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 作者 方浅 文案 温室小玫瑰招惹了腹黑无情企业家 方听澜 攻 x 陈晚意 受 腹黑无情企业家x温室小玫瑰 陈晚意十分后悔招惹恶名昭彰的方听澜,他那个人,冷血,无情,毫无人情味。 喝了他的水用了他的手帕都要记帐,做错事要被罚,说错话要检讨,日常以欺负自己为乐,陈晚意对他的感觉只有两个字:讨厌。 陈晚意像极了恒温花房里孕育的白玫瑰,方听澜第一眼见他,就想把他从花房里挪到太阳底下,经风吹,经日晒,最后将他折下别在胸口。 可是他一开始就忽略了一点,陈晚意可不是什么纯洁白玫瑰,那是一朵淬了毒的花,一旦沾上很难戒掉。 某日陈晚意枕着方听澜大腿,长叹:“我感觉我给自己找了个爹。” 年上,年龄差9岁,略狗血,角色都不完美,受前期懵懂,后期各方面会成长。 第1章 “没大没小” 长夜无声,微凉的月光从窗台溜进卧室,照着床上翻来覆去的人影,又一个失眠夜,绵羊数过了,音乐听过了,还是一丁点儿睡意都没有,陈晚意摸过手机,距离他躺到床上已过去了四个小时,现在是凌晨三点,好在明天周六,不用担心明天状态不佳耽误工作。 划开相册,那个男人的照片被他删的只剩最后一张了,他现在在干什么?陈晚意不想去想,就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想起,可哪里都是关于那个男人的消息,随便打开一个网站,头条都是关于那个男人与某某集团千金订婚的新闻,陈晚意关掉手机,把自己埋进枕头里煎熬的等天亮。 单方面被“分手”的第十五天,痛苦并没有少一分,时间似乎将他遗忘了,没来治愈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整个人像是飘在空中的一片羽毛,没有归属感没有安全感,哪怕是在梦睡中,都是半浮在空中。 门铃声响起的瞬间陈晚意惊醒了,回了回神,门铃声又消失了,刚闭上眼,一楼大门传来“滴”的一声,接着是脚步声,不是那个人的脚步声,那个人不会回来了,这个脚步声急促有力,一听就是方听澜,陈晚意把被子一蒙,赶紧装睡,同时懊恼没早点改大门密码。 望月岛的半山别墅进出认车牌号,能进来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不是那个人只能是方听澜,其他人没有进出这里的权限。 声音越来越近,来人直接打开卧室门,在床边站了几秒,一把掀开被子,是他一惯冷淡的声音:“还活着?” 掀开被子的瞬间空调凉气袭得陈晚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坐起身才想起自己浑身上下只穿着了条底裤,他抢过被子裹在身上,不满地盯着前来打扰他的方听澜,埋怨道:“今天周六啊,能不能让我好好睡觉?” 方听澜这个人古怪的很,浑身透着一股寒气,他翻起手腕,露出表盘:“现在是7点37分,给你十分钟时间收拾好下楼,带你去打高尔夫。” “不去。” “还剩九分钟。” “方听澜,你真的很烦!” 方听澜脸上没什么表情,轻哼了声:“没大没小。” 陈晚意叹了口气,换了副语气,可怜兮兮道:“小叔叔,我不想去,你能不能别管我啊,我想睡觉,我真的很累,今天能不能放过我?” 偏偏他撒娇的对象软硬不吃,“八分三十秒,你可以选择自己动手穿衣服或者我帮你穿。” 方听澜是那个人的表弟,眉眼与那人有六七分相似,但气质上是天壤之别,方听澜乍一看冷酷无情,给人一种极不好接近的感觉,那人温润如玉文质彬彬,待谁都和颜悦色的,就是这么两个人,轮着番折磨陈晚意。 从前陈晚意跟方听澜接触不多,只是时不时从那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自从被冷暴力分手后方听澜突然出现在陈晚意的生活中,不是强制性拉他去跑步,就是逼他去健身,上周六逼他去骑马,今天逼他去打高尔夫,哦,还有,把陈晚意家里的保姆全辞退了,将陈晚意对他这副好皮囊的好感度直接降到了0。 方听澜没什么耐性,见陈晚意没动,放出杀手锏:“需不需要我打电话通知他,让他过来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他说的他,正是沈立昂,那个抛弃陈晚意的人。 陈晚意一听提到他,瞬间翻身下床找衣服,也顾不上只穿着一条底裤,以方听澜的性格,他说打电话就肯定会打,陈晚意不想再见到沈立昂,更不想让他看见他现在这颓废的模样。 方听澜一只手插进裤子口袋,转身出门:“楼下等你。” 衣帽间很大,陈晚意穿来穿去就那几件,其他的都挂着吊牌当摆设,随便挑了件常穿的白衬衫,套了件牛仔裤,随便抓了把头抓起钱面往下跑。 方听澜皱眉看着从楼梯跑下来的陈晚意,“你穿成这样去打高尔夫?” “这样不好吗?舒服就行了。”他就是故意挑衅方听澜,等着他发火,他一发火就不用去了。 可方听澜只是盯着他看了半分钟,什么都没说,沉着脸先出了门。 陈晚意没趣的跟在后面,大概是因为昨晚没睡好,他今天有点晕车,一上车整个胃像是翻了过来,胃酸一阵一阵往上泛,陈晚意闭上眼,靠在后座强压下那股不适感。坐在他旁边的方听澜一直盯着平板,估计是在看公司报表,头也没抬的说:“刘胜,去观湖楼。” 司机刘胜在前面开着车:“好的,那山庄那边订的餐需要退吗?” “你看着办。” 陈晚意后知后觉,扭头:“观湖楼不是吃饭的吗?” “不然呢?” 陈晚意闭嘴了,刚想说这人良心发现了带他去吃东西,这会儿看着他的冷脸,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肯定是他自己饿了。 观湖楼早餐只接待VIP,陈晚意第一次来,他十八岁出国求学,二十二岁回国,回国至今也才一年,在国外养成的咖啡胃还没调整过来,刚想开口点杯手磨咖啡,方听澜先开口了:“让部长看着配餐,另外给这位先生一杯咖啡。” “好的先生。”服务生没多问,礼貌的退出包间,这种高档餐厅部长都会记下VIP客人喜好,会按用餐人数配餐。 待服务生离开,包间突然安静下来,方听澜又在看报表,陈晚意有点无聊,盯着他的脸看,越看越觉得他不像沈立昂,他的眉眼更深邃,此刻他双眉微蹙,双唇紧抿,神情倍显冷俊。 冷不丁的他开口:“看什么?” 陈晚意说:“你不是在看报表吗?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方听澜斜了他一眼,继续看报表,陈晚意很不解,“你工作这么忙,待在家里处理工作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拉我出来。” “在沈立昂结婚前我负责看着你,放心,等他的婚礼结束你也就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陈晚意不说话了,甚至不明白沈立昂为什么对他这么防备,他向沈立昂表白过,说过希望跟他永远在一起,可沈立昂并没给过他明确的答复,只是温柔的吻了吻他的额头,像长辈一样告诉他:“等你长大了就不会这么想了。” 细细想来一切都是陈晚意一厢情愿,他从没过给陈晚意任何承诺,最多是给了陈晚意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的错觉,严格说来他们连单方面“分手”都算不上,毕竟在局中的只有陈晚意一人。 方听澜继续在他伤口撒盐:“寻死觅活那套小孩子的把戏不要再用了,他根本不在乎,我也只会觉得你幼稚。” “我!我没有寻死觅活,那是个意外!我看见一只小猫挂在天桥边,我只是过去想把猫抱上来,我没有想跳下去……” 那是被分手的第六天,陈晚意下班晚,没开车,一个人慢慢往回走,走到天桥听到小猫的叫声,四下查看,一只小猫挂在天桥栏杆外,陈晚意只得翻过栏杆去救小猫,小猫被他放到栏杆内眨眼跑掉了,陈晚意却被困在栏杆外翻不回去。 好巧不巧方听澜驾车经过,冲上去二话不说把他拉了下来,劈头盖脸对他一通教育,然后让司机把他送回了家,从头到尾没听陈晚意解释。 “不用跟我解释,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生命只有一次,下次你可没这么走运能刚好碰到我。” 你不想听我还不想说呢,分手是难过,但还没到想死的地步,只是这么多年习惯有秘密跟他分享,有好吃的惦记着他,累了想到身后有他,那感觉就像是睡觉时背靠着墙,突然一下子背后的墙没有了,一时间没能调整过来。 陈晚意头一次吃这么奇怪的早餐,咖啡配虾饺和一品蒸,他喝着咖啡,盯着方听澜的粥,方听澜吃东西很安静,他的指骨修长,皮肤白到透血管,雪白的骨瓷汤勺在他手中跟着他的动作从碗里移到唇边。 陈晚意就这么一直盯着,视线随他的动作跟到唇边,猝不及防的,方听澜抬眸将他的视线抓了个正着,陈晚意轻咳一声,低头搅咖啡,不是他常喝的味道,不够香,不够醇,他家里的咖啡豆都是从印度尼西亚空运过来的,外面的根本没法比,但他还是喝了几口。 方听澜显然没错过他皱眉的小细节,放下勺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按下服务铃叫来服务生:“粥再来一碗,加蟹黄。” “我没有想吃。” “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你点了你自己吃吗?” “给你点的,咖啡不想喝别喝了,娇生惯养的。” 你才娇生惯养,习惯,习惯懂不懂,但陈晚意没说出口,跟他说话太费劲了,吃就吃吧,看起来还挺好吃的,尝尝也好。 等粥的时候方听澜告诉陈晚意,这家店是他朋友开的,他也有股份,今天为他点菜的部长是朋友的朋友,都是熟人。 第二碗是部长亲自送进包间的,陈晚意在部长将粥放在他面前时随手往托盘里放了两张百元人民币,部长尴尬的看向方听澜,对陈晚意说:“先生,方总是月结帐单,不必现付。” 陈晚意很自然地说:“我知道啊,这也不够付啊,这是小费。” “先生,我们有规定不能收小费,谢谢,麻烦您收起来。” 陈晚意愣了下收起钱,“抱歉,我不知道。” 部长笑着说没关系,指着粥介绍说蟹用的是阳澄湖大闸蟹,粥用得是泰国油粘加上黑龙江的香米一起熬制的,陈晚意吃了两口。 部长一脸期待地问:“怎么样?” 陈晚意按他的口味点评:“不怎么样,咖啡不醇,蟹黄没过油,而且蒸的时候火候过了点,粥煮太过了,要刚刚好出一层米油最好。” 方听澜哼一声,优雅的擦了擦嘴角,“嘴巴倒是挺叼,这点他倒是教的不错。” “这还用人教吗?我家的阿姨都比这里做的好。” 方听澜不以为意,部长站在后面一脸尴尬,待部长离开,方听澜说:“下次说话看场合,坦率直接不是缺点,但有时候会被人认定为缺心眼儿。” “可我只是实话实说,这也有错?” “没错,没有对错,只是有时候要看人说话,就像刚才,部长是我朋友的朋友,你是我带来的,是不是该给他留点面子?” 陈晚意不太开心,也不想反驳,他说的也有他的道理。 吃完早餐陈晚意以为能上车好好补个觉,方听澜又命司机把他带去高尔夫用具专卖店挑了身衣服,看着陈晚意换好衣服,把衣服小票夹进钱夹,说:“记帐,回去打个欠条给我。” 陈晚意:“……” 万恶的资本主义。 一上车陈晚意就靠在车窗打盹,到达高尔夫球场已是十点有余,接包区球童迎上来将球包接过去,方听澜去办理消费本时陈晚意无聊盯着墙上的一杆进洞榜单,方听澜的名字排在前三,紧挨着方听澜的是沈立昂,看到这个名字陈晚意瞬间没了心情。 乘坐球车到达第一个洞,下车时陈晚意随手掏了500递给球童当小费,方听澜等球童走远才说:“你可以不用给小费。” “不是都要给小费吗?” “你在这里无名无姓,给了也不会有人记得你。” 说完方听澜站到一旁热身,刘胜跟在后面,小声提醒陈晚意:“小陈先生,老板们一般都是付200小费,你给太多,待会儿会不停的有人来为你服务。” 陈晚意点点头,“是我考虑不周,谢谢你啊刘哥。” 刘胜后退半步站到一旁,刚才老板看了他一眼,意思是让他来向这位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的小少爷解释,这位小少爷虽娇生惯养没吃过苦,胜在性格好,好相处,待人也算和善。 方听澜叫陈晚意:“你先开球。” 陈晚意磨蹭着过去,他今天没手感,状态也不好,第一杆偏到北半球了,陈晚意负气的站在一旁,心想,这下方听澜找到笑话他的理由了,任他笑吧,无所谓。 出乎意料的是方听澜并没笑话他的意思,站到他身后,半环着他,低沉的嗓音在他耳畔撩起一阵热意:“注意站姿,跟我做,瞄准,找到感觉后,快,准,狠,走!” 他的手心很暖,覆在陈晚意手上,令陈晚意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如果硬要找一种说法,陈晚意觉得那只能用毛骨悚然来形容,他居然觉得方听澜的手温暖。 一杆正好进洞,两人还维持着先前暧昧的姿势,完全忽略了侧后方走过来的几人,直到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阿澜,你今天这么有空?” 陈晚意下意识的脊背收紧浑身紧绷,机械化地扭头,看见沈立昂正向他们走来,在他旁边的,是一个挽着他手臂的高挑美女。 第2章 “谁说我不敢去的” “立昂。”方听澜与陈晚意拉开距离,对着来人打招呼。 陈晚意移开目光,跟着打招呼:“沈叔叔。” 沈立昂嘴角永远噙着温和的笑,好像全世界的冰都能融化在他的笑意里,至少从前的陈晚意是这么认为,如今他的笑还是一样没变,只是陈晚意的心境变了。 他的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小意,好久不见。” 陈晚意苦笑:“沈叔叔您贵人多忘事,自然是想不起我的存在。” 他说这话的语气饱含委屈,怨怒,不甘,还有那么一丝丝嫉妒,聪明如沈立昂,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但他依旧笑如春风,将他的女伴轻轻往前推:“赶早不如赶巧,介绍下,我未婚妻,于安娜。” 于安娜笑着打量陈晚意,“这就是你常提起的小意,我要是再年轻个几岁啊,见了小意都要看不上你了。” 陈晚意勉强挤出笑意,故作大方:“你好,我是陈晚意。” “常听立昂提起你,说你聪明,听话,是个乖孩子。”于安娜说完转头与沈立昂相视一笑。 陈晚意看得心头一紧,只想马上消失,他的意志力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待下去,嫉妒点燃着愤怒值,再待下去他怕他做出令所有人难堪的事,他想,他应该在内心恶毒的诅咒,诅咒沈立昂的未婚妻给他戴绿帽子,诅咒沈立昂这辈子都不可能遇见真爱,可是,他的涵养和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 关键时刻方听澜救了他一命,方听澜轻轻握住他手腕,说:“立昂,你先陪于小姐玩,我们去下一个洞,回见。” 再次坐下球车,陈晚意控制不住的眼眶红了,方听澜脱下手套,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方白手帕:“擦擦。” 陈晚意吸吸鼻子:“我没哭。” “擦脸,你脸上有根草。” 陈晚意从脸颊擦到眼尾,小声说:“他以前总叫我乖孩子,他说我是他见过最好看最乖的小孩,他说他会永远爱我,永远不离开我。” “大人的话,多半是哄孩子的。” 陈晚意更想哭了,“方听澜,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你叫他叔叔,对我却没大没小,看来并不乖。” 陈晚意用他的手帕用力擤鼻涕,然后揉成一团还给他:“小叔叔,谢谢您的手帕。” “扔了吧。” 陈晚意又缩回手,把手帕塞进口袋。 “不是去下一个洞吗?”陈晚意看着球车往大门口开,问道。 方听澜说:“你确定还待得下去?” “我不想待,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方听澜低着头细细叠着白色手套,“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别问,到了自然知道。” 陈晚意情绪不高,也没上赶着搭话,跟着他取了球包坐上车,一坐上车,找了个借口说困,躺在后座闭眼装睡。 车驶进山道,他听见方听澜叮嘱前面的刘胜:“空调打高点。” “好的先生,小陈少爷睡着了?” “嗯。” 车内温度升了起来,音乐换成了轻柔的轻音乐,陈晚意一放松,竟真的睡了过去,朦胧中似乎有人帮他盖了件衣服,他追着热源往那人身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方听澜轻轻托着他脑袋,慢慢把放到肩上,又替他拢了拢身上盖着的他的外套。 刘胜从后视镜看到,猜老板今天心情不错,于是试探性地说:“先生对小陈少爷真好,温柔细致。” 很奇怪,他从来没对人这么细心过,在商场滚了数十年,见惯了各种尔虞我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和事,早已把他的心磨得坚如硬石,冷如冰锥,乍一听刘胜这话,就连他自己都怔了怔。 看着陈晚意的睡颜,方听澜想起十天前见他的那晚,那晚下着雨,他刚刚参加完沈立昂和于安娜的订婚宴,原本准备打道回府,沈立昂拦住他,托他去看看陈晚意。 关于沈立昂和陈晚意,他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陈晚意十岁那年成了孤儿,陈老先生将他托孤给沈立昂,那年沈立昂也才二十多岁,拖着个十岁的孩子开始在商场摸爬,到陈晚意十八岁那年,他突然把陈晚意送出国,这一待就是四年,直到去年才肯放他回国。 陈晚意回国后不久,突然有一天沈立昂找方听澜喝酒,说那孩子魔怔了,他也快走火入魔了,他说得想个办法尽快摆脱那孩子,当时方听澜并没听出其中玄妙,直到这一晚沈立昂订婚,他才从沈立昂口中得知,陈晚意喜欢他,他说怕陈晚意做傻事,把别墅密码告诉了方听澜,让他帮忙照看陈晚意,他说其他人他不放心,只相信方听澜。 方听澜并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与沈立昂虽说是表兄弟,他们间的兄弟情还不足矣让他放下一切帮他盯着一个随时会寻死的小屁孩,他做每一件事都有他的考量,在去往别墅前,他脑海里瞬间生成一个计划:他想要收购陈晚意父亲留给他的公司,和康生物技术有限公司。 外界传闻和康生物面临破产,沈立昂极力否认,但从他最近忙着向各大银行贷款和急着与世双集团千金订婚的行径看,传闻八九不离十,前几天方听澜的内个商界朋友在酒桌上谈及此时,都在打着算盘盯着和康那块肉,先前方听澜并不感兴趣,那晚听沈立昂说起老陈总留下的研究数据临时起意想要收购和康生物,但也只是初步形成一个计划,具体还要经过他的估算和考量才能下最后的决定。 陈晚意父亲在的时候,毕生致力于研究干细胞再生技术,传闻即将成功之际出了事故,整个项目被迫中断,如果能收购即将破产的和康生物,由他再次启动项目,他相信干细胞再生技术不再是遥远的传说,和康的价值远不止如此。 那晚雨很大,等方听澜赶到水秀别墅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按了半天门铃无人应,他只好按密码进门,在房子里绕了一圈,最后在花房找到趴在打理台睡着的陈晚意,外面下着雨,玻璃的温室花房暖意丛生,洁白的玫瑰花瓣和鲜红的花瓣混在一起落得满地,而陈晚意就在那一片瑰丽又凄凉的红与白中沉睡着。 方听澜没有叫醒他,走过起轻轻拾起一支白玫瑰,吻了吻,然后将插在胸前的口袋退出了花房。 快到望月岛别墅时陈晚意醒了,脑子比身体先清醒过来,怎么靠到他肩上了?他怎么不推开?陈晚意偷偷睁眼看过去,正好撞上方听澜打量他的目光,“醒了就别装了,原想带你去射击场,看你今天没状态。” “哦。”反正也不是很想去。 方听澜扭头,看着肩上一小块水渍,指着说:“见过小猫小狗睡觉流口水的,第一次见成年人睡觉流口水。” 陈晚意脸一红,用力擦了下嘴角,恼羞成怒地扒方听澜外套:“那是你见识少,衣服多少钱?也一并记帐吧。” 方听澜挑眉,褪下袖子任其把衣服拿走,揶揄道:“别忘记了还有手帕。” 陈晚意咬牙切齿:“行!衣服,手帕,还有今天的运动服,我会准时汇款,别忘记了发票寄给我。” 车刚停稳陈晚意就抱着衣服冲下车,头也不回的跑向大门,看到车子调头后又出来改掉了大门密码。 今天真是神奇的一天,见到了半个月没见的沈立昂,还有他的未婚妻,明明应该是难过悲愤的,半路杀出个方听澜,被他气得脑袋胀,气得他忘记了难过忘记伤心,满脑子都是想着该怎样画个圈圈诅咒方听澜。 刚转身准备上楼,门口响起汽车鸣笛声,陈晚意回头,隔着铁门栅栏望出去,方听澜的车子又倒了回来,车窗降下,两人隔着铁门讲话,方听澜说:“沈立昂邀请我们一起出海。” 陈晚意真的很讨厌他说话只说一半,望着他:“你不用向我汇报的。” 方听澜着重复述两个字:“我们,他邀请的是我们,你要是不敢去我可以代你解释。” “谁说我不敢去的。” 第3章 “我的癖好你最好不要知道” 方听澜带着陈晚意直奔一家手工西装私人工作室,一个头发扎着小揪揪,脖子上套着软皮尺的男人迎上来,打量着陈晚意,笑得暧昧:“Dylan,这位小帅哥挺面生的。” “不该问的别问,带他过去量尺寸,你这里现成的衣服给他挑一套。” 男人笑着带陈晚意进试衣间,“小帅哥,你可以叫我阿Z,Dylan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我做的,你就放心好了,我眼光不会差,把你交给我。” 陈晚意被他的热情弄得招架不住,只能不住点头,“那个,方……我是说他经常带人来吗?” “并没有,他基本不来,要做衣服选款式都是我带着图样和色卡去他的住处,带人来更是头一回。” 陈晚意无语,那你说我面生,可不面生吗? 阿Z帮挑了一套略收腰的黑色西装,又拉着他坐下给他头发做了一番打理,“非常棒!简直就是艺术品!” 阿Z推着被他改造过的陈晚意走出试衣间,正坐在外间沙发看新闻资讯的方听澜抬头细细打量,阿Z给他选的复古三件套,白衬衫,红色领结,整个人显得矜贵优雅,同款同质黑色高腰复古长裤,将臀部线条与腿部长度完美的呈现了出来,这种版型挑身体,头不能太大,腿不能太短,肌肉不能太多,也不能太瘦,陈晚意穿着像是为他量身定做,倒真像从童话中走出来的小王子。 “Dylan,怎么样?” 方听澜故作不在意的移开目光,“凑合,再替我选一套。” “你就放心吧,你的款已备好,请!” 等方听澜换完衣服出来,陈晚意整个眼前一亮,他气质偏高冷,五官出众,脸部棱角分明,加上配了个斯文败类的金丝眼镜,头发往后梳,哪怕只是随便一套黑色传统西装穿在他身上,也只能用惊艳两个字来形容,不得不承认他穿这类衣服是陈晚意见过最有气质的人。 方听澜见他直楞楞的盯着自己,打趣道:“怎么?被迷住了?” 陈晚意瘪嘴,故意说:“你想多了,你穿着没沈立昂好看。” 方听澜也不恼,对阿Z说:“帐单寄给我。” “好的先生,祝你有个美妙的夜晚。” 阿Z向来喜欢开玩笑,凑到方听澜身边小声说:“这衣服质量好,衬衫扣子都是手工缝制的,记得不要用蛮力,撕不开。” 陈晚意在门口等着方听澜,回头时正看见阿Z向他眨眼,眼神里全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陈晚意问方听澜:“他笑得好奇怪。” “不用理他。” 他们所谓的“出海”,是把游轮开到公海,吃喝玩乐夜笙歌一条龙,其中重头戏就是赌博,以前沈立昂也去过,陈晚意也曾缠着他要去,总是被他以“你还小”为由拒绝,想到今晚会会见到他,陈晚意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他应该不会带他未婚妻去吧? “在想什么?”方听澜问。 “没什么。” “上了船记得跟紧我,陌生人给的酒和吃食一律不准碰。” “难不成还有人敢在船上下药不成?不说是治安很好很安全吗?全是公子哥儿富一代富二代的,谁敢造次。” 方听澜斜了他一眼,轻嗤:“你还当真是被他养傻了,他难道没教过你防人之心不可无吗?” “当然不是,他只教我真善美。” “好孩子,我不得不提醒你,这个社会真善美和假恶丑是相对应的,有恶才有善。” 陈晚意不想再继续听他说教了,点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开船前十分钟他们到达渡口登船点,验证身份时船员问起陈晚意,方听澜将他往怀里一带,“他是我的人。” 上了甲板,陈晚意挣脱他,不满道:“什么叫你的人?” “我带来的人就是我的人,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您说了算。” 不熟悉的地方还是听他的好,陈晚意小声嘟囔:“您的地盘您说了算,到了您大白鲨的家,万一您一个不开心把我扔海里喂鱼了,我的小命可不保了。” “嘟囔什么?” “没有没有,说今天天气真好。” 方听澜瞥了他一眼,神神叨叨的。 七点准时开船,宴会在三层,陈晚意紧跟着方听澜,在上楼时从侍应托盘取了一杯香槟,到了大厅,悠扬的小提琴声跟现场乌烟瘴气形成艳明的对比,香水味,烟油味,还有一种令他形容不出的味道的混合味道熏得陈晚意晕船。 一进大厅方听澜几乎被围住,衣着袒露的美女们,扭着腰走路的男孩们,一拨接一拨往方听澜身上贴,一个搂着女伴的公子哥儿带挥手唤道:“方总!” 方听澜抬手回应,转身看陈晚意,“我过去叙叙旧,你是跟着我还是自己找地方玩?” 陈晚意瞅着那边一圈美女,像盘丝洞似的,后退半步:“我自己找地方待,你去忙。” 方听澜一过去被人拉着敬酒,陈晚意觉得无聊,跑到甲板吹海风,伴晚的海景很美,晚霞就是铺在海面上,整片海水都是粉色的,想拍照上船前手机被代为保管了,也只能将美景印在心里。 正望着被船浆翻出的白浪出神,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陈晚意仓促的扭头,与沈立昂目光相撞,沈立昂脸上没了他招牌式的笑意,头发被海风吹得有点乱,眼里的情绪瞬间多变,方才明明是惊慌,转瞬变为冷漠,陈晚意脚尖对向他,五味杂全,他迟疑着开口:“你知道我会来吗?” 沈立昂似乎喝多了,脸颊绯红,“知道,阿澜说过,怎么不在里面玩?” 陈晚意又问:“你为什么躲我?为什么拉黑我?是怕我缠着你吗?你放心,死缠乱打这种事我不会做,我只是想听你亲口对我说原因,而不是不明不白的把我晾在一边。” 沈立昂捏了捏鼻梁,“很多事没有原因,你该长大了。” 陈晚意本来就没奢望得到回答,只是不服气,不愿意认输,一定要问出来,“可你以前总跟我说让我永远不要长大。” “大人的话都是骗小孩的,别太执着于我,我只能是你的沈叔叔。” “那你为什么抱我,为什么亲我?” “我抱过很多人,亲过很多人,那只是一种对美好事物的表达方式,不代表什么,我吻过花房里的玫瑰,吻过阳光下的葡萄,小意,那些都不代表什么,你明白吗?” 陈晚意控制不住的发抖,“那您还真是博爱,您的未婚妻知道您曾亲过那么多人吗?”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方听澜夹着雪茄走上甲板,“不是让你找地方待着吗?待到甲板是想跳下去喂鲨鱼?” 陈晚意攥紧的拳头被他握进手心,他捏了捏陈晚意的手,带着一身香水味说:“手这么凉。” 转身他对着沈立昂点头致意:“立昂,于小姐正在找你。” 沈立昂看了陈晚意一眼,又看了看他们叠在一起的手转身向大厅走去,陈晚意挣脱方听澜的手,“你故意的?” 方听澜将雪茄咬在齿间,将火柴递给陈晚意,“点上。” 陈晚意没好气的接过,用力划拉火柴,海风太大,划了几次没燃,他有些泄气,“点不着,别抽了。” 方听澜低笑,可能刚喝过酒,他笑起来声音很性感,他将陈晚意拉过来环在怀里:“点。” 有他的胸膛遮风火柴燃了起来,雪茄味很冲,陈晚意往后退了点,“你刚才为什么故意拉我手,还是你们表兄弟都有什么不良癖好,他的癖好是喜欢乱亲人,你的癖好是喜欢乱抓人手。” 方听澜单指弹了下雪茄,眺望大海,眼神里全是戏谑,“我的癖好你最好不要知道,我刚刚只不过是帮你一把,帮你亲眼验证我的表哥,你的好叔叔,他不喜欢你,或许喜欢过,但在利益和权利面前这点喜欢不值一文,看清现实吧。”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有什么可以给我?” 第4章 “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 陈晚意被他怼到哑口无言,是,他什么都没有,空有公司股份却没实权,父亲留下的公司全由沈立昂一手掌权,他连公司财务状况都不知道,整一个只会赏花逗鸟的花架子,除了会花钱,他还真的什么都不会,若是一定要数出个一二三,不知道钢琴10级,油画拿奖,马术排名俱乐部前三算不算技能。 大厅里有人出来找方听澜,暂时解了陈晚意的尴尬。 “方总,吴总他们请您过去。” 方听澜摆手示意马上进去,转身拍拍陈晚意肩膀,“你知道我们的命现在都在谁手上吗?” “老天爷?大自然?一个大浪海啸我们全都要喂鲨鱼了。” 方听澜抽雪茄的样子很迷人,半眯着眼,搂着陈晚意走到驾驶舱正上方,指着远处的礁石,说:“天灾不可控,只能任命,排除天灾,我们的命在驾驶员手里,他们把握船舶航向、航速,他们杀死整船人只需要撞上前面的礁石,只有掌舵人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人生,你想征服沈立昂,得先让自己强大起来。” 陈晚意在海风中打了个寒战。 “别担心,这艘船的船员全部经过训练的签过合约,驾驶舱不止一位船员,还有副手,他们家人的信息全在里面那帮公子哥儿手里,我只是想告诉你,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陈晚意怔住,沈立昂从来没教过他这些,“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算是长辈送你的礼物。” “那小叔叔,你真是个好人。” 方听澜靠在围栏,海风吹着雪茄在黑夜里闪着猩红的光,他凑过去对着陈晚意耳朵说:“好人?你是第一个说我是好人的人,我最讨厌别人说是我‘好人’,做好人要守的规则太多,要受道德、良心规范,时刻提醒自己‘我不是好人’,那样做起坏事来要轻松的多,比如现在……” 陈晚意被他逼到半个身子仰在围栏外,只得小心抓着他前襟,“我要掉下去了。” 方听澜伸手揽住他,“比如现在,欺负一个小孩,欺负的毫无心理负担。” “你为什么总喜欢说我是小孩?” “那不然呢?等你到我这个层次我自然把你放在我的层面看待。” 陈晚意用力推开他,拽着他的衣服站直了身,他应该是欺负够了,好心地说:“跟着我,带你玩个新鲜的。” 他们换了地方,从三层换到了顶层,方听澜说的好玩的是赌博。 他们的玩法很简单,每人一摞筹码,一个筹码代表十万,第一局玩牌,陈晚意端了杯红酒自觉往边上走,方听澜拉住他手腕,笑着看向桌上其他几位老板,“我今天带出来的吉祥物,就坐我身边吧。” 一个头上秃得反光的大腹老板摸着身边小姐的屁股,笑得不怀好意:“懂,都懂,谁还没个吉祥物,来,宝贝,帮我抽牌。” 沈立昂和于安娜就坐在方听澜和陈晚意对面,陈晚意看着于安娜挽着沈立昂的手,默默移开目光。 陈晚意不懂他们的玩法,那个大波浪美女抽到了张红心K,秃头老板抱着她连啃好几口,轮到方听澜抽牌了,筹码已加到二十了,方听澜潇洒往后一靠,搭上陈晚意的肩把他往前推,一脸的运筹帷幄,“乖孩子,随便抽一张。” “我可没钱输。”陈晚意小声说。 “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那倒不必,赢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行了。” “行,抽。” 陈晚意闭眼抽了一张,周遭一片惊呼声,睁眼,手里拿着一张红心A,坐在他们上手的老板打趣道:“手气不错,昨晚刚合体过吧,那叫什么,鸿运连体,哈哈!” 方听澜笑得暧昧,其他人纷纷看向沈立昂,“沈总,就你没抽了,还等什么?” 于安娜刚要抽,沈立昂按住她的手,把面前的筹码往中间一推,“不必抽了。” 又玩了几把,不知道是陈晚意真的手气好还是洗牌的人做了手脚,连赢好几把,赢到后面方听澜主动带他下了牌桌。 “我赢了,先前说好的,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方听澜走在他前面,“我说过的话自然作数,怎么,要我立个字据?” 陈晚意想了想,转身跑回牌室门口跟服务生借了纸和笔,小跑着回来,“给,纸和笔。” 方听澜倒没想到是这个走向,这小单纯,还会这一手,倒是小瞧了他的胆量。方听澜接过笑,寥寥几笔写下一行字:“今欠陈晚意一个心愿,立字为据,方听澜。” 陈晚意满意的接过纸,小心地拆好放进口袋,想着找个黄道吉日拿出纸条逼方听澜跳支舞,或者唱首歌也行,那画面,想想都开心。 “字据也立了,还不走?” “走走走,马上走。” 两人刚走到甲板,一个跟方听澜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走过来,“方总方总,好久不见。” 方听澜与他握手:“孟总,怎么有空上船?” “那不是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你吗?果然是金石为至,还真的碰到你了,这位小朋友有点面熟。” 陈晚意听着他们虚伪的对话,等点到他,有点惊讶的指着自己:“我?” 方听澜把陈晚意拉到身前:“陈晚意。” “名字挺耳熟,哦,我想起来了,是立昂带大的孩子吧,长这么大了。” 陈晚意半尴不尬的打着哈哈:“你好。” “你应该不记得我了吧,我上一次见你,你还只有这么高,”他在腰部比划了下,“转眼长这么大了,忘记自我介绍,我叫孟元初,以前在你爸爸手底下实习过,跟他学了很多,严格来说他算我的半个老师,当时跟立昂同一批。” 陈晚意心说这关系长得,我都理不到头。 孟元初掏出一张卡和一张名片递给陈晚意:“事先也不知道你会来,没准备什么礼物,这张卡就算是压岁钱了,这是我名片,以后有什么困难找我,我一定帮。” 陈晚意看了方听澜一眼,接过名片,把卡推了回去,“谢谢孟先生,名片我收了。” “还真是有老师当年的风范,长得也像老师。” 方听澜抬手看了下表,“我们还约了人谈点事,孟总要一起吗?” “你们忙,我这边也约了人。” 陈晚意走到楼梯才问:“他谁啊?” “你不是听到了吗?立昂以前的同事,你父亲手下的实习生。” “可我跟他不熟。” “这不就熟了?” 陈晚意瘪嘴:“你们这些人的世界真复杂,你刚刚的笑假真难看。” 方听澜扣着陈晚意的脸逼他转头,凑近,一字一句:“正真见过我笑的人下场都很惨,你要试试吗?” 陈晚意:“……” 神经病,装什么深沉! 当然,他只敢在心里说,毕竟方听澜可能真的把他扔海里喂鲨鱼。 入夜,三层的宴会厅的气氛到达顶峰,有人过来邀请方听澜下楼喝酒,几乎所有人都在喝酒,陈晚意看着厌恶的彩色灯光,看着沈立昂和于安娜拥抱在一起,他们应该在接吻,陈晚意一仰头,一杯红酒下肚,不是嫉妒,也不是吃醋,是不甘。 红酒一杯一杯下肚,头顶的水晶吊灯在眼前打着圈乱晃,头比脚重,一张面生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没看清五官,只知道是个长头发的男人,长发男的手攀上自己的肩,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声音比嘴唇的动作后入耳,他说:“小哥哥,我们去休息吧,我的房间就在楼下,放心,我技术很好。” 没力气推开他,意识变慢,陈晚意被长发男架着往外走,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陈晚意含糊着问:“你是谁?带我去哪?” “我是你今晚的良伴,带你去享受人间最美妙的一刻。” 陈晚意下意识的想回头,想叫方听澜,可身体不听使唤,只能被动被人架着走。 到了二层,陈晚意头晕的厉害,唯一的一丝清明提醒他危险就在前面他得马上逃跑,可长发男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想法,快他一步伸手捂住他的嘴:“宝贝,配合一点,待会儿让你少受点苦。” 陈晚意反肘用力往后怼,被身后那人轻巧避开,很快被拽着到了一间房间门口,陈晚意用力一口咬住长发男虎口,长发男痛呼一声推开他,陈晚意跌倒在地,那酒也不知道是什么酒,烈得厉害。 长发男举起手就要往陈晚意脸上劈,陈晚意抬臂去挡,想象中的痛感没落下,陈晚意放下手臂,方听澜站在长发男身后擒住他手腕,语气冰冷:“配合一点,待会儿让你少受点苦。” 长发男嚷道:“你谁啊?敢这么跟小爷说话,知道我是谁吗?东江集团的王丰是我老子!” 只听“咔嚓”一声,长发男一声惨叫,方听澜生生掰折了他手腕,凑近,“哦?是吗?东江集团?很好,那就教王丰教育教育儿子。” 身后两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上前架走惨叫不止的男人,陈晚意扶着门框站起来,一个趔趄扑在方听澜身上,“你怎么来了?” “再不来你就要被人扒皮抽骨吃干抹净了。” “我头好痛,还想吐。” 方听澜微微弯腰,一把打横抱起陈晚意向前面贵宾房区走去,“你被人下药了。” “什么药?” “你说呢?” 第5章 “你好大的胆子” 陈晚意忍着不敢动,怕一开口吐了出来,抓着方听澜肩膀,问:“刚那个人呢?” “怎么?” “给我下药,我要……呕……” 方听澜加快脚步往前走,“先操心你自己吧。” 到了房间方听澜刚将他扔在离门最近的沙发上,那架势嫌弃的像是扔一件垃圾,陈晚意被震得五脏六腑瞬间移位,冲进洗手间吐了个天昏地黑,方听澜站在门口没进去,说着风凉话:“晕船还敢喝酒。” “能别说话吗?”陈晚意说。 他站在门口打电话,听语气是打给刘胜:“把药送过来,和晕船药一起,顺便叫一碗粥。” 一说“药”刘胜立马领悟,担忧地问:“老板,你中招了?” “可能吗?” 没过一会儿刘胜敲门,方听澜开的门,刘胜的声音不大:“老板,药是自己带的,粥是我看着煮的,早准备好了,还有水,是您晕船吗?” 方听澜回了他两个字“不是”,然后把门关上了。 吐完舒服多了,陈晚意刷了个牙才出来,胃里吐空了头也没那么痛了,就是浑身乏力,燥热,他站在床前,问:“这是谁的房间?床我能睡吗?” “当然。” 陈晚意刚躺下去,又听他说:“我的房间,我的床,但你可以睡。” “那我还是起来吧,我的房间在哪?” “没安排你的房间。” 陈晚意知道他又在故意欺负人,被子一拉眼一闭,“那我只能睡这里了,小叔叔,您不会跟我这小辈计较吧?” “自然不会,先吃药,吃完点东西再睡,我还有事要谈,不要随便出门,有事可以找刘胜。” 陈晚意待他出门后坐起来吃了药喝了半杯水,粥实在吃不下,吃完躺下休息,门口隐约传来方听澜和刘胜的对话声:“老板放心吧,我在这里守着,不会有事。” “嗯,半小时后进去看看,必要的话叫医生过来给他看看,没事的话你自己回去休息。” “好的老板。”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关系,陈晚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房间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两点多了,风浪声传至房间,夹杂着一声一声细微的呻吟声,像是门口传过来的,陈晚意顾不上太多,胃发出饥饿的抗议声,眼下他得找点东西垫垫肚子,从上船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门一打开,对面门口两个人影无所遁形,大概他们也没料到对面门会打开,好巧不巧,正是沈立昂和一个他不认识的小男生。 沈立昂靠在门板上仰着头,眼里看不到情欲,似乎是痛苦,又像是迷茫,此时一个小男生跪在他腿前。 好一幅香艳的活春宫图,陈晚意浑身发冷,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沈立昂,他十八岁向沈立昂表白,表白后的第二天沈立昂玩起了消失,半个月后他被强行送出国,去年回来再次表白。 那次沈立昂没有拒绝他,也没说同意,只是虔诚的吻他,像吻一朵盛开的玫瑰,从额头开始,一直吻到脸颊,但也仅限如此,除了接吻,他们没做过更亲密的事。 沈立昂在激烈中与陈晚意对视,慌乱的推开面前的小男生,手忙脚乱的拉裤子拉链,连了好几次才拉上,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为惊恐。 陈晚意在那一瞬间居然想到的是于安娜,他的未婚妻,不知道他的未婚妻看到会不会冲上去给他一耳光,陈晚意很想,但他没有立场。 “你先进去。”他叫那个小男孩,然后转身刷开房间门让男孩先进房间,问陈晚意:“你怎么在这里?” “是坏了你的好事吗?叔叔,那真抱歉,您继续。” 沈立昂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进了房间,房间里再度传来细微的声音,也许没有,但陈晚意就是觉得有。 他觉得他们应该在接吻,然后脱衣服,然后上床,沈立昂会脱光小男生的衣服,再脱光自己的,他会对那个小男生做一切没对自己做过的事,陈晚意就站在走廊中央固执的听着,海浪的声音吵得他头痛。 方听澜输掉了一百个筹码签下一单合同,拒绝刘胜的护送一个人往房间走,他的酒量只有他放倒别人的份,还从来没人灌醉过他。 正往回走,远远看见走廊站着个人,方听澜走过去,“怎么站在这里?” 陈晚意抬头看他,像是抓住一块浮木,海上的夜是那样凉,他身上的温度刚好中和湿冷的夜,他抓着方听澜胳膊,“如果一个男人,他爱你,宠你,细心照顾你,却又不肯跟你上床,这是为什么?” 方听澜摸了下他的手,很凉,又看了眼对面房间,大概明白了,拉着他进房间,给服务台打了个电话,让人送两份宵夜过来。 “男人爱一个人最主显的表现就是想跟他爱的人上床,如果没有,那只能说明三点。” “哪三点?” “第一,那是个圣人,世间少有,第二,他不行,第三,他不爱你。” 陈晚意一直拉着方听澜的袖子,“是啊,不爱,可他连刚认识的人都能上床,这又是为什么?” 方听澜不知道他跟沈立昂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受伤的小可怜必须自己想办法自愈,方听澜扯松领带,“有些事看到结果就行了,不用追究原因和答案,你自己消化消化,我去洗个澡。” “你跟别人上过床吗?”陈晚意一把拉住他的领带,问道。 方听澜轻笑一声,“我这个年纪要是没跟人上过床那我得去看医生了。” 也是,以他的地位他的财力,即便不看地位财力,单单凭他的身材和那副好皮囊,投怀送抱的人绝对不在少数,说没跟人上过床也不会有人相信。 陈晚意顺势扯着领带,凑上去,天真地问:“那小叔叔,你会跟你不爱的人上床吗?” 方听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眼神看得陈晚意心下一颤,可他就是想求证他的疑惑,索性眼一闭心一横,对着方听澜的唇吻了下去。 说不出什么感觉,心跳过快,来不及思考,只知道方听澜没动,任他在他唇间胡闹,陈晚意也不知道吻了多久,他慢慢睁开眼,缓缓后退,看来他不会,他不会对不爱的人起反应,更不会跟不爱的人上床,他跟沈立昂不一样。 方听澜一把捏住他下颌,逼他直视自己,语气不咸不淡,却带着一股压迫感:“陈晚意,你好的大胆子,敢把我当成沈立昂。” “我没有……” “我是谁?” “小叔叔……” “看清楚,我是谁?” “方听澜……” 第6章 “那就这样睡” 方听澜捏着他下巴的手松了劲儿,用力扯掉领带绑在陈晚意手腕,抱起他往床上一扔,“躺一边去,收起你的小心思。” 陈晚意委屈,什么小心思都没有,就是脑子一热亲了他,也许是药效还没过,总之,他没有存心想要亲方听澜的意思,他缩在床边,说:“刚刚的问题我知道了,你不会跟你不爱的人上床。” “你这么认为?”方听澜笑了,“爱”在他的字典里等同于“麻烦”,是最廉价也最浪费时间的东西,他不需要,他所拥有的每样东西都能用金钱数字衡量,“爱”不值钱,他没必要浪费时间,从前跟他上床过的人只是抱着目的各取所需罢了,但他并不打算跟面前这个天真的小可怜解释。 方听澜笑完去了浴室,足足洗了半个钟,出来时脸色寒如冰霜,陈晚意讨好似的抬手:“小叔叔,帮我解了吧,我去其他房间住。” “不行。” 他没告诉陈晚意,那个什么王家的公司的少爷被他扔海里绑着救生圈拖着绳子游了一遭,这会儿估计正找陈晚意出气,“要么跟我一起睡床,要么我睡床,你睡地毯。” “我可以自己去开房间,我有钱。” “没有身份的人在这艘船上有多少钱都于事无补。” 陈晚意泄气了,认命的躺在床里侧,提醒方听澜:“我睡觉不老实,磨牙打鼾还放屁。” “两条领带够不够?” “什么够不够?” “塞你嘴里。” “神经病!”陈晚意往里一滚,带着满腔怒气闭上眼,又听他补刀:“还是你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放心,我对你这样的不感兴趣。” 陈晚意转过来用力踢了他一脚,咬牙:“放心,我对你也没兴趣,就算你脱光了躺我身边我都不带看一眼的!” “哦,是吗?”方听澜坐起身,解开浴袍扔到地上,“你倒是提醒我了,刚刚怕你难堪我还穿了件衣服,我习惯裸睡,既然你不带看一眼的,那就这样睡吧。” 陈晚意觉得再跟他多说一句话就会被气死,立马闭眼小声嘟囔:“人类不应该跟这种冷血大白鲨生气,免得降低自己智商。” “嘀咕什么?” “咳,我是说,你过得肯定很不如意,也很无聊,所以遇到我逮住我欺负,不过呢,看在你这个年纪还没朋友的份上,我是不会跟你计较的。” 方听澜差点笑出声,“嗯”了声,说:“那得谢谢你,睡觉。” 身旁睡着一个人陈晚意睡不着,努力往里面缩,此刻他才后悔上船,是家里两米二的床不好睡,还是天蚕丝的被子不好盖,偏偏来受这个委屈这个气,他长这么大也只有小时候黏着沈立昂一起睡过,长大后一直一个人睡,突然身边多了一个人,那感觉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方听澜懒得去揣测陈晚意的小心思,在他眼里陈晚意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无关年龄,单纯指他的思想他做事的方式,像是被人在家里藏了二十几年突然放出来的一样。 也确实如此,早年被沈立昂保护的太好,后又被送往国外,国外的风俗人情与国内完全不一样,国人比较含蓄,很多时候都不愿意太表现自己,会隐藏,能隐忍,而外国人多数比较直接,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沈立昂只教他学习和享受生活,却从来没教过他人情世故。 方听澜先睡着,陈晚意在床上磨蹭了半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隔天醒来已经是中午了,陈晚意比方听澜先醒,手上的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解开了,陈晚意轻手轻脚溜下床,人还没走到浴室门口,方听澜刚睡醒的哑嗓在身后响起:“去哪?” “处理过期水份,然后刷完牙去储存新的水份,大佬,还要问吗?” “去吧,别乱跑,给我带份早餐。” “带带带。” 走到甲板晒太阳,白天的游轮很安静,甲板上只有穿着比基尼日光浴的女士,余光一切,看到于安娜,沈立昂的未婚妻,她也看到了陈晚意,笑着跟他打招呼:“嗨,小帅哥,请你喝杯果汁。” “谢谢。”陈晚意接过顺手放在一边,一方面刚起床胃空着,他只有早起喝咖啡的习惯,没有喝果汁的习惯,另一方面他还记着昨晚方听澜的话,不熟悉的人递的东西不能入口。 “昨晚大厅很热闹,好像不见你。” 陈晚意应付着回:“我不太舒服,回去睡了。” “啊,那真太可惜了,你是没看见,昨晚的高潮戏是方总跟美女热舞。” 陈晚意有点不相信,他想象不出来方听澜跟人热舞的画面,“哪个方总?” “跟你一块儿来的方总,来,我录了一小段。” 陈晚意就着于安娜的手机看,视频里画面不太清晰,灯光太闪,但还是能看清那是方听澜,他坐在舞池中央的椅子上,一个穿了衣服跟没穿差不多的美女绕着他跳着火辣钢管舞,俨然将他当成了钢管,一双手从方听澜的脸摸到腿间,全程方听澜都是微笑着晃荡着酒杯,像是享受其中,又像是游离在外。 “昨晚玩到差不多三点,方总昨晚应该过得不错,美女在床,今天能不能起来还是个问题。” “什么?” 于安娜收起手机,轻轻蹭了蹭陈晚意腿,“怎么,不信啊,昨晚他当着众人的面把那美女带走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陈晚意心说那昨晚跟我睡的是鬼? 他往后退了一步,“于小姐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闲聊。” “不好意思于小姐,我有点饿,先去找点东西吃,你自便。” 陈晚意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自己未婚夫昨晚都把人带回房间了,她还有心思八卦别人,看不透,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奇怪,全都看不透,方听澜也是,把美女带走又回去跟他挤一个床,一个比一个怪。 去餐厅逛了一圈,勉强塞了半碗粥,又吃了小半个面包,这才感觉活了过来,不是他挑,是船上的食物真的很难吃,粥太稠,面包太硬,咖啡更不用说了,只需一闻就知道醇不醇,海上也没得挑,塞饱肚子就行了。 吃完又在甲板看了一会儿别人捕鱼,挺没意思的,刚准备回房间,方听澜沉着脸过来,“给我带的早餐呢?” 糟糕,完全忘了,陈晚意挤出一个笑容:“我刚要去帮你拿呢。” 方听澜哼了声,“刚跟谁在一起?” “没有,就我一个人。” “说谎前先把身上的香水味散干净,能上这艘船的人都不简单,凡事多留心眼。” “知道了知道了,小叔叔教训的是。” 方听澜瞟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被端着托盘的服务生叫住:“沈先生,这是您先前点的热牛奶。” “认错人了。”方听澜说。 服务生抬头看方听澜的脸,又不太敢细看,慌忙低下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先生,我认错人了,对不起。” 方听澜没为难他,让他走了,陈晚意仔细端量起方听澜的脸,“你是不是经常被认错?” “你呢,你有认错过吗?” “我不可能认错,你们其实并不像,我一次也没认错过。” 如果说沈立昂是温润型,那方听澜就是英气型,会让陈晚意联想到杂志上的男模封面,沈立昂适合拍那种居家的,顺毛头发,穿着毛衣系着围裙,或者代言床上用品、厨房用具之类的,方听澜只适合一身西装摆张冷脸往那一站,或者冷淡风的男士内裤广告。 脑海里刚闪过方听澜穿着短裤露着腹肌的画面,又串台想起昨晚他裸睡的的画面,嘶!停! 方听澜阴恻恻的神眼自他脸上扫过:“你在想什么?” “啊?”陈晚意一秒回神,“没什么没什么,在想你是不是不喜欢被人认错?还是你觉得你没沈立昂好看?” 方听澜没答他,大步离开,留下陈晚意耸肩,小声嘟囔:“其实细看的话,你比他要好看的多,就是不爱笑,太冷太装了。” 下午他们又玩起了牌,陈晚意无聊,继续回房间了一觉,再次醒来是被刘胜叫醒的,“小陈先生,快登陆了,老板让我叫你起来。” 下船时又跟沈立昂打了照面,他一边与人握手一边笑着说再见,视线对上陈晚意时停顿了几秒,向他点点头,叮嘱他多听方听澜的话。 陈晚意冷着脸先他一步挤上岸。 回程的时候走高速,天已经黑了,赶时间回市区,车上,方听澜突然提起陈晚意的工作:“你在医科大学药物研究室工作?” 陈晚意兴致缺缺,随意回答:“嗯,基因工程药物实验室。” “学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学到,我只是助手,还没接触到核心,平时只负责登记器具和一些常用数据,天气,温度,时间。” 方听澜毫不意外,说:“你就没想过改变现状?”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为什么要改变?” “你就打算一辈子给你的同事打下手,一辈子这样浑浑噩噩的过?” 陈晚意愣住了,他没想过,他只是刚适应现在的工作,回国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进研究所光是认人和记住每个人的性格都用了大半年,他低下头:“我没想过。” 第7章 被扔在路边 “你也有二十三了吧?是该为自己负责的年龄,从前沈立昂护着你,以后没他护着你了,你怎么办?” 方听澜没告诉陈晚意,他能进研究所都是沈立昂在后面出力找了人才把他塞进去的,也没告诉陈晚意,在昨晚的酒桌上,同行的几个商业投资老手在商量着怎么收购即将破产的和康生物。 从沈立昂的表现来看,和康生物已是强弩之末了,据方听澜了解,和康生物近三年来财物几乎报表都是赤字,支出大于收入,利润为负数,拿着这样一份报表去银行贷款基本没戏。 陈晚意不傻,“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方听澜没回他,为什么?没有原因,一朵开在温室的花就要被抛到室外了,有不忍,也有惋惜,更多的是有趣。 但方听澜还是找了个理由:“还记得你小时候无意帮过一个人吗?” “我小时候帮过很多人,扶老奶奶过马路算吗?给流浪汉吃的算吗?” 方听澜双手交叠在腿上,说:“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那时立昂在你父亲的公司实习,我去和康找他,被人追,你顺手帮了我一把。” 陈晚意是真的不记得了,一点印象都没有。 说帮了一把可能有点夸张,但确实是帮了,那年方听澜也才17岁,被他爷爷的竟争对手找的人追杀,那帮人想抓他去威胁爷爷,被方听澜识破跳车逃跑了。 逃跑路线离和康生物不远,方听澜拼了命的往和康跑,还没进大堂被保安拦住,方听澜无助的哀求,说是来找沈立昂,保安拦住他,告诉没有介绍信不能进,正在前台玩耍的陈晚意跑过来,上下打量他,让保安放他进去,他说:“我认识他,让他进来吧。” 那时陈晚意很小,他带着方听澜去休息室,说:“我相信你是立昂叔叔的弟弟,你跟他很像。” 可能对陈晚意来说就是随手随口的小事,根本不值得他占用记忆内存,对方听澜来说等同救了他一命,当时混乱中如果保安执意不理也不帮报警,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不记得也正常,我记得就行,下周带你去见个人。” “见谁?” 方听澜说:“你们研究所的副教授。” “我为什么要见他?” “你成绩很优秀?还是说你很努力,都没有,你有没有想过是你自己的问题,陈晚意,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总是躲在你的舒适圈,带你去见副教授不是让他给你开后门的意思,是让他知道有你这么个人的存在,你想要让记住你,你就得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陈晚意不懂,也不苟同,方听澜的思维和办事方式都是他看不起的,“我会努力,没必要去见副教授。” “这是现有资源,你可以用。” “用不着,我凭自己的努力进的研究所,也能凭自己的努力做出成绩,你能不能别总是以长辈的身份教育我?我不喜欢。” “你意思是我多管闲事?” “对,你不是说你只是看着我不让我破坏沈立昂的婚礼吗?我现在就可以向你保证,我决对不会出现在他的婚礼上,我这个人,最讨厌吃回头草,你也可以转告他,让他放心,我说到做到,以后请你不要再管我了,我的事跟你无关。” 方听澜气笑了,头一次想做件好事还做错了,“很好。” 陈晚意鼓起勇气:“以后请不要再来烦我,也不想见到你们,停车,我要下车。” 车子在高速上疾行着,刘胜紧张地从后视镜偷瞄老板脸色,没什么表情,无喜无怒,只是淡定的半闭着眼,刘胜松了口气,稳着开着。 刚过高速收费站,方听澜突然睁眼,“老刘,停车。” 刘胜把车停在路边,又听他说:“下车,你说的对,我多管闲事,如你所愿,再也不见,给你个忠告,不要太过相信身边人。” 陈晚意负气的解开安全带下车,用力关响车门,气呼呼的站在路边看着他的车从身旁而过,留下陈晚意站在风中凌乱。 刘胜开着车,小心翼翼问:“老板,这里不好打车。” 方听澜闭着眼,“嗯”了声,想起他昨晚说过的话“我厌恶你们这些人的阿谀奉承、趋炎附势,我喜欢简单,你们活得不累吗?” 刘胜从后视镜看到老板突然笑了下,那是一种带着嘲讽的笑,他没敢说话,慢慢开着车。 陈晚意沿着公路走了大半个小时,按他的脚程走到半山别墅估计得走到天亮。 该死的方听澜,说让他下车还真让他下车了,还真不管他了,也好,再也不想看见他了,翻脸不认人的无情老男人! 又走了十来分钟,经过的都是大货车和客车多,没一辆车肯停下来,陈晚意泄气的坐在路边,打车软件一直提醒附近无车,看得他一肚子火。 “刘胜,前面放我下车,我自己找车回去,你去找他。” “好的老板。” 等刘胜找到陈晚意已是20分钟后了,路边加油站旁边有个24小时便利店,陈晚意刚从便利店买了瓶水出来,看见店门口台阶下蜷缩着一个乞丐。 他停顿了几秒,把手里的水给了乞丐,又进去买了一瓶,随手把找的钱全都给了乞丐,刘胜全程看着,马上打电话告诉把这一幕告诉了方听澜,本意是想夸夸陈晚意,不想方听澜听完只给了一个字的评语:“蠢。” “小陈先生,这里!”刘胜停车喊。 陈晚意站在车前向里看,“他呢?” “哦,老板有事先下车了,吩咐我回来接你,小陈少爷上车吧。” “你不用叫我小陈少爷,叫我陈晚意就行了。” “那使不得。” “那有什么,都什么年代了,没人讲究这个。” 刘胜打着哈哈应着,心说那些个有钱人都讲究这个,“那陈先生,上车吧。” 陈晚意犹豫着,“我付车费吧。” “不用,老板没吩咐我收车费。” 陈晚意上了车,硬是掏出两百人民币塞给刘胜,而后给方听澜发短信,附言:车费交给刘哥了。 方听澜看到信息笑了笑,幼稚,摁下锁屏,只当没看见信息。 刘胜看着陈晚意进门才打电话向方听澜复命,方听澜也只是“嗯”了声。 陈晚意先上楼洗了个澡,喊了几声阿姨,想让阿姨帮煮杯咖啡,半天没人应答,这才想起保姆已经被辞退了,无奈只得自己下楼煮咖啡。 他在国外那几年沈立昂帮他请了私人保姆和司机,他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哪怕是喝个水都有人端到他手上,那天方听澜突然告诉他,保姆要辞退了,以后他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时,他内心其实是有那么一点抗拒的,他当时反驳方听澜,问他有什么权利这辞退他家的保姆,方听澜说是他跟沈立昂商量后的结果,总要锻炼一个人生存的技能。 陈晚意一听是沈立昂的意思,带着赌气的成份接受,不就是自己照顾自己吗?少了他还真的能饿死不成?总是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待,偏要让他看看自己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 他出生时母亲因为羊水栓塞不幸离世,他的父亲陈寻枫42岁有的他,孩子刚出生妻子就不在了,自然是把这个孩子当宝贝一样的宠,只差没天天挂脖子上捧着呵护着了,那时陈寻枫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忙事业,家里光是照顾孩子的保姆就有四个。 陈晚意十岁那年陈寻枫出意外,把陈晚意和公司一并托付给了当时跟着他的学生沈立昂,那场意外现场的人除了沈立昂,其他人无一幸免,只有沈立昂被陈寻枫护在身下侥幸捡回一条命,陈晚意见父亲的一面是在医院,父亲病床边围满了人,有律师,有公司其他股东,还有一些陈晚意不认识的人,他只知道当时沈立昂哭得很惨,比他哭得还要惨。 自此和康生物有限公司和陈晚意被他一并接手了,那时他也才二十来岁,哪有带孩子的经验,以为不让孩子饿着冻着就算是照顾好了,只需每月按时支付保姆工资,其他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直到一年后,陈寻枫的忌日沈立昂才想起要去家里看看那孩子,他去的那天,几个保姆坐在客厅打着麻将,孩子一个人在二楼的杂物间抱着一个破旧的玩具车瑟瑟发抖。 原来,那一年保姆们只拿钱,根本不管孩子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维持着孩子饿不死就行了,当时沈立昂自责的抱着陈晚意,哭得比陈晚意还要厉害。 关于那四个保姆,陈晚意已经慢慢忘记了他们的长相,只记得他们每天威胁他,不让他告诉老师同学,也不让他给任何人打电话,如果敢乱说话,他们就会砸坏他爸爸留给他的玩具和照片。 陈晚意害怕的什么都不敢说,就那样被虐待了一年之久,自那后他变得极度缺乏安全感,睡觉不敢关灯,床上至少要三个枕头,一个枕,一个抱,另一个放背后挡着,好像这样才能稍稍找回一点点安全感。 沈立昂搬进了他家,亲自照顾他,重新找了保姆,白天保姆送上学,晚上他照顾,他陪着陈晚意一起睡,哄着陈晚意,慢慢把原本不爱说话不爱笑的陈晚意从黑暗里拉了回来,仔细回想,他长这么大,除了那一年受过身心折磨,其他时间都被照顾的很好,前面有父亲疼爱,后面有沈立昂的照顾,也算养尊处优养在温室长大的。 一直到陈晚意十四岁那年,沈立昂带回一个小男孩,晚上,陈晚意照例往沈立昂卧室走,沈立昂告诉他,他有男朋友了,陈晚意该一个人睡了。 那晚陈晚意抱着枕头站在他的卧室前,听着卧室的欢笑声,站到浑身发冷,那天起他变得更没安全感,生怕沈立昂会不要他,总想着讨好沈立昂。 考试考年级第一是为了能让沈立昂夸奖他,努力练钢琴是为了能上台表演,沈立昂会去看他的演出,为了让沈立昂早些回去陪他,故意从楼梯滚下去,为了让他心疼,故意在大冬天冲冷水澡,不盖被子睡觉,温室小白花只是沈立昂眼里的小白花,陈晚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丢掉了十岁前的陈晚意。 第8章 “小叔叔,请将发票传给我” 咖啡豆磨好了,陈晚意将磨好的咖啡粉放进咖啡机,坐到沙发上等咖啡,不知道不觉又睡着了,这次睡得不踏实,白天睡觉做梦一向比晚上做梦更累,梦里的情景都带着雾,好像什么都看不清,梦里父亲送给他的玩具车最后坏了,不知道扔哪去了,他心情不好躲在房间不想见人。 画面一转,沈立昂把他从柜子里拉出来,说他头发一年没理了,很长很长,要带他去理发,他对理发很抗拒,总感觉那冰凉的理发剪会随时刺破他的喉咙,沈立昂拿他没办法,哄着他,替他把头发拢在一起用小皮筯扎了起来。 突然,浓雾被冲散,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年轻男人走近,那人一声不吭,摆手让沈立昂让开,他把陈晚意绑在椅子上,不顾他的哭喊,亲自把陈晚意的一头长发剃成了寸头。 梦里的陈晚意吓得大哭,透过被泪水遮住的双眼,他看清了,那个给他剃头的是方听澜! 陈晚意扯开绳子往前跑,方听澜紧追不舍,陈晚意吓得跌倒在地,一个回头,一只巨大的白鲨正张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对着他冲过来。 “啊!”陈晚意惊叫一声,于此同时咖啡机也发现“滴”的一声提示音,陈晚意吓得脑门全是汗,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头顶,还好,头发还在,又摸了摸脖子,还好,没有血窟窿。 倒了杯咖啡坐在沙发慢慢啜,微信弹出一条好友申请,陈晚意点开,一个“方”字,陈晚意直接点了拒绝,很快,第二条又跟着来了,申请理由里写着“帐单”两个字,陈晚意嘴角抽了抽,狠狠点了通过。 他的头像很简单,一只放在白纸上的钢笔,不像陈晚意的,今天是玫瑰,明天可能是郁金香,后天也许是路边随手拍的一棵小草一片树叶,通过后他的信息过来了,还真是三张小票单,衣服加手帕,合计是10629,陈晚意咬着牙给他转了过去,那边收款很快,陈晚意在他收款后马上点进他头像,找到删除按键,刚准备按下删除,想了想,又退了回来,给方听澜回信息:【小叔叔,请将发票传给我。】 那边回了个“OK”,又附送了一条:【周一。】 陈晚意气得不行,倒不是说心疼钱,钱不钱的他其实无所谓,是气方听澜那副资本家的嘴脸,又联想起刚刚的恶梦,陈晚意将他的微信名备注为“大白鲨”。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陈晚意点进他的朋友圈,他朋友圈很干净,几乎没什么动态,上一条还是一年前转发的一则财经频道的采访,封面是他穿着浅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照片中的他比现实中的他可爱多了,至少没那么冷淡,也比现实中更像沈立昂。 可恶的大白鲨,像谁不好,偏偏要像沈立昂,陈晚意把手机一扔,往沙发一倒,却挥不开脑子里那张戴着眼镜穿着西装的脸,那张脸,真是令人讨厌啊。 方听澜悠闲的喝着茶,翻着陈晚意朋友圈,还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朋友圈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招猫逗狗莳花弄草,一点有营养的东西都没有,想到他此刻应该是咬着牙捶着胸口骂方听澜,方听澜没忍住,嘴角溢出几分笑意,他的好友兼助理林思远纳闷了,“老板,股市飘红还是比特币又升了?” “嗯?”方听澜敛起笑意,“今天周末,没变动。” “那是有什么开心事?笑得这么开心。” 方听澜清咳两声:“欺负了一个小孩,有点意思。” “是沈总的那个小孩?” 方听澜挑眉,默认了,又听林思远说:“你别逗过头了,那小孩可是沈总的心头肉,对了,何先生今天打了三个电话到我这里了,说是找不到你人。” “谁?” 林思远叹气,“何致清。” “说我出国了,不在国内。” “明白。” 睡前陈晚意刻意关了一楼门铃,关了手机,找了几部喜剧电影看到凌晨三点,看累了直接沙发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期间无人打扰,不知道有没有人来过,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打过自己电话,陈晚意突然又后悔了,这种没人惦记死在家都没人报警的感觉令他恐慌,他又去把大门门铃打开密码换回来了。 开机,没未接电话,没未读信息,只有工作群里领导日常发的激励口号。 方听澜果然没找他,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高兴,真是奇怪啊,明明不熟,又好像潜意识在等他,陈晚意想了想,或许该养只猫或狗了,一个人太孤单了。 而后几天方听澜都没来找他,只是周一让人送了张发票过来,还是找商场开的服饰类专票。 他没找来陈晚意自然也不会找他,安心上着他的班。 陈晚意在研究所上班,做了一年的助手,还是助手的助手,当初回国,他本意是进他自己家的公司跟着沈立昂一起工作的,但沈立昂告诉他,他作为股东进公司,又是少东家,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公司几个元老一直盯着他的那点股份。 他舍不得陈晚意太辛苦,公司交给他,陈晚意想工作就工作,想在家玩就在家玩,他不希望陈晚意被社会的物质所迷惑,不希望他被生活打磨。 陈晚意想了想,答应了他不进公司,但又不喜欢每天一个人待在家,于是沈立昂又给出了建议,让他找份轻松的工作,不需要处理过多的人情世故,每天做完自己那份工作就能下班。 于是陈晚意开始在某招聘平台广撒网。 当时也没个目标,算是胡乱投简历,因本身是微生物学专业,很快收到科技大学研究所面试邀请,陈晚意抱着试试的心态参加了面试,谁知这一试居然面试成功了。 就这样,陈晚意做了一年助手打了一年杂,这份工作确实挺适合他,单指这份工作,每天面对的就那么几个人,大家都很忙,几乎话都很少说,机械化的重复着单一动作,下班后跟谁都不联系,陈晚意越来越适应这份工作,甚至希望永远这样下去,不想改变现状。 过了一周清心日子,没人烦他,方听澜没再来,沈立昂那边更是没半点消息,陈晚意乐得清静,唯一不好的是,家里阿姨被辞退了,要自己做饭,他只会做意面,煎牛排,煮咖啡,最近解锁了一项新食物:泡面,陈晚意连吃了三天。 方听澜这一周都在国外,周五晚上才回国,刘胜感冒了,林思远去机扬接的他,方听澜坐上车,问:“万顺那边谈怎么样?” 林思远昨天刚跟万顺的少东家贺鸣周旋完,那边客户不好搞定,陪吃陪喝一条龙,连预估底价都没摸着,方听澜的公司是做医疗器械的,和顺是周边三省著名的私人医院,三个月前开始谈,又迟迟不肯见面,这次还是采购那边放了点风,说是副院长要亲自谈,方听澜只得派了林思远过去,林思远跟了他六年,业务能力毋庸置疑。 “原本老董事半退休状态,现在采购业务都是他儿子贺鸣负责,这个贺鸣,整一个笑面虎,吃了两顿饭,滴水不漏,什么都没套出来。” “你自己看着办,自己把握,尽量争取。” “好的。” “明天开始我要忙一阵,你帮我做另一件事。” 林思远说:“是不是跟和康有关?听说和康到处借钱,外界传言即将破产。” “破产是不可能的,沈立昂有他的打算,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撤出自己的股份,再跟于安娜一起收购和康,这也是他跟于家联姻的最好的解释。 ” “有可能,对了,让我做什么事?” “去帮我盯着那小天真。” 第9章 “这次免费” 周六,陈晚意是被饿醒的,本想再把阿姨请回来,阿姨接到电话支支吾吾,说是已经找到新的东家了,一时间回不来。 打电话给家政公司,家政先是说有人,一听陈晚意报出地址,又改口:“抱歉先生,刚刚是我看错了,最近阿姨都有工作,新来的阿姨还在接受培训,暂时无法上岗,给您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陈晚意无奈,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算了,总不能一辈子依靠阿姨,学吧,先从做菜学起,陈晚意买了本家常菜烹饪菜谱,小区有生鲜配送,最简单的番茄炒蛋和土豆丝被他炒得惨不忍睹,饭煮成夹生,最后又加了两碗水,把夹生饭煮成了粥,将就着吃了大半碗。 