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的心尖宠(重生)》作者:三生糖 文案: 本文又名《重生之夫君为我权倾朝野》 【占有欲强城府深指挥使VS聪慧坚强侯府嫡女】 ──为你披荆斩棘,愿你岁月安好,所到之处晴空万里,一生顺遂。 上一世,楚依珞被指婚给风流浪荡的宰相之子,最后被害身亡。 这一世,却有人为她权倾朝野,不容任何人伤她半分,哪怕成为世人口中阴狠暴戾之人也在所不惜。 都说神武卫指挥使江祈冷血狠戾,京城贵女皆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安康侯的嫡孙女楚依珞却道非他不嫁,为此楚侯爷可说是操碎了心。 只有重活一世的楚依珞知道,上一世他俊逸无双,京城众女趋之若鹜。 更为她终生不娶,为她报仇雪恨,害她的人他一个也没放过。 江祈抱着不顾一切扑向自己的楚依珞,眸色微暗,在她耳畔沉声问道:“你不怕我?” 楚依珞扬眉一笑:“不怕,这辈子都不怕。” 江祈看着她,漆黑眼眸里某种炽热情愫翻涌:“那,唤一声夫君来听听……”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依珞,江祈,双重生 ┃ 配角:预收《捡到病娇太子之后(重生)》专栏求收藏,么么 ┃ 其它:先婚后爱 第1章 梦醒重生 一、 寒冬腊月,满目萧瑟。 初九半夜,大雪初落。 为什么?她不争不抢,为什么还是有人要来害她? 她不甘,她不甘! 十四岁的楚依珞梦魇缠身,她在荒唐至极的噩梦中沉沦挣扎。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忽地,她猛一睁眼,哭喊着要找哥哥楚轩,而后又阖上眼,再度被拖入梦魇中啜泣呢喃。 素来端庄有礼的楚依珞从未如此失仪过,在旁伺侯的丫头婆子们见状全焦急不已,即刻派人前往楚轩所在的清风院禀报。 楚依珞前几日陪着楚夫人上山礼佛参拜时,不小心从石阶上滚了下去,整整昏迷三天三夜。 她爹楚易天和继母楚夫人只有头一天做做意思探望了下,便再也不曾踏足翠玉轩。 楚轩为了妹妹昏迷不醒的事忧心不已,早早交待一旦小姐醒来便得即刻通报。 楚轩理所当然的成了第一个赶到翠玉轩的,他斯文俊朗的面容上满是焦急,在见到卧倒床榻泣不成声,满脸泪痕、面无血色的胞妹后,当下心中一痛。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楚轩心急如焚,拧眉怒斥,“没见小姐不舒服吗?!还不快去请林大夫!” 荷香被楚轩突来的怒火震得双腿一软,慌慌张张的应了声是,连滚带爬的奔出翠玉轩。 少顷,楚侯爷也赶了过来,他在睡梦中被唤醒,因更换衣裳加上所在的别院又离这最远,故耗时不少。 然而此时却依然不见楚易天和楚夫人踪影。 楚轩冷冷一笑,他也不指望他爹和他那继母。 “依珞这是怎么了?” 孙女哭得撕心裂肺,任是年轻时常年征战沙场的楚侯爷也是听得心一抽一抽的疼。 他这孙女素来坚强,从未如此失态过。 “小姐怕是梦魇了,方才她还闭着眼时就断断续续的低泣呢喃……”秦嬷嬷心疼道。 “见小姐梦魔还不唤醒她?”楚轩闻言气得肺都疼了。 秦嬷嬷缩了下肩膀不敢顶嘴。 楚依珞像失心疯般的大哭,任凭楚轩和秦嬷嬷如何劝哄都停不下来,楚轩再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拉开原本抱着楚依珞不停哄劝的秦嬷嬷,强硬的抱住妹妹,轻拍她的脸,语气转硬:“依珞不怕,哥哥和爷爷都在,没人能欺负你!” “楚依珞,醒醒!” 楚依珞依旧被困在恶魇中唤不醒。 楚轩几番挣扎,闭了闭眼,心一狠咬着牙给了楚依珞一巴掌,才终将楚依珞拖出梦魇。 楚依珞被打得侧过头去,呆了一下,人是清醒了,但一扭头看见楚轩及爷爷,眼泪却又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哥哥……”这一声哥哥包含了无限的委屈及凄苦。 楚轩攥紧拳头,懊悔的闭了闭眼,起身离开床榻,转头对秦嬷嬷冷声道:“还不帮小姐揉脸,看肿了没。” 秦嬷嬷捏手绢,手劲轻柔的揉着楚依珞略为红肿的脸颊,满眼心疼。 “大公子您下的手劲也忒大,大小姐漂亮的小脸都肿了起来,哎哟,嬷嬷可心疼死了……”秦嬷嬷心疼地喊着,光看她都觉得脸疼哟。 “哥哥。”楚依珞又唤了一次,泪眼婆娑,“你别死……你别死……” 楚轩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不是好好站在这吗?你梦魇了,哥哥没死。” 楚依珞抹去泪水,苦涩摇头。 她梦见哥哥在她十四岁这年,驾马坠崖少微星陨。 她梦见爷爷因听闻她的陪嫁丫头有孕,一病不起。 她梦见自己十五岁嫁人,十七岁遭人害死。 短短一生,凄苦悲凉。 这个梦太真实,真实得好像她就真那么活过般。 楚依珞不知如何将这荒唐可笑的梦说给哥哥听,神思恍惚的坐在床榻上沉默不语。 “爷爷,妹妹应该是没事了,您先回房歇息。”楚轩道。 楚侯爷深深的看了楚依珞一眼,目光深沉,静默几瞬后才颔首道:“好。” 楚侯爷走后,楚轩屏退左右,屋内就剩她和楚依珞。 楚轩在一旁的雕花木椅上落了座,沉声道:“依依梦了什么?可愿意说给哥哥听?” 楚依珞怅然一笑,嗓音仍带着几分哽咽:“只怕说了哥哥不信。” 楚轩抬眸凝视着她半晌,许诺道:“只要是妹妹所言,哥哥都信。” 楚依珞闻言心一酸,泪水像断线的珠子般,再次滚滚而落。 她的哥哥啊……在这世上唯一怜惜、疼爱、永远毫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的哥哥…… 楚依珞双眼通红,默默不语的看着兄长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全盘拖出,红唇方启,便听秦嬷嬷敲门道:“大少爷,林大夫来了。” 楚轩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道:“进!” 林大夫是安康侯府固定看诊的大夫,之前他就看过楚依珞的伤势,十分清楚她的病情,仔细检查后朝楚轩拱手作揖道:“大少爷,大小姐已无大碍,只是小姐这脸得用冷水敷之,否则恐怕还要肿上二至三日。” 楚轩本身手劲就大,为了唤醒被梦魇缠身的妹妹,下手毫不心软。 楚轩颔首道:“辛苦你了,秦嬷嬷,带林大夫去库房领银子。” 秦嬷嬷应了一声带着林大夫离去,不忘带上房门,房里此时又剩楚家兄妹俩。 楚轩又问了一次:“依依做了什么梦魇?告诉哥哥可好?” 楚依珞手指因紧绞着锦被微微泛白,柳眉死死紧蹙,最后嗫嚅道:“梦见哥哥坠崖身亡……” 挣扎到最后,她终是不敢全盘拖出,重生之事毕竟太过荒诞。 楚轩深深的看了楚依珞一眼,眸光晦暗不明,最后终是无奈叹息道:“没事,哥哥这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七日前哥哥险些落崖惊着你了?”楚轩问。 楚依珞闻言霎时瞳孔紧缩,忽然痛苦的捂着脑袋,双唇微微轻颤。 想起了,她终于想起了…… 那不是梦,她是真的重活了!上苍怜悯她,让她重生了! 上辈子楚依珞也同样在陪着楚夫人上雨台山寺礼佛参拜时,不小心从石阶上滚了下去,同样整整昏迷三天三夜。 但当时她是因为楚轩意外离世过度哀伤,以致脚步踉跄踩空跌落,然而这辈子…… 这辈子她却是给人从身后推了一把才会滚下石阶的! 不一样,有些事跟上辈子不一样了!她原本该命殒断崖的哥哥如今安然无恙,那是否表示之后的一切也都将不同呢? 楚依珞轻咬下唇,眸光一闪,眼底燃起希望。 “哥哥,倚翠呢?为何我醒来后便一直没见到她的身影?”楚依珞垂眸问道。 她既已重生,那么倚翠定不能留于身边。 上辈子她被圣上指给宰相嫡子苏容司,没想到最后她的夫君居然跟她的陪嫁丫头勾搭上。 两人大婚都还不足月,苏容司就明目张胆的说他要纳妾。 现在她还是侯府大小姐,倚翠就只是她的贴身大丫头,整治一个丫头还是有办法的。 她也没想对倚翠做什么,就想将倚翠调走,不再当自己的陪嫁丫头便好。 倚翠虽然可恶,但上辈子让她真正厌恶并且觉得恶心的却只有苏容司。 她原以为自己并不是不能容人的,以为自己是大度的,若苏容司肯好好待她,那收几个妾室也无妨,可她终究错了。 男人一旦收了妾室,又怎会对你好呢?苏容司不正是最好的例子?他当初是多么疼爱倚翠,可倚翠为他生了个儿子,他立刻变心,最后还迎了二房。 人就只有一颗心,娶那么多,那他的心又能分成几份呢? 她好不容易重来一世,不想再为了妾室心烦,不想要夫君的宠爱还得跟别人勾心斗角。 这辈子她想当个贪心之人,她要替自己寻个好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 楚轩沉默几瞬,淡淡的瞥了楚依珞一眼。 “死了。”楚轩沉声道。 “什么?”楚依珞目瞪口呆,神情骇然不已。 倚翠死了?怎么可能?! 楚轩知道妹妹跟这个贴身大丫头感情深厚,原本就担心妹妹听闻倚翠死讯时会大受打击,如今看她这副痴傻模样,心中一阵不忍。 楚轩轻声道:“她不慎冲撞公主,被皇上赐死。” “她如何冲撞公主?”楚依珞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她不禁扶着额,蹙眉问道。 “那天恰巧也是乐平公主上山礼佛之日……” 楚依珞听着楚轩的声音,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些许片段画面。 那日她随楚夫人上山参拜,有人自她身后推了一把,她从石阶一滚而下,摔得头破血流,但还未滚到底便让人揽腰救起,落入一个陌生又温暖的怀抱。 有人救了她……是谁呢? 楚依珞的记忆实在太模糊,她分明瞧见那人容颜,如今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人容貌为何。 她只记得那人怀抱非常温暖,还在她耳边轻道:“别怕。” 那嗓音虽极其清冷,却饱含温柔深情,彷佛她是世间珍宝。 除了哥哥以外,楚依珞再没听过谁对自己这般温柔。 可一素未谋面之人,又怎会对自己如此温柔?只怕是自己当时摔傻的错觉。 楚轩没注意到妹妹已神思恍惚,兀自说道:“说来也巧,那日你滚落石阶,也是定国公公子救了你。” 那日定国公公子救起楚依珞,忽然直直看向原本站在她身后的倚翠,眼神阴鸷凌厉,猛的森冷喝斥道:“贱婢,竟胆敢谋害你家主子。” 当时楚夫人和楚惜月与一众奴仆都极其震惊,众人皆一脸不敢置信的望向倚翠。 倚翠被斥喝得胆颤心惊,当下腰腿一软,即刻伏跪于地,面无血色的慌张摇头否认:“奴、奴婢没有害小姐,奴婢没有……真不是奴婢……” 作者有话要说:新手上路,请小天使多多支持!^O^ 小天使你收藏一下把我带回家好吗~ 预收文《穿成病娇王爷的心尖宠》求戳作者专栏收藏~么么哒! 一句话简介:爱搭不理一时爽,来日追妻火葬场 《穿成病娇王爷的心尖宠》 一朝穿越,楚时依迷迷糊糊被送上大红花轿,嫁给喜怒无常的病秧子晋王。 书中晋王未及弱冠就病逝,两人命运相连,他若死了她也得跟着殉葬。 她用一身医术治好了就连天下神医都束手无策的晋王,从此一鸣惊人。 晋王府顿时门庭若市,热闹不已,人人都想请神医王妃出手帮看绝世之症。 看着恢复健康的病娇王爷,楚时依还没能来得及高兴自己终于能回原世界,病娇王爷他居然重生了。 原本对她冷淡恶劣的王爷突然双目赤红,将她死死按在怀里,手还抖得厉害。 他哑声道:“别离开我。” 后来── 楚时依发现原本高冷禁欲的晋王,看着她的眼神居然温柔无比。 当她不小心撞了一下,疼得眼泪直流时,他手足无措地抱着她温柔低哄,坏吓身旁一众奴仆。 陆承宇低头吻去她的泪,温言软语的哄道:“小十一,别哭,你一哭我的心就疼。” 楚时依:“???” 她这是把王爷给医坏了吗? ──我要将你宠上天,让你再也舍不得离开我。 【占有欲强偏执病娇王爷VS又娇又软爱哭包王妃】 第2章 神武卫 二、 “没有?”江祈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方才我亲眼瞧见你伸手推了她一把,还敢狡辩。”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上挑的凤眸中寒意比寒冬腊月里刺骨的湖水还要冰冷,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全身。 江祈原是名满京城、风度翩翩的俊朗公子,出身相貌、武艺教养都是一等一的,不知多少京城闺秀倾慕于他,却不料五年前一场病令他变得倨傲阴郁,以往的俊朗风流全不复见。 病后他像是变了个人,不顾定国公的反对,意无反顾的入了恶名昭彰的神武卫,年纪轻轻就成了京城里最炽手可热的权臣。 神武卫是朝廷鹰犬、帝王耳目,素来肆无忌惮,上至满朝文武,下至平民百姓无不知晓。 定国公对于长子的转变头痛至极却无可奈何,短短几年,江祈就迅速的从神武卫基层爬上了最高指挥使的位置,手段阴狠暴戾,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江祈如今已年十九,因多年浸淫于神武卫,身上的气势威压极为瘆人,仅是朝着倚翠抬眸冷冷一瞥,倚翠便被那令人发怵的眼神吓得六神无主,彷佛就像是只被蛇盯上的青蛙。 不知怎地,倚翠倏然起身就跑,这一跑就冲撞上礼佛完正要离去的公主座驾,公主险些因此滚下石阶,吓坏一众随从。 皇上得知此事后,极其震怒,当下就赐倚翠五十大板。 倚翠最后没能熬过去,就这么没了。 楚依珞听得瞠目结舌,倚翠胆子算大的,怎会只被瞧一眼就吓到神魂俱颤? “神武卫指挥使……有这么瘆人?”楚依珞咽了咽涶沫,心中仍觉得荒谬至极。 楚轩淡淡一笑:“传闻罢了。” “七日前我险些落崖,便是江公子出手相救。” 得知楚轩为江祈所救后,楚依珞才刚升起的恐惧感瞬间消了下去,反倒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江公子升起一丝好感,她由衷感谢他救了这世上待她最好的哥哥。 隔天一早她爹楚易天才来看她,一进房便蹙眉道:“三天后便是楚侯爷五十岁寿宴,你身为嫡孙女万不能缺席,得尽快养好病。” 也不关心她身体如何,就又匆匆离去。 楚依珞并不难过,她早就不指望她爹,上辈子倚翠怀有身孕的事传回侯府,楚易天知晓后居然无动于衷,对她不理不顾。 苏宰相一知道陪嫁丫头和姑爷勾搭上了,她母家竟也不闻不问,马上就肆无忌惮的将倚翠抬为姨娘,而后的日子她更是过得愈发艰难。 楚依珞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纷乱思绪,既然她重活一世,那绝不会再让自己嫁入苏家。 楚易天前脚刚走,荷香便抱着一袭红裘走了进来。 “小姐,这是大公子给您准备的红裘,说是让您在侯爷寿宴上穿。”荷香笑吟吟道。 楚依珞本就肤白如雪,红裘更映衬得丰姿冶丽,绝世无双。 她伸手摸了摸红裘,眸色幽暗一瞬,淡笑道:“嗯。” 上辈子楚轩也帮她准备了这件红裘,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看她穿,便猝然离世。 那时因为哥哥少微星陨,爷爷太过伤心取消了寿宴,但苏宰相还是带着苏容司前来吊唁与安慰爷爷。 苏容司见着为哥哥守灵的她,一眼钟情,回府便缠着苏宰相说要娶她,可苏容司风流声名远播,楚侯爷又哪可能答应。 苏宰相被这独子缠得没法,最后想方设法给他捐了个官,再请皇上赐婚。 圣上赐婚,任凭楚侯爷再舍不得也得舍。 当时楚侯爷接到圣旨时险些晕死过去,可偏偏又晕不得,当下一口老血梗在喉中,传旨的太监一走他生生吐了一大口血,而后大病一场。 楚依珞本不想穿这红裘。 前世她穿得素净,苏容司都对她一眼钟情,更何况是这惹眼红裘,可一想到这是哥哥的心意,她终是在爷爷的寿宴披上红裘。 楚易天与苏宰相是至交,楚侯爷的寿宴,苏家父子自然不可能缺席,而苏容司更是一眼就瞧见了一袭红裘,美艳无双的楚依珞。 苏容司相貌堂堂,一袭月白的锦缎长袍,风流俊尔,纵使他再风流浪荡,这身皮相亦让许多女子为他倾倒不已。 “恭祝楚侯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苏容司笑吟吟的朝楚侯爷鞠躬行祝寿礼,一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站在一旁的楚依珞,眼放狼光,好似她已是他的囊中物。 一旁小厮则高声吟道宰相府赠寿礼和田玉如意貔貅挂坠两枚及礼幛一幅。 楚依珞垂下眼帘,避开那毫不掩饰、如狼似虎的目光,悄悄退到了楚轩身旁。 “姐姐,苏家公子好似很喜欢你。”一旁的楚惜月忽然咯咯娇笑,她自然没错过苏容司那肆无忌惮的贪婪眼神。 “依珞也到了婚配的年纪,是该找个好人家定下来了。”楚夫人捏着手绢掩嘴笑道,“我瞧苏公子和依珞便挺般配的,老爷跟苏宰相又是至交,若真能跟苏家结成亲家那也算亲上加亲。” 楚依珞淡笑道:“依珞的婚事尚无须劳烦夫人。” 楚夫人挑了下眉,欲要开口,楚依珞便又不咸不淡道:“夫人莫不是忘了在我娘灵前您也得行妾礼,让填房继室来为我挑选夫婿,恐怕我娘在天之灵亦魂魄难安。” 楚依珞的话说到一半时,楚夫人的脸色就铁青无比,捏在手里的手绢更是要被她给绞烂。 一旁楚轩则略为讶异的看了眼素来温和庄重,从不曾与楚夫人顶过嘴的妹妹。 楚夫人这辈子最恨自己不是元配而是填房,听了楚依珞的话险些就要绷不住笑脸冲上去撕她的头发了。 她心中愤怒无比,却陡然垂下头拿起手绢捂住脸,声音里透着委屈及哭腔:“老爷……我说错了什么?我这不也是为了珞儿着想吗?我辛辛苦苦照顾珞儿十多年,对她视如己出,却没想到原来在她心里是这么看我,我当真是活不下去了……” 继室徐氏明面上待他兄妹极好,半分错也挑不出,上辈子是她蠢得浑然不知,可重活一世后,她对于徐氏的手段却已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欺他们,可却放任一双儿女欺凌他们,而后又在她爹面前惺惺作态,哭道是她没教好子女,请老爷责罚她。 他们的好爹爹楚易天对这继室神魂颠倒,每次只要徐氏一掉泪,他便心乱如麻、心疼不已,哪还管得了次子次女或徐氏做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楚易天一见徐氏委屈落泪,马上勃然大怒:“一个闺阁女孩居然毫不知羞的谈论自己婚事,你的教引嬷嬷是这么教导你的吗?还不快给夫人赔罪!” 楚轩挡在楚依珞面前冷笑道:“妹妹哪句说错了?她不是填房继室?不用在娘灵前行妾礼吗?我娘不在了但我还在,还轮不到她插手依依婚事,我自会帮依依寻一门好亲事,当真不劳夫人费心。” 楚易天闻言额上青筋瞬间暴突了出来,差点被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但碍于寿礼上人多眼杂,他只能硬生生忍住想抬手甩他一巴掌的冲动,咬牙切齿的低吼:“孽障!你现在是当我死了吗!” 一旁的楚侯爷听见动静,蹙着眉头走了过来,朝楚易天沉声喝道:“孽障!在老子寿宴当天提那字,是迫不及待的想承袭爵位了吗!” 楚易天瞬间面色一白,原本还气焰高张的怒火瞬间就缩了下去,垂首吶吶道:“儿子绝无此意,都是儿子气昏了头说了不该说的话,请爹息怒。” “爹必长命百岁,寿比南山不老松。” 楚侯爷不是没听见楚依珞和楚轩说了什么,但他也知道楚易天一颗心全偏在了继室子女身上,既然楚易天这个做爹的如此偏心,那他这做爷爷的也只能偏向他的嫡长孙他们,否则难持平衡。 就在此时,十几个身穿侍卫服的玄衣男子突然鱼贯而入,涌进侯府大厅,来人个个人高马大、仪表堂堂,动作更是整齐划一、干净利落。 紧接着,一道清冷阴鸷,不带丝毫温度与感情的嗓音随之响起:“神武卫奉陛下旨意前来捉拿朝廷钦犯,实在非有意打扰楚侯爷寿宴,还望侯爷多多见谅。” 来人人未到声便先到,大厅内的交谈吵杂声戛然而止,更有宾客已经躲到一旁角落,就怕招惹到这群不速之客。 那十几名身穿侍卫服的男人则已将苏家父子团团围住。 随后侯府大厅进来了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 来人身穿深蓝飞鱼服,衣摆上的云纹随着他稳健步伐而微微摆动,黑色外衫上铺了层皓皓白雪,一身寒气。 男人一踏进大厅,就连原本仅存的一丝交谈声也没了。 侯府大厅一片静默,落针可闻。 “放肆!我乃当朝宰相苏范,何时成了朝廷钦犯?!” 被神武卫团团围住的苏范蓦然怒声喝道,打破了原本剑拔弩张的对峙。 男人迤迤然的走到苏范面前,冷峻的眉眼微微低垂:“江某身为神武卫指挥使,一切行为皆奉圣意,身之所至乃如陛下亲临,我等已网罗搜集苏宰相贪污及结党营私确切证据,倘若有任何冤屈大理寺自会还你清白。” 苏范闻言面上血色蓦然褪的一乾二净,心脏瞬间像被只无形巨手死死掐住,嘴唇泛白不住哆嗦,鼻息逐渐粗重,眼里更是浮现带着一丝绝望的恐惧。 “胡说八道!我爹怎么可能贪污!”苏容司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无比愤怒。 江祈连个正眼也没给苏容司,只抬手一摆,轻描淡写道:“将苏范压回大理寺监狱待审。” “江祈你含血喷人、诬陷忠良!我要见皇上!”苏范面色铁青。 然而却无人理会他,神武卫直接将他双手反扣于身后,压出了安康侯府。 “混账东西!江祈你、你这分明是栽赃嫁祸!我要见……”苏范的辱骂声很快便消散于夜色之中。 苏容司见他爹被压走,目眦欲裂地冲向江祈,怒吼道:“你这丧心病狂、诬陷忠良的奸臣!” 江祈身形如风,风驰电掣间便制伏住苏容司,顺便不着痕迹的送了他几拳,才将人往地上摁去。 他半垂着眼帘,眸底深处忽明忽灭、阴鸷骇人的杀意几乎要压抑不住,手背青筋暴起,捏着苏容司肩膀的手指关节泛白。 作者有话要说:推一下基友的文文——《我见夫人多娇纵》by:谢病免 重活一世,这个风流纨绔怎么对她情深不寿了? * 沈青黛嫁入许家十年,受尽委屈,最后病逝于榻,她原以为那个孤傲纨绔不在意自己,却不想临死之际,只有他陪在自己身边,眼角泛红。 重生回到和许南嗣成亲第二天,她意外发现这个纨绔的脾性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 ——温言细语,处处体贴,看她的眼神温柔到可以溺死人。 沈青黛受宠若惊,并且开始怀疑人生。 本想去偏院里找他娶的三妻四妾唠唠嗑,却被侍女告知:“夫人您这是在说什么,大少爷满心满眼都是您,哪里还有什么侍妾啊?” 本想去青楼里寻他那些狐朋狗友聊聊天,却被他们告知:“许南嗣这清高家伙,平日里目中无人得很,唯有在夫人面前,才会那般伏低做小。” 本想一纸休书早早了结和那家伙的孽缘,却被他一把抱在怀里:“你既嫁与我,便生生世世都是许夫人,你妄想抛夫弃子。” 沈青黛:说好的妻妾成群,三心二意呢,怎么从头到尾都只黏着她一个? 第3章 提亲 三、 被压制于地的苏容司已经疼得冷汗涔涔、呼天喊地。 “江公子,凡事不可做尽。”楚侯爷走至两人身旁沉声道。 仅管江祈将周身杀意隐藏得很好,却逃不过久经沙场的安康侯那犀利毒辣的目光。 江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甫一松手,苏容司便连滚带爬的躲到了楚侯爷身后。 站在不远处的楚依珞在瞧清楚江祈容貌后心头猛的一颤,眼底染上几分惧怕,她悄悄挪了下站位,好让楚轩高大的身影遮挡住自己。 江祈生得好看,俊美刚毅、眉宇如画,身段更是潇洒绝伦。 可他浑身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鸷狠戾,凶猛且极富攻击性,彷佛只要稍有不慎便会被他嘶咬成碎片。 那句饱含温柔深情的‘别怕’,果然是她摔傻时的错觉,如此鬼见愁的一个人,怎可能对素昧平生的陌生女子温柔。 江祈朝楚侯爷拱手作揖,眉目冷峻:“恭祝侯爷日月昌明、松鹤长春,富贵安康、春秋不老。” 祝贺完后他顿了下,才又不愠不火道:“江祈今日奉旨捉人,还望侯爷见谅。” 安康侯这寿宴虽然是搅得乱七八糟,他面上倒也不显恼怒,只不咸不淡的调侃道:“多谢江指挥使送的‘寿礼’,老夫必定终身难忘。” 敢在战功赫赫的老侯爷寿宴上大张旗鼓捉人的,放眼天下,除了当今圣上恐怕也就只有江祈一人,这等‘寿礼’一般人的确是送不出手的。 江祈对这调侃不以为然,然而就在即将转身离去之际,他却忽然顿下脚步朝楚轩身后望了一眼,当他瞧见那微微露出的红裘时,一抹猝不及防的温柔自他眸底一闪而逝。 只要能护得住她,哪怕视他如毒蛇猛兽亦无妨。 楚依珞看着江祈离去的身影,目光微微诧异,有点难以相信苏宰相居然就这么被押进了大理寺。 如此一来,之后皇上便不可能再将她指给苏容司了! 思及至此,楚依珞简直激动、雀悦得想大笑出声,但顾及身边还有许多人,她还是生生压下心中不停涌现的喜悦感。 …… 不知是江祈太过骇人,亦或是给她的印象过于深刻,楚依珞居然连两夜都梦着他。 梦中的江祈与楚侯爷寿宴上所见之人截然不同。 梦里的她是一缕孤魂,死后莫名被绑在少年江祈身旁,看着他年纪轻轻就官拜刑部侍郎。 文武双全、俊逸无双,人人皆说他必定风光无限,名满天下。 梦见他对她的相思与恋慕全埋藏心底,隐忍而深沉,只在一次醉酒时没能忍住对身边小厮吐露几分。 原来他们曾在雨台山寺擦身而过,他对她就此一见倾心,回去后即刻进宫面圣请求赐婚,才知道她已早一步被指给了苏容司。 最后梦见他听闻她的死讯,双目蓦然猩红,并且不惜一切代价,网罗搜集苏家贪污与结党营私的证据,终将宰相一家拉下马,皇帝愤怒下令将其满门抄斩。 