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天河》作者:一灯红 文案: 时空的大门被谁打开?古兰穿越而来,在这一个世界里,成为末路王府被退婚的二小姐,过去身子 的旧债接踵而来,斗败了奴才,暗算了宰相,藏书楼里喜心翻倒,却不知一枚仙丹因果在身,大喜后风 云翻滚得失之间,才知道生存艰难,在这个憋屈的世界,在这个乱哄哄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异乡, 何去何从。杀戮的箭穿心而过,另一番逆天际遇悄然而至,而这异世也开始乱了。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寇明嫣 ┃ 配角:柳胤之 ┃ 其它:女强架空 ================== 第1章 楔子 古兰下楼去停车场取车,她一个人。 想到一个星期前妈妈的电话,她有些无奈,这两年只要是打电话就是让她查一查。 大概是缘分没到吧,结婚六年多了,依旧是没孩子,虽然遗憾,不过是早晚的事,徐云的气运虽然古怪了一点,不过子女运还是有的。 说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小她就能看见人的气运,这些徐云自然是不知道的。 刚上小学一年级,她才懂点事,吃饭时候说起,她兴高采烈的,父母一刹那脸色呆滞。 多年后,回头看看往事,知道父母除了发呆还有惶恐不安,她的话对一个国家某个领域的院士来说,这世界从唯物转为唯心的,而她感谢上苍,父母视她为至宝。 一直衣锦夜行般地过着日子,长大了她就明白父母的睿智。 当然,这个能力很好,她利用自己这个本领飞快地积攒了些钱财,与大学同学成亲。 当然美中不足的是,徐云竟然有个一岁时候订的未婚妻。 不过这个时代,很好解决,两个家庭当初是开玩笑也有联姻的原因,现在事不可为自然也就笑着让人随意。 只是嫁人那天早上,妈妈哭了,爸爸也掉眼泪摸着她头,“灵犀眼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一腔情怀都是不放心,爸爸一个搞科研的专家,对徐家这个从政的庞然大物,是很不喜的,只是无奈女儿喜欢。 徐云从不曾变,只是古兰慢慢有些郁郁,却不好问,心结已经在了。 又在楼下碰见那个未婚妻带着个与徐云相似的几岁孩子,古兰心累。 “阿兰,出去啊?” “是,去医院一趟,又来看阿姨啊!” “姨姨好。” 古兰摸着那个孩子头,“怀瑾真乖。” 然后,笑对着艳丽的美人,“走了,回头见。” 两个人都是来开车的,只是实在是太巧了,坐在车上的古兰讥讽一笑,然后离开。 一个小时后,她依旧开车回家并没去公司。 站在穿衣镜前,她凝视镜子中的自己,这么多年,她真是当局者迷,老天爷给她一样东西,必失去了另一样。 如唐朝袁天罡之流,大概也是算不出自己的命的,她从来看不到自己的气运色,以为徐云好,她就好,并不在意,现在看徐云有孩子,而她并没有。 古兰确信徐云以后有孩子,不打算至自己难堪地步,一个月后,徐云败退在古兰的歇斯底里下,只能离婚。 在民政局办好一切,提着行李箱的古兰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地方冷静冷静。 三个小时后,一架客机坠落在太平洋里,古兰没有能到达她打算去的地方。 徐云走在街上,手机有电话打来,是机场的,此时摩托车呼啸在他身边而过,只留下“繁华都市,灯光普照,然而共你已没有破晓。”的音乐声。 第2章 前尘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大齐启德三十年夏,草长莺飞,杨花乱舞。 皇城东大街的一座构建宏伟的宅地里,正房寝室的雕花大床上薛夫人睁开了眼,翻身动了动,此时外面的天际刚刚见亮。 “夫人,您醒了。”守夜的大丫环冬梅听见动静走了过来,把紫色纱帐往两边拢住,用金钩挂起。 满床锦绣里卧着的薛夫人扶着丫环的手坐了起来,“这一早上就这么热,今日还有得乱呢。” 清幽的庭院开始了一天的忙碌,鱼贯而入的丫环各司其职却悄然无声,香炉里沉香已成残屑,余味袅袅随着门的打开逐渐散去。 洗漱后,精美的食物已摆在方桌上,她独自一个人慢慢地吃着,支开的窗子外燕子斜飞,掠过堂前飞檐峭壁,廊房寂静,唯有青草茵茵石榴花开正妍。 “怎么老爷还没过来,去催催。” “是,夫人。” 大丫环夏雨应声而去,吃罢早饭的薛夫人,一个人坐下来,看着西苑的方向,心里暗自骂了声狐媚子,想到自己的夫君心底有些涩意,在夏日的微风里,画栋雕梁的房间里突然心底浮起了一句话:“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悔吗?她不知道。 从前现在,往事如风掠过,她深喘口气,有几分燥热的感觉,这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的体重很是胖了起来,天气热时很是难耐。 辰时了,雍容华贵的薛夫人坐在堂屋内,只有房嬷嬷相陪在一侧,她的三名大丫环都在外忙着,管事的也来往穿梭个不停。 今日是薛府老爷的五十岁生日,又是被任命大齐宰相后的头一个生日,府内下人来往穿梭,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厅堂上,大红的寿字已高高悬起,一切都有序地进行,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不知为什么,她只觉得心惊肉跳的。 “夫人,您怎么了?”房嬷嬷看着主子的神情。 想到才和自己小儿子退了婚的寇明嫣,她往外望了望,“固北王府哪里真的没事吗?那个明嫣不过来了吧?” 眼前晃过寇明嫣那黑白分明洞若观火的眼睛,仿若一切都无所隐藏,这让她有些心悸。 与固北王府的婚约到底是解除了,她有些遗憾,更多的却是欣喜,黯然当然也有些,这么多年,她是把寇明嫣当成女儿一般的,这以后,怕是再也不会有个人甜甜地叫自己舅母了。 只是,这个是叫自己舅母,那一个却是她的亲生儿子,想到小儿子的聪明,薛夫人是志得意满,终于有个儿子,让她能出口长气了。 “老大那个样子,房嬷嬷你也是知道的,我也就指望这老三了,府里的老二不是我生的,徐姨娘家学渊博,她那个儿子也争气,难道我最后让一个妾压一头吗?当初实在是不应该订亲啊,不然也弄不成现在这样。” 她自说自话地唠叨了一通,听外面的鞭炮声音若隐若现的,房嬷嬷慎重地回道:“应该不会过来的,昨日按您的吩咐我过去看王妃,没见着人,王妃现在还病歪歪的,二小姐也一直没出屋,听说每日里依旧是绣着花,写着字。” 她心里恻然,想到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以后大概是不会在薛府出现了,昨日里她也是领命去的固北王府,为的就是今日里寇家的女人别出现,可是这也实在是太得罪人了,薛家也是太看不起那个固北王府里。 这件事,让房嬷嬷有些心凉,察觉出这主家不是个宽厚的,心里已另打了主意,她也老了,还是和夫人说说,和儿子养老去吧。 “绣花写字吗?那就好!”薛夫人放下心来,能不来是最好的,是她多思了,怎么可能会来呢 对着跟了几十年的老人,她叹了口气:“翔儿那个孩子一定要退这个婚,怨怪我们早早就给他订了婚姻,我一个当舅母的再喜欢有什么办法。” 房嬷嬷不敢接言,薛夫人说她的儿子,哪轮到她一个奴才多嘴,可是主子的心情也要照顾下,她只有顺着夫人的意思说了两句。 “夫人是个心善的,老爷也是看重三公子,三公子的将来……。” 退婚一事,夫人虽然不是主导的,却也默认了,这时也只是不安罢了,再好的亲戚,能好过自己的儿子吗? 固北王府实在是……,同情归同情,房嬷嬷想一想也暗自摇头。 房嬷嬷提到将来,正对了薛夫人的心,她不再说话了,是啊,将来,那个固北王府哪有将来啊,自己那个小姑子不是个精明能干的,那个外甥也是个走马章台的人物。 “一点助力也没有,只有明嫣是个好的,有什么用啊!” 薛夫人还要和自己的嬷嬷抱怨几句,见大丫环夏雨进来,就不再提了。 巳时了,薛宰相才穿着紫红的万字不到头的长袍过来,已经五十的人了,依然是儒雅风流,神仙般的人物。 薛夫人早年辛苦,生小儿子时又伤了身子,这大热的天,冰都不敢多用,自从四十岁一过,就已呈老态,这时见自己的夫君模样,不免心里黯然。 “夫人辛苦了。”见夫人迎了过来,薛宰相满面和煦如春风一样,携起自己夫人的手,一如旧日时光里一般,只是薛夫人却已没了旧日的心情。 说起来这宰相府里也不过一妻两妾,薛夫人这个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年薛夫人的父亲开了一家私塾,薛谦是他的得意弟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封娟的父亲就把女儿许给了薛谦,封老先生的眼光自然是好的,薛谦果然是一路做到了宰相。 那个徐姨娘是个冷艳的美人,出身要高得多,是当年慕薛谦人物俊俏,才学又高,自愿进府为妾的,女人吗,情还是看得很重的。 薛夫人封娟是个爽利的,许多时候,看见那张美人脸对着自己磕头,就很想问一句后悔吗?只是二十多年了,她到底是没问,也许将来有一天,她会问出口的。 至于另一个,不过是当初她的一个丫环,除了当年爬床,以后连夫君的身也没再沾,在府里的一角勉强活着。 薛府里只有三个儿子,薛夫人育有两子,一个是嫡长子薛奕桦,一个是嫡三子薛奕翔。徐姨娘也只有薛廷一个儿子。 嫡长子薛奕桦才学不显,科举艰难,不过在子孙缘上却很好,娶妻齐氏,齐氏的父亲是礼部侍郎,与薛宰相同朝为官,夫妻两个已有两儿一女了。 嫡三子薛奕翔没成亲,刚退了亲,退的是固北王府姑姑家的表妹寇明嫣。 庶子薛廷少年时就凭借文采出名,二十岁就中了探花,男儿随母亲,人到是比嫡出的俊俏,只是被出身所累,娶的不是高门大户的,不过是翰林院的编修王成的女儿,成亲一载了,还没有儿女。 两个人一起坐在上座,嫡长子薛奕桦领着两个兄弟跪在前面,长媳和庶媳领着孩子一起跪下磕头祝寿,送上礼物。 随后都退下了,客人也快要来了,儿子媳妇都有各自亲朋好友要招待,孙子孙女也被奶娘丫环带了下去。 “小没良心的。” 看着眉飞色舞的小儿子,薛夫人心里骂了句,她又一次想到明嫣,也不知道自己将来有个怎样的小儿媳。 府门前,管家周福已安排好人在街道口引导着轿子马车有序地进出。 宰相的庶子薛廷有二十五岁了,现在入了翰林院做了编修,他早就到了门口接迎着自己的同年以及朝中大人。 姨娘并不能出现在这个场合,令他心里抑郁,不过随着宾客的到来,只能按耐心思。 等到宰相的两个嫡子薛奕桦和夫人齐氏、三弟薛奕翔出来迎接兵部王尚书, 左都御史柳大人以及他们的夫人子女时,门前接二连三下轿下马过来打招呼的都是朝臣以及他们的夫人子女了。 身着蓝色圆领长衫绣着福字图案的薛奕桦有三十一岁了,是嫡长子,前年才勉强考中了三甲一百零三名,去了京城不远的通州做了县宰,这次是特意回来的。 要说贫寒出身的宰相和他的夫人有什么憾事,那就是他们的嫡长子实在不是个□□的。 比起当初高歌猛进的宰相大人,薛奕桦却是太跌宰相大人的份子了,他们这样的家庭最怕的就是,后继无人难以为继总之种种不可言说的之处,好在有个庶子是个争气的,中了探花,很是安慰了下宰相大人那颗雄心。 而身穿青莲色绣着祥云图案长衫的薛奕翔,长得最像宰相大人,在国子监读书,已经过了秀才考试是名生员了,十六岁的秀才还是不多的,故也很得宰相大人的欢心。 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也有年轻人不知忌讳打趣几句薛奕翔。 寒枝不栖,这薛家是打算练高枝了,只是不知是谁家,一时各有考量。 至于被人所弃,只有当事人在意,其他人对弱者也只在闲谈话里出现。 大门不远的对面,一株高大的柳树下,有一抬没有离开的轿子,轿子里就是固北王府的寇明嫣和她的丫环羽红两个人。 透过帘子的缝隙,把府门前的热闹主仆看得一清二楚,羽红看着小姐嘴角那丝冷笑心里发寒,“小姐,咱们回去吧,姚黄姐该着急了,夫人也怕是得了信,夫人还病着呢。” 回去?寇明嫣心里冷笑,她回去等着大皇子府里的小轿子来抬吗? 等看到薛奕翔终于出现,她掀开轿帘迈步就走了出去。 羽红叫了声苦,知道今日怕是要出事了,可是小姐的事,不是她一个丫环能管得了的,只能急急地跟了上去。 “表妹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嫡长子薛奕桦憨厚有余灵巧不足,来的人又都是官职高的,二弟薛廷游刃有余地周旋其中,更让他备有压力,他摸了下头上的汗,抬头就注意到街道上的寇明嫣。 正要往里进的客人,一听此话都停下来看了过去。 薛廷立刻看向三弟,见他的眉头已蹙起,脸上浮现的厌恶明晃晃的,而大哥薛奕桦也知道自己口快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忍不住心里骂了句,“一对蠢货。”却只能劝说一些人进了府邸,对其他人却无能为力。 寇明嫣走得急了些,腰间垂挂而下的流苏柔柔软软的,随着她的走动起伏,一向低眉敛目的她此刻抬着头。 夫人小姐们一脸好奇地看着来人,见那抬起的脸上,一双眼里似含着朦朦胧胧的江南细雨有万千愁绪,看上去有些憔悴,却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唉,何必执着呢。” 看着薛奕翔的样子,柳夫人心里腹诽,不觉得此人是良人,退婚而已可以再选啊! 薛奕翔脸上有了恼怒之色,嘴角边的意气风发的笑已收起。 人群让开了一条道,都看着寇明嫣一步步向前。人群里有个女子的声音,脆脆地道:“不害羞,还出来。” 寇明嫣仿佛没听见,在场的夫人却都听得真切,一见是户部侍郎宠妾的女儿邓紫衫,已过了及笄要找人家了,今日邓夫人才带她出来的。 这句话一出口,邓夫人眼睛划过她,却并没说话。 身着翠绿衣衫高挑纤细的羽红心里不岔,她抬头看向邓紫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心里愤愤,“我家小姐什么也没做错,有什么可害羞的,都是想嫁表少爷不要脸的贱人。” 薛奕翔皱着眉,不满地看了眼自己的大哥,这一叫,没看人都不往里走了吗,还真是没头脑。 少年成名,聪慧非常的薛奕翔一向是看不起自己这个大哥的,觉得都是因为他,母亲才常常掉眼泪,母亲才不得父亲的喜爱。 第3章 喋血 他看看日头,皇子也要出宫来薛府了,得把人抓紧打发了,心里合计着,看着走到跟前的寇明嫣,“表妹既然来了就进去吧。” “不用了,是我有几句话要和表哥说。” 看着薛奕翔厌弃的眼神,寇明嫣幽幽地一笑,原来他是这么地讨厌我吗,讨厌我们固北王府吗?从前还真是傻,以为宰相府,自己这个舅舅有多看重他们,有多在意他们。 这人心太深,她从前不懂现在也懂了,连最亲近的,最可靠的人都不可信任,还有谁是值得托付的呢 想到自己那天在桃花堤上,推了自己表妹的那一把,薛奕翔的眼睛里有丝慌乱,马上又镇定了,嫁进皇子府,这不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吗? 只是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再怎么样,还是怕寇明嫣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一言亡国,一言兴邦,一言坏了他的名声,他的前途就完了,看看周围的大人,薛奕翔觉得后背有汗留下来。 这个一向老实的表妹今天可是出乎意料之外啊。 “表哥,你很热吗?看看你都出了这么多的汗。”寇明嫣上前一步,脸上笑得俏生生的,一身红色的衣服,衬得人颜色犹如桃李。 薛奕翔的心跳了下,近在眼前的寇明嫣,不是他往日里看见过的寇明嫣啊,不再是旧日的低头温婉的笑,也不是递给自己荷包时羞怯怯的笑,眉眼张扬的寇明嫣此时笑容倾世,薛奕翔眼里泛出了别样的神情。 “占尽人间第一春。” 看着逼近的表妹,薛奕翔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了昨日画的牡丹花,……真是可惜了。 寇明嫣的模样,薛奕翔自然是知道很美的,在这皇城里怕也是做头一把交椅的,只是很少有人知道,不过娶妻娶的是家世,纳妾才纳色,想到即将被夺爵的固北王府,薛奕翔只庆幸退了亲。 薛奕桦看着这样咄咄逼人的寇明嫣,也看到了三弟对他不满的神色,也后悔自己喊的那一声,看了看周围表情不一的脸,觉得还是把神情不对劲的表妹带进府。 齐氏一向和夫君灵犀相通,这时也看出不对,叫着“表妹”向寇明嫣走去。 至于薛廷则带着玩味的表情注视着一切,站在边上不发一言。 这时没人往府里走,薛奕桦流着汗道:“大人们一起请。” 门口的几位朝臣哈哈一笑,“不忙,不忙。”没一个人肯动地方,有热闹不看王八蛋,宰相府的热闹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 这京城里那年没有几家退婚的,当初结亲有结亲的理由,今天退亲有退的理由,可是没听说哪家有女子亲自上门闹的。 今天这宰相的寿诞做的好啊,几位大人心里乐呵呵的,他们的夫人儿女也陪在身边不动。 “表哥,是不是真心永远换不来真心?是不是你有青云路要走,落魄的固北王府不能成为你有力的妻族,你们是不是悔不当初了,是不是太作践人了?” 寇明嫣声音还算平静,却撕开了薛家的所有伪装,把真相坦露在人眼前,大臣们互相看看,都嘴角含着笑意,此刻没有人注意到寇明嫣那双含情目里是带着冰雪寒霜的凛冽,也没人注意到她相互握着的手,在袖子里一直颤抖。 不少年长的听了心里感叹小儿女心态啊,这么闹,丢的是自己的脸,以后路更难了,一个女孩子还怎么嫁人。 “呵呵,还真敢问,当然是了。”有人在边上回了一句,不少人都听出了是礼部尚书家小子,都哈哈一笑。 薛奕翔冷哼了声,有些难堪,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地道:“表妹想多了。”心里却越加恼火,“表妹,你是进去还是回去。” “回去准备做妾吗?”她笑问了句,只是脸色惨白,那笑怎么都像是哭。 她看着这样没有半点愧疚之心的薛奕翔,过去的日子如流水在心里流淌过,眼角有泪到了这时终于滴落,没有什么好说的,就不要说了。 寇明嫣面上露出了决绝之色。 袖子里的短刀飞快地抽出,斜着刺向薛奕翔的胸口,而往日时光流逝,无数的记忆汇集在一起,有他知道自己练武的厌恶,有他知道自己大哥在外丢人的厌恶,有他知道固北王府怕是保不住时的厌恶。 “表妹” 被短刀插入胸口,薛奕翔脸上是惊讶不可置信的神情,听得这声表妹,寇明嫣手就一抖,随后人群里有女子发出尖细之极的叫声。 薛奕翔低头看向插入胸口的刀,疼痛扭曲了俊秀的脸,他的手挣扎向前伸出,“我不想死,大……。”他眼里有恐慌,在喊自己的大哥,寇明嫣迟疑了,刀没有向下插去,血已涌了出来。 她一咬牙飞快地拔出了刀,踉跄后退。 冷色的刀光,割碎了锦绣华衫,断了如梦情缘,泪水在尘埃里,没人看得见。 慌乱的夫人小姐们齐齐后退,只有几位朝中大人没动,看着寇明嫣握着滴血的刀,早消散了脸上的柔媚之色。 齐氏才走过来,只看见寇明嫣的动作,刀拔出后,猩红血色里,齐氏身上衣服被喷溅的血迹染红,薛奕桦已抢步上前,在后面抱住自己三弟,门前一片慌乱。 朱红大门后是层层的院落,九曲回廊,尽映在金色的光芒里,谁知道这红尘富贵后是覆雨翻云手段。 那曾经温醇亲和,如沐春风的少年,也不过是韶华里的一个梦,而今天只是梦醒罢了。 尘世多风雨,何必苦淹留,何必呢? 寇明嫣满是决然地轻声道了句:“来世我们不要再相见。”随后持着刀的手,毫不犹豫地挥向自己的脖子。 “完了。”一直注视着她的几位大人忍不住一闭眼,待张开眼见寇明嫣还站在那里,捂着腕子,地上除了带着血的刀还有一块破碎的玉佩。 寇明嫣仰起脸,只觉得阳光耀眼,抚着疼痛的手腕,她不知道谁想救她,可是没人能救她,这时羽红已惊叫着过来,抱住自己的小姐。 知道自己不能犹豫,她一下子推开羽红,回身一头撞向门口光亮的石头狮子,羽红只来得及拽住自己小姐的一只袖子。 说来话长,其实只是几息的时间,地下就倒了好几个,有几个女子吓晕了。 在场几位朝臣也算是见过大风大雨的,可是头一次被一个女子的狠辣惊住了,扔出玉佩的宁国公府的世子,有些发怔。 阳光依旧在头顶上,却让人感觉发冷。 门前已经大乱,薛奕桦反应极快地堵住三弟流血的伤口,抱住人疾奔进府,血滴了一路,府内的下人看见的也往各处送信。 吓傻了的羽红扶不住跌倒的小姐,两人滚在一起,迟迟到来的皇子,见到的就是薛家门前的一片惨淡。 大皇子阴沉沉地看向倒地的红衣女子,寇明嫣她竟然不愿意吗? 跟着的梅家大公子也是皱眉,这薛宰相是坚定的保皇派,对两个皇子的橄榄枝都拒绝了,他们也是为了以后和薛家扯上一点关系。 毕竟这寇明嫣是薛家当女儿一样的,现在薛家的小儿子又不满意这个婚约,他们才想出了这个办法,不然一个退婚的女子凭什么就能进皇子府。 这边二皇子可不管大皇子的反应,早反应迅速地派人去请御医了,好能及时救治薛奕翔。 那天的午后,明明是白日,可是极快地天就如墨一样,阴得太快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街上的人侵在惊恐里,突然仿佛一把银色的刀极快地划开了漆黑的天空,露出了苍穹的面目,却又快速地闭合,紧跟着是皇城都震动的一声巨响炸开。 狂风也紧跟着而来,暑气被扫空了,雨成片的砸了下来,穹庐漏了一般,天与地一片汪洋。 闪电狰狞着眼目,照着这世间的阴暗鬼祟,天空如黑白两色蛟龙翻滚,雷声犹自咄咄,迟迟不肯离去。 晚间,九重深宫内,灯火明灭,皇城最尊贵的主人站在养心阁门口,半天了,一句话也不说。 今夜到也消停,一个人也没有来送汤水。 总管太监张才静静的侧身站在皇上后面,他知道皇上的担忧,这皇城里的勋贵是不会有事的,外城那边这么大的雨,还不知怎样惨象呢,皇城外但愿没有雨,这样万岁爷能少操些心。 子夜时分雨突然停了,风云散去明辉万里,玉宇澄清。 第4章 回魂 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 古兰觉得好像跋涉在泥泞的土地里,一步步越来越沉重,紫色光芒环绕身上,灵魂都在刺疼,有人在她耳边细语,一幕幕的故事,在脑海里清晰后,又变得远去,暗影曈曈。 她想要醒过来,她不爱看太沉重的故事,可是她不论怎么努力,却依旧在梦里,直到看见刀光,看见俊美的脸带着痛苦,那吃惊的表情在古兰面前无限放大,红色的血喷射出。 “啊,不。”古兰惊叫,从急促的呼吸中醒来坐起,心如击打的鼓,头疼后是纷杂的人事,桌子上一灯如豆。 我是谁,谁是我。 金钩挽起的纱帐,流动如一弯碧水,浅淡的灯光可见外间朦胧的一个女子的身影静卧。 “是姚黄。” 两个人的记忆,两个时空,我只是还活着,古兰捂住脸,无声的哭泣着,水珠沥沥在褥子上,一会就湿了一片。 不是说人死后,在轮回里喝一碗汤,然后就忘却前尘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向坚强的古兰在这异时空的夜晚,突然崩溃了,或者说其实她早就已崩溃了,不过是无奈之中的故作坚强。 姚黄心里挂念着自家小姐,并没睡实,半梦半醒之时,一下做了起来,揉揉眼睛,透过珠帘就看见小姐捂着头坐在床上,这一喜非同小可,扑了进来:“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 听见声音,古兰,现在的寇明嫣慢慢地抬起头,在往事交织的记忆里,她看着眼前眉目清和的丫头,“姚黄,你家小姐没死了。” 她的声音嘶哑,头上撞击的伤口还是火灼般的疼,可这些都比不上前尘里旧事漫上的心疼。 许多人一别以后,就真的不会再见了!想到前世的无奈与今生不可预知的未来,她的心里有劫后重生的庆幸,又畏惧着眼下的人和事。 “小姐,小姐。”姚黄哪知道此刻自己小姐的灵魂已换了,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泪水斑驳在脸上,却不再哭泣了,姚黄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拉着寇明嫣的手,“小姐,你头还疼吗?你已经昏了三天了,你要好好的,不要做傻事了。” 空气里带着草木的清香,卧室里摆设奇古,绣着海棠花的垫子在就在眼前,一切都不一样了。 做傻事,她怎么可能,听着姚黄悲戚戚的哭音,拽出被捏得有些疼的手,寇明嫣轻轻一笑,“好的,你家小姐答应你。” 痛快大哭后,心里情感纾解不少了,这一笑却真是放开了往事,能死里逃生,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 好歹年轻了几岁呢?怎么能不好好的呢是蝴蝶也好,是庄周也罢,只是活的方式。 想到这具身子主人的往事,暗自撇了下嘴,这世上的情爱就是用来辜负的,有扇坟的妇人,有劈棺的妇人,怎么能没有负了前盟的男人。 眼前丫环的眼睛里全是血丝,脸上的泪水也不是假的,没有什么过不下去的,寇明嫣这时到是颇为乐观地想到。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寇明嫣很是尴尬地听着自己肚子里咕咕的叫声,姚黄也醒光腔来,她忙转身去了灶间,一会拿着淡金色的托盘端了个半大的白瓷碗进来。 米饭的香气弥漫在屋子里,更是令寇明嫣饥肠辘辘的,“小姐喝碗粥吧,是红豆大枣煮的,一直在砂锅里熬着呢。” 寇明嫣穿鞋下床,姚黄想要阻止,不等她开口,寇明嫣已明白她的意思,摇头道:“要动动了,都躺僵硬了。” 姚黄无法,只好把托盘放到房间中央圆形的桌子哪里,她忙去扶着小姐。 坐在带着扶手靠背的椅子上,拿着陶瓷的小勺子,一口口地喝着香甜的粥,寇明嫣一点点平静下来。 “什么时辰了?”喝完,寇明嫣问道。 头还是晕,伤处一跳一跳的疼,那晕黄色灯光在雨后微凉的风里闪着,不知名的小虫萦绕在周围,外面黑沉沉的。 “小姐还是躺下吧,有寅时了。”姚黄小心地去扶自己小姐,“没事了,不用这么紧张。”有一碗粥垫底,寇明嫣心不那么慌了,有了几分力气。 记忆虽然有,不过是雾里看花一般,她躺下了,才发现自己漏了最重要的事。 那个薛表哥活着吗?她心里有些胆寒,一条人命啊,他活着她才能活,想到那个刺杀的情景,心突突乱跳。 姚黄一字不提,寇明嫣只好问道:“表……,那个薛奕翔死了吗?”寇明嫣的能听见静夜里自己的心跳声音,她屏住呼吸等着姚黄的回话。 “王妃去了,薛府不让进,只是听说御医都去了,说是什么恰巧扎在缝隙里,没有大事,就是得养个半年一载的。”姚黄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没事就好,没事你家小姐的日子就好过了。”寇明嫣吐了口气。 “你也抓紧睡一会吧,明天……”到底失血过多,本来还想多打听几句,听说没死,心神一松,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终究是不放心,姚黄搬个锦凳过来,坐在了床前,想想小姐的话,唯余苦笑,薛家就算放过小姐,小姐的将来怎么办? 她们这些人一生都系在小姐的身上,由不得不担心。 再醒来已是满室阳光,寇明嫣愣了下就自己坐了起来,她掀开纱帐,把脚搭在床下,穿上地上那双紫色绣花的鞋子。 她一番动作早已惊动了外面的丫环云红,她急忙起身把手里的活计放在锦凳上,走了几步拨开帘子见小姐站在床边。 “小姐。”云红喜不自胜地叫了一声,抢上前扶着寇明嫣的手臂,今日早上就听姚黄说小姐半夜醒了。 “哪里有那么虚弱。”寇明嫣笑着道了句,也没拂开她的搀扶。因记忆的关系,她的心里非常亲近她们,从前的古兰却从没有什么朋友闺蜜的,除了丈夫,多是独来独往的。 她终究也只能继续着寇明嫣的生活,却又不能像她旧日那样生活,好在她融合了所有的记忆,不然还真是个麻烦。 “小姐,夫人那边已经派小丫环过去送信了,一会夫人就会过来。”姚黄正好进来,见小姐醒了,忙上前回禀。 寇明嫣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却打起了精神,不过想了想,记忆都在,也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姚黄云红两个人互相看看,见自己小姐冷冷淡淡的,有些误会了寇明嫣的意思,都悄悄地叹了口气。 云红把寇明嫣扶到椅子上坐好,赶着去收拾床褥了,姚黄见小姐坐好无事,也跟过去和云红一起忙着。 寇明嫣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无声地看着这房间四下,仿佛刚刚离开就回来了,又好像是从没来过。 姚黄、云红、玉楼、羽红这四个都是她的一等丫环,自从汀芳院内的林嬷嬷有病没了后,也没添人,这汀芳院都是几个丫环打理着,管着内外的事物。 看着忙碌的姚黄,这个从前寇明嫣最贴心的人,想到寇明嫣这个沉在情爱里的王府小姐,终究还是支开了贴心的姚黄出了府,把命丢在了薛府门前。 是真的傻得可怜,活得窝囊,死也窝囊。 一个女人不怕她傲气凌人,也不怕她自私自利,怕的是她不够为自己想,要拿命去和男人搏个结果,那才是真的傻。 寇明嫣有些发愁,自己可和这个明嫣的性格一点不一样的。她是不论到了什么地步,都努力活着,她一怕疼,二还是怕疼。 “睡一会去吧,姚黄。” 走过来的姚黄,面色非常不好,想来自从她倒下就没有好好休息,再看看云红的气色也不是很好的。 大概实在坚持不住了,见小姐的状态不错,姚黄交代了几句,就下去了。 浴房里热水已经注好,玉楼进来又是一番情景,引得寇明嫣心里也酸楚起来,暗自叹气。 只简单地洗漱一下身子,头发并不能洗,云红一直很紧张,怕小姐摔倒,好在没多久,她才松口气。 寇明嫣穿上淡黄色的月华纱衣,看看脚上的软底绣花鞋子,突然有了梦幻般的感觉,还真是不那么适应。 回到内室的寇明嫣坐在椅子上,用手抓了下头发,感觉都粘了,她的双眉都往中间聚了起来。 “小姐忍几天吧,等拆开布带就好了。”玉楼边安慰着寇明嫣,边把寇明嫣的头发松松地用一根雕花的碧玉簪子在后面挽住。 椭圆形铜制的梳妆镜前,还是有些不习惯的寇明嫣凝视镜中人,却真是绮年玉貌,只可惜朱颜未辞镜,魂魄已经渺渺,不知归何处了。 以为小姐担心头上的疤痕,想要安慰几句,玉楼却是不知怎么安慰,小姐头上那个疤痕肯定不小。 院子里有小厨房,外间云红带着一个总角的小丫头摆好了早膳。 寇明嫣走过去坐下,慢慢地喝了一碗红米粥,吃了一个卷子,就着切成细细的拌的小菜。 头依旧晕,还有些恶心,饭后她从西间屋内来回走动着,两个丫环担心地看着,怕她摔倒,却劝不了。 沉闷了好几天的房间里,终于有了说笑声,寇明嫣听着两个人说话,收集着可用的信息。 不久,屋子外有动静,云红走了出去,寇明嫣听不出是谁在说话,“王妃来了。”玉楼低声道,脸上有惧色,好在是小姐好了,不然王妃会要了她们的命,想到羽红,玉楼咬了下唇,不知小姐怎么不提。 寇明嫣慢慢转过身,看向晃动的水晶帘子,一个着玫瑰花绸衣的女孩先跑了进来,“二姐姐,二姐姐。”声音甜糯,说不出的好听,她知道自己上面有姐有哥,底下有个十三岁的妹子,可是记忆终归是记忆。 不是此刻,抱着她的小妹娇憨天真,晨光下姿容秀丽晶莹,已看出是个小美人坯子,姐妹两个模样很像。 胸腔里有一股热流激荡起来,双眼热辣辣的,当记忆里的东西变成现实里摸得着,看得见的,那情感也就真实起来,让寇明嫣知道自己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了,尤其对这个小妹。 “嫣儿。” 一声带着惊喜的叫声,寇明嫣搂住妹子抬起头,见眉如柳叶,色似梨花的王妃,神情似喜似悲地站在哪里看着自己,一身缕金的挑线纱衣,仿佛已压垮了她,瘦弱得让人心惊。 “嫣儿,你醒了。”她紧走几步上前一把抱住了自己的二女儿。 身边跟着的人,得了王妃的吩咐,没有跟进来,云红在和她们说话。 第5章 往事 玉楼也退了出去,宽敞明亮的屋内只有她们三个人,“你这个孽障,是想要了我的命啊,怎么这么狠,怎么这么狠啊!” 王妃想要拿手去拍几下二女儿,却终究是没下去手,落到寇明嫣的身上已是如抚摸一般,双手扶着二女儿的两只胳膊,看着女儿头上缠着的布带上血迹早已凝结成块了,想到当时的情景,王妃颤抖起来,差一点,她就失去了这个女儿。 “娘,娘,姐姐还头疼哪。”寇明岚从两个人身子中间探出头,嘴嘟囔着,很不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娘。 这个世间的戏就开场了,也不知道怎么收场,寇明嫣心里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王妃,想到这个家,她要找一条适合自己的活路,还真难。 寇明岚拉着自己姐姐的手:“二姐姐,你坐这,娘做那边。”她小心翼翼地,仿佛她的姐姐是易碎的花瓶。 前世的她没有妹子,只有个弟弟,看着别人家里姐妹之间的来往很是羡慕,现在看着这个紧张着自己的妹子,心里却是颇惆怅。 这个世界,女子到没有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规矩,可是依旧是男为尊的社会制度,对女子还是有许多的条条框框的,就她退婚后这么一闹,怕是寇家的女子都会受影响的,自己这个没订亲的小妹,以后也不知会不会有了怨恨之心呢? 不知那个寇明嫣站在望乡台上,后不后悔? 王妃并没马上过去坐下,摸摸女儿的头:“还是疼吧,醒了就好,娘吓死了,还以为……。” 丫环送信过去,她就急着过来了,气息有些微喘,扑在寇明嫣的脸上,寇明嫣心里一软,随即眼里有些迷茫的神情。 她摸了下头,最后记忆凝固着不散的悲怨之情,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散去,这到是没想到的。 从前她看过一些报道,接受身体的部位移植后,有的人习惯都改变了,她的头脑里两个人的记忆,一时之间却有些不知怎么应付王妃了。 对王妃她没有对寇明岚的纯然的喜欢,心里有着抗拒。也不知是悲剧本身带来的后果,还是她自己的原因,毕竟她有自己的母亲。 “这几天不要出去了,雨后花都浇坏了,有些地方要从新弄弄,伤口没拆开前看可不能乱动,在院子里待着吧。” 寇明嫣实在不知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道了句:“娘为我操心了。” 一句话让王妃的眼泪流了下来,想到昨夜的噩梦,看着女儿疏离的语气,冷漠的眼神,心突然疼得喘不过气来。 寇明嫣满身心的无奈,只好掏出帕子,轻轻地给她擦去,只是王妃注意到女儿的眼里没有半分的温和柔润。 “你终究是怨怪娘了!” 王妃凄楚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以后有事和娘好好说,娘不想没有了女儿,以后……。”王妃想做个保证,却看着女儿那双眼睛终只是说了半句。 寇明嫣低下头,没有这一场闹,寇明嫣大概不可避免地要去皇子府了,而诺言这种东西,是决不能轻信的。 诺不轻许,言不轻信是她前世的做人准则,今世也是可以拿来用的。从前跟她说永远在一起的那个人最后也不散了伙吗?她的嘴角溢出了冷笑。 看着疏离的女儿,王妃有一种锥心刺骨的痛,却不知怎么化解,也只能来日方长了,她有她的无奈,世事总是难以两全的。 为了儿子,也是为了王府,可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这么的烈性,王妃的心有些凄慌,从今以后薛家,自己那个娘家怕是要决裂了,谁能想到自己的女儿这么狠,竟然动了大嫂的心尖。 待到王妃坐下,寇明岚拿个锦凳紧贴着自己的姐姐坐下,满心的欢喜都在那犹带着婴儿肥的脸上。 旧日的日子如流水一般,飘飘荡荡的融合在一起,哪怕她的心是磐石,也动了,何况她不是。 寇明嫣摸着她梳着的双丫髻,心软成了水,柳下笙歌庭院,花间姐妹秋千,寇明嫣你怎么就都舍了呢? 好死不如赖活着,一步步走着呗,哪怕是山穷水尽,怎敢说没有那柳暗花明一天呢?日子总是过出来的。 “人死真是如灯灭的!” 雕花的桌子中心摆了个瓷瓶,瓶上绘着一朵朵的杜鹃花,王妃的视线环绕在它上面,不敢看向女儿那苍白失去血色的脸。 寇明岚见半天没人说话,就看看自己的娘,又看看姐姐,咬了咬嫣红的嘴唇,静静的用那双大眼睛来回巡视,寇明嫣被她的动作弄得心里一酸。 “娘,你有话说吧,一家人总是要说个明白的。”看着王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寇明嫣忍不住开口道。 却不知道到了今时今地还有什么要说的,难道薛家……,应该不会,他们还不知自己醒来吧。 王妃却不知怎么说起,一想就心里发堵忍不住又留下两行清泪,外面都是对自己儿子不利的流言,自己的女儿又拿命去抗拒着,她真是悔不当初。 鸡飞蛋打说的就是她这样的。 “你要怪就怪娘吧,一切都应该问问你的。” 王妃怕女儿再出事,只有选择和女儿都说清楚了。 看看身边吞吞吐吐道出了一切的王妃,寇明嫣却皱起了眉头,这可跟她的记忆不符,从时间上来说,是她在桃花堤的凉亭里先见到了大皇子,这说明薛家是早有打算的,想到大皇子见到男装的自己一脸惊艳的表情,随后身后那一推,寇明嫣暗骂薛奕翔,一向故作清高的人也是最无耻的。 这明显是薛家算计了一切,也可以说是薛奕翔的算计,是不是还有人推波,就不知道了,怎么最后骂的却全是寇靖凯自己的大哥,这大概是因为只有他还活蹦乱跳地蹦跶呢吧。 “你哥也是不想输钱,娘也是没办法,咱们王府看着大,可是产业少,你爹活着时也就是闲散王爷。” 看了一眼皱着眉头不出声的二女儿,王妃脸上浮现出一缕轻愁。 “谁想输钱啊,我爹也只是看花赏景,可没有我哥志向远大,看牌赌钱赏美人,件件不离花钱。” 想到从来不沾赌的大哥,她怀疑哥哥的输钱怕是一个圈套,人家坐在家等着你上钩呢 都不需要周全一下吗?真是太小视固北王府了,寇明嫣心里突生了悲凉和愤慨,而这愤慨是来自旧日的寇明嫣记忆。 这几年来,固北王府的世子没少在外惹事,只是有个当大官的舅舅,许多事也就容易摆平,许多人也愿意给薛家面子,尤其近一年来,薛家又上了一层,可是薛奕翔因为年轻,早已不耐烦了,许多人都看在眼里,这次寇世子又输了钱,被人压着,不敢回王府,却去找薛家想办法,惹得薛奕翔大怒,非得解除婚约。 外面沸沸扬扬的,说的都是寇世子的坏话,对薛奕翔到是同情的多,觉得这薛奕翔也不失为性情中人。 其实呢?不过是打算把人送进皇子府,多好啊,这个皇子也许以后会是太子,这是薛家给世子爷画的大饼,引着世子爷坏了妹妹的姻缘。 五千两白银它不过是让鱼上钩的饵,可是王爷的位置呢?世子爷可不是铜筋铁骨的英雄,双管齐下之下到底是动摇了。 “怎么说你哥呢?你这个孩子。”王妃嗔道。 寇明嫣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一个儿子 ,惯成这样,这日子还能好好继续吗? 难怪一个年华正好的女子绝望得去死。一个不知世事柔弱的母亲,一个如此当家做主的哥哥,活着,不想为妾,她也只有一条路走。 “你爹都没了四年了,你哥还是世子,朝廷还是没有旨意,你嫁给大皇子做侧妃,你哥的事也就不成问题了。” 这件事儿子回来说,王妃最初是不同意的,她回了娘家,最终也同意了退婚,不过是为了儿子。 “那不叫嫁,侧妃就是妾。”寇明岚有些不满意,“娘,我不要姐姐去做妾,珍珠她姐姐去做皇子侧妃死了,她娘老是哭,她看见了,跟我说来的。” 一下子王妃楞了,有些回不过神来,看看小女儿 ,问道:“珍珠是谁?” “珍珠就是上次去舅舅家碰见的,姐姐也知道的。” 寇明嫣却没什么印象,只是薛家来来往往的人多,她不记得也很正常。 “可是你舅母说……。”王妃看看两个女儿,闭了嘴。 一个成年人,是真的没有孩子懂事,还是不去想,不值得去想呢? 菱形图案的窗户,在房间的地上交织成光影斑驳的色调,寇明嫣看着这样的王妃,在夏日的季节里突生寒意。 第6章 无耻 寇明嫣的决绝大概也是无奈的很,人生在世,终有一死,活着才难,对于薛家,对于大哥对于母亲,对于这个家,做个皇子侧妃,都是有利益可图的,可是唯独对她自己,动过的心,有过的情是怎么都不能忘的。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将就过日子,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忍受背叛。 如果没有好过,寇明嫣是不会那么恨,薛家最初是绝没有打算过退婚的,她是当事人,当然知道。 她恨的是,表哥带她出去就是有目的的,那一场情爱的背叛击溃了内心的坚持。 “哥哥得到了薛家给的钱,也许还有不确定的王爷位置,娘你也将有一个成为侧妃的女儿,那么薛家呢?薛家得到了什么?” 寇明嫣瞪清澈的眸子,直视王妃问道,这一问是为了死去的寇明嫣问的,对于王妃这个单细胞的生物,她觉得击碎她对娘家的幻想好。 “薛家还不是为了帮咱们,那是你的舅舅家。” 面对女儿的凌厉,王妃有些激动地道:“要不是……” 不待她说完,寇明嫣就拦住她的话,“要不是哥哥不争气,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这一句话,寇明嫣带着满目森然的冷视。 她当然知道王妃的意思,不过是如果她这个女儿听话,一切皆大欢喜了,可是偏心也得有个限度,以后她是寇明嫣了。 旁边的寇明岚吓得站了起来,看着姐姐小声地回道:“是哥哥不争气,以后我要争气,姐姐你不要死,呜呜” 寇明岚大哭起来,扑上去搂住了自己姐姐,她再也不想看到一身是血,无知无觉怎么也喊不醒的姐姐了,她要姐姐活生生的。 轻轻环住妹妹,寇明嫣终还是看着流泪的王妃冷叱道:“你们杀人还用刀吗” 在作为古兰的一生里,从小日子就优裕,一切顺顺当当的没吃过苦,又因为长的漂亮,别人也肯对她好,所以性子脾气也就柔和,大声说话的时候都少。 今天这样的横眉冷对的时候,古兰是没有过的,可是到了此时什么都不同了。 这个时代可不是过去的时代,女人在这个时空那就是刀尖上跳舞。 心狠手辣在这里才好生活啊,寇明嫣喟叹,她可不想做包子。 薛家没有好处肯吗?只是近一年的事,细细地过滤着往事,薛家成了宰相府,牌匾没换,人心呢? 人心可从来都是最可怕的,金风未动蝉先觉 ,暗算无常死不知,寇明嫣不就是死了吗? 王妃也看向这个女儿,她不知道怎么办,只是心里到底可惜,却不敢说,大嫂说过的大皇子许是会成为太子的。 太子啊,那是会成为皇上的。 气氛不那么融洽,王妃看着女儿无血色的脸,不好多说什么,也就没有久待,嘱咐了丫环几句,让女儿好好躺着休息就走了。 送她们出了门口,看着跟着王妃的几个人,记忆里的一些东西复苏,寇明嫣笑容徐徐地绽放开了,在日光里灼然生辉,却看得云红打了个寒战。 接下来的几天,寇明嫣也只在院子里走动,风雨后依然有花苞绽放,满目青翠欲滴,美好得如最美的画卷,而天空一碧如洗。 这日的午前,寇明嫣丢下看的书,从窗下的榻上坐起来,这个没有被污染的时代,七月的天气,怎么也没有前世四十度的高温,让她觉得舒适极了。 望着窗外院子,她心里想着这固北王府,到了这一代嫡系也只寇靖凯一个男儿了,旁系自然是有些,只是人口也不多。 据说寇家老祖武功卓绝,摘花飞叶也能伤人的,寇明嫣在记忆的系统里知道这个消息,莞尔一笑,能让皇上封为异性王,功劳一定很大,武功肯定有的,这个冷兵器时代,没有枪炮肯定要压榨身体的极限的,可要说能那么厉害,对此,她是很不以为然。 只是一代不如一代,她想着这个身子的爹爹文人做派,更是摇头,百多年光阴,当初的武将府邸,现在连个拿出手的儿孙都没有,还没消爵真是托祖宗的福气。 老一辈的都不在了,偌大的王府也只有四位主子了,没有一位是能撑起这王府的,也难怪人算计了。 想到那个薛府操纵算计着一切,只是意外永远都在的,寇明嫣嗤笑了一声。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对于男人来说没有不舍,薛家从中得到的肯定是更多,所以哪怕是坏了些名声也是值得的。 云红端着海棠花的托盘进来,就看见小姐沉思的样子,想着小姐死里逃生到底是不一样了,从前的温柔眉眼,都变了,可是变成什么样了,她又说不好,就像是换了个人。 “小姐,大夫说不用喝药,喝些补血的就好,灶间的林婶子熬了一早上了。” 云红把海棠花的托盘放在榻上的案几上,把里面放着的玉色瓷碗端出。 从自己的思绪里抬起头,看看碗里补血的红枣银耳,看看自己伸出的手,想着这个身子的颜色,真是古人说的“皓腕凝霜雪螓首蛾眉”可是没人珍惜,也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自己从前可没这个身子美艳,是幸还是不幸,那得走着瞧了。 慢慢地拿着汤匙搅着,小口小口地喝着,有些太甜了,原来的寇明嫣到是爱喝,现在到是不忙着说,该小心的地方还是要小心。 云红重新坐在圆凳上,接着缝制做了一半的小衣,看着她低头一针针的,寇明嫣就觉得累得慌,想到现在她也会了,就一咧嘴,从前她可是不会这些的,云红拿着的是她的,这些贴身的东西在这个时代都是自己缝,或者是贴身的丫环缝制,寇明嫣一边喝着一边苦恼,以后自己还得弄这些吗?怎么就搭了那架飞机,自己的父母弟弟,还不知怎么伤心呢? 还没喝完,玉楼气呼呼地进来,脸上红彤彤的,圆圆的眼睛里全是怒火。 寇明嫣看着自己这个包打听的丫环,“云红去看看有什么喝的,给玉楼端一碗,看看谁给咱玉楼气受了,你家小姐可不会饶了他。” “好的,小姐。” 难得能看见小姐开起了玩笑,云红答应一声,笑着放下手里的活出去了。 玉楼登着眼睛,跺了下脚叫道:“小姐你还有心说笑,薛家太欺负人了,他们凭什么管咱们固北王府的事。” “薛家?” 这到让寇明嫣有些惊讶了,不过寇家的下人一向是看不过薛家来的那些人。 “好了,什么事,好好说。” 寇明嫣放下汤匙,推开碗,看着四个丫环里最活泼的娇俏可人的玉楼。 “小姐,是薛家来人了,是跟着薛夫人的那个房嬷嬷,说小姐既然醒了,让王妃把你送去庵堂念几年经。” 玉楼恨恨地,“小姐,你这还没好呢,就迫不及待的,也不知道谁给那边送信了,这么快就来人了,咱们该怎么办。” 说完后,玉楼就睁着大眼睛看着明嫣,等着寇明嫣拿主意。 寇明嫣揉了揉昏沉沉的头,有一种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感觉,可是她古兰既然已是寇明嫣了,不论好坏、善恶恩仇,都必须接了。 佛家说因果,既然宰相家不接受现在的因果,非得苦苦纠缠,寇明嫣不打算顺她们的意,不说庵堂多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就是不是,寇明嫣也不喜欢念经,她只喜欢享福。 “本来皆大欢喜的事情,非得闹,为了那样呢?真是不明白。” 寇明嫣的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还以为薛公子没事,她也没事了,看来真是不可能的。 玉楼还在团团转中,“夫人一向是听薛府的,还是去求世子爷吧。”说完后又小声地道:“怕是也不管用。怎么办啊!” 她的眼睛一红,看向小姐的眼神里就带着怜惜,觉得小姐蛮可怜的,有亲人还不如她这个没亲人的。 “是啊,谁也不管用。”寇明嫣苦笑了下,眼里的黑色瞳仁一下子如墨般黑漆漆的煞人心魂。 好在是自己来了,不然那个寇明嫣活着也是被弄死的命,宰相府很了不起吗?阴人背叛骄横,以后还会有什么呢? 她微扬着脸,周身气势泠然之极。 玉楼心里一惊,往后退了一步,这样的小姐,感觉实在有些陌生。 她凝神注视,还是乌发雪肤剔透如玉的小姐,可是,玉楼知道不一样了,就像,就像……。玉楼突然想起个词,‘脱胎换骨,’是的,脱胎换骨了。 玉楼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一直以来的不安尽皆散去了,一切有小姐拿主意,她只要听令就好,反正她是小姐的丫环,小姐在哪她在那。 想着旧日里的一些记忆,寇明嫣心里冷笑,从前那个寇明嫣可以不在意,可惜我在意。 据说借尸还魂的人,以后就入不了轮回,死亡后也就魂飞魄散了,既然只有这一世了,我就陪你们玩玩吧。 活着就折腾吧,还有那个世子哥哥,你就等着吧,我会好好的回报你的,为了旧日温柔的寇明嫣。 得了二妹醒了的信,寇靖凯终于放了心,急忙收拾了下,往汀芳院来了。 正走着呢,他打了个喷嚏,摸摸自己的鼻子,想着几天没出去了,是那个在想我呢是小桃红还是翠芳呢?想到高兴处,嘿嘿地乐了两声,后面跟着的小厮墨染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为自己这个没心没肺的主子默哀。 二小姐连薛府的少爷都敢捅了一刀,不定拿着刀等着世子爷呢?要是二小姐拿着刀,自己是拦着,还是跑呢? 墨染摸摸自己的头,看看前面的世子爷,决定还是见机行事,想到去见二小姐,还真是有些心慌啊。 第7章 筹谋 寇明嫣不知道自己的地位在固北王府那是直线上升,已经凌驾与众人之上了,这世道从来都是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而寇明嫣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磨刀霍霍的寇明嫣就坐在房内,云红端了碗井里冰过的酸梅汤进来,“谢谢云红姐。” 玉楼接过去几口就喝了下去。 “你也是慢点,总是着急,还有呢。”云红忍不住道。 寇明嫣的四个丫环,只有云红和姚黄是家生子,也比小姐大二岁,玉楼与羽红是从人牙子手里买进来的,却跟小姐同岁,并没有父母亲人在跟前。 玉楼进府就在寇明嫣跟前从最末等丫环做起,月钱到手就花了,云红却是个仔细的,见她如此,说了几次,慢慢的玉楼就和云红感情好了起来,以后就拜了云红的母亲做了干娘,云红的母亲绣活做得好,玉楼没有心思做绣活,她的东西反而都是云红给她做,或者是干娘给做的。这时云红一说,玉楼嘿嘿地笑了几声,云红摇头,接过碗又走了出去。 “一会让姚黄来见我。” 寇明嫣闭目想了一会,吩咐了玉楼一声,她好像记得姚黄有个哥哥,“真是个古代的不知事的小姐。”对这个身体的处事方式,有些头疼。 看看外头的日光,离日头落早着呢。 玉楼看小姐像是有了主意,忙答应了一声,急急地去找姚黄了。 却见云红又走了进来,神情有些奇怪,寇明嫣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又是哪里有事了,不会是哪里来抓人了吧?薛家也丢不起那个人,不然也不会想把自己打发去念经。 “小姐,世子爷来看你了。” 云红小心打量了小姐,也不知小姐心里是怎么想的,是见还是不见? 她想到旧日里自己的小姐给世子爷缝衣做袜的,颇为小姐不值,可是想到以后小姐还是要靠着世子爷的,心里更是为小姐感到了酸楚。 “小姐,你忍着点气吧,这王府是世子爷的,以后您还要靠着他的。” 都说小姐温和,可是几个贴身的却是知道,小姐也是给世子爷气受的,这次坏了世子的大事,又毁了容,她们几个都担心小姐,世子是不是还能忍着小姐,府里都知道王爷的位置,世子爷也是心心念念的惦记呢。 看着连嘴唇都是苍白色的小姐,想想以后在这府里的日子,云红终于还是失声痛哭起来。 寇明嫣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忙给云红擦眼泪,“云红,云红。”她没有想到这个丫环能为自己想到这个,也忍不住掉了眼泪。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走了的已走了,而我活在当下,这一刻,寇明嫣决定这一生要多用用心,不能漫不经心的过了,不然连几个对她好的丫环都辜负了。 这里可不是前世的地方,她也不是有着异能还有无数金钱的古兰,少用一点心,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而来生已不可期了。 寇明嫣也弄明白云红的意思,原来是怕自己生气动手惹怒世子爷。 她摆摆手,“让他进来,我头疼,不去迎接他了,再生气也不揍他,放心吧,你家小姐以后文斗不武斗了。” 说完后,她自己都乐了,还真是借了这个身体的光,没这个狠劲是不是薛府也来算账了,怕就好啊。 一个丫环、一个小厮都在忧心着世子爷,世子爷可没有这个觉悟,见二妹的丫环出来说二小姐有请,忙告诉后面的墨染,“在外面等着爷。”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小厮担忧的眼神,晃荡着跟云红进了厅堂内。 寇明嫣从房内走了出来,见寇靖凯目光摇曳颇为心虚的站在厅内,她从心里笑了下,如果说这固北王府还有什么好的,那就是这个世子爷不是个真的狠毒无情之辈,不然她可是更难了。 这样很不错了,寇明嫣心里说,不然,又真的能怎么办啊! “二妹还没大好啊,脸色还是这么差呢,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有的话,就告诉大哥,大哥马上去给你买回来。” 一看见自己二妹过来了,寇靖凯忙上前殷勤起来。 这一套话,怎么这么耳熟,寇明嫣感觉有些好笑起来,看着围着自己的大哥,“我也没什么想吃的东西,以后想起就去告诉大哥。” “二妹,以后我再不赌钱了,其实平时我也不玩的。” 寇靖凯信誓旦旦地急着表态,“你信大哥,以后我也不去惦记这王爷的位置了,其实我只是觉得薛家既然不愿意娶你,凭你的模样何不如再找个好的呢。” 想到当初表弟的态度,寇靖凯觉得自己这个二妹死心眼得很。 “好的?” 寇明嫣看着寇靖凯,不过这大哥也不是真的白痴,起码看出了薛家的意思。 不想在纠缠旧事了,她板起脸道:“大哥怎么过来了,你这么个大忙人,妹妹可是劳驾不起。” 今日的寇明嫣依旧是旧日的作风,不高兴时,对着大哥还是不假辞色,只是她自己并没觉得,两个人合成一个,许多都变了,当事人反而是最迟钝的。 寇靖凯一听这话音不对,小心地注意了下二妹,这是还没消气呢,就搓着手道:“别生气了,这次是大哥不是人,现在你没事了,我也放心了,真是吓死我了,以后你的事我可不敢管了。” 他活到二十岁,可是头一次连玩都提不起劲来,寇靖凯今日看见自己的二妹好了,才真的舒口气。 寇明嫣斜了他一眼,冷冷地,心里道,让你管,没事都有事了。 见二妹还不说话,寇靖凯有些挠头,想了想,有些无可奈何,咬牙道:“气你也出了,大哥也知道你喜欢表弟,其实那个小子有什么好的,皇……,啊,那个,明天等舅舅舅母消消气,表弟身体好了,再把庚帖换了,你和表弟又是一家人了,你就原谅大哥吧。” 寇靖凯摇头叹气,看着花容月貌的妹妹,也许是一个贵妃的位置呢,也许,以后有了孩子会是太子呢,他就没看见过比二妹漂亮的女子,谁会不喜欢呢? 寇明嫣这边却都听傻了,一句话说不出来,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冰蓝色长袍的大哥,怎么看也是一表人才。 知道是个糊涂的,没想到这么糊涂,想不生气都难。 四下看看,见那边角落地上摆放的彩花大肚的瓶子里,立着根五颜六色的鸡毛掸子,她气呼呼地吩咐云红,“去把掸子拿过来,我要练几下。” 刚坐下的寇靖凯一下跳了起来,“二妹你不是要打我吧。” 挺有眼力的吗,寇明嫣恶狠狠地心想。 云红也被世子爷的话惊了下,又见世子还是往日待小姐一样,早松了口气,这时听了小姐的话,跑过去就拿过来,把掸子递到了小姐手里。 寇明嫣右手接过鸡毛掸子往左手轻轻拍打两下,绕着寇靖凯转了两圈,见他傻乎乎的更是生气,挥动着鸡毛掸子狠狠地抽下去,“看你下回还管我的事不,……再管我的事,我让你好看。” “二妹,二妹。”寇靖凯哎哎呀呀地大叫着,见二妹气呼呼的也不停,忙吱哇乱叫的飞快跑了出去。 “果真是如此,不是刀就好啊,”小厮墨染看着飞快窜出的世子爷,摇头晃脑地跟在后面,心里叹,二小姐多么好的主子啊,也被世子爷逼急了。 看二妹没追出来,寇靖凯放心地站住,喘着气等墨染跟过来,踢了他一脚道:“怎么没人提醒我,二妹还生气呢” 墨染挨了一脚,却也习以为常,无语地仰着头看天,这还用提醒。 寇靖凯往后看了看,“我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生气了呢?她不是最喜欢表弟吗?”想到温柔的二妹要是一去不复返了,寇靖凯有些愁,还有舅舅家也不消气,这日子难过了。 摸摸身上的被抽的地方,嘶了一声,“不是早就不练武功了吗,怎么还这么大的劲?” 府里一会功夫就都知道,二小姐追着打世子爷了,王妃那边赵嬷嬷嘀嘀咕咕的,却被王妃撵了出去,闹个没脸。 寇明嫣气息急促地坐下后,还在那恨恨的,真是笑不得,哭不得,这是怎么养出来的,真是蠢到了一定境界。 一会后,寇明嫣想想又笑了,软弱有软弱的好处,蠢有蠢的好处,这个大哥还是有些优点的。 “小姐,你有事吩咐吗?” 姚黄从外头走了进来了,也知道刚才的事,看着眯着眼笑的小姐,也开心起来,这样活力四射的小姐,真好! “是有事,先看看咱们有多少钱,再有就是我记得你大哥在府里吧,不知道管什么的。” 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问自己的大哥,姚黄还是回道:“在杂事房。”寇明嫣楞了下,这她到没有记忆。 云红拿着匣子过来,寇明嫣打开数了数,也就四十几两银子,都是散的,一块块的,想到自己月例才五两,姚黄她们的日子也肯定都不好过。 “太穷了。”想到从前给自己那个大哥的银钱,寇明嫣暗自可惜,她摇摇头,拿出两块银子,大概有六七两,放在桌子上,又让云红去把匣子放好。 “小姐,你想干什么。”两个人都摸不着头绪。 “姚黄,你去看羽红了吧。”寇明嫣没理那个话题,而是看着姚黄。 “是的,小姐,你放心,她没事,只是关了起来,王妃毕竟是心软的,只是赵嬷嬷吩咐不给送饭,说要饿她几顿。”寇明嫣点点头,知道她是给羽红送吃的了。 “玉楼,你去王妃那里,就说你家小姐等着问羽红话呢,立刻让羽红回来。”寇明嫣转头看着一旁的玉楼道。 玉楼有些楞了,回神后,马上大声道:“是,小姐。”她和羽红一起来的,一起从小丫环做起,也是同一年成了小姐的贴身丫环,两个人一向也是好的,这时,听了小姐的话,一刻不停地往外走了。 第8章 心计 满院的绿荫,夏风细细的吹过,半开的窗棂,折射着娟娟的日光。 寇明嫣看着眼前的两个丫环,想着她们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是王府的人,可是却不是她寇明嫣的人,眼下也只能选择相信。 而且她们有羁绊,不容易背叛,就像她哪怕是借尸还魂,也要顾忌着背后的家人,冷血无情还是做不到的。 “说起来,你们也跟了我七八年,薛家的情况也知道,大表哥在官场上起步太低,怕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三表哥身上,他也争气,这次我差一点就杀了他,虽然没死了,可是读书人最在意的名声呢?也不知道外头怎么传的?” 想到宰相府,寇明嫣心里很是悻悻,竟然得罪了那么大个庞然大物,他们要是真想处理自己,自己怕是连一丝反抗能力都没有,可是总不能坐以待毙,这可不是她的风格,现在人没死,还没穷追不舍,不过以后,日子肯定难过,那个薛奕翔可不是个大度的,自己总得做些什么。 对小姐的问题,姚黄、云红都摇头,她们也不知道,这几日净顾着小姐了,哪有心思打听外面的事。 寇明嫣有些蹙眉,看了两个丫环一眼,她今日里喝的是茉莉花茶,低头看了下茶碗内,见白色的花瓣在碧波间沉浮,想到自己,她眼中全是冷意,纵然是这个男子为尊的世界,她也要拼一下,决不能甘心被人作践成泥,轻嗅一下漂浮的香气,觉得夏日的暑气都消尽了。 她伸出十根纤细的指头端起茶碗,姚黄与云红被自己小姐问得有些忐忑,这时正看着自己的小姐呢,这时见小姐那手托在白色的瓷碗上,几乎是看不见手指,云红只是觉得了小姐的美,姚黄却因为多读了些书,想的就多了些,从手望向小姐的脸,想小姐如此容颜却碰到了薛家那样的儿郎,是不是就像人说的红颜薄命,她的心就一伤。 两个丫环各有所思,却总是觉得自己的小姐已不同往日,连容颜,虽然因失血多,很是苍白,却另有几分说不上的气势与光泽。 寇明嫣喝了口茶水,微仰着头,看了眼跟前丫环的神情,才继续道:“这薛家舅舅最初在翰林院里,舅母也不过是个私塾秀才的女儿,爹爹娶了娘亲,以后一步步的到了今天,从前的穷小子,成了宰相,我堂堂王府小姐,也不是他们相求的时候了,可是王府永远都是王府,薛家只要舅舅不是宰相了,那么它也只不过是个八品官的府邸,三表哥想要怎样,那是需要时间的。” 何况那个府里也并不太平,寇明嫣想着薛家那个庶子,觉得薛奕翔要想出头,怕是早着呢?那个薛廷,寇明嫣只觉得不简单。 姚黄、云红互相看看,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说起这个,可是对薛家的事情到是都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不少提的。 薛奕桦的屡考不中,也是皇城的大笑话,以后成了八品官,寇家的下人更是知道,毕竟是亲戚,何况,有几年,王府的奴才还拿薛奕桦开赌。 “姚黄、云红你们家里都是王府的,我虽然将来不好说,可是这个王府里现在的我还是能做主的,我尽我一切力量,让你们四个跟着我的都有个好收场,当然还包括你们的家人,只是他们得听我的。” “小姐,我们都是王府的下人,当然听小姐的。” 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云红看着小姐回道。 姚黄有些明白了,“小姐,你是想……”寇明嫣点头,“我当然不会让你们背叛王府,我只是让你们该保密的必须保密,可以回去商量,如果跟了我,就决不能背叛,不然小姐也是能狠下心的。” 两个丫环对于小姐的狠是知道了,故此都沉默着,不明白小姐要怎么做。 寇明嫣也是没有办法,她的丫环只有姚黄、云红是府里的家生子,玉楼和羽红是从人牙子手买来的。 她现在处境堪忧,四个丫环伺候她行,可是外面的事,却需要的是男人去办,还不能是蠢笨的,姚黄、云红两家的人还不知道得不得用,都是没钱闹的。 羽红回到汀芳院收拾干净,就过来了,“小姐,你还活着,真好,真好,奴婢……奴婢。”羽红跪在明嫣面前,流着泪说不出话来。 寇明嫣也知道这个丫头吓坏了,“好了,羽红,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她走上前扶起羽红,看着这个高挑纤细的丫环,也觉得心里有了悲意。 ‘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真心何其难觅,悲剧在这世间循环往复,她却来了这里。 姚黄心神不定,回了自己的小房间,这个院子里并没有几个人,因此四个大丫环都有自己的独立空间。 小姐是不一样了,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从前的小姐也是聪明的,却是因为喜欢,才满心的只有那一个人,没了自己。 姚黄没有过喜欢,故此不明白,也有些怕这样的感情。 斜照的日头落在房间里,灰尘仿佛是舞动的精灵在上下左右旋转着,没有什么轨迹,她伸出自己的手,这是一看就是没干过多少粗活的手。 “娘,我就要她们两个,别的我谁也不要。”这么多年了,姚黄知道小姐大概是不记得了,可是她却永远不能忘,尤其在看了从前那些小姐妹的日子。 可是家里的人,她是犹豫的,小姐是要做什么? 现在家里的苦日子,她是知道的,可是毕竟活着,她有些怕不管不顾的小姐,她要去怎么对付薛家啊?薛家可是宰相府啊! 姚黄微露苦笑,半响后,起身出去了,她只能让大哥拿主意了。 寇明嫣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得知了姚黄出去了,才吐了口悠长的气息,她当然明白,她可不是那些运气好的女主,虎躯一震就能收了无数小弟,金手指一开,钱财拿来,她什么都没有,还得自己搏命。 姚黄是带着她大哥过来的,得了禀报,寇明嫣心里一喜,打发了小丫环,让她去和姚黄说,带人去厅堂。 她是真急了,那个正常的人想去尼姑庵念经去,可是这家里该护着她的两个人,却只会坑人,她也不敢信他们,而且还有将来长长的一生要走。 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眉目晴朗,高高的个子瘦骨嶙峋的,衣服虽是旧的却很干净,人看上去不是个油滑的,寇明嫣一走进去,就飞快地打量着,心里快速地做着评估。 杨木有些拘谨,哪怕有姚黄这个妹子陪着,心里也是不安,见有人进来,忙低头,随后恭敬地行礼:“小人杨木见过二小姐。” 这府里的人多数是称呼寇明嫣二小姐的,除了贴身的几个,还有院子里的几个二等丫环自从嬷嬷没了后,也跟着姚黄几个叫起了二小姐。 寇明嫣坐在大厅里的椅子上,姚黄安静地陪在哥哥边上。 其它的人都出去了,只剩下各有思量的三个人。 “你能当起家里的主吗”寇明嫣很直接地问道。“小姐放心,家里的事都是小人做主的,父母都是老实人。”杨木谨慎地回道。 寇明嫣笑了,“这么说你不是个老实人了?”杨木有些不知怎么回答了,抬头看了眼,随后就低下头。 姚黄也心里砰砰乱跳,刚要说话,却被寇明嫣的眼色止住了。 “小姐好了,妹子才能好,小姐让小人做什么都行,小姐的事小人一定会保密的。”只是一会,杨木就回道,却不知这个回答对不对小姐的心,可是仓促之间容不得他多想。 寇明嫣站了起来,姚黄的哥哥看上去还不错,说的也对她的心思,能惦念妹子就行,毕竟她要是去了庵堂姚黄也是要跟着的。 她决定就用他了,但话还是要说的,“我这个人从来是你不辜负我,我不辜负你,这主仆关系也是如此,不过好日子会有的,我保证,跟着二小姐有肉吃。”大概是高兴过头了,寇明嫣忍不住玩笑起来。 看着目瞪口呆的两兄妹,寇明嫣莞尔,这个万恶的旧社会,太无聊了。 “你不识字吧?”不识字有些麻烦,可到底要问一下的。杨木心里正忐忑呢,听见二小姐的问话,忙回道:“简单的认识,妹妹有幸跟着小姐认字,小人也跟着妹妹学了,妹妹会的,小的都会。” 杨木到是很谦虚的,不敢夸口,其实在王府的下人里可就他认字多,除了和妹妹学,那几年他还不时地问妹妹许多字,妹妹不认识的,就会去问二小姐的,弄得姚黄也比其她三个有学问。 寇明嫣不由地多打量他几眼,见他只是恭顺地低着头,心里道“这真是个有心的。”想到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大哥只有苦笑,投胎可真真是个技术活! 她走到东屋摆放着文房四宝的檀木桌子前,把装墨水的瓷瓶打开,从笔架上选了一支细细的毛笔,也没坐下,提起笔飞快地写了几行小字,写完后,拿起来打量了下,回到厅上递给姚黄,姚黄看了眼,就递给了自己大哥。 杨木紧张地在衣服上擦了下手,双手接了过去,定神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然后松口气,都认识。 寇明嫣让他读了一遍,放下心来。 姚黄看着自己大哥把字都念了出来,心里佩服之极,却也忍不住心酸。 当年她把学过的字一个个地去教大哥,这些年也不知大哥用了多少功夫,今日里终究有用了。 寇明嫣把两块银子拿了过来,递给杨木,让他收好。见他慎重地都放在怀里,才开口道:“你去外面找些要饭的小孩子,一个小孩子只让他背一句话,让他们在繁华人多之处大声念,翻来覆去地念,我要让皇城的人都知道薛家的忘恩负义,要让这皇城里的人都知道雨灾是因为宰相不仁。” 三人成虎,祸起飞语,曾参杀人的典故,那是从古传到今的,可是那又怎样,流言一起,依旧有人相信。 只要有人信了,宰相府的日子不好过了,她就好过了,寇明嫣乐呵呵地想着。 屋里一时寂静,姚黄掩饰不住震惊,杨木到是还能沉住气,看小姐没有什么交代了才躬身离去。 姚黄有些惊恐,又有些崇拜,小姐这法子可是够狠的,她有些担心大哥能不能做好,怎么做,是不是有危险。 真的不去找王妃吗或者去找世子爷吗? 窗子外紫藤花香环住这一院子的风光,树木的绿枝间偶尔有鸣蝉一两声。 品了几口微温的茶水,满目尽是古色古香的雅致风光,记起一句话说人生如棋局局新,寇明嫣呵呵两声,有谁能新得过她去。 第9章 渗透 固北王府的日子在改变着,许多人还没有发觉,而宰相府里却开始了阴沉的日月,这是每个下人都感觉到的。 这却要从那日宴会说起,那日华堂上,见过礼后的各家夫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话,薛夫人也正陪着几位有些心思的夫人说话。 她有些意动,自己的儿子要是不退婚,明嫣也过了及笄礼,明年肯定是要成亲了,现在一耽误,反而晚了些,这几位都是实权派的人物,只是要和夫君商量下,想到这,她皱了下眉头,也不知夫君是不是有了人选。 这时,有丫环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穿过笑声起伏的厅堂到了薛夫人身边,“夫人,出事了。” 薛夫人有些气恼地看着失了规矩的丫环,还没来得及发话,丫环已开了口,“是三少爷被表小姐拿刀刺伤了。” 跟前的几位夫人都听见了,一下子就楞了,没人再说话,离得远的却没注意这里,依旧还在说着话。 “什么?”薛夫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这声惊叫过于尖利,几位正在闲聊的夫人吓了一跳。 “这就是底蕴不足啊。”一位夫人有些鄙视地看过去,另一个低声笑着道:“不过是一个穷秀才的女儿,你还能指望她有多大的教养吗?” “不可能的。”薛夫人的手紧抓着椅子的扶把。 明嫣怎么可能,那个孩子怎么会,薛夫人看着那个丫环,怎么都不能相信,却在丫环惨淡的脸色中失去了镇定。 大丫环冬梅急忙上前去扶她起来,薛夫人的手抖动得厉害,富丽堂皇的房间内各种香气弥漫让她觉得有些窒息,此刻她顾不上和人打招呼,有要过来的,也被薛夫人的脸色吓住了,知道这是出了大事,厅内的夫人们,目送着丫环扶着她一脚高一脚低地跌跌撞撞往外走。 厅内一片嗡嗡声,好奇,兴奋的,各种表情,一一浮现,只是这是别人的府邸,却不好派人打探。 绿芜院子里一片沉寂,薛奕桦抱着三弟进府的时候,一个小厮已经把府内的大夫拽过来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府内的小厮到是蛮机灵的。 府里的大夫也吓了一跳,薛奕桦把人放在床上就说不出话了,他不过是一时急劲,这时瘫成一团泥了,呼哧呼哧的声音在乱哄哄的氛围里却也和谐,与进来的大夫气喘吁吁的样子相映,大夫更是立刻施救包扎,此时薛奕翔已经人事不知,无声无息地躺在哪里。 薛夫人一路急走,只觉得,两耳轰鸣作响,眼睛看着一切都已朦胧,到了近前,屋内扑面的血腥气冲得她有几分胆颤,茫然间看看,房嬷嬷不在身边,只有大丫环冬梅紧跟着她,手还紧紧地扶着她的胳膊,“是冬梅啊。” 她低语了句,慢慢地扶着冬梅往前走,大夫还在,薛奕桦已能站了起来,却都无声,只是让开了,薛奕翔已包扎好了,只是没来得及收拾的血线一路蜿蜒,薛夫人深喘口气,摸上小儿子的脸,温热的触感让她松了口气,却觉得脚一软,叫了声,“我的儿。”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四顾茫然,急忙推开身边伺候的,从塌上起来。 屋内大床上,薛奕翔无声无息的躺着,有丫环来回给他换着头上搭着的棉布,身上的衣服已剪开,只是搭了薄纱被子。 外面已没了喧嚣声音,酒未阑,人已散去,看着还有血迹的衣服和紫色大床,薛夫人有些怔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她怎么敢呢。” “大公子呢?” “大公子去了书房,老爷派人叫去的。”有丫环低声回道。 等薛夫人从还在哆嗦的大儿媳嘴里听见一切时,半响无言,寇明嫣这是不打算活了,却要拉着她的儿子。 都以为尘埃落定了,那个寇明嫣已入了黄泉,再怎么咬牙切齿也只能如此了,宰相府这次已被攻击得体无完肤了,薛夫人的名声已是一落再落。 薛奕翔终于好转了,房嬷嬷在薛夫人问起才说寇明嫣醒过来了。 “没死吗?戾气这么重,让王妃找个庵堂,去念几年经吧。” 得了夫人这句话,房嬷嬷只好再去王府走一趟。 曾经的喜欢,都变成了憎恶,这样的女子,薛夫人只庆幸自己的儿子没有娶她,太过于决绝了,薛夫人眼里有了泪,哪怕明嫣就是想一想自己对她的好,她都不应该拉着自己的儿子去死。 薛夫人却是忘了,平生不做皱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 天气闷热,边上的丫环扇着扇子,理完事的薛夫人坐在雕花的椅子上,大红纱蟒的衣服裹在微胖的身躯上,边上案几上一碗绿豆汤正要喝呢,却听丫环报房嬷嬷回来了。 “回来挺快的,让她进来。” 外面的房嬷嬷擦了把脸上的汗,想自己到底是到老了,这一趟来回的有一个多时辰,脚不沾地的,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她不安地进了正房,见过礼,有些担心夫人发火,却不得不说,“夫人,王妃不肯答应送二小姐去念经,说二小姐没好,哪怕好了也是不会送走的。” 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王妃,那一脸坚决,让房嬷嬷也吃惊。 没有等来夫人震怒的声音,房嬷嬷不由得有些诧异,悄悄抬头看了看夫人,却见夫人愣愣的,看着房顶的承尘。 半响后,才听见夫人的声音,“我的翔儿,差一点就死了,没送她进大理寺,去念几年经怎么了。” 没人说话。 薛夫人不甘心放过寇明嫣,可是她能做什么呢? 想到儿子,她打了个寒战,两个她喜欢过的孩子,在这一刻才知道,原来她从没了解过,也一个比一个狠。 从儿子想到夫君,薛夫人只觉得满心的苦涩,日子看着是一天天的好了,为什么她却越来越没有了感觉呢,那些吹捧谄媚的表情看久了,也没什么意思,那些出身好的夫人,对她的鄙视,也没有因为自己夫君当了宰相就消失,可是夫君却已不是自己的了。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薛夫人一个人静静地坐着,这满房间的阳光下,博古架上的器物映着俗世的光彩,那些古物也不知历了多少主人。 那天夫君眼里的阴鸷目光狰狞神色,让薛夫人的心里一瞬间有什么崩塌,每次想起都是一身冷汗。 不是自己使劲拦着,他是不是会要了自己大儿子的命?薛夫人不敢想。 这几日重新审视这宰相府邸,她心里荒草蔓延。 想到小儿子吞吞吐吐对她说,引寇明嫣去见大皇子的事,如果不是儿子受了伤,她就使劲打他一巴掌,女人是那么好辜负的吗? 只是薛夫人觉得不对劲,小儿子变得太快了,是不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大皇子,大皇子,薛夫人有些发冷,这又是到了争那个位置的时候了吗? 是王府想靠着大皇子,还是他们薛家想贴上大皇子的标签,自己那个好夫君是不是又开始算计什么了。 从儿子的无情,再想想丈夫,突然有些同情明嫣,这大概也是儿子没事了,才琢磨起这男人的心忒无情了,当初都是好过的。 “从此绿鬟视草,红袖添香;眷属疑仙,文章华国”也只是曾经了,她年幼时在爹的私塾里,等着的那个人,已面目全非了,寒夜读书挑灯补衣的相伴,在这锦绣成堆之地,只有苍凉心境了。 骄奢颐指气使的自己也有多少年了,随着那个人从蓬窗小户里走出来,看着鲤鱼跃了龙门。 都变了,茅屋土墙到粉墙黛瓦到红墙碧瓦,这一路走来,十年踪迹十年心,翻了从前想想现在,薛夫人在自己屋子里独自一个人直到宰相回府,才梦一般惊醒,却依然得日复一日地过着。 这边杨木知道府里的管事不会再找他了,从二小姐那一出来,就直奔后门,和看门的婆子打了声招呼。 出了门,他脚步越加急促,匆匆地转了几条街,见到自己住的大杂院才缓了缓,胸口的钱物热烫烫的,他一颗心飘飘悠悠的,有人打招呼,他也无心理会,直到进了大杂院,进了自己的家,坐在炕上,才稳住了心神,摸了摸脑袋上的汗,暗自心惊二小姐的心计。 他不是妹子,他知道在这个雨后灾情的时候,这个谣言对宰相的攻击力度有多大,听说连皇上都被批得体无完肤了,何况是宰相呢,可是那又怎样,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他是王府的奴才。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有事?”杨大娘一见儿子回来就坐那发愣,吓了一跳,忙过来问道。“没事,二小姐院子里有点活计,我做完了就回来了。”敷衍了母亲两句,见她又忙着洗衣去了,才又回到这件事上。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也许是唯一的机会,府里主子的日子不好过,奴才就更不好过了,他也要在府外找些活干,三个妹子,一个小弟,爹娘都苦,府里的差事也是今天有明天无的,自己也二十一了,看看这住的两间房子,这么多年了,杨木知道自己是一定要好好地做这件事。 寇明嫣现在是绝对不知道她发掘了怎么的人才,只能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或者说,苦难是人最好的老师。 一个时辰后,杨木的母亲看着儿子出去了,不多久,在闹市的一个酒楼前就多了个瘸腿的邋遢乞丐。 乞丐也是有强弱的,孩子却从来都是弱势的,就是要到了东西也会被人抢走,杨木观察了半个时辰,心都揪了起来。 没有最惨的,只有更惨的。 那一天,那个瘸腿的邋遢乞丐把几个没要到东西的小孩子聚在一起,把自己要到的钱全给他们买了吃的,还教他们歌谣。 第10章 流言 两天后,这些歌谣在乞丐中间传唱着,随后吃饱了饭的他们在各个街道巷子里唱着,那些玩耍的孩子也开始学了,等到一份写着歪歪扭扭字的纸张落在一个茶馆说书的人手上,皇城里就热闹起来了。 在皇城最繁华的地段,有一座三层楼高的得意楼,闷热的正午依旧是客似云来。 华堂金殿,厅堂内凉风袭来,从外面进来的人,不由得舒服地长出一口气。 “怎么这么热,真是受不了。”随着话音,进来了两位公子。左边的长身玉立面目俊朗,右边的略矮些,一张娃娃脸上永远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小二急忙迎了上去,“两位爷来了。”这两位一位是宁国公府的世子,一位是礼部尚书家的嫡子,都是这里的常客了。 两个人没往楼上走,看了一眼楼下的散台,往西北角落哪里走去,两个人一坐下,何卫东叮嘱着小二,“还是那几个拿手的菜,快些。”说完就不耐烦地摆了手,小二哈腰退开,急忙去吩咐。 角落的冰盆,散着不绝如缕的凉气。 穿着浅蓝,衣服上绣着几枝缠枝纹的李云松,放松了下自己,往后微微地后倒在椅子上,两手下搭地靠着。 “看你累的这个狗熊样子。”何卫东看着李云松俊俏的脸,嘴里就刻薄起来,自己好友这张脸真是让他看一次嫉妒一次。 李云松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找打吧,一会练练。” “玩笑,玩笑。”何卫东想到李云松那拳头急忙笑嘻嘻地,“我这不是被老爷子骂的心情不好吗。” 李云松一听乐呵起来,探过身子问道:“怎么又什么事挨骂了,不是十板子才打完吗?” 何卫东咧了咧嘴,不满地看了眼自己这个损友,“老爷子心里不痛快,哪有什么事,说我一天嬉皮笑脸的,你看看我这模样,咱就长这样,有什么办法,老爷子应该骂我娘去,他敢吗?” 李云松实在忍不住了,低声闷笑起来,何卫东这张脸长在女人身上可爱,男子身上总是惹人发笑,年龄小还好,大了却是噩梦了。 两个人说笑了一会,小二嘴角抽搐地过来上菜,就这二位爷的说话方式,他真是接受无能啊。 饭菜很快齐了,两个人也没有家里那套食不言寝不语的,夹起一筷子鱼,何卫东飞快地放进嘴里,“不错。这鱼做的不错,就是为了这口,我才大热天跑来。” 忙乎了半饱,何卫东才放慢速度,“其实我忙着呢,你也知道,我不比你,一个世子位置稳稳的,我怎么也得弄个官当当哦,秀才、举人、进士这一关又一关,怎么也得考过去,不然京城这么多人注视,哥们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何卫东哀嚎了一声,又夹了一筷子竹笋放进嘴里,他也不过才是个秀才,早着呢,漫漫征程。 两个人边吃边聊,你一句我一句的,梨花木桌子上的饭菜一扫而空。 何卫东揉揉肚子,“什么也不能耽误吃。明天要个楼上包厢,三皇子要出来,你也过来吧。” 他头痛的想到三皇子那个小魔头,决定给自己找个帮手。 家里老爷子的话要听,宫里胞姐的话更要听,母亲大人的话更更要听,自己怎么就那么苦命啊,这么热的天。 “我?” 李云松有些迟疑,皇上这一年里身体不是太好,三天一次的朝会已改为五天一次了,到了立太子的关键时候了,祖父严厉告诫过,不许去结交皇子。 “看看吧,我没事就过来。” 李云松敷衍着,同情地看了眼自己的好友,何卫东的心思没瞒过他,只是三皇子的希望真是不大,大皇子、二皇子已经在朝中圈了许多投靠者,三皇子吃了年龄太小的亏,皇上怎么会把江山交到没成人的孩子手里。 “你能有什么事,你是怕结交皇子的名声,还是怕那个小魔头?” 想着那个精力旺盛的表弟,何卫东有些不满地道。 心里却颇是无奈,再好的朋友,也不能让人把身家性命都压上,一切都不能强求,想起宫里的姐姐,何卫东眼里暗沉下来。 皇宫那个地方不争就是死,尤其老皇上这些年,对表弟太过宠爱了。 皇上的宠爱就是□□啊,毒不死别人会把自己毒死啊! 看着何卫东一声一声地叹气,李云松还是没有决定下来,他这个御林军头领,虽管不着皇城,可是却管着皇城以外,这夺嫡的时刻,许多事还是要慎重。 “几位客官楼上请。请。” “看,是寇家那个败类,可惜她那个妹妹,他还有脸出来。”何卫东看着门口呶呶嘴,一脸的鄙视。 李云松没有回头,这世上总是有些人,什么都不想,活得比他们这样的滋润,许多时候细想还真是羡慕,只是他没有资格。 何卫东不满地看着那几个一起的人,“都是一丘之貉。” 李云松摇头,“有什么办法,家国天下,从上到下,还缺这样的子弟吗?世家里哪家不是有几个败类。” 想到自己挨的十板子,何卫东觉得委屈,也不知谁多嘴,把他嘲讽薛奕翔的事讲给老爷子了,害得他挨了打。 “老薛家当初穷的只剩下闺女了,现在可真抖起来了,那个薛奕翔,不是个东西。”何卫东撇嘴。 “你呀,从小就看不惯薛奕翔,宰相府也是点背了些,没算计好,不过毕竟是宰相,你既然有想法怎么还得罪薛家人。” 李云松和何卫东多年的朋友,自然了解何卫东,可是对何卫东的嘴可真是无奈了,平白的得罪人,连他自己的爹都怒了,这可是关键时候,一分希望也得挣啊,何况只要皇上的寿命长,未必三皇子没有希望。 现在看是肯定没有的,皇上的身体也不是那么的好。 何卫东一皱眉,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可是就是看不惯他装腔作势的样子,薛家寇家的事,明眼人都看明白了,当了□□,还想立牌坊,这是欺寇家无人了,那个二小姐还真救活了,咱俩这七级浮屠可是造好了。” 能救人一命,何卫东还是很高兴的,只是他回去和自己妻子一说,她妻子却觉得活着,怕是比死更难了。 薛家成了宰相,权势可是更大了,一个女子还不捏在他们手里,怕是得不了什么好。 对自己这个朋友,李云松是了解的,到底是没吃过亏的,想到何家内宅的干净,也就难怪自己好友的性子了,实在是太随意了。 “那个寇明嫣真狠啊!薛家怕是不能罢休,其中应该还有别的事。” 薛府门前的事,他们都看在眼底,怕是不只是退婚那么简单的,只是他们好奇那个薛奕翔到底做了什么,那个寇家二小姐那么恨他。 “不罢休,又能怎样,寇靖凯他老爹死四年了,哪怕皇上没下旨,依旧是世子,可还是妥妥的一个王爷。” 想到父亲的话,何卫东不是那么明白,这寇家到了现在,明明可以轻松地夺了爵位,可是皇上没有动作,连自己的父亲也说,固北王府是不会夺爵的,想到这何卫东摇头,“何况两个人还是表哥表妹,总不能杀了寇明嫣” “你说那个固北王是不是留一手。” 何卫东神神秘秘的,忍不住打听起来,李云松不明白地看了眼他。 “啊,就是最早的那个,听说他的武功老高了,活了一百多岁,死后,听说也不一样。” 想到妻子絮絮叨叨的话,何卫东也好奇起寇家老祖来了。 可是,随即何卫东没等着李云松接话,就又道:“没可能啊,自己的儿孙,不能不交代啊。” “是啊,多少人都奇怪呢,怎么能练到那么高,我也能飞檐走壁,可是不能飞花摘叶伤人。” 李云松附和道,自己这个好友今天才好奇,当初,他比何卫东还好奇,可是越大越绝望了,对他们这些练武的人来说,那个寇家的老祖就是个无法超越的存在,还真是让人气馁。 读过大齐历史的,没有不好奇寇家的,这大齐唯一的异性王,永不降爵的王爷,当初神人一般的存在。 等听到楼上大声骂人时,两个人对看一眼,又是寇靖凯那个小子,都还是喜欢闹腾的年纪,两个人跳起来飞奔上楼。 动静有些大了,楼上的别的雅间里有人出来,两个人不用找就能听见寇靖凯大声嚷嚷:“谁他妈的这么缺德,找出来,把这些乞丐全抓起来。” 雅间门没关,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走了过去,进了雅间,就见青色的玉石地面上是踢倒的椅子,还有碎裂的白瓷茶碗。 对面的人是梅家的三公子梅恒贤,他眼里全是鄙视,还有很不耐烦的神色,“抓乞丐有什么用。也找不出主使者来。” 一见这两个人进来,都忙着打招呼,何卫东低着身子,跟边上的人打听,都是好闹的,一见有人问,叽里咕噜的全说了,何卫东边听边乐。 他还是消息不灵通,这么劲爆的事竟然不知道,当然一走一过也听过几句,可是没想到薛家去,这是谁和宰相府斗上了。 待一句句听完后,挨个看看在座的几个人,见寇靖凯还在那骂咧咧的,他也是实在是看不上这个小子。 何卫东用手摸着下巴,看着锦衣华服的寇靖凯道:“‘宰相做了亏心事,自然灾害就来侵。’这句够狠,我喜欢。” 周围立刻没了声音,寇靖凯想要发火,他们说的可是自己的舅舅,可眨巴了下眼睛,看了又看,这两个人他打不过惹不起。 作为一个合格的纨绔,要是想在这皇城一亩三分地上混,那可是得知道谁是一个头发丝都不能动的,谁是能使劲得罪没问题的。 何卫东斜着眼睛看着寇靖凯,见他敢怒不敢言的熊样又念道:“‘蒿蓬隐着灵芝草,淤泥陷着紫金盆,’这句不对,灵芝草看见一棵,紫金盆可没看见,只看见个尿尿的盆。” 在座的都认识何卫东,一听他的话,就知道是对着寇靖凯,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个乐得拍桌子那个乐得拍腿,寇靖凯气的脸色发红,却真拿何卫东没有办法,李云松那个小子手黑着呢。 这皇城的一狼一狈可不是他敢得罪的。 何卫东可不理他,又念了句:“一朝马死黄金尽,下句什么?‘李云松旁边接道:“亲者如同陌路人。” 李云松一搭腔,何卫东更是大乐,他眉飞色舞地道:“对,对,是这个,还是你记性好啊。” 他那知道,这些话,李云松也派人查了,却没查出什么来,这时自然记得,见好友忘了词,反正看不上寇靖凯,就挑着眉头递话了。 “我可没看出寇世子拿那个舅舅当末路人,不知道大伙看出来没有,还有呢,我忘了你补啊,多念两遍给固北王府的世子爷听听。” 何卫东乐呵呵的,边上的李云松笑嘻嘻地点头,只是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心惊,这个时候有了这种传言,是要置薛宰相死地啊,只是不知道是谁。 两个人狼狈为奸,其它的人也不知道这寇靖凯怎么得罪了这二位,合计着以后是不是离这寇靖凯远些。 “听着啊,寇世子,大伙也听着,‘我见几家贫了富,几家富了又还贫,若不与人行方便,念尽弥陀总是空。’寇世子,瞧瞧,瞧瞧你是真穷了,妹子都换了钱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富起来,你妹子那么一撞是不是真成空了。”何卫东极尽讥讽之能事,不留一点脸面地挖苦着寇靖凯。 寇靖凯脸红脖子粗,气咻咻地,一张俊脸上全是难堪之色,却不敢伸手,半晌后,推开椅子跑了出去。 见他跑了,何卫东、李云松也哈哈大笑走了,留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是拿乞丐的话找些乐子,却让人找了乐子。 第11章 君心 这几日随着流言的传播,朝堂上气氛诡异,也没人再提皇上写罪己诏的事了,都等着看,最后的尘埃落定。 因流言的关系,每个人都想起了宰相寿诞那天突然的大雨,御史的弹劾也是闹得薛宰相灰头土脸的,这让他很是恐慌,对这种事,皇家一向是宁可信其有的,何况还能替皇上顶缸。 皇城外并没有降雨,启德帝到底松了口气,只是随后更是心惊了,那场雨怎么看都诡异莫测,全降在这皇城的一亩三分地上。 最初的时候,启德帝几乎日日都是在恼怒中过的,朝臣的目光,还有御史的谏书都是直奔他这个皇帝来了。 难道真是老天在说他无德吗? 可是寻思了又寻思,启德帝有些可怜自己,还有比他更兢兢业业的皇上吗这大齐朝后宫不过三十几人,多少年了,都没有选秀女入宫了。 焦头烂额的启德帝每日里听着人来禀报受灾的情况,听着朝臣的纸上谈兵,他们可以隔岸观火,可是他不行,这天下是他的天下,子民是他的子民。 一百四十年了,这大齐天下,土地兼并严重,世家如蝗虫,不,比蝗虫都严重,国库没钱啊!北方、南边也是一直都不平静,当初,怎么就没灭绝了他们呢? 御书房内启德帝听着府尹李世鲁的禀报,边想着这大齐江山,对于宰相分担了他的罪责还是多少有那么点欢喜的,只是这欢喜也没人能看得出。 兽足鎏金盆里搁了几块大冰,正散着缭缭的雾气,却又一点点地淡去,偌大的房间里清爽宜人。 “找不到吗?审问不出来吗?” 皇上低沉的声音响起,李世鲁听不出是否生气,忙回道:“是,最初是从那瘸腿的乞丐开始的,却没法找到瘸腿那个乞丐,臣也认为是针对薛大人的,却没法抓人,都是小孩子,而且大雨导致的西边的贫民缺医少药,房屋倒塌,治安很不好,有几户挨着那边的夜晚屋里已进过人了,白天皇城抢劫案件增加了,外城哪里的居民情绪汹涌,说宰相失德导致了他们的苦难,要宰相给个说法,臣已派人在宰相府外巡视了。” “好,朕也会让御林军警戒一下,不能这时闹出事来。” “宰相失德吗?”想到朝堂上逼自己下罪己诏的臣子,启德帝让李世鲁退下,冷冷地哼了声:“司天监都没测出的大雨会是宰相失德,你信吗?” 一直没有半点声音的总管张才,见皇上发问,忙道,“圣上自有决断,奴才只知道圣上才是天意。” 天意吗?启德帝心里更是不安,想到先是皇陵突然裂开的大缝隙,随后就是这场诡异的大雨,还有国师的问题。 “天意,国师是真的没出关,还是不肯见朕呢?谁能侧这天意啊,朕老了,也应该立太子了,斐儿出宫还没回来吗?” 张才暗暗心惊,这么多年,自己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了,可是也没弄明白皇上想立那个为太子,这是要立三皇子吗? 忙回道:“没回来,回来娘娘会送信来的。” 启德帝严肃的神情里有了丝温和,“到底是小孩子,不定是找什么好玩的逗趣的事了,朕小时也是喜欢出宫,这宫里是真没有外头热闹。” 想到小儿子每次回来献宝似的神情,启德帝更是大乐,这都是当初他玩过的,还真是儿子肖老子。 可外头哪有这里的权柄啊,想那次改朝换代不是血流成河,只为了这个位置,张才看了下案桌后的龙椅。 转瞬间,启德帝的神情又恢复了严肃之色,拿起李世鲁带过来的纸张,看了几眼,“到底是谁呢?要和这一国宰相过不去,连暗卫都查不出来。” 寇明嫣不会想到她的一个动作,竟然让一国之君派出了暗卫,而且还没查出来,如果知道,大概是值得浮一大白了。 谁会怀疑一个女人,一个才挣扎活过来的女人。暗卫到是查过固北王府的世子,只是那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主的,略过了固北王府那是没个查出来。 张才不知道皇帝的意思,是顺水推舟地让宰相顶了罪,还是自己下罪己诏,毕竟那个皇上也不想在史书上留个坏名声,可是宰相,张才知道那是皇上打算留给太子的人手。 现在就看皇上的取舍了,而取舍从来都是最难的。 等到了这一天的日落时,三皇子得意地拿着东西,带着自己的侍卫回到宫里,批了半天折子的皇帝也转回深宫。 何淑妃早就坐立不安了,三皇子每次出去申时人就回来了,今日却迟迟未归,不会出什么事吧,想到这宫里的鬼魅,她的心更是不稳了,这么多年了,她也才保住一个儿子。 想着失去的两个孩子,浮现了一丝悲苦,“不会有事的,不会。” 这些年自己终于又得了皇上的宠爱,儿子也得了皇上的心,儿子的身边还有皇上派的人。 她努力安慰着自己,神情却一点点地染上冰霜之色,贴身的宫女春兰在一宫的静寂里,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突然,有喜色浮现在春兰的脸上,门口也听见奔跑的声音,“娘娘,你听三皇子回来了,这次不知是那个奴才腿快,抢先来禀报了。” 春兰抿唇笑,那几个奴才每次三皇子出宫,就等着抢这个差事,好得娘娘的赏。 淑妃的脸刹那解冻,一时如春回大地,百花盛开,殿内的人也都笑嘻嘻地看着门口,“娘娘,三皇子回来了。” 小喜子快步进来,脸上还有汗珠,殿内是不能跑的,他只是在门口止住了脚步。 “到是个忠心的,春兰,赏。”淑妃笑逐颜开。 “是,娘娘。”春兰转身从匣子里拿了块最大的碎银子,丢给了小喜子。 “谢娘娘赏。”小喜子乐呵呵地跪下磕头,然后揣着银子退下。 “母妃,母妃。”人没到,声已传了进来。 当三皇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大殿,淑妃连眉梢到眼角都是笑意了。 “怎么才回来,又不听话了吧,你带的人不能不提醒你,一定是你不肯回来,下次还想不想出去了?” 语气有些嗔怪,知子莫若母,淑妃来回打量着三皇子,并没怪责跟随的人,正进来摆放三皇子买的东西的几个太监都暗暗地看了自己的小主子一眼。 “母妃,有小舅舅呢,怕什么,赶紧到十五岁,我也有自己的府邸就好了,就天天能跟着小舅舅玩了。” 三皇子玩了一天,颇有些意犹未尽之意,全不记得小舅舅被指使得团团转的一脸苦意。 “哎呀,你才多大就想丢下母妃出去住了,这是想娶亲了吧。” 淑妃含笑看着儿子稚嫩的面孔,还有二年到了十五岁就可以出去建府了,也就可以领份差事了。 “才不是呢?”三皇子有些急了,在最亲近的母妃面前诉起了苦:“我就是喜欢外头,这宫里不让这样不让那样,吃的还要试才敢吃,我不喜欢。” 想到外头的自在,再想想宫里,三皇子的小眉头都皱了起来。 见儿子真急了,说出这样的话,淑妃忙放过这个话题,让春兰带他去擦擦脸,换件衣服再过来。 “不喜欢,有谁喜欢啊!” 淑妃深叹了口气,这琼楼玉宇的深宫,荣辱不过是君王的一念之间,想到德妃还有冯昭仪,多年来皇上已不去他们宫里了,她嘴角带出冷笑,也怪她当年太天真了。 皇上过来的时候,三皇子正给母妃讲一天的见闻,殿内不时的有笑声响起。 “皇儿又说什么呢?让你母妃乐这样,父皇也听听。”启德帝撩起珠帘,见小儿子正一脸的眉飞色舞讲的起劲。 阻止了两人行礼,启德帝坐了下来,三皇子也过去抱着自己父皇的胳臂,“外头好极了,今天我乐坏了,固北王府那个世子爷让小舅舅损了一顿,我去茶馆时不少人都在说呢,小舅舅气坏了,骂人呢,说有人坏他名声,怎么到处传得这么快,他不过是开玩笑。” 三皇子乐不可支的外面的事全告诉了自己父皇。 启德帝好笑地看了淑妃一眼。 对自己那个小舅子何卫东,他是知道的,嘴不饶人,也不知道固北王府怎么得罪他了。 乐呵呵的三皇子,一点不内疚地出卖了自己小舅舅,一张嘴一会就不差分毫地把那些话都兜了出来。 淑妃心里暗骂自己弟弟促狭,却只是含笑听着,并不分辨。 “卫东怎么好像是对宰相有意见。”启德帝眉头皱了起来,这小舅子针对的可不是固北王府啊。 淑妃心里一惊,还没等她说什么,三皇子眼睛转了下,已经接过话道:“茶馆里今天有人讲某宰相的发迹史,我也觉得薛大人不对。” 一听儿子有话要说,启德帝乐了,摸了摸儿子的头,“让父皇来听听,有什么不对的。 “就是不对,母妃对我好,我要对母妃好,父皇对我好,我要对父皇好,不然就会和故事里的白眼狼一样了,不是吗?” 启德帝一见小儿子如此说,大笑起来:“,对极,对极了,我的斐儿可不是个白眼狼。” 只是他心里叹气,许多政令也是因为有出身低微的宰相支持才能令行禁止,朝堂上才不至于被世家把持,这是他把薛谦放在这个位置上的原因,也是这些年打理提拨寒门子弟在朝堂上的原因。 薛宰相一直是个手段圆滑的,从前现在都是如此,到底是谁把那些过往弄得沸沸扬扬的,又赶在这个奇特的暴雨之后?他不能不多思啊。 不过儿子的话也是对的,薛家对寇家如此的做法,还真是不地道,想到从前背叛自己的那些人,启德帝一皱眉,微眯着双目,他可别一叶障目啊,都不是从前了,人是会变的。 不说皇上这一刻的心思,三皇子见自己的父皇开怀大笑,他也得意地笑了,“那是当然,从前太傅讲课说的那个人物,我不喜欢,他杀了朋友却说‘宁愿我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我,’可是他那么做,天下人怎么可能不负他呢,父皇你说对不对” 三皇子声音稚嫩,此刻仰起脸看着自己父皇,启德帝看着这清澈明亮的眼睛,不知说什么了。 他也是在血雨腥风里走过来的,到了晚年有些事也会想想,年少时的兄弟情,却在后来的撕杀里失去,悔吗?不,当初哪怕有一丝心软就会尸骨无存了。 这宫里可容不得纯情,总会在一年年走过的路上打破那干净的心境,就像夜晚的来临,一点点的把那白日的碧绿变成灰绿深黑,看起来是那样的不洁,人也终究会一点点的被权势吸引,遇佛杀佛,就连父子,这皇家的父子亲缘多么浅薄,他也是有着刻骨的体验的。 屋里没有声音,十多人的大殿内突然变得空旷起来,连呼吸都轻微起来。 淑妃心里有些惊,不知道儿子的话是不是自己弟弟教的,看皇上是走神了,也不知在想什么。 “父皇,你在想什么。” 还是三皇子打破了这寂静,皇上的眼睛如墨般黑,“我当然在想三皇儿的问题啊,这世间许多时候只要一个人辜负了你,你就万劫不复了,当天下人都负了你,这大齐的天下就不是你的了。” 想到当初,明明自己是太子,自己的母后是皇后,这天下,自己的父皇却要交给贵妃的儿子,自己的好五弟。父皇他负了母后,负了他这个太子,只差一点,他就死在这宫里。 淑妃心里起了万丈波澜,皇上是什么意思,她看了眼身边的人,几个才露出喜色的宫女,就被她如刀锋般的目光,压住一腔欢喜。 “可是,这大齐的天下不是我的啊?我也不会让天下人负我。” 大殿内三皇子看见了母妃的神情,此刻他惊讶的声音里带有一丝委屈,心里却有那么丝雀跃,父皇是什么意思。 “是啊,我的皇儿可不会负了天下人。” 皇上大笑地看着三皇子不满的神色。也只有这个最小的儿子在身边,他才有身为父亲的乐趣,可是这乐趣能有多久呢? 扫了身边的女人一眼,二十多年了,怕是也多了不少心思,可是这宫里,这个位置,那个有儿子的不想呢?一时之间启德帝有些意兴阑珊。 第12章 思绪 一夜好梦,清晨有翠鸟鸣枝,窗外日已迟迟了,寇明嫣睁开犹带着睡意惺忪的眼坐了起来。 这日子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不过几天,她已适应了身边有不离身的丫环了。 想一想,从前的日子,也没有贴身的丫环,这里的却都是专业的,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连命都是她的,她得知足才能长乐。 想想那首老裴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自由啊,真是弥足珍贵的东西啊! 而她有自由,也没有自由,一切都只能相对地看了,在这个鬼地方,这真是不错了, 尤其昨天晚上,王妃表达出绝对不会送她去念经的意思,她都想去亲王妃几口了,想想怕吓坏她,也就算了。 被人用心地伺候着洗漱完毕,胃口很好地吃着早点,她不知道这猪一般的生活是不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肥起来,想到自己珠圆玉润的样子,寇明嫣打了个寒战,太吓人了,她可不想成为肥婆。 而在这里哪怕是落魄的王府,也不需要她这个小姐做什么,真真是堕落了。 早餐后,站在窗户前,望着远处的院墙,看着碧蓝的天空,寇明嫣仰头四十五度,突然生出了明媚的忧伤。 而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太阳跳在枝头时,寇明嫣正在榻上倚着枕头拿着本游记的书看得津津有味,了解这个时空她只能从书里开始。 羽红笑着走了过来,“小姐,大夫和世子爷已经过来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她一听就高兴起来,急忙起身收拾了下,就去了厅堂,见自己的大哥长身玉立站在哪里。 说起来,这固北王府都是俊男美女,而且越来越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只是看着自己的大哥,五官的容色虽好,可是气质真是辜负了如此的花容月貌,让人遗憾得很,而且他别说话,一说话,寇明嫣总有一种不忍直视之感。 “劳烦您了。”先与干瘦的,捋着胡须的大夫见了个礼。 她从羽红哪里知道了,那天薛府门口有人带着她去的就是这位大夫的医馆。 “大哥坐下等着吧。” 寇靖凯打着精神道:“二妹你不用招呼我,赶紧拆开看看。” 没人知道,大夫的心里却是泛起了惊涛,今天来人驾车去找他,他就犯合计,这时见寇明嫣步履轻盈地走出来,还与他打了招呼,他才确认是真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那天可是连脉搏都号不出来了,只是有些微弱的呼吸,这可真是奇迹,大夫满心的疑惑,面上却不显。 皇城里头,什么都不能好奇,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不该问,这么多年,活了一把年纪,早就门清了。 坐在椅子上,等着大夫一点点地剥离开已被血迹凝固的布,一层层的小心翼翼的,终于头上的布全都去掉了,寇明嫣觉得人都轻松不少,心里欢喜,脸上就带出了笑意,姚黄几人却是看得眼里发红。 “啊!” 寇靖凯不敢置信的叫了声,楞楞地看着那块丑陋的疤痕。 寇明嫣斜了自己大哥一眼,看他那个愕然的样子,还真是不知说什么了,这个二缺,人都死了,疤痕能小吗? “以后这里不会长头发了,大哥你说是吗?” 寇明嫣语气轻柔,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屋内的人却都心里一抖,大夫快速地收拾着东西,假装没听见。 “其实也没什么的,有什么关系。”拢了下头发,寇明嫣把别在后面的簪子拿了下来,让头发瀑布般顺势而下。 “小姐。”姚黄看了眼大夫,寇明嫣恍然,还有外人呢,不应该拆了头发。 她总是在一些细节上欠缺这个时代的知识,可是有什么办法,毕竟那个时代她呆了二十多年。 “请问一下,那天是谁送我去医馆的,您老知道吗?”寇明嫣见人要走,就站了起来,注目看着老大夫,等着他回答。 她现在没法报答,可是还是得知道谁带她去医馆的好,羽红什么也说不清,也只有找来医馆的人问了。 “小姐问那两个人吗?他们一个是宁国府的世子爷,一个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想到那天凶神似的两个人,老大夫抖了下。 “两个吗?” “是的,那天实在是太凶险了,也是来得及时,再晚一会,怕是小姐的命就保不住了。” 苍白着脸的寇靖凯在旁边却楞了,那两人这么好心,想到那两个人给他的难堪,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也许真是救得及时吧,这边老大夫还在琢磨,寇靖凯却不耐烦他了,见自己二妹问完了话,派了一个叫青儿的小丫头送了大夫出门。 他自己犹犹豫豫的,想要和自己二妹说会话,寇明嫣却已急着去洗头,挥手道:“大哥,快回去吧,我还有事。” 话里敷衍的意味太明显,也就没看见后面自己大哥惶恐的神情。 寇靖凯一个人就被丢在了厅堂,也没人理他,他只好出了汀芳院。 这段时间,他的日子不好过起来,何卫东那一番话,几乎无人不知,撕下了最后的面皮,在纨绔堆里他都没法混了,可是家里也是没法混了。 默默地在大门外站了一会,忍不住对跟来的小厮观言说道:“二妹一定恨我的,也厌恶我了。” 观言正东张西望地打量着来往的丫环呢,琢磨着以后自己挑个好看的,再跟自己的祖母说。 一听世子爷的话,心里不以为然,忙露出谄媚的表情说道:“二小姐以后还要靠世子爷您呢,她怎敢不理你呢,过不了几天,她就会上赶着给您做这个做那个的,您怕什么?” 随后他凑过去问自己的主子:“世子爷,今天还不出去吗?”多么寂寞的日子,想到不能出去,还真是难过啊。 “都靠我吗?” 寇靖凯自语道,这些话他常听,只是今天格外的刺耳。 啪的一声,寇靖凯抡起胳臂使劲抽了观言一巴掌。 “爷。” 观言叫了起来,被打的一个趔趄,人也怔住了,脸上立刻红肿起来,五个手印清晰可见。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里死亡。 寇靖凯暴跳起来,“她就敢不理我,她是妹妹,是亲妹妹,我怎么不怕,我怎么会不怕,而且她能靠上我什么?”最后那一句里却带上了哭腔。 门口的婆子听得一乐,撇了撇嘴,看起了热闹。 观言平日里在府内耀武扬威的,自己这个主子又是个表面张狂,其实实际的性子算得上是个温和没什么脾气的,这一点身边的人却都知道的,此刻世子爷如此模样,吓得立刻跪了下去。 守汀芳院大门的婆子是王府的老人,见打的是赵嬷嬷的孙子就看起了热闹,直到两人走后,才进去找了大丫环玉楼,鹦鹉学舌般一五一十地讲了经过。 玉楼到是很欢喜,那个观言色眯眯的,真的很讨厌,只是赵嬷嬷是王妃身边的红人,她们做丫环的有什么办法,只有躲了,给了婆子十个铜板,见她笑呵呵走了,才回了屋子里。 知道今天拆布,姚黄早就吩咐下去预备热水了,人一走,寇明嫣就进了浴房,痛痛快快地洗了半个时辰后才出来。 姚黄用块大布把头发擦干,看着不那么湿了,她自己用簪子把头发别好了,刚坐下来,玉楼忙过去把婆子的话学了。 这大哥是受什么刺激了,那天还没事人一样呢? 赵嬷嬷的孙子吗?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等到姚黄和云红进来,寇明嫣已想好了,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本来她打算养几天呢,可是大概也是不容她养。 “姚黄、云红你们这两天把府里的人摸个底,凡是和薛家有一点关系的就列出来。”明嫣随手抽出一张纸,拿起笔画了个表格,然后告诉两人怎么添。枝枝蔓蔓的全要脉络分明,她打算把薛家有干系的全弄出去。 耗子似的,在王府里也不知盗了几年洞了,寇明嫣有些腻味地皱起了眉。 几个丫环知道小姐是要处理薛家那边的人了,要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尤其是姚黄和云红都是世仆,一家子人呢? 索性今天就动吧,夜长梦多。寇明嫣也觉得自己不是全无运气,不管怎样这府里的王妃是个性子软的,对自己想要办的事没什么大的阻力。 看了看自己的四个各具美色的丫环,她指着姚黄道:“你去多找几个王府的婆子,膀大腰圆的。” 她们是去捉贼的,可别被贼给唬弄了。 一向沉稳的姚黄都沉不住气了,有些兴奋地道:“小姐,要动那边吗?” 寇明嫣还没说话,玉楼就已急了,“我做什么?” 看了看她的杨柳细腰,寇明嫣轻笑,“站脚助威的。” 姑娘家可闹不过那些婆子,何况自己跟前的四个比小户人家的小姐日子都好,指挥个人还行,绑人什么的,还真是不行的。 “云红,去看看世子爷出去了吗?在的话,让他过王妃主院那边。” 想了下,她还是把自己的大哥叫过来,毕竟别人眼里他才是真正的主子,王妃真正听的也是大哥的话。 见云红转身要走,寇明嫣道:“客气些。”一个趔趄,云红几乎摔倒,玉楼一见云红这个样子哈哈大笑。 云红苦着脸看自己的小姐,那是世子爷,她敢不客气吗?狐假虎威还是可以的,可这回是自己一人去,老虎可不在。 寇明嫣也往外走,这时王妃应该是理事时间,只是这王府也就四个主子,能有多少事,她要弄明白这固北王府的里里外外,镇住牛鬼蛇神,她可不想被人卖了。 自从醒来脑袋上就缠着布条,也没法溜达,这还头一次走出这院门。 几个人沿着长廊走,外面依然是有雨后的惨淡之色,只是枝条交疏,绿叶浓密,鸟鸣声清脆。 两侧花坛里依旧还有锦簇花团绽出万紫千红的色彩,更衬得褪去了最初色彩的长廊有几分苍凉。 一行人悠然向前,天空碧蓝如洗,没有一丝的云彩,风里花木的清香被日光蒸腾得馥郁起来。 前方长廊的右侧,有一条小路,不远处是一弯碧水,鱼儿在水草间自在的穿梭,有时也会跳跃而起,带出七色的鳞光。 不多的几株莲花带着别样的红色,与岸边的红花各自芳菲。 要等着人来,寇明嫣拐上小路,静静地站在这里,看着不时地荡起涟漪的水面,她的目光有些迷离,以为永不能忘却的痛,在时空的阻隔里,让人有大笑一场的冲动,前尘不过是黄粱一梦,再醒来已是陷在这深深庭院里,这里固然有柳絮池塘淡淡的风,而鱼书无处可寄,山水却不是一样的。 人也不一样了!寇明嫣的眼里带出一丝惆怅,环境决定了人的走向,从前的不争不强,是因为自己强,今日的争夺,是因为弱。 她可不想那一天都被送给人做妾了,她还傻呵呵的不知道呢。 姚黄很快就带人赶了过来,羽红想必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也跟了过来。寇明嫣见人赶到了收拾一下心情,继续往主院走。 白色石砖雕砌的院子到了,寇明嫣停步仰头,远处琉璃瓦顶在日光里瑞气千条,拱形大门后玉石铺路,沿着中轴线却是金色的兰花在玉石之间妖艳的绽放。 走进了院子,一堆人紧随其后,迎头撞上的就是赵嬷嬷,她不由得为自己的人品点个赞。 “二小姐过来了。”止住脚步,赵嬷嬷漫不经心地看了几眼后面带的人,心里奇怪却也没问。 “赵嬷嬷急冲冲的去哪里啊?”寇明嫣一脸的明媚,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张肥白油腻腻的脸。 “王妃差我去做事,我先走了,王妃在房间呢,正要去看你呢,你来了正好王妃不用过去了。” 赵嬷嬷敷衍了二小姐几句,就要往前走。 第13章 震慑 寇明嫣乐了,看了看自己后面跟着的大队人马,很是威风地喊道:“站住。”赵嬷嬷有些不耐烦,可寇明嫣到底是主子,只好转身:“二小姐,你还有什么事,奴婢可是忙着呢。” “忙,忙什么去啊?”寇明嫣行了几步走到她面前,一改从前的温和,赵嬷嬷被逼得不得不低下头,心里暗骂:“臭丫头,竟然敢找老娘的麻烦,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这王府哪里轮到你说话,早晚弄你出去念经。” 可是却不得不回答,“王妃让我去看看世子爷。”寇明嫣立刻明白了,嗤笑起来,“真的是王妃派你去的,不是你自己去的。” 院子一帮奴才,赵嬷嬷可是个要脸的,她不干了,三角眼立了起来“二小姐,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可没空理你。”说完,扭着肥硕的身子就转身走了。 寇明嫣是真的笑了起来,“没空理我,说的真好。”从前,一个部门,除非你不想干了,不然,那个敢跟上司这个态度啊。 何况是这里,这卖身为奴的,竟然敢跟自己这个二小姐如此的无礼,这王府真是养了个好奴才。 “怎么能住的安稳啊!绑起来吧。”前半句感叹,后半句也慢声细语的,只是这内容有点丰富,丰富得没人能尽快地领悟好二小姐的精神。 那姚黄离得最近,有些无措地望着自己小姐,‘绑起来’小姐是这个意思吧,没听错吧。跟着过来的婆子也互相看看,二小姐的话是这个意思吧。 寇明嫣也知道积威之下,这几个人是胆子有点小,不太敢动赵嬷嬷,可是这是王府,从今以后她生活的地方,她不是真的寇明嫣,她怕的很。 赵匡胤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寇明嫣深以为然,不过赵匡胤是个蠢的,太听他那个娘的话,或者说赵匡胤是个能说的,防备的是外人,杯酒释了兵权,却被血脉亲人收拾了他儿女,不过这兵权一释,大宋皇室的命运就已定了下来,看到历史也只能说报应好快啊。 跟在后面的羽红却是不会忘记薛府门前的一幕,知道温情的小姐也是个狠的,她只要听小姐的话就好。 她上前推了几个婆子一下:“怎么小姐的话,不管用啊,还不动手。” 这时,赵嬷嬷也听见了寇明嫣的话,转身回头递过一个轻蔑的眼神,却撞尽了寇明嫣笑容满面却带着杀气的眼里,她忍不住哆嗦了下。 这时她有些怕了,想起了二小姐是敢杀人的,她立刻改了态度,恭敬地上前行个礼:“二小姐,老奴真的有事,你去找王妃吧,别因为老奴耽误你的大事。” “好,能屈能伸是个人物,不然这个王府内院也不会是你说了算。”寇明嫣笑意轻扬,横了几个带来的婆子一眼,“快些。” 那几个婆子也来了精神,被压制这些年的胆怯终于丢了,两个婆子上前就拽住赵嬷嬷的胳臂,压着她就跪了下去。 “啊,啊,你干什么?”赵嬷嬷急了,叫唤起来,寇明嫣听着她叫唤不耐烦地道:“把嘴堵起来,弄这么大的噪音。” 寇明嫣一发话,一个婆子这时手脚麻利起来,也不知掏出了什么东西,看上去脏得很,一捏赵嬷嬷的嘴,直接塞进去了。 看着几个婆子连串的动作,寇明嫣终于满意起来道:“回去都有赏。”几个婆子高兴起来,连连道谢。 “你们两个看着门,可以进,就是别让人出去,不听的打死勿论,还有这个就丢在墙边看着点。” “是,小姐。”两个婆子恭敬地答道。 寇明嫣笑得双眼眯了起来,看看,连家里的都规矩起来了,“今日里阳光明媚真是好日子啊!”她抬头看了看天。 赵嬷嬷还在呜呜地叫着,一个婆子上前就是一脚“老实些。”大概是真疼了,故也老实下去了。 远处有人已看见门前的一切,没有过来,进了屋子,云红低声跟小姐禀报。 寇明嫣摇头,如果这固北王府她掌握不了,那她就真的等死了。 她可不信,那个薛府就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王妃的心腹何在?世子爷的心腹是谁?也就只有当年小小的寇明嫣,用了心计,她的院子里才算清静。 从前她只看过店大欺客,现在也看看这奴才为主的王府。 “二妹,等等我。” 寇靖凯在他院子里满心郁闷之极的时候,听见二妹宣召,拔腿就过来了,云红反而落在了后面。 “大哥,二妹从前对你好不。”看着气喘吁吁的寇靖凯,寇明嫣问道。 “二妹当然好。”寇靖凯赶忙回道,心里松了口气,从前软乎乎的妹子,现在都不理他了,明岚也是看见他就一扭头,这日子真是没劲头。 