至于为什么不叫外卖,这里离市区远,外卖仅限小区内的几家,宁可吃泡面也不想吃那几家的外卖。 一大早被饿醒,陈晚意躺在床上跟饥饿作着最后的斗争,正顽强抵抗着,门铃声响起,没错,门铃又被他装了回去。 磨蹭着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年轻男人,身后停着的车是方听澜的车,男人拎着食盒,微笑着自我介绍:“陈先生,早上好,我是方总的助理,林思远,你可以叫我思远。” 陈晚意打量他,笑得很真诚,长得也温和,说话很客气,“林先生,你好,这么早是有什么事?” 骑马,高尔夫,出海,都去过了,上次都吵了一架了,这又是要怎么折磨他? “给你送早餐,这是观湖楼的蟹黄汤包,一品皇虾,茯苓糕,金丝燕窝,还有青凤髓。” 陈晚意邀请林思远进屋,给他煮了杯咖啡,盯着食盒半天没动,“这个也要记帐?加上送餐费多少钱?” 林思远不知道他跟方听澜发生过的细节,愣了愣,“记帐?这个方总倒是没交待,你可以自己问问他。” 陈晚意给他打电话,方听澜故意等到电话响第三声才接,“今天的菜品如何?” “没吃,想先看下帐单。” 方听澜低笑,嗓声惹得陈晚意耳朵一阵酥麻:“这次的免费。” “你是觉得上次把我扔路边过意不去良心发现了吗?故意来哄我?” “不至于,我从不哄人,只是新研发的菜品让你这个嘴叼的人试试,试完给我写个测评。” “哦,刚还说免费,这不是比给钱更难?” 他还是笑,逗比自己小九岁的人玩好像特别有意思,“那我给你付钱,你写?” 陈晚意肚子又咕了两声,忍辱负重:“行!” 大概是饿急了,今天的味道特别好,蟹黄包流油,虾饺透明Q弹,金丝燕窝甜度刚刚好,用的上等血燕,一点杂质都没有,陈晚意还真的认真写了一番点评发给方听澜。 方听澜正准备开会,收到信息嘴角翘了翘,会议文员坐在他身后,从后面看到他脸颊肉收了收,好奇地探头望了望,方总居然笑了,也不知道是看到什么信息,看来今天会议会很轻松。 中午,林思远去方听澜办公室找他签字,顺带问起陈晚意的事:“方总,私人问题可以问吗?” “你都开始问了还问能不能问。” 林思远尬笑一声,“方总似乎对陈晚意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态度,是因为沈总的关系吗?” 林思远对方听澜的事知道的也不算太多,只知道方听澜的母亲跟沈立昂母亲是同胞双生姐妹,沈立昂的母亲先嫁人,沈立昂比方听澜先出生四年。 沈立昂十岁那年母亲因病过世,方听澜的母亲将他接回家继续供他学习,在林思远印象中两人感情比亲兄亲更甚。 方听澜抬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把玩着手里的钢笔,他又说:“你不觉得逗弄一只笼子里的小家雀很愉悦吗?换个说法,温室花棚里有一朵盛开的小玫瑰,小玫瑰受养料、水和阳光滋养着,可他不知道他即将被断水断阳光,你在这时候出现,把小玫瑰连根拔起,移植到你的花园里,你给他修枝,剪叶,从重打理重新载种,从前是单薄脆弱的白玫瑰,经你打理开出硕大的花朵,这个过程是不是比直接摘掉那朵玫瑰有意思的多?” 林思远默默为陈晚意捏了把汗,方总的眼神很危险,小玫瑰,祈祷吧。 “方总,”林思远换了个话题,说起和康破产的事,“听说沈总已经在转移和康资产了,小陈先生似乎还不知道,今早看到他,他好像什么都不知情。” “没有什么资产可转移,外面的传言不可尽信,至于陈晚意,他迟早会知道,但不应该是从我们这里知道。” 说完方听澜转笔的手顿了顿,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等到收到资产清算表时不知道会不会哭,不知道他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哦,对了,方总,益盛的李董六十寿诞,29号,不要忘记了。” “嗯,去准备一份礼物,符合他身份的就行。” “好的。” 周五,这周工作最后一天,陈晚意弄错了一个数据,被前辈骂得狗血临头,可他明明是按时按温度调配的,原始数据也没错,传到其他人邮件里的数据却是错的,陈晚意向前辈道歉,前辈让他自己去跟教授解释,教授连见他的时间都没有,只说让他周末加班补齐数据。 陈晚意返回工位,一句话都没说,所有人都在指桑骂槐的责怪他,终于熬到下班,想去买杯咖啡,发现钱包不见了,早上出门明明带着的,这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跑到实验室更衣室,在更衣室翻了一遍还是没找着,要走的时候又发现被人锁在了更衣室。 给同事打电话,同事磨蹭了近一个小时才回来开门,一个劲儿数落陈晚意,干什么都干不好,没走也不吭声。 陈晚意不想跟他计较,锁门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也没问问里面还有没有人。 没找到钱包的陈晚意情绪低落到谷底,钱包里有一张父亲跟他的合照,也是唯一的一张。 掏出手机想找个人诉说今天的苦闷,盯着手机通讯录看了半天,却发现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转头去翻微信,想找人说话没找着,却刷到沈立昂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和两枚闪到人晃眼的戒指。 陈晚意在坐里发了一会呆,慢慢开着车往回赶,才一开车,想起今天应该要去加油的,估算了下,应该能撑到回家,明天再说吧,今天太疲惫了,只想回家躲起来。 大概是人倒霉时所有运气都跟着消耗,行至半路下起了小雨,快到望月岛时车子油耗尽了,陈晚意把车停在路边慢慢往家走,还没来得及把湿的衣服换下来,发现家里有人来过,沈立昂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他的拖鞋,他的衣服,他的书籍,他的字画,还有他喜欢的那些兰花、玫瑰和百合,全都不见了,花房一片狼藉,陈晚意随手抄起一个花盆砸向花房玻璃,“嘭”一声,玻璃碎了一地,花瓣跟着玻璃落在地主,雨滴噼里啪啦的砸下来,跟陈晚意的眼泪一起落在地上。 他真的被抛弃了,爸爸说过会陪他长大,爸爸食言了,爸爸不在了,就连最后一张照片都被他弄丢了,沈立昂说过会陪他一辈子,他的一辈子真短啊。 方听澜在他砸花房的前一刻进了屋,站在外面看着他砸,又看着他哭,等他哭够了,回屋找了把伞撑在他头顶,说:“他跟于小姐同居了,东西都搬去他们的新家了。” 陈晚意的眼前一片水雾,隔着水雾看着一双黑色的皮鞋,仰头,视线上移,是他讨厌的方听澜,说着令人讨厌的话,陈晚意吸吸鼻子,说:“你是来提醒我被抛弃了吗?” “没有人能抛弃你,你是个独体,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只有你自己能抛弃你。” “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要离开我?我母亲,我父亲,还有他……” 方听澜蹲下,伞撑在他头顶,与他平视,“只有弱者才会有这种想法,陈晚意,你是吗?” 陈晚意现在比那些碎掉的玻璃还要脆弱,他抱着头,把头埋进膝盖中,呜咽着:“我是,我是弱者,我不想变强,为什么就不能永远陪着我呢?我只是,只是想有个人陪,不想回家家里没灯,不想我说话时没人回应。” 方听澜没说什么,只是替他撑着伞,等他哭够。 哭到脑缺氧,陈晚意恶毒的想,沈立昂,我祝你事事不顺,永远得不到真爱。 雨小了,方听澜扔掉伞,抱起陈晚意,陈晚意很瘦,比看起来的瘦得多,缩在他怀里两侧肩胛骨硌得他手臂疼,不算太温柔地把他放回卧室床上,衣服还是湿的,陈晚意昏昏沉沉地拉着方听澜衣袖:“我衣服还没换。” 方听澜:“所以?” “你能不能帮我拿下柜子里的睡衣,那套真丝的。” 第10章 “不是晕香水吗?怎么还尝起来了” 方听澜本想拒绝,可现在他的淋了雨,头发眼睛都湿漉漉的,带着期盼的眼神望着他,可怜兮兮的,如同一只落水的小猫咪,方听澜甚至想,他会不会舔我的手心? 帮他拿了睡衣,转个身陈晚意已经解开上衣扣子了,真的很瘦,锁骨往下,白的晃眼,瘦得令他想一把掐上去,试试能不能掐碎他的骨头。 “我手好痛啊。” 方听澜握着他的手,摊平,掌心被玻璃碎片划破了,渗着血,“药箱在哪?” “在客厅的柜子,可是小叔叔,您能不能先帮我换衣服?太湿了,不舒服。” 这招沈立昂百吃不厌,只要陈晚意撒娇,沈立昂一定会哄着他,抱着他替他换衣服,可惜那也是从前了,现在陈晚意想把他用在方听澜身上,他急需一根浮木,他现在只觉得冷,想要有人抱他,给他温暖。 他承认他此刻的卑劣,像讨不到糖耍赖的坏孩子,他也不喜欢方听澜总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以怜悯又厌恶的的眼神看他,他想把他也拉起自己的世界。 可方听澜不是沈立昂,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陈晚意,把他那点卑劣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陈晚意,我不是沈立昂,撒娇打混对我都没用,我不会可怜你,只会笑话你,我不希望我拿完药箱你还没换完衣服,我不介意打电话叫人来帮你换。” “不是,我没有撒娇……” “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的眼神,”方听澜抬起他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像极了诱惑人类的人鱼,可惜,你不是人鱼,我不是轻易能被诱惑的人,你再继续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觉得你在勾引我。” 陈晚意有点伤心,乖乖换好衣服坐在床边等方听澜。 他很快提着药箱回来了,单膝跪在陈晚意身前,语气很冷,动作却是说不出的温柔:“手。” 擦碘酒的时候陈晚意痛得直吸气,小心翼翼地提要求:“小叔叔,您能帮我吹吹吗?” 他知道这样做不对,对着方听澜讨好撒娇更不对,可他这时候急切的需要一个人陪在他身边,他想要一点温度,一点点就好。 “不能,自己的伤自己吹,不要试图跟我讲条件。” 陈晚意听了他的话,抬起手自己吹了吹,他吸了吸鼻子,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让我来看看你。” “他叫你来你就来啊。” “我不来的话,你哭晕过去也没人知道。” 陈晚意擦干眼角的湿润,抬头看方听澜,“我其实不是为了他哭,我今天很倒霉,弄错了一个数据,教授连认错的机会都没给我,我还弄丢了钱包,里面有我和爸爸的合影,我真的不想哭的,可是就是没忍住,我不会为了他哭。” 方听澜从口袋掏出钱包,“是这个吗?我来的时候在门口台阶下捡的。” 陈晚意接过,打开,父亲的照片还在,“是!我怎么没看见,我比你还先进门。” “这不重要,去洗个脸,带你去吃饭。” “我不想出门。” 方听澜觉得他的耐性被磨光了,“那你自己做,你会做饭?” “我不会,我只会泡面。” “那就学。” 陈晚意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那你会走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快走?” “理由?” “外面在下雨。” “我开车,不用淋雨。” 陈晚意现在只想当一只粘人的猫,他拉着方听澜不放手,仰头望着他:“我害怕,不想一个人待,下雨天一个人待着我觉得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雨天的时间好像总是特别长,黑夜也特别长。” 方听澜再次蹲下,与他平视:“陈晚意,只有强大自己,才能不被孤独打倒,老实说,我非常讨厌别人哭,换了其他人在我面前哭我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今天就算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不同的人面对着不同的挫折而活过,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只会让你看起来更弱。” 陈晚意用力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我知道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我也不想哭,换了别人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哭给他看。” “那你意思是我很荣幸?” 陈晚意很认真的点头:“就是这样。” 方听澜轻笑一声往厨房走,“冰箱里有什么?” 拉开冰箱,倒吸一口凉气,这个人的生存能力简直令人发指,冰箱除了几盒泡面其他什么都没有! “你是怎么活下来了?” 陈晚意半真半假的卖了一把惨:“以前阿姨在,阿姨买菜煮饭,你把我家阿姨辞退了,我只能平时在外面吃了才回来,周末吃泡面,这两个周末你不是都让人送吃的过来吗?我吃一顿能顶一天,晚上喝咖啡。” “以后如果你上社会新闻,标题应该是这样:‘某二十三岁四肢健全男子饿死在家中’。” 陈晚意跑去烧开水,反驳道:“我有在学习做饭了,总有个过程不是吗?泡面你要吗?” 方听澜想了想:“要一个。” 两人算是“和谐”的吃了顿泡面,看着陈晚意上楼休息方听澜才离开。 隔天陈晚意去加了一整天的班,回家时花房已整理干净,破碎的玻璃也修补好了,他想了想,给方听澜发微信向他道谢,并问清理和修补的价钱,方听澜回他:先欠着,以后一起算。 29号,沈立昂派人去接陈晚意时陈晚意刚下班,被突然挡在自己身前的司机吓了一跳,认出是沈立昂的司机才镇定下来,问他有什么事。 司机很客气,这个司机是沈立昂的备用司机,他说沈总让他接陈晚意去参加益盛老董事长的寿宴,陈晚意愣了愣,从前这些事都是沈立昂处理,他根本不用费心,他不喜人多的场合,父亲从前的一些朋友的宴会,都是沈立昂代为参加。 “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沈总都安排好了,您只要按时到场就行了。” 益盛的李伯伯是父亲生前的好朋友,两人在工作中结识,初期一起创业,后来各自创立了自己的品牌,益盛主研保健食品,和康主营药品的开发、生产、销售等,老陈总刚离世那段时间,李伯伯帮了和康很多,当然,这些都是沈立昂告诉他的。 宴会在本市最大的五星级酒店举行,陈晚意将沈立昂准备的礼物交给李伯伯,客套话他不会说,只说了一句“健康长寿”便一个人躲到角落去了。 这种宴会现场一般会提前准备自助小食,陈晚意有点口渴,从自助区倒了杯果汁端到大厅后面的阳台喝,刚走过去,发现几个陌生男人正在阳台抽烟,边抽边聊,其中一个提到和康,听到和康两个字,陈晚意停下转身的脚步,站在暗处继续听,一个人说:“我看八九不离十,能不能撑过今年都难说。” “怎么,你有想法?和康可是块刺猬肉,外面都是刺,有肉也不多,难下手也难下口。” “没想法,你们知道沈立昂为什么跟于家结亲吗?” 其中一个人抽完烟,回头找垃圾桶时发现站在后面的陈晚意,用力咳嗽一声打断他们的对话,陈晚意见被人看见,主动现身,问道:“请问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几人相互看了几眼,各自扔掉手里的烟溜了。 陈晚意听了个半截,郁闷的端着果汁往大厅走。 方听澜姗姗来迟,先在门口与认识的几位老板打过招呼,忙带着礼物装成刚刚忙完赶时间的样子跑去向李老祝寿:“抱歉抱歉,来晚了来晚了,该罚,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祝李老松龄长岁月,皤桃捧日三千岁!” 陈晚意猫在靠边的一桌听着他们寒暄,不是他想听,只是方听澜的声音太好辨认了,陈晚意瘪嘴,这人,虚伪的令人找不出破绽,正胡乱想着,方听澜像是听到他的心声,准确在人群中找到他的位置,一个眼神杀过来,陈晚意慌忙收起刚刚对他露出的不屑表情,低下头放下水杯往洗手间躲。 洗了把脸,刚直起腰,从镜子看到站在身后的方听澜,陈晚意吓得一哆嗦,“你走路没声音啊?” “心虚什么?我正大光明走进来的,怎么,怕我?” “谁、谁怕你了,我是说你来洗手间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方听澜今天喷了香水,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领带上别着领带夹,整个人精致的像杂志上的男模,陈晚意低头看自己,还穿着早上出门时随便套的工作西装,小声吐槽:“你来选美啊?” 方听澜哼笑出声,往前一步将陈晚意逼得靠在洗手台上:“这是夸我好看?” “谁夸你了,别靠我这么近,我晕香水,真的。” “是吗?”方听澜看着他无处躲避的小眼神,像一只被猫按在抓子下玩弄的小老鼠,可怜兮兮的,越看越想欺负他,“是晕香水还是晕人?沈立昂也喷香水,你晕吗?” 陈晚意屏住呼息不说话,用力推他,使了八成力没能推动他半分半毫,“方听澜,你到底想干什么?” “又不长记性,该叫我什么?” 方听澜再次逼近,陈晚意退无可退忍无可忍,抓着他的手,对着手腕咬了一口,咬完也没松开,瞪着眼睛瞅着方听澜,方听澜“嘶”了声,没动,笑了笑,“牙齿倒是比你口才利的多,不是晕香水吗?怎么还尝起来了?傻孩子,香水是喷在手腕的。” 陈晚意正要下嘴再补一口,洗手间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一道他熟悉的声音,沈立昂的声音,陈晚意身体一僵,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应该怎么办,整个人已经被一股力量带着旋进了左边的隔间。 锁好隔间门的瞬间洗手间门被推开,沈立昂应该在打电话,“目前情况我不能透露太多,您说,我先听听您的意见。” 隔间很小,两个人挤在里面那股香水味更浓了,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像是跌进一处雪松林,鼻尖沾了雪松的味道,又像是落入栀子花丛,被花瓣砸了一身,更像是果酒浸在鼻腔的甜味,陈晚意觉得他不是晕香水,是醉香水了。 他张嘴,用唇语说:“为什么要躲进来?” 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躲进来,陈晚意知道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报复他刚刚没打招呼。 方听澜抬起手腕,那道牙印很深,红红的,他凑到陈晚意耳朵旁,压低声音:“不然让你的沈叔叔看看他带大的乖顺小晚意是怎么咬人的?” 第11章 “被一只小猫咬了一口” 陈晚意窘迫的偏转过头,脖颈漫上一层粉红一路染到脸侧,滚烫滚烫,红成一片,他气得直呼气,一气脸更红了,看着方听澜戏谑的笑眼,陈晚意临时起意,飞快凑过去亲了下方听澜下巴,只准你戏弄我,还不能我还回来吗? 方听澜怎么也没料到他这么大胆,整个人往后一撞,脑袋碰到门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门外沈立昂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几秒,只听他说:“约个时间面谈吧,电话里不是很方便。”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沈立昂“嗯嗯”几声后挂了电话,方听澜脸上的笑意更明显,小玫瑰越来越有意思了,他缓缓向前倾身,对着陈晚意的嘴唇直路而下。 陈晚意偏头闭上眼,后悔招惹了他,他能感觉到方听澜的呼息声打在他脸上,越来越大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烫,外面沈立昂在洗手,里面陈晚意屏住呼息,在等那个吻落下,早死早超生,这种吊着的感觉太难受了。 等了好久,久到陈晚意快憋晕过去了,方听澜低笑着出声:“还没开始就脸红,还没动嘴就害羞,就这样还敢撩拨我?” 陈晚意抿着唇死死靠在墙上,方听澜伸出大拇指抹了下他嘴唇,“可以呼吸了,他走了。” “呼~~~~”陈晚意重重的吁了口气,方听澜挑眉帮他顺了下额角的碎发,“下次参加这种重要场合记得换套衣服,不是为了取悦谁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更是不走秀,而是一种尊重,对主人家的尊重,也是对你自己的尊重,你在国外待的这几年都没人教你吗?” “基本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我只是不喜欢别人以貌取人,很多时候我都懂,就是故意不做,今天也是故意的,我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只想藏起来。” “走吧,晚宴快开始了,”方听澜先走了出去,又驻足,陈晚意差点撞上他后背,听他说:“吃完饭先别走,晚上有个化妆舞会,结束后我送你。” “可是……” “没有可是,听我的,乖。” 到大厅,陈晚意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好巧不巧,主家安排的座位他刚好挨着沈立昂,左边沈立昂,右边方听澜,于安娜今天倒是没到场。 沈立昂看起来比上次更憔悴了,他打量着陈晚意,以长辈的语气问:“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 陈晚意差点打翻面前的酒杯,“没有,刚有点热。” 方听澜轻咳一声,掩饰住差点出声的笑意,陈晚意气极,在桌下不动声色的踩他脚尖。 “嗯,最近可有好好学习?” “谢谢沈叔叔关心,工作学习都很好。” “那就好。” 方听澜被踩痛了,“嘶”一声呼出声,沈立昂看过去,隔着陈晚意问他:“阿澜又是怎么了?” “没有,刚被一只小猫咬了一口。”他晃晃手腕露出手上的红痕,已消散了许多,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又在哪里招猫逗狗,明天记得去打疫苗。” 方听澜应着声,又把手伸到陈晚意面前,“小晚意,你说被猫咬伤的用不用打疫苗?” 陈晚意坐如针毡,应付着说:“应该……要吧,打了放心。”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 主家上台致辞,话题终止,陈晚意偷偷松了口气,主家讲完话鼓完掌,第一道前菜刚上,陈晚意手机响起,拿起一看,方听澜刚刚发的信息:“既然要打疫苗,你是不是该负责?” “噗……” 陈晚意一口汤差点喷出来,赶紧拿热毛巾擦拭,沈立昂眉头皱了皱,温柔地问:“怎么了?要是真不舒服吃完饭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没、没事,喝太快了。” 陈晚意觉得他今天来是个错误,宴席一结束,主家答谢词一讲完他就作好了开溜的准备,趁着方听澜跟人寒暄,陈晚意悄然退桌,正想着要不要跟寿星公打声招呼再走,后领被人拎住,方听澜带着酒气的气息从身后传来:“你又不乖,不是说了不准先走吗?嗯?”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想走就走!” 场内灯光突然变幻,方才还是满堂辉煌,这会儿突然换上了柔和的橙黄色暖光,主持人上台说话,方听澜趁机会把陈晚意带到大厅水吧处,擒住他手腕:“说了我送你。” 主持人说主人家专为年轻客人们准备了化妆舞会,现场所有人今晚都十八岁,都要嗨起来,陈晚意注意力被引走,顺着主持人的话问道:“李伯伯都六十了吧,怎么会喜欢这种,这个主意谁出的?” “人家那叫人老心不老,坐在李老旁边穿红色纱裙的女孩你看见了吗?” 陈晚意挣脱他的手,“我又不是你,谁整天留意女孩。” “那是李老的小女儿,说是舞会,不如说是给机会让她女儿挑良婿。”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不是你,他女儿性格内向,喜欢偏文静带书生气的男孩子。” 陈晚意打量方听澜:“哦,那你肯定没戏,你跟这两个条件完全不搭边。” 方听澜笑,笑得意味深长,“傻孩子,把握机会。” 主持人讲完话了,所有人移到偏厅,工作人员前来指引,带着客人们去换衣间挑选衣服,衣服统一摆在换衣室,挑选好后去后面的隔间换,他们等其他人选好才进大厅,懒得去凑那个热闹,要是方听澜一个人,他根本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陈晚意以为最多是戴个面具,没想到还准备了各式各样玩偶衣服、动漫人物服装,陈晚意无语,吐槽着李家小姐的审美,听说二十岁了,这审美说六岁也不为过,大概女生都有一颗永远老的童真之心吧。 正选着,方听澜跟着进来了,拎起一件竖着长长耳朵的兔子服装,说:“这件挺适合你的。” 陈晚意眼尖的瞅见一件鲨鱼服,不甘示弱,“这件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大白鲨。” 方听澜挑眉,“不错,可惜我没打算下舞池,我对这种挑选夫婿的环节不感兴趣,倒是比较想看你穿着跳舞的样子。” 陈晚意放下手里的衣服,转身去看另一套老虎装,整个老虎脑袋是可以扣到头上的,陈晚意觉得有意思,拿起头套套了下去。 摘下头套,看见方听澜正盯着他笑,那是一种……不该属于他的笑,至少陈晚意是这么认为,他不笑的时候很冷,跟外面那群人曲意逢迎的时候笑的像个戴着假笑面具的笑面虎,而现在,他的笑很轻松,越是不经意的,越是发自内心的。 “你笑什么?” “嗯?”方听澜摸了下脸,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笑了,单纯觉得眼前这个人的举动有点蠢,蠢的有点可爱,“我有笑?” “有,刚刚你笑了。” “笑你可爱。” 陈晚意把头套往架子上一套,“可爱在你这里是贬义词吧?你嘴里说的可爱其实是幼稚没头脑的意思吧?” “变聪明了。” 陈晚意气呼呼的跑了出去。 第12章 看戏 偏厅布置成的舞厅霓红闪烁灯红酒绿,一群卸下面具又换上另一副面具的人在舞池扭动着身躯,显得方听澜和陈晚意与这里格格不入,方听澜带着陈晚意穿过走廊到天台小花园,花园里很安静,月光洒在木阑珊里的玫瑰上,方听澜抚摸其中一朵,说:“跟你家的玫瑰比怎么样?” “这要怎么比?” 说是这样说,陈晚意还是认真的弯腰研究那朵玫瑰,“品种不一样,没法比,有些玫瑰本来就花型小,但香气浓,各有各的优点。” “你有没有试过把温室的玫瑰搬到室外?” 陈晚意直起身,“没有,玫瑰开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去挪动它?” 方听澜话中有话,低笑一声:“你不挪会有人替你挪。” 舞厅那边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方听澜说:“主角出场了,你该进去凑个热闹。” “你不更应该去吗?你们这种人才是同一个层次的,商业联姻,像沈立昂一样。” “我不需要跟任何家族联姻。” 陈晚意腹诽:那倒是,谁受得了你啊,跟你联姻从你身上应该讨不到一丁点儿好处。 没想到他又补了一句:“只有其他人想跟我攀亲,在我看来,你需要这种机会,趁着主角出场你可以现在进去。” 陈晚意被他的自大无语到,“我更不需要,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弄那么累。” 方听澜刚想说什么,一个服务生匆匆走过来,递给他一张卡片,“先生,里面的另一位先生让我交给你的,说你看了就明白了。” 方听澜看完,整个脸阴沉下来,“我去去就来,你待着别乱跑。” 陈晚意一个人趴在栏杆上望着月亮,什么都没想,内心一片平静。 身后传来脚步声,陈晚意没回头:“这么快回来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你好,没打扰你吧?” 陈晚意转身,不是方听澜,是一个香水味比方听澜更甚的男人,男人一身酒红色收腰西装,手上端着一杯香槟,眉眼笑得弯成一道弧线,“自我介绍下,何致清,是不是打扰你赏月了?” “不打扰,你请便。” 那个叫何致清的男人笑着盯着陈晚意,“我注意你很久了,从你进寿宴大厅开始。” 陈晚意往后退了一小步,“你认识我?” “现在认识了,不介绍下你的名字吗?” 这种场合能进来的应该都是李家请的人,陈晚意略微思索:“陈晚意。” 何致清把酒杯放在一旁的小圆桌上,走到陈晚意面前,伸手:“其实我知道,你的名字跟你人一样,像这个天上的月亮,充满着柔情蜜意。” 陈晚意与他握手,很认真地说:“并没有这个意思,我的名字是我母亲在我还没出生时就取好了的,跟月亮星星一点关系都没有。” 何致清没让陈晚意收回手,而是摩擦着他手背,“还真是不解风情啊,这么好的夜色,不如我们换个地方,我请你喝一杯?” 陈晚意这下明白了,这人是想撩他! 没等他开口拒绝,一股力量将他往后一带,随即落入一个怀抱,方听澜冷咧的声音响起:“这里花香这么浓也掩盖不住你身上散发的气息,何致清。” 何致清耸耸肩,泰然自若的收回手,“方总来得挺快,我跟晚意聊得正投机呢,你看你真是不解风情,你打扰到我们了。” 方听澜把陈晚意往怀里紧了紧,“是吗?怎么个投机法?你那点小伎俩也想支开我。” “不用这么防着我吧,说不定晚意愿意跟我共享这美好的夜晚呢?” 陈晚意被方听澜困在怀里,望望何致清,又抬头看看方听澜,这两人之前的气氛要多怪有多怪,说是拔刃张弩,又感觉情意连绵,尤其是何致清看方听澜的眼神,像是有根无形的丝线粘在他身上。 有好戏看!陈晚意内心雀跃,这俩人关系肯定不简单,看戏看戏! “你愿意吗?”方听澜突然把问题抛给了陈晚意。 “啊?”陈晚意反应慢半拍,“我不认识他。” 何致清夸张的叹息一声:“那我得重新自我介绍下,何致清,方听澜的前男友。” 陈晚意张着嘴巴“啊”了声,没了下文,心说你俩好好演戏我看戏就行了,其他不关我事好吗?大佬能不能放开我,我手臂快要被你捏麻了。 方听澜听了嗤笑一声,然后做了个令陈晚意差点惊掉下巴的举动,他低头,当着何致清的面,吻了陈晚意,没等陈晚意反应过来,他抬起陈晚意下颚,加深了那个吻。 陈晚意还在头皮发麻之际,他松开,用拇指摩擦着陈晚意下唇,对何致清说:“我也给你重新介绍下,陈晚意,我的……” 他说到这里停顿住。 “你的什么……唔唔唔……” 嘴被方听澜捂住了,陈晚意只能干瞪眼,他现在只想跑,大佬,能不能别带我玩?他在心里呐喊:那谁,那个前男友!我跟他是清白的,清清白白,顶多上次我强行跟他碰了碰嘴唇! 何致清笑不出来了,“狠还是你狠,我只想问一句,我们还能复合吗?” 方听澜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我们在一起过吗?” “怎么说也睡过半年吧?” “怎么?你何致清从来都是玩得起放得下的,还要我负责?” 陈晚意看戏看傻了,任方听澜捂着他的嘴,所以是何致清对方听澜旧情难忘,方听澜拔什么无情?这倒是挺符合他的性格。 何致清声音软下来:“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我承认以前是摆了你一道,抢了你的床伴用了点手段把自己送上你的床,那都是因为喜欢你。” “喜欢?”方听澜再次笑出声,“你跟我谈喜欢?要是我对你还存有丁点好感,那就是你是个聪明人,识时务,你跟我说喜欢,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你了,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和喜欢。” 大概是碍于陈晚意在场,何致清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方听澜耐性用光了,“何先生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提,能帮我一定帮,失陪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晚意脑海里闪过一句话:从前叫人家亲爱的,现在叫人家何先生。 走出何致清视线,陈晚意才想起挣脱方听澜擒住他的手臂,用力抹嘴:“你刚刚为什么亲我?” “亲都亲了,你觉得亏了可以还回来,我没意见。” “是因为上次在船上我亲了你,你今天故意还回来吗?” “是吗?你上次有亲过我?我怎么不记得,那扯平了,但我不介意吃点亏,你现在想还回来可以自便。” 厚颜无耻! 陈晚决再次用力抹嘴:“谁想还回来了?技术差的要死!” 走廊这时候没人,方听澜顿足,一把将陈晚意按在墙上,指腹轻轻摩擦着他的嘴唇:“是吗?” 说着他又吻了上去,这次陈晚意用力推他,却被他吻得更紧,而且,他伸舌头了,陈晚意愣了几秒,用力咬下他的舌头,逼着他退了出去。 一个吻结束像是打了一架,陈晚意喘着气瞪着他,用力呸了声。 方听澜伸手抹了下唇角的血丝,笑道:“很好,技术如何?” “烂透了!” “你这是……欲擒故纵?还想再来一次?” 陈晚意对着他小腿踢了一脚,往门口跑去。 方听澜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愉悦,还有什么比逗弄一只张牙舞爪又没什么危险性的小猫愉悦呢? 第13章 “无情,渣男” 陈晚意刚跑到门口,刘胜上前截住他:“小陈先生,老板让我在这里等你,车已经准备好了。” 身后沈立昂也刚好要走,见了陈晚意,问道:“小意刚刚没去参加舞会?怎么不见你?” “没有,我不喜欢太吵的环境,你知道的。” “嗯,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你不用逼着自己曲意逢迎,我送你回去。” 陈晚意不想让他送,于是说:“谢谢,不用了,我已经跟小叔叔说好了坐他的车。” “他不方便吧,送完你绕回去一大圈。” 方听澜几步追上来,接过话头:“我跟你住的差不多,没什么不方便的,我送他吧。” “走吧。”方听澜快陈晚意一步跨出门,陈晚意只好硬着头皮跟上,今天这是撞了鬼了,一个两个的,弄得陈晚意有种身价倍长的错觉。 一上车陈晚意贴着车门坐了过去,方听澜靠过去,呼吸打在他脸上,陈晚意紧张的往一边缩,“你又想干什么?” “帮你系安全带。” “我自己会!” 方听澜这次倒是没怼他,坐回去没理他,前面刘胜偷偷观察着后座情况,总感觉气氛有点怪。 车开了一段,方听澜手机响了三次,三次都被他按掉,陈晚意眼尖的瞥到屏幕上的来电姓名“何致清”,说:“你真绝情。” “嗯?你说的对,绝情是我的特点之一。” 陈晚意被呛到,“好歹也是你前男友,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这么厌恶他?难不成给你戴了绿帽子?” “你想听故事?” “想!” “用什么交换?” 陈晚意已经习惯了他的无耻,“你想要什么来交换,要不然我也讲个故事给你听?” “虽然我有点吃亏,但看在我是你长辈的份上,成交。” “吃亏?你的故事是故事?我的不是啊?” “我的是阅历,你能从我的故事中吸取教训,你的可能只是你的陈年旧事,我算是免为其难做你的倾听者。” 前面刘胜控制不住笑,使劲憋成两声咳嗽。 陈晚意气得用手直扣他的真皮车座,咬牙说:“行,你先讲!” 他讲故事省词省句的很,简单概括就是:一年前他参加一个产品交流会,当晚酒会结束后回酒店被人摆了一道,有人在他的烟里下了点致幻致兴奋的药,他刚把房间早安排好的人赶出去,正巧同一天参加交流会的何致清捡了个便宜找服务生花钱买了房卡进了房间,一夜过后何致清提出要求两人做炮友。 方听澜哪是那种吃了闷亏不反抗的人,当即拒绝,随手甩给何致清一张卡,告诉他就当两个人各自找了个少爷玩了一场,何致清不同意,他开出条件,会帮方听澜想办法购买一批进口芯片,当时国内所有的器械公司都急需芯片,两相权衡后答应了何致清做床伴的提议。 对方听澜来说就各取所需,何致清需要他纾解欲望,他需要何致清提供的便利,不料半年后何致清提出升级关系,他要方听澜做他正式男朋友,方听澜当即拒绝跟他断了来往,而后半年何致清消停了两个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开始纠缠他。 陈晚意静静听完,说:“渣男,无情!” “感情是这个世界是最不值钱也最麻烦的东西,我并不觉得我需要它,能用钱解决的事最好用钱解决,在我这里,不管什么都能明码标价,他也没从我这里少拿,我给他的佣金早超出了我们作为床伴交易的价值,你还小,不能理解很正常。” “你能不能别总说我小小小,我哪里小?” “在我眼里你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不懂人情事故,不会看人眼色,不懂审时度势。” 陈晚意说不过他,转移话题:“争不过你,算了,我的故事还用不用讲?无情大师?” “讲。” “那就,讲我在国外上大学时的房东太太吧。” “我对你的房东太太不感兴趣,对你的同学、老师统统不感兴趣,我倒是想听你跟沈立昂的故事。” 刘胜一边开着一边竖着耳朵偷听,老板还真有意思,整天欺负小陈先生,小陈先生在他面前真的一点便宜都讨不到。 陈晚意不是很想说,又怕方听澜说他不讲信用,“他不是你表兄吗?你怎么不去问他?” “你希望我问他?” 陈晚意闷闷的,“不希望,你想听什么?我告诉你。” 反正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很喜欢他?” 陈晚意想了想,“以前很喜欢,自从他说了不喜欢我,我就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喜欢了。” “哪种喜欢?”方听澜接着问。 这个问题倒是把陈晚意难住了:“喜欢还分种类吗?” “当然。” “我就是喜欢待在他身边,喜欢他笑,喜欢他哄我,喜欢他迁就我,喜欢他夸奖我。” “那他呢?” 陈晚意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说过他喜欢我,喜欢我乖,喜欢我听话。” 方听澜也跟着叹息一声:“你喜欢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跟他上床?有没有想过没有他你过不下去?” 陈晚意红耳一红,“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动不动上床,我、我就是想有个人疼我,有个人可以陪我,我不想每次我回家家里都是空荡荡的,我不想下午睡个觉醒来家里一片漆黑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世界末日,我被所有人抛弃了,我……” 小时候被保姆关过杂物间,里面很黑很潮湿,没有灯,没有吃的,没半点声音,导致他很多时候害怕安静又黑暗的环境,他鼻子一酸,“我害怕。”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方听澜面前正真的示弱,可方听澜根本不为所动,继续在他伤口撒盐:“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是一种变相的依赖,你有可能需少的是父爱,你把你需要的情感自动转嫁在他身上,错误的认为是爱情,或许,父爱的成份更多。” 陈晚意一听又羞又怒:“你凭什么质疑我的感情!” “我只是在帮你分析,一般情况下你这种反应说明两个问题,第一,说到你心坎里了,恼羞成怒,第二,你在逃避,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感情。” “你这种连感情是什么都不知道冷血动物凭什么分析我的感情,你有等一个人从天黑等到支撑不住靠在门口睡着吗?你有下雨站在门口望着雨发呆吗?你有在生日的时候一个人守着蛋糕只等他出现吗?这不算爱吗?” 跟他激动的语气相反,方听澜淡定地说:“有,小时候,等我父亲,他工作忙,我经常一放学就坐在门口等他,边写作业边等,生日也等,他不回家我不过,是爱,是亲情,是父爱。” 陈晚意气到脑袋发懵,“我不准你再质疑我的感情,你这种人这辈子都不可能体会到爱一个人的感觉,谁要是爱上你,那个人肯定是瞎了,停车,我要下车!” 方听澜笑了声,对前面的刘胜说:“老刘,停车。” 第14章 老混蛋 第二次了,陈晚意第二次被扔在半路,还好这次离他家不远,大概再走个大半小时就能到山上了,再走个二十分钟能到别墅区了。 路两旁有路灯,不至于太黑,陈晚意一边哼着歌儿一边给自己打气:不就是走路吗?就当锻炼了! 刘胜小心翼翼地把车内广播关了,后座方听澜闭着眼,“不用关,开着吧。” 一打开,先前的财经频道跳频了,跳到了社会频道,广播里主持人正说着最近的新闻:近期已有多人遭遇夜间盗抢,在这里提醒朋友们注意以下事项,一是夜间在外,尽量要走灯光明亮、行人较多的道路,实在避免不了过于僻静的道路时,最好结伴而行,并且注意观察,快速通过…… 刘胜斟酌着开口:“到望月岛那段路挺偏僻的。” 见方听澜没说话,又补了一句:“不过应该也没事,那边住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一般抢匪应该不会去那条路劫人。” 方听澜还是没动静,刘胜又又说:“好在这段路也不算太黑,应该没什么危险。” “调头。” 刘胜松了口气,立马调头,赶回去时陈晚意已步行了好长一段路,方听澜以为他会边走边骂,又或者是害怕的垂头丧气,不想他边走边大声唱着歌儿,一路还捡捡路边的小树枝挥挥打打。 方听澜没说停车,那刘胜也不敢停下叫陈晚意上车,只好慢慢往前开着,连喇叭都不敢响一声。 陈晚意正唱到高潮部分,一束车灯光从后面直照到他脚下,拐了个弯又照在前方路面,陈晚意回头,看见方听澜的车正缓缓跟在后面,他扭过头,加快脚步往前走,小声嘀咕:这是回来看我笑话?我才不会求你上你车,我今天一定要自己走回去! 方听澜示意刘胜降下车窗,让他传话:“问他知道错了吗?知道错了上车。” 刘胜吞了口口水,降下车窗,对着窗外喊:“小陈先生,走上山的路越来越陡了,你看,这都快一点了,要不,你跟方总打个招呼,上车上来?” 陈晚意瞅了一眼,后车窗还关着,看不见里面那人的脸,他现在肯定顶着一张傲娇的冷脸偷着乐,“刘哥,不用了,你告诉他,我自己能走回去,不用打什么招呼了,以后我都不认识他。” 刘胜捏了把冷汗,继续说:“你看,这前面路灯坏了好几个,越走越黑了,上车吧。” “他都没叫我,我不上。” 刘胜心说要死,方听澜当然听到了陈晚意的话,依旧不动声色的靠在后座闭目养神,叮嘱刘胜:“我先睡一觉,到家叫我。” “诶,老板。” 可怜刘胜,一个不肯服软,一个端着架子,他夹在中间,只能慢慢开着车替陈晚意照着路,一路照到别墅区大门口这调头往回开。他跟了方听澜七年,那时方听澜还没自己的车,他也只是个送货的小工人,后来因机缘巧合被方听澜选在身边,跟了这么多年多少摸得出这位爷的脾气,知道他说的睡一觉是在给陈晚意台阶下。 “老板,他进去了。” 后座人懒洋洋的应了声“嗯”。 陈晚意回头看,看着车灯消息在下山的拐弯处,蹲下摸了摸后脚跟磨起的水泡,心里又将方听澜骂了一遭:王八蛋,大混蛋,只会欺负人的老混蛋! 临睡前陈晚意想起今天在阳台听到的对话,什么“撑不过今年”,越想越不心安的他给沈立昂打了个电话:“你还没睡吧,这个时候应该不打扰你吧?” 沈立昂说:“不打扰,你安全到家了?” “到了。” “这么晚,是有什么事?” “我想问和康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电视里正播着和康一款感冒冲剂的广告,陈晚意看着广告听着沈立昂的回答:“公司很好,你不用操心,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挂断电话陈晚意还是觉得有点心慌,具体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他有公司ERP帐号,有所有版块查阅权限,每个月度、季度的各部门报表也会如期发至他邮件,先上 ERP系统看了看,正常入职离职,正常发放工资,进销存、财务版快也都正常。 又登录邮件,上一季度的财务报表现金项显示结余为负数,但这个之前沈立昂跟他解释过,说是资金周转不灵,一部分压在生产车间,一部分压在材料,还有一部分货款没收回来,所以呈负数。 似乎也没什么异常,至少他看不出异常,陈晚意关了电脑带着一丝疑惑上床睡觉了。 隔天陈晚意睡到中午才起,脚后跟的泡鼓得更大了,气得他起床第一件事把昨天穿的皮鞋扔了,还纯手工羊皮鞋,不是一样磨脚。 方听澜还是一样早上六点起,他一向自律,六点起床的习惯从学生时代保持到现在。 他住在星河湾,两百多平米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周一到周五会有钟点工来做清洁,周末他不喜欢被打扰,通常只有他一个人在。 运动完,洗了个澡,自己煮了杯牛奶煎了两个蛋,吃完处理完邮件,刚打开第二封邮件,电话响起,看着屏幕上的“万”字,方听澜眉头皱了皱,接通电话:“妈。” 那边声音很温柔,是他的母亲万如菲,“阿澜,今晚有空吗?回家陪妈吃个饭吧,你差不多一个月没回了。” “好。” 没有多的言语,公事化的对话,像走流程似的,通常这个电话一来就表示沈立昂今天也会回家吃饭。 又一通电话进来打断方听澜思绪,是林思远,“老板老板,你是怎么惹陈可爱生气了,今天送的早餐他一口没动,让我带回来喂狗。” “陈可爱?” “哦,是小陈先生,他今天脸色不是很好,整个人透着股怨气,老板,你又欺负小辈了?” 方听澜听到陈晚意的名字嘴角没来由的弯了弯,“我从不欺负小辈。” “老板你等等,我偷拍了一段视频,发你微信,你看看。” 方听澜点开微信,陈晚意一脸倔强又委屈的表情呈现在眼前,他把食盒往林思远跟前推:“谢谢你大清早送过来,但我不会再接受他的任何好意,你拿回去喂狗吧。” 方听澜给陈晚意打电话,陈晚意不接,瞅了一眼,直接按掉,林思远向他耸肩:“小陈先生,我建议你还是接吧,不接他会再打。” “那你接吧。” 陈晚意把电话塞给林思远,林思远按下免提键,不等林思远开口,那边方听澜先说话了:“思远,你告诉他,今天的还是免费,里面有松子穰,松穣鹅油卷,百宜羹,鸳鸯卷,都是新菜式,第一批试吃人。” “那个,林先生,帮我问他这次用不用写试吃报告?” 方听澜忍住笑:“不用,什么都不用。” “那,行吧,我免为其难尝尝,做的不好我会给差评的。” 这通电话一搅和,方听澜心情好了很多,继续处理邮件。 晚上,如约回万如菲的住处,进门就听见厨房传出来的谈笑声,方听澜走过去,没人注意他回来了,厨房里万如菲和沈立昂正忙活着,一个人洗菜,一个人切菜。 万如菲笑得很开心,亲昵的跟沈立昂说话:“今天一大早跟保姆出去买的菜,做你喜欢的清蒸鱼,油焖大虾,糖醋小排,都是你从小吃到大的,哦,对了,还有你喜欢的茭白,这个季节茭白不好找,我在市场逛了老半天才买着,待会多吃点啊!” “姨妈,你不用这么辛苦,我什么没吃过,你现在啊,只要安心养养花做做美容就行了,少受累。” “诶,要是阿澜也跟你一样孝顺就好了。” “阿澜他很关心你,只是不善表达,你啊,不用什么都自己做,交给阿姨就行了,像今天,完全可以交给阿姨来做。” “那不行,你只喜欢我做的菜,好不容易回来一回,我当然要亲自下厨。” 方听澜坐在客厅沙发上,听着厨房的交谈声,他们一直没发觉这间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沈立昂擦着手端着一盘水果出来,惊道:“阿澜,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出声?” “刚到。” “吃点水果。” 方听澜看过去,芒果,菠萝,番石榴,葡萄,芒果和菠萝他从小过敏,番石榴和葡萄他不喜欢吃,全是沈立昂喜欢的,不过方听澜根本不在乎,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时候才会在意的事,只是看到再一次提醒他,他这个儿子不如外甥亲。 “不用。” “姨妈,阿澜回来了。” 沈立昂对着厨房叫了声,厨房里的万如菲头也没抬,应了声:“你们先聊着,等会儿就能开饭了。” 吃饭时方听澜看着一桌子菜,只夹离他最近的一盘,万如菲一个劲儿给沈立昂夹菜:“立昂啊,你最近瘦了很多,吃多点,补补,工作的事别太拼了,有什么困难回家讲,我和阿澜都是你的亲人,我们会帮你的,是吧阿澜。” 方听澜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对,一家人。” “阿澜啊,听说立昂公司遇到点困难,贷款贷不下来,你看能不能帮衬着点?” “姨妈,你听谁说的,不用麻烦阿澜,他帮不了。” “我上次跟何太他们一起去做美容,听何太说的,她老公说和康快要破产了,到处拉投资找人入股,我担心问你你不肯说话实,今天把你们都叫回来一起坐着商量商量。” 方听澜心里冷笑,吃饭是假,让他帮沈立昂是真,只是万如菲不明白,和康现在就是个外面包着炸弹的钻石,敢冒险的人不多,显然,能走的通的路沈立昂都试过了,没有一条能顺着走下去,除非他能在第一时间开发出一款新型药剂,申请专利,资产重组,一切重新开始,可惜的是,和康没有资金做为新项目启动金。 沈立昂说:“阿澜,我没这个意思,尽力而为吧,我也算对得起老师了,时代变迁太快,和康这些年一直靠着那几款老产品维持,现在市场新型药剂太多,上次我去药店暗访,和康的一直销的最好的药被药店放在货架最底层,如果不是指定要和康的牌子,一个月也难销出一盒。” “和康主打中成药剂,成本高,利润低,药店不是医院,自然以盈利为主。”方听澜说,顿了几秒,又说:“目前有什么打算?于小姐不帮你?” “她倒是想帮,和康欠他们于家的世双集团五千万,她父亲的意思是,让和康彻底改头换姓,姓于,留个空壳公司替世双走帐,我不同意,我相信老师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同意的,最坏的结果就是申请破产了,老师临终前说过,凡事有胜败,只求清白留名。” 方听澜喝了口汤,问:“陈晚意知道吗?” 沈立昂手顿了下,“他还不知道,我打算过两天亲自告诉他。” 说到最后,方听澜没说帮,也没说不帮,只说要从长计议,毕竟八千万不是小数目。 万如菲不高兴了,“立昂是你哥哥,八千万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一家人,你这点都不帮?” “呵,”方听澜笑出声,“妈,您儿子做的是本份生意,不是开银行也没有印钞机,即便我有八千万,也不会把八千万放在户头吃利息,我新投资的楼盘还是贷款的,您知道吗?” 万如菲讪讪没接话,沈立昂赶紧给她夹菜转移话题。 “我吃饱了,有事先走了,立昂,我们回头联系。”方听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母亲家。 第15章 “养宠物什么感觉?” 从万如菲家出来,方听澜改变路线去爷爷家,有一个月没回去见他老人家了。 方老爷子八十岁依旧硬朗,那张脸虽布满皱纹,却也难掩精明睿智,冷酷严峻之态,方听澜小时候曾听方家保姆们私下谈论,说是家里老人命硬活得久,儿孙辈福薄。 当时方听澜嗤之以鼻,如今看来,确是老爷子儿孙单薄,两个儿子,原配所生的大儿子早年得病全身瘫痪,外面生的小儿子,也就是方听澜的父亲,英年早逝,逼得老爷子不得不把年幼的方听澜接到身边作为方家继承人培养。 方听澜经常想,若不是当时老爷子年岁已高,很有可能他会再整出个儿子,可叹命运捉弄,最终他最不想承认的私生子的儿子成为了方耀集团撑舵人。 “来了?” “爷爷。” “坐。” 方老爷子坐在轮椅上,“陪我下盘棋?” “行。” “按实力来,不用让着我。” 方听澜说:“那不下了,您赢不了我。” “不一定,来。” 爷孙俩坐在棋盘前对弈,方老爷子边落子边说:“最近去看过你妈?” “看过。” “你那个表兄的和康制药快支持不住了,你有什么看法?” “没有。” “嗯,那个空壳子收购过来倒也有用,从他户头走帐一年能少交至少40%的税,还有那块地,那块地早年不值钱,现在你看,周边高铁通车,机场也在规划,和康那块肉被盯的人肯定不少,你掂量着办。” 方听澜将了老爷子一军,“将军,您输了。” “不得不服老了,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走,陪我喝杯茶。” 从爷爷家出来,方听澜在车上打开微信,陈晚意在半小时前发了一条朋友圈,一张简笔画,画上是一只张大嘴巴露着獠牙的鲨鱼,正追着一只摆着尾巴的小鱼,小鱼眼泪都飚出来了,仓惶逃窜着。 方听澜点头他头像,给他发了三个字:“画不错。” 陈晚意收到信息时正在喝水,差点没呛着,这人,是当我夸他? 算了不理了,不回他信息,这人,谁知道又下了什么套等着嘲笑我教育我。 陈晚意放下手机去门口扔垃圾,以前都是保姆阿姨扔,现在什么都得他自己亲自动手,扔完垃圾从绕到后门检查后面的门有没有关好,想起从后面楼梯上到二楼有一个小阁楼。 父亲过世后很多遗物或与父亲有关的东西都被以前爸爸的助理打包锁进了阁楼,陈晚意站在楼下犹豫了数秒,鼓起勇气第一次踏上二楼楼梯。 钥匙一直就在阁楼的一个破木板缝隙里,生锈的锁费了好大功夫才打开,尘封多年的木门推开时发出干涩的吱呀声,电灯滋滋作响,闪了好几秒才亮起,飞扬的粉尘在灯光下打着旋儿。 陈晚意被呛得直咳嗽,他挥着面前的灰尘走进去,好几口大木箱,全是父亲的手记和各种文件夹,旁边还有父亲做了一半的小木马,木马旁边的小箱子里是陈晚意小时候写过的作业本,作业本下面是他和父亲的合照。 陈晚意鼻子一酸,抱着和父亲的合照坐在小木马旁边,小声的呼唤:“爸,我想你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陈晚意回到卧室,从枕头下摸出一截实心竹,那是他六岁那年父亲送给他的,那时他总写不好拼音,每次写不好都会哭闹,闹着要撕作业本,要撕课本。 那天父亲回家掏出两截实心竹,告诉他心静下不来的时候就摸摸实心竹,等竹子光滑了,拼音就能写好了。 他摸了一个多月,终于把所有拼音都写会了,上小学了,又要学汉字,他不会写,这时候他已经不会哭着喊着要撕书本了,只会把那截实心竹摸出来来回抚摸,长大后他才知道,那叫手把件,抚摸的动作叫“盘”。 现在这截实心事已经被他盘得玉化包浆了,色泽浓郁,温润如玉,可惜父亲再也看不见了,父亲那截也找不到了。 周一,方听澜刚到公司,前台神色慌张的从桌后站起身:“方、方总好!” “嗯。” 待方听澜走远,前台拍着胸口望桌底下望,一只小奶猫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无辜的望着她,“喵喵”几声,前台蹲下身,轻轻抚摸它,小声道:“不可以叫哦,被人发现我就要被炒鱿鱼了,要安静哦,乖!” 方听澜把林思远叫进办公室,“让财务把这个季度的报表发给我。” “要看公司系统上的还是?” “要看系统上的还用叫财务发?” “明白了。” 十分钟后,报表发了过来,方听澜盯着报表若有思,按当前财报,短时间召回几千万资金不成问题,问题是,他没打算帮沈立昂,以他对沈立昂的了解,他也只是作作样子,他早就想摆脱和康这个包袱了。 十点左右,方听澜经过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惊呼声,夹杂着脚步声,一个内线电话把行政部经理叫进去,“发生什么事?” 行政部经理擦着脑门上的汗:“前台带了一只猫来公司,刚刚她去派快件的时候猫跑到了行政部文件柜,弄乱了文件,一群小女生被吓得叫了起来。” “公司规定不能把宠物带进公司,规章制度里没写明?” “有,有写,刚刚也问了前台,她说知道公司不能带宠物,可她的宠物没人照看,只能带来公司,哪怕是冒着被炒鱿鱼的风险也要带来公司。” 方听澜没养过宠物,体会不到养宠物的乐趣,行政部经理还在等着他下最后通牒:“方总,是要怎么处理?” “规章制度怎么定的就怎么处理。” 经理松了口气,按制度只是内部通报,并扣绩效考核分三分,“明白了,现在去处理。” 方听澜又叫住他,让他把猫抱到总裁办公室,经理还以为他听错了,愣了站了好几秒才退出去。 前台文员快哭了:“经理,方总要猫干什么啊?我下班就送回去,能不抱去总裁室吗?” “那你现在就跟你的猫一起走,也不用来上班了。” 前台只好松手,眼睁睁的看着猫咪被带进总裁办公室,心里默默祈祷:保佑我的猫平安无事。 林思远蹲在地上跟小奶猫大眼对小眼,“老板,这猫不怕人。” 方听澜坐得有点远,盯着猫,想起陈晚意,陈晚意的眼神跟小猫的很像,无辜,天真,纯洁,什么都不懂,所以无所畏惧。 “思远,你养过宠物吗?” “以前养过一只小狗,养了好几年,病死了,后来没再养过其他宠物了。” “养宠物什么感觉?” 林思远逗着猫,想了想,说:“很奇妙的感觉,可爱的时候恨不得时时刻刻抱着他粘着他,不听话的时候被气得牙痒,有一种被信赖被依赖的成就感,像养了一个孩子,也会从他身上得到快乐,有时忙了一天,只要突然想起家里那只小家伙,整颗心都会平静下来。” 这样吗?比如陈晚意?看到他生气就开心,喜欢逗弄他,想把他带在身边,想掌控他。 “养宠物需要的精力多吗?” “挺多的,不说铲屎打扫卫生,光哄他都累得快死,不管多忙都得陪他玩一会儿,不玩会生气,会撒娇,会咬人,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养宠物,人活着总得有点乐趣吧,特别是一个人孤独的时候,有宠物的陪伴生活不会再枯燥,看着他摇着尾巴蹭你腿,看着他眯着眼享受你的抚摸,总之,养一个宠物的快乐只有养过的人才懂,可惜现在太忙,等退休我再养一只。” 方听澜点头,“是吗?或许,我也该养一个了。” “老板喜欢什么?小猫还是小狗?我先给你找找?” “我还是更喜欢小玫瑰。” 林思远没听明白:“什么?这是什么新品种吗?” 方听澜不答,催他出去工作。 陈晚意穿着工作服,像往常一样记录着实验数据,突然接到同事传信,说教授让他去一趟办公室,陈晚意不明所以,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小跑过去,教授扶着眼镜打量他:“你就是陈晚意。” “是的教授。” “嗯,不错,最近一段时间表现不错,从今天起,你调到实验二室,余老师会带你,好好表现。” 陈晚意惊了下,向教授表示感谢后去实验二室报到,余老师四十来岁,是个有点胖的秃头大叔,见到陈晚意和蔼跟他打招呼:“小陈是吧,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提问,都是自己人,都是为了实验室作贡献,加油小伙子!” “谢谢余老师。” 一下午陈晚意都在想,为什么突然被调到实验二室,二室都是有经验的前辈,像他这种才进来一年的人按道理来说是没资格进二室的,想来想去,得出一个结论:有人替他找了关系说走了后门,会这么做的人只有方听澜。 第16章 “等他来找我” 下班后陈晚意给方听澜打电话,憋了一下午的气在电话接通那一瞬间爆发:“方听澜,你最近是不是见了我们何教授?” “对,怎么?” “你是不是跟他提起过我?” 方听澜倒也坦诚:“没错,所以?” “所以你替我讨了关系走了后门让我进实验二室?所以你凭什么替我作决定?” 方听澜眉毛挑了下,脾气还不小,他确实在一个药品研讨会上见过何教授,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陈晚意的名字,只说家里有个小辈也在他们单位,其他的并没多说,就连陈晚意的名字都是何教授事后托人打听到的,一圈下来问到沈立昂头上,最后绕了一圈才绕回方听澜身上。 “怎么?被提拔了?德不配位?心虚了?” “我才没有心虚!我只是不喜欢有人替我安排,就算没有你,我也能一步一步走进实验二室,但是你这么一来,就算是我自己付出的努力也不会有人看得见,你这么喜欢操控别人的人生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对你感激涕零?” 方听澜听得只想笑:“你觉得是我替你打通关系,那你为什么不拒绝?你可以拒绝,你一边享受着这种权利地位带来的便利,一边又唾弃它玷污了你高贵的品格,说起虚伪,陈晚意,你不应该自检吗?” “我……”是啊,可以拒绝,可能进二室是每个检验员的梦想,他拒绝不了,但他也不能原谅方听澜,不能再让他插手自己的人生。 “不要把你那套歪理套在我身上,我知道我说不过你,我只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内,方听澜,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如果只是因为沈立昂,那你大可放心,我跟他,跟你,全都没关系!” “所以?” “所以请你把你的手收回去,不要伸到我这边来,不管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都想错了,我什么都没有,你要是觉得无聊想找人玩,排着队等着跪舔你的人多的是,除了我!” 方听澜笑了,“从来不知道你口才这么好,总有一天你会因为你现在决定而后悔。” “鬼才后悔,再见,不,再也不见!” 陈晚意气得太阳穴直疼,挂断电话,将他的号码、微信统统拉黑,开着车沿着护城河兜了一圈才回家。 回到家又是另一重惊吓,自从上次李老宴会后一别数日不见的沈立昂突然出现在别墅,陈晚意站在门口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沈立昂抬头看他:“怎么一直没换密码?” 陈晚意想说换了,又换了回来,不换回来怕方听澜拆门,可他又觉得没必要跟沈立昂交待太多,只说:“太懒了,懒得换,你是……回来找我的?” 沈立昂捏了捏眉心,指指沙发,“过来坐。” 陈晚意坐过去,看到茶几上的文件夹,说:“有什么事直说吧。” 他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开口就是:“小意,对不起,我对不起老师,也对不起你。” “出什么事了?” “和康……即将面临破产,以后业内没有‘和康’这两个字了。”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雳在陈晚意头顶,父亲一手创立的“和康”,父亲倾尽毕生精力,临终前都没能放下心的和康,就要消失了? “我不信,和康不是好好的吗?我在电视上还看到和康感冒灵的广告,上次我还问过你,你说一切都顺利,你骗我的对不对?” 沈立昂把文件推到他面前:“这是公司近十年来的财务报表和销售数据,这是公司的贷款合同,目前公司除固定资产,这是现金账,你看看。” 陈晚意抖着手翻开,欠世双地产公司五千万,其他小公司加起来一千万,总计六千万,报表太厚,他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一连串的负数差点眼前一黑,“你一直做两份帐?我上次在公司ERP看到的都是假的?” “不必追究这些小细节,当然,现在还不是最坏的时刻,你是公司股东之一,有权决定接下来是走向是清算还是重整,无论什么决定都需要你签字,必要的时候会通知你去公司开会。”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沈立昂疼惜的摸了摸他头顶,“有,目前最好的方案就是以和康抵债,由世双收购,这样一来债务抵消,其他债权人发生变动,后面的一千万也不用和康偿还。” “不,我不同意。” “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有什么事随时打给我。” 沈立昂走了,陈晚意一个人呆坐到天亮。 怎么办?他还能做什么?他什么都不会,借钱?找人帮忙?还能做什么? 或许,方听澜有办法。 可是,才放过狠话不再找他不再跟他有任何牵扯,这时候再找他,他会帮忙吗? 陈晚意不知道,脑子一片混乱。 同一时间收到消息的方听澜正在练习书法,林思远斟酌着问道:“老板,和康真的在走清算流程了,你打算出手帮沈先生吗?” “我为什么要帮他?于我来说并没什么好处,烂摊子一堆,谁捡了都是个麻烦。” 以沈立昂的手段不至于真的筹不到钱,他选择放弃只能说明一点,他选了最有利于他的选项,在这个利益至上的社会,他走的每一步都将是对他最有利的安排,不然也不会突然跟世双总裁的女儿于安娜定婚,以方听澜对他的了解,他早跟世双达成协议,内外夹击,逼和康其他股东退股,以最低的成本收购和康。 林思远察觉说错话,又问:“那,陈先生那边你也不打算帮吗?” “不急,等他来找我。” 天一亮陈晚意打了个电话去实验室请了一天假,早早跑去和康公司查看情况,太久没去公司了,保安和前台都不认识他,直到他打电话给沈立昂,沈立昂派了个经理来接他,他才能进门,说来可笑,自己家的公司自己进个门还得找人带。 去到沈立昂办公室,人没在,经理告诉他沈立昂今天有事没来公司,陈晚意让经理汇报公司近况,经理犹豫着没开口,陈晚意又给沈立昂打电话,电话里沈立昂让经理听,让他照实说,不必隐瞒。 经理带着陈晚意去生产车间逛了一圈,车间基本停工,工人们坐在产线上聊着天,流水线上流着一堆空盒子,陈晚意不解,问他们在干什么。 经理说没单,又不能炒人,只能把以前的货拿出来翻新,换包装,检查日期。 又去了研发部,研发部连灯都没开,工程师们都趴在工位上睡觉,陈晚意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半年前,只时那时还没这么严重,陆陆续续有订单,我们有一款感冒药销量一直很好,去年开始,市面上出了一款新型感冒冲剂,一出来漫天广告,主打中成药剂老人儿童孕妇都可服用,我们的销量就是在那时降了下来,三个月前彻底没单了。” 最后去了财务部,查了公司现金帐和进销存,陈晚意不得不接受公面临倒闭的现实。 坐在父亲以前的办公室,陈晚意已从先前的惴惴不安到现在被迫接受了,从前的事他没参于,是他为人子的失职,以前的事他改变不了,那现在呢,不努力放任和康倒闭吗? 办公室正墙父亲亲手写的“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的牌匾还在,陈晚意坐在父亲坐过的椅子上陷入迷茫。 从公司出来,他还是去找了沈立昂,在沈立昂的新家楼下,他没上去,等着沈立昂下来,沈立昂让他上楼,他说不方便。 只是长辈,长辈还没结婚,家里还有未婚妻,上去不方便。 沈立昂过了好几分钟才下来,把他带到小区外的咖啡厅,两人对坐着,少了以前的亲密融洽感,多了一份梳理。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公司的事,我一直什么都不知道。”陈晚意问。 “对不起。” “我不是来讨对不起的,我也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当初你若是不接手,和康可能早被人瓜分了,我只是想说,其实我也可以帮你的。” 沈立昂还是把他当没长大的小孩子,“你太小了,生意上的事复杂,你父亲只希望你能健康长大。” “我一直很感激你,真的,不管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对和康付出的心血,对我的照顾都是尽心尽力的。” “小意,你好像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了,长大了。” 陈晚意低下头,捧着手里的咖啡,问:“那现在是真的没办法了吗?” 沈立昂沉默了很久,说:“如果能借到钱,还清世双的债务,还有一线生机。” 当晚陈晚意又是一夜没睡,他检查了自己的帐户,这些年沈立昂陆陆续续有给他钱,公司每年也有分红,他是从十八岁后才拿的分红,具体多少他没细看,今天把自己所有帐户的钱加在一起算了一笔帐,也就几百万,杯水车薪。 他开始后悔以前太大手大脚,也开始后悔没能早点参于到公司的工作里面去,想找人帮忙,思来想去,他认识的人里面有实力帮上忙的人数不出五个,现在才知道方听澜有些话是对的,关键时候人脉比什么都重要。 一直等到天亮七点给方听澜打电话,方听澜早料到他会来电,提前开启了来电提醒业务,陈晚意没辙,打给林思远,林思远说今天有会议,老板会去公司,如果方便的话,陈先生直接来公司吧。 陈晚意只好跑去方耀大厦门口等,林思远见到他,赶紧把他带到会客室:“怎么在门口等?” “我……” 前几天还是个无忧无虑天塌下来都不用他发愁的小少爷,一夜间背负了六千万债务,面临父亲的公司破产,很可能连父亲留下的房子都保不住,陈晚意似乎在一夜间变了个人,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傲娇没有了,任性没有了,看得林思远于心不忍。 “我还是在这里等他吧,谢谢你,林先生。”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要喝什么吗?我让人给你准备?” “不用了。” 林思远叹息一声,帮他把会客室门带上,然后上楼,去了总裁办公室,方听澜正悠闲的盯着股票,方耀前年刚上市,势头正猛,股票年内涨幅翻两倍。 “他怎么样?” “看起来不怎么样,老板,你打算什么时候见他?” “我今天没打算见他,你找个借口帮我拒了他。” 第17章 “能不能帮帮我” 林思远还是不明白他,明明在公司等他,又不见他,装开会也就算了,怎么连人都不见,“是不打算帮他吗?” 若是别人问这个问题,方听澜肯定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林思远不一样,林思远很早就跟着他,是唯数不多不用称他“方总”,私下总以“老板”称呼他的人,也是他唯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不,他受的挫折还不够多,多磨他几天,让他多吃点苦头。” 