《拒拿古早剧本后撩了凶残反派》作者:小梅花 简介: 徐幼薇喜欢太子表哥八年,然而八年的情谊却敌不过认识数月的凤宛云,她嫉妒过,伤心过,因被诬陷毒害凤宛云,要被赐死之时,才发现自己只是一部古早玛丽苏文里的病弱白莲花心机女配。 她决定远离男女主,独自美丽,却不小心和大反派性命相通,痛感共享。大反派野心勃勃,狠辣无情,树敌无数,为了活命,她不得不阻止大反派花样作死。 于是便有了: 大反派去打架,徐幼薇死皮赖脸的拖住他胳膊,奉承道:“那人尖嘴猴腮,一看便是徒有虚名,怎配你亲自动手。”心里却想打痛了我也要疼。 大反派挑衅别人,徐幼薇忙先站出来喝道:“好大的胆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得罪一个乡君会是什么下场?还不速速离开。” 大反派与男女主结仇,徐幼薇这下不拦了,悄悄凑到他耳边道:“我看好你!” 大反派东寄月:“……” 他发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东寄月是天上的孤月,山巅的白雪,草原上的人无不视他为神明。有一日,众人发现孤傲的神明旁边好像多了只小兔子?! 遇见东寄月之前的徐幼薇 太子表哥:“乖巧听话,对我言听计从的小表妹” 凤宛云:“与我争男人,你也配?” 遇见东寄月之后的徐幼薇 太子表哥:“表妹……咦?表妹好像很久没粘着我了。” 凤宛云:“她的男人好像更好……想抢。” 徐幼薇:保命中,勿cue! 注明1:男主已定,女主很苏。 注明2:因穿书背景是古早潇湘文,会有武侠元素,也没有这么多男女大防, 注明3:女主也不是很白,男主一直都黑。 我率百万铁骑,踏遍山河,只为迎你为后! 内容标签:阴差阳错穿越时空市井生活小门小户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幼薇┃配角:东寄月┃其它: 一句话简介:古早文病弱女配与大魔王命硬反派 立意:歌颂纯洁没有利益的爱情! 第1章 .觉醒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宫墙内的红梅开得比往年更艳一些, 绯红小巧的花蕊悬挂瘦长的枝干,晕染一团团浓烈赤霞, 半覆盖着的雪轻盈落下,堆积出一院子洁白无瑕。 徐幼薇静立在庑廊下,望着满院子的红梅白雪微微出神。 今日醒来,脑袋里便突然多出一段记忆,任谁也无法泰然处之。 这段记忆光怪陆离,发生的事同天下任何一处皆对不上,好似凭空捏造的一个世界,陌生又熟悉。 这些记忆同这世十八年的记忆交缠,融合,叠加,令她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玉霄乡君,太子有请。” 穿青衣带黑帽的内侍躬身立在一边,面容绷得紧紧的,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肯说。 这是东宫的太监 都说物似主人,偌大的皇宫中,便是太监宫女这样的活人,多多少少也会沾上些主人的气息。 徐幼薇怔愣片刻,脑中突然浮现出一段内容来, “……祁邶夜查出是自己的表妹玉霄乡君给凤宛云下的毒,十分悔恨,他凝视着昏睡不醒的凤宛云,自责自己未能好好护住她,并暗暗发誓,定要让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祁邶夜是他的太子表哥, 两人一块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凤宛云是凤家的庶女,若是三月前,她定然不认识这位凤家二姑娘,但太子表哥将她带入东宫之后,一切便不同了。 这段突兀的文字让她觉得莫名又诡异,文字里提到的人名也是身边之人,还有下毒又是怎么回事? 徐幼薇发愣之时,青衣内侍又提醒道:“乡君,莫要让太子久候。” 她只得收敛思绪, 凉风吹来,带着早春的薄寒,她裹紧身上的鹤氅,清淡道: “走吧。” 东宫的路徐幼薇去过无数次,很是熟悉,自不需要内侍领路,但她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内侍身后,试图理清脑海里纷乱的记忆。 进了东宫,徐幼薇便发现不对, 这方向不是去祁邶夜起居的主殿,而是东宫女眷居住的后殿。 脚步一住,徐幼薇细长的眉头微微蹙起,“公公莫不是走错了,这方向是去后殿的。” 青衣内侍低垂着头,一板一眼:“乡君,这是太子的吩咐。” 徐幼薇心里闪过几丝疑虑,但想着小小内侍定不敢欺瞒于她,东宫之内也无甚危险之处,便不再多言。 跟着内侍进了凤鸣轩 粉墙青石,飞榆立柱,亭台相隔之间清幽雅致。 这是后殿最华贵精致的院子,也是凤宛云居住之处。 徐幼薇垂下眼眸,心中微微刺痛,这般偏宠自凤宛云以讲经释籍的名义住进东宫后便未停过,如今宫内谁人不知,凤家二姑娘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 踏进主屋,徐幼薇便发现气氛不对, 屋内只有两三个宫女守着,皆是敛气屏息,小心翼翼,面容难掩惊惶之色。 却未见祁邶夜的身影。 青衣内侍踩着华贵的地毯向里走去,在相隔内外室的雕花紫檀插屏前立住, 弯腰见礼:“殿下,乡君到了。” 脚步声响起,从雕花紫檀插屏后走出一人。 剑眉挺鼻薄唇,锋利的下颌线,狭长的双眼略显锐利,眉宇间压着巍峨气势。 他身着玄色金丝四爪龙纹锦袍,踱步而来,行走间自有一股雷霆万钧之力。 徐幼薇上前见礼,“太子殿下。” 还未起身,便听见一声低喝: “跪下!” 徐幼薇愣然,抬头见着祁邶夜冷若寒霜的脸,心里有些茫然,发生了何事竟惹得他生这般大的气。 祁邶夜负手而立,冰冷的眼神如刀锋般落到她身上, 徐幼薇怔了怔,缓缓跪下。 她是乡君的头衔,又是太子的表妹,这般在凤鸣轩里罚跪,算是丢尽了脸。 即便这屋里只有两三个宫女,亦都垂头屏息,不敢多看。 她亦觉得浑身难受,脸上浮起淡淡薄红, “太子殿下……” 祁邶夜径直走到黄花梨翘头案几后坐下,并未看她一眼,只道: “将人带上来。” 一个银甲持刀侍卫押着黄衣宫女进来, 银甲侍卫退到一旁 没了侍卫的支撑,黄衣宫女瘫软在地,苍白的面容布满惶恐。 祁邶夜眼帘微垂:“是谁让你给凤二姑娘送的糕点?” 黄衣宫女瑟瑟发抖,颤颤巍巍道:“回,回禀殿下,是玉霄乡君身边的桃叶给奴的糕点,吩咐奴……务必送到凤鸣轩,殿下,奴真不知这糕点里有毒啊,只当是玉霄乡君体贴凤二姑娘,奴才将糕点送来,若是知晓糕点有毒……给奴一百个胆子,奴也不敢起毒害凤二姑娘的心思啊。” 徐幼薇倏地抬起头,此番言论恍若惊雷般炸在她头上,脑子里也想起这件事来。 前日,她将放了醉仙灵芙的糕点交给桃叶,吩咐她寻机给凤宛云送去。 但醉仙灵芙并非是致死的毒物,人吃了只会片刻神志混乱,不自知做出些丢脸之事。 她嫉妒凤宛云得到太子表哥偏宠,一时乱了心智,才弄了这掺了醉仙灵芙的糕点,不过是想让凤宛云出出丑,怎得就成了毒害? 祁邶夜锐利似刀的目光淡淡扫来,徐幼薇张了张嘴想要辩驳,脑中忽然又浮现那段文字来。 下毒原来是指醉仙灵芙么? 瞧了瞧这阵仗,她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只是中了醉仙灵芙,便如此大动干戈,太子表哥是真将这位凤二姑娘放在心尖尖上了。 徐幼薇心中微涩,咬了咬下唇,赌气道:“我是在糕点里掺了醉仙灵芙……” 一语未了,祁邶夜却将手中的茶杯朝她掷去,茶杯摔在她身畔,发出“砰”的声响,茶杯碎成几半,茶水溅湿裙摆。 “到了这般境地,你还要撒谎!医官诊治,宛云中的是天下第一毒奇鲮香,糕点里验出的也是奇鲮香,何来的醉仙灵芙?” 随着这声巨响,屋内伺候的宫女吓得跪了一地,头埋得低低的,身体微微发颤。 徐幼薇也被吓到,微白着脸,脸上残留着几分惊惶,闻言错愕道:“殿下,我只在糕点里掺了醉仙灵芙,这奇鲮香从何而来?” 祁邶夜倏地起身来,踱步到她身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寒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可有证据?” 徐幼薇知晓不说清楚这件事,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糕点里委实只掺了醉仙灵芙,如何变成奇鲮香她也不知啊。 徐幼薇攥紧拳头,指甲掐入手心。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找到事情的突破口 忽然忆起放醉仙灵芙时桃叶也在一旁,忙道:“殿下,可传桃叶来问,她亲眼见着我放的醉仙灵芙。” 祁邶夜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怒气终于不再压制, “桃叶已经畏罪自杀,如何传她问话?徐幼薇,事到如今你还谎话连篇,还想将罪过推到宫女身上?孤竟不知你柔弱的外表下全是蛇蝎心肠,宛云不过在花宴上抢了你风头,你便起了毒害她的心思,歹毒至极!” 徐幼薇也忆起她与凤宛云的过节。 自凤宛云入住东宫后,她心里的酸意就没停过,但她自小便寄居在深宫之中,懂得寄人篱下之理,并不敢如祁慕雪般肆意张扬,任性妄为。 这些人是皇子皇女,天潢贵胄。 而她不过是因身体不好,幸得皇后姨娘怜惜,接进宫养病的臣女。 徐幼薇向来知晓自己的身份,遇事也尽量不惹麻烦。 凤宛云,她也是不敢主动招惹的。 三日前的花宴上,她自负才学,想要一举夺得诗魁,哪知凤宛云竟写出了《春江花月夜》这般绝唱,不但抢了她的风头,也让她沦为笑柄。 凤宛云本可开始便展露才华,压倒众人。 她却偏偏不这样做, 凤宛云故意示弱,表现平庸,待旁人将徐幼薇架到高处时,再主动站出来,用一首《春江花月夜》博得众人惊叹。 徐幼薇便成了她的踏脚石,凤宛云踩着她扬名花宴。 从这以后,徐幼薇更不喜这位凤二姑娘。 这回在糕点里放醉仙灵芙,也不过是想让她出一次丑,以报花宴之仇。这恐怕是她住进皇宫这些年,做过最出格之事,没想到竟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听闻桃叶畏罪自杀,徐幼薇宛如晴天霹雳,这事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了。 糕点是她送的,太医在糕点里验出奇鲮香,而凤宛云中的又是奇鲮香之毒,无论从何处看,下毒的人是她无疑了。 徐幼薇努力压住心里的惊惶,想要分辨两句, 但脑子里乱哄哄的,陌生记忆一股股的涌上来,头皮犹如针刺般传来阵阵疼痛,她冷汗直冒,张了张嘴,竟疼得说不出话来。 祁邶夜只当她默认了罪行,眸光里满满的失望与懊恼,死心般一甩袖子, “你既无话可说……来人,将玉霄乡君押下去,交给慎刑司定罪。”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了,喜欢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下,么么哒 第2章 .记忆 凤鸣轩内,气氛十分沉闷凝重。 殿内的伺候的宫人跪匐在地,身体不住颤抖,怕被殿内震怒的主君迁怒。 紫檀插屏脚下放置着三足香炉,龙涎香幽幽,飘进徐幼薇的鼻息, 这幽幽的香味并未让徐幼薇好受一些,反而胃里阵阵不适,使得她的头痛越发加剧。 徐幼薇头晕眼花的瞧着逐渐靠近的两个青衣内侍,想要挣扎,却无半分力气,只觉身体一软,便晕了过去。 青衣内侍见玉霄乡君晕倒,不知所措的去瞧太子殿下。 祁邶夜眉峰一皱,随即又松开, “愣着做什么,带下去。” 得了殿下指示,青衣内侍不敢耽搁,去架玉霄乡君的胳膊,动作相当温柔,玉霄乡君这般贵女,又得皇后娘娘宠爱,即便现在惹怒了太子,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便在这时,殿门处传来一声怒斥: “住手!” 凤鸣轩大门被推开, 宫人簇拥着一个头戴凤冠,雍容华贵的女子进来。 女子瞧着不过三十少许,面容秀美,端庄大气,一身气度极为不凡。 两个青衣内侍见着来人,连忙跪下行礼, “见过皇后娘娘。” 莲皇后威严的目光环顾众人,瞧见晕倒在地的徐幼薇,柳叶眉紧蹙,神色一凝,上前两步将她扶起,口中急唤:“薇儿,你怎么了?” 见徐幼薇昏迷不醒,莲皇后眉宇间尽是担忧,连忙吩咐:“锦心,去唤医官来。” 一个黄衣宫女应诺而去。 莲皇后小心翼翼将怀里人递给身畔内侍,叮嘱道:“你们将玉霄乡君扶到本宫宫内,手脚轻些。” 内侍接过徐幼薇,低声应道:“是” “母后!” 祁邶夜上前两步,挡住内侍去路。 华贵的四爪蟒袍裹着修颀的身姿,他狭长的眼眸乌沉沉,面容寒若坚冰, “王子犯法都当与庶民同罪,她既做了错事,便要接受惩罚,您不能带走她。” 莲皇后终于将目光凝睇自己的儿子, 英姿勃发,气宇轩昂,他已从受庇护的雏鸟,长成了翱翔天空的雄鹰。 展露着他矫健强劲的翅膀,宣示着太子的威严势重。 莲皇后静静凝视一瞬,倏地抬起手,“啪”的一掌扇在祁邶夜脸上,直视着他错愕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她是你妹妹。” 屋内的宫人吓得跪满一地,扶着徐幼薇的两个内侍不方便跪下,也低着头,不敢直视两位主君的争执。 祁邶夜被打得微微侧头,他身形未移动分毫,目光中的错愕只是一瞬,又恢复古井般深邃,话语毫无改变, “您不能带走她。” 莲皇后终于怒了,冷笑一声, “为了里间那个女子,你要你妹妹的命不成?薇儿的性子你不知么?她素来胆小怯弱,如何能做出毒害她人之事?这糕点途中经过多少人,进了这凤鸣轩又经过多少人,被换了也未可知,如今为了个不知经过的案子,你便要你妹妹赔命么?” 祁邶夜垂下眼帘,盖住眼里的情绪, “我已查过。” 莲皇后满眼失望:“这便是你查过的结果么?” 她不再与他多言,挥手让内侍绕过祁邶夜,扶着徐幼薇离去。 临走时,莲皇后凝睇心机越发深沉的儿子,余光扫到里间昏迷不醒的凤家二姑娘,漠然道:“你是大晋的太子殿下,心怀的应当是这个天下,而非为了一个女子方寸大乱,别忘了,你这个位置有的是人虎视眈眈,望你好自为之。” 一语了,带着一群人离去。 祁邶夜静立在原地,神情晦涩。 身边信赖的内侍凑上来:“殿下,是否传召凤大公子?” 祁邶夜嘴角微动,露出几分嘲讽:“叫来作何?若他质问孤为何没护住宛云,孤该如何回他?孤连替宛云寻个公道都做不了,有何颜面见他,罢了。” 内侍惶恐的低下头,不敢接话。 祁邶夜静默半晌,只觉无趣,转身去了里间,静静的望着凤宛云苍白安静的睡颜,改口道:“童英,去将凤止山带过来,宛云素来以她兄长亲近,见一见凤止山,许就醒了。” 童英连忙应喏,心中却把凤二姑娘的地位再拔高了一节,能得太子殿下如此倾心相待,东宫是要迎来女主人了。 凤止山进了凤鸣轩,便朝祁邶夜拜道:“参加太子殿下。” 祁邶夜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凤止山这才起身,他容颜俊秀雅致,气质温润和煦,举手投足之间显露出良好的教养,一副翩翩君子的做派。 “凤卿今日前来,是为宛云之事?”祁邶夜端着茶盏,并未饮用,只瞧着他道。 凤止山苦涩一笑:“殿下圣明,臣听闻,二妹所中之毒,宫中医官皆无法子,毒素这等害人之物,越早拔除自是越好,若是拖得太久,只怕毒解了,二妹的身子也坏了,臣斗胆请求太子殿下发名帖,出告示,重金广邀天下能人异士为二妹解毒。” 说着双掌交叠,又拜了下去。 祁邶夜沉默良久,终是道:“便依凤卿所言,此事孤便交与凤卿去办,务必寻到良医救治宛云,届时,孤定会记你一大功。” 凤止山喜道:“臣谢过太子殿下,若二妹能得救,是殿下光辉贤明之故,臣不敢居功。” 说着又拜了拜,起身来时,忽然想起:“殿下可寻到下毒的凶手?” 祁邶夜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将茶盏随意放到一旁矮几,语气淡了下来:“孤查到自会告知凤卿。” 这便是没寻到了? 凤止山知晓宫内局势复杂,动手之人必是狡猾无比,便也不怀疑,只道:“多谢殿下。” 两人又说了些许话,去看了凤宛云,才离去。 …… 徐幼薇陷入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中, 梦里她一会儿是21世纪刚上大学的学生,远离父母,在沿海城市求学。一会儿是玉霄城主的女儿,母亲早逝,从小体弱,被皇后姨娘接进宫中养病。两种记忆交叠纠缠又分开,不停的循环,最后化成一个个无穷无尽的黑洞,仿佛要将她吞没。 徐幼薇募地惊醒! 她睁眼望着熟悉的帷帐,愣然片刻,方回过神来。 自己不是在凤鸣轩内受审么,怎会到了皇后姨娘的坤宁宫? 她支起身子,屋外天色已暗,皎洁的月光投进木窗,恍若一尾朦胧的轻纱。 屋内点上几根烛火,烛光轻轻摇晃,投下淡淡的剪影。 徐幼薇正要下床,响声惊动了在屋内打盹的明霞,明霞睁眼见着她,高兴道:“乡君你醒了。” 又见徐幼薇下床的架势,忙过来按住她的肩,“乡君身体还未好,不要随意移动,”又道:“乡君既醒来,奴这就去回禀皇后娘娘。” 徐幼薇连忙制止,“夜已深,姨娘早就安息了,我既醒了便已无大碍,莫要为我的事情再去叨扰她。” 明霞目露迟疑:“可是皇后娘娘吩咐了,乡君一醒来便要去告知她……” 徐幼薇道:“若是陛下今日歇在娘娘宫中,你去惊扰了圣驾又当如何?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原来就没甚大碍,都是些老毛病了。” 明霞显然被惊扰圣驾吓到了,踌躇不前,又听徐幼薇道:“若是娘娘问起,我自去担了这个责任,定不会让她怪罪于你。” 明霞松了一口气,无奈道:“奴依乡君便是。” 徐幼薇微微一笑,明霞起身出了房门,不一会儿,端了一碗药进来,“医官叮嘱,乡君醒了,便将这药给乡君饮下。” 徐幼薇接过药,碗壁温热,想是炉火一直熬着,便等她醒来饮用。 她凝视着黑沉沉的汤药,味道虽然苦涩,但这些年来,她却早习惯了这样的味道,这是上一世的她无法想象的。 经过这次昏迷,所有的记忆都理了清楚,她也记起了自己的前世。 前世的徐幼薇,是个健康快乐的普通人,她虽算不上富二代,家境也相当优渥,父母是高知分子,从小便熏染了一身书香之气,因喜爱文学,考入了自己理想中的学校。本来一切都是如此光明而美好,一场车祸却带走了她。作为独女的她,甚至不敢去想,年老的父母该如何接受她的死讯。 今生的徐幼薇却要不幸些,许是早产儿的缘故,从娘胎里带了病,打小便体弱。长到十岁时,母亲生病去了,母亲的姐姐,大晋的皇后娘娘赶来吊唁,见着妹妹的遗孤,便要带回皇宫抚养,父亲也是极疼她的,但想着皇宫的医官许能将她的不足之症调养好,便也让她去了。 一进皇宫便住到现在,这般境遇倒与林妹妹有些相似。 徐幼薇自嘲的笑了笑,端着碗将药一饮而尽,舌尖回荡着令人作呕的苦涩之味。 她将空碗递给明霞,又取清水漱口,方道:“我再睡一会儿,你也回去歇息,不必守着。” 明霞见乡君神情微倦,不敢再打扰,只得退下。 并不敢如乡君所言回去歇息,只在外面的隔间小憩片刻,以防乡君叫唤之时无人答应。 徐幼薇躺在床上并无睡意,她支开明霞,不过是想静一静。 随着前世记忆的觉醒,她也发觉自己所在的世界竟然只是一本书。 这是她高中时看过的一本言情小说。 女主凤宛云前世是一名特工,因被同伴背叛死于任务之中,再次醒来,便成了大晋王朝凤家痴傻的二姑娘,她很快便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更是利用上一世的知识,在这个世界混得风生水起,大放异彩。同时也吸引了很多有权有势男子的目光,这些男子拜服在她裙下,纷纷成为她的助力。 祁邶夜便是这篇小说的男主, 他被她的才华与风采折服,一路保驾护航,帮他斗渣爹,斗嫡母,更是娶她为后,让她成为这大晋王朝最尊贵的女子,而凤宛云也帮助他斗到了三皇子与沈贵妃,为祁邶夜登基扫清障碍,两人成了大晋王朝的传奇帝后。 徐幼薇这个角色在小说里只有寥寥几笔,因恋慕祁邶夜,嫉妒凤宛云,便给她下了毒,事情败露后,被祁邶夜赐死。她的角色从头到尾的作用就是用来催化男女主的感情。 小说里祁邶夜这时本该娶妻,但凤宛云只是凤家庶女,身份低微,不能成为太子妃,祁邶夜本想让她屈居侧妃之位,但作为现代女性,凤宛云自然不会答应,两人因此发生了激烈的矛盾。 徐幼薇的这次下毒,让祁邶夜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意,瞧着濒临死亡的凤宛云,从未有过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心,祁邶夜这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爱着凤宛云。 之后,祁邶夜更是为凤宛云推掉了婚事,而下毒的徐幼薇从头到尾却只是一个促进男女感情的工具人。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喜欢的小天使收藏一下。O(∩_∩)O 第3章 .风铃 徐幼薇是胎穿到这个世界,遗忘了前世的记忆。 十八年来,父母的慈爱,身体的病痛,深宫的孤寂,如此的真实深刻,她实在无法相信这样的世界只是一本书? 她更无法相信,祁邶夜,她英明神武的表兄,从小仰望的存在,只是书中的一个角色而已。 况且她还如此——爱慕着他。 夜色深沉,月光皎皎。 一阵清风徐徐,庑廊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叮铃叮铃!” 这风铃的制式粗糙简陋,只串着几根简单的黑金薄胚,与这华丽的宫殿极不和谐。 唯一能看过眼的只有中间掉线的琉璃珠。 琉璃珠圆润通透,晶莹夺目,泛着淡淡的紫光,与这粗制的风铃格格不入。 徐幼薇怔怔的凝睇那颗琉璃珠,思绪却回到了八年前。 那时,徐幼薇刚入宫不久,从小身体不好的缘故,养成了她自卑敏感的性子。到了这深宫中,虽有皇后姨娘庇佑,但总归是寄人篱下,她行事只得小心翼翼,话也说得少,就怕被宫里的人看轻了去。 这般沉默寡言,自是很难融入那些皇子王孙中,便也成了众人欺负的对象。三公主祁慕雪欺负她欺负得最狠,性子也最刁蛮跋扈。 皇后素来与沈贵妃不对付,祁慕雪是沈贵妃之女,素来看不惯皇后一脉的人,她不敢招惹身为太子的祁邶夜,便把怨气撒到她身上,总是借机寻她麻烦,徐幼薇吃了几次亏,便尽量避着她。 皇宫中有专为皇子王孙开蒙的蒙学,到了年纪的皇子公主,宗室子女都在一块儿进学。 徐幼薇虽未有皇室血脉,但因皇后姨娘的关系,也得了恩典去蒙学一道听学。 那一日,她下了学,同往常一般朝坤宁宫而去。 谁知走到半路,却看见祁慕雪脸色阴沉的在鞭打一个黄衣宫女,她不欲惹事,便立刻停了脚步,想要换道而行。 刚转个身,便被祁慕雪发现了行迹。 她心里一个咯噔,知晓大事不妙,只得上前与她寒暄。 祁慕雪素来厌恶她,如今又在气头上,做事便没了分寸。竟不顾皇后的威严,拖着她扔进附近的湖里。 春寒三月,湖水冰冷得刺骨。 徐幼薇至今还记得寒冷的湖水灌入肺中的恐惧,她的四肢好似灌了铅不停往下坠,她挣扎着,惶恐着,宛若一只濒临死亡的小兽,内心无助而绝望。 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她的舌头尝到淡淡的水腥气,眼睛慢慢失去了焦距,耳朵听不到一丝声音。 那时,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淹死在那片湖里。 清风逐渐强劲,琉璃珠频繁撞击黑金薄胚,叮铃~叮铃~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夜里格外响亮。 徐幼薇垂下眼眸,嘴角微微下撇,心中微涩。 最绝望最无助之时,祁邶夜救了她。 少年单薄清隽的身影,宛如天神降临,濒临死亡的她,仿若在绝望的深渊中,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黑暗的枯井里,照进一道明亮的光,她眼里、心里只余下这道身影。 从这以后,祁邶夜于她便与旁人不同。 落水之事闹得极大,皇后姨娘不顾陛下的颜面,执意要将祁慕雪送到慎刑司,沈贵妃自是不同意,两宫一时剑拔弩张。陛下只得出面调停,为了安慰补偿,先是给了徐幼薇乡君的封号,又重重责罚了祁慕雪,皇后姨娘这才作罢。 因体弱的缘故,徐幼薇大病一场。 孤零零的来到这深宫,她本就敏感不安,这次落水之事,彻底将她惊吓住了。 年幼的她整夜无法入眠,眼睛一闭,便梦到身在水中窒息的恐惧,瞬间惊醒。 因她之事,皇后姨娘与陛下生了嫌隙,她不想再让皇后姨娘担心,便不敢于旁人说,只得在夜深人静之时,抱着被角悄悄哭泣。 未曾想这事被祁邶夜发现了。 半大的少年已经有了太子的稳重威严,青涩的眉眼初露锋芒,有了日后的俊美清贵。 他静立在她的床边,窗外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仿若一根清瘦挺拔的青竹。他目光平静温暖,沉声道:“你睡吧,有孤在,无论是何魑魅魍魉都不敢近你的身。” 他说的斩钉截铁,太子的威严显露无疑。瞧着清瘦单薄的少年,徐幼薇从未有过的安心,真的睡了一个好觉。 之后,少年每日都会悄悄来到她寝殿,看着她入睡。这一看便是三个月,直到少年被陛下派去抚慰灾民。 临走时,少年担心她的病未能好全,便去城外的法门寺求了一颗琉璃珠,做了这串风铃给她,他说,这风铃是孤亲手所制,如今将风铃送予你,便如孤在你身边,你只管安心睡便是,没人敢害你。 徐幼薇不记得当初自己回了什么,少年沉静温和的眉眼却一直留在她心中。这串风铃被她挂在寝殿外的庑廊下,正对着雕花木窗,一抬头,便能见着风铃摇曳身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许是法门寺的琉璃珠真的有几分特别之处,又许是只因这串风铃是少年所赠,自风铃挂上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做过那落水的噩梦。 幼时的相救,八年的相伴,徐幼薇如何能不喜欢他? 在这冰冷深森严的皇宫里,他与皇后姨娘,是她唯一的温暖。 徐幼薇实在无法相信,记忆里温暖的少年,会变成书里那个为了女主,六亲不认,心狠手辣的帝王。 在这本书的后期,凤宛云做了皇后,矛盾便在她与皇后姨娘之间展开。皇后姨娘为了打压她,将莲家的嫡女迎进宫,封了贵妃。最后,凤宛云用一个流掉的孩子扳倒了莲贵妃,彻底让祁邶夜与皇后姨娘离了心。 祁邶夜更是借着莲贵妃谋害皇嗣的罪过,降罚了整个莲家及其党羽,贬了无数人,杀了无数人,曾经威名显赫的国丈府,一蹶不振,完全远离了权利中心。 皇后姨娘也心灰意冷,搬离皇宫,在法门寺里清修度日。 徐幼薇想到自己的结局,想到皇后姨娘的结局,想到今日之事,她又不敢不信。自从凤宛云进了太子表哥的东宫,她所知的一切便如书上般发展,这次中毒也不列为。 只是她不明白,她下在桂花糕里的明明是醉仙灵芙,怎会变成了奇鲮香? 事情发展到如今,她总不能让故事沿着书里的结局发展下去,她可是记得,书里的徐幼薇便是因这次下毒被赐死的,这一世便是病弱多病,她亦是想要活下去。 …… 翌日,天光大亮,昨日的白雪化去了几分,只余下薄薄的一层覆盖琉璃瓦,远远望去,倒也一片白皑皑。 徐幼薇起身时,已过了午时。 昨夜她心思繁杂,直到天将明时才睡去。 明霞端了药进来:“乡君,章医官在外面侯了多时。” 屋内一直烧着炭火,并无半分寒意。徐幼薇接过药汤,并不急着喝,而是问:“皇后姨娘可是来过?” 明霞边指使着宫女将洗漱器具放下,边笑道:“皇后娘娘今晨来的,见乡君未醒,便不让人打扰,又让锦心姐姐去请了章医官,吩咐说乡君一醒来,便让章医官瞧瞧。” 徐幼薇感受皇后姨娘的体贴,心中微暖,只道:“皇后姨娘可还在宫中?我该去给她报声平安才是。” 明霞将浸湿的巾帕扭干水渍,递给她:“乡君说得是,皇后娘娘去了慈宁宫见礼,应是快回来了。乡君洗漱之后,让章医官瞧上一瞧,再去也不迟。” 徐幼薇先将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方接过巾帕擦拭脸颊。忽道: “明霞,桃叶与你相交如何?你可知她在宫内与谁交好?” 低头整理洗漱器具的明霞一愣,心中微诧,乡君历来不过问她们私事,今日为何会突然问起?难道桃叶犯了什么事不成?她心中猜测缘由,小心翼翼的抬头,瞥了一眼乡君的神情,见她神色如常,并无异样,方道:“奴性子沉闷,不爱与人相交……至于桃叶,奴所见,桃叶性子虽和善,但论交好之人还真不多,奴所知的只有一个钟翠宫的流苏。” 钟翠宫? 桃叶难道是沈贵妃的人?但桃叶是皇后姨娘亲赐的一等宫女,以皇后姨娘的手段,桃叶若和钟翠宫有牵扯,她怎会不知?况且就算桃叶是钟翠宫的人,她也没有下毒害凤宛云的理由啊。 太子议亲,按以往惯例,太子妃人选当是朝中世家贵女,一则世家贵女教养出色,可当母仪天下的大任,二则,世家底蕴雄厚,可当太子助力。如今祁邶夜迷恋凤家庶女早已传遍宫内,不顾礼制将她迎入东宫已是贻笑大方,若娶她为太子妃,非但没有任何助力,还将动摇君心,这等败坏太子名声之事,沈贵妃乐见得很,又怎会派人毒杀凤宛云? 徐幼薇思来想去,也理不出头绪来,只得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O(∩_∩)O 第4章 .询问 徐幼薇洗漱完后,便去外间见章医官。 章医官年纪不过五十少许,瞧着精神矍铄,是宫里调养身子好手。徐幼薇进宫这些时日,大多都是这位章医官在照料。 徐幼薇同往常一样,待章医官见了礼,便将手腕递过去。 章医官对这位乡君的体弱知之甚详,两指搭着乡君雪白如玉的皓腕,半晌,捋了捋下颌的胡须问:“乡君昨日可吹了凉风?” 徐幼薇道:“去梅园散了散心。” 章医官叹息:“乡君体弱,如今又是春寒时节,易感风寒,若无要事,乡君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徐幼薇面上乖巧应是,心中却不以为然。 她如今的处境是悬崖边上起舞,火山之畔酣眠,若真老老实实待在宫内,只怕还未被这病体拖垮,便先死在祁邶夜刀下。 章医官阅人无数,哪里看不出她的敷衍,只当她年级尚小,喜爱玩乐,在屋里待不住,只照常叮嘱几句,心里却寻思如何去回皇后娘娘,说一说这事。 徐幼薇自是不知章医官起了打小报告的心思,章医官走后不久,她便听闻皇后姨娘从慈宁宫回来,也不耽搁,便带着明霞去了皇后姨娘的起居殿。 坤宁宫作为皇后寝宫,布置并不奢华富贵,反而简朴大气,这同莲皇后崇尚简朴自然不无关系。 莲皇后正坐在官帽椅上听锦心回禀后宫诸事,抬眼见到进来的徐幼薇,眸光一柔,“怎得起身了,身子不好,该好好歇着才是。” 徐幼薇先见了礼,低眉垂目间流露出一股弱不胜衣之态,乖巧道,“我想着姨娘会担心,便先来给姨娘瞧瞧。” 莲皇后面露笑意,拉着她坐到对面,凝睇她苍白的小脸,怜惜道:“若是不想让姨娘担心,有事便该先和姨娘说才是,昨日若非你身边的明霞来坤宁宫递了话,你这身子去慎刑司走一遭,莫不是要丢掉半条命。” 徐幼薇眸光微黯,她没想到凤宛云会中奇鲮香之毒,更没想到桂花糕里的醉仙灵芙会变成奇鲮香,也是去了凤鸣轩之后,方知晓发生了这些事,且瞧太子表哥一连串的行为,想是暗中调查了许久……何时两人竟生疏到了这般地步? 莲皇后见她神情低落,轻叹一声,“薇儿,你可怨恨你表哥这般对你?” 说不怨是假的,两人从小长大的情意竟然比不过相逢数月的凤宛云,她如何能不怨?更让她伤心是他对她的戒备,她以为两人便不能成为夫妻,亦是有兄妹之情,为何竟然到了这般境地? 但她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若非自己想要凤宛云出丑,在桂花糕里放了醉仙灵芙,也不会被人陷害,说到底,是自己修心不正的缘故。 因而,听闻皇后姨娘的问话,徐幼薇摇了摇头,轻声道:“是我有错在先……” 莲皇后静静的凝视她,见她目光澄澈,神情坦然,并无一丝一毫勉强,神色越发柔和了:“你是个好孩子……你表哥也并非全然不顾你。” 徐幼薇怔了一下,不明所以。 莲皇后轻柔一笑,“傻孩子,你以为昨日凤鸣轩内为何只有两三个宫人伺候?” 徐幼薇想起她到凤鸣轩时,确实只见着两三个宫人,当时还有些疑惑。 莲皇后继续道:“你表哥是故意将宫人支开,把你叫到凤鸣轩料理此事也是这番打算……这事并不光彩,若是有了误会,也能遮掩过去。薇儿,莫要与你表哥生出嫌隙可好?” 徐幼薇却忆起祁邶夜要送她进慎刑司的冷酷,心里微涩,他对她还残留些情意又如何?随着剧情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冷漠,越来越不耐烦,最后生出杀意。 在凤鸣轩时,他也不是没信她么? 抬眼见着皇后姨娘眸光里小心与期待,她心中莫名一软。 表哥与她便如皇后姨娘手心与手背,她定不愿意两人生出嫌隙,但是有剧情这尊大神在,她也不知最后两人是否会反目成仇,但面对皇后姨娘,她愿意哄哄她,于是乖巧道:“姨娘放心,我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 莲皇后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许是想到了什么,柳叶眉微蹙:“薇儿,桂花糕里的奇鲮香是怎么一回事?” 徐幼薇犹豫片刻,道:“我只在桂花糕里放过醉仙灵芙,奇鲮香如何来的我也不知。” 接着便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包括桃叶的自尽与自己的疑惑。 最后道:“我问过明霞,桃叶在宫内只同钟翠宫的流苏交好,不知这事是否同沈贵妃有关?” 莲皇后眉头蹙的更深,她摇头道:“沈令依没有出手的理由,夜儿若真娶了凤宛云做太子妃,她高兴还来不及呢……且她知我一向看中你,桃叶若是沈令依安插的棋子,定不会这般轻易舍去。” 皇后姨娘这番话语倒与徐幼薇猜测一样,只是这宫中她得罪狠的人也只有钟翠宫,若不是沈贵妃,又有谁会这般陷害她? 她这样想着便也问出来。 莲皇后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这毒并非是针对你,许是冲着别人去的,你只是顺带被嫁祸。此事你不必再管,我会派人去查查这个流苏,无论是谁,敢嫁祸于你,便是同我坤宁宫作对,姨娘定会揪出幕后之人,还你一个公道。” 这一言真是惊醒梦中人,徐幼薇恍然大悟,是了,凤宛云可是女主,比自己这个炮灰女配能折腾多了,她的敌人定然不会少,据书里所写,凤府上下,除了她同为庶出的大哥,余下的皆是她仇人。这般招惹仇恨的能力,她是万万不及,这回恐怕又是哪个女配借她下手。 “薇儿” 莲皇后神色极为认真“今日我要同你好好说说这桩事。” 徐幼薇一怔,见莲皇后这般肃穆,不由坐直身子,“姨娘你说,薇儿洗耳恭听。” 莲皇后道:“这事你做的极不妥当,若只是醉仙灵芙,便是被发现,也只当是玩笑一场,但如今被换成奇鲮香,便成了谋杀朝臣之女,何况凤宛云身在东宫,若此事被有心人宣扬出去,说你毒害太子,便是谋逆之罪。” 徐幼薇浑身一震,冷汗直冒。 她从未想过会如此严重,毒害皇嗣乃是大罪,何况是身为储君的太子。到时莫说是她,远在玉霄城的父亲,也会受到牵连。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她差点酿成大祸。 莲皇后见她吓得面色惨白,心中极为不忍,却又不得不敲打一番。 这深宫中危机重重,若要动手,定是要有能力把尾巴擦干净,薇儿性子娇弱,若由着她去,日后定是被人利用,白白丢了性命。 …… 从皇后姨娘寝殿出来,徐幼薇还有些恍惚。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方回过神来。 明霞取了一件大红绸缎面鹤氅给她披上,轻声道:“乡君可是要回翠拢轩?” 翠拢轩是她居住之处,自她及笄之后,皇后姨娘便拨了坤宁宫一侧的翠拢轩给她。 徐幼薇摇了摇头:“不急着回去,我想去梅院走走。” 明霞担忧徐幼薇的身体,有心劝阻,“梅园风大,乡君身子还未痊愈,若又着了风寒,皇后娘娘定会担心。” 若是以往,徐幼薇定然听劝了,但现在她心绪实在乱得很,又才接受了穿书之事,实在想要寻处清净之地想一想。 明霞见劝不动,只得跟着去了。 梅园离坤宁宫不远,只穿过一条小径便到了。 放眼望去,有碧玉花瓣的绿萼梅,有洁白素雅的玉蝶梅,有胭脂赤红的朱砂梅,有红颜淡妆的宫粉梅,有浓烈如墨的墨梅,更有枝干盘曲、矫若游龙的龙游梅。 品种约莫三四十种,十分壮观。 这片梅园是□□皇帝为□□皇后所建,因是先祖遗留,梅又有高洁之意,便被历代皇帝陛下保留,延续至今。 徐幼薇穿梭在其间,鼻尖传来梅香阵阵,好似自己也熏染一身清香。 她是极爱梅的,比起牡丹的娇艳,莲花的纯洁,她更爱梅的孤芳自赏,这梅园是她最常来的地方。 若是以往,她定会停下步子,好好欣赏一番。但今日思虑重重,来到此处,也是想在熟悉的地方捋捋心中思绪。 她先想到便是凤宛云的毒,小说里的徐幼薇就是因为给凤宛云下毒,才会被赐死。现在毒已经下了,便不是她做的,只要找不到真正幕后黑手,这个锅她是背定了。 徐幼薇不想坐以待毙,她思来想去也只想出一个法子来化解此次劫难,便是去寻书里的神医。 书里曾写过凤宛云中毒后昏迷不醒,是凤宛云的大哥凤止山在临都城郊寻到隐居避世的神医将她救醒。 若能让她先一步寻到神医,请他来将凤宛云的毒解了,便能抵消几分她的罪名。 只要凤宛云醒来,事情便简单多了,届时借着她与祁邶夜的几分兄妹情意,又有皇后姨娘从旁劝阻,想来定能大事化小,逃过一劫。 若是皇后姨娘找出幕后黑手,那凤宛云便要承她的情,太子表哥也没有赐死她的理由。 徐幼薇看着眼前小巧玲珑的花骨朵,轻叹一声,这皇宫怕是不能待了。 其实她并不喜欢待在这深宫之中,一开始年龄尚小,拒绝也无人当回事,父亲期许着皇宫里的医官能医治她不足之症。后来,便是喜欢上了祁邶夜,留在这里,也是因为宫中有他。 如今,却没有留下去的理由了。 徐幼薇低眉沉思,忽听有声音喊道: “徐幼薇……”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喜欢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下,O(∩_∩)O,文好冷 第5章 .钟寻 昨夜下了一场雪,梅园覆了一层薄薄的白色,与胭脂滴滴的红梅交辉相应。 枯瘦的虬枝堆了一层积雪,凉风一吹,漱漱落下。 声音由远及近,徐幼薇一抬眸,便瞧见从梅林间穿梭而来的少年。 少年身披金丝孔雀蓝鹤氅,脚踩鹿绒皮靴,头戴镶玉金冠,一身贵气扑面而来。 到了近处,少年面容也清晰了。 眉眼灿若朝阳,面容白如玉雪,一双眼睛如黑宝石般清润透亮,瞧着不似个小公子,到像是哪个富贵窝里娇养的世家小姐。 徐幼薇见着此人,脚步一顿,转身便跑。 这少年的性子可与他令人惊艳的容貌却是相反,非但恶劣至极,且最喜欺负人为乐。 徐幼薇这些年来没少受他欺负,什么扯头发,丢虫子皆是家常便饭。 她也悄悄向皇后姨娘告过状,但少年身份尊贵,乃是长宁长公主与宁国公独子,又受圣人喜爱,皇后姨娘训斥几句之外,也拿他没法子。 这些年血与泪的教训里,徐幼薇一见这人,便想躲得远远的。 惹不起还不能躲么? 徐幼薇跑了没两步,鹤氅的后领便被人揪住,她心里一个咯噔,暗道晦气,郁闷转过头来,映入眼帘是一张放大美人脸。 少年两根形状完美的手指夹住她的衣领,漂亮的脸蛋尽显不耐,不悦道:“你跑什么啊?” 徐幼薇面上的嫌弃之色收敛干净,一副同往日般娇娇怯怯的姿态,低眉顺眼的问:“小公爷也来赏梅?” 钟寻拿眼上下打量她,并不回她的话,冷哼一声,“出息了,徐幼薇,见着我便跑是个什么意思?” 徐幼薇心道,你这么恶劣,宫里的人谁见着你不跑?表面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眨眨眼胡说八道:“我没有跑,只是手里的巾帕被风吹跑了,去捡而已。” 钟寻翻了个白眼,对她的话是半个字也不信,抬了抬秀美的下颌:“捡来的巾帕在哪儿?我瞧瞧” 一脸你拿不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的神情。 徐幼薇出门时还真带了一条,暗自松一口气,从袖中掏出来递过去,“喏,我骗你干嘛。” 钟寻松开钳住她衣襟的手,依旧拿两根手指夹起巾帕的一角,巾帕向下滑开,面上干净洁白,没有丝毫污渍。 钟寻冷哼一声:“你还敢骗我,这巾帕掉落在地却连一点水渍泥污都未沾染,你当我是傻子?” 徐幼薇不曾想几日未见,小公爷越发精明了,骗他之事决计不能承认,硬着头皮道:“我没骗你,许是风吹着没落到地面。” 钟寻却不听她的解释,长臂一伸拖着她的手就往前走。不容拒绝的道:“作为惩罚,今日你同我出宫一趟。” 徐幼薇心中惶恐,忆起被他蒙着眼推进狗屋里那段惊恐的回忆,极力挣扎:“我不去,今晨同皇后姨娘约好了一起用午膳,她见不着我会担心的。” 钟寻见她如此不配合,眉峰一拧,不爽道:“皇后可没空理你,南蜀派了使节过来,她近几日都要忙着计议接待之事。” 徐幼薇不信:“南蜀使节自有礼部大臣去接待,哪能麻烦到姨娘。” 钟寻睨了她一眼,脚步未停,“我可不像你爱骗人,这回跟着南蜀使节来的还有一位公主,说是献予陛下为妃,后宫之事,皇后哪能不管。” 徐幼薇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书里确实有过这么一位南蜀公主,不过这位南蜀公主并未嫁给皇上为妃,而是入了东宫,也同她一样是个炮灰女配。 徐幼薇心里想着书中的情节,却未停止挣脱钟寻的钳制,两人便这样拉扯着出了梅园。 在梅园门口候着的明霞瞧见两人,怔愣一下,便明白小公爷又欺负她家乡君了。 她忙上前道:“小公爷,乡君病体未愈,还请小公爷手下留情。” 钟寻停下脚步,漂亮的脸蛋颇为不悦,拧着眉道:“你怎么又生病了,泥娃娃做的么?” 生病这样的事也不是她说了算,想不生病便能不生病,谁叫她体弱呢? 见他没再拽着她走,徐幼薇挣脱两下,终于挣脱了他的钳制,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手腕,眉尖微蹙,显露一股却弱之态:“我这身子素来如此,昨日不小心染了风寒,章医官交待了需在屋内静养,我是屋里待闷了,出来透透气,过会儿便要回去,哪能陪着你乱窜。” 钟寻盯着她瞧了半晌,见她面色委实比平时要憔悴,只得作罢,不满道:“上回你过生辰,不是收了两支百年老参么,你没有吃?” 说着目光突然瞥到她的手腕,雪白如玉的手腕有一圈红痕,分外显眼。 他莫名有些懊恼,真是比泥娃娃还脆弱,也没用力,怎得就红了? 徐幼薇却很疑惑,钟寻怎知晓她生辰礼有百年老参?莫不是翻过她的生辰之礼?以这家伙的性子,还真可能做过。 迎上徐幼薇怀疑的目光,钟寻不爽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徐幼薇忙垂下眼帘,莫说他只是翻了翻她的生辰之礼,便是将这些东西全部拿去,她亦是毫无法子。只温声道:“医官说了,我这身子虚不受补。” 钟寻啧了一声,咕隆道:“还真是麻烦。” 眼见不能带她出去,他不甘心道:“今日便先放过你,明日是我的生辰,你一定要来,若是不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瞧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徐幼薇忙点头应允,她实在不明白一张漂亮的脸蛋是如何做出这般凶恶的表情。 见她应得干脆,钟寻方才满意离去。 徐幼薇瞧着他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没想到瞌睡来了,便有人来送枕头。 适才她还在想寻个什么缘由出宫,好去寻一寻神医的踪迹,没想到现成的由头就送上来了。 书里大致写了神医的住处,她沿着书里记载方位一路打听,总该能寻到。 …… 从梅园回来,便接到皇后姨娘派人传话,让她去坤宁宫一同用午膳。 徐幼薇未想到敷衍钟寻的话竟成真了,她先回翠拢轩换了衣裳,便带着明霞去坤宁宫。 午膳是安置在坤宁宫侧殿暖阁,这暖阁同前世的地暖有些相似,皆是在地下铺设有管道,管道里通热水,使得暖阁里温暖如春,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徐幼薇进入暖阁,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她脱下鹤氅正要递给明霞,目光募地顿住。 在安置好的紫檀雕花圆桌边,坐着一道熟悉无比的身影。 他身姿颀长挺拔如列松,穿着月白竹叶纹锦袍常服,这般素净打扮,没了往日威权势重,倒多了几分清贵之气。 没想到会遇见祁邶夜,徐幼薇心间微跳,脚步却停下不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祁邶夜已听到声响,狭长锐利的双眼递过来,并未开口。 徐幼薇垂下眼眸,不愿与他对视,两人皆沉默不语,暖阁内氛围变得分外尴尬。 过了许久,又好似才过片刻。 徐幼薇只觉度日如年,打算退出暖阁。 她心绪烦乱,极其不愿立即见他。感情上,他是她的兄长,亦是她喜欢多年的人,理智上,她又知晓这人是书中男主,会为女主杀她,又经过凤鸣轩那次审问,她委实无法用以往心情去面对他。 她原以为她不主动去寻他,以他如今对她的厌恶,定也不会想见她,两人有很长一段时日相安无事。 没想到会怎么快见面! 想起是皇后姨娘让她过来,祁邶夜也应是被皇后姨娘叫来。 瞧这架势,皇后姨娘是想让他们两重归于好? 徐幼薇理解皇后姨娘苦心,就怕这苦心要白费了,凤宛云还躺在凤鸣轩内昏迷不醒,祁邶夜这个男主又如何会原谅她?不立即杀了她给女主出气便是好的。 她左思右想之时,瞥见祁邶夜乌沉沉的眸光,莫名有些害怕,眼中露出几分惧色来。 祁邶夜端着茶盏的手一顿。 “薇儿,怎得不进去坐着,直愣愣的站在这儿像什么话。”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喜欢的小天使收藏一下吧,求收藏,文真的好冷啊! 第6章 .出门 莲皇后拉着她坐到紫檀雕花园桌旁, 不知是否有意,她的位子恰好在祁邶夜身侧。 徐幼薇心里变扭,原想换去莲皇后身侧,却被她一把按住薄肩, “都是自家人,何须客气?” 徐幼薇起身动作一滞,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得不情不愿坐下。 莲皇后很是愉悦,脸上挂着笑容:“我们三个难得聚在一起用膳,今日可都要多吃一些。” 说着,她转头吩咐身边的锦心,“上菜吧。” 步伐轻盈,装束整齐的宫女端着各色菜肴鱼贯而入。 徐幼薇心中不自在,便拿余光去瞥祁邶夜, 却见他目不斜视吃着碗里的菜肴,礼仪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大方, 哪里瞧得出昨日凤鸣轩内的凶狠凌厉? 她忍不住想,这人表面这般沉静,心里想必也不愿同她吃这顿饭,只是迫于皇后姨娘压力,不得不乖乖坐下。 许是她凝睇时间有些久,祁邶夜抬眼望过来,锐利的眼神同她相触,徐幼薇怔愣一下,连忙低下头,错开视线。 两人私下里的暗涌,莲皇后半点不知。 她给两人夹了菜,威严的目光扫过二人,“今日叫你们来吃这顿饭,想必你们也知道缘由。” 徐幼薇垂下眼睫,沉默不语。 莲皇后目光移向自己的儿子,极为严厉,“太子,凤宛云这事未明了之前,我不希望再发生昨日之事,你可明白?” 祁邶夜放下筷子,知晓今日若不答应,莲皇后定不会让他出这个门,缓缓道:“若是结果依旧如此,我定不会姑息。” 莲皇后也知儿子的性子,能得这般保证已是个很大的让步,但她却更信赖幼薇,这孩子胆子小,杀人这样的事断然是不敢的。 她只是不明白,自己的儿子心机智计素来不弱,为何遇到此事,这般认定是薇儿下的手? 难道真被凤宛云迷昏了头不成? 她瞧着越发生疏的两人心中叹息,谁能想到竟会闹成这般模样。 如此沉默的吃了片刻, 祁邶夜起身来,“母后,儿子吃饱了,先告退。” 莲皇后知晓能得他这个承诺已属不易,也不勉强,“你回去吧。” 眼见祁邶夜出了暖阁,徐幼薇凝睇他挺拔颀长的背影,放下碗筷,“姨娘我也吃好了。” 莲皇后瞥了她一眼,便知她的心思,点头道:“去吧。” 得了莲皇后的应允,徐幼薇三步并作两步追出去,终于在花园里追上了祁邶夜。 她气喘吁吁:“太子殿下,可否等一等?” 祁邶夜脚步微顿,并未停下,继续前行。 徐幼薇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袖摆,这一路小跑,因体弱之故而显得脸色格外苍白,她匀了匀气息:“殿下,我有话同你说。” 祁邶夜停住,垂眸睨了一眼她抓着袖摆的手,淡淡道:“何事?” 徐幼薇松开手,有些讪讪,但想起自己的目地,单刀直入:“殿下,我若能寻到神医把凤二姑娘救醒,可否能证明毒并非我所下?” 祁邶夜轻嗤一声,语气里有淡淡冷嘲:“奇鲮香乃天下第一奇毒,孤寻遍临都也未找到解毒的法子,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徐幼薇却巍然不惧,她知晓剧情中给凤宛云解毒的神医住在何处,只要提前寻到神医便可,神情坚定道:“我自是知晓,殿下,若我寻到神医给凤二姑娘解毒,是否能证明凤二姑娘的毒同我无关?” 祁邶夜终于认真打量她,狭长锐利的眼眸如利剑般,一寸寸扫过,好似要将她从里到外剥个干净。 这样的目光下,徐幼薇心中不安,忍不住有些瑟缩,但想到自己在书中的结局,她还是硬着头皮静立着不动。 祁邶夜沉默许久,方道:“宛云便是解了毒,也不能证明毒非你所下,这是两回事……不过,你若是能救醒她,看着母后的份上,孤可以既往不咎。” 徐幼薇要的就是这句话,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忍不住轻轻一笑,“好,一言为定。” 祁邶夜神情冷然,“孤不食言。” 徐幼薇忽然发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平和的说话了,好似自凤宛云住进东宫后,她便再也没有站得离他这般近过。 站在他身侧,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鼻尖是熟悉的龙涎香气息,她忍不住想当日单薄少年,已然长成俊美男子,眉眼间的青涩稚气已然褪去,面容是成年人的英俊坚毅,肩膀宽厚,身躯高大,可以扛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然而她与他的距离却越发远了。 她便这样看着他,看着他熟悉的神情,刻入心间的眉眼,突然道:“殿下,为何你如此认定凤二姑娘的毒是我所下?我以为……我同殿下还有几分兄妹之情。” 祁邶夜神情有些意外,许是没想到她会这般问,想起躺在凤鸣轩的凤宛云,脸色不免沉了下来,回得很冷淡:“宛云不会骗我。” 徐幼薇怔怔的静立在原地,直到祁邶夜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小腿,将头埋在膝盖上,汲取安全感。 风停了下来,花园里安静的可怕。 她喃喃自语:“凤宛云不会骗你,我便会骗你么?” …… 翌日,拂晓。 天光明媚,日头明晃晃的挂在天上,驱赶了几分寒意。 今日要去钟寻的生辰宴,徐幼薇昨日同连皇后请示过后,打算一早便出宫。 她这般踊跃不止是为了去给钟寻过生辰,主要还是按照剧情里描写的居住之地,寻神医给凤宛云解毒。 平时她要出宫殊为不易,这次机会十分难得。 因要去寻觅神医,她便只让明霞一人随她出宫。 为图方便,她换了一身男装,又让明霞给她束了发,随手拿了一柄折扇。 她本就长得好看,粉面似清水出芙蓉般娇柔清丽,眉眼如远山薄雾般秀美,气质恬静清雅,又因体弱之故,多了几分弱不胜衣的清冷疏淡。 这一扮上还真是个清冷高雅的世家公子。 明霞围着她转了一圈,惋惜道:“乡君若是男子,定要被临都的女子们掷果盈车。” 徐幼薇执起扇柄挑起明霞的下巴,故作风流的打趣:“哪里来的小女子,跟本公子回去享福如何?” 她这般眼波流转,清冷的面容染上几分艳色,竟勾人至极。 明霞看得呆住,回过神来面色一红,“乡君!” 两人笑闹一会儿,马车备好了。 这次出行除了明霞之外,还有莲皇后派来的四个侍卫。 徐幼薇也知,莲皇后绝不会允许她独自出宫。但寻找神医之事,她并未告知莲皇后,一则,是怕莲皇后担忧,二则,她委实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是如何知晓神医的居住之处。总不能说是梦里梦见?且莲皇后恐怕也未将凤宛云的性命放在眼里,人死了反而合她心意。 马车走在宽阔的街道上,两边是林立的勾栏酒肆,茶楼瓦舍。 瓦舍酒肆里十分喧嚣,进出的行人衣着华丽整洁,神情倨傲。 有小贩沿街叫卖,他们脸上挂着笑容,热情的向来往的行人搭话。 临都人烟阜胜,街市繁华,可见一斑。 徐幼薇从纱窗往外一路瞧过,扑面而来的烟火气息,使她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这般市井百态,又怎会只是书里的世界? 她不相信自己的命运,只能同书里一般,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马车前行不久,徐幼薇便让赶车的侍卫在云朝阁门前停下。 她道:“钟小公爷的生辰宴要酉时才开宴,天色尚早,先去云朝阁坐坐。” 明霞讨巧的笑道:“听说云朝阁绿云姑娘的拓枝舞一绝,今日可算有眼福了。” 跟随的护卫自无不可,只当小乡君难得出宫一趟,起了贪玩的心思。 徐幼薇被明霞扶着下了马车,携着四个护卫进了云朝阁。 一楼是大堂,并未安置有桌椅,中间是个三丈宽的莲花样式石台,是给阁里的歌姬跳舞之用。 客人的看台是在二楼的厢房里,徐幼薇与明霞进了厢房,便让侍卫守在门外。 厢房内,徐幼薇脱了衣服给明霞换上,悄声道:“你待在屋内假扮我,莫要让人给发现了,我要出去一趟。” 明霞一把攥住她的袖子,白着脸惶恐道:“乡君,你若出了事,皇后娘娘会拔了我的皮。” 徐幼薇忙安慰她:“天子脚下,谁人敢作怪?临都的治安素来不错,再说我只去一会儿,很快便回来。” 明霞自是不信,但实在拗不过徐幼薇,哭丧着脸道:“乡君,可说好了只去一炷香便回来。” 徐幼薇笑着应道:“自然。” 心中却思忖着,从朝云阁去城郊,一炷香定是不够的,但这话自然不能与明霞说。 她换了衣裳便从厢房的另一个门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感谢在2021-05-06 21:46:15~2021-05-08 00:3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芥子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少年 徐幼薇雇了辆马车去临都城郊。 临都皇宫的方位在城中央,朝云阁恰好又在同一路径,到城郊路程并不远。 赶车马夫是一个四十少许的农妇, 她骨骼宽大,面容是田间劳作多年的黝黑淳朴,身穿了一件石青粗布褙子,瞧着倒也爽利。 初见徐幼薇,农妇便呆了呆,张着嘴直道:“乖乖,哪里来这么好看的小郎君,仙君下凡也就这样了。” 徐幼薇瞧她有趣,清淡一笑:“娘子见过仙君么?便敢这般胡说。” 那农妇丝毫不羞怯,咧嘴一笑:“大门上不就贴着么,还一载一换呢。” 徐幼薇莞尔:“娘子抬举了,我可不敢与仙君相比,这些仙君保家守门,可是有大功德之人。” 从车后钻出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小孩子容貌清秀,脸颊上有被晒出的高原红,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极为清澈,见徐幼薇瞧过来,害羞的躲进了农妇怀里。 农妇搂着小孩,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闺女,他爹外出跑货去了,家里没人照顾,便让她跟在身边,小郎君可介意?” 徐幼薇见小孩可爱,便笑着摇头:“自是不介意,娘子,你让她来车里同我一道坐吧,待在车后总归不舒服。” 农妇道:“小郎君心眼可真好,乡下孩子皮实,坐外面便好,哪能打扰小郎君?” 徐幼薇坚持说了几句,农妇才犹犹豫豫的让小孩上了马车。 马车内,徐幼薇有心打听,便道:“娘子可知城郊有什么名气大的医者?” 农妇坐在车辕上,一下一下甩着手中长鞭子,闻言摇头道:“这可真没听过,城郊离城中近,那里的住户有两个钱的都到城中来瞧病,没钱的,便去求一碗符水喝,熬两日病便好了。” 徐幼薇心里有些怪异,书中神医是个济世救人的老爷爷,最爱帮助穷苦之人,虽大隐隐于市,但总是无偿给邻里诊治,如今这般悄无声息,实在让人惊讶。 不过转念一想,许是农妇住得远没听过,毕竟小说里也写了神医是避世而居,行医也不会大张旗鼓到处宣扬。 没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徐幼薇只能暗自盘算到城郊之后,再寻人打听一番。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一炷香,终于到了。 徐幼薇下了马车,对农妇道:“娘子在此处稍候我片刻,我寻了人便回来,娘子再载我回城里。” 说着掏出一个碧青荷包递给她,农妇接过荷包,打开一看,好几块碎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小郎君只管去便是,老妇今日便只做小郎君这趟生意,定在这里好好候着。” 与赶车的农妇约定好后,徐幼薇这才抬眼打量周边。 这里的景色意外的好,前方是一条清澈的小河,小河上飘着几只鸭子,惬意的游着,两岸种着七八棵柳树,风一吹,新鲜柔嫩的枝条轻摇,很是漂亮。 顺着修整过的小路走去,便瞧见一排院子。 这么多小院,她实在猜不出那间住着神医,在原地静立了片刻,徐幼薇有些后悔没有带着明霞来,不然便可让她一一敲门去问。 既然来了,当然不能空手而回。 徐幼薇犹豫片刻,去敲了离得最近的门。 院门开了,是一个穿着银珠金锦缎的中年男子,他本来有些不耐,但见着徐幼薇的面容,呆了呆,又看了看她的穿着,料定她是城中跑出来游玩的小公子,便和气道:“小郎君,可有什么事?” 徐幼薇浅淡一笑:“郎君可听闻这附近有什么名气大的医者?” 中年男子沉思片刻,摇头道:“未曾听闻,小郎君可是要寻什么人?” 徐幼薇有些沮丧,闻言便将书里神医的形象描述了一番。 中年男子斩钉截铁道:“从未听过附近住有这般人物,小郎君是否寻错了地?” 徐幼薇摇了摇头,同中年男子告辞后,她不死心又去问了几户人家,得到的回应一模一样。 她都不禁有些怀疑,书中记载的这号人物是否真的存在,难道书中的内容也不是全部都准确?转念又想到入住东宫的凤宛云,还有下毒之事,又觉得不太可能。 徐幼薇陷入沉思时,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袖子,她低头一看,便见着那农妇的小孩仰头看着她,眼神清澈乌黑。 徐幼薇蹲下身子,微笑道:“你怎么跟过来了?过会儿你娘亲见不着你该担心了。” 小孩有些羞射的低下头,小声道:“会看病的老爷爷我见过。” “什么?”徐幼薇一愣。 小孩拉着她袖子道:“哥哥,我带你去。” 徐幼薇心中一动,想着也没其他头绪,不如去瞧瞧。 她跟着小孩走到小河尽头,便见到一座普通小院。 小孩松开徐幼薇袖子,便主动上前拍门。 “啪啪啪”几声响 门开了,出来一个玄色锦袍的少年。 他垂下头看着门前的小不点,眉峰先是一蹙,却又松开,只问:“小丫头,你怎么来了?” 小孩道:“是哥哥要找老爷爷。” 玄色锦袍少年早便发现了徐幼薇的气息,略带几分锐利的目光朝她探去。 徐幼薇这才看清玄衣少年的面容,他的脸很削瘦,也很普通,但眼睛却很明亮,也很锐利,像是开锋的利剑,寒意凛冽。 她忙上前见礼:“这位小郎君,我是来求医的,听闻这里住着一位医者,便来拜访。” 玄衣少年眉心一蹙,神色冷漠:“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说着便把门关上。 徐幼薇呆呆的看着他干净利落的动作,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被拒绝了? 她想再去敲门,才抬起手又放下,依那玄衣少年的态度,结果定然还是一样。 徐幼薇坐到一旁台阶上,暗自思忖,这一路走来,只有这间院子,给她的感觉尤为不同,特别是刚才开门的玄衣少年,那双眼睛绝不是平常人所有。 神医事关自己性命,自然不能有失,也不知书中的凤止山是如何说动这位神医?书里只写了结果,过程却一带而过,毕竟这不是什么重要情节,书里大段的笔墨都去描写祁邶夜是如何伤心,如何自责去了。 “要是能有法子进去就好了?”徐幼薇看着高耸的围墙,不禁喃喃自语。 “哥哥,我知晓怎样进到院里去。”小孩低声道。 徐幼薇愣然,思忖着便是小孩带自己寻到这间院子,瞧玄衣少年的做派,倒像是相识的。 她便柔和一笑:“你带哥哥进去,哥哥请你吃糖如何?” 小孩眼睛一亮,“可以吃糖葫芦吗?” 徐幼薇点头,笑着数道:“当然,还有山楂片,绿豆糕,麦芽糖,哥哥全都给你买。” 小孩吸溜一下口水,忙道:“好,哥哥跟我来。” …… 徐幼薇从狗洞里爬出来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一辈子,自己好歹也是锦衣玉食,身份贵重的乡君,未曾想竟然也有钻狗洞的一日。 她拍了拍身上的树叶尘土,看着动作灵巧轻便的小孩,不禁有些嫉妒,她可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小孩还在一旁小声道:“哥哥,可真笨。” 徐幼薇只觉会心一击,尴尬的笑了笑:“哥哥个子大,你个子小,当然进来的容易。” 她拿眼打量这间院子,不大,却布置得很巧妙,花草树木错落有致,假山鱼塘不失自然,还有一方小巧精致的八角亭。 便是以她见过皇宫诸多院子的眼光来瞧,也觉这院子清幽雅致。 徐幼薇正思索如何接近主屋去寻神医。 她身处在一片翠绿的竹林中,只余一条小径连接外屋的回廊。若不想被发现,只有通过回廊绕道外屋后窗。 徐幼薇对小孩道:“你乖乖在此处候着,哥哥料理完事,便带你去吃糖。” 小孩听见吃糖二字,两眼放光,乖巧的点头:“好。” 徐幼薇叮嘱好小孩,便放轻手脚,朝回廊走去。 突然一阵凉风吹过,她只觉眼前一花,一把利剑便架住自己白皙纤细的脖颈。 徐幼薇抬眸便触上玄衣少年冷冷幽幽的眸光, “谁让你进来的?”玄衣少年声音极冷。 徐幼薇僵着脖子不敢动,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来寻人,并无恶意。” 玄衣少年眼眸一利,“我说过这里没有你要寻的人,你既不说实话,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手中的长剑便要朝她纤细脖颈削去。 徐幼薇吓得睁圆了眼睛,自己这是要提前走结局了? 这时,一道平和温煦的声音传来:“剑尘,将她带过来。” 剑尘长剑一滞,恭声道:“是,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喜欢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下,文真的好冷,点击见涨,收藏却大半天也不见涨一个,好虐……O(∩_∩)O 第8章 .神医 宽阔雅致的屋内,博古架上堆满了书籍,临窗的翘头案几上放置一个白色的长颈圆肚瓷瓶,插着几枝红梅,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徐幼薇被请到紫檀案几旁坐下,她对面是一个不知年岁的男子。 若只看他的头发,满头银丝柔顺的往后束起,瞧着便该有个五六十的年岁,但看他的脸,俊美疏朗,还带着几分异域风情的轮廓,光滑紧实的肌肤无半分褶皱,瞧着像三十来岁,再看他的眼睛,是一种历经风帆的平静温和,没有少年人的朝气,也没有老年人的暮气,更像是隐居世外的名士,淡然又通透。 这身气质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寻常人。 徐幼薇进来时,他手中执着一卷书在看,见到她才将书放到身旁的凭几上,她瞟了一眼封面,是通俗的《医者内经》,这更让她确定这人是书中记载的神医。 既然找到了人,性命便保住了一半,徐幼薇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些。 她正思量着如何说服他去宫里给凤宛云解毒,若是没进这个院子之前,她还奢望着神医便如书中描写般是一个喜欢济世救人,心慈面软的老头。如今见着真人,却一点也不敢这般想,只瞧他周身的气质,也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人。 也不知凤止山是用了什么法子说动神医。 这样的人缺什么呢? 权势,财富,美人?只怕这些都不能打动他。 越想越觉得丧气,徐幼薇纤细的眉尖都快拧成一个疙瘩。 却见对面的神医微微一笑:“小郎君这般千方百计的进我这院子,所谓何事?” 徐幼薇无意隐瞒,便直接讲明了来意:“我家中有人中了毒,想请您去看看。” 神医露出几分讶异:“小郎君从何处得知我会医术?” 徐幼薇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胡说道:“路上打听到的,说这里有个避世医者,医术极为了得。” 神医沉吟片刻,到笑了,意味不明:“我竟不知,还有人能认出我来。” 徐幼薇只当他避世而居多日,故而感慨一番,见他没察觉自己的谎言,便顺着他的话夸赞:“神医医术高深,虽避世而居,但医治者不知繁几,被认出来也没甚稀奇。” 神医听了这番话,平静如深井的眼眸难得染上几分笑意,端着剑尘送来的茶,啜了一口,缓缓道:“小郎君见谅,我医治过的人,要么死了,要么正在死去的路上,活着的人实在不多,这才有些惊讶。” 徐幼薇惊住,心底生起几分怪异之感,瞧他这般轻描淡写的模样,也不知是真得还是在说玩笑话,一时竟呐呐无言。 神医睨了一眼她惊惧的神情,放下茶盏笑道:“我以前随军做过军医,那实在算不上好的回忆,故而有此感慨。” 徐幼薇这才松一口气,心底那点怪异也消散了,只笑道:“神医悲天悯人,自是不愿见人死亡。” 神医微笑道:“我姓白,小郎君称呼我为白先生即可,莫要再叫神医了,我虽医术还行,却还担不起一个神字。说了这些话,还不知小郎君名姓?” 徐幼薇知晓既要请他入宫,名姓自然瞒不住,便说了真名:“我姓徐,白先生随意称呼便可。” 白先生道:“原来是徐郎君,不知徐郎君家人所中何毒?” 徐幼薇听他问到正事,便道:“是奇鲮香,不知白先生可有解毒之法?” 白先生笑道:“原来是天下第一奇毒,徐郎君莫不是宫中之人?” 徐幼薇一惊,不知自己如何曝露了,眼底的诧异掩都掩不住:“白先生是如何得知?” 白先生道:“东宫寻找医者告示贴满了临都,我进城时恰好见过,徐郎君衣着华贵,气质不凡,腰间佩绶是宫中制式,家中之人所中之毒又与告示上相同,我便斗胆一猜。” 徐幼薇暗自吃惊,祁邶夜如此大张旗鼓动用私印寻找医者,不怕陛下生气么?但想起他对凤宛云的在乎,想必是不会在意这些。 她打起精神,希冀的望着他:“白先生可能解此毒?” 白先生微微一笑:“若是旁人定解不了,但这毒是我所制,天下间除了我想必也没人能解。” 他语气虽然平和,眉宇间的自傲却显露得明明白白。 徐有薇先是一愣,接着又是一惊,奇鲮香这天下第一奇毒,竟然是眼前之人所制,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怪不得书中说白先生能解奇鲮香之毒,原来竟是如此。 她面露喜色:“那便拜托白先生了。” 白先生却道:“我可以帮徐郎君解这个毒,但徐郎君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徐幼薇并不意外,从头到尾都太过顺利了,无论是被请进这间屋子,还是白先生主动寻问救人之事,他瞧着便不如书里写的那般面慈心软,如此爽快,定然有所求了。 “不知白先生要我做何事?可否说来听听?” 白先生笑道:“现在还不能说,三日之后,徐郎君再来我这小院,届时我自会相告。” 徐有薇迟疑:“我若办不到又该如何?” 白先生道:“徐郎君放心,我所提之事,定然是你能办到的。” 徐幼薇想到自己悬着的半条命,终是狠下心来:“好,我答应你。”又道:“不知白先生何时随我进宫救人?” 白先生微微一笑,显然对徐幼薇的决定很满意,只沉吟一瞬,爽快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吧。” 既达到了目地,徐幼薇也告辞离开,她可没忘还要去参加钟寻的生辰宴。 白先生目送着徐幼薇的身影消失在门边,送人回来的剑尘疑惑皱眉:“师父,为何突然答应帮这位姑娘?” 他一眼便看出对方是个女子,无论从身姿还是举止,没有哪家郎君屁股能扭这么圆的。 白先生微笑道:“没想到等了这般久,还是等到了适合的人,老天果然没负我。” 剑尘一惊,不可置信道:“师父,你说她是……” 白先生笑着点点头,剑尘冷淡的面容露出几分笑意:“恭喜师父,那还要搬离此处么?” 白先生随意摆了摆手,“不必了,收拾好的东西放回原处,这院子住了这些年我颇为不舍,若不是……又怎会离开。” 剑尘应道:“是,那答应好的买家……” 白先生随口道:“你去将银子退了,只说我们这院子不卖了,若他不愿意,多给些银钱便是……对了,买院子的是个什么人?” 剑尘道:“好像是个有些名气的医者。” 白先生淡淡道:“你料理便是。” 剑尘应声而去。 …… 徐幼薇坐着马车回了城里,她悄悄溜回朝云阁之时,明霞都快哭了,见着她絮叨不已: “我的好乡君,你终于回来了,你若再不回来,奴便要一头撞死在这儿了。” 徐幼薇边让明霞帮她换上赴宴的衣裳,边笑道:“哪里有你说的这般严峻,我这不是回来了。” 明霞蹲下身子给她系衣带,听闻此言,冷笑一声:“乡君还知道回来,明明说好只去一炷香,如今莫说一炷香,便是十炷香也该燃得只剩下香灰了,乡君若再不回来,奴便只能去宫里向皇后娘娘请罪。” 徐幼薇连忙安抚她:“好明霞,我下次决计不这样了。” 明霞也只是依着陪伴乡君长大情分埋怨几句,心里却十分知晓分寸,见徐幼薇这般说,便也收了气色,道:“奴也是担心乡君安危,若乡君有个好歹,奴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徐幼薇又说了些好话,两人这才揭过此事。 换好衣裙,明霞又为她梳了发髻,待装扮完毕,徐幼薇方领着明霞开门出去。 四个侍卫一如既往的守在门外,瞧着应不知徐幼薇出去过。 她暗自松了口气,又道:“我给钟小公爷定做的生辰礼还在城东的铺子里,你们谁去取来?” 有一个瘦高的侍卫站出来道:“我去给乡君取来。” 徐幼薇点头应允,又看了看天色,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启程去了英国公府。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9章 .花厅 英国公府坐落在临都东街,这一块是达官显贵建府之地。 徐幼薇到时,庑廊下已挂满一排排花灯。 朱红的大门敞开,人来人往 十分热闹喧嚣。 钟寻是英国公与长宁长公主独子,深受陛下与太后宠爱。 每年生辰都是要大办,今年自然也不列外。 一早,便有了陛下与太后的赏赐下来,这份尊宠自是无人能及。 快到酉时, 赴宴的人都陆续到了 大家聚在花厅里说着闲话。 永康公主祁慕雪在众家贵女簇拥下坐到花厅上位,她身畔两位姑娘,一位是忠勤伯爵府的小姐宋湘莲,一位是礼部尚书之女陈婉仪,两人家族都属三皇子一派,对祁暮雪这位三皇子同胞妹妹素来亲近。 陈婉仪笑着问:“听宫里的人说公主染了风寒,病体可安康了些?” 祁慕雪不耐烦的撇撇嘴:“不过是些小病,母妃非不让本宫出门,可憋死本宫了。” 忠勤伯爵府这等清闲勋贵之家,自比不得手握实权的尚书令,在祁慕雪身前,宋湘莲说话的底气素来比陈婉仪弱一些。 她不免带上几分讨好:“贵妃娘娘素来疼爱公主,自是以公主贵体为先,只可惜公主没见着前几日花宴上的笑话。” 祁慕雪自是听闻过这事,但回禀之人定然没有在场之人知晓得清楚,便笑道:“你既在花宴上,便仔仔细细再与我说一说。” “那位不是素来自恃才高么?凤家庶女《春江花月夜》一出,公主没看见她脸色,似是打翻了染料,一会儿红一会儿白,难堪得紧。”说着,宋湘莲捏着巾帕捂住嘴,咯咯的笑了两声。 祁暮雪想到当时的情景,幸灾乐祸笑道:“她那病歪歪的身子,竟然没有气得当场晕过去?” 宋湘莲道:“可不是么,听说回宫便病了,想是气得狠了。” “这位姐姐说的可是玉霄乡君?” 一个圆脸的姑娘凑了过来,眨着眼睛问。 陈婉仪与宋湘莲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好,永康公主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提玉霄乡君这个封号,她们暗暗瞪了一眼圆脸姑娘,也不知哪家小姐,说话这般不知分寸。 祁慕雪果然黑了脸,她冷笑一声,不屑道:“她算什么乡君,不过是偏远之地来的破落户,当年要不是……哼,哪里能得乡君封号。” 想起自己被打得皮开肉裂的二十板子,她就恨得牙痒痒。不过是个破落户,又没有真的溺死,莲皇后还非要惩罚她,她可是金枝玉叶! 宋湘莲忙道:“公主说的是,若非沾着皇后娘娘的光,这临都哪有她立足之地?这次被凤宛云夺了风头,丢这么大的脸,看她还敢不敢出门。” 圆脸姑娘见自己无心之语,竟惹了永康公主生气,吓得不知所措。 祁暮雪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凤宛云不是住进了东宫么,我到看看她该如何自处。” 提起凤宛云,周围的名媛贵女们不免都生出几分嫉妒酸意。 太子并未大婚,她这般得太子宠爱,若成了太子妃,届时,太子荣登大宝,便是母仪天下的荣光。便是做不成太子妃,只当一个侧妃,小小庶女也是一步登天。 有看不惯的贵女讥讽道:“这般没名没份的住进东宫,便是才华横溢又如何,如此不知廉耻,还妄想一步登天不成?” 几个贵女便你一句,我一句诋毁起风宛云。 她们倒是忘了凤宛云入住东宫是以给太子讲经释籍的名义,真不是无名无份。 “诸位这般不修口德,又何来的贵女风范?” 从花厅正门走进一个身着妃红缠枝牡丹对襟襦裙的女子, 她眉眼端庄,举止闲雅,通身气度落落大方。 一瞧便是世家精心教养出来的贵女。 祁慕雪见着来人,面色极不好看:“叶紫苏,这与你又有何关系?何须你来出头。” 叶紫苏上前同众贵女一一见了礼,微笑道:“公主殿下此言差矣,我与凤二姑娘和玉霄乡君皆是朋友,听闻诸位不公之言,少不得要为她们辩驳两句。” 刚才还议论纷纷的诸位贵女瞬间住了嘴,有刚来临都的贵女小声询问:“这是谁?竟敢同公主呛声。” 知晓内情的贵女道:“叶紫苏,叶相的嫡女,便是永康公主也要让她三分。” 陈婉仪见祁慕雪情绪不对,忙出来打圆场:“今日可是钟小公爷生辰,还是不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了,客人都上了门,这钟小公爷也不知哪里去了。” 有了陈婉仪这番话,气氛又活跃起来,贵女们心照不宣忘了刚才之事,说起临都时兴花样来。 而被陈婉仪提到的钟小公爷却立在府门前,不时朝远方眺望。 他裹着金丝孔雀蓝鹤氅,漂亮得不像话的五官微微板起,细致秀美的眉眼拧做一团,黑宝石般透亮的眼眸透着淡淡不耐,一错不落的瞧着进进出出的人,见始终没有自己想见的身影,恶狠狠道:“没良心的小东西,今日若不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直见着徐幼薇身影,钟寻眼眸一亮,连忙迎上去,不悦道:“你为何现在才来,都快开宴了。” 徐幼薇有些心虚,便讨好的笑了笑:“这不是路上耽搁了么,许是今日日子好,大家都出了门。” 钟寻一眼识破她的小伎俩,但听了两句好话心中慰贴,便也不计较,只上前去牵她的手,一握进手中,便觉冰凉。 他眉头一拧,凝睇着她单薄的衣裙,忽然想起这几日是立春时节,白日虽有些日头,夜晚却要凉一些,她这般泥娃娃似的身体,受了凉,回去又要病一场。 钟寻便脱了自己的鹤氅给她披上,忍不住念叨:“你出来怎得不带件衣袍,若是病了,又要赖在我身上。” 徐幼薇被牵着手本觉没什么,钟寻对她素来不拘小节,什么提衣襟,扯袖子,抓手腕,都是家常便饭,如此规规矩矩牵手,她还觉得有几分受宠若惊。 但见他低下头极为认真给自己系鹤氅飘带,不免有些不自在。 不知不觉中,这个长得比姑娘还要漂亮的少年,竟然已经高出她足足一个头。他秀美眉眼极为专注,修长白皙的手指将飘带翻过,打结。 笼罩在他颀长身躯下,鼻尖萦绕他身上淡淡清香。 徐幼薇忍不住后退一步,雪白修长的脖颈到耳根处染上几分绯色,低声道:“我自己来。” 钟寻不悦:“躲什么,好了。” 这话说完,便又伸手去牵她, 徐幼薇将手放在身后,小声拒绝:“这么多人,瞧着不合适。” 钟寻嗤笑一声,不顾她的挣扎,一把牵住她的手,拉着便往里走。 口中却道:“我倒要看看谁敢觉得不合适。” …… 他牵着她的手走进花厅,喧闹的花厅忽然一静。 有不明所以的贵女抬眼望去, 便见着一对金童玉女走来, 少年玉雪般的脸蛋极为漂亮,双眼如宝石般明亮润泽,但微微下撇的嘴角,微微抬起的下颌,显示着他极不好相处的性子。 他颀长的身躯裹着一件金丝玫红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根玉制腰带,周身气质如一树盛开的凤凰花,炽烈而又张扬。 少女单薄的身子裹着一件金丝孔雀蓝鹤氅,显得越发弱不胜衣,雪白的小脸微微苍白,眉眼疏淡如远山薄雾,周身气质恬静清雅。 一人炽烈入火,一人清淡如水。 这般相携而来,竟然没有半分不适,反而十分和谐。 花厅里寂静之后,便是热烈的议论声。 祁暮雪紧皱眉头,冷哼一声:“钟寻,你何时同她这般好了?” 几人都在皇宫里的蒙学待过,可算半个青梅竹马,祁慕雪便不像旁人般畏惧他。 钟寻眼尾扫过,眼底是淡淡的不耐,语气极不客气:“关你什么事!” 祁慕雪气结,脸刷一下黑了,声音也冷下来,“钟寻,你莫要不知好歹。” 她行事素来跋扈,又是个极得圣宠的公主,如何能忍? 钟寻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却被叶紫苏岔开,她走过来亲热的拉住徐幼薇的手,笑着道:“幼薇,你为何来得这般晚?我可是一直在寻你。” 陈婉仪也拉住祁慕雪道:“公主,你看看我这花样可好?”说着递上一块绣帕压低声音:“今日好歹也是小公爷生辰,公主若是惹恼了他,闹到圣人面前,定也是公主的不是。” 祁慕雪闻言,郁闷的闭上嘴。 这时,有下仆走到钟寻身边小声道:“小公爷,长公主让您去见她。” 钟寻眉梢一挑,这才放开徐幼薇纤细白皙的玉手,威胁道:“你乖乖在这等我,还有生辰礼,莫要忘了,我等会儿回来若见不着你,哼!” 他这一声哼太有钟寻风格,徐幼薇心里有几分惧意,点头道:“好。” 钟寻见她答应,眉梢眼角流露出笑意,跟着下仆走了两步,又转回来,不放心道:“祁慕雪若欺负你,你便先躲着她些,我回来帮你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10章 .朋友 钟寻随着下仆去后 徐幼薇先给祁暮雪见了礼,又同众贵女们一一见礼。 祁慕雪素来看不惯她,便不冷不热的应了声,众贵女们看在皇后面下,到客气许多。 徐幼薇也不在意,她与祁慕雪素来面和心不合,自那回溺水之后,两人之间便无和解可能。 与众人见完礼,便被叶紫苏拉到花厅一侧,她笑的意味不明:“你与钟寻是怎么一回事?” 徐幼薇不接这话茬儿,只笑道:“我与他从小玩到大,行事便少了几分顾及,若真论起来,也能叫一声兄长。” 叶紫苏却不信:“我到瞧那钟小公爷对你上心得很,你们二人年纪相仿,又有从小长大的交情,嫁给他倒比嫁给旁人好……还是,”她压低声音:“你心里只有太子殿下?” 徐幼薇笑容淡了淡:“小时候孩童之语何必记挂到现在?殿下便如我亲哥哥一样,我对殿下的喜欢便如对兄长的喜欢。” 叶紫苏抬眸打量她,微笑道:“幼薇这是长大了。” 徐幼薇将手从她手中抽出,只笑道:“你光说我,我还未问你上次花宴为何不来?” 叶紫苏也笑道:“前几日家母病了,我去法门寺祈福,这才没去。” 她似乎想起什么,犹豫道:“我听了些花宴的小话,你同她怎得起了冲突?” 徐幼薇淡淡道:“你也知道,我素来不喜欢她,只是技不如人罢了。” 叶紫苏眉头蹙的紧紧,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幼薇,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你明知她是太子心尖上的人,这般与她争锋相对,太子若是知晓了,只怕又要责怪你了。” 徐幼薇心里划过一丝讥讽,忽然道:“紫苏,我与凤宛云你站那一边?” 叶紫苏愣了愣,只把她这话当成小孩子争锋吃醋之语,莞尔一笑:“我当然站在你这边,凤二姑娘性情虽不错,但我与你才是从小长大的情谊,你又这般小孩心性,我如何能丢下你不管?” 徐幼薇见她这幅我为你好的模样,只觉腻味。 若是以往,徐幼薇面对叶紫苏这个唯一朋友,断不会这般敷衍。 但觉醒了穿书记忆之后,忽然发现叶紫苏在小说里也是有名字的,她在书里的角色可比自己讨喜多了,非但是凤宛云的好姐妹,之后还成了凤止山的妻子,两人一道成为凤宛云书里最大的助力。 若只是同女主走得近,徐幼薇或许心里不适,但并不会因此而迁怒于她。 叶紫苏是叶相嫡女,行事稳重,性子周全是出了名的,与临都贵女们相处得都不错,她能同凤宛云交好,也不意外。 凤宛云住进东宫后,徐幼薇心里难过,这话同其他人不好说,便找了叶紫苏抱怨此事,叶紫苏话虽不多,但寥寥几语,却正好说在徐幼薇心头上,每回都让她三分的怒意变成了十分,她还以为叶紫苏也不喜欢凤宛云,未曾想,小丑竟是她自己,叶紫苏早和凤宛云私下里成了朋友。 这般两面做派,心机又深的人,她实在喜欢不起来,也无心与她周旋,上演什么姐妹情深。 见有贵女过来寻叶紫苏,徐幼薇便道:“有人找你呢,你快去瞧瞧。” 叶紫苏目露犹豫:“可是将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徐幼薇故作不屑道:“我素来不喜她们的场合,你又不是不知,你快去吧,走了我还能清静片刻。” 叶紫苏双目一瞪,“好呀,原来你是嫌我吵,我便先同她去了……回来再收拾你。” 见她离开,徐幼薇四下张望,寻了个安静角落坐下。 她百无聊奈的瞧着花厅里,三五成群的贵女们,只觉无趣。 “这位姐姐,我能坐这儿么?” 徐幼薇抬眼,便见身畔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圆脸可爱的姑娘。 姑娘瞧着年岁不大,外罩一件嫩黄褙子,里间穿着一条碧绿长裙,圆圆的脸,小巧的五官,显得娇俏可爱。 但她神情却很沮丧,低垂着头,露出乌黑的发顶,两条细眉紧紧的蹙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徐幼薇道:“你坐便是,只是这里位置偏僻,怕是见不着好看的歌舞。” 姑娘这才抬了眼,见着徐幼薇的模样,倏地惊住,结结巴巴道:“玉……玉霄乡君?” 徐幼薇也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圆脸姑娘许是察觉自己的失态,忙敛了脸上的惊色,不好意识的又将头垂下:“我听她们说过乡君。” 她们是谁,不言而喻。 徐幼薇轻扯了下嘴角,“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圆脸姑娘忙道:“对不起……” 徐幼薇觉得有趣,淡笑道:“又不是你说的,何须你来道歉,还是你也说了?” 圆脸姑娘把头摇得跟拨浪鼓,眉头快要拧成一团,慌忙道:“不是……乡君,我没有,真没有说,只是在一旁听着。” 徐幼薇微笑:“好了,我知道你没说,其实你说不说也没甚关系,她们素来如此,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那些话罢了,上次花宴我出了丑,她们若不拿来说,那才奇怪呢。我早便习惯了。” 圆脸姑娘这才缓和了脸色,她有些好奇:“乡君……被人说坏话也能习惯么?” 徐幼薇没觉醒记忆之前或许会在意,如今却看得很开:“不能习惯又如何?这天下的人总是有好有坏,有喜欢你的,也有不喜欢你的,你总不能不让她们说吧,便是陛下这般尊贵,也得听谏官的谏言呢,何况是我们。” 圆脸姑娘面上露出了笑容,眉头也舒展了几分:“乡君心胸真豁达,与她们说得半点也不相同。便如……”她露出思索的神色,眼睛忽的一亮:“便如画本里的侠客,又亲切又潇洒。” 徐幼薇失笑:“哪里有这般好……说了这会儿话,还未互通姓名呢,不知你是哪家小姐?” 圆脸姑娘呀的一声,颇为不好意思道:“瞧我,光顾着与乡君说话了,我姓朱名若灵,是新任的通政司参议之女。” 通政司参议这样的五品小官,临都内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她素来对前朝之事知之甚少,一时也想不起人来。只有些疑惑,以朱若灵微末小官之女的身份,是如何能来钟寻的生辰宴? 许是有许多人问过她这些话,朱若灵一瞧徐幼薇,便知她在疑惑什么,忙解释道:“我母亲同国公府有些亲戚关系,虽不是临近血亲,却也未出五服。” 徐幼薇见她紧张的模样,浅笑道:“今日来这生辰宴,好好玩乐便是,何必将这些事时时记挂在心上。” 朱若灵见她脸上并未流露与其他贵女一般的鄙薄,颇为感动,腼腆的笑了笑:“乡君说得是。” 这里位置偏僻,其他贵女也不愿坐过来,两人躲清净,倒也聊得投契。 徐幼薇只时不时的瞧一眼门外,怕钟寻回来没见着她,又寻她麻烦。 …… 而钟寻随着下仆去了长公主上房。 进门时,长公主端坐在黄花梨大案几后,纤细的玉手执着小楷羊豪,正抄录经文。 她身畔还站在两个模样清秀的丫鬟,一人低头磨墨,一人整理写好的纸张。 钟寻上前见礼道:“娘亲,你唤孩儿过来作甚?” 长公主却未搭理,玉指下的小楷羊豪亦未停下半分,只不咸不淡道:“你与幼薇那孩子虽是从小到大的情谊,但如今你们都长大了,该懂得避嫌才是。” 钟寻料想是他牵着徐幼薇进花厅之事,被下仆回禀给了长公主。 他倒也不惧,只笑道:“娘亲,若孩儿不想避嫌呢。” 宣纸上的小楷羊豪刷的一下划歪,雪白的纸面留下一条墨色痕迹。 长公主皱眉看着作废了的宣纸,轻叹一声,扔下笔道:“钟寻,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钟寻目光炯炯,凝视着长公主,神色十分认真:“知道,娘亲,我想娶幼薇做我的妻子。” 长公主想也不想便拒绝:“不行!” 钟寻道:“为何?” 长公主看着自己素来任性的儿子,冷笑一声:“且不论她的身份与你不相匹配,单说如今朝堂上,储位之争越发激烈,太子虽占着名分,却不得陛下喜爱,更因凤家庶女之事,触怒陛下好几回。三皇子与沈贵妃深得圣宠,又有沈督军这个助力,届时,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幼薇那丫头是皇后身边养大,你若娶了她,整个英国公府便被绑上了太子战车,若是太子输了,便是抄家灭族之罪,我们又何必去趟这浑水。” 钟寻难得沉默了一瞬,便又笑了,语气夹杂着讥讽:“她一个小小臣女,在皇宫时无人在意,如今到同储位这等大事牵扯在一处,不觉得可笑么?” 长公主漠然道:“可笑又如何,有人信便是真的,你觉得可笑,三皇子与沈贵妃恐怕不会这般想,我与你父亲都不愿参和到储位之争,日后,你无论同徐幼薇还是祁慕雪相交,都要注意分寸。” 钟寻冷笑一声,“我既爱慕她,不管她身份如何,又有何干系,便是路边一棵野草,我也要将她搬到家里来养着,我若不爱,便是公主郡主,在我眼里也不及她一根手指。我即是母亲与父亲独子,还活得这般唯唯诺诺,瞻前顾后,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不能娶,这般活着又有何乐趣。” 说着,他朝长公主拜了拜道:“这事孩儿自有分寸,母亲不必操心。” 大步出了房门。 长公主靠着椅背静默许久,喃喃道:“你说这孩子像谁?他父亲性子素来温和,我自小长在宫中,亦是谨小慎微,他这般张狂,想把国公府的天掀翻不成?” 近侍嬷嬷道:“小公爷不懂事,长大些便能明白公主苦心。” 长公主冷笑一声:“十八岁,不小了……养出个孽障来。” 嬷嬷虽是长公主身边服侍的老人,也不敢接这话茬儿,只道:“这经文公主可还要供奉?” 长公主轻哼一声,“罢了,暂且不与他计较,跌了跟头才知好歹来。” 说着取了抄好的经文携着两个丫鬟,一并进了内间的佛堂。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喜欢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下,收藏真的好虐好虐! 第11章 .星海 徐幼薇自不知钟寻与长公主的家话, 她在花厅待着烦闷,朱若灵又被家中姐姐叫了去,深觉无聊便去花园里闲逛。 英国公府的花园在临都也是名声在外, 苍松翠竹郁郁葱葱,花草顽石错落有致。 雕栏玉砌,回廊交错,若论精巧雅致,还真无人出奇左右。 徐幼薇静立莲花池边,有一下没一下扔着手里鱼食。 池中鲤鱼色彩斑斓,悠闲游来游去,在淡淡皎月下,好似一面起伏的霞锦。 她正瞧得出神,肩上却落下一只手,轻拍了拍。 “让你在花厅等我,你却出来喂鱼。” 徐幼薇扭头,便瞧见钟寻不悦的眉眼,也不知是谁惹了他,眉峰压得低低的,两边嘴角微微下撇,漂亮的脸蛋只差写着别惹老子,这四个大字。 她素来识相,尤其是对着性格恶劣的钟寻,放软了声音:“我候你许久不来,在花厅待得烦闷,便想着出来寻你,今日府中之人委实多了些,我也不便乱走,只得在这池边喂鱼等你过来。” 钟寻听闻她特意来等他,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满足和愉悦,拧着的眉峰也稍稍舒展,但想起长公主的话,嘴边的笑意又收敛了,不想让她看出端倪,他轻咳一声,转移话语道: “我的生辰之礼呢?你何时给我?” 说着摊开如玉的手掌,在她眼前晃悠。 瞧他如此迫不及待,徐幼薇便拿出早便备好的短剑递上,略有几分得意:“喏,给你,这把短剑是我寻城中最好的铁匠锻造,为寻材料便花了不少力气,我猜你一定喜欢。” 钟寻伸手接过,短剑约莫五寸长,更似匕首多一些,剑身厚实坚硬,剑锋寒光闪闪,剑柄处还镶嵌一颗绿松石,给这柄短剑添了几分贵气,若真论卖相,还真是一柄不错的短剑。 但钟寻是玩剑的行家,只一眼便瞧出华而不实,置在屋内当个摆设还行,若真拿着它拼命,只怕剑断人亡。 钟寻是深受宠爱的小公爷,临都城内谁不知他爱剑成痴,自是不乏有想要附庸英国公府之人,寻来名剑相送,便是陛下也赐过一柄,他府库中的名剑只多不少。 对于这样一柄华而不实的短剑,若是以往,他一眼也不会施舍,更遑论收入府中。 但这柄剑送的人不一样,剑也变得不一样了。 钟寻低头,瞧着少女如星光般灿烂的眼眸里满是期待,心便先软了三分,握住短剑随意在空中比划几下,道:“这礼物我很喜欢。” 徐幼薇闻言,心下松了口气,他若喜欢,便该不会再寻她麻烦。 “不过……” 徐幼薇心下一紧,便听他慢悠悠的道: “你这礼物送的太晚,需得再陪我去一个地方才行。” 徐幼薇狐疑且谨慎的道:“你不会又想着捉弄我吧?今日是你生辰,生辰做坏事要被天打雷劈的。” 钟寻气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何时这般戏弄过你?” 徐幼薇记得可清楚,毫不犹豫的翻旧账:“我十岁那年,便是你蒙着我的眼,推我入狗屋之中。” 钟寻哑然,不满道:“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你还记着。” 这事是他不对,但他也很后悔啊,那时年纪太小,性子又皮,没想过小姑娘与混小子是不一样的,捉弄起来,便失了分寸。 徐幼薇道:“那当然,我可是要记一辈子。” 狗屋这事对幼小的徐幼薇真是一桩童年阴影,仅次于溺水,她如今还能记起大狼狗那尖尖的牙齿。 钟寻心虚道:“此事暂且不论,你先同我走。” 说着也不管她有没有应允,拉着她的手便朝一条小径而去。 他这般自说自话的性子,徐幼薇素来了解,便也不挣扎。 钟寻便这样丢下满堂宾客,拉着她从后门出了国公府。 皎月的光华铺设青石板地面,照映出两道颀长的人影。 徐幼薇道:“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钟寻头也不回:“别吵,快到了。”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在一座庄园外停下。 清冷的夜,格外寂静。 庄园笼罩在黑暗之中,只有玉石砌成的墙面在皎洁的月华下勉强能见。 四周寒气阴森,听不见半点说话声,仿若无人的荒郊野岭。 徐幼薇摸了摸手臂上鸡皮疙瘩,这人不会带她来义庄吧?比如将她关到义庄内吓唬她。 这样的事钟寻一定能做得出来,徐幼薇心下十分后悔,早知打死也不同他来,瞧着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若自己真被他扔到此处,也不知何时才会被发现。 届时,只能等着皇后姨娘派人来寻她。 一想到要在这阴森森庄园中渡过一夜,她就忍不住发抖。 徐幼薇承认,她胆子实在不大,便是多得一世记忆,也无半分变化。 钟寻察觉她手在打颤,眉峰一蹙:“你冷么?” 徐幼薇连忙摇了摇头,战战兢兢道:“不如,我们回去吧。” “不行,”钟寻拒绝道:“好不容带你来这里,怎么可以现在就回去。” 说着便拉着徐幼薇去开庄园的门 徐幼薇吓坏了,忙蹲下身子,死死拖住,口中骂道: “我不去……我不去,钟寻,你个王八蛋,生辰还要捉弄我,我还花了这么多心思给你准备礼物,你没有良心。” 钟寻被她吵得心烦,身子一低,便将她抱起来,走进庄园。 徐幼薇先是一愣,绝望的看着自己踏入庄园之中,只觉天崩地裂。 钟寻感受着怀抱中的温软,耳根莫名有些红,但想着过会儿要做的事,便又生生压下去。 他有功夫底子,抱着一人却半点不觉累,他步伐很快,不过片刻便到了地方。 钟寻想将她放下,徐幼薇却牢牢抓住他的脖子,说什么也不下来。 两人较了半天劲,钟寻有些恼了:“你到底在怕些什么,你睁开眼看看,这里有什么可怕的?” 徐幼薇闭着眼睛使劲摇头,“我不看,谁知道是什么东西,你素来不做好事。” 钟寻气结:“徐幼薇,我在你心里便是这样的人么?。” 徐幼薇心里怕得要死,哪里还管他生不生气,将她带到这种地方,气死才好。 说话也不客气:“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清楚么?还好意思问我,你想想你做的事,在我这里能有几分信誉?” 钟寻这下真气坏了,冷笑一声道:“好,那我便当个坏人,我数三声,你若不下来,我就将你扔出去。” “一,二,三……” 三字刚落,徐幼薇马上放开他脖子,自己下来站稳。 她这才睁眼打量所处之地,这里竟然是一片梅园,虽然因夜色漆黑的缘故,无法看清梅花盛开的娇妍风姿,但扑鼻而来的梅香,却让她心旷神怡。 原来不是义庄! 徐幼薇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奇怪道:“你若要带我来赏梅,该是白日才好,如今这梅园黑漆漆,来此处做何?” 钟寻道:“先闭眼。” 他口气非常认真,徐幼薇莫名有些介意,想起那些偶像剧桥段,小声道:“你不会占我便宜吧。” 钟寻不明白闭眼睛和占便宜有什么关系,忍着脾气道:“不会。” 徐幼薇原想再磨蹭一会,见他脸色微黑,识相的把眼睛闭上。 片刻,徐幼薇听到钟寻说:“睁眼。” 徐幼薇睁开,却怔住。 梅树上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盏盏小小的花灯,花灯形状皆是梅花之形,有胭脂赤红,有碧玉翡翠,有鹅黄,有荼白……五彩缤纷,瑰丽之极。 它们挂在树上,好似枯瘦有节的梅树上长出一朵朵发光的梅花,与那本来的梅花交辉相应,如梦似幻,绚丽至极。 这般美好梦幻的场景,徐幼薇看得呆住,身在这般场景中,好似整个人都要飞起来,飞向浩瀚无垠的星空,凝望闪烁着的璀璨星光,便如这在黑暗中发光的小小花灯光彩琳琅。 四周的风好像都变得轻柔了,弥漫着一种安静的祥和。 徐幼薇终于从这如梦似幻的场景中回过神来,满心赞叹:“真美啊。” 钟寻眉眼灿烂如璀璨星光,静静凝视她,微笑道:“我这回从江左回来,便见他们这般赏花灯,想着你定会喜欢,果不其然。” 徐幼薇一抬眸便撞进他荡漾着细碎星光的眼眸,那是她难得在钟寻身上见着的温柔,好似记忆里的钟寻,都是趾高气扬,恶劣至极,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漂亮的面容都有了几分属于男人的坚硬。 她忽然生出几分局促来,低下头,错开他的眸光,只去打量眼前的花灯:“这片梅园可是都挂了花灯?” 钟寻牵起她的手,笑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牵着她穿梭在一片片亮着光芒的花海,幽幽的梅香侵染了两人的衣襟,衣袖,如云的乌发,两人好似梅花化身的精魂,奔跑着,游荡着,笑着,闹着,在这安静的天地间,抛弃了所有的烦劳与思虑,肆无忌惮的快活着。 徐幼薇看着身边的少年,忍不住也笑起来,眉梢眼角侵染了笑意,泉水般清润的眼眸弯成月牙。 她想,便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也会记得有一个少年曾送她一片发着光的梅花星海。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喜欢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下 第12章 .解毒 徐幼薇与钟寻回到国公府时宴席正酣,钟寻被拉去前厅陪客 她因去梅林疯玩,衣衫袖摆沾染了不少尘土,是不能穿着去花厅了。便让明霞寻了干净衣裳,去后厢房换上。 英国公府是历经几代的勋贵,府内自是奢华精致,便是小小的厢房,也是五脏具全。 徐幼薇立在莲花缠枝紫檀插屏后,脱下沾染污渍的衣裙,因角落里烧着炭火,小小的厢房倒也不冷。 明霞蹲下身子给她系衣带,小声埋怨:“小公爷行事越发不知分寸,自己过生辰,却拉着乡君跑个没影,明知乡君体弱,还去吹了大半时辰冷风,这下乡君回去又该着凉了。” 徐幼薇想起那瑰丽徇烂的灯海,嘴角不免弯了弯,“我倒庆幸去了,便是着凉一回,我也认了。” 明霞低声道:“乡君说得轻巧,您身上风寒还没好呢,又着了凉,受罪的总归是您……” 她系好衣带起身,一抬眸便瞧见乡君唇边的笑意,心里募地一惊,余下的自己两个字便噎了回去,忙垂下眼帘,掩盖住眸里的惊色。 钟小公爷青春俊美,乡君亦是锦瑟年华,两人又是青梅竹马,正当茂华之龄,莫不是生出情愫了? 明霞心里这般猜测,面上却只当不知。 只是钟小公爷身份不简单,还需得回去回禀皇后娘娘才是。 徐幼薇正理衣袖,却听外面传来“噗通”一声,有人尖叫道:“有……有人,掉水里了!” 徐幼薇动作一滞,同明霞相视一眼,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后厢房,却见不远处湖边立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小丫鬟,而光滑如铜镜的湖面,被搅起一团团水花,一个乌黑头顶在湖里上上下下扑腾。 徐幼薇疾步走到湖边,冷静道:“去寻一根竹竿来。” 小丫鬟这才有了主意,忙应了一声,颠颠撞撞跑开。 徐幼薇瞧着水里扑腾的身影,尽量放柔声音,安抚:“你先不要慌张,冷静下来,手脚莫要胡乱使劲,这样只会沉得更快。” 她曾有落水的经历,自是知晓溺水的恐惧与无助,水里的人这般乱扑腾,大多是本能挣扎,实在有害无益。 水里的人影听了她的话,果然安静下来,手脚挣扎的弧度也小了些。 这时,小丫鬟拿了竹竿过来,明霞忙接过递给徐幼薇。 徐幼薇握住竹竿一端,另一端递到水里人影身前,道:“快,拉住竹竿。” 水里的人听了连忙用手紧紧握住,犹如抓住救命稻草,徐幼薇同明霞三人在岸上使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人给拖上了岸。 徐幼薇看清落水女子的面容,不禁一愣,竟然是朱若灵,她不是被家中姐姐叫去了么,怎会落入湖中?身边还无丫鬟跟随。 外面这般大的动静,自是惊动了花厅里的人,不过片刻,便被围了个严实。 一个长相颇为圆润的贵女从人群中挤进来,又急又惊:“四妹,四妹,你怎么了。” 徐幼薇扶着朱若灵,轻怕她的背部。朱若灵吐了几口水,神志终于清晰了些,她抬眸瞧见家中姐姐,眼眶一红,扑到她怀里,颤抖着身子,哭了起来。 姐姐忙搂着她道:“不怕,不怕,没事了。” 这时,有老嬷嬷高声道:“长公主到。” 只见几个丫鬟仆妇簇拥着一位美艳妇人前来,美艳妇人衣袍华丽,满头珠翠,行走间仪态万千,高贵不凡。 众贵女纷纷屈膝行礼:“见过殿下。” 长宁长公主目光环顾,在徐幼薇身上掠过,落到狼狈不堪的朱若灵,柳眉倒竖,厉声呵斥:“贵客来府贺我儿生辰,你们便是这般招待?连客人都招待不好,养你们何用!” 周围的丫鬟仆妇跪了一地,颤着身子高呼:“殿下恕罪。” 朱若灵见状忙在姐姐的搀扶下起身见礼,苍白着脸解释:“还请殿下莫要怪罪他们,是我自己喝醉了酒,来这湖边吹吹风,不小心滑了下去,与他们实在没有干系。” 丫鬟仆妇们听见朱若灵为他们辩白,纷纷露出感激之色。 朱若灵的姐姐也知她们身份低微,来这亦是攀了国公府关系,如何敢得罪这些仆妇,焉不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且这些仆妇都是长公主身边伺候的人,熟亲熟疏,一目了然,长公主口里说要罚,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真罚了她亲近的仆妇,怕也对她们起了厌弃的心思。 她抬眸转念间便想清了这些事,忙在一旁帮腔道:“殿下,原是我们姐妹不懂事,才有了这一桩事,若是因而罚了嬷嬷们,我们姐妹可真是羞愧难当了。” 长宁长公主见两人说得真诚,便熄了惩罚仆妇的心思,只道:“若不是今日贵客替你们求情,定要将你们都赶了出去才是。” 仆妇们连连磕头谢罪。 长公主便又吩咐丫鬟婆子去熬姜汤,引朱若灵姐妹去换干净衣裙。 又看向众贵女,淡笑道:“你们还是去花厅里玩罢,湖边风大,着凉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众贵女听了纷纷应诺,一溜烟散了。 徐幼薇折腾了大半日,早就疲惫不堪,想着明日还有陪同白先生去给凤宛云解毒,便寻人知会了钟寻一声,带着明霞提前离去。 …… 翌日,徐幼薇起了个大早,昨夜她便先让人将神医之事回给了祁邶夜,如今便候在宫门外,等着神医的马车。 不多时,便见一辆翠幄青油车哒哒而来。 剑尘抱剑坐在车辕上,一双眼睛锐利又明亮,他见着徐幼薇,便抬手拉住缰绳,停下马车 白先生掀开车幔下来,他柔顺的白发用玉簪束起,面容疏朗俊美,双眸淡然平和,嘴角呛着一抹笑意。 他一身青袍简单又素净,让人瞩目的却是他的气度,便是隐居的名士,又如幽谷中的青松,沉静自持,高华如玉。 徐幼薇忙迎上去,清浅一笑:“劳烦白先生了。” 白先生微笑:“无妨,”他抬眼看了看庄重巍峨的宫门,笑道:“这临都的皇宫委实比南蜀与东魏的要强上一些。” 徐幼薇讶异:“白先生还去过南蜀与东魏?” 也不怪她惊讶,他们在的西晋、与南蜀、东魏,分别在三个不同方向,这里交通不便,若要走遍这三国,须得耗费不少时日。 白先生轻描淡写:“年轻时喜爱远游,便去了不少地方,倒也不是什么值得拿来说之事。” 徐幼薇听他这般说,又忍不住瞥了一眼他的面容,心里实在好奇这位白先生的年龄,听他的口气,想必是有些年岁的,但见他光滑紧致的面容,又实在无法把他当成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便是前世那些打了不少针的女明星,也没这般好的肌肤。 白先生道:“徐小郎君,不知病人在何处?” 徐幼薇为图方便,今日也换了一身男装,被他如此称呼,倒也适应良好,便道:“白先生跟我来便是。” 因想着要带人进东宫,她早从祁邶夜处要了一块牌子,如今引着白先生与剑尘二人进出倒也方便。 东宫处在东南处,离宫门并不是很远。 徐幼薇引着两人走了片刻便到了地方,眼见一座精致华丽的宫殿映入眼帘,檐牙高啄,廊腰缦回,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真是气派无比。 她余光睨了一眼白先生与剑尘的面容,却见两人神色淡定,从容自若,对眼前琼楼玉宇并无半分惊色。 徐幼薇不免有些佩服,要知东宫因先太子之故,其奢华比之承乾宫也不遑多让。她这样见惯了的人,再见亦觉得惊艳,何况是他们这样第一回 见着。 这两人无论心志还是定力都十分不同寻常。 进凤鸣轩时,祁邶夜已经到了。 他负手而立,月白常服宽松的穿在身上,清贵之气扑面而来。 狭长的双眼扫过徐幼薇身后的两人,紧蹙的眉峰稍微舒展了一些。 祁邶夜接到徐幼薇寻到神医的消息,只觉可笑,他与凤止山遍贴皇榜多日,亦未寻到人。她前脚才同他说要寻神医,后脚便将人带来,前后不过一日功夫,不是可笑是什么? 但他既允诺了她神医之事,便不好失信,只得皱着眉看她寻了什么人过来。 未曾想这两人无论气度还是风采都如此不凡,心里那点不以为然也消散了几分。 白先生与剑尘抱拳见礼:“见过太子殿下。” 两人行的都是平辈相交的礼节,这对太子是极不妥当的。 徐幼薇怕祁邶夜动怒,忙上前解释:“殿下,白先生是避世之人,不太懂俗世规矩,殿下莫要计较才好。” 世间凡有大才者,多少都会有些傲气,祁邶夜作为储君,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只是瞧着徐幼薇满脸担忧的模样,心里不免划过几分不悦,她这表妹素来乖巧怯弱,不爱与人相交,何时竟担忧起陌生男子来。 徐幼薇见祁邶夜不说话,只当他还在为礼节之事不快,温声道:“殿下,凤二姑娘还在屋内躺着,先请神医帮凤二姑娘瞧瞧如何?” 提起凤宛云,祁邶夜心里那点怪异便消散了,他见剑尘始终落后白先生半步,便对白先生道:“不知先生从何而来,从医有多少时日?可知屋内之人中的是天下第一奇毒奇鲮香?” 白先生微微一笑:“在下不过乡野草民,来历不说也罢。学医时日到不短,但论治病救人,却不过近两年之事,实在惭愧。” 祁邶夜舒展的眉峰又蹙起,对他这番答话实在不满,莫非真是从哪里来招摇撞骗的匹夫不成? 白先生察觉祁邶夜心思,垂眸笑道:“至于奇鲮香,说来也巧,这毒恰是在下所制。” “你说什么——” 祁邶夜大吃一惊,眸光落在白先生满头银丝,心中隐隐浮现一个猜测,动容道:“先生难道是名震南蜀的灵均先生?” 白先生并不否认,只笑道:“不过是说着玩的称号,哪里当得了真。” 祁邶夜眸光立马变了,若说之前还有几分轻视与不以为然,如今却收敛得干干净净,他肃了面容,郑重拜道:“灵均先生大驾西晋,实乃孤三生之幸也。” 白先生亦回礼道:“太子过谦了,在下不过一介乡野匹夫,如何能当太子大礼。” 祁邶夜哪里还敢信他的说辞,灵均先生的大名,在三国可谓是威名赫赫,他出名的并非是他的医术,而是出神入化的排兵之术。 六年前,南蜀内乱,东魏借机行吞并之事,陈兵数十万于南楚边境,南楚兵力原就是三国最弱,新皇刚平了内乱,面对东魏可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灭国危机已在眼前,新皇焦头烂额又毫无法子。国中投降之说甚嚣尘上,世家大族蠢蠢欲动。 这般危难之际,一个号称灵均先生的银发男子寻到蜀皇,直言又退敌良策。 蜀皇将信将疑,但已无法子,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便派了仅余的数万兵马给他。 哪知这位灵均先生硬生生让只有数万兵力的南蜀,赢了甚于己方数倍人马的东魏。 这一战可真是让所有人大开眼界,三国将军莫不将此战奉为圭臬。 灵均先生的大名也响彻三国。 祁邶夜只是有些疑惑,明明该在南蜀的灵均先生,不但来了西晋,还成了表妹口中的神医。 不过竟然是灵均先生,宛云许是真有救了,三国之人莫不知晓,奇鲮香之毒乃灵均先生所制。 白先生对祁邶夜的震惊不以为意,他可没忘此行的目的,只笑道:“殿下,不知病人在何处?” 祁邶夜哪里还敢拿乔,忙道:“先生请跟我来。” 眼见两人相携而去,徐幼薇只觉一头雾水,刚才还神情不耐的祁邶夜突然像换了个人一般,隐隐约约察觉同灵均先生有关,便问身旁的剑尘:“灵均先生是怎么一回事?” 也不怪她无知,她身子素来病弱,皇后姨娘又不许她身边的人拿些不着边际的事烦她,前朝之事她也知之甚少,何况是万里之外的另一个国度。 剑尘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流露出几分诧异的神情,似乎对她不知灵均先生很无语,垂目瞥了她一眼,只冷哼一声,并不搭理她。 莫名碰了个软灯子,徐幼薇见剑尘那幅锯嘴葫芦的模样,也知问不出东西来,只得先记着,回去再让明霞去打听打听。 她百无聊奈的在殿外候着,并不想去瞧诊治情况,凤宛云想来也不愿见她,两人还是离得远些才好。而诊治结果如何,她却并不担忧,若是书里的神医都解不了这毒,凤宛云女主的身份也到头了。 这般过了一炷香,祁邶夜与白先生相携而出。 徐幼薇上前道:“白先生,凤二姑娘的毒可是解了?” 白先生微笑道:“幸不辱使命。” 徐幼薇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便抬眸去看祁邶夜,眼里的意思明明白白,这件事是否算过了? 祁邶夜眉宇间是难掩的喜色,只沉默一瞬,便道:“你有幸请得灵均先生前来,是你的本事,孤不食言,下毒之事便不再追究。” 徐幼薇彻底放下心来,她如今是从剧本里的结局走出来了,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轻松一笑道:“多谢殿下,即是我将先生迎进来,便该送白先生出去才是。” 祁邶夜眉峰极快的一蹙,又松开,只道:“理应如此。” 他又转身朝白先生拜了拜道:“今日辛苦灵均先生了,改日孤定去拜访,万望能与先生促膝长谈,聆听先生教诲。” 白先生笑道:“殿下过谦了,里间那位姑娘不出两日便会醒来,殿下还得好好看顾才是,若是再中一回奇鲮香,便是在下也没辙了。” 祁邶夜心头一紧,忙应道:“是,孤谢过先生提点。” 既解了毒,徐幼薇便引着白先生与剑尘出去。祁邶夜原要相送,却顾忌凤宛云刚解了毒,不敢远离。 三人不紧不慢的出了皇宫。 徐幼薇将他们送到宫门外,马车因有专门的侍卫照料,见他们来了,便将马车牵了过来。 “徐小郎君。” 准备上马车的白先生忽然道:“你且附耳过来,我有几句话与你说。” 徐幼薇一怔,眉尖微蹙,虽不知白先生壶里卖的什么药,但想着他刚帮她保住性命,便也乖顺的将耳朵凑过去。 白先生垂下眼眸,淡声道:“那位中毒的姑娘实在怪异得很,她身上的奇鲮香若是多一些,便有丧命的危险,少一些又不足以昏迷,这般恰恰好的分量,未免太过巧合了些。徐小郎君可要小心些才是。” 徐幼薇怔愣住,正要细问,却见白先生微笑着对她摇摇头,便掀开车幔进了马车,扬长而去。 望着远远消失的马车,徐幼薇心里翻江倒海,极不平静。 白先生的话是何意? 凤宛云真的是误食了沾染奇鲮香的糕点,还是她本就知晓糕点里放有奇鲮香而故意食用? 又甚至是糕点里的奇鲮香本就是她所放? 之前,她一味被穿书的身份束缚着,只觉凤宛云是书里的女主,三观定不会太歪。但若书中世界成了真实存在,凤宛云前世的身份可是女特工,这样的人,真的能同她认为的那般光明磊落么? 徐幼薇转念又一想,若毒是凤宛云自己所下,桃叶的死便略显多余,且凤宛云又怎会知晓,是她同桃叶一起将醉仙灵芙放入糕点之中?这未免太说不过去? 下毒的人到底是谁?如今是越发扑朔迷离,徐幼薇细眉纠结成一团,想来想去实在想不通,只得暂且放下,来日去皇后姨娘处问问是否有进展。 …… 夜,寂静。 皎洁如绸缎的月华轻柔的洒在凤鸣轩院子里,照映出婆娑树影。 庑廊下只余下几盏花灯还亮着,屋里伺候的宫女撑起额头打起了瞌睡。 黑暗的里间,本该两日后醒来的凤宛云却睁开了眼睛,她坐起身子,月光从窗户外漏进来,稀疏的月光映照着她娇美若芙蕖的面容,平添了几分诡异之感。 “我昏睡了多久?” 凤宛云眸光凝视着前方黑暗的虚空,语气极淡。 “姑娘,已五日有余。” 回话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自凤宛云母亲去后,便是这位老嬷嬷照料她起居,两人之间情分同母女也没甚区别,她进了东宫,便以住不惯为由,接了老嬷嬷前来照料,这位老嬷嬷也是凤宛云最信任之人。 “竟然只过了五日……”凤宛云眉尖微微蹙起,这不应该啊,以她食用奇鲮香的分量,起码还得十日后才醒来。为何竟提前醒了?也不知计划有没有受影响。 老嬷嬷却心疼的看着她:“姑娘说得哪里话,那毒在身体里越久,对身体的损害便越大,若是知晓姑娘吃的糕点里掺的是奇鲮香,老身定会死死拦住姑娘去吃那糕点,姑娘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也得顾念一下黄泉下的夫人,若是让夫人知晓,老身有何面目去见她。” 凤宛云眉宇间难得露出几分无奈来,她前世是孤儿,从未享受过亲情的滋味,到了这世界,老嬷嬷给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母爱,她便也将她当做了亲人。面对老嬷嬷,凤宛云总是会多出几分耐心。 凤宛云柔声道:“我知嬷嬷心疼我,但嬷嬷也瞧见了,我在这凤鸣轩中步步危机,一步小心便要丢了性命,这回是掺了奇鲮香的糕点,下回还不知是什么东西,还不如食上一些,演一出戏,也好让太子殿下之晓我的处境,得太子殿下庇护。” 老嬷嬷叹息一声:“这东宫既如此危险,姑娘不若同我回去算了,起码无性命之忧。” 凤宛云闻言冷笑一声:“嬷嬷让我回那儿去?凤家么?他们哪会管我死活,我那黑心肠的嫡母,定要将我卖个好价钱,我好不容易出来,又怎会回去过那样的日子?” 她见老嬷嬷神色默然,忙拉起她的手道:“嬷嬷不必担忧,我自有分寸,嬷嬷相信我便是。” 老嬷嬷只得沉默点头。 凤宛云见老嬷嬷出去倒水,也陷入了沉思。 自己不过是凤家小小庶女,便是她再才华横溢,若是想凭此当上太子妃,当真是白日做梦。 听闻前朝在议祁邶夜娶太子妃之事,她便与祁邶夜大吵了一架。她来自一夫一妻的时代,要与人共事一夫本就委屈极了,如今还想她做妾,这是万万不可能之事。 但祁邶夜是土生土长的这个时代男子,便是对她很是喜欢,却也不愿为她去违抗君命,且太子娶妃本就是国事,朝堂之上还有许多大臣的意见。 祁邶夜甚至说出纳她为侧妃的话。 她如何能不恼怒,但恼怒之余又无计可施,恰好在这时,祁邶夜住在翠拢轩的表妹送了一盒糕点过来,她做特工之时,经历过毒药训练,只捏起糕点一闻,便嗅出了里面的奇鲮香来。 凤宛云忍不住冷笑,未曾想那自诩清高的表妹,竟然有这般歹毒的心肠,想要毒死她。 那位表妹她见过不止一回,长得娇娇怯怯,一副弱不禁风的白莲花模样,最得男子怜惜,便是祁邶夜对这位表妹也格外不同。 凤宛云最是厌恶这种白莲表,瞧着掺了药的糕点,便想了这出将计就计。 她原打算昏迷半月之久,一则躲开祁邶夜娶太子妃之事,她不相信自己性命危在旦夕,祁邶夜还有心思娶太子妃。二则,便是见此除掉徐幼薇,这也是她先下的毒手,便也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只是,如今她只昏迷了五日,也不知计划进行得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喜欢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下,收藏真的很虐。 这章是两天的量,明天应该没有更新O(∩_∩)O 第13章 .宿命 徐幼薇失魂落魄的往拢翠轩走,想要离开皇宫的心情越发紧迫。 凤宛云若真如她猜测的那般,这是把她视作敌人了?被言情文里的女主当做敌人,下场想必好不到哪里去,她因解毒放下的心又提起来。 无论如何离开皇宫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皇后姨娘哪里恐怕不好交待,突然提出离去,皇后姨娘只怕会伤心,还当成小孩子胡闹,或许先给玉霄城的爹爹写一封信,由他开口接自己回去会好上一些。 徐幼薇心里寻思这件事,抬眸瞥见长满郁郁葱葱花草的小径立着一道清隽的身影。 一身素青色的长袍勾勒出劲瘦的腰身,堆鸦似的乌发被一顶玉冠束起,腰间垂着两道流苏系着两块温润通透的白玉,周身透着淡然的清贵之气。 他许是察觉到旁人的凝视,抬眸撞上徐幼薇的目光,一张阴柔的脸便映入徐幼薇眼眸,他眉眼如画,眸如点漆,原本姣好的五官,却因眉宇间笼罩着的阴郁自卑,使得原本十分的气质硬生生降到五分,只见着这张脸,便让人喜欢不起来。 原来是他啊! 徐幼薇想起面前的人是谁,他是南蜀质子赵问容,虽在皇宫里长大,但因他身份敏感尴尬,两人相交并不多,徐幼薇与他也只说过两三回话,真算起来并不相熟。 但赵问容在原书里却是个相当重要的男配,因凤宛云一次相救,便让这个被冷落的质子,感受到久违的善意与温暖,死心塌地的爱上凤宛云。在之后的剧情里,更是三番五次的对凤宛云舍命相救。 徐幼薇不知剧情有没有发展到凤宛云救过他,但对剧情里的人物,尤其是女主的爱慕者,她素来敬而远之,不想沾染半分,因而便只轻点了一下头,想要绕开他离去。 “玉霄乡君可否暂留一步?”赵问容突然叫住了她。 徐幼薇不得不停住脚步,转头看他:“不知三皇子有何事?” 赵问容在南蜀皇室排行第三,宫里的人都尊称他为三皇子,徐幼薇便也跟着这般叫。 “乡君刚才从凤鸣轩出来可见着凤姐姐了?我已多日未见她,派宫人去问,也只说感染了风寒,不便相间。” 赵问容语气带着些许迫切,眉宇间的阴郁因担忧的缘故都少了几分。 徐幼薇知晓皇后姨娘为保护她的缘故,并未将凤宛云中毒的消息传出去,临都城内贴的告示也并未说明中毒之人的身份,是以只有祁邶夜与凤宛云亲近的几人知晓,便是祁慕雪也不知的,赵问容这个南蜀质子,更是无从得知。 听他这般问,徐幼薇便笑了笑:“三皇子不必担忧,凤二姑娘风寒已好了大半,想来不出两日便能与三皇子相见了。” “多谢乡君!” 赵问容嘴角微动,露出一个生疏的笑容,如画的眉眼好似晕染开的水墨画,一下变得赏心悦目。 徐幼薇只点了一下头,便匆匆离开。她对赵问容的感官还算不错,便是在书里,他也是个品行不错的人,只可惜他不是男主,徐幼薇甚至觉得,凤宛云同他在一起,只怕还要幸福一些,至少没有后面诸多的宫斗流产。 但谁叫他不是男主呢?便也只能做个守望女主的忠犬男配。 同赵问容分开后,徐幼薇回了拢翠轩。 明霞见她一身男装,颇为疑惑:“乡君这是去哪儿?怎得又穿成这样。” 徐幼薇不想皇后姨娘知晓神医之事,便笑着寻了个借口:“同钟寻出去玩了,这样穿方便一些。” 明霞眸光微闪,许是想到了什么,不再多问,放下手里的针线道:“我去准备梳洗的器具,乡君梳洗一番才好。” 