他却也在这场斗争中几度重伤,弄坏了身子,而后更是一辈子不曾娶妻,抑郁而终。 这梦就如同前几日的梦魇,极其真实,楚依珞一时间竟分不清这到底是梦亦或是上辈子的江祈。 就在楚依珞揉着额头回忆梦境时,秦嬷嬷却忽然进来禀报:“小姐,有人上府提亲了。” 楚依珞怔了下,蹙眉道:“提亲?提谁的?” 秦嬷嬷忍不住笑出声:“当然是您啊,您是大小姐,没理由让二小姐先出嫁。” 楚依珞闻言心中蓦然一沉,却依旧面不改色的淡笑道:“嬷嬷可知是何人上门提亲?” 她记得上辈子并没有人上门提亲,怎么现在突然冒出个人来了? 既然重活一世,楚依珞已经不想再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嫁给素昧谋面的陌生人。 那根本就是一场赌注,倘若真要赌,那只能由她来选,而不是旁人替她抉择。 秦嬷嬷笑吟吟道:“是新科状元郎俞文渊,刚刚嬷嬷去看了下,俞公子生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还是镇北侯的嫡子,与小姐十分般配。” 楚依珞笑而不语,倏然起身往厅堂走去。 “小姐,小姐!您要去哪?赶紧回来,您不能去厅堂啊!” 秦嬷嬷不知道大小姐怎么了,但大小姐还是个闺阁女孩,除非特定时日否则断不能在陌生男子面前抛头露面。 俞家父子此时正在厅堂与楚候爷及楚轩相谈甚欢。 楚轩及楚侯爷对俞文渊可说极为满意,新科状元郎风华正茂,家世人品皆挑不出半分不好的地方。 眼看两家就要订下这门亲事,甚至都谈起了何时让媒人上门下聘,楚依珞却陡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原本言笑晏晏的众人见着她均是一怔。 楚依珞目光扫向坐在楚轩身旁气宇轩昂的玄衣青年,而后不疾不急的走到他面前,盈盈一笑:“你便是新科状元郎俞文渊?” 她本就秀色可餐,即便是淡淡一笑亦是勾魂摄魄。 饶是金殿前亦落落大方的状元郎见了美人倾城一笑,也是瞬间涨红了脸低下头去,吶吶的应了声是。 主位上,素来目光恁是精准毒辣的老侯爷,此时居然也看不清孙女欲要如何。 而一旁的镇北侯,英挺的剑眉却是重重拧了起来。 “小女子心有所属,恐怕要让俞公子失望了。” 俞文渊猛的抬起头,满目诧然。 就连向来能言善道的楚轩听见后,一瞬间竟也哑口无言。 楚侯爷无奈的捏了捏眉心,已经开始想来日该如何与镇北侯陪罪。 镇北侯的脸色蓦然铁青无比。 虽然俞家父子离去前仍维持风度无半分恶言,但这门亲事两家都心知肚明终是竹篮打水。 “依依,就算你对这门亲事有意见,也不能随意说你有心上人。”楚轩气急败坏道。 他方才一听便知道妹妹只是不想成亲才做出如此荒唐之举,但碍于镇北侯还在他也不便直接点破。 “我非随意说说。” “那你说说你的心上人是谁?”楚轩见她此时还在强辩,简直要被气笑。 他这妹妹素来养在深闺,除了上山礼佛几乎足不出户,哪来的心上人? 楚依珞眼珠一转,看着楚轩笑吟吟道:“江祈。” 这次不止楚轩满脸愕然、目瞪口呆,就连原本坐在一旁气定神闲饮茶的楚侯爷也坐不住了,两人异口同声,愕然道:“什么?!” 楚依珞自然不是真的心慕江祈,但江祈无疑是最好的推托人选。 一来,她爷爷与哥哥绝不可能答应自己嫁给江祈。 二来,只要她一口咬定心有所属,表现得非君不嫁的模样,那么最疼爱她的哥哥和爷爷短时间内肯定也不会再逼她跟别人成亲。 三来,这话若是传出去,这京城绝对再无人敢上门提亲。 四来,江祈本就和她不熟,就算这话真传到他耳里,那位冷冰冰鬼见愁的江指挥使,想来也只会一笑置之不会真与她较真。 楚依珞说完后都有点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居然能一下子就想到如此一石多鸟之计。 楚轩坐在椅上垂眸扶额,头疼不已。 就连素来言简意赅,杀伐果绝的楚侯爷也断断续续,一再反复地询问孙女:“依珞说心属江家公子,这话可是当真?” 然而不管楚侯爷问几次,楚依珞的答案就只有那一个:“当真,孙女非江祈不嫁。” 楚侯爷揉了揉眉心,无奈的叹了口气:“可爷爷记得你与江家公子分明素不相识。” 楚依珞低下头去,浅浅一笑:“依珞是在爷爷寿宴当天对江公子一见倾心。” 楚侯爷:“……” 他这孙女眼光怎么就如此与众不同? 他寿宴当天那是什么场面? 十几个带刀的神武卫,动作整齐划一的冲进来捉人,虽然一般人可能看不出来江祈还把苏家公子揍了一顿才摁在地上,可楚侯爷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按理来说一般姑娘家撞见这种场面大都会被吓得瑟瑟发抖,胆小点的可能还被吓哭,兴许晚上还会梦魇缠身,怎么他这孙女就对人家一眼钟情了? 这话要是传出去,还有谁敢上门提楚依珞的亲?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楚夫人原本与女儿楚惜月在房里闲聊家常,却忽然听见下人进来禀报:“大小姐方才亲自拒绝了镇北侯的提亲,还说非江祈不嫁。” 楚惜月与楚夫人对视一眼,楚夫人屏退左右后,终是再也撑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说楚依珞在想什么?江祈?神武卫的指挥使?那个恶名昭彰的朝廷走狗?”楚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捏起手绢拭去淌出的泪水。 没想到楚惜月却支支吾吾的回她:“……女儿也觉得江指挥使的确是挺好的。” 楚夫人听见后瞬间僵住了脸,心中简直恨铁不成钢,她被气得哑口无言、浑身发抖,好一会儿才恨恨道:“你疯了吗?!你可别跟我说你也想嫁给他!” 楚惜月到底也还是个闺阁女孩,一听母亲这么说,脸马上就烧红了起来。 “什、什么嫁,女儿就只是欣赏……” “什么欣赏!不准欣赏!你知不知道神武卫指挥使是什么玩意儿?他是……” 楚夫人说到这,声音便忽然低了下去,她捏起楚惜月的耳朵,在她耳边继续轻声道:“他可是天子心腹、帝王爪牙……权势极大,说他权倾朝野也不为过,可你要知道,江祈虽然是圣上手中最锐利的一把刀,但他知道的秘密太多太多,就算哪天莫名其妙地死了也有可能,你居然觉得他不错?!” “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你真的是……”楚夫人简直越说越气。 “好了好了,我不就是随口提了一句吗……”楚惜月委屈的嘟囔道,“既然江祈那么不好,不如我们就把她非江祈不嫁这事给传得人尽皆知,说不定江祈就真上门来提亲了。” “呵,你想得倒美,江祈什么人,他能看得上楚依珞这丫头片子?”楚夫人冷笑一声,却也觉得女儿这主意着实不错。 就算江祈没上门提亲,楚依珞的清誉也算是毁了,日后再难寻到什么正经的好人家。 于是隔天楚依珞非江祈不嫁的传言便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更有人彷佛怕人不知这事般,做了小报四处宣传发送。 神武卫足迹遍布京城,流言才一出江祈毫不意外在第一时间就收到消息。 然而他在意的并不是楚依珞非他不嫁,反而是镇北侯的儿子俞文渊上门提亲这件事。 “楚大小姐的确倾城绝色,难得有美人非你不嫁,江兄,你难道真不考虑考虑?” 第4章 非他不嫁 四、 自从江祈入了神武卫,爬上指挥使的位置,他便从定国公府搬出来另立门户。 府里的丫头小厮全是他精心挑选,整个江府就如严密的铁桶一般,水都泼不进去。 能被请进江府的人并不多,通常只有江祈的心腹及生死之交。 寒冬腊月,漫天飞雪,整个京城皆一片雪白,江府自然也不例外,庭院门口三两下人正扫着落雪。 江祈在建府时便于屋内安置地龙,还是请了手艺极好的师傅所盘出来的,屋内精致美观,完全看不出安了地龙,铺上毯子后,赤脚走在上头也不觉得冷。 几乎是一入冬便烧起炭火,热气通过地龙传到屋内,整个江府都烧暖烘烘的,可谓极尽奢侈。 此时江祈正在大厅与人谈话,整个江府都很安静,除了咧咧寒风外基本上没什么声响。 两人才谈没多久,江府大厅便蓦然传出一道爽朗浑厚的男人笑声。 “楚大小姐的确倾城绝色,难得有美人非你不嫁,江兄,你难道真不考虑考虑?”男人面容英俊,锦衣华服。 江祈捏着酒杯一饮而尽,并未回话。 那人抿了口酒,继续侃侃而谈:“镇北侯嫡子俞文渊倒是争气,年十五就高中状元,虽也是长得一表人材,但论容貌的确还是差新科探花郎一大截,嗨,恁是配不上倾城绝色的楚大小姐吶,要我说,江兄当年若有参加春闱,想那探花郎必定非你莫属。” “只是这次楚大小姐虽然用这法子推拒了俞文渊,但凭她的绝色想必很快就会有下个李文渊、陈文渊,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次是镇北侯嫡子,下次恐怕就是哪个将军上金殿求赐婚了,江兄为她做了这么多事、等了这么多年,难道你真舍得将美人拱手他人?” “不如趁这机会,赶紧上美人府上提亲吧?” “任磊。”江祈放下酒杯,清冷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哎?什么事?”任磊嘻皮笑脸的应了一声。 “话痨不适合入神武卫。”江祈冷漠道,起身离席后也跟着带走一身寒气。 早在他五年前意无反顾的入了神武卫时,他就没想过要和楚依珞牵扯在一块。 …… 楚依珞身着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抱着手炉坐在廊檐下观雪。 “小姐,您快进屋吧,雪这么大……”荷香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不明白冰天雪地冻得鼻子都要僵了,大小姐为什么还不进屋。 楚依珞没听见荷香的话,她神思已然飘远。 上辈子她便是在这漫天飞雪之际,坐在大红花轿上被送进了相府里。 一入侯门深似海,她再也没出来过,最后淹死在相府的莲花池中。 楚易天刚从淳南回来便听见长女非江祈不嫁的满天流言,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远远的就看见楚依珞坐在廊檐下悠哉赏雪,不由得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老爷,您别生气,珞儿她还年轻不懂事,想是江指挥使那日风采迷了她的眼,您也知道珞儿正值知慕少艾的年纪……”楚夫人追在后面喊道,惺惺作态的想拉住楚易天,手却始终勾不到他半片衣角。 楚夫人不说还好,这一说楚易天就更加火大:“好一个知好色而慕少艾,我楚易天怎么生出一个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儿。” “老爷。”荷香见楚易天走了过来,连忙爬起身行礼。 “爹。”楚依珞也跟着起身。 “孽障!”楚易天在回来的一路上忍受着旁人的嘲笑及戏谑眼神,早就憋得一肚子气,现下一看到女儿更是怒火中烧,想也没想便直接抬手甩了一巴掌。 “啪!” 荷香在巴掌落下时眼捷手快地扑到了楚依珞身上,替她挨下了这一掌,这极重的一掌落到了荷香的背上,她瞬间疼得闷哼一声,却仍紧紧抱着小姐不敢松手。 “爹这是做什么?”楚轩正拿着新订制好的面首要送来给妹妹,没想到就看到这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立刻冲到楚依珞面前护住了她。 “外面都在传她非江祈不嫁,这就是你所谓的要替你妹妹寻的好亲事?!”楚易天暴怒道,“你看看你的好妹妹,一个闺阁女孩居然毫知不羞的说非谁不嫁,好好的清誉都给毁了,以后还想嫁什么正经的好人家?” 这件事的确是楚依珞不对,楚轩不好强辩,但对于动手打人这件事他仍是无法容忍。 “就算是妹妹有不对的地方,爹也不该动手打她。”楚轩梗着脖子冷声道。 楚轩现在长得比楚易天还要高大,一护在楚依珞面前,楚易天根本就碰不到她只能气得干瞪眼,跟在身后丫头嬷嬷们看着这情势不禁面面相觑。 “老爷,您别气了,是我没教好珞儿,都是我……您有火就朝着我发吧,都是我这做后娘的没能教好大小姐……”楚夫人捏着手绢泫然欲泣,继续搧风点火。 “对,我不该动手。”楚易天指了指楚轩,气得咬牙切齿,“来人,现在就将大小姐押到祠堂罚跪,没跪满三天谁都不准放她出来!人都给我在外面好好守着,就算是老侯爷过去也不准放小姐出来!” “你娘早逝,夫人管教你,你心有怨言,那就让我这个做爹的来管,免得你生生糟蹋夫人的一片慈母心。”楚易天满脸怒意。 “安康侯府的家教是这么教你的吗?亏你还是嫡长女,脸都被你丢光了!你大哥便是太纵容你,才会让你闹出这种笑话、丢光侯府脸面,现在就给我去祠堂跪着,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一直保持沉默的楚依珞终于开口,徐徐道:“为何女子不能自己挑选夫君?女儿不愿只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随意嫁与陌生男子,放眼当今世间男子,无论是商贾亦或是名门贵族,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女儿不愿与其他女子分享夫君,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而至今仍无婚配也无姬妾,甚至连暖房丫头也无的江祈女儿便很钟意。” 虽然当初说非江祈不嫁是假,但现在这话却大半都是真。 楚易天一听女儿的反驳更是怒火攻心,怒不可遏的让人立刻将她押进祠堂。 楚依珞被押进去后也不再多做辩驳,她规规矩矩的跪在祖先牌位前,祠堂外更有好几个护院守着。 楚易天这次是真的气狠了,就连楚侯爷来说也没用,楚侯爷听了别人转述了楚依珞的那些话后,亦是只有无奈的一声叹息。 楚依珞跪得膝盖发疼却不觉得委屈,她的所做所为的确丝毫不符合她以前所接受的知识教育。 可她上辈子规规矩矩、端庄温婉却也落了个惨死的下场,她这辈子绝不会再走老路,她往后的做为在世人眼里只会更加惊世骇俗,还不如一开始便让众人对她不再抱有期望。 然而楚依珞却没能跪满三天,第二天她就因为高烧昏迷而被楚轩一路抱回翠玉轩。 她之前才从雨台山寺的石阶滚下,身子本就还没养好,现下又是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之际,祠堂可说阴寒无比,她的身子根本就承受不住,更遑论楚易天还不许人添加炉火,仿佛想将她活活冻死。 楚侯爷因此将楚易天大骂一顿,还直言孙女就是被他宠坏的,是不是也要指着他鼻子训一顿。 楚易天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对待子女也偏心的很,但最大的优点就是他非常孝顺楚侯爷,只要楚侯爷生气他恁是一个字也不会怼,最后楚易天终是摸摸鼻认了错,说这次的确是他太过才会害楚依珞大病。 楚依珞这一病就是近一个月,京城传言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安康侯嫡孙女因为非江祈不嫁,被罚跪祠堂大病一场。 “都说当年定国公公子是病坏了脑子才入了神武卫,安康侯嫡孙女可能是在雨台山寺摔坏了脑子才非江祈不嫁。” “可不是,一个病坏脑子,一个摔坏脑子,两个正好凑一对。” “听人说,当时楚老爷气坏了,不准人进去添加炭火,火炉里的火都熄了,楚大小姐差点给活活冻死,再晚点发现就要丢了命了。” 江祈奉旨离京办事,才策马入京便听见众人在议论他们两人的事,此时他才知晓原来他前脚刚走,楚依珞后脚就病倒,这一病还病了整整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他闭了闭眼,马蹄声跟着慢了下来,原本飘荡于半空的飞龙斗纹黑色滚边银绣鹤氅缓缓落回背上,跟在身后的神武卫们面面相觑。 捉拿朝廷重犯身上被砍了几刀时他不觉得疼,被仇家陷害滚下山崖差点没命时他也不曾怕过,现下听见楚依珞病了一个月还险些没了命,心中却又是又疼又怕。 非他不嫁,非他不嫁…… 仅管晓得那只是楚依珞的推托之计,仅管知道她明明在寿宴上怕他怕得不敢瞧他一眼,可她居然宁愿罚跪也依旧坚持非他不嫁,还差点病死…… 江祈咬了咬牙,丢下一句各自解散,便策马调头朝另一个地方直奔而去。 他想明白了,既然人人都说楚大小姐非他不嫁,那他便做实这个传言娶了她,他不能负她。 这个宝贝还是得自己宠着护着才行,推给别人他终究不放心。 …… 楚依珞病了一个月,也在梦里沉浮了一个月。 她一再梦见少年江祈,梦着他在被苏宰相追杀迫害,滚落崖底昏迷不醒时嘴里却仍不停喊着她的名字。 梦着他在她坟前上香却蓦然跪坐于地,抱着她的墓碑无声落泪。 梦里全是江祈那沉沉爱意,梦得太真,每次醒来时总是泪眼迷蒙。 她刚大病初愈醒来,荷香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小姐、小姐不好了,老爷还是决定要将你嫁给镇北侯嫡子俞文渊。”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是抓虫润稿魔人...这四章都是捉虫改错字,没有什么剧情改动_(:з」∠)_ 第5章 夺妻之仇(修) 五、 楚依珞病了一个月,可说是整个正月年节里都是在床榻上度过。 因为大病一场的关系,她的容颜苍白憔悴,我见犹怜。 楚依珞听完后倒也不慌不乱,只淡淡问道:“哥哥和爷爷反应如何?” 病恹恹的嗓音软糯勾人,即便荷香是个女子听了后心都软了,她不明白,大小姐明明什么都好,为何老爷眼里就只有二小姐。 “老侯爷和大公子都极力反对,可也不晓得老爷是怎么和镇北侯谈的,镇北侯居然点头同意这门亲事,还说待正月三十便带媒人上门纳采。” 楚依珞听完后轻叹一声。 没想到她非江祈不嫁之事京里都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可谓清誉尽毁,然而镇北侯居然还能同意她进门,俞文渊居然也没被她劝退,难道这状元郎当真如此倾心自己? “大少爷下朝后,你去请他过来。”楚依珞道。 楚轩之前曾为七皇子的伴读,在伴读期间便曾展现研制、改造器物的天份,将连弩进行改进,使其威力增加数倍,皇帝对此称赞不已,更是对他喜爱有加。 三年前高中探花,才踏上仕途没多久,去年便被圣上一举提拔为工部侍郎。 楚轩一听妹妹刚醒来就找自己,一回侯府便立刻换下朝服赶往翠玉轩。 “听荷香说你找我,可是为了你的婚事?” 楚轩虽然不赞成妹妹嫁给江祈,但如果楚依珞真坚持非江祈不嫁,那他也不是古板之人。 一个月前他驾马坠崖,是江祈救了他,当时两人可说素未谋面,江祈不过是路过却愿意出手搭救他,当下楚轩便知晓,江祈并非真如传闻所言的那般冷血无情。 “是。”楚依珞话才一落,便侧过头捏着手绢掩嘴,连咳好几声。 她之前身子本就尚未养好,又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寒气入骨,就连太医都说此次若不仔细调养温补,恐会落下病根,往后一到冬日便会畏寒、手脚冰冷。 楚轩看着妹妹因大病而显孱弱的模样,不禁心疼了下。 他以为妹妹还是还坚持非江祈不嫁,便宽慰她:“哥哥知道你非江公子不嫁,你别担心,我与爷爷是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没想到楚依珞却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我是请想哥哥帮我问俞公子,他可愿待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再无其他妾室姨娘。” 楚轩蓦然一怔,许久后才回过神:“那江公子……” 楚依珞垂眸道:“京城人人皆知我非他不嫁,可一个多月过去,江公子依然无动于衷,想他是不愿娶我的。妹妹当日曾说过,我不愿与其他女子共享夫君,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才会钟意江公子。” “如今我清誉尽毁,俞公子却依然坚持这门婚事,可见他对我并非一时兴起,倘若他能答应我的要求不纳任何妾室,真心待我,那么我也不是非江祈不嫁不可。” 楚依珞重活一世,要得很简单,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而且当时说非江祈不嫁也不过是她的推托之辞,倘若俞文渊真能待她一心一意,也未尝不可。 虽然缠绵病榻时的梦也令她十分在意,然而就算她梦到了上辈子的江祈,知道他曾对自己痴心恋慕那又如何? 这一世的江祈听闻自己非他不嫁也依然无动于衷,可见他和梦里的那个江祈非同一人。 楚轩颔首道:“好,哥哥这就立刻去镇北侯府帮你问个清楚。” 俞文渊的确对楚依珞一见倾心,一听楚轩问他是否能待他妹妹一心一意、不纳妻妾,他自是心中大喜并对楚轩郑重许诺:“倘若楚大小姐愿意嫁给我,那么我自待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纳任何妻妾,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楚轩闻言松了口气,隔日,两家便开始商议纳采的日子。 之前镇北侯府早已请人看好日子,便决定一样定在正月三十。 …… 且说江祈那日在一众神武卫面前骤然离京,如今再回京时却多了几只大雁。 任磊一知道江祈回京,马上到江府报道,看到大雁后不禁啧啧称奇。 “江兄在这寒天雪地里跑去抓这么多只大雁,莫非是终于下定决心要上安康侯府提亲了?”任磊笑吟吟道。 江祈令下人将大雁安顿好后,径自添酒,一脸冷漠。 任磊早就习惯江祈对人爱搭不理的个性,俩人在一块时几乎都是他在自言自语,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江兄,就在你离京的这几天,听说楚大小姐已经点头答应要嫁给俞文渊了。” 江祈握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 “砰!” 任磊诧异抬头,只见江祈手中的酒杯已被他捏得粉碎。 江祈拿起一旁的帕子斯条慢理的擦手,冷峻的眉眼依旧没什么表情。 “唉,就说早点上门提亲吧?”任磊一脸唏嘘的摇了摇头,“镇北侯府跟安康侯府两家都谈好纳采的日子了,现在就算你想上门提亲也没法儿了。” 江祈擦干手后便起身披上鹤氅,任磊见状忍不住哀哀叫道:“不是,你才刚回来又要去哪?我是来找你聊天喝酒的,我这都还没跟你聊到什么呢!” “进宫面圣。”江祈头也不回道。 任磊看着江祈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摩挲下巴,半晌后才摇头叹道:“有的人就是闷骚,非得火烧眉头了才肯正视自己的心意,要我说,早在人说非你不嫁时便上门提亲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 就在两家定好日子的隔一天,安康侯府迎来了一道圣旨,打乱了一切安排。 那是道指婚圣旨,皇上将楚依珞指给了神武卫指挥使江祈,并要求两人尽速完婚。 楚侯爷心情复杂的接下圣旨谢恩,在送走了传旨太监后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心中五味杂陈。 之前孙女一心求嫁江祈,整整一个多月,江指挥使无动于衷。 现在孙女好不容易点头答应跟镇北侯嫡子成亲,皇上却突然下旨赐婚,杀得他们措手不及。 楚依珞在接获圣旨时心中也十分微妙,她也看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心想这前后两世怎么皇上都这么爱乱点鸳鸯谱。 而最伤心痛苦的莫过于俞文渊,眼看两家纳彩的日子都定好了,就差临门一脚,江祈却硬生生将人截走,而且他还无力回天。 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安康侯不可能抗旨,镇北侯就算为儿子气愤不已也不能做任何事,一旦做了那就是公然违抗圣旨,简直憋屈得恨不得提刀将江祈一刀砍死算了。 “爹!我这就去求皇上收回圣旨,皇上一定不知道我们与安康侯已谈好亲事,只要告诉皇上──”平时沉稳庄重的俞文渊此时可说是慌乱无措,说着便要出门。 “给我站住!哪儿也不许去!”镇北侯听了儿子的话后脸色铁青无比,“你可知你方才在说什么?圣上一言九鼎,你何时见过帝王收回旨意的?” 俞文渊自那日楚依珞对着自己微微一笑时,便深陷情渊无可自拔,早就认定她是此生唯一。 他当初不顾双亲反对可说费尽千辛万苦,万般许诺、好说歹说才说服两老答应这门亲事。 万万没想到两家都谈好了纳采之日,却忽然天外飞来一笔圣旨,让他就此错失佳人。 江祈……夺妻之仇我来日必报!俞文渊恨恨的闭上眼,拳头紧攥,指尖掐进掌心,手背上青筋暴起,在心中默默立誓。 没多久江祈便令媒人送来了一只活的大雁,执雁问名,向女方纳采。 之后的三书六礼,一样不差,一箱又一箱抬进门的昂贵聘礼更是让楚夫人都看红了眼。 都说大雁是专一且重感情的动物,向来从一而终。 新郎迎娶新娘时以大雁为礼,更是一种对女方不离不弃的承诺。 而江祈的六礼之中就送了五只活大雁。 就连楚侯爷看了也不禁暗暗吃惊,也不知这冰天雪地,江指挥使究竟是去哪只捉了这么多只活大雁。