陈晚意等了一上午,没见到方听澜,林思远说他的会议要开一整天,抽不出空见他,让他先回去,陈晚意说可以等。 林思远劝不动他,让人给他送了份简餐,转头去跟方听澜汇报,方听澜说让他继续等。 等到下午六点,送进去的餐食一点没动,林思远在门口看了一眼,又返回楼上汇报,“老板,他一点东西都没吃,也不肯走。” “你办事能力有问题,你应该说我离开公司了。” 林思远被噎住,“那不是为了保全你‘善良’的好名声吗?我要是说你离开公司了,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你不愿意帮忙吗?说你还在开会是给他留点希望。” “我从来都不善良。” “那现在是让他走吗?” 方听澜站起身,“我去见他。” 陈晚意在会客室走来走去,他想直接冲上楼找方听澜,又怕不礼貌惹他生气,可他又不能走,他实在想不到现在还能找谁。 门口传来脚步声,陈晚意回头,看到方听澜,那一瞬间他一直紧绷的脊背松懈下来,就像是走在沙漠长期缺水的人看见一汪清泉,他迎上去,低声叫他:“方总。” “才几天没见,称呼都生疏了?” 陈晚意讪讪的重新唤他:“小叔叔。” “嗯,带你去吃晚餐。” “我不是来吃饭的,我……” 方听澜故意不提和康的半个字眼,等着他的下文:“嗯?” “我……我想……”陈晚意长这么大头一次开口求人,还是求他最讨厌的人,这个被他亲口放言拉黑的人,可是,为了父亲留下的公司,为了“和康”的招牌,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我想请你帮帮我,帮帮和康。” 说完这句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怕看到方听澜鄙视或同情的目光,他低头看着自己被他扣秃掉的手指头,一点底气都没有。 方听澜没表态,抬手腕看表:“先去吃饭。” 有求于人,只能听他安排,陈晚意跟着往外走,昨晚一晚没睡,今天又忧心一天没吃东西,乍一猛起一阵眩晕袭来差点栽倒,方听澜抬手扶住他:“这是投怀送抱的新伎俩?” 陈晚意说不出话,只感觉天花板和地板都在转动,方听澜这才察觉出不对劲,一把抱起他坐回沙发上,按下手机吩咐林思远:“送杯糖水进来。” “你想在和康还没倒之前自己先倒下?” 陈晚意扶着他的手坐起来,“没有,我没有这样想,你能不能帮帮和康?” “你先别说话,别激动。” 林思远来的很快,公司其他人这时候早下班了,他敲门进来,“怎么了这是?低血糖?我还拿了点点心。” 陈晚意没动,方听澜接过杯递到他嘴边:“要我喂你?” “不用,我自己来。” 他抓起一颗点心往嘴里塞,太干,噎到好半天没顺过气,慌乱中端起那杯糖水猛灌了几口,林思远动了恻隐之心,这还是那个万事不愁吃个早餐都要翻出花的小少爷吗?他赶紧上前替陈晚意顺了顺后背,边顺边观察方听澜。 方听澜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陈晚意折腾,等他恢复平静,问:“需要送你去看医生吗?” “不用,小叔叔,我们能谈谈吗?” 林思远看了方听澜一眼,说:“我还有点工作,你们聊着啊。” 方听澜指指对面沙发,“坐下说。” “方……小叔叔,你能不能帮帮和康,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 “你知道和康现在就像一个表面看起来光鲜红润,但内里却长满了虫子的苹果,我为什么要接手这个烂摊子,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陈晚意毫无底气,他放下他的骄傲,放下他的矜持向方听澜求助:“只要你肯帮忙,什么条件都可以。” “你打算让我怎么帮?” “我想……借钱。” “以和康当前情况,至少要借八千万,六千万还外债,两千万作启动资金,可是,你凭什么觉得你还得起?我又凭什么相信你能还得起?” “我现在确实还不起,可我持有和康30%股份,只要我把其他几个股东的40%买过来,我就有超过67%的绝对控股权,我会重新启动我爸爸留下的细胞再生研究计划,十年,不,五年,给我五年时间,我一定还给你。” 方听澜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天真啊!太天真!据他了解,和康股份分四股,其中陈晚意持30%,沈立昂持30%,其他两个股东各20%,以沈立昂的作风,不等陈晚意出手,沈立昂一定会先比他持有70%的股份,根本不会给陈晚意机会。 他无情的拒绝陈晚意:“我若是把八千万放在其他地方,不出三年,回报的绝对比你花五年十年回报我的更多,我为什么要放在你这盘不稳定的棋盘上。” 陈晚意心急道:“我保证!” “陈晚意,”方听澜看着他,“我是个生意人,不是慈善家。” 陈晚意低下头,掩饰住失望的眼神,眼眶噙着泪,他眨了好几次才把泪水逼回去,摇摇头,低声说:“我知道了,打扰了。”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陈晚意避开他,仰起倔强的脸,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方耀大厦。 不能放弃,还有李伯伯,也许李伯伯会看在跟父亲相交一场的份上出手帮忙,陈晚意深吸了口气,开着车往李家赶。 林思远假模假式的拿了份文件给方听澜签,“他走了?” 方听澜没理他。 “你是怎么忍心拒绝他的?” “那你去帮他。” 林思远干笑两声:“开玩笑开玩笑,咦,这不是他手机吗?” 方听澜望过去,陈晚意的手机落在了沙发上,林思远过去拿起来,“他应该没走远,我给他送过去?” “不用,拿给我。”方听澜拿上手机拎起外套大步往外走。 陈晚意赶到李家已是半小时后,李伯伯称病没见他,他儿子接待的,只说父亲身体不好,早上才听说了和康的事,听完咳嗽的更厉害了,医生说要静养,不宜见客。 寒暄完不等陈晚意开口,李伯伯的儿子先说:“和康的事我们都很遗憾,我父亲吩咐我给你送点钱过去,多的我们也帮不了,几百万还是能帮的,你是现在要还是?” 陈晚意不傻,放在以前他可能听不出其中含义,经过了这么多事他已经能从委婉的语意中听出拒绝的意思了:这几百万是看在与你父亲的情份上帮你的,多的我们也爱莫能助。 本想回绝,临了改口:“替我谢谢李伯伯,向他问好,暂时不用,等有需要再上门叨扰。” 目送陈晚意走远,李家儿子推开父亲的房门,“爸,你算的真准,他还真的过来借钱。” “不是我算的准,是方听澜的消息快,原本帮一帮也无可厚非,如今局面太复杂,盯着和康的不止一家,我们还是不淌这浑水为妙。” 收到方听澜传过来的消息是在昨晚,方听澜把当前利弊列出来摆在李老面前,李老一看明了,意思是让他能避则避,少掺和。 “方听澜也插一脚倒是没料到,和康现在并不值钱,方听澜在当中又是扮演什么角色?” 李老盘着俩文玩核桃,眯着眼摇着摇椅:“那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任他们狗咬狗,通常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在商场并不少见,静观其变。” 陈晚意出了门并没回家,去找和康的另外两位持股人,他俩都是和康开朝无老,两人各持20%股份,陈晚意想找他们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助和康挺过这一关,可没想到那两人像是商量好的,都以出差不在省内为由避而不见。 方听澜追到门口早不见陈晚意踪影了,驱车赶到望月岛,陈晚意的车没在门口,大门紧闭,家里一片漆黑,门卫说他的车从早上出门就没回来过,方听澜给沈立昂去电:“陈晚意有去找你吗?” “什么时候?” “现在。” “没有,我今天才从望月别墅拿了点我自己的东西走,没碰到他。” “他不见了。” 沈立昂那边应该是打翻了水杯,“什么?” 方听澜跟沈立昂接上头,沈立昂急着出来头发都还是半湿着的,“他今天去找你了?” “是,找我借钱。” “你拒绝他了?”沈立昂问。 “现在不是谈这个时候,先找到人,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 沈立昂想了想,说:“他应该会去找李老,还有公司的另外两个股东。” “我刚打电话问了,他在李老家只等了二十分钟。” 沈立昂赶紧给公司两个股东打电话,两人都说人在半小时前离开了,沈立昂想了想,说:“去东郊废弃游乐场,他还小的时候他爸爸带他去过,后来有不开心的时候他总喜欢往那边跑。” “上我车。” 沈立昂坐上方听澜的车,说:“我没想到他会跟你借钱,我以为他会顺着我的安排,我给他留了一笔钱,够他这辈子生活了。” 方听澜目视前方开着车:“你的语气好像有点失望,难不成你觉得我应该答应他?”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他的性格就是随遇而安的性格,说好听点叫作与世无争,难听点就是不上进,安排什么接受什么,他能开口跟你借钱,我是真没想到。” “我猜猜你的打算,向世双集团借款是一早计划好的,跟于安娜定婚只是计划中的一步,是筹码也是枷锁,世双的于董精明过人,从前混黑道出身,你跟他打交道,无疑是与虎谋皮,你就不怕他过河拆桥,利用你瓦解和康内部,一举拿下和康,转头就把你给扔了。” 沈立昂捏捏眉心:“不错,如你所说,你能想到的我自然也能考虑到,但我从不打无把握的仗,我有隐形筹码。” 方听澜将车速提得更快了,沉默了几秒,问道:“我一直很好奇你作这个决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据我观察,你对和康付出的心血是真,对陈寻枫的儿子陈晚意尽心尽力,有什么理由让你走到这一步?” “当一个人失望多了,积怨久了,初心往往会发生改变,我一个人养三千来号人,整个和康三千来号人,全指着我一个人,股份分四份,那两个老家伙仗着是员老,只拿工资不干活,每年却要从公司利润用拿走比我还有多的分红,晚意就不说了,他在我眼里还小,我刚接手和康有多难没人知道,那两个老的总是办着法找我麻烦,股东大会从不出席,好不容易我站稳脚跟,他们却在考虑怎么偷走公司配方,他们不值得我拼命,让和康换个名换个姓不好吗?”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陈晚意的感受?” 沈立昂看向方听澜,“这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你只会劝我速战速决。” 第18章 “我耐性没那么好” 前面道路越来越难走,方听澜放慢车速,“确实不是我会说出来的话,这是你内心所纠结的,我只不过是帮你把你的想法讲出来而已,难道你现在不是在纠结害怕吗?怕伤害陈晚意。” 沈立昂靠着椅背上闭眼,没说话。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对陈晚意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不存在感情,只是一种责任,我是他的监护人,从十岁起,他一直是我在带,如果有感情,那一定是亲情。” 方听澜没再继续问,只是余光瞥到沈立昂紧握着放在额头的拳头在颤抖,他对沈立昂的感情生活并不感兴趣,过往,现在,将来,都不感兴趣,只是想到那张倔强隐忍带着泪的脸,忍不住问出了口。 他们赶到废弃的游乐场,一片荒芜,连灯都没有,方听澜开着车灯沿了一圈,并没发现陈晚意的车,沈立昂下车大喊陈晚意的名字,无人应答。 俩人找了一圈,再次碰头都是气喘吁吁的,“找到了吗?” “你找到了吗?” “你想想他还会去哪里?” 沈立昂擦着额角的汗:“我真的不知道,他平时不是在家画画就是去听音乐剧,我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你不是跟他住一起吗?” “那是几年前了,他成年后我早搬出去了,我根本不知道他每天具体都在干些什么。” 方听澜心里闪过一个蹲在玫瑰花旁的弱小身影,他应该在家,这个时候他应该就躲在花房抱着花盆哭泣。 “上车,回去。” 陈晚意跑了一整天都跑空了,绕着城市转了一圈,还有谁能帮他?这时候他才想起手机不见了,在身上摸了一圈,又在车里四下乱翻,都没找着手机,仔细回想应该是落在方听澜公司了。 找了个便利店借了部手机打到自己手机上,方听澜听的电话,“在哪?” “我想拿回我手机。” “我是问你在哪里?” 陈晚意没心情跟他计较,老实说了地址。 “原地待着别动,等我去找你。” 车内沈立昂听到电话,问:“是小意吗?” “是。” “前面放我下车,我还是不要去见他了,你帮忙看着他,有事给我电话。” 等方听澜赶到便利店门口,陈晚意的泡面刚好泡好,他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塑料椅子上,大口大口吃着泡面,不吃饱明天怎么有力气想办法。 方听澜几步跨过去,伸手按住他的叉子:“别吃了,带你去吃饭。” “为什么不能吃?我都负债几千万了,吃什么都一样,能填饱肚子就行。” 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他这种无所谓的语气加上倔强的眼神,令方听澜总能无端腾起怒火,但他不会露于表面,也不会发作,他喜欢掌控一切,眼前这个带刺的家伙是他无法掌控的。 “收起你的倔强,跟我走。” 陈晚意不为所动,“我为之前的不自量力向您道歉,能放过我吗?我不需要同情,也不要需要面对你怜悯的目光。” 方听澜现在只想把他拎到车上狠狠地教训一顿,“我再说一遍,跟我走。” 陈晚意停下动作,抬头仰视方听澜,他的自尊心早被眼前这人踩的稀巴烂了,现在是来看他笑话吗?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可是,您是我什么人?像您说的,我们无亲无故,您又为什么管我?” 方听澜耐性耗光,上前一手抽走他的叉子,一手拽住他手腕,猛的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别跟我磨,我耐性没那么好,受点打击就开始怀疑人生,对一个可能是最有实力能帮你的人用这种语气说话,这就是你处事的态度?” “那方总希望我用什么态度对你?我求过你了,你也说了没必要帮我,我还能做什么?” 方听澜把他拽到车上,等他上车后把手机甩给他,“你的手机,我送你回去。” 鲜少有人能把方听澜气到说不出话,无论是商战谈判,还是面对对手打压,都不足矣令他动气,眼前这个带刺的小东西一再挑战他的底线。 一路无话,到了望月岛门口,方听澜停下车,陈晚意还是向他道了谢:“谢谢你帮我送手机,也谢谢你送我回来。” “嗯,你的车钥匙给我,我让人帮你把车开回来。” “不用了,我明天自己去开。” 方听澜没多逗留,调转车头离开。 回去后紧急联系林思远,让他把一个月前开始准备的材料收集齐,三天内给他。 林思远打着哈欠:“行,明天就能给你,老板,手机给陈先生了吧?他还好吗?” “你似乎对他的事很关心?” 林思远被噎住,老板这是什么语气? “是……挺关心的。” “嘟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林思远一头雾水,就这一句随口关心的话,难道说错了? 隔天一早,陈晚意继续出门想办法,他想把车卖了,能凑多少是多少,房子不能卖,这栋别墅是他八岁那年父亲买下的,也是父亲留给他唯一的私人财产。 把车开到二手车行,正等工作人员检查车辆情况,身后有人叫他:“晚意。” 陈晚意回头,是那次在游轮上见过的孟元初,那个自称在父亲手底下实习过的男人。 “孟总,你好。” “你这是?” 陈晚意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卖车。” “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有什么事跟我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陈晚意怔了怔,不知道该不该说,那边车行工作人员走过来,说:“车辆初检外观是没什么问题,性能要等我们专业师傅评估后才能报价,您的车需要先放在我们车行。” 孟元初打断工作人员的话:“我们先不卖了。” 转头又对陈晚意说:“二手车卖不了几个钱,你实在有困难,可以先把车押给我,等有钱了再赎回去。” 陈晚意只好抱歉的向工作人员表示打扰,跟着孟元初走出车行,到了大门口才想起来问:“孟总怎么会在这里?” “巧合,想来看看车。” 陈晚意讷闷,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买二车手的人,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也不好探究。 “和康的事,”孟元初停顿了一下,边打量陈晚意的神情边说:“我听说了。” “嗯。” “陈老师以前对我很是照顾,我在实习期其实是没多少工资的,公司管吃管住,碰巧我父亲生病需要一笔钱支付手术费,陈老师听说了,主动借钱给我解了燃眉之急,现在和康出事了,是时候还这份人情了。” 陈晚意眼里闪过一丝希望,“你能帮我?” “跟我去公司慢慢谈。” 陈晚意不疑有他,跟着他上了他的车。 车越行驶越偏离城市线路,陈晚意想起方听澜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于是故作不在意地问:“孟总的公司在郊外吗?” “哦,忘记说了,我在郊外有一间工作室,那边环境更适合谈工作。” 陈晚意越琢磨越不对劲,又不是谈合同,借钱的事用得着跑到郊外吗? “不好意思孟总,我突然想起来我下午还约了方总,误了时间他会生气的,麻烦你送我回去或者把我放在路边我自己回去。” 孟元初笑道:“是吗?我怎么听说你昨天在方耀等了一整天没借钱款,事后还跑去找了李伯,李伯家的儿子跟我有点交情,他应该不会骗我。”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了,放我下去。” 陈晚意现在才知道害怕,用力摇晃车把手,“不管你想对我做什么,请马上停车,我要下车!” 孟元初示意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又让司机下车,陈晚意坐在后排根本出不去,车门锁了,他警惕的摸出手机,触屏手机就是这点不好,不管拨打什么号都要拿出来看着才能找到号码,手机被孟元初截过去,“别激动,放心,我没打算对你做什么,我们谈谈。” “有你这种谈法吗?你这样我会误以为你想绑架。” “放心,我还不至于犯法,我们做个交易吧。” “我不会跟你这种人做交易的。” 孟元初笑了声,“先听我说完,和康你持股30%,把你的股份和你,都交给我,和康的债务我帮你还清。” “什么意思?” “还不够明显吗?以后你跟着我,和康我负责。” “跟着你,是卖给你的意思吗?”陈晚意问。 孟元初挑了下眉。 第19章 身价 陈晚意只觉得好笑,原来人也能当做资本,“冒昧问下孟总,您看上我哪点?”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点头同意,我们现在就能签协议。” “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觉得你有拒绝的余地吗?” “现在是法制社会,不是你有钱就能为所欲为的世界,你眼里难道没有法律吗?” 孟元初摆手:“不不不,我一向遵纪守法,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我只是请你去我家喝杯茶。” 陈晚意知道今天是躲不过了,瞄准时机对着孟元初眼睛就是一拳,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打人,又趁孟元初吃痛之际抢过手机,慌乱中解锁,通话记录第一条是方听澜的,没时间想太多,他按下通话键把手机往前座底下一扔,孟元初反应过来,顾不上捂眼睛过来抢手机。 方听澜刚准备开会,电话突然响起,接通,陈晚意惊慌的声音传过来:“方听澜,救我,孟……” 陈晚意对着座位下的手机喊完这一句,嘴巴被孟元初捂住,手机被他够过来狠狠挂断,“想不到你还会咬人,倒是我看走眼了,打给方听澜也没用,既然你喜欢玩刺激的,我不介意就在车里。” 陈晚意与他拉扯着拖延时间,“等一下,你至少给我个理由,为什么要和康股份?” “想拖延时间等方听澜来救你?你想多了,你是想在这里,还是跟我回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来?” 陈晚意恶心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不用我细说了吧,你跟沈立昂这么久,你们应该什么姿势都玩过吧?”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没玩过也没关系,待会我教你。” 陈晚意急得满头是汗,也不知道方听澜有没有听懂了他的呼救,就算听懂了,等他赶来估计一切都成定局了,当下一定要冷静,如果是方听澜或沈立昂,他们会怎么做?陈晚意打量着车内环境,什么工具都没有,只有一盒纸巾,冷静冷静! “你真的肯帮我吗?” “如果你跟我的话。” 陈晚意手心全是汗,“只是出卖身体就能得到几千万吗?” “当然,我说了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 一定要先稳住他,陈晚意说:“好,我答应你,去你的地方吧,我不喜欢在车里,要签合约,为了和康,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孟元初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招手让司机上车,但他也没放松警惕,解下皮带绑住了陈晚意双手,“不要想着拖延时间,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别耍小聪明,我只是不喜欢在车里,我喜欢慢慢来,反正你也跑不掉,到了我的地方慢慢跟你聊。” 车子继续往郊外行驶,陈晚意望着窗外被抛于车后的风景,祈祷方听澜能听懂他的呼救。 方听澜推掉会议,让林思远马上追查陈晚意下落,“查陈晚意今天去了哪里,跟谁见了面,速度。” 林思远花了半小时查到陈晚意的车,在二手车行门口,又用了点手段拿到车行门口监控,看到陈晚意跟着孟元初上了车,十分钟后孟元初郊外的房产地址发到了林思远手机上。 方听澜往郊外赶,并让林思远通知了沈立昂,这个时候沈立昂也应该在。 陈晚意被带到一栋半山腰的房子,房子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他一边留意着可逃生的环境,一边警惕着身旁孟元初的举动,对方听澜能赶来的机率已经没抱太大希望了,这里太偏僻了。 好在孟元初并没对他做什么过分举动,把他带进茶室,拿出一份合同放在他面前,合同里明确标明,陈晚意自愿做他的情人,并将手里的30%和康股份转赠给他,附加一条,将陈寻枫以前的研究项目数据手记一并交给他。 到了这里陈晚意要是还不明白那真白活了,“绕了一大圈,你是想要我父亲的研究数据?” “可以这么认为。” “那我要做你情人是什么意思?” 孟元初耸肩,“这样你才会死心跟着我。” 陈晚意恨不得一拳砸他鼻梁上,他平复着呼吸,“你能给我什么?” “五千万。” “五千万不够。” “那你觉得你适合什么价格?” 陈晚意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被摆在台面前跟另一个人讨论自己的价格,屈辱,委屈,恨自己不够强大,他笑了声,为自己的身价而笑,“我,不卖。” 孟元初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我相信除了我,没人能帮你,你可以在这里考虑考虑。” “你是想囚禁我?” “别说这么难听,我只是想帮助你。” 正说着,外面响起一阵轰鸣声,接着人有跑过来向孟元初报告:“孟总,外面来了一架直升飞机!” 孟元初赶紧往外跑,陈晚意跟着跑,被他的人拦住,“先生,你不能出去。” 直升机找了块平地放方听澜下来,紧跟着他下飞机的是沈立昂,孟元初倒也不慌,笑道:“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 方听澜自带压迫感,“人呢?” “人好好的,就是请他过来参观参观我的新住处,你们这也太小题大作了。” “我不是来跟你讲废话的,把人交出来,当然,你想闹大我也奉陪。” “方总说笑了,只是单纯请小意过来坐坐,没其他意思。” 方听澜抬手看了下表,他向来喜欢速战速决,“你上个月13号参加的政府招标项目,围标通过,你大概不知道,其中一家陪标公司,是我爷爷以前的老下属,我要拿到你们串通投标故意压价利用不正当手段打压其他竟争对手的证据轻而易举。” 孟元初一惊,他能预料到沈立昂会找他,没想到方听澜也会插一脚,在他的印象里方听澜这个人,一切以利益为重,六亲不认,今天居然会为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陈晚意出头,思索再三,他后退一步,作了个“请”的动作:“方总惯爱开玩笑,里面请。” 沈立昂一直没说话,进入茶室后看到陈晚意才松了口气。 陈晚意一见到他们,马上跑过去,对着方听澜说:“你真的听懂我的求助了!” 方听澜一把将他拉到身后,“等会儿再训你。” 沈立昂打量陈晚意,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好久,才转身对着孟元初道:“他什么都不懂,你拿他下手未免太下作了点。” “怎么?心疼了?若是这位小朋友知道你伪善的面具下是怎样一副面孔,会不会吓到连夜逃跑?” 陈晚意问:“什么意思?” 孟元初嗤笑:“哦,你还不知道吧,你这位尊敬的沈叔叔手段了得,当年……” “孟元初!”沈立昂喝道:“我们之间的恩怨由我们了结,不要牵扯无辜的人,你今天把小意弄过来,本意是冲着我吧?” “呵,没错,就是冲你,我等你栽跟头已经等了十几年了,你终于要倒下了,我原本也没打算向陈晚意下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而已,只不过是想刺激刺激你。” 方听澜听得眉头打皱,拉着陈晚意的手,问:“要先跟我走吗?” 陈晚意摇头,看向沈立昂:“你跟他到底有什么恩怨?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沈立昂向方听澜示意:“听澜,你先带小意走,这边我来处理。” 孟元初嗤笑:“怎么,是怕大家看穿你的真面目吗?当年我比你先进和康两个月,老师很看重我,手把手的教我,可你一进公司什么都变了,你取代了的位置,老师去哪都带着你,实验室的重要数据交给你,公司开会带着你,见客户也带着你,老师出事的那天,本来是安排你留在实验室,我跟他出差的,可临行前突然改变了主意,让我去生产部,如果那天跟着老师的人是我,老师肯定会把公司和陈晚意托付给我,如果不是你的花言巧语哄骗了老师,老师也不会慢慢疏远我,这一切都是你造成了,不过没关系,现在和康要倒了,我可以接手,转了一圈还是回到我手上。” “你真的是疯了,老师疏远你,是因为你私自进入实验室偷看了实验记录,并将数据整理打算卖钱,当时老师就发现了,及时阻止了,原本是要开除你的,又听说你父亲重病,老师心软,想着你还有一个月实习到期了,给你留了面子留了条路,至于和康,不劳你费心。” “那也是你故意引导我的,你告诉我老师的笔记在实验室,我原本没这个打算的。 ” 沈立昂皱眉道:“不要总把自己的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即便你没做这回事,老师也不可能把和康交给你,你冲动,不顾大局,担不起责任。” 陈晚意听懂了,当初他俩都是父亲带过的实习生,父亲这个人,生天惜才,为人又心软,对于他俩的话,陈晚意更相信沈立昂的。 “可是我不明白,”陈晚意问孟元初,“你费这么多心思把我骗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我原来目标不在你,只有和康,把你带过来,是要拿你换沈立昂手上的股份。” “那你可找错目标了,我没那么值钱。”陈晚意说着看向沈立昂。 沈立昂一直没说话。 孟元初摊手,“可惜啊,我算错了一步,没想到方听澜会横插一脚,当然,我之前的提议是基于沈立昂之外的,如果你一开始就答应了,那也没沈立昂什么事了。” 方听澜看够戏了,揽着陈晚意往外走:“走,这里交给警察。” 上了直升飞机,陈晚意好奇地问:“这是你的飞机?” “借的。” “你还用借啊?” “这东西华而不实,除了彰显财富。” 陈晚意说:“华而不实,那你还不是要向人借……” 方听澜没跟他计较,而是问他另一个问题:“孟元初说的提议是指什么?” 第20章 “搬过来跟我住” 陈晚意不想让他知道协议内容,捂着胸口作痛苦状,“哎呦,我头好晕……” 方听澜指指他脑袋:“作戏都不会,头晕捂这里。” “不,我胸口也痛,我先睡会儿。” 闭眼还没几分钟,方听澜叫他:“睁眼,到了。” 下飞机后陈晚意还没来得及跑,被方听澜拽住:“跟我走。” “不!” “回家等着被骗还是被绑?” 陈晚意这会儿有点纠结,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方听澜,讨厌他也是真的讨厌,可帮了自己的也是他,他低头,说:“怎么可能!吃一次亏就算了,我还能上第二次当不成!说起来要不是你上次跟我介绍说他是我爸以前的实习生,我也不至于相信他跟他走。” 方听澜看了他一眼,“很难说。” 陈晚意气得咬牙:“那你想怎样,难不成你还能绑我不成?” “这个提议不错。”方听澜说完拽着他往车里走,“别闹,上车说正事。” 到了车上,刘胜回头看陈晚意,确认他无事,又扭头开车。 方听澜抓着陈晚意手腕一直没松开,到了车上又问起先前的问题:“孟元初说的提议是指什么,你不想说我也有办法知道。” 陈晚意心想,说就说,我反正又没做什么丢脸的事。 “他让我跟他签份协议,我手上的股份转给他,他帮我还清和康的欠款。” “还有呢?” 另一个条件陈晚意不想讲,讲了肯定被他笑话,“没了,就这样。” “孟元初只是有点蠢,但不是傻子,你手上那点股份不值这个价,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说就说,我又没干什么,他让我做他的情人。” 方听澜扭头上下打量他,陈晚意火了,“你这是什么眼神?” “觉得他瞎的眼神。” 陈晚意闭眼,不气,不气。 “你答应了吗?” 陈晚意半带自嘲半带刺地说:“答不答应都跟你没关系吧,就算我答应也无可厚非,眼下和康急需资金,我作为陈寻枫的儿子,像你说的,一事无成,要什么没什么,好不容易能卖个好价钱还能救和康。” 方听澜突然一个扭头,用力掐住陈晚意下颌,逼他抬头:“是吗?他出价多少?我倒想看看你值多少钱。” “怎么,你也想买?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先卖给你。” 方听澜一向善于隐藏情绪,这一刻被眼前这人激得差点失了分寸,明知陈晚意故意呛他,他顺着陈晚意的话,说:“你想拿你的人格来交换,那你不如把你卖给我。” “好啊,反正我也不亏。” 这话一出陈晚意呆住了,后知后觉的发现就应该是方听澜激他的一种手段,好像他总能准确预判陈晚意下一句要说什么,陈晚意每次都能精准掉坑。 前面刘胜慌得直抖,差点没握稳方向盘,恨不得这时候他不在这里。 等陈晚意反应过来,讪笑:“那个,我刚就是一时嘴快,不必当真。” 方听澜松开手,拿出手帕擦指尖,说:“可以当真。” “你说什么?” 一路上陈晚意都是懵逼的状态,他刚说什么?可以当真?什么当真? 方听澜说完那句也没再说话,俩主角不急,倒是前面开车的刘胜急得满脑袋问号,老板说可以当真的意思,是让小陈先生卖身给他?老板也不是这种人啊,猜不透! 可怜刘胜把车开到方听澜住处大门口都没能听到下文。 陈晚意站在大门口,“这是你家吗?” “嗯。” “我去不太好吧,小叔叔。”陈晚意刻意加重“小叔叔”三个字。 “怎么?孟元初的车都能随便上,我家倒是去不得了?跟上来,讲正事。” “什么正事?” “还有什么正事,和康。” 一听和康,陈晚意赶紧跟上,“哦。” 这是陈晚意头一次来方听澜的家,他家很大,整体灰白色调,陈晚意站在门口脱鞋,问:“有拖鞋吗?” “没有,你可以穿我的。” 是真的没有,方听澜在外还好,在家有点小洁癖,受不了不是自己以外的东西留在家里,清洁阿姨每周来都是戴脚套,家里除了刘胜和林思远,几乎没来过外人,他俩最多也只是送醉酒的他到门口,没踏进过客厅一步。 “那你呢?” “我不用穿。” 陈晚意接过他递过来的拖鞋,小心翼翼问:“那个,你没脚气吧?” 方听澜瞬间收回手,把拖鞋扔地上自己穿上,然后打开柜子扯了两个鞋套扔给他:“套上。” 陈晚意感觉自己又说错了话,正在想要不要再说两句找补找补,方听澜让他跟着进书房,一进书房,方听澜拿出一沓文件递给他:“这是世双近几年逃税避税的证据,这是和康另外两个股东利用公司便利倒卖假药的证据。” “你怎么会有这些?” 方听澜往后靠,双手交叠在桌面,“世双还没做房地产之前是做医疗器械走私的,后来海关查的严,他们又开了间贸易公司做地下组装,国外运配件,国内找加工厂代加工,很长一段时间压着方耀打,抢单抢生意,我在五年前就开始着手查他,三年前,他应该是收到风声,突然转行做起了房地产,这些地证据当时没用上。” 他做事一向喜欢留后手,当时想着总有一天用得上,后面也没松懈,顺着线一直往下查,发现世双地产也在用之前的贸易公司走帐,因没有威胁到方耀的利益,方听澜一直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那张成和冯刚,你是怎么找到他们卖假药证据的?” “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渠道。” 细说起来是他下了诱饵,让某个私立医院的医生帮着放风声,需要收购一批药物走私到国外一些医疗不发达的国家,并且刻意将风声传到了和康的另外两位持股人张成和冯刚耳中,如方听澜所料,他俩很快上钩,那批假药现在就在方听澜手中。 陈晚意翻着手中的文件,满脑子疑惑,昨天来求他,他不是说不帮吗?怎么突然手里又有证据了? “你不是说你做每件事都是经过计算都有明确标价,那你把这些文件给我,我该付怎样的筹码?” 方听澜一语惊到陈晚意,他说:“和康由我收购,你手上的股份给我,我将成为和康最大股东,将拥有除立昂之外的70%股份,你跟着我。” “什么意思?”陈晚意是真的不懂。 “那我说得再明白一点,和康我要了,你也要跟着我,等你有实力了,你可以再从我手上把和康要回去。” 陈晚意后背腾起一阵凉意:“你也像孟元初一样,想让我当你的情人?” “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吗?” 陈晚意现在十分后悔先前呈一时嘴快说了那句“怎么,你也想买?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先卖给你”,他开始害怕了,同时又在试图说服自己,以他现在的实力,不,不说要实力,他根本没实力,目前他能想到的,也只有方听澜有这个实力也愿意帮他,即便是笔交易,至少他能帮他。 “我能提个条件吗?和康不能给你,我……我可以给你,算我向你借钱行吗?我可以付利息。”说出这话陈晚意感觉他就像被剥光衣服的小丑,被人看得一干二净。 方听澜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笑了笑:“你可以给我?” 陈晚意咬着牙,权衡几秒后开始解衣服扣子,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话让他说了牌坊还得立着吧,解到第三颗,方听澜从桌子后面绕过来拉住他的手,替他又把扣子扣回去,“不急。” “那你是答应了吗?”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答应,我可以不要你手上的股份,张成和冯刚的我要,你要借钱,可以,拿半月岛的房子作抵押。” 好像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陈晚意只得答应。 方听澜又补充:“你搬过来我家跟我一起住,以后我的生活起居全由你负责。” “什么?” “有意见?” “你想睡我的话,现在就可以睡,不用这么麻烦。” 方听澜瞥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我让你跟着我的意思只是让你给我打杂。” 陈晚意松了口气,想了想,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临时起意想起要帮我帮和康,还是一早就打算好了只等我落入陷阱的?” 第21章 “你睡的是我的床” 他比我想象中的聪明的多,方听澜想。 但他表面依旧淡然,说:“从游轮回来后,立昂向我借钱。” 这一句算是他最多的解释了,他没有说在更早之前,在沈立昂的订婚的那个晚上,他就打起了和康的主意,那块地的价值远比和康本身值钱的多,沈立昂知道,世双老板知道,盯着和康的眼睛都知道,只有陈晚意不知道。 可方听澜并不心虚,和康放在陈晚意手上他守不住,四周都是豺狼,他只是一只连爪子都没长利索的小白兔,不告诉他实话是怕吓跑了他。 陈晚意点点头,“好,那我们什么时候签协议?” “晚点,我让人送文件过来,你先去休息,客厅左手边第二间是客房。” “我想回家。” “不行,你回家我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我觉得你这里更危险。” 方听澜听懂了他的意思,冷笑了声,“放心,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程度。” 陈晚意叹了口气,转身去找卧室,左手边第二间,他推开门,房间很大,跟客厅一样的冷色调装修,巨大的落地窗,双层窗帘,床很大,床品跟窗帘都是灰色,房间装饰很少,他在桌上找到遥控,关了窗帘脱掉衣服往床上一躺,床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他翻了个身,抱着枕头嘟囔:“床好硬,没我家的床舒服。” 他今天是真的折腾累了,紧绷了一天的精神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不管怎么样,先睡一觉再说,至少在方听澜这里他知道他是安全的。 方听澜交待完接下来需要准备的工作,又打了个电话给林思远,本想让他把协议打出来,想了想,又挂断电话打开文档自己编辑。 这份协议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看见的好,林思远也不行。 等他改好协议并打印出来已经是半小时后了,让人送了两份简餐过来,他晚上吃的不多。 从书房出来准备去洗个澡休息,经过客房发现客房门开着,方听澜怔了下,转身看向斜对面房间,主卧门关着,他推门进去,卧室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客厅的灯透过半掩着的门将地面照出一片长方形,借着那片光隐约可见床上被子里隆起一个半蜷缩着的人影,方听澜走过去,伸手拉被子,本想叫住他,不料手被熟睡的陈晚意抱住,陈晚意的鼻间蹭了蹭他手背,嘴里含糊的低喃着什么。 方听澜俯身,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 他说:“大鲨鱼要咬我。” 方听澜失笑,这家伙,灾难电影看多了,他试着抽出手臂,被陈晚意抱得更紧了,方听澜捏了捏他脸颊,威胁道:“再不松开把你扔地上了。” 也不知道他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睡梦中的他皱着眉翻了个身,松开了方听澜手臂。 简餐到了,牛排,龙利鱼和蔬菜,他吃了他那份,没叫醒陈晚意。 卧室被占了,作为主人的他只好去客房睡,躺在床上的那一刻他差点被自己的举动惊到,他对着陈晚意太容易心软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陈晚意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睡到最后是被冷醒的,房间空调度数太底了,他睁眼,一片漆黑,摸索着打开床头灯,赤着脚去洗手间,卧室配有洗手间,陈晚意冲完马桶洗手时才发现洗手间台放着一把用过的电动牙刷,还有配套的牙膏、漱口水、洁面乳,他好奇的拿起洁面乳看了看,这房间有人住啊。 打着哈欠又回到床上继续睡,晚饭没吃,醒了一次就再也睡不着了,胃一直在提醒他该找东西吃了。 陈晚意在裤子口袋找到手机,一看,凌晨两点,他走出房间去厨房找了一圈,什么吃的都没有,他家的灶台和冰箱比自己家的还干净。 没办法,陈晚意只好敲响对面的门:“方听澜,方听澜。” 方听澜睡眠浅,在听到敲门的第一声瞬间惊坐起身,反应过来是陈晚意,打开灯过去开门,被人吵醒的他满脸寒气,“你知道现在几点?” 陈晚意错开眼,指着他身体,“你睡觉不穿衣服吗?” “我在我家为什么要穿衣服?知道现在几点吗?你最好给我个叫醒我的理由。” 陈晚意摸着肚子,“我饿了,你这里有没有吃的?” 方听澜回衣架上取了睡袍,冷着脸越过陈晚意,去厨房打开厨柜,找出一包面扔给陈晚意,“自己煮。” 陈晚意这才看见料理台上的外卖袋子,打开看了眼,一盒牛排,一盒龙利鱼,还有青菜沙拉,于是指着袋子问:“这些能吃吗?” “放了好几个小时,你觉得能吃吗?” 他不想吃面,更不想大半夜自己煮面,“能吃。” 方听澜还是顶着张臭脸,把牛排和鱼肉倒进一个盘子,然后送进微波炉,等待的时候陈晚意问:“你什么时候叫的外卖?” “你睡觉的时候。” “那这是给我叫的份吗?” 方听澜给了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陈晚意稍稍后退一步,又说:“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因为你睡着了。”方听澜不想说是没忍心叫醒他。 陈晚意觉得跟他说话实在太累了,干脆不说了,等着吃。 方听澜站以微波炉旁边陪他等,陈晚意又觉得大半夜把人叫醒确实挺不礼貌的,“那个,你要不要先去睡?我自己等就行了。” “你睡觉被人吵醒还能睡得着吗?” 陈晚意想了想,“能。” 方听澜瞥了他一眼:“我不能。” 正好微波炉“叮”一声,陈晚意赶紧去端盘子,又被烫得缩回头猛捂着耳朵,方听澜取了手套拿出盘子,冷冷的来了句:“你连吃的常识都没有,和康交到你手上给你玩过家家?” “我不是……”算了不说了,我当然知道烫啊,只是你在这里我忘记了。 陈晚意坐在餐桌前吃饭时方听澜把起草好的协议放在他面前,“你看看,没问题的话签了。” 陈晚意咽下嘴里的牛排,赶紧接过来仔细看,协议中写的明明白白,陈晚意向方听澜借款六千万,以半月岛的房子作抵押,陈晚意必须搬到方听澜的住所负责方听澜的一切生活锁事,方听澜有权随时单方面作废协议,陈晚意必须在还完六千万后才能终止协议。 怎么看陈晚意都不亏,他看了好几遍,怀疑方听澜是不是打错了,“那套房子不值六千万,还有附加条件吗?” “我知道,没有,你只要听我的话就行。” 陈晚意迷惑了,拿着笔不敢签,“你不是说你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吗?” 这一份明显只对陈晚意有利的协议看得陈晚意心里直打鼓,他试探着问:“那个,负责你的一切生活锁事,包括暖床吗?” 方听澜眼眯了下,点了点桌面,“是该加一条。” 他接过,在纸上加了一行字:所负责项目具体由方听澜拟定,可随时更改。 陈晚意细细斟酌,股权不用让渡,公司不用更名,只是把房子抵押给他,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他刷刷几笔签下自己名字,然后加盖手印,一式两份,将其中一份交还给方听澜。 方听澜收起,又说:“这是我们俩人之间的协议,公司协议等两周后签,到时你要出席。” “公司的还要签什么?” “我即将成为公司最大股东,公司一切由我说了算,所有抉择由我作主。” “那你要是利用和康做违法犯罪的事呢?也由你作主吗?” 方听澜抬眼看了他一眼,“我从不做违法犯罪的事。” 陈晚意又低头吃东西,“好吧。” 方听澜收起文件进了书房,过了一会儿又走出来,进陈晚意睡过的房间拿了套衣服,然后,进了隔壁洗手间,整个过程看得陈晚意一愣一愣的,“你现在洗澡啊?现在才三点多。” “嗯。” 方听澜洗完澡,陈晚意也刚好吃完东西收拾好桌子,他正想回去睡个回笼觉,方听澜叫住他:“去换衣服,跟着我晨练。” “什么?”陈晚意指着窗外,“现在天还没亮。” “协议已生效,还有,晨练回来把房间的被单送干净店。” 陈晚意整个呆住,“你家客房的被子睡几个小时就要洗?那你还让我搬过来住,我是不是要带自己家的被子过来?” “你睡的是我的卧室,我的床,我不习惯床上沾有别人的味道。” 第22章 “协议里没这一条!” 行,不喜欢床上沾有别人的味道,陈晚意接受了这个说法,愤愤的去洗漱。 洗完一个人在那嘟囔:换衣服,哪有衣服换,我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吗? 最后,陈晚意穿着前一天穿的衣服打着哈欠跟着方听澜下楼跑步。 这变态的小区大半夜也照得跟白天似的,整个跑道都是亮的,方听澜在前面跑,陈晚意喘着气跟着后面拖,他开始后悔签了那份协议了。 一边跑一边给自己打气:六千万,六千万,房子,房子,和康,和康! 不知道跑了多少圈,陈晚意累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方听澜倒是像没事人一样,一直到天边现出鱼肚白,方听澜才停下来,鄙视地看着陈晚意,“明天起,每天起来跑六公里。” “六公里?”陈晚意哀嚎,“我觉得我会死!” “你今天跑了至少七公里,没死。” 往回走时陈晚意觉得他的腿都不算是他自己的,他很少一次性消耗这么大的运动量,到了电梯口,方听澜突然叫他名字:“陈晚意,上电梯要输密码,你记下。” 陈晚意身上的汗粘在后背上,他扯着衣服,看着方听澜输密码,然后跟着念了一遍:“070911”。 “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 回去又洗澡,陈晚意觉得方听澜有洁癖,一天洗好几次澡,不过跑完一身汗不洗不行,陈晚意洗完跟方听澜借衣服:“我没衣服穿了。” 方听澜找了一套运动装扔给他,“先穿着,待会送你回家收拾东西。” “可我今天要去上班。” “请假。” 陈晚意认真地跟他商量:“虽然我是跟你签了协议,但我应该没卖身给你吧?我还是自由的吧,你不能干涉我的自由,我可以下班去收拾。” “可以,我对干涉你的自由没兴趣,房产证在你没还清钱之前由我保管,下班我去接你。” 没办法,只能穿着方听澜的衣服去上班,好在有工作服,套上白色工作服也没人会注意他里面的衣服是大了还是小了。 刚刷卡进实验室,组长一把拉住他:“小陈你来得正好,快,出了点意外,需要重新记录重新排列数据,关键时刻小吴请假结婚,小何生病住院,你过来帮下手。” 陈晚意赶紧跟上,这组实验做了好多次,一次一次调整,原本已到了最后阶段了,今天还是出现了反异现象,陈晚意认真看着工程师们调温度,调时间,最后分次加入药剂,在加到其中两种时,他叫了声老师,然后小声说:“我记得《生物制药业》里提过,这两种药物在一起,加上特定的温度,会在溶液中形成晶核。” 这话一出几位老师都停了下来,整个实验室雅雀无声,陈晚意默默往后缩了点,在想是不是说错话了,好半晌,李工一拍脑门,“余工,记不记得我们第三次实验就提过这个问题,当时已经把温度和放的剂量都做过调整,但我们忽略了一点,第个顺序放的药跟第五个在一起,只要搅拌,也会结晶。” 余工说:“往往越是常识问题越容易被忽略,那打乱再重组一次。” 大家又忙了起来,陈晚意松了口气。 快要下班时李工叫住他,看了眼他的工作牌:“陈晚意是吧,今天忙,没顾得上找你,得夸夸你,虽然你说的不全对,但你提醒了我们,给我们指了个方向,加油,好好干!” 这是陈晚意第一次受到表扬,直到走出研究大楼嘴角都是笑着的。 走到门口又碰到组长,组长刚要去开车,叫住他:“小陈,你今天没开车吧,我送你。” “不用了组长。” 组长热情的把他往停车场拉,“你今天算是立了功,那个问题我也没想到,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 “真的不麻烦你了组长,不顺路。” 正推辞着,陈晚意电话响起,赶紧掏出手机,是方听澜。 “组长,我有人接了,谢谢你。” 等组长走远,陈晚意赶紧给方听澜回过去,那边声音极冷:“往前走,我在前面。” 陈晚意瘪瘪嘴,走到前面一辆黑色奥迪R8前,敲了敲车窗,是方听澜开车,副驾座位上放着电脑包和其他文件,陈晚意看了眼,坐到了后排,系好安全带后好奇地问:“你有几辆车啊?” 光是刘胜开就换过两辆不同的车型,今天又是一辆。 方听澜没答他,反而是问:“那人是谁?” “嗯?谁?哪个人?” “刚跟你拉扯的。” 那的语气,像上司质问下属,又像是家长教训孩子,陈晚意听得有点不舒服,顶嘴道:“跟你没关系,我的私事没必要向你汇报吧。” “从协议生效的那一刻起,你的私人时间都属于我。” “协议里没这一条!” “协议里有补充条例:解释权归甲方所有。” 陈晚意气得不行,“我原先还想你会不会亏,是我想多了。” 方听澜嘴角扬了下,一脚油门踩下去,带着陈晚意往半月岛赶。快到半月岛,陈晚意跟着打着商量:“能不能让我住家里啊,我习惯了住这边,你应该也不习惯跟别人挤着住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房子抵押给我暂时所有权就在我这里。” 陈晚意叹了口气,玩起了小游戏,把游戏里的NPC当成方听澜往死里射击。 回到半月岛的别墅,陈晚意先去花房看了他照顾过的那些花,大部分是他跟沈立昂一起种的,红玫瑰妩媚,白百合典雅,陈晚意蹲下,抚摸着花,小声告别:“我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你们要好好的,我会偷偷过来给你们浇水施肥的。” 方听澜站在他身后,说:“你喜欢的话,可以把花带走。” “真的吗?” “嗯。” 陈晚意才开心一秒,转眼又耷下眼角,“你家的阳台虽然大,可你家阳台风太大,这些花从栽种开始就一直养在温室里,搬到外面它们会死的。” “没试过怎么知道会不会,陈晚意,植物的生命力很顽强,温室待过的玫瑰也能经得住风吹雨大。” “如果它们死了怎么办?” “死了就再种一批。” 陈晚意摇头:“再种的就不是原来的它们了。” 方听澜上前折下一支玫瑰,嗅了嗅,“不能脱胎坏骨,那就只能当花泥。” 第23章 “这条手帕不收钱” 最终还是陈晚意妥协了,“那搬过去吧。” 离开花房时陈晚意告诉方听澜,这个花房是父亲在的世时建的,那时里面还没这么多花,父亲说是因为母亲喜欢花,父亲种给她看的,后来父亲也走了,花房里的花全死了,再后来的花都是沈立昂来之后让人种的。 方听澜“嗯”了一声,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浪费时间的事。 到了客厅,陈晚意在家绕了一圈,问方听澜:“你不会让别人进来住吧?” “我为什么要让别人进来住?” “那我住这里不行吗?反正你也不会让人进来住,我住这里可以打扫,房产证暂时交给你。” “不可以,你必须搬过去跟我住,负责我的饮食起居。” 陈晚意无奈的抿抿嘴,又想起另一个问题:“需要去房管部门做抵押登记手续吗?” 方听澜说:“不用,反正你也跑不掉。” 一楼没什么可收拾的,陈晚意上楼进卧室,方听澜跟着上楼,看着陈晚意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截实心竹,视若珍宝似的呵了口气,又拿出棉布擦了擦,最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锦盒装进了行李箱。 “你还玩玉竹?”方听澜问,他的意思是玩文玩这类。 “不是,不玩的,这个对我很特别。” 方听澜没再继续问。 陈晚意的衣服很多,几个大箱都不一定装得完,方听澜皱眉:“带几套这个季节穿的就行了,又不是不让你回来,其他的都不用带。” “哦。” 从家里出来,陈晚意回头望了三次,免不了的眼眶红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家,得加把劲争取早日把房子从他手上赎回来。 坐上车,陈晚意还在吸鼻子,“车上怎么没纸巾?” “这辆车很少开。” “好吧。” “我口袋有手帕,自己拿。”方听澜开着车,抬了抬手臂,视线望向裤子口袋,示意陈晚意自己拿。 陈晚意大大咧咧倾身过去摸手帕,“你为什么总喜欢带手帕?你有洁癖吗?” “不算严重,我经常要跟不同的人握手,有些场合不适合洗手,只能用手帕擦擦。” 陈晚意没摸手手帕,坐着的时候裤子紧贴着大腿,他把手往口袋里伸了伸,“那也擦不了什么啊。” “心里安慰,你往哪摸?” 陈晚手还在他口袋,“摸不到,算了,不用了,我突然想起来我没钱买你的手帕了,我现在是个负债千万的人。” 方听澜好像笑了,又好像没笑,嘴角那一抹笑转瞬即逝,陈晚意盯着他,“你刚是不是笑话我?” “还挺有觉悟,这条手帕不收钱。” “不要了,鼻水都风干了。” 方听澜也有对着他说不出话的时候,嘴角抽了抽,继续开车,接下来全程无话。 到了他住的小区楼下,停稳车,方听澜说话了:“今天的任务,你做晚餐,现在,小区的生鲜超市买菜,回来报销。” 在陈晚意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又说:“以后这辆车你开,每天下班后去公司接我,晚上如果有应酬都由你开车。” 陈晚意算是看明白了,以后属于他的自由时间所剩无几了,想他潇洒二十几年,一朝被卖身给资本家,也只有被榨干的份了。 “还愣着?去买菜吧。” “买什么菜?”陈晚意问。 方听澜顿足,转身,抓起他的手点点脑袋:“自己想,自己看着办。” “那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不吃内脏,不吃肠类,不吃葱姜蒜等味道重的食物,其他都可以。” 陈晚意一边听着一边重复着,小区内的生鲜市场,他在小区内转了半天都没看见什么生鲜市场,方听澜住的小区名儿特文艺,叫四季云顶,文艺到保安抱着一本诗集坐在保安亭啃,陈晚意走过去问生鲜市场在哪,保安抬头,微笑,作了个指地面的动作。 “你好,大哥,请问指地面是什么意思?” 保安站起来回话:“您好,先生,请问您是小区住户吗?看着面生。” “不是……不对,现在开始是了。” “请问您住几栋几楼?” 陈晚意答不出来,都是跟着方听澜走的,哪里会注意几栋,几楼倒是知道,保安让他打电话给业主,让业主下来开个证明,无奈的他只好给方听澜打电话。 方听澜下来的很快,西装脱了,只穿着一件衬衫就跑了下来,保安一见他,立刻露出八颗牙职业假笑,对着方听澜点头哈腰:“方先生,您好,这位先生说是住您家。” “没错,以后他住这里。” 说完方听澜看向陈晚意:“生鲜超市在这里的反方向,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我找不到超市才跑过来问的,谁知道他要查我身份。” 方听澜拉着他手腕往前走,他步子大,似乎还憋着气,陈晚意不敢吭声,小跑着跟上他步伐,到刚刚停车的地方,方听澜指了指路边的一块指示牌,“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陈晚意抬头,指示牌画着一个箭头,写着:“前方500米地下超市”。 “超市为什么要开在地下?” “因为别人都比你有脑子,地面空间不足,利用地下空间,也方便小区住户,现在,你要检讨的是做事前没有仔细观察四周。” 陈晚意知道他又要说教了,一溜烟跑了:“我去买菜先。” 半小时后,陈晚意拎着一袋菜回来了,电梯要输密码,早上方听澜好像有让他记秘码,当时确实记下了,一天过去了,只记得有个7,9、0、1、2几个数字,具体排列顺序明明早上还记得,白天在实验室抄了一堆数据整个大脑全是数字,现在居然想不起来了。 790012?试了,不对,071209,还是不对,陈晚意在电梯密码前站了半天,试了无数组排列,每次都提示密码错误,最后一次密码发出警报声,吓得他不敢继续再试。 只能再次给方听澜打电话,方听澜让他爬楼梯,陈晚意傻眼了,知道他又在故意刁难人,“十六楼,我爬不上去。” “自己想办法。” 行! 陈晚意跑到外面绿化带,菜随便扔一旁,坐下开始玩游戏,一局游戏还没玩玩,电梯门开了,方听澜冷着脸出现在他面前,“打算在这里坐一个晚上?” 第24章 “我请的长工” “才不会,你要是不下来我就去住酒店了,回半月岛也行。” 方听澜哼了声往回走,“你还挺想得开的,就不知道去物业问问密码?” 陈晚意跟上他,“等下,你输密码,我记下来。” “学聪明了,早应该这样,有时候人脑记不如笔记。” 陈晚意看着他输密码,195315,正准备输进备忘录的手顿住,“不对啊,早上你明明输的是07开头的。” “没错,电梯密码每周由物业更改一次,更改后的密码发到业主群,这周的刚刚改过。” “那你还让我自己想办法?你故意的?” 方听澜耸肩,不置可否。 “幼稚,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意思。” “挺有意思的,逗你玩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密码改了。” 方听澜住的房子是一层一户,家里的门需要输指纹,他叫住陈晚意:“过来,给你录指纹。” 陈晚意把手伸过去,方听澜握住他的食指,用力按在取指纹器上,他的手很热,也很用力,捏得陈晚意有点不舒服。 录好指纹两人一起进屋,玄关多了一双拖鞋,陈晚意也没问,穿上往厨房走。 “买了什么菜?” “自己看。” 方听澜看过去,猪肝,鸡胗,蒜苗,生姜,猪小肠,陈晚意正等着他发火,不料他一脸平静,“做饭吧。” 轮到陈晚意傻眼了,这些他都不会做,他以为买回来的全是方听澜不吃的就不用做饭了,叫外卖也好,出去吃也好,谁想到还是没能逃过要做饭的命运。 这下可苦了陈晚意,菜是自己买的,做饭是他现在的工作,可他从没洗过内脏,更别说猪大肠,他连拿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他后悔了,不该挑衅方听澜,老狐狸此刻正抱着胸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等着他出丑。 陈晚意深吸了口气,屏住呼息从袋里拿出猪肠,来吧,互相伤害吧,你不是喜欢站这里看吗?那就一起面对这生化武器吧。 只是手指一粘到猪肠,那粘腻湿滑的手感就令陈晚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都没勇气再碰第二次,回头看了眼方听澜,那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露着一抹讽刺的笑容,“等你一顿饭该不会是要等到天亮吧?” 陈晚意输了,认了,挤出个笑容,好声好气跟他讨乖:“小叔叔,那个,今天太晚了,我们叫外卖吧,我请。” “我今天不想吃外卖。” “那我们出去吃吧?” “不行,今天只能在家吃,你几点做好我们几点吃。” 陈晚意服了,这是何必呢?两败俱伤,正在陈晚意想要不要找个借口说肚子痛或头痛时,大门响起密码启动音,两人齐齐回头,厨房是开放式的,刚进门的女人化着精致的妆,看不出实际年龄,50岁左右? 女人拎着手袋,盯着陈晚意,问:“你是谁?” 陈晚意用眼神询问方听澜,方听澜似乎对女人的到访极不欢迎,他的不耐烦通常表现在眉宇间,此刻他正皱着眉,看着女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女人第二次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请的长工。”方听澜顿了两秒,又说:“你来是有事?” 说完又补了句,“妈。” 陈晚意一听炸了,长工? 行,长工。 妈?行,你好好跟你妈解释吧。 他一步冲上前,捧着方听澜的脸,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刚刚捏过猪肠的手还没洗,吻的时候还能他还偷偷在方听澜脸上蹭了蹭手指。 女人惊叫:“长工?你是不是以为你妈不上网不懂这些?现在玩包养都叫成长工了吗?” 陈晚意缓缓后退,好好跟你妈解释你跟你长工的关系吧。 还没溜出厨房,方听澜手臂一捞揽着陈晚意的肩将他捞进怀里,对他妈说:“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不想隐瞒,如你所见。” “我懒得管你,你一直没交女朋友,那些个太太给你介绍你也不见,我以为你是因为忙,原来是喜欢这样的小鸭子,我不管,要是让你爷爷知道小心他收回你在方耀的权利。” “您的关注重点是我在方耀的权利?您放心,即使我不在方家,每月给您的零花钱都不会少,还有,不要给他按乱七八糟的外号。”方听澜说着把陈晚意往怀里紧了紧。 陈晚意傻眼了,这又是什么操作,敢情自己又当了次靶子?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方听澜紧紧搂着陈晚意,陈晚意夹在他们两母子中间听着他俩说话,他踩了下方听澜的脚,大佬,能先放开我吗? “还没问,这么晚您过来有事?” 万如菲似乎是真的不想管他的事,说:“我是为了立昂的事来的,他需要借钱的事,你能帮忙吗?” 原本在方听澜怀里扭来扭去的陈晚意一听这个名字瞬间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立昂?对,他跟方听澜是表兄弟,那他应该叫眼前这位阿姨叫姨妈。 陈晚意也只是偶尔在沈立昂打电话时听到他有个阿姨的事,从未见其人,这是头一次见,跟他想象中的万全不一样,他想象中沈立昂的阿姨温柔淡雅,眼前这位阿姨,至少目前为止陈晚意只看出盛气凌人。 “爱莫能助。” 俩母子不欢而散,陈晚意在听到关门声后问方听澜:“沈立昂跟你借过钱?” “对。” “你没借给他却借给我,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更好掌控,借给沈立昂收回的只有人情,借给能收获的不止是乐趣,像是钓鱼,只有垂钓者才能享受到其中的乐趣。 但他没说,只是说:“借给你和借给他的区别就在于,借给你我能拿到和康股份,重启细胞再生药物实验计划。” “原来你也想重启那项计划?” “当然。” 沈立昂之前也试过,但都以失败告终,之前的孟元初也提过重启细胞再生实验,好像还提过关于陈晚意父亲留下的一些数据资料,不过陈晚意也不知道父亲的笔记在哪里,他没见过。 突然没人说话,空气似乎都静了下来,陈晚意打破沉默:“那个,你和你妈妈,没事吧?” “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妈,还是担心沈立昂?” “我就是随口问问。”怎么还扯到沈立昂头上了! 陈晚意没其他问题了,问了也问不出真话,现在的问题是,晚饭还做不做。 方听澜丢给他一个眼神:“不做吃什么?” 第25章 “谁准你喝酒的?” 可怜陈晚意跟猪肠“打”了一晚上架,终于对照在网上的美食视频,经过三小时奋战,终于把猪肠、猪肝,鸡胗端上了桌。 “饭做好了!” 陈晚意喊了声,没得到回应,去书房、卧室、洗手间找了一圈都没见着人,打他电话,电话声音在走廊响起,紧接着是开门声,方听澜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食盒。 “你该不会是出门吃饭了吧?”陈晚意问。 方听澜把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解着袖口扣子,看了眼桌上的饭菜,眉头微蹙,猪肠像一堆破烂皮圈躺在盘底,猪肝一看就没熟,鸡胗切得惨不忍睹,大的大小的小,“嗯。” 陈晚意气到手抖,“你让我在家做饭,自己跑出去吃,你故意的!” “你自己尝过吗?” “没尝,熟了就行了,又不会吃死人,你这是对我的劳动成果不尊重,对食物也不尊重。” “那你自己吃,我先去洗澡了。” 陈晚意气得抓起筷子往夹了一条猪肠,张了几次嘴没敢送进口中,最后还是放弃了,改换猪肝,刚进嘴,马上被他吐了出来,咸,腥,还有股土味。 最后,那一桌菜被他偷偷打包起来扔进了垃圾桶,毕竟可能就连附近的流浪猫狗都难下口。 等方听澜洗好澡出来,桌上他打包回来的牛肉窝蛋饭已空盒了,陈晚意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他犹豫了几秒,上前叩了叩桌子:“去房间睡。” 陈晚意朦胧间只觉得有只苍蝇在他耳旁乱飞,扬手挥了挥:“走开,别吵。” “行。” 方听澜关了客厅灯,把陈晚意留在餐桌前自己进屋睡觉了。 陈晚意是在半夜被冻醒的,九月的天气早晚温差大,迷糊中又摸进了方听澜卧室,他没锁门,陈晚意没开灯,摸到床边往床上一倒,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方听澜是在他抢被子时醒的,原本陈晚意缩在床边,下意识的去拉被子,方听澜支起身,看着缩在床边的他,“你怎么在这里?” 没得到回应,陈晚意只是往里怀里钻了钻,蹭了蹭他胸口,呓语:“冷,睡觉。” 大半夜的懒得折腾,就着这个姿势,方听澜放任他窝在怀里睡了大半宿。 早上醒来床上只剩陈晚意一人,浴室传出水流声,陈晚意坐起来发了会儿愣,昨晚是他抱我进房间的吗?那他是在哪睡的?又被我挤去客房了吗? 方听澜洗完澡,只系了条浴巾走出来,面色不善:“去洗漱换衣服,出门跑步。” 陈晚意没敢问他昨晚在哪睡的问题,哀求道:“大佬,现在才几点?您放过我吧,您爱跑自己去跑,我跑不动。” “六点十分,给你十分钟时间收拾。” “十分钟上个厕所都不够,反正我今天是不去。” 方听澜当着他的面换衣服,陈晚意看着他解浴巾赶紧把脸藏在被子下,腹诽:是在秀身材吗? “行,不去也可以,周一股东大会你……” “去,马上,等我五分钟!” 陈晚意猜他肯定会在股东大会上给他难堪,其实方听澜没说完的那句是“周一股东大会你主理”。 折腾的一天从跑步开始,好在今天没那么难受。 上午,沈立昂找到方听澜,两人对座在沙发两侧,方听澜先开口:“是要问我为什么借钱给陈晚意的事?” “是。” 方听澜双手交叠于桌面,身体微微后仰,这是个拒绝的动作,他没回答,反而问:“立昂,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是真的想跟世双联手击垮和康吗?以你的能力,你想独占和康或者让和康一无所有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世双答应了你什么要求,你同意跟他们合作?” 沈立昂眉毛上扬挤在一起,好半晌叹了口气:“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你有苦衷?” “算是吧。” “行,回到你先前的问题,和康那块地的价值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便宜世双拿那块地不如我拿,我是个生意人,我不知道世双答应了你什么条件,你可以信任我,我也可以答应你,和康属于你的股份不会动。” 沈立昂似乎是放弃了,又问:“那陈晚意呢?你为什么要把他束缚在你身边?” “因为……”方听澜笑了声,“有趣。” 赶在周末处理好和康的债务,资产重周一股东重组大会,陈晚意请假参加,方听澜把会议主位让了出来,让陈晚意主持会议。 “可我不会。”陈晚意说。 “你不用会,你坐上去,不用讲话,沈立昂会帮你。” “那你呢?” “我是来给你底气的。” 一句话说得陈晚意心下一暖,似乎也没刚刚那么紧张了,“那我试试。” “去吧,你总有一天要坐到那个位置。” 这句陈晚意没听到,他在试着深呼吸,试图令自己放松。好在会议有惊无险顺利通过,另外两位股东张成和冯刚毫无异议地签了股权让渡书,几位员老级关于后继福利和分红的问题在会议上对着陈晚意咄咄逼人,扬言带车间人员集体辞职。 最后由方听澜一句话终结:“人事部将会在下周一前出最新的薪资及奖金标准,到时全体员工签字,有议异的可当场与公司解除劳动合同,公司支付赔偿金。” 带头闹事的老员工不吭声了,会议结束后陈晚意小声问方听澜:“你这话一出不是大家都等着解除合同吗?那公司得赔多少钱?” 一直没说话的沈立昂笑了下,拍了拍陈晚意肩:“他一定是看过人事报表,现存老员工不多,前期效益不好,多数员工怕公司倒闭发不起工资才辞职了,80%的员工工作年限未满半年,赔不了多少。” 陈晚意这才懊恼没提前注意到这些细节。 沈立昂收好笔电刚要离开,陈晚意叫住他:“沈……叔叔,我想跟你聊聊。” 方听澜看了他一眼,又抬手看表:“我今天还约了客户,先走了。”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陈晚意和沈立昂两人,曾经什么都能聊的两人如今对桌而座,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还是陈晚意先开声:“你其实并不想放弃和康对吗?” “不是,”沈立昂抬头望着他,“如果没有听澜的出现,现在和康已更名易姓了,我是人,也有累的时候,我不想再继续收拾和康这个烂摊子了。” “那,你是一早就跟世双作了交易,你出卖了和康,是吗?”