徐幼薇自是应允,在明霞的服侍下梳洗一番,又换回了女装。 她便径直去了书房。 拢翠轩的书房自不比东宫宽敞,但也五脏俱全。 徐幼薇坐在黄花梨案几后,提笔写了一封家书。 只说自己实在想念爹爹,又想起多年来因住皇宫的缘故,也未去给娘亲扫过墓,实在不孝得很,如今女儿身体大好,盼望着能回玉霄城承欢爹爹膝下,祭拜娘亲,一全生养之恩。 她这般言词,也不全是为了离开皇宫而故意煽情。虽只在玉霄城长到八岁,但记忆里的爹爹却极为温和疼爱她的,她对他委实十分想念。 这封信送到玉霄城,爹爹便是派人来接她也得两个月之后了,徐幼薇只得暂且放下此事,这两个月内须得尽量躲着凤宛云这些人才好,等回了玉霄城,才是天高任鸟飞。 …… 时间一晃便到了与白先生约定之日,她之前还有些担忧白先生不怀好意,但听皇后姨娘说了有关灵均先生之事,心中那点怀疑便烟消云散,这般厉害的人物,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这个小小的乡君,有什么能给他图谋的。 当然,她也疑惑白先生需要她所助之事是何?他这样的人都做不到的,自己能做到么? 不管心中如何猜测,既然答应了白先生,徐幼薇自不会失约。 打着去找钟寻玩的幌子同皇后姨娘说了声,便换了男装溜出皇宫,因有钟寻派车来接,皇后姨娘便也没派侍卫跟随,只叮嘱钟寻要将她送回来,这在徐幼薇看来再好不过。 马车上,钟寻抬眼睨她,“你这般打着我的幌子出来玩,可是想过要如何谢我?” 徐幼薇讨好一笑:“钟小公爷心胸豁达,最是体贴人,知晓我在宫里待得烦闷,便接我出去玩,可真是个最温柔最可爱最善良之人,说谢可真是太俗气了。” 钟寻听了她这一通狗屁不是的马屁,倒也适应良好,冷哼一声:“这情你记着便好,我今日有事不能陪你,你自己去城里玩,有看上的东西便让闵言付钱,到了末时,我再来接你。” 徐幼薇连忙应好,钟寻留下两个侍卫便离开了。 闵言是钟寻的贴身侍卫,长得清瘦的青年,脸圆圆的,笑起来十分可亲。 他朝徐幼薇抱拳道:“乡君可有想去之地?” 徐幼薇道:“去城郊。” 闵言犹豫了一瞬,只当乡君玩腻了城里,想去城郊玩,便应允了。 马车便摇摇晃晃朝城郊驶去。 到了地方,徐幼薇这回直接将马车停到院子前,下车去敲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剑尘见到她并不意外,依旧冷着脸道:“师父候你多时了。” 徐幼薇点了点头,便进了院子。闵言与另一个侍卫见状,便想要跟着进去。 剑尘怀中的长剑往门上一靠,拦住两人:“你们不许进去。” 闵言眉峰一蹙,拱了拱手,颇为有礼的道:“这位小兄弟,我们奉命保护小公子,还请通融通融。” 剑尘皱着眉,冷硬道:“说了不许便不许。” 徐幼薇见状,忙道:“闵言,你们在外面候我,这里的主人我认识,不会出事的。” 闵言只得听令。 徐幼薇跟着剑尘进了屋子,这一回不是在上一次那个明亮的书房中,而是一间极为空旷的静室。 白先生一袭素色长袍盘膝而坐,柔顺的银丝长发只用了一根银簪束住。周身上下,简简单单,没有半分配饰。便是如此,也不损他半分俊美。 他本是闭着眼睛,听到响动便睁开眼,微微一笑:“徐小郎君,请坐。” 徐幼薇总觉得有几分怪异,但都到了地方,又是她应下的,总不能半途逃走。她犹豫一瞬,便坐到白先生对面的蒲团上。 剑尘悄无声息的出去了,静室里只余下徐幼薇与白先生两人。 圆柱下的香炉散发着幽幽清香,在这空旷安静的静室里越发明显。 徐幼薇略微不自在,便问:“白先生现在可告知要我做的是何事?” 白先生并不答,只微笑道:“徐小郎君是否天生体弱多病,便是各种珍贵药材调养至这般年岁也不见好?” 徐幼薇一愣,不明白他问这事做什么,虽然疑惑却也回道:“是如此,医官说这事娘胎里带来的病根,治是治不好,只能将养着。” 白先生淡然一笑:“医官说得也没错,但也不全对,徐小郎君,我有一个法子能治好你的不足之症,你可愿意?” 他说得突兀,徐幼薇心里的怪异感却越发重了。 请白先生给凤宛云解毒,本就是她占了便宜,如今还有给她治病,这简直是活菩萨了,她这病皇城内的医官都没有法子,若白先生真能治好,想必花费的代价只多不少,她应诺他的事还没做呢,便又将好处送上来,天下间哪里有这般好之事。 徐幼薇的心一下提起来,带着几分戒备道:“我的病还是不麻烦白先生了,白先生还是先说您要做何事吧?” 白先生将徐幼薇的神色尽收眼底,含笑道:“我让你做之事,便能治好你的病。” 徐幼薇露出几分好奇:“白先生莫要卖关子了,到底是何事,直说便是。” 白先生轻叹一声道:“你的身体是之所以天生病弱,是因染上了极寒之毒的缘故,你母亲怀你之时,想必被人下了极寒之毒,这毒本该必死无疑,许是因你母亲怀了你,大半毒素被胎儿吸收,因而你生下来便体弱多病。” 徐幼薇募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先生缓缓道:“徐小郎君生母想必已经早逝,这般极寒之毒,便是因胎儿吸收大半,想来也活不了多久。徐小郎君还不明白么?” 徐幼薇愣然半晌,终于缓过神来,哑着嗓子道:“这事……同白先生要我做的事情有何关系?” 白先生敛了笑容,这张带有异域风情的俊美脸庞,一下变得肃穆且冷酷起来,这是徐幼薇从未见过的白先生,他身上温和淡然的气质悉数消失干净,只余下冷漠到极致的眼神。 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拂过徐幼薇的脸,如死水般沉静的眼眸里忽然生出莫名的炙热与疯狂,他语气极淡:“若中了极寒之毒还能活着本就不易,与你这般同极寒之毒浑然一体,可真是绝无仅有,我寻了十年,也才寻到你这一具躯体。” 徐幼薇被白先生这般变脸惊呆了,她后仰身子,想要避开白先生的触碰,却发现身体竟然动不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忽然想起角落里的香炉,难道是香味的缘故。 “白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听完他这番话,徐幼薇整个人都不好了,想起那些恋尸的变态法医,这白先生莫不是也学医学变态了,难道也有恋尸癖不成?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杀死做成标本,她便瞳孔微缩,全身无法抑制的颤抖。 白先生见她怕得厉害,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别怕,虽然有些疼,你忍忍就过了。” 这是要杀她吗? 徐幼薇被吓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角滑落,呜咽着哀求道:“白先生,你不要杀我,我的身体一点也不好,又弱又不好看,我好歹也是乡君,你杀了我皇后姨娘知道了,定会找你麻烦,还有钟寻他知道我来找你,我回不去,他定会怀疑你的。” 白先生难得怔住,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般哭得肆无忌惮的人。 他轻叹道:“我本打算放弃了,没想到遇见了你……这或许便是你的宿命。” 什么狗屁宿命,徐幼薇气得咬牙切齿,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O(∩_∩)O,喜欢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下,爱你们么么哒。 第14章 .来客 天空阴沉沉,左侧虚开的窗扉有两三束光线漏进。 空旷的静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白先生沉默下来,一双眼睛透着极致的冷静自持。 他起身来,素色的长袍随着他的动作向下垂直,气度从容的踱步到供桌前,他低垂眼帘,修长白皙的手指按住供桌上的不知名牌位。 只听“咔嚓”一声! 牌位向后凹去,露出一个没有半分花纹的纯黑木盒子。 这盒子四四方方,长宽不过三寸,样式简单,做工粗糙,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放的如此隐秘的理由。 白先生拿了盒子,又坐回徐幼薇对面。 静室里的香炉清烟缭绕,淡淡的幽香充斥整间屋子。 徐幼薇全身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神志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她睁大眼眸,眸光死死的盯着白先生手中的黑木盒子,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白先生郑重的将黑木盒子放在两人中间,却不急着打开,平淡的眸光凝睇徐幼薇,温声道:“会有些疼,你得忍一忍。” 说着抬手轻轻朝她一扶拂,徐幼薇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心中一片惊恐,自己这是……哑了?她不死心的又试了几次,还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白先生见她满脸惊恐,开口安慰道:“无需担心,只是点了你的哑穴,过会儿怕你疼痛难忍,惊到旁人。” 哑穴?徐幼薇满脸震惊,这种只存在话本里的武功竟然存在吗?她在宫中住了十年,还第一回 听说。 听了他的话,她没觉半分安慰,心中的恐惧反而越发浓重。 只能睁大眼睛瞧着 白先生修长的手指不知何时握了一柄小巧的匕首,在徐幼薇惊惧的目光中,拉过她雪白如玉的晧腕,匕首轻轻一佛,如玉的晧腕便开了一条颇深的长口子,赤红血珠接二连三的冒出来。 徐幼薇疼的嘶了一声,想要缩回手腕,却半点也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晧腕上的血珠汇成血液沿着手腕向下滑落。 哒哒的滴在蒲团上,殷红的液体染红了蒲团外的青色帆布。 白先生眉心一蹙,似乎对血珠的汇集速度不太满意,手掌一握,血液如喷涌而出,不过一瞬地面便积满了一滩红色。 徐幼薇只觉剧痛难忍,眉尖拧成一团,眼角泛着泪花。 她想骂娘的心都有了,无论前世还是现世,她都未受过这样的伤,更别说被人硬生生将伤口挤裂。 白先生神色却缓和了一些,他抬手细细抚摸一遍黑木盒子,方极为郑重的掀开盒盖。 徐幼薇低眸便见着丝绸铺垫的盒中央,卧着一只银色的虫子。 这只虫子长相怪异,只有拇指般大小,虫身软软的,看不出半分骨头,全身亮泽如银,好似泛着淡淡金属光泽。若非见着它动了一下,还真让人以为是一只银制佩饰。 白先生对这只虫子极为小心,从容的神情悉数敛了个干净,只余下满脸的肃穆和郑重其事。他将黑木盒子移到徐幼薇流着殷红鲜血的手腕下,鲜血便顺着手腕流到黑木盒子里的银虫身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流淌在银虫身上的鲜血被吸收干净,银色的虫子倏地变得透明,好似一只无法隐藏的水母,虫身里的经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不过片刻,银虫似乎吸足了血液,周身又变得通红,像是染了一层胭脂。 白先生轻轻拾起银虫,在徐幼薇惊恐的目光中,放在她开了一条口子的晧腕上,淡淡道:“这是连心蛊,有它在你身体里,你的极寒之毒便不足为惧。” 眼见着银虫从手腕上的伤口处往里面钻,虫身一点一点消失,最后整只虫子彻底钻入手腕。 徐幼薇脸上的血色悉数褪去,苍白无比,僵硬着身子,眼睁睁看着虫子进到自己身体内,天下间最恐怖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 她连张了张嘴巴都做不了,整个人可真是木若呆鸡。 白先生静候了片刻,见虫子彻底进入她的身体,方从袖中掏出一只小巧的瓷瓶,将止血的药粉倒在徐幼薇的手腕上。 这时,静室里忽然吹过一阵凉风。 白先生脸色骤然一变,握在手中的小瓷瓶“啪”一声,碎成几块,破碎的瓷片因太过用力切入他如玉的手掌,几滴赤红的鲜血顺着修长的手指缝流淌下。 他却恍然未觉,平淡的眸光瞬间变得如刀锋般犀利,凝视着空旷的静室,喃喃:“他来了。” 徐幼薇回过几分神来,听到他这句“他来了”十分疑惑。 他是谁?谁来了? 眸光四下环顾空旷的静室,除了两人并未见着其他人的身影。 忽然,隔绝外间的紫檀屏风上映出一个淡淡的人影轮廓。 这人影好似凭空出现一般,来得无影无踪,诡异至极。 白先生眸光凝睇着紫檀屏风上的人影,眉心紧紧蹙成一条线,沉默良久,方缓缓道:“十年不见,你的修为越发深不可测了。” 紫檀屏风后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好似泉中投入一颗石子,山间佛过一道清风,这声音明明很轻柔,却令人无法忽视。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 “十年未见,你却让我失望了。” 这么简单的一句,却让白先生的面容瞬间失了血色,以往的淡然通透消失得无疑无踪,他像是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目光死死的盯着那道淡淡的身影,一字一顿道: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徐幼薇也目不转睛的瞧着,走进这间静室发生的一切,早就让她思绪混乱,找不着南北,只得静静的做一个手口都不能动的摆设。 话音一落,那道人影缓缓从屏风后走出。 徐幼薇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只见他一身素净无纹的白袍,长身鹤立的气质如仙露明珠。 堆鸦似得乌发只用一根飘带束起,毫无瑕疵的五官,眉目冷峭如孤壁万仞的雪峰,眼眸明亮如草原上的寒星。 周身气质犹如山巅洁白的雪,天上纯白的云,夜里皎皎的孤月,高高在上俯视这个人世间。 只一眼,便被他的无双风华摄住,眼里再也见看不见其他人。 他抬眸静静的凝视着白先生片刻,冷淡道:“不过十年,你竟已垂垂老矣,我便不杀你,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白先生沉默良久,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人总是会老的,我这具身体早已破败不堪,你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白袍人淡然一笑:“我的仇敌,我素来喜欢亲自动手。便是他立即要死去,便也要先死在我的手里,才算了结这个恩怨。” 白先生并不意外他的回答,语气极淡:“你这般睚眦必报的性子,可真是半点也未变。” 白袍人淡淡的抬起手掌:“看在以往的交情,我便给你一个痛快。” 这时,一把剑横穿而来,朝白袍人刺去。 竟是消失多时的剑尘持剑而来,他炯炯有神的双眸死死盯着白袍人,手中的剑如闪电般又快又急,杀气腾腾。 “咦----” 白袍人如寒星般明亮的眼眸闪过几分趣味,他躲得十分从容,身法轻盈如落梅点雪,每回长剑刺来之时,都能堪堪躲过。 不过几招,剑尘已经大汗淋淋,白袍人却还能分出心思与白先生闲谈, “你这个弟子有些意思,剑招变幻得很快,剑感不错。” 白先生苦笑一声,望着剑尘道:“你不是他的对手,还不速速离去。” 剑尘握紧剑柄,眉峰紧紧蹙起,咬牙道:“师父,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他伤害你。” 说着长剑极快的朝白袍人刺去。 不过几招,白袍人便摸清了剑尘的套路,眼里的兴致已然消失,抬起手隔开他的剑招,平淡道:“剑可不是越快越好,若没有一往无前的杀意,不过是些花架子,到此为止罢,你师父说得没错,你不是我对手,你剑感不错,再练二十年许能同我一战。” 说着抬手将剑尘拍开。 剑尘用剑杵地,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边的血迹,目光死死的盯着白袍人,“想要杀我师父,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说着提着剑又冲了上去。 白袍人冷峭的眉眼终于闪过几分不耐:“我不杀你,并不表明我是好人,你若执意找死,我便成全你。” 他说着,手腕一转,便将剑尘的剑握入手中,他手持长剑,神色淡漠: “看着,剑,是这样用的。” 长剑平平无奇的朝剑尘刺来,没有任何花样,没有任何剑招,便如小孩持剑一般,简单明了。 但,躲不过。 剑尘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一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剑刺穿自己的心脏。 以他的剑法,天下间能胜他的不多,但在白袍人面前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 他从不惧怕死亡,只是有些遗憾,遗憾未能护住师父,遗憾未能学好剑法。 千钧一发之时,在一旁看了许久的白先生终于出手了。 他没用任何武器,只抬起手掌一推,掌风将剑尘推开躲过这一剑。 白袍人没在继续,他收了剑,静立在原处,轻轻笑道:“你要出手么?” 白先生微微一笑:“我不是你的对手,也不跟你打。” 白袍人眼中闪过几分兴趣,玩味道:“你是想要束手就擒?没想到十年未见,你连那仅余的血性也磨掉了。” 面对他的嘲讽,白先生不为所动,只道:“我知道早晚有一日会被你寻到,是以我每一个住处都会给你准备些小礼物。” 话音一落,静室内响起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不过片刻,静室以及周边的房子便炸塌了。 而白先生早就携着徐幼薇与剑尘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终于把男主放出来了……喜欢的小天使收藏一下吧,O(∩_∩)O,求收藏!! 第15章 .强者 狭小昏暗的密室内,光滑的石壁镶嵌着数盏油灯, 如豆大的火苗轻轻跳跃, 发出“呲呲”声响。 白先生把人往地上一放,募地吐出一口血来。 剑尘忙起身扶住他:“师父,你没事吧?” 白先生抬起衣袖擦了擦沾血的嘴角,摇头道:“无妨,只受了些轻伤。” 剑尘低垂下头,语气沮丧:“都怪我无用,才劳烦师父救我,受了这伤。” 白先生笑了笑,语气里夹杂着几分苍凉苦涩:“莫说是你,这天下能躲过他一剑的人想必也没有多少,便是全盛时期的我,在他手下也走不过百招……” 剑尘忆起被那平平无奇的一剑压制得生不起半分抵抗之心,对白先生的话毫不怀疑,不禁露出几分绝望:“我们便没有法子对付他么?” 白先生并未回答,他将目光移向因身子无法动弹而趴在地上的徐幼薇。 “徐小郎君,委屈你了。” 说着,他过来将她扶起,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她身前轻拂而过,又从袖中掏出一颗红色药丸喂入她口中,轻抬了一下她的下颌,红色的药丸顺着她的食道滑下 徐幼薇被逼着将药丸咽下,咳嗽两声,她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僵硬的身体也能动弹。这红色的药丸应是解她身体僵硬的药了。 她扭了扭僵硬的身躯,便听白先生在一旁解释:“徐小郎君,今日多有冒犯实在抱歉得很,给你下药也是想要顺利种下连心蛊之故,还望徐小郎君莫要介怀,在下也是……无奈之举。” 徐幼薇怎能不介怀,看着手腕上只凝结了一层血皮的伤疤,想起身体里那只诡异的虫子,她杀了他们的心都有了,对于白先生这番说辞,她半点也不信。 徐幼薇后退几步,背部抵靠住光滑的石壁,戒备的盯着两人,轻轻道:“白先生这话未免太过轻巧,今日之事,怎能一句无奈之举便能抵消?看白先生所作所为,想必第一回 见时便盯上了我,我还傻傻的以为白先生是仁心仁义的医者,自己送上门来。” 她不是傻瓜,若是开始还想不通,看了半日的戏哪里还想不通的,她只是不明白,白先生为何给她种连心蛊,与她身上极寒之毒又有何关系?她隐隐有预感,这一切或许同忽然出现的白袍人有关。 白先生沉默良久,无奈一笑:“徐小郎君说得对,今日之事不是一句无奈之举便能揭过……我想与徐小郎君说个故事,不知徐小郎君可想听?” 徐幼薇满肚子的疑问,又不好直接相问,见他主动要说,实在求之不得,便道:“白先生的故事与我身上的连心蛊有关么?” 白先生轻颔了一下首, 徐幼薇道:“那你说便是。” 白先生并未急着开口,他目光望着前方的石壁,好似在思索着怎么开口,良久过后,方缓缓道:“徐小郎君可听说过北境外宽阔无边,沃野千里的大草原?” 徐幼薇当然知晓,天下的时事或许不清楚,但有关世界地理的分布,她早看过相关书籍,便是皇宫里的蒙学也有教过。 在三国之外,有一片无垠大草原,那里住着许多部落,这些部落有些像前世蒙古族,他们逐水草而居,以畜牧为生计,骁勇善战,骑射非凡。但因少受教化之故,行事残忍狠辣,时常骚扰三国边境,搞得三国守军很是头痛,有北夷之称。 她回道:“书里看过。” 白先生便接着道:“在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上,有一处地方叫长生天。草原上所有的部落,都将长生天奉为圣地,长生天里的巫师被部落子民视为神灵派下凡间的使者,他们无不信仰长生天,长生天的巫王更是被视作神明的化身。” 徐幼薇却没听过这事,颇为惊奇道:“长生天竟然在部落中有如此威望,为何在三国名声却不显?” 白先生道:“只因长生天有避世的规矩,长生天巫师出门游历不得说自己的来处,回了长生天。巫师便终生不得再离开,因而三国之人对长生天知之甚少。即便如此,草原上子民祈祷之时,亦是常将长生天三字挂在嘴边,许多人便以为长生天只是虚无的信仰,而非实际存在。” 徐幼薇听了这番言论,心里隐隐有了猜测:“白先生对长生天知之甚详,难道是来自那个地方?” 白先生笑了笑,并不否认,“徐小郎君说得不错,我是前任巫王乌白乐的大弟子。” 徐幼薇虽不知长生天内势力如何,但巫王大弟子,即便不是一人之下,地位想必也不会低到哪里去,若真如白先生说的那般,长生天巫师终生不得离开,以白先生的年纪,定然不是出来游历,那他为何会在临都城? 白先生淡淡道:“徐小郎定然疑惑得很,这与刚才徐小郎君见着的那位客人有关,他便是现任巫王东寄月。” 徐幼薇大吃一惊,那白袍人竟然是长生天的巫王,这可是草原子民视作神明化身的存在,这样的人千里迢迢来此处,只为了杀他,白先生与这位巫王究竟有何恩怨? 白先生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石壁,眼眸里透着一种没有焦距的虚无,陷入回忆之中。 “这要从二十年前说起,长生天都是苦修之人,又很少婚配,因而很多时候,外出游历的巫师,会带些孩子回来收入门下。我记得那一日,大雪已经下了几日夜,覆盖长生天大大小小的山峰,我的师父,巫王乌白乐,带回了一个六七岁的狼孩。” “说他是狼孩并非隐喻,这个孩子是被母狼叼去养大的,初见他时,他不会言语,亦不会穿衣吃饭,行动与狼无疑。师父知我行事素来稳重,便将他交给了我,吩咐我教导他基本常识。这狼孩十分聪明,也很乖巧,不过三月,不但能流利说话,读书写字一样不差,这般明/慧,也是大出我的意料。” 徐幼薇静静的听着,总觉得这狼孩与那白袍人有些关系。 白先生继续道:“我教导他半年,他便同长生天其它弟子无异,身上再也看不出任何狼的痕迹。这时,师父来带走了他,说他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想要亲自教导,更是为他取名为东寄月。” 听到此处,徐幼薇知晓自己猜对了,不禁道:“然后呢?” 白先生道:“师父这番话传了出去,长生天的弟子们无不羡慕东寄月能得巫王亲授,更是纷纷揣测,他便是下任巫王。然而,这些言论没有多久就散了,只因东寄月入了雪洞再未出来。” “这样过了十年,长生天弟子们都忘记了东寄月这个人的存在,他那短短半年的身影,早就消失无影无踪。而我再次见他,却是在三年一度的白月节上。” 白先生的语气忍不住放缓,眼神十分复杂。 “白月节上,长生天的弟子们要进行比试,向大巫师们一展自己三年所学。那时,弟子中最厉害的是清然大巫师的小弟子段星辰,他在比武台上连赢数十名弟子,所有的人都以为这届白月节的魁首非他莫属,却在这时,东寄月出现了。” “我至今还记得他那时的模样,他一袭素雅无尘的白袍缓缓走来,披散的乌发有些杂乱,腰间只系着一柄简单弯刀,眼眸却比冬日的寒潭还有冷冽。 他走上比武台,平淡的目光凝视段星辰,漠然道:“你便是他们中最强的人?” 段星辰素来自傲,对巫王亲授的东寂月并不服气,只冷笑:“是又如何?你想和我打?” 东寄月道:“是。” 这场战斗结束得太快,东寄月甚至没有拔出腰间的弯刀,只用了三招便击败段星辰。 所有弟子都被震住,没有人会想到刚才连续击败数十人的段星辰,竟然败得如此之快。 这一战,所有的弟子又重新认识了他,关于他的那些言论又被人提起,大家都无不感慨,不愧是巫王亲授的练武奇才,年轻一代弟子的魁首,非他莫属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同段星辰打过几回,惯来是输多赢少,他的实力我十分清楚,对东寄月如此轻松取胜,我亦是无比震惊,然而更让我震惊的事发生了。” 白先生声音倏地激动起来:“东寄月赢了之后并未下比武台,他突然抽出腰间的弯刀,遥遥指向看台上的巫王,相邀之意不言而明。 看台上的大巫师们与看台下的弟子们一片哗然,那可是巫王陛下,长生天最厉害的强者,被称为几百年来最有机会突破大宗师的存在,东寂月他不过十六岁,竟然敢在比武台之上,众目睽睽之下,用弯刀指向巫王。” 徐幼薇完全被白先生的故事吸引住,她听得聚精会神,心里想象着十六岁的东寄月比武台上这一指,是何等的风华绝代,又想起白袍人那毫无瑕疵的五官,冷峭如孤壁万仞雪峰的眉眼,想必当时的长生天弟子们,定是无比震撼。不禁问:“巫王答应了么?” 白先生苦笑道:“众目睽睽之下,巫王如何能不应?那一战,我至今想起依旧无法忘怀。他们打了三天三夜,两人的交手已经不是我们能看懂的,只觉他们周身气息变幻莫测,忽快忽慢,快时只余下虚影,慢时又能看清一招一式,他们与我们好似已经不在一个空间,我实在无法形容那样的感觉,却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无法忘记……” 徐幼薇忍不住道:“最后谁赢了?” 白先生沉默一瞬,忽然笑了笑:“徐小郎君定然以为东寄月赢了此战。” 徐幼薇脸微微红,并不否认,这东寄月前面的所作所为实在出乎意料,她有这样的猜测也不奇怪。 白先生道:“巫王好歹也是长生天第一强者,便是放眼整个三国也无人能是他的对手,而东寄月却只有十六岁,无论是对战经验,还是招式熟练,都无法与巫王相提并论,最后,被巫王一掌劈断了弯刀。 东寄月虽然输了这一战,但在场之人无不肃然起敬,所有人都知道长生天将会迎来一个比现任巫王还要强大无数倍的强者,只因他才十六岁。” 徐幼薇想象着十六岁东寂月的强大,心里也十分叹服,她看着白先生不解道:“东寄月既然如此厉害,白先生为何会与他结仇?” 刚刚在静室里,听东寄月与白先生的对话,不远千里也要来追杀,两人之间可谓仇深似海。 白先生神情变得奇怪起来,眸光里有仇恨,有不解,有愧疚,有不悔,全部交集在一起复杂难辨。 他轻叹一声,缓缓道:“这要从东寄月输了比武的半年后说起,那日他输了比武便不知所踪,所有弟子翻遍长生天也未寻到他踪迹……这样过了半年,他突然出现在巫王起居殿。 他身上的白袍已经破烂不堪,乌发杂乱,模样实在狼狈得很,唯有那双如冬日寒潭的双眸越发冷冽。东寄月毫不意外的对着巫王拔出了弯刀,这一战只有我与段星辰还有几个大巫师见证。让人绝望的是,半年之前还能险胜一回的巫王,这回在他弯刀下竟然只坚持了一炷香便落败。东寄月以不到十七岁之龄,成为了长生天第一强者。” 徐幼薇倒吸一口凉气,不禁喃喃道:“他这成长速度,未免也太可怕了。” 白先生苦笑一声:“谁说不是呢,那些武道上的规则与限制,在他面前都成了笑话,天生的强者想必就是如此了,东寄月赢了巫王的当夜,他突然发动了血腥的夺权与清洗,那些长生天的巫师,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大半都愿跟随他,对于不服从的弟子,他手段极为强硬狠辣。 那一夜,鲜血染红了长生天,十个大巫师只活下一人,弟子死伤无数,那些反对他,不服从他的弟子,都无例外遭到了血腥的清洗。 我被受伤的巫王带入雪洞中,巫王被东寂月重伤,已然活不了多久,他知道长生天已无人能压制东寂月,以他的性子,若做了巫王,定然会打破长生天避世的原则,带着长生天弟子与草原铁骑染指三国。 巫王不愿传承数百年的长生天成为东寄月满足自己野心的棋子,他将连心子母蛊交予了我,他告诉我,只要将子蛊给东寂月种下,母蛊种在我身上,我便能与东寂月共享生命,互相钳制。但那时东寂月修为深不可测,寻常法子根本进不了他的身,何况还要将连心蛊悄无声息的种在他身上。 我寻遍长生天的古籍,炼制了一颗腐骨穿心丸,许是那半年的照顾与教导,东寄月对我并无太多防备,竟让我顺利的将腐骨穿心丸下入他的茶水中,奇鲮香虽号称天下第一奇毒,但比起腐骨穿心丸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我趁他毒发之时将子蛊种入他体内。而母蛊,我却未同巫王说得那般种入自己体内,我以为中了腐骨穿心丸这样的毒药,便是东寂月也不可能活下来。 然而东寄月不愧是东寄月,他遁入雪洞中不过三月,便压制住了腐骨穿心丸的毒性,而我不得不带着母蛊逃离长生天。东寂月也开始了对我长达十年的追杀,好在腐骨穿心丸不是没有影响,让他无法长时间离开长生天的雪洞,他又想亲自手刃我,这便让我逃了许久。” 徐幼薇听到此处,终于明白连心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她不解白先生为何又将连心母蛊种在她身上,便问道:“白先生在静室中为我种的便是连心母蛊么?为何你不自己种下?” 白先生无奈道:“我离了长生天便想将母蛊种下,未曾想非但没有成功,还丢了半条命,之后我又试了几回皆没有成功,我以为是我身体的缘由,又寻了旁人去试,还是不行,后来,我翻遍了典籍,才明白这连心母蛊,需得极寒体质才能种下,但这极寒体质岂是好寻的?我寻了十年,快要放弃时,才寻到你这一具被极寒之毒侵染成的极寒体质……” 他眸光变得极为诡异,“徐小郎君,这连心母蛊已然种在你体内,从此以后你便与东寄月性命相通,你若死去,他亦不能独活,若非连心蛊要种下才能有效用,我亦不会出此下策,所以……对不起了。” 徐幼薇紧贴着墙壁,被白先生身上凌厉的杀意笼罩,她吓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朝自己天灵盖拍去。 千钧一发之时,一柄弯刀倏地拦住白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喜欢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下。 第16章 .回城 狭小的密室里,陷入死一般寂静。 东寄月手握弯刀,白袍素尘不染,冬日寒潭般冷冽的眼眸闪过几丝讥讽,冷笑道:“大师兄,十年未见,算计真是不减当年。” 他来的悄无声息,静室的爆炸竟连他衣袍都未损毁半分。堆鸦似得乌发柔顺的束在身后,俊美无韬的面容一片漠然,周身气度清寒如孤月,冰冷如山巅之雪。 白先生眼底划过一丝绝望,未想到他竟然来得这般快,杀人的计划想来是行不通了,迅速的手掌一翻,推开弯刀,想要朝后遁去。 然而弯刀好似长了手脚般紧紧缠住他,竟然他根本腾不出半点空隙。 只过了几招,白先生便大汗淋漓,黄豆的汗珠从额头上滑下,他面色微白,咬牙道:“东寄月,你何时将我放在眼中,但凡你有一丝对师父的敬重,断不会做出这等欺师灭祖之事。” 东寄月面色骤然一沉,淡漠的眼眸划过厉色,寒气森森道:“欺师灭祖?哼,凭他也配当我师父。” 白先生眼底闪过一丝怒色,乌白乐不止是他师父,之于他更是如父亲般的存在,如何能容忍东寄月如此污蔑,掌风越发凌厉了。 东寄月如闲庭信步般,在白先生攻击下游刃有余,他弯刀一翻,便抵在白先生的脖子上,居高临下道:“你真让我失望,十年来竟未有半分长进。” 白先生垂着手,鲜血从掌缝流淌下,侧过头沉默不语。 东寄月敛了怒容,饶有兴致的欣赏他落败之相,不屑道:“当初你费尽心机炼制的腐骨穿心丸也没甚效用,如今你为何会觉得这连心蛊能牵制我?” 白先生闻言,这才转过头来,冷笑一声:“你若不怕,为何救她?” “怕?”东寄月眸光扫过吓呆了的徐幼薇,冷峭的眉峰先是一蹙,随即很快松开,淡然一笑:“区区连心蛊,既是人研制出,便能由人破解,我有何可怕?” 白先生俊美的面容露出一丝莫测的笑意,“东寄月,你太过自信,也太过傲慢了,这连心蛊可不止性命互通这么简单,至于效用如何,我想你有的是时间慢慢体会……” 便在此时,一把长剑凌厉横扫过来。出手的是早在一旁观察多时,伺机而动的剑尘。 东寄月只伸出两根修长如玉的手指便夹住杀气肆意的长剑,他手指微弯,只听“啪!”的一声,长剑断成两半。 随意的将断了半截的长剑扔在地上,东寄月神情淡然:“剑是磊落之器,不该拿来偷袭,你这般剑心不纯,只怕再无寸进。” 剑尘未想到自己慎之又慎的侯了半晌,自以为瞄准时机的一剑竟然被这般轻易化解,心中一片绝望惊恐,又听闻这番言论,心中深感羞愧,竟觉自己不配用剑。 白先生见他剑心动摇,忙呵斥道:“剑尘,握紧你的剑,莫要听他胡言,他最会蛊惑人心,你若动摇剑心,才真再无寸进。” 剑尘本陷入苍凉绝望情绪中,听白先生这番呵斥,宛如醍醐灌顶,回过神来,一时冷汗淋漓。 东寄月不以为意的一笑:“我那番言论可是点醒你这个小弟子,大师兄不知感激便算了,为何还出言诋毁。” 白先生素来温和的眸光带了几分冷厉:“东寄月,说你蛊惑人心可半点没错,当初长生天的弟子若非受了你蛊惑,为何竟有半数与你同流合污?” 东寄月淡然一笑,轻声道:“大师兄在三国待了这般久还不明白么?建功立业,封候拜相这天下之人莫不如是,他们辛苦练就一身修为,却要终老于长生天,白白浪费,有多少弟子能够心甘情愿?我们既有如此实力,还有草原百万铁骑相助,为何要偏安一隅,默默无闻?” 白先生第一次听到他如此直白的说出心中想法,心里却无半分意外,他将内力运到手掌上,口中却道:“长生天避世规则乃是先祖所定,你这般弃先祖于不顾,有何面目执掌长生天。” 东寄月轻笑一声:“先祖?去遵守死了几百年老古董制定的规矩,才是愚不可及……” 他话音还未落,一道掌风倏地朝角落里的徐幼薇拍去,又快又凶狠,夹杂着一往无前的杀意。 东寄月闪身回护,便在这时,白先生扯住剑尘的手臂道:“走。” 眼见两人将要消失的身影,东寄月抬脚要去追,却感觉背上一暖,一道温软的身躯倒在他背上。 东寄月脚步一滞,身体朝旁边微侧,背上温软的身躯便落到地上,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他冷峭的眉峰微蹙,淡漠的面容终于有变化,他自问有他相护,没人能在他面前伤到她,但见她面容惨白,全身瘫软,面上闪过一丝不确定。 难得带了几分疑虑道:“你受伤了?” 徐幼薇听白先生说了他这般多的传奇故事,对他是又敬又畏,见他询问,忙摇了摇头,小声道:“我只是没力气了。” “什么?”东寄月仿佛没听懂般,俊美面容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神色 徐幼薇只当他没听清,声音大了一些:“我没有受伤,只是腿软,没力气了。” 东寄月冷冽的眼神莫名凝视她片刻,沉默良久方道:“那你想如何?” 徐幼薇见他神色不虞,心里有些害怕,虽然知晓有连心蛊在,他定然不会伤害她,但想着他那些丰功伟绩,又觉得他也不一定真在乎那连心蛊,面对着这么一个大佬,她可不想惹怒他,只得小心翼翼道:“我休憩片刻便好。” 东寄月这回未再多说,只伸手提住她衣领,朝密室外掠去。 徐幼薇身体原就娇弱,今日这番折腾已经去了半条命,如今被东寄月这般提着,只觉头晕眼花,胃部翻滚,她嘴里一酸,便将清晨吃的膳食全吐出来。 东寄月闪身避开,然而手上提着的人又不能扔,避无可避之下,那般激烈打斗都洁白无瑕,纤尘不染的雪白长袍,沾染了些许呕吐物。 徐幼薇抬眼瞧见东寄月微黑的面容,洁白如玉般的耳后根仿若染了一层粉色的胭脂延伸到修长白皙的脖颈,她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般失礼的事情,两辈子加起来还真是第一次,简直不想见人,太丢脸了。 她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他。 东寄月将她放到地上,终于叹了口气:“你到底想如何?” 徐幼薇抬起袖子连忙擦了擦嘴角的污渍,吞吞吐吐道:“这样提着不舒服。” 东寄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睨了一眼她羞愧万分的模样,真是太弱了,他从未遇见过这么柔弱的存在,只要稍微用一点力,便能让她香消玉殒,与这样一个人性命想通,东寄月隐隐觉得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容易。 徐幼薇见他沉默,怕又惹怒了他,尴尬道:“我恢复了几分力气,可以自己走……你的衣袍我回去赔给你。” 东寄月却摇了摇头,淡淡道:“先找间客栈洗漱。” 他这次没再提她的衣领,而是搂住她的腰,脚尖一点飞奔而行。 徐幼薇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风吹在她脸上,乌发凌乱,好似坐了一辆空中飞的车子,她低眸望着快速倒退的景物,心中生出几分不适,便将头埋在他胸前,不敢多看。 东寄月感受着胸前温热的触感,冷峭的眉峰一蹙,很快又松开。 他带着她很快便回到城中,找了间最近的客栈。 东寄月丢下银子,便让厨房先将热水烧来,他实在无法忍受这一身衣袍。 徐幼薇泡在浴桶里,心思却放在另一间屋子的东寄月身上。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无论是连心蛊还是东寄月都打破了她这十八年来的常识。她从未想过,这个世界竟然还有武功的存在。 无论她信不信,如今她与东寄月因连心蛊绑在一起,在没有寻到解决法子之前,她与他定然是无法撇清关系。她有些担心,以东寄月的性格恐怕不会轻易方自己离开,甚至可能将自己带到长生天囚禁起来,对于这么一个威胁到自己性命的存在,若是她自己,也会这么做。 去长生天是万万不可能的,且她也决计不愿去过被囚禁的日子。但是该如何说服他放自己离去?这实在有些困难,好在这里是临都,他还不知自己的身份,或许可以寻个时机逃走,等回到宫里,他想要寻到自己便没有这么简单。 徐幼薇左思右想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不禁轻叹一声,只觉遭遇这一切实在倒霉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久等了,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17章 .南蜀 天色逐渐暗沉,打开的窗扇漏进一两缕夕阳。 绯色的霞光晕染一片天际。 徐幼薇洗漱完后,去换干净的衣裳,这是普通的粗布麻衣,穿起来倒也方便。 她思来想去,还是准备按兵不动,先瞧瞧东寄月的行为再做打算。 白先生的静室坍塌,响动必然会不小,守在院外的闵言不会没察觉到异样,若他能平安回城,将此事回禀钟寻,钟寻定不会丢下她不管,或许已经告知了皇后姨娘,届时若他们派人来寻,自己只需引来城卫便可。 但只怕闵言已遭了剑尘毒手,钟寻只当自己起了玩性不愿回去,他非但不会阻止,想来还会帮她敷衍皇后姨娘,这样一来便要耽搁些时辰,不过若她久久不归,钟寻定会生出疑心派人来寻。 所以先拖住东寄月是当务之急,不能让他今夜便带自己离开临都。 换好衣裳,徐幼薇便去敲东寄月的门。 “进来。”门内传来淡漠的声音。 徐幼薇推门进去,便见东寄月换了一身素净长袍,端坐在四方桌前。 触及他冷冽的眼神,徐幼薇压下心中的恐惧,行了个礼道:“巫王陛下。” 这个称呼她是仔细思量过,他年纪比自己大,又身居高位,总不能学白先生那般直呼他名字,礼敬些总归不会错。 东寄月见她知晓自己的身份并不意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徐幼薇小心翼翼的坐下,她偷偷瞄了一眼东寄月,见他神色淡淡,实在看不出情绪来,便也不敢打扰。 两人都没有开口,屋内陷入片刻的尴尬。 东寄月眉峰一蹙,冷淡道:“你来寻我,便是想要陪我坐一晚?” 徐幼薇愣了一下,面颊浮起淡淡薄红,这才想起是自己主动前来,忙定了定心神道:“……我来是想问巫王陛下对连心蛊有何打算?” 东寄月极淡的睨了她一眼,便知她心中所想,若是以往,这般胆小且柔弱的人,他定不会看上一眼,何况在他面前耍弄小心机,但如今两人性命相通,在连心蛊未解开之前,定然少不了要接触,他也多了几分耐性来应付。 淡淡回道:“连心蛊事关你我性命,在未解开之前,你需在我看管范围内,此间事了,我便带你回长生天。” 他语气虽平淡,话里的意思却极为强硬,想来是不允许拒绝。 徐幼薇心里一个咯噔,最坏的猜测应验了,没想到他真想带自己回长生天。她是绝不愿同他去的,但她的拒绝,这位巫王想必不会在乎。思来想去,便也只能拖延时间,等钟寻派人来寻。 徐幼薇心里打定主意,面上却尽量不显露分毫,笑着试探:“巫王陛下所言甚是,只是我若现在同巫王离去,家中父母定然忧心不已,不若我先回家禀明父母,安置好身后诸事,再同巫王离去,我心中也安稳些。” 东寄月静静凝睇她片刻,忽然笑道:“我若是你,便不会耍这些小心思,你丢了,你父母不过伤心一回,若是惹怒了我,你父母只能先下去等你了。” 徐幼薇脸色募地一白,心里泛起丝丝恐惧,想起这人的丰功伟绩,那点试探的小心思消散干净,硬着头皮道:“巫王多虑了,我同你离开便是。” 东寄月见她乖乖听话,便也满意几分,“放心,我还要在临都待上些时日,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便同你走一趟,去见见你父母。” 徐幼薇没想到他心思转得这般快,心中生出一股喜悦来,原还想用什么借口留他在临都城内,想不到他自己先要留下,这可真是时来运转,只要在临都城内,还愁逃不掉么? 这时,客栈里的伙计来敲门,说是饭菜准备好了。 徐幼薇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抬眼去望东寄眼,意思十分明显。 东寄月在这些小事上,倒是十分纵容,携着徐幼薇下了楼。 客栈的大堂还算宽敞,布置极为简单,堂内安置了十来张圆桌,颇有些拥挤。 坐在堂内用膳的都是些行脚商人,看着风尘仆仆,满脸倦色。 徐幼薇与东寄月寻了张空桌坐下,伙计忙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 她大半日未进食,饿得有些狠了,便拾起筷子夹了一筷,刚入口中一股苦涩的咸味在舌尖蔓延开,她眉心一蹙,便将饭菜囫囵吞下,忙端了一旁的茶水漱口。 徐幼薇这才想起寻常人家用的盐,都是些粗盐,并未经过精细料理,口感并不好,而她吃惯了宫里的精盐,自然咽不下这些粗盐做的饭食。 她抬眼去看东寄月,令她意外的是,东寄月竟然吃得下去,并未有半分不适。 堂堂巫王如此不择食,她还真有些刮目相看。 东寄月吃得很安静,见徐幼薇只顾着看自己,饭菜却未再动分毫,淡声道:“不是喊饿吗?为何又不吃?” 徐幼薇盯着菜犹豫片刻,想着东寄月应不会允许自己换一家客栈,摸了摸空着的肚子,决定多少吃一些,吃饱了才有了力气逃跑。 她硬着头皮吃了几口饭菜,这时,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的喧嚣。 哒哒的十分响亮,还伴随一阵脚步声。 在大堂内用饭的众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门口。 却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来。 领头的是一群带刀侍卫,他们身着陌生的官服,训练有素,形容却颇为狼狈。 紧接着是几名看不出品级的官员,身上的官服与大晋的官服也大不相同。 徐幼薇猜测这些人应是其它二国的人,就不知是北魏还是南蜀。她悄悄瞥了一眼东寄月,却见他心无旁鹫的吃着饭菜,并未朝门口瞧上一眼。 隔座的行脚商说话声传来,他朝同伴道:“南蜀的人怎么来了临都?难道又要打仗了?” 同伴摇头叹息:“南蜀与北魏才休了战火,若真打起来,生意恐怕难做了。” 行脚商道:“是啊,这世道才安稳得几年……” 因离得近,他们的话一个字不落的传入徐幼薇耳朵,这些人原来是南蜀来的。瞧他们模样,像是南蜀来的使臣,徐幼薇记得钟寻说过,南蜀使节来访,还带了一位公主前来,这位公主在小说里同她一样,是一个恶毒女配。 但若是南蜀使节,本该住在驿馆才是,便是刚进入临都,也该有大晋礼部的官员陪同,他们这般浩浩荡荡的来一间小客栈,实在匪夷所思。 领头的侍卫手按刀柄,目光环顾一圈,高声道:“我们要在此处下榻,客栈里的人速速离开。” 客栈的掌柜哪里见过这架势,忙迎上来道:“这位官爷,我这客栈里的人都是付了房钱的,这般驱赶可让小老儿日后如何做生意?” 那侍卫眼底划过一缕寒光,募地抽出刀朝一旁的柜台劈去。 只听“砰!”的声响,柜台四分五裂。 侍卫寒声道:“若不离去,便如此桌。” 这话一出,客栈里的行脚商们饭也不吃了,拿行李的拿行李,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不过片刻,便走了干净。 大堂内唯一没有动的便只有徐幼薇这一桌。 徐幼薇并不害怕这些南蜀侍卫,她好歹也是大晋皇帝亲封的乡君,只要亮明身份,这些南蜀使节想来不会拿她如何,且身边坐着一位大佬,她有预感,惶惶而逃这样的事,东寄月定然做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喜欢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下,感谢在2021-05-22 02:55:47~2021-05-24 01:3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瓜的猹猹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招揽 客栈内,气氛十分压抑。 店内的伙计们屏气敛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领头的侍卫鹰隼的眼神落在徐幼薇与东寄月身上,他语气冰冷:“二位没听见我刚才的话?” 徐幼薇放下碗筷,十分识趣的退到东寄月身后,这种场面还是交给大佬的好,她一个柔弱小女子,莫要往上凑了。 东寄月将手中的竹筷按在桌面,低垂眼帘,漫不经心道:“哦?没听见又如何!” 侍卫被他的语气激怒了,冷笑一声:“小子,你想死吗?” 说着竖起握刀的手臂,刀尖直直的对着东寄月。 徐幼薇躲在东寄月身后,忍不住咋舌,眼神颇为敬佩的瞧着这个不知死活的侍卫,敢这么对大佬说话,勇气实在可嘉,也不知他是否能承受惹怒大佬的后果。 但对于东寄月与这群人的冲突她是乐见其成的,这群侍卫若能拖住他,她也能趁机逃遁。即便逃遁不成,若闹出的动静能引来城中守卫,对她来说也是极好的。 东寄月这才抬眸看向他,眼神骤然一冷,“我不喜欢有人用刀指着我。” 领头侍卫哈一声,用看傻子的目光去看他:“好大的口气,今日便让你死在这……” 话音未落,一只竹筷悄无声息的出现,倏地穿过领头侍卫的喉咙,鲜血如血瀑喷涌而出,侍卫睁大眼睛,涣散的瞳孔里还残留着些微不可置信,“砰!”的一声,直直倒在地上。 周围的侍卫反应过来,纷纷拔出刀来,全身戒备的对着东寄月。 客栈掌柜和伙计们早就吓得瑟瑟发抖,躲在墙角不敢出声。 徐幼薇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东寄月如此雷厉风行,一出手便要了侍卫的命,这里可是大晋的临都,天子脚下,这般行为未免也太张狂桀骜了。 眼眸里映着殷红的鲜血,鼻尖嗅着空气中的粘稠的血腥味,她有些不适的撇开头,压下心里的恶心感。在皇宫里住了这么多年,说是没有见过鲜血,绝对不可能的。祁慕雪就经常鞭打自己的宫女,每一回都是鲜血淋淋,这里的社会并不比前世的古代更文明,人命素来轻贱,她虽然不赞同但也毫无法子去改变。 东寄月慢条斯理的起身来,他弹了弹衣袖,漠然的眸光凝睇着持刀的侍卫,淡笑道:“今日我原不想杀人,但你们若非要找死,我也会如了你们的愿。” 他那根竹筷太过悄无声息,领头的侍卫死得又太过干脆,侍卫们握着刀迟疑着不敢上前。 这时,进来一个摇着折扇的青年公子。 他身着宝蓝色锦袍,乌发玉冠束起,面容俊秀,眉眼含笑。 侍卫见着此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摇折扇的公子走到前头,他先瞥了一眼领头侍卫的尸体,看着那根干劲利落的竹筷,眸光闪了闪,转头朝东寄月抱拳道:“这位兄台,我家侍卫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东寄月把玩着另一根竹筷,冷峭的眉眼轻轻掠过:“我若不想见谅呢?” 俊秀公子眉心一蹙,似乎没想到会得这么个回答,讶异道:“兄台应见着我们身上的官服,我们是南蜀来的使节,兄台若是在临都城内动了手,想必也是出不了这个城门。今日是我们冒犯在先,不如我们与兄台各退一步,到此为止,与我二人都没有坏处。” 面对俊秀公子隐隐的威胁,东寄月不以为意的一笑:“你们衣着这般狼狈是被人追杀吧?连驿馆都不敢住的南蜀使节,有何资格同我谈条件。” 俊秀公子面色骤热一沉,他这次前来西晋,一则是为了与西晋联姻,结成同盟,共抗北魏,二则是想要迎回三皇子赵问容,如今国君垂垂老矣,刘陈二妃为争储位,斗得乌烟瘴气,二妃势大,相国不想南蜀被刘陈二族瓜分,便想到了在西晋做质子的三皇子赵问容,三皇子无依无靠,若想登位必定要倚靠相国。他是相国的弟子,暗中得了老师的吩咐,定要将三皇子迎回南蜀。 这两件事,无论那一件都不同寻常,蜀晋联姻,北魏定然要派人搅合,这一路来,他遇到了不少魏国派来的杀手,迎三皇子回去,刘陈二族必然不同意,暗中也派了杀手一路跟随,可以说,他这一路走的是危机四伏。 好不容易到了临都,怕驿馆有埋伏,他直接弃了驿馆,住到这城边小客栈,只等明日同西晋派来的使臣一同进宫面见西晋皇帝。 如今被东寄月点穿,他眉宇间闪过几分杀意,语气也无之前的彬彬有礼,变得强硬起来,“兄台如此依依不饶,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俊秀公子拍了拍手掌,从门边又进来十来位中年男子,都带着刀和剑,双目精光内敛,下盘沉稳,看着便不像普通侍卫。 俊秀公子道:“我看兄台是个练家子,我这几位朋友也会些拳脚功夫,恰好向兄台请教一番。” 东寄月饶有兴致的看着进来的这十几人,笑道:“南蜀的高手,我还从未见过,到可以一战。” 电光火石间,东寄月便与这十几位高手战到一处。 他闲庭信步的游走在这十几位高手之间,也不出手,只闪躲着他们的攻击,冷眼旁观他们的招式。 遇到精彩之处,才露出些趣味来,这般轻蔑的做法,自然使得这十几位高手越打越恼火,出手越发狠辣。 东寄月不但不生气,反而叫了声好。(丽 徐幼薇躲在一旁,眼见东寄月与人打得火热,心知机会来了,便轻手轻脚的挪到门边,见东寄月并未注意到,使劲的朝客栈外跑去。 东寄月动作一滞,余光瞥向她离开的身影,冷笑一声,出手不再留情,他抬起白皙如玉的手掌,朝几人轻轻一拍。 只听“砰砰砰!”几声,十几位高手撞向墙壁,砸出一个个窟窿来。 这十几位高手落到地上,纷纷喷出一口血,眼神露出惊恐之色。 这是什么样的实力,他们都是南蜀数一数二的高手,竟然在他面前不堪一合之敌,难道这人是传说中的大宗师不成? 俊秀公子见十几位高手落败,面色极为难看,向后几步,退到侍卫的包围圈中,平复下心情,见这人如此厉害,带来的高手在他手下不堪一击,想着身后源源不断涌来的杀手,便起了招揽的心思,他敛了神色,缓缓道:“兄台如此身手,埋没民间太过可惜,不如为我南蜀效力,财富美人爵位,只要兄台想要的,我定双手奉上。” 东寄月道:“可。” 俊秀公子愣然,没想他答应的这般爽快,竟一时失了言语。 东寄月见他不语,眉峰一蹙,不悦道:“你反悔了不成?” 俊秀公子反应过来,忙道:“当然不是,能得兄台青睐,我自是万分有幸,只是有些意外而已,兄台既然应允了,我们便是一起的,我名叫宁致远,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东寄月瞥了一眼跑远了的人,耐着性子留下一句:“东寄月。” 便朝客栈外追去。 宁致远见状,忙道:“东兄这是要去哪儿?” 刚出了门的东寄月冷冷回道:“去抓一只兔子。” 宁致远眼见着人消失了,有些不明所以。但这等高手,他也不好要求过多,便将此事放下,吩咐掌柜收拾好干净房间,亲自去将公主迎进来。 …… 徐幼薇跑了许久,直到见不着客栈的影子,方松口气,气喘吁吁的靠着树歇息。 夜色降临,月明星稀。 两旁的客栈酒楼挂起了灯笼,街上小贩都回了家,余下两三个行人走着,越发显得空旷静谧。 徐幼薇匀过气来,扶着一旁的树干站起身子,目光环顾四周,思索着那个方向能回皇宫。 突然见前方立着一道身影。 皎洁的月华下,这道身影一身白袍素尘不染,周身气质孤傲如天上月,清冷如山巅雪,这般负手而立,倒生出几分仙气来。 徐幼薇认出人来,瞳孔募地一缩,神色骤然惨白。 她惶惶不安的想着,这人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那些南蜀高手未免太没用了,半刻也拦不住。 东寄月冷眼瞧着她,语气极淡:“你说我是先砍了你的左脚,还是右脚?” 徐幼薇吓得后退一步,紧贴着身后的树干,双脚忍不住发颤。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想着应对的法子,逃跑的事断然不能承认,只能寻个借口敷衍过去,至于他信不信,只能赌一把。 拿定了主意,徐幼薇睁大着眼睛,眨了眨,一脸无辜道:“我见客栈里的东西不好吃,便出来买些吃食,巫王陛下这么快就料理完那群宵小之徒,可真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文成武德,一统江湖。” 她一急便将前世武侠剧里的台词背出来。 东寄月听着她乱七八糟的胡话,眉眼未动分毫,寒着脸缓缓朝她走来。 徐幼薇见他杀气腾腾的样子,都快吓傻了,难道自己真的要断腿了吗?她这一世生来就体弱多病已经够可怜了,没想到还要变成残废,老天未免也太不眷顾她了吧。 想着他无声无息的杀掉那个侍卫,徐幼薇越发怕了,十分后悔自己不成熟的逃跑,但后悔也没用了,这人定不会放过她,又想到今日经历的诸多种种,只觉自己真是倒了大霉,又被白先生放血,种蛊,担惊受怕了一日,如今还要被东寄月这个煞星砍掉双腿。 她越想越委屈,不免落下泪来。 眼眶微红,豆大的泪珠从眼尾滑落,她越哭越起劲,原本小声的抽泣,变得大声起来。 东寄月冷眼瞧着,竟难得生出几分无语来,这样的情绪可真从未有过,看着满脸泪痕她,古怪道:“我还未动手,你哭什么?” 徐幼薇抽泣道:“……祭奠我逝去的双腿,你要动手便快些,我怕疼。” 东寄月静默良久,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可能才是白旭升的报复,不但柔弱,瞧着不太聪明,今日叹的气,竟比在长生天加起来的日子还多。他终于忍无可忍,上前提起她的衣领,飞身走了两步,又想起她呕吐的记忆来,冷哼一声,改成搂住她的腰回了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喜欢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下,这个收藏比上一本还虐。 么么哒,推荐小天使们看一部电视剧《觉醒年代》,我个人觉得这部剧真是一场心灵的洗涤,那个时代的青年,真的太不一样了,看着他们才感觉是民族的脊梁。 第19章 .缘由 夜深人静,月上中天。 皎洁的月华笼罩,仿若一片柔软轻薄的白纱。 徐幼薇被带回客栈时,脑袋还是懵的。 这么容易便过放过她了?逃跑的事情他不计较了么? 她脑袋一热,便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支支吾吾道:“你……不砍我脚了?” 东寄月立在床榻旁,居高临下的垂眼看她,凉凉道:“你很失望?” 徐幼薇募地睁大眼睛,身子往后一退,紧贴着墙壁,紧紧抓住被角,疯狂摇头:“不失望,一点也不失望,巫王陛下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哪里会与我这小丫头计较……我保证下次出去买吃食,一定先和巫王陛下回话,绝对不会再出现今日这般情况。” 东寄月见她受惊的模样,倒让他想起草原上那些胆小又蠢笨的兔子,与她真有几分相像,不免嗤笑一声,“最好如此,再让我发现一次,就直接砍了你的腿。” 徐幼薇瞪着眼睛使劲摇头,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见东寄月出了屋子,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她抱着被子往床榻里面一滚,哀叹一声,无比想念皇宫里的日子来。 只希望钟寻发现她出了事,快派人来寻她。 …… 英国公府 夜幕降临,钟寻眼见徐幼薇还未回来,心中生出几分焦急。 不免责怪闵言不知分寸,见天色晚了,也不将人劝回来,即便临都治安不错,但哪里能估算到宵小之辈的行为,若遇到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实在候不下去,正想吩咐人去寻。 这时,闵言回来了。 他衣衫沾染了些许泥土,莽莽撞撞的闯进来,“扑通”一声跪下道:“小公爷,乡君不见了。” 钟寻一个跄踉,面容骤然变色,眉眼压着沉沉怒气,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闵言低垂着头,满眼愧疚自责:“属下护卫乡君不力,请小公爷责罚。” 钟寻一脚将他踹到在地,寒气森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闵言爬起来重新跪好,面露羞愧:“乡君说要去城郊见一个朋友,到了城郊,院子的主人不让我们跟着,乡君便吩咐我们在院外等候,哪知,乡君进院不久,我便被开门的玄衣青年打晕了,再次醒来却见院子塌了大半,乡君……也不见了。” 钟寻知道现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幼薇失踪定和她那朋友有关,瞧这架势只怕是蓄谋已久,但她何时交了住在城郊的朋友?这群宵小之徒,莫不是知晓了她的身份,特意哄骗她? 钟寻一边暗暗责怪自己不够关心她,竟连她被人盯上都不知道,一边又恼恨敢打她注意的人,只暗暗发誓,若是让他抓到,定然他们尝尝临都的牢狱。 当务之急还是先要找到人,以她那娇弱的身子,也不知要吃多少苦。 钟寻骂了一声“废物”,冷冷道:“还不滚起来,带人去找。” 闵言忙起身来。 钟寻心急如焚的到处寻人,被他惦记的徐幼薇的确不是很好。 床榻上,徐幼薇嘴里发出轻微的呻吟,捂住肚子蜷缩着身子。 许是在客栈里的饭菜太硬不好克化的缘故,她只觉胃部一抽一抽疼的厉害。 许是自小吃药的缘故,她胃素来不好,吃食若粗糙些,便要闹出胃病来。 但这里不是皇宫,自然没有章太医候着,也没有明霞去煎药。隔间只有一个脾气不好的大煞星,徐幼薇不敢吵到他,只得抱紧被子,忍着疼痛。 实在忍不住之时,才敢泄露一两丝呻吟。 隔间的屋子内,东寄月合衣而卧。 他刚闭上眼,耳边传来轻轻的喘息声,伴随着细微的呻吟。 东寄月眉心一蹙,却不打算理会。两人性命相连,他只要保证隔间的女子活着便好,至于其他的,他又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何必去管。 然而,该来的还是会来。 东寄月察觉到自己胃部传来阵阵疼痛时,算是明白了白旭升那句“连心蛊可不止是性命相通”是什么意思了,他们竟然还共享痛感! 白旭升果然好算计! 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痛,东寄月原不会在意,在长生天这些年,什么样的痛苦没有忍受过。但听着隔间那断断续续的呻吟,感受着胃部不时的抽痛,不免生出几分烦躁。 越躺越觉得心烦,他素来是不会委屈自己的人,翻身起来,开门去了隔间。 徐幼薇正捂着肚子十分难受时,却见门砰!的一下打开。 她抬眼便瞧见一袭白袍立在门口的东寄月。 心里一个咯噔,只当自己将他吵醒了,有些惊惶道:“巫王陛下,你怎么过来了。” 东寄月掀了掀眼皮,并未说话,径直走到她床榻前,伸手便要去掀她的被子。 徐幼薇吓坏了,睁圆了眼睛,结结巴巴道:“巫王陛下……男女授受不亲,请,请自重……咦?” 一只白皙如美玉般没有一丝瑕疵的手掌,贴向她的肚子,暖意透过手掌一点点的传来,冰冷的胃部得了热意,疼痛缓缓消失。 徐幼薇眨眨眼,悄悄瞥了眼他冷峭如雪峰的眉眼,冷冽如冬日寒潭的眼眸,莫名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可怕,难道自己误会他了,这位巫王陛下还是个好人? 想起客栈内的那滩鲜血,徐幼薇无论如何也不敢信。 东寄月收回手掌,徐幼薇轻声道了谢,好奇道:“巫王陛下,你刚才用的便是传说中的内力么?” 传说中?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东寄月眉心一拧,不耐道:“既然好了,便快休憩。” 徐幼薇见他不否认,想来应该是了,不免有些好奇,内力这种东西她可只是在小说中见过,若她也能学,是不是也能成为提剑行走江湖的侠女。 然而瞥见东寄月不虞的神情,她识趣的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乖乖躺回床榻。 东寄月离开后,徐幼薇折腾了一日,也困得厉害,便睡去了。 …… 翌日,天光明媚。 徐幼薇起身下楼,便见东寄月与昨日的俊秀公子坐到一块儿说话。 她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这两人昨日不是还剑拔弩张么,她错过了什么? 东寄月抬眼见她,说话的语气一顿,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徐幼薇虽不满他唤小猫小狗的方式,但还是识时务的朝他走去。 宁致远见状,笑道:“昨日,东兄便是去寻这位姑娘?” 徐幼薇虽穿了方便的男装,但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她是女子 东寄月提着茶壶到了一杯茶,姿态行云流水般高雅从容,他并未接这话,反而道:“宁兄身边可带有厨艺上佳的厨子?” 宁致远一愣,不明白为何说到厨子,但他对东寄月格外包容,便笑道:“因怕公主吃不惯晋菜,是有两个厨子随行,东兄若是想见,我让人叫他们过来。” 东寄月放下茶壶,淡淡一笑:“不必,让他们做吃食时,多做一份便可。” 宁致远虽不知他是何用意,但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当然不会拒绝。 便叫人来吩咐了两句。 徐幼薇走到桌边坐下,宁致远见女眷过来,识趣的起身离开。 宁致远走后,徐幼薇奇怪道:“巫王陛下何时与他这般亲密?” 东寄月凉凉的眼神瞥过来,徐幼薇识趣的闭上了嘴。 片刻之后,伙计端了熬好的白粥与几样小菜上来。 徐幼薇摸了摸柔弱的脾胃有些犹豫,但看着菜色色泽不错,便舀了一口粥,舌尖弥漫着香滑的口感,她有些惊异,不过一夜,这客栈的厨艺不但见涨,用料也十分新鲜。 难道换了掌厨不成?她不过随意一想,倒也不是十分在意。 这时,宁致远派人来请东寄月,说有事相商。 东寄月离开后,徐幼薇陷入沉思。 将昨夜之事过了一遍,她发现一个问题。 东寄月可能是故意挑衅这些南蜀使臣,目的便是如现在这般混入他们之中。 白先生说过,东寄月当初可是策反了长生天半数以上弟子,这样的人,手段谋略定然不会差,绝不仅仅是他表现的那般桀骜张狂。 昨夜,他对上南蜀侍卫,一上来便用了杀招,未免也太过了些。 如今看来,许是一开始他便盯上了这群人。 徐幼薇忍不住生出冷意,这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些。有如此高的武功,还有如此深的心计,实在不好对付。 只是东寄月为何要混入南蜀使团?莫不是想要对圣上不利? 徐幼薇手中的勺子一下滑到碗里,心中万分惊惧。 若真是如此,她定然不会让他如愿! 她好歹也在皇宫中长大,圣上虽同她并不亲近,但这些年来,吃穿用度全是宫中所出,乡君的俸禄也未少过一分,而且便是为了皇后姨娘,她也绝不能让圣上出事。 徐幼薇心中暗暗下了决定,想着倒时见机行事。自己好歹与他性命相连,总能钳制他一两分。 她刚放下竹筷,东寄月便派人来告诉她,西晋派来接南蜀使节的官员来了,让她准备一道同行。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感谢在2021-05-25 01:24:08~2021-05-26 17:1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可爱的小作精哦2瓶;長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喜欢 初春的日头有些晃眼,但并不炎热。 南蜀使团的人数并不多,约莫二三十人,都换了干净整洁的官服,同昨夜狼狈的模样大相径庭。 宁致远立在使团的最前头,他一身石青色云纹官服,衬得长身玉立,雅人深致。 而东寄月并不属于南蜀官员,是以只立在人群中,但他面容深邃,气质不凡,一身白袍纤尘不染,周身气质清冷如山巅雪,这般负手而立,极为吸引旁人的目光,便是南蜀使臣也频频递眼。 徐幼薇吃完早膳从客栈里出来,一眼便瞧见人群里的东寄月,她缓缓朝他的方向走去,心里却在思量着是否能想个法子让东寄月与南蜀使臣分开。只要不同南蜀使臣一道,他见着圣上的机会便会小许多,便是想要对圣上不利,也没有机会下手。 然而一抬眸,徐幼薇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来接南蜀使臣的大晋官员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长眉挺鼻薄唇,狭长的双眼略显锐利,一身玄色的暗龙纹长袍,衬得身材颀长,贵气不凡。 不是祁邶夜又是谁。 徐幼薇心砰砰的跳着,来不及思量祁邶夜为何会在此处,接待使臣之事何时轮到大晋太子亲自出马?且凤宛云刚醒,她以为这档口祁邶夜不会离开东宫。 她忙去看东寄月的神情,见他神色淡淡,好似并未认出祁邶夜的身份来,心略微放下一些。 徐幼薇快步走到东寄月身侧,想着若是他有异常举动,定要死死拖住他,绝对不能让他伤害祁邶夜,面对这尊大佛,她可是不敢有半分掉以轻心。 而徐幼薇不知道,东寄月在人群中本就显眼,不光是南蜀使臣,大晋的官员早就将他望入眼中。她一靠近东寄月便曝露在众人面前。 祁邶夜一眼便认出她来,瞳孔募地一缩,原本言笑晏晏的面容,瞬间沉了下来。 说话的南蜀使臣见这位西晋太子忽然沉下脸,面色立马变得诚惶诚恐,只当自己说错了什么,得罪了这位太子殿下。 宁致远含笑的嘴角微滞,暗自瞪了一眼使臣,打圆场道:“殿下亲自前来,我等真是受宠若惊,足此可见殿下以礼待人的胸怀与气度。” 祁邶夜恍若未闻般大步朝人群方向走去,跟在他身后的大晋官员亦都面面相觑,不知自家殿下要做什么。 宁致远也十分诧异之色,但他涵养极好,很快便收敛了神色,抬脚跟上去。两位领事的都朝前而去,后面跟着的使臣官员自然不能落后,是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过来,场面有几分滑稽。 徐幼薇正抬眸对着东寄月讨好一笑,一转头便见祁邶夜立在自己前方,吓了一个激灵。 祁邶夜狭长的双眼一错不落的盯着她,冷声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徐幼面色微白,忙垂头避开他的目光,否认:“你认错人了。” 祁邶夜眉峰一拧,俊美的面容带着几分不悦,沉下声音一字一顿道:“徐幼薇,你再说一遍。” 他这么一喊,徐幼薇立马心虚起来,但想到身旁的大杀器,一咬牙正想再否认,从后面赶来的宁致远含笑道:“太子殿下,原来你与这位姑娘相识。” 这声太子殿下一出口,徐幼薇暗道糟了,忙去瞥东寄月的神色。 果然见东寄月露出几分玩味的神色,目光淡淡打量。 徐幼薇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上前抱住东寄月的胳膊,死死拽住他。 她动作又快又突然,两人离得极近,东寄月一时竟忘了躲开,被她拽了个正着。他侧目看她,峭崖般的眉峰微挑,深邃的面容有几分莫名之色。 徐幼薇忙讨好一笑,眉尖若蹙,故意露出几分害怕之色,柔弱道:“这里人多,我有些害怕,挨着你心安些。” 将一个矫揉造作的世家小姐演绎的淋漓尽致。 东寄月哪里不知她的小心思,冷哼一声。 祁邶夜脸黑成了锅底,眉头都快拧成麻花辫,语气从未有过的严厉:“徐幼薇,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却和一个陌生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徐幼薇知道这下否认也没用了,总不能对祁邶夜说我怕他要杀你,只得硬着头皮笑道:“太子殿下,他是我的朋友,不算陌生男子。” 祁邶夜怒意不减,只当她不知世事,训斥道:“即便是朋友也不能这般拉扯,男女授受不亲,还不速速松开手。” 徐幼薇无法了,只得一咬牙:“他是我喜欢之人。” 这话一出,祁邶夜一怔,意识到她说了些什么,只觉心里涌起无限怒火:“你……你知你在说些什么,堂堂一个乡君,却和男子私相授受,还有点廉耻么?你这般枉顾礼法,将母后置于何地?将我置于何地?” 徐幼薇心里原有几分心虚,听了祁邶夜这番言论忍不住也有了几分火气,冷笑道:“我这般做便是枉顾礼法,不知廉耻,那太子殿下与凤宛云又算什么?你们又哪里合乎礼法?太子殿下有何面目指责我。” 祁邶夜怒气募地一滞,竟生出几分心虚之感,但还是强硬道:“我与你不同,我是男子你是女子,你若坏了名声谁敢娶你?” 徐幼薇也有几分心气,冷笑道:“我除了他谁也不嫁。” “你……”祁邶夜脸色难看至极。 宁致远见状,忙岔开话头道:“太子殿下,时辰不早了,我们是否该启程去邸府?” 祁邶夜瞧了瞧天色,想着前几日因宛云之事,父皇对他颇有不悦,这事若是出了纰漏,定又是一顿训斥,便吩咐官员启程,又朝徐幼薇道:“你与我一同回宫。” 徐幼薇当然不能答应,祁邶夜离两人这般近,东寄月杀他简直易如反掌。便摇头道:“我现下还不想回去。” 祁邶夜气急,在他心里小表妹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姑娘,如今却三番五次的为了一个陌生男子顶撞他,让他如何不气。 他用充满寒意的目光凝睇东寄月,极不客气道:“这位……不知如何称呼?” 东寄月眼神玩味,笑道:“东寄月。” 祁邶夜目光一利,寒声道:“东先生,舍妹年幼不知事,你既比她年长,应该知晓名声对于女子的重要,我不知你从哪里知晓舍妹的身份,但东先生若想攀高枝,也要看有没有这个命,不要到时高枝没攀上,反而丢了性命。” 东寄月轻笑出声,漫不经心的道“那可能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了,我这人就喜欢做不可能之事。” 徐幼薇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忙打断两人:“太子殿下,这与他无关,是我自己要喜欢他的。” 祁邶夜脸色一黑 在一旁的宁致远只当是东寄月拐了西晋贵女,虽诧异与他的风流,但东寄月毕竟是他的人,自然要维护一二,忙提醒道:“殿下,时辰不早了。” 祁邶夜甩袖而去,想是气得很了。 见人走了,徐幼薇松了一口气,只觉刚才真是耗尽了她所有力气,她一抬眸,却见东寄月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原来你是西晋太子的妹妹,倒让我没想到。” 徐幼薇想起刚才的口若河悬,有些尴尬,又想到这人也没问过她身份,便理直气壮起来:“巫王陛下没问,我便当陛下不在乎。” 东寄月一弹衣袖,慢条斯理的说:“你这倒没说错,”他垂下目光冷眼看她:“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想要带走的人,便是在皇宫也逃不掉。” 徐幼薇莫名生出几分寒意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久等了!么么哒感谢在2021-05-26 17:11:28~2021-05-29 02:2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纨辙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纨辙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纨辙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回宫 南蜀使团浩浩荡荡的住进了西晋安排的邸府, 东寄月与徐幼薇也跟着一起。 这一路上,徐幼薇心不在焉,总想着东寄月在客栈说的话。 她原是打算若回了皇宫,东寄月便是再厉害,也不可能闯进守卫如此森严的宫内将她带走。 一人之力再厉害,也不可能独自对上几千禁卫军。 即便刚才情急之下自曝身份,也是因为祁邶夜在客栈的缘故。 东寄月或许不能进出皇宫,但在区区一间客栈内击杀祁邶夜,想来是轻而易举。 这使得徐幼薇不得不死死拖住他,不敢有半分大意。 但东寄月刚才在客栈说得话,却让她毛骨悚然。 若是东寄月真能轻易进出皇宫,这天下还有什么地方他去不得? 三国的皇帝,三军中的主帅,他不是想杀便杀,想绑便绑? 到时,又还有谁能阻止他? 徐幼薇半分不信,若他真有这份本事,以他的野心,只怕早就按耐不住了。 这样一想,徐幼薇安心了一些。 她抬眸瞥了一眼马车内安静坐着的东寄月,见他神色淡淡看不出半分情绪。 徐幼薇略一思索,主动道:“巫王陛下,你要在临都待上几日?” 东寄月冷冽的眼眸淡淡扫过来,眉梢微挑,“你问这个做何?” 徐幼薇腼腆一笑:“我既然要同陛下离去,便想先知道陛下能留几日,也好安排如何同临都的亲朋好友告别,陛下也知晓我的身份,刚刚被太子看见我与陛下在一处,若是无缘无故失踪了,定然要怀疑到陛下身上,届时总要惹出些麻烦来。我知陛下不将这些麻烦放在眼里,但能少些麻烦总是好的。” 东寄月瞥了她一眼,轻笑:“你到乖觉,不跑了?” 徐幼薇笑的十分真诚:“以巫王陛下的神通广大,我又如何能逃脱陛下的手心?我已经想明白了,陛下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只是陛下得先放我回宫,同皇后姨娘说一声才是,我虽只是太子表妹,但自小在皇后身边长大,于情于理都该去说一声才是。” 说得此处,徐幼薇心情莫名低落下来。 便是没有东寄月她原也是打算离开的,让父亲接自己回去的信恐怕已经在路上了。但对皇后姨娘真是万分不舍,她幼年丧母,皇后姨娘关心照顾无微不至,算是填补了她母亲的空缺。 东寄月静静凝视她,淡漠的双眼带着几分趣味。 徐幼薇被看得有些发慌,只得硬着头皮道:“巫王陛下,若是不同意……” 她那句“就算了”还未出口,便听见低沉悦耳的声音道:“可以。” 徐幼薇一怔,眨眨眼:“巫王陛下这是同意了?” 东寄月淡笑:“你说得如此合情合理,我为何不同意?” 徐幼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通情达理,怕他反悔,忙道:“多谢。” 她心里虽对他如此轻易的答应还有些疑虑,但想着回了皇宫便算逃出生天,也没了顾忌。 回到邸府之后,见祁邶夜离开了,徐幼薇才提出离去。 宁致远本在准备明日进宫面圣事宜,见徐幼薇离去的背影,眉眼间有几分好奇:“东兄,这位贵女是要回去了?” 东寄月不以为意的轻点了一下头。 宁致远戏谑道:“我听闻西晋贵女素来多变,东兄不怕她回去便不回来了?” 东寄月眉眼未动,冷峻的面容淡淡一笑:“不会。” 宁致远只当两人感情好,便笑了笑:“东兄倒是信心十足,不过这位贵女既然敢当着在客栈众人的面向你表明爱意,想来是对你情根深种了。” 东寄月不置可否的一笑,她那点小心思,他又如何看不透。 …… 徐幼薇回宫后,第一时间便去见祁邶夜,想要告知他东寄月的危险可怕,定不能让他跟着南蜀使臣去见陛下。 她只随便梳洗一下,换了一身衣裳,便去东宫。 徐幼薇刚踏进主殿,便见祁邶夜的贴身内侍童英领着一群小太监正要出门。 童英见着徐幼薇忙上前见礼道:“乡君可是来寻殿下的?” 徐幼薇颔首道:“殿下回来了吗?” 童英笑道:“殿下还在乾坤宫向陛下回禀南蜀使团事宜,乡君可要稍坐片刻?” 徐幼薇嗯了一声,目光移到他捧着的紫檀木漆盒子,好奇道:“童公公这是要去哪儿?” 童英道:“太子赐了些东西,让奴给凤二姑娘送去。” 徐幼薇眸光淡淡扫过童英身后小太监捧着的大盒小盒,心里浮起淡淡的自嘲,祁邶夜不愧是男主,对女主可真是宠爱有加。 自己当时怎么就觉得与凤宛云在祁邶夜心中可以相提并论,她怕是连凤宛云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童英见时辰不早了,便道:“乡君,奴先下去了。” 徐幼薇轻颔首,童英带着一群小太监离去,她便寻了个椅子坐下。 太阳西沉,侯约莫了一个时辰,终于听到门外有响动声。 徐幼薇忙起身,抬眸朝门外看去。 却见进来的是童英与一群小太监,想是送东西回来了。 徐幼薇失望的坐了回去,忍不住询问:“童英,太子殿下何时回来?他还未回完事情么?” 童英有些惊讶:“乡君还未见着殿下么?刚刚殿下去了凤鸣轩,我以为乡君早便见着殿下了。” 徐幼薇一怔,垂眸道:“童英,可否去凤鸣轩帮我将殿下请来,便说我有事相告。” 童英有些犹豫,但想着这位乡君可是皇后娘娘的心肝宝贝,便也不敢得罪,答应下来。 见人走后,徐幼薇端着茶盏怔怔出神。 约莫过了一刻钟,童英只身回来了,他看着徐幼薇眼里有些不忍,略带惭愧的道:“乡君,凤二姑娘余毒又犯了,殿下脱不开身,说若乡君有事,明日再来。” 徐幼薇垂眸轻笑,若是刚才还察觉不出,这回又怎么不知道。这余毒早不犯晚不犯,偏偏等她来时便犯了,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故意同她过不去。 风宛云这是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在祁邶夜心里她什么也不是。 若是以前,徐幼薇定然会有几分伤心,但如今知晓两人是男女主,天作之合,她早绝了这念头,何苦自讨苦吃。 若非担心陛下与祁邶夜的安危,担心他们出了事,皇后姨娘会伤心,她又如何会来? 徐幼薇想着南蜀使团明日就要面见圣上,略微思索便道:“童英,你去拿笔墨来,我给殿下留个条子,你无比要亲手交给他。” 童英应声去了。 徐幼薇写完,将纸条折叠好递给童英,叮嘱道:“纸条之事,千万不要让凤二姑娘知道,你悄悄给殿下便是。” 她担心若是被凤宛云知道了,这纸条也不知祁邶夜是否还能见到,今日之事,想必是童英泄露了自己来寻祁邶夜的消息,凤宛云才整了这么一出。 童英诧异的瞥了她一眼,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应下了。 徐幼薇回了拢翠轩,心里总觉得好似忘了什么事,直到见着明夏端着插了梅枝的长颈圆肚白瓷瓶,方才想起,她好似把钟寻给忘了! 自己一夜未归,皇后姨娘并未派人来问,想是钟寻帮她敷衍了。 但钟寻见不着自己,也不知急成什么模样。还有同她去的闵言,也不知是死是活。 徐幼薇忙喊了明夏来,急道:“你派个人……不,还是你亲自去给国公府带个话,告诉钟小公爷,就说我回宫了。” 明夏见乡君一副急切的模样,忙放下了手中的花瓶,应声而去。 …… 国公府,钟寻红着眼睛,死死盯着跪着的侍卫,冷声道:“还未寻到?” 侍卫们纷纷垂下头,闵言惭愧道:“小公爷,我们的人将城郊翻了一遍,也未寻到乡君的身影。” 钟寻暴躁的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冷笑一声:“废物,一夜的功夫,那贼人能跑到哪里去?城郊方圆四十里内,全给我搜查一遍,还有临都城内客栈,酒楼,茶肆,能藏人的地方都去给我找。” 闵言闻言忙道:“是。”说完带着人离去。 钟寻压了压眉心,心里如烈火烹油般难受又烦躁,他形容并不算好,昨日带人寻了一夜,若非想着临都城内还未寻过,他都不愿回来。 只要一想到素来娇弱的她流落在外,也不知要受多少苦,他心里就难收的紧。 还有掳走她的贼人,也不知这些贼人有何目地?他现在倒是希望他们有所求,这起码不会伤害她。 钟寻抬眼看了看天色,思量着要不要将此事回禀皇后娘娘。 他隐瞒下此事,一则是怕她回来,受到责罚,二则,皇后娘娘便是知道了,也不过是调动五成兵马司去寻,而这他便能做,又何须再让皇后娘娘插一道手? 但现在他想去求陛下,扩大寻找范围。 正当他犹豫时,明夏带来了徐幼薇的口讯。 钟寻气得咬牙切齿,二话不说便往宫里去。 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王八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O(∩_∩)O感谢在2021-05-29 02:26:31~2021-05-30 22:0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日何欢’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宠爱 钟寻怒气冲冲赶来时,徐幼薇正在坤宁宫与莲皇后说话。 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东寄月,又怕祁邶夜不信她的话,便想着要不让皇后姨娘下个懿旨给南蜀使臣,将东寄月留在邸府内。 只是这借口实在不好找,总不能用糊弄祁邶夜那一套糊弄皇后姨娘,若她真敢这样说,皇后姨娘舍不得罚她,怕是会派人弄死东寄月,届时,只怕事情没办成,还把这位巫王彻底惹毛了。 莲皇后瞧她神思不属,低眉笑道:“你来找我说话,反而频频走神,可是有什么心事?” 徐幼薇忙敛了心神,不好意思一笑:“只是有些烦心事,让姨娘担心了。” 莲皇后伸手温柔的理了理她的乌发,笑道:“有什么烦心事,不若同姨娘说说?” 徐幼薇露出迟疑之色,正想着如何开口。 有小宫女进来回禀:“娘娘,钟小公爷在外求见。” 莲皇后眉尖一蹙,奇异道:“今日非过年过节,他怎得过来?” 小宫女余光瞥了一眼徐幼薇,又连忙垂下头,低声道:“钟小公爷是来寻乡君的。” 莲皇后转头去看徐幼薇,目光微闪,笑道:“想来是寻你玩的……让他进来。” 徐幼薇眼皮一跳,这是来找自己麻烦了。 想着自己失踪一夜,钟寻定然急坏了,莫名有些心虚。虽然这并非是她的过错,但东寄月的事情总不能和他说,最后只能自己担下了。 钟寻进来先给皇后见了礼,方抬眸去看徐幼薇,眼里的怒火藏都藏不住。 徐幼薇心里一个咯噔,想起他以前那些恶劣的行为有些害怕,装作不在意的转开头,不与他对视。 钟寻见状,心里冷笑一声,还知道心虚! 莲皇后瞧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微微一笑,对钟寻道:“小寻儿,怎得突然来我这儿?” 钟寻笑道:“多日未见舅妈,侄儿特意来给你请安。” 莲皇后也笑道:“是给我请安,还是来寻薇儿?” 钟寻十分坦然:“自然是给舅妈请安,听闻幼薇在这儿,正好一块儿见了。” 莲皇后笑着瞥了徐幼薇一眼:“我也不耽搁你们,薇儿,你和小寻儿去玩吧。” 徐幼薇看着冷笑连连的钟寻,实在不想去,硬着头皮拒绝:“我……” 才开了一个口,便被钟寻一把抓住手,拖着往外走,徐幼薇挣扎道:“钟寻……你放手!” 钟寻冷哼一声:“休想!” 见两人打打闹闹的出去,莲皇后敛了笑容,若有思索的道:“薇儿同钟寻是怎么一回事?” 立在一旁伺候的锦心回道:“奴听闻明霞说过,钟小公爷与乡君好似互有情谊。” 莲皇后眉尖松开,缓缓笑道:“这样么……青梅竹马,倒也是一对佳话。”随即又叹道:“一转眼,薇儿便到了要许人家的年纪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啊。她若真嫁了人,我实在舍不得。” 锦心小心瞥了一眼莲皇后的神情,见她并无不虞,便知她并不反对,也跟着笑道:“乡君若嫁了小公爷,也在临都城内,娘娘若想见乡君,常常招她进宫便是。” 莲皇后摇头轻笑:“嫁钟寻?哪里有怎么简单,钟寻倒是个好孩子,但长宁长公主,最是懂得趋利避害的一个人,如何会同意。” 锦心是莲皇后的心腹,自是明白莲皇后的意思,蹙眉轻叹:“这可真是可惜,瞧乡君的模样,对钟小公爷喜欢得很,这下怕要伤心了。” 莲皇后把玩着纤细的手指,眸光泛着冷意:“何须可惜,只要薇儿喜欢,长宁长公主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他家钟寻只能娶我家薇儿……好不容爬到这个位置,若连薇儿这点心意,我都满足不了,这个皇后不做也罢。” 锦心心中一颤,忙道:“娘娘对乡君这份拳拳之心,乡君知道了定会十分欢喜。” 莲皇后眸光落在远处的虚空中,淡淡一笑:“我何须让她知晓,她便如这般无忧无虑才好。” 锦心道:“娘娘说得是。” …… 徐幼薇被钟寻拉到花园中,边走边道:“钟寻,你听我说,昨日我真不是故意闹失踪,实在是发生的事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钟寻闻松开她的手腕,转头看她,抬了抬下颌:“那你好好同我说说,昨日发生了什么,你那城郊的朋友又是怎么一回事?闵言可是说他被人打晕了。” 徐幼薇揉了揉白玉般的晧腕,低声道:“你一下问这么多,我该如何回答?” 钟寻冷笑道:“那就先说说朋友的事,我怎么不知你何时认识了城郊的朋友。” 徐幼薇见他眉目间压着沉沉怒色,知道他这是气狠了,不敢再胡说,便道:“那是我请来给凤宛云解毒的神医……” 她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只隐去了连心蛊与东寄月之事,关于剑尘打晕闵言,也随便寻了个借口。 钟寻听闻白先生竟然是响彻三国的灵均先生,愣了片刻,方道:“你这是什么运气,竟能认识灵均先生。” 徐幼薇心虚一笑:“巧合,都是巧合。” 钟寻淡淡瞥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否信了,只道:“下不为列。” 徐幼薇忙道:“一定,一定,对了,还没谢谢你替我隐瞒了这事,没让皇后姨娘知晓。” 钟寻轻抬下颌,冷哼一声:“知道便好。” 徐幼薇又说了许多好话,才安抚好他,将这一劫过去了。 同钟寻又说了会儿话,徐幼薇才回拢翠轩。 这两日她实在累坏了,便让明霞烧了热水,洗漱之后便去睡了。 夜,寂静。 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徐幼薇从睡梦中惊醒,她抬手摸了摸满头的冷汗,坐起身子。 皎洁的月光从窗扉照进来,映出长长的树影。 她轻喘一口气,竟然梦见东寄月追杀到宫内来,实在太过可怕。 许是受到白先生说得故事影响,梦里的皇宫血流成河,火光漫天,东寄月手持长剑,对她狞笑道:“你跑啊,看你怎么跑!” 徐幼薇摇了下头,只觉这梦实在太过荒谬,东寄月便是再厉害,如何能轻易进这皇宫,自己这是被他吓坏了。 她舔了舔干涉的嘴唇,下床去倒水。 在不远处的矮几上有一个小小的碳炉,这是用来给她温水的。 徐幼薇见夜色已深,便没去叫明霞,只去了桌边,到一杯凉茶。 她正低头倒水,一片高大的阴影将她罩住,她眉尖一蹙,疑惑的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得完美无缺的面容,冷峭的眉眼,如冬日寒潭般冷冽的双眸。 这是东寄月的脸, 梦境和现实突然相结合,徐幼薇手中的茶壶“砰”的一声落到地上,惊呼出声。 在外间的明霞听到响动,隔着门道:“乡君,您怎么了。” 徐幼薇反应过来,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对明霞道:“无事,我想喝水,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明霞道:“乡君,想喝水叫奴便是。”说着便要推开门。 徐幼薇忙阻止,“我不渴,明霞你去歇息罢。” 明霞没在说话,见门外没了声响,徐幼薇颤颤巍巍的抬起眼眸,挤出一个笑容:“巫王陛下,好巧啊。” 东寄月抱着手臂,挑了挑眉梢,淡笑:“不巧,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徐幼薇心里咯噔了一下,笑容微变:“巫王陛下想要找我,让人带个话便是,哪里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东寄月拿眼去看她,似笑非笑道:“别人的话恐怕叫不动你,不若我亲自来一趟,也让你安心些。” 徐幼薇不敢问要让她安什么心,只觉惊恐无比,她本以为有禁卫军守卫皇城,东寄月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闯得进来,没想到现实这么快就打了她的脸。 这未免太恐怖了,若皇宫都能来去自由,天下还有什么地方能阻拦得了他?这满皇宫的人的安危,难道在他一念之间? 自己这是真的逃不出他手心了? 她心里发颤,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勉强的笑了笑,正要说话,门外又响起明霞的声音: “乡君,奴给你烧了热水送来,您风寒才好一些,万万不能喝凉水。” 说着便要推门进来。 徐幼薇心里一急,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明霞见着东寄月。明霞知道了,皇后姨娘便知道了,皇宫突然闯进一个陌生男子,这事情就大条了。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手将东寄月往床上推,小声道:“巫王陛下,若不想惹麻烦,便配合我一下。” 东寄月挑了挑眉,难得没有拒绝。 徐幼薇将人推倒床上去,忙将床幔放下,才打理好,明霞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她提了一个茶壶放道圆桌上,目光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茶杯,眉头一蹙:“乡君,冷茶伤身,莫要喝了。” 说着到了一杯温水递过来,徐幼薇接过,喝了一口道:“好明霞,我知道了。” 明霞见徐幼薇喝了温水,又叮嘱几句,才出去。 东寄月倚在柔软的被褥上,略微觉得怪异,女儿家的闺房,他来之前并未觉得有和不妥,但嗅着淡淡的清香,摸着被褥传来的浅浅温度,莫名感到有些奇特。 待明霞离开,徐幼薇松了一口气,方掀开床幔小心翼翼道:“巫王陛下深夜来寻我,是为何事?” 东寄月见她苍白着脸,紧蹙的眉心,安慰一笑:“莫要紧张,我只是来看看你。” 徐幼薇却想,他这哪里是来看她,明明是来警告她,这是要让她知道,无论她躲到哪里,他想要抓她易如反掌。 心里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但徐幼薇可不敢得罪他,顺着他的话道:“多谢巫王陛下关心,如今我已经知晓巫王陛下的能耐,陛下是否可以离开了,这里是我的闺房……” 东寄月也无意多留,来这里走一遭,本就是为了警告她,见目地达到,便也起身离开。 徐幼薇见他离开,方抬手按住自己的胸膛深吸一口气,试图缓解因惊恐跳得过快的心跳。 她原本还担心东寄月对圣上不利,但如今见着他在宫里来去自由,莫名放下心来。以他的武功要对圣上不利,哪里还需要等到跟着南蜀使臣朝拜。 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徐幼薇思来想去也没有头绪,只得作罢。 …… 东寄月出了拢翠轩,如闲庭信步般朝宫外掠去。 到了宫门前,一个身穿红衣,头戴黑帽的老太监迎风立在屋檐上,正好拦住他的去路。 老太监半眯着的眼睛忽然露出一道精光,略显轻柔的声音道:“这位朋友,何故闯我皇宫?” 东寄月负手而立,瞧着前方的太监,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临都皇城内竟有一名宗师武者,倒让我有几分意外。” 老太监语气淡淡:“这位朋友内息深厚,老夫实在想不出三国之内,何时又诞生了这般强者,不知你是哪国的人?” 东寄月笑道:“哪国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先讨教一番再说。” 说着飞身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23章 .花宴 南蜀使臣觐见之后,便是要举行欢迎特使的国宴。 这回因有南蜀公主一同前来,莲皇后便顺道开了个花宴,给临都的各大世家女眷都发了帖子。一则,给南蜀公主接风洗尘,二则,春祭日要到了,正好同各家女眷联络一番。 徐幼薇原是不想去的,但莲皇后让锦心带话来,她眼见无事便也去了。 花宴是安排在御花园旁的水榭里,有早开的春兰被移来摆放在四周,花姿娇艳,香气袭人。 徐幼薇来时已经陆续来了不少女眷,她一进来,便看见被一群贵女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祁慕雪。 这几日前朝的局势又有了变化,西晋与北魏陈兵边境已经一年有余,两国兵力相当,一直以来各有胜负,不久前边境送来战报,沈督军连连告捷,将北魏兵马打的落花流水。 沈督军是沈贵妃兄长,天生便是三皇子派系,如今连立战功,陛下更是褒奖连连,便是对沈贵妃与三皇子也多有嘉奖,更是在朝臣面前大赞三皇子聪慧不凡,有乃舅之风范。 如今前朝里,三皇子派系可是风光无限,将太子的人压得抬不起头来。 祁慕雪是三皇子胞妹,被这般众星捧月也不意外。 徐幼薇不想招惹她,只想悄悄寻个角落待到花宴散去。 然而,祁慕雪一眼便瞧见了她。 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大才女来了,你们还不过去迎接,莫要怠慢了大才女。” 围在她身边的贵女们纷纷顺着祁慕雪的目光望去。 徐幼薇一袭湖蓝对襟襦裙静静而立,衬得肤色雪白,乌发如云。 眉眼疏淡如远山薄雾,气质恬静清雅。 她听见众人议论之声,抬眸而望,秀美的眉尖微微蹙起,含着一股弱不胜衣的风情 众贵女无不在心中感叹,便是最看不惯徐幼薇的祁慕雪也不得不承认,她生了一副能轻易让男人怜惜的好容貌。 徐幼薇听见祁慕雪的话,哪里肯过去,便装作没听见,抬脚朝另一边去。 祁慕雪脸色募地一黑,冷哼道:“大才女这是瞧不上本宫?嫌本宫粗俗,便是连话也不愿同本宫说一句?” 徐幼薇知道祁慕雪是故意找茬,若是以往,因着祁邶夜的缘故,她想留在宫内,或许会碍于情面与她们周旋一二。但如今她已打定主意要回玉霄城,哪里有功夫理她们?且以她对祁慕雪的了解,自己真接了话,便有无数不好听话候着,她何苦自讨没趣。 徐幼薇只犹豫一瞬,便毫不停留的走去。 祁慕雪脸上升起淡淡薄怒,立她身侧的宋湘莲见状,眼珠一转,自告奋勇的走过来,一把抓住徐幼薇的手腕,笑道:“乡君莫要急着走啊,同我们说说话如何?” 说着,便抓着她的手腕往祁慕雪方向而去。 徐幼薇眼神凉了下来,但她因病的缘由身体单薄,被宋湘莲拖了一个跄踉,插着的玉簪滑落,乌发披散。 见她这般狼狈模样 祁慕雪大笑出声,围绕在她身旁的贵女们也纷纷掩袖而笑。 宋湘莲颇为得意,又故意拖着她的手,朝前拉了两步。 众贵女中有一个是新投靠三皇子的武将之女,她刚来临都不久,急于讨好祁慕雪在众贵女之间立足,便故意道:“你们看,她这个模样像个什么?” 祁慕雪感兴趣的看过来:“什么?” 武将之女见公主垂询,喜不自禁,拖长了声音道:“像田间耕地的水牛,拉一步走一步。” 这话一出,众贵女又是一阵大笑。 而徐幼薇只觉手腕微疼,她被白先生划开的伤口还未好全,怕被皇后姨娘看见生出事端,便戴了一个碧玉镯子遮掩。宋湘莲直接抓在她手腕上,这一用力便侵出些鲜血来。 宋湘莲察觉手上有些许湿濡,松开一看,满手赤红鲜血,吓得她后退两步,尖叫一声。 这声尖叫把其余人都吓住了,她们抬眸便见徐幼薇雪白的皓腕,渗出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往下落,染红了名贵的金丝地毯。 看戏的众贵女脸色都变了,若宋湘莲只让徐幼薇出个丑,无伤大雅。但见了血便等同于谋害乡君,皇后娘娘如何会放过众人? 宋湘莲也察觉事情的严峻,惨白着脸语无伦次道:“不是我,不是我,不关我的事。公主殿下,你可得为我作证啊。” 祁慕雪心里有些快意,她可不怕莲皇后,不耐烦道:“不就破个口子么,死不了人,瞎嚷些什么。” 徐幼薇稳住身子,冷冷瞥了宋湘莲一眼,“闭嘴!” 宋湘莲一噎,眼里有淡淡的恐惧,真不敢再说话。 徐幼薇忍着疼痛,掏出随身带的手帕按住伤口。 她比宋湘莲还怕让皇后姨娘知晓,这伤口能糊弄住宋湘莲等人,但如何能糊弄皇后姨娘?届时,只怕皇后姨娘下令彻查,她什么也瞒不住了。 她按住手帕,便往水榭外而去。只想悄悄回陇翠轩上药,不让人发现。 还好宫女都退在水榭外伺候,无人发现水榭里的事情,她不需要多费口舌遮掩。 见她离开,水榭里的众贵女没有了说笑的心思,神思不属的坐着。对于惹出事端的宋湘莲颇为恼恨,不免带出些情绪来。 宋湘莲早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忐忑不安的回到祁慕雪身侧,听祁慕雪说定会在皇后娘娘面前保她,方才放下些心来。 …… 徐幼薇回了陇翠轩,不想让明霞知晓,便悄悄寻了止血散,忍着疼痛一点点的朝伤口上撒去。 “依你这上药的法子,一刻钟也上不完。”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徐幼薇一跳,她一转头,便见不知何时进来的东寄月。 他长身鹤立,一袭月白长袍衬得气质如仙露明珠。 徐幼薇见得多了,对他完美无缺的面容有了些免疫,抬着手腕,有些生气:“巫王陛下,你这般三番五次的闯我闺房,未免太无礼了。” 东寄月掀了掀眼帘,语气颇为冷酷:“这横眉冷眼的模样,刚才为何不对着她们使,倒由得几个废物欺负?” 徐幼薇没想到水榭里的事,竟然被他看在眼里,狐疑道:“从昨夜到现在,巫王陛下不会一直都未离开皇宫吧?” 东寄月想到某个被他打残的老太监,寒潭般冷冽的眼底多了几分愉悦,“多待了半个时辰而已。” 徐幼薇有些不信,“那你是如何寻到水榭里去?” 东寄月感受着泛起淡淡痛意的手腕,倒也不隐瞒:“连心蛊可互相感知。” 徐幼薇没想到连心蛊还有这效用,心中越发警惕了,怪不得他能轻易寻到自己的住处,宫里院子上万间,便是他武功出神入化,也要寻不少时间才是。 她不禁生出几分沮丧,这连心蛊如此霸道,简直是个定位器,她如何能逃脱东寄月?届时,真要同他回长生天不成? 徐幼薇心里划过乱七八糟的想法,手上的动作却未停,因心不在焉,握着装止血散瓷瓶的手一抖,多洒了些药粉出来,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东寄月瞧她这副小心翼翼上药的模样,眉峰一拧,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瓷瓶,捏住她的手腕,便往伤口上到药粉。 徐幼薇疼得五官皱起,想要呻吟,又怕被明霞听见,只得咬牙噎回去,不禁狠狠瞪了东寄月一眼。 东寄月垂眸凝睇她,冷笑:“这般凶狠的神情到不会朝那几个人使。” 徐幼薇缓过劲来,见他还在纠缠这事,只得解释:“她们都是祁慕雪的簇拥,为难我是为了讨祁慕雪开心,我越生气她们便越卖力,使了有什么用?” 东寄月露出一丝无法理解的神色来,“所以你便让她们欺负?竟没有报复回去哪怕一次?” 徐幼薇语气极淡:“报复回去又如何?只会招惹更凶狠的欺负,我一介孤女,虽有皇后姨娘庇护,总不能事事都去寻她,既然如此,不若忍一时之气,下次躲着她们便是。” 东寄月只觉这想法实在荒诞,他是跟着狼群长大,学了一身狼的习性。自懂事起他便知遇到挑衅的狼群,不但要狠狠报复回去,最好咬断它们的脖子,让它们再无报复回来的可能。 入了长生天之后,他也是这般做的。 乌乐白也好,反抗他的其它长老弟子也罢,都被他送下去见了阎王。 如今见着这般委屈求全的人,只觉十分稀奇。 东寄月瞧着她疼得苍白的脸,忽然有一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 他们因连心蛊的缘故,痛感共享,她的疼痛,他也能丝毫不差的感受到,这点疼痛虽对他不算什么,但也容不得别人作践。 他眼神忽然冷了下来,开口道:“回水榭去,我帮你报仇。” 徐幼薇一愣,忙道:“你想做什么?” 她实在摸不准这位大佬的心思,这人不会大开杀戒吧? 东寄月道:“我这人最爱记仇,既伤了我,总不能这样过了。” 徐幼薇:??? 她简直满脑袋问好,实在不明白这同他有什么关系,这人不会是想寻个理由大开杀戒? 东寄月瞥见她怀疑的眼神,忽然想起她好似不知痛感共享之事,难得生出几分捉弄之心,淡淡的告诉她真相:“看来你还不知晓,连心蛊痛感共享,她们伤了你便等于伤了我,你说,我该不该给她们些教训?” 徐幼薇只觉晴天霹雳,这是什么运到,种个蛊还能痛感共享,这种不科学的事情都能发生真的好么,一想到东寄月这羁傲不逊的性子,她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人一看就是爱惹是生非的主,大架小架定然不断,届时受伤的只有她自己。 一想到以后充满疼痛的日子,她只觉前途暗淡,同人绑定性命也就算了,还要痛感共享,这是要逼死她啊。 东寄月瞧着徐幼薇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好似是在表演半脸的把戏,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愉悦来,杀意都淡去几分,有些理解了看旁人倒霉就很开心的木长老。 但正事还是要做的,他提起徐幼薇便朝水榭去。 徐幼薇忙道:“你见我这模样,现在过去,不是惹人耻笑么?” 东寄月注意到她乌发披散,才放她下来。 徐幼薇忙出了里屋,去外屋让明霞给自己梳妆。 明霞奇道:“乡君,发髻怎得散了。” 徐幼薇敷衍道:“不小心摔了一跤。” 借着明霞给她梳妆的契机,她思考着如何阻止东寄月,便是要报仇也该在合理的范围内才是。 待重新梳好妆,徐幼薇主动道:“我以前一再忍让她们,只是因为还要在宫里过日子,如今我要同巫王陛下离去,便没什么好顾忌的了,祁慕雪三番两次早寻我麻烦,这一次我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东寄月露出意外之色,赞赏道:“这才像点样子。” 徐幼薇一脸坚定道:“只是我想亲自动手,若是巫王陛下帮我出手,这报复便毫无意义了。” 东寄月不动声色道:“那你想如何?” 徐幼薇道:“我想了一个法子,陛下暗中助我便可。” 东寄月露出几分兴趣来,饶有兴致道:“说来听听。” 徐幼薇惦着脚尖,凑到他耳边耳语几句。 从未有人离他这般近过,淡淡的香气萦绕,东寄月只觉细微的热气喷到他耳朵上,有些痒,这感觉十分怪异。 …… 徐幼薇回了水榭,却见水榭里坐满了人,便是昨日还在养病的凤宛云也入了坐。 叶紫苏与凤宛云坐在一处,见到徐幼薇进来,她神情颇为不自在。忙起身迎出来:“幼薇,你为何这般晚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徐幼薇眼底划过一丝讥讽,淡笑道:“刚才摔了一跤,去换了身衣服。” 宋湘莲等人在她进来后,便悄悄的用余光瞧她,听到她这般说,便明白她是不想追究了,纷纷放下心来。 祁慕雪嗤笑一声:“本宫就说嘛,她就是一只软柿子,哪里敢去告状?” 宋湘莲等人闻言,只觉祁慕雪说得在理,纷纷露出几分不屑之色来。 她们的话,叶紫苏一字不落的听到耳朵里,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幼薇,她们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徐幼薇笑了笑:“没事,我习惯了。” 叶紫苏轻叹一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幼薇,你再忍一忍,祁慕雪总不会永远待在宫内,届时,她或许还要看你的脸色呢。” 听见她这充满暗示的话,徐幼薇眼神薇凉,淡淡道:“她待不待皇宫以我何干?紫苏,你这般在意宫内之事,莫不是也想入宫不成。” 叶紫苏瞳孔募地一缩,她很快垂下眼帘,笑道:“幼薇,你说的哪里话,我不是为你着想么?” 徐幼薇笑了笑,声音颇大:“不劳你费心了。”说着便错开她寻了个较为偏远的位置坐下。 留在原地的叶紫苏得体的笑了笑,坐回凤宛云身边。 凤宛云冷漠的眸光瞥了一眼徐幼薇,淡淡道:“你何苦过去自讨没趣?” 叶紫苏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宛云,我与幼薇从小一起长大,她便是因你而误会我,我又如何能弃她不顾?只是宛云你莫要怪罪她才好,幼薇只是小孩心性,单纯得很,素来没什么坏心思的。” 凤宛云想起那一碟加了料的糕点,冷笑道:“单纯?紫苏你便是太心善了,才会被她蒙骗,她的心肠只怕比祁慕雪还歹毒。” 叶紫苏讶异:“宛云,你这话从何说起?” 凤宛云想起祁邶夜的叮嘱,将徐幼薇下毒之事噎了回去,只道:“你且看着吧。” 叶紫苏与凤宛云在这边说话,而她们话语里的徐幼薇才坐下身子,便遇到了熟人。 瞧着一侧的朱若灵,徐幼薇十分惊讶,她记得朱若灵父亲不过五品小官,按理是绝没有机会参加宫里的宴席。 朱若灵瞧见她惊讶的眼神,解释道:“我是同长宁长公主一道来的,说是带我进宫见见世面。”说完她还吐了吐舌头,神情十分娇俏可爱。 徐幼薇挺喜欢她的,笑道:“我原以为要孤孤单单的过完花宴,未曾想却遇见你。” 朱若灵惊讶道:“乡君为何会孤单?我以为只有我这样五品官的女儿,才不遭人待见。” 她说完才意识到说错了话,忙抬起手捂住嘴巴,连连摇头道:“我不是说乡君不遭人待见,我是说我不遭人待见……” 徐幼薇见她胡乱说了一通,扑哧一声笑了。心里多日来的阴郁散去几分,淡笑道:“你说的没错,我是不遭人待见” 朱若灵住了口,半晌方小心翼翼道:“你是乡君,为何会不遭人待见?” 徐幼薇笑了笑:“就因为是乡君,才会不遭人待见。” 朱若灵没听懂她的话,但见她神色淡淡,便知不可再问下去。 她性格开朗,很快便寻了其它话与徐幼薇聊。 两人倒也聊得开心。 不多时,一阵喧哗声传来,有太监高声道:“皇后娘娘到,贵妃娘娘到” 凤帘打开,便见莲皇后与沈贵妃相携而来。 莲皇后主位坐下,沈贵妃坐在侧位。 众人起身拜道:“恭请皇后娘娘安,贵妃娘娘安。” 莲皇后微微一笑,抬了抬手道:“诸位不必多礼,入座吧。” 众人才回身坐下。 莲皇后朝一旁的太监点了一下头,太监会意道:“南蜀公主前来拜见皇后娘娘!” 连皇后道:“准。” 鼓乐停下,从水榭外缓缓走来一个女子。 这女子一身色彩浓重,花纹繁复,镶嵌金丝宝石的礼服,头上戴着奢美华丽的金冠。 她五官明艳娇美,乌云般茂密的头发垂着两侧,行走间莲步轻摇,仪态万千让人见之忘俗。 南蜀公主朝莲皇后盈盈拜道:“恭请皇后娘娘安。” 她声音轻柔缠绵,仿若一根羽毛轻轻拂在众人心里,让人心痒难耐。 莲皇后笑道:“公主远道而来,快快请起。” 南蜀公主又拜了拜才起身坐到莲皇后另一侧。 南蜀送公主入宫之事,沈贵妃自然听过,如今见着这位公主貌美无双,不免有几分心塞,但她素来会掩饰,面上看不出半点不悦,言笑晏晏的寒暄:“公主这一路来,想是辛苦了。独在异国,实属不易,公主若觉得孤寂,可来钟翠宫与本宫说话。” 南蜀公主含羞一笑:“贵妃娘娘哪里的话,西晋繁华热闹,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觉得孤寂。” 沈贵妃目光微闪,倒是个不简单的。 莲皇后含笑着看她们互相试探,心里却颇看不上沈贵妃的气量。 台上你来我往,台下的众人也各怀心思。 徐幼薇见着这位南蜀公主,便想起书中的情节来。 这位南蜀公主下场也是相当的凄惨,因遭了沈贵妃算计,嫁给了祁邶夜做侧妃。 但祁邶夜一心都在凤宛云身上,自是从不将她放在眼里,两人甚至连房都未同过。 南蜀公主守了半年活寡,便同东宫里的侍卫胡缠。最后被凤宛云揭发,服毒而亡。 总之,这位南蜀公主同她一般,是一个促进男女主感情的工具人。 徐幼薇心中叹息,想到自己很快便能摆脱工具人的命运,对玉霄城的生活生出几分期待来。 奏乐重新响起,宫里的歌姬翩翩起舞,脚步轻盈,衣袖翻飞,十分漂亮。 上位的女眷都是些各大世家有品级的夫人,她们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下位的女眷是各家小姐贵女,她们说话之间并无无多少顾忌,笑声不断,青春靓丽。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肥肥的一章 第24章 .出气 推杯换盏,宴席过半。 堂中舞姬已换了一批, 她们随着鼓点双脚轻点发出迎合的声音, 水袖轻甩,姿态曼妙,舞姿轻柔。 徐幼薇端了一杯酒,静静看着堂中的舞姬,心里却计算着时辰。 舞姬一舞完毕退出水榭,接着便有贵女上前敬酒,这是在莲皇后与沈贵妃面前露脸的行为,各家女眷无不雀雀欲试,毕竟太子与三皇子都还未成亲,若能入了两位贵人的眼,前途自是不同。 若按身份最先上前的应是祁暮雪,她乃公主之尊,自然最是尊贵。然而,长公主却先端着酒立起来,她目光往徐幼薇方向一递,落到朱若灵身上,淡淡道:“若灵,过来给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瞧瞧。” 这话一落,众贵女的目光都看过来。 朱若灵满脸懵的站起来,未想到会被长公主突然叫到,她面露惶恐的走过去。 长公主冷眼睨过来,朱若灵端着酒杯的手抖了抖,她高举酒杯行了个礼:“若灵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长公主瞧她见了礼,方端着手中的酒杯,朝上位的莲皇后与沈贵妃举了举,道:“若灵年小不知事,还望二位嫂嫂莫要计较。” 莲皇后目光微闪,深深的望了长公主一眼,心中不免冷笑,这是给她看的啊。 沈贵妃放下酒杯,垂眸轻笑:“这丫头长得怪水灵的,也不知是谁家女儿?” 长公主淡淡一笑:“她没碍着两位嫂嫂的眼便好,这是工部员外郎朱深的幺女,同我家有些亲戚,这孩子长得合我眼缘,我一见她便心生喜欢,想着她与钟寻年纪相仿,便同她父亲要到我府中来与我作伴。” 这是给自己找的儿媳妇! 钟寻深得圣宠,又出身高贵,模样才学皆是不错。祁慕雪也到适嫁之龄,沈贵妃动过将自家女儿许配给钟寻的心思,如今见长公主来这么一出,这是摆明了告诉众人,她儿媳妇定下了,诸位莫要打她儿子的主意,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气性,但长公主是陛下长姐,很得敬重,她心中虽不愉,面上却言笑晏晏:“这么个水灵的丫头养在身边,是我也怜爱得很,长公主莫要养久了,便舍不得还给人家了。” 长公主笑道:“这有何不可,实在舍不得,便留下当自家人。” 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在场的众人都是人精哪里有不明白的,一时看朱若灵的目光变了变,钟寻身份高贵,有不少贵女都相中了他,如今见被一个五品官的幺女截了胡,莫不又嫉妒又恼恨。 朱若灵心思单纯,没太听懂长公主与沈贵妃的机锋,只如坐针毡般静立在一旁,待莲皇后又夸了几句,赏了东西,方坐回去。 徐幼薇怔了一下,没想到朱若灵竟然是长公主定给钟寻的妻子,她不由得望了一眼,只觉两人倒也般配。朱若灵心思单纯,人也不错,比很多面柔心黑的贵女要好得多。 她还未深想,便见祁慕雪站起身来,这是要敬酒了?她盯着祁慕雪几人,心中不免有几分紧张。 只见祁慕雪正要上走前,坐在她身侧的宋湘莲突然尖叫一声,身子一歪,摔在祁慕雪身上,拉着祁慕雪滚到在地,两人衣角正好挂到案几角,这一滚,只听咔嚓一声,两人衣裙被撕下一大块,露出白嫩的大腿。 这一番变故,惊得众人雅雀无声。便是临都风气开放,花宴里又全是女子,这般露大腿实在不雅。 沈贵妃眸光募地一厉,冷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公主扶起来。” 在水榭外伺候的宫女纷纷上前扶人。 祁慕雪哪里丢过这么大的脸,又羞又恼,愤恨万分,对着身侧的宋湘莲抬手便甩了两个嘴巴子。她喜欢抽打宫女,手劲比普通女子要大些,两巴掌甩下去,宋湘莲白嫩的脸颊立即红肿起来。 这般狠辣的作风,看得水榭里的众位贵女面皮一紧,纷纷露出惧色来。 传闻安宁公主素来跋扈,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沈贵妃见祁慕雪如此不知分寸,忙呵斥道:“祁慕雪,当众责打贵女,成何体统。” 祁慕雪也反应过来,大庭广众之下,自己这般做法,实在有失体统。便收了手,只拿眼睛瞪着宋湘莲。 宋湘莲立刻会意,忙捂着火辣辣的脸道:“贵妃娘娘,是我行事莽撞之故,公主殿下也只是爱之深,责之切,您莫要责怪公主殿下。” 沈贵妃素来宠这个女儿,自然不忍心罚她,便顺坡下驴道:“哎,你可比她懂事多了……你们先下去换件衣裳。” 祁慕雪与宋湘莲退下了,徐幼薇看得目瞪口呆,她本来只想让宋湘莲与祁慕雪当众打一个滚,没想到两人好巧不巧的挂了衣角,弄出这么一出来。 丢了这么大的脸,祁慕雪可要气坏了,她性子骄纵又极好面子,这一回恐怕半月都不敢出门了。 徐幼薇一想到祁慕雪的神情,便乐不可支,若非极力忍着差点笑出声来。她抬眸向水榭外一棵隐秘的大树处看去,透过层层叠翠的绿荫可以见着几点月白色衣料,若不仔细盯着看,根本发现不了。 东寄月便隐在那绿荫之间,徐幼薇忍不住想,以这位大佬的性子,却愿意陪自己恶作剧,也不知是自己的荣幸呢,还是自己的荣幸呢? 因出了祁慕雪之事,宴会没多久便散了。 徐幼薇并未急着离去,待人散得差不多后,方走到水榭外的大树下,见四下无人,轻声唤道:“巫王陛下,你在么?” 月白色的身影一跃而下,东寄月长身玉立的立在月光之下,冷峭的眉眼微掀:“这便是你的报复法子,让人出个丑?” 徐幼薇见他神色不愉,忙笑道:“巫王陛下,这里是皇宫,祁慕雪与宋湘莲,一个是当今公主,一个是朝臣贵女,若真闹出人命,我担心会影响陛下的谋划,不如这般小小报复一下,也能出口恶气。” 东寄月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这么说来你竟是为我着想?” 徐幼薇一脸认真:“当然,巫王陛下帮我出气,我十分感激,自然要为陛下设想一二。” 东寄月哪里不明白她的小心思,淡笑道:“我还要谢你不成?” 徐幼薇脸皮还不够厚,讪讪道:“这道不用……”她还想再说,却听远处传来脚步声。 她心中一惊,怕东寄月被人看见,抓住他的手臂往假山后面去,“巫王陛下随我躲一躲,莫要被人瞧见了。” 东寄月垂眼看她,有多久没有人敢这般肆无忌惮的指使他,这小女子未免太放肆了。心里淡淡想着,脚下的脚步却一点不慢。 徐幼薇可不知这位巫王陛下迂回曲折的心思,假山背后空间狭小,容下两个人未免有些挤了,她只觉被东寄月高大的身躯笼罩,鼻尖传来淡淡的冷香,似冷冽的冰雪。 她不禁有些尴尬,侧过头,动了动身子,想要离得远一些。却听耳边传来低语,“再动,就把你扔出去。” 徐幼薇抬眸看了一眼脸色微黑的东寄月,莫名有些脸红,只觉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 如此片刻,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便是“扑通”一声,有人大声喊道: “救命,救命!” 有人落水了! 徐幼薇立即意识到,她只犹豫了片刻,便道:“巫王陛下,你先待在这儿,我出去看看。” 说着,也不等他同意,便从假山后面出来,径直去了湖边。 徐幼薇疾步而来,看到湖中扑腾的人影时,不经一愣, 怎么又是她! 清澈平静的湖水荡漾出一圈圈绮涟,朱若灵手脚不停的扑腾,口鼻呛了无数口水,身子越来越沉,只觉自己这一次真要死在这里了。她绝望的挣扎着,忽然见对岸有一道人影,忙用尽全力喊道: “救命啊” 这时一根竹竿伸过来,朱若灵心中一喜,一把抓住竹竿,心想自己这是有救了。 上岸后,朱若灵瘫软在地上,不停的咳嗽,吐出了好几口水。 徐幼薇轻拍她的背部,奇道:“你怎么又落水了,这回又是失足?” 朱若灵缓过气来,神情恍惚片刻,忽然道:“乡君,我恐怕被人盯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感谢在2021-06-01 16:09:46~2021-06-07 16:4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纨辙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凶手 夜色渐深,月华如炼。 拢翠阁内,朱若灵换上干净的衣裳,坐到徐幼薇对面。 她捧着温热的姜汤,似乎不知从何处开口, 沉默良久,方鼓起勇气:“这事……我也只是猜测,若非已经接连发生几次意外,我是准备烂在肚子里。” 徐幼薇颇惊:“你经常遇见这样的事?” 朱若灵道:“这是第三回 了……若非乡君搭救,我恐怕早就魂飞天外。前两回都在宴席上饮了不少酒,昏昏沉沉,落水之事也不甚清楚,这回因长公主之故,我只喝了少许,分明察觉是有人将我推入湖中。” 