寇明嫣没停脚步,两个人往前走,“大哥,你要听我的。” 寇靖凯兴高采烈的,“好,我都听二妹的。” 听话好啊,可是这个答话的,可是王府的未来主子,寇明嫣嘴角抽搐了两下,有喜有悲。 “二姐、大哥。”寇明岚听见丫环说二小姐来了,就走了出来,却见大哥也来了,勉强地叫了一声。 看着扑到跟前的小妹,寇明嫣那真是满心欢喜,低下头:“一会姐姐给你变戏法,想看不。” “变什么,我想看。” 寇明岚一脸的惊喜,双目亮晶晶地盯着自己的二姐,这几日她也正无聊呢,夏日里天热,女子学堂的课已停了,要中秋过后才能上呢。 王妃一脸的不满站在地中间,一见三人进来,就看着自己的二女儿,“怎么了,赵……。” 寇明嫣拦住她的话头:“娘,她只是个奴才,不忙着问她,我今天就是想问问,我能当这个家不?” “二姐,你说给我变戏法来的。”寇明岚不干了,摇着二姐的胳臂,嘟着嘴有些不满。 “一会的,给你变金银财宝,乖等着。”寇明嫣贴着小妹的耳朵,很小声的说话。 王妃看着作怪的二女儿,“头不疼了,怎么想起了当家。” “听二妹的,都听二妹的。”寇靖凯难得有个机会能让二妹高兴,赶忙地表态,心里却不明白当这个家做什么。 王妃从来是个没主意的,也不觉得这个家有什么好当的,见儿子同意,也就不做声了。 “王妃,赵嬷嬷也没犯什么错啊。”一个穿着嫩绿衣裳的丫环提醒道。 “啊,你想当家,那也不用把赵嬷嬷绑起来啊。”王妃依然娇媚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懂做皇上,要亡国,不懂做王妃,是怎样呢? 一切都翻出来让她看看吧,不能一生一世糊涂下去啊!寇明嫣看看周围,觉得自己真是个救世主。 “娘,把所有的卖身契都给我,账册也给我,我要知道家里还有什么。”寇明嫣看了眼寇靖凯。 寇靖凯一看见自己二妹的眼神,也看见头顶大大的疤痕,马上跟进,“对,让二妹妹看看。” 其实说起来,他最喜欢的就是二妹,两人相差有五岁,当初看着二妹出生,看着她长大,带着她玩的时候也多,感情也就好。 他虽然是个糊涂的,有时也明白,假如皇上不许他承爵,那么王府是不好撑下去了,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他在外面因为钱也没少让人嘲笑,可是庄子上一年能出多少银子,这个王府也太大了,那那都用钱。 二妹当家也不错,他知道二妹是个聪明的,自己那个爹就最喜欢二妹,曾经说过可惜不是男儿。 不能当官,那就当家吧!寇靖凯心里想,他要支持二妹,母亲可没有二妹聪明,可是这话可不敢说。 王妃看了儿子一眼,只好起身去内室取东西,想着当就当吧,反正嫂子也教过她,这皇城里也不是没有女孩当家的,只不过是为了出嫁做准备。 王妃也没想想,当家要卖身契做什么,哪家的卖身契不是在女主人手里,哪有丢给个女儿家的。 更不知道女儿当家和她可不一样,不过马上她就知道了。 “姚黄” 见王妃进了内屋,寇明嫣眉峰一挑,喊了一声。 姚黄快步过来,寇明嫣道:“带两个婆子,去把赵嬷嬷家抄了,好好翻翻,看看这奴才的家底。” 赵嬷嬷并没在外面住,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谁答应的,却是住在王府里一个院子里,像个真正的主子。 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带几个家丁,别让人打了。”都是胆子大的奴才,不得不防啊。 “小姐放心。”姚黄一脸放光地行礼后走了。 寇明嫣看着自己小妹:“一会,你就能看见许多金银财宝了。” 扫了眼寇靖凯,“大哥,我会让你有钱花的。”她还是给自己大哥开了张空头支票,“只要你支持我。” “支持,支持。”寇靖凯搓着手道,虽然欢喜,却又有些不信,就因为没钱,他在外都没地位。 寇明嫣要是知道他的心里,保证吐他一脸吐沫,有钱他也没地位,就因为蠢。 王妃很快就拿着一个雕刻着梅花的匣子过来,只是她却有些迟疑了,寇明嫣没客气伸手拿了过来,放在案几上,打开匣子,翻出一摞纸张。 寇靖凯探头看了过来,寇明岚也凑着热闹,寇明嫣从头翻了半天,却是一惊,“娘,怎么没有赵嬷嬷的?” 扫了一眼屋里的几个丫环,这几个有卖身契吗? “啊,赵嬷嬷她们是你舅舅后来补给我的,我嫁给你爹时,家里条件不好,也没什么嫁妆,以后你舅舅觉得对不起我,就补了些嫁妆。” 王妃的盈盈眉眼之间,溢满了甜意,自己的大哥真好,没有这个大哥自己也就嫁不了王爷夫君,也就没有今天,想到这次没听大嫂的话,她有了愧意。 “那给你人没给你卖身契吗?” “没有啊。”王妃柳叶眉轻蹙,却带着些不以为然。 “没有啊!”寇明嫣长眉一挑,眼睛里有怒色涌出,“我舅舅实在是太对得起您了,他可真是个好大哥。”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古人诚不欺我,假如自己没来这里,是不是眼前这三人被坑死都以为那个薛宰相对她们是多么仁爱呢? 王妃狐疑地看了眼自己的二女儿,寇靖凯也觉得妹子的语气奇怪,有些模糊的心思在心里浮起,却不敢想。 看了二妹一眼,想到何卫东的话。 寇靖凯转着心思,寇明嫣却不知道因为她的来到,傻乎乎的世子爷脑袋也打开了一丝缝隙。 第14章 意外 阿基米德说,给个支点,我能撬动地球,寇靖凯脑袋里的缝隙,能卷起多少意外呢?现在没人知道。 寇明嫣脸色通红,那是气的,她不过是想卖了薛家给的人,够客气的了,也对得起薛家,也不打算闹出什么事来,可是没有卖身契,连卖都卖不了。 腾地站了起来,寇明嫣是真的火大了,快步往门口走,“玉楼,找几个忠心的,去把大门侧门都守住,只进不许出。” “怎么了,二妹。出什么事了?”看着二妹带着一脸的冰寒站在门口,寇靖凯也过来了。 寇明岚依偎过来靠着姐姐,寇明嫣抚摸着妹子的头顶,往外看去,厅外百米长的缠枝紫藤花架郁郁葱葱,大概是固北王府的第一代主人种下的,当初的一点树丫,现在已成了这王府的盛景,而这里的主人呢? 兴亡谁人定,盛衰岂无凭。 这多亏自己动了,这那是王府啊,怕是重要的地方全是薛家的人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王妃有些恼恨地问道,觉得自己做错了,不应该让二女儿当家,这个女儿醒来了,却总是针对自己的娘家,这怎么可以。 “娘,大哥为什么还不娶亲,皇城里大哥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好几岁了。”寇明嫣跳过了她的发问,却提了个王妃感兴趣的话题。 没有办法,对这个母亲,她总是要敬着的,攘外必先安内,不然这个时代,会有无数的麻烦缠身。 软不得硬不得,寇明嫣真是头疼,只能耐着性子。 “啊,你大哥呀,”王妃果然转移了视线,“当初他要定亲时,你爹爹病重,以后守了三年孝,孝后,你哥的爵位皇上……,不少人乱说,说皇上想消爵,哪还有合适的女孩子啊。” 王妃最愁的是儿子的婚事,可是现在更难了,大嫂哪里怕是不会管了,想到这里她还是责怪地看向女儿。 寇明嫣对自己这个娘也是无语了,这么直白的眼神真的好吗?她可是还没彻底好呢,头上疤痕还在,不怕寒了女儿的心吗? 其实谁不知道,就这个家的情况,真是高不成低不就,太低了,那可真成了笑话, 可是高点的,也只是想吧。 寇明嫣觉得王妃亡她之心不死,决定彻底绝了她这个娘的归家之路。 “娘,你就让我做一年,给我绝对的权利,什么都只看着,不然,我现在又能做什么呢?” 一种万念俱灰的凄凉蔓延在寇明嫣的语气里,她的手却摸上了头发里的疤拉,眼里是欲滴不滴的水光。 王妃还没怎么地,寇靖凯一见妹子的样子先投降了,他不耐烦地道:“娘,你就不要管了,就让二妹管吧。” 什么富贵荣华在二妹默然扑死的决心下都灭了,寇靖凯现在已不想那个爵位了,还是顺着点二妹吧。 “娘,你就听二姐的吧,我也跟着二姐学做事。”寇明岚摇着王妃的手臂,细语娇声的求道。 “好妹子,等姐挣钱给你买好东西。”寇明嫣暗暗在心里道,对大哥的上道也颇满意,这个家只要她说了算,就能撑下去。 “那你为什么?”王妃看了外面一眼,却也败在女儿含着愁怨的目光里,她还不知道她刚才进屋的功夫,寇明嫣已经去抄家了。 “大哥,你说这皇城里谁家的奴才,主子手里没有卖身契的,却在别人手的,有吗?” 寇靖凯摇了摇头,再蠢,这些常识他也是知道的,“卖身契在谁手,谁才是主子。”说完,他的脸色也不好起来。 “娘,这是王府,我们家里有不少下人可用,何必用薛家的呢,就拿忠心来说,你说,她是忠于自己的主子还是您呢?” “那我去管大嫂要卖身契去。” 王妃觉得有个理由去薛家也不错,也和大嫂说说话,关系能缓一下。 寇明嫣都被气笑了,王妃对薛家的这些奴才可是真爱,如此的恋恋不舍。 “等会看看再说。”她已听见动静了,知道是姚黄回来了。 “娘,你猜猜赵嬷嬷的财产有多少?”寇明嫣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娘笑,一脸的不怀好意,“我都让人给搬过来了。” 王妃眼神有些呆萌,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寇靖凯在旁边看着一哆嗦,只觉得怎么这么眼熟呢,自己二妹这个神态,妥妥像那个何卫东要坑人时的笑一个样。 没人理会王妃明白不明白了,人已经都走了进来了。 几位主子都做在椅子上,中午时分了,阳光直射在厅堂内,窗户大开着,轻纱遮在窗前,风过时飘飘荡荡的,就像几位主子飘飘荡荡的心。 姚黄怀里抱个描金的匣子走了进来,眼神直直的,寇明嫣一看姚黄就是兴奋过度的表情,这真是让人期待得很。 绑起来的两个人,随后也都被推进来了,按着跪下还不停地挣扎,寇明嫣看着却没什么印象,却也知道是赵嬷嬷家里人。 一个是黄白净子,中等身材的五十几岁的男子,另一个却是十几岁的小姑娘,长的到也清丽不俗,只是她看着寇明嫣却是满满的恶意。 王妃想要发问,却在看见陆续抬进来的东西时,张口结舌地楞住了。 寇明嫣听见一声很大的吞咽口水的声音,不用看都知道是自己那个好大哥。 抬东西的几个人下去了,寇明嫣看见了姚黄的哥哥杨木也在里面,心里赞了声给力。 “王妃、小姐,这是从云霞身上掉下来的。” 姚黄终于醒过神来了,知道见主子了,马上拿出个纸包放到案几上,停了下, 心里不安地看了下那个云霞,咬着唇,“还有就是小姐她是咱们院子里的二等丫环, 只不过她不来,也没人找她去。”她的心砰砰乱跳,只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只 是世事哪能尽如人意,还是让她失望了。 看了眼姚黄惶恐的面孔,又看了眼王妃还有大哥小妹的关注点,寇明嫣心里摇 头,自打在这个时空里醒来,就把过去看的古代女人宅斗的内容过了一遍,这时一 看姚黄拿出的东西,一下就阴谋论了。 “这算什么变戏法。” 寇明岚看着一箱箱的东西,知道二姐在逗她,不过二姐真是厉害,她一脸佩服 的表情看向自己的二姐。 箱子抬进来,就让人打开了,阳光下是刺目的光芒。 寇靖凯看着满箱子的金银首饰,珠宝玉器这时才反应过来,抢上前去拿过了姚 黄手里的匣子。 ”呯“的一声,寇明嫣翻了个白眼,这么沉不住气,翻个匣子,这么大动静。 看着打开的匣子,寇靖凯眼睛瞪得仿佛要脱框,手都抖了,抓着一张张的银票,数了又数,犹自不信,“两,两万两。” 寇明嫣也吃惊了,这也太敛财有道了,这回看他们怎么死吧。 “这老头在府里管什么的?”寇明嫣诧异之极地问道。 “管家。” 寇靖凯咬牙切齿的,面目扭曲着,当初他连五千都没有,一个奴才都比他有钱,这还有天理吗对薛家他头一次有了不满。 “现在怎么办?” 他问寇明嫣。王妃也看向寇明嫣,现在可不是卖身契的事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杀了。” 寇明嫣听见哥哥问随口说道,伸手拿过那个纸包。 王妃是不负众望地对纸包没什么反应,寇明嫣也不失望,这世上总有人是天生好命的,就如王妃。 嫁人后也是过的太舒服了,寇明嫣想到自己这个身子的爹爹,真是个难得的,这个年代一夫一妻地过着两个人的世界,王妃是半点宅斗的经验全没有。 而嫁人前呢寇明嫣的记忆里那个舅母很慈和,对王妃这个小姑子也是照顾友爱的,可是矛盾的是,现在是怎么回事,从前是没想过,现在不想不行啊。 如果不是舅母给的人,是舅舅的人,那么事情就大条了,她哆嗦了下,心里其实非常怕了,这王府有什么值得他一国宰相图谋的,也太吓人了,宅斗都应付不了,别的她这个细胳膊细腿更是不行了。 地上的那个男子这时正好把嘴里的东西弄掉了,听见寇明嫣的话,就喊了起来,“你们没权利杀我们,我们是宰相的人,不是你们王府的。” 果然如此,寇明嫣拍手大笑,看着王妃道:“娘,你说怎么办,这可是薛家的好奴才。” 王妃脸色变得苍白起来,看着跟前三个儿女的表情,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失去了水分的鲜花。 信任的大桥在心里轰然倒塌,短短的一段时间的事,历历在目,想要辩解却无从辩解,地上的人还有东西,刺人双目。 看着王妃的表情,寇明嫣有些讪讪的,觉得自己有些过了,自己到底还是要感谢这个身子的。 她回转身子,看看那个跪着的女孩也不知是不是薛奕翔的爱慕者,不然怎么看着自己就像看敌人呢,狗血无处不在啊! 大概她想到的都已成真了,这个时代女人,只能在宅子里斗,内心是比自己那个年代的毒辣些吧。 寇明嫣步履优雅地来到了恶狠狠瞪视她的女孩跟前,蹲了下来,长裙委地,弯起的袖子上半遮半掩的花交织成繁杂的流彩暗花,一动一荡之时却有着缥缈的香气,看着女子蛇似的眼神,寇明嫣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拽出堵嘴的东西。 “我要毒死你,我要毒死你。” 这个奴才家养的娇花,一看就是个没心计的,叫破了心里恶毒的歹意。 旁边的男子急了骂道:“臭丫头,胡说什么。” 寇明嫣的美姿容,更是刺激那个女子,“你怎么没死,去死啊。”更加尖利的声音,在宽敞的厅堂里不停地回荡,听得人心生寒意,被人如此对待,还是第一次,赵家的这个孙女愤怒了。 “就拿这个吗?” 寇明嫣拿起纸包,放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眯眯地问道。 那个女子跌在厅堂地上,扭着身子,往寇明嫣这边使劲,只是被绑着,一曲一弯的,看上去特别可笑,可是也只有寇明嫣笑得出来。 王妃、寇靖凯、寇明岚都变了脸上的颜色,一起看向了寇明嫣,这个刚刚可是说了是汀芳院的人,难道她是想……,王妃一瞬间全是冷汗。 “难道,你们觉得薛家会放过我吗,你们不是这么天真吧!” 杀子之仇可是不共戴天的,寇明嫣可不相信薛府自己那个舅母就能忍了,就是那个舅母忍了,薛奕翔那个性格也不是个能忍的。 想到薛奕翔,她心里很是腻味,那个人在她眼里可真是没什么优点,典型的中二病患者,难为那个寇明嫣了。 寇明岚一双眼里全是恐惧,紧紧地上前拉住二姐,寇靖凯却是跳起了脚,上去使劲地踢那个女子,“打死你,打死你这个死奴才,敢坏心害我寇靖凯的妹妹,本世子要把你喂狗。” 寇明嫣看着这样的寇靖凯,心里发酸,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假如他知道自己的妹子已经不在了,不知道会怎么样。 可是,她抚了下胸口,这情感却是如此的真实,没有记忆她就是古兰,可是有了记忆,却在这个时空里,只能是寇明嫣。 “别打了,也不是主使者。” 一屋子乱糟糟的,地上的男人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寇明嫣揉了揉脑袋,忙制止寇靖凯。 寇靖凯又使劲踢了两下,那个女子已鼻涕眼泪的不成个样子了,伸出的脚,停了下来,摸摸鼻子,“那怎么办,难道还放了她。” 放,怎么可能呢?只是明天还有用,不能打坏了。 “搜吧,所有薛家的奴才都绑起来。” 寇明嫣挥挥手,也为自己庆幸不已,真是的,多亏是早了一步,不然也许谁知道呢,这个女子还是她们院子里的人呢。 “王妃,王妃。” 两个丫环往王妃跟前扑,姚黄是个顶用的,指使着王府家生子,把两个人绑了起来,寇明嫣看了眼,果然多嘴那个在里面。 忙乱了两个时辰,把人分男女各自放在空房子里,派人看好,小孩子则找人照顾好,寇明嫣几人才松口气。 王妃的打击有些大,她的面色看上去很不好,想到王府这几年的情况,自己还有三个孩子呢,一个娶,两个要嫁,库房里的有些银子是不能动的。 固北王府家业是大,可是一代代的,一次次地分家,家底是越来越薄了,这两代更是没有置家业,到了现在,竟然连奴才都开始分起她儿女的东西来了,会是大哥指使的,还是大嫂?还是大哥他们只是忘了给自己卖身契,是奴才自己的贪心? 她神情有些不定起来,实在是贪的太多了,让人不敢置信只是奴才的事了。 “羽红,你去暂时照顾一下王妃,还有明岚,看看挑几个能用的。” 寇明嫣决定还是要接管起王妃的事物,不能给人可乘之机。 王妃和寇明岚去休息了,寇明嫣转了下眼珠道:“大哥,你看咱们也得有自己的管家了,我看咱王府的人都不错,你看他怎么样。”指了指外面。 寇靖凯颠颠地过来,看了看外面妹子指的人,“听二妹的。”他的心思都在堆积的钱物上,安排人的事全不去想。 寇明嫣做出了赧然的样子,嗔道:“大哥,你是世子爷,是这王府的主子,这是你第一个心腹,我怎么能不听你的呢?” 寇明嫣没有什么压力地,也没有什么愧疚地安排着自己人监管着王府,糊弄着自己大哥。 寇靖凯来了兴趣,挺了停胸膛,也觉得自己不能向从前了,看看那堆东西,想想外面,太特么地没地位了。 他带着感激的小眼神看了自己的二妹一眼,决定以后什么事问问二妹的意见,这是家里的聪明人。 寇明嫣不知道寇靖凯的心里,也不知自己大哥连以后都交给了她。 杨木被叫了过来,站在世子爷面前,“你家里的父母在哪里当值。”寇靖凯打量了下杨木,第一印象不错。 “父母都在家里,最早是跟着老王爷的,老王爷没了后,赵贵来当主管,我父母就被打发回家了。”杨木不知世子爷怎么问起这个,心里有些紧张但还是一五一十老实地全都说了。 寇靖凯一听,很有些同仇敌忾的感觉,“就你了,以后你就是王府的管家了,好好干。” 杨木有些懵了,被这么个大馅饼砸了下来,他承受不住啊。 “啊,怎么就决定了呢,大哥,他认识字吗、不认识字可不行的,多跌咱们王府的脸面。”寇明嫣插话道。 杨木看着二小姐捣鬼,没有表情地道:“回二小姐,奴才认识字。”寇明嫣摆出了一副非常惊讶的样子,“大哥,你也算是慧眼识了咱们王府的英才了,真是好眼光。”被寇明嫣崇拜的眼神看着,寇靖凯心里自豪感爆棚,咧着嘴笑。 姚黄、云红苦苦忍着,面部嘴角不停地抽搐,不忍看英俊的世子爷傻子似的笑,明嫣瞪了她们两眼,心里道,我容易吗?这不是怕了世子爷坑自己吗?不然谁耐烦跑这来上演无间道啊。她可没前任明嫣的勇气,跑路她敢,自杀可不干,那得多疼啊。 第15章 驱逐 乱糟糟的折腾了一天,玉楼带的几个人把着门口,连几个在外的薛府奴才都派人出去或者在回府后,捆了起来。 管他有罪没罪的,捆了再说,这王府的人对这薛家的人,这几年那是真真的讨厌极了。 晚饭就在王妃的院子里吃的,休息后的王妃看上去好些了,可是也依然没有精神的样子。 王府里的下人,却多数亢奋起来,仿佛一扇从不能打开的黑色大门已启开了门缝,阳光就在门外,欲望如蛇一般蜿蜒地流动在王府里。 长条案几上的东西琳琅满目,银票也是又多了六千两大额的,是厨房管事家里搜出的,其它的零零散散的,也堆在哪里。 夏日天长,饭后寇明嫣做了个统计,薛家在王府里有五家人,可是子子孙孙的,却有四十三口之多,看王妃愣神的样子,寇明嫣就能了解她不知道。 一个人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能当好家呢?寇靖凯看看二妹,看看自己的娘,看看案几上的东西,有了些明悟。 他在今日就像做了个梦,总是怕醒过来,就如天上缥缈的纸鸢,一下跌落下来,就什么都没了,可是心跳的声音,一下下提醒他是真的。 说起来也真是可怜,他一个世子爷能看见的银钱实在是不多啊,他一多要银钱,王妃就掉泪,他就不敢多要了。 寇明嫣也不理众人,看了看记录的东西,“羽红,去把徐财、王大有,吕眀带过来,绑绳都松开,家里人也放了。”羽红答应一声,一会人就带了过来。 “见过王妃,世子爷、二小姐。”三人一起上前,心里这时都松了口气,明白他们没大事,王府不打算追究了。 王妃、世子没有说话,寇明嫣看着几个男子,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人看上去也是比较老实的,可是也许只是看着老实。 而且越是没问题的怕是有问题,如果只是耗子倒洞掏空王府,那么王府怕是爹爹没的四年已经空了,寇明嫣暗自琢磨,却不能和任何人说,她怕的是别的东西。 “这是你们的东西钱财,全都在这,明天就收拾好回薛府吧。” 三个人互相看看,看今天的动作是不可能留在王府了,“谢二小姐。”几个人磕了头,退了出去。 寇靖凯不知道二妹为什么抓了又放,只是疑惑地看着,寇明嫣抚头,不是自己王府的奴才,难道还养着吗。 暮色渐浓,夜色将要降临了,寇明嫣这一天真是神思疲惫,她刚想伸个懒腰,却在仰头时看见了头顶的承尘时,停了下来。 “我累了,娘,明天再弄吧,箱子先放好了,明天看看怎么处理。” 寇明嫣有些萎靡不振的,看着自己的大哥很是不放心,忙道:“姚黄拿着匣子,咱们走。”捏捏明岚绯红的小脸,寇明嫣往外走。 “那个,那个。”寇靖凯有些急了。 “二姐当家了。” 寇明岚咬着嘴唇看着自己的大哥,防备地把箱子都一一关上了。 看看最小妹子的动作,寇靖凯抬头看看自己的娘,不理两人,急急火火的跟了出来,眼巴巴地看了眼姚黄抱着的匣子,也不敢吱声,寇明嫣看着他的可怜样子,真是无语至极。 寇明嫣也知道要是想要自己日子无忧,那么这个大哥就得有个改变,可是都二十岁的人了,真是难啊,钱财今日给了,明天呢。 花钱容易挣钱难,王府的帐寇明嫣还没有功夫看,可也能想得到的乱,也没什么可看的了,不过是一个鸡蛋都一两银子一个的烂事,反正都得从新立帐,最主要的是要做些买卖,也不知道这固北王府还剩下几个铺子,几个庄子。 事要一样一样办,寇明嫣知道,可是就怕人家着急要她的命,自己的这个大哥,她有时觉得还不错,有时却真是能凝噎出半盆的泪水来。 “大哥,你是想细水长流地有钱花,还是想今天花了以后都没有。” 终于到了分叉口了,再下去就是各走一边了。 她停住了脚步,身后的人也远远的站住了。 夜色如墨地舒卷开了,天上的那轮月也探出来半盏,洒落万里清辉,身后树影花影摇动的幻影,叠累出仙踪缥缈的声色。 寇明嫣语气轻柔带着清凉的韵味,夹杂在远处的、近处的裙裾窸窸窣窣里,在最后的哪一点光里,看着二妹那双没有半点表情的眼睛,寇靖凯心里一激灵,福至心灵脑袋从没这么清醒过。 热切地最后狠狠地看眼后面的匣子,寇靖凯大声地道:“我不要,都放二妹你手里,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大哥支持你。” 人总是得赌一把的,寇靖凯也知道他玩的那帮朋友家里都是母亲当家的,有的日子好,有的日子苦,其实就看你会不会经营。 寇靖凯是知道母亲的,却不了解二妹,可是今天看来二妹可是比母亲可信的。 纨绔在外,要紧的不就是那张皮吗?反正现在他也没脸皮出去了,如果二妹真的能挣钱,寇靖凯心热起来,做个纨绔没钱实在是痛苦的。 想的美了,寇靖凯手舞足蹈起来,等到他醒神了,跟前已经没人了,听着远处的动静,看看身边跟着的唯一的一个小厮了,寇靖凯牙疼似的嘶了一声,心疼无比,可是连匣子的影子都没了,只好无精打采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你不让我失望,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想着寇靖凯的表情,寇明嫣对他最后也没提银票的事比较意外,却心里对这个家这个哥哥有了丝认同。 汀芳院外面的风灯已经挂上了,杨木静静地站立着,到现在也是醒不过来,见一行人到了,赶忙上前见礼。 其她的人都进去了,只留下姚黄在旁,寇明嫣对这个人真是很满意,能想到过来,脑筋也是够用的,身边猪一样的队友太多了,前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饿狼环视,寇明嫣缺人用,却都不了解,哪像前世都是招聘而来的,简历上明明白白的,现在这里,说起来都是血泪。 杨木跪下磕了个头,“谢谢二小姐抬举,只是我怕干不好。”可是到底没有拒绝这个机会。 寇明嫣让他起来,也能明白他的不安,可是现在她也只能这么用着,以后实在管理不了再说。 “年龄不是问题,关键是事干的怎么样,你好好做事,世子爷的事多看着点,跟着他的人机灵些,人品上也要注意下。”寇明嫣慢声细语地说到这,也头疼,一个主子一个奴才谁能管了他。 杨木却明白二小姐的意思,想了下世子爷身边的人,“世子爷身边的墨染是个好,那个赵嬷嬷家里的那个叫观言的走了,还需要再补一个,就补个年龄大的怎么样。” 寇明嫣点点头,年龄大些,也能看出了本性,想想还是不放心,“不管谁去,告诉他,世子爷有事发生要及时汇报,给世子爷配齐四个小厮长随,安排个本分些厉害的管事嬷嬷,丫环不省心的弄走,通房,那个通房丫环也都必须看好。” 寇明嫣都不知道,也不想看姚黄兄妹两个人的表情,有什么办法,大哥要想娶个好大嫂是不能有庶子的。 她可是指着王府进个好主妇呢。 她一个妹子也不能去大哥院子里管这个事情,王妃能管,可是性子太软。 “是。”杨木答应一声。 组织了下语言,寇明嫣接着道:“告诉世子爷身边的管事嬷嬷,有事我就找她算账,在外面没办法,王府里是决不能有事的,你刚做管家,也不知过去的管家是因为什么拿下去的,人怎么样,多大年纪了,如果人品行,你去找他多问问,还有就是王妃身边找两个府里靠的住的管事嬷嬷去她身边,府里现在肯定还有薛家的亲戚,这么多年了,嫁娶就是个麻烦,必须摸清楚了。” “是,二小姐,奴才一定会尽心的,请二小姐放心,还有那件事外面已经漫天谣言了,衙门都派人去宰相府外巡视了,怕灾民闹起来。” 本来他想今天出去看看再禀报的。 这到是一个好消息,明天还有一个大礼要送给宰相府呢,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哎呀妈呀,我是个多么礼貌的好孩子啊,累了一天的寇明嫣脸上带出了几分活泼的气息,沾沾自喜地美了起来。 刚才的尴尬转眼就飞走了。 只是夜已黑了,微弱的灯光里,姚黄没有看见自己小姐美滋滋的神情,没人捧几句,这让寇明嫣颇有些独孤求败似的寂寞。 “小姐,还剩下二两多的银子,奴才明天带过来。” 杨木也是自豪的,这可真是满城的风雨也有他的苦劳啊。 寇明嫣今天看了不少银票,心里高兴,“那是赏给你的,好好干。” 姚黄在旁边也开心起来,想着母亲那双手,能少洗些衣服了。 姚黄一个月是五百铜钱,只不过她是用不着的,在小姐这里,吃穿都是府里的,可是家里却有哥哥、弟弟以后要娶亲的。 杨木走了,两个人进了院子,回到房间,几个丫环依旧很有精神的样子。 寇明嫣却是站不住了,病后的身体总是易疲乏,屋里的几个丫环也从兴奋中醒了神,玉楼忙去端来热水,云红服侍着寇明嫣洗漱一番,换过寝衣后,寇明嫣上了床,云红放下纱帐。 屋里人都悄悄退出,今日是云红值夜,她听了一下,没想到这一会小姐就睡着了,她也悄悄躺了下来。 这几个丫环哪里知道,要维持这王府锦衣玉食的优渥,你家的小姐要殚精竭虑地得死多少脑细胞啊,真是太不体贴了。 早上,院子里沐浴着月光养神的大榕树最先醒了,是鸟儿叫醒了它,晨光刚起,寇明嫣也醒了,是被鸟儿叫醒的。 院子里丫环早就起来了,比平日多了些热闹的气氛,又是个欣欣然的一天,寇明嫣发现女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都是喜欢斗的,从前公司里的女人就是一天到晚的层出不穷的事,也没见斗出个什么来,总是局限于不能登大雅之堂的闲事里,无聊得很。 而男人却是与天斗,出了个盘古,与地斗,出个大禹,与人斗,那就多了,三皇五帝到如今,星嘣的也出过女子的圣斗士。 寇明嫣满脑子的古里古怪的想法,看着丫环的勃勃兴致,泼冷水道:“谁看家啊,以后屋里得留人。” 一句话,热闹的场面冷了起来,四个大丫环一想到昨天院子没留人,都有些脸红起来,太失职了。 寇明嫣吃着早点,想着事情,也不知昨天有没有那个跑去薛府禀报的,只是现在她不敢派人盯梢,怕露出痕迹,让人来个□□下个狠手。 她也只能背后阴人了,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的,好在他们薛府还不是绝对的力量,在这个时空绝对的力量那是属于皇上的。 “小姐,我看家吧。”姚黄是个好孩子,留下看家了,寇明嫣带着吃饱喝足的喜洋洋的三位丫环,踩着不变的步伐去了王妃的院子。 寇明嫣走进房间,见王妃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孤单单的,眼下有些发青,一看就没睡好。 “娘,早安,明岚呢?” “坐吧,明岚去园子里玩了。”王妃没什么精神地道。 寇明嫣有些踌躇起来,看王妃瘦弱的身体,可别病倒了。 她今天还想要继续着昨天的成果,不能容情地算计着薛府,可是看王妃这个样子,她有些迟疑了。 大概看出了女儿的犹豫,王妃开口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你当家的话,娘就清闲几天。” 不是她心肠狠,她还有一个儿子呢? 王妃从心里叹了口气,觉得也许都是奴才们贪心,可是她也怕女儿离心,不能多说,只能让她处置。 寇明嫣却大喜过望。看了王妃一眼,也能明白她的心情。 绝望的心情是女儿带给她的,却在夜晚里也折磨着她,大概也是有着领悟的,人哪有傻子,只是看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血缘这种东西,许多时候让人开心,有时还是让人恨不得如哪吒般放弃身体,只留自己独有的灵魂,才不受羁绊。 寇明嫣去了厅堂理事,把昨日走了没有管事的位置安排好,厨房采买也安排了原来的副职先顶上,这个要干段时间看看再说。 门房的安排,问了杨木以及自己的几个丫环,安排了云红的爹爹过来,另一个也是王府里负责的老人,撤了两个平日和薛家走得近的人。 考虑了下这时的建筑,寇明嫣让杨木这个管家把府里面的防火缸一定时时保证有水,当大事来办。 王妃坐在旁边心里复杂地看着女儿理事,也明白这个女儿是个能干的。 到了处理那两家的时候了,杨木找了三个婆子过来,寇明嫣看了看三个人,有两个是昨日见过的,也没客气地道:“把那两家都带去薛府,你们三个找个能说的,敢说的,一路上嘴别闲着,好好说道说道,咱们固北王府的委屈,还有你家刚活过来的二小姐又让人下毒了。” 寇明嫣笑了几声,却在王妃的低气压下,闭上了嘴。 也许是压抑很了,不管是前世的她还是这世的寇明嫣,都活得不是那么痛快,自打从新活了过来,寇明嫣颇有一种叫自得其乐也好,苦中作乐也好的心情。 见王妃不发表意见,她一脸欢欣鼓舞的又道:“云红去拿二两银子过来,都是府里的老人了,这些年受了委屈,以后还是需要大家一起看护好王府。”说完示意云红把银子递给了一个婆子。 三个婆子欢天喜地磕头下去了。 坐镇的王妃从头到尾不发一言,寇明嫣却有一份欣喜,满含感激,决定以后真的敬她爱她做个好女儿。 寇明嫣怕的是王妃求情,放过了这两家奴才,放过了薛家,他们会放过自己吗?王妃心里也明白,终归她是爱自己的孩子多些的。 人的生命里有三个支点,那就是智慧、简单、勇气,有一样你就能活得很好,从前王妃活得简单,可是水落后石出,王妃的生活里再不可能简单起来了,她就拿出了勇气。 人有勇气就好啊! 第16章 热闹 固北王府一向是个冷清的宅子,在这勋贵云集之地却也是个让人嫉妒的存在,不说它占地面积远超过其它府邸,就是这不消爵就让人眼睛发红。 晨曦的凉气渐渐的被骄阳消磨没了,王府白石砌成的院墙已被地锦浓密覆盖着,一片极目茸茸的绿色,恰如一幅图画。 院落里的花香气被晨风吹散无声地弥漫开来,西角门处,有嘈杂的声音打破了王府的宁静,从里面三辆大户人家奴仆出行的车辆顺次而出,沿着王府的车道,拐上了主街道。 “你这个恶毒的奴才,为什么要给二小姐下毒啊?薛家那个人指派的你,你们薛家想干什么啊?” 粗糙的声音还夹杂着噼啪的声音,这时却正好有马车路过,时机把握得非常好,下毒这个字眼听得人一震,又有薛家的事,更是引起人的无穷兴趣。 动静有些大,街道上接二连三过去的车辆里,已有人掀起帘子往外看,有匆忙的却已决定好好派人打听一下,这王府薛家又弄出了什么事。 八卦可不只是女人感兴趣,男人也是好奇的。 押着饿了一夜的两家人,婆子们三辆马车往薛家的方向而去,在王府里专横了好几年的赵嬷嬷看着孙子孙女呜呜地叫着,赵贵瞪着猩红的眼睛,看着儿子想着自己一家十口人怕是保不住了,却无能为力,看着还在不停歇的赵嬷嬷心里不停地骂着蠢妇。 赵贵一向是看不上自己妻子在王府里专横,只是却管不了,连孩子都教坏了,这不,真的照他的话来了,犯到了二小姐手里,只能希望自己的主子能网开一面了,不然在寇家,以二小姐的性子,就是个死。 一个手拿破盆的婆子,不时就敲一下,边上那个就喊一声,“我家小姐可怜啊。” 一会再敲,那个婆子就喊一声,“薛家的下人,下毒害人啊。”犹如唱戏一般的闹腾。 几个不知从那个秦楼楚馆里才走出的年轻人,正好迎面撞上,忙让马车掉头跟上,一个骑马的也跟着掉了头。 这时见婆子的话迟迟没有下文,心痒痒的问道:“你家二小姐到底有事吗?” “呸,你家小姐才有事呢。” 车内几个婆子见有人跟上,正有些莫名,心里也有些胆怯,不知是不是与薛家关系好的人,可是一听问话,一个爽利些的婆子不干了。 边上立刻有人笑,“原来没事啊。” “这薛宰相又该头疼了,好好的给儿子娶个媳妇多好,心高可惜命薄啊。” 一个路过的马车上有人喊了句。 这句话惹得几个年轻人大笑,“哈哈,命薄,哈哈,还真是命薄。”一片笑声起起伏伏的,那马车却已踏踏的跑远了。 婆子们也都是耳听四路眼观八方的人物,见车辆不少,知道的人已不少了,很是满意起来,消沉了这么多年,也都是不怕事大的人物。 “你家二小姐,这个,听说是个美人,可惜了落了疤痕,不然……。” 一个油腔滑调的公子趴在打开的车窗前,脸上露出了猥琐的表情。 “听说是个大美人,薛家的小子有眼不识金镶玉,我还没娶亲呢,跟我啊,撞什么石头啊,毁了,可怜啊。”这是另一个起哄架秧子的。 爽利婆子不乐意了,自己的二小姐那是多么英明神武美貌多姿啊,怎么能让这几个纨绔如此埋汰呢。 她鄙视地看了那个油滑的小子一眼,倒也不惧,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主子,“有疤痕那也是个美人,你知道美人都配什么样的吗?” 那个人有些发呆地问:“配什么样的?”婆子更鄙视了,这一看就是傻的,“配英雄,而不是你这样的狗熊。” 场面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车内挨着的另外一个婆子一身冷汗,忙扯了下那个胆子大的爽利婆子,急忙叫了声,“张姐。”却已紧张地注视着外面。 寇明嫣这个二小姐的行动,捍卫的不只是主子的利益,还有这些奴才的,这些年,王府的好差事都在薛家人手里,府内的王府奴才早已是怨声载道了,哪怕二小姐在外的名声已是不堪,寇家旁系更是上蹿下跳的,却已收买了这些奴才的心,哪怕他们还没见利。 “狗熊,狗熊。”旁边的笑声在静寂后,一下子哄的声,发出了更大的声响,那个婆子也激灵打了个冷战,见那个年轻人并没发怒,才心存侥幸地,拍了一下胸口。 府内的厅堂内,王妃心里并不平静,对于自己女儿无情的反击,她没有办法出口反对。 昨天那个毒要是进了女儿的嘴里,怕是真的救不回来了,而且这样的心思才是真的让人害怕。 “娘,这些东西怎么处理?还是分类重新放回库里吗?”打发了几个婆子走后,寇明嫣看着地上那六箱东西。 奴才用过的自然几个主子都是不会带的,王妃嫌弃地看了一眼,“金银的到是能融了,玉器只能进当铺吧。” “当铺。”寇明嫣有些不以为然,那可一半价格都回不来了。 寇明嫣看了看王妃,有心给她找点活干,却又担心她的身体,可是什么也不干,胡思乱想也是要命的。 “娘,你要是身体允许的话,带人查查库房吧,看看这东西还剩什么了,重新做个登记。” 王妃看了自己这个爱操心的女儿一眼:“你不说,我也是打算查查了。”有些闹心地看了眼地上摆着的几个箱子,一想到自己拿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当亲信,就悔恨不已。 “少了这么多人,铺子里不知怎么样了,也不知什么生意?” 寇明嫣突然想起这件事来,见自己问后,王妃张口结舌回答不出,她叹了口气决定今天去看看,不然光看账本也是没用。 做生意,还得看看掌柜、活计,以及地段、卖的东西。 可是家里这摊子事呢? 她看了看跟来的丫环道:“娘,让羽红、姚黄跟着你查库房,她们两个都识字的,玉楼回去换姚黄过来。” 玉楼性子跳跃,寇明嫣不是很放心,库房是大事,要慎之又慎。 寇靖凯正站在窗前,来回溜达着,不时往外看一眼,百无聊赖的样子,平日里也不见他在王妃这里多坐一会,今日这么久还不走,大概也是银钱闹的。 寇明嫣想到自己的私房钱,更是淡定不下来了,她从前喜欢的古代那些刺绣精美的衣衫,还有雪地里穿的斗篷,狐皮大氅,不会因为没钱,而失之交臂吧。 她看了看王妃,一件两件,也是买得起的,可是看上什么就全买的话,大概还是不行的,想一想都心塞。 “大哥,咱们去看看铺子吧,总不能两眼抹黑,以后再让人糊弄吧。” 心动不如行动,寇明嫣站了起来,“娘,我先回汀芳院了。” 王妃还在想王府里有几个铺子,还有掌柜的事,这一愣神的功夫,见二女儿已经走了出去,自己的儿子也紧跟着出去了。 “怎么这性子变了这么多?”疑虑的神情浮现在王妃脸上,“这孩子是还忘不了翔儿,还是受了刺激过大,这一言一行都不是从前了。” “娘,二姐也不说带我去。” 听了娘的嘀咕,寇明岚翻了个大夫的白眼,对薛家那个宰相府心里暗恨,却不认为二姐还会惦记那个薛奕翔。 她从旁边一打岔,王妃也不去想二女儿的事了,轻拍了下靠着自己安静的小女儿,看了看她从园子里弄回来的花草,以及手里玩着的九连环,心里有些慰藉,又有些难过,这小女儿的姻缘怕是也受影响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只是寇家那些旁支怕是还会来责问,她现在只怕女儿被除族,看儿子的样子,到是还护着自己那个妹子,这让她放心不少。 王妃有些愁眉难解,嘴上却还是安慰着小女儿,“你二姐那点小心思,只要是那回不想带你去,就不敢问,怕你缠上她,娘那天带你出去,你二姐今天有事,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能有办法?” 想到王府的情况,还有闹翻的娘家,王妃只觉得坐立不安,最后忍不住在小女儿面前道了出来。 这两天发生的事,她也看出自己这个二女儿是个聪明的,看了看这雕梁画柱的厅堂,也许女儿能想出办法呢。 想到从前女儿的提醒,王妃叹了口气,脸上微现愁容,那时明嫣怕是顾忌薛家不满,才不敢动吧。 现在大概还是有恨吧! 薛家,她这时一点也没担心,所以说这性子软弱柔和的人,看着如吐丝花似的,其实可不是那么容易倒的。 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而凉薄者,也多是这类人。 寇明岚也是知事的年龄了,听了自己娘的话,面色也黯然下来,只觉得茫然,女子书院里也不是净土,大家在一起也是互相比较,她有什么呢? 一时之间,唯有清风习习,雕栏里人声皆无了。 另一边,寇靖凯紧跟着自己的二妹,好几次想要开口,却又咽下了。 “大哥,你昨天想要多少钱?” 寇明嫣早就把他的频频打量看在心里,也知道为什么,这时,见他不回自己的清风阁了,好笑之余,寇明嫣忍不住问道。 她总得了解一下他的伟大目标,才好以后定措施安抚住他,最好是找个厉害的嫂子,镇住是最好的办法。 “五百两。” 一见二妹问,寇靖凯伸出手指,心里雀跃起来,也许二妹又心软,会把银票给自己两张呢,会吧,会吧。 不过,给了的话,银票也不能放身边太多,太多的话不知不觉的就没了,花的太快了,寇靖凯两眼放光地合计着。 “几天。” “将近三十天吧,有时二十几天就没了。”寇靖凯语气有些伤感:“娘的日子过的节俭,爹在时好些。” “从前是爹爹管外事,娘只是管内宅一亩地的事,只要外面不出乱子,娘手里有钱自然就什么事都没有,可是爹爹走了,你不管事查帐,都交给奴才,权利太大,当然就起了贪心,你以为咱们府里的事完了吗?” 最大的毒瘤还没割呢,想一下都好笑,被个奴才糊弄这么多年,这日子怎么过的,想想都奇怪。 一听寇明嫣的话,寇靖凯停了下来,也顾不上想银票了,有些吃惊地瞪大眼睛道,“还有,怎么可能呢?” 可一看自己的二妹也不等他,急忙追了上去道:“那你怎么不抓人了?” 廊上,有微风送来一阵阵的花香,不远处有些倾斜的蔷薇花架上,绿色的枝条缝隙之间是红色小孩拳头大的花,灿烂如火,花草树木呈现出生机盎然万木争荣之态,空气里却依然有泥土潮湿的味道。 见二妹不回答,寇靖凯着急地喊道:”二妹,那可是银钱啊,我还陪着你,你别怕。” 怕,寇明嫣停了一下,她怕什么,扭头看着寇靖凯说道:“大哥,我想起一句诗,你听听啊,‘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你说是不是这个情况。”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寇靖凯回答,扭身笑着进了汀芳院。 独留下身后呆若木鸡的寇靖凯,念叨了两遍‘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后呸了一声道:“谁说纨绔没有饿死的。” 抄了家的纨绔可是连要饭都不会,可不就饿死了,皇城里那年不出些事,寇靖凯想到从前玩过的一个朋友,简单的心有了些惆怅,他打了个寒战,王府不会的,不会的。 他四下看了下,见远处长廊失了最初的颜色,唯有花木依旧叶茂花容,有奴才无精打采地在整理着庭院,看上去没什么生气的样子。 他也不进去了,呆愣了会,就站在院子外面踱步,却半天才拍了下自己的脸,“我费什么脑筋,还有二妹呢。” 想到二妹,他问自己的小厮墨染道:“你看二小姐是不是比从前活泼了,这样很好,从前的很好,现在变了更好。” 见世子爷不是真的需要他的回答,墨染也就不出声。 “可是,不抓人是什么意思啊?”寇靖凯有些郁闷,想到那些银票,抓耳挠腮般难受,可是却不知去抓谁。 姚黄正在拿着鞋样子比划,听见动静抬头,寇明嫣不等她问就道:“快去找一套男装出来,我和大哥要出去。” 姚黄明白过来,忙把手里的活计放了下来,应了一声。 云红跟了进来欲言又止,犹犹豫豫地站在一边,她家里和姚黄家不同,大事小事都是自己娘拿主意,自己的爹爹已经在门房了,可是大哥怎么办,娘最挂心的还是大哥,可是她的大哥却是没法和姚黄的大哥相比的。 她不知该不该说,她一双眼睛看向自己的小姐,一切都不是从前了,现在的小姐让人有些害怕。 寇明嫣早看明白了,见她不说话,只好叫过来问道:“你父亲已安排了,你是愁你哥哥的事吧。” 云红眼睛一亮:“咱们是王府的奴才,在外不好找活,找到也都是最累最脏的,哥哥年龄到了,总要成亲,可是谁家的女子肯嫁他啊。” 云红想到家里的日子,好像有雨水浇在眼里,有些发涩。 她不安地看着自己小姐:“我父母还有大哥都不识字的。” 寇明嫣拍了拍她手,“云红,我大哥身边也没人,铺子上也缺人,小姐不想让你们的日子苦,可是得慢慢的,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说,有什么本事更要说。” 寇明嫣执着云红的手,想着那天她为了自己的委屈痛苦的哭泣,慢慢地把自己的想法和她沟通着。 第17章 人心 她当然不会傻到有改变世界的想法,去和她们讲平等,可是能让她们都过得好些,她自己也心里舒服。 “小姐。” 云红眼泪掉在寇明嫣手上,热乎乎的,就向她们的那颗为她的心,纵然是奴才主子之间,可是这世间既然有忠肝,怎就不许她有义胆。 寇明嫣笑着道:“好了,把眼泪擦擦,也不知今天你哥哥在家吗?在家就先去铺子看看。” 云红擦了下眼泪,使劲地点头。 姚黄已经把衣服头巾找出来了,青莲色直裰,配着银色的腰带,寇明嫣抚摸着柔软的布料,有许多的记忆从脑里划过。 “小姐。” 见寇明嫣站在哪里,摸着衣服不动,姚黄轻声叫了一句。 寇明嫣回首,见两人怜悯的表情,莞尔一笑,不好说她们想多了,薛奕翔和她有什么关系。 收拾好,揽镜自顾一番,告诉了姚黄库房翻检注意的地方,几个人两辆车就出去了。 云红的家就在王府的后街,转个弯就到了,寇靖凯挤上了妹妹的车,一直问个不停。 日光隔着梧桐如花一样妍雅华净叶片洒下来,被分割成不均匀的亮点铺在路面上,行进的马车里,每次往外看,都能见到青翠高大魁梧的树直上云天,而梧桐果子清香怡人的味道就萦绕在鼻间。 寇明嫣一边看着外面,一边听着自己大哥说话,到车停了下来,才靠在后座上看向自己的大哥。 这个王府到底不是自己的,这里也不是前世那个可以独自安逸的世界,还有个最小的妹子,终归是不能让这个大哥一直糊涂下去,不能什么都包办了,不然以后也是个麻烦。 一想到这些,她不由得动了动心思,看着寇靖凯曼声道:“你去看看田庄的账本,这四年和爹爹活着往前的四年做个对比。” 寇靖凯恍然大悟,拍了下自己的头,现在二妹查的是铺子里的事,王府最大的银钱来源却是田庄。 他暗暗咬牙,恨不得现在就查个明白。 这些年田庄的收入是一年比一年差,只是天灾年年有,就像前几天的大雨,你有什么办法,地里没了收成,也就没了银钱,自己的娘也是念叨过的,可是想起查抄的那些银票,他眯着眼睛,不再说话了。 后面车里的云红,不等车停稳就跳了下去,她只祈祷自己的大哥没出去。 寇靖凯动了动身子,看着自己二妹若有所得,昨天的事对他是个很大的冲击,或者说,最近一段时间的事对他的刺激很大。 他听说过别人家的许多事,毕竟这皇城最不缺的就是热闹,可是这热闹发生在自己身上,远观和近管那绝对是两种效果,他总算是有了那么点清明,就像现在想了半天后看着寇明嫣道:“二妹,你这个是不是收买人心?” 不错,知道动脑筋了,看了看自己大哥颜值很高的脸,跟他对视两眼,见他一脸的求说明的表情,寇明嫣摇头。 “不是,是为了更忠心。” “切,都是奴才,敢不忠心吗?” 寇靖凯对此不以为然,觉得二妹多此一举,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满。 寇明嫣无语,这样的事还用举例子吗?背叛这个词说的可是亲近的人,可这个年代最贴身了解你的,却是身边伺候的。 “各大家族里,男子不说了,就说女子出事的,不都是身边的奴才下药使坏的吗,你说敢不敢?” 寇明嫣觉得有机会能让大哥明白一些事情,真的不是坏事,想到他将来要娶妻的,就拿女子说起。 寇靖凯眨巴着眼睛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道:“还是二妹聪明,真是这样,我知道好几家都是奴才作证的,可是最后都咬舌的咬舌,撞头的撞头,奴才以死证明清白啊,难道也是假的?” 他说着说着自己疑惑了,那些女子难道是被冤枉了。 看着大哥俊美的外貌憨憨的眼神,露出了要求自己解答的模样,寇明嫣真是不知道他怎么长这么大的,瞪了他一眼道:“那个奴才难道没有家人吗?如果他的家人被人挟持了呢” “那二妹你还做这些干什么?” 寇靖凯又不满意了,往外看看,等一个奴才的事,他可没干过,让人知道还不笑话死他,真是的。 干什么?寇明嫣微笑看着车外面,庭院深深、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她的日子可没有自己大哥舒服,一个女人有些难,她未雨绸缪,做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也免得有一天临时报佛脚。 她就是打算自己做个老姑婆,也得看人家允不允许,人家允许了,自己还得看看自己舒服不舒服,一个娘好办,将来的大嫂呢? 这个世间,她没有能靠的人,还长了这么一张脸,头上那个疤痕她只恨不能再大些,她是胆子小的,不敢在脸上划一刀。 寇靖凯还以为二妹没话可说了,不想还是听见她轻声道:“我赌的是人心,不过是人心换人心吧。” 寇靖凯还要说话,寇明嫣已听见脚步急促的声音。 探出头,她就见云红拉着一个很高很壮的男孩子过来,应该还不到二十岁,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风吹日晒的痕迹,手指粗大,一看就是苦里打熬过的。 “在外面不用行礼,快些坐后面车里吧。” 寇明嫣怕两个人跪在路上,忙吩咐了一声,她打量了人几眼后,就坐了回去,不一会,马车又继续行驶起来。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等到外面热闹起来了,寇明嫣知道应该到了。 下了马车,看着宽畅热闹的街道,古朴的建筑,穿着繁杂的各式各样的衣服的行人来来往往的,在不同的店铺酒楼里进出。 街边的叫卖声高昂嘹亮,讲价的声音却是婉转曲折些,听上去真是热闹极了,寇明嫣唇边绽出了一缕笑意。 走了一段路,寇靖凯道:“二妹,是这里。”看到二妹一脸好奇东张西望的,他想自己这个当大哥的,以后要带妹妹们出来看看才好。 难得寇靖凯有了丝当哥哥的觉悟,寇明嫣并不知道。 “二弟。” 她又一次纠正道,白了他一眼,自己可是男装。 寇明嫣看了看前面的绸缎庄,一边是胭脂水粉的铺子,一边是杂货店,夹杂在其中,不是那么起眼,没什么人进出,不过到是没关门。 几个人走了进去,铺子不算小,里面却只有一个伙计,几个人进去时,买布的女人已扯好了布给了银钱正要走。 “大姐穿着要是好,下次再来啊。”伙计热络地弓着腰送着客人。 一抬头急忙过来:“世子爷,您过来了。” 都是家生子,自然是认识世子爷的。 寇靖凯摆了下手,指着寇明嫣,“以后是二小姐管事,都懂些规矩,别惹我发怒啊,这个月怎么样啊?” 那个伙计一脸的精明像,“世子爷放心,奴才们哪能不懂规矩呢,您放心吧。” 嘴里说着话,上前见过礼,随后才回道:“这个月娟纱还卖的可以,只是别的货却压住了。” 寇靖凯不过的随口一问,对伙计的回答也不以为意,伙计倒也了解世子爷,只是暗暗地注意二小姐有什么话要说。 昨天晚上有人去他们家里送信,爹爹让他这几天注意怕是二小姐要来看铺子,没想到从来不好管事的世子爷也过来了。 “掌柜的在那?”寇明嫣一边四下打量,一边问道。 “王掌柜是薛家的已走了,今天来过。” 微微弯着身子的伙计,恭敬地答道,只是心里却有几分按捺不住的雀跃。 “你是王府的吗?” “是。” “现在有能胜任这个掌柜的人吗?” 伙计有些迟疑,抬眼看了下世子爷。 “你……”看着吞吞吐吐的奴才,寇靖凯刚想要说话,一见二妹瞟了他一眼,忙道:“忘了,是二妹你当家。” 云红被寇靖凯的动作逗噗呲笑了,随即脸一下白了。 寇明嫣都不知道拿这个大哥怎么办。 赵大山却立刻紧张起来,从旁边走了过来,把妹子云红挡在后面。 寇明嫣到是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身子看着伙计。 “奴才爹从前是这里的掌柜。”伙计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了,这可是自己爹爹重新回来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你爹过去一个月是多少银钱?后来的是多少银钱?” “一两,后来薛家的奴才不知道。” 相比寇靖凯一个月要花五百两,这个真是太少了,寇明嫣惊讶了下,随即也笑自己傻了。 都是卖身为奴的,如果是从外头雇人,怕是这个银钱是雇不来的,不过是他们住的房子是王府的。 从这点上来说,也不算吃亏,王府在这勋贵满街的皇城是不起眼的存在,对于这些人却依然是庞然大物。 “好,就用你爹当这个掌柜的,明天我要见见人,有事谈谈。” 寇明嫣当机立断地决定下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王府的人总是好过外面的人,贪心都有个限度,外面人再好也不能用,你保证不了忠心。 一旦出事,你也拿那些良民没办法,只能交给官府,官府里可操作的地方实在太多,许多时候到最后钱拿不回来,还得折进去些。 可是府里的人却不怕,一旦惹了主子的怒火,分秒被捏死的命。 “谢谢二小姐。”伙计喜上眉梢,转头又道:“谢谢世子爷。” 寇明嫣看向一直紧张地站在旁边云红的哥哥:“你叫什么?” “小人叫赵大山。” 寇明嫣暗笑,姚黄家里有块木头,云红家里有座山,不知玉楼、羽红家里有什么,可惜,怕是永远都不知道了。 “你在这里干几天看看,怎么样?” “谢二小姐。”赵大山有些激动,“我一定好好干。” 寇明嫣其实知道,这样的活不太适应男子,可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多数人都不能读书,选择的职业也就有限了。 “好好学一些本领,也许有一天我用你做掌柜的。” 寇明嫣看着站得笔直的赵大山认真地道。 没有人不希望日子是越来越好的,有了梦想,才能走的远些,这一刻,她不吝啬做出承诺。 这个男子也许有一天真的向山一样撑起家里,做家里的顶梁柱。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直到文章发了许多章,才知道,许多大神拿这个挽天河做书名,吓死宝宝了,却只好往下写,再写文时一定好好查看一番,不要比较,没有可比性。 第18章 闲事 交代了几句,那个伙计道:“二小姐放心,我会关照他的,明天是盘点货物的时间,正好也让他都熟悉一下。” 对二小姐亲自带过来的人,伙计也不敢慢待了,这一会功夫,他也弄明白了,这来的小子的妹子,一看就是二小姐的贴身丫环。 寇明嫣点头,然后走到铺开的布匹跟前,问了问伙计,又看看滞销的布匹。 这个时代技术不过关,印染水平有限,许多衣服穿一回,洗完后,颜色就差了许多。 这个是她没打算去改变的,不过卖出这些布,到是可以想办法试试。 因为布的印染问题,有点条件的家庭,有什么喜事节日的都会做几套新衣,只要经营好了,一个绸缎庄的盈利还是很可观的,想到账上看到的,薛家那个姓王的掌柜到是没太黑心,这也是让寇明嫣轻轻放过的原因。 “把这个还有这个给我各扯六尺。”寇明嫣对伙计道,她决定自己弄两套看看,合不合这个时代。 伙计麻利地扯好,云红上前接了过去。 “大哥,你还有事吗?”寇明嫣看了看四面道:“没事咱走吧。”这时,她也想不出太好的建议,这个时代与她那个时代是截然不同的时空,从前的寇明嫣又是个闺阁女子,见识有限,想要经营好,还得沟通。 “走,走。”寇靖凯早等的无聊了,迈步就走,两个伙计躬身送几个人出去,赵大山也因为二小姐的期许,心里暗下了决心。 另一个府里的客栈却是另一条街上,三人一路逛着往前走,寇明嫣那个都感兴趣,不过也只是看看,只买了几样点心,一些珠花,打算给小妹。 “大哥,你不买几把送人吗?”在一个专卖扇子的铺子里,寇明嫣边挑边问,心里却暗生欢喜,果然出来看看才能想起来,这个时空,男子的扇子还只是羽毛扇,折扇并没大规模出现。 就是前世,折扇的盛行也是在明朝,最初是因为皇帝的喜欢,以后却是文人雅士的宠物。 寇靖凯还没回答,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云红交了银钱,接过扇子,几人走了出来。 “放开,滚。” “世子爷,你发发善心,救救四少爷吧,求求你了,奴才给你磕头了,世子爷……。” 寇明嫣皱了下眉头,这个看来是一家人,内部矛盾。 只是那个世子爷的奴才是真下狠手,看那拳打脚踢的样子,寇明嫣摇头,多亏她穿过来是主子,不然真是一天都过不了。 寇靖凯见二妹驻足观看,他也满是兴趣地看过去,一见那个世子爷是自己认识的,不过,想到那个对他不屑一顾的世子爷,寇靖凯满心不舒服,他可也是世子爷,却也知道自己和那个实权派的人物没法比。 看着二妹明丽的模样,又想到大皇子,心里依旧觉得可惜,却哪敢在打主意,“终究抖不了威风了。” 他在心里暗自戳戳的,只觉得苦酸泛滥起来,凑到寇明嫣跟前低声道:“那个是威宁侯府的世子爷。跟咱们府里可不一样。” “威宁侯府?” 寇明嫣看了眼自己大哥,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酸味,想了下,知道了威宁侯府在皇城里的地位,她眯了下眼,都是惹不起的人物,大哥怕是羡慕嫉妒了,只是大哥到是得过就过的性子,恨怕是没有的。 这时对面的街铺边上,世子爷骂了句“扫兴。”带着人威风凛凛地走了,那个小厮慢慢地爬起来,还在哭哭啼啼的抹着泪。 “那个四少爷是个庶子,……”寇靖凯话没说完。 寇明嫣已经不满地道:“庶子怎么了,庶子也是他爹的事,他就一个妻子那就不会有庶子了,跟他有什么关系,这淮北城里庶子还少了吗?” 对弱者,人总是无限同情,寇明嫣也不例外,那个小厮不过是个孩子,就是跟着的主子无能,被人打了一顿,都没人敢管吗? 寇靖凯目瞪口呆地听着妹妹奇葩的话,不知该怎么回答。 “哈哈哈,笑死我了,庶子是他爹的事,真的太好笑了,哈哈,你这个人太好玩了。” 这笑声就在寇明嫣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急忙回身,见是一位唇红齿白的十多岁的小公子,身后还站着几个人,也不知哪家的孩子,不过非富即贵。 寇靖凯却认识其中的一个人,只是惹不起,他瞪红了眼珠子也得忍着。 寇明嫣没功夫理这些人,拉住寇靖凯道:“大哥,我想救那个四少爷,行不行?” 她全盘接受了这个身子的记忆,对威宁侯府四少爷的事,还是知道些的,只是不多,可是能让薛奕翔都嫉妒的人,绝不会是个简单的。 “不是还有事吗?” 去不去那个客栈,寇靖凯并不在意,可他并不想多事,他也从来不是那么有善心的人。 寇明嫣却下了决心,她乞求般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大哥,这个时代,只有寇靖凯出面才行,她一个女子,束缚太多了,哪怕与人为善做好事也是如此。 看着二妹明亮的眼神,顿了顿,寇靖凯很勉强地说:“好吧。” 随后也就释怀了,二妹说救就救吧,虽然麻烦些,也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 “大哥,我们快些。” 寇明嫣一听寇靖凯松口了,开心起来,急急地拉着自己大哥,云红、墨染也跟在后面。 “小子,站住。”寇靖凯喊道,鼻青脸肿的小厮正边揉着腿边往前走呢,听见喊声就停了下来。 “嗨,你家四少爷怎么了。”扬着头的寇靖凯横着眉问道,那样子哪像是要行善的,倒像是劫道的了,寇明嫣暗自翻了个白眼。 四少爷的小厮站住了,他年龄也有十五六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看就是营养失衡,有些过于瘦了,身材到是还算高,一张脸上却因为瘦,眼睛就显得格外大了,这时看着这一堆人有些畏缩,抹了把眼泪问道:“你们认识我家少爷是吗?我家少爷病了,病得很重。” 看着跟前的人露出了渴望的样子,却又因为刚挨过打,不敢再求人,可是却已跪下了,只是眼看着几人。 这个小厮叫四水,是跟着从侯府出来的,是当时四少爷身边有两个小厮两个长随里唯一一个肯跟出来的。 当时,侯府把四少爷除族了,那些身边的人,却让他们随意,可是身边伺候的那肯放着侯府奴才不当,去跟一个除族的主子,何况都是家生子,牵牵绊绊的,各有离不开,放不下的理由,四水他也是有牵绊的,可是他的母亲生了五个孩子,四个男子,不缺他一个,四少爷却是孤单单的一个。 一见他跪下了,寇靖凯怒喝一声道:“你这个奴才,怎么不去找大夫,在这里乱逛什么?” 四水却是极其伶俐的,这几年跟着主子更是知道了些人情世故,一听寇靖凯说话,还有那嚣张的表情,不是那些阴狠的,到是有了些指望。 “看了,还是不好,银两也没了,少爷还在发烧呢?也不能写字挣钱,奴才也不能去做工。” 四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只有眼睛乱转,看得人哭笑不得。 寇靖凯很是嫌弃地看了小厮一眼:“怎么弄成这个惨样?”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四少爷,还是这个小厮。 “先找大夫,大哥既然是认识的,咱们去看看吧。”寇明嫣看了眼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小厮忙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发烧可不是小事。 “谢谢二位爷,谢谢二位爷。”四水欢喜起来,露出了一口白牙,连磕了两个头,随后就急忙起来,“哪里就有大夫,可是我请不动。” 他亟不可待地往前指着,眼睛却看着寇靖凯还有寇明嫣,从前跟着四少爷,许多人他是见过的,可是这两个人却一点印象也没有,这让他有些迟疑,可是想到浑身滚烫的少爷,却什么也顾不上了。 可不是吗,不远处就是医馆,大概这个小厮也是从医馆出来碰见了威宁侯府的人了。 “还不快去请人,难道还得本世子爷亲自去吗?” 寇靖凯摇摇头,不明白二妹怎么喜欢找这种麻烦,给几两银子不就行了吗? 可是对上二妹清凌凌的一双眼睛,寇靖凯知道拧不过,却免不了叱骂了句,对奴才却是没什么顾忌的。 墨染急忙飞快地跑开了,二小姐想救人,他可不敢耽误了。一会功夫,一位背着药箱的大夫跟在墨染后面出来了,几人找着了自家马车,上了车,坐在车辕边的四水指着路,却是越走越偏了。 寇靖凯在前面车厢里,越走越看越觉得不对,“这是什么鬼地方?” 另一辆车里,“小姐,这是哪里啊?”掀开帘子,外头乱糟糟的,全是低矮的房子,往远处看还有倒塌的房屋,外面跑的孩子也是脏兮兮的,越往里走,臭水沟的味道越浓,让人泛着恶心。 “这是到了平民窟了。” 寇明嫣心里也是奇怪,这威宁侯府怎么会不要脸面到了如此地步。 四水心里更是不安稳,很怕几个人喊不去了,嘴里不停地道:“马上到了,马上就到了。” 他紧张地来回动着,不时回头看着。 坑坑洼洼的颠簸了一会,才真的到了。 一个小小的院子,几间房屋,屋顶上青草茂盛,也没看见院子里有别的奴仆,四水这个小厮急忙引大夫进房间,这时那还管别人了。 寇靖凯捂着鼻子想要骂人,这是人待的地方吗?转身却看见自己的二妹也进去了,他有些呆愣了,怎么妹子进去了,现在妹子连男女大防都不顾了吗? 一眼看见云红还傻站着,忍不住骂道:“死奴才,还不把你主子请出来。” 云红吓了一跳,急忙也进了房间。 低矮潮湿的房间内,一个年轻的十几岁的孩子满面冷汗躺在床上,小厮拉着大夫道:“快,快看看我家少爷。” 大夫心里好笑,这可真看不出是个少爷。 见大夫已经诊上了脉,寇明嫣扫视了下,不过是一些简单的桌椅,床边到有不少书.不过是《大学》《中庸》四书五经一类的。 大夫诊完脉摇头,寇明嫣以为人出事了,很严重了,毕竟这是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风寒也是会死人的。 哪知道那个大夫大喘气道:“没大事,就是拖久了,原来那个大夫怕是按风热治的,难怪不见好,庸医啊。” 大夫一边说,一边还在摇头晃脑的。 寇明嫣都想踢他两脚,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 寇明嫣看那个小厮拳头也握紧了。 真是不论何时总有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人事。 “很有个性的人,只是不知为什么到了如此地步?”房间内摆放的东西井然有序,书籍也是干干净净的。 寇明嫣正四下打量呢,就撞进了那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里。 午夜昙花最极致的灿烂后,随时凋零入泥土的绝望。 寇明嫣猛然转头不敢再看,她从来活得潇洒自在,一切人事总在掌握之中的心境,在这一刻被打破,有一种,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的苦涩。 这世间总有人能动你心肠,牵你肺腑。寇明嫣突然想起多年前有人跟自己说过这句话,那时她冷静冷清,哪怕成亲了,也有爱意,可是却因为看得太明白,总是带着几分刻意,没有其她年轻姑娘初次恋爱的,不顾一切的果敢。 可此刻不关风月,看得也不是最惨的境况,前世的那个城市里,也都是有高高再上的,有苦苦挣扎的,看得太多,她已无太多的感觉了,她以为。 房间里半昏沉的光影,屋子外是狼藉的环境,孱弱的少年,狰狞世态,艰辛的奋争一切都铺设开,天地不仁。 “少爷,你醒了。” 小厮的欢快的声音,在简陋的房间里响起,可随后又哽咽起来。 云红进了房间,双眼不敢四处看,一直走到了寇明嫣跟前,脸色通红。 不待她说话,寇明嫣也明白过来,往外走去。 寇靖凯拧着眉头站在门口,正要进去呢,见她出来了,才松了口气。 寇明嫣抱歉地一笑:“大哥,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听我的。”寇靖凯松开了眉头,乐呵起来,“你是我二妹,我应该听你的。” 云红在后面使劲地低下头,心里想,不是该妹子听哥的吗?不过也不对,是谁对听谁的。 院子里杂草丛生,苍蝇围着人打转,热风里带着腥臭的气味,寇靖凯看着若无其事的二妹,也只好忍着满心的不耐,希望那个大夫快些。 寇明嫣也不是真的无事,不过是忍耐度高些,只是这里的味道,也难为威宁侯府的公子哥是怎么住下来的。 想着来时路上的状况,她一时失口道:“花不了几个钱,这个地方就能变成桃花源,可惜咱们没权啊。” 寇明嫣心里可怜住在这里的人,却有些无奈,如果固北王府是个实权派,她就能好好利用这个地方,大挣一笔。 话还未落地,门就在这时被打开了,“真是的,还以为很有趣的人呢,无聊,原来是个吹牛的。” 一个恶劣的声音传了进来,人也走进来了,后面一堆也跟进来了,只是那表情真是可圈可点了。 “又是你。”寇明嫣失笑:“你不会是跟着我们后面过来的吧,可真够无聊的,来了这么个好地方。” “放肆,大胆。”没等到那个男孩说话,后面跟着的白胖的中年男人不干了,跳了过来,指着寇明嫣大声呵斥道。 寇明嫣摸摸耳朵,这声音可真是怪异,倒像是……。 第19章 初始 不待她再说什么,寇靖凯急忙拉过寇明嫣,走上前一步,挡在寇明嫣面前,脸色有些渐白,看看何卫东,看看那个小男孩,这皇城里谁不知道何家可是有一个女儿在宫里,这个小孩的年龄倒也对得上。 纨绔了这些年,知道这个是惹不起的,另一个虽然也惹不起,可是也没这个让人头疼。 他上前一步拱手道:“还没谢何公子救我二妹的恩义,那日挑个时间,我设宴招待何公子和李世子,不知二位能不能赏脸。” 这时他显了一把机灵,让过了小男孩,寻何卫东说起话来,不过人长得俊俏,此刻摆出正经的表情来,到是让来人刮目了。 王府的人更是心情各异,寇明嫣有些发愣,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大哥,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只觉得背上一轻,有什么被打破,心里块垒尽去,原来姐也是有哥的人了,从前记忆里的埋怨在此刻淡去,她重生以来的不耐鄙视各种情绪也全化作了烟云。 此刻来人,看寇靖凯的表情,就知道是不凡的,可他依然挡在了前面,挡得住挡不住,还是两说,可是这份心情,对来到异世的寇明嫣已弥足珍贵。 她正在这心潮起伏呢?也听见自己大哥的话,不过也没法子上前拜谢救命之恩,自己可是二少爷。 “哎,那个娘娘腔你是做什么的,是哪家的。”那个小孩子绕过寇靖凯走到了寇明嫣跟前。 寇明嫣脑袋疼,这是谁家的熊孩子,会不会说话啊,可是看自己大哥的模样怕是不能得罪的。 这皇城里有太多的不能得罪的,怎么这么麻烦,寇明嫣看了眼还在横眉冷对的那个奴才,四十五度角望天不发一言。 何卫东苦恼地看眼自己表弟,敷衍着寇靖凯道:“没我什么事,是李云松那小子心软了,救了你妹妹两回呢。” 不过他也注意看了眼寇明嫣,这么快就好了,真是没想到。 两回,寇靖凯有些糊涂,不待他问什么,何卫东就走过去拉着表弟道:“祖宗,下回是不是不想出来了,回去吧。” 他可真是受不了这里。 大概人小,忍耐力也极高,“不行。”那个男孩挥了下手,“他还没回答我呢?还有我要打他板子,害我半天都没玩好。” 寇明嫣仰头望了望天,晴空万里,青天白日地就有人黑白颠倒,可真是个晴天霹雳般的打击。 做个老实人怎么这么难呢? 寇明嫣苦笑着问道:“请问你记奶了吗?请问是我抱你过来的吗?请问你几岁了?” 寇明嫣一连三个请问,让何卫东噗呲笑了。 院子里的人却没他那个胆子,全都憋着笑,那个护主的奴才都没再跳过来,憋着笑躲在一边了。 云红自然也没敢笑出来,她也看明白了,这院子里怕是这个男孩地位最高。 何卫东的笑声,更是让那个小孩脸色赤红起来,他怒不可遏地瞪着寇明嫣道:“大胆。” 寇明嫣轻声笑了,挑着眉道:“谢谢夸奖,你那个奴才刚刚说过了。” 破败的院子,因她这一笑,徒生光辉,耀得人眼晕。 “你,你,我要砍你的头,你这个可恶的娘娘腔。” 那个男孩气得跺着脚,一张脸越发通红起来,指着旁边的奴才大叫:“抓住她,我要打板子,砍头。” 寇靖凯见何卫东没有动作,那几个奴才听了主子的话要过来,他终于顶不住了扑腾跪了下去:“三皇子饶命,不知者不罪,我二妹不知道你的身份。” 云红也吓了一跳,跟着世子爷就跪了下去道:“三皇子饶过二小姐,我愿意替她抵罪。”。 三皇子吗?寇明嫣皱眉,她没有想到是个皇子。 她依旧脸色不变地拱手道:“拜见三皇子。”这还不到摧眉折腰的时候呢?故也没跪倒在地。 何卫东见寇靖凯跪了下去,就止住了几个要上前的奴才。 寇明嫣挑眉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故意吓唬自己大哥。 三皇子有些不太满意地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是三皇子,原来你是女的,女人也要打板子。” 寇靖凯和云红都紧张起来,连连求饶。 寇明嫣不满地看了眼何卫东,怎么很好玩吗?还不把这个小破孩弄走。 何卫东没有说话,满含趣味地盯着寇明嫣,得罪了皇子也不害怕的女子可不多,这固北王府有点意思。 一见何卫东不说话,寇明嫣也就倒背着手,不客气地问道:“怎么这三皇子竟然不通大齐律法吗?真是太可笑了,一个皇子如此的对待子民,怎对得起这老祖宗打下的江山社稷。” 帽子扣得有点大,一个毛孩子谁会去看那个律法,尤其高高再上的人,何卫东脸色却肃了起来,人言可畏,他可不能让三皇子有这么个名声。 “我,我怎么不通律法了?”三皇子吭哧起来,却是气的,他一向是得宠的,这皇城里从来是横着走的,今日竟然有人冒犯起他来了。 “那么请问我犯了律法第几条罪。” “你、你……我,我。”三皇子说不出来,转回身道:“表哥,他欺负我。” 这时他想起了表哥,眼泪汪汪的有些像是个孩子的模样了。 果然都是不简单的,寇明嫣看着这三皇子变,看着他眼里的狡黠,心里不耐烦,暗自切了一声。 却不得不拱手道:“今日不恭敬之处,请三皇子包容,那天做个好玩的东西给三皇子赔罪,三皇子大人大量。” 寇明嫣拱手笑意融融地看着三皇子,一副哄孩子的派头,只是大人大量四个字被她说得极重。 何卫东听着大人大量,再低头看着三皇子,哈哈笑了起来,心里却思量这里变成桃花源的可能性,不过怎么想,不用太多的银钱,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不然到是三皇子赢得人心的一个大的功绩。 没有那场雨,这里也是脏乱臭的地方,真的有办法,何卫东扫了眼寇明嫣不是那么相信。 可是得找机会问问,何卫东转着脑筋,也许可以呢,不能错过。 三皇子双眼满是好奇:“你可不能再骗我,真的有好玩的吗?”寇明嫣一听再字,翻了个白眼道:“真的,比真金都真。” 这句话,又惹得好几个人乐了,何卫东又打量了寇明嫣几眼,他怎么不知道,这个固北王府的二小姐如此有趣。 原来以为不过是个漂亮的,后来知道是个狠的,现在知道是个有趣的,只可惜坏了名声,不然倒也能找个好人家。 何卫东心里暗暗可惜了把,那些老顽固怎么肯让这样的女子进门,不过一想到那日的情景,何卫东也摇头,太狠了,谁家也惹不起啊。 “好了,都起来,可是你怎么变成了女的,没意思透了。”听见有得玩,三皇子大度起来,挥手让两人起来,不过看了几眼寇明嫣颇有些遗憾这个人怎么是个女人。 没人理会三皇子的疯言疯语,全当做没听见。 寇靖凯抹了把汗,他也知道三皇子是不能杀人,可是他怕把二妹打了,听见三皇子让站起来,才松口气。 不过他狠狠地瞪了何卫东一眼,觉得这个老小子是故意的,可是他有些丧气,真是没有办法治得了这个人。 一直到人走了,寇靖凯还是恨恨不已,寇明嫣却好奇起来,不知道自己大哥吃过那个何卫东多少亏。 这是没有抗生素的古代,感冒发烧都会死人的,寇明嫣看着这个地方,找了一圈,也没见别的人,一想她们走后,小厮再去抓药熬药的,没几个时辰药都进不了嘴,还有吃饭也是个大事啊。 大夫出来后,寇明嫣问了几句,心里有了决定,这时四水也跟出来,不错眼珠地看着寇靖凯,只盼这个爷多些善心。 从来觉得自己冷心冷肺的寇明嫣心里发酸,本来打算示好的她,这时还真是为这被出族的少年仔细考虑了下。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过去道:“固北王府的世子爷需要个幕僚,不知你家四少爷有兴趣没有,如果有兴趣病好后,可以去固北王府找世子爷,还有就是跟你家少爷去医馆住几天,病好后在决定。” 四水飞快地看了眼银票的数字,有些战战兢兢的,看了眼寇靖凯,却快速收好,很怕别人反悔的样子,寇明嫣的提议却不是他能做主的,可是固北王府,却怎么这么耳熟,他一时之间还没想起来固北王府的事。 寇靖凯并没说话,只是等着,对寇明嫣拿出银票的举动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寇明嫣看了他一眼,见表情正常,心里又高看了自己大哥一些。 四水却不敢耽误,少爷醒了一下,又什么都不知道了,昏沉沉的让他害怕,此刻一听去医馆,到是大喜起来,急忙进去收拾。 三皇子大队人马已走了,寇靖凯想着何卫东头疼不已的模样,有些幸灾乐祸,原来他也有没办法的时候。 留下一辆车,几个人就坐车离开了,出了这个地方都长喘了一口气,感觉人又活过来了。 幸福不幸福,原来真的是靠比较的。 再说这边,固北王府的一行人,到了薛府门前早已偃旗息鼓,一个婆子走过去跟门房一说,门房见了外面绑着的一堆人,心里一激灵,急忙去通报。 大丫环冬梅一听薛府婆子传过来的话,不敢耽误,急忙进了厅堂。 正在厅上理事的薛夫人,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多少年前给的人,早已是她们王府的人了,怎么还找我们薛府,叫个王府的婆子进来,我问问这寇明嫣想闹到什么时候。” 薛夫人冷笑两声,这固北王府里恨他们薛府的,敢闹的也只有一个寇明嫣,因为自己儿子做过的蠢事,她没去找寇家的麻烦,已是开了天恩了。 “从前真是小瞧了她。” 没人敢吱声接话,厅堂里鸦雀无声,冬梅恭敬地行礼后退出,传话叫固北王府的一个婆子进来。 大门外的婆子们在薛府门前也有些气短了,一鼓作气后,看着高高的院墙,朱红色的大门,等着等着,心里就有些打颤了,这可是宰相府邸。 门房听了里头传话,立马走了出来喊道:“进来一个,夫人要见见。”婆子们面面相觑地推搪起来。 门房有些鄙视地嗤笑道:“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快些,是那个进去,夫人可没功夫等你们。”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个骂人狗熊的婆子挺胸抬头道:“我去回薛夫人话。”想着怎么也不能堕了王府的威风,何况这薛家也没理啊。 一个三等丫环正在门后等着呢,见婆子进来,横眉冷对地怒斥道:“磨蹭什么,快些跟上。” 说着话,人就沿着青石铺成的甬道往北走。 婆子也不东张西望的,紧跟在丫环后面,听她嘀嘀咕咕的埋怨,到底心怯,也不做声地跟着往内宅来。 冬梅正着急呢,看见人来了忙道:“赶紧的进去,夫人等着呢?”带着婆子进了厅堂,管事的已走了,厅内都是薛夫人的丫环。 婆子跟在冬梅后面腿有些软,可也没法子退了,就自己给自己打气,“薛夫人也不会弄死我的。”就这样到了薛夫人跟前。 厅堂上的薛夫人一句话不说,偌大的花厅这时哪怕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王府的婆子更是哆嗦起来。 她一下子跪了下去:“拜,拜见夫人。” 第20章 寒凉 薛夫人也说不好自己什么心情,这样一个婆子两家走动时候,也到不了自己跟前,今日里她倒要听听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说吧,王府的奴才大张旗鼓地往薛家送是什么意思。”一波未平呢,这个时候,可不是生事的时候,薛夫人皱着眉头,拿出了好耐心。 “这寇明嫣到会雪上加霜。”随即又觉得想多了,那个寇明嫣不会知道外面的流言的。 婆子吭哧着把事交代清楚,最后道:“我家二小姐说了,薛家的人还是还给薛家,王府里多的是奴才都没有活干。” 想到从此后,王府里没了薛家人,她们也就好出头了,婆子也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了丝得意之色。 好半天鸦雀无声,随后,“啪”的一声,吓了婆子一跳,惊得她抬起头来,此刻薛夫人脸上的神情,像是择人而噬的凶兽,她那点喜意就全丢到了爪洼国去了,急忙大声叫喊道:“夫人饶命,我,跟我一个奴才可没关系啊。” “滚-出-去。” 无数的念头翻滚叫嚣,没有可能的,他是一国宰相,是自己夫君,怎么会行如此卑劣的事,怎么会把自己放到火上烤呢? 她的眼睛从婆子的身上,转动着看向身边的丫环,宰相门前七品官,她的丫头们也都是锦绣衣着,满头的珠翠了。 薛夫人只觉得寒气侵上心头,一点点的蔓延到身体的各处,喉咙里像是系了跟绳子,她觉得自己马上就快要窒息而亡了。 婆子还在叫着饶命,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冬梅在旁边用脚踢了她一下:“还不走,等什么呢?” 婆子这次听清了,爬起来就往外跑,到了厅堂外头才站住,拍了拍胸口,抹了下连热带吓冒出的汗水,回头看了眼厅堂暗道:“这薛夫人真是吓人,难怪王妃都是听这嫂子的,到底是宰相夫人脾气就是大。” “可是我家夫人还是王妃呢?”婆子暗自在心里道。 她也不敢再看,踩着此时软得像面条似的腿,跌跌撞撞的跟着带路的丫环,走到门口与几个人回合,把人丢在薛府门前,就回去复命了,至于这两家人的下场就不是她们固北王府该关心的了。 大丫环夏雨看出苗头不对,急忙让薛夫人往后仰在椅背上,她用力揉着薛夫人胸口,半响后,薛夫人长出一口气,止住了丫环去叫大夫的打算。 她坐直了身子,用手捂着脸,一会有泪水顺着手掌流动,有的落在胸前的衣服上,有的流进了袖笼里,转眼就连成一片。 夏雨几次三番想要说话,却又合拢,嘴唇似有千斤重,夫人手里可没有那些人的卖身契,这么多年,可没见过那些奴才来找过夫人。 想到婆子提到的那些奴才搜刮的东西,两个大丫环对视了一眼,这怕是又都栽在夫人的身上了,外面的流言越来越对夫人不利了。 厅内其余的人早退下去了,空旷的房间内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半明半暗如交融的阴阳两色,只待金乌西坠后才没了踪迹,就如浮生千万思绪,不过是春梦秋云散去后就已难寻觅了。 薛夫人平静后,两人不发一声地打水上前,侵湿毛巾给薛夫人擦脸,可是红肿的眼睛,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不用去管它。”见两个丫环还要抹些脂粉,她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拂开夏雨的手,站了起来。 一行人沿着石子甬路曲折游廊回转正房,沿途玉楼殿影衬着柳绿花红,多少人凝视着这似锦繁华不停地徘徊心里羡慕,恨不能自己是其中的一员,没人看见流水过后落花独自成殇。 管家周福听了人传话,立刻把捆着的两家人弄进府,派人去请示夫人,夫人却派人传话让他去问宰相,周福想到那些奴才,也是深吸一口气,有些战战兢兢的,很是不想和宰相交涉这些人的去留问题,可是却没有办法躲过去,只有等到宰相回府了。 朝堂上吵了几天,流言却很难控制,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到了要饿死的时候,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要是让寇明嫣说这场大雨,那就是宇宙黑洞原理,把她弄这个鬼地方来了,可是这时的人最怕的是天灾,皇上最怕的是这种诡异的事情,不见那改朝换代的时候都是有不同寻常的事发生吗? 户部尚书郭槐这段时间头都多大,见着皇上就哭穷,可是一笔笔的钱粮还是要往下发,大皇子二皇子却难得地安静下来,偃旗息鼓地玩起了一家亲,三皇子却是乐呵呵地往宫外跑。 民有怨气,连皇上都难以招架,何况宰相,皇上的罪己诏写好后,又烧了,宰相大人却被停职回家,还罚了一年的俸禄银子。 这是薛宰相一路青云的第一次折翼,有人喜有人忧。 回府后进了大门就听了管家的禀报,他有些头疼,自己的那个妹子赶这个时候又来添乱了。 想到自己的名声,薛府的日子,近段时间的难堪,他怒喝道:“都卖了,这种人留着干什么?” 说完,薛宰相往正院走去,身后周福还有话没有说完,看着宰相的背影心里挠头,这些人真的都卖了吗?这让他迟疑,不知道是不是再问问,是不是再等等,可是随后,他拍了自己一下,自己要是再问,不是表示自己什么都知道吗?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至于卖,没有卖身契,他怎么卖啊,只有打发到庄子上去,让他们去找自己的主子去。 宰相还没到正房的院子,早已有小丫环禀报了夫人,一下子屋内没了声音。 “加两个老爷爱吃的菜,大概要在这里吃饭了。” 薛夫人手持的茶碗,慢慢地放在了桌子上,脸上一片平静。 大丫环春花高兴地答应了一声,转身要去的时候,却见夫人眼里寒芒闪动冷意漫起,她忙把兴奋按捺下去,不动声色地往外走。 她知道午前有事发生,却不知什么事,夏雨、冬梅无声沉默,让她知道自己不能问了。 难道是和老爷有关?不会是又有姨娘进府吧,春花替夫人叹了口气,现在老爷就不进夫人的屋子了,再来一个吗,也没什么关系吧! 等薛宰相进来,薛夫人也站了起来走出相迎:“老爷,回来了。” “嗯,夫人。” 薛宰相点头,迈步进了房里,薛夫人亲自伺候他换了留在这里的便服,随后两人一左一右地分坐两旁。 冬梅端着托盘送上盏清茶,薛夫人眉眼带笑地开口道:“马上吃晚食了,少喝些水润润喉咙。” 从前她也是有脾气的,可是日子过到现在,伪装却已是必备的技能了,从前她以为还是有感情的,可是现在吗?她只能呵呵了,男子五十知天命,她五十了,才看破了,明了了,那些在意的早已灰飞烟灭了,她还傻傻的等着呢。 “今日有什么事发生吗?” 薛宰相开口问道,心里的火气往下压了压。 “能有什么事,怎么这么问。” 薛夫人很是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夫君,眼角的鱼尾纹越加明显了,“怎么有谁说什么了?” 她一派淡然,嘴角的嘲讽却是被大丫环看在眼里,宰相的视线却并没看过来,也就不知道。 “我不过是听周福说妹妹派人来了,把给她的陪嫁奴才都送了回来,怎么出了这样的事?” 夏日天热,见夫人装傻,薛宰相更是烦躁起来,有些控制不住火气了,又一次后悔,步子走得急了,毕竟现在还看不出皇上立谁为太子呢,这次的事一发生,皇上不袒护他,一定是让他不喜了,怕是察觉了自己的动作。 这些年,他并不甘心做孤臣,可是一个寒门学子,哪怕入朝为官了,也是真难,不给皇上做手里的刀,也早就不知那凉快去了。 椅子上的冰丝垫子带着凉意,坐下后,很是舒爽,燥气却充斥在心里,冷热交集着,他心里不耐烦,抬起眼,看向夫人,想要说话,却意外那脸上的冷意,一时就没说出口。 “哎呀老爷,都是小事,不过是几个奴才惹怒了妹妹,她不爱收拾人,是个没脾气的,咱们愿意就替她收拾,不愿意就卖了淘气的奴才,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我看明嫣这个丫头是和咱们做了仇,竟然编排说奴才下药的事,这是打算绝交的意思,从此两府不再往来了。” 他不说话,薛夫人却开始说起来,最后还抹了把眼泪,只是心里连声冷笑,自己是主事的夫人,一切不好的名声怕是都自己担了。 她到是不明白眼前这个人了,今日里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想要说什么,年轻时,就是这样,有话弯弯绕绕的。 不过她这一番话,到是爽利,有些似旧日里的秀才娘子,不是以后的有了品级的夫人了。 两个人到底好过,是真的好过,年轻时的薛谦更是人才翩翩,从秀才开始,到举人,不是没有富家小姐打过主意,薛谦从没动心,他卖字,薛夫人做绣活,两个人,两个家庭的全力支持,苦的时候,薛谦以为,他永不会辜负自己的夫人,可是时光真不是个好东西,苦不怕,可是绝望呢,中举后的得意伴着的是失意,是不是像那些老翰林一样,把板凳坐穿。 薛宰相微微走神,想起从前,那时他没能控制野心,做了对不起夫人的事,可是还是没能忍心丢弃,可是也是渐行渐远了,什么都变了,这时见自己夫人抹起了眼泪,没有涂抹脂粉的脸上暗沉沉的,看上去越加苍老。 那时要是自己把她安排在父母身边,是不是好些,一个念头闪过,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是晚了,想到庶子的聪明,宰相大人有些后悔。 想到夫人的出身,他叹了口气,到底是见识短浅,也难怪自己这些年不和她说外面的事,薛宰相为自己找着理由。 不过也当得起个贤妻,旧日的时光毕竟是她陪着的,自己还是不能发作,何况自己夫人的脾气一旦闹起来也是麻烦。 对薛夫人那点惧意还在心底,薛宰相自己心里转着圈,端起茶碗,慢慢地喝了口。 薛夫人停了一会,见自己夫君不说话,脸上的怒气却消去了不少,就叹息了一声道:“说起明嫣我是真伤心啊,这个丫头是真恨咱们啊,让翔儿遭了这么大的罪,其实两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清呢。” 提起儿子,宰相大人刚要转晴的脸上的神情不好起来,想到近来的不顺,他皱起了眉头道:“真没派人下毒。” 现在可不能再有事了,那些刁民已够可恶的了,可是今日的事,外面怕是又一轮闲话。 “这个吗?”薛夫人停顿了下:“我没见那些奴才,儿子的事才是大事,哪有心思管别的,可是下毒,我觉得还是不可能的,要是真论起来,应该是我会找人下毒,可是我怎么会这么做,为了老爷,我也会忍下来,更何况咱们薛府不能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了,明嫣一出事不都得怀疑咱们啊。” 薛夫人一席话,在情在理,屋里一时静悄悄的。 冬梅提着心走进来,请示道:“夫人,厨房问是否传饭” 薛夫人询问的眼神转向自己的夫君,却不发一言,除了初一十五的,自己这个夫君可是不在这吃饭的。 薛宰相摆手道:“当然是陪着夫人用餐。”这时,他的心里却琢磨起来,如果不是夫人下毒,那会是谁? 饭后,薛夫人絮絮叨叨的都是自己儿子的事,没提今日里那些奴才的事,薛宰相有些无可奈何。 待了一会,两人相对无言了,也就不耐烦再坐了,他起身道:“你早些休息吧,我去书房了。” 他现在烦心的事太多,首先就是皇上打算让他休息到什么时候,而这个时候,是朝堂上最关键的时候,皇上已有了立太子的意向,到底是谁弄出的流言?幕僚的话,外面传出来的话,交织在一起,薛宰相心烦意乱。 身后的薛夫人看着夫君的身影,想着自己大儿子几年前的话,她自己是没见过徐姨娘带过来的那几个奴才,只是儿子碰巧在王府看见了感到奇怪罢了。 当年夫君补给小姑子一个田庄、几个铺子是经了自己的手,可是人是怎么过去的自己可是不知道,她知道的时候也以为是铺子里的人,再以后那个赵嬷嬷变成了小姑子贴心的,她也以为正常,反正有卖身契,故此也没有多问 。 到今日里一看没有什么是正常的,也不知这府里的两个人暗自嘲笑自己没有,还有寇家的那个。 “寇明嫣。” 薛夫人提起这个名字就一阵恍惚,如此的有心机的女子,怕是早就知道了,却没动声色,两府一闹翻,却立刻发作了,当初跟在自己身边却什么都不说,怕是也怀疑自己的。 两家闹到现在,薛夫人一想这是多亏自己没有女儿,不然这名声都让他们弄坏了,儿子还好些。 黑夜漫上来,繁星在天,只留屋角几堆黑影,外面的丫环知道夫人心情不佳更是一点声音没有。 寇明嫣不知道那个四少爷会不会来她们这个固北王府,就她所知文人风气,许多人挺着铮铮硬骨是宁肯饿死的,这样的寇明嫣也是没办法。 只是这一天也只看了一个铺子,这固北王府却是百废俱兴,她想要打造一个能护着自己的王府,真是没有一点办法。 皇权当道,自己那个大哥不是个玩政治的人物,也不是玩得了刀枪的猛将,寇明嫣是真的愁。 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云红先下车了,随即寇靖凯也下了车,云红回转身等着扶自己的小姐,寇明嫣这时觉得眼冒金星,她拉住云红道:“云红,也许我……。” 她想说自己饿了,可是话还没说完,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醒过来时,人已在汀芳院里榻上,王妃双眼红肿坐在自己床前,一看就是哭过。 “娘,我饿死了。” 看见她睁开眼,又听见声音,王妃又哭又笑:“好女儿,可醒了,可醒了。”姚黄几个丫环正一脸担心的都聚在房内,听见小姐喊饿,也放下心,急忙去端吃的去了。 寇靖凯挤眉弄眼的道:“二妹,你再不醒,娘都要上夹棍了。” 寇明嫣这时还有心思琢磨,这次又吓他们一跳,娘和大哥怕是更听自己的了,随即也汗颜了把自己的没良心。 “大夫来了。”云红进来禀报。 寇明嫣知道自己没什么大事,应该就是血糖低的原因,果然大夫也只是说失血过多,得养着。 第21章 解惑 吃饱喝足了,觉得自己什么事也没有了,寇明嫣才发现自己有事,而且还是要命的大事,这时她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见小姐神情不对,玉楼惊叫起来,其她三个更是闻声而动,都围了过来。 寇明嫣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了。”顾不上四个丫环脸上各异的表情,这一刻她的心情真是苦辣酸甜都涌了上来。 没有这双眼睛,其实许多事都不会发生的,大概连婚姻都是如此的,趋吉避凶人之本能,当初……。 寇靖凯一见说过去的事,他自然是有心病的,不那么好受了,有些蔫头耷脑的,招呼也没打就走了。 王妃担惊受怕的,人都有些发虚了,寇明嫣好言好语的,再三保证没事,才把人送走。 撵走了屋里的丫环,她靠着椅背,闭上双目,心里泪流成河,她是真的不想带着这双魔眼,现在她能确定是她的灵魂在这个躯体里,是真的借尸还魂。 其实有时她是怀疑的,也许古兰只是寇明嫣的一个梦,毕竟许多时候的情绪就不是她古兰的,可现在眼睛都一如前世,确定不是了。 她这双眼,前世在玄幻的书里她也查过据说晋级后也叫灵犀眼,却也不知道真假,只是有人乱写,有人乱看罢了。 不过,心有灵犀一点通,想来也是名副其实的,现在只要她心一动就能看见人的气运,这真是可怕,想到还魂梦里的紫色电光,寇明嫣知道为什么晋级了。 这贼老天,都到了这里,还是来害她,这一世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就是有灵犀眼,敢用吗?许多东西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无论哪一个世界,都不是一个弱女子敢出头的,她可不能把自己玩死。 她最怕的是看见自己亲近人的气运,许多东西没法改变,你又知道,真是太痛苦了有没有。 前世她没有生育的能力,这一世又拿什么来换? 现在是有钱不敢赚,没钱,没钱的日子太难过了,她不想过。 静静地咬牙切齿地坐了一会,寇明嫣没有办法改变,只能打起精神叫了人过来问道:“姚黄,库房怎么样?” 姚黄也正想着说呢,见小姐问起,忙道:“只查了两个库房,没有大事,丢的东西都对上了,赵嬷嬷也是王妃太信任了,让她取东西时,顺出去的,都是外层的,内层都封的很严实,王妃今天也放心不少。” “放心?太早了吧。” 寇明嫣没法放心,娇媚的脸一瞬间阴沉沉的,事情真有些大条了,这王府里还有什么啊?衰败了这么多年了,男主子寿命都不太长,子孙也不多,金银不取,还有什么啊? 可是想想也不奇怪,这么一个辉煌过的王府也应该有些秘密,只是薛府怎么知道的呢? 应该是爹爹漏出去的,寇明嫣想了下,只是怕是那个东西,连她的爹爹也不知道在哪里,可能连是什么都不知道,或者是传说中的,寇明嫣神情变幻不定。 她知道祖父是死在外面的,是在江南碰上了地动属于天灾,祖母惊闻噩耗一下就去了,都很突然。 自己的爹爹是庶出的二哥带大的,一直到爹爹成家才搬出去另过的。 姚黄站在一边,却是看不明白了,自从小姐醒后,她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就像现在明明是应该高兴的事情,小姐反而更不高兴了。 寇明嫣现在也只能庆幸那个薛府是文官,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找,只弄了一些奴才进来也不知找到了吗? 可是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翻翻这个王府了。 夏日天长,蓝天白云互相映照,在天际划出鱼尾似的纹路,晚霞的波光也灿烂如云锦,院子里满树的芙蓉花在这黄昏的一刻好似琉璃般妩媚。 寇明嫣翻动着账本,右手的算盘珠子噼啪作响,四个丫环自然也没闲着,只是这帐却不会的,帮不上什么忙。 寇靖凯回了自己院子,丫环也都围过来伺候,通房乐红一向是个心思多的,这两天见王府的风向变了,除了心里鄙视自己爷的不提气,为了自己也正打算讨好二小姐呢。 今日里听世子爷的话,知道二小姐晕倒了,觉得是个机会,就撺掇着寇靖凯道:“二小姐是爷的妹子,咱们怎么也该做些什么,表表心意。” 寇靖凯是个耳软的,听了通房的话,觉得很对,两个人一番计议,乐红开开心心地下去准备了。 寇靖凯一进汀芳院,小丫环飞快地来禀报,寇明嫣也正不耐烦这些烂账了,就让姚黄过来收拾帐本整理桌子。 她起身去迎人,却见自己大哥这次带的不是小厮而是丫环,已跟着进来了,看打扮也不是普通的丫环,手里还提着东西。 寇明嫣嘴角噙笑看着两个人登堂入室:“大哥,怎么又过来了?” 寇靖凯还没说话,着浅红娟纱,头插金簪的乐红已先开了口道:“二小姐,这是奴婢知道您身子不好,特意给您熬的糖水。” 呖呖娇声,动人肺腑的话一说完,眼角斜飞看了眼寇靖凯。 寇靖凯立马领悟,接着她的话道:“二妹,乐红熬了一个时辰呢,你尝尝看,喜欢不喜欢,要是喜欢,我天天让乐红给你熬。” 天天,寇明嫣一哆嗦,她可承受不起,这大哥真是的稍一不注意就能坑死你。 “不用了,大哥,我这边的几个都闲着呢,那能麻烦你的人。” 四个这几天忙得昏天黑地的丫环看着小姐歪曲事实,都一咧嘴。 望着这两个人,寇明嫣心里厌烦得很,想着自己的前世,黑的白的看的多了,小三、小四、绿茶婊后是白莲花,前仆后继阿修罗一样的女人,就候在门口。 奇形怪状的男人心,让女人那怕结婚了,也不敢深爱,就怕有一天自己的另一半遇见真爱。 世态如此,与其将来要死要活的,不如从容的一步步能到最后就好,到不了最后,也不至于生不如死。 这一世,却是先有小三、小四等等一系列女人,名正言顺的让人牙疼,摸摸头顶疤痕,想着自己坏掉的名声,大概不用嫁给这些贱人了。 被自己妹子看成贱人的寇靖凯并不自知,那个乐红也是个力争上游的,拿出罐子还要盛出来。 “二小姐,你尝尝,奴婢熬了一个时辰呢。” “放那吧,一会再说。”寇明嫣咬牙看了眼自己的傻大哥。 乐红也看出了寇明嫣不待见她,不过世子爷是个好拿捏的,她扭着身子,拿胸去蹭寇靖凯:“世子爷你看二……。” “看什么,放那,你先回去。” 寇靖凯东西送来了,见二妹没什么兴趣喝,也就不勉强,见乐红还要多嘴,早没了耐心。 随后也不理乐红了,探着身子鬼鬼祟祟地道:“二妹,我想你是不是被克了?” 寇明嫣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他说什么。 乐红也被玉楼扯着不甘心地被送了出去。 “就是那个四少爷,是不是他克你。” 寇明嫣更是糊涂了:“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他克我什么。” 随后,她有些明白了:“那个四少爷是不是命格硬。”她有些印象了,当年薛奕翔有一天很高兴地说过。 现在想来,那个薛奕翔还真是没什么优点,也不知都迷他什么,不过是会装罢了,跟他那个爹一样。 寇明嫣在心里狠狠地鄙视着薛家那对父子。 寇靖凯这边连连点头:“不是一般的硬,出生那天祖父就没了,四岁那年父亲就没了,反正到他十岁时,府里死了六位主子。” “这不很正常吗?”寇明嫣眨巴一下眼睛,这时的人活到七十都是稀少的,一次风寒都死人的,就这王府里,连个老人都没有了。 “正常什么,后来府里求了国师,国师说了他是什么星之类的,一生孤苦,命格极硬,没有亲人相伴的命。” “国师?” 寇明嫣认真起来,这是她不知道的,可是,她知道国师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不同那些市井算命打卦的。 “可是,我请他来府里,你也没反对。” “我也不是他的什么人。”寇靖凯不以为然。 “那我也不是他什么人啊。”寇明嫣又好气又好笑,看着自己大哥的脑袋一眼,这真是的都什么思维。 “对,对,是我想差了,都是那个多嘴的丫环。” 对自己的两个通房,寇靖凯还真没什么感情,红袖添香夜读书,寇靖凯不喜读书,在外混的时间长,青楼的女子,比这府里的丫环可是有趣多了,何况他只是喜欢热闹人多,对女色真是没太大的兴趣。 寇明嫣不想自己家里的人对那个人有成见,无奈道:“你看那个小厮不也没事吗?是不是以后他就从府里搬了出来。” “除族了。” 说到这里,寇靖凯都露出了怜悯之色,当初他可是极其佩服过那个四少爷的,比他小三四岁,可是书读得极好。 寇明嫣讶异,这可真是够狠的,看样子给的银钱也不多。 “我看他还读书呢?”想到那个屋子里的书,寇明嫣心里道了句可惜,这个时空读书可不是谁都能读的。 “说来也是没办法,这威宁侯府也是真怕了,这个四少爷从小就天资不凡,如果不是接连出事,也不会做这个决定,毕竟命格太硬,这样下去,侯府里的人不是都被克死了吗。” “天才。” 这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的,有的人那智慧记忆吓死人的,寇明嫣从前也是认识过一位,伴随着他们的,往往真是有事发生,不然就是自己多病多灾的。 想到薛奕翔对这个天才的反感,寇明嫣对此更是感兴趣了,人才难得啊,忙道:“如果能给你当个幕僚,大哥你可真是捡着了。” 其实,不过是寇明嫣想要帮人的借口,寇靖凯哪里需要幕僚啊。 “不过。”寇明嫣看着大哥嘱咐道:“人要是真来了,你必须像是对先生一样,不然,他一个聪明人给咱弄个绊子,可就不如不请来了。” “当然,当然。”寇靖凯对这一点到是不含糊,他不会读书,可对读书好的人他是一向敬佩的。 “二妹。”寇靖凯有些迟疑。 好吧,寇明嫣就知道自己这个大哥是不弄明白,心痒怕是睡觉都不安稳,决定今天就给大哥解疑了,免得他多想。 “大哥,你是不是问我为什么那么对三皇子?毕竟是皇上的儿子,一旦怪罪咱们吃不消的?” 寇靖凯连连点头,毕竟大皇子二妹都不屑一顾了,在寇靖凯心里,皇位那就是大皇子的,长子为尊,这皇家也没有嫡子啊。 这个问题,在这个时代有些严肃,寇明嫣看了厅内几个大丫环一眼,几个知道小姐有要紧话要说,忙退了出去。 她这一番动作,让寇靖凯一见,也摆出了严肃的神情来,寇明嫣心里暗笑,却也知道许多话真的要好好说说了,却已知道自己这个大哥的迟钝,可能起多少作用算多少吧。 想到这,她开口道:“大哥,皇上就三位皇子,薛家就咱们那个舅舅,最是老奸巨猾了,我猜想他是全都贴着,那个上位,他都稳稳的。” 这个是寇明嫣晚间没事琢磨出来的,却不知道正好说中了,薛宰相野心大,手腕有,奈何皇上精明,世家更是处处压制,如果现在只终于皇上,可是皇上已老了,继位的怕是不会再重用他。 寇靖凯没想到说起了舅舅,有些发蒙,睁着迷惑的眼睛看着二妹,全贴吗?怎么贴,不可能啊。 他实在是不明白,正要问,寇明嫣已接着往下说了。 “咱们王府呢,今天之前是那个也不认识,可巧今天碰见了三皇子,以后就是三选一的机会,希望还是有的,咱们也不跟他们太近,就是三皇子没机会,咱们也没事,假如有机会,咱们先混个脸熟,我也是看他年纪小,也不能真的把咱们怎么办,咱们也不是平民,就是平民,他也不会随便弄死人的,何况有那个何公子在,以后,……。” 寇靖凯一听就激动了,把想问的也忘了,连连道:“对,太对了,二妹,你说的太对了,三选一。”想到结交皇子的好处,他神情振奋起来,可是他随即疑惑道,“不是应该大皇子吗?” 寇靖凯的话一说完,让寇明嫣没控制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头疼地看向白痴大哥,“候爷的位置都争,这皇城里的热闹你少看了,何况那皇家,那可是最高的位置,没事去看看书。”历史类的书籍,哪怕再是遮掩,可是事实也透过纸面直面而来,遮也遮不住的。 第22章 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很慢的文,女主有空间,性子急的读者得慢慢等了,什么时候出现呢?我也期待啊。 听二妹提到书,寇靖凯有些悻悻,不过皇城里的热闹到是还知道些,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时也明白了,大皇子不一定的,想到表弟骗了自己,心里有些不得劲起来,那时可是言之凿凿的,怎么不是自己舅舅确定无疑的吗? 不过他想到李云松和何卫东,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要是三皇子上位,这皇城更是他们的天下了。 “我要是男子就好了,和你好好争一争,看看这固北王府属于谁。” 这时寇明嫣突兀地来了一句,寇靖凯看了二妹有些楞神,随后有些惊吓地叫道:“那我可不和你争,这世子的位置给你吧。” 想到那些失败者的下场,他有些惊悸地嘟囔道,“好在你不是男人,二妹你又吓唬我。” 看着他胆小如鼠的样子,寇明嫣好笑又有可悲,对于这个王府来说,胆小些还真是不错,可是这样的世子大哥,又能给这王府的姐妹怎么样撑腰呢,女子嫁人后的日子更不好过的。 “二妹,你能带三皇子玩什么。”寇靖凯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妹的脑回路,他想起了另一个事,免不得发问。 “这个再说,我现在要说的是咱们固北王府要是这样下去,也就完了,我能想出一百个挣钱的点子,可是只要咱们没有权利,那也是给人吞了,钱也就到了别人手里。” 侵吞,这个寇靖凯也是跟着玩过的,可是他却做不出来,欺负人可以,感觉很不错,可是太欺负人了,他却做不出来,可看得多了,到是知道不少,心里戚戚的,“难怪二妹你从前不说。” 对这个问题,寇靖凯到是理解了,寇明嫣有些诧异,想了下才大悟,和寇靖凯一起的人,入流的真是没有几个,府邸也都落魄了,有些心计的,再狠辣些,免不得会打一些主意的。 不过他能理解这个就好,寇明嫣也不再多想。 “还有就是,我一露出这方面的能力,怕是有人以势来压,把我弄过去做妾,咱们能有解决的办法吗?” 寇明嫣苦苦一笑,这是她最怕的,大皇子是不会打主意了,毕竟她名声坏了,可是自己的大哥是一点权利都没有,人还不精,一算计一个,只要有人扣住自己这个大哥,王妃怕是立刻把自己打包给人。 这个王府名头吓人,没有大用,不然薛家也不会如此做,世子爷迟迟不能上位,按照异性王的规格府里应该有一千二百府兵,现在也只剩下一百零三人看护府邸,真有事,什么用都没有。 勋贵们靠的是皇上,这固北王府却两代都远离了皇上的视线,自己这个大哥连个差事都没有。 银钱也是当务之急的,却又不敢大动作,还要应付自己大哥,寇明嫣只觉得苦命得很。 “大哥,你知道皇子府一年死多少妾吗?连明岚都知道有人死,薛家是有了高枝贵女要娶,才给你下套,你还是想想吧,你输钱的事,是不是有阴谋。” 寇明嫣索性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想的都说出来了,给薛家又补了一刀。 自己这个大哥实在不是个精明的,可这也是环境造成的,只是寇明嫣不能让自己这个简单的大哥跟那些复杂的亲密去了。 “那个、那个是大哥不对。”寇靖凯有些尴尬,可是一想表弟的话,心就一热还道:“大皇子万一成了太子,以后……。” “大哥,这个可不能赌,你不要只想好的,如果他上不了位,我又进了他的府邸,固北王府就是大皇子的人,一旦别的皇子上位,就是抄家灭族的祸,你知道咱们王府这个位置有多少人惦记啊,这可是皇城寸土寸金,咱们王府就四位主子占了这么大片土地不遭人恨吗?” 寇明嫣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说到后边自己都害怕了,细想可不是吗? 见寇靖凯认真琢磨,她松口气,想了下未来大嫂,为了王府的将来。 继续道:“还有那个乐红,她为什么要给我煮汤,她有什么资格给我煮汤,要是有了大嫂后,大嫂知道了我喜欢你这个丫环,大嫂还会对我好吗?” 听了二妹的话,寇靖凯已经呆掉了,煮汤也有问题。 女人都是这么麻烦吗?舅舅表弟真的会如此吗? “大哥,女人都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你没听过最毒妇人心吗?你以后可别吃大亏。” 随后她看着自己大哥轻吟道:“似真似假女人心,你不知道吗?” 寇靖凯一听打了个冷战,见天色已晚了,忙站了起来:“二妹,我走了,明天我查田庄帐,你就擎好吧。” 看着吓了一跳的大哥急匆匆地走了,寇明嫣叹了口气,她也不指望这个大哥明白多少,只要他不给自己挖坑就行了。 一个树叶掉进水里,也会起一圈涟漪,何况寇明嫣这一连串的动静,搅动了死气沉沉的王府,有人哭有人笑。 转天,又是一个晴日,寇明嫣早早就起来了,收拾好后,交代了一番姚黄,带着三人沿着小路,过了一个拱桥,就直奔外院的藏书楼了。 藏书楼是第一代王爷建的,一个武将为什么建了个藏书楼,已没人知道原因了,这里也很少有人来。 寇明嫣自己也只来过二回,昨日寇靖凯走后,她仔细地想了一下这王府的各处,书房当然会去,只是怕是被翻过多次了,那里不着急,她觉得应该去藏书楼看看,那个突兀的不应该存在的,却存在着,肯定是有存在的道理。 两层的藏书楼,四面飞檐上卷,漆成红色的建筑,从远处看,寇明嫣怎么看都觉得像个孤单的的庙。 这里离汀芳院不太远,不过却是外院的范围,只是这个时空的规则,却并不像宋朝那么苛刻,当然女子也不能那么轻松,只是王府里王妃出身不那么高贵,府内的人,不论是奴才还是她的几个孩子相对就快乐些。 守着楼的还是齐嬷嬷,寇明嫣上了台阶,齐嬷嬷已看见了,忙从偏房的小屋里走出来施礼道:“二小姐过来了。” 一身淡青色衣裙的齐嬷嬷收拾得很是整洁干净,面色白皙,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身上有淡淡的书香气质,不是府里那些嘴里时常撒野的婆子。 从前自然是见过的,只是这时却已是另有心肠了,寇明嫣仔细地看了她几眼,见齐嬷嬷有些局促了,她才轻声道:“有劳齐嬷嬷了,我进去看看。” 虽然不知道二小姐为什么注意她,可想到二小姐的为人,齐嬷嬷到是有些指望,府内的事已无人不知,二小姐身边都是小姑娘,怕是要添人的,她不是没想过去找人说项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合适的人去说。 齐嬷嬷不知道今日是不是个机会,从前赵家在府内处处插手,她不敢,现在吗,只是自荐却又怕没脸,对二小姐府内已没人敢轻视了,她心有所图,更是有些慌乱。 寇明嫣已迈步要进去,却突然停住,“齐嬷嬷,这么些年都是你在看着吗?”这些老人也许知道些什么呢? “是。”齐嬷嬷恭敬地道,想到大儿子的话,她当娘的总是要搏一把了,不然又被人压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四五年间都有谁来过,你还记得吗?” 齐嬷嬷抬起眼,有些诧异,却还是认真地想了下。 “除了二小姐您,就是大少爷带朋友来过两回,还有薛家的三位少爷都来过,薛宰相也来过一回。” 停了一会,齐嬷嬷确定道:“二小姐,只有这些,没有别人,只是薛家那个次子来的次数多些。” “薛廷?” 寇明嫣紧锁眉头,很是有些意外,两个人没什么交集,对这个人,她一点不了解,不像大表哥,还常常在正院碰见。 “他应该是为了科举吧?”寇明嫣有些不确定薛廷的真正用意,不过,却知道自己只锁定自己那个舅舅怕是不妥的,薛廷虽然不了解,却是个人物。 “晚上就锁门吗?” “是,晚上也没人看书。” 白天也是没人看的,想到府里情况,寇明嫣唯有叹气,她往四周看看道:“离得最近的院子是不是文莱阁?” “是的,二小姐。” 齐嬷嬷看二小姐没什么问的,要进去了,突然道:“二小姐,最早的藏书楼听说只允许寇家人进的。” 往前走的寇明嫣猛一扭头,看向齐嬷嬷:“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是的她不知道,连齐嬷嬷也是听他夫君的祖父说的。 寇明嫣本来想带丫环进去的,因齐嬷嬷一番话打消了念头,一个人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三面的窗户都打开着,寇明嫣不知这里有什么秘密,是不是已有人已猜好了谜,拿走了奖赏,可她总是要试一试。 最早的固北王爷为什么把东西藏在这里,而不留给子孙一代代传下来呢?是留待有缘人吗?这时的人真喜欢作怪,就不怕便宜别人吗? 房里看来常常打扫很干净,她一步步的从东到西,又从南到北,架子上的书已陈旧不堪了,摆放在那一目了然,再干净,动一下也有灰尘飞起。 地上没有空声,墙上没有记号,寇明嫣站在一楼再次看了眼,就顺着梯子往二楼爬去。 半个时辰后,用尽了各种办法,寇明嫣灰心了,今天还有许多事呢,一会那个绸缎庄掌柜的还要来呢,而且哪有那么好的气运啊。 大概是怕潮湿,正面开了三扇窗户,这时方形的格子窗都打开了,阳光照进来纤毫毕现。 她气喘吁吁的站在二楼窗户往外看,风景是更好了。 只是繁华已不似旧时了,哪怕在阳光下依旧奇异恢弘。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没有永固的江山,也就没有永固的王府,一切尽人事听天命吧。 正要打算离开窗户,不经意间,她看了眼藏书楼的阴影,就停住了脚,探头往下仔细看了看。 一根筷子不放在水里,直立在光下,阴影也肯定是直,放在水里,那就弯折了。 寇明嫣兴奋起来,不能成直线的阴影说明了什么? 说明有大问题。 这问题后面就是答案,一定是的,寇明嫣给自己鼓着气。 她走到另一边,另一边是直的,这真是好事,她呵呵的笑了起来,“这一百多年都不会让人发现的,谁会去注意挨着两边的墙壁不一样呢?” 她刚刚才敲了墙壁,没有空声,还以为没有问题呢,原来依旧有大问题,想来也是有人多次敲过了,寇明嫣只要一想就更是乐呵起来。 打量了下,只有靠着窗户边有一个一厘米多的空隙,手掌厚一些大概都不行。 深吸一口气,寇明嫣把手探进去,一会,她眼睛一亮,明白了这是两面墙,有一厘米的差头,手指扣紧往外拉,她认为重量应该不大。 “果然。”寇明嫣咬着唇继续,轻微的声响,一面四寸厚的墙壁滑开,“底下竟然有滑轮。” 她惊讶极了,心里更是满满的期待了。 待整面的墙滑开,对面的墙上的东西就显现出来了,在不到一米高的地方有个盒子,寇明嫣上前拿了下来后,那面墙上多了一个空隙。 只是一本书的大小,不太厚,也就三厘米,寇明嫣听见有下面玉楼在喊,也顾不上打开,急忙塞到怀里。 她把墙推好,见地上痕迹明显,就来回用脚蹭,又在墙的前方乱走一气,见看不出什么了才放心。 “小姐,掌柜的来了。”寇明嫣一下楼,云红就上前禀报道,见小姐一头的汗,有些惊讶,没这么热吧。 寇明嫣点点头,姚黄已端了水盆过来,简单的洗了把手,一行人往回赶,摸着东西,她的兴奋连丫环都感觉到了。 三个丫环对看了下,以为是为了那个到来的掌柜。 “掌柜的,贵姓?”寇明嫣回到汀芳院,没有换衣服,直接到了厅堂,坐下来后问道。 这是她旧日看电影时听过的的一句话,没想到有一天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些惆怅。 想来也是不和适的,肯定是不应该用在主子和奴才间的对话里。 只是让她直接问一句,你姓什么,还真是比这一句更别扭。 “奴才姓郑,可不敢在主子面前言贵。” 站着的中年男子脸上笑眯眯的,还真是副和气生财的好商人模样,就这外表都让寇明嫣有了几分满意。 “郑掌柜的,我没做过生意,只是有些想法想和你商量下,你看可行不,如果不行的话,为了生意好,你也提个醒。” 寇明嫣不知道怎么把那个生意做好,想法合不合适,只能跟前这个掌柜的商量着来了。 “请主子示下。”郑掌柜的恭敬地低下头说道,心里也放心不少,主子有想法是好事,只要能听进去下人的话就好,不然这生意没法做。 寇明嫣道:“你看能不能把布匹卖之前先做出一件漂亮的衣服,套在人体形状木头上,这时实际的效果就出来了,这样呢,人就能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而且许多看着不好看的做出来反而好看。” “人体形状?”郑掌柜有些糊涂。 明嫣解释了下,郑掌柜就明白了。 “可以试试。”郑掌柜的也有了兴趣:“布应该能卖的好些。” 见掌柜的点头,寇明嫣也开心,琢磨着多弄几个款式看看,谁说卖布的地方不能摆成衣,这时的人还是古板少些变通。 “好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你们要是想出好的点子都可以试试,雇人做衣服的银钱,你们自己订,只是衣服尺寸要正常体型个头的,以后也好卖,如果做好的话,你们可以分一成的红利在年底。” “二小姐。” 听了这句话,郑掌柜的神情一震,有些不能置信,他们只是王府的下人奴才,和外面的那些给人做事的良民不同的。 寇明嫣叹了口气,这个王府不是她的王府,连下面的人都怀疑她的话:“一直到我大哥成亲,我都能说了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她也不能天天盯着一个铺子,要想收益好,还是得靠这些掌柜的,只有他们集思广益的想办法,铺子的路才能走好。 第23章 激动 郑掌柜走后,玉楼过来:“小姐,你没说这些金银玉器的事。” 寇明嫣看了看昨日取回的十件东西:“看看吧,不能着急。” 她本来想以赌的形式卖了这些东西,只是细思量还是不妥,一点点的来吧,现在她们没势力,薛奕翔还躺着呢。 她不能满大街去拉仇恨,薛家人都知道那是固北王府的铺子。 见玉楼爱不释手地拿着个步摇比划,寇明嫣打量了一下她,看了看跟着自己七八年的丫环,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了,记忆里的往事,都透出那股寒酸,让现在的她都汗颜,就道:“你们四个一人挑一件,去把云红羽红都叫来。” 玉楼立刻就放下了步摇,“小姐,这太贵重了,奴婢不能要。”只是看着步摇,她咬了下嘴唇。 姚黄听见了小姐的话,也走过来:“小姐,奴婢们受不起的。” 昨日拿来的东西,哪一件都值个几十两的,姚黄和玉楼也是喜欢的,可是也知道太贵重了。 寇明嫣话已出口,怎么可能收回,见她们两个推辞,就命令道:“快去叫她们两个,听话怎么小姐说的话都不听了。” 姚黄看了玉楼一眼,心里怪责她拿着东西不放,这时只好走出去叫人。 一会姚黄和云红、羽红一起过来了。 寇明嫣一双明眸看着四个各具姿色的丫环,“你们都陪了我七八年了,只是我这个主子却很惭愧,前段时间的事,我现在越想越后怕,不是怕死,而是怕你们有事,都是跟了我多年的,如果没个好收场,哪怕做鬼我都难安心,我给你们保证,以后再做什么事,我会最先考虑到你们的,不会再负了你们。” 这些话,寇明嫣早就想说了,为了辜负这几个人的忠心的寇明嫣,也为了自己,什么都要防患未然。 心病最难医治,那一个慷慨扑死,就没想想自己丫环的结局吗?寇明嫣不想承受前一个的恶果,就要拔出人心里的刺。 无论那一世,她自己都要好好对人,也许有人还会辜负她,那也是将来的事,现在她要好好的对这些伺候她的人。 寇明嫣的话一说完,姚黄几个都眼睛一红,心里酸楚起来,当初小姐一抬回来,是有口气,王妃和世子爷没顾上她们,以后又留着她们伺候小姐,也就没责罚人,可是只要小姐真的有个一差二错,她们那个也活不了,只要一想到这个,要说心里不怨怪是假的,羽红尤其感受多些。 寇明嫣今日这一席话,到让四人心里一甜,想起从前的日子,反而愧疚起来,这皇城里做贴身丫环的多了,死的也不少,到是自己的小姐温温柔柔的,什么都好商量,也从不作践她们。 待到四人平静下来,寇明嫣才笑着道:“快挑吧,小姐以后赚大钱,咱们一起都过好日子,这点东西算什么。”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从前小姐也是有赏的,只是没有这么重,见小姐不容拒绝的表情,忙一起行礼道:“谢谢小姐。” “我先挑。” 玉楼直了腰就笑哈哈地跑到桌子前,把手伸了过去,她还是喜欢那个步摇,也就怕被其她三个挑走了。 “凭什么,你这个要尖的丫头片子。” 寇明嫣的性子温和,姚黄是几人中最大的,性子稳重,也从没欺负过谁,这院子里的气氛也就一直都很和平,没有什么矛盾。 寇明嫣初来还庆幸不已呢,这时就见云红轻拍了下玉楼的手,玉楼躲了下,笑着伸手把步摇拿在手里。 “就知道你喜欢这个。”寇明嫣在旁也笑了,玉楼的天真活泼很是带动这院子里沉闷的气氛,从前寇明嫣喜欢姚黄多些,现在怕是对玉楼多些了。 玉楼又拿着步摇比划了下,“奴婢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小时好像见人戴着一个和这个一样的。” 玉楼语声有些迟疑,神情里带着些不确定,昨日自从见着这个东西,她就心生欢喜,可是这个东西她怎么会在小时见过呢?好像那个人还抱着自己。 平日里戴的人多了,可是离得远,她没什么感觉,昨日里拿在手里近观,却总是有丝异样。 只是她的话却被其她三个人打断了,“谢谢小姐。” 姚黄手上的是玉镯子,戴着让羽红看,云红和羽红的都是金头面,只是样式不同,除了寇明嫣,谁也没注意玉楼的话。 寇明嫣看着玉楼的步摇,心里一沉,这东西可不是平民能带的,难道玉楼的身世有什么不同吗?她什么时代到王府的,寇明嫣却没有丝毫记忆。 不论什么朝代都有被拐卖的孩子,信息发达的社会都很少能找到人,何况现在呢? 她摇摇头,看着四个美人,开起了玩笑:“好好都挑挑夫君吧,看看那个是好的,先下手为强,小姐好送你们出嫁。” 玉楼也醒过腔来,正好听到了小姐的这一句话,眨巴了下眼,不依地叫道:“小姐。”其她三个更是红晕满脸,一起就要退下去。 想到怀中的东西,寇明嫣忙叫道:“姚黄,你留下。” 玉楼推了姚黄一下,止住了姚黄的脚步。 看着晕红上脸的姚黄,寇明嫣摸摸自己的脸,“这有什么脸红的,倒显得你家小姐脸皮厚了,男婚女嫁不过是早晚的事,你年龄比那几个大,家里面如果有相中的,还是早些吧。” 姚黄看着小姐心里惊疑,脸上的红慢慢退去了,小姐什么意思,她们几个是跟着小姐出嫁的,现在难道真让她们嫁人吗? “是真的。” 看着姚黄的表情,寇明嫣确定道,她不能误了几个人的终身,女孩子太晚了,好的可就都挑没了,这个时代啊。 这个问题还是留到以后吧,现在不着急,一点点的来吧,只是今日告诉她们一下,让几人有些准备。 一时无声,姚黄心里也是黯然,想到小姐的事,却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将来真的不知什么样,现在看来小姐到是能做主的,家里边也是有些担心她了,可是没有丢下小姐的道理。 “守着藏书楼的齐嬷嬷你认识吗?” 见小姐发问,姚黄打起精神,“知道,她们家里和我们家离得近,是个识文断字的,最早是老王爷的书房里伺候笔墨的丫环,以后老王爷在江南没了,她后来嫁进了齐家,这个齐家是四世仆里第一家。” “等等,我怎么没听明白,什么世仆,不都是王府的世仆吗?” 姚黄苦笑了下,小姐怎么会知道这些。 姚黄在脑袋里想了下道:“听说祖上都是伺候第一代王爷的,在疆场上出入过的,以后王爷建府了,也就都进府了。” “啊,这样。”寇明嫣明白了。 只是这齐嬷嬷竟然是祖父书房的丫环,到是没想到。 “姚黄,你说怎么了解下这个齐嬷嬷人品,我不放心王妃那边,想把齐嬷嬷放在王妃那边,平日里拿个主意,别让王妃又被带歪了。” 至于世仆什么的,寇明嫣到是不放在心上了,人才是最难求的,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祖宗的功劳就是祖宗的。 姚黄一听自己小姐这么说,立刻秒懂,王妃那边必须安排个明白人,想到小姐的下场,心里惨然。 “小姐,我去了解。”姚黄有些亟不可待,其实心里已有底,只是到底不放心,还是要细致打听一下,可别最后都像那个赵嬷嬷一样。 “还有姚黄,你大哥还没成亲吧?” 寇明嫣觉得一定是前世什么心都不操,都报应到这一世来了,成了个老妈子。 姚黄摇头:“家里太穷了,不然早成亲了,我爹娘都急死了。” “傻丫头,没看出你哥是潜力股啊。”寇明嫣心里道了句,却知道以后姚黄爹娘怕是会挑花眼了,毕竟这么年轻的管家可不多。 “姚黄,你看玉楼、云红、羽红,你喜欢那个,平日里就跟她多念叨念叨你哥,现在不比从前了,家里肯定是有人去提亲的。” 寇明嫣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想当回媒人,总不能把个总管夫人的位置让给外人吧,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说完,寇明嫣也不去看姚黄的反应,起身回了内室:“姚黄,我有事,谁也不许进来,一定不让任何人进来。” “是,小姐。” 姚黄答应一声,看着小姐的背影,心里泛起了合计,小姐是不是真不打算嫁人了,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可是想到王妃却没心思去禀报。 不过,她想到自己的大哥,如果能从云红三人里挑大嫂当然好,知根知底的,脾气的什么都知道,以后父母也省心,只是可能吗? 寇明嫣坐在屋内的床上,才把盒子从怀里掏出,见不过是个木头制作的镶嵌式的盒子,连漆都没有,只是打磨出了光滑的纹路。 她屏住呼吸,拿开上面的部分,见里面是一本书,一个瓷瓶,还有这个是什么 她拿起那个椭圆形边上带着花纹的牌子,也不知什么金属,散着紫色的光,她正反看看,连个字都没有,实在是不知有什么用。 可是能被第一代王爷收藏起来的,肯定也是个宝贝,只是对她有什么用却还不知道,寇明嫣把它放下,轻轻地拿起那本书,封面上并没有字,寇明嫣轻轻翻开它。 却手一抖,几乎把书丢出去,这世界不会真这么玄幻吧! 好一会,她才沉住气,看了又看,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毛。 “你来了。” 在纸张的中间,只有黑色方方正正的三个字,却让寇明嫣每看一眼,她都觉得头顶冒出了凉气,本来她算是镇定的,觉得这个东西对自己帮助不大,只是不想便宜别人,还有就是好奇以为会有武功秘籍。 可是因为年龄已大了,武功对她怕是也没用,练也不能多高,不过要是给寇家的后代留着也是好的,这个身边本身的花拳绣腿也是多日不练了,想到是为了个男人,寇明嫣只觉得那那都不好了,实在是太特码的伟大了,人性不是都自私的吗?怎么一到女人这里就情到深处人糊涂起来了。 可是却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吓,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的脸色保证已如鬼一样白了,真是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了,是悲还是喜。 难道有人能预测到她来了?怕是没什么好事,只是她还有什么选择吗? 她伸出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飞快地翻开了第二页,越看越是心情激荡,原来这固北王府是一个仙人的凡尘历练,却在这世间留下子息。 据说仙家不容易有子息的,也难怪人都离开,还不舍呢。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知否兴风狂啸者,回头时看小於菟。 一切都是一个道理,成仙也不是无情仙。 无奈之中,寇明嫣却也有欢喜,原来以为是穿越剧,现在才知道是玄幻剧,而且是我一个人的玄幻。 她往后翻了翻,却是内功和剑诀,这个没法着急,她拿起那个小瓶,忍着激动,这才是改变她现在悲催境况的宝贝。 内功不是一天练成的,有了高深的内功才能有高深的武功,故此练武的都是从小练起的,可是有了这个丹药,就是别人百八十年的,也不如她一日的时间。 以后不舒心大不了江湖策马,这时,她没有想想,那个能掐算百年的仙人给了她好处是让她江湖策马的吗? 只是寇明嫣现在还是过于兴奋,智商暂时为零,无论谁跑到这么个绝境一般的环境里,能绝处逢生,怕都会如她一般了。 打开瓶子,倒出来的,是一枚带着清香的丹药,从前那个世界,她就认为真的有仙人,现在看看果然是如此,盘古、女娲不可能是神话里的人物,是虚构的,那些古人头脑有那个创造力吗? “大概吃下去,会很疼的。”丹药在她手心里转动,寇明嫣露出了热切的眼光,心脏都因此有些紧缩,却没有立刻吃下去。 伐毛洗髓是怎么疼法,应该比千刀万剐疼得多吧,寇明嫣看着丹药,一时失去勇气。 可是现状太悲催,过了一会,她一狠心,把丹药丢进嘴里了,时不我待,她到底是害怕身不由己的时候,命运不管怎么都要自己来掌握,那样舒心些,一时之痛怕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 药进嘴后,她急忙找了个干净的帕子塞进嘴里,然后平躺在床上。 最初的疼不过是蚊子叮咬一样,逐渐的慢慢加剧,冷汗渗出,皮肤开始了每一寸都像是有针扎一般,却远远没有结束。 骨头似乎开始碎裂又重组,她已睁不开眼睛了,眼眶里全是泪水咸咸的流动到嘴里,她能听见血管里血过快的流动声音,从外到内,一点点的在心脏里激起回旋的狂流。 疼到最后,寇明嫣只恨自己清醒,一身一身的汗出来,能感觉到身下已湿透,像是在水里,随着是油腻腻的感觉,却不是汗了,身体深处的杂质也流出来了,只是慢,极慢的一点点地堆积在寇明嫣身上。 她还是昏了过去,等到清醒时,首先是感觉到了腥臭的味道,眼皮像是有千层重,也不知过去多久了,喜悦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终于活着熬过来了,太不容易了,苍天啊。 她从床上起来,体会了一把武侠书里说的身轻如燕的感觉,只是看了自己的身上,却被自己恶心了一把。 “姚黄,去让人准备热水,把人支开,沿途不要有人。”她朝外喊了一声。 姚黄听见声音松了口气,小姐的话让她不解,不过还是去准备了。两个时辰了,她也不知道小姐在做什么,只要没事就好。 一会,寇明嫣听到姚黄的声音,“小姐,水准备好了,人也都出去了。” 寇明嫣看了眼床上黑色的一层,也知道这件事瞒不过,也只能选择一个帮手,她走了出去,这味道,姚黄连退两步,看见寇明嫣的样子,只剩下眼睛还是黑白分明的,她想要大叫,却忙捂住了嘴,就听见小姐道:“里头东西收拾一下,全烧了,还有这身衣服。” 面对姚黄的反应,寇明嫣也顾不上了,她忙走进了浴室,脱下了衣服,先拿盆从头顶往下冲了两遍,才进了浴池痛快地洗了一下。 姚黄几乎是哆嗦着送来了衣服,“我自己来吧,你先出去。”寇明嫣见姚黄神情不对,只好让她先出去。 她一个人慢慢地穿好后,出来见姚黄就站在廊檐下面,还没跑真不错,寇明嫣心里暗自嘀咕,这时她没有抬头看,就低声道:“小姐,东西在后院的柳树边上烧的,全烧了。” 寇明嫣轻出一口气,点点头,这时的东西轻薄,一点火就没了,不过姚黄的惊惧,怕是想的多了,可是谁能不多想呢 “姚黄,你相信这世上有仙人吗?谁能想到我寇家的祖宗就是仙人,我今天在藏书楼找了一颗药丸,是指明给我这寇家的二小姐的,我都不想相信,可是你看我吃下去就这样了。” 寇明嫣还是不得不跟姚黄解释了下,不然也怕她乱想,那堆东西,太不正常了,而且自己和真的寇明嫣,性格完全不同。 她可是怕姚黄以为她是精怪什么的,那会惹出大麻烦的。 “仙人?” 姚黄抬起头,眼睛一亮,心里却松了口气,那一堆臭气熏人的东西,怎么看都不是人能弄出来的,原来是仙家的净体。 这世上总是有些传说,有些故事,姚黄也是没少在晚间闲暇时,听那些婆子们讲古讲今的,今日成全了寇明嫣,没用她多说,姚黄已经脑补起来。 第24章 算计 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寇明嫣皱起眉头,随即往外看去,姚黄见小姐神情不对,忙问道:“怎么了小姐?” “小姐,小姐,快去王妃哪里,王妃让人打了。”云红看见了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就喊了起来。 “留下看着屋子,你们两。”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事,寇明嫣想着屋内的东西,忙吩咐两个人。 她独自心急如焚地往王妃那里赶去。 热风带着潮气,黏黏的,穿过长廊,花草这时最是无精打采的,呼吸之间都是灼烧的热气,寇明嫣一身的汗水赶到了王妃的正院。 院门口的几个婆子正在树荫下讲着闲话,却抬头探脑的往正房哪里观望,看着二小姐来了,忙施礼。 寇明嫣没功夫理会她们,疾步进了院子,房檐下好几个丫环站着,看上去有些慌乱的气氛。 几个丫环上前施礼,寇明嫣也顾不上问是谁来了,她抢步进去,扫视了一眼,直奔坐在椅子上的王妃:“娘,怎么样?”心里已是恼了,这府里真真是没半分威风了,这一品王妃都让人能打到。 王妃木呆呆的发愣,看见女儿,有些回神,张嘴道:“你以后怎么办,寇家还有不少女孩呢,都怪我,我当初也没想到能连累其她的人啊。” 寇明嫣深叹口气,对后果,她新来的都知道,王妃却一直有些估计不足,此刻就见王妃头发凌乱,右面脸颊红肿,衣服上被撕扯得裂开了。 她眼带厉色地扫了眼屋内王妃的二个丫环,却并不是发作的时候,二个丫环被寇明嫣看得一哆嗦,知道二小姐是生气了。 坐在下面椅子上的妇人穿着冰蓝色的衣裙,此刻是一头一脸的汗水,头上的朱钗也已歪了,身边站着一个穿翠色衣衫的丫环,却是一脸苦色,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夫人。 寇明嫣深深地看了眼,才走上前深施一礼,“五婶好,有什么事说出来,好好商量下,哭闹也解决不了问题的。” 这是前身造的孽债,现在轮到她偿还了,寇明嫣心里流着宽面条的泪,“没看五婶口渴了吗?你去赶紧倒茶,你去拿两条湿的擦脸布” 丫环听了命令立刻行动起来,五夫人被堵了一下,张了张嘴却又闭上。 等到收拾一番后,五夫人心气已卸,看了看寇明嫣头上的疤痕,叹口气,“明芳被退婚了,你闹出那么大事,这寇家的女孩子怎么办啊?” 五夫人有些绝望,越想是越难过,泪水又流了出来,她的女儿九月份就要嫁人了,喜服都绣好了,都是这个明嫣,弄得王家来退婚了。 一向最好打扮的五夫人,今日里脸上神情憔悴,头上简单的别了根朱钗,身上不过是件家常的衣服,应该是匆匆过来的。 寇明嫣知道既然来闹,肯定是出了事,听说只是退婚,心却松口气,就怕是人命,那可就结了大仇。 她心里发苦,“五婶,您擦擦眼泪,听我说几句。” “你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婚都退了。你那个娘,就不是个好的,好好的日子不过,折腾自己的女儿,让别人家的女儿陪葬,现在怎么办啊?王妃,你怎么没了主意,你怎么不去找你薛家的人。” 五夫人赵惜萱冷言冷语不断,讥讽嘲笑地看着王妃。 寇明嫣心里想这个五婶到是个犀利的,只是却不能这样下去,自己到底是王妃的女儿。 她忙道:“五婶,我当时虽然是逼的才在薛家闹出事,也是年轻,考虑得不周全,没想到家里的姐妹,现在都过去,这也是没办法了,现在府里是我当家,你要是有什么条件,我们王府做个赔偿,也是我愧对姐妹的一片心意,只是,我有一句话要说,五婶您是长辈,吃的盐比我吃的米都多,你听听合不合理,这做亲,有点风吹草动的,就退亲,将来人嫁过去,就能善待吗怎么看,哪家也不是个积善之家。” 寇明嫣一番话,让五夫人愣了下,到是听了进去,自己丈夫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女孩子退婚后,到底是不好找了,条件要降低,她不甘心,上下打量了下寇明嫣,“你到是个明白的,可惜没摊上个好娘。” 到了这时,她还是不忘挖苦王妃,寇明嫣被她夸得苦笑连连,五夫人也叹口气,她这个年龄了怎么不知道,退亲时王家露出的嘴脸,全不是当初结亲时的模样,只是女儿的名声不好了,有个寇明嫣的例子,怎么好找。 不过怎么是明嫣当家了,她转头看看王妃,又转回头去,不是这个糊涂的王妃退了自己女儿的亲事,哪有这出。 想想也没意思起来,就是把王府拆了,女儿亲也退了,自己再弄出个泼妇的名声来,更是误了女儿。 脑袋一清醒,想着寇靖凯可是个浑的,人也就从椅子上起来了:“赔偿有什么用,我也不是来要赔偿的,我只是心疼自己的孩子。” 人说着就往外走,神情也蔫蔫的,带来的丫环一看夫人要走了,真是松口气,急忙跟上。 寇明嫣往外送人,一直到了垂花门,见人要上车了才道:“明芳姐姐心情不好,五婶还是赶紧回去,找人看着些明芳姐姐,别再出别的事。” 寇明嫣这一提醒,五夫人也害怕起来,也知道自己大意了,就顾着找王府出气了,女儿不是比她更伤心吗? 见五夫人带着丫环没影了,寇明嫣回到屋里,见王妃还是呆坐着呢,她忙找冰给王妃敷脸。 王妃身体的伤到是好说,心里的伤却是不好说,见着忙前忙后的女儿,想要说什么,可是现在说还有用吗? 五夫人这里才走,寇靖凯就得着信了,一见他走进来,寇明嫣都忍不住为五夫人捏把汗。 王妃肤色白皙,脸上的痕迹越发明显了,寇靖凯一眼就看见了气得跳脚。 “胆肥了,一个奴才生的玩意,王府也敢闯了,王妃也敢伤了,以后还了得,决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又见屋里伺候的两个丫环到是毫发无损的模样,一脚就踢了过去:“混账的东西,怎么看着王妃的。” 清瑶、清芷原来是二等的丫环,才被提了上来,被他打了两巴掌,踢了几脚,吓得也只是跪地求饶。 一时屋里也不比五夫人在时消停多少。 “下去吧,罚一个月的月钱,以后知道自己做什么的。”寇明嫣说完,挥手让人退下。 寇靖凯就要去找人算账,王妃这一上午也是被闹得眩晕,叫住自己的儿子,不让动地方。 寇明嫣对五夫人印象不错,可也不拦着寇靖凯,毕竟王妃是自己的娘,她听着寇靖凯叫嚣,喝了口水,心里琢磨着这件事。 打开的窗户外,花枝袅袅,阳光晒后是氤氲的香气,寇明嫣深嗅一下,见那两个人也闹到了尾声。 “你要是一定去也行,我就死给你看,以后要是让我听见一点你去祸害你五叔五婶家,我也拿根绳子勒死自己。” 左劝右劝的,实在是没折了,王妃就使出了对付儿子的必杀技。 这件事来回折腾,不过是自己难堪吧了,不过是一次次地提醒自己的蠢。 王妃现在也隐隐怀疑自己是上了大哥大嫂的当了,二女儿名声坏了,怕是不好在皇城里找婆家了。 寇靖凯气得直喘粗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娘,你也不硬气些,五叔不过是七品典仪小官,你一个一品王妃就让他家里的欺负了,还在自家王府里,丢不丢脸。” 想到自己在外面有时没办法,忍气吞声的日子,那是碰上惹不起的了,可是他再不得皇上待见,不能承爵,也是世子爷,自己的娘也是王妃,怎么能让那些人欺负了。 “你知道什么?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你五婶也是疼女儿,一时气狠了。” 王妃心情复杂地看了儿子一眼,又见二女儿这时无动于衷地坐在那,一时痛彻心肺,一是疼女儿的未来,二是母女之情终究是有了瑕疵,不复旧日了。 寇明嫣从旁边正留意着两人呢,一看王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好起来,忙道:“其实,我们找个出气筒,把闷气出一出怎么样?” 寇靖凯正在气闷,一听这话也来了几分兴趣,看向自己的二妹:“找谁,你快说,我立刻安排人。” 白了一眼摩拳擦掌的大哥,她转向脸色灰败的王妃道:“娘,我看那男方家怕不是因为这个退婚的,也许有一些原因,绝对不会是主要原因,都要成亲了,我出事了,也许会影响那些打算结亲的人家,可是明芳这样的,男方家也一定预备好成亲时的东西了,都不是有多大财力的,怎么会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再说了那边也不是读书酸腐的人家,必然是有别的选择了。” 王妃坐直了身体,回过神来看了眼女儿:“不能吧。”不过琢磨了一会又道:“真是有可能,浪费许多东西呢,不宽敞的家真是不会做出退婚的决定。” 王妃仔细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从来不认识一样,这让寇明嫣心里发毛,正想说话,王妃已开口道:“你从前一天也不多说话,我都没看出来我女儿这么聪明,也难怪你舅母一直喜欢你。” 寇明嫣无语,不知道怎么转这上面来了。 “二妹,你说怎么办?”寇靖凯本来有些不信,见自己娘也认为有问题,立刻来了劲头,不过一见自己娘不提正事就急了。 寇明嫣眸光流转,“我也不全是为了出口气,也是震一震其它的人,寇家有不少嫁出去的女儿,也有没有嫁的,别当我们寇家的女儿是软柿子。”她尤其怕的是还有事,又跑来王府闹,王妃自己愧疚,就退让,可是退到什么地步啊,寇明嫣有些不喜。 见两个人没什么反应,还等着她说话,寇明嫣微微地笑了下又道:“我不是还有个亲妹子吗?”说到明岚,才发现打进来就没看见小妹,转头问:“明岚哪里去了。” “一天天的也不怕晒,总是往园子里跑,都十三岁了,还是个孩子似的,明日里嫁人可怎么办。” 王妃边想着女儿的话边回答,寇明嫣却暗自翻了个白眼,十三岁,可不就是孩子吗,嫁人可不能太早,对身子不好。 “对,是这个道理。” 寇靖凯一听太对了,他摩拳擦掌赞同地看着寇明嫣道:“怎么弄,打他一顿,还是怎么地。” “打什么,这么血腥。” 寇明嫣不满地看了自己大哥一眼,“我们都是斯文人,斯文人是讲道理的,大哥你不要总是喊打喊杀的,有什么意思,你是固北王府的世子爷,不是江湖豪客。你看咱们朝里,那些武将就斗不过文官,能打有什么用,冲锋在前享受在后,地位还是文官高,打只让他身上痛,现在我们做的是让他心痛的事,谁叫他让我们姐妹心痛呢。” 寇明嫣这样一说,王妃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她也没注意到,屋内丫环看着二小姐的脸色都发白,很是放心地道:“对,可不能乱来。”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有时也犯傻气,一个使错手弄死人,是要偿命的。 寇靖凯却越听越觉得对头,越是觉得自己的这个二妹实在是个聪明的,越觉得自己爹爹夸赞得对。 寇明嫣端起已有些凉的花茶水,缓缓喝了一口道:“找两三个人,机灵些的,去把男方的大事小事都好好查查,肯定会有惊喜等着我们的,到时候,咱们告诉五叔五婶,错的就不是咱们了,我猜只是新娘子换了一个。” 这世上总有些人喜欢把错归咎到对方身上,自己的错却遮掩住,摆出正大光明的样子,一副不同流合污的架势,其实自己比谁都脏。 寇明嫣可不想旁支哪家再又退婚,就又把她的事溜一边,来王府找她们麻烦,他们不烦,她可是烦了。 “有这么缺德的人家?”寇靖凯不可置信。 第25章 练功 说起来这固北王府环境简单,这世子爷可真是没经过什么风雨,对世间的丑陋,那更是知道的不多。 王妃却惊疑地发问:“你怎么知道?” “不是说了猜的吗。” 寇靖凯依旧在咂舌,不敢深信,不过打探一下到是可行的,如果是真的,也是添个乐子。 他转着脑筋,觉得自己好歹是寇家的族长,怎么也得为族里谋些事,免得到年节时叽叽歪歪的。 这女孩子的事,可不就是大事。 寇明嫣不想在再这个事上转了,就问道:“大哥,田庄查的怎么样了?” 自从知道有一万多亩的祭田后,寇明嫣就淡定不起来,这王府怎么也不至于缺钱的,应该很宽裕才对。 “原来的帐和现在的差不太多,不过是几百两的事。”寇靖凯有些懊恼。 活得糊涂的人容易幸福,活得清醒的人容易烦恼。 寇明嫣看着这样的大哥想着他从前乐呵呵的日子,真是不知道让他接管王府是好还是不好。 “大哥,你愁什么,那些账既然一样,就不去管它,都从新立账,另换庄头账房,一个奴才还能反了天。” 一力降十会,这可不是前世查贪污腐败,仔细认真找证据,现在那需要,没有证据好啊,换个地方干活,一个奴才,主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寇靖凯一听寇明嫣这样说,立马精神了:“还是有问题,只是我们查不出来,对不对?” 寇明嫣看着重新焕发了神采的寇靖凯点点头,真是一个事接着一个事,不想干也得干,那些账寇明嫣越看越气,薛家的,寇家的,蚂蚁吃大象,再让他们吃下去,总有一天轰然倒塌,到时可真真是皇城最大的乐子了。 “大哥,你还是多带人,把那庄头尽快抓回来,家里几口人一个不能缺,让总管跟着,挑一个新庄头过去。” 一万亩祭田就在皇城的不远处,从这片田地都能看出当初那个固北王的地位,建都立国后的奖赏是多么的丰厚啊! 可是也不能千秋万载,寇明嫣想着那个仙人掐指一算子孙的无能时,大概是鼻子都气歪了。 把她弄来了,也不知能保几代。 寇明嫣和羽红回去汀芳院,寇靖凯去找人了,寇明嫣不想多插手,庶务接触的越多对自己的大哥越有好处。 修仙的都历练呢,何况凡人,每个人都是有价值的,关键是怎么去开发、提升和放大。 寇靖凯要是能撑起这固北王府,王府里的女人才真的有地位,不然就是弄座金山,自己这个大哥都有本事一夜败光。 寇明嫣回到汀芳院,依旧是姚黄和云红在,玉楼也不知跑那玩去了,不论从前现在,她都是省事的主子,几个丫环也都自在,只是姚黄老成些。 晚饭后,寇明嫣就进了内室,拿出那本书,把内功的功法背了下来,然后在心里琢磨。 一直等到外面夜静更深了,字句全在心里,寇明嫣才开始按照书上说的练了起来,大概是经过伐毛洗髓,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从下丹田出发沿着任、督二脉最后又回到了丹田,一个周天完成了。 寇明嫣睁开眼睛,徐徐出了口气,随后又闭上眼睛,用心感觉着丹田的那团气息,见没什么问题,她才接着继续练了起来。 清晨的光照进屋子,寇明嫣才从忘我的修炼里醒来,身轻体健的哪怕是看上去依旧柔弱,可是本质变了。 这让她多了些欣喜自信,终于不那么胆颤心惊了,这个世界,皇权为上,她不想有一天活着,却犹如死去。 千古艰难唯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 死总是难的。 寇明嫣这两日除了吃饭,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内室里练功,另三个不知道小姐在做什么,姚黄欣喜自己知道,可是见小姐如此,劝了几次,寇明嫣摇头,姚黄那能理解她的心里。 她实在是太没安全感了,这个世间哪怕是生在顶尖的王侯之家,她都不会有安全感,何况这个飘摇的王府里,现在能有个机会,她怎么也得拼一把。 信任这个东西,她能给谁。 这日午前,王妃院子里的小丫环紅绣过来禀报:“小姐,王妃请你过去。” 看见她过来,玉楼抓了把果子给她,紅绣笑嘻嘻地接过,放入随身的荷包里,玉楼摸摸她的头叹气。 紅绣也是府里的家生子,只是没了亲娘,后娘又是个厉害的,好在是进了王妃的院子里,不然在家也是遭罪,不过月钱是一分也得不到,全进了后娘的口袋,就这样偶尔回家还是挨打受气的。 寇明嫣问了几句,见她不知什么事,就让玉楼送了出去。 府里人少,规矩也就不严,这几日,她只说头晕,也没去请安,现下那好意思推脱,只好收拾了下,带着云红、羽红走出了院子。 一路院中草绿,枝上花红,东风里柳线悠长,日华就在这园中流动。 蝴蝶翩翩在人的身前身后,“云红,你哥还适应哪个工作吗?”知道云红昨日里回过家,寇明嫣今日想起不由得问道。 “小姐,我哥说他很喜欢,一定好好做的。”云红也顾不上捉那个蝴蝶了,忙回道:“这个活不累,也没危险,工钱也稳定。” 寇明嫣点头:“能学个一技之长是最好的,什么时候都饿不死。” 从前那个世界也是,读多少书,也不过是为了有一个谋生的本领。 三个人扑蝶看花,一路玩着,到了正房内,一身烟青色衣裳的王妃坐在椅子上神情怔怔,一见二女儿来了,不等她行礼,就急忙说道:“快过来,看看这个,怎么宁国公府会给我们送帖子,邀请我们去看花。” 从前有事,她就会问大嫂,现在却只好问女儿了。 宁国公府吗?寇明嫣接过帖子打开看了看,请了一家四口人:“娘,从前我记得去过宁国公府。” 王妃迟疑了下说:“那时你爹活着时,到是有来往,以后就没了,不知为什么今日里送了张帖子。” 寇靖凯要是顺利地接了爵位,也能和这些人家有个往来,可是现在却只能是个尴尬的存在了。 只是这个时候送个帖子过来,怎么看,也不那么对劲,毕竟自己的女儿刚出事,和薛家也闹翻了。 寇明嫣啪地把帖子扔在梨花木的桌子上,轻哼了一声,“真是胆子大,他家没女孩吗?” 自从她在这个躯体里醒过来,还没有一个朋友来过,想来就是自己要来,家里也是不许的,怎么这个宁国公府会反其道而行之呢? 总不会是世子爷救过她,就来讨要什么吧。 寇明嫣如此自嘲,让王妃的神情更是黯然,屋内气氛一时冷凝住了。 寇明嫣有些心累地看着王妃不解的愁眉,“反正我也不想嫁人了,参加什么花会,你们去吧,我不去。” 她都能想到自己被盯着看的场面,何必跑哪里找虐呢?前世今生她都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寇明岚一进来就听见这话,不干了,跑过来道:“二姐,我要去,你带着我也要去 。” 她撅着嘴巴,一脸的不开心。 “可怜的小妹。”寇明嫣弯下身子捏了下她的脸:“怎么弄的,这么脏啊?” 见她一身鹅黄色的纱裙都脏了,连泥带土的,草的绿色渍迹,一块块的,后面的两个小丫环身上也没干净哪里去。 从前她也和姚黄云红她们在园里玩过,应该也是这般模样,记忆重叠,她是谁,谁是她,早已模糊了。 是耶非耶,尽化为蝴蝶了。 她的眼里一霎时,有些迷惘,却被一连串的声音打破了。 寇靖凯意气风发地大步走了进来,后面是小丫环的请安声。 “二妹,二妹,人带回来了。” 他才去了三天,速度也算挺快的,只是世上的事,不是快就能做好的,许多事要徐徐图之。 王妃听见儿子的声音,难得眉头微皱,呵斥道:“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只是她看着儿子一脸的汗有些心疼。 还想说话,“二妹,找到三千两银票,还有些银子。”寇靖凯不去理自己的娘,站在那,有些炫耀地晃了晃才从怀里掏出来的银票。 寇靖凯的喜欢,打断了王妃关心的话,只是这欢喜却并没感染到王妃,她梨花般的容颜里泛起一丝忧郁的气息,接二连三的事件打击着她的信心,看着身边的奴才她都有些疑虑和不安。 她担忧的目光往二女儿那边看了看,有些难过又有些庆幸,嘴里的话也全都说不出口了。 “人都在外面了?我” “我出马,二妹你就放心吧,一共六个人全在院子外面,那个庄头李春说是要给娘磕头请罪。” 寇明嫣的话被打断,也就没接着往下说。 寇靖凯拿着银票晃了两圈,就放进了怀里,王妃不说话,寇明嫣也就没动声色,倒要看看他这三千两怎么花。 王妃一听请罪,忙摆手:“不用给我磕头,这样的奴才也不敢用了,都卖了吧。” 她也是真生气了,又是三千两,一个庄头也敢拿主子这么多银子。 “娘,你回屋吧,这时正热呢,我去看看,长长见识,看看是怎样的奴才,完事后我就回汀芳院了。” 寇靖凯想要先喝口水,见二妹也不等他,有些不放心地急忙跟了上去,羽红云红也随在自己小姐后面。 心里也都好奇,想看看胆大包天的庄头什么样子。 三千两对于一个下人真是天文数字。 一两银子是十吊钱,一吊钱是一千文铜钱,王府里一等丫头是五百文铜钱,三千两能有多少铜钱啊。 第26章 两心 门外一堆人围在一起,看见主子出来就散开了,露出了绑着的几个人。 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一对是三十多岁的,还有两个小男孩,大的也就十几岁,小的也不过是五六岁,小的自然没绑着。 寇明嫣打量着这个叫李春的男人,见他个子怎么也有一米七七往上,黑色微胖的脸上神情沮丧,一脸的悔不当初的样子,嘴上不停地念叨着:“我对不起王爷,对不住主子啊。” 到是蛮真诚的忏悔,寇明嫣看了眼他的手,轻笑了下,感到有些意思了。 他的妻子比他要显得苍老多了,满面的劳碌困倦,人看上去有些绝望,呆呆地看向自己儿孙这边,一双眼睛无声地流着泪。 那对年轻的夫妻,男的也是魁梧高大,肤色黝黑,应是常年在外干活,女的也是壮实的身子,两个男孩黑得发亮,看样子是一天天在外面跑。 一见人出来,李春眼神闪烁,拿眼一看就知道没有王妃,跟出来应该就是现在王府当家的二小姐。 他一副很是激动的样子跪着往前挪动了几步:“世子爷、二小姐你们高抬贵手,是我一个人的错,饶过我的家人吧,我认打认罚。” 他的话一说完,家里的人是一片哭声,两个小孩子一见大人哭了,也跟着哭起来,小的那个更是扯开嗓子嚎,声音尤其明显。 寇靖凯有些挠头,却没有做声,转头看着自己二妹,等着看她怎么处理。 李春的心也定了下来,世子爷他还怕怕,一个二小姐能有多少见识,而且女人总是容易心软的。 寇明嫣穿着一身莲青色滚雪细纱衣裙,微风拂过时,衣带轻荡起来,仿佛人也要随风飞走一般。 “王妃打算卖了你们,说王府不敢用你们这样没规矩的奴才。” 寇明嫣嘴里慢慢地说着话,眼睛却注意观察着李春道。 一丝狂喜在李春的眼里闪过,却转眼就没了,他扑倒在地:“我对不起主子啊,我对不起主子啊。” 寇明嫣的嘴角翘了起来,跟自己的主子面前连奴才都不自称了,满嘴我我的,这府里的还真是没有,到底是外面呆的时间长了,真把自己当成了良民了。 她转而看向李春的妻子,见她脸上表情凄苦,一脸的绝望,嘴里不住念叨着:“奴才家的孙儿太小,二小姐你发发善心吧。” 这一家子到是有些意思。 寇明嫣知道,正常来说,如果真的卖出去,多数情况下这一家人就散了,大户人家也不会去买一家子奴才,小户也只买一个两个的,他们六口人,很难碰见全买走的情况,可是也许会有呢? 这世上总是有奇迹的,想不到这个李春到是个妙人。 “你们放心,现在王妃说话不管用了,现在是我管家,王府是绝不会卖你们的,你们就在这王府一直干到老为止,做错了不怕,就在王府赎罪吧,你们要知道,这王府的二小姐我是个心软的,阿弥陀佛,看看,这还有孩子呢。” 从前府里犯了大错的可都是卖了一家人,寇明嫣自然知道,想来李春也是知道的,他犯的错实在是太大了。 寇明嫣悲天悯人的表情对上了李春愕然的模样。 “谢谢二小姐,谢谢二小姐。”李春的妻子不住地磕头,那对年轻的夫妻也露出了喜色。 总是一家人在一起,不是吗? “爹,娘,我们不用分开了吧。”那个小一些的男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咧着嘴,只要爹娘的回答不对,怕是就又要哭一场。 寇明嫣心里微冷,看了眼李春,也只能对这孩子鞠一把同情泪。 多年以后,寇靖凯还是记得二妹“二小姐心软”这句话,每次一想到,就一哆嗦,多么心软的二妹啊,真是让他这一生里都有绵绵不可断绝的感慨。 “杨管家,把府里的人都叫去刑堂,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一个李春吧,其他人以观后效。”寇明嫣吩咐道。 一炷香后,人都聚在了刑堂,尤其是王妃哪里的奴才,寇明嫣特意叮嘱了,必须到。 那日的事寇明嫣可还没忘,不知道护着主子的奴才,留着有什么用,主子在丫环的环卫下竟然被人打了,这固北王府净出乐子事。 寇靖凯和寇明嫣站在一起,刚刚打扫过的房间里尘土味道十足,打开的窗户风吹过带着花香,淡去了刑堂里阴森森的气氛,多年没见过血的长条凳子上干巴巴的,两个安排行刑的人也是多年没干过这活了,来回活动着膀子。 盛世施仁政,乱世用重典,想到从前爹爹的温软性格,还有自己大哥的不耐烦管事的态度,寇明嫣觉得哪怕为了自己,这王府必须得大治了。 这时的社会制度维护正统,庶子不能承爵,在家里也是没什么地位,但机会还是给你的,那就是文举武举,还有就是当兵。 卖身的奴才,更是生死都在主子手上,固北王府这样的,真是满皇城独一份的,这让寇明嫣怎么不怒。 前世她也看过什么中庸之道,对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也明白,可是王府却是连续两代主子都不思进取当了甩手的掌柜,奴才就养得心太大了。 从前她或许会犹豫,有些不敢大动作,现在有了武功做底子,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仙家手段的不同,她已见识到了。 “打,打到他脑袋清醒了。” 寇明嫣命令道,脸上带出了狠色,却并没说打多少。 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寇明嫣只希望在以后,想要伸手时能想想,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 还有就是看看李春的反应,两代人了,自己都十五了,李春却在那个田庄干了几乎三十年,最初当然不是庄头。 李春一进来就胆寒了,毕竟是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脸色变得煞白地喊道:“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 寇明嫣没让人堵上他的嘴,就是想让他叫,此时李春拼命一样喊着饶命,被两人按在凳子上,几根绳子一捆,再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开始吧。” 见李春只是喊饶命,什么也不交代,寇明嫣脸色一沉。 他的家人已松开了绳子,站在哪里,却并没上前,不过寇明嫣看见李春妻子的手,紧紧拉着自己儿子,不让他动,小的那个孩子和他的母亲并没进来,只有大的那个紧紧挨着他的父亲站着。 两个行刑的见二小姐一说开始,就抡起了板子,啪的一声,随后就是李春一声惨叫,胆小的丫环脸就都白了,报数的人声音高昂,二……十一……。 夏日里衣服薄,两板子血就透过裤子流下来了,一滴滴的落在泥土地上,转眼没了鲜红的踪迹,可是连续涌出的红色的血冲击着人们的视觉神经,刑房里开始有了压抑的抽泣声音,男子还好些,不少女子已摇摇欲坠了。 已经快三十板子了,人已经没了声息,却什么话都没有,寇明嫣暗自咬牙:“停,就打这些吧。” 她冷眼看着,已发觉这李春和自己的家里人感情很不对头,父慈子孝,怕这个父亲很成问题了。 四下里无声,刑房里蔓延着血的腥气,游丝一般涌向人们的心里,引发人心悚然的抖动以及深入骨髓的惧意。 下人们也终于正视了,这个王府是二小姐管家了,觉得以后自己还是老实点的好,这二小姐可不是个善茬。 寇明嫣一脸冷色,眉目也仿佛凝滞着寒霜,她往前站了一步,环视着人群:“现在王府是我管家了,一切按我说的来,坏了规矩的就是一个字‘打’,从现在开始,王府里不能有赌钱的、喝酒的、往府里带外人的,角门那两个人互相监督,不能缺岗,有检举别人的,如果属实奖励一两银子,犯大错的全家撵出去,记住是撵出去,不是卖出去,那个犯大错的就在这刑堂里一直打到人死了,我知道王府多少年也没往乱葬岗扔人了,王妃是个心善的,你们是不是觉得主子太仁慈了,那个想试试的,我等着你们。” 寇靖凯看着自己的二妹有些胆寒,往后退了一步,头一次知道这个二妹绝对不能惹的。 寇明嫣说完,见大哥没有话说,就摆手道:“没事了,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等到人散去了,李春也被抬走了,退了一步的寇靖凯,随即觉得不对,马上又走上前,觉得自己以后也要拿出威风来,不然真是翻天了。 他这时也没去看他屋里的几个美人,说起来,这寇靖凯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那几个都是哆嗦着走的。 王府里的事,从前的寇明嫣就知道,可也就是看着,她可不敢看了,再看她怕掉沟里去了,从前毕竟有宰相府做靠山。 她能做红楼里的探春,做不了红楼的惜春。 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那也是有雅量,她欠缺的就是雅量。 几人也出了刑堂,从阴沉沉的环境里一出来,寇明嫣如白玉一般晶莹剔透的脸,真是给人一场视觉的冲击。 寇靖凯转头不经意间,就看见自己二妹夺人眼目的明丽姿容,一时就是他这个做哥哥的都被惊了一下,忍不住道:“二妹,我怎么觉得你的变化特别大呢?这撞了下到是变白了。” 能不大吗?死去活来的折腾好几个时辰呢,可这跟寇靖凯能说吗 ? “不知道女大十八变啊。”寇明嫣横了自己哥哥一眼。自己的大哥说话随意,适合自己从前那个世界,在这个时代里,就是遭人白眼的命。 不等他再说话,杨管家过来请示李春一家人放在那里。 看了看身后跟着的脸无人色的两个丫环,寇明嫣也是无奈,多么好的机会啊。 可是人放在哪里呢? 寇明嫣有些犹豫李春的安放,却想起一件事来:“王府现在有一百六十多下人吧,府外的房子应该够啊,我怎么听说府里下人没房子住啊?” 从前建造王府的时候,就在后街建了一片院子,都是府里下人住的。 拜前世所赐,她对房子的关注度有些大,府里的下人成了亲,却不能一家人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啊。 “二小姐,王府里有不少跟着分出去的奴婢,人是分走了,可院子并没有腾出来。”杨木心里高兴,二小姐问起这个,本来他还打算和世子爷说说呢。 寇明嫣挑眉,还有这事:“大哥,你说怎么办?” 寇靖凯心里不是滋味,看着二妹当家以来的连番动作,这王府还真是那那都是漏洞,挺好的日子,就过到现在这样。 汗颜的同时,他也决定了,以后大事,小事的,有事发生,还是问问二妹的好,老是被人在外面嘲笑,他的心里苦啊。 这时一听杨管家的回话,怎么都不是王府的人了,还霸着房子啊,一想到自己娘前几天还被旁支欺负了,他就瞪着眼睛道:“撵走,全撵走。” 他跟寇明嫣不一样,土生土长的大齐人,从来看不起那些庶子们。 “一切听大哥的,找人清理房子,有问题的房子好好修修,最起码冬天别冻着,夏天别漏雨。” 至于那个李春,寻思了下,寇明嫣决定还是放在府里。 第27章 难安 让跟着的都离远些,她低声道:“李春一家人就放在园子里,离角门近些,安排人看住了,还有给他弄些伤药,人可别死了。” 离角门近,才有机会啊,寇明嫣很是好奇这李春的秘密,古人实在是聪明啊,连个奴才的智商都不能低估了。 寇靖凯和杨管家一起看向寇明嫣,不太明白。 尤其杨管家,这次的银票还是他搜出的,藏得太隐蔽了,世子爷搜了半天,什么也没搜出来,是他发现李春的眼睛一直瞟墙上年画,才找到放银票的地方,世子爷也是连声夸赞,这让他都特别高兴。 这是他当这王府管家后第一次随着主子办事,就立了一功,可是二小姐是什么意思,难道……。 杨管家的冷汗下来了,二小姐怎么发现的,他和世子爷乐呵了一路,可是没有其它发现什么啊。 不过,杨管家也是个聪明的,不然,今天也不会是轮到他来当这个管家了,二小姐的话一说完,他一下想到当时李春的表现,难道是故意暴露的? 深深地吸口气,想着自己以后可要更慎重些,他不能太忘形了,不知道二小姐是不是不满了,不行,这个李春一家人一定看好了,不能再出差头了,再出差头,这个管家怕是到头了。 寇靖凯扭着眉头惊疑地看着自己的妹子,怎么可能呢?李春那个家他也看了,实在是没什么,和府里奴才的日子都没法比。 他们去的时候,一家人是在田里干活,如果不是最后真的找着银票,他们也不会带人回来了。 寇靖凯心存怀疑,但是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二妹。 满园的风光正好,草色花颜在树影中错落参差,四面看去,景色尽收眼底,寇明嫣却没来由的感到凄凉之意,她今日所处的位置,是升斗小民所不能祈望的,可犹在挣命。 只不过是一个为了吃饱,她是为了活得好,让她看着别人的眼色活着,哪怕是想一想都让她不寒而栗。 王府不是她的,婚姻呢?这大齐的女子地位不比男子,从属关系里,也难寻真情,不过是活着吧。 哪怕她不期盼婚姻,今日见李春的一番表演,更是惊鸟之魂难安了。连个奴才有两个大钱都能把无情冷血在揉在骨子里,地位高的呢? 白首相知犹按剑,人情翻覆起波澜,还真是世事沉凉,人何以堪。 汀芳院子里,寇明嫣一走进去,就发现比往日的不同之处,跟着的两个也不是往日的活跃,一路无声地走回来的。 寇明嫣回到内室,坐在椅子上,手摸着头想着这王府里从上到下,大概或者说肯定是认为她寇明嫣心狠手辣。 二十年,三千两,好几口人,能看出李春的家人都是能干的,连世子爷都不忍心了,只是想把人卖出就行了,何必赶尽杀绝呢? 都是好的、心软的,寇明嫣一个人冷笑。 从前,她就知道自己是个狠的,一向也是个凉薄的,做什么事,都不会让自己受太大的伤害,就如那场婚姻,在最浓烈时退出了,固然伤心,可是也避免了别人将来伤了自己。 这一世依然如此,她怎么也不会给别人伤自己的机会,一切挡了路的,当然是秋风扫落叶,这可真是不能含糊的。 没有钱,她怎么练那一千二百的府兵。 从前那个祭田大概就是为了养这些兵的,可是现在才养几个人。 晚间的时候,阳光微凉后,人心也不那么浮躁了,寇明嫣又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独自吃了晚餐。 饭后,在院子外的长廊里走了一趟,一直到掌灯时分才踩着庭前落花回到了屋内。 屋子外的花隐去了颜色,浓郁墨色的夜渐渐的上来了,蝉声已早消在枝桠里,她若有若无的凌乱也收在心的角落里了。 云红一直看小姐出去,也静静地看着小姐回来,明明是小姐一定要自己走走,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小姐有些孤零零的,很是可怜。 “小姐,快来看看,我做好了。”云红觉得自己有义务让小姐不那么孤单。 她一见小姐进来,就欢快地拿出了做好的衣服。 是上次去店铺拿回的布,寇明嫣自己没有耐心做,只是出了个样子。 绯色的衣服,从上到下一排全是用本色布盘成的纽扣,纽扣旁全是用银色的丝线勾勒出缠绕的花枝。 宽松的袖口边上也是银色丝线勾勒的缠绕的花枝。 寇明嫣被云红情绪感染,也来了兴致,她接过来看了看,感觉不错,就脱了自己的一身换了上去,见姚黄几个也围了过来,她不由得笑了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这时的贵族女子服装,都是宽松复杂的,镶边裹边的,大片刺绣,不然就是一层层的软料子,追求飘逸之感 她这件却是过于简单了,缺乏了勋贵家小姐的华丽。 见姚黄等发呆,寇明嫣疑惑:“是不是不能去外面穿,在咱们院子里穿也好啊。”她低头看着衣服,已经是尽量做得很肥大了。 “小姐,明天去宁国府你就穿这个,太好看了。”玉楼先从呆滞中清醒过来,羽红张嘴要说什么,姚黄却先开口了:“小姐,还是别穿这个去宁国府了,太显眼了。” 小姐现在根本不需要特意寻什么衣服,怕是那件都能穿出别样的姿容,姚黄一想到那天的事,总是心惊,以后见了小姐的变化,也羡慕不已,果真是仙人手段不同凡俗。 依旧是弯眉如翠羽,白玉为骨,肤色如凝脂一般,本来因为受伤后的苍白已退去,这时却有桃红在双颊上,人却越来越娇艳了。 姚黄的话,深得寇明嫣的心,本来她都不想去,可是想到小妹,还有自己那个娘,寇明嫣也是不放心。 不管宁国公府几个意思,固北王府的主子还是要走动一下,再这么销声匿迹下去,世子爷也别想娶个好媳妇了。 她重新换了衣裳,对云红道:“这件你明日拿去店铺那边吧,你们几个谁想买什么也松乏些,去玩半天吧,至于另一块也按照这个做,留着家里穿。” 她的几个丫环,属云红的针线活最好,姚黄和羽红也可以,玉楼却是最不耐烦摸针了。 只是玉楼却人缘最好,在王府里是那那都能说两句,什么消息都能知道些。 寇明嫣点头,现在一切也算是上了正轨,杨管家年轻有年轻的好处,省了寇明嫣不少事,真是新手才认真啊。 王府外的院子问题,杨管家第二天就行动起来,世子爷身边的墨染跟着,明晃晃的一位,也就没那家敢说不了。 杨管家想着妹子传过来的话,欢喜之余却也叹息,不怪自己是一定要紧跟着二小姐的,世子爷是不会想到让他选个院子的。 对于二小姐交代的,盯着李春,他却不放心府里的人了,怕漏出风声,就安排了自己的弟弟妹妹进了府里,嘱咐了又嘱咐,这可是不能马虎的大事。 固北王府上一辈兄弟三个,姐妹两个,只有寇靖凯的父亲是嫡出的,其他的却都是通房丫环所出,哪怕生育了子女,却也没提了位分。 这也是寇靖凯嫡枝一脉根本看不上庶出的兄弟姐妹,从前的寇明嫣再是怎么温柔,也是这个时代的人,哪会搭理这些人,不过是过年时看见眼皮会瞟一下,却不会往心里去。 寇家族里,寇靖凯是族长,也不过是因为旧时的规矩继承过来的,管事的却是分出去的嫡出子孙在管。 寇靖凯一是没能力,二是没那个心去管,族长大权就此旁落。 五夫人也是看出了这些,也就不怕什么王府,她一是欺负王妃是个软和的人,二是恨王妃做事时只是顾着自己,从没顾忌过寇家别的女孩,怒气上来闹了一场,回去后,叮嘱了女儿的丫环几句,却有些心慌了。 好容易等到自己夫君回来,忙迎了上去,刚坐下就说了自己去王府的事,也吞吞吐吐地把自己打了王妃的事说了一遍。 五老爷头疼地看着自己夫人:“你不看着女儿,这个时候去王府闹,这不是找事吗?” 寇家族里的事,他也知道,可是再闹,寇靖凯也是族长,还有世子爷的头衔,除非寇靖凯丢了这王府的爵位。 寇家有人闹着要寇明嫣去庵堂不然除族,嫡枝一脉早有人起了心思,想夺这王爷的爵位,他一个庶子可是从没那个心思,好吗?别的家还没动呢,自己的妻子先动了。 从本心来说,他也希望寇靖凯继承了爵位,对自己那个侄子他还是了解的,不是好人,也不是恶人,这就很好了。 想到族里人的野心,五老爷冷笑,寇靖凯的族长是不那么称职,可是该救济族里的财务是一点也没含糊了,都给了,反而是到了族里,却被人吞了。 他不过是个七品小官,王爷、王妃是个厚道的,分家时,两个庶出的分的院子都是五进的院子,很是分了些东西,故此日子很是滋润。 一想自己那个侄子的脾气,忙让妻子把值钱的都撤了,放一些不值钱的,还不能不放,总得让世子爷来砸东西时高兴啊。 两个人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天,却一直没看见人来,加上自己女儿还要看着劝着,还得防着女儿别去学寇明嫣一样,这日子过的闹心极了,心力交瘁下越加神经紧张了。 这一日,坐在书房的五老爷,听说王府的一个小厮求见,惊讶了下,叫了人进来,心里琢磨,这可不是世子爷的作风。 小厮恭恭敬敬地行过礼,把打探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随后道:”二小姐说了,让族里也都出把力气,别看热闹了,哪家都有女孩子的。” 五老爷都气乐了,自己这个侄女到是不怕事大,也不看看那边都是谁,只是一想自己这个侄女可不就是个胆子大的吗? 打发走小厮,五老爷沉默了半响,一个五品的礼部员外郎也没什么惹不起的,只是女方麻烦些。 可笑的是自己,还以为王家是个规矩的人家呢,那个王思聪也是一表人才的,只是谁会想到去查这个事啊! 对此,他有些好奇,也有些诧异自己那个二侄女了,明明很是温和沉静的一个女孩子,什么时候变身成为阴谋家了。 寇家五老爷的妻子是四平通判的嫡女,是当年他中了进士后娶的,平日里很是恩爱,妾是当年的通房提上来的,自从娶妻后,五老爷也不去妾室的房里,五夫人心里高兴,故此妾的待遇到是极好的。 要说五老爷的心思,也不难猜,他最初知道了平日里给父亲母亲洗脚打帘子的下人是生了自己的人时,不开心了好久,以后成人了,有了通房,他就没打算让通房生下自己的孩子。 娶妻后,妻子性子爽利,两个人感情也好,他接出了自己的生母,妻子对他的生母也是掏心掏肺的好,家里一切都很好,日子平安喜乐。 妻子先后生有两个男儿,多年后,才有寇明芳这一个女儿,平日里眼珠似的,可是就是这个女儿出了差头。 第28章 交叉 正院内五夫人正和女儿说着话,就见自己的夫君过来了,寇明芳忙起身,五老爷见女儿瘦了不少,更是心恨,让女儿坐下,他也坐下了。 五夫人一看就知道有事,刚想让女儿回自己院子。 五老爷忙道:“让女儿听听,是王家那个小子的事,这次多亏是没嫁进王家” 五夫人一愣,急忙看了眼女儿,追问:“怎么了?” 五老爷把经过细细一学,五夫人眼珠子都红了,骂道:“那个畜生,竟然如此无礼,饶不了他。” 自从退婚事一出,王家的嘴脸露了出来,五夫人心里真是后怕,只是伤心女儿怕是要外嫁了。 一听见这些事,寇明芳有些愣神,郁郁的心情却好了些。 其实未婚夫什么的,真是只见过几回,没什么感情,不过听说那个人有才,心里也是欢喜很久了。 “没想到明嫣这一出事,到是变得明白了,对那个王府也是好事,只是可惜是个女子没什么用。” 王府里的事,他们陆陆续续的也听了不少,现在寇明嫣当家又能做到那步,还真要拭目以待了。 五夫人一声叹息,心里却为明嫣不值,一个明明应该当宝贝般的女儿,偏偏让王妃作践得跟草似的,真是亲娘吗? 她看了眼自己旁边坐着的女儿,伸手摸摸脸道:“看看瘦的,好好养着,看爹娘给你出气。” 一时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有些生气,这两个蠢货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从外头混什么呢,真是欠收拾了,竟然不知道护着妹子的。 一时想到竟然是寇明嫣那个闯祸的想到了这事的蹊跷,心里也不知是感谢还是什么,总之五味杂陈。 这算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吗? 又想到寇明嫣的退婚也是不简单的,中间也不知有多少龌龊呢,真是难为她了一个女孩子什么都得靠自己。 五老爷见妻子女儿都有了笑模样,觉得这个消息,对他们也算是否极泰来,这样的人家没成亲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不过哪怕是万幸,也不能饶了王家,看着女儿哪怕是笑,到底还是勉勉强强的,五老爷脸上露出了刚决,他紧闭着嘴唇,锁着眉头,琢磨怎么处理把这件事,才能使自己站在舆论的最高点了。 待五老爷出去后,五夫人也派人去找自己的儿子,她是家里的嫡女,最是吃不得亏的性子。 嫁人后,夫君虽说是庶出的,可是一个是王府的庶子,一个是五品官的嫡女,还是很相配的,何况成亲后,夫君也只她一个人,孩子都是她生的,自己走出去,那真是收获一片嫉妒酸气,怎么想都是人生赢家,却没想到女儿成了她最大的挫折了,这当头一棒让她发懵,几日来正郁闷紧张呢,可算是得了这个消息,怎么不想着坑一把王家呢。 相比寇家的抑郁,王思聪的日子却是过得舒心如意,也是庆幸不已,多亏是寇家女的名声坏了,不然爹娘那肯退婚,毕竟寇家的是嫡女,嫁妆也丰厚得多,自己的心上人只能为妾了。 对此王思聪不以为然,颇是踌躇满志,他虽然是次子,家里的东西多数是大哥的,可是他也不贪女子的嫁妆,只想与喜爱的女子在一起。 何况,王思聪自己觉得以他的聪明,中个进士还是没问题的,决不能像寇家那个五房的,连个进士都是掉尾的,想到自己差一点有个这样的老丈人,王思聪有些讥讽的笑了,想到威宁侯府的小姐,他心里一热。 只是两个人明明说好了,为免节外生枝,成亲前就不再见面了,想到昨日晚间收到的口信,他还是决定老地方见一面,而且他一想到那柔软的腰肢,樱桃小口,真是欲罢不能。 今日里学堂放假,好好的收拾了一番,王思聪带着小厮兴匆匆地往外走,恨不能马上就见着心上人,父母的嘱咐早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而威宁侯府的三房,才平静不久,自从庶女五姑娘和人有了首尾的事一露,老夫人就气到了,哪怕后来男方来求了亲,换了庚帖,订了日子,也没能消了老夫人和三夫人的气。 三房夫人尤氏一听丫环来报说五小姐又出去了,心里暗恨,却也不想管了。 “贱人生的贱种,我到看看她自己选的人,以后日子能过什么样。” 王家都不入流,还是个嫡次子,尤氏有些想笑,这眼光,还不如她姨娘呢,那个王思聪,尤氏很不看好,这让她到是在嫁妆上大方了些,没和那个童氏计较,日子长着呢,等等看看吧。 这三房也是侯府嫡子,是从三品的光禄寺卿,管着宫殿门户,他娶妻尤氏生了一子一女,有三个妾,其余两个妾各生了一女。 另一个妾,却是青梅竹马的表妹童氏,是老夫人远房妹子的女儿,家道早已中落了,从小就养在侯府。 三老爷娶妻不久,就抬了表妹为妾,这些年却生了两子一女,女儿却是比嫡出的大三个月,排在第五。 五姑娘柳碧瑶在府里,因自己娘的关系,很是得老夫人的欢心,哪怕是嫡出的也要让她三分。 她也不像其她的女儿养在嫡母身边,是跟着姨娘长大的,姿容虽然不是倾国倾城般,却也是冶艳迷人,一如她那个做妾的娘。 一早上洗漱完毕,柳碧瑶心情很好,往外面走去,晨光明媚,姹紫嫣红的路两旁不时有飞鸟掠过,露珠在碧叶里流动,被日光打磨后晶莹剔透。 她去正房给嫡母请了安,然后去了老夫人院子里,却依然是被拦在外面,自从露了和王思聪的事后,老夫人一次也没见她。 不过她也不担心,姨娘总是能哄好老夫人的,就像自己的爹,姨娘一哭,不就随了自己的意了吗? 刚回了自己院子,就收到了门房递过来的信,打赏了小丫环,她转身就去了姨娘的院子,随后带着两个丫环悄悄出去了。 柳胤之一早上从医馆出来,就带着小厮四水在街上吃着早点,四水一口包子一口粥,嘴里还絮絮叨叨的,柳胤之也随着他,只是不做声。 简陋的桌椅,忙碌的铺子,来吃早点的人,不时打量着柳胤之,觉得他就如戏里说的仙童。 四水两眼不时地看向自己的少爷,结清了医馆的帐,就是不知道少爷的打算,真是愁人。 可是再愁,一个包子四水也没少吃。 吃完了早点,也没找车,一路上溜溜达达的,柳胤之往东边走。 “少爷,你是真的去固北王府吗?”一见走的方向,四水有些惊喜,摸摸怀里的银票,荷包里的散碎的银子铜钱道:“少爷,咱们有银钱坐车。” “太早了,走走看看。” 柳胤之嘴角带笑,只是笑意清冷冰寒,那个寇靖凯怕是还没起来呢,想到自己终究决定要去那么个府邸,他神色一时阴沉沉的,可是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他总是要去考考看看,不能被威宁侯府一直压下去,何况,他摸摸脸,如果不是为了当官,他真想划一刀。 四水一听少爷发话了,也就跟着不再多嘴了,心里有些小小的雀跃,终于不用再去住那个破院子了。 他摸摸自己的耳朵,半夜被老鼠咬了好几回,真是吓怕了。 柳胤之想着心事,寇家能开这个口,是因为寇靖凯这个人有些呆气,他肯来,也是因为寇靖凯这个人也是值得信的。 欺男霸女、心狠手辣,寇靖凯一条都不沾,自己能栖身这王府,已经是他最好的选择了,不过以后要小心些。 只是他还在威宁侯府时,就听过王府世子爷的事,却没留意是什么事,后来进了普通的学堂里读书,就不在知道这皇城那些勋贵的事了,只是这几日四水打听的事来看,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却没想到还敢请他进府。 想到那天迷迷糊糊见到的人,还有四水的话,他知道真正请他的是寇明嫣,这个固北王府的二小姐,而二小姐的事,却更好打听。 站在固北王府的大门外,四水过去与门房交涉,柳胤之神情复杂地看着黑漆漆的大门。 门房早已得了交代,一听是柳胤之,立刻恭敬地上前施礼,找个小厮给他们带路:“世子爷一直恭候着您呢。” 柳胤之面带异色,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他怎么不知道,不过这份尊敬让他心情好些了。 世子爷院子里的人,被二小姐镇住了,要多规矩有多规矩,更何况柳胤之的容貌也令人惊住了。 下人把柳胤之安排在厅堂,送上茶水、点心,才退去。 长身玉立的少年没有立即落座,他站在厅堂上,观望了一下,随后眉峰微挑看向长条案几后的猛虎图,不见得是大家之做,但一定是武人之做。 猛虎做狰狞状的看向前方,脚下是一块探出的青蓝色的岩石,它的背后是东升的旭日在一片金黄的天空里,底下是红黄色的云层。 色彩浓郁,画风粗犷,视觉的冲击鲜明。 “虎啸风云动,天下任我行。” “任我行吗?” 柳胤之一时之间只觉得此人狂傲之极,可是看着这微微发黄的白绢,心里突然明白,这怕是寇家老祖留下的笔墨,想到那个传说的人物,面上浮现出敬仰的神色,觉得这句话理所应该的了。 “天下任我行,天下任我行。”他喃喃自语,凝神看向图画,一时只觉得心胸豁达,满腔郁悒被冲散了,一时心如明月,照进染了千万尘埃的胸膛里。 “大丈夫当如是,我果然格局太小了。” 十六岁的柳胤之微微地仰起头,闭上双目,想到自己从锦衣美食的膏粱子弟因为臭和尚的一句话,被打落凡尘里,最后流落到草房陋巷之间,期间辛酸愤懑都堆积心头,却从没把这些当成磨炼,其实天下之大,我又何必非得姓柳,旧人旧事都已成过去,我只是我。 四水并没跟进来,柳胤之一个人静静地,一颗心,飘飘荡荡的,看着那散去在角落里年少的悲情往事,一点点地湮灭。 清风阁里,寇靖凯还在拥被大睡,有了银子难免得意,昨日闹到很晚才回来,醉醺醺的,身上全是胭脂香粉的味道。 乐红、乐绿也是半宿没睡,一直照顾着世子爷,后半夜,见人已安稳了,乐绿回了自己屋子里,乐红留下守夜。 没等到寇靖凯睡到自然醒,就被乐绿叫了起来,一直到洗漱后,人真的清醒了,才问道:“真是柳胤之求见?” 见乐绿点头,寇靖凯早餐也顾不上吃,就来到厅堂上。 寇靖凯进来的动静惊醒了柳胤之,从前或许见过却都没有印象了,他忙上前,恭敬地行礼:“拜见世子爷。”这一拜却是无比的真挚。 寇靖凯上前扶他:“柳兄弟坐,不用客气。”看着柳胤之的神情满是好奇。 两个人坐下,柳胤之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世子爷,不知这幅画是不是寇家先祖所做。” “是。”寇靖凯点头,有些奇怪,“那副画上还有一行小字呢,只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柳兄弟可以看看。” 这个柳胤之到是没来得及看,听寇靖凯一说,有了兴致,又起身走了过去,真的有几个字,只是这几个不注意就看不到的字,让他的心起伏不定。 “画图移颜色,江山付劫灰。” 他连读两遍,这是什么意思是讲当初大齐建国吗?可是,柳胤之心里总觉得不对味。 重新坐下,两人谈了几句,柳胤之一反旧日的冷厉,开朗起来,也能投寇靖凯所好,让寇靖凯真是惊喜不已。 待到杨管家来了,恭敬地领着柳胤之去文莱阁时,四水使劲揉着眼睛,看着俊逸风流的主子,不停地问着府内的避讳之处,言笑温和地和这王府年轻的管家说话,四水眼现迷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自己这个阴郁的主子心情大好。 寇明嫣午后,接到了丫环的禀报,知道杨管家把柳胤之安排在了文莱阁了,也交代好府内的人,柳公子可随时翻阅藏书阁的书,不得阻拦。 这一边是柳家人进了寇家,宾主尽欢,另一边是寇家人,打了柳家小姐,踢了王家儿郎,唱了好一场大戏。 清河路的南街口,杂耍的、卖艺的,看热闹的,人来人往,两旁酒楼饭庄茶馆生意也开始了红火。 顺风酒楼的二楼,王思聪和刚刚进来的柳碧瑶正在说话,带来的人自然都待在楼下。 “碧瑶,你是不是想我了,接了你的口信,我立刻就来了。” 王思聪一副情深不已的样子,手揽住了柳碧瑶的腰,一时心神荡漾,想起诗里说的,‘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果真不假。 不过柳碧瑶听了他的话却一惊,“我没给你口信啊。” 正欲低头想要娇羞一笑的脸,马上抬了起来。 “不是你递的口信?怎么回事,是谁作弄我们。”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了惊恐。 “你立刻走。”王思聪当机立断,他推了柳碧瑶一下,自己却转身,想要去打开的窗户那里看看。 第29章 明悟 柳碧瑶更是心慌了,连忙带上幕篱,往门口走,只是一打开门就愣住了,门外站着的人,她虽然不认识,可是却也明白善者不来。 外面的人也不容她出去,一步步地往前走。 柳碧瑶连连退后,王思聪听见动静,回身一看见是寇家的人,也是大吃一惊,知道今天不能善了。 寇家五老爷的大儿子、二儿子还有他们的妻子窦氏、黄氏带着一堆人,一起看着屋内的两个人。 窦氏一使眼色,她身后的一个婆子上前,拽下幕篱,“啪。”的一巴掌拍在柳碧瑶的脸上,嘴里骂道:“那来的贱货,没见过男人啊,拆散别人的姻缘,不得好死的玩意。” 柳碧瑶从没挨过打,捂着脸气得不行,可是身边没有自己人,张嘴要说话,寇家早就知道她是谁了,哪容她开口,另外的也上了手,只是都往衣服遮掩处使劲,一时柳碧瑶的惨叫声不绝。 王思聪急了,往前扑去:“你们干什么,放开碧瑶,我和你们家退婚了。” 他一往前来,正到了老二寇靖行面前,被满面怒气的寇靖行一脚就踢得飞了出去,撞向屏风,哗啦一声,人就跌在了屏风上。 老大寇靖思没等他喘过气来,一步就跨了过去,踩着裂碎的屏风上,抡起拳头照着王思聪的脸就打了下去,寇靖行在后面踩上了王思聪的小腿,就听咔嚓一声,随后就是王思聪的凄厉叫声。 一会功夫,掌柜的听见动静急忙过来,寇家的几个人也就顺势停了下来,怎么也不能把人打死,这时王思聪和柳碧瑶也都看不出脸的模样了。 几个婆子上前,拉着两人往楼下拖,寇靖行骂掌柜的:“你这是酒楼还是花楼,都成了淫窝了。” 外面早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一听这话都大笑起来,掌柜的满脸苦笑:“小哥嘴下留情,他们一前一后来的,我们开酒楼的,也不能不让进啊。” 两个人被拖得一路惨叫,柳碧瑶脸都肿了,牙齿松动说话也没人能听清,婆子拖她的时候,秋香色的衣服已被扯开,雪白的皮肉暴露出来,酒楼的男子有那花嘴的,边看边评价,一个说比怡红楼的花魁还白腻,一个说不如添花院的头牌。 柳碧瑶一气一怕就晕了过去,被婆子扔在酒楼的门口也没醒过来。 跟着来的两个贴身丫环,见小姐一个人上楼,就暗暗叫苦,可是她们小姐何时听过别人劝,正忐忑不安呢,听见动静,一看就叫了声苦。 其中的一个粉色衣服的丫环护主心切,推开人群,指着寇家的人怒喝道:“你们竟然敢伤害威宁侯府的小姐,不要命了。” 另一个蓝色衣服的却都要晕过去了,知道自己不死也得死了。 “威宁侯府的小姐。”在场的人四下看看,这可真是今年最大的笑话了。 丫环这时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脸色一白,只是再想改口也是不行了。 寇靖行冷冷地哼了一声,想到妹妹的眼泪,心里厌恶这对狗男女,哪还管谁家的,害了妹子的都不能让他好过。 想到这,他横眉冷笑一声,“本公子可不知道女方是谁,只是这王思聪和我们寇家订婚两年了,九月就要成亲了,却编排了我们寇家女孩一堆不是,实际呢,男盗女娼的货色,也不怕雷劈死了。”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那个丫环面红耳赤急得只是喊:“小姐,小姐。” 另一个心里暗恨,这个不停折腾的主子,转身去找自家马车,反正不能活了,又何必遮掩呢。 王思聪的小厮是认识寇家人的,一见寇家人上楼,就感觉不好,只祈祷不是来找自己少爷的。 现在一看被婆子拖下来的少爷,忙过来推开婆子,只是看着主子的样子,心里叫苦,也不知夫人能不能饶过他。 一边是王思聪忍着疼叫小厮去找车,一步远的地方就是已昏过去的柳碧瑶,两家的奴才都面无人色了。 寇靖思依旧是满面怒气,恨不能踢死这个王八蛋,想到这个混蛋名字里也带个思字,就一声冷哼:“王思聪,你也陪叫思聪,你是思什么,我看你是思春,就叫王思春好了,不知死活的东西,不想娶我们寇家的人,就正常退婚啊,谁非得嫁你啊,却不安好心,反倒把错都栽在我妹妹头上,不知道我就一个妹子啊,真是找打。” 在一边看热闹的,也有路过的女子,一听这话,真是想拍手,我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 人多了起来,寇靖思看了眼地下躺着的柳碧瑶,浓眉皱起,英气的脸上全是鄙视之色。 “至于这位,我们是心痛自己的妹妹,可不知道这位小姐是威宁侯府的,一会回去我们备一份礼品去侯府表示一下歉意,到是要请威宁侯府多担待了。” 寇大奶奶心里是不想得罪威宁侯府的,只是婆婆有交代,没有办法,这时一听丈夫的话,忙配合道:“知道了,夫君,让这威宁侯府的小姐回去吧,想必威宁侯府是不会怪罪我们的,谁能想到呢?” 看热闹的人群里想起了笑声,觉得寇家的人大大的狡猾,看着地下躺着的柳碧瑶,心想这也没脸找寇家的麻烦吧,这寇家大概也知道,不然怕是也不敢伸手的,只是明着不敢,暗着呢? 有一个知道王思聪的,就惊叫道:“哇,这位仁兄可是个美男子啊,怎么成了猪头了,真惨,这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果然是才子本色啊。” 四下里哄堂大笑,不少人往这里来,在外围就问,“怎么了,怎么了?” 在这皇城王思聪也不算是无名之辈,人长得好,才学高,是国子监里的高材生,最得先生喜欢。 有那知道是寇家兄弟的,就看着热闹,连带跟旁边不知道的仁兄做着介绍,反正寇家是又出了一把名,不少人觉得,这寇家不愧是开国的功勋之家,哪怕现在不显了,这男的女的都是够凶残的,还是少惹为妙。 没看见这淮北城里新一代的四大才子有两个都折在这寇家人手里吗? 一想到薛府门前那场血案,不少人打了个冷战,这寇家真是不能得罪狠了,血脉里都带着祖宗的彪悍。 柳碧瑶被丫环连摇带晃的,眼睛就睁开了,心里也明白过来了,一见围着的人,忙扶着丫环慢慢站了起来,这时是真的怕了,连身上脸上的疼都顾不上了,只想着回府怎么交代啊。 等到丫环扒开人群,“让路,让路。” “真是威宁侯府的车。”有人看着车徽叫道。 已经上了车的柳碧瑶一听,更是叫了声苦,连底都漏了,没法可想了。 这时,她连看都没看地下痛叫的王思聪,只想着自己的事了。 寇靖行却不肯让他们以后好过,一见威宁侯府的车走远了,看着王思聪,指着远去的车子道:“这就是你一心退婚想娶的女子,还真是大难来时各自飞,好,真好,也没看出对你有多大的情意啊。” 王思聪到是有些骨气,他疼得满身大汗,知道腿骨怕是折了,听了寇靖行的话,反唇相讥道:“她一个女子不走,难道还等着让你们作践啊。” 这时,他已明白柳碧瑶既然没送信,那么就是寇家人设计了他们两个,寇靖行的话不过是挑拨离间,这时他那肯再让寇家人心意得逞。 黄氏在旁一听,接过话道:“我们作践她笑话,她自轻自贱跟我们可没关系,我们打的是你,是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让你知道,我们寇家的姑娘可不是谁想欺负就欺负的,我们族里都说了,以后不论是谁,欺了我们寇家的姑娘就往死里打,想欺负人以后也看看对象是谁。” 黄氏骂得痛快,旁边的人一听都是又吃惊又好笑,以后,这寇家的女孩子还有人敢娶吗? 一位老兄刚把这心里话说出口,边上的一位仁兄就翻了个白眼道:“你娶妻子回家是想欺负她的?” 这一问,先头那个一想可不是,自己没事欺负妻子干什么。 两个人一问一答的,边上的都听乐了。 没什么事了,寇家的哥俩带着家人,也甩着袖子走了,现在他们就回家等着了,看看哪家皮厚去找他们,至于报复打击也接着,不然的话,到了王思聪成亲的日子,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没有动作,那可就更让人欺负他们寇家无人了。 固北王府里,寇明嫣这几日从新立了账,账房的人走了一个吕明,也只剩下两个人,也实在是没法动,不能从外面进人,都是父传子学的本领,其他的家生子很少有机会学到这些。 她只好坐在账房内,拿着一本帐,一手这边翻页,一手那边拨打着珠子,十指快速地找出错的地方。 看着账房内两个人屏住呼吸的样子,寇明嫣觉得差不多了,才停下道:“王府里就这几本帐,以后就看你们的表现了,实在要是不能干,我也没什么事,也可以自己来的。” 吓唬了两人一番,寇明嫣领着自己的丫环走了,她现在急于练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管帐上,只好用这个办法。 何况账房这两人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以后却不能让他们犯错,以为主子什么都不懂呢。 至于柳胤之,既然是以幕僚的名义请的,就要给工钱的,寇明嫣知道寇靖凯月钱是二十两后,也吃了一惊。 这王妃对女儿儿子也差太多了,不过这个时代,没法理解也得理解。 “你去针线房,让她们立刻给柳公子和他的小厮裁衣服,还有月钱订十五两,那个小厮就按照世子爷小厮的例子来,这个月的也补上。” 寇明嫣吩咐云红一番,然后她带着玉楼沿着青石路赶往王妃的院子。 对柳胤之,她自然是别有一番算计,可是王府的情况在这,寇靖凯是没法变成顶天立地的人物,她不过是未雨绸缪,多为王府留些机会罢了。 一个人在他不显的时候,不尽力交好,难道等到他名满天下时候,去锦上添花吗?寇明嫣很是期待这个天才少年的表现,希望自己的投资能有一天得到回报。 王妃自从知道自己儿子请了幕僚,有些不以为然,怎么这么小,能做什么,还是被赶出家门的,她担心的是柳公子的命格真的不妨碍别人吗? 柳家的事,实在是太出名了,王妃自然知道。 不过柳公子过来拜见王妃时,王妃的心就软了,实在是太漂亮的一个孩子了,话说的也好听,再是自己的儿子好,王妃也知道柳公子是不一样的。 寇明嫣一进来,就见王妃屋里摆放着许多布匹,她一见寇明嫣忙道:“你看看,柳公子穿那个颜色好,正好也给你哥哥做几件,马上八月了,天也渐渐凉了,还是早准备的好。” 日头已偏西方向了,锦绣被光反射出柔柔的光泽,一如王妃的脸色般柔和生动,寇明岚在旁边一会说这个好,一会说那个不错。 “你是个帮倒忙的。”王妃点了下自己小女儿的眉间,随后道:“反正库房里不少布匹,就一样每人做一件,柳公子怕是没什么衣服。” 寇明嫣看着自己的娘一副慈母心肠,到是心里好笑,想着这个柳胤之果然是不同一般人。 多数人,因为际遇的坎坷,骨子里都是狂狷的,成为愤世嫉俗的矛盾体,再怎么绝顶聪明,一生也走不出自己的狭隘的思想领域。 柳胤之小小年纪,却已经历了大起大落的转换,待人接物怕是自有一套办法,寇明嫣一想到这,到是期待他的表现了,做梦她也不会想到这柳胤之的变化不过是因为一幅画罢了。 老祖宗把她弄过来,可不是看热闹的,寇明嫣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连她决定救人,都在算计里。 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是仙家的事情。 她的日子是,今年去了明年来,还是好好的费些思量吧。 第30章 花卉 日子如流水,将近一个月寇明嫣觉得比前世一年还劳心,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在清晨微带着凉意的房间内醒来,她张开眼,有些怔怔的,帷幔已换成了暖黄色,床沿雕花在晨光里染成金色。 “不会一生都禁锢在这小小的庭院中吧?” 可是她知道,不管是喜欢不喜欢,也得忍受。 她渐进的武功还有内功让她有几分自信,起码能护住自己了,可是以后呢,还有这长长的一生呢,书籍不是她喜欢的,音乐没有她爱听的,连穿的都是一层层的,真是麻烦透顶,网页、微信今生已不可期了。 姚黄伺候小姐穿好衣服,没敢像平日一样说笑,端水进来的玉楼也安静无声,云红、羽红悄悄地收拾东西。 四个人这几日就感觉出了小姐的烦躁,都不约而同地小心起来,寇明嫣虽然没呵斥谁,可是却总是一个人想事,让几人不安急了。 今日还要去宁国公府,可别出什么事,尤其姚黄,只要想到小姐竟然更用功的练武了,就那那都不好了。 洗漱后,吃了早餐,寇明嫣就坐在梳妆镜前,看着几日来失了欢颜的丫环,她打起精神,知道自己这情绪要不得,“好好给你家小姐收拾收拾,美美的,让她们吓一跳。” 她语气快乐,满面含笑,姚黄几个短暂的惊讶后,就欢喜起来,“只是这前面还是不需要遮住,依旧和在家里一样。” 对小姐的要求,玉楼很是不满意,她走过来,捋了下小姐乌黑的头发,“小姐,真的不把前面遮住吗?” “是,大姐。” 寇明嫣头疼地从镜子里瞪了自己的丫环一眼,再一次确定到。 玉楼咯咯的笑了几声,被自家小姐的称呼娱乐到了,姚黄正开首饰盒呢,抬头看了小姐一眼,却是也不明白小姐的想法。 从前,姚黄刚要想,却果断地打住,现在一切都很好,经历生死大变的人终归是不同的了,她们做丫环的听话就好。 “王妃怕是要说小姐的。”玉楼在后面嘀咕道。 手却是快速地把头发分几股,一股股地拧着麻花然后弯曲扭转,盘结在两侧,然后用白玉簪子别住。 “好在小姐今天没别那个木头簪子,不然王妃该崩溃了。”云红收拾完床过来,看了眼首饰匣子旁边的木头簪子来了一句。 崩溃这个词是小姐说过,云红学来了,今日突然来了一句。 她这么一说,全都笑了起来,玉楼更是连连点头,姚黄也是一脸的赞同,寇明嫣心里颇是无奈。 今人古人,不同的审美观所带来的差异将要伴随她一生,对物还能忍受,对人,对生活的选择,才是真的痛苦。 头发弄好后,见玉楼还是盯着,看上去颇不甘心,寇明嫣忙起来,可不想让她再折腾了,其实自从排出杂质,疤痕已经淡多了,以后没人关注的时候,她也许会换个发型,现在却没有必要,本来就有许多人好奇,一遮住就更是好奇了。 王府没什么脸面,与宁国公府不可同日而语,来宾尽是显贵,家里的夫人小姐更是不那么好相与的,可固北王府却不能一直如此泯然众人之外。 想到那个薛家,王妃的娘家,她那个便宜舅舅家,从前的她只觉得庞然,今日的寇明嫣却知道,不过是暴发户一般的存在罢了,却都看低王府,不过是王府没人,没有人能挑起大梁。 可是总要走出去,还有大哥小妹王妃,寇明嫣暗自鼓励自己,怎么也得迈出这一步,何况她也不是吴下阿蒙了。 寇明嫣静静地站在那,脸上神情变换不停,姚黄已从衣橱里取出对襟的乳色羽纱衣裳和烟云蝴蝶裙,“云红。” 见她并不问自己,寇明嫣看了下,到是没什么意见,知道几个人摩拳擦掌的,不过是想自己小姐艳压群芳,可是寇明嫣心里呵呵两声,这有什么意义。 云红听到姚黄的声音,自然领悟,忙接过裙子,“小姐……。” 不等到她絮叨,寇明嫣已道了个好,羽红也过来了,几个人欢天喜地的服侍着小姐一一穿好。 随后,云红拿过来一个绣帕,又把一个椭圆形的香囊挂在寇明嫣的腰间。 一番忙,等寇明嫣到了王妃哪里,见王妃早已收拾好了,一反往日的素色打扮,上面是古烟纹的碧霞纱衣,下面是望仙裙,裙上金银线交相辉映透着繁迷的贵气,还真是一副王妃的派头。 寇明嫣上前请安,随后直起身道:“娘,您可真美。”如果说过去的王妃是素色的梨花,今日的王妃就是芍药般的艳丽。 只是依旧瘦弱,可是气色却比当初好多了。 “什么时候学得油嘴滑舌的了。” 王妃嗔道,脸上却笑开了,“娘还美什么,要说美,也是我女儿美。”她打量了下寇明嫣的衣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只是看着头顶却有些皱眉。 “你那个梳头的丫环怎么弄的,怎么前面不留些头发。” 她总是希望有人能相中自己的二女儿,把女儿嫁在皇城,不能高嫁,低些也行啊,想到几年没见的大女儿,她就有些愁。 至于寇明嫣的不嫁人的话,王妃从没当真。 “那样有多傻啊,娘,这样就很好。” 怕王妃再说,她转头看向自己大哥,见他头上是束发的白玉冠,一身鸭蛋青色的刺绣薄罗长袍,眉如墨画,身材修长也是俊美绝伦的人物。 人的气质也变了些,没了萎靡不振的神色,多了意气风发之感,寇明嫣眨巴了下眼睛,这大哥到是容易满足,有钱就好。 “大哥安。”认真地施了一礼,笑嘻嘻地道:“看看咱们家都多好,男的俊,女的美,最美的是我们家明岚。” 见她进来,就从椅子上下来的寇明岚一听姐姐的话,更是笑得灿烂如春花般,寇明嫣上前一把抱了起来,“可爱的明岚,今日里跟着姐姐。” 自从来了这里,在家人跟前,寇明嫣越发是开朗活泼了,没有办法,这个世界,她想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实在是难,日子无聊得很。 “你们两个别摔倒了,快放下。” 王妃吓了一跳,一皱眉,十三岁的明岚可不轻,怎么自己的二女儿这么轻松地抱了起来。 抱着自己的小妹转了个圈,“我抱得动她,娘您看。”这几日,寇明嫣已能感觉到武功带了的好处,觉得已能上山擒虎豹了。 屋里正闹着,一身蓝平布衣服的齐嬷嬷,带着平和的笑容进来回禀:“王妃,车马已经准备好了。” 齐嬷嬷到底被寇明嫣安排过来了,都是老人,也知道二小姐的心思,对王妃真是全方位的服务,寇明嫣又把她的孙女安排在自己院子里了,二儿子也暂时安排在外院管事。 对能跟着王妃,齐嬷嬷自然是更乐意的,本来连二小姐的身边她都是没什么把握的,只是不得不为了儿女争一把。 正式的出门时,为了彰显身份,王妃当然不能做平日里的马车,这次去宁国公府,乘坐的是四匹马的车,上面有固北王府的徽记,也有身份的印记,别人一看就知道是王妃出行。 见两个女儿不再闹了,王妃转向儿子,“可以走了吧。” 寇靖凯也没什么问题,就挥手道:“赶紧走吧,别太晚了。” 对宁国公府的帖子,寇靖凯还是比较自喜的,可是一想到那个宁国公世子,寇靖凯的整个感觉都不好了,去却还得去。 “少喝酒,少说话,多听。” 寇靖凯决定了今天就按照柳公子的话做,不想再丢人了。 从垂花门母女三人上了马车,寇靖凯是一个人骑马的,他接过小厮的缰绳翻身上马,十二个护卫也骑马跟在马车的左右,一行人直奔宁国公府。 寇家的马车从宁国公府的大门进去,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寇靖凯才跳下马,宁国公府的下人就已过来了,把马牵了过去。 寇靖凯则快步来到王妃车前,“娘,您慢点,不着急。” 放下脚踏,王妃先被扶下车,随后是寇明岚,寇明嫣也扶着自己大哥的手下了马车。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寇明嫣有些恶寒自己一刹那变成弱质纤纤的形象,可看着府门前的小姐也只好姿态摆足了。 早有小厮、丫环过来恭敬地施礼,然后带着她们往府内走,一段路后,寇靖凯随着国公府的小厮去了另一个方向,她们跟着丫环往内院走去。 亭台楼阁交相辉映,碧草繁花点缀在其中,层楼迭起,恢弘扩大不愧是国公府邸,一看就是兴旺的人家。 从前的宁国公曾经执掌着几十万兵,挥斥方遒,只是这一代却从了文,却也让皇上放下心来,在这皇城里反而另有一番尊贵,世子爷年纪轻轻的,就被任命为御林军统领,哪怕这个统领管不着深宫大院。 宁国公府客厅国公夫人已经站在堂前,固北王府的王妃品级自然是高过她这个国公府的夫人,她得了通传就已等在哪里了。 见到了降阶相迎的国公夫人蓝氏,许多年都没见过,王妃紧着走几步,“姐姐还迎出来了,真是不敢当。” “应该的,妹子怎么平日里也不出来走走?” 两个人相对看看,都有几分感慨,国公夫人蓝氏,比固北王府的王妃大有一两岁,并不显老,她面色红晕,看上去不过是三十几岁的人,笑意温和,气质恬淡,令人感到亲近。 这样一个人竟然不得夫君喜爱,还真是想不到,王妃心里叹口气,自己那个大嫂,还能理解,毕竟大哥从前娶的,那时家里的情况就是那样,能娶什么样的。 寇明嫣心里诧异,却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要说这宁国府的事可是没少听啊,当年宁国公遇到了真爱,死活要聘为平妻的,可惜最后连个贵妾都没能混上,老宁国公可不是吃素的,拍了宁国公十几板子。 现在看见宁国公夫人,寇明嫣觉得眼前这位怕是更不是吃素的,当年的印象模糊了,来时以为会遇见个尖刻的妇人,现在知道怕是大错特错了。 寇明嫣兴味盎然的眼神,蓝氏都看在眼里,她看着寇明嫣微微笑了下,寇明嫣一见被发现了,有些不好意思了,忙低下了头。 蓝氏手腕玲珑,王妃笑意盎然,寇明嫣、寇明岚跟着后面安静地不说话,见她们携着手往里走了,寇明嫣才拉着自己的妹子紧随其后。 花厅内已有不少满头珠翠的夫人就坐,寇明嫣目光看过去,见年龄都四五十岁往上了,不同与她从前在薛家见的夫人,这些应该是从小就珠围翠绕长大的勋贵家的女子,都是从前很少接触的。 其实细想,他们寇家最初就错了,王妃只是与薛家打交道,而薛家是从科举兴家的,文人圈子里给大哥选妻,就像她寇明嫣,哪能被人不挑剔啊。 蓝氏和王妃就坐后,都过来拜见,只是她们与王妃说过话后,目光都盯着寇明嫣,毫不顾忌地打量着。 寇明嫣来时就能想到,这是没办法的,故也坦坦荡荡的见过了镇国公夫人、崇威将军夫人、辅国将军夫人、明远候夫人等等一系列的夫人。 她一脸娇柔,美丽如水晶人一般,头顶的疤痕一目了然,能看出当时的惨烈,这时她笑意盈盈的,在座的夫人们却只觉得表里不一,薛家门前的事已轰动了皇城,却原来是这么个柔弱无依的美人,真是不能相信。 蓝氏不知道自己儿子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只是这个女子也不像是能进府为妾的吧,想到自己的儿媳,她叹了口气,有些头疼,自己那个儿子也是主意多多的,希望别是看上了这个。 “好孩子,模样是真好,到是可惜了。” 蓝氏语气淡淡的。 寇明嫣察觉出那一丝不喜,也并不在乎,不过,这请帖大概出自世子爷哪里,让她多想了。 而且,好孩子吗? 寇明嫣端着笑,心里却不以为然,薛府门前那一下子,寇明嫣怕是把过去的温柔都打碎成渣了,她怎么听都有一种嘲讽的意味。 蓝氏放过寇明嫣,拉着寇明岚,却有几分真心的喜欢,很是夸奖几句,王妃心里高兴,小女儿也是到了订亲的时候了,这蓝氏在这城里可是有着不错的人缘的,这里又都是顶尖的勋贵家的夫人们,想到二女儿闹出的事,她真是怕明岚将来的亲事受阻,好在还有两年的时间缓冲。 勋贵夫人多是豪爽的,可也依旧有刻薄的,明褒暗贬的话也不时有人说两句,寇明嫣来之前就有准备,自然是笑纳,毫不在意,到是真的有几位夫人对她大生好感,不过也只是好感,更多的却是对薛家的鄙视,她借了光。 镇国公夫人在这里算是年龄最大的,有五十岁了,出身武将之家,眉目里带着英气,性格豪爽,见王妃不是个护孩子的,就不耐烦了,“都年龄不小了,还难为个孩子,羞不羞。”她拉着寇明嫣的手赞了两句,觉得这个孩子很不错,是个度量高的。 对这话,有人心里撇嘴,毕竟因为退婚都提着刀了,还怎么能算上有度量,可是却也没人和镇国公夫人掰扯。 王妃许多事看在眼里,只是她不是个泼辣的,何况王府不过也只剩个名了,今日来了这里还不知是为了什么呢 她只是感激地看了眼镇国公夫人,想要搭话,镇国公夫人已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对这种柔弱的女子,她一向是看不上眼的。 说起来,王妃也几十岁了,只是神情气质依旧是弱不胜衣,看上去就软弱可欺,镇国公夫人可是吃过这般女子的亏,王妃也算是躺着中枪了。 见又有人来,蓝氏道:“这两个孩子,别和我们这些老的在一起了,去找那些女孩子玩去吧,也看看我们府今年的莲花。” 随后就指派了身边的丫环,让她领着两姐妹出去。 宁国公府的莲花宴年年都办,只是今年多了寇家的人,这寇家文不成武不就的,和他们这些武风强悍的家族可没什么联系的,不少人心里眼里带出了疑问,蓝氏心里发苦,就怕自己儿子走了老子的路。 她的儿媳那都好,就是容貌上,只能算得上清秀,可是儿子的婚事是老国公做的主,出身什么都好,儿子也同意的,她也是看着是个好的,现在吗?蓝氏有几分后悔,看看这寇明嫣,儿子还是爱美色的。 在座的有几位夫人互相看看,都露出暧昧的笑,当初寇明嫣怎么得救,她们可是知道的,要说谁不知道,在座的那就只有王妃了。 寇明嫣此时连眼神都好些,看过几位夫人的笑,听了几句闲话,看着她们猥琐的表情,心里暗自冷笑。 也不知王妃知道,动不动心,可是她,在这里,连给人做妻子都不耐烦,做妾,她会杀人的,是真的。 按捺住心思,行礼后,她带着妹子,跟着国公府的丫环往外走。 小时的印象早已模糊,人事更是不记得了,而且当年来时也不是这个季节。 沿着青石的路走了一段,寇明嫣见这国公府真是另一种别致的美,明明都是武将之家,她们那个固北王府太粗糙了。 路两旁一面是长绿的花卉满天星,在这个季节正是繁花如雪般的绽放着,另一面却也是长绿的花卉朱瑾树,红色的花大如碗,也是正热烈的时候。 一红一白,冰雪两重天的交融,神摇目夺的凝望都迷蒙在日华的光影里,而楼台在远处露出白墙碧瓦,沿途小径穿插着,不时有丫环来往,也有不知谁家的夫人小姐,慢慢地踱步观赏流连。 第31章 水榭 还没到走到水榭,站在小道上,就能在低矮的枝桠间看见无边际的绿色蔓延开来,中间是不蔓不枝的一株莲花,清风徐徐水汽里清幽的香气氤氲。 “二姐,这里的花比家美。” 出了屋子的寇明岚就恢复了本来面目,来来回回的玩闹着,这世间的规则再是对女子严苛,可是本性也是压制不住的,没了大人在身边,看着小妹的笑,寇明嫣无比心塞,这还是个初中生的年纪。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蒂莲。’ 寇明嫣一看花的形状,也难怪这宁国公府会年年请人过府赏花,这样的美,实在是值得人共赏,何况还能拉拉关系。 想到那个国公夫人蓝氏,寇明嫣真是佩服,人在不顺心的时候能保持良好的心态,是很重要的,不然,换个人,能有世子爷那样的儿子吗?能掌控住这么大的府邸吗? 人只要自己不作死,别人是无可奈何的,的即高歌失即休,谁能知道你是不是会另有收获呢。 水榭厅上,回字形的镂空窗户里是碧色的轻纱,朦朦胧胧间有人走动,长廊连着屋宇,连着水榭,建筑宏伟豁阔。 有清脆的笑声,娇语传了出来,“小姐,人可不少。”云红在后面低声说道。 寇明岚平日里在女子书院,这时并不畏惧,只是变身一般,露出恬静的微笑,寇明嫣看得好笑,摸摸她的脑袋。 “诶呀,二姐,我的头发。” 领路的丫环和水榭内服侍的做了个交接,然后躬身退去。 “寇二小姐,寇三小姐,请。” 蓝色衣裙的圆脸丫环,长得一副可喜模样,不知是被主子交代过,还是自己的原因,并没露出异样的表情。 此生还没开始,结局大概已注定,只要固北王府好,她也就对得起那颗丹药了,自己这一生只要吃好、喝好、就行了。 寇明嫣自然不惧任何人,交代云红在外好好的玩,这让那个丫环连声保证,会照顾云姐姐的,在云红忐忑的神情里,寇明嫣拉着小妹,施施然地走了进去。 随着丫环进了花厅,厅内的早已知道寇家姐妹要来,早已等着了,又把旧事扒出来八卦了一番,这让主人正有些尴尬呢,就见又有客到。 “这是谁啊” 一声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可是该来的多早已都在座了,剩下的那个还是大家熟悉的,唯有寇家半生不熟的,那么来的二位就应该是了吧? “四小姐、六小姐、固北王府的小姐到。” 丫环的声音证实了,真的是,只是太不能让人置信。 花厅里喧嚣突然止住了,三三两两坐着的小姐,一瞬间眼睛如同探照灯一样扫了过来。 四小姐已过了及笄之礼,和寇明嫣的年龄一样,只是不知道谁的月份大,从前两个人有过一面之缘,此刻她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看着眼前这和从前不一样的寇明嫣。 楞了下,才上前行礼,“寇二小姐,三小姐好,真高兴你们能过来,我带你们认识一下各位姐妹们。” 寇明嫣也行了个礼,“不用客气,国公府的莲花无人不知,今日真是幸运能一饱眼福,能认识各位姐妹欣赏一下各位姐妹的大才,更是有幸了。” 至于六小姐也才十二岁,是家里最小的,上有哥有姐的,在府里也得宠,养成了不知愁的性子,一见寇明岚就很是开心,她拉住了寇明岚的手:“咱俩一会去那边吃东西。” 两个人都是女子书院的,不是一个班的,可还有几分熟悉,相视一笑后,就自然走到一起了。 四小姐发愁地看了眼自己的胖乎乎的小妹,她还没介绍完人员呢。 寇明嫣来时做过调查,知道国公府里只有国公和他的嫡亲的弟弟住着,因为老国公还在,他的弟弟并没搬出去。 世子李云松娶的是清平侯家的女孩子,魏氏育有两个女儿,都还很小,世子的两个嫡亲的姐姐早已嫁人了,并不在淮北这个皇城,随着夫君在外。 四小姐、六小姐是世子的堂妹,都是嫡出的。 国公大人爱妾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国公的弟弟,也是有几个庶子、庶女,今日里应该不会过来。 今日里进府的都是嫡子嫡女,怎么也不会让庶子、庶女招待。 “看,那个疤痕,还挺大的。”有人不甘心地看着清水芙蓉般容貌的女子,心里的嫉妒堵都堵不住。 “嘘,那么大声干什么?”“怕什么,从前……。” 花厅内无数的言语充斥其中,再怎么低也没能躲过寇明嫣的耳朵,至于那声音大的,到是让主人尴尬。 两个正客气着的人互相看了眼,寇明嫣只是含笑不语,四小姐一时脸上火辣辣的,今日这边是她来招待,总是不能太过了,当着主人的面,就不给客人留脸面,打的是他们宁国公府的脸。 四小姐却也知道这些都是骄横惯了的,“寇二小姐多担待些。”不好装着没听见,四小姐抱歉地给寇明嫣深施一礼,随后拉着寇明嫣一一介绍着。 其她的人自然是看见了,也就偃旗息鼓了,都是做客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至此,每个人都客客气气地,端着大家闺秀的派头,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中,贵族之家的风范展现出来了。 寇明嫣进来时,刘婉玉正和六小姐说话,这时在边上越看越是惊疑,她和寇明嫣认识许多年了,大概因为王府的衰败,又因为薛奕翔的挑剔,寇明嫣的神色里总是带着几缕哀愁,与人相交时,许多时候越是怕人说闲话,想要表现完美,反而越是缩手缩脚的,可不是现在这个从容淡定优雅的女子。 当四小姐介绍到她时也只是点头微笑,仿佛不认识一般,眼光从她脸上扫过去,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刘婉玉心里有些难过,面上更是难堪,可是母亲的意思,她也是明白的,都是为了她,有什么办法。 明远候家的女孩碰了她一下,“听说你们两个关系不错来的。” 寇明嫣出事后,许多事被人津津乐道,刘婉玉自然是不能躲过,可是远离有事的朋友不是她的本意,这时没有母亲在身边,自然是点头了,“当然,明嫣人是很不错的,性子其实非常柔和的。” 不论什么时候,她都不会贬低寇明嫣的,不然就是贬低自己,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好过就是好过。 这一番话坦坦荡荡的,许多想看笑话的,到是因这句话,对刘婉玉这个文官家的女孩子有了认识,对刘婉玉大生好感。 嬉闹的厅内,谁也没有想到,那已走过的寇明嫣也已听见了这番话,隔着距离冲这边露出了笑意,一刹那,连心情都好些了。 不一会,四小姐一一介绍过所有的人,刘婉玉按耐不住,她走了过去,她有些激动,“明嫣,我都不敢认你了。” 刘婉玉眉如翠羽,脸如芙蓉,唇如朱樱,头上只有一根碧玉簪子,手上是碧玺的珠串,淡绿色的纱裙动时如风摆杨柳。 寇明嫣看着上面着绯红衣服气质如兰的美女,细思从前,这个刘婉玉也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只是从此以后也是要失之交臂了。 这皇城底下,没有什么秘密,高门里的女人更是另有难言的心思,就是寇明嫣没死了,此刻站在这里,也应该没有什么好怪责别人的,何况是她来了,天河浅,御沟深,只能说一句女人难啊! “婉玉。” 这一声婉玉出口,让刘婉玉有悲有喜,也放下心来,这么多人,没不理就好,她走上一步,拉着寇明嫣的手,“对不起,竟然都没去看看你。” 刘婉玉想到母亲的做法,在看到此刻的站在跟前的朋友,更是不能认同,如果她现在都不能有赤子之心,那么将来呢? 这是大理寺少卿的女儿,和从前的寇明嫣常常有往来,脾气最和得来,可是在寇明嫣出事后,也并没过府探望,这个时代,一个坏了名声的女子,哪家的母亲,只要是亲娘就不会让与她再结交了。 刘婉玉没来,想一想都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寇明嫣并不那么在意,一切都顺其自然吧,烟火人间,人生百态,她从不苛求别人。 何况她自然能理解,还能理解得非常深,很是劝了刘婉玉几句肺腑之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刘婉玉反而诧异地道:“经了事,明嫣你到是豁达了。” 见刘婉玉过来,四小姐终于松口气,避开了,再站下去,她该尴尬了,这个场合,她就怕人孤立寇明嫣,可她这个主人也不能一直只陪着一个人啊。 寇明嫣和刘婉玉平静后,四小姐转个圈又过来了,“我们正作诗呢,还有她们下棋呢,寇二小姐你和我们一起作诗吧。” 水榭的厅堂上,摆着案几,案几上有笔墨纸张,也有的摆着颜料,四小姐终归是不放心,还是邀请寇明嫣和她们在一起的好。 作诗?寇明嫣一听就忙摇头,“我不喜欢,也不会……” “你会什么,你会拿刀,总不能让人给你预备把刀吧,你们寇家的人那配赏花作诗,都是粗鲁之极的。” 寇明嫣的话没说完,就有人炸毛了,满嘴凌厉,全冲着寇明嫣来了。 “终于发火了。”辅国将军家的小孙女吴彩云笑嘻嘻地道了句,却让人啼笑皆非的,却是知道寇家与尤家这是结仇了,可是想一想那个五小姐做的事,没有谁认为此刻尤家针对寇明嫣是正确的,毕竟太丢人了,不小心把尤家姑娘搭进去,可就得不偿失了,这寇明嫣可不是好欺负的。 微楞后,寇明嫣意外地抬眼,见是着蜜色衣服的女子,人还是蛮漂亮的,刚才介绍时说叫尤恬如,此刻她薄唇微张还要说话,却被她的堂姐尤恬丽止住。 “恬如,不许再胡说了。” 尤恬丽脸上冒汗了,寇柳两家的事和她们府上有什么关系,这真是的,得多蠢,才往自己身上扯,她暗恨不已。 从后面拉住尤恬如,她抱歉地看了眼寇明嫣,压着人去边上了。 尤姓?镇国公府的女孩子,寇明嫣记得她没得罪过啊,可是旁边人的表情看上去,竟像是有事,可是想破脑袋,两个府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啊,自己那个大哥再傻也是会躲着镇国公府的人。 七郎八虎那是杨门女将,可是这个时空里真的有这样的人家,也只能说一句镇国公夫人威武,能生会生。 四小姐苦笑了一声,解释道:“恬如的话,你也别介意,和你没什么关系,只是威宁侯府三房的事,大概让她不好过了。” 四小姐三言两语的,寇明嫣却是越听越不明白了,不过,她也不会问的。 她往妹妹哪里看看,见安稳地在那边坐着呢,才收回目光,威宁侯府吗,她只认识个柳胤之,也是他们不要的。 镇国公府尤家,寇明嫣却是知道的,可是和威宁侯府的关系,她却不知道的,看来以后真的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外面的事都已闹翻了天了,刘婉玉一见她那表情就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心里有些好笑,一把拉住她,“我们两个去赏花,悦心你去招待别人吧。” 一听说花,寇明嫣也提了几分兴致,觉得真是不能白来,管她别人怎么闹呢,她要好好看看,何况水榭内她也是呆得很是尴尬。 四小姐这时才真的松口气,刘家是她表姨家,刘婉玉能把人领走是最好了,不然她也怕一会闹起来。 刘婉玉一直带着寇明嫣往外走,两个人沿着长长的平台往前走,两侧栏杆上的帘子已放下了,遮住了刺目的光线。 来到亭子内站住,视线开阔起来,亭内的帘子并没放下,靠着低矮的栏杆往远处眺望,只觉得气爽神清,烦愁尽忘。 难怪吴均说‘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事务者,窥谷忘返。’自然界的鬼斧神工,自然景色最是动人心扉。 见跟前没人,刘婉玉才仔细看了看寇明嫣的疤痕。 “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一听说都吓傻了,可是我娘下了死命令,把她身边的人都换过来盯着我,连丫环都被警告了,一直到今天才跟着出来。” “没事,咱们两个,我还不了解吗?” 没人了,刘婉玉说出了知心的话,对母亲很是不满意地蹙眉,寇明嫣没看见刘婉玉的娘,应该是在另外的地方,大概是世子夫人在招待。 她自然是没什么不满的,见刘婉玉又提起了这事,刚要开口……。 刘婉玉却咬了下唇,“我订婚了,是孔家,最重规矩了,我娘怕……。” “孔家,怎么是他们家?” 一看寇明嫣的表情,刘婉玉撇了下嘴,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了,“不好吗?文人的顶峰了,对我们府里来说算是高攀了。” 见她的表情,寇明嫣轻笑了声,随后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叠声地道:“好,好,你这样的才女正好配孔家的儿郎,相得益彰,非常般配,呸,谁说咱高攀了,他们孔家能娶你这个大美女,那是烧了多少高香,祖上积了德了。” 她不是她,不能在这个时空里把过去的思维带入,连她都会慢慢地被同化,何况这里的长久居民呢。 刘婉玉听完自己姐妹的长篇大论,笑怎么也止不住,“诶呀,你这话,也就咱俩说说,可不能让别人听见,不然笑死人了。” 这孔家,可不是一般的家族,到有些像是魏晋南北朝时的王谢一般的家族,是大齐第一代宰相的家,以后又出了两个宰相,族内名士辈出,人才济济,千年间流传出不少传奇,是龙子龙孙都弯腰的人家,无论谁当皇上都挺立不倒,刘婉玉的娘到是真的为自己的女儿考虑。 想到自己那个世界也有个周游列国的孔老二,寇明嫣只觉得这个姓好,真是无孔不入,处处都有痕迹。 不过这也说明了刘婉玉的优秀,不然以孔家的挑剔,怕是认识的,也是不行的,只是不知道是那个公子。 亭子里语笑嫣嫣,亭子下面,绿叶随着风摆动起伏,荷香扑鼻,远处小船上穿梭其中,不知是在做什么。 沉默了一会,刘婉玉把昨天寇家人打了王思聪和柳碧瑶的事告诉了寇明嫣,寇明嫣也吓了一跳,这么生猛。 “你没看威宁侯府一个人没到吗,那个柳碧瑶的嫡母就是姓尤,她还有个马上要办及笄礼的亲生女儿。” 寇明嫣一听咧嘴苦笑,这个年代就是喜欢牵连,她不喜欢牵连别人,也不喜欢被人牵连,可是真是没办法。 她现在是行一步,看两步,顾忌重重的,真是短寿啊。 “你以后怎么办啊,疤痕也不遮着点,当初你怎么就想不开,薛家也没什么好的,比薛奕翔好的有许多的,我真是奇怪。” 在刘婉玉的心里,她这个朋友也不是个真的想不开的人啊?弄到现在这样,哪家还敢娶啊,可是女子总是要嫁人的,这么明显的疤痕,就是嫁去外地,也是要解释的,平添了许多难堪。 面对刘婉玉的怪责疑问,寇明嫣一时无语,从前刘婉玉就对薛奕翔颇有微词,提醒过寇明嫣多次。 可是一个是未婚夫,一个是好朋友,感情又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何况还有不甘心,到底是走上了不归途。 看着刘婉玉痛惜的神情,她心里感动,只能含糊道:“薛家让我去给别人做妾,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是从前这个身子踏上不归路的原因,寇明嫣现在每每想一下都是刺骨的寒冷,只是人心不古! “什么?” 刘婉玉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见寇明嫣没说出选的是谁,也明白寇明嫣的为难,可是刘婉玉的爹爹也是朝中大员,想了下能让薛宰相攀附的,不过是那两个中的一个。 “他们没有女儿,竟然算计你。” 这皇城里有人投机,刘婉玉对这些事知道的不少,那些小姐妹们也有被家里人送进皇子府的,正妃位置只有一个,其她的说是侧妃,也不过是个妾,以后就是真的成为最尊贵的人,皇后的位置也是一个。 刘婉玉庆幸自己的父母没有卖女求荣的心,“你那个家里啊!”她深深叹了口气,“以后到是没有打主意的了,好好的吧。”她想到每年都来的二皇子,不知道是不是他,不过还是提了句,“今日里不知二皇子来不来,毕竟二皇子妃的家里出了事。” 寇明嫣一愣,二皇子妃怎么了,随即她的脸色都变了,她想起来了,二皇子妃是威宁侯府的大小姐。” 五老爷到是真的疼惜自己的女儿,结了个这么大的仇家,二皇子要是上位,二皇子妃可是皇后,他们寇家还能得好,想到当时自己传的话,汗颜不已。 “寇明嫣。” 寇明嫣正冒着冷汗琢磨着呢,有人在背后大叫,没等她回头,一个人伸出手,在她背后重重地推了一把。 没有一点防备的寇明嫣身子前倾往下栽倒,旁边的刘婉玉吓了一跳,随后惊叫一声,手伸出去拉寇明嫣,可是反应慢了些。 “住手。” 跟在后面的四小姐,看清田小玉的动作,也大叫起来。 田小玉今日来的晚了些,在厅内和几个好姐妹说了会话,尤恬如一看见她,就想起件事来,她恍惚听说这田小玉可是对薛奕翔很有意思的,立马道了句:“寇明嫣也来了。” 田小玉一愣神,一见在场的几个勋贵家的小姐表情,心里有了数,自己那个心思也是没瞒着人,现在都看起热闹来了,不过,她来时和母亲闹了几句,心里正不痛快呢,看着吃吃笑的几个,却也是不能得罪的,她现在连个郡主的名头都没有,母亲已告诫过她,可是寇明嫣,寇家却是无关紧要的,想到这,她一腔火气迸发,就奔了出去,四小姐本来就注意着各个方面的,一见田小玉的神情,她就跟在了后头。 寇明嫣只是刹那惊慌就反应过来,快速翻转让脚朝下,然后提气脚尖轻点荷叶,攀升起来,手搭在栏杆的底部,跃身起来跳到亭子上。 她的内功早已比练几十年的都强了,只是几息的时间,人就上来了。 心里不免庆幸,这是多亏学了武功后新奇不已,没事的时候,就半夜在院子里实验,体验一把决战紫禁城的雄姿,不然就是有功夫,一慌今日也掉下去了,可是随即,她就皱眉后悔了,这个底牌揭的太早了。 刘婉玉没拉着寇明嫣,却扑上了身子在栏杆上往下看,把寇明嫣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见人上来了,她也惊住了,明嫣原来会功夫的吗? 四小姐也跑了过来,也不管什么风范了。 她一把拉住寇明嫣,上下看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今天是她招待小姐妹,要是出事,可真是没法交代。 转过身,对着田小玉可是没了半点好颜色,“这是国公府,不是公主府,田小玉,你跑这发什么风。” 其她跟来看热闹的人,都呆呆地看着寇明嫣,面上是傻傻的表情,另一边的水榭平台上,两个男子也正指指点点的,往这边看。 四小姐不再说话,呼呼喘气,冷汗一层层往外冒,临水的亭子里是出奇地寂静,所有的人感觉像是在梦里。 随后,四小姐也反应过来,她瞪大双眼,震惊地指着寇明嫣,“你,你,你是怎么上……来的。” 寇明嫣吓了一跳,此刻也是脸色不好,她实在是没准备,四小姐的话一说完,她翻了个白眼,这个不是重点好吗。 她冷着脸,看着罪魁祸首,“田小玉,你为什么推我。” 田小玉,这个平宁长公主的小女儿,在这皇城里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寇明嫣不记得和她有什么干系。 田小玉被寇明嫣突然跳了上来吓了一跳,正愣神呢,一见寇明嫣完好无缺地站在哪里,竟然敢指责她,上去就要打寇明嫣巴掌。 四小姐急忙拦住,“你这个疯子,要做什么?”这时那还顾得上什么公主府,自己这个主人已经是失职了。 寇明嫣斜着退了一步,眼睛闪了闪,心随意动,观测了下田小玉,见她气运呈现深绿色已偏青色,心里叹息今天不忍也得忍,自己的固北王府真是惹不起平宁长公主府。 平宁长公主是启德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是连宫里那三位生了皇子的宫妃都要交好,不敢得罪的。 第32章 伤感 固北王府里,王妃的气运最好,也不过是绿色的,寇靖凯是黄绿色的,寇明岚却是橙黄色的,不如王妃,而她自己的却不知道。 寇明嫣此刻见到了田小玉的气运如此的好,心里一阵伤感,前世她躲开自己的亲人,就是怕,可是今世却无处可躲。 纵使是有武功,可还有一家子人呢,怎么也不能扔下。 寇明嫣不做声,田小玉却盛气凌人地不肯干休,“你还敢出来,薛公子还躺着不能动呢,你这个蛇蝎心肠的人,真难为薛公子对你们固北王府的照顾,一心帮你们。” 田小玉本是个眉目娇俏的美女,可是一向顺风顺水的,在这皇城里还没人不给她的面子,此时她的话一落下,无人做声。 随即就四下里哗然起来,有不知道的忙打听,然后都捂嘴笑起来,打量了下田小玉,又看看寇明嫣,眼里是灼灼的光影,二女争夫,一想到田小玉的后台,都摇头,这寇明嫣败的可不冤。 寇明嫣正心里笑话这田小玉的名字,看看刘婉玉,也带了玉,这才几个人就两块玉了,这时一听田小玉的话露出愕然,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又有薛奕翔的事,他照顾固北王府,他一个秀才,拿什么照顾固北王府。 可是看到田小玉提到薛公子时的娇羞模样,寇明嫣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神女有心,不知道襄王有意否? 寇明嫣心里越恨,脸上却越加平静,“田小玉,这是我们寇薛两家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田小玉嘎巴一下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她怒视着寇明嫣,只是越是看清楚寇明嫣的长相,越是控制不住火气。 寇明嫣一身靓丽的衣裙,随风飘动,人看上去柔弱无依,可是眼里神情不羁,长得更是明眸皓齿是她见过的最美女子,哪里是薛奕翔嘴里说的木讷的女子。 心里一阵委屈一阵不甘,又见围着一群人明显偏向寇明嫣,就忍不住骂道:“狐狸精,害人的狐狸精,你都退婚了,我娘已答应把我嫁给薛公子的,你却……,都是你害了我。” 一想到薛奕翔出事后,娘亲就反悔了,田小玉眼睛一红,反正她不管,她一定要嫁给薛公子。 田小玉不管不顾地大声喊出来,心里却突感轻松,不然真是逼疯了她,她的娘已经重新给她相看人家了,她怎么肯。 “原来如此。” 寇明嫣哂笑一下,她就知道薛家已经找好了下家,可是真的知道了,却有些感慨, 怎么寇家的姐妹都遇见了这样的人,这个世道里,没看见仗义的屠狗之辈,负心的读书人却知道两只了。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原来都以为是田小玉私下的意思,难道两家长辈都知道了,这薛家原来是相中了田小玉,难怪会……。 “田小姐,我已经与薛家恩断义绝,此生都不会与薛奕翔再有交集,他是你的了。”寇明嫣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脸上神情冷漠之极,看着田小玉喷火双目,她努力平复情绪,有仇不报从来不是她的风格,可是今日里唯有忍。 想起前世的痛快淋漓,这一世的憋屈,回视旧日里寇明嫣的记忆,她的脸上不免浮现出难言的悲凉,那些相视微笑的眼波,什么时候已染上名利的尘埃,那有笑有痛的时光也不属于她,而这世间有什么是属于她的。 