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小意,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完美,我会把手上的股份转给听澜,你好好努力,听澜会帮你。” 陈晚意只想哭,他的沈叔叔,那个从小被他视为榜样永远仰望的沈叔叔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那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跟于安娜有新的合作项目。” “那,祝你成功,沈叔叔。” “嗯,好好努力,和康总有一天要再回到你手上,当前你没这个实力,就交给听澜吧。” 陈晚意是真的伤心,不是因为沈立昂跟于安娜在一起,是他一直信赖的,依靠的,十几年来一直识为亲人的那个人突然抛弃了他,就好像以前对他的好,对他的关心统统是假的,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 方听澜回家已是晚上十点了,屋里没开灯,客厅一片漆黑,酒气直冲鼻腔,方听澜打开灯,趴在沙发上的人不满的以手臂挡住脸,嘟囔:“吵到我眼睛了。” “陈晚意,”方听澜上前捏着他因酒精红透的脸颊,“谁准你喝酒的?” 第26章 醉酒 陈晚意迷迷糊糊中看到一张人脸放大在自己眼前,呵呵傻笑:“大白鲨,你在生气吗?” 又是大白鲨,不记得是第多少次从他嘴里听到大白鲨三个字了,什么样的电影给他留下的影阴这么深,醉了都不忘提起。 “起来,去洗澡,把自己收拾干净。” 醉的人哪能听懂人话,陈晚意扭着往沙发躺,又被他拉着起身,晃动间“呕”一声吐得两人一身。 方听澜皱着眉半拖半抱的把他弄到浴室,往浴室一放,拿起莲蓬头对着他冲,“自己把衣服脱了。” 陈晚意还醉着,被冷水一滋更是往热源身上靠,一把抱住方听澜,嘴里嘟囔着:“好冷啊,下雨了。” 方听澜头一次知道喝醉的人这么难缠,他一手拽着陈晚意手臂一手拿莲蓬头往他身上冲,热水慢慢流出来,他半哄半恐吓:“脱衣服,不脱扔海里喂鱼。” “嗯?我不要喂鱼,脱衣服,我脱衣服。” 脱衣服倒是挺快,先脱的裤子,脱完脱上衣,最后把底裤往下一褪,任其掉在地板上,方听澜那句“这件不用脱”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整个人已经是光溜溜了。 这会儿又嫌烫,“烫,好烫,不洗了。” “站稳。” 醉鬼听不懂人话,他还是一个劲儿往方听澜身上贴,方听澜的衣服早被他弄湿了,陈晚意半眯着眼,偏头打量方听澜,放肆的去捏他两边脸颊:“大鲨鱼,你为什么不脱衣服?你在海里也穿衣服吗?那你怎么游啊,来,我帮你脱衣服。” “别闹,站稳。”方听澜顾忌着地滑,怕他摔倒,只能嘴上发狠,手里的劲儿却比刚刚轻柔多了。 上衣扣子被醉鬼一颗一颗扯开,反正也脏了,任他去了,解完上衣将湿衣服扯了下去,陈晚意还是不满意,直接动手解他的皮带,被方听澜扣住手:“再闹下去你知道后果吗?” “不管,不脱衣服怎么游,一定要脱。” 方听澜甚至怀疑他在借酒撒泼,陈晚意还在不死心的纠缠:“好难脱,脱不下来怎么办?” 方听澜已经被他撩的深吸了口气,罪魁祸首此刻正用无辜单纯的眼睛看着他,整张脸显得纯洁又魅惑,方听澜喘了口气,看了眼旁边的浴缸,一把抱进陈晚意将他放进浴缸,陈晚意迷糊的坐在浴缸里,看着水慢慢升上来,想爬出来又因为脚底打滑几次跌坐回去。 “老实待着。” 衣服早湿了,方听澜索性脱掉衣服,拿起莲蓬头调成冷水从头淋到脚,那个挑起情欲的家伙趴在浴缸边缘盯着他下身看,一脸无辜的夸赞道:“我以为只有鲸鱼的大,原来鲨鱼也很大。” 方听澜觉得他被调戏了,还是被一枝小玫瑰给调戏了,他转身,对着墙面,又回头看了看浴缸里的陈晚意,转头对着墙面紧着眉头喘着气。 脑袋放空的间隙,他单手撑着墙壁看着水冲走,在想刚刚不应该绅士,不是他的作风。 再一回头,那家伙趴在浴缸边睡着了,方听澜又觉得绅士一回是对的,趁人之危不是他的作风,尤其是床上的事,要征服,捕获才有成就感。 赤着身先把陈晚意从水里捞起来,抱着他往客卧送,身上的水从浴室一路滴到卧室,方听澜把他放在床边,扯了条浴巾替他擦头发擦身体,那一刻他觉得他养了只最麻烦的宠物,不听话,还会咬人。 头发擦到一半陈晚意睁开了眼,抱着方听澜不撒手,脑袋在方听澜肚子上蹭了蹭,小声絮叨:“鲨鱼肚子好舒服啊。” “别闹,睡觉吧。” 陈晚意抱得更紧了,整张脸覆在他小腹上,热气直往他肚皮上呼,陈晚意的唇贴着他的皮肤而过,“睡觉,抱着睡觉。” 方听澜觉得他肯定是疯了,跟个醉鬼讲绅士,他一把压住陈晚意,对着他吻了下去,“这是你招惹我的。” 陈晚意真觉得喘不上气,他睁眼,看着方听澜,唤道:“小叔叔……” 最后,方听澜也只是借用了他的手,今天他还能唤他小叔叔,若是真做了,明天估计得唤他死变态了。 徐徐图之,循循善诱,循序渐进,最后长驱而入得到的结果才是他想要的。 隔天醒来陈晚意直感觉昨晚被人打了一顿,头痛,手腕酸,撑着脑袋起身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不着寸缕。 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 嘶,好像……喝醉了,还吐了,完了,沙发肯定被他吐脏了,完了完了,方听澜肯定会罚他洗沙发,说不定还会让他赔一套,要是放在以前一套真皮沙发的钱他眼都不眨一下,眼下他的钱只够他生存。 找到手机看了眼时间,陈晚意整个蹦了起来,7点半,7点半了!方听澜要求的起床时间是6点,晚起了一个半小时! 赶紧穿好衣服偷偷溜到客厅检查沙发,还没出声,被坐在沙发上看报表的方听澜吓了一跳,方听澜没回头,“醒了?” “啊,那个,醒了醒了,嗯,你今天没去运动啊?” 方听澜还是盯着笔记本屏幕,“今天不用运动,醒了去煮早餐。” “哦哦,去,去,马上去。” 陈晚意发现他昨晚喝过的酒罐都不见了,好像他昨晚还吃了坚果和牛肉干,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坚果打翻了,今天地板干干净净,上面什么都没有,就连沙发都像是被清理过,沙发上的抱枕摆的整整齐齐,难不成记忆发生混乱?昨晚没喝酒? 不敢问,赶紧跑去厨房煮早餐。 问题是,早餐要煮什么? 陈晚意又跑出来,隔着远远地问方听澜:“早餐你一般吃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 陈晚意又跑回去打开冰箱,冰箱里有鸡蛋,面包片,麦片,牛奶,还有火腿,培根,好像可以做三明治,但是,三明治要怎么做? 他一边对照着手机视频一边煎鸡蛋,很好,今天鸡蛋没煎糊,然后煎培根,最后是火腿,网上的教程没有说面包片用不用煎,他又跑出去问方听澜:“三明治的话,你喜欢面包片焦一点还是软一点?” 第27章 “在家可以喝” 方听澜终于舍得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眼了,他走到厨房,指着角落的烤面包机说:“面包片放进去,按下开关,自动烤。” 剩下的工作交给方听澜了,一大早安排了家政阿姨上门,面包鸡蛋等都是阿姨带上门的,客厅阿姨收拾的,浴室的脏衣服让阿姨帮带去扔了,被吐过的衣服方听澜不会再穿,也不允许陈晚意再穿。 面包片烤好了,方听澜抹了点黄油,叠上鸡蛋,夹鸡蛋时他脸上露出表情十分明显,两个字:嫌弃。 陈晚意瘪嘴,腹诽:用不用这么嫌弃,我觉得煎的很好啊。 最后,挤上沙拉酱,又热了两杯牛奶,早餐算是完成。 吃的时候陈晚意才明白方听澜为什么嫌弃,煎蛋外表焦香,里面全然没熟,一咬下去蛋黄直往下流,陈晚意吃不惯流心蛋,皱眉看向方听澜,他倒是优雅,像是早料到会这样,把三明治弯折过来倒着吃。 “不腥吗?”陈晚意问。 “不吃就要饿肚子,早上家里只有这些,你怕腥还是怕饿?” 陈晚意赶紧咬下一大口,“不腥,网上说流心蛋更有营养。” 吃完早餐换好衣服两人一块儿出门,今天晚了,陈晚意要赶去实验室上班,跟方听澜商量:“方总,今天能不能不送你?我下班去接你,一定准时到,上班劳烦您老人家自己去行吗?或者我打电话让刘哥来接你。” 老人家? 方听澜面无表情走进电梯,他早上出门时总喜欢把西装搭在手上,到公司时才穿,“今天我送你。” “啊?” 陈晚意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送我?” “怎么,不乐意?” “不是不是,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好像哪里有问题。” 昨晚喝醉没被骂,弄脏了沙发没被骂,早上煎砸了蛋也没被骂,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坐上车,陈晚意越琢磨越忐忑,方听澜则是一脸平静,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系安全带的时候陈晚意“嘶”了一声,抚摸着锁骨处小声嘟囔:“奇怪,感觉这里痒痒的,还有点点痛。” 方听澜瞥了一眼,“痛就对了。” 陈晚意不解的看向他,又听他补了一句:“昨晚的事你真的不记得了?” “啊?”陈晚意在想记得什么啊?难不成是真的被他打了? 但他不敢问,当前趋势迫使他低头,“不记得了,以后我再也不在家喝酒了,我错了。” “在家可以喝,也可以醉,在外面不可以,我也不允许你在外面喝酒。” “那如果有人强迫我喝呢?” “有我在的时候没有人能强迫你。” 陈晚意整个像被人点了定身术,是还没睡醒还是酒没醒?这人怎么像变了个人,突然这么好说话了,有点吓人。 晚上还是方听澜接的陈晚意,一上车陈晚意闻到一股香水味,不是方听澜常用的香水,是一种浓郁的花香。 “你车里好香,好浓的香水味,能开窗吗?” 方听澜降下车窗,陈晚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对香水过敏?” “我早告诉过你了,我对香水过敏,阿……嚏……” 方听澜继续开着车,下一个拐弯前突然说:“老刘今天开这部车送了客户那边的一位女理经,以后让老刘区分下,接送客户专用一辆车。” 陈晚意愣住,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照顾自己对香水过敏? 天老爷,今天的太阳是从南边升起来的吧?从早到晚哪哪都透着古怪。 陈晚意揉了下鼻尖,赶紧岔开话题:“你要带我去哪?” “吃饭。” 天!吃饭?断头饭?吃完呢,是要自己肾还是心脏?今天方听澜的种种举动令陈晚意心惊,他甚至想先下手为强,要不,拼一把,方向盘抢过来,要么同尽于尽,要么他死,我活。 行吧,也只是想想,陈晚意再问:“为什么要出去吃饭?” “你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 陈晚意作了个拉链缝嘴的动作,不再说话,谁怕谁,吃饭就吃饭。 到了吃饭的地方方听澜才告诉他:“待会介绍两个人给你认识。” “什么人?该不会是我们教授吧?” “不是。” 等人齐了陈晚意才知道方听澜给他找了两个老师,一个是专门负责给一些企业CEO、总经理上课的,另一个则是教法律的。方听澜告诉陈晚意,要管理好一个公司,除了要学会管理,更重要的是要懂法律,这两位老师都是业界出了名难约的老师,让陈晚意跟老师好好学,以后的每周二上管理课,每四补法律知识。 当着两位老师的面陈晚意不好说什么,笑得很僵,也只能听从方听澜的安排应下来。 席间教管理的王兵问了陈晚意几个问题:“” 送走两位老师,陈晚意问方听澜为什么突然给他请老师,方听澜说:“你不是想从我手上要回和康吗?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资历水平和康交给你能顶几天?想要打败敌人首先要自己强大,好好学,学完还有营销类课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帮我请老师,你难道不应该盼着我天天玩物丧志一蹶不振吗?” “我喜欢玩有挑战性的游戏,你太弱跟你玩没意思。” 陈晚意被噎住,咬牙说:“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总有一天和康会回到我手上。” “拭目以待。” “一定!” 方听澜笑了下,“那我们再来个约定。” “什么约定?” “你上这些课程的费用是我付的,你是不是该付出相应的回报?” 陈晚意警铃大作,“我已经把下班时间都抵给你了,房子也抵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把研究所的工作辞了,过来做我的助理,工作助理,每月考试一次,考过有奖,考不过受罚。” “工作我不能辞,现在正是实验重点阶段,我不能就这么走了,你说过做人不能半途而废。” 方听澜说:“你只是在实验室打下手,有你没有区别并不大,我认为你在实验室学的东西并不实用,至少对你将来管理公司没任何帮助。” “可是那是我喜欢的工作。” 方听澜皱眉:“你以为每个人的工作都能由着性子选择?” 陈晚意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跟着他固然能学很多东西,可研究室的工作是他喜欢的工作,他不想连他最后的一点喜好都被剥夺,他也知道要对和康负责,要逼自己成长,所以没跟方听澜杠,说:“能让我再考虑考虑吗?明早答复你行吗?” “可以。” 到家后方听澜先去洗澡,他好像总是这样,回家第一件事就要去洗澡,陈晚意回他的房间,从半月岛搬过来的行李还没收拾,他把行李箱打开,抚摸着那截实心竹,“爸爸,如果是您的话,您会怎么做?我才调到实验二室,可我也知道我该成长了,爸爸,您会怎么做?” 当晚方听澜没再找陈晚意,洗完澡去书房忙了。 第28章 送文件 隔天一早,陈晚意起来时方听澜刚煮好牛奶,“你今天怎么没出去跑步?” “下雨了。” 陈晚意坐到餐桌对面,桌上还有另一杯牛奶,他问:“这是我的吗?” “这里还有别人?” “那,谢谢方总。” 陈晚意坐在对面喝牛奶,想着要怎么开口比较好,今早起床有点凉意,他套了件外套,正斟酌怎么开口,手放进口袋时摸到一张纸,偷偷侧身瞄了眼,有点眼熟。 想起来了,是那张方听澜写给他的“心愿书”,在游轮他帮方听澜赢了牌,方听澜答应满足他一个心愿。 他喝了口奶,“方总,你还记不记得,你在游轮上曾答应过满足我一个心愿。” “记得。” 陈晚意掏出纸条展开,“那我用这个许愿,你不能干涉我的工作,我暂时不想辞掉现在的工作,我很喜欢这份工作,我可以在下班后给你当助理,任由你调遣。” 方听澜抬眸,伸过手臂替陈晚意拭去嘴角的牛奶渍,“可以,不干涉你的工作,这张纸条你收着,这次不算心愿,留着下次再拿出来跟我兑换。” 陈晚意慌忙去擦被他拭过的嘴角,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他的转变:“啊?” “别啊了,从今天起,你要负责记录我的每周行程,在每周日替我写好下周计划,每次提前一晚提醒我第二天行程,待会儿思远会教你。” “哦,好。” 林思远接到方听澜电话时正在喝咖啡,一听他要让陈晚意当助手,激动的差点呛到:“这么说我可以退休了?” “想得倒挺美,我没退休前你别想退休,只是让他提前锻炼锻炼,计划,时效,成果转换率,都要让他接触学习,他做他的,你照做你的。” 陈晚意在中午休息时收到林思远发过来的周计划,看到今天下午方听澜要去跟一家做医美品牌的公司谈合作,他截了个图记了下来,刚截完图接到方听澜语音,他在语音里说晚点会发个地址给他,注意看仔细,并强调了两遍地址看仔细。 陈晚意回复他:“知道了。” 下午下班先看手机,方听澜在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信息,让他七点前赶过去接他。 白天雨停了几个小时,这会儿又在下,陈晚意开着车正准备赶往目的地,接到方听澜电话:“我有份文件忘记拿,你回家拿下,在书房,文件封写着‘麒美’,送到以下地址。” 信息下面是一个会所的的定位。 陈晚意大略看了眼定位的名字,蓝桥会所,这个会所他知道,之前看画展有经过,放下手机径直往那边开。 等到了会所门口距离七点只差十几分钟的,给方听澜打去电话方听澜没接,回信息让他在门口等,他下来拿。 等了七八分钟,人没等到等来方听澜电话,“你人呢?” 陈晚意抬头看眼蓝桥会所的招牌,“我在大门口啊,旋转门外。” “这里没有旋转门。” “有啊,我就在门口,大门口还有喷泉。” 方听澜好像叹了口气,语气倒是没什么变化:“你告诉我你在哪个地址。” “春桥路129号。” “那是蓝桥会所总店,我在旗舰店,你没看我发的定位。” 陈晚意慌了,“对不起,我没点开看,我以为只有一家蓝桥,我现在马上送过去,能再等等吗?” 方听澜“嗯”了声挂断电话。 雨越下越大,陈晚意驱车往蓝桥旗舰店赶,从这里过去最快也要一小时,快到总店时前方拥堵,交警在前面指挥,陈晚意急得不行,探出车窗问前面刚刚下车看热闹的大哥:“大哥,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连环车祸,在等急护车呢,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还得去培训班接孩子呢,这叫什么事!” 越等越心焦,陈晚意开始自责他为什么没先开地址看,又想他是不是耽误了方听澜生意,万一这份文件关系着他的合同,那自己真的是误事了。 打方听澜电话,打了两遍无人接听,正好车道中让出一条道给救护车通行,陈晚意厚着脸皮跟在救护车后把车挪到了路边,顾不上太多,停好车往蓝桥跑。 雨大,怕文件淋湿,又返回车里翻出一把伞继续跑,不知道跑了多久,鞋、裤角全湿了,赶到蓝桥时差不多八点,再次给方听澜打电话,这次是林思远接的:“小意,你在哪?” 陈晚意气都没喘匀:“思远哥,我在、在蓝桥门口,泰和路的。” “你等着,我下来接你。” 林思远看到陈晚意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从河里淌过来的?” 他护着文件的上半身还好,下半身像是被水泡过,裤脚还滴着水。 “前面堵车,跑过来的。” “该说你什么好。”林思远接过他的文件,“先进去换件衣服,你身上的让会所帮你烘干。” “文件是方总要的,先给他送过去。” 林思远怔了几秒,搞不懂方听澜这是什么操作,文件他早在六点前就送到了,今天的文件是由林思远准备,一直差一点资料,等到五点才赶出来,大概这也是他所谓锻炼的一种 ? 他没说穿,笑了笑,说:“行,给你开间房,你先去换衣服,我拿过去给他。” 林思远走包间,俯身在方听澜耳旁说:“晚意来了,淋雨跑过来的,浑身淋得透湿。” 今天的运气说好不好,说不好也好,原本麒美的负责人够难缠了,半路又杀出个万顺的贺鸣,这个贺鸣跟麒美的负责人是好朋友,在会所遇见,一行人组到了一起,局还没开酒还没倒,贺鸣问方听澜:“方总,你家的那位林经理今天没来?” 方听澜跟他握手:“看来贺总对我们林经理印象极深啊,他很快到了。” 就这样,两拨人一起灌方听澜,到这会儿他已是半醺半醉的状态了,当然,他也没吃亏,逮着那边负责人劝酒,一听林思远说陈晚意来了,说:“让他过来吧。” 会所给的衣服是浴袍,陈晚意站在包间门口踌躇,林思远也换了身浴袍,“没事,进去吧,里面在蒸桑拿,都是浴袍。” 陈晚意一进门,麒美的负责人,那个四十多岁的大腹男眼前一亮,拍拍身边的空位:“这位就是小陈总吧,来来来,坐这里,咱们这儿有个规矩,晚到的罚酒三杯,是吧,方总?” 陈晚意头一回见这阵仗,就像一只小白兔掉入狼窝,他扭头看向坐在靠门边的方听澜,想寻求他的帮助。 方听澜晃着手里的高脚杯,慵懒的靠在那里,说:“还愣着干什么,过去给郭总敬酒。” 第29章 万字检讨 “在家可以喝,也可以醉,在外面不可以,我也不允许你在外面喝酒。” “那如果有人强迫我喝呢?” “有我在的时候没有人能强迫你。” 前几天的对话言犹在耳,陈晚意有点受伤,大概只有他自己当真了。 可今天是他做错了事,是他跑错了地方,是他耽误了他的生意,活该受罚。 陈晚意攥紧拳头,一步一步挪向郭总,每走一步,心沉一步。刚经过方听澜身侧,一股力量猛地将他往后一带,他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往后跌,随即一道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刚刚想起来,我们这位小陈总对酒精过敏,郭总,抱歉了。” 陈晚意坐在方听澜腿上,不可思议的回头,方听澜胸襟大开,被蒸汽蒸的发红的胸膛怼到陈晚意面前,酒香气熏得陈晚意头晕,他默默坐到沙发上,小声说了句“谢谢”。 郭总原本就没打算为难陈晚意,只是想活跃活跃气氛,笑着答:“过敏啊,那来几杯奶吧,奶总不过敏吧?” 方听澜也笑:“郭总还是这么幽默。” 一旁看戏的贺鸣加入进来,招手喊来服务生:“上牛奶,这里一人一杯,要热的。” 方听澜有点醉了,撑着脑袋半阖着眼,任凭郭总和贺总怎么叫都没反应,牛奶他没喝,让给陈晚意了,陈晚意喝了两杯,郭总还想劝酒,林思远赶紧拦住,“郭总郭总,今天就到这里吧,您酒量好,他们都喝不过您,下回吧,下回。” 贺鸣让人先送郭总回家,陈晚意没喝酒,跟林思远一起扶方听澜上车,陈晚意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会所的浴袍去开的车,林思远站在车旁,陈晚意招呼他上车:“思远哥,你先送你回去吧,你住哪?”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路上小心着点,看着方总。” “下雨不好打车,你喝了酒,我送你吧。” 贺鸣从大门出来,走到林思远背后,“小陈总,你们家林特助就交给我吧,我保证把他安全送回家,一根汗毛都不会掉。” 林思远让陈晚意先走,他自己会安排好,陈晚意看了看贺鸣,“好吧,那就拜托贺总了。” “林特助,你住哪?我的司机马上到,我应该是有这个荣幸送你回家的吧。” 贺鸣说话时自带攻击性,就像现在,他笑着盯着林思远,像盯着一只可怜的猎物,林思远不是第一天混江湖,“贺总,我们今天没有公事要谈,也没有私事要谈,我何苦要欠您这么大个人情,不知道贺总想要我用什么还?” “林特助说笑了,举手之劳罢了,就看林特助肯不肯赏脸了。” 话说到这份了林思远也没再扭捏,在他绅士的上车礼下坐上车后排。 “林特助是一个人住还是跟女朋友一起住?” “贺总,这属于我个人隐私,我是不是可以选择不回答?” 贺鸣架二郎腿时膝盖碰了下前方司机的座椅,然后司机来了个猛刹车,刹完车赶紧向后座贺鸣道歉:“贺总,对不起,刚刚看错了,以为地上躺了个人。” 贺鸣的手护在林思远肩上的,刚刹车时林思远没防备往前倾倒,被贺鸣接住,现在正在他的手臂保护圈内,不过刚刚的小动作可没逃过林思远眼睛,他不动声色的向贺鸣道谢:“谢谢。” “你没事吧?” “没事,贺总可以放开我了。” 贺鸣收回手,“林特助跟工作中不太一样,工作中的林特助平易近人的多。” “贺鸣也跟工作中不太一样,工作中的贺总看起来要正人君子的多。” “不愧是跟着方总做事的人,跟方总一样,牙尖嘴利。” 林思远内心冷笑,“贺总想说什么直说,我快到了。” “没什么,今天单纯只是想送你回家。” “那多谢了。” 贺鸣还真的把他送到小区门口,林思远再次向他道谢,贺鸣降下车窗递给他一把伞,“不谢,能送林特助回家是我的荣幸。” 林思远目送他的车走远,皱眉转身进小区,不知道这个贺鸣想玩什么花样。 陈晚意把车开到停车场,停车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会所的浴袍不挡风,腿凉飕飕的,他绕到后座摇醒方听澜,“到了,回家了。” 方听澜没给他反应,陈晚意没办法,只好半拖着他往回走,停车场很大,陈晚意边拖着他走边吐槽:“你看着也不壮,怎么这么沉啊,沉得像猪一样,不是,像鲨鱼一样,你能不能自己出点力啊。” 方听澜身子往下滑了点,陈晚意跟着半蹲将他往上托了托,“诶你别乱动,掉地上摔坏了我不负责的。” 眼看他站不住,陈晚意只能改为背,每走一步喘一口气,“真的好沉啊,快到电梯了,我可是第一次背人,真的很想把你扔下去,最后摔个脑残,不,不行,和康还在你手里呢,脑子不能坏,那摔脸吧,脸破相。” 终于到电梯了,陈晚意把方听澜放下让他靠着桥厢站好,自己按楼层键,到了门口,又拖着方听澜出电梯门,这下真的跟温柔没关毛钱的关系,几乎是带点粗暴的嫌弃,终于进门了,又得给那位爷脱鞋,好不容易把人弄到卧室了,往床上放的时候还被他带着一起扑到床上,陈晚意气喘吁吁的俯在他胸口,“真的比搬一头猪还要累,你就这样睡吧。” 刚起身,又想起应该帮他脱件衣服,于是又把他扶起来脱衣服,嘴里嘟囔着:“你说你也直接穿浴袍回来多好,换什么衣服,还扣那么整齐,你不是醉了吗?醉了还能把扣子扣这么齐,要不要给你洗个澡呢,不洗的话脏,洗的话你又醉成这样,我还得伺候你洗澡,所以到底要不要洗呢,要不你自己说,要洗吗?” 陈晚意玩得嗨,醉酒的方听澜就像一块橡皮泥任他拿捏,他捏捏方听澜的脸,又戳戳他胸肌,越玩越觉得兴奋,报复性的拱了拱他鼻子让他扮猪,陈晚意自己把自己逗得直乐。 正解到衬衫钮扣的第四颗,方听澜突然睁眼,一把握住他的手,“解个扣子都这么慢。” 陈晚意吓了一跳,“你、你不是醉死过去了吗?” 方听澜单手解开最后一颗,又去解袖口扣子,“什么叫醉死过去了?” “那、那你刚是睡着了?” “并没有,我一直醒着。” 陈晚意快气炸毛了,蹭的从床上跳走,“那个,没醉就好,你早点休息。” 完蛋了完蛋了,刚刚说的话他应该没听到吧?刚玩他鼻子玩他胸大肌他应该还没清醒过来吧? 方听澜一把将他拉到怀里,“不是要帮我洗澡吗?” “不、不是,你听错了,我是说、说我要去洗澡了。” 方听澜手劲儿大,抓着他两只手腕,“知道今天做错了什么吗?” 陈晚意开始狡辩,不,开始解释,“不该说你沉。” 方听澜眉心紧了紧,“还有?” “不该说你比猪沉。” “继续?” “不该玩你胸……” 方听澜脸黑得不能再黑了,“继续。” “不该……脱你衣服。” “陈晚意!” 陈晚意不敢再打混,承认错误:“我不该做事前不先做准备,你的周计划有写今天约哪里,约的几点,事先你还叮嘱过我地址要看仔佃,你发的定位我没点开,只看了会所名,我不够细心。” “还有呢?” “还有……什么?” “别人让你喝酒,只要有我在,你可以拒绝,谁的酒都可以拒绝。” 陈晚意有点呆,“记住了。” “嗯。” 陈晚意松了口气,正想离开,又听方听澜说:“针对今天的错误写一份检讨,至少一万字,明天中午前交给我。” “什么?” “一万字检讨,明天交给我。” 第30章 中了玫瑰香气的毒 陈晚意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他,方听澜,居然要自己写检讨,小学毕业后就没写过检讨的人,活到二十三岁居然要写万字检讨。 “可不可以不写,罚别的成吗?”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陈晚意满腔不服,又拿他没办法,委屈巴巴的去睡觉了。 睡到半夜,越睡越口渴,越睡越热,而且越睡越累,想起来喝水,眼皮抬了半天才抬起来,天还没亮,房间没半点光亮,他摸索着打开灯,摇摇晃晃地向厨房走,饮水机在厨房。 刚走到门口,突然袭来一阵眩晕,根本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往后一倒,头撞上门框上。 方听澜向来眠浅,睡梦中突然听见一声响动,瞬间睁眼,仔细听了一会儿,又没声音,刚准备再睡,好像对面传来细微的响动声,方听澜起身查看。 陈晚意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手脚酸软无力,几次想扶着门站起身都以失败告终。 方听澜把他抱起来,“发烧了?” “嗯?发烧?没有吧。”陈晚意迷迷糊糊地应他。 方听澜一把抱起他往床边走,“躺好,我去拿体温器。” 陈晚意费力的睁开眼,依稀看清是方听澜的脸,拉住他的手,“别去,我好难受。” “生病都会难受。” “不知道,以前我生病的时候我爸都会抱我。” 方听澜好脾气的抱着他,“那我也抱你,好受点了吗?” 陈晚意靠在他身上,吸吸鼻子,“嗯,但我没钱给你了,你抱一次要收多少钱?” 方听澜被他逗乐,拍拍他后背,“这次免费,我去拿体温器,你躺好。” 陈晚意不想放开他,说:“我想喝水。” “好,先放开我,我去倒水。” 方听澜倒了杯水,试了试温度,刚好,不烫,又去医药箱找了体温器,回床边扶着他喝水,陈晚意喝太大口,呛得直咳嗽,方听澜拍着他后背,不太温柔地说:“总这么毛毛躁躁的,喝慢点,坐好,给你量体温。” “你怎么总是这么凶啊,还是你只喜欢凶我?” “39.1,先吃点药,没降下来带你去医院。” 陈晚意摇头,往被子里钻,“不想去医院,也不想吃药。” “陈晚意,你几岁,还像小孩子一样,撒娇也没用。” 退烧药刚拿体温器的时候一并拿了过来,他照着说明书倒出两颗,把药递到陈晚意嘴边,“要我哄你才吃吗?” 人一生病就很脆弱,刚刚明明没事,一听他说烧到39.1,陈晚意顿时觉得很委屈,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身边要是有个人在就好了,于是他拉着方听澜手,小声要求:“那你哄吗?” “你要我哄,先得说声好听的。” “我是病人,你还欺负我……” 方听澜被他带着鼻音的声音撞得心一软,声音也跟着柔下来,“那你要我怎么哄你,我没哄过人,不会,以前你不吃药你爸爸是怎么哄你的?” “他会打我屁股。” 方听澜作势要打他屁股,被陈晚意挡了回去,他支起身,接过药,“我还是自己吃吧。” 盯着他吃完药,方听澜帮他盖好被子,“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待会我来看看退烧了没,没有话去医院。” 陈晚意见他要走,伸手拉住他,这次没伸准,拉住了他睡袍带子,“你能不能留在这里陪我?” 见方听澜没应声,他又补了一句:“小叔叔……” 方听澜盯着他的手,再用力一点他睡袍的带子要开了,他退回床边,坐到床上,“要怎么陪你?我坐在床边看着你睡?” “不是,小时候我生病,我爸爸都是抱着我睡的,沈立昂也陪过我……”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沈立昂的名字方听澜有点小不爽,他掀开被子坐进去,跟陈晚意盖同一方被子,把他抱到自己腿上,“是要这样陪你吗?” 陈晚意只觉得他的身上很凉,他的睡衣是丝绸质感的,贴着很舒服,陈晚意身上很热,他像蹭着一块冰块一样往后蹭,嘴里说着迷糊的话:“好舒服啊,让我贴贴。” 方听澜被他蹭到身体发热,一把圈住陈晚意,警告:“别乱动,要我抱就老实待着。” “可我是个活人啊,人就是要动,我不动难受,你能不能别欺负病人?” 方听澜被他气到,生病的陈晚意格外娇气,也格外不讲道理,他觉得好笑,松了松手臂,“好,让你动,还要我怎么样?” 陈晚意烧迷糊了,转过身去解他的腰带,“你身上好凉,不要衣服,衣服不要。” “陈晚意,希望你明天醒来不记得今晚你做过什么。” 陈晚意听不进去,自顾自的扯开了他的衣服,然后又去脱自己的,他的衣服被汗粘湿了,方听澜摸了把他后背,帮他把衣服脱了扔一边,“你先别动,身上都是汗,我去找条毛巾给你擦擦。” “不擦,别走,要抱,我好难受,头晕,嘴里好热,好苦……” 方听澜被他缠得没办法,他也是今晚才知道陈晚意这么缠人,像初到人间的小妖成精,缠着人要吸阳气,“好,不走,陪你睡觉。” 陈晚意又像是听懂了,任他抱着老实了两分钟,才过两分钟,他又嚷着鼻子不舒服,鼻子冒出来的都是热气,“想喝水。” 杯子里还剩一点水,方听澜喂他,他又嫌弃水有苦味,方听澜耐性被磨光了,捏着他下巴问他喝不喝,现在的他真的很脆弱,像是再用力一点脖子就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卧室灯不亮,他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楚楚可怜的光,他说喝。 喝完又嫌灯太亮,要关灯,方听澜顺着他,关了灯,可他还是不满足,在被子里动来动去,自己把裤子连同内衣全脱了,“不舒服,好粘。” 脱光的陈晚意转了个身趴在方听澜身上,脑袋蹭着他胸口,越蹭越往下滑,最后滑到小腹上方,他倒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发出一声满足的谓叹,“可以睡觉了。” 方听澜忍得额角流汗,他想,应该把陈晚意拉出被子狠狠揍一顿,可他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可怜,像淋了雨找不到家的小猫咪,方听澜叹了口气,算了,他是病人,纵容他一回吧。 他把陈晚意从被子里捞出来,又给他测了下体温,稍稍降了一点,38.7。 原本以为能好好睡个觉了,可陈晚意又醒了,这次是被方听澜面对面抱着,他没穿衣服,察觉到方听澜还穿着裤子,不满的扯下方听澜裤子,再用脚往下蹬,方听澜都快睡着了,又被他折腾醒,“陈晚意,你又在干什么?” 陈晚意整个人都是晕的,像找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他好像知道抱着他的人是方听澜,可又不像是他,他没这么温柔,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像方听澜床上被子的味道,他身上很凉,像根冰淇淋,陈晚意不管,闭着眼睛在他身上乱抓,手感也很好,不过有个很硬的东西一直在自己腿上,有点不舒服,那东西很热,比自己还要热。 陈晚意手往下,抓住那个发热源,一个劲往两边拨。 “唔!”方听澜发出一声哼,“陈晚意!你欠收拾!” 陈晚意一只手玩还不满足,两只手一起摸上去,摸着摸着,自己身上好像也有个地方在慢慢变大,他在被子里摸索着,把自己的跟方听澜的放在一起,像玩玩具一样放在一起搓动。 方听澜觉得他快疯了,被陈晚意气疯的。 可他舍不得责怪陈晚意,他想,他好像中了一种叫做玫瑰香气的毒,不浓郁,也没什么攻击性,恰好是这种淡淡的毒性,在方听澜毫无防备的时候侵入了他的内心。 第31章 “你还有没有人性” 他捉住陈晚意的双手,“别闹,再闹下去后果自负。” 陈晚意的没有方听澜的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的关系,可他还是蹭的欢,方听澜被他闹得不行,“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热……帮我……” 陈晚意说着追着方听澜蹭,毫无章法,方听澜隐忍过度,眉头皱成一团,将陈晚意翻了过去,原本就不是什么绅士,也没打算装圣人,他拍下陈晚意的腰,“腿。” 陈晚意感觉他在很热很热的时候遇到了一块小池塘,池塘的水很凉,他跳了进去,可是,那池塘很怪,待在里面越待越热,他想出去,但他没力气,身上太重太烫了,他想要人帮他,帮他驱散那股热意。 方听澜一手握住陈晚意,一手抱着他的腰直到陈晚意仰着脖发出呜咽声时,他在陈晚意腿间打了个激灵。 床是不能睡了,拿自己的睡袍包住陈晚意,把他抱回了自己房间,用热毛巾帮他清理时才发现大腿根的皮肤被磨红了,家里没找到可以用的药,方听澜只能用纸巾帮他拭干水份,想着白天再去给他买药。 折腾完天都快亮了,方听澜抱着陈晚意睡了一个小时,再次替他量体温已降到正常范围了。 陈晚意醒来时方听澜正在书房办公,陈晚意捂着脑袋,记忆像断了线散落一地凑不齐的珠子往脑子里蹦,他好像……扯了方听澜衣服,又好像咬了他,然后呢?然后他是怎么跑到陈晚意床上来的?衣服也换过了,是他帮自己换的吗? 刚下床走了两步,腿间摩擦的痛辣感令他没忍住“嘶”出声,到洗手间褪下裤子一看,两腿间的皮肤红了好大一片,可他实在想不起来那两块红痕是怎么弄上去的。 方听澜刚处理完今天需要回复的邮件,和康的股权转让程序和法人变更程序终于落实了,当前要将和康接下来的发展规划好,方听澜的意思是,原先卖的最好的那款感冒冲剂换包装,儿童款包装可以着重做文章,经常有0-3个月婴儿服用0.5包,直接把一包分成不断开的两小包,方便家长们操作,原先儿童款偏苦味,可以调成果味或无味,做好规划书,听到洗手间传来声音,方听澜合上电脑走过去。 陈晚意刷了个牙走出洗手间,被站在门口的方听澜吓了跳,“你没去上班?” “你生病了。” “我生病跟你不上班也没关系啊。” 方听澜懒得跟他说,上前探了下他额头,“嗯,烧退了,不过药还得吃,先吃早餐,吃了吃药。” 陈晚意不想吃药,磨蹭着往卧室躲,“我头好晕啊,我得去躺会儿,方总你去上班吧,我待会再吃药。” “我留在家里就是为了盯你吃药,别讨价还价,这么快忘了昨晚被打屁股的感觉了吗?” 陈晚意脸一红,又羞又怒,“你趁我生病打我屁股还好意思说!我还没问你我大腿怎么了,红了一大片!” 方听澜一把抱起他往餐桌走,“真不记得了?那我先道个歉,昨晚算我趁人之危,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 “趁人之危?”那段记忆陈晚意一点都不记得,他只记得脱衣服环节,后面只知道热,很热,自内而外的热,“你对我做了什么?” 方听澜抓着他的手,“真要我替你回忆?你昨晚烧糊涂了,把自己脱光光,还把我的衣服扒了,然后……” 他凑到陈晚意耳边,压低声音:“你求着我帮你,你就是这样拉着我的手,让我帮你的。” 陈晚意想死,他这么一说好像有点点印象,他不知道是思维跟着方听澜的话走瞬间脑补出来的画面,还是昨晚真的发生过,他记得他好像真的摸了他的…… 啊,要死!以后还怎么样处! “可是,这跟我大腿有什么关系?” “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如果不是腿,你今天该痛的就是后面了。” 陈晚意想拿手边的筷子一筷子戳死他,为什么做了那种事还能这么淡定的说出来,而且一副他是受害者的模样! “你、你居然对我!算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方听澜笑出声,“什么狗能咬到你抱着我不撒手?陈晚意,你昨晚真的不是故意勾引我吗?” “你!” 眼看陈晚意要怒了,方听澜逗够了见好就收,“好了,逗你玩的,什么事都没发生,你的腿……是昨晚被热水烫的,你非嚷着自己倒开水,没端稳杯子,水泼你腿上了,烫红了。” 陈晚意狐疑:是这样吗? 但愿是这样,如果真的是发生了那种关系……那这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方听澜,他再次确认:“是真的吗?你没骗我?” “骗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希望我们发生点什么?” “不是,没有!”陈晚意心虚到不敢看方听澜,就在刚刚,他的记忆像是聚拢的云,昨晚发生的事慢慢在脑海清晰起来,发烧犯迷糊,并没烧坏脑子,也没失忆,只是他不敢承认。 方听澜把他那点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要是真帮他回忆起昨晚的事,他这会儿早吓跑了,“快吃,吃完吃药,跟你讲讲和康规划。” 一听和康,陈晚意顿时没了气焰,对,他差点忘记了,方听澜现在是他的债主,是他的靠山,还是他的领导,做都做了,还能怎么办,要么揍他一顿然后搬走,要么忍下来以后再找机会还击。 陈晚意看完策划书,指着后面的重启生物细胞再生计划问:“当时我爸在这个项目投入了大量精力,时间,金钱,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你真的打算重启项目吗?”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做的吗?”方听澜问。 “是,我是想,可是……” “没有可是,想就去做,这次你全程参于,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陈晚意突然鼻子一酸,很久没人这么对他说过话了,沈立昂永远只会夸他,夸他聪明,夸他听话,却从不鼓励他,从不鞭策他,方听澜真的很不一样,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怎么了?” 陈晚意扑过去抱住他,小声说:“谢谢你。” 方听澜没说话,谢什么?就算没有陈晚意,他也有这个打算,只要能研发出细胞再生药物,他就有资本脱离方耀,那句“方老爷子带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得亏了没让他父亲带”像魔咒一样伴着方听澜,他想,他总有一天会证明,他方玉泉的儿子,没有方老爷子他也一样能成功。 不可否认,遇到陈晚意坚定了他收购和康重启计划的决心,他想帮陈晚意,他想看着陈晚意成长,然后,把他绑在自己身边。 抱了一会儿,方听澜拍拍陈晚意后背,“吃药,你今天不用出门,实验室那边打来电话,我帮你请假了,好好在家待着,别忘记了今天要交的检讨,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允许你晚上交。” “什么?你还有没有人性啊,我昨晚都帮你那个了,今天都这样了,你还让我写检讨?” 方听澜瞥了他了眼,“你只记得你帮我,不记得我帮了你?我不介意现在花十分钟现场演示一遍,让你亲眼看看我是怎么帮你的。” 第32章 心软 陈晚意气得牙痒痒,“行,写,我写!” 晚上,陈晚意东拼西凑,拿出当年写论文的精神磨出了一万字,累得直接趴书房睡着了。 方听澜回来已经很晚了,看着那份检讨,莫名的嘴角扬了扬,把那份他写的检讨收起了文件柜。 两人和平的渡过一周,这一周方听澜乐得轻松,陈晚意叫苦连天,方听澜的“拔苗助长”计划正式启动,陈晚意周二被企业管理课老师折磨,周四被法律相关老师揉搓,本以为周六能消停点睡个好觉,谁知下班一接到方听澜被他打回地狱,他说:“今晚考试。” 陈晚意挤出一个假笑,“方总,能不能下周再考啊?” “不行,下周考下周的内容,让我看看你这周都吸收了些什么。” 方听澜也有他的考量,如果一周一点收获都没有,他会考试调整模式,毕竟每个人的接受能力不一样,当初他被方老爷子接回家,十八岁前把管理公司那套流程学了个透,他对陈晚意期望不高,只希望他能在别人质疑他时用专业手段让人信服。 两人在外面吃了点东西,方听澜回家还是先洗澡,然后坐在书房等陈晚意。 陈晚意换了件衣服磨蹭着进房间,方听澜点点桌面,示意陈晚意坐过去,把原本不紧张的陈晚意弄得无比紧张,这哪是考试啊,倒像是审犯人。 方听澜问了陈晚意五个关于管理类的问题,陈晚意答出了三个,法律类的也问了五个,陈晚意只答出两个。 “你觉得你这周学得怎么样?” 陈晚意小声说:“我觉得还可以,你问的这些问题,有些老师根本没讲。” “老师不可能百分百讲到,他只会把企业中可能遇到的案例和解决办法讲给你听,剩下的需要你自己记着,遇到问题时举一反三。” “我已经尽力了,你问题的五个问题,老师一个都没讲到,我觉得我已经尽力了。” “这是借口,你周二那晚上完课回来后在房间做了什么?” 陈晚意想了想,好像是画了一会儿画,他老实回答:“画画,涂色。” “周四呢?” “周四回来太累了,看了十分钟电影睡着了。” 方听澜说:“如果是我,我会在回家后把老师讲的全部重新理一遍,然后在网上搜索相关案例,前几年爱民药业因为一款药品说明书里面禁用人群少写了一个蚕豆病人群,最终闹出人命,停产,最后宣布破产,这是个例还是偶然?都不是,是爱民前期打压其他同类企业,出了事被其他家联和放大,最后无法收场,全民谴责,你要总结如何规避这些问题。” “我知道了。” 方听澜陪着他,看着他写总结,写到十二点半,陈晚意肚子发出饥饿的抗议声,方听澜放下手里的书,说:“我饿了,去煮碗面吧。” 陈晚意快写完了,打着哈欠,又累又饿,只是方听澜还陪着他,他没资格叫苦叫累,认命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我去煮,要下鸡蛋吗?” “嗯,你看着办,按你口味来,有什么放什么。” 陈晚意把要用的材料都找出来,站在厨灶前等水开,今天水烧得特别慢,他困得不行,靠着厨壁坐了下去。 方听澜在书房等了十多分钟,他晚上没有吃东西的习惯,让陈晚意煮面是煮给他自己,若是一开始让他去给他自己煮完面,以他的性格肯定是说“我宁愿饿着肚子睡觉也不想这个点煮面”。 等了半天没动静的方听澜走到厨房,灶台上的水不知道沸腾了多久,陈晚意靠着墙抱着锅铲睡得正香。 方听澜走过去关了火,拿走陈晚意手里的锅铲,弯腰看了他一会儿,盯着他毫无防备的脸莫名的心里一阵柔软,陈晚意,这个原本怎么计划都不可能进入他世界的人,现在就在他身边,分走他的精力,影响他的心情,这一切的走向都太奇怪了,方听澜忍不住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这么水深火热的过了两个月,陈晚意曾经以为会被他折磨死,最后也一天一天熬了过来,好像没那么难。 搬过来方听澜家时还是初秋,转眼到了冬天,这个冬天的脚步似乎格外紧急,秋天还没走,冬天挤了过来,一夜间路上的叶子铺满地,枯黄的草上覆盖一层白霜,陈晚意早晨出门没注意开窗,也没看天气预报,穿了件羊毛开衫就下楼,一出电梯门被冷风吹得往后退了两步,太冷了! 赶紧又跟着电梯上楼,在门口碰到比他晚出门的方听澜,方听澜自己穿着羊毛呢大衣,手上搭着件长款羽绒服,见陈晚意返回来,哼了声:“早上出门不看天气预报,行程也看漏了,还有,出门不跟我打招呼,一大早犯了三个错误。” 陈晚意打了个喷嚏,“今早有重要事件,要提前十分钟到实验室,我走的太急了。” 方听澜把衣服递给他,“那还不快走?” 陈晚意接过衣服,“给我的?这是你的衣服吗?” “不然呢?还不快点。” 还好提前了二十分钟出门,陈晚意默默记下,以后出门要先看天气预报,行程他看过了,方听澜今天上午去方耀开会,下午去甲方公司谈事情,陈晚意需要在下班后去接他,出门没跟他打招呼,那时因为他在洗澡,叫了他也听不见,索性没叫他了。 下午下班,天气越来越冷了,一天没出太阳,又阴又冷,陈晚意先跟方听澜确认了下是不是去甲方公司接他,方听澜回信息就一个字:“是。” 到了甲方公司楼下,应该是方听澜事交待过,有人下来接应,把陈晚意带到休息室,说方听澜在跟他们老总谈事情,请陈晚意先稍作休息。 陈晚意在休息室看了会儿杂志,没意思,看不进去,又翻了会儿手机,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肚子都有点饿了,也不知道方听澜还要多久才谈完,靠着沙发想着想着,陈晚意睡着了。 甲方这位老总是真能侃,天南地北的吹,茶叶换了一壶又一壶,碍于礼貌,方听澜只能陪着他聊,聊到差不多八点半,方听澜想起还在等他的陈晚意,作出个不礼貌的行为,抬手看了看表,终于在他看表的第三次,甲方老总终于停了下来,忙向方听澜道歉:“抱歉抱歉,跟方总太有缘了,相谈甚欢,错过时间了,一起吃个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方听澜拒绝了,说下次有机会再聚,今晚还有点事要处理。 推开隔壁休息室的门,看见靠着沙发睡着的陈晚意,天气冷,他把羽绒服的帽子拉了上来,整张脸被帽子遮住,低垂着头,毫无防备的靠在那里,方听澜心一软,放松脚步走过去,轻轻拉了拉帽子,“让你来接我,你倒好,跑这里睡觉。” 第33章 “你今天实在太温柔了” 陈晚意睡得正香,挥了挥手躲过他的骚扰,又把帽子往上拉了拉,迷迷糊糊说:“别闹,好困。” “别在这睡,冷,小心着凉,该回去了。”就连方听澜自己都没察觉出他的语气有多温柔,像是怕惊吓到他。 陈晚意朦朦胧胧中睁眼,抬头,看到是方听澜,嘟囔:“你谈完了,我去开车,但我还想睡两分钟,就两分钟,好不好?” 方听澜伸手,指关节蹭过他的脸颊,心软得像棉花糖,“好,睡吧。” 陈晚意低头又睡了过去,他每次醒来都会这样,一定要再眯几分钟才能彻底清醒。 方听澜看着他睡着,坐在他身边等了二十几分钟,他看着陈晚意,那个几个月前还是个吃什么都要挑刺儿的小玫瑰,如今一点一点在他手里被打磨,虽然还是没能学会世故圆滑,但也在一点一点成长,不抱怨,顶多是嘴上占点便宜,该让他做什么都会听从安排去做,这一刻方听澜在想,或许他不应该逼他成长,玫瑰就应该带刺。 十几分钟后陈晚意惊醒:“糟了,两分钟过了吗?” 方听澜淡淡地说:“嗯,刚好两分钟。” 陈晚意捏捏脖子,“那我们回去吧。” 起身时陈晚意腿一软,被方听澜扶住,“脚麻?” “也不是,是腿软,饿了。” 方听澜笑了笑,“我也饿,想吃什么?”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平时肯定说,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 他们乘电梯下楼,电梯里没其他人在,方听澜敲了敲他头顶,“饿了嘴巴还是不饶人,说吧,吃什么。” 陈晚意发现方听澜很喜欢对他做这个动作,躲过他的第二次敲击,“方大老板,我头顶有块地方如果以后不长头发了,那肯定是你敲的,我能申请工伤吗?” “不能。” 肚子非常合时宜的咕咕了两声,从电梯出来刚好看见外卖骑手拎着袋子进电梯,陈晚意瞥了眼,是一家陕西面馆的配餐,他说:“想吃油泼面了。” “行,回家吃。” “叫外卖吗?我先点,到家也差不多送到了。” “不叫,自己做。”方听澜说。 “我可不会做,我什么面食都不会,顶多会泡个泡面,煮个速冻饺子,这种高难度面食我真不会,大佬,要不我们吃别的吧?” 跟方听澜相处越久,越是能发现他的一些生活小习惯,比如,回家第一件事要洗澡,换衣服,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哪怕回家随便吃口粥,他都比在外面吃吃得多。 两人已走到停车场,方听澜伸手拿过陈晚意手里的车钥匙,“我会,上车。” 陈晚意刚想去后排,又想起后排坐着会把他当司机,小心地坐进副驾驶位,内心忐忑,“方总,方大善人,小叔叔,你今天有点反常,我有点害怕,总感觉这顿吃完我会被宰掉。” 方听澜发动车辆,打开暖气,“你身上有几两肉,宰你不够塞牙缝,陈晚意,话太多小心待会饿肚子。” 陈晚意捂嘴,“嗯嗯嗯,不说不说。” 安静了半分钟,他又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个,老板,我还有一个问题。” “问。” “我听刘哥说这辆车的副驾驶只有你一个人坐过。” “嗯。” “那我现在坐了,要付钱吗?” 方听澜忍无可忍,“你打算付多少?” “我先声明,我没钱,要不,我现在去后排坐?” “你拿我当司机?”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是我今天蹭了你的车,谢谢方大老板。” 方听澜突然很想停车堵住他的嘴巴,用嘴。 但他没那么做,口袋里的玫瑰总有一天是属于他的。 方听澜回家第一件事依旧是洗澡,往日里洗完他总是随意披着睡袍出来,今天因着还要做饭,换了套棉质灰色家居服,头发随手擦干,没吹,半翘半凌乱着,陈晚意盯着他看,“你这样穿不像你了。” “那像谁?沈立昂?” 陈晚意被噎住,“我根本没往他那边想,应该说不像平时的你,这样显得更年轻了,而且没那么凶了。” 方听澜笑了下,把手伸给他:“帮我把袖子挽起来。” “哦。”陈晚意乖乖听话的帮他把袖子一圈一圈往上挽,又问:“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的吗?” “剥蒜,我去和面。” 陈晚意端着框蒜站在料理台前看着他和面,揉面的时候小臂肌肉虬实,陈晚意忍不住伸手指戳了戳,方听澜抬手在他鼻子上点了下,“今天是怎么了,蹬鼻子上脸上吧。” “因为你今天实在太温柔了,我有点没忍住,你要是每天都这样该多好。” “看你表现,你表现好的话,我能比今天更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陈晚意脸一热,这种话在他们俩之间说出来太过暧昧,不应该存在。 他默默退回去,继续剥蒜。 方听澜扯面的姿势也很帅,几团面面在他手里像活了似的,很快被扯成长条扔进了沸水中,面煮好,烫了几颗小青菜,最后是在面碗里加了干辣椒、盐少许、酱油等调味料,最后将热油泼在上面,“滋”一声后,陈晚意的赞叹声跟着而来:“哇,好香啊!” “端碗啊。” 陈晚意吃不了太辣,一吃辣的鼻尖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边吃边叹:“想不到你做饭这么好吃,那你还老是让我做,你不觉得你在虐待你的胃吗?” “慢点吃,”方听澜递给他一张纸巾,“不觉得,我不喜欢做饭。” “那我今天是撞了大运了,我要怎么感谢你啊?” 方听澜抬头盯着他看,想法很多,望着他被辣得通红的嘴唇,方听澜别过眼,“少给我添乱就是最好的感谢了。” 陈晚意笑嘻嘻的应他好,然后抢着去洗碗,洗完碗去洗澡,洗澡时还哼着歌儿,今天一天都过的很顺心,实验室的实验成功了,和康最近上正轨了,车间运作良好,方听澜今天也没训他,一天都是好心情。 睡前陈晚意发了条朋友圈:原来鲨鱼也有温和的时候。 方听澜看见,评论他一句:早点睡,别看乱七八糟的电影。 和康最新一批改过配方的感冒冲剂重新上市,广告是铺天盖地的来,电视台黄金时间,公交车,地铁站,就连游乐场的广告位都被方听澜命人租了下来,布满那款纯中药剂感冒冲剂。 儿童款特别设计,一大包一分为二,中间虚线连接,广告是请的一档亲子节目中最受欢迎的小朋友拍的,方听澜让陈晚意预估下个月的销量,陈晚意说了个他觉得最厉害的数量,方听澜拿着钢笔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桌面,“太保守,陈晚意,做生意要放开大放大胆,你说的数,翻三倍。” 陈晚意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可能吗?只是一款感冒药,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新招?” 方听澜笑而不答。 林思远咳嗽一声,小声告诉陈晚意:“各大店房均有抽成,抽成比其他公司都要高,而且销量第一的药房能向厂家申请补助金。” 陈晚意只能感叹一句:果然,无奸不商! 第34章 他的过去 不过他对自家产品有信心,陈晚意自己试过药,临床实验,从老人到三岁以下儿童都用过药,无任何副作用,见效快,无不良反应。 就在陈晚意以为能松口气时,方听澜告诉他两天给他增加课程,营销和谈判,陈晚意敢怒不敢言,方听澜现在可是大股东,和康几千人等着他发工资。 方听澜晚上要回母亲家,林思远送陈晚意回家。 陈晚意一坐上车就问车里有没有吃的,林思远说没有,方听澜不喜欢别人在车上吃东西,他们的车里都没有吃的。 “我知道有一家不错的私房菜,要不要一起去?我也没吃晚餐。” 陈晚意摸摸肚子,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好呀,思远哥,我请你吧,你一直这么照顾我,正好给我个请你的机会。” 林思远大方接受:“行。” 到了地方,确实风雅,进门先穿过一道竹林小道,再走上一座小石桥,纯中式庭院,最后才到正厅,林思远介绍,这是一位华侨老先生回国开的店,店里全是老先生自创的菜品,最近传给了他儿子,儿子在口味上更偏向创新。 陈晚意夸赞:“思远哥会找地方,就这环境,都能让人忽略菜品。” “那不行,本末倒置,待会儿上菜你品品,老板之前也常来。” 说起方听澜,陈晚意聊起他:“不知道那老狐狸今晚几点回家,他母亲上次去过一次他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被气走了,两母子之间没隔夜仇,今天应该会陪老太太久一点吧。” 林思远欲言又止,强行扯开话题:“也许吧,小陈总最近跟老师学的怎么样?” 说起这个陈晚意有满腹委屈要诉,今天可算是找着人倾诉了,他把方听澜是如何如何折磨他,如何考验他,让他背税法,抄写企业管理五大体系,几乎是把他当皮筋往两头扯,简直不把他当人看的种种事迹倒苦水般的倒给林思远听。 林思远给他倒了杯茶,笑道:“你别怨他,他也是为你好,他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一个人跑遍全国拉订单,推稍新产品,那时他刚进方耀,医美属于新开发的市场,刚开始做,他主推一款医美器械,当时国内极为罕见,价格也不占优势,但他还是凭着一腔执着,在三个月内谈下八单生意,要知道那款器械在这之前两年的销量仅为3台。” “他爷爷不是方耀的董事吗?我以为他……” 林思远喝了口茶:“以为他含着金钥匙出生?自小被拥护长大,到了十八岁回家继承家业,那你想错了,我刚认识老板那年,刚毕业,刚进方耀公司,一进公司被分配到市场部,第一天上班跟另一个位新同事一起做市场调研,那时并不知道他就是未来的集团经理,他跟我一样蹲在路边吃外卖,也跟我一样累了靠在树下睡觉,我们跑了一天,晒得漆黑,我问他住哪里,他说住宿舍,那天太累了,我让他不要回宿舍,邀请他跟我回去,我租了间小房子,等脱鞋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脚后早破皮了,血跟袜子粘在一起,我问他痛不痛,他说痛也得忍着。” 陈晚意听了心下一颤,“后来呢?” “我找药给他擦,第二天把我的鞋给他穿,我的鞋比他的大一码,我们跑了三天才完成任务,很快有了第二项任务,电话推销,抱着黄页给全国各地的医院美容院打电话推销我们的器械,显然,一点作用都没有,但还是每天重复相同的动作,从上班开始挂着微笑带着热情打推销电话,一本黄页硬是被我跟他打到最后一页。” “很快,一个月实习期到了,方听澜却没来上班,我以为我也不会通过,没想到人事部给我发正式入职通知书,我问人事部同事,跟我一起的方听澜呢,他通过试用期了吗?人事经理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走了,再几天后,我被叫到经理办公室,推开门看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方听澜,他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跟着他前期会很辛苦,他要独创一个部门,没有集团的支持,只能靠他从头做起,可能前期只有基本工资,我说愿意,他说他敢保证我没选错,再后来你也看到了,我没选错。” 陈晚意低低地说:“原来,他是这么走过来的,可是,他不是方老先生唯一的孙子吗?为什么让他吃这么多苦头?” 开始上菜了,林思远说:“先吃饭,说来话长,我也是东拼西凑听到了,待会儿讲给你听。” 吃饭时林思远刻意说了几个工作中遇到的笑话活跃气氛,可陈晚意心还是沉甸甸的,是他对方听澜误解太深了,从来没想过去了解他的过去。 两人完,林思远送陈晚意回去,在车上讲起方听澜的经历…… 方听澜的母亲万如菲与沈立昂母亲一母同胞,俩人出生仅差了六分钟,姐姐万秀芬漂亮大方,妹妹万如菲温柔端庄,姐妹俩同在一个舞蹈团担任领舞,妹妹万如菲意属当时的男领舞,她的师兄,可她不敢表露,姐姐知道后自告奋勇帮她追求师兄,替她送围巾,送盒饭,送情书,一来二去,姐姐和师兄好上了。 亲眼看到姐姐跟师兄拥吻在一起的那天,万如菲默默离开,哭着成全了她的姐姐,她是恨她姐姐的,可她又恨不起来,只能默默离开,看着她喜欢的男人成为她的姐夫,而她自己抱着既然嫁不了自己最喜欢的人,那嫁给谁都一样的心情与当时一直追求她的方玉泉在一起了。 方玉泉,方听澜的父亲,方耀集团老总的私生子,不被方家承认的私生子,万如菲跟他在一起时并不知晓他的身份,只当他是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匠,婚后一年万如菲生下方听澜,刚好那一年姐姐万秀芬演出中发生事故,从高台跌落高位截瘫,家里乱成一团,一岁的孩子没人管,那孩子就是沈立昂,万如菲还是放不下姐姐和师兄,天天跑去帮着照顾他们一家人。 两年后姐姐过世,也没人知道万如菲到底有没有跟姐夫好上,只知道她算是彻底搬到姐夫家,帮着照顾姐夫和小外甥,把自己丈夫和亲生儿子扔一边不管。 第35章 想见他 方听澜从小跟父亲相依为命,母亲偶尔出现一回,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方听澜六岁那年,家里突然来了一群人不分青红皂白把他带走,年幼的方听澜被迫与父亲分开,也就是这时万如菲这才知道方玉泉是方耀集团老总私生子。 方听澜被老爷子接回方家的原因很简单,方家人丁单薄,爷爷正房生的儿子突然发疾病不能站立,他急需培养一个接班人,方玉泉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方玉泉的母亲是个唱戏的,方玉泉的出生是在一夜荒唐后,且方玉泉的性格太过懦弱,不适合当方家掌舵人。 其间方听澜多次想办法逃跑,都被抓了回去,每次抓回去等待他的只有饿肚子和进小黑屋,后来他学聪明了,在爷爷面前扮乖巧,那些看守他的人也因为他的改变逐渐减少。 等方听澜再次见到母亲,已经是十岁之后,父亲因长期抑郁加上依靠酒精麻痹导致肝癌住院,母亲是来大宅求医药费的,方听澜从爷爷家逃了出来,跟着母亲去医院见了几年不见的父亲,父亲瘦骨如柴的躺在床病上,一见方听澜,眼泪就没停过,方听澜任他拉着手,却哭不出来。 也是在那天,他知道他们有了新的儿子,沈立昂,万如菲的姐夫在一个冬天浴室洗澡时煤气中毒身亡了,万如菲带着姐姐姐夫的儿子又回来找方玉泉,懦弱心软的方玉泉见他们可怜,再次接纳了他们。 沈立昂跟方听澜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小时候见过几面,方听澜那时太小都不太记得了,只知道他是姨妈家的孩子,万如菲告诉方听澜,立昂父母都不在了,她只能把立昂带在身边养着。 十岁的方听澜在一天内被迫接受太多,他一下子连反应都做不出来,只能接受。 为了父亲的医药费,方听澜与爷爷定下协议,他会在二十二岁前赚回父亲医药费十倍的钱,方老爷子同意了,也许是血脉连心,也许是为了那个协议,总之医药费由方老爷子垫付了,可惜还是没能留住方玉泉的生命,他在临终前拉着方听澜的手,让他照顾万如菲,他说她始终是他的母亲,哪怕不能原谅她,也要尽到赡养义务。 也许在她心目中,方听澜只是她生的,而带在身边养大的沈立昂才是她爱的,又或许是因为爱屋及乌,她爱她的姐夫,那个令她情窦初开的男人比爱她的丈夫多,方听澜没有问过她,渐渐的也就不在意了。 方听澜答应了。 林思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大概就是这样,老板自己从来没说过,我也是从其他人嘴里东拼西凑出来的,不过他跟沈先生感情好像一直都挺不错的,两人大学同一个城市。” 陈晚意什么都没说,望着窗外,突然有点想见方听澜了。 方听澜到家时饭已经做好摆桌上了,万如菲和沈立昂坐在沙发上等他,这种等他吃饭的情况很少见,令他有种走错门的错觉。 “阿澜,你回来了,吃饭吧,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烧黄花鱼,还有狮子头,全是妈妈亲手做的。” 沈立昂放下手里的杂志,说:“阿澜,去洗手吃饭吧。” 方听澜坐到餐桌前,烧黄花鱼和狮子头都是父亲的拿手菜,方听澜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了,只是不知道今晚这两道菜的代价是什么,他没问,夹起一块鱼肉送进口中,不是父亲做的味道。 万如菲小心地问:“好吃吗?” “嗯,不错。” 沈立昂安静地吃着饭,随口聊起和康:“你最近重心都放和康了,你爷爷那边会不会不好交待?” “不会,老爷子已经不管事了。” “小意……”沈立昂停顿了几秒,接着问:“他最近怎样?” 方听澜放下筷子,“你想关心他可以直接打电话问他,或者去见他,和康你还有30%股份在,说起来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公司你的职位还在,我跟陈晚意的意思都是保留你的职位,你想回去随时可以。” 万如菲给方听澜夹了一大颗狮子头,“对,对,我也是这么说的,你们是兄弟,有什么说不开的,再说了,你们也没什么矛盾,和康本来就是立昂做起来的,阿澜,如果我不在了,这个世界上你的亲人就只有立昂了,你们要相互照应,来,吃饭,吃饭,多吃点。” 方听澜觉得今晚的菜确实挺值钱的,他表面无惊无澜,吃了口狮子头,随意说:“我一直都是欢迎表哥回公司的。” 万如菲脸上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那就好,吃饭,吃饭。” 一顿饭吃完,方听澜刚要走,沈立昂跟着站起身,“阿澜,一起走吧,我今晚没开车,方便坐你车吗?” “当然。” 上车沈立昂又说:“找个地方喝一杯吧,我们兄弟俩有很久没在一起喝过酒了吧?” 确实很久,久到方听澜记不起到底是多久,大概是跟陈晚意有交际后。 方听澜找了一处安静的小酒馆,这边他常来,选了个相对偏僻的地方兄弟俩坐下安静的喝着酒,方听澜问道:“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沈立昂喝干一杯,看向窗外,“没有,最近跟安娜合作一家贸易公司,你知道的,她家以前就是做这个起家的,渠道她都有,人脉我有。” 方听澜知道他说的是进口设备,“也是一个好路子,于老爷子也同意?” “不需要他同意,这是我跟安娜的决定。” “听起来你跟于小姐感情不错。” 沈立昂笑了声,“感情?不至于,阿澜,我这种人是没有感情的,你知道的,说起来我倒是想知道你把小意困在你身边,是因为感情吗?” 方听澜晃着酒杯,也跟着笑,“我们是同类人。” 同类人,只求目的,没有感情。 沈立昂沉默了几秒,说:“阿澜,我手上那30%的股份,我想转给小意。”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单纯想这么做。” 方听澜有很多疑问,譬如,沈立昂真的如他所说对陈晚意丝毫没有亲情以外的感情吗?他对和康,对陈老先生,对陈晚意,每一种感情都像是蒙着一层雾,外人看不清,或许他自己也看不清。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要,除非从你手上买,不过你也知道,他目前没这个实力。” 沈立昂想了想,“那转给你,你以后再转给他。” 方听澜拒绝了,“你可以自己去跟他谈,我不做这个中间人,你们之间的事应该由你们自己解决,不管是私人的还是公事的。” 第36章 “你喝多了吧” 喝到最后沈立昂醉到站不稳,方听澜还好,勉强能保持一丝清明,至少还能站得稳,还能准确找出刘胜电话,让刘胜过来接,刘胜问是先送方听澜回家还是先送沈先生,方听澜说先送沈立昂。 在车上沈立昂靠在车窗静静睡着,方听澜突然想起他们小时候,那时候方听澜的父亲还在,有时沈立昂的父亲忙不过来会把他送过来托他们照顾两天,沈立昂也样睡着被抱在臂弯里,他怀里抱着一堆小零食,醒来的第一件事把零食都塞给方听澜,开心的叫他弟弟,再后来,再后来万如菲养了沈立昂,方听澜被接回了方家,他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在学校见面也只是匆匆打声招呼。 但沈立昂还是处处关心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关注到他的名字,也会在他因病请假时偷跑到方家老宅外向院子里扔石块,小声叫他“阿澜,我来看你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大到方听澜不愿意回头去看小时候的那段情谊。 到了他家楼下,沈立昂还是没醒过来的意思,方听澜没办法,只能跟刘胜一起扶着他上楼,喝醉的人一个人不好扶,刘胜站在门口等,方听澜送他进卧室,一进卧室,打开灯,看见枕头上的一截实心竹,方听澜的目光落在那截实心竹上,眼神愈渐升起寒意。 那支实心竹,陈晚意也有,几乎一模一样,他也是放在枕头下。 陈晚意回到家,确切的说是回到方听澜的家,从前一个人住习惯了,到家一个人也还好,后来被强制性要求往进方听澜家,被迫接受方听澜的存在,同居一个屋檐下也算是和谐,平时两人回家基本都是一起,陈晚意下班去接他,若是碰到他忙,会在车里等到他忙完,再一起回家,今天突然间的家里只剩他一个人,莫名觉得有些冷清。 把前一天的衣服收拾好,想睡觉又睡不着,想起实心竹这段时间没上油,他的那截竹子已接近玉化,倒了点橄榄油在掌心慢慢给玉竹上油,油还没抹热,听见电子门锁声音,陈晚意握着玉竹跑到客厅,方听澜回来了。 他倚在门口,打开客厅灯,望着陈晚意:“过来。” 陈晚意站在原地:“你喝酒了?” “嗯,过来扶我。” 陈晚意扬手,摊开手心给他看,“我手上有油,你自己能走过来吗?还是等我洗个手再来扶你?” 又是竹子,该死的竹子,方听澜看着他手里的竹子,很想夺过它,然后摔碎。 他三两步跨到陈晚意面前,用力攥住他手腕,酒气喷到他脸上:“你说过这竹子是一位对你很重要的人送你的。” 陈晚意不明所以,点头:“是。” “有多重要?” 父亲送的,你说有多重要! “很重要,特别重要。” 方听澜内心像是被人点了把火,火蹿的老高,他一把将陈晚意拖进卧室推倒在床,陈晚意顾忌着手上的油,不敢推他也不敢碰床,半抬着手,“你喝多了吧。 ” “你跟沈立昂到底什么关系?你对他是什么感情,他对你又是什么感情?” 陈晚意简直是摸不着头脑,这人发什么酒疯!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以前的事都过了,你不是说我对他是亲情吗?以前我确实以为我喜欢……唔……唔……” 话没说完,他被方听澜吻住了,方听澜今天的吻跟以前不同,今天的他很凶,一点也不温柔,他咬着陈晚意下唇,喘着气:“不准你说喜欢。” “我没说……唔……你……” 方听澜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更狠的吻了上去,这个吻越吻越激烈,陈晚意手上的玉竹滚落到地主,发出清脆的声音,陈晚意也顾不上手油不油,用力推着方听澜肩膀,“你发什么酒疯,方听澜,你看清楚了没,我是陈晚意,你放开我!” “他有这样吻过你吗?” “啊?