徐幼薇惊讶于何人如此大胆,竟在长公主当众明示了她有意定下朱若灵为儿媳的当口谋害于她?且这是皇宫之内,朱若灵若淹死在此处,无论莲皇后还是沈贵妃面子上都过不去,定会彻查清楚。 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对朱若灵动手,未免太过愚蠢,除非凶手有不得不动手的缘由。 “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又许知晓了不该知晓的秘密?” 听见徐幼薇这般问,朱若灵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她才起了个话头,左右瞧了瞧明霞与其他两名伺候的宫女,又闭上了嘴巴。 徐幼薇识趣道:“明霞,你带着人先出去,把门关上。” 明霞与两位宫女应声离开。 屋内只余下徐幼薇与朱若灵两人。 朱若灵道:“三月前,爹爹才将我与几位姐姐接来临都,都中贵女我大半不认识,更遑论得罪人了,爹爹官职低微,在这满眼权贵的临都,我与姐姐们行事素来谨慎,哪里敢有半分逾矩,我思来想去,也只寻到些眉目。” 徐幼薇道:“是何眉目?” 朱若灵放下手里的姜汤,低声道:“我第一回 落水,是在齐国公府,是乡君您救了我。” 徐幼薇也记起这回事来,便听她继续道:“第二回 是在张家三小姐的诗宴上,短短几日,如此频繁落水,如何不起疑心?我回想第一回落水之前,唯一不妥的便是与叶丞相高女,有过一次交集。” “叶紫苏?” 徐幼薇讶异无比:“这同她有何关系?” 朱若灵道:“那日,我与叶家小姐擦身而过,不小心撞掉了叶家小姐身上的荷包,那荷包绸面绣着缠枝牡丹,精美绝伦,是难得的锦绣,这种锦绣极为特别,来自于乾州一个小作坊,因作坊量小,并未流传到临都之中,但乾州的达官显贵,都喜穿戴这家作坊的绣物,我也是因爹爹曾在乾州任职,见过不少。 当时,我将荷包捡起,便随口问了一句,叶家小姐是否去过乾州?叶家小姐含笑否认,我也只当这荷包许是别人送给叶家小姐,这事不过一次偶然相遇,我很快便忘在脑后。但经历这几回落水,我寻思这几日的行事,唯有与叶家小姐这次有些不同,但至今为止,我亦不知这荷包有何特异之处?” 徐幼薇听得一头雾水,朱若灵说得这事,实在没头没尾,寻不到半分头绪。只是乾州这个地方她好似在哪里听过,莫名有些在意。 徐幼薇沉思片刻,忽然灵光一闪。 她记得桃叶的老家便在乾州! 徐幼薇脑中闪过许多想法,募地起身来,唤道:“明霞。” 朱若灵被吓了一跳,疑惑的看向她。 徐幼薇哪里还管这些,她对进来的明霞道:“你去寻几件桃叶的绣品来。” 明霞虽然疑惑,见乡君十分着急的模样,便也去了。 明霞走后,徐幼薇这才又坐回去,她隐隐约约察觉,这可能会与凤宛云中毒事件有关。掺和醉仙灵芙的糕点为何会变成掺和奇鲮香的糕点,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但若这糕点便是桃叶所换呢?那这一切便都解释得通,桃叶畏罪自杀是假,想要嫁祸于她才是真。 幕后之人这一招,借徐幼薇的手除掉了凤宛云,徐幼薇也失去了太子妃的资格,可谓一箭双雕。 而知晓徐幼薇喜欢太子的,也只有叶紫苏。 朱若灵见徐幼薇眉头深锁的模样,忙道:“乡君可是知道些什么?” 徐幼薇迟疑了一下,“要等明霞回来,才能确定。” 不多时,明霞带了桃叶的绣品回来,她将一方绣帕递给徐幼薇,“桃叶不喜刺绣,这绣帕我也是寻了许久。” 徐幼薇并未接过,而是对朱若灵道:“你看看,绣帕上的刺绣是否是你说的锦绣” 朱若灵只瞥了一眼便怔住,她捏起绣帕的一角,凝神看了片刻绸面上的牡丹,点了点头:“是,这秀法便是那家小作坊的刺绣。” 徐幼薇一错不错的盯着她,听了这个回答,呼出一口气。 果然一样! 但她知晓仅凭一个荷包便断定叶紫苏与桃叶有关,总有些武断,且在书里叶紫苏嫁给了凤宛云的二哥凤止山,为何会给凤宛云下毒? 除非叶紫苏对祁邶夜,或者太子妃之位,有不一样的心思。 一旦有了疑心,很多以前忽视的东西都浮出了水面。 徐幼薇回想起她与叶紫苏相处时未留意的细节,叶紫苏总有意无意将话题引到祁邶夜身上,不动声色的打听祁邶夜的喜好,如今看来,实在刻意至极。 又想起叶紫苏对宫中之事,总是超乎寻常的关心,只怕她早存了不能说的心思。 若叶紫苏真的意在祁邶夜,这人未免太可怕了,她不但同自己交好,同凤宛云也是至交好友,谁能想到,她会对她们二人下手? 徐幼薇想还是得寻个机会试探一下叶紫苏。 她心里做了决定,便叮嘱朱若灵:“若灵,今日你在我这里说得事,万不可告诉其他人,你的事情我有些眉目,但还未有确凿证据,这几日你乖乖待在家中,莫要乱跑,等我寻到凶手,便告知你。” 朱若灵见徐幼薇神色凝重,便知事情定然不简单。她对三番两次救她的徐幼薇极为信任,乖巧的应道:“好,我听乡君您的。” 将朱若灵送走后,徐幼薇躺在榻上,心绪纷乱。 只觉书中之事也不可尽信,那书是以凤宛云作为主角所写,许多东西便是凤宛云理解与看到之事,往往这些事,可能没表面那么简单。 桃叶是皇后姨娘亲自挑选的宫女,若她与叶紫苏有关,这叶紫苏可真是手段非凡。 且只凭一个没头没尾的荷包,便三番五次的置人于死地,如此狠辣的手段,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明霞进来回禀,“乡君,皇后娘娘派人来请乡君去坤宁宫用膳。” 徐幼薇应了一声,便让明霞服侍着换了一套衣裙。 …… 宴会散去后,叶紫苏并未急着回去,而是同凤宛云回了凤鸣轩 两人多日不见,聊了许多话。 凤宛云情不自禁道:“紫苏,你可真是我的知己,这些话放在外头便是惊世骇俗,也只有你能理解我。” 她忍不住嗤笑一声:“这里的人,都觉男子三妻四妾天经地义,女子便该在家相夫教子,简直愚不可及,很多时候咱们女子能做之事,不比男子少,我是……段不许我喜欢的男子三心二意的。” 叶紫苏目光微闪,含笑道:“宛云你是女中豪杰,自然以旁的女子不同。” 凤宛云长叹一声:“女中豪杰又如何?困在这宫围之中,与这里的女子又有何异?” 叶紫苏淡笑道:“宛云若是不喜皇宫,可去同太子说一说,这天下如此之大,我倒想与宛云四处去看看。” 凤宛云面色微僵,苦笑着摇了一下头:“太子不许啊。” 叶紫苏垂下眼帘,掩住眸光里的讥讽,又来了,凤宛云总爱装作一副清高不染世俗的模样,一副瞧不起权势的模样,实际这位凤二姑娘的心里,对权势只怕比谁都看重。她这副面孔,把那些男子迷得神魂颠倒,都当她心地善良温柔,重情重义。 上一世便是如此,一副专情之态,裙下之臣却不知繁几,就连凤止山,她前世的夫君,亦是对这个妹妹不一般,甚至在临都城破之时,抛妻弃子,只为救这个妹妹。 往她上一世还全心全意的向着他们,真当两人是挚友与夫君,没想到最后自己不过是一颗弃子而已,被两人双双背叛。 重活一世,她决计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这一世,她要站得比谁都高! 叶紫苏心中十分瞧不上凤宛云的惺惺作态,面上却豪不显露,只笑道:“殿下疼惜你,自是不愿你远离。” 凤宛云含笑不语。 这时,叶紫苏随侍的侍女进来。 她在无人瞧见时对叶紫苏轻摇了一下头, 叶紫苏笑容微敛,事情这是又没有办成? 她心中十分烦乱,当初不过一次偶遇,她本未在意,但不知怎得徐幼薇并未如上一世般获罪,反而莲皇后好似确定了下毒之事另有幕后之人,正大力彻查。 她与桃叶的交情虽隐秘,但绝不是毫无痕迹,如今莲皇后步步紧逼,更是派人到了桃叶老家乾州去,若真被翻出些东西,她所有的谋划都玩完了。 她决不许这样的事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26章 .告知 凤宛云中毒之事,皇后姨娘一直在暗中查访,也不知查出些什么眉目。 徐幼薇思索片刻,决定先去坤宁宫打探一下情况。 她这日起得略微早些,到了坤宁宫,门口却看见昨日的南蜀公主也过来请安。 许是知晓自己将入宫的缘故,南蜀公主分外自觉,换上了一身南蜀的宫装,在莲皇后面前也是低眉顺眼,持嫔妃之礼。 她长相明艳妍丽,姿态婀娜,双眸风情含而不露,便是大晋最保守的宫装,也让她穿出几分欲语还休来。 南蜀公主见着徐幼薇,含笑迎上来,“妹妹也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不知妹妹如何称呼?我刚来大晋不懂规矩,过会儿在皇后娘娘面前,还请妹妹提点提点,莫不失了礼仪才好。” 徐幼薇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南蜀公主是把她当做后宫嫔妃,过来套近乎拉关系。 这位公主殿下还真是上心得很。 南蜀公主身后的宫女见状,忙凑到她身畔小声提点:“公主殿下,这位是玉霄乡君,皇后娘娘的侄女。” 南蜀公主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笑意盈盈的模样:“原来是玉霄乡君,看我,方才说完便出丑了。” 她说得风趣,人又长得好看,很难让人产生恶感。 徐幼薇对这南蜀公主倒没什么意见,想到她在书里的结局,还有几分怜悯。她只身来到大晋,身无凭仗,汲汲营营倒也没什么错。 便笑了笑:“无妨,公主不若同我一道进去吧。” 南蜀公主目光微闪,笑了笑:“多谢乡君。” 两人一道进了坤宁宫。 锦心见着她们相携而来也是一愣,先回了莲皇后,得了莲皇后的命令,便领着二人去了里屋。 三月的早春还有些寒意,内屋烧了炭火,十分暖和。 徐幼薇一进来,便感到扑面而来的暖意。 南蜀公主褪下鹤氅盈盈拜道:“皇后娘娘万安。” 莲皇后坐在罗汉塌前,把手中的书放到一侧的凭几上,笑着道:“公主不必多礼,在宫中住得可还习惯?大晋与南蜀有许多地方想是不同,公主若有需要的,让人来与我说便是。” 南蜀公主起身笑道:“多谢皇后娘娘,日后我来麻烦您,您莫要嫌弃我才好。” 莲皇后:“说得哪里的话,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两人又寒暄了片刻,南蜀公主才带着莲皇后赐下的见面礼离去。 莲皇后这才把目光移到徐幼薇,眉尖一蹙:“你怎得和她一道来了?” 徐幼薇笑着道:“不过是在门口遇到罢了。” 莲皇后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侧,轻叹一声:“这南蜀公主不简单得很,以后遇见离远一些,你这般傻傻的凑上去,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 徐幼薇倒不觉得自己有这么蠢,莲皇后素来对她保护过度,她不忍拂了她的心意,便乖巧的应下:“我听姨娘的” 莲皇后见她神色不是作伪,才展了眉头。 “今日怎得想着过来看我?” 徐幼薇迟疑片刻,方将朱若灵的事说了,包括桃叶与叶紫苏的关系,她对叶紫苏的怀疑。 莲皇后听后神色难辨,沉默良久,缓缓道:“她一介臣女,竟能把手伸到后宫里来,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机手腕,实在让我惊讶。” 徐幼薇:“姨娘,我也只是猜测,叶紫苏同凤宛云十分要好,如此平白无故的说是她,定然没有人信,我想先试探一番。” 莲皇后摇了摇头:“天下间哪有这么多巧合,你想如何试探?” 徐幼薇附到莲皇后耳边说了几句,莲皇后神色先是诧异,随即露出一抹笑容:“好,按你的法子办。” 又欣慰的叹了一口气:“我家薇儿长大了。” 从坤宁宫出来,徐幼薇让明霞去打听叶紫苏是否还在宫内。 得知叶紫苏在凤鸣轩,她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 凤鸣轩,早春的日光明晃晃的挂在天空。 院子里春兰的香味混杂着泥土湿气扑面而来。 临窗的榻上,凤宛云与叶紫苏分坐矮几两边弈棋。 凤宛云落下一子笑道:“太子去了西山大营视察,这两日得亏你在凤鸣轩陪我,不然我可无趣得很。” 叶紫苏目光微闪,心里暗自可惜,怪不得这两日都未遇见祁邶夜,原来是去了西山大营。如今离上一世祁邶夜娶太子妃的日子越发近了,她不免有些焦急,若论家世,论才貌,她自认不输任何人,但凤宛云却是祁邶夜心间上的人,上一世祁邶夜可是冒着失去太子之位的风险,娶了凤宛云,这份情谊她无论如何也比不过。 得想个法子才行。 叶紫苏心里暗暗计较,嘴上却笑着说:“临都里的诗宴花宴可是日日都有的,你若肯纡尊降贵,他们欢喜得很,就怕你不愿前去。” 凤宛云冷笑:“这些人都是风吹墙头草的势利眼,他们现在热着我,捧着我,不过是看在太子面上,若有一日,我失了太子宠爱,他们哪里还多看我一眼,无趣得很。” 叶紫苏笑道:“太子殿下如此宠爱你,哪里会有那一日。” 想到祁邶夜的宠爱,凤宛云也露出了些许笑容。 这时,有宫女进来回话:“凤二姑娘,锦心姑姑来传皇后娘娘的话。” 凤宛云眉心一蹙,心里十分疑惑,莲皇后素来看不上她,自她进这凤鸣轩从未召见过,今日怎得忽然派人来传话? 她脑海掠过万般思绪,淡淡道:“请她进来。” 因是皇后娘娘的传话,叶紫苏与凤宛云都站起了身子。 锦心目光扫过屋内众人,不着痕迹的在叶紫苏身上停留一瞬,想着乡君交代之事,清了清嗓子:“凤二姑娘,你中奇鲮香之事,已查出些眉目,皇后娘娘让你两日后去坤宁宫,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也还乡君一个清白。” 凤宛云微诧,她中毒之事因徐幼薇之故,一直被莲皇后压下,不许在外通传,没想到今日竟然当着叶紫苏的面说出来,难道这下毒之人真不是徐幼薇?自己真的误会了她不成? 她试探道:“锦心姑姑,不知皇后娘娘从何处查得的眉目?” 锦心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事情未解决之前本不该多嘴,但你是苦主,与你说了也无妨,皇后娘娘派人去了桃叶老家乾州查访,却得知桃叶这些年来寄了不少银票回去,数额虽不大,但绝非桃叶宫中那点月例能够攒下,她寄回老家的信中所言,是得了一个贵人的相助……” 锦心说到此处,没再继续,而是转了个话头:“凤二姑娘来坤宁宫,自然会都知晓了。” 凤宛云若有所思,笑着说:“多谢锦心姑姑告知。” 锦心笑了笑,传完话便离开了。 叶紫苏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心里却不停猜测,桃叶是否留下过什么把柄,但这步棋她埋了许久,为了让桃叶死心塌地的帮她做事,每回都同她姐妹相交。 两人之间若真细细查探,还是有迹可循。 想到莲皇后可能查出些什么,她就心惊胆战,届时别说什么太子妃之位,光凭诬陷徐幼薇这一点,莲皇后就不会放过她。 无论如何要阻止莲皇后查下去。 凤宛云见叶紫苏神思不属,奇怪道:“紫苏可是有心事?” 叶紫抱歉道:“我想起家中有些事,得回去料理,怕是不能再留下陪你了。·” 凤宛云有些可惜,见叶紫苏脸色十分不好看,想来真有急事,只得道:“如此,你便先回去吧,我这里无妨。” 叶紫苏出了宫,并未回丞相府,而是转车去了城东的一间别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27章 .求助·✐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别院,灰墙黑瓦,树木郁郁葱葱遮掩住檐角。 叶紫苏上前敲了敲斑驳的木门,门开了,一个气息沉稳,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探身出来,他见到叶紫苏,侧身将她让了进来,带她进了里屋。 “叶姑娘,请你在这里等候片刻,我这就去回禀主人。” 叶紫苏轻点下颌,见中年男子转身离开,她才将目光投到屋内的摆设上。 这间屋子摆设中规中距,只正面墙上贴着一副黑白八卦,十分吸睛。 叶紫苏静静的看了片刻,有脚步身从后屋传来。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他披着玄色外袍,堆鸦似的乌发披散在身后,面上有淡淡的倦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面对这么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叶紫苏非常尴尬,她将头扭到一侧,不悦:“墨楼主,可否将衣袍穿好。” 墨韵抬眼看见她冰冷的神色,轻笑一声,很给面子的将衣袍系上,即便系上,衣袍也是松松垮垮的,露出他结实精壮的胸膛。 叶紫苏虽然还不太满意,但知这人是个穷凶极恶的匪徒,自己若要求过了,只怕他翻脸,便也忍着不悦,“墨楼主,我记得你说过,有事可找你相助。” 墨韵笑道:“当然,叶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叶姑娘之事,便是墨某之事,自当竭力而为。” 叶紫苏闻言,心里好受了一些。 这个墨韵是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黑魂楼的楼主,黑魂楼近十年声名鹊起,势力遍布晋、蜀、魏,手下皆是武功高强,手段冷酷的杀手,只要给足了钱财,王公贵族,官员武将,世家子弟,没有黑魂楼不敢接的生意。 因而墨韵的名头在三国也非常响亮,这是一头十分凶狠的豺狼。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头让三国权贵闻风丧胆的豺狼,竟然住在临都一座普普通通的小院里。 叶紫苏能认识他,且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全是凤宛云的缘故。 上一世,凤宛云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受伤的墨韵,从此以后这位墨楼主便将凤宛云当做救命恩人,黑魂楼也成了凤宛云的强力后盾,为凤宛云除掉不少挡路的人。如果没有这位墨楼主,凤宛云的皇后之路,绝对没有这么顺利。 叶紫苏上一世是凤宛云的心腹之人,对于凤宛云与墨韵的相交缘由自是清清楚楚,这一世,她便抢在凤宛云之前,救下这位墨楼主,让他感激对象从凤宛云变成了她。 有了这位墨楼主的相助,叶紫苏想这一世她一定能踩在凤宛云之上。 万般思绪不过一瞬,叶紫苏缓缓道:“墨楼主,我想请你帮我杀人。” 墨韵眼里闪过一丝趣味,漫不经心的笑道:“叶姑娘想要杀谁?” 叶紫苏垂眸,轻轻的说:“皇后派遣到乾州的使者,不日会回临都,我希望墨楼主寻到这些使者的踪迹,在使者到临都之前,将他们以及与他们同行的人全部杀光。” 墨韵神色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么一个娇娇滴滴的小姑娘,说出来的话却怎么狠,他拿眼上下打量她:“这是大晋皇后的使臣,可没那么容易杀,叶姑娘何时与大晋皇后结了仇?” 叶紫苏眉眼一沉,冷声道:“你若害怕就算了,我自会去找其他人,都说黑魂楼只看价钱,不惧权势,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墨韵淡笑一声,眸光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叶姑娘不必拿话来激我,我虽只是江湖草莽,也知一诺千金,况且叶姑娘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人我替你杀了。” 叶紫苏闻言眉间一松,也放缓了神色,敛群行了个礼道:“紫苏便多谢墨楼主了。” 叶紫苏离开后,墨韵看着门外的庭院嘲讽一笑。 “这些世家小姐下起手来可真狠啊。” 他这不伦不类的感慨,被送人回来的中年壮硕男子听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家楼主实在矫情得很,若论心狠手辣,谁又比得上他。 “美人相会,墨韵你的日子可真逍遥啊。” 空旷寂静的屋内突然响起冷冽的声音。 墨韵与中年壮硕男子脸色齐齐一变,将手贴住腰侧的刀,作出防备的姿态,冷厉道:“谁?” 雕花红梅花鸟缠枝紫檀屏风后走出一道人影。 雪白的长袍素尘不染,堆鸦似得乌发只用一根木制藤簪竖起,面容俊美得完美无缺,眉目冷峭如孤壁万仞的雪峰,眼眸明亮如草原上的寒星。 他长身玉立,气质如白若无瑕的山巅雪,冰冷而高洁。 墨韵与中年壮硕男子看清来人的容貌,先是一愣,忙齐齐跪下,拜道:“弟子墨韵,墨染,参加巫王陛下。” 东寄月微微一笑:“这十年你们做得很好,黑魂楼有如此强盛的势力,是你们的功劳。” 墨韵与中年壮硕男子也就是墨染得了夸赞,激动得手微微发颤,他们仰慕又虔诚的道:“弟子做得不过是分内之事,全仰仗陛下运筹帷幄。” 他们这话并不完全是恭维,十年前巫王让他们出长生天建黑魂楼,他们对此可真是不知所措,长生天的弟子个个武功高强,但山下的俗世一窍不通,黑魂楼的组建得了巫王陛下暗中指导,才有此发展。 东寄月轻挥衣袖甩出一道劲风将二人扶起,笑道:“勿需过谦。” 墨韵与墨染微躬身低头,应声道:“是。” 东寄月坐到一旁的黄花梨椅子上,捏着杯盖,神色随意:“墨韵,你去查查白旭升的踪迹,下山一趟,总不能让他再活着。” 墨韵忙道:“是,我立刻传令三国里黑魂楼的势力去查探。” 东寄月不置可否的点头,“还有一件事,晋蜀联姻之事你们可知晓?” “此事传闻甚广,弟子亦是知晓。” 东寄月道:“如此甚好,晋蜀联姻,魏国势弱,与我的计划不利。” 墨韵这才小心翼翼抬起头来,询问:“您要如何做?” 东寄月微笑:“我要蜀国的公主死在晋国人手上。” …… 坤宁宫 徐幼薇与莲皇后分坐在黄花梨高几两侧,听跟在叶紫苏身后的侍卫回禀。 “叶姑娘进了那间院子,待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出来。因记着娘娘吩咐莫要打草惊蛇,卑职等人看那院子虽普通,四周却有不少武功高强的暗卫守护,便没跟进查探。” 徐幼薇陷入沉思,这些日子的了解,叶紫苏可真诡异至极,不过一个大家闺秀,却屡屡做出惊人之事,先是与宫女桃叶有交情,如今又与不知名的势力相识,便是丞相之女,也不可能有如此能耐。 若是凤宛云,她前世是特工,又有女主光环,有惊人之举并不奇怪,但叶紫苏一个土生土长的晋朝闺秀,日常接触之人,都是世家贵女公子,哪里有认识神秘人的机遇? 莲皇后挥退回禀的侍卫,对徐幼薇道:“叶紫苏听闻桃叶之事,便慌乱出宫有如此异举,下毒之事多半与她脱不了关系。” “我与姨娘想得一样,只是叶紫苏是丞相之女,光凭这些不能定她的罪,还需得有直接证据才行。” 莲皇后瞧她目露忧色,不禁好笑的轻抚她秀发,“既然有了对象,余下的事情便简单了,让一个犯人露出马脚的法子可不少,你呀,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敢陷害你,姨娘自有法子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徐幼薇看着嘴角隐着一丝寒意的莲皇后,非但没有半分害怕,心里暖暖的,在这个皇宫里,能真心为她着想的,也只有姨娘了。 这几日经历的所有惊惶与不安都消失了,焦躁孤寂的心像是泡进了温泉中,安然又温暖。 她起身来,像小时候一般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莲皇后膝上,搂着她的腰,轻声唤道:“姨娘~~~” 这出人意料的举动让莲皇后一呆,感受到怀中人的依恋与信赖,莲皇后轻叹一声,将人搂进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姨娘在呢。” 薇儿素来胆小,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定然吓坏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28章 .突变·✐ 叶紫苏之事有了莲皇后保证,徐幼薇也放心了。 她暂且将此事放下,只耐心等着玉霄城派人来接。 如此过了几日,叶紫苏还在想皇后姨娘何时对叶紫苏出手时,却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 蜀国公主死了,死在东宫的凤鸣轩。 这件事震惊朝野,太子自然首当其冲被陛下问责。堂堂一国公主,不明不白的死在大晋皇宫,这个公主还事关两国相交,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善了。 陛下令彻查此事,凤宛云等相关之人被下了大牢,太子祁邶夜也被陛下勒令禁足在东宫。朝堂上,三皇子沈贵妃一干人等,更是借此大做文章。 废太子之声不绝于耳,皇宫内惶惶不安,充斥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徐幼薇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一丝不可置信。 蜀国公主在书里可是两年之后才死去,其间为凤宛云添了不少麻烦。如今怎么突然就死了呢?还死在凤鸣轩,这对东宫简直是致命打击。 徐幼薇按耐住惊惶的心绪去了坤宁宫,如今皇宫内最焦急的就是莲皇后了。 她到了门口,却见锦心等人守在门外。 锦心拦住她压低声音道:“陛下在里面呢,乡君等陛下离去,再进去也不迟。” 徐幼薇了然的停住脚步,却隐隐约约有争吵声传来。 帝后争执,自然要避开,徐幼薇尴尬的退后几步,直到听不见为止。 过了片刻,坤宁宫的门被推开,陛下怒气冲冲的离去。 徐幼薇忙屈膝行礼,直到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眼里,她才起身来。 锦心犹豫道:“皇后娘娘恐怕心情不好,乡君不若明日再来吧。” 徐幼薇却想莲皇后素来要强,现在恐怕不愿被小辈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正打算离开,却听里面传来莲皇后的声音: “是薇儿吗?进来吧。” 徐幼薇脚步一顿,看了一眼锦心,便推门进去。 坤宁宫内,略显昏暗。 左侧木窗半开着,漏下几缕光线,落在紫檀屏风的牡丹绸面,刺红得亮眼。 莲皇后端坐在屏风旁的椅子上华贵的金丝凤纹衣袍衬得她大气又雍容。 她面容一如既往的平和,没有丝毫狼狈之色,只有眼神比以往更冷一些。 见着徐幼薇,莲皇后眼眸里有了几分暖意,她道:“薇儿,坐到姨娘身边来。” 徐幼薇乖巧的坐过去,担忧道:“姨娘,您没事吧?” 莲皇后笑了笑:“姨娘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可是被吓着了?” 徐幼薇摇头:“没有,我只是担心姨娘和太子表哥。”又问:“姨娘,蜀国公主怎么 会死在凤鸣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莲皇后眼眸微沉,冷笑道:“还能是什么?争风吃醋罢了,我早就劝过太子,凤宛云心思不纯,心气狭隘,太子不听,如今酿出这等祸事来。” 徐幼薇惊了:“姨娘,您说是凤宛云杀了蜀国公主?” 莲皇后:“不是她能有谁?进宫多日竟然随身携带匕首,其心可诛,她与蜀国公主起了争执,便拿出匕首伤人,凤鸣轩内的宫女皆看在眼里,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徐幼薇真的震惊了,凤宛云前世是特工,身手肯定不弱,但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杀人,未免也太没脑子,凤宛云可是女主,在书里还帮祁邶夜斗倒了三皇子等人,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如此没脑子之人。 还有蜀国公主,她不是送来大晋做皇妃吗,怎得又喜欢上了祁邶夜?两人何时认识的? 她总觉得这一切实在太过诡异。 徐幼薇忍不住问:“蜀国公主怎会与凤二姑娘争风吃醋?她可是蜀国给陛下的妃子。” 莲皇后垂下眼帘:“太子这些时日为凤宛云做了不少荒唐事,陛下打算将蜀国公主赐作太子妃,绝了他娶凤宛云的念头。” 徐幼薇这才明白前因后果,想起与蜀国公主的几面之缘,这位公主是个有心思的,想来她定是听了要做太子妃的风声,便去会会太子宠爱的女子,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可是,徐幼薇还是想不明白,凤宛云为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蜀国公主,这完全是在自掘坟墓。 且蜀国公主这一死,晋蜀两国这盟约不知是否还能结下,凤宛云与太子又是这般关系,小家不治何以治国?这是对太子能力的质疑。 徐幼薇不经意的咬了咬下唇,想起刚才陛下怒气冲冲的离开,低声道:“姨娘,,表哥的太子之位是否会保不住?” 莲皇后轻笑,眼底划过一丝嘲弄:“太子之位,不是朝堂弹劾就能动摇。这几年,陛下疑心病越发重了,祁邶宸大肆笼络朝臣,陛下岂会不知?不久前沈大将军还打了胜仗,在军中威望大增,以陛下的性子哪能不忌惮?可笑那沈令依还真当自己得了便宜,瞧着吧,祁邶宸的人攻击得越狠,太子处罚越轻,如此铺天盖地的废太子之言,可都是在陛下心里插刀子。” 徐幼薇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门道在里面,见莲皇后云淡风气的神色不似作伪,她方放下心来,又想起刚才之事,不解道:“既然太子表哥无碍,姨娘刚才为何又同陛下争吵?” 莲皇后淡笑:“我不这般吵一吵,沈令依又怎会知晓我已经方寸大乱,走投无路了呢?再说,祁邶夜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陛下可是他父亲,儿子出了事,老子不担着,还让我这个女流之辈出来解决不成?” 徐幼薇怔住,她突然明白了为何宫里的人都说沈贵妃是陛下心尖上的人,但太子之位却给了祁邶夜,以往她以为因为祁邶夜是嫡子的缘故,如今看来,不仅如此。 在后宫之中,皇子素来是嫔妃们的倚仗,又都养在嫔妃们身边,是以很多时候皇子都更亲自己母族一些,对待陛下总是敬畏多于孺慕。而皇后姨娘这般做法,却是有意无意的让陛下担起做父亲的责任。一个自己养大的儿子,一个别人养大的儿子,总会是不一样的。 这手段实在高明,徐幼薇敬佩不已。 莲皇后想了想说:“薇儿若无事,便去东宫看看你表哥。” 她想着两人因凤宛云之事起了间隙,正好可以趁机弥补。 徐幼薇自然同意。 …… 徐幼薇去东宫之时,丞相府里的叶紫苏得知凤宛云入狱的消息,也是震惊无比。 前世可没有这一出,蜀国公主也不是这个时候死的,她实在不明白,重生一回,什么事情都变了,徐幼薇没死,蜀国公主却提前死了。 凤宛云入狱,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只是她也想不明白,为何凤宛云会众目睽睽之下杀蜀国公主?她深知凤宛云的性格,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但绝对不会做这般无脑之事。 到底哪里不对呢? 叶紫苏垂眸沉思,忽然想起同前世不同的一个最大的改变。 黑魂楼的楼主墨韵 这一世凤宛云可没救过他。 若是蜀国公主之死有蹊跷,上一世定然是墨韵帮凤宛云化解了危机,而这一世,凤宛云没有救过墨韵,所以也没人再帮凤宛云,才有这么一出。 叶紫苏想通了其中关节,不免露出几分兴奋之色,想不到当初抢在凤宛云面前救下的墨韵,既然能带来这般大的变化。如今凤宛云杀公主之名坐实,太子妃之位想到不要想了,只怕还要以死抵命。 徐幼薇又因下毒之事遭了太子厌恶,太子妃之位,放眼临都的世家小姐,除了她还有谁更合适? 只是……叶紫苏不禁皱了皱眉,今生之事实在变幻得太多,凤宛云杀蜀国公主这样的事都发生了,那祁邶夜……还能坐稳太子之位吗? 若因凤宛云的牵连,最后便宜了三皇子,那她便是嫁给祁邶夜,也当不了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叶紫苏犹豫了,三皇子与祁邶夜,到底选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感谢在2021-07-06 21:21:55~2021-07-14 20:0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宁小叽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暂别·✐ 东宫,气氛十分安静 大门紧紧闭着,只有一两缕阳透过雕花窗漏进。 徐幼薇到时,正好遇见童英。 童英见着她,迎上前来:“乡君,您怎么来了?” 徐幼薇轻抿下唇,缓缓的说:“我来看看太子殿下。” 童英犹豫的看了她一眼,“太子殿下心情不好,将殿里的人都赶了出去,恐怕不会见您。” 怪不得今日的东宫这般安静,服侍的宫人们也怕蹙了主子的霉头,都不敢闹出声响。 徐幼薇倒不好为难童英,祁邶夜性子虽冷淡强势,但并不会为难宫人,如今却将宫人都赶了出去,想必心情坏到了极致。 若非皇后姨娘的嘱托,徐幼薇也不想这个时候过来,凤宛云下狱,三皇子又在前朝小动作不断,祁邶夜的心情可想而知。但想着皇后姨娘担忧的目光,徐幼薇叹了口气: “童英你自管去回禀,姨娘很担心太子殿下,殿下若不见我,我再离去。” 童英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点点头离去。 约莫过了片刻钟,童英匆匆返回,恭敬道:“乡君,殿下请您进去。” 宫殿内,十分安静。 大理石插屏旁的香几上摆放的香炉,散发着幽幽的香味。 徐幼薇进来便看到祁邶夜静静的伫立在窗边,他目光落在窗外层峦叠翠的山峰,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上前见礼,“太子殿下。” 祁邶夜这才将目光移到她身上,缓缓道:“母后让你过来的?”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隐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下,莫名有些阴郁。 徐幼薇点了点头,迟疑道:“皇后姨娘说,前朝之事,陛下自有圣裁,殿下不必为此忧虑,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圣裁?” 祁邶夜轻嗤一声,眸光冷漠:“若真有圣裁,三弟如何能有这般权势。” 他话一出口,便觉不妥,轻垂下眼眸,止了话头。 这般非议圣上的大逆不道言论,若是旁人听了定然要吓个半死,徐幼薇却不害怕,只小声劝慰:“殿下,陛下的心是向着你的。” 祁邶夜沉默不语,忽然道:“幼薇,这些时日你对我越发生疏了。” 徐幼薇怔愣,抬眸迎上他幽深的目光,很快又垂了下来。 “殿下多虑了,只是我已经长大,再缠着殿下总归不像话。殿下上次还训斥过我,不知男女之别。” 祁邶夜沉默下来,忆起她和另一个男子在一起之事,心里有几分别扭,想要训斥几句,又觉不妥,最终只道:“你可是还在记恨宛云中毒,我罚你之事?” 徐幼薇摇了摇头:“殿下是大晋太子,自不该徇私枉法,且皇后姨娘与我说了殿下的良苦用心,幼薇岂会不知好歹。只是……” 徐幼薇抬眼一错不落的望着他:“殿下到现在还认为是我下的毒吗?” 祁邶夜神色一怔,语气极淡:“人证物证具在,宛云不会骗我。” 听了这个回答,徐幼薇有些失望,自嘲道:“殿下,我是在你身边长大,我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么?” 祁邶夜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徐幼薇知道他是认定了这毒是她下的,难过失望的同时莫名生起了几分不甘心,想起叶紫苏之事,原本她是打算等皇后姨娘探查的人证物证到了,再告知祁邶夜。 但想着牢狱里的凤宛云,这下毒之事便是查出真相,恐怕也要不了了之。谁会在意一个罪女的死活? 徐幼薇思量一瞬,便决定将叶紫苏之事告诉祁邶夜。 不管凤宛云日后如何,但在离开临都之前,徐幼薇还是想清清白白的离开。 “殿下,凤二姑娘中毒之事,皇后姨娘一直在暗中查探,已经有了些眉目,你可愿听我说一说。” 祁邶夜有些惊讶,幽深的眸光微动:“你说。” 徐幼薇将朱若灵发现绣帕,遭受暗杀之事,桃叶与叶紫苏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包括他们的查探,叶紫苏的反常,还有乾州的证人。 祁邶夜听完后久久不语,终于喃喃:“叶姑娘与宛云有何深仇大恨,竟然下此毒手?” 徐幼薇垂下眼帘,“殿下若不相信,可去询问皇后姨娘。” 祁邶夜却道:“不,我信。”他眸光微闪:“叶紫苏之事,你不可再与旁人说,剩下的便交给我,母后那里我也会亲自去说。” 徐幼薇见他突然变了态度,有些惊诧,又听见他这般叮嘱,便点了点头,“我知晓。” 她将这事告知祁邶夜,一则是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名,二则是抱着不得罪男女主的想法去做,如今故事线发生了变化,凤宛云突然入狱,以后也不知会如何发展,他能相信固然是好的。 从东宫离开,徐幼薇只觉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下。 她回了翠拢轩,明霞迎上来给她接鹤氅,笑道:“乡君这几日气色好了许多,章医官新换的这副药正好对了乡君的弱症。” 徐幼薇一怔,忽然意识到这几日身子确实没再犯过病,想起白先生说的,连心蛊能解她身上的毒,治她身上的弱症,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 这要人命的鬼东西,难得有些用处。 徐幼薇想起身上的连心蛊,不免想起连心蛊的另一个宿主。 那位巫王陛下也不知去做什么事了,接连几日不见身影。 两人虽然性命相连,她是半点也不担心,以那位巫王陛下的能耐,只有他为难别人的份,这天下能为难他的想必也没几个。她只希望他以后都莫要出现才好。 然而,徐幼薇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句话在异世也能应验。 她才进了闺房,便觉不对。 忙将明霞与一干服侍的小丫鬟拦在门外,只说:“我要小憩片刻,不用你们服侍,都下去吧。” 明霞等人退下,徐幼薇连忙关上门,这才抬眼去看黄花梨圆木桌旁坐着的人。 徐幼薇背靠着门,冷眼瞧着那丰神俊秀的容颜,咬牙道:“巫王陛下,我好歹是个女子,您这般三番五次的闯我闺房,不合规矩吧?” 东寄月把手中的碧玉茶盏往桌上一放,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坐。” 徐幼薇腹里诽谤他这唤小狗的动作,还是磨磨蹭蹭的坐到圆桌另一侧。 东寄月微微一笑:“这几日过得可好?” 这般客气的询问,徐幼薇有些受宠若惊,干笑一声:“还行,巫王陛下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东寄月手指轻点着桌面,淡声道:“我的人寻到了白旭升的踪迹,你在宫内乖乖等着,我杀了白旭升,便回来带你离开。” 徐幼薇先是一惊,这才明白这几日他是去寻白旭升的踪迹去了,接着又是一愣,这位巫王陛下是铁了心要将她带走。 想到两人身上的同心蛊,又知以东寄月的性子,定然不会放她单独在外,只得颇为糟心的道:“这天下哪有比皇宫更安全的地方,巫王陛下不如将我留在皇宫里,何必不远万里的带着我这个累赘回长生天……” 东寄月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分明没说半个字,徐幼薇却觉脖颈一凉,忙住了嘴。 东寄月轻笑:“或许你更愿意同我一道去杀白旭升?” 徐幼薇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巫王陛下放心,我一定乖乖等你回来。” 见她一脸乖巧的保证,东寄月不置可否的一笑,从袖中摸出一个精巧的弩/箭递给她。 “这弩/箭一次能十连发,里面的钢针都粹了毒,你拿着防身。” 徐幼薇稀奇的接过,翻来覆去的看。 这难道就是前世武侠小说里写的暗器? 弩/箭很小巧,不过六寸大小,前端呈筒装,里面是莲子般大小的眼孔。瞧着构造与弓箭这类的武器并不相同,到有点像是前世的手木仓。 当然这弩/箭用的是机关之术,同用火药的手木仓不可同日而语。 徐幼薇摸索了片刻也未找到发射的机关在何处,正为难之际,白皙修长如青竹般分明的手指按住她的手,缓缓移到弩/箭身上一处凸起。 “这里。” 徐幼薇只觉手上传来淡淡的凉意,莫名有些不自在,不由自主的想,他的手指竟然也是冷的么?这人若非长着人的模样,还真不像个人类。 东寄月收回手,又从腰间掏出一枚精致的玉佩放到她面前。 “若有事可带着这枚玉佩,去城东的竹云居,寻一个墨韵的人。” 徐幼薇见他这般殷殷叮嘱,虽知是因为两人性命相连的缘故,但心里还是掠过几分暖意。 这机关□□小巧易携带,又极为实用,想来时特意为她寻来。 徐幼薇将玉佩收起,笑道:“我记下了,你放心去便是,可不是谁都有巫王陛下这般能耐,能随意进出皇宫。” 东寄月离开后,徐幼薇把玩着□□,心里却想着东寄月的话。 竹云居,竹云居……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她灵光一闪,倏地睁大眼睛:这不是叶紫苏那日去的地方么?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30章 .党争·✐ 叶紫苏与东寄月怎会扯上关系? 徐幼薇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头绪来,只得作罢,想着寻个机会去竹云居看看,既然东寄月将玉佩交给她,竹云居对她来说应该没有危险。 这两日徐幼薇的拢翠轩很平静,外面却因凤宛云吵翻了天。 先是蜀国质子赵问容亲自到陛下面前给凤宛云求情,只说凤宛云品性纯良,定然不会做杀人之事,其中恐有内情。 皇上本就怕蜀国公主之死影响蜀晋两国结盟之事,如今赵问容主动出来缓和关系,皇上便顺水推舟将大事化小,本想推脱此事是凤宛云个人行径,将她给蜀国公主偿命,当做台阶缓和两国关系。 然而赵问容却极力为凤宛云作保,只求查清内情。按理说蜀国公主也算是赵问容的姐姐,他这般护着杀姐凶手,倒让皇上有几分难办,一时间竟也没动凤宛云,暂且留了她一命。 徐幼薇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咋舌,女主不愧是女主,这般绝境之下都能起死回生,有赵问容这个深情男二在,凤宛云只怕真能保住一条性命。 她感叹着凤宛云女主光环强大之时,却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皇后姨娘派去乾州的人被截杀了! 徐幼薇惊得瞠目结舌,皇后姨娘派去乾州的使者是去查桃叶与叶紫苏的关系,害怕使者回临都的,也只有叶紫苏这个下毒的凶手,但她一个闺中女子如何有这般大的能力? 难道叶紫苏将此事告知了叶相,是叶相派人动的手脚? 徐幼薇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但凤宛云如今是罪人之身,下毒之事早就算不得什么,如此画蛇添足的截杀皇后派遣的使者,不是得不偿失吗?叶相这样的聪明人又怎会不明白? 使者被截杀之事,气坏了皇后姨娘,徐幼薇正被这几日的事情搞得一头雾水,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差点震傻了她。 叶丞相府一家竟然被下狱了。 罪名是叶相暗中勾结南蜀刘陈两大家族,为阻止质子赵问容归国,指使女儿叶紫苏毒害蜀国公主嫁祸东宫,意欲破坏两国结盟。 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转折? 徐幼薇震惊的同时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杀死蜀国公主的凶手明明是凤宛云,但却成了嫁祸东宫,这一说法虽也没错,蜀国公主是死在东宫,但却把凤宛云摘得干干净净。这是将一起争风吃醋的凶杀案,直接上升到朝堂之争,实在过于玄幻。 “叶相是晋国人士,又身居庙堂高位,如何会勾结南蜀的刘陈二族,这说法未免太离谱了,前朝就没有人质疑吗?” 徐幼薇看着带来这个消息的钟寻,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钟寻把玩着手中的白玉茶盏,清碧色的茶汤起起伏伏,眼皮都没抬:“谁知道呢,是有人提出了质疑,但凤止山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证据,直指不久前叶紫苏便在东宫下过一回奇鲮香,意欲毒害太子,那知被凤宛云发现,才救了太子一命。那日蜀国公主突然发疯,是中了一种西域的毒药,吃了便陷入疯狂之态,凤宛云也是为了自保,才动了刀子。而蜀国公主去东宫之前,便先见过叶紫苏。” 徐幼薇脸色募地一白,忽然想起她将叶紫苏下毒之事告知祁邶夜,祁邶夜莫名的神态,哪里还不明白。 下毒之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叶紫苏下奇鲮香,明明是针对凤宛云,哪里同祁邶夜扯上关系? 当初,因皇后姨娘要保护她的缘故,凤宛云中毒之事秘而不宣,这便给了祁邶夜操作的空间,毒是下在东宫,要害之人是谁,自然是他说了算。 徐幼薇浑身发颤,若这一切都是祁邶夜一手谋划,只是为了给凤宛云脱罪,未免太过狠毒了,叶相好歹是众官之首,祁邶夜若为了一个女子陷害一朝宰相,那真是昏庸至极,这实在说不过去。 徐幼薇不禁道:“光凭叶紫苏的所作所为便断定叶相是南蜀细作,未免太过武断,让人难以信服,陛下怎会相信此事?” 近日来长宁长公主对他的管束越发紧了,钟寻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来拢翠轩找徐幼薇,原想带她出去玩,哪知她听了叶丞相下狱的消息,便问个没完。他有些不悦,只觉这小王八蛋心思全在别人身上,让他很不爽。 便冷哼一声:“朝堂之事千变万化,那个知道其中缘由是什么,你一个小小乡君操心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作甚,不若我带你去云朝阁看歌舞,云朝阁新进了一批西域舞女,你不是最爱看这些么,这次保证你喜欢。” 徐幼薇哪里有功夫同他去玩耍?叶丞相这事搞不清楚,她总觉得如鲠在喉。徐幼薇实在不愿意相信祁邶夜是个如此昏庸凉薄之人。 “你若不知晓,我便去问皇后姨娘。” 钟寻见徐幼薇真的准备离去,忙拉住她,无奈道:“我好不容来一趟,你也不陪陪我……好吧好吧,我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徐幼薇这才重新坐下。 钟寻心中虽不虞,但也不想只说了一刻钟的话便要离开,便轻咳一声,缓缓道:“叶紫苏之事只是引火的草灰,一开始凤止山奉太子之令,只查叶紫苏在东宫下毒之事,哪知不小心却查到了叶丞相与蜀国刘陈二族勾结的书信,之后陛下下令彻查,更是在叶丞相府中寻到大量与蜀国刘陈二族有关的信物,如此证据确凿,陛下一怒之下,才将叶府一家下了牢狱。” 原来如此,徐幼薇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叶丞相只怕早与刘陈二族有往来,而祁邶夜查到叶丞相通敌之罪后,顺水推舟将凤宛云摘了出来,把罪名推倒叶紫苏头上。 徐幼薇不禁喃喃:“刘陈二族到底如何打动叶相?竟能让一朝宰相通敌叛国。” 钟寻嗤笑一声,将手中的碧玉茶盏放在桌面,漫不经心的道“朝堂之上,便如刀山火海,处处是陷井,胜者官运亨通,败者抄家流放,至于真相如何,无甚重要。” 徐幼薇一怔,没想到钟寻会说出这般话来,疑虑道:“你什么意思?叶丞相是冤枉的?” 钟寻却没有回答她,只笑了笑,转开话题:“现在出宫正好赶上云朝阁的歌舞,你真不想去看?” 徐幼薇对钟寻素来信任,也不怕两人的谈话被泄露出去,不免追问道:“你倒说说,叶丞相为何是冤枉的?” 钟寻被她缠得无法,只道:“我可没说他是冤枉的,只是这件案子还有疑虑罢了。便如你说的一般,叶丞相已是一朝宰相,刘陈二族要用何种利益才能打动他。这样的利益,刘陈二族未必也拿得出来。你可知朝堂上为叶丞相求情的是什么人?” “什么人?” 钟寻笑容里带着几分寒意:“三皇子一派的人,实在让人想不到,这位叶相竟也想要从龙之功,暗里早投了三皇子一派。” 徐幼薇愕然,叶丞相竟然是三皇子的人,这未免也太令人惊讶了。 但仔细一想,徐幼薇又觉有些道理,如今诸位之争越发激烈,朝堂之上的官员,要么是三皇子一派,要么是太子一派,叶丞相不过五十少许,这年龄在这个世界也不算暮年之人,他若不参与储位之争,待新皇上位,定不会受到重用,这丞相之位保不保得住都两说。 这般情形下,叶丞相想要保住手中权柄,自然无法再保持中立。 而这个案子的疑虑钟寻都能看出来,陛下又怎会不知晓。 只怕是储位之争太过激烈,三皇子又咄咄逼人,陛下便借此机会,用叶丞相敲打朝中官员与两位皇子,让他们知晓,这晋国到底是谁做主! 徐幼薇想通了这些关节,只觉浑身发颤。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亦百姓为刍狗。 在上位者眼中,真相不重要,人命不重要,手中的权柄才是最重要的。 她以前身体病弱,在莲皇后的保护下朝堂之事一概不知,如今觉醒了前世记忆,只晓得这冰山一角,便被吓住,只觉朝堂真是变幻莫测,险恶无比。 朝堂如战场,果真没错。 钟寻见徐幼薇神色不好,暗中责怪自己说得太多,吓到了她。便拉着她往外走,“我陪你说了这些话,你也得陪我去云朝阁瞧歌舞。” 徐幼薇见挣脱不开,只得吩咐明霞同莲皇后说一声,随着钟寻出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31章 .真心·✐ 云朝阁,熙来攘往。 虽还是白日,衣着华贵的宾客们纷沓而至,大堂内座无虚席,想来皆是冲着新进的西域舞女而来。 徐幼薇坐在二楼的隔间里,倚着窗户,看着楼下搭砌的看台上,翩翩起舞的西域舞娘。 腰肢柔软,舞姿曼妙,脚腕的铃铛发出叮铃声响。 音乐灵动,配合着萧,笛,琴乐器的合奏,只觉心旷神怡。 钟寻到了一杯茶递过去,颇为得意:“如何,没骗你吧?” 徐幼薇接过茶盏,凝睇楼下舞娘的红发碧眼,有些惊奇,:“这些西域舞娘是从何处来?以往从未见过。” 钟寻笑道:“据说是逃难来的,西域小国正在打仗,不少西域人士跟着商队逃出。这些舞娘样貌奇特,一来云朝阁,便很受欢迎。” 徐幼薇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发色和长相,又见她们舞姿实在优美,不免多了几分兴致。 钟寻见她眉眼舒展,便知她喜欢,也不打扰,只静静的端坐在桌前,侧头凝睇她。 她看得很专注,眉目疏淡,许是身体常年病弱的缘故,眉宇间有一股却弱之态,但她眼睛很亮很坚定,流淌着与柔弱外表不同的清冷倔强。 钟寻眼神越发柔和了,端着茶盏饮了一口,只觉眼前的人便是天下最美的风景了。 两人都看得津津有味之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钟寻眉头一皱,他不是吩咐过人不许打扰么?眼见敲门声响个不停,钟寻瞥了一眼徐幼薇,不愿扫了她的兴致,便唤了闵言去开门。 不多时,闵言领着两个年轻女子进来。 个头矮的穿着一身桃红色衣裙,脸圆圆的,神态娇俏可爱,个头稍高的一身碧色衣裙,衬得青春亮丽,两人相貌相似,是姐妹无疑。 碧色衣裙的女子笑容里带了几分讨好:“我与若灵远远瞧着像是小公爷的身影,便想着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是小公爷,今儿可真是喜鹊进了家门,一出门便遇上贵人。” 钟寻神色不耐,他并未理睬碧衣女子,而是将目光移到朱若灵身上,眉心一紧,他知道自家母亲的打算,为了避免卷入储位之争,想快点定下他的婚事,这个女子,便是长宁长公主看上的儿媳。 但他却对朱若灵没有半分感情,更对自家母亲的做法十分不满,如今见人凑上来,不免淡了脸上的笑意,只道:“你怎么过来了?” 朱若灵红着脸嗫嚅道:“在家里待久了,跟着三姐出来看看。” 自上回徐幼薇让她在家里待上些时日,她便一直没出门,推了所有的宴请,直到叶紫苏被下狱,憋了许久的她便同二姐来这云朝阁玩。 没想到却遇上的钟小公爷。 长宁长公主的意思,朱府上下都是知晓的。她原是不懂,后来见着爹爹与娘亲总让她去国公府走动,哪里还不明白,这其中缘由。 家里的姐妹们都羡慕她,能寻到这般好的姻缘,便是三姐也常常将小公爷挂在嘴边。她一个小官女儿能嫁入国公府,可真是走了天大的运气。 只是……朱若灵不免看了一眼倚在窗前的徐幼薇,钟小公爷生辰那日,两人牵着手进来的画面一直留在她心里,当时她还不知长宁长公主的意思,还感叹过这两人可真是般配。 如今,却是又酸又涩,还有几分心虚。 钟寻也只是随口一问,听了她的回话,转开头,不再说话,也没请两人坐下的意思。 朱若灵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碧衣女子,也就是朱若灵的三姐进来时自然看见了徐幼薇的身影,她来临都的时间短,又没有朱若灵的运气,出席世家大族的宴席,因而并不认识徐幼薇,只当她是钟小公爷身边的女人。 如今见着钟寻只顾着喝茶,神情十分冷淡,不免有几分难堪,但她万万不敢得罪钟寻,眼珠一转,便将目光移到徐幼薇身上,笑道:“这位不知是哪家小姐?” 看台上的西域舞娘退去,徐幼薇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才发现屋里多了两个人,她先认出朱若灵,笑着朝她点点头,又听碧衣女子的询问,笑了笑:“不过是个寄宿之人,不值得一提。” 她想起朱若灵的身份,看了一眼钟寻,招呼两人坐下,又吩咐闵言喊阁里的小厮上了茶水,方对着朱若灵道:“若灵,这几日可还好。” 朱若灵感激的朝徐幼薇笑了笑,忙拉着碧衣女子坐下。 听见徐幼薇的询问,知晓她是在问还有没有遇到落水之事,便摇了摇头,忽觉不对,又点了点头,低声道:“谢谢您的关切,我很好。” 钟寻本在一旁喝茶,他想这两人若是知趣,见着他冷淡的态度,自会离开。没想到徐幼薇却招呼两人坐下,便有些生气的瞪了她一眼。 徐幼薇不知为何又惹恼了这位祖宗,只觉这人阴晴不定的性子真是半点没变,朱若灵过了门,恐怕要受上些委屈。 朱若灵的三姐十分看不惯徐幼薇这女主人的架势,又听闻她没什么家世,更加断定她是钟小公爷身边的女人,再开口时,带了几分鄙薄。 “原来姑娘是国公府中人,这可巧了,我家若灵受长公主喜爱,这些时日去国公府勤了些,还要姑娘多多照顾才是。” 徐幼薇神色诧异,不知她如何推断出自己是国公府的人,正想解释,却听她又道: “我家若灵最是大度,对人又好,性子也乖巧,从不是那等没有容人气度之人,与人相处也无不和美,姑娘瞧着也是个规矩之人,我家家规严,断不会容忍那些轻浮之人破坏家风。” 徐幼薇不禁沉下脸来,这人左一句规矩,又一句家规,是将她当做钟寻的房里人了,跑到她跟前立规矩来了。 朱若灵听得面红耳赤,没想到自己姐姐误会了乡君的身份,忙伸手拉住她:“三姐,你胡说些什么,还不快住口。” 碧衣女子素来有注意,并不听朱若灵的话,只笑盈盈的瞧着徐幼薇:“我这人心直口快,姑娘想必也不会介意。” 没等徐幼薇开口,一旁的钟寻将茶盏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眉目冷峻道:“滚出去!“ 他眸光微冷,含着淡淡的戾气,对闵言做了个手势。 闵言走过来抓住碧衣女子的手腕拖出房门,碧衣女子吓得尖叫起来,“你,你想干什么?” 朱若灵脸色涨得通红,忙对徐幼薇道了歉,急急追出去,若是被人看到朱府的三小姐被扔出去,这脸可就丢大了。 人走后,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徐幼薇目瞪口呆的看着闵言雷厉风行的行为,长嘘一口气,劝解道:“她好歹是你未过门的媳妇,这样做太过了些。” 钟寻眉峰一蹙,冷哼一声:“我可是为你出气,你不要不知好歹,还有……你知道她……” 他难得止住了口,不知该如何形容朱若灵的身份。 徐幼薇道:“上回皇后姨娘为蜀国公主设宴,长宁长公主便将她带给众人认识,我便知晓了。” 钟寻难得沉默了,良久方道:“你……如何想的?” 徐幼薇莫名:“想什么?” “关于她,我娘想让我娶她。” 徐幼薇认真思忖道:“朱若灵性子不错,人也单纯,并没有世家小姐的傲气,倒是个良配,只是,你要收敛些性子,莫要欺负她才好。” 钟寻眉眼陡然一沉,直直盯着她:“这是你的真心话?” 徐幼薇抬眸笑道:“当然。” 钟寻眸光变得凶狠,像是一头被惹怒的狮子,狠狠的凝睇她,咬牙切齿:“徐幼薇,你很好。” 说着袖子一甩,转身走了出去。 扔完人的闵言见自家主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诧异的追上去:“小公爷,您不看舞了?” “看个屁!” 见人走光了,徐幼薇瞧着这空荡荡的隔间,无奈的笑了笑。 钟寻的意思她又怎会不懂?只是她已经打定主意离开临都,这里的人她是一个也不想沾染。再说,她对钟寻从来就没有男女之情,快刀斩乱麻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32章 .求见·✐ 叶丞相通敌案在临都闹得沸沸扬扬,半月后终于尘埃落定。 因陛下严令彻查,又牵扯了不少官员,多多少少都收受过蜀国使团的贿赂。这批被处决流放的官员里,有太子的人,也有三皇子的人,明眼人都知道陛下是因储位之争动了真怒,一时间临都内大小官员都噤如寒蝉,人人自危。 闹得最凶的三皇子一派,亦是雅雀无声,废太子之事不敢再提。 蜀国刘陈二族如此嚣张的做法,大晋陛下也极为不满,蜀晋结盟之事不得不搁置。 南蜀使团驿馆中,宁致远闲情逸致的喝着茶。 使团随行官员们急得团团转,见他这般不疾不徐的模样,气急败坏的拍着手背:“宁大人,如今公主横死,结盟搁置,事情到这了般地步,我们回去该如何交代?丢官弃职是小,只怕还要抄家下狱,你说该怎么办?” 宁致远放下茶盏,微笑道:“李大人不必着急,结盟不成,是刘陈二族手伸得太长,得罪了大晋陛下,又非我等之过,回了锦城,我们将缘由照实说了,陛下定然不会怪罪我们。” 一旁的几位大人听得想骂娘,这是什么屁话,谁不知道刘陈二族在南蜀势大,后宫中刘陈二妃又各诞有皇子,如今南蜀朝堂都要看刘陈二族的脸色,哪里如他说得那般容易。 想着宁致远是丞相的弟子,回去也有丞相作保,不比他们这些人。 李大人后悔莫及,原以为蜀晋结盟是板上钉钉子,他才主动接下出使任务,哪知却发生这样的事。眼见宁致远真不打算管,李大人与几位大人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 宁致远瞧着空旷安静的屋子,却盘算着面圣的时机。 他来大晋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迎接质子赵问容回蜀,刘陈二族这一招他还真没预料到,但不得不说帮了他大忙。 如今大晋陛下不满刘陈二族插手晋国之事,搁置晋蜀结盟。但魏国势大,虎视眈眈盯着两国。蜀晋结盟势在必行,大晋陛下不是昏庸之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质子赵问容便成了破局的关键。 比起野心勃勃的刘陈二族掌权蜀国,大晋陛下定然更愿意扶持在晋国长大的质子成为南蜀皇帝。届时,两国结盟也能顺理成章。 宁致远只要进宫说服大晋陛下,质子回蜀便再无波折。 他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唤道:“来人,备车,我要进宫面圣。” …… 拢翠轩,徐幼薇得知叶紫苏想要见她,十分诧异。 她瞧着来递话的童英惊奇道:“她为何要见我?太子殿下如何说?” 童英道:“殿下说叶姑娘与乡君是多年交情,乡君若想见叶姑娘,殿下自会安排。” 徐幼薇听童英这么一说,也回想起以前的日子,宫庭门深,她又是个寄宿之人,在这皇宫中并未有什么能说话的朋友,叶紫苏虽怀有目的接近,更是将下毒之事嫁祸于她,但也让她幼时的日子不那么孤寂。 略一思忖便答应了,看在以前那几分薄得不能再薄的交情上,权当送送她。 至于祁邶夜为何会让童英来传这个话,她心里虽犯嘀咕,倒也没太在意。 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徐幼薇便跟着童英去了管押叶紫苏的牢狱。 一条铺设规整的小道通往深处, 四周是光滑坚硬的石壁,火盆的火光明明灭灭。 只瞧着便让人不舒服。 徐幼薇沿着小道走了片刻,终于见到了叶紫苏。 她坐在四方桌前,静静盯着桌面上那一盏油灯,听到声响,募地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徐幼薇身上。 徐幼薇也看清了她,这些时日在牢里她过得并不好,瘦到脱相的脸颊,青黑的眼眶,干涩的嘴唇,还有杂乱的乌发,这样一张脸,哪里还有丞相独女的高贵端庄。 她静静的凝睇着徐幼薇,眸光复杂难辨。 沉默良久,开口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徐幼薇并未进去,只站在牢房边看她,语气极淡:“总归相交一场。” “呵,是啊,总归相交一场。” 叶紫苏自嘲的笑了笑:“你恨我吗?” 徐幼薇望着她,并未回话。 说不恨是假的,若她没有觉醒前世的记忆,或许便因这一次陷害而死在男女主手中,但要说恨,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叶小姐,她又说不出口。 叶紫苏见她不说话,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你恨我。” 徐幼薇道:“到了这般地步,恨与不恨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紫苏一怔,苦涩的笑了笑:“你说的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两人沉默下来, 徐幼薇轻叹一声,问出心里的疑惑:“你借我之手对凤宛云下毒,是因为祁邶夜,还是太子妃之位?” 叶紫苏道:“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徐幼薇摇头,诚实道:“我不知晓,你的心思我看不透,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视你为友。” 叶紫苏垂下眼眸:“我若只为活着,你信吗?” 徐幼薇道:“不信。” 叶紫苏自嘲一笑:“我知道,这话说出来谁都不信。但是……”她语气低下来,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你相信预知吗?” 徐幼薇一怔, 叶紫苏继续道:“凤宛云将是整个大晋的灾星,她的到来,害死了无数人,包括我,也包括你……” 徐幼薇神色一惊,往后退了一步。 叶紫苏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也是穿书的? 叶紫苏见她震惊的模样,乌沉沉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亮光,她直直盯着她:“你同我一样,也能预知未来对不对?那你该知道凤宛云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徐幼薇缓过神来,敛了惊色,淡淡道:“叶紫苏,你在说什么疯话。” 叶紫苏见她不承认,眸光里闪过一丝失望,冷笑道:“幼薇,何必不认,若不知晓未来,你如何主动避开死局?上一世的你,可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上一世? 徐幼薇有了一个猜测,叶紫苏莫非是重生之人不成? 这样一想便说得通了,怪不得她能提前布下桃叶这颗棋子,怪不得她能结交奇怪的势力,只怕这一切都源于她前世的记忆。 叶紫苏见徐幼薇不语,泄露了些焦躁:“幼薇,你要知道,我与你是一样的,我们都只想活下去,凤宛云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只是她太古怪了,无论将她逼到何地,总能莫名逃过一劫,幼薇,你一个人对付不了她的,想要对付她,只有我们两人一起。幼薇,我知道你喜欢太子,你难道就这样心甘情愿的看着凤宛云成为太子妃吗?” 徐幼薇静静的凝睇她:“这就是你的目地吗?让我救你?” 叶紫苏真诚的回望:“我会帮你的,幼薇,你相信我,无论是对付凤宛云,还是成为太子妃,我都会帮你。” 徐幼薇突然明白了,叶紫苏想要见她,不过是想要让她救她出去,而祁邶夜让她来见她,又是为了什么?引出叶紫苏背后之人么? 她突然有些厌倦,厌倦这些算计和心机。 祁邶夜也好,叶紫苏也好,她都不想招惹。 徐幼薇弹了弹衣袖,语气淡淡:“我虽有乡君封号,不过只是个幸得姨娘垂爱的孤女,帮不了你,也没能力帮你。” 语毕转身离开。 叶紫苏急了,忙上前拉住她的衣袖:“我有法子,你只需要走一趟便可,定不会让你为难的。” 徐幼薇抬眸看向前方黑漆漆的牢狱,心里却想着,童英是否就在隐藏在里面,偷听她们的谈话,期待着叶紫苏吐露出她背后的人来。 徐幼薇垂下眼眸,终于道:“去哪里?” 叶紫苏心头一喜,侧头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方压低声音道:“你去城东找一处竹云居的别院,寻一个叫墨韵的人,告诉他,是他报恩的时候了。” 竹云居?墨韵? 徐幼薇怔住,竟然与东寄月对她的嘱咐稳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还想再问,又想起隐藏在暗处的人,将话咽了下去。只胡乱点了点头,道:“我记住了。” 叶紫苏这才放开她的衣袖,目送她离开。 徐幼薇离开后,幽暗的牢狱里又恢复了平静。 在牢狱旁的暗室里,墙上悬挂的油灯跳跃着火光。 祁邶夜负手而立,童英谦卑的低着头,立在一侧。 “殿下,皇后娘娘派遣的使臣被截杀,或许便与这个竹云居有关,是否让凤大人带禁卫军去竹云居搜查。。” 祁邶夜静静的望着前方,忽道:“她回去了吗?” 童英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忙道:“乡君回宫了,奴送她上的车。” 祁邶夜神色复杂,喃喃自语:“我一直还将她当做孩子,未想到她已经长大了……”又回想起叶紫苏的话,不禁一怔,“还对我存了……那样的心思。” 童英头垂得低低的,不敢多语,心里却想着,乡君对殿下的情意这般明显,也只有殿下与皇后娘娘看不出来。 祁邶夜静默良久,才想起正事来,“竹云居先不要打草惊蛇,派人去探探情况如何。” 童英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33章 .来人·✐ 徐幼薇心不在焉的回了拢翠轩, 心里却想着叶紫苏的话,脑中仿若线团打了结,不知从何处解起。 竹云居之事,竟然牵扯到了叶紫苏,她不知叶紫苏与墨韵是何关系,能将墨韵当做救她的稻草,关系想必也不会简单,还有东寄月,他又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身份? 牢狱中时,顺着叶紫苏的话问下去,本也是看在皇后姨娘的面上,想给祁邶夜的人一些讯息,未曾想却牵扯出竹云居来,也不知祁邶夜会有何打算? 最让徐幼薇在意的还是叶紫苏的那番言论,她当然不回去帮叶紫苏搬救兵,徐幼薇又不是圣母,虽有几分情谊,在一次次利用中,早就荡然无存。 但是叶紫苏说她做过预知梦,知道未来发生的事。 权当她是重活一世之人,从叶紫苏布局桃叶来看,她重生回来的时间一定很早,甚至和自己交好,也有可能是重生的叶紫苏故意为之。 这么多年的布局,这么多年的精心谋划,叶紫苏却还是落到了一个这样的结局,甚至比书里的结局还要不堪。 在书里叶紫苏一直是凤宛云的好姐妹,嫁给了凤止山为妻,虽不知故事完结后又发生了什么,但在书中故事发生的十多年里,她无疑是幸福的,锦衣玉食,家庭和美,夫君优秀,孩儿乖巧。 如今,她想改变她的命运,花了这么多心思,却迎来了这么个结局。 这是不是说明了,只要是书中的女配,不管过程改变了多少,结果也不会变,甚至更糟糕。 叶紫苏如此,那她呢? 她是否也会如书中的玉霄乡君一般,红颜早逝,香消玉殒? 徐幼薇越想心中越烦乱,只盼望玉霄城的爹爹,能快点派人来接她,躲开这个是非之地。 按照这个时代马的脚力,爹爹应该早就收到了信,来的人也该要到临都了。 还有东寄月这尊大佛,她可是半点不想同他去长生天,只想着若玉霄城的人到了,她便先同他们离开,届时,他回来找不到人,也毫无办法。 总不能去玉霄城抓她吧?她可是记得白先生说过,东寄月身中腐骨穿心丸,虽压制了毒性还被解了大半,但他不能离开长生天的雪洞太久。 便因如此白先生才在东寄月手上活了这么久,只要等她离得远了,东寄月回了长生天,便不能再找她的麻烦。 徐幼薇打定了主意,便一心等着玉霄城的人到来。 便是凤宛云无罪释放,赵问容将归蜀国这样的大事,都无暇关心。 许是她盼望的心情被九天上的神灵听见了,才过几日,玉霄城的人便倒了临都,向莲皇后递了帖子。 徐幼薇听见这个消息时,十分惊喜,放下手中的书卷,便带着明霞风风火火的赶往坤宁宫。 坤宁宫内,传来阵阵笑声。 徐幼薇一进来,便看见宫里多了一个身穿石青绸缎褙子,头发花百的老嬷嬷,瞧着年岁有五十多许。 老嬷嬷坐在下位,满面笑容的同莲皇后说话,脸上的皱纹荡开,神情十分轻松,无半点拘束。 见她进来,两人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老嬷嬷转头死死盯着她,那双浑浊的眼睛好似迸出光来,有兴奋,有激动,有慈爱,像要在她身上看出朵花来。 莲皇后含笑着朝她招招手,“薇儿,到姨娘身边来。” 徐幼薇赶忙走过去见了礼,“皇后姨娘安。” 莲皇后起身拉住她的手,走到老嬷嬷身前:“薇儿,还记得你她么?这是你娘的乳娘林嬷嬷,曾经随你娘陪嫁到玉霄城,你娘去后,林嬷嬷原想要陪你进宫的,只是我想着你爹原没什么女性长亲,林嬷嬷这一走,玉霄城便没人打理内宅,就留了她下来。如今,林嬷嬷从玉霄城来看你,一片舐犊之情,你该见个礼才是。” 徐幼薇听见莲皇后这么一说,也认出眼前之人来,幼时自己体弱多病,娘亲因生了她之后身体也越发不好,虽疼爱她,却无精力照顾,许多时候,是这位林嬷嬷抱着她,哄着她入睡。 忙上前见礼,唤道:“林嬷嬷。” 林嬷嬷一把扶住她,一眼不落的端详着她的面容,含着眼泪,颤声道:“你就是小小姐?这模样可真与二小姐一般标致,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我在玉霄城日日念着你。” 徐幼薇见她说得情真意切,忙掏出绣帕给她擦眼泪,不停的安慰她:“林嬷嬷,你别哭,你别哭……” 林嬷嬷抱着她哭了片刻,才止住了泪,捏着巾帕道:“好孩子,嬷嬷不哭,”又对着莲皇后不好意思的一笑:“老奴让大小姐见笑了。” 莲皇后认真道:“林嬷嬷哪里的话,在莲府时,多亏你的照料,我与妹妹才能平平安安的长大,你不但是薇儿的长辈,也是我的长辈,我知你是见着薇儿,欣喜落泪,又怎会见笑于你。” 林嬷嬷闻言释然一笑。 莲皇后安抚好她,又携着徐幼薇坐回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林嬷嬷这回怎得亲自前来?” 玉霄城虽每年都有马车来临都,但都只是带了大批礼物,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递帖子拜见,求见之人还是林嬷嬷,这让她如何不诧异。 林嬷嬷先是惊诧的瞥了徐幼薇一眼,沉吟一瞬,方缓缓道:“小小姐这一去便是十年,这些年来,城主膝下再无儿女,如今年纪大了,对小小姐越发思念得紧,这回派我过来,便是想将小小姐接回去,享几年天伦之福。” 莲皇后嘴角的笑容淡了下来,玉手握着的茶盖“砰!”的一声盖住茶盏,冷哼一声:“薇儿在我身边养了十年,他倒好,一句想要享受天伦之乐,便要将我的薇儿接走,这是什么道理。” 林嬷嬷知晓因二小姐的早逝,大小姐迁怒与城主,责怪城主没照顾好二小姐,对城主抱有厌恶之情,忙解释道:“大小姐,你对小小姐的养育之恩,城主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半年来城主生了场病,病床上都叫着小小姐的名字,只盼着能见见小小姐,全一全这父女之情。大小姐也知这是父女天性,做不得假。” 在一旁倾听的徐幼薇坐不住了,急切道:“林嬷嬷,爹爹生的是什么病,可要紧吗?” 林嬷嬷笑着安抚道:“小小姐不必惊慌,城主的病已无甚大碍,只思念小小姐得紧。” 话都说得这份上了,莲皇后自然说不出其它反驳之语,父女之情乃天性使然,总不能阻止人家父女相见,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便是她高贵如皇后也做不出来,但让她眼睁睁看着林嬷嬷带走徐幼薇又不情愿,只好转头看向徐幼薇,“薇儿,你可愿意回玉霄城去?” 徐幼薇抬眸望着莲皇后灼灼的目光,愧疚的垂下眼帘,轻声道:“皇后姨娘,我想回玉霄城照顾爹爹。” 莲皇后眸光里闪过一丝失望,还有几分受伤和难过,她怔怔的望着徐幼薇,“你决定了?” 徐幼薇心里也很难受,她十八年的生命里,有十年都是在莲皇后身边,她对莲皇后的感情,便如母亲一般无可替代。若是可以,她也愿意永远承欢在她的膝下,只是,想起宫里的凤宛云,牢狱里叶紫苏的结局,她不得不离开,不得不惹她伤心。 徐幼薇嗫喏着不语, 莲皇后哪里不知她的意思,眸光一黯,轻轻问:“那还回来吗?” 徐幼薇头垂得越发低了,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得继续沉默。 莲皇后垂下眼帘,掩盖住眼里的情绪,她伸手去端茶几上的茶盏,哪知一个不稳,茶盏打翻在紫檀几面上,茶水顺着紫檀几面流下。 她好似被烫着般收回手,唤道:“锦心,收拾了。” 徐幼薇见状,眼眶一红,忙拉过莲皇后的手,抽泣道:“姨娘,不如你同我去玉霄城吧,我会比表哥还要孝顺你,你在玉霄城肯定比在皇宫里快乐。” 莲皇后一愣,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乌发,笑道:“说什么孩子气的话,姨娘是皇后,哪里能陪你去玉霄城,这样的话万万不可再说了。” 徐幼薇当然知道,皇后这个身份是荣耀也是囚笼,皇后姨娘这一生都不会离开皇宫,她也是一时情急,胡乱说的,只要想着皇后姨娘与凤宛云斗败后,落得个在法门寺里清修度日的结局,她便想将皇后姨娘带去玉霄城,远离男女主。 莲皇后掏出绣帕温柔的搽拭她的眼泪,笑着打趣:“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多丢人啊。” 徐幼薇红着脸道:“只有姨娘看见,不丢人。” 莲皇后点了点她的鼻子,“小丫头片子,怪会说话哄姨娘开心。” 林嬷嬷在一旁瞧着大小姐与小小姐的亲昵的神态,又欣慰,又不忍,欣慰于在宫里这些日子,大小姐将小小姐照顾得很好,又不忍于要将两人分开。 但想着城主的嘱托,还是道:“玉霄城的车队还在后面,带了不少礼物来,届时,小小姐一一拜访了亲戚朋友,大小姐再为小小姐定个日子出发。” 莲皇后神情一顿,并不接林嬷嬷的话茬,只道:“这事,我再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34章 .妹妹·✐ 那日莲皇后虽未应允,徐幼薇要回玉霄城的消息还是传遍了皇宫。 凤鸣轩,春光明媚。 凤宛云一手拎着袖子,一手捏着茶匙,将茶叶从茶则中拨入茶壶。 许是不善于做这些事,她动作有些生疏,未免磕碰,但她长得明艳秀丽,经了回牢狱之灾,比以往多了几分沉静,这生疏的茶艺,只瞧着倒有几分别致韵味。 祁邶夜坐在不远处的榻上看书,阳光从一侧的窗柩洒落,寸得他面如冠玉,俊美非凡。 童英进来,先向凤宛云见了礼,方走到祁邶夜身侧,耳语几句。 祁邶夜募地站起身子,眸光陡然一沉,紧紧盯着童英:“此事可是当真?” 童英低头回道:“千真万确,坤宁宫刚传来的消息。” 祁邶夜捏着书册的手一紧,沉着脸来回踱步,最后将手中的书册一扔,大步出了凤鸣轩: “去坤宁宫。” 童英跟在后面一道离去。 偌大的凤鸣轩内只余下凤宛云与几位宫女。 凤宛云捏着茶匙的手一顿,抬眸看了一眼祁邶夜离开的背影,垂眸道:“来人,” 一个翠衫宫女上前来:“凤主子您吩咐。” 凤宛云迟疑道:“去打听打听发生何事?” 翠衫宫女领命离去,凤宛云心里有些焦躁,她耳力不错,离太子又近,童英的话虽是耳语也听着个一半句,好像是,乡君,离去,皇后娘娘生气这类的词,只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遇到太子这位表妹之事,她莫名会有些烦躁。 她自认为长得美貌无双,才华见识又是这个世界的女子们无法比拟,太子待她千宠万爱,因而对于祁邶夜身边的莺莺燕燕从来不在意。 但对于这位太子表妹,凤宛云凭着女人的直觉,总觉得太子与这位表妹的感情不一般。 特别是查清下毒之事乃叶紫苏所为,太子自知误会了这位表妹,更对她多了几分愧疚歉意。 童英带来的话定然与这位乡君有关,太子便这般火急火燎的赶去,哪里是哥哥待妹妹的模样? 凤宛云将茶匙扔在紫檀桌面上,也没了煮茶的心思,只觉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得紧。 如今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太子是她唯一的稻草,便是她想放下,凤家也断然不会让她放下。 她不想再回凤家过那种任人蹉跎的日子。 …… 坤宁宫,祁邶夜形色匆匆的进来。 莲皇后捏着茶盖诧异道:“太子,怎得如此慌张?” 祁邶夜上前见了礼,方抬眸望着莲皇后,缓缓道:“母后,儿臣想问您是否许了幼薇回玉霄城?” 莲皇后一怔,这才认真打量起立在面前的儿子,黑沉沉的目光盯了他片刻,忽笑道:“太子,你以什么身份来问这话?” 祁邶夜想也不想道:“她是儿臣的妹妹,儿臣作为哥哥自当关心妹妹。” “哦?”莲皇后捏着茶盖将茶盏中的茶沫荡开,垂着眼,漫不经心道:“那你是希望我允了还是没有允?” 祁邶夜一脸正色:“幼薇自幼便长在宫中,习惯了宫里的气候衣食,若到了玉霄城那样偏僻之地只怕不会习惯,况且幼薇身子极弱,一有风吹草动便要养上几日,在这宫里,有医官随传随到,章医官更是照顾了幼薇十年,这天下又有谁能比章医官更了解幼薇的病体?若她去了玉霄城,那偏僻之地,恐连一个像样的医官都找不了,儿知幼薇是母亲的心头肉,也是儿自幼疼爱的妹妹,自不愿她去受这样的苦。” 莲皇后端着茶盏的手微顿,掀了掀眼皮,轻笑:“难为你能想到这些,只是玉霄城主病重,盼着女儿承欢膝下,于情于理,都不该阻拦。” 祁邶夜沉吟一瞬便道:“大晋最好的医官都在临都,姨父既然病重不若接到临都来,一则可看病,二则也全了姨父与幼薇父女之情。” 莲皇后沉默片刻,方道:“这不失一个法子,我再考虑。” 祁邶夜皱着眉头:“母后为何还要再考虑?难道真想幼薇回那个偏僻之地不成?” 莲皇后抬眼望着自己英气逼人的儿子,语气极淡:“这事我自有主意……太子,莫要忘了你的话,幼薇是你的妹妹,你也只能当她的哥哥。” 祁邶夜眸光里闪过几丝狼狈,仿若被人看穿了心底的秘密般难堪。 他也不知怎么了,自那日在牢狱中听了叶紫苏那番话,心里便想着徐幼薇,一会儿觉得自己误会了她,心中愧疚不已,一会儿又忆起她刚进宫来的模样,瘦弱的仿若风一吹便倒,受了委屈也只会躲在被子里哭泣。那时他便觉得,这个妹妹柔弱的便如他养过的那只奶猫,一个不注意便会死在宫里的哪个角落。 许是想得多了,心里便多了几分牵挂,听闻她要离开临都回玉霄城的消息,便觉心里烦躁无比,不管不顾的跑到坤宁宫来问个清楚。 祁邶夜便是有几分心思,也绝未想过要将徐幼薇纳入东宫,无论如何他还是她看着长大的妹妹,从一只幼小病弱的奶猫,长到这般亭亭玉立,风姿绰约。 但莲皇后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警告,反而让他生出几分逆反心思,眸光微凝,“母后是在担心什么?” 莲皇后知道自己的儿子素来聪慧,也不拐弯抹角,淡淡道:“太子,不管你起了何种心思,这些心思最好永永远远的按下去,薇儿心思单纯,为人善良,并不适合深宫的日子,我也绝不会允许她被困在这深宫内,尔虞我诈,战战兢兢。” 祁邶夜忽然生出几分委屈,这样的感情他八岁被立为太子之后就没有过了,他抬眼望着莲皇后略带冷漠的神情,不禁道:“母后,我是你儿子。” 莲皇后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语气极淡:“但你也是太子。” 两人不欢而散。 锦心在一旁伺候,将太子的落寞看在眼里,忍不住劝道:“娘娘,乡君若是嫁给太子,亲上加亲不是好事么,太子与乡君青梅竹,情谊非常,乡君也可以永远留在娘娘身边,承欢娘娘膝下。” 莲皇后冷笑一声:“你懂些什么,这深宫岂是好待的?那凤宛云便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若有一日我去了,谁来照拂她?我的薇儿,她的夫君只需俊美温柔会讨她欢心便可,地位低些也无妨,有太子与我看着,定让她平安幸福的过好日子。” 锦心见莲皇后动了怒,忙跪下:“是奴失言了。” 莲皇后抬了抬手道:“无妨。” 她起身来看着门外层峦叠翠的山峰,喃喃自语:“只愿太子能想通才好。” …… 坤宁宫才因徐幼薇要离开之事闹了一场,远在宫外的宁国公府有人也因这个消息坐立难安。 钟寻端坐在紫檀木椅上,他静静的盯着前方的虚空,忽然一挥手将桌面上的茶杯碟盏通通挥落在地,咬牙切齿的想,这个没良心的小王八蛋,往他生了这么久的闷气,自那日之后,他便故意冷着她,也不进宫去找她,就是想要她自己好好想想,想想他的好,想想她的心意,想想她那日的话多过分。 哪知这小王八蛋没有半点悔意,反而不声不响的筹备着回玉霄城。这让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气愤? 闵言见自家主子乌沉沉的眉眼好似聚集了一股风暴,心里一个咯噔,硬着头皮道:“小公爷,乡君回玉霄城只是看望生病的城主,又不是不回来了,主子何必忧心。” 钟寻眸光陡然一沉,他想起徐幼薇这些时日的异样,总感觉这一回去了玉霄城,她可能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结果,他心里便压抑不住的升起暴怒之气。 他募地站起身子,想去拢翠轩找她问个清楚。 但一想起她那日的话语,脚步不免顿住,钟寻立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沉默良久,下定了决心。 “闵言,备礼。” 闵言诧异,莫名道:“小公爷,备什么礼?” 钟寻冷声道:“将库房里名贵的物品全给我备上。” 闵言倒吸一口凉气,惊道:“小公爷,备这么多礼做什么?” 钟寻看着皇宫的方向,冷哼一声,缓缓吐出几个字。 “坤宁宫,求婚。”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感谢在2021-07-24 22:17:28~2021-07-26 01:0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臭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说清·✐ 拢翠轩,春光和煦。 徐幼薇与林嬷嬷在屋里说话,明霞给两人上了茶笑道:“乡君很久没这般高兴了,嬷嬷来了之后,乡君的笑容都没停过。” 徐幼薇不好意思道:“我在宫里待久了,玉霄城的样子都快忘了,这些日子听了嬷嬷的话,回忆起了不少好玩的地方,心里便像是插了翅膀般,恨不得立即飞回去看看。” 林嬷嬷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满面慈祥的笑:“城主见着小小姐这般活泼健康,定然十分欢喜,他在玉霄城最担心的便是小小姐的身体,如今看来,这临都是来对地方了。” 徐幼薇心想,她身体有这般好转,得多亏白先生的连心蛊,这蛊虽有很多害处,但仅凭这一点,倒让她没有以前那般排斥了。 几人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有坤宁宫的丫鬟慌慌张张的进来,气喘吁吁道:“乡君,钟小公爷带着聘礼来求亲了,皇后娘娘让你去坤宁宫。” 徐幼薇端着茶盏的手一抖,茶水打翻在地,她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钟寻去坤宁宫做什么?” 小丫鬟道:“今日一早,钟小公爷便带了大批礼物去坤宁宫求见,在皇后娘娘面前明言,要求娶乡君为妻。” 徐幼薇倏地一下站起身,气道:“这个钟寻,就会给我惹麻烦,他问过我的意见了么,就这般胡来。” 说着,又对林嬷嬷道:“嬷嬷您在这儿稍候片刻,我去一趟坤宁宫。” 徐幼薇带着明霞火急火燎的赶往坤宁宫。 坤宁宫内,莲皇后坐在上位,端着茶盏轻啜了一口,缓缓道:“钟寻,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今日之举可是得到了长公主与宁国公的应允?” 钟寻规规矩矩的跪在下方,眉宇间有一丝心虚,很快又坚定了神色,朗声道:“皇后舅妈,侄儿知您担心什么,但想要娶谁,想要和谁在一起,是侄儿的事,侄儿喜欢幼薇,除了她侄儿谁也不娶,至于我爹娘,侄儿向您保证,定然会说服他们同意这件婚事。” 莲皇后轻笑一声:“你应该知道,薇儿是我的心头肉,掌宝,就凭几句话便要我将薇儿嫁给你,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况且你这般急冲冲而来,既不合礼仪,也不和规矩,我若答应了你,我家薇儿,岂不成了临都的笑话。” 钟寻情真意切道:“舅妈责怪侄儿鲁莽,原是应该,只因侄儿听了幼薇要离开的消息,又急又恼之下,只想到了这等昏招,舅妈放心,以后三媒六聘,一样少不了,侄儿定然将幼薇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娶进国公府。侄儿便是自己受人嘲笑,也绝不让幼薇受半点委屈。” 莲皇后将玉手的茶盏放到一侧的茶几上,细细打量起钟寻,见他神色坚定,眸光明亮,那些话想都是发自肺腑。 暗自喃喃:“模样倒是俊美,对幼薇也上心,就是身份高了些,不过倒也无妨。” 这时,锦心来回话:“娘娘,乡君来了。” 话音未落,徐幼薇便风风火火的进来,她先向莲皇后见了礼,道:“皇后姨娘,我有话同钟寻说。” 她是气急了,也不等莲皇后应允,上前拉住钟寻的手,就往里间走去。 钟寻见她面色非常不好看,本来对她八分的恼意,降到了五分,故意冷着脸道:“你还知道来找我,哼!” 徐幼薇狠狠瞪了他一眼:“先同我来。” 两人拉拉扯扯的走了,莲皇后默默瞧着,问:“锦心,他们二人你觉得如何?” 锦心笑道:“小公爷相貌俊美,身份高贵,又有才华,乡君容貌姣好,又养在娘娘身边,性子处事无一不好,两人又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依我看真乃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莲皇后笑了笑:“若真如此,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 坤宁宫侧殿,徐幼薇让伺候的宫人退下,又吩咐明霞将门关上。 偌大的侧殿,只余下他们二人。 徐幼薇先开口:“钟寻,你任性也要有个尺度,今日你发什么疯,拿着婚姻大事到皇后姨娘跟前来闹,你不要忘了,朱若灵才是长宁长公主给你定下的未婚妻,你这般任性一闹,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钟寻低头凝视她,冷笑道:“我发疯,对,我是发疯,那日之后,我便发疯一般想你,听见你要离开,我发疯一般将屋里砸了个稀烂,今日,我更是发疯一般,不管不顾的去皇后跟前,只想着留下你。徐幼薇,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这颗心摆在你面前,你就半分也瞧不见么?” 徐幼薇错愕的望着他,她没想到钟寻会如此干脆的将这层窗户纸捅破,她以为他的骄傲,定然很难说出这些示弱的话来。 面对着这么一颗少年的真心,她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目光,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应,也无法回应。 钟寻眸光里闪过失望之色,他冷静下来,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动物般,不知所措。 “徐幼薇,你为何就不喜欢我?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吗,竟打动不了你半分。” 徐幼薇看着钟寻眼里的痛苦与卑微,心头大震,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钟寻,记忆里的钟寻永远是那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临都小霸王,如今他却像被剥了壳的蚌珠,露出柔软的里肉,那样的脆弱,那样的稚嫩。 他也才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徐幼薇心里一软,想要去抱抱他,刚抬起手又放了下来,她不想再让他误会了,她不可能留在临都,他们也不可能有结果。 徐幼薇拉着他坐到圆桌前,轻声道:“钟寻,你有想做的事么?” 钟寻握着她的手,怔愣的望着她。 徐幼薇笑了笑:“在离临都很远的地方,有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大草原,有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碧波蓝海,有万里平沙际,一行边雁移的塞外风光,有太多太多美好的景色,惊叹的风光,钟寻,我自小身体不好,只能看书打发时间,每一次看到这些地方的描述,总忍不住向往,想要去这些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她凝睇他的眼睛,笑得很温柔:“这临都便是一个大囚笼,困住了我,困住了你,困住了所有人,如今,我不想再被困住,我想要挣脱出来,到我向往的地方看一看,钟寻,我已经打定了注意,不会留在临都。” 钟寻眸光变了又变,终于道:“为了我也不行吗?” 徐幼薇道:“钟寻,我很抱歉,这是我的梦想。” 钟寻不知道梦想是什么意思,但他能猜到,就这般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眸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钟寻从未这般难受过,只觉心里犹如破了一个洞一般,冷风呼呼的灌进来,又寒又冷,他喃喃道:“不愿意为我留下,是因为你从未把我放在心上。” 徐幼薇神色微顿,沉默片刻,“钟寻,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好哥哥,好朋友,唯独没有男女之情。” …… 钟寻走后,徐幼薇怔怔盯着桌面上的碧玉茶壶,不发一语。 她想着钟寻离去时,那绝望破碎的目光,心里便难受得紧。 她知道自己这番话很过分,也很伤人,但是为了打消钟寻的念头,她不得不这样做。临都她是绝不会留下的,无论是为了谁。 她忍不住想,钟寻才十八岁,人生还很长,自己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一段不合时宜的初恋,他会遇到喜欢他的女子,也会遇到他喜欢的女子,人生这样长,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O(∩_∩)O 第36章 .连心·✐ 钟寻求亲之事,虽是过去了,也闹得满城风雨。 皇宫里各种谣言就没停息过。 为此,祁邶夜还特意过来看她,了解了她的心意,方才离开。 徐幼薇懒得去理外面的风雨,索性赖在拢翠轩与林嬷嬷说家常话,不给别人八卦的机会。 这般过了几日,玉霄城的车马礼物也到了。 以往这些东西都是玉霄城随行来的管家料理,打点朝中官员,送去给亲朋好友。 这一回,因要接她回玉霄城的缘故,这事便交于了林嬷嬷。 徐幼薇对着礼物清单,在一旁帮林嬷嬷分派。 莲家是徐幼薇的外祖父家,礼物要格外重些。皇后姨娘的坤宁宫与太子的东宫,礼物又格外不同,还有钟寻……徐幼薇挑了几样他喜欢的,以玉霄城的名义送去宁国公府,便是朱若灵,也给她送了一份。 至于打点官员的礼物,自有定数,轮不上她操心。 如此一一分派完毕,她也累的够呛,这人情往来可真是个技术活,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送礼时间也要讲究顺序,实在是要有颗玲珑心。 如此清闲的过了几日,惬意的日子总不长久。 徐幼薇半夜惊醒,只觉身体一抽一抽的疼,好似五脏六腑都受了伤般,火辣辣的。 她疼得难受,忍不住呻吟出声。 这声响被守夜的明霞听见了,她看见徐幼薇满头热汗,脸色苍白的模样,大吃一惊,忙叫了章医官来。 许是太医院的人都睡了,章医官来时,已经一炷香之后。 徐幼薇早就疼得卷缩着身子,昏昏沉沉,说不出话来。 章医官摆好案诊,把手搭在徐幼薇洁白如玉的皓腕上,一盏茶过后,章医官紧锁着眉头,摇了摇头。 一侧的明霞急切道:“章医官,乡君到底怎么样了?” 章医官迟疑道:“乡君脉象平稳,并无问题。” 明霞惊疑道:“章医官,你是否看错了,乡君都疼成这般模样了,哪里像没有问题的样子。” 章医官犹豫着又号了片刻,终是道:“老夫才疏学浅,实在瞧不出乡君的病因,依脉象来看,并无问题。” 明霞又惊又怒,若非想着章医官陪护乡君多年,早呵斥起来,只得忍着性子道:“章医官,乡君的病都是您在看,您不若再瞧瞧,若您也瞧不出毛病,这太医馆里还有谁能救乡君。” 徐幼薇卷缩在榻上,她虽疼得厉害,却也讲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忙道:“明霞,莫要为难章医官了。” 明霞见她有了几分精神,忙凑上来:“乡君,你如何了?” 徐幼薇怕吵醒林嬷嬷,再闹到皇后姨娘那里,便轻声道:“我没事,你先送章医官回去。” 明霞板着脸本想拒绝,却在徐幼薇的目光下不得不妥协。 明霞走后,徐幼薇抱紧被子,忍着疼痛。 若是之前,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经章医官这么几句,她哪能还不明白。 多半是连心蛊的另一个宿主出事了。 两人痛感共享,他许是受了伤,痛感通过连心蛊传来,因而她才会没有任何异样,却痛彻心扉。 只是,这天下有谁能伤得了东寄月? 徐幼薇想不通,她既不解又害怕,东寄月在她眼里是神一样的存在, 她见过他的手段,实在不相信有人能伤得了他! 只是,身体的疼痛却不会骗人。 徐幼薇心里充满了担忧,两人性命想连,东寄月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不是也要跟着陪葬? 一想到此处,昏昏沉沉的脑子突然清明了。 她突然想起东寄月走之前留下的话,如有需要,可以去竹云居找墨韵,她虽不知这墨韵与叶紫苏是何关系,但东寄月既然这样嘱咐,想来墨韵与东寄月定然关系不浅。 如今东寄月下落不明,这个墨韵可能知道东寄月在何处。 徐幼薇只犹豫一瞬,便决定去一趟竹云居,事关性命,她总得去问问东寄月的情况。 许是疼得久了,也麻木了,徐幼薇卷缩着身子缓缓睡去。 翌日,春光明媚。 徐幼薇五脏六腑还是有些隐隐作痛,但比起昨夜的巨痛,好上许多。 她让明霞备了车,借着帮林嬷嬷送礼的名义出了宫。 这几日玉霄城的节礼都是徐幼薇帮着分派,莲皇后也没怀疑。 驱车赶往竹云居的途中,徐幼薇心事重重,总想着东寄月之事。 东寄月这样的性子,素来神出鬼没,若是墨韵也不知他在哪里,她又该如何去寻他? 若是……他这般不声不响的死在不知名的地方,她又该怎么办? 她忽然觉得,这个连心蛊,她亏大了。 在担忧纠结中,马车到了竹云居门口。 徐幼薇上前敲门,不过一会儿,一个中年壮硕男子应门出来。 他拿眼打量徐幼薇,眉头紧皱:“姑娘,你找谁?” 徐幼薇笑了一下:“请问墨韵先生在么?” 中年壮硕男子看了她片刻,方道:“你等一下。” 门只开了一个逢,中年壮硕男子自顾自的进了里屋。 没得到邀请,徐幼薇尴尬的站在门口,也不好进去。只歪着头,从门缝里打量。 这是一间普通的院子,布置得循规蹈矩。 假山磷石,花草树木一样不少。 徐幼薇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过了片刻,终于见着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出来。 他堆鸦似得乌发只用一根发带扎起,有点不伦不类,身上的衣袍略显宽松,露出精致的锁骨。 年轻男子抬眼打量她,神色有几分倦容,懒洋洋的道:“姑娘,我好像不认识你。” “墨韵……先生?”徐幼薇有些不确定的称呼,这个气质无如此散漫的人竟然是东寄月嘱托的人,她只觉十分稀奇。 墨韵挑了挑眉:“是我。” 徐幼薇心里泛着嘀咕,从袖中掏出东寄月给她的玉佩递上去:“有人说,我若有需要,可带着这块玉寻你。” 墨韵接过玉瞟了一眼,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倏地怔住,他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睁着眼睛看了片刻,终于确认,这是巫王陛下留下的玉佩。 只是,巫王怎会将玉佩留给一个女子? 墨韵面容一肃,身上没了刚见时的散漫,一本正经的道:“姑娘,快请进来。” 说着领着徐幼薇进了里屋。 中年壮硕男子,也就是墨染看见徐幼薇,十分惊讶,诧异道:“墨韵,你虽是楼主,但总是将姑娘往家里带,未免太不合规矩了。” 墨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去给贵客沏茶。” 墨染撇撇嘴,出去了。 徐幼薇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一眼便被正面墙上悬挂的黑白八卦图案吸引,只觉与这屋子的布置格格不入。 墨韵望着她,笑的十分亲切:“姑娘贵姓?” 徐幼薇笑了笑:“我姓徐,墨韵先生,可随意称呼。” “原来是徐姑娘,”墨韵踌躇片刻道:“徐姑娘来寻我,是想要帮你什么忙?” 徐幼薇垂眸缓缓道:“墨韵先生,你可知道东寄月现在在何处?” 墨染刚端了茶进来,正要放到徐幼薇面前,听到这话,手中的茶盏一个不稳,跌落在桌面上,茶水沿着桌角流下。 徐幼薇忙起身来,墨染忙道:“手滑了,手滑了。”说着手忙脚乱的扯着袖子将茶水擦干净。 墨韵也一脸古怪的看着她,满眼的不可置信:“徐姑娘,你要找谁?” 徐幼薇只觉得这竹云居古里古怪的,中年壮硕男子,瞧着这么大个人,连茶盏都端不好,还有这个墨韵的,虽然长得不错,但年纪轻轻就耳朵有毛病,实在可惜。 “墨韵先生,你可知东寄月现在在何处?”徐幼薇又重复一遍,不免声音大了些。 墨韵却沉默了,他与墨染相视一眼,小心翼翼的试探:“不知姑娘与这位东……大人,是何关系?” 这是什么古怪的称呼? 徐幼薇拿眼打量二人,见二人脸上那十分不自在的模样,脑子里灵光一闪,脱口道:“两位莫非也是长生天之人?” 墨韵与墨染齐齐怔住,突然被叫破身份,两人哪里还有试探的心情,也不敢在纠结于徐幼薇的身份,神态越发恭敬:“姑娘既知道我们的身份,也该知道巫王陛下的行踪非我等能够探寻。” 徐幼薇眉尖一蹙,没想到这两人真是长生天的弟子,怪不得东寄月让她来寻他们,只是白先生不说说过,长生天弟子不能下山吗?看来东寄月执掌的长生天改变了许多。 因知晓东寄月在长生天弟子心中的地位,她想了想,目露诚恳的道:“东寄月可能出事了,我十分担忧他的安危,两位即是长生天弟子,定然明白其中厉害。” 墨韵与墨染忍不住面容一抖,双双抬眼凝视着徐幼薇,眼底里闪过诧异,不可置信等复杂的神色。 墨韵神色复杂的道:“徐姑娘,巫王陛下武功超群,这天下能伤他的没有几个,姑娘不必担忧陛下的安危。” 徐幼薇眉心一紧,若不是五脏六腑传来的隐隐痛意,她也不会相信东寄月这样的人能够出事。只是连心蛊做不了假的。 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东寄月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37章 .相见·✐ 徐幼薇还是说服了墨韵,她并未使用任何手段,而是直接拿了东寄月的玉佩命令他们,与她猜测的一样,长生天的弟子对东寄月这个巫王,有天生的服从。 从竹云居离开后,徐幼薇心事重重的回了拢翠轩。 她日日留意着竹云居的消息,便是与旁人说话时也心不在焉,莲皇后还以为她在为钟寻之事忧愁,只轻叹一声,便也不向以前般拘着她。 如此过了两日,期间徐幼薇又死去活来的疼过一回。 这一回她没敢让明霞知晓,只躲在被子里忍了半晌,最后昏昏沉沉的睡去。 眼见着竹云居还未有消息传来,徐幼薇的心像是被悬在悬崖上,又担忧又惊慌,闭上眼睛都能梦到,东寄月浑身是血的倒在血泊之中。 这般身体与心理的双重压力下,徐幼薇实在坐不住了,她决定再去一回竹云居。 许是前些日子她表现得太过忧心忡忡,莲皇后听闻她想出宫,非但没拘着她,还让她多去外面散散心。 因去过一回认得路,徐幼薇坐着马车直奔竹云居。 到了院子门口,徐幼薇屏退了跟随的护卫,上前敲门。 哪知她的手才放到门上,吱呀一声,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墨染诧异的看着她:“徐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徐幼薇并未回答,而是问:“东寄月还未有消息么?我实在担心……过来问问。” 墨染惊了一下,目露犹豫,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 徐幼薇心里一紧,面露不安:“你们已经寻到他的消息了么?他是不是……不太好?” “墨染,让她进来。”清雅低沉的声音忽然在院子里响起。 墨染身体一僵,快速侧过身子,徐幼薇一抬眸便看到庑廊下长身玉立的身影。 一袭素色白袍纤尘不染,周身气度如山巅白雪高不可攀,眉目冷峭如孤壁万仞的雪峰,眼眸明亮如冬天草原夜晚中的寒星,极具压迫。 他负手静静的站在那里,微微一笑:“我想你也该来了。” 徐幼薇这一瞬心里闪过很多想法,有惊诧,有欣喜,有埋怨,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竟让她一时忘了开口。 触及他平静冷淡的目光,徐幼薇莫名有些不自在,轻咳两声,缓缓走到他身边,拿眼上上下下打量:“你没事吧?” 东寄月轻笑:“我以为你该清楚才是。” 徐幼薇面色微变,刚才那点别扭情绪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急切道:“喂,巫王陛下,你到底如何了?可不要吓我啊,我年纪还小,可不想为你殉葬。” 站在一旁的墨染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他半张着嘴巴,惊疑不定的凝睇着徐幼薇。 这女子是嫌命长么?竟敢挨巫王陛下这般近,还去拉扯巫王陛下的衣袖,还用这样的口气同巫王陛下说话。上一回敢这样做的人,尸体被丢在荒原上,狼群啃食了个一干二净。 他目露惋惜之色,好好一个姑娘,只怕要香消玉殒了。 然而,墨染眼中的巫王陛下非但没有半分不悦,反而任由她牵着他的袖子,淡笑道:“想要殉葬,哪样这么容易,这点毒还奈何不了我。” 他说得平淡,眸光泛着淡淡冷意。 东寄月低头瞧她:“害怕了?” 徐幼薇轻叹:“当然害怕,我可不像巫王陛下您艺高人胆大,如今想来,这连心蛊是我亏大了,巫王陛下这般惹是生非的性子,我也不知能活多久。” 她这番绵里藏针的话,东寄月不以为意的一笑。 这回中了白旭升的暗算,这点毒本算不了什么,但他身体里腐骨穿心丸余毒本就未清理干净,两相撞上,才耽误了些时日。他知晓眼前女子有多娇弱,那点疼痛对他来不算什么,但对她恐怕便是另一番景象了。 徐幼薇见他没事,提心吊胆几日终于放下,也有了心思想其它的,心里好奇这人追杀白先生不知是否成功了,但她很有分寸的没敢多问。 东寄月嫌在庑廊下说话不便,携着她进了里屋,只留下墨染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纠结又古怪的看着两人的背影,难道长生天要迎来一个巫后不成?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墨染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实在无法想象长生天高高在上的巫王,草原部落敬仰的神明,竟然也有人一样的情欲。光是想想,他便觉冒犯不已。 墨韵站在窗边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可不是墨染那个蠢家伙,什么都写在脸上,心里虽然震惊,但他很好的遮掩了情绪,只是再面对徐幼薇时,越发恭敬了。 徐幼薇跟着东寄月进了里屋,眸光又被北面墙上的黑白八卦图吸引,不禁道:“好好的一堵墙为何要挂这么个东西?” 东寄月抬眼瞥了一下,道:“这是长生天的图腾。” 徐幼薇一惊:“竟然与长生天有关,如此明目张胆的挂在屋里,不怕被人认出来么?” 东寄月不以为意道:“长生天弟子很少在外行走,不会有人认出来。” 徐幼薇将信将疑,她也只是随口一问,倒也不纠结。 两人隔着案几坐下,徐幼薇问了些他中毒的事,比如什么时候中的,什么时候能解,最重要的是还会不会疼。 东寄月难得有耐心的一一答了。 徐幼薇听到还要发作一两次时,脸一垮,她看着东寄月风轻云淡的神情,不禁道:“巫王陛下,你不会疼么?” 东寄月端着茶盏掀了掀眼皮,随意道:“习惯了。” 徐幼薇一怔,习惯了是什么意思?哪里会有人习惯疼痛?这回答未免太奇怪了。 她纠结着要不要问下去之时,墨染急冲冲的进来,朝东寄月道:“陛下,大事不好,外面来了一群禁卫军。” 徐幼薇一愣,她第一反应是不是来寻她的,但听了墨染的的描述又觉得不是。 东寄月眼皮一抬,不慌不忙:“你仔细说来。” 墨韵也进来了,他跪下请罪:“陛下,弟子办事不利,竹云居恐被泄露了,外面围了约莫五千人的禁卫军。” 这时,外面传来尖利响亮的声音。 “里面的那位朋友,今日你可逃不了了。” 这种腔调徐幼薇太熟悉了,只有宫里的太监才会有的腔调。她忽然想起牢狱里叶紫苏吐露竹云居的存在,便是祁邶夜的计谋,难道外面的人是祁邶夜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今天喝酒了,明天再多写一点,感谢在2021-07-28 00:15:23~2021-07-30 00:0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臭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围攻·✐ 竹云居外,五千禁卫军团团围住。 禁卫军们身披玄色铠甲,手握腰刀,步伐整齐划一,杀气腾腾。 领头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监,他苍老的面容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与沟壑,像是粗糙的老树皮,十分难看。但一双眼睛却半点不浑浊,反而像鹰隼一般,凶猛有神。 这不像是一个老人的眼睛。 老太监缓缓走到禁卫军中间,他的行动没有半分老态,反而如行云流水般轻盈。他抬眼直直的看向竹云居,眼底迸发出摄人的精光,最终又归于平静。 祁邶夜走到他身侧,温和道:“叶老,这回要麻烦你了。” 被称为叶老的老太监微微一笑,如老树皮般的面容绽开,微佝偻着身子:“太子殿下言重了,为皇室效劳原就是老奴的本分。” 祁邶夜侧开身子,并未受他的礼,反而道:“叶老是服侍过皇爷爷的功臣,本该安享晚年,只是这竹云居的匪徒实在不简单,派去查探的人回禀,这竹云居是黑魂楼的据点,里面高手如云,晚辈无用,这才请叶老出山。” 老太监笑道:“太子殿下尽管放心,老奴在此,定不会让这屋子里的人跑掉任何一个。” 祁邶夜放下心来,他抬眼看了一下被翠绿树荫遮住的屋檐,对一旁的凤止山道:“里面的人既然不束手就擒,放箭吧。” 凤止山闻言,抬手一挥,喊道:“放箭!” 话音一落,散落在高地的禁卫军们架起长弓,拉满弓玄,手指一松,带着火油的箭头便如火雨般往竹云居射去。 铺天盖地的火油箭下,竹云居很快冒起了黑烟,燃起大火。 祁邶夜淡漠的看着这一幕。 这些时日对竹云居的暗查,结果让他十分惊心,没想到这么一间不起眼的宅子,竟然是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黑魂楼的据点,若非这群人在刺杀乾州回来的特使时露出痕迹,又有叶紫苏的口供证实,他还真没想到,黑魂楼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临都。 作为大晋太子,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的。这一回,他定要拔出这颗毒瘤,震一震三国中黑魂楼这样的势力,让他们知道手伸太长的下场。 竹云居内,徐幼薇看着突然燃起的大火,震惊道:“这是怎么回事?外面是要烧死我们么?” 墨韵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气味,冷静道:“是火油箭,这是想把我们逼出去一网打尽。” 徐幼薇眼见着火势越烧越大,侧身躲过一根断裂的木头,急切的问:“就有没有地方躲一躲?这样下去不是法子。” 墨韵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这院子才买不久,暗道还未来得及修建。” 徐幼薇难以置信,没想到墨韵看着挺厉害的个人,办事竟然如此不靠谱。她将期望的目光往向坐在一旁端着茶的东寄月。 火都快烧到眉毛了,这人还是一副云淡风轻,气定闲神的模样。 徐幼薇上前将他手中的茶盏方放到桌上,硬邦邦的道:“巫王陛下,如今你可有什么法子?” 东寄月挑了挑眉,奇异的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竟然敢从他手中抢茶盏。 几日不见,这丫头倒是越发大胆了。 徐幼薇哪里管得了这么多,眼见着黑烟滚滚,半个竹云居都快烧没了,她可不想被烧死在里面,面对着东寄月的目光,毫不相让的瞪回去。 东寄月静静瞧了她片刻,轻叹一口气:“外面的禁卫军是冲着竹云居而来,你是大晋的乡君,又是皇后侄女,大摇大摆的出去便可,外面的禁卫军不敢为难你。” 徐幼薇先是一怔,接着恍然大悟,对啊,她怎么忘了,自己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乡君,外面的禁卫军便是抓人,也不敢胡乱抓到她头上。这也怪她,一听外面被围了,想着自己是瞒着皇后姨娘过来,下意识的想隐瞒身份,但如今这般惊险的处境,隐瞒身份便没有必要了。 何况外面很可能是祁邶夜。 想通了这一点,她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黑烟越来越重,墨染一掌扫开砸下来的柱子,道:“陛下,竹云居撑不住了,我们先离开。” 东寄月很淡的笑了一下,眸光微闪:“很好,我正想去会会他们。” 徐幼薇用巾帕捂住嘴,跟着三人一起出了竹云居。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竹云居便塌了大半。 四人立在塌了的竹云居前,面对着五千禁卫军。 老太监目光一一扫过几人,忽的停留在东寄月身上,瞳孔微缩,面色大变,不由得后退一步。 东寄月感受到这道目光,抬眼淡淡迎上,见是熟人,不由得一笑。 这一笑把老太监吓得又退了一步,想起那夜惨淡的斗法,只觉浑身的骨头都开始疼了。 祁邶夜却没注意老太监的异样,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徐幼薇,十分不解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凤止山道:“殿下,只出来了四人,可还要放箭?” 祁邶夜咬牙切齿道:“慢,先让他们停下。” 徐幼薇感受到祁邶夜的目光,十分无奈,她原只是猜测竹云居之事或许同祁邶夜有关,没想到真的是他,且亲自带队前来。 墨韵可不知暗里的交锋,他站出来,轻笑道:“诸位大人,我们可都是良民,诸位大人不打一声招呼,又是放箭,又是烧房子的,不知所谓何事?” 凤止山冷声道:“贼子,还想狡辩,你们截杀朝廷使者,与叶氏反贼沆瀣一气,以为我们不知道么,还不快束手就擒,不然别怪刀剑无眼。” 墨韵对凤止山的威胁并不畏惧,只笑道:“这位大人可不要冤枉人,这等犯上之事,我们不过一介小民,怎敢去做。” 两人唇枪舌战之时,徐幼薇悄悄挪动步子到东寄月身侧,小声道:“你能逃出去么?” 东寄月略带寒意的目光扫过众人,漫不经心道:“或许。” 徐幼薇愣了一下,迎上他的目光,不可置信道:“什么叫或许?” 东寄月瞥了一眼她紧张的模样,淡淡道:“我毕竟中了毒,内力不到三成。” 徐幼薇震惊的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不禁大呼一声,颤颤巍巍道:“你怎么不早说,这可怎么办啊,对面这么多人,怎么逃得出去,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东寄月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被这般嫌弃,竹云居之事,他虽未预料到,但也不畏惧,想要离开的法子有很多,只要他想,莫说眼前的五千人,便是五万人也困不住他。 徐幼薇却担心极了,那几次的疼痛,让她深知这毒的威力,对东寄月的话深信不疑。 该如何保住东寄月的性命?又该如何帮他平安离开? 徐幼薇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对另一侧的墨染道:“有刀吗?” 墨染诧异的看着她,虽不知她拿刀干嘛,但想着这女子与巫王陛下的关系,还是将腰间的匕首抽出来给她。 徐幼薇接过匕首,看着寒光凛冽的刀锋,莫名抖了抖。 她将匕首一把塞入东寄月手中,道:“你挟持我,祁邶夜看在皇后姨娘的份上,会忌惮几分,到时候你们寻机离开。” 东寄月诧异的看着她,惊奇道:“你让我挟持你?” 徐幼薇道:“对,没错,快一点,等会儿谈崩了,祁邶夜一放箭,你们根本逃不了。” 墨染有些感动的道:“徐姑娘,你不必如此……” 徐幼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若是有其它法子,她需要出此下策么,那寒光闪闪的匕首,她看着都害怕。 东寄月触及她眸光里的担忧,心底莫名生出几分奇怪的感觉,虽知她是为了保她自己的命。 忽而一笑:“我从不做挟持女子之事。” “……” 徐幼薇骂娘的心都有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我装清高,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意,“巫王陛下,都什么时候还计较这些,活命总比面子重要。” 东寄月挑了挑眉,不为所动。 徐幼薇见说服不了他,将匕首拿回来,递给一侧的墨染:“你来挟持我。” 墨染退后一步,摆摆手:“我好歹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会做这样的事。” 徐幼微震惊了,为他们的道德水准,她一直以为东寄月这样的人行事素来不折手段,还有墨染实在让她刮目相看。 眼见两人软硬不吃,她都快急得跳脚了。 东寄月见她这般焦急,难得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事情没你想的这般遭。” 话音还未落,许是墨韵与凤止山谈崩了,玄甲禁卫军持刀想他们走来。 徐幼薇见没有时间了,牙一咬,便将匕首架到自己脖子上,目光直直的看向祁邶夜:“太子殿下,让他们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39章 .擒王·✐ 火光漫天,映得天际红了大半。 浓黑的烟雾夹杂着火油的气息,在竹云居上空扩散。 徐幼薇将匕首架到自己脖子上,目光直直的看向祁邶夜:“太子殿下,让他们离开。”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便是墨韵与凤止山都看了过来。凤止山这才认出她来,惊诧道:“玉霄……乡君?你怎会在此处?” 他心中一个咯噔,忙让禁卫军停下,玉霄乡君是莲皇后的心头肉,若真出了事,莲皇后又岂会放过他们? 徐幼薇却未回答,她目光一错不落的看向祁邶夜,逼迫之意什么明显。 祁邶夜压抑着眼底的怒气,面容冰冷:“徐幼薇,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徐幼薇迎着祁邶夜的冷厉的目光,硬着头皮道:“表哥,他们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与叶相之事并无干系,许是哪里有了误会,可否放他们离开?” 她想起叶紫苏与墨韵的关系,说得有些心虚,但一想到东寄月,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祁邶夜目光扫过东寄月,募地顿住,认出这人来,在接南蜀使臣那日,徐幼薇便和他在一起,还因他顶撞了自己,之后知道这人是南蜀使团中的人,又同徐幼薇再无交集,便只当是徐幼薇的一次任性,没放在心上,未曾想,这两人竟然还牵扯在一起。