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在线收求藏~~ 第6章 大婚 六、 楚轩看着江祈令人送来的聘礼单子,朝坐在一旁的楚依珞笑道:“这定国公公子莫不是把身家全塞进聘礼里了?竟足足拉了近六十车的聘礼,还亲自捉了五只活大雁。” 楚依珞看着聘礼单子,心中亦是微微诧异,她原以为上辈子苏家的四十车聘礼就足够铺张奢侈,没想到江祈居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轩打开一进房便摆放于桌上的八角紫檀珠宝盒,面里放着他亲自设计且请最好的师傅打出来的一套头面,就连那紫檀珠宝盒都是他亲手设计的,珠宝盒里面放着几只金钗及金步摇及一副手镯,全都做工精致,款示设计与寻常首饰截然不同。 接着他又打开另一个马蹄形盛梳篦,里面也放了一套做工精致的头面,盛梳篦外面还刻有玲珑阁三个字,那是专做女子头面可谓名满天下的首饰铺子,都说有钱也不一定能让他们接单。 接单与否全凭老板心情,且不谈它的头面如何奢华高贵,但凡玲珑阁出品的首饰,款示设计必不与他人相撞却又极其华美,可谓是京城贵女们梦寐以求的头面。 而这个盛梳篦正是江祈令人送来的聘礼之一,就连楚轩看了都赞叹不已。 他见妹妹不说话,以为她仍介意之前江祈整整一个月没回应之事,便劝慰道:“想来江公子并不是不回应你,而是捉大雁及忙聘礼去了,玲珑阁的头面并不是随意可求到的,可见他还是有将你放在心上,既然当初是依依自己说非江祈不嫁,如今圣上为你俩指婚,也算是得偿所愿。” 楚依珞心中无奈,自己当初说非江祈不嫁就只是推托之辞,她可从来没想过真要与那鬼见愁结为夫妻。 她本来都做好准备嫁入镇北侯府,没想到江祈却直接到金殿前求圣上赐婚,来个弄假成真。 …… 楚夫人看着那一车一车的聘礼,眼红不已,憋了一整天的气,见楚易天回来后忍不住又想撺掇:“老爷,珞儿就要嫁给江祈了,你说以后咱们会不会被江祈牵连,他毕竟──” “闭嘴!”楚易天自从知晓皇上赐婚后心情就暴躁易怒。 他只要一想到女儿居然要嫁给那个十恶不赦的朝廷走狗,心中更是郁闷难平。 安康侯府一旦和江祈扯上关系,万一来日江祈惹得圣上不痛快诛连九族,那他们岂不是忒倒霉了。 神武卫指挥使,看上去风光无限、权倾朝野,却是在刀尖上度日的,他压根儿就不想跟这种人扯上什么关系,更遑论是结为亲家。 正因如此,之前俞文渊再度亲自上门表示他依然想娶楚依珞时,他才会一口答应,就怕有天楚侯爷挨不住孙女的请求,真让她嫁给了江祈,却没想到江祈就如传言一样阴险狡诈。 楚易天从没见过如此无耻之徒,当初女儿喊着非他不嫁时他无动于衷,眼看他们与镇北侯府都要结成亲家了,江祈才突然跟皇上求旨赐婚,这摆明就是故意的! 他越想越气,心中怒火翻腾,根本无暇顾及徐氏情绪。 楚夫人平时倍受楚易天宠爱,两人成亲多年楚易天可说从未对她这么大吼过,心中顿时委屈酸涩不已,她冷哼一声便扭过头负气离开,去了女儿闺房。 谁知她才刚推开楚惜月的房门,便险些被飞来的花瓶砸中,她惊魂未定的捂着胸口定睛一看,瞧清房里的景象后不禁怒火中烧。 房里桌椅东歪西倒、满地碎片,除了床楚惜月挪不动外,里头的东西可说是几乎全被砸烂了。 “你又在胡闹什么?当真无法无天了你!”楚夫人恨恨道。 楚惜月一见到楚夫人,眼泪就掉了下来,嗓音里全是委屈:“凭什么状元郎跟江指挥使都抢着要娶楚依珞?她有什么好?江祈还送了那么多聘礼,要是以后我夫婿没送这么多聘礼,我不就要被人笑话了?他什么意思?” 楚夫人一听见楚惜月的话就头疼,她捏起手绢揉了揉眉心,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你八字都还没一撇就在担心聘礼?你还小──” “小?我哪儿小了?我就只比楚依珞小一岁!”楚惜月瘪着嘴哽咽道,“娘,不如你让俞文渊娶我。” 楚夫人闻言瞬间倒抽了一大口气,想打死女儿的心都有了:“俞文渊摆明一颗心都在楚依珞那丫头片子身上,你居然想嫁他,你疯了不成?!” 楚惜月瘪着嘴不说话了,眼泪却吧嗒吧嗒不停地往下掉。 …… 楚侯爷与楚轩大概是见了江祈的聘礼拉了近六十台车,心里升起一股不能被压下去的气势,楚依珞出嫁当天的嫁妆就有一百六十六抬。 这每一抬全是实抬,没有滥竽充数的笨重物件,里头装的都是精致华贵的珠宝首饰,而过于贵重或是装了银票的,更用大红字条封给起来了。 楚夫人看了后简直恨得咬牙切齿,楚惜月看得满目钦羡,忍不住问了句:“来日女儿也能嫁得这么风光吗?” 楚夫人被女儿问得面色一僵,脸上的笑容有些撑不住:“侯爷就准备一百二十八抬,其他都是楚轩自己添上去的,你得问问你哥哥愿不愿意也给你添。” 楚夫人想到会试屡屡落败,最后只能靠楚易天捐了个散官来当的儿子,心中又是一阵恨铁不成钢。 楚依珞天还未亮就起身妆扮,此时已是一袭红衣,凤冠霞帔。 就在丫头要为她盖上大红喜帕前,楚轩忽然抬手制止,眼眶微红:“依依今日真好看。” 他深吸了口气才又笑道:“日后你若是想家什么时候回来都行,知道吗?要是江家欺负你或是受了委屈,你就差人告诉哥哥,不管如何哥哥总会想办法护住你的,莫怕我会担心便让自己受委屈……” 楚依珞一听见楚轩的话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不禁想起上辈子自己出嫁时的情景──当时哥哥离世,楚侯爷仍卧病在床,徐氏笑得合不拢嘴,爹爹根本丝毫不在意她就要嫁进苏家那吃人的地方。 那时她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姑娘,她从小便知爹爹厌弃她和哥哥,为了不给哥哥惹麻烦,不惹她爹生气,不让继室徐氏找她麻烦、挑她错处,她总不敢有过多的想法,可说是小心翼翼、恪守本分,不争不抢、极其乖巧的过着日子。 哥哥死后,徐氏私底下的那些手段,她也曾不甘反抗,却总换来她爹的一阵斥责、换来楚惜月的冷眼嘲笑,当时的她到底不是徐氏的对手,最后只能逆来顺受、委屈求全,盼着自己他日嫁得良配,能过上平平淡淡的日子便好。 然而嫁入苏府不到一个月,倚翠就被抬为姨娘,她不屑与妾室争宠,也不想对夫君热脸贴冷屁股,换来的就是苏容司越来越不待见她。 下人见她不受宠,为人柔弱可欺,竟也开始肆意欺凌。 后来还是苏夫人发现了这件事,雷厉风行的整治了后院一顿,才终于不再连丫头婆子都敢对她蹬鼻子上脸。 想来可笑,上辈子教她如何管家、如何整顿后院、如何整治下人的,居然是苏容司的母亲,而她的继母徐氏则从未教导过她深宅内院之事。 如今哥哥尚在,还对她说出这番暖心体己的话,楚依珞听完后不禁格外动容,前世种种委屈瞬间涌上心头,泪珠霎时滚滚而落。 荷香连忙拿起帕子帮她擦掉眼泪,轻声细语劝起了她,就怕好不容易画好的妆给哭花了。 没多久新郎官来了,迎亲队伍绵延十里声势浩大,江祈一身大红喜袍、俊美非凡。 他先是神色恭敬的给安康侯行礼磕头,待楚依珞盖着喜帕被人领出来后,两人又朝着楚易天及楚依珞娘亲的牌位行礼。 至于徐氏,江祈连个正眼也没给,先不提她只是继室,上辈子楚依珞会嫁进苏家她也出了不少力,单凭这点他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怎可能再给她好脸色。 上花轿时,是楚轩背着楚依珞,亲自将她送上大红花轿,背上的楚依珞则哽咽哭嫁。 大红花轿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随嫁车轿,令不少京城女子心中钦羡不已,个个暗自期盼将来哪天自己出嫁时也能如此风光。 楚依珞还记得上辈子成亲时的羞涩紧张与满怀期待,可最后她却一生凄苦,下场凄凉。 如今再次成亲……她心中只剩紧张与不安。 花轿不是抬往定国公府,而是直接抬到了江府。 到府后新郎踢轿门迎新娘,就在楚依珞准备下轿时,一双修长的大手朝她伸来,温柔的牵着她下轿。 男人的掌心及手指因长年握刀而长有薄茧,在覆上她的手时带着不容退却的霸道。 仿佛这一握,便是一生,他再也不会放开。 那人温柔的牵着她往前走,就在即将跨过火盆之际却忽然横抱起她,直接抱着她跨过火盆。 楚依珞尚不及惊呼出声,耳畔便响起男人独特的清冷嗓音。 “别怕。” 这二字,就如同她从雨台山寺一滚而下时的那道嗓音,虽极其清冷,却饱含温柔深情,彷佛她是世间珍宝。 楚依珞的心跳突然紊乱,她蓦然想起缠绵病榻时所做的那些梦。 这个人这一世,虽与梦中那俊逸无双、温文尔雅的男人截然不同。 但倘若……倘若他真有梦中一半的好,那便足矣。 楚依珞重生后早就下定决心,这一世,她是不会再委屈自己的,若是夫君不能待她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么,她宁可和离也不愿折磨彼此。 定国公夫妇早就坐候在江府正堂,等着新人行礼拜堂。 他们原以为这辈子怕是盼不到长子成亲,却没想到安康侯府的嫡孙女突然非他们儿子不嫁,而素来不近女色的儿子居然还亲自上殿前求旨赐婚。 当下人们将消息带回定国公府时,定国公夫妇俩皆不敢置信,如今他们对这门亲事可说非常满意,对这长媳也没有什么要求,就盼着儿子媳妇能幸福美满即可。 拜三拜后,楚依珞被送入喜房。 神武卫指挥使的婚礼,宾客自然不少,却无人敢进去闹洞房。 江祈素来阴狠暴戾,平时除了任家公子外也没人敢跟他开玩笑,可就连任磊今天也不敢肆意妄为。 喜房内,一片红的喜榻上撒了许多桂圆、红枣、花生等干果,寓意新人早生贵子,楚依珞独坐在床中央,凤冠霞帔、肤白若雪、美艳无双。 一旁还有几名陪嫁的丫头嬷嬷们候着,陪着新嫁娘等新郎官进来。 喜烛燃到快一半时,楚依珞终于听见开门声,而后是稀疏的布料磨擦声与脚步声。 “都退下。” 楚依珞面前忽然响起男人清冷的嗓音,这一刻,她倏地攥紧手指,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在线、风景、Regular、相思、见星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洞房 七、 头上的喜帕被挑起后,楚依珞终于看清楚江祈的长相。 之前在爷爷寿宴上,她遥遥一望,只觉得这人浑身冰冷危险无比,气势威压极为瘆人。 然而如今再看,却与初见印象迥然不同。 男人如画的眉眼上虽仍带着几分冷峻,看着她的目光却毫不冰冷,反而略显温柔。 楚依珞对上那双凤眸时蓦然心头一跳,慌乱地敛下眼帘,浓密卷翘的眼睫微微颤动。 江祈眉眼微微低垂,瞧着那乱颤的睫毛,眼底掠过一抹温柔笑意。 “渴了吗?先喝口水吗?” 喜帕被挑起后男人开口的第一句便是问她渴不渴。 楚依珞愣怔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渴。” 江祈帮她盛了杯茶,凑到她略显干涩的红唇旁。 楚依珞愣愣的张嘴轻抿了口水后,才发现自己居然被喂着喝水了,双颊蓦然烧烫起来。 江祈却丝毫不以为意,又紧接着问了句:“饿吗?” 分明是平淡到再不能平淡的几个字,楚依珞的眼眶却莫名发烫,一股暖意骤然淌过她心口。 楚依珞垂眸道:“饿。” 江祈抬手仔细小心的帮她摘掉凤冠,之后便牵起她走到桌前。 楚依珞这时才发现原来桌上摆着方便吃食的小点心,还有几盘刚端上桌的热腾腾食物。 “先吃。”江祈道。 楚依珞犹豫了下:“还没喝合卺酒……” 江祈摇头道:“空腹伤胃,吃完再喝。” 楚依珞是真的饿狠了,稍作矜持便拿起碗筷开始进食。 大婚之夜,她的新郎就坐在一旁默默不语的看着她吃东西、待她填饱肚子,目光温柔。 在喝合卺酒前江祈黑眸沉沉的看着她,原本清冷的嗓音此时略显低沉微哑:“喝完这杯酒,你我便是结发夫妻。” 楚依珞看着他,朱唇微启,欲言又止。 她不晓得这人此时许下的承诺是否为真,片刻后,她才垂眸道:“在喝合卺酒前我想问你一句话。” “夫人请说。”江祈眉眼瞬间放柔,唇角微微勾起。 楚依珞听见夫人二字后,脸颊又不受控制的烫红起来。 “我楚依珞此生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愿此生再无其他妾室?” 江祈忽地握住她的手,凤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她,郑重许诺:“执子之手共白头,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自是愿意。” 话落,他便将酒杯递给她,楚依珞红着脸接过酒杯,两人手臂交绕,双双饮下合卺酒。 楚依珞从未喝过酒,酒一入喉她猛的撇过头去,咳得眼角都冒出晶莹泪花,脸颊一片通红,本就倾城绝色的容貌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是美的妖艳。 她抬起水蒙蒙的双眸望向江祈,只觉得自己似乎醉了,竟觉得眼前人看起来跟梦中人一模一样。 江祈眸色陡然一暗,忽地将人抱上喜榻,伸手解去她的喜服。 楚依珞蓦然呼吸一窒,浑身一僵,双眼紧紧闭上,纤薄如蝉翼般的睫毛飞快乱颤。 江祈的心尖彷佛跟着被那细长的睫毛挠了挠,眸色渐渐暗沉,骤然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感受到他极尽的隐忍与克制。 楚依珞脸颊一片烧烫,白皙的脸庞渐渐浮上两抹绯红。 然而江祈却在帮她宽衣,徒留一件中衣后便起身离开床榻。 原本压着的重量消失了,楚依珞猛的睁开眼,却刚好撞上江祈含笑的凤眸。 江祈看着她唇角勾了勾,垂首宽衣解带褪下大红喜服。 楚依珞下意识闭上眼,飞快的别过头去,心跳得厉害。 上辈子因为苏容司荒乱无度的关系,她极尽厌恶闺房之事,成亲两年可说能避就避,苏容司也极不待见她,在这件事上可说仍极为羞涩。 江祈此时身上仅一件白色中衣,但因江府盘有地龙的关系,房间仍是十分暖和。 楚依珞心如擂鼓不敢乱动,红烛摇曳,喜房内一片旖旎风光。 “别怕。” 这句话再度落在楚依珞的耳畔,是男人第三次这么对她说。 男人嗓音低沉暗哑,语话间,依旧带着宛如她是世间珍宝的味道。 …… 隔天她是被江祈唤醒的,昨晚她几乎一整夜没能阖眼,脸上依旧带着浓浓倦意。 男人温柔的眉眼猝不及防的闯进眼底时,她怔愣了半晌,才忆起自己已经成亲,而眼前这男人就是她的新婚夫君。 她坐起身后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一件新的中衣,想起昨夜脸颊又是一片烫红。 江祈对她微微一笑,才跟着喊人进来。 早就候在门外的丫头婆子们鱼贯而入,先帮她一阵更衣梳洗后,才一个个低眉敛目的朝她行礼跪拜说吉祥话。 楚依珞受完礼后,将早就准备好的金裸子一一赏给了他们。 这一群丫头婆子里夹杂了一名小厮装扮的男子,男子就站在最前端,人高马大、容貌粗犷。 “他叫初一,初一是从小伺候我长大的,也是江府的管事,往后若有何需要都能与他提。”江祈道,“若是觉得男子不方便,也能跟崔嬷嬷提。” 他指了下站在江初一身后的红衣嬷嬷,稍作停顿才意味深长地看向她,沉声道:“当然,我更希望夫人能直接跟我说。” 楚依珞被那双微微带笑、温柔似水的凤眸看红了脸,陡然垂下头去,略带羞涩地点了点头。 一众奴仆均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着头,一旁的荷香看着自家小姐微微泛红的耳尖不禁笑了下,却不小心在扫过江祈那双温柔的凤眸时微微一征,紧接着也骤然红着脸低下头去。 都说定国公家大公子自从五年前大病一场,入了神武卫后愈发冷血狠戾,可如今他看大小姐的眼神却有股说不出的温柔,想来传闻也是不可尽信。 楚依珞今日身着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头挽凌云髻,斜插了个镀金蝶恋花头簪,再以云鬓花颜金步摇点缀。 可谓一步一摇,步步生莲,美不胜收。 由于江祈早就另立府第的关系,两人需回定国公府给定国公夫妇奉茶,于是用完早膳后两人便得前往定国公府。 出府前,江祈接过江初一递过来的狐白裘,亲自为她披上 江祈比她高上许多,从她的角度往上看,初入眼的便是男人弧度优美的喉结及下颌,他薄唇此时微微轻抿,冷峻的眉眼微微低垂。 神情严肃而认真,彷佛帮她披上狐白裘是什么重要的事般。 一到定国公府,便有仆人出来迎接。 “大公子,大少奶奶。”出来接他们的是定国公府的福管事。 福管事是府里的老人,可说是从小看着江祈长大,更是看着他从翩翩公子变成人见人怕的指挥使。 他原本也跟老爷夫人一样,都以为这辈子大公子无望成亲,没想到如今居然娶了安康侯的嫡孙女。 江祈搀扶着她走进府内,眉眼尽显温柔,一旁的福管事见状后蓦然一怔,但很快就回过神来领着两人进去。 楚依珞先是给定国公行礼奉茶,而后又给定国公夫人行礼奉茶,两人皆满脸笑容的接过她的茶。 定国公夫人更是让她坐在一旁,拉起她的手拍了拍,低声交待了她几句以后江祈就交给她了之类的话,没有半点儿国公夫人的架子。 定国公夫人之前早就听闻她因为非自己儿子不嫁,而被楚老爷罚跪祠堂病了一个月的事,早就让人备好了温补的药材要让她带回江府。 楚依珞想起前世自己在苏府第二天的日子,与如今一对比,不禁鼻头微微发酸。 “娘。”原本坐在一旁默不作声饮茶的江祈忽道。 “怎么了?”定国公夫人抬头看向大儿子。 “药材我那都有,您不必这么费心准备。” 定国公夫人闻言睨了自从大病一场就个性丕变的大儿子一眼,没好气道:“你平时不回家也罢,现在就连我要给儿妇媳送礼你也要阻止?” “哎哟……我可真命苦啊……” 定国公夫人说着说着便捏起手绢掩面,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你这些年连回府看爹娘的时间都没有就算了,如今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儿还不准我疼,哎哟……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啊……” 定国公夫人原为晋王的小女儿,从小就是被娇宠着养大的,与定国公成亲后也一直深受定国公宠爱,这些年来一直被护得很好,定国公既没纳侧房也无小妾,就定国公夫人一个正妻。 所以定国公夫人如今虽已年过四十却依旧有些小孩子心性。 “娘,您别哭了……”楚依珞不知定国公夫人只是一时兴起入了戏,只能安慰道,“以后我会常回来看您与爹的。” 定国公夫人听见楚依珞以后会常回来后,原本吧嗒吧嗒不停往下掉的眼泪说停就停。 她笑盈盈的牵起楚依珞的手:“那就这么说定了,要常回来看我和你爹,不然我就上江府找你了啊?” 楚依珞愣了下,这才看清楚定国公夫人一双眼闪着狡黠笑意,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定国公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在接收到儿子不明意味的视线后,没多久他便摆手道:“好了,大媳妇身子不好,定国公府不像你那儿盘了地龙,还是早点回去吧。” 江祈本来就没有久留的打算,一听见定国公的话马上就请身行礼道别,定国公夫人却是不肯放人。 “回去什么?宇儿跟二媳妇儿还没见他兄嫂呢。” 江宇是定国公的二公子,就只小了江祈一岁,却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娶妻生子。 江祈一听见江宇的名字,唇角倏然压了下去,冰冷的紧抿着。 作者有话要说:发出想要收藏的嘤嘤声_(:зゝ∠)_ 第8章 刺客 八、 自从十五岁那年他入了神武卫后,江宇便和他大吵一架。 江宇觉得他自私无比,毫不顾忌家人硬要去当朝廷走狗,两兄弟可说几乎每次见面皆是不欢而散。 而江宇的正妻又恰好是镇北侯长女,同时也是俞文渊的亲姐姐,之前楚依珞才差点嫁入镇北侯府,现在见面可说分外尴尬。 楚依珞并不晓得这些事,只觉得江祈周身的气息骤然冷了下去,不禁困惑的看了他一眼。 江祈不理会定国公夫人的挽留,冷声道:“娘,儿子改日再带依珞来探望您和爹。”说完便牵起楚依珞的手就要离开。 定国公夫人也不是不知道两个儿子的事,但当娘的总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能和和气气,所以总是会想方设法让他们兄弟俩碰头,也因如此,江祈才会越来越少回定国公府。 就在两人即将离开之际,江宇恰好带着他的妻子俞玥婷走了进来。 四人正好撞个正着。 江宇见到江祈后冷哼了一声就要甩袖绕开,却让一旁的俞玥婷扯了下袖子。 “嫂嫂。”江宇梗着脖子朝楚依珞点头喊道,依旧不愿理会江祈,直接绕过他走到双亲面前行礼。 “大哥,大嫂。”俞玥婷行礼后歉然一笑,才又赶紧跟了上去一同行礼。 楚依珞回礼后敛下眼睫,很快就明白过来江家兄弟大概是有什么间隙。 定国公夫人却像是没看到江宇的脸色般,仍兀自邀请楚依珞留下来用午膳。 楚依珞瞄了眼骤然冷若冰霜的江祈,转向婆婆摇头笑道:“娘,我身子不熨贴,下次再来陪您可好?” 定国公夫人一听她身子不适便也不再强留,只是神色略微失望的颔首道:“那你快随着祈儿回府,仔细着凉。” 江祈虽说不需要药材,但定国公夫人还是令人将早准备好的东西全都搬上马车。 两人离去前,她又将楚依珞拉到一旁,小声交待:“祈儿经常不在京城,若是你平时无聊就多过来定国公府,娘就盼着你能早日诞下子嗣,为我江家再添个孙孩。” 楚依珞低眉顺眼的应了声是,一旁的江祈听见后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立刻走过去跟定国公夫人再次道别,将楚依珞搀扶上马车。 定国公夫人看着大儿子跟护宝贝似的模样,忍不住朝定国公嗔道:“你看看你儿子,难不成我会吃了他媳妇儿吗?我才说个几句话就急着把人带走……” 定国公无奈一笑,一边安抚着抱怨不停的夫人,一边将人揽回府里。 马车刚离开定国公府没多久,江祈看着她沉吟片刻,皱眉道:“身子哪里不舒服了?” 楚依珞淡笑了下正要开口解释,就又听江祈道:“昨晚……是我孟浪了,忘了今天要带夫人来定国公府,是我不对。” 忆及昨晚之事,楚依珞白皙的双颊霎时浮上两抹绯红,她羞涩的低下头去,支支吾吾道:“没有不舒服,就是还有些困。” 江祈闻言笑了起来,笑声愉悦而低沉,同时忆起了她昨晚的娇涩羞甜,喉头不禁一阵干燥,他喉结滑动了下硬生生将突来的欲念压下。 楚依珞听得脸上的绯红一路蔓延到颈肩,头低得不能再低。 江祈见她害羞了便也不再逗她,拉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里轻轻的捏了捏,才又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睡吧。” 楚依珞脸上依旧一片烫红,但她昨晚几乎一夜没睡身子疲得很,在马车的摇摇晃晃的加持下,不一会儿困意就涌上心头,很快便撑不住在江祈怀里睡去。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已经接近江府正准备穿越一片竹林,却忽然听见一阵马嘶声,原本平缓行进的马车骤然停下,紧接着响起一阵激烈的刀剑交接声。 睡梦中的楚依珞猛的被惊醒,江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沉声安抚道:“夫人待在马车上,莫下车,我很快便回来。” 江祈提起一旁的剑,才掀开车帘,便有一名黑衣男子手持武器朝他冲了过来,他立刻翻身而出提剑迎敌。 马车外刀剑交接声,当当作响不绝于耳,楚依珞本就白皙的脸色此时更显苍白,担心害怕冲出马车的江祈会出什么事。 她的心脏因紧张而猛烈地撞击着胸腔,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她才小心翼翼的将车帘掀开一缝。 车帘才微微掀开,便骤然见到江祈正提剑刺入黑衣人胸口,身上更透着一股子瘆人的狠戾,眸如寒霜宛若罗剎。 拔剑而出血花四溅,视线所及之处一片腥红。 原来方才马车欲要经过竹林时,林子里忽然冲出十几名黑衣刺客,个个提刀亮剑朝马车冲来。 江祈出门本就会带着两三名神武卫随行,骑着马护在马车旁神武卫很快就反应过来,立马将刺客拦下。 从未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的楚依珞浑身猛的一颤,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面无血色,脑袋阵阵发晕,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甜腻得令她几欲作呕。 楚依珞哆嗦着将车帘阖上,极力想保持镇定。 可她上辈子也只活了十七年,现下也才年十五,终究没见过如此血腥场面,依旧浑身瑟瑟发抖。 半晌后,刀剑交接声终于没了,接着有人从马车外掀开车帘,楚依珞陡然一颤。 直到见到江祈俊美刚毅的脸庞后,她才微微松了口气,额间全是薄薄细细的冷汗。 江祈将她恐惧的眼神全看在眼里,眸色不禁微微一暗,他沉声道:“我现在恐怕不方便进马车,请夫人再忍耐一下,很快便到江府。” 他今天出门时身着白色交领长袍,黑红两色相拼宽腰带,横系一条黄色玉环宫绦,如今却已大半都染成血红色,虽然早就知道楚依珞已然被吓坏,却仍怕上车后会再度吓着她。 楚依珞胡乱点头,嗫嚅道:“好……” 她心中虽然慌乱害怕,却又在江祈要放开车帘时出声喊住了他。 “怎么了?”江祈问。 “你、你没有受伤吧?”楚依珞脸色苍白,嘴唇干涩无比,字句担忧。 江祈闻言忽而一笑,原本还带着几分冰冷戾气的眸色陡然一软,柔声道:“没有,是我不好,害夫人担心受怕了。” 