你说什么?” 方听澜被妒火焚烧着,根本听不进他的任何语言,他的手慢慢往下,最后握住他:“他有抱过你吗?他有像我这样摸过你吗?” 陈晚意奋力起身,挣脱他的束缚,对着他就是一脚,“你发什么神经,他是谁?” “沈立昂!我亲过的地方,他亲过吗?” “你有病啊!亲过,亲过行了吧!” 确实亲过,沈立昂亲过他额头,还亲过他发顶,像吻一朵玫瑰花那样,轻柔不带任何情欲。 方听澜又追了上来,压在陈晚意身上,虎口按在他脖子,“你再说一遍?” 陈晚意有点害怕了,“你真的醉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没能逃掉,方听澜的吻又落了下来,陈晚意的两只手被陈晚意擒住置于头顶,嘴巴被他凶狠的吻堵住,陈晚意被亲他嘴唇发麻,刚想抬腿踹,方听澜早一步夹住他,“别动。” “我不动你放开我。” 方听澜听不进去,吻从唇落到颈部,他咬着陈晚意颈侧,陈晚意甚至想到吸血鬼,想到大动脉被他咬破,他害怕了,不敢动了,小声问:“你是不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 “为什么你们都喜欢他,为什么……他是很好,比我好,可我不准你喜欢他,不准……” “是不是又跟你妈妈……” 陈晚意没再问,今天听林思远讲了很多关于他的事,也知道他跟他妈妈感情不好,林思远说他妈妈唯数不多的几次去公司,都是因为要他帮沈立昂,有次他们正在开会,他妈妈冲进会议室,不顾当时场面,径直拉着方听澜,让他去找沈立昂,因为沈立昂一天没接她电话,林思远跟着去了,沈立昂只是前一晚通宵熬工作,白天在办公室休息,手机不小心按静音了。 当时林思远对方听澜是同情的,当他讲给陈晚意听的时候,陈晚意是心疼的,他明白一个人想要得到关怀却得不到的心情,难怪他会说他曾经坐在门口等父亲总是等不到,陈晚意到现在还记得他说那话时轻描淡写的神情,那里面包含着他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别难过了,你也很好,特别好,不用跟任何人比。”陈晚意环着他后腰轻声说。 没有声音了,方听澜伏在他身上睡着了,呼出的气息打在他颈侧皮肤,陈晚意小心推动着他,慢慢将他放到床上,在床边坐了会儿,摸了摸嘴唇,被吻过的触感还在,唇齿间似乎还留着他的气息,霸道的,急切的,不可抗拒的。 陈晚意给他解开衣服扣子,拍了拍他胸口,“也不知道你今天怎么了,看在你喝醉的份上,原谅你了。” 第37章 “那你喜欢谁?” 方听澜很少有早上起不来的时候,今天是个例外,闹钟响了第二遍,他才勉强清明,手臂覆在额头,昨晚并没多醉,跟他往常的酒量比不算什么,更多的是妒火蒙蔽了理智,他居然嫉妒他的表哥沈立昂,嫉妒他们的过往,嫉妒他陪伴过陈晚意的年少时光。 这庄生意是他输了,输得彻底,原本只是想逗弄陈晚意,没想到被扯着心走的人却是他,陈晚意就是个没心没肺没心肝只会扎人的玫瑰,偏偏到了现在方听澜却舍不得拔掉他的刺了。 今天周六,实验室没安排他值班,陈晚意一大早哼着歌儿在阳台修剪花枝,方听澜没有食言,让人把半月岛的花悉数搬了过来,为了放置那些花,方听澜还命人把隔壁联栋那层买了下来,挨着的两间阳台打通,几十平米的超长阳台全都用来种花。 可能因为天气原因,玫瑰还是死了一批,几乎没给陈晚意伤神的时间,方听澜又命人补上了新的一批。 如今这些花也已经适应这边阳台的阳光和雨露了,一批一批竞相开放着。 方听澜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迎着阳光修花枝,他的手边是一个小竹篮,篮子里全是刚剪下的玫瑰,白色的,红色的,粉红的,若是一定要定义个植物名称,应该说是蔷薇的一种,属于蔷薇目-蔷薇科-蔷薇属-宿萼大叶系,这些花型大颜色多的,多是月季。 “咳!”方听澜咳嗽一声,提示陈晚意他的存在。 陈晚意回头,手上抓着一把刚刚剪下的玫瑰,玫瑰挡着一半脸,他今天的心情像太阳一样美好,浅笑晏晏的望着他,“你醒了?” 方听澜有点不自然的别过眼,“嗯,今天怎么在家?” “今天周六啊,你的周计划我看过了,今天没安排,所以没叫你,帮我拿下花,我去找花瓶。” 家里几乎从不放鲜花,更别说有什么花瓶,陈晚意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了一大圈,能开的柜门全被他打开了,就连洗手间的小柜子也没放过,然后他沮丧的走出来,“你真的太不热爱生活了,家里一个花瓶都找不出来,就连能插花的容器都没有一个。” 若是从前方听澜一定会说他玩物丧志,今天的他只想纵容他,他把手里的花放一旁,走到酒柜前,拿出两瓶未开封的轩尼诗XO,打开盖子,去洗手间将里面的酒水倒空了,陈晚意发现赶紧叫住他:“你别倒啊!” “不是没花瓶吗?” “那多浪费啊,而且这酒瓶口这么小,也插不了几枝花。” “那就多倒几瓶。” 陈晚意赶紧从他手里抢过酒瓶,“别浪费,还是出去买个花瓶吧。” 方听澜突然笑了下,替陈晚意拈出粘在毛衣上的一片花瓣,“你还知道浪费,是谁之前吃蟹黄包只吃中间的蟹黄,是谁喝汤只喝三口,又是谁……” “对不起,是我是我,以前我不知人间疾苦,不懂柴米油盐贵,现在我不是自己买菜了吗?工资都不够买菜,当然知道不能浪费了。” 自他住进方听澜家,家里买菜叫外卖的开销全由他先垫付,月底方听澜会给他转一笔钱,而且他还学会了记帐,每月月底汇总花了多少钱,结余多少钱,深刻体会到经营一个家的不易,放到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有一天他会因为二十块钱对不上帐,掏出包里所有小票核对了一个晚上,钱是小事,做事的态度是大事,这也是方听澜教会他的。 “那你的花放哪里?” 陈晚意想了想,“嗯,我去楼下超市买个花瓶,我现在去,哦,对了,锅里有排骨粥,你吃点。” 进电梯时陈晚意才反应过来,方听澜今天怪怪的,太过纵容他了,那几瓶酒之前林思远跟他讨他都不给,今天居然舍得倒掉给他腾空瓶。 奇了怪了。 小区的地下超市没什么好看的花瓶,随便挑了一个玻璃的带回家,方听澜已经吃完早餐了,今天太阳可能真的打西边升起的,他居然还把碗洗了。 陈晚意乐得轻松,把花瓶洗了洗,将玫瑰插进去,他插花没什么技巧,深颜色的擦中间,外围一圈浅色的,捧着插好的花捧去健身室给方听澜看,他脱了上衣,光着身体在练习引体向上,陈晚意盯着他结实的肉体……哦,不,是结实的身体看了几秒,压下那股想上手戳的冲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他的肌肉都想上手戳。 “看,花插好了,好看吗?” 方听澜动作没停,手臂力量带着他向上引体,“好看。” “你都没看你就知道好看!” 说完这句陈晚意原地呆住,方听澜也停下动作向他这边看,尴尬,死寂一般的尴尬!那些什么恋爱偶像剧里的女主通常会问男生:“你看我今天的裙子好看吗?” 男主或是在忙工作,或是在打游戏,敷衍道:“好看。” 女主接着会说:“你看都没看就知道好看,讨厌!” 陈晚意扯了扯嘴角,“那个……” 方听澜跟他同时发声:“是真的好看,你觉得好看就是真的好看。” 陈晚意咽了下口水,顿了几秒问:“那个,呃,我,我去喝水。” 好奇怪的感觉,空气中似乎飘着一群黏腻分子,暧昧,又有点莫名其妙。 周六的上午就这么互不相干的过了,陈晚意难得清闲,摆弄完花草又整理起了沙发,沙发前的茶几摆满了各种杂志,陈晚意无意翻出一本旧商刊,上面头条标语“方耀集团现任掌舵人与某上市公司千金疑似同居恋爱”,陈晚意念了两遍才把这句话念通顺,这是什么三流周刊,配的图比座机拍的还要糊,陈晚意使劲盯着照片上的男人看,轮廓还真有那么点像方听澜。 方听澜运动完刚洗好澡,端着水杯经过沙发,看到陈晚意手里的报纸,从他背后俯身抽过去,“看这个?浪费时间。” 他身上还残留着沐浴后的热气,白桃味的沐浴露香气氤氲在空气中,陈晚意有点晕,晕香味,但那瓶白桃沐浴露是他自己买的,可他自己用的时候并没闻到这么浓的香味,他不着痕迹的往一边挪了挪,挪不出方寸位置,方听澜的手臂环绕着他。 “准备收拾下,不要的扔掉,这上面真的是你吗?” 方听澜就着环着他的姿势将报刊翻了一页,又翻回来,“嗯,是我。” “那你跟誉胜的千金真的恋爱过吗?网上说她非常漂亮。” “不知道,见过两面,没注意脸长什么样。” “那恋爱是假的吗?” “假的。” 陈晚意想从他手臂下面钻出去,方听澜的手臂跟着往下压了一点,陈晚意没办法,只能挨着他说话,“那,你以前谈过恋爱吗?是不是有喜欢的人,白月光之类的,所以后来一直不恋爱。” 方听澜在他耳畔轻笑,热气打在他耳垂,“没有,我很忙,没时间恋爱,也没喜欢过什么人。” 陈晚意又想起那个何致清,腹诽:没喜欢过别人还跟人家上床,渣男! 被他圈着太难受了,陈晚意开始没话找话聊,“那你现在也没喜欢的人吗?林思远说追你的人很多,男的女的都有,明示暗示都有,上次我也看见了,在你公司门口,有人等你。” “喜欢的人?”方听澜故意停顿了下,“可能有?” 陈晚意终于从他手臂下钻了出来,小松了口气,“是……思远哥吗?” 方听澜斜了他一眼,“你说谁?” “不是啊,那是,上次那个什么郭总的女儿吗?” “郭总还有女儿?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啊,那个,”陈晚意打着哈哈,“郭总自己说的,那你喜欢谁?我能知道吗?” 方听澜盯着他,“不能。” 陈晚意小声嘟囔:“不说就不说,总不可能藏一辈子吧,迟早会知道。” 追着鱼儿喂饵不是方听澜会做的事,拉着鱼钩等着鱼儿自动咬上钩,那样才有意思。 第38章 生气 周日,方听澜一大早告诉陈晚意他要出门,没说要去哪里,只说会很晚回家,陈晚意连连应声,在方听澜出门后跟着下楼,好不容易有一天不被方听澜的掌控欲支配,放飞了,自由了! 先回了趟半月岛,差不多一个月没回去了,也不知道家里灰成什么样子,不是他不想回,是忙,一直抽不出时间,还有,怕方听澜不高兴,虽然他没强制说明不让陈晚意回去,但现在房产证在他手里,表面还是要尊重他,像今天这样偶尔偷跑回去一次,他知道应该不会生气吧? 到了半月岛,开的是自己从前那辆车,一路畅通,门卫问都没问给开了大门,家里密码也没换,还是之前的密码,进屋,陈晚意愣住,家里一尘不染,就像是早上刚出门,晚上主人回到家一样,客厅窗半开着,风撩动着窗帘,一阵植物的清新气息被带进客厅,陈晚意走进去,摸了摸桌面,一点灰都没有,甚至比他在家的时候更干净。 厨房也是,灶台,厨具,全都干干净净,上楼进卧室,床上的被子带着阳光和洗衣液的味道,根本不像没人住的样子,但也不像有人住,陈晚意打了个电话问物业,物业那边核对他身份后反而问他:“陈先生,不是您让您的助理带着家政人员来我们管理处办的临时进出卡吗?” 挂断电话,陈晚意打给林思远,林思远也是反问他:“不是你的意思吗?让我找个家政每周过来打扫卫生。” “我不知道。” “那应该是老板太忙忘记跟你说,不算什么大事吧?” “思远哥,谢谢你。” “谢我什么,要谢谢老板吧……嘶……唔……” 陈晚意听到林思远痛呼了声,赶紧问他怎么了,那边吸了口气,说:“没事,刚不小心夹到手了,你先忙。” 刚刚那声音……不太像被夹到手的声音,倒像是欢愉时的忍耐声,陈晚意脸一红,可能打扰林思远好事了。 这边刚挂断电话的林思远摸着脖子,防备地盯着坐在他旁边的贺鸣,嗤笑,“贺总,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今天出来的目的是你约我出来谈合作。” 他着重点了“你”字,贺鸣耸肩,一脸无辜,“不好意思,情难自禁。” “很抱歉,这句并不能打动我,从您嘴里说出来甚至比‘我请你吃饭’更廉价,贺总如果诚心想谈,我们继续坐,如果是要做别的事,我知道有家会所服务不错。”林思远说着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倒了点茶水在纸上,按在刚刚被贺鸣咬过的地方,一脸冷漠。 林思远已经打算放弃万顺这庄生意了,跟方听澜聊过,方听澜意思是贺鸣这人难拿捏,即便后面合作也会麻烦不断,不强求,能做就做,不能做也不用上赶着求谈,顺其自然,买卖不成仁义在,谈不成也能坐一起吃饭喝酒,这个商圈就那么大,制药和做医疗设备的绕来绕去总绕不开那几家。 贺鸣这个人真的很难看透,他一点一点逼近,“林特助,你这是在欲擒故纵吗?” “欲擒故纵这招用你身上不奏效,你会顺水推舟,我没这么笨,贺总你也没有。” “我错了,认真跟林助理赔个理道个歉,这顿饭我请,这家的招牌菜不错,林特助一定要尝尝。” 陈晚意在家逛了一圈,实在不知道要干什么,想起上周下了几次雨,不知道阁楼有没有进水,阁楼是真的没人来过,从杂物间楼梯上去,整个楼梯都是尘。 距离上次进来已过去好几个月了,伤感并没减少一分,他拿了抹布上来,擦拭着木箱表面的灰尘,那个木箱特别大,擦到木箱底部时陈晚意才发现大木箱后面还藏着个小小的铁盒子,类似月饼盒,因上面盖着一堆杂物,上次没注意到,陈晚意从箱子后的夹缝把盒子取出来,被灰尘呛得直咳嗽。 “这是什么盒子,该不会是我小时候没吃完的月饼吧……”陈晚意嘟囔着打开盒子,没有月饼,只有一堆手稿纸,上面几张都是陈晚意小时候画过的画,陈晚意翻着小时候的画,那时还真是天真无邪呀,继续往下翻,画稿下面放着的是父亲笔迹的稿件。 小心的拿出来,稿纸枯黄,很多字迹因年代久远已模糊不清,不过还是能看得出来是一沓数据记录,陈晚意看不出具体是什么药物的实验记录,记得很散很杂,可能是偶尔收一张,并不全,陈晚意把铁盒擦干净,将稿件放回去,想着待会带下去好好保存。 在别墅待到五点多,陈晚意这才想起回四季云顶,也不知道方听澜回家了没。 开到市区,经过一家绿植店陈晚意想起来要买点植物杀虫剂,昨天修剪花枝时发现有两株长了红蜘蛛,得趁早给它们杀虫。 好巧不巧,在绿植店门口碰到久未见面的沈立昂,是沈立昂先看见的他,“小意。” “沈……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买几盆花,你呢?” “我随便看看。” 尴尬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对着沈立昂总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想到自己从前对他说过的表白情话,更是眼睛不知道往哪看。 “买好了吗?我车送去保养了,能顺你车吗?”沈立昂问。 “啊?当然可以。” 陈晚意没忘记进店的目的,让老板帮拿了一瓶杀虫剂,沈立昂在一旁等,问道:“是要回半月岛照顾那些花?” “呃,不是,是回四季云顶。” “他对你还好吗?” 陈晚意不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嗯?还好吧。” 确实还好,虽然严厉,但也都是为他好,做错事也没多过苛责,顶多让他写份检讨反思错误。 “那就好。” 坐上车陈晚意才问他要去哪。 沈立昂说了地址,是他跟于安娜住的地方,陈晚意努力找着话题,不想让他俩关系疏于陌生人,到是沈立昂,还是像往常一样,关心他最近学了什么,去过哪些地方,见识过哪些有趣的事,陈晚意像个晚辈一一作答。 车行至半路电话响起,手机连接了车载蓝牙,铃声突兀的响起,吓得陈晚意手忙脚乱的划开接听键,是方听澜,“去哪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了眼旁边坐着的沈立昂,突然有点心虚,“我在外面。” “嗯,什么时候回来?” 陈晚意还没来得及出声,沈立昂代他回答了:“阿澜,是我,刚好在外面碰到小意,他送我回家,估计才有半小时能回你那儿了。” “嗯。” 电话断了,陈晚意尴尬的笑了声,“他就这样,不用理。” “小意,你在替他解释。” “没有吧?”陈晚意自己没意识到这一点,本能的替他解释了句。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成熟了,懂人情事故了,看来他把你教的很好,比我带你的时候要好。” 而后的行程两人全程无话,陈晚意把沈立昂送到楼下,在他快要转身时对他说了一句话:“你以前教我也教的很好,你们是不一样的,你教我的是享受生活热爱生活,他教我的是生存之道,没有谁比谁教的好之分,我一直很感激你。” 沈立昂转身看了他许久,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嗯,我很开心,回去吧,路上小心。” 回到四季云顶已经快七点了,陈晚意赶紧冲上楼,家里逛了一圈没看见方听澜,“方总,方老板,方大善人,方听澜!” 都没人应,他的手机在茶几上,人应该没出门,陈晚意跑到阳台,他果然在,阳台日光灯全开着,方听澜穿着灰色居家服,戴着眼镜,手里拿着喷壶,弯着腰在止花丛中一棵一棵拨弄着花枝,陈晚意叫他:“我以为你不在家,你在干什么?” 他抬头,扶了扶眼镜,皓白的日光灯照在他身上,除去平时里的冷冽气息,现在的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岁月静好的美好。 陈晚意看呆了。 “给花杀虫。” “你怎么知道花有虫啊,我今天也买了杀虫剂。” 方听澜没理他,继续翻着花枝,陈晚意摸摸鼻子,又问:“你吃饭了吗?我还没吃。” “没吃。” “那你想吃什么面还是饭,我去煮。” 依旧没理他,陈晚意在旁边站了快一分钟了,他才直起腰,说:“立昂居然没带你吃饭。” “不是怕你找我吗?我赶着回来。” “所以是我打扰你们了,耽误你们吃饭了。”方听澜说着把喷壶往花架重重一磕,从陈晚意身边越过,径直进了房间。 “砰!”房门发出一声巨响。 陈晚意露出错愕的表情,他这是几个意思,怎么还生上气了。 这个人真是的,喜怒无常,刚刚明明好好的,问他吃什么也不说,转头就生气,陈晚意嘟囔着,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不过他生气挺可怕的,以前他生气顶着是黑脸,冷言冷语讽刺,像今天这样摔门还是头一次。 “莫名其妙。” 陈晚意小声对着门念了句,去厨房煮面了。 第39章 你管的太多了 煮了两碗面,陈晚意去敲方听澜的门,看在他给玫瑰杀虫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我煮了面,你要吃吗?” “方总?” “老板?” “方听澜!” 附耳贴门上,门内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人,该不会要哄吧?陈晚意啧了声,喊道:“小叔叔,吃面吗?放了千张丝,牛肉块,还有黄花菜,这是以前跟沈叔叔学的,你要不要尝尝……” 门开了,方听澜寒着一张脸站门口,一言不发走到餐桌旁,拿起筷子开始吃。 陈晚意坐过去,看着他吃,试探着问:“你今天是不是回你爷爷家了,被骂了?” 没得到回应,方听澜根本不搭理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陈晚意又问:“那,是跟你妈妈吵架了?” “也不是啊,难不成是跟你喜欢的那个人吵架?可是谁敢跟你吵啊。” 方听澜抬头,语气不愠不怒,眉宇间却还是顶着一股寒气,“陈晚意,你长了几张嘴?” 陈晚意马上闭嘴,一张,就一张,用来说话就不能吃饭了,吃饭就不要说话。 终于吃完了,方听澜难得的泡了壶茶坐在沙发看起了电视,今天的茶很淡,乌龙茶,有个极美的名字,叫凤凰水仙。 陈晚意比他后吃完,凑过来讨茶,“小叔叔,你消气了吧?人不都说吃饱就不生气了吗?食物会挤走郁气。” 方听澜真的不想跟他多说话,怕被他气失态,“嗯”了声。 “那我可以讨杯茶吗?” 方听澜给他倒了一杯,陈晚意啜了一小口,欲言又止,方听澜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有话说,“想说什么就说。” 这家伙,性子确实被磨平了一些,以前想说什么哪会看人眼色。 “这茶色泽清澈明亮,闻起来一股清香,就是老茶放太久了,我喝着有点涩口。” “嗯,确实是老茶,你喜欢,下次让人给你带新茶。” “不用不用,我一年喝不了几次茶,我去洗碗。” 结果起身的时候幅度太大,不小心碰倒茶杯,杯里的半水茶水全倒在放在旁边的手机上,陈晚意赶紧拿起纸巾擦手机表面的水渍,是方听澜的手机,“应该没坏吧,你试试拨打电话。” 方听澜接过,原想告诉陈晚意手机防水,不用试,看着陈晚意一脸认真的表情,还是打起来随便点开通讯录第一个号码拨了出去,刚好是陈晚意的号码。 两秒后陈晚意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拿出手机的瞬间方听澜夺了过去,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大白鲨”。 时间仿佛静止了,方听澜挂断电话,他的手机来电声也跟着静了下去,方听澜微笑着问:“大白鲨?” “那个,我先洗碗。” 非常好,本来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人没哄好,又再次把人给得罪了,陈晚意懊恼不已,要怎么跟他解释大白鲨的由来,说他像大白鲨一样可爱? 可大白鲨也不可爱啊! 方听澜坐在客厅扶额,原来大白鲨是这个意思,他画的大白鲨,梦中哭着喊着骂着的大白鲨,都是自己,他强行压下想要把陈晚意拖进房间推倒在床,扒下裤子狠狠打他屁股的冲动,连灌了两杯茶进书房处理工作了。 陈晚意洗好碗,整个人忐忑不安,方听澜还没睡他也没好意思去睡,捧着本专业书边看边记笔记,好像跟方听澜往一起后生活变得充裕得多,没有多余的时候睡懒觉,也没有时间伤春悲秋,有的是等着他学习的东西。 记完三页,实在困得不行了,靠着沙发眯了会儿, 这一眯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晨,醒来在自己床上。 周一,和康第一次召开全体员工大会,陈晚意向实验室请了半天假,跟方听澜一起出门,手刚搭在门把手上,方听澜叫住他:“等等。” 陈晚意顿足,转身,方听澜站到他面前,帮他把领带解了重新打了遍,他自己偏爱温莎结,给自己打的多是温莎结,今天帮陈晚意打的是亚伯特王子结,这款打法显得人俏皮很多,“好了,走吧。” 今天是刘胜过来接的,不用陈晚意开车,到公司楼下,陈晚意让方听澜先走,他后走,不想让人看到他跟方听澜一同下车一同进大楼。 进大楼时被人叫住,“陈晚意?” 陈晚意回头,打量着来人,好半晌才从记忆里找到关于那人信息,“刘应?” 是他的高中同学,刘应。 刘应也打量起陈晚意,“还真的是你,我刚刚在停车场就看到了,还以为我看错了,你在这里是?” “我过来……有点事。”本想说在这边工作,可他现在没在这里工作,只是挂个名头,“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应聘上,设备工程师,晚意,好多年没见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陈晚意不是太想给,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把电话号码给了他。 今天员工大会在食堂举行,几个股东只需坐在台下露下脸,其他时间由研发部经理、行政部经理、生产部经理等依次讲话,大屏幕放着的是由行政部花了一个月时间做出来的关于和康未来发展前景的长视频,看得陈晚意热血沸腾两眼发热。 方听澜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又面无表情的转过去。 散会后员工全疏散,陈晚意等在后面,刚要走,又被人叫住,还是刘应。 “晚意,你不是说过来找人,老同学都骗。” 陈晚意干笑两声,“我没骗你,我就挂个名头,真没在这里工作。” “没关系,哪里工作都一样,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好多年没见了,叙叙旧。” 陈晚意回头去看方听澜,方听澜站在食堂门口抬手看着表,“刘应,我晚点答复你好吗?” “好的,这是我号码,”刘应塞了张名片到他手中,“微信也是这个号,我等你消息,今天能见到你真是太开心了!” “好的,晚点复你。” 追出去跟上方听澜步伐,方听澜问:“他是谁?” “高中同学,很多年没见了,叫刘应,说来也巧,他在我们公司设备工程师……” “我对他是做什么的不感兴趣,你们刚在聊什么?” “他约我晚上吃饭。” 方听澜顿足,“为什么请你吃饭?你也说了好多年不见了,一见面就请你吃饭,有什么目的?” 陈晚意差点撞上他后背,对方听澜的语气表示不悦,“请吃饭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每天也有很多人请你吃饭啊,我觉得你管太多了,至少这是我私事,你不应该过问。” “你觉得我管太多?” 陈晚意挺胸,“是,你又不是我爸,连我去哪,见谁都要跟你汇报吗?以前沈立昂都没这么管过我。” 方听澜笑了声,“行。” 回去的路上又是一路无话,陈晚意甚至不知道方听澜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者说他想要陈晚意怎么做,想要陈晚意变成什么样子。 原本是不想跟刘应吃饭的,太多年没见的人一起吃饭,那种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得不应的氛围是陈晚意害怕的,可方听澜的态度激发了他的逆反细胞,晚上他还是赴了刘应的约。 刘应很热情,跟高中没什么两样,从落座起他一直说着高中时的各种趣事,他已经很努力在找话题聊了,可陈晚意一点都搭不上话,就好像他在高中时期是透明的,刘应说的那些人和事,他好像全都不曾参于,对于高中他唯一的印象就是学校厕所总是没水,导致他不敢在学校上厕所,憋回家,还有,学校门口的流水景观台总会在有上级领导到访前打开,每次有领导到访,学校都会大扫除,其他的好像并没什么印象。 饭吃到一半,刘应大概是感觉到陈晚意的局促,开始转移话题,他问:“晚意,你现在是单身吗?” “是。” “我也是,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陈晚意想了想,喜欢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但刘应问的时候他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张脸却是方听澜的脸,陈晚意打了个寒战,脸和身材无可挑剔,性格就算了,陈晚意可不想以后跟他在一起亲了他一口或咬了他一口都被他半夜赶去书房写检讨,万字检讨。 “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你呢?” 刘应看着他,笑了笑,“以后再告诉你,这个乳鸽你试试,是他家招牌菜。” 陈晚意吃饱了,喝着茶继续听刘应讲他经历过的趣事,陈晚意万全插不上嘴,他开始想念方听澜的惜字如金了。 一顿饭吃了两小时还没结束,刘应也没停下来的意思,桌上的餐具收了换成了茶和小点,陈晚意偷偷看了两次手机,方听澜没找他,没信息,没电话。 正在纠结要不要找个借口提前结束饭局,刘应的电话响起,听内容是和康技术部打过来的。 挂断电话,刘应说:“公司设备出了点问题,我得赶回去处理,不能陪你聊了,我们下次再聚。” “什么问题?严重吗?” “没现场看不好说,但现在已经耽误生产了,产线停了,我得赶回公司了,你回去小心点。” “你刚喝了一杯果酒,里面含酒精,我送你吧。” “好。” 陈晚意跟着到车间查看设备,进入无菌车间需换全套衣服,陈晚意换衣服时太匆忙,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忘记掏出来,一并放进了换衣间的衣柜。 方听澜今晚处理工作的效率比往常低了一倍,明明两小时能处理完的邮件,三小时过了还没回复一半,期间看了手表六次,看了手机九次,陈晚意出门快四个小时了,是不知道要回家吗? 第40章 你瘸着一条腿怎么洗啊 车间的一台包衣机发生故障,包衣机是一种生产糖衣的设备,可以对片剂、丸剂进行有机薄膜包衣,机器故障整条流水线卡在了这里,陈晚意什么都想学,跟在刘应身后看着他忙来忙去,时不时问上几句。 方听澜终于按捺不住给陈晚意打去电话,连拨三个,无人接听,衣服都没换,方听澜穿着单薄的运动服抓起车钥匙出门了。 先给林思远电话,让林思远查刘应联系方式,林思远愣了几秒,问:“老板,刘应是谁?” “是谁不重要,你现在打给人事经理,让他查,立刻,马上。”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等到老板回答,只等到一串忙音,林思远不敢耽搁,赶紧给人事经理电话,“liuying”是哪两个字他都不知道,只能把这两个音告诉人事经理,好在公司叫“liuying”的并不多,一个生产部的女孩子,一个技术科的男人,林思远把两个电话一起发给方听澜,方听澜马上把男刘应电话复制出来拨通电话。 刘应的手机装在无尘袋带进了车间,刚好手上全是机油,拜托陈晚意帮他听电话。 一看到号码陈晚意脑子“嗡”了下,好熟悉,再一看,方听澜! 一摸自己口袋,手机没带,完了,死了,死定了! 就这么看着手机一直响,直到铃声静下去。 刘应问:“怎么了?” 他的话音刚落,看着电话又响起,还是刚刚那个个号,刘应摧陈晚意:“那你帮我按免提,我来接。” 陈晚意赶紧接通,没按免提,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那道能隔着信号冻死人的声音传过来:“让陈晚意接电话。” “是我。” “在哪?跟谁?” 陈晚意叫苦不堪,老实回答他的问题:“在和康,生产车间,跟刘应,还有其他同事。” “你在车间干什么?” 陈晚意把原由说了,方听澜又问他还要多久能修好,他捂着听筒问刘应:“还要多久能修好?” “不确定,还没找到具体原因,可能是中间的皮圈松了。” 陈晚意把刘应的原话传给方听澜,方听澜冷冷道:“在那里老实待着。” “你要过来吗?” “嘟嘟——嘟嘟——” 陈晚意小声嘟囔:“挂电话倒是快,你来也没用啊,你又不会修设备。” 刘应满手是油,问道:“谁的电话?” “方总。” “方总?哪个方总?” 陈晚意叹息一声,甚至想刘应工作可能不保了:“方听澜。” “方总?他怎么知道我号码?修设备算小事吧,用得着惊动方总吗?” 陈晚意不想跟他解释了,解释不清,难道要告诉他:方总是为了找我,我手机没带找到你手机上的,至于方总为什么大半夜找我,是因为我正在跟他同居,没错,同居一室的“同居”。 方听澜将车窗降了下来,冷风吹进领口时他静了下来,再一次被陈晚意的事扰得失了理智,实在不应该,这不该是他的作风。 陈晚意,陈晚意。 应该被绑到床上狠狠教训,教训到下不了床的陈晚意,方听澜有一百种办法能把他绑上床,却不知道哪一种是能令他全心身臣服的,这场方听澜单方面认为的“钓鱼”计划以失败告终。 鱼儿没掉到,垂钓者对鱼儿产生了感情。 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维修好,刘应给不出准信,车间主任让夜班的员工全部提前下班了。 车间主任去办公室整理当天的生产进度报表了,刘应让陈晚意帮忙托着他刚拆下的机芯,机芯很重,一个人很难拿得动,还得万分小心以防磕碰。 方听澜赶到车间,穿着拖鞋和防尘袋走路几乎没声音,隔几米远看着陈晚意和刘应举止亲密,头挨着头,四目相对,四手相握,方听澜几步走过去:“你们在干什么?” 陈晚意正在听刘应讲机芯运作原理,刘应话匣子一开说个没完,只差没从零件是怎么制造开始讲了,讲到陈晚意手酸到不行,刚准备跟刘应说先把机芯放下,举不动了,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吓得陈晚意手腕一软瞬间脱力,眼睁睁地看着机芯往他这一边落,陈晚意吓得闭上眼,甚至忘记把腿挪开。 “唔!” 想象中的脚掌被砸的痛疼并没落到自己脚上,倒是他被人拉了一把闪到一边,同时方听澜的闷哼声响起,睁眼便是方听澜锁眉的脸,陈晚意赶紧问:“怎么了?” 刘应反应快,忙蹲下挪开砸在方听澜脚上的机芯,“方总,快看看有没有伤到?” 陈晚意吓得脸色发白,快一步拉过一张椅子让方听澜坐着,又蹲下脱下他的防尘鞋套和袜子,见没流血,松了口气:“还好,没流血,痛吗?” 向来表情不多的方听澜紧握着椅子边缘,说:“碰碰我的脚趾,最边上两个。” 好在刚刚收脚快,只砸到脚边上,要是砸到整个脚背,后果不堪设想。 陈晚意小心地去碰他的小脚趾和无名指,一碰方听澜痛得一缩,陈晚意跟着心一跳,“怎么办,好像是伤着骨了。” 方听澜把手机递给他:“给思远打电话,让他过来接。” “要不叫救护车吧?很痛吧?十指连心,肯定很痛,对不起啊。” “不用叫救护车,小事,别搞那么大阵仗,打给思远。” 车上陈晚意一直握着方听澜的手,林思远什么都没问,在前面开着车,陈晚意眼泪都快吓出来了,一个劲地问:“痛吗?要不你喊出来吧,痛了哭出来叫出来就好了,你要是怕丢人,我手给你咬,你别忍着,忍着更痛。” 方听澜被他吵到头痛,确实痛,痛到在被砸后的几分钟内几乎感受不到脚是自己的,那几分钟过后痛感如潮涌,他安抚地捏了捏陈晚意手指:“没事,别担心。” 到了医院,方听澜被送去拍片子的间隙,林思远才问:“老板的脚……” “都是我的错,”陈晚意低头,声音闷闷的,“本来应该伤的是我的脚。” 陈晚意把事情经过简短的复述了一遍,林思远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应该没太大问题,老板也不会怪你的。” “我知道他不会怪我,我自己怨我自己,他肯定很痛,就算是脚趾踢到门都痛得钻心,何况他这样……” 方听澜拍完片由护士推着出来,陈晚意赶紧上前,问:“怎么样,严重吗?” 护士说:“问医生吧。” 医生在后面拿着片子出来,陈晚意和林思远一起迎上去,医生指着片子给他们看:“第四趾和第五趾骨折但无明显移位,注意多休息,如发现肿胀、肿胀疼痛,局部的皮肤淤青都是正常现象,有问题随时就医,近期不要走动,以免二次受伤。” 林思远先把他们送回家,下车时方听澜正准备单脚跳到电梯口,陈晚意拦住他:“别动,我背你。” “你?”方听澜打量着他,“算了吧。” 陈晚意不服气,蹲到他前面:“快点,我保证不让你摔着,我宁可自己摔死也不会摔到你。” 方听澜听到这话怔了怔,慢慢俯到他后背,后面林思远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陈晚意背方听澜还是有几分吃力,他咬着牙生怕摔着方听澜,直到走进电梯也没把方听澜放下来的意思,也不管方听澜的要求,硬是把背进了家。 已经快两点了,林思远先回去了,陈晚意问方听澜要不要吃点东西,确实有点饿了,方听澜说要。 陈晚意偷偷打电话给林思远,问他骨折的人应该吃点什么,林思远还在开车,说:“清淡点,你看看家里有什么,如果有鸡蛋,煮点鸡蛋汤吧,做法很简单,冷水的时候鸡蛋打进去,煮开了放点盐调味,如果喜欢吃甜的,放红糖也可以。” 想了想,陈晚意做成了甜口的,鸡蛋打了六个,煮开后放红糖,还放了点枸杞和红枣,端过去给方听澜时,方听澜已经从沙发转移到书房了。 “方总,你现在是个伤患,工作反正是做不完的,你可以明天再做。” “明天有个会,这情况我是参加不了了,得把会议章程列出来,明天由你主持。” 陈晚意把碗放桌上,“什么?我一个人主持?我不行。” “你行的,陈晚意,你可以的,你总要长大,总要独立,你想想我平时开会是怎么做的怎么说的,重点我会帮你列出来,各部门经理可能会提出的问题我都先帮你把对应解决方案写出来,你可以按你自己思路说,说错也不要紧,有我,你也可以先看我的答案。” “好吧,那你先吃点东西,待会再忙。” “我工作的时候不习惯吃东西。” 陈晚意不依:“可是鸡蛋凉了就不好吃了,要不,你忙你的,我喂你?” 方听澜终于舍得从屏幕移开眼,瞅了一眼陈晚意捧着的碗,“你确定这是一人份?” “对啊,煮给你一个人的。” “一人一半,你先吃。” “不,你是病人,你先吃。” 方听澜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为了这种小事跟他在这里争论不休,最后,陈晚意自己先吃了一颗鸡蛋,又喝口汤,“好了,我吃了,轮到你了。” 方听澜直接拿起他吃过的汤勺舀起一颗鸡蛋送入口中,陈晚意盯着他的唇看,他知不知道这是我刚刚用过的勺子,他不嫌弃吗? “愣着干什么,到你了,吃吧。” “哦哦。” 一碗鸡蛋两人共同分着吃了,陈晚意没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这还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跟人分着吃一碗东西。” 方听澜放在键盘上的手停顿了下,要不是陈晚意说他还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跟陈晚意共吃一碗东西,共用一个碗一个勺子,这令他想起一个成语:“相濡以沫”。 虽然他们远不到那个程度,但眼下的情形令他想起那些相依相恋的人们,他们分享着同一碗美食,分享着爱的味道,想到这里方听澜勾起唇角笑了笑。 陈晚意没错过他的笑意:“你笑什么?是不是很好吃?” “嗯,好吃,好了,我这边处理完了,你过来看看,还有,待会把台面上的文件帮我整理好放文件夹,我先去洗澡。” “诶诶,你别动啊,刚吃饱,你坐会儿,我看完帮你洗,你瘸着一条腿怎么洗啊。” 第41章 负责 方听澜坐在沙发看等陈晚意,陈晚意快速浏览方听澜替他整理好的笔记,收拾台面上散落的文件时看到方听澜的身份证复印件,这是陈晚意第一次看他的身份证,他只知道方听澜今年三十二,年长他九岁,今天看了身份证才知道,他三十二岁生日还没过。 不过他看起来倒不像三十二岁的人,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 身份证上的日期,十一月二号,那不是,上个月刚过?没人提,方听澜自己也没提,好像,没人记得他的生日,陈晚意突然有点难过,替方听澜难过。 外人看来他风光无限,没人会知道他的孤独,也没人知道他风光的外面下是怎样练出来的坚强。 陈晚意的生日在二月份,不管怎么样都会有沈立昂记得,每年会收到两份生日礼物,一份沈立昂的,一份沈替父亲准备的,上月二号,陈晚意拿出手机往前翻方听澜的行程计划,二号那天他上午开会,下午见客户,晚上在研发室待到十一点,没人记得他生日。 陈晚意给林思远发信息,问他方听澜是不是从不过生日。 林思远回复很快:“不清楚,也没注意这些。” 陈晚意回过去:“那应该是不过,上月二号是他生日,他都没提。” 林思远:“嗯?不对啊,他生日还没过,他过的是农历,农历十一月初二。” 陈晚意赶紧查看日历,农历十一月初二,那不是,后天? 后来啊,陈晚意对着日历发了会呆。 收拾好书房,陈晚意跑去帮方听澜找要换的睡衣,将屋子里的暖气全部打开,方听澜的脚绑着固定板,不能见水,又跑去拿保鲜膜想帮他包住,方听澜拦住他:“不用这么麻烦,你去浴室放两张凳子,一张高的,一张矮的,我待会把腿放矮凳子上,不会碰到水。” 陈晚意照做,准备好一切跑回沙发旁,对着方听澜张开双臂:“我抱你过去。” 方听澜单脚站起来,瞥了他一眼:“你在开玩笑?” “背都背过了,抱下怕什么,这里又没别人,你怕丢脸啊?” 方听澜挑眉,顺势张开双臂对着陈晚意抱了过去,他故意加了劲儿,一把将陈晚意扑倒,两人一起倒在沙发上,方听澜覆在他上方,揶揄道:“还抱吗?” 陈晚意在他身下,心跳的很快,前所未有的快,说不清什么感觉,就是心跳加速,这个姿势太过暧昧也太过亲密,可是更亲密的事他们也做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跳这么快。 “不抱,你快起来。” “腿伤了,起不来。” “你是故意的。” “还不够明显吗?” 陈晚意开始脸发热,“是不是因为今天我没接你电话,你生气,故意这样?” “故意什么?故意逗你还是故意伤到脚?” 陈晚意转着头不看他,“我还没问,你这么爱惜身体的人今天为什么要拉我?你这一受伤要少赚多少钱,我赔不起。” 方听澜捏着他的脸让他转过来对着自己,低下头,鼻尖挨着他鼻尖,他说:“没关系,你最值钱。” “啊?”陈晚意没听懂。 “没什么,不是要帮我洗澡?扶我过去。”方听澜也没打算解释,他在等小玫瑰动心。 方听澜脱起衣服那叫一个坦荡,毫不害臊的坐在椅子上,任陈晚意帮他洗头洗身体,连块毛巾都懒得盖,大大方方的坐着,陈晚意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给方听澜洗完头发把淋浴头往他手里一塞:“剩下的你自己洗吧,小心脚不要淋到水了。” 不等方听澜给出反应陈晚意迅速逃出浴室一头冲进厨房打开水龙头捧起冷水冲脸,完了,完了,他对着方听澜的身体……有另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还是平生头一回,以前他觉得他仰慕沈立昂,可那也只是仰慕,从来没起过任何对他不敬的心思,今天却可耻的对着方听澜的身体有想法了,就好像潜意识里他们发生过什么似的,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陈晚意说不出那是什么感,是悸动,是慌张。 看到方听澜受伤他心慌,听说他不过生日他心疼,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相处太久了产生了依赖感,一定是这样。 浴室里的方听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噙笑,刚刚陈晚意所有的反应都被他尽收眼中,镜子里的陈晚意脸越来越红,身体变化也越来越明显。 小玫瑰动心了。 是该直接摘下的好,还是等玫瑰自然绽放? 最后还是决定等玫瑰自然绽放,等陈晚意投怀送抱。 方听澜洗好故意不穿衣服,打开门单腿往外跳,陈晚意赶紧过去搂住他:“你脚上有水,会滑,我扶你过去。” “你怎么不穿衣服?” “衣服放太远,不方便拿。” 陈晚意不想说话了,衣服明明就在旁边架子上,以他的身高坐着都能够得到,把他扶到床上,陈晚意又去给他拿衣服,帮他穿好给他盖被子,小声嘟囔:“感觉像伺候皇上。” 方听澜听见了,打趣道:“那你是皇上的宠妃还是小太监?” “我当然不会是太监了,我是……”陈晚意反应过来,把浴巾往他头上一甩,“你又占我便宜,自己睡去吧,我要去洗澡了。” “不是要照顾我?你今天不应该陪床吗?” “你这样还需要陪床?” 方听澜理所当然地说:“需要,半夜我会起床喝水,倒水不方便。” “可以把水先替你倒好放床边。” “我半夜要上洗手间,是打电话让你过来扶我,还是隔着门大声喊?” 陈晚意被他的无赖震撼到了:“你还是方听澜吗?你砸到的是脑子还是脚?” “不管砸的是哪里,都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所以,你不应该负责到底?” “我也没说我不负责啊,陪就陪吧,我睡你床边打地铺吗?” 方听澜把枕头放好:“床不够你睡?” 这晚是陈晚意头一次以清醒的状态睡在方听澜身边,陈晚意睡姿很好,不乱动,也不打鼾,老实的躺在一旁,怕碰到他的脚,一直拘谨的缩在一旁,两人之间能再躺进两个人,连呼息都不敢大声,偏偏旁边那人时不时抬下胳膊伸下腿,有意无意的与陈晚意来个肢体触碰。 陈晚意一个劲儿往床里面躲,方听澜叫他:“再往里躲该掉下去了,怎么,床上有刺?” “不是……” “不是就好,我后背有点痒,帮我挠下。” 陈晚意伸长胳膊替他挠背,偏偏他穿的睡袍,从衣服底下伸手要把衣摆先从小腿处撩上来,陈晚意犹豫了下,隔着睡袍挠,方听澜不满:“胳膊长两米?再往前伸点能伸客厅去了,这么挠,是给衣服挠还是给我挠?” “大爷,您吩咐,要怎么挠?”陈晚意气呼呼,腹诽,明天就去给你买个不求人,以前没我的时候你不挠痒痒吗? “手伸进去挠。” 行吧!陈晚意挪到他身边,手伸到衣服下摆处,方听澜一动不动,睡袍被他压着,根本拉不上来,“你的腰,抬高点,你压着衣服了,我手伸不进去。” 方听澜抬腰,“可以了,拉。” “还是不行,你把腰带松下,我手还是伸不进去。” 方听澜手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什么人发信息,随口吩咐:“自己动手,带子在这边。” 他的衣带系在左腰侧,没办法,陈晚意只好半趴在他身上去解他衣服带子,衣带刚解开,睡袍散开,一股沐浴露的香气冲进鼻腔,刺激得陈晚意感觉自己像是喝了几大杯滚烫的开水,浑身发热,他吸了口气准备退开,方听澜突然“嘶”了声。 “怎么了怎么了?”陈晚意问。 “你碰到我了。” “没有吧,我哪有碰到你脚,你看我离你脚多远。” 方听澜放下手机拽住他的手,“我什么时候说你碰的是我的脚了?” “那碰到你哪里了?反应这么大。” 方听澜一手拽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调亮床头灯,半支起身瞟向陈晚意,“因为你自制力不够强,出了丑,所以故意碰我,让我跟你一样?” 陈晚意脸一红,赶紧拉过枕头挡在身前,“谁、谁故意碰你了,我、我根本没碰到你那儿,你……” 他的眼睛瞟过去,被吓了一跳,“你变态啊,我走了,你自己睡吧。” 方听澜哪会放过他,一把揽住他的腰,“我变态?不是你招惹的吗?你负责让它消下去。” 陈晚意不敢大动作挣扎,气到脸红,耍起赖:“我也、也、嗯,那个起来了,我找谁负责去,各人负责各人的,我要去睡觉了!” “不行,我从不自己动手。” “你骗鬼呢,你没需要的时候吗?还是你不行?” “行不行你自己试试,过来,我先负责我的部分。” 陈晚意觉得自己肯定是中了邪了,居然留在了方听澜的床上,浑身像是被人抽走了气力,软成一团任由他拿捏着,方听澜坐起身,将陈晚意拉到身前,命令道:“闭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十几分钟,也许更短时间,陈晚意只觉得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他的羞赧和理智都不见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还没等他平复下来,身后方听澜磁性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热气直往他脖子里钻,“该到你负责了。” 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他睡在方听澜臂弯里,陈晚意在方听澜开口的前一秒从床上逃走了,扔下一句:“我去煮早餐。” 今天的早餐只是简单的煎三明治,却做了三次才做好,第一次煎蛋煎糊了,第二次面包烤过头了,第三次才算勉强做好,陈晚意甩甩脑袋,都怪方听澜,害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昨晚发生的事…… 还好,白天的两人相互假装失忆,没人去提昨晚的事,方听澜体谅他今天有会议,刻意不提。 吃过早餐陈晚意赶去公司开会,方听澜叮嘱他不要怯场,“会议开视频,我会一直陪着你,按你想的去说去做,什么都不用怕,你要记住,和康姓陈。” “记住了,你在家也要注意,不要随便走动,我会早点回家的。” “嗯,有什么事找思远。” 站在电梯里的陈晚意深呼了口气,他刚刚的语气,真的好像小媳妇儿送丈夫出门时丈夫说的话,什么我会早点回家,你在家要乖。 这到底是怎么了,最近都是想些什么!陈晚意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十万八千里。 好在会议进行顺利,方听澜在视频另一头看得很满意,几个月前那个什么都不会的陈晚意成熟了,能独当一面了。 陈晚意跟林思远聊了几句,林思远问需不需要找个家政上门,陈晚意说不用,他可以应付,告别林思远,陈晚意去蛋糕店订了个蛋糕让人明天送过来,又去古玩店花了一大笔钱买了一枝成色很好的玉竹,方听澜总是喜欢盯着他的实心竹看,应该是喜欢这款。 回到家的陈晚意不动声色,重复着昨天的动作,帮方听澜洗完澡扶他去卧室,然后自己躺在他身边,今天起反应的速度比昨天更迅速,好像只是盯着他的头发丝儿看都能脸热脸红,今天比昨天强点,今天没逃去厨房,硬着头皮帮他洗完了。 第42章 想要他爱自己 隔天陈晚意休假在家,大清早的跑去很远的市场买菜,决定亲手做一碗长寿面,要去买新鲜的手擀面,这边超市没有。 在市场正好看到有个老人家卖跌打酒,上面的纸牌写着“祖传万能跌打酒,扭伤摔伤骨折,三天见效”。 陈晚意停下脚步,犹豫着没敢买,在一旁观望,老人开始吆喝,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个老阿姨冲进人群,对着卖药酒的老人扑通就是一跪,哭着喊着感谢老人,说老人卖的是神药,救了她儿子一命,她儿子腰锥骨移位了,擦老人的药酒擦好了。 接着又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撩起裤脚,露出长长的一排伤疤,对着老人喊再生父母,他说他的腿被车碾过,做了手术一直没好,无意中用了老人的药酒,很快骨头重新接了起来,围观人群一片唏嘘。 陈晚意心说这么有效就不用请托了,广告太明显,不买。 卖药的大爷像是看透围观人群心理,指着药坛说:“这酒都是名贵中草药泡制而成,我这种都快入土的老人了,根本不为赚钱,我只是不想看到此等瑰宝跟着我埋入黄土,有缘的,一瓶60,只收个瓶钱,你带回去试试效果,外用,擦在皮肤表面,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危,你相信我一次,帮助的是你自己。” 陈晚意顿足,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反正外服,没用就洗掉就是了,于是,他夹在一堆大爷大妈之间,“抢”了一瓶万能跌打酒。 方听澜一大早清床不见陈晚意,手机也没带。 陈晚意赶回家,瘸着一只脚的方听澜正在运动室举哑铃练习臂力,陈晚意默默给他举大拇指,探着头问他:“吃面吗?我买了鲜面条,煮面好吗?” “你看着办。” “那我去煮面。” 去厨房放好面,看着那瓶药酒,怎么看那瓶子怎么丑,想了想,翻出酒柜的一个空洋酒瓶,把药酒倒了进去,这一看顺眼多了,整瓶药酒都跟着高档起来了。 随手将药酒摆进酒柜,反正家里就两个人,他不喝洋酒,方听澜也从来没在家里喝过酒,放酒柜很安全。 陈晚意现在做饭已经算有模有势了,至少能煮熟,卖相虽然不太好,整体搭配不错,洁白的面条上铺着鲜虾,煎蛋,小青菜,最后还放了点葱花。 端着面出去,方听澜已坐在餐桌前等候了。 “面来喽,一人一碗。” 方听澜吃了几口,陈晚意盯着他吃,满怀期待地问:“好吃吗?” “嗯,味道不错,99分,多一分怕你骄傲。” “那你多吃点,锅里还有。” 方听澜又吃了两口,捞起面条的时候搅了下碗底,面底下还藏着一颗白煮蛋,他抬头看陈晚意,陈晚意笑得很是阳光,对他说:“生日快乐,长命百岁,一世无忧,岁岁欢喜。” 低头把一碗面吃光,方听澜说:“陈晚意,谢谢。” “不用谢啊,就煮碗面的事。” “除了我父亲,你是第一个为我煮面的人,也是第一个为我庆祝生日的事,我爷爷,他一直觉得生日这种事,十岁以前可以过,超过十岁生日就只是一个提醒人们该成长该负起责任的日子,不应该用来庆祝。” 陈晚意心一软,“没关系啊,以后每年我都会记得,都会对你说生日快乐。” 方听澜盯着他,突然很想抱他。 “锅里还有,你还要吗?” “不了,饱了,晚意,过来。” 方听澜用命令的语气道,但他声音对陈晚意来说似乎有种魔力,他走到他身边,问:“怎么了?” 方听澜拉着他坐到自己大腿上,从后面抱住他,鼻尖蹭了蹭他后脑勺,“没怎么。” 陈晚意不敢动,怕碰到他的脚,又以为他想起了以前生日的不愉快,任他抱着,“那我去洗碗。” “别动,让我抱会儿。” 等他抱够了,陈晚意耳朵和脸也已经红透了。 晚饭刚煮好,陈晚意接了通电话神神秘秘地往外跑,方听澜难得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对着他背影扬了扬眉毛,这家伙,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他订蛋糕的小票被他落在了洗手台上,方听澜昨晚便瞧见了,不动声色的看着陈晚意为他忙前忙后,从早上的长寿面,到现在跑去楼下取蛋糕,都在方听澜的意料之中。 趁着陈晚意下楼的间隙,方听澜跳到酒柜前,想找瓶酒应应气氛。酒柜最边上的一支酒瓶引起他的注意,记忆中好像是一支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酒,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支酒应该喝光了,现在一看酒瓶里还剩大半瓶,难不成是陈晚意从半月岛带过来的? 拔掉酒瓶塞闻了闻,酒香浓烈,有洋酒的浓烈,也有白酒的醇香,还有点点药味,颜色呈琥珀色,方听澜研究不出是什么酒,随手取过酒杯,倒出一杯浅尝,说不出的味道,初入口微苦,苦味过后是微微的甜,第一口没尝出味道,又尝了第二口,第二口跟第一口味道完全不一样,入口轻微酸涩,还有股中药的苦味,越品越觉得这酒奇怪,而且,越品越上头,方听澜就倚在酒柜旁,轻轻一口接一口的抿着,越是尝不出味道他越是不服输。 等陈晚意进屋他已经尝了小半杯了,陈晚意把蛋糕放在桌上,拿出寿星帽说:“我刚下楼拿蛋糕了,你要不要试试戴上这个?虽然有点幼稚,但是生日嘛,幼稚一回也没关系。” 方听澜已经感觉有点上头了,端着酒杯回头看他:“嗯,你觉得好就好。” “嗯?你脸怎么这么红?” 方听澜举举手里的酒杯,“不可能吧,我喝酒从来不上脸,这酒你带过来的?味道挺特别的。” 陈晚意看过去,一眼看到他手边的酒瓶,心下一惊,忙跑过去,“你倒的是哪个瓶子里的酒?” 方听澜指指那个瓶子,“这个,不是你带回来的吗?” “是……这不重要,你喝了多少?”陈晚意快哭了,这是外敷的,卖酒的大爷也没说能内服啊。 方听澜举起杯看了看,“小半杯?不确定。” 陈晚意一把夺下他的酒杯,拉着他的手,声音颤抖:“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头晕?心悸?呼吸不顺?” 方听澜倒还没醉,“怎么了?” “对不起,我应该提前跟你说的,这个是……是跌打酒,不能喝的,走,我们去医院。” 方听澜丝毫不慌,除了有点上头,其它倒也没什么不适,但他喜欢看陈晚意为他惊慌的样子,他顺势捂着胸口往后倒,任由陈晚意抱着他,也任由陈晚意惊慌落泪,“你别吓我,去医院,去医院,我、我打120,手机,手机呢。” 他现在不能开车,手软脚软不用等到医院可能半路就出事了。 “别怕,”方听澜向来演技不错,他抓着陈晚意手腕,“没事,别怕,不用惊动120,给思远打电话,让思远过来。” 陈晚意把他扶到沙发上,慌不择路的找到手机,给林思远拨过去,“思远哥,你在哪?方听澜可能中毒了,你能不能过来?” 林思远被他的电话吓得眼皮直跳:“我在邻市谈事情,要明天下午才能赶回去,怎么回事?慢慢说?” “慢不了,不能说,那我找刘哥,让刘哥过来。” “刘胜也跟着我在邻市,老板最近不用他了,他都是跟着我替我开车了。” 陈晚意手软脚也软,没时间跟林思远解释,赶紧挂了电话拨打120,什么惊动不惊动的,保命要紧,跟120急救中心接线员说地址的半分钟,陈晚意后背渗出一大片冷汗,挂断电话再去看方听澜,方听澜唇色已经发紫了。 陈晚意背起他就要往外跑,方听澜拉着他,“晚意,别动,听我说。” “你说,你说。” “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和康你要管理好,你回去找立昂,他会帮你,会照顾你。” “不,我不会去找他,你起来,我们去医院,不要他,只要你。” 如果说先前是演戏,这会儿是真的开始不舒服了,胸闷,想吐,胃里像是被人扔进一只火把,火烧火燎的,看来是真的中毒了,方听澜不想错过任何探究陈晚意心意的机会,“陈晚意,为什么要我不要他?” 陈晚意强行将他拖起来背在后背,连鞋都来不及换,额角的冷汗直淌,“我不知道,你不要死我就告诉你。” 方听澜是真的说不出话了,勉强指了指酒柜,陈晚意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把剩下的半瓶酒带上了。 到楼下几分钟后120急救车赶到,在救护车上看着戴着氧气罩的方听澜,陈晚意心痛得不行,他又想起了他父亲,那时候他还小,被父亲的下属带到病房,父亲躺在白色的被子下,戴着氧气罩,最后闭上眼,再也没醒过来。 陈晚意怕自己到医院会崩溃,强撑着意识给沈立昂打去电话,简短的说明内容,沈立昂叮嘱他不要害怕,他马上赶到。 到了医院方听澜被送进手术室洗胃,医生告诉陈晚意,还要抽血做一系列检查,剩下的半瓶酒也要化验,看看里面具体有哪些成份。 沈立昂来的很快,他脱下外套披在陈晚意身上,像以前那样搂着他肩膀,对他说:“小意,别害怕,在我在,别怕。” 这话放在以前犹如定心丸,多大的事只要沈立昂说他在,陈晚意都会放松下来,可今天不一样,今天躺在手术室的是方听澜。 陈晚意甚至想,如果方听澜死了,那他要怎么办?再也没人逼他早起锻炼,也没人陪他深夜在书房学习,更没有人欺负他,气他,抱他,吻他…… 那要怎么办?不要他死,只要他活着,我什么都愿意,哪怕照顾他一辈子,和康也可以不要,只要他活着。 不知道待了多久,陈晚意的手指被他自己掐出血痕,沈立昂一直在说着什么,陈晚意只听进去几句,他说:“小意,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这样,你跟阿澜,已超越一般的感情范畴了。” 手术室门开的瞬间陈晚意弹起来跑过去,听到医生说没事,陈晚意脱力的靠着墙面缓缓下滑,那一刹那间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对方听澜的感情的确不一般,跟对沈立昂的完全不一样,与他对任何人的感情都不一样。 他想要方听澜长命百岁,想要天天看着他,跟他吵也好闹也好,被他惩也好罚也好,甘之如饴。 他想要方听澜的拥抱,想要他的吻,想要他爱自己,就像自己爱他一样。 第43章 等着小玫瑰的表白 方听澜这一觉睡得累,醒来时手边是一撮头发质感,软软的,蹭得他手有点痒。 扭头看过去,陈晚意正趴在他床边,脸贴着他的手沉睡着。 抬手轻轻揉了把他脑袋,这枝小玫瑰,终究是他的。 陈晚意被他揉醒,四目相对,先脸红先别过眼的是陈晚意,他现在还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面对方听澜,他喜欢方听澜,方听澜不知道,他也不想告诉方听澜,免得被他笑话,可是,一看到他的双眼,心就会不受控制的乱跳。 说来奇怪,在此之前陈晚意只是习惯他的存在,经过昨晚一事,好像是心底筑的那堵墙破了个缺口,奔腾的爱意一泻千里,势不可挡,也由不得陈晚意不承认。 什么时候把他放心上的,陈晚意说不出来,也许是生病被他哄着凶着吃药,也许是他明明很忙,却抽出时间细心打理那满阳台的玫瑰花,更多的是细水长流,有爱不自知。 方听澜刚醒,声音低哑,打趣道:“怎么了?你也尝了那酒?脸这么红。” “我……热的,热到脸红,医生说你中毒了,跌打酒里有川乌和草乌,还有一种叫作附子的药物,三者均含生物碱,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乌头碱,你就是中了这种毒,你别动,我去叫医生。” “先不急。” 陈晚意没敢动,小声说:“腿还没好,又中毒。” 方听澜打趣道:“这不更好,腿伤毒伤一起养。” “对不起……” “不怪你,不用说对不起,过来一点。” 陈晚意稍稍往后偏头:“干……什么?” “脸没洗,脸上有脏东西。” 陈晚意顶着一张红脸凑近,感受着方听澜温热的指腹落在他脸上,气氛正好,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沈立昂拎着食盒站在门口,“抱歉,打扰你们了。” 方听澜见他进来,不但没收敛,反而明目张胆地拉着陈晚意的手,笑着向门口的人打招呼:“不打扰。” 陈晚意抽回手,“你们聊,我去跟医生说你醒了。” 沈立昂把粥放在桌上,“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不像这么不仔细的人。” “人总有疏漏的时候。” 沈立昂甚至怀疑方听澜是故意的,他隐隐约约能猜到方听澜对陈晚意别样的感情,但不敢确认,方听澜从来都是只爱自己,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动情。 他转移话题:“需不需要通知姨妈?” “不需要。” 接下来兄弟俩的话题全程绕开陈晚意,聊起来和康近况和沈立昂新公司的情况,陈晚意再次回病房,沈立昂起身告辞,“小意,阿澜就拜托你照顾了,有事给我电话,我先走了。” “我送你。” 陈晚意送方听澜到电梯口,“沈叔叔,谢谢你。” 沈立昂抬手,想摸摸他头发,最终手没落下,笑道:“生疏了,走了,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 看着电梯缓缓合上,陈晚意在心底说了句谢谢,不可否认沈立昂曾带给他的温暖,那也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那时的沈立昂也曾照亮过他,他给陈晚意的,跟方听澜带给他的完全不一样,沈立昂留给他的是温柔,方听澜是恩威并重,方听澜教会他独立,教他管理公司,教他处理人际关系,也教他体会到什么是强烈的爱意。 下午陈晚意回了趟家,再回医院时拎过来一个小蛋糕,捧到方听澜面前,“昨天生日被我搞砸了,本想给你过一个难忘的生日,结果蛋糕都没吃成,还折腾进了医院。” 方听澜拿起勺子吃了一口蛋糕,笑言:“确实很难忘,估计这辈子是无法忘记了。” 正准备要吃第二口,陈晚意拦住他:“意思意思就行了,你现在不能乱吃东西。” “那不是浪费?” 陈晚意就着他的手,把勺子上的蛋糕吃了,方听澜只是看着他笑。 后知后觉,他用的是他吃过的勺子,好像确认了自己心意后一切都变了,就连方听澜的笑都变温柔了。 方听澜受伤的事不知道怎么在公司传开了,想来也是,当晚保安、车间主任都在现场,传出去也是必然的,就在方听澜受伤的第三天,和康发生一件大事,当时的电话是打到方听澜手机上的,陈晚意帮接听了,那边人事经理语气急切,说是车间员工聚众闹事,经理们压不住。 挂断电话陈晚意把手机还给方听澜,说他去处理。 方听澜看着他,只说让他注意安全,安全第一。 陈晚意郑重的点头,换好衣服匆匆出门,他前脚刚走,方听澜后脚跟着出门,到楼下打电话给林思远,让林思远带人过去维持好持续,确保人员安全。 林思远应该在跑步,声音带着颤,“刚刚小陈总给给我打过电话,跟你说的话几乎一样,你都交待过他了,就不用再打过来了吧,老板你在家好好休息,交给小陈总,我去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陈晚意赶到公司,一大群人聚集在大堂,群情激昂,陈晚意挤到前排,举起手大声说:“我是陈晚意,你们有什么诉求请先安静下来一个一个说!” 前段时间刚好看过方听澜给他的关于员工纠结处理相关文件,员工闹事有最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心理问题,那就是平时领导疏忽了和员工交流,对员工心中的想法不甚了解,这种心态积累到一定程度,一旦有了导火线,就会暴露出来闹事,这时候你作为处理问题的领导者,静下心来认真倾听员工的心声是非常重要的。 其中一个举着纸牌的人冲到最前面,纸牌上写着“加薪加薪”,他大喊:“我们要求加工资,政府发文上调了员工工资,其他厂都在加工资,为什么我们没有加,今天一定要加工资!” 陈晚意冷静对待,这个时候他脑海里响起方听澜的声音,如果是方听澜,这个时候他会告诉陈晚意:坐下沟通,根据心理学所讲一个情绪激动的人如站着说话最易引起冲动,极易调动情绪,形成火爆场面。 “你的诉求我已收到,但这里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你们可以派一名同事作代表,我们去办公室好好谈。” “谈什么谈,谈个屁啊,你们就知道拖延时间,要就现场拍板,以前沈总在的时候早玩过这种把戏了,什么去好好谈,谈到最后就是画饼!兄弟们咱别信他们的,要就现在加,不加就全部辞职!” 他们像是找到出气口,突然一下把火力集中在陈晚意上,甚至有人往陈晚意身上扔杂物,眼看场面即将失去控制,刘胜跟在方听澜身后,两人站在门口,这时候的门口一个人都没有,没人注意他们。 刘胜急的就要往里冲:“老板,小陈总快撑不住了,我过去帮他!” 方听澜拦住他:“别急,信他,他可以搞定,思远找的人马上就到了,再给他一点时间。” 陈晚意额角淌出冷汗,但还是冷静的站到椅子上,这时候应该先顺着员工矛盾的源头,承认错误,显示企业具有解决问题的诚意,“大家稍安勿躁,关于加薪这一点,和康确实没在第一点落实到位,那么请哪位作为代表出来祥谈?” 经理会意在旁边帮着劝说:“是啊是啊,已经报警了,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们的诉求只是加工资,场面闹大了不好收拾,谁带头谁闹事,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员工群声音低了下来,“对啊,有道理,加工资就行了,我们又不是真的要辞职,现在工作很难找的。” “对,别冲动,打人的是我们,拿好处的是别人,陈总说的没错。” 最后,拿纸牌冲头锋的男人跟着陈晚意进办公室谈判,陈晚意把政府发文调出来给员工看:“政府只是建议企业提升基本工资,并没强制性要求各企业一定要上调基本薪资,上一次全市调薪是两年前,不过作为员工,你们的辛苦也是实打实的。” “别跟说这些虚的,我不懂,我只想问钱加不加?” “加,可以加,”陈晚意说:“底薪不调,奖金提升10%,新的奖金提取办法由人事部制定后发布。” 最终按陈晚意说的定了下来,看着员工退出办公室,陈晚意松开一直攥紧的掌心,早已汗湿一片。 林思远带着安保公司的人赶来,被方听澜挡在门口,“走吧。” “小陈总呢?” “他可以处理。” 陈晚意从公司出来,在门口给方听澜发信息:“好了,没什么大事,搞定了。” 方听澜坐在车上,笑意映在车窗上,回:“嗯,需要去接你吗?” “不用,我自己回家。”陈晚意对方听澜去过公司的事一无所知,他只是高兴他终于能替和康出一份力了。 挂完电话方听澜收起笑意,给人事经理打电话,让他把今天带头闹事的人找出来,月底辞退。 刘胜暗暗咂舌,这才是方总的作风啊!如事后不作任何处理,无疑是向员工暗示,企业屈服闹事,以后可以再闹事。因此,对其中行为恶劣的员工必须作出严惩,甚至开除。 陈晚意照顾方听澜这一请假就是半个月,半个月后回研究所,已经有人顶替了他的工作,他再次回到了数据记录员的岗位,晚上回家说给方听澜听,方听澜正看着财报,这半个月几乎都是陈晚意跑公司,他在家休养,听了陈晚意的话,他拍拍身旁边沙发:“过来坐。” “哦。” “我的意见,研究所的工作可以辞了,先前你说不能半途而废,要跟完你手上的项目,如今这个项目已完成,新的项目用了新人,你没有从头开始跟,再插进去也不是什么重要岗位,当然,主要看你,你想继续待也可以。” 陈晚意也跟他一个意思,只是他这个人的性格属于优柔寡断型,方听澜这么一说像是给了他支持,“我也是这个意思,那我明天去递交辞呈,但我辞职后要干什么,和康好像也不是很需要我。” “和康当然需要你,这段时间你自己没感觉,其他人都看在眼里,你做的很好。” “是你教的好。” 方听澜一把将他拉到腿上,“那你怎么谢我?” 这段时间朝夕相对,两人感清日渐升温,只是谁都没捅破窗户纸,陈晚意不敢,他不敢确定方听澜对他的暧昧是在玩“协议”游戏,还是真的喜欢他,至少现在不敢表露自己心思。 方听澜什么都知道,陈晚意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自生日后,每每靠近他会脸红,触碰会紧张,打趣两句就害羞,再多一点就逃跑,可方听澜假装不知情,等着小玫瑰的表白。 可是等了快大半个月了,腿伤都养得差不多了,只要不跑不用力,平路走一点事都没有,陈晚意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方听澜决定给他下剂猛药。 月底,陈晚意离职到期,原本说好办完离职手续当天方听澜陪他吃饭,结果等陈晚意办完手续给实验室前辈们道完谢,打给方听澜,他说晚上有约,跟陈晚意的吃饭改到明天,并让陈晚意现在打电话给花店帮他订一束玫瑰,他半小时后去取。 陈晚意当时闪过一丝疑惑,他的行程表里今天没安排啊,一般临时加行程他也会知会陈晚意一声,让他加在记录里,方便以后查阅。 难不成是回家陪他母亲或爷爷?也不对啊,回家即便带花也不会是玫瑰花吧? 算了,不猜了,私事他也没有义务知会,陈晚意一个人带着疑惑回了家。 趁着有空给阳台的花全部打理了一遍,折腾完已是三小时后了,方听澜还没回。 随手拿起手机刷朋友圈,看到林思远半小时前更新了一条新动态,没有配文,配图是一张糊图,像是在某家餐厅拍的,一男一女面对面用餐,桌上依稀可见玫瑰花和红酒,照片拍的很有狗仔潜质,男人侧面看不难认,陈晚意一眼能看出来是方听澜,女人长发挡脸,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陈晚意盯着照片看到眼发酸,想问方听澜,又觉得没立场过问他私事,只能问林思远,一个电话直接拨了过去:“思远哥,你跟方听澜在一起吗?” 林思远正在家喝着枸杞水泡着脚,难得的休息一晚,“没有,我在家,怎么了?” “我想问……问他今天跟谁吃饭,就是,行程表没写,我想加进去。” 林思远也不知道跟方听澜吃饭的对象是谁,半小时前他收到方听澜发过来的一张照片,让他把照片发朋友圈,林思远问他为什么,方听澜只说让他照做,做了就知道为什么了。 这会儿陈晚意电话一来林思远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方听澜是想让陈晚意吃醋,就他俩这关系,全世界人都看明白了,刘胜,沈立昂,林思远,包括不怎么熟悉的贺鸣都看出来他俩有“私情”,也就陈晚意还蒙在自己做的鼓里。 “那个,我也不太清楚女方情况,老板只让我送他去餐厅,我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或者,需要我帮忙问问吗?” 陈晚意闷了几秒,“算了,不用了。” 陈晚意给花店打去电话,问今天订的花取走了吗? 花店老板回复他取走了,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士取走的,陈晚意低落的挂断电话,都送玫瑰了,他之前说过他有喜欢的人,是这位跟他吃饭的女士吗? 等到差不多一点方听澜才回,陈晚意听到开门声拖鞋都来不及穿从房间跑出来,他带回一支玫瑰,别在前襟,陈晚意鼓起勇气,说:“我看到那张照片了,她就是你喜欢的人吗?” 方听澜把花取下来放在鼻尖嗅了嗅,“不,并不,她不是我喜欢的人,是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 “你不是说你根本不屑这种商业联姻,也不需要联姻吗?为什么会同意相亲?” “以前不需要,现在需要了,好了晚意,你该去休息了。” 他经过陈晚意身边,陈晚意味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他又开始晕香水了,这次是真晕,晕到心烦意燥。 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方听澜又让他打电话订花,还是要玫瑰,红玫瑰,陈晚意不情不愿的帮他打了电话,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打扮好出门。 林思远陪着方听澜打网球,这天气被老板叫出来打球,林思远现在只希望陈晚意能早点捅破窗户纸,然后粘着老板好好谈恋爱,放林思远回家养老。 “老板,不行了,我得、歇会儿。” “你得锻炼了。” 林思远喝了半瓶水,试探着问:“老板,你这迂回战术管用吗?” “当然。” 又是很晚回家,陈晚意今晚在沙发等他,见他回来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们约会都做什么?” “没什么,都是走过场,陈晚意,我要订婚了,下月初六。” 陈晚意从方听澜进浴室起开始发呆,听着浴室水声响起到声音静下来,在浴室门打开的瞬间猛然站起身冲到自己房间,一通乱翻后抓起一张纸片冲进方听澜房间,是那张方听澜亲自写下的心愿卡,他举起纸片,说:“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心愿吗?” 方听澜睡衣没扣,未干的水渍沿着他的胸肌缓缓下淌,“当然,你想到要什么了吗?” 陈晚意心跳的很快,他说:“我要你取消婚约。” 第44章 就是喜欢你啊 安静。 静到陈晚意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举着手里的纸片,另一个手垂在身侧轻轻颤抖,他在想,方听澜肯定会笑他不自量力。 方听澜深深地望着他,一步一步靠近,陈晚意被他逼到退无可远,靠着墙壁倔强地与他对视,他在等方听澜他的宣判。 “为什么要我取消婚约?” “因为……因为你是商业联姻,你肯定会扔下和康不管,去支持你老婆的家族企业。” “还有呢?” “还有,还有,商业联姻都不会幸福的,你可能会过的比现在痛苦。”陈晚意别过眼,急切的说着。 “如果光是这些理由,恕我不能答应。” “还有一个理由!”陈晚意几乎是喊出来的,很大声。 “你想好了再说,只有一次机会,这次的理由能说服我,我解除婚约。” 陈晚意只觉得耳鸣,脸热,呼吸困难,眼一闭,心一横:“我喜欢你,不希望你跟别人订婚,不希望你跟其他人在一起,这个能算作理由吗?” 死就死吧。 没等到回答,只有一个吻落在他唇上,方听澜抚摸着他脸颊,温柔到陈晚意想哭,他说:“我的小玫瑰,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陈晚意不敢睁眼,眼皮缓缓颤动,方听澜吻了吻他眼皮,哄着他:“睁眼,看我。” 陈晚意睁眼,泪水跟着滚了下来,方听澜低笑:“哭什么?” 陈晚意吸了下鼻子,“喜极而泣不行啊,就是喜欢你啊,怎么了,丢人吗?” “不丢人,你说什么都行。” 被方听澜拉到浴室洗脸,陈晚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才想开害臊,迟钝地问:“你答应我不订婚了,只是因为你许了我一个心愿吗?” 方听澜替他擦脸,他难得的温柔一回,也只是对陈晚意,“根本不存在什么订婚,也没有相亲对象。” “什么?” 陈晚意反应了至少两分钟,转身对着方听澜胸口就是一捶,“那你这两天让我订的玫瑰都去了哪?没有相亲对象你天天出去跟谁约会?” “跟思远,想知道玫瑰去了哪里?”方听澜随手拢了拢睡衣,拉着陈晚意往外走,“带你去找答案。” 陈晚意跟着他下到停车场,车后备箱缓缓打开,三束玫瑰齐齐躺在后备箱,方听澜牵着他的手去取玫瑰花上的小卡片,上面写着:“送给陈晚意小玫瑰。” 玫瑰送给玫瑰。 “都是给你的,你要是再晚点开口,后备箱估计是要存上一箱了。” “你早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了?那你现在是在耍我还是看我可怜施舍我?” 方听澜帮他把玫瑰全抱出来,“我从不施舍任何人感情,遇到你之前我根本不需要感情,陈晚意,我从不送玫瑰给任何人,是你第一个,也会是唯一的一个,还需要我证明什么吗?” 陈晚意抱着玫瑰傻笑,“需要,你直接说你是不是喜欢我,我要你说。” “喜欢你,最喜欢你,可以回家了吗?” 陈晚意拉着他的手,“好,回家。” 一路上陈晚意的笑意就没停下来过,方听澜被他感染到嘴角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弧度,进了门陈晚意才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不对啊,那天跟你吃饭的美女是谁?还有,你那晚回来身上的香水味又是哪来的?” “那位美女你想见的话明天带你去见,她是那家餐厅的部长,我只是告诉她过几天需要请人吃饭,需要她推荐菜式,而且我不习惯别人站着跟我说话,让她坐我对面,至于香水,我的笨晚意,车载香水的味道你闻不出来?” 对哦,难怪说那味道那么熟悉,自从陈晚意说过他晕香水,方听澜所有的车内都没再放过任何带香水的物品,全部理清干净了,除了第一次坐他的车闻到的香水味。 “那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吗?” 方听澜把问题抛给他:“你觉得怎么样才算在一起?需要我昭告天下或者登报发好消息,都可以。”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是那意思,我意思是……意思是……” 方听澜把他拉进怀中,低头吻住他,“张嘴。” 这个吻吻到陈晚意浑身酥麻,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却是全然不同的感受,心意相通,爱意连贯,连带着吻都变得缠绵起来,被带到床上的陈晚意在方听澜解他裤子绳结时按住他的手,喘着气:“是不是太快了?” “情到深处,不讲究快慢,如果你害怕我们可以不做,乖乖回房休息,我给你时间适应。” 陈晚意往被子里躲,“我也没说要回房间。” “好,不回房间,过来一点,我抱着你睡。” 入睡前陈晚意还是觉得不太真实,这就谈恋爱了?就这么简单?那之前的自艾自怨都是自己矫情给自己看? 不对,要怪只能怪方听澜,明明知道自己喜欢他,偏偏等着他出丑,想到这里陈晚意强撑着意识对着方听澜脖子咬了一口,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方听澜拿出了他所有的柔情,在他头顶印下一个吻,轻轻说:“睡吧。”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依稀记得中间闹钟响了两次,陈晚意几次摸手机,都被另一只手拉回了被窝,方听澜把闹钟关了,抱着陈晚意又睡了一会儿。 等陈晚意再次醒来已经是七点半了,方听澜还在睡,陈晚意偷偷盯着他看,从前只觉得他好看,今天觉得他特别好看,特性感,看着看着陈晚意偷在被子下偷笑,头顶响起方听澜低沉性感的声音:“大清早的,想什么坏事?” 陈晚意使劲把头埋在他胸前,不答反问:“你不是从不睡懒觉吗?你还教育说超过六点半起床一天等于浪费一半。” 方听澜动了动小腿,“我倒是想起,耐不住床上有只小妖精缠住了我,起不来。” 陈晚意悄悄收腿,还是真的,他的腿勾住了方听澜的腿,“什么小妖精……” “小玫瑰精,好了,起床。” 一起站在镜子前刷牙的感觉特别温馨,洗脸时方听澜告诉陈晚意带他去看个好东西,保证陈晚意看了会开心。 陈晚意以为会延续昨天的浪漫,不是玫瑰花也至少是红酒二人餐,戒指电影票,结果,方听澜把他带到和康,在电梯里告诉他,以后他将拥有自己的办公室。 “所以,你要给我看的好东西,就是让我看看我将来会有多忙?” “你看了就知道了。” 到了顶层,方听澜让陈晚意闭眼,陈晚意乖乖照做,任由他牵着往前走,走了一段路,方听澜带着他停下,说:“可以睁眼了。” 陈晚意睁眼,是他父亲生前的办公室,那间办公室一直空着,里面很多东西都旧了,方听澜让人重新装修了一番,办公室没换,椅子跟以前的一模一样,墙上父亲亲手写的字重新加了框,窗户加阔了,窗台上摆满了玫瑰花,桌上配了新电脑,名片盒里的名片写着:和康总经理 陈晚意。 说不感动是假的,方听澜说:“过去试试椅子,以后这就是你的位置。” “可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让你坐上这个位置不是让你享受,是时刻提醒你你该肩负起你的责任。” “这还是你第一次夸我。” 方听澜走到他身边,俯身:“那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陈晚意刚想亲过去,门口响起林思远的咳嗽声,“不好意思,打扰了。” 陈晚意脸一红,方听澜拍拍他肩膀,“没事,思远早知道了。” “思远哥,你也跟着他一起骗我。” “我冤枉,那张照片是老板让我发的,我不能不发,但我真的不情,都是老板自己想的招。” 方听澜说:“是有什么事?” 林思远一秒变正经:“有,下周就是元旦了,公司是聚餐,还是直接发福利?” 方听澜看向陈晚意:“问陈总。” 陈晚意不习惯被他这么叫,“往年是怎么安排的?” “往年是沈总安排的,一般是在食堂加餐,每个人发两百过节费,但我调查了一番,好像大伙都不是很满意,怨言颇多。” 陈晚意和方听澜都没说话,林思远接着说自己提议:“要不,今年换换模式吧,包场请员工看电影,再每人发价值三百块的礼品,个性一点,上面能印员工姓名和和康LOGO的,两位总觉得如何 ?” 方听澜还是说听听陈晚意意思,陈晚意想了想,“去电影院包场看电影,这么多人不太安全吧,人员也不好管理,出行也是一大问题,发礼品年轻人喜欢,我看产线特别关照了一批留守老人,老人应该更喜欢直接一点,发钱。” 之前的“关爱留守宝妈留守老人”的活动也是陈晚意提出来的,还上过当地新闻,也算是为和康打了一波广告,这些留守宝妈和老人被安排在产线最后的岗位,封药盒,贴标签等,他们是带着感恩的心上产线的,做起事来一丝不苟,起初方听澜只是不好打击陈晚意自信心,后来也跟着他对这类弱势群体改观了。 林思远说:“那陈总意思是?” “嗯,我觉得,要不请放映的人到公司礼堂放电影吧,再每人发放现金两百,水果一箱,12月31号举行,食堂照例加餐,吃完饭后去礼堂看电影,如果有员工愿意唱歌,电影结束后上台唱歌也可以,即兴发挥即可,方总,你觉得呢?” 方听澜点头:“我觉得可,思远,就按陈总说的安排吧。” 第45章 我求饶,方老板方大佬… 活动安排在12月31号,1至3号放假。 31号早上方听澜带着陈晚意去公司实验室,昨晚研发部发来信息,说实验停滞了,差关键性数据,有个实习生在清理陈年旧器材时,无意捡到一本手稿,上面依稀可见药物名词,所用到的药物都是他们研究细胞再生项目所涉及的。 实习生将手稿拿给工程师,工程师认出是老陈总的笔记,上面写着当时研发的很多重要数据都记在另一本手稿上。 工程师把这小半份手稿交给陈晚意,陈晚意盯着看了一会儿,上面的内容越看越熟悉,跟上次他从半月岛阁楼带回去的那份很像,没确定前他没急着吭声,而是站在一旁听着方听澜跟工程师们讨论下一部的走向。 很多时候他真的很佩服方听澜,不管站到什么高度坐在什么位置,永远保持着一颗好学的心,这像现在,他一改往日领导者的架子,虚心向工程师们请教着。 从公司回家,陈晚意带着那半份手稿匆忙跑回家,跑去卧室找到之前那半份,自己先研究了一番,欣喜若狂的跑到书房,“我找到了找到了!” 方听澜对着电脑时一般会戴上眼镜,此刻他摩擦着镜片,“什么找到了?” 陈晚意扬了扬手中的稿件:“找到了我爸的另半份手稿!” 方听澜戴上眼镜,接过手稿,拉着陈晚意坐在他腿上,两人一起研究手稿,“应该是这份了,你在哪找的?” “上次回半月岛,在阁楼的垃圾堆里找到的。” 方听澜亲了亲他耳朵,“你真是吉祥物。” 陈晚意捂着耳朵,眼里尽是期待的光芒:“是不是有了这份就能打破现在的僵局了?” “不确定,先把手上这份复印出来,叫思远过来,让他安排信得过的人日夜守在实验室保管复印件,这份文件不能落入其他人手中。” 陈晚意从他腿上站起来,“好,我现在去安排。” 实验室收到手稿,在元旦一大早传出好消息,数据链已联接上,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内见成果。 方听澜把这个消息转达给陈晚意,陈晚意扑上去吻了他一下,“我爸爸要是知道了, 一定会更开心。” “是,开心,他的小晚意终于长大了。” “你为什么总喜欢说我小,我哪小,哪小了?” 方听澜笑得意味深长:“不小,也是该长大了。” 当晚的员工盛会气氛融洽,吃饭吃到一半还临时赠加了大屏幕现场抽红包节目,所有员工微信扫码参加,由方听澜和陈晚意喊停,截到谁的微信谁中奖,当场现金兑现,一时间欢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中途方听澜唤过林思远,俯耳对他说了两句话,陈晚意离得虽近也没听清,好奇地问:“是不是还有什么保留节目啊?”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新一轮的大屏开始滚动,主持人在台上讲,这一轮的福利比较特殊,由方总亲自发放,台下又是一片欢呼声,陈晚意跟着鼓掌,主持人又在喊:“全员参与,请各位老总微信投屏参与,大家说好不好?” “好!” 陈晚意看看左右,林思远和方听澜都在扫码,他也只能跟着扫码参加。 还没反应过来,大屏幕上的微信名赫然显示着他的微信头像,主持人念着:“请这位收到后台中奖提醒的同事举手!” 陈晚意手机适时收到一条提醒,他举手:“好像是我。” “祝贺我们陈总,那这一轮的福利我们刚刚有提到,由方总私人发放,这是方总刚刚准备好的红包,请陈总接收!” 陈晚意接过,真的是红包,特制红包,特别大,A4纸那么大,而且特厚,隔壁桌员工们都在起哄要他拆开红包给大伙开开眼,陈晚意笑着应:“好。” 结果红包一打开,陈晚意的手滞住,又把里面的东西塞了回去,换了另一张纸抽出来展示给员工们看,“奖品就是——” 他卖了个关子,员工们站起身够着脖子看,陈晚意慢悠悠地说:“一个月免假条一张!” 台下发出一阵哄笑声,“这给陈总也没用啊!” “就是,这些老总们休不休假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发现金呢?” “还有吗?接着下一轮啊!” 主持人回答还有。 陈晚意悄然松了口气,偷偷把信封放进包里,不轻不重的撞了下方听澜大腿,小声说:“保留节目就是这个啊?” 方听澜只是看着他笑。 陈晚意小声嘟囔:“你什么时候安排的,就连免假条都打印好了,是一早就知道员工们会起哄要看吗?” “给你的新年礼物。” “可我没给你准备……” “没事,回家说。” 回到家陈晚意再次拆开红包,里面有现金520,半月岛的房产证一份,还有……一条穿着玉如意雕刻件的红绳吊坠,陈晚意想哭,“怎么突然送我这些?” 方听澜接过吊坠帮他戴上,碧色的玉如意从胸前垂下,散着温润的光泽,“再过一个多月你将迎来你的第二个本命年了,这个坠子是我特意请人开过光的,说来好笑,我以前根本不信这些,我家老爷子信,大概人以前走过的错路多,到老了就会信神佛,总想着减轻罪孽,我跟他一起去寺里的时候请大师开过光,它会替你阻挡本命年的一切灾难,给你带来好运。” 陈晚意摸着吊坠,又看了看房产证,“不是我要等我有钱了赎回来吗?这么快给我了,你不怕我消极怠工啊?” “本该就是你的,从现在开始,我们是恋爱关系,不是债主关系,你没有什么抵押在我这里,我们是平等的,要认真跟我谈恋爱。” 这话从方听澜嘴里说出来又霸道又温情,惹得陈晚意直往他怀里躲,“那我要给你什么?” 方听澜亲亲他耳朵,抱起他往浴室走,“我要什么都可以?” 陈晚意又不傻,红着耳尖在他怀里闷声:“嗯,你想怎样都可以,我都愿意,你只要……只要……” 到了浴室,方听澜将他放下,替他脱去上衣:“只要什么?” “只要轻点,我怕……唔……” 接下来的话被方听澜封在唇间,浴室的温度一点一点上升,升到最高值,陈晚意一直等着方听澜的下一个动作,可他偏偏只管点火不管灭火,非得等着陈晚意主动,主动去拉他的手,主动贴在他身上。 方听澜没在浴室做到底,第一次不想给陈晚意太差的体验,他有的是耐心,一朵惦记了许久的玫瑰花,从他出芽到看着他开花,直到今夜采撷,须慢慢品尝,细细品味。 冬日寒风呼啸,屋外的寒气附在玻璃窗上,形成一片雾花,屋内一片旖旎,碧色的吊坠衬得粉色的皮肤散着暧昧的气息,不断起落的温度在方寸间持续了一夜…… 陈晚意求饶:“小叔叔,我不行了,饶了我吧……” 方听澜就像听不见,压根不理。 陈晚意从方老板方总,到方大佬方善人,就连小叔叔都喊了好多声,直到最后逼他羞赧的喊出老公又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喊,陈晚意眼里噙着泪,心里直委屈,让叫的是他,不让叫的也是他。 第46章 吃醋 隔天下午才醒的陈晚意扶着后腰,幽怨的盯着方听澜:“你就是故意的。” 方听澜抱他穿衣服,揶揄道:“故意什么?” 陈晚意说不出口,故意的事太多了,故意发狠,故意欺负他,故意让他自己上去,故意让他喊令人脸红的称呼。 方听澜见好就收,“好了,起来吃点东西,你在家休息,我出去一趟。” 若是放在从前陈晚意肯定不会问他去哪,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的身体合为一体过,他们的心紧紧贴在一起过,至少陈晚意认为他现在可以问方听澜去哪里,于是他问:“你去哪?晚上还回来吗?” 方听澜捏了下他鼻子,“不回来我去哪?还是你不想我回来?” “我才没有!” “那就是想我回来?那今晚继续,你先好好休息。” 陈晚意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他说的“继续”的意思,捞起手边的枕头往他身上扔,“我才没有想继续!” “好好好,你不想,我想,晚上等我回家。” 这一瞬间陈晚意鼻子有点酸,他一直向往能像别人一样有个幸福的家庭,在家有可以等的人,在外家里有人等,方听澜现在给他的感觉正是他向往已久的。 “好,等你回来。” 方听澜回到老宅被老爷子拉着下棋,他那个半残的叔叔今天也在,没记错的话往年一年只见一次,除夕宴上,今天不知道吹什么风把他吹过来了,老爷子也不说话,只拉着方听澜下棋。 晚餐时已是七点过了,给陈晚意发了条信息,让他自己吃饭,如果累了就早些睡觉,他这边不知道几点能走。 陈晚意乖巧应他好,随便吃了点东西坐到书房学习。 方听澜那边吃完饭刚准备走,又被老爷子留下过夜,方听澜极少在那边过夜,说家里有事,要赶回去处理。 老爷子冷哼:“有什么事,讲出来听听?” 方听澜只得留下继续陪他下棋,这次老爷子终于开口了:“你二叔身体日渐好转,方耀也需要人手,你看看安排个职位给你叔叔。” “行。” 十一点老爷子去睡,方听澜走到门外给陈晚意打电话:“睡了吗?” “还没,你不是让我等你吗?” “刚一直没能脱开身给你信息,我被老爷子缠住了,喝了点酒,不能开车回去了,抱歉。” 刘胜家里有事回老家了,方听澜从不叫代驾,他不放心把自己的性命交到陌生人手中。 陈晚意有些失望,小声说:“你想回吗?” “想的,想你。” “那,我去接你?” 方听澜犹豫了几秒,理智提醒他拒绝陈晚意,太晚了,陈晚意应该休息了,可理智在想见陈晚意的心面前一文不值,他说:“如果你不累的话,来接我,要注意安全。” “嗯,不累的,那你发定位给我。” 收到定位的陈晚意胡乱套了件外套出门,方才的失落全然被雀跃填满,坐在车内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去娘家接小媳妇儿的丈夫,要是被方听澜知道他这么想不知道会不会揍他。 陈晚意开着车经过景源大酒店,余光一瞥,一个熟悉的人影落入他的眼中,陈晚意放慢车速转头看,是林思远。 此刻他刚从酒店出来,步履蹒跚,下台阶时更是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陈晚意从没见过他如此狼狈,将车停在路边跑过去,扶起他,酒店门口的灯光下林思远脸色苍白,只说一句话便晕了过去。 “快带我走,别让老板知道!” 将林思远扛到车上已是一身汗,不知道林思远为什么不想让方听澜知道,既然他都交待了,眼下他晕着,也只能按他的意愿做,陈晚意赶紧给方听澜打电话,随意撒了个谎,说半路遇到个亲戚,亲戚这边遇到点困难,不能去接方听澜了,问他能不能在老宅休息一晚,明早再去接他。 他一向不是个随意变卦或随意使小性子的人,小脾气是有,但从不会乱来,方听澜沉思几秒,问:“需要我帮忙吗?可以让老宅司机送我过去。” “不用,我能解决,你去休息吧,明天见。” “能问下是你什么亲戚吗?” 陈晚意不敢说实情,硬着头皮继续撒谎:“那个,是我妈妈那边的亲戚,很少见,刚好就遇到他了。” “那好,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说是这样说,方听澜还是不放心,挂完电话第一时间往市区赶。 陈晚意带着林思远去医院将人紧急送往急诊,人推进治疗室这边护士摧他去交款才发现晚上只是想着去接方听澜根本没带钱包,刚好医院支付系统故障,只能现金或刷卡,不能走第三方支付。 陈晚意急得不行,放在平时他会第一时向方听澜求助,现在不行,想了想给刘胜打去电话,又想起他回老家了,给另一个同事去打电话,人说喝凉水都塞牙缝是真的,人运气不好的时候没一件事是顺的,同事的电话偏偏今晚怎么打都是无法接通,最后,陈晚意只能向沈立昂求助。 沈立昂来得很快,帮着交了款项,问陈晚意:“怎么回事?” 陈晚意松了口气,“沈叔叔,麻烦你了,里面是思远哥,你认识的,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方听澜坐着老宅司机的车赶回市区,路上打开汽车定位,家里有一辆车的定位显示在华夏医院,方听澜吩咐司机:“去华夏医院。” 等了好一会儿,医生推门出来,“病人家属在哪?” “这里,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说:“持续发热,肛门撕裂性出血引起感染,先打消炎针,注意饮食要清淡。” 陈晚意整个人都是懵的,“医生撕裂出血是什么意思?” 医生瞥了他一眼,直白地说:“简单来说,不恰当肛*性为引起的暴力撕裂。” 陈晚意还想追着问被沈立昂拉住,沈立昂对医生说:“医生麻烦你了,谢谢。” “沈叔叔,暴力撕裂,什么情况下会发生暴力撕裂?思远哥他被……被……”陈晚意说不下去了。 沈立昂拍拍他肩膀,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将他往怀里轻轻搂了搂:“没事,别害怕,不算什么大事,你没听医生说吗?打点消谈针就好了。” 陈晚意整个人都是傻的,林思远,那个总是带着笑意安慰他,鼓励他,叫他小陈总的思远哥,他不卑不亢,温和有礼,总是替身边人着想的人,这样好的人,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方听澜赶到医院,在停车场看到陈晚意开的那辆车,这个点也只有急诊有开,急匆匆的赶到急诊,刚到治疗室门口,远远看见陈晚意靠在沈立昂怀里。 陈晚意轻轻推开沈立昂,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今晚又给你添麻烦了,沈叔叔。” “不碍事,你要记住我们永远是家人……” 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量将陈晚意拉得往后退,他还没回头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方听澜身上独有的味道,像玫瑰精油混合松木的味道,是他常用的熏香味。 “立昂,是不是晚意又给你添麻烦了?” 陈晚意回头,赶紧去握方听澜的手,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怕你继续麻烦别人,赶过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看来不需要。” 完了! 陈晚意想,这人又开始阴阳怪气了,又要哄了。 他轻轻拉方听澜衣摆,“是我打电话给沈叔叔的,我没带钱包,刚好医院今天不能刷码支付。” 沈立昂看了看方听澜,又看了看陈晚意,笑了下,说:“那小意,阿澜过来了我就先走了,记住我刚说的话,你随时可以找我,我们永远是家人。” 等沈立昂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方听澜才问:“你哪个亲戚出了事?” 陈晚意叹了口气,对不起了思远哥,瞒不住了,“是思远哥。” 他把林思远的病情复述了一遍,末了加了一句:“他让我不要告诉你,不能让你知道。” 方听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陪你待到天亮,天亮我先走,你别告诉他我来过。” “不用了,你回家休息吧,我看着他。” 方听澜斜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怎么,沈立昂可以,我不可以?” “你是不是生气了?我道歉,”陈晚意小心的勾着他手指,“真的是思远哥不想让你知道,我才撒谎的,这深更半夜的我也不知道该求助谁,只能打给他了,没别的意思……” 方听澜还是一脸平静,“嗯,知道了。” “那你是不是不生气了呀?我知道错了,我应该第一时间找你,让你找人送钱过来。” “没生气,你去车里躺会儿,这里有我。” 陈晚意仔细观察他脸色,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真的不气了?那我们一起在这里等思远哥醒吧。” 方听澜没说话,算是默许,他们一起坐在走廊椅子上等,急诊的住院部整晚都很吵,陈晚意靠在方听澜肩上,不小心睡着了。 快天亮时方听澜叫醒他:“他应该快醒了,我先走了,记住,有事……” 陈晚意立马举手:“我知道,有事第一时间打你电话,只打你电话,不找别人!” 方听澜满意的离开。 一坐上车给朋友打电话,托人查景源大酒店昨天和前天的监控视频,他要知道林思远跟谁一起进的酒店。 第47章 贺总该不会是玩不起吧 林思远在医生查房前醒了,陈晚意赶紧迎上前问他要不要喝水,他虚弱的摇头,示意陈晚意帮他把手机拿过来,陈晚意将他外套口袋的手机拿给他,站在床边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林思远清空通话记录将手机关机,说:“小陈总,谢谢你,昨晚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还好,帮我向老板请个假,就说我感冒了,不能去上班。” 陈晚意纠结了一会儿,本想告诉他方听澜已经知道了,又怕他觉得不好意思,只能说:“好,我帮你请假,有什么工作让我去做就行了。” 静了一会儿,林思远突然开口:“是不是很想问我发生了什么?” “没有,你没事就好,发生什么都不重要。” “是贺鸣。” “啊?”陈晚意用了好几秒来反应这句话,是贺鸣,他身上的伤来自贺鸣。 见陈晚意迟迟没说话,林思远叹了口气,望着点滴架,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林思远的故事很简单,他在高中时被同班的男生追,跟所有故事开头一样,那个男生对他嘘寒问暖,明着暗着堵他,在学校的小树林向他告白,在礼堂幕布后偷偷吻他耳朵,硬生生把林思远给掰弯了,如果没有那个人,林思远的一生应该会是顺风顺水,毕业后找份安稳的工作,取个媳妇,相亲相爱的过完平淡的一生。 有了他的出现,林思远的一生全被打乱,高三那年他们的事被学校老师发现,两边都请了家长,两边家长像是商量好了,每天跟着他俩上下学,他俩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林思远只能在学校男厕的门上的一个小角落留言给那个男生,问他是要分手还是继续努力,男生回他留言,说的颇为悲壮,说哪怕与全世界为敌,也不会跟他分手。 他们每天在那方隐秘的角落相互鼓励,他们约好上同一所大学,那段时间林思远不要命般的学习,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如愿考上同一所大学,天高皇帝远,父母不再是他们的阻碍,他们在大学渡过了非常愉快的一段时间。 他们约好就这样共渡一生,林思远甚至连他们毕业后在哪买房子,老了去哪个城市养老都计划好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大三那年他们的父母知道他们还在一起,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林思远拼了命的做兼职,而那个男生,以学业为名一直靠林思远的工资维持着生活,林思远没多想,只是默默多打一份工。 变故发生在他们毕业后的第三个月,林思远天天跑人才市场,日日在网上投简历,那个男生,只是待在出租房,哪儿都没去。 林思远劝也劝了,说也说了,他都以还没准备好为命不肯出门找工作,很久以后林思远才想明白,他只是好面子,自视清高,总感觉自己高人一等,专在网上投大企业,等着大企业向他抛橄榄枝。 第六个月,他们一分钱都没有了,林思远边做兼职边找工作的那点收入根本维持不了他们的生活,那天林思远像平常一样背着包出门工作,还跟男生约好晚上一起做排骨饭,男生应他好,说会在家等他回来。 等他回到家,那个男生已经不见了,他的行李,他的一切都不见了,那个出租屋就像是没有过他的存在,林思远给他打电话,电话不通,给他留言,石沉大海,那个人就像是顷刻间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也就是在那一天林思远接到了方耀集团的入职通知书,他把那个男生抛在脑后,拼了命的工作。 又过了很久,林思远从另一个高中同学口中得知,那个男生回家结婚了,跟当地一个富豪的女儿在一起了,做了倒插门女婿。 林思远并没有想象中的伤心,一切早已有了答案,他只是替那个富家小姐不值。 事情到了这一步本以为一切都归于尘土,直到林思远遇到贺鸣。 贺鸣跟那个男生长得很像,五官七成相似,同样长着一张容易蛊惑人心的脸,和一颗琢磨不透的心,大概是先入为主,林思远本能的对贺鸣抱着敌意,但他已经不是从前大学时那个单纯的林思远了,他敛起情绪笑着跟贺鸣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很快,林思远发现他错了,贺鸣跟那个男生完全不一样,贺鸣有着超于常人的敏觉,在他们第二次见面时他抓着林思远的手,问道:“我们以前认识吗?你对我好像有着很深的敌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没抢过你女朋友。” 林思远陪着笑脸:“贺总哪里话,我对贺总一向尊敬,我们以前并不认识。” “不,”贺鸣凑近,“我们以前认识。” 林思远说:“是吗?贺总倒是说说我们在哪认识的?” “我梦里,我在梦里见过你。”贺鸣说得很认真,“梦里我还吻过你。” 林思远第一次在贺鸣面前暴露真面目,他抽回手,拿出纸巾擦了擦,冷笑:“贺总这套说辞是十前年说剩下的吧?贺总有心谈业务我们可以慢慢谈,若是其他,恕我没空奉陪,这顿我买单,告辞。” 他以为跟贺鸣的交际仅限于商业上的碰撞,令他没想到的是,贺鸣比他想象中的难缠得多,贺鸣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调查了林思远的过去,并且拿到了跟林思远交往过的男生照片。 当贺鸣拿着那张照片再次出现在林思远面前时,林思远冷冷看了眼照片,问贺鸣:“贺总这是什么意思?” 贺鸣只是将他逼到墙角,他的影笼罩着林思远的影子,他说:“林特助,你第一次见我时多看我的那几秒,是在看谁?” “贺总想多了。” “是吗?我有没有想多林助理心里明白,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见林思远不说话,贺鸣继续说:“替身游戏,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你的初恋情人,我会配合你做好一个替身的本份。” “贺总,我没空跟你玩游戏,如果没什么事,请自便。” 贺鸣不但没离开,反而把林思远压在墙臂上强吻了,理所当然的获得林思远一个耳光,贺鸣以指腹拭去嘴角的血丝,仿佛回味无穷,他说:“你这样我更喜欢你了,林特助,或许,我可以叫你思远吗?” 林思远推开他,径自离开。 就当他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交际时,他们在一家会所再次相遇,那天林思远被方听澜临时叫过去送文件,方听澜喝多了,被陈晚意带回家,贺鸣送林思远回家,而后数天他在小区门口碰到贺鸣。 贺鸣直言要追他。 元旦那天公司有活动,林思远喝得有点多,在小区门口被贺鸣堵住,不由分说的将林思远拉上车,说要送他新年礼物。 林思远喝多了,思绪慢得有点慢,那天小区内一群年轻人聚在小广场唱着歌跳着舞,林思远不想回家,家里就他一个人,他跟着贺鸣上了车。 林思远的父母单方面跟他断绝来往了,大概是对他失望致极,他们在元旦前一个月领养了一个小男孩,并告诉林思远,除非林思远回家结婚,否则永远不要踏进家门。 好像所有被他尘封的往事和人都在同一时间涌了上来,他突然接到前男友电话,前男友告诉他,他要离婚了,问能不能过来见见林思远,林思远冷冰冰的回他:不好意思,请问你哪位? 顶着所有不好情绪的林思远被贺鸣带去临江大桥,他们步行走到桥中央,贺鸣打了通电话,江面的一艘小船上突然燃起烟花,漫天的绚丽中林思远更醉了,贺鸣站在林思远身后,问他:“喜欢吗?送你的新年礼物。” “一般。”林思远说。 贺鸣很认真的拉着他的手,说:“思远,让我追求你吧。” 林思远笑了下,“你是想追我还是想睡我?” “想追你,也想睡你。” “那你不用追,现在就可以,去你家还是去酒店?” 贺鸣故作纯情的吻了下他的手,说:“去我家,我家床很大,只有我一个人。” “算了,我还是更喜欢酒店。” 那一刻林思远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想找个人缓解孤独,是谁都一样,至少贺鸣身材好,长相符合他的审美,跟他睡也不算亏。 到了酒店贺鸣将他压在门后,林思远掐着他脖子,带着酒气霸道地说:“我睡你。” 贺鸣吻着他:“谁睡谁都一样,没区别。” 林思远意识还算清醒,“不,我睡你,我要在上……” 没等他说完,剩下的话全被堵成了断断续续的碎片声,贺鸣比他想象中的疯多了,他像是个专门抢夺人类氧气的怪物,林思远被他抢走大部分氧气,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很好,令他忘记孤单,忘记一切。 衣物被扔到地毯上,贺鸣突然一改画风变得绅士起来,林思远自知他自己的热情维持不了多久,等过了这一阵他只能把贺鸣赶到门外,趁着那股劲儿还在,他拉着贺鸣领带,故意刺激道:“怎么了?贺总该不会第一次做这种事吧?你不行让我来。” 贺鸣的皮带扣与床头柜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声,“林特助,不要激怒我,我在忍耐。” “我上个月也约过一个,也是这家酒店,同样这间房,还是这张床,那人比你猛……唔……” 贺鸣就这么冲了进来,林思远痛得眼前一片黑,他已经好多年没做这种事了,贺鸣冲刺过后知道上当了,“对不起,好像流血了。” “没事……别管,快点……” 在痛苦中寻找刺激,在刺激下忘记孤独,然后跟着情欲沉轮。 林思远享受那种既痛又爽的感觉,那种感觉能让他忘记他不想面对的所有一切。 贺鸣不敢再用劲,他一个翻身坐起身,怎么痛怎么来,怎么爽怎么动。 等他再醒来贺鸣还在睡,他套好衣服自己走出了酒店,出门前拉黑了贺鸣所有联系方式,拖着感染发热的身躯离开了酒店。 后面一部分他没细讲,只讲到贺鸣,陈晚意不傻,这个故事中出现了贺鸣的名字,他自然知道昨晚跟他在一起的人是贺鸣,林思远没细说,他也没继续问。 医生查完房后护士给换上了新的药水,陈晚意刚准备给林思远倒水,病房门被推开,贺鸣出现在门口。 贺鸣满脸寒气,盯着病床上的林思远:“要不是方听澜找到我,我还不知道你在医院,怎么,林特助是打算睡了不认帐吗?躲到医院来了?” 陈晚意赶紧站到林思远前护着他,“贺总,这里是医院。” 林思远拉开陈晚意,“小陈总,没事,麻烦你出去时帮带上门,我跟贺总说几句。” 陈晚意把水杯放下走到门口,他不敢走远,怕贺鸣做出什么害伤林思远的举动,门内声音隐隐约约传出来,贺鸣声音明显含着怒气:“林特助是不是该给个说法?这算不算始乱终弃?” 林思远声音相对平静:“贺总该不会是玩不起吧?只是睡一觉而已。” 第48章 受罚 “只是睡一觉而已,”贺鸣冷笑,“林特助说的对,但我贺某人可不是你睡完拍拍屁股就能走人的。” “那你想怎样?” 陈晚意在外面听动静应该是贺鸣吻了林思远,然后是他带着戏谑的声音:“林特助,再陪我睡十次,今天的事一笔勾销,你需要的那批配件我帮你搞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林思远依旧是没什么起伏的声音:“成交。” “林特助果然厉害,所以,你答应跟我睡,只是为了等这一刻?” “不然呢?都是生意人。” 贺鸣推门出来时力度过大,门板差点撞到陈晚意脸上,看着贺鸣走远,陈晚意不知道该不该再进病房,正纠结着,方听澜出现在他身后,拎着他后领:“偷听完了还不走?” 陈晚意扭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跟贺鸣前后脚。” “那你不也偷听了,我们要进去吗?” 方听澜拉着他走,“不用,请了护工,有事护工会打电话,现在,你跟我回家交待你的问题。” 病房恢复平静,林思远摸了摸嘴唇,这人,跟狗似的,身上咬得痕迹全然没消,嘴唇又被他咬出血,不该招惹他,不是一路人,林思远只想存够钱,老了养只猫养只狗,既不想再找什么人,也不想再碰任何感情。 这样最好。 经历了两次半路停车,方听澜改掉了在车上跟陈晚意交流的习惯,普通交谈可以,带有训斥意味的话他一句都不会在车上说,一路无话,陈晚意开了几次头都被他的眼神挡了回来。 陈晚意小声嘟囔:“我昨晚已经道过歉了,你也原谅我了,我保证以后遇事第一时间打你电话,你怎么还生气啊?” 见方听澜迟迟不应,陈晚意只得作罢。 一进屋,不等方听澜说话陈晚意先发制人搂着他脖子一通乱亲,“小叔叔,别跟我生气了好不好?我都知道错了?” 方听澜任由他乱亲着,“错哪了?” “不该找沈叔……沈立昂。” “这不是重点,”方听澜按着他,“重点是,你对我撒谎了。” 陈晚意暗道不好,只能更卖力的哄他开心,“我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骗你。” 方听澜用力捏着他下巴,“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骗我。” “记住了。” “是吗?得给你点教训,让你记牢一点。” 那一整天陈晚意被罚在家不准穿衣服,除非去阳台,其他区域一律不准穿衣服,在厨房,书房,方听澜的每一道落在他身上的火热目光都在提醒他:以后不准对他撒谎。 林思远在一周后上班了,知情的几个人都非常有默契的没再提过那天的事,陈晚意无意从听同行业的其他朋友说贺鸣最近遇到点麻烦,好几笔在谈的单子无故黄了,更令他焦头烂额的是市场监督管理局和税务局轮流请他“喝茶”,林思远也听说了,面无表情的跟陈晚意闲聊:“倒是像老板的手段。” 晚上陈晚意问方听澜,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问:“思远怎样?他听到这个消息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啊,他说是你在帮他出气。” “好了,别理这些闲事了,如果我没记错,你父亲忌日快到了吧。” “嗯,还有五天,那天我不去公司,要去扫墓。” “今年我陪你去。” 陈晚意被他抱在腿上,扭头看他:“怎么突然要陪我去?” “想让你父亲知道你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孤独,你还有我陪着。” “好,我们一起去,我也想让爸爸知道你的存在。” 到了那天,陈晚意起了个大早,往年都是过十点去扫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定下的规定,从父亲第一年忌日,时间都定在十点出发,沈立昂每一年跟他约好的时间都是十点,沈立昂会陪他到墓山,但是不到陈寻枫墓前,他会在车里等陈晚意。 今年有方听澜陪,他们七点就出发了。 先到花店买了两束花,方听澜选的白菊,陈晚意还是一如既往的选择白百合,到达墓园外,时间还早,路上人很少,上山时陈晚意告诉方听澜,以往他都是十点到,每一年他到的时候父亲墓前都摆着一束新鲜的玫瑰花,有时粉绝,有时白色,数十年了,一每一年如是,年年不间断。 “都十几年了,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那个每个都记得父亲的人是谁,原来也想过去查监控,后来想想,可能是父亲的红颜知已吧,我母亲在我出生时就不在了,父亲一直顾忌着我没带人回家,我一直在想,可能父亲身边有那么一位红颜的存在,可惜父亲去的早,我跟那位素未谋面献花者终是无缘见面,不过也好,那人可能也不想让我知道他的存在,就让他跟我父亲的情谊借着玫瑰继续传递吧。” 方听澜说:“你做的对。” “是我以前太不懂事太自私了,其实他也是个人,也需要人陪伴,我那时小,不懂这些,如果再重来一回,我会祝福他,支持他去寻找他的幸福。” 说完这句接下来陈晚意沉浸在思念里,低着头在前面带着路。 快到陈寻枫墓碑时,方听澜突然一把拉着陈晚意往一尊墓碑后一闪,陈晚意刚想出声被他捂住嘴,方听澜压低声音,说:“看上面。” 陈晚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上面一排陈寻枫的墓前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沈立昂。 陈晚意推开方听澜的手,小声说:“他也来了,我们不过去吗?为什么要躲起来?” “他这么早来应该就是为了避开你,你不是想知道玫瑰都是谁送的吗?你看。” 墓碑前是一束白玫瑰。 沈立昂蹲下,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照片里的人听:“老师,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可是老师,你真的没有利用我吗?我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是不是你对我的那些好,都是为了后来我心甘情愿试药做铺垫?”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算小,躲在下排的方听澜和陈晚意听了个七成。 沈立昂说完又笑,笑完又哭,走的时候把他带来的那束玫瑰用力砸了向陈寻枫的照片,“对了,我忘了,老师,喜欢玫瑰应该也是您的谎言吧?您害了我一生,不知道您在下面睡得可安稳?” 陈晚意听得稀里糊涂,刚想现身问个明白,被方听澜制止,他摇了摇头,示意陈晚意稍安勿躁。 沈立昂又站了几分钟,最后颓然离开。 陈晚意走到陈寻枫墓前,满地散落着玫瑰花瓣,在墓园这种地方显得有一种凄然的美感,陈晚意蹲下,一片一片捡起玫瑰,说:“爸爸,你跟沈立昂,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方听澜帮着他捡残枝,“别想太多,该知道的总有一天会知道。” 默默捡完周围的花瓣,把完好的几枝再次放在墓前,陈晚意站起身,后退两步跟方听澜并排在一起,说:“爸爸,我今天来是想带个人给你见见,你以前总说我这辈子都长不大,还说我长大要娶个能管得住我的人,我应该找到了,如果您生气不满,只管来教训我,不要吓他,毕竟是你儿子先表的白先开的口,不要怪他。” 方听澜说了一句话:“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晚意。” 返程的车上陈晚意满心疑惑半点没解,坐立不安的自言自语:“不行,不行!” “什么不行?”方听澜问。 “我必须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你实在想知道,我帮你查,先别着急。” 陈晚意说:“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查,待会你是不是要回方耀?” “对,十点有个会。” “那让刘哥送你去,路口放下我来。” “自己小心。”方听澜叮嘱。 现在的陈晚意已经不是当初的小玫瑰了,他有主见,有思想,他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方听澜只会在他身后默默注视他,在他需要帮忙的时候伸手扶他一把。 陈晚意凭着记忆找到望秋巷,在巷子最尽头的老平房前停下,敲了敲门,喊道:“李叔,李叔,在吗?” 门内响起一阵响动,好半晌,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内站着一位头发半白的男人,他探出头,“你找谁?” “李叔,是我啊,陈晚意。” 门内那人转身按亮灯,盯睛仔细打量陈晚意,“哦哦,是小晚意啊,长这么大了,你跟小时候变化不大,还是这么好看,来来来,快进来!” 李深,陈寻枫以前的司机,陈寻枫出事那天原本轮到他开车,刚好那天他家里孩子生病,陈寻枫知道后让他回家照看孩子,临时找了另一个人开车,如果当时是李深开车,经过那段路也许能避开车祸, 事后李深很是愧疚,沈立昂原本想继续留他的,他自己主动辞职,这么多年一直居住在这栋老房子,陈晚意小时候没地方去又不想回家时,李深会把他带回这栋老房子歇息,陈晚意长大后也想过找李深,只是他一直避而不见,每次来他家里都没人,出国后一直没联系,没想到今天运气好,一来就碰到人在。 第49章 不寻常关系 陈晚意进门才看清李深的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忍不住问:“李叔,你的腿……” “哦,没事,出了点小事故,撞到腿了。” “怎么没听你说,你可以跟我们说的。” “没事,已经过去两年了,这两年都在养伤,快坐,我给你倒水。” 趁着李深去倒水,陈晚意赶紧掏出钱包里所有的现金塞在沙发垫下。 寒暄过后,陈晚意斟酌着奔主题:“李叔,我这次来其实是想向你打听我爸和沈立昂的事。” 李深先是没反应过来,陈晚意又补了一句:“沈叔叔他一直对我很好,我想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爸以前对他很好,我才对我这么好。” “那倒是有可能啊,”李深说,“我记得陈总一直很喜欢小沈,不,现在要说沈总了。” 在李深的记忆里,自沈立昂进公司,陈寻枫走哪都喜欢带着沈,他记得有一次他们去邻市见客户,去的途中沈立昂靠在车窗睡着了,陈寻枫命李深把空调调高几度,让沈立昂靠在他怀里睡,诸如此类的小事还有很多,比如陈寻枫在路上遇到卖烤红薯的,会在大冬天让李深在路边停车,他下去买,通常他会买好几份,一份留给陈晚意,一份给沈立昂。 其实车上的人都有份,但陈寻枫是先问过沈立昂,沈立昂说想吃他才会下车去买。 有次陈寻枫刚应酬完,半醉半醺的给沈立昂打电话,告诉他项目谈的很成功,电话里的沈立昂在咳嗽,说话有气无力的,陈寻枫听不出来对劲,问他是不是生病了,然后没等沈立昂客套,直接问:你住哪里?我现在过去。 李深只觉得陈寻枫是个好领导,好老师,好长辈,他抱着生病的沈立昂,哄着他,告诉他到医院就不会难受了,那一刻李深只觉得他们关系太过亲密,但也没作多想。 再后来他们每次出差都在一起,一次赶上黄金假期,临时出差没订到房间,仅剩两间房,李深以为沈立昂会跟他一间房,到了酒店陈寻枫直接说让沈立昂跟他同一间房。 当时李深自己睡了一间房,只是从那天过后他发现陈寻枫和沈立昂相处模式变得有点奇怪,沈立昂会自然的喝陈寻枫喝剩下的水,累了会趴在陈寻枫腿上睡觉。 更多时候李深也只是奇怪,并没往深了想,只觉得陈总把沈立昂看得很重,就连出差买的玉竹文玩,都要买两支,当时还在车上跟李深聊起,说一支给陈晚意,另一支送给沈立昂。 陈晚意听完,问:“李叔,问个大不敬的问题,你觉得,我爸跟沈立昂,他们有没有超越正常上下级,或者说,正常相处范畴外的感情?” 李深手一抖,茶杯倒了。 “李叔?” 李深扶正茶杯,“这个,不好说啊,小意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沈总为难你?当初我听说陈总把你托付给他,也想过他会不会对你好,可是后来我有偷偷去看过,他待你,看上去还不错。” “没有,他对我一直很好,很照顾,我只是突然想起想问问,李叔,我先走了,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电话。” 走出门老远,李深还在门口望着,陈晚意向他挥挥手,说:“回去吧,别送了,我在沙发下放了点东西,先走了。” “等等,你这孩子放了什么,等等……” 陈晚意极力控制着自己冲去找沈立昂问个清楚的冲动,只是现在他已经分不清沈立昂对父亲的感情偏向于哪一种了。 玉竹,难怪他记忆中父亲有一支玉竹后来不见了,原来是送给沈立昂了,一时间陈晚意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去探究这件事。 晚上再次跟方听澜讨论起这件事,方听澜劝他不要自寻烦恼,让他把心思放在和康上。 “怀民大药房最近在找新的供货商,原先跟他们合作的药厂其中一家出了问题,就由你去谈吧。” “怀民?是那个全国各地都有连锁店的怀民?” “对。” “好,我去试试。” 方听澜替他擦着头发,“以前只教你理论,还没放手让你出去谈过业务,你只管按你的方法去做,成与不成都是一种历练,别给自己压力,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陈晚意转身抱住他,蹭着他喉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好吗?”方听澜解着他的衣服扣子,“这样就算好?” “算!” “以前是谁天天骂我大王八,是谁天天叫我大白鲨,是谁说喜欢上我的人肯定眼瞎……” 陈晚意赶紧用唇去堵他的嘴,含糊着耍赖:“不知道,肯定不是我,我只说过你是个大好人,虽然严厉了点,但都是为了我好。” 方听澜听不下去了,抱着他滚进床中间,接下来谁都没空说话,室内温度缓缓上升…… 隔天一早陈晚意去见怀民总经理,等了差不多三小时,才见到那位一直在开会的总经理的助理。 来之前方听澜给他打过预防针,怀民总经理姓廖,心高心傲,业内出了名的难缠,果然,出师未捷身先死,等了三小时,只等到廖总的助理。 助理倒是客气,说廖总今天实在抽不出空,望见谅。 陈晚意礼貌的同他握手:“廖总忙,那我改天再来。” “廖总近一个月都排不开时间见客,见谅,见谅。” 陈晚意无功而返,跑去方耀找方听澜,方听澜刚跟部门经理谈完话,见陈晚意过去,起身锁好门拉好窗帘,抱着他坐腿上,问他:“怎么?受打击了?” “大白天的你别抱我呀,让我下来。” “抱你还要挑时候?白天晚上,我想抱就抱,说说看,谁给你气受了?” 陈晚意只能任他抱着,随手拿起笔在手里转,“没人给我气受,就是没见着人。” “正常,那么容易见,后面条件还怎么谈,站在对方的角度,越是架子高,后面谈条件对他们越有利,这种时候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只能明天继续去公司堵他了。” 方听澜的手伸进他衣服下摆,“那只会重复今天的结果,再多浪费一天时间,但为表诚意,你可以先连去三天,毕竟像廖总这个年纪的人,喜欢被捧,同时喜欢拿长辈的架子鞭策晚辈,诚意可能也是能打动他的一部分,当然,对我来说没用。” 陈晚意截住方听澜的手:“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教我,我要怎么做?” “教你,你要怎么答谢我?嗯?” 陈晚意手往下探,轻轻刮着方听澜的裤子,凑到他耳边,不好意思道:“事成后你指定动作,我什么都配合,不求饶,不反抗,行吗?” 方听澜呼息一滞,“事成之后,那事先是不是要给点甜头?” 陈晚意亲了他一下,“给了。” “有你这么打发人的?别动。” 办公室外的人只知道里面两人差不多两小时后才出来,离开的时候小陈总几乎是被方总抱着走的。 到家后方听澜告诉陈晚意,廖总喜欢收集老唱片,尤其喜欢凤飞飞和甄妮两位艺术家,如果能找到这两位的唱片,投其所好,再来讲诚意,那时说什么都好说。 陈晚意洗完澡,坐在床上盘玉竹,竹子最近又光润了许多,方听澜刚洗完澡,下午在办公室没尽兴,陈晚意放不开,又是躲又是推的,一会儿担心有电话,一会儿担心有人敲门,弄得方听澜不得不配合着他的动作提早结束。 这会儿视线落在陈晚意修长的指骨上,指尖沾着橄榄油,在灯光下散发着诱惑的光泽,指尖滑过玉竹的动作暧昧诱人,方听澜喉结滚了滚,径直过去拿走他手里的玉竹,“喜欢玩这个?” “不是玩,”陈晚意说的一本正经,“是保养,不然它会干裂的。” “要怎么保养?” “隔一段时间得给它上油,润滑,多摩擦,这样光泽度更好。” 方听澜将那截玉竹放手里盘了盘,确实温润,他看向陈晚意,“多摩擦?从今天起这项任务交给我。” 第50章 “您说沈叔叔生病? “算了,你这么忙,我没事干的时候随便抹两下,很快的。” “怎么能随便,说好要滑润要摩擦,那就得做到位,我教你个更方便的方法。” 陈晚意丝毫没察觉异样,很认真地问:“你该不会是想买个机器吧?机器代替不了手,没有温度,盘出来的不润,没有灵魂。” 方听澜把陈晚意拉到身上,一本正经,像是真的做过一番研究,“当然不是,现在教你。” “好,我看看你有什么好办法,我记着。” 事后陈晚意十分后悔,他不应该答应方听澜,更不应该说了那句“我记着”,确实是充分到位,也确实充分摩擦了,还有温度,哪个步骤都没错,错的是,用在陈晚意身上,此刻他躺在方听澜身边冲着他生闷气,方听澜心情不错:“还气?刚刚说舒服的人是谁?” 陈晚意狠狠翻身不理他,“方总,请您要点脸。” “两个人在一起只能一个人要脸,脸都给你了,行了,不气了,抱你去洗洗,玉竹我来洗。” “不能洗,洗完又要保养。” 好像又说错话了,陈晚意赶紧找补了一句:“我说的是正经保养。”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听你的,洗完我再正经保养,一定帮你好好保管。” 临睡前陈晚意想把玉竹藏起来,先一步被方听澜收走了。 隔天陈晚意在网上开始搜索出售旧唱片的商店,找到两家一联系,都是假的,并不是真正的旧唱片,唱片是新的,曲子是旧的。 中午休息了下,继续在网上找,方听澜打电话给他,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他中午能抽出一个半小时吃饭,陈晚意说不要,天天晚上都能见,他也不知道方听澜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粘人,准确的说不是粘人,是在乎陈晚意。 方听澜最近的重心又放回方耀了,他那个半残的叔叔方在秦最近多了些小动作,把方听澜谈好的几单都给搅黄了,方听澜只当他不存在,方耀是老爷子一手做起来的,老爷子人还在,就算立遗嘱也会有方在秦一份,更何况方听澜根本不在乎方耀的资产最后落在谁手里,他还留在方耀只是在向方家那帮老顽固证明,他是私生子的儿子又如何,整个方家照样靠他养着,只要有他在的一天,方家那帮只会吃饭花钱的老纨绔都得弯腰尊称他一声“方总”。 下午,陈晚意听取林思远意见,去各大废品回收站碰运气,有些老一辈喜欢收集这类怀旧唱片,到年轻一辈手里会被他们当废品扔掉。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四家废品站终于找到一箱旧唱片,更幸运的是里面有好几张凤飞飞和甄妮的唱片,就在陈晚意挑选唱片时,一位老伯走过来,问道:“小伙子,这些唱片能不能让给我?” 陈晚意忍痛从挑好的唱片里递过去两张:“抱歉啊大爷,我只能让给你两张,我还有其他用处,不过你可以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用不上的话再送给你。” 老伯打量着陈晚意,“两张够了,小兄弟挺厚道。” 付了钱后将唱片打理干净,找了间唱片店试了试,都是完好无缺的,音质上等,买了几个干净的盒子将唱片装好,再次去到怀民公司。 还是助理接待的,陈晚意没提见廖总的事,只说:“听说廖总喜欢老唱片,刚好我也喜欢收集这类老物旧。” 好在助理这次没推脱,收下了。 晚上回家累得瘫倒在沙发,连洗澡都是方听澜代劳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一开始定下的协议是你给我当助理,负责我的生活起居。” 陈晚意靠他身上,有气无力:“你自己愿意的,不能怨我。” 方听澜被他撒娇的语气逗笑,“站好,给你擦干,是,我愿意的,我的小少爷,抱你去睡觉。” 陈晚意懒懒的挪了个位置,把头枕在他腿上,打着哈欠:“什么小少爷,我倒是感觉我给自己找了个爹。” 方听懒手伸到他睡衣里掐了把他的腰:“什么爹,干爹?嗯?” “什么爹不重要,总之就是给自己找了个老子,喜欢管着我,喜欢训我,还喜欢在床上欺负我……” 方听懒俯身亲了亲他额头,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那一刻眼里的温柔:“以后不欺负你了,睡吧。” 陈晚意一觉睡醒,习惯性的摸了摸床边,没人,看了眼床头夜光钟表,半夜两点。 书房灯还亮着,方听澜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好,你安排。” “这么晚了,在忙什么?” 方听澜在陈晚意进到书桌前关掉电脑,“没什么,怎么醒了?” “你没在,睡不踏实。” “再去睡,我陪你睡。” 半睡半迷糊间陈晚意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方听澜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以前他有什么事都会直接告诉我的,总感觉他有事瞒着他。 三天后陈晚意接到廖总助理信息,约他在一间茶馆喝茶。 陈晚意提前十分钟到达,等廖总出现时陈晚意滞了一瞬,眼前廖总正是那天在废品站见过的老伯! 就连打扮都是跟那天差不多,盘扣对襟中山装,半白的头发,粗布裤黑布鞋,压根儿看不出是上市公司老总。 “您……您好,我叫陈晚意。” 廖总示意他坐下,“我认识你,你是陈寻枫的儿子,说起来我跟你父亲有过一段交情,那时他经常陪我喝茶,如果你家也有凤飞飞的唱片,那一定是我送给他的。” 陈晚意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我撒谎了,我没收集过这个,就是听说您喜欢,打算投其所好……” “哈哈,小伙子实诚,来,喝茶。” 陈晚意好像并不知道该如何跟长辈相处,对着老人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他一直以为廖总最多也就四十来岁,没想到是位花甲老人,他坐在对面,乖巧的像个小学生,双手捧起茶杯抿着茶。 “别紧张,其实那天在废品站我就认出你了,你跟你父亲很像,眼眉,脸型,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您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说起来和康现在谁在打理?听说姓沈的那小子抛弃和康跑去投奔老于那家伙了。” 陈晚意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这个廖总,跟方听澜口中的廖总完全不是一个人啊!哪里高冷,哪里霸道了!就一个普通老头儿! 他只能附和着老人的话:“他跟于小姐订婚了,现在一起合伙开了间公司。” “姓沈那小子我见过,以前你父亲总带着他,上哪都带着,比我带儿子带得还勤,后来你父亲出事了,姓沈的也来看过我几次,再后来就没有了。” “作小辈的看望您是应该的。” 廖总还真把陈晚意当自家熟人了:“说起来小沈的病治好了吗?都跟人订婚了,那应该是治好了吧,不然不是耽误人家姑娘。” 陈晚意抓住重点:“您说沈叔叔生病?是……” “嗯,就是那个病。” 陈晚意是真的不知道,这么多年沈立昂一直很健康,从来没听说过他哪里不舒服,“我不知道,他是……” “癌”字从陈晚意脑海划过,他手颤了颤,毕竟也是自小照顾他的人,他希望看到沈立昂健康长寿。 “是,就是那个病,年纪轻轻的,唉,治好了就好,要是治不好,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也给不了人家姑娘幸福,治好就好啊。” 陈晚意差点打翻茶杯,这比“癌”更令他震惊,“您说的是?男性那方面的病?” 第51章 “我的小玫瑰” “没错,说来话长,大概五六年前,我去国外动个手术,在国外医院碰到小沈,我看着他挂的号是男性生殖科专科,当时怕他不好意思也没问他,事后找医院护工打听了下,他看的那个医生,专治男性不举,什么器官畸形,萎缩,而且特别难约,对他来说越有挑战性的患者,他越感兴趣。” 陈晚意坐在对面有点尴尬,一方面不知道该怎么回廖总的话,一个小辈跟长辈讨论另一个人“男性隐秘”问题,怎么想怎么怪,另一方面,他在想,沈立昂是真的有那方面的顽疾吗? 早先在游轮上,他亲眼看见过一个小男孩替他口,或许他的隐疾早恢复了?处处是疑问。 正在陈晚意思索如何将话题引到工作上,包间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严肃,看起来四十来岁的男子走进来,对着面前老人道:“爸,你又在胡闹,我才出差几天,你又玩这种把戏。” 爸? 陈晚意一头雾水,这时早先见过的廖总助理走进来,对着陈晚意解释:“陈总,抱歉,这位是我们总经理廖凡先生,这位是我们老总经理,他拿我手机约了你出来,抱歉,是我工作失误,耽误你时间了。” “……”陈晚意整个人呆住了。 晚回家把这件事讲给方听澜听,方听澜笑着打他屁股,“你呀,我真担心哪天你被卖了我还得到处花钱去寻你,后来呢,廖凡怎么说?” “没说什么,只说抱歉,我看是没戏了,唉!” “不一定,我看有戏。” “对了,还有……” “还有什么?” 陈晚意本想说沈立昂的“病情”,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这种不确定的事不能到处说,涉及到他的隐私,更关乎着男性尊严。 “还有,那个老爷子看出我撒谎了。” “你呀你,好了没事了,不算什么,谈不成也没关系,你该尽力的已经尽力了,以后知道怎么做就行了。” 陈晚意还是很沮丧,想着过几天再去找找廖凡。 隔天先去了和康实验室查看研发进度,工程师告诉陈晚意,方总昨天也来跟过进度,不出意外的话,下月能见成果。 陈晚意心情不错,处理完日常工作坐在办公室犯难,他在纠结要不要找沈立昂谈一谈,总感觉没有好的契机,就这么把人约出来直奔主题,太过唐突。 就这么拖着,拖到了春节,这一年的春节很不一样,年初六恰逢情人节。 陈晚意从年二十九开始忙,忙着买年货,方听澜忙,要去他爷爷那边,还要去看他妈妈,陈晚意主动揽过了备年货的活儿,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年三十,方听澜按照惯例回方家老宅跟方家人一起守岁,陈晚意善解人意道:“去吧去吧,我没什么的,以前也经常一个人过年,对我来说就是普通的一天,没什么的,再说了,我也有节目,我要看春晚,你别担心我。” 方听澜宠溺地捏了捏他后颈:“这么乖,想要什么奖励?” 陈晚意眼珠子一转,坏笑道:“什么奖励都可以吗?” “可以,只要我办得到。” “那……”陈晚意凑他到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 方听澜点头:“可以,你在上面,你想在上面多少次都行。” 放下工作的两人腻歪了一天,从不贴春联的方听澜陪着陈晚意在他家门口贴上春联,阳台的绿植挂满红色的小灯笼,客厅是陈晚意昨天买的鲜花,重瓣百合,郁金香,泡泡玫瑰,方听澜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家,头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以后的每年都这样过吧。”他对陈晚意说。 直到方家老宅那边打电话过来摧,方听澜才离开。 陈晚意一个人包着饺子,嘴里哼着歌儿,心里却泛着酸,嘴上说着不在意,可谁不想人陪呢?尤其是他们共同渡过的第一个春节,当然是希望他能在身边的。 但是他毕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他有他的背后的家庭,有他的生活圈子,有他的身不由已,爱他就要理解他。 陈晚意自我安慰着,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 饺子包好放一边,下午吃得晚,这会儿不饿,打算看完春晚饿了再吃,反正一个人,什么时候吃都可以。 正包着,林思远电话打过来:“小陈总,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呀思远哥,说了好多遍了,叫我晚意就可以了。” 林思远笑着说:“嗯,晚意,你在包饺子?” “嗯,你呢,你在哪?” “在家,要不要我过去陪你?”刚刚跟方听澜通完电话,得知陈晚意一个人在家,林思远知道一个人过年的滋味,特意打电话过来。 陈晚意刚想回答不用,听见电话里的门铃声,林思远说:“我去开个门。” 接着是拖鞋趿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林思远不冷不热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跟着传进听筒的是贺鸣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晰:“来陪你过年啊。” 陈晚意赶紧在电话这边说:“思远哥,我这边还有点事,你忙你的,我晚点有人陪,新年快乐啊。” 贺鸣手里拎着食盒,反腿踢上门,将林思远抵在门后,露出招牌式笑容:“思远哥哥跟谁通电话呢?” 林思远拂开他的手:“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让我猜猜,是你说的夜色酒吧的阿斌,还是暖芳会所的那只小鸭子?嗯?” “怎么?贺总吃醋了?” 贺鸣将食盒放在玄关钥匙柜上,双手将林思远禁锢在怀,凑过去舔了下他耳垂,“何止吃醋,简直心痛无比。” 林思远避开他:“行了,找我什么事?你不应该在家吗?” “说了陪你过节,诺,你看,我还给你带了饺子,我猜你一个人肯定不会包,唉,为了陪你吃饭,我从早上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思远哥哥,你不可怜可怜我?” 林思远看了眼食盒,有那么点感动加心软,“你不是带了饺子?吃完赶紧滚。” “我没说我要吃饺子啊。” “那你想吃什么?” 贺鸣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对着他的唇压了下去,勾着他的舌尖将他吻到脱力,被抱到沙发上时,林思远听见他含笑的声音:“自然是想吃你。” 那盒贺鸣带过来的饺子终究是没吃成,全凉了,最后还是贺鸣半夜起来煮了面,抱起林思远:“新年快乐,起床吃点东西。” 林思远浑身酸痛,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手:“你怎么还在?” “唉,林特助什么时候能改改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习惯,要我抱你去吃?” “不用,我自己来。” 吃完面贺鸣还是没走的意思,林思远又问了他一遍:“今天可是除夕,你不用陪家人守岁?” “不用,他们都有人陪,我陪你就好。” 