且还与竹云居有关。 “上回你因他顶撞我,这一回又为他威胁我,自认识此人后,你便如此不知礼数……此人诱拐乡君,罪不容赦。” 祁邶夜目光一利:“你乖乖过来,看在母后的面上,我暂且饶恕你一回。” 徐幼薇心中紧张万分,这招不过是下下之策,她不知是否会对祁邶夜有用,仰仗的也不过是皇后姨娘的疼爱,与那几分微不足道的兄妹之情。 但如今这情形,她除此之外又别无其他法子,无论如何她绝对不能让东寄月有事,两人疼痛共享,那毒已经让她难受万分,真被祁邶夜抓回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她岂不是要在地狱走一遭。 眼见祁邶夜并无半分妥协,徐幼薇一咬牙,手中的匕首往脖子上靠了靠,忍不住嘶的一声,锋利的匕首,划破了白皙的皮肤,流出丝丝鲜血。 徐幼薇的手抖了抖,心里快要害怕的哭了,流了这么多血会不会死啊?她想要伸手去摸,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况且祁邶夜还看着呢,她流露出一丝软弱,这计策怎么进行下去。 她忍着疼痛,缓和语气,相求道:“表哥,看在皇后姨娘,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妹情份,今日你可否高台一下贵手,放过我们?” 祁邶夜眸光静静盯着她流血的晧颈,眼底是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你为了他……竟然连性命都不要了么?” 徐幼薇斩钉截铁的道:“是,他若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无半分犹豫,便是在一旁看着的墨染,墨韵等人,也无不露出佩服之色,只觉得这徐姑娘,对自家巫王陛下,可真是用情至深啊。 祁邶夜沉默了,他垂眸看着徐幼薇,以一种震惊的,诧异的,复杂难辨的目光看着她。 喃喃低语:“同生共死么?这般深情厚义,可真是……难得。” 凤止山见状,低声道:“殿下,可否还要继续?” 徐幼薇见祁邶夜有些动摇,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听他冷漠的声音道:“继续,一干嫌犯,全都不能放过。” 徐幼薇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心中仿佛被狠狠的刺了一下,她原想这一招不会太有用,但没想到祁邶夜却连犹豫都不曾犹豫,什么狗屁的兄妹之情,可真是一个笑话。 她拿着匕首,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做,忽然一道疾风射来,一颗石子打在她手腕上,手腕一抖,手中的匕首滑落在地。 徐幼薇抬眸望向祁邶夜身边的老太监,石子是从老太监的方向射来,她失算了,祁邶夜故意这般说,便是等她放松心神的这一刻,将她手中的匕首打落。 徐幼薇先是懊恼,接着又是一喜,这不证明了她的威胁还是有些用处的,祁邶夜这位表哥,也没真的不把她的性命当回事,便是皇后姨娘哪里,他便没法交代。 得知了这些,徐幼薇忙想去捡起匕首。 突然,一只白皙如青竹般修长完美的手按住了她,徐幼薇抬眸便撞进东寄月如冬日寒潭般冷冽的眼眸。 他伸出拇指轻轻拭去她脖颈上的血丝,轻叹一声:”我不是说过么,事情没有那么遭。” 徐幼薇怔怔的望着他,许是离得太近,鼻腔里都是他冷冽的气息,如此暧昧的碰触下,她不自在的后退一步:“你……什么意思?” 东寄月收回手,负手望着前方密密麻麻的禁卫军,很淡的笑了一下:“我这人素来睚眦必报,最不喜欢额外的疼痛,下不为例。” 说着也不等徐幼薇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推倒墨韵怀中,淡淡道:“看好她。” 东寄月飞身而起,如蛟龙出水般的身姿,快速朝祁邶夜等人掠去。 老太监见状,忙迎上来,拦在祁邶夜身前。 东寄月身姿一顿,似笑非笑的望着老太监:“几日不见,身体恢复得尚好啊。” 老太监面皮一紧,颤颤巍巍的道:“有老奴在,莫想伤害太子殿下。” 东寄月懒得与他废话,抬掌便劈了过去。 老太监连连闪避,然而东寄月只想速战速决,掌风又急又快又凌厉,没有半分留情,不过片刻,便将老太监打翻在地。 老太监吐出一口鲜血,不可置信的看着东寄月。 他可是宗师级别的武者,整个三国都是数得上号的,竟然在他手下半刻钟都没撑过,这简直不可思议。想起上一回,两人你来我往过来不下几百招,难道是他故意让着他不成? 老太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这个猜测,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强大的人,这不可能! 东寄月可不管老太监的心路历程,他一掌拍开护卫的禁卫军,提着祁邶夜的肩膀飞回墨韵身侧。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一来一回不过片刻。 东寄月将祁邶夜丢给墨染,漫不经心的对凤止山道:“让你的人退开。” 凤止山见祁邶夜被抓,早就方寸大乱,忙道:“退下,全部给我退下。” 徐幼薇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心里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他不是中毒了么,他不是功力只有三成么?这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架势是怎么回事?自己刚才那番白痴般的行为,简直自取其辱。这人……这人,真他么的是个王八蛋。 徐幼薇气得咬牙切齿,现在他们倒是安全了,祁邶夜怎么办?她总不能让她出事,自己可真是个劳碌命。 祁邶夜从一开始的惊愕之后,快速的敛了情绪,十分配合的做好一个人质。 几人便这样带着祁邶夜离开了。 瞧不见凤止山的禁卫军后,徐幼薇凑到东寄月身边,讨好一笑:“巫王陛下,如今已经完全离开,这人质也没什么用了吧?” 东寄月似笑非笑的看她:“哦?你想如何?” 徐幼薇笑道:“这里好歹是临都,他又是大晋的太子,巫王陛下现在已经安全了,这人质带着非但没有用,还会招来追兵,不如放了他。” 东寄月语气淡淡:“不行。” 徐幼薇失望不已,一转头便见祁邶夜正看着她,眸光复杂。 她想了想,走过去安慰道:“你不要担心,我会尽我之能护着你。” 这话徐幼薇可没吹牛,自我威胁这事,对祁邶夜或许只有三成把握,但对东寄月可是百分之百,毕竟两人性命共享,痛感共享。 祁邶夜沉默良久,终于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你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这问话难住了徐幼薇,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他是长生天的巫王,可是长生天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知道,她与他是什么关系,总不能告诉他连心蛊之事吧。 祁邶夜见她沉默,眸光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你就这般维护他么……” 徐幼薇想起自己曾经撒过的谎,更不好解释了,只得继续沉默。 祁邶夜喃喃道:“叶紫苏在牢里时,说你喜欢我,我还信以为真,没想到不过几日,你的心上人便换成了别人。” 徐幼薇先是一怔,那日他竟然也在牢里偷听,接着又觉得可笑,她不明白祁邶夜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喜欢过他,那样炽烈而执着的喜欢过,可是,曾经的他对她的那份喜欢明明不屑一顾,后来又有了凤宛云,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 她想狠狠的嘲讽他一番,又觉得过去都过去了,实在没有必要,最后只低垂下眼眸,缓缓道:“人总是会变得,小时候不懂事,总是分不清男女之爱与兄妹之爱。” 祁邶夜直直的凝睇她:“你对他便是男女之爱?” 徐幼薇怔愣半晌,才明白祁邶夜说得他是谁,沉默一瞬:“是!” 祁邶夜闻言不再说话。 徐幼薇看着远方层峦叠翠的青山,也沉默下来。 只有墨染与墨韵相视一眼,不知该感慨自己陛下魅力无限,引得大晋贵女情深如此,还是该感慨这位徐姑娘胆子实在太大,竟然敢将主意打到自家巫王身上。 这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1-07-31 03:55:38~2021-07-31 21:0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优昙10瓶;rainysky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羁绊·✐ 临都城门口,熙熙攘攘。 来往的行脚商赶着满载货物的车队进出,挑着货物的小贩夹杂在其中,瞧着十分热闹。 徐幼薇坐在马车里,眼见离城门越来越近,心中越发焦躁。 她没想到东寄月竟然打算带着她与祁邶夜直接出城,若真出了城门,便是有自己相助,祁邶夜想要从东寄月手上溜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况且祁邶夜是大晋太子,身边宵小之徒不少,朝堂才压下废太子的声音,若他被掳的消息泄露,三皇子一派定要大做文章。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祁邶夜出城。 马车里,徐幼薇瞥了一眼双手被缚住的祁邶夜,见他神色平静,对于自己的处境并不担心,心里不禁感慨,不愧是男主,这心里素质,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她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东寄月,却见他闭目养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那张脸便是闭上眼睛也这般好看,睫毛又浓又密,鼻梁挺直,肤色如玉质般润泽白皙,只瞧这张俊美的面容,一点也看不出性子如此凶残,倒有几分翩翩公子的味道。 许是徐幼薇盯得久了,东寄月睁开眼睛,寒潭般冷冽的眼眸直直撞上她的目光,似笑非笑道:“好看么?” 徐幼薇脸色倏地一红,耳根仿若胭脂染过,她连忙侧开目光,不敢再看。 这人可真一点儿也不懂得顾及别人的脸面,问得都是些什么话! 徐幼薇心里嘀咕着,嘴上却半分不敢多言。 祁邶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马车停在了城门口, 配着军刀的卫军上前道:“列行检查,马车里坐得什么人?” 坐在车辕上赶车的墨染憨厚的笑道:“军爷,是我家公子与两位友人。” 徐幼薇心里砰砰!的跳着,想着若在此时大声呼救,可否让守卫将祁邶夜救走?便是不能救人,至少也能引起骚乱,没有这么容易出城! 心里打定主意,徐幼薇正要开口,一抬眸便触及东寄月凉凉的目光,他轻笑一声: “你敢耍心眼,我便杀了他。” 她身子忍不住一颤,那声呼救便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徐幼薇心里焦急得不行,正不知该如何办之时,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有士兵高声道:“传令,即刻封闭城门,一干人等不得外出。” 守门的卫军齐声应道:“遵令!” 墨染忙掏出一锭银子,哀求道:“军爷,我们公子家中有急事,实在拖不得,你行行通便。” 持刀的卫军只犹豫一瞬,便将银子推了回去,“这是凤将军的令,不行。” 接着便是城门关起的声响。 坐在墨染身侧的墨韵隔着车幔低声道:“陛下,城门关了。” 见此状况,徐幼薇心里先是一喜,紧接着便去看东寄月的脸色,就怕这位巫王仗着艺高人胆大杀出去。以他的武力还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东寄月只思索了一瞬,淡淡道:“回去吧。” 徐幼薇倏地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东寄月竟然这么容易便放弃了,她还以为这人不会将这些虾兵蟹将放在眼里。 “巫王陛下,你不出城了?”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东寄月瞥见她脸上的惊色,笑道:“不正如你所愿么?” 徐幼薇迟疑:“我是不想让你出城……但是我还以为你会……” “带着你们杀出去?”东寄月笑了笑:“我虽自负有几分本事,但不是逞匹夫之勇的傻子。” 徐幼薇一愣,想起这些时日,这位的行事风格,还真是如此,遇事能屈能伸,手段半点也不含糊。 她心中倏地一惊,不禁反省自己是否被他给误导了,遇见这么一个人,很多人第一关注的肯定是他出神入化的武功,总会下意识的以为,这样宗师级别的高手定然是不入世的高人,行事自然有宗师的傲气,但这人却不一样,他手段心智一样不差,更是会权衡利弊。 墨染与墨韵得了令,便将马车赶到了一间偏僻的别院里。 祁邶夜被单独关在一间屋子,徐幼薇虽没被限制行动,但墨染与墨韵守在门口,她想悄悄出去找救兵,也不可能。 太阳逐渐西沉,霞光染红了半个天际。 徐幼薇拿了些干粮给祁邶夜送去。 屋内,祁邶夜屈膝坐在榻上闭目休息,听见开门声,祁邶夜睁开眼望去,眉心一蹙:“你怎么来了?” 徐幼薇摇了摇手上的竹篮,笑了笑:“给殿下送些吃得。” 祁邶夜看了一眼篮子没再说话。 徐幼薇坐到他身侧,将篮子打开,把里面的大饼端出来放到他身前:“这里条件比较简陋,只有大饼。” 祁邶夜瞥了一眼大饼,皱着眉头,并未伸手。 徐幼薇只当他嫌弃大饼粗淡,劝慰道:“这大饼虽粗淡了些,但味道还行,我知你不习惯吃这样的东西,但如今这般情形,你总不能饿着吧?都说人是铁饭是钢,你若不填饱肚子,倒时又如何寻机会逃遁?” 祁邶夜抬眼静静的看她:“这些话,真不像是从你口中说出,你与我同在宫中长大,又有何区别?” 徐幼薇怔愣片刻,忽然想起今世的徐幼薇确实如此,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物质上真没有受过一分苦,她对大饼的记忆,还是前世街边的小吃摊。 祁邶夜道:“你真的变了很多。” 徐幼薇将脑中的想法甩开,笑了笑:“人总是会变的,会长大,会经历世事,会有感悟,会有自己的追求。” 祁邶夜沉默良久:“同他离开,便是你想要的?” 徐幼薇心想当然不是,她只想回玉霄城,远离男女主,远离东寄月这些奇奇怪怪的人,过无忧无虑,混吃等死的日子。 但这话却不能对祁邶夜说,她在他眼里可是爱慕东寄月无法自拔,愿意为他牺牲性命的形象,再说,有连心蛊在,也只有这个关系,才能很好的解释她为何如此在乎东寄月。 徐幼薇只犹豫了一瞬,便点了点头:“是,他便是我的一切。” 祁邶夜瞳孔微缩,静静看了她半晌,终于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徐幼薇将大饼撕碎递给他:“总要吃一些。” 祁邶夜接过来,细嚼慢咽的吃了。 徐幼薇这才笑道:“这才对嘛,不管遇上什么,吃饱肚子才有希望。” 两人便这样一个吃一个看,眼见祁邶夜吃了两张饼,喝了半壶水,徐幼薇才离开。 …… 早春的白日总要短一些,夜幕很快降临,吞没了最后一丝日光。 微风吹来,别院里的玉兰树晃动着娇嫩素净额花朵。 正是玉兰开花的时节,清新淡雅的玉兰香轻柔的散在院子各处。 徐幼薇在榻上蜷缩着身子,五脏六腑像是被火灼烧,让她疼得说不出话来。 从打开的木窗外飘进来的玉兰香,非但没让她好受几分,反而隐隐觉得反胃。 细密的汗珠布满了她的额头,徐幼薇紧紧攒住被子。 她想东寄月毒是又犯了,也不知是否何今日这一通动手有关?她疼得想骂娘,却只能发出细微的呻吟,心里将这该死的连心蛊诅咒了个遍,却也毫无办法。 只能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静静的熬着。 突然,开门声响起。 徐幼薇一抬眼,便看到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 俊美到极致的面容,冬日寒潭般冷冽的双眸,柔顺如鸦羽的乌发。 不是东寄月还能是谁? 他踩着月光,缓缓走来,静立在塌前。 徐幼薇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使不上半分力气,只有气无力的问:“你怎么来了?” 东寄月并未回答,只低头瞧着她。 今日动了内力,他便知会引发身体里的毒,这样的疼痛,对他来说尚能忍受,但是,她不一样。 东寄月看着她像小猫一般蜷缩着身子,那样的柔弱,那样的无助,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是草原上的孤狼,从未有过半分属于人类的羁绊,但眼前的女子,却因连心蛊的缘故,同她性命共享,分享疼痛,她能知道他的疼,他也能知道她的痛,好像天地间,多了另一个自己,从未有人能像他们这般,如此的不分彼此。 莫名的,她成了他的羁绊,不管他是否愿意,不管他是否在乎,这个女子,于他终究与旁人不同。 徐幼薇正想着东寄月夜里入她的闺房,到底是为了什么缘由?难道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若非说话都没有力气,她早就想骂他变态了。 突然一只如青竹般修长白皙的手握住她纤细的皓腕,身体慢慢变得暖洋洋的,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他这是在给她渡内力吗? 徐幼薇垂下眼眸,静静的享受着。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气氛一点也不尴尬,反而流淌着淡淡的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徐幼薇身上的疼痛终于缓了过去。 她看着面色入常的东寄月,有些奇怪:“你不痛么?” 东寄月收回手,语气淡淡:“这点痛,习惯了。” 徐幼薇一愣,习惯了?这是她第二次听他这般说,可是哪里有人会习惯疼痛?除非这个人一直处在这样的疼痛中。 她不知他经历过什么,或许是夜晚的月光太温柔,又或许是在她疼痛得快要死去的时候,他从天而降,像神灵一般拯救了她。 一瞬间,她的心也变得柔软了,不由自主的伸手拉住他的手,仰着脸看他,笑道:“习惯疼痛的人总该有一段倒霉的往事,但是,上天待你还是挺好的,你看,以后不就有倒霉的我陪着你了么。” 东寄月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垂眼看她,苍白憔悴的面容,黑亮润泽的眼睛,故作轻松的笑容,不禁一笑:“你说得对,总会有人比我更倒霉。” 徐幼薇一愣,总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味,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东寄月轻笑道:“那些让我倒霉的人,或许正后悔生而为人。” 徐幼薇忍不住一抖……好凶残! 东寄月抽回手,淡淡道:“夜深了,快睡吧。” 他走后,徐幼薇抱着被子打滚,唉,她脑抽了才会同情这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41章 .逃脱·✐ 翌日,天空阴沉沉。 厚重的乌云堆积,黑压压一片,大雨将至的景象。 徐幼薇抬头看了一眼天,将窗户关上。 在这间别院里已经待了两日,外面恐怕早就兵荒马乱,祁邶夜的失踪,也不知凤止山是否瞒住,许是早就向皇上回禀,一国太子被掳,还是在堂堂皇城之下,临都还不得翻了天。 但徐幼薇也毫无法子,在别院里的这两日,墨染与墨韵的看管下,吃食都是从外面送来,她连院门都没踏出一步,更何况还有东寄月尊大神在,想要寻个机会将祁邶夜的消息传出去都不行。 她压下心里的焦躁,去给祁邶夜送吃食, 许是听进了徐幼薇的劝慰,这两日来,祁邶夜的心态是相当的好,该吃吃该睡睡,一点也不像是被掳的人质。 徐幼薇将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这两日唯一让她高兴的便是膳食丰盛起来,也不知墨韵从哪里找了一个厨娘,极擅长做清淡的晋菜,味道比之宫里的御厨也不惶多让。 祁邶夜姿容有些狼狈,这两日墨韵可一点也不把他当太子,梳洗沐浴这些事情更是想都不要想。在屋里关了两日,他身上隐隐有些味道 即便在如此恶劣的对待下,祁邶夜面上也无半分怒色,这份涵养与气度实在让徐幼薇佩服。 祁邶夜接过竹筷吃起来,他吃相很优雅,是宫廷里训练多年的礼仪。 不一会儿,饭食便吃得七七八八。 徐幼薇见他吃饱了,便将碗筷放回竹盒里,准备离开。 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徐幼薇一怔:“殿下,怎么了?” 祁邶夜狭长的黑眸凝睇着她:“陪我说说话吧。” 徐幼薇犹豫片刻,便应允了。 两人坐在铺满稻草的地上,徐幼薇将食盒放到一旁,笑道:“连日来殿下这般镇静,我以为殿下不会担忧呢。” 祁邶夜顿了下,忽然道:“你以前都叫我太子表哥,不必如此生疏。” 徐幼薇愣然,失笑道:“殿下,你是大晋的储君,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如今长大了,哪里还敢冒犯,这点分寸还是明白的。” 她不明白祁邶夜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些事,总觉得这几日祁邶夜对她的态度很奇怪,总爱说一些小时候的事。 祁邶夜垂下眼眸,迟疑道:“你还在怨怼,我误会你对宛云下毒之事?这事是我的错,我不该不相信你。” 徐幼薇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一开始是怨的,我与殿下多年情分,却不得一分信任,那时的我又委屈有难过,但是,皇后姨娘说得对,殿下是储君,是大晋未来的天子,谨慎些总归是没错的,更何况殿下也将此事压了下来,算是保全了我。” 祁邶夜见她神色不似说谎,眼眸里不由闪过一丝失望。他也不知自这是怎么了,原想若她怨他,他定然会尽全力补偿,但现在得知她不怨他,这本该是好事,他却觉得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 徐幼薇自不知祁邶夜的心历路程,她总算明白祁邶夜这几日态度变化的缘由,原来是心怀愧疚。她不由得笑了笑:“殿下不必愧疚,来皇宫这些时日,若非有殿下相互护,我不知还要吃多少苦头,无论如何……我是感激殿下的。” 祁邶夜看着她干净温暖的笑容不禁一怔,以前跟在他后面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明媚少女,姣好的面容如盛开的玉兰,清新淡雅,让人眼前一亮。 祁邶夜不自在的侧开目光,低声道:“既然如此,你还可以同以往一般唤我。” 徐幼薇愣了愣,没想到祁邶夜还在提这话茬,她沉默片刻,并未搭话。这人可是男主,如今她是一点儿也不想同他扯上关系,这一声太子表哥,倒越发像恶毒女配了,她躲都来不及,哪里敢主动找上去,再说,书里的凤宛云可说过,非常看不惯太子这个表妹,跟在太子身后,一口一个太子表哥。 祁邶夜失望的垂下眼眸:“你还是怨我么?” 徐幼薇失笑道:“我给殿下说个故事吧,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偏僻的小国,小国的国君非常宠爱一位美丽的少年,少年与国君同游果园时,吃到一个很甜的桃子,便把这个没吃完的桃子给了国君。国君欣然接受,便认为少年将桃子分式给他,是对他的喜爱,等国君对少年的宠爱淡薄了,得罪了国君,国君便以这个人曾经给我吃他吃剩下的桃子的罪名杀了少年……殿下之意我明白,但是殿下乃大晋未来天子,礼数不可废,少年之所以招来杀身之祸,便是不守臣礼,僭越之故。” 祁邶夜怔然半晌,终是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信我,也罢,是我之过。” 徐幼薇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听门外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她眉心一蹙,便想开门看看。 祁邶夜紧紧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别去,在这里坐着。” 徐幼薇起身的动作一顿,心里有了隐隐的猜想,难道是有人闯进院子不成? 刚想坐下,门便被一脚踹开,呼啦啦闯进一群穿着黑甲手握军刀的禁卫军。 领头的是凤止山,他瞧见祁邶夜,忙领着一群禁卫军跪下。 “臣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祁邶夜起身来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淡淡道:“起来吧,院里的歹徒呢?” 凤止山羞愧道:“臣进来时,歹徒已经人去楼空,臣办事不利,请殿下降罪。” 祁邶夜摆摆手:“不怪你,这群歹徒身手不凡又狡诈,没抓住他们不是你的错。且你能这般快赶来,当是救驾有功。” 凤止山起身来,谦逊道:“臣不敢居功,这一回还得仰仗殿下足智多谋,留下了记号,臣才能寻到这间别院。” 徐幼薇听到此处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怪不得祁邶夜没有丝毫担忧之色,原来他早就留下记号,只等着凤止山上门营救。怪不得拉着她说话,恐怕是担心她被东寄月等人带走。果然不愧是男主,心计手段半点不差。 听见东寄月等人离去的消息,徐幼薇松了一口气,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东寄月没被抓住,她的小命也没有了危险,祁邶夜安全回宫,她也不用无法给皇后姨娘交代,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祁邶夜又命令凤止山将别院里外搜了一遍方离开。 徐幼薇坐上马车,与祁邶夜一同回宫。 眼见祁邶夜要上马车,凤止山欲言又止的道:“殿下,乡君与歹徒关系匪浅,您不如换辆马车?” 祁邶夜眸光募地一沉,冷声道:“这不是你该想的……吩咐下去,乡君之事谁也不能说。” 凤止山低下头道:“是,其余禁卫军倒是好说,只是……叶老是皇上身边的人,从来只听皇上的吩咐,臣恐怕说不动他。” 祁邶夜道:“叶老那里,孤会去说。” 凤止山垂着头候着祁邶夜进了马车,他眸光里隐现担忧之色,殿下对这位玉霄乡君如此在乎,自的妹妹在宫中也不知如何了,她知道怕是要伤心了…… 凤止山骑马领头,禁卫军护持开道,马车便这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不远处的树林里,东寄月负手而立,与墨染、墨韵二人静静看着这一幕。 墨染一脸不解之色:“陛下为何放大晋太子离去?若是将他与大晋皇帝交换,定能换来不少好处。” 以他们黑魂楼的手段,那位大晋太子留下的记号早被发现了,若非得了巫王陛下的吩咐,这群大晋官兵又怎能如此容易寻到别院的位置。 东寄月淡然一笑:“若是如此,这位太子的威望便要一落千丈了,如何与三皇子相争?” 墨染更迷茫了:“这与三皇子又有何关系?” 墨韵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抱着手臂嫌弃道:“你可真够笨的,大晋太子失势,三皇子独大,那三皇子登上大晋的皇位便是板上钉子,毫无疑虑。届时,君臣同心,国势繁荣,如何会对我们有利?不若两皇子相争,互相内耗,国力受损,若是能引发一场内乱更是极好,届时,我们铁骑南下,是面对一个国力繁荣的大晋好一些,还是面对一个虚弱无力的大晋好上一些?” 墨染明白过来,不由道:“陛下英明。” 东寄月微笑不语。 …… 徐幼薇与祁邶夜一进宫门,便看见立在不远处的莲皇后。 莲皇后看见二人,忙上前来一把搂住二人,细细打量片刻,眼眶一红道:“谢天谢地,你们终于平安回来了,到底是怎样的歹徒,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在临都城内掳走太子与乡君。” 徐幼薇瞥见莲皇后眼里浓浓的担忧,知道她定然是担心坏了,回抱住她的手臂撒娇道:“姨娘莫要担心,我与太子殿下好着呢,一点伤都没受,你看,还长胖了几斤。” 莲皇后扑哧一声笑出来,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小孩子家家的,说得什么话,倒像是去享了一场福,你这身子若真能长胖几斤,姨娘可要去法门寺敬香,好好谢谢菩萨保佑了。” 徐幼薇心中感动,倚在莲皇后怀里,道:“姨娘笑了就好,我不想姨娘担心。” 这边两人其乐融融,祁邶夜被莲皇后搂住时,不禁一怔,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眸,自八岁立为太子之后,莲皇后便很少抱他了,只一味告诉他,他是太子,要有储君的威仪,不可以软弱,不可以失礼,更不可以被人寻出错处。 有时,他也很羡慕这表妹,能够如此毫无顾忌的倚着莲皇后撒娇。这个权利,他在八岁时就失去了。 如今突然被搂在怀中,尽管他已经忘记了莲皇后怀抱的温暖,他的心还是升起一丝丝暖意。 没过多久,莲皇后便放开了他,她打量着他狼狈的模样:“太子先回东宫洗漱干净,便去见见你父皇,他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担心你,已经连续几个晚上没见嫔妃侍寝。” 祁邶夜行了个礼道:“是。” 祁邶夜带带着人离开后,莲皇后拉着徐幼薇回了拢翠轩。 一路上,莲皇后问了许多问题,徐幼薇该说的都一一说了,只是隐瞒了她与东寄月之事,如今想来,那日她冒然拿匕首的举动,实在不妥,若是真的追究起来,她便算掳劫太子的共犯,这不禁让她生出隐隐的担忧,如今这事闹到圣上面前,不知祁邶夜会如何处理。 但当时的情况,她又不得不如此。 只盼祁邶夜看在皇后姨娘的面上留她一条性命,且莫要牵连玉霄城的爹爹,便是被撤了乡君的头衔,她也是愿意的,反正她就要回玉霄城做一个混吃等死的闲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42章 .礼物·✐ 徐幼薇回了陇翠轩,明霞烧了热水,她沐完浴便去睡了。 这两日提心吊胆的,既要担心祁邶夜的安危,又害怕东寄月生出幺蛾子,实在累坏了。 她这一睡便到了第二日。 春光明媚,院中草木郁郁葱葱。 徐幼薇升了个懒腰,看着窗外的春光,心情大好。 明霞端着洗漱的脸盆进来,眼见乡君气色不错,笑道:“休憩一夜,乡君气色可算好看些了。皇后娘娘刚使锦心姑娘来问过,只说乡君醒了,派人去坤宁宫回个话。” 徐幼薇接过明霞递来的巾帕,一边擦脸一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惊讶道:“时辰这般早,锦心便来过了?皇后姨娘何时起得这般早了?” 明霞无奈一笑:“我的乡君,你可不知这一回被掳,可是何等的大事,皇后娘娘念着你与太子,哪里还睡得着?再说可不止皇后娘娘这般急切来询问您?” 徐幼薇听闻皇后姨娘对自己的关心,心里微暖,听到此处,不免诧异:“还有其他人?” 她自问在宫中也没什么关系要好的朋友,祁慕雪之流只怕巴不得她倒霉呢。 明霞道:“可不是么,东宫那边也派人来问过,还有钟小公爷,他可是一早便来了,在外面侯了半个时辰。” 徐幼薇握着帕子的手一顿,惊诧的站起身来:“钟寻?你为何不早叫醒我。” 明霞吓了一跳,忙接过徐幼薇手上的巾帕,委屈道:“小公爷过来,奴原是打算唤醒乡君,但小公爷拦住了,说乡君在外面这几日定休憩得不好,让奴莫要打扰乡君,他在外面候着便好。” 徐幼薇一怔,没料到钟寻会想到这些,心里莫名不是滋味,那日她拒绝他之后,本以为以他骄傲的性子,断不会再理她了,她还有些遗憾失去了一个朋友,没料到,他竟然肯主动来拢翠轩寻她。 因心里装着事,徐幼薇很快洗漱完,便去了前厅。 她一抬眸,便见到一袭赤红金丝长袍的钟寻,他端坐在黄花梨椅子上,低垂着头,乌黑柔顺如绸缎般的长发,用一顶嵌玉的金冠束起,十分华丽好看。 听见声响,钟寻抬眸望去,猝不及防的撞上徐幼薇的眼神,两人不禁一愣。 徐幼薇尴尬的移开目光,走到他身边坐下:“你怎么过来了?” 钟寻拿眼上下打量她,冷哼了一声:“我听说你被掳了,怎么这般不长记性,都不知外出时,多带些人么?” 看见这般熟悉的钟寻,徐幼薇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也笑道:“临都是天子脚下,也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钟寻目露嘲讽,嗤笑一声,“这话说得不错……天子脚下,禁卫军却这般无用,连个人都看顾不好,凤止山这个靠着妹妹得太子青睐的家伙,果然不堪大用。” 徐幼薇惊讶于钟寻对凤止山的评价。 原著里的凤止山能力手腕都很强,不然也不会在祁邶夜登基后,成为大晋最年轻的丞相。 她怕钟寻是因自己的缘故而迁怒凤止,想到凤止山是未来的丞相,钟寻虽有长公主庇护,但一朝天子一朝臣,祁邶夜对这位保持中立的姑姑,并未有多少感情,徐幼薇不想钟寻树了这么个强大的敌人,不免道:“凤止山既得太子殿下信赖,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你总得给他几分薄面。” 钟寻眉心一紧,不悦道:“你何时这般为太子殿下着想?连他的人都要管。” 徐幼薇见他误会,失笑道:“我哪里有这个闲工夫,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凤止山是凤鸣轩那位的亲哥哥,太子殿下登基,他便是未来的国舅,必得重用,你何苦与他结仇。” 钟寻目光炯炯的凝睇她,眼底荡开淡淡的笑意,“你这是关心我?” 徐幼薇心里一个咯噔,忙侧开目光,不想他误会:“当然,你是我在临都最好的朋友,便如你来看我一般,朋友之间本就该互相关心。” 钟寻还未绽开的嘴角垂了下来,眸光一黯,勉强笑道:“你说得对。” 徐幼薇见他这般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但也不愿再给他错误的暗示,只得沉默不语。 一时间厅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徐幼薇想了想道:“你看我也没事了,你回去吧,免得长公主记挂。” 钟寻眸光募地一沉,冷声道:“你赶我走?” 徐幼薇不语。 钟寻冷笑一声:“好,徐幼薇,你真行。” 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去。 徐幼薇看着他的背影,静静了坐了半晌。 明霞端着一个紫檀盒子进来,奇怪道:“钟小公爷走了?” 徐幼薇嗯了一声,明霞道:“侯了半个时辰,怎得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徐幼薇不想回答,将目光移到明霞端着的紫檀木盒,转移话茬道:“这是什么东西?” 明霞笑了笑:“钟小公爷送得老参,说是给乡君补身子的,这老参品相极好,根须也很完整,想来是国公府的珍藏之宝。” 徐幼薇打开紫檀木盒子看了一眼,果然品相极佳,她忽然想起以前收到的生辰之礼,好似总有几支这样的老参,当时钟寻询问,她还以为是钟寻看过她生辰之礼的缘故,如今想来,那老参只怕便是他送的。 徐幼薇又羞又愧,钟寻这般深情厚谊,她还真是不识好歹。 也不知是不是徐幼薇的运到否极泰来了,素来冷清的陇翠轩变得热闹起来。 钟寻刚走不久,童英便带了陛下的赏赐过来。 看着一溜烟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奇珍异宝。 不止徐幼薇目瞪口呆,明霞等一干宫女也是震惊无比。 童英笑道:“乡君,还不快谢恩,这一回殿下可是在陛下面前说了不少乡君的好话,陛下赐下这些东西,是感念乡君救了太子殿下。” 徐幼薇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本以为这回就算不被降罪,也要被削掉乡君头衔,没料到摇身一变,成了太子的救命恩人。 也不知太子如何与陛下说,便是看在皇后姨娘的面上,也不该如此夸张才是。 明霞见徐幼薇怔怔不语,不免低声提醒:“乡君,童公公还等着呢。” 徐幼薇这才回过神来,忙行礼道:“多谢陛下。” 待明霞等人将御赐之物收了,童英笑着拍了拍手,一群端着大大小小盒子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入。 徐幼薇惊疑道:“童公公,真难到也是陛下的赏赐?” 童英摇了摇头,和气的笑道:“这些是太子殿下送给乡君的,殿下说,乡君已行了及笄之礼,总该有些家底才是。” 徐幼薇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觉这祁邶夜的脑子是否坏掉了,几个月前还对她喊打喊杀,现在却又是救命恩人,又是赠送东西,难道那几日的共患难,真让他转了性不成? 想起在别院里祁邶夜说得话,徐幼薇恍然大悟,这是愧疚想要补偿她? 徐幼薇虽觉得大可不必,但想着自己要离开临都了,不好多生事端,便让明霞将东西收起来。 祁邶夜想补偿她,她总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童英送了东西,便笑着离开了。 待将这些人一一送走,徐幼薇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又听明霞道:“乡君,映雪阁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徐幼薇端着茶盏的手一滑,茶盏打翻在桌面,面色古怪道:“明霞,你说什么?映雪阁,你没搞错吧,祁慕雪竟然会给我送礼,她有这么好心?” 明霞也是一脸古怪,她将手里端着的红木盒子递给徐幼薇,“乡君,您看看。” 徐幼薇想要伸手去接,又收回了手,吞了口口水道:“你将这盒子放桌面上,然后去找一根棍子来,我怕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明霞见乡君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也紧张起来,将盒子放下,又让宫女寻了棍子来。 徐幼薇后退几步,躲得远远的,明霞心里虽然恐惧,但还是握着棍子,将盒盖挑开。 让两人意外的是,这红木盒子里没有半分古怪,还放置了一对水头很好的翠玉美人镯。 徐幼薇将美人镯拿在手里把玩,奇道:“祁慕雪竟然没有作妖,她在打什么主意?” 明霞去将红木盒子阖上,意外道:“乡君,里面有一封信。” 徐幼薇接过,打开看,先是干巴巴的说了几句慰问的话,接着话锋一转,便邀请她明日去映雪阁做客。 徐幼薇这下到放心了,这封信的口吻还是那个祁慕雪。 她虽不知道祁慕打的什么主意,但明日的宴席,她可不准备去赴。她又不是傻瓜,祁慕雪本就讨厌她,真到了她的地盘,也不知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如此风险未知的事,她一点儿也不想做。 徐幼薇想了想,便让明霞从她的小金库里挑了一个同翠玉美人镯差不多的东西,嘱咐明霞明日派人送到映雪阁去。 祁慕雪的东西,她可不敢白要。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感谢在2021-08-04 18:28:48~2021-08-06 16:4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偷走月亮的猫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告别·✐ 凤鸣轩,春和景明。 “二姑娘,殿下好不容易平安回来,不若姑娘带些糕点去瞧瞧殿下,也好让殿下知晓,姑娘是念着殿下的。” 说话的是凤家新送进来的宫女落叶,因中毒之事,凤宛云便对宫里的太监宫女有了猜忌,深知自己在宫内根基太薄,不想再发生中毒之事,便让凤府寻了信得过的丫鬟送来。 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宫女的采买更有一套严格的规定,按理说凤宛云这般做事绝对不可以的,但一则,凤鸣轩属于东宫,一应事务由太子做主,二则,凤宛云身份是为太子授课将经的先生,并非宫中后妃,其规矩不用照循宫中。 黄花梨案几上铺了一张雪白的宣纸,宣纸四周压着雕刻精美的玉石。 凤宛云提起狼豪,笔端触及宣纸,还未来得及动作,便一顿,沾着墨的笔端在雪白的宣纸上晕开,留下一个黑黑的墨点。 她眉心一蹙,冷淡道:“这东宫里上赶着送糕点的女子还少么?我若去了同她们又有什么区别。” 落叶知晓自家二姑娘心高气傲,仗着殿下的宠爱,从不将东宫的其它女子放在眼里,可是,这男子的心最是多变,今日喜欢你便宠着你,明日不喜欢了,哪里还记得你?何况她们伺候的是大晋的太子,天下第二尊贵的男子。 她有心想劝两句,但也知二姑娘素来有主意,从不听劝,只得叹口气道:“二姑娘,今夕不比往日,蜀国公主死在凤鸣轩,太子殿下虽替二姑娘洗了冤屈,但圣上与皇后娘娘只怕对二姑娘有了不好的印象,如今我们在宫里能倚仗的唯有太子殿下,二姑娘总不能同以往一般任性了。” 凤宛云眼底划过一丝晦涩,不耐的将手中毛笔扔下,“落叶,二哥送你进来是服侍我的,不是来教训我,这事不用你管。” 落叶心里咯噔一下,忙蹲身行了个礼,低着头道:“是落叶逾越了。” 凤宛云这才让身侧伺候的宫女换了一张宣纸,重新提笔,她的字写得并不好,前世没教过,这一世也没怎么练过,但以后若入东宫,大小事宜都要料理,总不能一手过得去的字都拿不出。 她笔端轻点一个“永”字有了半边,有宫女气喘吁吁的进来回话:“二姑娘,落叶姐姐,我瞧见童公公带了许多人出去,便拦住一个随行的太监询问,说是太子殿下给玉霄乡君送东西……” 凤宛云募地抬起头来,手中的狼毫滑过大半宣纸,凌厉的双眸直视着她:“你说童英去了哪里?” 小宫女被吓的愣住,下意识的道:“去了拢翠轩。” 凤宛云神情晦涩不明,沉默良久终于道:“落叶,准备些糕点,我要给太子送去。” 落叶见自家二姑娘开窍了,欣喜的应下:“是。” …… 凤鸣轩发生的事,徐幼薇当然不清楚。 她忙得焦头烂额,又与明霞和林嬷嬷将东西入了账,分类放好,才得空休息。 太阳西沉,夜幕逐渐降临。 徐幼薇昨日睡得足了,今夜不似往日般困顿,吃了晚膳后,便同明霞几个小宫女玩起叶子牌。 这是前朝传下来的东西,因规则简单,玩法多变,深受临都世家贵族的喜爱。 玩了一个多时辰,眼见月上中天,林嬷嬷想着徐幼薇的身子弱,便制止了众人再玩下去,赶着大家去睡了。 徐幼薇回了闺房,却见挨着后院的窗户微微开着,她心里一个咯噔,有个不好的猜测。 忙将门关上,徐幼薇环顾四周,咬牙切齿的道:“巫王陛下……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话音一落,紫檀大理石花鸟插屏后走出一袭素雅无尘的身影。 东寄月微微一笑,自顾自的走到黄花梨园桌边坐下,提起茶壶到了杯茶。 看见这人如此熟络的行为,徐幼薇悲哀的发现,自己这闺房在这位巫王陛下面前可真是半点秘密都没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徐幼薇忍不住道:“巫王陛下,我还以为你便是不出临都,也会收敛一些,毕竟外面可是铺天盖地关于你的通缉令。” 东寄月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轻笑:“就凭他们也想抓到我?你未免太过高估他们了。” 对于他如此自负的姿态,徐幼薇颇为无奈,但也知这人行事素来肆无忌惮,便是这般紧张的局势下,也敢溜进宫内,可见有多不把皇宫的守卫放在眼里。 徐幼薇直接了当的问:“巫王陛下,你来宫中寻我,不会只想来讨杯茶喝吧?” 东寄月低垂眼眸,淡淡道:“今日过来,一则是看看你,二则是打算会长生天了。” 徐幼薇面色微变,后退几步,紧张得语无伦次:“这么快……不是说还要待一段时间吗?我还没同皇后姨娘他们告别呢,再说现在又是非常时期,我突然失踪不是太好吧……” 听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段,东寄月抬眼睨她,似笑非笑道:“看来,你很不愿意同我回去。” 徐幼薇勉强笑了笑:“哪里的话,我这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么。” 东寄月静静盯着她瞧了片刻,见她面上的血色逐渐褪去,目露不安,方才笑道:“不用担心,这回我也没打算带你一同回去。” 徐幼薇先是惊讶,接着又是狂喜,东寄月竟然改变主意了,这实在让她没想到,她还以为凭东寄月的性子,定然要带走她的。不禁奇怪道:“为什么?” 东寄月将她的喜色尽收眼底,淡淡道:“我的身体出了点问题,要赶回长生天修养,这一路过去,白旭升逃脱的弟子虎视眈眈,恐不能护你周全。” 徐幼薇听闻东寄月的身体出了问题,面色一白,紧张道:“是上次的余毒还未清理干净么?没有大碍吧?不会又要……痛上几回。” 说道这里徐幼薇不禁一顿,想到那深入骨髓的疼痛,她实在不想再尝试了。 东寄月见她惶恐不安的模样,不免生出了几分怜惜,这对他来说实在是难得的情绪,便从袖中掏出一个碧玉瓷瓶递给她:“这是麻沸散,吃一点点,便能止痛。” 徐幼薇猜测这东西可能同前世的麻醉药有些相像,但是药三分毒,吃药解决总不是个事,她犹豫一瞬,还是接了过去,有备无患嘛。 东寄月这一趟来,还这是为了道别,他叮嘱了徐幼薇几句,又将墨韵等人的新据点告知她,便离开了。 徐幼薇捏着药瓶,有些回不过神来。 没想到这位陛下竟然没有作妖,如此好打发的离开了。她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担忧,只希望他莫要有事才好。 东寄月离开了,她回玉霄城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以前她担心被东寄月发现她的的打算,如今人都走了,自然不能再约束她。 徐幼薇思虑一瞬,便决定等过几日便向莲皇后提出辞别。 …… 翌日,天空阴沉沉,下着绵绵细雨。 徐幼薇见外面湿哒哒的,便没出去的性子,只让明霞拿出叶子牌,接着昨日的玩。 既然玩得兴起,欢声笑语不断。 突然,拢翠轩的庭院内传来一阵喧嚣。 众人抬眸望去,祁慕雪带着一群人呼啦啦的闯进来。 徐幼薇眉心一蹙,没好气道:“祁慕雪,你干什么?” 祁慕雪眸光里有着浓浓的怒火,冷若寒冰的道:“徐幼薇,我下帖子邀你,你为何没来?” 徐幼薇只觉得这话实在霸道蛮横,凉凉道:“不想去便没有去了,是那条宫规规定,你祁慕雪一下帖子,我便要赴约?” 祁慕雪被噎了一下,眼中的怒火更甚,“你……哼,你不要不知好歹。” 徐幼薇笑了笑:“祁慕雪,拢翠轩好歹也属于坤宁宫地界,你这般气势汹汹的闯进来,是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么?” 祁慕雪冷笑一声,“徐幼薇,你少拿莲皇后来压本宫,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一个破落户儿,竟然也敢拒绝本宫……哼,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我……” “你什么?” 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徐幼薇与众人抬眼望去,便见祁邶夜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来。 他狭长的目光凌厉的扫向祁慕雪,面上没有半分笑意:“祁慕雪,你说说,要如何给幼薇颜色瞧?” 祁慕雪看见祁邶夜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她自小便怕这个哥哥,不禁脖子一缩道:“我……只是开个玩笑。” 祁邶夜道:“幼薇是父皇亲封的乡君,你既是公主至尊,也该知晓礼数,莫要像市井的泼妇般不修口德。” 祁慕雪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又不好发作,见自己目的打不到了,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祁邶夜望着徐幼薇道:“她若再欺负你,你便派人去东宫寻我。” 徐幼薇神色微微一怔,这般情景莫名让她想到了以前的日子,以前的祁邶夜也曾护过她,这是现在却不同往日了。 她不禁错开目光,笑道:“这点小事,哪里敢劳烦太子殿下,再说我也不是小时候那般,不是她想欺负便能欺负的。” 祁邶夜闻言笑了笑,不在纠结这个话茬,而是道:“那几日多亏你维护我,这个恩情我记着呢,你可有想要的东西?” 徐幼薇不知祁邶夜打得什么主意,但她向来不愿同男女主牵扯,拒绝道:“殿下昨日已经送了不少东西来,再说殿下也知我与那人的关系,未问罪于我,便感激不尽,哪里还敢有非分之想。” 祁邶夜嘴角的笑意微敛,垂下眼眸看她:“如今他是大晋的通缉犯,你同他还能有什么关系。” 徐幼薇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殿下,事不是这样算的,若真喜欢一个人,无论他是什么样的身份,乞丐也好,通缉犯也罢,心是不会变的。” 祁邶夜眸光微沉:“即便他是通缉犯?” 徐幼薇笑了笑:“是,即便他是通缉犯。” 祁邶夜静静凝睇她,沉默良久,终于道:“母后备了饭菜,我们失踪这两日,母后担心坏了,今日不如一同陪她用个膳?” 于情于理都该如此,徐幼薇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明日要去吃酒,地方有点远,大概率是更新不了,如果能早点赶回来,就更新,赶不回来,就只能周一更了。感谢在2021-08-06 16:43:41~2021-08-07 21:5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偷走月亮的猫5瓶;臭臭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中毒·✐ 自从被掳回来后,徐幼薇发现祁邶夜变得有些奇怪。 若说先前帮她遮掩是看在莲皇后的面子上,不忍莲皇后伤心,之后那一盒盒贵重的礼品便有些耐人寻味了。更何况这几日来,祁邶夜来拢翠轩越发勤了,或是与她去坤宁宫用膳,或是寻她说一些玉霄城之事,每一回来,他都有正当理由,使得徐幼薇根本不能拒绝。 这般殷勤的行为,若非徐幼薇知晓这是一本大女主言情小说,祁邶夜又是男主,她都要怀疑祁邶夜是不是对她生了什么想法。 想起凤鸣轩的凤宛云,徐幼薇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既然不是这个理由,那祁邶夜难道又有什么计划不成?这般作态是想要利用她做些什么? 徐幼薇想了半晌,也没什么头绪,只得将此事丢开。 祁邶夜这事,徐幼薇是拒绝不了,祁慕雪的邀约可就是躲也躲不了。 上回祁慕雪破门而入,被祁邶夜逼回去之后,徐幼薇以为这事便过去了。 哪知祁慕雪不知发了什么疯,真和她杠上了,三番五次送帖子来邀约她,徐幼薇又不是傻子,当然置之不理,之后祁慕雪也来过几回陇翠轩,恰好都是祁邶夜在之时,她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这般锲而不舍的态度,徐幼薇只觉十分诡异,祁慕雪定然憋了什么坏招,她心中越发不敢大意。 徐幼薇在为乱七八糟的事情纠结为难之时,凤鸣轩却是一片沉重压抑的气氛。 凤宛云立在黄花梨案几边,垂眼看着案几面上一只天青色圆肚瓷瓶斜插着几枝洁白素雅的玉兰,静默不语。 落叶立在她身侧,小心劝慰道:“二姑娘,你万万不可以殿下置气,那位乡君自小养在皇后娘娘身边,殿下定然是将她当妹妹的,多宠些原也是应该,二姑娘若因此去质问殿下,反而显得小气。” 凤宛云神色淡淡的听着,忽道:“第几次了?” 落叶一愣:“什么第几次了?” 凤宛云垂着眼眸,抬起纤细白皙的玉手,轻抚着玉兰花瓣,语气极重:“这段时日来,太子是第几回去陇翠轩了?” 落叶微怔,有些失语,第几回了?她也记不清了,只知道太子殿下来凤鸣轩的次数少了许多。 凤宛云冷笑:“妹妹?你说天下哪有兄长惦记着妹妹的?又是送礼,又是看望,去陇翠轩比回东宫还勤,存了什么心思,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落叶抬眼见自家二姑娘眉宇间的厉色,心里咯噔一下,忙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二姑娘还是莫要这般妄议,小心宫中隔墙有耳,再说东宫之中的女子还少么,伺候太子的大宫女不算,光是良娣便有两位,二姑娘以往并不将她们放在眼里,如今怎得在意起玉霄乡君来?” 凤宛云搭在玉兰花上的玉手倏地一握紧,妖艳欲滴的玉兰花被碾碎成了花泥,她将花泥轻轻拍掉,喃喃道:“是她才不行……不知为何,她总给我不好的感觉。” 落叶听出自家二姑娘对那位玉霄乡君很忌惮,不免也肃了容。 “落叶,”凤宛云接过小宫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花汁,淡淡道:“你去传信给二哥,说我想见他……这一回太子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定要问个清楚。” 落叶低头应道:“是。” …… 这日,春光明媚。 徐幼薇去坤宁宫给莲皇后提了回玉霄城之事,意料之中的没有应允,她有些丧气,情理上她知道莲皇后是舍不得,且觉得待在临都自然比回玉霄城那样偏僻之地要好,这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徐幼薇感动不已,自是不可指责。 但理智上,她更知晓,临都是个是非之地,也是小说里剧情发生的主要地方,她的身份又如此尴尬,只怕倒时不免卷到其中,小命不保。 如此左右为难,徐幼薇心情实在烦闷,便没有直接回陇翠轩,而是去了梅园散散心。 如今已是晚春,梅园里的梅花凋零干净,只余下光秃秃的树干。 若说风景,一望无尽的梅树,无趣得很。 但徐幼薇只想找个人少的地方静一静,瞧着这没有梅花的梅园,倒觉得心安。 “徐幼薇!” 她发呆之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徐幼薇抬眼望去,却见祁慕雪被几个不知名的世家小姐簇拥着,一伙人急冲冲的朝她而来。 她心里一个咯噔,想也不想的朝另一个方向去。 才没走几步,便被走上前来的祁慕雪身边的宫女拦住。 祁慕雪抬着下颌,冷笑道:“你跑什么呀,本宫会吃了你不成?” 徐幼薇见跑不了,无奈的转过身,面无表情道:“祁慕雪你到底想做什么?” 祁慕雪似乎想发火,眉头一皱,忍了下来,没好气的道:“你架子越发大了,邀你几次你都不来,哼,本宫也不想为难你,今日遇见了,你便与本宫去御花园喝喝茶。” 徐幼薇想也不想的拒绝:“不去,我与皇后姨娘说好了要去坤宁宫,没空喝茶。” 祁慕雪柳眉倒竖,再也忍不住了,生气道:“你别不知好歹,今日不去也得去。” 说着,朝两个身高马大的宫女招招手,“带走!” 徐幼薇便这样被架着拉到了御花园,她心里十分后悔没有让明霞跟着,举目望向四周,希望能寻到人倒坤宁宫报个信,祁慕雪行事素来蛮横,也不知倒是会遭遇什么。 然而,祁慕雪寻的地方十分偏僻,一时真没人路过。 徐幼薇欲哭无泪的看着祁慕雪一行。 晚春,御花园各色花种都开了,真是姹紫嫣红,美不胜收,比起干巴巴的梅园,不知要漂亮多少。 祁慕雪吩咐两个宫女将徐幼薇按到水榭里的石凳上坐下,她自己坐到另一侧,几个世家小姐也跟着落座。 接着便有宫女端了果盘与酒壶上来。 这般做派还真不像是故意找茬,徐幼薇狐疑道:“祁慕雪,你这是卖得什么关子?” 祁慕雪挥手让伺候的宫女都下去了,水榭里只余下她与几位世家小姐。 见水榭清净了,祁慕雪方抬了抬下颌道:“今日请你来,是想和解的。” 徐幼薇倏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祁慕雪不耐烦道:“你听不懂么,从今日起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徐幼薇缓了片刻,才消化完祁慕雪的话,不禁道:“为什么?” 不是她不相信祁慕雪,只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了,她和祁慕雪的恩怨牵扯到童年旧事,牵扯到莲皇后与沈贵妃之争,更牵扯到太子与三皇子之争。 如此多的恩怨纠缠下,两人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一见面就想找对方的茬。 如今祁慕雪突然提出和解,她如何能信? 祁慕雪似乎猜到了徐幼薇的想法,不免冷哼一声:“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想要和解便和解了,从今往后本宫不会再寻你麻烦,不过你得帮本宫做一件事才行,” 徐幼薇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想要利用她啊,怪不得搞这么一出。 她心里有了底,便拿眼打量祁慕雪,心里忍不住吐槽,便是求人办事,也这般蛮横霸道,实在让人无语。 徐幼薇余光瞧了瞧四周,见实在不好脱身,便不动声色敷衍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祁慕雪见她上道,神色缓和了一些,淡淡道:“本宫要你去给凤宛云下毒。” 徐幼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怎么又扯到下毒,上回的事情才说清楚,这一回又来一个下毒的,难道剧情的不可抗力真的这么厉害?不过扭曲到什么程度,最好还是要圆回来? 想到书中自己的结局,徐幼薇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干,给朝臣贵女下毒可是大罪,我还想多活几年。” 祁慕雪一听,怒道:“你怎么这么胆小啊,凤宛云算哪门子的贵女,不过是个破路户罢了,且还以未嫁之身,恬不知耻的入了东宫,这样水性杨花的贱/货,你杀了她是替天行道!” 徐幼薇看着祁慕雪一张娇俏的脸上满是扭曲的恨意,双眸里的戾气都快化为实质,市井泼妇般破口大骂,完全失了公主应有的风度,不禁道:“你与她有何仇怨,竟然要置她于死地?” 祁慕雪气势一滞,语气顿了顿,冷哼一声:“这你别管,只要你帮本宫杀了她,我与你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徐幼薇笑了笑:“我都说了我不干……我很好奇你要对凤宛云下毒有的是人选,收买凤鸣轩里的宫女也比我好许多吧,你怎么会想到让我去做?” 祁慕雪嘲讽道:“若是其他人可以,我还会找你?凤鸣轩属于东宫,防范很严密,里面的人都是太子亲自挑选,我借着送糕点的名义试了几回都没成功……如果是你,定然能做到。” 送糕点么? 徐幼薇不禁苦笑,桃叶那件事之后,凤宛云哪里还敢吃送来的糕点,看来这也使得凤宛云的警惕性提高了许多。 “这对你也有好处,”祁慕雪突然得意一笑:“我可是听叶紫苏说你心悦太子,若她死了,不正是如你的意了么?倒时有莲皇后的支持,你入主东宫也不是不可能,这可是于你我都有利的事。” 徐幼薇沉默了,她没想到叶紫苏还将这事告知了祁慕雪,现在她有些怀疑,她喜欢祁邶夜之事,还有多少人不知道? 只是面对祁慕雪这般笃定的目光,徐幼薇却半点也不想搭理。 别说她现在早就对祁邶夜没心思了,便是以前有这般心思之时,她也绝不会做毒杀情敌之事。下点药捉弄一下她可以,但要人命的事情不会轻易去做。 面对着如此纠缠不休的祁慕雪,她总得想个法子逃脱才是。 忽然从远及近出来脚步声,徐幼薇余光望去,是明霞! 她心里一喜,得想个法子叫住她才行。 徐幼薇睨一眼石桌面上的酒壶,觉得有些口干,便提着酒壶倒了一杯酒,借着喝酒的动作抬起宽大的衣袖,遮住祁慕雪等人的视线,偷窥着明霞的身影。 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徐幼薇忽觉五脏六腑传来剧烈的疼痛,她第一反应以为东寄月的毒又发作了,一瞬间,又觉得不对,这种痛法与东寄月中毒时的疼痛完全不同。 她瞳孔涣散,募地吐出一口血来,“砰!”的一声倒在石桌上。 “乡君!!!” 最后的意识是明霞尖利的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感谢在2021-08-07 21:58:36~2021-08-09 17:3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偷走月亮的猫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否认·✐ 大草原上极北的地方,矗立着一座座高耸入云的雪山,常年不化的积雪与孤壁上凝结的冰川千姿百态,漫天的飞雪夹杂着冰渣洋洋洒洒的落下,打得人生疼。 长生天便隐没在这一群冰山之中,弟子亦是常年与冰雪为伴。 死一般寂静,天寒地冻的雪洞里。 东寄月盘膝而坐,周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远远瞧去像一尊冰雪做的雕像。 忽然,他紧闭的双眼睁开,募地吐出一口血来。 鲜红的血液喷洒在洁白的冰面上,红与白的相衬之下,显得越发刺眼。 东寄月抬起洁白的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阴鸷眼神倏地一冷,他身上的余毒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腐骨穿心丸的毒性也被压制,出现这样的情况,定然是连心蛊的另一个宿主遭遇了问题。 东寄月没了打坐的心思,起身出了闭关的雪洞。 他悄无声息的回了殊胜殿,在殿内伺候的弟子看见他,忙双手交叉在胸前,弯腰行礼道:“见过巫王陛下。” 东寄月轻摆了下手,淡漠道:“去将伊莫洛长老叫来。” 弟子连忙应声下去。(丽 不过片刻,一个约莫花甲之年,头发斑白的老头走了进来。 老头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袍,腰间束了一根玄色绸带,绸带上坠着一块七瓣水莲的玉石,象征着长生天长老的身份。 他面容严肃,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恭敬道:“见过巫王陛下。” 东寄月负手而立,眸光从墙壁上描绘的水莲图案移到他身上,微微一笑:“伊莫洛长老不必多礼。” 伊莫洛却半点不敢当真,直起身子,谨慎道:“不敢,不知陛下叫我来是谓何事?” 东寄月睨了一眼诚惶诚恐的伊莫洛,颇觉无趣。 自从他血洗了长生天,长老团被他杀得十不存一,这些有幸活下来的长老们便被吓破了胆,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这个伊莫洛原是与段星辰一派,东寄月本该杀了他,但思量着他的医术不错,正好能研究腐骨穿心丸的解药,便留下了他。 如今他倒成了长生天医术最好的长老。 东寄月眉宇间有着淡淡的煞气,语气沉沉:“伊莫洛长老,你去一趟大晋的临都,去救一个人。” …… 坤宁宫殿内一片喧嚣,侧殿里挤满了太医院的医官。 莲皇后眉头拧成了一根麻花,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殿里的太医,寒声道:“本宫的薇儿到底如何了?你们诊治了这么久,还拿不出一个法子来么?” 众医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太医院院首站了出来,羞愧道:“皇后娘娘,下官们学艺不精,实在看不出乡君中的是什么毒,实在无从下手啊。” 莲皇后柳眉倒竖,哐!的一声,将身侧案几上的茶盏扔在地上,震怒道“是什么毒你们都未诊治出来,还敢给我说不知道,你们这群废物,太医院养你们何用?” 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们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莲皇后冷笑道:“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今日若想不出办法来,本宫的薇儿有个三长两短,定要拿你们作陪!” 众医官们苦着脸应诺。 锦心走上前来道:“皇后娘娘,安宁公主还在侧殿里待着,该如何料理?” 莲皇后冷笑道:“我倒忘了她,薇儿既然是喝了她的酒出的事,她定然知晓薇儿中的是什么毒。” 侧殿,祁慕雪与几个世家小姐看着进进出出的医官,心里无比忐忑,有胆子小的已经小声抽泣。 若是以往,祁慕雪定要呵斥她,但今日发生的事实在太过玄幻,她至今还未明白徐幼薇怎得就中了毒。 得知酒里有毒时,祁慕雪都是蒙的,她发誓绝对没有想过要害徐幼薇,酒壶里的毒,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 祁慕雪不傻,如今徐幼薇是喝了她的酒出的事,这顶帽子只怕要扣在她头上了。 是以看到莲皇后时,祁慕雪心里一个咯噔,只祈祷着沈贵妃能快点来救她。 莲皇后眉宇间有着淡淡杀意,冰冷的目光犹如刀锋般凝视,祁慕雪上回见到这般模样的莲皇后,还是幼时她将徐幼薇推入湖中,那时的莲皇后神色也十分可怕,她怎么也忘不了,被按在凳子上狠狠打了二十板子的恐惧与屈辱。 但今日的莲皇后似乎又有些不同,气势格外的可怕,素来蛮横霸道的祁慕雪,也忍不住有些发冷。 莲皇后淡淡开口:“安宁,这酒壶里下的是什么毒?” 祁慕雪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莲皇后眸光微冷,“安宁,你素来爱欺负薇儿,但行事也要有个限度,若薇儿有个好歹,你可以看看沈芷衣能不能保住你。”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几为贵女:“还有你们,谋害乡君是什么罪,你们该清楚才是。” 祁慕雪神色微变,咬牙道:“皇后娘娘,我真的不知道酒壶里是什么毒,这毒也不是我下的,皇后娘娘,我绝对没有想过谋害徐幼薇,我与她从小一块儿长大,真要对她不利,又何必等到现在?” 而那几位跟在祁慕雪身侧的贵女,早就吓得瑟瑟发抖,有一个年龄较大的贵女颤颤巍巍道:“皇后娘娘,那毒真同我们无关,借给我们三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作出谋害乡君之事。” 莲皇后淡淡道:“既然都不承认,那便去慎刑司里说,来人,将她们押去慎刑司。” 这话一出,祁慕雪面色大变,双眸惊恐道:“不,我不去!” 那几位贵女吓得瘫软在地,慎刑司可是羁押犯人的地方,她们若是去了,哪里还有什么名声?这辈子的姻缘可就毁了。况且听说慎刑司里的狱卒有的是手段对付不听话的法人,那些犯了错的宫女送进去,出来时都不成人形。 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上前来,无视她们的哭喊挣扎,架起她们就要往外走。 莲皇后冷眼瞧着,面容没有半分表情。 “住手!” 坤宁宫的门被撞开,沈贵妃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急切而来。 她目光先扫向祁慕雪,见她无碍,方舒了一口气。 沈贵妃敛了焦色,微抬下颌,仿佛又变回了平常的艳丽雍容。 她缓缓走来,笑道:“皇后娘娘何必动怒,小孩子不懂事,待妹妹带回去教训教训,定然她知道自己的错处。” 祁慕雪见到沈贵妃,惊慌的神色马上化为惊喜,忙喊道:“母妃,救我。” 沈贵妃狠狠瞪了她一眼,呵斥:“闭嘴。” 莲皇后搭着眼皮,嘴角呛着一抹冷笑,“沈芷衣,你轻轻一句话就想把人带走,还真当本宫这坤宁宫是摆设不成?” 沈贵妃眉尖一蹙,无辜道:“姐姐说的哪里的话,幼薇中毒妹妹也替姐姐难过,但是慕雪的性子,姐姐是知道的,她与幼薇一道长大,又怎会做出毒害幼薇之事?妹妹是担心,有人借刀杀人,嫁祸于慕雪,挑拨你我的关系,慕雪受了这委屈,而正真的凶手,却逍遥法外,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莲皇后被气笑了,祁慕雪的性子她当然清楚,霸道蛮横,心狠手辣,沈芷衣还敢用这来说,可真是恬不知耻。 她懒得和沈芷衣多说,只道:“此案交给慎刑司料理,安宁到底是不是元冤枉,本宫相信慎刑司定然能查探清楚。” 沈贵妃见莲皇后铁了心要将祁慕雪送到慎刑司,脸色不免沉了下来,“皇后娘娘,慕雪可是皇女,身上流的是圣上的血脉,便是要处置也等圣上来裁夺,皇后娘娘是否逾越了。” 莲皇后眼底划过一丝讥讽,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沈芷衣,本宫是安宁的嫡母,自有管教她的权力,做了这么多年的贵妃,你莫不是忘了,在本宫面前,你永远只是一个妾!” 沈芷衣眼里闪过一丝怒气,很快又压制下来。 莲皇后对几个太监道:“带下去。” 沈芷衣见状,忙呵斥道:“谁敢!” 一时间两人剑拔弩张,两边的人都屏气敛息不敢说话,便是几个世家贵女,抽泣声都小了许多。 坤宁宫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两人僵持不下之时,门外传来一声尖利的声响, “皇帝陛下驾到。” 一袭明黄色华丽衣袍引印入眼帘,皇帝在一群太监的簇拥下进来,所行之处哗啦啦的跪满一地。 “皇上万福!” 殿内众人无不弯腰行礼,皇上沉声道:“起来吧。” 他威严且充满压力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沈贵妃与莲皇后身上,眉心一紧,“你们又是在闹什么?” 眼见皇上来了,沈贵妃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知晓莲皇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在得知消息后,便派人去请了皇上过来。 而祁慕雪见到皇帝,眼睛一亮,忙哭喊道:“父皇,救我。” 皇上见架着祁慕雪的太监,眉头一蹙,冷呵道:“狗奴才,还不放开。” 太监被吓了一跳,忙松开了祁慕雪的胳膊,啪的一声跪在地上请罪。 祁慕雪得了自由,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沈贵妃身后。 莲皇后眸光冷漠,寒声道:“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身为安宁的嫡母,我还不能管教她?” 皇上神色变了变,缓和了语气:“皇后,朕知你忧心幼薇的身体,但此事有诸多疑虑之处,不如先让慕雪与沈贵妃回去,朕向你保证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如今最应该做的应是如何解幼薇体内的毒,朕向你保证,定然竭尽全力帮幼薇解毒。” 莲皇后见他左一句保证,右一句保证,不免冷笑,又见他如此维护祁慕雪,知道今日是不能拿祁慕雪怎么样了……不过来日方长。 莲皇后垂下眼眸,露出几分落寞之色,自嘲一笑:“陛下如此说,我又如何不同意?幼薇自幼丧母,在我身边,比如我骨肉一般养大,如今她命在旦夕,我却连问个真相的权力也没有。” 皇上神色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忙拉住她的手道:“皇后,朕如何不体谅你骨肉之情,今日朕便宿在坤宁宫,陪着你可好?” 莲皇后心里厌烦他的自以为是,面上却沉默不语。 沈贵妃见状,识趣的带着祁慕雪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感谢在2021-08-09 17:35:06~2021-08-10 22:1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和小熊说晚安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心思·✐ 钟粹宫,气氛沉重。 沈贵妃抬手一巴掌甩在祁慕雪脸上,冷声道:“祁慕雪,你何时才长颗脑子,惹谁不好,偏去惹坤宁宫的人,你还嫌你哥哥的把柄不够多么?赶着给人送上去?” 祁慕雪捂着脸哭道:“母妃,那毒根本不是我下的,我也没想过要害徐幼薇,这毒酒是从何来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冤枉的。” 沈贵妃将信将疑的看着她,“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真没对徐幼薇下毒?” 也不怪沈贵妃不相信她,自家女儿是什么性子,她比谁都清楚,下毒这样的事还真做得出来。 祁慕雪十分委屈:“我真的没有,母妃,怎么连你也不信我!” 沈贵妃直直盯着她的神情,见她果然不似说谎,不免冷笑道:“蠢货,被借刀杀人了也不知道,我一世英名,怎会生出你这么个女儿?你先下去吧,今日之事我会查清楚,敢将主意打到钟粹宫的头上,总要看有没有命在。” 祁慕雪委屈的跑开了。 回到映雪阁,祁慕雪将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一遍,又鞭打了几个不懂事的宫女,方觉得胸中的那口郁气疏散了一些。 映雪阁服侍的宫人们噤若寒蝉,战战兢兢的打扫着被砸得一团乱的屋子。 宫人们看着地毯上的血迹,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就怕一个不小心,招了祁慕雪的青睐。 只有从小照顾祁慕雪长大的老嬷嬷不怕她,老嬷嬷抚摸着祁慕雪脸上的红痕心疼道:“贵妃娘娘怎得下如此重的手?脸都肿了,公主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若是破了相,该怎么办啊?” 祁慕雪眼眶一红,将头埋进老嬷嬷的怀里,小声抽泣道:“她哪里管我这个,眼里心里只有哥哥一个,哪里还把我当女儿,从小到大,只要涉及到哥哥的事,她从来都是六亲不认,这回打我便是怕我给哥哥招了祸……” 老嬷嬷眸光一软,心疼的拍抚着她的背:“公主的委屈,老奴知道,但贵妃娘娘三皇子是公主的血亲,更是公主以后的倚靠,公主万万不可因这些小事他们生份了。” 祁慕雪呜咽道:“嬷嬷,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只是委屈而已,都是她的孩子,她为什么能这么偏心。这个皇宫最在乎我的只有嬷嬷了” 老嬷嬷肃容:“公主这话就有失偏颇了,贵妃娘娘若不在乎你,怎会这般急切的赶去坤宁宫救你?便是三皇子,哪回出去办事没给公主带东西?公主要体谅贵妃娘娘三皇子,现在正是储位之争的关键时刻,他们谨慎些总是好的。” 祁慕雪原也是觉得委屈,抱怨一下,如今听了老嬷嬷的安慰,到也不再说话,只抱着老嬷嬷哭了片刻,待情绪收敛了一些,老嬷嬷方让宫女拿了消肿药膏过来,给她上药。 老嬷嬷将淡黄色的药膏轻轻涂在她娇嫩的脸上,见红痕被药膏覆盖了,方才收回手。 祁慕雪见老嬷嬷要离开,有些扭捏的道:“嬷嬷,上回我让你送的信,可有回信来?” 老嬷嬷一愣,摇了摇头,迟疑道:“公主问得可是送给赵皇子的信?赵皇子并没有收,当日便退回来了,老奴原以为公主早忘了这事,便也没将这事回禀公主。” “什么!退回来了?”祁慕雪睁大眼睛,气得咬牙切齿:“赵问容这个王八蛋,他怎能如此绝情。” 祁慕雪回想那一日,自己得知赵问容要回南蜀,急冲冲的去找他,问他愿不愿意留下来做她的驸马,结果他却告诉她,他已经心有所属。 祁慕雪如何能甘心,三番两次逼问下,才从他口中得知他心仪之人竟然是凤宛云。 这简直让她恨得咬牙切齿,凤宛云这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不知廉耻的勾引了太子,还将注意打到了赵问容身上。这样的女子难道不该死吗? 因赵问容的拒绝,祁慕雪恨透了凤宛云,这才起了除掉她的心思。 若凤宛云死了,赵问容难道还能去喜欢一个死人不成? 但没想到凤鸣轩防范如此严密,竟让她无从下手,最后寻到了徐幼薇头上,没想到却出了这事。 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去找徐幼薇了。 如今只盼着她不要有事,不然莲皇后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老嬷嬷见祁慕雪脸色十分不好看,只得道:“许是送信的丫头没说清楚,当时赵皇子急着回南蜀,想来是将公主的信件当做普通的信件料理了。” 祁慕雪摇了摇头,寒着脸道:“嬷嬷,我知道他为何拒绝……” 凤宛云,走着瞧,我定要揭穿你水性杨花的真面目。 …… 坤宁宫,莲皇后坐在床榻边,心疼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徐幼薇。 如今仔细瞧了,才知她到底有多瘦弱,下巴尖尖的,没有半点少女该有的圆润,面色苍白,一点也不红润,她如此安安静静的躺在这里,这楚楚可怜的病弱之像,哪里像是青春少女? 莲皇后怔怔的瞧着,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薇儿的母亲,她的妹妹发病时也是这般,又安静又乖巧,总会依偎在她身边,软软的说,“姐姐,我不疼,你别哭。”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莲皇后忙垂下眼眸,掩盖住眼角的泪意,缓了缓方道:“带他过来吧。” 锦心应诺下去。 片刻之后,祁邶夜大步走来。 他看着昏迷的徐幼薇,瞳孔募地一缩,“母后,我听到消息便赶了回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莲皇后看着他脸上的倦色,知晓他定然赶了许久的路,不免有些心暖,又有些心疼,终是道:“你先回东宫换身衣裳,休憩片刻,我再你说。” 祁邶夜却道:“母后,我心系幼薇的安危,哪里有心思休憩。” 莲皇后见他神色坚定,方叹了口气,将徐幼薇中毒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祁邶夜静静的听着,眉宇间笼罩着淡淡戾气,面色晦涩。 莲皇后垂眸冷笑:“钟粹宫欺人太甚,仗着陛下的纵容,如此无法无天,是当我坤宁宫无人。” 祁邶夜眸光微动,上前握住莲皇后的手,轻声道:“母后,相信儿臣,很快,儿臣很快便会为幼薇讨回公道。” 莲皇后垂下眼看着自己的儿子,那深邃的眼眸里是豪不遮掩的野心杀机,她知道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被圣上作为平衡朝堂势力的棋子三皇子斗了这么多年,他的儿子终于失去了耐性。 他心里觊觎皇权的那头猛兽终于关不住了。 莲皇后想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叹口气道:“你是我的儿子,母后你荣辱共。” 祁邶夜笑了笑:“儿臣谢过母后。” 莲皇后忍不住再叮嘱:“他……始终是你父皇,你行事要有分寸,莫要留下千古骂名的把柄。” 祁邶夜道:“儿臣知晓。” 这时锦心过来,说是有妃嫔来请见皇后娘娘。 莲皇后道:“你在外奔波了这些日子,回去休憩吧,幼薇这里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明日再来也可。” 祁邶夜笑道:“母后放心,我瞧一瞧幼薇就走。” 莲皇后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她才出了门忽然想起随身携带的巾帕忘了,脚步一转,便往屋子回去。 莲皇后站在门口,神情募地顿住。 床榻边,祁邶夜一错不落的凝睇着床上的人,如古井般幽深的眼眸里是让人看不懂的神色,他忽然弯下身子,头越来越低。 莲皇后面色微变,轻咳了一声,祁邶夜动作一顿,不慌不忙的直起身子,淡声道:“母后。” 莲皇后冷冷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滚出去!” 祁邶夜面色变了变,沉默良久,终于在莲皇后冰冷的目光下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要说两件事。 1、这篇文收藏不是很理想,所以我打算改一个名字,小天使们没有收藏的可以收藏一下,以免找不到。(ps:名字没有想好,小天使们也可以在评论区给一些建议或想法。) 2、下周一就要入V了,会停更三日,但小天使们放心,周一一定补回来,且我可能要倒V,所以前面章节看过的小天使们,千万不要买错。 最后谢谢小天使们的陪伴与支持。O(∩_∩)O 第47章 .苏醒·✐ 徐幼薇醒来,怔怔的望着窗外。 庭院中的花都开大半,有的已经凋谢,只余下郁郁葱葱的枝叶,初夏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一梦好似恍如隔世,徐幼薇躺在床榻上,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梦里她迷茫之中,好似回到玉霄城,尽管对那个地方的记忆已经很淡,但还是在朦朦胧胧中看到坚硬厚重的城墙,宽阔的道路,热闹喧嚣的马帮,还有几百亩的梅林。 玉霄便是梅之意,她的一位城主先祖,酷爱梅,便从各地引不少梅品种种下,绿梅,墨梅,红梅,白梅,应有尽有,那位先祖更是将城名改为玉霄城。自称梅夫,说要聘梅为妻。 那位城主在世时,玉霄城里的梅林达到上千亩,后来继位的城主陆陆续续砍掉一些,传到至今还余下这几百亩。 这些旧事,是徐幼薇父亲抱着她,在梅林旁娓娓道来。 她好似还能回忆起父亲怀里的温度,还有身上淡淡的清香。 这一世的父亲,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只记得他是一个很清俊的书生,总是穿着宽袍大袖,腰间坠着玉制的组配,行走间自有一股风雅气韵。 幼时,她最喜欢去他的书房,坐在他的怀里,听他讲那些传奇的故事。 那些模糊的记忆,因这场大梦清晰起来,徐幼薇不免生出孺慕之情。若是以前只是为避开男女主而想要回玉霄城,现在便是想见见父亲,想看看玉霄城,纯粹的思念。 徐幼薇醒来的消息传遍坤宁宫。 约莫半刻钟,莲皇后风风火火的赶来,她握住徐幼薇的手,仔细端详着她,声音微颤:“薇儿,你终于醒,身子可还有不适?” 她未等徐幼薇回话,扭头对锦心道:“快,去把伊莫洛大夫请来。” 锦心应诺而去。 徐幼薇抬眼望见莲皇后眼里的担忧,眉宇间毫不掩饰的愁容,她不禁心里一暖,自己昏迷的这些日子,想必是吓坏皇后姨娘。 她忍不住拍拍莲皇后的手,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笑容:“姨娘,我很好,你不要担心。” 莲皇后眼眶忍不住一红,难得生气:“哪里好啦?你这一躺便躺半个月,太医院的医官都束手无策,若不是寻到伊莫洛大夫,只怕……你让姨娘怎么不但心。” 徐幼薇一怔,未想到自己昏迷半月之久,她记得昏迷前喝一杯石桌上的酒便中毒,当时还有祁慕雪,这难道与祁慕雪有关?不由的道:“姨娘,祁慕雪……” 莲皇后听见这个名字,眉头不禁一蹙,看着徐幼薇:“你老实告诉我,中毒之前,到底发生什么?是不是她动的手脚?” 徐幼薇沉默一瞬,迟疑道:“壶里的酒确实是她带过来的……若真是她,我不明白她为何要对我动手?” 莲皇后柳眉倒竖,咬牙切齿道:“果然是她,祁慕雪素来霸道蛮横,做这些事还需要什么理由?这一回,我定然不会放过她。” 徐幼薇总觉得差些什么,但一时又理不出头绪,当时的情况,祁慕雪的嫌疑着实最大,且便如皇后姨娘说的,祁慕雪性子霸道,又从小众星捧月的长大,打死宫女太监是寻常之事,若真对她对手也不是不可能,何况两人自小有仇。且祁慕雪也是突然要毒杀凤宛云,两人好似没有多少交集,更遑论交恶。 这一想,徐幼薇还真相信祁慕雪是凶手。但祁慕雪是公主之尊,又有沈贵妃护着,便真是她下的毒,恐怕也只会像幼时落水之事般,不之。 徐幼薇忆起幼时因自己落水之事,莲皇后同皇帝陛下闹许久的变扭,甚至传出皇后失宠,皇帝要废后的闲话,她心里很纠结,若这般放过下毒之人,她自是委屈不甘,但若真让莲皇后为帮她而失去圣宠,她万分不愿意。 再说,现在的情形与幼时又不同,如今储位之争如火如荼,稍微一点变动,都可能影响大局,若是现在传出帝后不和,恐怕会对朝堂势力有影响。 徐幼薇沉默良久,垂眸道:“姨娘,我也不确定下毒之人是不是祁慕雪,毒酒虽是祁慕雪带来,但她并没有充分动机,许是有人借刀杀人也无不可。” 莲皇后眉心一蹙:“这事我会查探清楚,若真是她……哼,姨娘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徐幼薇笑着依偎到莲皇后身边,“姨娘,我这不是没事么,你不要生气。” 莲皇后宠溺的笑笑,正要说话,便见锦心带人来,喜道:“伊莫洛大夫,你快来瞧瞧,薇儿身上的毒素是否解?” 徐幼薇抬眼望去,便看见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缓缓走来,他面容严肃,身姿挺拔,精神矍铄,没有一点属于这个年纪的暮气。 伊莫洛见着莲皇后,只单手放在胸前,敷衍的见个礼。 若是其他人,定然会被呵斥没规矩,但对于伊莫洛这个救徐幼薇性命的人,莲皇后是半点也不觉得不妥,十分纵容的摆摆手,让他不必多礼。 伊莫洛见礼,便上前来,他走到床榻前,先号号徐幼薇的脉,又翻翻她的眼皮,看看她的面色,终于道:“乡君的毒算是解七八分,余下的余毒,老夫再看一副药,乡君再吃个三五日便能排清。” 莲皇后很高兴,“伊莫诺大夫果然医术超群,薇儿的毒真是多亏你,伊莫诺大夫不如留在宫中当医官如何?薇儿自小体弱,也不知这毒是否还有影响,伊莫诺大夫救人救到底,不若留在宫中……嗯,俸禄如同太医院副院正如何?” 伊莫诺愣一下,摇头道:“多谢娘娘抬爱,老夫过惯闲云野鹤的日子,实在不适应宫中的生活,至于乡君的毒……” 他不着痕迹的瞥一眼徐幼薇,淡淡道:“老夫定然会将余毒料理得干干净净,定然不会有半分耽误乡君。” 徐幼薇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位伊莫洛看她的眸光有些古怪。 莲皇后见伊莫洛拒绝,心中有些遗憾,又听他的保证,便又愉悦起来,吩咐锦心给好些赏赐。 伊莫诺走后,莲皇后帮她掩掩被角,道:“你这回可要好好听伊莫诺大夫的话,余毒未清之前,都不可离开屋子。” 徐幼薇原想说,生病的人就该多出去走走,但抬眼见着莲皇后眉宇间的倦色,不由的点点头:“好” 莲皇后笑着拍拍她的头顶,“真乖。” 这时,有宫女来回禀。 “娘娘,太子殿下来。” 莲皇后眉尖一蹙,不悦道:“他来做什么?” “幼薇醒啦,我这个作哥哥总该来瞧瞧。” 祁邶夜头戴珠冠,一身玄色龙纹锦袍衬得他面容俊美,玉树临风,他不疾不徐的走进来,朝莲皇后见礼道:“儿臣见过母后。” 莲皇后神情淡淡:“薇儿身体好的差不多,你事务繁忙,便不必过来。” 祁邶夜笑笑:“母后说得事,只是最近儿臣刚办完差事,倒得几日空暇。” 莲皇后柳眉一竖,差点被这个逆子气出血来,这是在她面前耍弄心机啊。 徐幼薇见两人气氛不对,只当是祁邶夜又惹皇后姨娘生气,忙打圆场道:“殿下来看我,幼薇自是什么欢喜。” 祁邶夜闻言眸光微亮,走到床榻前,轻言细语的道:“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徐幼薇摇摇头,笑道:“只是睡得多,有些难受。” 祁邶夜也笑:“待身体好些便出去玩一玩,我记得你喜欢去看云朝阁的歌舞,待你大愈,便让你去看。” 徐幼薇笑着应下,两人又说些家常话。 祁邶夜见莲皇后盯得紧,说会话便离开。 莲皇后看着祁邶夜离去的背影沉默良久,徐幼薇见状,笑道:“殿下又同姨娘闹脾气?” 莲皇后摇摇头,沉默片刻,迟疑道:“幼薇,你觉得你表哥如何?” 徐幼薇莫名道:“殿下龙章凤姿,自然很好。” 莲皇后定定的望着她:“若是让你嫁给他,你是否愿意?” 徐幼薇一怔,受惊吓般疯狂摇头:“当然不愿,我,我只是将他当做兄长,并无半点男女之情,姨娘莫要乱点鸳鸯谱。” 莲皇后愣然失笑,伸出纤纤玉指,轻点一下她的额头,“小丫头片子胡说些什么,我还怕你……你没有想法便是好的,这后宫啊,弯弯道道多的是,可不适合你,过两日,姨娘再为你寻个可靠的郎君来。” 徐幼薇莫名的想到东寄月,只觉以自己和东寄月之间的牵扯,那位巫王陛下恐怕不会允许,她随意寻个人嫁,只怕自己要嫁人,也得在他眼皮子底下才行。 连心蛊一日不解,她便不能不有所顾虑。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一更,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感谢在2021-08-11 16:40:02~2021-08-16 10:5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ll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臭臭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提出·✐ 徐幼薇躺了三日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主要再躺下去,她实在躺得快发霉了,便不顾明霞的阻拦起身来走走。 当她看见侧殿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时,十分震惊。 这些盒子有紫檀的,有黄花梨的,有沉香的,光看盒子就价值不菲,盒子里面的东西更不用多说。 明霞说这是宫里人送的慰问之礼,徐幼薇知道一些,许是陛下觉得愧对莲皇后的缘故,知道她醒来,便赐下很多东西。 但徐幼薇未曾想会有这么多,几乎堆满了一面墙。没人不喜欢收礼,徐幼薇也不列外,何况这些东西都是难得的珍宝。 她看着满墙的珍宝,这几日的郁结瞬间消失了,只觉心情愉悦。 徐幼薇兴致勃勃走上前去翻捡着看,明霞瞧见她脸上的喜意,笑道:“这还只是陛下赏赐的,沈贵妃的钟粹宫送了不少礼,还有太子殿下的东宫,三皇子府……这七七八八的加起来还有一面墙呢,皇后娘娘嫌打扰乡君养病,都让人拉回了拢翠轩放着。” 徐幼薇惊讶,这回竟连三皇子府也送了礼来,虽同在宫内,她与三皇子交集并不算多,后来三皇子出宫立府,更是难得见上一面。 不过想到这毒或许与祁慕雪有关,便也明白了,这回沈贵妃的钟粹宫与三皇子府送了这般多的东西,恐怕是做给陛下看的,一则,是表明悔改弥补之意,二则,是将此事归咎在祁慕雪身上,莫要殃及到三皇子。 便如徐幼薇不想莲皇后与陛下因自己闹个帝后不合,在这储位之争的关键时刻,沈贵妃定然也不想因这事影响陛下对三皇子的态度,这些礼物表明了三皇子的识大体,明是非,更是勇于承担责任。 徐幼薇欣然收了,至于他们的盘算,她是半点也不介意,原著里最终是祁邶夜当了皇帝,三皇子的这番心机算是白做了,且她都要回玉霄城了,总要带些礼物回去。 徐幼薇一一翻看过后,便捡了几件贵重稀罕的玉件给明霞,道:“这些给皇后姨娘送去,姨娘最喜欢这个。” 明霞抿嘴笑:“皇后娘娘见乡君这般惦记着她,定然很高兴。” 徐幼薇微微一笑,这些东西说起来也是因为皇后姨娘的缘故,才会御赐给她,不然她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女,哪里能得皇帝陛下的另眼相看。 徐幼薇想了想,又挑了几件上好的墨锭,让明霞装了盒子给东宫送去,眼眸一转,看到长盒里的古剑时,她愣了一下,忽然想起钟寻最喜爱收集古剑,若是以往,徐幼薇便将古剑包了给他送去,但是不久前,她刚拒绝了他的心意,现在若送了古剑过去,只怕会造成他的误会。 徐幼薇阖起古剑盒子,微微叹息,这样古剑放在她手里算是蒙尘了,只觉有些遗憾。 明霞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乡君落寞的神色,乡君难道是想到了钟小公爷?乡君与钟小公爷的事她隐约知道一些,且钟小公爷喜欢收藏古剑也人尽皆知。 见乡君郁郁寡欢,她犹豫道:“听闻长宁长公主不久前生了病,小公爷去法门寺清修祈福,去了大半月之久了。” 徐幼薇一怔,没想到钟寻竟然不在临都,到法门寺清修祈福去了,不知怎得,她总觉得钟寻这般行为与她有些关系,不免有些愧疚。 她垂眸暗想,自己马上就要回玉霄城了,或许不再有牵扯才是对两人最好的。 徐幼薇很快将此事放下,因闲着没事,便将东西分类规好,临走时也好装车。 这样又过了几日,眼见徐幼薇身子大好,林嬷嬷便提出来启程回去。 徐幼薇这回中毒,林嬷嬷也是胆战心惊,她这般大的年纪非但坚持陪在徐幼薇身侧,更是对进出的药汤,膳食,严格把控,就怕再出一回中毒之事。 也因这次中毒,林嬷嬷被宫里的人吓坏了,以往她以为有皇后娘娘护着,自家小小姐不会有什么大碍,这回见了安宁公主这般行为,只觉这皇宫里的贵人们,一个个都是洪水猛兽,一个不悦便要夺人性命,实在危险得很。 她本来还有些许事没做完,但如今却也管不了这般多了,先将小小姐接回玉霄城才是大事,这皇宫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因而,见小小姐身子大好,便立刻提出启程。 徐幼薇思索了片刻,倒也同意了,这回昏迷忆起玉霄城的种种,她对父亲,对玉霄城也思念得紧。只是为难的是,不知该如何与皇后姨娘说,以前她提了几回,都被皇后姨娘驳回了。 但总归要去提的,徐幼薇思索一下,便去了坤宁宫。 莲皇后正在看佛经,见徐幼薇来,忙放下手中的书册,眉头一蹙:“身子才好,怎得又乱跑?” 徐幼薇先见了礼,被莲皇后拉到身侧坐下,徐幼薇撒娇:“姨娘放心,伊莫洛大夫说我的身子已无大碍,屋里闷了这般久,再不出来见见人,都快闷死了。” 莲皇后无奈一笑:“你呀,既是伊莫洛大夫说的,我便饶你这一回。” 徐幼薇忙递了杯茶水过去,笑嘻嘻道:“姨娘真好。” 莲皇后笑着接过饮了一口,定眼瞧着她:“今日,你过来莫不是只想看看姨娘?” 徐幼薇犹豫片刻,终于道:“姨娘,林嬷嬷说临都的事料理得差不多了……该启程了。” 莲皇后放下茶盏,轻叹一声:“你一来,我便猜是这事,这回回玉霄城,路途遥远,林嬷嬷虽做了准备,我还是不放心,届时,我派一队人马护送你回去,玉霄城地处偏僻,我真怕你不习惯,那些吃穿用度的东西,我给你装了不少,你一并带去便是。” 徐幼薇愣然片刻,才反应过来:“皇后姨娘,你允许我回玉霄城了?” 莲皇后怜爱的凝睇着她,伸手理了理她鬓边的细发,笑得温柔:“姨娘原也舍不得的,你到我身边时小小一只,如今养得花一般水灵,让你离开,便如挖了姨娘的心一般,只是这回你中毒,姨娘便想通了,这皇宫算计重重,实在不适合你,便如这一回,只差一点便……回了玉霄城,日子虽过的苦些,总归能保住小命。何况……” 莲皇后想起那日太子的行为,不免生出几分苦涩,她这个儿子她明白,性子委实固执得很,当初喜欢凤宛云,便不管不顾将人接入东宫,如今对薇儿起了心思,又如何能作罢?以薇儿的性子真成了宫妃,如何能躲得过那些明枪暗箭?如今,薇儿回了玉霄城,正好绝了太子的念头。 徐幼薇心中感动,没想到莲皇后微她考虑了这般多,想起这些年在宫内的日子,莲皇后真把她当做亲骨肉一般疼爱,甚至比起祁邶夜,对她的疼爱还要好上几分。 想着日后再见莲皇后不知何年何月,还有莲皇后最后的结局,徐幼薇心中一疼,不由得道:“姨娘,太子与凤宛云之事,姨娘莫要再管了,太子喜欢凤宛云,姨娘称了太子的心便是,姨娘万万不要因凤宛云与太子生分了。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太子以后若登了大位,姨娘可不要因这个落了太子埋怨。” 莲皇后见她眼里浓浓的道担忧,心中不禁一暖,笑道:“你呀,哪里听的这些市井之语,姨娘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担心。” 徐幼薇怕她不信,故意撒娇道:“姨娘答应我便是,也让我走得安心些。” 莲皇后见她娇俏的模样,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妹妹,不禁一愣,回过神来,笑了笑:“姨娘答应你便是。” 徐幼薇这才放下心来,只要莲皇后不掺和男女主之事,以她的尊位,想必能荣华到老,不会再落到心灰意冷,清修渡日的结局。 莲皇后摸了摸她的乌发,忽然道:“薇儿,你可还记得你娘亲?” 徐幼薇一愣,半晌方道:“记得,娘亲身体不好,总是不爱出门。” 何止不爱出门,徐幼薇记忆里的娘亲,大半是时日都躺在床榻上,屋内总是充斥着汤药的味道。 莲皇后垂眸轻声道:“不知怎得,这些日子,我总想起你娘亲的模样。” 徐幼薇知晓莲皇后与娘亲的感情极好,也因娘亲早逝的缘故,不待见父亲,责怪父亲没有照顾好她。想到那些关于玉霄城的记忆,她想了想道:“姨娘,同我说说我娘亲吧,我都快记不得了。” 莲皇后怔了一下,目光幽深而又怀念,轻轻道:“你娘亲啊,是一个很善良很温柔的女子,她很腼腆,却很勇敢,小时候,我与你娘亲住在莲府最偏僻的别院中,日子虽然苦些,但我们相依为命,也很快乐。” 徐幼薇愣然,奇怪道:“皇后姨娘与娘亲可是莲家二房嫡女,怎得会住偏僻的别院?” 莲皇后笑了一下,眸光中却有淡淡寒意:“那时,你外祖母才去不久,你外祖父便迎了自家表妹做了填房,那位继母的心地实在不怎么样,你外祖母又未诞下男孩,自是没有人为我与你娘亲说话。” 徐幼薇怔了怔,没想到还有这般曲折,两个失了母亲的女孩,又遇上一个心狠手辣的继母,这日子想想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唐高宗的王皇后死后,余下的两个女儿,可是被武后幽于掖庭,过三十而不嫁,最后是太子求情,才得以出嫁离宫。 公主之尊尚且如此,何况姨娘与娘亲只是普通人呢。 徐幼薇不禁心疼道:“姨娘,你和娘亲过得很苦吧。” 莲皇后垂眸,嘴角呛着一丝冷笑:“苦是有些,但日子总还过得下去,若没有发生那件事……我与你娘亲想必平平安安普普通通的过了此生,你娘亲定然也不会这般早逝。” 徐幼薇诧异,便听莲皇后继续道:“那一年,先帝忽然下了个御令,说曾经与英国公定下婚约,替太子聘娶张家之女为太子妃,英国公张家便是你外祖母的娘家,晋魏大战才过去不久,张氏满门战士沙场,你舅公连子嗣都未来得及留下,先帝为了践诺,便将这婚约寻到你外祖母这个出嫁女身上,长女的我便因这个机遇成了未来的太子妃。” 这些传闻,徐幼薇也听过不少,只因太过传奇,被人们津津乐道。 但听莲皇后一讲,又觉得不同,不禁道:“然后呢?” 莲皇后沉默一瞬,方缓缓道:“莲家虽是大族,这般荣耀还是让人眼红,我那愚蠢贪婪继母便生了李代桃僵的心思,我与你娘亲自小被关在偏院中,家中宴席赏赐落不到我们的头上,日子久了,更时将我们忘了干净,是以,亦没有多少人知道张氏的女儿长什么样。” “我继母起了这个心思后,便在茶水中下毒,原是想毒杀我,结果这茶水被你娘亲误饮了……”莲皇后声音发寒:“那时,你娘亲才八岁,这毒又凶又狠,若不是我求了大房的伯父,你娘亲早就……即便救回来了,你娘亲因寒毒侵入身体,只得用药养着。” 莲皇后抬眸定定的凝睇着徐幼薇,“我总在想,你娘是替我受过,才这般早逝,而你也是因我之过,生下来便有不足之症,即便我用同样的法子弄死了我的继母,也无法弥补我的过错。” 徐幼薇抬眼,便看到莲皇后眼里的自责与痛苦,只要一想想,便知当时的情况是何等的腥风血雨,她不禁上前抱住她:“姨娘,这同你有什么关系?都是那坏人的错,我相信娘亲不会怪你,而我更不会怪你。你千万不要再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了。” 莲皇后一愣,心里微暖,摸了摸她的乌发,“我的薇儿可真是小棉袄……”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二更,O(∩_∩)O,晚上还有一更 第49章 .离去·✐ 徐幼薇得了莲皇后的应允,便开始着手准备回玉霄城之事。 她先是与林嬷嬷一道将要带走的东西拾掇好,又去临都街上买了许多样式新颖的绸缎,上好的笔墨纸砚,还有许多新奇贵重的物品。 这些都是给玉霄城爹爹的礼物,徐幼薇原也问过林嬷嬷,爹爹的喜好,但林嬷嬷却摇了摇头,说,“城主行事素来稳重妥帖,对人对事都冷冷淡淡,实在难看出他喜欢什么来。” 徐幼薇没法子,便也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各自买一些回来,想着这么多东西,总能有一样讨他欢心。 这般大张旗鼓的行为,自然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不过两日,她要回玉霄城的消息便在宫里传开了。 拢翠轩,明霞拉着徐幼薇眼泪汪汪的道:“乡君,你真的要回玉霄城么?” 徐幼薇略带愧疚道:“是,我已经向皇后姨娘辞行了,不过明霞你放心,待我离开后,便让皇后姨娘将你要回坤宁宫伺候。” 明霞眼眶一红,摇了摇头道:“乡君,我伺候了你这般久,你若离开,不若带我一起可好?我原就是被自小被卖进宫,同家里早断了联系,乡君去哪儿,我便跟着去哪儿。” 徐幼薇沉默一瞬,无奈道:“明霞,我也想带你一同回玉霄城,可是宫里有规矩,你这样的宫婢除非随公主出嫁,不然是不让离宫的。” 明霞道:“乡君,不如去求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般疼你,只要她同意了,肯定有法子让我随你离开。” 徐幼薇犹豫一瞬,看见明霞眸光里的期盼还是同意了。 她换了一身衣裳,便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祁邶夜怒气沉沉的闯进来。 莲皇后正在喝茶,见着他,将茶盏放下,眉尖一蹙:“太子,何时这般没规矩了?” 祁邶夜抬眸定定凝睇莲皇后,沉声道:“母后,儿臣听闻幼薇要回玉霄城,是你应允的么?” 莲皇后神色一顿,掀了掀眼帘,冷声道:“太子,你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问我这个问题?薇儿的哥哥?” 祁邶夜眸光倏地一沉,一字一顿道:“母后,非要如此么?” 莲皇后静静看着眼前的儿子,终于叹了口气:“太子,你与薇儿不合适,这天下女子多的是,你不是非薇儿不可,但薇儿性子柔弱善良,但凡你对她有一丝情谊,便应该知晓,这皇宫不适合她。” 祁邶夜眸光沉沉,语气固执:“儿臣可以护着她。” 莲皇后不禁冷笑一声:“太子,你不要忘了,薇儿才勉强保住性命,你连拿祁慕雪都没有法子,谈何护住她?这个皇宫,还轮不到你做主。” 祁邶夜眸光微微一变,神情略微难看。 莲皇后淡淡的眸光凝睇着他,缓缓道:“待有一日,你真能做主了,再说这样的大话。” 祁邶夜沉默良久,幽深的眸光里闪着晦涩的光华,他弯腰行礼道:“母后教训的是,儿臣知道了。” 徐幼薇一进坤宁宫便感受到祁邶夜与莲皇后之间诡异的气氛,不免猜测难道两人吵架了? 她心里思量着,朝两人依次见礼,“太子殿下,姨娘万安。” 莲皇后本来紧皱的眉头,见着她募地松开,笑道:“这两日不是在拾掇东西么,怎么有空暇过来看姨娘?” 徐幼薇也笑道:“有林嬷嬷在,我也插不上什么手。姨娘,你与太子殿下是在商量要事么,我是否打扰到你们了?” 莲皇后微笑道:“已经说完了,太子正要离开呢。” 她说着目光淡淡的看向祁邶夜。 祁邶夜神情不变,淡淡道:“是,母后,儿臣先告辞了。” 祁邶夜离开后,徐幼薇才忸怩道:“姨娘,我想求你个事。” 莲皇后难得听她开口求她,不免感兴趣道:“何事?你说便是。” 徐幼薇组织了一下语言:“姨娘,明霞想同我一道回玉霄城,我知这不合宫中规矩,但明霞自小与我一块长大,在临都亦是无亲无故的,不若同我回玉霄城,我们俩也能做个伴。” 莲皇后听她说完,笑道:“我当什么事呢,宫中虽有规矩宫婢未到年纪不得随意离宫,但这样的事也是有先例的,届时,我下道懿旨便是。” 徐幼薇得了莲皇后应允自然大喜,同莲皇后说了些话,方才离开。 回拢翠轩途中,却见一身玄色金丝锦袍的祁邶夜立在不远处,他身边的童英过来道:“乡君,太子殿下有请。” 徐幼薇犹豫一瞬,便跟着上去。心里却想着祁邶夜这般特意拦路,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精巧华丽的八角凉亭里,徐幼薇见礼道:“太子殿下。” 祁邶夜淡淡望着她,缓缓开口:“你已经决定了,要回玉霄城?” 徐幼薇一怔,虽不知他为何突然关心起这事来,还是点点头道:“是,我这么多年都没回去过,总该回去看看爹爹。” 祁邶夜语气一顿:“还回来么?” 徐幼薇有些莫名,只当祁邶夜随口一问,便道:“总要待个几年,多陪陪爹爹。” 她也不是不想回临都,对这个生活了将近十年的地方,她还是很有感情的,只是男女主都在临都,以后的剧情又都是些腥风血雨,她实在不想搅合进去,或许等剧情结束后,她可以回来看看莲皇后。 祁邶夜沉默一瞬,方道:“也好……几年也够了。” 说着,又吩咐童英端了个盒子过来,递给她,道:“这是一块极品松烟墨锭,听闻姨父是个读书人,这块墨锭便算是孤这个侄儿的一点心意……你帮孤带给姨父吧。” 徐幼薇本想拒绝,但听祁邶夜说是送给爹爹的,还是以晚辈的身份,犹豫一下,便收下了。 祁邶夜难得温柔的同她又说了几句话,方离开。 徐幼薇捧着盒子回了拢翠轩,她将莲皇后允诺明霞同她离开之事说了,自然又是一片欢喜。 ……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 徐幼薇害怕伤心,便委婉的回绝了那些想要出城送她的人,便是莲皇后,也只让送她到宫门口。 回头看着莲皇后孤孤单单的立在宫墙上,朝她的马车行走的方向眺望着,徐幼薇心中涌出无限哀伤,不免落下泪来。 这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够相见,她也只能遥祝皇后姨娘身体康健,无病无灾,万事大吉。 明霞见状,忙掏出巾帕递给她,安慰道:“乡君,若是想皇后娘娘回来临都看看便是,玉霄城离临都虽远,总归是有路的。” 徐幼薇搽拭干净泪水,有些难堪道:“我明白,但还是难过。” 明霞不知该如何安慰了,只得陪在她身边,徐幼薇哭了一会儿才止住眼泪。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着,后面是一溜长长的车队,装的都是些这几日买的,宫里人送的,和陛下赏赐的,瞧着也十分可观。 护送马车的,除了玉霄城的人外,还有莲皇后与太子派的亲卫,乌泱泱的一片,排场倒胜过她这个乡君身份了。 眼见要出城了,忽然便拦住了。 徐幼薇眉头一蹙,掀开车帘,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不禁道:“你怎么来了?” 祁慕雪穿着一袭红色骑马装,坐在马上拉着缰绳,气喘吁吁道:“徐幼薇,我有话同你说。” 徐幼薇实在没想到祁慕雪会追着她出来,两人目前的关系,可是生死大仇,她以为祁慕雪应同在宫中般躲着她才是。 虽诧异她的行为,但想着托她的福,自己刚才鬼门关捡了条命回来,便也不耐烦道:“我不想听。” 说着便要放下帘子。 祁慕雪见状,驱马上前一把拉住马车的帘子,定定的直视她,一字一顿道:“徐幼薇,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不是个什么好人,我也知道我以前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让你相信我有些困难,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毒不是我下的,我从来没想过要你死,信不信随你。” 说完,也不等徐幼薇回应,她放开帘子,驱马离开了。 徐幼薇望着她的背影怔怔出神,明霞在一旁道:“乡君,安宁公主说得是真的吗?” 徐幼薇放下车帘,叹口气道:“不知道,但以祁慕雪的性子,若是她做的,不会这般急急来澄清……只是若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 凤鸣轩,凤宛云心不在焉的练着字。 落叶急冲冲的进来,满面笑容道:“二小姐,人是真的走了,我们派去的人亲眼瞧见的。” 凤宛云心里一松,素来冷傲的面容也有了几分笑意。 落叶最会察言观色,见状便道:“她这一走,这皇宫里还有谁能威胁到二小姐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这下二小姐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太子殿下定然会和从前一样宠爱二小姐。” 凤宛云眉头一蹙,不喜欢落叶将她说成一个争风吃醋的女子,这与太子后宫的女人们有什么区别?只淡了笑容:“太子殿下宠爱谁,又岂是我能左右的。” 落叶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惹了凤宛云不高兴,正想说些话补救,就听见有宫人道:“太子殿下来了。” 落叶喜道:“奴就说嘛,这东宫除了二小姐,太子殿下能宠爱谁去?” 凤宛云虽不说话,心里也有着淡淡的喜意。 祁邶夜一袭金丝玄色锦袍踱步而来。 凤宛云忙带着宫人上前见礼。 祁邶夜并未搭理她,径直走到不远处的案几旁坐下。 凤宛云未听见祁邶夜出声,只得保持弯着身子的姿势,心里那点喜意散了干净,她从未被祁邶夜这般对待过,不禁生出几分羞恼。但想起祁邶夜这几日的冷落,还是有些顾忌,不敢同往常一般生气。 半晌,祁邶夜方淡淡道:“起身吧。” 凤宛云站起身来,她抬眸遍见到祁邶夜沉静冷漠的面容,心里一个咯噔,不知为何总有不好的预感。 祁邶夜沉默的看着她,良久终于道:“宛云,幼薇的毒是你下的么?” 凤宛云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做出一副又惊又怒的模样:“殿下,你为何会这般问,我是什么样的人,殿下难道不清楚么?” 祁邶夜见她否认,眸光里尽是失望之色,掀了掀眼皮,冷冷道:“宛云,这东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便是你从凤府要来的人,也在暗卫的监视下,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否认么?” 凤宛云脸色倏地一白,不敢相信的看着祁邶夜,“你监视我?你竟然如此不相信我。” “这是惯例,不然孤这个太子,如何能活到现在。” 祁邶夜漠然的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神情,其实在听到暗卫回报之时,他已经确认了下毒的真正凶手是谁,今日过来一问,也不过是胸中还是不信,那个善良聪慧,重情重义的女子,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祁邶夜不禁有些惆怅:“宛云,孤记得第一回 见你之时,是一个恶霸在欺负一对卖唱的父女,你虽是弱质女流,却无半分害怕,勇敢的冲上去想要阻拦恶霸,当时孤便想,这个姑娘可真勇敢,心地也善良,后来与你结交,却发现你谈吐不俗,不同于一般女子,孤那时十分欣赏,之后,又见你为家中仆妇打抱不平,不惜赌上性命,孤便想,这样重情重义的女子,才是孤想要相伴一身的人……为何入了宫后,你也变得同宫里的那些女子一般庸俗不堪……” 凤宛云在听到有暗卫监视东宫之人的一举一动,便知再怎么辩解也无用了,毒确实是她下的,她花了这般大的力气,赌上了所有的尊严与身家,终于入了东宫,成了祁邶夜的心上人,眼见太子妃之位,只离她有一步之遥,忽然冒出一个徐幼薇,祁邶夜好似忽然迷上了她,三番五次的往拢翠轩去,奇珍异宝更是流水一般的往拢翠轩送,听见她中毒,更是四处寻找神医为她解毒。 她如何能甘心,这些东西本该都是属于她的,祁邶夜不声不响的变心了,她所有的付出,所有努力,一腔的爱恋,便付诸东流,成了笑话。 她早就没有了退路,整个凤家在看着她,临都里那些嘲笑她的贵女们在看着她,她若真被祁邶夜抛弃,在临都便没有了立足之地,甚至连以前凤家的日子都不如,无论如何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她只能对徐幼薇下毒,只要她死了,便没有人能够再威胁到她的地位。 她原是这样计划的,没想到真被祁邶夜寻到神医解了毒,她又恼又恨,气得咬牙切齿之时,却听到了徐幼薇要回玉霄城的消息。 凤宛云不知徐幼薇是如何想的,但她回了玉霄城,便不再是她的威胁。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举动都被祁邶夜的暗卫看在眼里。 如今凤宛云也没了顾忌,不禁冷笑一声:“殿下说我失去了情义,那谁有情义?徐幼薇么,殿下见她为救人,以刀相逼,不顾生死,便觉得她更重情重义?可是殿下莫要忘了,徐幼薇重情重义的对象也并非你!” 祁邶夜面色终于变了,眸光一沉:“谁告诉你的,凤止山?” 凤宛云继续冷笑:“是又如何,明明是殿下先撩拨的我,是殿下先说的喜欢,是殿下承诺要与我共度一生,这些事都是殿下说的,殿下做的,如今,殿下一句我不如徐幼薇重情重义,便将以前的感情全部否定,转而喜欢上她,以前殿下对我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么?是殿下先对不起我,我才对她下毒。” 祁邶夜倏地起身来,怒道:“胡说八道,你心思歹毒,还怪到孤的头上,你既认罪了,从今望后,这个凤鸣轩,孤不会再踏入一步。” 祁邶夜一甩衣袖离去。 落叶早就吓得跪在地上,如今更是六神无主,呐呐道:“二小姐,二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啊?殿下是要将我们打入冷宫么?” 凤宛云凝睇着祁邶夜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慌什么,只要活着,就没有到山穷水尽这一步。” 你不是想要情义么,想要有人为你不顾生死,想要有人全心全意爱你,好,我便让你看看什么是情义。 她绝不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三更感谢在2021-08-16 10:54:23~2021-08-17 00:0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浮珑山龙树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又遇·✐ 车队走了月余终于见到了与临都不同的风貌。 荒凉的黄土山丘起起伏伏,沟壑纵横的道路前方是一望无尽的荒原,高大挺拔的白杨屹立在远处,纵眼观去,一片郁郁葱葱的翠绿。 “在此处休整片刻。” 骑着马走在前头的黑玉看看了天色道,他是玉霄城的城卫将军,这次同林嬷嬷一同来临都,便是奉城主命来接乡君回玉霄城。 徐幼薇撩开车帘,与明霞下了马车,黄风吹在脸颊,夹杂着沙尘,有些生疼。 明霞递过来一顶白纱帷帽,“乡君,且先戴上。” 徐幼薇接过戴上,惊讶道:“你何时备的这帷帽?” 明霞也拿过一顶戴上,笑道:“是林嬷嬷备下的,这外面的水土,果然同临都半点儿也不相同,这黄风我便是第一回 见。” 徐幼薇笑了笑,玉霄城地处北方,自然与华西的临都不同。临都山水秀丽,宛如清雅的女子,玉霄城名字虽雅,但地貌粗狂,更像是雄健的男子。 明霞有这般感慨也是理所当然。 不远处架好了歇息的帐篷,林嬷嬷笑着朝她们招了招手:“小小姐,过来歇息罢,后面还要赶不少的路程。” 徐幼薇带着明霞过去,立即有侍卫搬来竹凳,林嬷嬷招呼两人坐下,又笑道:“这一路来赶得急,小小姐都没吃上一顿好的,此处有一种野味,肉质十分鲜嫩,我让黑玉派人去猎些来,让小小姐尝尝鲜。” 徐幼薇笑:“这野味既得林嬷嬷如此推崇,我自是不能错过,定要好好尝尝看。” 明霞最是知晓徐幼薇的身体,眉头不禁一皱,“乡君,你脾胃素来娇弱,吃了这不知名的野味,恐怕又要闹肚子了。” 徐幼薇叹口气:“明霞,这几日你也见着了,我的身体可是好了许多,若还如宫中一般这也吃不得,那也不能吃,多无趣啊。” 明霞见自家乡君兴致勃勃的眼神,知道劝不住,只得道:“乡君莫要贪口才是。” 林嬷嬷在一旁瞧着两人笑道:“明霞你放宽心吧,有我瞧着呢,这野味肉质娇嫩,最好克化,不会闹肚子的,且就如小小姐说的这般,到了这里若不尝尝实在可惜。” 见老成持重的林嬷嬷都这般说了,明霞自然没再有异议。 黑玉得了命令,便派了几个身手好的侍卫带着弓箭去了远处的林子。 其余的护卫分做两拨,一波是莲皇后与太子派遣的,另一波是跟着林嬷嬷上临都的玉霄城城卫,他们都在各自领头的吩咐下休息用食,有几个嘴馋的也自请去林子里打猎。 一时间营地里好不热闹。 徐幼薇坐在简陋的帐篷下,同明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忽然,地面传来阵阵抖动。 “铮!”的一声,正在吃大饼的护卫们募地站起身,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浑身戒备的望着前方。 黑玉更是将护卫聚拢在徐幼薇周围,目不转睛的盯着。 徐幼薇见这一触即发的架势,惊疑道:“这……是怎么了?” 黑玉紧皱眉头,缓缓吐出两个字:“马匪。” 