他这几年为求快速上位,好赶在圣上为苏容司与楚依珞赐婚前拉下苏范一系,可谓树敌众多。 所以他一直忍耐着,不愿与楚依珞扯上半分关系,默默守着她长大,更想方设法为她救下上辈子少微星陨的兄长。 他原想,只要她幸福开心便好,可当他那日听见她点头答应要与他人成亲时,心脏就好像被一把尖刀狠狠捅了一下,血淋淋地发疼,痛不可遏。 只要一想到那个叫俞文渊的男人要将楚依珞拥入怀中,便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他终究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再次嫁作他人,便狠下心向皇上求了圣旨赐婚,才终于将这心心念念了两辈子的人抢了回来。 江祈回府梳洗完毕回房后,楚依珞见着他时却依旧浑身僵硬,眼中流露惧怕之色。 见到楚依珞眼中的恐惧,他的心脏微不可察地刺痛一瞬。 “夫人……”江祈嗓音微微暗哑。 他深吸了口气,上榻后将浑身僵硬、背靠着墙的楚依珞轻揽入怀。 “我会护好你不让任何人伤你半分。”江祈低下头亲吻她的脸颊,柔声哄道,“莫要怕。” 楚依珞垂着眼不敢抬头看他,脑海中依旧浮现江祈提剑刺入黑衣人胸口的那一蓦。 江祈就只着一件白色中衣,此时衣襟半敞,露出平直的锁骨,他见她睫毛乱颤便知她仍在害怕,心里不禁有些懊悔将她牵扯进这些肮脏事中。 他心疼的闭了闭眼,蓦然捏起她的下颌吻上她的唇。 楚依珞瞬间被浑厚的男性气息笼罩,瞳孔骤然扩大,鼻尖萦绕着男人惯有的冷冽气息,身体倏地一软瘫在他怀中,白皙的脸上浮现两抹红晕。 两人亲昵了一会儿后江祈才松开她,拇指抹去她唇边的水渍,抱着她平躺于床。 江祈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睡吧……没事的……” 楚依珞被吻得晕晕乎乎,又惊心受怕了大半天,昨晚更是根本没什么睡,早就疲累不堪,在江祈的安抚下很快便沉入梦乡。 确定楚依珞沉睡后,江祈仔细帮她盖好锦被,才翻身下床穿戴好衣物离开房间。 待他走进厅堂时,里头已经有人在那候着他。 那人是江祈的心腹,同时也是神武卫的军医,楚奕扬。 “指挥使。”楚奕扬朝他拱手作揖道,“存活的刺客在压送官府途中又遭另一批死士砍死。” 既是死士,那么砍死目标后若不幸被捉便会当场咬牙服毒自尽。 “苏范一系呢?”江祈面若寒霜,语气森冷,跟在楚依珞面前判若两人。 “目前尚无动静。” “苏容司呢?” “仍在百花楼醉生梦死。”楚奕扬道。 江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垂眸道:“盯好他。” …… 三朝回门。 楚轩一大早就令人在门外候着,等着妹妹和妹夫。 楚夫人也早在大厅等着,都说江祈不近女色、狠戾冷血,她倒要看看楚依珞能嫁得多好。 京城传言沸沸,皇上是被楚依珞的痴情感动才会下旨赐婚,楚夫人也觉得若不是圣上指婚,江祈那种人也不可能看上楚依珞那丫头片子。 况且堂堂神武卫指使挥成亲,准备三书六礼就只用了半个月,虽然聘礼多得让人妒恨,但若真重视女方又怎可能如此仓促? 自从上次大婚时江祈看也不看她一眼,完全将她当空气后,楚夫人只要想起便是一阵愤恨。 她就不信神武卫的指挥使能是什么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有好的一天吗?怎么天天都在抽_(:зゝ∠)_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回门(上) 九、 三朝回门,楚依珞还未卯时便起身梳妆打扮。 江府上下更是忙成一片,管家初一早已按江祈的吩咐,备好归宁厚礼及马车。 出府前,江祈依旧亲自为她披上狐白裘。 上马车时楚依珞迟疑了下,她对两天前的遇剌仍有阴影。 江祈却仿佛知晓她的心意般,扶住她的肩垂首在她耳边郑重许诺:“莫想太多,不论发生何事我都会护你周全。” 楚依珞抬头看着江祈温暖含笑的凤眸,默然不语。 她想到出嫁前,哥哥曾跟她提过。 江祈年纪轻轻便爬上神武卫指挥使的位置,必定树敌不少,但他既然有本事坐稳这个位置,成为皇帝重用的心腹权臣,那他定然不至于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若是之后遇上什么事她也莫要慌张。 楚依珞想,往后这种事恐怕也只会多不会少,她既已跟他结为夫妻便该同甘共苦,相信他才是。 思及至此,她忽然朝他明媚一笑,回握住他的手,轻轻点了下头。 美人如斯,倾城一笑,饶是素来处变不惊的江指挥使亦瞬间心动不已。 正如同上辈子她在雨台山寺撩开帷帽帽帘对他的浅浅一笑。 回眸一笑,两世倾心。 两人上了马车后,江祈忽然将她拽进怀里,垂首埋于她颈肩中。 “怎、怎么了?”楚依珞微微错愕。 “夫人愿意相信我,我心中欢喜。”江祈嗓音沙哑。 他完全无法明白苏容司上辈子怎能对这么好的楚依珞视若无睹,甚至放任后院那些争宠的妾室害死她。 江祈还记得上辈子跟友人在茶楼喝酒用餐时,苏容司就在隔壁厢房跟他人侃侃而谈楚依珞的事。 苏容司素来口无遮拦,就连闺房之事也能随意跟人谈论。 当时苏容司边喝酒边与友人抱怨,他的正妻楚依珞就只是人生得好看,可闺房之事却严谨无趣的很,任是她生得再美他也提不起半分兴致。 说自己还不足十二岁就有通房丫头,更时不时流连烟花之地,早就熟知闺房之乐。 说楚依珞什么都好,端庄温婉,待他恭顺有礼,待公婆亲如父母,挑不出半分错处。 可他就觉得,楚依珞过于完美端庄,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无趣极了,于是他渐渐对她失了亲近念头,甚至厌烦起她。 接着苏容司又跟友人提起了楚依珞的陪嫁丫头倚翠。 说她不仅相貌好,脾气也好,还时不时在他面前卖弄姿色,谈话间尽显风趣,两次三番含蓄挑逗,端茶倒水十分殷勤,早惹得他心痒难耐。 一来二去,生性风流的苏容司很快就跟这陪嫁丫头勾搭上。 当时江祈听完后可说整个人都气疯了。 一想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居然被皇上指给了这种畜牲,就恨不得将他活活打死。 他当下直接冲到隔壁厢房将人狠揍一顿,最后还是被友人硬生生拖走才没把事闹大。 楚依珞见江祈久久不语,犹豫片刻终是抬手回抱住他。 这一刻,江祈浑身猛的僵住,眼底卷起一阵骇浪般的狂喜,楚依珞的回应无疑是最好的鼓舞,他终是没能忍住又将人揽得更紧,心中悸动不已。 两人没有亲昵太久,江祈很快便梳理好情绪,松开了她。 “让夫人见笑了。”江祈左手攥成拳压在唇边轻咳一声,俊美刚毅的脸庞多了几分羞赧之色。 楚依珞讶异的发现原来这人竟也有脸红的时候,不禁捏起手绢掩嘴低笑了起来。 马车内其乐融融,莫约又行驶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抵达安康侯府。 早就候在门口的小厮明叶一见马车立即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另一名粉衣丫头则急急忙忙的奔进府内喊道:“侯爷、老爷、大少爷,大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以为昨天能顺利录入,所以一直没把字数压得太低 从今天开始到录入前,每章都只会有一千多字,请小天使们多多见谅 因为如果不压字数我可能就要断更了...T_T 等录入后我会恢复每章三千字的,请小天使们不要放弃我~么么哒~ 签了约就绝不会坑的~这篇写完下篇就是填之前的古穿~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回门(中) 十、 明叶是楚轩的贴身小厮,从小就跟在他身边伺侯。 “大小姐、姑爷。”明叶恭敬的朝两人行礼,接着便连忙将人迎了进去。 江府的奴仆则抬着厚重的回门礼跟在后头。 楚轩一听妹妹回来了,连忙出门迎人。 楚依珞今天的打扮和回定国公府那天差不多,只不过换了另一套大红绣金藤花纹的对襟袍,更显雍容华贵。 两人一进门后先朝楚侯爷及楚易天行礼后,便又去楚依珞的亲娘灵前行礼祭拜。 楚依珞原本是要往后院走的,却让楚轩揽了下来:“你要去哪?” “徐氏虽是继室,回门还是得去和她行礼。”楚依珞说完便要朝后院走去。 “她今天一大早就候在那等你,想也知道她要说什么。”楚轩一想起徐氏那一脸等着看好戏的嘴脸就觉得好笑,又将人给拦了下来,就是不让她去后院。 楚依珞拗不过他,只好坐在厅堂陪楚轩说话。 他见楚依珞神态气色极好,脸上还带着几分初嫁少妇的羞颜,看得出江祈的确待妹妹不错,心底觉得高兴更开心妹妹嫁得良人。 若是徐氏看见妹妹嫁得这么好,肯定又要将手绢拧得稀巴烂。 可他是不会放妹妹独自进后院去面对继母及继妹的,他就等那两人憋不住自己跑出来。 “还是如今你有了夫君,就不想陪哥哥闲话家常了?”楚轩话锋一转,神色揶揄地调侃起她。 楚依珞虽知哥哥是在开玩笑,却还是羞赧的低下头。 一旁的江祈见状,立即开口替她解围,徐徐道:“前日我见依珞带来的嫁妆里有个八角紫檀珠宝盒,一问之下才知道那是出自内兄之手,依珞还提及内兄十分欣赏玲珑阁阁主,我恰巧与玲珑阁阁主稍有渊缘,要是内兄有想与阁主相互琢磨图制样式,我可为内兄引见。” 楚轩一听江祈认识玲珑阁阁主,目光乍然一亮,立刻跟江祈追问起玲珑阁阁主的事。 江祈虽然神色稍显冷淡,却也始终有问必答,两人一来一往还算相谈甚欢。 始终坐在一旁的沉默不语的楚侯爷,则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江祈,发现他与那日寿宴上令人不寒而栗、阴鸷狠戾之人相去甚远,仿佛那天那位咄咄逼人、杀意凛然的神武卫指挥使另有其人。 楚侯爷低头抿了口茶后又看向楚依珞。 孙女看着江祈的目光温柔中带着几分娇羞,他看得出孙女与孙婿相处融洽,心中顿感欣慰,自孙女出嫁后几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对这孙婿也稍稍另眼相看。 楚易天虽极其不待见江祈这女婿,却也不敢真对他摆什么脸色,只径自沉默不语的喝着茶。 此时在后院等着楚依珞过来奉茶的楚夫人,原本等着看好戏的笑脸,此时却连半分笑都绷不住了。 “不是说人回来了?怎么楚依珞那丫头还不来后院奉茶行礼?”楚夫人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心中愈发烦躁。 “这丫头嫁人之前就不将我放在眼里,现在居然连回门都不来给我奉茶问安了,岂有此理!”楚夫人怒拍紫檀双层茶几,骤然起身。 “娘,你别气,说不定她正在前厅跟她哥哥哭诉呢。”楚惜月跟楚夫人一样,都不觉得那人见人怕的神武卫指挥使会善待楚依珞,母女俩正等着看她新婚便遭冷落的笑话。 “可是听说江公子的回门礼备得十分丰厚……”楚惜月的贴身丫头红梅担心她家小姐看错情势,又怕一个没说好惹得楚惜月不痛快,才这般欲言又止不敢把话说得太明。 楚惜月不以为然,撇嘴道:“他一堂堂神武卫指挥使,还是皇上指的婚,归宁当然总得做做样子。” 红梅听见后立刻垂首,不敢再多话。 楚夫人此时神色却微妙了起来,她轻抚了下鬓边珠钿,淡淡道:“我去前厅瞧瞧。” 第11章 回门(下) 十一、 “娘,我也跟你去。”楚惜月一听楚夫人要去前厅,马上就坐不住了。 “不准!”楚夫人见女儿半分闺阁女子的矜持也无,头疼不已,“你一闺阁女子岂可去前厅抛头露面,给我乖乖待在后院。” “娘……”楚惜月靠过去偎在楚夫人身边软糯撒娇,“我就乖乖跟在你身边绝不闹腾,那江祈既然是楚依珞的丈夫,那也算是我半个哥哥又怎能算是外人呢?我这也不算抛头露面……” 楚夫人无奈的按了按眉心,她素来最宠女儿,只要女儿一撒娇她也就拦不住了,只好低声交待:“待会到了前厅你要端庄些,不许胡乱说话知道吗?” 楚惜月露出讨好的笑脸,点头道:“知道知道,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 两人走到前厅时,厅堂内言笑晏晏,楚轩正跟江祈说起楚依珞小时候的事。 站在楚依珞身旁的荷香一见楚夫人及楚惜月来了,立即欠身行礼:“夫人、二小姐好。” 楚轩原本还算愉悦的谈话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跟着淡了下去。 楚依珞起身行礼:“夫人。” 楚夫人看着她,眼眶骤然一红,神色渐次委屈了起来,泪水跟着滚滚而落。 她捏着手绢掩面,声泪俱下:“你还知道喊我夫人?回宁也不到后院跟我奉茶行礼,还得我亲自出来前厅迎你,我给你做了十几年的娘,熟知你不待见我,可你就连回门跟我奉个茶也不肯了吗?” 坐在一旁的楚易天听得心都揪了起来,可又忌惮着一旁的江祈,不敢起身训斥楚依珞,只能憋着火坐在原位上。 楚夫人这话说得巧妙,她本就生得娇媚动人,现在也不过才三十二岁,含泪泣诉的模样别有一番风韵,惹人心疼。 若不是江祈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说不定还真会被她这般可怜委屈的模样给骗过去。 楚依珞正要开口,便见江祈挡在她面前,眉目冷峻:“是我跟内兄聊得太投缘又舍不得我夫人离开我,才让她留在这陪我,与她无关。” 楚夫人掩在手绢下的脸瞬间扭曲了一下,她万万没想到江祈居然会护着楚依珞。 她又啜泣了一会儿,打算抬头再泪诉几句扮可怜,却在触及江祈的双眼时倏地一僵,一股寒意瞬间从头皮蔓延脚底,一时之间竟忘了要哭。 江祈薄唇微抿,狭长低垂的凤眸深处尽是阴鸷狠戾,凛冽慑人。 他忽然靠过去,俯身在楚夫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就连离得最近的楚依珞也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什么。 楚夫人听完后浑身猛颤,霎时脸色惨白的往后连退好几步,撞到了楚惜月身上。 江祈清楚记得上辈子楚依珞所受的那些事,楚夫人也算功不可没。 如今,这两辈子她所做过的那些肮脏事,他都会叫她一一付出代价。 上辈子楚依珞大婚都还不足月,苏容司就明目张胆的跟他老子说他要纳妾。 恁是苏宰相再怎么溺宠儿子,这事他也万万不敢颔首应允。 那楚依珞可是安康侯的嫡孙女啊!要是儿子不到一个月就纳妾,纳的还是陪嫁丫头,这不等于是甩了安康侯府一个大耳光? 安康侯知道后还不立马提着刀过来把他儿子给砍了?!就算不砍也那得打断半条腿! 可是呢,苏宰相虽然明面上不同意,私底下倒也没阻止儿子这荒唐行径。 苏容司跟倚翠依旧蜜里调油,日子过得不能再好,好似他俩才是一对新婚燕尔的恩爱小夫妻。 楚依珞明里暗里的跟苏夫人提过几次,可苏夫人也是个溺宠儿子的,总是口里答应会处理,转眼就依旧置之不理。 楚依珞一个刚出嫁的女孩儿,自幼丧母,徐氏从没教导过她这些内宅、深闺之事,出嫁前也只是对她耳提面命一些三从四德的教诲。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压字数可真是愁死我了...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压了,明日恢复一章3000 求收藏~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勾搭 十二、 这种龌龊事,上辈子脸皮极薄的楚依珞羞于一提再提。 于是她不提,苏夫人也不管不问,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楚依珞从小就没了娘,唯一疼她护她的哥哥也在前年就少微星陨,爹又是个偏心的,后娘徐氏更是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她也不好一回侯府就跟唯一还算疼爱她的老侯爷哭诉这种深宅内院之事。 日子就这么过着过着,她日渐消瘦,精神也不比以前。 苏夫人见楚依珞这模样也曾余心不忍想整治一下倚翠,可一动倚翠她那宝贝儿子就大吵大闹、要死要活,苏夫人拗不过儿子,只能两眼一抹黑当自己又聋又瞎。 几个月过去,倚翠怀孕了,极其得意。 倚翠有孕后,苏宰相终于再也不能置之不理,他牙一咬,做好了承受安康侯怒火的准备,差人过去侯府告知倚翠有孕了。 相府侯门深似海,一个陪嫁丫头又怎会无故有孕?相府的人此话一出,深知宅内龌龊事的楚夫人便什么都明白了,这是陪嫁丫头勾搭上了新姑爷。 安康侯一听孙女的陪嫁丫头居然已怀有身孕三个月,掐指一算,岂非大婚还不足月俩人便好上了?! 他当场气得口吐鲜血、生生晕死过去,安康侯年轻时受过重伤落下病根,身子本就不好,这么一病就再也没起来过。 楚易天知道女儿的陪嫁丫头居然跟女婿好上,也是气得不轻,当下就要上相府讨个交待,可楚夫人凭着舌灿莲花的劝哄,娇媚无骨的身段,居然就将楚易天给哄得服服贴贴、不吵不闹了。 要是楚依珞是个受母家宠爱的小姐,那母家必会为她出这口气,苏府也会因此有所忌惮,不敢立刻将倚翠抬为姨娘。 可惜楚依珞的母家待她极其凉薄,一听陪嫁丫头和姑爷勾搭上了居然也不闻不问,原本还担心安康侯府会大阵仗上门骂人的苏宰相,一看就知楚依珞是个不受宠还不被母家待见的嫡女。 仅管楚依珞身份高贵,可若没了母家依靠,那也只能任他们揉捏。 苏宰相虽气儿子荒谬不争气,可倚翠怀的毕竟是苏家骨肉,儿子还把倚翠视若珍宝,近几个月没出门放荡,于是苏宰相心一狠、手一挥,立刻就将倚翠抬为姨娘。 楚依珞后面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她不屑跟妾室争宠,也不想对夫君热脸贴冷屁股,倚翠仗着苏容司的宠爱对她极尽嘲讽。 下人见她不受宠,为人柔弱可欺,竟也开始肆意欺凌。 后来还是苏夫人发现了这件事,雷厉风行的整治了后院一顿,楚依珞才终于不再连丫头婆子都敢对她蹬鼻子上脸。 这些事都是上辈子楚依珞死后江祈命人打探出来的,他也是那时才知道楚依珞嫁进了苏府后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江祈如今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在安康侯府就连楚易天都不敢招惹他,严格来说,整个侯府也只有楚侯爷能跟他平起平坐。 一旁感受到江祈身上骤然散发出强大威压气势及冷冽杀意的楚轩,心中一凛,眼神诧异。 他原本还想怎么这个江指挥使跟在楚侯爷寿宴上那位不太一样,整个人变得温润许多,原来是刻意在他妹妹面前收敛了气势。 只不过……他这妹婿为何会对徐氏有杀意呢?楚轩心里升起几许困惑。 接着他看了徐氏一眼,心中暗笑:真不晓得她是哪来的底气,竟想在这位神武卫指挥使面前耍花样。 “哎哟!”楚惜月被撞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好红梅眼捷手快的扶住了她与楚夫人。 楚夫人被震慑得瑟瑟发抖,也顾不得先用手绢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就连忙拉着楚惜月躲到了楚易天身旁。 “娘你怎么了?”楚惜月嘟囔道。 她转头困惑的看了江祈一眼,却发现他正眉目温柔的低头与楚依珞说着什么,两人看上去松萝共倚,江祈又生得俊美非凡,楚惜月心里不禁妒羡起来。 回门宴的午膳上,席间楚夫人只管埋首用膳,乖得跟只鹌鹑一样,有时不小心撞上江祈的目光,还会神色惊恐地低下头去。 而楚轩则担心妹妹到了江府会吃不习惯,满桌膳食备的全是楚依珞平时爱吃的,席间更是跟江祈细细交待楚依珞平时的口味及喜好。 用完膳后,楚轩又和楚依珞说了几句体已话,两人才带着楚轩早就备好的回礼,乘上马车打道回府。 马车上,楚依珞仍十分好奇江祈究竟跟徐氏说了什么,她从没见过徐氏这般过‘乖巧’模样。 她的夫君果然还是那个鬼见愁。 在大婚后这几日的相处下,除了前天的遇刺外,江祈始终温润如玉、文质彬彬,她几乎都要忘了第一次见面时这人的气势有多可怕了。 楚依珞想起初见江祈时对他的印象后,不禁低头偷偷笑了下。 一旁江祈没错过她的窃笑,凑在她耳旁低声问道:“夫人可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 楚依珞笑眼弯弯的看着他,也凑在他耳边道:“你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江祈垂眸沉吟片刻,淡淡道:“凶神恶煞?穷凶极恶?” 楚依珞闻言捏着手绢掩嘴低笑了起来:“你倒有自知之明。” 他挑眉一笑:“所以夫人对为夫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楚依珞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自称为夫,双颊蓦然泛起两抹娇嫩红云,微微低下头轻声道:“以后再告诉你。” “以后?”江祈并不打算如此简单便让她塘塞过去,“可是为夫现在就想知道怎么办?” 他说完便将楚依珞拽进怀中,自背后环抱住她,下颚就抵在她柔软的香肩上,清冷嗓音含着笑沉声道:“为夫真的很想知道,还望夫人告知。” 江祈上挑的凤眸染上了温柔笑意,鼻端喷出灼热的气息就打在她耳边,她不禁瑟缩了下。 那含笑的嗓音更是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似小猫爪子般轻轻挠过了她的心尖,楚依珞心里霎时软得一塌糊涂。 她还不太习惯两人如此亲密,身体不免有些僵硬,红着脸道:“那你得先和我说你究竟和楚夫人说了什么。” 江祈眸色晦暗一瞬,薄唇抵着她白玉般的耳垂哑声道:“我跟她说……” “我可是阴狠暴戾、手段残忍的朝廷走狗,倘若以后她敢再为难你,那……” 后面的话留了空白没再继续说下去,可楚依珞却听懂了。 可懂是懂了,她却不信,正要反驳耳垂便被江祈轻咬了一口:“夫人可该告诉我答案了,不许耍赖。” 她耳根霎时红欲滴血,羞涩道:“我当时心想,人生得挺好的,可惜就是个鬼见愁,看起来怪可怕的。” 江祈听完后埋在她泛红一片的颈肩中低低闷笑,厚实的胸膛跟着起伏震动。 她听着男人的笑声,仿佛也被他的笑意所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 两人晚上亲昵温存完后,江祈便让让侯在外间的丫头备水沐浴。 热水备齐,江祈抱着人挪到屏风后时眸光却骤然一冷。 “方才不是说了不用人伺侯?”江祈寒声道。 原本候在浴桶旁的紫衣丫头心中一凛,瞬间惊恐伏跪于地,支支吾吾道:“是、是奴婢,兴许是奴婢方才听错了,请、请大人原谅!” 江祈虽没着中衣却是套了长裤,可楚依珞两样都没有,雪白的肌肤直接曝露在空气中。 楚依珞被折腾了大半晚甚是疲累,也顾不上羞不羞,头埋就在江祈怀里没抬起来。 “让她出去长廊跪上一晚吧。”此时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仍闭着,声音因有气无力而显得软糯,莫名挠人心尖。 江府虽屋内都盘了地龙,可长廊是没有的,外头冰天雪地,跪到天亮人就算没病也得病了。 紫衣丫头听见楚依珞的话,随即满目惊慌的哭了起来,不停磕头求饶:“小姐,小姐您原谅我,迎香真不是故意的,是迎香听错了……” 迎香是楚依珞从侯府带过来的陪嫁丫头,虽然比不上荷香却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小丫头了。 虽然房间盘有地龙非常暖和,江祈却舍不得让她着凉,先是轻柔的将她抱进浴桶后,才垂眸扫了仍伏跪于地的丫头一眼。 “跪着不动做什么?听到夫人发话后还不下去领罚。” 江祈清冷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话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迎香猛的一颤,马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朝一旁的江祈爬去:“姑爷,求您让小姐原谅我,迎香真不是有意的,真的是听错了……” 楚依珞趴在浴桶边缘,半撩起眼皮,懒懒地看着迎香爬向江祈。 上辈子倚翠也做过这种事,只不过当时不是她要沐浴,而是苏容司自己。 当时她明明咐吩过不需要人进来伺候苏容司,倚翠却依旧自己进了房,见到苏容司时还满脸通红,含羞带怯。 那时她心也大,真以为倚翠是不小心的,却也不开心的说了她几句,没想到倚翠就突然哭哭啼啼的跪地求饶。 苏容司见了哭得我见犹怜的倚翠后,眼神瞬间就变得幽深无比,而之后没多久两人便勾搭上了。 楚依珞要是这时还不知道迎香想做什么,那她可就真的白白重活一世了。 迎香生得不差,个子矮小、身娇体柔,眉眼间天生媚态,是一般男子最喜欢的那种长相。 更不用提现在她一张小脸还哭得梨花带泪,惹人怜惜,一般人见了都会心生不忍,挺多斥责几句便让她退下,不会真叫她跪上一夜。 楚依珞看着迎香,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她心想,怎么不论是上辈子的倚翠或是现在的迎香,她们总能在边哭边爬时弄掉了腰间系带,这一面爬衣裳就跟着一面掉。 眼看迎香就要抱上江祈双腿,楚依珞闭了闭眼,无奈的轻叹一声。 