不远处的厅里小妹大概是玩得开心,一点也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寇明嫣往那里又看了眼,心里想,这就是她今生的羁绊,固北王府里,哪怕是那个纨绔的大哥,也是拿她这个妹子当回事的,她不能辜负了他们。 “我的?” 田小玉却被这句话弄得有些散神,心底却因为寇明嫣的话,带出了涟漪,面上浮起羞红,一个霸王龙转眼成了含羞草,真是让人接受不能,旁边的小姐们暗暗鄙视,心里笑田小玉无脑。 这一刻,寇明嫣看着田小玉年轻的脸,却觉得没什么意思,不过是一个坠入情网的女子,对薛奕翔,她没想法,还真是不能太计较,不然还以为,她有多离不得那个薛公子呢。 突然,一声悠扬的笛声从左面的水榭平台传了过来,在水面逸开,在荷叶间跳跃,并蒂莲随着那清音展开,花香越加浓郁,百亩方塘沉浸在流淌的曲调里。 “是二表哥,快看,是二表哥。”田小玉顾不上寇明嫣了,雀跃地指着不远处水榭平台上手持笛子正在吹奏的人叫道。 刚刚还没有人影的左侧水榭平台上现在已不少人,一个男子独立于众人之前,这一刻好像所有的声音全都没了,只有悠扬的曲调和那个被太阳金色的光渲染后放出夺目光彩的的男子。 也没人在管田小玉和她的事,寇明嫣好笑地看着各位小姐的星星眼,这和前世的追星族一般的虔诚模样,真是让她待在这里浑身不自在,只觉得自己闯入了年轻人的世界。 笛声余韵最后散去,水榭里半响无声,好一会,刘婉玉才拉着寇明嫣感叹道:“能聆听二皇子这一曲莲花颂,今日里真是不虚此行,就是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听见。” 寇明嫣恍然,田小玉的表哥可不就是二皇子吗?她想起来了,这淮北城里也只有二皇子的笛子吹的如此的好,可是能有福听见的可真是没几个。 除了他爹娘,也没人敢让一个皇子给吹一曲吧,除非他自愿,看来今日里那边人才济济了,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 希望二皇子不要上位,不然寇家本就寻不着什么希望,在得罪了皇后家族,以后更是举步维艰了。 这边的小姐们棋也不下了,诗也不写了,说的都是二皇子以及他的笛声,议论着出个什么节目。 田小玉更是跃跃欲试,“跳舞那边也看不太清,吹笛子也没人敢了,现在谁来啊,快些。” 寇明嫣莞尔,这大家闺秀也是不容易的,男子多情,女人就辛苦了,一要家世好,二要美姿容,三要才学高,最好是什么都会点,毕竟婚后还要争宠爱的。 人活到这样何其可悲,还有什么意义。 一个小丫环急急地走了进来,递给四小姐一个长方形书签,四小姐还没看就兴奋地道:“来了,来了,保证是他们发起了挑战,我们可不能当孬种,快谁出个节目,回敬他们一下。” 说罢,急忙看向书签,只是看着看着,她的神情有了那么点伤感,跟她一起看的也是带了伤感。 寇明嫣也起了兴致,过去凑头看了眼书签,这应该是就地取材了,不然怎么会弄个书签写字。 只见上面一行小字,写的是,“白日临水坐,并蒂莲已开,在座诸位君子小姐因莲而聚,它日南北东西悲欢聚散,也许鹏程万里夫贵妻荣,也许命运多舛离合无缘,今日都尽情地表现吧。” 这什么和什么啊,谁这么煽情啊,弄这一出。 厅内突然就寂静下来,风来处暗香浮动,惹得人愁肠难解。 一会,刘婉玉拉着寇明嫣的手就掉下泪来:“明嫣,你不能忘了我。”一想到这么多年的好友,出了事竟然不能看一眼,刘婉玉满心的愤懑和歉意。 寇明嫣汗毛都要竖了起来,她可是女的,这要不要这么肉麻啊,忙安慰道:“等你成亲了,你娘就管不了,咱们天天来往。” 明知道是假话,刘婉玉也连连点头,“一定,一定。”可是寇明嫣却从她的眼里看出了悲苦,是啊,这里的女子一生,都不能随着自己的意。 明明有了一个在她人眼里很是不错的姻缘,刘婉玉却没有半分喜意。 寇明嫣只听见她低叹道:“此生长恨为女子,百年喜乐由他人,明嫣,我好难受啊!”随着话落,泪落得更快更急了。 刘婉玉的话,到底是感染了寇明嫣冷肚冷肠,一时也是百感交集。 薄命长辞知已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 寇明嫣从前每看到这个句子,总觉得有一种耽美暧昧的情味,应该是和她没有太亲密的朋友有关,她体会不到那种真挚的感情,今日里因为从前的寇明嫣的关系,多了个朋友,有了闺蜜,却又不得见面,对这句话有了丝体味。 一时也是满面的泪水。 这个世间,来往不方便,行动不自由,交通不便利,许多时候,分别就是一生,也就难怪几句话,就让这善感的女子落泪了,就连她只是一个月,就能知道苦楚了,何况这些本地的居民。 嫁了人,就随着夫家,不要说朋友,就是父母也有婚后几十年不得见的。 刘婉玉这一哭,带得厅内的小姐妹们都哭泣起来,最后还是四小姐这个主人,她使劲擦了下泪水,大声道:“姐妹们,怎么也得狠狠回击一下,这么个好日子,竟然让咱们掉泪,是不是不可原谅啊?” 一下子这些小姐就笑开了,一起大声回道:“是。” 寇明嫣啼笑皆非地看着这些勋贵家的小姐,真是和在薛家结交的那些不一样,寇明嫣还是喜欢眼前这些爽快的女子。 她想起从前薛奕翔说的,勋贵家的小姐就是粗鲁的话,真是狗屁。 最后还是镇国公的尤恬丽第一个出场,用古琴演奏了‘春江水’一时也赢得了一片赞美,寇明嫣见厅上预备的各种乐器,也真是叹服。 办一场赏花宴容易吗?什么都得准备好了,才能宾主尽欢。 不行,一定要给大哥娶个好的妻子,不然固北王府没希望了,寇明嫣这一刻暗下决心,哪怕坑蒙拐骗也要弄个好大嫂进门。 厅里热闹起来,大概是有些明悟了,觉得见一次少一次,又都没什么深仇大恨,连尤恬如都笑呵呵问寇明嫣表演什么,田小玉竟然大咧咧地过来问寇明嫣的功夫的事。 寇明嫣都不知道该不该记仇,看着笑成花的两个没心没肺的人。 那边的水榭里的轻歌曼舞不曾停歇,与舞女色彩缤纷的衣裳,交织成迷幻的景色,若隐若现的缠绵在这碧海里。 寇明嫣被刘婉玉拉着东看看,西逛逛,见识了一下勋贵家小姐的多才多艺,正心里赞叹呢。 又一个丫环欢快地跑进来,吸引了小姐们的注意,近处的围了过去,看向四小姐手里的书签,没过来的也都想要听听内容。 四小姐看罢,诧异地抬眼看向寇明嫣:“有人点明嫣的了,今日里咱们也借光听听。” 随后,她走过来把书签递给了寇明嫣。 寇明嫣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热闹,没想到会有她的事,不由得愣了楞,才接了过去,看后,咬牙切齿地道了句:“寇靖凯。” 边上的人莫名其妙,刘婉玉一听她提寇靖凯,忙拿过去看,见是让寇明嫣弹一曲近日在家弹过的曲子。 在家,那一定是寇靖凯听了,现在说出来了。 “曲子,有什么特别吗?”刘婉玉皱眉,女儿家在家弹的曲子有时可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表演。 寇明嫣觉得自己这个大哥真是欠□□,自己这段时间刚有些心软,他就又不经过自己同意做主自己的事,今日里露出了功夫,已是引人注意了,现在又得出第二个风头。 也是那天在家心里郁闷,才弹了一曲十面埋伏,那是从前自己喜欢的,也是见王府里的琵琶好,一时技痒,让寇靖凯听见了,今日就被他卖了。 只是十面埋伏这个曲子,这个时代并没有。 寇明嫣眼下却无奈,不过既然要弹,只能弹好,如果能扭转一下寇明嫣提刀伤人的影响,还是不错的,她见四小姐已预备好了,就上前看看,拨挑了两下,试了试音,也还满意。 寇明嫣横抱着琵琶,在外面平台上坐了下来,厅内的人也都不说话了,或坐或站,想要看看这寇明嫣的水平。 寇明嫣闭上眼想着自己被围困在王府的苦痛,想着这男为尊的时代,怎么也挣不脱的命运。 这世间的战争,不是只有疆场撕杀的点兵、点将,一直到最后的英雄末路,十面埋伏。 她想着从前的商场撕杀,今日的王府命运也是被困在这皇权统治下,不得作为,哪里不是埋伏。 第33章 名气 回到厅内,锦袍金带俊逸雅致的二皇子摆手道:“大家自己玩乐去吧,不用管我,这府里的并蒂莲是个好兆头,那年要是不来看看都不舒服,我一个人就做那窗边静静赏一会。” 这些围着的都会心一笑,二皇子妃是威宁侯府的姑娘,当姑娘时就喜欢这里的莲花,一手画技也是超凡,如今已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还是年年来,二皇子和她鹣鲽情深自然是相陪的。 李云松是个干脆的,见二皇子如此说了,刚想叫个小厮来伺候,就被止住了,李云松听那边叫他,也就留二皇子一人坐在圈椅上,面向起伏的碧叶莲花,一手搭在椅的扶手上,一手持着茶杯。 一把深红色的砂壶就放在雕花的案子上,二皇子自斟自饮很是自得其乐,这样子让何卫东在一旁看得牙疼。 也是真佩服这对夫妻的厉害,威宁侯府出了那么大的事,他还以为二皇子妃今年不会来个赏莲宴呢?没想到不但来了,二皇子还先声夺人,一下扭转了自身的负面影响,只剩下赞叹了,还真是皮厚。 除了二皇子,其他的人手里却是酒,何卫东注意着寇靖凯怕他喝多了,见他并不多喝才放下心来。 镇国公家的二公子和几个人在玩投壶游戏,七公子东游西荡的,一脸的兴趣缺缺的样子,见有几位诗兴大发想要写赞美二皇子笛声的诗,还在酝酿之中,不由得撇嘴,只是二皇子在他没有说话。 三三两两的,寇靖凯就坐在二皇子的不远处。 他听了二皇子的笛子,就想起那天二妹弹的曲子,坐在二皇子身边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见李云松、何卫东等人说笑随意,躺着卧着神情慵懒,态度自然不免心里不舒服,就起了争强的心思。 可是他能挣什么?他从来没和这些人在一起过,连听他们说话,都不太明白,这让他越叫小心起来,想起柳胤之的话,连酒也不敢多喝,只是手里拿着酒杯把玩着。 今日的何卫东很是给寇靖凯的面子,几个要和寇靖凯赌一赌的,也让他给弄走了,二皇子坐在哪里耳朵一直在听着人谈话,心里琢磨着事,见何卫东围着寇靖凯转,心里好奇,他不明白这个寇靖凯有什么值得何卫东殷勤的。 毕竟薛家和寇家已经闹翻了,何卫东还能从寇靖凯身上图谋什么呢? 从寇靖凯,他不由的想起了薛宰相,有些皱眉,只是他背对着人,也就不会有人看见这个动作。 二皇子揉了揉眉心,薛家和田家的事还没开始议,平宁长公主驸马暗里投向他也没几个人知道啊,薛宰相却被流言所污了,威宁侯府又弄得坏了名声,自己却娶了这威宁侯府的大小姐,这段时间真是那那都不顺。 今日里小姐、公子、夫人、老爷们各有各的花厅玩乐,互不打扰,只是公子和小姐们的花厅隔的不太远,不失规矩,也能一睹风采,年年都是公子小姐各出节目,斗得不亦乐乎,也是寻个开心。 今日却是被二皇子抢了个先,那边立刻也回了一首,知道是镇国公家的姐妹,连二皇子都回身赞了两句。 镇国公府的二公子和七公子却并不热络,二皇子也是无奈,这个镇国公府一向只忠于皇上,从不掺和皇子的事,可是镇国公府握着大齐四分之一的兵权,没法不让皇子们眼热。 明明他们已是亲戚关系了,可是镇国公却半点不考虑一下。 听着边上的谈话,寇靖凯一时脑袋发热,大声道:“这算什么,我二妹前几日弹的曲子最好,比刚刚那个好,那个曲子是新的,从来没听过,我觉得二皇子的曲子也没有我二妹的好。” 何卫东目瞪口呆指着寇靖凯,摇摇头,李云松没有防备,一口酒水喷出来,也是说不出话来,二皇子最是自傲的本事让寇靖凯一说也有些怄气,却不能和寇靖凯这样的人较真,旁边的人起哄般的大笑起来,看着寇靖凯是满面的嘲讽。 启德帝只有三子,公主到有八位,这皇位许多人已觉得只能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选了,毕竟三皇子太小了,启德帝却已老迈了。 昨日里寇家的人已得罪了二皇子妃,今日寇靖凯竟然敢得罪二皇子,真是好胆量,只可惜王府的爵位都没到手呢。 其实皇城许多人都心里奇怪,皇上在封赏上最是小气,能不封是绝不封的,赏也是不会让人心里惊喜,对从前有爵位的,更是很有在位期间要把祖宗赏赐的全都夺回来的尽头,只是寇家却一直平安,寇靖凯不时就惹事,所作所为真是不能成为王府的当家人的样子,按理真是个好时机,何况还有人惦记那府邸。 寇靖凯自然觉得自己说的是真话,可是在座的那个不是人精,喝多了都不会如此直白的说话,一时谁也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镇国公家的世子爷一直在边关,皇城这边却是二公子为主,听了寇靖凯的话,只冷哼了声,七公子却不干了,他勾着寇靖凯的肩膀嬉笑道:“就是你那个碰坏了头的妹妹么,怎么今日出来想找下家了,可别光说不练,咱们赌一睹,嗯,就赌五千两怎么样,看你妹子厉害,还是我妹子厉害,还是二皇子厉害。” 寇靖凯一听五千两心里一哆嗦,五千两的噩梦才醒,可不能再栽了。 二皇子一听七公子的话也生气了,他好好的一个皇子,却和些女子比什么厉害,何卫东哈哈大笑,看着二皇子的表情乐不可支。 其他的公子也是低头闷笑,厅堂里看上去气氛很是热烈起来,七公子逼着寇靖凯拿银钱。 寇靖凯捂了下袖子,有些不满七公子诋毁自己的二妹,反驳道:“有薛奕翔那个小子后悔的日子。” 明远候盛家的五公子可是不怕得罪这个纨绔,他笑嘻嘻地道:“有你这个大哥,薛奕翔也没什么后悔的。” 众人莞尔,不过这句话还真是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寇靖凯脸上的表情一时之间很是难堪恼怒,这边七公子还在逼着他,看着众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寇靖凯推开七公子的胳臂,横着眼睛不满地道:“我二妹碰破了头怎么了,照样聪明,我听她的话,就能找出三千两,现在只有三千两,反正没有五千两,我不和你赌。” 何卫东一听到这,眼睛转了下,心里有些发热,“我借你两千两。”他一推波助澜,屋内的公子们更是逼着寇靖凯拿出银票来。 寇靖凯跳着脚更是急了,他和二妹保证过不赌钱的。 看着嘻嘻哈哈一脸嘲笑表情的七公子,寇靖凯只是不赌,指着七公子道:“你拿出五千两再说,你自己都拿不出和我赌什么。” 寇靖凯的事,皇城里勋贵家都知道,七公子自然也知道,今日里说出五千两也是挤兑寇靖凯,现在一说拿出银子来,却干瞪眼了。 镇国公是武将,现在国公爷和世子还在边关,朝里有穷得喝粥的翰林,可没有喝粥的将军,镇国公家里自然是富裕的,可是七公子也不可能揣着五千两银票来赏莲吧。 寇靖凯一看他拿不出来,裂开嘴乐了,掏出银票拍在案几上:“小样,到了玩真的时候不行了吧。” 何卫东见寇靖凯掏了出来,就把自己的也丢了出来,心里道了声万幸,好在身上有。 二公子暗自皱眉,何卫东的举动让他有些看不明白,是想要寇靖凯丢脸,还是和他们镇国公不对付。 不过看何卫东的表情,不像是对他们镇国公有什么,反而还是对寇靖凯有企图,只是今日在场的人可不少,七弟的脸面还是要顾的。 想到这,二公子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我只有一万两的。”说完他放下了自己那张,把寇靖凯、何卫东的两张收了起来。 他替七公子压了五千两。 在场的人都看傻了,怎么这几位拿这么大数的银票到处晃荡,就不怕丢了。 “二公子好气魄。” 二皇子赞许地点头,“我压两千两,赌镇国公的小姐胜出。” 旁边的人看得嘴角抽搐,人和人没法比,他们一个月才十几两银子的月钱。 寇靖凯的话,真是没有人相信,二皇子也不会给固北王府的面子的,对镇国公府却是要拉拢的。 而且寇家的小姐要是真的好,早就传了出来,也只有寇靖凯这个不学无术的以为自己妹子是好的,他听得懂吗? 在座的心里鄙视,也都掏出了银票,压镇国公小姐胜,人人都认为寇靖凯必输,毕竟说是镇国公小姐,这边可还有个二皇子呢,现在的局面是一个对两个的局面,寇家能赢,那可真是笑话了。 寇靖凯一看,也毛了,怎么一面倒啊,李云松没压,他是主人,今日实在不好欺负人,虽然他很想欺负人。 二皇子一掺进来,寇靖凯不敢收回银票,只好捏个鼻子,写了张条子,这时,他反而不敢确定二妹的水平好坏了。 没人下注了,李云松收起了银票,寇靖凯有些肉疼那个三千两银票,见大伙嘻嘻哈哈一脸的胜券在握的表情,想着自己到底没有听柳胤之的,只觉得心里气闷,就走了出去。 何卫东眼神四顾,这时一见寇靖凯出去了,他也跟了出去。 寇靖凯不通诗画,就走到了平台接水的地方,一个人看着莲花发愣。 今日宁国公府里,他平日玩的可一个没有,见何卫东挨着他站住了,也没说话,等着看他说什么。 寇靖凯也不是真傻,今日里何卫东还有李云松格外地给他面子,应该是有事,不然,就这两个人,可不是会给他面子的。 “你二妹说西城那边能变成桃花源是真是假的。”何卫东趴在栏杆上问道。 寇靖凯一时没反应过来,何卫东有些不耐烦地皱眉,心里一时觉得不靠谱,却又总是觉得那个女子不是说大话的人。 寇靖凯好半天才想起那天的事,不由地道:“我二妹可聪明了,我爹活着时候,就常常夸她。” “你就没问问她怎么做才能把那里变成桃花源吗?” 寇靖凯摇头:“我二妹说了,没权力,什么都不能做,不然也是别人的。”他到是把自己二妹的话直接说了。 何卫东听得无言,看了寇靖凯一眼,可不,这还没做呢,他都惦记上了,看来是个聪明的,可是,何卫东也疑惑,他问了不少人,个顶个聪明,却都摇头,治理到是能治理,只要有钱,可是谁会拿钱往那里投啊。 那个地方的杂乱连皇上都愁,治安也不好,可是却顾不上,今年是大雨,到了冬天年年都死不少人。 寇家二小姐到底有什么办法? 两个人静静地想着心思,相对无言的站着。 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寇靖凯两眼冒光地叫道:“就是这个,我二妹开始弹了。” 寇明嫣毕竟有了内力,和平常的人就不同了。 连续拨打快速的声音隔着莲花碧叶传了过来,声动天地,压制得这边的靡靡之音动静皆无,天地辽阔起来,水面传音,一时有金声、鼓声、□□的声音,人仿佛置身于战场上,胜利者的狂欢的号角里,夹杂着英雄末路的慷慨悲歌与非凡的气概。 无边的云仿佛压了下来,情感奔腾如夏日里天空的疾驰而来的闪电,闪掣到了最高处,却又流动回来降到了极低处,让人痛定思痛不能抑制住。 闭上眼,那徘徊的惊悸亡魂,好像在四周清晰浮动着,能感觉到那切肤的心酸,可是随着一声裂帛般的响动传过来,睁开眼,只见晴天白日,云淡风轻,并蒂莲摇曳着就在面前。 从琵琶声音响起,就走了出来的人都还在愣神,“好。”二皇子站立在哪里,最先发出了赞叹之声,眼里泛起了浓郁的兴趣。 寇靖凯一直盯着众人,直到二皇子的一声好叫了出来,心才落地,不由得欢呼一声,眼巴巴地盯着李云松。 二公子苦笑一下,“寇小姐技艺超群,难怪寇世子敢说,舍妹甘拜下风,我们也愿赌服输。” 七公子满脸的不甘,可是勋贵的公子却多数是懂音律的,国子监也不是白上的,这水平真是没法说比不上二皇子,也只能认了。 这边的水榭也是呆住了一片,寇明嫣起身放下琵琶,在场的小姐都还是有些愣神,有认识的从前听过的更觉得不能置信。 说起来了对寇明嫣他们并不太熟悉,女子书院不过才成立五年,寇明嫣当初读书是请夫子过王府来上的,到了想要上女子书院的时候,王爷又有病随后病亡守孝,书院自然是没去成。 第34章 拿来 李云松拿出收着的银票递给寇靖凯,七公子看得火大,寇靖凯可不是个会看眼色的,气势高涨,站在平台上得意洋洋地数着银票。 二公子使了个眼色给辅国公家的公子,何卫东就知道要糟糕,赶紧过去,一把拉过寇靖凯,避开人群往厅堂走,“你也不看看你能保住这个银票了吗?一会别人要是比投壶,你不都得输了,还不赶紧给你二妹送过去。” 说着话,何卫东抽出自己的两千两放进袖子里,心里庆幸不已,这要是弄没了,真是没法和妻子交代。 寇靖凯回头看看,也知道不好,两万多呢,七公子正狼似的盯着他呢,一想何卫东的话,还真得给二妹送去,不然回去后二妹也是要发火的。 寇靖凯一想起二妹的狠辣,身体抖了下,脸色也有些变了,这可是才哄好没几天,真是惹不起不敢惹也不想惹啊。 何卫东的言行也没藏着,人们也都看见了,说不好奇是假的,毕竟前几日他还损寇靖凯跟个孙子似的,怎么今日风水转了,跟着寇靖凯身后了,都觉得这何卫东一定是算计什么呢。 可是寇家,那个王府有什么是值得何卫东算计的,二皇子更是转了无数个心思,却还是摸不着头绪,这寇家真是没什么啊?和宰相府都闹翻了,总不会看上那个破相了的二小姐吧。 别说二皇子还真想对了,只是他的看上和何卫东的看上不是一回事。 刘婉玉拉着寇明嫣满脸激动,其她的人神情各异,不过到底是佩服的多,尤恬丽忙着跟寇明嫣讨教曲子,几个人围在身边说得热闹。 直到丫环过来禀报,“寇小姐,寇世子找你。” 寇明嫣站起身,跟着丫环一路往外,心里明了这是大哥被人利用了,不过她倒要看看是谁起意给了寇家请帖。 看见站在树木之间的两个人时,寇明嫣松了口气,原来如此,知道目的就好,不然总是让人不安。 “大哥,我还没找你,你到来找我了,怎么有事啊?” 寇明嫣走了过去怒视了寇靖凯这个蠢蛋一眼,边上完全被无视掉了的何卫东唯有苦笑。 寇靖凯一看这是翻脸的苗头,急忙掏出银票:“这都是给你的,大哥全给你,好二妹,你千万别生气,不然,大哥心里发毛。” 只要一想到二妹的无数的心眼还有那个狠劲,寇靖凯就心里激灵一下,更何况还有内疚,都让寇靖凯愿意低头服软,不愿再伤了二妹的心。 何卫东看着这兄妹两个相处的模式却有些愣神,他打听和看到的寇明嫣可不是这样的,这样的可不好掌控。 在何卫东的心里,寇靖凯是个好摆弄的,寇家的小姐虽然是插了薛奕翔一刀,可是一个女孩子,想来也是个温和的,那次的事也不过是一时的愤怒,毕竟他当时是在场的。 看着自己大哥一副狗腿子的样子,寇明嫣没好气地接过银票,“怎么来的,怎么有这么多?”话一说完,立马明白,“你们开赌了,拿我。” 何卫东在旁边忙接过话:“寇小姐技艺精湛,无人能敌。”心里却是惊讶这寇家小姐敏锐的反应,看了身边的寇靖凯一眼,真是云泥之别。 寇靖凯急忙跟二妹学着经过,这可不是他要赌的,实在是骑虎难下被人逼的,不过好在是赢了。 见自己大哥毫不吝啬地把银票都给了她,连那个三千两也放进去了,寇明嫣也不去提醒,只是心里暗乐,看他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 不过这位可真是别有心肠,寇明嫣扫了眼何卫东,义正辞严地道:“何公子,这是我大哥,请你以后客气些。” 既然知道有所求,她这个固北王府的二小姐自然要端起架子,不然以后没法相处,总不能处处低人一等吧。 而且,她现在看自己的大哥也比较顺眼了,当然不想被外人欺负。 寇靖凯听了二妹的话,真是感动啊,看着何卫东挺起了胸膛。 何卫东摸摸鼻子苦笑,他怎么不知道他也有今天,可是有求于人,还是大事,只好躬身道:“二小姐,以后一定不会了,世子爷大人大量,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只是那天那件事,还要请教。” 何卫东摆出低姿态,寇明嫣却沉思起来,说起来,有了武功,让她的胆子变大了,对王府的兴盛可是没有什么用,这几日她有些一筹莫展,挣钱没有问题,可是王府的事可不是钱能解决的。 寇靖凯却觉得威风八面了,他倒背着手,睥睨地看着何卫东在自己二妹跟前低头,心里大乐,只觉得往日所受的气都出了。 看了眼什么都放在脸上的大哥,寇明嫣心里摇头,看了眼何卫东,寇明嫣却有些好感,自己现在的容貌自己知道,这个人能不动声色,对自己是安全的,想到大皇子,还有二皇子妃 ,寇明嫣发现也只有一个选择,其他的都得罪了。 “那边你们要先把地方拿下来,我们再去看,不然……。” 何卫东一听她这么说,忙道:“三皇子已和皇上说了。”也只有三皇子身临其境的把感受和皇上诉了一番,才能得到最大的支持。 这个时候,只有真才能打动皇上的心,三皇子太小了,朝中那些老奸巨猾的那个肯靠过来,不然他也不会揪着寇家的兄妹,走曲线之路了。 何卫东眼神幽暗,他一母同胞的姐姐也只有三皇子一个孩子了,想到母亲的眼泪,父亲的叹气声,大皇子的阴沉和二皇子的毒辣,何卫东知道这条路只能走下去,哪怕求一个女子,腰弯得再低也要弯。 这可真出乎意料之外,寇明嫣不由道了句:“你们可真有魄力。”可是随即就明白,越早越好,毕竟现在民怨沸腾,谁平息了谁得利就最大,以后在做也没有现在效果好。 说穿了一切都是赌,三皇子年纪太小,皇上已经老了,这皇权争霸,哪有稳操胜券的,一丝希望也不能错过,不然将来就是覆巢之祸,不过何家是文官,以后败了也不过是不为官,胜了起码能封个侯爷。 这一刻,两个人想法大同小异,都是无路可走,才互相选择了对方,有了第一次的合作。 寇明嫣这一刻知道不赌也得赌了,固北王府只能往前不能再退了,“大哥,你看咱们跟何公子做事吗?”寇明嫣转脸问自己的大哥。 寇靖凯见二妹问自己,挺了挺胸,何卫东却紧张起来,毕竟寇靖凯要是反对,寇明嫣又出不来,他可是白忙乎了。 寇靖凯看见何卫东神情,开心地笑了,很是扬眉吐气起来,“二妹,你是帮外城西边那个地方的穷困之人,何公子也是,都是积德行善的事,一起做咱们还少花钱,挺好的。” 寇明嫣看着寇靖凯有些意外,半响后点头道:“大哥,你才是高人。”一边的何卫东更是连连点头,深表赞同,只是奈何心里苦啊,嘴角免不了有些抽搐。 见自己大哥趾高气昂的,寇明嫣心里好笑,随后对何卫东道“明日找个盖房子的,跟我们去西边外城看看,越快越好,毕竟快秋天了。” 三皇子急,寇家何尝不急,虽然说低调才是做人的根本,可却不是此刻,固北王府只有尽快亮相给这淮北城的人看,大哥的婚事才能有挑拣的余地,寇明嫣一想明白了,也就不后悔了,想到她的深厚内功,她意气风发的笑了一下,混得不好的话,大不了以后跑路,只要她的武功在,就没有人敢动固北王府,越是有权的人越是惜命的。 何卫东被寇明嫣笑得晃了下眼,却皱眉,这个女人可别让人惦记上,毕竟明天以后怕是保不住秘密了。 寇明嫣把银票收了起来,“我大哥的投资有了。”见寇靖凯神情愉悦,想到输了钱财的那些家伙,不由得欢喜起来,“以后会翻十倍的。” 何卫东见寇明嫣准备往里大手笔投钱暗暗心惊,这一刻哪怕不那么有信心,也决定拿出私房钱来,跟着这个二小姐,不过还是要安排自己的妻子和这寇明嫣相识,自己不方便。 家里他不是长子,以后是要分出来的,自己也才娶妻,以后会有孩子要养的,三皇子也需要钱。 远处有了动静,今日过后,武功反正也瞒不住了,她低声道:“赶紧走吧,有人来了。”说完,她飞快地闪开。 这动作惊得何卫东一愣,“你妹子会武功?”他心里惊的是李云松的速度好像没有这么快。 寇靖凯也看清楚了二妹的动作,正张大嘴不知所措呢,被何卫东一问,挺着胸回道:“我二妹什么不会。” 何卫东暗自磨牙,这个固北王府怎么养儿子和养女儿掉个了。 寇明嫣回到水榭不久,午宴就开始了,也没谁去好好吃喝,寇明嫣安分地自己吃饱了,至于小妹早就和六小姐把零食当饭吃了。 这时诗画的评选的结果出来了,刘婉玉的诗夺了魁,画却是四小姐领先,寇明嫣暗自注意这些小姐的言行,却也知道她相中的女子怕不会相中自己大哥, 除非大哥继承王府,王妃荣升为老王妃,这样还有些希望。 可是她却没有办法,现在只能把三皇子的事办好后,看能不能让淑妃给吹吹枕头风了,让世子爷变成王爷,寇明嫣叹气,她现在是真想大哥娶个得力的,自己就不用算那些不是自己的账了。 她现在就是个勤劳的小蜜蜂,白白地为着自己大哥辛苦。 总是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劳乏了一天的世子妃魏氏半躺在榻上,听着大丫环的禀报,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自己的夫君惦记上那个寇家的二小姐就好。 摸了下肚子,魏氏叹了口气,不是自己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她也不至于草木皆兵的,想来也是她多心了,世子那个性子哪像能被人迷惑的,就是他想,婆母也会阻止的,想到婆母,魏氏从心里笑了,她真是有福气的,一定会生个男孩子出来的,不能急,一急就会乱了,反而伤了感情。 李云松并没喝多少酒,把人送走了,一路往自己院子里走,一路琢磨何卫东的事,别人的猜测他可不信,何卫东可不是个能迷恋女色的人,那个寇明嫣也不过是个漂亮些的女子,怎么会让何卫东对寇靖凯恭敬起来,一定是有别的事。 这一晚上,许多家里都是谈的是寇家兄妹的事,寇靖凯回去的路上都是哼着小曲的,一想到那么多的银票就乐呵,到了自己的院子,才发现怎么那个三千两也丢给二妹了,他哭丧着脸,不觉得能拿回来。 镇国公府的七公子到底是没有弄回寇靖凯的钱,一听说他把银票送给二妹保存了,手里只有散碎的银子,不少人都张大了嘴,看看他,看看何卫东。 很是灰头土脸的七公子,气愤之下早出去了一步,想要看看寇家二小姐的模样,怎么就能赢了自己的妹子呢,太可恨了。 他吊儿郎当地站在树下,愤恨地扯着手里柳枝上的叶子,一直到看见寇靖凯才精神一震,视线随后看向害他输钱的年轻女子,不过马上他瞪大了眼睛,这,这,薛奕翔是傻的吧。 被自己二哥拍了一巴掌,他才醒过神来,见早就没了寇家人的踪迹,他翻身上马时还在想这何卫东可是太缺德了,自己娶亲了还惦记别人,这寇靖凯又得上当,真是太可惜了那个美人。 七公子以后魂牵梦绕地都是那个美人了,只是这个美人名声不佳,镇国公府是不会让他娶的,何况他已有了未婚妻,他也只有叹气的份了。 寇靖凯回府后洗漱一番,就和自己的丫环们吹嘘自己在宁国公府的事,正说着呢,听说柳胤之求见,忙走了出去。 柳胤之今天在藏书楼呆了一天,休息时琢磨起这固北王府的事,没想到这寇家对他一个无依无靠的人是如此礼遇,对寇家的先祖也自有一番定论,看着藏书楼,到让他想了一个办法。 两个人互相见礼后坐下,柳胤之道:“寇世子,我想到了个赢得名声的办法,也许能让皇上想起你来,也就不用再顶着世子的位置了。” 寇靖凯听得一喜,急忙追问:“什么办法,柳兄弟快说。” 柳胤之说了他的办法,寇靖凯看着他有些发呆地道:“难怪二妹说你是多智近妖的人,我们天天看着藏书楼也没想到这个办法。” “多智近妖吗?”柳胤之轻笑了一声,这二小姐真是有趣,怎么会如此地形容人的聪明,不过他喜欢这个形容。 其实这不过是因为知道柳胤之的聪明,寇明嫣心里期许他能如诸葛孔明一般,那样对寇家的好处才能大大的。 第35章 工程 寇明嫣前世并没搞过房产开发,可是一个个的楼盘拔地而起,总是知道些的,一身男装的她坐在马车上的时候,都觉得人生的际遇真是没法说。 今日齐聚在一起的这些人,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齐全了,不然在这个时代也是不可能的。 前世有钉子户,这时许多事更是难缠,毕竟商人是最没地位的,有这个脑袋也没这么大的能量。 西面贫民区,三皇子下了马车,身上的皇子服耀眼,跟随的侍卫有四十几人,巡城的御林军也过来了,一起下马行礼。 这么多人的到来,已引起了此处人的注意,不过也没人敢往前来,小孩子也被家里的人紧紧地拉住,怕他们冲撞了这些贵人。 那些平日里为非作歹的更是远远躲开,知道这是真正的贵人,碾死他们跟个蚂蚁似的,一时到是呈现出一片风平浪静的效果。 寇明嫣下车后看了阵容,被惊了下,却马上明白这次是皇子规格的出巡,摆出了皇子的招牌,寇靖凯这次没有骑马,和柳胤之坐了一辆车,寇明嫣还带了几个婆子,都是上次王府出力的几个人。 “拜见三皇子。”几人下了车一起过去见礼。 观望的多是女人和孩子,男人大多出去做工了。 “怎么什么也没带?”有人在远处大声地问,却没人理会。 想到昨日里自己大哥他们一掷千金的豪气,再看看此地的情景,还想要江山永固,寇明嫣在鼻子里哼了声,那怎么可能。 从来没有千秋万载的王朝,自然是因为吏治败坏民不聊生,不得不揭竿而起,这个王朝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不过这个王朝还只有一百多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她可不想活在乱世,那也太惨了。 阳光正足,寇明嫣想到这,不由得睁开灵犀眼望向三皇子,心里一惊,怎么会这样,可是她不知道正常不,从前那个世界,她也没见过有继承权的皇子。 寇明嫣皱起了眉头,觉得应该想办法看看二皇子和大皇子的气运了。 可是看着三皇子唇红齿白的小脸,寇明嫣眼里有了丝怜悯,今日里如此作秀,看样子三皇子想争,何家是不是要争了,可是何家吗?凭什么争,怕是凭皇上的宠爱,可是有宠爱的皇子有几个即位的。 何卫东踱到了他们跟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他看出了这个女子同情的神态,心里一惊。 寇明嫣摇头,“先看看吧,找个地方先盖第一批。” 外城这边,环境治安一向是差的,上边看不见,下面不去管,出事了管一时,不出事的时候,也是没个安稳,都活在饥寒交迫里了。 眼前全是杂乱无章的房子,一个个不大的院子里也不知是一家还是几家,门口的孩子妇人看上去不是那么健康。 四邻局塞,半空架板,叠垛箱笼,分寝儿女,这样的蜗居他们要住一生,而这种环境下让他们忠于什么呢?忠于谁呢? 今日停的地方就是边缘地带,上次来过的柳胤之的院子就在这里,他们走了一段路,就停了下来,“张师傅,你看这里怎么样,连着起一排,一块把十个院子都起来,要二层,力气活都用这里的人,我们就是把活包给你,你算一下总共需要多少银钱。” 张师傅是何卫东找来的,人却是宁国公府的,也没弄明白眼前是个什么情况,不过他只是个盖房子的,只盖好房子就行。 寇明嫣把二层楼的规格讲了一下,见张师傅会盘炕索性好事做到底,嘱咐在正房里全部都盘上炕。 这时的酒楼已有多层的,住家却还是院子,孩子一多就越来越窄了,寇明嫣需要地方,就只能起层了,楼下却依然带个院子,有东西厢房。 能真正的做些事,在她有能力的情况下,她还是喜欢的,想着自己大概已没有了来生,今生里也看不出将来,也不知道未来有没有子女缘,也就学一下古人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气魄吧。 何况利益依旧还是有的,只是相对少些罢了,可是真的做一个无良的地产商,她所受的教育还真是做不到。 阳光已毒辣起来,三皇子小脸晒得通红,不远处就是垃圾山,四下里气味熏人,他却还是坚持着,一直跟在寇明嫣的身后。 喜欢玩乐的他,也是知道这是自己的第一步,昨日里母妃的嘱咐,还有旧日里看见母妃的眼泪,都让他知道,他不同于世家子弟,和表哥们不一样。 何况皇宫里也没有真正单纯的,单纯的早死了,许多时候,不过是伪装一下,或者说发泄一下,生为皇子实在是前世没积德啊,想到宫外的日子,三皇子深深地叹口气。 张师傅算着所需的银钱,何卫东他们都已停在不远处,寇明嫣挨近三皇子,刚要说话。 “你给我做玩的了吗?” 见自己的表哥不在跟前,听不见他的话,三皇子忍不住低声问道,眼里露出了孩童渴望的神情。 寇明嫣打住自己的话,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孩,想要摸摸他的头,却只能忍着,点了下头,她做了一副跳棋。 三皇子眼睛立刻亮了,“怎么不给我带过来。” “车上呢。” 三皇子想去车上看看东西,到底忍住了,寇明嫣看得一笑,想着那靛色气运里含着的一缕紫气,也不知这个三皇子能走多远。 愿生生世世勿生帝王家,可是已经投生了怎么办,就是他自己不争,亲人也是要争的,最后也只能争。 寇明嫣拉住三皇子的手,“走,跟你表哥说几句话去。”这一刻寇明嫣固然想到了利益,可是对着十几岁的孩子还是满心的怜悯,想到既然已经合伙了,就尽力吧。 她许多时候总是忘了自己这个身体也才十五岁,不是二十六岁。 两人往何卫东哪里走,张师傅看得心惊,三皇子怎么这么听话。 “何公子,我有几句话要说。” 哪怕挣不到皇位,能活下去也好啊,可是怎么活下去,让继位的人不敢杀,不能杀,一瞬间,寇明嫣有了想发。 何卫东正心里惊讶那个柳胤之和寇靖凯的关系,刚才见面他到是忘了,只是觉得眼熟,这时才想了起来,可是人已不在他跟前了。 看着男装的寇明嫣站在他跟前,和昨日是两个样子,却多了些飒爽的模样,扫了下她和三皇子紧握的手,心里只是觉得这个二小姐还真是不拘一格。 寇明嫣惊觉,忙放开,自嘲道:“带自家小妹习惯了。” 见没什么人在跟前,寇明嫣也就开门见山地道:“何公子,三皇子只是凭着这个改造平民窟是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吧?这些平民再是歌功颂德也起不了决定作用吧。” 枪杆子里出政权,这些被压迫的人,起的作用太微乎其微了。 何卫东一惊,抬头看向寇明嫣。 寇明嫣耸了下肩:“一目了然,谁都明白的事,今天之后三皇子就进入了人们的视线了。” 何卫东苦笑,转过身子看向前面混乱的处所,不抱什么希望地问道:“二小姐有什么好办法吗?可以教我。” 他们礼部尚书家只是文官,又不能明晃晃的拉拢武将,而且拉拢也是要用钱财的,他们何家哪有太多的钱财,更何况大哥他们不能出面的,何家也只能是他想争,却不能把家族都扯进来。 最头疼的是三皇子还小,不能上朝不能娶亲,想要找个助力太难了,他日思夜想愁的头发都要白了。 可是不争,眼前的表弟,宫里的大姐怕是最后连命都保不住,他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现在朝里投靠的早就投靠了,观望的不到最后怕是会一直观望,那个肯轻易下注,不然他也不会连一个女子的话都当了真,也不知最后是不是真的能给三皇子赢得名声。 何卫东嘴角的那丝讥讽,寇明嫣自然是看见了,可是看看三皇子,她到底是同情的,忍了忍气。 “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我知道三年一次的进士考试可是在这皇城,你也知道不是每个家里都能住得起客栈的,也不是每个家里能租得起房子的,内城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的,客栈房间紧张。” 见何卫东露出茫然的神色,寇明嫣也知道两个人的思维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这倒不是何卫东笨,而是她那个世界更先进,先进得看不见蓝天白云,一切都是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好吧,我的意思就是你看看能不能以三皇子的名义盖个状元楼,就在这里,大些的,在三年一次的科考时,能举办个比赛什么的,赛赛诗文,比比策论,三皇子没事多溜达几趟,能在文人里博个好名声,这里也就有些名气了,来投资的商人也就多了。” 其实想盖个状元楼,是她为固北王府琢磨的挣钱办法,这时一心软,就无偿奉献了,想到少挣的钱,也不免肉疼。 “平日里招待八方来客,大比时只接待文人学子,一年年的也能自负盈亏,不需要往里投钱,做好了还能盈利。” 何卫东深深地看了眼寇明嫣,“二小姐果然聪慧,只是这里的环境?” 何卫东忍着恶心站在这里,苦笑看着远近高低不平的房子。 寇明嫣不以为然地摆手,“我是没事做,闲的无聊乱想,跟你们这些做大事的不能比,至于环境不是能改造吗。” “那二小姐带了好几个婆子来,也是有用意的了。”何卫东想起了寇明嫣那几个和这里的人坐在那闲聊的婆子。 寇明嫣有些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们也不接地气,只有那些婆子才能好好的给三皇子做个宣传,而且这次没有白送东西给他们,以后的东西也要用劳力来换,这里发展起来后,他们也好找短工做了,就不至于这么贫穷了。” “地气,发展。”何卫东有些不明白。 “何公子你的任务就是把要盖的房子弄好房契,最好是先弄来,让他们有希望,以后对我们这里好些。” 何卫东被寇明嫣一说,仔细一斟酌,也觉得是个办法,必须让他们真的得到,才会支持,也绝了想破坏人的心思,谁家的房子谁都会派人看着的。 何卫东自然知道现在是没问题,等到以后房子盖多了,就怕有人起歪心,现在这个二小姐的主意一出,问题都解决了。 寇明嫣更是明白这时的人多数还是非常淳朴的,可是再淳朴给自己干活的劲头和给别人还是不一样的。 “好,二小姐想的果然是不同的,难怪你没去统计一下住户就打算开始盖房子了。” 何卫东嘴上说着话,却在心里核计着状元楼,只是离内城远些,不知道那些学子到时来不来。 “可是在哪里盖,现在已经是七月底了,明年就有科举。”何卫东有了办法难免就急了。 寇明嫣掏出一张图来,指给何卫东和一直在旁边静静站着的三皇子看,“我们在边上开始盖,然后从中心两边一起往这边迁移,不同意就强迁,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除非捣乱的,中心腾出来就圈一块百米长宽的地方,盖一个大屋子,弄个批发的市场,里面什么都有,集中咱们启德的物品。” 寇明嫣昨日里因为这个问了好几个人,知道淮北城是在启德这个国家的中间,不是最北,也不是最南,完全可以做个中转站。 只是交通到是个问题,不过现在先圈出地方,到是不行在做它用。 “至于状元楼,盖在这里,在内外的交界处,远离这边杂乱的环境,这边以后做起了买卖怕是乱哄哄的。” 三皇子看着图,抬起眼又看了眼寇明嫣,何卫东却看标记的数字眼晕,忙问道:“这么多房子得用多少银钱?我们拿出多少?” 张师傅算好了银钱,正好过来,几个人都瞪大眼,等着看看十间房子到底需要多少银钱。 张师傅有些紧张,“三皇子、何公子、寇公子我算了下因为一次盖这么多材料费能少些,也要四十多两,十间怕就是五百两。” 要求多,他头一次这么盖房子,估计不出准确的银钱。 “这么少,怎么他们……。”何卫东还要说,就看见寇明嫣嘲弄的笑容,他忙住了嘴,头一次恨自己嘴快。 也头一次当没看见有人嘲笑自己,什么都有头一次的,他心里知道,混了这么多年终于栽了。 张师傅听见何卫东这么说,松了口气,他真的没敢多算,“何公子,他们这里的房子当然不能和内城那些房子一样,材料只是结实就行,不求美观,何况一家连着一家盖,一堵墙是两家的,这样也省钱。”本来还能少的,只是要求的多了银钱就上去了。 第36章 观望 张师傅是给宁国公府盖房子的,可是盖的却不只是主人的房子,也有奴才住的,还有庄子上的房子,要求不同,材料自然不同。 寇明嫣盯着何卫东看,气氛突然有些诡异起来,何卫东头一次被一个人这么看,还是个美人,正无措呢,寇明嫣却突然笑了。 阳光下,寇明嫣那一双眼流转时仿佛星辰闪烁,何卫东转头不敢去看,心里苦笑,他自诩也是有见识的,都被寇明嫣这一笑弄得心乱跳。 “你和我大哥可真像,何公子不知道房子上的事不怕,就怕将来当官不知道民生疾苦,万幸,我大哥不去当官,误的不过是我们王府的事,何公子却是不知误国还是误民呢? ” “我和你大哥像?” 何卫东一听自己和寇靖凯像,猛地扭头,不能置信地看了眼瞎说话的寇家二小姐,乱跳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你还不服吧,给你们讲个笑话。”寇明嫣眸光微荡,想起前世碰见的那些官老爷,就忍不住一脸的讥讽,一想到他这样的以后会当官,另一个也许会有机会当皇上,还真是有些悲哀。 可是要想王府好,只有三皇子上位,这还真是郁闷得很,可是,不是他也是别人,哪有好的,她不是救世主,她能保证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不远处是嘈杂的人声,张师傅安静地站着,努力做个隐形人,寇明嫣娓娓地开始说道:“也不知道是那个朝代的事,我姑妄言之,你们姑妄听之吧,说的是有一个皇帝当政,有一年大旱,发生饥荒,百姓没饭吃,饿死不少,皇上知道了,坐在朝堂上,他很善良,想为子民做些事,他苦想后,对大臣说道,既然吃不上饭,为什么不喝肉汤呢?” 她讲的很慢,中间还有停顿,看着几个人的反应,讲完后,她望着茫然的三皇子,轻轻地笑了,又看看皱眉的何卫东,眉梢挑了挑,摇摇摆摆地踩着不平的地面慢慢走了。 何卫东看着寇明嫣的背影真是头疼了,嘀咕道:“不知道是不是我欺负他哥的报应。” 三皇子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表哥,见张师傅躬身离开,才问道:“表哥,这个没什么可笑的啊?” 何卫东“啪”的一下,使劲拍了一下三皇子的头,“这是个大笑话。” 何卫东琢磨着寇家这个二小姐的用意,还有自己今天的受挫,觉得自己也好,表弟也罢,是不是对下层的生活了解一些,不然还真会出乐子的。 一向自认为聪明的他,自从碰见了寇家二小姐还真是屡屡受挫,不承认自己蠢都不行,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还会武功,何卫东更是觉得是对自己男人自尊的一个大打击。 不过他想到寇家二小姐拿出的图纸,还是领了寇家的情,他低声和三皇子说了两句,看着寇明嫣远去的背影,两个人各有所思。 却说宫里的皇上,最初听自己的小儿子竟然跑去了西城哪里玩,真是哭笑不得,对儿子捏着鼻子说哪里的臭不可闻,也只能是无奈,外城那地方太大,今夏的一场雨,已经往哪里投进了不少钱粮,再多的却是不能了,北边边境不稳,又快到了冬天了,粮草棉衣都是要提前预备的。 不过以后的事,却让他知道何家是坐不住了,或者说是淑妃、何卫东姐弟两个稳不住了。 可是想要治理外城,那是那么容易的,不过能平息一下那里的情绪也是好的,毕竟是皇城,安稳最重要了。 “这些世家还是有钱啊,不知道那个小子找了几家。” 启德帝也是好奇何卫东的能力,下了朝,回到养心阁就问了张才一句。 张才能当上总管自然是深知皇上的心,对皇城的大小事,也都是了解的,不然皇上问什么都不知,他怎么当好皇上的总管。 今日里三皇子一出去,他就派人去探听了,人也早回来了。 “主子,三皇子与何公子只和固北王府的寇家兄妹带着人去了外城哪里。”张才躬身回着话。 “固北王府,兄妹?”启德帝猛地想起了前段时间的事,“是不是和薛宰相家闹出事的那个?” “就是那个女子。” 张才心里叹息,这个薛宰相临老了,到是不聪明了,他能当宰相还不是因为他不站队,出身不高,和寇家的事一出,连皇上都不满了,谁都看出了薛家是想练高枝了,可高枝那么好站的吗? 启德帝却沉思起来,固北王府能拿出多少银钱来,难道别的人家不买何家的账,只有一个寇家吗?不过怎么会带这个女子去,寇家那个世子是养废了,这次怎么会与何卫东弄一块去呢。 大概是为了王府那个王爷的位置,启德帝想起寇家那个世子,在守制时期喝花酒都被人告到自己跟前,就一皱眉,觉得大概是逼急了,才拿出钱来。 启德帝接着想着何卫东这些年在皇城里狠辣手腕,真不像是礼部尚书家的孩子,听说也是常常挨板子的,想到何思贤那个老东西跳脚的模样心里好笑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次逼着寇家拿钱的。 想到淑妃他又叹了口气,三皇子太小了。 对大皇子还有二皇子,他都不满意,一个明着狠一个暗着阴,实在不是为君的好人选,可是小儿子还小,看不出来能力如何。 从前他也不敢立太子,不然防不胜防的,一百四十几年,立了太子,早死的皇上也不是一个两个的,启德帝叹了口气,这个年龄了,到是羡慕那些臣子老了还有个天伦之乐,可这皇家从来没有先罢手的,都是至死方休。 皇宫里的道道多,他看着儿子大了,母子一心,他也是怕的,反而是不立,他还安全得多。 张才看着皇上的表情,忙道:“三皇子长大了,出去一趟看见外城的情况,就知道为皇上分忧了。” “三皇子吗?” 启德帝听见这个称呼有些烦躁起来,想起已到了五岁正要上族谱就出事的那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能看出不同凡响的聪慧,他苦涩一笑,眼神有些茫然,那个孩子要是活着,怕是要强过这几个,可惜连排行都没排就出事了。 “你说当年那两个孩子的事是不是太草率了?”皇上想到淑妃现在的样子,当年的癫狂,突然问了一句。 张才吓得一激灵,抬头看向主子,已经死太多人了,怎么皇上又想起来了,不过这么多年了,皇上也不去宁德妃和冯昭仪的宫里去,怕是心有疑虑吧,可是当年什么证据都没有。 “皇后没的太早了!”皇上觉得自己还是老了,总是想起从前的人和事,要是皇后活着,他怕是轻松不少,那两个孩子也许不会出事了。 张才不语,皇上继位才一年,皇后就没了,要说不是累的,皇上都不信,当年宫里皇上还是太子,太上皇却宠爱贵妃,一心一意地想让自己宠爱的五皇子继位,太子妃的日子可想而知。 这也是这么多年皇上不肯立皇后的原因,可笑那些人以为皇上会立生了一儿一女的淑妃为皇后,就下了毒手。 张才想起一件事,却有些迟疑,看了皇上两眼,就被启德帝察觉到了,“怎么发生了什么事了吗?连你也不说实话了吗?” 启德帝以为又是两个皇子的事,他老了,两个皇子之间的争斗自然看在眼里,那天都不得清净。 张才忙道:“皇上,是一件小事,可是奴才又觉得您应该知道。” “快说,你这个奴才,什么时候也学会了他们那一套。”知道张才谨小慎微的,可是该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的,能让张才犹豫的,哪有小事。 “皇上,寇家那个二小姐据说是会武功的,而且很高的样子。” 张才听见这个消息都淡漠不起来了,对寇家的老祖的事,他知道的比其他的人要多些。 张才一五一十地把打听到的尽量仔细地讲给皇上后,忙又继续道:“这个二小姐奴才打听了,从小就和寇世子的师傅学武功,寇世子以后不练了,这个二小姐自己跟着师傅练,老王爷活着时也没少夸这个女儿,不过听说是薛少爷恼怒二小姐跟着师傅练功,二小姐才辞退了师傅。” 见启德帝果然在认真地听,张才又小心翼翼地道:“可是按道理也没有这么高的功夫啊。” 站在荷叶上,这可是和寇家老祖的飞花摘叶差不多了,可是那个女子才出事,杀个人都没弄死,怎么会突然有了这么高的武功。 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张才知道许多秘密,也知道固北王府决不是他们认为的已淡出了皇上的视线。 “脚踏荷叶吗?难道寇家真的有东西传下来了?” 想到这,启德帝坐不住了,站了起来,从黄金檀木的案几边上走了出来,在大理石地面上走了几圈,才停下脚步,对张才道:“把陈潇叫进来,这寇家哪有按道理的事,从前他们那老祖宗的事就不按常理啊。” 这时他关注的只有寇明嫣了,对薛家和田家的事只在心里记了一笔。 半个时辰后,御林军统领陈潇进来,一听皇上的问话,就知道了昨日的事,忙回道:“臣的武功在御林军里也是拔头子的,可是臣做不到。”假如他能活一百年,也许内功能练到这个地步吧。 皇上不置可否,不知道陈潇心里的想法,让他退下去,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想起看过的只有继位者才能看的记载。 他们萧家能得天下是靠了寇家的,寇家那个老祖当年可是没死啊,最后离去时也是突然不见的,寇家那个祖坟里埋的不过是衣冠,不过现在的寇家人大概是不知道的,这皇城里也没几家知道的了。 说起来自己这一脉能最终成为皇上,还是寇家老祖宗的功劳,启德帝想起宗室许多人明里暗里地劝说自己削了寇家的爵位,不过是为了固北王府那片地方,好在没听他们的,启德帝庆幸不已。 那些人也是蠢的,一个异性王哪怕现在是没有什么能力了,可是当初对他们萧家也是有大功的,他一个当皇帝的,怎么会为了尸位素餐的宗室寒了天下人的心,以后有事谁还肯出力。 只是寇家真的有东西留下来,启德帝却是遗憾没有弄到手,一定是好东西的,想到那个寇家小姐突然变高的武功,启德帝刹那之间,几乎想下命令让寇家献出来,却知道怕是便宜了那个二小姐了。 不说皇上的心思,薛宰相也得了这个消息,他暗暗惊疑,“难道说寇家老祖传下来的东西到了明嫣手里?还真的有东西,大意了。” “如果是这样倒有些得不偿失了。” 薛宰相一个人在书房里自语,对田家也是不满,怎么闹得满城都知道了,觉得这件事当时有些草率了,更忧虑的是皇上的反应,他眉头深锁,琢磨怎么能破了眼前的困局,只恨当时忽略了明嫣的反应,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阳光洒下来,书房内外一片宁静,唯有树木缝隙间的光影投在地下,被风吹得摇动起来,不那么安定。 薛夫人自从见夫君没去上朝,才知道是被皇上停职了,心里也愁了起来,可是她也安慰不了宰相的那颗心,见小儿子一日好过一日,反倒生出了欢喜。 昨日薛奕桦回来了,看过弟弟,两个人话不投机,薛奕桦从弟弟那出来就找朋友去了,今日午后,才到了薛夫人的正房,母子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问安声音。 随后就见薛宰相一脸冷肃地走了进来。 薛奕桦忙站了起来,薛宰相本来心情就不好,一见大儿子更是火上浇油,冷冷地看了一眼,冷哼了声,“你也在这啊,好了,你也听听,我正要和你母亲说一件事,你也给个意见。” 随后他就坐了下来,薛奕桦恭恭敬敬地答应一声,在母亲这边的雕花圆凳子上坐了下来。 这时屋内有短暂的寂静,浅淡的花香被风从窗棂吹过来,抬眼时却还见飞絮片片,落地屏风蜿蜒摆放着,四季正在那上面轮回。 “发生了什么事?夫君的气色可是有些不好。” 薛夫人在旁边打量了几眼,见自家夫君不开口,也只好相询。 薛宰相轻咳一声,想要开口,却又迟疑了,薛夫人也不再问,只是等着,薛奕桦更是不开口,心里琢磨着别的事。 房间内一时静极了,薛宰相看着这两个人的淡漠表情,只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平日里没觉得,今日里大儿子在,才发现自己在这里已经像个外人了,满身都不对劲。 “夫人,你看翔儿的身体好多了,闹出了这么大的事,翔儿的心思怕是顾不上了,他想要娶的喜欢的,怕是人家不会嫁了。” 薛宰相不说则已,一说就让薛夫人一惊,不由得扭头看过去,翔儿想娶谁,她怎么不知道。 薛奕桦也掩饰不了他的惊诧,看向自己的父亲,原来外面传出的都是真的。 第37章 破灭 薛宰相看见两个人的表情,也有些后悔,这些事当时就和夫人说还能周全些,毕竟好高骛远人之常情,何况为的是亲生的儿子,现在悔之晚矣。 他叹了口气,顶着夫人灼灼的目光道:“我越想越觉得咱们对不起妹子,你看妹子也不过来了,大概还是在生气,你们姑嫂一直好,明天你去看看,明嫣也不好找人家了,你我也没个女儿,一直把明嫣当成自己的女儿,咱们还是继续那个婚约吧。”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和自己的夫人说真话,许多习惯一旦养成了,也是难以改变的,哪怕他想改。 “你,你。” 薛夫人腾地站了起来,指着薛宰相想要发火。 薛奕桦一看忙站了起来,扶着薛夫人道:“母亲。” 薛夫人被大儿子一拦,又坐下来,只是脸色沉了下来,看也不看自己的夫君一眼,她怕自己再看一眼,就想要抓一把他那无耻的脸一下。 薛宰相这么多年春风得意,说一不二惯了,被自己的妻子一指,脸色就冷了下来,这么多年,距离太远,许多话也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办法让妻子听自己的,只好含怒地道:“你好好想想吧,办也得办,哼,不然。” 一个宗师般的女子,带给薛家的好处实在太大,是决不能再错过了,薛家想成为世家缺的东西太多,光靠积累是不够的。 他心里热切起来,可这屋里的母子让他无心说这个话题,看了大儿子一眼,“好好劝劝你的母亲,都是你这个不争气的蠢材连累了你的母亲。” 说完,他甩袖离开了,连日来没有上朝,薛宰相的脾气也有些大了,人在顺境里还能体谅一番身边的人,逆境时却把怒气都发作在身边人的身上。 看着人就这么气急败坏般地走了,屋内薛夫人满脸的冷笑:“看过无耻的,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想到自己好好的一个人,生生被说成全皇城都知道的嫌贫爱富的妇人,薛夫人就一腔酸楚。 可是这件事细想,自己确实是为虎作伥的一个人,可是做了也就做了,没什么后悔的,再去求王府,凭什么。 “娘,我知道父亲图谋什么了?不会是银钱珠宝的,从前,咱们想错了。” 那些奴才的事,薛夫人也只有写信和大儿子说,身边的小儿子却不敢说,这时薛奕桦前后一联想,就明白了。 他昨日晚间出去就知道宁国公府的事了,怕提起表妹又惹起母亲的烦恼,就没和母亲学。 薛夫人有些惊疑地看了自己大儿子一眼,也顾不上生气伤心了,急忙问道:“是什么?” “娘,你忘了,大齐一直是有个寇家的传说,父亲怕是知道什么了,才送人进王府的。” 提到自己父亲做出的不甚光彩的事,薛奕桦心里满是不堪,语气也就有些沉闷,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被儿子一提醒,薛夫人也想起来了,最初固北王府的寇家,她是听父亲讲的,一代英雄马踏山河,武功卓绝,身轻如燕、踏雪无痕。 她微眯着眼睛,想着最初认识寇家时的兴奋,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心里有无限唏嘘,可是自己还是记得当初梦幻和现实的碰撞破碎的心情。 “寇家谁会武功你可别和我说是明嫣。” 薛夫人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寇明嫣是练过几年,不过后来自己的儿子反对,也就丢下了,转而喜欢书本了,不过到是真聪明,书也读得非常好,薛夫人想到那个寇明嫣的诗更是叹了口气,有几首自己那个夫君都说慷慨激昂有大丈夫气。 薛奕桦也是满面不解,忙把朋友的话学了一遍,昨日里的事,宁国公府的宴席散后,就立刻就传开了。 自己那个表妹可是一鸣惊人了。 “他们到没事人一般,还跑去赏花,你弟弟还没好呢。”宁国公府竟然给固北王府帖子,薛夫人愤懑后却觉得有些奇怪。 可是对寇明嫣她自问还是了解的。 “我可不信,明嫣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琵琶弹的到是不错,要说有多好,我却不信,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 “宁国公府不定打什么主意呢,你忘了就是那个世子救走了明嫣,从他们府里传出来的话不能信。” 想到府里人说的那日之后的事,薛夫人手扶了下额角:“明嫣不会从前就与那个世子认识吧。” 想到宁国公府世子的名声,薛夫人脸色有些不好,明嫣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想到明嫣的模样,这次宁国公府竟然给寇家请帖了,除了明嫣,还能为了谁,薛夫人眼神暗沉。 薛奕桦头疼的是另一件事:“不过娘,你说父亲是不是真的和田家有了接触,可是他为什么瞒着我们。” “瞒着自然是因为我不是他的知心人了。” 薛夫人心里自嘲,不过却不好和儿子说,可是毕竟也和宰相大人做了几十年夫妻了。 在这一点上,儿子就不如枕边人了。 想到当年金榜题名后,自己那个夫君就和徐家小姐现在的徐姨娘相遇了,惹得徐家小姐痴心不已,两个人在皇城里演了好一场戏,一个非君不嫁,一个摆出了对妻子不离不弃的坚贞,却写出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岂在朝朝暮暮,”让世人赞叹,可是谁考虑过她的心情。 这一刻,她想起这些年自己傻子一般的对自己这个夫君,有些恼恨自己,当年他就已背叛了自己,自己却一直安慰着自己,只认为他不是个灭妻的。 不灭妻吗?她嗤笑了声,许多想不通的事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瞒着我们,不就是见不得人吗?我现在才明白翔儿为什么突然冷淡了明嫣,以翔儿的心高气傲,怕是认识了田家那个,以后和田家搭上了关系结成了亲,人们就会认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都多大岁数了,还玩这个,保证是那个徐姨娘出的主意。” 还乐此不疲了,薛夫人暗自咬牙,她要问问翔儿是怎么认识的田家小姐,怕是这里都有徐姨娘的手笔。 想到自己这几年不理那边,到是把他们的心养大了。 她可不想要个脾气大的小姐做儿媳,何况田家小姐是看中了翔儿,田家看中的怕不是翔儿,田家看中的怕是宰相大人还有翰林学士。 薛夫人幽深的眼神拂过雕花的桌子,看向外面的院子,脑袋从来没这么清醒过,一时心里后悔对小儿子太过娇惯了,惯得人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哪像眼前的大儿子,哪怕没什么才学,可是孝敬厚道让自己省心,没什么不好的,也免得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转头见儿子还在琢磨,薛夫人也头疼,这个孩子实在是不应该在官场混,没有他老子一半本领。 她知道自己的小儿子也不那么精明,要说最像他们父亲的,怕是那个庶子,想到他们竟然一起算计自己生的儿子,薛夫人心里冷笑。 “田家和二皇子的关系不错,你父亲怕是想倒向二皇子,又不敢暴露在皇上面前,只好这么玩一圈,搭个儿子进去。” 这些年在皇城里她也是结交了不少夫人,还是知道些事情的,这时一旦感情没了,薛夫人立刻聪明起来。 薛奕桦听了自己母亲的话也明白了,对自己的父亲实在是说不出别的,心里终归是不舒服,唯有苦笑了一声:“娘,我可弄不明白这些,父亲可真是劳心。” 明明简单的一件事,却绕开了母亲,和个妾嘀咕在一起,连自己的姑姑家都不放过,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劳心吗?薛夫人想着往事,却知道自己夫君是怕,一怕以后新帝上位自己失去了手中的权利,二怕自己靠的皇子不能上位,他们有谁能忘记当年皇上继位,这皇城血流成河的惨况。 不过她也怕,自己的两个儿子可不能掺和进这里去,也不能让他父亲给连累了,不能他们自己作死,却搭上自己的孩子。 这世上的事,只要你做了就会有人知道,哪有秘密,不过是权利迷了心窍,以为没有人会发现。 给儿子套上个两情相悦的名声,人家就不会想到你倾向二皇子吗?薛夫人冷哼了声,却问自己的儿子:“现在咱们怎么办,你父亲可扔下话了。” 这一刻,薛夫人细细思量,却觉得小儿子能娶明嫣也是好的,起码固北王府不站派,只是小儿子那里让人头疼。 “姑姑好说,明嫣那个性格,我现在都怕了,奕翔也不会同意的,父亲自己想的太好了。” 薛奕桦想着这一团乱麻的府里,有些挠头,想起三弟做的事,想着他对自己的鄙视,薛奕桦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是个蠢的,真是看不懂这些聪明人好好的日子不过,这是折腾什么。 “不对,你父亲还想搭上大皇子的。” 薛夫人的手一下子紧紧地握在一起,心里有些发冷,她想起了寇明嫣的事,当初劝说王妃是为了摆脱那个婚姻,当然也有明嫣进了大皇子府后,大皇子能帮着说话,可是这些可都是自己那个好夫君的提醒,现在想来,如果明嫣进了大皇子府,他们和大皇子也有干系了。 这一环一环的全是自己那个夫君算计好的,自己的反应怕是他们也算计好了,毕竟自己就一个能和庶子相争的儿子,而这个儿子的妻族实在是太重要了。 这一刻,她无比后悔,闹了这一圈,她只得到了一个受伤的儿子,还有坏了的名声,他们却毫发无损。 她低下头,回想着那日儿子一身是血,命在旦夕之间,自己看到的狰狞脸孔,过后她总是觉得夫君的样子不像是一个悲痛欲绝的父亲应该的样子,可是也只有把疑虑放在心里。 薛夫人的手,一直在抖,对自己那个夫君终于是彻底的死心了。 “娘,你不要怕,你还有我们。” 薛奕桦走过去,轻轻拍着自己的母亲后背,努力安慰着她,心里想是不是让自己妻子带孩子回来住一端时间,府里现在这样,他实在不放心。 “不知道他的小妾庶子出事时,他什么样子。”薛夫人眼里有了决绝,心里是无尽的悲凉惨淡。 “娘,你要做什么?” 薛奕桦心惊起来,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这个样子,他走到薛夫人的身前跪了下去,用自己的大手包住母亲的手:“娘,这么多年都忍了,我们都大了,三弟也要娶亲了,别……。” 他实在是不知道劝什么,怎么去劝母亲,心里是无尽的愧疚,如果自己争气,就能做母亲的靠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家里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娘,都是我不争气,都是我。” 从小到成人,一直到在考了无数次后才中举的心酸,全都涌上了心头,三十岁的薛奕桦呜呜大哭起来,这些年压抑的心情,在此刻直视到母亲的处境,心仿佛破裂了一个洞,有冷风呼呼的吹着。 薛夫人看到自己的大儿子像一个孩子样的大哭,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手抚上儿子的肩膀:“桦儿,你很好,没什么不争气的,你外祖父最后也不过是个秀才,只要我们做人无愧于心就行。” 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她有些汗颜,说起来这个儿子最像他的外祖父,不那么聪明,却最是厚道。 她说着安慰自己儿子的话,心里的那点遗憾却也终于散了,想到自己一生坦荡的父亲,突然觉得有一天黄泉下相见,怕是无法面对了,世事煎熬下,她早已面目全非了。 摇了摇头,她拉着儿子站起来,吩咐外面的冬梅拿个湿面巾进来,待儿子擦过脸坐下。 “从前是我想错了,以为那个妻子都是这么过的,过着相夫教子的日子走完一生,前提是你父亲把我摆在妻子的位置上,我的孩子不能是棋子,不能给庶子当人梯,何况我要你们平平安安的,可不能掺和进皇家的事。” 她声音缓慢,语气低哑,带着透骨的惨淡无奈,想到皇家,她打了个寒战,又到了这个时候了吗?日子可真快。 屋内是一阵难堪的沉默,薛奕桦脑袋里都是从小到大的事情,想着自己在读书上没有天分,父亲的慈爱也就没有感受到多少,年少时羡慕薛明的聪慧,羡慕他得到了父亲的慈爱,可是不忍又能怎么样。 “这事你别管了。” 薛夫人也不愿意儿子知道这些,只是寇家的事却是要从长计较了。 想到小儿子的功利之心,薛夫人徐徐地长出一口气,这次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了,寇家不行,还有别人家,就是不能和皇家的事扯上关系。 第38章 奴役 西边的外城哪里,寇明嫣把要求都和张师傅说了,两人一点点协商,下水排水是主要的,不能只着眼这十户,还有以后,假如允许的话,寇明嫣真的想把整个外城都按照规划做好做美。 何卫东派人去找离得最近的十家户主,将近一个时辰才把人带过来。 听说是三皇子找,十家户主都畏畏缩缩胆颤心惊的,到了跟前忙跪下磕头。 三皇子见人过来了,收好寇明嫣给的跳棋,摆出可亲的模样,挥手让人站了起来:“本王征用你们的房子所在地方,现在从这给你们盖十间房子,房契立刻就去办吧。” 三皇子话说的简短,他一说完,张师傅上前,给十个人讲了所盖的房子规格,以及以后需要他们出的力气,不过他们会供吃的。 这一切都是先商量好的,这个地方因为太穷了,人也就没有顾忌,为了以后不节外生枝,还是先给办房契的好,这也是权利的好处。 十位户主都是被家人找回来的,这时听完了也是半信半疑的,跟着去了衙门,直到拿到了房契才真的信了,回去后,一家人悲喜交加后,立马来了力气,一拥而上开始帮忙。 寇家买的粮食也到了,放在柳胤之的那个房子里,看守的人却是三皇子的人,张师傅一见索性开始指挥了,材料虽然没有到,前期的活也不少的,土地平整,垃圾也都堆积一起焚烧,十家人一直干到半夜。 西城的那片土地,开始了如火如荼的日子,柳胤之和寇靖凯被留下了,柳胤之是自愿的,寇靖凯却被三皇子点了名留下了。 谁也不知道这是寇明嫣与何卫东达成的协议,寇靖凯苦着脸不敢反抗,捏着鼻子只好在这里住下,柳胤之的房子全都被跟来的婆子收拾了一遍,四水和墨染有了伴,每日里跟进跟出的。 对于柳胤之主仆两人,住过这里都不适应,寇靖凯和墨染日子却更是分外难捱,可是三皇子日日都来,何卫东也是一日不拉的报到,来了必然是问寇靖凯。 逼得寇靖凯只好每日里记着各种材料的价格,以及进出数量,种种从前都不知道的,这回都知道了,从前没吃过的苦也一一尝到了。 寇明嫣从前本来是打算把自己大哥弄田庄里,好好锻炼一下的,现在有了西城区的事,就不需要了。 何卫东也知道寇明嫣的意思,每日里也是指使着寇靖凯跑东跑西,总之是按照寇明嫣的意思,互相配合,柳胤之就是个监督的,双管齐下的改造着寇靖凯。 何卫东想要尽快盖好状元楼,又找了个姓刘的师傅,只是在内外城交界处,划了一片地,状元楼的图纸也出来了,许多方面却按照寇明嫣的提议进行的,只是刘师傅眼下却只能先隔着三米的距离,和张师傅成一排各自干活。 不过刘师傅盖的房子,却是为了腾出状元楼所在地段,这下好了,两个师傅带着的一群人起了竞争的心里,加班加点起来,寇明嫣知道却担心起来,随后就知道自己多想了,暗笑自己被前世吓怕了。 小暑接大暑,热得无处躲,到了节气的大暑时候,也是最难捱的时候。 寇明嫣因为受伤,屋内不敢多用冰,这几日又是月信来了,也就没有练功,清晨过后,就躺在榻上看着书,腰酸得很,脸色也不怎么好。 直到羽红过来,告知王妃院子里有人过来。 寇明嫣放下书,起身走到外厅,坐在椅子上,姚黄忙把托盘里的红枣桂圆汤放在桌子上,有些担忧小姐的身体。 寇明嫣坐下,喝了半碗汤,人就进来了。见又是紅绣,问了几句,紅绣不过是个小丫环,并不知道什么事,看看外头的日光,寇明嫣打算早去早回。 羽红触了下紅绣的额头,看着她毛嘟嘟的大眼睛,“是谁偷懒,又把你打发来送信了。” 紅绣抿嘴一笑,王妃院子里的人已走了一多半,这段时间她的日子也好过多了,性子也不那么畏惧人了,知道二小姐的屋里人都是对她好的,她抬眼看向二小姐,“房嬷嬷来过了。” 姚黄楞了下,手里抓的果子一下就掉在地上,站在紅绣身边的羽红心里一紧,一起都看向小姐。 寇明嫣看了眼地下四下骨碌的果子,安慰两个丫环道:“没事,也许是因为别的事,不会再要求我去庵堂的。” 时移事变,那个舅舅现在都停职了,自己也不是当初了。 她看看外头的日影跟紅绣道:“你先回去吧,告诉王妃我立刻过去。” 紅绣脆生生地答应一声,寇明嫣给羽红使个眼色,羽红忙去匣子里数了二十文钱,走到紅绣的跟前,取过她的荷包,放了进去,嘱咐她别让继母看见,留着自己买糖吃,看她喜滋滋地吃着果子走了。 姚黄已镇定下来,却皱眉,“小姐你的身体?” 既然是薛家的事,小姐是肯定要走一趟了,自从知道小姐的秘密后,她比其她三个多了几分淡定。 寇明嫣也不去乱猜,她端起剩下的汤慢慢地吃着,知道这具身体到底是伤了元气,练了内功怕是也改变不了这具身体的虚弱,为免以后遭罪,现在还真是得好好养了。 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只带着羽红起身,到了王妃的院子,清摇笑着迎了过来,施礼道:“二小姐来了,王妃正等着呢?” 寇明嫣走进去,感受到了屋内外的两个气候,见王妃脸上气色很好,坐在椅子上和齐嬷嬷正说着话,并没别人,她回身看看,羽红并没进来,怕是清摇拦下了,这是有大事要说了。 坐下后,不等王妃说话,寇明嫣抢先开口,她怕一会没什么好事等着她,心平气和的时候还是办些正事吧。 柳胤之的主意,王妃自然是听寇靖凯说过了,可是具体的事情,却是寇明嫣的事了,她细细地把想法说出,对儿子有利的事,王妃自然大喜,连连夸赞柳胤之,对寇明嫣这个女儿也是满意地笑了。 想起薛家递过来的信息,她更是心里满意,觉得这王府怕是否极泰来了,这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从前的事也就一笑过去了,以后谁也不提了,两个孩子都好好的。 说穿了,她到底是不愿意和薛家自己的娘家闹翻了,现在那边低头了,她也就觉得能和女儿交代了。虽然奴才的事,让她不那么开心,可是毕竟什么也没少,还是奴才作怪,和大哥大嫂没什么关系。 屋内气氛融洽,她神情舒缓地看着二女儿:“你哥哥的王位要是下来,咱们的日子更好了。”想到现在儿子跟着三皇子做事了,三皇子是个受宠的,也能说上话的。 如果真的能在文人之间有个好名声,对固北王府的事,更是多一层把握。 这个不是着急就能成的,她丢开儿子的事,看了眼转年就已十六的女儿,却楞了下神,见一身古烟纹的罗衣的女儿,面色如最细腻的白玉,她的心里转了个念头,怎么不经意间,这个二女儿变了模样一般。 只是王妃的关注点却依旧是薛家的婚约,刚刚的念头才一冒头就丢开了。 她微叹了口气,“明嫣,是娘误了你,娘心里一直不好受,也知道你是忘不了你表哥,娘也一直愁这件事,你说过不嫁人的话,娘也没当真过,可皇城里是没什么选择,娘也不想你将就找个,女人一辈子还是找个好男子寻个好婆家,日子才好过,皇城不能选了,我已托人想把你往外嫁,凭你的容貌,找个好人家还是容易的,只是额头的疤痕却是没法遮掩。” 王妃这一席话到是可圈可点,寇明嫣知道如果她是这个时代的人,另找春天也是可以的,王府在这皇城不显,可是出去了还是能唬住一些人的,以后有夫有子,日子一样滋润。 来了这么久,也是考虑过的,不能立女户,王府不是她的,总要有个自己的地方才舒心的,可是一想到这个时代的人喜欢一家子住在一起,直到父母没了才分家,她还真是头疼,不说摊个恶婆婆,就是摊个好的天天立规矩也受不了啊,何况从前她就不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只要想一想,一辈子那么过,就要崩溃了。 见女儿没什么反应,也看不出她的意思,王妃心里没底,可是箭在弦上,怎么也得说明白了:“昨日里你舅母身边的房嬷嬷过来了,听话里的意思,你舅母还是想要你嫁给你表哥,你大哥这几天没回来,照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毕竟你们闹出事了,也只好问问你,不过薛家真的是你最好的选择了。” 能不和女儿说,王妃自然是不想说的,可前提是女儿真的温柔听话,现在她可不敢擅自做主,何况还有齐嬷嬷心里着急,让王妃还是问一下的好。不过王妃却觉得有几分把握,心里就不以为然地把人叫了过来,心里已在考虑嫁妆的事了,差一点就要派人去点算了。 寇明嫣听得好笑,心里却一激灵,知道自己忽略了,怎么听王妃的意思,如果不是薛家的事,怕是订了亲才会告诉自己。 她低头寻思,也发现除非她有病,不能出嫁,不然她不嫁人,底下的妹子,可没法出嫁了,这是两个人年龄差了两岁,不然王妃更是着急了,想到自己那个大哥也是个耳软心活的,怕是王妃一流眼泪,就会什么都答应,以后有了大嫂,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事呢,王府是真的不能长久栖身了。 王妃还在兴致很高地说个没完,寇明嫣却神思恍惚起来,朝生暮死的浮游,还有短暂的欢乐,我这一生,还能有欢乐呢,怕是连瞬间都不会有了,真是难啊,做这个时代的女人,连她都不知道往下怎么走。 嫁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想想都不可能,嫁个有权势的,想一想,她就退了,薛家,她不过是当王妃在开玩笑呢。 见二女儿不说话,王妃有些着急起来,,“我看薛家很好,难得你舅舅他们又回头了,你嫁过去后,离家也近,不然嫁出皇城,以后娘就怕见不到你了,看看你的大姐,娘的心里苦啊。” 王妃不由得抹起了眼泪,她当然不愿意女儿远嫁,至于两家闹出的矛盾,都是亲戚关系,王妃想想房嬷嬷的话,想想大嫂的性格,还真是不担忧二女儿。 寇明嫣本来就不舒服,这一刻,听着王妃喋喋不休的话,有些心燥不耐烦起来,这王妃不坑死人是不罢休吧,她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了王妃一眼,这一眼里是无尽的嘲讽和讥笑,带着漠视以及苍凉狠绝的表情。 王妃傻傻的,哭不下去了,有些狼狈在脸上浮起,诸多心思仿佛都暴露出来,心里却多了层恼怒。 “薛家从前为什么想退婚,今日又为什么想结亲?母亲还是先弄清楚吧,薛家还是别做好梦了,他们不怕我的刀,我却畏惧他们的心肠。” 说完话,寇明嫣站起来就走了。 看着自己的二女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王妃被惊了一下,突然大哭起来,觉得从前现在这个二女儿都是对她不那么贴心。 好在有齐嬷嬷在,说着劝解的话,安慰着王妃,不过齐嬷嬷从前没和王妃接触过,这次被安排在王妃身边才看明白这王妃的性格。 这就是个糊涂的!不然温和的二小姐也不会是今日的模样了。 连她都知道二小姐嫁给谁都不能嫁进薛家,薛家的表少爷可不是个宽宏大量的,难道王妃都没看出来吗?对付一个嫁进来的女人的办法有无数,谁知道薛家怎么想的,别是打的寇家老祖东西的主意。 齐嬷嬷暗自腹诽,却不好说薛家的坏话,只好道:“二小姐性子刚烈,还是找个性子好的人家吧,薛家的少爷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两个人在一起,怕是谁也不认输,日子还怎么过。” 王妃停下哭泣,默默地想了下,也觉得齐嬷嬷说的有道理,只好放下这事,琢磨着走一趟薛家,只是对自己这个二女儿有些不满,实在是太无礼了,哪有孩子是这个样子的,不由得叹道:“这个孩子是真不好管了,当初王爷怎么会让她学什么武功,我还一直以为她听了奕翔的话不再练了,现在看来怕是一直偷偷地练呢,现在漏了底,外人都知道了,更是不好找人家了。” 寇靖凯那天回来就问了王妃,两个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好明嫣的武功练到什么样,至于以后又听见了脚踏荷叶,却有些迷惑了,觉得没有可能。 寇明岚知道后,却起了心思,缠着姐姐想要练武功,寇明嫣苦笑,她的可不全是练出来的,以后明岚练不成还得埋怨她,可是让她上哪去弄另一颗丹药。 好在寇明岚也不是个能坚持的人,寇明嫣从前也不过是会些简单的招式,只不过现在她内功深厚,一招一式里带着力度,才有别于以前那些花拳绣腿。 寇明嫣带着怒气,从王妃院子里出来,羽红跟在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说话,见小姐乱走一气,也唯有苦笑跟着。 第39章 想法 走到藏书楼时,寇明嫣才平息了心火,守门的已换了人,是个苍老的男子,这时过来禀报:“二小姐安,柳公子在里面。” 寇明嫣不好进去,正要走,却见穿着银白色薄罗长袍的柳胤之已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小厮四水。 这个人一走出来,连天都好像亮了一下,朱红色陈旧的藏书楼因这个人夺目起来,阳光旖旎着,照在花草窸窣的声响里,身后的羽红粗重的喘息清晰可闻,寇明嫣一时之间也是醒不过神来。 人饰衣服马饰鞍,这衣服何其有幸,穿在他身上。 柳胤之在二楼找书,四水东张西望的,就看见寇明嫣主仆两个人了,四水一说,他从窗户里,见人往这边来,立刻就下来了,上次去西城那边,人多也不好说话,这时他郑重地施礼:“多谢二小姐的救命之恩。” 两个人在王府还是初见,他一说话,寇明嫣醒过神来,心里道了句惭愧,这个人真是美得惊心动魄。 看着小小年纪就已是雅望非常的男儿,寇明嫣开口道:“柳公子客气了,吉人自有天相,没有我柳公子也是遇难成祥的命。” 柳胤之出去外面的时候都是穿颜色老气的衣袍,今日这件却是头一次穿,寇明嫣的神情他自然是看在眼里,已是暗自皱眉了,又听她提到命,更是不耐烦了,这时见寇明嫣后面的丫环,眼睛还是直勾勾的,几乎是想要甩袖子走了。 见柳胤之神情一冷,表情如那些俊美无俦的神佛雕像,寇明嫣才想起来他那个被国师算过的命,一时自悔失言,也看出这个人是个脾气坏的,转而问道:“我大哥怎么样了,他适应得还好吧。” 柳胤之沉默了下,见寇家二小姐很明显地转了话题,他眼睛闪了闪,想到寇靖凯,嘴角的笑是怎样也遮掩不了,“二小姐认为呢,我要是说世子爷适应的很好,怕是你也不信吧?” 想到寇靖凯狼狈不堪的模样,都是拜这个妹子所赐,柳胤之不免觉得这个王府的二小姐所思所行的异于常人。 没想到柳胤之会反问她,看着他那颠倒众生的笑,寇明嫣想到他那个命运,心里叹气,难怪孤家寡人,谁能配得上啊。 她看着别的方向,不由得扬眉笑了起来,“柳公子是读书人,应该知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世子爷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太自在了,肯定是不适应哪里的环境,哪里的环境是人都不会适应,不过也只有苦吃多了,才知道甜的滋味,不然泡在蜜糖里,还以为在苦缸里呢?” 柳胤之上挑的眼角一动,看着寇明嫣淡然一笑,“就是不知道世子爷感谢二小姐不?” “感谢吗?不需要,怨怪我也不惧,这王府可不是世子爷一个人的,可是他要是不懂事,我后面还有个小妹子呢,哪能让他一直不懂事下去,为了我们这些弱女子,他得先学会做人,从来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的最后下场都是惨淡的,现在他遭小罪也比以后遭大罪强,柳公子以为是不是这个道理。” 才被薛家恶心了一下,寇明嫣正没好气呢,见有人问,免不了宣泄一番。 柳胤之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前眉眼生动的二小姐,想不到一个提刀杀人的女子还有这番见解,真是“十步之泽,必有香草,”古人诚不欺我。 不过对寇明嫣自称弱女子,柳胤之想到传闻,他虽然不全信,还是报以一笑,“二小姐要是弱女子,这让别的女子情何以堪。” 他打量了寇明嫣两眼,觉得大概是练过几天,到是看不出来是练过的。 “弱可不是单指身体,弱的是我们不能承担我们的命运,弱的是我们连独立都不允许。” 寇明嫣说完,留下了愣神的柳胤之,耳边还有二小姐的话,“给我大哥问个好。”跟着的是一串笑声。 寇明嫣想到能□□一下王妃的宝贝儿子,不免快乐起来,脚步轻快地走进了藏书楼。 外面阳光照在花团锦簇的园里,正在长身体的修长少年,目若朗星一般,看着远处芬芳吐蕊的鲜花,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在萌动,四周的声音远远近近的,眼前还是浮动着那欺霜赛雪的容颜。 寇明嫣找了一本野史类的书就出来了,柳胤之已经走了,寇明嫣想着刚刚看的这个人的气运,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个秉着气运而生的人,哪怕是一世孤独,不过一定会权倾天下的,对固北王府来说,总是好事。 至于命格的问题,寇明嫣却知道人生天地之间,总是有不如意的,只要活着像个人似的,别苟延残喘狼狈不堪就已是胜利者了,想什么都兼顾,多数时候是无力的,谁能是老天爷的亲儿孙。 “醒过神来了。”见羽红呆呆的,寇明嫣笑问。 “小姐,这还是人吗?”羽红一脸的怅然若失,说出的话,却惹来寇明嫣一场大笑,“当然是人,是个美人罢了,你这个丫头是没出过王府,以后见多了,就知道了,美人很多的。” “别见了,小姐,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听羽红如此说,寇明嫣松口气,明白就好,她就怕自己的丫环迷了心窍,这世上有多少人痴迷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最后枉送了性命。 回到汀芳院的时候,已有人在等着了,姚黄过来禀报,寇明嫣一喜,忙来到了厅上。 寇明嫣自那日看见扇子,就打定主意想挣一笔,找了府里工匠房问了一遍,还真找出个人来,寇明嫣把折扇的样子,以及材料说了一遍,可是具体的却是要做一把看看。 “李师傅是不是做出来了。”寇明嫣有些迫不及待,一走进去就开口问道。 李东有些紧张,又有些骄傲自己能被二小姐称为师傅,他有五十几岁了,人有些矮,但身体看上去很是健硕,虽说是王府的下人,可是因为有手艺,日子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二小姐您看。”他恭恭敬敬地微弯下身子,两手之间托着一物,寇明嫣已经坐下了,羽红忙走过去拿了过来,回转身放在小姐的手上。 寇明嫣拿起这原始工艺制造的折扇,轻轻打开,赞许地点点头,见它虽说不如现代的精致,可是已经很不错了。 “李师傅做一把这样的扇子得多久?” “二小姐,只要扇骨做好了,扇面容易弄,一天我一个人也只能做两三把。” 太慢了,不过破篾、选料、成型,全靠手工,也没有办法,好在王府不缺人,寇明嫣一面仔细看,一边合计着。 她知道李师傅给的数字怕是都要抓紧时间,不然都做不出来,“竹子的能做扇骨吗?李师傅也可以试试的。” 寇明嫣看着手里的榆木扇子,如果卖的话,也不能太贵,还是要弄些沉香木、檀木等好的木料,不然怕是白做工。 “竹子的也能做,还是二小姐的想法多。”李东一经提醒,就知道竹子能做,他是做过竹活的,只要能破篾就能做,而且竹子的还结实。 李东心里兴奋,恨不得立刻回去就试一试。 寇明嫣思量了下:“李师傅这个就归你管了,缺什么来跟我说,工匠房里的人除了几个做书架子的,都全力以赴的做这个,普通的也做,高档的也做,扇面也是,这个是纸的,也可以试试绢的,各做一百把,不拘一个样式。” 说起书架子,就要提一提柳胤之的主意。 寇明嫣已经把一个不挣钱的二层杂货铺子让人清理出来了,她去了一趟,看了地方怎么也有一百七八十平的样子,那个街面有些冷清,但是如果开个书馆还是没问题的,王府的书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让喜欢的人看看呢,只是打书架子,以做桌椅等等东西,却与她要做扇子的事撞上了,可两个事那个也不能耽误。 心里一急,寇明嫣到是突然想起了前世的流水作业模式。 “李师傅你等等,我想起一个办法,你看看做扇骨的就做扇骨,做扇面的就做扇面,粘合的就只管粘合,这样能快些,也不必是工匠房的人,也不必非得是男子,粘合这个适合女子的活,也可以让她们做。” “二小姐这个办法好,我回去就试试。”这个办法还真是没用过,李东一听两眼立刻亮了。 “李师傅,王府里的人可是不少的,而且多是闲人,你看着选,活要做得漂亮,也不是让人白做工,每个人做多少统计一下,粘合、做扇面的普通的也只能给两文钱,其它的能给个三文,扇骨普通的能给你十文,贵的能给你二十文到三十文,毕竟现在不知道卖的怎么样,如果卖的好,另有奖励的。” 虽然是王府的下人,寇明嫣却也做出了承诺,折扇这东西,如果好卖的话,仿制的也会很快的,最挣钱的也只是开始,怎样尽快地在明年多做才是主要的,那些文人才是她的目标,务必要每人一把。 寇明嫣的雄心壮志自然是不需和李师傅说的,没了要说的话,李师傅兴致高昂地走了,他还急着找人多做呢。玉楼正好进来,听了一耳朵,忙问道:“小姐,我们也能做吧。” 寇明嫣看了她一眼,也只有玉楼是个敢说的,可是王府人少,王妃上面没有老一辈的,日子松快,连王府的丫环性子都不那么严谨,转头见羽红也看着自己,寇明嫣翻了个白眼,“院子里的事做完了就随你们自己便。” “太好了,小姐,我也能挣钱了。”玉楼欢呼起来,姚黄只有咽下想要说的话,却也开心起来,只是想着要嘱咐几人,千万不能辜负小姐的好心,一切以小姐为主,不然王妃哪里怕是不能通过。 汀芳院内没什么事,寇明嫣身体好后,四个人开始轮着休息了,院内还有二等的三等的丫环,玉楼的绣活不好,平日里闲的很。 四个贴身的也都大了,以后也要嫁人,手里总要有些东西,云红的绣活好,寇明嫣的内衣多是云红做,上次拿去铺子里的成衣卖出后,手工费寇明嫣给了云红,平日里云红的奖赏也就多些,玉楼几个大概也是有了心思。 不是土生土长的人,寇明嫣总是按照旧日的用工制度给一定的工钱,寇明嫣觉得舒服,几个人也开心。 如果连身边的人都不能善待些,她还能善待谁,更何况谁又能陪谁多久,几个大丫环年龄都大了,她自己的命运漂浮不定,寇明嫣想要尽早让她们定下来,不然按照规定,几个人怎么也得到十八岁。 要等到她嫁了人,进了夫家,四个人一是嫁个夫家的管事,二是做为姨娘的人手,寇明嫣对婚姻不报幻想,却想要她的丫环各自随了心意。 只是王府的丫环,哪怕是一等的,手里能存几个钱财,寇明嫣也想弥补一下,不然以后几个嫁人了,日子过得不好,她寇明嫣也难心安,尤其玉楼、羽红连个娘家都没有。 一连几日,王妃开始接待起各家的夫人来了,寇明嫣也从齐嬷嬷那知道了王妃已无意薛家了,可是她却不能放心,王妃那个性子,实在是太好忽悠了,薛家人的性子,她也是知道的。 这件事,怕是还有后招,寇明嫣不是不后悔的,当时也是反应太快了,事出突然,当初就应该掉水里就好了。 这大齐国,淮北城里,会武功的女子,武将家不是没有的,可是寇家老祖太出名了,弄得她像块肥肉一般了,现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心存观望,有多少人打着主意,薛家是第一个,绝不会是最后一个的,想到这几日接二连三来的夫人,寇明嫣恨不得时光倒转。 王妃这边,却已从最初的激动里,沉静下来,慢慢地和来的夫人周旋,却不肯轻许二女儿的事,这不得不说寇明嫣安排的齐嬷嬷起了大作用。 第40章 纷乱 皇宫内,启德帝微眯着双目,听着暗卫总领的禀报,心里的怒火却一点点升起,自己的两个好皇儿见自己求娶不通,竟然转而让宁家、冯家丢出了嫡子嫡孙去求娶了,还真是好笑,什么时候这皇城里一个被退了婚,又弄得声名狼藉的女子如此的吃香了。 “是真的站在荷叶上了,寇家这么多年,皇家暗卫也是查过的,没什么啊,可是又一个武功高绝的出现了,竟然是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武功秘籍呢?” 启德帝站了起来,有些烦躁,寇家老祖是生是死还是个迷,没想到到了他为君的时候,寇家又有了变数,如果是个男子的话,就没这些麻烦了,可是他随即就想到了,男子又有别的麻烦,当初的寇家老祖是没有争天下的心,不然现在的天下也就不是萧家的了。 这几日去寇家的都是大皇子和二皇子派系的,何家还没动静,可自己那个小舅子却早就把寇家弄到自己身边了,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早知道。 启德帝这时心生顾忌,当初的寇家老祖能立起一个皇朝,现在这个还不知道有多大本领,是不是继承了祖上的衣钵,自己的那两个蠢材,只想到夺位,也不想一想,宁家也好,冯家也好,真的得了这样一个女子,要是有了野心,那个能挡得住。 启德帝是越想起记载的东西是越怕,暗卫总领已退下了,身边只有总管张才了,他才叹气道:“可惜大皇子、二皇子已娶了皇妃了,不然这样一个女子,怎么能让别人家求娶去呢?”想一想都不寒而栗。 张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动心了,想要收拢这个女子为皇家所有,可是这话好在是没有旁人在旁,不然大皇子妃和二皇子妃怕是会马上出意外的,对皇位,那两个皇子已摆出了志在必得的姿态了。 犹豫了半响,见主子真的在琢磨可行性,谨慎了许多年的张才咬咬牙还是道:“主子,我看那个寇家的二小姐要是真的武功有她的老祖高,咱们还是不能有什么动作的好,一切以怀柔为主,不能得罪。” 他是从小太监时就跟着的老人,当初又是在东宫最艰难的时候都没背叛的,也是一直到主子登上帝位身边剩下的唯一一个贴身人,那些记载也是看过的。 启德帝一愣,半响无言,脸色却冷了下来,这句话细品起来却是藐视皇权,怎么想都不是滋味。 见启德帝变了脸色,张才心里一惊忙跪了下去,“奴才失言了。” 心里却也不后悔多嘴,除了他也没人会和皇上这么说,可是假如真的和寇家那个老祖一样,哪怕是个女子也不能轻视的。 “唉。” 启德帝喟叹了一声,几步走过去,亲自上前扶起张才,“也只有你是真的担心朕,没有自己的私心。” 一主一仆,也是从孩提时走到现在,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了,要说当皇上也是悲哀的,这深宫内院,有那个能让启德帝相信的,却是这个一直跟着的奴才。 越到了晚年,启德帝的疑心就越重,尤其是当太子时的经历,几乎让他对人性失去了信心,张才这个一直跟着的,也是小心起来,对大皇子、二皇子更是没有一丝沾染,凡事都告知主子,一切只听令行动,随着皇上的喜好行事。 张才没有想到自己的主子亲自来扶,忙爬了起来,却踉跄了一下,他已经多少年没有下跪了,老腰老腿的已不是年轻的时候了。 看着白发苍苍的张才已经站好了,启德帝凝视着巍峨大殿,摇摇头:“几十年过去了,皇上当久了,已经忘了别人可以说不了,当初我们在东宫时候,多少大臣都知道我的位置坐不住了,都去捧着五弟,我们过的小心翼翼的日子,都忘了!多亏你提醒,不然惹怒了这样一个宗师真是找祸啊。” 连自己的暗卫总领都不能做到踏上荷叶,启德帝已确信了寇明嫣的武功,想到他们萧家好几代也没能从寇家找到什么,心里叹气这仙家手段。 皇上有些感叹,张才也松了口气,对寇家哪怕无视都好,就是不能得罪,这是大齐第一代皇上的留给后人白纸黑字写着呢,这也是寇明嫣无意中露出了本事,带来的好处。 寇明嫣不知道自己又借了自家老祖的光,让所有的人都高估了她的能力,连皇帝都小心起来。 不过这也是大齐王朝的福气,寇明嫣只是凡人,不是仙人,没有她老祖移山倒海的能力,但是武力值已经可以笑傲群雄了,何况她还有别的本领。 何卫东却后知后觉,也许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关系,平日里也是提过寇家老祖的,可是知道了寇二小姐有武功,却从来没有想起和寇家老祖有什么关系,毕竟会武功的多了去了,更何况,他一门心思都在寇明嫣那天的那句话上。 聪明人许多时候笨一回,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 何思贤对儿子的头脑一向是认可的,现在却就有了这样的感触了。 他有五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从前是眼珠子般,却被皇家选中进了宫,受了委屈也没法闹,对着女婿也没法打,只能憋着气,气憋久了,就觉得儿子无能,有事没事的收拾起来。 何卫东自从被寇明嫣嘲笑了一番,也是觉得自己还是了解一下庶务的好,将来要是外发的话,也不至于被人蒙骗了,别着寇靖凯就长在这西城了,这日回家有些早,自己都觉得臭了,刚进院子,就见妻子迎了出来,两人才成亲一载,感情尚好,有一个通房,却没有妾室。 朱氏有些紧张地走过来,“公公派人找你,你是不是又惹事了。” 想到夫君挨的板子,朱氏眼圈一红,心里都是不忍,还有不满,都成家的人了,谁家也不像何家,一点也不给儿子留面子,这么大了还挨打。 累得像狗似的何卫东,也吓了一跳,细想一下,却想不起有什么事惹了老爷子,见妻子捂鼻子,忙道:“我还是先洗洗,不然去了得踢出我来。” 朱氏也没办法,这个样子也真是没法去那边,急忙服侍着夫君进了浴房,何卫东嬉皮笑脸的也不害怕,见他还有心思动手动脚的,朱氏脸色发红,嗔怪道:“你别作妖了,快些,真有事,也好少挨几板子。” 何卫东满不在乎地道:“管他呢,不然挨了板子,咱们就不能……。”最后的话,他压低声音,在朱氏的耳边轻声说的。 自从何卫东忙外城的事,回来都很晚,两个人也有七八天没在一起了,这时见朱氏衣衫已都是水了,热气一熏脸色潮红起来,更添娇艳,何卫东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这时那还管老爷子相招的事,不管不顾起来。 朱氏到底是顺着夫君,两人胡天黑地弄了一通,事后朱氏拧了一把何卫东,心里庆幸自从自己嫁过来,这个院子就都是她陪嫁的人,不然今日的事传到外面去,就别做人了,她心里着急,也不知老爷子什么事,急忙招呼丫环拿来衣服。 何卫东穿好后出去,见外面的桌子上摆着点心,忙抓了一块放进嘴里,朱氏一看更是后悔顺着他了,这还饿着呢? 她忙倒了一杯水,“慢慢吃,反正也晚了。” 何卫东笑了一下,心里也高兴,知道妻子是怕他肚子饿,就着妻子的手喝了一杯水,又吃了几块点心,才往书房赶去。 何卫东进了书房,见自己老爹正坐在桌子后,聚精会神地看着书,连进来人都没发觉,他轻呼了口气,应该没什么事,小心地拉过一个圆凳坐在对面,不过一看自己老爹那本书,他乐了。 何思贤吓了一跳,抬头见是小儿子,刚想立眼珠子,转念一想咳嗽了下,“今天回来得早了,三皇子今日去了吗?” 何卫东有些奇怪,怎么一直不闻不问的,今日到是刮的什么风啊,神思不属的连书都拿倒了。 不过老爷子问,他也不敢不答,“三皇子也去了,他回宫,我也就回来了。” 何思贤抚着胡须,看着小儿子已经拿着桌子上的笔玩了起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他真是手痒起来。 不过还是正经事要紧,“那个寇明嫣的武功你见识过吗?”这时何思贤两眼注视着小儿子,心也剧烈地跳动起来。 何卫东眨了眨眼,“武功?”他有些懵神,老爷子怎么想起问这个,不过武功的事,他还真知道。 “能不能打斗我不知道,不过跑的挺快,我看比那个李云松都快,当时还吓了我一跳,就在我跟前,一下就不见了。” “当时都谁看见了?” “没人,就他大哥和我,我看他大哥也吓了一跳,怕也是才知道。” 何思贤恼怒地看了眼小儿子,气哼哼地问道:“你就没什么想法,这么高的武功,还有你,白日里天天去外城,书也不读了,还考不考了?” “考,怎么不考,还有几天就考了,明天就不去了。”不当官他怎么帮姐姐,难道就让她和三皇子没有一个帮手地在宫里挣扎吗? 不过寇明嫣有武功怎么了,何卫东狐疑地看了眼自己的老爹。 何思贤不想发火,也被自己小儿子气得火了,“那个寇家这几日有不少人去提……。” 没等他说完,何卫东一拍大腿,“我就知道那个容貌是个祸害,还有,是不是都知道二小姐帮我们盖房子生财。” 何卫东又连拍两下大腿,心里着急,可是总不能让人不嫁人吧,“咱们得打听打听,谁家有好男儿,给她选一个,可不能弄大皇子二皇子那边去,只是怎么她那个名声也有人娶了,可惜我成亲了,不然我娶她就皆大欢喜了。” 说起来可怜,这还是头一个对着三皇子露出善意肯帮忙的,他是下决心要把寇家弄进自己阵营。 何卫东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堆,何思贤气得眼冒金星怒喝一声,“幼稚,都是小孩子的想法。” 何卫东大概是真急了,情绪也控制不住了,“小孩子,你不是小孩子,有儿有女的,可是你那个女儿哪怕是死在宫里,你也不会管的,毕竟你还有这么大一家子,父慈子孝的,日子过的多滋润啊。” 想到自己一个人瞎忙乎,可是对姐姐那边是一点帮助都没有,就是看着,连进宫安慰一下都不能,就是多年好友,也知道三皇子是没希望的,都不敢上前,现在只不过是一点希望,寇家那个二小姐一嫁人,就又要灭了吗? 何卫东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大哭起来,何思贤手扬起来,却拍不下去。 “孽障,你也不听明白了,那个寇明嫣那么高的武功,你就没和他们寇家的那个老祖连在一起想吗?” 传说这种东西没多少是真的,可是却也有例外,寇家怕就是例外,他们这些文人是看过历史的,当初的江山打的太容易,固北王府又是唯一一个异性王,第一第二代皇上对寇家的赏赐太高,没有原因谁信啊。 何思贤有气无力的,心里也都是苦水,他也是慌,可是三皇子太小,皇上怎么可能把江山交到一个孩子手中,只希望皇上越长命越好。 何卫东抬起头来,泪水还挂在脸上,拿袖子抹了一把,见自己老爹脸色灰暗,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过寇明嫣的武功……。 突然,他明白过来,激动地站了起来,凳子都带翻了,快速地在书房内转了个圈,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了,“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可是思绪烦乱,明明应该大笑,眼角却有泪水滴落,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是不是都在怀疑?” 寇家一直是人嘲笑的对象,可是他们老祖的功勋却是实实在在的,已成了所有武者仰望的对象,可是一百多年了,没有人能达到那个标准,现在寇家这个是不是和他们老祖一样的。 何思贤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这时见儿子脑袋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就很不客气地推开,一脸的嫌弃,“这么大了,还鼻涕泪的,也不去洗洗。” “都在怀疑,可是却不能确认啊。”何思贤见儿子眼睛都亮晶晶的,心里也有了数。 宁国公那个世子是老宁国公教出来的,老宁国公那是大齐都数一的,李云松的速度都比不上,怕是真的很高了。 这一刻,父子两个人心里都是狂喜,何思贤老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他的要求不高,只要保住自己孩子的命,好好活着,他们何家不是非得让外甥坐上那个至尊位置。 “好,好,你做的很好。”何思贤在儿子跟前掉泪,觉得有些狼狈,却控制不了澎湃的心情。 “万幸得很。” 何卫东想起那个寇家二小姐对三皇子的善意,更是乐呵得很,他可不是他爹,他是一定要争的,有些仇,凭什么不报。 何思贤又问了几句,对寇明嫣性子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知道儿子还要看书,“快回去吧,不然一会你娘又要上来了。” 何卫东嘿嘿一笑,心情很好地走了出去。 第41章 怀疑 寇明嫣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大齐人,也就忽略了自己的武功对外面的影响,毕竟她从前也是读过书的,韩非子有句话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可是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她也不太清楚那些高手能到什么地步,自从露出了武功,她反而小心起来,也没心思往外走了,反而是几个丫环没事常出去了。 这一日,羽红从外面回来,就和姚黄、云红、玉楼说起街上的闲话。 她漫不经心的,姚黄却知道内幕,心里沉吟起来,等到小姐从屋内出来,见其她人都不在,就和小姐说了起来。 “说我是抓着栏杆,没掉下去吗?” 前几日外面还疯传她脚踏荷叶,今日就转了风向,寇明嫣初听觉得是个好消息,可是又想想,却头疼,这个关键是谁放出来的,是想做什么。 “小姐,咱们院子里的人是不信你的武功能脚踏荷叶,可是府里其他人却半信半疑的,现在大概也会失望了,觉得你没有先祖高了。” 姚黄都没了往日的沉稳,捂着嘴笑起来,寇明嫣也莞尔,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奇妙,人也是自以为是道听途说,还敢乱传,只是如果能绝了打她主意人的心思到是好事。 只是把她和寇家老祖的传说连在一起了吗? 想一想也好笑,别人穿越都是有盖世英雄现身,到她这里,却是没法说了,没了宅斗是好事吧,可是一个糊涂娘要防备着她把自己送去薛家皇家,有了武功了,有人上门了,却各种目的,保不齐成亲后,会让自己暗杀人去,想到大皇子、二皇子的母族,寇明嫣真是心都累,这都什么事。 大理寺少卿刘家这段时间也是烦不胜烦的,刘婉玉本来想帮着遮掩的,可是寇明嫣却怕有一天露出了底子,刘婉玉帮了她,却搭了自己进去,毕竟是要进孔家的,还是什么也不说的好。 底牌已揭开了,寇明嫣有一种危机感,除了内功,夜晚时她拿着兵器库找到的剑,也开始练习起来,有深厚的内功做底子,一切还算容易,只是她知道自己没有实际的经验,可是她却找不到人练习。 也不知道武功多高,实际打斗的时候怎么样,学这个可不是为了耍把式卖艺,而是为了保命,可是找谁练啊,寇明嫣很愁,对外面依旧如乡下人进城带着胆怯,总有几分不自信。 相比寇明嫣的疲惫,王妃却神采奕奕的,府里这几天开始热闹起来了,接二连三的有人来访,寇明嫣清晨请安看着王妃的兴奋,知道她这大概是觉得女儿能嫁在皇城了。 街上八卦漫天飞,寇明嫣最后都瞠目结舌,皇城里不少人也觉得好笑,这寇家真是一个事一个事的,真真假假的,还真没几个能闹明白的。 八月中旬了,晨风带着凉意,半开的窗户外树叶已变成深绿,朝霞的万道金光在朱红的柱子上活泼地跳动,涂抹着半明半暗的妆容。 寇明嫣心里不喜王妃的行事,可是借了人家女儿的身躯,总是不好太强硬,一连几日哄着王妃开心,清晨去后就陪着说话。 这日没人过府来,呆得有些久了,寇明嫣心里愉悦,她手指轻叩案几,想着那颗丹药,心里不免遗憾,就一颗,她的内功一天比一天精进了,可以说神速了,昨日晚间她挥出的剑都带出了一寸的剑芒。 透过绿色的流光纱,外面的紫藤花架多了些朦胧的色彩,风拂过时吹动乱花如雨,昭示着一个季节的到来。 寇明嫣的开心,王妃自然是看出来了,她近段时间也很开心,不过,王妃蹙了下眉头,什么时候自己这个二女儿如此粗野了,她很是不满地看了一眼她不雅的动作。 她的眼睛从二女儿玉色剔透的手上,转到自己的手上,一个念头浮起,从前二女儿的肤色随了自己,现在却玉雕一样,是随了那个。 心里转着模糊的念头,嘴里依旧按照这几日想的对女儿道:“薛家不行就不行吧,你的事娘不会自己拿主意的,会问过你的,有什么办法,你这个脾气啊,以后嫁人可怎么办。” 寇明嫣本就是抱着和睦为主的念头来的,被弄到这个朝代来,没入轮回,虽然心境上有些厌倦,可是奖励也拿了,好事也是肯定要做的,又何必弄得费力不讨好呢,大哥小妹,她又不讨厌。 有些意外地看向王妃,寇明嫣却马上露出了一脸的欢喜,真是没想到的好事,她今日本来也是打算和自己这个娘好好唠唠的,那天也是态度过火了,前世太写意了,今生才知道原来她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她嘟起了嘴,得寸进尺地道:“娘,我嫁人对王府有什么好处,现在来提亲的都是别有用心的,嫁过去我就得着罪。” 她耍着娇,磨着王妃,好让自己从被人相看中解脱出来,最起码能缓几年也行啊,给她时间准备一下。 想到那些来人目光灼灼的,寇明嫣一阵不舒服,怎么别人穿越都能遇见个好的,她这里却全是渣渣。 见她不耐烦相看的事,王妃叹气, “怎么又提不嫁人的事,现在也许能嫁在皇城了,娘很开心的,不过,先不说这个,你和娘说实话,你那天是真的掉下去了,还是拉着栏杆了,怎么外头说什么的都有啊。 来访的人多少是好奇的,王妃被问多了,也是不确定起来,她温润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儿,她的女儿自然是美的,就如从前的她,而这个二女儿是三个女儿里最像她的一个,性格也是像的,王妃想起这段时间的事,却迟疑起来,现在看来性格不像了。 她眉头凝滞琢磨起来,疑虑又上了心头,想着赵嬷嬷让她送二女儿去庵堂的话,是啊,那么重的伤,怎么说好就好了,这时她又想起女儿那个大力气,心一点点的发冷、发慌,撞伤之前,二女儿还是娇娇弱弱的,饭都不多吃一口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太突然了不是吗? 许多事情,不经推敲的,她觉得自从撞了一下,女儿就变了,什么都不对起来,这几日她都不敢深想,又不敢问别人。 王妃奇怪的眼神,寇明嫣立刻就感觉到了,她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不是从前的性格,丫环有察觉却不敢说,母女连心,王妃也是叫过自己的丫环查问过她的饮食习惯的,好在她一点没敢变,还照着从前的习惯来。 她故作不知,语气极尽柔和地笑着道:“娘,您问它做什么?” 王妃此刻的心根本就不会注意寇明嫣回答什么了,她抬起的眼睛,正对上寇明嫣那一双墨色深瞳,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从眼睛看到晶莹的肤色,越是看得仔细心里越寒。 就是练了武功,也不应该这样吧,想到从前见过的一个练武的女子皮肤很是粗糙的,而且最主要的是武功那是一夜之间练成的。 “你的皮肤怎么变得这么好,出了那么多血,好的太快了,你、你……是谁?”王妃不善掩饰,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哪双刚刚还带着愁绪的眼睛里此刻都是惊恐,盯着寇明嫣,想要动却不敢动。 “齐嬷嬷,齐嬷嬷,清摇、清芷。” 听着她不是好声的喊叫,寇明嫣有些目瞪口呆,好好的说着话,怎么就歪楼成这样了,看着失控了的王妃,她刚想站起来,王妃颜色变更,连声惊叫,“你不要动,不要、动。” 惊恐交加之下,人却往下倒去。 齐嬷嬷不在外面,清芷却在,听见王妃叫她,忙走进来,却被王妃的样子吓了一跳,就见二小姐扶着王妃,王妃却浑身颤抖着,双手推着二小姐。 一见清芷进来,王妃推开寇明嫣连滚带爬地跑到清芷背后,拿着眼睛看着寇明嫣,嘴里叫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寇明嫣看着自己被甩开的双手,捂了下额头,心里真是哇凉,这是把自己当成了山精野怪了,可是一个母亲在没确定的情况下,就如此的行为,真是没法定义啊, 这日子没法过了,看着吓得颤抖的王妃,她也不去解释,也没法解释,只好举着手,“我出去,您别怕,我出去。” 王妃拉着清芷,往旁边躲,寇明嫣凝视着王妃,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不知怎么的,明明不是自己的母亲,却刹那之间心好像被撕扯开了,痛彻肺腑,她张嘴要说话,却一口血喷了出来,心劲就卸了下去,“你很好!你很好!” 却不知道,两个说话的人也没注意,此时隔着回字纹的绣帘,寇明岚想要迈出的步子怎么也没迈出去。 王妃被那口血惊了下,可是眼前人神情陌生,不是她所熟悉的二女儿,她终究是扭转来了头,不去看寇明嫣悲哀浸透的双眼。 “二小姐,我去找大夫。” 清芷要出去,却被王妃拉着动不了,她两下为难,今日因二小姐在,屋内并没留人,丫环们都收拾被褥去了,只留她一个。 寇明嫣看着这样的王妃,心里更是冷了,她迈开步往外走,风吹动窗子上的流云纱,携着恬淡的花香穿透门户,宛然而来,悄然而去。 “怎么了,怎么了小姐。” 玉楼陪着小姐过来的,正在院子里紫藤花架旁和一个二等丫环说话,一见小姐出来,忙迎上来,却发现小姐脸上满是泪水。 明明不想流泪的,站在屋外的石阶上,寇明嫣却心里酸得很,前路渺渺,不知何去何从,她捂着胸口,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的情绪,是这个身体原本的残魂的力量,她何时也不会如此的情绪外漏的,可是痛却真实的很。 主仆两个往门前去,墙上青砖砌成的菱形的花样,缝隙里细看有青苔成片,而花木还依旧峥嵘,只是脚下踩着的青石地面冰冷冷的,那一双紫色绣花鞋已耐不住这寒凉了。 阳光打在琉璃瓦上,折射出万缕光芒,玉楼满脸的愤懑,回头看看,并没人跟出来。 寇明嫣也不知哪来的泪,哭得有些狼狈,却在院子外碰见了寇靖凯和齐嬷嬷一起,他们正要进院子,寇靖凯脸色晒得变成了麦色,人到是精神不少。 “二妹,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寇靖凯吃了一惊,他挡在寇明嫣的面前,连连追问,却被寇明嫣狠狠一推,跌倒在地上。 寇明嫣快速地往前跑,玉楼只能看着小姐的背影兴叹。 寇明嫣却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她要平静一下,跑了段路,就改了方向,一直到了后花园,看见假山,就钻了进去,找个石头坐了下来。 她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不全是因为王妃的行动而伤心,多数是无可奈何的命运,这个时代,她走不出去,没有路引,她不是男子,也不能立户,怎么就落到了这个田地。 怀疑一旦产生,就没法彻底打消的,有一点异常都会往上想的,可是她怎么办,难道真的找个男人嫁了,寇明嫣使劲擦了把泪,觉得实在不行就占山为王去,以她的脾气性格,男人不太好找。 想到占山为王,寇明嫣也不掉泪了,觉得还是把功夫练好是真的,其它的什么都是假的,这世间说穿了,她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啊!” 她念叨了两遍,只觉得遍体冰冷心力交瘁,从前读韩愈的诗“云横秦岭家何在。”很是感叹,今日里轮到她了,还不如韩愈呢?一切都是自作多情了,想到王妃凉薄的性子,也难怪那一个死了。 她实在提不起精神,还魂后的力气此时突然就没了,仿佛走了一魂二魄,人有些发呆,假山里还算平坦,寇明嫣感觉自己坐不住了,她侧着身子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心里平摊起一汪苦水,一切都需要时间去安排,马上是走不了的。 她这里只想着以后的占山为王了,寇靖凯却和王妃闹上了,在外头有近一个月了,何卫东盯他太狠了,连买粮都用他,何卫东自己却找个地方悠闲看书,他也不敢反抗,好容易何卫东回家去考试了,他才能回来。 倒霉的他被风暴扫着了,有些莫名,只好爬起来,跟着的齐嬷嬷也不知道原因,不过除了王妃还能有谁,寇靖凯快速地进了院子,大步流星地进了王妃的屋子,齐嬷嬷却见外面一个大丫环都没有,也跟着进去了。 寇明嫣那口血刺激了下王妃,她有些楞住了,屋内的丫环多了,她也没那么怕了,所有思绪都定格在寇明嫣最后那一眼里,可是寇明嫣破绽太多了。 寇靖凯一进去,丫环都散开了,王妃坐在哪里,流着眼泪,看向儿子还有齐嬷嬷,使劲摇头,“那个不是我的二女儿,不是的。” 两个人一进来,就注意到屋内的血迹,还没问就被王妃的话吓了一跳,还以为王妃说的气话,等王妃哭着慢慢地一点点把自己一直以来的疑虑,还有当初赵嬷嬷的话都倒了出来,寇靖凯眉毛都立了起来:“娘,你疯了,胡说什么,怎么不是我二妹” 屋内几个丫环还有齐嬷嬷更是一起看向王妃,觉得王妃是不是魔怔了,尤其清芷看着地上还没干的血迹,觉得二小姐太可怜了。 “不是,不是你二妹,你二妹撞头那天晚上,我梦见她和我道别来了,这个不是,不是。”王妃说着说着哆嗦起来,“是有东西附体了,肯定是的,你二妹没有这么狠,脾气没有这样。” 