也无需他解释,徐幼薇看见了远远的涌来一群骑马的匪徒,他们骑着大马,身穿兽皮,头发披散在肩上, 脸上涂满了颜色,犹如飞奔的猎豹,又快又急的朝他们冲来。 上百头马匹奔跑的声音,宛如一道道响雷,炸在在场的所有人心上。 徐幼薇倒吸一口凉气,这些马匪来势汹汹,眼见他们这么多护卫,还敢冲上来,只怕不是好惹的。 她能想到的,其他人也能想到,莲皇后与太子派来的护卫,早就握紧了武器,死死盯着前方。而黑玉却比他们还要更了解这些马匪。 这些马匪凶悍狡猾,盘踞在这一地界有些年头,专抢路过的行人,因这条道是玉霄城通往外面的商道之一,黑玉带卫兵来剿过几回,但都因马匪狡猾,难觅行踪,无功而返。 如今见着,黑玉倒也不怕,来时便想到会遇见他们,是以到带足了柄卫,况且还有皇城的侍卫,面对马匪绰绰有余。 徐幼薇被林嬷嬷与明霞簇拥着回到马车上,并将马车赶到远处去。 听着如雷鸣般的马蹄声,徐幼薇如何能坐得住,掀开帘子望去。 只见这群马匪赶着飞奔的骏马,犹如一道利斧,狠狠的朝最前方的皇城侍卫劈去,这些都是侍卫中的精英,自然不会被吓到,很快合拢起来,将马匪团团围住,止住了马匪的攻势。 接下来便是兵仞相接,哐当哐当,血液飞舞。 黑玉见状,也忙指挥玉霄城的护卫来相助。 马匪们这才发觉不对,这是碰上硬茬子了,马匪的头领是个魁梧的中年男人,他狰狞的脸上蓄满了胡子。 大胡子眼见这些人战力强大,便生了退意,喊道:“孩儿们,撤退!” 然而黑玉怎能让他们离开,这些人占了这条商道,不知抢了多少来往玉霄城的商队,好不容易逮到他们,自然要一绝后患,便领着玉霄城的护卫,将后路堵住,准备来一个瓮中捉鳖。 大胡子眼皮直跳,忙大喊:“退,快退。” 然而还是晚了,黑玉提着佩刀首当其冲的朝马匪砍去,在玉霄城护卫与皇城的侍卫的合力下,不过片刻,马匪死伤大半。 大胡子急了,眼睛一转,看到远处的马车,这马车安置在层层护卫之下,里面想是重要的人物,若能挟持,或许有一些生机。 大胡子想到便去做,他狠狠夹着马肚朝马车的方向冲去。 黑玉一见,便知大胡子的打算,哪里肯如了他的意,那小乡君可是城主的女儿,更是他们这一趟的目的,若出了什么事,如何与城主交代? 黑玉顾不上其它,也驱赶马上来,长刀一挥挡住大胡子的去路。 大胡子与黑玉你来往我过了几招,眼见一时不能取胜,又见自己的人又少了一些,牙关一咬,便一个虚晃,弃了马,纵身朝马车跃去。 黑玉没想到他会弃马,还真让他得逞了,忙驱赶马上前阻拦。 战场上千变万化,一瞬间便能改变结局,只因黑玉慢了一瞬,大胡子已经冲到马车前,举起大刀狠狠的朝马车劈去。 徐幼薇原提心吊胆的在看前方焦灼的战场,那知不过片刻,便见一个大胡子马匪举起刀劈来。 徐幼薇吓得睁圆了眼睛,一时间竟无法动弹。 “住手!” 黑玉与皇城的领头侍卫面色大变,同时大喊。 大胡子心中得意,眸光中狠戾之色一闪而过,手中的大刀偏了偏,准备砍掉眼前女子的一只手,震慑他们。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柄寒光三闪闪的长剑飞来,犹如利剑般准确无误的插入大胡子的心脏。 大胡子眼睛倏地睁大,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死了,眸光里闪烁着不甘的光芒,“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扬起一片黄土。 徐幼薇怔怔的看着,还未回过神来,便见一个身着玄色短衫的清瘦少年突然出现,他拔出大胡子身上的剑,嫌弃的在他身上擦了擦。 待将剑擦干净之后,玄衣少年抬眸望向她。 少年的脸很削廋,也很普通,但眼睛很明亮,也很锐利,像是他手上的那把利剑,寒意凛冽。 这熟悉的面容在徐幼薇脑海中闪过,忽然跳出一个名字来,她惊疑道的喊出口: “剑尘!” 少年抱着剑冷淡道:“是我,徐小郎君,好久不见。” 徐幼薇心里头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这是才出了虎口,又入了狼窝么?她可没忘剑尘是白先生的弟子,如今白先生死在东寄月手里,剑尘岂会善罢甘休。她更没忘,剑尘知道连心蛊的存在,知道她与东寄月性命相连,若是为了对付东寄月而杀了她,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马车内的明霞早就吓傻了,林嬷嬷脸色虽然白了一些,但还算镇定,她轻轻将徐幼薇拉到自己身后护住,道:“这位小兄弟,多谢你救了我家小小姐。” 在两人说话瞬间,黑玉已经带着护卫围了上来。 少年眸光扫过四周虎视眈眈的护卫,顿了一下:“放心,我没有恶意。” 黑玉眉头一蹙,上前来将少年隔开,方笑道:“这位小公子的救命之恩,我们定当报答。不知小公子是何方人士?是路过此地?” 少年并未回答,而是将目光望向徐幼薇:“我是来寻她的。” 徐幼薇原本听他说没有恶意,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听少年这般说,脸色微微一白:“你想要杀我?” 少年皱眉道:“我说了我没有恶意。” 徐幼薇不太相信,疑惑道:“若不是为了对付东寄月,你寻我做什么?” 少年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东寄月回了长生天,我寻不到长生天的位置,想着你与他的关系,守在你身边,定然会见到他。” 徐幼薇愣了一下,更懵了,“你找东寄月是为了报仇么?” 少年再一次点头:“是。” 徐幼薇呐呐:“既然如此,你明明知道我……你有更简单的法子报仇的。” 少年眼底划过一丝光华,神情冷淡的道:“我要杀他,也该是堂堂正正的用我手的剑,欺负弱质女流之事,我从来不做。”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感谢在2021-08-17 00:04:30~2021-08-18 00:0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臭臭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玉霄·✐ 徐幼薇是一半欢喜,一半忧心。 欢喜的是,剑尘并不打算通过连心蛊来弄死东寄月,她暂时保住了小命,不然被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剑客盯上,以后的日子可真没法过了。忧心的是,东寄月招惹仇恨的能力实在强大,也不知以后还有什么样的敌人找上门来,若他们也知道了连心蛊的存在,只怕不一定有剑尘这般堂堂正正的想法。 至于剑尘是否能杀掉东寄月,徐幼薇半点也不担心,白先生花了这么多时间,更是想出连心蛊这样的法子,就是为了对付东寄月,这样的存在,怎会被随随便便的杀掉。 剑尘的意外出现,阴差阳错的救了徐幼薇一命,这让不知前情的黑玉与林嬷嬷对他有了少许的好感,之后他便以徐幼薇朋友的身份,跟着徐幼薇一行上路了。 经历过马匪事件,黑玉便吩咐加快行程,路上休息的时间也大大减少了许多,这样紧赶慢赶之下,终于在半月后到了玉霄城。 徐幼薇扶着明霞的手下了马车,她抬眸看着眼前的景象。 有三丈余高的厚重城墙是由黄土砌成,一眼望去仿佛一座坚实的山壁。城墙下是两道厚实的黄漆大门,大门外面包裹着一层铜皮,铜皮上钉着无数颗铁钉,瞧着便觉十分坚固。 在大门前站了十数人,最引人瞩目的是站在最前方的一个。 这是一个四十余岁的青衣雅士,他面容俊美,便是上了些年纪也不损半分魅力,神情温和淡然,透着一股读书人的儒雅文气。 徐幼薇只瞧一眼便认出他来,过了这么多年,这人却和记忆里的模样没有半分变化,反而因年纪渐长,多了几分内敛。不像小时候般,总是喜笑颜开的抱着她到处游逛。 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年的分别,她已经从稚童之龄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记忆里的那些温情脉脉的画面,已经隔得太过久远,面对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林嬷嬷见她傻站在一旁,不禁轻拍了一下她的肩,笑道:“小小姐,到家了。” “到家了……” 徐幼薇的心头忽然间涌上一股情绪来,这是她的家啊!她不再是寄人篱下的孤女,终于一个地方可以完完全全的接纳她,让她可以称为家。 林嬷嬷道:“城主特意出城来接,小小姐还不快快上前拜见。” 徐幼薇抬眼去看青衣雅士,却见他也在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又慈爱,却又多了些局促不安。 他与她一样不知所措。 这一瞬徐幼薇的心突然就不慌了,她敛了心中的千头万绪,双手交叠放在身侧,恭敬道:“幼薇见过……爹爹。” 城主忙上前将她掺起,他的手有些不稳,便如他的心绪一般,他温和慈爱的眼眸上下端详着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好似要将这些年未见的遗憾全部补上。 半晌,他才缓缓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嬷嬷见着这一对尴尬的父女,捂嘴轻笑,上前道:“城主,小小姐赶了许久的路,不若回城主府再叙旧如何?” 城主恍然道:“是,薇儿想必累坏了,先回城主府。” 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回了城主府。 林嬷嬷带着徐幼薇去了特意为她准备的院子,令她诧异的是院子竟然也叫拢翠轩,徐幼薇直觉这恐怕不是巧合,进去了更是一怔,这个院子的布置竟然与临都皇宫内的十分相似,假山磷石,花草树木摆放的位置都相差不多。 “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见徐幼薇吃惊的语气,林嬷嬷笑道:“自接了小小姐的信,城主便让人改建了这处院子,就怕小小姐回来住不习惯。” 徐幼薇微微一怔,“可是,爹爹从未去过临都,他是如何知晓拢翠轩的模样?” 林嬷嬷无奈一笑:“我的小小姐,你还真以为城主将你放在大晋皇宫便不管不问了?城主可是比小小姐知道的还要关心你呢。” 徐幼薇眼眸微涩,有些感动,又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未想到远在玉霄城的爹爹,竟然一直都爱护着她。以往因看着祁慕雪被陛下宠爱时生出的几分怨怼也消散无踪了。 一旁的明霞心绪就简单多了,看着这熟悉的院子,她开心道:“乡君,我还担心你住不习惯呢,现下好了,同在皇宫时也无甚区别。” 徐幼薇释然一笑:“是啊。” 林嬷嬷吩咐着人放了行李,又同明霞一道将带来的东西放置好。 徐幼薇沐浴完,换了一身湖蓝色襦裙出来。 林嬷嬷上下打量,笑道:“小小姐这一番打扮可把天仙都比了下去。” 徐幼薇笑了笑,有些担忧的道:“这一路来,我忘问嬷嬷了,这城主府中可有城主夫人?我是否还有其它弟妹?待会儿去见礼,得送些什么礼物才好?” 一旁的城主府丫鬟扑哧一声笑了,林嬷嬷也笑道:“小小姐从未过问,我以为小小姐是知晓的,城主自夫人去后,未再续弦,这城主府啊哪里有什么女主人,便是子女,城主膝下也只有小小姐而已。” 徐幼薇吃了一惊,这个世界虽比原世界的古代要开明一些,但子嗣传承是家族的重中之中,没有子嗣,更是被视为不孝祖宗,爹爹这般年富力强的年纪,竟然没有续弦,且膝下只有她一人,实在不合常理。 且不论古今,女子失了丈夫,多半是不会再嫁,男子失了妻子,多半是要再娶的。 林嬷嬷叹了口气:“我也是劝过城主,小姐都去了这般久,瞧着城主一个人实在孤单,便劝她寻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回来,城主瞧着温和,实则最为执拗,说不娶便真的不娶,如今小小姐回来了,总算有人能陪陪城主。” 徐幼薇对这个记忆中的爹爹不免又多了很多好感,如此痴情的男子,在这世上恐怕也没有多少,就凭他对娘亲的这一片心,就很难能可贵。 在宫中时,莲皇后极讨厌提到爹爹,久而久之,徐幼薇便也学会了避开这个话题,宫中消息闭塞,这样一来,对于玉霄城爹爹的事,她可真是一问三不知,便是偶尔有书信送来,也断然不会提这些八卦之事,是以,徐幼薇到今日才知晓,爹爹竟然如此痴情。 从林嬷嬷口中得知,没有继母与弟弟妹妹,徐幼薇也松了一口气,若是继母是个不好相处的,她可不想再玩一场宅斗。 徐幼薇又询问了林嬷嬷一些关于城主的事情,方再去拜见。 …… 这一回是城主府的书房,城主见着她来,忙放下手里的书道:“怎得不多休息一会儿?” 徐幼薇笑了笑:“林嬷嬷将女儿照顾得很好,这一路来也不甚累。” 城主道:“如此便好,院子可住得习惯?可还缺什么东西?” 徐幼薇道:“拢翠轩很漂亮,女儿很喜欢,临走时,皇后姨娘给了许多东西,现下都带了回来。” 城主又问了一些她在皇宫的生活,徐幼薇都一一答了。 一时间竟也温情脉脉。 之后,便是洗尘宴,这宴会很盛大,虽说是给徐幼薇洗尘,但其实主要是招呼连莲皇后与太子派来护送的侍卫,闹了大半宿。 徐幼薇与城主用完膳,便先退席了。 躺在玉霄城拢翠轩的床榻上,她开心的想,属于她的新生活终于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短小的一章O(∩_∩)O感谢在2021-08-18 00:06:17~2021-08-18 23:0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珑山龙树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少城主·✐ 徐幼薇在玉霄城的这些时日,可算是觉醒记忆来最无忧无虑的日子,直接开启了混吃等死模式。 城主许是想要弥补这些年来缺失的父爱,对徐幼薇的行为从不加干涉,这也使得徐幼薇玩得非常野,像是一头脱了缰的野马。 这几日,她将玉霄城玩了个遍。什么优美的风景,色香味俱全的酒楼,歌舞极佳的歌舞坊,以前在临都爱去的地方,她都一个不落,还有赌坊,酒坊,狩猎场,这些莲皇后绝不让她涉足的地方,她也大摇大摆的玩了个遍。 一开始,城主担忧她的安危,安排黑玉做她的护卫,徐幼薇见黑玉作为玉霄城的城卫将军,杂事实在太多,不想因自己的胡闹耽搁了他的正事,便拒绝了,她见城主实在不放心,便去找了剑尘做护卫。 徐幼薇原以为说服剑尘要花些功夫,哪知她一开口剑尘便答应了,甚至提出了做护卫该给的最低报酬,徐幼薇对剑客的滤镜碎了一地,原来前世电视剧里走到哪儿都有银子付账的剑客都是假的。 徐幼薇还问他:“你们剑客不应该都是世外高人么?不将钱财放在眼里。” 剑尘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你从哪里听说的?没钱怎么吃饭住宿?又不是道上的土匪,我可是正经的剑客。” 徐幼薇被这个正紧的剑客噎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她给了一个剑尘无法拒绝的数额,剑尘十分高兴的应下,并保证定然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这个护卫。 那一瞬间,徐幼薇莫名体会到了做富婆的快乐。 于是,有了剑尘做护卫,徐幼薇带着明霞,三人在玉霄城内,可以说百无禁忌,将该去,不该去的地方都玩了个遍。 其间,还遇到了一个恶霸调戏良家妇女,徐幼薇让剑尘好好教训了他,待恶霸回家找长辈时,徐幼薇也毫不犹豫的将城主搬了出来,吓得恶霸的爹爹连连赔罪,让她体验了一把仗势欺人的快感。 日子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 这日,徐幼薇从外面回来,便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原本空旷的城主府来了许多人,瞧穿着打扮都是些行脚商人。 他们坐在花厅中喝着茶,都是一脸的愁容。 徐幼薇好奇之下,遍寻了个角落站定,想看看这些行脚商人来做什么。 不一会儿,城主带着黑玉进了花厅。 行脚商人们纷纷站起来见礼,城主摆摆手微笑:“诸位不必多礼,请坐。” 待众人坐下,城主才又道:“诸位今日前来,可都是为了茶马道上新出的匪患之事?” 一个矮矮胖胖的行脚商人唉声叹气道:“城主,这些年幸得城主的庇护,我们这些商人才能来往于西晋和东魏之间,但最近茶马道上也不知何时新出了一伙贼人,行事狠辣不说,还十分贪婪,以往遇见拦路的匪徒,只要留下过路费,总能平安离开,这伙贼人却非常狠辣,不但要货物要钱财,便是连人也不放过……” 另一个高瘦的中年人也道:“可不是么,我前后派了三个商队,全折在他们的手里了,便是我那侄子,也……”说着,不禁悲从中来,留下几滴眼泪。 在坐的脚商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声讨着那伙贼人做的恶事,有人站出来道:“还请城主派兵剿匪,护卫我等安全。” 城主静静听他们说完,微笑道:“诸位所说之事我已知晓,我已派人去查那伙人的底细,届时,定还你们一个畅通无阻的茶马道。” 在坐的行脚商们无不面露喜色,高兴道:“多谢城主。” 徐幼薇听了来龙去脉,忽然想到了来时遇见的马匪,大致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玉霄城地处在西晋与东魏的交汇处,因是两国来往的通商要道,周边各种匪徒多如牛毛。但玉霄城根植十数代人,势力雄厚,周边的匪徒皆不敢招惹,因而成了两国商队贸易交流之处。玉霄城也凭借收取商队的税金,作为财政的重要来源。 是以,对于来往的两国商队,玉霄城都会给予庇护。 眼见行脚商人们离去,徐幼薇也想离开,却突然被叫住, “薇儿,你躲在哪儿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徐幼薇抬眼便见城主笑着朝她招手,偷听被发现,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去到城主身边。 城主抬眼上下打量她,笑道:“今日怎得回来的这般早?没去猎场打猎?” 徐幼薇笑着回道:“原是说好的,但剑尘临时有事,我一人去也不好玩,便就没去了。” 城主笑得很温柔,“下回让黑玉陪你去。” 徐幼薇赶忙摇头:“黑玉事情繁多,又是爹爹的得力干将,哪里能陪我到处闲玩,再说还有剿匪这事呢,爹爹不必担心,剑尘也就忙这两日,我也正好歇息歇息。” 城主见到态度坚决,倒也没在说这个。 徐幼薇抬眼看了看他和黑玉:“爹爹既和黑玉有要事商议,我便先退下了。” 城主摆了摆手:“无妨,你坐下来一道听听。” 徐幼薇有些莫名,不知为何要让她坐下,但即是城主说得,她便也寻了个椅子坐下。 黑玉皱眉瞥了一眼徐幼薇,方道:“据逃回来的行脚商述说,这伙贼人约莫是三月前出现,一千人左右,武器都很精良,瞧着与普通匪徒很不一样。” 城主坐在红木椅子上,修长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扶手,沉思道:“三月前便出现了,到现在才逃回这么些人,可见这伙人行事的狠辣与谨慎,派去的探子恐怕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黑玉迟疑道:“城主,是否要动用黑甲卫?” 城主摇了摇头,他眸光递向徐幼薇,忽然道:“薇儿,你觉得该如何?” 徐幼薇一愣,没想到城主会问他,有些不知所措道:“这等大事,我如何能妄议。” 城主温柔一笑,“你说说看,说错了也无妨。” 徐幼薇见城主眸光里含着期许,并没有只是随便问问的样子,她不免也认真起来,想了想道:“我认为可以从武器着手查探,这伙人的武器精良,一批精良的武器从打造到售卖定然有迹可寻,三国之内能制作精良武器的总共便是那几家,这伙人的武器定然也是来源于这几家,且这几家的武器都有独特的标记,只要照着这个线索寻下去,定然能查出东西来。” 城主眸光里是满满的赞许,他对黑玉道:“黑玉,幼薇这个法子,你觉得如何?” 黑玉意外的凝睇徐幼薇片刻,终于道:“少城主冰雪聪明,法子自然极好,属下这就去办。” 城主这才又笑道:“黑玉,幼薇以后还要你多扶持才是。” 黑玉应诺下去。 待人走后,城主抬眸看向徐幼薇,微微一笑:“我知你冰雪聪明,想来也该猜到我的意思了。” 徐幼薇垂眸轻叹,若是开始她还以为城主只是心血来潮,让她旁听,但黑玉那句少城主一出口,她哪里还不明白,城主只是想要将玉霄城城主之位给她。 只是,徐幼薇轻声叹道:“爹爹可想过,我只是一明女子,天下哪里有女子当城主的先列?爹爹这般做,只怕宗老们也不会答应。” 城主笑了笑:“你是我的独女,这城主之位不传给你能传给谁?女子之身又如何?只要才智得当,为何不能当任城主?若没有先例,便从玉霄城开这个先例,至于宗老,你更不用担心,我们徐氏一族,子嗣素来单薄,城里的那些宗老虽有名义,但论血脉,早就是五代之外了。” 城主定定的凝睇她:“你只需告诉爹爹,这玉霄城城主,你愿不愿当。” 徐幼薇沉默了,她原是打算来玉霄城混吃等死的,没想到却成了少城主,但她也明白,城主百年之后,若这城主换了旁人来做,只怕她不一定有现在这般恣意,想要得到先什么,总要付出些什么。她过够了寄人篱下的日子,若能自己做主,当然是好的。 想通了这些,徐幼薇直视着城主的眼眸,坚定的点了点头:“我愿意。” 城主眼底划过一丝光华,面上露出赞许的笑意:“既然做了决定,以后的日子便没有这般轻松了。” 他顿了顿又道:“这几日,我任你在城中四处游玩,便是想让你好好了解了解玉霄城,如今,想必你也该知道个大概了。” 徐幼薇恍然,原来爹爹这般早便打算把城主之位给她了。 城主道:“这几日的游玩,你可看出玉霄城有何不同?” 徐幼薇想起这些日子的见闻,道:“城中的客栈酒楼很多,想是因为来往的两国商人的缘故,西市很繁华,售卖的是些绫罗绸缎,茶叶香料,这西市想来是西晋商人的贸易之地,这些东西都是西晋之物,东市人比较少,售卖的多是谷物,马匹,皮毛,这些东西都是东魏的产物,想来东市是属于东市商人的贸易之地,至于,南市……” 徐幼薇顿住了,南市她也去过,但看着实在不像一个集市,冷冷清清不说,进出还极为严格,若不说是个集市,她还以为是什么军事重地。 城主追问:“南市如何?” 徐幼薇垂眸沉思了一回儿,忽然想起进出来南市时,看见大量堆集的石头,那些石头都呈黑色,她前世时化学课上讲过,铁矿石便是黑色,不禁脱口道:“是铁矿!南市售卖的是铁矿石。” 城主有些意外,有些惊喜,没想到徐幼薇真的能看出来,他笑了笑:“是铁矿石,玉霄城有着大量的铁矿,这也是玉霄城最珍贵的宝物。”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感谢在2021-08-18 23:07:19~2021-08-20 18:1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李李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战事起·✐ 自徐幼薇应诺了少城主这个身份,她逍遥的日子便一去不复返。 每日除了要了解玉霄城的势力分布,产业分布,人口计数这些基本的东西外,还要陪着城主料理城中大小事务。 城主也一改往日的慈祥,变得严厉起来,甚至在徐幼薇犯错之时,也会厉声指点。 徐幼薇这样充足又痛苦的过了几日,待剑尘料理完私事回来,见她如此刻苦乖觉,十分震惊,他皱着眉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刻苦的一面。” 徐幼薇气得想要拿笔砸他,虽然这是她的梦想没错,但被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还是令人羞耻,再说,她也就是回了玉霄城,才疯了一些,在临都时,她可是很努力的,还有才女的称号。 剑尘见她无心游玩,有些遗憾自己的护卫生涯提前结束了,临走时,还嘱咐她,如若还需要护卫,记得来找他。 徐幼薇心累的摆摆手,直让他快离开。 而黑玉关于武器的调查也有了新的眉目,城主许是想磨炼她,便把这事交给了徐幼薇全权料理,因而,徐幼薇不得不打起精神听黑玉的汇报。 书房内,光线明亮。 徐幼薇坐在一侧的小案几上,她放下书中的笔,扭了扭酸痛的脖子,笑道:“黑玉,你坐着说吧,只有你我二人在,没那么多规矩。” 黑玉却皱了皱眉,硬邦邦的拒绝了徐幼薇的提议,只说主仆有别。 徐幼薇见他坚持,也没再要求。只端坐在椅子上,听他道:“属下这回派人去三国打听了,几大家族近两年售卖武器的情况,并未发现与那伙匪徒有关。” 徐幼薇一怔,眉尖微蹙,三国内能大批量打造精良武器的也就那几家,如果他们都没有卖过武器,那只剩下一个可能,这些武器是军中之物,三国的打铁库,制作的武器比之极大家族还要精良,也只有三国的打铁库,才能制造出大批量的精良武器,只是不知道这些武器来自三国中的哪一国。 她想了想道:“黑玉,你可打听过三国中有没有军中物资丢失之事?” 黑玉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这么快便发现事情的突破点,只道:“少城主与属下想道一块儿去了,属下得知不是几大家族售卖的武器之后,便派人去三国打听了,但并未有收获。” 徐幼薇不免紧蹙着眉头,若这两个方面都没有收获,那想要查清那获匪徒的底细可就难办了。 黑玉继续道:“不过,属下有一个朋友,曾在西晋军中做过百夫长,他认出这是西晋军中武器的样式,看刀柄与刀背,像是送往北方战场的那一批。” 徐幼薇先是一愣,又是一惊,没想到竟然会与大晋有关,且北方战场,不正是三皇子的舅舅,沈贵妃的哥哥,沈督军的地界么?若这批武器是北方战场流出,那是沈督军手下倒卖军资?还是本身便与沈督军有关?无论是哪个猜测,都与沈督军脱不了关系。 徐幼薇道:“黑玉,你那位朋友可还知道些什么?” 黑玉摇了摇头:“武器若是军中之物,便不好查了,这牵扯实在良多。” 徐幼薇当然也知晓,如此便陷入了死胡同,这伙匪徒行踪难觅,若在武器上无法寻到蛛丝马迹,便只能假扮商队,来一回引蛇出洞。 这法子虽好,但因弄不清楚匪徒底细,只怕伤亡极大,乃下下之策。 徐幼薇沉思片刻,终于道:“此事,我先写信去临都问一问,若还没有法子,便只能引蛇出洞了。” 黑玉自然点头应允,看着徐幼薇的目光,越发赞赏了。 黑玉走后,徐幼薇便提笔给莲皇后写了封信,说明了武器与沈督军之事,一则希望莲皇后帮们查一查这批武器的去路,二则,将这事告知莲皇后,希望能对莲皇后搬到沈贵妃有用,如今储位之争越发激烈,这件事定然会被祁邶夜拿来大做文章,只盼能对他们有用才好。 她写完后,待纸张晾干,便让明霞寄出去。 如此过了几日,临都的信还未收到,却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震惊的事。 那群猖獗的匪徒,竟然大摇大摆的写了封挑战书来,直言,他们看上了玉霄城这块地方,识趣的话,便自己收拾包裹滚蛋,给他们腾地方,若不识趣,他们便带人攻城,强行占领。 这般猖狂的言论,惹来众人嘲笑,玉霄城屹立至今已有上百年,自然有立身之本,上门挑衅的不是没见过,但无一不死在黑甲军的刀下,他们哪里会将这些匪徒放在眼里。 黑玉正愁寻不到这伙匪徒的踪迹,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他自然不会客气,摩拳擦掌的准备将这些匪徒一往打尽。 然而,在决战当日,看着遮天蔽日的旌旗,数千匪徒披甲执戈,雄风飒飒,玉霄城众人无不震惊,便是城主亦是眉头紧锁,一脸凝重。 黑玉站在城墙上,抬眸凝视着井然有序,杀气腾腾的匪徒,皱眉道:“这些匪徒不像聚拢起来的乌合之众,若此阵仗,便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也不遑多让。” 城主凝重的点头:“非但如此,你们看,他们的兵器、战甲,战马,皆是上乘之品,普通匪徒哪里会有能力配备这些东西。” 徐幼薇也凝望着,心头闪过千思万绪,迟疑道:“这些人会不会便是正规军?” 这话一出,黑玉与城主便望了过来,徐幼薇以为自己说错了,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只是胡乱猜测,听你们分析也只有正规军符合这些条件。” 黑玉摇头道:“不,少城主说的很对,玉霄城周边的匪徒不少,但武器这般精良,手段这般狠辣的匪徒并未见过,大多匪徒都是求财,也懂得竭泽而渔的道理,素来不会对商队下杀手,而这帮匪徒行事手段却不合常理,这般大肆杀戮,若吓怕了商队,弃了这条道,他们不就得不偿失?他们这般做法,更像是故意引诱玉霄城出手,只怕是来者不善。” 徐幼薇心里一个念头闪过,不由得睁大眼睛:“他们难道是为了铁矿而来。” 城墙上的气氛募地一沉,徐幼薇知晓自己猜对了。 城主温和的面容难得沉下来,冷笑一声道:“来者不善又如何?觊觎玉霄城的宵小之徒不知繁几,他们既然敢伸手,便也要做好被砍手的准备。” 天边的残阳如血般玄挂天空,狂风夹杂着黄沙吹来,打得脸生疼。 城主眸光幽远的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人,道:“黑玉,让黑甲军出战。” 黑玉躬身领命:“是” 咚咚咚!!! 紧接着便是一阵战鼓声。 徐幼薇第一次见双方交战,她不由得屏住呼吸,看着一股黑流冲向一股黄流,喊杀声震耳欲聋,兵仞相接,战马嘶嚎,血肉模糊,这样的震撼,远远不是前世电视剧里的战争场面能够带来的。 如此交战了两刻钟,便鸣鼓退兵。 这一回只是简单试探,双方都没有出尽全力。 徐幼薇眺望着战场上留下的尸体,黄色居多,黑色极少,这让她心里有些安慰,这黑甲军战力果然不凡。 但战争这事,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小胜一场,黑玉与城主面上并无多少喜色,他们知道真正艰难的地方还在后面。 回了城主府,城主召集城中各大官员商量战事。 花厅内聚集了不少人,都一脸凝重之相。 城主坐在上位,目光扫过众人:“诸位如何看?” 徐幼薇坐在城主着左手边低一个台阶的位置,若是以往,这些官员见她这般高位,定然会诧异深思,但如今大战在即,也没有了过问的心思。 一个胖胖的中年官员忧心忡忡的道:“城主,城中粮食谷物多是从东魏西晋两国购买,若战事旷日持久,只怕粮食谷物消耗一空,须得速战速决才是。” 在坐的其余人,莫不点头附和。 玉霄城主产铁矿,又因深出两国交汇处,土地较为贫瘠,并不适合种植,因而,玉霄城的粮食用品,大多都是从外面购买,这也使得玉霄城最不禁持久战事,因而黑甲军都是冲锋极快的骑兵。 若如被围城,便只有死路一条。 城主垂眸道:“王给事所说,我亦知晓,但这伙匪徒同以往的乌合之众不一样,便是黑甲军也无法再短时间内击退。” 这话让在坐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露出惊色来。 有敏锐的官员道:“不是普通匪徒,难道还以两国有关不成?” 众人又是一阵惊惶的喧闹,黑玉冷声呵斥:“诸位,敌人还未打进来,你们便先生了惧意,像什么话!” 这一声呵斥,也让众人镇定下来,不禁面露羞愧之色。 城主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也只玉霄城和平了十几年,这些人早习惯了和平的日子,且1以往冒犯的都是些宵小之徒,很快便被击退,如今遇见精兵良将,心生惧意也无可厚非。 眼见问不出什么法子来,城主道:“诸位严阵以待,安抚好城内民众,黑玉,你统领黑甲军加强防范,万万不可让探子混进来。” 众人无不应是。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54章 .惊变生·✐ 待众人离开后,城主府的花厅恢复了宁静。 城主转头看向徐幼薇,眸光略带歉意的道:“原想挑个好的时机,将你郑重引荐给他们,没想到却出了这起祸事,让你这般随意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委屈你了。” 徐幼薇笑了笑:“爹爹,这般紧要时刻,我哪里还在意这些虚礼啊。” 城主见她眸光清亮,神色豁达,也笑了:“我儿有君子之风。” 徐幼薇忍不住吐槽,她爹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么一件小事,哪里能看出君子之风来。 眼见议事结束,徐幼薇也帮什么忙,正想离去。 却被城主叫住,城主道:“薇儿,爹爹带你去瞧瞧黑甲军。” 黑甲军,玉霄城最强大的利器,也是玉霄城能屹立至今的后盾,这么一支军队,徐幼薇真想见一见。 城主带着徐幼薇回到城墙上,原来守卫的城卫早换了一批人,这些新的城卫,身披黑色铠甲,头戴黑色头盔,看不清面容,全身都被沉重的铠甲包裹,然而他们的行动并不缓慢,反而十分轻松。 城主朝一个疑似是首领的黑甲卫道:“徐一,去把大家召集起来,见见少城主。” 徐一领命下去,不一会儿,城下便聚集了壹万黑甲军。 他们身躯强健有力,步调整齐划一,动作干净利落,露在外面的眼睛精光内敛,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徐幼薇惊叹,不愧是黑甲卫,士气猛如虎,果真是精兵强将。 有这些黑甲卫在,徐幼薇相信外面那几千匪徒,即便武器精良,也构不成什么危险。 她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 城主沉静的眸光扫过黑甲卫,郑重道:“诸位,你们是玉霄城最锋锐的士兵,击贼寇,破匪徒,守护着玉霄城的子民,你们的家人,你们的亲友,无不以你们为荣,如今,匪徒来犯,觊觎我玉霄城,全城子民仰仗着你们,我亦仰仗着你们,若是败了,玉霄城将不复存在,玉霄城里的子民也将遭遇可怕的杀戮,你们的背后是一千千万万的子民,是以,这场仗只能赢不能输,只许胜不许败!” 黑甲卫们举手中长戈,齐声道:“杀,杀,杀!!!” 喊声震天,城内城外的人都听了个通透。 城主又道指了指身边的徐幼薇,道:“这是我的女儿,亦是你们的少城主,这一仗,她将与你们一起守卫玉霄城。” 黑甲卫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她,徐幼薇硬着头皮喊了一句:“誓与玉霄城共存亡。” 徐一跟着喊了一句,接着便是杀气腾腾的一片“誓与玉霄城共存亡。” 徐幼薇被这气氛感染,莫名有些感动。 她想有这么一群人在,玉霄城定然不会有事。 然而,这个想法在第二日便破灭了。 翌日,徐幼薇看着城外突然增加了数倍的匪徒,不禁惊愣住。 一夜之间,那本就不宽广的原野,遍布了密密麻麻的匪徒,原本狂风猎猎的旌旗,更是遮天蔽日。 数万匪徒身披甲胄,手持长刀,骑着大马,士气震天,无不让人感到恐惧。 这突然冒出来的匪徒打乱了黑玉的所有作战计划,黑甲卫虽然勇猛异常,但满打满算也不过万把人,面对着数倍以己的敌人,如何能战胜? 不过一晚上,城里的人都慌了。 花厅,这一回聚集起来的官员们,不似上一回的从容,面色愁苦,眉目间全是担忧。 黑玉也一样,他皱着眉道:“以往的匪徒即便有人数多的,也不似这般一夜之间多出数倍来,且这般多的人马,兵器,甲胄全都装备优良,实在很异常……且,如今这般状况,以玉霄城的兵力恐怕坚守不住,即便黑甲卫守住了,玉霄城谷物粮食都需在外购买,这群匪徒围困数月,我们不得不投降献城。” 黑玉说得正是众人担忧之事,在坐的众人无不皱起了眉头,议论纷纷。 “是啊,城里的粮食根本坚持不了三个月,届时,又该如何?” “这么多匪徒,竟然以黑甲卫之力也不能击退……” “实在难办啊……” 城主眸光沉沉,素来斯文俊秀的面容也有了几分焦躁,他叹口气道:“如今,只有求援一路可走了。” 黑玉目光微闪,沉声道:“城主想朝何人求救?” 城主并未回答,抬眸看向众人,“诸位以为呢?” 一个微胖的官员站起来道:“下臣以为,城主与西晋陛下有连襟之情,少城主亦是在西晋皇后身边长大,更是西晋陛下亲封的乡君,论亲疏远近,自然该去西晋求救,西晋断然不会拒绝。” 黑玉摇头道:“此法不可,驻扎在玉霄城周围的西晋军队是属于沈督军麾下是,沈贵妃与皇后本就不合,两人所处的三皇子与太子,也在为储位之争争锋相对,真求到沈督军麾下,他不一定会派兵相助,且这群匪徒所用的精良武器,与沈督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去向他求救,无疑羊入虎口。” 城主微点下颌:“黑玉将军说得在理,诸位还有其他法子么?” 有一个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的官员站起来,捋捋胡须道:“西晋若不行,便只能向东魏求助,东魏的守军虎将军十分贪财,想必我们若是许以重利,他定然会出兵相助。” 黑玉又摇头叹道:“这位虎将军我知道一些,他确实是个贪财逐利之人,但这人秉性便如狡猾贪婪的鬣狗,既无信义,又无底线,真请了他来,只怕才驱了狼,又引来了虎,玉霄城的铁矿,他恐怕也垂涎多时。” 城主叹息一声,虽无言语,但显然也是知晓那虎将军的人品。 一个矮胖的官员狠狠瞪了黑玉一眼,不满道:“这样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只能坐在玉霄城等死么?还让如开门投降,好歹能留下一条命。” 这话一出,在坐的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喧闹起来。 城主面无表情的敲了敲椅背,寒意凛冽道:“玉霄城乃先祖产业,绝对不能拱手献于他人,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谁在说出献城投降之事,休怪我下手无情。” 这番敲打之语,狠狠砸在在坐之人的心上,喧嚣的花厅,一下安静下来。 在这诡异的沉默中,有个年轻的官员瞥了一眼众人,小心翼翼的开口:“若西晋与东魏都不可以,那可否向草原求助?” 在坐的众人齐齐怔愣住,便是徐幼薇也是一怔,不明白如何向草原求助。 黑玉沉思片刻,道:“此法可行,草原虽看着遥远,但其实只需翻过伊犁山脉便可到达,来回也不过七日而已,只要城中黑甲卫能坚守七日,我们定能带草原铁骑赶回来。只是……要如何能打动草原部落?我们与草原之人从无交集,如何能说服他们?且求助的草原部落首领品性如何,若又是一个虎将军,只怕这铁矿也留不住。” 城主沉思一瞬,拍案决定:“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赌了,再无其它法子,只是鸡蛋也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黑玉,你带人去草原求救,对方提的条件只要不是动摇玉霄城根基之事皆可应下。徐一,我写一封信,你快马加鞭,送到临都太子手上,恳请太子派兵相助,这来回路程虽然远了些,但我们多坚持一两个月,总能等到救兵。” 黑玉与徐一躬身应诺。 其余人见也没有更的好法子,只得勉强同意。 待众人散后,徐幼薇叫住黑玉。 在听到草原部落之时,她便想到了东寄月,白先生说过,长生天是草原部落子民心中的圣地,而巫王陛下,更是草原部落子民心中的神明。东寄月离开之时,曾经留给她一块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九瓣水莲,在竹云居,墨韵墨染见到玉佩便无比恭敬,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后来她才从墨染口中得知,这九瓣水莲是长生天巫王陛下的象征,长生天以水莲作为圣物,长老弟子皆都有佩戴水莲信物,有的是玉佩,有的是印章,有的是腰带,这些物品上雕刻的水莲瓣数,同弟子本身的地位有关,普通弟子在一瓣到三瓣,长老可以佩戴七瓣,只有巫王陛下才能佩戴九瓣水莲的信物。 徐幼薇想墨韵墨染能认出水莲的信物,那草原部落上的首领,对自己所信奉长生天的圣物,焉能不知? 黑玉顿住脚步,转身恭敬道:“少城主,可有什么事吩咐属下?” 徐幼薇道:“明日我与你一道去草原求救。” 黑玉神色诧异,似乎有些没听明白,皱着眉:“少城主,这一路行走极为艰辛,且草原部落是何情景,我们也尚不清楚,您是千金之躯,还是不要冒这个险的好。” 徐幼薇知道自己必须说服他,微微一笑:“黑玉,若我是个遇事则躲,娇养在闺中的少城主,你还愿意信服我么,还愿意将玉霄城交与我的手上么?我既是少城主,在玉霄城危难之际,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又有何面目执掌玉霄城?” 黑玉怔了怔,他抬眸见她眸光坚定,眼神明亮,心中微震,不免松口道:“若是城主应允,属下亦没有话说。” 徐幼薇却觉得有些难办了,要如何说服爹爹,这可真是一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55章 .得助力·✐ 徐幼薇眺望着远处的草原,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她同黑玉一行人已经出发了两日有余,伊犁山脉还算平坦,这一路走来并不艰难,只是她甚少骑马,赶了两日的路,双腿内侧的肌肤都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徐幼薇一咬牙都忍下来了,如今玉霄城危在旦夕,她自然不能同以往般娇气,她这般坚韧的行为,倒让黑玉刮目相看。 这回出行去草原,徐幼薇原本以为要花一些功夫说服城主,哪知她才开了口,城主犹豫一瞬便应允了,只嘱咐了黑玉护好她,便没再说什么。 徐幼薇当时还奇怪城主竟然如此好说话,后来从黑玉口中得知,城主吩咐过他,若是求得救兵,便护着少城主一起回来,若是未求得,便护着少城主去临都,总要以少城主的性命为先。 徐幼薇大为感动的同时心绪格外复杂,更加坚定了一定要求得救兵的想法。 烈日当空,火辣辣的烤着整块大地。 黑玉从马鞍上解下一个装满水的皮囊递给徐幼薇,鼓励道:“少城主再忍耐一日,翻过这座山便到了草原,那里离得最近的一个部落,约莫有三万人马,若能寻得他们的帮助,定然能解玉霄城之困。” 徐幼薇接过皮囊豪饮了几口,她并未用随身携带的巾帕,而是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这般没规矩的事,她原从不做的,但没日没夜的赶路,性子也野了一些。闻言便笑道:“无妨,黑玉将军不必顾虑我,按原计划赶路便是,莫要误了时辰。” 黑玉见她神色认真,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少城主所言甚是。” 很快又上路了,终于在第二日日落之前赶到了草原。 西沉的红日笼罩在茫茫广阔的草原,熏染出一片如红绸般的霞光,分外徇烂多彩。 碧绿无边的草海在风吹下,如海浪般层层抖动,真应了那一句: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徐幼薇抬眼看着这般域外美景,满眼都是惊艳,前世时,她忙于学业,很少有机会出去旅行,只在电视上见过这茫茫广阔无垠的大草原,如今,真的亲眼见着,鼻尖呼吸着属于草原的气息,又是另一番心境。 若非事情紧急,她定要留下来玩耍一番。 黑玉神色到无多大变化,许是这样的草原他见过不少,只道:“那部落离这里不远,少城主,我们在天黑之前赶到如何?” 徐幼薇自然没有异议,亦是马儿又奔跑起来。 终于在夜幕降临前赶到了部落。 这是一处水草优渥,适宜居住的地方。 在凉如水般的清辉下,上万个蒙古包依次有序的排开,仿若一座座精巧华美的小丘,蒙古包外挂在一只只火把,汇聚在一起,宛若一条条威武不凡的火龙,这景象实在让人震撼不已。 不远处传来动物的嘶吼声,有马儿的嚎叫,也有牛羊的长鸣,只远远看一眼,便能看到成群结队的肥美牛羊,彪悍矫健的雄壮马儿。 玉霄城与这个部落有生意往来,黑玉报了名姓,他们一行便被迎入了大帐之中。 帐里的人正在饮酒作乐,坐在上方的是一个牛着胡须,梳着小辫的中年大汉。 他一身褐色短袍,坦露精壮的胸膛,深邃的眼眸里闪着光芒,热情笑道:“玉霄城的黑玉将军远道而来,可真是令我这简陋之地蓬荜生辉啊。” 这回出使,主事的是黑玉,徐幼薇站在落他身后一步的位置,听他道:“乌恩斯首领,我们此次前来,是来求助的。” 乌恩斯一听,眼底划过一道精光,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原来如此,黑玉将军是我们部落的重要朋友,朋友的忙当然是要帮的,将军直说便是。” 黑玉犹豫一瞬,便有条不紊的将玉霄城被围攻的事情说了,说完后,便道:“乌恩斯首领,如今玉霄城危在旦夕,我希望能向您借三万草原勇士,解我玉霄城之围,若首领助我玉霄城渡过这回危机,您与您的部落便是我玉霄城永远的贵客,届时,玉霄城定会全力报答首领您的恩情。” 乌恩斯静静的听完,沉吟片刻,摇头叹气:“黑玉将军,并非我不帮你,听将军之语,这些匪徒并非乌合之众,我这部落能用的兵力不过三万,即便能胜也得损兵折将……” 黑玉沉默一瞬道:“我知首领你的顾虑,不如这样,首领若出兵相助,玉霄城愿资助首领粮食三千旦,并银钱三万两,兵器铠甲一万副,您看如何?” 乌恩斯眼眸倏地一亮,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心动,踌躇片刻,终道:“哎,黑玉将军这番好意,实在令人心动不已,只是再过些时日便是白月节,届时,在长生天的见证下,草原部落皆要有一场较量,我若这时损兵折将,在白月节上定要输给其它部落,依我草原的规矩,这场较量若输了,这处水草肥美之地,只得拱手让人。” 黑玉见乌恩斯神色坚定,知道说再多也无用,只得带着徐幼薇一行暂且在部落里住下。 大帐里,黑玉又气又急,忍不住骂道:“什么狗屁白月节,从未听过还有部落之间的较量,这是想坐地起价啊,真是群贪狼的豺狼。” 其余跟随的人员愁容满面,有人站出来道:“将军,不若将许诺的条件再往上加一些如何?钱没了可以再赚,玉霄城若没了,可就什么东西都没了。” 黑玉咬牙切齿道:“那些条件,便要掏空我玉霄城的库房,若再往上加,我玉霄城几年内都休想恢复生机了。” 其余人员一听都沉默下来,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徐幼薇眼见众人忧心忡忡的模样,犹豫着说:“诸位,我想与首领谈一谈,或许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跟随来的人员中,有一个叫徐宏的中年官员,他素来瞧不起女子,得知城主立一个小姑娘做少城主便很不满,只是因黑玉将军的威信,勉强忍耐住,如今听了徐幼薇这话,再也忍不住了,不禁出言讽刺道:“笑话,你以为你是谁?这等大事,岂是你这小丫头能插手的?还谈一谈,乌恩斯首领哪里有功夫听你的胡言乱语?这里可不是玉霄城,能随你胡闹!” 黑玉厉声呵斥道:“徐宏,这可是我玉霄城的少城主,注意你的言辞。”但他紧皱的眉头也表明了对徐幼薇话的不赞同,只道:“少城主,乌恩斯这人财狼心性,并非你能说服的。” 徐幼薇对二人的态度倒不在意,眸光反而坚定了,“黑玉将军,如今不是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么?你不若让我去同这位乌恩斯首领谈一谈,将军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城主么?我可是城主钦定的少城主,此事我知道分寸。” 黑玉沉默良久,终于道:“如此,便让少城主试一试吧。” 徐宏很不满,但黑玉发话,他不敢不听,心里想着就当看场笑话,也好让大家知道女子当少城主是何等荒唐之事。 黑玉再提出与乌恩斯见面,已经月上中天了。 乌恩斯本已准备就寝,听闻侍卫的禀报,眉头一蹙,很是不耐,但想着玉霄城这几年来的合作,犹豫一瞬,便也同意了。 大帐四周摆放的火盆跳跃着明明灭灭的火光,乌恩斯坐在皮毛铺就的椅子,大帐被掀开,来一个窈窕的身影。 乌恩斯目光定住,这身影虽着男装打扮,但细眼一看便能看出女子之身来,身段窈窕婀娜,眉目秀美清丽,只瞧一眼便能看出是一个稀有的美人。 他心里直嘀咕,这黑玉将军难道见钱财不好使,便献上一个美人引诱他? 乌恩斯这个人别得缺点没有,就有些好色,最喜西晋南蜀那些柔弱娇美的女子,如今见着这么一个天仙似得美人,直戳在他心上,搞得他忍不住心神荡漾。 乌恩斯眸光直溜溜的盯着眼前的美人,放柔了声音道:“姑娘,是黑玉让你来的罢?” 徐幼薇眉头尖若蹙,对乌恩斯直勾勾的目光很是不舒服,开门见山的道:“乌恩斯首领,我是玉霄城少城主,是想寻你再商谈商谈出兵之事。” 乌恩斯先是一愣,随即又笑道:“少城主?这是什么新鲜的把戏,你这娇滴滴的姑娘,如何做的了少城主,不若留下来做我妾室如何?” 徐幼薇见他非但不信,言语之间还极为轻佻,不禁板起了脸,摘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他,冷声道:“乌恩斯首领,可认得这个东西?” 乌恩斯料定这女子是黑玉送来讨他欢心的,他虽不准备出兵,但这女子倒可先笑纳了,见她递了东西过来,只当她又在玩什么把戏,便笑着接了过去:“我当是什么稀罕之物,不就是一块玉……”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笑容募地一凝,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定眼一看,玉佩上的九瓣水莲栩栩如生,未有丝毫变化。 乌恩斯脸色终于变了,神色不明道:“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徐幼薇见、乌恩斯这大惊失色的模样,猜到他也是听命于长生天,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淡然一笑:“一个叫东寄月的朋友赠予我的,他说他来自长生天。” 听到这个至高无上的名字,乌恩斯脸募地一下变得惨白,心里那一丝侥幸荡然无存,能得巫王陛下亲授玉佩,这女子与巫王陛下关系定然不简单。 他想起自刚才的轻佻之语,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去抽自两个嘴巴子,巫王陛下的人也是他能动的?想着这几年来,巫王陛下的铁腕手段,不禁冷汗直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小民有眼无珠未认出姑娘的身份来,刚才言语冒犯实在该死,请姑娘责罚。” 徐幼薇先是一惊,又是一愣,她实在没想到一块小小的玉佩,竟然有这么大威力,把一个堂堂部落首领吓得跪地请罪,这未免也太令人震惊了,东寄月这震慑力都不能用威望来形容了,直接是神灵般的信仰。 她忙上前将人扶起,道:“乌恩斯首领,快快请起,不知者不罪,也是我深夜前来,造成了首领的误会。” 乌恩斯这才起身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连摆手:“哪里能是姑娘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有眼无珠的错。” 徐幼薇见他说得坚决,也不好和他争论,况且争论这个实在太奇怪了,便说道正事上来:“乌恩斯首领,我来是希望您能出兵相助玉霄城,待击退匪徒,玉霄城定然不会忘了您的恩情。” 乌恩斯站在一旁,只沉吟一瞬,便道:“既是姑娘所求,我自然愿出兵,只是我兵力不过三万,恐怕敌不过那些匪徒。” 徐幼薇眉尖一蹙,不免有些焦虑:“便没有其他法子了么?” 乌恩斯瞥了一眼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当然有,姑娘手握这块玉佩,便是最大的法子,姑娘只需拿着这块玉佩,便可召唤周边部落出兵,只需半日,凑足六万人马不在话下。” 徐幼薇有些不信,将信将疑道:“这块玉佩真能有这般大的用处?” 乌恩斯面色微变,肃容道:“姑娘,这块玉佩是长生天至高无上的巫王陛下的象征,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怀疑草原子民对陛下的忠诚。” 徐幼薇沉默了,她想着玉霄城的险境,便同意了乌恩斯的提议,交玉佩交给他道:“此事你来办吧。” 乌恩斯小心翼翼的接过玉佩,一副恨不得将它供起来的神情。 徐幼薇终于忍不住道:“你们……为何如此惧怕东寄月?他性子是很凶残,但你们好歹也是部落首领……” 仅凭一块玉佩,便能号令周边部落,这得是什么样的威慑力啊。 听见眼前的女孩直呼那个名字,乌恩斯忍不住一抖,他神情复杂的看着她,缓缓道:“部落首领算什么?约莫五年前,草原上最大的部落首领蒙里斯,敢对长生天的天使不敬,天使回去后便将此事告知了巫王陛下,姑娘可知发生了何事?” 徐幼薇想到了黑魂楼,猜测道:“蒙里斯被长生天派人杀了?” 乌恩斯苦笑一声,“长生天并未出手,巫王陛下只是对草原众部落宣布,蒙里斯亵渎天使,从此以后不再受他的庇佑。” 徐幼薇一愣:“这算什么惩罚?” 乌恩斯缓缓道:“这对于草原子民来说便是最大的惩罚,被巫王陛下抛弃,便是被草原的神灵抛弃,自巫王陛下宣布之后,蒙里斯以及他的部落被视为异端,草原上所有的部落对可以对其出手,不到三个月,蒙里斯便战死,他的部落也被周边的部落瓜分掉。”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姑娘,你手中玉佩上的九瓣水莲,便是巫王陛下的象征,这块玉佩比三国皇帝的甚至还要圣神,草原部落,无不敢不从命。” 徐幼薇怔愣住,她这下真的震惊了,东寄月给她时给得随意,她收下时也收得随意,真没想到这么块小小的玉佩,竟然有这么大的用处。 同乌恩斯谈妥后,徐幼薇神情恍惚的回到大帐中。 徐宏见她这般模样,只当她没有成功,不免露出几分嘲笑之色,想要讽刺几句,却在黑玉凌厉的目光下,怏怏的闭上了嘴。 黑玉担忧的看着她,安慰道:“乌恩斯这人狼心野性,谈不成便算了,少城主莫要因此而责怪自。” 徐幼薇摇了摇头,想告诉他们谈成了,又觉得说了他们不一定相信,可能还牵扯出许多疑问来,便道:“此事,明日你们便知晓了。” 徐宏只当徐幼薇在挽尊,嗤笑一声:“如此,我们便看看明日少城主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消息。” 徐幼薇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而是去了乌恩斯为她准备的大帐睡觉。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黑玉蹙着眉,眼里是浓浓的担忧,玉霄城该怎么办啊! 翌日,午时。 毒辣的日头高高挂在天空,风吹过带着丝丝热气。 哒哒哒!哒哒哒! 大帐外传来铁骑奔腾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重,最后合成一股洪流,雷霆般响彻云霄。 大帐中的玉霄城官员们无不愣住,互相对视一眼:“难道是有其它部落攻打过来了?” 黑玉忙起身来,准备出门看看,若真有其它部落攻打过来,莫说解玉霄城之危了,只怕他们都要葬身在此处。 徐幼薇也听到了声响,欣喜的想,难道是乌恩斯带着玉佩召集人马回来了,这首领还是有几分手段。 她便也跟着出去,黑玉见状,忙伸手拦住她:“少城主,外面不知何种情形,你还是待在大帐内吧。” 徐幼薇哪里肯依,正要解释两句,便见一身铠甲的乌恩斯带着一群首领模样的人过来,朝徐幼薇拜道:“不负姑娘所托,人马已经召集完毕。” 其余人等亦跟着拜道:“见过姑娘。” 黑玉傻了眼,玉霄城一众官员也傻了眼,徐宏更是瞪大眼睛看着众人,喃喃道:“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徐幼薇笑了笑,从容道:“诸位快快请起,能得诸位相助,玉霄城之危可解,幼薇在此谢过诸位。” 说着朝众人行了个礼,草原首领们吓得侧过身子,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徐幼薇这才转头对黑玉笑道:“将军,我们一起去看看首领们带来的人马?” 黑玉神色又震惊又疑惑,半晌才缓过神来,不敢置信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连少城主的尊称都忘了。 徐幼薇眨眨眼,笑道:“现在可不是解释的时候,玉霄城还在等着我们呢。” 黑玉是个知晓轻重的人,压下满肚子的疑惑,缓缓道:“好,待解了玉霄城之围再说。” 徐幼薇与黑玉及一群玉霄城的官员跟着乌恩斯及众首领出了部落大帐,看着并排列着的密密麻麻的铁骑,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徐宏吞了吞口水,震撼道:“这得有七八万人马吧?” 乌恩斯闻言,笑道:“周边部落听闻消息,都愿为姑娘效命,只因时日有限,才来了十万人马。” “十万!” 素来沉稳的黑玉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呐呐无言。其余的玉霄城人员也是如此,沉良久的沉默过后,他们无不露出欣喜之色,有了这么多铁骑,玉霄城这是有救了。 这下他们看徐幼薇的目光无不变了,原来尊敬她是因她少城主的身份,这下却对她无比心服口服,他们不明白这位少城主是如何坐到的,不过半日便聚集了十万铁骑,他们只觉这位少城主实在高深莫测。 便是素来瞧不起女子的徐宏也没有了话说。 变得高深莫测的徐幼薇却没想这么多,只是大手一挥道:“回玉霄城去。” 令一下,一十万铁骑踏过伊犁山脉浩浩荡荡的朝玉霄城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二合一 第56章 .匪徒退·✐ 长生天,寒气森森的冰洞内。 四周是坚冰砌成的冰壁,冒着丝丝寒气,千姿百态的冰洞洞顶垂着一束束冰尖,好似冒出来的春笋。 盘膝入定的东寄月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白色的薄冰轻轻敷在俊美如玉的面容上,好似一尊冰做的雕像。 他倏地睁开紧闭的双眼,大腿内侧传来的淡淡疼痛,使得他眉峰一蹙。 她这又是怎么了?如此不安份,实在让人头痛。 东寄月眸光微沉,起身出了冰洞。 俗尘不染的白袍掠过山峰上的细雪,恍如一阵清风拂过,未留下丝毫痕迹。 持明殿地处偏僻崎岖的雪峰上,原是长生天弟子练武遇见瓶颈时的修心之地,东寄月当上巫王后,便将此地改成了情报收集处,驯养听话的无数雪鹰从三国安插的探子手中带回各处的情报,汇集在此处,由专门的弟子筛选料理上禀。 一袭白袍的东寄月突然出现,吓坏了正在誊写雪鹰带来讯息的弟子,他们纷纷起身跪下,双手交叠在胸前,“参加巫王陛下。” 东寄月轻点下颌,淡漠道:“去将你们明长老叫出来。” 有弟子恭声应诺。 过了片刻,便见一个身着雪白长袍,腰间挂着七瓣水莲玉坠的青年男子急冲冲赶来,他清秀的面容上满是惶恐之色,见着东寄月俯身拜道:“明远不知陛下驾到,未能及时相迎,还请陛下恕罪。” 东寄月负手而立,转过身来,微微一笑:“明长老不必介怀,今日过来,是想问问可有玉霄乡君的消息?” 明长老记起不久前,巫王陛下特意下令,派了几个黑魂楼的弟子,暗中保护那位玉霄乡君。 他虽不解巫王陛下此举,但陛下深谋远虑的智慧,素来不是他们能看透的,也不是他们能质疑的。 明长老忙捋了捋脑中的情报,便如实回道:“雪鹰送来了不少消息,那位玉霄乡君三月前便启程回了玉霄城,途中遇见过一回马匪,被白旭升的弟子剑尘所救……陛下,这便是全部玉霄乡君的消息,如今他们一行应到玉霄城了。” 东寄月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只点了下头,又道:“东魏那边情况如何了?” 说到正事,明长老这下谨慎了许多,忙打起精神道:“经照陛下指示,潜伏在东魏的长生天弟子已经控制了大半朝堂,小太子下月便能登基,届时,整个东魏便是我等囊中之物。” 东寄月这才露出些许笑意,“不错,你们做的很好。” 明长老迟疑了一下又道:“只是……雍王陈临之,不知为何竟提前得知消息,如今不知所踪。弟子已传讯给墨韵,让黑魂楼追杀陈临之。” 东寄月眉目微动,“雍王……他母妃可是蜀国人?” 明长老恭声道:“是,雍王太妃是蜀国宗室之女。” 东寄月淡淡一笑:“既如此,便放他一马,让他回蜀国去。” 明长老不明白自家陛下的意思,迟疑道:“可是,若陈临之回了蜀国,同蜀王借兵攻打回来,他是魏帝长子,朝中有不少大臣意属于他,只怕会对陛下的谋划不利。” 东寄月眸光微闪,轻笑:“明长老,长生天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明长老毫不犹豫:“自然是一统三国,唯吾独尊。” 东寄月眸光微垂:“蜀国是否能挡得住我草原铁骑?” 明长老略微思索便摇了摇头:“蜀国乃三国最弱,这几年天灾频发,越发势微,不然也不会送质子入晋,如今又想与晋结为姻亲。” 东寄月目光穿过虚空,落在栩栩如生的莲花壁画上,淡漠一笑:“既然如此,还怕雍王借蜀兵反攻回来?他若有这个胆子,到正合我意,魏国不过是我统一三国的跳板,魏国既定,蜀国便是下一个,我正愁寻不到借口对蜀国用兵,蜀国若窝藏了魏国逆犯,触犯魏国的威严,自当出兵讨伐。” 明长老愣然片刻,回过神来,双手交叠,盈盈拜道:“陛下高瞻远瞩,弟子实在不能及。” 东寄月轻摆了一下手,对他这马屁不置可否,忽道:“我记得小太子有一个姐姐,今年多大了?” 明长老不明白陛下为何问起这个,想了想道:“陛下说得可是庆云公主,公主今年正好十八。” 东寄月笑了笑:“年纪正好合适……蜀国前不久送了一个公主过去,想与西晋联姻,不如魏国也送一个公主过去,西晋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明长老低声应诺。 东寄月抬脚正要离开,忽的停下道:“我要离开几日,魏国之事,便交由你来料理。” 明长老吃了一惊,陛下素来不喜离开长生天,上一回也是为了追杀白旭升这个叛徒,这回怎得没回来几日,又要离开,不禁道:“陛下要去何处?” 他一开口才觉得不妥,忙道:“陛下行踪,弟子自是不该多问。” 东寄月不以为意的一笑:“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去玉霄城带个人回来。” 明长老又想到了那位玉霄乡君,不禁心中惊诧,这玉霄乡君到底是何来历,竟能得陛下如此上心。 …… 徐幼薇带着十万铁骑回来,玉霄城上下震惊无比,便是城主亦是瞪大眼睛。 这位爹爹在徐幼薇面前一直是老城持重,很有父亲的风范,如今他这般失态的样子,徐幼薇还是第一回 见。 城主用一种复杂担忧的目光望了她许久,终于抬手摸了摸她的秀发,疼惜道:“薇儿劳累了这么多日,快回去歇息罢,之后的事交与黑玉便可。” 徐幼薇不懂打仗,很有自知之明的回了拢翠轩,再说她也是真的累了。 因想着玉霄城的困境,徐幼薇这七八日可是马不停歇,待回到玉霄城,她的双腿内侧已经血肉模糊。 明霞看着那侵染了血迹的亵库,心疼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一边小心的用剪刀将亵库剪开,一边埋怨道:“乡君,这等求救之事,交与黑玉将军他们便好,你身体素来不好,又是一个弱女子,何必去逞强。” 亵库牵扯着结痂的伤口,徐幼薇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闻言无奈道:“我即是玉霄城的少城主,这等危急时刻,怎能躲在爹爹身后?我本就因女子之身接任城主之位,而让人不满,若遇事毫无主意,怎能服众?如今,经此一役,这玉霄城中再无人反对我这个少城主了。” 明霞咬唇气道:“乡君好好的临都不待,非要回来受这个罪,若皇后娘娘在,谁敢不服乡君你。” 徐幼薇叹了口气,知晓明霞是心疼她,是以并未争辩。 她留在临都,有男女主角在,不知要扯出多少麻烦来,才是死路一条。如今来了这玉霄城,虽然苦了一些,但却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比临都不知要好上几倍。 明霞将亵库彻底挑干净,又将从临都带来的药粉,洒在徐幼薇双腿上,她疼得又是一声嘶叫。 待包扎好后,林嬷嬷端了鸡丝鹿茸粥来。 她疼惜的道:“小小姐,快吃些吧,这几日想必是未能吃上一口热饭的。” 徐幼薇还真是有些饿了,待用完饭后,她本想去询问城主战况如何,但敷了药的双腿实在不合适出去,林嬷嬷与明霞也不十分赞同,最终只得作罢。 翌日,徐幼薇醒来便得知匪徒溃败的消息。 明霞眉飞色舞的道:“那些匪徒见着十万铁骑滚滚而来,吓得是屁滚尿流尿,想逃也逃不了,最后被黑玉将军俘获了大半……如今城里的人都在说,乡君你是天女转世,才能求得神兵相助,一下击溃了匪徒,只要有你的庇佑,玉霄城以后便是什么都不怕了。” 徐幼薇一怔,这谣言传得也太失实了,不禁摇头笑叹:“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我若真是天女转世,哪里还需要去求救兵。” 明霞失望道:“不是么,那乡君是如何求得怎么多救兵的?” 徐幼薇失语,一时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待晚间时,城主也问了同样一个问题。 “薇儿,你何时与草原部落的首领有了交情,竟能一呼百应?” 看着城主紧蹙的眉头,徐幼薇当然不能像敷衍明霞一样敷衍他,但又不能将她与东寄月的关系说出来,届时,凭那位巫王陛下的性子,知道真相的人恐怕都不一定能活,最终只得含糊道:“以前在临都时,遇见过一个朋友,我帮了他一些忙,他正好与各位部落的首领都有些交情,看在他的面上,这些部落首领们才卖了我这个人情。” 城主眉心一紧,问道:“这位朋友是哪里的人?我们该好好谢谢他才是,不若备些礼物给他送去。” 徐幼薇哪里肯依,想到给东寄月送礼物,就觉得怪异,忙拒绝:“我与他也不甚相熟,只是恰好帮了他一些忙,只知道他是草原之人,如今已经回草原去了……爹爹,这事你莫要管了,那些部落首领虽是看他的面子,但定然也是因为我们玉霄城出的价钱合理的缘故,爹爹只需同这些部落首领打好关系便可。” 城主皱眉道:“这些部落首领倒也奇怪,往往哪个不是狮子大开口,这一回却相当谦逊,说到钱财之事,更是连连推迟……实在怪异得很。” 徐幼薇却知晓他们定是因为东寄月之故,而不敢得罪于她,虽是借助东寄月的名号,召集急了这般多的铁骑,但总不能真的让人白跑一趟,况且,玉霄城与他们相邻,也不知以后是否还发生这样的事,关系料理好些总是没错的,便对城主道:“这些部落首领大老远来,总不能怠慢了,爹爹该给的钱财,还是得给,莫要寒了他们的心才是。” 城主无奈一笑:“这个道理爹爹明白,哪里用得着你来提点。不过你能想到这些,爹爹很欣慰。” 徐幼薇俏皮的一笑:“我是爹爹女儿,自然不会太差。” 见城主没再问关于东寄月之事,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57章 .故人来·✐ 部落首领们带着物资钱财,满意而归,徐幼薇送走他们后,玉霄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平安稳。 黑玉对俘虏的匪徒进行一一审讯,却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这群匪徒身份不简单,竟然是魏国雍王的亲兵。 堂堂雍王亲兵,竟然扮作匪徒,截杀过路旅客,更将主意打到玉霄城上,实在怪异得很。 玉霄城依靠铁矿以及地理位置,确实是比较富裕的城池,但比起魏国广袤无边的土地,区区一个玉霄城实在不入眼,况且,玉霄城城主与西晋皇帝是连襟关系,算得西晋庇护之下,这位魏国亲王无论是从道义,还是利益上来看,都不该对玉霄城动手。 这实在太诡异了! 徐幼薇能想到的,城主自然也能想到,他想得比徐幼薇还有深一些,斯文俊秀的面容皱起眉头,担忧道:“只怕魏国国内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这位雍王将主意打到我们玉霄城。” 黑玉道:“这属下知晓一些,魏国皇帝病重多日,早已卧榻不起,不久前突然立了最小的儿子为太子,小太子不过七岁稚龄,这位雍王却是魏国皇帝长子,虽非嫡出,但在魏国也颇有声望,立他为太子的呼声极高,这回亲兵突然出现在玉霄城,恐怕与储位之争有关,只是不知,是魏国陛下顾忌长子势大,会对幼子不利而进行驱逐,还是这位雍王私自离开,想要效仿燕王,来一出兵变夺位?“ 徐幼薇对魏国皇帝这一番操作实在诧异,不解道:“这魏国皇帝未免太过昏庸,幼子年幼,若真登上大宝,难道不怕大权旁落?雍王身为长子,无论大义也好,年纪也好,比幼子更适合做太子,且听黑玉将军所说,还颇得朝臣拥护,说明能力也不差,无论怎么看,都比幼子要好得多吧……” 城主却摇了摇头:“魏国皇帝在位二十年,也算励精图治,不该如此回馈,这其中恐有内情……” 许是想到了什么,城主抬眼看向黑玉:“魏国与玉霄城相邻,倘若发生剧烈变动,恐会如这次般波及玉霄城,你派人去打探打探,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黑玉低声应诺,迟疑片刻又道:“城主,这些匪徒俘虏该如何处置?” 这可真是个难题,若是以往,或劝降,或关押,或杀了,总该是有一种法子。但这回的匪徒,一则数量太多,无论是关押还是杀了,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二则,他们身份不简单,那位雍王也不知是个什么状况,他的亲兵若随意料理了,会不会惹怒他。 黑玉这些担忧虽未说明,城主略微思索便明白了,忍不住冷笑道:“雍王竟敢觊觎玉霄城,总要让他付出代价,也让其他人明白玉霄城不是他们想招惹便能招惹的,这些俘虏,留一些去矿洞里,其余的给各大部落首领送去,权当我们玉霄城的一点心意好了。” 黑玉连忙应诺。 徐幼薇心绪复杂,送到各大部落的亲兵,想来是送去做奴隶的,这样的事以她前世的三观是万万不允许的,但她也知晓,城主这般做,是对玉霄城最好的法子,这些亲兵受过训练,又对雍王忠心耿耿,若留在城中,恐会叛变,若放了回去,又恐集结人马再打回来。 她不是一味心善的傻子,玉霄城的安危当然更重要,只得轻叹一声,沉默不语。 料理完匪徒之事后,徐幼薇想了想,还是给临都的莲皇后去了封信。 沈督军的军中兵器,却在魏国雍王亲兵的手中,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她怀疑,这位沈督军不但挪用军中物资,还可能养寇自重与雍王勾结。 无论哪一条,都够三皇子等人吃一壶了。 信寄出去后,徐幼薇过了几日的清闲日子。 出去办事的剑尘也回来了,在得知错过了这场大战,他扼腕长叹,只说若是能用银钱换匪徒的人头,他定然能大赚一笔。 徐幼薇瞧着他一脸错过一个亿的表情,实在有些无语。 这位剑尘大侠,让她心中对剑客的滤镜是一碎再碎,已经快要无法直视剑客这个称号了。 因想着她去搬救兵的辛苦,城主倒放了她几日的假,徐幼薇便与剑尘又开始了鬼混的日子。 这一回她不像原来那般盲目了,竟然决定了要接管玉霄城,终要上些心才是。 因刚经过大战,玉霄城比往日萧条了许多,来往的商人也明显减少了,徐幼薇连续逛了几家店铺,见到货物也比原来少了许多。 其实玉霄城的缺点很明显,土地贫瘠,气候也不适合养蚕种桑,因而吃穿用度都要从三国购买,这也导致了玉霄城极度依赖来往的商人,若是商人少了,就连货物也没多少。 好在玉霄城虽处魏晋交汇处,却不是战略要地,两国打仗,波及不到此处,又有铁矿这个镇城之宝,勉强能传承下去。 徐幼薇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如何改变玉霄城的短板。 一则,改变玉霄城的土地状况,让贫瘠的土地变得适合耕种,这在前世倒有不少法子,比如化肥这类的东西能促进粮食增产,但很可惜她理科实在不怎么样,且化肥技术还挺复杂,基本无望。 二则,便是增加玉霄城的其它收益,让玉霄城成为正真的三国交易自贸区,这样会有源源不断的商人过来,但就怕三国的商道一打仗就被切断,最后徒劳无功。 徐幼薇思来想去都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只得先将这些想法抛在一旁。 剑尘抱剑走在她身侧,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禁道:“你在想什么为难的事吗?” 徐幼薇想了想,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有些苦恼的道:“我怕到时三国交战,自贸区没做成,到白花了心思。” 剑尘虽没听过自贸区这个说法,但大致理解了它的意思,随意道:“想这么多干嘛,先做了再说啊,总比什么也不做强,我练剑便是如此,先练了再说,练了总比不练强。” 徐幼薇想说自贸区与练剑完全是两回事,但思绪一转,又觉得挺在理的,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有了这个想法,徐幼薇也没逛街的心思,径直回了城主府。 剑尘见她风风火火的模样,不满道:“是你自己提前结束,银钱可一分都不能少。” 徐幼薇无语的点了点头,这家伙可真是半点侠客的清高都没有。 回了城主府,徐幼薇并未急着将这个想法告知城主,而是写了个详细的方案,将自贸区的定义,规划,建设,招商引资,维护,宣传等等,结合前世的经验,都一一一写出来。 她这一忙便是昏天暗地的几日,待她从书房里出来时,只觉得阳光明媚。 忍不住升了个懒腰,正想去找城主之时,便见明霞过来道:“乡君,城主开了宴席,让下人来请你过去呢。” 徐幼薇一愣:“宴席?今日是什么节日么?” 城主素来不爱铺张浪费,便是开设宴席,也得是过节迎客这类的日子。 明霞摇头笑道:“乡君在书房里待了几日,有所不知,昨日城主带回来一位贵客,说是刚结交的友人,瞧城主的模样,对这位东先生是看重得很,今日特地为东先生设了宴。” 城主因饱读诗书,多多少少有些书生意气,见着聊得来的朋友,喜欢将人往城主府带,徐幼薇在城主府了住了些日子了,自然见过不少这样的事,倒也见怪不怪。 因此,便点了点头道:“我更衣便去。”(丽 回了拢翠轩,徐幼薇随意洗漱了一下,方换了一身简洁的对襟襦裙。 宴席设在城主府主院的水榭中,一眼望去,水榭楼台,荷叶碧绿,花灯缭乱,倒颇有几分清雅脱俗的意味。 徐幼薇走到水榭旁,一抬眼便惊呆了。 水榭中横放着几张矮几,两两对坐。 城主与黑玉将军分别坐在左侧的一二顺位,而右侧的第一顺位却坐了一个徐幼薇意想不到的人。 一袭素雅无尘的白袍,俊美得毫无瑕疵的五官,眉目冷峭如孤壁万仞的雪峰,眼眸明亮如草原冬夜的寒星,只坐在那里,那身气度便无人能够忽视。 便是九天仙人下凡,才能有这般出尘孤傲的气质。 这般相貌,这般气度,无人不对他投以赞叹的眼光。 只有徐幼薇,好似晴天劈了个雷炸在她脑袋上。 东寄月这个家伙怎么会来玉霄城?他来这里是想要带她回长生天吗?或者又有什么其他目的? 徐幼薇思绪乱做一团,心里七上八下,好似压了一块石头,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城主转头见着她,招招手,笑道:“薇儿,怎得在外面傻站着,快过来见过东叔叔。” 东叔叔? 徐幼薇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一抬眸便对上东寄月微凉的双眸。 许是这个称呼也让东寄月很不适,他眉头不可察觉的皱了一下,微笑道:“倒不如此,我比令爱大不了多少,称呼我名字便可。” 城主眉面容一板,严肃道:“这怎么行,寄月是我的朋友,小女若直呼你的名字岂不是乱了辈分么?实在失礼得很。” 徐幼薇惴惴不安的瞥了一眼东寄月,心里只觉得这称呼实在怪异得很,但见城主催促的看着她,又不想让他们知晓,自己以东寄月相识,便硬着头皮见了个礼道:“幼薇见过东先生。” 叔叔两个字,她实在叫不出口。 城主眉头蹙了一下又松开,只摆了摆手,让徐幼薇坐下,才转过头来歉意的对东寄月道:“小女无状,还请寄月莫要介怀。” 东寄月端着酒杯笑道:“无妨,这些虚礼何必在意。” 城主闻言哈哈哈大笑道:“寄月真是甚合我心。” 徐幼薇目光扫过水榭位置,见只有东寄月身旁有空位,心里纠结了一下,不情不愿的坐到他身侧。 刚坐下,便听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来,心里却忍不住吐槽,爹爹啊爹爹,你如果知道你口中合你心意的人的身份,只怕要惊得下巴都掉下来,哪里还敢与他称兄道弟。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现在,城主看东寄月:“寄月真是甚得我心。” 以后,城主看东寄月:“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泡我女儿。” O(∩_∩)O!!!感谢在2021-08-28 18:36:21~2021-08-29 21:1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视线有雾气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谈夜话·✐ 月上中天,树影婆娑。 夏日的风带着丝丝凉意,顺着湖水吹来,夹杂着荷香十分宜人。 水榭里,样式新颖精巧的花灯,散发着柔柔的光芒。 宴会正酣,交杯换盏,觥筹交错。 徐幼薇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端着酒盏,言笑晏晏的东寄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以为这位傲气凌人的巫王陛下,蜀国使臣相处时已经是平易近人了,没想到他若真放下架子,带上温和的面具,竟能变得长袖善舞。 只不过一席宴会,城主以及黑玉将军等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十分欣赏。 眼见着带着七八分醉意的黑玉将军抛开了往日的沉默稳重,拉着东寄月称兄道弟,徐幼薇只觉没眼看,心却悬得高高的,就怕这位巫王陛下一个不悦,将在坐的众人都拍死。 在徐幼薇的注视下,黑玉将军的手往东寄月身上一搭,头往东寄月靠近几分,似乎想要说什么。 看着一袭素雅无尘白袍的东寄月,徐幼薇直觉这位巫王陛下,可能不喜欢别人碰触。 只见东寄月眉峰微微一蹙,徐幼薇眼皮直跳,忙端了酒盏不着痕迹的隔开两人,她挡在东寄月面前,对黑玉将军笑道:“将军,这些时日多谢你对我的照顾,我敬你一杯。” 黑玉将军愣了一下,爽朗一笑:“少城主客气,你搬来救兵解了玉霄城之危,是我该敬你才是。” 徐幼薇笑着与他饮下,一抬眼,便见东寄月微凉的眸光莫名看着她。 徐幼薇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她好像离他有些近了,近得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脸上莫名一热,她退后两步,不自在道:“东先生,我你喝一杯如何?” 东寄月定定看着她,忽而一笑:“少城主?倒让我刮目相看。” 一旁的黑玉将军闻言,语气有些骄傲:“东先生,你莫要看我们少城主年纪小,她可是厉害得很,前不久,我们玉霄城遭遇匪徒围攻,还亏得少城主去草原借得十万铁骑,才解了我们的危机。” 东寄月饶有兴致的眸光轻轻扫过,意味不明道:“还有这事……少城主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倒想听听事情的经过。” 徐幼薇只觉尴尬万分,有什么比借了别人的势,却被正主抓个正着难堪?这简直是公开处刑! 眼瞧黑玉将军张口便要吹一波,她忙打断他,略带羞窘的道:“此事已过,黑玉将军就莫要再提了。” “咦?”黑玉将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微红,福至心灵的笑道:“少城主面皮薄啊,这是好事,不必不好意思。” 徐幼薇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对着正主吹,便是脸皮再厚的人也做不到吧。 在一旁喝酒的城主也看了过来,笑着对她招招手,“薇儿,到爹爹身边来。” 徐幼薇迟疑的看了东寄月一眼,走了过去。城主拉着她对东寄月笑道:“寄月,我这个女儿可是我的骄傲,这玉霄城能保全,可全靠她……” 徐幼薇没想到连城主都拿这件事来说,头垂得越发低了,羞耻道:“爹爹你莫要再说了……东先生定然不想听这些。” 东寄月意味深长的一笑:“不,我很有兴趣?” 徐幼薇一愣,没想到东寄月会这样说,黑玉将军却很高兴,他欢欢喜喜的将草原之行说了一遍,因是亲身经历,说得十分详细,甚至连第二日,看到十万铁骑的震撼与惊诧都准确无比的描述出来。 徐幼薇垂下头颅,简直不敢去看东寄月的神色,心里却埋怨,以前怎么没发现黑玉将军这么能说?他的沉默稳重呢,怎能说丢就丢。 东寄月静静的听着,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黑玉将军说完,意犹未尽的补了一句:“想是少城主的英姿生生折服了那些部落首领,便是离开了,他们也心念念着为我们少城主效劳……” 徐幼薇真不听不下去了,忙打断他,“黑玉将军哪里的话,那些部落首领是看在我认识的一个朋友的面子上,卖我一个人情罢了,要厉害也是我认识的那个朋友厉害,这些部落首领想必都很敬仰他,才会对我这般客气……黑玉将军莫要将功劳揽在我身上。” 黑玉将军被她说懵了,顿了半晌才又道:“少城主何必自谦,光凭一个名号就能号令十万铁骑,三何时出了这等人物?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徐幼薇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见说不清了,实在没脸再听他们吹嘘这件事,便寻了个借口遁了。 城主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摇了摇头,对东寄月歉意道:“小女任性,寄月莫要介怀。” 东寄月却笑了,嘴边浮起淡淡笑意,眸光含着淡淡光华:“不,令爱很有趣。” 城主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话有些莫名的意味。 黑玉将军笑道:“东先生,再喝一杯如何……” …… 徐幼薇回了拢翠轩,明霞见她一身酒气,便打了热水进来给她沐浴。 徐幼薇靠在浴桶中,温热的热水滋润着她的四肢,忍不住舒服的轻叹一声。 她心里却还在想着东寄月之事,无论如何看,他绝对是来者不善,虽知道东寄月早晚会寻到玉霄城来,但她没想到会这般快啊,在玉霄城这些日子,她过得真如脱缰的野马般,快活无比,若让她去什么长生天,她是绝对不愿意的。 还有剑尘还在玉霄城内,也不知他是否知道东寄月来玉霄城的消息,想来该是不知道的,他心心念念要亲手杀了东寄月为白先生报仇,若是知晓了,定然早找上门来了。 她不禁有些头痛,只求两人斗法,莫要影响到城主府才好。 许是喝了些酒,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便是心里装着不少事,徐幼薇沐完浴后,躺在床榻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夜寂静,寒月上中天,清辉落满地。 徐幼薇忽然从梦中惊醒,夏日的夜晚有些燥热,她撑起身子,正觉得有些口渴,一抬眼便见雕花紫檀圆桌前坐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她大惊失色,尖叫脱口而出,待借着月光看清黑色身影的面容,又募地住了口。 在外间的明霞听到了声响,敲门问道:“乡君,乡君,你怎么了?” 徐幼薇面色一变,忙应声道:“没事,只是起来喝水,绊倒了椅子。” 明霞的声音又从门外传来:“乡君,想要喝水叫我便是,何必下床榻,黑灯瞎火的莫要磕着碰着。” 徐幼薇无奈:“明霞,我又不是无知稚儿,你快去休息吧,我喝完水便睡了。” 明霞听她这般说,才离开去。 徐幼薇这才把目光移向桌前的人,也不知他来了多久,就算她与明霞说话时,亦是一言不发,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自饮。 徐幼薇咬牙切齿道:“巫王陛下,你何时才能改一改,这私闯别人闺房的毛病。” 东寄月把玩着茶盏,挑眉轻笑:“几月不见,脾气渐长。” 徐幼薇心里想着还好她穿着入睡的衣袍足够长,起身来,坐到他对面,不禁道:“巫王陛下便没有男女大防么?这般闯我闺房,被人看见,我的清誉便要毁得一干二净。” 东寄月抬眸看她,诧异道:“那又如何,难道你还想嫁人不成?” 徐幼薇一噎,虽然知晓以东寄月的性子,定然不会让她随意嫁人,无论如何也要让自己掌握在他手里,但是听他这般说,还是有些不爽,只道:“我也是春华正茂的女子,想嫁人有什么不对?” 东寄月拿眼打量她,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有些不悦:“这可不行,在连心蛊没解之前,你最好不要有这个想法。“ 这番霸道无理的言论,徐幼薇都懒得吐槽了,她发现东寄月这人做了决定之事,不喜欢被人反驳,这难道是上位者的掌控欲? 一时间气愤有些尴尬,徐幼薇迟疑片刻,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巫王陛下来玉霄城,是为了带我回长生天么?” 东寄月捏着茶盏的边沿,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对。” 虽然有些猜测,但见他毫不否认,徐幼薇心里还是有些难过,无论如何她是不愿去长生天的,但以东寄月的手段,不是她能拒绝,要如何才能让东寄月允许她留在玉霄城呢? 徐幼薇苦思冥想之时,东寄月忽然道:“你的……草原之行,到有几分趣味。” 徐幼薇一愣,以为东寄月要怪罪她,忙解释道:“当时也是没有其它法子……玉霄城被围,我原只是打算借用玉佩试一试,但没想到玉佩会这般好用……我绝不是故意借用你的名声……” 东寄月的眸光在月光下,有几分微凉的意味,他忽得靠近她,俊美的面容在她眼前放大,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涌入她的鼻尖。 徐幼薇愣住,呆呆的看着他。 东寄月侧过头,晦涩的眸光定定瞧着她,忽而一笑:“不,你做得很好。” 徐幼薇不解其意。 东寄月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她的手,沉声道:“你要记住,你的命便是我的命,你的命比这天下任何东西都要重要,那些部落首领能保护你,是他们的荣幸。” 徐幼薇愣然半晌,方缓缓道:“你……不生气?” 东寄月直起身子,淡然一笑:“我为何要生气?” 徐幼薇沉默了,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小看了她与东寄月的羁绊,即便知道他们性命相连,即便知道他们痛感共享,但这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止是白先生口中说说而已巫王陛下,到了玉霄城,经历了草原事件,她才明白,这个人的力量有多大,只凭一块玉牌便能调动十万铁骑,这天下能做到的也只有三国的君主。 如今这样一个人告诉她,我的力量你可以随意借用,这对任何一个稍微有点野心的人来说,简直是无法言喻的诱惑,怕是要高兴不已,但徐幼薇只感到害怕,那种害怕源于这强大的力量,也源于不可捉摸的东寄月,更源于她怕自己一旦习惯了他的力量,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她冷汗淋漓,瞬间做出了决定,若无必要,定然要少借住他的力量。 东寄月见她神色忽青忽白,极为难看,微凉的眸光里闪过一丝意外,这般恩赐,如是换做旁人早就乐疯了,他还是第一回 见,有人被吓成这样的……真是有些让他没想到。 徐幼薇倒了杯凉茶想要压下自己微乱的思绪,才抬到嘴边,便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拦住,徐幼薇惊异的看他,却见他接过凉茶,轻轻一拂,再递给她时,杯壁是热的。 徐幼薇一愣,这是传说中的内力吗,他……竟然用内力给她热茶,这是为什么? 她不禁抬眸看他,东寄月神色淡淡,倒并未在意这事,瞥见徐幼薇眼神里的疑惑,戏谑一笑:“喝了凉茶又胃痛,我可不想晚上睡不安稳。” 徐幼薇想起两人第一回 见面的情形,尴尬的低头喝茶,刚刚生起的寒意便消散了。 她压下自己的情绪,想了想道:“巫王陛下何时离开玉霄城?” 若是她明日便走,徐幼薇可真是半点法子也没有,只能通知剑尘,看能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东寄月将她紧张的神色望着眼里,淡笑道:“放心,我还有在玉霄城住上几日。” 徐幼薇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东寄月若要带走她,悄悄来便可,以他的武力,恐怕不会惊动任何人,他这般毫不掩饰身份的来玉霄城,又是城主结交,只怕另有打算。 至于是什么打算,徐幼薇是半点也猜不出来,只得作罢。 …… 翌日,徐幼薇醒来已经是太阳高照。 明霞完她梳洗后道:“乡君,城主在书房等你呢。” 徐幼薇想起自己写的关于玉霄城改造的方案,因昨日见到东寄月实在太过震惊,便忘了交给城主,今日正好给他。 去了城主书房,却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不禁愣住,眸光瞥向一旁的东寄月,他在这里干嘛。 城主原与东寄月说话,看见她,笑道:“薇儿,我与你说个喜事。” 徐幼薇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城主笑道:“寄月兄才华斐然,实在让人心折,如今,他愿意亲自教导于你,实在是天大福气,薇儿,还不过来拜见先生。” 徐幼薇:…… 她不禁抬眸去看东寄月,心里却盘算着,这个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这么突然就要收她做弟子了,还亲自教导,想起这人的可怕之处,她不禁又是一抖,抗拒极了,期期艾艾的道:“东先生事务繁多,我自知资质愚笨,还是莫要麻烦先生了。” 城主眉心一皱,正要说话,却听东寄月轻笑一声:“无妨,弟子学得好不好,自然得看先生会不会教。” 城主也笑道:“寄月都这般说了,薇儿去拜见先生吧。” 徐幼薇还想再说两句,却见东寄月唇边流露出淡淡笑意,微凉的眸光淡淡的瞧着她,笑道:“你可是我第一个弟子,要想清楚了。” 徐幼薇莫名感觉到几丝冷意,拒绝的话说不出口,端了茶水道:“拜见先生。” 东寄月笑着接过,喝了一口。 城主在一旁抚掌大笑,徐幼薇莫名就多了一位先生。 见东寄月在,徐幼薇犹豫着要不要将玉霄城的改造方案呈上去。 然而,城主一眼便看见了她手上的东西,笑道:“薇儿,你手里拿的便是你写好的方案?” 这几日她埋头苦写,城主自然知道她在干什么,还派人来问过。 见城主问起,徐幼薇也不在遮掩,将方案呈了上去,道:“爹爹看看是否可行。” 城主接过,粗粗看了几页,震惊道:“薇儿,这是你写的?” 徐幼薇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女儿也是胡乱写的,爹爹若觉得不行,便再讨论讨论。” 城主却摇了摇头,“不,你的想法很好,只是要实施起来,难度不小。” 一旁的东寄月来了几分兴致,微微一笑:“不知是何东西,我可否一观?” 城主将方案递给他,笑得有些得意,口中却道:“小女拙作,莫要碍了寂月的眼便好。” 东寄月接过,不一会功夫,便看了个大概,沉默良久,忽道:“虽耗费钱财了些,倒可一试。” 徐幼薇募地抬头看他,她没想到东寄月竟然会支持她,这个方案她是参照前世设计的,第一步,便是对玉霄城的改造,玉霄城作为这个时代的城池,始终具有局限性,比如商业区与居住区的规划,比如道路的规划,再比如下水道,防火设施等等都是比较简陋的。 她想要改造玉霄城,便要从这几个方面去做,一是扩建,将下水道,防火设施重新改造一遍,二是,扩建道路,将行走车到改成双向,可大大缓解马车拥堵的问题……这些改造都是需要花大量的钱财和劳力,更何况她的第二步,第三步……。 她本打算先将此事提出来,做一些容易的,花个十几年慢慢来。 一般人很难会去支持她,没想到东寄月竟然觉得可行,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城主轻叹一声道:“这些改造之法,太耗时耗力,便是有足够的钱财,但要招募这么多工匠也是难以办到之事。” 徐幼薇心下失望,解释道:“工匠其实要不了这般多,除了一些重要的地方,需要工匠把关之外,很多事情都可以用普通劳力代替,且我们提供银钱与吃住,想必有很多流民也是愿意来的。” 城主目露迟疑:“可是,三国交战便也只是在边境,哪里来的流民?” 徐幼薇一愣,没想到会卡子在这个地方,失望无比,垂头丧气道:“爹爹,可以招募城中子民,先做些比较简单之事。” 城主原想说城主子民多是以挖矿为生,矿场虽然辛苦,但给的银钱颇多,他们想是不愿来的,但见自家女儿沮丧的模样,不忍打击她,轻咳了一声道:“不妨试试。” 徐幼薇面上一喜,忙道:“是。” 东寄月在一旁看着,忽道:“若只是普通劳力,我到有一个法子。” 徐幼薇与城主双双看向他,城主道:“寄月有何法子说来听听?” 东寄月微微一笑:“我听闻玉霄城不久前遭遇匪徒,而这些匪徒是魏国雍王的亲兵可是真的?” 城主愣了一下,这事只有他与几个主事的知道,难道是谁泄露了不成,他迟疑片刻,见着东寄月虽是询问的语气,但眸光极为笃定,想了想便点了头。 东寄月漫不经心道:“这位雍王的亲兵虽被俘虏了不少,但也逃回去大半,若是城主真想要人手,不若带一对人马去围剿雍王,若能俘虏剩下的亲兵,还怕缺人么?” 徐幼薇呆住,这家伙说得是什么危险发言,他这是怂恿他们去将雍王的亲兵抓来当苦力么? 城主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上一回是有草原铁骑相帮,才能将雍王亲兵击退,但一则,雍王亲兵逃回去的人数不少,玉霄城不过万余黑甲卫,若尽数派了出去,何人来守卫玉霄城?二则,这雍王亲兵也不知还有多少,派来围攻玉霄城的恐怕不是全部,若贸然杀过去,无疑与以卵击石,三则,雍王毕竟是魏国陛下的大皇子,便是魏国有恙,亦是不该主动招惹。” 东寄月淡然一笑:“城主既然说到草原铁骑,为何不再借一回?想必他们定然很乐意为城主效命,而魏国,城主不必担心,这位雍王早已不是什么雍王,如今不过是一个魏国叛徒罢了……再说,城主怎知这些雍王亲兵不会围击玉霄城第二次?届时,城主又要去请草原铁骑?如此提心吊胆的防着,还不如一劳永逸的解决。” 城主被他说动了,但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只是,雍王据地在何处?我们派去的探子并未探到。” 东寄月笑道:“这个城主无须担心,少城主自有法子解决。” 被点名的徐幼薇募倏地看向他,她什么时候有法子解决了,这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再说,他这般几级,谁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城主诧异的望向她:“薇儿,你有何法子?” 徐幼薇正想否认,却见东寄月微笑着接过话道:“少城主不是认识一位朋友,能帮你调动草原铁骑,不若去问问这位朋友,或许他有法子呢?” 这位朋友不就是你吗? 徐幼薇不知东寄月葫芦里买什么药,但看着城主期盼的目光,对东寄月那番话也有几分认,便点了点头道:“爹爹,我那位朋友神通广大,定然有法子。” 城主见状,笑道:“如此,便按寄月的意思办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二合一,补昨天的感谢在2021-08-29 21:12:33~2021-09-01 00:0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仙女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有信来·✐ 城主拍案决定后,便将这个命令告知了黑玉将军等人,黑玉将军等武将无比赞成,只有几个文官忧心忡忡,一怕劳民伤财,二怕剿匪不成,反而惹恼了魏国,招来祸事。 但城主决心坚定,此事最终还是上下达成了一致。 因要借助草原铁骑,黑玉将军不得不再走一趟草原,这一回徐幼薇没有跟去,而是将那块雕刻九瓣水莲的玉佩给了黑玉将军。 玉霄城上下都在为此事忙碌时,徐幼薇反而清闲下来了。 她便趁这个空暇,召集了城中的工匠,研究如何扩建玉霄城。 这些工匠都是在这一行做里许久的,但见到徐幼薇画的图纸还是叹为观止,且对很多步骤无法理解。 徐幼薇与他们沟通的十分费力,她才发现,这个时代的工匠并非如前世的工程师,专业程度不够不说,很多连字都不认识几个,修路盖房全靠传下来的经验,并未形成专业体系的知识。 徐幼薇也知玉霄城地处偏僻,这方面的人才确实要匮乏一些,若是在西晋恐怕又是另一番景象。这也使得她,十分盼望能够寻到一个能看得懂图纸,理解她所想的总工程师。 最终她也只让人在三国内发布高薪招聘的信息。 在这般忙碌且充实的日子里,徐幼薇收到了临都的回信。 信是莲皇后所寄,但信里的内容却让她大吃一惊。 信里先说了沈督军之事,祁邶夜已经着手调查,确实发现了很多不同寻常之处,让她不要担心,之后,话锋一转,提到了凤宛云。 不久前,祁邶夜与莲皇后去法门寺上香,遇见了刺客。 这群刺客武艺高强,招式狠辣,不畏生死,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他们目标相当明确,冲着祁邶夜刀刀致命。 祁邶夜虽带了人马,但当时香客不少,侍卫行动迟缓,竟然让刺客挨到了祁邶夜身边。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随行而来的凤宛云为祁邶夜挡了一刀。 这一刀救了祁邶夜,却伤在了凤宛云的肚子上,太医院的医官诊断,她或许终身无法再有自己的子嗣。 莲皇后在信的末尾感叹,她一直认为凤宛云心机深沉,权欲过重,不太喜欢,没想到她竟然对太子如此重情重义,危机时刻,竟不顾性命愿为太子挡刀,只是可惜运气差了些,伤到了肚子,即便如此,她也对凤宛云改观了许多。 徐幼薇看完了信简直目瞪口呆,她记得小说里根本没有这个情节啊,怎么剧情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凤宛云竟然伤了肚子,这可真是惊天动地的变化,无论是陛下,还是满朝大臣,绝不会允许一个无法生育的女子成为太子妃,那凤宛云还能当上太子妃么?还有之后的宫斗,凤宛云可是用肚子里的孩子斗倒了莲贵妃,如今没有生育能力,这些情节又如何能进行下去? 这莫名其妙的发展,徐幼薇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好在,她已经离开了临都,剧情再怎么变也同她无关了,听闻凤宛云的遭遇,也只觉得唏嘘不已。 凤宛云之事,很快便被她抛到脑后,因为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剑尘终于发现了东寄月。 徐幼薇紧张的看着两人,瞥了瞥城主府的诸多下人,小声提醒道:“两位武功高强,不若出去打如何?免得伤了无辜。” 剑尘抱剑而立,凶狠的目光死死盯住东寄月,寒声道:“东寄月,终于等到你了,我们的账该算一算了。” 东寄月依旧一袭素尘不染的白袍,他闲闲的站在那里,宽大的衣袂飘扬,一派宗师气度。 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原是想放你一马,你主动找上来送死,便只能如了你的愿。” 剑尘面容一寒:“大言不惭!” 铮!的一声响,拔出长剑,如炮弹一般冲了上去。 东寄月身姿如柳絮般轻盈,不紧不慢的往后一步,便躲过了这气势汹汹的一剑。 徐幼薇见自己的提醒没人在意,只得驱散周围的仆人,将场地留给二人。 不过片刻,两人便过了十几招。 东寄月并未出手,只是闪躲着他的剑,他如闲庭散步般,姿态从容优雅,剑尘的剑很快,也很凌厉,因着主人的愤怒,更是招招致命,但这般杀气腾腾的剑,却连东寄月的衣袂都没有碰到。 剑尘额头冒出了冷汗,他铁青着脸,倏地一咬牙,两手握剑一分,竟然将长剑分成了两把短刀,又凶又狠的砍过去,这一回剑太快太急,太出乎意料,一缕黑色的发丝,从东寄月身上滑落。 东寄月的眼神冷了下来,他身子募地一顿,抬起手掌,轻轻往剑尘身上拍去,只听砰!的一声。 剑尘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徐幼薇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剑尘会败,她早就猜到,但她没想到剑尘竟然能败地如此之快,连五十招都撑不过。 剑尘撑起身子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冷冷道:“我不是你的对手,要杀要剐谁你的便。” 徐幼薇盯着两人,想起两人胡吃海喝的这些日子,心中有些不忍,正想着如何开口求情。 却见东寄月收回手,淡淡道:“你走吧。” 剑尘震惊的看着他,不敢相信道:“你放我走?” 东寄月笑了,眸光里寒气森森:“你若不想走,我帮你了断也可。” 剑尘面色一变,没在犹豫,提着剑离开了。 徐幼薇呆呆的看着东寄月,“你怎么会突然放走他?” 东寄月负手而立,眸光望着远处的虚空,轻轻一笑:“有时候山巅待久了总会有些无聊,他是个不错的苗子,我很期待再见时,他能成长的何种地步。” 徐幼薇哑然,想起明知自己不敌,还是不愿通过杀掉她而解决东寄月的剑尘,再看明知剑尘要杀他,还愿意放过他的东寄月,她忽然觉得剑尘或许是一个真正的剑客,一个堂堂正正用剑的剑客,而东寄月,也没有她想的那般凶残,看着这样的他,她莫名觉得,他有些寂寞。 徐幼薇目光瞥在东寄月的脸颊上,白皙如玉的脸颊有一条细长的口子,渗出丝丝血迹,这应该是剑尘那一剑划伤的。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如她所想,细微的疼痛通过连心蛊传来。 无奈叹一声气,徐幼薇上前指了指他的脸颊,小声道:“巫王陛下,这里流血了。” 东寄月一怔,伸手抹了一下,并未在意,淡淡道:“不碍事。” 徐幼薇看不下去了,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拉着他到一旁的花厅里坐下,又让侍女拿了金创药膏。 她蹲在他身侧,弯着腰将药膏涂抹在他脸上,轻声抱怨道:“巫王陛下,你要知道,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你痛我也会痛的。” 东寄月垂下眼眸,淡淡的看着她的动作,良久,忽道:“上一个帮我上药的人,是白旭升。” 徐幼薇想到白先生的结局,动作一僵,暗骂自己,不就一点点疼痛么,怎么就忍受不了,强笑道:“是么?” 东寄月没在说话,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今天要聚餐,短小了一些。感谢在2021-09-01 00:05:55~2021-09-01 18:0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693420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临都事·✐ 徐幼薇顶着东寄月的目光,手忙脚乱的上完药后,落荒而逃。 回了拢翠轩,明霞见她神色有异,奇怪道:“乡君,你怎么了?” 徐幼薇摇了摇头,平复了一下心跳,问:“我写给皇后姨娘的信寄出去了么?” 明霞笑道:“乡君放心,昨日便寄出去了。” 徐幼薇点了点头,心中却想着莲皇后在信中说的,祁邶夜已经在调查沈督军之事,若是这一回能够将雍王亲兵一网打尽,许能问出些事情来。 如此有过了两日,黑玉将军从草原带来了十几万铁骑,许是这回时间充足,周边很多小部落都加入了进来,比上一回还多出几万。 上一回来过的乌恩斯首领非常干脆的同意了黑玉将军的要求,在他看来,既能与巫王陛下扯上关系,玉霄城又给了相当丰厚的报酬,无论如何看,这都非常划算。 于是浩浩荡荡的草原大军,便在黑玉将军的带领下回到玉霄城。 东寄月动作也相当快,也不知他是否算好了时日,在草原大军到的第二日便把雍王亲兵藏身之地的情报交与了徐幼薇。 徐幼薇拿到这份情报,对里面的内容十分震惊。 先前见雍王亲兵使用兵器出自西晋军库的缘故,她还怀疑是否有人倒卖西晋的军用物资,沈督军是否与此事有关?但这份情报上却写着,雍王亲兵一行竟然藏身在沈督军的管辖范围内,这简直令人无法相信。 沈督军深得圣宠,有一个贵妃妹妹,一个皇子侄儿,在西晋与东魏的边境驻兵多年,与东魏驻军摩擦不断,前不久更是打了一场胜仗。 而如今,一直被朝野信任,为西晋抵御东魏军队的沈督军,竟然庇佑了东魏雍王,这简直是勾结敌国,犯的是叛国罪,这要此事能够查证,沈氏一族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徐幼薇拿着情报又喜又忧,喜得是,虽然知晓按照剧情,祁邶夜在凤宛云的帮助下,定能够击败三皇子,登基为帝,但是看了莲皇后的来信,剧情崩得连妈都不认识了,凤宛云还意外的失去了生育能力,这般条件下,她实在不知道祁邶夜是否还能够顺利登基。若他不能登基,皇后姨娘又该怎么办? 如今有了这份情报,只要将它寄给临都的祁邶夜,凭祁邶夜的本事,凭这份情报定能搬到沈氏一族以及三皇子,届时,皇后姨娘的命,定然也能保住了。 忧的是,雍王亲兵一行在沈督军的庇护之下,沈督军可是经验分丰富的老将,麾下几十万人马,他们便是请来了草原铁骑,也不敢到沈督军管辖之下去剿匪,这无异于虎口夺食,这就非常难办了。 徐幼薇拿着这封情报递给城主,城主看后,也陷入了沉思,良久后,城主忽然问:“这位雍王乃魏国雍王,而他并未找魏国驻军将领虎将军,而是去寻了西晋将领,看来东魏国内形势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徐幼薇想着城主曾派遣探子去打听过东魏的情况,不免道:“爹爹,你派去东魏的人还未回来么?” 城主叹息道:“回来是回来了,但魏国国内风声极紧,只知道魏帝病重,丞相明远辅助小太子监国,其余的倒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徐幼薇失笑:“小太子才七八岁稚龄,哪里能做得了主,想来如今魏国朝政应当是这位明丞相做主了” 城主道:“魏国之事,容后再谈,如今难办的是如何在西晋沈督军的眼皮下,将雍王亲兵一往打尽。” 徐幼薇沉默了,这件事实在无解,若真打起来,沈督军定然不会坐视不理。且她与爹爹只怕早就被视为莲皇后一派,沈督军默许雍王亲兵对玉霄城动手,恐怕藏的也是这个心思。 两人忧心忡忡时,有侍女来报: “城主,少城主,东先生求见。” 城主一怔,忙道:“快请!” 不过片刻,一袭素尘不染白袍的东寄月踱步而来,他一身气度风华无双,面上的神情永远从容自若,不紧不慢,这般缓缓走来,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城主笑道:“寄月,你来得正好,我正有问题想要请教于你。” 说着,将手中的情报递于他手,“你看看,这如何是好。” 徐幼薇见他从容接过,还装模作样的翻了翻,不禁腹侧,这情报明明就是他交给她的,这演技在现前世都可以拿影帝了。 东寄月似乎猜到徐幼薇在想些什么,微凉的眼神一睇,徐幼薇微惊,忙敛了神色,不敢乱想。 东寄月将情报交还给城主,从容微笑:“城主所忧,并非没有法子,只需去信一封到临都东宫,若得太子相助,城主再以草原铁骑相辅,双管齐下,不但能为太子拔掉沈氏一族,亦能将雍王亲兵这个威胁彻底剿灭,何不快哉。” 城主沉思良久,终道:“我这就去写信。” 他临走时歉意的看了一眼东寄月:“寄月,今日便不能陪你了。”又嘱咐徐幼薇:“薇儿,你莫要怠慢了东先生。” 花厅了只余下东寄月与徐幼薇。 徐幼薇轻咳一声,想起上药之事还有些尴尬,只道:“巫王陛下,若无事,我便退下了。” 东寄月眼神淡淡的看着她,忽笑道:“……幼薇,你莫不是忘了我的身份。” 突然被他叫了名字,徐幼薇忍不住愣了一下,又听他说这话,怔愣道:“我素来对巫王陛下尊敬得很,怎敢敢忘记陛下身份。” 东寄月负手而立,眸光淡淡的轻笑道:“我喝了你敬的茶,又允诺过城主,竟然做了你的先生,自然不能辜负了这个名号,你若无事,便每日来我院子聆听教导,就从今日开始吧。” 徐幼薇眼皮一跳,待明白东寄月的意思,心里是十二万分的不愿意,结结巴巴道:“……这,这就不麻烦了。”抬眼瞥见他神色不悦,忙又补充道:“我这不是怕叨扰你么,巫王陛下你日理万机,时间宝贵,我这样的朽木哪里配浪费你的时间啊。” 东寄月微抬眼眸,云淡风轻道:“无妨,毕竟你与旁人不同,太蠢了,会丢我的脸。” 徐幼薇:“……” 总觉得自己被报复了。 …… 西晋的边陲驻扎着几十万的晋军,这里守卫森严,堆砌用来防御的高墙足足有三丈高。 军营里灯火通明,最大最宽阔最华丽的主屋里,面容娇美的侍女们侍立在侧。 一张做工精致的黄花梨案几横在中央,两侧各坐着一个人。 左侧的人身着灰衣,头发花白,两道浓眉之间有深深的折痕,光看面容年纪应过半百,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极为锐利,仿佛雄鹰般凶狠深邃。 右侧的人身着玄色金丝锦袍,面容极为年轻,瞧着不过二十岁上下,他眉头微微蹙起,虽极力保持着平静的面容,也遮掩不住眼里的担忧。他焦急的道:“沈督军,本王派去魏国的探子回来了,如今父皇病重,权力落到了明远那奸臣的手上,只怕再过几日,本王那父皇突然驾崩,本王的皇弟便要在明远那奸臣的扶持下,登基为帝了,届时,本王真成了逆贼。” 沈督军浓眉一蹙,见他神色慌张的模样,眸光里闪过一丝不屑,很快又掩藏在锐利的眸光里,只淡淡道:“雍王爷不必忧心,明远虽为丞相,但魏国可不是他一人说了算,朝中大臣,世家大族,有不少拥护你,小太子想要顺利登基只怕没这般容易。” 雍王道:“我知督军之意,但你不知那明远奸臣威望有多高,很多朝臣都是出自他门下,实非我杞人忧天……沈督军,你曾经允诺过我,借我人马,助我回魏国夺回皇位,届时,本王定不会忘了沈督军的恩义,若本王登基为帝,定与督军共治大魏。” 沈督军眸光微动,摇了摇头,“还未到时候。” 雍王倏地站起身,气急败坏道:“那沈督军你说,要何时才到时候?难道要等本王的皇弟登基为帝,才算到了时候吗?” 沈督军不答,只掀了掀眼皮,冷淡道:“雍王爷,玉霄城之事,你办得如何了?” 雍王怒气瞬间一滞,怏怏的坐下来:“原本快成了,也不知玉霄城从哪里借得的人马,十万之众,本王的人不敌,只得退了回来。” 沈督军嘲弄之色一闪而过,沉声道:“雍王爷,你可是与老夫约好的,你为老夫夺取玉霄城,老夫借你兵马,如今事情未做成,便要想借兵马,这是何道理?” 雍王面色一沉,不悦道:“这又不是本王的过错,本王亲兵不过区区几万人,哪里敌得过?沈督军执掌几十万人马,为何不自己动手?以督军的能力,小小一个玉霄城肯定不在话下。” 沈督军暗骂一声蠢货,若他能亲自动手,又何须劳烦到他?他这里只怕一有动静,太子的探子便朝临都上报,届时,惹得陛下忌惮,才是得不偿失。 但想着这雍王还有些用处,不得不缓和了神色道:“据我得知,玉霄城的那些援兵是草原铁骑,况且这些日子,玉霄城动作颇大,好似来了不少人马,只怕是请来对付你的,雍王爷如今可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我的人马无法助你,雍王爷要小心为上。” 雍王一听,先是一惊,又站了起来,踱步走了一圈,咬牙道:“多谢沈督军提醒。” 说着一甩袖子离开。 沈督军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连个玉霄城都拿不下,还妄想夺回魏国,实在不自量力。 …… 临都,东宫。 祁邶夜端坐在书房的黄花梨椅子上,面前的黄花梨案几摆放着一封信,这是一封从玉霄城来的信。 他英俊面容隐在昏暗的光光线下看不清神色,沉默良久,终于道:“童英,备车去莲府。” 童英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惊讶道:“殿下,如今已到黄昏,宫门快要下钥了。” 祁邶夜眸光沉沉:“去备车,今日便不回来了。” 童英见祁邶夜神色不好,忙低声应诺。 这时,有宫人来报:“凤主子遣人来问,殿下今日是否要去凤鸣轩用晚膳?” 祁邶夜沉默一瞬,眸光柔和下来:“回去告诉宛云,孤过会儿要出宫,便不去了。” 见宫人离开,祁邶夜想了想又吩咐身侧的童英:“孤记得库房里有两套刚刚进贡的金玉点翠头面,你派人取来给凤鸣轩送去,宛云喜欢这些。” 童英连忙应声。 祁邶夜又吩咐了几句,才驾车去莲府。 凤鸣轩,凤宛云将养了月余,身子已然好得差不多了,但医官还是叮嘱再将养些时日。 因而,她这些日子便都待在凤鸣轩内。 听宫女回禀,太子去了莲府,不过来用膳。她不禁眉头一蹙,有些不悦。 自上一回祁邶夜拆穿她对徐幼薇下毒之后,便一直冷着她。 落叶更是吓得不清,每日神神叨叨的念着,失宠,冷宫之类的话。 但凤宛云从来不是轻易认输之人,前世她费劲千辛万苦,从一众孩子中脱颖而出,成为一名真正的特工,如今更不会轻易放弃。 她一直在等待时机,等待重新夺回祁邶夜宠爱的时机。 她知道祁邶夜这样的人,在尔虞我诈的深宫长大,最渴望最向往的就是情义,明明肚子里满腹算计,却想找一个全心全意对他的女子,实在可笑。 祁邶夜对徐幼薇动情,不也是见她为了一个人不顾性命,以死相逼,他动容于这样的情义,便想要得到它。 凤宛云心想,祁邶夜不是喜欢重情重义的女子么?祁邶夜不是想要找一个能为他而死的女子么?她便成为那样的女子好了。 去法门寺上香,没想到会遇见刺客。 但凤宛云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便知她的机会来了。 所以刺客那一刀砍上来时,她毫不犹豫的挡在祁邶夜前面,至今她还能忆起,祁邶夜错愕又震惊的眼神。 醒来时,她躺在东宫主殿祁邶夜的床上,周围围满了太医院的医官,那时她便想,她赌赢了,这一刀她将重新赢得祁邶夜的宠爱。 只是她运气差了些,那一刀砍在她肚子上,以后再也无法拥有孩子了。 凤宛云因此也难过了一些时日,但很快但便振作起来,没有孩子又怎么样?只要她拥有祁邶夜的宠爱,去母留子这样的事情在后宫还少么?一个孩子而已,谁不可以生。 她的豁达乖巧,反而让祁邶夜更加怜惜了,自她受伤以来,祁邶夜便没离开过她,便是她搬回凤鸣轩,祁邶夜也是日日过来用膳。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日子,不,准确说,祁邶夜对她的宠爱比原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落叶在一旁瞧着凤宛云的神色,小心翼翼道:“二小姐,殿下去了莲府,恐有不妥。” 凤宛云眼神一睇,淡淡道:“有何不妥?” 上一回太子殿下大怒离开,落叶以为二小姐这是被打入冷宫,恐怕再无出头之日,结果没过多久,二小姐就重新复重,虽出了点意外,但落叶对二小姐的这般手段是心服口服,因而伺候起来越发小心翼翼了。 落叶放低声音道:“二小姐,奴听说,皇后娘娘有意让殿下迎娶自家侄女,今日殿下去了莲府,也不知是不是为这件事。” 凤宛云漫不经心道:“哪里听来的胡话,莲皇后即便有意,也要看看殿下是否愿意。哼,殿下若真属意这个表妹,早就娶了,何须等到现在,她又不是……” 说到这里,凤宛云住了口,一想到那个人,眸光里流露出些许嫌恶来。 落叶心想,以前太子殿下不是也不喜欢玉霄乡君,后来也动了心,对这位莲表妹,哪知会不会又动了心思? 这些话,落叶也只敢心里想一想,断然不敢说出口。 她想到凤老爷派人传来的话,踌躇片刻,还是借着时机开口道:“二小姐言之有理,只是防着些总没有错,如今朝堂关于太子妃的人选争得厉害,老爷说怕小姐在东宫里无人倚仗,不若将四小姐送进来,与二小姐作伴,若遇着事,也有人商量,互相帮衬。” 凤宛云眸光冷了下来,冷笑道:“我的好父亲,见着我身子坏了,便想把我妹妹弄进来么?呵,这算盘打得可真好!” 落叶见二小姐发怒,心里一颤,忙跪下请罪。 这时,有宫人来禀:“凤主子,太子爷派人送东西过来。” 说着有两个太监端了紫檀盒子进来。 凤宛云怒气消了许多,她目光看向紫檀盒子,让落叶收了。 太监走后,落叶忙讨好的将紫檀盒子打开,呈到凤宛云面前,笑道:“二小姐你看,这点翠头面可真是漂亮,瞧瞧这做工,可真够细致的,太子殿下对二小姐真好,一有好东西总是想着二小姐。” 凤宛云想着这些时日流水一样的珍宝,心情方好受一些,冷漠道:“你去回禀我那父亲,东宫里的事,不需要他操心!”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61章 .基建起·✐ 徐幼薇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以往有关少城主的教学,虽然辛苦了些,但想着这关系到以后自由快活的日子,她咬着牙也挺过去了。 如今这先生换成了东寄月,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徐幼薇只觉前世的物理课都没有这样难懂,东寄月这先生当得实在太不合格了,许是这位巫王陛下生性聪明,很多东西一点便通,便以为天下的人都同他一般,讲起课来,简直是天马行空,她还没弄懂这个知识呢,他语气一转,又到了下个知识去了。 徐幼薇放下手中的狼毫,注视着东寄月那俊美无双的侧脸,无奈叹道:“先生,你定然没有教过弟子吧?” 东寄月端着茶盏,闻言转过脸来看她,挑了挑眉:“怎么?” 徐幼薇指了指桌面上的战国史,忍不住抱怨道:“郑国国君子突的故事才说道一半,怎得又说起了齐威王的事?先生这般虎头蛇尾,哪里像教过弟子的。” 东寄月目露诧异,“子突的故事,战国史上便有记载,你回去私下看便是,何须我多讲?” 