她原想没了倚翠应该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却没想到倚翠是没了,倒是多了个迎香。 就在她正要开口时,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道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这辈子保证绝对无人敢随意欺凌女主! 江祈:嗯?谁敢?出来,我跟他聊聊。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才不是透明马甲、少女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招蜂引蝶 十三、 楚依珞瞳孔骤然扩大,只见迎香正衣衫不整、浑身湿透的倒在地上打滚,痛苦哀嚎。 周遭地面一片狼藉,迎香身上与地板上皆冒着阵阵热气。 浴桶的水温备水的丫头婆子们早就试过,但未免主子觉得太烫或太凉,所以一旁还摆着两个小水桶,一冷一烫,好让主子能自行调温。 方才,江祈便是直接将滚烫热水泼在迎香身上,毫无半丝怜香惜玉之心。 “崔嬷嬷。”他朗声道,“进来将这人带出去。” 没多久崔嬷嬷便带着几名丫头婆子低眉顺眼的走进来。 “天亮便将她送回安康侯府,安康侯若问起来便将你看到的如实禀报。” “是。”崔嬷嬷说完后,其他人便将迎香架了出去。 楚依珞呆愣的看着他半晌,始终默然不语。 江祈看着她,垂眸道:“夫人可吓到了?” 楚依珞没有回答,她看上去有些神思恍惚,似是在想什么。 直到江祈褪去长裤跨进浴桶,她才红着脸别过头去。 浴桶很大,两个人坐在里面也还有不小的空间。 江祈看着仍兀自发怔的楚依珞,眸色微暗,骤然伸手将人拽进怀里。 楚依珞本就没什么气力了,被拉进怀中后更是直接整个人瘫倒在他身上。 江祈道:“夫人可知神武卫?” 楚依珞点了点头:“知道,哥哥曾与我提过。” 神武卫原是朝廷仪仗队,后来逐渐成为天子心腹,而历代皇帝更是对历任指挥使皆极其倚重,更赋予巡察缉捕之权,可谓权势极大。 神武卫指挥使虽是天子心腹,却也同样为朝廷正三品武官。 然而他们虽位高权重,满朝文武却皆极不待见。 在文武百官眼中,任凭神武卫地位再清贵,也不过是帝王爪牙。 当初皇上赐婚时,楚轩便跟她分析与详细解释过。 “那他也跟你提过我素来行事心狠手辣、暴戾凶残吗?”江祈话锋一转,单刀直入。 两人紧紧相偎,热水泡得楚依珞双颊舵红,她却蓦然打了个冷颤,眼睫乱颤。 江祈扳起她的下巴,低头亲了亲她的唇,温声道:“夫人莫怕,你只需记得,恁是我再毒辣也绝不会伤你半分。” 说完两人便又亲昵一番。 早上天一亮,崔嬷嬷便亲自带迎香回安康侯府,并按江祈的要求据实以告。 那时还离上早朝时间还有一段距离,楚轩才刚洗漱完毕换好朝服,就听明叶进来说江府来了人。 他赶到厅堂时恰好听见崔嬷嬷缓缓道:“迎香昨晚闯进大人与夫人的卧房,衣衫不整意图勾搭大人,所以大人才让我们将迎香送回侯府,请楚侯爷自行发落。” 楚轩听完后登时勃然大怒。 他沉着脸走到迎香面前,却发现迎香浑身包括脸皆是被烫伤的痕迹,不仅一片通红还有大大小小的水泡。 “她怎么了?”楚轩皱眉问。 “回楚大人,昨日她意图不轨时,我家大人往她身上泼了备在浴桶旁的滚水。”崔嬷嬷恭敬道。 楚侯爷道:“知道了,留下她后你们即可回去复命。” 崔嬷嬷一行人行礼谢恩过后便随即离开安康侯府。 楚轩与楚侯爷则对视一眼,楚侯爷点头道:“你妹妹当初坚持要嫁的这个孙婿的确不错。” 楚轩亦眉眼柔和的点头称是,但扫向迎香的目光却森寒无比。 楚依珞的陪嫁丫头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可当初……迎香并不包括在内。 …… 崔嬷嬷回到江府时,江祈已不在府中,他今日一大早便进宫面圣,于是崔嬷嬷转而向楚依珞禀报。 楚依珞听完后没说什么只摆手让她退下,用完早膳后,却让荷香将从侯府带过来的丫头婆子全都叫到厅堂。 “想必你们也都听闻昨晚迎香之事。”楚依珞坐在主位上淡淡道,“以前我在侯府素来息事宁人,但不表示我能忍容有人在我面前勾搭我的夫君。” “我心很小,不允许我夫君纳任何偏房侧室,倘若往后还有人敢再动这种心思,不论是否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现,都会即刻驱赶出府。” 她的语气虽然轻描淡写,却包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是,夫人。”一众丫头婆子纷纷低眉顺目应事。 荷香则心里暗暗诧异,小姐素来温软娇柔,性子也有些软弱,在侯府时纵使有奴仆犯错也不曾处罚打骂,不像二小姐那样动不动就打骂奴仆,所以很多人都想调到大小姐院内做事。 她原本还担心小姐若是过于心善,嫁到江府后可能驾驭不了一众奴仆,没想到昨晚迎香之事小姐却是那般果决,一听迎香不按吩咐私自进房,便直接叫她到廊下罚跪。 荷香虽不知小姐的处事态度为何会与在侯府时截然不同,却是乐见她这般行事果断。 交待完后楚依珞便摆手让人散了,又唤来初一让他准备马车,说要出门。 “夫人这是要去哪?”荷香一听楚依珞要上街,不禁有些惊讶。 毕竟楚依珞在侯府时除了上山礼佛外是不曾独自出门过。 “买些刺绣工具。” 楚依珞想给江祈绣个荷包,虽然人人都说江祈可怕,京城贵女也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但她瞧她那鬼见愁夫君的好皮相,断也是个招蜂引蝶的。 经过昨晚迎香的事后,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得好好经营两人的感情。 感情毕竟是互相的,不能仗着一个人方全心全意的宠你疼你,就肆无忌惮挥霍对方的爱。 仅管江祈现在对自己很好,也答应过她会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有了上辈子苏容司的教训后,她心里到底还是不太相信男人真能从一而终,那种被背叛的不安心感,不是说散便散。 从一而终,说来简单,做起来却难。 这一世,她会顾好她的夫君,不容许任何人觊觎。 虽然荷香想说这些都能派人去帮她买,但荷香见楚依珞精神奕奕的模样,便又将话给憋了回去。 荷香想,小姐还是闺阁女子时便没上过街,想必也是十分好奇上街的事,而江大人更是早就吩咐过,如果夫人想上街便帮她备车,带上他安排好的随从护卫即可。 上辈子的楚依珞从未如此抛头露面过,就算是随楚夫人上山礼佛也是戴着雪白帷帽,膝盖以上的大半身形都被遮蔽,完全无法窥见她的容貌。 今日她出门虽也同样戴着帷帽,可她却时不时撩开帽帘,一双眼溜溜的转着四处张望,那满是明媚灿烂笑容的昳丽容貌,早已引得路人频频回头窥视。 楚依珞没这么出过门,所以没人知道她的身份,但她身后跟了一众奴仆还个个身姿挺拔,纵使楚依珞是个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也无人敢随意上前招惹。 就在她逛完也买完了需要的东西,准备打道回府时,却遇上了那差点跟她结下亲事的无缘状元郎。 楚依珞虽然头戴帷帽,俞文渊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可谓惊鸿一瞥,便已深烙心头。 透明白色纱帐笼罩下,纱帐里的那张绝色姿容,正是他朝思暮想、心心念念之人。 俞文渊身边就带了一个小厮,在看见楚依珞时明知不该上前,双腿却还是不受控的朝她走了过去。 “楚小姐……” 他未能靠得太近,便让楚依珞身旁的随从拦了下来,只能隔着几人距离,遥遥相望。 楚依珞没有揭开帽帘却垂下眼帘,嗓音冷淡疏离:“俞公子喊错了,如今我已是江夫人。” 对于俞文渊,楚依珞心有歉疚。 当初她并未料到江祈会真跟圣上求旨赐婚,所以才让哥哥去问他是否可愿待她从一而终,他也应允了,却没想到两人有缘无份。 听说俞文渊在得知皇上将她指给江祈后,彻夜大醉,还三番两次想进宫面圣求皇上撤旨,镇北侯为此雷霆大发,除了上朝外哪儿也不许他去,派了一堆人时时跟着他,就怕他做出惹怒龙颜的错事。 俞文渊听见‘江夫人’三字,心中大痛,他怆然一笑,面上的神色已然撑不住满是悲痛,他深吸了几口气后才咬牙切齿的重喊她一声江夫人。 “俞公子有何事?”楚依珞冷漠道,“若无事,我还赶着回府给夫君做绣活。” 俞文渊听见她说出夫君二字时,拳头骤然攥紧,硬生生的将对江祈的恨意压下去后,才哑着喉咙道:“江夫人过得可好?” 楚依珞闻言无奈一笑,心想,若不好你欲要如何?将人给掳走吗? “我夫君待我极好,我俩鹣鲽情深,如神仙眷侣,不劳俞公子费心。” 这话当然是她夸大的,两人才成亲几天怎么可能就如此如胶似漆,但她知道这位无缘的状元郎对自己余情未了,所以绝不会给他任何期待。 俞文渊听见她的话后一个踉跄,险些站不住,身旁的小厮连忙扶住他。 他听见她过得极好后,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开心她过得好却又苦涩酸痛,无比妒嫉起江祈。 其实见她大婚没几日便可随意带着奴仆护卫出门,俞文渊便知那恶名昭彰的朝廷走狗确实待楚依珞不错,却又忍不住自虐的想亲口听她说出来。 楚依珞不待他再开口,便直接带人离去。 俞文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涩不甘。 晚膳过后江祈仍未回府,楚依珞绣了整日荷包,眼睛虽有些酸痛却依旧坐在厅堂,边绣边等门。 江府屋内暖和,不用披裘也不觉得冷,甚至还暖和得让人昏昏欲睡。 就在她开始打顿时,忽然落入一道温暖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我生日,我能收获小天使们的祝福吗? 求收藏求祝福~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给我也整一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艳福不浅 十四、 就在楚依珞撑不住开始打顿时,忽然落入一道温暖怀抱。 那人刚从屋外回来,仍带着一身寒气。 “夫人累了何故不进房歇息?” 清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楚依珞笑道:“在给你等门。” 她捡起掉在腿上还未完成的荷包藏进袖里,江祈虽见到了却什么也没说,捉起她的手捏了捏后皱眉道:“厅堂虽盘有地龙但还是不够温暖,手都凉了。” 楚依珞哭笑不得,厅堂明明暖得不得了,手怎么就凉了? 她正想回说几句,却突然听见咳嗽声,接着一道爽朗浑厚的男声响起:“我说江兄,你是不是忘了我了?虽然知道你们新婚燕尔、蜜里调油,但就这么直接把我晾在一旁这样对吗?” 楚依珞这时才发现原来厅堂里不止她和江祈,双颊霎时绯红不已,连忙挣开江祈的怀抱。 江祈转身冷睨了锦衣华服的英俊男子一眼:“忘了。” 任磊蓦然一噎,却又马上笑嘻嘻道:“传闻安康侯嫡孙女绝色倾城,果真百闻不如一见,这何止倾城,简止倾国。” 楚依珞垂着头沉默不语,觉得这人说话轻挑放肆,心中下意识便将此人划进苏容司一类。 江祈冷笑:“在我面前调戏她,嫌命太长了?” “别,我可惜命的很,只不过江兄不为我与尊夫人引见吗?”任磊连忙摆手咂嘴,扬起手里的玉骨扇无比优雅的摇着,“万一尊夫人误会我是什么登徒子可就不好了。” 江祈一脸冷漠,冰冷的眸底还带着几分嫌弃。 任磊叹了口气:“我只是好奇楚大小姐,究竟是生得何等天仙,否则怎能让从不近女色的江指挥使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如今一见我终于理解。” 楚依珞听见后却心中困惑,她与江祈分明只在爷爷的寿宴上有过一面之缘,何来心心念念多年? 她想起了寿宴完后断断续续做的那些梦,梦中的江祈的确心心念念她许多年,可两个人都重生这等荒唐事怎么可能发生…… 就在楚依珞思绪混乱时,江祈忽然牵起她的手捏了捏,温声道:“夫人莫怕,这人是我多年挚友,名叫任磊,由于常年混迹江湖的关系,言词上难免浪荡不羁,莫理他便好。” 任磊一听江祈在美人面前是这么介绍自己,顿时不乐意了,立即哀哀叫了起来:“江兄,你你你、你怎么能在嫂夫人面前如此抵毁我!” “夫君……”楚依珞道,“我有些乏了,想先回房里歇息。” 江祈一听她说累便连忙带着她回房,至于被扔在厅堂的任磊如何并不重要,那人就算是被扔进四面都是墙的空房里,他也有办法自得其乐。 两人回房后,江祈与任磊还有事要谈,见她上榻躺好便要离开,楚依珞却扯住他的衣袖。 “夫君,我们不是在爷爷的寿宴上才初见的吗?为何那位江公子说你心心念念我多年?你……以前就见过我?” 江祈在榻边坐下:“见过。” “几年前,你随着楚夫人上雨台山寺礼佛,你我曾有一面之缘,你不记得我罢了。” 楚依珞闻言安心了下来,心想两人都重生之事果然过于匪夷所思,根本不可能发生。 但听到江祈说是自己不记得他,心里有个地方却蓦然丝丝拉拉的疼了起来。 “我,我真不记得……”楚依珞歉疚道。 江祈轻笑着帮她盖好锦被,俯身亲吻她的额头:“没事,我从不介意。” 他见楚依珞眼底仍有几分歉意,无奈的叹了口气,跟着钻入锦被将人揽入怀中,低声安抚了起来。 待楚依珞入睡后他才动作轻柔的离开床榻。 回到厅堂时任磊果然正专心的研究手里那把玉骨扇的图样。 他见江祈出现,收起玉骨扇侃调道:“这么快?我还以为至少得等上一、两个时辰,这才──” “闭嘴。”江祈语调森冷的打断他。 “呵呵呵……”任磊虽被骂却反倒低低笑了起来,“我说我可真羡慕江兄,家里有个倾国倾城的小娇妻,宫里还有个国色天香的公主钟意你,江兄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前几个月江祈在雨台山寺上救下了楚依珞,同时也顺手救了被倚翠冲撞险些滚下石阶的乐平公主。 乐平公主一见江祈俊美无俦,情根暗种而不自知,直到那日江祈进宫面圣请求赐婚,她才惊觉自己心意。 乐平公主是前元后的女儿,元后生完她便难产离世。 皇上本就十分宠爱前元后,因为歉疚及爱屋及乌的关系故而特别疼爱她,可说宠得无法无天,娇纵撒泼。 她一听皇帝要给江祈赐婚,立刻哭哭啼啼的闯进御书房,哭闹着说她要嫁给江祈。 都说京城贵女对江祈避之唯恐不及,没有哪个父母会愿意将女儿嫁给在刀尖上度日的人,贵为九五至尊的帝王就更不可能。 他虽然极其倚重江祈,却也深知江祈为了爬上指挥使的位置得罪多少人。 在江祈成为他最锐利的一把刀后,更是替他除了不少人,一双手早不知染过多少鲜血,树敌太多,迟早沦为众矢之的,他万不可能把宝贝女儿指给他。 皇上原本还在犹豫该不该不跟安康侯商量一声,便将他的嫡孙女指给江祈,如今乐平公主闹上这么一出非君不嫁,皇上登时没得选,立刻当着公主的面下旨,将楚依珞指给了江祈。 乐平公主听见皇帝不顾她的心意还是狠心下旨,当场坐在地上号啕大哭了起来,极尽各种撒泼打闹要皇上收回圣旨。 江祈接旨后便站在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皇上听着公主的哭声却是心疼了,但再心疼他也不可能把闺女嫁给神武卫指挥使。 皇上迤迤然的走到乐平公主面前,故作冷漠:“你方才可是亲耳听着朕给江爱卿赐婚的,倘若你真非他不嫁,那便只能当偏房妾室,你若真愿意放下堂堂公主的尊贵身份去给他当妾,朕就成全你的一片痴心。” 乐平公主一听说只能当妾,立刻抽抽噎噎耍赖道:“乐平不做妾,父皇快把圣旨追回来,乐平就要当江指挥使的正妻。” 接着起身跑到江祈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含羞带怯道:“本宫比安康侯的孙女好看多了,你快让父皇撤回旨意,来日你当了驸马,本宫肯定好好待你。” 皇上虽知闺女被他宠得无法无天,却不知她居然如此恨嫁,直接跑到江祈面前推销起自己。 “公主国色天香,可臣只倾心安康侯的嫡长孙女,除了她臣不愿迎娶其他女子,还望公主收回此番错爱。”江祈恭敬的低着头,眉眼疏离淡漠。 乐平公主闻言委屈的扫了江祈一眼,见他浑身冷漠像个冰块,一点也不像那日雨台山上初见的温柔公子,瞬间就失了兴趣。 她娇哼一声,撇嘴道:“你既心有他人,本宫也看不上你。” 乐平公主就是如此娇纵任性,想嫁就吵着要嫁,说不嫁就扭头便走,留下心中尴尬不已的皇帝独自面对江祈。 可皇上终究是皇上,心中再如何也不显于色,他一如往常面无表情的挥手让江祈退下,心里却松了口气,刚才乐平冲到江祈面前时,他就担心江祈若是突然改口说要娶乐平,还真不知得如何收场。 公主闹着非江祈不嫁的这件事,虽然被皇帝压了下来,却还是悄悄传出了皇城,知道的人虽为数不多,但任磊恰巧就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人。 江祈一听他提起那日宫中之事,冷下脸沉声道:“此事要是传到她耳中,便算在你头上。” “嗨,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尊夫人早晚会知晓的。”任磊摇头叹道,话锋一转,“是说,楚老爷的事你方才和她提了吗?” “我也没想到最后会查到他身上,有些事似乎跟‘那时’不太一样。”任磊漫不经心的以手敲打着玉骨扇,话语间无半分平日里的调笑心思。 “没说。” 任磊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下头,转而说起了其他事。 两人一直谈到丑时,任磊才乘着马车离开江府。 他回到房里时却见原本睡着的楚依珞坐在床榻上发呆。 “怎么了?”江祈快步走到床榻旁。 楚依珞看着他,眼眶突然就红了起来。 江祈见她红了眼,呼吸一滞,连忙褪下外衣上榻将人拥进怀中,心疼道:“做恶梦了?” 她的确做恶梦了,她又梦见江祈被苏范派人追杀的日子。 杀手一刀刺进江祈腹部,白衣殷红一片,他被逼得走头无路纵身跳下山崖。 以前分明梦过多次,虽然心中难过却从不觉心疼,如今再梦到只觉得心很疼,胸口彷佛被利刃狠刺了下,疼得要死。 她并不觉得成婚短短几天,自己就这么喜欢江祈,可这个梦却让她莫名生出丝丝缕缕的心疼,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做了什么恶梦?”江祈轻拍她的背。 楚依珞摇了下头,什么也没说便又沉入梦乡。 隔日江祈一大早便离京,出发前他揽着她语重心长道:“不论发生何事,夫人务必信我。” 楚依珞当时听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到江祈离府莫约一个时辰,楚夫人怒气冲冲的找上门,她才恍然大悟。 作者有话要说:心中无比渴望小天使按爪留言 第15章 朝廷走狗 十五、 江祈虽然昨晚在任磊面前表现得极其淡漠,但他马上就要奉旨离京,心中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楚依珞送他出门时,他忍不住将人揽入怀中,候在一旁的一众奴仆纷纷目不斜视的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她见奴仆都未退下江祈便如此亲昵,不禁脸红道:“怎么了?” 江祈沉声道:“不论发生何事,夫人务必信我。” 楚依珞看着他略显阴郁的目光,心口莫名慌乱一瞬,却还是笑着打趣道:“难不成夫君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江祈摇头:“没有。” 楚依珞看了眼江祈,没有再多说什么,却反手回抱了他一下。 江祈离府后,她又继续做起未完成的绣活,荷香就在旁边陪着。 荷包的布料是水蓝真丝软缎,她绣了一副飞扬于海浪上的雄鹰图样,起针入针的针迹都保持齐平密,绣出来的缎面可谓非常平整及光滑。 若是只看绣活,还以为这是出自于哪家绣坊的专业绣娘之手。 荷香从以前就觉得她家大小姐,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大家闺秀的气度风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从小习得女工女则。 可二小姐楚惜月就不一样了,她什么都不想学,连最基本的绣活也一窍不通,荷香自从被提升为大丫头后就更加崇拜楚依珞了。 就在主仆两人沉浸在闲静时光没多久,江府的总管初一前来禀报说楚夫人来了。 “知道了。”楚依珞抬头与荷香对看了一眼,“荷香你随管事一起去将楚夫人迎进来。” 楚夫人在来江府前原本就气愤难平,见楚依珞没有亲自出来招呼,而是让管事丫头来接自己就更加怒火中烧。 江府厅堂盘有地龙温暖无比,她一进正厅才知道江祈有多奢侈,一想到楚依珞居然嫁得这么好,心中更是钦羡嫉妒。 楚夫人虽心中翻涌,见了楚依珞却瞬间红了眼,哽咽道:“珞儿……” 楚依珞对她一惯含泪扮委屈的模样视而不见,简单的与楚夫人寒暄几句便单刀直入:“夫人今天特地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屋里的丫头上茶后便退到门外侍奉,就只留了荷香及楚夫人的贴身丫头。 楚夫人一听她问起,立即捏起手绢抽抽答答的哭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夫君做了什么事?老爷他今天一早就被神武卫的人给押走了,说他什么,说他与苏宰相勾结贪污。” 楚依珞心中蓦然一沉,纤细玉白的手指紧攥,脸色微变。 莫非江祈一早离开时对她说的那句‘不论发生何事,夫人务必信我’,指的便是这件事? 楚夫人见她没接话,又继续哭道:“你知道你爹的,他怎么可能贪污?这一定是被那朝廷走……” 楚依珞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微冷。 楚夫人平时喊江祈朝廷走狗喊得太顺,险些脱口而出,连忙改口泣声道:“老爷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娘看你气色比在侯府时还好,想必江指挥使也待你不差,你快去求求他把你爹给放出来,快点想办法把你爹给弄出来,不然我真活不下去了……” 楚依珞垂眸思索片刻,起身道:“我这就去换一身衣裳随夫人回侯府。” 楚夫人一听她要回侯府,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她见大厅里也就只有两个丫头,索性也懒得再扮委屈,恼羞成怒道:“你、你回侯府做什么?你这不孝女就不担心你爹吗?你直接和江指挥使说便好,回去也──” “夫人。”楚依珞冷声打断她,“我也很担心爹,但这件事你说得云里雾里,我听不明白,恐怕得回侯府一趟询问哥哥及爷爷,待事情厘清后再做决定。” 她说完便带着荷香回房更衣,也不管楚夫人在大厅骂骂咧咧。 楚夫人恨恨的拧着手绢,心道楚依珞这丫头怎么自从那次在雨台山寺滚下去后,整个人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先是在侯爷上的寿宴和她顶嘴,再是莫名其妙的说非江祈不嫁,被罚跪祠堂也不改口,现在听见楚老爷被捉走,居然也不慌不乱。 这还是那个向来对她唯唯诺诺,遇事只会哭哭啼啼、软弱可欺,若没了楚轩替她挡在前头,便只能任人揉捏的那个楚依珞吗? 楚夫人心中虽然气愤不已,却因有求于楚依珞也不敢真对她说什么重话。 而楚轩一听他爹被捉进了大理寺,一下朝便令刻托刑部友人去打探清楚,马不停蹄的赶回侯府,就担心楚侯爷知道这事后气坏了身子。 楚侯爷一生清廉正直,生平最恨贪官污吏,之前对于楚易天帮二孙子楚睿买官位时就曾大发雷霆过,这次楚老爷又被卷入贪污事件,肯定也气得不轻。 楚轩的马车恰好跟楚依珞的马车在侯府门口相遇,他一见妹妹居然也回来了,俊朗的面容微微诧异。 “哥哥。”楚依珞一下马车便直接走向楚轩。 “你怎么回来了?”楚轩问。 楚依珞淡笑了下:“楚夫人说爹被捉进大理寺,要我去求我夫君让他将爹放出来。” 楚轩一愣,明白过来,点头道:“先进去再说。” 楚夫人的马车也随后回到了侯府,下车时神色略显不安。 两人一进侯府大厅,便见楚侯爷正与人谈事,楚依珞见有客人便先到后院稍待。 楚惜月见楚依珞进了后院,立刻红着眼对她吼道:“你回来做什么?还不快让那朝廷走狗把爹爹放出来!爹爹他怎么可能贪污,一定是那朝廷走狗为了将苏宰相一脉都清理干净,才会胡乱捉人。” 楚惜月左一句朝廷走狗,右一句朝廷走狗,楚依珞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她虽明白自己夫君是恶名昭彰的权臣,却不表示不介意他人当面这么喊他。 以往她是不会理会楚惜月的,可如今她心底却不愿听楚惜月随意辱骂江祈。 她不咸不淡道:“妹妹一个闺阁女子如此议论朝政,当心祸从口出。” “怎么?你也想叫你那好夫君将我捉去关吗?”楚惜月冷笑。 楚惜月正要张口再怼几句,姗姗来迟楚夫人却连忙阻止楚惜月继续说下去。 “月儿,还不闭嘴。”楚夫人疲惫的揉揉眉心。 楚易天被捉去关她已经心烦不已,还指望着楚依珞在江祈面前说几句好话,没想到自己女儿还是这么让人不省心,居然马上就跟楚依珞吵了起来。 楚惜月鲜少被楚夫人凶,立即眼眶含泪,神色委屈的看着楚夫人。 就在这时,一名粉衣丫头低眉顺眼的进了后院通报:“夫人,大小姐、二小姐,侯爷请你们到厅堂。” 楚惜月狠狠瞪了她一眼后便扭头挪往厅堂,而楚依珞一进前厅便见到平时鲜少出现的楚睿也在。 