稀里糊涂的让他留了下来,再次被压在床上时林思远后知后觉,留他下来伤身的是自己。 陈晚意一个人抱着靠枕看着春晚,春晚已经没有小时候看的感觉了,大概是心境不同,但陈晚意还是看完了,守岁,这个家里总得有个人要守。 他在这边过的凄冷,方听澜在老宅过得也不舒心,他就是个局外人,听着一群人阿谀奉承,饭吃到中途,还被老爷子提点,让他初二去见见老爷子朋友的孙女。 虽然没明说,大家都心知肚明,方听澜没应声,也没拒绝,脑海里盘算着是该将脱离方家的计划提上日程了,为了陈晚意,早离开早安心。 《难忘今宵》熟悉的旋律传出时,大门电子声跟着响起,陈晚意没注意,他正抱着手机给方听澜发新春的第一条信息。 “新年快乐!”他发。 身前传过熟悉的一声:“新年快乐,我的小玫瑰。” 第52章 盖章了,归我了 陈晚意抬头,太入神了,方听澜什么时候进门了都不知道,他从沙发跳起来,扑进方听澜的怀抱,他的大衣挟着寒气,怀抱却又那么暖,电视里倒数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5、4、3、2、1,新年快乐!” 方听澜吻住了陈晚意,一个绵长的吻后,两人异口同声:“新年快乐!”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留在那边过夜吗?” “我在那边过夜,我的小玫瑰会难过。” “我才不会,我没那么小气。” “好,你不小气,我小气,我见不到你会难过。” 陈晚意满眼被爱意填满:“你手好凉啊,对了,你饿吗?” 方听澜知道他没吃,点头:“有点,在那边没怎么吃,是不是包了饺子?” “包了,你去洗澡,我去煮饺子。” “不急,一起煮。” 吃完饺子,方听澜拉着陈晚意一起去洗澡,洗完抱着他回卧室,“该办正事了。” “什么正事?” “今天答应你的,你在上面,现在兑现。” 陈晚意内心一阵雀跃:“真的吗?我还没准备好呢,其实我只是说说而已。” “不行,说了你在上面就你在上面。” 事后,陈晚意趴在方听澜身上,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腰软成一滩泥,是他在上面没错,可这个“上面”,跟他所想所说的“上面”根本不是同个意思啊! 老狐狸! 又被他摆了一道! 初一,方听澜一大早又回了老宅,老宅有拜祖的习俗,快出门前方听澜突然刹住脚步,问陈晚意:“你跟我一起去吧。” 陈晚意正在吃开心果,吓得一把开心果掉落一地,“跟你、一起去?我不要我不要,我去干什么,万一你们家亲戚问我是谁我要怎么说,我不要去。” “紧张什么,我只说带回个合伙人就行了,还是说……”方听澜走到陈晚意面前,抬起他下巴,“还是说,你想的是跟我回去见家长?” 陈晚意脸一红,扬起声音欲盖弥彰:“谁要跟你见家长,我就是、就是昨晚太累了,今天想在家好好休息休息,你快去吧,别让人摧。” 方听澜笑了笑,他只不过一时兴起逗逗陈晚意,现在藏他都来不及,哪会带他回家,俯身亲了下他鼻尖:“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回方家,但不是现在,我要我带你回家的时候,所有人只能祝福,不能有反对的声音,即便有,我要他们不敢在你面前表露。” “见不见家长都没关系,我又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反正他们说什么也伤不到我,我只在乎你一个人。” “乖乖在家等我,我会在晚饭前赶回来,晚上一起吃饭。” 方听澜回到老宅,人差不多齐了,方在秦坐在他上手边,有意无意地说:“阿澜也三十二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啊,想当初你回方家也就这么高一点儿,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那叫一个可爱啊,说起来我们方家也有十多年没添丁了吧?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小孩子了。” “您要是喜欢,可以上福利院领养一个。”方听澜说。 方在秦这人,不管多生气都是一副无所谓的笑脸,他不能生,自从生了出了那场意外,没错,意外,并不是方家对外宣传的生病,那场意外后,不光腿部肌肉萎缩,就连正常男性功能也跟着丧失,他接方听澜的话:“领养的哪有自己生的亲,不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养大也不亲,我老了,添丁添孙这种事自然是你们年轻人来,说起来阿澜,你也该结婚了吧。” 一旁的叔伯附和:“对,我们也是这个意思,我们这几房这几年都没生出个一男半女,试管就算成功了,也总因为各种原因胎停,阿澜啊,你是该趁着还年轻结婚生个孩子了。” 方听澜很淡定地说:“各位叔伯,恕我无能为力,你们喜欢的话,尽可能多试,多生。” 饭桌上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接下一句。 老爷子发声:“吃饭。” 饭后老爷子将方听澜留下,还是一盘棋,两人对座,“你在外面玩归玩,闹归闹,我没盯着你不代表我没眼睛,你跟何家那小孩儿怎么回事?” 方听澜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老爷子有眼线盯着他,老爷子看到的,都是他想让老爷子看到的,比如何致清。 “只是商场上的朋友。” 老爷子哼了声,“朋友,你们这些小辈玩的都是我们那代人玩剩下的,我虽然不屑这套,但不代表我不懂这些,还是那句话,你找个地方发泄玩一玩可以,别当真,要是让我发现何家那小子误了你的正事,哼!” 方听澜默默落子,老爷子早年黑道出身,后面逐步洗白,骨子里的狠辣洗不掉,他的意思很直白:你要玩,可以,不能耽误你娶妻生子,如果因为外面的男人断了方家香火,那男人小命不保。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老爷子还不知道方听澜对陈晚意的感情。 “说起来和康那边你准备什么时候收尾?我听说你把陈家那小孩带回家了?” 方听澜落子的手稍稍顿了顿,说:“还有点事没处理好,带回家了,那孩子放身边好控制。” “嗯,那就好,尽快处理完你在外面的乌七八糟的事。” 一盘棋结束,今天方听澜不着痕迹的故意输给了老爷子。 这几天陈晚意过得很是惬意,初五晚上方听澜揉着陈晚意腰腹,说:“你最近胖了。” 陈晚意低头,捏了捏小腹,嘟囔:“没有吧,这是刚吃饱,你天天晚上都不让人睡觉,哪能胖得起来。” “那你得感谢我,天天陪着你运动。” “是是是,感谢你,我好困,我先睡了……” 隔天一早,陈晚意一睁眼被房间满满一房间的红玫瑰吓到,几乎没地方下脚,地板洒满玫瑰花瓣,桌子柜子上全是玫瑰花,走到客厅,客厅还好,餐桌和茶几各摆着一束玫瑰,从卧室到沙发的那段路洒出一条玫瑰花瓣路。 “你这是把花店搬回家了么?” 方听澜坐在沙发笑盈盈地望着着他:“喜欢吗?” “喜欢。” 方听澜点了点身边的位置:“过来,拿你的礼物。” 陈晚意赤着脚踩着玫瑰花瓣走过去,伸手:“礼物呢?” 方听澜将身后的东西拿出来,一个……奖状,还用相框裱了起来,上面写着“陈晚意同学 最佳进步奖”,陈晚意捧着礼物笑成一团,这人,难得幼稚。 “喜欢吗?” “喜、喜欢。” 方听澜将他拉在腿上,他好像总是很喜欢这类小动作,喜欢抱着陈晚意,“我的礼物呢?” “我没准备。” 方听澜掐了把他的腰,“那你前天下午出去一个下午,回来又鬼鬼祟祟往客卧跑,是藏什么?” “你都知道还问我,等下,我去拿你的礼物。” “等等,我送你的礼物你还没仔细看,把它拿出来看看,拆开。” “不拆,我回房间自己慢慢看,现在,我要去拿你的礼物。” 陈晚意抱着方听澜给他的礼物往客卧跑,随手把方听澜送他的奖状扔进衣柜,就一张奖状纸套个相框,有什么好看的! 他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小锦盒,把锦盒藏在身后,跑回客厅,站到方听澜面前:“猜,我要送你的是什么?” 方听澜故作沉思状:“巧克力?那你应该不会送,你知道我不喜欢甜食,我再想想,是上次我提过的颗粒感安全套?应该也不是,你脸皮薄,不好意思去买。” “你再猜。” “我猜……”方听澜顿了两秒,“是戴在手上的。” 陈晚意从背后拿出锦盒,打开其中一枚,取出戒指:“跟你在一起有时候真的好没意思,你就不能假装猜不出吗?” “我已经假装两次了,你那点小心思都写脸上了,我要猜不出有点难,要帮我戴吗?” “手伸给我,戴了以后就是我陈晚意的人了,不准出去沾花惹草,不准欺负我,不准对我有所隐瞒。” 方听澜今天整个人透着温柔,他把手递给陈晚意:“好,不沾花惹草,不欺负你,对你毫无保留。” 陈晚意替他戴好戒指,没来由的眼眶一红,明明气氛很好,可就是控制不住的眼眶一热,从此以后不再是一个人了,有家,有归属了。 方听澜抬手看了看,“这是我第一次戴戒指,好了,轮到我帮你戴了。” 他站起身,拿出锦盒里的另一枚戒指,单膝跪地,托起陈晚意的手,替他戴上戒指,而后虔诚的在他戴着戒指的指间落下一吻:“盖章了,以后你这枝小玫瑰归我了。” 陈晚意看着戒指傻笑,又听方听澜说:“怎么想到买戒指的?难道不应该我买?” “就是要抢在你前面,凭什么只能你买呀。” “谁买都一样,你高兴的话,我明天再买一对。” “那倒不用。” 方听澜玩捏着他手指,随意道:“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陈晚意又想笑了,他说的是那个奖状,“喜欢啊,喜欢到舍不得摆出来,我给藏起来了!” 第53章 撒谎 才不要摆出来,万一哪天家里来人,给人看笑话。 “那你可得藏好,千万不要弄丢了,只此一份,终身有效。” “放心吧,藏得好好的。”就一张奖状而已嘛,随便哪里都买得到,方老板就是喜欢玩花样,陈晚意腹诽道,不过他也喜欢,偶尔有个人陪着玩情趣陪着自己闹,何乐而不为。 初八开工,给员工派完开工红包,陈晚意接到一通意科之外的电话。 是李深,年三十陈晚意抽空去过一趟他家,家里没人,陈晚意往屋里扔了一万块钱,并附了张小纸张,李深在事后也有电话向他道谢,而后一直抽不开身,没再去看他过,陈晚意接通:“李叔,新年快乐!” “小意啊,新年快乐。”说完这句,没了下文,但也没挂电话。 见他在电话里犹犹豫豫,陈晚意问:“李叔,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小意啊,实在对不住,我本来不想给你添麻烦的,可我实在没办法了,你上次过来我没好意思说,你李婶住院了,一直在小医院等手术排期,就连年都是在医院过的,今天医生告诉我,让转到大医院去,说病情恶化了,他们不敢做手术。” “李叔,你先别急,哪家医院?我现在过来。” 陈晚意赶到医院才知道李婶得了乳腺癌,之前一直在保守治疗,已经到了不得不手术的地步了,其他医院一直没床位,拖到现在,陈晚意赶紧带着他们转院,住进了当地最好的医院,住是住进去了,可还是见不到专家安排不了床位。 李深蹲在医院门口,满脸沧桑,“听说这家医院有个老教授,不坐班,请他出诊不容易,要是陈总还在就好了,陈总跟那位教授有私交,以前还一起吃过饭。” 陈晚意依稀记得沈立昂曾提到过一位老教授,于是问:“那沈立昂认识那位教授吗?” “认识,吃饭的时候都是带着沈总的,老教授十分喜欢沈总,要是沈总肯帮忙就好了,唉。” “或许,他肯帮这个忙。” 陈晚意在打电话给沈立昂之前还是思量了一番,他先是问林思远认不认识这家医院的肿瘤科张教授,林思远说不认识,跟这家医院没有业务来往,陈晚意又问那方总呢,他认识吗? 林思远说:“应该也不认识,没听他提起过,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哦,没什么,刚好听人提起,随口问了问。” “那行,有事再给我电话。” 陈晚意在直接拨打沈立昂电话,和先跟方听澜报备之后再给沈打电话之间衡量数秒,最后还是决定不经过方听澜,直接求助沈立昂,给方听澜知道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让陈晚意找沈立昂,他会通过他的手段托朋友联系那位教授,可李婶这边等不了了。 沈立昂好像永远不会拒绝陈晚意,接到电话很快赶到医院,拿了李婶的病历带着李深和陈晚意前往张教授的住处。 到达后陈晚意和李深在外面等,沈立昂一个人先进屋,很快,他带着老教授一起出门,几人又匆匆赶往医院,老教授跟李婶的主治医生沟通了一番,当即定下手术时间,并安慰李叔,说不算什么大手术,后续不扩散的话,问题不大。 一直折腾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回家,到家时方听澜坐在沙发喝着茶,陈晚意心道不好,忙了一天忘记给他发信息了,正准备蒙混过关,方听澜叫住他:“站住,老实交代,今天一天干了些什么?” “上午在公司处理报表,下午,嗯,下午去了怀民药业。” 方听澜抿了口茶,“嗯,见到廖总了?” 陈晚意不敢看他:“没有,只见到他的助理。” 方听澜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平静道:“嗯,去洗澡吧。” 陈晚意松了口气,在方听澜面前撒谎太难了。 几天后李婶的手术成功,李深提出请陈晚意和沈立昂吃饭,原本没打算去,耐不住李深一再邀请,三人约在一家粤菜馆,李深喝了几杯酒,吃到一半开始忆往昔,说到陈寻枫,更是泪流不止。 沈立昂陪着喝,陈晚意要开车没敢喝,陈晚意注意到只要李深说起陈寻枫,沈立昂的表情都会变得很微妙,像是难过,又像是怨恨,当李深说起当年陈寻枫抱着沈立昂奔向医院时,沈立昂一口干掉了杯里的白酒,说:“是吗?老师原来对我这么好啊。” 最后两人都醉了,陈晚意先将李叔送回家,又打电话安排了护工照顾李婶,最后才送沈立昂回家。 驱车赶往沈立昂家的路上方听澜发来信息问他几点回家,陈晚意回他十二点前。 到沈立昂家楼下才发现沈立昂早在后座睡着了,唤了半天都没唤醒他,想起自己有于安娜电话,于是打给于安娜,让她下楼接沈立昂。 于安娜说:“你是陈晚意?不好意思,我不在那边,你送他上去的,九楼,用他指纹开锁。” 陈晚意没办法,只好扶着沈立昂上楼,“于小姐出差了吗?难怪你这么晚回家她也没问,快到了快到了,别吐别吐!” 进屋后陈晚意累得直喘气,把沈立昂往沙发上一扔,刚想走,又听他叫:“小意,我想喝水。” 陈晚意只得先去给他倒水,找水杯时发现他家装饰很简单,杯子只找到一个,玄关只放着一双男式拖鞋,倒完水回来发现沈立昂从沙发滚到了地上,又把他拖到卧室,奇怪的是卧室也只有一个人的生活痕迹,完全没有另一位女主人生活过的半丝痕迹。 洗手间没有化妆品,衣柜半开着,里面只有男士衣物,一切一切仿佛都在说,沈立昂是一个人住在那里。 难道廖老伯说的确实是真的,他那方面不行,于小姐跟他分手了? 给他盖好被子准备走,又被床头柜的一张照片引吸,那是一张老照片,照片中人正是沈立昂和陈寻枫,不过陈寻枫的脸被画了一个“X”,陈晚意看着照片更是疑惑,越来越猜不透他跟陈寻枫的关系。 没多逗留,替他关好门,陈晚意离开了。 回到家,家里一片黑,打开客厅灯,方听澜的车钥匙和包都在玄关,卧室灯也是关着的,书房也没开灯,陈晚意找了一圈,叫他:“方总?方老板,小叔叔,你在哪?” 屋里的灯一盏一盏被他打开,最后在阳台找到方听澜。 陈晚意走过去,“大半夜的你站这里干什么?” 方听澜掐灭手里的雪茄,自从跟陈晚意住一起,他在家很少抽烟,他吐了口气,“今晚的风很凉爽,吹吹风。” “别吹感冒了,我去洗澡了。” 方听澜拽住他手腕:“一身酒味,跟谁喝酒?” 糟了!肯定是先前扶李叔和沈立昂时沾到的酒味。 “我没喝,真的没喝,我就是不小沾了点酒味。” “沾的谁身上的酒味?” 阳台灯没开,陈晚意看不见方听澜的脸,不知道他说这话时是什么表情,他不敢说跟沈立昂,怕他吃醋,只能硬着头皮说:“跟廖总的爸爸,晚上陪他老人家吃饭。” 过了好一会儿方听澜才松开他手腕,说:“嗯,去洗澡休息吧。” 看着陈晚意转身的背景,方听澜再次将雪茄点燃,今晚他刚跟廖家父子吃过饭,他送了廖总父亲一台老式唱片机,又给廖总送了一幅国画,三人吃到差不多十点。 廖总父亲是广东人,餐厅是他选的,一家很普通的粤菜馆,他们吃完饭出来时,一间包间的门刚好打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出来,方听澜匆匆瞥了一眼,正好瞥到沈立昂和陈晚意。 他还没小气到不让陈晚意交朋友,他在意的是陈晚意对他撒谎。 第54章 惩罚加倍 那晚是方听澜第一次没等陈晚意睡觉,陈晚意洗完澡回卧室方听澜已经关灯睡觉了,平时陈晚意都是缠着他擦头发,今晚见他睡着了怕吵到他跑去客房吹。 主卧的方听澜睁开眼,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这大概是方听澜自父亲过世后第一次尝到心酸的感觉。 陈晚意吹好头发轻手轻脚的回主卧,小心翼翼地摸上床,轻轻啄了方听澜嘴唇一口,缩进他怀里,小声说:“晚安,爱你。” 他内疚的缩在一旁,默默反省着,自从上次林思远出事那天找过沈立昂,方听澜在意的程度超出了他想象,他不想方听澜不开心,但好像又做错了。 方听澜假装呓语,翻了个身将他搂在怀里,默默说:我也爱你,我的小玫瑰。 早上,陈晚意刻意早起煮早餐,烫好今天要穿的衣服,给扫地机器人充好电,然后去叫方听澜起床,像只听话的小猫蹲在床边,轻推着他:“起床了,吃早餐了。” 方听澜睁眼:“几点了?” “六点半。”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嗯?” “睡不着,快点起床了,早餐要凉了。” 吃过早餐,方听澜突然把陈晚意拉到身前,勾着他的围裙带子,“围裙很可爱。” “新买的。” 方听澜突然喉结滚了滚,说:“上衣脱了,裤子也脱了。” 陈晚意推着他:“大清早的,脱衣服干嘛?” 方听澜也不明说,“过来,我帮你脱。” 陈晚意还愧疚着呢,只能听话的走过去,任由方听澜将他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最后只穿着一件围裙去洗碗,方听澜跟着进厨房,就那几个碗洗了大半个小时,陈晚意趴在水台边,手上全是洗洁精,身后方听澜一边动一边拍他臀部,催促:“别偷懒,快洗。” “我……握不住……太滑了……” “没你滑,洗好去公司。” 围裙全湿了,从上到下从前到后,湿得透透的,等碗洗好,方听澜喘了口气也将他弄湿了。 眼看着方听澜脸色缓和了许多,陈晚意轻揉了揉被水台压出的红痕,松了口气,以后再也不晚归不骗他了,骗了人的人连拒绝和反抗的底气都没有。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翻页,没想到到了公司,方听澜又想出另一出,他让陈晚意在办公室只穿着方听澜的衬衫,时效一上午。 衬衫底下什么都没穿的陈晚意坐立不安,反倒是方听澜,这会儿倒装的正正经经,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期间助理敲了几次门,林思远打过两次电话,每一次都吓得陈晚意夹紧衣服下摆,这比早上的弄湿围裙难堪得多也煎熬得多。 中午十二点,酷刑结束,换回自己衣服的陈晚意忍不住问方听澜:“你还没消气啊?” “你还知道我生气?那你说说,你错哪了,我为什么生气?” “我不该……不该回来那么晚,还没跟你报备。”还是没敢说他昨晚送了沈立昂回家。 方听澜“嗯”了声,“继续反省。” 晚上,陈晚意正准备进卧室,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起,方听澜一般不会看他手机,提醒他:“手机响了,有信息。” 陈晚意占着手,随意回他:“你帮我看下,锁屏密码你知道,跟以前半月岛大门一样。” 方听澜解锁,一个备注“李叔”的人发来的信息:“小意,钱收到了,怎么打这么多,感谢啊,叔慢慢还你。” 方听澜眉头皱了皱,把手机拿给陈晚意,“什么钱?” “没什么,借了点钱给一个……熟人。” “什么熟人?为什么借钱?”方听澜追问。 “他家有人生病了,我的钱应该能自己作主吧?” 方听澜语气软下来,“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怕你被骗。” “认识好多年了,老熟人,不会受骗,沈立昂也认……反正就是熟人,不会骗我的。” “嗯。”跟他计较太多,受累的只会是自己,方听澜想,算了,纵容他吧。 元宵节刚过,一切都上了正轨,方听澜的离开方家的计划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早年底气不足,没实力没权力,被方家老爷子压着签了点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单子,全是方听澜签的字盖的章,并且方家老爷子那时以“奖励”为由,将那几单随时能“爆炸”的订单收益悉数打给了方听澜,这样一样方听澜的把柄等于握在他手中,一方面牵制方听澜,一方面试探他,现在方听澜要做的第一件事,把过去这些订单全部抹消,那些年早就被他拿去做了公益,卖的货也在后来被他又买回来销毁了,只要把当初签过名的单子找回消毁即可。 方听澜刚跟人跟完电话,何致清的电话打了进来,一进来对着方听澜一通抱怨:“怎么回事,我们合作的事暴露了?我今早一出门,大门口被人写了好几个血字,让我注意点,你那边有收到风吗?” “除了血字,还有什么?有拍照吗?” “当然有了,都报警了,警察来查了监控,一看都是混黑道的老手,包得严严实实,也没留下指纹,翻墙走管道口进来了,只在小区后门留下一点身影,哦,还有,还有张卡片,卡片上画着一只……一只蝎子。” 方听澜眉头一皱,安抚道:“我们合作的事只有我们俩人知道,除非你或者我露了风声,我这边还没开始部署,你也还没动作,这件事应该是个巧合,你想想还有没有得罪其他人?” 何致清惊呼:“我靠,该不会是我家那小狼狗的前男友吧,挂了,我还有事。” 方听澜挂断电话敲击着桌面,是方家老爷子,蝎子是他早年闯黑道的外号,洗白后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方听澜也是无意中在他后背看见蝎子纹身才知道,当时方老爷子看见他,主动把后背全露给他看,告诉他那年黑道传奇人物“蝎子”就是他,每当蝎子卡片出场,都会死一个人。 他这一出明摆着是对方听澜的威胁:先给你点颜色,再不处理跟何致清的关系,下次可不是见血这么简单。 同时也松了口气,幸亏陈晚意被他藏得好,老爷子还不知道他真正想保护的人是陈晚意。 李婶的病情算是稳定了,他们在外地的女儿特意赶回家照顾母亲,李深给陈晚意打电话,说想找份工作。 陈晚意一口答应帮他找工作,挂完电话才发现答应的太快了,李叔现在的腿脚和年纪限制了他找工作的范围,一般岗位他都不符合,思来想去,陈晚意还是去找了人事经理,说了李深的条件,问人事经理能不能给他安排一份相对清闲的工作。 人事经理是个人精,陈总都这么问了哪有安排不了的道理,他告诉陈晚意,刚好有个夜班保安最近辞职了,急招夜班保安。 晚上,陈晚意主动向方听澜提了一句,说是想安排个熟人进公司做保安,方听澜正忙着,也不算什么大事,于是随口应他:“你安排。” 就这样,在陈晚意的安排下,李深正式上岗了,第一天第二天陈晚意刻意留意了下,李深适应得很快,他只负责看守后门,后门多用来出入垃圾车,一般很少有人经过,只安排了一名保安。 原本一切顺利,李深上班的第三个晚上突然发生意外,那晚李深接到女儿电话,让他赶紧去医院,大半夜的李深找不到人顶班,也没找人请假,想着就离开一个两个小时应该没事,私自离岗了。 刚好那天附近有踩过点的偷电缆团伙,他们见和康保安室没人,观望了一阵,一个大胆的进去把大门直接打开了,那伙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从栅栏门走了进去,逮着小仓库的仪器一通搬,临走时还贴心的把门关上了。 以至于李深回岗位后根本没发现异常,还是第二天设备科的人去小仓库找配件才发现被盗,一查监控才知道昨晚被团伙盗窃了,那伙人都戴着头盔,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保卫科赶紧报警,并将此时上报给部门经理,经理一慌,报给陈晚意。 陈晚意接到电话时正好开着车往公司赶,手机连着蓝牙音箱直接播放外音,副驾驶位的方听澜将事情听了个完整。 他问:“李深是谁?” 见陈晚意迟迟不答,他又说:“是上次跟你借钱的人?” “是。” 警察到勘察现场后拷贝了监控,并表示抓到人会把丢失的物品追回来,但依目前情形来看追回来的可能性并不大,这些人一般不留赃物,转手拆开卖掉或当废品卖掉,即便能找回来,那也需要时间。 方听澜送走警察,马上批复文件让设备科先采购一批急需的配件回来先顶上。 陈晚意自知犯错,跟着后面不敢说话,直到到了方听澜办公室,才小声认错:“对不起,是我做的不对,李叔他没经过系统培训,不知道事情重要性,都是我的错。” 方听澜内线传唤人事经理进办公室,当着陈晚意的面,对经理说:“说吧,这件事谁负责。” 经理吓得大气不敢出,弯着腰道歉:“对不起,方总,陈总,都是我的错,我没把好关。” “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我的错。” “行,自己按条例写处罚通告,全公司通报。”顿了墩,方听澜又问人事经理:“按照公司条例,李深该怎么处理?” “即日起辞退,并负责丢失物品的部分损失。” “好,出去吧。” 经理连连称是,擦着汗退出办公室。 方听澜转向陈晚意:“人事经理刚说的,你有意见吗?” “我征求过你意见的,你说让我安排的”陈晚意小声说。 “我让你安排是我信任你,而不是让你拿着我对你的信任做人情,保安是个多重要的岗位,你应该知道。” 陈晚意蹲在他面前,轻轻的去拉他的手,“是要辞退,但能不能不要让赔偿啊,他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而且他妻子生病住院,让他赔,无疑是让他走上绝路,小叔叔,求你,再说了,那批旧设备也不值什么钱。” “如果我说一定要他赔呢?你打算怎么办?” 陈晚意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在给他台阶,试探着说:“我替他赔,行吗?” 方听澜这一刻只觉得火直往脑子里蹿,他教了陈晚意这么久,做生意,领导一个公司,最忌讳意气用事,用人最忌讳亲戚熟人,陈晚意全占了,偏偏还不知错,还想包庇犯错者。 “明天,销售经理的哥哥到公司弄砸几张单子,后天,生产部经理的弟弟到公司做错一道工序连累所有人返工,后天,人事经理让他七十岁的大爷到公司看门,除了睡觉就是拿工资,公司秉承人文关怀对他们宽大处理,那我问你,陈晚意,和康要怎么发展下去?” “没那么严重吧,只是李叔当前情况困难,我同意辞退他,赔钱的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陈晚意去抓他的手。 方听澜抽出手,强硬道:“不能,做生意不是做慈善,开除,通报,并处罚,还有你,你作为副总经理,连带处罚。” 陈晚意心一沉,他以为他在方听澜心里多少有点不一样,没想到还是跟其他人一样。 “你就不能网开一面?你能不能别这么冷血?视情况而定不行吗?” “陈晚意,如果我说不行呢?” 第55章 因为和康那块地 陈晚意开着车在街上游荡,越想越觉得方听澜说的更有道理。 私下帮李深可以,带到公司来破坏规则是他的不对,开公司不是为了方便亲戚熟人,这样对其他员工不公平。 陈晚意找了间咖啡厅坐下,思来想去,觉得应该给方听澜道歉,可转念一想,凭什么每次都是自己先服软,就算是自己错了,他一点颜面都没给自己留,还那么凶,不道歉,坚决不道歉! 咖啡上桌时陈晚意想,如果他先打电话过来,我就先道歉。 半杯咖啡下肚,距离他们吵架已过去三小时了,他一个电话也没有打过来,如果,如果他先发信息问我在哪,我就道歉。 一杯咖啡见底,晚饭时间早过了,他还是没来电话,算了算了,总是要过日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不,带块甜点回家哄他吧,毕竟方总傲娇性子,等他道歉太难了。 拎着甜点回家,在楼下都想好了,进门唤他一声小叔叔,喂他吃一口甜点,他肯定会抱着自己,然后问自己去哪了。 可是,一开门,迎接他的是冰冷冷的智能家居电子音:“欢迎回家,主人,需要打开全屋灯吗?” “不用,不用开灯。” 生气家都不回吗? 陈晚意给方听澜打去电话,响了好几声他才接。 “我回家了,你在哪?”陈晚意问。 那边沉默了几秒,才回:“我在醉清轩。” 醉清轩是家小有情调的小酒馆,陈晚意问:“这么晚,喝酒了吗?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你先睡,我晚点回。” “你跟谁在一起?我不是查岗的意思,就是问下,是思远哥吗?” 如果是林思远,那就不用担心他醉了没人送回来。 “不是,是跟何致清。” 陈晚意脑子“嗡”了一下,从前听到何致清的名字内心毫无波澜,现在不一样了,一听他的名字心头像是被人挤了一整颗柠檬汁,又酸又软,越爱一个人越喜欢吃醋,尤其是这种刚吵过架的敏感时期。 “你们,是谈公事吗?”陈晚意问。 “你先睡,等我回去再说。” 方听澜刚挂电话,何致清一脸坏笑,“怎么?查岗了?早知道我对着电话叫两声,让你回家尝尝睡沙发的滋味。” “说正事,你打算怎么合作?” 何致清最近遇到点麻烦,他谈好的生意被人生生搅黄了,查了半天查到方耀头上,怒气冲冲的打电话给方听澜,大骂他无情,凭白无故抢他生意。 方听澜只说三个字:“不是我。” 两人在电话里一对,确实不是方听澜能做的事,约了今天面谈,种种迹象表明,借着方听澜名义抢生意的人正是他叔叔,方在秦。 方在秦想夺回方耀主导权的心路人皆知,奈何方耀上上下下只有少数几个员老级人物肯配合他的安排,其他人唯方听澜是瞻,方在秦根本无法调动他们,于是,他跟世双的于董合作了,两人合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假借方听澜的名义抢了何致清的生意。 何致清不是个吃了闷亏咽下不吭声的主儿,方听澜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对象,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合作好说,事成后那单方耀也不许接,他们需要的产品只有我那边和你们方家有,你不接,他们只能再回来求我,想象一下,他们回头求我,而我,潇洒的撕毁他们递过来的合同,笑着说:滚吧,爷不做这单生意。” 方听澜喝了口茶,“你搞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让他们回头求你?” “你不觉得这样很爽吗?我又不缺钱,人嘛,就为了这口气,一个抢我生意,一个放我鸽子,那行啊,陪他们玩玩。” “你想怎样我不管,我的目的很简单,谁伸的手长了斩了谁的手。” 又聊了几句,何致清起身告辞:“好了,我该走了,我家小狼狗还在家等我。” 方听澜也起身往外走,也不知道那家伙在家醋成什么样,得赶紧回家哄他。 前脚刚踏出包间的何致清突然又来了个回马杀,笑着说:“哦,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我找了个小男朋友,人帅器大,活儿跟你不相上下,我现在才知道,小鲜肉比你这种咬不动的老牛肉滋味好多了。” 方听澜眉头皱了皱,“借过,赶时间,家里有人等。” “啧啧,妻管严?看不出来啊方总。” 方听澜从他身边径直走过,想立马回家见他的陈晚意。 陈晚意越想越委屈,他一个人在外面纠结了这么久,最后自我反省自我认错,特意带了甜品回家跟他认错,结果,他倒好,跟前男友……不对,前炮友花前月下,这恋爱才谈几天啊,有意思吗? 越想越气愤的陈晚意随便套了外套抓起钥匙往跑下楼,你气我,我离家出走,急死你! 到了车库才发现抓错钥匙了,拿了方听澜那辆车的备用钥匙,刚准备上楼换钥匙,远处射过一道光,陈晚意站在车后看清楚那辆车的车牌号,是方听澜,他回来了。 那不能回家,这时候回家不刚好碰到他,陈晚意蹲着躲到一辆车后面,看着方听澜上楼。 等他消失在电梯口,陈晚意走到方听澜车前,打开车后备箱躲了进去,让你这么晚回,吓吓你,看你怎么找我。 方听澜打开门,家里客厅灯亮着,陈晚意不在。 找了一圈发现他连手机和钱包都没带,只身一人离家了。 方听澜气还没喘匀,又急匆匆冲下楼,边往外走边给林思远打电话:“思远,如果晚意给你电话,记得帮我稳住他。” 林思远躲开身上那人的吻,用手抵住他的唇,稳住气息,问:“出什么事了?小陈总怎么了?” “生气离家了。” 林思远赶紧支起身,“需要我调人手出去找吗?” 方听澜坐进车内,“不用。” 陈晚意躲在后备箱大气不敢喘,心里暗暗得意,看,就这是你气我的下场,我倒要看你急成什么样! 不过不能玩太久,太过幼稚,当作小情趣偶尔玩一次无伤大雅,玩过火难收场,所以陈晚意决定,再过十分钟现身,陈晚意都能想象得到方听澜见到他的时的画面,他肯定又震惊又生气,然后找个僻静的地方停车,把陈晚意拉到后座狠狠教训一通。 贺鸣不满的把林思远压回去,“那个陈晚意,有那么重要吗?你都软了。” 林思远曲起膝盖怼了他一膝盖,“软了是你技术不好,不管其他事,还有,重要,至少比你重要,起开。” 贺鸣翻身滚到一旁,故作委屈状:“思远哥哥,你真无情啊!” 林思远突然笑了下,摸出钱包抽出一沓钱扔在床上,“这样算有情了吗?” 贺鸣笑而不语。 却在林思远弯腰套裤子时一把揽过他再次压倒在床,舔着他的眉心,笑道:“既然林特助这么有心,我怎么好意思收这么钱不出力,你这些钱可以买我今晚三次。” “你……唔……混蛋,赶时间……” “不赶,你要办的事我帮你办,让我先出来一次。”贺鸣说着又顶了进去。 陈晚意躲在后备箱完全看不见外面情况,也不知道方听澜往哪开,好吧,再过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出声。 方听澜挂完林思远电话,向半月岛出发,他能想到的陈晚意可能会去的地方也只有半月岛了。 车内安静了一小会儿,就在陈晚意准备出声时,方听澜电话响起,响了好几声他才接,一道苍老的声音传过来,在幽静的车厢内打在车厢四壁仿若有回声:“这个点你应该没休息才是。” 言外之意接电话时间太久。 方听澜回:“爷爷,我在外面,有点急事,这么晚您还没休息?” 意思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说。 方老爷子说:“年纪大了,成日为儿孙的事烦忧,睡不着。” 方听澜今天没心情应付老爷子,没搭腔,等着他的下一句。 老爷子接着说:“你叔叔的事我听说了,我虽然人老了,不出门,但我在外头有眼睛有耳朵,你叔叔他少年不得志,如今好不容易燃起信心,你是小辈,多让让他。” 后备箱的陈晚意听的一头雾水,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叔叔,没听方听澜讲过。 方听澜应了声:“是。” “你们都是我方家的子孙,我心里有数,每个人该得多少是多少,不要伤了和气,惹外人笑话,这次的事,就算了,说到底他是你叔叔,你也没什么损失。” 方听澜嘴上应着:“是。” 老爷子还是没挂电话:“你跟何家那小孩怎么回事,我没问是不是当我聋了瞎了?你玩也玩了,该收收心了,指望你叔叔承接香火是指望不上了,方家的香火全指在你身上,你要记住你的责任。” 方听澜笑出声:“爷爷,我什么责任?” 方老爷子大概没想到方听澜会反抗他,怒道:“我不管你在外玩什么花样,结婚生子是你的责任,用不用我提醒你。” 方听澜今天心情极差,“您年纪大了,养养花逗逗鸟安享晚年吧。” “反了天了,你要是舍不得断,我帮你断,还有,陈家那小孩怎么回事,怎么还搅和在一起,和康的事你打算拖多久,如今和康到手了,那块地你也拿到了,是时候回方耀主持大局了,那小孩随便处理了。” 车厢里只剩下“嘟嘟”声,陈晚意僵在后备箱,整个人如坠深渊。 和康那块地。 只是因为和康那块地。 第56章 取下手上的戒指 细细回想当初认识的点点滴滴,他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空有一点股份的小股东,就连公司都是被人掌权的,说好听点是个不愁吃穿的小少爷,说不好听就是个米虫,方听澜这种日理万机的大老板,凭什么放下工作每每与他周旋,一切早有端倪,为了和康那块地。 原来他真的从不骗人,他说过无论什么事到他那里都有价格,等价交换,所以,他付出了时间假意接近陈晚意,可陈晚意,他献出的是自己的真心。 陈晚意咬着牙关没吭声,车子一直前行,具体多长时间陈晚意不知道,在他看来至少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最后,车终于停了下来,陈晚意听见电子欢迎声,辨认出地点,是半月岛。 方听澜下车进别墅的间隙陈晚意从后备箱爬了出来,他躲在一旁不敢现身,方听澜在屋内找了一圈没找着人,又匆匆返回车上,陈晚意目送他离开。 待车子消失在视线内,陈晚意指纹解锁进了屋,他没敢开灯,缩在墙角,咬着手指,试图用手指的痛感转移心痛。 不行,不能就这么待下去,以方听澜的做事方式,他很快会再次找回别墅,现在要怎么办,冷静,冷静! 大门口监控肯定没拍到陈晚意,能拍到的只有车库,车库监控不是小区装的,属于自家的,陈晚意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先去把车库监控破坏,然后换了套衣服从后院爬了出去,没带手机,也没带钱包,靠两条腿走到山下可能性不大,陈晚意想了个办法,躲进了小区的垃圾分类垃圾桶。 五点左右,清洁工人过来换垃圾桶,陈晚意跟着垃圾车下了山。 半路从垃圾桶爬了出来,垃圾车是带斗的皮卡,快到山下时有个拐弯,车速减到最低时陈晚意从车上跳了下来,好在时机抓得准,毫发无损。 一直走,走到便利店门口,借老板手机给方听澜打去电话,方听澜一听见他声音,急切问:“你在哪?我去接你。” 陈晚意眼泪瞬间滑出眼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委屈,伤心,不解,他把地址告诉方听澜,然后可怜兮兮道:“我没钱,也没吃东西,好饿。” “是我错了,你找个地方坐着,等我过来。” 方听澜来得很快,一过来抱着陈晚意用力咬了他耳朵一口,“下次不准这么吓我了,我现在不经吓,带你回家吃东西。” “好,下次不了,再也不了。”陈晚意不敢看他,心在滴血,他现在什么都不敢,不敢问,不也敢离开。 上午方听澜在家陪陈晚意,他没问陈晚意昨晚去了哪,帮他洗澡,给他煮了碗面,看着他吃完,又看着他睡着,最后俯身亲了亲他嘴唇,“好好的,乖点。” 方听澜还有工作要处理,不能一直在家陪陈晚意,方在秦又有了新动作,这次手伸的更长了,打起了和康的主意,既然试图收卖和康研发部的几个老工程师,好在方听澜早有准备,细胞再生项目分小组,每个小组之间不通气,所有数据分组分段保存在方听澜的电脑中,合并起来才是最终能得出结果的数据。 方在秦都敢上门挑衅了,方听澜不得不去处理。 陈晚意听到他要走,睁眼,问:“你去哪?我听说研发部有人卖数据,是真的吗?” “没事,他能得到的也只有第一阶段的数据,对我们够不成威胁,你放宽心在家休息,交给我处理。” “数据……” “数据都在我这里,有我在,放心。” “你有保存好吗?不会被人偷走吧?”陈晚意问。 方听澜说:“不会,备份在家里的硬盘上了,有加密,盗不走。” “你去吧,路上小心。” 方听澜刚出门,陈晚意跑到阳台,几分钟后方听澜的汽车驶离小区大门。 机会来了,陈晚意跑到书房蹲在保险柜前,他知道方听澜所有重要文件都会放进保险柜,密码,密码他好像有提过,陈晚意先试了大门密码,密码错误,又试了方听澜生日,还是不对。 第三次,陈晚意小心翼翼地输入他自己的生日,“滴”一声,保险柜门弹开了。 陈晚意心跳得快要扑出胸腔了,刚输密码时手都没抖,这会儿抖得厉害,深呼了口气,他拿出保险柜的一堆文件,跟着文件掉落的是那截玉竹,那是陈晚意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可眼下顾不上这些,陈晚意慌乱的去翻那堆资料。 入目第一张,是一张纸条,当初方听澜写给陈晚意的心愿单,第二份,是方听澜跟陈晚意签下的协议书,再往下,是他的公司营业执照、私章、房产证等,关于和康的资料一份都没有。 努力保质着镇静将资料复位并锁好保险柜,难道是误会他了?根本没什么接近他只是为了一块地皮的事。 陈晚意在书房待了几分钟,随手打开电脑桌下的文件柜,一份没有注明标签的文件夹掉落,陈晚意捡起来,翻开,《土地评估报告》,项目名称:和康制药有限公司使用位于清平县九里镇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现价格评估。 再往后,是和康的资产评估、市场价值评估,翻到最后一页看日期,推算了下,这些报告全都出自于他跟方听澜初识的那段时间,那段他每周日拉着陈晚意四处运动、带着陈晚意在游轮赌博的那些日子。 陈晚意的心像是被冰锥刺入,寒彻骨,如果说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那他们之间的感情呢?那些深夜里的吻,交颈而眠的蜜语,那些被他独宠的每一个细节也都是假的吗? 方听澜在离开家门十分钟左右,手机收到一条信息,保险柜被打开了。 他将车停在路边给陈晚意打电话:“晚意,你在家吗?” 陈晚意收拾好情绪,努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平静:“在的,怎么了?是不是落东西了?” “没事,就随口一问,你今天应该没什么安排,中午接你一起外面吃饭?”家里没进贼,那保险柜是陈晚意开的,可他开保险柜是为什么? “好啊,中午一起,我在浇花呢,先不跟你说了,中午见。” 挂断电话陈晚意摸了一手泪,从昨天的吵架,到昨天电话里听到他跟何致清见面,到后来后备箱听到的秘密,陈晚意感觉自己在做一个梦,一个噩梦。 他取下手上的戒指,小心翼翼地收进盒子里,还好,戒指是自己买的,就算真要离开也不用把戒指还给他。 第57章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 方听澜径直杀到方在秦的住处,方在秦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皮笑肉不笑的,“什么风把我这人人敬仰的大侄子给吹来了?” “敬你是长辈叫你声叔叔,你做的事担不起我这声叔叔,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要什么直接开个价,我没功夫陪你在这里演什么相亲相爱一家亲,也只有老爷子信你那一套。” “你说的我完全听不懂,我一个残废,老头子看我可怜向你讨了份闲职供我打发时间,怎么,大侄子你手握方耀和康两大股权,容不下我一个残废混口饭吃?” 方听澜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必跟我绕圈子,我很忙,没空陪你演,你想要的无非就是方耀的股份,自始至终我都没打算要过,你想要尽管拿去。” 当初强塞到他手上也没人问过他想不想要,等他挑起大梁又来防着他,想要抢回股份,方听澜只觉好笑,从前接手只不过是想证明他方玉泉的儿子,那个方家人口中“野种”的儿子独挑大梁养活了方家数十口人。 方家老爷子自始至终没承认过方玉泉的身份,哪怕是他那个不被他待见的登不了台面的儿子生命垂危之际,所用的医药费都是方听澜跟他签下“卖身”协议得来的,方玉泉临终前拉着方听澜的手,告诉他不要为了别人而活,要为自己而活,更不要怨恨任何人。 如今也到了该清算的那一天了。 从前在老爷子面前装乖半顺只因还有事情没办成,要离开方耀很简单,但必须带走他给方耀创造的一切,即便不能带走,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那群只会阿谀奉承的宵小之徒,他来的时候方耀是什么样,走的时候也应该帮他恢复当年的原状,比如,那年他接手时方耀摇摇欲坠,四面楚歌,如今老爷子把联姻逼香火的责任推到他头上,方在秦在一旁小动作不断,哪怕是为了陈晚意,他也得尽快离开。 方在秦笑出声:“方听澜,你说出来你自己信吗?你霸占着懂事长的位置这么多年,能这么轻易的放手?” “我从不跟你这种人开玩笑,当然,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方耀的股份,职位,我统统可以不要,我的要求很简单,当初由我创立的子公司归我,总公司一切我都可以不要。” 子公司正是方听澜跟林思远一手拼起来的医疗设备分支。 方在秦并不知道子公司财报状况,方听澜一开始做了万全准备,子公司帐目常年亏损,所创利润由其他项目入帐,再通过其他渠道出帐,早已到了方听澜在国外的私人帐户里,这些年做的滴水不漏,就连老爷子都被瞒了过去。 “你说的是真的?总公司归我,子公司归你?老头子会同意?” “可以不经过他老人家,只要你能办到。” 像是怕方听澜反悔,方在秦立即与他击掌:“成交,口头说的总不如手写的可信度高,签个协议吧,一式两份,按你说的写。” “正有此意。” 方听澜拿着双方按下手印的协议离开方在秦的家,距离他脱离方家不远了,以后他就是自由身,没有什么能束缚他,没有方家所谓的“养育之恩”,也没有“总裁”这个身份捆住他,更不会受方家子孙要替方家延续香火的道德所绑架,以后,他只是陈晚意的小叔叔,陈晚意的依靠的归属。 中午吃饭的地方选在观湖楼,陈晚意选的,他第一次跟方听澜吃饭,就是在观湖楼。 方听澜落座的第一眼看向陈晚意手指,他把戒指摘了,原想把他想脱离方家的计划说给陈晚意听,可说起来难免要说以前他的打算,至少一开始他的打算并不光彩,起初想借和康与方耀对势,遇到陈晚意后才改变了主意,说起来太长太绕,还是等一切尘埃落地了再给他一个惊喜吧。 “怎么了?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方听澜问。 从昨晚察觉陈晚意的不对劲到今早出门,起初只是以为他只是因为李深的事跟他生气,气过也就好了,可今天他打开保险柜的举动告诉方听澜,他还有其他事瞒着方听澜。 陈晚意摸了把脸,出门前特意洗了脸让自己气色看起来精神一点,还是没瞒过他,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听到了他跟他爷爷的对话。 于是陈晚意低头,用其他事来掩饰,用委屈的声音说:“你跟何致清一起吃饭,你都不理我,跑去跟他吃饭。” 方听澜将信将疑,但还是认真跟他解释:“只是谈公事,他已经有男朋友了。” 陈晚意借题发挥,真正伤心的理由暂时不能揭出来,还待考证,“因为他有男朋友了所以你们没谈其他的,那如果他没有男朋友呢,你们会谈什么?” “晚意,我承认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晾着你,我只是想给你时间冷静,谈回何致清这件事,我已经解释过了,只是谈公事,其实的什么都没有,下午我工作推了陪你回家好吗?” “好。” 到家后陈晚意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方听澜大腿,方听澜一手拿着平板看邮件,一手轻轻拍着他,哄孩子似的:“好好睡,我在这里陪你。” 陈晚意闭上眼,脑子里一片混乱,要怎么办,该怎么办,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难斩草除根。 直觉告诉方听澜陈晚意还有事瞒着他,但他没问,他不想说便不问。 周一,原计划陈晚意要跟方听澜一道去邻省谈合作,要在那边待三天。 周一一大早,陈晚意嚷着肚子痛,方听澜问他需不需要送他去医院,陈晚意捂着小腹处,说:“不用了,可能是昨晚吃错东西了,今天有点拉肚子,你赶紧出发吧,要是明天好点了,我明天再去找你。” 临时放客户鸽子不是方听澜作风,他抬手看了看表,给刘胜打电话,让刘胜过来接陈晚意去医院,又给林思远打电话,让林思远把手上的工作先放一放,陪他去邻省,这种场合难免喝酒,身边得要一个人陪着。 方听澜先出门,他得赶飞机,陈晚意在他出门后给刘胜打电话:“刘哥,你不用过来了,我突然又好了,不用去医院了,在家休息就行了。” “可老板交待要我陪着你去医院。” “你跟他说去医院看过了就行了,这会儿估计上飞机了,等下飞机我们早从医院拿了药回来了,你今天就放假吧,孩子们不是也放假了吗?今天天气好,你可以带他们出去走走。” 刘胜沉思了一会儿,说:“那好吧,要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就在市区内,随时能赶到。” “行,你忙去吧。” 陈晚意给沈立昂打去电话,约他见面。 沈立昂问:“怎么了?这么急,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见面说行吗?沈叔叔。” “好,半小时后见。” 陈晚意先到,沈立昂匆匆走来,再次见他陈晚意总感觉有点说不出的别扭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秘密,还是因为他有可能跟陈寻枫有着某种隐秘不可说的关系,总之,再也找不回以前那种轻松的相处模式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陈晚意低着头,还没想好怎么说。 沈立昂试探着问:“阿澜欺负你了?” “不是,沈叔叔,我想问你件事,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我觉得我有权知道。” “你问。” “和康那块地皮是不是很多人抢着要?” 沈立昂怔了下,“你是不是听人说了什么?确实,那块地皮比和康公司值钱的多。” 陈晚意苦笑:“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我还傻傻的……” “嗯?”沈立昂对他跟方听澜之前的协议并不知情,准确来说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问:“傻傻的怎么了?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只是在家翻出一份土地估价单,感觉我像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那块地的地皮属于和康我都不知道,作为陈寻枫的儿子,我太失败了。” “别这么说,你很优秀,如果你爸爸在的话,他一定会以你为荣,起初那块地确实是向村里租的,和康创立初期你爸爸根本拿不出钱买那块地,那块地还是我入职一年后提议你爸爸跟村里买下来的,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就因为这点事否定自己?” “嗯,可能最近心情不太好吧,李叔的事我跟方总吵了一架,连带着想多了。” “没事就好,真的有事可以跟我说,我永远是你的沈叔叔。” “谢谢你,沈叔叔。” 告别沈立昂,陈晚意驱车往半月岛方向行驶,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一旦说开,他跟方听澜再也没挽回的可能,可是,装聋作傻又能装多久? 现在他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汽车刚驶上半坡,电话响起,是方听澜。 电话接通,他那边应该刚下飞机,周围一边嘈杂:“医生怎么说?” 陈晚意现在不想面对他,“没事,吃错东西了,开了点药回家休息,我手机快没电了,先不说了。” “嗯,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好。” 挂断电话,从后视镜看见侧后方一辆黑色桥车猛打转向灯,陈晚意降下车速让他超车,那辆车一到前面猛的往陈晚意车头一别,陈晚意一慌赶紧打转方向盘踩下刹车,车在差点撞上一边的山体前停了下来,这时后面又驶来另一辆黑色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将陈晚意的白色车夹在中间。 他被人包抄了,预感不妙的陈晚意赶紧拿过手机准备报警,前面黑色车下来两个拿着钢管的人,一人猛砸向车前挡风玻璃,另一个砸向驾驶车窗,陈晚意的电话刚拨通,后面那辆车又加速对着他的车屁股猛地撞击,陈晚意慌忙中去摸方向盘,手机掉进车里,捡手机的时间车窗被砸开,手机被持钢管的人抢了去。 陈晚意被拉下车,蒙上眼罩塞进黑车,他被绑架了。 第58章 绑架 陈晚意试图套话:“大哥,是不是认错人了?” “老实点,别说话。” “不是,大哥,你们肯定抓错人了,要不要打个电话跟你们老大确认下?要钱的话我可以回去拿。” “把他嘴封上,吵死了。” 得,这下想套话都套不成了,嘴被人封上了胶布。 至少比塞毛巾塞臭袜子强点,陈晚意安慰自己,同时又为自己处境担忧,谁会绑架他? 偏偏刚刚跟方听澜讲手机没电了,短时间内他应该也不会打电话过来,好像所有倒霉事都凑到了一起。 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脑海里能想到的会来救他的人,第一个还是方听澜,似乎依赖他已成为一种习惯一种本能。 不知道过了多久,汽车连拐了好几个弯,最后停下,换成了船,眼睛看不见又不能张嘴说话,陈晚意都快吐了。 终于,船停了下来,陈晚意被人大力拽下船推着向前走了一段路,然后他听见一个带着笑的声音:“怎么能这么粗鲁,你们知道他是谁吗?和康的少东家,赶快给陈总松开。” 眼前的布条被拉开,嘴上的胶布被撕走,陈晚意被人推到椅子上,手上的扎带还绑着,陈晚意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看清对面坐着的男人。 男人坐在轮椅上,约五十岁左右,顶着一张令人不太舒服的假笑笑脸,陈晚意盯着他,总感觉像在哪里见过。 男人捧着保温杯,笑道:“果然是个长得可口的小朋友,长成这样也没能绑住我们方家那位大少爷的心,啧啧,可惜了。” 陈晚意警惕道:“你是谁?” “哦,抱歉,我的过失,忘记了自我介绍,鄙人姓方,方在秦。” “你是方听澜的叔叔?”没错,他长得很像方家老爷子,陈晚意在一本旧商刊物十大杰出人物上见过方家老爷子年轻时的照片,眼前这位方在秦与老爷子年轻时几乎如出一辙。 “还不笨,也对,他带出来的人没有笨的。” “你抓我是想要什么?绑架?勒索?” 方在秦好像很怕冷,让人给他披了件衣服,“不不不,我们只是请你来喝喝茶,来,给陈总上茶,你们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上茶。” 陈晚意抓住重点,“你们,你们是谁?” “哦,你看我这记性,人老了,脑子不好使,人来了。” 陈晚意是背对着门的,听见脚步声,抬头,愣住,来人中的于安娜他认识,于安娜搀扶着一个站着看不见脚尖的大腹男人,不等陈晚意说话,于安娜先跟他打招呼:“小晚意,好久不见。” 紧跟在后面的是另一个老熟人,当初差点包养了他的孟元初。 方在秦似乎很喜欢看到这种场面,笑得狰狞:“看来都是熟人了,介绍下,世双集团于总于兴朝,世双千金于安娜,元初公司的孟总,人齐了,好戏上场吧。” 于总坐到上位,肚子大到差点卡进太师椅,“开始吧,别浪费时间。” 方在秦拍了下手,房间里的电视打开,监控画面显示在众人面前,陈晚意盯睛看,画面里出现另一个跟他一样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 “又一个熟人。” 陈晚意心一惊,实在猜不透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监控画面里的男人竟然是何致清。 方在秦按了下遥控,声音从监控里传出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玩绑架玩到小爷头上了!” 方在秦拿出对讲机,说:“问我们是什么人之前,何总是不是该先反省反省自己得罪过什么人。” 何致清静了几秒,抬头,正对着摄像头,“你是方在秦还是于老狗?” 一旁边于兴朝用力拍了下桌子,于安娜轻轻拍他后背,“爸爸,别激动,医生说你血压高,不能动气。” 方在秦说:“既然何总心里清楚,那就开门见山吧,” “你想干什么?” “很简单,打电话给方听澜,让他帮你把你抢我的那批货还回来。” 何致清似乎愣了下:“方听澜?你是方在秦?我说这位大叔,你是不是脑子不好,我抢的单子凭什么他替我还。” “怎么不会,他可是你男朋友,你要是不肯打这电话,也行,先砍掉你一根手指头,我原本就是个残废,坐牢也没什么关系,在哪都是个废人,你不一样,你要是缺了胳膊少了腿,那可就是残缺美了。” 这下不光是何致清,就连陈晚意都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时候扯上何致清的? 像是看出陈晚意的疑惑,方在秦好心的替他解释:“哦,小陈总还不知道吧,也难怪,你年纪小,哪是方听澜的对手,要不是元初说你跟方听澜关系不一般,我还不相信,可怜的孩子,你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什么意思?”陈晚意问。 孟元初抱胸走到他面前,挑起他下巴:“啧啧,可怜的小晚意,我早说过让你跟我,你跟了我哪会落到今天这地步,你还不知道吧,方听澜跟另一间房的何至清才是真爱,他只不过是在利用你,你早跟我不就好了,我至少是明码标价,而他,把你吃掉,渣滓都不剩。” 陈晚意只觉得他们疯了,“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方在秦说:“孩子,你还被蒙在鼓里,给你听段好东西。” 方在秦将一段音频播放外音,方听澜跟方家老爷子的对话传出来:“你在外面玩归玩,闹归闹,我没盯着你不代表我没眼睛,你跟何家那小孩儿怎么回事?” 方听澜:“只是商场上的朋友。” 老爷子:“朋友,你们这些小辈玩的都是我们那代人玩剩下的,我虽然不屑这套,但不代表我不懂这些,还是那句话,你找个地方发泄玩一玩可以,别当真,要是让我发现何家那小字误了你的正事,哼!” “说起来和康那边你准备什么时候收尾?我听说你把陈家那小孩带回家了?” 方听澜:“还有点事没处理好,带回家了,那孩子放身边好控制。” 音频在这里断掉,陈晚意本以为心不会再痛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心像是被泼了热油,痛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可同时另一个声音在说:这些都是假的,是他们伪造的音频,不要信,不要信! 方在秦怜悯地看着他:“这段对话是年初一录下来的,怎么样,听完什么心情?是不是伤心?愤怒?方听澜真正喜欢的是何致清,他会在老头面前维护他,而你,只不过是一枚好控制的棋子,利用完了随时能丢掉。” 陈晚意不说话,他想,不是这样的,方听澜才不爱何致清,他谁都不爱,他只爱他自己,爱他的事业,他的权利。 陈晚意笑湿眼眶,可他不想在外人面前哭,“那又怎样,他爱谁是他的权利,你们搞这么大阵仗不光是为了让我听这段录音吧?” “当然不是,我们还有个游戏,你想玩吗?” “什么游戏?” 方在秦神秘一笑:“再等等,主角还没上场。” 说着他转过轮椅,对孟元初一行人道:“于兴朝,孟总,于小姐,请移步到雅室稍作休息,等候主角登场。” 于安娜乖巧的跟在后面,问道:“方叔叔,那段录音您是什么拿到的呀?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方在秦大方为她解答:“我让人在老头子拐杖上装了窃听器,老头子这一生自负好强,对谁都防备,唯独不防他的保姆,保姆以前救过他的命,可他不知道他的保姆早被我收买了,窃听器正是保姆帮装在他拐杖上的。” “方叔叔英明。” 方听澜刚抵达客户公司,刚与客户经理寒暄两句,电话响起,方听澜又马不停蹄的往回赶,林思远跟他错开飞机,两人不同班,为了引开耳目,林思远从另一个市转机,绕一圈再飞回去,两人紧急商量对策,目前不知道陈晚意被他们关在哪里,不能贸然行动,方听澜先按他们的指示行动,林思远回去一边报警一边找救兵。 林思远点头,让他放心,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和陈晚意都救出来。 三小时后返回,一出机场被人截住,“方总,请跟我们走吧。” 方听澜跟着那两人上车,通讯设备被他们收走,全身被扫描一遍,确认无电子设备后车辆启动,如此熟练有条理,一看就是有经验的作案团伙,方听澜已猜到幕后主使,现只盼着林思远能快点找到他。 三小时前他接到电话,电话里的人声称何致清在他们手里,方听澜刚准备说报警,又听他们接着说陈晚意也在他们手里,敢报警缺胳膊少腿儿的,别怪兄弟没提醒。 这帮人明目张胆的将方听澜带到一处偏僻的湖中小筑,连眼罩都没给他戴,车停在湖岸边,一旁的船早准备好了, “上船吧,方总。” 只有这一条路,也没选择,只能上船。 踏上船时方听澜刻意环顾四周,湖周围的草丛里应该埋伏着不少人。 船刚划出没多远,后面又跟过一只船,依稀能看见上船的是位拄着拐的老人,方听澜心里闪过一诧,莫不是老爷子。 上了船,被人引着进大厅,于兴朝、于安娜、孟元初三人坐在正上方,孟元初一见方听澜,满脸看好戏的表情,笑道:“呦,方总还真的亲自来了,所以说嘛,爱情的力量是最伟大的,那个,方家老爷子到了没?赶紧给请上来啊,好戏快开场了。” 方听澜根本不看他,问:“他在哪?” “不知道方总说的他,是哪个他啊,这里可以有两位方总的心上人,来个人,把两位贵客带上来。” 方听澜淡定的坐到一旁,问:“你们想怎么样?” 第59章 只能带走一个 于兴朝瞅了于安娜一眼,于安娜开口:“方总,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想跟你合作。” “你们想要什么?” 于安娜:“和康的股份,你手上的,陈晚意手上的,全部卖给我们,我们会以最高价出。” “如果我不同意呢?” 孟元初没于安娜这么好说话,他冷笑了一声:“同不同意可由不得你。” 十多分钟后,被绑着双手的陈晚意和何致清一起被带了过来,在门口何致清惊讶的看着陈晚意:“你怎么也在?” 陈晚意抿嘴:“我也想知道。” “走快点!”被推了一把,陈晚意差点跌倒,一脚跨进大厅。 方听澜见到陈晚意的瞬间手攥成拳头,看见他差点跌倒方听澜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还好,他还在,还好,他看起来没受伤。 陈晚意的目光撞上方听澜的,方听澜眼尖的看向大门外缓缓走过来的老爷子,瞬间转移目光,移向陈晚意身后的何致清,并奔上前握何致清的手,问他:“没受伤吧?” 何致清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但又以为方听澜是在保护他,只能用目光询问:大哥,你没认错人吧?你的心肝儿在我前面,前面! 方听澜像是接受不到他的讯号,还是握着他的手:“对不起,我来晚了,你没事就好,我会带你回去。” 他这话是说给陈晚意听,陈晚意心底一片悲凉,他来接的人是何致清,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是被之前热恋的假象蒙蔽了,竟把演戏当真爱,可笑! 亏他先前给录音那段找了无数借口,甚至怀疑那是高科技合成的音频,那现在又算什么?危机关头见真爱?何致清才是那个他真正在乎的人? 方家老爷子走近,人老威严还在,他环顾四周,就连于兴朝都在他的目光下缓缓站起身,于兴朝早年也是混黑道出身,但在方家老爷子面前,那只能是小巫见大巫,老爷子走过去,停在方听澜和何致清面前,方听澜装成刚看见他的样子,赶紧放开何致清,退后两步,跟老爷子打招呼:“您怎么来了?” “哼,我不来,我不来任由你们这帮小辈胡闹?人有给我送信,说你们在这里起内讧,方在秦呢?滚出来,我还没死,你们就想着分家分股份,方在秦。” 方在秦昨夜就以哮喘发作为由先行离岛了,这也是他们的计划之一,收买老爷子的老部下,让他给老爷子送信,说方在秦跟方听澜在此处起内讧,人老了最好面子,最怕家丑外扬,方家老爷子不可能坐视不管,而方在秦则赶在他到之前先行躲了回去,他的计划只进行一半。 没人说话,于兴朝只好回他:“老爷子,方在秦昨晚病发被送往医院了,不在岛上。” “那你们聚在一起是为了喝茶?” 于兴朝也不是怕事的主,他敢跟方听澜提要求,自然做好了准备,岛周围藏了几十号人,全是他的人,山后备着直升机,外面的人上不了岛,只要协议一签,事后方听澜再回头找也是枉然,他说:“老爷子别动气,我们只是跟方总谈谈合作。” 老爷子没搭他的腔,转身去看方听澜,又瞅了眼何致清,“阿澜,这位就是何家那小孩?” “是。” 老爷子又看向站在右边的陈晚意,看着陈晚意落寞的表情,老爷子突然说:“这位小朋友就是陈家小孩?” “是。”方听澜答。 老爷子手一挥:“不错,两小孩都不错,我在外面备好了船,小于,要谈合作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谈,今天家里还有事,我方家的人我先带走了,阿澜,你要带何家小朋友,还是陈家小朋友走?只能带走一个。” 方听澜瞬间明白方在秦的计划,跟于兴朝、孟元初合作是假,想让老爷子和陈晚意对他失望是真。 如果带走陈晚意,老爷子一定不会放过他,不带走陈晚意,晚意会恨他,晚意一恨他,方在秦趁机出来拉拢陈晚意,方听澜只会被推到陈晚意的对立面。 孟元初还在后面添油加醋:“方听澜,你真的舍得扔下你的小情人?你知道他落在我手中会是怎样的下场,不用我提醒你吧。” 陈晚意把目光投向方听澜,对着他笑了笑,无声地说:“小叔叔,你说的对,把我卖了我还想着帮你数钱。” 方听澜逼自己移开目光,陈晚意留下至少不会有性命危险,于兴朝他们要的不过是和康那块地,可如果落在老爷子手里,那只有死路一条,走到这一步,为了保护陈晚意,方听澜上前揽着何致清,“走吧。” “走吧。” 这两个字落入陈晚意耳中,犹如一道斩立决的牌子落地,心底唯一的一丝希冀随着这两个字烟消云散。 陈晚意啊陈晚意,你看,你永远是被抛下的那一个,父亲因生离死别将你抛下,沈立昂因为利益将你抛下,现在,你以为的爱情,你最爱的人,他也因为权利将你抛弃。 待方听澜一伙人走远,他们口中本应该在医院的方在秦从隔间走出来,拍了拍陈晚意肩膀:“孩子,我们都是被命运抛弃的人,没人爱我们,我们要自己强大起来,我们合作吧。” 良久,陈晚意抬头,“怎么合作?” “和康卖给我们,你应该还不知道,政府规划中,未来五年内那边将通高铁地铁,后面山上的天然温泉已经在开发,以后那边将成为新的GDP发展高地,那块地用来建游乐场或者卖给政府,都要比开药厂赚钱的多,我们合作,卖地的钱你可以换个地方重新开厂,而我,只需要你帮我将方听澜击垮。” 方在秦隐瞒了他跟方听澜签署协义的事实,方听澜退出方耀总公司那是必须的,但是,子公司他也不能带走,方在秦可以不出来,反正方听澜得罪的人那么多,于家,孟家,随便哪一个都能整得他无法翻身,当然,他身后还有一个和康作资本,他们还需要将陈晚意拉拢进来,让方听澜彻底孤立无援。 陈晚意不解,“你为什么这么恨他?” 都这时候了,他还是想知道方在秦为什么这么恨方听澜。 “恨他?不不不,我不恨他,我恨的是老头子,知道我这副残破的身体是怎么来的吗?老头子在娶我母亲之前就跟外面的戏子生了儿子,也就是方听澜的短命老爹,我母亲怀了我之后才知道,她带着钱去找那个低贱的戏子,那个戏子当着她的面将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了自己心脏,血流了一地,她用沾满鲜血的手拉着我母亲的裙摆,将她的裙摆染着红色。” 陈晚意打了个寒颤。 然后,她诅咒我的母亲:“愿你生下的孩子不能站立,不能自理,不会死去,更不会开心的活着,没有人会爱他,他只会是个活死人,诅咒完她死在了我母亲面前,死不瞑目。” “后来,我母亲在夜夜噩梦中生下了我,生下我后她精神变得不正常,整天神经兮兮的,总感觉有人要害我,老头子最忌家丑,他将我母亲关在地下室,不让任何人见她,有一天我母亲偷跑了出来,那天是我订婚的日子,没人注意她,她就这样跑到了宴会现场,拉着我一直跑,说有人要害我,她拉着我跑到楼顶,我怕她出事,只能跟着她,身后一群人追着,我母亲吓得跑到顶楼边上,我安抚她,让她跟我下去,她同意了,就在这个时候,老头子追了上来,原本她已经拉着我的手要跟我下来了,老头子突然提起那个已经死去的戏子,他说:你想干什么,你想像她一样让你的儿子没有母亲吗?” “就这一句刺激到了我母亲,她突然抱住我,带着我一起跌下楼,我只知道我的身躯在下坠,我听见风声,还听见头颅落地的清脆声,还有,她卡着血的声音,她说:你才不会没有母亲,我死都会带着你,你才不会没人爱,我会永远爱你。” 陈晚意只觉得脊背发凉,真的有这种母亲吗?这种爱令人窒息,或者这根本不是爱,只是一种本能的占有欲。 客厅只剩下方在秦和陈晚意,方在秦笑得阴森,接着说:“你知道吗?她死了,死在我身边,我比较幸运,我下肢先着地,捡回了一条命,只不过肋骨刺进了我的肺里,自此后我呼息困难,腿部骨头碎成一小截一小截,即便接上去也无法再行走,我的未婚妻在我躺在ICU时毁婚了,我的父亲,在我还没醒的时候开始计划培养下一个接班人,可惜,他年轻时作孽太多,努力了几年都没个孩子,就连试管都没成存活一个,报应啊!” “再后来,我在医院养了好几年,免强能下呼吸机,我努力的做康复,他再也没来看我一眼,我从新闻上看到他的采访,他在镜头前流着慈父般的眼泪,他说我生病了,基因突变,可笑吗?他做错的事从来不认,只有他能做,别人只能接受。” “后面就是大家都喜闻见乐的场面,他找到了那个戏子的儿子,可戏子的儿子比我更恨他,见都不肯见他,再后来,他知道戏子的儿子结婚了,生子了,他天天注意着那边的一举一动,终于有一天他行动了,把他唯一的孙子方听澜带回了方家,我的一切都没有了,我的母亲死了,属于我的一切都被毁了,然后接手这一切的却是那个戏子的孙子,凭什么!