徐幼薇眼眸一转,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既然如此,先生不若放我回去,我自己看便是。” 东寄月掀了掀眼帘,眸光淡淡的睇了她一眼,拒绝:“不行,今日你便将所学内容写一遍文章来,写不完不许离开。” 徐幼薇笑容一垮,扶着额头,神色痛苦的道:“可是先生,你不过讲了半个时辰,这战国史上的国君就说了大半,便是看书也没这般快啊,这么多的国君,要写到何年何月。” 东寄月这才意识到徐幼薇没听明白,他侧目看了她片刻,见她神色迷茫,没有半点开窍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便没发现这些国君都有共同之处么?” 徐幼薇想了想,道:“都是亡国之君么?” 东寄月淡淡道:“对了一半,这些国君,有贪财的,有好色的,有昏聩的,也有英明的,野心勃勃的,但是无一例外都被自己的臣下推翻了,说到底是不懂驾驭之术的缘故,这天下皆是由人组成,是人便有私心,便有欲望,便有在乎之事,普通子民想要安居乐业,官员想要升官发财,权臣想要独揽大权,将军想要战功赫赫,你若悉知了他们的弱点,便能通过他们的欲望,掌控他们为你所用……你若想当城主,这些总该是要明白的。” 徐幼薇真是大受震撼,深刻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参差,她实在没想明白,这么一本普普通通的战国史,东寄月是如何得到这些结论的?难道是因为她的心不够脏么?便是城主,对着战国史也说不出这番话来。 东寄月放下茶盏,微凉的眸光望向她:“你既做了我的弟子,这些道理,该自己悟出来才是。我既同你讲了,你便将这番话与今日所讲内容相结合,写一遍文章,明日交来给我。” 徐幼薇推拒的话刚到嘴边,触及东寄月不咸不淡的目光,心里一怂,又噎了回去,痛不欲生的点了点头。 不禁委屈的想,她都重活一世了,为什么还要被逼写作业啊。 就这样,徐幼薇在东寄月的摧残下,过了生不如死的几日,直到城主收到了祁邶夜从临都送来的信。 联盟正式达成,城主整日拉着东寄月商量围攻雍王亲兵之事,使得她终于有了空暇。 徐幼薇本想去寻剑尘,没想到到了他住处,才知他离开了,她不禁有些遗憾,这么好的侍卫就这么走了实在可惜,不过她也明白,那一战输了之后,他也没留下来的必要了,下一会再见,定然是他剑道大成之日。 日子便这样过去了,而祁邶夜与城主联合对付雍王与沈督军的战役也正式打响。 这一回,徐幼薇并没有具体参与,只知道过程十分凶险与惨烈,待尘埃落定之时已经是半月之后了。 沈督军被判处叛国罪,沈氏一族株连九族,沈贵妃被打入冷宫,三皇子彻底失势,而祁邶夜如今在朝堂是一家独大,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太子之位。 徐幼薇看着这与书上剧情一样的发展,不禁唏嘘,幸好她逃离了临都,离开了男女主。 再然后便是玉霄城与雍王的交战。 比起祁邶夜在临都的顺风顺水,玉霄城这边运气差些。虽也按照原计划俘虏了大批的雍王亲兵,彻底解决了雍王的威胁,同时也有了足够的劳动力建设玉霄城,但是,最重要的人物,雍王竟然逃走了。 这雍王也不知用的什么办法,在十几万铁骑的眼皮子低下,竟然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无疑是放虎归山,黑玉将军带人搜寻几日,都没有踪迹,只得作罢。 劳动力有了,徐幼薇关于玉霄城的改造计划也正式开始了。 她没想到无奈之下让城主在三国张贴的招聘书,竟然真的起了作用。 城主府花厅内,徐幼薇看着眼前的落魄青衫文士,实在有些不确定,这么一个人真的能看懂她的图纸? 徐幼薇在打量青衫文士,青衫文士也在打量徐幼薇,他见玉霄城的少城主竟然是个女子,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但很快便消散了,他双手抱歉,弯腰行礼道:“文质生见过少城主。” 这青衫文士的声音十分清朗与他落魄的形象完全不符。 徐幼薇笑道:“文先生不必多礼,请坐。” 说着又让一旁侍立的丫鬟上茶水。 待他坐下后,徐幼薇直接道:“先生,可看过我的图纸?” 文质生点了点头答道:“当然,少城主的奇思妙想,实在让人惊叹。” 徐幼薇笑了笑,又问了文质生几个专业的问题。 而文质生都对答如流,徐幼薇不由得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个文质生竟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欣喜之下,一拍板便决定聘用他为总工程师。 文质生倒十分淡定,想来是对自己的学识有足够的自信,他道:“多谢少城主看重,只是我有几个弟弟妹妹还在南蜀,他们年纪尚小,我若常驻玉霄城,需得将他们接过来才是。” 徐幼薇当然同意,便派了几个黑甲军同他随行,一应路费全部报销。 搞定了总工程师之事,徐幼薇心情大好,一出花厅却撞上了东寄月与城主。 徐幼薇脚步一顿,想装作没看见,转身离开,却听见城主儒雅的声音传来:“幼薇,何时这般没规矩了?” 徐幼薇停住脚步,上前见礼:“见过爹爹,见过东先生。” 城主轻点了下头:“我听说有人来应聘你说的……嗯……总工程师?” 徐幼薇道了声是,又把情况与城主说了一遍。 城主未说什么,只叮嘱了她几句,又把黑玉将军叫来,让黑玉将军全权辅助她。 而一旁的东寄月饶有兴致的表示,想要参与进来。 徐幼薇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对上东寄月似笑非笑的目光,只得应承下来。 她转念一想,东寄月只要不拉着她写作业,什么都好说。 于是,待文质生从蜀国回来,玉霄城的基建计划也开始了。 先是片区的规划,原本玉霄城便要扩建,徐幼薇直接在玉霄城附近圈了一块地,新建了个商业区,专为来往的客商居住交易。 她将贸易集市分成了春市与秋市,根据贸易的东西不同,建造的场地也不同。 还有酒肆茶楼客栈等围绕来往客商衣食住行这一块,直接建成了条商业街,要求街道两旁的住房必须一模一样的制式,且住房前面都要保证种有鲜花,这是模仿前世的那些旅游城市搞的。 接着便是道路的扩宽和修建,还有下水道的改造,这十分重要,一个城池干不干净,便要看她的下水道做得好不好。 她还按照前世的经验,在各处拜访垃圾桶,道路两边倚载树木,分人行道与马车行道,甚至专门成立一个办事处,专管卫生与风貌这一块。 当然她的计划太过庞大,只能是一步步来,但好在文质生真的有几分真货,徐幼薇说得,很快便能弄懂了,还学会了举一反三,而俘虏的大量雍王亲兵也有了很大用处。 这些亲兵,徐幼薇将他们分成两队,一队留在玉霄城建设,一队扩建玉霄城到西晋与东魏的道路。 如此,也亏得城主府的府库充足,才能支撑得起如此打的开销。 徐幼薇却觉得,若玉霄城真按她心中的图纸建好,定然会成为这个世界最先进的城池,那些来往的客商们,定然是住下就不想离开了。 届时,她还可以效仿一下前世的漂亮国,出一个移民政策,在玉霄城投资多少钱,才能成为玉霄城的户籍等等。 徐幼薇只觉充满了干劲!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62章 .生辰宴·✐ 玉霄城的改建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徐幼薇同文质生讨论了大半月,在确定了大致的修建的方案以后,便将此事彻底交给了文质生与城中的工匠们,剩下的事便不是她擅长的了。 于是,徐幼薇便空暇下来。 她昏天黑地的忙了大半月,本以为空暇下来之后可以放松放松,谁知被东寄月抓去继续学习,她只觉眼前一黑,又投入到了另一种水深火热之中。 日子便这样痛并快乐的过着,终于迎来了徐幼薇的生辰。 徐幼薇是秋天的生辰,陇翠轩外的树木枝叶泛着浅浅的黄色,天气也逐渐凉了下来,没有了以往的炙热。 她没想到不知不觉已经在玉霄城渡过了小半年的时日,在这里的日子,物质上虽没有临都的精致充裕,但她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与自由,城主爹爹对她实在放纵得很,若是她在玉霄城长大,定然要长成个纨绔子弟。 这是徐幼薇长大后在玉霄城过得第一个生辰,城主府上下都十分重视,便是城主爹爹,也吩咐了林嬷嬷大肆操办,他准备在生辰这日,举行少城主的册封大典。 因而,这个生辰显得越发隆重了。 这一日城主府上下结了灯彩红绸,城中许多有名望的家族官员都登门贺寿,一时间真是喜乐融融。 看着一箱箱的礼物被拉近拢翠轩,明霞瞠目结舌道:“我的乖乖,这些玉霄城的世家大族可真够大方,很多奇珍异宝在临都也未见过,送的东西都很贵重,倒显得临都那些大家族小气得很。” 徐幼薇笑道:“哪能这么比的,以前我在临都不过是依靠皇后姨娘庇佑的孤女,那些家族子弟纵使送礼,也都是看在皇后姨娘的面子上意思意思,现今在玉霄城,我是下一任的少城主,身后又有西晋与草原铁骑的关系,这些玉霄城的家族子弟们,自然要舍下血本,讨我的欢心。” 明霞感叹一声道:“原来还有这般多的道道啊,如此看来,乡君这个少城主当得也是好的。” 林嬷嬷过来送待会儿要穿的礼服,踏进门槛便听见两人的对话,笑道:“也不止是这样……”她笑着打量徐幼薇,叹道:“小小姐也到了出阁的年纪,虽是册封了少城主,不必像寻常人家的女子侍奉夫君公婆,但这婚姻大事也不可耽搁,这回城里各大家族官员都带了与小小姐年纪相当的子侄过来,给城主与小小姐过眼,就盼着城主与小小姐相中,结成亲家。” 明霞目瞪口呆,不由得道:“这些人的算盘打得也太精了,怪不得礼送得这般丰厚。” 徐幼薇在旁也是一怔,她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层缘故,因受前世记忆的影响,只觉得自己年纪还小,又经过祁邶夜之事,完全未考虑过婚嫁的问题,如今听林嬷嬷提醒,才意识到十八岁的年纪,在这个世家,确实是该嫁人了。 只是不知这是城主爹爹的意思,还是城中的大家族官员们自作主张? 平心而论,她是不想嫁人的,这个世家虽比前世的古代要强上一些,但对待女子的规矩还是苛刻,嫁了人多多少少是要受到夫家的管制与影响。 且最为重要的是,这里并没有她爱的人,以前想嫁给祁邶夜,皆是因为她一颗心系在他身上,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每个女子的愿望,她也不例外,若真的要嫁,一定得是她喜欢的,不然,便是皇帝陛下,她也是不愿的。 林嬷嬷的话倒也提醒了她,若这是城主的意思,得想个法子拒绝了才是,再说还有东寄月那尊大神在,凭两人的联系,他定然不会允许她随意嫁人。 三人在闲聊之时,有侍女来禀:“少城主,城主说生辰宴要开宴了,让您准备好了赶快过去。” 林嬷嬷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笑道:“时辰不早了,小小姐,快梳妆打扮吧。” 说着便叫来两个侍女帮徐幼薇换上礼服,一番折腾下,徐幼薇终于穿戴整齐,跟着侍女去了花厅。 因是少城主的册封大殿,她身穿的礼服颜色偏深,样式也古朴大方,穿在她身上少了几分往日的娇柔,却多了几分稳重大气。 花厅里早已坐满了人,因都是平日熟悉的,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便都在寒暄问候,一时间花厅内十分喧嚣。 城主在花厅的后殿等候,今日他换了一身玄色金丝长袍,往日的清淡儒雅瞬间变得贵气十足。 徐幼薇上前见礼道:“爹爹。” 城主微笑着拿眼打量她,“薇儿这一打扮,倒真有几分少城主的模样。” 徐幼薇眨了眨眼笑道:“爹爹这一身倒是清俊贵气得很,瞧着哪里像薇儿的爹爹,说是哥哥也可当得。” 城主摇头失笑:“你只管贫嘴,待会儿册封之礼,可不能失礼了。“ 徐幼薇猛的点点头:“薇儿知晓轻重。” 城主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也不用太过紧张,薇儿已经做得很好了。” 徐幼薇放松的笑了笑,城主便带着她进了花厅。 原本喧闹的众人噤了声,都转头看向缓缓走来的二人,纷纷弯腰见礼:“恭迎城主,少城主。” 徐幼薇跟着城主去了上座,她的位置便在城主的下首。 城主坐下后,目光扫视一圈,笑道:“诸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众人这才重新落座。 徐幼薇抬眼扫去,果然有不少相貌清俊的年轻公子,他们或光明正大,或暗里窥视,都在打量她。 城主又说了些祝酒词,众人也纷纷端起酒杯附和,如此酒过三巡,便是大家吃席畅饮的时候。 这时,有侍卫来回禀:“回禀城主,有从临都来的使者给少城主送贺寿之礼。” 喝酒的众人一愣,纷纷停下酒杯。 临都是西晋都城,对于很多玉霄城的豪绅官员来说,是天子脚下,繁华之地,他们早就听说少城主是在西晋皇后身边长大,如今看来果然非虚。 徐幼薇听到临都,下意识想到的也是莲皇后。 城主放下酒杯道:“还不快将临都来使请进来。” 侍卫应诺下去,不一会儿,便有几个身穿西晋官服的侍卫进来,他们见礼道:“见过,城主,乡君,我等奉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之命,特来给乡君送寿礼。” 说着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拍了拍手掌,一群侍卫便抬着几十个箱子进来,看着堆得满满当当的花厅,玉霄城的众人无不瞠目结舌,赞叹着太子与皇后娘娘的大手笔。 徐幼薇看着这般多箱子也是愣,随即一想倒也明白几分,因她提供了沈督军的消息,使祁邶夜一举搬到三皇子一脉。如今祁邶夜这太子之位是做得稳稳当当,这些箱子,便是他的投桃报李。 既然如此,徐幼薇便也理所当然的收下了。 城主让人另安置了坐席,让远道而来的使者一道坐下吃宴。 眼见厅里的箱子被抬放到后殿去,又有侍女来回禀:“城主,府外还有临都来使给少城主送贺礼。” 花厅内的众人还被上一回的寿礼震撼得才回过神,不由得面面相觑。 城主十分淡定的道:“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也是一群精壮魁梧的汉子抬着箱子进来。 领头的汉子道:“见过城主,乡君,我等奉钟小公爷的命令,特来给乡君送贺寿之礼。” 徐幼薇怔了怔,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不知是什么滋味,离开临都之时,她是不告而别,回到玉霄城之后,她虽给皇后姨娘写了几封信,对于钟寻却未有只言片语,她原想两人之间,许是很难再有交集,但她却会永远记住,临都里有一个少年,曾经为她点了一树林的花灯。 如今见他竟然未忘记自己的生日,还让人送了礼物来,她是又羞又愧又不知所措。 城主转头看她:“你与这钟小公爷关系这般好?竟然千里迢迢的给你送礼?” 徐幼薇轻声道:“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所以想着我些。” 城主点了点头,并未多问,又让人安置了坐席,让来使安坐。 眼见人终于安顿下,城主举了酒杯,正要与众人共饮。 又有侍女来回禀:“城主,府外草原来使来给少城主送贺寿之礼。” 这话一落,花厅内众人看向徐幼薇的目光变了又变,原本那些还因少城主女子身份而有轻视的,都被震撼住了。 能同时交好西晋太子与草原部落首领的人,即便不是少城主,也足够让他们尊重。 城主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道:“请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有一群穿着草原服饰的大汉进来,也是抬了不少箱子。 城主同样新设了席位,让他们安坐下。 徐幼薇原想着钟寻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听到草原来使,顿了一下,下意识的去寻东寄月的身影,这才发现这人竟然没在? 自东寄月来玉霄城以后,大半时日都是与她在一起,或是教导她,或是津津有味的观摩她与文质生讨论城建方案。如今竟没看到他来宴席,倒让她有些奇怪。 待众人安置好后,城主这才举杯与众人共饮。 原本因来使而静下来的宴席又热络起来。 徐幼薇端着酒杯饮了一口,一转头身边突然多了几个年轻英俊的少年。 站在最前头的是一个斯文俊秀的少年,瞧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通身气质温文尔雅。 他笑着道:“早就听闻少城主的大名,如今一见果然人如其名。” 他话音一落,站在他身后侧,生得英俊魁梧的少年,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也笑道:“少城主风姿,令人心折。” 这话就有些暧昧了,徐幼薇尴尬的笑了笑,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这还没完,接着有又几个相貌不俗,气度不凡的少年像是约好般,不约而同的说起夸赞之话来,像是成语接龙般,一人一句的来。 徐幼薇被夸得脸都红了,看着围得水泄不通的英俊少年们,这般美人恩她实在消受不起。 眼见有两个少年还因被抢了话起了口角,她实在坐不住了,寻了个借口遁了。 出了花厅,徐幼薇不由得捏了把汗,也不知那些讨了三妻四妾的男子们是如何应对的。 她在花厅外面吹了一会儿凉风,无论如何是不想回去了,但她也不愿回拢翠轩,被林嬷嬷见到,定然会皱眉眉头说她作为生辰宴席的主人,怎能半道跑出来。然后将她赶回去。 徐幼薇一想到花厅里的少年们,便十分不愿。 抬眸看着灯火通明的城主府,她思绪一转,忽然想到东寄月的院子定然没人敢去,想了想便抬脚朝他的院子走去。 东寄月的院子十分清幽雅致,位置也极佳,徐幼薇走了一盏茶便到了。 月光如凉水般静静流淌,树叶被秋风吹得哗哗作响。 院子一片静谧。 东寄月坐在八角亭里的石桌前,提着一壶酒自饮自酌。 见着徐幼薇忽然出现,讶异的挑了挑眉:“你怎么过来了?” 混了这些时日,徐幼薇没以前那般怕她,自顾自的坐到他对面,叹气道:“花厅里太吵,还是先生这里清静。” 东寄月似笑非笑的看她:“那些少年吓着你了?” 徐幼薇一愣:“你又没去前厅,怎么知道的?” 东寄月端着酒杯饮了一口,轻笑道:“大致能猜到。” 徐幼薇有些惊奇道:“你……不阻止么,我记得你说过不许我随意嫁人的。” 东寄月眸光凝视,轻嗤一声:“在你眼里我便是这般不讲情理之人?少年慕少艾,本是人之常情,只是如今我们痛感相同,性命相连,不适合再有其他人搅合进来罢了。” 说道这个,徐幼薇也认真起来,她忍不住问:“先生这般厉害,便没有寻到解开连心蛊的法子么?” 东寄月垂下眼帘,“白旭升处心积虑弄出来的东西,如何能这般容易解决。” 徐幼薇叹了口气,许是喝了不少酒,话也说得多了:“这连心蛊绑着我们两人身上,也不知是你倒霉一些,还是我倒霉一些,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何时能到头。” 东寄月挑了挑眉:“我不嫌弃你,你到嫌弃我来,要担惊受怕也该是我担惊受怕,你这弱小的身子,连只兔子都被你跑得快。” 徐幼薇不干了,她扬起头看他,不满的辩解:“才不是这样,我即便是兔子,也是只乖乖的兔子,待在安全的地方,不乱跑,也不惹祸,你即便是头凶狠的猛兽,却一点也不乖,就喜欢往去危险的地方,每天每夜我都在担心,你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中毒了,是不是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这样一算,还是我比较倒霉一些。” 她絮絮叨叨的抱怨着,一会儿说上次他中毒,她有多难受,疼得都快死了,一会儿又说,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结果疼痛倒霉的又是她。 在月光下,风吹起她的秀发,佛过她秀美的侧脸,这个静谧的院子,因她这些话,一扫刚才的清冷,都变得生动起来。 东寄月饮着酒,听着她无伤大雅的抱怨,莫名觉得这样的夜晚也不赖。 如此一杯杯的喝着,直到身侧没有声音传来,他低头一看,却见她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东寄月叹息一声,终是将她抱了起来,朝拢翠轩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不是基建文哈,是以只是粗略的提及一下,下一章应该就可以换地图,去长生天了。 第63章 .吃兔兔·✐ 徐幼薇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外面下着小雨打在窗沿上淅淅沥沥。 她撑起身子,揉了揉额角。宿醉后的头痛,让她十分难受。不禁低声唤道:“明霞,明霞!” 并没有人应声,徐幼薇揉着额角的动作一顿,这才发现醒来的屋子相当的陌生,无论摆设还是装饰,都不是玉霄城的拢翠轩。 这个发现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各种纷乱的思绪涌入她的脑袋,她猜测自己是不是被绑架了,但有东寄月在,谁能到玉霄城城主府里绑走她? 对了,东寄月! 她忽然想起,昨夜她是去寻东寄月了,两人聊了一些话,之后便没有记忆了。 难道于他有关? 徐幼薇纠结之时,只听门外传来声响,她不由得一惊,左顾右盼,想着寻一个地方藏一下。但这间屋子实在过于简陋,她环顾之下,没有寻到,只得躺回床上,眼睛一闭,装睡! “支呀!”一声,门开了。 徐幼薇感觉到来人走到了她的床榻边沿,她闭着眼睛,感官反而更敏锐了,鼻尖扑来熟悉的冷冽清香,她不由得一愣,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却听到来人说: “既已经醒了,还要装睡到何时?” 徐幼薇募地睁开眼望去,纤尘不染的白袍引入眼帘,果然是东寄月。 东寄月见她醒来,便走到床榻旁的圆桌边坐下,到了杯茶自饮。 徐幼薇坐起身子,堆鸦似得乌发披散在腰间,她心里闪过许多猜测,最终只道:“这里是哪里?” 东寄月端着茶盏笑了笑:“客栈……不问问你为何会在这儿?” 徐幼薇吸了口气,从善如流:“巫王陛下,我为何会在这儿?” 东寄月笑道:“自然是我带你来的……从这里回长生天,只需三日便可。” 徐幼薇知道东寄月从未忘记过要带自己回长生天,但她没想到会走得这般突然,昨日她还在过生辰宴,接受着玉霄城众人的祝福,今日醒来,竟然就在去长生天的途中。 她甚至没来得及和城主告知自己的去向,还有关于玉霄城的建设,她只给质生留下粗略的方案,也不知他后续能不能懂她的意思。还有明霞,林嬷嬷等关心她的人,知他突然失踪,只怕急得不成样子。 徐幼薇有些埋怨:“巫王陛下……我又不是不同你走,你何须私自带我离开,我爹爹不知我的去向,定然担忧极了。” 东寄月挑眉,只觉这小丫头越发大胆了,竟敢埋怨起他来。 他来玉霄城本就是为了带她回长生天,只是恰好遇见雍王一行,才留了些许时日,将雍王赶去南蜀求救。如今目地已达成,自然是该带她回去了。 “原是早该走了,知你生辰才多留了几日……我来那日便同你说过,你该有这个心里准备的。” 徐幼薇沉默了,听见他要带自己离开,她也担忧过几日,只是后来忙着改造玉霄城,又要制定方案,又要接见前来应聘的工匠,忙着忙着便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而东寄月又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她便觉得,不会那么快回长生天,没想到东寄月就这么突然将她带走了。 她也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应该想着如何补救才是,便道:“我要写一封信回玉霄城,告知城主我的去向,以免他们担忧。” 东寄月并未拒绝,吩咐店里伙计将笔墨纸砚拿来。 徐幼薇这才注意到身处的屋子,粗看虽与普通的客栈没有什么区别,细看之下却发现,这间客栈四周的墙壁都是软的,这应该是一个极大的蒙古包。 他们是在草原上么? 东寄月见她发呆,随手递了一杯茶过去:“信你给店里的伙计便可,他们都是黑魂楼的人,会送到玉霄城去。” 正说着,门被敲开,来了两个伙计,一个端着笔墨纸砚,一个端着饭食走进来。 徐幼薇写完信,用了膳食,之后便跟着东寄月上路了。 她没有猜错,果然是在草原上。 看着茫茫如海,辽阔无边的碧色原野,因要被带去长升天的郁闷都解轻了许多。 看着东寄月牵了一匹马过来,徐幼薇一愣,她看着谪仙一般的东寄月,总觉得这样的他,要么是遇见飞行,要么是骑龙坐凤,如今见他也如普通人一般,也要马匹代步,一时间竟然有些惊诧。 东寄月哪知她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眸光落在马上,难道有几分喜意,兴致勃勃的道:“这是北寒之地的野马,花了些时日才驯服,脚程倒是很快。” 今世的男子爱马,便如前世的男人爱车。 徐幼薇发现便是东寄月也没逃脱这个套路,她也抬眼打量这匹马。 四肢修长,骨骼坚实,肌肉线条流畅优美,瞧着果然是一匹英姿矫健的好马 东寄月轻盈一跃,便跳上马背。 他对着徐幼薇伸出手:“上来。” 徐幼薇一怔,下意识的拒绝:“我会骑马的,你帮我准备一匹马即可。” 东寄月眸光淡淡,嗤笑一声:“像上次一般骑得双腿溃烂?你埋怨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呢?别忘了连心蛊的存在。” 话说道这个份上,徐幼薇再拒绝便不知好歹,她没在犹豫,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下一片温凉,好似不论何时,他手心的温度总是带凉意。 徐幼薇未敢多想,就着他的力道跃上马背。 身后是东寄月温热的身子,鼻尖笼罩着他身上的冷香,徐幼薇尴尬的垂下头,只觉十分不自在。 马匹在草原上走着,东寄月忽然按住她的腰,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回荡:“抓紧了。” 徐幼薇一愣,还未明白是何意,就感觉坐下的马忽然狂奔起来。 她吓得紧紧握住前面的马鞍环,整个人都窝到了他怀中。 这马的速度可真称得上是风驰电挚,流星赶月,她也深刻体会到了好马的区别。 东寄月见她吓得脸色苍白,将她往怀里按了按,道:“实在害怕便闭上眼睛,很快便到了。” 徐幼薇闻言便立即闭上了眼,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感到被东寄月抱在怀中,让她一时间有些怔愣。 马儿跑得很快,停下时已经日落西山。 东寄月望着远方的山头道:“翻过这座山,便是长生天了。” 徐幼薇看着远处山脉雪白的积雪,怔了怔,长生天竟然在那片雪山之中么? 东寄月看了看天色,将她扶下马,道:“先下来吃些东西,再赶一个夜晚,明日便能到了。” 徐幼薇想着山林中的猛兽豺狼,有些迟疑的道:“夜间赶路,是否太过危险?” 东寄月似笑非笑的看她,徐幼薇一愣,忽然想起东寄月的武力值,猛兽才该是感到危险的那一方。 荒无人烟的山间并没有客栈,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吃食。 徐幼薇以为东寄月带了粗饼这类的干粮,却见他两手空空,不禁道:“我们吃些什么?” 东寄月只让她在原地等一会儿,没过片刻,便见东寄月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只料理干净的兔子。 徐幼薇惊讶:“我们是要吃这个么?” 东寄月轻颔首,徐幼薇便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在她眼里向来深不可测,强大又可怕的巫王陛下,非常熟练的生起了火,他姿态随意的坐在火边,修长白皙的手指翻滚着木棒上的兔肉,神色依旧从容自若,没有半分不自在。 徐幼薇看着被烤得金黄的兔肉,闻着空气中的肉香,不得不承认,这位巫王陛下不但会烤肉,而且手艺可能还不错。 东寄月见她直直的看着他手中的兔肉,笑道:“饿了?” 徐幼薇摇了摇头,忽而一笑:“只是想起一句关于兔子的话来?” 东寄月转着手中的烤肉,漫不经心的问:“什么话?” 徐幼薇想到前世的那个电影片段,歪了歪头,眨眨眼道:“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东寄月手中转着的烤肉一下顿住,一向淡然的眸光变得古怪。 徐幼薇怀抱着恶作剧的心情,继续歪着头装可爱:“人家养过兔兔,也是属兔兔,你怎么可以吃兔兔,你简直太残忍了。” 东寄月惊了一下,似乎被暴击了,他沉默良久,手中的烤肉传来糊味,他猛得将兔肉举起来,深吸一口气道:“不想吃,便饿着吧。” 徐幼薇忙敛了恶作剧的心思,讨好的一笑:“当然想吃,我想吃的。” 东寄月凉凉的看着她:“兔兔不可爱了?” 徐幼薇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十分没立场的道:“就因为怎么可爱,才让人想吃。” 东寄月轻嗤一声,倒没在为难她,将烤好的兔肉递给她。 徐幼薇扯下一块兔腿啃着,忽然想到,他刚刚……好像……说兔兔了?这简直是什么惊奇事件!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64章 .长生天·✐ 长生天,大雪漫漫,一片冰天雪地。 白辉作为长生天的大弟子,素来统管着长生天的杂事,他性格沉稳细致,料理起事情来也很圆滑,很受巫王陛下的器重与弟子们的喜爱。 且他是跟着巫王陛下经历过那场大变动的,是实打实的拥月派,比起那些胆战心惊的长老们,他们这群跟着巫王陛下的弟子们,才是巫王陛下真正的心腹。 因而突然收到巫王陛下的御令,要他将殊胜殿的侧殿拾掇一翻,并准备女子的衣物与用品时,他是十分惊奇的。 长生天已经很久没有女弟子了,因草原男多女少的缘故,草原女儿对部落是难得的资产,很少有丢弃的女孩或女婴,久而久知,长生天便很少有女弟子加入了。 到了东寄月这个巫王陛下,野心勃勃的盯着三国,因而对于教导弟子这事更是漠不关心。 白辉接到这个御令之时,想到的便是巫王陛下是不是收了个女弟子? 这种事情虽然匪夷所思,但也不是不可能,巫王陛下许是突然想收徒了呢?至于其他方面的可能,他是想都没想过。长生天的巫王虽不禁止成亲,但多数巫王为追求最高的武学境界,都会保持独身。 因而,白辉在看到从巫王陛下寝殿里出来的女子时,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这是一个很娇美的女子,同草原上见到的女子都不同,她身姿纤细,眉目秀美,举手投足间仪态万千,一颦一笑,都很让人怜惜。 这样的长相,又从陛下寝殿里出来,这女子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 白辉虽震惊于陛下竟然带了个女子回来,但对于陛下的忠诚,让他不敢多看,连忙移开了眼。 待听了巫王陛下的吩咐后,白辉马不停蹄的去安排了,至于长生天要有巫后这件事,他只敢在心里感叹,半点也不敢多嘴。 徐幼薇眼瞧着那位弟子神色古怪的离开,便知道他误会了她与东寄月的关系。 不过她也能理解,换做任何一个人,看见一个女子从一个男子的寝殿出来,哪能不误会? 自被东寄月挟持着离开玉霄城,她没日没夜的赶了几天路,到长生天便坚持不住,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还是东寄月将她带上去的,因而从东寄月寝殿醒来的徐幼薇也很懵。 她有些头痛的想,以后在长生天的日子只怕热闹了。 东寄月转过头来看她:“醒了?” 徐幼薇目光环顾:“这里便是长生天么?” 东寄月颔首道:“你若想四处看看,便让殿中弟子带你前去。待殊胜侧殿拾掇好,你便住在那处,有需要可去找刚才的那个弟子……他叫白辉……” 徐幼薇一一点头,十分乖巧的应下。 东寄月见她这般乖顺的样子,到有几分满意,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徐幼薇一个人待在殿中,她好奇的打量着这间大殿,这里的建筑与西晋的十分不一样,许是长生天在雪山之中,这里缺乏高大的木材,大殿是由石头建筑,在石头面上雕刻着栩栩如生,姿态各异的水莲,十分漂亮。 她津津有味的看着,因想着也不知要在长生天待多久,对这地方总要了解一番。 她便喊了殿中的弟子,引着四处参观。 长生天很大,绵延不绝的山脉上都立着各式各样的宫殿,瞧着十分高大雄伟。 徐幼薇跟着弟子转了大半日,也只看完了殊胜殿周围的几个宫殿群,走到一处清冷落满灰尘的院落,她有些惊讶,殊胜殿是巫王陛下居住之地,这周边的院落都打扫得相当干净,她还是第一回 见到这么一间奇怪的院子。 “这间院子是什么地方?” 徐幼薇不禁询问身侧的小弟子,这小弟子叫雪叶,瞧着年纪不过十五六岁,长得圆润可爱,说话却极为稳重。 他迟疑的看了徐幼薇一眼,吞吞吐吐道:“姑娘……这里没什么好瞧得,我们去其它地方瞧瞧如何?” 徐幼薇见他神色有益,也不好多问,便将此事放下,笑道:“好。” 雪叶见她答应松了一口气,接着引着徐幼薇倒其它院落。 他解释道:“殊胜殿是陛下居住之地,是以周边的院子都没住什么人,姑娘若要换洗衣服,用膳需到普贤殿才行。” 徐幼薇有些惊讶:“这么大的院落竟然没有厨房和料理杂事的地方,那东寄月是如何用膳的,也要到普贤殿去?” 雪叶见她直呼巫王陛下的名字,不禁抖了一下,蹙着眉忍着不适道:“姑娘,巫王陛下吃饭用食是有弟子专管,且陛下是宗师之躯,多日不进食亦不会有影响。” 徐幼薇愣住,这是什么意思?东寄月竟然可以不吃饭么?她简直太震惊了,一直以来同她在一起的日子里,她从未见过东寄月不吃饭,便是来的途中,那知兔子也是两人分食的。 现在突然被告知身边的人竟然是个真·仙人,连饭都可以不吃,她震惊之余还有些忧心忡忡。 人真的可以不吃饭么?她是不信的,虽然这个世界有武功,内力这样的东西,那顶多也就是一个武侠世界,也没见西门吹雪,陆小凤不吃饭啊。还有剑尘,可是为了赚点生活费,连侍卫都愿意做的,他也是吃饭的,因而,她莫名担忧起长生天的修行方法来。 在前世的古代,道家的修行也有辟谷的说法,虽然说得神乎其技,但现在科学表明,这样胡乱挨饿,只会伤胃,并不会原地飞升。 徐幼薇有心担忧长生天的修行方法也如这般胡来,届时东寄月的胃伤了,以连心蛊的尿性,她也会跟着倒霉。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偏西,已经到了黄昏,是可以用膳了。 徐幼薇想了想,便让雪叶拿一些饭食到殊胜殿来,她要和东寄月一起用膳。 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她有必要纠正东寄月这错误的修行方式。 雪叶虽有些莫名,但还是去了。 待雪叶将饭食拿来,徐幼薇接过提着去殊胜殿主殿寻东寄月。 她敲了敲门,东寄月清冷低沉的声音道:“进来。” 徐幼薇推开门进去,便见东寄月端坐在黄花梨案几后,伏案疾书。 这是她第一次见东寄月认真的模样,在临都时也好,玉霄城也好,总是云淡风气,漫不经心的模样。 徐幼薇不禁细细打量,他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不悦,寒若冬月的双眸聚精会神,完美无缺的五官越发棱角分明。 这样的他比起往日多了几分冷峻,但也少了几分高高在上不可接近之感。 “你怎么来了?” 听到东寄月出声,徐幼薇愣了一下,才恍然惊醒,绝对不想承认盯着一个看到走神这样的事,她轻咳一声,掩饰的笑了笑:“来和你一起吃饭。”说着提了提手中的盒子。 东寄月眸光一凝,随即挑眉道:“不习惯?” 徐幼薇见东寄月以为她是一个来到此处不习惯,想着自己的目的,便也顺水推舟的说:“是啊,在临都时有明霞她们陪着,在玉霄城有爹爹陪着,这长生天人生地不熟的,又清冷得很……” 东寄月眉峰拧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奈,放下手中的笔,指了指一旁的圆桌:“放那里吧。” 徐幼薇见状,高兴的一笑:“好。” 她将食盒里的菜摆了出来,边笑着道:“长生天的饭菜也不知好不好吃,瞧着模样还不错。” 东寄月知道她的胃很娇气,冷的不能吃,生的不能吃,硬的也不能吃,不然发作起来,倒霉的也是他。 因而早就吩咐过做吃食的弟子,定然是要做精细些。 至于味道如何,东寄月对这些口腹之欲到不看重,回想了一下,只觉都一样,也没什么区别来。 徐幼薇摆放好碗筷,便夹了一筷子,味道虽不如皇宫的精致,也不如玉霄城的细腻,但别有一番风味。 因听了白日雪叶的话,她不禁观察起东寄月用膳来。 看了片刻她发现东寄月吃得很少,每一样都只吃一点点,只因他吃得不快不慢,才让人没有察觉。 徐幼薇凝睇着他,迟疑的问:“雪叶说你是宗师之躯,可以多日不进食,可是真的?” 东寄月回想了一下雪叶是谁,没想起来,只得作罢,淡淡道:“这也不算错,若是闭关之时,可多日不食。” 徐幼薇惊奇道:“真不会饿死么?可是你烤兔子的手艺明明很好,还真不像不识人间烟火的仙人。” 东寄月放下筷子,微凉的目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徐幼薇一惊,恍然察觉自己好像光明正大的将心中的吐槽说出来了,忙伸手捂住了嘴。 东寄月轻笑着摇了摇头,淡笑着解释:“在年幼之时,前任巫王为了逼我练功,时常将我扔在冰洞中,一扔便是大半年,有时饿得狠了,便溜出来猎一只兔子烤着吃,许是吃得多了,便对口腹之欲失了兴致,后来功力渐长,便也不在乎是否能吃东西,久而久之,便习惯了,不吃到也没什么影响。” 徐幼薇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东寄月竟然会和他说以前之事,两人因连心蛊阴错阳差的绑在一起,羁绊虽比世界任何人都要深,但在两人眼里,对方与自己都不是一个道上的人,至少徐幼薇是这样的想的,她从未觉得东寄月同她会有除了连心蛊以外的联系。 因而听到他吐露自己的前尘,她有些惊讶,又有些受宠若惊,还有隐隐约约的担忧,总觉得知道得越多,以后便是能解了连心蛊,自己是否还能离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感谢在2021-09-08 22:50:51~2021-09-12 23:5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偷走月亮的猫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时光短·✐ 夜寂静,寒月清冷,窸窸窣窣的雪花飘洒,覆盖着薄薄的一层。 用完晚膳,徐幼薇立在屋檐下眺望着雪白的群山,一阵冷风吹来,不禁搓了搓手。 长生天隐在雪山群落之中,终年积雪,便是炎热的夏末也是无比寒冷。 东寄月从殿内出来,见她神色苍白,眉峰一蹙,便伸手将她的手握住。 徐幼薇一愣,刚要挣扎,一股暖流从相握住的手心流到她身上,身上刚起的一点寒意消散殆尽。 他这是在用内力给她取暖么? 徐幼薇贪恋这股暖意,犹豫片刻,便没在挣扎。 东寄月拉着她的手,走在铺满白雪的石板上,清冷的月色如亮银一般在雪地上流转。 徐幼薇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两道身影远远看去,像是交叠在一起,被月光拉得长长长的。 两人走了许久,当看到眼前这座白日才来过的古怪院落,她有些惊讶,原以为他会送她回居住的侧殿,没想到竟然来到了这里。 东寄月将她惊讶之色尽收眼底,低眉笑道:“来过?” 徐幼薇点了点头,想着白日雪叶欲言又止的神情,浅笑道:“雪叶讳莫如深的模样,我还以为是什么禁地。” 东寄月推开布满灰尘的门,牵着她的手进去。 “说是禁地也没错,这里是前任巫王乌白月的寝殿,长生天的弟子知我不喜欢,便不敢提及。” 徐幼薇跟在他进到院子里,抬眸打量,这间屋子不大,但布置得相当巧妙,虽然很久没有人打理,很多东西都破败了,但还是能看出以前的雅致。 她想起白先生说得故事来,东寄月可是杀了前任巫王才继承的巫王之位,这等秘事,长生天弟子三缄其口也能说得过去,怪不得白日雪叶的神色这般怪异。 只是,东寄月带她来前任巫王的寝殿做什么? 东寄月看到她眼里的疑惑,笑了笑,并未说话,而是牵着她的手进了里屋。 这是一间寝殿,因许久没人住,里面的家具摆设都挤满了灰尘,靠着墙边的拔步床,床帐泛起了淡淡的灰色。 东寄月走到床榻边,一挥袖子。 床便被推倒墙角去,露出一块结实的地板来。 东寄月道:“这地板下又一条密道,通往殿外的一间密室,若是有一日遇到危险,你便躲到这密室中去。” 徐幼薇一怔,没想到东寄月带她来这里,竟然是为了交代密室之事,她不禁道:“什么危险?长生天是你的地界,也有危险么?” 东寄月极淡的笑了一下:“谁知道呢,我总不是每个人心里的想法都能猜到,有备无患总是没错……长生天弟子,都知我讨厌1与前任巫王有关的一切,你躲在此处,断然不会有人发觉。” 徐幼薇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莫名的她有点担心在长生天的日子来。 东寄月见她眉宇间的忧色,轻笑一声:“放心,只要我还在一日,定能护你周全一日。” 徐幼薇撇撇嘴,低声吐槽:“你这明明的护得是你自己……” 东寄月将她的低喃尽收耳中,微微一笑。 从荒僻的小院中出来,徐幼薇有东寄月的内力护体,一点儿也不觉得冷,看着月光与雪色的交错,不禁生出几分想要乘着月色赏雪的心情来。 许是今夜的月色太过温柔,东寄月又太好说话,她侧仰着头看东寄月,眨眨眼道:“巫王陛下,今日月色正好,不如一起去赏个雪如何?” 东寄月冬日寒潭般深邃的目光淡淡凝视她,在她以为自己是否有些得意忘形,冒犯了他,却见寒潭般的眼眸,荡起浅浅的笑意,恍若点点星河荡漾着细碎的星光,他说:“好,你想去哪儿?” 徐幼薇被这个笑容晃得不禁一呆,脸颊有些发热的侧过脸去,才将乱七八糟的思绪压住,又被问愣住了,她第一回 来长生天,哪里知道什么地方可以赏雪,只好道:“巫王陛下觉得雪景最美的地方吧。” 东寄月沉思一瞬,随即笑道:“倒是有一个地方。” 说着也不等徐幼薇反应过来,搂住她的腰飞身而上。 徐幼薇尖叫一声,又忙止住了口。她搂住他,看着倒退的山峰和院落越来越远,耳边传来呼呼的声音,冷风夹杂着细雪拍打在的她的脸上有些生疼,她连忙将脸埋在他的怀中,不敢多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一盏茶,一炷香,半个时辰。 她再次睁眼时,已经屹立在一座高高的山峰上。 这里像是无人踏足的圣地,雪白干净的细雪的铺满了山巅,清冷的月色落在这片雪地上,真应了那一句诗。 新雪初霁,皓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 徐幼薇看了一眼身边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袍,气质如仙的东寄月,不禁想到下面的句子用在他身上也正合适,在月色与雪色之间,他是第三种绝色。 东寄月立在她身侧,目光眺望着远方的影子,淡淡道:“这个地方是我年幼时,捉一只雪兔发现的,有着长生天最干净,最漂亮的雪。” 徐幼薇想起他说得以前之事,在这般美景之下,不由得生出了淡淡的怜惜,笑着道:“那知兔子可真是能跑,能被巫王陛下追这般远……你捉到了么?” 东寄月垂眸看她,忽而一笑:“嗯,捉到了。” 徐幼薇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东寄月却看了看月亮:“月上中天,时辰也不早了,你该回去睡了。” 徐幼薇只得点了点头,接着又是一阵飞身而下,东寄月送她回了侧殿才离开。 她躺在床上,看着绣着水莲纹路的云帐有些惆怅。 也不知在玉霄城的爹爹有没有收到她寄的信,还有明霞,也不知她在玉霄城好不好。 在长生天要呆多久,徐幼薇完全不知道,或许这一辈子都不能回去了,孤零零的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一想到要过上一生,她十分心慌,但又毫无办法。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徐幼薇在长生天咸鱼般的过了几日后,便想找些事情做,不让这样待下去,她真的快要自闭了。 长生天的弟子虽多,但都是不爱说话的,性子便如山巅的积雪般冰冷得很,且东寄月这个巫王不喜打扰,长生天弟子没什么事情也不爱到殊胜殿来,搞得她在这里待了几日,除了几个如雪叶这般伺候的小弟子,还真没见过几个生面孔。 徐幼薇觉得,临都皇宫的冷宫都比长生天有人气。 这日,同东寄月用膳时,徐幼薇终于将她的想法提了出来。 东寄月眸光淡淡,漫不经心的问:“你想做什么?” 徐幼薇先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任何不悦之色,方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轻咳一声:“我想学内力。” 这是徐幼薇早就有的想法,既然到了这么一个世界,她总要去练一练这个武侠小说中的内力,才不往白来一趟。且前世的小说里可都写了,内力这东西不但可以强身健体,还可以美容驻颜,她早就向往许久了。 以前不学,一则是没有时间和条件,二则是也不知教的人靠不靠谱,内力练错了可是会死人的,三则她有些怕苦和怕累,原想着在玉霄城混吃等死一辈子练不练,也无所谓了。 但在长生天又不一样了,以上的阻碍都不在了,况且身边还有东寄月这么一个大佬,如果不学点内力,都对不起东寄月。 东寄月手中的筷子一顿,拿眼上下打量她,摇了摇头:“你不行。” 徐幼薇眼神一黯,有些不服气道:“我怎么不行?虽说内力这东西要从小就练,但你可是武学宗师,便没有其它法子么?别忘了,我还叫你一声先生,可是敬过茶的。” 东寄月对她这突然生出的想法有些无语,挑眉道:“怎么突然想学这个?” 徐幼薇哪里好意思说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只含糊道:“等我学会了,就可以保护我自己,保护了我不就等于保护了你么?以后遇到危险,你也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我了。” 保护他? 东寄月哑然失笑,就她这资质,便是练一百年也在他手上过不了十招,且她这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哪里能吃得了练武的苦。 徐幼薇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同意,便又说了许多讨好的话。 东寄月被她缠得没法子,只好道:“我打一道内力进你体内,你试着运行一下。” 徐幼薇只当他答应了,瞬间喜笑颜开。 用完膳,徐幼薇眼巴巴的瞧着东寄月,眸光里全是迫不及待。 东寄月无法,只得带她去了练功的静室。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蒲团上,东寄月沉声道:“闭眼感受。” 徐幼薇连忙闭上眼睛,接着她就感觉到东寄月的手指在她背上点了几下,一股暖意便从她脊椎骨升起,扩散到四周。 她感到全身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温泉里一般舒服,当东寄月收回手指时,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如何?” 徐幼薇一愣,不解道:“什么如何?” 东寄月神色一顿,微凉的眸光谈谈的看着她:“内力运行的如何?” 徐幼薇尴尬的低下头,刚才她光享受温泉浴去了,哪里还记得这些,不禁轻咳一声,眸光游移:“刚才太快了,没察觉到,要不再来一回?” 东寄月微叹一口气,接着手指又在她背上点了几下,暖意又从脊椎骨升起,她有了上一回的经验,忙闭上眼睛,去感受体内的内力,但她发现除了暖洋洋的,什么也感觉不到,内力运行这样抽象且不符合科学发展观的东西,她实在感受不出来。 眼看着东寄月不悦的目光,徐幼薇讨好的一笑,保证道:“再来一次,最后一次。” 东寄月沉默一瞬,手指又在她背上轻点几下,徐幼薇感受完之后,依旧一无所知,但她实在不愿放弃,只得碘着脸笑:“再再一次,这回真是最后一次……” 两人便在静室里耗了半日,无论尝试多少次,不行就是不行。 徐幼薇累得趴在蒲团上,抱怨道:“经脉这东西真的存在么,我除了感觉暖洋洋的,什么也感受不到,再说运行内力这样虚无缥缈的事,实在不是我这种唯物主义能理解的。” 东寄月神色也有些难看,他还从未教过如此蠢笨的弟子,便是长生天最普通最没有资质的弟子,在这般多的内力输送下,多多少少也能摸出些门路来,何况还是自己这位大宗师亲自保驾护航。然而眼前这位可真是将一根朽木诠释得很好。 东寄月起身来,一甩袖子,怒道:“朽木不可雕也!” 徐幼薇眼睁睁的看着东寄月离开,忍不住瘫在地上,委屈的想,你们这些唯心主义,哪里会知道我们唯物主义心里的坎。 …… 练内力之事,还未开始便结束了。 徐幼薇又试了几回,不得不承认自己资质愚钝,实在不是练武的料。 开始她还觉得可能是东寄月不会教弟子的缘故,他那样的天才,当然不知道哦普通人的困境。徐幼薇便教目标放在雪叶与来送日常用品的白辉长老身上。 然而,无论是白辉还是雪叶,说得东西都是玄之又玄,什么内力在经脉里运行,什么打通穴巧这类的,她实在无法理解,无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去操纵一股根本感觉不到的气。 后来白辉长老还给她寻了很多有关内力的书,字她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她便弄不懂了,如此折腾了大半月,还是弄不清楚内力这东西,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没这个天赋。 因知道自己不能练内力之后,徐幼薇失去了目标,每日唉声叹气的,丧的要死。 东寄月看不过去了,便将她提溜到伊莫洛长老跟前,让她跟着他学一些保命的本事。 徐幼薇瞧见伊莫洛长老的长相时,才恍然大悟的发现,原来自己中毒,是东寄月派人帮自己解的毒。 想到两人性命相连,她中毒,他定然是第一时间感受到,不禁有些心虚,又有些感激。 伊莫洛见着她并不意外,十分爽快的收下了她。 于是,她便开始了学习药理的日子。 日子如白驹过隙,一晃大半年就过去了。 徐幼薇熟练的将药草分门别类,又将药草料理干净,又晾干的,又烘烤的,又切碎的,她忙了大半日,终于将手头上的药草料理完。 这大半年,在伊莫洛长老的教导下,她进步得非常快,从药草不分到现在熟练无比,可以说有了长足的进步。 且她现在能根据药方配制一些药丸,有毒药,也有疗伤药,效果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也让她高兴许久。 伊莫洛进来查看她料理的药草,眸光里露出一丝满意,打趣道:“小丫头,不错,这一回没把黄精与龙须子弄混。” 徐幼薇同伊莫洛这老头相处了大半年,两人的关系也有了显著的变化,相熟了之后,她才发现,这老头表面看着一本正经,严肃无比,私下里却是个刻薄又毒舌,还喜欢嘲讽人。 这些日子,她早就摸清了他的性子,摸了摸鼻子笑道:“这不是师父教得好么,不是都说有什么样的师父,便有什么样的徒弟。” 伊莫洛气笑了,凉凉道:“好啊,你到怪到我头上了,我可没教过你将苍耳子误作雪绒花调到养颜膏之中。” 一说到这事,徐幼薇便不说话了。 这事实在太过丢脸,她半点儿也不想提起。 当初,在伊莫洛的书籍里寻到一张养颜的古方,她欣喜之下,便仗着自己三脚猫的知识,兴致勃勃的配制起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她还是一个女子。 因而按照药方配好后,她便信心十足的用在自己的脸上。结果第二日,脸上便长出了大颗大颗的红疙瘩,她一瞧见,便急哭了眼,只觉自己这是毁容了,简直没脸见人。 又悔有羞的她,躲在屋里哭个半死,死活不出门。 雪叶无法只得将这事回禀给东寄月,徐幼薇至今还能想起东寄月那要笑不笑的模样,一想到此事,她就气得咬牙切齿。 东寄月被她哭得没法,伊莫洛又出门采药去了,几日之后才能回来,他只得将她带到伊莫洛的药阁,查看了她配制的养颜膏之后,才发现里面有一味雪绒花,她却放成了苍耳子,因中毒才长了这么多红疙瘩。 东寄月为她配制了解药,这才将毒解掉。 也是那个时候起,徐幼薇才知道,东寄月竟然也懂得医药之术,水平怎么样不好说,但绝对比半吊子的她高上不少。 以后的日子,徐幼薇将这件事当成了毕生的耻辱之一,谁提便对谁翻脸。 但如今说这事的是伊莫洛,想着这老头比她还睚眦必报,不敢得罪,只得默然不语。 伊莫洛见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十分心满意足的道:“今日便到这里吧,天色已晚,你回去吧。” 徐幼薇抬眼看了看窗外西沉的太阳,点了点头。 同伊莫洛告别后,她便回了殊胜殿,她换了身衣服,便看见雪叶端了食盒过来,不禁道:“巫王陛下呢,他又不吃么?” 雪叶道:“陛下说这两日他要闭关,姑娘若是不习惯,便让雪叶陪着吃。” 徐幼薇不禁蹙起了眉,最近一个月,东寄月闭关得越发频繁,难道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么? 她忧心忡忡的想着,听见雪叶这么说,便摇头道:“没事,我自行吃便可。” 她当初找这个理由本来就是为了看着东寄月吃饭,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会不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感谢在2021-09-12 23:52:33~2021-09-13 23:5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偷走月亮的猫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突变生·✐ 如此又过了几日,徐幼薇明显感到有些不对劲,东寄月进了闭关室再没有出来,本就清冷的殊胜殿突然热闹起来,进进出出的来了不少弟子。便是在殊胜殿服侍多年的雪叶也觉奇怪。 这些弟子,东寄月未闭关时没有上门,如今他闭关了,他们却来如此频繁,让人很难相信没有猫腻。 徐幼薇便怀着忧心忡忡的心情,去了伊莫洛长老的药阁。 今日要处理一株血明叶,她昨日便将血明叶放在水中浸泡了一晚上,一来便拿着工具将多余的叶片修剪掉。 哒哒哒!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徐幼薇正疑惑时,药阁里突然闯进来一批黑衣人,这些黑衣人并未蒙面,提着明晃晃的长刀,大摇大摆的闯进来。 徐幼薇大惊失色,忙上楼去叫伊莫洛,没走两步却被黑衣人们掀翻在地。 她趴在地上,脖颈处被一柄锋利的刀抵着,僵硬着身子不敢乱动。只能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有人叛乱?还是长生天被其它势力围攻? 不管哪一种,这绝对是一场计划好的阴谋。想起东寄月这些日子忽然闭关,她不禁有些担心,东寄月到底怎么样了?难道是余毒还未清理干净么?这些黑衣人定然知晓东寄月出了问题,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闯药阁。 她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东寄月并没有性命之忧,不然她也不会半点感觉也没有。 徐幼薇发愣之时,一个长相粗狂的男子从黑衣人身后走了出来,他留着浓密的胡须,虽也穿着黑衣,外面却罩了一件兽皮,瞧着有些不伦不类。 大胡子锐利的目光扫过徐幼薇,最后停留在二楼的阶梯上。他笑了笑,朝二楼大声喊话:“伊莫洛长老,故人前来,何不出来相见?” 他声音不大,却极具有穿透力,好似在声音里加了内力。 不一会儿响起脚步声,徐幼薇抬眸,便见伊莫洛施施然的走了下来,他抬起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大胡子身上,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段星辰的走狗黑煞,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还没死?” 这般毫不客气的言语,大胡子面色一沉,冷下声音:“伊莫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要不是段师兄看在以往的交情上,吩咐留你一命,你以为你还能在这儿说风凉话!” “交情?你们闯我药阁,绑我弟子,还敢和我谈交情?难道许久不见,黑煞你忘了我的脾气不成。” 黑煞面色微变,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戒备的盯着伊莫洛。 他知道伊莫洛医毒双绝,不但善于救人,更善于用毒杀人,其手中的毒更是千变万化,一不小心中招了,只怕骨头都不剩。 但黑煞只要一想起他们为了攻回长生天准备了整整十年,想起为了躲避黑魂楼的追杀,东躲西藏吃尽苦头的日子,他便又有了勇气。 好不容易才等到东寄月身体出问题的机会,无奈论如何,他们定要趁此大好良机,击杀东寄月,重掌长生天。 黑煞定了定神道:“伊莫洛,你也知东寄月是杀了前任巫王才继承巫王之位,这样大逆不道之人,应当人人而诛之,段师兄知道你当初臣服东寄月,实数无奈之举,只要你将十香软经散拿出来,助我们击杀东寄月,重回长生天,我们不但不会为难你,还要记你一功。” 伊莫洛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不屑道:“就凭段星辰和你们便想击杀巫王陛下?黑煞,十年不见,你这白日做梦的功夫渐长啊!” 黑煞面色一黑,再也无法维持风度,冷冷道:“那就便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手一挥,一群黑衣人围了上来。 伊莫洛却早有准备,他手一扬黄色的粉末洒在空气中,黑煞见状,瞳孔微缩,立即大喊:“屏住呼吸!” 黑衣人动作一顿,纷纷捂住鼻口。 伊莫洛见状,一个鹞子翻身避开黑衣人,又一脚将提着刀架着徐幼薇脖子的黑衣人踹开,拉扯着徐幼薇就往外跑去。 徐幼薇气喘吁吁的跟在他身后,伊莫洛拉着她跑了一段,却见不远处又有一群游荡的黑衣人,他一咬牙,带着徐幼薇又往相反的方向跑,然而还是看到一群黑衣人,眼见黑煞他们快要追来,药阁附近又到处是黑衣人,他正左右为难之际,徐幼薇一扯他的袖子。 “我知道一个地方,师父你跟我来。” 伊莫洛怀疑的看着她,最终还是答应了,除此之外也没有变法子了。 徐幼薇带着伊莫洛小心翼翼的避开黑衣人,到了前任巫王居住的小院中。 这是半年前东寄月交代过的地方,让她遇到危险便躲进去,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伊莫洛本有些疑惑,为什么要来这个院子,直到看见徐幼薇掀开床榻下的地板,方恍然大悟。 两人躲到密室之中,看着堆满满当当的食物和水,伊莫洛不禁感慨:“长生天竟然还有这么间密室,你也真厉害,竟然能发现这间密室。” 徐幼薇摇了摇头:“并非我发现,是东寄月告诉我的,他让我遇到危险便来这里面躲一躲。” 伊莫洛神色一愣,古怪的看了她半晌,叹息一声:“原本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巫王陛下对你实在不一般很,这等隐秘之事都告知你,还为你设想到如此地步,也不知是你的幸还是不幸。” 徐幼薇闻言便知伊莫洛误会了,东寄月如此关心她,是因为连心蛊的缘故,两人性命相连,他是不不这样做。但听伊莫洛如此说,她有些奇怪:“东寄月好呆也是长生天巫王,若被他看上,不该是幸运之事,怎会说不幸?” 伊莫洛目露同情的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徐幼薇一愣,回忆起同东寄月相处的这些日子,也没见他有什么奇怪之处,便是行事凶残了些,但在她面前一直都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久而久之,徐幼薇都快忘了白先生口中东寄月的形象。 但这事并不重要,徐幼薇很快抛开,问起黑衣人之事来。 “师父,这群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那段星辰,又是什么人?” 伊莫洛沉默良久,长叹一口气道:“这从十年前说起,当时的巫王还是前任巫王,如今的巫王也只是一个声名鹊起的弟子,尽管他在白月节上将弯刀指向前任巫王。而段星辰是当时最有天赋,修为最高的弟子。前任巫王总共收了三个弟子,分别是白旭升,巫王陛下,还有这个段星辰,当时,巫王陛下时常闭关苦修,很少在长生天弟子前露面,因而段星辰便是长生天上下认为最有能力的人,也是最有可能接任前任巫王的人选,然而,巫王陛下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共识……” 徐幼薇一愣,想起白旭升曾经的话来,她不禁道:“可不是都说前任巫王是东寄月所杀吗?当时东寄月中了毒,这个段星辰是逃走了?” 伊莫洛一愣,没想到徐幼薇还知晓这些事,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她,轻叹一声继续道:“若说巫王陛下是篡位夺权也不尽然,长生天巫王之位,从来都是能者居之,前任巫王便是长生天最强的存在,以如今巫王陛下的修为,除了他之外,还真没有人能胜任,何况巫王陛下还深受年轻弟子的拥戴……” 他望着虚空,神色喃喃:“我们一身所学,却不施展,只能困死在这长生天,弟子们早就有了怨怼,巫王陛下的出现,恰好给了他们这种希望……前任巫王是个醉心修炼之人,他素来将先人的祖训当做金科玉律,定然不会允许弟子违反,当时,白旭升才是前任巫王理想中的继任者,只可惜,巫王陛下杀了前任巫王,又对长生天里反对的弟子进行清洗,段星辰心高气傲,便是败在巫王陛下手上,亦是不服气的,因而便带了一群弟子叛了出去,那位黑煞便是曾经的弟子。” 徐幼薇不是第一回 听到这些内幕,但伊莫洛的说法又与白先生的不同,白先生口中,东寄月杀师夺权,手段残忍,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而伊莫洛口中,对东寄月却小有赞赏,甚至说出以他的能力,继任巫王之位是早晚之事。 伊莫洛摇头道:“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段星辰还会再回来。” 徐幼薇也沉默了,既然牵扯到十年的恩怨,这群黑衣人只怕是蓄谋已久。如今,也不知外面的情况如何,还有东寄月,他是否知晓了段星辰重回了长生天。 两人心事重重,一时都没再说话。 徐幼薇思绪杂乱,突然见伊莫洛面色一变。 “糟了,我的玲珑针!” 徐幼薇一怔,“什么东西?” 伊莫洛铁青着脸道:“是我用天外玄铁请神匠亲手打造,世家仅此一副银针,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弄丢了,小丫头,你乖乖待在这儿,我去去就来。” 徐幼薇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不赞同道:“外面都是段星辰的人,你去了只怕要被抓住。这银针放在药阁应该也不会丢。” 伊莫洛抱歉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行,段星辰能认出来,我定要将它寻回。” 徐幼薇见他神色坚决,只让他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感谢在2021-09-13 23:58:32~2021-09-14 23:5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纨辙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冰洞见·✐ 伊莫洛去了很久,徐幼薇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密室里的蜡烛已经燃尽,只余下石壁上的油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徐幼薇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发现伊莫洛还未回来,不禁有些担忧,都这么久了,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 密室里的时光实在无聊,又待了许久,徐幼薇终于坐不住了。 伊莫洛不知去向,若是落入段星辰手中,只怕凶多吉少,还有东寄月也没有丝毫消息,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间密室待几个月么?伊莫洛若是被抓了,这密室还安全么? 这样一想,越发觉得这密室不能待了。 徐幼薇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出去寻找东寄月。便是死也不想无知无觉的死在这密室之中。 她悄悄从密室里出来,院子里一片宁静,段星辰等人并未寻到这间院子。 徐幼薇小心翼翼的挪到窗边,蹲下身子,从缝隙处观察外面的情况。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脚步声。 她募地一惊,吓得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咚咚咚!!! 脚步声越来越近,徐幼薇捏着手心,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心砰砰的跳着。 若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在殊胜殿住了大半年,长生天的弟子便是没见过她,定然也听说过,在药阁黑煞将她当做普通弟子,并未在意,若是再被抓到,恐怕没这么好的运气逃走了。 脚步声停在门外,徐幼薇睁大眼睛盯着门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道浅白色的身影走进来,他看见蹲在窗边的徐幼薇,惊道:“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雪叶,你怎么在这儿?” 徐幼薇看清来人,脱口而出。 两人面面相觑,徐幼薇拉着雪叶到隐蔽处,小声道:“那些黑衣人没为难你么?” 雪叶也压低声音:“姑娘,我还以为你被段星辰的人抓住了,你没事就好,我是趁乱逃出来的。” 徐幼薇闻言忙问:“如今长生天是个什么情况?” 雪叶摇了摇头,脸色难看:“不太好,黑煞不知从哪里拿到了十香软经散,长生天很多弟子都着了他的道,我们这些小喽啰,没被他们放在眼里,才得逃出来……” 她说道此处,语气急促起来:“姑娘,段星辰不知从何处知道了你的消息,已经派人再搜捕你的踪迹了。” 徐幼薇一怔,没想到段星辰已经在派人搜捕她,还有十香软经散,黑煞去药阁找伊莫洛,便是为了这个东西,如今十香软经散已经到手,伊莫洛只怕落入了段星辰等人的手中。 形势越发危急了,她沉思不语之时,雪叶神色戒备的环顾一下四周,压低声音:“如今之计,只能去找巫王陛下了,也只有陛下才能力挽狂澜。” 去找东寄月,这是徐幼薇一开始的打算,只是,东寄月在哪儿? 徐幼薇抬眸问:“你可知巫王陛下在哪里闭关?” 雪叶神色一愣,摇了摇头:“巫王陛下闭关之处素来无人知晓,只知在这片雪山中的一处冰洞,具体在哪儿,我们也不知晓。” 徐幼薇陷入沉默,这片方圆几千里都雪山群落,要在众多山头中找到东寄月的闭关之处,简直是大海捞针,根本不可能。 雪叶见她神色不好,想了想道:“姑娘,你与陛下如此亲近,不妨好好想一想,陛下有没有对你说过闭关之处。” 徐幼薇闻言思索起来,回忆着东寄说过得话,突然间,她灵光一闪,想起东寄月带她去看雪的那片雪山,东寄月说过,那个地方的雪最干净,最漂亮,他十分喜欢。以东寄月的性子,闭关之处,极有可能在那儿。 只是那座雪山未免太高了,以她的能力根本爬不上去。想到此处,徐幼薇转头看向雪叶,问:“雪叶,你会轻功吗?” 雪叶莫名道:“会啊,怎么了?” 徐幼薇高兴道:“带我去一个地方。” …… 雪白的积雪覆盖住整个山峰,晶莹的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 冷风吹来,泛起阵阵寒意。 雪叶放下徐幼薇,脸有微红,小声道:“到了。” 徐幼薇目光环视一周,没错是东寄月带她来过的地方,她不禁笑了笑:“是这里没错。” 雪叶也好奇的看了看,“姑娘,巫王陛下真的会在这么高的雪峰上闭关么?” 徐幼薇笑了笑:“我也就猜一猜,总比无头苍蝇似的乱找好。” 雪叶道:“原来如此,那我们如何去寻巫王陛下?挨个搜查么?” 徐幼薇眸光微闪,侧耳靠近他,“我知道一个寻人的法子……”她一边说着,手悄悄的伸到袖中掏出伊莫洛配制的迷药,“就是……” 话音一落,徐幼薇一扬手,便将迷药洒在雪叶身上。 雪叶惊愕的睁大眼睛,扑通一声,昏倒在地。 徐幼薇擦了擦手掌,神色淡漠。 刚遇见雪叶时,她本没有察觉,但却发现雪叶总是有意无意的引导她去找东寄月,便留了个心眼。 如今不管雪叶是不是段星辰的人,他的行为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她都不可能真的带他去寻东寄月,特别是在东寄月危机重重的情况下。 是以将他迷晕是真好的办法。 一阵冷风吹来,徐幼薇拢了拢衣袍,去到上次看雪的地方,沿着山壁慢慢寻找。 好在这个山巅不大,她找了一会儿便寻到一处半掩处的洞口。 徐幼薇心中一喜,便从洞口处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窄小的小径,两边是坚冰凿成的冰壁,晶莹剔透,冒着丝丝寒气。 徐幼薇才走一段,便感觉寒意阵阵,她忍不住一个哆嗦,又拉了拉衣袍。 如此走了片刻,待走到宽敞的冰洞中时,她鬓边,乌发,浓密的睫毛上都结层淡淡的薄冰。 徐幼薇冻得嘴唇发紫,全身僵硬,若不是抱着一定要寻到东寄月的决心,她定然坚持不下去了。 终于,在冰洞的尽头处,她看到一尊熟悉的身影。 他依旧是一袭简单的白袍,盘膝而坐,全身上下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寒冰,远远瞧去好似一尊冰雕的人像。 徐幼薇大步走到他身侧,却见他双眼紧闭,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 “东寄月,东寄月……” 徐幼薇推了推他,却见他毫无动静,心里一个咯噔,忙伸手到他鼻息处,鼻息竟然全无。 徐幼薇往倏地跌坐在地,神色震惊,再也顾不得其它,她加大了力气使劲推他。 “东寄月,你别死啊!你这么厉害,怎么可以这样轻易死了?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啊!” 徐幼薇语无伦次的说着,突然一只修长如青竹般分明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徐幼薇一惊,便见面前的雕像睁开了眼睛。 东寄月眸光闪烁着寒意凛冽的光芒,手掌一握,徐幼薇惊叫出声:”啊,疼!” 这一声叫唤惊醒了他,东寄月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面容,手募地一放,眉峰紧蹙道:“你怎么在这儿?” 徐幼薇摸着红肿的手腕,难受道:“我是来找你的,长生天被段星辰带人攻陷了,伊莫洛也被抓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好,便想着你是否在这里闭关,就来找你了……” 东寄月眸光落在她红肿的手腕上,顿了一下,方道:“这事我知晓,不是让你遇到危险便去密室么,你乱跑什么?” 徐幼薇颇为委屈:“我也是担心你啊,段星辰等人来势汹汹,你若出了事,我也活不成,刚刚你就没了呼吸,吓死我了。” 东寄月神色一顿,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也不想想,有连心蛊在,我若死了,你还能活着?” 徐幼薇一阵,刚刚惊慌之下,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经他这么一说,方想起连心蛊之事来,不禁有些尴尬,微微侧过脸去:“刚才忘了。” 东寄月摇了摇头,他双指并拢,朝冰壁上一插,便扣除一块四四方方的冰来。 他将冰块放在她手腕上,皱眉道:“我身上未携带草药,先用这个小小肿,待回了殊胜殿,我再给你上药。” 徐幼薇被这冰块一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抖着嘴巴道:“好。” 东寄月见她冻得嘴唇发紫,眉心一蹙,便伸手握住她的手,内力从交握之处传了过来。 徐幼薇只觉浑身暖洋洋的,她缓过神来,道:“如今长生天都被段星辰的人占领了,如何会殊胜殿?他们一直在寻我们的踪迹,现在回去只怕自投罗网。” 东寄月眸光微顿,“段星辰么……” 忽然冰洞外传来哒哒的声响,接着又是一道洪亮的声音: “师弟,十年了,师兄对你可是想念得很,不出来见见故人么?” 徐幼薇一愣,抬眸看向东寄月。 外面的人是段星辰么?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东寄月施施然的站起身来,牵着她的手,淡漠的道:“丧家之犬,也配同我称兄道弟。” 外面的声音一顿,再一开口便寒气森森:“东寄月,这么多年不见,你还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这般让人厌恶,可惜,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如今,长生天已经在我手中,你的弟子们也纷纷投诚于我,丧家之犬这个称号,恐怕更适合现在的你吧。” 东寄月轻笑一声,嘲弄道:“投诚于你?是你用了十香软经散吧,我坐下弟子眼光没这么差,十年前看不上你,十年后更不会看上你。” 外面的段星辰已经气得发抖,充满杀意的道:“你找死!” 东寄月不屑的一笑:“就你,也配?” 徐幼薇站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她还真不知道,东寄月竟然还有如此刻薄毒舌的一面,这字字句句全是在段星辰心窝上戳刀子,她若是段星辰非得气疯了不可。 外面忽然沉静下来,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徐幼薇有些担忧,空着的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段星辰若是打进来该怎么办?” 东寄月轻轻一笑,“他不敢,段星辰为人谨慎,定然怕我在冰洞里设了机关。” 徐幼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不对,若是以往,以东寄月的性子早就打了出去,如今却这是隔着冰洞打嘴炮,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不成? 她抬眸正想问,却见东寄月眉峰一蹙,吐出一口血来,身体摇摇欲坠。 徐幼薇大惊失色,忙伸手扶住他,想着冰洞外的段星辰,压低声音道: “东寄月,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68章 .占便宜·✐ 天寒地冻的冰洞里,徐幼薇忐忑不安的看着重新盘膝而坐的东寄月。 他面色苍白,双眸紧闭,浓密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俊美的面容显得更加完美无缺。 徐幼薇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段星辰虎视眈眈的在冰洞外面,不知何时会闯进来。东寄月突然这般模样,还能打得过外面的段星辰么?现在虽然能凭着段星辰对东寄月的忌惮,不敢踏入冰洞,但东寄月迟迟不回应,段星辰定然会心生怀疑,届时,只怕他强闯进来,两人真要死在一起了。 时间过得很慢,徐幼薇简直度日如年,看着运功疗伤的东寄月,她半点忙也帮不上,从来没有如此嫌弃自己的无用,若是她会武功,若是她能学一些内力,是不是就不用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了。 正在打坐的东寄月,嘴角流出一丝殷红的鲜血,身子一歪,向前倒去。 徐幼薇一惊,忙上前扶住他。 “东寄月,东寄月……” 她撑着他沉重的身子,盯着他紧闭的双眸,无论她如何呼唤,也无半分回应。 徐幼薇心脏砰砰的跳着,从来没有这样不知所措,她身上没有治疗内伤的药,对东寄月的情况一窍不通,更是无从下手。且他们被堵在这冰洞中,想要出去叫人治疗都不行。 她只能这样搂着他,祈祷着他能够平安无事的醒来。 这个冰洞是在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寒冰之中挖掘而成,上下左右的冰壁上冒着丝丝寒气。 失去了东寄月内力支持,徐幼薇浑身发冷,身体越来越僵硬,甚至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屑,她忙动了动腿脚,将冰屑甩下去。 她看见不止是她,东寄月的身上也开始凝结了一层薄冰。她连忙摸来了摸东寄月的面部,果然冰冷的吓人。 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没等东寄月醒来,两人便要先冻死在这冰洞中。 出去也不行,落到段星辰手上,只怕生不如死。 徐幼薇从未如此绝望过,难道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么?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好不容易摆脱了男女主,好不容易有了盼头,就要在这里香消玉损了么?她才十八岁,一点儿也不甘心。 看着被薄冰覆盖的东寄月,徐幼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今能破局的只有东寄月,能救她的也只有东寄月,无论如何,她绝不能让两人冻死。 要给东寄月取暖! 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她脱下自己的外袍裹在他身上,但这件小小的外袍并没有什么用,而她已经冻得全身麻木了。 但还有什么法子呢?徐幼薇没带打火石,这里也没有生火的柴火,她焦燥不安之时,忽然想起前世电影里的一个桥段来……只是,徐幼薇难得迟疑了。 她看了看悄无声息的东寄月,有摸了摸自己快要麻痹的大腿,目露凶光,一咬牙的想,管不了这么多了,活着总比贞洁总要。 下定了决心,徐幼薇不再迟疑。 她颤抖着双手解开自己的衣袍,许是冻得太厉害,以往利索的双手在解扣子时,打滑了几次,费了一些力气,终于脱下了衣服,只余下肚兜和亵裤。 她看着东寄月,迟疑一瞬,便蹲下身子去脱他的衣服,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 “东寄月……我可不是要占你便宜,我也是为你救你的命,你醒来可不要生气。” 徐幼薇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女子,前世时便见过不少男人的身体,感叹了一下东寄月性感的八块腹肌,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 在将东寄月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之后,徐幼薇放轻了手脚,躺在他的怀中,相拥着他,又将两人的衣物裹在两人的身上。 两人像两条蛇一样交缠在一起,身上的温度互相传递,被冻得僵硬的身体慢慢有了温度。 徐幼薇枕在他胸前,长舒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这个法子有没有用,但是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了,只希望于东寄月快快醒来。 冰洞里寂静的可怕,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冰洞外的段星辰也没在说话,好似这冰天雪地中只余下她与东寄月一般。 徐幼薇担惊受怕了大半日,如今躺在东寄月的怀里,莫名觉得安心了,困意便席卷而来,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 “师弟,你既不出来,师兄只能派弟子去寻你了。” 忽然响起的声音,将徐幼薇一下惊醒了。 她睁开眼便对上一双寒潭般微凉的眼眸,徐幼薇再一愣,想着两人的状况,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结结巴巴的道:“你……你醒了。” 东寄月低头看着她,面上看不出神情,如冬夜般的眼眸一片深不可测的沉静。 徐幼薇却觉得这人肯定生气了,以他巫王之尊,定然没有遭受过被女子脱光衣物这样的事,她也顾不上尴尬,忙解释道:“刚刚你晕倒了,我看你身上都结了冰,我怕你冻死,便想了这个法子……我真不是有意要占你便宜的……刚才的情形很危急,又不知你何时能醒来……我害怕极了……” 无论伦次的说了许多话,徐幼薇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自己明明好好的在玉霄城做少城主,他却把自己带到长生天,如今,遇到了这样的事,她还得担惊受怕,说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东寄月垂眸遮掩住眼眸里的神色,待她说完后,终于道:“先起来吧。” 徐幼薇一听,才想起自己还躺在他怀里,手忙脚乱的爬起来。 离了他身体的热源,冰洞里的寒意冻得她瑟瑟发抖,徐幼薇怀抱着双臂,咬着牙不说话。 东寄月起身来,捡起她的衣袍递给她,徐幼薇许是被冻得狠了,本想伸手去拿,一个不慎,衣袍从指间滑落。 她神色微窘,正要蹲下身子去捡,却见东寄月比他更快的弯了腰。 东寄月将衣袍捡起,却未递给她,他站到她身侧,抬起她的手臂,帮她穿上。 徐幼薇太过震撼,一时间竟然忘了阻止,眼睁睁的看着他,抬着她的手臂穿过衣袍,又弯下腰给她系扣子,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沉稳有力,不紧不慢的在衣服间穿梭,微凉的指腹擦过她的肌肤,明明冻得僵硬的身体,忽然生起一股颤栗之感。 待他直起身子,徐幼薇咽了咽口水道:“其实我自己能穿的……” 却在他淡淡扫过来的眼眸下住了口,接着东寄月也很快的穿上衣袍。 徐幼薇忍不住偷偷的瞥了一眼他的身材,暗自咋舌,蜂腰窄臀,肌肉线条流畅,还有八块腹肌,这可真是极品身材。 东寄月神情微顿,系好了腰带,便朝冰洞外淡笑道:“段星辰,你明知我在冰洞内设有机关,还将你的弟子派进来,不是送他们去死么?” 冰洞外急促的脚步声一顿,接着便安静下来。 段星辰冷笑:“东寄月,你不是素来自恃修为高深么?什么时候也使起这些鬼魅伎俩了。” 东寄月瞥了一眼冻得嘴唇发紫的徐幼薇,牵起她的手,将内力送去去,见她神色恢复如常,方漫不经心的道:“我虽然自傲,但不是傻子,既然能并不血刃的解决掉你,又何必多花功夫。” 徐幼薇担忧的看着他,小声道:“东寄月,你的身体没事了?能打得过外面的人么?” 东寄月神情微顿,摇了摇头,“段星辰蛰伏了十年,便等着这个机会,我体内的腐骨穿心丸这一回闭关过后便能彻底清除干净,但这回的毒性也最为凶猛,段星辰深知腐骨穿心丸的药性,定然不会放过。” 徐幼薇焦急道:“那怎么办?” 东寄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去到左边的冰壁前。 徐幼薇便见他曲起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冰壁,只听咔嚓咔嚓的声音过后,冰墙移开,露出一个冰洞来。 徐幼薇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这……竟然有暗道,怎么做到的?” 这可是冰天雪地的冰洞,玉指触的墙面是厚实的坚冰,仰头看的穹顶也是厚实的坚冰,脚下的地面还是厚实的坚冰,这样一个冰洞,实在想不到是如何修建暗道的。 东寄月牵扯她走进去,又将暗道的门关上,轻声道:“寻了一个能工巧匠……出去再同你说。” 徐幼薇轻点了一下头。 …… 通往冰洞的小道内,段星辰看着犹豫不决的弟子们,面色一沉,暴戾之气充斥着眉梢,他拔出手中的刀极快的朝最近的一个弟子砍去。 噗嗤一声,一股赤红的鲜血从脖颈处喷洒而出,弟子睁大眼睛,软到在地。 段星辰握着刀柄,鲜血沿着刀尖低落在地,他暴戾凶悍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弟子们无不低下头,面上露出惊惶之色。 一时间,小小的甬道内雅雀无声,连呼吸声都轻得不可闻。 段星辰寒气森森的道:“要么像他一样死,要么进去,你们自己选。” 众弟子再也无法顾忌冰洞内的机关,仿若狼群追赶的绵羊一般,蜂拥而进。 段星辰在一旁看着,不屑的冷哼一声,果然都是群没用的东西,要见了血才知道怕。 在冰洞外等了片刻,一群弟子完好无缺的出来,他们双膝跪下,面色苍白,颤抖着声音回禀:“主人,冰洞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段星辰一愣,随即大怒,东寄月竟然敢耍他! 带他抓到东寄月,一点要把他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感谢在2021-09-15 20:40:03~2021-09-17 22:0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偷走月亮的猫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事情了·✐ 徐幼薇跟着东寄月进了暗门,入眼的便是一条细长的暗道,暗道又窄又小,两人侧着身子才能走过去。 如此走了片刻,眼前豁然开朗,到了一间密室。 这间密室也不大,布置的相当简陋,墙角放置着一张小小的床榻,瞧着不像给成年人睡的。 徐幼薇抬眼打量,心里泛起丝丝怪异。 东寄月甩出一道掌风,拂落四方桌上堆积的灰尘,道:“坐吧。” 徐幼薇坐下,瞥见他眉心紧蹙,面色不好,不由得担忧的问:“毒又发作了么?你还好吧?” 东寄月抬手捂住嘴,轻咳一声,摇了摇头:“无妨。” 徐幼薇心里担忧,但也没什么法子,只得眼眸扫过四周:“我在密室找一找,看看有没有疗伤的药。” 东寄月却制止了她起身的动作:“没有,不用白费心思。” 他语气很笃定,徐幼薇楞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两人分坐在四方桌两侧,许是怕她冷,东寄月一直牵着她的手,给她输送内力。 心想着他的毒未解,徐幼薇不敢让他过于浪费内力,低声道:“我去找一找这屋子里有没有厚实衣服,这间密室不算冷,裹件衣服就好,你也可以不用将内力浪费在我身上。” 说着又想起身,东寄月蹙眉:“无碍,取暖而已,花不了多少内力。” 徐幼薇这回却不干了,认真的看着他:“我们如今这个处境,待会儿也不知还要遇到什么,我没有武力,只能靠你保护,内力能节约一点总是好的,况且你的余毒来势汹汹,内力耗损太过,如何压制毒素?” 东寄月微楞,瞥见她眸光里的坚担忧与认真,顿了一下,放开她的手,起身走到靠墙的柜子里,翻出一件毛茸茸的虎皮递给她:“这个可以吗?” 徐幼薇欣喜的接过,笑道“当然,再好不过了。” 她伸手摸了摸手感好极了,将虎皮包裹在身上,果然寒意被驱散,身子一下暖了起来。 两人又重新坐了回去,一时间沉默无语,气氛有些尴尬。 徐幼薇没话找话:“这间密室以前是做什么用的?你好像很熟悉。” 她发现东寄月对这间密室特别熟悉,东西放置在哪里,都一清二楚。只是,这间密室瞧着更像是一个孩子的居所,无论是小小的床榻,还是柜子,桌椅的高度。且堆积了这么多年的灰尘,应该是好久没人住了。 东寄月眼神顺着她的目光落到小小的床榻,神色淡淡:“我在这里住过。” 徐幼薇一愣,不可置信的又打量了一圈,这密室又昏又暗,还寒气森森,实在不是个能居住的地方,不禁错愕道:“你不是前任巫王看重的弟子么,还被前任巫王亲自教导,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弟子么?” 东寄月眸光浮起淡淡的寒意,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他目光环视着四周,语气又轻又淡:“我在这里住了十年,直到十六岁那年,他再也关不住我……” 徐幼薇一怔,这个“他”是前任巫王么? 东寄月神色淡淡,没有丝毫情绪,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乌白月这个令长生天上下敬重的巫王,其实却是个寿元将近的疯子,他一生追求武学的至高境界,却致死也没有突破,眼见寿元将近,便想了个掠夺内力的法子……我便是他选中的炉鼎,只是他没想到,我这个炉鼎成长的太快,竟然反噬了他。” 东寄月嘴角微动,终于露出一丝嘲弄:“可笑白旭升与段星辰等人,还将他奉若神明,却不知他早就将他们的内力看入眼中。” 徐幼薇被这真相吓震惊了,白先生说过,是东寄月欺师灭祖杀了前任巫王,夺取了巫王之位,没想到还有这一番内情。 她不禁抬眸看他,长生天众人无不误会他杀师夺权,他却从未解释过,若是将乌白月所作所为公之于众,他又何须受这样的指责,迟疑道:“你为何不告知他们真相?” “……真相……” 东寄月眸光清冷,语气淡淡:“我杀他是真,夺取巫王之位也是真,这些都是我做的,没什么可辩驳。” 徐幼薇沉默了,东寄月说得对,这样的事情,确实没什么可辩驳的,更何况乌白月并未开始动手,唯一做的也只是将东寄月关了起来,人的悲喜不能相通,长生天的人岂会为了一个弟子,去指责他们至高无上的巫王? 只是……徐幼薇不禁凝睇东寄月,他说得很淡,且也只有寥寥几句,但一个六七岁的孩童,被关在昏暗窄小的密室中十年,没有朋友,更谈不上与人接触,除了练功便是练功,若是心智软弱一些的,恐怕早就疯掉了吧。 徐幼薇目光不禁一软,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了想,只得磕磕巴巴的安慰了一句:“都过去了。” 东寄月眸光微顿,身侧的女子,如秋水般的眼眸柔柔的望着他,眸光里是满满的心疼与怜惜,她的神情一目了然,搅尽脑汁想要安慰他的样子,还真……意外的顺眼。 他的心里生出几分异样来,这份异样,同以往的都不一样,就像醒来时,看到她依赖的躺在自己怀里那般,心很安静,也很满足。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如此的因一个人而牵动情绪。 东寄月眉心一蹙,好似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他不禁抬眸看向徐幼薇,眸光深沉犹如漆黑寒夜。 徐幼薇莫名有些冷,只当是密室的缘故,她不禁拢了拢虎皮,挪了挪身子,习惯性的靠近东寄月,下意思的露出依赖的姿态。 东寄月怔了一下,垂眸看她良久,最终轻叹一声,“段星辰不会善罢甘休,虽暂时摆脱了他,但以他的性子,挖地三尺,恐也要将我找到。” 徐幼薇一愣,不禁道:“那怎么办,这密室有其它的暗道离开么?” 东寄月摇了摇头,凝睇着徐幼薇:“我需要三日的时间,三日过后便能恢复修为,段星辰自当不足为惧,但若段星辰提前寻到我们,便要任他宰割……你害怕吗?” 徐幼薇苍白的面容缓缓绽放笑容,故作轻松的道“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如今也没有其它退路,想了一想,我们两人性命相连,即便死了也有你这位巫王陪着,也没什么可怕的了……这样算的话,还是你亏了。” 东寄月定定看了她良久,深沉的眸光浮现浅浅的笑意,轻笑道:“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徐幼薇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可是东寄月啊。” 东寄月愣然,随即低笑一声:“你说得对……” 徐幼薇见他神色愉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刚才还一脸冷色的他,为何又高兴起来,猜不到这位巫王陛下的心思,只得作罢。 东寄月叮嘱了徐幼薇几句,有给她取了些食物和水放下,方盘膝坐到床榻上,闭眼入定。 徐幼薇坐在条凳上,手支着下巴,就这样打量他。 目光扫过深邃的眼眸,直挺的鼻梁,略显淡漠的薄唇,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这样一张脸,实在让女子心动不已,便是朝夕相处的她,有时也不禁会被这一张脸晃花了眼。 …… 密室的时间实在难熬,徐幼薇无聊得都开始数头发了,终于过去两日。 这两日来,东寄月未曾从入定中醒来过,也没有进食过任何食物和水,徐幼薇终于有些理解雪叶说的,巫王陛下不需要食物是什么意思了。 她不知道东寄月的状态是好还是不好,也无法查探他的余毒是否清除,只得在一旁默默的守着。 如此又过了半日,徐幼薇撑着脑袋昏昏欲睡之时,突然响起一声巨响! 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巨响, 她猛然惊醒,还未回过神来,四面八方传来又尖又细的声音: “东寄月,我平了这座山,看你能躲多久!” 这是段星辰的声! 徐幼薇猛得站起来,看了看还在入定的东寄月,面色苍白。 她无措的在密室里转着圈,如今离东寄月说得时间还有半日,若段星辰这个时候找到他们,定然功亏一篑, 徐幼薇只能祈祷着段星辰没有这么快发现这间密室。 然而,许是之前花费掉了所有的运气。 外面的巨响接二连三的传来,离密室越来越近。 徐幼薇不知段星辰用了什么办法,这响声倒是像在用火药,如真如此,他们炸穿密室的墙壁,不过片刻。 徐幼薇紧绷着神经,死死盯着密室的墙面。 脑子里飞速的掠过许多想法,但都一一否绝掉,她还未想出法子来。 只听砰!的一声! 密室的墙面炸裂,露出一群黑衣人。 徐幼薇咬了咬牙,挡到东寄月身前,无论如何,她都要拖上一拖,给东寄月争取时间。 她目光平平的望过去,站在黑衣人中间的是一个五官深邃,身材健硕,充满阳刚之气的青年。他一身虎皮夹袄,使得他粗狂的五官增添了几分野性,在这一群黑衣人中分外显眼。 这应该就是段星辰了。 段星辰也看到了她,这么一个小姑娘,不知畏惧的挡在东几月身前,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他挑了挑眉,嘲讽的问:“这就时东寄月带回来的女子?” “是,姑娘一直住在殊胜殿。” 从黑衣人群里站出来一人,恭敬回道,徐幼薇看清他的面容时不禁一愣:“雪叶,竟然是你!” 雪叶抬眸看她,淡淡道:“姑娘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不然又怎会对我下手?” 徐幼薇默然,她也只是以防万一,但见雪叶真的是段星辰的人时,还是有些震惊,毕竟她在殊胜殿的这些日子,雪叶照顾她是尽心尽力。 段星辰露出几分兴味,饶有兴致的道:“没想到东寄月也会动凡心。” 他眼神露骨又轻佻的打量徐幼薇,像是品评什么东西:“脸倒不错,身材未免太瘦弱了些……” 他目光落到徐幼薇胸上, “……不够丰盈,东寄月原来好这一口,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徐幼薇被这样放肆的目光看得很恶心,像是被阴狠的毒蛇盯住,后背忍不住升起战栗之感,后退了一步。 段星辰冷笑一声,目光穿过她,移到盘膝而坐的冬东寄月身上,终于露出些许快意:“哈,东寄月啊东寄月,再见时,竟然是如此半死不活的样子,怪不得躲躲藏藏。” 徐幼薇忍住对他的惧意,脚步微动,用身子挡住段星辰的目光,咬牙道:“段星辰,你既然是个武者,就应该堂堂正正与东寄月比一场,趁人之危算什么本事!” 段星辰这才认真打量她,嗤笑一声:“你到有几分胆色……只是对于东寄月这样阴险狡诈的人,谈堂堂正正简直是个笑话。” “不过……”(丽 他语气轻佻:“他死后,你倒是可以跟着我,我也好尝尝东寄月的女人是何种味道。” 徐幼薇被这话恶心道了,她寒着脸,抬了抬下巴,冷声道“段星辰,你可知道我是谁?” 段星辰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小妞,你这是吓傻了,自己是谁都不清楚?” 徐幼薇蹙着眉头,努力回忆着祁慕雪飞扬跋扈的神情,扬了扬下巴,傲慢道:“谁告诉你我是东寄月的女人?段星辰,你听好了,我姨娘是大晋皇后,我表哥是大晋太子,我爹爹是玉霄城城主,而我更是大晋皇帝亲封的乡君,我来长生天是为了治体弱之症,今日我若死在这里,大晋和玉霄城绝对不会放过你。” 段星辰愣然片刻,眉峰紧蹙,目光看向雪叶,“她说的是真的?” 雪叶也愣住,他茫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听说过。” 徐幼薇见状,将身上的乡君之印解下来丢过去,继续冷笑道:“你看看便是……我来长生天之事,我皇后姨娘与太子表哥都知道,我若出了事,他们定会派人来查探,你以为你跑得了么?” 段星辰将乡君之印端详片刻,“这印是真的……” 徐幼薇还来不及松口气,又听他道:“只可惜吓不了我,且不说大晋之人能不能寻到长生天所在之处,即便寻到了又如何,我成了巫王,便能统御草原铁骑,区区一个大晋,我何须放在眼里。” 徐幼薇面色一变,知道说不通了,深吸一口气道:“你说的对,但是长生天的弟子是否承认你这个巫王?这有待商榷吧。” 段星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小妞,你恐怕不知东寄月是如何当上巫王的吧?他能屠了半个长生天,我为何不可以?长生天的弟子都中了十香软经散,在我面前便如任人宰割的牛羊,不服我的,杀掉便是。” 这般血腥的话语,惊得徐幼薇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知道自己天真了,对于段星辰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来说,这些问题根本不是阻碍。 如今还能有什么法子呢,徐幼薇脑子飞速的转着,心里却越来越急。 段星辰已然失去了耐性,他对黑衣人道:“去,谁杀了东寄月,谁就是长生天新任长老。” 话音一落,黑衣人蜂拥而至。 徐幼薇目露绝望,她身上的迷药已经用完了,早知道就多带一些,还能抵抗抵抗,如今是什么法子也没有了。 她瞥了一眼闭目入定的东寄月,无奈的想,这些可真是同生共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掌风扫过来,黑衣人被扫落在地,纷纷吐出一口血来。 段星辰面色一变,脱口道:“不可能,明明还有半日,你怎么能恢复修为。” 刚刚还闭目入定的东寄月已然睁开了眼,他从容不迫的起身来,眸光环视四周,轻笑道:“段星辰,十年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脑子。” 段星辰直直的盯着他,忌惮之色尽显:“你什么意思?” 东寄月并未立即回答他,而是将目光落到徐幼薇身上,见到僵着身子,挡在他身前,义无反顾的样子,不禁眸光一软,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 这才将目光转向段星辰,施施然的道:“你以为我中了白旭升的毒,便有机可趁……但我之事,连服侍多年的殊胜殿侍从都不知晓,这消息是如何传出去的?” 段星辰一愣,接着面色难堪,咬牙道:“你是故意的!” 东寄月负着手,淡然一笑:“还不算太笨,这些年来,你处处在暗处于我作对,更是处心积虑往长生天安插棋子……我早已不耐烦,就借着你安插在长生天的棋子,设了这么个局,让你倾巢而出,我也好一网打尽。” 段星辰瞳孔微缩,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你明明是去追杀白旭升,被白旭升暗算,不得不闭关调养身体,你若是设局……” 他死死的盯着东寄月:“难道在你去追杀白旭升之时,便开始设局除掉我……好一个一箭双雕,东寄月,我输了。” 他最后一句说得咬牙切齿。 东寄月眸光冷漠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条垂死挣扎的死狗。 徐幼薇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这一切都是东寄月的计谋吗?那东寄月到底是中毒还是没中毒,还有什么余毒反扑也是假的吗? 想到这些时日的担惊受怕,想到这些时日悬着的心,还有冰洞里她不顾贞洁帮他取暖,只觉一股滔天怒火涌上心头,满心都是被欺骗的酸涩与可笑 这时明远带着长生天弟子出现,团团将黑衣人围住,一道来的还有伊莫洛。 他们朝东寄月弯腰道:“回禀巫王陛下,逆贼已全部伏诛,” 段星辰原本还存在着几分希冀,以为是东寄月为了拖延时间说得托词,如今见明远等人出现,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栽了,中了东寄月的局。 十年辛苦毁于一旦,他实在不甘心,也实在怨恨极了。 东寄月看着明远等人,摆了摆手,淡淡道:“将人全部拿下。” 明远与伊莫洛领命道:“是!” 黑衣人垂死挣扎,与长生天弟子打做一团。 东寄月却不再关心,他将目光移到徐幼薇身上,见她神色难看,皱眉道:“怎么了?可是段星辰伤着你了?” 徐幼薇抬眼定定的看着她,怒火中烧的抬起手掌,朝他脸上煽去:“王八蛋!” 东寄月眉心一蹙,正要侧身躲过去,却见她眸光里盈满泪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不禁怔住。 啪!的一声响起,东寄月被打得微微侧了脸颊。 这一幕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住,即便是不远处的明远与伊莫洛都睁大了眼睛,一副见鬼的模样。 同长生天弟子缠斗的段星辰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东寄月面无表情的看向徐幼薇。 徐幼薇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打中他,瞧着他微红的侧脸,有一瞬间的心虚,但一想到这人的恶劣欺骗,想到自己在冰冻中鼓起勇气帮他取暖,却只是一个笑话,不禁越想越委屈。 刚刚又打了他,也不知他要如何报复, 委屈和害怕之下,徐幼薇眼泪止都止不住,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 东寄月心头刚起的怒火,被她这么一哭,一点点的消散掉,最后只得道:“别哭了,我不怪你。” 徐幼薇边哭边拿眼偷瞥他,心里却想着,要不装晕算了,东寄月与她性命相连断然不会拿她怎么样,再说,这一巴掌下去,她也跟着痛得好不好。 想到这里徐幼薇突然想起一直以来忽略的疑点,对啊,她与东寄月痛觉共享,如果东寄月余毒发作,她也该感受到疼痛才是,这几日来,她是半点感觉也没有,这么明显的疑点,她竟然没注意。 东寄月见她这模样,不禁气笑了:“再哭,我就好好和你算算账。” 徐幼薇一愣,随即冷哼道:“我那敢违抗巫王陛下的命令,陛下雄才伟略,足智多谋,将我当傻子骗着玩。” 东寄月眉心一蹙,正要说话,却见段星辰又快有狠的朝他袭来,他神情一顿,抬手帮拍过去。哪知段星辰手中的大刀一转,竟然朝他身侧的徐幼薇砍去。 东寄月大怒,赤手抬手挡住他的大刀,鲜血淋淋,他手一握,便将刀折作两段,另一只手,狠狠的朝段星辰拍去。 只听砰!的一声,段星辰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跌落在远处。 徐幼薇怔怔看着东寄月血淋淋的右手,同时自己的右手也传来阵阵疼痛。虽知东寄月救她便是救自己,但她心里还是微微有些悸动。 就在这时,跌落在地的段星辰忽然惊恐的盯着前方,随即又哈哈大笑出声。 “东寄月,今日我活不了,你也别想活。” 他话音一落,便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隆隆声接连不断的传来,接着便是地动山摇。 有弟子恐惧的大喊:“雪崩,是雪崩!” 徐幼薇转头看去,便见到如汹涌海浪般滚滚而来的大雪,铺天盖地的涌来。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滚滚而来的大雪覆盖冲开,最后的意识是,东寄月微缩的瞳孔,与未抓住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肥肥的一章 第70章 .被救了·✐ 茫茫的草原上,艳阳高照。 在清风下,郁郁葱葱的碧草弯着腰发出哗哗的声响! 庆格骑在羊背上摇摇晃晃,手里细长的树枝左一下右一下的赶着羊群,他嘴里叼了跟细草,眯着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午后时光。 “庆格叔叔,不好了,不好了。” 邻居家一起放羊的小孩风风火火的跑来,气喘吁吁的呼唤着他。 庆格皱着眉,吐掉嘴里的细草,无奈道:“哈丹,又怎么了?这回是弄丢了牛,还是弄丢了羊啊?” 哈单抬起晒得黑亮的圆脸,不高兴道:“才不是,我才没有这么笨呢,庆格叔叔可真讨厌。” 庆格挑眉道:“你急慌慌的唤我作甚?” 哈单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来,抬手敲了敲圆滚滚的脑袋:“看我,差点忘了正事,庆格叔叔,我在前面发现了睡着的仙女姐姐。” 庆格把右手里的细长树枝,换到左手里,闻言嗤笑一声,拿眼上下打量,促狭道:“哈单,你才十二岁,就想着漂亮姑娘,毛长齐了么?” 哈单气得撅起了嘴,直接伸手去拉他:“庆格叔叔,你跟我去瞧瞧便知道了。” 庆格拗不过他,便从羊背上跳下来,边同他走边威胁:“小子,你若逗我玩儿,看庆格叔叔不抽死你。” 哈单难得没有顶嘴,将庆格带到一个洼地,上前刨开半人高的草丛,驽了驽嘴:“诺,庆格叔叔你看,我没骗你吧。” 庆格递眼一看,不由怔住。 草丛之下果然有一个姑娘,这姑娘形容狼狈不堪,但依稀能看见姣好的容貌和与草原女子完全不同的纤细身躯,他不禁想道:“难道同乌木尔家那群人一伙的?” …… 徐幼薇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兽皮铺垫的床榻上,她眨眨眼,有些莫名, 这里是哪里? 徐幼薇只记得她与东寄月躲避段星辰的追杀,后来发现一切都只是东寄月设得局,再后来便是铺天盖地的冰雪,还有那震耳欲聋的轰隆隆声。 她这是遇见雪崩了? 忆起为炸开密室,外面那一声声巨响,也不知段星辰用了多少火药,竟然直接引发了雪崩。 还有东寄月,也不知他怎么了,她只记得最后时刻,她被雪冲开了。 徐幼薇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挣扎着支撑起身子,却感觉身体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砰!的一声又跌回床榻。 她心里不禁一慌,自己不会瘫了吧? 这声轻响惊动了外面的人, 徐幼薇却被自己的猜测惊呆了,若真的瘫了,还不如去死呢?一想到自己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过完余生,她就忍不住害怕,。 于是有人进来她都没发现,一咬牙又挣扎着起身。 “姑娘,你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最好不要乱动。” 砰!的一声又摔回床榻。 徐幼薇这才抬眸看向来人,是一个身着草原服饰的年轻女子,她到了一碗水递过来,清秀的面容上是爽朗的笑意。 徐幼薇伸手想要接过,但实在没有力气,只得软绵绵的道:“我是不是瘫了?” 草原姑娘瞥见她眼里浓浓的担忧,不禁扑哧一笑:“姑娘,你身体没事,现在没什么力气,想是饿的,你已经三昏迷了三天三夜。” 徐幼薇肚子仿若串通好的一般。咕噜噜的响起,她不禁面色一红,尴尬道:“让你见笑了。” 草原姑娘露齿一笑:“姑娘先喝些说吧,我让我家汉子送些东西进来。” 说着上前来将土碗递到徐幼薇嘴边,边喂她喝水,边喊道:“庆格,姑娘醒了,你去拿些饼来。” 庆格洪亮的声音应道:“好勒!”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草原服饰,身材单薄的男子端着一盘子的饼走了进来,他看了眼床榻上的徐幼薇,又朝草原女子嬉笑道:“饼来了。” 草原女子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接过盘子,将饼撕碎喂给徐幼薇,不好意思的道:“这里只有这个,姑娘将就着吃些。” 徐幼薇道:“姑娘哪里的话,有饼就够了。” 待吃饱喝足后,徐幼薇身体恢复了些力气,终于能够撑起身子,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问起心里的疑惑来:“不知姑娘尊名?我为何在这儿,是你们救了我么?” 草原女子一怔,疑惑道:“遵什么名?什么意思。” 站在一旁的庆格翻了个白眼,嘲笑道:“这是汉话,问你名字呢?” 草原女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微红着脸,不好意思道:“姑娘唤我其其格便是,你是我家汉子救回来的,不知姑娘遇见了什么?来时一身狼狈,好在没受什么外伤。” 徐幼薇这才明白自己是被这一对夫妻救了,挣扎着起身见礼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其其格忙摆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姑娘身子弱,还是去躺着吧。” 徐幼薇扯出一个笑容,又重新躺会床榻上,先说了自己的名字,又将自己遇见雪崩之事说了一遍。 齐齐格听得一脸震惊,吸气连连,不禁道:“幼薇姑娘可真是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定有后福。” 许是真的累坏了,说了一会儿话,她又觉得疲倦袭来,忍不住又闭上了眼睛。 其其格见状,拉着庆格出来,压低声音道:“这位姑娘什么来头啊,瞧着不像是草原的女子。” 庆格一脸若有所思,听见其其格的询问,忽然道:“你可还记得乌木尔家来得那群人?” 其其格会意:“你怀疑这姑娘同他们是一道的?” 庆格道:“这位姑娘刚才说遇见了雪崩,乌木尔家的那群人之前也是遇见了雪崩,瞧着这姑娘的打扮相貌,同他们有些相似。” 其其格皱眉沉思:“你怎么一说,着实有些相像,不如你去乌木尔家问问,若真是一道的,也算是替幼薇姑娘找到了亲人。” 庆格笑道:“你说的是,我这就去。” 其其格忍不住啐了他一口,知道自家汉子的小心思,乌木尔家自从救了那群人之后,便得了不少好处,部落里的人都眼红不已,自家汉子这般积极,想来也是冲着那好处去的。不过想着难熬的冬日,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随他去了。 …… 庆格去了乌木尔家,见到乌木尔在杀羊宰羊,应该是给家里的贵人吃的,隔着栅栏喊道:“乌木尔,你家贵人可在里面?” 乌木尔停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奇怪的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庆格便把自己捡到人之事说了一遍,又道:“乌木尔,你帮我向贵客问问,这位徐幼薇姑娘可是他们的人?” 乌木尔有些不情愿,庆格忙又加了一句:“若得赏赐,我分了一些。” 乌木尔这才勉强点点头,他放下手里的杀羊刀,洗干净手上沾染的羊血,又去屋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朝贵人住得屋子走去。 庆格看得咋舌,忍不住想这些中原来的贵人规矩就是多。 过了片刻,乌木尔出来道:“贵人让你进去回话。” 庆格忙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跟着乌木尔进去。 不大的屋子里,站着着三五个人,只有一个年轻俊秀的公子坐在上首位,虽穿着简单的草原服饰,却显得贵气逼人不敢直视,他打量着庆格,温和道:“你说那位女子叫徐幼薇?” 庆格低着头,恭敬道:“是,她醒来亲自说的。” 年轻公子眉头一蹙,喃喃道:“不对啊,若真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她应该在玉霄城才是,怎会跑到这儿来了?” 身侧站着的中年男子道:“公子,许是同名同姓的。” 年轻公子沉默一瞬,又朝庆格道:“那位姑娘在你家么,你带我去瞧瞧。” 身侧的中年男子神情一变,不赞同道:“公子,你乃千金之躯,怎可随意行动。” 年轻公子道:“无妨,再说都这般模样了,哪里还在乎这些规矩。” 庆格当然高兴无比,忙道:“是。” …… 徐幼薇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日光暖暖的照进来,一片亮堂。 其其格见她醒了,忙抬了水给她洗脸。 徐幼薇接过帕子,连忙道谢。 其其格笑道:“姑娘醒来的正好,你的朋友昨日才来看过你,还吩咐等你醒来,一定要知会他。” 朋友? 徐幼薇一愣,不禁道:“我哪来的朋友?” 其其格道:“姑娘忘了么,便是同你一道遇见雪崩的朋友啊?” 雪崩?徐幼薇想起东寄月及长生天的弟子,不禁想到,难道是他们?雪崩将他们也带到了自己身侧附件? “其其格,你说他们在哪儿?” 其其格笑道:“姑娘不用心急,庆格已经去请了。” 徐幼薇在忐忑不安中等了片刻,终于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其其格道:“人来了。” 毡毯被掀起,一个清瘦单薄的身影引入眼帘。 徐幼薇看清来人的面容,不禁脱口道:“赵问容,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感谢在2021-09-20 19:40:02~2021-09-23 17:3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纨辙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求相助·✐ 长生天,殊胜殿。 空旷圣洁的大殿寂静的可怕,侍立在两边的弟子无不垂下头颅,屏声敛气。 白辉单膝跪地,羞愧的低下头,“陛下,弟子无用,派人寻了方圆之地,也未寻到幼薇姑娘的踪迹。” 玉石砌成的台阶雕刻着莲花纹路,东寄月负手立在上面,沉静的目光轻轻瞥向他:“再找!” 白辉犹豫片刻,迟疑道:“陛下,那日雪崩甚大,幼薇姑娘若被埋在雪下,已过多日,只怕……” 已无生还可能这几个字还没出口,白辉便感到高台之上一股凛冽的杀气直冲而来,他身子一僵,面上血色瞬间褪去,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杀气很快收敛干净,只不过一瞬间,白辉只觉背上冷汗直冒,再抬眼望上高台上的身影,却见他无比敬重的巫王陛下怔愣出神,面上有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察觉到他的目光,一道锐利的视线直直看过来,白辉一惊,慌忙垂下头颅,不敢再看, 东寄月敛了神色,又成了往日高高在上的巫王,他顿了一下,缓缓道:“她还活着,加派人手再找一遍,雪崩附近的各大雪山丛林,皆需仔细搜查。” 白辉领命而去。 东寄月挥手让殿中的弟子退下,扶着一侧的椅背,目光落在前方墙壁上的洁白雪莲,静静出神。 刚才那一瞬间爆发的杀意,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也会失控。 那个与他性命相连的女孩,一开始他只是不得不接受白旭升的算计,将她当做一个必须背负的累赘。 好在这个女孩乖巧,还有些小聪明,便是一些小算计,也浅显得明明白白,他一眼便能看得到底,不讨厌,还算顺眼。 送她玉佩也好,让伊莫洛去救她也好,带她回长生天,这些不过是因为连心蛊的存在,他不得不分心去看顾她。 然而,许是这样的不得不多了,便生出了些许不同来。 只是这样的不同对他来说不过让他对她更纵容一些,像是纵容山巅上陪伴过他的雪兔,但也仅此而已,这样的纵容纵然一时欣喜,但绝不会动摇他的半分心志。 他天生冷心冷情,为了生存可以杀死养大他的母狼,为了活命亦可以毫不犹豫的将雪兔杀了填肚子。 乌白月曾说过,他是天生的强者,亦是天生的神魔,无情无心,不受红尘俗世束缚。 乌白月如此忌惮他,未尝没有这一份因素。 东寄月却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他生来聪慧,武学上晦涩难懂的功法,他瞧了一眼便能理解,复杂难辨的毒经,千变万化的玄数,对他来说都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他痴迷于武学,便翻阅完长生天书阁所有典借,自创功法,以乌白月作为练刀石。 