楚睿是楚夫人的儿子,也是楚惜月的哥哥,他和楚惜月是龙凤双生子。 当年楚依珞的娘离世不到半年,楚易天就又马上娶了继室,没多久继室徐氏就怀上龙凤胎。 而徐氏虽口口声声说她当了楚依珞十几年的娘,却从没亲手带过几次楚依珞,楚依珞可说是被奶娘一手带大的。 楚轩方才已经告诉过楚侯爷,楚依珞为何会回府,所以他也没再多问。 但他对于楚夫人私自让楚依珞去求江祈这件事却不太高兴,所以念了她几句。 楚夫人恭敬的听着楚侯爷的训诫,一旁的楚睿却不知为何越听面色越白。 楚侯爷最后神情严肃的跟楚依珞交待:“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也不准到江指挥使面前提什么。” 楚夫人一听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 楚易天是老侯爷的独子,他深知儿子为人如何,绝不可能会跟人勾结贪污,虽然心底也有些怀疑这次是不是神武卫为了将苏范一系一网打尽,所以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但碍于指挥使就是自己孙婿他也不好说什么。 楚依珞其实也非常清楚他爹的性子,安康侯府家教严谨,楚侯爷又极其厌恶贪官,侯府子弟要是谁敢贪一分钱,那腿可能就马上会被楚侯爷打断,恁是楚易天有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贪污。 江祈虽然远行前曾说过要她务必信他,可她现在心底却也有几分动摇。 刚才爷爷虽然什么也没提,但从语气上却是听得出,他也是不相信楚易天会贪什么钱。 楚轩见妹妹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担心她因为这件事而跟江祈有什么不愉快,便索性亲自送她回江府,更是在马车上开导她一番。 楚依珞看着哥哥语重心长的严肃模样,不禁被他逗笑了:“大人今天出门前曾要我不论发生何事务必信他,想来在此事上他也是进退两难,又深恐我误会才会先给我提个醒。” 楚轩点头道:“你能这么想自是好的,你俩才刚成婚不久,切莫轻易与夫君闹出什么嫌隙。” 楚轩也不是不担心他爹,只是急事缓办,这事他已经托人去查清楚,早晚会水落石出。 他原本将妹妹送到江府门口便要回府,却见江府外停了几台宫里规格的马车,心中顿时一沉,便道:“哥哥能不能进去和你讨个茶再走?” 楚依珞掩嘴轻笑:“当然可以。” 她下车见了那几辆马车后心中也有些困惑,只见一直候在门口的崔嬷嬷突然上前在她耳边低说了几句话。 楚依珞听完后脸上笑容淡了下来,之后便带着楚轩进入江府。 两人在踏进前厅时看到一名女子正坐在主位上轻抿茶水。 女子一身淡粉色精致宫服,腰系纯白绸缎,衣摆上是锈金大红花纹,貌美高贵,脸上略施粉黛,气质非凡,身旁更是侯着一众身穿宫服的奴仆。 楚依珞与楚轩进门时,女子恰巧抿完茶水撩起眼皮,如蒲扇般微微翘起的睫毛微颤,澄澈的黑眸直直看向楚依珞。 第16章 策略联姻 十六、 主位上的女子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可谓嫣然一笑惑京城。① 若单论容貌,她的确与楚依珞不相上下,都属于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若是寻常人见到了如此女子,必定惊为天人心动不已。 不过楚轩平常看妹妹的绝色姿容惯了,故见到这绝色女子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楚轩虽没见过乐平公主,却也曾见过其他公主,立刻认出她身上的宫服属于皇室的公主常服,不禁心底一沉。 他心中暗忖:公主为何会如此大阵仗的来访江府,而且还是刻意选在江祈不在时? 楚轩心思细腻也已混迹官场几年,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公主只是心血来潮。 “臣楚轩,参见乐平公主。”纵始心思百转千回,楚轩依旧恭敬行礼。 “臣女楚依珞参见乐平公主。” 楚依珞方才一下马车,秦嬷嬷便告知她公主来访,请她务必小心应对,所以早有心理准备,亦不慌不忙的跟着哥哥一块行礼。 坐在主位上的乐平公主漫不经心的观察起楚依珞,却没开口让他们起身。 楚依珞低眉顺眼的弯着腰,眼角余光悄悄观察这位意外之客。 她不知乐平公主为何突然登门拜访,但心中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尤其这公主看自己的目光还带着审视的意味,仿佛在看一件物品般,令人非常不舒服。 楚轩及楚依珞都还弯着腰,又过了半晌,乐平公主才轻飘飘的说了句:“免礼,都起了吧。” “你一定很好奇本宫为何会在这。”乐平公主看着楚依珞,淡淡道。 楚依珞挺直腰,垂眸道:“臣女的确好奇。” 乐平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几瞬,笑笑:“本宫是来让你与江指挥使和离的。” 楚依珞心中蓦然一沉,面色微白。 楚轩则重重拧起眉,心中腾起一阵怒火,但碍于对方是公主只能压在心底。 他早就听闻乐平公主娇纵任性,却没想到居然娇纵到这种地步,直接登堂入室叫元妻与她夫君和离。 楚依珞不疾不徐道:“臣女与大人成婚时,大人曾亲口允诺与臣女一生一世一双人,除非大人想与臣女和离,否则臣女必不会主动弃他。” 乐平公主挑了下眉,笑道:“好个不离不弃。” “那日江指挥使进宫求皇上赐婚时本宫也在场,听闻当初你扬言非江指挥使不嫁,可他却整整一个月都无动于衷,你难道就不好奇江指挥使为何会突然改变心意说要娶你?” 楚依珞手指陡然紧攥衣摆。 “今日你爹楚易天被捕入狱了对吧?”乐平公主轻笑。 她抿了口茶水,徐徐道:“那日他与皇上说,只要他娶了你成了安康侯孙婿,那么在清理苏范一系时便可轻松许多,安康侯必会忌惮他是你夫君而不敢轻举妄动,他又有佳人在怀一箭双鵰。” 话方落,楚依珞便心头一跳,贝齿压得朱唇泛白。 楚轩则眸色骤然阴沉。 乐平公主似乎很满意楚依珞面无血色的模样,点了点头,继续笑吟吟道:“你不过是他清理苏范一系的一颗棋子,本宫同为女子不忍见你受骗,今日才会过来点醒你,劝你早日与江指挥使和离,免得傻傻被蒙在鼓里,错付真心。” 这些话宛如一把又一把的利剑,刺得楚依珞内心动摇,她藏在衣袖中的拳头紧握,面上却毫不显露半分痕迹。 楚依珞不卑不亢道:“多谢公主提醒,但臣女并不相信大人只是将臣女当成棋子。” 乐平公主冷笑:“你的意思是本宫说谎骗你?” 楚依珞敛下眼睫,垂首道:“臣女不敢。” 乐平公主起身,提起裙摆,步姿轻盈优雅的走到她面前,伸出如白玉般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楚依珞下巴稍稍抬起,浓密卷翘的低垂眼睫,微微颤动。 那日乐平公主虽然嘴上说她看不上江祈,心里更是将江祈骂了个遍,却依旧十分好奇那位能让江祈说非她不娶的女子,究竟生得什么模样,才能让他连堂堂公主也不要。 今天她一得知江祈早早便奉旨离京,马上就大张旗鼓的跑来江府一探究竟。 如今一瞧,心中亦觉得这安康侯的嫡孙女的确秀色可餐,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 如画的眉眼,嫩如白雪的肌肤,貌美倾城,翩若惊鸿。 可仔细瞧了半晌后她还是觉得,这楚依珞好看是好看却终究远远比不上自己。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江祈就一口咬定他只想娶楚依珞,居然还当着她父皇的面拒绝了她,实在气人。 “普普通通,也没本宫好看。”乐平公主轻挑不屑的娇哼一声。 一旁楚轩闭了闭眼,修长手指狠狠攥起。 这乐平公主来意不善,就是故意要寻他妹妹麻烦,他虽知此时应该默不吭声以免激刺到这位娇纵任性惯了的公主,却终是没能沉住气。 “公主国色天色,臣的妹妹自是无法于公主攀比。”楚轩沉声道。 乐平公主收回纤白手指,秋水明眸微微闪烁了一下,扫向楚轩。 “你便是京城贵女梦寐以求的郎君楚轩?”乐平公主垂眸,似是在思索什么。 楚轩虽然知道自己让许多名门贵女恨嫁,却还是有人头一次当面这么介绍自己,闻言心中不禁泛起几丝羞耻感。 “是。”楚轩面不改色道。 楚轩身为安康侯最疼爱的嫡长孙,又是七皇子的伴读,当今圣上亦对他喜爱有加,加上他身姿气宇轩昂,容貌俊朗非凡,又是工部侍郎,早早取代了昔日的定国公公子,成为当今名满京城俊朗公子,不知是多少京城贵女们梦寐以求的郎君 乐平公主虽不常出宫也有所耳闻,早就听过楚轩的鼎鼎大名。 “的确气宇不凡,龙眉凤目,可惜没江指挥使生得好看。”乐平公主失望的叹了口气。 楚轩:“……” 楚依珞却因为这一句话隐约听明白了,这个乐平公主虽说是不忍见她被江祈蒙骗才要她和离,实际上却是看上了她的夫君。 乐平公主再次将视线挪回楚依珞身上,似笑非笑道:“你真不愿与江祈和离?” 楚依珞抬眸直视她:“不和离。” 她目光坚定不见半分动摇。 乐平见她如此坚定的眼神,心中倏然升起几分恼怒。 “放肆,你竟敢如此直视本宫!”乐平公主怒道,抬手便朝楚依珞脸上猛掴一巴掌。 楚依珞捏紧裙摆,不闪不躲,若是躲了公主便更有理由重罚她。 巴掌欲要落下之际,楚轩飞快地挡在楚依珞面前,蓦然拽住公主的纤纤玉手。 两人离得极近,乐平公主因为向前一步的关系,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到了楚轩身上。 除了皇帝以外,乐平公主从未如此亲密接触过一般男子,她脸上霎时一片红,随即又羞又恼的甩开他,连退数步。 “你,你你,你居然敢……”乐平双颊绯红如血,烧烫得利害,又结结巴巴的说了句要回宫中告诉她父皇,说他轻薄公主赐他死罪,便匆匆甩袖离去。 而原本候在大厅的一众宫女太监也跟随在身后,如鱼贯而出。 “哥哥……”楚依珞担忧的看了楚轩一眼。 乐平公主如此娇纵,她怕公主回去一状告到皇上那后,哥哥也会如那日倚翠那样被赐五十大板,或则更加严重可怕的处罚。 楚轩淡淡一笑,安抚道:“无事,圣上是明君,别怕。” 之后楚轩又在江府待了一个时辰,确定乐平公主应该不会再绕回来才离去。 嫁入江府后,江祈便令人日日用温性药物补养她因之前罚跪祠堂弄坏的身子,她的气色比起在安康侯府时也的确好上许多。 但她的父亲楚易天被捕入狱,公主又登堂入室要她和离,楚依珞虽说她相信江祈,可乐平公主的那些话早已如利刃刺进她心底,绞痛发疼。 她又接连着好几晚都梦见前世在苏府的那些凄苦日子,而父亲的事依旧没有着落,甚至半个月后就连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楚睿也被补入狱。 楚夫人再度气急败坏的上门找她理论,并且说话越发尖酸刻薄,冷嘲热讽。 京城同时谣言四起,都说江指挥使是为了打压苏范一脉才会迎娶楚侯爷的嫡长孙女,这是一起策略联姻。 楚依珞此时的脸色已经不如江祈离京时那般红润,倒显几分憔悴。 “指挥使他还未回京,夫人就算来再多次,我也帮不上忙。”楚依珞疲惫道。 如今虽已是烟花三月,春风得意纵马观花之时,早已不烧地龙,楚依珞却觉得没了地龙便浑身仿佛落入了冰窖,阵阵发冷。 她转头交待荷香:“好冷,你去令人将地龙点起。” 荷香闻言脸色骤变,现在分明是春暖花开之际,温度舒服适中,哪来的冷? 楚依珞看着荷香,意识渐次模糊,楚夫人见她不理自己反而转头跟丫头说话,又是一阵怒火中烧。 她站起身走向楚依珞,正要开口,却见楚依珞身子倏地瘫软下来。 荷香手忙脚乱的接住楚依珞,面色慌张的喊起了人。 候在门外的丫头嬷嬷听见荷香的叫喊声后立即推门而入,丫头嬷嬷一见夫人晕倒了立刻忙了起来,楚夫人一人站在大厅中央无人理会。 楚夫人看着昏过去的楚依珞,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活该。” 她早就知道江祈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当初楚依珞扬言非他不嫁时他无动于衷,最后却又赶在镇北侯府纳采前求了圣旨。 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阴谋利益。 作者有话要说:①改自宋玉《登徒子好色赋》 求留言求收藏~小天使们快留言,我想发红包,给我个发红包的机会吧! 我不虐的,真的不虐的,小天使们不要放弃我 第17章 心疼 十七、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加上楚依珞本就体虚,这一病倒江府的奴仆全慌了。 荷香赶紧差人请来楚依珞未出阁前,就在侯府专门看诊的林大夫。 林大夫看了后却眉头深锁,沉声道:“夫人身子在祠堂一跪时本就受损至深,直至出嫁都未养好,阴阳两虚,虽然在指挥使大人的调养下渐有起色,却因最近梦寐飞扬、精神离散之故,导致病邪内侵乃致心中郁结……” 林大夫说了一大串,荷香听得头晕脑胀,不禁没好气道:“林大夫,我不是公子小姐学问没他们好,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你就不能说得简单点吗?” 林大夫生性温和被打断了也不恼不怒,只叹息道:“夫人这是心病,心虚则生寒,寒则阴气盛,思虑及用神过度导致心力交瘁,耗伤了心脾及气血,心神不得气血所养。” 荷香连忙着急问道:“什么意思?是吃药也好不了吗?这可怎么办……” 林大夫道:“我会帮夫人开帖养心安神的药方,让夫人按时喝药,尽量让夫人放松休息,不见客,不劳心。” 荷香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不见客是吧?” 果然是侯府的楚夫人天天上门来烦他们家夫人,才会害得夫人忧思过度,荷香忍不住在心中恨道。 而初一听完林大夫的话后则连忙派人快马加鞭,通知任磊。 江祈早在离京前交待过初一,万一楚依珞发生什么事必得即刻派人通知任磊,任磊自有方法寻到他。 楚轩得知妹妹病倒后曾赶过来探望一次,但楚依珞却始终与病魔缠斗没有清醒,他虽担心却也只能改日再访。 定国公夫人随后也得知楚依珞病倒的消息,几乎是立马赶来江府。 “你们是怎么伺候夫人的?大人离了府,你们就连夫人都顾不好了?” 定国公夫人虽然脾气好,但见楚依珞神智不清的缠绵病榻,漂亮的小脸面无血色,额间冷汗涔涔,也不由得一阵恼怒。 儿子才离京半个月,儿媳就病倒了,按照儿子先前那般宝贝模样,回来见到他媳妇儿缠绵病榻还不得心疼的半死。 房内的丫头嬷嬷们瞬间纷纷伏跪于地。 定国公夫人道:“哪个是夫人的陪嫁大丫头?起身。” 荷香垂着头站起身:“奴婢荷香,是夫人的陪嫁丫头。” 定国公夫人点头道:“你来说,夫人突然病得如此严重?” 荷香一五一十的将最近发生的事及林大夫所说的话全悉数告知。 定国公夫人越听眉头锁得越深。 “楚老爷及楚小少爷都被神武卫捉进了大理寺?” “是。” “乐平公主还上门要她和指挥使和离?” “是。” 定国公夫人闻言揉了揉眉心:“这都是什么破事……” 她素来不关心朝政及坊间流言蜚语,平时就只在后院品茶、逗猫,偶尔和定国公下棋出游,直到听荷香的叙述才知道这短短一个月,竟发生了这么多糟心事。 她不禁有些气恼定国公为何不告诉她这些事,这些事定国公肯定早就知晓,她若是能早点知道便能将儿媳妇先接回定国公府,省得她那继母日日来寻她麻烦。 还有那乐平公主是怎么回事?她儿子跟儿媳妇成亲还不到一个月,她就上门要人和离,简直欺人太甚。 “晴芳。”定国公夫人道。 晴芳是专门伺侍她的老嬷嬷。 “你让人回去告诉定国公,说我要暂住江府。”定国公夫人交待完毕,便摆手让众人退下,只留下身边的丫头及荷香。 之后又细细询问了荷香那日乐平公主所说的话,定国公夫人听完后却是叹了口气。 公主娇纵任性她也略有所闻,但能如此登门踏户的大放厥词,想必那些话也非无中生有。 几日后,楚依珞终于悠悠转醒,她一见到定国公夫人不禁一愣,连忙起身。 “娘。” 定国公夫人见人醒了,赶紧凑过去扶住她,叹气道:“大夫说你忧思过度,积成心疾。”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老实?那楚夫人上门时让下人晾着她就行了,你何必天天与她虚与蛇委累坏自己。” 楚依珞淡淡笑了下,没说什么。 她当时日日梦魇缠身,整个人浑浑噩噩,还真忘了应该直接不理会楚夫人才是。 定国公夫人却继续心疼道:“娘听说了你爹和继弟及乐平公主的事,别担心,这些事娘会帮你问清楚的,还有乐平公主的话你别放心上,大婚隔日祈儿带你回府时我就看出他非常疼惜你,他断然不可能将你当成什么棋子的。” 说完又接过嬷嬷递来的汤药,眉目温柔的喂着她。 定国公夫人见她喝药时眉头紧蹙,安慰道:“这药虽然苦了点,可良药苦口,若真苦得喝不下就告诉娘,先吃口蜜饯再继续,别勉强。” 楚依珞母亲早丧,后娘又是两面三刀,她从未感受过来自母辈的温暖关怀。 上辈子苏夫人虽然手把手的教她如何管治后院、整顿下人,但她始终是宠溺苏容司的。 只是苏夫人心里到底还是倾向正妻,觉得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侧室小妾再如何受宠终归是妾室,她不愿见苏宅后院将来落入这些妾室手中,才会如此细心教导她。 然而定国公夫人却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她、心疼她。 楚依珞重活一世,一个人待她是真是假,她尚且能分辨也感受得出来。 她也曾幻想过倘若自己娘亲健在,那会是怎样的情景,可惜她始终想象不出来,如今定国公夫人却终于让她知道,什么叫有娘疼惜的感觉。 她一颗心宛若徜徉在碧波万顷的温暖湖水中,温暖而熨帖,从未感受过如此母爱的楚依珞瞬间就红了眼。 “哎,怎么了?娘说了什么惹你伤心了?别别别,你可别哭,祈儿要是知道我弄哭了你,他可是会怪我的。”定国公夫人见楚依珞泫然欲泣的模样,霎时手忙脚乱的安慰起她。 “娘。”楚依珞摇了下头,“谢谢你。” 定国公夫人一怔,瞬间明白她为何突然红了眼,笑道:“你若真要谢我,就赶紧把身子养好,别再想那些糟心事。” 楚夫人并不知定国公夫人在江府住下,那日她虽然见楚依珞昏倒,却依旧日日到江府报道。 直到有一天她进了前厅见了定国公夫人,被她明里暗里修理一番,便再也不曾上门。 定国公夫人虽然有些小孩子心性,到底也当了十几年的当家主母,身份又比楚夫人贵重许多,听得不开心了她也不客气的直接开口怼回去,可她敢怼楚夫人却不敢应。 楚夫人讨不到甜头还被打得满头包,自然就不敢再上门找楚依珞麻烦。 定国公夫人在江府住了大半个月,与楚依珞相处容洽,感情渐好。 定国公却是过着孤家寡人的日子,苦不堪言,三番两次登门来访请定国公夫人回去。 可定国公夫人气他当初没告诉自己那些破事,定国公屡次无功而返。 数日后江祈终于回府,定国公一听大儿子回来了,立马赶到江府,半哄半骗的说人家小夫妻久别重逢,她再待着就不好了,才终于将定国公夫人给哄了回去。 楚依珞这身子让定国公夫人细心照料温养了半个月,虽然是养好了些却还是终日离不开汤药。 江祈一进房便是见她蹙着眉喝药的模样,心口狠狠一疼。 他这次下了南方,可谓路途遥远,第一时间收到任磊的飞鸽传书,他便火速了结手边的事尽快赶回京,却还是花费不少时间。 “夫人。”江祈走到楚依珞身旁,俯身拥住她。 然而楚依珞却神色淡然的闪开了这个怀抱。 扑了空的江祈霎时一愣,抬头看向已经起身站在一旁的楚依珞。 “大人。”楚依珞恭敬的朝他欠身行礼。 听见楚依珞如此生疏的口气及疏离冷淡的眉眼,江祈心中蓦然大痛。 离京前她还亲密且略为羞涩的喊他夫君,如今他却成了她口中生疏无比的大人。 江祈见她药才喝到一半,垂眸捧起药碗,温声道:“夫人药还未喝完。” 楚依珞伸手要将药碗接过去时,却猛的被江祈拽进怀中。 怀抱温暖,陌生却又熟悉,原本被她死死压在心底的委屈骤然一涌而上,双眸中氤氲水雾迅速蔓延。 她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禁锢,他双臂却强而有力,紧紧揽住,不容她脱逃。 “放开我。”楚依珞眼睫乱颤,语调里带着不明显的怒意,嗓音因为哽咽而软糯揪心。 江祈听见她哽咽的声音,心里更是狠狠的疼了下,将她拥得更紧。 “我喂夫人喝药。”他淡淡道。 语毕便将手碗中的汤药全数含在口中,药碗随意一扔,捏住她的下颚,俯首覆上。 候在外间的奴仆虽然听见了砸碎药碗的声音,却全都置若罔闻。 楚依珞双眼圆瞋,她没想到成亲后对自己素来温柔贴体的江祈,居然也有如此霸道无赖的一面。 她双手抵着他,挣扎得愈发激烈,却始终徒劳无功。 温香软玉久违在怀,这个‘喂药’逐渐变了调。 一番唇舌缠绵后,楚依珞已经瘫软在他怀中,然而眼泪却像开了闸,滚滚奔涌而出。 父亲被捕入狱时,她相信江祈。 乐平公主盛气凌人登门要她与江祈和离时,她也说相信江祈。 就连京中流言四起,都说这只是一场策略联姻时,她仍然选择相信她的夫君。 可她心中不是没有怨的,她是委屈的,只是她已经习惯将委屈压在心底,不显于色。 但不知为何江祈一回来,那些被藏在心中深处的委屈,一下子就都涌了上来。 她伏在他怀中无声落泪,滚烫的泪珠透过衣料浸入胸口,江祈心头骤然慌乱。 觉得那一颗颗无声滚落的眼泪彷佛都全砸在了自己心上,心口陡然绞痛不已。 他连忙抵着她的额,搂着人低声安抚,清冷的嗓音尽是歉疚与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如果下午3点没更新就是下午6点更新唷~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叹云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解释 十八、 江祈搂着人,低声温柔的哄了大半天,才止住了她的眼泪。 楚依珞双眼通红的看着他,嗓音微冷:“你可知乐平公主半个多月前来江府找我?” 江祈闻言双臂陡然缩紧:“我知道。” “那你可知她那时说了什么话?” 他沉声道:“知道。” “那么。”楚依珞顿了下,“她说的可是真?” “……是。” 她闻言瞬间浑身如坠冰窖。 上挑的桃花眼尾仍微微泛红,却没再流泪。 “放开我!”楚依珞深吸了口气,用力的推开他,却因力气太小,江祈依旧丝纹不动。 挣扎到最后,挣出了火气,她气得浑身发抖,索性牙一咬直接以手肘狠狠朝他腰腹顶去。 江祈闷哼一声,毫无松手迹象。 楚依珞却突然停下挣扎。 房中同时泛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低头望去,见他腰间衣料正不停地渗着血,只是因为衣裳颜色过深,看上去并不明显。 “你听我解释。”江祈道,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正在淌血。 楚依珞双拳紧握,咬着下唇,没再扎挣。 “当初我听闻你答应与俞文渊成亲,便马上进宫面圣,求皇上赐婚。”江祈道。 她泛红的双眸直勾勾的看着他,看得他心都发软。 江祈闭了闭眼,他本不想将她卷进这些事,所以不愿和她提起。 可他却忘了,当自己决定将她抢回身边时,他就没有选择余地。 一旦与他成亲,一旦她成了指挥使夫人,那么不论他多不想将她卷入是非之事,她都会被拖进来。 江祈眸色微沉:“安康侯虽年岁已大,早自军中退下已无军权,但他的得意门生陆晋鹏如今却仍是守卫京城的禁军大统领。自古帝王疑心重,陛下虽极其倚重我,却也担心我娶了你后与陆晋鹏攀搭上,我若不那么说卸除圣上心中疑虑,陛下断是不会轻易下旨赐婚。” 楚依珞羽睫轻扇,抬眸定定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双漂亮勾人的桃花眸底尽是委屈与怀疑。 江祈心中猛地一沉,刀割一般。 她不信他。 他腰间伤口绷开,血滴滴答答的流着,却都没她双眸里的不信任来得疼。 许久后,楚依珞才冷淡疏离的打破沉默:“大人受伤了,我去唤人请大夫。” “我恋慕夫人已久,绝不可能将你当成棋子。”清冷的嗓音里夹杂着几分涩然,江祈按着她的肩,垂眸与她对视。 楚依珞梗着脖子道:“我要如何相信大人?当初全京城的人都知我非你不嫁,你却始终不曾回应,倘若真对我有意、恋慕我许久,为何不在我非你不嫁时来侯府提亲?” 她分明想说得铿锵有力,嗓音却因为还带着鼻音,听起来缠绵软糯。 江祈低声道:“我双手染满鲜血,又在刀尖舔血,自觉配不上你,若娶了你还会将你卷进朝廷是非之中。” 楚依珞听他这么说,心中蓦然腾起一股怒气,忍不住说起气话:“位高权重的神武卫指挥使,居然也有如此没自信的时候?那你当初就该让我和俞公子成亲,成全我们才是!” 江祈一听见俞公子三个字,眼神立马冷了下来。 “当初俞公子也曾答应我会一生一世一双人,倘若我的夫君是他,想必他不会让我大婚不到一个月便──” 她未尽之语被他骤然低下来的薄唇牢牢堵住,以吻封缄。 江祈双眼赤红将她摁在一旁柜子上,不顾伤口越绷越大,激狂地亲吻起来。 他一听楚依珞说若是俞文渊是她夫君,胸腔深处便犹如被狠狠地被剜了一刀,无边妒火更是铺天盖地地袭来,将理智焚烧殆尽。 楚依珞心中恼怒却不敢随意挣扎,他身上的血已经渗上她的裙襦,原本淡淡的血腥味越发浓腻。 江祈虽然有些情不自禁,但他身上多处刀伤未愈,更因连日策马加鞭赶回京没好好睡过一顿觉,早已是强弩之末。 没一会儿便冷汗涔涔,停止索吻,面色因失血而微微发白。 