王妃现在越来越肯定了,自从女儿醒来,她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每个动作都陌生得很。 众人还没反应呢,咣当一声,寇靖凯一脚就踢翻了脚边的一个圆凳,几步走过去手掌拍在紫檀木桌子上,“娘,我们已经对不起二妹了,她变成这样不是因为我们做错事了吗?屋内这些人还在,你是让二妹去死吗?” 他有些痛苦地闭了下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二妹怎么变的都忘了吗? “娘,二妹从前脾气那好了,小时就执拗,有时都一个月不理我,你忘了,还有表弟挨的那一刀,她现在是不隐藏自己了,想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了,你就受不了说她不是二妹吗?” 寇靖凯想起自己没少因得罪二妹赔礼,一时唏嘘不已,屋内的丫环刚一起心思,一听世子爷的话,都放下心来,清芷也插话道,“王妃,我看世子爷的话是对的,二小姐是哭着出去的。” 如果不是真的二小姐那会如此伤心啊,齐嬷嬷从心里鄙视起王妃来,这还不如丫环懂事呢? 这市井茶馆里总是有一些奇谈怪异的话本被说书人大讲特讲的,王府里到了年节也叫人来唱戏或者说书,上上下下的对那些奇闻都爱听,九尾狐、蛇精、山魈、魑魅让人恐惧也更吸引人,可是假如身边有了,那真是另说了,都吓死了,什么好奇都没了。 见没人相信,王妃想着那张色泽夺人的脸,心里的恐惧有些加剧,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叫,“你看看她那张脸,是失血过多的样子吗?你二妹什么时候这么漂亮了,妖精,只有妖精才这样的。” 也许是吸了人血,一个念头划过王妃的心底,她扑到儿子跟前,攥住寇靖凯的手,牙齿都打颤,“妖、妖精,是妖、精,一定是。” 第42章 心伤 屋内的人刚刚平息下来的心,又泛起了波涛,明明是阳光明媚温暖的上午,却被王妃的话,一下子好像被拽进了黑沉沉的暗夜,那被风舞动的轻纱都让人觉得诡异起来。 再回忆起二小姐那张凝脂的脸,也开始觉得不是正常人的样子,二小姐越来越美了,这些却都是从二小姐撞破头后变化的。 一个丫环身子一软倒了下去,是刚刚从二等丫环提上来的清珞,平日里也是胆子最小的,看看其她的也都抖成一团。 寇靖凯有些恼怒,哪里肯信王妃的胡言乱语,二妹从小就美得如玉人,现在打扮起来当然是更美了,只是失血过多,人到是白了起来。 他到底是外面见过世面的,这几日更是有些头脑清明起来,知道今日的话决不能传出去,他冷厉的眼扫向屋内的奴才,齐嬷嬷一惊,心里怪王妃真是脑袋不清楚,知道今日的事处理不好,怕是都逃不了。 “今日王妃的话要是传出去,不管谁传的,屋内的人就全部处死,一个奴才最要紧的是管好自己的嘴,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想自己的家人,有说梦话的,晚上就堵着嘴睡觉,别害了自己还害了别人。” 仗着自己是王妃院子里的嬷嬷,她抢先做了处理,然后低头请示露出了狰狞面目的世子爷,心里也是惊惧的,“世子爷,您看?” 几个丫环这时也明白过来,不由得两股站站,抖得更是厉害了,想起那日刑房里的事,眼里布满了惊恐。 王妃转动了下眼珠,有些后知后觉,寇靖凯到底不是心狠手辣的,听了齐嬷嬷的话迟疑了下,“好,我就暂且饶你们一命,齐嬷嬷的话都记好了,都滚出去,让我听见一点风声一个不留。” “你不信娘,你不信,她迷惑住你了。” 王妃的脸色惨白得无半丝人色,仰头看着寇靖凯几欲发狂,这时的她到像是追魂的厉鬼了。 “世子爷,二小姐吐血了。”清芷有些哆嗦地指着地上。 “什么,是二妹吐的血,快去请大夫。”寇靖凯吃了一惊,“娘,您说什么了,没有证据乱说,看把二妹气的。” 齐嬷嬷并没出去,心里也有疑虑,可是不管什么样,她得站在二小姐一边,她的怀疑和王妃是不一样的。 “不,我的女儿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王妃还要再说,寇靖凯已大叫起来,“好了,娘,你不认她是你的女儿,可是我认她是我的二妹。” 寇靖凯暴躁起来,这王府的日子刚见好,自己的娘就闹,从前府里乱糟糟的,也不见她管,二妹漂亮也不行,有能力也是错的,合着就一点不变好啊。 “你离她远些,你离她远些。”见儿子不信,王妃害怕起来。 “照顾王妃。” 寇靖凯挣脱开王妃的手,留下一句话,就走了,身后是王妃不停的叫声。 屋外是面现惧色的丫环,寇靖凯站在阳光下深吸了口气,王妃的话还是在他心里起了涟漪。 他有些茫然,不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这种事情也不能跟任何人说的,“二妹,怎么会呢?一定不会的。” 他挪动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地往前走,到了汀芳院却见玉楼站在外面的檐下,一脸的焦急。 “拜见世子爷,二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不见的。” “我没跟上,二小姐并没回院子来,姚黄她们出去找二小姐了,只有我留下看院子呢。” 玉楼都急得哭了,寇靖凯呆呆发愣,随着陆续回来的人,一个也没找到二小姐,院子里的人开始慌神了,一直到了晚霞侵染天边的时候,坐在汀芳院的石阶上的寇靖凯想起了小时的事。 他跳了起来,来到了后花园,走进紫藤遮掩的假山里,寇靖凯看见了委顿在地上的二妹,眼泪就下来了,他抹了把脸,忍着心酸蹲下,却见寇明嫣脸色艳红,人发起了高烧,已是不省人事了。 寇明嫣被抬回汀芳院,请来的大夫号了半天的脉,“情志引起了内伤,肝气有些郁结,吐血也是气血攻心了,好好养吧,只是从前受的伤没养好,又没注意,这次高烧再不好好养,以后寿录会受影响,我开服药,喝下去看看能退烧不,要是不退烧就麻烦了。” “这就是王妃说的好的太快了。”听了大夫的话,寇靖凯眼珠子都红了,“这根本就没好。” 其实这也怪寇明嫣太心急了,她的身体并没大好,可她畏惧眼前的环境,得了丹药就丢进了嘴里,随后就夜以继日地苦练内功,再加上天热,饮食清淡,营养没跟上。 大夫开了药方,姚黄接过急忙打发人去取药,羽红这时拿来了冰,云红拿块棉布包好放在小姐的头上。 寇靖凯静静地站着,几个丫环小心地做着事,无边的夜色卷上来,屋内气氛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家、还乡。”有梦语想起,打破了沉闷,“……家何在,占山,妈、妈。” 寇靖凯侧耳倾听,却只能听见几个模糊的字来,难道二妹还想着自己那个奶嬷嬷吗?听到占山,他脸色一黑,这是逼到什么地步了,要不是自己回来,怕是二妹就出了大事,头一次他觉得母亲的性子有些问题。 一直到药煎好了,姚黄小心地拿着小勺子喂,见还能吞咽,寇靖凯放心不少,走出了汀芳院。 王妃的房间外面,齐嬷嬷正等着,一见世子爷过来了,忙禀报,“王妃喝了安神汤已睡下了,三小姐一直陪着来的。 两个人站在外面的屋檐下,不时有虫子鸣叫两声,忽停忽响打破院子里无边的静寂,抬眼看万千星河,明月一轮高高地银河里穿梭。 “怎么闹出这种事来?都怪我啊!” 大概实在是没有可以说,五十几岁的齐嬷嬷到成了寇靖凯说话的对象,或者齐嬷嬷毕竟是知情者,让他没有负担。 见世子爷并不进去看王妃,齐嬷嬷也暗自叹气,这王妃可别闹得儿女都离心了,王妃人到是好劝,可是谁知道转身又出事了,齐嬷嬷都有些愧疚了,想到安排她过来的二小姐。 “齐嬷嬷你说二妹……”寇靖凯想要问,却不知怎么问,要说一点疑虑没有是不可能的,毕竟二妹许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寇靖凯想到那一闪就不见的武功,心里苦笑,王妃的话还是成了一根刺扎下了,连他都这样,别人呢? 他觉得放过屋内人是个错误的决定,可是王妃就不是他一个儿子能管了的,总要有人服侍啊。 齐嬷嬷一惊,抬眼看了下世子爷,又马上低头,想了下道:“世子爷,我是从前伺候你祖父的,这王府里应该是有老祖留给后人的东西,应该是被二小姐得了,老王爷是在外头没的,许多事并没交代给后人。” 这是齐嬷嬷唯一能想到的,也是唯一能为二小姐做的。 “真的吗?老祖留东西了,我怎么不知道?二妹得了好啊。” 寇靖凯从萎靡之中振奋起精神来,一下子兴高采烈起来,到是没认为这东西应该是他的。 看寇靖凯很开心的样子,齐嬷嬷也松了口气,人没贪念也是很大的优点的,谁说世子爷不好? “不然,薛家为什么往王府里派人,他们也是在找那个东西。” 齐嬷嬷的声音很低,缺如惊雷一般在寇靖凯耳边炸响,让他好半天都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好一会,寇靖凯才回过神来,苦苦一笑:“我还真蠢,那薛家的奴才贪了那么多东西,主子却什么都没得到,为什么啊,派了这么多人?我从来都没想一想,还真是不一般的蠢,二妹应该是知道的吧。” 对世子爷的自语,齐嬷嬷只当听不见,见他耷拉着肩膀,没什么精神地往石阶下走,“世子爷小心些,”在后面她看得有些担心。 寇靖凯到了半路就醒神了,如果不是二妹发烧,他怕是连夜追问了,晚间睡觉也笑醒了两回,闹得屋内的人都没睡好,不知道一惊一乍的世子爷是怎么了,为了什么。 阳光晒上来了,寇明嫣才醒,身子都是软的,张开眼是丫环们通红的眼,“又劳烦你们几个了。” 她苦笑了下,这一夜纷沓而来的尽是前尘往事,如雪泥鸿爪,一个是韶华倾尽,一个是垂柳皇城东,两段人生,都散了牵绊,君成末路。 玉楼沉不住气,“小姐,王妃是不是给你找人家了?” “胡说什么,这是你该问的?”姚黄轻呲一声,心里也没底,有些慌张。 “不是的,你们别怕,我总是要先安排好你们的,不然,昨日我就走了。” 寇明嫣眼角有泪滴落,心里苦涩之极,四个丫环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地互看了一眼,转向小姐,“小姐,我们跟着你。” 听着异口同声的话,寇明嫣也不做声,心情有些低落,她现在还护不住她们,是没法带在身边的。 到了午间,王妃坐在椅子上有些怔怔的,昨日里汀芳阁的闹腾自然是知道了,弄得她的心也不落地了。 寇靖凯一进来,就正襟危坐在椅子上,见王妃今日的神情还算正常,心里真是想大哭,他容易吗? 王妃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了,“娘都没来得及问,怎么瘦这么多,还黑了,三皇子他们都使劲使唤你,没有旁人吗?家里有奴才,带几个去,让他们做事顶替你,你哪里能吃苦啊。” 见王妃顾左右而言其它,寇靖凯凉凉地撇了王妃一眼,“娘,我变化这么大,你看是你儿子吗?我是什么变的?” 屋内的丫环都底下头,耳朵到是想听王妃怎么回答,不过,这世子爷的变化,可不比二小姐小啊。 “胡说什么?我还能不认识我自己的儿子。” 王妃怒了,瞪了寇靖凯一眼,这还能乱开玩笑。 屋内的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这王妃的心可真偏了,一样有变化,儿子就是儿子,女儿就是妖精,吓死个人。 王妃昨日里紧张过度,今日里却有些不那么确定,可是她对现在这个依旧是迟疑的。 不得不说血脉亲情之间,那种灵魂的熟悉度,若有若无的牵引,王妃总是觉得自那日后,就没了感觉。 最初她以为是隔阂,可是现在吗?她皱起了眉头,心里觉得自己是对的,可是想着那口血,还有昨夜,她不敢赌,万一呢,这时她又想着万一了。 第43章 散心 “什么?” 屋内已退出的丫环都吓了一跳,互相看看,世子爷的愤怒从声音里就能听出来,这又出什么事了? 寇靖凯原以为说了二妹得了老祖的东西,王妃会好些,哪知道王妃却提出了送寇明嫣去庵堂念段时间经。 在王妃心里,如果二女儿被什么缠着了,佛门圣地也许能让女儿变回来。 “这固北王府是我的,我说了算。” 寇靖凯一见王妃迷了心窍,就甩袖离开,到了汀芳院时人已平静,却见二妹人已没事人一样,好的还真快。 她手里拿了把今日送来的折扇,心里打着主意,那把扇子在她手里翻转,就像粘在她的手里一样,看得几个丫环连连惊呼。 不过是内力牵引之下的小把戏,寇靖凯却心里暗惊,不过他还真不是当初了,没有大呼小叫的。 玩得正高兴的寇明嫣,见寇靖凯进来,突然哗地停了下来,冷笑了下,“采得百花成蜜后,不知辛苦为谁甜,大哥,我可不能白给你王府效力了,咱们谈一笔买卖吧,不然我可就便宜外人了。” 见二妹没有好声气,寇靖凯点头哈腰地忙哄着妹子道,“好、好,你说,大哥听着呢。” “啪”的一声,寇明嫣打开了折扇,扇了两下,“你看好看不?” 不好看也得说好看啊,寇靖凯心里道,不过近前一看,见扇子上绘着几只小猫,还真是不错。 寇靖凯连连点头,“好看,不错,你喜欢,二哥给你去买,不过这扇子,怎么是这样的,那卖的?” 这时还都是羽毛扇呢,这样漂亮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翻了个白眼,寇明嫣没好气地道;“我做的,这不和你谈买卖呢吗?挣钱你一我九,我只出想法智慧,这叫技术入股,这把扇子是我想出来的,怎么样,同意咱们得立契书,其它的店面人工可都是王府的事。” “随你,随你。”寇靖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不过,你怎么又不好好养着?”想到大夫说的会影响寿录,他看向几个丫环,姚黄几个都惊惧地底下头。 寇明嫣不满意他吓唬自己的丫环,横了他一眼,“姚黄去找男装,不用看着屋子了,咱们也扮一把纨绔,不然这扇子卖谁去。” 几个人莫名其妙,不知道这扇子和纨绔怎么就挂钩了。 寇明嫣大声呼喝着,扬着脸右手扇子扇了两下,在屋内走了几步,想着戏剧里纨绔的出场,就哈哈大笑起来,姚黄几个对小姐是无可奈何了,昨夜烧了半夜,今日也不好好的,只能看世子爷能劝得了吗? 屋内的人都看出了,今日寇明嫣更是不同往日,一副气焰嚣张的样子,寇靖凯看着不一样的二妹太阳穴一跳跳的疼,知道是王妃惹恼了二妹,这样子还不如前几日的。 寇靖凯此时有几分自知之明,劝是劝不住的,只能陪着了,心里却想着是不是有本事的人都是一副古怪的脾气,想到参加秋闱的何卫东,还有那个一肚子鬼主意的柳胤之,男的女的都不好对付。 “还是退婚刺激的。” 可这话,寇靖凯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不敢喧之于口,薛家想要娶二妹的事,他也知道了,不过这一个月,他也长了不少见识,见了不少人,却有些看不上自己那个表弟了,就像何卫东说的,那小子哪里配得上寇二小姐啊。 还没等走,寇明岚带着丫环却跑来了,见要出去,也要跟着,“带着你怎么扮纨绔?”寇明嫣被三妹缠着,寇靖凯拿她没办法,她拿三妹也是没办法。 姚黄几个好笑地看着被缠住的小姐,心里不约而同地松口气,没事就好,玉楼也不想去打听因为什么了。 寇明嫣带齐了四个丫环,寇明岚的丫环就没带,一行十几人很快收拾好,寇明嫣头戴书生巾,青衣款款的,她自己都觉得像是唱戏的,掂了掂手里的扇子,道了句,“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她昂首行在前面,觉得有必要从头思量了,而寇明岚上前握着二姐温润的手,不安散去不少,见二姐一如旧日对她,心缓缓落地。 车行在外面了,寇明嫣却不知道去那玩了,最后只好顺着明岚了,在鼓楼街停下了,这是皇城最热闹的演艺场,安排好车辆,带着明岚往前走。 长随小厮开道,寇明嫣手紧拽住小妹,见不远处就是喝彩声,寇明岚要往里去,小厮忙去挤开人群,四个丫环护着两位小姐身边,跟了进去。 寇明嫣一见不过是耍猴的,一个小猴子在做着各种动作,旁边是一个老人还带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 寇明岚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寇靖凯站在旁边护着两个妹妹,寇明嫣哪里会喜欢这些东西。 既然来了就得让小妹尽兴,寇明嫣早上的张狂已散去了,一时也觉得无趣得很,只好拿出耐心带着小妹,看完了耍猴,又看了吐火钻火圈,随后看到了头顶大缸的表演,清风里夹杂着的无数的笑声,而人世无常。 正一路各个场地看着,每个场地,小厮丢出的赏钱都是十两纹银,寇靖凯咧嘴,拿二妹无可奈何,丫环小厮具是肉疼。 石拱长桥这一边已看过,五十米的桥的那一边人头攒动,桥边岸柳成行枝叶婆娑,长条低垂水面,风过后搅起烁烁的金光银光,让人眼角迷离。 锦绣衣着的一群人迎面过来,而此处人如流水比肩迭迹,桥宽有三十米,寇明嫣顾着两眼亮晶晶的明岚,也没在意。 对面的人看到寇靖凯却停下了脚步,“这不是靖凯兄吗?真是幸会,怎么好久不见去找我家老三了。” 梅恒庆一眼就看见了寇靖凯,也察觉了寇靖凯躲避的神情,知道自己这拨人不说话,对面的人就会错身走过去了。 梅恒庆一说话,大皇子萧天润也看到寇靖凯了,随后,寇靖凯带着的几个人尽收眼底,他眸子灼热起来,看着寇明嫣俏生生的样子,心里得意,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可是你自己送到我身边的。 父皇是不允许,可是,如果她自己愿意呢?只是,想到这个女子的脾气,大皇子心里转着主意,觉得还是婉转些的好,不过这女大十八变,人到是比当初可娇艳多了。 寇靖凯却有些尴尬,梅家是读书人,梅恒庆是大皇子的伴读,已打上了大皇子的标签,这时大皇子封太子的呼声最高,梅家老三只是偶尔和他们在一起的,上门去梅家找梅老三,开玩笑吧。 两队人马站住,寇明嫣抬眼扫了一下,那个穿紫色袍子的中年人,他身边挨着个十几岁穿樱红色衣服的女孩子,四周、身后跟着不少人。 桥上看远处风景疏阔,闲云水影悠悠日光,在水天一色处凝成淡紫色的雾霞,寇明嫣只看眼前人一眼,就漫不经心地目视着远方。 只是心里却不是那么平静,她接受了前身的所有记忆,那一群人簇拥着鹰视狼顾之相的中年男子,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大皇子。 寇靖凯自然是认识大皇子的,只是并没说过话,从前他没有资格,今日却有人递了梯子过来,他却想要躲了,他一见没躲开,第一反应是看向自己的二妹,随后才想起拜见的事。 寇明岚感到气氛迥异,情绪一时转移,大哥的反应让她明白面前的人身份高贵,她在心里猜测着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不过,女子书院也不是白去的,她已猜到了怕是大皇子,想到当初母亲的打算,薛家的安排,寇明岚看向二姐。 “寇世子不必客气,在外面不要讲究这些了,今日还真是缘分不浅啊!” 这一边,大皇子阻止了寇靖凯的大礼参拜,说到缘分时,眼睛里的色彩越发幽深,对着男装的寇明嫣露出了笑容。 身边带着的小女孩看着比寇明岚大些,唇若涂朱,一双眼睛非常明亮,她的目光也紧盯着寇明嫣。 大皇子声音醇厚,抑扬顿挫里仿佛带着一丝磁性,能压得下尘世的喧嚣,却被朗朗清风吹去,徒留萧然,寇明嫣一时被他的声音吸引,不由自主的看向说话的大皇子。 对上大皇子的眼神,寇明嫣却一阵恶寒,这是几个意思,她真想来个国骂,看什么看,两个人从前以后也不会有关系。 可惜了这个身子的原主,好好的一个异性王的女儿,只因为父兄不给力,到让外人做了主,以至于香消玉损了。 想到自己已经身怀武功了,不是从前了,寇明嫣镇定了一下,把那点惊惧按捺下去。 旁边的梅恒庆心领神会,这寇家的二小姐不管是真的有武功还是假的,就这小模样就让人发酥,何况西城那边的事,也都知道是寇明嫣在规划,如果不是出了事,这个女子就进了大皇子府了,现在看来大皇子的兴趣更浓了。 宁家现在的当家人是宁德妃的弟弟,今日里跟着大皇子的是宁家的长子宁子易, 他跟在大皇子的另一侧,听了梅恒庆的话,一打量寇家的几个人,眼睛就锁定了男装的寇明嫣,他回头看看自己唯一没娶亲的小儿子宁越,见他正不错眼睛地盯着寇明嫣呢。 宁越这几日闹脾气呢,觉得很委屈,不满家里做决定让他去娶一个会武功的粗鲁女子,还是个碰坏了容貌的声名狼藉的女子,这让他还怎么出去,今日里跟了出来,碰见寇靖凯,他就被寇明嫣吸引住了。 寇家三兄妹自一下车,就接受了无数的眼光,有色眯眯的,有纯欣赏的,还有人呆若木鸡一般的直到人走过才醒神。 这地方鱼龙混杂,寇靖凯只是严令长随小厮,不要让人靠近,寇明嫣男装扮相更是吸引人的眼球,何况她一把折扇装腔作势的,雌雄莫辩的相貌真是令人气血沸腾。 寇明嫣昨日夜半时,就想明白了,从今后也不想委屈自己了,小心又怎么样,不是还漏了底吗?如果不是老祖那颗丹药,今日怕是躲在那哭了,这世上哪轮到她张狂,可是现在得了仙丹,有机会倒要看看能不能张狂了。 梅恒庆一双狭长的眼睛从寇明嫣的脸上往下看,犹如实质一般刮过,让敏锐的寇明嫣觉得汗毛都竖立起来,她打开折扇遮在胸前,立刻瞪起了眼睛,“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见二妹张口就得罪人,寇靖凯有些着急,脸上的汗就下来了。 梅恒庆有些意外,还真没想到有人敢当着大皇子面骂人,不过这女子的脾气,当初薛家门口也是见识过的,这时一见寇明嫣盯着自己,也不生气,只是一笑,躬身道:“梅恒庆这厢有礼了,二小姐姿容绝艳,让人见之忘俗,失礼、失礼,万望二小姐海涵。”他一张口就道破了寇明嫣的身份。 这个看着有四十岁的男子躬身施礼,寇明嫣一皱眉,心里骂了句色鬼,脸上冷笑道:“笑面虎,本小姐凭什么海涵你啊,你怎么这么大脸。” 寇明嫣的话一落地,所有的人无语了,宁越却是兴趣盎然起来,想要上前,这时大皇子低沉的笑声响了起来,寇靖凯听着笑声不住地抹汗,不知怎么应付了,他拿二妹是没什么办法的。 “汗颜,汗颜。” 梅恒庆做出了一个擦汗的动作,依旧笑得纯良,寇明嫣却打了个冷战,这些人都是心机深沉的,好在自己没穿越到这类人的家中。 “女的?” 萧灵儿才发现自己盯了半天的人是女子,她眼睛一眯,看向矮一头的寇明岚,又转过目光看向长身玉立的寇靖凯,怎么这三兄妹我一个都不认识。 寇家已淡出了勋贵的圈子,宫里又没有皇后,无需命妇进宫请安,寇家姐妹,萧灵儿自然是不认识的。 笑声停后,大皇子不容拒绝地道:“申时本王在得意楼摆宴,还请二小姐寇世子赏光,本王会一直等着你们的。”桥上人来人往,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这时他们已惹得人注意了。 得本王都出来了,这是强制性的了。 寇明嫣眉间起了新愁,看着头也不回的大皇子一行人,这个人的气运和三皇子一样,是不是皇子们都是这样的,到拼出胜负才变换啊,不应该啊?可千万别是二皇子紫气冲天。 寇明嫣满脑门的疑问。 “二妹怎么办,去不去。”以为二妹发愁扑宴的事,寇靖凯觑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发问。 “凉拌。” 寇明嫣甩了下袖子,她到是想不去,她不怕,就不知自己这个大哥腿肚子转筋不,也不再理他,拉着早就急了的明岚继续着看热闹的行程,身后的四个丫环互相看看,急忙跟上。 余下的玩乐途中,寇靖凯就没什么兴趣了,频频看着二妹,寇明嫣却兴致越加高了,买着各种吃食,连带着几个丫环,边走边吃着。 坐在茶馆休息时,喝着茶水,听着书,寇靖凯看着时辰,头一次深恨自己无能,不然何至于如此呢。 可是他当大哥的也实在没脸要求自己的二妹去赴约,这大皇子是明明白白的欺负人啊。 第44章 找茬 寇靖凯到底是没有开口,对此,寇明嫣很是满意,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站了起来,“走,有人请客,都好好想想要吃什么,你家小姐可是还没请过你们去吃大餐的,今日到是能白吃一顿了。” 姚黄一直心里不安,听小姐如此说,并没做声,羽红和云红看向世子爷,玉楼却问道:“小姐,可以吗?” 刚问完,就被其她三个瞪了一眼,她忙缩回去了,低头做鹌鹑样。 “不,二妹你还是回王府,我一个人去。” 寇靖凯咬了咬牙,这段时间他还真是出息不少,看事情也不一样了,宁愿得罪大皇子也不愿二妹进皇子府了。 “不过是一顿饭罢了,走吧。” 前世已如云烟,今生却是和个男人,一个已婚的男人,还有旁人在场,吃一顿饭都不允许的,可是,王府吗?想到王妃,寇明嫣觉得还不如去吃一顿的好。 可以还是不可以,与她有什么关系,天地辽阔,今日不知明日事,该开心就开心的过吧。 至于大皇子的打算,还真是做梦,不是说,侠以武犯禁吗?她也很感兴趣,想要试一试大皇子的胆量。 到了得意楼,侍卫李四早已等着了,进了里面,一楼已是满了,“怎么总是这么多人。”寇靖凯嘀咕了句。 这里是他偶尔来的地方,只是今日里却胆颤心惊的,没有往日的兴高采烈,很是直不起腰来,更怕碰见熟人。 “哎呀,这不是寇世子吗?怎么爱好换了,这是谁啊,那个戏班的吧,给哥几个介绍一下。” 越怕越有事,寇靖凯兄妹在楼梯口就碰见认识的人了,一说话,就能听出来,不是很对付的人。 他们正要往楼上走,呼啦啦地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个面色喝成桃红色,如春晓之花一样俊俏的锦袍公子,是威宁侯府的三房的嫡子柳胤兆,居高临下的先看见了寇靖凯。 因为庶女柳碧瑶出了事,威宁侯府的女孩子都跟着遭殃了,他对童氏所生的没什么感情,可是还有个一母的亲妹妹,对寇家踩了他们威宁侯府的脸面的事,也是恨恨不已的。 一听有人不干不净地说自己的妹子,寇靖凯大怒,“胡说什么?瞎了狗眼的东西,别挡着路,赶紧让我们过去。” 寇明嫣被自己大哥拉到身后,寇明岚也躲在后面了,姐妹两个却已看清了说话的人,只见其他的人也用眼瞄着寇明嫣。 “怎么谁家链子没拴住,让你跑出来了。” 她到是知道这个年代说她是戏班子的,就是在侮辱人了,故此也就没客气,一看就是个蠢的,连情况都没闹清楚,就乱说的人,可以随便得罪。 何况一个寇明岚在边上,寇明嫣也没特意遮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寇明嫣是女扮男装的,眼前的明显是找茬的,自己大哥是受气受惯了,她可不是,王府的王妃她没办法得忍,外面的人可不能忍了,再忍都成神龟了。 听自己小姐如此说话,四个丫环先笑了起来,寇明嫣越发开心起来,眼波流转地看向姚黄几个,“好丫头够捧场,回去有赏。” 寇明嫣一副很有兴致的样子,打开折扇从寇靖凯身后走出,更是看得人眼睛一亮。 “你、你。”柳胤兆却气得倒仰。 一起来的人都发出一阵大笑,更是添了他的怒火,只是柳胤兆连长随都不在,走下楼梯,看看比他高些的寇靖凯,柳胤兆酒气上涌,指着寇明嫣:“你一个弃妇还好意思大摇大摆地跑出来,还真是不知廉耻,你们寇家……。” 话没说完,弃妇两个字就刺激了寇靖凯,他握着拳头就打了柳胤兆一个满脸桃花开。 旁边看的都觉得鼻子发酸,柳胤兆“嗷”的一声,一抹脸,看手上全是血了,酒也醒了几分,扑了过来,要打寇靖凯,不等寇靖凯还手,寇明嫣已经一脚就把他踢到了楼梯转角上去了。 这一个动作就镇住了所有的人。 看热闹的都呆住了,楼梯口这里一时诡异地静了下来,所有人目光都盯上了寇明嫣,这二小姐一副风吹就倒的样子原来还真的练过武啊,那个传言看来还是有可信度的。 “大哥威武,以后看见不开眼的就得伸手,这就叫该出手时就出手。” 有进步就要表扬的,寇明嫣伸出大拇指来,娇艳的容颜上是眉飞色舞的表情,让人看得无语起来,要不要这么狂啊。 如此的娇艳,如此地说话,几个男子都是书生型的,就不由得哆嗦了下,退后一步,毕竟这时的女子都是温柔的多,凶悍的也有,可是未必有武功啊。 镇国公家的七公子,晚了一会才下来,被柳胤兆吓了一跳,往下一看,就有些发痴,见柳胤兆站起来还要去动手,忙上前扯住他,“表哥,熟人,熟人,都是朋友,别再这闹了。” 柳胤兆一个文人,被练过武的七公子压制住,一点也扑腾不起来了。 七公子拽住柳胤兆到了楼下,看着寇明嫣,摸摸自己的头,“又看见你了,我们马上走了,啊,你不知道我,我是镇国公家的七公子,寇世子我们是熟人。” 和寇世子是熟人的七公子,却和寇明嫣说起话来,最后才看向寇靖凯。 掌柜的这时已急急地赶过来了,人太多了,后面又有人下来,七公子只好往外走,掌柜的看见站着的侍卫一愣神,怎么是请这位吗?不过看见寇明嫣恍然,面上却不动声色,亲自领着几人上楼。 “大哥,最后那个谁啊,怎么傻呼呼的。” 寇明嫣有些莫名其妙,从前现在,她没什么印象啊。 寇靖凯暗自叹气,看了眼二妹白玉一样的脸,比从前是真的不一样了,这个性格也是不同的,想了下自己,人是不是遇事多了,变化就多。 “镇国公府的七公子,最是敢下手的一个。” 想到被七公子打折了腿,弄段了胳臂的那些人,寇靖凯一哆嗦,还真是多亏了二妹,不然自己可是打不过这七公子。 可是这一个到了二妹跟前就傻子一个,难怪说书都讲英雄难过美人关,想到楼上还有一个大皇子,寇靖凯觉得他的头发白得该快了。 想到二妹不肯进皇子府的决心,寇靖凯那那都不好起来。 侍卫李四一直都是看客,寇靖凯那一拳头到是没什么,不过这二小姐那一脚到是大有讲究了,一脚踢出去容易,只是让人不受伤,稳稳地坐在楼梯上,这力度的掌握才是最不容易的。 三层上,多福阁内大皇子妃古佩琼正和女儿说话,眼睛却一直关注着被夫君考较的长子,屋内气氛温馨平和,在午后的斜阳里,被风吹起的是侵人的流动光辉,阁内并没熏香,只有兰草葳蕤生出的幽香在四围里悠然。 门敲了一下,随着屋内人的回答,门推开后,侍卫李四先一步进去了,站在了门里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寇明嫣的眼睛在侍卫身上转了下。 寇靖凯带着二妹、三妹鼓足了勇气走进去,古佩琼抬起眼看向来人,心绪复杂,大皇子想要为此女请立侧妃的事,和她商量过,从前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只要寇家有意,进了府邸,以后就可以请封,可是现在,薛府门前的事一闹出,就知道此女不愿意。 毕竟是王府,就是皇子也不敢强逼的,大皇子生气此女的不知抬举后,已轻轻放下了,想算账也得等以后,谁知道又有了宁国公府的事,那就只有皇上为儿子选侧妃一条路了,可是二皇子也盯上了此女。 兄弟两个争一女,世家里也是大忌讳,何况皇家,明明是没可能了,却又有了新的继续,古佩琼只希望别弄出事来。 她现在不愿意此女进府了,只是,看了夫君眼中的志在必得,又看看丰神俊朗的儿子,眼神变得坚强起来,为了大位,她和他都得忍,只是两人忍耐的东西不同,相比大皇子并不相信寇明嫣的武功,她只愿此女真的武功高强,能时时护在夫君身边。 想到和二皇子之间的仇已是越结越多了,手段频出,那一个登上大位,另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一想到这,看着一双儿女的古佩琼站了起来,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只是怎样的条件才能让她进府,到是真愁了,逼迫怕是会适得其反,女人了解女人,古佩琼用目光衡量着寇明嫣。 看到阁内的情况,寇靖凯先松了口气,随着兄妹三人的进入,李四已到了大皇子身边,低声和大皇子禀报。 大皇子精神一震,眼睛里迸发出火一般的热度,心里飞快地算计着,寇家老祖的事立刻涌上心头,他暗骂自己蠢不可及,这次可真估算错误,好在父皇没同意侧妃的事,不然自己弄出个大敌来,不过,想到父皇的态度,他蹙眉,父皇怕是知道些什么吧。 大皇子一刹那间有些神思不属,觉得自己那个好二弟大概也是一叶障目了,怕是觉得这个女子能是他的知音了,在武功上没有深想,不然也不会去请旨了,他深深地看了眼寇明嫣,如此模样,谁能想到,他和二弟不信也是受当时薛家门前事件的影响,当初在场的怕是没人会信。 寇明嫣已听清楚了侍卫的话,心里微微的惊了下,不知道原来这么容易就让人看破,估算出她的武力值。 可是也没办法,她前世可不是凭武艺闯天下的。 今日这个一定是大皇子的亲信侍卫,不然不会无礼地进来,急急地禀报,是怕主子不知道确切的信息。 看来对自己他是要笼络了,侧妃想来他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了,倒要看看他能给固北王府什么了。 能不翻脸是最好的,寇明嫣不怕,王府怕啊! “拜见大皇子、大皇子妃。”兄妹三个一起上前。 “寇世子不用客气,本王可是不容易能请到你们啊,佩琼你要好好招待二小姐,灵儿带好三小姐,说起来,世子守制期已过,爵位也应该有人提醒一下父皇了,还有二小姐其实也应该请封郡主的,哎,母后没的早,宫里的事母妃也是无力得很。” 他一说郡主的事,古佩琼就楞了,看了下李四,不太明白,在座的也都知道,他已无意寇明嫣进府,只是有些急了,态度表现得仓促了,不过寇靖凯却是个一切都流于表面的,这口气也一直压抑在胸口,这时一听立刻长出了口气。 大皇子也不是个简单的,知道今日是得罪这寇家了,在这一点上他和古佩琼的反应是不一样的,古佩琼希望寇明嫣有武功好护着自己的夫君,可是大皇子却不做如此想。 男儿年少时都是有壮志雄心的,寇家老祖的事可是广为流传,大概当初都是作为楷模的,寇明嫣的武功值一估算出来,他神情心态就全都一百八十度旋转了,寇靖凯的叹息声落在众人的耳边,古佩琼有些担心地看了眼自己的夫君,怕他暴怒,哪知大皇子却心情很好地开起了玩笑,“世子竟然是如此地看不上本王吗?哈哈,固北王府果然是不同反响啊,开个玩笑,世子不必放在心上。” 不等到寇靖凯形容改变,大皇子已笑着把话带过去了,寇靖凯心慌意乱的,不知怎么反应才对。 寇明嫣却只是淡定地笑着,不漏半点喜怒,这皇家的人,都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今日就让他们表演吧。 这皇位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大皇子此刻的姿态没了演艺场相见时的高高在上的模样,露出了亲和如春风的模样,古佩琼看着离去的侍卫,知道必是说了什么,不过这样到好了。 夫妻两个目光闪烁间,古佩琼近前一步拉着寇明嫣的手,“二小姐好标致个人,灵儿回来和我一说,我还不信,见了面,才知道灵儿说错了,二小姐的美可不是言语能形容得出的,二小姐从前也是太低调了。” 带着方巾的寇明嫣疤痕漏不出来,大皇子妃也一时之间忘了,寇明嫣听着大皇子妃的话,想着大皇子抛出的诱惑却笑道:“皇子妃雍容大气,风姿绰约,小女子在你面前哪敢说容貌之事,我容貌已损,薛家的事大家也都知道,庵堂怕是我最后的安身立命之处,女子的德行我可是没了,大哥的爵位是应该的,郡主的位置,不能想了,连我大姐都没有,我怎么可能后来居上呢。” 寇明嫣几句话,就推拒了大皇子的“好意”,说到这里,她微顿了下道:“我这个郡主的事,谁提都可以,只有大皇子不可以提。” 古佩琼微皱眉头,有些不明白地看向自己的夫君,大皇子被突发事件弄得心情起伏不定,正站在哪里,看着两个人交谈。 见妻子看向他,微微地怔了下,突然就是一惊,转头看向自己的长子,见他眼神恍然,知道他明白了。 这时萧灵儿在母亲跟前道:“父亲是长子。” 古佩琼平日里自然不是迟钝的,不然大皇子府里她就难安身立命,今日不过是被一连串的事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被女儿一提醒,才大悟。 自大皇子和二皇子在朝堂上行走,立储的呼声越来越高,一派主张立长、自然是大皇子派系的,一派主张立贤,自然是二皇子派系的,随着皇上老迈,两派更是几乎隔几天就提一次,可是皇上还没有动作,眼见三皇子已长大了,更得皇上欢心,已有投机的在朝堂上提过,只是独木难成林。 这时万事求稳,大皇子的幕僚也多次提醒过大皇子,一切要慎重,今日里大皇子想要讨好这个武功可能极高的二小姐一时想的办法,却犯了致命的错误。 他们这边一提寇明嫣封郡主的事,成与不成,他们都得不了好,以后再提无嫡立长的事都站不住脚了。 毕竟长,在他们自己眼里都不那么重要。 屋内的几个聪明人,还在肚子里转着心思,寇明嫣得意能卖大皇子个好,在心里算计着能从大皇子这捞到什么好处。 第45章 借势 明嫣孜孜以求的不过是王府的将来,为自己的大哥、小妹撑起一片天来,借用一句话能形容她的心情,就是九万里风鹏正举的时候,又挨了当头一棒,提醒她,她不是寇明嫣,最起码不是绝对的寇明嫣。 庵堂不过是寇明嫣的借口,却让寇靖凯想到了王妃的提议,他以为王妃已经和二妹提过了,有些不满地开口,“我是王府的主人,二妹你谁的话也不要听,娘也是一时被舅舅他们蛊惑了,你别怕只要大哥在,谁也不敢。” 固北王府的家事就这样被寇靖凯在大皇子几人面前撕扯开了,从前很是听薛家话的寇靖凯终于有了自己的主见。 寇明嫣慢慢地转头,看向寇靖凯,“怎么?”刹那之间被这盆凉水泼得心灰意冷,可是眼下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我当然相信大哥。” 寇明嫣笑着说的,只是眼里却没半点笑意,冷冰冰的渗人,寇靖凯再是迟钝也知道二妹此刻不对劲了。 多福阁内一时寂静无声,檀木镶嵌玉石的屏风上流淌着光阴,转折着一段段的心思,外面白桦树高大笔直冲上云天,无言记载着尘世缤纷岁月。 大皇子夫妻对视了一眼,没等他们说话,寇明嫣已拢住忧郁的心态,转向他们,“能不能劳烦在别的房间另开一桌,我的丫环都是好的,跟着我这个主子尽是糟心事,今日出来,总不能饿着回去,请皇妃皇子海涵。” 寇明嫣如此一说,大皇子很是愉悦地哈哈地大笑起来,“二小姐真是不同凡俗,成渝,还不按二小姐说的办。” 他阴沉沉的双眼都浮现了一些笑意。 萧成渝除了和母亲说几句话,一直安静地站着,这时听了父亲的话,回了声“是”就出去了。 菜还没开始上,几人在落地窗户前的黄金檀木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阳光隔着轻纱透过来,已没那么灼热。 大皇子坐在另一边,寇靖凯很是胆颤心惊地和他坐在一起,雕花的窗棂,竖立的屏风,在雅阁内交织出半明半暗的形状,照在大皇子的脸上一半清晰一半隐晦,就像大皇子这个人一样,难定好与坏。 心情很好的大皇子妃温和地先开口道:“都不是外人,寇家对我们萧氏朝廷来说,居功至伟,你和灵儿差不多大,算是我们的晚辈了,今日里就不用分桌了,都在一起用餐吧,每年我们都是一家人在一起的。” 好么,一会功夫就成了晚辈了,寇明嫣努力整顿心情,她眼神转向大皇子妃,见她肤色白皙,模样秀丽绝伦,看上去不过是二十七八岁,不过看看她的儿女,怎么可能呢。 这大皇子妃最吸引人的不是颜色之美,而是她恬淡温和的神情,和大皇子在一起到是珠联璧合,一看就是大皇子的贤内助,只是男人的野心太大,色心也不少,怕是辜负了这番情义。 不过这个时代的女子所思所想的和她不一样,从屋内的情况能看出,两个人感情很好,大皇子能立刻做出决断,大概也是多为了皇位,色心有,但是不多,只是枭雄本性,寇明嫣心里转着念头。 只是气运为什么都这样,难道最后是二皇子继位吗? 对皇子妃的决定,寇靖凯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二妹,萧灵儿看得笑了出来,觉得这寇世子太有意思了,什么都听自己妹子的。 “大哥,我们就客随主便吧。” 对二妹的话,寇靖凯自然是听令的,不然和大皇子单独在一起,他可没有二妹这番淡定。 萧灵儿咯咯的笑声,令寇靖凯面红耳赤,大皇子妃笑容恬淡地嗔怪了声,“这孩子。”。 大皇子也看了眼女儿,语气温和地道了句,“就你调皮。” 这对夫妻的表现,让寇明嫣一乐,大皇子妃没什么,大皇子真是让她意外,这大皇子竟然是个慈父,可真是让她想不到。 萧灵儿脸色一红,却看着寇明嫣:“寇姐姐,我下次也穿男装,你穿男装真好看,比那些书生更像书生,还有,你这个是扇子吧,哪买的,好漂亮啊。” 寇明嫣正等着人来问呢,心里一乐,“啪”地打开了一直拿在手里的扇子。 “好看吧,这是我找人做的,比那个羽毛的、蒲柳的还方便呢。” 想了下道,“我记得有一首诗是这样说的,到是给我这个折扇做了注解,你听听。” “几股湘江龙骨瘦,巧样翻腾,叠作湘波皱。金缕小钿花草斗,翠绦更结同心扣。金殿日长承宴久,招来暂喜清风透。忽听传宣须急奏,轻轻褪入香罗袖。” 念到最后,扇子折叠一根形状,寇明嫣飞快地放到袖子里,看着萧灵儿道:“是不是方便,这几天我的店铺就开始卖了,到时还请郡主赏光。” “二妹。” 寇靖凯见二妹提起生意有些着急,他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商人地位底下,哪有王府二小姐明目张胆地表现出自己唯利是图的一面来。 这时,萧成渝走了进来,随着他身后的是鱼贯而入的上菜人,多福阁内的人都不再说话了。 圆桌子上的菜,早已分好了,每个人身边都一样,用小碟子把各式菜都分好了,摆在每个人面前,掌柜的躬身退出后,随着大皇子大皇子妃的起身,寇明嫣兄妹也都跟着站起,往桌边走去。 极讲礼仪的皇家人并没安排人在身边伺候,寇明嫣首先松口气,她最不喜欢古代的就是吃饭时的伺候方法,那种伺候,她是真心没法吃饭。 她是庆幸王府没有老一辈的,规矩少很多,不然真是难过得很,许多时候,她都奇怪,一个现代人来到这里还能宫斗宅斗的,自由惯了的人,那种环境不会疯吗? 胎穿还好些,能多些时间磨炼,像她这样的,她是真真的不耐烦,从前的好脾气都没了,越来越暴躁了,要了老命了。 菜肴自然饌玉炊金无可挑剔的,酒也每人身边倒了一杯,这时的酒度数不高,甜水似的,寇明嫣也没拒绝,只是看了眼三妹的,也没替她拒绝。 大皇子并没遵循食不言的餐桌礼仪,大概是沉不住气,毕竟今天这个机会可不多,先开口问道:“二小姐很喜欢做买卖吗?我听说外城那边二小姐也去过了,三弟也几乎每天都去的,哪里也有二小姐的买卖吗?” 他扫了一眼寇靖凯,这个也是哪里的常住人员了。 他一提三皇子,寇靖凯立马就看向二妹,想起从前二妹的话,心里有些糊涂了,今日里他们和大皇子一起吃饭了,以后算是那派的。 涉及到皇子的事都复杂,寇明嫣咽下嘴里的菜,筷子并没放下,萧成渝也露出倾听的样子,萧灵儿却有些不明所以。 “我一个女子想问题简单,觉得王府一没武将、二没有文臣,也就没什么忌讳的,只管挣钱就行,现在府里情况不好,俸禄都没有,在这么坐吃山空下去,以后王府连修缮都吃力了,所以做了些小买卖,只是恰逢其会碰见了三皇子还有何家那个五公子搭讪罢了。” 大皇子愕然,古佩琼没想到寇明嫣如此直白,见夫君被寇明嫣说得哑口无言,接过话道:“二小姐人品出众,是大善之人,外城哪里起了不少房屋,王府怕是不少投入,三弟还真是心存庶民,有寇世子相助,只是对王府不更是雪上加霜吗?怎么哪里能有什么利可图吗?” 对三皇子在外城的所作所为,大皇子自然和他的皇妃说过,只是那时的大皇子想法和现在明显不同了,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二小姐,自己的夫君想拉拢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古佩琼却代替自己的夫君问了。 寇明嫣看了眼面目俊朗的大皇子,注意到了他眉宇间的戾气,又看看神情温和安逸的皇妃,这夫妻两个还真是互补,不然以大皇子的处境,真容易发狂。 从来老大不好当,皇家更是如此,怎么都是不对,难怪如此性急。 外城哪里自然有利可图,可是许多事是不能说的,寇明嫣轻笑了一下,正要回话,就听见一声尖利的响声,仿佛就在耳边划过,随后一直穿上天空。 寇明嫣一皱眉,弄不清是什么声音,眼睛却往窗外看去,萧灵儿一捂耳朵,扭过头,“母妃,什么声音啊?” “父王,是军中的响箭,怕是要出事了。” 相比女人的茫然,萧成渝立刻站了起来,随后,他快步到了窗户哪里,顺着开着的窗户往外看。 “不要怕,本王在这里,这次出来带的人够多的,没事。”大皇子也是躲过几次暗杀的,立刻也从椅子上起来了,手搭在皇子妃的肩上,却望向儿子那边。 他们一番忙乱,寇家这边到是像个傻子了,寇明岚眨巴一下迷蒙的眼,甜笑了下,“二姐,你们不吃了吗?” 语声迟缓,脸上绯红,一看就不对劲了。 只见寇明岚桌上的酒杯已经空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她就把那杯酒喝下去了,寇明嫣哭笑不得,还以为知道是酒,小妹不会喝呢? 她到是忘了,人都有好奇心,只是这个酒怎么劲这么大,还是小妹没有酒量,一杯就醉。 大皇子昂然而立,站在妻子女儿身边,一时之间,皇家本性里的多疑占了上风,他看着身怀武功的寇明嫣,想到他们和三弟的来往,心里起了防备。 寇明嫣看着大皇子狼一般环视的眼神,抬眼直视过去,“不要疑心太重,皇子大人。” 随后她起身,看着寇靖凯,“看着小妹点。”这时,雅阁外面也闹哄哄的是杂乱的叫声,她正要到窗边去,门被敲了下,随后就推开了,李四带着几个侍卫进来了。 这几个人一进来,就立刻防守起来,窗户边上布置了两个人,门里门外的一级警戒起来,大皇子看了寇明嫣一眼,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寇明嫣站在地中央,也等着回答。 “王爷,外面不知道是什么人,应该是一伙的,以响箭为号,从许多地方开始杀人,皇城里怕是乱了,站在楼顶看过去的地方,全是乱糟糟的,现在不能动,只能待在这里。” 大皇子轻舒了口气,不是针对他们的刺客就好,只是随即就不安心了,露出了忧色,“别让人趁乱做事,这是皇城,从来都是鬼魅不少的。” 李四一说,雅阁内的人互相看看都无措起来,因为不知道,就有些茫然起来,怎么不是一处出事吗? 寇靖凯心神不定地跑到窗户边上往外瞭望,只见街道上全都是惊慌的人群,而不太远的地方,就见有人挥着刀,追逐着人群,不时有人倒下,刀光反射着冷冽的寒光,他脸色开始苍白起来,急忙退了回来。 “二妹,从这条街的两头开始往里杀过来了,咱们怎么办?” “御林军一会就过来了,没事。” 寇明嫣心里也慌,却比自己大哥强些,而且再慌,也不能漏出来,想到今日大皇子的转变,都是因为自己的武功,这是把双刃的刀,利用好,自己才能不弄伤了自己。 第46章 杀戮 外面已是兵荒马乱的了,雅阁内的人七嘴八舌讨论,侍卫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街上的动静,寇明嫣呆坐着,不知能做什么,风里的血腥味已飘进雅阁内,只觉得作呕,头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了这个时空的恐怖之处。 古佩琼看着目光清冷的寇明嫣,开口道:“二小姐真是好胆量。”她在寇明嫣这个年龄时还做不到遇事如此的不动声色。 “彼此彼此,王妃不也是镇定自若吗?” 窗户外血雨腥风,雅阁内的人在意的也只是自己,寇明嫣有些想要去试一试自己的本领,可是外面都是真刀真家伙,她是真的胆怯,只是不能表现出来。 看着护卫着皇子的侍卫,一个也没提出去外面抓人,只是各司其职,“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呢。”原来并不是死后,活着时候,也不会管是否洪水滔天的,从前她也不过是有几个钱,这一世哪怕是王府已没落了,可是也依旧是站在金字塔的上层,可以坐着看人命翻覆,这一刻对这个世界寇明嫣有了更深层的认识。 听声音外面更乱了,大皇子并没靠近窗前,也没有坐下,依然站在妻女的旁边,古佩琼担心地往儿子的方向看去。 走廊外也是闹哄哄的,怕是雅间吃饭的人都出来了,底下大门被砸的声音清晰可闻,寇明嫣坐不住了,走到了窗户跟前,用双眼扫视着下面,她不由得一皱眉,“这些杀人的,刀一扔,往人群里一挤,抓都抓不住。” 李四早看明白了,听寇明嫣一说,苦笑了下,“二小姐有什么办法吗?” 这是最热闹的一条街,平日里人就最多,何况今日又是秋闱结束的日子,李四和几个侍卫早就看得怒气勃发了,可是职责所在,想到这个二小姐的武功,心里期盼她能出手。 “没办法。” 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看着刀光收割下一个个的人倒下,那些杀手穿得都很普通,可以说没有什么特色。 “谁这么没人性啊?” 突然,她的眼光定在一点上,“怎么何卫东和三皇子也在街上,可够倒霉的。”说着话的功夫,就见何卫东他们的身边呈现出了真空地带。 萧成渝一听这话,忙看过去,“他们应该是想往这里来,哎呀,遭了,被围住了,过不来了。” 声音里到是听不出有多焦躁,只是他连连惊叫,动静有些大了,大皇子脸色阴沉地看了眼儿子,古佩琼也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萧灵儿咬着唇没说话。 屋内的人都等着大皇子的话,救还是不救,这主意可是真难拿。 瞬间各种想法在大皇子心里晃过,对这个得了父皇宠爱的三弟他自然是没什么好感,可是却不以为他能和自己争夺太子之位,自己的大敌从来都是二皇子。 这是要把他和三弟一勺烩了吗?大皇子不知道这一切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他走到窗前,注视着外面,只知道自己不能袖手旁观了。 雅间内一下子变成了冬天,季节过度得蛮快的,寇明嫣暗自耸了耸肩,大皇子想到的,她当然也想到了,三皇子要是出事,怕是他们寇家都得不了好,谁叫她有功夫,并且还暴露了,今日又和大皇子一家在一起。 下面的情况越加紧急起来,何卫东这时已满身都是血了,肩上被划的一刀,不是侍卫来救,怕是胳臂都没了,三皇子被他紧护在身后,人到是没事,只是小脸苍白。 身边只剩下四个侍卫了,死了八个,围着他们的五个人,都是武功很高的,有两个人不时的四处杀人,另三个只围攻着他们。 剩下的四个侍卫也是心里发苦,谁也没想到出了趟门,遇见的都是高手,这哪来的,只是都知道三皇子要是出事,他们也活不了,故此也是豁出命来拼了。 四下里乱跑的人,一见他们是主要目标,都紧贴着墙站着,远离他们,想要进入店铺里,可是早在出事后,各家店铺就把门关上了,屋里的人,不说是掌柜的,就是客人也不会允许这时打开门的。 三皇子他们就是想往两侧靠过去,也是过不去的,何卫东有些绝望,长街另一头也是乱着,怕是和这边一样的,本来打算去得意楼的他们只差了短短的一段路,就过不去了,现在就怕两边的汇合到一起,只希望得意楼那边有人能看见他们,还得是有交情的,带着护卫的。 “啊。” 一声惨叫,又一个侍卫倒了下去,不过他舍命一击,也留下了对方一条命,剩下的三个侍卫站在三个方向,也是摇摇欲坠的。 对方也被舍死忘生的打法吓了一跳,攻击不那么急了,给了几人喘息的机会,可是再不来救兵,也是不行了。 看着对方猫戏老鼠的表情,何卫东咬牙。 “护着三皇子走,不用管我。” 何卫东定下了主意,怎么也不甘心,就想为表弟挣出一条命来,想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就想扑出去。 却立刻被打断了,“不许。” 三皇子眼里泪珠欲坠,只是他的手,紧紧地拉住何卫东,阻止他想要出去的动作,“五表哥,母妃不会允许的。” 几句话的功夫,一个侍卫的肩膀被砍了一刀,血一下就流了出来,这时没法包扎,人怕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形势越加严重了,想到宫里的大姐,何卫东的心就像刀割一般,这是她最后的孩子了。 是谁,是谁,何卫东看着围攻他们的几个人,其中的一个,一开始就直奔他们而来,目标就是自己的这个表弟。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何卫东目眦欲裂,也只能心里发狠,徒呼奈何了,他恨自己,当初就应该学武,道德文章这时屁用没有。 这一边,寇明嫣也知道刻不容缓了,杀没杀过人这时已不是最重要的了,她苦涩地一笑,无奈自语了一声道:“我做什么折扇啊,我应该做枪。” 嘴里说着,人已翻身出去了,只是一个侍卫的剑已到了她的手里,侍卫吓了一跳,却来不及阻止,看着发麻的手腕,有些愣神。 站在一旁的萧成渝被寇明嫣的动作惊了下,随即瞪大了眼睛,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连呼吸都忘了,只见寇明嫣翻身后,脚点在墙上,人已出去了,随后就是一串残影,在空中,在人头上,只是几息之间,已到了三皇子哪里。 快,太快了,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这时是深信不疑了,再看他们派出的侍卫才到楼下。 大皇子何尝不被寇明嫣的动作惊住了,父子两对看一眼,又忙看向外面。 寇明嫣内力快速地运转,眼睛却一直盯着三皇子哪里,到了跟前,落在地上,也不说话,围着四个正要挥刀的男子转了一圈。 寇明嫣知道自己的毛病,没有经验,故此,只能以快制慢,看见她的、没看见她的,都败在她的速度下。 四个高大的男子轰然倒地,头颅落在不远处,血呈喷射状的四下撒去,寇明嫣早躲远了。 何卫东眼看着刀到了跟前,无处、也不能躲,三皇子就在后面呢,又一个侍卫倒下了,另两个侍卫也顾不上他了。 随后,随后,刀掉在他的脚下,砸得脚背疼,血喷了他一脸,抹了一把,转头看去,见两个侍卫也是一样,连里头的三皇子也不能幸免,血顺着头发往下滴落。 不过,他们没死,死的是围着他们的人,何卫东劫后余生,想要笑,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僵住了,热乎乎的血,并没让他恶心,只让他快意,活着、活着,三皇子还活着,他也没事,悲喜之间,有泪水留下来,想要仰天大呼,他看着躲得远远的寇明嫣,拉着三皇子就跑了过去,一把推得三皇子倒像寇明嫣。 “你保护三皇子。” 寇明嫣被三皇子一撞,趔趄了下,不满地嘟囔道:“反应到是真快。”不过,她本来就是来救人的,只是三皇子这一头一脸的血迹,全都蹭到了她的身上。 三皇子被寇明嫣扶住了,他仰起头看着寇明嫣无暇美玉般的脸,只觉得是世上最好看的一张脸,有些想哭,却听到她小声嘀咕,“到底弄身上了,你好恶心啊,今晚要做噩梦了。” 哪怕刚刚死里逃生,死亡的阴影还在心中徘徊,三皇子也一下就炸毛了,立马站直了身子,看上去也是精神百倍了,他傲娇地怒视着寇明嫣,“你、这个无知的女人,你救了、救我的命,父、皇会大大地赏赐你的。” 只是可惜,他摆出的倨傲的姿势,却在不连贯的语句里越加分明地露出了胆怯不安。 血腥气飘荡在四周,段肢尸骸就在这刚刚还满是欢庆的街上陈列,挑战着三皇子的神经,也挑战着寇明嫣这个和平年代出生的人。 只是不论是三皇子还是寇明嫣,都知道怕是无用的,唯有面对。 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去看死去的人,寇明嫣一把拉过磕磕巴巴的三皇子,“知道你是个大大的宝贝,我就等着赏赐呢,告诉你父皇,多给些,不是说爱拼就会赢吗?我看看我能赢得什么?可别辜负我啊,不然就一锤子买卖啊。” 身后跟着何卫东,两个侍卫也警惕地跟在后面四下注意着,听着前面两个人的对话,都是哭笑不得,心却轻松了下去。 这边没了堵截杀人的,惊慌的人群都飞快地往外跑去,想到长街那边还有杀手,寇明嫣有些淡定不起来。 这时,大皇子的侍卫才到,何卫东眼睛眯了下,嘴里应付着侍卫,眼睛却注视者前面的寇明嫣,三皇子没有说话,抿了抿嘴,往寇明嫣身边靠了靠。 前面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跑,几个侍卫也被冲撞得东倒西歪的,这样可不行,寇明嫣皱起眉头,看了看金贵的三皇子。 “我先走。”寇明嫣留下句话,她用胳臂,夹着三皇子的腰,跃起来,只是几个轻点就已回到了得意楼,身后是呆滞的一行人,这力气。 到了得意楼楼下,放下已经晕头的三皇子,这时一看门是敲不开的,寇明嫣只好搂住三皇子的腰,跃升而起,飞快地上了三楼,一只手搭在窗户上,里面的萧成渝和侍卫急忙接住三皇子,随后,寇明嫣才翻身进去。 寇明嫣终于松了口气,雅阁内的人,已被打击得有些木呆呆的,尤其是侍卫,从来也是不服人的,此时都恭敬起来。 三皇子一时说不出话来,寇明嫣来去匆匆的,这时沉静下来,见雅阁内众人的表情,越是思量越是明白了拳头大的道理,一时却颇神气起来,如果不是外面情况实在悲惨,她都想仰天大笑,她没想到,转了个圈,那些人就真的死了,哪怕没用经验,也没人能伤到她。 都说树大招风,她来到这个朝代,一直小心翼翼胆颤心惊的,最初漏了底子,还一直不安,今日因露出了武功,看到这些人的表现,让她明白,只要树本身够挺拔,风再大也没用。 哪怕举世无谈者,可是她也能立足了,此刻固北王府里王妃的无情,也在心里终究淡去了些痕迹,风起云涌后寇明嫣的心又上了一层境界,终于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哪怕平日里厌恶得要死,这时大皇子也得上前,心里也可惜怎么就没死呢,却知道哪怕是从头来过,也不敢赌,何况也不是他派出的人救的,“没受伤吧,三弟赶紧坐下。” “三叔,多亏二小姐看见您了,再晚一会就危险了。”萧成渝上前搀扶着自己这个小三叔,是二小姐看见说出来的,要是他看见怎么也不会说的。 不过,想到三皇子出事的一系列后果,不能不让大皇子父子一身的冷汗,这三皇子可以死,就是不能死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大皇子妃和萧灵儿也过来了,很是关切地询问着,只是三皇子有些惊吓过度,转着眼珠看着他们不发一言。 寇明嫣被挤出了圈外,手里的剑并没放下,寇靖凯奔过来,“二妹,你怎么……,外头太危险。” 萧成渝正关注着寇明嫣呢,听到寇靖凯的话,不由得撇嘴一乐,危险,那得看是对谁。 “大哥,我还得出去一趟,你放心,看着点小妹就行,别靠窗户站着。” 寇明岚看着自己的二姐,眼神有些奇怪,酒本就没多喝,寇明嫣从窗户哪里一出去,这一惊吓人是彻底清醒了,寇明嫣看着她眼神古怪,觉得怕是吓着了,只是此刻也顾不上她了。 往下看去,那些惊慌的人群,看上去是那么凄凉无助,高高低低的建筑群里,也不知藏有多少杀手,做着掠夺人命的勾当,只是怎么看都不少。 怕,她自然是怕的,胆颤也只能留在以后,现下是不行的,寇明嫣深吸口气,咬了下嘴唇,雅阁内的人,尤其几个侍卫,都想寇明嫣去救人,毕竟都觉得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的事,那满心崇拜注视的目光,让寇明嫣想骂人,又想哭,她没杀过人好吗?大哥。 可是,却无法说,也不能不去。这时,无限的夕阳,灿烂在云霞里,而下面人命翻滚,多少人眼里光彩不再,这让寇明嫣心里愤怒,一切搞恐怖袭击的,都是不能饶恕的,何况,她既然知道自己的轻声功夫惊人,就能知道,明天过后,必定是满皇城都会知道的,既然救了三皇子,不救别人,怕是明天固北王府就会是一片骂声的。 第47章 前夕 说完话,寇明嫣也不迟疑地又从窗户下去了,扑向另个方向,人群现在都顺着一个方向了,她逆着方向,赶到时,只见两个杀手,一靠左、一靠右挥刀截杀着人,不许人过去,其余的杀手却在人群里四处杀那些越是惊慌,越是跑不快的人。 地下的血色冲击着她的视线,死后被踩踏的人这时凄惨极了,她以快制慢,不敢有半分迟疑,飞快地出剑,也不停顿,就又踩着人肩去杀另一个,只要是视线所及地方的杀手,都不能躲过她的剑。 一直到这边平静了,她飞身上了楼顶,随身,往另一个方向杀去,离得意楼也越来越远了,一直到和宁国公府的李云松碰见。 今日午后李云松正带着御林军巡逻时,见一枚响箭划破长空,就是一惊,直觉要出大事了,忙带着手下往那个方向赶,还没到地方,就见街上乱了。 “张桐,找个人问问。” “是。”人高马大的张桐大步走过去,拽住一个正跌跌撞撞的三十几岁的书生,倒把书生吓得抱头大喊,“别杀我,别杀我。” “吵什么,问你话哪?”张桐拽着他到了李云松跟前,没好气地呵斥着,等书生弄明白拉住自己的是御林军后,大喊大叫起来,“有人在前面的梨花巷杀人,好几个人都拿着刀,你们快去,快去啊!” 说着,人就有些脚软了,半跪在地上,“博明兄怕是救不回来了。”说着说着,书生两泪长流。 书生叫孙志和,刚参加完秋闱考试,今日里约了几个同窗出来了,没想到刚到梨花巷,边上就有人挥刀了。 “到底几个人?”一个手下见李云松皱眉,就怒声呵斥着书生。 却被李云松拦住了,“他怕是不知道。”想着那支响箭,看看乱哄哄的人群,叮嘱书生道:“找个店铺别乱跑了,在店铺等到外面安全了,再出来。” 不等书生回答,他带着御林军往梨花巷赶,却找不到人,杀手已到了另一个街,李云松一见不好,立刻让手下三个一组,分开行动。 他武功高,高处瞭望了下,给那三个组下了命令,他一个人也往乱处赶,截住几个人,全都杀了,只是有几个一见他武功高,就躲开了。 他正在找哪,就看见一个人在另一个方向杀人,那些人一个照面就死了,看着痛快极了,只是什么时候皇城里出了个这样的高手,李云松心里全是惊疑。 他忙往那个方向杀去,又杀了几个人,终于和寇明嫣汇合到了一起,两个人一个拎着剑,一个提着刀,全都往下滴着血,四下里人群散去,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李云松只觉这个人眼熟,试探着问道:“寇二小姐吗?” 此刻寇明嫣的样子也有几分狼狈,头上的方巾已没有了,脸上全是汗,一缕头发紧紧地贴在脸颊上,别头发的木簪子也已经斜了下去。 杀戒一开,也就没什么顾忌的了,寇明嫣一脸的冷色,已杀出了血性,地下倒着的竟然有小孩子,这让她尤其不能忍受,也越加愤怒起来,李云松一说话,见他一身黑色的御林军服,衬得人清贵非凡,知道是个头领,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就飞身跃到高处,四下查看。 站在高处的寇明嫣衣角被风卷起,猎猎作响,夕阳给她脸上打了层金光,看得不那么清楚,唯有垂下的手纤细如玉,拎着的剑这时滴落了最后的那一滴颜色,瞬间只剩下金属反射着霞光,催生着杀气,带着男儿都无的傲世的英姿。 李云松不能置信眼前这个,有着睥睨凛然双眸的女子是当初自己送到医馆的那个,可是却还真的是。 她正要赶往另一处,在她背后又一声尖利的撕破空气的动静,寇明嫣忙回身,看看高空的响箭,两个人立刻明白应该是撤退的信号。 响箭升起的地方就在前面,李云松刚一见响箭升起,就往那地方赶去,寇明嫣后起的,却赶在了他的前面。 外面并没人走动,这条街这时只有倒地的死人,以她的速度,应该人还在里面,只是怎么抓人,寇明嫣知道她得等了。 寇明嫣气息有些急促地站在街上,看着锦绣衣坊四个字,觉得有些耳熟,还没等她想起来,李云松这时也到了。 见寇明嫣看的方向,他就一惊,却一抱拳道:“寇二小姐,我是宁国公府李云松,二小姐站在这里是确定响箭从这发出的吗?” “李云松。”寇明嫣一愣,难怪认识自己,“李世子,人应该是在这里,至于怎么抓,要看你们了。” 空气摩擦的味道还没散去,寇明嫣可以确定的,只是看着李云松的表情,寇明嫣挑眉,怎么不敢抓人吗?那可不归她管了。 看着满街的惨状,虽然知道开这么大的衣坊怕是后台很硬的,可是为了这些冤枉而死的,她寇明嫣也不怕什么,想必今日过后也没人敢去挑衅他们固北王府了,她寇明嫣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 “是女人发的响箭吗?” 李云松看着衣坊关闭的大门,又看了看寇明嫣,他手心冒汗,空气里的味道他自然也是闻着了,只是一时不敢相信吧。 看向寇明嫣的目光一时之间有杀意蒸腾,却慢慢地消去了,别说自己杀不了,就是能杀,凭什么啊。 这时已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在街口那边出现了,人数还不少,皇城里出了这么大事,肯定是很快就行动了,只是依旧是姗姗来迟了。 这里离得意楼不远,寇明嫣只觉得刚才李云松的目光有些奇怪,让她有些不舒服,皱了皱眉头,又看看锦绣衣坊的牌匾,不打算和那些当差的碰见,见没自己什么事了,转身就走。 得意楼这边的门已打开个缝隙,却一时之间也没人敢出来,都探头探脑的,一见寇明嫣提着剑过来,又尖叫着缩回去了。 寇明嫣看着又关上的门,只好提气跃起,手搭在沿上。 萧成渝一直站在窗前,一见寇明嫣上来,俊朗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伸出了手,寇明嫣此刻也是强弩之末了,体力已跟不上了,这时也就没客气,搭着萧成渝的手就上来了。 “谢谢。”她有气无力地说了句。 “给你”寇明嫣把剑也丢了过去,侍卫手忙脚乱地接了过去,随即一咧嘴,“卷刃了。” 寇明嫣步子已沉重起来,一步步地走过去,自顾自地地坐在吃了半道饭的桌子前,神情很是疲惫,一看就是累坏了。 侍卫的话,雅阁内的人自然都听到了,看着寇明嫣的目光各有思量,这是杀了多少人啊,不过一会功夫? 这时就看出了寇靖凯这个大哥的不同了,他和别人的想法不一样,外面的那些人生生死死的和他这个世子爷可没关系,从自己二妹出去就坐立难安,直到寇明嫣从窗户进来才长出了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了,他要是个心机深沉的,寇明嫣怕是早另有谋算了,前世的寇明嫣多接触的都是精英范的,这一世摊上了个傻子似的大哥,反而多方维护了,还真是时也命也运也。 三皇子这时正坐在榻的边上,何卫东却躺在哪里,雅阁内的情况他一进来就明白了,对着寇靖凯就有些待答不理的,寇靖凯说了几句话见三皇子冷冷的,就有些讪讪的,也不说话了。 三皇子不理寇靖凯,可是却一见寇明嫣进来,就眼睛亮了,寇明嫣坐下后,等眼睛扫过他那个方向,他忙扁着嘴道:“表哥昏过去了。” 看上去可怜巴巴的,一脸的求安慰的样子。 萧成渝先就看不惯了,暗自翻了个白眼,冷哼了声,只觉得自己这个三叔就会卖乖各处讨好,不然凭什么那个皇祖父连他们几个孙子都不爱理,对这个三叔却是宠爱非常。 寇明岚一直安稳地坐在自己大哥身边,神情里有些伤感木然,这时见多了个两个人,就不免注意了一些。 三皇子和寇明岚同龄,大概男孩个子晚长的关系,到是比寇明岚的矮些,只是皇家子弟贵气十足英姿秀美,让人转不开眼睛,她就不时的看一眼,只是三皇子的心都在躺着的何卫东身上,并没注意到。 三皇子自从进来就一直冷冰冰的,这时因为寇明嫣的回来,脸上露出了如雪消融一般的笑意,在雅阁晕黄的光影里透出了迷醉的气息,寇明岚的心咚咚地跳得快了些。 说起来,这时她已有十三岁了,也有了朦朦胧胧的的一些心事,跟前伺候的一等丫环有两个比她大两岁,已通人事,二姐出事后,芸香抱着她哭,说她还有两年就及笄了,二小姐害了她,以后可怎么办。 虽然她好几天没理芸香,可是王妃的叹息,五婶的大闹,她还是知道的,今日里春心触动了一时遐思,看着二姐,并不觉得二姐害了她,怕是有了这个二姐才有了机会。 只是二姐还是不是她的二姐呢? 雅阁内一时静了下来,寇靖凯因为二妹安全了,就有些不满萧成渝忘了男女大防,却无话可说,暗悔自己迟钝,觉得自己应该站在窗前。 “二小姐,你是不是发现响箭从那面射出的。” 寇明嫣看向萧成渝,“你也发现了?”站得高到是望得远,想必一切都在视线中了。 萧成渝却有些迟疑地点点头,“不敢确定,二小姐刚才站的位置是锦绣衣坊的楼上,二小姐知道那锦绣衣坊是谁家开的吗?” “不知道,这和谁开的有什么关系,只要抓住那个放响箭的人就行了。” 寇明嫣边调息自己,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萧成渝哑然,一想可不是,自己到是问了个蠢话。 大皇子这时是真后悔招惹这二小姐了,不然,他看了看长子,又看看寇明嫣,心里暗叹可惜了。 这皇家无论是父亲还是儿子都自视甚高,觉得只要有合适的,就能娶回寇明嫣,全没想到寇明嫣愿不愿意,还不如个奴才能看明白事情。 寇明嫣的思维也是的,前世看历史就觉得皇权的可怕,到了这里,很是胆颤心惊的,今日过后,才打开了视野,真的无惧了。 经过了今天,也不会有人来挑战他们固北王府了,大哥的王位一继承,她也算是大功一件。 “母妃,可以回府了吗?”萧灵儿并没看到外面的情况,有些不耐烦再呆下去了,她也喝了一杯酒,此时有些困倦了。 古佩琼还没说话,大皇子听了女儿的话就开了口,“等等,一会衙门里的人来过再走。” 第48章 平定 街上能走的早就走了,不能走的只有死人,道路堵塞,就是走也走不快,反而不如等等,何况那些倒地的人里,是不是还藏着凶手,这时还是稳妥些的好,自己一家子可是都在。 大皇子都不能走,寇家的人自然更是要等的,何况寇靖凯想要指靠的二妹一副气短神虚的样子,让他心里恐慌,看着几个侍卫,想要一个两个的,护卫着他们回府。 只是有人比他还害怕,“你,你要送我。”三皇子听他们提到走字,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失色地指着寇明嫣,大声地叫了起来。 “表弟。” 他一叫,倒把何卫东惊醒了,立马坐了起来,四下看看才轻出一口气,只是一脸的冷汗,面色白得吓人。 “好好,我送你,只是还不赶紧去厨房要碗浓浓的鸡汤,给你表哥喝下去,这是失血过多了。” 寇明嫣对着三皇子这个无知的小孩子颇是无奈地道,看着何卫东是自己的合伙人的面上,她好心地建议道。 何卫东拿袖子擦了擦汗,肩膀已包住了,这时却开始疼了起来,他有气无力地道:“谢谢二小姐,不用了。” 三皇子这时却是最听寇明嫣的话了,何况,他也知道,除了母妃,就只有这个表哥是对他最好的,当然现在,他觉得寇明嫣也能算上,看向雅阁内的人,立马指着一个侍卫,“你赶紧去要碗鸡汤。” 随后,他摸摸肚子,苦着脸,“我也饿了。” 大皇子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古佩琼脸上带出丝笑意,随后染上几分悲哀,这皇家没有几分骨肉亲情,刚刚三皇子的防备神情,雅阁内的人都看在眼底,古佩琼想着就是京城那些世家里的兄弟也有几分真情,哪像他们啊? 她叹了口气,看着这个才十几岁的小叔子,忙命令儿子,“你三叔饿了,你去吩咐一下掌柜的,上些易消化的点心,还有给何公子要碗鸡汤。” 寇明嫣的身上只有三皇子蹭上的血,这时也已干了,只是一块块的,看上去有些狼藉。 萧成渝回来得很快,身后的端着东西的伙计面色不是往日,不说平日的能说会道没了,连毕恭毕敬也都没有多少了,看向雅阁内人的视线,带着若有若无的愤慨,大概是觉得这个情况还能吃下饭的真不是好人吧。 何卫东到底是被三皇子逼着喝了一碗汤,吃了几块点心。其它的几碟点心,也是进了众人的肚子。 寇明嫣这一刻开始相信人性本恶,人不说是居高位的,只是普通的人,也是只有切肤之痛时,才会知道疼的,其它的时候却大都是淡漠的。 她淡定地拿着棋子般大的点心吃着,一时只觉得倦怠得很,还年轻的心,看世上的事已是心灰意淡了,看着自己十指纤纤的手,也不知有多少条人命结束在这双手上,更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其中有多少因果,只有天知道了。 寇靖凯到是没什么复杂的心思,见二妹爱吃,忙殷勤地把自己身边的也推过来,“二妹,你饿坏了吧,这也给你。” “谢谢大哥。” 寇明嫣也不和他客气,两碟点心不一样,她就换着吃起来了。 众人无语,也看明白了,不管这寇靖凯把这二小姐害得多惨,这二小姐也是不记仇的。 大皇子也觉得自己明白了,今日这二小姐肯大驾光临,就是怕他迁怒寇靖凯这个大哥,何卫东更是翻个白眼,想着自己从前看这寇靖凯不顺眼,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 只是每个人的心里却画了个魂,这个女子竟然会为了薛家那个小秀才去撞头,还真是不能相信。 “主子能走了。” 侍卫过来禀报。 大皇子立刻站了起来,众人其实都有些急了,这杀手可是没全被杀死,也不知还有多少,天却要黑了,夜晚更是危险了,谁的心里也没底。 三皇子眼巴巴地看着寇明嫣,何卫东刚要开口,寇明嫣已抢先说了,“我送三皇子。” “成渝,把所有的护卫都带着,你护着你母妃妹子回去,我要先进宫禀报,就和三弟一起,劳累二小姐了。” 今日针对三弟的事,就是针对他的,他怎么能不去一趟,何况母妃那怕是也要去让她安心。 一行人下了楼,得意楼的客人也都是皇城的权贵,这时一见能走了,都急惶惶地往外走,今日的惊吓实在是太大了,没人不想赶紧回家。 大皇子也没心情和人结交了,匆忙地点头示意下,就各奔东西了。 寇明嫣带来的人因为有萧成渝的指令,掌柜的就在得意楼后面的院子里开了两桌,这时的等级分明,奴才不可能在雅间里,就是楼下也是不可能的,可是院子里,却是常常安排一些跟着主子出来的下人吃饭的地方。 姚黄一些人本来还以为会饿一顿的,没想到主子会顾到他们,能吃到得意楼的饭菜,怕是一生里也许就这一次机会,有心去转悠的也就都没动,到是躲过了一劫,等到外面乱上,在院子里的他们也听到了,可是院墙很高,也看不到什么,好容易安静了,能走了,姚黄一看见自己的小姐,就注意到了寇明嫣身上的血迹,忍着惊心坐上车,从车的窗户看着外面,姚黄知道小姐怕是动手了,玉楼几个自然也是注意到了。 衙门里派出的人已把尸体搬走了,可是血迹却还在,斑驳了一地,在斜阳最后的云霞里泛着诡异的色彩,令人无限延长着惊恐,引起人心无尽的凄慌不安,马车踏踏的声响在冷清的街道上碾过去,让人觉得很冷很冷的。 出了得意楼,站在街道上等着马车的时候,有风打着旋刮过,三皇子紧紧地抓住了寇明嫣的手,有些哆嗦起来,何卫东被一个侍卫搀扶着,见此很是安心了,有这个女子到底是放心些,只是寇靖凯很是不满,却不敢发作三皇子。 五城兵马司和御林军的人正在街上搜查,而人气不在,繁华仿佛一下子就败落,呈现出衰亡的伤感,兵荒马乱的街头,更是增添了哀婉凄清的气氛,那些从各个铺子里走出的人带着仓皇离去,没人敢大声喧哗。 “你们也进宫吧,去母妃哪里安歇一下,明日再说。”大皇子被气氛所感,看着妻儿更是不放心了。 这样一来,就只有何卫东一人是单帮了,他带出的人当时根本顾不上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险死还生后,再一次站立在这得意楼前,何卫东满心黯然,他奶娘的独子林绿今日跟着他,也不知怎么样了,当时一看不好,他已立刻让人散去,别做无谓的牺牲,只是这皇城里乱的不是一个地方。 何卫东坐在大皇子他们的车上,三皇子却非要坐在寇家的马车上,车行后,都静静地没一个人说话,只是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好在一路无事,离何府不远,先送了何卫东,又送了三皇子一行人入宫,寇明嫣他们才往固北王府的方面走。 “可回来了,回来了。” 还没下马车,就听见了有人激动的声音,等到都下来,就见王妃院子里的清芷站在垂花门外,她的目光在几个主子身上看过,立刻低声吩咐着一个小丫环,那个小丫环撒腿就往院子里跑,这真是令人不胜唏嘘,今日也不知多少人家欢天喜地地接到了亲人,有多少人家骨肉离散。 杨管家也在,担惊受怕了几个时辰,这时才松口气,“世子爷,府内的府兵都已分好了轮换着值日,世子爷是不是去巡视下,外面的门户,奴才也已吩咐下去,不许陌生人接近,有一个府兵留守哪里,听说外面那些人并没抓住,王府太大,就怕有顾不到的地方。” 做为外院的管家,在这个时候,杨木得着信,立刻去和府兵领头的商量,只是他一个奴才的话,不那么好使,还得世子爷亲自去看看,才更让人放心。 “好,我去看看,多预备吃食,只是不许喝酒,等无事的时候,都重重的有赏。”寇靖凯今日也是吓坏了,一听杨木的话,立刻赞赏地点点头。 寇明嫣让清芷带着寇明岚,她带着自己丫环回转汀芳院。 这一夜没有几家能睡着觉了,只觉得风里都带着血腥的气味,恐慌弥漫着整个皇城,五城兵马司的人如篦子一般梳理着皇城的各处。 渐近中秋了,大齐的皇城上空一轮明月高悬,底下是穿梭的人马,朱户蓬门里,也不知有多少人月下焚香祷告。 风声鹤唳的一夜过去了,天还没亮,就有人出去找自己的家人,淮北府衙门前哭声震天,找着家人尸体的,绝了人还活着的念头,哭得撕心裂肺的,有下人过来的,忙回去报信,戚戚地把主子的尸体运回去。 第二日正巧是早朝日,启德帝睡下不到两个时辰,内侍们就入了清平殿,摇铃一响,启德帝就立刻清醒了,邓球带着人小心地伺候着,启德帝的面色很不好,带着青灰,被明黄色的袍子一衬看上去越加苍老起来。 穿戴完毕后,启德帝迈步要往外走,却只觉得头晕目眩的,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上,好在邓球手疾眼快的,再顾不得尊卑的,一把搂住启德帝的腰。 “快传御医,快。” 邓球大叫道,有些惊慌,崔直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奔了出去。 “叫他回来,朕没事,只是腿脚不利索了,快。” 启德帝站直了身子,稳了稳心神,立刻命令邓球去把人追回,邓球无奈,只好让人去追崔直。 他扶着启德帝坐下,昨日皇城出了大事,他们伺候的人也都知道了,今日皇上是必须得上朝的。 “传膳吧。” “是。” 内侍们越加小心地伺候起来,启德帝没有一点胃口,却还是尽量多吃多喝一些,现在他是不能倒下的。 “真的老了!” 启德帝心里喟叹了声,要做最后的安排了,昨日跟着三皇儿的侍卫,他也叫过来问了,会是谁,怎么会特地针对三皇儿呢? 金碧辉煌的殿内香气馥郁,启德帝有些昏花的两眼里是嗜血的光芒,这皇宫里女人越多血脉越不好养,死在宫里的儿女都是没上族谱的,差不多也有十几个了,这也是他不选秀不爱去后宫的原因,娇媚容颜下蛇蝎一样的心肠,在他是太子时就深刻地认识到了,以后何淑妃生的两个又折了进去,后宫他几乎都不进了,这次大概是看他老了。 宁家、冯家,还有谁呢?启德帝坐在龙撵上还在沉思,这么大的手笔,全都是高手,是需要时间金钱来培养的。 启德帝敏锐地感觉到,这次事件的不同寻常,不是自己那两个儿子能做得出来的,这人对他们大齐皇朝,一定是有仇的,不然也不会连普通的百姓也不放过。 第49章 追查 当年追随五弟的人,他登基后一个没留,连他的子女都贬为庶人了,应该翻不起大浪,安王、永王当年年龄小,并没掺和进夺位风波里去,母亲不过是宫女出身,才留了下来。 真的会是长乐长公主吗?对自己这个妹子,启德帝却已有十几年没见过了,许多事已渐渐淡忘了,可是昨日的事一出,他就想到了自己这个妹子,也想到他那个好五弟,自己父皇宠爱的贵妃生的孩子,一儿一女,还真是好命,一个封了长乐公主,一个就等着夺了自己的位置。 成王败寇,只是代价太大,他的母妃就死在他的怀里,一句话也没有交代,他的好父皇死在贵妃的怀里,却是没时间交代,在众目睽睽之下大齐最尊贵的主人就双双中毒命损当场。 他顺理成章地接了皇宫的一切,就如别人怀疑母妃一样,他也怀疑,可是母妃什么话也没留下,一切证据都指向了贵妃,酒宴是她准备的,宫女都是她自己的人,内侍也都是父皇的人,和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年他对这个皇宫的掌控还不到位,现在也不敢说一切都在掌握中,“长乐,希望不是你,别让太子哥哥后悔留下你。” 启德帝自语道,当年的长乐从不掺和任何事,只是安心地做着公主,和他一母同胞的妹子一般大,模样也是相似的,都随了父皇,他继位后,也是一时心软了,就没处理叫着自己太子哥哥的长乐。 这大齐王朝到了他继位,也只剩下兄妹五个了,做为胜利者,也是需要借口的,当初是不是错了?可是一想到银钱方面,启德帝摇了摇头,当初的封地已收回,长乐也只剩下公主府和几个田庄了。 今日的朝会上,皇上刚到,几个臣子就跪下求皇上一定要找到制造事件的主谋者严惩,皇上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的大臣,五城兵马司的五个指挥使跪成一排,看着上面皇上阴沉的脸浑身发抖。 二皇子和大皇子派系的也都不吱声,皇上扫下来的目光满是怀疑,谁也不敢这时去挑衅皇上的耐性,三皇子竟然又出事了,想到当初何淑妃那两个孩子出事时皇上的怒火,他们就都老实起来,不敢在这时候做没有根据的攻击。 皇城里昨日收起的尸体有七百五十二具,还有重伤的三十多人,朝臣家里也有二十三家出事,刚刚在朝堂上痛哭流涕的死的都是亲近之人,可是五个指挥使搜了一夜审了一夜,杀手的影都没看见,抓了几个武功高的,可是也有人证,并不是血洗皇城的那些人的一员。 “是上天入地了,还是有人勾结被隐藏起来了,三天之内一定要找到,挨家挨户的,谁家也不能放过,给朕搜。” 启德帝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这皇城里能隐藏住人的,可不是平民的地方,昨日的事一出,谁家不是胆寒的,不胆寒的那是凶手。 死去的杀手,手指之间特征明显,后腰部位刺青图案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蝎子,这样都搜不出来,这是有了内鬼了。 “又到了用血洗涮皇城的时候了,朕是老了,可还没死,不论是谁,他都得给朕等着,等着受千刀万剐的刑罚,等着九族被诛。” 启德帝的话一出口,底下的人就觉得有阴冷之极的风在殿内掠过,人人畏惧,各个胆寒,无形的威压覆盖着整个大殿,大殿内朝臣的头都低下了。 一个内侍悄悄地走上来禀报:“皇上,御林军统领,宁国公世子求见。” 大殿上的朝臣们精神一震,这大齐建都淮北后,御林军就分了两处,一处御林军只护卫着皇上的安危,皇宫内院都在他们的管辖之中,各皇子公主的侍卫,也都是出自这里,看着权利没有外面的御林军统领大,可是以后却可以是封疆大吏,毕竟是皇上的亲信。 宁国公世子统领御林军管的却是皇宫以外的地方,平日里并不上朝,但是手里有令牌可以直接求见皇上。 今日里求见一定是有发现啊,大臣们往殿门哪里看去,尤其是家里出事的,更是迫不及待地想听听有什么消息。 站在前面的宁国公也神情一震,对这个嫡子他虽然没倾注什么心血,不如对那两个庶子关心,可是到底是以后要接自己的位子的,总是期待他不同凡响。 在所有人的翘首以待中,李云松昂首走进来,目光平静清透,一身黑色的御林军服挺拔俊秀,不少大臣看后,心里赞叹,这个世子越来越像老宁国公了,这分沉稳还真不愧是老国公一手教出来的,看看那个宁国公,暗自摇头,宁国府到世子这才算是后继有人了。 李云松目不斜视地一直走到跪着的五城兵马司的几个指挥身后,“臣李云松叩见皇上。” “不用多礼了,世子有什么发现吗?快快讲来。” 启德帝也是心急了,李云松刚一站住就发问道。 毕竟是自己的大本营,让人杀了个人仰马翻的,除了死的,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杀手,是不是还有行动,今日会不会出事,明日呢? “臣在锦绣衣坊抓了个人,是放响箭的,昨日从开始到结束,时间很短,有两支响箭,都从锦绣衣坊这里放出的。”李云松后悔,昨日没抓个活的,只是当初哪想到还有自己府邸的事啊! “锦绣衣坊,哪里啊。”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管皇上是不是坐在哪里,就问了起来,“应该是女子做衣服的地方,我们那知道啊,得回家问夫人去。” 辅国将军嗓门大,说出来的话,大家都听见了,平日里都会一乐,今日却都蹙着眉头,琢磨着回去后告诉夫人,不许去锦绣衣坊做衣服了。 大概也不用告诉了,通敌的罪,怕是满门抄斩的命了。 宁国公听着就觉得耳熟,随后一惊,“逆子,你可不能胡说,这是金銮大殿,可不是咱们的国公府的后花园,让你横行。” 相比自己夫人的温和,这个儿子是最让他头疼,一点也不知让着弟弟妹妹,从小就是个狼一样个性,今天竟然敢如此行事。 宁国公离李云松只有几步,他慌忙上前就去拧儿子的胳臂,连声责问,众人都楞了,皇上也是一眯眼,怎么宁国公和这锦绣衣坊很熟吗? 宁国公失去了平日里的沉稳,雅致如竹的风范全都不见了,脸上都是惊恐,他纤细柔美的文人握笔的手,抓在儿子如铁一样的臂膀上,却见儿子连头都没有回,他到底是恨我的,一刹那,宁国公心里有些哀伤。 李云松纹丝没动,宁国公的行动就像是蚂蚁撼大树一般,旁观的大臣看得暗乐,这宁国公弱鸡似的,哪里像是老宁国公的儿子,只是这爷俩这时闹,还真是不挑时候,就等着皇上雷霆怒火吧。 李云松也不理自己的老子,“臣抓的是名女子,人已带过来了,皇上可以派人去审问,锦绣衣坊虽然是家里的姨娘开的,可是臣也不能拿这事去陷害,昨日也并不是臣先到的,是固北王府二小姐先到哪里的,臣只是尽忠职守,不会徇私枉法,辜负皇恩。” 李云松神情坦荡,句句表的都是忠心,只是听着的人神情各异并不全都相信,这宁国公的沈姨娘可不是一般的得宠,世子长大后,在皇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可是凭着心狠手辣打出名的,难道终于不耐烦了,想要处理掉这个姨娘了,只是这个罪名可是够大的,弄不好宁国公府可都悬了,不过只要想一想李云松的行事,却觉得不是不可能的。 至于听李云松提到了固北王府的二小姐,不少人都一撇嘴,暗自嘀咕,觉得有鬼,这段时间这寇家的二小姐也太活跃了,觉得很不对头。 昨日里寇明嫣提剑杀人的事还没传开呢,他们多数是不知道的,可是皇上知道啊。 还没等皇上问呢,明远候盛鹏就惊讶地问道,“李世子,你是说那个寇家的二小姐先到的,你的意思昨天那么乱,她也在。” 盛鹏的话,问出了不少人的心声,前段时间的事,谁也没忘,可是信的也是半信,疑的是根本不信,谁家里有什么不给儿子留着,以后好传孙子啊,怎么也落不到一个女子身上,尤其宁家冯家的人先后去求娶,不少人一想是不是这寇家的嫁不出去了,想了这个办法啊,还有人打赌是李云松想娶回去做贵妾,毕竟一切都是从宁国府宴会开始的,而且当初寇家这个二小姐可是李云松送到医馆的。 有大臣见过寇明嫣在薛家门前那场闹剧的,更是不信了,那个寇明嫣就是个弱女子,当初李云松出手击落匕首可是他们亲见的,这点是不用怀疑的。 皇上这时脸上的表情却已从阴转晴了,他从昨日到今天不过休息了两个时辰,本就有些不耐了,大齐开国到现在也没有谁能在皇城里闹个天翻地覆的,这时见宁国公府的父子竟然在大殿上扯皮,家里人竟然牵进了昨天的事,就想派人去封府查抄,听李云松提到寇二小姐,就从龙椅上也挺直了身子,往前探头问道,“怎么寇二小姐竟然也在吗?” 随后看向大皇子,“天润,昨日并没听你说啊?” 启德帝一说话,大臣就愣了,再看皇上兴致很高的样子,更是不懂了,怎么这二小姐又和大皇子扯到一起了,昨天有什么事吗? 大皇子忙上前,“父皇,寇二小姐没说碰见李世子的事,儿臣也不知。”他昨日只剩下懊悔了,又急着回宫,寇明嫣又不想说话,就什么都没问。 李云松注意到了皇上表情的变化,心里一松,忙把自己怎么遇到的寇二小姐,怎么发现了响箭,自己先起步的,结果却是寇二小姐先到的,在他的极力渲染,不吝啬言词的夸赞里,寇明嫣那就是拯救昨日皇城的英雄人物。 不过大殿上的都听明白了,昨日要不是他与寇明嫣这两个武功高绝的人,怕是死的人更多。 朝堂上一阵大乱,都窃窃私语起来,这寇家的二小姐是真有武功了,毕竟这李云松的武功当年可是胜过武状元的,怎么竟然不敌一个女子。 “抓的人是管事的,还是去的客人?” 丹墀之上启德帝坐在龙椅上,静静地听着底下的议论,突然高声发问,宁国公也反应过来了,忙看向自己的儿子,大殿上的朝臣也静了下来。 李云松心情越加沉重,知道这才是关键的问题,他前面铺垫的,包括自己父亲的反应都在预料当中,可是事情太大了,皇上的反应却是很难估计的,他一夜没睡,声音是疲劳后的嘶哑,“是管事的,臣当时还发现她嘴里藏毒,多亏是乘着她没防备,臣才卸了她的下巴,取出了毒药。” 当时的情况危急,李云松想一想都一身冷汗,后怕不已,这交给皇上的是活的还是死的,可是两种情况啊,可是不交的话,他不敢赌啊,只能希望他们别被一个姨娘给牵进去,弄得个满门抄斩。 明日过后怕是他们宁国公府就等着御史弹劾吧,人能保住就好,他也不在意一个爵位了。 朝堂上一下就鸦雀无声了,竟然是死士吗?太令人意外了。 “死士,是个女死士。”皇上拉着长长的音,李云松低着头,心里发狠,这次能过关的话,他立刻弄死那一窝子。 宁国公越来越紧张,因为常在沈姨娘的院子里,那个管事的自然是见过的,也知道沈姨娘和那个管事常在一起商量事。 他终于站不住了,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皇上,这个逆子的话不可信,臣的姨娘贤良淑德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子,反到是这个逆子前段时间还把他弟弟的腿打折了,无情得很,臣的姨娘跟臣叹息过,说:‘世子心肠狠辣,以后怕是不会给他们娘几个留活路的,想分出去的。’这次一定是他的计谋,是想弄死他的姨娘,给他的母亲讨公道来了,皇上明鉴啊。” 站着朝臣的大殿上,有风细细地吹过,四个殿角冰盆里氤氲的水汽被阳光折射着七彩光芒,衣料的索索声里夹杂着沉重呼吸。 李云松身姿依旧挺拔,脸上不见半分悲喜,只是来时路上疾走带出的汗这时全都散去,让他感到丝冷意以及萧索,凭空觉得秋真的已来到。 大臣们听得都想捂脸,这李云松可是嫡子啊,在府里有个这样的爹,还能活着,真是多亏了老宁国公还在啊! 这宁国公府怕是完了,失察就够皇上夺了宁国府的爵位,一时兔死狐悲起来,这武功高绝的世子是怎么看怎么都值得同情,想着他当年胜出赢了状元,小小年龄就得了这御林军统领之职时的意气风发,再看看现在都摇头。 第50章 暗流 启德帝也无语起来,半响无声,这真是亲父子吗?而且一个妾能用贤良淑德这个词吗? “来人。”启德帝喊道。 随着启德帝的话落,殿上守护的御林军过来听命。 “把犯人交给慎刑司一定要问出话来。” 他严命道,这是唯一的突破口了,这李云松的功和这锦绣衣坊的过,暂且相抵了,他看了一眼宁国公,不免想到老宁国公。 当年自己能顺利的继位,靠的不是文官而是武将,老宁国公手握兵权,却只维护正统,而他当太子时,小心翼翼的,并没和这些武将有什么联系的,反而是那个五弟,贵妃的家族,平日里有机会交结文臣武将。 当时的文臣多数倒向了五弟,掌管凤印的是贵妃,皇宫大院内自己身边的人屡屡背叛,他的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到最后他能继位,不过是关键时候,文官可打不过武将,镇国公还有宁国公两位臣子扶持着自己登上了皇位。 他们对得起自己,自己也没负了这些武将,只是昨日的事太大了。 看着激愤的几个大臣,他一时决定,宁国公府也要查,这大齐百年来还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无论是谁,想要挑衅,都要付出代价,只是昨日要是没有寇家这二小姐,怕是死的人会更多,自己的三皇儿就保不住的。 要重赏,一定要重赏,只是他觉得自己还是想一下,这寇明嫣缺什么,突然出现的死士让他不安,可是寇家在百年后又出来个宗师,他想到记载中神出鬼没的寇家老祖,总是觉得对大齐王朝是件好事。 皇上看了看五个指挥使,“你们都起来吧,葛洪永你带人去宁国公府把那个姨娘抓起来,严加查问,问出底细来,有冤没冤还是查查才知道。” 启德帝的这最后一句话,让宁国公哑口无言,李云松也微松了口气,只是抓那个姨娘,没牵连到自己的母亲就好。 “至于宁国公府吗?” 启德帝一阵迟疑,这是个夺了宁国府爵位的机会,大齐一百多年了,世家子弟尸位素餐,一代代的爵位封下去,现在的国库已经快连兵饷都发不下去了,他继位以来,得了机会夺了许多家的爵位,不论是公主之女还是郡王之子只要是没有功劳就更是没得封,想到国师的避而不见,只觉得心悸,前有暴雨,现在又有杀手死士,他看看这在大殿上就掐起来的父子,还是相信李云松不至于拿这个报复一个姨娘,何况这个时候不能轻率地决定一件事。 想起三皇儿还有自己那个小舅子昨日都差点没命,这李世子可是与何卫东关系不错的,启德帝沉思着,反而觉得越是这样,李云松到是让人更放心,何况这世家子弟无能的多,得用的少,就是这朝里的大臣出事也只是磕头求饶,诚惶诚恐地认错,昨日那么大的事,半点风声不知道,事后了什么也查不出。 “奴才就是奴才,也没有因为个姨娘就牵连朕的一个统领的道理,李云松,你依旧还是好好巡查各处。” 启德帝终于拿定了主意,不过这话,那就是打的宁国公的嘴巴子,啪啪的,大臣都替宁国公羞的慌,也知道皇上是要用李云松的,没看那五城兵马司吗,五个人,也抵不住李云松一个人啊。 这就是有个好儿子的好处啊,大臣们心里叹息着,这启德帝最是厌烦勋贵世家的无法无天,死了那么多的人,宁国公府竟然没事,真是想也想不到。 李云松也有些意外,今日启德帝所行与他的一贯做法不符,不过李云松知道还是外面的事闹的,他自然也明白了皇上的心思,更是放心了,上前推金山倒玉柱,深深地叩首下去,语音哽咽地道:“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报答皇上隆恩。” “好,好,李统领的职责重,朕把这块玉牌赐给你,可搜查各个地方,没有谁有特权,朕相信你。” 李云松摆出的姿态更是让启德帝心悦,连如朕亲临的牌子都赏赐下去了。 葛洪永一咧嘴,这怎么搜宁国公府啊,总不能只抓人,不查证据吧。 “各司其职,各位卿家也都配合一下,通力合作,不然这皇城怕是要乱了,退朝吧。” 启德帝走了出去,有几位是近亲出事的朝臣也匆匆离去了,其他的人也三三两两的说着话,谈论昨日的事,宁国公浑身颤抖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时内侍把玉牌已送到了李云松的手里。 李云松恭敬地接了过来,收好后,他直起腰,嘴角含笑看向自己的父亲,宁国公关心则乱,果然是没负重望地扑向了自己的儿子,“畜生,你竟然想要置你姨娘死地,我先弄死你。” 李云松闪身躲了过去,宁国公反而用力过猛摔在地上。 “你竟然敢躲,小畜生。” 宁国公呲着牙,人到中年,依旧英俊的脸疼得变了形,揉着自己的腿大声咒骂,碰到心上人的事,他已丢弃了往日的文人雅致。 李云松语气里带着惊慌,“父亲大人,你没事吧。” 他俯下身子,没有人看见他此刻冷静无情的表情,宁国公却一目了然,心里更是确定自己的想法,一时怒恨想要劈手去打人,却被李云松轻松地按住了,“父亲大人,你现在还是坐在国公的位置上,皇城的事是大事,那些人还不知道有没有后续的动作,儿子有自己的使命,家里一个小小的姨娘,我的娘亲都没放在眼里,何况我一个大好男儿,只是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子民也是皇上的子民,作为臣子的,要急皇上之所急,先国后家,等我完成了皇上的命令,再回家领父亲的惩罚。” 李云松一句句的,每一个字都说得极慢,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宁国公看着自己儿子漆黑秀气的眉眼深处的那一丝戾气心里有些恐慌。 “就是锦绣衣坊有事,也和你姨娘有什么关系,怎么要去查你姨娘。” 想到自己那个明媚的爱妾,宁国公更加觉得是自己这个儿子栽赃陷害的,可是皇上竟然不信。 “那是皇上的命令,父亲可以去和皇上理论。” 其他的人也过来相劝,文臣还好说,武将的话却难听起来,总而言之是不过一个姨娘,哪能和嫡子比,何况再闹皇上那不好说,回去还有老宁国公那一关呢,宁国公一听提到自己的老父,立刻心里发冷。 只见东城的指挥葛洪永已经走了,宁国公也急了,他还要回府看看,甩开了自己的儿子,迈着大步就去追人了。 何思贤过来,拍拍李云松的肩膀,“好孩子,受委屈了,昨日里卫东也差点出事,多亏了寇家那个二小姐啊。” 说完,也不等李云松说话,就也急急地走了。 李云松心里一惊,昨日卫东可是和三皇子在一起啊,难道这一切都是针当三皇子的吗? 他这时一身冷汗,要是三皇子出了事,今日皇上决不会是这么和风细雨的样子,对他们府上的处置也不会是只抓一个姨娘的事,整个宁国府怕是都逃不过去,万幸啊,他一阵后怕。 想到家里的烂事,李云松心气不顺起来,如果说当初还有些瞒下的心思,发现是死士后,他立即就知道不能瞒了,不然怕是要出大事的,这皇城里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死士已安排进来了,就不能等闲视之,今日不与皇上交代明白了,以后怕是闹出来就是灭门的祸。 葛洪永已让人先去宁国公府了,他却等在皇宫门口,宁国公一看见急忙过去,却被葛洪永打着官腔气得不行,这时李云松也出来了,葛洪永立刻迎了过去,宁国公一看,怒气匆匆地走了。 “世子爷,您有什么交代的吗?” 葛洪永露出憨憨的笑容,摆出了一切听令的低姿态,李云松看着人高马大的汉子,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他眉目舒展开,肃声道:“葛指挥客气了,一切都得按照皇上的吩咐办事,那个姨娘的院子你好好翻查一遍吧,我的手下会把她在外面的人全部一个不缺地交到你手上,院子里的人,我的母亲也会一个不缺地交到你手上,如果能查出什么来,对葛指挥来说也是大功一件,有需要我宁国府配合的地方,一定当仁不让,门口那我已安排好人了,葛指挥一定马到成功的。” 两个人也不敢多说,几句话就分开了。 看着葛洪永走远了,李云松深出一口气,心里骂道,“都不是省油灯,难怪一个寒门爬得这么高,可是这个情还得领。” 只是希望没那个沈姨娘什么事,不然还真是麻烦,御史的嘴可是不留一点情面的,一想到自己那个糊涂的父亲,李云松是那那都不好了。 宁国公年少时并没带在老宁国公身边,是跟着祖母长大的,等老宁国公从边关回了皇城,发现不妥,却已无力回天了,宁国公府武将之家,就出了个才子型的男儿,清高无尘的性子,爱清谈,平日里以名士自诩,李云松在皇宫门前冷笑,今日里这文武大臣都在,可都看见这个才子泼妇般的样子。 再说葛洪永别了李云松,骑上马,往宁国府赶去,心里庆幸自己的小心,不然就得罪了这个考虑周详的世子爷了,现在自己既能完成任务,也没得罪人,这个世子爷也不掺和进来,他也放下心来,真的查出什么来,直接就汇报给皇上,这个世子还真是个聪明人,就像皇上说的,真有事,也和宁国府没关系,看来皇上还真是看重这个宁国府的世子,自己是万万不能得罪这个人的。 李云松派的长随知道府里怕是有大事发生了,昨日街上的事是不是牵连到府里了,他一边等一边忐忑,只是谨记主子的话,如果来人客气就带路,来人不客气,就没他什么事了,怕是宁国府都保不住了,一直等到葛洪永过来,他一见并没带兵横冲直撞的,就站了出来带着葛洪永直奔幽兰院。 一路走来,小桥流水假山怪石,树木之间隐藏着楼台殿阁,触目可见的是满目繁华,令人忘返。 葛洪永看得目不暇接,心里羡慕,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都不会有这样的府邸,他并不是世家出身,祖上不过是走镖的,他从小就喜欢练武,大了后考了武举,一点点地熬资历,到今天近五十了才坐上了指挥使的位置,好不容易弄个三进的房子,这在皇城已很不容易了。 一行人往内院走 ,葛洪永带的兵卒也并不敢放肆,丫环仆人碰见了,虽然面带惊惧不安,但是规矩一点不错,没人奔跑慌乱,见了客人都静待原地,行礼后才退去。 今日国公一走,蓝氏就带人进了幽兰院,把沈姨娘连带她身边的人都绑了起来,想到儿子信里说的死士事,她是一点也没给沈姨娘以及她的人说话的功夫,嘴都堵上了。 为了避嫌,沈姨娘院子里的东西却没动,等到了葛洪永带着人进来,一见不是全部查抄的苗头,蓝氏才暗自念了声佛,心里也怪责儿子胆大,为什么不偷偷地弄死那个管事的,竟然牵连进府里来了。 她到底是个女人,并不能像李云松那样有大局观。 葛洪永一见眼前这个夫人的穿戴年龄,忙上前,“打扰夫人了,奉命行事,还请多多包涵,得罪了。” 交代完话,也就不再客气了,毕竟是身负皇命而来的,他一挥手,身后的兵立刻接手了院子,沈姨娘被堵住嘴,呜呜地无法说话,可是眼里看着这些兵,却全是震惊不敢置信,随后一点点的绝望吞噬了整个眼底,人也不再挣扎了。 要说人别犯法,犯了法就没了尊严,什么内外之别的,到了这时都是空话了,把人交给了葛洪永,宁国公夫人带着丫环退出了院子,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静静地等着查抄的结果,皇上现在开恩并不代表下次还开恩,想到外面的惨死的人,宁国公夫人不能不心惊。 宁国公紧赶慢赶的回到府里,幽兰院门前的兵卒并不容情,他在门前团团转,一点办法也没有,等他发现自己夫人的时候,火一下就上来了。 蓝氏远远地看着自己夫君的举动,却半点不在意,除了儿女,这个人已和她没有半分干系了,随着儿子的降生,她知道这国公府是她儿子的,自己那个夫君就没什么用处了,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无用的男人还真当自己是个宝呢,想到这个姨娘惹的麻烦,蓝氏的目光都带出了冰霜。 她的鄙视一如当年,心态却是越加平和了,宁国公此刻已乱了神志,指着一向还算敬重的夫人,“你竟然指使你儿子去陷害娇娘,我看错你了,我要休了你,我、我。” 心里的恐慌蔓延到眼里,只盼着这真是夫人和儿子的陷害,娇娘和外面那些人没半点关系。 风从远山吹来,掠过平原旷野,盘旋在树上栖息的寒鸦鸣声悲凉,树叶被刮起,在空中飞翔,一时又堆积在一处。 蓝氏静坐看着暴跳的国公,淡淡的露出了讥讽的笑意,如果眼前这个人能做得了这府里的主,自己也不会在这了,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出生,想到儿子,蓝氏更是从心底都涌上了笑。 “你儿子?” 宁国公这句话,让蓝氏有些好笑,“他当然是我的儿子,只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他将来是这宁国府的主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还不屑于去陷害一个姨娘,你们还真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有这功夫从这叫嚣,还是去查查你的好姨娘都做了什么,可别牵连到这府里。” 宁国公两眼通红,被自己夫人的话打击得体无完肤,所有还没出口的话,都堵在喉咙口,一阵无言后,双肩立马耷拉下来了,“真的不是你们吗,怎么可能,那就是那个管事的不好,娇娘一个弱女子,哪里能事事亲自过问,奴才……。” 宁国公想要说被收买了,可是那却是个死士,不论怎么说都不能自圆其说,宁国公只好闭嘴了。 蓝氏面色不变,带着无动于衷的神情,双眼没什么温度地看过来,宁国公却觉得有一盆冰雪从头上浇下,立刻清醒不少了。 等待是心焦的,阳光正在头顶,宁国公站在亭子外面,来回走动,夫妇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盯着院子的门口,没了以往相敬如宾的客套。 第51章 交代 却说寇明嫣这边,刚一进院子就开始吐了起来,街上的情景总是在眼前晃,鼻子里全是血腥的味道。 好容易直起腰,见自己的四个大丫环也是面色如土,她白着脸就着小丫环青儿端来的水漱了口。 姚黄还要上前搀扶她,寇明嫣忙摆手,“你们四个赶紧都去休息,今日这一天可真是够呛。” 玉楼看了几个二等的一眼,“奴婢还是留下吧。” 见她强打精神的模样,寇明嫣摇头道:“院子里这么多人,那非得你们四个,何况我又不用人值夜,不过洗一番睡一觉,东西我是吃不下了,你们谁饿谁吃,不用管我了。” 云红在边上苦笑;“奴婢听小姐的话,实在是挺不住了,手脚都发软了。” 寇明嫣也不想再多说了,她也没什么精神了,提步就进了浴房内,后面的四个互相看看,只好不放心地走了。 白鹭几个虽然不是那么熟悉寇明嫣的生活习惯,好在她也不是个挑剔的,衣服是不能要了,好好的洗漱一番,回到房间内,打发走几个丫环,她穿着中衣,扯过锦被躺在床上,想着这一天的事真是滋味难言。 正院里,王妃得了孩子回来的信,就等在了外面廊檐下面。 “怎么你一个?” “大哥去安排人巡夜了。” 王妃上下看了看小女儿。 “娘,我没事,您别担心。” “没事好,没事就好。” 王妃放开了她的手,又往外看看,随后咬咬唇,想要问,却不知怎么开口了,寇明岚见了娘的表情,忙道:“二姐也没事。” 王妃没说什么,忙让人伺候小女儿去洗漱,换衣服,一会好回来说话。 “这我就放心了,皇城里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 王妃和刚刚回来的齐嬷嬷说起话来,齐嬷嬷也是苦笑连连的,她也是回趟家里,见都平安,才赶回来。 寇明岚今日并没看见外面的情景,情绪还算好,知道王妃的心情,自己又想尽快把二姐的事说给王妃听,她很快收拾好就过来了。 屋内齐嬷嬷坐在小凳子上陪着王妃说话,见寇明岚进来,齐嬷嬷上前施礼,寇明岚点头,“齐嬷嬷。” 外面的具体情况王妃并不知道,齐嬷嬷也只是知道乱了,死人了,两个人谁也没想到从寇明岚嘴里听到了皇城最惊心动魄的故事。 外面星光已现,夜色涌了上来,寇明岚眼里有些兴奋,把今日发生的事都一一说给王妃听了。 齐嬷嬷心里想,这固北王府是不是会重现往日荣光,王妃却有些恐惧,见小女儿说完,就打发她去休息,连齐嬷嬷也让下去休息了,只留下值夜的丫环。 她就一直坐等着寇靖凯的到来,忙问道:“明嫣杀了那么多人,会不会报复咱们府上啊,那些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寇靖凯再是个纨绔,也是知道些事的,怕王妃怨恨自己二妹,忙道:“娘,您是不知道,今日不是二妹,三皇子怕是命就没了,二妹也是没办法才出手的,不然明天咱们就得上断头台,皇上对三皇子有多宠爱,您也不是没听说过,真的出事,二妹有武功的事都知道,咱们府里能得了好。” 对儿子的话,王妃不置一词,不过救了三皇子的好处,却还是知道的,只是嘟囔道:“都是她,不是她你怎么会出去。” 寇靖凯已无力争辩了,这一天的精彩纷呈,真是一言难尽,也不与王妃多说了,说了也没用。 夜越来越深了,汀芳院的寇明嫣屋内琉璃灯没有熄灭,烛火不停地摇动,秋虫随着鸣了一夜,天上月冷星寒,屋内寇明嫣身体明明很是疲劳,可是翻来覆去的,却没有睡意,她穿越到这里,执刀去刺薛奕翔的记忆在脑海里都让她胆颤,何况今日里的事。 无所谓善恶,都是血肉之躯,那些睁大的双眼,惊惧的目光一直在回放,寇明嫣嘴里一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却还是不能解她亲手杀人的恐惧。 晨曦的时候,寇明嫣才敢闭上眼,想到那颗丹药,“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嘀咕了一句,才睡去。 姚黄几个早早就起来了,等了半天,日头都上来了,小姐屋里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姚黄不放心,她不带半点声音地进来,看过小姐的眼睛下黑圈后,心里有些明了,小姐这是吓着了,晚间没睡。 寇明嫣没起来,外面的消息却一点点地传了进来,杨管家查了下,府内下人都平安,这还真是幸运,不过这时陆陆续续的消息,也让府内的下人都活跃起来,寇明嫣的事在皇城的各个角落疯传着,寇明嫣救了三皇子也许还只是少数人知道,救何卫东的事,何府的不少人知道了,还有许多正命悬一线时,被寇明嫣救了,却不知道救自己的是谁,可是随着外头走动的下人多了,就慢慢地都知道了,救人的怕是寇家二小姐。 寇明嫣一直睡到午后,洗漱后,见四个丫环站在跟前,状态还恢复得可以,就放心地坐了下来用餐了。 餐后,她刚回到西次间坐下,还没等问外面的情况,王妃的院子里就来人了。 打发了送信的小丫环,寇明嫣蹙眉,满脸的无奈,王妃这真是一天三变,昨日看见她还连连惊叫,今日就又招她去见舅舅。 不过这宰相舅舅怕是无利不起早的,自己救人的事怕是传到他哪里去了,现在登门,打的无非是两家重续前盟的主意。 “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已难诉啊。” 寇明嫣这声不合时宜的冷叹,传到姚黄几个人耳里,都面面相觑,只是心里琢磨着薛家是后悔了吧,只是看自己小姐的模样,怕是难以回头了。 寇明嫣这番感慨并不合乎现在的情况,只不过她想到斯人已逝,活着的并不知道,还在折腾,以为她还留有旧情。 问了问外面的事,寇明嫣也是叹息,昨日一看情况就知道不会少死人的。 见小姐不说话了,玉楼想着听来的消息,“小姐,您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功夫,奴婢怎么不知道?”前几日还以为是谣传呢? 羽红、云红也看着自己的小姐,寇明嫣看着三人打量的目光,面色一冷,“惯的你们,连主子的事也敢管了。” 她甩袖离开了,薛宰相那边,在这个时代,是怎么都得搭理的,这可不是前世,想搭理就搭理,不想,就没人有机会,走到她面前,实在是不行,真得找个孤儿嫁了算了,伺候一家子的事,寇明嫣知道她自己做不到的。 姚黄伺候着小姐换了衣服,想到外面那三个,姚黄开口道:“小姐,不和她们说吗?瞒不住了。” 寇明嫣苦笑,贴身人最可怕,除非她心狠手辣,全都灭了,不然总是要有个说法的,不然,以后王妃那边有点风声,这几个不得吓死啊! 想了想,寇明嫣让姚黄退下,她取了装武功秘笈的盒子,打开拿出那个紫色的牌子,看了看,见牌子上端有个小洞,想着那天找根结实的绳子系上,现在到不忙,她把牌子收好,拿着盒子走到外室,见三个丫环正跪着呢。 寇明嫣心里不忍,“都起来吧。” 玉楼抬眼看了眼小姐,咬着唇先站了起来,另两个一看,也站了起来。见三人站了起来,有些畏惧地看着自己,寇明嫣不得不叹这时强大的阶级观念。 她把那个盒子放在桌上打开,“都看看吧,也别瞒着你们三个了,姚黄你和她们三个说说话,我带白鹭去王妃院子里。” 寇明嫣留下姚黄,却没说怎么解释,好在她也不在乎什么秘笈的,前世什么都是满大街的,现在这个世界,连本书都深藏,真是没必要的,什么都要看资质的,就像文人的四书五经,看得多了,状元三年只一个,看明白的能有几人,看透的怕是不多。 三个胆怯了的丫环,没想到小姐会和她们解释,姚黄更是心惊小姐毫不在意地拿出了这个东西。 她有些吃味地恨声道:“都是玉楼乱说,你们几个乱想,小姐连这个保命的宝贝都拿出来了,谁家的主子要给奴才交代啊,昨日小姐的情况你们不是不知道,还有出去之前,小姐是为什么出去的,不是发了一夜烧吗?小姐怕是没什么人能对她好了,你们怎么竟然伤了小姐的心呢?都想一想,一会好好跟小姐说说,认个错吧,再有下回,怕是小姐不会留咱们在身边了。” 姚黄知道这三个也是忠心的,可是能更忠心不是更好吗?想到午时大哥打发小妹过来说的话,姚黄暗自沉思,小姐竟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以后怕是难得安静了,做为身边的四个人,更要慎言慎行了。 玉楼三个有些无措地看着打开盒子里的书本,姚黄不明白小姐的意思,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轻易地拿出来,“是不是保不住了?” 王府丫环当了这么久,接触外面的实在是不少,对固北王府的处境,姚黄还是明白一些的,只是姚黄不明白自己小姐的武功高到什么地步,对那个丹药看得轻了些,心也就操得多了一些。 白鹭一路相陪,并不多话,寇明嫣却是一身蝶戏水仙裙衫,白底浅色调的花,唯有彩色的蝴蝶点缀分明,在外面罩了层杏红色的轻纱,是从前寇明嫣最爱穿的,今日里寇明嫣选了出来,不得不说,面对一国宰相,还是紧张的,何况还有王妃这个炸弹,在这时候,为了王府,她不觉得喊打喊杀,有什么好处。 寇明嫣很是担心王妃什么都和那个哥哥说,一路愁眉深锁着,却不知自己还是小瞧王妃了。 今日薛宰相进了王府,王妃初得信时,是很有几分惊喜的,可是站在花厅相迎,看着大哥从容而来,面色一如从前,仿佛两府没有事发生,她的心就很是不得劲了。 她抿了下嘴,嘴角翘了翘,带出些笑容,“大哥,你过来了,外面危险,怎么选个这时辰。” 隔阂已在心里,到底是不能像从前了,当初高山仰止一般的大哥,哪怕是自己成了王妃,也是一如当年般,可是随着近日的事,一件件的,王妃以平视的眼光看去,想到自己的二女儿,王妃心一疼,连最初的那点笑,都维持不下去了。 薛宰相阔步走了进来,看着王妃点了点头,直到坐在绣着四季的椅子垫子上,才开口,“昨日一场乱,我怎么能不惦记你们,这边就咱们两个,真有事,我怎么和娘交代,娘那次来信都问起你呢。” “娘又来信了,有事吗?身体怎么样?” 王妃有些激动,也有些怨恨,当初因为退婚的事,想要瞒着,连过寿,家里也没来人。 薛宰相自然把妹妹的表情看在眼里,“没什么事,只是近日怕是和爹一起过来,靖凯要成亲的,娘总是惦念的。” 王妃露出欢喜的表情,“哪能多待一阵子,二哥也过来吗?”不等大哥回答,她懊恼地道:“靖凯还没有合适的妻子人选,皇城又出这么大事,又得耽误了,现在哪敢邀请人啊。” 薛宰相一笑,摇摇头,接过丫环递过来的茶碗,拿在手里,却没喝,只是打开盖看看,就放下了。 固北王府的茶叶都是市面上的,还不是顶级的,对他这个已喝惯了好茶的人来说,已是不能入口了。 王妃却并没看出自己大哥的不喜,犹自念叨着爹娘要来的事。 寇明嫣到了正堂,没有马上进去,而是跟值日的清芷道:“去跟王妃说一声,我到了。” 清芷微带愕然,却见二小姐清冷冷的一双眼正她呢,她一惊立刻道了声,“是。”忙进去了,一会出来低眉顺眼地道:“王妃请二小姐进去。” 寇明嫣弹了弹身上的衣裙,随后迈步往内走,明亮的厅内,夏日的冰盆已撤去了,靠着门的两侧地上摆放着两株高大的花树,寇明嫣知道那两个一样的牡丹花盆里,一个栽种的是镜面草多肉植物,是王妃为了能在冬日里见一片苍翠之色,不然屋内实在单调了,而另一盆却是栀子花树,郁郁葱葱的,这两盆是一到秋天就会搬进来的,今年却是有些早了。 这时已是满堂的香气,寇明嫣见薛家的两兄妹一左一右地坐在太师椅上,此时都看了过来,她规规矩矩地给两个人行过礼,不见一丝热络,王妃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三分迟疑,七分畏惧,可是大哥在呢,她心里的忐忑都压下了。 “坐吧。” 王妃脸上表情带着几分不自然,动了下身子,才开口,寇明嫣选了厅前左侧的椅子上,她还是体贴王妃的,知道她怕,就离她稍微远些,把手拢在袖子里,等着他们先开口说话,大概是真的不需要她说什么的,该来的还是要来,这些玩政治的,最是现实,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可是,死去的也死去了,他能图谋的,也得看自己给不给了。 