他目光望向长生天外的三国,便布局多年,意欲一统天下,将它们悉数收进囊中。 东寄月从不否认自己野心勃勃,他生来便是头狼,便该立于万万人之上。 这天下之事,于他而言皆是尔尔,不曾让他冷静的心智有半分变化。 然而,那一瞬间失控的杀意,让他明白,不知何时他坚毅的心石竟然有了裂痕。 有连心蛊在,他明知那个女孩定然是平安无事的,然而听到白辉说到那个猜测时,他还是失控了,这是始料未及的。 东寄月垂下眼眸,有些不解。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半年来的日夜相伴?冰洞中的以身相护?又或是更早,临都城郊以死相逼晋国护卫军之时,便不一样了。 东寄月轻轻叹了一口气,竟难得生出几分无措来。 …… 徐幼薇看见赵问容的一瞬间,实在是又震惊又讶异,在她离开临都之前,赵问容这个质子,便跟着蜀国的使团回国了。 她姨父,那位晋国皇帝陛下打的什么主意,不用猜也知道,定然是想扶持赵问容这个在晋国长大的质子上位,以此来插手蜀国之事。 但赵问容却不是这么容易受人摆布的,徐幼薇记得,书里的赵问容登上皇位之后,便罢免了晋国皇帝的人马,将蜀国的权力掌握在手中。 这番过河拆桥到把晋国皇帝气得够呛,不过赵问容性子温和,重情重义,虽罢免了那些晋国皇帝派来辅佐他的人,但也赠送了他们大笔银钱,恭恭敬敬的将他们送回晋国。 也因记着晋国之恩,又有凤宛云这个白月光女主在,赵问容一生从未与晋国开战,反而两国还一起对抗过魏国。 可以说,赵问容这个男配,虽慕恋女主,却从未做过一件伤害女主之事,反而将女主放在心中,帮了她不少忙。 徐幼薇看书时就想过,若她是女主定然会选择赵问容这个男配,有手段,也有原则,性子又好,简直就是良配。 是以,在这里看见赵问容,徐幼薇虽然震惊,但并不害怕。 赵问容看着她衣衫未整的样子,似乎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背过身去:“乡君,我去外间等你罢。” 说着走了出去。 徐幼薇换好衣衫出来,便见赵问容立在屋檐下,负手望着远方的翠林。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温和的笑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乡君。” 徐幼薇也是一笑:“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殿下。” 赵问容一怔,笑容略微真诚了些:“一别多日,乡君到也同以前有些不同,以往可没这般直言直语。” 徐幼薇眸光露出些许怀念之色来,其实她与赵问容的交集并不多,两人身份有别,赵问容又是质子身份,莲皇后素来是不愿她与身份复杂的人交往。 之后觉醒前世记忆,她心思都在如何保命上,对于这位男配更是没有时间理会。 但私心里,徐幼薇还是挺喜欢他的。 不禁笑道:“人总是会成长的,以前年纪小顾虑多,年纪大些,便能看开一些事。” 赵问容不禁一笑:“乡君说得对……不知乡君为何会在此处?我以为乡君应回了玉霄城。” 徐幼薇有些惊讶他竟然知道自己回了玉霄城,但想到他可能派人打探过凤宛云的消息,知道自己离开临都之事,也无甚稀奇了。 对于赵问容的疑问,徐幼薇自然不能说是被东寄月强行掳来的,于是便编了个理由道:“我在草原上认识几个朋友,这回来,便是拜访他们。” 赵问容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迟疑一瞬道:“乡君说得朋友,可是帮你招来十万铁骑,击退雍王亲兵的那位?” 徐幼薇更惊了,戒备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玉霄城这场战役才过去不久,赵问容便知道的这么清楚,实在让她惊讶无比。 赵问容见她防备的神色,苦笑一声:“具体情况,不如请乡君移步,我与你细说。” 徐幼薇沉思了片刻,又看了看他不远处的护卫,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便只能点了点头。 同赵问容去了他居住之处,进了一间布置清雅的屋子。 两人隔桌而坐,有侍者上了茶退下。 赵问容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方缓缓道:“事情要从半年前说起,魏国这位雍王母亲,是我蜀国宗室之女,是以这位雍王也算有我蜀国皇室血脉,半年前,魏国皇帝扶持幼子,驱逐了皇长子雍王,雍王原是想同沈督军借兵,攻回魏国……” 说到这里,他看了她一眼,方缓缓道:“那位沈督军提出的条件,便是以玉霄城来换,雍王这才派遣亲兵围攻玉霄城,只可惜功败垂成,雍王败后,自知沈督军不可能再借兵于他,便逃到了蜀国,他请求我父皇借兵于他,帮助他夺取魏国,雍王承诺,若是他登基为魏帝,定当与蜀国永世交好,并将魏国以南十个郡县割予蜀国……” 徐幼薇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多事,怪不得雍王会突然攻打玉霄城,原来是沈督军从中作梗,而沈督军如此将玉霄城视为眼中钉,只怕同祁邶夜与三皇子之争有些关系,她刚听时,本有些生气,但想到沈督军抄家灭族之罪,便没什么气了。 如今听赵问容说了雍王之事,不禁道:“你父皇答应了?” 赵问容苦笑一声:“父皇年事已高,行事昏聩,又听雍王说得天花乱坠,便不顾朝臣阻拦,予了雍王十万人马。” 徐幼薇见他神色不好,猜测道:“雍王失败了?” 赵问容皱着眉头轻叹一声,“若只是失败了,还不算糟糕,魏国军队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勇猛,雍王十万人马不过两月便打了个精光,此一役后,魏国便以此为由,陈兵二十万于蜀国边境,直言要踏破锦城,以雪蜀国挑衅之耻。” 徐幼薇惊呆了,雍王这一仗,直接挑起了两国争端,仔细一想,确实如此,蜀国派兵相助雍王,雍王若是胜了还好说,若是没胜,便是扶持叛军,赤裸裸的与魏国皇帝为敌,即便如今的魏国皇帝,不过是个八岁大的稚童。 只是两国交战之事,徐幼薇也不太懂,不知赵问容为何会同她说这些,不禁道:“这些乃是蜀国机密要事,殿下为何说以我听?” 赵问容放下茶盏,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朝徐幼薇一拜道:“如今蜀国危在旦夕,魏国兵力雄厚,蜀国不堪敌对,我听了雍王说起玉霄城之事,便想效仿乡君,前来草原借兵相助,只可惜这些时日,我们走访了多个部落,收效甚微,如今乡君竟然在此……我便想请乡君助我一臂之力,为我引荐你的草原友人。” 说着又深深一拜道:“还望乡君垂怜。” 徐幼薇侧身躲过,想起东寄月的性子,迟疑道:“殿下快快起来……只是我那朋友也不知是否会见你。” 赵问容道:“乡君只管引荐便是,至于事成于否……便听天由命了。” 徐幼薇见自己若不答应,他便躬身不起的模样,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试试吧……” 赵问容面上露出欢喜之色:“多谢乡君。” 徐幼薇摆了摆手,有些奇怪道:“殿下为何不去晋国求助,反而来草原呢?” 她记得现在的赵问容还未同晋国皇帝闹翻,按理说,晋国皇帝该相助才是。 赵问容顿了一下,方淡淡道:“魏国的庆云公主刚许了晋国的太子为太子妃,魏晋联姻之际,晋国自不愿因蜀国而破坏姻亲之间的关系,更何况此事本是蜀国无理。” 徐幼薇又是诧异无比,这庆云公主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书里根本没这个角色,她还成了太子妃,那凤宛云怎么办?她可是为救祁邶夜伤了肚子,失去了生育能力,如今太子妃之位却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公主枪了,她不得气炸了才是。 徐幼薇都有些同情凤宛云了。 还有赵问容,徐幼薇悄悄瞥了他一眼,果然见他眉宇间有一丝忧色,神色也沉重了许多,想到他对凤宛云的爱慕,定然担忧凤宛云的处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感谢在2021-09-23 17:34:32~2021-09-27 01:4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逝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夜间事·✐ 徐幼薇允诺了赵问容之后,便想着如何带赵问容去见东寄月。 她不禁思考起自己的处境,自己孤身一人,又是个弱女子,想要独自回玉霄城简直天方夜谭,而赵问容又想要去见东寄月,如此看来,回长生天是唯一的选择了。 徐幼薇忍不住叹口气,冰洞里的事,她一想到东寄月并未昏睡,看着她犯傻,便尴尬得想用脚趾扣出一间地下室,实在不愿见到东寄月。 对于回长生天的事,她心里是有些排斥的。 然而,还未等她纠结出一个所以然来,东寄月先找上门来了。 月光下长身玉立的东寄月,素尘不染的衣袂迎风猎猎,风姿皎皎如清辉,容貌灼灼如曜日,只站在那里,便让人移不开眼。 徐幼薇睡到半夜觉得口干舌燥,起身倒杯茶喝,眼眸一转,看到站在窗外的东寄月吓了一跳,她下意思的以为在做梦,梦游似得躺回床榻,被子一盖,只当自己还未睡醒。 东寄月被她自欺欺人的行为气笑了,推开门踱步到床榻边,似笑非笑的道:“还没睡醒?” 听到熟悉的清冷嗓音,徐幼薇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自欺欺人失败,不得不掀开被子,有气无力的抱怨:“巫王陛下,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般神出鬼没。” 东寄月挑了挑眉,轻笑道:“心中无愧,何必怕鬼?你失踪也有几日了,却不想联络长生天的弟子,难道有什么打算不成?” 徐幼薇有些心虚,微侧过头,目光游移道:“这可不能怪我,在这里遇到了故人,便多留了两日……我正想带他去寻你呢……” “故人?” 东寄月眸光微动,淡笑道:“蜀国来的?” 徐幼薇一惊,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东寄月笑了笑:“这位蜀国新任太子,带着他的人马,在草原里游荡了大半月,我若再不知晓,白辉他们也该整顿了。” 蜀国太子? 徐幼薇没想到赵问容已经是蜀国太子了,书里对赵问容如何登上皇位的并未有多描写,再出场时,他已经是蜀国皇帝了。 想起赵问容的请求,徐幼薇道:“巫王陛下既知他们的存在,也该知晓他们的目地……你可要见一见他?” 东寄月不置可否的一笑,他心里并不打算见,雍王投蜀之事本就是他一手促成,联晋灭蜀,是他一开始便布下的谋划,又怎会去破坏? 但触及徐幼薇柔软的目光,不禁一顿,眉目微敛:“见一面倒也无妨,但草原正值放牧之季,部落只怕没有多余的兵力外借。” 徐幼薇只答应帮赵问容引荐,至于成不成那就要看赵问容的本事了,她虽因书中的内容,对赵问容有些好感,但也仅止于此了。 闻言便笑道:“我明日便同他说。” 东寄月抬眼见她眉眼间晕染着喜气,眸光划过浅浅光华,低声道:“夜色已深,早些睡罢。” 徐幼薇瞥了一眼床榻边的东寄月,拉着被子的手一紧,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的试探:“巫王陛下打算在哪里安息?” 东寄月似笑非笑的看她:“我瞧着你这床榻便不错。” 徐幼薇眼皮一跳,脑子里忽然浮现冰洞里见过的东寄月身体,蜂腰窄臀,肌肉线条流畅,腹肌坚实柔韧,白玉般的面皮浮起淡淡的胭脂色,结结巴巴道:“这不太好吧……男女授受不亲……” 东寄月低下头,冷冽的眸光越发深邃,像是打碎的冰晶在日光下折射出神秘的光华,他一错不落的看着她,低沉的声音轻笑着在她耳边缓缓道:“冰洞里的那一夜,你可不是这样想的……” 徐幼薇面容瞬间爆红,抄起一旁的枕头便朝她扔去,又急又气又尴尬。 “王八蛋,滚出去。” 东寄月侧身躲过,枕头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正好被起夜的其其格听见了,她敲了敲门:“幼薇姑娘,你没事吧?” 徐幼薇身子一僵,看了一眼东寄月,有一种被抓奸的羞耻感,她忙道:“我没事,起来喝水,不小心打翻了茶碗。” 其其格相信了,隔着门道:“幼薇姑娘,若有事记得喊我。” 徐幼薇胡乱的应了,待其其格走后,方压低声音对东寄月道:“这床榻太小,你要睡我便让给你。” 说着想要起身来,却被东寄月按住胳膊, “睡罢,我打坐。” 徐幼薇看着他利索的寻了一个角落盘膝坐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耍了,又想起他色气满满的那一瞬,不禁托着下巴思考:“刚才东寄月是不是在……勾引她?” 她忍不住一抖,这想法太可怕了。 …… 翌日,清晨。 日光和煦,微风拂面。 徐幼薇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长生天的弟子不知何时赶到的,一群人将屋子塞得满满的。 他们身着长生天特制的绣着莲花暗纹的纯白长袍,这身长袍草原上的子民们无不熟悉,那象征着草原信仰的金色莲花,更是引入瞩目。 这么多特使降临,其其格夫妻早就吓得瑟瑟发抖,虔诚的跪在一旁,说不出话来。 徐幼薇跟着东寄月出了屋子,白辉便带着一群弟子哗哗的围上来,纷纷跪下见礼。 “参见巫王陛下。” 这番响动,惊动了村子里的其他人,即便是一头雾水的赵问容,也带着人赶了过来。 东寄月笑着挥手,让他们起身来。 白辉等长生天弟子簇拥着东寄月,连带着跟在东寄月身边的徐幼薇也受到瞩目。 赵问容隔着人群看着这一幕,有些震惊:“这些人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威信。” 宁致远目光扫过虔诚祈祷的村民们,悠然叹道:“应该便是传说中长生天的来使,来草原之前,还真未想到草原中,竟还有长生天这样的存在。” 赵问容默然,这些日子为了借兵之事,奔走了不少草原部落,长生天之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但他以为,长生天不过是同蜀国晋国里的那些道观庙宇一样的存在,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他看着被簇拥着的两人,不禁道:“玉霄乡君口中的草原朋友,难莫非便是这位巫王。” 宁致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了笑:“若不出意外,应该是了……说起来,这位巫王与玉霄乡君,下官与他们也算相识一场。” 赵问容一怔,“还有这等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宁致远叹了口气,缓缓道:“这还得从临都说起,下官送公主入晋联姻,又因身负接太子回蜀的重任,不得不舍弃驿站,住了客流稀少的客栈。便在客栈里遇见了这位巫王与玉霄乡君,当时下官看这位巫王武功高强,便招揽了他……后来,公主横死,巫王失踪,下官这才察觉,公主之死,恐和这位巫王有关……至于为何没说,只因这事实在不光彩。” 宁致远顿了一下,跪下请罪道:“此事是下官失察之过,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赵问容扶起他,摇头叹道“这事怎能怪你?皇妹之死我虽也痛心,但此事牵扯甚广,又牵扯到凤……过去了便让它过去吧。你是丞相高徒,也是我大蜀肱股之臣,以后朝堂还要你来帮我。” 宁致远心中感动,拜了拜道:“下官定当鞠躬尽瘁。” 赵问容肃容受了他这个礼,待宁致远起身,赵问容皱着眉头,忧心道:“听致远这般说,这巫王只怕同魏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蜀晋联姻失败,得益的只有魏国,这回借兵之事,恐怕行不通。” 宁致远心中也是如此想,但看着太子殿下眉宇间的倦色,想着这些时日的奔波,笑着道:“这位巫王许是与黑魂楼有关也不一定,公主逝世后,下官查到此事有黑魂楼的手段,黑魂楼是拿钱办事的……若是有人出钱买公主的命,也未可知。” 赵问容面容稍霁,轻叹一声:“若真如此,那真是再好不过,如今蜀国最不缺的就是银钱。” 他凝视着东寄月身侧的徐幼薇,不禁道:“玉霄乡君与这位巫王又是何关系?” 宁致远面色古怪,忆起遇见两人的情形,低声道:“许是一对野鸳鸯。” 赵问容一愣,不敢相信道:“这不可能,莲皇后将玉霄乡君视作眼珠子,怎么会允许!” 想到年,便是他这样的质子,莲皇后也不许玉霄乡君与他接触。怎会容忍有男子拐带乡君私奔?这等无媒苟合之事,莲皇后只怕会打断他的腿。 赵问容一副三观被震碎的样子,他不禁又看了看被人簇拥着的二人,只觉两人怎么看怎么不对,虽没什么逾矩的动作,但姿态间的亲昵是掩饰不了的,难道两人真的如致远说得那般? 赵问容一脸纠结之时,徐幼薇瞧见了他,笑着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73章 .被绑了·✐ 徐幼薇被长生天弟子簇拥着,一转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赵问容,想到自己允诺之事,便拉了拉身侧东寄月雪白宽大的衣袖,待东寄月垂眸看她,她小声道:“赵问容也来了,你要见他么?” 东寄月顺着徐幼薇的目光看过去,在跪满一地的草原村民里站着几个男子,十分显眼,而这些人中,站在最前方的两位,一位是曾经的南蜀使臣宁致远,在临都时有一段交集,另一位相貌俊秀,气质不俗,迎向他的眼神不卑不亢,该是蜀国的太子赵问容了。 他笑着收回了目光,轻点了下头:“见见也无妨。” 徐幼薇目露愉悦,忙朝人群里的赵问容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赵问容神色一顿,便带着宁致远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徐幼薇笑着给他们互相介绍后,宁致远含笑道:“东兄,临都一别,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相见。” 东寄月挑了挑眉,目光扫过赵问容,亦笑道:“宁兄心愿达成,恭喜。” 宁致远心中一禀,临都之行,表面上他是送公主出嫁的使臣,暗地里他却奉丞相的命令,迎当时的质子赵问容回蜀。 如今赵问容在丞相的谋划扶持下顺利当上了太子,接太子回蜀的他,便有了从龙之功,前途无比敞亮。道一声恭喜也没错。 宁致远没想到的是,这位东兄不过相处几日,便将他的目的猜得七七八八,实在让人惊叹。 徐幼薇这才认出宁致远来,她不比东寄月,实打实的在南蜀使馆住过一段时日,她与这位宁致远也才见过几面,若非听见两人的话,还真想不起此人来。 宁致远竟然成了赵问容的心腹,想起赵问容归蜀之事,宁致远只怕出了不少力。 徐幼薇瞧了瞧不远处跪满一地的草原子民,笑道:“不若到屋里说吧,外面风大,总不是说话的地。” 众人无不应允,于是便一起进了屋子。 几人分坐两方,东寄月挥手让长生天弟子下去,屋里便只余下几人。 徐幼薇没有进屋,她只允诺了给宁致远见面的机会,至于是否能说服东寄月便不干她的事了。 白辉带着一干弟子守在屋外,他看了一眼徐幼薇,犹犹豫豫的道:“姑娘不进去么?” 徐幼薇摇头轻笑:“这是你们巫王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掺和。” 白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想兴许在巫王陛下的心里,他们才是外人呢? 对于这位被巫王陛下带回来的徐姑娘,白辉这半年旁观下来,可真是叹为观止,那还是他们冷酷无情,心冷若顽石的巫王陛下么?他们的陛下,因这位徐姑娘,不知打破了多少规则,跌破了多少人的目光。 也因此,白辉是半点不敢小瞧这位徐姑娘的能耐。 徐幼薇自然不知白辉的想法,她无聊的踢着脚下的小草,目光有一下,没一下的瞟着屋内,等着他们谈完。 白辉见她这般模样,只当她想知道里面的事情,便道:“姑娘若是想听进去便是,陛下想必不会怪你的。” 徐幼薇摇了摇头,她又不蠢,这事对于赵问容来说,定然是大事,她何必去沾染呢?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赵问容与宁致远出来了,脸色很难看。 徐幼薇猜想应该是没谈成,赵问容见着她,强笑着道了声谢,便领着宁致远离开了。 徐幼薇站在门外有些犹豫,却听里面传来熟悉的清冷声:“进来吧,何须站在门外。” 她这才踱步进了屋,一抬眼便看见倚靠着椅背,慢条斯理喝着茶的东寄月。 “想问什么便问,不用遮遮掩掩。” 东寄月放下茶盏,瞥了她一眼道。 徐幼薇这才没压制自己的好奇心,“你们谈崩了?” 东寄月轻笑:“刚才不敢听,现在到有胆量了?” 徐幼薇尴尬的一笑,刚才她是怕沾染麻烦,且若谈崩了,赵问容求她帮他说话,她是说还是不说?即便说了,东寄月若不理睬,岂不是很尴尬? “如今不是没有外人么?” 徐幼薇白玉的脸上染着层浅浅的粉色,有些不好意思的嘀咕。 东寄月闻言却很受用,也不在为难她,淡声道:“魏蜀之事太过复杂,我不想掺和。” 徐幼薇闻言倒是没有多少意外,长生天离蜀国较远,却接邻魏国,若是为了帮助蜀国,而得罪了强邻,无能怎样看都不划算。 东寄月见她沉默到有些讶异:“你不帮他们说说话?难得见你为旁人开口相求。” 徐幼薇摇了摇头:“我也只允诺了带他来见你……你拒绝他自然有你的道理,若论起亲疏来,我当然是站你这一头。” 东寄月一怔,随即嘴角微勾,绽放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这些时日不联系长生天之事,我便不计较了。” 徐幼薇微愣,喜道:“巫王陛下真是大人有大量。” 东寄月瞧了瞧屋外的长生天弟子,曼声道:“收拾东西吧,这么多弟子,这屋子当住不下,我们今日便回长生天。” 徐幼薇看着浩浩荡荡的弟子们,还有战战兢兢的齐齐格夫妻,无奈的点了点头。 因要离开,徐幼薇便想着去给赵问容道个别,不管事有没有谈成,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赵问容居住的地方离齐齐格家不远,徐幼薇便没有知会东寄月,自顾自的去了。 许是借兵之事黄了,也没有待下来的理由,徐幼薇进屋时,便发现赵问容等人也收拾了包裹,一副准备离开的架势。 赵问容见着她一愣:“乡君,你怎么来了?” 徐幼薇笑道:“在外面还是叫我名字吧……你们这是准备离开么?”说着扫了一眼赵问容们打包好的包裹。 赵问容苦笑道:“如今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在草原待下去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回去想想其他法子。” 徐幼薇低声道:“抱歉……我这能帮你到这里了。” 赵问容摇了摇头:“乡……幼薇哪里的话,你能帮我引荐便是我的福分,我岂是那等不知恩义之人。幼薇到此,是有什么事么?” 徐幼薇这才想起来的目地:“我与东寄月要回长生天了,过来同你道别的。” 赵问容迟疑道:“说起来,幼薇你同这位东先生是何种关系?我瞧着东先生十分看重你。” 这话问住了徐幼薇,她与东寄月是何关系? 一开始是不得不绑在一起的陌生人,相处了这些时日,特别是在长生天的日子,好像又有些不同了,是朋友吗?好像又不止如此?一时间,她还真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说法。 见赵问容眸光好奇的看着她,徐幼薇只得含糊道:“比较相熟的朋友。” “我看不止吧。”宁致远摇着扇子走了过来,微笑着道:“我见徐姑娘同东先生姿态甚是亲昵随意,瞧着便关系匪浅。” 徐幼薇眉尖一蹙,有些不喜欢宁致远这略带质问的语气,笑容淡了淡:“这与宁大人无关吧。” 宁致远轻轻一笑:“当然……有关,说起来徐姑娘还未去过南蜀,我南蜀风光宜人,风景优美不下于草原风光,徐姑娘不若去我南蜀坐坐如何?” 徐幼薇面色大变,后退两步,戒备的看着他们:“你想做什么?长生天的弟子可都在这村庄里,你们若敢……” 她话未说完,只感觉脖颈一疼,便晕了过去。 赵问容忙接住徐幼薇倒下的身子,拧着眉头道:“致远,幼薇对我们非但没有恶意,还帮助了我们,你这法子实在不妥……” 宁致远苦笑着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但是殿下你也该清楚,魏国军队来势汹汹,蜀国等不了了,草原便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今这位徐姑娘瞧着便同那位东先生关系匪浅,且她又是晋国太子的表妹,若有她做筹码,定能试一试,能否让他们出些兵来,殿下放心,此危机若能解除,我定去给徐姑娘负荆请罪。” 赵问容沉默了半晌,终于道:“是我太过无能了……这一路定要照顾好她,莫要怠慢了。” 宁致远喜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74章 .出主意·✐ 东寄月知晓徐幼薇失踪的消息是一个时辰之后,他原是想去看看她收拾好包裹没有,却未在屋内见她的身影,皱着眉头吩咐弟子里里外外寻了一遍,都未见人,他才意识到人丢了。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他面前掳人? 东寄月淡漠的眸光一寒,,眉目间压抑着沉沉怒意,杀气腾腾道:“传令下去,方圆百里搜查蜀国一行人的踪迹,绝不能让他们离开草原!” 在巫王陛下沉重的威压下,白辉冷汗直冒,恭声道:“是!” …… 徐幼薇浓密纤长的眼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辆狭小的马车中。 马车很简陋,铺着雪白柔软的皮毛,摇摇晃晃的行走着,发出哐哐哐!的声响。 她环顾一圈,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住,根本无法动弹。 歇了想要爬起来的心思,她只得卷曲着身子,让自己舒服一些。 思绪却回到了晕倒之前,她记得是去找赵问容道别,却被他身边的宁致远暗算,打晕了过去。 徐幼薇忍不住苦笑,书里的赵问容性情温和纯良,她便也怀着这样的眼光去看他,但却忘了,赵问容也是一国太子,面对蜀国安危时,也会耍手段。 许是绳索绑得有些紧了,纤细的手腕传来火辣辣的疼,徐幼薇皱了皱眉,忍住不适大声唤道:“赵问容!你在么?我们谈谈吧。” 过了不久,马车便逐渐停下,厚重的车帘被掀开,露出赵问容俊秀的面容。 他目光扫过徐幼薇募地一顿,眉峰一蹙,转头怒道:“这是怎么回事?谁让你们绑的?” 他身侧的侍卫忙低下头,诚惶诚恐道:“回殿下,是宁大人的吩咐。” 赵问容神色微顿,沉默着抽出侍卫的佩剑,刷刷两下,便将徐幼薇手脚上的绳子割断,他面带愧疚的道:“幼薇,抱歉,此事是我之过。” 徐幼薇揉了揉红肿的手腕,坐立起身子,缓缓看向他:“赵问容,你们绑了我,是走不出这个草原的,东寄月不会放过你们。” 赵问容神色一怔,沉默良久,苦笑着垂下眼眸:“我如何不知,但我已经没有法子了……你竟能如此说,想必这位巫王极为在乎你,我们这冒险一试,便添了几分成功的可能。只是,你待我为友,我却如此对你……我羞愧至极。” 徐幼薇见他满面愁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你的难处,但是你不了解在草原上东寄月有多强大,他是草原部落心中的神明,一声令下,草原部落莫不响应……你们不可能逃得出去。” 赵问容露出惊讶的神色,似乎不太理解徐幼薇的话,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宁致远风风火火的走过来,他抬眸看了徐幼薇一眼,面色难看道:“殿下,他们追来了。” 赵问容神色微变,匆匆丢下一句待会儿再来赔罪,便同宁致远一道离开了。 徐幼薇看着他们远离的背影,垂眸沉思。 东寄月的人这般快找来,她并不意外,以东寄月对草原的掌控,赵问容等人的行踪便是再隐秘也无济于事。 只是,她真的要同东寄月回去么? 回去以后若无意外,定然要数年,数十年的待在长生天,更甚老死在那里。 连心蛊何时能解没人知道,即便解了,她知道了东寄月如此多的秘密,是否还能活着离开? 况且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还未见过这个世界的面貌,还未去过蜀国,未去过魏国,难道便要一辈子困死在长生天么? 徐幼薇自是不愿的,她好不容摆脱了女配的宿命,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开始,如何愿意再陷入另一个旋涡之中? 且最重要的是, 徐幼薇心尖颤了颤,手抓紧了身下的毛皮。 在长生天这些日子里,日日面对着这样优秀强大的人,她忍不住动了不该动的情愫。她有点……喜欢他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但这份心思对她来说却是个彻彻底底的错误。 东寄月代表着未知,危险,深不可测,与她想要的安稳生活背道而驰,他们不是一路的人,总有一日会分道扬镳。 她害怕再待下去,她的心再也无法升起反抗,最后只能束手就擒。 至少在还能控制这份心思的时候离开,将这份错误终止下去,她方能感到心安。 赵问容与宁致远去了没有多久,便匆匆返回。 他面色灰败的看着徐幼薇,苦涩道:“巫王的人将附近团团围住了,你说得对,我们逃不了……今日我们恐怕要命丧此处。” “不,殿下,我们还有一个筹码……” 宁致远忽然开口,他沉静的目光定定看向徐幼薇:“只要有她在手上,我们定能安然离开。” 他说着砰!的一声抽出一旁侍卫的剑,架在徐幼薇白皙光洁的脖颈,眸光微冷:“乡君,请配合一下。” 赵问容面容骤然一变,伸手一把握住宁致远的胳膊,“致远,你这是要做什么?快把剑放下……” 徐幼薇苍白着脸,平静的迎上宁致远的目光,淡淡道:“你便是挟持我,也逃不了。” 宁致远眉峰一蹙,手上的剑向内移了移,却被赵问容一把按住。 赵问容眉目冷然的看着他:“致远,先前答应你带走幼薇,是蜀国危在旦夕,孤虽是不齿这样的行为,却也不得不为蜀国考虑,但如今局面已无法挽回,孤断然不会允许你伤害她。恩将仇报之事,孤绝不会再做一回。” 宁致远听到赵问容自称孤,便知此事再无商量的余地,他迎来的这位太子什么都好,唯独性子太过正真纯善,遇到违反自身原则之事,便绝不允许,这使得他很多法子都不能用,只得束手束脚。 但这也正是他愿意跟随他的原因,作为谋士臣下,最忌惮的便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而这位纯善的太子若登大宝,定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宁致远叹息一声,深深的注视着赵问容,“殿下,您可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是什么?我们可能都会死在这里,您好不容易当上太子,甘心在这苦尽甘来之际功亏一篑么?” 赵问容垂下眼眸,沉默一瞬,笑了笑:“我不过一个父皇被遗忘的质子,幸得丞相惦记,方能回到故国,更是在丞相的保驾护航之下,方得这太子之位,这些东西与我而言,不过是黄粱一梦,若是醒了,便也只怪我运道不足,没有福分。” 宁致远沉默良久,轻叹一声将剑放下:“都说君辱臣死,君若亡,臣又岂敢独活?也罢……殿下无论作何决定,臣定当以命相陪。” 赵问神色一怔,动容道:“致远……” 徐幼薇得了自由,又听两人说得悲壮,不禁轻咳一声,吸引两人的目光,道:“我有一个法子能帮你们逃离草原……” 赵问容与宁致远齐齐看向她,眸光不可置信。 徐幼薇假装不看见两人震惊的神色,继续道:“东寄月虽然怀疑是你们掳了我,但他也是怀疑并不敢断定,只要我不与你们一道,长生天弟子找不到人,凭着蜀国太子的身份,定然也不会擅自与你们结仇……且不久前,长生天刚发生了一场叛乱,那叛贼是上任巫王的弟子段星辰,他虽身死,但其部下定还有余孽未尽,你们只需派几个人假扮段星辰的人马,将掳我之事推到他们身上便可……此事仓促,东寄月定然不会怀疑。” 宁致远与赵问容对视一眼,面色古怪道:“你为何帮我们?” 徐幼薇垂下眼眸,脑袋里飞速的转着,想着要用什么理由才好,她与东寄月的关系实在复杂得很,便是想解释也无从说起,实在不好与赵问容他们说。 然而,她一抬眼眸,却对上宁致远犀利的目光,知道这人不好惹。她只能眨眨眼睛,半真半假的道:“我与他在临都相识……之后与他回了草原,但这里实在无聊得紧,我又实在想念家中亲人……他又不许我离开,我便想着借你们的势……正好回去看看。” 徐幼薇说得含糊,赵问容与宁致远却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样。 这不就是一个官家小姐与人私奔后,发现日子不顺意,后悔回家的故事么? 这样的故事虽不寻常,但三五年总会演上一出,两人都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好事能够降临到他们身上。 赵问容眼里的徐幼薇从来都是被莲皇后护在手心里的娇女,哪能有什么心机?听她这般说,倒也相信了这个理由。 毫不犹豫道:“你放心,我定然会护着你安然离开。” 徐幼薇见他二人同意了,便将自己知道的段星辰那伙人的穿着打扮,特别之处一一告知,既然要假扮,当然的装扮得像一些。 之后,她换了一身草原服饰,悄悄离开赵问容等人的车队。 宁致远以不放心她独自一人为由,派了两名侍卫跟随,这两个侍卫恐怕也有监视之用。 徐幼薇到不在意,她确实是真心实意想同他们一道离开的。 只是…… 徐幼薇看着赵问容等人远去的车队,不由得想:这一回是彻底得罪东寄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75章 .送离别·✐ 早春时节带着几分寒气,光秃秃的树干长出毛茸茸的嫩芽。 明晃晃的日头挂在天空,并不炎热。 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屹立在草原与三国的交界处,来往住宿的人都是些行脚商。 客栈的大堂内摆放着几张光亮的四方桌,十几条凳子,七七八八的客人坐在桌边品着茶,谈论着这一路的见闻,好不嘈杂。 徐幼薇坐在角落里,也要了一壶清茶,闲闲的听着他们的谈话。 这间客栈是她与赵问容等人约定聚合的地方,待他们摆脱长生天的人马后,便会来这里与她相聚。 在这客栈里住了三日有余,还未等到赵问容一行,她不禁有些担忧,也不知赵问容是否摆脱了长生天弟子,她的计策很大可能引开东寄月的注意,但这天下总归没有万无一失的事,若东寄月不管不顾的将他们一行人抓了,也不是不可能。 东寄月这人素来不讲什么规矩。 徐幼薇蹙着眉尖,眼里流露出一丝担忧,只盼着赵问容等人的运气够好,能够按计划归来。 “诸位可知那玉霄城?” 徐幼薇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不禁看向语出之处。 说话的是一个长相粗狂,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他身着有标志的黑衣劲装,手边放着一把长刀,一看便是商队的护卫。 中年壮汉端着茶碗豪放的饮了一大口,方接着道:“我们主家前阵子运了一批货路过,我的乖乖,那城池,那格局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比之晋国的临都,南蜀的锦城也不遑多让。” 有人一脸怀疑:“陈大,你可莫要吹牛,玉霄不过边垂一座小城,虽倚仗着晋魏交界处繁华些,哪能和三国京都相提并论?“ 中年壮汉把茶碗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响:“哼,我陈大是那样的人么?玉霄城的繁华热闹是我亲眼所见,可不是胡说八道。” 邻座的一人帮腔道:“陈大说得没错,不久前我也去过玉霄城,变化可真是极大,听玉霄城的人说,这是他们少城主的主意……这位少城主可真是不一般啊!” 接着又是七嘴八舌的议论起玉霄城这位新任的少城主来。 徐幼薇端着茶盏,听了一耳朵。 当听到仙人下凡这个说法时,她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徐幼薇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即便她没在,玉霄城的发展也按着她的方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近一年过去了,如今是小有成果。 她心里泛起淡淡的欣慰,也放下心来,爹爹与黑玉将军他们都很安好。 邻座的人说得火热,赵问容派来保护她的两个侍卫也进来了。 侍卫欣喜的道:“小姐,主人他们到了。” 徐幼薇一下站了起来,面露喜意:“他们在哪儿?” 侍卫垂首:“属下接到传讯,主人他们在十里外的驿站等我们。” 徐幼薇没有多想便道:“我们马上过去。” 两个侍卫自然不会反对,一行三人简单的收拾了东西便赶去驿站。 徐幼薇骑在马上,淡淡的想,赵问容他们安全逃脱,她的计谋生效了,东寄月定然将怀疑的目光方到了段星辰的身上。 马匹跑得很快,不一会儿便到了驿站。 徐幼薇远远便看见在驿站旁的赵问容一行人。 赵问容见着她,肃容行了个大礼道:“幼薇大恩,问容铭记在心,以后若有需要之处,问容义不容辞。” 徐幼薇下马,将人扶起,道:“快别多礼,如今虽暂时摆脱了长生天的人马,但这谎话瞒不了他们多久,东寄月很快便能察觉,我们要赶快离开才是。” 赵问容眉心微蹙,迟疑的看着她:“幼薇所言甚是,只是幼薇你有何打算,你若想回玉霄城,亦或是临都,我可派人送你回去。” 徐幼薇笑了笑,看了一眼不远处眉头紧蹙的宁致远,摇了摇头:“我同你们回南蜀吧。” 赵问容惊奇的看着她,宁致远也是一脸惊讶。 “幼薇,不必如此……你救了我,无论如何,我也不该恩将仇报,你若担忧那位巫王寻你麻烦,我便送你回临都如何?” 徐幼薇心想,临都皇宫在东寄月面前也没什么用,他真要掳自己还不是轻轻松松,还不如跟着赵问容去南蜀看看呢。再说南蜀离草原最远,东寄月便是想来抓人,也要耽搁些路程。 便笑道:“我听闻南蜀风光怡人,怎么,殿下不欢迎我去?” 宁致远上前来,含笑道:“当然欢迎,乡君若想去南蜀看看,殿下定然尽足地主之谊。” 赵问容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神色认真,方叹息一声:“幼薇若想去南蜀,我定会护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徐幼薇瞥见他认真的神色,心中微暖,不愧是书中性格最好的男儿,有几分古君子之风度。 做了决定,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往南蜀去了。 …… 一座矮小的土坡上,一群人马遥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最前头的人身着纤尘不染的素色长袍,周身气度如渊渟岳峙,巍峨俊峰,深不可测。轻风扬起他宽大的衣袍,飘飘兮仿若天宫之仙人,见之忘俗。 “陛下,弟子派人将他们拦住。”白辉垂首道 东寄月负手而立,静静看着赵问容车队消失在视眼中,淡淡道:“罢了,让他们走。” 白辉一怔,不解道:“可是徐姑娘……” 东寄月眸光穿过虚空,落到远处无尽的山脉上,静默良久。 白辉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忙垂下头道:“属下逾越了。” 东寄月收回眸光,冷漠道:“心不在这里的人,强留也留不住。” 白辉心里一个咯噔,不敢说话。 徐姑娘对于陛下有多特殊,全长生天的弟子都知道,她是第一个陛下亲自带回来的女子,也是第一个住进陛下殊胜殿的女子,更不要说,这大半年来,陛下对她的纵容与宠爱,他们这些弟子可都看在眼里。 白辉一度以为,这位徐姑娘可能要成为他们的巫后。 没想到她却这样不声不响的跑了,陛下一片真心竟然被如此辜负,他不免生出几分愤怒来,只觉此女实在不知好歹。 他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安慰陛下几句。 却听自家陛下冷笑一声:“看来得想个法子让她心甘情愿留下。” 白辉抬眸瞥见自家陛下平静深邃的眼眸,心中募地一凛,一股寒意涌上来,对那位徐姑娘生出无限同情。 …… 蜀国京都锦城,太子府 春日的阳光明媚温暖,姹紫嫣红的花朵不满了花园,娇艳欲滴,实在好看。 徐幼薇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轻便的男装,打算去锦城逛一逛。 她来这太子府已经有三日了,赵问容对她照顾的十分周到,住的院子是太子府中最好的院子之一,派来的侍女们也都是温顺乖巧,十分能干。吃的,用的更都是精细之物,比之以前在临都皇宫时也不慌不忙 徐幼薇住的十分舒适,只有一点不好,被赵问容府里的夫人们当做了情敌。她深受小说的影响,一直以为赵问容这样的深情男二,除了女主之外不会有别得女子,没想到进了太子府才知道,赵问容虽未娶正妻,却已有两个侧妃,三个良娣。 这些女子,有的是丞相牵线娶的,有的是宫里的长辈赐下,还有一个是晋国的皇帝,她的姨丈赐予,成分可真够复杂,看来赵问容的太子之位坐得殊为不易。 她住进来的第一日,便有不少后院里的夫人派人来打探消息。 好在赵问容性子虽然温和,但府中规矩严明,这些夫人们也只敢派人打探,没有找上门来。她倒也能无视她们。 徐幼薇换好衣裳,正要吩咐侍女彩霞去备马车,却听院子外传来砰!的一声响。 “听说新来了一个妹妹,怎得没出来见见人。” 徐幼薇抚平衣袖上皱褶的手一顿,只觉这声音十分熟悉。 在一旁服侍的彩霞变了脸色,眼里闪过几分惊恐,忙拉着徐幼薇往了里面走:“姑娘,你先躲躲吧,那位殿下十分不好相与。” 徐幼薇脚步没动,她要在这里住不短的时日,总不能此此都躲开吧,况且她与赵问容又不是那样的关系,解释清楚便可,何必惧怕。 最重要的是,这人的声音实在熟悉,让她想到了一个故人。 彩霞见拉扯不动她,急得都快哭了,“姑娘,你不知这位殿下的秉性,她气急了可是会杀人的……” 在她们犹豫这一会儿,院子里的人闯进了屋子。 呼啦啦的一大群侍女仆人簇拥着一个穿着华贵,气度倨傲的女子,排场真不是一般的大。 待看清女子的面容时,徐幼薇一愣,震惊无比。 “祁慕雪,你怎么在这儿?” 而对面的祁慕雪神情也不比徐幼薇好多少,瞪大眼睛道:“徐幼薇,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76章 .又见黑玉·✐ 宽阔明亮的屋子里,案几上放置的香炉青烟缭绕,屋内陷入奇怪的安静中。 徐幼薇与祁慕雪分坐两边,面面相觑。 沉默片刻,祁慕雪先开了口,她拿眼上下打量徐幼薇,不悦道:“你不是回玉霄城了么?怎么会在这儿?还与容哥哥一道回来。” 徐幼薇却想起三皇子与沈贵妃因牵扯进沈督军谋反案里,彻底失势,如今朝堂后宫皆是太子与皇后姨娘说了算,而祁慕雪作为三皇子的胞妹,沈贵妃的爱女,即便沈贵妃失势,她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之尊,却出现在蜀国的太子府中,实在有些耐人寻味。 忆起祁慕雪对赵问容的爱慕,徐幼薇蹙着眉头:“祁慕雪,你不会偷跑出来的吧?” 祁慕雪对徐幼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很不满,又听她这样问,不禁嘴巴一撇,气道:“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可是得了父皇的旨意,以晋国公主的身份嫁与容哥哥做太子妃的。” 她神情有些得意,微抬下颌,倨傲的看着她:“徐幼薇,别以为容哥哥对你好一些,你便起了不该有的念头,容哥哥的太子妃只能是我。” 徐幼薇有些无语,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道:“放心吧,我与你容哥哥之间清清白白,你容哥哥纵然是天仙下凡,也不是我的菜。” “真的?”祁慕雪狐疑的看了她半晌,见她神色不是作伪,这才缓和了面容,恍然道:“你难道还惦记着祁邶夜?” 她眸光中流露出厌恶之色:“你眼光可真不怎么样,祁邶夜那家伙刚娶了魏国公主,又与凤宛云牵扯不清,前段时日,魏国公主打上门去,对凤宛云破口大骂,凤宛云都快成了临都的笑话。” 徐幼薇瞠目结舌,这剧情发展得简直连妈都不认识了,不禁咋舌道:“魏国公主未免也太彪悍了,祁邶夜身为太子,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她又是魏国公主,不可能不明白。” 祁慕雪冷哼一声,不屑道:“若凤宛云甘心入东宫做个侧妃,魏国公主自然不会如此行事,但自魏国公主嫁入东宫后,凤宛云便回了凤家,放出话来,非正妻不嫁,祁邶夜舍不下心上人,三番五次去凤家看望,魏国公主焉能不怒?凤宛云这等不要脸的女子,仗着几分姿色四处勾引男人,若我是那魏国公主,哪里会只骂几句,定然要打死了才解恨!” 徐幼薇唏嘘不已,原小说里凤宛云的前世是一名出色的特工,出任务时被人背叛,死后穿越到了凤家二姑娘身上,这样的人想必自视甚高,如今却让她做妾,她如何愿意? 祁邶夜迎娶魏国公主,简直是在她脸上狠狠煽了一个巴掌。况且凤宛云还为救祁邶夜伤了肚子,任凭她与祁邶夜的关系,她如今便是想另嫁他人,也没人敢娶她。 这简直渣得没边了。 祁邶夜这个男主,既想要美人,又想要江山,便只能委屈女主了。 徐幼薇心里闪过无数思绪,嘴上却道:“皇上怎会让你来和亲?再说你与赵太子还未成亲,也该矜持有礼,那能这般不由分说闯进太子府内院。” 祁慕雪面上飞过一抹红晕,底气不足道:“哼,要你管,这亲事当然是我自己求来的,父皇疼我,怎会不同意,只要能嫁给容哥哥,便是不做公主我也愿意。” 徐幼薇瞥见她一脸幸福的模样,沉默下来,如今沈贵妃失势,祁慕雪若留在宫中,待祁邶夜登基,一一清算,想必是没什么好果子吃,还不如来蜀国和亲,若能生下一儿半女,便能富贵到老。 这想必也是沈贵妃的打算。 见她这般没心没肺的模样,徐幼薇倒不好多说什么。 祁慕雪见太子府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女子是徐幼薇,倒也放下心来,许是在异国他乡实在寂寞,她非但没找徐幼薇的麻烦,还留下话说,让徐幼薇可去使馆里寻她玩。 祁慕雪走后,徐幼薇见天色尚早,便按照原来的打算逛一逛锦都。 锦都作为蜀国的国都,自然繁华不已。 街边是鳞次栉比的酒肆店铺,来往的贵客们穿着华贵,出手阔绰。 徐幼薇在街上转了一圈,没想到竟然看见了打着玉霄城旗号的铺子。 她惊讶不已,走进去一看,却是一个皮毛杂货铺。 亮堂的店铺里挂满了各种兽皮,最显眼处挂在一张完整的老虎皮,瞧着十分威武。 有伙计看见她,忙迎了上来,满面笑容道:“这位贵女,可是想要买兽皮?” 徐幼薇笑着摆摆手,“我就看看。” 伙计闻言倒也没有不耐,只道:“贵女,你先瞧着,若有看得上的,叫我便是。” 徐幼薇微微颔首,装作不在意的道:“你们是从玉霄城来的?我怎不知玉霄城何时做起了皮毛生意?” 小伙计露齿一笑:“贵女有所不知,自从我们玉霄城打通了草原的商路,便堆积了不少兽皮,想着三国国都里的贵人们,想必会喜欢,便开了店铺售卖……店铺虽开不久,但锦都城内的贵人们都知晓,我们家的兽皮是最好的。” 徐幼薇一怔,没想到这店铺竟还与自己有关,看着这一屋子的东西,到生出几分亲切来。 她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背后传来不确定的声音。 “少城主……?” 徐幼薇转头一看,愣住,惊道:“黑玉将军!” 黑玉见真是徐幼薇,激动道:“少城主,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城主可是担心死了。” 徐幼薇一愣:“我不是送过信回去么,爹爹没有收到?” 黑玉将军道:“信,什么信?少城主生辰那日莫名失踪后,城主便派人到处寻你的踪迹,甚至还派人去了临都找皇后娘娘,你如今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徐幼薇咬牙切齿,信是让黑魂楼的人送的,既然城主爹爹没有收到,想必这信东寄月压根就没想过送去,他这是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待在长生天,信送不送也没有必要了。 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恼怒来。 只觉这人真是霸道至极,一点儿也不尊重她的想法。 而且还惊动了皇后姨娘,也不知她该如何担心。 徐幼薇沉思时,黑玉将军又道:“少城主既然无事了,便跟我回玉霄城吧,城主若看见少城主,定然高兴坏了。” 徐幼薇一怔,忙摇了摇头,想着因她离开而震怒的东寄月,她实在不愿连累城主爹爹,便道:“黑玉将军你回去将我在锦都的消息告知爹爹,让他莫要担……至于回玉霄城,现在恐怕还不行。” 黑玉将军紧紧盯着她,皱着眉头道:“少城主,你不想回去,是否与那位东先生有关?” 徐幼薇大吃一惊,接着又想,生辰宴之后,两人双双失踪,他们会做此猜想也不无道理,便沉默了。 黑玉将军见状,痛心道:“少城主,你既喜欢那位东先生,何不同城主说?那位东先生虽年纪大些,但才华不凡,这又不是不可以商量,何苦做出私奔这样荒唐的事!” 徐幼薇瞪大眼睛,十分尴尬道:“黑玉将军,你莫要胡说,我与他不是那样的关系!” 黑玉将军灼灼的凝睇着她:“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徐幼薇哽住了,她与东寄月是什么关系,这还真不好说,眼见黑玉将军神色越来越笃定,她只好道:“……朋友……” 黑玉将军虽未说话,但眸光里明明白白对的透着三个字,“我不信。” 徐幼薇默然片刻,只好转移话题,轻咳一声道:“黑玉将军还未告诉我,你为何在锦都呢?” 黑玉将军想着姑娘家脸皮薄,到也未继续追问,只道:“锦都要了一批铁矿石,数量很大,城主不放心。便让我亲自押运。” 徐幼薇怔了一下,忽然想起赵问容去草原的目地,喃喃道:“这是要打仗了?” 黑玉将军叹息一声:“是啊,这才太平的没几年,来往客商的生意不好做了。” 徐幼薇沉默了,这个世界三国互相制衡百年,大小纷争从未断过,打仗便也成了家常便饭。 魏国强些便同蜀国打,蜀国强些便去打晋国,晋国又去打魏国,如此反复,受苦的却是三国的子民们。这般乱世,倒还不如大一统的王朝。 从来都是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这般国与国之间的大事,徐幼薇忧心也没用,想到扩建的玉霄城,缓缓道:“黑玉将军,如今玉霄城扩建,想来城里的人少了些,若遇到两国交战的流民,不若将他们收容进来,一来,这些流民填补了玉霄城的空缺,二来,也能让他们有个安定之处。” 黑玉将军一怔,抱拳认真道:少城主仁慈,下官回去便办。” 徐幼薇叹息:“不过是尽我所能吧。” 黑玉将军还想劝徐幼薇回玉霄城,但见她态度坚决,只好作罢。 徐幼薇又写了两封报平安的信,一封让让黑玉将军带回玉霄城,一封让黑玉将军寄去临都给皇后姨娘,这才返回太子府。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77章 .又是故人·✐ 临都,凤府 粉衣小丫鬟气鼓鼓的将食盒放下,发砰!的一声响,“府里的老虔婆真是可恨,越发势利眼了。” 一旁的青衣小丫鬟走过来,扫了一眼空空的食盒,皱眉:“怎么回事?燕窝呢?” 说到这个,粉衣小丫鬟更气了:“孙嬷嬷说这个月的燕窝用完了……这话糊弄谁呢,这才月初,摆明了不想给我们,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实在可恨得很。” 青衣小丫鬟忧心忡忡:“那可怎么办,二小姐醒来还要吃呢,每日的燕窝是不能断的。” 粉衣小丫鬟许是气得很了,口不择言道:“还能怎么办,如实回禀二小姐好了,如今府里的人都将我们这院子里的人当成吃白食的祸水,夫人又不是个心善的,今日短了燕窝,明日还不知短了什么,我们也是倒霉,原想着被派来伺候二小姐是个好差事,如今好处没捞到半分,却成了人厌狗嫌的,也不知怎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青衣小丫鬟大惊失色,忙拦着她:“还不快住嘴,惯来只有主子挑奴才,哪里有奴才挑主子的?我知你受了委屈,心里不大痛快,但这话也是说不得的,要是被主子听到了,不打烂你的嘴。” 粉衣小丫鬟也知青衣小丫鬟这话是为她好,但心里始终怀着一股郁气,她是凤家的家生子,老子娘曾经是老夫人屋里的大丫鬟,也是有几分牌面的,凤二姑娘回来后,她老子娘到处使力,才让她得到了去凤二姑娘屋里伺候的机会,原想着依着凤二姑娘这根高枝,飞黄腾踏指日可待,哪里想到,先是那魏国公主来闹了一场,后来又被皇帝下旨训诫,凤家教女不严,二姑娘品性不端。 这可不得了,朝中做官的大老爷气得吐血,嚷嚷着无脸做人,凤家未出嫁的姑娘整日在屋里哭哭啼啼,圣人金口玉言,临都有点头面的人家,谁还敢娶凤家女儿,便是已经出嫁的姑奶奶们也受了不少婆家里的气。 凤家是阴云笼罩,苦不堪言。 而罪魁祸首的凤二姑娘,当然被凤家人集体厌恶,她们这些二姑娘屋里伺候的人,也少不得受牵连。只因太子祁邶夜,时不时来凤家看望凤二姑娘,才使得凤家的主子小姐们,不敢有太多抱怨,但心里的怨气是越憋越多,只等着一个时机释放。 这不,太子不过一个月没来,凤家的人们便开始看菜下碟了。 粉衣小丫鬟也同大部分人想的一样,闹到这般模样,二小姐是不可能嫁入皇家了,如今仗着太子殿下宠爱,还能过几天好日子,但若有一日太子殿下失去了兴趣,二小姐又得罪了太子妃,只怕凄凉的日子还在后头。 不情不愿的道:“我又不是那等不知分寸的人,只是摊上这么个主子,心里实在憋闷……姐姐的提点我自不会忘记。” 青衣小丫鬟也叹息一声:“能有什么法子呢,妹妹还有你娘亲护着,若是二小姐真失了势,定然会将你捞回去,哪里像我,只怕要跟着二小姐去庄子上了。” 这么一说,两个丫鬟都沉默了,脸上的愁容是遮掩都遮掩不住。 郁郁葱葱的杏花树下,热烈而繁盛的花朵如一片片粉红的云霞,熏染了半个院子。 风一吹,娇艳的花瓣簌簌落下。 凤宛云站在花树下,树枝花叶遮挡了她的身影,她冷眼瞧着两个小丫鬟的身影消失,面上一片沉静,看不出情绪。 一旁的落叶将两个小丫鬟说得话听了个齐全,气道:“这些小贱蹄子,不好好做事,乱嚼主子的舌根,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她们。” 凤宛云淡淡嘲讽:“不必,这些话又何止她们说,这凤府,这临都,有谁不是如她们这般想的?再说,她们说得难道不是实情么,我如今不过是一个被太子抛弃,品行不端,人见狗嫌的贱货。” 落叶面色一僵,瞥了一眼凤宛云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道:“二小姐哪里的话,太子殿下对你的上心,奴婢都看在眼里呢,恐是担忧了那魏国公主再来撒泼,太子殿下这段时日人虽然没来,但送来凤府的礼物可未少半分,也就凤府里这些下仆眼皮子浅,才说出这般话来,二小姐万万不可放在心里。” 见凤宛云依旧神色冷淡,不为所动,落叶心下一横,大逆不道的说:“二小姐,如今陛下在朝,殿下自然要顾忌陛下的感受,但陛下年龄大了,又常年生病,想来时日无多……二小姐忍耐些时日,待殿下登基为帝,以殿下对二小姐的情谊,定然会将二小姐迎入皇宫,届时,临都这些墙头草,还有谁敢说二小姐半句不好……” 凤宛云听罢,冷笑一声,手扶住肚子上那道狰狞的疤痕,眉目间是少有的心灰意冷:“落叶,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以前在东宫时,我不得不忍受他的妾室,我告诉自己,他是太子,这些女子又是在认识我之前纳的,情非得已,只要他心里有我便好,后来,徐幼薇横空出来,我才知感情这东西是如此的靠不住,那些柔情蜜意,想要收回去便能收回去,那时的我被架在火堆上,为了太子妃之位,不得不算计着为他挡了一刀,从此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力,我本以为牺牲至此,在他心里该有些不同了,哪知魏国公主一来,他又有了他的情非得已,一句皇命难为,便将我至于这般境地……” 凤宛云眸光冷得如冬日的寒冰:“落叶,我已经厌倦了他的情非得已,更厌倦了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男人的爱上的日子,爱是会变得,心也是会变得,他变了,我便成了一无所有,以前的我蠢笨入猪,才会相信男人的宠爱,现在我不会再依靠这些不值一提的情谊,我要摆脱这些重新开始……” 落叶怔怔的看着二小姐,一时间竟然失了语言,她隐隐觉得自家小姐有些不一样了,但一下又不知哪里不同,只得忧心忡忡的将此事埋在心中。 落叶的担忧成真了,过了几日,二小姐突然失踪了,太子殿下大怒,翻遍临都也未寻到二小姐的踪迹,更是牵连起凤家,那些怠慢二小姐仆妇都被下了牢狱,一时间凤家愁云惨淡,人心惶惶,后悔不已。 而二小姐,谁也不知她去了哪儿。 …… 徐幼薇自从遇见了黑玉将军,知晓了魏蜀开战的消息后,便明显感觉到太子府的氛围变得不同了。 先是赵问容变得忙碌起来,原来身为太子,他便是繁忙不已,如今更是脚不沾地,连续大半月没回太子府。 徐幼薇对此到不在意,受到玉霄城杂货店的启发,这半月来,她游遍了锦城上下,了解了锦城货物的贩卖情况,计划着战事平稳后,是否能效仿前世的那些大型连锁超市,以玉霄城的名义,将玉霄城的店铺开遍蜀国境内。 倒也过得充实自在,然而祁慕雪就不这样想了,见不着赵问容,她是满腹怨气,像个怨妇一般,时不时的来找徐幼薇抱怨,许徐幼薇是祁慕雪在锦城里唯一的熟人,又知晓她对赵问容没兴趣,说起话来便毫不顾忌,有时一呆就是几个时辰,搞得徐幼薇一见到她就头疼不已,心里纳闷着,两人的关系也没这般好啊。 然后锦城里的百姓也议论纷纷,为防备魏国派来的探子,锦城重启了宵夜,街上巡逻的人也多了一倍,有些风声鹤唳的味道。 如此又过了几日,蜀国前线战事失利的消息传回锦城,蜀国朝中一片惊惶,太子府也是愁云惨淡。 为不给赵问容添麻烦,徐幼薇也歇了出门的心思,一门心思研究起连锁超市的可行性。 这一日,祁慕雪怒气冲冲的踹门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砸东西。 徐幼薇瞥了眼一地的碎片,眉心紧蹙,不悦道:“祁慕雪,你又发什么疯?” 这一问到把祁慕雪惹毛了,她端着桌上的茶壶往地上一摔,气道:“你也说我发疯,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疯子么?什么都是我的错么?为什么你们都护着那个女人,她明明就是水性杨花的贱货,你们都瞎了眼么,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她越说越委屈,说道最后竟然缩在一旁,眼泪哗哗的流下。 徐幼薇略微有些震惊,她记忆里的祁慕雪可从来都是凶神恶煞,刁蛮任性的公主殿下,哪里见她这般模样,不禁好奇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惹得这位公主殿下伤心不已,奇道:“这太子府中谁敢欺负你?” 也不怪徐幼薇这样说,一是祁慕雪身份尊贵,二是赵问容性格温和,三是她性格娇蛮,还真没人敢欺负她,如今这般模样实在让人好奇。 祁慕雪抬起头来,咬牙切齿道:“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个水性杨花的凤宛云,她来锦城了。” 徐幼薇大吃一惊,“凤宛云?她不是在临都么,怎么跑到蜀国来了,何时来的?” 祁慕雪眸光里竟是寒意:“我怎么知道,她一来,容哥哥的眼里便只有她了,非但将太子府里最好的院子给她住,还吩咐话来,不许人去打扰,我气不过,便去看看,那知凤宛云那贱人竟然敢打我,容哥哥不但包庇她,还责怪我去打扰她……这个贱人,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容哥哥迷成这样,实在太可恨了。” 徐幼薇这才发现,祁慕雪的雪白的脸颊上有几丝红痕,怪不得气成这样,祁慕雪金枝玉叶的长大,从来只有她打人的份,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安慰道:“这里不比临都,你也还未嫁进太子府,凤宛云住那间院子是太子府的私事,你这般闯过去,不但失了公主的风度,也坏了府里的规矩,赵太子自然要生气的……不过你身份尊贵,又是未来的太子妃,府中之人谁都不能越过你去。” 那知祁慕慕雪非但没有消气,反而瞪着眼睛道:“徐幼薇,连你也要指责我,好啊,枉我还把你当半个朋友……我算是看清你了。” 气冲冲的说完,带着一群人哗啦啦的走了 徐幼薇简直莫名其妙,对这位公主殿下的脾气十分无语。半个朋友?她可从来没想过和她做朋友。 比起这个,徐幼薇更在意的是凤宛云怎么会在锦城,书里可没有这段剧情,想到女主角到哪里,就代表着剧情到哪里,作为恶毒女配的她不禁有些担忧,在这种玛丽苏小说里,女主角从来都不会有事,但她身边的人下场素来都很惨,她好不容易才摆脱剧情,可不像在搅合进去了。 徐幼薇轻轻叹口气,想着是否搬离太子府,在锦城重新寻一座院子。 然而,徐幼薇在这里担忧之时,宁致远也提出了相同的忧心。 太子府,书房。 赵问容与宁致远分析完前方的战报,待要退下时,宁致停住脚步,瞥了眼黄花梨案桌后的赵问容,终是道:“殿下,我听闻凤家二姑娘来了锦城,殿下还将她迎入了太子府中。” 赵问容拿着书册的手一顿,紧皱着眉头道:“这等小事,也劳得致远关注。” 宁致远见他承认,不禁叹了一口气道:“君王无小事,殿下,臣听闻晋国太子对这位凤二姑娘宠爱无比,早晚要迎进东宫的,如今我们同魏国开战,不该再因一个女子得罪晋国太子,况且殿下与晋国公主也是大婚在即,无论如何,都不该将人迎进太子府。臣还得知,晋国太子正派人找她,殿下,不若派人将这位凤二姑娘送回临都,一来,可消除晋国太子的误会,二来也可卖晋国太子一个人情,” 赵问容何尝不知,但一想到他心爱的女子遭受那些人的瞧不起与谩骂,便心疼不已,只想给她最好的,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不受半分伤害。 他将手中的书按下,淡淡望向这位心腹之臣,语气诚恳:“致远,你才华横溢,又陪孤渡过最艰难的时期,便如孤的恩人一般,你知孤性子,有恩必报,而凤姐姐便如你一般,是孤的大恩人,当初在临都时,若没得她相救,孤如何能活到现在,如何能有今日之权势?是以,此事万望致远不要再提。” 宁致远听闻这番话,知道太子殿下定然不会将人送走了,不得不叹口气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78章 .晋国出兵·✐ 赵问容负手从书房走出,身边服侍的太监上前低语:“殿下,云水居的人来回禀,公主又过去了……” 赵问容眉峰一蹙,不悦道:“孤不是吩咐过不许人打扰么?” 太监羞愧道:“公主身份贵重,又极有威严,府里的仆人实在拦不住。” 什么叫极有威严?是跋扈张扬吧。 赵问容心知肚明祁慕雪的性子,越发担忧凤宛云受到欺负。一甩袖子,大步去了云水居。 云水居在太子府的东侧,就在太子寝殿的隔壁。 因是春日,奇花异草各自绽放,铺面而来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赵问容踏进院子便看到一地的碎片,心中不由地一紧,忙抬眸逡巡凤宛云的芳踪,见她倚在窗边,目光落到窗外发着嫩芽的树枝,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问容大步迈过去,焦急的道:“凤姐姐可有受伤?” 凤宛云笑了笑:“祁慕雪伤不了我。” 赵问容皱眉:“祁慕雪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今日是我之过,绝不会有下次了。” 凤宛云这才抬眸看向他,眸光里含着很沉重的思绪:“问容,我给你添麻烦了吧?” 赵问容清俊的眉目一沉,“凤姐姐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么?莫要放在心上,凤姐姐能来锦都找我,我欢喜都来不及,怎会是麻烦。” 凤宛云苦笑着摇了摇头:“问容,你不必如此,当初救你也只是顺手而为,我知道……”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赵问容打断。 赵问容看着她眸光里的哀伤,只觉心中一痛,他双手搭在她双肩,直视着她的眼睛:“凤姐姐,我向你承诺,只要我赵问容活着一日,便会拼劲性命护你一日。你不要害怕,也不用害怕,我心中的凤姐姐,是那个临都街上笑容最明媚的女子,凤姐姐只管做你喜欢的便好,所有的风雨,所有的雷霆,皆有我为你担着,凤姐姐只要欢喜便好……” “问容……”凤宛云瞧着赵问容眸光里的真诚,心中大震。 赵问容眸光微动,好似蕴含了一片光,明亮得让人忍不住侧目。 “……因为凤姐姐欢喜,我便欢喜。” 凤宛云怔愣的看着,久久不能言语,冰冷许久的心宛若一道暖流淌过,让她眼睛忍不住酸涩。 真好,原来还有人真的将她放在心上。 …… 自从徐幼薇知晓凤宛云也住进太子府,寻思着剧情的尿性,便计划着搬出来,另寻住处。 她托了玉霄城杂货店的掌柜去寻,并提了要求,希望寻一个幽静一些,治安相对好一些的住处。 不过几日,杂货店的掌柜便寻了一间合适的房子。 徐幼薇去看过之后,也十分满意。正想着如何告知赵问容自己要搬出太子府,却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蜀魏战争,晋国参战了。 晋国与魏国达成同盟,共同出兵伐蜀。 这对本来就不敌魏国的蜀国简直是雪上加霜,蜀军节节败退。不过几日已经丢了数座城池。 锦都人心惶惶,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朝中官员,无不愁云惨淡,议论纷纷。 蜀国难道真的要亡了? 徐幼薇得知这个消息时也大吃一惊,三国共立,已有百年之久,为保平衡,三国互相之间往往呈牵制之态,魏国势大,便蜀晋同盟,共抗魏国,晋国势大,便魏晋同盟共抗晋国,如今这般魏晋同盟,出兵伐蜀,可真是没有见过。 祁邶夜这个晋国太子,谋略手段素来厉害,怎会做出这等昏聩之事? 除非魏晋真的打算共同瓜分蜀国! 祁邶夜一直身怀高远之志,又是得命运眷顾的男主,只怕早就存了吞并三国的野心。 而如今魏晋交战,魏国士兵进攻犹如破竹之势,勇猛非常。按照这个速度,只怕不过半年,魏国便要将蜀国吞入腹中,届时魏国势大,晋国只怕犹如羔羊被人宰割,还不如出兵伐蜀,与魏国共分蜀国之地。 想明白这些,徐幼薇不禁叹息一声,蜀国只怕是必死之局了。 她想起赵问容,有些悲哀,又有些担忧。 赵问容给她的感官一直都很好,实乃一个真君子。在太子府这些时日,赵问容未有半点为难,反而因救命之恩之故,处处关照,又得知她想要在锦城中开店的想法,更是暗中打好招呼,多次关照,若说东寄月是天边清冷孤傲的月,让人忍不住向往,赵问容便是徐徐春风,温柔的让人安心。 实在不忍心他有如此结局。 徐幼薇按下了想要搬出去的心思,如今这般节骨眼上提这事,到有些刻意避难的意味。 如此又过了几日,三国之战打得如火如荼,太子府里也出了一件大事。 徐幼薇得知祁慕雪给凤宛云下毒,到没多少震惊,在临都皇宫时,祁慕雪便想过要杀凤宛云,为此还胁迫过她,如今,到了太子府,见凤宛云如此受赵问容个宠爱,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以她的性子,不折腾些事来,才是怪事。 令凤宛云没想到的是赵问容的手段,他竟然毫不犹豫将祁慕雪下了牢狱。 不过也是,如今晋蜀算是彻底撕破脸皮,祁慕雪这个和亲公主已经成了弃子,自然没什么用处了。 徐幼薇接到祁慕雪的求助信时,也有些惊讶,但她并不想管这事。 先不说祁慕雪同她关系本就不好,在临都皇宫没少欺压她,如今下毒害凤宛云的确实是她,做了错事就要受到惩罚,她又不是无辜之人,何须去救。 这点是非,徐幼薇还是能分清的。 将祁慕雪的信扔在一边,徐幼薇认真思索起回玉霄城之事来,以魏蜀联军攻城的速度,锦城被破不过是早晚之事,届时兵荒马乱,也不知会遇见什么,还不如早早回了玉霄城。 只是…… 徐幼薇忍不住叹息一声,也不知东寄月如何了? 刚逃到锦城的日子,她也胆战心惊了好几日,就怕东寄月突然找来,以他的本事,也不是不可。当初在玉霄城之时便是如此,然而,在临都待了将近月余,却没见他任何踪迹,这让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如今若是回了玉霄城,以东寄月的性子,知晓她骗她后,定然会在玉霄城安排探子。 只怕她一回去,东寄月便知道了。 一时间,她又有些犹豫。 然而,还没等她做出决定,宁致远便来找她了。 宽阔明亮的厅内,茶香缭绕。 徐幼薇瞧着坐在对面的宁致远,眉尖一蹙:“不知宁大人前来,有何指教?” 宁致远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方淡笑道:“指教不敢当,在下只是想请乡君帮一个忙。” 徐幼薇莫名:“小女一介弱女子,有什么能帮得上宁大人的?” 宁致远放下茶盏,轻叹一声:“如今三国之战,想必乡君也是听说了些许吧?” 徐幼薇默然道:“是,锦都内人心惶惶,各种传言议论纷纷。” 宁致远抬眸看向她,郑重道:“如今蜀国在魏晋夹攻之下,国破城亡是早晚之事,乡君与晋国太子有兄妹之情,又得晋国皇后宠爱,在下想请乡君同我一起前往晋国,居中说和,一则恳请晋国退兵,二则恳请晋国出兵助蜀,若晋国太子同意,我蜀国愿向晋国俯首称臣,奉晋国为尊。” 徐幼薇怔愣不已,没想到宁致远找她是这样的事,祁邶夜野心勃勃,且她又不是女主,怎么可能说服得了他? 她本想拒绝,但见宁致远眸光里的疲惫与血丝,只怕蜀国已经走投无路了。 徐幼薇想起赵问容,想起临都的皇后姨娘,沉思片刻后,终于道:“我只能试一试,但成与不成实在不能保证。” 宁致远大喜:“谢过乡君!”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79章 .临都之事·✐ 徐幼薇与宁致远动身前往晋国,快马加鞭的赶了半个月终于到了临都。 她看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风景,不禁有些唏嘘,不过离开两年,再回来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因战事紧急,她来不及安顿,先给坤宁宫与东宫递了话。 莲皇后知晓她回来的消息自然大喜过望,连忙让身边的锦心接她进宫。 再次见到莲皇后,徐幼薇眼眶微红,乳燕投林般扑入她的怀中。 “姨娘!” 她自小在莲皇后身边长大,朝夕相顾十几年,莲皇后便是她的母亲,坤宁宫便是她的家,在她的记忆里,莲皇后是比城主爹爹还要亲昵的存在 这离开的两年,她像求学在外的学子,没有接触故土时不觉得想念,但一见到莲皇后,心中的思念孺慕便如潮水般涌现。 她如小时候般,埋在莲皇后的怀中,痴痴撒娇。 莲皇后紧紧搂住她,抚摸着她乌黑茂密的秀发,眼睛微红:“我的薇儿,快让姨娘看看,这两年在外面可是受了苦?” 徐幼薇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来:“姨娘,薇儿很好,您不用担心。” 莲皇后却不信,她仔细端详片刻,疼惜的道:“瘦了,也黑了……”目光瞥到徐幼薇手上学习药理时留下的茧子,柳眉一竖,“你的手是怎么一回事?怎多了这么多茧子?” 不知想到了什么,莲皇后眉目一寒,冷厉道:“好一个徐霖沛,他便是如此照顾你的么?你在我身边,金枝玉叶的养了十几年,半点委屈也舍不得让你受,到了他身边,便如此对你?枉我以为他对你母亲还有几分真心,如今看来人心难测。” 徐幼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皇后姨娘口中的徐霖沛是城主爹爹,知晓她误会了,哭笑不得道:“姨娘,爹爹对我很好,手上的茧子是我学习药理时留下的,不关爹爹的事。” 莲皇后将信将疑:“真的?” 徐幼薇认真保证:“真的,爹爹还立了我做少城主,准备将玉霄城城主之位传给我,请姨娘放心。” 莲皇后大吃一惊,眸光复杂难辨的沉思良久,“他还算有几分良心……”又有些忧心:“玉霄城主之位素来没有过女子,你若上位只怕困难重重……薇儿,你可决定了?” 徐幼薇心中微暖,眉目认真:“是,姨娘,这其中艰难与辛苦,薇儿都明白,但作为女子,在这天地间又哪里能活得容易?运气不好嫁了个品行不端的男子,便是泪眼涟涟,愁苦半身。即便运气好,能嫁个良人,也得依靠男子而活,容他纳妾养婢,做个宽宏大度的贤妻,这般日子看着美满,实在只能将苦楚往心里咽,不若自立自强,虽看着辛苦些,却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莲皇后怔怔凝睇她半晌,终于抬手摸了摸她耳边的鬓发,笑道:“我的薇儿终于长大了,如此清醒,比姨娘强多了。” 徐幼薇呐呐:“姨娘不觉得薇儿这般想法,大逆不道么?” 这个世界的女子虽没有前世古代女子规矩严苛,但也逃不了以夫为主的道德枷锁,她这番话若让别人听来实在有些大逆不道了。 莲皇后却只搂着她,语气淡淡:“世人的眼光若何,何须在意,你只管按你的心意去做便好,有姨娘在,没人能动得了你。” 徐幼薇心中一片温暖,挨着莲皇后说了不少撒娇的话,逗得莲皇后眉开眼笑。 莲皇后吩咐锦心去将拢翠轩收拾一番,又让人备下徐幼薇爱吃的菜,方道:“既然回来了,便多住几日,拢翠轩一直为你留着,你一个姑娘家也不用避嫌,住到姨娘身边来,陪姨娘说说话。” 徐幼薇笑了笑:“这是自然,薇儿还听闻太子表哥娶了嫂嫂,这位新嫂嫂我还未见过,想着先去拜见拜见才好。” 莲皇后眉心一宽,笑道:“这到不是什么难事,待会儿我让锦心陪你走一趟便是,只是你太子表哥怕是见不着了,陛下病情越发沉重,太子这些时日都在承乾宫恃疾,恐脱不开身。” 徐幼薇知晓陛下的身子素来不怎么好,倒也没什么惊讶,也知祁邶夜身为太子,满朝文武盯着,孝道上决不能有亏,虽忧心着宁致远之事,但也只能等祁邶夜恃疾之后再做打算。 徐幼薇又与莲皇后说了会儿话,方带着礼物在锦心的陪同下去东宫拜访。 得知了徐幼薇要来的消息,东宫的侍从早早迎了出来。 童英笑道:“两年未见,乡君越发贵气了。” 徐幼薇客气道:“童公公依旧风采依然。” 寒暄了几句,童英便带着徐幼薇去见太子妃。 对于这位书上没有出现过的太子妃,徐幼薇倒有几分好奇。 从祁慕雪口中听到她的事迹来看,该是个性情娇蛮泼辣的女子,且又是魏国公主之尊,只怕不是很好相与。 但因着大家同为女配,徐幼薇倒没什么恶感。 进了屋子,便听一个如黄莺般美妙的声调说:“可是表妹来了?” 徐幼薇一抬眸,便见一个身材高挑,长相明艳的女子从花鸟插屏后走出来,笑着迎了上来:“早听闻殿下有个天仙般的妹妹,如今一见,果真不凡。” 眼前的女子身子一身大红暗纹长裙,衬得她犹如盛开的牡丹,灼灼芳华,华贵不已。 徐幼薇有些吃惊,她原以为这位魏国公主该是同祁慕雪般的性子,未曾想却相当的和蔼可亲。 这位太子妃嫂嫂仿佛有社交牛逼症,将气氛搞得其乐融融,又十分会说话,在东宫待了半个时辰,徐幼薇非但不觉厌烦,还有些意犹未尽。 从东宫出来,徐幼薇有些明白凤宛云为什么斗不过她了,就这会看眼色的功夫,十个凤宛云也比不上她。 回了坤宁宫,已是黄昏。 莲皇后备好了饭菜,让徐幼薇过来用膳。 徐幼薇先回拢翠轩换了一身衣裳方过去,看到桌边的太子妃时也是一愣。 莲皇后笑道:“太子这些时日忙着恃疾,我瞧着你嫂嫂一个人吃着冷清,便叫来坤宁宫一道用膳了。” 徐幼薇笑着坐下,心里却嘀咕,这位嫂嫂能得姨娘喜欢,有些手段啊。 …… 徐幼薇便这样在拢翠轩住了下来,大半时间都在坤宁陪着莲皇后,但莲皇后也是要去承乾宫恃疾,太子妃见她无聊,便时不时的过来陪她说话。 如此过了二日,在接了几封宁致远的催促信后,她终于见到了祁邶夜。 再次见到祁邶夜时,徐幼薇有些惊讶。 不过两年,祁邶夜身上的气质有了惊人的变化,相貌成熟俊朗,身上的威势深不可测,紧蹙的眉目含着淡淡君王威严,举手投足都充满了说一不二的气势。 这两年来,沈贵妃与三皇子受沈督军牵连,失去圣心,皇帝陛下又身体不好,祁邶夜可以说大权独揽,有这般变化倒也不出奇。 祁邶夜见着徐幼薇,眸光里透出几分暖意,他温和的问了徐幼薇的近况,瞧着倒是个十分疼爱妹妹的哥哥。 徐幼薇一一答了,最后提到了宁致远与南蜀之事。 祁邶夜皱着眉道:“此事你不用再管……”许是觉得自己语气生硬了些,又缓了缓语气:“孤会召见宁致远,这等大事,不是轻易能下决定。” 徐幼薇自然知晓自己的份量,她也只答应了宁致远帮他引荐祁邶夜,至于事成不成,自然不是她能左右的,便乖巧的点了点头。 祁邶夜紧蹙的眉峰松开,他目光落在她出落的越发美丽的眉目,乌黑如鸦羽的绸发,光洁无瑕的肌肤,回想起以前的日子,心中浮起淡淡的情谊。不由得伸出手,想要将她额间的细碎的乌发撩上去。 徐幼薇见状,身子不由得一缩,躲开他的手。 祁邶夜神色一顿,将手握紧,放在桌上,若无其事的道:“既然回来了,便在这里住下吧,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母后一直惦念着你,如今这皇宫内,也没有谁敢伤害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便是想一直住下去,也不是不行。” 徐幼薇心中微微一惊,她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祁邶夜这番话的暗示实在太明显了,能在皇宫住一辈子的,只有宫妃与皇帝,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只是在她心目中,祁邶夜的身份一直是男主,而男主自然是属于女主的,特别是在玛丽苏女主文里,男主定然是要对女主一心一意,便是碍着规矩不得不有其它女子,心里爱的也只有女主一个。 祁邶夜这番行为实在不像是一个男主。 徐幼薇自然是不愿意留在宫内,对于男女主她躲都来不及,但祁邶夜没有明说,她又不好拒绝,只得故意道:“殿下,我不久前遇见了凤二姑娘。” 祁邶夜眉目骤然一沉,狭长的双眼含着淡淡的阴郁:“孤知道她在南蜀……是孤对不起她。” 徐幼薇一怔,没想到他这么坦然,不禁道:“殿下许是与凤二姑娘有什么误会,不若与她解释清楚,凤二姑娘想来心里还是有殿下的。” 祁邶夜好似不愿提这个话题,压下几分烦躁,道:“时辰不早了,想来母后该寻你用膳了,今日便到这里吧。” 徐幼薇识趣的告别。 回了拢翠轩没过多久,童英便带着一群太监宫女,端着礼物过来,说是殿下赏赐给乡君的。 徐幼薇看着摆开的紫檀箱子,心中并不高兴。 然而,更让徐幼薇忧心的是,第二日,太子妃便上门来拜访。 这一回,太子妃对她的态度又同上一回不同,笑容深了些,但少了几分真诚。 她说没明着说,但话了话外都是将徐幼薇当做未来的宫妃,弄得徐幼薇厌烦不已,但又不能明说,只思索着待办完事,便回玉霄城去。原打算留在临都好好陪一陪皇后姨娘也只得作罢。 至于是否会被东寄月寻到,她发现比起东寄月,她更难忍受祁邶夜对她的觊觎。 便在太子妃虚伪的热情中过了两日,宁致远传来信说,晋国太子答应了他的请求,但为表诚意,须得先将凤姑娘送回临都,战事紧急,他要回国斡旋此事,来不及向徐幼薇辞行,便只能先告知一声,来日再好好赔罪。 徐幼薇想到赵问容男二的身份,心中有些不乐观,按照玛丽苏小说的规律,男二定不会作出卖女主之事,且赵问容的性格本就重情重义,只怕不会同意牺牲一个无辜的女子。 但结果如何也与她无关了,她在蜀国这些日子,深受赵问容的照顾,这一回也算是报恩了。 眼见祁邶夜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暧昧,徐幼薇筹备着离开临都时,却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伙伴们的支持!感谢在2021-11-07 20:44:06~2021-11-21 18:5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凄凄复凄凄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问容之殇·✐ 宽阔的官道上,数辆华丽的马车匆匆前行。 马车周围簇拥着一队带着刀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他们虽然衣着便装,但周身气势不减,让人一看便不好惹。 宁致远骑着马走在车队的中间,传令赶马的车队加快行程。如今三国交战的局势越发不利,蜀国节节败退,沦陷了大半城池,他多日来眉头都未松展过半分,只想着越快将车里的凤二姑娘送回临都,越早能得到晋国的帮助。 马车内,凤宛云面无表情的看着车外移动的风光,眼中一片讥诮,只觉这些男人真是可笑之极。 祁邶夜说爱她,却一句皇命难违,娶了别人,将她至于难堪之境。 凤止山说心疼她,却因家族利益畏畏缩缩,不敢触怒魏国公主,只得牺牲她。 赵问容也说心悦她,如今也为了蜀国利益,将她送回晋国。 这些男人,口口声声,情真意切,最后真遇上了困难,他们最爱的却是他们自己。 而她,不过是他们那权力之下的点缀。若与他们的权力想斥,便成了毫不犹豫的抛弃对象。 她从未如此厌烦过,也从未如此清醒过,他们是如此的虚伪,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穿越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她头一次生出了对这个世界的厌恶,甚至有了几分厌世的心理。 凤宛云忍不住想,祁邶夜要换她回临都,可是回临都干什么呢?做他的妃子,还是养在外面的情人?匍匐在魏国公主的手下,战战兢兢的讨生活? 若是以前,她定然是想要同魏国公主斗上一斗,只是如今她却莫名的有些厌烦了。 但是她知道,她没有退路,就算是厌烦也要去做,她受够了被人摆布的生活,也受够了当做被抛弃的棋子。 她如此清醒的认识到,能依靠的永远是自己,也只有自己。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了大半日,夕阳落下最后一丝余晖,黑夜吞没了光亮。 宁致远挥手让车队停了下来,前面是一片幽暗的森林,道路极为崎岖,他沉着眉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在原地休息一晚再前行。 还是稳妥些好,若真出了意外,只怕要耽误战事了。 宁致远来请凤宛云出马车用膳,凤宛云淡淡的拒绝了,只让随行的侍女将干粮拿进马车。 这等小事,宁致远自然不会违背。 干粮粗淡难吃,凤宛云强迫自己吃了大半,肚子里有了东西,方将干粮递给侍女。 夜晚的星空极为明亮,一轮明月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如流水般笼罩。 凤宛云倚靠着车壁,没有半分睡意。她听着车外传来虫鸟的鸣叫声,还有溪水湍流的声响,心中陷入荒芜的寂静。 忽然,寂静的营地传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说话的声音传来,在这寂静的营地中格外响亮 “人倒了么?全都倒了?” “快,抓紧时间。” 凤宛云募地坐起身子,戒备的按着坐垫下的匕首。 她心里闪过无数猜测,是山贼么?还是其他的东西,又或是不愿她回晋国的人?魏国公主派来的?又或是其他势力? 凤宛云摒着呼吸,她想透过车幔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车幔捂得太严实,什么也看不见,只得侧耳倾听着马车外的动静。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朝马车靠近,凤宛云心中十分冷静,没有半分惊慌,紧紧抓住匕首,如狼一般的眼眸死死盯着车幔。 近了,更近了,就是这个时候。 凤宛云眸光一凛,手中的寒光闪闪的匕首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朝车幔刺去。 又狠又准,铁器刺入身体,车幔外的人发出一声惨叫。 “你干什么,小声一些,你想把人都吵醒?” 车幔外的人嘴里吐着血,竖起手指,指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里……面……小……心。” 说话的人看着车幔外的人倒下吃了一惊,随即意识到什么,隔着车幔一些距离,解释道:“凤姑娘,属下等人是奉太子殿下之命,送你离开的。太子殿下知晓你不想回晋国,又怕拒绝了,宁大人想其它法子将你送去临都,如今满朝文武都看着,太子殿下便只能假意应允,吩咐我等,出了锦城地界,便将送行之人打晕……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凤宛云一怔,并不相信,这些时日的经历已经让她不再相信任何人。 “我如何能相信你们?” 外面的人见状,有些焦躁:“凤姑娘,若要离开,请抓紧时间,再过一会儿,宁大人及他的亲卫就要醒来了,届时,只怕跑不了。” 凤宛云沉默片刻,终于掀起车幔走了出去。 她站在车棱上,果然看见营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人,有七八个身着便装的侍卫站在,他们见着凤宛云纷纷抱拳见礼。 凤宛云心中信了一些,看着最前面的侍卫:“刚才是你说的,这一切是赵问容的安排?” 侍卫不敢直呼殿下的名字,只点了点头道:“我们都是殿下的亲卫,请姑娘放心,我们定然会将你送到你想要去的地方,殿下在车中给姑娘准备了不少银钱财,姑娘可以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生。” 凤宛云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有酸涩,有难过,有恍然,又有一丝甜蜜,忽然觉得天地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将她当做棋子,原来真的有一个人愿意无条件的护着他。 最终她只得涩然的问:“那他怎么办?前线的战事恐怕拖不得了。” 侍卫苦涩的笑了一下:“殿下说了,荣华富贵皆是命中定数,南蜀若亡,便是它气数已尽,这等大事,如何能是姑娘一人能左右的?姑娘只管放心去便是,殿下尽了殿下的责任,若是亡了便亡了,世间王朝起起伏伏,总会有新的王朝来取代。百姓依旧过日子,有识之士依旧有官做,再过几十年,又是另一番景象。” 凤宛云心中微震,她没想到在这样的时代,赵问容会有这样超前的意识,这样洒脱的心态,这一瞬间,她重新认识了这个在临都时,羞涩懦弱的质子。 侍卫又看了她一眼:“殿下还说了,他允诺过会护住凤姑娘,便不会食言。” 凤宛云怔愣半晌,终于道:“走吧。” 一群人护着凤宛云悄无声息的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 凤宛云沿着魏国的方向走了几日,如今蜀国容不下她,晋国她又不愿意去,唯一的路只有魏国了。 然而,才走了些许路程,她便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蜀国沦陷,魏晋大军兵临锦城之下,破城之日指日可待。 车队里陷入了压郁的沉默之中,这些侍卫是赵问容的亲卫,他们忠于赵问容,会将他的命令当做第一执行目标,但他们也是南蜀人,也会为自己的家国破碎而悲伤。 凤宛云看着天边的夕阳,如血般的颜色晕染了半个天空。 她怔怔的看着,目不转睛,看了半晌,终于将目光放平,看着那些侍卫,淡声道:“回去,回锦城去。” 侍卫们募地抬头,灼灼的看着她,领头的侍卫涩然道:“凤姑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凤宛云笔直又僵硬的站着,重复着刚才的话,下定了决心:“我们回锦城,将他带出来。” 她想,他的性子这般洒脱定然是不在乎做不做太子,也不在乎那万里江山的,她要回锦城,要带他走,带他离开,他们可以寻一个安稳的小镇,岁月静好的一起过完下半生。 好不容寻到一个愿意用生命护住她的人,她不愿意放弃,不愿眼睁睁看着他死,这一瞬间,她好像有些理解了,祁邶夜为何会对徐幼薇刮目相看,因为遇到一个愿意用生命护住你的人,是如何的震撼。 侍卫无不垂头领命。 凤宛云带着一群护卫风风火火的往锦城赶,然而,她还是慢了,到达锦城之时,城门已开,晋魏联军已经攻入城门。 她二话不说的便往皇宫赶,一路上,她发现锦城一切安如昨日,城中百姓并未有多大的伤亡,只一下她便猜到了,定然是他放弃了抵抗,能说出那翻话的人,又怎会让城中的百姓做无谓的牺牲? 凤宛云骑着马,心中宛若陷在漩涡之中,起起伏伏,不停蹄的朝皇宫赶去。 皇宫中城门大开,她在不远处看着围在外面内三层,外三层的魏晋联军,这般架势,硬闯肯定是不行的,得想其它法子才是。 凤宛云环顾一圈,方问道:“有什么密道可以进去么?” 领头的侍卫迟疑道:“有一处,请跟我来。” 凤宛云跟着侍卫走进一间店铺,轻敲了几下,便看到了密道,她们一行人在密道中走了半晌,终于到了宫内。 凤宛云没有多问密道之事,只道:“你们知道赵问容在哪里。” 领头的侍卫点了点头,“云华殿。” 凤宛云没有再问,只跟在他们后面前行,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地方。 赵问容果然在云华殿。 赵问容看到她十分震惊,瞪着眼睛道:“凤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凤宛云打量他,发现他虽然面色疲倦,但衣袍干净,并没有受什么样的伤,方放下心来,一把抓住他的手道:“跟我离开。” 赵问容这下明白了凤宛云为何会在这儿,他眉峰一蹙,扭头看着其他侍卫,责骂道:“我不是让你们护送她离开么,谁让你们回来的?简直胡闹。” 侍卫们纷纷垂下头,羞愧得不敢言语。 凤宛云道:“你不要怪他们,是我逼他们回来的。” 赵问容眸光复杂的看着她:“凤姐姐,你为何会回来?” 凤宛云认真的回望他:“我想同你一道离开!” 赵问容心中一震,还有说些什么,却听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他忙把凤宛云往屋内一推,道:“致远来了,你莫要被他发现。” 说着便出去了。 凤宛云待在屋内等着,过了半晌,才见赵问容进来,想是将宁致远打发离开了。 凤宛云看着他:“我知道,你不在乎皇位,也不在乎权势,可否愿意跟我走?我们可以去寻个安稳的小镇,隐姓埋名,过最简单,最惬意的日子。” 赵问容愣愣的看着她,心中不可抑制的心动了,他爱着眼前的女子,自她在临都救过他,自她一次又一次的帮助他,或许这些在她看来不过是顺手而为,但之于他却是黑暗中的光,绝望里的希望。 但是……他苦涩一笑:“我是蜀国太子,只有战死,哪里能逃?我逃了,如何对得起那些为我而死的将士,如何对得起还在外面奋力抵抗的致远?你快走吧,从哪里来,就从哪里离开,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凤宛云紧紧拉着他的手:“你走了,他们才好投降,你在这里,他们只能战死,你若留下,我也陪你留下,问容,你希望我死么?” 赵问容愣住了,他眉眼皱成一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凤宛云却不急,她知道赵问容会同她离开的,因为他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 果然,良久之后,赵问容点了点头。 凤宛云心中生出一股雀跃来,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想,以前她没爱过他,但从现在起,她要试着爱他,爱他的善良,爱他的担当,爱他的深情。 她忍不住仰头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一个很轻的吻,赵问容却倏地红了脸。 凤宛云低头一笑,拉着他,带着侍卫们朝密道走去。 忽然响起一道破空声,凤宛云抬眸望去,瞳孔微缩,一只箭,一只长箭,那样快,那样狠的射来。 她还来不及反应,只觉眼前出现一片阴影,一道温热的身影覆盖住她。 锋利的箭尖刺入心脏,殷红的鲜血漏了般涌出来。 凤宛云搂住赵问容倒下的身子,手忙脚乱的按着胸前的伤口,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像是小时候被找不到妈妈一般,无措又恐惧。 “问容,坚持住,你别死好不好?” 周围的侍卫都围了上来,他们抽出佩刀,将凤宛云二人团团围住。 接着又是几声破空声响, 咻!咻!咻! 几个侍卫软倒在地,悄无声息,鲜血染红了四周, 凤宛云却顾不得其它了,她搂着赵问容拼命的给他止血,不停的和他说话,让他坚持住。 赵问容抬眸看她,因为失血过多,他的眸光有些花,他忍着疼痛伸手握住她的手,努力的动了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断断续续的道:“凤……姐姐,你能来…问容…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若有…来世…我还要…去那个巷子,还要…认识…凤姐姐,因为…凤姐姐……是…问容的…光啊,你…快走。” 他眸光里含着泪水,温柔又眷恋的看着她,像是想要把她刻在心尖上,缓缓的失去了声息。 凤宛云紧紧搂着他,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满脸泪痕。 她没有走,也走不了,侍卫都死光了,而魏晋的联军也攻了进来。 她透过满眼泪水的眼睛,看着站在魏军前头的宁致远,瞬间明白了, “原来是你……” 宁致远看着她:“我也没想到会遇见凤姑娘……”他悲伤的看了一眼赵问容的尸体,“他是一个好人,但一个好人是无法做好一个君王的。” 凤宛云讥讽的一笑,“是啊,他就是一个大傻子,一个天下第一的大傻子……你知道么,在最后他还想要护住你们,只可惜,宁大人早就有了其它的出路……” 她说着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81章 .宫廷小话·✐ 蜀国国灭,赵问容身死的消息传到临都,徐幼薇惊愕的同时又有些悲伤。 在锦城的那些日子,深受赵问容的照抚,私心里她对于赵问容的人品相当佩服,若非忌惮他男二的身份,两人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但她没想到,原小说里活到最后的赵问容便这么死了。 如今剧情乱得一团糟,蜀国国灭后,女主凤宛云不知所踪,后续剧情更是不知如何发展,她隐隐有些担忧,以往倚仗知晓剧情的优势,她能率先对将要出现的危机作出防备,如今却是不可能了。 轻叹了口气,徐幼薇没了心思练字,放下手中的湖笔,去坤宁宫见莲皇后。 因陛下身体欠安,各宫妃都在为圣上祈福,以往热闹的坤宁宫冷清了许多。 徐幼薇到了坤宁宫门前,正要进屋,一转眼却看到迎面而来的魏国公主,目光撇过她身后宫女端着的紫檀花鸟纹木盒子,心中了然,定又是送给皇后姨娘的新奇之物,若论孝顺,魏国公主这儿媳是把徐幼薇这个正经侄女全比下去了。 魏国公主见着她,神情无丝毫惊讶,笑吟吟的迎上来:“这后宫里的晚辈,也就属妹妹最孝顺,晨昏定省,半点也不耽搁,如此孝心,怪不得母后最疼你呢。” 这番话另有弦外之音,徐幼薇不在意的笑了笑,“嫂嫂过誉了,若论疼爱,母后对嫂嫂可是便点也不遑多让啊。” 这些时日,祁邶夜的表现越发露骨,各种赏赐不断,他又打着兄长的旗号,使得徐幼薇拒绝不了,皇宫这个地方,素来有些风吹草动便是人尽皆知,各种风言风语不断,要说身为太子妃的魏国公主心里没半点想法,定然是不可能的。 但徐幼薇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可没有半分想要成为宫妃的想法,若非莲皇后生辰将近,她想着陪莲皇后过完生辰再离开,否则早就回玉霄城去了。 对于这位太子妃嫂嫂的微妙心里,徐幼薇表现得很淡定。 魏国公主知晓徐幼薇说得是客套话,论情分,一百个她也比不上莲皇后自小养在身边的徐幼薇,但漂亮话谁不喜欢听,比起时刻盯着太子妃之位的凤宛云,这个文静懂事的小表妹倒不讨厌,只要她知晓分寸,倒也不在意多一个姐妹。毕竟,太子身边的女子,总是不会少的。 两人相携着进了坤宁宫。 只见以往条理分明的殿里一片杂乱,空旷的地方摆满了大大的箱子,都是上好的紫檀木箱。这些箱子一大半都敞开着,鲜亮的绸缎,精致的瓷器,玛瑙玉石,古玩字画,应有尽有。一眼望去,皆是奇珍异宝,活脱脱·一个藏宝室。 莲皇后立在一座半人高的玉雕佛像前细细观赏,见着她们相携而来,有些意外,却也没多问,只笑了笑:“你们倒来得巧,正想让人去叫你们呢……既然来了,都过来瞧瞧这佛像。” 徐幼薇与魏国公主笑着应是,两人走到佛像前,不免惊叹出声。 这尊佛像栩栩如生,神态悲天悯人,可见出自雕刻大师之手,最难得的是,这尊佛像是由半人高的上好玉石雕刻而成,这么大块的玉石本就开采艰难,且玉石通身碧绿,水润透亮,圆头处还恰到好处的有一层淡黄色光晕。 说是国宝也不为过。 莲皇后笑道:“这是从蜀国运来的贡品,原该是放到国库中的,太子知我素来喜爱这些,便让人送到坤宁宫来。” 说是贡品,其实应该是战利品才对,蜀国国灭,领土被晋魏两国瓜分,蜀国皇宫中的珍宝自然也一样。 这让徐幼薇又想到赵问容,略感悲伤。 魏国公主笑着接话:“殿下对母后一片孝心,时时想着母后,我这做儿媳的也羡慕不已。” 莲皇后笑着摇了摇头:“就你会说话。”又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满殿的箱子:“这些都是与佛像一道送来的,你们去瞧瞧,有喜欢的,拿走便是。” 魏国公主捏着帕子笑:“母后这般大方,也不怕我们把东西搬空了。” 莲皇后笑着打趣:“太子前脚给我送来,你后脚便要拿回去,她这媳妇儿,倒会持家得很。薇儿,你说是不是?” 魏国公主面色一红,羞道:“母后。” 徐幼薇也笑着回道:“嫂嫂这是胳膊往里拐,满腹的心思全在表哥身上,这般情真意切,我倒对表哥羡慕不已。” 莲皇后却道:“说起这个,薇儿年纪也不小,是该思虑婚事了,你爹爹可有其它打算?” 这般熟悉的催婚场景,徐幼薇头皮发麻,早知就不多嘴了,只得道:“尚未,爹爹想是觉得我年纪太小,晚些思虑也可。” 莲皇后挑了挑眉,不满道:“姑娘家如花似玉的年纪便是那几年,错过了花时,如何寻得如意郎君?” 徐幼薇无奈的想,自己是半点也不急,若在前世,这个年纪还在读大学呢,说结婚未免也早了些。且在这个三妻四妾的世界,她还真准备一个人过一辈子。但这些话太离经叛道,只好撒娇道:“姨娘,我年纪还小,不急,再说我还想留在姨娘身边,多陪陪姨娘。” 莲皇后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 魏国公主眸光闪烁,微笑着试探:“表妹与母后情同母女,情谊深厚,不若就留在宫中,尽孝道于母后身前,也好全了舐犊之情。” 莲皇后微笑着的嘴角平了平,复又笑道:“薇儿性情活泼,不喜宫中生活,此事莫要再提了。” 魏国公主眸中错愕之色一闪而过,很快恢复了笑容:“母后说得是。” 三人又说了些话,待魏国公主离去后,莲皇后方拉着徐幼薇的手去了内室。 这是一间偏房,里面也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颇为壮观。 莲皇后眸光递过来,笑道:“去看看喜不喜欢。” 徐幼薇以为莲皇后是像刚才一般,让她挑一些回去,便掀开了最前面的几个箱子,珠光宝气,花团锦簇,宝石翡翠玛瑙,金饰头面点翠应有尽有,非但样式新颖,雕刻精致,便是品质也比外面的要好上一些。 徐幼薇对于这些东西倒不是很在意,笑道:“外面挑的都用不完了,这里面的我就不挑了,这些表哥孝敬您的,我拿着像什么话。” 莲皇后似笑非笑:“谁让你挑了?” 徐幼薇一怔,又听见她说:“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你的。” 徐幼薇大吃一惊:“姨娘……” 莲皇后继续道:“这些都是给你攒的嫁妆……我家薇儿要嫁人,也要嫁得风风光光,比那些公主郡主也不差。女儿家嫁妆丰厚了,日子也能过得舒坦些,总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徐幼薇看着满屋子的箱子,十分感动:“姨娘……” 莲皇后拍了拍她的手,感怀道:“我虽舍不得薇儿,但女儿家长大了总要嫁人的……我瞧着有几个孩子,家世品貌都不错,与你年岁也相当,哪日我叫他们来与你见一见。” 这是要相亲? 徐幼薇心底那点伤怀瞬间烟消云散,只得笑着打哈哈,敷衍过去。她不禁暗暗擦了一把冷汗,都换了一个世界了,还逃不脱相亲的尴尬么? 莲皇后见她唯恐不及的样子,暗自摇了摇头,只当她心智单纯,还不懂事,心里却盘算着将她的婚事提上日程。 这些日子,皇宫里的风言风语莲皇后也听过不少,无论如何她是不愿薇儿进这后宫的。如今太子又大了,权势越发的重,她怕自己这个儿子背着她折腾出什么花样来,不若早早给薇儿定下婚事,绝了他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82章 .魏国求娶·✐ 三国之战,晋国大胜而归,临都上下一片喜气洋洋,而在这一片喜气中,迎来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 第一件便是莲皇后寿辰。 皇帝病重,宫内忧心忡忡,这一年的寿辰原不想大办,但魏国却派了使者来贺寿,如今蜀国国灭,只余魏晋两家,两国虽有盟约,但世仇已久,又无第三国牵制,一直都是貌合神离。 在魏国面前,晋国定然是不能失了面子的,莲皇后的寿辰,也从小办变成了大办,还要风风光光的办。 第二件便是祁慕雪回来了。 她作为和亲公主,虽未正式嫁娶,却也有了约定默契。如今夫君死在母国铁骑之下,她辗转万千,受尽辛苦方回了临都,重新归来的公主殿下,已没了往日的嚣张的的气焰。 徐幼薇见到她时,也大吃一惊。 眼前这个神色惊惶,目光闪烁的女子真的是祁慕雪?哪里有往日的光鲜亮丽。 莲皇后并未为难她,准许了祁慕雪住回了原来的宫殿,更是吩咐宫内众人不得妄加议论。 但众人皆知,祁慕雪这位公主已经不比往昔,宫里的人贯会看菜下碟,祁慕雪曾经行事又极为跋扈,心气不顺打杀宫女都是常有之事,如今失了势,宫人们虽不敢明面上为难,但克扣分列,以次充好之事做的得心应手。 徐幼薇去见过她两次,屋内伺候的宫人眼里的轻慢都快要溢出来。 徐幼薇虽不喜祁慕雪的性子,但更不喜宫里人的势利眼,见着了便叫来宫中掌事女官,按宫中法度处置了一两个,一来二去,因着她的缘故,祁慕雪的日子方好过些。 莲皇后知晓后,摇着头说了几句她心太软,倒也随她去了。 临都的日子便这样过着,终于迎来了莲皇后寿诞。 寿宴在无极宫举行,殿内金碧辉煌,雅致大气,上品的檀香缭绕,洋溢着大国的风范。 又有面容姣好的歌女,轻歌曼舞,衣袖飘飘,鸣钟击罄,声乐悠扬。 来贺寿的大臣使者们,觥筹交错,推杯把盏,好不热闹。 许是近几月晋国好事连连,病重的陛下也有了几分精神,拖着病体出席了这次寿宴。 他与莲皇后坐在上位笑着道:“今日皇后寿辰,乃大晋喜事,诸君共饮此杯。” 下座的臣子们无不举杯共饮,轮番说着吉祥话。 接着便是献礼,以往的献礼都是太子领头,代表众皇子皇女表达孝心,之后才到大臣们纷纷献上礼物,感谢皇后母仪天下,恩泽万民的劳苦。 然后这一回却是不同了,因有从魏国来贺寿的使臣,这献礼之事,便先从使臣开始,也算是对魏国使臣的尊重。 徐幼薇坐在祁慕雪旁边,百无聊赖的瞧着。 只见中央的歌舞丝竹停下,歌女们朝两边退去,大殿内突然陷入了安静之中。 一个着魏国官服,面容俊朗的使臣站了出来,他双手交叠,朝皇帝与莲皇后拜了拜,道:“吾皇贺陛下与娘娘千秋万福,寿比山海。” 陛下抬了抬手,笑道:“尊谢贵国国君诚贺,使者不必多礼。” 使者这才站直了身子,笑了笑:“吾国摄政王为贺娘娘华诞,特意寻了几件宝物呈上。” 这话说得稀奇,按理魏国使臣来贺寿,表率的定然是魏国君王,如今使者却以摄政王来的名号来送贺礼。 如此不合规矩之事,殿上众人面上却无一丝异色,都在暗自思忖,传闻魏国国君不过是一黄口小儿,魏国主事者另有其人,如今看来便是这位摄政王了。 使者却不管殿上众人如何思量,他朝身后吩咐了一声,便有侍卫抬着红布覆盖的一米多高的箱子进来,侍卫将箱子放下之后,方悄悄退下。 殿上众人的目光也移到那些红布覆盖一米多高的箱子上,好奇不已,纷纷猜测魏国使者带来了什么礼物,这般神神秘秘。 使者笑了笑,走到箱子前,利落的拆开箱子,扯开红布。 只见一个样式古朴,花样繁复的古鼎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见这只鼎,居坐上位的陛下,眼睛募地睁大,失态的打翻了手中的手杯。其它大臣亦是露出吃惊的神色,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祁邶夜将目光瞥向身边的魏国公主,询问之意十分明显。 魏国公主苦笑着摇了摇头,表明她也不知,她虽是魏国皇帝亲姐,但国内之事,尚轮不到她的弟弟来做主,何况是她。 有不懂的女眷小声问道:“不过是一古鼎,怎得这般大惊小怪?” 旁边的人长叹一声:“这可不是普通古鼎……传闻魏国建立之初,魏国开国君主得天神指引,寻得天外陨石,锻炼出天外玄铁,铸得一鼎,以表天命所归,千秋万代之意。” 女眷到吸一口凉气:“天外玄铁!这鼎莫不是魏国国宝。” 旁边的人点了点头,心中却想,这鼎的含义何止国宝那样简单,如今魏国使者竟将此鼎作为礼物献上,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 这位大臣所想,亦是殿中所有人的想法, 陛下皱起眉头道:“这莫不是魏国开国国君所铸的天外之鼎?” 使者笑了笑,道:“正是此鼎。” 陛下面色微沉,眸光犀利:“使者这是何意?众人皆知天外之鼎乃贵国国宝,如今却用来做贺寿之礼,实在荒唐,使者莫不是在戏耍朕?” 面对薄怒的皇帝,魏国使臣却半点不惧,他又拜了拜道:“陛下息怒,臣下万万不敢戏耍您,摄政王说了,皇后娘娘慈德昭彰,福泽四海,这鼎用来给皇后娘娘贺寿,实乃相得益彰。” 陛下皱着眉头沉思,祁邶夜见状笑道:“贵国摄政王费心了,孤代父皇母后谢过。”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使者忙朝太子回礼,又道:“我国摄政王献上宝鼎,其实还有一个请求。” 这话一出,殿上的众人方舒了口气,就说嘛,怎会如此简单。 晋国皇帝皱着的眉平了平,又重新皱起,目含威严,淡淡道:“不知使者所求何事?若是损害晋国国本之事,还请使者将鼎带回去,晋国受不起。” 使者微微一笑,目光朝皇子公主所坐之处瞥了瞥,方道:“陛下放心……我国摄政王听闻晋国女郎蕙质兰心,贤良淑德,愿求娶一女为妻,望陛下与娘娘允许。” 话音一落,殿上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献出魏国国宝,竟然只为了求娶公主? 这摄政王未免太不靠谱了。 晋国公主虽都容貌清丽,但脾气实在不敢恭维,魏国摄政王这般费尽心思,大张旗鼓,实在有小题大做,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陛下迟疑道:“若只为结为姻亲,使者直说便是,何须送上如此大的礼?此鼎实在太过贵重。” 魏国使臣却道:“陛下此言差矣,吾国摄政王说了,他求娶的姑娘,定然是皇后娘娘的心头宝,此鼎与之比起来,是万万不能及,摄政王献上此鼎,也不过是略作安慰,以全娘娘的母女缘分。” 陛下听闻此言,微微皱眉,隐隐约约觉得有些怪异之处,但魏国使臣已经说到这般地步,他若再推却,未免失了气度,便咳嗽一声,笑道:“既然贵国摄政王如此诚心,朕便允诺了这门亲事,朕膝下正有一女在适嫁之龄,与摄政王倒是天生一对。” 此话未免太过虚假,魏国摄政王素来深居简出,更是传言年岁不小,如此青春美丽的公主与之相比,哪里能称得上天生一对。 然而,两国之事本就如此。 皇帝开了金口,底下的大臣们十分知情识趣,纷纷奉承起来,好话一筐筐的说着。 只有祁慕雪面色苍白,蜀国一遭,她已经怕了这种联姻,魏晋两国交好还好,若是两国交恶,联姻公主能有什么好下场?况且那魏国摄政王还是一个糟老头,无论如何她亦是不愿的。 祁慕雪不禁拉了拉徐幼薇的衣角,眼神慌乱,身神情凄苦的道:“幼薇,幼薇,你帮帮我,我不想嫁去魏国。” 徐幼薇这些时日的帮助,已经让祁慕雪下意识的向她求助,此事若在以前,实在不敢相信。 祁慕雪喊了几声,未听见身边之人回答,转头过去,却见徐幼薇怔怔的看着殿中使者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祁慕雪皱眉的推了推,徐幼薇方回过神来,苦笑着叹了口气:“你莫要担忧,我觉得求娶的可能不是你……” 祁慕雪不相信道:“父皇膝下适龄的公主,就只有我一个,不是我能是谁。” 徐幼薇深吸一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殿上的使者又开口道: “陛下误会了,我国摄政王求娶的并非贵国公主殿下。” 陛下一愣,奇怪道:“那还能是谁?” 使者目光转过来,穿过虚空落到前方,笑道:“我国摄政王听闻,皇后娘娘有一养女,被封玉霄乡君,乡君容貌倾城,风华无双,摄政王为之心折,愿求娶为妻,以全琴瑟之好。” 这话一出,大殿之中一片哗然。 祁邶夜手中的酒杯募地打翻在地,他神色冰冷的望着魏国公主:“这是你的意思?” 魏国公主十分冤枉:“殿下,我真不知。” 祁邶夜冷冷的看了她一会儿,家见她神色不是作伪,方垂眸沉思。 莲皇后失手捏碎了手中的糕点,咬牙切齿道:“使臣莫不是弄错了吧?” 晋国陛下也看着魏国使臣,眸光里疑惑之色尽显。 魏国使臣不慌不忙道:“回禀娘娘,这确实是我国摄政王之命。” 大殿中又是一片哗然。 而相比于众人的吃惊不解,身为当事人的徐幼薇却有果然如此之感。 因为当她认出魏国使臣竟然是长生天的白辉长老之时,便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祁慕雪闻言大吃一惊的同时,又暗自松了一口气,接着目光同情的看着徐幼薇,安慰道: “幼薇,你若不愿嫁去魏国,想来皇后娘娘定然会帮你拒了的。” 徐幼薇深吸一口气,她哪里是怕去魏国啊,她明明怕的是那个人。逃了这么久,午夜梦回,总是梦见自己被抓回了长生天,关在黑暗冰冷的雪洞中,不得离开。 她知道东寄月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但她没想到竟然是用这样的方式。 而且,长生天怎么会和魏国有了牵扯,白辉长老做了魏国使臣,那他口中的魏国摄政王难道是东寄月? 徐幼薇隐隐觉得,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83章 .为何娶我·✐ 莲皇后的寿宴,虽因魏国使者的提议,起了些许波澜,终是圆满结束。 而迎娶之事,也因太子与莲皇后的极力反对,陛下不得不暂且按下,只推脱说玉霄乡君的父亲仍在世,婚姻之事尚要询问玉霄城主方可。 魏国使者倒也知情识趣,只言理应如此。 这事便如此轻描淡写的过了。 从内殿出来,徐幼薇明显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变多了,有探究的,有同情的,也有满足好奇心的,这些人眸光无不充满了八卦的热情,好似在问,这玉霄乡君有何特别之处,魏国摄政王竟要点名迎娶她? 对于这些目光,徐幼薇却无心理会。 她心里仿若放了一壶烧开的沸水,呲呲的冒着热气,烦躁不已。 今日之事,旁人只当看了个新鲜,她却明白,这场婚事是何缘由,无论魏国的摄政王是不是东寄月,想来同他都脱不了关系,他既遣了白辉来做魏国使者,便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场婚事是冲着她来的。 单凭两人之间那斩不断的蛊虫,徐幼薇也不觉得此事能够躲得过去。 她心事重重的回了陇翠轩,宫人们见了忙迎上来。因明霞被留在玉霄城,这些伺候的宫人都是莲皇后新指派的,虽未有明霞体贴入微,倒也合用。 折腾了半日,徐幼薇终是有些累了,便让宫人们烧了热水沐浴。 沐浴过后,徐幼薇进了闺房便觉有些不对。 紫檀红漆的圆桌旁坐了一道人影。 洁白素雅无尘的白袍,清隽修疏阔的背影,姿态从容随意,仿若高山上的浮云,风轻云淡,又如山间的冷月,冷冷溶溶。 他抬起冷若寒潭的眼眸轻轻瞥过,神情从容而平静,丝毫没有擅闯别人闺房的愧疚与羞耻。 他竟然来了! 这是徐幼薇的第一个想法。 这位巫王陛下爱闯别人闺房的毛病怕是改不了。 这是徐幼薇的第二个想法。 她轻车路熟的去将门关上,又吩咐了宫人不许打扰,方故作镇定的坐到东寄月对面,瞥了一眼他手中的茶盏,低声道:“巫王陛下何时来的临都?” 东寄月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茶盏,青瓷温润的光泽与白皙如玉的手指交辉相应,煞是好看。 他的神情丝毫看不出因她的逃走而生气,反而轻笑道:“怎么?不欢迎我?” 徐幼薇望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眸,心尖打了个颤儿,那本就不足的勇气瞬间消散干净,勉强一笑:“怎么会呢!能再见巫王陛下我欣喜万分。” 这般言不由衷的言词,到是说得出口。 东寄月晒然一笑:“即是如此,那白辉今日之言你该知晓了。” 徐幼薇有许多想问的东西,比如魏国摄政王是你么?比如白辉今日之言是你的意思?再比如你想娶我……是什么意思? 即便两人有同生共死这样的独一无二的联系,但是以东寄月的性子,断然不会因此便要娶一个女子,以他的手段和骄傲,定然是不允许自己做这样的牺牲。 她张了张口,心中百转千回,终是道:“我若不想应允呢?” 东寄月转着茶盏的手指一顿,修长的食指搭在杯沿,轻轻摩沙,抬眼轻笑:“因为祁邶夜?还是钟寻?” 徐幼薇微微一愣,惊诧于他竟然知道钟寻,祁邶夜是晋国太子,他知道并不稀奇,只是钟寻,不过一个国公之子,在三国之内,这样的贵公子没有几百,也有几十,钟寻虽有些才华,但实在没有出名到能让这位巫王记住。 东寄月见她默认的姿态,心中忽地涌上一股暴虐的杀意,连他自己也觉得十分意外,他微微蹙着眉头又松开,淡淡道:“许是我太纵容你了,在外边这些时日,让你忘了我们的关系,你该知晓,没有我的允许,无论祁邶夜也好,钟寻也好,你与他们都不可能有结果……” 徐幼薇漆黑水润的眸子对上他冷如冬日寒潭的眼眸,忍不住想:我不能嫁给他们,那该嫁给谁?嫁给你么?她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东寄月,你为什么想娶我?” 东寄月有些惊讶于她的问题,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个问题若是答不好,或许会引发一些不太好的后果,他眉目微垂,心里掠过无数的理由,比如蛊虫的存在,比如她知晓了长生天的秘密,再比如他们之间不能分割的关系。 最终他避开了这个问题,反而道:“你该知晓,你必须待在我的掌控之内。” 徐幼薇觉得好笑,不禁摇了摇头:“在我看来一个男子若是想要娶一个女子,定然是因为他们相爱,巫王陛下今日因其它的理由娶了我,来日若是遇到了喜欢的人,又该如何自处?这番作为,又如何对得起她?巫王陛下若只是为了掌控我,断然不用做到这般地步。” 东寄月抬眸静静的凝视她,忽而笑道:“你喜欢我?” 徐幼薇微微错愕,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狼狈,她对他是有些心思,长生天的半年时光,冰洞里的相依为命,三番五次的相救之恩,任何一个女子面对这样一个强大俊美的男子,都不会毫无波动。 她两辈子都是母胎单身,少年时对祁邶夜的爱慕与依赖,更多的是想要在这茫茫无依的皇宫中寻找一个依靠。但知晓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祁邶夜是男主之后,她便快速抛弃了这段爱恋。 可以说她是个相当自私的人,比起青涩的爱恋,性命与自由对她来说更为重要。 而她与东寄月的相遇,是因为白先生的算计,充满了阴差阳错。 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便因蛊虫的存在,被迫绑定在一起。也因为有蛊虫的存在,她便理所当然的依赖他,信赖他,毫无防备,因为她知晓她的命便是他的命,他的命也是她的命。 没有人会比他么两人的关系更亲密了。 可是这个是爱么?她不知道,但他对于她总归是与其它男子不一样的。 东寄月倾身过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眼神深处是徐幼薇看不懂的深沉,轻声道:“喜欢我没什么可不承认的……因为我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徐幼薇募地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说的这番话是她想的哪个意思么?他喜欢她?这怎么可能,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巫王陛下,草原上的神明。 东寄月轻笑一声,忽地低下头来,温热的嘴唇含住她,极为有耐心的啃噬舔吻,在呆滞的目光中寻到一丝缝隙,毫不犹豫的攻城略地,舌尖与舌尖相互纠缠,吸允着她口中的津液,至死方休。 直到她喘不过气,他才放开她。 “身体这般柔弱,可怎么行。” 