楚依珞红着眼看了他半晌,看着他面无血色的模样,想起了梦里的那个江祈,心头陡然一软。 她冷静下来,垂眸低声道:“……我信你,你让我去唤人请大夫。” 一开始,她听他说公主的确所言属实时,顿觉得大失所望,觉得他辜负了她的信任。 但当她听完江祈的解释,又见他眼底有着不淡的黑青,眼中更是泛着几抹猩红血丝,面色略显疲惫,一看便是多日不曾安稳的睡过一宿。 心中的气早便消了大半。 她心中虽仍有些许疑惑,却也看得出他对自己的情意不假。 楚依珞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她知道江祈若不是记挂着自己,又怎会带着一身伤连日奔赶回京。 他听见她说信他,整个人如释重负,一个踉跄,全身的力道都压在了她身上。 楚依珞连忙伸手扶住他,却发现扶住的地方全是黏腻鲜血,心头一跳。 “江祈,你不要命了吗?”楚依珞声音微微颤抖,接着扯着嗓子将荷香喊了进来,让她即刻去请林大夫过来。 江祈搂着她,脑袋斜靠在她的肩头,哑声道:“夫人,再喊一次。” “什么?” “再喊一次我的名字。” 楚依珞双颊瞬间烧烫,眼尾斜乜了他一眼,恼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 “夫人没喊过我的名字,我想听……再喊一次,嗯?” 他最后一个嗯字带着低沉的撒娇与缠绵,楚依珞瞬间哑然无语。 她的夫君今天真的让她大开眼界。 新婚时温柔小意,现下霸道无赖,敢情这是露出真面目了? “夫人……我想听,你再喊一次为夫的名字……” 他朝她做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在外面令人闻风丧胆、寡言冷峻的神武卫指挥使,如今却像个市井无赖,一边扮可怜一边缠着他的夫人,非要她喊他的名字不可。 楚依珞没见过这样的江祈,忍俊不禁的低笑出声。 他凤眸里的渴望熠熠生辉,直直撞入她的心扉。 楚依珞心口骤然酥酥麻麻的,心里仿佛揣了只兔子,不受控的怦怦乱跳。 她敛起笑意,飞快地别过头去,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儿,才羞涩的低喊了声:“江祈。” 江祈大手抚上她绯红双颊,眼角眉梢皆是温柔笑意,凑在她耳畔,嗓音低哑而温柔:“夫人,我心悦你……” “在我心中你是最重要的,永远不会是什么棋子。” 楚依珞神色羞赧,轻哼:“油嘴滑舌。” “那也只对你油嘴滑舌。”他声音里含着缱绻笑意。 “……” 楚依珞说不过他,索性闭嘴不语。 林大夫过来后,江祈褪下衣裳,她才知道江祈伤得有多重。 后背及手臂上数道刀伤,有些已经结了痂,有些还没,尚未结痂的伤口周围皮肉红肿渗血,左腰上更是裂开一大口子。 楚依珞心中百感交集,想骂他却又看得心一抽一抽的疼。 这人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 林大夫将他伤口仔细处理上完药离开后,楚依珞蹙眉道:“神武卫这么危险的吗?” 江祈见她确实不生自己的气,便将朝思暮想的人揽进怀中,下巴抵着她的肩,低声道:“是,所以当初才不敢上门提亲。” 楚依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故意道:“那你今后可得顾好自己的身子,你若英年早逝,我是不会为你守寡,我肯定马上就改嫁他人。” 江祈原本轻按着她手臂的手骤然捏紧,楚依珞疼出声,眉心紧蹙:“我开个玩笑你就捏我,你……” 他目光陡然阴沉,声音阴冷:“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改嫁他人的。” 楚依珞被他从身后环抱,并没有见到他此时阴鹜狠戾的眼神,淡笑道:“那最好。” 接着她又问起了她父亲及继弟的事,江祈这次不再隐瞒,将来龙去脉仔仔细细跟她说了一遍。 楚依珞听完后面色沉重。更多搜工钟浩:侒/侒/随/心/推 江祈看了她一眼,随即提起了这次离京时路上遇到的事,及回来时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躺在床榻上相依偎着,楚依珞在他怀中听着他说他跑死了好几匹马,可说是越过千山万水,才从遥远的岭南赶回京城。 又听着他说起那日在御书房,乐平公主哭哭啼啼的闯进去,非他不嫁的事。 听着听着便在江祈怀中沉入梦乡。 江祈一回府,初一便将当初林大夫为楚依珞诊治时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他,说楚依珞梦魇缠身、忧思过甚才会病倒。 他垂眼看着在自己怀里睡得安稳无比的楚依珞,低头在她微蹙的眉心细细亲吻。 “抱歉,是我没护好你,是我太晚赶回来了。” …… 隔天江祈上朝时,言官风闻奏事,参奏那在京城谣传了一段时间的策略联姻,皇帝只摆手轻描淡写道:“没那回事,朕可为他作证那只是谣言。” 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霎时不攻自破。 “江爱卿下朝后留下,其他人无事退朝。” 那日乐平公主从江府气冲冲的回来后,便直接到皇帝面前告了楚轩一状。 皇帝当下听到闺女居然登堂入室,张口便叫神武卫指挥做的元妻与她夫君和离,当下就疾言厉色地训了她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我对不起小天使们,今天出了小意外,所以字数有点少,晚点我会补齐三千字的,对不起 小天使们,我补齐啦~虽然时间有点晚,久等了~么么哒~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不速之客 十九、 金殿上,文武百官皆已退朝鱼贯而去,徒留江祈一人。 “江祈。”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看着他,“岭南之事朕已在昨日收到你的奏折禀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朕甚感欣慰。” “为此,朕想奖励你,你可有想要什么赏赐?” 江祈今天身穿玄色金丝蟒袍官服,绣金束腰上左右各吊坠一枚羊脂白玉佩,黑色厚底皂靴,凌厉霸气,矜傲高贵。 他垂首恭敬道:“臣只是尽臣的职责本分,为国鞠躬,不敢求赏,只希望乐平公主不要再到臣府上,要臣的发妻与臣和离。” 皇帝眸光蓦地一深,淡淡道:“那日乐平从你府上回来后,朕便训斥了她一顿,并且禁止她私自出宫,这件事你暂可安心。” 接着皇帝话锋一转,正色道:“当时你说是为了尽快清理苏范一脉、压制安康侯,才进宫求旨赐婚,可如今朕怎么觉得事实并非如此,你这次能这么快处理完事情,也是为了尽快赶回京安抚你夫人吧?朕总觉得自己上当了。” 皇帝虽语调轻快,江祈却陡然心中一凛。 他即刻撩袍跪下:“臣绝不敢欺瞒陛下,成为安康侯孙婿,好将苏范一脉连根拔起皆为属实,臣当初亦说过,数年前在雨台山寺对安康侯嫡长孙女一见钟情,此事亦为真,望陛下明察。”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低眉敛目的江祈几瞬,才摸摸下巴道:“朕只是突然想起爱卿素来不近女色,又从未提起安康侯嫡孙女之事,才与你开开玩笑,不必如此紧张。” 皇帝轻笑一声:“起身吧,别动不动就跪。” “谢陛下。”江祈起身,面不改色,手心却出了一层冷汗。 皇帝抿了口茶水,轻飘飘道:“朕听闻乐平离开江府后,指挥使夫人大病一场,如今她身子可好了?” “多谢陛下关心,夫人已无大碍。” 皇帝点点头,面色柔和地笑道:“接下来的春猎要去大武山,你还得随我同行,你大婚没几日朕便让你离京,你夫妻二人可谓聚少离多,春猎时你便将她带上。” 江祈道:“谢陛下恩典。” 江祈心中虽不太想带楚依珞去春猎,但皇帝已经开口,只能谢恩应下。 可转念一想,自己的确大婚五日,软玉温香都未抱够,便奉旨离京,这次春猎能带着楚依珞一起同行也是不错。 此时江祈人虽在皇宫,可心却已经飞回了江府的小娇妻身上。 就在他加快脚步想要尽快出宫时,却被不速之客给拦了下来。 “江指挥使,好久不见。” 来人笑意盈盈,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臣参见乐平公主。”江祈停下脚步行礼,原本还算柔和的眉眼陡然冷峻。 “你见到本宫就变脸是怎么回事?”乐平公主柳眉倒竖,语带娇嗔。 江祈半垂眼帘,敛去眼中阴鹜,不发一语。 乐平公主撇嘴道:“江夫人与你提和离了没?那天你说不当驸马后,我让人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江指挥使素来不喜女色,你既不近女色又怎可为了肃清政敌迎娶安康侯孙女。” 她似是没瞧见江祈一张俊脸都快冷出冰渣子了,继续滔滔不绝:“本宫不忍无辜女子一生就这样平白被毁,才会好心上门劝戒她,没想到她居然不领情,还说什么相信你。本宫觉得江指挥使真厉害,在外让满朝文武闻风丧胆,在内还将小娇妻哄得服服贴贴、死心踏地。” 乐平公主说得口干舌燥,她没想到江祈居然依旧像个冰块,半声也不吭,连句‘公主说这么多所谓何事’都不问。 她不禁为之气结,恼怒道:“本宫是想问你,你平时是如何驭妻的?本宫也想学学,好让将来的驸马也对我如此死心踏地。” 乐平公主身边的丫头嬷嬷们听见公主的话后,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同情起未来的驸马爷。 “公主恐怕误会了什么。”此时始终沉默不语的江祈终于开口。 “公主当初进御书房时只听见后半段话,并没有听见臣前面告诉皇上的话。” 他越说声音越发阴冷,“臣多年前便倾心夫人,是臣对她死心踏地,而非她对臣。” “有些事公主并不知晓,以后请不要再到臣夫人面前胡言乱语,否则哪怕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臣亦不会再容忍你第二遍。” 说到最后,清冷的嗓音里带上了嗜血的暴戾,甚至懒得再掩饰身上散发的杀气,周遭众人都被这慑人的杀意压迫得不敢动弹,冷汗涔涔。 更有胆小的宫婢膝盖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乐平公主从未面对过如此可怖的狠戾杀意,她满目恐惧、浑身僵硬,大气也不敢喘的看着冷酷阴鹜,宛若罗剎的江祈。 她头一次明白为何满朝文武皆厌恶这神武卫指挥使,而他却依旧能将他们全压制得死死的。 江祈冷笑一声,最后连个正眼也没给乐平公主,便绕过她自行离去。 乐平公主直到江祈远走后,才摆脱他那无比瘆人的恐惧感,大大呼出一口气。 “他,他他,他刚才是说我若是再去找他夫人麻烦,他就要杀了我吗?!岂有此理!我、我要去告诉父皇,我要去告诉父皇!” 乐平公主神色极其难看,嗓音颤不成声,说着便直接奔往御书房,路上还因为腿有些软险些摔倒。 然而皇帝听完她的话后,却是若无其事的笑道:“江爱卿虽然有时可怕了点,但他并不是那种会以下犯上的人,朕知道因为他拒绝了你,所以你才会三番两次寻他麻烦。” 乐平公主素来娇纵任性,而江祈更从来不曾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也不能怪皇帝会有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 原本低头批阅奏折的皇帝见她忽然安静下来,终于放下笔,抬头看了她一眼。 只见乐平公主一脸委屈,眼眶泛红,皇帝心中霎时一软。 他无奈的轻叹一声,松口道:“再几个月你就要满十八了,比你小的妹妹都嫁人当娘了,要不是朕宠着你,你也早就当娘了,往后不可再如此小孩心性,倘若楚足期间你不再闹事,那父皇春猎时便带上你,知道吗?” 乐平公主最喜欢每年的春猎及秋猎,自从上次她被皇帝禁足,想到快要到的春猎不能参加,她便整日闷闷不乐,如今听见皇帝有意带她参加春猎,她顿时又眉开眼笑了起来,瞬间将刚才所受的委屈全都抛诸脑后。 而刚出宫的江祈正准备上马车,便遇见刚从马车下来准备进宫的楚轩。 “内兄。”江祈放下车帘,从马车下跳了下来,朝他走去。 楚轩见着江祈后,面色并无以往的温和笑容,反而脸色阴沉,目光鋭利。 “什么时候回京的?”楚轩不咸不淡道。 “昨日。” “那你可知乐平公主半个多月前登门入室进了江府寻我妹妹麻烦?可知她当时说了什么话?” 江祈心中无奈一笑,心道楚轩果然和楚依珞是兄妹,问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江祈道:“知道。” 楚轩目光微寒:“乐平公主的话是否属实?” 江祈坦然承认他的确那么说过,楚轩闻言立马愤怒的揍了他几拳。 楚轩并不会武功,江祈若是有意想躲绝对闪得掉,他却是一动不动的接下了楚轩所有拳头。 楚轩在闻到血腥味后愣了下,恼怒道:“你身上有伤为何不躲?” 要是妹妹知道他把她夫君揍了还让他伤口绷开,她肯定又要难过伤心。 江祈垂眸看了眼渗血的地方,淡淡道:“无碍。” “这不是谈话的地方,内兄先和我上马车,待我解释清楚后,再将你送回宫门。” 楚轩抿了下唇,神色冷漠的随他上了马车。 江祈昨日虽已经跟楚依珞解释过,现在却也不厌其烦的在马车上再跟楚轩解释一次。 然而楚轩并没有楚依珞那么信任他。 他最后不发一语的下了马车,心想若是江祈敢辜负楚依珞,做出对不起她的事,那他拼死也会将她带离江府,要是带不回大不了他就跟江祈同归于尽。 …… 江祈回府后又是一身血,楚依珞见到后差点忍不住骂人。 “你……为什么伤口又绷开了?谁敢殴打朝廷命官?”楚依珞边帮他褪下官服边蹙眉道,口气里带着几分愠怒及心疼。 江祈笑笑,握了下她的手,温声道:“没事,是内兄在替你出气。” 楚依珞一听是哥哥动的手,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才低声道:“我哥哥打你,你就不会躲吗?” 她见江祈缠在身上的绷带一片通红,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接着她从柜子里取出昨天林大夫留下的止血药膏,又让荷香送了盆温水及干净的帕子进来。 楚依珞拿着帕子,动作轻柔的将他身上的血擦去再帮他上药,期间一个字也没说。 江祈知道她这是生气了,就在楚依珞帮他上好药,重新缠上绷带后,他忍不住将人拽进怀里。 “生气了?”江祈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 楚依珞垂下眼没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嗷~从今天开始发文时间改成晚上六点唷~ 读者小天使你能收藏一下吗~么么哒!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ovely2011701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出游 二十、 “依依,对不起……”江祈长叹一声。 楚依珞第一次听他喊自己依依,耳根骤然泛红。 虽然哥哥也喊他依依,但不知为何江祈喊起来时跟哥哥喊她截然不同,江祈一喊,她心里就像是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下般,痒痒的,还觉得又羞又臊。 江祈见垂眸看着她发红的耳朵,见她还是不说话,又用手指蹭了蹭她的脸颊,低头在她耳朵上亲了亲,哑声道:“依依,别不理我。” 楚依珞瞬间颤栗了下,难为情的想挣开他的怀抱,却又立刻被搂得更紧。 “依依……” 江祈又低声喊了一次,清冷的嗓音带着些许撒娇意味。 楚依珞潋滟美目微敛,终是松口低声细语道:“你总不爱惜自己身子。” 江祈闻言一愣,手指跟着摩挲着被她咬出齿痕的唇瓣,低笑道:“那依依爱惜我吗?” 楚依珞沉默不语,双颊却渐渐红了起来。 她拉下他越发不老实,专挑她害羞地方摸的手,扯开话题:“你先松开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江祈挑了下眉,果真依她言松手放开她。 楚依珞连忙起身走到镜台前,拉开镜台下面的小抽屉,取出之前绣好的荷包。 之前她虽气恼江祈,心里也委屈,但还是惦记着要给他绣荷包,何况她也不喜半途而废,最后还是将这荷包给做好了。 楚依珞女红精妙绝伦,做出来的荷包堪称完美。 她之前原本是想绣鸳鸯戏水,可想到江祈身为神武卫指挥使,要是腰上别了个鸳鸯戏水的荷包,未免有失威严,才又改成海上雄鹰。 “这个……” 楚依珞将荷包递到他眼前。 江祈呼吸停窒一瞬,凤眸满是惊喜。 片刻后才眸光含笑,伸手接过荷包,顺道将人再次接回怀里。 楚依珞猝不及防的一声惊呼:“你做什么?” “抱夫人,看荷包。”说话便又像橡皮糖一样贴上了她的后背,一手揽在她腰间,垂眸欣赏起手中荷包。 荷包绣的漂亮,做的精美,飞扬于海浪上的雄鹰更是栩栩如生,江祈越看越发爱不释手,心尖仿佛被羽毛划过,软得一塌糊涂。 他嗓音低沉微哑:“夫人可知妻子送荷包给丈夫所谓何意?” 荷包为定情信物,不可轻易赠人,妻子若送给丈夫佩戴,更有夫妻恩爱、永不分离之意。 虽然这荷包上头绣的不是鸳鸯,但赠荷包之意却是相同的。 楚依珞点了点头,羞涩道:“当然知道,大婚时我便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自是想与你相守到白头。” 江祈一笑,眸光沉了下去,随手将荷包放在一旁高案上。 她原本背靠着他却被他转了个方向,换成侧坐在他腿上,倚在他怀中。 江祈抬手将她头上的发饰一一取下,动作轻柔。 她如墨青丝随即披散而下。 “定如依依所愿,白首不相离。”江祈边笑边吻着她,眼中柔情蜜意几欲将人溺毙。 “你的伤……”楚依珞欲言又止神色娇羞,嗓音柔嫩软糯,撩人心弦。 “我的伤?”江祈低低一笑,捉起她的手在绷带上碰了碰,声音低沉暗哑,“依依多摸摸,它就好的快。” 被推到床榻上的楚依珞脸颊再次烧烫起来。 内间传出几许轻微的旖旎声响,候在外间的荷香听红了脸,连忙带着身边的丫头婆子们退了出去。 …… 江祈之后便带着楚依珞出了趟远门,当然他能得空有一大半是皇帝允许的。 皇帝也知道当初人才大婚没几天,他就让江祈离京去了遥远的岭南,简直就跟棒打鸳鸯没两样。 后来闺女还登门入室要人和离,问江祈要什么奖赏时,人只说只求公主别再上门,可说脸都丢光了。 皇帝想,若他再不让江祈与他夫人过上蜜里调油的新婚生活,哪怕江祈原本心中无怨也要变得有怨。 这次江祈与楚依珞是下南方一座小城游玩,路途并不算太远,两人有时搭着马车,有时则是江祈带着楚依珞一块骑马。 楚依珞从来没骑过马,一开始心里很是害怕,可江祈就一如往常自后环抱住她,她的背牢牢地倚在他怀中,顿觉熨帖安心。 楚依珞头一次了解到何谓春风得意,纵马观花。 小城十分清幽,白水绕城,纵横交错,没有车水马龙,大多当地居民。 白日,江祈带着她泛船游湖,岸边绿柳垂丝,芳草如茵,湖上风景秀丽,更有清风相伴,心旷神怡。 夜幕低垂时,江祈则带她进了一座挂满红灯笼的三层茶楼,两人一进去就被迎上二楼包厢,显然早就命人提前来打点过。 这不是一般的茶楼,而是小城特有的戏曲楼,有昆曲也有评弹。 楼里昆曲曲律婉转缠绵,念白清浊分明,抖袖整冠自然优美。 楚依珞看着昆曲的演出,听着温婉余韵,顿时将烦恼忧愁抛诸脑后,惬意悠然。 夜晚依偎在江祈怀中入睡,也不再梦魇缠身,气色逐渐恢复成江祈初离京时的红润模样。 楚依珞从未这般出游过,心中快意熨帖。 就是江祈愈发喜欢在她耳边说些令人羞耻的荤话,常常让她满脸涨红,羞赧不已。 经过这次出游,楚依珞十分确定大婚那几天那个温柔翩翩的江祈就只是假象。 如今人前冷若冰霜,人后厚颜无耻才是他的本性。 之后江祈掐着时间点,赶在春猎前几天,带着楚依珞回到京城。 两人回京后便先去了定国公府探望定国公夫妇。 定国公夫人见楚依珞气色被儿子养得红润,脸蛋肌肤更是白里透红,不禁佯怒道:“娘给你养了大半个月也不见你气色这么好,如今祈儿一回来,你就全好了,果然还是夫君比娘重要多了。” 定国公夫人并不知江祈带着她出门玩的事,还以为小夫妻就都只待在江府,日日蜜里调油。 楚依珞听完后则低头掩嘴笑了起来。 之前定国公夫人亲自顾了她大半个月,她在心中已经将定国公夫人当成自己亲娘,在她面前也没初见时的那么见外及害羞。 她笑完后便大方承认:“娘说的是。”弯弯的桃花眼笑起来像两道月牙儿。 楚依珞话才落,便见原本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喝茶的江祈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愉悦而温柔。 定国公夫人忙着和楚依珞聊天没瞧见儿子那一闪即逝的笑意。 定国公却是没错过。 大儿子自从入了神武卫后,就好像忘了要怎么笑,他已经有许多年没见过儿子笑了。 整个人活像个大冰块一样,可说是冰冷无情极了。 定国公欣慰的点了点头,果然男人还是得讨个妇媳儿,有了妇媳儿后就连冰块都能被捂暖,这不,现在这冰块都懂得笑了。 而这次定国公夫人再留他们吃午膳,江祈不再推拒。 江祈的弟弟江宇同样带着妻小出门游玩,所以不在定国公府。 他之前是不想跟弟弟吵架,将场面弄得乌烟瘴气才急着走,并非是和定国公夫妇感情疏离。 由于之前曾遇刺客的关系,这次江祈回定国公府时带的随从比上次多了一倍。 从定国公府离开回江府的路上可谓浩浩荡荡,引人侧目。 楚依珞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又后放下,忍俊不禁:“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 江祈坐在她身旁心情很好,笑道:“没什么不妥,那是你没见过我平常上街时的模样。” “神武卫指挥使上街,路人自动退避三舍,不是被赶,是吓的。” 楚依珞低头玩着他系在腰间的荷包,嘟囔道:“你有这么可怕?” “依依莫不是忘了,你头一回见我杀人回府后仍吓得六神无主,见了我还瑟瑟发抖。”江祈将她玩荷包的柔荑捉到手里捏了捏,闷笑道。 “怎么又喊依依……” 楚依珞自然没忘记江祈浑身是血,夺人性命的模样。 但她后来想明白了,那些刺客是要江祈的命来的,如果他有一丝心软,那么也许那天受伤或命殒的就是江祈。 江祈那么做也不过是为了自保。 “不喊依依,是想听我喊你夫人吗?”江祈浅浅一笑,“夫人。” “夫人。” “……” 就在两人日子过得无比洽意的几日后,江祈回府时忽然告诉她,楚易天今日就会被释放。 楚依珞一怔,便急着想回侯府看父亲。 楚易天虽然偏心,但也是她的父亲,现在人平安被放回侯府,她势必得回侯府一趟。 “他刚回侯府,你马上赶过去,他肯定迁怒于你。”江祈立马阻止她,“况且现在天色已晚,夫人不如等明日再回侯府。” 楚依珞道:“好。” 江祈捏了捏她的手,安抚道:“明日我陪夫人一块回去。” 楚依珞担心楚易天见到江祈会大发雷霆本想拒绝,却在见到他凤眸灼灼的看着自己时,又不忍开口。 她看着他,犹豫片刻才无奈道:“你若随我回侯府,就要换我担心我爹会迁怒你了。” 江祈淡淡道:“他迁怒我才好。” “什么?” “这样夫人才会心疼我。” “……”楚依珞忍不住没好气的乜了他一眼。 这一眼便让江祈呼吸蓦然粗重,又将她抱上床榻好生亲昵一番。 隔天一大早,楚轩果真派人来江府通报,楚易天被释放现在已回到侯府的消息。 楚依珞让前来通报的人带口信回去给楚轩,说待江祈下朝后他们两人会一块回安康侯府。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点担心小天使看完这一章会甜死 是不是太甜了点? 糖好像不小心撒太多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吃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收贿 二十一、 “你说谁来了?” 管事上来通报说江祈与楚依珞来的时候,楚易天立刻气得就摔掉手中茶盏。 正在楚易天身边伺候着的楚夫人吓了一跳,连忙安抚起楚易天,一口吴侬软语说得温婉动人:“老爷您别气坏身子,想来珞儿和指挥使也是担心您才会过来,您就见见他们,再问问江指挥使何时能将睿儿给放出来,嗨,我命苦的睿儿……” 楚夫人一想起儿子还在牢里受哭,眼眶忍不住又红了起来。 楚易天听完她的话后则咬牙切齿的怒吼:“担心我?去告诉他们,安康侯府不欢迎他们!把老子捉进去现在才来惺惺作态,是嫌害老子害得不够惨吗?” 楚易天原是从五品户部员外郎,如今虽被无罪释放却也被罚俸停职,更何况他二儿子楚睿根本还没被放出来。 而他被捉进去大理寺监牢这件事更传的满城皆知,他一出来就听路人交头接耳,都说神武卫指挥使是为了将苏范一系赶尽杀绝才会娶他女儿。 他无缘无故被抓进大理寺监牢时的确也曾这么想过,如今就连路人都说这是策略联姻,的确就能解释为何当初女儿非江祈不嫁时,江祈分明无动于衷,最后却又突然进宫面圣求旨赐婚。 楚易天原本中钟的女婿就是俞文渊,早就十分气恼江祈从中做梗截走这门亲事,现在心中更是无比厌恶江祈。 刚刚被摔出去的杯子‘啪’的一声砸在了管事脚下,管事额间霎时冷汗涔涔,他咽了口涶沫硬着头皮道:“老侯爷已经让人将他们给迎进来了……” 楚易天一听楚侯爷已经放人进来,只能恼怒的闭了闭眼。 他不耐烦的摆手道:“下去下去,人都迎进来了才来跟我说有什么用。” 