第52章 恩情 穿着一件青衫的薛宰相,更像是一位书院里的夫子,身上并没有一国宰相的官威,带着平和安逸,风度翩翩。 他打量了下寇明嫣后,亲切地一笑,“明嫣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舅舅也是忙,多久没看看你们娘几个了,靖凯还是那么让人操心吗?唉,这么久了,我也是心情差,外面的谣言漫天的,想来你们也是知道的,早就应该解释一下了,不然明嫣都不去舅舅哪里了,舅舅很想你们啊,今日也是实在不放心,来看看你们,昨日外头太乱了,府内要好好安排啊。” 王妃想要说昨日救三皇子的事,却抬眼看见女儿冷清的一张脸,就把要说的话咽下了,经过两日的冷静,她已经知道山精野怪自然也是不可能的,可是借尸还魂呢? 不过这个女儿对自己的儿子还有王府,却还是不错的,能力也是自己的女儿比不上的。 看了眼自己的大哥,自己的女儿那天怕就是死在薛家的门口了,想到这王妃眼睛一红,忙低头掩饰了下。 薛宰相自从得了妻子传的信,就知道结亲是不成了,此刻看了下寇明嫣声色不动的脸,蹙着眉峰还是想争取一下,“你那个舅母老了,只想自己儿子,也是舅舅那个庶子实在是比你那个大表哥争气,让你舅母急了,想给奕翔找个高门媳妇,唉,都后悔了,奕翔这段时间可是悔死了。” 薛宰相脸上的懊悔到是真切的,王妃又引动了心肠,她想到自己的女儿就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那个侄子是个不可多得的,假如能嫁给自己的侄子,那么哪怕不是自己的女儿也是一家人了。 王妃的心里打着旋,心思纷杂。 寇明嫣浅笑一下,这个模样还真的旧日里寇明嫣微笑的样子,说出话的语气也是,王妃看得一愣。 就见寇明嫣轻声漫语地道:“舅舅说这些做什么?我娘常念叨您的好呢?我性子实在是不好,也是一时激愤,竟然伤了表哥,有机会倒要和舅母表哥道个歉,舅舅也不要提舅母错的事了,过去了就过去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到真是惭愧死了,想一想舅母对我的好,还真是对不起她老人家,表哥文采飞扬的,自然是要找志同道合的,我们勋贵家的女子,不比书香门第的,也许多几分粗俗,这也是没办法,血统这种东西,不管几世几代都在骨血里流淌着,细细一想,就是我大哥也应该在勋贵家找媳妇,哪能托舅母去文人之家去寻找,不是自取其辱吗?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我们王府的人还是得多思多想一下。” 她心里冷笑,高门,王府不就是高门吗这大齐除了皇室,就固北王府的地位最高,不过是没权罢了,这是打算娶公主郡主了,嫌弃起王府来了,当初干什么去了。 王妃一听,眼睛一亮,但凡涉及儿子的事,她都是很是感兴趣的,这时深切地觉得这个话对,从前总是想着找书香门第的想法一时消退了。 “这孩子,真是懂事不少啊。” 薛宰相赞道,心里暗暗思索,怕是没法让这明嫣嫁到薛家了,他越是想越是悔,怎么藏得这么深,这几年真是连翔儿都瞒住了,他看着目光潋滟,风姿绚丽的外甥女,心里打着各种想法,却对上寇明嫣锐利的眼神。 薛宰相毫不在意地一笑,从自己儿子被刺了一刀,就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不是个温和的,看看这么会功夫就露馅了,只是从前装得太好了,连他都瞒住了,或者说是为了博奕翔的好感才收敛的? 清芷这时又快步进来,“王妃,舅老爷,左都御史家里的嬷嬷求见,带了不少礼物,说是答谢二小姐的,人已进了二门,齐嬷嬷已迎了出去。” 王妃一愣,消息灵通的薛宰相安稳地坐着,“怕是昨日明嫣救了不少人吧?妹妹把人请进来问问。” 王妃也见过左都御史的夫人,自然是知道他们家的事。薛宰相看向寇明嫣,“明嫣怕是不认识左都御史家的人吧?” “不认识。”不过左都御史也姓柳,却和威宁侯府的柳家一点关系也没有,对这一点,寇明嫣却好像听谁说过,只是为的什么说这个话题却没印象了。 寇明嫣所认识的人都是与薛家交好的夫人小姐,这个御史应该是与薛家没什么过多的交际,真没想到无意中救过的人,竟然上门了,她看了眼自己的舅舅,到是打的好主意,明日过后都知道两府和解了,以后只要给她寇明嫣面子的就得给自己这个舅舅的面子,下岗的舅舅真是着急了。 寇明嫣心里腹诽着,嘴角溢出一抹微笑,不再说话了,厅内一时静寂起来。 陈嬷嬷一路走来,看着王府的格局,心里赞叹,见下人很是守规矩,想到听来的,微微笑了,很是夸奖了一番二小姐的仁义之心。 进了正堂,陈嬷嬷目光就把厅内的情况都收在眼里,紫色檀木桌子两侧的一男一女,齐嬷嬷刚才说了,她紧走几步,立刻就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老奴今日冒昧过府,是替夫人叩谢王妃、二小姐,叩见宰相大人。” “齐嬷嬷快让人起来,你家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王妃忙命令道。 陈嬷嬷被扶了起来,额头上已是通红,在白净的脸上更加明显,可见诚心了,说起来,陈嬷嬷是陪嫁的丫环,自然是和主子感情不一般的,对寇明嫣是真的感激,这些年,她太知道自己夫人的不容易了。 等到陈嬷嬷斜着身子坐下,寇明嫣听着她说的话,也是想不起救过人的样子。 陈嬷嬷却是个会说话的,“二小姐昨日也不知救了多少人呢,中大街是最繁华的所在,哪里去的都是各府的公子小姐,最起码也是各府的管事之流,奴婢的夫人三十七岁才有这一位公子,昨日里外面一出事,府内就知道了,派出了护卫,可街上都乱了,哪里找得到啊,夫人当时就昏倒了,好在晚间公子平安回来了,跟着的两个人也没伤到,可是公子说了,当时可真是千钧一发啊,公子的同窗户部侍郎的孙子没了,如果不是二小姐赶到,那几个怕是一个保不住,那些人不知怎么的都瞄着主子爷,功夫也高,小厮们哪能拦住啊,府里也是直到午时才知道是二小姐救的人,本来我们夫人要亲自过来,可是公子昨日看着没事,安神汤也喝了,半夜却开始发烧,说胡话,到底是吓着了。” 陈嬷嬷掉了几滴眼泪,“王妃是知道我们府内的情况的,我们夫人也只有一儿一女,要是出事,不是要了我们夫人的命吗?也不知道是那个杀千刀的,把皇城祸害这样,今日街上除了兵,都没多少人走动。” 王妃想到昨日自己也是为儿女担惊受怕的,“可不是知道你们夫人不容易吗?明嫣也是赶上了,哪能不救人呢你家的公子以后会平平安安的,这也是你们夫人积德行善的功劳,也是老天借了明嫣的手,连我这个不问外事的都知道,哪年冬天,你家的夫人不施舍衣食,自己却是精打细算的。” 陈嬷嬷一拍腿,“王妃说的对也不对,我们夫人做姑娘时就好心,那是应该的,可是昨日里那个情况,二小姐一个姑娘家,能救人,可是太不容易了,这都是王妃孩子教的好,二小姐心善,和我们夫人一样,以后是个好命的。” 陈嬷嬷的话,王妃听得开心不已,寇明嫣、薛宰相都默默地当着听客,看两个人说得热闹。 陈嬷嬷并没久坐,千恩万谢后就走了,寇明嫣暗自翻了个白眼,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左都御史家的儿子什么模样,这些人真是不错,知恩图报啊。 看看外面的天色,薛宰相也起身告辞了,寇明嫣也不愿意和王妃一起坐着,连忙起身,薛宰相却感到有些意外,自己这个外甥女竟然送他到了垂花门,心里又有些指望起来。 寇明嫣见自己这个舅舅频频提的还是自己那个表哥,早就不耐烦了,却只是不说话。 好容易送走了,寇明嫣却是气闷得很,看着薛宰相的背影暗思,“这是后悔了,想两府和睦如一家了。” 蓝天白云,风轻轻地柔和吹过来,站立在那的寇明嫣,突然想起前世陪婆婆去看戏记得的一句话,“感慨需分,贤奸当辨,而今半是痴呆面,丈夫无处不周人,人心偏有多更变。” “人心啊!”寇明嫣摇摇头,这薛家从老的到小的,都是白眼狼,当初爹爹可是没少帮他们,也就王妃吃了一回亏不够,还往前凑和。 带着白鹭刚回到汀芳院,“去、去,别一个二等的丫环老往小姐跟前来,你抢我们的活,我们还怎么活啊。” 玉楼老远就过来了,挥退了白鹭,谄媚地上前搀着寇明嫣,“小姐,你累了吧,没给你气受吗?” 寇明嫣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玉楼,“这么殷勤干什么,怎么小姐受气,你还敢去砸了正院是怎么地。” 玉楼被噎了下,却立马道:“小姐,你骂奴婢消消气,他们是不是又打坏主意了,您可不能心软啊,薛家可不能理了。” 寇明嫣停下脚步,“不错啊,玉楼,本小姐还真没发现你有这见识。” “奴婢不是关心小姐吗。” 两个人说笑着进了屋内,几个人都在,东西还在桌子上,寇明嫣进了室内,把王妃哪里拿过来的盒子也拿了出来,她坐下,翻了翻那些契书。 自从练武开始,她也没心思理事了,好在是王府主子少,薛家那些奴才还有李春的下场都在哪摆着呢,一时出不了大错,管家又是新手,别的没看出什么来,认真可是真的认真,可时间长了还是不行的,别等到王妃来要,还是拿回去吧,只是一想到王妃的能力,寇明嫣头疼,这府里好说,外面的铺子都在好地段,竟然不挣钱,听着都是笑话,还不如出租呢。 “怎么我今日在王妃哪里没看见我大哥?” 寇明嫣看向几个人问道,薛宰相来了,大哥没露面,王妃也应该去叫啊,只叫她一个,不像是薛宰相能做出的。 “世子爷出去了,寿平侯家来报丧,说寿平侯昨日被惊了下,回府人就没了。” 羽红很是胆寒,觉得世子爷胆子大,今日里她们几个那个也不敢出去。 寇明嫣啊了声,那个寿平侯瘦弱苍白的,平日里身体就不好,没想到吓一下就死了,想了下昨日那批人,也不知有多少,时间短,杀完人就跑了,怕是不好抓,只是大哥不能不出去,这安全到是个事,自己杀了不少人,可别找上他,这些人还是尽快抓住的好。 寇明嫣有些不安,她自己的实战经验也不行,昨日过后,总得弄些东西防身了,未来怕是要多姿多彩了,她咬了下牙,心里发狠,总不能让人来杀她。 “小姐,这个不收好吗?” 姚黄看着桌子上的秘籍不安,寇明嫣寻思了下,“你们每个人都抄一份留着,这个送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可不想让人惦记着。 “小姐。”几人一起看向自己的小姐,寇明嫣却琢磨着这武功,看看四个人,“不知道你们可以练不?要找个明白人问问” 四个丫环一听有些兴奋,“奴婢们难道也能练。”都跃跃欲试,寇明嫣看着四人,这功发自然是一等一的,只是她有丹药,加快了速度,其她人应该是能练的,这要是放到江湖上去,怕是和藏宝图一样的功效。 既然不打算藏着了,自然是可自己的贴身的来,见羽红已去拿笔墨纸张了,寇明嫣笑了。 几个人都在屋内,外面白鹭又进来了,“小姐,齐嬷嬷过来了。”玉楼翻了个白眼,“怎么又是你,喜鹊,画眉呢?” 白鹭心里怕了,见小姐不做声,知道是护着玉楼的,忙恭敬地回道:“都在忙呢,秋天到了,小姐的东西要都先翻出来晾晒一下,不然怕用的时候有凉气。” 寇明嫣知道玉楼的小心思,却不能鼓励,“白鹭,去请齐嬷嬷进来。” 见是王妃身边的嬷嬷,几个人立刻拿出一等丫环的样子,云红道:“我去沏杯茶给齐嬷嬷。” 寇明嫣无言,几个丫环好不好,王妃那还会管,昨日是救了三皇子,王妃的心思里,全是那个爵位,现在是指望上了,不然以她当日的状态,那肯让自己去见薛宰相,怕是有不少借口呢,寇明嫣很是阴暗地想着。 第53章 谋划 齐嬷嬷进来了,身后跟着的几个人端着东西,寇明嫣知道是左都御史家送来的,这是要给自己做私房了。 “二小姐。”齐嬷嬷上前施礼,“这是王妃让送过来的,王妃交代了,布匹都是时兴的,二小姐做几套衣服,怕是近期有不少人来,别失了礼数。” “姚黄,你们几个接过去,齐嬷嬷请坐,云红去沏茶了,齐嬷嬷喝一杯再走。”寇明嫣本来就打算和齐嬷嬷唠唠的,这是个机会。 齐嬷嬷有些受宠若惊,今日的二小姐可不是当初了,和王妃也闹开了,连宰相的面子都不给,没想到对她一个奴才竟然客气起来。 她忙道:“老奴可不敢当,二小姐有什么吩咐的请说。” 见她不敢坐下,寇明嫣转头看了眼姚黄,姚黄忙过去按着齐嬷嬷坐在凳子上,“齐嬷嬷,二小姐的性子最是温和的,你还不知道吗?你就听小姐的吧,小姐有话要说,哪能让你这府里的老人一直站着呢。” 齐嬷嬷只好屁股搭了个边坐下了,寇明嫣见她拘谨,也知道她在王妃身边短,一时之间还拿不出气势来。 只是时间终将会改变一切的,那个赵嬷嬷初来时也是个谨小慎微的,说到底还是主子问题,连手下都没驾驭得了,她只希望现在用的人都能对这王府多些忠诚,少些算计,王妃和世子爷可都是厚道的,不是她这般心狠手辣的。 寇明嫣看了自己的手一眼,开口道:“齐嬷嬷你是府里的老人,怕是府里的什么都瞒不过你的,你看还有什么人是可以用的,推荐几个,外头再乱也是要吃饭的,我需要的是二十到四十之间的男子,有些头脑的,不在府里当差的最好,咱们这府里这百年来可是不少下人了,虽然是跟着主子分出去不少,可是还是有许多的,外头做工不易,卖身契还在王府,这些人我想管一下,不能让他们缺衣少吃没房没地的。” 寇明嫣从大街上截杀开始,就有种危机感,对这个时代开始畏惧起来,不稳定的朝代,最怕的是动乱,以后的相争,皇上老了,三个皇子的争位就是皇城的劫难,何况外势力呢,现在怕是有人已盯上了王府,可是王府却没有自保的能力,她一个人浑身是铁能捻几根钉啊。 齐嬷嬷两眼放光地站了起来,“老奴给二小姐磕几个响头,谢谢二小姐能想到奴婢这些人。” “谢谢二小姐,谢谢二小姐。” “快扶齐嬷嬷起来。” 寇明嫣没想到齐嬷嬷这么激动,真是受之有愧的,毕竟她都是为了王府的,为了自己,当然也是为了奴才的日子好过,本来就已是高高在上了,能施恩时,又何必摆出刻薄寡恩的丑陋嘴脸呢,何况她能看人气运,就更是明白人还是多积阴德的好。 前世今生,她自己都是不一样的,别人不信,她却不能不信。 齐嬷嬷被重新扶着坐了下来,只是还能看出不那么平静,云红这时捧着茶盏过去,“齐嬷嬷喝口水。” 齐嬷嬷接过去拿在手里,温热的水汽,慢慢地缭绕着,心情平复了下,她有几分黯然开口:“二小姐到是真有你祖父的风采,当年老王爷也是为了王府的生计亲自去江南看看的,就再也没回来。” 这些事,寇明嫣听说过,要是祖父祖母活着,自己的爹爹有人好好教导,怕也是能有作为的,一个庶子带大的嫡子,能有几分见识,这还是那个庶出的二伯心肠好,爹爹能长大,以后进了国子监读书。 “老奴一定给二小姐找几个得用的人,只是不知二小姐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奴才的大儿子奴婢教他读了些书,写字算账还行。” 齐嬷嬷想到在赌坊给人管帐的儿子,一向不喜那个环境,可是却不好找活,只是有些纳闷这外面的铺子里的人已经都够了,没听说哪里缺人啊? 寇明嫣有些意外齐嬷嬷第一个就推荐了自己的儿子,不过以齐嬷嬷的性格,这个大儿子应该是很能见人的,读书管账的正好缺呢,她还找不着人呢,这府里出苦力的有,读书管账的真是凤毛麟角。 寇明嫣想了下,抬头一笑,“齐嬷嬷是个精细的人,我信你,府里的帐好说,你知道咱们府外有一个客栈,那个帐乱麻一样,当初薛家那些奴才也没插手,都是咱府里的,离国子监那边近,想来齐嬷嬷也能知道那边的情况,我打算停了,重新装一下,再开张,不知道你的长子能否胜任。” 齐嬷嬷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欢喜,“二小姐,您放心,我那个儿子在算账方面很是有几分天分,小时候他祖父打算盘都比不上他心算的。” 这个时候,齐嬷嬷也不想藏着掖着了,这府里已翻了天,机会还是要争取的,错过去就晚了。 “这就好,这是最好不过的事了,你家有识字书读得好的,不论男女,都可以用,让他们都来找我。” 没文化太可怕啊,她心里叹息,王府奴才不少,可是得用的看看能有多少吧,以后还是培养几个能写能算的。 只是她找齐嬷嬷却不是找算账的,还是回归正题吧。 “齐嬷嬷,我想找些人组队,去北面收些皮子,身体要好,人也要机灵些的,你也知道每年到了冬天,那些铺子里好的皮毛最是抢手,就是咱们这王府想要买一张好的,也难,都被那些有势力的人包了,府里的那个铺子,也只是卖些江南的锦缎,不是自产自销能挣几个钱,我听说北面的皮子,好的也不到五十两,回来就卖上千两,咱王府缺钱啊,昨日的事发生了,齐嬷嬷你说怕不怕人,可是我最怕的是还没完,是不是有一天会攻击各大府邸呢,看看咱府那百十来个兵,真有事,有什么用。” 二小姐前面的话,让齐嬷嬷露出笑意,觉得可行,可是后面的齐嬷嬷越听越惊,并不觉得二小姐说的耸人听闻,她也是五十几的人了,对这皇城的事自认还是知道的,可是却从没想过,是不是会临到自己头上,王妃也是没想过吧,齐嬷嬷心里寻思着,只是二小姐和她一个奴才怎么说起这个来了,她抬头看了看二小姐笑意融融的一张脸,一下明白了是为了让自己提醒王妃啊。 “二小姐说的太对了,真的要好好的想一下了,二小姐你放心,奴婢肯定会给您找出几个得用的来。” 看着齐嬷嬷急惶惶地离去,姚黄有些心惊,“小姐还会有事吗?”其她三人也盯着寇明嫣。 “未雨绸缪,你们要是真的能练,就尽力学些本领吧。”可她并不报希望,这几个也是安逸惯了的,没有丹药,内功提不上去,苦练,那个怕是也练不了。 她凝视着外面澄澈的天空,看着王府的富贵景色,知道自己那个老祖不会白做工的,这个大齐怕是有事发生,或者是王府有事,就怕到时候,护着的人太多,护不住啊。 钱、钱还是缺钱啊,库房的银子,王妃是不敢动的,寇明嫣想到王府的库房,那些王府的根基,这几代已经没往里存过了,可是不到王府的最后,怕是没人敢动的,也只有继位的王爷有权利动,却只能用在养兵上,听说是继位后的祭祖时要立誓的。 这皇城里的勋贵家怕是都有这笔银子的,只是寇明嫣觉得可笑的是,许多人家,白白便宜了皇上,这皇城里那年都添两个新贵,也都会抄了几家。 她是想养兵,可是只能自己想法养了,寇明嫣心里发愁,这些事和府里的那两个人是说不上的,能拿出钱做生意就行了,想到自己出去的大哥,也想看看外面怎么样了,她换了男装就出了院子。 街上出奇的地冷清,寇明嫣是从角门出来的,看角门的是两个婆子,正说着二小姐的事呢,没想到就看见了人,两个人哈着腰目送着二小姐,脸上的表情是与有荣焉的样子,一直到寇明嫣的人已走远了,才又坐下了。 不过是早秋,街两边高大的树木依旧是枝繁叶茂的,两侧府邸里的桂花的香气越加浓郁,夹杂在梧桐树清幽的味道里。 她望向远处延伸的路,如此的寂静,也不知多久人们才敢走出来,尤其这个黄昏来临的时刻,昨日在这皇城里的杀戮真是令人惊破了胆。 寇明嫣也是惊恐的,可是没有办法,这个时代不只是国与国之间,就是皇室内斗就会牵连一片,她想到自己竟然一夜成名,心里很是不喜,却无奈,只觉得将来的路更是不好走了。 固北王府与清平候府隔着宽阔的街道,她看了眼对面清平候府邸高高的院墙,平日里热闹的管弦之声,今日也绝了,平添了一份凄冷。 “魏家。”她自语了声,魏家的姑娘嫁的是宁国公府的李云松,寇明嫣从前也是看过他们娶亲时的热闹,现在的清平候是已亡的皇后一母同胞的弟弟,而李云松娶的就是青平候府世子的妹妹。 这时她又想起了昨日里李云松在锦绣衣坊的眼神,让她一阵不舒服,什么意思,难道那个锦绣衣坊是宁国公府的吗? 只是当时他想做什么?寇明嫣走了几步,突然站住了,“难道是杀气吗?”她越想越觉得对,“他当时想杀我。” 寇明嫣这时突然出了一身冷汗,李云松是谁,自己就是速度快,要是没防备怕是也会遭了毒手的,她捂了下有些剧烈跳动的胸口苦笑了下,这个人她可是真不想得罪的。 虎豹行漠北,狼狈啸皇城。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何卫东李云松可是在这皇城里没有敌手的,那个何卫东只是听了自己一句话,就动了心思,没有半分犹豫,行事果断,那像个不到二十岁的人,李云松更是不简单,二十几岁的御林军统领,这皇城里的公子哥以他为首。 寇明嫣这时确定那个锦绣衣坊一定是宁国公府的了,心里也是后悔昨日的冲动,如果宁国公府有事的话,她还真是心里难安。 一个人只觉得苍茫辽阔起来,一叶落而知秋,行进中的寇明嫣伸手接过一枚飘落的叶子,苦笑了几声,随后飘身而起,一直到翻墙而进,入了寿平侯府。 两家也是有些来往的,从前寇明嫣也来过几次,只是她一出事,孙红梅并没过府探望,不过到是可以理解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别人出事,她也是一样的,没什么好怪的。 许多时候,她宁愿没有过去的记忆,做她自己,全盘接受了一切,许多时候,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谁,说出来都是苦水,往事斩不断理还乱,旧情旧事牵绊着,就像这寿平侯府,许多人清晰地在脑海里浮现。 她小心地走了段路,拐了个弯,又越过一面墙,站在墙边,寇明嫣却摸不清是哪里了。 她小心地看了看,心里也是好笑,从门口等大哥好了,有了武功竟然卖弄到偷进人府邸了,这可不是好习惯,以后可是决不能干的,她觉得还是退出去的好,不然被人发现可是太丢人了,这府里不少下人是见过她的。 她正要走,就听见若隐若现的声音从一扇窗户里传出,只是怎么好像提到了她的名字,寇明嫣想了下,决定还是看看。 院子并不大,只是一院的粉色芍药开得正盛,有几只蜜蜂围着花丛嗡嗡的舞动翅膀,她提步小心地走过去,随着走近,越加清晰的声音传了出来,支开的窗户上是陈旧的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窗纱,她身子倾斜着侧耳细听。 “真是冤孽,我竟然又会碰见你,呵呵呵。” 是个低沉的男子的声音,寇明嫣在外面都能感觉到那人的喜悦,只是冤孽两个字,让寇明嫣有些好奇,也更加小心起来,连呼吸都放轻了。 只是为什么会提到她的名字呢?难道屋内的人她认识,寇明嫣皱眉。 “你可真是能躲,跟了爷有什么不好,你想读书还是可以读书的,爷都随你,只是你要是再跑,我就弄条链子拴着你,只能在这个院子里,你可好好想想,爷不喜欢强迫人,不然爷怎么会跟你说这么多。” 寇明嫣听乐了,这还不是强迫人,什么是强迫人,只是她好奇,这得多倾国倾城啊,这寿平侯的公子可都是很英俊的,只是不知屋内是那个。 不过这寿平侯还在棺木里呢,这是那个孝子贤孙啊,不会是和自己大哥最好的那个吧,寇明嫣暗自撇嘴。 “外面象姑馆想和爷好的多了,爷嫌他们脏,爷不想强迫你,你实在不答应,这样,你陪爷五年,三年也行,以后你依然可以做官,爷会给你铺路,爷只要你顺从地陪在身边几年。” “男的” 寇明嫣大吃一惊,几乎发出声音来,她忙捂住嘴,不过随即觉得不对,蹙起了眉头,能和她扯上关系的,寿平侯敢抓过来,貌美如花的还能做官的,可就那一个,妈蛋,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屋内还在游说着,只是听不见人回话声,寇明嫣有些着急,到底是不是?不是,她可不想管闲事。 不是她心狠,这个世界也好,前世也罢,不平事太多,只是有关系的,认识的,人还不错,值得管的,她才会管,不然,白眼狼太多,她是不会平白管闲事的,要是柳胤之的话,这柳胤之可是他们固北王府的人。 “你好好考虑考虑,一会我打发人来伺候你,这以后我就是寿平侯了,这个府是我的了,我那个妹子要是再嫁给寇靖凯,我们可是亲戚了,你躲不开的,除非你不想当官离开这皇城,你要是同意我说的,就给个话。” 屋内寂静起来,寇明嫣心里大骂,这竟然是寿平侯的世子,不过那个孙红梅想嫁给大哥,也得看我同意不同意,寇明嫣暗怒,不过这寿平候世子也是有妻有子的,怎么竟然是个断袖?她有些不能置信。 孙红梅这个人,没什么大毛病,人长得也好,可是不适合固北王府,固北王府的女主子怎么也得强势一些,孙红梅娇柔美丽可不合寇明嫣的意,何况她不守孝吗?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好、好,你有志气,我看你硬气到什么时候?” 屋内的寿平侯世子看样子是怒了,寇明嫣立刻从窗户旁闪开,躲了起来,一会,一个身上穿着孝袍的高大男子气冲冲地走了,寇明嫣只看见个背影。 第54章 获救 等了一会,看没什么动静人不可能返回了,寇明嫣立刻来到门前,门已被锁上了,她从怀里拿出匕首,这是她怕有事从王府库房选的,只见一挥之下,像切豆腐似的,见没了阻隔,她小心地推开进了屋里,屋内青砖铺地,陈设简单,还真不像藏娇之地,她心里腹诽着,脚步却不慢,绕过一座红木彩雕屏风,往左边的房间走去。 柳胤之正坐在圆桌旁边,寿平侯只是把他关在房间里,却并没有捆绑住他,大概是打的怀柔主意,他面上镇定,对着寿平侯世子,以沉默相抗,心里不是不害怕的,只是唯有忍耐,无数次后悔没带四水出来,他已小心再小心了,没想到不过是买几本书,街上正乱的时候,让那个人碰见了。 见寿平侯世子走了,他刚松口气,想站起来,外面的动静一出,他立刻又稳住身子,随后就听见了脚步声。 寇明嫣掀开绣着芍药花的帘子,走进房间,心里还在想这个院子里的主人到底有多喜欢芍药啊。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内一个外的,四只眼睛互相看着,相比寇明嫣的有几分预料得到的神情,柳胤之却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你,你。” 他脸上露出了狐疑,这寇家的二小姐怎么和寿宁侯世子的关系如此的好,寇明嫣却不知道他暗搓搓的心思,一见真是柳胤之,见他如花似玉的一张脸,有些想笑,却张嘴道:“快,赶紧走,别稳坐钓鱼台了。” 头一次做这事,寇明嫣心慌慌的,柳胤之不知道寇明嫣跳墙过来的,满心里都是怀疑,可是走,却是他最想的。 寇明嫣却已转身来到外间,听了一下动静,才打开门,柳胤之这时反应过来了,已紧随其后。 寿平侯府邸很大,碧柳如丝,丁香花千头万头开在假山怪石之旁,苦涩的香味缭绕在鼻端,带着芬芳迷醉的风华,又走过一段小路,已到了角门跟前,要是没人就从哪里出去,寇明嫣看了眼比自己高的柳胤之合计着,却听见有婆子粗声大气地在说着话,两个人这时正站在围墙边上。 柳胤之听见前面有人,就紧张起来,昨日寇明嫣的英勇事迹,他因为困在这里并不知道,寿平侯世子来去匆匆,又有私心那肯告诉他寇家的事,就怕他有了指望,更不肯了。 此时他脸上神色惝恍,像待宰的羔羊似的,寇明嫣心生怜惜,知道实在是吓怕了,不过这大齐朝的勋贵们只要不闹出大事来,抢个民女成婚的妇人,还真不算什么事,民不举官不究,那些平头百姓,有几两银子就能打发了,这民男想来也是如此,就寇明嫣记忆里知道的,有的妻子都不管的,毕竟男人不能生孩子,到是比那些妾强。 柳胤之自从被除族,走到今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年他不得不在西城居住,也是为了躲避,可是却终究还是没躲过去,有了昨日的一劫,不是寿平侯突然死亡,柳胤之打了个冷战。 他们这时的位置是在西边,柳胤之手扶在深褐色的粗糙的树干上,一双凤眼闪着琥珀色的光,墨绿色的织锦长衫,皱皱巴巴地穿在身上,依旧如琼枝华树,熠熠生辉,不能减半分风姿,他就这样静静地欲语还休地站成了一道风景。 只有跳墙了,“别出声。”寇明嫣低声嘱咐了句,揽住柳胤之的腰,两人的身子已紧紧地靠在一起,柳胤之惊慌地扭过头,有些不明白。 寇明嫣侧首轻声道:“别怕,没事。” 只见她美目流盼之间,灵秀天成,脸上的绒毛看得清清楚楚的,被夕阳渲染成透明金黄色,柳胤之看着眼前眉如浅月的女子,他的心,头一次剧烈地跳动起来,原来二小姐竟是个如此绝色的一个女子。 寇明嫣进来选的就是偏僻的地方,此时又借着树的掩护,也不怕远处的人能看见,她的手拍在树干上,内力运转之下跃升而起,随后在院墙上点了下,人已到了院墙外,落地后见没有人,她松开了手,柳胤之却一时失控,几乎没有摔倒,好在寇明嫣及时扶了把。 “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寇明嫣只能把柳胤之先送回去。 又是黄昏的时候,幻灭的霞光,铺满淡蓝色的天空,想到昨日和今日的经历,寇明嫣带着同情打量了几眼柳胤之,又想到三皇子,都不过是个孩子,还没成人呢,有权的日子难过,这没权的,连容貌都是罪过。 “真的出来了。”柳胤之低语道,对这二小姐的武功虽然有几分诧异,不过到底是年纪还小,离开威宁侯府太早,对固北王府的传说也就不太知道,对武功一道更是不了解,也就只以为平常。 他看了眼高高的院墙,想着这一夜一日,眼里有黑云翻滚,袖子里手紧紧地摶在一起,“我总有一天要掀翻这寿平侯府,报今日之辱。” 远处哭丧的声音依稀仿佛,在这早秋的风里奏着浅淡的悲歌,街上有马车飞快地驶过,是奔命一样的架势,这皇城一夕之间萧瑟如残云。 两个人往固北王府走,寇明嫣不说话,柳胤之更是不会说话,他是越想越难堪,怄也怄死了,没想到有一天会让人禁锢,偏偏还让人看见了,偏偏还是个认识的女子。 他不明白寇明嫣和寿平侯世子的关系,只是心里到底是鄙视的,哪怕是这个二小姐刚刚救了他。 “柳公子是秀才吗?” 气氛有些尴尬,寇明嫣只好先说话打破沉默,寿平侯世子的话到提醒了她,这柳胤之年纪不大,是不是应该找个私塾或者是请个西席,不然怎么考进士,再是聪明,也得学而知之啊。 听见寇明嫣的话,柳胤之满面嘲讽没好气地道:“你觉得威宁侯府会让我去考秀才吗?” 两个人此刻并排行走,一个是寇明嫣不喜走在男人后面,像个小媳妇似的,柳胤之自出来,走了几步,就抢前面了,觉得不能在让个女子走在前面了,寇明嫣有几分觉出了柳胤之的心态,知道这时代的男子多是如此,只是从一件小事上,寇明嫣想着这世间的男人,对婚姻更是倦怠了。 见他翻脸不认人,没有一点对恩人的恭维,寇明嫣挑了挑眉,她前世今生,加起来四十几岁了,不会和个孩子计较,可是调戏一下到可以的,看着他那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容颜,嘴角带出了笑意,大声赞道:“美哉啊,少年。” 她清脆的声音在无人的街上响起,柳胤之气得横眉立目地看向寇明嫣,只是寇明嫣毫不在意地哈哈笑了起来。 柳胤之气狠了,脸颊有红色浮现,无端地更给姿容添上了几分绝艳的味道,寇明嫣心里赞叹,难怪那个寿平侯世子会看上。 柳胤之生了会气,却拿寇明嫣无可奈何,他是个绝顶聪明的,立刻换了脸色,扭扭捏捏地道:“二小姐,今日,今日的事,你能不能不和任何人说。” 他咬着唇,屏住呼吸等着前面的寇明嫣回答。 “好吧,我起誓美人。” 一个美人,又让柳胤之怒气横生。 却只见寇明嫣回转头一笑,百媚横生,晚霞的光打在她的身上,如仙子临凡,柳胤之深深地看了一眼。 虽然寇明嫣答应了,柳胤之情绪一直不好,心情低落,地位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就怕寿平侯这边的人说出去,想到威宁侯府的打压,自己迟迟不能获得考试的资格,如果再有风言风语传出,怕是路更难走了,最怕的是有相同爱好的人,找上他,除非他取得秀才的资格,那些人才不敢。 看身边的人一直郁悒,寇明嫣站下带着几分严肃道:“柳公子,你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何必为一点小事就如此呢,人生在世,还不是有时笑笑人家,有时给人家笑笑,日子总是要过的,今日的挫折,也许就是为了将来的成功呢。” 柳胤之也停下了,细细品味了下寇明嫣的话,有些动容,只是,他叹了口气,“谢谢二小姐,只是还说什么将来,威宁侯府的人恨我要死,那肯让我出头,都是那个该死的国师。” 柳胤之脸上神情有些狰狞,带着几分狠色,咬着牙,满腔的不平愤懑,自从那个国师的一席话,这威宁侯府就已容不下他了,可是府里死人和他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关系。 寇明嫣见他切齿的样子,知道他不信那些事,可是寇明嫣却知道这个人怕是真的孤星照命。 将来他走多高就有多不胜寒,寇明嫣一时脸上现出不忍,她抬头看向天空,这莫测的宇宙,孤冷无情地俯视一切。 “我们都是寂寞的人,可是就因为这样才要活得更好啊。” 寇明嫣深深地长出一口气,不想被这负面的情绪所影响,投生为人已是够悲惨的了,总是要在这悲惨里找出点娱乐来,好好地活着,我命由我不由天,此刻,寇明嫣的眼里带出睥睨的神情,狂傲地挺直了身子。 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两人回头看去,却见一行人骑马而来。 “不会是寿平侯府的。” 寇明嫣安慰着柳胤之,也没细看来人,这个时候那个寿平侯世子那敢猖狂啊,柳胤之却有些担心,急忙走在寇明嫣的另一侧。 两个人说话间,几匹马从他们跟前过去,又徐徐地停了下来。 第55章 情意 府衙的尸体许多都认走了,剩下的也已送到了义庄里去了,确认是杀手的也有三十四具,朝中知道信息的大臣更是嘱咐家里的人,尽量不要出去,谁知道还有多少杀手躲藏在暗处啊。 宁国公夫妇亲眼看着葛洪永真的从幽兰院里翻出东西来了,直到葛洪永走远了,贤良淑德的沈姨娘被带走,倍受打击的宁国公一滩泥似的坐在地上。 “难道这么个东西竟然也是死士吗?还真是小瞧她了。” 蓝氏的自语,并没让宁国公大怒,他只是茫然无措地看了眼自己夫人,并没真的听到她的话。 他不是孩子,那看不出这次的危机,一直只希望沈姨娘是被牵连的,那样宁国公府才好置身事外,毕竟哪家府邸没有别人安插的奸细,就连那高高坐在上面的,不也是往各大府邸安插人吗?皇城里更是有暗卫窥探着他人府邸的机密,已是屡见不鲜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姨娘真的有事,葛洪永的兴奋都掩饰不住了,怕是有大事了,这一刻,宁国公头一次敏锐地感到不好,心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远处楼阁起伏,檐牙高啄,廊腰迂回,近处小桥流水,碧树红花,年年岁岁的在这府邸争艳。 蓝氏喜欢花草,想到这些年在这府邸里下的功夫,心里一痛,三十多年如流水,她有儿有女,想到这个府邸一旦没了,儿子失去的多,女儿呢,没有国公府做后盾,婆家也是日子不会好过的,只要想到这些,她的心就像被扎了一刀,疼得狠了,面色就狰狞起来。 她俯下身,看着脚底下的人道:“老爷,你那个比翼鸟已走了,还不去追,当年你可是发誓和沈姨娘同生共死的,我等着看你们恩爱不移,此情不悔呢,可别让我失望啊,我的好夫君。” 头一次,蓝氏咬牙切齿的,露出了宁国公从没见过的一面。 宁国公愕然地抬起头,看着从来都大度雍容的夫人,“你、你。”他不知道自己夫人怎么知道了自己和娇娘的誓言的,可是原来夫人是在意的,不然也不会这么说话,以为的贤妻美妾,却同时颠覆了在他心里的印象。 当初想聘娇娘为平妻,自己的夫人也没有这般脸色,言语也不曾刻薄过的,反倒是自己父亲大怒,不是夫人周旋,沈姨娘根本不能进府。 他突然有些看不明白了,这么多年嫡子嫡女一向对他不满,可是夫人却从来都没有过的,故此对夫人他很是敬重的。 “怎么会这样?”他有些颓废地从地上起来,“你这个蠢货。”父亲多年前的话在耳边响起,“我、我大概是真的蠢了。” 他哈哈低笑了几声,想到自己一生挚爱,从跟前走过,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长大的宁国公,今日才知道什么是痛彻心扉,可是到底是得到了,也过了这么多年,死却不会的,如果当初,宁国公觉得自己还真能干出同生共死的事来,可是,娇娘肯吗?一定不肯的,宁国公心里确定。 “肠断月明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宁国公轻声吟道,又是一阵大笑,当时的人,也不是他以为的人吧,见他就这么走了,蓝氏默默地看着宁国公的背影,当年她怀着二女儿,在花园里走动,却听见了两个人的山盟海誓,半年后,到她生完孩子,两个人走到她跟前,除了接受,难道真的脏了自己的手,为了个男人吗? 蓝氏想到自己当初的淡漠,头一次后悔,好在当初有老国公插手,不然这么个女子要是成了平妻,这宁国公府怕是会翻了天,自己的儿子怕是都不会出生,回首往事,蓝氏打了个冷战,身边的大丫环织锦忙问道:“夫人,回去吧。” 蓝氏回神,“你去找人封了这沈姨娘的院子,什么都不要动,再看看。” 想到沈姨娘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蓝氏一阵头疼,这都得看起来,还有那个葛洪永不知道找到了什么,得给儿子送个信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 还有儿媳那边也要去看看,才查出有喜了,可别惊了她,蓝氏想到自己的儿媳也是连着两胎都是女儿,也不知这次是男是女? 蓝氏还在担心呢,李云松已得了消息,只感觉一阵心惊肉跳的,知道怕是不好了,他拍了拍额头,“没想到我救了你,竟然陷我宁国公府于死地。” 此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尽量善后了。 他已经派人去查沈家了,可是一个远亲,离得还远,几十年了,也不知能不能查出什么来。 是谁投其所好地安排了个人在这宁国公府?李云松紧锁眉头思量着,为什么啊,想到那个和自己父亲每日里吟诗作对的沈姨娘,已经进府二十多年了,来人只说了魏国公三个字,却已让他心惊胆寒了。 城门早已紧闭,昨夜搜查的都是外城,一无所获,今日里御林军与五城兵马司的目光对准了各大府邸,人不会凭空消失的,能藏着这么多人的,府邸不会小的,只是真的搜,怎么搜,真是个问题。 皇宫内,已回来的统领陈潇也是一无所获,不过皇宫的安全也是紧要的,想到来无影去无踪的那些杀手,每个人都心情沉重。 启德帝心情尤为不好,能养出这么一批人的府邸那是那么好查的,这淮北这么大的城,王爷公主宗室贵胄们没有几个省事的,御林军就是得了自己的令,也只能表面看看,没有确切的证据是没有人敢得罪他们的。 总管太监张才回来时就见启德帝坐在养心阁内的罗汉榻上,面容沉郁,眉头锁着,见他进来,抬眼看过来的神情都带出了暮气,想到当初龙精虎猛的主子,张才心里发酸,他们都老了。 “怎么样?” 启德帝没有什么精气神的声音想起,张才急忙近了启德帝身前,“皇上,长乐公主沉疴久已,找的只是医馆大夫,宫里并没给信,咱们也就不知道。” 张才想到当初那个清丽无双的女子,不过二十多年就已是将死之身,看到时他几乎不敢相信。 启德帝一惊,“病了?”他细想一下,最初他继位时,年年还在宫里出现一次,以后就淡了下去,当初议亲的人家也抄家流放了,以后自己也并没给她指亲,她自己也没提。 “确实吗?”他不敢置信,还是问了句,那个长乐和自己的妹子平宁公主只差几个月,比自己还小十五六岁呢? “已经不能说话了,平日里多是睡着,没几年熬头了,奴才带过去的御医已确诊了。” 张才知道皇上不敢相信,就连他也是吓了一跳,那个骷髅一般的人就是长乐公主,成王败寇,可惜了这个慧敏的女子了。 启德帝半响无语,不是长乐吗?一出事,他最怀疑的就是这个妹子。 他继位后,因为父皇不是正常死亡的,一句话也没交代,接手暗卫时才发现不对,说是暗卫,可也分明卫和暗卫两部分,明卫在,可是真的暗卫却不知在那里,最初也是查过,可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也只能不了了之。 以后再想起来的时候,也只以为大概是真的没有这批人,或者是悄悄地处死了,不然他一国之君没可能查不出来啊。 昨日的事一出,那一批人又让他想起了当初,可是不是长乐,还有谁,想到自己的父皇,哪怕启德帝已老了,到了他当初父皇的年龄,他还是控制不了心里的恨,假如真的有,他能把这批暗卫交给谁? 假如要是哪批人,怕是不好查,就是自己的暗卫也是无用的,启德帝心里泛着合计,这么一想,还真是多亏了寇家二小姐和李统领了,想到内侍汇报的话,对那个李云松更是添了几分欣赏。 “就看宁国公府里能找到什么了。” 张才回宫后,他的徒弟邓球也已把早朝的事跟他说了,此时皇上的话,让他心里暗惊,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对宁国公府有什么打算,只是当初的国公也算是间接地救了自己命。 看了下主子的脸色,他盘算了下,还是开口道:“老国公是位忠心可嘉的臣子,现在的这个只能写写娱乐的词曲,和那批杀人的应该不会有关系,被人利用的可能到是大些,毕竟当年主子您对国公的爱重过了些,反倒是这府里的世子,李统领到是可用之人,对主子您也是一片忠心,他是老国公一手教出来的,想来是绝不会辜负了皇恩的。” 启德帝不置可否,只是看了眼自己这个总管,张才的心思他自然知道,只是今日朝堂上,他也看见了几个朝臣的表情,怕是不会干休的,只希望能抓住真正的主谋,不然,死了那么多人,朝堂上下的怒火就难平息。 “到底那些暗卫在谁手呢?” 启德帝站了起来,只觉得心神难安,当年他继位后,五弟那派系的已被他杀尽了,贬尽了,难道真的有漏网之鱼吗? 最怕的是勾结自己的两个皇儿,启德帝越想越惊,自己那两个好儿子可是野心勃勃的,对这个位置都是虎视眈眈的。 他以为安定的皇城原来从来没有安定,有人等在暗处等着最后的一击,这皇宫怕是都不安稳,内外勾结不是不可能的,而他已老了,身体也是不行了。 原来一直打算封了太子才封王的想法看来是不可行了,他正要说话,一个小太监已走了进来,跪下禀报:“皇上,东城指挥葛洪永求见。” 怎么这么快就有消息了吗?启德帝忙道:“快宣。” 沉香袅袅的升起,紫檀木桌子上的茶水这时正温,小太监无声地离去,大殿内几个当值的太监都是张才亲自□□出来的。 张才挥手让他们退了出去,他亲自倒了杯茶水,靠近启德帝,“主子,您还是稳稳心神,不管听到什么都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御医可是说了您不能在大喜大怒了,这大齐的天下可是不能没有您啊。” 他是跟着主子在这皇宫里一路沉浮着走过来的,许多人事看得分明,近三十年的安稳又到了最后,坐不住的人太多了,被消爵抄家死去的留着仇恨,活着的没有不想重新站在高处的,宁国公府有一个沈姨娘,其他的府里呢,这皇宫里也有罪臣的子女,是不是真的认罪了,安分了。 好在这些年,主子本就疑心多,身边的人都是他安排的,昨日外面出事后,他更是连夜安排下去,现在主子身边的人都是身世清白的。 第56章 灵牌 葛洪永进来时先控制了下情绪,才稳步走了进来,养心阁这里他还是头一次进来,很是有几分兴奋,他是个武人,脚步重,平日里也不是个讲究的,没有世家子弟的做派,皮靴踩在大殿的金砖上腾腾作响。 皇上的心因这动静也剧烈的跳动了两下,他接过杯子慢慢地饮了口清茶,平复了下心情,张才的话是对的,这时他不能出事,不然这大齐就乱了,这时他有些后悔,当初应该把大皇子带在身边培养的,却都是顾忌太多没有付之行动。 葛洪永近了跟前,跪下磕头,听了启德帝发话后,才站了起来。 “说吧,发现了什么?” 葛洪永想要上前,张才一皱眉,忙走过去挡在皇上跟前,葛洪永一惊,才知道自己逾越,忙把手里的袋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递给张才。 张才拿着东西,一皱眉,看了眼葛洪永,见他已眼观鼻,鼻观心地已站好了,无奈地拿着东西走到了皇上跟前。 嘴里却忙道:“皇上别动手,奴才给你拿着,你看着,这时还是要加小心的,这个葛洪永是个傻大胆的,御林军这时怕是也没敢拦着,这种晦气的东西到端到主子您的跟前了。” 葛洪永听到张才的话,有些呆滞,搜到的东西不就是给皇上看的吗? 不等他解释,皇上已冷笑着看了眼张才手里的东西,“哪有什么晦气不晦气的,这么个破东西,也冲撞不了朕的龙气。” 他随手就拿起了另一块,张才不好拦住,启德帝已低声念道:“顕考魏公讳仁发府君往生莲位。” 又看向张才手里的,“先妣魏母杨莲孺人闺名淑英往生莲位。” “不是姓沈吗?”皇上翻转了下,“魏箐青是谁?” 总管张才这时已是一头冷汗,这是出大事了,魏家的人,魏家的男子早就死绝了,连出生的婴儿都没放过,女子也都成了官妓,怎么宁国公府里的沈姨娘会是当年魏家的女子。 这是哪里出了差头,官妓可是不能赎身的,要一直做到死的。 宁国公当年得了个姨娘可是满皇城都知道的,不过是死了爹娘,没了亲人投奔而来的族亲,太过高调了,也就没人注意,谁能想得到啊,竟是一个阴谋,这个局布了二十年,怕是不是街上死些人就完事的。 “魏仁发,魏仁发。” 皇上也是觉得耳熟,只是太遥远了,这几年他的记忆也没那么好了,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葛洪永看了眼张才的表情,心里一惊,知道无需自己提醒,只是皇上的表情,让他一哆嗦,忙低下头,更是小心谨慎起来。 杀人的早已忘记了那被杀的,可是被杀的,死的就不说了,活着的却永不会忘记,哪怕一个女子也是不忘深仇潜伏下来,等待着报复,想到昨日流血的街头,葛洪永也冒冷汗,可不能轻视女人。 他想到家里的老妻,摇摇头,暗自庆幸,好在这些年自己当官了也没敢纳妾,不然家里怕是难得消停,就像那些府邸里的事,时不时的满皇城都知道,今日谁家死个妾,明日里谁家的妻子被妾害死了,那里像他还能安稳的升官,儿女也安稳的长大。 见皇上还是没想起来,张才擦了下冷汗,“皇上,您得往三十年前想,魏国公家的二公子就叫魏仁发。” 启德帝一下站了起来,“不可能的。” 可是他看了看张才一脸苦笑的表情,下面的葛洪永被这一嗓子惊了下,也是使劲点头接话道:“皇上,臣也记得那个二公子,就是这个名字,他的妻子就是姓杨,而且那个牌位上和另一块不一样,说明杨家还有长辈的。” 立牌位有许多说法,上面有无长辈的立法是不同的,葛洪永生于市井,于民间长大的,对这些到是知道的多,张才和启德帝忙看了看两块灵牌,果然头一个字是不同的。 皇上啊了声,这时也想起来了当初魏家那个惊才绝艳的二公子,只是魏家犯了事,犯了他的忌讳,当时皇权不稳,他不能不杀,那个二公子计谋百出,魏家站在五弟的身后,这个二公子居功至伟,反而是魏家的世子不那么出彩,是个中正平和的一个人。 “魏文钦恃才傲物,想不到他的女儿也不是个简单的,真是想不到这么多年了,又蹦出来了,当初……。” 启德帝刚想要说当初也没奈我何,可是张才满头的白发就在他眼前晃,自己的母后吞毒而死,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他是胜了,可也是惨胜。 这天下不是他争来的,更不是他打下来的,当时父皇的眼里只有那个贵妃的儿子是儿子,他一个太子,东宫的人全是不可信的,他的太傅被贬,母族被贬,妻族被贬,他动辄得咎没有那个大臣靠近不出事的,他像个传染的病人一样,每个人都离他老远,就怕沾上。 所有的臣子都看出来父皇的决心了,他没死,贵妃没弄死他们母子,不过是以为大局已定,无需弄坏了自己的名声。 再一次在多年后想起往事,启德帝的伤感还是沉得压心,这孤家寡人的位置不是他非得坐的,可是到了最后一切都是过错了,别的人不做能活,可是没听说那个朝代的太子能安然退下去的。 张才一看皇上的神情,就知道不是想起了当时的皇后就是想起了太子妃,说起来自己这个主子也是个可怜的,母子夫妻的情分都是非常好的,如果是别的人家,没有父亲的宠爱也无关紧要的,唯有这皇家不行。 想到又一次出事的三皇子,张才真想劝主子几句,有了宠爱就惹了人嫉妒,昨日的事怕还是有皇子勾结在里头,不然依侍卫的话来说,别的人都能躲开,他们却死了好几个,也杀了他们好几个,却死咬着他们不放。 “不过就三位皇子,已经是乱了皇城了。” 张才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怜起自己的主子来了,这些年孤单单的,淑妃自从那两个孩子出事,就变了,好在又有了三皇子,三皇子是皇上看着长大的,却难免爱重了些。 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葛洪永也不敢出声,等着皇上的吩咐。 好一会,启德帝才发话,“好好审吧,宁国公府先围着,看看再说,这是明晃晃的陷害啊,这次沈姨娘不跳出来,怕是早晚也会跳出来的,好让朕杀了当初保朕登位的大臣啊!” 听皇上这么说,张才也松了口气,葛洪永更是放心下来,从宁国公府出来,他就派了自己的亲信给李世子递了口信,却只有魏国公三个字。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可没敢传书信,真的有事,也不会牵连到他,口说无凭吗,说起来可悲,这些年官当的,他一个穷小子也深谙了此中的滋味。 葛洪永不敢再多想,急忙跪下磕了个响头,“皇上是个明君,必不会负了保国的忠臣良将的。” 葛洪永是个爱看戏的,从前他母亲还活着时,平日里哄好老母,哄哄妻子,调解一下婆媳纷争,许多话都是从看的戏里学来的,在家里游刃有余的周旋着,这时顺口就把戏词说了出来。 这句话却说得太适时了。 哪怕这时气氛沉闷,皇上也被这马屁拍得心里舒服了起来,一时连情绪都好了起来,今天他可是放过了宁国公府。 张才对这葛洪永也并不了解,平日里他都是在深宫内,这时也似笑非笑地看着葛洪永道:“葛大人说得对极了,咱家也是这么认为的,葛大人可以和同僚把今日皇上的话学一遍,也让所有的人明白皇上的隆恩。” 葛洪永深以为然地一拍胸膛,“张总管您放心,包在我身上,您就擎好吧。” 启德帝和张才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明白这时还是要看武将的,这皇城的武将府邸自皇上继位可是升得多降的少,夺爵的更少,想起来都万幸,当初那个寇世子多少人来参,皇上都没动固北王府。 可是有利有弊,就怕有人野心太大,和那些人弄一块去,这样一看宁国公府更是不能动了,谁来参也不能动。 “昨日要是三皇儿出事呢?”皇上心里划过一丝疑问,激怒下的自己是不是还有此刻的冷静呢? 想到这,他挥手让葛洪永起来,问道:“昨日三皇子出事你知道吧。” 葛洪永不知皇上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忙惶恐地道:“都是臣无能,不能洞察先机,内城的巡防还不到位,臣一定带着手下严查下去。” 听他打着官腔了,皇上摇摇头,“朕现在怀疑的是,就是李统领没抓住那个什么衣坊那个管事的,怕是也会有人把那个沈姨娘掀出来,假如三皇子再一出事,你说朕会怎么对宁国公府?” 启德帝到是没什么顾忌地说出了心里的话,葛洪永却只是瞪大眼睛,有些惊讶地看向皇上,“怎么可能交出来呢?” 看着他一脸的疑问,皇上有些无力地摆手,“朕也是糊涂了,竟然问你,这不是问道与盲吗?” 葛洪永摸摸脑袋,嘿嘿一笑,“皇上,您也知道臣不耐烦这些耍心眼的,臣唯有一片忠心。” 对皇上的猜测,他是一句没说,也不敢说。 张才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一惊,忙看向皇上,“主子,要是真向您所想的,对方还会有行动的,也必有个智谋超群的人在那边。” 葛洪永看着眼前的情况心里越来越惊讶了,知道张才是大内总管地位高,可是没想到这么高,这皇上哪里拿这张才当奴才用啊。 其实别说葛洪永不知道,怕是许多人都不知道,这张才也是个天分高的人,当初伺候太子读书,到是当了太子的伴读玩伴,也是个一目十行的俊才,当时的太子也是为了不被个奴才比下去,也是很拼了几年,只可惜张才少时就被卖了,净身进了宫里了。 也许是读了书的缘故,身上哪怕残缺,很是有几分文人的傲骨,一路陪着直到皇上继位,许多时候皇上不与大臣商量的事,到是和张才说说,毕竟张才没有私心,能立场公正些。 主仆两个人的话,葛洪永听得一激灵,还出事,不行,回去就要好好布置,不能懈怠了,严查,一定严查,再出事就得掉脑袋了。 皇上见他站立不安的样子,嘱咐了几句,就让他退了下去,葛洪永也不敢保证什么了,规规矩矩地行礼后走了,至于沈姨娘等人也已交到了慎行司,一切已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第57章 心惊 “也是个精明的。” 皇上看着葛洪永的背影轻声道了句,这些人都是他继位后上来的人,都不是世家子弟。 葛洪永的伪装并不高明,他不过是普通人家长大的孩子,多年岁月打磨,憨厚里已带上了世故与精明,可是张才对这个人到是佩服,不装傻怎么办,难道说皇上您怕是要杀了宁国公府的人,还是说会抄了宁国公府邸,那不是当着皇上的面说皇上是个昏君吗? 何况这个葛洪永几年也到不了皇上跟前来回话,如此表现已经让人吃惊了,多少世家子弟也不见得有他表现好,毕竟皇上的威严愈重。 启德帝长出一口气,有些后怕,失去了武将的支持,怕是正中了其他人的心,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的背后之人,所图一定不小的。 “主子,当初那些罪臣的子女都要细查一下了,就怕不是一个,宁国公不过是个文人,那些武将的府邸里要派暗卫梳理一下了。” 主仆两个人暗暗心惊,要真是这样,可太危险了,大齐开国的皇上,他在写给后代的手札就告诫后代,要宽和对待武将,不允许诛杀对大齐有功的武将,只是后代子孙却都忘记了。 到启德帝继位,因靠的是武将,到是很是感恩,可是真到了关键的时候,涉及了到了自己切身之痛,怕是会忘记了,三皇子要是出事了,启德帝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放心明面上查的那些人,启德帝叫来暗卫,交代了几句,暗卫退下了,大殿内一时沉寂无声,高旷的殿内清冷起来。 在这沉默里,十多年前的事,启德帝突然想了起来,不由得问道:“张才,你还记得那年突然传出来的镇国公在边关拥兵自重的谣言吗?当时可是怎么查也没查出来是谁传出来的,还有我记得不久后,镇国公的世子就回来了,带着他们家的五郎六郎,不过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启德帝越是回忆越是记不起来了,只是知道动静闹得挺大的,当时他也是很生气的,不过到底是没惩治镇国公府的人,不过心里对镇国公府到底是不悦了,这些年镇国公府的荣宠已大不如从前了。 “镇国公?” 张才想了半天,也是没有什么头绪,不由得苦笑,“主子,奴才也老了,多年前的事也记不起来了。” 两个人相对摇头,启德帝却警惕起来,那批人太多,让他不能不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什么人在颠覆着这皇城的繁华,如果是从他继位之初呢,还是说十多年前镇国公的事就是个阴谋,毕竟当初他也是奇怪的,怎么突然就传出了镇国公府的谣言,连边关的镇国公都听闻了,最后派了世子回来。 他怕镇国公谋反,更怕的是自己去逼反他们,前者是臣子不忠,后者可是他的无义。 如果一切都是现在他所想的,那还真要小心了,可别踩进人的圈套里去,那就会离亡国不远了,镇国公家的七条虎,唯有老七被养得骄横了些,老二没练武却也不能小视。 皇上到是又犯了疑心的毛病,不过这对外面的事态到是好事,张才也就默默不语地琢磨着这件事,不过也是有几分后怕,好在是三皇子没出事,不然皇上是真的冷静不下来的。 昨日里一知道外面出事了,何淑妃哪里还稳得住,心里七上八下的,带着身边的人就去了清平殿,死去的皇后是清平候家的,皇上把自己住的宫殿改为清平殿,其中怀念的意思,谁能不明白,宫妃们自然都是不喜这里,皇上也从不招妃子们来这里。 淑妃到是顺顺当当的进去了,小太监已得了皇上的令,告诉他们淑妃来了不要拦着。 “皇上。” 淑妃一个人进去的,到了近前,叫了一声,连礼也没行。 “不要慌,不会有事的。” 皇上站在殿内,挺直了身躯,双眼威严料峭,带着透骨的冷意,犹如猛虎露出了狰狞的一面,他伸出的手,却扶上了淑妃发抖的双肩。 随后,两个人挨着坐下,双手还紧握在一起,对淑妃来说这是她唯一的孩子,对皇上来说,这是他最喜爱的儿子,头一次两个人觉得心贴得很近,无声的殿内,却有几缕温情流淌着。 好容易盼着三皇子回宫了,皇上还好,何淑妃一看几乎要晕过去,三皇子从头到脚都是血,吓人极了。 张才想着昨日也是庆幸不已,皇上对淑妃很有些不同,如果三皇子出事,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怕是又弄得僵硬了,从前两个人感情也是好过的,淑妃进宫后,皇上很是过了几年舒心的日子,在没有什么心机的淑妃跟前,皇上是最乐呵的,可是随着两个皇子皇女的死亡,淑妃却是变了。 这宫内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皇上当初如果不是太子,怕是不会想当皇上的,奈何他是位太子,张才越是老了越是想这一生无趣之极,主子也好,他也好,都是无可奈何的人。 养心阁外柳美人来过后,冯昭仪没亲自过来,也派人送了吃食来,随后又陆续有人过来,小太监在外面并不敢放人进入,也不敢通报,他只留心着养心阁内的动静。 好在来的人也都知道外面的情况,并不敢难为小太监,见实在是见不着皇上也就都悄悄地退去了。 德妃的永馨宫内婆媳两个正在说话,古佩琼多数时只是听着,昨日的一番惊吓,一夜后已散去了,只是细细想总是难安与后怕。 “近段时间府内一定要安稳,不能出任何事,府内女子的来历都好好查查,天润的事,你打理的很好,成渝亲事你也多在心些,皇上怕是要封王了。” 德妃说话很慢,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好像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多么让人心惊,好在古佩琼也不是新媳妇。 马上回道:“母妃放心,不会误了爷的大事。” 她有些不敢置信,在这个时候怎么皇上会有心思封王,不是应该查杀人事件吗?可是这么多年的经验,让古佩琼对自己这个婆婆的话却从不怀疑。 五十不到的德妃,望上去也不过像三十几岁的人,保养得很好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光泽依旧晕人,一身家常的湖水蓝色的衣服极其简单,连半点刺绣都无,一头青丝如缎,被一根白色的玉簪轻轻挽起,许多时候,古佩琼看着这样的德妃,就像是看见了平常后院的妇人。 许多年前,皇上因为淑妃儿女的死,迁怒后宫,哪怕德妃与冯昭仪还手握着宫内的内务,可不过是两个管家的,德妃已有十多年没了宠爱,可是这样一个无宠的妇人,却依旧有滋有味地生活着。 古佩琼许多时候悲哀地想,有一天自己遇到了如此的情况,是不是也能好好活着,种一地花草,植满院蔷薇。 “天润能娶了你是他的福气,只是天润的脾气还是要你多多劝诫他,我是困在这宫里,什么都帮不上你们,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最后那句里的无可奈何,听得古佩琼更添伤感,没注意一丝流光在德妃眼里划过,却被她低头的动作,掩饰了过去,“没想到寇家真出个武功高的女子,不知和她那老祖比谁更高些。” 想到自己给弟弟的信,知道宁家是没人能娶得了这个女子了,她心情有些黯然,有了这个女子,就是败了,也能保住命啊,皇家之争并不简单的是胜与败,还是生与死,她一个做母妃的,不能看着,却许多时候也只能看着,当然能帮的时候,自然也是不会手软的。 “王爷知道轻重的,母妃保重好自己,也免得王爷在外挂心,至于那个寇小姐,现在怎么也算共了患难,等一段时间,找机会宴请一下她,答谢一下这次的事,我看那个寇小姐是个很心软的人。” 封王,就是说会封太子了,终于到了最后了,古佩琼说不上什么心情,想要早早的有了结果,又怕天不遂人愿,二皇子上位对他们可不是好事。 她知道德妃的担心,努力安慰着,这些年他们的府里,女子越来越多,可没有一个女子是德妃送的,冲这点,古佩琼都很敬重自己的婆婆。 “心软吗?傻孩子,那得看对谁,薛家门前的事你忘了,真的心软,昨日里死的那些人又怎么算,都是活着的人,不是杀鸡杀狗。” 德妃可不认为寇明嫣是个心软的,那个女子在德妃看来,到是很有些铁血无情,不是那么好对付好收买的。 宫中的气氛压抑,太监宫女连走路都小心的不发出声音来,平日里皇上不是个严苛的,可是这个时候,谁都知道不能犯错。 看见人下马,寇明嫣和柳胤之停了下来,梧桐树直冲云天,到这时只觉得隐天蔽日的,有些幽暗起来。 有过一刹那的惊慌,在看见猿背蜂腰一身黑色御林军服的李云松时,寇明嫣没想到刚想明白这个人对她有杀心,就会路窄地碰见了。 柳胤之是个敏感的,寇明嫣故作的镇定,他一一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暗自皱眉,怎么这闺阁之中的二小姐会认识如此多的男人,这两个人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出自威宁侯府的柳胤之是认识李云松的,孩提时的记忆许多时候是最深刻的,尤其柳胤之以后的人生变了模样,旧日的事情点滴在心里回想,当初的人事在午夜梦回里,伴着孤灯冷寂,支撑着他不甘的心灵。 李云松跳下了马背,挑着眉头,看了下不远处的两个人。他做为宁国公府的世子,尤其是府里还牵涉到了昨日一场事件里,哪怕皇上在朝堂上说出的话,对宁国公府有利,可是事件的走向也不是以皇上的意志为转移的。 李云松的心情极其糟糕,带着手下的人一户户地搜查着,却没半点好的消息,如果今日没有收获,明日的朝堂上,怕是怒气会冲着宁国公府而来。 皇上并没撤了围着宁国公府的兵,他也不好回去,最担心的是祖父知道了,想到祖父的身体,他的眉头一直没解开,始终皱着。 得了寿平侯卒的消息,这里怎么也要来祭拜一番,他并不敢在这时特意过来,可是顺路却能过来,都是勋贵之家,平日里也是交好的人家,在这时刻最好能守望相助,得几分助力那就更好了。 朝堂之上口舌如刀,宁国公府在祖父那时是最辉煌的,可是近十年来却是已曾颓败之势,皇上年纪越老疑心越重,这次就怕的是皇上的疑心又起,说起来庆幸的是现在的宁国公是个文人,不是武将,没有兵权。 可是没有兵权是好事也是坏事,皇上想动就能动,没有什么顾忌,如果是镇国公府,皇上想动也是要思虑一番的。 想到失去的兵权,李云松一阵叹气,却无可奈何。 寿平侯世子孙銘作为兵部主事的,也许说不上话,何况这时有孝要守,更是不可能了,可是他们宁国公府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坦坦荡荡的,如果这个时候,畏畏缩缩的,看在外人眼里,没罪也有罪了。 正是种种考虑,他亲自过来一趟,许多人的反应也在预料之中,不过皇上到现在还让他执掌御林军,有心思的人也要考虑了下,是不是真的要取而代之了,如果他们宁国公府连这个位置都失去,那就真的糟糕了。 再入皇上的眼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也许要等到下个皇上了。 出了寿平侯府,李云松面色就变了,他想去岳丈府里说几句话,打马行了一半路,却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人,到是意外之喜。 “二小姐又见面了,真是荣幸之极了。” 明明打算好好说话的,只是想到府内的情况,自己判断的失误,都是从眼前这个人发现锦绣衣坊开始,不免有些迁怒。 这世家的公子,自有一番高贵在上的气势,不怒时已带威严,此刻眼带刀光,微微皱起的眉,更是带着凌冽。 听着李云松冷冰冰的口气,寇明嫣深吸口气,知道必有事发生了,抬眼往上看了看,淡色的一轮月已挂在天空上,夕阳却应还在天边,绮色的余霞布满半边的天空。 她此刻身边的人,一个带着阴柔的美,一个带着阳刚的美,如此的互相辉映着,看得人真是心里舒爽。 这古代的豪门里出的都是俊男美女,尤其男子一般都随的是母亲,那个大户里挑媳妇说是看德,可是美色也是必不可少的,故所生的孩子是一代比一代的美貌,那些庶子就更是美得令人惊心动魄了。 第58章 约定 寇明嫣哪怕心里有些害怕,可是这两个如此相反的美男站在一起,她还是走了下神,眼睛灼灼地从两个人的脸上来回溜了两趟。 这两个人的颜值就是前世她也是没碰见过的,不知有没有潘安宋玉之貌,能看到天然美男美女,寇明嫣觉得是她来到大齐最好的收获了。 李云松见她不回答,剑眉微挑,“怎么二小姐如此的不待见李某了,是不是见宁国公府已大厦将倾了。” 他这番话已不和规矩了,全不当面前的人是个女子,可是也不能怪李云松,毕竟这寇二小姐杀人的场面是他亲眼看见的,要是让他再把寇明嫣当成一个寻常女子对待是不能的了。 他如此说话,让一旁的柳胤之瞪大了一双迷人的风眼,好奇地来回打量着两个人,李云松却并没认出柳胤之来,当初的柳胤之还太小,而李云松已从国子监出来了,就是有交集,也是年龄小的记得当初在国子监赫赫威名的李云松。 李云松完全无视了柳胤之,当眼前这个人不存在,柳胤之不满地撇了下嘴,却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没敢表现给人看。 寇明嫣见李云松一脸疲惫,满眼红丝,能想到外面的情况,见他发怒了,知道好几个人在呢,他不敢杀人的,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想到他在外面的名声,到底知道是不能得罪的,只能在心里叹一句苦命,颇是无语,只得轻笑一声,“李公子好,我们从前并不认识,谈不上待见不待见的,李公子还是慎言的好。” 李云松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寇小姐说错了,昨日里我们还一起并肩,怎么能说不认识呢?此生李某也只和二小姐并肩歼过来犯之敌,寇小姐不是世俗女子,是李某敬佩之人,怎么二小姐瞧不起李某吗?” 那也算,寇明嫣暗自在心里翻白眼,只是不明白他非得和自己认识是要做什么,难道自己的武功对他有什么用处吗?不过他一句二小姐,一句寇小姐的,寇明嫣只觉得他心已乱了,知道这李云松大概是有求与自己了,可是以宁国公府的地位,在这皇城里除了对上位者,对其他人应该是没真的没弯过腰求过谁,故此语气还是强硬得很。 却不知道这正好猜中了李云松的想法,又到了黄昏时候,一天已过去了,情况很是不乐观,左都御史的儿子没死,可是户部侍郎邓家的孙子却没了,大臣里还有几家出事的,他不能不怕,怕宁国公府成了替罪的羔羊。 真的出事,他的岳丈清平候府里不知道能不能护住他的妻子女儿,皇上多年没立后,对魏皇后也是有情的,当年的何卫东的姐姐,就是因为有人说像先皇后才进宫的。 至于母亲,他知道却是不会走的,不论怎么样的情况,只要他在危险当中,母亲就不会躲开的,何况这宁国公府已成了她的一部分。 李云松看着眼前的意外之喜,满身心的倦怠之感,头一次对自己深深的怀疑起来,原来真的出事,自己是什么用也没有。 “李公子,那日抓着人了吧?那个锦绣衣坊是宁国公府的吗?” 李云松心里是有怨的,寇明嫣已知道了,不想在兜圈子了,寇明嫣直截了当地问了句,然后直视着李云松,等着他回答。 柳胤之细细听着两个人的话,越听越糊涂,却知道昨日必是有许多事发生了,他都不知道,可是李云松对寇明嫣说的话,他还是能品味出几分意味来的。 并肩?柳胤之可是知道李云松是何许人的,能与他并肩,想到刚才带着自己出寿宁侯府的事,柳胤之有些异样地看了眼寇明嫣。 随着寇明嫣问出的话,李云松盯着寇明嫣,心里是嗜血一般的冲动,恨意在脑袋里叫嚣,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半响后,在寇明嫣凝视中,他想到这个女子的武功,想到府内的状况,已成事实,到底是他低估了事态,和这个二小姐没有大的关系。 可是谁能想到府内的一个姨娘竟然和魏国公府扯上关系,明明是沈姨娘,现在看来,人是假的,姓也是假的。 想到这,脑袋里一阵清明起来,他挺直了身子,转了半个身体,看着暮霭沉沉的远处,苦涩地一笑,“二小姐,对不起,我失态了。” 寇明嫣没想道只一会功夫,这人竟就放下心结,道起歉来,虽然意外,可是态度好了,还是让人愉快的。 不然,她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被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指责呢? “李公子可以说一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也许能想到什么办法能解了宁国公府的危难呢?” 昨日李云松并没说,如果说了,她也不知会不会卖这个人情给李云松,大概还是不会的,因为她要考虑到事后,她怕这一卖人情了,可就只有她知道了,眼前这个人会不会杀人灭口呢? 想来也一定会的,宁国公府决不会留这么大的把柄在别人手里的,这李云松可不是个无能的任人宰割的。 “二小姐果然是能猜到的,那个衣坊是府里姨娘的,管事的竟然是个死士,府里已被搜查过了,现在搜到的东西已到了皇上哪里,明日朝堂上,怕是难挡悠悠之口,二小姐大概不知道昨日里有多少朝臣的孩子出事,可是竟然抓不到主谋的,皇上总是要给下面一个交代的,何况宁国公府也不冤枉,那个沈姨娘有女有子的,在我们宁国公府里二十多年了,二十年竟然没有人发现她不对劲,你说那些大臣相信吗?” 想到自己父亲惹的麻烦,李云松苦笑连连,他已经被逼得和个女子唠叨起府里的事了,不过是希望二小姐能有恻隐之心,如果宁国公府出事的话,这皇城里唯有一个人能救宁国公府的,那就是这个寇二小姐。 “主谋抓不到,你们抓到其他人了吗?”寇明嫣不由得问道。 “一个也没抓到,御林军、五城兵马司的人,还有衙门的人都在查,可是却没有半点线索。” 李云松咬牙,平日里有事,一查就找到人,这么大事,却是什么都查不到,除了自己送过去的死士,还有沈姨娘,竟然全无线索,想想都不可能,可是最不可能的事就发生了,大齐承平日久,真的有事发生,才发现处处都是破绽,以有心算无心,就是现在这个局面。 “靠山够硬的。” 寇明嫣嘟囔了句,却也能了解,这个情况真是没法查,这皇城里王爷、公主、勋贵遍地,没有证据,皇上也没法子查抄哪家府邸。 “李公子希望我能做些什么,请直说,当初也是李公子救了我一命,我也并不敢忘。” 李云松徐徐出了口气,他就等着这句话呢,想到疑心极重的皇上,他真是不敢保证府内的情况,还不知死士还有沈姨娘会交代出多少东西来,有多少是对宁国公府不利的,当年的魏国公可以说是亡在祖父手里的。 到了今天因果循环,他们宁国公府上也悬起了一把刀。 “寇小姐,爵位我不在乎,只是府内的人,我要保全。” 李云松眼里带着祈求的光,静静地等着,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个男装的女子是他的全部希望了。 寇明嫣是真正的楞住了,“李公子你是开玩笑吧,我一个人怎么能保住你一府的人,我欠你一条命,到是可以在天黑时,帮你……” 偷渡个把人,还是能做到的,也是她可以答应的。 柳胤之在一旁已都呆住了,又猛地睁大眼睛看向寇明嫣。 李云松却突兀地笑了起来,笑到眼泪都出来了,“二小姐是不是到现在还没看清自己的身份。” 寇明嫣看着他流泪的眼睛,深切地怀疑他就是想借着这个笑流一下眼泪,纾解一下心里压力。 “身份,什么身份,寇家二小姐啊,还有就是武功不见得比你高,速度到是比你快。” 寇明嫣也模糊地起了个念头,只是难道到了现在震慑还在吗?想到府内曾经有过的薛家奴才,觉得还是忽略了什么。 “这大齐当初立国,可就只你们一家异性王,你们从没奇怪过吗?一百多年后,你们寇家又出了个武功高绝的,只凭这一点就没人敢无视,何况这次你又救了许多人。” 李云松不比皇上知道的多,却绝对比寇明嫣知道的多,寇家,这么多年了,那个皇上都没动过寇家,一代不如一代的寇家,可是没少犯过皇家的忌讳,可是依然平安,这是皇城里勋贵们偶尔会提的话题,却因为寇家一代代的无能,被漠视了,没想到是个女子出世了。 这可真是哥已不在江湖,江湖还有哥的传说。 寇明嫣心里嘀咕着,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明白,“你们的武功不也是很高吗?武功再高有什么大用,真的打仗时不管用,平日里一根暗箭不就……” 说到这寇明嫣停下了,她已明白了寇家老祖比她想象的还要出名,怕是皇家的档案里都记载着,普通的人反而乱猜乱说,皇家和世家反而会一代代的把所知道的传下来。 “我们老祖是修仙的人,难道你们都知道?” 寇明嫣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全乱了,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吗?还是真的是一枕黄粱梦里啊。 “自然是知道的,世家里还是有知道的,只是寇小姐隐藏得也够深的,薛家是白忙乎了。” 李云松想到薛家派出的奴才一阵好笑,真的有东西还能等到他们来,一百多年了多少人感兴趣啊,也就现在的寇家人不知道,那个世家不知道,可笑堂堂一国宰相,山野出生的,就是真的找到了,怕是也不会落到他手里的,只是这寇小姐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呢。 相比李云松的淡定,寇明嫣哪怕到了这古代也得了好处,可是前世多年的熏染,还是没法平静地听到如此的震荡的信息,真的,寇明嫣是真的惊了,也是后怕,这府里是不是都被人监控了,好在自己是个女子,没人留意,反而占了便宜,更可能的是一切都在老祖的算计当中。 原来从头到尾都没有秘密的,寇明嫣很是被打击到了。 “李公子如果对那个武功秘籍感兴趣的话,我的丫环正抄呢,可以送你一份,只是怕也练不到我这样,你也知道当初薛家门前那一撞,我已是半死之人,哪怕你们已及时送我到了医馆,也应该明白,怕是难活的。” 寇明嫣平静了下,淡然地说着往事,李云松却艰难地点了点头,他当初也是以为人救过来的面很小。 对寇明嫣说的送他一本秘籍,却并不感兴趣,能随手送人的能是什么好的东西,尤其这个时候。 第59章 无奈 初秋的风刮过,树叶哗哗作响,半明半暗的光照在脸上,唯有明亮的眼睛,带着清凌凌的光漠然扫过。 五个跟着的御林军已躲的远远的,柳胤之低下头,侧耳听着,另两个人隔着半米的距离站着。 见李云松点头并没狡辩,寇明嫣对他到是印象大好,到了宁国公府生死存亡的时候,依旧能有磊落的态度,这个人很是不一般了。 心狠手辣不可怕,就怕没有道德的底线,肆意妄为的人才可怕。 “我昏迷时,好像梦里见过一个道士打扮的人,他喂了我一颗丹药,我的速度比李公子快是因为那颗丹药,不仅仅是救了命,还洗了髓,至于以后找到秘籍,也是在梦里,那个道士告诉我的,东西在王府的藏书阁里。” 寇明嫣的话半真半假,不过是为了以后王妃怀疑的话传出后,能有个说法,毕竟她好的实在是太快了,她当初也是一时傻了,何况武功不是一天练成的,王府还有薛家细查就会知道,自从薛奕翔反感她练武功,寇明嫣就真的没有练。 撒谎不好,可是借尸还魂更不好,寇明嫣无奈地撒了个谎,也免得有一天有人想要烧死她。 李云松自然不是那么好骗的,对寇明嫣的话半信半疑,不过,不管怎样这个寇小姐的武功很高,皇家必然很重视的,寇家从来都是不一样的,不然就凭寇靖凯的闹腾,爵位早就没了。 对于俊逸美男的目光,寇明嫣觉得很有压力。 她苦笑道:“就因为我武功很高,还有个可能修仙的老祖,就能救你们吗?” 李云松更是无奈,“寇家有修仙的老祖并不能救我们,可是寇家又出了个同老祖一样高武功的人,却能救我们,只要二小姐想。” 他的心里也是忐忑,一个女子皇家的重视度不知有多少,百多年前乌兰族人已退居在草原地带,百年后,乌兰族却出了个英雄,已整合了乌兰各族,南边的南屏国经几代君主的励精图治,却是政治清明,国家富强百姓富余,大齐的皇上不能不想,三分天下,乌兰只是局处一隅可以不考虑,南屏却已成心病,而且南屏国据说出了个宗师级别的高手,这也是当初他力压武状元后,皇上把御林军交到他手上的原因,这么多年他从不敢懈怠。 统一是每个君主的梦,南屏的厉兵秣马给大齐的压力是巨大的,可是大齐的世家太多,身上背的东西,让大齐动不起来。 寇明嫣自然不知道这些,从前的她也只是看些闲书的人,天下的事不是她能考虑的,那是男儿的事。 寇明嫣呵呵笑了两声,“不会是怀疑我也是能修仙吧,还是怀疑我就是仙人,这也太逗了。” 可是柳胤之和李云松都看向寇明嫣,眼里的怀疑清楚得很。 看着这两个人,寇明嫣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她一露出了武功,各大府邸那么感兴趣,薛家不怕人笑话地跑来,还想要薛奕翔娶她。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寇家的人反而是最无知的,什么都不知道,想一想都好笑。 只是寇明嫣笑不出来,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别到时候发现不对,固北王府被她牵连了。 寇明嫣这时可真是有压力了。 “李公子放心,能帮的我一定帮,人的命是最宝贵的,犯事的罪有应得,无辜的不应该被株连。” 说是说了,寇明嫣却不知道怎么帮,只能到时看看了,这皇上也不是傻的,有用的人才不会弃了的,这李家玉树明显是得用的。 能得寇明嫣这句话,李云松多少松了口气,有备无患,朝堂上的那些人不能多期待,毕竟涉及到了多年前的人事,皇上的反应还不知道,可是当年皇上,对犯事的可是一个男子没留,连才出生的婴儿都杀了,真的做到了斩草除根,那些女子也都成了官妓,无论老幼,皇上的恨意可见一斑。 “谢寇小姐。” 寇明嫣这时突然想起李悦心,李云松的堂妹,“李公子不如把四小姐嫁给我大哥吧,咱们是一家人了,皇上也许会顾忌些呢。” 寇明嫣张口就来,在宁国公府赏花时,就很是喜欢那个四小姐,这时明知道自己大哥配不上也想争取下,这时的婚姻多还是门当户对的考虑,其它的却都是放开外的,今日之后,寇靖凯的姻缘肯定是不错的,能有高门贵女可选,可是李悦心的能力性格却是难得的。 “寇靖凯那配得上我的四妹,二小姐你太无礼了,你要是坏了我四妹的名声,我可是不会罢休的。” 李云松的眼在薄薄的暮色里如秋水一般,带着寒凉的冷意,“寇小姐还是……” “好好,算我没说。” 寇明嫣举起手在脸庞做投降状,随后深叹口气,大哥的亲事,真是难找自己认同的人,李悦心虽然不是下代国公的亲妹子,看李云松这样子还真是对这堂妹不错的,可惜了。 这个人也是一时的俊杰,如果能成为亲戚到是真的不错,只是大哥的名声在外,但凡疼女儿的,都不想把人嫁进王府,可是寇明嫣却知道自己大哥,虽然是纨绔了些,却不是恶霸,他最大的毛病是无脑,说起来也不过是王府里没有其他的男孩子,只他一个,连零花钱都比别的世家里的男子多几十倍,想不学坏了都难,想学做人更难了。 见时辰不短了,李云松还是不减恼怒,拱手后就离开了,马蹄踏踏响过,六匹马,马上黑色衣装的人,如团团黑色的云,快速的卷过冷清的街道。 寇明嫣却越觉得不可思议,这些世家的档案里到底是记了什么,当初的老祖是怎么的英姿,让今天的她备受重视。 “二小姐自己还没嫁出去,就操心起来世子的事了。” 柳胤之的话有些酸溜溜的,有些悻悻的,他觉得世上的事很不公平,那个什么也不缺的世子都有人惦记,自己却只有孤单的一个人了。 瞄了下柳胤之的表情,寇明嫣刺了他句,“你是嫉妒了吧,我是不打算嫁人了,可是不找个好的嫂子,这里就待不下去了。” “你是没人敢娶了。” 寇明嫣的话不客气,柳胤之更是不客气,他嘻嘻笑了下,颇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大概是自己的难堪被寇明嫣知道了,也就露出了恶劣的本性。 这时两个人已经迈步往前走了,寇明嫣一听他的话就停下了脚步,细细地打量着柳胤之,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 柳胤之也站住了,任寇明嫣不住打量,他凤眼斜飞,“怎么,二小姐有什么观感啊,我说对了吧。” “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只可惜是个男子,我早知道你的性格不可能是平和安静的,怎么不藏着了。” 不等他发怒,寇明嫣冷笑道:“世人有多势力,柳公子不是深有感触吗?什么没人敢娶,姐要是放出话去,多少人排着队等着,只是姐姐一能挣钱,二能保护自己,何必去别人家里受气,就像你似的,多自在啊,一个人,想干什么干什么,要是在威宁侯府的话,多少人从上头压着,累不累啊。” 寇明嫣的观点是前世的观点,对这个世界是不通的,柳胤之最大的心病就是被除族了,听了寇明嫣的话,呆了下,恨声道:“你懂什么,没有家族……” 柳胤之说不下去了,离开家族他的罪可没少受,国子监就进不去了,寿平侯敢绑了他,也不过是因为他不是威宁侯府的人了,对寇明嫣把他比成女子的事到是忽略了。 见柳胤之伤感,寇明嫣无语,没有家族,当然有许多的苦,一个人能走多高可是多少仗着家族的,就像自己那个薛家舅舅走到了宰相的位置,可是皇上想动就动了,薛家人想退婚,上蹿下跳的也不过是通过联姻带着薛家能走的更高。 可是利大弊也大,柳胤之这个命运,离开家族也能走到高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柳胤之你会有个不平凡的人生,你会名留史册的,我看好你。” 寇明嫣郑重其事的,不过是她心里也嘀咕这个柳胤之不知道是个奸臣还是忠臣,遗臭万年的可也都记载在史册里的。 柳胤之狭长的凤眼里魅影重重,脸却扬了起来,冷哼了声,“你打算去街头摆摊啊,别好好的女子学国师阴阳怪气那套,你这句话要笑死人的,现在二小姐可要慎重说话了。” 寇明嫣的话,柳胤之嗤之以鼻自然不信,寇明嫣看着他那个表情,暗自摇头,“国师说你命里没六亲,可没说你不能富贵已极,傻小子,国师的话要分析好了,你们威宁侯府是没福气,压不住你这个富贵命。” 固北王府已在跟前了,身后又传来动静,两个人停了下来,寇明嫣已看清是府里的马车,柳胤之却有些走神,细想着当初国师的话,也许二小姐的话有些道理,国师可没说自己一事无成的,如果是这样,离开那个家族也不是坏事,自己还是不能气馁了。 后面有马车的声音传来,见是他们府里的,两个人停了下来,还没等到寇靖凯下车,府内却窜出一个人来,扑到了柳胤之跟前,“少爷你去那了,我找的好苦啊,还以为你你。” 寇明嫣被惊了下,见是柳胤之忠心的小奴才,那个脸啊,寇明嫣看了眼忙扭过头,也太脏了,这时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抱着主子哭呢。 四水今日跑了一天,顾不上害怕,衙门前的尸体都翻了个遍,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四水只有在各个少爷爱去的书铺找,直到快黄昏了才回来,想让府里派多些人去找。 “没事,没事了。” 柳胤之的衣服上全是鼻涕眼泪了,他也并不嫌弃四水,拍着四水的肩,“我能有什么事,没事没事。” 说完这话,看了寇明嫣一眼。 这时寇靖凯也从车上下来了,乐呵呵的,“二妹你是等我的吧,不用担心,没事,外面都是御林军,还有兵马司的人,不过我听到一个消息,就是宁国公府被围住了,怕要出大事了,李云松那个小子也有今天。” 寇靖凯是个藏不住话的,刚站稳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幸灾乐祸的和自己二妹说了起来。 柳胤之一听噗呲就乐了,四水听见少爷的笑,擦好眼泪鼻涕站好了,有些莫名,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几人。 寇明嫣瞪了自己的大哥一眼,满是无奈,“大哥,寿宁侯府那,你也是这样表现了。” 寇靖凯摸了下鼻子,“二妹,这不是有你吗?李云松算个球啊,今日里对我大家可客气了,李云松过来,我可是没站起来和他说话。” 寇靖凯得意洋洋的,满脸的兴奋,今日各个府邸去祭拜的人都和他打着招呼,寿平侯世子也是把他和镇国公的人安排在一起了,连镇国公府的二公子都和他很是客气,这真是没想到的事,消息还真他娘的灵通。 “好好,大哥你就保持这个样子,继续继续,保证咱王府蒸蒸日上。” 对这个猪队友,寇明嫣也是没什么办法,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她的心里已有无数个想发掠过,看着自己大哥温柔地笑了下。 寇明嫣一个人走了,看着二妹的背影,寇靖凯只觉得后背发寒,头发都竖了起来,想要问柳胤之,却见柳胤之拱手一礼,“世子爷,明天见。” 几个跟着的默不作声地站在后面,寇靖凯不以为然哈哈一笑,举步往府内而来,兴奋的神经是控制不住的。 寇明嫣漫步而行,身旁是花香鸟语,听着高高树上蝉声绽最后的歌喉,却只觉得人生踉跄,不由得想起了骆宾王的一句诗,“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这个世间的事就是如此,高高在上的人是不是会听下面人的话只有天知道了,下面人的命运就掌握在上面人的手里,命是由不得自己的。 人定胜天真是句笑谈,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到了这里还是句笑话,李云松,老宁国公也是铁骨铮铮的人物,可是皇权高高在上,想杀还是想让你活,都是皇上的心情了,除非世家里有足够的能力可抗衡皇权,就比如镇国公府,皇上怕是不敢动的。 寇明嫣握了下拳头,“力量。”她可没有寇靖凯的乐呵,更不那么相信皇权,她只信自己。 第60章 反应 到了汀芳院门前,杨管家与妹子姚黄在一起说话,见了二小姐回来,两个人忙行礼。 “有事吗?” 杨木有些兴奋,“二小姐,那个李春有动静了,今日他偷偷出去了,奴才的弟弟跟着他去了烟袋胡同的一个院子外面,见他进去了,奴才弟弟等了好久,他才出来匆忙地回府了,看着他样子很高兴,不过奴才弟弟说,李春并没和自己的妻子孩子说这件事,他妻子问,他还很不耐烦。” 李春的家里人都安排了活计,都是吃苦耐劳的,很是勤快的,杨木每日听着小弟小妹的禀报,都有些怀疑起二小姐来了。 “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这个李春大概是怕那个院子里的人出事,才急惶惶地跑去了,好,去查查那个院子的人。” 寇明嫣带着笑意,语气却极冷,她倒要看看这李春藏起来的女人是什么样,他打的是什么主意,王府的日子无聊,还真是期待能有人演戏给她看。 杨木搓着手,“奴才知道,立刻派人去查,二小姐英明,奴才很是佩服。”此刻对二小姐他可是真的万分敬仰了。 寇明嫣笑看了他一眼,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当初的唯唯诺诺的样子全不见了,有了几分总管的样子了。 “外头那个田庄安排的人也不知怎么样,可又快到了秋收了,倒要看看今年的收成了。” 不过杨木派的人,寇明嫣还是相信的,主子不了解奴才,他们这些人还是互相了解的,人品还是能知道些的。 “现在府里的菜,还有鸡鸭鱼肉都是田庄送过来的,奴才安排他们三天来一次,现在府里吃的菜很少买了。” 寇明嫣点点头,府里主子吃的少,可是下人却是不少,大锅饭需要的米面蔬菜是不少的,现在不需要去外面买了,真是好事,从前也是送的,不过田庄上多的就不知哪去了。 王妃不是精致的人,她也没那些穷讲究,寇靖凯更是没挑的,除了早餐,有两餐他是在外面吃的。 外面的风声雨声都与王府无关,寇明嫣却时时留意着宁国公府的动静,心里琢磨着真的出事,她怎么做。 朝堂上对宁国府开始了一轮一轮的讨伐,宁国公一身萧索,失情失意,不过短短几日,好像过了百年,到底是世家长大的,儿女情长也比不上家族的兴亡,不然的话,当初沈姨娘也不只是一个姨娘了,这个时候看出了他文人的厉害来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宁国公的书可是没少看的,也绝没有这种恨少的感觉,用的时候更是引经据典的,驳斥着朝堂上的怒骂声。 自古生离死别是最痛的,户部邓侍郎死了个已打算去参加秀才考试的孙子,那是先生都很看好的一个孩子,在国子监的甲班里也是头一名的。 对这些科举出身的文人来说,后代的培养也是尽了全力的,家族的昌盛靠的就是子子孙孙。 死了个心头肉,邓侍郎几乎没疼死,又没有抓到其他的人,皇上这几日也是天天上朝,头一天邓侍郎还有些回不了神,随后慎行司抛出了沈姨娘的供词,他就开始猛喷宁国公府了。 他是死个心头肉,却不知道宁国公也得了沈姨娘已亡的信,又知道了沈姨娘咬着他不放,心里真是酸甜苦辣一时之极各种滋味都在心头了。 说起来可怜,人与人还是要看对眼的,宁国公夫人那是谁看谁都得说漂亮美艳,只看李云松的模样,随了娘亲,那在皇城公子哥里,比俊俏那是坐头一把交椅的,可奈何就没入宁国公的眼,反而是沈姨娘浓郁的书香门第的气质,迷住了宁国公,二十多年啊,宁国公对沈姨娘的心,还是一如当初。 可是当初又怎么,到了紧要关头,该舍的不得不舍,不得不放。 本来宁国公已是一身情伤,满心郁气无处发泄,见有人把自己的府里往死里拽,也就怒了。 沈姨娘和死士都是铁嘴钢牙,除了咬住了宁国公知道外,什么也没交代出来, 宁国公这个人和老宁国公不一样,要说皇上不怀疑那是假的。 多数人哪怕家里也有人出事了,还是隔岸观火,有些和宁国公府有关系,一向走得很近的,一看皇上拿出的证据,和从前的魏国公府扯上了关系,都没有站出来说话了。 他们怕了! 镇国公二公子尤翼从开始那天就没有说话,作为兵部的侍郎他站得微微远些,每日里都注意谁掺和进来了,谁不动声色。 尤翼看着今日已有五人开始攻击宁国公府了,他另一侧的工部的五十几岁的刘成,也站出去讥讽宁国公这些年给魏家的后人打掩护,慷慨激昂的要求皇上严惩,以平民愤。 民愤?尤翼心里一沉,隔了几天,店铺酒楼陆续做起了生意,宁国公府的沈姨娘的事却传的过快了,很是不正常,他也注意到了。 宁国公清瘦的一张脸,几日下来更是消瘦得很了,不过气势还是很足,带着傲气泠然的鄙视,没了从前陷在情爱里迷惑的眼,露出了清明以及厉色,只是可惜他的儿子不在,看不到他此时的威风,在家里的时候,他多数是糊涂的,只要涉及到沈姨娘,他就没清明过,此刻人没了,到是让他变了模样。 宁国公和这些人周旋了好几天,早就不耐烦了,一见刘成也敢呲牙了,和他们宁国公府抗衡了。 他立刻出来了,想起旧事心里冷哼,“各位大臣一意孤行地对着我们宁国公府,却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大殿上不是泄私愤的地方。‘有女仳离,条其啸矣。条其啸矣,遇人之不涉淑女矣’一个女子碰见了一个品质不好的夫君,我们不能说这个女子有错品质不好,对吧,各位大臣。那么我们宁国公府怎么纳个通买卖的姨娘怎么就有罪了,主谋可是没抓到,他绝不会是我们府里的主子,可是,是不是你们,是不是当年的漏网之鱼,暗搓搓的算计着当年我们这些保着皇上的家族,魏家可是和我们这些武将家族有着血海深仇的。” 停了下,宁国公不等人反击,接着道:“这是看皇上英明了,看皇上给我们的荣宠太多了,你们嫉妒了,稳不住了,不过是一个通买卖的奴才,你们就紧紧地抓住不放,死死咬着,有这么功夫做多少事,我是个文人,很遗憾,多年来我都遗憾,没成为父亲那样的武将,可是我却有父亲的风骨,这几日轮番上阵的大臣还是都留些余地吧,我都替你们寒碜,当年你们已失去了文人的风骨,谄媚之极地拥立五皇子,全忘了正统在哪里,太子已立,那才是储君,今日的一些大臣是不是还没忘记五皇子,很是怀念他吧,是不是打击报复我们宁国公府啊。” 宁国公的话惊住了殿上的一些人,很是震耳欲聋一般,撕下了最后的一层皮,不过可是够狠的,大殿上一时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过,宁国公的一席话,也成功地让皇上也想起来了,当初的宁国公可是真没给五皇子什么好脸色,他记得还写诗嘲讽过五皇子来的,当初他还和太子妃在一起笑来的。 皇上这时回忆往事,看着宁国公的神情立刻好了不少,心里已拿定了这就是陷害,□□裸的陷害。 这一番话后,没人在吱声了,说起来,这大殿之上的许多人,哪怕不是他们,也是他们的父辈,可是都没站在皇上那边的,说拥立五皇子,却是没像魏国公家那么明显,不过当初的五皇子却实在是更得这些文臣的心。 朝堂上宁国公大获全胜,下朝后,他仰着头走出大殿后,几个人都气得昏头昏脑的,刘成花白的胡子乱甩,邓侍郎捂着胸口使劲喘气,太子少保曾晓摇头晃脑的,“往事不堪回首啊。” 大臣们议论纷纷,两个皇子只是关注,却决不掺和这里来,今日也是目瞪口呆,这宁国公厉害啊,互相看看,都各自走开,只是大皇子看着二皇子的背影,眼里杀气弥漫。 礼部尚书何思贤真松了口气,他那个傻儿子,一天到晚的打听,不放心李云松,怕宁国公府出事,现在他也看明白了,皇上不会查抄宁国公府的。 皇上的疑心有时是坏事有时也是好事,这次的宁国公府因皇上的怀疑,却躲过了一场劫数难逃的命运,随着五城兵马司的人撤走,朝堂上还是有人叽叽歪歪的,可是皇上到底是顶住了,又因宁国公的一番话,都怕皇上再想起前事,不敢轻起事端。 黄昏来临时,街上的人还是会突然散去,秦楼楚馆的生意大受影响,除了低等的娼窑多的是不怕死的苦力们,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们白日里还敢逛逛,到了时辰还是多数会早早回府的。 一家家的,一户户的,皇城被从没有过的哀伤弥漫着,充斥在东西南北的各个地方的哭号声响彻天地之中,七百五十多条人命,就这样的被夺走了,除了阴谋家,无人不悲。 软泥上的青荇并没被初秋的风带走,依旧招摇着,石栏下的青苔却凉透了人的心底,昨日已过去了,却又永远过不去。 就连宁国公府也不例外,杀戮中并没人死去,可也免不了死亡的节奏的来临。 最初是瞒着老国公的,却哪里能瞒得住,一直等到平息,兵马撤走了,老国公立刻派自己的亲信去,勒死了沈姨娘的三个孩子,大的那个已娶妻了,好在没有孩子,也许当年的沈姨娘并没打算要孩子,她的大儿子比李云松小整整五岁,这对于几乎独宠的沈姨娘来说,现在看来都是算计好的,以后又为什么要了,就没人知道了。 对老宁国公来说,他的手上头一次染上了自己家里人的血,痛何如哉! 书房内,小厮面无人色地低声禀告着,宁国公丢掉手里的酒杯,飞奔往幽兰院赶去,只看见三具尸体,三个孩子,三个他疼爱的,看着长大的孩子,此刻并排躺在哪里,阳光满院照在遮尸体的白布上,却再也不会有人跳过来欢笑,再也不会了。 绿色幽幽,院子里木芙蓉开得正艳,他却觉得像一个人站在高高的悬崖上,无边的寒气涌上来,堵塞在胸口,窒息住了那些前尘往事,谁对谁非又有什么干系呢,不过是镜花水月,尽是空幻,极目看去,物存人亡只剩凄凉叹惋。 “奈何桥上,你们娘四个是不会等我的了!” 宁国公自语着,再也控制不了心里无边的痛意,一滴血泪从眼角跌落,素色的衣衫上立刻斑驳染成朵朵红花,如水落红莲,凋落得如此的真实。 他往后倒去,听见惊叫声在遥远的地方,恍恍惚惚,迷迷荡荡的,黑色的鸟在上空处飞翔而过。 想不到,谁也想不到会有事,另一边房间内的蓝氏心里的懊恼就不用提了,沈姨娘的孩子并没在蓝氏身边长大,可妻子却是蓝氏选的,她当年看明远候家的庶女长在嫡母身边,教养很好,也是不想以后起纷争,就给选个好的,可是这时候她满是抱愧堵心。 “好孩子,是我误了你。” 花厅内清风徐徐吹来,案几上的博山炉里蘅芜香袅袅的幻化着各种形状,日光下的影子里剪剪都是覆巢的忧伤。 她搂住盛娟纤细的肩连连叹气,盛娟更是哭得哽咽不能停住,带得蓝氏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娘两个抱头痛哭,蓝氏到是不为那三个和她没什么感情的孩子,可是盛娟却是因为她而不幸的,女子本就不易,现在盛娟更是难了,本就是庶女,现在何去何从啊。 蓝氏是个缜密的人,待到丫环过来劝阻,扶着盛娟坐下,蓝氏使个眼色,织锦心领神会地出去了,云锦忙弄湿了块锦帕给夫人擦脸,盛娟也被人伺候着擦好脸,控制着情绪,低下头不做声。 她是庶女,从前的习惯还在,许多时候并不能肆意妄为,此时哪怕再是悲痛也强忍着,等着婆婆说话。 第61章 良心 一会云锦就回来了,四十几岁的罗府医也带过来了,跟在后面,有些麻木的盛娟惊疑不定地看着来人,蓝氏叹口气,“好孩子,别怕,只是看看。”事到现在都得做绝了,她何尝想啊! 到了这个时候,真是没办法,不能留一丝摞乱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老国公已做了,她更不能给儿子添乱了。 “麻烦罗大夫了。”蓝氏站起身来。 已在府里多年了,来的路上云锦话也说得明白,罗府医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闭上双目,仔仔细细地诊了又诊,再三确定后,“夫人放心,没有孕像。” 盛娟成亲也有一年多了,一直有些急,到了现在,她眼里有水光闪过,想到夫君平日里对她多有不喜,一时悲伤都少了些。 府医退去了,蓝氏终于放下心来,盛娟自进府,娘俩处得不错,实在是不想再伤这个孩子了。 她拉着盛娟的手,“虽然不应该现在和你说这个,可是,还是要问一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还不到二十岁,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我说,你要是打算回你娘家,我们也不会阻止的。” 盛娟能离开这伤心地,也是好事,虽然说有守孝三年的说法,可是这个死法,又牵扯到魏国公家,实在是不需要表现的深情厚意的,对盛娟不好,什么都要小心了,蓝氏也是吓怕了。 “夫人,我可以住在府里吗?我不想回侯府。” 盛娟抬头看向蓝氏,她不想再去过小心翼翼的日子了,虽然没了丈夫,可是蓝氏是个好婆婆,这府里日子过得舒坦,不用步步惊心的。 蓝氏却沉吟了下,抬头看着盛娟忐忑不安的神情,心里一软,“孩子,到底是我对不起你了,当初挑了你,你当然可以住在府里,可是却不是以儿媳的身份,我会收你为义女,我会安排好你的一切,你安心住下去吧。” 如此的年轻,如一朵春花才开,蓝氏可不打算让盛娟守着,又怕明远候那边接盛娟回去,以后人过得不好,就会成为她的心病。 这一世,她不打算留任何因果,都善始善终吧。 “母亲。” 盛娟的眼泪又出来了,一直叫夫人的她喊了声母亲,所有的感激都在这声里,还藏在了心里。 听了这一声,蓝氏也终于放下心来,她就怕人怀恨意,虽然不能怎么得了她们,可是到底是一个府里的,从前都是好孩子。 盛娟被丫环扶着离去,一会云锦进来,“夫人,哪两个通房也都查看了,没问题,人已送走了。” 蓝氏无力地倚在靠背上,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都结束了,沈姨娘的一切痕迹都从明面上扫除了,这府里再也不会看见那个女子了。 “没想到啊!”蓝氏有些感慨,携着仇恨而来,这些年沈姨娘的日子怕也是苦在心里吧。 她没折腾过沈姨娘,沈姨娘也没挑拨过自己的夫君,两个人这些年也算相安无事,不过当初心高气傲的蓝氏也是被打击的不善,可是当年她已成亲三年,夫君并没爱上她,面对沈姨娘也只能说技不如人,败了就是败了,沈姨娘敢挑衅,她就敢动手,可是对手太聪明,以后有儿女,忙着忙着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李云松坐在老宁国公的房里,静静等待着,谁也没有说话,却一直没有等到宁国公的到来,看着外面的下沉的光线,终于老宁国公开口了,“不用担心,你父亲不会来闹了。” 李云松看着祖父银丝一样的头发与胡须,“祖父,其实他们活着也不碍事的吧,又何必?” 李云松虽然不喜欢那几个人,可是到底是有些不忍心,何况他进来时祖父老泪纵横的样子实在让他难受。 “哎,当初放到你母亲跟前养还能留下,放在沈姨娘身边长大的……” 老国公摇头,他何尝不痛啊,两个孙子,虽然是庶子,现在府里大房就只有松儿一个了,想到自己那个儿子,真是又气又恨。 何况,有魏国公的血脉啊,再因他们出事,这宁国公府还能不能逃过一劫啊。 不愿意再说这个,想到外面的事,“还是找不到那批人吗?一点线索也没有吗?怎么可能呢?” 五城兵马司那些人可是把皇城三教九流的摸透了,那个府邸的事不知道,这次怎么如此的模样。 想到得来消息,李云松英俊的脸上都是冷色,当年成为官妓的很多年轻女子都报死亡了,最小的五岁,最大的二十几岁已成婚了,现在一查,都不知道那个是真亡的,那个是假亡,当年处理这事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许多已不在原位置上了,升迁的,死亡的,怎么查,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啊。 “怕是涉及到了不得了的人物了。”能弄出魏国公的血脉之人,能是谁呢?怕还是当初五皇子派系的,只是如此的死心塌地的,也只有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却没有这个能力的,应该吧? 老国公更是担忧起来,其他皇族的人他想了又想,也没什么头绪,李云松自然也是有同感,而下面的人,看到了有怀疑怕是也不敢开口指证吧。 李云松起身走时,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问道,“祖父,四妹想找个什么样的,二婶、二叔怎么还在挑呢。” 老国公一看自己大孙子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头一皱,“兔崽子,想说什么痛快的,别跑我这来这一套。” 想到寇靖凯的德行,李云松有些后悔,老国公神目如电一样看过去,一看躲不过去了,他只好把寇明嫣的话学了一遍。 “你这孩子,有你二婶呢,这件事只是让她知道,决定权给他们,有什么好迟疑的,你这个当哥哥的,只是以后护着妹子就行。” 老宁国公到是干脆,“你走吧,一会我跟你二叔提提,现在寇家王爷的位置皇上不会含糊了。” 他的二儿子不过是个四品没什么权的闲官,寇家有什么不行的,从前都行,何况现在。 老宁国公有些振奋,那个二小姐如果有这个想法,还真是好事,他们宁国公府自然不会去高攀上赶着,可是他们有意,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自己那个孙女,老宁国公暗赞寇二小姐有眼光,四丫头实在是不错。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城门已经又打开了,不过对出城的搜查还是很严的,进城的反而宽松一些,茶馆酒楼又开始了爆满。 死的也就死了,活着的却还是要勉力的,寇家却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家了,寇靖凯还没等闹腾,何卫东就派人把他弄走了,满心的不愿意,可是哪怕有个二妹,也知道二妹不会管的,他只好捏着鼻子去盖房子了。 男人的路途,满是野心欢喜,看不见女人的苍老,也许不是没看见,而是另有了新人。 百无聊赖里,寇明嫣派人找铁匠分别打造的东西也已打好,门房的婆子派人送过来了,看着手里的东西,很庆幸前世的丈夫对古代的冷兵器感兴趣,热恋时两个人没少折腾这些东西,寇明嫣慢慢地把东西一一装好,看着手里的袖箭,走到外面,对着院子里一棵粗壮的大树,按下去。 玉楼、云红、羽红三个丫环,并不知道小姐在干什么,这时跟出来,只看见一抹流光闪过,都莫名其妙的互相看看。 六支箭,寇明嫣只发射一支,随后走近树前,看着深陷在树上的小箭,脸上闪过欣喜之色,叫过玉楼,把袖箭解下来,又装到玉楼的手上,拿着她的手,教她怎么弄。 最初的胆颤心惊后,随着就是欣喜,三个丫环一一试过,树里的箭被弄出来后,寇明嫣惦着袖箭,吩咐道:“还是分别打造,每个零件都再打二十支,一定注意保密。” “是,小姐。”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回道,寇明嫣收好袖箭,回到厅堂里,几个人都有些兴奋,杀伤力如此的厉害,再碰见事也不怕了。 见三人叽叽喳喳的,寇明嫣随手拿起了刚放下的衣服,到了这里针线的手艺也是一日好过一日,古代没什么消遣的,这也是一个消磨时光的法子。 正热闹呢,姚黄回来了,她急匆匆的,带来了李春去过的烟袋胡同的消息。 “小姐,那里住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子,识文断字的,有一儿一女,原来是个穷书生的娘子,后改嫁给个商人了,孩子都是商人的,从前书生并没有孩子,院子里有几个伺候的,那个男孩子二十了已考中了秀才了。” 姚黄得了大哥传过来的信息,就忙禀报给小姐,她的眼里全是惊讶,带着问号地看着自己小姐。 寇明嫣眼角一动,讥讽地一笑,“姚黄,看看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李春那个妻子一看就是能干的,也是少年夫妻,有什么用,这李春的脑袋实在好使,这算计,算计了王府顺带着妻子儿女,心真大,有出息,是个人物啊。” 看着小姐连声感慨,不停地赞叹,姚黄无语,玉楼却问道:“也许是亲戚呢,小姐,不能吧,他图什么啊,也有儿子孙子啊。” 姚黄、羽红、云红却有几分明白,互相看看,一时心里感触,都底下了头。 原来的寇明嫣这时也许会生气,现在的却不以为意,奴才真是不那么好当的,这时没有自动化的设备,什么都是手工的,屋内的四个人,夏日里天气暖和还好说,天一冷,就是大丫环也不是那么轻松的。 把几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寇明嫣道:“你们四个如果打算嫁给外面的平民,我会做主把卖身契给你们,姚黄和云红麻烦些,家里的人多,不过愿意的话,我也会让王妃把卖身契都给你们。” 几个人一起看向小姐,姚黄想要说话,她家里的都是王府的人,虽然也羡慕,可是却并不强烈,何况大哥现在是管家了,从前是有这想法,却没有机会,现在有机会了,怕是没想法了。 “听我说,我明白的。” 寇明嫣止住姚黄,其她三个也就没再说,一起看向小姐。 “这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没有谁能陪着谁一辈子的,就是你们肯,我也不肯的,人生一世不易,你们应该有你们的一生,前半生你们是府里的奴才,这是没法子选择了,后半生却是可以选择的,自由自在的日子,你家小姐都想的,你们又怎么会不想呢,有我在一天,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们,利用这个机会,好好选个富裕的人家,我也会帮你们看看的。” 看几个人脸带羞涩,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寇明嫣想起前世的世界,一时只觉得如梦如幻一般,短裙短裤,大胆前卫的生活,到了这里都葬送了。 姚黄看着其她三个,目光不停地琢磨着,小姐从前的话自己跟母亲说了,大哥却是说那个都行,也是大哥那个都不熟悉,可是今日话赶话的,小姐有了放她们出府嫁人的意思,却不知那个会选择留下,那个会出去嫁人。 “小姐,我不打算出去,我跟着你走。” 羽红却最先上前,她是外头进来的,当年年龄小,可是却还是知道是家里缺吃少穿的,才卖了她的。 “都不忙着下结论,看看再说,谁知道月老是怎么安排你们的姻缘的呢。” 第62章 日子 时间总是会冲淡许多东西,何况生活中琐碎的东西太多,不出去是不行的,外头走动的人多了起来,传回来的消息纷杂的很。 云红给自己小姐做的衣服绣线一向是不放心别人的,都是亲自去买,这日,她出去,回来后坐在圆凳上给小姐说外面的事。 听说宁国公府没事了,翻着书本的寇明嫣停了下来,真是大大的松口气,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救人,李云松是把她当最后的救命稻草了,那天的事过后一想就明白了。 只是宁国公府里沈姨娘死了,死在慎刑司手里,尸体已发还,她的三个孩子也死了,却是老宁国公弄死的,却让她有些惊住了,一时之间脸上颜色都变了。 正在说着外面人对这件事评价的云红忙住了口,“小姐,你怎么了?” 寇明嫣好一会才喘过气来,摆摆手,“没事,就是一下惊住了。”想到自己从之间起的作用,寇明嫣暗自念了声佛。 死亡是不是就能终结一切,连孩子都不放过吗?一个家族要想保持昌盛,牺牲的东西可真不少,果然是她适应不了。 这宁国公府这么快就把消息放出来,为的还能是什么,做给皇上看的,也只有把自己的脸放在地下踩了。 从前看《赵氏孤儿》时,真是讨厌那个卖了自己家孩子的英雄,想问问孩子的母亲活下去了吗?以后又在网上看帖子,果然不是她一个人讨厌这个故事,那个帖子说,有人问过那个孩子吗? 选择、取舍,人只要活着就会面临的,是不是真的有大是大非,还是说弱者只能牺牲,不能抗争,一个英雄,他背后的血是不是流成了河?而宁国公府的英雄已是到了末路,可还有儿孙在,痛也只能和血吞了。 “还有,宁国公一夜白了头发,听说要传位给世子了。”云红小心地把话说完,见小姐无事才又坐下分线。 不过她絮絮叨叨的都是老宁国公怎么无情,现在宁国公怎么深情,寇明嫣却一派默然。 伍子胥过关也白了头发,宁国公也白了头发吗?原来人真的能一夜白发的,相比前一个惊悚的消息,这一个寇明嫣无力做什么表情了,对皇权有了更高的认识,却只觉得厌恶得很。 记忆里,那年都有被抄家的,几年就会有被诛族的,当初的天下却不是皇家一个人打下的,位高权重后就露出了爪牙,就不能少造点孽吗,人杀太多,怨气太重,皇家的气运就会衰败的。 虽然说你享受了家族的荣昌,就也要忍受败落的后果,可是女人孩子却总是让人不忍,何其无辜。 这一日里,寇明嫣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云红被其她三人好一顿埋怨,以后几个在说什么就小心起来。 陆陆续续的又有几家人来王府,寇明嫣却并没出面,王妃的心情却一直很好,每日里忙碌起来了,寇靖凯的亲事又提到日程上来,对王妃,寇明嫣实在是不放心,好在有齐嬷嬷在,能随时知道那边的动向。 她得了人一颗丹药,一个安身立命的本领,这固北王府就是她的责任了,选个好的主妇,她才能安然离去。 是的,离去,她不认为她能不成亲安然待在这府里。 寇靖凯却一直跳脚,何卫东身体并没好,三皇子也不能出皇宫,可是何卫东打着三皇子的旗号,他一点办法没有,柳胤之紧跟着他,不敢在单独行动了,每日听着他的埋怨度日,房子却盖得飞快。 何卫东的用意,寇明嫣明白,却也领他一份情,自家大哥要是在府里,怕是天天在外面混了,那就是寇明嫣担惊受怕了,不过想一下也可怜,自己那个世子大哥,是真的惧怕那个何卫东,想来是被收拾过的。 不过,那副袖箭,寇明嫣到是暗暗地交给他,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能告诉任何人,一切都小心,这方面,寇靖凯到是不含糊,经过那日的事,正有些害怕呢,有了保命的,自然是不肯告诉别人,不过府内武功最高的护卫都派在身边了,一行人有十二个。 齐嬷嬷的行动是一流的,很快找好了人,他的大儿子也过来了,赌场哪里已辞了,对客栈没什么兴趣,他却想跟着去北边,正好愁没个精细的人,看他的身体到是没什么问题,寇明嫣自然不会反对。 十五个人,都是高大魁梧的,站在花厅的外面,寇明嫣一看放心不少,一直以为齐嬷嬷就姓齐的,这时才知道原来是夫家的姓。 齐亮一身蓝色的布衫,身高按前世来算有一米八了,不过男儿随母亲,人到是斯文俊秀,那双眼睛深沉得很,到能看出不同一般的卖苦力的。 赌场历来是复杂的,能见识到贩夫走卒也能见识到皇亲国戚,如此的阅历,在外行走,应该玩转得了吧。 十五个人,只齐亮一个入了花厅,银票就放在檀木桌子上,她点点头,姚黄在边上就拿起那一打银票递给他。 见齐亮接了过去,寇明嫣才开口,“这是一万两五千两,你既然打算去了,想必有些想法,我也不多说什么,不过还是嘱咐一句,可最好的皮毛收,这皇城里最不缺的是有钱人,最好的,才能卖得最贵,其它的你拿主意,毕竟是还要看当地的情况,去收东西的人不会少,如果有剩余的银钱,就收些山货,这边酒楼里也是需要的,府里的客栈装修好了开张也是有用的,随机应变灵活些,至于你们自己也可以拿钱收些东西,这我不管,最后就是平安回来,有事的话,可以舍财,千万保住命,你们中没有武功高强的,可以去雇几个能打的,这都算府里的,不过这些人要知根知底的。” 寇明嫣把想要说的都交代明白了,对这个时代她了解太少,一切操作还要看下面的人。 齐亮小心地收好银票,却并没说什么,寇明嫣这时也只能放心,就让人退下了,齐嬷嬷和寇明嫣告退后,很不放心,也追着儿子去了。 其实应该找个了解的人,可是这里哪有她了解的人,只能趟着来了,希望一切顺利,能尽快地弄多些的钱财,外面的事,现在看还没个消停的日子,不过李春的事却要处理了。 这个时机却不太好,她现在是个名人了,府里这事一出,真不好说外面能传些什么,李春好收拾,那个家里的秀才是个大麻烦。 秋闱的结果已出来了,却没多少喜庆,就是有,也都是各家偷乐着,死了的有不少是举人、秀才的,中秋节这个每年因与秋闱放榜在一起,特别欢愉的日子,也因为哭声,没法庆祝了。 固北王府的中秋节,王妃也不过是多做了几道菜,因为寇明嫣救了三皇子的功劳,王妃看着寇明嫣哪怕依然忐忑,却好在没有惊恐,不过寇明嫣也看出了,王妃已真的看出了她不是真的寇明嫣,母女之间那份熟悉,不是她一个披着人家外衣就能装扮的。 寇明嫣这时只是想平和地度过这王府的日子,自然地走出去,只是很难,可是再难,她也在想法子。 银钱是首要的问题,扇子铺已收拾好了,在这悲伤的皇城气氛里,却不能开张,客栈也已停业了,本来几个奴才还打算闹的,这时也没人敢闹了,寇明嫣去看了下,和找来的师傅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就全部包给他了。 不过书馆却悄无声息的打开了门,无需宣传,一个带一个的,相信不久就会人满为患了,许多书,只存在高门大户里,而寒门的读书人不在少数。 一个好母亲的优势这时看出来了,齐嬷嬷的儿子都是识字的,寇明嫣就把她的三儿子齐光派到了书馆,齐光也在府内挑了两个识字的跟了过去。 寇明嫣打算把这些书在几年内让人都抄一遍,破损得太厉害了,怕有一天会失传了,那就太可惜了,刻板印刷却不是现在做的,总要一点点来。 想要名声,许多投资都是必要的,这个面向所有读书人开发的书馆,除了给抄书的人必不可少的银钱,还有就是供应午间的餐点。 这个铺子现在就是个搭钱的,没有一点盈利,寇明嫣一想总是要和王妃说一下的,还有就是王府的管理权得给了王妃。 