听着他这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徐幼薇气得气血上涌,白皙的耳根连着晧颈一片霞红,“你……你,混蛋。” 东寄月眉心微蹙,毫不犹豫的低下头来,又是一番唇齿纠缠,如此三番四次后。 徐幼薇只觉舌尖发麻,终于没有了咒骂的力气。软着身子,气喘吁吁,水润润的目光迷茫看着他。 东寄月眼眸微微暗沉,伸手挡住她的眼睛,哑着嗓子道:“别这么看着我……” 徐幼薇浓密纤长的睫毛划过他的掌心,有气无力道:“你做什么……” 东寄月缓缓收回手,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没什么……”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恢复到了往日的从容。 “你问我为什么想娶你,这个答案够不够?” 徐幼薇垂着头颅没有说话,她心绪烦乱无比,这个出乎意料的吻,打乱了她平静的心底,一时间涌入出无数纷乱的想法,她竟不知该怎么办。 这般可怜可爱的姿态落在东寄月眼中,心底刚平息的躁动又有些复燃,他眼眸深邃的凝望片刻,终是悄无声息的离去。 徐幼薇呆愣了许久,直到东寄月的身影消失,她才揉了揉额头,倒在床榻上,不禁郁闷的想,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然而她没有纠结多久,便睡着了。这心惊胆战的一日,她可真是累坏了。 翌日,阳光明媚。 徐幼薇食不知味的吃着早膳,便听到拢翠轩外传来吵闹的声响。 她眉尖一蹙,正想叫伺候的宫人来问问,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一个身穿华贵锦袍,面容秀丽的贵公子,满面怒色的破门而入。 徐幼薇讶异道:“钟寻,你何时回来的?” 钟寻因着年岁渐长,开始参与朝廷政务,又因长宁长公主的关系,深受陛下重用,前段时日被派遣到南面巡查水患之事,一去便是三月有余,徐幼薇来到临都这般长的时日,当真没见过他。 如今骤然相见,还是这般模样,自然惊诧得很。 那知钟寻并未回话,只是拉着她的手要带她离开。 徐幼薇脚步顿住,回拉住他,问:“钟寻,你干嘛呢?” 钟寻脚下一驻,侧过身回望她,秀丽的面容含着一股坚毅:“寿宴上的事我听说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嫁到魏国去的。” 徐幼薇一愣,恍然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魏国使者虽提了联姻之事,但陛下并未应允。” 钟寻神情有些急躁,漆黑的眸光像是在看一傻子,他深吸一口气,骂道:“你知道个屁,这一回三国之战,晋国明面上取得胜利,占领了大半蜀国之地,暗地里晋国军队却是大伤元气,折损过半。反观魏国,虽只占领了小半蜀国领土,魏兵却未伤筋动骨,保留大半战力,如今明面上是晋强魏弱,实则是魏强晋弱,若魏国挥师东下,晋国根本无法阻挡,这场联姻事在必行。” “你个傻子,知道和亲的公主是什么下场么?前朝的菀真公主,惨死大漠,今朝的云萝郡主,被当众斩杀,以提士气。便是祁慕雪的下场,你也该看到的,如此这般,你还想待在这拢翠轩?” 徐幼薇微微惊诧,她没想到三国之战还有这般多的内情,但若真的是魏强晋弱,陛下为何会拒绝?若说莲皇后因着母女情分,不愿她嫁入魏国,极力反对,但陛下作为一国之君,连祁慕雪都能舍弃,何况是她。还有祁邶夜,作为一国太子亦是不可能为了她而枉顾国事。 “可是……” 钟寻只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想法,忍不住冷笑连连:“你还真以为陛下不想同意,只是如今晋国大胜,又在皇后寿宴上,魏国使者一提,陛下便应允,这不是让天下之人以为晋国怕了魏国,满朝文武都看着,皇后与太子都极力反对,陛下便是装装面子也不会立即应允……届时,陛下只要说出嫁之事,得玉霄城城主同意,即保住了颜面,也讨好了魏国。” 他说着又要拉着她离去。 徐幼薇脚步微动,依旧回拉住他,钟寻不可思议道:“徐幼薇,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愿同我离开,你脑子坏掉了?” 徐幼薇好脾气的笑笑:“钟寻,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我这般不打一声招呼的和你走了,皇后姨娘怎么办?还有我爹爹,是否会牵连玉霄城?你今日来找我,拢翠轩上下的宫人都看着呢,你带我走了,长宁长公主和国公又该如何自处?我总不能只为了自己,便将关心我,爱护我的长辈陷入危险之地。” 钟寻秀丽的面容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死死的盯着她,见她态度坚决,终是气恼的道:“便当我好心喂了狗,随便你。” 徐幼薇见他气得恨了,忙上去拉着他,温声软语的道:“钟寻,我知道是我辜负了你的好意,你巡查回来,便风尘仆仆的来寻我,我亦感动不已,你别生气了,我们两个可是许久未见了,我让宫人烧几道菜,你与我说说巡查路上的趣事如何?” 钟寻怔怔的看了她半晌,恨铁不成钢的冷哼一声,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84章 .夜话表白·✐ 夜,寂静,皎洁的月光如流水般泄满了院子。 水榭中挂着明亮的吊灯,亮堂堂的驱赶了黑暗。 徐幼薇与钟寻在紫檀圆木桌两侧相对而坐,圆木桌面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徐幼薇提起银制酒壶,倒了一杯酒递给钟寻,笑道:“这顿宴席,也算是为你洗尘了。” 钟寻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他脸色并不怎么好,似乎还在为她拒绝同他离开而耿耿于怀。 徐幼薇自知理亏,只得赔笑的说些好话,如此饮了两三杯,他的脸色才缓过来。 钟寻冷哼一声道:“两国之事,哪里轮到你去操心,巴巴的贴上去,就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傻子。” 徐幼薇知晓他心里有气,不想由着话头说下去,便笑着眨眨眼,温声道:“这些俗事暂且不提……你这回去南面巡查,可遇着什么有趣的事?说来听听嘛。” 钟寻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终是不忍心扫了她的兴致,娓娓的说起一路上的趣事。 两人边说话边喝酒,聊得兴起之时,更是哈哈大笑。 徐幼薇很久没这般轻松了,钟寻嘴角呛着一丝笑意,纵容而又宠溺的望着她。 月上中天,清风拂面。 水榭中弥漫着清甜的花香,香味怡人,闻着便心情愉悦。 紫檀圆木桌上七歪八倒的放置了几个银制酒壶,菜肴也没了热气。 徐幼薇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白玉般的脸颊染了一层红霞。 钟寻静静的凝望着她恬适的睡颜,心里好似泡了一罐蜜,满足而又甜蜜,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他忍不住伸手去拂她额角的秀发,乌黑的秀发在清风下漂浮,缠绕在他指尖,黑白分明。 钟寻怔了怔,神色不禁的柔和下来,他眸光温柔又细腻的临摹着她天真无暇的面容,最后落在柔软粉嫩的唇上,他光洁的喉结动了动,眉目间闪过一丝迟疑,终是弯下腰来,缓缓贴近。 忽然,一道霸道的掌风袭来,宛若狂风般又快又狠。 钟寻只觉胸口一痛,便被掀翻在地,接着一道人影闪过,桌上趴着的人儿便消失了。 钟寻噗呲的喷出一口鲜血,眸光锋利的望着不远处搂着徐幼薇的白袍俊美男子。 “阁下是何人?竟敢擅闯皇宫!” 东寄月微微一笑,眼神极冷:“奉劝你一句,不该动的人别动,不该想的人别想,否则,便不是刚刚这般简单。” 一语了,也不管他是何神情,搂抱着徐幼薇,身姿飘逸的向宫外掠去。 “你……快放下她!” 钟寻气急的捂着生疼的胸口想要去追,才走了两步,便觉五脏六腑火烧般疼痛,他忍受不住,噗的连续吐了几口血,晕了过去。 …… 徐幼薇睡得迷迷糊糊间觉得脸上痒痒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挠她。 她侧了侧身子,想要躲过去,然而这东西一点也不知趣,仿若认准了她一般。 徐幼薇终是被挠得没法子,嘴里嘟嚷了一句:“钟寻,别闹!” 话音一落,挠人的东西消失了,徐幼薇才放心下来,便感到脸颊传来一阵巨痛。 她募地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东寄月放大的俊美容颜。 徐幼薇受惊般的瞪大眼睛:“怎么是你?” 她不是在水榭里同钟寻喝酒么,怎么一觉醒来,却变成了东寄月,他是何时来的? 东寄月好看的手指掐住她雪白娇嫩的脸颊,轻轻一扭,凉凉道:“你以为是谁?钟寻?” 徐幼薇疼得嘶了一声,一把拍开他的手,坐起身子。 她眸光环顾,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间屋顶上。 说是屋顶也不尽然,准确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露天凉台,凉台修建得特别高,一眼望去便是挂着吊灯的楼阁。 楼下是灯火辉煌的夜市,酒肆茶楼,街道铺子,好不热闹。 来来往往的行人,有身着华丽的锦袍的贵公子,也有身穿布衣的普通百姓,他们走在街道上,遇到心仪之物,便驻足观赏。 可真是“青橙红绿众纷纭,,人来车往沸声腾。”的繁荣景象。 徐幼薇扫视一圈,将目光落在眼前之人身上,疑惑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东寄月闲闲的屈膝坐在一旁,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漆黑粗瓦胚酒壶,微笑:“这里的风景如何?” 见他答非所问,徐幼薇眉尖若蹙,抬眸望着楼下的灯火阑珊,神色浅淡:“临都繁华,这样的夜景没并不稀奇。” 东寄月饮了一口酒,笑了笑:“你在临都长大,自是见惯了,我第一次出雪山见到这般繁闹的夜市,才恍然草原是如此的贫瘠,那时我便想,上天可真够厚爱三国子民,他们拥有最丰富肥沃的土地,结出灿烂的文明,而草原的子民只能忍受雪山的寒冷,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 徐幼薇没想到东寄月会同她谈心,有些错愕,在她心里东寄月应该是草原部落的神明,像长生天的大雪山一样,冰冷而强大,便是在冰洞里的日子,也未见过他有半分担忧,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困扰? 她虽满腹狐疑,嘴上却顺着他的话道:“长生天虽清冷了些,但却远离红尘俗世的纷绕,我倒很喜欢。” 东寄月似笑非笑的凝睇她:“口不对心,既然喜欢,为何要逃?” 徐幼薇有些心虚,但还是摇了摇头,“我离开长生天从来不是这个缘由,爹爹在玉霄城等我,姨娘亦是牵挂着我,长生天再好却也不是我的家。” “家么?”东寄月把玩着手中的酒壶,似乎在沉思,忽然道:“昨日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 昨日的事?徐幼薇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得是迎娶之事,脸色微微有些红,“嫁娶这样的大事,哪能这般快就做好决定?” 东寄月对她的回应倒不意外,她性子多少有些怯弱,遇到不确定之事,便要下意识的躲避,总要人逼上一逼才行。 “你想要嫁给祁邶夜?” 徐幼薇一怔,连忙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你这般聪慧,岂会没有察觉,祁邶夜对你心思不纯,你若继续留在临都,定会影响莲皇后与祁邶夜的母子关系,这是你愿意瞧见的么?” 徐幼薇连忙否认,低声道:“不……我准备回玉霄城的” “是吗?”东寄月轻淡的笑了一声:“晋国如今势弱,晋帝定然会以你来换取喘息的机会,即便我让白辉收回求娶你的请求,晋帝也会想方设法将你送到魏国去。而你此时回玉霄城,将会给城主带来多大的灾难?” 徐幼薇愣了愣,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层,玉霄城虽是独立城池,但其实算在晋国管辖之下,玉霄城先祖,还有晋国分封的爵位。晋帝若真对玉霄城发难,还真无法抵挡。 但想到这一切源于眼前之人,她眼含薄怒:“若不是你,怎会有这些事儿!” 东寄月聪明的绕过这个话头,反而道:“你心里有我不是么?” 徐幼薇刚想否认,便触及他的眼眸。 如冬日寒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眸,忽然间冬去春来,寒潭化成了春水,荡漾着细碎的流光,好看极了。 她看得愣住了,一时竟忘了言语。 东寄月倾身过来,半个身子笼罩着她,低下头,眸光里含着细碎的光芒:“他们尊称我为神明,我却为你下了神坛,看着你与钟寻谈笑,嫉妒充满了我的内心,止不住的涌起杀意……想要杀掉所有觊觎你的人。”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额角的碎发,眼眸微微暗沉。 “在冰洞时,或许更早,我便情不自禁的在意你,在意你的一举一动,在意你的喜怒哀乐,我试过压抑这些不对劲的情绪,但最后都失败了,我不得不像你投降……” “徐幼薇,你征服了我。” 徐幼薇只睁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东寄月轻啄了一下她的嘴角,深邃的眼眸里流光溢彩。 “我们两情相悦,为什么要拒绝?” 徐幼薇呆呆的望着他,却又听他说: “我在一日,便护你一日,你若不愿,我不逼你,你若愿意,我便以三国江山为聘娶你,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85章 .比她合适·✐ 白辉立在东宫的庑廊下,淡然的等着小太监的回禀。 晨曦的阳光落在他温和的面庞,勾勒出淡淡的光影,显得越发温柔敦厚,没有半分在寿宴上的咄咄逼人。 做为他国来使,这般私下求见东宫太子,已属十分不合礼仪,但想着陛下的吩咐,他抖了抖衣袖,不得不打起精神。 童英双手拢在袖中,微微躬着身子,低眉垂眸,恭敬的笑道:“白使臣,殿下宣你进去。” 白辉颔首还礼,十分客气的道:“多谢童公公。” 童英侧过身去,并不受礼,只道:“使臣大人,请!” 童英目不斜视走在前面引路,心里却思量着这位魏国使臣的目的,昨夜寿宴上求娶之事,已经传遍皇宫,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极力反对的态度,亦是如此。 童英想起殿下回东宫时盛怒的面容,有些惴惴不安,殿下对乡君的心意,他是看在眼里的,宫里的流言也并非空穴来风,乡君与殿下青梅竹马,若是能成倒也是一段佳话。 这位白大人此时来求见,可莫要火上浇油,牵连他们一干伺候的宫人。 走了一段路,到了东宫正殿。 童英将人引进来,便默默退下。 祁邶夜坐在紫檀案几后,一身灰青色的暗纹常服,少了几分储君的威严,衬得长身玉立,玉树临风。他狭长的眼眸含着审视的意味,轻轻扫过,淡笑道:“白使臣一早便来东宫求见,不知所谓何事?” 白辉不慌不忙的见了一礼,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殿下,我家摄政王诚心求娶贵国乡君,为两国之谊,还请殿下从中斡旋,成全这桩婚事。” 祁邶夜眸光一沉,气笑了:“寿宴之上,孤说得不够清楚么?何以让白使臣产此等误会?两国缔结姻亲,本是稳固邦交的好事,但魏国公主既已成了孤的太子妃,如今贵国摄政王此举,岂非是对孤的不信任?玉霄乡君虽长在皇宫却非皇室之人,嫁与不嫁全凭她意,魏乃泱泱大国,难道要强迫一弱女子不成?” 白辉面对祁邶夜的讥讽,神色未有丝毫变化,反而微笑道:“殿下此言差矣,摄政王求娶乡君,自是一腔炽热的爱慕之情,与旁的并无关系,在皇后娘娘寿宴之上提及,也是思量乡君自小长在皇后身边,情份非比寻常,乃是乡君的长辈。儿女婚事,当得长辈祝福才算圆满。摄政王亦是顾虑皇后娘娘的拳拳爱女之心,娘娘若是极力反对,乡君定然要伤心,摄政王实在见不得乡君受半分委屈,自是想要两全其美。” 祁邶夜一脸冷漠,并未被白辉的言语打动:“骨肉分离,最是不幸,贵国摄政王既然知道,何必做此等恶事。” 白辉笑了笑,忽然问道:“殿下可在寻一女子?” 祁邶夜眸光倏地一沉,含着锋利的光芒,冷厉道:“白使臣是何意?” 白辉无半分惧色,慢条斯理的道:“说来也巧,锦城攻破之后,凤姑娘便被魏军所救,如今凤姑娘正在魏国做客,殿下只要助婚事一臂之力,凤姑娘定能平安的回到临都。” 祁邶夜一个不慎打翻了一旁的茶盏,心中惊起狂风巨浪,他倏地抬眸,直直的盯着白辉,眼底浮起冷厉之色:“你威胁孤?” 白辉不动如山,坦然的与他对视:“殿下多虑了,下臣不敢。” 沉默半晌,祁邶夜缓缓垂下眼眸,遮掩住眼里的复杂,眉眼间扎挣之色闪过,终是道:“白使臣,记得你的承诺。” 见事情顺利解决,白辉心下松了口气,微笑道:“请殿下放心,婚事定后,不出一月,凤姑娘定会安然回到临都。” …… 陇翠轩,明媚的阳光洒在郁郁葱葱的草木。 徐幼薇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天色,微微一惊,竟然这般时辰了。 听到响动的宫人端了水进来,见到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问:“乡君可是在为联姻之事忧心?” 徐幼薇楞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直到瞥见铜镜里两个浓浓的黑眼圈,方恍然大悟。 她抬手捂住眼睛,又躺回床塌,心里却把东寄月骂了个遍,要不是昨夜,他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她会失眠一整夜? 什么叫她征服了他,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一想到月光下,东寄月俊美无暇的面容,光洁的喉结,温柔的浅吻,她脸色一红,翻身将脸埋在被褥里,忍不住想要尖叫,真是美色误人。 至于自己竟然在被亲吻的晕乎乎之时答应了嫁给他,更是想时间倒退回去,摇醒脑残的自己。 她哀叹一声,骂道:徐幼薇啊,徐幼薇,你怎么就这么经不起诱惑呢?即便你心里有些喜欢他,也不该答应啊,也不知皇后姨娘和爹爹知道了,会如何恼怒。” 端着洗漱用具的宫人立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 徐幼薇在被褥里埋了一会儿,终于从自我嫌弃中缓过神来,她接过热巾帕,擦了擦脸问:“钟小公爷可来找过我?” 昨夜被东寄月带走之后,也不知道钟寻如何了,回来时夜已深,她便没有打草惊蛇。 宫人端着牙具递过来,迟疑道:“奴未曾见到,听说小公爷昨夜摔了一跤,在国公府养伤呢。” 徐幼薇手中的牙具一顿,睁大眼睛道:“钟寻受伤了?” 宫人道:“听黄门的小太监说的,早朝时,国公爷还向陛下告了假。” 徐幼薇刷得站了起来,心中闪过无数想法,钟寻怎么会受伤?摔一跤这样的事,她是半点也不信的,不免想到了东寄月,难道他和东寄月对上了? 以东寄月的性子,还真不是手下留情的主。 一想到这些,徐幼薇坐不住了,赶忙洗漱完,去国公府探病。 国公府一如既往的气派,守门的门卫认得宫中的马车,见着便放行了。 徐幼薇风风火火的赶到钟寻居住的别院,却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袭碧绿襦裙的朱若灵提着食盒走来,她见到徐幼薇也是一愣,露出尴尬的神色。 朱若灵是长公主中意的儿媳人选,虽因钟寻的反对,这婚事不了了之,但朱家并不愿轻易放弃与国公府结亲,便打着亲戚的旗号,将朱若灵送入国公府中借住,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心思虽上不得台面,长公主却觉得愧对朱家,便也默许了。 钟寻对徐幼薇的心思,旁人或许不知,朱若灵却隐隐约约有些察觉,甚至猜测钟寻拒绝与她的婚事,也是为了幼薇。 朱若灵苦涩一笑,她如今处境尴尬,一个未出嫁女子无名无分的住进国公府,虽打着亲戚的名号,但临都的达官贵人们,又有谁是简单的?怎会不知道朱家的打算?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爹爹大伯们想要攀龙附凤,她拒绝不了,但对着救过自己几回的恩人,她亦无法怨恨,只得低着头,疏远的道:“玉霄乡君,可是来寻钟小公爷的?” 她未等徐幼薇回话,又笑了笑道:“我正好也要给小公爷送些补汤,乡君便与我一道进去吧。” 说着率先走了进去。 徐幼薇感到她话语里的冷淡,微微一怔,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想着以前还算朋友的情谊,不禁有些失落,有些东西始终不一样了。 徐幼薇沉默的跟在后面,刚到门口,便听到钟寻不悦的声音:“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不要随意来我的院子么?” 徐幼薇抬眼望去,便见朱若灵脸色一白,嗫嚅着解释:“我听说你受伤了,便来看看。” 钟寻不耐的皱起眉头,冷着脸道:“闵言,我不是吩咐过不许闲杂人进来么?你若连个门都看不好,便回田庄去养老。” 闵言一听,立即跪下请罪:“小公爷,闵言知错。” 朱若灵面色惨白如纸,这话哪里是说给闵言听的,分明是说给她听的,若是以往,她知晓钟寻的坏脾气,总会忍让一二,但今日却有徐幼薇在,她瞥了一眼门外的人影,终是觉得难堪,勉强笑着放下食盒,低垂着头离开。 徐幼薇终是有些不忍,不禁道:“她也不容易,你何苦为难她?” 钟寻看见门外的徐幼薇,露出欣喜之色,闻言,神色一冷:“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与我何干……你来便是为了一个外人来斥责我?” 徐幼薇知晓钟小公爷气性大,忙摇了摇头,转移话茬:“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伤,可是东寄月打的?” 钟寻沉静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忽道:“那个人,你果然认识。” 徐幼薇有些狼狈的侧过头去:“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钟寻见她局促的模样,想着那个男人亲昵的姿态,心中仿若空了个洞,疼得厉害,眼神却极为锋利:“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徐幼薇怔了片刻,一时竟无法回答,脑子里却浮现,昨日他比月光还要明亮的眼眸,比微风还要温柔的吻。 “你喜欢他?” 徐幼薇看着钟寻略带痛苦的眼眸,想要否认的话留在口中,张了张嘴:“是。” 钟寻狼狈的侧过头去,过了半晌,才缓缓道:“你既然喜欢他,为何还要答应嫁到魏国去?” 徐幼薇垂着脑袋,不敢去看他神情,闻言并未隐瞒:“他就是魏国的摄政王。” 砰乒一声,床头前的汤蛊摔成几瓣,钟寻惨淡一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徐幼薇有些不忍,伸手想要去拉他,终是缩了回来。 犹豫着道:“钟寻,我很感谢你帮我隐瞒了昨夜之事,你的伤重不重?” 钟寻眸光冷冷:“死不了……我可不是为了他,你一个女子若传出被掳的风言风语,以后还怎么嫁人?” 徐幼薇心中感动,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本想问一下昨夜之事,见他兴致不高,终是道:“你没事就好,我先告辞了。” 钟寻叫住她,“你想好了么?孤身一人去魏国,可不是简单之事,就这么喜欢他?” “是。” 徐幼薇脚步微顿,道:“钟寻,比起我,若灵更适合你。” 钟寻冷笑一声:“你不要后悔……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徐幼薇轻叹一声,不再停留。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感谢在2021-12-15 00:45:26~2021-12-28 09:5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非君不嫁·✐ 徐幼薇回了拢翠轩,便有宫人迎出来:“乡君,太子妃在里面等候多时。” 徐幼薇神色微讶,不知魏国公主为何会突然来访拢翠轩?两人虽碍着皇后姨娘的颜面,关系还不错,但私下里却无多少交情,难道是为魏国求娶之事而来? 她是魏国公主,倒也说得过去。 徐幼薇先回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去了花厅。 魏国公主端着茶正要饮,余光瞥见她的身影,将茶盏放下,笑道:“妹妹回来了。” 徐幼薇也笑了笑:“让嫂嫂久候了,早知嫂嫂要来,我便不该出这个才是。” 魏国公主面带愧色:“是我前来叨扰,还望未扰了妹妹的雅兴。” 徐幼薇走到一旁坐下,笑道,“嫂嫂哪里的话,你能来我高兴得很,只怕这拢翠轩的宫人笨手笨脚,招待不周。”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魏国公主蹙着眉头,一脸为难的样子。 徐幼薇抬了抬眼皮,知趣的道:“嫂嫂这番前来,可是有事相商?” 魏国公主长叹一声,愧疚的瞥了徐幼薇一眼,沉吟片刻,方缓缓道:“此事说来着实无脸……万望妹妹莫要怪罪才是。” 徐幼薇眉尖微蹙,心里闪过无数猜测,嘴上却道:“此事是于我有关?嫂嫂说便是,我虽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儿,却也是个是非分明之人,怎会怪罪嫂嫂。” 魏国公主见状,微微轻叹:“昨日晚间我去给殿下送补汤,无意间听见了他与魏国使臣的谈话,竟然要将妹妹嫁到魏国去,作为换取凤宛云回临都的条件……我就是远嫁的公主,这其中的心酸自然知晓,即便幸得母后的垂怜,在夜深人静之时,亦是想念家中亲人,我知妹妹素来孝顺,见不得妹妹受这般骨肉分离之苦,这才来同妹妹知会一声……” 凤宛云的厉害,魏国公主是领教过的,这个女子与太子情深厚义,还极为贪婪,对太子妃之位虎视眈眈,她好不容易才将她赶出东宫。 两人之间的仇怨,可是一点也不浅。 若凤宛云真的回了临都,她之前所做的努力付诸东流不说,还会成为她的心腹大患。 她绝不希望凤宛云回来。 魏国公主抬眸看了徐幼薇一眼,见她神色淡淡看不清情绪,心中不免有些焦躁。 她此番前来,是打着利用徐幼薇搅黄这件事的心思。 徐幼薇是莲皇后最宠爱的侄女,她若不愿嫁,到莲皇后身边哭诉两句,只要莲皇后不同意,太子难道越过莲皇后,逼着自己的妹妹嫁人不成? 然而徐幼薇的表现却出乎她的意料,得知此事相当的沉着冷静。 魏国公主一咬牙,又道:“妹妹若是不愿去,可与母后分说,母后这般疼你,定然不愿你远嫁魏国,我这个做嫂嫂的也能少几分愧疚……” 徐幼薇歪着头看她,微笑:“嫂嫂怎知我不愿去?” “这一回,嫂嫂定然是站在你这边的,不会让你去受这个苦……” 魏国公主还在喋喋不休,闻言一愣:“……你什么意思?” 徐幼薇装作没见吃惊的模样,淡淡的道:“这场亲事,我是同意的。” 魏国公主嘴巴微张,愣了半天,吐出一句话:“你……你……莫不会脑子坏了。” 徐幼薇知道这位太子妃嫂嫂心里打的算盘,定然是忌惮凤宛云,不想让她回来,但又不想惹祁邶夜厌恶,便过来怂恿她去闹一场,从而达到目的。 这样的算计无伤大雅,徐幼薇若是不想去,当然不介意随了她的意愿,去闹一闹。 只是…… 徐幼薇想起昨夜月色下,糊里糊涂的应下此事,脸颊微微发烫,她清了清喉咙,遮掩住自己的情绪,大义凛然道:“我身为陛下亲封的乡君,自小在皇宫中长大,怎能只顾自己,做出那忘恩负义之事,如今既然为了两国长久和平,定然义不容辞……” 她说完,眨眨眼,“想必嫂嫂当初也是抱着这番想法,嫁到晋国来的吧?” 魏国公主神色像便秘一样难看,她勉强的笑着附和几句,匆匆离去。 带她走后,徐幼薇才慢慢思考魏国公主带来的话。 凤宛云竟然在魏国么?如今剧情已经崩得不知到哪里去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她是半点也猜不到。只是,这男女主之间的纠缠只怕还没有结束,嫁到魏国去,离了这是非之地也挺好的。 …… 徐幼薇既然做了决定,自然要将此事告知莲皇后。 面对莲皇后,她可不敢拿忽悠魏国公主那一套胡乱应付,只得半真半假的告诉她,自己与这位魏国摄政王早就相识,情根深种已久,非君不嫁。 莲皇后得知此事又气又怒,少见的罚她跪了佛堂,更是狠狠责骂了半个时辰,在得知,两人是在玉霄城相识,更是迁怒到徐城主身上,连夜写了几封信送去玉霄城,大骂徐城主不配为父。 徐幼薇见莲皇后气得狠了,低垂着头半分不敢为爹爹分辨,只得在心里对背锅的爹爹连连说抱歉。 然而对于嫁去魏国之事,徐幼薇是半点也不松口,一副痴情叛逆少女的模样,说什么都要嫁过去。 莲皇后无法,跪也罚了,骂也骂了,打又舍不得,只得扶着额头说,让她想一想。 徐幼薇见她松了口,知道这事有了希望,方瘸着腿回了拢翠轩。 她坐在榻上,伺候的宫人跪在她脚边撸起她的裤子,雪白的膝头一片青紫,看着十分可怖。 宫人扣出药膏,在掌心轻轻抹开,敷到她青紫的膝盖上,使劲的搓揉。 徐幼薇轻嘶一声,只觉疼痛无比。 宫人笑道:“乡君忍耐些,这药膏揉进肌肤才好发挥药效。” 徐幼薇轻哼了一声,知道这是治疗的手法。怪只怪她因自小生病的缘故,肌肤较为娇弱敏感,一点点疼痛都会被放大。 她闭着眼睛忍受着,忽然感到膝盖处柔弄的力道不同,一双温暖的大手包裹住膝盖,力道不大不小,拿捏的特别好。 她募地睁开眼睛 揉腿的宫人不知何时换成了一身白袍的东寄月。 徐幼薇一惊,下意思的收回腿,却被一把握脚踝。 “别动。” 徐幼薇惊魂不定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彩月呢?” 东寄月低着头,白皙修长的手指按在她膝盖上轻轻划过青紫处,俊美的面容看不出神情,语气极淡:“莲皇后罚的?” 徐幼薇一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皇后姨娘是为我好,是我先犯了错。” 她十分理解莲皇后的怒火。 自己这样的行为,相当于在以前那个世界,女儿突然回家给父母说,自己怀孕了,换做任何一对父母,都少不了一顿竹笋炒肉。 东寄月修长的手指忽然一按,嗤笑一声:“愚蠢。” 徐幼薇疼得吸了一口凉气,怒道:”东寄月,你干什么!” 东寄月神色淡淡:“联姻之事,晋国皇帝已然应允,祁邶夜不会拒绝,莲皇后的意愿如何,改变不了结果,你这般不知所谓的去被罚一顿,还不够愚蠢?” 徐幼薇将他的手拉开,把脚收了回来,藏在裙下,垂眼道:“她是我姨娘,这天下没有比她更亲的亲人了,我若真如联姻般嫁过去,她定然为我忧心不已……我若这般同她说,虽领了一顿罚,也让她知道是我的意愿……我不想让她愧疚。” 东寄月淡淡看了她片刻,终是道:“随你吧,这既是你的意愿,我自是拦不住,只是……” 他低垂下头,冬日寒潭般冷冽的眼眸含着细碎的光芒,神情十分认真: “你受了伤,我也会疼的。” 徐幼薇愣了一下,还来不及感动,倏地明白他说得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气道:“你……滚出去。” 东寄月轻笑出声,脚步并未移动半分,反而伸手将她的脚拉出来,掌心抹匀药膏,覆在她膝盖上缓缓揉捏。 他的掌心同伺候的宫人不同,并不柔软,也不光滑,还有一些硬硬的茧子,但徐幼薇却莫名的觉得安心,不知什么时候,她对他再也没有了戒备,好似只要有他在,她便什么也不怕。 徐幼薇静静的看着他,英俊的面容,专注的眼神,锋利的下颌,到光洁的喉结,忽然发现,这位巫王不陛下长得真不是一般的俊美。 心里不禁动了动,即便他的性格如此凶残,但这般长相,这般权势,想来投怀送抱的女子定然不会少。更何况他年龄也不小了。 “你……以前就没有遇见过喜欢的女子么?” 刚一问完,徐幼薇便觉恼恨不已,只觉自己真是猪脑子,这一问到像是女友审问男友,又没有前女友。 她尴尬的清了清喉咙,胡乱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东寄月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声音轻淡:“我不喜欢被人算计。” 徐幼薇一愣,他说的被算计,是指那些投怀送抱的女子么,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是感叹好一个钢铁直男,还是为那些女子惋惜。 但不可否认的,听到这样的回答,她的心里涌起一丝丝甜意。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87章 .红妆百里·✐ 联姻之事定下,皇宫里也开始忙碌。 徐幼薇从未想到成个亲会有这么多事,因是两国联姻,各种礼仪不能疏忽,从身着的嫁衣,头戴的凤冠,陪嫁的嫁妆都有定数。 纳彩、问名,纳吉,纳贞,请期等更是有礼部官员前去相商。 而她也被教导礼仪的嬷嬷们,一遍又一遍的教导流程,耳提面训的让她不要出差错。 徐幼薇被折腾的够呛,每日回拢翠轩都是腰酸背痛,疲惫不堪。 一回来就看到悠闲安逸的东寄月,她就十分不爽,不免恼恨的发泄几句。 东寄月倒很体谅她,从来不计较,还一本正经的给她出主意:“你若不喜欢,我便让白辉去晋帝面前提议将礼仪撤了,横竖是你嫁我,这两国两姻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徐幼薇心中只动了一下,便遗憾的摇了摇头。 她执意嫁去魏国这事,已经让莲皇后大为光火,只当她年幼无知被人诱骗。若是连成亲之礼都取消了,在莲皇后眼里同私奔也没什么两样。她是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东寄月也是个不将世俗规矩放在眼里的,但莲皇后绝对会把东寄月拆了。 届时不知又要生出多少麻烦来,为了莲皇后安心,她不得不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 徐幼薇叹了口气,不得不放弃这个充满诱惑的提议。 东寄月倒不在说什么,只是第二日,他悄悄溜进来,点了教导礼仪嬷嬷的昏睡穴,带她出去玩。 徐幼薇也是被憋坏了,也顾不得嬷嬷们醒来会向莲皇后告状,跟着东寄月畅快的玩了一日,去最好的酒楼,看最新的歌舞,逛最有趣的店铺。 她本以为以东寄月这目中无人的冷漠性子,同他出去定然拘肃得很。 未曾想,东寄月竟是个十分合格的玩伴,博学多才,见识广阔,说起故事来头头是到。 放下架子时,竟也温文尔雅,加之他出手阔绰,一路行来,竟十分讨人喜欢。 徐幼薇玩得十分尽兴,回到拢翠轩时,已然是傍晚。 徐幼薇心中忐忑,想着若是教导礼仪的嬷嬷告了状,她该如何交代。 那知她担心一夜,竟无事发生。 坤宁宫动静全无,好似昨日她逃出去游玩之事,并未发生一样。 但怎么可能,她这么大个人无端消失,又身负联姻重任,如何会半点动静也无? 徐幼薇终是忍不住,叫来彩月询问:“昨日皇后姨娘可否遣人过来唤我?” 彩月微讶:“乡君昨日不是去驿馆见魏国的白使臣么?皇后娘娘知晓,又怎会遣人过来唤乡君。” 徐幼薇比她还惊讶:“我什么时候……”她倏地顿住,难道是东寄月的安排。 她忙住了嘴,转了话头笑:“瞧我这脑子,最近忙得晕头转向,记事也稀里糊涂的。” 彩月也笑了:“寻常人家成亲也是诸多事宜,何况乡君身份尊贵,嫁的又是魏国摄政王,这两国联姻,礼仪半点可都不敢疏忽,若是出了差错,怕是要被魏国人小看了去。” 徐幼薇笑了笑,却也明白两国联姻并非小事,两国的百姓,达官显贵都看着,若是一家出了差错,还真是传遍天下的笑话。 日子便这样过着,徐幼薇为成亲之事忙碌,烦闷了便被东寄月带出去游玩。 每次都以嫁娶之日,魏国礼仪特殊,需得告知乡君为由,脱身出来。 有时徐幼薇也在想,魏晋两国联姻历来悠久,个中礼仪如何,礼部官员怎会不知?这理由竟然能骗得了众人,还能骗多次,实在匪夷所思。 但既然能出来游玩,轻松片刻,徐幼薇倒也乐见其成。 随着时光飞逝,婚期之日也到了。 …… 今日的临都人声鼎沸,沿街的茶楼酒肆,花草树木都挂满了红绸,红妆百里,浩浩荡荡的马车从街头到街尾,井然有序,华贵非凡。 街旁一路是魏国的迎亲侍卫,人高马大,英武不凡,持着表示喜庆的竹节棍,轻轻拍打,发出整齐的贺声。 城里的百姓们络绎不绝,簇拥着人流往上,伸头支耳的一堵晋魏两国联姻的风采。 徐幼薇穿着大红的嫁衣从坤宁宫出来,在宫人的搀扶下,前去正殿在文武百官的瞩目下,拜别帝后。 厚重的凤冠压得她脖子酸痛,徐幼薇屈膝朝上头的晋帝与莲皇后行跪拜之礼。 三叩之后,晋帝身边的大太监手持明黄圣旨,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玉霄乡君徐氏,知书侍礼,贵而能俭,无怠遵循,克佐壶仪,轨度端和,敦睦嘉和,肩两国盟约之重任,今朕收为义女,册封安平公主,钦此!” 徐幼薇垂头听诏,不禁一愣,没想到晋帝竟然收她做了义女,还封了她公主头衔,就算是为两国联姻之故而册封,也让她意想不到。 在身边宫人小声提醒下,徐幼薇立即回拢思绪,领旨谢恩。 起身离去时,徐幼薇余光望向莲皇后,然而高位之上,她无法看清她的神情,只觉她的目光如水般温柔慈爱的跟随着她。 徐幼薇心中微微一涩,差点落下泪来。 一想到嫁去魏国,以后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便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搀扶的宫人低声劝慰,“公主殿下,吉时快要到了。” 徐幼薇只得强忍着泪意出门去。 前来迎亲的使团以白辉为首,都是长生天的长老,只一眼,徐幼薇便认出几个熟悉的面孔。 白辉行礼道:“请公主殿下上车。” 徐幼薇站在宫门口,扫了一眼送行的人群,祁慕雪、朱若灵、还有许多认识的贵女们。她们站在不远处静静的望着她,微微屈膝,行拜别之礼。 徐幼薇百感交集,在临都的一幕幕,恍若昨日,留下许多回忆。 她目光在朱若灵身上多停留一瞬,这些时日她未在与钟寻见面,定亲的消息传出去后,便刻意避着他,如今送嫁之日未见他来,心中还是有些遗憾。 徐幼薇心中一叹,不来也罢,终须一别,只愿他能安好。 转头登车,在浩浩荡荡马车的簇拥下离去。 …… 魏国与晋国相聚甚远,晋国由太子祁邶夜亲自送嫁,直到魏晋边境。然后由魏国迎亲队伍接回魏国。 徐幼薇听到祁邶夜以太子之尊亲自送嫁倒不惊讶,祁邶夜此番前来,恐怕是为了凤宛云,作为小说里的男主,亲自迎女主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桥段。 官道上,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进。 徐幼薇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皱着眉去取头上的凤冠。 却被陪嫁的嬷嬷一把按住,嬷嬷小声道:“这凤冠有忠贞圆满之意,不可随意摘下,请殿下再忍耐几日。” 徐幼薇皱着眉头反问:“嬷嬷,从晋国到魏国还有月余路程,难道我要戴着这凤冠月余不成?不若我现在先取下来,待到了魏国再戴上也不算失礼。” 嬷嬷态度十分坚决,垂眸道:“还请殿下忍耐。” 徐幼薇无法,忍受着头皮的酸痛,有些生气,但瞥见嬷嬷冷漠的神情,便知,这些陪嫁嬷嬷极为重礼仪,恐怕都是一副铁石心肝,那偷奸耍滑之事,绝不允许她做的。 她心中烦闷,不由得想起东寄月来,觉得若非是他,自己也不用遭受这些罪,不免又生出几分埋怨。 没成想,说曹操曹操便到。 看着突然出现在马车上的东寄月,徐幼薇睁大了眼睛,余光瞥向被点了婚睡穴的嬷嬷,震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她原以为东寄月已经回魏国准备迎娶之事,没想到他竟然还没走。 东寄月似看穿了她的想法,微笑道:“同你一道回去也是一样的。” 这怎么能一样! 徐幼薇都不知该如何吐槽,原本该在魏国迎接的新郎,却躲在新嫁娘的马车中,像什么样子,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这位巫王陛下的随心所欲,实在令人发指! 也不知白辉他们知不知道东寄月就在迎亲使团内,想到长生天弟子将他奉若神明,就算知道了,只会帮他遮掩,不敢说半句。 东寄月瞥见她头上镶了好几颗南珠的凤冠,好笑道:“不重吗?” 说道这个,徐幼薇来了气,撇了撇嘴抱怨道:“怎会不重?脖子都快被压断了,嬷嬷又不让我摘,真顶着这凤冠到了邺城,这满头乌发怕是保不住了。” 东寄月静静的听着她抱怨,垂眸轻笑,“那就别带了。” 说着倾身上前,去取她头上的凤冠。 徐幼薇被他清隽的身躯笼罩,鼻尖全是他身上的冷香,莫名的生出几分不自在。 “你……” 才说了一个字,便觉头上一松,凤冠被取了下来。 东寄月退开身子,随手把玩着凤冠,抬眸看她:“怎么?” 徐幼薇耳尖微微一红,忙侧开眸光:“没什么。” 东寄月笑了笑,倒未开口。 气氛有些沉默,徐幼薇压下繁杂的思绪,道:“你不会一路都待在我的马车中吧?会被发现的。” 东寄月对此并不在意,但见她神色担忧,便笑道:“放心,白辉帮我另外备有马车。” 白辉果然知道! 这是徐幼薇的第一反应,待得知白辉另有准备后,便也放下担忧,反而问起魏国的风俗风光来。 东寄月说得头头是道,若非知道此人长在长生天,她都要以为这人是土生土长的魏国人了。 但不可否认,一路上有他的相伴,枯燥的旅途,变得有意思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88章 .红烛暖账·✐ 送亲的车队浩浩荡荡的走了月余,终于到了魏晋两国的边境。 晋魏两国都是物产丰富的大国,贸易来往频繁,边境之处来来往往的商队繁多,并不荒凉。 徐幼薇站在车棱上望着远处绵延不绝的山脉,深吸一口气。 这些时日不停的赶路,她算是憋坏了,马车车厢本就狭小,她穿着笨重的礼服,还要在两个老嬷嬷的眼皮子底下保持礼仪。 即便有东寄月不时的解闷,也无法消除她心中的郁气。 送亲队伍送到这里便要返回,接下来便是由魏国的迎亲队伍护送,因此会在边境处停留一日。 徐幼薇也得了片刻放松。 她在宫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却听见前方传来绵延不绝的马蹄声,身材魁伟的甲卫们拥挤在一处前行,扬起一片尘土。 徐幼薇蹙着眉头:“这是怎么了?” 宫女低着头回话:“魏国的迎亲使团送了一个女子过来,太子殿下亲自去迎了。” 徐幼薇恍然,那位太子妃嫂嫂说过,祁邶夜会应允这桩婚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用凤宛云作为交换。 如今看来,祁邶夜应该是去接凤宛云了。 对于这位女主,徐幼薇素来避之不及,便是在蜀国同住在赵问容府中之时,她也尽量避开,不与她打交道。 没想到今日又遇见了。 马蹄声由远极近,祁邶夜搂着红衣翻飞的凤宛云一马当先的飞奔而过。 徐幼薇抬眸撞上凤宛云的眼眸,不由得一怔。 凤宛云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许是这些时日经历了许多风霜,轻减了不少。但不影响她的美,反而多了几分弱不胜衣的可怜之态。 她窝在祁邶夜的怀里,姿态依赖而乖巧,像是被驯服的小猫,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冷傲。 但是她的眼眸却冷漠的可怕,那是绝境的人看不见一丝光亮的麻木。 徐幼薇被她眼眸里的冷意震住,隐隐约约觉得,凤宛云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她有些忧心忡忡,不知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坏,但想到即便剧情变了许多,但祁邶夜与凤宛云还是男女主,命定的结局定然不会轻易改变。 “这般目不转睛,莫不是旧情未了?” 徐幼薇侧眸看着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的东寄月。 许是不想引起麻烦,他换了一张普通的面容,负手立在一边,身上常穿的白袍也换成了玄色。 他寒潭般冷冽的眼眸微动,周身气质如雪山之巅般高不可攀,照样让人不敢小觑。 徐幼薇不由得笑了一下,问:“凤宛云怎会跑到魏国去?还正好被你寻到?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东寄月并未接话,深邃冷冽的眸光淡淡望着她,慢悠悠的道:“她回到祁邶夜身边,你不高兴了?” 徐幼薇怔了一下,瞧着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巫王陛下,竟少见的别扭起来,觉得好笑的同时,不由得涌出几分甜蜜的喜意。 她压了压向上翘的嘴角,故意道:“我确实旧情未了……” 见东寄月的眼眸倏地冷下来,眉目间含着淡淡的杀意,她却半点不害怕,反而垫着脚尖,朝他的嘴角落下一吻。 “……但只对你……” 这种土味情话,她从来没有说过,觉得新鲜的同时又有几分羞耻,耳尖微微泛红。 她亲啄了一下,便想退开。哪知腰间突然出现一双手,牢牢的握住她的腰,冰凉的唇贴了上来,便是一个缠绵不已的深吻。 徐幼薇想到两人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拥吻,羞得满脸通红,使劲去推开他,咬牙切齿道:“东寄月,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东寄月伸手抹了抹嘴角,目露诧异:“不是你先主动的么?怎得又来怪我?” 徐幼薇一噎,想到确实是自己主动的,一下说不话出来。瞥了一眼垂着头不敢多看的宫女们,只得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回了马车上。 东寄月并未跟着来,徐幼薇平复下稍微激荡的心绪,只觉刚刚定然是着魔了,才会主动亲他,一想到那缠绵不已的吻,她脸颊微微发烫。 在马车呆了片刻,宫女进来回禀:“公主,太子殿下过来了。” 徐幼薇微愣,刚刚接回凤宛云,祁邶夜不守在她身边,来她这里做什么?心里虽不解,却还是出了马车。 祁邶夜一身青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根和田籽玉腰带,衬得他面如冠玉,英俊不凡。 他负手立在马车旁,眼眸落在远处的虚空中。 听见响动,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平静道:“这几日如此频繁赶路,身体可还吃得消?” 徐幼薇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话道:“到还习惯,以前回玉霄城时也是如此。” 祁邶夜嗯了一声,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沉默下来。 徐幼薇与他沉默相对,一时摸不清楚祁邶夜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此沉寂片刻,祁邶夜终于又开口:“明日就要启程了……魏晋两国盟约摇摇欲坠,你此行去魏国,要万分小心……不可任性。” 徐幼薇恍然大悟,祁邶夜这是良心不安,特意过来关心她啊。 但是答应用她来交换凤宛云的是他,现在这般行为,未免有些假惺惺了。 徐幼薇低垂着头看着脚尖,只听着,并不回应。 祁邶夜眼底划过深深的愧疚,斩钉截铁的道:“你且忍耐忍耐,无论多久,我定然会将你接回来。” 徐幼薇有些想笑,倘若她没有认识东寄月,只是晋国一个普通的乡君,在这两国关系摇摇欲坠之时,嫁到魏国去,将面临的是什么,祁邶夜不可能不知道。 即便她真能等到祁邶夜来接她,但所受的苦,所遭的罪,一分也不会少。 徐幼薇只觉索然无味,不想再看他伪善的样子,敷衍道:“好,我等着你。” 打发走了祁邶夜,徐幼薇一转头,便看见坐在马车棱上的东寄月,日光洒在他的身上,一张普通的面容,也衬出几分颜色来。 徐幼薇不禁露出灿烂的笑容,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你来做什么……” “爱看我未过门的妻子,是否被人拐跑了。” “嗯……那你可要看牢了。” 天黑了又亮,终于到了启程之时。 徐幼薇在众人的瞩目下换上魏国迎亲队伍的马车,浩浩荡荡的朝魏国去。 …… 魏国,摄政王府。 徐幼薇经历了一系列繁琐的礼仪之后,终于被送入了洞房。 透过红色的盖头,看着摇曳的烛光,她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头上的凤冠太重,她只觉得脖子酸痛。身上的嫁衣太紧太厚,她觉得喘不过气来,还有空空如也的肚子,整个人都生出没有来由的慌乱。 而最让她紧张的,是要嫁给东寄月了。 即便她喜欢东寄月,即便两人一路的相处,让她不在向以前那般畏惧东寄月。但是面对着这个洞房,她还是同所有待嫁的少女般,生出忐忑来。 徐幼薇乱七八糟的想着,支呀一声,门开了。 她忍不住屏住呼吸,被盖头遮掩的眸光落在脚下,一双红色的靴子朝她缓缓走来。 接着眼前一亮,盖头被掀开了,印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无比的脸。 完美无缺的容颜,如冬日寒潭般冷冽的眼眸,雪山之巅的疏离气质。 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心生敬服。 如今这位草原的神明,脱下了素尘不染的白袍,换上了一身大红的婚袍,衬得那疏淡的神情,多出些许艳色。 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徐幼薇所有的紧张忐忑不翼而飞,她眼里满满的都是眼前风华绝代的男子。 修长如玉的手指穿过她堆鸦似得乌发,沉重的凤冠被取下,手指滑下,来到腰间,轻轻一扯,厚重的婚服四散开。 东寄月低头看她,深邃的眼眸褪去了所有的寒意,只有满眼的情动。 “……幼薇……” 他叫着她的名字,仿若含着蜜糖一样,从舌尖流出,侵染无限甜蜜。 “……幼薇……” 他低头啄吻,从她的眉心,滑到眼睛,再到嘴角,下巴,饱含着无限柔情。 徐幼薇沉浸在他的眼眸里,他的声音里,他的温柔里。 心中无比的安定,放心的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他,任由他带着她一起共舞。 他们好似鸿雁在空中翱翔,好似鱼儿在水里畅游,好似麋鹿在树林里奔跑, 欢快无比,酣畅淋漓。 帷帐滑落,红烛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一夜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89章 .突见故人·✐ 翌日,天光大亮。 新雨洗涤过后的天空,一片纯净的深蓝,清新的露珠在日光的照耀下越发晶莹剔透。 报早的鸟儿传来啾啾的鸟叫声,在静谧的屋子里越发响亮。 徐幼薇睁开眼,昨夜的记忆悉数涌来,那如烈火般激烈的欢愉,让她忍不住遮住双眸。 真是羞耻极了,怎么可以发出那样的声音,还那样哀求他,简直……简直……上辈子和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想到始作俑者,她伸手摸了摸身侧,榻上空落落的,冰凉一片。 徐幼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小失落。经历了昨晚那样的一夜,不用立即面对他当然好,但见他真不在,忍不住又有些不开心,还夹着些许小委屈。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纠结了,难道恋爱真的会降低智? 徐幼薇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丢掉,起身将床幔拢开。 明亮的日光照了进来,她不禁眯了眯眼,眸光陡然一怔。 不远处的榻上,东寄月身着丝绸里衣坐在上面,修长的手指执着一卷书,乌黑浓密的秀发披散在背心,俊美到极致的容颜好似度了一层光晕,让人不敢直视。 察觉到她的目光,东寄月冷冽的眼眸于她对上,瞬间涌出两分暖意,笑道:“醒了?” 徐幼薇募地放下帷帐,下意识的躲回床榻之中。 刚才做好的心理建设全白费了,心脏砰砰的跳着,双颊发红。 她深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昨日又不是她一个人那样,始作俑者都不害臊,她害臊个什么劲啊,真丢现代女性的脸。 才刚刚压下脸上的热意,便见帷帐被拉开,东寄月立在床榻旁。 徐幼薇拥着被子,眸光含糊的看着他:“你……别过来!” 东寄月微挑眉梢,看着她羞怯可爱的姿态,眸光微暗,脑中不免浮现昨夜她那不经雕琢的无限风情。 徐幼薇见他这般神情,便知这人又在想什么,昨夜便是如此,一露出这样的神情,便将她望死里折腾,她气得甩了一个靠枕过去,“你……还是人么?都这样了还乱想。” 东寄月也不躲,任由靠枕落在他身上滑落在地,看了一眼气呼呼的她,竟觉得分外可爱。 识趣的退后两步,放下帷帐,道:“身子可还好?我让医官过来给你瞧瞧。” 徐幼薇一听,急了:“不要……不许去叫医官,我好得很,你让宫人进来伺候梳洗。” 这样的事去叫医官,多丢脸了,徐幼薇只要想想,就原地社死。 东寄月倒没在勉强,不一会儿,便有宫人端着洗漱用具过来。 徐幼薇洗涮完,穿戴整齐之后,去了外间,看到等候她的东寄月,他换了一身洁白无瑕的白袍,眉目清冷疏淡,高不可攀,好似又成了那高高在上的巫王。 目光转向徐幼薇时,才有些许暖意。 “白辉他们在外面候着,该让他们见见他们的巫后。” 缓了大半晌,徐幼薇终于将乱七八糟的情绪压下,知道这是必要的流程,便点了点头,随着东寄月出去。 忽觉手上一暖,宽袍大袖下,东寄月握住她的手,与她并排而行。 徐幼薇感受着他宽阔有力的手掌,心中莫名安定下来。 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亦是与她携手共度一生的人,她既然选择了他,又有什么不能信任的呢? 察觉到她依赖而信任的目光,东寄月手微微收紧,嘴角露出浅浅笑意。 徐幼薇见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有白辉这样长生天的长老,也有墨染与墨韵这样的故人。 他们见着他们,纷纷弯腰见礼,虔诚无比。 “参见巫王陛下,巫后陛下。” 东寄月牵着她的手,从他们中间走过,步伐坚定从容,走向那最高的座位。 徐幼薇坐在他身侧,看着底下躬着身躯的长生天弟子们,忽然之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我愿与你分享权力与荣耀,我愿与你分享我所拥有的一切,我即便是至高无上的巫王,你也是能够站在我身侧的人。 徐幼薇并不在意这些东西,但还是有些感动,抬眸望着他,灿烂一笑。 执子之手,风雨共度。 …… 摄政王府的日子十分平淡轻松,徐幼薇作为摄政王妃,本以为要么像皇后姨娘一样,统管王府内诸事,忙得不可开交,最不济也该像太子妃嫂嫂,迎来送往,接见临都各大世家的命妇。 然而,都没有。 堂堂摄政王府,魏国最炙手可热的的地方,清净的仿若普通的宅院。 没有乱七八糟的侍妾美姬,也没有前来拜见的命妇小姐,府中一应事务都交给了白辉打理。 她好像回到了长生天的日子,每日看看书,研究研究药典,做自己喜欢之事。 东寄月见她学得认真,偶尔也会过来指点一二,虽然指点着指点着便莫名歪到了其它地方。 但不可否认,东寄月对她相当的纵容,只要她想做的从来不干涉。 徐幼薇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惬意与自在,她想起在蜀国时开个连锁超市的计划,因着三国之战不得不流产,如今闲下来,不免又上了心。 其实到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想要建立个据点,能够同玉霄城有些联络,且如今天下是风雨飘摇,玉霄城要在这场风暴里生存,家底是越厚越好,她可是听说了,三国之战后,玉霄城接受了不少流民,扩建了很多。 想起玉霄城,她不免想到城主爹爹。 因着婚期定得急,便没有等城主爹爹从玉霄城赶过来送嫁。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心虚的厉害。 虽然一开始离开玉霄城,是被东寄月掳了去,但后来,去蜀国也好,回临都也罢,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不声不响的离家这么久,她想都不用想,城主爹爹的怒火有多深。 况且,城主爹爹,还一直把东寄月当做知己好友,如今好友成了女婿,是个正常人都无法接受,她实在无法面对,便鸵鸟的想着,能躲一日是一日,等城主爹爹,不那么气了,在带着东寄月回玉霄城看他。 日子如流水般的过着,一晃三月过去了。 这一日,徐幼薇换了身男装,去看新开的铺子。 她带着两个便装的长生天弟子从后门离去,东寄月虽不干涉她,但对她的安全十分上心,派到她身边的,都是长生天里的精英子弟。 这两个长生天弟子,一个叫白城一个叫白路,与她都十分熟悉,见着她出去,便也知道她要去何处。 三人走到街上,便见到三五个士兵,在围殴一个穿着破烂的乞丐。 徐幼薇眉头一蹙,三国之战后,流民便多了起来,便是魏国的都城,竟也多了不少乞丐。 她知道在这个时代士兵驱赶流民是非常寻常之事,但她见了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不是圣母,对那些她见不到的流民的遭遇,可以不去理会,但是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对于面前之事,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假装没看见。 更何况,对于她来说,帮助一个乞丐只是动动手指之事。 徐幼薇让白城去阻止那几个士兵。 这样的事,白城不是第一回 做了,倒也得心应手。 然而,那个乞丐从围殴中解脱出来,并未离开,一看见徐幼薇便不管不顾的大叫起来。 “幼薇!幼薇!是我啊!” 徐幼薇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一愣,忙让白城放开。 那乞丐见无人阻拦,拖住疼痛的身子,快步跑到徐幼薇身边,“幼薇,幼薇……” 徐幼薇也终于看清了乞丐的面容,震惊道:“祁慕雪!你怎么在这儿?还这般模样!” 祁慕雪见她认出自己,被揍得青紫的面容带着说不出的迫切。 “……临都出事了!凤宛云,凤宛云她谋反了。” 徐幼薇先是一愣,不相信道:“你说什么……凤宛云谋反是什么意思?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即便是女主,也做不到谋反这样的事情,何况她又没有军队……” 祁慕雪见徐幼薇不信她,焦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幼薇,她不知道施了什么妖法控制了父皇和太子,如今整个皇宫都是她在做主,就连莲皇后,莲皇后也……” 徐幼薇心中募地一震,急切道:“你说皇后姨娘怎么了?” 祁慕雪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犹豫道:“幼薇,我说了你先不要慌,莲皇后被打入冷宫了。” 徐幼薇还是不信,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姨娘可是皇后,又是太子生母,怎么可能被打入冷宫……你这些话未免太没有道理了……” 祁慕雪苦涩道:“幼薇,你不知道,自三月前太子将凤宛云接回来后,一切都变了。凤宛云简直就是个妖女,不但太子对她言听计从,便是父皇也是如此,简直像是被迷住了心智一般,她一回来,便借着父皇的纵容,大肆打压铲除以前欺压过她的人,便是太子妃嫂嫂,也被她逼得自了尽……” 说道此处,祁慕雪不禁打了个冷战,双眼露出恐惧。 “莲皇后看不过去,便脱了凤冠去向父皇进言,那知竟然被打入了冷宫……如今前朝后宫乱做一团,我是寻隙逃出来的……要不然也怕是和太子妃嫂嫂一个下场。” 祁慕雪这些话,徐幼薇简直像是在听天书,凤宛云可是女主,她怎么会谋反?还有什么施了妖法,陛下与祁邶夜对她言听计从,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即便祁慕雪言之凿凿,徐幼薇还是将信将疑,但涉及到莲皇后,她不得不慎重对待。 徐幼薇将祁慕雪带回府中后,忙让人去找墨染,想借助黑魂楼的情报网,打听莲皇后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90章 .与我何干·✐ 晋国临都 华丽的宫殿内,橘黄色的烛火摇摇曳曳,凭几上的香炉明明灭灭,散发着幽幽的檀香。 凤宛云立在黄花梨案几后,修长白皙的玉手摆弄着洁白的茶花。 桌上放着玄色的窄口圆肚陶瓷,茶□□身细长,凤宛云举起剪子,将多余的枝叶除尽,插入瓶中。 她神情冷漠,动作却十分轻柔,每一剪子下去,恰到好处,余下的枝蔓不长不短,正好适合插瓶。 有小太监来回禀:“凤主子,陛下又犯病了,派人来请您过去。” 凤宛云动作一顿,眸光里划过一丝异色,淡淡道:“我知道了。” 说着,慢条斯理的继续修剪着花枝,并不急着起身。 来回话的小太监面上尽显焦急之色,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却不敢催促。 过了半晌,凤宛云将插好的茶花摆到案几中间,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方道:“走吧。” 小太监忙不失的点头:“是。” 从秀月宫到承乾宫路程并不远,不过一盏茶时间便到了。 幽暗的内室,只有些许光线从看着的木窗照进。 宽阔奢华的床榻边,床幔被高高挂起,年老的陛下双目赤红,因疾病清瘦的身子不停的翻滚着,挣扎着,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哀嚎声。 不像是个人,倒像只失去理智的野兽。 陛下看到凤宛云的身影,赤红的双目发出喜欢的光芒,像是濒临死亡的人看到了获救的希望,翻滚下床,不顾形象的爬了过来,跪在她脚下,拉着她的裙摆,宛如一条狗一样的祈求: “给我……给我……给我药……给我药……” 他双目发狂,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流下涎水,双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裙摆,癫狂而又卑微。 凤宛云嫌弃的将他踹开,居高临下的欣赏他的丑态。 就是这个人,晋国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三番五次的为难她,如今却连一条狗都不如。 真够丑陋的! 也不知那些朝堂上的臣子们,见着他们陛下这般的丑态,是否还如此敬畏与惧怕他的巍巍皇权。 陛下似乎承受不住身体的疼痛,不停的撞击着头部,拍打着地面,拖着身子又爬了过来,扯着她的裙摆,卑微而又讨好的道:“凤侍中,凤主子,求求你,给我吧,给我吧……我受不了了……” 凤宛云欣赏够了他的丑态,这才从腰间掏出一个碧色的瓷瓶,弯下腰,到了些白色的粉末到陛下的掌心中。 陛下如获至宝,忙让一旁伺候的太监捧着铁片和火过来,将白色的粉末放到鼻息处轻吸。 半晌过后,陛下癫狂的面容平静下来,脸上露出愉悦到极致的神情,身体宛若脱力般,软到在地。 凤宛云拍了拍被抓皱的裙摆,垂眸看着蜷缩在地上的皇帝。 “陛下,出兵魏国之事,可有了章程?” 陛下眼皮动了一下,想要思量些什么,但愉悦到极致的大脑让他什么也想不起,只挥挥手,向以往一样:“凤侍中,你做主吧。” 凤宛云摸了摸手腕上通透的玉白珠子,冷漠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意:“遵旨。” 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凤宛云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宫里的廊道幽深而又交错纵横,便如一个没有出宫的迷宫,将那些被权力蛊惑的人,关在里面互相厮杀,鲜血恒流,直到唯一的胜者出现。 所以想要成为胜利者,手上必然沾满了鲜血。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白玉珠子,这是赵问容的遗物,他离开已经很久很久了,就到她都快要忘了他的音容。只记得,他死在她怀里时,她搂着他那只流满鲜血的手。 她想,那时他一定很痛。 不过没关系,很快,她就会为他报仇。晋国也好,魏国也罢,这些害死他的人很快会去陪他了。 凤宛云看着天边那血色的落日,淡淡的想,还有一个人没有吃药呢。 东宫,昏暗的内殿。 木窗捂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些许烛火发出柔柔的亮光。 祁邶夜躺在床上,身上宛如上万只蚂蚁穿过皮肉啃噬着骨头,又痒又疼,天下间最痛苦的刑罚也不过如此。 他闭着眼睛,极力的忍耐着,被绑住的四肢,让他不至于太过难看。 吱呀一声,门开了。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如今在整个皇宫,能如此肆无忌惮的也只有那个女子。 “太子殿下,何必如此?只要吃了药,便能不痛了,还能快活是神仙,又何苦这般怎么自己?” 祁邶夜紧闭的眼睛终于睁开,他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看着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看着这个自己亲手接回来的魔鬼,将他,将母后,将父皇坑害至此的贱人。 他锋利如刀的眼里流露出刻苦的仇恨,真是后悔啊,早知道该一刀杀了她。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凤宛云并不生气,反而柔声劝道:“邶夜,这药叫□□,在我那个世界,想要戒掉都极为不易,你何苦为难你自己?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这药啊,能永远都有,天天做神仙不好么?你该学学陛下,他可是很喜欢啊!” 祁邶夜忍受着刻骨的疼痛,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字:“滚……” 凤宛云并未离开,反而让人搬了张矮凳坐到床榻边,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划过他的面容。 “太子殿下,尊贵的太子殿下,你总是这样任性,喜欢我的时候,便说许多情话哄我,将我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不喜欢了,便让我滚,你说,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呢?小猫?小狗?陪你解闷的玩意儿?又或是安放你一腔情爱的工具?” 祁邶夜咬着牙,不愿理她。 凤宛云并不介意,继续喃喃:“我也是爱过你的啊……我也是爱过你的啊……想要和你共白头,想要做你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可是,你一次次的行为,却让我知道,这是奢望啊,殿下,你何时把我当人看过?” “我本来也认命了,想要彻底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我去了蜀国,我遇见了问容,我想我终于找了可以携手一生的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连这个都不愿成全我?” 祁邶夜终于开口,目光悲哀而又愤恨,“所以你做这一切,都是问了赵问容?你就这样爱他?” 凤宛云笑了笑,语气相当平和,眼眸却极为冷漠:“是啊,因为他爱我如生命……你们都说爱我,但是又有诸多理由抛弃我,为了皇位,为了家族,为了权力,你们爱我,却也更爱你们自己……所以,当我和你们的利益相冲突时,你们便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我……只有他不是,魏晋攻蜀,明明只要献出我,便能缓解片刻,他毅然放我自由,他敬我,爱我,护我,更是为我献出生命……你说,我怎能不爱他,又怎能放过那些伤害我们的人!” 祁邶夜闭上眼睛,漠然道:“那……我对你又是什么?” 凤宛云忽然笑了,灿烂耀眼:“你呀,只要乖乖吃药,助我灭了魏国,还是我心爱的太子殿下……” 祁邶夜低声嘶吼:“滚出去!” 凤宛云起身来,理了理衣裙,神情又恢复了冷漠:“殿下若是熬不住了,可以派人来秀月宫找我。” 她说着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倏地又顿住,慢声道:“对了,殿下,今日冷宫伺候的宫人来禀,莲皇后忧思太重,病重不起,殁了。” 祁邶夜双目瞬间赤红,歇斯底里:“凤宛云……凤宛云……你怎敢……你怎敢!” 凤宛云淡淡道:“殿下何故怪我?将莲皇后打入冷宫的是陛下,与我何干?” “殿下,莫要怪错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写这一章,莫名觉得带感。 第91章 .突闻惊变·✐ 徐幼薇派人去临都打听莲皇后的近况,然而人还未回来,却先传来晋国出兵的消息。 蜀国灭后,晋国元气大伤,魏国却保有余力,按理说如此魏强晋弱的情况下,晋国的陛下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主动出兵。 何况还有祁邶夜这个太子在,无论是文成武功,还是智谋手段,他一样不差,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徐幼薇不得不相信临都真的出了大事,而考虑到莲皇后的安危,她更加忧心忡忡了。 只是她不明白,凤宛云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控制一个国家,一个朝堂,万千军队,这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难道真的是女主光环不成。 徐幼薇叫了祁暮雪来细问,祁暮雪宛若惊弓之鸟,只一个劲的说凤宛云使了妖术,其余的一概不知。 她只得作罢,只让去临都打听的人,多留意凤宛云的异状。 因晋国出了兵,东寄月也忙碌起来,他似乎也没料到,晋国的这番动作。 但魏国的军队,大多是草原骑兵,凶猛无比,两地接壤之处又极适合骑兵作战,他倒是半点不担心。 如出心急如焚的过了三日,徐幼薇终于得到了临都的消息。 当听到莲皇后殁了之时,她只觉五雷轰顶,天旋地转,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东寄月心疼极了,推了所有事情,陪在她身边。 紫檀拔步床榻上,徐幼薇倚在东寄月的怀里,默默流泪,半晌,擦了擦眼泪说:“我想听听事情的经过,你和我说说。” 东寄月叹息一声,搂着她的腰,缓缓道:“莲皇后惹怒了晋帝遭到贬责,被罚入了冷宫,原在冷宫日子虽辛苦些,也能活下去,巧就巧在,临都不久前生了场时疫,有一个小丫鬟带着病入了冷宫,莲皇后一个不慎也染上了,因在冷宫没有医官救治,才殁了。” 徐幼薇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姨娘可是一国之后,太子之母,就算被打入冷宫也不该如此冷清,还有祁邶夜呢?姨娘可是他生母,难道他就没有看顾半分吗?” 东寄月眉头轻皱:“说来也怪,临都的皇宫也太安静了些,晋帝与太子已数日没有临朝,所有旨意都是那位凤侍中传达,这太过不寻常了。” “凤侍中?凤宛云!” 徐幼薇心中惶惶,一下想到了原著的情节,凤宛云嫁给祁邶夜后,莲皇后便成了最大的反派,给凤宛云这个女主添了不少麻烦,甚至将自己的侄女送进宫最贵妃,凤宛云也是牺牲掉一个孩子,才搬到了这位皇后侄女。 而莲皇后的结局也十分凄楚,在法门寺里清修度日。 所以莲皇后与凤宛云的争端提前爆发了吗?而因为她的改变,导致了莲皇后的死亡? 徐幼薇心中无比悔恨,早知道应该多多提醒莲皇后防备凤宛云,又或是直接拆散凤宛云与祁邶夜。 想到因为自己的懦弱和自私,才让莲皇后有这样的结局,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东寄月低头去吻她的眼泪,无措的叹了口气:“你若心中有气,我带你回临都,杀了他们替莲皇后报仇如何?” 徐幼薇愣了下,闷闷的说:“你要杀谁?皇后姨娘的死,若认真论起来,谁都有责任。” 东寄月玩着她的秀发,语气淡淡:“你说杀谁就杀谁,若是不解气,全杀了也行,即便是晋国皇帝,也挡不住我。” 徐幼薇听着他这番狂悖的言论,心中的悲伤淡了一些,忍不住道:“哪里有你这样不讲理的人,一国皇帝死在你手上,像什么话。” 东寄月微笑:“不哭了?你再哭下去,我真要去晋国杀人了。” 徐幼薇轻锤了下他的胸膛,还是有些难过:“我只是伤心自己没有保护好莲皇后,明明知道凤宛云有问题,却不明着提醒她,早知道如此,我就该劝她离了皇宫。” 东寄月笑她天真:“莲皇后会听你的劝离开皇宫?她是晋国皇后,太子生母,在权力的漩涡中侵染了二十年,哪里说放下就能够放下的?她选了这条路,就要走下去,结局如何总要承担,这如何能怪到你头上去?你这是自寻烦恼。” 虽然东寄月的劝慰像骂人,但徐幼薇在他的陪伴下终于好转了些。 魏晋两国的战事如火如荼,东寄月见她无事,又陪了她几日,才在白辉的催促下回了前线。 徐幼薇很想回临都去祭拜莲皇后,但她也知晓,如今的情况,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不合时宜。 时间如白驹过隙,如此过了一月。 这一日,东寄月突然从前线回来,说带她去报仇。 徐幼薇一头雾水的跟着东寄月走了大半月,直到临都皇城之下。 看着眼前熟悉的宫门,徐幼薇有些懵:“你不会真的是来杀人的吧?” 东寄月微微一笑:“放心,轮不到我动手,晋帝昏庸无道,把安国公逼反了,我怕来得晚了,你报不了仇了。” 安国公?徐幼薇有些印象,只记得是个四十岁上下的黑廋的男子。 不由得问:“陛下做了什么?” 东寄月笑道:“也没做什么,就是抢了他的妻子,杀了他的两个儿子。” 徐幼薇倒吸一口凉气:“陛下为何会这样做?这……这简直与平时的他太不一样了。” 东寄月并不在意:“谁知道呢,人老了总爱犯糊涂……好了,我带你进宫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说着,他揽住她的腰,飞身上了宫墙。 东寄月的轻功很厉害,在宫墙中如入无人之境。 徐幼薇看得连连咋舌。 皇宫内一片混乱,叛军打来的消息似乎传遍了,宫女太监们慌做一团。 东寄月她悄无声息的到了承乾殿。 比起其他地方的慌乱,承乾殿倒是一片安静祥和,丝毫看不出有叛军打来。 晋帝半倚在龙椅上,一开始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细看之下,才发现晋帝的脸皮在抖动,以一种不正常的频率抖动。 接着更让徐幼薇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晋帝忽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嘴里发出哀嚎声,发疯一般砸着殿内的东西,砸完了东西,又拿自己的脑袋去撞桌角,又急又狠,像是不知道疼一般,直到撞得头破血流也没有停下。 看起来像个疯子! 伺候的宫人似乎很有经验,忙上去缚住他,大声喊道:“快,快去请凤侍中。” 徐幼薇隐在角落里看得触目惊心,总觉得晋帝的样子有些熟悉,她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一会儿,凤宛云来了。 徐幼薇惊讶的发现,不过几月未见,凤宛云身上的威势越发重了,已经看不见少女的青涩。 凤宛云不慌不忙的掏出瓷瓶,到了些白色粉末出来,晋帝迫不及待的接过,拿着火烧着铁片放在鼻子下吸食。 徐幼薇瞪大眼睛,差点惊叫出声,幸好被身后的东寄月一把捂住嘴巴。 她心里慌乱极了,竟然会是毒/品!她想都没想过,凤宛云竟然是靠毒/品控制了晋帝。 不过转念一想,也确实只有毒/品能这么快达到目的,这个东西,现代人在科技和专业医生的帮助下,想戒掉都不容易,何况是这个世界的人? 而且看那东西的成色和效用,纯度只怕不低。 她忽然想起凤宛云前世的身份,一个女特工,能接触到那东西的配方并不稀奇。 只是她没想到,凤宛云竟然用它来控制晋帝,她这是不要命了么,晋帝变化如此之大,那些王公大臣哪个是省油的灯,她就不怕被当做妖人烧死? 还有祁邶夜,徐幼薇不由得一愣,对了,以祁邶夜的性子,不可能没有发现晋帝的不对劲,难道这皇宫中吸食那东西的不止晋帝? 她心里更乱了。 东寄月带着她出了承乾殿问:“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徐幼薇思绪一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将那东西的来历,效用说给他听。 东寄月摸着下巴,有些惊讶:“没想到天下还有这种东西,倒是控制人的好手段。” 徐幼薇紧张的看着他:“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不要打它的主意。” 东寄月笑了笑:“放心,我要控制一个人,有的是手段。” 徐幼薇更不放心了,但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更担心祁邶夜的情况。 她和东寄月说了自己的担忧,让他带她去东宫看看。 东寄月自然不会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不出意外,应该快完结了,完结后会开一本星际的文,文案挂在简介处,喜欢的小天使们可以收藏一下。 第92章 .祁邶夜请求·✐ 阴暗的宫室,半开的琉璃窗漏出几丝光线,晦暗不明。 兽首香炉明明灭灭,龙涎香的味道混杂着发霉的湿味有些古怪。 徐幼薇与东寄月躲在角落里,打量着这阴暗潮湿的屋子,有些质疑:“你确定祁邶夜真的会在这里?” 她在东宫转了一圈也没寻到祁邶夜的身影,正焦躁时,东寄月带她来了这间宫室。 但身为太子的祁邶夜怎么可能住在这样的地方。 东寄月在她耳边道:“我如何会骗你?你看着就是了。” 徐幼薇没在说话,而是把目光放到了宫室里仅剩的几个太监身上。 过来半盏茶的时间,一个熟悉的太监低着头,勾着身子,从门边进来。 童英! 徐幼薇认出了他,这是祁邶夜的贴身太监,素来很得祁邶夜器重,他竟然在这里,那祁邶夜或许真的在这间宫室内。 童英进了门,将宫室的门阖上,室内瞬间暗了下来。 有小太监迎过来,“童公公,你回来了。” 童英微微颔首,问:“太子殿下如何了?” 小太监诚惶诚恐的回:“殿下刚睡下,只是那药效快过了,醒来只怕又要难受。” 童英神色一顿,又问:“殿下可留下什么吩咐没有?” 小太监犹豫着说:“只让奴们用绳子将他束缚起来。” 童英眉眼里是浓浓的疲惫,颔首道:“就按照殿下的意思办吧。” 小太监也不是第一回 这样做了,拿着绳子熟门熟路的进了里间。 然而,还不等他有动作,床榻上的人便醒了。 祁邶夜睁开眼,狭长的眼眸里充斥着血丝,平静的面容倏地扭曲起来,他双手牢牢的抓着床沿,忍受着蚂蚁噬骨的痛苦。 痒,真的很痒,痒到心里,骨髓里,这是他唯一的感觉。 在清醒时下定的决心,做的决定,一下变得模糊了。 他眼里,心里,只有那白色的粉末。 他极力忍耐着,但忍耐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这一次也一样,最终放弃般翻下床榻,喘着粗气,呼唤着:“童英……童英……” 徐幼薇看到祁邶夜时大吃一惊,她实在无法想象,地上憔悴不堪的男子,会是那个心机手段样样出众的太子殿下。 她看着祁邶夜抽搐着朝童英伸出手,低低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像一只哀嚎的野兽。 殿内伺候的小太监们神色不变,好似对这样的场面见过多次,已经习以为常了。 童英看见地上的太子,犹豫一瞬,终是从袖中掏了一个瓷瓶递过去。 徐幼薇一眼被猜出来瓷瓶里是什么东西,她没想到祁邶夜的毒瘾竟然如此严重。 这人好歹是他表哥,更是莲皇后唯一的儿子。 她也顾不得躲藏,一把冲过去将瓷瓶抢到手,道:“不能给他。” 徐幼薇的突然出现,吓了殿内的人一跳。小太监们惊慌的喊叫起来:“有刺客,护驾,护驾。” 还是童英一愣之后,认出了简宁,他先呵斥了小太监,才问: “乡君,你怎么来了?” 徐幼薇哪里有空解释这些,直接问:“童英,太子表哥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童英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地上的祁邶夜突然扑了过来,他眸光死死的盯着瓷瓶,伸手去抢。 徐幼薇吓了一跳,明白他的目的后,忙把瓷瓶往角落里的东寄月一丢,“接着。” 然而,这一瞬间,祁邶夜已经牢牢抓住了她的手,他眼神涣散,力气极大,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徐幼薇被抓得很痛,忍不住嘶了一声。 这时,东寄月忽然出来迅速打晕了他。 童英看着倒下去的祁邶夜,神色惶恐而焦急。 徐幼薇安慰他:“别担心,太子表哥只是晕了过去。我这位朋友下手有分寸。” 童英这才松了口气,忙招呼小太监将祁邶夜抬回床榻。 东寄月不满道:“朋友?” 徐幼薇尴尬一笑,总不能说是爱人吧?这也太难说出口了。只好说:“权宜之策。” 东寄月低笑一声,压低声音:“这账我记下了,晚上再找你算。” 徐幼薇脸色一红,白了他一眼,这人也太不正经了。 但她心中担忧着祁邶夜的事情,很快便将这些情绪抛在脑后。 童英安顿好了祁邶夜,当着徐幼薇的面,扑通一声跪下,“乡君,求你救救太子殿下。” 徐幼薇一怔,忙去扶他:“童公公放心,太子是我表哥,即便是看着皇后姨娘的份上,我也定然会救他,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童英这才起来,将他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祁邶夜将凤宛云从边境接回来的前半个月日子都还很平静。 然而,一次宫宴后,凤宛云借着头晕,去御花园闲逛,正好遇见了皇帝陛下。 这原本也没什么,来中宫中赴宴的贵人们,偶尔也遇见过一两次。 但凤宛云不知和陛下说了些什么,竟然让陛下信了她的鬼话。 之后,陛下对她越发倚重,封了女官不说,更是将传达旨意的差事交给了她,这原是不和规矩的,但陛下似乎着了魔一般对她言听计从。 凤宛云得了权以后,便展开了报复。 她第一个逼杀的就是魏国公主,莲皇后也因魏国公主之事,去请皇上收回成命,哪知却被皇上打入了冷宫。 童英说道此处有些愤恨,也有些惊惧,开始他只把凤宛云当成了妖女,使了迷惑人心的手段。 之后见太子殿下也中了招,才知道凤宛云使了药物控制了皇帝。 皇上如今是对凤宛云言听计从,朝堂后宫大小诸事,都由她折腾,即便是东宫,也被她软禁了起来。 徐幼薇这才明白东宫为何如此冷清,祁邶夜为何住在这潮湿的偏殿。 东寄月听了个大概,挑眉笑道:“皇帝饮食素来谨慎,即便是敬献的药丸,也该医官先行检验,这药毒性如此之大,是如何入晋帝口的?你莫不是胡说八道吧。” 童英跪下道:“奴说得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点隐瞒乡君。” 徐幼薇心里却有一个猜测,将他扶起,才对东寄月解释:“这药有镇痛的效果,若是少量服用,并不会立即上瘾,陛下年纪大了,又缠绵病榻多日,相比身体时时疼痛,这药恰好解了陛下的苦。想来是试过药效,才给陛下使用。只是医官没想到,这药竟然还能让人上瘾。” 童英连连点头说:“正是如此。” 既然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徐幼薇想得就是如何将祁邶夜救出去。 其实若这是将祁邶夜救出东宫并不,有东寄月在,再严厉的守卫也守不住。 只是,救出去之后呢? 况且以祁邶夜现在的状态,真的能离开凤宛云的药么? 徐幼薇没戒过毒,但她看过很多这类的视频,想要摆脱毒瘾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祁邶夜等得了么? 如今晋国是内忧外患,内里有凤宛云这个疯子在,不知道要折腾出什么事来,外面安国公刚刚举了反旗,正集结军队打到临都来,况且还有晋魏交战,可从来没有停过。 东寄月见她皱着眉沉思,一副烦躁的模样,不由得一笑:“何不问问他的意见?” 徐幼薇恍然大悟,是啊,这样的事她如何能帮祁邶夜做决定,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思。 “可是……”徐幼薇又有些担忧:“他这个样子,真的还能做决定吗?” 东寄月笑了笑,将手中的瓷瓶扔给童英:“给你主子服下吧,既然服了这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了。” 徐幼薇想要阻止,却也知道东寄月的法子才是最好的法子,只得放下了手。 童英见徐幼薇默许了,便捏着瓷瓶去了床榻边。 不一会儿,祁邶夜醒了,童英忙将瓷瓶递了过去。 半晌,账内传来祁邶夜的声音:“童英,将客人带到前厅去,我换件衣袍再来。” 童英见祁邶夜恢复了神志,忙不迭的领了命。 徐幼薇与东寄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祁邶夜才姗姗来迟。 他身姿挺拔,眼神锐利,除了脸色憔悴些,看不出以往常有什么区别。 他目光与徐幼薇接触,有些狼狈的转过头去,苦涩道:“没想到再见竟然是这样的情景。” 徐幼薇沉默片刻,方道:“你有什么打算?” 祁邶夜没有马上回她,而是将目光转到东寄月身上:“这位就是魏国的摄政王吧,上次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家中之时,让你见笑了。” 东寄月微微一笑:“殿下客气了。” 静静看着两人寒暄,徐幼薇皱着眉头有些担心,祁邶夜碍着东寄月的缘故,不相信她。 她想了想保证道:“太子表哥,请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祁邶夜怔了一下,明白她的意思,苦涩的笑了笑:“如今我不过一个阶下囚,哪里还会不相信你。只是怕时间赶不及……” 徐幼薇说:“什么法子你说便是,无论来不来得及,总要试一试。” 祁邶夜怔了怔,喃喃道:“你说得对,总不能这样放弃了。” 他神色一变,带着些许锐利:“幼薇,希望你帮我带个手令给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93章 .不能放她走·✐ 京郊大营,旌旗猎猎。 巡逻的士兵们手持长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布满了四周。 大营沙场上,士兵操练的声音雄厚有力,响彻云霄。 钟寻站在土丘上,看着士兵们操练。 烈日艳阳下,军士们都脱了上衣,光着膀子,热汗粘着健硕的肌肉,一水的油光水滑。 “嘿哈,嘿哈,嘿哈”的操练声不绝于耳。 他收回目光问刚赶回来的闵言:“这次回临都见着太子了么?” 闵言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未曾,只听说太子病了,我以小公爷的名义递了几次帖子,都被拒绝了。” 钟寻眉心压了压,含着一股烦躁的郁气:“太子素来康健,这次怎会一病便病了三月?如今陛下的命令越发让人看不懂了,敌强我弱的形势下,不顾朝臣反对,执意出兵伐魏,两国交战之际,又逼反了安国公,如今安国公叛乱,不思与魏国休战,先集中军力平安国公之乱,反而增派了伐魏兵力。难道年纪大了,糊涂得连是非轻重都不分了么?” 闵言低着头不敢妄言陛下,只道:“莲皇后在冷宫殁后,朝堂便有诸多议论,说是陛下可能想要废太子……” “废太子?”钟寻冷笑一声:“祁邶夜人不怎么样,但太子做得却是不错,那帮老臣最注重祖宗礼法,岂会答应?” 闵言道:“这些谣言虽是捕风捉影,但太子殿下已三月没露面,只怕有不轨之人蠢蠢欲动。” 钟寻沉默一瞬,道:“此事先不用管,你再去一趟临都,务必要见到太子,我总觉得这些时日的朝堂透着一股诡异。” 闵言也知此事耽搁不得,垂头应道:“是。” 他还没迈出脚,就有士兵来报:“小公爷,玉霄乡君在营外求见。” 钟寻眸光募地一沉:“你说谁?” 士兵不明所以:“玉霄乡君。” 营帐外,融融的日光有些刺眼。 钟寻眯了眯眼睛,一眼便望见了记忆中的身影。 她变化不大,姿容依旧清丽无双,只是那堆鸦似得乌发盘了起来,露出修长的皓颈,表露着她已嫁为人妇。 他的目光一顿,又转向她身边的男子。 满脸阴邪,神情狂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钟寻纵然见过一次,对这人依旧没有半分好感。 他眸光又转到她身上:“你何时回的临都? ” 徐幼薇语气焦急:“钟寻,我带了太子的手令来,他……” 钟寻面微变:“去里面说。” 进了大营,徐幼薇掏出祁邶夜给的手令递给他。 钟寻接过随意看了一眼,问:“东宫到底出了什么事?” 徐幼薇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才缓缓道:“如今陛下对凤宛云言听计从,太子又被软禁东宫,朝局可谓一团乱麻,太子殿下请你清君侧,诛妖妃。” 钟寻沉默片刻,锐利的眸光转向东寄月:“此乃晋国之事,还望魏国摄政王知道避嫌,请你出去一下。” 东寄月面对他的刁难微微一笑:“幼薇出嫁时,晋帝亲封为安平公主,我既是她的夫婿,如何算得上外人?” 钟寻皮笑肉不笑:“晋魏两国边境还在交战,摄政王这等好女婿,我晋国还真无福消受。” 东寄月微笑不变:“这场战事,可是晋国先行出兵,魏国不过自卫而已,小公爷也太霸道了,难道要我魏国子民伸头等着晋兵屠戮?” 钟寻眉宇间闪过怒色:“你!” 徐幼薇忙打断剑拔弩张的两人,将东寄月推出营外道:“这里有我和钟寻就可以,你先到出去避一避。” 东寄月虽然不悦,还是免为其难的出去了。 钟寻面容阴郁:“如今在你眼里,他倒是比我更亲近了。” 徐幼薇无奈:“这情分与情分又不一样……”怕他再找茬,连忙道:“临都之事迫在眉睫,我们还是先商量这件事。” 钟寻冷哼一声,没再反对。 …… 承乾宫,凤宛云刚给晋帝喂了药,就有宫人来报:“凤侍中,凤大人求见。” 凤宛云起身理了理衣摆,淡声道:“带他到偏殿来。” 承乾宫的偏殿比其他宫殿的正殿还要宽敞奢华。 红木的雕花窗柩微微敞开,紫檀凭几上的青花瓷瓶,斜插着一支白牡丹 凤宛云坐到白牡丹旁的椅子上,端着茶饮了一口。 凤止山匆匆忙忙的进来,开口便问:“小妹,安国公反叛的消息你可知晓?” 凤宛云眉间一蹙,不悦道:“急什么,陛下已下令招了柳州军平叛,何须惊慌。” 凤止山神色苍白:“小妹,这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那柳州军皆是贵家子弟,不过一群酒囊饭袋,怎能敌得过安国公大军?若真要平叛,还得从边境抽调兵力,只是这安国公离临都甚近,只希望那柳州军能多抵挡些时日,为边军争取些时间。” “不行。”凤宛云断然拒绝:“如今晋魏两国交战,边军不能动。” 凤止山怒道:“小妹,你既知魏晋两军交战,为何还要逼反安国公?如今内外交困,一个不慎,大晋便要亡啊。” 凤宛云讽刺一笑:“如何是我逼反他?我不过告诉陛下,国公夫人命格贵重,可利于他的病,可是陛下自己下的命令。” 凤止山眉间疲惫,痛心道:“小妹……你可知你在做什么?这是佞臣啊。这是佞臣啊!你是要我凤家留下千古骂名啊。” 他连续说了两遍,悲哀又无奈。 凤宛云眸光冰冷:“佞臣?那又如何,当初国公夫人为了她女儿争取太子妃之位陷害我的时候,可是差点让我冤屈而死,如今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那些曾经欺辱我的人,我会慢慢的算清楚,一个也别想跑。” 凤止山怔怔的看着她,低声喃喃:“你疯了……” 凤宛云冷笑:“疯了?对,我确实疯了,是被你们逼疯的,我的好哥哥,你害怕吗?可惜害怕也没用,凤家和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如今你们最好乖乖的听话,不然别怪我不念旧情。” 凤止山眸光有愤怒有悲哀有痛心,最后都归于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小妹,往事暂且不论,但柳州军定然不是安国公的对手,若是安国公打进了临都,小妹你的复仇大业如何进行下去?灭掉蜀国的可还有魏国。” 凤宛云眸光动了动,陷入沉思。 凤止山见状,正要继续开口,这时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尖起嗓子大喊: “不好了,不好了,打进来了,打进来了。” 凤止山眸光一利,喝道:“谁打进来了?说清楚点。” 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是钟小公爷,他带着京郊营的大军将承乾宫围起来了。” 凤宛云大怒:“岂有此理,钟寻这是要造反吗?” 凤止山脸色一白,眸光闪过无数情绪,急切道:“京郊大营的兵力是御林军的十倍,钟寻竟然带兵围了这里,宫中的御林军要么反了,要么降了,无论哪种情况对我们都很不利,如今,只能去找陛下,有陛下在,钟寻真敢当着陛下的面杀人不成?” 凤宛云没料到钟寻会来这一出,但凤止山的话却是最好的办法,她道:“好,去正殿。” 然而,小太监才打开门,一阵箭镞如狂风暴雨般射过来。 小太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凤止山护着凤宛云退回去。 凤宛云看着门外的钟寻冷声道:“钟寻,你想谋反么?” 钟寻冷酷道:“凤宛云,谋反的是你吧,魅惑陛下,软禁太子,残害朝臣,任何一条罪都够诛你九族。” 凤宛云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区区一介女流,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能耐?何时软禁了太子,又何时残害了朝臣?你说这些可能拿出证据?” “证据,我的话就是证据!” 门外的甲兵分开出一条路,祁邶夜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来。 钟寻上前扶助他:“殿下身体欠安,不该过来,这里臣料理便是。” 祁邶夜拂开他的手,尽量挺直背,眸光一片刺骨的寒冷:“我要亲手了解她。” 钟寻只得退后一步,守在他身侧。 凤宛云看着门外的大军,知道今日逃不过了。 她不怕死,她的心早就死了,她只恨,恨没有给赵问容报仇,恨花了这么多心思,已经功亏一篑。 她眸光穿过人群,落在祁邶夜身上。 忽然记起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情景来,是那么的美好,是那么的开心。 可是现在的祁邶夜,看向她的眼神里只有刻骨的恨意。 凤宛云讥讽一笑:“祁邶夜,你可想清楚了,杀了我,可就没有药了,现在的你没有药能活得下去么?” 祁邶夜眸光阴寒:“我好歹也是大晋太子,即便我死了,也不能让大晋亡在你这妖人手里。” “妖人?” 凤宛云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原来我在你心里是妖人啊,当初你可是说你喜欢我这个妖人,非我这个妖人不可。” 祁邶夜寒声道:“当初是我识人不明,早知道你会做出这些祸事,我定然一见到你就先杀了你。” “你要杀我?哈,祁邶夜,你的喜欢可真够廉价的。” 凤宛云字字如血:“我有今日,也不知你逼得么?我为了你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为了你抛弃了尊严,为了你变得心狠手辣,如今你却要杀我,祁邶夜,没有你,我又怎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祁邶夜不为所动:“这是你自取灭亡,与我何干,若非你野心太大,又怎会有今日的结局?凤宛云,无论你如何辩解,今日你必须死。” 凤宛云嘲讽一笑,朝门边走去,缓缓道:“祁邶夜,你要杀我,就过来啊。” 凤止山伸手阻拦,却被凤宛云推到一边,小声道:“我吸引他们的注意,你悄悄去找陛下。” 凤止山一顿,看了看门外虎视眈眈的众人,只得同意。 她一步步走出门外,站在众人之间,眸光扫视一圈,停在祁邶夜清瘦的身体上。 嘲讽道:“祁邶夜,你现在的身子还能拿得起刀吗?我便站在这里,等你亲手了解我。” 祁邶夜面色一寒,钟寻怕他过去,忙阻拦:“殿下,此女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你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凤宛云闻言,冷笑一声:“殿下如今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么,哦,忘了和殿下说了,那染了时疫的小宫女,是我特意送去莲皇后身边的。” 祁邶夜震怒不已,咬牙切齿:“凤、宛、云!你该死!” 凤宛云轻轻一笑:“是啊,我等着殿下来取我的命呢。” 祁邶夜没有如她的意愿上前,反而冷笑:“凤宛云,激将法十岁的时候对我就没用了……钟寻,放箭。” 千钧一发之际,凤宛云掏出一颗霹雳弹,朝众人扔去,发出强烈的声响。 她动作利落的滑到祁邶夜身边,匕首抵在他脖子上,冷冷环视众人:“不想你们殿下死的话,就退开。” 钟寻从霹雳弹制造的烟雾中出来,看到就是这一幕。 他忙挥手让众人放下箭镞,冷声道:“放开殿下,我让你离开。” 祁邶夜忍受着锋利的刀刃,他知道若是等凤宛云逃脱,去寻了父皇,再想杀她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94章 .尘埃落定·✐ 厚重的乌云压住了日光,狂风呼呼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承乾宫偏殿,气氛十分凝重。 凤宛云手中的匕首紧了紧,盯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士兵,缓缓朝正殿后退。 祁邶夜当然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语气冰冷:“凤宛云,正殿里都是我的人,今日父皇也救不了你。” 凤宛云手中的匕首朝前一拉,祁邶夜白皙的脖颈渗透出丝丝鲜血,她冷笑:“祁邶夜,劝你不要惹怒我。” 祁邶夜眼看着离正殿越来越近,暗地里朝钟寻打了个手势,面上却继续冷笑:“你若不信,不如问问凤止山,他想溜进正殿,却撞在了我的手里。” 凤宛云眉心一皱,却见正前方,灰头土脸的凤止山被两个士兵压着过来。 她心里一紧,却相信了七八分,若是陛下也被制住,只怕无力再保她的性命。 凤宛云瞥了一眼离正殿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冷笑道:“那又如何,只要你在我手中,他们便不敢乱动。再说,你们真的敢弑君不成。” 无论如何她也得先见到陛下,只要陛下在,事情便有回转的余地。 祁邶夜眸光冰冷:“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活着出去……即便赔上我的性命,也绝不让你毁了大晋。” 说着竟然朝冰冷的刀刃上撞去,凤宛云一惊,手里的匕首抖了抖,忍不住移开了分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钟寻从侧面飞来,一掌击飞了她手中的匕首,将祁邶夜救了出来。 凤宛云被击得退后两步,神色不可置信。 祁邶夜捂着渗血的脖子,眉宇间一片冰冷,寒声道:“放箭!” 锋利的箭矢,狂风骤雨的袭来,贯穿了凤宛云的身体。 她瞪大眼睛,缓缓朝身后倒下。 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赵问容的身影,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清俊,那样的亲切。 他朝她伸出手,微笑着说:“凤姐姐,我来接你了。” 凤宛云回顾着这短暂又无奈的一生,最后定格在遇到赵问容的那个巷子里。 如果所有的一切,只从那个巷子里开始就好了。 她眼角落下一滴泪,直直的看着天边的太阳,再也没有闭上。 凤宛云死的突兀,许是怕了她诡异的手段,候了许久才有士兵上前确认了她的死亡。 钟寻看着被数支箭矢贯穿的尸体,缓缓问:“殿下,此妖女尸体如何处置?” 祁邶夜怔怔的看了片刻,经他一提醒,仿佛才回过神来,眸光里满是苍茫疲倦,面容一下苍老了许多。 “找个地方……葬了吧。” …… 徐幼薇与东寄月在拢翠轩下棋,她目光忍不住瞥向外面,心不在焉的落下一子。 东寄月无奈:“京郊营的兵力是御林军的十倍,他们不会有事。” 徐幼薇叹了口气,蹙着眉尖:“我知道,但是凤宛云手段不简单,我怕出什么意外。” 东寄月挑眉:“你那太子表哥这样防着你,你还向着他?这场逼宫他可是半点儿也没让你参与。” 听着他挑拨离间的话语,徐幼薇无奈:“他的考量并非没有道理,如今你是魏国摄政王,我又是你的妻子,两国边境还在交战,这又不是什么光荣之事,我若参与进去像什么话。” 东寄月心里那点不满,被她一句我是你的妻子安抚了。 他勾唇一笑,眸光流露出点点光华,缓缓道:“夫人说得是,那些俗人俗事,管他做甚……今日春光正好,莫要辜负了才好。” 徐幼薇看着窗外的天色,面色一红,“白日宣淫,像什么话。” 东寄月低笑一声,将她拉近怀里,抱着进了里间。 徐幼薇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 凤宛云身死,祁邶夜逼宫成功的消息也传来了。 她得到消息时,发了很久的呆。 自从知道自己是书中的恶毒女配开始,她便战战兢兢,拼死了想要摆脱原来的结局。 可是她没想到,书中的男女主角竟然成了生死仇敌。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这只蝴蝶,才导致了现在的这个结局。 但是,想着原著里,双宿双飞,君临天下的男女主,她还是有些唏嘘。 书中的爱情缠绵悱恻,生死不离,但现实毕竟是现实,终是逃不了,权利,欲望,怨恨的力量。 她不禁看向东寄月,不由得想,若是没有连心蛊,她与他又会如何呢?她还会和他相遇吗?她还会嫁给他吗? 东寄月察觉到她目光里的忧伤,不由得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怎么了?” 徐幼薇摇了摇头,失笑:“没什么……只是凤宛云与太子表哥原本是对神仙眷侣,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东寄月眸光微动,低头在她唇边落下一吻,轻笑:“凤宛云偏执多疑,祁邶夜自私凉薄,他们两个走到这一步,是早晚之事,你何须多虑,我们以他们终究不同。” 徐幼薇被他点破心思,脸颊微热,将头靠在他胸膛上,嘴硬道:“谁多虑了……” 东寄月也不恼,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似笑非笑:“夫人既然还有精力胡思乱想,是为夫努力的还不够啊。” …… 凤宛云身死,前朝后宫留下了不少烂摊子。 祁邶夜忙了两日后,终于想起了徐幼薇。 他在东宫设了宴席,答谢徐幼薇与东寄月。 再次见他,不知是不是事情太多的缘故,徐幼薇总感觉祁邶夜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暮气。 各自落了坐后,祁邶夜举着酒盏,笑了笑:“幼薇,这次真的要谢谢你,我敬你一杯。” 徐幼薇摇了摇头:“我也没做什么,只是给钟寻带个话而已。” 祁邶夜眸光真诚:“若没有你这次带话,我只怕熬不到钟寻来救我。” 徐幼薇再谦虚就显得虚伪了,只道:“你是我表哥,何须说这些。” 祁邶夜怔了怔,缓缓一笑:“你说得对,兄妹二人何须说这些。” 他举着酒盏又转向东寄月:“摄政王殿下,多谢你助我,也多谢你照顾舍妹。” 说着抬起酒盏一饮而尽 东寄月微笑:“太子不必客气,幼薇是我妻子,照顾她实属应该。” 祁邶有些意外,没想到威名赫赫的魏国摄政王,竟然会毫不掩饰的表露对幼薇的宠爱。 但想着他能丢下国内事务,孤身一人陪她来临都,便也释然了。 不禁一笑:“幼薇,嫁了个好郎君。” 饮了几杯酒,气氛好了许多。 祁邶夜说出了今天的目的:“出兵之事,晋国并无此意,如今妖妃已死,我想与魏国休战,不知摄政王意下如何?” 东寄月挑了挑眉,“殿下应该知道,这次战役,魏国损失不小,晋国总不能说开战便开战,说休战便休战。” 这是要谈条件了,祁邶夜心想松了一口气,既然有条件就会有希望,总比一口回绝的强。 如今安国公判乱未平,他实在不愿再分心思去与魏国交战,若是能停战自然是最好不过。 他道:“摄政王此言甚是,此事的确是我晋国之过,定不会委屈了魏国。” 徐幼薇见两人开始说政事,有些无聊,便借着醒酒的借口出了大殿。 她倚着东宫玉石凭栏,冷风一吹,让她的酒意去了几分。 “你怎么出来了?”熟悉的声音响起。 徐幼薇转头望去,一身银色甲胄的钟寻,缓缓走来。 很少见到这样的钟寻,她怔愣了一下,说:“殿上太闷了,出来走走。” 钟寻来到她身边,也学她一样,倚着凭栏,看向远处。语气浅淡:“这次回来,什么时候离开?” 徐幼薇缓缓说:“待不了多久,等祭拜完皇后姨娘后,就要走了。” 钟寻一愣,急切道:“这么快!” 他似乎知道自己的语气太过不妥,轻咳了两声,压了下来:“我是说,你难得回临都一趟,为什么不多待几日。” 徐幼薇垂下眼眸,笑了笑:“这次回来本来就是为了祭拜皇后姨娘的,等这里的事了了,我还想带他回玉霄城见见我爹爹。” 那个他是谁,钟寻自然清楚,沉默片刻,忽道:“他对你好么?” 徐幼薇看着他,眸光里有着淡淡的光华:“钟寻,他对我很好,我很幸福。” 钟寻心里堵得厉害,扯了扯嘴角,轻声道:“幸福就好。”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再开口,气氛有些沉闷。 徐幼薇看了看远处层峦叠嶂的青山,拒绝的话说过无数次了,再说便有些虚伪。 只好道:“酒醒了大半,我要回去了。” 钟寻眼里有着浅浅的哀伤,苦涩一笑:“好。” 徐幼薇不敢多想,忙不迭的离开,直到走进大殿,她还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那样的荒凉萧瑟。 总会过去,她想,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 东寄月不知与祁邶夜谈了什么,两国休战的协议敲定了下来。 之后便是祭拜莲皇后,祁邶夜为莲皇后举行了盛大的葬礼。 徐幼薇哭得不成样子,东寄月抱着她哄了许久。 葬礼过后,徐幼薇便带着东寄月启程回玉霄城。 临走时,她叮嘱祁邶夜,“那药是可以戒掉的,你莫要再吃了,吃得越多对身体伤害越大,虽然戒除过程会很痛苦,但只要你意志坚定,总能戒掉。” 祁邶夜自然笑着应下,他知道徐幼薇要回玉霄城,又送了很多东西,让她带回去孝敬玉霄城主。 徐幼薇却想着,城主爹爹一直把东寄月当做好友,如今知道他娶了自己的女儿,也不知是个什么态度。 莫要被打出来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95章 .尾声·✐ 再次回到玉霄城,徐幼薇大吃一惊。 她是知道玉霄城根据自己留下的方案,陆陆续续的进行了改造,但是见到这比临都还要大个两三倍的城池,她还是有些震惊。 一进城门,更能发现玉霄城的非凡之处。 中间宽阔的道路能容得下四辆马车,在道路两旁是规划好的人行道,人行道周边又是移栽的树木。 乍眼望去,有些现代城市的味道。 东寄月举目而望,也有些惊讶:“这街道修得很漂亮。” 徐幼薇很少能见这位巫王陛下吃惊的模样,不免有几分得色的炫耀:“还不止呢,如果城主爹爹真的按照我的方案修建,里面会更漂亮。” 东寄月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微笑:“那就要请少城主带我去开开眼界了。” 徐幼薇知道他在调侃自己,也不生气,反而一笑,信心十足:“却之不恭。” 马车缓缓前行,玉霄城的全貌也逐渐浮现在眼前。 也是纵横交错的道路,在道路旁边还有用木牌标志的方向。 再是依旧道路格局划分的区域,一眼望去泾渭分明 有林立的酒楼茶肆,挂着漂亮的花灯,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一看便是热闹非凡的销金窟。 有五花八门的商铺街道,漂亮的首饰香粉,丝绸,锋利的刀剑铺子,各种东西应有尽有。 有安静祥和的居民区,这里大多住的都是城里的居民,他们的房舍是统一的样式,在房舍的周围都种植有漂亮的鲜花,仿佛置身于花镇之中。 整个玉霄城,井井有条,人多却一点儿也不杂乱,地面干净整洁,十分漂亮。 徐幼薇给东寄月介绍着这些区域,“那边是商业街,离酒楼客栈比较近,是专门为来望的客商设立的,这些商业街的店铺都可以短期租赁,对于前来卖货的客商,很是方便……” “……还有那边,是居民区,这里的下水管道是经过精心设计,污水排放和垃圾处理,也是有人统一料理,看起来才会很干净,没有臭味。” 她喋喋不休的说着,眼眸里闪着光,欢喜之色藏都藏不住。 东寄月倚着车壁,静静的听着,微笑:“你若喜欢,我们便在这里住下罢” 徐幼薇一愣,只当自己听错了:“在这里住下是何意?不回魏国了?” “不回去了。”东寄月搂着她,眉目间染上笑意:“如今晋魏两国停战,魏国那边也没什么大事,有白辉留在那里就够了,我正好陪你住一阵子。” 徐幼薇怔愣过后,便是无尽的欢喜,高兴道:“再好不过了。” 两人便这样欢欢喜喜的到了城主府。 黑玉将军和林嬷嬷在外面迎候,见到徐幼薇都露出了笑容。 林嬷嬷先看了一眼她,笑道:“日子一晃真快啊,小小姐都嫁人了。” 她目光一转又落向东寄月:“这位就是姑爷吧,可真是一表人才。” 徐幼薇向两人见了礼,目光转了一圈没见到城主,不由得道:“爹爹呢,他没在城主府么?” 黑玉尴尬的咳了一声:“城主身体不适,少城主待会儿自行去见城主吧。” 徐幼薇思绪一转便明白了,这哪里是身体不适,是在闹别扭呢。 她没想到城主爹爹还会有如此孩子心性,但又想到,自己这个亲成得突然,新郎还是爹爹的昔日好友,是个人都很难接受,不免有些心虚。 林嬷嬷见她眉目间浮上的忧色,笑着安抚:“小小姐,城主最是疼你的,你多哄哄,说些好听的,城主就不生气了。” 徐幼薇也知丑媳妇要见公婆,深吸一口气,带着东寄月去见城主。 东寄月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好笑道:“真的这样为难么?” 徐幼薇想起这人是罪魁祸首,忍不住瞪他一眼:“你还说,要不是因为你,我需要这样么,只希望爹爹不要太过生气,把我们赶出去。” 东寄月笑了笑:“嗯,是我的错,待会儿我先进去,等我给城主赔完礼,道完歉,他气消了,你再进来如何?” 徐幼薇没想到他如此有担当,自然喜不自禁,忙道:“好,就这样办。” 到了门口,东寄月果然先进去了。 徐幼薇忐忑的在外面等着,支者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心想着若是爹爹动手打人,她是否要拉着一些,但想到东寄月的武力值,又觉得自己应该拉着东寄月一些。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有下仆出来说:“少城主,城主让你进去。” 她深吸一口气,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推开门进去。 屋内的气氛却让徐幼薇很意外。 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冷若冰霜,反而相当得其乐融融。 她不由得看向东寄月,用眼神询问,你做了什么,竟然能让爹爹半点也不生气? 东寄月笑而不语,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城住轻咳一声,“薇儿,过来坐下吧。” 徐幼薇收回目光,做到城主身侧的位子上,讨好的一笑:“爹爹,薇儿在外面的日子,可想您了,日日记挂着你呢。” 城主不由得一笑:“小丫头又哄我,你若真记挂我,怎会这些时日都不回家。” 徐幼薇见他并无见怪的神色,立即撒娇卖乖道:“不回家是因为有事耽搁了,但薇儿想您的心可是日月可鉴,半点儿没有虚假。” 城主轻摇了一下头,看向东寄月:“都嫁人了,还这般模样,也就你不嫌弃她。” 这话徐幼薇不爱听了,故意拖长语调:“爹爹说得哪里的话,我可是爹爹的女儿,他娶着我应该是他的福分。” 她说着还看了东寄月一眼。 东寄月非常识趣的一笑:“嗯,幼薇冰雪聪明,品貌双全,该是她不嫌弃我才是。” 哪个父亲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孩子,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 之后城主问了许多,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徐幼薇一一说了,一时之间其乐融融。 …… 从城主府出来,徐幼薇好奇的问:“你和爹爹说了些什么,他竟然半点也不介意?” 东寄月淡淡一笑:“我将连心蛊的事情告诉了他。” 徐幼薇一愣,不禁睁大眼睛。 她没想到东寄月会说出这个秘密,她以为这个秘密是要带到棺材里去的,这不等于将自己的弱点,曝露出来了么? 东寄月见她震惊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停住脚步,低头望她:“在你眼里,我对你的感情是因为连心蛊么?” 徐幼薇怔怔的说:“不是么……” 东寄月眸光沉了沉,语气难得的带了些怒气:“徐幼薇,这些时日你还看不明白我的心么?如果只是因为连心蛊,我有一百种办法解决掉,怎会为了这样的东西,去爱一个女子?还是你认为,以我的手段会被一只连心蛊操控?” 徐幼薇见生气了,忙去拉他的手,低低的说:“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心担心……毕竟你这样的人完全不像会爱上一个女子。” 东寄月轻叹一口气,将她拥进自己的怀中,“在遇到你之前,我也这样认为……可见,命运是多么奇妙的东西。” 徐幼薇靠在他的怀里,心里无比的满足与安心,轻声说:“东寄月,我也喜欢你。” 东寄月瞳孔倏地一缩,眸光迸出耀眼的光华,眉眼间的笑意不自觉晕染开,心脏仿佛被什么充满,满足极了。 夕阳缓缓西沉,天边的云霞晕染了一片。 轻风微微吹来,温柔的拂过脸颊。 徐幼薇有些不好意思的从他胸口处抬起头来,微微推开他:“再抱下去,全城主府的人都看到了。” 东寄月却搂住她的腰,亲琢她的脸颊:“那又如何?”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却说不出的狂悖。 徐幼薇没有这么厚的脸皮,看了看天边的晚霞,只好道:“我们先回院子里好不好,赶了这就久的路,累死了。” 东寄月轻笑一声:“好” 说着揽住她的腰,朝拢翠轩掠去。 徐幼薇弄明白他的意思之后,已经是第二日了。 …… 尾声 晋国孝惠皇帝驾崩后,传位于太子祁邶夜,为孝怀皇帝,孝怀皇帝身负恶疾,即位不过半年便逝世了。 届时安国公之乱未平,孝怀皇帝未留下子嗣,晋国宗室为夺皇位四分五裂。 魏国趁乱出兵功伐,不过半年,将晋地悉数收入囊中。 从此之后,三国一统,结束了数百年的分裂。 摄政王东寄月立下不世功勋,在群臣拥戴下登基为帝。 他定都临都,改国号为大庆,被后世称为庆元帝。 庆元帝一生功绩无数,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却是他与徐皇后的爱情。 野史相传帝后相遇于草莽江湖,相爱于微末之间,互相扶持,感情极深。 庆元帝除了徐皇后外,未纳一妃一嫔,做到了与徐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后世写下无数话本,歌颂帝后爱情。 史官也有记载: “后病,帝三日不食,寸步不离。后病除,帝罢朝半月,大赦天下。后思乡,帝传位于太子,携后归隐玉霄城。”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终于完结了,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和不离不弃。 下本书再相逢,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