管事走后,楚夫人又娇媚无骨的依偎在楚易天身旁安抚起他,半个时辰后才终于将楚易天给哄出了房。 两人步行到前厅期间,楚夫人捏起手绢抹了抹泛红的眼角,低声道:“老爷……江指挥使既然前来探望您,想必是心中对您有所亏欠,如今大理寺已还老爷清白,那老爷可要让他尽快将睿儿放回来,睿儿一天没回来我一天就吃不下饭……” 此时楚易天眉眼一片餍足,整个人神清气爽,心里也没刚才那么暴躁易怒。 他见楚夫人身形的确比之前消瘦许多,心疼哄道:“知道知道,你别哭了,明知道我见你哭心就会一抽一抽的疼的。” 楚夫人听到后终于破涕为笑,随着楚易天前往厅堂。 前厅内,江祈正低头品茶,他刚刚才和楚侯爷与楚轩解释完楚易天被捕入狱之事, 楚侯爷听完后脸色铁青,不发一语。 楚轩则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冷冷一笑。 江祈见楚依珞面露担忧,不停的偷瞄楚侯爷,眉头微微蹙起:“怎么了?喝口茶水,没事的。” 楚依珞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一口。 她还记得前世爷爷听见她的陪嫁丫头有孕后,当场吐血一病不起,楚依珞担心爷爷这次听了楚睿的事后也会跟上辈子一样。 所以总眼神总忍不住往楚侯爷身上飘去,就担心他一个气没转过来又吐血。 而楚易天前脚才答应楚夫人,后脚一踏进厅堂见到正凑在女儿耳边和她说什么说的江祈,心中却又一阵怒火中烧。 他登时将对楚夫人的承诺抛诸脑后,勃然大怒对着江祈破口大骂:“你怎么还有脸来?” 接着转头对楚依珞恶声道:“你,马上跟这朝廷走狗和离,你们成婚没几日他便让人抓走了我和你弟弟,娶你不过是为了打击苏范,就只因为我跟苏范是至交,他就让神武卫的人胡乱将我抓去关,混账东西。” 跟在身后的楚夫人瞬间傻了,心中恼怒楚老爷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一旁楚轩依旧若无其事,低头细细品茶。 楚依珞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他爹心中肯定厌极了江祈,但听见她爹那如雷贯耳的咒骂声,还是骤然缩了下肩,攥紧手绢。 江祈伸手握住坐在一旁楚依珞的手,轻轻的拍了下她的手背安抚。 他方才已经跟楚侯爷与楚轩解释过,所以并不担心楚侯爷对他有所误会。 至于楚易天误不误会,他并不在乎。 楚侯爷还在想当初是自己错怪了江祈,心中正觉愧疚,就见儿子一进来就对着江祈破口大骂,顿时头痛的扶着额。 楚依珞起身行礼,看着脸色有些憔悴的楚易天,心中有些复杂:“爹,你错怪大人了。” 江祈跟着慢条斯理的起身,神色冷漠的朝楚易天喊了声:“岳父。” 楚易天见他连行礼请安都无,不禁嗤笑道:“你还有脸喊我岳父?” 他大步走到楚依珞面前伸手就要拽过她,却被江祈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 江祈立马将楚依珞护到身后,眸色冰冷:“不知岳父想做什么。” “做什么?”楚易天怒目切齿,“我担不起江指挥使喊我岳父,我女儿也高攀不起你,还请指挥使大人快点与她和离,免得哪天我又莫名其妙遭受牢狱之灾。” 被江祈护在身后的楚依珞忽然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江祈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微微一攥,知道这是她想自己跟楚易天沟通的意思,心中无奈一叹,再次站回她身旁。 “爹,既然你不喜欢大人喊你岳父,那以后大人便不喊你岳父就好,但我是不会跟大人和离的。” 楚依珞淡淡一笑,不紧不急地道:“楚夫人从以前便苦心教导女儿,要女儿谨记三从四德,更时常不厌其烦与我耳提面命,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些话。” “如今女儿既已嫁进江家成了江家妇,那么大人便是我此生依靠,倘若大人没有做出对不起女儿之事,女儿是不会随意与他和离的,否则岂不是辜负了楚夫人从小对女儿的一番悉心教导呢?恕女儿不能听你的话与大人和离。” 楚易天被楚依珞气得说不出话来,抬起手指着她抖个不停。 原本坐在一旁的楚轩此时已经站起身,朝楚依珞靠过去。 他很清楚他爹的个性,小时候只要妹妹忤逆楚易天或是让他不开心,就是一个巴掌下来,虽然他都会想办法挡着或护住妹妹,但楚依珞长大后依旧越发安静,甚至受欺负了也总是一声不吭。 虽然楚轩不懂为何妹妹自雨台山寺一滚而下后就变这么多,但妹妹懂得反抗,更懂得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不再委屈自己却也是一件好事。 果不其然,楚易天那口气才刚喘过来便随即扬手一挥,一如既往的给了楚依珞一巴掌。 一旁的楚夫人看到后简直吓疯了,她不顾形象连忙扑上去阻止:“老爷,不可以!” 楚夫人自从上次被定国公夫人钉得满头包后,便隐约知道江祈应该十分喜欢楚依珞,否则他亲娘不会如此上心。 万一楚老爷真对楚依珞动手,那她儿子可得怎么办? “还不住手,谁让你动手的!”坐在主位上的楚侯爷更是声音铿锵有力,可说振耳欲聋的斥喝着楚易天。 楚夫人还来不及阻止,楚易天落到一半的手便被捉住。 腕上同时传来一股钻心之痛,楚易天觉得自己的手彷佛要被捏碎了般,当场痛得鬼哭狼嚎。 江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语气森寒:“你以前就都这么打她的吗?” 楚依珞轻轻握住江祈的手,无奈道:“大人,没事的,你弄疼爹了。” 她虽知道江祈是心疼她,却也不想他担上不孝的罪名。 江祈隐忍的看了她一眼,又重重捏了一下才略为不甘的松开手。 楚易天痛得眼泪都溢出来了,他吃痛的揉着手腕,不敢相信江祈居然敢在楚依珞及老侯爷面前对他动手。 楚依珞被江祈带到另一边,经过刚才那件事,他并不愿她离楚易天太近。 楚轩见他爹仍一副想要破口大骂的样子,叹气道:“爹,这件事的确是你误会妹婿了。” “我误会了什么?我没被神武卫捉进大理寺监牢吗?我被关了整整一个多月难不成是假的吗?”楚易天怒道。 虽然满朝文武都怕这神武卫指挥使,他却是不怕的,他是楚依珞的亲生父亲,他就不信江祈真敢弄死他。 “你会被补入狱,那都是因为楚睿以你的名义收贿的关系。”楚侯爷见儿子仍然迁怒江祈,终于说出实情。 “什么?!”楚易天得知居然是二儿子楚睿收贿,才会害他白白睡了一个月的大理寺监牢,脸色顿时铁青无比。 “怎么可能,你们别血口喷人!睿儿怎么可能收贿!”楚夫人听到后心头一紧,霎时脸色发白的哭了起来。 “有没有血口喷人你很快便会知晓。”楚轩冷冷道,“此外,我有一件事要趁着现在所有人都在时说给爹听,好让你知道你平时枕边都睡了什么人。” “孽子,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楚易天一听就知道楚轩指的是楚夫人,不禁为之气结。 楚轩并不理会他,径自开口:“明叶,去将迎香带过来。” 明叶应声后便迅速离开厅堂。 原本在一旁依旧哭得梨花带雨的楚夫人,听见迎香的名字时心中蓦然涌起一股怯意,泪眼汪汪的眼眸深处更藏着恐惧及不敢置信。 不可能的……楚轩不可能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Uria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裁脏嫁祸 二十二、 楚依珞听见迎香的名字后也是一愣,目光微微诧异。 江祈撩起眼皮,意味不明的扫了楚轩一眼。 上辈子楚依珞被害死后,他动用许多关系、派了好几个人跟在倚翠身旁,想查出害死她的凶手究竟是谁,却无意间发现原来倚翠一直都是楚夫人的人。 倚翠从小就被楚夫人安插在楚依珞身边伺候,更早早培训她要如何勾搭伺候楚依珞的未来夫婿。 这辈子倚翠没了,她却也有办法再弄个人出来,可说是准备的万无一失。 这女人手段厉害的很,绝对没她表面看起来那般柔弱无辜。 江祈眸色晦暗的看了一眼楚夫人,眼底杀意转眼即逝。 没多久明叶再次出现在前厅,后面还跟着被两个家丁押着的迎香。 楚夫人见迎香被带进厅堂脸色变了一下,背上更是渗出一层冷汗,握住手绢的指尖微微颤抖。 楚轩似笑非笑的看了楚夫人一眼,居高临下的看了眼恭顺跪伏于地的迎香。 “夫人可认得迎香?”楚轩问。 楚夫人咽了口涶沫,心乱如麻,干笑道:“侯府里的丫头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每个都记得。” 楚轩冷冷一笑:“不认识,那夫人为何要将你的陪嫁赏赐给她?” 话落,便见明叶从宽袖中掏出一只作工精细的金步摇。 楚夫人出身并不高贵,她原为商家女,楚依珞母亲还未逝世前她便结识楚易天,两人可说情投意合。 当时楚易天有意纳她为妾室,可徐氏父亲并不愿女儿为人妾室,所以始终不肯点头同意。 这也是为何当初楚易天发妻难产离世,半年不到他就急着迎娶继室的原因。 这些事楚依珞不知道,可楚轩却是有印象的。 当时楚易天迎徐氏进门时,侯府上下许多人都为他母亲抱不平,他自然听过不少关于徐氏的闲言碎语。 也由于徐氏出身商贾之家的关系,嫁妆首饰都出自自家银楼,金饰上皆刻有自家商号,可说非常好认。 楚夫人轻咬下唇,双眸闪烁一瞬,用手绢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后,语带委屈:“什么赏赐?你不要胡言乱语、裁脏嫁祸,这支金步摇我之前就一直在找,原以为是我自己没收好不知塞去哪,没想到原来是被她给偷去了!” 她的嗓音天生娇柔软绵,甜美如莺,就算发怒听起来也像娇嗔,而带着委屈时更显楚楚可怜、令人心生怜惜,仿佛楚轩真诬蔑了她般。 楚夫人从小就知道自己生得好看,自小跟着父亲四处经商时也熟知男人最喜欢的模样为何,此时她双眸含泪、泫然欲泣,看上去无比委屈。 楚侯爷皱了下眉,沉声道:“你命人将这丫头带上来究竟何意?一支金步摇并不能证明什么。” 楚轩转身望向楚侯爷,道:“爷爷可还记得这丫头,这丫头叫迎香,便是妹妹回门隔日被妹婿送回侯府的那名丫头。” “妹妹的陪嫁丫头皆由我一手安排,可当初迎香并没有在陪嫁名单中。” 楚侯爷闻言目光陡然一深,看了楚轩一眼,意示他继续说。 “当初她被送回侯府后我便觉得十分可疑……” 楚轩话才说到一半,楚易天便怒声打断:“侯府居然出了小偷?还不把这手脚不干不净的贱婢扭送官府!” 迎香一听要被扭送官府,立即慌了起来:“夫人,您当初说过会救我的,是您要迎香去勾搭姑爷的。” 楚夫人厉声斥道:“胡言乱语,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不仅偷我步摇现在居然还诬蔑我,还不快将她给拖出去扭送官府。” 然而押着迎香的家丁是楚轩清风院里的人,他们并没有听楚易天与楚夫人的话将人拖出去。 其他奴仆见老侯爷没有发话,也不敢随意动手。 当初楚夫人找上迎香时,迎香原本是不肯答应的,若是勾搭姑爷不成那她可能会身无分文的被赶出江府,流落街头。 可楚夫人却拿出她的陪嫁里的金步摇,并将它赏给了她,还说要是运气好一点她指不定就成了指挥使妾室,飞上枝头变凤凰,倘若不幸出事她也一定会保她平安。 迎香听楚夫人说得情真意切,被她哄得心动不已,见金步摇上的确刻有楚夫人母家商号,要是出事楚夫人想赖也赖不掉便点头答应,相信若是出事楚夫人肯定会将自己捞出来,给她一大笔钱送她出府回乡。 可迎香却不知,当初楚夫人将金步摇赠给她时早就想好如何脱身。 迎香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夫人,双唇微颤,原本的娇媚可人的脸蛋因被滚水烫伤而留痕毁容,狰狞的神情让她毁容后的脸更显可怖。 金步摇是楚轩让人从她房中搜出来的,但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相信楚夫人不会真不顾自己死活,所以无论楚轩如何逼问她都不松口,等着楚夫人救自己。 没想到楚夫人如今却翻脸不认人,还一口咬定是她自己偷了步摇,明显就是要置她于死地。 迎香转身朝楚侯爷磕头道:“老侯爷,有人可以为迎香做证,迎香的确是受了楚夫人的指使才会一时胡涂、犯下错事,迎香早在当时便受到姑爷的处罚,现在脸已被毁更知道错了,请老侯爷为迎香做主。” 楚侯爷颔首道:“那你说,谁能为你做证?” 楚夫人虽不知谁能为迎香做证,心中还是惴惴不安,连忙道:“侯爷,您不能轻信谗言,她供出来的肯定也是同伙。” 楚侯爷摆手:“莫吵,且听她说。” “是二小姐及江嬷嬷。”迎香道。 楚夫人一听迎香说的证人就是楚惜月跟江嬷嬷,瞬间就安心了,不禁心中嗤笑:这蠢丫头居然觉得自己女儿及她院里的嬷嬷会出卖她?呵,果真是蠢。 楚侯爷问:“惜月呢?” 楚夫人道:“月儿在房里。” 楚侯爷点头吩咐原本站在身边奉茶的丫头:“先去把江嬷嬷找过来,再去后院请二小姐。” 楚依珞听完迎香的话,立刻怀疑起上辈子的倚翠勾搭苏容司的行为,是否也是楚夫人一手指使? 思即至此,粉嫩纤细的玉指瞬间死死地紧握成拳,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江祈察觉到楚依珞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以为她还在气那晚的事,连忙拉过她的手,低头凑在她耳畔安抚道:“依依别气,既然内兄敢说出来,想必心中已有十足把握,更何况当晚那人连一根手指都没碰到为夫。” 他唇离得极近,似要吻上她耳尖,嗓音略沉:“这世上能碰我的女子,除了我亲娘,便只有依依了。” 楚依珞耳根瞬间一片通红,她恶狠狠的斜乜了他一眼。 这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在这么多人的地方也敢不要脸的耍流氓。 江祈凤眸划过一抹笑,抬手捏了捏她红透的耳垂。 他若所其事的挺直腰,俊美刚毅的脸庞不显半分情绪,眉眼倨傲。 远远瞧去,他依旧是那位不近人情,一脸冷漠的指挥使大人。 仿佛刚才与楚依珞调笑的人并不是他。 不久后,江嬷嬷便被丫头带进了厅堂。 江嬷嬷一见厅堂这么多人,不禁微微一愣,再见到伏跪在厅堂中的迎香时,更是眼瞳骤然一缩,心口猛跳。 她一一向在场的主子们请安后,便听楚侯爷沉声道:“江嬷嬷,迎香说是楚夫人指使她去勾搭新姑爷,你可为他作证。” 江嬷嬷隐晦的扫了一旁的迎香一眼,惴惴不安道:“做、做什么证?奴婢听不懂侯爷在说什么。” “所以是迎香自己要勾搭姑爷的?”原本始终沉默不语,只站在一旁听的楚依珞忽然开口。 江嬷嬷脸色泛白:“奴婢真不知这事。” 楚依珞垂眸看着江嬷嬷,嗓音轻缓:“迎香在我回门当晚便意图勾搭新姑爷,她不止媚主惑上,离开侯府前还偷了楚夫人的金步摇,现在更是意图诬陷楚夫人,既然根本没有什么证人,全都是她编出来的,那便先将她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再送官府查办。” 迎香听见后立刻面色苍白地不停磕求饶。 打了三十大板就先去了半条命,再被送到官府地牢里,岂非必死无疑? 江嬷嬷浑身猛颤,她见迎香已经被两名家丁一左一右的架起,眼看就要被拖出去,终于艰涩道:“等等,大小姐,奴婢、奴婢确实可以为她作证!” 楚依珞抬手意示停下,点头道:“好,你说。” 迎香被家丁放开后,便连滚带爬的奔到了江嬷嬷身旁,看着她的目光全是害怕与哀求。 江嬷嬷看着迎香可怜兮兮的模样,原本姣好的面容如今却面目可憎,心中五味杂陈。 她闭了闭眼,索性心一横咬牙道:“的确是夫人给了迎香金步摇,指使迎香去勾引姑爷,奴婢可以为她作证。” 楚夫人双眼蓦然瞪得跟驼铃一样大,她立刻抬手指着楚轩,脸上尽是震惊与不敢置信,先发制人道:“你,你居然为了诬蔑我连我院中的嬷嬷都收买了!” 接着她又红着眼,凄苦无比的垂头拭泪,走到楚易天身旁潸然泪下:“老爷,大少爷今天就是打定主意要裁脏嫁祸于我,人证物证都准备齐全,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百口莫辩啊,我好冤、我实在太冤了……” 第23章 罪证确凿 二十三、 楚老爷听见她的话后心疼得受不住,先是好生安抚了楚夫人一顿,才怒火翻腾的转身欲要对楚轩破口大骂。 此时楚惜月刚好被迎进前厅。 她一见楚夫人泪如雨下,蓦然一惊,立刻快步到楚夫人身旁,困惑道:“娘,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楚夫人抹了一会儿眼泪,才凄凄然的对楚惜月开口道:“月儿,娘跟你说,有个──” “惜月,你过来。” 楚夫人正要暗示楚惜月有人居心叵测意图陷害她,却被楚侯爷沉声打断。 她指尖一抖,看着楚惜月唯唯诺诺走到楚侯爷面前的样子,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她这女儿素来二傻,若是她抢先一步跟女儿暗示了,那么女儿肯定不会乱说话,可她都还没说楚惜月就被楚侯爷叫了过去…… 楚夫人咬了咬下唇,就希望她这宝贝女儿这次能聪明一回。 楚惜月一听爷爷叫自己的名字,心尖便猛地一颤。 楚侯爷年轻时长年带兵,处事雷厉风行,平日不苟言笑,气势更是不怒自威。 楚惜月虽然被养的娇纵了些,却十分敬畏楚侯爷,从来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楚侯爷一开口,楚惜月便立刻走到厅堂中央与楚侯爷行礼问安。 “明叶,将那金步摇拿给二小姐瞧瞧。”楚侯爷道,“惜月,你瞧瞧这金步摇你可认得?” 明叶恭敬的走到楚惜月身旁递上金步摇。 楚惜月接过金步摇蓦然一愣,瞳孔骤缩:“这……” 她爱不释手的摸着金步摇簪首上垂着的流苏,面上一喜,转头看着楚夫人笑盈盈道:“娘,你还是决定将这金步摇要回来了对吧?我从以前就特别喜欢这支凤凰衔金叶的金步摇,可那天不知为什么你就硬要将它赏赐给迎香,我要你别给你还说──” “胡说八道什么,还不闭嘴!”楚夫人猛的一颤,眼神狰狞,可说是气急败坏的厉声制止女儿继续说下去。 楚惜月被楚夫人突来的斥喝给吓了一跳,手一抖,金步摇蓦然滚落于地。 厅堂一片宁静,落针可闻,楚夫人的心仿佛也随着金步摇一同坠了下去。 然而金步摇落到地面便停了下来,她的心却如坠无底深渊。 这一瞬间,后怕与恐惧朝楚夫人铺天盖地没顶而来,楚夫人恨不得当场就晕死过去,可她一晕便会被安上作贼心虚的帽子,只得勉强稳住身形。 楚惜月见母亲脸色铁青,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是的……爷爷我刚刚什么也没说……” 楚轩走到她身旁捡起金步摇,淡淡道:“你刚说楚夫人将它赏赐给迎香,然后呢?还没说完吧?” 楚惜月咽了口涶沫,摇头如波浪鼓,神色慌张:“没有,你听错了。” 迎香原是楚惜月院子里的人,也算从小伺候着楚惜月长大,可说非常了解侯府二小姐的脾性为人,虽然楚夫人时常教导楚惜月一些深宅后院的手段,可楚惜月就是傻呼呼纵是有心计也粗浅的很,再深的手段怎么学也学不会,常气得楚夫人牙痒痒的恨铁不成钢。 楚侯爷面容冷肃,久久不语,胸膛快速上下起伏。 楚易天听完额角的青筋暴突,他猛的握攥住楚夫人手腕,咬牙切齿道:“刚刚月儿说的可是真?” 楚夫人眼泪一下就簌簌地滚了下来,看着楚老爷的目光委屈至极:“月儿她这是记错了,她喜欢的是另一只步摇,它们只是款示很像,而且我根本没有──” 楚惜月打断楚夫人的话,应声道:“对对对,我喜欢的是另一支金步摇,不是这支……娘当初赏给迎香的是另一支步摇才对……” 楚夫人听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简直要被女儿活生生气晕过去,恨不得扑上去捂住女儿的嘴,差点就要绷不住那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 就在这时,楚轩忽然冷声道:“明叶,去将安管事带上来。” 楚夫人听见楚轩的话,脑子陡然一阵晕眩、双腿发软,一个踉跄险些要站不住。 一旁的丫头赶紧搀扶住她,却发现楚夫人整个人抖得像糠筛,不禁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安管事被带上来后则是直接在楚侯爷面前跪了下来。 楚轩道:“安管事,念你是侯府的老管事了,你自己跟老侯爷解释清楚。” 安管事颤颤巍巍道:“老侯爷,是、是奴才一时财迷心窍,奴才儿子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奴才却没钱替他置办,每天都在愁儿子讨不到媳妇儿,奴才一时胡涂就收了夫人的钱,将迎香安排进了大小姐的陪嫁丫头里,可奴才当真不知、当真不知夫人居然指使迎香去勾搭姑爷,奴才若是知道就万万不敢帮夫人做这件事了……” 侯府上下的丫头奴才们都知道大小姐脾气好,当初陪嫁丫头的位置可是个个都巴不得能被选中。 安管事那时以为是迎香攀上夫人,所以夫人才会帮她安排陪嫁丫头的位置,直到楚轩查到了他身上,并且告诉他迎香意图勾搭新姑爷,安管事才恍然大悟,没想到自己竟在无意中成了害大小姐的帮凶。 安管事也算是从小看着楚依珞长大的,心里很喜欢这个自幼丧母却懂事乖巧的大小姐,一听自己差点害到大小姐,心中自是懊悔得不得了,当场便一五一十全跟楚轩招了。 楚夫人紧紧的握住手绢,背上衣裳早已被层层冷汗浸得湿透。 楚易天虽然十分溺宠楚夫人,可他也不是个傻子,儿子收贿害他白白睡了一个月的牢房他都还没找她算账,没想到居然又蹦出她派奴婢去勾引大女儿夫婿的事。 如今人证物证皆在,而且还不止一个人出来指证楚夫人,可说罪证确凿,恁是楚易天再宠爱她,这回也是无法瞎着眼再宠下去了。 他当场大发雷霆将徐氏骂了一顿:“你……你看看你教出来的这一双儿女!你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才会把儿子宠得无法无天、向天借胆,私下以我名义收贿害我被补入狱,女儿宠的不学女工女红,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蠢得连替你这个母亲掩饰也不会!” “老爷,什么掩饰!我没有,我真是被冤枉的……”楚夫人死底早已咬定打死不承认这事了,她抽抽噎噎的扑上去抱住楚易天的胳膊,试图再如以往那般将他哭到心软。 楚易天这么多年来头一回觉得楚夫人哭得让他心烦不已,心中更泛起一丝细微的厌恶,他闭了闭眼狠狠地甩开她的手。 楚夫人猝不及防被重重甩了出去,愕然跌坐于地。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楚易天,双唇发颤,心中惊骇不已:“老爷……” 楚易天虽然脾气不好还会对孩子动手,可却从来不曾动过她,他永远将她捧在手中、放在心尖上宠着哄着。 楚夫人很快便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朝楚易天扑去。 楚侯爷却厉声道:“将楚夫人带回后院,即刻禁足,没我允许不准她随意离开后院。” 楚夫人错愕的看着楚侯爷,连忙哭喊道:“老侯爷我真是被冤枉的,您不能这么对我……” 楚轩冷笑:“怎么对夫人?爷爷不过是禁足夫人而已,难道这还对你不够宽容?你安排陪嫁丫头勾引我妹妹的新婚夫婿,若是那晚不幸得逞,那依依一生不就毁了?若不是妹婿对迎香不为所动,那么今天在这儿哭的人恐怕就是我妹妹了。” “这些事我都没有做!分明是大少爷一心想置我于死地,准备齐全我百口莫辩,我实在太冤了,我知道大少爷从小便怨我,你母亲离世不到半年老爷就娶了我,可大少爷再如何怨我也不该如此诬蔑我。”楚夫人如泣如诉,说得委屈巴巴。 “更何堂堂侯府主母被禁足后院,这话传出去还能听吗?” 楚依珞淡淡道:“夫人说错了,侯府当家做主的仍是爷爷,奶奶仙逝后,主母之位便已悬空多年,你说这话莫不是不将爷爷放在眼里?” 楚夫人听见楚依珞的话,气得面色发青又无法反驳。 就在此时,突然有奴仆进来禀报,说有人要求见指挥使大人,来人名唤任磊。 “那人的确是孙婿的友人。”江祈解释。 就在楚侯爷要让人先将楚夫人带下去,省得被外人看笑话时,江祈又道:“任磊来访之事与楚夫人有关,还望楚侯爷能暂且让她待在前厅。” 楚侯爷虽心中困惑,却还是颔首应允江祈让楚夫人暂且留下,再摆手示意奴仆将人给迎进来。 任磊进来时身后还跟了一名十五、六岁的姑娘,唇红齿白,容貌艳丽,仪态举止落落大方、稳重自持,服饰装扮也不差,一看便知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 “晚辈任磊拜见楚侯爷,今日晚辈突来拜访实属唐突冒昧,还望楚侯爷见谅。”任磊在楚侯爷面前倒是一改往常吊儿当啷的模样,神色稍显正经。 楚侯爷点点头:“不知任公子此次前来所谓何事?”接着目光凌厉地扫向任磊身后的粉衣女子。 “回楚侯爷,昨日江兄要我替他办一件事,说办好了今日便直接来侯府寻他。”任磊道。 “哦?是什么事?”楚侯爷目光转向江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要下新晋了,小天使你收藏一下把我带回家好吗~ 你真的不把我这个甜文小写手带回家吗~(^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