我要把他们抢回来,即便抢不回来,也要毁掉!” 第60章 “沈叔叔,我跟你走” 陈晚意觉得他们所有人都是疯子,都疯了,没有一个正常人,他怕刺激眼前疯子,说:“好,我跟你合作,现在我需要做什么?” 方在秦脸色瞬间一变,变得和蔼可亲,“好孩子,现在,我们一起去和康,把你手上的股份转给我,我将成为和康最大的股东。” 陈晚意不得不提醒他:“我只持有30%股份,方听澜持股40%,即便我将自己的股份转给你,你也不可能是最大股东,而且股份让渡这件事,也不是你想要我就能马上转给你的,需经过股东大会商议。” “哦,忘记了向你介绍另一个重要人物了,恕我记性不好,沈立昂,不陌生吧,忘了告诉你,他也是我们之中的一员,他也持有30%股份,你的30加上他的30,少数服从多数,用不着开什么股东大会。” 陈晚意虽然对方听澜失望,但并不想跟方在秦他们这种人混作一团,眼下又不能刺激他,只能先用缓兵之际离开此地再想办法,于是他假意同意:“那就按你说的办吧,现在去吗?” “对,现在,越快越好,我已经迫不急待等着看方听澜一无所有了,哦,我忘记告诉你,后面还有好戏看。” 他所谓的好戏,是将方听澜逼得一无所有,方耀彻底归于他名下,让老爷子看看最终方家谁当家,是被他舍弃的残疾当家,让他悔不该当初,他要老头子跪在他母亲坟前忏悔。 陈晚意对他们的恩怨不感兴趣,脑海里飞快的旋转着,要冷静,冷静,想办法,想办法。 于兴朝手下的人卖了方家老爷子面子,在他们登岸时将电子设备还给了方听澜,方家老爷子瞥了方听澜跟何致清一眼,“没事就回去歇着,别搞得人尽皆知。” 方听澜应着,目送方家老爷子走远,他的意思是:不用报警,家丑不可外扬。 何致清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拍着胸脯:“我好像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方听澜无心应他,刚准备给林思远打电话,远处驶来一列车队,林思远先给他打了过来:“老板,你没事吧,快到了。” 警笛声由远而近,赶在警车前面的是一辆越野车,林思远跟贺鸣一起下车,林思远跑过来:“小陈总呢?怎么不见他人?” “他还在岛内。” 贺鸣说,“他们逃不掉。” 跟在林思远后面一辆车上下来的是沈立昂,林思远说:“在我报警前沈先生已经先我一步报警了,能这么快找到这里也是沈先生提供的线索。” 沈立昂快步走到方听澜面前,问:“小意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 方听澜没回,反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是安娜,安娜上岛前给我发了信息,她手机被收走了,我联系不上她,查到她最后的路线在这座山附近,现在没时间解释这些,先上岛救人吧。” 方听澜率先上船,心急如焚,不敢保证岛上的人听到警笛声会有怎样疯狂的举动。 孟元初先听见警笛声,急得对轮椅上的方在秦吼:“你不是说姓方的决对不会报警吗?你不说你家那老头子不会让他报警吗?警察来了,现在怎么办!” 于大腹也急了,催促于安娜:“赶紧让直升机下来,赶紧走!” 方在秦转向他们三人,盯着他们:“怕什么,不是还有人质吗?” 陈晚意想逃,被孟元初用匕首抵着拦了回来:“你以为你逃得掉?” 直升机来的很快,他们押着陈晚意登上直升机,于大腹报了个地址,那边有接应他们的人。 飞机上孟元初整个失控了:“我只要陈老师留下的数据,我只想研究出细胞再生药物,我不想犯罪,也不想坐牢,你们,你们是不是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要坑我?” 方在秦望着外面,轻声说:“再吵把你扔下去。” 孟元初不再说话,只是握着匕首发抖。 过了十几分钟,方在秦突然出声:“不对,航线有问题,这不是事先规划好的路线,于兴朝,这是要飞到哪里?” 于大腹坐在座位上喘着气,他高血压,飞到上空气都喘不匀,更别说往地下看了,他指着于安娜:“你,看下。” 于安娜没动,“我也不清楚,到了哪里算哪里。” 方在秦想站起身,身体被安全带绑在座位上,“是你,改变了航线。” 于安娜大方承认:“没错,是我,各位请坐稳,要降落了。” 陈晚意被绑着手封着嘴,满腹疑问。 直升刚一落地,被早已等候的警察重重包围,为首的警官持枪对着舱门:“里面的人听着,一个一个走下来,双手举过头顶。” 于安娜扶着于兴朝下飞机,两手举过头顶,方在秦是被人抬下来的,他只是笑,笑得阴森。 孟元初赶在警察登机前将匕首抵在陈晚意脖颈上,站到舱门口,激动地大喊:“都别过来,让飞机起飞,不然杀了他!” 方听澜冲上前,“别激动,换人质,换我,你放了他。” 沈立昂也上前跟他说同样的话:“孟元初,你不是最恨我吗?放了他,他是陈老师的唯一的孩子,你别伤他,你想想陈老师以前是怎么关照你的,你家人生病是他帮着出的医药费,你不懂的问题都是他一点一点教你,换我吧。” “少废话,送我到安全的地方,我自然会放开他!” “别激动,你现在放开他走下来,跟你挟持他到另一个地方性质完全不一样,你想想你父母……” 这边拖延着时间,被挟持着的陈晚意在感觉到孟元初的匕首稍离他皮肤的间隙,用力撞向他,两人同时顺着舱门口的梯子滚落,方听澜和沈立昂同时飞奔上前,方听澜接住陈晚意,垫在他身下,“有没有伤到哪?” 沈立昂扶起陈晚意,替他解开手上的绳索:“小意,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伤着?” 陈晚意摇头:“没事,谢谢。” 方听澜站在一旁,想去拉陈晚意,被他躲开,他问沈立昂:“你们怎么来了?” 沈立昂扶着他:“回去再说。” 方听澜转身再次拽住陈晚意手腕:“晚意……” 陈晚意甩开他站在一旁,离开时经过林思远和贺鸣身边,点头致意,向他们道谢,全程没有给方听澜一个眼神,就像他这个人不存在。 警方将方在秦等人带走,将一干人等带回警察局做笔录,于兴朝由于血压过高被送进医院,同时被送往医院的还有方在秦,方在秦在孟元初被捕后开始据烈咳嗽,咳出血。 方老爷子也收到通知赶到警察局做笔录,他毕竟老了,很多人,很多事态的发展并不是件件如他的意,比如说他以为听话的儿子,其实背地里收买了他身边所有人,在他的拐杖里装监听器,调换他日常吃的药物,将原本药效减少了至少60%。 一行人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派出所门口林思远开着车等着,方听澜拦住陈晚意手腕:“晚意,我们回家吧。” 沈立昂已经知道了所有事,也看着陈晚意:“你要是不想跟阿澜走,那就跟我回家吧。” 陈晚意挣脱,对着沈立昂说:“沈叔叔,我跟你回家。” 方听澜站在阳光下看着陈晚意上了沈立昂的车,他的小玫瑰重新长出了刺,不再为了绽放了。 林思远担忧道:“老板,用不用追上去?” “不用了,他需要时间,我们还有其他的事要做,方在秦肯定还有后手。” 车上,沈立昂想看陈晚意手腕,陈晚意躲开了,“没事,只是勒出点痕,没关系的。” 沈立昂收回手,“回去给你上点药。” 陈晚意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风景快速划过,好半晌才开口:“能不能送我回半月岛,我想回家了。” 没有地方可以去,方听澜那里不再是他的家,以前说好的“家”不过是个假象,他现在只想回自己家,哪怕只有他一个人,那也是他的家。 “好,我送你回去。” 陈晚意回家睡了一觉,醒来时沈立昂还在,同时坐在客厅的还有于安娜,两人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见陈晚意下楼打住话题,沈立昂向他解释:“安娜有事找我,其他地方不方便说话,让他过来这里了,你在睡觉,事先没跟你打招呼。” “没关系,你们聊,不用管我,”然后又跟于安娜打招呼,“于小姐,不,应该叫婶婶,我就不招待你了,你自便。” 于安娜看了看沈立昂,又看了看陈晚意,笑了下,“小陈总,立昂是不是一直没告诉你,我们一直在假扮情侣。” 陈晚意一顿:“嗯?假扮?” 沈立昂说:“不错,不然你以为这次警方怎么能这么快找到地方,是安娜提前给了线索,她就是我的隐形筹码。” “我还是不懂,于小姐不是于兴朝亲生的吗?” 于安娜说:“我倒是希望不是,可惜,偏偏我就是他亲生的。” 沈立昂像是在他自己家一样,替陈晚意倒了杯牛奶,“先喝点东西,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不饿,于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你先吃东西吧,你的沈叔叔快要担心死你了,要不边吃边听我说?” “好。” “事情要从一个计划开始说起……” 第61章 前情 三年前,世双集团的于兴朝听到一个小道消息,和康那块地所在的范围将要进行大改造,改为旅游村,附近的一处山上发现天然温泉,政府初步计划在那边开设旅游景点,如此一来周边地皮肯定会升值,只要通了高铁修了路,再加上政府一宣传,进驻的房地产商肯定少不了, 世双正好是做房地产生意的,那块地成了于兴朝眼中的一块金疙瘩,势要将它拿下。 起初还算有礼,派人去找沈立昂协商,让他把地卖给世双,沈立昂拒绝了,于兴朝开始背后整小动作,先是找竟争对手抢和康的订单,再找人断和康的供货源,一度将和康逼得差点停产。 就这么耗了一年多,和康元气大伤,加上和康本身内部的一些问题,和康被迫背上贷款,利息越滚越多,和康开始拆东墙补西墙,这时的世双又开始唱白脸,找了原来老陈总的朋友李伯出面牵线,主动借款给和康,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等和康真的撑不下去了,转手的第一个人必须是于兴朝。 加上那段时间沈立昂突然发现一个十几年前的秘密,整个人心灰意冷,对和康失去信心,应了下来,每次出面交涉的人都是于安娜,于安娜向于兴朝说明她喜欢上了沈立昂,说服于兴朝同意她跟沈立昂订婚。 于兴朝一合计,多个帮手多个人才总比多个敌人强,再说了,他这个女儿向来跟他不亲,好不容易开口一回,欣然同意。 就这样,沈立昂跟于安娜订婚了,和康也迎来了破产将要被世双收购的一天,一切都在按于兴朝的计划顺利进行着,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方听澜。 方听澜掌握着世双改行做房地产之前的偷税漏税证据,成功将和康接手,摆了世双一道。 于兴朝就此怀恨在心,一直憋着找机会再次将和康抢过去,直到方在秦找上他,他们决定一起合作,方在秦做事疯狂,想一出是一出,于兴朝早年黑道出身,更是喜欢简单粗暴,在于兴朝眼中他们的计划就是绑架陈晚意,借此要挟方听澜和陈晚意签字交出世双股份,而在方在秦那边,连带着把方耀一并拖了进去,他的计划里有一条是让方听澜失去一切,不再翻身。 计划实施前一刻于安娜才知道实情,直到快到湖边于安娜猜到会出事,给方听澜发了条信息,只是她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信息发的不清不楚,很快,她的手机被收走了,上岛的人手机全被收走了,这是方在秦跟于兴朝一起决定的,谁都不相信谁,又要相互绑在一起。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沈立昂报了警,带人赶了过去。 陈晚意喝了半杯奶,胃有点难受,他问:“可是,你为什么要背叛你父亲?因为沈叔叔吗?” 于安娜笑出声,笑到后面翘起兰花指抹眼尾,她凑到陈晚意面前,小声说:“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不是女生。” “啊?”陈晚意懵了,不是女生,那是男扮女装?可看着也不像啊,她的声音比较尖细,个子虽然高,骨架比一般男人都要小。 沈立昂起身:“我去趟洗手间,你们聊。” 于安娜笑完了,继续说:“也不是男生,别这么惊讶,说好听点,是变性人,说不好听的,在我爸口中我就是个怪物。” 陈晚意朝着卫生间方向看了一眼,很明显沈立昂是故意避开,他肯定也是知道的,陈晚意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反倒是于安娜,坦荡的笑道:“我都敢说,你还不敢听?其实没什么的,我自愿,变性手术是我一个人偷偷去国外做的,回来我爸差点没气死。” “我真佩服你,真的。” 于安娜甩了下头发,那一下真的风情万种,“确实,我也挺佩服我自己的。” 说起来又是一个忧伤的故事,陈晚意感觉这两天尽听故事了,于安娜以前的名字叫于世刚,有个姐姐叫世娜,世双的名字也就是这么来的。 于兴朝年轻时候就是个街头混混,初中辍学后整日无所事事的街上游荡,于安娜的母亲是一家早餐店老板的女儿,早餐店被另一伙混混收保护费的时候,于兴朝刚好出现,顺手帮了一把,就这样,品学兼优的乖乖女喜欢上了一事无成的街头混混。 于安娜母亲怀一胎的时候,于兴朝是不知道的,他那时正跟着另一位江湖大哥混得风生水起,等再回去找于安娜的母亲才知道她为他生下一个女儿,那段时间算是幸福的,于兴朝有了钱,在于安娜外公外婆面前挺直腰板,整天好吃好喝由着他们伺候着,他倒也有点本事,在大哥退隐江湖后接手了大哥的事业。 于世刚出生在于兴朝最为风光得意的时候,他把于世刚当成他的送福财子,对于世刚的宠爱达到顶峰。 一直到于世刚十五岁,于兴朝刚退出大哥的位置,正处于转型洗白期,那时的他借着从前的人脉开始学人做起了进出口生意,悲剧就是发生在这个节点,早年于兴朝得罪过另一帮人,那伙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于兴朝家的地址,在一个深夜一把火烧了于兴朝的家,等于兴朝赶回家,他的老婆,女儿,儿子都被绑着吊在吊机上,那伙人让他选,三个人只能选一个,他选了于世刚,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老婆女儿跌落火海,轮为灰烬。 那伙人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因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于兴朝付出的代价是他最爱的儿子在成年后一个人去做了变性加整容手术,将自己的模样和性别变成了跟母亲姐姐一样,原本姐姐跟母亲长得就有七八分相似,于世刚整容时将她俩的明显特征综合在一起,他给自己改了名字,叫于安娜,带着新的名字新的相貌回了家。 自此后于兴朝大受打击,他不敢对外宣称自己的儿子变性成了不男不女的怪物,起初他甚至不敢看于世刚新的脸,后来也只能被迫接受,从此于家只有一个女儿于安娜,没有了儿子于世刚。 于安娜说到这样,抬头看着她的美甲,笑得凄美:“其实他刚时还有另一条路可以选的,那伙人给了他选择,另一个选择就是让他放弃他拥有的一切,选他的家人,他没选,他更看中的是他的财富,地位,权利。” “那伙人也真绝啊,他们见他选了财富,又不把我一起杀死,把我留了下来,他们应该也知道留下我比希了我更能令于兴朝痛苦,所以,他们是对的,我就要于兴朝痛苦,我要慢慢折磨他,让他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我要让他一无所有。” 陈晚意没说话,父母跟父母不一样,有些父母只会给孩子留下爱,而有些,则会改变孩子的一生,陈晚意很庆幸他的父亲留给他的只有爱。 “所以,你在关键时刻出卖了你父亲?” “不,我原本没这打算,我的计划是找个好时机将他的股份全转走,让他尝尝破产的滋味,他自己要跟法律作对,自己把自己往监狱送,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发了条无关紧要的信息,好了,我该回家吃药了,你知道吗?变性人很辛苦,整过容的变性人更辛苦,为了维持现在的身材和美貌,我每天要吃一小碗药,但我很喜欢现在的身体,还有,再不走那个人要在洗手间待到发霉了,我走了。” 陈晚意送她到门口,她回头:“哦,对了,再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跟你的沈叔叔什么都没发生,他呀,人前跟我装的恩爱,人后连挨着我坐都不敢。” “沈叔叔是个正经人。” “何止正经呀,还是个长情的人儿呢,真的走了,不用送了。” 陈晚意关好门,沈立昂站在他身后,“她走了?” “嗯,沈叔叔,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沈立昂温柔地看着他:“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前提是,你必须先去休息,你现在精神很不好,我不会走,等你睡醒了我们再来谈,好吗?” 陈晚意知道他不想说,“好吧,那我去睡会儿,你也休息下。” 等醒来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处理,和康必须在他手上,方听澜必须离开,以后跟他再也没任何关系了。 这一觉睡得极累,梦里全是方听澜,温柔的,霸道的,凶狠的,伪善的,全是他。 第62章 试药结果 陈晚意从梦中坐起身,呼了口气去客厅倒水,沙发上空无一人,沈立昂已经走了,茶几上放着一堆书信和一个日记本,还有一截实心竹。 拿起实心竹,盘得比自己那截还要漂亮,早已玉化,跟自己那截不同,这截底下还刻了字,大概是盘得次数太多,字迹早已模糊,依稀能辨认出“赠予 立昂 枫”几个字,看来这就是父亲陈寻枫送给沈立昂的那截玉竹。 沈立昂定是将他视若珍宝,才会盘出如此光泽。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叠老照片,大多是陈寻枫的,少数几张是陈寻枫和沈立昂的合影,陈晚意一张一张翻过去,陈寻枫单人照是偷拍的多,那时候相素没现在好,很多照片拍的不清晰,其中有几张照片引起陈晚意注意,照片上有年月日和时间,很模糊,应该是监控拍下来的,仔细看,是父亲之前办公室的茶水区。 陈寻枫喜品茶,早年在办公室腾了块地儿当茶室,后来觉得耽误工作,给拆了,监控拍下的是没拆前的,那时陈寻枫不怕别人盗他办公室电脑等物品,反倒是担心他那几块老同兴茶饼被盗,特意装了监控对着茶室,照片上沈立昂还很青涩,他靠在茶室沙发上睡着正香,陈寻枫蹲在他面前盯着他看,照片是截的图,陈晚意不知道那个目光代表什么。 另几张照片是连起来的,躺在沙发上的人换成了陈寻枫,他闭着眼,沈立昂俯身,在他唇上印了个吻,接下来一张是沈立昂注视他,再后面一张是沈立昂离开身后沙发上的陈寻枫睁开眼看向沈立昂的背影。 陈晚意能拼凑出的故事是这样的:沈立昂爱慕陈寻枫,又不敢表白,他不知道陈寻枫对他是什么感情,只能偷偷爱慕,终于有一天爱意盛满,沈立昂偷偷吻了熟睡中的陈寻枫,可他不知道的是陈寻枫并没睡着,他在沈立昂落慌而逃时睁眼,清醒地看了沈立昂一眼。 接着翻日记本,日记里掉出两份诊断书,全英文版,大致意思:沈立昂因药物原因再也不能勃*,且伴无精症。 陈晚意手抖得厉害,直觉告诉他这一切跟父亲脱不了干系。 翻开日记本,日记本里对于陈寻枫的着笔并不多,更多的是试药记录,按时间推算,应该是陈寻枫出事前半年,沈立昂开始试药,试的是一款细胞重组药物,沈立昂在里面记录了一系列身体排异等状况。 沈立昂是自愿试药的,那时和康效益不好,加上研究新药入不敷出,请一个人试药的经费足以支付车间工人三个月的工资,他在不小心听到老师和经理的对话后,主动提出义务试药。 起初是发烧,而后拉肚子、手指破裂脱皮、指甲脱落,药继续吃,三个月后,新的皮肤、新的指甲长了出来,又过了三个月,并无异常,当所有人都以为新药研制成功时,陈寻枫发生意外。 沈立昂接手了和康,他本想在老师过世后,以老师的名义将新药上市,就在这时他的身体出现新的问题,他不能自主勃*,需靠着影片或外力刺激才能勉强勃*,这时的他隐隐约约察觉不对劲,但并没往那款药物上联想,而是继续忙新药上市前的准备。 在拿到许可证的前几天,沈立昂发现他连彻底不能勃*,并无法射*,惊慌的他赶紧跑到医院检查,医生告诉他,他将永远失去生育能力,且查不出具体原因。 沈立昂连夜回到实验室,跟工程师们重新化验药物成份,还是没能从里面发现出任何跟他疾病有关的成份,但查出另一个致命问题,那款药物只能男性生效,用在女性身上丝毫不起作用,上市计划夭折。 再后来,在陈晚意二十岁那年,沈立昂原本打算去国外看他,看他之前先去了国外一家权威医院做检查,医生查看了他之前服用过的药物明细表,告诉他,他的短时间内突然失精,很可能跟当时试的药物有关。 沈立昂回国后再次翻出当年的药品,寄出国外进行检测,事实证明,他的痛苦,他的一生,全被那款药毁了。 他在日记本里只字未提陈寻枫的不是,一个字都没提。 陈晚意对着日记本发呆,他在想,陈寻枫……是否当时有故意利用沈立昂之嫌。 他不敢细想,那是他的父亲,他一直崇拜的父亲,或许沈立昂知道真相,找机会再问问他,如果真是那样,或许该替父亲向他道歉,虽然晚了,道歉也弥补不了什么。 叹了口气,没时间哀愁,还有其他事要做。 先去了趟和康,将实验室所有数据拷贝走,并叮嘱财务近期不能让任何人动用公司资金,然后去了他和方听澜的家,不,准确来说是方听澜的家,家里没人,玄关的拖鞋还是跟上次他离开时一样,正着一只,反着一只,被单还挂着阳台,说明方听澜没回来过。 他当时只带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过来,走的时候也一样,几套衣服,几本书,收拾衣服时发现上次方听澜送给他的“奖状”,就当提醒自己不要再犯傻,将奖状一并扔进行李箱,带回了半月岛。 晚上,方听澜开着车到半月岛,车停在陈晚意家门口,陈晚意关了所有灯,拉黑了微信,回给他一条短信:“我的东西我拿走了,你的东西还给你,互不相欠。” 方听澜极少抽烟,今晚的他一根接一根的借着烟缓解思念。 陈晚意家的密码改了,电话不听,方听澜发信息向他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看到的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晚意,我们能聊聊吗?” 等到最后屋里的灯全关了,陈晚意也没回他信息。 方听澜黯然离开,有心想解释,奈何陈晚意气头上,罢了,处理完手上的紧急事件再好好跟他解释,只要他们之间感情还在,时间只不过是分开的调节剂。 方在秦进医院后,连夜被下了病危通知书,方家老爷子又气又痛,守在医院血压直飚,跟着住院。 方耀一团乱,高层都在传方耀在变天,参股的老家伙们逼着方听澜出面重新分配资源,方听澜坐在办公室,冷眼看着他们吵,吵到最后扔下一句话:你们谁有能力有财力,可以接下方耀,那么我双手奉上,除此之外,请各位做好本职工作,散会。 从公司出来接到电话,方在秦被转入私人医院,全程由警察看护,那家医院是方在秦母亲娘家旁支投资的医院,当晚进行抢救,隔天传出消息,性命暂时无忧。 方家老爷子电话传呼方听澜,让他赶到医院商量股权重新分配一事,方听澜拒绝了,谁爱接手谁接手,他已要尽到他的职责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买了一大捧红玫瑰跑到半月岛,陈晚意还是不接他电话不回他信息,在门口等了两小时,终于等到陈晚意的车回到家门口。 陈晚意下车,远远看见门口立着一个人,抱着一大束鲜花,他那个人,总是给人不好接近的错觉感,就连抱着花都显不出温柔,脊背挺直,神情冷峻。 四目相对,方听澜的表情有了变化,他看着陈晚意,“能不能给我十分钟,听我解释。” 第63章 你不一样,我只想要你 陈晚意走向他:“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什么在关键关头放弃我?还是解释你为什么选了何致清而没选我,我已经不想去纠结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了,我只想知道你假装爱我的那段时间,是不是一边取笑我蠢,一边又乐在其中,毕竟有个像傻瓜一样的人天天粘着你,哄着你开心,还能任由你上,怎么算都不亏吧。” “别这么说,”方听澜说,“从来没有什么假装,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由心而发,没有演戏,没有假装,跟何致清,那只是为了引开老爷子注意力。” “那如果当时我真的被当真靶子,你会后悔你的选择吗?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很感动,你为了替我引开注意力,把我扔在绑架我的人手中,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方听澜看着他:“不是,我早有安排,思远会带人过来。” 陈晚意别开看不看他:“嗯,你做什么都是算计好的,连我的安危,性命都能算得准,这些都不说了,我想问你另一个问题,你能老实回答我吗?” “你问。” “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和康那块地皮的价值?” “是。” “你在接触我之前就知道?” “是。” 陈晚意笑了,“那你当时接触我,是抱着什么心态?跟我签协议,花大价钱顶下和康,又是出于什么心态?” “我承认,起初接触你,只是想将和康收入囊中,后来我只想帮你,和康对我来说可有可无,陈晚意,你不一样,我只想要你。” “可我不想要你了,我看不透你,精不过你,玩不过你,我给你的是我全部的爱,你给我的,或许只是你计算后权衡后可以给我的爱,我不要了,你收回去吧。” “陈晚意,你可以质疑我的做事方式,但我的感情跟你一样,是真的,我会等到你原谅我。” 陈晚意心痛得不能呼吸,他强忍着,怕自己心软,“我原谅你了,我不怪你,私事谈完了,我们能谈谈公事吗?” “你说。” “你手上的40%股份,你出个价,我要收回来,如果你不想卖,你想拖着,也可以,我会把想办法把沈立昂手上的股份买过来,我将会是和康最大股东,和康永远都不可能落入别人手中,那块地更不可能卖。” 方听澜平静的看着他:“你想要股份?” “对。” “好,我会转给你。” 又是相对无言,陈晚意避开他进了门,心痛到连呼息都是痛的,长长的吁了口气,为什么心还是痛,他想,他应该是相信方听澜的,至少他相信方听澜是爱他的。 但人总是胆小的,他也会害怕,他想打开门扑进方听澜怀抱,又怕再次被放弃。 方听澜接了通电话先走了,将玫瑰放在他家门口。 陈晚意打开门,将玫瑰抱回了家,他知道他已经对方听澜心软了,他要是真的想要和康,不用等到现在,无数机会摆在他面前,他想要和康,就像伸手拿篮子里的鸡蛋,轻而易举,他没拿,什么都没拿,只是一边教陈晚意管理公司,一边令公司强大。 陈晚意想,或许,他应该冷静一段时间再约他谈一次。 方老爷子分配好了遗产,律师通知他尽快赶到医院。 方在秦也在,他看着随时会断气,门口守着两名警察,方在秦是由他堂舅舅推过来的,方老爷子的遗产分配简洁明了,他名下的所有不动产留给方在秦,理由是方在秦身体不好;属于他的股份分成三份,方听澜方在秦各一份,另一份谁先生下方家下一代,那份股份属于谁。 方听澜一点都不意外,老爷子培养他就跟资助一名得力助手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身体里流着方家的血,有机会拿到属于方家下一代有股份。 方在秦在舅舅的帮忙下签了字,方家老爷子看了他一眼,问他:“你还在因为你母亲的事恨我?” “我不应该恨你吗?” 老爷子闭上眼:“我这一生好强好胜,老来全是报应,都散了吧。” 半夜,方听澜再次驱车赶到半月岛,陈晚意家的灯已经熄了,门口那束花已经不在了,方听澜在车里坐了一阵子,将一束新的花放在门口,驱车离开,还有一点事需要收尾,等他处理完所有事,不会再有人能对陈晚意构成威胁,他要给陈晚意所有的安全感。 陈晚意睡得早,第二天早上才看到门口的花,再次将花抱了回去,屋子里的花瓶都装满了,不过陈晚意心情比前几天好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花的原因。 接下来好几天都没方听澜的消息,他没再找过陈晚意,陈晚意在新闻上看到世双宣布破产,世双创始人因偷税漏税、绑架公民等罪状被警方收押。 晚上,于安娜请沈立昂和陈晚意吃饭,餐桌上,沈立昂问她:“怎么动作这么快?” 于安娜晃着酒杯,笑道:“我还没来得及出手呢,有人比我快一步出手,你们猜猜是谁?” 沈立昂没说话,看了眼陈晚意,陈晚意抿了口酒,他知道这是方听澜的手段,也只有他会有这样的效率。 于安娜说:“你们猜了吧,是方听澜,方总,哦,对了,听说他辞去了方耀的代董事一职,不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动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下一个将会是孟元初的公司。” 沈立昂说:“确实是他的作风,小意,他在帮你出气。” 陈晚意闷声:“用不着,自有法律会制裁他们。” 沈立昂岔开话题:“安娜,你呢,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应该会出国吧,我在国外有套房子,自己也有些积蓄,去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你呢,沈大善人,要不要跟我一起?我觉得我们作个伴挺好的,你不会找女朋友,我也不会找男朋友,换过来说,你不会找男朋友,我也不会找女朋友,你如果没想到去哪,跟我一起走吧。” 陈晚意抬头,看向沈立昂:“沈叔叔,你也想离开这里?” 沈立昂温柔地看着他:“还没决定好,就算要走也没这么快,等和康新药上市,全面稳定下来再作打算,毕竟和康也算是我的‘孩子’。” “谢谢。” “傻,谢什么。” 于安娜喝得有点多,先是笑,后又是哭,她说其实她父亲对她很好,只是他们不适合做一家人,又说如果她真的是女人就好了,可以嫁给沈立昂。 沈立昂扶着她:“你喝多了吧,你嫁我做什么?你喜欢我?” 于安娜嘿嘿笑:“不喜欢,你有什么好喜欢的,闷,又无聊,我想想啊,因为你是个好人。” “好了,走吧,送你回家。” 叫了代驾,陈晚意的车,先送于安娜回家,再送沈立昂,沈立昂在调头的路口说:“小意,我想去半月岛。” 陈晚意指挥前面的司机:“师傅,麻烦调头,去半月岛,谢谢。” 沈立昂下车后去了花房,花房已没什么花了,自那次搬到方听澜家后,仅剩的几盆交给钟点工照料,可能是水浇多了,只有一盆在开花,沈立昂就坐在那盆花前,不知道是对花说,还在对自己说:“老师以前最喜欢玫瑰了,尤其是白玫瑰,我以为他喜欢,后来才知道,是他的亡妻喜欢。” 陈晚意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你恨他吗?” “恨啊,怎么不恨,我自幼失去父母,姨妈弥补了我母爱,可那替代不了父爱,我看着姨父大半夜跑去方家老宅偷看阿澜,看着他把阿澜喜欢的东西全部收集起来,拜托我帮着带去学校给阿澜,我其实是羡慕的,可我已经抢了阿澜的母亲,不能再抢他的父亲,我也只能羡慕。” “后来我遇到了老师,老师是个温暖的人,他的温暖给传递给身边每一个人,只是当时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他只对我好。” 陈晚意想起那张照片,父亲在沈立昂吻了他后睁开眼,“你喜欢他,他知道吗?” 第64章 沈和陈的往事 沈立昂抚摸着唯一的那朵玫瑰,苦笑:“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是那时我的太单纯,以为他不知道,我偷吻了他,他知道,可他装作不知道,继续享受我的崇拜,不接受,也不拒绝,任由我越陷越深。” “那,试药的事,是他引导你的吗?”陈晚意问出这个问题时,心跳加速,他希望答案是否定的。 “我希望不是,可是小意,真相往往令人痛苦,他很早就知道那款药有问题,他看着我试药,在我因排异现象生不如死时抱着我,跟我说对不起,那时他已经知道了,是我知道太晚了。” 陈晚意心中的一座大山轰然倒塌,父亲的背影不高大,他不敢相信父亲利用一个年轻男孩。 “也就是在那时,我对和康心灰意冷,打算跟世双合作,但是我居然放不下你。”沈立昂摘下那朵玫瑰,站起身,直视着陈晚意,抬手抚摸他的脸,叹了口气:“直到今天我都无法定义我对你的感情,那年你说喜欢我,我是高兴的,可我根本称不上是一个正常男人,你可爱,单纯,善良,任谁跟你相处久了都难以拒绝,我那时想,或者我可以接受你,欺骗你,像你父亲对我做的那样,利用你,最后把你扔一边,可我做不到,在我心里,你比很多东西都要重要。” 陈晚意眼泪差点滚了出来,“沈叔叔……” “我没事,你只要记着,不管出了什么事,不管在哪里,不管你将来跟谁在一起,沈叔叔记远是你的家人。” 那晚月色那样好,透过花房玻璃落在地上,地上两个人的影子并排立着,良久,良久…… 陈晚意终于明白了沈立昂的纠结,也明白了他的痛苦。 他在心里默默向沈立昂说对不起,替他父亲说,也替自己,是自己没早点成长,没能窥探他的痛苦,没帮他分担。 沈立昂望着天空,漆黑的夜空多挂着几颗明亮的星星,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已经跟随岁月日渐模糊,他能想起的都是那个男人的好。 沈立昂在进公司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他,那个绅士有礼的男人,陈寻枫,沈立昂成长中接触到的男性并不多,父亲离开的早,姨父生性懦弱,再有就是学校的老师,老师们无疑是严厉的,只有陈寻枫不一样,他像春日的一阵风,轻柔,温和。 那天沈立昂走到半路才发现鞋底开胶了,为了面试专门买的鞋,谁知道买到假货,才走一段路鞋底开胶,他窘迫的站在路边,不知道是该转身回家换鞋,还是该穿着已经坏掉的鞋继续去面试,回去的话时间来不及,面试约好的时间在十五分钟之后。 身边一道关切的声音传过来:“这位小兄弟,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沈立昂抬眸看到一个男人,男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见他没说话,又问了一句:“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需要我麻烦吗?” “没有,谢谢。”沈立昂并不想把自己的窘迫展示给一个陌生人看,那时的他对谁都抱有一定程度的戒备心。 “那就好。”男人说完离开。 沈立昂原地站了一会儿,想找个便利店买胶水粘一粘鞋子,才走两步,又被人叫住,还是刚刚那个男人,男人拎着一双皮鞋回来了,他把鞋子递给沈立昂:“我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并没什么,没人会注意,需要到我车上换鞋吗?可能不太适合你的码数,但我车上只有这一双鞋。” 沈立昂脸红了,接过鞋说:“谢谢,我要怎么还你,或者付你钱。” “不用,举手之劳。” 等沈立昂换好鞋,男人已消失不见。 那天的面试竞争很激烈,但沈立昂凭着过硬的专业知识通过了面试,新员工入职培训那天,他再次见到上次借他鞋子的男人,他以为男人是公司的管理人员,在培训结束后追上去叫住男人:“你好,你的鞋子要怎么还给你?” 男人回头,冲他笑了笑:“不用还,努力工作就当是还我了。” 培训结束进入试用期,沈立昂第三次遇到那个男人,那天沈立昂为了收尾工作没赶上饭点,到食堂时食堂已经没菜了,只剩白饭和汤,他打了一份白饭配着汤坐在旁边安静的往嘴里塞,那个男人再次出现,他按着沈立昂手臂:“就吃白饭下午怎么还有力气干活,跟我走,带你去吃饭。” 男人带他到他的私人小厨房,已经有阿姨做好了饭菜,端上来时问他:“陈总,需要再加个菜吗?” “加吧,小兄弟,你喜欢吃什么,让阿姨给你做。” 沈立昂这才知道他就是和康的总经理,陈寻枫,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没架子,温和,再后来,沈立昂被调到实验室,跟陈寻枫的接触也越来越多,沈立昂逐渐对他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他将心意强行压住,但又舍不得离开陈寻枫半分。 事情的突破在一个出差的夜晚,那天天气不好,雷雨天,车子半路抛锚,拦了半天也没拦到去市里的车,只好坐三轮车到镇的一家旅馆,只剩两个房间,沈立昂以为陈寻枫会安排他跟司机一间房,司机大概也是这么认为,听到陈寻枫告诉司机:“不用,你自己一个间,小沈跟我住”时,惊讶的不止是司机一个人。 房间只有一张床,一米五的,沈立昂先洗澡出来,很自觉的和衣躺在沙发上,听着浴室的水声,心跳如顾,甚至在脑海里幻想一些不健康的画面,等陈寻枫出来,他赶紧闭眼假寐,陈寻枫轻轻唤他,他假装熟睡。 陈寻枫宠溺的掐了下他的脸,把他抱回床上,说:“沙发怎么睡,睡床吧,晚安。” 那晚沈立昂缩在一旁一动不敢动,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半夜,他以为陈寻枫睡着了,正准备再次回到沙发,被陈寻枫拦腰揽住:“不好好睡觉,要去哪?” “去、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陈寻枫问他是不是睡不着,用不用陪他说话,沈立昂缩着不敢动,他怕陈寻枫发现他的身体变化, 挨得太近,他控制不了早已燥动不已的心和燥热的身体,那晚陈寻枫动手帮了他,事后贴心的告诉他:“这不算什么,身体本能,不必放在心上。” 感情一到找到出口,便一发不可收拾,至少沈立昂对他是这样。 他们第一次接吻,并不是那次沈立昂的偷吻,沈立昂一直都知道,有次太晚,陈寻枫送他回家,他在车上睡着了,在车过隧道时,前面司机没注意看后面,陈寻枫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很轻,很柔,也很快,但沈立昂就是知道那是一个吻。 那个吻并没改变什么,陈寻枫还是像往常一样照顾他,可在沈立昂那里,那个吻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对陈寻枫,再也回不去单纯的上下级关系了,于是有了后面的偷吻事件。 再后来,沈立昂一步一步朝着陈寻枫靠近,学着他的为人处事,学着他的接人待物,也学着他的穿衣打扮,渐渐把自己变成了第二个陈寻枫,没有人知道陈寻枫在车祸时把他护在身下那一刻在想什么,沈立昂也不知道,陈寻枫可以不救他,但是放弃自己的生命护住了沈立昂,替沈立昂挡下了最为致命的一击。 到死他都没对沈立昂说过喜欢说过爱,沈立昂在而后的很多年时间想这个问题,说他不爱,他用生命护住了沈立昂,说他爱,沈立昂试药他没阻拦。 如今的沈立昂已不再纠结爱不爱了,人生不长,过好当下。 周一,一上班听见几个同事在洗手间交谈,“你听说了吗?跟我们一样做制药的那家,姓孟的,公司被收购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吧,好像是他们总经理犯了什么罪,具体不清楚,最近这行不好做啊,也不知道我们和康能不能撑下去。” 陈晚意在格间没露面,这也是方听澜的手笔吗? 第65章 “是我误会他了” 说起来已经有一周以上没他的消息了,电话没有,信息也没有,只有家门口每天一束的鲜花提示着他的存在。 下午,陈晚意去了趟李叔家,李婶病后一直靠药物控制,李叔去了一家小厂做打包工,每个月工资不足以支持李婶十天的医药费,陈晚意拎了些补品送了点钱过去。 人刚坐下没几分钟,接到财务经理电话:“陈总,不好了,税务的人刚刚来把我们帐本全拿走了,市场监督管理局的人也来了,正在经理室。” “我马上回来。” 从李叔家赶回和康最快需要五十分钟,陈晚意赶回和康,停车时远远看见方听澜和穿着制服的人员一起从大门走出来,陈晚意心里一惊,赶紧下车,刚准备过去,被从后车下来的林思远拉住:“别过去,老板让我在这里等你,你先别过去。” “那些是什么人?” “市场监督管理局的,有人举报和康滥用原材料,需要带负责人回去调查。” 陈晚意急了:“那也应该是我去,而不是他去!” “别冲动,等传唤到你你再去也不迟,先留在外面想办法,老板就是知道你这性格,让我在这里堵你。” 陈晚意眼睁睁看着方听澜被带上车,都跟他提出让他退出和康了,这时候不应该躲得远远的吗?何苦来沾这一身麻烦。 “思远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先彻查公司所有进货单和用料单,其他的只有等。” “他怎么会过来的?” 林思远拍拍他的肩:“也是突然得知的消息,刚刚赶过来的,别担心,只要没做,问心无愧,最多是配合查个几天。” 陈晚意跟林思远忙了一天,没查出任何问题,思远托人打听消息,那边说方听澜暂时不能回来,因其它问题被移送公安机关了,且暂时不能见任何人。 陈晚意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不管怎样他都不希望方听澜出事,尤其是跟和康有关的,林思远安慰他,让他放心,说老板自有安排,他也会想办法救老板。 沈立昂过来了一趟,除了安慰也没别的话可说,两人静静坐着,沈立昂接了个电话,听语气是方听澜妈妈打过来的。 沈立昂安慰着电话那头的人:“没事,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阿澜,他会没事的,过两天就会回来。” 挂完电话,沈立昂主动说:“是我姨妈,阿澜的妈妈,她很担心阿澜。” 陈晚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头“嗯”了声,方听澜好好的时候没见她对他多好,现在出事了她好像比谁都急,也不知道是真心疼爱她那个儿子,还是担心儿子出事她晚年不好过,不过这都不是陈晚意该操心的,他现在只想着要怎么才能帮到方听澜。 好在沈立昂也没多说,陈晚意送走他,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想了想,又跑到门口,把门口那束玫瑰抱进屋,小声说:“其实你不用这么做的。” 不用为了我为了和康把自己搭进去。 实在睡不着,又不知道该干什么,能做的该做的全都做了,陈晚意想起从方听澜家拎回的行李箱还没收拾,这时候只想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 收拾衣服时,看见那个被他带回来的奖状,抚摸着奖状,叹了口气,将他摆在架子最上层,心不在焉手不稳,木框没摆稳当“哐”一声落地,木框上的玻璃摔得粉碎,陈晚意将里面的奖状从碎玻璃里抽出来,抽的时候才发现奖状下面还有一张纸。 目光落在纸上,《股权让渡书》几个加粗字闯入眼中,陈晚意再也顾不上玻璃碎,将纸捡起来,是方听澜的股权让渡书,制表日期在两个月前,上面白字黑字的写着,方听澜所持40%股份无偿转给陈晚意,自陈晚意签字日起生效。 原来,这才是他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难怪那天他说要陈晚意拆开,陈晚意当时怎么回答他的? 有那么点失望,抱着相框回房间说自己拆,他问时自己又是怎么答的? 哦,当时他说:“拆开了,看到了,喜欢,谢谢你,你最好。” 当时的敷衍令方听澜没说实话。 他没有想要和康的股份,没有并吞和康的意愿,更没利用陈晚意,或许一开始他是打着那块地的主意,像他说的那样,爱上陈晚意后,他只想陈晚意开心,其他什么都不想要。 陈晚意的眼泪落在纸上,晕开一片湿意,打电话给林思远,跟他确认,林思远倒是平静:“当时老板说给你个惊喜,事后无声无息,我还以为你们商量过,暂时先不走让渡流程,也许一切早有安排,如果你签了,今天被带走的就是你了,别担心,安心等老板回来。” “思远哥,我伤他心了,他回来可能不想见我。” “不会,我不知道你们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老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我们下飞机没多久接到电话,说是你被绑架了,老板放弃了几千万的生意,带着我立马返回,在路上交待我去找救兵,我问他怎么办,他说你会害怕,你会想见他,他必须出现在你面前。” 说听鼻子越酸,陈晚意小声念着:“我错怪他了吗?” “好了,别想太多,早点休息,明天公司还有其他事等着你处理。” 林思远挂完电话,反手对着他身后的贺鸣就是一掌,贺鸣不满的向前使劲:“林特助果然不同于一般人,即便在这种情况下都能泰然自若的安慰你的小陈总。” 刚刚通话已经用完全部定力了,此刻的林思远顶着一双被*欲逼红的眼睛,恶狠狠道:“贺鸣,你做不做,不做滚下去。” “怎么不做,思远哥哥,你什么时候能拿出对陈晚意十分之一的温柔对我?” 林思远被他弄得溢出声,“你不需要……啊……”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需要,思远哥哥,别逃。” “快点……结束,你到底要做多久?” 贺鸣掐着他下巴逼他回头,吻着他:“不是你答应我的吗?只要我帮你救回陈晚意他们,不管我提什么要求你都愿意。” “所以你的要求是什么?”林思远偏着头与他对视。 贺鸣笑了声,继续用力,弄得林思远快要晕过去之际,听他说:“操你一辈子。” 林思远用力向上,一口咬在他喉结上,挑衅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是吗?林特助哪里都可爱,”贺鸣的手往下游走,“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哪哪都可爱,就是这张嘴……” 他把手指塞进林思远口中,夹着他舌头,“这张嘴太硬了,不可爱。” “是吗?难道不是贺总太软了?”林思远说着故有所指,往后撞了下。 “看来林特助今天还有精神,是我的错,我不够卖力。” 林思远被他弄到再也说不出话,只能咬着牙不说话。 事后林思远被贺鸣抱去清洗,扶着墙的林思远问:“像我老板这种情况,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所以你今天肯让我上床,完全是为了方听澜?嗯?”贺鸣说着对着他后颈咬了一口。 “嘶!”林思远痛得吸气,“你属狗的?少吃这种醋,正经点,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倒是有,只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说吧。”反正睡都睡了,林思远也不介意跟他多睡几次,毕竟这家伙体格好,技术也不差。 “思远哥哥说喜欢我,我就告诉你应该怎么办。” 林思远皮笑肉不笑地转身:“贺总,喜欢你,特别喜欢,可以说了吗?” 贺鸣满足的亲了他一口:“不用刻意去做什么,很快会被放出来,我能想到的,你早做了。” 林思远推开他,拉过浴巾围在腰上往外走,“行了,我累了,要睡了,你可以回去了。” 贺鸣失笑:“你这睡完就不认账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我的思远哥哥。” 第66章 “我们回家吧” 两天后,和康收到停产整改通知书,另外陈晚意和沈立昂同时收到传唤,让他们前去配合调查。 到了相关部门才知道,市面上和康的一款儿童感冒冲剂检测出去年被列为违禁药品的成份,陈晚意看着检测表,解释说自己公司的产品都是按照正规备号生产的,并没进过那款违禁药品,就连仓库剩的都早已销毁了,当时还是方听澜让他盯着人销毁的,就怕工人下错料。 警察一脸严肃:“我们的同事会去工厂调查,请二位暂时不要离开本市,随时接听电话。” 沈立昂礼貌的应好,陈晚意问:“请问方听澜先生什么时候能离开?” “他是企业主要负责人,暂时不能离开。” 陈晚意急着解释:“可他不是,我才是企业主要负责人,和康的创始人是我父亲,这款药品从上线到上市都是我在负责。” “你们内部安排我们不管,你们可以走了,随时留意电话。” 沈立昂赶紧将陈晚意拉走,上了车才说:“我知道你担心阿澜,但你这样做于事无补,顶多是多一个人进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问题所在,如果我没记错,那款药材后来全被一家垄断了。” 那款药材被列为儿童药物违禁品,只有极少数几款药物用得上,后来被一家中药药材公司垄断了。 “哪家?” “你应该认识,现在的主事的是何致清。” 陈晚意只约了何致清一人,来的却是两人,何致清大大咧咧的往他对面一坐,拉着他旁边的年轻男人一起坐下,“介绍下,我男朋友,你也知道,上次我们出了那档子事儿,我男朋友比我还害怕,现在去哪都跟着我,你不介绍吧?” “不介意。” “那就好,找我有事?电话里不能说?如果是关于方听澜的事,当着我男朋友面儿一次说清楚,我跟他早没关系了,你知道的,我当时还去找他纯属好玩,没别的意思,我现在心里只有我身边这一个。” 陈晚意说:“不不不,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没关系,我想问的是另一件事。” “你问。” 陈晚意把关于药材的事说了,何致清说:“确实这两年只有我们有,但也不排除之前有人有存货,不过你想要这几年的进货名单那倒不是难事,十分钟就能给你,就当还你们人情,上次要不是方听澜,我估计也没那么快能逃出来。” 十分钟后陈晚意拿出近两年的进货名单,向何致清道谢后回到公司,沈立昂和林思远也在,三人一起研究,最终把目标定为三家,其中有一家曾跟沈立昂有过过节,还有一家以前想跟和康做生意,送来的却是次品,被和康扣过一笔货款,最后一家是孟元初的公司。 晚上陈晚意回了方听澜的房子,阳台的玫瑰最近无人打理,花瓣散落满地,给它们浇完水整理完已是深夜十一点,躺在他的床上想以曾经的美好,陈晚意穿着他的睡衣,压制不住思念将他从微信黑名单放出来,发过去三个字:“想你了。” 然后方听澜在里面连手机都摸不着。 一周后,调查结果出来了,市场上被监测出有问题的那批货,只有外包装出自和康,里面的塑封和药品,均来自一家无名加工坊,加工坊的老板被抓获,招供时只说有人找到他,让他按照他们给的配方做一款产品,做好后将药品交给他们,其他一概不知情。 和康罪名洗刷, 税务核实无误,市场监督部门也给出卫生通过通知书。 方听澜回家的那天,陈晚意和林思远一起去接的,陈晚意还不知道方听澜愿不愿意面对他,他对自己做了这么多,从来只是默默做着,哪怕自己误会他,他还是第一个冲在前面替自己顶住风雨,现在的他还愿意原谅自己吗? 方听澜并没受什么苦,只是被羁押,他出来时穿着陈晚意托律师给他带进去新西装,看到陈晚意,见他不过来,笑道:“怎么,这就不认识了?” 陈晚意还是愣在原地不敢动,林思远拍拍他肩膀:“去吧,我先走了,车钥匙给你。” “还不过来?”方听澜又说。 陈晚意奔过去,站到他面前,他还没放开到能在这种地方扑到他怀里的地步,只是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我来接你回家。” 方听澜想抱他很久了,强压住意头抬手碰了下他额头,笑得宠溺:“好,回家。” 一上车,方听澜揽过陈晚意后脑勺,对着他吻了下来,陈晚意微微挣扎,“外面有人看着。” “让他们看,我只想吻你。” “唔……” 方听澜像是吻不够,这个吻相互想念太久了,吻到难舍难分,吻到陈晚意气喘不已,强行推开他:“回、回家亲。” “好。”方听澜笑着应他。 回到四季云顶,陈晚意抢先进门,让方听澜站在门口等:“等下等下。” 他先一脚进门,把早已准备好放在玄关的柚叶水洒在方听澜身上:“去晦气,保平安,保佑我们家方听澜先生一生平安,一世无忧。” 方听澜听了好笑,也不打断他,任由他洒水,他大概是觉得洒得越多越平安,只差没把方听澜整个喷湿了,“好了吗?你们家方先生想回家了。” “好了好了,我给你拿拖鞋。” 手上的盆还没放稳,被方听澜拉进怀里:“不用拿,现在有件很急的事要做。” “嗯?” “回家亲,你说的。” 没等陈晚意表态愿意还是不愿意,方听澜吻住了他,从玄关到沙发,一路擦枪走火,衣服扔的到处都是,新买的西装随意扔在地上皱成一团,没人去注意,沙发上的靠枕全被方听澜扔到地上,陈晚意一条腿搭在沙发背上,仰着脖子承受着,沙发被两个成年人活动的力度震到稍稍移位,陈晚意在激烈中想起应该回卧室,“回、回卧室,去床上。” “好。” 今天的方听澜格外好说话,他捞着陈晚意一起坐起来,两人身体相连的去到卧室,卧室的被子换成了白色,床铺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用玫瑰花瓣铺成的心形,陈晚意被放在心形中央,透着粉和汗珠的皮肤,与身上鲜红的玫瑰、雪白的床单融成一道比春药还要厉害的催情剂,方听澜失控了,动作开始重了起来,他问陈晚意:“痛吗?痛就说。” 其实有点痛,有一段时间没做了,可他就是想纵容方听澜,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陈晚意只想跟着他节奏来,“不痛……不痛的……” 第67章 将与我共渡一生的人 做到最后还是方听澜先恢复理智,“先放过你,晚上再找你算帐。” 都做了几次了,还说什么放过,陈晚意趴着没力气动,“你要出门?” “嗯,还有事要做。” “你去忙你的事,我也得回和康看看。” “你别乱跑,在家休息,等我回来。” 方听澜去了医院,方家老爷子能出院了,方在秦被判八年,方耀最终能接手的人只有方听澜,方听澜拒绝了,并当众宣布辞去方耀集团所有职务,此后与方耀再无关系。 方老爷子叫住他:“我自认并没亏待你,我对不起你父亲是真的,但是,我给你最好的教育,教会你成为人上人,你不能这么待我。” 方听澜顿足:“是的,所以你的晚年我会负责,我不会让你老死街头,至于方耀,你放心,堂叔堂伯们自然会顶上。” “你还认我这个爷爷?” “我认不认实事都存在。” 方老爷子叹息一声,摆摆手:“走吧,走吧。” 同一时间林思远将早已准备好的材料交给方听澜,新的公司即将诞生,名字是方听澜取的,“顺意”,林思远将作为公司合伙人入股,这个要求也是方听澜提的,他的意思是林思远跟着他拼了这么多年,即便林思远想自立门户他也全力支持,林思远自己不愿意,说不喜欢把自己弄得太累,再说跟着方听澜早已习惯,两人商量过后,决定以合伙人的身份继续一起共事。 工作上的事处理的差不多,方听澜买了束花往回赶,眼下只想见陈晚意。 上车后给陈晚意打电话,问他想不想吃什么,陈晚意说:“对不起啊,我又没听你话,我来公司了,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好,你要来公司等我吗?” 从前不想让人知道他俩关系,现在恨不得昭告天下。 “好。”方听澜应他。 方听澜刚一踏进和康大门,礼炮礼花从天而降,员工们站成两排,边鼓掌边欢呼:“欢迎方总回家!” 陈晚意捧着鲜花站在最前面,迎着他笑:“欢迎回和康,方总。” 方听澜向大伙表示感谢,简短的仪式后带着陈晚意离开,陈晚意打开车门便看见副驾驶位的玫瑰花,“给我的?” “除了你还有谁?” “我很喜欢,现在我们要去哪?” 他以为方听澜说回家,毕竟从上车的那一刻起,方听澜的西裤暴露了他的欲望,可方听澜只是平静地说:“带你去吃饭。” 吃饭时陈晚意时不时偷瞄方听澜,犹豫着问他:“是不是还生我气?” “生你什么气?” “我误会你了,你没打和康的主意,也没想利用我,是我太冲动,说话没经过脑子。” 方听澜将切好的牛排放在他盘子里,“你没说错,起初我确实是打着和康的主意接近你的,我没生气,我永远不会对你生气。” “谢谢。” “跟我永远不用说谢谢。” 用完餐,方听澜直视着陈晚意,问道:“晚意,有件事我一直很疑惑。” “啊,什么事?” “我们吵架那天,你从家里跑出去了,是躲到了哪里?” 方听澜已经猜到他是躲车后备箱了,他在后备箱捡到陈晚意的便签纸,陈晚意有时会把便签纸放口袋,方便随地记东西。 陈晚意不明白他问的用意,但还是老实回答他:“你车的后备箱。” “嗯,我们走吧。” “去哪?” 方听澜没回答他。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那个破旧的游乐场附近,夜里那边很安静,只有远处的公路路灯勉强照着游乐场前面的空地,方听澜将车后座的椅子放平,拍着陈晚意屁股,说:“去后排。” 陈晚意用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这黑灯瞎火的,去后排干什么呀?” 方听澜好像笑了下,太黑没看清,他随手打开车顶灯,“嫌黑?现在开灯了,不黑了吧?去后排座位。” 听话的坐到后排,方听澜跟着去到后排,“我们来玩个游戏。” 陈晚意有点好奇了:“玩什么游戏?” “你只需要答我,玩还是不玩?” 陈晚意点头:“玩。” “好,我们来玩我问你答游戏,答错的人,每错一次,作为惩罚,脱一件衣服。” 陈晚意咽了咽口水,用得着玩这么大吗?但他还是点头同意了,“好,玩。” 方听澜轻笑着,一边用力将陈晚意抱到自己腿上,一边捏着他下巴问他:“第一个问题,知道你错哪了吗?” 陈晚意被他捏得有点痛,“不该、误会你。” “不对,第一道题答错,你要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我自己来。”陈晚意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可眼下也没反悔的余地,三下五除二把外套脱了,往前座一扔,豪气的一挥手,“来吧,第二个问题。” “不知道错哪了,那你知道不知道我有没有生气?” “你说了你没有。” “好,算你答对,第三个问题,我为什么不生你气?” “我哪知道你,我都不知道你会因为哪件事生气,你说过不怪我,那你还生什么气?” 方听澜指了指他裤子:“不知道,那继续脱。” 陈晚意刚想脱衬衫,被方听澜拦住,让他先脱裤子,裤子被扔在前座,衬衫还套在身上,问答游戏没再玩下去,方听澜只是领带松了,裤子腰带解了,裤子半挂在跨上,他将陈晚意的衬衫扣子解开两颗,然后再逼他说:“宝贝,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想你错哪了?” “不该不跟你确认……你说过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问你。” “还是不对。”方听澜解下领带,缠在陈晚意手上,让他背靠椅背,两条腿开着,“最后一次机会,继续。” 说话的同时他从车座下面摸出一瓶没开封的润滑液,凉意袭进陈晚意身体时,他打了个寒颤,小声求饶:“你告诉我吧,我真的猜不出来。” 方听澜不答他,猛一下顺着凉意进入,陈晚意头一次在车里做这种事,又羞又刺激,激得他整个人在后座乱扭,车窗全是他带着湿意的手掌印,“小叔叔,别折磨我了……” “不该躲在后备箱让我担心,不该让自己陷入危险,记住,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让我担心,更不能把自己陷入危险中,跟这件事比起来其他事都不值一提。” 方听澜用他的方式令陈晚意将这句话刻进了脑海里,在往后的日子里甚至只要看一眼车后座,都能令他想起这个“教训”。 当晚陈晚意是被方听澜扶着回家的,腿软,软得打颤,他还是他,一点都没变,霸道,强势,又温柔。 一切恢复平静,方听澜正式将和康股份转给了陈晚意,签字那天陈晚意问他:“就这么相信我吗?” “相信你,你从没让我失望过,你放心大胆去做,只管往前后,只要记住,你身后是我,我会永远是你的支持者。” 这天,陈晚意和方听澜刚回家,在门口碰到一个人,方听澜的母亲,万如菲。 她站在门口,看了眼方听澜,又看了眼陈晚意,“阿澜,我来看看你。” 陈晚意先过去开门:“要进来坐吗?” 方听澜说:“进来吧。” 陈晚意去厨房烧开水,把客厅留给了两母子,开放式厨房,客厅到厨房不隔音,陈晚意能听见他们的交谈声。 “阿澜,你爷爷最近还好吧?” 方听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好像他的暖只对陈晚意一个人,他说:“还好。” “那……你跟这小孩的事,你爷爷知道吗?” “知道。” “他什么反应?” 方听澜说:“我不需要看他反应,现在他什么反应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应该也知道了,我辞去了方耀所有职务,以后方耀的一切跟我无关。” “那,你有没有分到什么,股票……” 方听澜打断他:“没有,我什么都没要,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万如菲的声音急切起来:“你怎么这么傻,你这十多年的心血,全都不要了?妈是心疼你,你这要我怎么说才好,你现在去找你爷爷认错,他就你一个孙子,肯定会原谅你,该是你的你得拿啊。” “不必,我什么都不想要,说到底你是怕我穷困潦倒还是害怕你晚年得不到保障?” “你胡说什么,妈就是关心你。” “不用,你放心,每个月该给你多少我会一分不少的给你,还有,今天正式介绍下。” 方听澜去厨房把正在偷听的陈晚意拉出来,举起两人十指紧扣的手,说:“陈晚意,将与我共渡一生的人,晚意,我母亲,你见过的。” 陈晚意硬着头皮叫了声阿姨,万如菲坐不下去了,提着包往门口走,临出门前回头:“阿澜,不管你信不信,妈是真的担心你,也是真的希望你过的好。” 万如菲离开后方听澜坐在沙发上撑着脑袋没说话,陈晚意走过抱住他:“别不开心,我会永远爱你,永远陪你。” 有些伤痛只有自己懂,有些经历不是现在的三言两语就能抵消的,陈晚意懂他的伤痛,不会劝他跟万如菲和好,他们母子间的隔阂只能由他们自己处理,只能的只有给他温暖,让他暂时忘记那些不愉快。 第68章 完结 “我爱你” “没有不开心,只是想起我父亲,不提也罢,想吃什么?” “吃海鲜锅吧,让人送海鲜过来。” “好,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月底,方听澜请沈立昂吃饭吃饭,陈晚意也跟了去,那顿饭沈立昂喝得有点多,他看着陈晚意,醉眼朦胧的叮嘱他:“我已经决定出国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我刚接手你的时候,你才到我胸口,你看现在,你都快要高过我了。” 陈晚意不胜感慨:“沈叔叔。” “你的沈叔叔以后不能在你身边了,阿澜会照顾好你的。” 方听澜什么都没说,只是又敬了他一杯。 送他回去的时候,方听澜帮着将沈立昂扶到电梯口,让陈晚意一个人送他上楼:“你送他上去,我在下面等你。” 陈晚意点头:“嗯,我很快下来。” “去吧。” 方听澜看着电梯门合上,对于沈立昂对陈晚意的感情,无论是什么,或者他也曾对陈晚意心动过,到今天这一刻,方听澜都已经不在意了,他很确定陈晚意心里只有他,他相信陈晚意。 陈晚意将沈立昂送到楼上,扶他进卧室,刚准备替他倒点水,沈立昂叫住他:“小意。” “嗯?” 可他只是重复叫着“小意”,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陈晚意看着他睡着,替他解开衣服上两颗扣子才离开。 到了楼下,跑过去抱住方听澜,闷声说:“你说他喜欢过我爸吗?” “或许吧。” “我爸呢,我爸有喜欢过他吗?” 方听澜拉着他往车旁走,“不用去纠结这个问题,可能连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有些事只能埋在岁月里,他会有新的生活。” “希望吧。” 自方听澜离开和康,所有事都压在了陈晚意身上,一开始压力大到他整晚睡不着觉,怕吵到方听澜,有时在沙发看文件看整晚,有时在书房学习,方听澜只是告诉他,作为一个管理者,首先要找到适合自己和公司的管理方式,前期焦虑都是正常的,如果陈晚意需要帮助,转个身他就在。 陈晚意在方听澜之前制定的一系列规章制度上加了些细节,重新调整人员架构,和康再次踏上新的旅程。 六月,和康的细胞再生药物研发成功,陈晚意的名字登上当月的业内周刊,方听澜将消息带给他时,他扑到方听澜身上,说:“谢谢。” “谢什么?” “很多,谢谢你教会我的一切,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只是守着一张银行卡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有你才有今天的我。” “是你自己努力,这个功劳我不揽。” “我不管,就是要谢你,你想要什么?” 方听澜将他抱回卧室,“想要什么你不清楚?” “除了床上的事!”陈晚意喊道,嘴巴说出来的,总是腰代替他还债,今天不能让他得逞。 “好,除了床上,那,换个地方?书房,阳台,沙发,你喜欢哪里?” 陈晚意从他怀里挣脱往厨房跑:“都不喜欢,我还是先做饭吧……” 没等他话说完,腰又被拦住,“你喜欢厨房?也可以,别喊腿酸就行了。” 半个月没吃饱的方大佬在厨房吃了个爽快,可怜陈晚意瘫在他怀里,狠狠瞪他,早知道就在卧室了,至少没这么累。 那个月和康的订单同比增长了二十个点,陈晚意每天接到不能的约见电话,从前那个言不经传,跟着方听澜身边开车送文件的小年轻,终于在业内有了姓名,从“小陈总”晋升为“陈总”了,有利也有弊,自从订单多了,相对时间也少了,陈晚意每晚回家都比方听澜晚。 倒是方听澜,自从脱离方耀集团,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需要他出面谈业务或开会时,出去露个面,其他时间在家养养花,做做饭,有两家公司请他去做企业策划师,陈晚意觉得挺好,方听澜的意思是先休息一阵子,他已经很多年没享受过清闲的滋味了。 晚餐时陈晚意问:“你把所有活儿都扔给思远哥,也不怕把他累坏。” “轮不到你心疼,有人心疼他,有人帮他分担。” 陈晚意笑着给他夹菜:“今天的土豆丝太酸啦,是不是醋放多了?连思远哥的醋都吃。” “知道就好,在我面前心疼别人。” “好了我错了我错了,是谁帮他分担,该不会是那个姓贺的吧?” “聪明,正是贺鸣,他跟公司签了长期合同,作为甲方外派到我们公司。” 此刻正被谈论的主角贺鸣抱着枕头倚在林思远卧室门口,一脸痞笑,“林总,我没地儿睡。” “沙发。” “你们公司就是这么对待甲方的吗?我要向方总投诉。” 林思远被他的无赖逗笑,这人,外派哪需要他,来了整天除了帮林思远处理工作,其他时间都是粘着他,借口乙方公司没安排宿舍,硬是赖在林思远这里不走。 “那我睡沙发?床让给你?”林思远逗他。 贺鸣先礼后兵,一个转身以风骚的姿势挤进门,反手关上卧室门扑到床上,“不用,客厅空调太冷,睡沙发会感冒,卧室的床睡两个人刚好。” 林思远半推半就的被他脱去衣服,肩膀被他咬得一片牙印,唉,招惹一只小狼狗,还是只不讲理的狗子,也只能偶尔顺顺他了。 一切迎来好时景,方家老爷子大概是真的老了,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他远处,老来也看开了,最近经常给方听澜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让他把陈晚意带回老宅吃饭。 陈晚意没准备好,怎么说也是长辈,他问方听澜:“你爷爷喜欢什么?我需要做什么才能讨他喜欢?” “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讨他欢心,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只要站在我身边,其他都都不用管。” 陈晚意还是亲手学着做了点适合老年人的低糖点心带过去,方听澜一路安抚他,让他不要紧张。 到了老宅,陈晚意以为只是见见老爷子,不想来了一屋子人,他们像打量新媳妇儿似的打量着陈晚意,弄得陈晚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什么情况?”陈晚意偷偷问方听澜。 “不知道,应该是老爷子安排的。” 老爷子倒也没显现出有多喜欢陈晚意,只是送给他一幅字画,说了句:“长得挺周正。” 临走时叮嘱方听澜有空多回家吃饭,顺便假装不在意的多了一句:“这小孩也一块来,人多吃饭热闹。” 中秋节,和康放假了,陈晚意一大早起来学做月饼,上个月他们搬家了,搬回了半月岛,花房被方听澜拆了,改成了露天花园,种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花园的旁边是两张摇椅和一张圆桌,陈晚意最喜欢的事是累了一天洗完澡后躺在摇椅上,闻着花香,看着天空。 方听澜不一样,他只喜欢摇椅,和椅子上的陈晚意。 做月饼是个细致活儿,陈晚意从早做到晚,终于做出八个拿得出手的月饼,先前的不是烤过头,就是面太硬,方听澜看着他忙东忙西,坐在厨房门口喝着茶,陪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实验。 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想闹便闹,想笑便笑,想做什么做什么,而方听澜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宠着他,顺着他,让他开心。 月亮升到最高处,玉盘似的月亮将皎洁的月光洒满花园,圆桌上放着的是陈晚意做好的月饼和方听澜刚剪下的玫瑰花,月光照着两个交颈的身影,陈晚意拉着方听澜的手:“别乱摸,先吃月饼。” “好,听你的。” 两人共享一块月饼,红豆玫瑰花馅儿的,陈晚意问:“甜吗?” 方听澜吻了下他,“甜。” 清风袭来,花枝摇摆,花园一侧的摇椅在月光下毫无规律的摇动着,月亮被那春花羞红了脸,缓缓挪开,只留那一双人在花园相拥相依。 最后,摇椅停止晃动,陈晚意虚扶着方听澜的脸,郑重的说出三个字:“我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