她在清晨起来后,吃了早餐,带着羽红,披着姚黄拿出的软缎披风,走出了汀芳院的门。 秋已到了,树依旧浓绿,一路看去,却是:风吹落花香匝地,海棠枝上莺飞起。缤纷的色彩点缀在泥土地上,清空上鹤翔九天。 王妃的院子里,这时并没人过来,寇明岚已经开课了,去女子书院了,寇靖凯这次也没住在外面,从前不过是难为他的,这次却只是磨炼,何况这个时候,都是早去早回的。 寇明嫣不请自到,王妃有些意外,好在她这时身边有齐嬷嬷陪着,寇明嫣也松口气,王妃害怕,她也不想被惊住了,羽红却留在外面了。 看着她回眸浅笑,细语低回的样子,王妃心情是最复杂的,已快到午时了,阳光明晃晃的,更是清晰可见座中人嫩肤细肌、峨眉皓齿的模样,她看着却只觉得陌生,如此的见识不凡,她真的想问一句,却又不敢问,可是在夜间,白日里,却总是浮上心头,她原来的出身是什么,如此的能文能武,是大齐那个世家的女孩子吗? 她的女儿是不是变成了她,两个人是不是换了身份? 是的陌生,自从女儿醒来后,她总是觉得不对,却一时没弄明白,从前的二女儿也是常常的在薛家那边,可是和她还是亲的,从小养大的总是有份熟悉的感觉,这次一时迷惑了,可是越来越不对了。 寇明嫣把装着卖身契的匣子递给了齐嬷嬷,王妃一听书馆已开张了,并没说什么,抄书的银钱给的也不多,她没什么意见,不过对于供应的点心,却道了句,“从府里做吧,也能多做些,许多读书人……吃不饱的。” 虽然有些意外,寇明嫣到是很赞同,这个办法比买强多了,只是大厨房却有些忙乱,她有些不放心,“不用大厨房了,从我那边的小厨房,母亲按月把银钱拨过来就行了。” 寇明嫣刻意拉开距离,王妃虽然不是个敏感的,可还是感觉到了,“你没事了吧?没再看看大夫。”王妃有些别扭地问道。 “能有什么事?” 淡漠地说了句,寇明嫣不想说这个,接着道:“我有些忙,母亲把家务事还是管起来吧。” 王妃看了眼匣子,知道这个女儿是不想理家了,不过自从这个女儿理家,到是很轻松,一切规矩都写在哪里,照着章程办事,不容情,也不肯徇私,府内消停不少了,从前总是有事发生,想到这,她不是不心酸的,从前的娘改成了母亲二字,流露出的是疏远默然,而自己女儿到底在哪呢? 她不敢想,也不敢问,可是不敢问这个可以说别的,意思到了就行,多亏寇明嫣没和她心软,再有奢望,不然就又一刀扎过来。 “你明天陪我去趟护国寺吧,我想去拜拜佛,好不好。” “好,当然好,佛法无边,什么妖魔鬼怪都要现行,怎么不好。”王妃一直透过她在看着谁,寇明嫣自然知道,也能理解,如果可能,她何尝想做寇明嫣呢。 从王妃这里出去,羽红立刻发现自己的小姐脸上神情不喜,就知道王妃又闹出了事了,没法安慰,只是默默地跟着。 寇明嫣对王妃的不死心,没有什么办法,自己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只能随她折腾了。 只是她不是白素贞,护国寺的和尚也做不了法海,谁也镇压不了她这个借尸还魂的怪物,寇明嫣暗自冷笑,那个白素贞也是与人为善,奈何人心太丑陋,都是以最大的恶意推测她人,这是白素贞的悲哀还是世人的悲哀呢? 第63章 无奈 寇明嫣身边的四个大丫环都是各有本事的。 羽红的厨艺是很不错的,尤其是擅长各类点心,都是这么多年一点点的学的,在这方面一是天分很好,二是她很感兴趣。 知道她们院子里做往书馆送的点心,羽红立刻摩拳擦掌的,小姐吃的太少,她都无用武之地,这次可好了。 两个人回到了汀芳院,羽红立刻去了小厨房,寇明嫣这个小厨房的人,是当年她自己挑的人,羽红几个人一直叫着她孙婶子,她的男人在府里管理着花木那一块,有一儿一女。 寇明嫣接管王府后,就把花木这块包给了孙大贵,府里人少,能折多少花啊,这是寇明嫣从红楼里学来的,一年他只需给府里二十两银子,其它的就全归孙家,人员也归他选,工钱自然也是他给。 从前府里这块是不得钱的,王妃是没什么意见的,孙大贵从前也是偷偷卖过花草的,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利益,寇明嫣却只和他订了两年的合约,以后这府里还有女主子呢,太长可做不了主。 孙婶子也知道他们一年怕是能有一百多两的收入,对二小姐自然是感恩戴德的,这一块原来都是薛家人得的,现在给了她当家的,不过是因为她在小姐身边伺候,婆婆现在对她好多了,几个妯娌也开始谄媚起来了。 羽红一说,她自然不会反对,累些怕什么,二小姐自从和薛家退了亲,越来越大气了,从没亏待身边的人。 这一边,寇明嫣这一答应去拜佛,王妃也松了口气,齐嬷嬷也并不敢深劝,王妃的打算自然是说了许多次了,只是国师能不能见到啊,一次次的真的把二小姐弄寒心了,齐嬷嬷看得出来,对固北王府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自然是向着二小姐的,只有心里着急,却不能太表现出来,她是王妃的贴身人,和二小姐的关系又近了一层,好在二小姐没有其它的意思,不然她真是不够忠心的。 她的大儿子很有头脑,只是奈何家里不宽裕,公婆也老了,在府里也不得势,夫君不过是个憨厚人,没什么其它的本领,儿子多也愁,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能吃能喝的,可长大了,还得娶亲,从前她得的东西,也都一点点卖了出去,才好不容易把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拉扯大。 想到大儿子的打算,她的心更是往二小姐那边贴近了,如果这一趟成了,二小姐就更能重用她的儿子了,以后就跟着二小姐了,对王妃咬定二小姐不是二小姐,齐嬷嬷也是有些纳闷的,只是王妃不深说,从前她也是并不了解二小姐。 王妃派人往护国寺递了帖子,说好明日去上香,出行一趟有不少事料理,主院的人开始忙碌起来,齐嬷嬷是个精细的,更是事事都要检查妥当,马车侍卫尤为重要,丫环被一趟趟派出。 寇明嫣回了汀芳院,只觉得气短神虚的,倚在榻上,寻思着自己这个身体,还是要找个好大夫看看,练武是强身了,可是当初的血流得太多,伤了元气,调养却没跟上,尤其练武后,体能消耗过大,别真的天不假年。 毕竟当初寇明嫣可是死了的,这么个身体,又接着就练武,寇明嫣总是感觉身体不那么对劲。 院子里,大概没什么事了,几个二等的丫环在踢口袋,一种玩乐的东西,拿六块布缝的,里头装上细沙子,从前年幼时也玩过的,不过她那时装的是高粱米,听着外头嘻嘻哈哈的,从窗棂里,寇明嫣看见玉楼、云红也凑过去了。 姚黄坐在圆凳子上,手灵活地分着买回的丝线,眉如远山,人面如桃花,美好的想画一张画。 都大了,她与羽红比自己大两岁呢,想着四人的容貌,这时,寇明嫣突然想起了前世看电视时,演员陈坤关于儿子的一句话,“我养得起。”是的,只要养得起,为什么不要,不做呢? 从前没有武功的时候,她也不过是想在这满府的奴才里找个好的,嫁了自己的丫环,可是现在,却不这么想了,她已非吴下阿蒙了,在这大齐找个合适的人,以后几个人的命运就是另个样了,子子孙孙的,也不必为奴为婢的,也是她们伺候自己应得的。 “姚黄,你们几个也凑些银钱给齐嬷嬷拿去,买张皮子,回来卖的话,也能挣些差价,你也知道西城那边还有房子在盖,看看到时候,铺子的价钱怎样,可以的话,到时买个铺子,以后嫁个秀才,或者读书人,哪怕是个商人也好啊,何必子子孙孙的不得自由呢。” 几个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寇明嫣不能不为几人考虑。 屋内好一阵沉默,姚黄停下手里的活,深深吸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小姐,可以吗?” 前几日,小姐说过这个话题,姚黄几个人说笑时也开过玩笑,对外面也是向往的,可是想到银钱就有些退缩了,可是今日小姐的话,让姚黄掩住羞涩,不由得问了句,小姐给的前景太好了,由不得不动心,实在是穷困可怕,嫁给读书的人,更是从前不敢想的,如果有嫁妆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 “你家小姐护得住你们了。” 寇明嫣一时之间也是意气风发,心里后悔齐亮来时怎么忘了这茬,自己的丫环也是需要有嫁妆的,这个时代女人实在是需要自己养活自己的,大户人家的女孩子一出生,母亲就会开始攒了。 看着小姐神采飞扬的模样,想到小姐的本事,姚黄再也分不下去线了,她绯红着脸,快速地走了出去。 午后,王妃那边派人通知明日卯时一到就走,让二小姐别误了,这次不是紅绣,屋内几个人也没多问什么。 四个人早发现小姐和王妃有些不太对劲,却都聪明的没问,几个丫头忙去收拾厚些的衣裙,好明日早上穿。 隔日寇明嫣惺忪着眼被叫醒,羽红拿温热的布巾捂在她的脸上,随后轻轻地抹了一圈,看小姐精神了,才取来衣裙伺候着穿上。 天还蒙蒙亮着,凉意侵人,“真到秋天了,日子好快啊。”看着身上的丁香色锦缎衣裙,寇明嫣感叹了句。 “一会太阳出来就热了,小姐上山后,热的话,就换下这件,带的衣服都包好了,放心吧小姐。” 羽红眉眼之间带着盈盈笑意,举手投足之间活力四射的,看得出来心情很好,洗漱后,寇明嫣坐在椅子上,玉楼给她梳头,“小姐,今日得好好打扮下您,外面许多人不知多想见小姐呢,可不能听您的了。” 玉楼嘀咕着,梳了几十下后,她托起了小姐柔美的秀发,手轻快地挽着,寇明嫣在模糊的铜制里只觉得缭乱,心里好笑,这丫头又卖弄本领了。 玉楼的本事是跟当初王府的一个老嬷嬷学的,那个人无儿无女的,玉楼性子单纯,人又热心,小小年纪时就知道看人可怜,很是照顾那个老嬷嬷,那个老人就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教给了玉楼,玉楼的性格能提为一等丫环和这个是分不开的,不过玉楼不是个勤快的,寇明嫣又是个随意的,主仆两个自得其乐,寇明嫣的头发许多时候都是自己拿簪子别一下的。 很快就梳好了,寇明嫣也看明白了,原来弄的垂挂髻,头顶用金色珠子穿成的线缠绕住了,两边用碧色的珠花,分别插着,到难为玉楼找了这么对珠花。 这次,头发前端有一寸垂发,疤痕全遮盖住了,这才是玉楼的目的吧,寇明嫣一笑,“很好,玉楼很厉害,谢谢你了。” “这是小姐好看,怎么梳都好看,小姐头发多,不然这个弄出来很不好看,还得配假发。” 得了夸奖,玉楼喜形于色,还要给小姐上妆,寇明嫣却不肯了,这个身体青春正好,哪里需要脂粉来污啊,何况含不含铅啊,都是外面买的,真是不好说的,有时间到是自己弄一下看看了。 云红留在府里,其她三个都跟着,寇明嫣忙打发三人也赶紧去吃早膳,不然就饿一个上午了,三人相视一笑,就都出去了。 已有小丫环摆好了餐食,寇明嫣起得早,并不太饿,不过见摆着的牛乳菱粉香糕香气扑鼻,桂花糖糕白皙如雪,到引起了她食欲,吃完后,想一下,她自己都乐了,两盘子点心都进肚子了,这还是不饿的情况。 院子里的人,已都起来,等到四个人往外走,院子里都已扫好了,落叶与花堆在一起,两个小丫头正要收起呢,见小姐过来,忙站着施礼。 “怎么里头不多穿些?” 看着丫环端肩缩脖的,寇明嫣站住了,见一个是齐嬷嬷的孙女翠儿,一个是青儿,寇明嫣打量着翠儿,不由得问道。 她们外面都是府里秋□□裙,看上去并不单薄,可是清晨却凉得很了,青儿诺诺地不知说什么,眉眼极其秀丽的翠儿上前回道:“谢小姐关心,一会就回去穿,昨日还并不冷,今日就突然凉了起来。” 寇明嫣点头,不再多说,出了院子,玉楼笑道:“小姐,这两个在一起我就想乐,清脆二丫头。” 说完,别人没乐,她自己咯咯的笑个不停,寇明嫣一想也是莞尔,翠儿来时,反正院子里小丫环都是青儿蕙儿的,也就没改名字,现在到是博了玉楼一笑,也值得了。 姚黄摇头叹气,“偏偏你这么促狭,没事就乱说,让两个人知道了有什么意思,她们是小,以后没准就是小姐身边的大丫环了。” 小姐对齐嬷嬷的孙女,很是另眼看待的,齐嬷嬷一家已是不同以往的,这时何必得罪人呢。 “这有什么,她们不会这么小心眼的。” 玉楼不以为意,寇明嫣却知道姚黄是好意,玉楼其实人缘在这个院子外是很好的,院内她实在是能得罪人,院子里的几个二等的,对玉楼很是有些敌视的,却拿她没办法。 想到玉楼的做派,寇明嫣笑了下,若有所思,她想起来,只要看见几个二等的在她身边,玉楼就烦躁,讥讽不停如刺猬一样,可是为什么? 寇明嫣不做声,听着三人说笑,她不是从前了,自然对几个丫环有一番评价,那就是姚黄得用,玉楼可心,云红能信,羽红敦厚,这四个人,要说喜欢,都喜欢,最喜的却是玉楼,她是个沉闷的,这里有些寂寞,玉楼却是个喜欢说的。 第64章 得意 王妃哪里已是急了,寇明嫣一到,她打量了两眼,有些惊艳,不可置信的瞪着双眼,直到寇明嫣行礼后退开,才缓过神来,想到自己的二女儿哪有如此的雍容气态,悲伤立刻弥漫在眼底到了眉宇间。 “王妃,该走了。” 把王妃的神情看在眼里,齐嬷嬷忙上前提醒,王妃捂了下胸口,再一次看了眼二女儿,才扶着清芷的胳臂,步履有些沉重往外走。 目光平静清透的寇明嫣一言不发,随后紧跟其后,垂花门外,马车已停好等在哪里,王妃带着齐嬷嬷、清芷上了她翠盖珠缨的华车,寇明嫣笑了下,想到上次出行还是母女同车,这时却已如陌路般,很是没滋味地淡笑了,也带着三个人上了后一辆。 躲避的姿态太明显,让齐嬷嬷心里念佛,这王妃,真的不肯和女儿坐在一起,但愿这次能解了心病,不然母女如此怎么是个结果啊。 再说薛家这边,也是一场大戏正打开了幕布。 宁国公府沈姨娘的事一出,薛夫人可找到了机会,从前,她一是不愿意徐姨娘来伺候她,看着青春貌美的人,她不那么舒坦,二是,当初她自己先胆怯了,夫君中了状元,竟然有高门大户的女儿家看中了,她怕得狠了,一听是为妾,已是万喜了,不那么敢让人立规矩。 可是这么多年的历练,日子也不是白过的,跟头跌过,遭过白眼,被人当面嘲笑过,所有种种,都催人成长。 徐姨娘得了薛夫人的话,这时外头风声鹤唳的,姨娘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一般,许多府里借着这个缘由,弄死弄走许多身份孤家寡人的姨娘,怕薛夫人借题发挥,徐姨娘不得不开始了真正的为妾的生涯,连薛廷与王氏也不得不晨昏定省了。 自来井水不犯河水的,薛夫人一发威,在家的薛宰相也是无话的,妾从来都是如此的,从前是夫人不愿意看见徐姨娘,现在这个时候,却是有许多顾忌的,他也不是年轻时候,热血还能沸腾一下,何况他也看出来,这次夫人是不会罢休的,两个人总得有个人退一步,薛廷却很是难堪,不免和薛宰相念叨了几句,却被自己父亲说了一顿。 薛廷从小就表现不凡,又因大公子太愚笨,宰相的全部希望就寄托在了他身上,从小到大,在薛家,他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也知道自己是妾生的,可是父亲都不怎么进主院,夫人那边一直也是避着他们的。 现在打破了一切,回归正常了,却受不了了,尤其是摆饭时辰,自己的母亲却不能就坐,要一直伺候着夫人,真是让他食难下咽。 说到母亲二字,现在却都不能叫了,要叫姨娘了,他是个聪明的,知道夫人是动真格的了,自然是顺着了,不过见父亲竟然无动于衷,心里却有些恼怒,只是他也是官职在身,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的。 薛宰相现在也回主院用餐了,不然就得一个人吃了,薛夫人一切都按照有姨娘的排场来,徐姨娘连院子都腾了出来,住在了厢房里。 宁国公有个沈姨娘,唯一的一个妾,薛家有个徐姨娘,也可以说是唯一的一个妾,大概薛宰相有些惊心,这个时候挑得好,夫妻两个到是没有闹起来。 薛奕翔却觉得能压薛廷一头了,他一向不是个有城府的,也不是个有度量的,这皇城里那家没有几个妾,可是他们府邸的妾却压了母亲一头,这一直是让他难堪的,对大哥的不满也是源于此。 他这几日很是欢喜起来,在被刺了一刀后的阴郁里露出了笑容,二哥是个会读书的,可是姨娘生的就是姨娘生的,自己的母亲才是真正的夫人。 徐姨娘的日子难挨了,几日后就不是平日里高冷的模样了,多年的心病了,薛夫人看在眼里也是解气了,随后在府里下人中选了个最美艳青春的丫环,问过她的意见,见家里人也同意,就送给了薛宰相做通房丫环,说好了,等有了一男半女的,就升为姨娘。 能去伺候宰相,薛夫人身边的几个没心思,不代表别人没有,这一次薛夫人送了个人,薛宰相最初是皱眉的,不肯同意,可是薛夫人把人直接安排过去了,她的家人欢心鼓舞的,银瓶是她母亲怀孕生她时梦见了银光闪闪的瓶子,生下后就叫银瓶了,大概真是有几分造化吧。 这一次,不同从前,薛夫人的心没酸,眼里也没泪,就等着两个人成了好事,到是很有几丝期待兴奋。 城门开后,齐氏和孩子被薛奕桦送回皇城了,就见薛家已变了天地,对婆婆能振作起来做个真正的女主人,齐氏真的松口气,薛家已是皇城里的笑谈了,一个宰相府邸半点规矩都没有,对她的孩子以后也是没好处的。 薛廷的妻子王氏也不是高门出身,是薛明中了探花后娶的,两个人还没有孩子,不过,王氏的父亲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从五品官员,不过这王氏却是真正的嫡女,薛廷当年娶王氏,自然是多方面考虑的,这皇城里许多地方还是很讲规矩的,薛廷固然是人中之杰,奈何只是庶子,想娶个高门大户的嫡女却是不易的,有个姨娘婆婆,这对嫡女来说实在是个耻辱,不伺候伤夫妻感情,伺候吧,还有个正经的婆婆,这一来两个婆婆,难得很了。 齐氏却是世代书香的门第,不过也是已没落了,家里没有几个出彩的,她的父亲却是正三品的礼部侍郎齐敏,在何思贤手底下做事。 照说是不可能选中薛奕桦的,无奈的是,齐氏母亲早亡,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继母不想自己的女儿将来低齐氏一头,给齐氏选人,那可真是千挑万选的,齐氏还有个弟弟,只比她小两岁,不能撕破脸面,到了薛奕桦这,齐氏的父亲也是疼爱女儿的,薛奕桦人是不聪慧,却是极知礼,就点了头。 齐氏成亲后,日子是比一些高嫁的小姐妹舒服多了,夫君外放,婆婆也没留她伺候,更是没有通房也没送妾。 这皇城里,哪家不知哪家事,只要一比较,齐氏就舒心得很,尤其有了三个孩子,更是顺心顺意得很了。 薛夫人更是顺风顺水的,索性抛开了夫人的架子,每日里摆弄花草,拿出从前年轻时的样子,一日里粗茶淡饭的,不再守着屋子看着账本,该放权的就都放了,齐氏一回来,就更是不管了。 这一日,午后,她正和花匠询问牡丹花的问题,打算弄个暖棚,听见门房派人来禀报,忙快速地往前院赶去,半路上就碰见了自己的婆婆公公一行人。 “不用急,不用急,怎么又接出来了,也不是不知道路,知道你忙得很。” 薛老夫人见儿媳赶过来,心里欢喜,嘴上却大着嗓门说着违心的话,看着儿媳问道:“翔儿呢,去书院了?” 皇城与通州离得不远,两位老人偶尔也会过来,他们每年也只有过大年的时候,才会回去几天。 薛夫人忙行礼,然后扶着老夫人,“娘,您不疼我了,一见面就问您那个孙子,我的心酸了。” “你啊。”薛老夫人看着大儿媳,想到府里那个妾,心里叹气,只是大儿子的事从来不是他们能管的。 薛宰相是个妙人,他的名是当年薛夫人的爹爹,封老先生取的,怕他将来聪明反被聪明误,就从谦受益,满招损的六字真言里选了谦字做他的名字,当年的小少年也是和不少人炫耀过的,青年时,酒逢知己时也是卖弄过的。 后来呢,他金榜夺魁,当年的主考官是礼部的徐奎栋,徐大人有一爱女,薛宰相时常去,也是因为是寒门子弟,想抱这个大腿,也不是他一个人去,可是俊俏的,却是舍了他没有别人了,一来二去的和徐家的小女儿就熟悉了。 那个时代都是看脸的时代,徐大人也是喜欢这个已成了翰林院一员的同僚,连他的字‘长平’都是徐大人取的,后来爱女闹腾,薛谦拒绝的诗更是满城听闻,徐大人一怒告老还乡,徐姨娘一顶小轿子进了薛府,到了现在,哪怕薛谦贵为宰相,现在徐家还是不和薛家走动。 不过皇城里的人,都促狭地说薛宰相和这一妻一妾有缘,两个老丈人一个人取名,一个人取字,缘分啊。 这都说的是题外话,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徐家的几个儿子也都不在皇城里,都选在外面为官,怕自己儿女婚事受挫,那个姑姑不是个提脸的,家里的女孩多受牵连。 还是回归正卷,这边,薛老夫人和大儿媳有说有笑的,薛夫人只觉得脑门疼了,翔儿出事也没和两位老人说,还有退婚的事也都不知道哪,这次看怎么收场吧,薛夫人心里是千万个后悔,却说不出来。 “老爷在家呢,一会他就能过来,已派人过去了。” “也不知让我们两口子过来,急匆匆的什么事啊?” 薛老夫人看着大儿媳不由得问道,薛夫人一惊,“娘,是,是夫君派人接的您们吗?” “是啊,怎么你不知道?” 薛老夫人有些迷惑,看儿媳神情有些不对,“你们两个闹腾了?” 薛夫人忙道:“哪能呢。” 到了东侧的寿安院,安排两位老人洗漱后,薛宰相就过来了。 “怎么你媳妇不知道我们来?” 不等他见礼,薛老夫人就开问了。 “我是突然想您二老了,就打发人去接了,这不是给您儿媳一个惊喜吗,不然她也是天天念叨您老呢。” “爹,您身体还不错,村子里的事还管呢,去年不是说不管了吗?” 薛宰相坐在父亲身边去了,薛老爷子看了眼儿子,“好着呢,村里那点事累不着,到是听说皇城出了大事了,你不接,我也打算来看看的。” “你爹知道这出事了,一夜没睡,跑桦儿那去问后,还不放心,要过来,正好你派人去了。” 薛老夫人接过话,随后,看了下两个人的表情,总是觉得不那么对劲,“不是生气就好,怎么什么事不和娟儿商量了。” 薛夫人封娟这时忙接过话,“没事,不然我也想去看您呢,不过奕桦说您二老现在是老当益壮的,身体比他都好呢。” 薛奕桦的衙门离村子不远,也时常过去,这让薛宰相夫妻都放心不少,老人不想过皇城这里,实在是没办法。 四个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夫妻两个一起退了出去,让老人休息。 第65章 上香 寇明嫣一行人直奔东门而来,街上的喧闹声越来越响的时候,就知道快到了城门口了,她睁开眼,见三个丫环也是东倒西歪的,大概都迷糊了一会,听见动静大了,玉楼叫了声,“到了?” 起得有些早,困顿的几人听她这一说,羽红并没睁开眼,闭着双眼,“蠢丫头,哪有这么快,到城门了。” 姚黄噗呲笑了,睁开眼,见对面小姐大睁双目顺着掀开一角的深绿色帘子往外看呢,微风吹动她鬓角的发丝,露出了白里透着红的耳朵,那耳垂大而饱满,带的是水滴状的粉色珍珠耳铛。 玉楼的头倚在小姐的身上,姚黄先还在想,小姐的耳垂这么厚一看就是个福气大的,这时看见玉楼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你还不快睁开眼睛,坐直了,这一出门,小姐还得照顾你。” 玉楼嘟嘟嘴,支起身子,“还没到呢。” 姚黄看了眼小姐,实在不明白王妃为什么这时去上香,城门好进不好出,搜查非常严格的,难道要小姐下去吗? 城门已打开了,进城的乡下人提着东西,推着车子的按着顺序一个个的进了城,不需要交什么银钱,出城的也是,银钱不用交,却要挨个检查,不放过任何一个人,一辆车,慢得很,好在出城的人并不多。 葛洪永打马过来时,就看见了王妃的车,还没看见徽章,就知道不同这几日出去的小民,到了近前,一看是寇家的,可是不检查可是不行的,诶呦喂,我这么早过来干什么,他不由得叹口气。 从前现在,一夕之间,翻天覆地了,这寇家不是从前了,那些勋贵也得给寇家的面子了,人家那个小姐一出手,那就是震倒了一片,杀手级别的,都是出手就是放倒一片的。 葛洪永心里叨咕着,却不得不到了马车前,“东城统领葛洪永拜见王妃,打扰王妃了,下官奉皇命严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王妃不是个伶俐的,这时到了城门才知道果真如齐嬷嬷说的一样,心里就后悔了,还有些怕了,可是那个二女儿已是她的心病了,到了这步只能往前了,外面的人一说话,她也明白自己得下车了,查的不是她,每一个人都不会有特权的,皇城出这么大的事,皇上不会轻易放过的。 齐嬷嬷和两个丫环先下去了,王妃随后也下去了,寇明嫣这里已得了动静,也带着三个丫环下去了。 城门口的守卫暗自竖拇指,他们也看见了王妃的马车了,正头疼呢,头领就来了,不由得都开心了,不知道他们头都想吐血了,尤其看了下后面下来的,一看就知道是那个杀神。 “实在是得罪了,千万包涵,怕那些人走了,谕旨不能放过任何车辆。”葛洪永点头哈腰的,这几日他可没少挨骂,连棺材里都没放过,也不敢放过,他放过去了,谁能放过他。 “都快些。” 葛洪永不敢耽误,亲自查了下,现在就怕的是大户人家出行,车辆宽敞,座位底下夹带人。 到了寇明嫣这边,有人已先过来了,是一个珠翠满头,披金戴玉的妇人,“小妇人给二小姐磕头了,谢谢二小姐。” 人就这么跪在了寇明嫣的脚下,姚黄忙过去搀扶,寇明嫣侧开身子,“夫人,不必如此。” 这古人到底是淳朴得很,自己那个世界上多少人,得了人恩惠,谢谢都不会说,跑得飞快,这里不过是无意之中做的,她已得了许多人的东西。 王妃脸上还罩着轻纱,寇明嫣却就这样出来了,看的人窃窃私语,不能相信这样一个美人能杀人,可是真的就是真的,假不了,又有几个人过来磕头,有男有女,“大家别这样,都赶紧出城吧,不过是碰巧赶上了,我年龄小,你们这样我实在是不敢当。” 有几个人的年龄已很大了,寇明嫣只觉得折寿,好在葛洪永也检查完了,王妃已上了车,寇明嫣也赶紧上车了,葛洪永站在哪里一个劲地道着,“得罪,得罪。”寇明嫣暗自翻了个白眼,表现得再恭敬,查都查了,也没给半点特权。 最初过来的那个妇人,还站在一边,见寇明嫣上了车,就挨过来,“二小姐,小妇人夫家姓唐,是个商人,皇城里二小姐一打听就能知道,听说二小姐在这西城花了不少银钱,有需要我们唐家出面的,二小姐还请给我们个机会。” 唐家,寇明嫣心里一动,这时的商人不能说地位低,可是也不能说高,有钱没权,许多时候是护不住的,破门县令,灭门的知府,想要琢磨你,你就逃不了,可唐家的当家人,不知在那代,很有长远的眼光,一直帮助寒门学子,这种帮助又不是直接的,兼顾了读书人的自尊心,还帮他们扬了名,诗会、诗赛,每年的秀才头名奖,举人的头名奖,状元的头名奖,那都有唐家人的身影。 “富可敌国的唐家吗?您是?” “不敢当,唐家不过是几代集聚了些钱财,我夫君唐钱,是这一代的家主。” 前面的车马已动了,两个人匆匆说了句,那个夫人躬身退后,脸上露出了喜意,这次出来真是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二小姐,她去府里好几趟,可是连门都进不去,也是的,进去的都是当官的,门房通传进去,王妃却不肯见。 “回去以后,告诉门房,以后唐家来人,禀告我,我来见。” “好的,小姐。”姚黄点头,记在心里。 寇家这边一动,皇宫里启德帝已得了禀报,听了暗卫的话,启德帝有些惊疑,总管张才也在,这段时间,皇上更是疑心大了,身边几乎不留别人了。 “山精野怪,张才你看这有可能吗?” 对葛洪永翻了寇家马车的消息,启德帝不以为意,很是欣慰,对西城葛洪永这边到是更放心了。 他给出的三天就找到人的指令,已是狠狠地给了启德帝一巴掌,事件没有什么进展,两个抓的人已死了,得用的消息却没有。 “有没有可能寇家老祖还活着,救了二小姐,教了她武功。” 张才有些迟疑后道,他的迟疑不是相信寇王妃的话,恰恰相反,他对山精野怪的说法到是嗤之以鼻,寇王妃真正是个糊涂的,世子也是个蠢的,竟然让这个消息流了出来。 他迟疑是怕他的话让皇上更是不知怎么对寇家了。 “可能吗?怎么可能。” 可是皇上其实也是一直这么认为的,被张才一说,更是蹙着眉,心里深处有种恐惧,那个人可是能颠覆一个皇朝的。 “看看国师会不会见她们,说些什么。” 想到连自己都不见的国师,启德帝是万分恼怒,他叫过暗卫,吩咐下去,心却再也沉稳不下来,淑妃那边却这时传了消息过来,三皇子又闹着出宫呢,说要去固北王府,这一看就是淑妃顶不住了。 “这孩子,又闹上了,他母妃都吓坏了,告诉来人,就说寇家出城了。” 启德帝的心难以平静,这皇城里从头数,他是怀疑了一个又一个,暗卫也派出去了,一个事情的发生,总是有个原因的,可是随着人退去,就销声匿迹了,再也没了痕迹,可是为什么? 这得多大的恨,能这么恨的,都已死了,难道有没死的吗? 那出了事的皇陵,出事的皇城,都是警告,一个是天,一个是人,这大齐天下不过才一百多年,他励精图治的管了近三十年,百姓也算是吃上了饭,作奸犯科的少了,占山为王的也没有了,都是当初他继位就重视武将大力整顿的结果,天道酬勤,他还不够勤吗? 他失去了母妃,爱人,只有这天下万民,现在再给他十年健康的时间,他就能又开拓出新的大齐篇章。 “天不假年后继无人啊!” 偌大的宫殿,唯有清冷的回声,锦围绣绕里老了年华,时光悠悠地从指尖流过,已抓不住,独有这叹息覆盖了过往。 王妃这边城门口一耽误,出城后,黄土铺成的大路上,已遍晒阳光,“不会有事吧?” 王妃终于感到了不安,看着冷清的大路。 “二小姐在呢?” 王妃一楞,随后才道:“是啊,有她呢,怎么就敢杀人了呢?” 车内没有人说话,马车走的快,带动的风很大,车窗的帘子严严实实的,一盏琉璃灯挂在车梁上,随着车动而动,齐嬷嬷看着王妃时明时暗的脸,一句想说的话都没有了。 半个时辰的疾行后,到了西山脚下,上山的路有两条,一条是人行的,一条是给车马行走的路,她们自然是坐车上去了,山路有些颠簸,好在还能行车,不过是崎岖盘旋着往上行。 到了这里,凉意更浓了,山间寒色透骨,树树都是肃杀之色,浓绿转出浅黄,看得人添萧瑟之感,只觉人间万事到秋天,都摇落了那些好景,只剩苍茫。 寺庙建在半山腰,也有人虔诚地沿着石阶蹬阶而上,檀香渺渺的随着风过来,车上的寇明嫣一皱眉,她最不喜这个味道,可是既来之则安之吧,这时说不上去,王妃第一个就得炸了,国师也不知能不能见到,毕竟不是普通和尚,哪有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假如见不到王妃还得折腾,还真是头疼。 旋转着,马车走了几乎一圈,到停下的时候,寇明嫣都有些晕了,下了马车,王妃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心里有些伤感,却没迟疑地转身往上走,车马留在这里了,路已不远了,巍峨的建筑已耸立眼前了,寇明嫣就跟在后面,身上羽红已给她系上了披风。 秋风料峭,这时山间斜照相迎,人群如流涌过,山河却刚刚从沉寂里醒来,寇明嫣感到了山风过后的微冷,王妃那一眼,她也看在眼里,却只觉得好笑,但愿大家都求仁得仁吧了,其它的真是奢望啊。 看自己的三个丫环,她放心不少,姚黄看出小姐的意思,“放心吧,小姐,我们都穿得多。” 山门已开,王妃几人顺着人流走进去,这护国寺名声在外,皇城里这次死的人实在不少,不少人来这超度亡灵,有人认出了王妃,不等上前,寺内已有小沙弥过来,“是寇王妃吗?国师有请,请跟我来。” 这待遇,让王妃脸上露出欢喜,还怕国师见不到呢,真是运气,她又一次看了下后面的女儿,见她脸上并没带惊慌,心里只觉得不应该,却只能跟着来人了。 后面人群里有惊讶的声音,也有人道出了王妃的身份,几个人全不管别人的反应,跟着往国师的院子里走去。 第66章 国师 一路行来,青石路蜿蜒,寇明嫣记起了两句诗,“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正是这里的真实写照,此时初日照着树木,顶间阳光闪烁,鸟鸣处处,翠羽不时划过。 王妃脸上并没再罩上轻纱,这大概也是因人而异的,寇明嫣在心里琢磨着这大名鼎鼎的国师到底有什么道行,是不是如泰国的高僧一般,让人膜拜,如果她的真面目露出是摔袖而走,还是……,她看了眼自己的丫环,真是可笑,到了最后她惦记的唯有几个伺候自己的,她还没安置好这几人。 走了一会,来到一个坐北朝南的院子,院子并不太大,高高的青石砌成的围墙,在清晨里带着冷色的光泽,走进去,花木郁郁,开过的,还在开的,高高低低的,却错落有致地让人目不暇接。 “国师在房里恭候了。” 小沙弥躬身相请,王妃看着打开的房门却有些忐忑,一时心里乱极了,稳了稳神道:“齐嬷嬷你跟我进去,其她的两个留在了外面。” 寇明嫣的三个丫环都想进去,这时一看王妃只带一个人,她不好全带进去,就点了姚黄跟着她,谁知道国师能说出什么来,姚黄还是能让人放心的。 不过,寇明嫣一进去,还真是吓了一下,是和尚吗?真的是和尚吗?寇明嫣一见到人,就满是怀疑,屋内的人一头黑发就那么披散开来,垂直而下,一个青年人,一个极英俊的青年人,一脸冰霜冷色也遮掩不住倾国的艳色,身边陪着个小沙弥,两个人站在屋子的中间,所有进来人的目光都看向国师,连寇明嫣都被迷惑住了,没注意到小沙弥的长相。 王妃却多年前见过的,并不吃惊,可是一时之间也是晃了下神,她忙低下了头,不去直视那个人,微微施了一礼,“国师好,打扰您了。” 寇明嫣也只好上前行礼,她实在是很好奇,直起身后,她抬起的眼正好和国师的眼对视上,国师冰冷的脸上,终于动容,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寇明嫣忙垂下眼皮,刚才一刹那,她睁开了灵犀之眼,这个国师颠覆了她来时的想象,可是哪眼里却似乎有无数的生死浮沉在其中,透出了苍茫的古朴,带着悲悯的神色,宛如神邸,只是他的气运,却青色里缠绕着黑色、血色,丝丝缕缕的,夹杂在一起,命运斑驳。 寇明嫣屏住呼吸,几乎失色,却忍着擂鼓般心跳,不动声色地看向屋内,这时已知道这国师绝不会是眼睛看见般的年轻。 这个世界既然已有过修仙的,那么佛门中的高僧也必有不同寻常之处,何况一国的国师,怕是更有非凡的手段。 房间很大,雪白的墙壁上钉着莲花样式铜制的灯,红色的蜡烛已点了过半,应该是不久前刚熄灭,烛泪挂在莲台的周边,屋内并没有燃香味,却有烛火浓郁的味道没有散去。 “贫僧有礼了,王妃、二小姐,请坐。” 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若冰层破裂,迸发出渗人的寒气,听得人心里凉飕飕的,寇明嫣觉得找到了他不老的秘诀,那就是喜怒不形于色,无情无心的人总是不容易苍老的。 一件黑色的长衫,泛着清冷的光泽,寇明嫣并没见识过,不过一瞬间想起传闻里的香云纱,香云纱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黑色,不知怎么的,寇明嫣确定国师身上穿的就是香云纱制作的长衫,只是飘飘乎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这个人仿佛就不应该是这世间的人。 柳胤之的颜色也是好的,和这国师一比,却只觉得幼稚,李云松的颜色也是好的,却又太过阳刚了,哪像眼前人,鬼的艳、妖的媚,仙的冷,揉在了一起,令人真是不知此时在何地了。 这是国师还是巫师啊,寇明嫣腹诽,她以为国师是苍老容颜花白胡须,道貌岸然的年纪很大的人呢。 寇明嫣收回视线,听他自称贫僧,觉得很是带着喜意,这披着黑发的贫僧还真是古往今来独一份了,她随着王妃落座,坐在黄金檀木的椅子上,椅子垫上刺绣的莲花栩栩如生。 国师也坐在了上首的位置,寇明嫣和王妃之间也有一个和国师面前一样的黄金檀木的茶几,茶几的托盘也是黄金檀木的,里面雕刻着一枝红梅,正好配雪白茶碗上的梅花,这功夫小沙弥手脚麻利地过来倒茶。 “多谢了。” 寇明嫣随口道,这时她才看清眼前的小沙弥不过十几岁,一张圆脸,看上去非常讨喜,听到了寇明嫣的话,他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磕磕巴巴地道:“不,不,别客气。” 房间内肃穆的气氛,压抑的心情一下被打破了,众人的眼睛都看向这个满脸通红的小沙弥。 大概国师看不过眼了,“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了。” 随着国师发话,小沙弥飞快地退了,国师轻声道:“山野之间长大的,二小姐见笑了。” 煮沸的茶水氤氲的雾气弥漫在人眼前,低头深嗅时恍惚有冷香掠过,好似悬崖百丈绽放的寒梅充斥在鼻间心底。 寇明嫣自从来这世间,就没喝过好茶,这时就端起了茶碗,王妃好容易得见国师,再好的茶,也喝不出什么滋味来,有些忍不住恳求道:“国师,我女儿出了回事,现在您给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寇明嫣不过是个俗人,她品不出是拿寒梅上的雪水沏的茶,还是水里泡了梅花,只能闻出有梅花的香气,低头却只见碧叶上下浮荡在白色的茶碗里,饮了一下口茶水,只觉得唇齿留香。 王妃急迫的话一落地,寇明嫣轻斜了她一眼,站在后面的齐嬷嬷一哆嗦,看着目光发冷的二小姐,只觉得寒气满身。 “需要我站起来让国师好好看看吗?” 如果自己没有本领,这时大概失色惊慌了,怕有人把她当妖怪烧了,现在却并不担心,果真是靠谁不如靠自己。 哪怕是有准备,还是如针戳心口,这一刻寇明嫣更是坚定了苦练功夫的决心,对世态人情有了淡淡的失望,想起旧日父母的慈爱,一瞬间几乎想哭,都失去了,此生已不再有了。 她低下头,把眼中的落寞悲哀藏起来,再抬头时依旧是浓桃艳李之色,勾起唇角,看上去狂傲恣意尽显。 环境改造人,还是她的本性旧日如此,寇明嫣并不知道,前世也没给她施展的机会,这个世界里,不过几个月,寇明嫣也已发现自己已变得不像从前的自己了,可是有什么办法,适者生存。 王妃的手,紧紧地握着一块帕子,此时已捏出水来了,满面的紧张,盯视着国师,心跳得几乎到了嗓子那里了。 寇明嫣一瞬间神情转换,国师都看在眼里,屋内静寂得一时之间好像无人,国师站了起来,浓黑色的眉动了两下,“二小姐坐着就行。” 王妃深出一口气,不去看身边坐着的人,姚黄此时也清醒过来,觉得有几分不对了,却见自己小姐不动如山,才放下心来,却又不明白自己这是担心什么吗? 国师转过一座山水屏风,再转出来时,却见手上多了些东西,不过是普通的木鱼和小木槌,国师回到座位上,把东西放到了茶几上,“王妃不说,我也想问问,二小姐是不是三岁的时候昏迷过。” “昏迷?”王妃不太明白,满脑袋的疑问,“国师,我这二女儿前段时间到是昏迷了几天,三岁吗?” 所有的人都意外,齐嬷嬷却是半路跟着王妃的,前尘事并不知道,王妃习惯想要回身看向齐嬷嬷,却刹那之间明白齐嬷嬷不会知道的,她只好自己细想。 寇明嫣也很是迷惑,看看国师,看看王妃,三岁她还没来呢,和她有什么关系,不过这国师真的能看出人几岁时的事吗,本领如此的大吗? 寇明嫣前世今生还真是没见过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啊,国师,我这女儿三岁是出一回事。” 王妃也终于从往事里搜出了一段记忆,她这二女儿有一次从台阶上和她大哥一起摔了下来,一天一夜没醒,说起来,靖凯最惦记老二,和这事也有关系。 姚黄心里捏着汗,觉出几分不对来,齐嬷嬷是知道王妃为什么来的,心跳得更是飞快,暗自念佛。 国师依旧是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如冷玉雕成的右手拿起枣红色的木槌,“二小姐,你注意听。” 寇明嫣眯了下眼,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就见国师的手拿着木槌动了,一下一下的,带着节奏,击打在枣红色的木鱼上,音节有高有低,应该是按照五声的音节排列组合的,却听不出什么曲调。 可是二十下后,寇明嫣才知道不好,只觉得头疼得像裂开一样,她用手捧着脑袋,“住手。” 寇明嫣一声大叫,眼里带出了杀意,假如这和尚不住手的话,她就让他住手,好在国师立刻就停了。 寇明嫣捧着脑袋的时候,王妃这边立刻哆嗦了,人到是没站起来,也许是站不起来了,她回身拉住齐嬷嬷的手,齐嬷嬷也是神情不定的样子,姚黄却转到前面来,扶着小姐的头,搂住人,“小姐,小姐,怎么了,怎么了?” “二小姐好大的杀气。” 国师看了眼寇明嫣,眼睛里神情转换不定,最后看着王妃崩溃的神色,他摇了摇头,“王妃,二小姐是被人移魂了,有十多年了,不久前才回归正体,此刻正是神魂不稳的时候,贫僧敲的这个是震魂曲,故此二小姐受不住了,这得半年时间才能安稳。” 国师的话很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大概是这世间稀奇古怪的事见得多了,可屋内其她人被这个深水炸弹炸得沸腾起来。 “国、国师,我,我那个女儿,你是说三岁以后在这个身躯里的人不是我女儿,现在这个才是吗?” 她的手一直在抖,玉面失色,眼睛无神,望着一边坐着,正抱着头的女儿,只觉得不能置信。 齐嬷嬷和姚黄的脸色也都不好,实在是闻所未闻,哪怕说这话的是国师,也是不能让人立刻全信的。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贫僧佩服,二小姐原来一直有半副魂魄在这身躯里,不然那孤魂野鬼怎么能享受得了如此富贵,就是这皇城里的龙气也会把她冲散了,王妃不必担心,以后二小姐不会有移魂的危险了。” 国师不敲了,寇明嫣的头疼立刻止住了,不过已是满头满脸的冷汗,这时听国师的话,却不知真假觉得如梦如幻一般。 只有王妃,她看看寇明嫣,又看看国师,“这真的是,真的是我女儿,不是,不是……” 她也是不能相信三岁后,女儿的身躯里有另一个灵魂,一直占据着女儿的一切,可是这是国师。 寇明嫣蹙眉沉思,她比王妃还不相信,毕竟前世她可不是傻子,如果魂魄在这的话,另一边怎么也不应该是她前世那个样子。 王妃有些失魂落魄的,如果是这样,那,那这段时间,她折腾的是为什么。 “二小姐有二世的记忆,是造化,也是磨难,将来在运图上怕是有些妨碍,不过二小姐红鸾星已动,以后一切要随缘随命的好,贫僧只希望二小姐少造杀孽,多积福禄。” 寇明嫣听到红鸾星已不信,又听到这句话,更是刺心,不由得一声冷笑,“国师错了,佛家也有怒目金刚,忍无可忍的时候,怎么能再忍。” 她也不愿意杀人,可是,可是到了现在,她才知道前世就是天堂,从小到大,父母明智,都是智慧型的,嫁的男人是标准的绅士,公司里也是一手遮天,什么委屈也没受过,到了这里却颠倒了一切,她已很不耐烦了。 只看到她杀人了,怎么没看见有人被杀,是三皇子不该救,还是许多其他人不该救,想到这,她眼里就带出了讥讽。 “不可无礼。” 在大齐人眼里,国师的地位可是极高的,如神仙一流的人物,王妃一听女儿如此说话,忙站了起来诚惶诚恐地道歉,“国师大人大量,这孩子失心疯了,我回去会管教她的,国师不要怪责。” 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国师冰冷的脸上有几分诧异,威严的双眸注视着寇明嫣,“无知小儿,桀骜不驯,却不知天道就在身边。” 天道,寇明嫣好笑,自称贫僧的国师是和尚,不是道士,谈什么天道。 国师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总是难安,这二小姐的身上总有些东西是他看不清楚的,很有几分不对,看向寇明嫣那双眼睛,难道这世间真的又有人有了这双眼,是不是还有什么变数,是他都看不破的,想到这,他淡定不下来了,起身走到了窗户前,“二小姐请过来看看这里。”他希望什么都别再变了,到此为止吧。 寇明嫣不明白国师要干什么,她扬起脸抿着嘴,从座位上起来,走了过去,却只见国师已推开窗户,立刻有冷风灌入,寇明嫣忙紧了紧披风。 “二小姐,你能看见什么?” 第67章 追问 这个房间紧挨着峭壁而建,窗户下是低谷,郁郁青青的全是松树,远处玉带河蜿蜒顺着山势流向远方,皇城错落有致的房屋都尽收眼底,看上去如此的渺小,如沙盘摆设一般。 看了会,她并没看出什么,她有些不解地看了眼国师,那边的王妃也一直站着,更是糊涂,国师和自己这个女儿说什么。 齐嬷嬷和姚黄敛着心神,一直注意听着。 “那些黑色的雾,二小姐应该看得到啊。” 寇明嫣忙又注意看去,心里一激灵,真的不对,她前世在雾霾里生活久了,以为这是炊烟雾霾之类的,这里是古代,还没有开发,哪有黑色的雾霾,那这是什么?她转头看向国师。 她一向知道人的气运一变成黑色,就已是离死亡不远了,可是一国的运,她却从没理会过,今日终于看到被黑色覆盖的皇城,心里有些恐惧。 “人有生死,树有枯荣,春秋迭代,危亡之运,一切都是顺者昌,逆者亡,二小姐聪慧非凡,自然是会做对王府最好的选择。” 无情的话,从国师嘴里说出,却仿佛带着杀气,这个房间一下子就好像壁垒一般,把大千世界隔离开来,红尘滚滚,如水东流不能阻挡,哪怕千般手段,万种心计,也只能做个看客。 “您是大齐的国师?” 寇明嫣惊讶地问道,心里却打鼓,这天下难道会易主,是真的吗?国师已看出来了,可是现在看来,国师选择的是无为,什么都不做,她当然也不会去做什么,可是她还有一家人呢?可不比这国师,孤家寡人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当然,贫僧一直是大齐的国师。” 寇明嫣却只觉得没意思,这些和尚就会云山雾罩的,“国师是看破了的,不知在这空门里呆了多少年,我却是红尘里痴迷客,不能不管不顾,不过,我不是好管闲事的,只要不惹到我就好。” 寇明嫣转身就走,来到王妃跟前,看着王妃,“母亲是不是解了心头迷惑,这时也该走了,国师很忙的。” 王妃头昏脑涨的,许多都听不明白,今日的事需要好好想一想,寇明嫣一说,她忙道:“今日打扰国师了,我女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只是我还想问一下府里世子的事,还有王府没什么事吧。” “王妃劝劝二小姐,杀戮太多,有伤天和,二小姐在寿录上怕已有妨碍,至于贵府的世子到是一世顺畅,王妃不需多虑。” 已确定这个是自己的女儿了,王妃听了国师的话,一喜一忧,儿子无事,可是女儿有事,到是真急了,“那怎么办,死的人,我们府里可以拿出银钱去超度,这样是不是能解了。” 姚黄更是有些急了,当日大夫也说过类似的话的,只是她有些糊涂这是身体出毛病了,还是杀人引起的,可是小姐也没错啊,那些人难道不该杀吗? “阿弥陀佛,王妃当然可以超度一下死去的人,也能减几分怨气。” 国师眼睛看向外面,仿佛能透过虚空看到不能入轮回的鬼魂在人间飘荡,几个人都打了个寒战。 寇明嫣既然已穿越到了这,又知道老祖是修仙的,自然也是信鬼神的,何况这国师连她的眼睛都看出来了,很有两把刷子的,听王妃的建议,也是动心,想去看看。 和国师告辞,几人往外走,“二小姐知道是谁给你移的魂吗?” 身后的国师终于还是问了,寇明嫣嫣然笑了,没有回头,“我们家老祖,当年打天下那位。”想来也只有这一位了,不会是别人的。 “啊,怎么可能。” 两个人一来一往的对话,让前面的王妃一声惊叫,随后捂住嘴,站哪里不能置信地看着一步步不停的女儿,“你,你。”老祖,老祖还在吗?” 没人看见,国师在后面神情一刹那黯然,他满身业债,不知自己的运,不过看二小姐的神情,怕是西天难去,多年苦修付流水了。 而这世间又多了个人,能看破生死了,却各人不知各人事。 见女儿并不停步,王妃只好也往外走,此刻两人并肩了,不耐王妃频频打量,这时反正有国师的话垫底,“老祖给了我一颗丹药。”寇明嫣在这里偷换了概念,老祖是给了他丹药,可不是亲自给的,是留给的。 和王妃也只能如此说,寇明嫣太知道这王妃对寇靖凯这个儿子的慈母心了,要是说藏书楼里有颗丹药,第一个想法就是应该儿子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从一开始就防着了,寇明嫣也是很无奈。 谎话说了两次了,那就是真的吧。 从屋内出来,这时领路的小沙弥不知跑哪去了,好在认识路,顺着来路往前走,王妃看了眼姚黄,这个奴才看样都知道,她这个娘竟然不知。 王妃不说话,也没人说话了,外面等着的奴仆忙围了过来,姚黄心慌,“小姐,王妃不会罚我吧。” 寇明嫣没理她,玉楼和羽红已随在身边,姚黄想了下,明白了,应该不会,小姐是个护着自己人的,今日事她已看明白了,王妃应该怀疑小姐了,这时知道是本尊更不会得罪了。 姚黄心里叹了口气,她也是怀疑过的,现在是一片云彩都散了,不过,国师说小姐红鸾星动了,到是好事。 “国师什么样?”玉楼忍不住了,张着好奇的眼,很是嫉妒地看了下跟着进去的姚黄。 “金相玉质,冰壶玉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入了空门,寇明嫣真的好奇,得有多少人会为他肝肠寸断。 玉楼撅起嘴,“小姐说什么呢,我都不明白。” 王妃有些皱眉地听着几人说话,二女儿的丫环现在是越来越不合意了,只是这个女儿,从前护着这几个,现在更是了。 寇明嫣是不知道王妃此刻心里活动,不然得大乐了,还有比王妃跟前的奴才不知规矩的吗?现在这些守规矩的,可都是后来的。 大殿内香火缭绕,找到主事僧,齐嬷嬷过去交涉,拿出的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要超度所有这次皇城死去的人。 对国师的话,王妃从房间内出来,就表现出深信不疑的虔诚,她拉着二女儿的手,絮絮叨叨的,什么小心了,注意了,热了换衣服等等,抬头看太阳,寇明嫣只觉得接受无能。 见王妃去拜大日光明佛,寇明嫣松口气去了另个大殿,却是地藏王菩萨,寇明嫣杀人后也总是心悸不安,这时也免不了拜一拜了,暗自祷告了下,她抬头望着地藏王菩萨,却很有些悲哀,这地藏王菩萨,他对人性了解太少了,地狱永不会空的,可叹这样怀着悲悯之心的菩萨,却永不能成佛。 殿内人不少,起身后四下看了看,见墙上的壁画都是些佛教的故事,前世也是在泰国看过不少,这世重新看过,另有一番感慨,人命鲜血涂抹后,不知这佛是不是还能保佑她。 出了大殿,没看见王妃,清芷一个人过来,“二小姐,王妃去休息了,在青莲院厢房,二小姐现在过去吗?” 随着太阳的升高,人越来越多了,寇明嫣好容易出来,不想现在去休息,就打发了清芷,和姚黄几个往人少的地方走。 外面的菩提树上挂满了许愿的红布条,路过时见有人在树下往上扔,有人在欢呼,有人在爬树,几个人看得兴趣盎然,。 寇明嫣没心思去试,姚黄也没去,羽红和玉楼却掏出几文钱,去不远处开辟出的一块市场买了两根红布条,两个人抛了几下也没抛上去。 姚黄挨着她,寇明嫣看了姚黄几眼,还以为她多少会害怕,却没想到如此自然地接受了,王妃大概还会纠结的,不过国师的话,到免了以后一惊一乍的烦恼,只是尴尬却已不能避免了。 说起来,寇明嫣知道她自己是有毛病的,这个躯体本身就有怨愤,她一个后来者又不能接受另一个人做母亲,想来也是罪过。 生了她,也养了她,也坑了她,可是却成全了她,她不能不为王府王妃考虑,可是,可是疲惫,心烦得很,一个人得有脑袋才好生存啊。 这个世间,智慧是必须的,聪明是必要的,生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都是深闺中人,日子无聊得过了,羽红与玉楼乐此不彼地,一下一下地抛着,寇明嫣摇头,有得等了,只好带着姚黄去殿前坡地上的市场上看看。 不大的小地方,琳琅满目的不只是佛门所需的东西,还有簪子,梳子,头花,帕子等等一些东西,寇明嫣停在了卖不同珠串的小摊前,“姑娘,随便看,都算你便宜些。” 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有一张黑黑的脸,衣服却洗得非常干净,他哈着腰,看着两个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出来的女子,热心推荐道,“都是自己做的小玩意,买回去送老人也行,这些佛珠,很得老人喜欢。” 寇明嫣伸出手,掂起一串珠子,“这是什么珠子,怎么卖?” 那只手晶莹剔透,阳光下仿佛带着光晕,那个男子不敢再看,身子微微侧了下,眼睛看向别处。 “这是我无事做出来的,做出来后很好看,就多做了几个,穿成了串,只是这个实在太费功夫,小姐要的话就二两银子。” “怎么这么贵?” 寇明嫣却很满意,不理姚黄的惊讶,这个很像前世的凤眼菩提,不知道是拿什么做出来的,玉红色蛮漂亮的,只是有些短,如果是细长的一大串就好看了,绕在手腕子上,从前徐云送她一串,她常带着。 菩提子,其实许多时候并不是产于菩提树上,不过前世却都叫做菩提子,误导了许多人,似是而非的,假作真时真亦假,分得清的没几个。 “菩提树上有种子吗?能做这珠串吗?” 寇明嫣路过时并没注意树上有没有种子,那个摊主一愣神,不过他是常年在这混的,“有的,应该能做。” “那我这个就叫莲花菩提吧,以后你要是再做我还要。” 寇明嫣又挑了几串珠子,到花了八两多,姚黄把自己家的地址给了,让他做得了就送过去,摊主满脸喜气,“好的,姑娘放心,一定尽快送到。” 见两个人离开,摊主出了口长气,这次没想到能卖这么高的价格,捡着了,只是这姑娘眼光到好,这东西实在费劲。 寇明嫣两个人回去,见玉楼在喊“小心,小心。” 姚黄见小姐还在摸着珠串,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有些不能理解,那么多漂亮的珠宝首饰没看见小姐这个样子啊。 玉楼和羽红却都抬头往上看呢,姚黄也往上看,忙道“小姐,你看。” 寇明嫣早看到了,只是不以为意,“没事,帮忙而已。”摸了摸手上的东西,知道得盘一些日子,到时会更好看,夏日里穿衣服,陪着这个正好。 她嘴角带笑,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却不是因徐云而喜欢,只是单纯的喜欢,凤眼菩提很难找的,有钱也难买的,这个世间人还没琢磨这种挣钱的道道呢,以后是不是也和前世一样价格狂涨啊。 两个人没往前凑,一会那个男子也下树了,随后离去,羽红和玉楼就嬉笑着过来,“小姐啊,怎么也抛不上去,你怎么走开了,好在有人爬树,羽红我们两才把那个弄上去。” 玉楼还有羽红脸上都带着汗珠,满脸的兴奋,踩着青石路,几个人东张西望的,却转到了一处池塘边上。 “小姐,是放生池。” 说话间,寇明嫣也到了近前,不远处有人回头,叫了声,“二小姐。” 第68章 意外 “四小姐,怎么你也在?”寇明嫣一看,也有些惊讶,却也有意外之喜。 想到她还打这个李家小姐的主意哪,真是汗颜脸红,自己大哥不是那么提气。 “你叫我悦心,我叫你明嫣吧,不然怪别扭的。” 李悦心和寇明嫣轻声细语地说道,寇明嫣自然是点头,见她身上是鸭蛋青的软缎披风,头上只是简单的别了根白玉簪子,人有些憔悴,神色不是那么好,想到她们府里的事,寇明嫣也是心有戚戚,万幸躲过了,这皇城实在是太危险。 人命一条两条都让人颤抖,何况一家一族九族呢,到了这里,还真是挑战她这个现代人的神经。 “我是和大伯娘来的。” 李悦心语气沉闷,想到府里的事情,心酸难耐,她和大伯娘是来超度的,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小妹,就这样惨死了,却连发丧都不能。 寇明嫣拉住她的手,拍了拍,“都过去了,否极泰来,会好的。” 四周景色宜人,池塘里残荷随风摇曳,离上次去宁国公府不过月余,却又换了个季节,从前笑颜如花的少女,此刻满面戚戚,怀着无人道的苦楚。 “你放生了吗?” 寇明嫣见见远处有两个二十几岁的男子,一个跟前有两个小缸,一个提着很大的笼子,身边却无人问津。 李悦心摇摇头,“没有。”平日里还有心情,现在却并不想去做这些了,她只想好好在这佛门之地平静一下心情。 “我让人去买,求个心安。”打发了姚黄和玉楼都过去买鱼和鸟了,她拉着李悦心,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还往危险地方去,忘了上次的事了,不过你是怎么练的,这皇城没有不好奇的,要是有人知道你往护国寺来,怕是都一拥而上。” 见了寇明嫣,有个说话的伴,李悦心伤心稍减,她又不是个喜欢和人道悲苦的性子,只能打起精神,见了寇明嫣趴在栏杆上,就想起了上次的事。 寇明嫣离开栏杆,两个人围着放生池慢慢转着,有半亩地大的池塘,水流却是特别的清澈,小鱼欢快地犹如空中游动,塘边垂柳依依,摇拂着绿枝。 说到皇城里的事,却又一起沉默,相对苦笑,各自摇头,血腥味还没散去,主谋也没抓到,没哪家敢开赏花宴了。 “虽然不能大伙聚了,不过你没事到宁国府找我,我没事到固北王府找你。” 李悦心刚说完,想起母亲和她说的话,就有些脸上发红,寇明嫣一见,立刻明白了这李云松怕是回府后就说了她上次提的事,李云松反感,是因为他年轻,府里的其他人怕是不这么想的,李悦心也知道了。 脸红是好事啊,这说明,李悦心不是那么讨厌自己大哥,想到大哥的名声,寇明嫣都头疼,要是让自己嫁给这么个人,她可不干。 可是她不干,不代表别人不干。 想到这,她神神秘秘地道,“我和我娘见着国师了。” 李悦心想到自己的事,就又想到今日超度的三人,脸上的神情就不那么好了,一时又有些惨白了,这时府内提婚事,实在是让她接受不了。 不过寇明嫣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国师吗?她们本来也是想见的。 “真的,哎呀,我们要是碰上就好了,一起过去,国师也不能拒绝了。” 寇明嫣说完,李悦心一脸的懊恼。 她想求神通广大的国师给自己的哥哥、弟弟、妹妹亲自超度的,好让他们早入轮回,投个好胎。 而大伯母蓝氏的用意,李悦心知道些,府内这次出了大事,也是想见见国师,看看府内的运程,却被拒绝了,没想到国师见了固北王府的人了。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李悦心看了一眼寇明嫣,觉得国师能见,怕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固北王府因这个人已是不同往日了,想到府内的亲人,寇靖凯再是不堪也是嫁得的。 “你们也想见国师?” “当然,来护国寺的那个都想见,可是一年国师也不过见二三个人,皇上都不是想见国师就能见的。” 李悦心知道的到是不少,寇明嫣到是没想到国师如此难见,不过也不意外,那个时代的人都想看看吉凶祸福的,这皇城里勋贵太多,国师可不像个热心的,其实知道了,如果不能改变又有什么必要,国师可不是那么好求的。 “真是可惜了,国师说的可灵验了,这次没能见到。” “我娘就是问了下我大哥,国师就说了一世顺畅,没说别的,见不见的有什么区别啊。” 寇明嫣别有用意地把国师的话交代了,李悦心跺脚,“这还不好,大伯娘就是想求这句不得呢。” 想到她当初提到李悦心时,李云松的反应,“你很喜欢你大伯母?” “当然,大伯母那个人有谁不喜欢呢?” 李悦心说完这句,想到自己那个大伯,叹了口气,也有不喜欢的,可是现在大伯也是可怜的。 她喜欢蓝氏这个伯母,平日里常过蓝氏身边去,蓝氏也把许多该交给女儿的东西,也交给这个侄女,对自己大伯的有眼无珠,李悦心常扼腕,觉得大伯这个人,实在是没眼光。 可是她也知道沈姨娘实在是高才,可是她更喜欢的是大伯娘这样的女人,在宁国公府住着,总有搬走的一天,她学的是大伯娘的智慧。 想到自己那和妾争风吃醋的母亲,李悦心只有心酸,管不了纳妾,就得接受,接受有接受的样子,搅得漫天风雨的,真就舒心了,可是她何尝不知道,母亲是个纤细心思的人,对父亲全心全意的,爱而不得,遭殃的就是她和哥哥妹子了,到是徒惹得父亲厌恶了。 李悦心就宁国府的事说了两句,对她大伯母很是崇拜的样子,更是得寇明嫣的心,这个时代都是三妻四妾的,就怕钻牛角尖,更怕的是死人,主母太狠辣也有伤天和,会报应的。 李悦心欣赏蓝氏,蓝氏却是个聪明的,这李悦心也笨不了哪里去。 姚黄几个买了两缸鱼,寇明嫣近前见都是河里的鱼,那池塘里也没什么观赏鱼,也都是这类鱼,不过这卖鱼的到是会做买卖,利用了人的心里挣钱,不然这小鱼在外面卖不上价的。 玉楼伸手去搅动缸里的水,另一边,卖雀鸟的得了银子,就已打开了网,鸟儿扑棱着翅膀往上飞,一会盘旋着走了。 卖鱼的却还等着,玉楼弄了一手的腥气,却笑得越加烂漫,看鱼儿在手指间穿梭,羽红姚黄已离她远些,怕弄湿了衣衫。 “这个丫头到是活泼,一看你这个主子就是个好的。” 两个人说着话,李悦心突然来了句,见她眼睛看玉楼那边,寇明嫣想了下,才回道:“都不容易,这几个都是小时就在身边的,比家里人还近些,府里王妃,我那个娘,想来外面也知道,性子太软,府内规矩也就差些,不过这几个都是好的,没有什么歪心,对她们不好,我这个主子也做不出来。” 李悦心并不知道嫁寇靖凯的事是眼前人提议的,不然早羞走了,更不会观察府内丫环的举动了。 “女子都不易,我们主子都是这样,何况她们呢。” 两个人唠了一会,到是很有些相识恨晚的感觉,“真后悔,没早认识你,难怪婉玉和你好。” 李悦心的话,寇明嫣听得笑了,“现在也不晚,还有好几十年呢。” 这一说,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惹得旁边的人看过来。 “真的嫁进王府也是不错的,有这么个小姑子也是幸事,府里也算是有个靠山。”李悦心默默地想到,为了府里,再是不好也得嫁了。 府内人已成惊弓之鸟,连父母都怕失去这件亲事,也顾不得府内有丧事了,何其悲哀! 见时辰不早了,鱼终于倒进了池塘,卖鱼的提着缸走了,李悦心的丫环走了过来,“四小姐,该回去了。” 阳光上来了,天气有些热了,池塘边的人却越聚越多,“我们也该走了,一起过去吧,我母亲在青莲院哪里休息呢。” 几个人沿着树荫走,一路上看丁香花已开败了,而银桂却正当时,一簇簇的开的正盛,扑鼻的香气沁的人心都是甜的,清云薄雾被风荡来荡去的,与香烟人气,两般氤氲在一起,看得不那么分明了。 “烧香的人多了。”不知道后面那个丫环嘟囔了句,可不是,香气缥缈已弥漫到了外面广场上。 走过大殿时,殿里缭绕的烟火扑面,几个人疾走了几步,过了大殿,快到青莲院了,李悦心还在犹豫是不是拜见一下王妃,寇明嫣却已开口,“我去拜见一下伯母吧。” 这个时候不好不见,起码的礼貌是必须的,毕竟那次莲花宴也是接过帖子的,两家有了交际,蓝氏也是她见过的。 李悦心松口气,她并没见过王妃,不去不好,去了却尴尬,寇明嫣先去见过大伯母后,大伯母自会有安排的。 蓝氏住的地方和王妃挨着,却并没在屋内,院子留守的婆子禀告,说过青莲院来了,两个人只好折出来,寇明嫣暗叹缘分,也许这次大哥的事有戏。 果然,王妃最愁的是儿媳的事,但凡见着哪家小姐都要打听下的,当面看见人,更是频频相问的。 她是没什么政治头脑的,宁国公府的事在王妃心里那就是过去了,蓝氏过来了时,她还满脑袋都是国师的话,弄得心不静,齐嬷嬷也是只能叹到底是王妃和那个二小姐生活了十几年,一看就知道不对。 只是,对她来说也是太匪夷所思了,寇家的老祖,想到二小姐的话,两个人嘀咕了半天,弄得头都疼了,好在蓝氏过来了,打断了话题。 王妃关心了几句宁国公府的事,蓝氏轻描淡写地岔过去了,和王妃说起了儿女经,说起儿女,王妃是不比蓝氏,她一肚子苦水,就一点点的往外倒,蓝氏多聪明啊,王妃一会就觉得遇见了知己,寇明嫣两个人进屋时,王妃正感叹呢。 第69章 相中 蓝氏遇见固北王府的王妃,因没见到国师烦乱的心突然就静了下来,这也是意外之喜,这个时候,府内本不应该还算计这些,可是寇家不是能等的,寇靖凯年龄大了,这个时候,又被多少人家已盯上了,难得那个二小姐相中了悦心。 王妃不是个有政治头脑的,外面的事过去了,她就以为真的过去了,就是没过去,她也拿不出冷眼看人的架势,见了蓝氏就很是欢喜,“没想到遇见蓝姐姐,前几日我还一直惦念你呢,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寇明嫣与锦绣衣坊的事,王妃还真不知道,传话也还没传到她这来呢,齐嬷嬷隐约知道,毕竟外面茶馆里都已嚷嚷开了,可是王妃和寇明嫣已经是矛盾重重了,再说什么,好的都是坏的。 和寇家的王妃,蓝氏也没藏着掖着,说起往昔旧事,蓝氏对着王妃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一向强势的人,今日做出了弱者姿态,让王妃好一阵唏嘘不已。 “难为你了,好在你有个好儿子,世子接位也好。” 说到儿子,蓝氏脸上有了笑意,府内气氛压抑,夫君有几分入了魔障,她想请国师看看,可是人都没法见到,何谈请啊。 见蓝氏提到儿子时的笑容,想到自己家的儿子,王妃叹气,“你都两个孙女了,我那个孽障还没有合适的人呢,自己不争气,送上门的竟然有庶女,可是我哪里能相中啊,不怕你笑话。” 说到这王妃也是脸上惭愧,不过蓝氏掏心掏肺的,她也不怕自爆其短,“姐姐,你也知道我是没什么见识的,孩子也是没教好,总想找个好儿媳,以后也算对得起王爷了,不然我拿什么脸下去见他。” 蓝氏看着王妃的神情,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只能说人各有命,王妃这么个人,就得了固北王一心一意的相待,不然,府内怕是翻了天。 寇明嫣携着李悦心进来时,在院子里两个人的披风都已到了丫环手里,李悦心也只是浅蓝色的素色衣裙,寇明嫣衣服颜色也并不鲜艳。 屋内有几分昏暗,不那么明亮,可是两个人一走进去,屋内人就觉得玉颜光润满室生光,蓝氏看向寇明嫣,王妃却首先注意到了李悦心,她就一愣,二女儿带的谁家姑娘过来了,竟然如此的标致。 寇明嫣有几分偏瘦,这随了王妃的体质,总是带着弱不禁风之态,李悦心却是健康的美人,华容婀娜,莲步姗姗,很是得勋贵圈内夫人的喜欢。 蓝氏露出笑容,“悦心,快来拜见王妃。” 李悦心不慌不忙地走上前,笑容恬静,“拜见王妃。”这边寇明嫣也过来,“拜见国公夫人。” “这就是跟着姐姐来的悦心侄女,这孩子可真是长的秀丽,人也懂事,现在小姑娘那肯愿意陪着咱们来庙里啊。” 王妃并不是个巧舌的,也没夸出什么新意,不过都看出来王妃是很喜欢的,寇明嫣看了蓝氏一眼,蓝氏注意到了,也看了寇明嫣一眼,两个人相视一笑。 王妃已拉着李悦心的手,问寒问暖起来。 见李悦心挨着王妃坐着了,寇明嫣来到了蓝氏身边,丫环早挪过来椅子,寇明嫣坐下来。 “非常抱歉了,当初并不知道那是您府上铺子。”隔着人命和鲜血,寇明嫣不得不低头给宁国公府道个歉。 蓝氏看了下王妃,见王妃在和悦心说话,并没听见,她不以为意,也大概是因为那死去的不是她的真正儿女、亲人,“怕是那日不露出来,也是早晚的事,别人揭开,怕是府里都难逃一死,你们小,不知道从前的事,但凡牵涉到魏家都是死罪的,我们是逃过了一劫,说起来,也许是二小姐救了我们的命呢。” 蓝氏带着伤感,想起当年走动的姐妹,许多已成枯骨,皇权之下,无处可逃,死的比活着的好,都是各为其主,男人的战场,带给女人的是倾覆的大祸。 “夫人坦荡,明嫣佩服。” 摇了摇头,“二小姐到了我这个年龄就该明白了,许多事,此时是祸,转头就是福。”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夫人的话,我也明白。” 两个人说话声音低,王妃并没注意,她此刻所有的心神都在李悦心身上。 李悦心的脸已成了块大红布,王妃知道了李悦心没有订亲更是欢喜,却只是担心人家看不上自己的儿子。 “娘,看你把悦心问的,脸上都能煮鸡蛋了,难道您还想把悦心弄咱家里,给我做嫂子吗?” 蓝氏不能提,王妃却怕人家固北王府看不上她那个儿子,说起自知之明这点,寇明嫣觉得,王妃还真比一般的妇人强。 寇明嫣揭开了那张纸,王妃忙就接过话,“我到是真喜欢,只是唉,就怕害了人家好女儿啊。” 李悦心实在待不下去了,起身告退,蓝氏正好也想说话,寇明嫣功成身退,也追着李悦心出去了。 进了蓝氏院子里的厢房,李悦心脸上还是绯红一片,寇明嫣暗自好笑,坐在椅子上只是看着。 李悦心啐了一口,“你不是个好东西。” 她眼波流转,更添丽色,这模样,自己那个大哥应该会喜欢的吧,寇明嫣在心里琢磨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是寇明嫣到底还是不想,这场婚姻从头到尾都满是功利之心。 “我大哥那个人,悦心,你也是听过的,那就是个糊涂的,可是心肠却并不坏。” 见李悦心已竖起耳,寇明嫣自嘲地笑了下,没想到到了这个世界,她竟然兼职了把媒婆角色。 “府里就一个男孩,干干净净的,没有庶子庶女,也就没有竞争意识,王妃性子软,什么都听薛家的,这是从前,皇城也无人不知的,府里需要个强势的王妃,不是软弱的无能之辈,从前我那个娘,竟然异想天开的从科举那帮文人家里选儿媳,就耽误到了现在。大哥那个人其实很听话的,也并不好女色,只是好玩,爱热闹,现在被何卫东弄去盖房子,他也不敢不听,府里的银钱,我拿出去不少,他也不在乎,到是很有粪土王侯的气概。” 李悦心低着头,寇明嫣看不清她的表情,好一会,才听她扭捏着道:“世子也没什么不好,什么也没藏着,看得清楚明白,城内许多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的。” 寇明嫣一拍大腿,“知己啊,可惜没酒,不然喝一杯。” 李悦心扑哧笑了,也摆出豪放的姿态,“你这个人,没想到如此有趣,有机会一起喝。” “当然有机会。”寇明嫣挤了挤眼,李悦心扑了过来,两个人打闹起来,一时之间烦心的事都忘了。 一会两个人坐下,点评起来那些皇城的少爷公子,李悦心知道的多,她已过了及笄礼,真的有人相中,看人家也不错,父母伯母也满意,堂哥一查,就吓一跳,有的有庶子,有的竟然断袖,有的通房一堆,有的竟然和自己亲爹的妾偷情,连她堂哥都吓一跳,真是不查不知道。 李悦心把听到的都讲出来了,寇明嫣听得心有戚戚之感,“真是不说不知道啊,我还以为就我们姐妹倒霉呢,这一看,比我们倒霉的多了去了。” 李悦心有个好堂哥,能去查,也有能力,别的人家未必有心,不过是相看一眼罢了。 “你们寇家的女儿现在是没人敢惹了,薛家那个,王家那个,都是很惨的。”李悦心玩笑起来。 “那是他们欠我们的,能活着都是他们的福。” “只是?” 李悦心看看寇明嫣,“薛家不后悔吗?” “早肠子都悔青了,可姐是那吃回头草的马吗?” 寇明嫣挑起眉毛,“姐如此的貌美如花,去那找姐这样的,怕是后半辈子的日子,薛奕翔都不好过的。” 李悦心乐得直不起腰来,“你,你这个自卖自夸的王婆。” 寇明嫣也笑了,“看你情绪不好,逗你开开心,人死就死了,我们都好好的吧,府内也算是去个祸害,老国公也算是断臂求生,以后也就没人提了。” “还是你能明白,我也是知道的,可是这么多年的姐妹兄弟,这个劲不好过去,你是不知道,他们在府里是多么风光,沈姨娘从前看也是个安分的。” 谁能想到是最不安分的呢,李悦心苦苦一笑。 王妃这里却得了蓝氏的认同,“王妃回去只管让人去提亲,你那个儿子很好的,有颗赤子之心,您也是太谦虚了,谁年轻时不做几件糊涂事。” 从护国寺吃了顿素斋,王妃有些急不可耐,也没等午休,就和蓝氏辞别了,这次回城却是让寇明嫣上了她的马车。 寇明嫣拿王妃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任她行事,齐嬷嬷却看出几分寇明嫣的意思来,心里知道这是二小姐看中的人,她好笑,王妃入了套子里却不知,只是她不免也觉得二小姐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宁国公府达成了协议,一时心里颤栗。 清芷到了姚黄她们那车里去了,王妃喋喋着儿子的事,只觉得李悦心无处不好,“母亲觉得好,就快些,宁国公府一没事,据说,李世子还得了皇上一块如朕亲临的玉牌,以后权柄更大了,府里也只有李悦心到了婚配的年纪,怕是门槛子都被踏破了。” 王妃一听更是紧张,“回去就托人去,只是找谁呢?”这一年相中王府的,她相不中,她相中的,人家看不上她们府邸,现在二女儿挣气了,来的又是各有目的,拿出的女子还真是没有能和李悦心比的。 马车内三个人,寇明嫣挨着齐嬷嬷,王妃还在想着儿子,就看见了二女儿,突然后知后觉起来,“明嫣,你这十几年在那?” 对这大齐的国师,王妃的信任度要比寇明嫣高,寇明嫣半信半疑的,心里画魂,总是觉得太诡异了。 见王妃把视线转到了她身上,脸上全是热切,暗自撇了下嘴,“不知道,自从醒了,过去生活的记忆就都忘了,只记得现在这里过去十几年的事。” 寇明嫣觉得自己就像是个骗子一般,说着谎言度日,当初装两天虚弱是不是就没事了? “老祖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呢?” 王妃犹自不信,齐嬷嬷也是一脸的好奇。 “以后,母亲还是别提老祖了,他是最后一次和府里联系了,修仙之人,斩断尘缘,再掺和红尘的事,就断了飞升路了。” “修仙吗?”王妃自语,不得不信,她眨巴着眼睛,看着二女儿。 大齐有寇家老祖的传说,却只是武功高强,并没有老祖的来历,在传说里也是孤儿,寇家到了现在更是没人知道,当初的王爷都不知道,何况王妃,寇明嫣何尝不是吓了一跳。 不过,应该还是有人知道的,想到大齐皇室对寇家的忍耐,还有宁国公府有人知道,寇明嫣合计着,世家里应该还有人知道,却只限于家主。 其实寇明嫣这个猜测已很对了,李云松从前只觉得武功很难练到那么高,也是这次才从老国公那知道的,现在的国公都不知道,毕竟过去一百多年了,也不是太过紧要的事,当初其实有五个世家还有皇室知道,因为,就是六个人在一起呢,老祖留下几句话,就消失了,可是以后消爵灭族的,现在就剩下宁国公府和皇家知道了。 要是真的只是武功秘籍的话,皇家想要,早就杀人夺宝了,那还等现在,寇明嫣想要是知道是仙丹,怕是固北王府都被推翻了,她还真是运气好。 第70章 急迫 王妃得了宁国公府蓝氏的认同,又解决了二女儿的事,到是欢欢喜喜的,修仙离她太远,也不那么在意的,只是也知道这些事,还是不能到处说的,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这也正和寇明嫣的心。 “老奴是不会和任何人说的,王妃二小姐放心。”齐嬷嬷也保证道。 这一趟也算是皆大欢喜,反正是得给王府卖命,王妃欢喜,寇明嫣自然也是高兴的,感情自然是没什么了,可是能相容就行了,这王府也没打算长住的,哪怕是李悦心娶进来,她也想有个自己的家。 宁国公府有三人没了,寇明嫣想提一句,等等的,可是随即想到夜长梦多,怕是蓝氏也是如此想的,王妃是个耳朵软的,现在王府不是从前了,自己那个大哥又是个好算计的。 到了王府,就得了门房的话,薛家那边来信了,“两位老人过来了,让王妃带着儿子过去躺。” 一听这话,王妃高兴,寇明嫣可有可无的,带着姚黄几个回自己的院子,姚黄却一直记得国师的话,小姐红鸾星动了,可是薛家是不是打什么主意呢?是不是还是应在薛家? 云红今日在院子里很忙的,寇明嫣回来见被褥洒得软软的,满是温暖的阳光味道,枕着泛着香味的枕头,她躺下睡了一个多时辰,起来后,羽红已端着托盘过来了, 不吃药,却不代表不养。 “小姐,自你走后就开始炖了,好几个时辰了。” “好,这次是鸡,以后换牛、羊肉也时间长些,我只要汤。” 没人疼,得自己疼自己,王妃哪怕不知道她换了芯子,也不是个细心的,也可能她的细心都给了儿子。 这个院子的小厨房,却只是炖一些补血的,可是却没什么大用的,觉出身体的不对,寇明嫣立刻就吩咐下去了,一个王府,许多东西还是吃的起的,银耳什么的,可补不过来她练武的身体。 “小姐,王妃又出去了,需要问问吗?” 姚黄过来禀报道,寇明嫣想了下,也不知王妃找谁去提亲,她也不去操心了,能娶李悦心真是烧高香了。 “小姐,明天真的去薛家吗?”姚黄一脸的不放心。 寇明嫣也是叹气,能不去吗,外祖父、外祖母,薛家那个还以为绝迹于她寇明嫣的人生里,原来是没有可能的。 见姚黄担心,她不由得笑了,“现在你怕什么,怕也是他们怕,悔也是他们悔,你家小姐可不是他们敢惹的了。” 玉楼在旁边连连点头,“姚黄姐就爱操心,薛宰相都被皇上打发回家了,现在可不是从前了。” 姚黄想了下,也是,现在王妃也得听小姐的,国师的话,不能应在薛家,这她就放心了。 “佛祖保佑小姐找个好人家吧。” 姚黄暗自想,却不好和其她人说小姐的事,只能暗自注意王妃那边了。 却说薛家这边,薛夫人派人给王妃送信,薛奕翔的事,老夫人一来,也是瞒不住了。 见了孙子,薛老爷子皱起了眉头,薛老夫人一看自己这个孙子脸色还是白得没什么血色,又恨又怒,把薛宰相和薛夫人都骂了一顿,真是日子过好了,开始折腾了。 薛奕翔却还是咬牙,“祖母,我是不喜欢明嫣的,表哥一天到晚的总是惹事,我在国子监都能听说,我爹因为帮他,也被御史参了好几本。” 薛奕翔的话,让老夫人一阵紧张,“怎么会害到你爹呢?凯儿还是不学好,可怎么办,王位接不了亲事也成问题啊。” 薛宰相和薛夫人互相看看,却又都扭头,后悔啊,只有这个不懂事的还不知道外面换了天地。 “谦儿,你跟娘说实话,这次皇上罚你,是不是被寇家害的。” 薛老夫人只觉得气短,怎么大儿子好好的坐着宰相,竟然让回家了呢薛老爷子也盯着大儿子,这次来,一看竟然发现大儿子都出事了,让两位老人都很不安,这最出息的儿子,可从来都是懂事的。 薛宰相忙道,“这到不是,我这次是无妄之灾,和寇家一点关系没有。” 薛夫人暗自猜自己夫君把两位老人请过来的用意,心里多少有些数,只是,怎么可能呢?自己那个小姑子都是不肯了,明嫣也不肯了。 晚餐时,除了薛奕桦不在家,其他成员都在,薛夫人也就放过了徐姨娘,一家人一起吃了饭。 两位姨娘那一桌摆在了外间,薛老夫人见又多了位姨娘,有些愣神,见大儿媳并无酸意,才放心,想到自己儿子是宰相,还是随着大流走吧。 齐氏在,孩子都跟在身边,人一老,就喜欢孩子多,两位老人看着重孙子闹腾也不嫌,乐呵呵的吃了顿饭。 饭后一家人陪着老人乱了会,慢慢地就都走了,天也暗了下来,丫环把灯也点上了,薛宰相却是留到最后。 “你是有话要说吧,跟爹娘就别掖着了。” 薛老爷子拿出烟袋敲了敲,却并没点火,也没让儿子给他点,“老了,不抽,就是闻闻,不然到晚上咳嗽,你娘要骂人的。” “娘是关心您的,担心您身体。” 这时的薛宰相就是个孝顺的儿子,薛老夫人看着大儿子,等着他说话。 屋内没有其他人了,丫环都退下了,薛宰相把寇明嫣的事就全都学了,两位老人听得一楞一楞的,却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死丫头到是藏得住,是个狠的,翔儿也是命大。” 薛宰相苦笑,“娘,您说,明嫣是不是还惦记翔儿,现在不少人提亲,明嫣都不同意,妹子也是愁得很,凭她的武功,真想要翔儿的命,那是现在这样。” 薛奕翔没死,却让薛宰相看到了希望,自作多情地觉得应该还有情分。 屋内一阵无声,只有风从窗户吹过来,铜制的灯内烛火闪了几下,人影摇动,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隐晦不明。 见两位老人不说话,薛宰相又道,“咱薛家根基浅,不然也不会退了和明嫣的亲事,奕翔是个心高的,可凭奕翔的才学,就是高中,也需要有人扶持,儿子我也是五十的人了。” “现在,你后悔了。”若有所思的薛老夫人涩声问道,“当初,可是你和你妹夫提的,两家才做成亲。” 薛宰相脸上有些愧色,低声道:“妹夫早走,靖凯太不争气了,王府当时也是眼看就被夺爵了,我也是怕夺爵后更不好退婚了,就默许了翔儿和您儿媳做这件事了,主要是翔儿的反应太激烈了。” 薛老爷子看了眼儿子,“你也不用推脱,这怕主要是你的主意,娟儿的性格我们都知道,是做不出来的。” 都是一个村子的,当初的薛老爷子还常去封家喝酒,对这个儿媳还是很了解的,此刻想到女儿,就有些恼怒儿子,没有这大儿子的话,封娟是什么都不会做的,到了这时父母面前还推诿,薛老夫人却心疼大儿子,“做都做了,娟儿不同意,也是退不成,还是……” 想到女儿,薛老夫人又有些说不下去了,真是什么都变了,不是当初相求的时候了,“你是大哥,还指望你能在这护着他们娘几个呢?” “娘,我也后悔,现在明嫣不是从前了,要是嫁进薛家来,咱们家族立刻就能上一个台阶,那可是宗师级别的,何况她还救了三皇子,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不少是大臣的儿女,听说也都去了王府。”这些可都是人脉啊,留在寇家有什么用,在他们薛家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两位老人被儿子丢出的话,砸得有些晕头,皇家,高高在上的皇家人,竟然是明嫣救的。 “娘,爹,明嫣要是进府,你说咱们薛家得有多少好处,现在就怕便宜了外人,妹子也是不同意,我是没法子,想让爹娘劝劝妹子和明嫣。” 薛宰相也是无奈,大齐宰相,到了他这里,也不过是说的好听,做得窝囊,孔家做宰相时,权倾朝野,现在,却全是皇上说了算,三年一次的科举,他也没当过座师,门人弟子的更是少得可怜。 “要是那么好劝,你也不会找我们来了,怕是很难啊。” 薛老爷子也是觉得可惜,却还是选择说了实话,薛老夫人却颇心动,“明嫣的靠山现在是硬了,咱儿子却一点光借不上,这次这么大事,皇上也没让儿子回去,就怕……” “爹,娘,我现在也是有准备,皇上要是不用我了,就回乡下去种地去,当年也不是没干过。” 两位老人互相看看,却很是不甘心,越到老了,虚荣心越重,通州知府看见他们二老都得下轿子,附近的十里八村,没有不知道薛家铺子出了个宰相,他们薛家全都指着这个大儿子提气呢。 另一边,薛夫人的屋里,薛奕翔满身都是气恼,看着这个儿子,薛夫人一阵无力,到了现在还看不明白,说蠢吧,读书到比大儿子强,不蠢吧,却不知道今非昔比了,外面多少人等着看他笑话呢。 “明嫣不会嫁给你的,你放心吧,你那个爹是异想天开,你祖母祖父也是劝不回来的,儿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看出自己母亲情绪不对,薛奕翔老实了,又乖乖地坐下了,“不嫁最好,我凭自己的能耐,薛明能中探花,我也能。” 薛奕翔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气,想到母亲说寇明嫣不肯嫁他,又有些不甘心地道,“刺了我一刀,她没死成,也弄了块大疤拉,那个男子肯娶啊。” “皇子都肯的,只要明嫣想嫁,天晚了,回自己屋吧。” 不耐烦与儿子再说,薛夫人撵他,她现在闹心的是自己那个夫君又算计什么呢,真是作啊,把两位老人弄来,真出什么事怎么办,这么大岁数了。 第71章 面对 哪怕再不愿意,也得来面对,竖日,姚黄进来时,晨光已上东间了,桌子上残烛已灭,寇明嫣打起了精神,练内功能提升速度,可是国师的话,让她有些心惊,昨夜她练了伴宿剑法,其实真是难为她,这个身体的柔软度很好,应该比较适合练武的,可是要更上一层,就需要熟能生巧,抹去斧凿的痕迹。 寇明嫣心不在焉地,玉楼给她梳好了头,照镜子时,寇明嫣才发现发型又换了,昨日的碧玉也换成了红翡滴珠风头金步摇。 随后,姚黄从首饰匣子里拿出配套的红翡镯子戴在寇明嫣的右手上,耳铛换了拇指大的黑色珍珠,熠熠生辉的,云红还不放心地在边上左看右看的。 要不要这么隆重啊,寇明嫣心里腹诽,却任四个人打扮,这口气总是要出的,其实已出了,可是这四个依然是不甘心。 薛奕翔的嘴脸,四个丫环都看过,现在终于等到了薛家后悔的日子,寇明嫣也只能成全几个的心意。 首饰都戴好了,姚黄见小姐听之任之,就把胭脂水粉也搬了出来,寇明嫣只好让她在自己脸上涂抹。 其实薛奕翔那值得自己几个丫环用心啊,更何况,别说这个世界,就是前世,女子再强,也没有男人活得舒服自在,她已不打算成亲,这一生不过是孤独一人前行,其实成亲,也是孤独一人前行,何必多此一举呢,可是薛奕翔,却会是娇妻美妾同行,日子怕是开心得很呢。 寇明嫣穿着玫瑰紫的牡丹花纹锦长衣,摇曳生姿地出现在王妃跟前时,王妃也惊住了,随后狐疑地看了又看自己这个二女儿的表情。 寇明岚一时也是看呆了,原来二姐可以如此的美丽,她轻轻地咬了下唇,觉得不如二姐多矣。 寇明岚已请好假,没去女子书院,寇靖凯却说午后过薛家去,王妃拿儿子无法,只好带着两个女儿先过去。 依旧是朱红大门,寇明嫣却只觉得失神,碧空如洗,就向那天的天空一样,她的记忆鲜活起来,看着门前的狮子干干净净的,而人事全非。 薛家门房已得了信,早就等着了,还有薛夫人身边的一个丫环候在哪里,如此的待遇是从前没有的,寇明嫣心里作呕,如果一如从前,还能得她高看两眼,这宰相府邸也不过如此。 不过,寇明嫣心里微笑,这大齐虽然世家林立,可皇权也算是集中,她这个舅舅一步步的,能升得这么快,不过是皇上立起来的寒门的榜样,以便取代那些世家子弟,而他自己却野心勃勃的,难怪被皇上踢回家了。 “二姐,咱们进去吧。” 人都下了车,寇明岚拉着二姐的手,王妃看着女儿的神情,想着国师的话,只觉得心惊肉跳的,几个月她也没来薛家了,上次来,却并没进得去,一时也是蛮尴尬的。 “王妃、二小姐、三小姐请。” 薛夫人身边的大丫环春花,张开笑脸,露出热情洋溢的笑容,寇明嫣却只觉得夸张了些,和这个丫环她很熟,却并没上前说话,跟在王妃的身后,听王妃问外祖父母的事。 春花伶俐地说着话,刚才她已看向了二小姐,却被二小姐熟视无睹了,她心里吃惊,二小姐变化大得她都几乎不认识了,二小姐已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了。 今日王妃只带了清珞一个,寇明岚也带了一个大丫环芸香,连着寇明嫣带的云红,都已跟在后面了。 寿安院热热闹闹的,一大早,齐氏就带着孩子过来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全丢在这里了,两位老人今日起得晚些,洗漱后,饭桌摆上,有三个孩子作伴,一时胃口大开。 丫环来往穿梭,伺候得无微不至,“老大的日子过的讲究啊。” 这府里的各种变化,两年也过不来一趟的两位老人,早看在眼里,自然也是心有感触的。 薛老夫人看了丫环的衣裙,一等、二等的分得清楚明白,一等的上身是杏红色的小袄,下面是鸭蛋青的裙子,二等的是绿色的小袄,下面是鸭蛋青色的长裤,“这老大要是不当官,真的能回乡种田,他也不过是说说吧。” 薛老夫人有些愁,想着一会女儿来了怎么说。 寿安院的院子里,青石小路两旁种的全是桃树,这时已结果子了,正是成熟时期,满院甜香扑鼻,想到自己外祖父母,寇明嫣也得说这宰相大人好心思,种花种草的,两位老人也是欣赏不来的。 还没进到房间,就能听见孩童清脆的笑声,王妃正是喜欢孩子的年纪,“诶呀,孩子都在这,好久没见了,怪想的。” 见王妃急急忙忙的进去了,寇明嫣姐妹对看了眼,也跟在身后,一进去,就见王妃手上已抱了一个,“爹、娘,给您二老施礼了。” “真是的,抱着孩子,别把孩子给弄摔了。”薛老夫人嗔怪地看了小女儿一眼,见她气色很好,到是放下心来。 很久没见了,地上摆着棉垫子,寇明嫣、寇明岚上前磕头。 “好好,都起来吧。”薛老夫人一脸的欢喜,丫环过来要搀扶,寇明嫣已起来了,那个丫环就退后了,寇明岚被另一个丫环扶了起来。 “明嫣,快过来,让外祖母看看。” 寇明嫣模样大变,薛老夫人微微有些晃神,寇明嫣慢慢走上前,薛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 薛老夫人抚着她的手,“这孩子真是越长越好,都让人不敢认了”说着话,就撩起她的头发,眼圈就红了,“你这孩子啊,真是疼死外祖母了,怎么会如此行事啊,不过这看着大,恢复得倒还好。” 王妃忙放下孩子,不安地张望了下,“娘,还提它干什么,大嫂呢?” 照看孩子的奶娘还有丫环,忙带着孩子退下,老大十多岁了已懂事了,老二却扭着身子不肯走,最小的女孩子也嘟着嘴,看着明嫣那边,“我要姑姑。” 薛老夫人看身边的外孙女无动于衷,跟没听见一样,就知道这是不打算和薛家亲近了,寇明岚坐在椅子上也没动,只是看着自己二姐行事。 屋内的丫环嬷嬷都眼观鼻鼻观心,没人出半点动静,奶娘是个知事的,忙哄着孩子,等孩子退去后,屋内好一阵没人说话,见寇明嫣不发一言,薛老爷子也知道这事不好办。 薛老夫人拍了拍寇明嫣的手,“外祖母老了,看得多了,也明白,这人啊,有本领的,气性就大,你舅舅和舅母并不怪你,是他们想错了,好在翔儿没事,就都把这段忘了吧,也没什么亲戚,咱们也不是大户,你娘也是可怜的,就这一个哥哥可依靠的,以后好好走动。” “好的,听外祖母的,其实我早忘了。”从低首闻香中抬起头来,寇明嫣笑得从容淡定。 “忘了就好,都是一家人,女大十八变啊,我们明嫣这么漂亮的孩子,可是不能给了别人家的。” 薛老夫人这一句话让王妃失色,“娘。”她不安地看了眼二女儿,却见二女儿脸上没什么表情,才松口气。 谁也没注意旁边的芸香脸上露出热切的表情,寇明岚也是带着打量看了眼二姐,心里拿不准二姐是怎么想的。 “你们姐俩去花园看看,我和你外祖母说会话。” 王妃想说的话,因女儿在有些不合适,只好让女儿出去,两位老人也是有些话要说,也忙道:“去玩吧,这秋天了,也不热了,你舅舅家的园子到是什么花都有,快看看去吧。” 寇明嫣姐妹膝盖弯了下,带着丫环慢慢地走开。 “姐,你去花园吧,我和芸香摘桃子吃,等你回来给你留几个。” 寇明岚并不打算去花园,看着院子里的桃子露出兴趣,寇明嫣摇头,“你一颗树先摘一个看看,我记得这桃子都不怎么甜。” “好了姐,我知道的。” 寇明岚兴高采烈的打发人去找盆,自己却围着桃树转悠,满树的碧叶中露出点点鲜红,引诱人采摘。 见二小姐走了,跟前并没有别人,芸香轻声道:“老夫人怕是想二小姐还是嫁进薛家来。” 寇明岚看了芸香一眼,却并没说话,芸香接着道:“二小姐不一样了,比世子爷有能力,奴婢也算是放心了,从三小姐五岁奴婢就伺候您,就盼着您有个好归宿,奴婢虽然是个奴才,也看明白了,这女人啊,就得嫁的好,二小姐出事的时候,奴婢背着您偷哭了好几场,二小姐毁了自己,可也毁了寇家所有的姐妹,现在什么也不用怕了,二小姐竟然和大皇子还有三皇子有了联系,三皇子可是和三小姐您的年龄相当的,有二小姐在,谁都得对您另眼待的。” “大胆,你这奴才还真是心大敢想。” 寇明岚脸带着薄怒,压着声音冷斥道,芸香却并不真害怕,不过还是诚惶诚恐地认罪道:“奴婢也知道不该如此说,可是奴婢是最盼三小姐您好的,只要二小姐嫁了,寇家也只您一个女孩了,皇家不选您选谁?。” 外面的事早就瞒不住府内的人,芸香出去几回,就听明白了,皇家必然是要重赏的,王府要翻身了,出了个宗师,自己的三小姐必然是有锦绣前程的,在她心里自然是皇家为首选。 寇明岚丢开芸香去挨个看桃子,心里却因芸香的话,想到那个三皇子,怕是必会来王府的,可是嫁给三皇子,今日之前,她却并没想过的,王府的状况,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仰着头,现在是不一样了,谁也不敢让她去做妾了,哪怕以皇子之尊。 “他对二姐是不同的,那日连个眼光都没给我,怎么可能呢?” 二姐是不是二姐,她想到那日自己娘惊恐的叫声,寇明岚一阵颤抖,这次从庙里回来,娘又变了,国师说了什么,寇明岚却并没有从自己娘哪里打听到,可是她也知道既然娘不再害怕,那二姐就还是二姐。 芸香目露得色地站在不远处,嘴角微翘地看着三小姐面带沉思,她必要帮着三小姐嫁给皇子的,有二小姐在,自己的三小姐连皇后都做得的。 屋内的气氛却并不好,王妃这次到是咬定牙关不肯松口,齐嬷嬷的话是对的,还有就是她是真的管不了自己的二女儿了,再闹一次,怕是连母女都做不得了。 “连爹娘的面子你都不给了吗?这王妃的位置都是因你大哥而来的,明嫣有能力了,你们就抛开薛家了?” “娘,是大哥大嫂先做出来退婚的举动的,怎么能怪我们,明嫣一个女孩子,能帮大哥什么?她再能,以后也是要相夫教子的。” 薛老夫人也知道女儿个性的,怕是商量不通了,她一阵无力,“你们都有能耐了,娘不过是个村妇,那管得了你这个一品王妃。” 大齐皇室,并不像别的朝代,诰命并不封父母,只封妻子,薛宰相哪怕贵为宰相,父母依然是没有品级的。 看母亲伤感,王妃流出了眼泪,“娘,您又何必如此伤我心,您也不想想,明嫣现在能愿意嫁给奕翔吗?我错了一回,难道还错第二回 吗?明嫣是我的女儿,也是如珠如宝地养大的,奕翔对明嫣颐指气使的,从前少受他气了,现在您们想让明嫣嫁进来,谁敢保证奕翔那个性格会对明嫣好,难道我一个女儿死一回不够,还死第二回吗?” 越是想起从前,王妃越委屈,在自己爹娘面前,她也不端着,索性嚎啕大哭起来,只哭得薛老夫人说不出话来。 薛家王妃这一辈,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又是最小的,薛老爷子向来是疼女儿的,这时见女儿被自己的老伴逼得哭起来,也怒了,“不嫁就不嫁,他们做错了事,还怪女儿吗?爹娘都听你的,随你意,快别哭了,一会孩子们过来,看着不向样子。” 薛老夫人脑袋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王妃偷眼看了,也怕自己娘上火倒下,也止住了哭声,抽抽噎噎地道:“有都是来提亲的,皇子都嫁得,难道让明嫣来看奕翔和大嫂的脸色吗?” 薛老夫人被这句话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使劲锤了下女儿,“你是打算气死我吧,你个混账东西。” 第72章 花园 “小姐,薛家怕是又打算让你嫁进来了。” 云红脸上表情凝重,颇是担心地看着小姐,“那怎么办,小姐你同意吗?王妃会同意吗?” “可不,这就是有亲戚关系的不好,还以为绝了呢,哼,我可不喜欢这薛府,让他们做梦吧。” 王妃,王妃可代表不了她,寇明嫣却并不能确定王妃的态度,现在就要看看她是会答应还是会拒绝。 这次两位老人过来,不知是舅舅还是舅母的意思,看来是真不死心啊,可是寇明嫣却很是有些开心,后悔好啊,能让薛家难过也替原身报了几分仇。 见自己小姐笑嘻嘻的不以为意,脸上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云红也放轻松了,立刻笑了,出尔反尔的人,还想娶她们的小姐,现在的小姐可不是原来了。 薛府内,薛廷不在,薛奕桦也不在,薛宰相没露面,等着薛老夫人那边的信,薛奕翔没有出来,却也派人盯着门口。 寇明嫣一进花园,他就知道了,穿戴一番,忙从院子里出来,大丫环香雨怕出事,忙安排人去给夫人送信。 薛家后院子的花园并不大,寇明嫣坐在八角亭内,四面的天竺牡丹花大如斗,灿烂如云锦一般,随着微风浮动。 光影细碎,折叠着满园子的碧叶红花,纵横之间,堆砌成浓艳的繁华,偶有红叶被西风剪断,却无人葬花。 薛奕翔却在这时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云红一看见,立刻从花丛中跑回来,站在小姐的身后。八角亭上的帘子半卷,石凳有些凉,寇明嫣右手支着胳臂,左手搭在石头桌上,看着人走近。 “寇明嫣,你竟然还敢来薛家,谁愿意娶你谁娶,我是不会娶你的。” 旧日的印象深入心里,薛奕翔还是沉浸在过去,一如既往地摆着傲气凌人的态度,不过是以为自己这个表妹是喜欢他的。 寇明嫣挑着峨眉,满面嘲讽,“薛奕翔你放心,怎么也不会嫁给你的,我一个王府的嫡女,挑个小秀才也太委屈自己了,我打算嫁个王爷,弄个王妃当当。” 薛奕翔俊秀的脸上闪过错愕,这时才注意到寇明嫣的妆容,人就有些呆呆的了,姚黄几个人的目的达到了,寇明嫣心里好笑,她就真的笑出来了。 “你,你,你嫁不出去的,哪家敢娶你啊,粗鲁不堪,枉为女子,还想当王妃,真是白日做梦。” 薛奕翔看着眼前人眉眼精致,清丽灵动,仿佛红尘女妖露出了颠倒众生的一面,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枉为女子吗?那么你呢?一个读书人,连德行都没有,你是不是做到了仰不愧天,俯不怍于人呢?” 寇明嫣漫不经心地看着薛奕翔,从前低头不说话的寇明嫣不在了,薛奕翔却一如往日嘴脸,真是让人厌恶。 “难将一人手,掩得天下目。薛奕翔你弄明白些,你爹是宰相,不是皇上,这皇城从来不是你们说了算。” 寇明嫣带着嘲弄的笑看向薛奕翔,他有些狼狈,却又不甘心低头,“那是你们固北王府太不堪了,府里的世子爷是个什么东西这皇城里有谁不知道,难道让我以后就被你们连累吗?” 终于还是把心底的话说出来了,其实不打算结亲早早说明白了,这个身子的原主也未必会和他们拿命搏。 “什么东西?哼,难道我大哥会比你更不是东西吗?以后固北王府不会连累你们薛家的,你放心吧。” “你,你……” “你很可惜吧,那个丫环没毒死我,你薛奕翔从来都是缩头缩尾的小人,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也配,滚。” 想到这个身子的主人,竟然和这么个恶心的玩意谈婚论嫁,还为他而死,寇明嫣就满身的不舒服。 薛奕翔脸色苍白起来,这件事她怎么知道的,他抬头看去,却见寇明嫣眼里的厌恶明明白白的,这让他脸色阴沉起来,从没瞧在眼里的人转换了面目,一时之间不免恼羞成怒,“是,我想毒死你,怎么你刺了我一刀,就完事了,不可能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寇明嫣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眼前无耻的男人,“不放过,怎么不放过?” 薛夫人匆匆的已到了近前,恰巧听见了三儿子的最后一句话,她踉跄了一下,薛奕翔听到动静转身,母子两个相视一眼,薛夫人的眼里全是失望之色,薛奕翔有些难堪,想要说话,却终于什么也没说,大步离去。 寇明嫣站了起来,走出了八角亭,阳光从她的背后,把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衬着她晶莹剔透的肤色,令人目眩,头上的饰物,手上的饰物,晃动时有璀璨的光折射出七彩光环,玉色生辉。 一时之间,薛夫人不能置信地看着走下八角亭的寇明嫣,各种想法在心里脑海里汇集成一句话,“不只是武功,原来你连肤色都遮掩住了。” “舅母安好。” 寇明嫣深施一礼,对她的问题却不置可否。 从前亲如母女的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却突然飞过来一只颜色艳丽的蝴蝶,在她们身边不停地围绕着翩跹,最后伫立在天竺牡丹红色的花瓣上,寇明嫣的视线一时被她吸引。 “一生踪迹,总是在花深处。” 寇明嫣叹了句,薛夫人不知道寇明嫣是不是在讽刺什么,她有些狐疑地看着寇明嫣的脸,“那它能上那去?” 是啊,它能去哪呢?出身就决定了命运,高墙隔断了视线,薄翼飞不过沧海,翅轻与粉薄与繒,长被花牵不自胜。 云红在旁边带着憎恨看着远去的薛奕翔,竞想毒死小姐,怎么是这么个人,自己小姐还是不要来薛家了,太危险了。 “抱歉。” 薛夫人对着寇明嫣艰难地说出来这两个字,却只觉得心一轻,“舅母太高看自己孩子了,翔儿他配不上你。” 有泪水滚落,薛夫人只觉得这一生都成了笑话,看清了自己,才看清了别人,可惜回不去了。 往昔岁月划过脑海,寇明嫣递出了帕子,“没关系的,不过是没有缘分,就到此为止吧。” 听寇明嫣如此说,薛夫人知道两家再结亲已成奢望,她摇头没接,自己掏出了帕子。 “舅母后悔了,可是你放心,不会给你找麻烦的,翔儿我会好好管教的,你要怪就怪舅母的私心。” 薛夫人说完话就觉得无脸再待下去了,迈步离开,走了五步,又转身,“那些奴才我并不知道,卖身契也不在我手里。” “我早知道不是舅母派的,只是他们也无所获,东西到了我手里。” “好,好,你们都是好样的,却我一个蠢人夹杂在其中。”薛夫人深受打击,五味杂陈,想要问寇明嫣一句,她是不是早就发现了这一切,可又有什么意思,到了今时今地。 薛夫人一个人离去,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单,“薛夫人好像很可怜的样子。”云红在一旁言道。 “遇人不淑罢了。” 她这个舅母其实颇有男儿豪气的性格,为人爽快大方,只是被薛宰相自己那个好舅舅一步步逼的,大表哥在科举上的艰难是舅母的硬伤,又有妾室之子虎视眈眈的,就把希望都寄托在小儿子的身上,也就难怪了。 “小姐,您怎么知道那个丫环的事是薛公子安排的,这府里太危险了,咱们少来吧。” 云红有些不安,寇明嫣也不安,那个薛奕翔是个狭隘的人,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来。 “今天将就过去,以后能不来就不来了。”想到那个舅舅,寇明嫣也皱眉,玩政治的,她还是躲远点吧。 薛宰相在书房里写了会字,却沉不下心去,问了外面的小厮,知道妹子已过府了,就往寿安院来了,半途碰见带着怒气的小儿子,心里一哂,“怎么又和明嫣闹不愉快了,你们这两个孩子啊。” 又看看小儿子的表情,薛宰相摇头,“明嫣是皇家都畏惧的,你是控制不了她的,没娶她也好,以后啊,她是要嫁王爷,世子之流的,你不过是个秀才。” 薛宰相说完这番话也没看儿子的脸色,就进了寿安院,薛奕翔站在门口,被打击得不轻,心里很不是滋味,刚刚寇明嫣也说,现在父亲也说,“难道自己这个秀才就配不上她吗?” 阳光下,薛奕翔神情不停地变换,各种滋味涌上心头,昨日母亲也嘲讽自己说没可能了,固北王府拖累了他们薛家这么久,现在就想摆脱了,想到刚才慵懒地坐着都没起身的表妹,薛奕翔这时才发现,她与自己是真的云泥之别了。 “美人如花隔云端吗?不,绝不。” 想到越加娇媚的表妹,薛奕翔眼里涌上厉色,“想跑出我的手掌心,表妹,你等着。”全忘了当初迫不及待的抛弃。 寿安院里见了宰相大哥,王妃扭过头去,薛宰相也不和王妃计较,好脾气地一笑,却并没问什么,和父母亲说了会话,就又去了书房,见着大儿子无所事事的样子,两位老人心都疼了,从前忙碌时心疼,现在却更是觉得大儿子不容易,薛老夫人恨恨地看了眼一直不说话的女儿,有些气苦。 “祖父、祖母。” 薛奕翔站在门前想了半天,这时才进来,“姑姑安好。” 王妃自从出事就一直也没见到这个侄儿,想到二女儿差一点就杀了自己这个侄儿,愧疚地问道:“大好了吗?没事了?” “没事了,姑姑放心,不用惦记,一点事都没有。” “啊,那我就放心了。” “这是我欠表妹的。” 薛奕翔欢快的表情,一下子黯然起来了,“姑姑,我要当和尚去,一辈子给表妹祈福,不然在皇城也是让人笑话。” “胡说什么,谁笑话你。” 薛老夫人也是怒斥道:“这也拿来乱说,也不怕佛祖怪罪。” “反正我是不再皇城待着了,也没脸待着了,什么功名利禄的,我都不要了,就,就当母亲没养我。” 薛奕翔一脸被伤害的样子,王妃不知所措地道:“你不是不喜欢你表妹吗?我听说你喜欢田家那个,现在正好去提亲啊。”她转向自己母亲,“娘,您不知道,田家那个是平宁长公主的女儿。” 薛奕翔没想到姑姑连这个都知道,心里一紧,下毒的事,姑姑知道吗? 不想再纠缠下去了,王妃也实在坐不住了,她忙起身,“我去看看外面两个孩子在做什么?” 第73章 察觉 她逃似的出去了,薛奕翔坐在祖母身边,摇着薛老夫人的胳臂,“祖母,我后悔了,我就要表妹,这次表妹是不是漂亮了。” “你这孩子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急了,难啊,晚了,我看你姑姑也做不了你表妹的主。” 薛老夫人还是很有眼力的,知道这件事主要还是在自己那个外孙女身上,可是现在谁还能强迫得了明嫣啊,看着晃动自己胳臂的小孙子,连连叹气。 “祖母,我一定会对表妹好的,以后也只娶她一个,您帮帮我,我不想让人笑话,也不想出家,可是娶不了表妹,我一定出家,我发誓。” 薛奕翔举起手要发誓,却被薛老爷子站起身走过来,拿烟袋敲了一下,“你这个混小子,别晃悠你祖母,你祖母多大岁数了,哪里能架住你摇。” “两个冤家啊。” 薛老夫人愁了起来,一个不想嫁了,一个又想娶了,大儿子也是满脸的失意,那意思也是要娶,宗师,明嫣怎么就成了宗师,薛老夫人只觉得这次来皇城就像陷入梦里一般。 “除非生米煮成熟饭。” 突兀地薛老夫人蹦出一句话来,她想起她们来时隔壁村子不久前出的那件事,不过最后一床锦被遮了羞丑。 听了这句话,薛奕翔有些愣神,随后心一横,立刻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祖母可怜可怜我,我一定要得到表妹,我一定要娶她。” 老妻的话,让薛老爷子怒火心中烧,可是这个孙子行动太快,就把他想要骂人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那里,他咳嗽了两声,无力地坐在哪里,看着这闹剧。 屋内的两个丫环只觉得心惊肉跳的,薛老夫人看了看身边儿子媳妇安排过来伺候的人,黑着脸道:“谁也不许出去说,跟谁也不许说。” “奴婢不敢,老夫人放心。” 能派在老夫人这边,自然也是机灵的,这时都忙跪下。 “没事祖母,都是在家里的奴才,翻不了天。” 薛奕翔却不以为意,他得了祖母的话,心里满意,笑逐颜开地在心里发狠,“寇明嫣,你给我等着,以后想做妻都不可能,你也只能在我薛家为妾。” 两位老人自然不知道他恶毒的心思,薛老夫人一时口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拉着小孙子起来,“以后,你可要对你表妹好啊。”看着自己这个小孙子,不知怎么地有些不放心起来,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薛奕翔誓誓旦旦地保证起来,两位老人却都心不在焉起来,又和两位老人腻了会,他神采飞扬地走了,看着他的背影,薛老爷子却露出苦笑,“真的做了,女儿怕是会恨咱们的。” 他坐立难安,总是觉得不安心,薛老夫人这时却露出了决断的神情,“大儿子说的对,咱们老了,也不能帮他们什么了,这皇城不好混,俗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只要翔儿对明嫣好,和谁不是过,明嫣一个女儿家家的,武功这么厉害,也难找下家。” 这话,薛老爷子到也认同,“只是明嫣可是有武功的,翔儿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你打算怎么办?” “哼,翔儿这个臭小子是个狠的,怕是已有主意了,不过是来找咱们这靠山的,怕出事后挨打。” “老大就是个狠的,说起来娟儿到是心软的。” 知子莫若母,大儿子的心思是瞒不住的,其中用意老夫人不想深究,可对着老伴到底意难平,也道了句,神情有些倦怠。 “咱们还是在村子里自在,这皇城啊,不是咱待的地方。” 薛老爷子说完话,背着手走了出去。 寇明嫣在园子里坐了近二个时辰,见差不多了才回去,这时薛廷也已回来,正在寿安院和两位老人说话。 “表妹过来了,怎么一个人在花园里逛了这么久,没去找你二嫂吗,虽然天不太热了,可女孩子还是不要晒得太黑了。” 薛廷关心倍至的,寇明嫣却只觉得莫名,他与她没这么熟吧,只是却不好不答,“谢二表哥关心,没事,在凉亭赏了会天竺牡丹。” 不一会,王氏和齐氏结伴过来,薛廷也就没多待,起身走了,寇明嫣却低头沉思,她刚才不经意间发现薛廷带着嫉恨的眼神扫过她,嫉恨,薛廷,他嫉恨她寇明嫣什么。 齐氏坐着和老夫人说话,不时看向寇明嫣,心怀恐惧,王氏却比齐氏好些,拉着寇明嫣的手,“看咱明嫣这手,那像是练武的,难怪都瞒住了。” 对于寇明嫣有武功,最初薛家是没人信的,可是后来人都杀了,不信也得信了,王氏是有些稀奇的,齐氏却是被喷过一身的血,这时坐的位置离寇明嫣最远,三个孩子也没带过来。 王妃和寇明岚都不在屋内,寇明嫣想走也走不了,薛老夫人一直看着她,眼里神情复杂,看得她心突突的,“我娘和明岚呢?” “在里屋躺着呢,一会吃晚餐叫她们娘俩。” 还要吃晚餐的吗,大哥还没来呢,不知来不来,王妃到是适宜得很了,她却满身不自在。 丫环端着托盘进来,放在案几上,王氏热络地道:“二妹爱吃什么,西瓜还是桃,桃怕是不怎么甜的,来块西瓜吧,不过这没放在井里,有些温。” 寇明岚怕是摘了不少桃子,托盘里就有七八个,这时的东西也没有嫁接的,并不大,看着也没什么胃口。 “我还是喝水吧,二嫂自己吃,不用管我。” 齐氏递给薛老夫人一块西瓜,又拿了一块给王氏,最后看着寇明嫣,“二妹真不吃吗?那我们就吃了。” 气温上来了,有些热,吹进来的风都带着燥热,齐氏陪着老夫人一阵子了,口也干了。 “大嫂随意。” 一时屋内没人说话,只有吃东西的声音,寇明嫣慢慢地抿着水,想着薛廷的神情,实在是太不对了,难道,寇明嫣突然一惊,是他吗?自己一直以来都想错了吗?薛家自己这个舅舅,不过是山野出身,徐家却有些不同,可是也不对,徐家已和这徐姨娘没有往来了,也许是徐姨娘当初在徐家知道的,她还以为是自己父亲和舅舅说的。 寇明嫣一派安然坐在哪里,心里却是风起云涌的,把事情又想了下,那个薛廷有二十五岁了,这个年纪,以他的聪明,不是没可能算计王府的。 “怕是真的是他,舅母那个人不可能这时还撒谎的。” 寇明嫣心里苦笑,今日到了薛家确定了两件事,一个是下毒那事确定是薛奕翔,一个是一直以为那些奴才是舅舅派的,现在看来不是的。 再说薛廷从寿安院出来,就到了徐姨娘的屋内,坐在哪里一阵气闷,“娘,咱们找了这么久,却到了寇明嫣那个丫头手里,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快擦擦汗,唉,你这孩子,我都后悔当初跟你说了,这么多年了,也没找到,说明咱们与那个东西无缘,寇家的东西就是寇家的,不要再想了,这人啊,得认命。” 细思往事,徐姨娘眼里荡起黑沉沉的光,夹着岁月的桎梏,涌动起变幻的漩涡,却慢慢地退去,只剩下浩叹。 当初她也就十岁吧,还在父母跟前撒娇,几个哥哥也是最宠着她,就宠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了,那时大哥不知得了谁家抄家的书籍,她也凑热闹跟着看,却有一个小薄本记录着寇家的事,大哥连连惊呼不可能,引起了她的注意,以后也并没放在心上,可是谁知道有一天,她和寇家有了交集,儿子长大后,说起旧事,就让儿子记在了心里,寇家,仙家,儿子惦记了许久,是想改变自己庶出的命运,而她也期望得了,能说给大哥听,让大哥知道小妹还记得当初。 老夫人一来,徐姨娘到得以休息了,薛廷见自己的娘脸色好些了,才放心下来,“那个村妇,竟然借着宁国公府的事开始兴风作浪了,娘不行您就装病吧,父亲是靠不上了,真是可恨,我要是得了寇家仙人的东西,现在就不是寇明嫣威风了,娘也不会受委屈了。” 薛廷许多事都看在眼里,到是比其他人确定寇明嫣从前是没有武功的,最起码没有内功的,那么现在突然就变得武功奇高,寇家藏起来的东西怎么不让他心热,可是什么都晚了。 见儿子还是念念不忘寇家的东西,徐姨娘酸楚一笑,“你啊,我一个当姨娘的,夫人还不是什么时候想折腾就折腾吗,你父亲,他怕是知道寇家的那些奴才事情了,他这是在警告我。” “怎么会?” 薛廷了声,随后苦笑,“怎么不会,是啊,也真是瞒不住的。” “你父亲还是护着你的,夫人现在怕是怀疑的是你父亲。” 看着儿子惊疑的样子,徐姨娘微笑了下,摇了摇头,“夫妻,夫妻也是要同心的,还有你,王氏那个性格还是不错的,你别学你父亲。” 徐姨娘最后一句有些迟疑,不过看着儿子,到底还是说出口了,“你父亲那个人,我当初没看明白,可是近三十年了,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一向冷傲的母亲说起过去,薛廷低头无语,父亲对他自然是最好的,只是没给母亲一个好身份。 “他当初辜负了夫人,以后又辜负了我。” 徐姨娘眼里闪过恨意,“你父亲也不知后悔没有,你大哥是个不出彩的,你读书行,可是却因为庶出的身份,在娶妻上吃了亏,不然你父亲也就不会和寇家退婚了,这次你祖父母来,怕是又打寇家的主意,不过夫人怕是不知道的,不过,咱们算计老三的事怕是夫人觉察出来了,所以才会折腾起来。” 薛宰相三个孩子在亲事上都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最出息的却又是庶出身份,徐姨娘也是利用了薛宰相的心里,吹了枕头风,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不然薛奕翔再闹腾也是个白。 “一个男人什么都想得到,就什么也得不到,不然当初,拼着辜负了夫人,娶了我,你就是嫡出的身份,现在什么样的不能娶,连公主都娶得的,薛家何必现在这个局面。” 徐姨娘语含怨愤,让薛廷惊诧不已,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娘是爱着父亲的,原来不是的。 被儿子向看陌生人一样的打量,徐姨娘冷笑了下,因为生气,欺霜赛雪一般的脸上染上红润,“爱一个人,怎么肯让她为妾,怎么忍心呢,你既无情我便休,娘难道错了吗?女人要想骗一个人也能骗几十年的,好在儿子你大了,以后分了家,我就也出去了,可不想在这府里了,以后你大舅他们也许就会来往了。” 和娘家断了往来是徐姨娘心里的最痛,薛廷也是知道的,这时忙道:“大舅他们也不回皇城来,不然我天天去磕头,总是会心软的。” 徐姨娘脸一红,随后有些苍白,想起被自己耽误的几个侄女,“你去到是可以,娘是没脸了,娘只有你一个,你好好地和王氏过日子,不要不甘心,你都二十五了,还没个孩子,平日里总是在书房里算是怎么回事,女人都不容易的,你是她一生的希望,别辜负了人,以后会后悔的。” 今日徐姨娘说的有些多了,可是夫人带着狠辣的眼神总是让她心惊肉跳的,自己怕是触动了她的底线。 当初薛廷婚事,薛夫人并没起坏心,可是身份摆在那呢,哪怕是薛明中了探花也改变不了。 第74章 暗算 好容易挨到晚餐时候,寇靖凯也过来了,薛老夫人笑得很和蔼,看着外孙子问长问短的,寇靖凯现在比从前是强多了。 “这孩子到底也是长大了,看多懂事。” 不经世事老天真,这几个月寇靖凯也是摸爬滚打过来的,虽然还是冒傻气,却一时还看不出来。 薛宰相也是吃惊,这个外甥什么样他还是知道的,现在变了怕是明嫣的功劳,和自己那个妹子是没什么关系的,这时更是后悔了。 都是家人,饭食就摆在了寿安院的花厅里,薛老夫人无需儿媳伺候,自然是随她的意了,两张梨花木的圆桌,寇明嫣和寇明岚随着两位嫂子还有孩子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其他的人都跟着两位老人,薛宰相的两位姨娘并没到。 斜阳的光倾泻在花厅内,雕梁画栋一时之间被涂抹成淡金色,亮堂堂的令人目眩,梨花木的桌子上,膳食一样样的摆上,那边已热闹起来了,这边无语地一点点吃着,三个孩子却是很是闹腾。 薛奕翔没有上午的精气神,却是一副愁肠百结的样子,寇明嫣看了几眼,以为是被打击到了,只是人前这个样子,还是让她腻味得很。 薛宰相陪着自己的老爹喝酒,不论多大的官,在家是一样的,寇明嫣想自己醒后敢算计他,大概也是因为看多了他这个样子,也就无惧了,其实外面的许多人对这个宰相是恐惧的吧。 薛夫人看见王妃的时候,还是像从前一样,别扭了一会,王妃脸上就露出轻松的笑。 没心没肺得让薛夫人无语,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到底只是薛家的儿媳,要是小姑子找茬,难过的还是自己。 气氛很好,那一边寇靖凯并没多喝,大概是没有知己场合不对吧,寇明嫣见了松了口气,在这薛家她总是放不下心来,却不知道寇靖凯是因为二妹盯着才没敢多喝。 “在家爱喝就多喝不用看别人,你也是有儿媳的了,大不了喝多了睡觉去,娘那还用你伺候。” 薛夫人喝了几杯就不肯了,老夫人到是了解这个儿媳,王妃一听娘发话了,就给自己还有大嫂又倒上了。 “你啊。” 薛夫人无奈,不过从前两个人也是常在一起喝几杯的,今日也是因为老人在,才不敢肆意的。 “往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薛夫人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能怪自己当初迷了心窍,何况薛夫人也是知道拿寇明嫣无法,拿王妃也无法,看着小儿子,她暗自摇头,只觉得丢了这么个媳妇有得悔了。 薛廷看着薛奕翔总是觉得不对,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个眼空心高的弟弟了,做戏,难道是做戏给二表妹看吗? 想了下寇明嫣府前的决绝,现在明显是无意了,薛廷在心里骂了自己这个三弟一句,“白痴。”也就不去注意了,他的娘不得上桌,让他心里不欢喜,难免也多喝了几杯。 都有些酒意了,寇明嫣也差不多饱了,孩子们吃完,不耐烦沉闷的气氛,早退下了,这时薛奕翔却突然起身,他举着酒杯大步过来,“二表妹我错了,都是一家人,你要是原谅我就喝了这一杯。” 借着酒遮脸薛奕翔也是拼了,看着寇明嫣妆容精致的脸惨淡地一笑,“表哥是遭了报应,你原谅表哥好吗?”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寇靖凯想要站起来,却被薛老夫人止住了,“都在你还怕你二妹吃亏啊。” 她这一说,没人再想过来了,王妃左顾右盼,心里七上八下的,寇靖凯想了下二妹的本领,他从来不是机灵百变的,也就依然坐在那里了。 就知道宴无好宴,是鸿门宴。 她脸上细密的绒毛清晰可见,睫毛却如细密修长的蝶翼,她慢慢地抬起头心里已是极不耐烦了,目光清冷却露出了如云若雾似有似无的笑。 “原谅?好啊,三表哥,我这个人都是有仇随时就报了,你对不起我的,我不也还回去了吗?至于酒,我是不会喝的。” 这个回答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谁叫寇明嫣不是纯粹的古人呢,学不来温柔贤良呢,薛奕翔也是没想到自己这个二表妹真的不给面子。 “那就是说,二表妹不肯原谅了。” 他不肯罢休继续纠缠,寇明嫣那肯喝薛奕翔的酒,她心里防备着这个人呢,能想到下毒的男人,都是有几分女性化的,想到这个时代宅子内女人阴暗的本领,寇明嫣全方位提防起来。 “好了,翔儿喝多了下去醒醒酒吧,睡一觉就好了。” 有些看不过眼,薛老爷子发了话,薛奕翔也就没再多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寇明嫣一眼,却被寇明嫣无视了。 薛奕翔一走,薛夫人很觉狼狈颜面无光,自己夫君的意思也看明白了,可是人心要是那么容易挽回就不会有遗恨了,“爹,娘,我去看看。” 她这一走了,气氛再也热烈不起来了,薛老夫人微微叹气,叫道,“明嫣,过来,外祖母和你说几句话。” 寇明嫣只好换地方,挨着薛老夫人了。 薛老夫人并不在皇城里住,过大年的时候,薛家这边回去通州,王妃并不能去,寇明嫣和这外祖母的情分也就没有太多。 不过人心势力,现在都围着她转,打的什么主意,她也知道,只是没有办法,不能不来不能不听,只是任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 “你这孩子真是倔强啊,和你娘是一个样子的,陪着外祖母坐坐,待不了几天外祖母也就回去了。” 薛老夫人开始打感情牌,看着她青筋凸起粗大的手,明明疲乏了还打着精神为晚辈操心,寇明嫣到底是心软的,随着薛老夫人,说一些开心的事。 她一向也不是个好争斗的性子,能相安无事的,有老人在也很好的,还能让老人多活几年。 气氛又热烈起来,薛老夫人很有兴致地说起了从前的事,薛宰相在旁边也不时接一句,寇靖凯见没什么事了,就和薛廷说起话来,薛廷本就想问一些事,哥俩就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 汤上来时,也是到了最后要散场的时候了,能回去了寇明嫣也终于松口气,这一天真是闹得头疼。 “喝碗汤吧,明嫣这身体也是要好好养啊。” 摸着寇明嫣瘦弱的手腕,薛老夫人有些怜悯的神情浮起,丫环没在边上伺候,大嫂又出去了,王妃就先给薛老夫人盛了碗,却被薛老夫人放到了寇明嫣这边。 “女孩子的身子要好好养,你们年轻不要怕胖多吃些。” 寇明嫣也没推辞,不爱说话就低头喝汤,是已熬成了乳白色的鱼汤,味道鲜美,不一会一碗汤就都进了肚子。 晚餐后,齐氏和王氏去看自己的婆母了,薛廷也扶着自己的父亲走了,两位老人要去院子内转转,王妃还有寇明岚就都跟着出去了,一会,老爷子把寇靖凯也叫走了,屋内一时之间就散场了。 “二小姐要是乏了,就去厢房躺一下,正房热厢房到凉快些。” 是寿安院伺候的丫环,寇明嫣苦笑了下,“穿多了,这一喝汤就见热了。”说完,随着她去了厢房,实在也是直直的坐了一天,没法不累。 云红去吃东西了,迟迟没回来了。 她却更热了,她扯了下衣服的领子,“秋天了,晚上应该凉快了。” 燥热一波波的从心底泛起,头上却并没有见汗,摸摸身上,身上也没有,却只是热得寇明嫣想要脱去全身的衣服。 她昏沉沉的,躺在榻上,连袖子都撸上来了,听见了动静,以为是丫环,闭着眼道:“给我来些凉水,太热了。” 一声嗤笑,寇明嫣被惊得大睁双眼,忙坐了起来,一看是薛奕翔,不知怎么去而复返了。 看着他带着恶意的眼神,寇明嫣觉出几分不对来,她蹙眉,“你怎么进来了,书读得连男女之别都忘了吗?” 这时,寇明嫣感觉更热了,连呼吸都觉得烫人了,只想让薛奕翔赶紧走。 “走?好表妹,我要是走了,你可怎么办。” 薛奕翔在本能之外多了些无良。 这时的寇明嫣看在他的眼里是说不出的娇媚迷人,朱唇如火。 “你,你给我…。” 寇明嫣又惊又怒,才迟钝地发觉不对劲,药劲却真的上来了,这时只觉得脚酸身软,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来人,来人。” 她急叫了两声,外面却没人应声,薛奕翔往前走了几步,太阳还没落山,长身玉立在哪里的薛奕翔面容俊俏,寇明嫣却只觉得恶心。 “表妹还想挣扎吗?这可是连贞洁烈女都会变成□□的,你这个贱人,不是和许多男人好么,何卫东、李云松,你竟然有本领勾搭上了,无耻的贱人,现在呵呵…。” 薛奕翔的心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府内养伤外面的消息也是络绎不绝的传过来,薛廷的话、国子监那些学子的话,让他恼让他怒,不过人心这东西,总是自视甚高,以为只要他想,表妹就是他的,没想到今日里的一切,让他明白没了可能,他想,寇家已是不想了,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恨意就生了出来,这一刻,看着寇明嫣玉红色的脸,明明心动,嘴上却也不肯饶过寇明嫣。 寇明嫣作为古兰是结过婚的,人就有些忍耐不住了,稚嫩的外表和已婚妇人的魅惑汇成了无边的春情流动着,屋内魅色无边。 薛奕翔却只是想要折腾人,骂的话就越是刻薄起来,他这个人是没吃过亏的,被人捧惯了,最大的亏就吃在一向看不起的表妹身上,恨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何况还有薛廷,那个庶子看见他就提几句,这气早就堵心了。 寇明嫣不去理他,努力运转内力保持清醒,却也知道怕是坚持不了多久,还是大意了,寇明嫣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她抽出头上的步摇,这个动作让薛奕翔一惊,忙退后,嘴依旧赖,“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要是顺着我,我以后让你少吃一些亏,给你找个温良的主母。” 寇明嫣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原来这之前的都是铺垫,现在才是正戏的开始,她眼里露出狠色,拿着步摇的右手用力扎向左手,连续几下子,血就从指肚上流了出来,立刻身上地上全都是了。 “你,做什么?” 薛奕翔有些惊慌,因疼痛寇明嫣却精神些了,站起来往外走,“门已从外面关上了。”身后薛奕翔幸灾乐祸地笑了。 “你还想跑,哼。” 知道这个表妹有武功,薛奕翔到底没敢上前,只幸灾乐祸地看着。 男人的气味充斥着方寸之间,从床到门口,这几步她已走得很是艰难,到了门前,果然门推不开了,她拿着步摇的手又连续扎了两下,内力开始运转,她伸出脚踢了出去,就听咣当一声门已踢开,她却已不敢回头了,哪怕她想千刀万剐了薛奕翔也得等到以后。 冷风一吹,寇明嫣缓解了些心头燥热,“你不能出去。”见人要出去了,薛奕翔大惊,急忙叫道,也顾不得怕了,过来就要拽住寇明嫣。 还没等他到跟前,寇明嫣已经动了,薛奕翔张大嘴,看着人就在跟前,飞速地卷走了。 第75章 一夜 暮色苍茫,摇晃的树影扫去瞳瞳暖意。 翻出围墙后她并不敢停下,这里离薛家太近了,连续地翻越道道高墙成功引来串串惊呼。 “得找个人了。” 她不是无知少女知道再跑下去要出事了,血从鼻子里滴落,她呼呼喘出的热气在冷风里回旋,血红的眼睛朦胧之间觉得这地方很熟。 从得意楼出来的五六个人,刚走几步就被寇明嫣的出现吓了一跳,一个狼藉的女人,看上去纤细娇柔,酒楼里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晶红里有几缕深红,抬起的目光却如食人花一般恶狠狠地盯着几个人。 “你过来。” 一个男人进入了寇明嫣的视野,盛千山大笑,“七公子也开始喜欢女人了,那个楼子的,哥们也去捧场。” 哪怕寇明嫣这个模样,尤钧还是认出来了,惊喜交加地回转身给了盛千山一拳头,“乱说什么,这是寇二小姐。” 打完人,他转身就往这边走,寇明嫣已不再等他过去了,踉跄上前,一把抱住人,嘻嘻笑道,“就你了,不能、便宜薛奕翔,去客栈,你是谁啊?”一句简单的话,带着柔媚婉转,断断续续的,语声缠绵之意,跟前的几个男人心里火热起来,这寇二小姐竟然…大消息啊。 “快。”冷风吹来,打个冷战的寇明嫣又有几分清明了,心里冷热交替,知道这是在街上,“快。” 脸贴上他柔软舒适的衣服料子,手却已控制不住,忍不住在他怀里蹭了下。 “别动。”七公子尤钧脸红而赤,梦中神女啊。 盛千山挨了一拳,知道是寇家那个二小姐,也不敢多说了,此刻见尤钧发呆,“傻小子,还不快去。” 抱着寇明嫣的尤钧,猎豹一样跑进了不远处的客栈,留下几个人摇头笑骂,“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空断肠。这尤家的老七啊!” 一个人叹气声响起,其他的人赶紧抱拳回府,盛千山也忙给尤家的老二送信。 二次过后,寇明嫣就清醒了,尤钧抱着寇明嫣,“我会让母亲尽快去提亲,我一定要娶你。”这个人是他的了。 “啊,睡吧,别客气。” 嗓子冒了烟,几乎说不出话来,看着七公子灼热的目光,听着他的话,寇明嫣不以为意。 月华散尽后,曙色已透过窗帘照进来,寇明嫣先醒过来,身上不是捻金银丝滑丝棉被,手指动处不是锦绣丛的温软,昨日的事全都涌上心头,尤钧的一只胳臂紧搂着她,寇明嫣转过头,摸摸身边躺着人的脸,却惹得人嘟囔了句,也没听清是什么,晨光里,寇明嫣细看着这个男人,“还不错,蛮英俊的。” 见人没醒,她开始静静地想了会心事,脸上并无狰狞,不过她怎么也不会白吃这么一个亏的,在自己成了皇城最大的笑话的时候。 不疯不成魔,这薛家是一定要逼疯她,那么她就顺着他们的意吧,做个六亲不认的魔吧。 心里拿定了主意,眼睛往周围看了看,却见房间内很简陋,屋内除了这张床,地上还竖立一架折叠的屏风,屏风上绘着各种花,盖在身上的被褥寇明嫣看了眼,就有些无法忍耐了。 衣服四下零散地丢在地上,捡起来,好在是没撕开,寇明嫣忙穿上,澡是不能在这里洗的,角落的浴盆不知多少人用过的。 “你也不知多少人用过了。” 寇明嫣昨天到今天终于叹了口气,这个世道,可是她也真是笨,竟然栽倒在薛家简单的手段下。 绕过屏风打开门,叫过小二,“叫辆马车来。” “二小姐门口已有车等着了,是李统领安排的。” 小二年龄有二十多岁,站在哪里不敢直视,见寇明嫣打算走,忙禀报道。 寇明嫣一想昨天的事怕是李云松也得了信,这时外面依旧戒严着,自己当时飞奔的速度,怕是汇报到李云松哪里了。 “告诉他我马上下去。” 她也没叫醒尤钧,手里拿着裹成一团的东西从二楼下去,一个人出了客栈,“二小姐。” 寇明嫣急忙上车,“回王府。” 是宁国公府的马车,寇明嫣躺在车上有些心酸,固北王府的人到了现在是没找到她,还是没人来找,寇明嫣不知道,只是她终究感到了孤单和冷意,以及前路茫茫的无措,薛家欺人太甚了。 马车并没停在王府的门前,寇明嫣下了车,“请转告李世子,就说我要见皇上,看看皇上能不能见我。” 说完也不看马车夫的反应就翻墙进去了,一直到了汀芳院进了院子,只有羽红在,“洗澡。” 寇明嫣只说了两个字,就进了浴房,水住满后让人退下,寇明嫣整个人泡了进去,一刻钟后她才起身。 见到小姐丢下的东西,羽红已觉出不对,拿着衣服过来,看着小姐身上青青紫紫的印记,想要大叫却忙捂住嘴,眼泪就下来了,“小姐。” 见羽红抱着的衣服已落地了,“去再拿一件吧。”寇明嫣叹口气,她的丫环比她还不能接受。 终于穿好衣服坐在房间内,寇明嫣感觉又活了过来,羽红脸色有些发青,不安地站在哪里看着小姐,想要问却不知怎么开口。 “她们几个呢?” “姚黄和玉楼去李师傅哪里了,说扇子铺马上就能开张了要多做些,云红不是和小姐你去了薛家吗?怎么没和小姐你在一起。” “薛家没人过来吗?” “昨天薛家送信了,说小姐和王妃要住在薛家不回来了。” 寇明嫣冷笑,想瞒着吗,可能吗? “大哥也没回来吗?” “世子爷昨晚就回来了。” “蠢货。” 寇明嫣骂了句,只觉得心底无力,这是怎么让人忽悠回来的,一点也没发现不对吗? “小姐,是薛家害的你,是薛家吗?” 羽红到底是问了出来,“云红在那里,她怎么不护着小姐。” 她呜呜地哭了起来,可怜的小姐,这可怎么办啊,难道就这样嫁进薛家、嫁给那个禽兽一般的人吗? 羽红还以为是薛奕翔呢,对薛家的冷血无情,她哪怕只是个奴婢也是看不上的,想一想只觉得老天不开眼。 寇明嫣心里一酸,云红怎么可能护得住她,前世到底还是日子过得太自在了,对人心没什么防备,来了这么久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只是薛家这次的招数太过卑鄙了,可是也没得逞,这总是不幸中的万幸,不是吗? 王妃清晨还是没见到女儿,薛老夫人和薛老爷子对看了一眼,这次的事还是早些说出来的好,明嫣的性格还是需要王妃劝的,薛老夫人够光棍,一五一十地和女儿都说了,王妃呆滞了,随后尖声叫道:“明嫣在那,明嫣现在她在哪?” 薛宰相这时进来了,依然镇定,“她没事,她和镇国公府的人在一起,是尤家那个七公子。” 一夜没睡,薛家的几个人看上去气色极差,只要一想到明嫣的报复无法不恐惧,如果得到了人,薛老夫人觉得明嫣那个聪明的,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闹腾,现在可是不好说了。 薛奕翔待在自己祖母这里不敢离开,他实在是吓坏了,眼见为实,寇明嫣一瞬间就没了影踪,想起表妹的狠辣无情,他没法不哆嗦,摸着胸口觉得愈合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起来。 薛宰相昨晚也是派人出去了,可是尤家二公子的人也到了,御林军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回巡视,他的人只能无功而返。 “怎么会无事,怎么会无事?。” 王妃脸上全是惊恐,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怎么会呢,她看着自己的父母大哥,好像不认识了,陌生得很。 顶着自己妹子仇恨的目光,薛宰相硬着头皮道:“明嫣现在回王府了,这事还要妹妹去和明嫣说,是奕翔一时糊涂。” 薛宰相已得了寇明嫣回府的信,就急忙过来了,刚说到这,薛老夫人却拦住了,“不用,就说是我想让外孙女和孙子在一起,做出了糊涂事。” 寇明岚一直呆呆地坐在哪里,也不知这些大人怎么想的,竟然让她听了全程,这时再也忍不住了,“娘,和这些无耻的人说什么,二姐现在还不知什么样呢,你们竟然敢这样对我的二姐。” 王妃听小女儿的话也反应过来了,心慌意乱的,转身就走了。 女儿和外孙女走了,薛老夫人半响无言,看了眼不争气的孙子,摇头不已,见大儿子一脸的溃败懊恼,“有雪晴在,不会有事的。” 薛老爷子坐在哪摇头,“到是便宜了别人家。” 薛奕翔也是后悔,却不敢说昨日自己得意忘形了,激怒了寇明嫣。 薛宰相想了一夜,知道这事处理不好,怕是他真的回乡种田了,“娘,不能让您担着这个名声,还是让封娟来吧,这皇城的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您别管了,这府里到底不是您当家,说出去没人信的。” 妻子的名声其实早就坏了,这时到是可以顺水推舟的栽到她身上,薛宰相也是觉得很是愧疚,可是让老母担着怕是一个不孝的名声等着他呢。 他的话让薛老夫人楞住了,“那怎么可以?” 薛奕翔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不同意,是我做的我认了,要杀要剐我等着。” 薛宰相气不打一处来,“那你去王府找明嫣去,让她杀了你也免得害了我们薛家,你快些去。” 薛宰相早已是怒气在胸了,见小儿子开口止不住火气了。 王妃和寇明岚回到王府,就直奔汀芳院来了,一路上王妃这眼泪就没断过,哭得寇明岚心烦气躁的,两个伺候的都小心翼翼的,知道是出了大事。 相比其她的人,寇明嫣就显得没心没肺了,这时却已吃上饭了,知道王妃带着小妹坐着软轿过来,依然慢慢地吃着饭食。 王妃上了台阶时,寇明嫣也放下了筷子,迎了出来,廊下相对看了看,阳光晃眼,寇明嫣微眯着眼,没人说话,把王妃迎到了西次间里坐下,那母女两个坐下了,却不知怎么说,怎么问。 花香恬淡穿透门户,流云纱还飘在窗前,透过流云纱看向院子,景色自有朦胧的美感。 见两个人不说话,寇明嫣只好先开口,“明岚怎么过来了,回去吧,我和母亲有话说。” 她开口撵寇明岚,怕脏了妹子那颗心。 “我都知道了。” 寇明岚不敢去看二姐,她怕自己哭出来,她扭着头看向不远处的摆设,声音闷闷的。 王妃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半响无言。 寇明岚顾不得脸色发红,“二姐你没事吧?” 羽红忍不住了哭了出来,王妃脑袋轰的一下,她还抱着希望,女儿是有武功的,总会躲过这一劫的。 寇明嫣有些嗔怪地看了眼羽红,“小姐这该哭的都没哭,你这是哭什么,千古艰难唯一死,小姐还活着你就万幸吧,没落到薛奕翔手里也是万幸。” 寇明嫣这话却触到了王妃的肺管子,“你怎么会往外跑,怎么会往外跑,一个女孩子,就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知道会遇见什么样的人吗?” 寇明岚也是觉得自己二姐跑出去不明智,有些担心寇家的名声,书院里自己怕也是难挨了。 果然,寇明嫣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她笑着看向王妃,“那依着您的意思,我就和个□□犯在一起,以后和他一起生活顺了薛家的意是吗?” 王妃张口结舌,寇明嫣冷笑了下,“也不知这薛奕翔是吃什么长大的,一个男人骂人,竟然骂贱人,我要是贱人,他不是更贱吗?要是比下贱,还有比薛家人更下贱的吗?今日来偷东西,明日就来下药,比外面的下九流都不如,就应该被流放抄家,男的卖进相姑馆,女的卖进妓院过迎来送往的日子,也不辜负他们反复无常的性子,实在是适合做鸭做鸡,□□无情戏子无义,这无情无义的东西不去做这些,都对不起皇城看热闹的百姓。” 寇明嫣满腔的怒火恨意,在听了王妃的话时就爆发了,前世换了今生她就要吃这样的亏吗? 别说现代人不在意,她是在意的,她可以和喜欢的人共扑巫山,享受云雨,可不是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了笑料。 第76章 条件 如此粗鲁无礼的话从二女儿嘴里说出,王妃有些惊住了,“你,你住嘴,疯了,都疯了。”寇明岚也吓住了,一时心里乱跳,二姐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羽红却只觉得解恨,还以为小姐是从前的小姐呢,只是小姐跑出去了吗?她站在寇明嫣的后面有些发呆了。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王妃的脸更白了,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二女儿,“你是和尤家的人在一起,他会娶你吗?翔儿怎么会骂你呢。” 想到大哥的话,王妃颤抖着问道,语气却含着质问。 这个时代,女人可以改嫁的,男女之间也是有些正常的来往的,可不包括婚前失贞,失贞的女人处境就很艰难了,很少为妻的,多数是弄回去做妾的。 寇明嫣立刻明白了王妃的意思,羽红也紧张起来,寇明岚更是眼里含着泪水,想到薛奕翔这个表哥,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辱人,一时之间对薛家添了无限的恨意。 “娶,婚前失贞,你说他会不会娶?” 寇明嫣呵呵大笑,笑得眼角有泪滴落,王妃几人被这笑声搅得心惊肉跳的,擦去眼角的泪水,寇明嫣止住笑,挑着眉,“老夫人给我下药,是打算让我给薛家做妻还是做妾呢?薛奕翔可是口口声声的,说要给我找个温良主母的,怎么你都没听说,不知道吗?” 这句话真是一箭穿心,要说王妃虽然恨自己的娘做出这件事来,可是车马走了一路,哭一路也想一路,不免觉得二女儿吃了药竟敢跑出去,实在是太胆子大了,奕翔比外面的那些人还是强的,自己的二女儿总是做妻的,外面胡乱碰见的有妻有子可怎么办,没妻没子,家里是不是允许娶个失贞的。 两个世界的人,想法不同,一次次的碰撞,王妃还是不死心地觉得娘家好,却是这个想法,让母女两人越走越远。 王妃有她的不得已,寇明嫣又何尝是个肯吃亏的温顺人。 从庙里回来,知道是自己的孩子,不是孤魂野鬼,她就打定主意好好弥补呢,谁知道又出事了。 她连连后退,“翔儿,怎么可能如此说。”只觉得天旋地转的,寇明岚一旁忙扶住她,“娘,你怎么了。” “为什么?都疯了,他不会的。”王妃脸上颜色惨淡,嘴里犹自辩解,她不能相信,抬头看向二女儿,却只见她稳稳地坐在哪里,如观音旁边的玉女,美是美,此刻却没什么表情。 “报应,都是我的报应。” 一饮一啄皆是前定,寇明嫣最初也是想好好的对王妃的,奈何一个事接着一个事,能有多少感情啊,架得住这般折腾。 许多时候,你对人好,都不见的人对你好,何况风风雨雨的,一点点的就这样葬送了本就不多的情分。 父母可不像是姐妹兄弟,叫一声就叫一声,她前世记忆清晰,这一世还魂后,总有股怨气,护国寺一趟,回来才发现怨气已散了,可是也只有记忆了。 “母亲,听说我出事了,你骂薛宰相了吗、你责怪你的母亲了吗?你动手打你那个侄儿了吗?” 寇明嫣也站了起来,望向苍穹,想到从前的家人心里难忍伤痛,说什么天遥地远,到此时万水千山,却不知故乡何处了,这时一股秋风顺着打开的门进来,吹过她的衣裙,撩动起她的发丝,连衣带也飘动起来,寇明岚却突然感觉到刚刚二姐的思绪已不在这里,瞬间却又飘还,透出落寞的伤感。 “二姐。”她带着悲鸣叫了一声,一个是娘,一个是姐姐,她只觉得心疼如刀割一样,却没得到回应。 “您怕是什么都不会做的,那日的□□是薛家谁派的人,您知道吗?昨日我连喝杯水都担心,吃饭时,别人没动的菜我也不会动的,这您知道吗?怕是您都不知道,我千防万防的,可是,谁能知道最大的招竟是您的母亲出的,您不恨吗?您打算怎么给我报仇,您是一品王妃,您可以派人砸了薛家,也可以让人去打您那个侄儿,您是母亲不是吗?我就是嫁人了,是不是要来看您,是不是得孝敬您,是不是?” 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谁能想到有一天,在另一个时空的长廊里,她会遇到这么些人,她会如此的怀念那破碎了已拼不出完整画面的日子,寇明嫣一声一声控诉的质问,让王妃无言可说,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话来,她是一品王妃,衙门里也可以去告状的,宫里也能去哭诉的。 想一想二姐,再想一想自己,女子书院的闲言碎语,大丫环的喋喋不休,寇明岚也是悲伤难抑,“二姐,你不要说了。” 寇明嫣等不到王妃的回答,王妃的根在薛家,此生都不能斩断的,窗外的芙蓉花已抖落了满身的琉璃花色,只剩下枝桠轻轻摇曳着。 王妃如梨花带雨,弱无可依,却得不了寇明嫣半分同情,此刻心里要说不失望是假的,“我会自己去和薛家算账,母亲看着就好,只是我是个武人,讲究的是出手不容情。” 想到这个女儿的狠辣,看着寇明嫣黑沉沉的眼,王妃抖了抖,心里叫苦,却一句话说不出来,想到这个女儿可是杀过人的,恐惧却从心里蔓延起来,好一会才问道:“你,你,你想要干什么?” 一任泪水苦涩地流进嘴里,寇明嫣没理会王妃,她拽起自己的小妹,“薛家永不要去了,不要联系了,我的主意没打成,你是我的亲妹子,保不住还算计什么呢,转眼你就也及笄了,我会想法找个会武功的在你身边。” “二姐,二姐。”寇明岚抱着寇明嫣,即为二姐难过,又担心自己的娘,屋里一团乱,外面又有丫环过来。 二等丫环画眉进来了,“薛家来人了,是薛夫人身边的,说薛家出事了。” 屋内气氛不对,她小心翼翼地等着主子回话,头都不敢抬。 “让人进来吧,看看出了什么事,这脚前脚后的跟的到是急,这是怕了,人没得到,人要是到手了,就是另一个嘴脸了。” 也是被薛奕翔气着了,寇明嫣发现自己原来也会刻薄人的,果然是时势造英雄啊,这日子如此下去,她到是期待了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了。 没人敢吱声,王妃担心自己的父亲母亲,到底是年龄大了,心里慌张起来,却被二女儿的话给气着了,只是没办法反驳了,只觉得两面为难。 画眉出去了,不一会功夫,带着薛夫人的大丫环春花就进来了,她是背着夫人出来的,马车到是薛府的,可是王府的门口到汀芳院可是不近的,寇明嫣听着她急促的喘气声音,看着她脸上汗水,眼里露出了丝暖意。 “王妃、二小姐救命,我家夫人可什么都没做啊。” 她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几个人面前,平息了呼吸,才又道:“二小姐,你跟在我们夫人身边过的,您也知道夫人是什么性子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昨日晚上喝了些酒,夫人休息得早,今日早上才知道出了大事。” 薛家人心乱了,也知道这事瞒不住了,府内不只是大丫环贴身的奴婢,几乎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嫂子怎么了。” 王妃对薛夫人很有感情,有些急了,见春花说不到重点,就追问起来。 “宰相休了夫人。” 春花抹了下脸,咬牙切齿地痛陈道:“夫人是很后悔二小姐的事,可是夫人却不会干出这么无耻没脸没皮的事,可是从头到尾什么事都安在了夫人身上,夫人心里苦啊。” 春花的话让王妃更是难堪,做出没脸没皮的事,恰恰是她的母亲侄子,还有大哥怕是也参与了。 寇明嫣对薛夫人到是还有几分敬意的,“这真是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薛宰相竟然把自己夫人丢出来做弃子,难怪能做到宰相,够无耻的。我到是知道这件事,你家夫人没做,从前的事,人有私心为了儿女那也是正常的,我也没什么好怪的。” 春花得了二小姐这句话,精神一震,忙又描补道:“薛家进王府的那些奴才,卖身契根本不在夫人手里,夫人都不知道,可是,可是却都以为是夫人做的,夫人那次都气晕过去了。” “不是大嫂,那是谁?”王妃带着疑虑问道,她一直觉得是大嫂的。 “是薛廷或者是他娘。” 寇明嫣的话一出口,屋内人都吃惊地看向她。 “二小姐您知道不是我家夫人就好。”春花又哭又笑的,“二小姐您帮帮夫人吧,求您了。” “我帮不了你家夫人的。” 寇明嫣犹豫了下,记忆却鲜明地漏了出来,那些掐花折柳,如母女一般的日子还在心头,纵然是有恨,薛夫人在她心里和薛家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春花却看明白了,这次只有二小姐能帮夫人,王妃的话怕是都不好使了。 “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春花的头磕在玉石地面上,当当做响,一声比一声大,砸得人心疼。 “奴才到是比亲人更是像亲人,羽红。”寇明嫣感触颇深地道了句。 得了小姐的话,都是为人奴婢的,羽红急忙过去拦住了春花,“哎呀,流血了,你别动,我给你包上点。” 王妃的脸苍白得如一张纸,寇明嫣的话刺耳扎心,带着寒侵侵的冷意,冻得她的心都绝望了。 母女两个人的关系破了个洞,却一次比一次弄得大了,还没等到打上厚厚的补丁,就又出事了,寇明嫣携着恨意回来,就想的是怎么狠怎么来了。 “二小姐,二小姐,奴婢求求您了,下辈子奴婢给您当牛做马。”春花不等羽红拿来东西,拿袖子蹭了下脸上的血迹,只是不停地哀求。 以后,寇明嫣也许会心硬如铁,此刻的她却哪怕才遇到了不堪的事,到底还是心软了,这也是她前世一直顺利,日子过得还算开心的原因。 “我救不了你家夫人,不过,她对薛家还留恋什么,索性离开的好。” 春花又哭了,不能置信二小姐竟然说出如此的话,眼里带出绝望来,“不,二小姐,夫人什么人都没有了,娘家没人了,你让夫人去那啊。” “哪里不可以去,天地如此的辽阔。” 寇明嫣的眼看向外面,带着无限的向往还有期待,“我是最后一次好心了,回去告诉你家夫人,和离吧,薛宰相是会同意的,许多事你家夫人都知道,他会同意的,把大表哥带走,封家不是绝后了吗,大表哥可以过继给封家的,薛奕翔就不要带走了,告诉你家夫人是保一个,还是一个保不住,让她选,去吧,不然晚了,就没法子了。” “呵呵。”寇明嫣低笑了两声,“薛奕翔也不会跟着夫人走的。”那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怎么会舍了富贵日子去过清贫平淡的日子,想一想都不可能。 春花终于感到了惊恐,想起了长街的事,羽红正好拿着东西过来,却被春花推开了,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二小姐她转身就跑。 “你要做什么?” 寇明嫣的话,带给王妃的也是惊恐害怕,颤微微地看着二女儿,至于寇明岚到是无动于衷,那是他们应得的,不论怎么对他们,二姐都是对的。 奇怪地看着王妃,寇明嫣神情晦暗难明,她轻声道:“报复啊,睚眦之怨必报。”她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我看上去很傻吗?是个以德报怨的人吗?” 秋风带着几许萧瑟,又有花离枝头,叶舞西风,院子的景色不经意间就变了,寇明嫣看着外面只觉得心里悲凉,“只是去年秋,如何泪欲流。”纳兰的这句词是如此地贴合她的心境。 这一世看来是不好过了,如果王妃能把薛家砸一顿,她也许会留点脸面,可是一个母亲,在知道女儿被人下药了,就哭天抹泪地回来了,什么都不做,那她的爱能有多重,不说这是个封建的国家,就是前世带给女人的伤害也是很大的,法律对这些□□下药的处罚也是很重的,说起来,寇明嫣都佩服王妃的度量,还真是比海洋还宽阔。 “你们要知道,对什么人用什么办法,薛家那些人,只有手段简单粗暴才能起到醍醐灌顶的功效,经过我的教导,也许几十年后,他们家会出现个圣人呢,不过到时候,也不必感谢我了。” 羽红几乎想笑,可是小姐受的伤害,让她怎么笑得出来。 寇明岚目光复杂地看着二姐,不知道薛家会遭受什么,可是,她很是羡慕二姐的强悍,要是靠着王府王妃,那是没有可能的。 姚黄、玉楼回来了,是羽红送的信,两个人一进院子就觉出不对来,知道王妃在,就都没进来,悄悄地问了几个丫环,还是二等的画眉低语道:“二小姐好像出事了。” 屋内屋外都静静的,每个人都在想事情,风把阳光隔成细碎的片絮,回旋地刮过屋前,窗棂的颤动打破了窒息般的世界。 第77章 反应 王妃不知要干什么,怎么去关心这个强势的女儿,无措地站了半天,最后她提步,“我去看看大嫂。” 说完话,她看向二女儿,寇明嫣却低着头没什么反应,寇明岚在旁边道:“我不敢去了。” 这句话狠狠地扇了王妃一巴掌,脸上热辣辣的,她慢慢的一字一句地道:“可以的,娘也不敢让你去的。”视线扫过两个女儿,却没有得到回应。 这件事闹到最后,王妃不知道会怎么样,可是她知道娘家那边也好,女儿这边也好,都不是她能管的,谁会听她的话,王妃悲哀地想着。 见自己娘失魂落魄地离去,寇明岚咬着唇有些心疼,可是薛家,她是真的不敢去了,狗急跳墙,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二姐,我陪着你。” 王妃身边只一个清芷,寇明嫣透过窗户望着外面,见王妃最初走的很慢,却逐渐加快了脚步,消失在视线里。 听见寇明岚的话,她点点头,“好啊,小妹。” 姚黄这时无声地进来,端着白瓷的托盘,上面是两个兰花的茶碗,“小姐,三小姐喝茶。” 她打量了自己小姐两眼,见小姐情绪尚好,才安心地长出一口气,给羽红使了个眼色,随后,两个人都出去了。 寇明嫣看罢两个丫环的眉眼官司,摸了下前额,无声地长叹息一声,对着寇明岚道:“小妹抱歉了,怕是这次会影响到寇家姐妹的名声了,对你的伤害也许会更大的。” 想到流言蜚语,寇明嫣真是无可奈何,寇明岚脸色也渐渐苍白,往事浮光掠影一样样飘过心底,她的眼神坚定起来,“没关系的,时间会让一切都淡去无痕迹的,何况也不是二姐的错,认为二姐错的人,我也不会在意他们,对不在意的人,管他去说什么。” “好妹子。” 外面的流言寇明嫣也是历练过的,不那么在意的,可是家里却无法不在意,她终于松口气,“放心吧,二姐会打出一个世界,让所有的,包括皇家都不敢再欺负我们寇家,小妹,你会看见的。”哪怕是为了小妹这句话,寇明嫣也不能不管王府了。 从前寇明嫣渴望力量,不过是为了自己活得自在些,对这个世界并没认同,此刻,她决心融入这个世界里,做顶尖上的强者。 看着依然意气飞扬的二姐,寇明岚却流下了泪水,“我信你,二姐。”因为在府里最小,一直长不大似的心,突然成熟了,让她能透过这表面的一切,看见二姐带着伤痕的心。 她走过去,双手搂住寇明嫣的腰,“二姐,你难过就靠着我哭一场。” 寇明嫣抚着小妹的后背,心里却焦躁起来,皇上的反应,她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高估了自己。 这时,外面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寇明嫣心里一喜,终于还是来了,这让她有了几分把握。 薛家寇家的事以想不到的速度传播着,勋贵们集体失声了,冒出了一身冷汗,对薛宰相佩服得很,竟然敢打那个胭脂虎的主意,对尤家七公子的运气也是羡慕得很的,当时在场的许多位,更是活灵活现地和人学着当时寇明嫣的举动,更有人连薛家下的什么药都打听出来了。 茶馆酒楼人是越来越多了,不想出来的也跑了出来,都等着看寇二小姐的动作,薛宰相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政敌也是不少的,不少人在书房里挥毫,就等着上朝弹劾宰相。 赌场上更是开赌了,有人压薛宰相无事,有人压降官,有人压罢免,皇城的热闹不一而足。 启德帝刚刚从暗卫哪里得知了国师的话,分析了一番,心里惊疑不定的,难道真要翻天了,总管张才也是觉察出不好来了,这国师对皇上可是避而不见的,这就不是好现象。 “寇家,又一个吗?” 从前那个是修仙得道的吧,这一个不论从那个方面看都是一个武功高的正常人,国师的话,许多启德帝不是太明白,可是他为什么和寇家二小姐说这个,难道她是关键的人物吗?也许,启德帝眼里露出冷厉的光,心里却合计派出多少人能杀了那个二小姐,一定要有万全的把握,可是真的杀吗?他还是有些迟疑,南屏也是如跗骨之蛆,他们却已出了个宗师,详细的情况却不知道。 外面御花园的许多花已败了,唯有绿叶仍在,到也是另一番景致,金桂银桂香气渺渺地随风散在各处宫殿,养心阁内静心香袅袅上升盘旋,唯有一个张才在,陪着启德帝,连他的亲传徒弟都没让靠前,已连接打杀了两个奴才,不过是小错,这对当了近三十年的皇帝,还是头一次。 张才知道皇上动了杀心,可是国师的话却实在惹人怀疑,枯荣,一个国师嘴里的枯荣,只能是指一个皇朝的枯荣,不过是一百多年啊,想到自己主子的殚精竭虑的辛苦,总管张才低头有些伤感。 暮色四合,外面冷风已起,从树梢间刮过,带着怪异的声响,宫灯一盏盏地亮了起来,暗与明交汇成网,在青石地面上如水荇纵横,而远处宫殿寂寂无声。 当寇家的二小姐的事又一次被暗卫禀报给皇上,启德帝惊怒交加,砸碎了手里的茶碗,檀木桌子上玉石镇纸也碎成了无数块。 “怎么是尤家得了,薛长平这个蠢货怎么敢。” 启德帝无力地坐在椅子上,“难道这就是天意吗?难道他们是要造反吗?” 张才苍老的脸上露出戚色,“主子还是不要急,国师的话也许不是这么解的,镇国公不会反的,寇家也没那个能力,寇小姐毕竟是个女子,没那么大的野心,前朝不就是解错了当时国师的话吗,错杀了多少大臣,才有大齐的建立,奴婢还是怀疑那日杀戮的主谋。” 也不怪皇上疑心大作,皇陵崩从来都是不祥之兆的,还有那场大雨。 张才的话,启德帝还是能听进去的,拢了拢眉心,“真是多事之秋,那批人竟然还是找不到,朕养的都是什么样的蠢材啊。” 抓了许多人,可是没什么大的进展,皇上愁,底下的官员更是愁,都是胆颤心惊的,五城兵马司的指挥,已撤了两个了。 隔日没有朝会,午前启德帝来了淑妃的忘忧宫,在外面看着大殿上的匾就有些刺心,心里到有些悔了,当初多流连后宫,何至于现在只有三个皇子呢,这宫里冷清他已习惯了,可是三个皇子里选个太子却是让他犹豫又犹豫。 淑妃带着人迎出来,见皇上气色不好,脸色也不那么好,心里不安起来,“拜见皇上。”一堆人拜倒在地。 “起吧。” 启德帝扶起淑妃,两个人进了内殿,宫女上了茶水,就退了,气氛有些沉闷,淑妃说了几句话,见皇上依然是神情恍惚,也就不开口了,知道是出事了。 锦帏厚重,珠帘半卷,开了一丝缝隙的窗棂有风细细地吹来,不时带动帘子哗哗作响。 淑妃敛着翠眉,心里烦忧无数,却强笑道:“皇上,不如我弹琴给您听,看看臣妾的技艺是不是提高了些。” 见淑妃神情惶恐不安,没什么心思的启德帝,还是点了点头,却又想起一事,“那个寇二小姐在宁国府弹的曲子宫内现在有谁会吗?” 淑妃有些惊讶,救了自己皇儿的人,到现在皇上不赏,也不让她赏赐,她也不知道皇上打的什么主意,这次,怎么又注意到了一首曲子,只是皇上的话,还是要答的。 淑妃想了下,柳美人到是弹过的,正要说,一个声音插进来,“父皇,您要是想听,怎么不把她宣进宫来,其她的人怎么能有寇二小姐的本领,我也没听过,我也想听,二哥到现在还是念念不忘的。” 寇明嫣那一首曲子,当时有人记下来了,没有以后的事怕是会很红一把的,现在却没人敢办什么宴了,就是有会的,也只能纾解心情了,自娱自乐了。 三皇子没等通报就进来了,一身大红锦袍,更衬得面如傅粉,唇若施脂,头上玉冠生辉,只见他满面春风的,潇潇洒洒地走进了内殿。 “没规矩。” 淑妃眉眼都笑开了,骂了一句,就忙拉着三皇子的手,“没多穿一件啊,怎么过来这么早,太傅留的作业都写了,书看了,大字也要写。” 三皇子笑言道:“母妃,您放心,怎么也不能让我那几个侄子比下去啊,孙太傅很严厉的。” 三皇子虽然喜欢玩,可是功课却不落下,大皇子、二皇子的孩子,有比他大的,也有比他小的,他却是高一辈,要是被比下去,三皇子也是自尊心强的,怎么肯,何况还有五舅舅也是告诫过他的。 启德帝看他进来,就脸上开晴了,听他这么说,也来了兴趣,这个三皇儿一直不满意和几个侄子一起读书,可是嘀咕了好几回。 “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这句三皇儿读过吗?” 从三皇子出生,启德帝就没考虑过把位置传给小儿子的打算,对他的学业也就没去管过,他已老了,许多事情已精力不济了,和淑妃三皇子在一起,三口人,启德帝过的就是他想过的日子。 可是他忘了,他不是想当一个普通父亲就能当的,他的宠爱带给三皇子的是其他皇子皇孙的嫉恨,要不是三皇子身边都是皇上的人,怕是早就如同当初淑妃哪两个孩子了。 这一次的事,让老皇上也看明白了,淑妃也何尝不绝望,当时还有她最小的弟弟在,不是弟弟在,怕是也坚持不到寇二小姐来救了。 见父皇考自己,三皇子眼睛一亮,心里欢喜,忙规矩规矩地站好,“这句,儿臣读过,这是出自《大学》里的一句话,主要的意思就是齐家治国才能平天下,是说国君德行是很重要的,没有德行,很难令人归心。” 启德帝赞许地点了点头,“德行是必须的,国君是不能没徳,可是一个国君光有德行还是不够的。” “这儿臣知道,那些做文章的当然希望国君施行徳政,可是当国君的却会有许多挟制,一味地不看具体情况只是靠德政还是不行的,遇文王,施礼乐,遇桀纣,动干戈,具体的情况具体对待。” 很是有些意外的启德帝哈哈大笑起来,“好,好,真是我的好皇儿。” 外间伺候的内侍都松了口气,邓球更是摸了下脑袋,皇上的脸再阴沉下去,他这个总管的徒弟怕是也要掉脑袋了。 “父皇,您到底让不让寇二小姐进宫,不然,还是我出去吧,西城的房子已建了好几百间了,儿臣也得有始有终啊。” 见不再考他了,三皇子又墨迹上了,自上次后,他就再也没出宫了,实在是日子难过起来了。 “好,雏鹰总是要放出去才能飞得更高,今天不行的,明日吧。” 启德帝也知道是有人要自己三皇儿的命,可是一个皇子也不能就拘在宫里啊,他老了,还能护他几年啊。 淑妃没有说话,这次的事,她也明白了,总之儿子活着,她活着,儿子不在了,她也就跟着儿子去了,这害怕恐惧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就如多年以前。 第78章 进宫 三口人正说着话,总管张才悄悄地过来了,“主子,李统领给我递了个口信,说寇二小姐想见主子您?不知您见还是不见。” 李云松哪敢丢下正事去和皇上说,寇家二小姐要见皇上您啊,只好绕了个圈子,走了大总管的路子。 “寇二小姐吗?”三皇子先惊讶了,眨了眨眼睛,“父皇,您还没给寇二小姐赏赐呢,她当时可是说要大大的赏赐呢。” 淑妃也注意听着皇上的话,皇上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还是知道的,和宫外从不私下通消息,走的都是正常渠道,来来往往的都是光明正大的,许多消息等她知道了宫里也就谁都知道了,她身边都是皇上的人,何家宫里也是有人的,也已交到了她的手里,可是她不能动,许多东西要留到最后。 启德帝有些意外,这个女子到是胆子大,他沉思半刻,“你亲自去请她过淑妃这里来,毕竟是个女孩子,这里方便些,看样子她是想要告御状来了。” “去寇家吗?我也去,张公公我跟着你。” 三皇子双眼亮堂堂的,随后觉得不对劲,不可思议地道:“告状,告谁,谁能欺负得了她。” 他的问题,知道的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知道的回答不出来,所以也没人出声,皇上此刻也觉得一国的宰相府里出了这事,实在是丢人啊。 “张才,快去吧,三皇儿你老实些,在你母妃这里等着,明日父皇安排好人才能外面去。” 启德帝露出了慈祥的笑脸,稳住三皇子,却在心里琢磨着把暗卫里武功最高的给三皇儿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总管张才到了固北王府正门,正是云红的爹爹赵老六当值,一楞后,知道是谁了,战战兢兢地想把这高不可攀的人物迎进来,张才没理会他,坐在车里,小太监在外面等着,赵老六立刻派人给主子送信。 汀芳院的小丫环青儿接了信急忙跑来报信,寇明嫣深喘口气,终于等来了,她亲自挑了衣服,梳头时告诉玉楼舒雅些,故头上只用羊脂色的茉莉小簪挽住头发,穿上挑好的衣服,上身是素绒小袄,底下是宫缎如意裙,姚黄想要给她系上披风,寇明嫣摇头止住了她。 寇明岚从最初的惊讶看到后来,心里明白了,这是要玩大的了,薛家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惊动皇上吧,二姐她还是不同常人的,别的女子要是遇到这件事不是做妾就是一死。 寇明岚低头有些伤感,也难怪二姐对娘有恨意,薛家真是想不要了这门亲就不要,想要就百般算计,二姐是当事人,大概早就已不想忍了,就是没有姻亲关系也是真正的亲戚,薛家凭什么敢干这样的事。 穿好衣服,寇明嫣看了看眼睛通红的小妹,顾不上理她了,边走边道:“玉楼去吩咐齐嬷嬷,让她跟着王妃,还有云红也让薛家放回来。” 想到还有云红还在薛家,寇明嫣就皱眉,怎么到这时候人还没看见,不是扣住了吧,对这四个自己一向重视的,薛家也是知道的,可别打云红的主意。 在固北王府的门口,寇明嫣见到了启德帝最信任的人,心里有了些底气,张才,这名字,在皇城里还没人不知道。 寇明嫣深施一礼道,“张总管好,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寇明嫣何德何能,愧不敢当。” 总管张才的眉毛都已花白了,腰却一直挺直着,作为宫内最得启德帝信任的人,想来也没人真的能让他折腰,在宫里怕是皇子都要小心地对他,尽力交好吧。看着白净面目的张才,寇明嫣不敢轻视,而且这个人的人品也值得尊敬。 张才得了小太监的信就已下了马车,这时他用那饱经忧患看透世情的眼打量着这寇家二小姐,心里实在是意外,太过平静了,这寇家二小姐笑容安详,面色平静,眼睛也是平和地看着人,没有难堪、愤怒、那些正常女子的情绪,现在张才是一点也没看出来。 “老奴能过来请寇二小姐,是老奴的荣幸,皇上还在等着呢,老奴伺候二小姐上车。” 寇明嫣并没带人过来,马车就在门口,大队人马也在,应该是公主出行的马车,张才伸出手,寇明嫣只好搭着他的手先上车了,随后张才也进来了,还有个小太监也上来了。 车厢很大,琉璃做窗户,阳光透过流光纱照进来,温和地打在人身上,几个人坐定后,车就动了。 张才眯着老眼,“寇二小姐巾帼不让须眉,皇上还在愁要赏赐二小姐什么呢,救了许多人,怎么赏都不为过,就是不知道二小姐需要什么,想要问却不知道问谁,今日老奴冒昧了,不知道二小姐喜欢什么?” 寇明嫣无语,看了正沏茶的小太监一眼,她就奇怪呢,怎么大总管过来了,还和她一个王府小姐挤进一个车子里,原来是问她问题来了,只是她最需要什么,那还用说嘛。 可是说还是不说,这是个问题,看着张才还在等着,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 “人命比什么都贵重,能有机会救下许多人的命,那是我与他们的缘,皇上不必赏赐什么,如果真的想赏赐的话,我需要一个户籍,张总管您知道这大齐女子是不能有户籍的,就不知道皇上能不能开个先例,除了这个,我也没有需要的,银钱我自己能挣,当官的话,我是女人,固北王府的世子爷只要坐稳他的位置就好,故除了户籍,我无所求了。” 张才失笑,“二小姐要户籍做什么?一个女……” 随即他就失声了,“二小姐你要一个人过。” 他从小就进宫了,外面的事也是听过的,只是毕竟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自打他的主子登基,连宫里的娘娘也不敢让他跪着了,听到的见到的,已不是往日那些了。 当年他的一个同乡的姐姐,夫家容不下,娘家也容不下,最后就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跳了井。 他那个同乡知道姐姐的死信时,痛哭后就说过,如果他姐姐能像男子一样立个户籍,就不会走死路。 “二小姐何至于此啊。” 这大齐的房屋田地买卖都需要户籍,这也是为了防止奸细渗透,防止各种案件发生的一种手段,女子自来就是依附与人的,在家从父母,出嫁从夫君,哪怕不嫁人,分家也是没女子的事,这世上有狼心的男人,不慈的父母,这宫里的苦人多,张才琢磨了下寇明嫣的话,也叹气。 小太监跪在哪里把沏好的茶放在了寇明嫣面前的案几上,另一杯放在了张才手边。 接着又摆出了几样小巧的吃食,随后就安静地跪在角落里了。 寇明嫣听张才如此说,轻轻笑了几声,话不说不明,鼓不敲不响,到了这在深宫混了几十年的人身边,寇明嫣觉得还是说实话的好。 细听外面有风声,人声,马奔跑踩在地上的踏踏声,杂乱无章,不注意时,就只有这封闭的车厢呈现出短暂的安宁。 “张总管,我就把您当个家里睿智的长辈,说说心里的话吧。” 她如此一说,张才也笑了,“二小姐这可不敢当,我这样一个做奴才的人,怕是会辱没了您。” 他的声音已不是小内侍的尖细,老了,温吞吞的,有几分棉意,脸上一直恰到好处的笑,这时真切了几分。 “辱没,张总管说笑话了,这世上多少读书做官的人也难望您项背,有多少道貌岸然夸夸其谈的人,看见您,听过您的事,都会惭愧的,您的忠肝义胆,这大齐谁不知道。” 小太监眼角看大总管笑成一朵花的脸,心里对这寇二小姐真是无比敬仰,能让严肃的大总管露出笑脸有多难,宫里可是都知道的。 “我也不见外了,不怕您笑话,我这样一个人走到今天,想娶的,我也不那么敢嫁了,何况我也自在惯了,王府里人少,日子还算自在,出嫁的话,夫家怕是人不会少,就是少,我也不喜欢去伺候婆婆、太婆婆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吃饭也是别人坐着我站着,哪还有那心情过日子啊,男人再好,三妻四妾的,我也嫌弃得很,不如自己一个人,也免了早起迟眠不得自由。” 这番话可真是颠覆了现在大齐的世态人情,寇明嫣也相信不会传出去的,就是传出去也不怕,憋屈一天两天行,一年两年也能忍,可是长了,真是忍不了,还是早打算的好。 张才吃惊得说不出话来,跟着皇上一路走来,他也算是见识过高贵的、低贱的各种类型的女人,可是寇二小姐这样的还真是没见过。 “寇二小姐所思所想异于常人。” 张才说完这句话,就没在说话,寇明嫣更不会主动说了,车厢内静了下来,一直到宫门前停下,守卫宫门的两个侍卫上前检查,小太监递出了牌子,寇明嫣能看出来真的很严谨的,并没因为认出是大内总管就懈怠了。 检查完毕后,车又行了一段路,一行人下了车,护卫的离开了,站在玉石铺成的甬道上,两侧花木重迭,亭台间错,红墙碧瓦,真的是美轮美奂。 换了轿子,寇明嫣一个人了,她闭目沉思了会,张开眼苦笑了声,失身了,在这个时代,大张旗鼓闹的真是只有她这个现代人能做得出来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三皇子早等急了,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趟了,寇明嫣的轿子一停下,三皇子就掀开了轿帘,“寇姐姐,我等你好半天了。” 哎呀,看这三皇子的嘴到是真甜,寇明嫣暗自腹诽,连姐姐都叫上了,她起身下了轿子,“三皇子安,可不敢当你叫一声姐姐。” “救命之恩,怎么不敢当,快些,父皇母妃在等着呢。” 张才在后面看得脸上笑呵呵的,早有人去禀报了,他也就不急了,慢慢地跟在后面。 殿前低矮的秋海棠开着妖艳繁茂的花朵,仰头时却见高大的银杏树的叶子娇嫩如黄色的花,被午后的阳光折射出五彩缤纷的色调,殿顶的琉璃光华夺目,皇家的富贵已现眼前,寇明嫣有些紧张,这大齐最尊贵的人就在里面了,脚踩在光滑的玉石地面上,她一步步走了进去。 第79章 阳谋 雕花的窗户半开,淡雅的香气从鹤嘴里流出到处弥漫着,三皇子满脸都是开心,更显出了寇明嫣心事沉沉。 “寇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你有事找父皇吗?什么事?” 这迟钝的小孩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寇明嫣,寇明嫣不说话。 三皇子见寇明嫣不理他,跺了下脚,“张公公你慢走,我送信去了。”说着话,就跑开了。 “寇姐姐来了,寇姐姐来了。” 寇明嫣流汗苦笑,这跑他父皇母妃跟前叫姐姐去了,坑人的孩子。 启德帝和淑妃也是相对摇头,就见寇明嫣已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只见她腰肢如柳,眉目如画,肤白如雪,却是娇滴滴的一个美人。 不等寇明嫣行礼,金漆雕龙的椅子上的启德帝已开口,“你是朕皇儿的救命恩人,寇二小姐坐下吧。” 寇明嫣有一刹那迟疑,随后想到,她本就是求人而来的,跪一跪又何妨,放低姿态总是不吃亏的,既然露出了武功,难保皇上不会生疑虑,总是给皇上个定心丸吃才好,以后这天下怕是要多事了。 寇明嫣抬头看了下,跪下磕头道:“拜见皇上淑妃娘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女只做自己应做的事,不敢当皇子恩人的称呼。” 启德帝哈哈大笑,听得出笑声很是愉悦,寇明嫣心里松口气,她就知道人越是到老了越是多疑的,不过是跪一下,就已取悦了老皇上。 “寇姐姐,快坐下吧。” “看看,朕这三皇儿一直可叫着姐姐的,寇二小姐还是坐下吧。” 淑妃脸上带着热切看着寇明嫣,这时也开口道:“二小姐请坐,我们说会话,我这个孩子可是一直闹腾着要出宫看你的。” 淑妃姿态放得很低,连本宫的称呼都没有,平易近人地和寇明嫣打了招呼,三皇子倚在淑妃身边,下颌抬抬。 淑妃的美貌,寇明嫣已注意到了,女人注意女人的,第一首先就是容貌,何况这淑妃的专宠,大齐已无人不知。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寇明嫣只觉得她与何卫东不是那么像,心里想着,脸上却露出赧然的笑,“不过是三皇子洪福齐天,命不该绝。” 启德帝的威严这时略收,露出温和的笑意,“不知寇二小姐何事而来?”寇明嫣今日站在他面前,表现出了臣服的姿态,让他放心不少。 “皇上,想来臣女会武的事已瞒不住了,无奈,臣女一个女子,大齐还没有女人做武将的,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寇家从老祖报效大齐开始,就一心只为皇家效力,固北王府是大齐的王府,臣女哪怕是女子,也不想辜负了这番本领,皇上但有所命,臣女必定遵守,没试过,那个敢说女子不如男啊。” 殿内沙漏无声滴落,檀木案几上彩色大花瓶里交叉插着粉蓝两色的绣球花,令人悦目怡神。 启德帝目光深远,高高的鼻梁因为瘦,显得更加高耸,微微透出青黑色的一张脸皱纹密布,比起同龄的张才,他实在是苍老得多。 自从启德帝说话开始,三皇子就一直保持沉静,这个时候也是无言地打量着每个人的表情,尤其注意的是他的父皇。 “好,寇家人果然是一片忠心,朕一直都相信的。” 启德帝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寇二小姐更是不让须眉,这天下男儿如寇二小姐的,怕是没有,朕期待起来,能有机会看看二小姐真的本领。” 淑妃美目连连眨动,弄不明白,这寇二小姐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皇上,西城哪里才开始,臣女必会让天下人看见三皇子的丰功伟绩,臣女必定随着三皇子呈现给皇上一个没有脏乱的西城,也相信有皇上在,这大齐不久将来必有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日子,臣女愿意为大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愿意为大齐肝脑涂地。” 薛家,寇明嫣不能杀,不能打,晚辈两个字,治得她死死的,她只要动武力,就等着的是各种职责,薛家可不是世家,两个老的更是乡下长大的,不然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弄出这场事来,无知者无畏。 为了弄死薛家,寇明嫣也是拼了,这番话她说得极慢,务求皇上听得明白,给个公道。 要想马儿跑,总得给马儿吃草吧,寇明嫣深信皇上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一阵肃静后,启德帝大笑起来,“好,好,寇二小姐的话,深得朕心。” 说完,启德帝站了起来,走到寇明嫣跟前,寇明嫣敛首,“陪朕走走,淑妃不用跟着了,和三皇儿等在这吧,张才随着吧。” 寇明嫣心里莫名其妙,抬头看了那母子一眼,见哪两个人也是一脸糊涂像,她只能跟上皇上的脚步。 外面秋高气爽,晴空澄澈,走出宏伟的大殿,踩着青石路,不远处就见假山怪石堆坠,上面覆盖的藤萝叶子已是金黄色的了,有长长的豆荚垂落其中,风声呖呖在假山的孔洞内回旋。 转过假山,一池碧水,一座凉亭,凉亭外有金菊吐蕊,在这初秋的天空下,衰草伴着寒云的季节里争奇斗艳。 张才早已让宫人取了棉垫,铺在石凳上,启德帝却并没坐下,只站在亭外面向那一池碧水。 “寇二小姐对国师的枯荣何解?” 启德帝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寇明嫣一惊,想起了护国寺的事,怎么皇上知道了,难道皇上监视国师吗?还是皇上注意到我了,查的是我。 枯荣的意思太明显了,皇上怎么会不知道,可是这回答,到是难了,总不能跟皇上说,国师在胡说八道,可是皇上为什么问她这个呢,这个问题有些难度,回答不好,就前功尽弃了。 寇明嫣有些急了,头上见汗,她抬头见远处碧瓦红墙,似乎铺开了一幅亘古不变的画卷,可是,谁都知道,今古河山无定据,一统江山后,可保不了千秋万载的,可是这时能说实话吗? 兴亡可不是国师定的,可是国师应该看出来了,皇上也是明白的,却难为她一个女子来了。 她迟疑了又迟疑,可是皇上就静静地等着,张才也是恍若不在一样,没有什么存在感地在皇上身后。 “皇上,社稷托明主,国师的话已透出了几分对大齐天下的担忧,不过这是好事,总比无知无觉的要好。” 启德帝有几分意外地看了下寇明嫣,嗯了声,寇明嫣说的很慢,见皇上的反应更是挠头,理会不了他的意思,只好接着说,还要翻转国师的话,哄皇上高兴,不然薛家真的要她明火执仗去报仇了,那今日来宫里可是亏了。 她心思飞速地转动,“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变数就是希望,天无绝人之路,哪怕是天象已显,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国师是人,不是仙,能看出表面的一切,可是世上的事千变万化,局中有局,以不变应万变,不能乱,皇上作为执棋手更是要稳,不过臣女只是个深闺中的人,天下大事,并不知道,安危也不是我个妇人能说的了,今日已是……” 话说到这,寇明嫣就不再说了,启德帝已是面现愉悦了,好像压在心头的大山被搬走了一样,露出轻松的笑,“二小姐说的对,变,是的,变,现在稳中求胜,找出那些意图颠覆大齐的宵小之辈。” 这个时候,启德帝又是想起了宁国公府的事,深切怀疑背后盘算的那些人的意图是想要自己降罪宁国公府,毕竟宁国公府李统领是个得用的,宁国公府也不受拉拢,只忠于他这个皇上。 随着启德帝放轻松心态,寇明嫣也出口长气,心里明白皇上得了国师的话,大概已是恼怒了,她到是这个时候撞了上来。 “朕算是明主吗?” 启德帝喟叹了声,终于快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候了,在自己三个儿子中选出一个来托付这大齐的江山容易,找出个明主可不容易。 跟在身边的两个人对启德帝这话都没回答,太阳偏西方下坠了,已快到了申时,几缕炊烟已在远方升起,散入云天深处。 见自己的主子终于从国师的话里挣脱出来,张才带着几分欢喜看了寇明嫣一眼,“主子,回去吧。” 担心皇上的身体,张才开口提醒,“朕老了。”启德帝转身形往后走,却因寇明嫣的话,感触良多,只是时不我待。 高大却并不健壮的启德帝一瞬间,让寇明嫣觉出了英雄暮年的悲凉,只是生死循环又有那个能逃脱得了,就如这花开花落,季节的轮回。 “张才送寇二小姐回去吧。” 一路上没人说话,大殿门前,启德帝开口,并没打算让寇明嫣再进去,“皇上,臣女想要个国子监的名额。” 寇明嫣开口时,不论是张才还是启德帝都以为,她会提薛家的事,没想到是为了国子监的名额,不过固北王王府的事,启德帝都知道,却意外她会为个不相干的人求到了自己跟前来。 顶着启德帝灼灼逼视的目光,寇明嫣轻声道:“皇上,国师一言就定了一个小小孩童的生死,可是这天下是皇上的,皇上想给,就能让国师的话成空。” 寇明嫣这句话大得启德帝的心,“说得好,寇二小姐果然是寇家老祖看中的人,不同凡响,就不知移魂之前寇二小姐是不是和老祖在一起。” 寇明嫣只觉得心惊肉跳,她从前那想到和这么一些人打交道啊,真是挑战神经线,可是她面上却依然平静,“仙凡之隔,老祖使出手段,不过是为了延续寇家血脉,至于臣女,只是做了个梦罢了,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启德帝看着寇明嫣惆怅的表情,猜测真假,这大齐从前也有过移魂的事发生,不过那是在他做太子的时候,接受这件事没什么难度,只是希望一切都朝好的方面发展。 启德帝大步走进了殿内,张才示意几个内侍跟上,他却没动,“老奴安排人送寇二小姐。” 寇明嫣看着启德帝的背影,她不知道今日的事能有几分胜算,一个帝王的心实在是不好算计的,只是她的姿态摆出来了,接不接那就是别人的事了,日子还是要往下过的。 拜谢过张才大总管,寇明嫣坐轿离去,她一个人半躺在轿子上,想昨日的事,却因今日的一趟,心生惶恐,被皇家暗卫盯上可不是好事,可是却没什么办法,启德帝对她的心态,寇明嫣这一次也能估算出几分,那就是半是恐惧半是藐视,寇家无人啊,转眼之间,百年已逝,寇家也只剩下一块招牌了,到今日,慢慢前路,只有她一个人了,在这大齐步步为营地想要为这寇家挣出一片天来。 因果,这是她欠下的,不能也不敢不还,却连想要去辩论,都找不到人,好在这古代日子无聊,总比深闺里埋没了好,寇明嫣自行安慰着自己。 第80章 情绪 站在宫门口,寇明嫣无语,接是接来了,可是回去的车在哪里,寇家那几位要是能想起来接她,那也就不是寇家了,管家杨木毕竟年轻,也是想不到的。 守护宫门的侍卫都在明目张胆地打量着寇明嫣,却见只是几个跳跃,人就已远去了,两辆金碧辉煌的马车一前一后也已停了下来,萧成渝目光阴郁地看着只剩下兵卒的门前,扫过前辆马车的目光阴狠至极。 “皇侄儿也进宫吗?” 二皇子已下了马车,萧成渝也只好下来,“拜见二皇叔,侄儿去看看皇祖父,二皇叔您先请。”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上了车,都明白对方为何而来,虽然得了线报人已出宫了,可是还是要进宫一趟,这个过场还是要走的。 寇明嫣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两辆车过来,才躲避开的,转过一个胡同,寇明嫣停下来,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却只觉得茫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薛家知道她进宫了,怕是此刻会堵在王府里,两个老的,一个王妃,真真是得罪不起,可是去那呢? 想了一圈,又乏又累的她竟然无处可去,她挑着避静的地方走,不打算回王府,也就没注意方向,等到发现路有些熟悉时,停下四处看了看,却已到了桃花堤跟前了。 她顺着记忆走上桃花堤,夕阳晚照里,平湖附近已没有多少人了,自喋血之日起,午后总是令人心悸的,湖面上冷清清的一派萧条,衬着秋水冰魄般的凉,荡去了晚霞最后的暖意。 朱红色的画舫摇摇荡荡的,起伏在万顷碧波里,阳光最后的金色落向湖面,又蜿蜒如长蛇伸向长空。 石凳石桌依然在,寇明嫣的眼巡视而过,从这里开始,薛奕翔和寇明嫣开始了决裂的旅程,那个被国师称为孤魂野鬼的女子,也是值得人敬佩的,一个躯体里两个魂魄却都对薛家恨之入骨了。 走下桃花堤,岸边停着几艘大小不同的画舫,寇明嫣踩着踏板走向一个二层结构的画舫。 船娘半张脸上蒙着布,手臂也是缠着布,露出的一双眼到是极明亮,“小姐有什么吩咐。” “租赁一夜。” 船娘的表情看不到,寇明嫣站在摇晃的画舫上,四下打量,见到是很干净,“里面被褥有吧,都是干净的吗?” 船娘有些吃惊,上下打量着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小姐的女子,“一晚上一两银子,被褥都是新的,小姐放心。” 远处看着小,走进来面积还算大,寇明嫣已很是疲惫了,只想躺下,“往湖心摇,我想睡一会,醒来要吃东西,有鱼就行。” 外面金碧辉煌的画舫,里面到是雅致,很是符合文人的心思,绿纱飘在晚风里,木质本色的家具不见寒酸,露出清心的气味。 寇明嫣从画舫廊上转向隔间,船娘心里好奇这个看着疲倦之极的女子,却什么都没问,她找出被褥,铺好后走了出去。 画舫动了起来,寇明嫣躺下,见对面的壁上有文人的一副字,这时她没心思看,闭上眼,慢慢地在摇摆中进了梦乡。 醒来时有些怔怔的,眼前漆黑一片,耳边有婉约的歌声,伴着轻柔的弦乐,身子下飘飘的,明白这是在画舫上,肚子已在叫了。 慢慢地适应后,才觉出长廊上有光,只是一点,朦朦胧胧的被挡在外面,她起身走了出去。 “小姐,您醒了,饿了吧,外面有些凉,饭菜摆在哪里?” 画舫并没行驶,此刻停在湖中间,扶着栏杆,见外面月如银盘,众星璀璨,天空如黑色的丝绒,远处岸边有灯火闪烁,遥远如另一个世界。 秋风透骨,湖水寒气侵入这画舫间,木质柱子栏杆冰冷冷的,褪去了缠绕身上脸上的布,船娘的真容令寇明嫣也是惊讶。 二十几岁的女子,浓眉大眼高高的鼻梁,嘴角处的一颗痦子很是给人添了几分妩媚,月光下肤色干净澄澈如暖玉,带着朦胧的光。 “摆在外面吧,还可以听听免费的歌声。” 船娘咯咯笑了起来,“小姐真是说得滑稽,听您的就在外面。” “九叔,饭菜可以端上来了,客人醒了。” 船娘喊了声,手脚极快地在廊边摆好桌子,“小姐,咱们也算是有缘分,九叔做的鱼,就是外面的大酒楼都比不上的,你喝口酒吗,去去寒气,是自己酿的梨花酒,不过这个另算银钱的,一小坛子是二两银子,喝不完可以带走。” 这时不远处的四层高的画舫上,歌声越叫缠绵,随着风带过来那边娇笑,也不知哪家勋贵在此玩乐。 见船娘推荐,寇明嫣客随主人意,“好,听你的,来一坛。” 寇明嫣没什么精神,却并不拒绝,只觉得无情无趣的,喝一口也不是不行,船娘到是高兴了,连声叫道:“小姐,我马上给你拿过来,你喝喝看,真是只此一家,好喝得很。” 一个男人从暗影里转出,手里端着大托盘,“小妮子又迷了心窍,小姐不用听她的,独身一人喝什么酒。” 对此好意,寇明嫣脸上淡淡的,并没什么表情,那人把托盘上的东西摆放好,寇明嫣注意地看了眼那修长的一双手,时光打磨后依然还能看出从前的印记,也是个有故事的,只是不知道怎么会沦落到这画舫的船上来了。 “小姐慢用。” 消瘦的,两鬓成霜的男子躬身退去了,船娘跺脚,咬着红唇,两眼注视着寇明嫣,迟疑问道:“小姐,你不要酒了吗?” “照旧。” 寇明嫣已拿起了筷子,挑了块莲藕塞进嘴里,听了她的话,船娘欢欢喜喜地一会就搬出了坛梨花酒来。 “九叔好喝,却总是阻止别人喝,这画舫最安全了,小姐喝完了,再去睡一觉,就天亮了。” 她启开盖子,甜香扑鼻,寇明嫣不喜喝酒的都知道是好酒,此时船娘殷勤地给她倒了一碗,“小姐,你看看,尝一口,我不会骗你的。” 寇明嫣端起白瓷碗,见上面漂浮着几瓣淡白的花蕊,“可惜没有翡翠杯。”她记得金庸大师的书里说,喝梨花酒要用翡翠杯的。 她语气里尽是惆怅,想着过去真是心酸怀念,电脑手机互联网,失去了,才知道实在是好东西,解了人生多少寂寥啊。 从前喜欢的书,电影,此生是无缘了,她举起碗一口喝尽了,“无需你了,多谢了,你可以走了。” 寇明嫣大口喝酒,船娘自然看在眼里,日子过的无聊,好容易有个奇怪的女人作伴了,本来还想饶舌,见她不喜,只好道:“那小姐有事喊一声,也不要多喝,喝酒后,不要靠近栏杆了,免得掉水里去。” 她的好心,并没得到回应,船娘摇摇头,只好走到船尾,心里百爪挠心地好奇起来,“九叔,您说这是谁家的小姐,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好可怜的样子,不过这胆子可真大。” 九叔冷冷地撇了她一眼,却并不做声,盘腿坐在哪里,左手筷子右手雪白的馒头,慢慢地吃着,姿势优雅,仿佛是坐在金屋贵殿华屋内,身边是美人穿梭,丫环成行。 船娘撇撇嘴,知道九叔吃饭时是不会开口的,她看向远处灯火辉煌的画舫,一会自语道:“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攒出些银钱来,买一艘大的画舫,假如都能像今天似的就好了。” 她眼里迸发出火一样的光,向往流淌成河,亮晶晶的都能与灯火媲美了。 “我要是投胎到富贵人家就好了,也不知这些小姐有什么愁的,好好的日子不过,乱走乱跑的,也不知爹娘多担心呢。” 她羡慕地往那边看了看,“那衣服的料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穿的,带的首饰一件就能买好几艘这样的画舫,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九叔挑了下眉,想着那个女子惊人的容貌,心里也琢磨着,也不知是谁家又出事了,怕是很不堪了。 小姐打扮,可是眉间已散,已是妇人的身子了,还活着,也不是一般人了,九叔想着自己从前的日子,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世上何人不苦。 吃完饭菜,放下筷子,他掏出雪白的丝巾擦了下嘴,才开口道:“天快冷了,马上就没生意了,别大晚上的做白日梦了,把碗筷都收拾一下,给你也留吃食了,饿了就吃。” “九叔。”船娘怨怪地看了眼男子,“还不让我想想,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今天好在进手了三两银子,怎么也赚了二两。” 鱼是湖里的,藕也是湖里的,这些是不需银钱买的,可惜一年也就三个月的好光景,马上就要收船了。 两个人说着话,寇明嫣却一个人自斟自饮,鱼汤鲜美,想到薛家一碗鱼汤就弄倒了她,只觉得心里懊恼,却还是没忍住把眼下一碗汤都喝了,想不到这画舫上的手艺到是不赖,也难怪那些男人流连忘返。 白色碟子内盛放的素炒的黄花菜,让寇明嫣想起,“莫道农家无宝玉,遍地黄花是金簪。”这句诗,古代人的口头福,她也是身临其境领略到了。 “这手艺,真是可惜了。” 寇明嫣也算是吃过许多美食的人了,放下筷子时,看着什么也没剩下的碗碟,只觉得这顿实在是回味无穷。 坛子里的酒也只剩下半坛子了,她起身倚在柱子上,一口口的喝着,却是越喝越清醒。 二层画舫上一灯如豆,闪闪烁烁的,远处的四层画舫上的人也已注意到了这里,毕竟这平湖此刻只有这两艘船只,离得也并不远。 星寒月冷,大概是实在无聊了,寇明嫣还在喝着,就听见船娘清脆的声音穿透湖面,唱起了小曲。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枝莲。” 湖里有鱼跳跃出水面,月光下一切纤毫毕现,寇明嫣自从练武后,眼睛都好了,能看见鱼弯曲的身子银色的鳞片。 她沉浸在这优美的歌声里,直到船娘唱完,“陋室多明娟,今日我是见识到了。”小小的一个画舫里,一个名厨,一个媲美歌女的船娘,寇明嫣只觉得大开眼界,也是兴趣高昂起来。 船娘唱的歌,她从前听过,只是曲子调子都不同,到了今日才知道真是玷污这个好词。 第81章 平湖 寇明嫣此刻眸似点漆,幽深无底,自来此世界的悲喜,随着酒意全都涌上心头,可是嘴角却已是溢出了微笑,只是那微笑却并没到了眼里。 有琴声泠泠在船娘的声停后响了起来,却是肠断之声,听得人泪水纵横,平生往事,有客愁乡愁情愁,尽铺洒在这起伏的湖水上,天上明月不谙人间之苦,独自圆缺。 世态世情在心里翻滚,栏杆冰冷,轻纱微寒,寇明嫣翠袖当风,衣袂翩然直立在画舫上,一个人仰头望着月色,听风敲画舫朱红色檐上的风铃,发着寂寥的声响,与不远处琴声,一声声谱出回肠。 她终究是杀过人,有了鬼神莫测的武功,不免就染了武人的心态,不耐烦这戚戚之音,想扫除心里的伤感,破了这离愁别绪的情怀,她张开口,唱起当年听过的一首经典歌曲。 云里去,风里来, 带着一身的尘埃。 心也伤 ,情也冷,泪也干, 悲也好,喜也好, 命运有谁能知道。 梦一场 ,是非恩怨 随风飘。 看过冷漠的眼神, 爱过一生无缘的人, 才知世间人情永远不必问, 热血在心中沸腾, 却把岁月刻下伤痕, 回首天已黄昏,有谁在乎我。 山是山,水是水, 往事恍然如云烟, 流浪心已憔悴, 谁在乎 英雄泪…… 看过冷漠的眼神, 爱过一生无缘的人, 才知世间人情永远不必问。 热血在心中沸腾, 却把岁月刻下伤痕, 回首天已黄昏,有谁在乎我 英雄泪…… 这不是女子的歌曲,此刻月上中天,静夜不静,风吹处烛影已乱,寇明嫣心情激荡,对莫测的命运扬起了头,展现出她不肯屈服的心,做个英雄,在这世界上,想把不堪的往事,难言的伤痛都在今夜倾尽这平湖里去,明日又是新的开始。 前世的古兰,前尘里的寇明嫣,不过是两个悲情的女子,而从今后,她要做翻云覆雨的英雄,想到那些被她所救的人,真诚的感谢,诚挚的微笑,寇明嫣眼里有了亮光,这世上纵使有叵测的算计,不堪的情怀,依然不乏真意,何必如此绝望呢。 九叔在音律上应该是个高手,奇才,寇明嫣唱第二遍的时候,他已能用琴声给寇明嫣伴奏了,船娘兴奋地走来走去,在两个人之间,在廊间来回,九叔可不是轻易就肯给人伴奏的。 寇明嫣的声音穿云裂石,回荡在这平湖水面上,银色的波光此刻像是活了,带着韵律感触,却又回旋着道道波纹,带着深不可测的黑暗。 歌唱完后,寇明嫣呆呆地坐着,有一阵无法言语的孤寂周身流淌,船娘走过去想要说话,却被寇明嫣的表情吓住了,乖乖地走了,而她叫九叔的人,也是不同往日,弄得她心惊胆颤起来,而远处的画舫也静了下来。 一坛子酒喝完了,寇明嫣又去睡觉了,耳边还能听见琴声,画舫悠悠的飘荡,到了后半夜,寇明嫣就突然醒了,此时万籁无声。 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在这奇妙的水天之中,寇明嫣听见哗哗的声,她睁开眼起身,画舫灯火已灭,黑黢黢的一片。 她站立了一会,适应后,走了出去,“小姐,不要出声。”一个男人压得极低的声音响起,寇明嫣微惊,怎么人到了跟前她都没发觉。 船娘的呓语模糊地传来,哗哗的响声应该来自不远处的画舫,寇明嫣因为有高深的内功才能听见,不然百多米的距离,又在湖上,很难注意到。 好一会声音才停止,“什么声音,是洗什么吗?这个时候。”想一想也是不可能的,寇明嫣有些疑惑。 叫九叔的男子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子,吃了一惊,“你听见了?” 寇明嫣还在努力看向那边的画舫,可是天却实在是太黑了,什么都遮掩住了,“当然,你不也听见了吗?” 寇明嫣的回答让九叔无语,“你这内力到是不错,只是我看你这江湖经验可是半点都无。” 九叔的话,引起了寇明嫣极大的兴趣,“九叔,你的江湖经验很丰富吗?可以教我吗?” 寇明嫣愁的是经验,她太知道自己的缺陷了,今日能得遇高手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那肯错过,一时心跳得自己都能听见。 无边的黑寂里,寇明嫣看不见对面人的表情,也知道唐突了,可是她困在王府里,机会不是总有的。 九叔没心思理会寇明嫣,还在琢磨着对面的画舫,“那边是有人上船了,有几十个人。”他拧着眉头,也是弄不明白怎么有这么多人突然上了船,哪里来的,要干什么。 “几十人?” 一个画舫能有多大,这时去肯定不是为了取乐寻欢的,寇明嫣的脑袋里有个念头闪过,却又无了踪迹。 “是什么呢?” 寇明嫣只觉得很重要,可是却又摸不着头脑,只能心里纠结。 当光濛濛地露出时,黑色淡去了,湿漉漉的雾却笼罩在平湖上,九叔已不在身边,寇明嫣不知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远处的画舫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了,可是因之前的动静,这时就显出了几分诡异。 休息了一夜,寇明嫣精神好了些,想到今日回府面临的乱麻,她几乎想不回去了,就这样江湖飘荡地过下去,可是看着身上已全是褶子的衣服,想一想几个贴身伺候的,知道还是要过下去。 船娘起来后就跑了过来,“小姐,今日您还租这画舫吗?不租的话早饭过后,就往回走了。” 寇明嫣掏出银票递过去,昨日去了皇宫,身上并没带银子,不过前世的习惯,身上是一定带钱的。 “哎呀小姐,这我怎么倒给你啊。” 一见是五十两的银票,船娘叫了起来,看着寇明嫣,“小姐,不然让九叔跟着您去钱庄兑换吧。” “全都放你哪里吧,你记着,有机会我还来喝酒的。” 船娘拿着银票上下看了又看,转身去找九叔了,一会寇明嫣能听见她和九叔嘀咕,“这不是假的吧,九叔您给看看。” 没听见九叔说什么,不过船娘一会满脸喜气地转回来,没再提银票的事,“小姐,您什么时候想来就来,我给您记着,带朋友来也行,小姐您贵姓啊。” “寇,我姓寇。” “啊,我记着了,小姐您放心。” 大概是实在欢喜,画舫一会动了起来,伴着船娘的歌声一路往前划去,劈开水面荡起了浪花。 船停后,早饭也摆好了,“这是螃蟹小饺子,梅花豆腐,玫瑰粥,不爱吃馅的话,这是昨晚的馒头,小姐请用。” 九叔介绍完,提着托盘要走,寇明嫣忙道:“九叔,不考虑教我些东西吗?价钱您可以开。” 本来打算拜师的寇明嫣,她突然想起来这个世界的师徒关系可是不简单的,不能轻易地拜师。 “小姐姓寇?” 九叔停下了脚步,曙光已穿透了雾气照着画舫上,寇明嫣晶莹的面容像是涂了层金光,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盯着他,全是渴望。 “寇明嫣,寇家的二小姐,九叔听过吧。” “你要是拜我为师,我就教你。” 想了下,九叔回道。 “不可能的,金钱交易简单些,师徒太复杂了,我不喜和人有太亲近的关系,九叔还是考虑考虑吧,我随时等着你来找我。” 寇明嫣坐下吃饭,九叔也离开了,两个人眼下并没达成协议,寇明嫣有些遗憾,只是这个事真是不能妥协,九叔看着就不是简单的,出身也绝对不是江湖草莽之流的。 等到画舫回到岸边时,太阳已高高升起来了,“哎,又是个晴天。” 听着九叔叹气声,站在船头的寇明嫣笑了,“晴天多好啊,雨天就该冷了,一场秋雨一场寒,九叔没听过吗?” 她讨厌雨天,更讨厌冬天,一冷就要过没暖气的日子了。 “小姐可真是不知稼穑之艰难,几个月没下一滴雨了,这是什么好事吗?” 九叔冷笑了一声,看着天空摇头不已,“大灾啊,怕是有大祸。” 寇明嫣一惊,随即有冷汗流了下来,真的要出事了,这个时候的人可是全靠庄稼活着的,没吃的,就会造反的,那个朝代都是先有农民起义,随后跟着的是世家,随后就是新王朝的兴起。 “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好。” 寇明嫣自语,想到王府里的那些人,她是真的担心起来。 第82章 回府 寇明嫣一夜没归,王府里几个主子也只是眯了一会,心都不落地,汀芳院更是灯火亮了一夜。 寇靖凯是在午后,还是从何卫东哪里知道二妹出事了,他使劲给自己一个巴掌,带着人飞马跑回府里,知道二妹去了宫里,可是这口气却咽不下。 他带着府里的护卫,还有家奴,大队人马的就奔着薛家去了,从门前开始砸,一直砸到内院,还是王妃出来才止住了,可是薛家已是乱了。 “带王妃回府。” 寇靖凯打自己也没含糊,脸上的巴掌印记这一会已肿胀起来了,说话都不那么利索了,王妃心惊,“靖凯,谁打你了。” 寇靖凯眼珠子通红,像是要吃人一样,“我自己打的,娘,你是要在这薛家,还是会寇家。” 儿子头一次表现出如此暴怒的一面,王妃看得心惊胆颤的,“我回府,你这个要上药,娘跟你回去。” 寇靖凯这时仿佛威武的将军,看了眼王妃身边的人,“齐嬷嬷立刻、马上带王妃回王府。” 得了世子爷的话,齐嬷嬷与清芷、清摇也不管王妃同意不同意,拥着人就走,“王妃,这个时候还是听世子的,二小姐还在府里呢,可别出事,薛家这里您在呆下去,以后您还是靠娘家还是靠儿女啊。” 王妃还想挣扎,她想把儿子弄回去,齐嬷嬷这话一说出来,想到二女儿的模样,王妃流着泪走了。 “薛奕翔呢,给我出来。” 王妃走了,寇靖凯还在大喊大叫,他带着人在前院找了一圈,却找不到人,怒气更是深了,薛老夫人在后面一连声的叫着凯儿凯儿的,寇靖凯却并不理会。 薛夫人并不在府里,午前春花被寇明嫣吓住了,回府后,就直奔薛夫人的房间,把经过一五一十地学了,本是绝望的薛夫人,却从绝望里看到了希望。 “和离吗?” 她也是个有决断的女人,沉思一会,想到大儿子,眼里的死气散去了,起身去了书房,不知两个人说了什么,总之薛夫人从宰相手里得了一纸和离书,不敢耽误,她带着和离书亲自去了府衙,还有宰相出具的过继书。 从前她以为寇明嫣没有武功,什么都是假的,可是到了知道是真的时候,想一想她的无情狠绝,薛夫人心惊胆战,只能先保住一个。 得了婆母送的信,齐氏急忙派人给自己的夫君送信,头一次对自己这个婆母不满意起来,只是却没办法,总得让夫君知道啊,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夫君怕是同意的,不然婆母也不敢做这个主。 坐立不安的齐氏,怎么想都不甘心,封家,封家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自己还有两个儿子呢。 看着画栋雕梁,想想以后的日子,她满心的烦恼,自己那个小叔子终于是闹得家破了,可是怎么是他夫君买单,惹了寇明嫣,就是她想算账也算不到他夫君的头上啊。 “少夫人,还是给老爷送个信吧。”想到长子嫡孙这个位置,刘嬷嬷也淡定不下来,怎么想怎么吃亏。 看了眼刘嬷嬷,想到自己的继母,齐氏满心的苦意,“又让他们看笑话了,送信管什么用,爹爹可不是我一个女儿,弟弟弟媳都在他们手底下活着,我还以为能给他们撑腰呢。” “这个时候,可不是生气的时候,少夫人,您还是抓紧时机吧。” 知道自己的夫人对那边有意见,可是,这改姓可不是小事,这薛府里真是没规矩,出身实在是太低了,一个事一个事的,都是让人无语。 刘嬷嬷暗自鄙夷,只是想到以后不在宰相府了,去个乡下,真是哪哪都不舒服起来,为自己的小姐叫屈。 “好吧,刘嬷嬷还是您亲自走一趟吧,我也不写信了。” 见刘嬷嬷不死心,齐氏不报什么希望地吩咐了声,刘嬷嬷不好再劝少夫人写信,只好赶紧走了,心里想,最后在老爷下朝时堵住。 齐氏暗自生气,等到知道外面闹起来了,寇家的世子来了,她也没出去,只是看着自己的三个孩子,这次的事,她都没脸,怎么管。 薛宰相出来时,寇靖凯到底是有些拘谨了,一国宰相的威风也不是他一个纨绔能抵挡住的,只是却不肯退步,梗着脖子吊儿郎当地站在哪里。 “舅舅,你把薛奕翔交出来,他欺负我二妹,我不能饶过他。” 看着满府的狼藉,薛宰相勉强压制着心里的火气,很是苦口婆心地劝导着这个外甥,“混人,你是不想做这个世子了,还是以后不想当王爷了,再闹下去,不是让人笑话咱两府吗?你带人袭击宰相府也是犯法的,奕翔就是犯了法,也不归你管,怎么交给你吗?你是想打他一顿,还是想杀了他,然后你给他偿命。” 宰相的话,让寇靖凯一时无言,随后叫道:“打一顿,不然我不能消气,舅舅,你向着自己的儿子,怎么竟然作践我的妹子,太没天理了。” 寇家的、薛家的,不少的奴才在,寇靖凯这句话一说出来,哪怕薛宰相脸皮已是千锤百炼了,也是有些变化。 这时一个小厮来到宰相身边低语了几句,寇靖凯见宰相舅舅的脸色大变,失去了镇定,他眼睛转了下,突然笑了,“舅舅,你护着薛奕翔吧,哼,我来时,二妹已不在府里了,是皇上的贴身总管亲自接走的,不过你说得对,我不闹了,别弄得两败俱伤,哈哈哈哈。” 寇靖凯突然心情大好,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的宰相舅舅,薛老夫人正好赶过来,气喘吁吁的倒把两个人的话听了一多半,听说皇上都知道了,只觉得脚软,身子一歪就跌倒了。 寇靖凯悻悻的,却并不害怕,不过也不笑了,更不上前,有些恨恨地盯着自己这个外祖母,要说亲,还是自己的妹子亲,外祖家算计了自己的妹子,他们做不到爱幼,就别怪他不尊老。 寇明嫣从大门旁边的角门进去的,王妃那边、还有世子那边就都得了信,汀芳院的丫环见了小姐更是惊喜交加。 洗漱后,穿上舒适的衣服,靠在椅子上,听姚黄把府里的事一一交代了,知道大哥砸了薛家,寇明嫣笑了,王妃也就制住她了,拿儿子是没什么办法的。 “姚黄,让你大哥立刻派人去田庄,今年的粮食一粒都不准卖,现在能收的话就早收不要再等了。” 每年的秋收时候,田庄都会派人过来,今年还没人过来,应该是还没收,不过也就是这几天了。 姚黄有些发楞,不过立刻反应过来了,答应一声转身就走了。 看了看不安的玉楼三个,寇明嫣叹气,“怎么都一夜没睡吧,赶紧去睡一觉,你家小姐回府了,别担心了。” 把三个人撵走了,寇明嫣放松心情,琢磨着府里的百十来个府兵,实在是太少了,只是多了,却养不起,西城那边只是烧钱,却还没有回报。 寇明嫣正愁着银钱方面,寇靖凯就进来了,“大哥。”看见他,寇明嫣到是很高兴,能砸了薛家,总是给她出了口气。 见二妹神情还算好,寇靖凯放下心来,“二妹,你没事就好。”只是也知道怎么可能没事,不过活着就好,对他来说,总比上次二妹没了生气强。 寇明嫣低了下头,不是这个年代的人,不然此刻自己也不会是如此心态了,只是到底还是难堪的。 厅堂里一时无声,在这窒息一般的空气里,寇明嫣好容易想起一件事,“大哥,你去带人捆住李春,堵住嘴,我们去一趟他的外宅。” 这几日,寇明嫣打算忙点,不然日子难过,心情也不会好的,麻烦还在后头呢,她得等着。 “李春?”寇靖凯有些迷糊,他怎么没一点印象。 “赶紧去,不知道是谁,就问跟你的小厮,我在门口等你。” 寇明嫣头疼地看着自己的大哥,寇靖凯稀里糊涂地出去了,小厮观言是新过世子身边的,正在院子门楼等着,寇靖凯一问,观言立刻想起来了。 他一说,寇靖凯也恍然,诶呦喂,还有这一档子事呢,怎么这李春还有外宅了,他一个世子爷还没有外宅哪,这帮狗头,真是大胆。 寇明嫣带着二等丫环画眉,到了府门前,一会功夫,寇靖凯就把人捆来了,杨管家也跟着过来了,寇靖凯这边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他,知道是二小姐要动李春了,他忙带着弟弟过来了,他正好有话要问二小姐。 见他上前,寇明嫣问道:“有事。” “二小姐,李春那边奴才的弟弟跟去吧,他知道在哪里,不过田庄那边,还有几天才收庄稼,现在收,怕是田庄的人会有疑问。” 寇明嫣也是难拿这主意,听了杨管家的话,她有些迟疑反问,“是你有疑问吧,不过,杨管家,你看这天有多久没下雨了。” 杨木当这个管家也是战战兢兢的,这时也是怕二小姐世子爷觉得他不听主子的话,只是心里也是希望王府好的,到底是过来了,听了二小姐问的是天气,虽然吃惊,但还是苦笑道,“二小姐,有几个月了,田庄那边河水的水位都降下去了,听说通州那边更严重些,皇城这边挨着玉河,还算好些。” 接替李春的庄头,和他们家有些亲戚关系,正好借了杨木的光去了那边,本来就想好好表现的,可是今年却天公不作美,怕是要减产的,正担惊受怕的呢,杨木也是怕二小姐有想法,自己担了责任。 今天把话说出来,到是放下心来。 “杨管家,你说会不会有蝗虫,总是不下雨,可不是好事。” “二小姐,你说什么,蝗虫吗?” 杨木大惊失色,他这一叫,寇靖凯也被引过来了,“二妹,还不走吗,是田庄出事了,怎么有蝗虫吗?” “眼下没有,只是担心。” 知道自己这个大哥不是能拿主意的,寇明嫣下了决心,“杨管家,府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咱们是赌不起的,庄稼还是先收吧。” 大旱后,多数接着就是蝗虫的,这个时代可不是农药泛滥的时代,自然界的虫子可是自在逍遥得很,等它们铺天盖地时,哭都晚了。 “世子爷,二小姐,奴才不放心,要亲自去一趟,现在就走。” 新当官的都是热情高昂的,杨木因为年轻更是不肯被挤下去,也是行动派的,等世子和二小姐带着人走了,他也立刻带人坐车离开了。 第83章 人心 寇明岚一直等着,听丫环禀报二小姐回来了,心才落地,她还想去汀芳院,还是贴身的大丫环哄着,才去睡觉了,王妃心里难安,却不敢派人去问,“要出大事了。” 齐嬷嬷陪着她,听着王妃的话,却头一次觉得很对,二小姐可不是随便能欺负的,皇上,连皇上都惊动了,能不出大事吗? 吃了□□都跑了出去,齐嬷嬷看出来了,这二小姐不是一般的狠人,薛家是没什么好下场的,只有王妃看不明白,亲情,也是双方的,薛家人做事可真是看不出有半点亲情,忒无耻了些,只是二小姐真的能嫁进镇国公府吗?齐嬷嬷很怀疑。 等到丫环过来禀报,世子爷还有二小姐绑着李春走了,王妃却弄不明白,有些糊涂起来,她就问齐嬷嬷。 这些年在府里,对李春的事,齐嬷嬷听过一些,见问到她头上了,只好回道:“王妃,那个李春怕是不止搜出的那点银钱,他掌管田庄三十多年了,当初他是跟着他父亲在田庄上的,以后他父亲死了,他就顺理成章地接管了,王爷也没派别的人去,可是老奴在府里,却听说他的妻子儿女过得很苦,当初搜出了三千两,许多人都同情他们的,毕竟几十年了,他那个儿子可是非常能干的,儿媳也是,李春的妻子更是一把好手,家里人都是非常勤劳的,府里对这件事一直是议论纷纷的。”主子惦记奴才的银钱实在不是那么好听的,齐嬷嬷不好细说。 王妃许多事情,尤其涉及到娘家就糊涂,可是齐嬷嬷一说,到底是管了几十年家了,立刻明白,“他作假。” 齐嬷嬷点头,“怕是二小姐发现了。” 王妃不再说话,她愁肠百结,一颗心碎成八瓣,却蹙眉,这时不消停些,怎么又闹事。齐嬷嬷却深深地畏惧起这二小姐来,真是洞察人心,玲珑剔透,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嘱咐他们,不要想瞒着二小姐做些什么。 烟袋胡同离王府不算近,李春被反绑着,嘴也堵上了,他眼睛转着,不知要去那里,一路上杨力都是紧紧地盯着他,杨力也就是杨管家的弟弟,他盯着这李春很久了,好容易才等到今天,满心的兴奋,坐在车上不时地往外看。 李春最初还是很镇定的,只是跟着的一个奴才无意中说出怎么来烟袋胡同这,他才觉出不好,拼命挣扎起来。 只是车上有六个跟着过来的,哪能让他挣脱,杨力撇嘴,“盯你好久了,现在才明白。”李春一震,前几日自己担心出去了一趟,还以为王府依旧是门禁很松,现在看来是等着自己暴露呢,他大悔,一时面目青紫起来,被堵住的嘴,呜呜作响。 烟袋胡同口,车马停下,杨力先跳下去,李春随后也被提了下去。 “世子爷,二小姐,是那边第三个门。” 等到主子两人下车,杨力毕恭毕敬地上前禀告,对二小姐能救了那么多人,他是很佩服的,在寇家为奴,自然是听过寇家的传说,崇拜,无以伦比的崇拜,是年轻人不可避免的。 寇明嫣自然不知道跟前的姚黄的弟弟是自己的铁杆粉丝,她四下看看,才开口,“去敲门。” 这里并不是繁华地段,但是很整齐,并排也能行两辆车,街道也算得上干净,在这皇城里,这样一个地段的院子怕是不那么便宜。 把头的杂货铺里有人出来观望,只是大概看着寇明嫣一行不是简单的,并没敢上前问。 不远处的榆树,在秋风里早已黄叶飘零、枝叶稀疏了。 得了吩咐,杨力响亮地回答了声,然后挺着胸脯跑去敲门,没等使劲,门却一碰就开了,“找谁?”一个年岁很大的老伯正站在院门里面,见了杨力站在哪里,就走了出来。 杨力的模样,寇明嫣看在眼里,很有喜意,只觉得姚黄这个弟弟很是不错,小家伙应该好好培养一下,年龄小可塑性大些。 院门一开,院子内一目了然,寇靖凯摩拳擦掌地和寇明嫣一起走过去,这架势怎么都像寻事的。 几个人立刻把门口围住了,李春拼命挣扎着不肯过来,是被两个人拖过来的,这时脑袋低低的不肯露头,寇靖凯拿脚踢了他一下,李春也没个动静,寇明嫣见他装死狗,只觉得蠢不可及,这世上真是有掩耳盗铃之辈。 “问他认识吗?”过来的人是穿着一身青布衣衫的老者,有五六十岁的样子,腰有些弓着,睁着昏花的老眼问道:“你们找谁,这是李府,怎么都堵门了,家主不在家。” 跟来的人一直不明白来这里做什么,这时有几分明白了,马上推着李春走上前,杨力拉起李春的头,大声问道:“这人认识吗?” “李府,李府,还有家主了。”寇靖凯只觉得风大,舌头有些打卷,手指着李春,满面的震惊。 “老爷,是老爷。”没有顾得上看寇靖凯,那个老者已呼天抢地地叫了起来, 就要去掏李春嘴里的东西,立刻就被拦住了,“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为什么绑着我家老爷。” 他有些胆颤地看着几个人,尤其是看着寇靖凯,身上穿的带的,跟着的家奴,明显不是能惹得起的,“你们等着,等着。”见一堆人往前走,要进院子里来,他急忙转身往后跑,手脚到是利索。 “你到是混成老爷了。” 寇靖凯眉头都皱成个疙瘩了,一脸的郁闷,看着被推拖着往前走的李春,真想再踢两脚。 见二妹悠闲地坠在后面,想到当初自己的志得意满,摇了摇头,忙凑过去,“二妹,还是你厉害。” 拿眼睛翻了他一下,寇明嫣懒得说话,寇靖凯却接道:“咱们接着怎么办,这都是咱们的奴才了,可是用着也不放心啊!”他很有兴致地看着院子,心里琢磨着这里能翻出多少东西来。 “去个人和那些人说道说道。”随着他们涌进院子,大门口已聚集了几个指指点点的人,回头看看,寇明嫣忙让人去解释一下,他们也停了下来。 杨力年龄小,人到是机灵,得了二小姐的话,立刻就过去了。 “大娘,您老好啊。” 听那边杨力已嘴甜地说上话了,寇明嫣不再关注了,看了眼两个人挟持的李春,“进去的话,以后怕是会有变故,现在得砸实了。” 因为有个秀才的原因,这事必须让大伙都看明白了,不然,这秀才也是有朋友的,有夫子的,文人一张嘴,王府也是要难办的。 李春听了寇明嫣的话,立刻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向寇明嫣,又是呜呜地叫了起来。 “老实点。” 跟着的人拍了他一下,这时就看见一个女人出来了,急冲冲的,一个女孩子跟在后面,前面的女人呵斥着让人回去,那个女孩子停了下来,却还站在哪里。 王府里的人都见过李春的妻子,这时每个人都很好奇,这李春在外面另娶的女人的模样,却见那个女人到了跟前,慢慢地稳住了身体,“请问,我家老爷怎么了,可是得罪了几位贵人,你们想要做什么?” 姚水云心里也是紧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夫君好久没来信了,面前的人不是他们商户能得罪的,不过她看了眼寇明嫣,觉得放心不少,看着不是那么狠毒的,对寇靖凯她到是防备地看了眼。 四十几岁的女人,容貌端庄,还能看出眉眼的秀丽,说话时有些南方的口音,软绵绵的,先让人生出好感。 见她并没惊慌失措,也没先去关注李春,只是很恭敬地先和他们说话,寇明嫣很是可惜这样一个人竟然就嫁给李春这个奴才,“你确定他是你夫君。” “当然。” 姚水云有些诧异,很不明白地看了眼李春,李春呜呜了两声,姚水云蹙眉不知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好奇的,喜欢热闹的人,哪里都有,没人看守大门,这时已经有人从外面跟进来,“这确实是这家的男主子。”一个满脸都是痘痘的年轻人和李春家是多年的邻居了,这时上前帮忙证实。 一个五十几岁穿竹青色长袍的老先生这时也踱步过来,“怎么绑着人,如果真的犯罪了,还有衙门呢,公子小姐可不能给家里惹麻烦啊。”杨力只是把人引过来,确定了李春在这的身边,却并没说李春的实际身份。 姚水云面含感激地向老先生褔了福身子,“多谢范举人直言。”她的心里却半点都没轻松,自己的夫君怎么会得罪这么样的人。 心疼地看了眼夫君,“公子、小姐见谅,如果我夫君有得罪之处,我可以带他赔罪,只是你们能不能先放了人,他年龄这么大,有个差错就不好办了,对小姐公子的名声也是不好。” 有了仗义直言的,看看周围的邻居,姚水云心里稳了些,不管怎么地,是在家门口,怕是不会对夫君做什么的,不然也不会带过来。 寇明嫣没理她,转身看着围过来的七八个人,“大家都听见了,这地下绑着的是她的夫君,大家也认出了这人是这里的男主子,想来不会再有人有疑问了,以后,也不会有人否认了吧。” 围过来的人不知道这位美艳的小姐为什么这么问,却都点头,一个说,“错不了。”一个说,“常看见这男主人。”满脸痘痘的年轻人却道:“只是近端时间到是不在家了。” 寇明嫣心情很好地笑了,她的美色,就是在勋贵的女孩子里也是排得上的,何况这里,几个年轻的一直在注视着她,这时见她笑了,只觉得目眩神迷心如擂鼓,不知道此时在何处了。 “本小姐是固北王府的二小姐,这位是府里的世子,我的大哥,这绑着的人可不是什么老爷,他是我们府里的奴才,一直管着外面的田庄,现在既然已确定了身边,那就都绑回王府吧。” 女人随着夫家,这时的平民女子很少是会嫁给个奴才的,府内的丫环外嫁,也都是主子亲近的,有大功劳,才会给个恩典,脱籍撕了卖身契的。 现在确定了李春的身份,那么他的老婆还有孩子可就都是王府的奴才了,周围的人一时之间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跟着过来的几个奴才,有些面面相觑,“奴才?”一声惊叫,姚水云有些惊慌地往后退了一步,“娘。”停在不远处的女孩子叫了一声,这一声,让姚水云深吸口气,她止住了脚步,随即她扑向李春,掏出了李春嘴里的东西,“这不是真的,李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这时没人拦着,寇明嫣一挥手,几个想上前绑人的都退后了,寇明嫣心里发沉,这姚水云怕是也什么都不知道,好本事,好本事,寇明嫣心里连道了两声,静静地看着,她要看看这李春的反应。 “对不起,二小姐您大人大量,放过奴才一家吧。” 李春直直地站在哪里,满心的绝望,他顾不上姚水云,也顾不上四下里的议论声,跪了下去,“二小姐,您就慈悲为怀,开恩吧,奴才一定日日烧香拜佛保佑二小姐富贵绵绵,子孙公侯万代。” 他这时一求情,却坐实了自己奴才的身份,他往下一跪,带得姚水云跌坐在地下,看着连连磕头求饶的夫君,心忽悠一下子,脑袋里一片空白。 “诶呀,还有个秀才呢,这可怎么办。”有人同情地说了句,大齐秀才有多难得,大家可是知道的,读书从来都是烧银钱的事,可是不容易的。 “我儿子,我还有个秀才儿子呢。”姚水云心里一亮,“他是秀才,不是奴才,你们没有这个权利。” 寇靖凯都冷笑起来,一个小小的秀才,还能翻了天,还不等说什么,范举人摇头,“不妥,不妥,奴才是不能科举的,犯了律法了。” 姚水云楞了,“范先生您怎么这么说?”却见范举人已转头叹着气走了,众人的表情各异,对范举人的话却是信服的,看着大家的表情,在想一想范举人的话,绝望却从姚水云的心里绵延到骨头缝隙里。 寇明嫣见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心里也是不忍,可是在苦别人还是苦自己的选择里,她一向是知道取舍的。 “哎呀,我想起来了,固北王府的二小姐不就是那救了许多人的二小姐吗?可是看着不像啊。” 总算是有人想起来固北王府为什么耳熟了,他这一叫起来,在场的人听他一说,也想了起来,都看向寇明嫣,这时薛家的事,在场的还没有知道。 寇明嫣从姚水云身上收回视线,抱拳拱手,“惭愧,今日处理府内的事,骚扰诸位了。” 有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忙也拱手,“客气了,二小姐客气了。” 门前一时静了下来,寇靖凯却大声道:“去抓紧捆起来,二小姐都发话了,怎么还不动。” 一个人赶紧去取绳子,寇明嫣下颌一抬,“那边还有一个呢,大哥,不知道是不是美人?” 这句话刺激了姚水云,她疯了一般,跳了起来,双手张开,做出阻挡的样子,“这是我的家,你们不能这样。” 这时的姚水云惨白着脸,哪还有平日的样子,恶狠狠地瞪视着寇明嫣几人,不肯让开,不肯承认她所说的。 “你家?”寇明嫣呵呵地笑了,“这大齐天下,还是有王法的,奴才连身体都是主子的,什么都是主子赏的,府里可没赏过李春这么户院子。” 见众人无人说话,她冷笑一声,“要是府里都是这样的奴才,我们这主子有一天该睡在街头了,还说什么万代,真是好笑,你不去问问李春,他在府里有没有妻子儿女。” 李春有些畏缩地抬起头,却不说话,额头上弄得血淋淋的,姚水云被这话弄得一惊,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好,可是这个时候,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可是计较什么,她听着邻居的议论,看着他们异样的目光,只觉得一切都崩塌了,只剩下茫然。 拿绳子的奴才回来了,杨力可不管男女,上前去捆人,姚水云拼命挣扎,李春也大喊,“你们放了她,都是我的错。” 乱糟糟的,闹成一片,李春见姚水云也被捆起来,心里焦躁起来,他跳脚,“二小姐,你不能这样啊,奴才为府里卖了几十年的命啊,祖祖辈辈的累死累活的为了王府,你们不能这样啊。” 这话说得有水平,“是啊,几十年呢,挣个院子也不算多。”院子里气氛又变了,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忍不住了,“小姐,世子,这家还真有个好后生,还是希望二位大人大量,酌情处理府内的事物,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这姚水云很会和人相处,到了这时,还是有人替他们说话。 寇明嫣不做声,这事还真没发酌情处理,不狠都逼不出来,田庄的地亩产竟然是一亩地一两银子,真是笑死人,这李春谋划的早,这几十年可不是小钱。 他缺钱,寇明嫣更缺,心里急,就想在这弄一大笔呢,想到李春这时还打算翻盘,寇明嫣已是不耐了。 第84章 弱者 寇靖凯这个世子爷哪是个会管别人苦乐的,他就知道有银钱可得了,当初薛家那些奴才手里,二妹可是得了不少,那么这里呢?一见有人帮着李家,就想发火,“你……。” “大哥。”寇明嫣拉住了他,摇摇头。 都是普通的百姓,做的也没有不对的,只是立场问题,今日如果是他们被欺瞒背叛,大概也是愤慨的,可是轮到了别人,自己只是个看客的时候,就会希望被害者息事宁人,寇明嫣只恨李春他贪的太多。 田庄里一手遮天了这几十年,旧粮换新粮,斤数一样价格可不一样,年年王府的田庄粮食都卖不上价格吗?都低于市场价格吗? 看着替李春说话的人她呵呵笑,“各位邻居大概是不知道在这李春手里我们搜了多少银钱,可以问问李春,看看他敢回答吗?” 众人看向李春,李春目光躲闪开,让人哑言,巧凤这时跑了过来,“娘,爹,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这么大的动静,她听到了,也吓住了,可是还是忍不住跑了过来。 看着挡在身前的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十几岁的没见过世面的丫头,有些哆嗦,姚水云见女儿出来了,有些急了,只是不等她说话,寇明嫣已开口了。 “先绑起来。” 李春这个女儿,模样到是随了母亲,只是肤色随了父亲,是个黑里俏的美人,妥妥的一个小家碧玉,年龄应该有十三四岁了。 带来的奴才除了杨力,都是二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壮小伙,这时却不好意思向一个姑娘动手了,寇靖凯却急着搜东西,“怎么还等爷动手啊。”怜香惜玉的心真是半点都无。 杨力摸摸头,跟着寇明嫣的丫环画眉一见世子发怒了,忙上前帮忙动手,她一动手,杨力也过来了,两个人合力把李春的女儿也捆上了,“巧凤,巧凤。”姚水云一见动了自己的女儿,又拼命挣扎起来,绳子捆绑住了双手,就用脚往前踢。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三个人都被丢在一起,院子里站着的李家的家奴也是乱了,随后都站在一起,没一个敢说话的了。 “老实些,李春是固北王府的奴才,跑这里来充大爷来了,今日真正的主子到了,都安分些,不然没什么好下场。” 带来的一个叫冷云的黑瘦高高的奴才,上前去呵斥他们,寇明嫣见还都算是老实了,也就不打算绑了。 这时她一回身,看着朱红色的正房门,“搜。” 她直奔房门而去,很有土匪的架势,那像个王府嫡女的做派,说起来,这跌份子的事,是一件接一件,只是这些她也顾不上了,寇靖凯也紧跟在二妹后面,院子里的姚水云心都在滴血,只是相比银钱,还有更要命的事,那就是儿子,她咬着牙,身子都在哆嗦。 半个时辰后,画眉站在二小姐身后,心里乱跳,寇明嫣坐在哪里看了下手里的银票,有些恼怒,这那到那啊,这个李春藏得真深。 李成麟从学堂里出来,到了大门前,几个同窗和他打了招呼,就都走了,这时从旁边柳树后面转出个孩子来,鬼鬼祟祟地喊道:“成麟大哥,成麟大哥。” 他微微地有些皱眉,“有事吗?黑子你又乱跑了,怎么到这里来了?” 黑子小心地往左右看了看,一见他鬼鬼祟祟的,李成麟更是不耐烦了,抬步就要走。黑子急了,抓住他的长衫,“我姐让你躲一阵,王府来人了。” 看着长衫上黑黑的指印,李成麟挥手拍开他,不耐烦地道:“说什么呢,王府,那个王府,来什么人?” 他以为是姓王的呢,拍拍弄脏的地方,“看你这脏的。” “不是,是那个特别能杀人的那个小姐府里。”用袖子擦了下鼻涕,黑子压低声音道:“李大叔被绑回来了,说是王府的奴才,姚婶还有巧凤姐姐都被绑上了,就等着抓你呢。” “胡说什么?”李成麟看着黑子有些生气。 见他不信,黑子急了,“是真的,是真的,王府那个世子爷也都来了,院子屋里都翻了,也不知找什么,爷爷去看了,回来一说,姐姐才让我给你送信。” 黑子脸红脖子粗的样子,让李成麟有些狐疑,是真的吗?特别能杀人的,李成麟一惊,“是不是放榜那天街上杀人的那个寇小姐?” 黑子摸摸脑袋,“是吧,这我不知道,姐姐没说,不过,我记得爷爷说她救了许多人。”爷爷还说,李春不是个好东西,让姐姐别理成麟大哥,可是成麟大哥这么棒,黑子羡慕地看了眼李成麟的衣服,以及他身后的学堂。 “怎么会这样?”李成麟有些六神无主,“奴才,爹爹竟然是王府的奴才吗?我不信,我要去问问他。” 顾不上理会黑子,他匆匆的往回跑,没去管后面黑子的叫声,直到气喘吁吁地穿过人群,站在大门口,他扶着门,知道是真的,他心里冰冷,怎么办,他应该怎么做? 有人拍拍他的胳臂,“成麟啊,你赶紧去看看吧,想个法子,我看那王府是不会善了的。” 奴才,以前家里是商人的身份,也已经不高了,可是大齐到底是允许商人之子科举的,可是奴才,却是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的,他的秀才资格,只要王府一句话,就会被取消掉。 想到要面对的,这些年的书也不是白读的,他冷静了下,平静了呼吸,转回身,面上却依旧清浅从容,“谢谢众位邻居的关心,成麟谢谢大家了。” “这孩子真是可惜了。”四下里七嘴八舌的,什么样的目光都有,“你爹胆子大啊,连王府都敢欺骗。” 李成麟顾不上理会这些,拱了拱手,转身往院子里走,只见家里的三口人,都被五花大绑的,一个黑瘦的年轻人在看着呢,他只觉得心里一酸,无力感涌上心头,“爹、娘,小妹。” 一见少爷回来了,从李家的下人堆里走出个人来,是那看门的老伯,“少爷,可怎么办,你想想办法啊,全都进屋去翻东西了。” 冷云被指派看着几人,这时一听,不高兴了,“怎么贼偷完东西,还不允许主子来搜查啊,这里的一草一木从今后可都是王府的,你这个老东西真是不老实,等着二小姐一会料理你们。” 不过冷云到底是畏惧李成麟的秀才身边,并不敢上前捆绑人。 看见儿子,李春神情变换,最后哭丧着脸,“阿麟,爹误了你。” 他很后悔,没有早些脱身,弄到现在落在这个二小姐手里,看样子是不能善了了,真是因小失大。 李成麟苦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爹,您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什么事是瞒着娘,瞒着我们的,王府想做什么,您应该知道吧?” 他有些急切,李春看着儿子眼神闪烁不停,却摇头不说话,二小姐的心狠手辣,他是领教过的,只是不到最后,他还是抱着希望的。 李成麟心里一沉,觉得不好起来,怕是惹的事不小,不然也不会来了世子爷,二小姐也驾到了,外面对固北王府的事已成了茶馆热门话题,固北王府可不是从前了,就是从前他们也惹不起啊。 只觉得冷风拂身,看着院内花圃已剩下枯枝了,唯有落叶萧萧,原来残红葬送也不过是瞬息之间,就像王府要想对付他们实在是太简单了,爹到底是没看明白还是有不能说的理由,李成麟眼底神色变幻。 寇明嫣得了信,知道李春的秀才儿子回来了,和自己的大哥就出来了,留了两个人还在挨个房子里搜查。 寇靖凯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着眉清目秀一脸书卷气的李成麟,转头问道:“二妹,这奴才秧子怎么办,秀才,可真稀奇。”学业有多难,寇靖凯可是深有体会的。 他看蝼蚁一样的目光,让李成麟脸色一白,却还是深施一礼,“世子爷,二小姐,小生有礼了。” “小生吗?”听他如此自称,寇明嫣笑了,“就不知道你爹让不让你这小生自称下去,折戟沉沙,今日怕是你李府这只金凤凰会变回本来面目,只可惜了你多年苦读。” 寇明嫣开始攻心了,李春还是不说话,姚水云心里乱跳,要说这时候,她还不明白,那就是装傻了,她看着自己的夫君,不知道他到底从王府卷了多少银钱。 西风飒沓,李成麟一直等不到自己爹爹说话,只觉得身上寒侵侵的,寇靖凯却已不耐烦了,“留着李春,其他人卖了吧。” 西城那边的历练,到底是让他多了些决断,他的身份,也让李家人更害怕。 姚水云一声惊叫,“老爷。”那个小姑娘巧凤忙贴着自己娘的身边,李成麟看着自己娘和小妹一眼,“请二小姐世子爷开恩,我们不过是升斗小民,你贵人抬抬手,我们就过去了,必永远感谢你们的大德。” 天空明朗,白云如棉点缀在蓝色的幕布上,寇明嫣想如果没有她穿越这回事,这李春是不是真的谋划成功了呢。 院子里有棵桂花树,正是枝繁叶茂满院飘香的时候,看着这一切,寇明嫣叹口气道:“李秀才还真不是个明白人,你爹要是把这几十年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我也网开一面,就当是为王府积福积德了,蟾宫折桂,这院子里,都寄托了你爹娘的美好愿望,只是愿望虽然好,可是王府的利益也是不能损害的,这近二十年,你们花着王府的银钱,读书享受,我也可以代表王府做主,不去计较了,只是,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一次,如果我不满意的话,那么相信我,后果不是你们能承受住的。” 寇明嫣看着这个读书人,心里到底是不忍了,决定李春要是聪明的话,她就网开一面,放他们逃生去吧。 只是李春却到了黄河心都不死,“二小姐,冤枉啊,田庄的事您不明白,天灾时时都有,自然是没有什么出产的,您不懂的,这里也只是我自己拿银钱做买卖挣来的。” “爹。” 李成麟见那二小姐的脸已冷如寒冰了,有些恐慌,忙大叫了声,这话连他都不能相信,何况这二小姐。 这时的李成麟还没挨过贫穷的滋味,很有读书人的傲骨,只想爹交出东西来,家里和和乐乐的过日子,以后,他才能当官做人,并没有想到没有银钱,他是读不起书的。 姚水云有些矛盾了,儿子读书是个烧钱的事,居家过日子,她太知道什么是重要的,犹犹豫豫地道:“老爷,你、你还是罢手吧。” 第85章 惊喜 “你们知道什么?” 李春看着母子几个,心里又是犹豫,又是发狠,“二小姐,如果我交出铺子,你们就撕了卖身契,放我出府。” 他有些流血的感觉,通州的两个铺子都是来钱的,可是现在必须得交出去了,让他很是舍不得,商人做久了,贪心也成了习惯,可是涉及到改变门楣的事,不得不退一步。 李春到了现在还是不死心,东西占久了,就以为是自己的了,犹自算计不休,竟然公开叫价。 寇明嫣看着他,都想鼓掌了,真是个人物,竟然把王府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了,心也够狠,那原配子女竟然是全不放在心上。 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这铺子还用你交出来吗?” 眼睛锁在寇明嫣手持的簿纸上,想到这些年的辛苦,李春怨愤地喊了起来,“二小姐啊,您是贵人,不能占奴才的东西。” “咱们去大理寺的大堂上问问?”寇明嫣看着他,笑吟吟地道。 李春哑口无言,不敢做声了。寇明嫣看着这滚刀肉一般的奴才,只觉得头疼,“大哥,你亲自走一趟,看看怎么解除这李春儿子的秀才资格,另外咱们府里也容不下这当惯了主母、小姐的人,去找个青楼里的老鸨子过来,看看这两个女人值几个钱,咱们不能太亏了,卖进楼子里也能多挣些,杨力你去,快些。” “你敢?” 李春目眦欲裂,要往前扑,被冷云一脚踢倒了,嘴里却还在大叫,“你会有报应的,你会有报应的。” 可是却还是不肯交代,寇明嫣对李春这个心性已是警惕起来,这个人出身不好,不然还真是个人物。 姚水云听了寇明嫣的话,就一哆嗦,巧凤姑娘更是连连惊叫,“我不要去青楼,不要去青楼。” 寇靖凯对自己二妹的话不打折扣地执行,挠头道:“这要找何卫东去问问,他能认识人,事情好办些。” 李春对寇靖凯这个世子爷是了解的,知道他是真会去执行二小姐这个命令的。 再是起了贪心,姚水云也是知道畏惧的,她拿脚使劲踢李春,“你到底还瞒着什么,那是王府,弄死我们也不会有人管的,我们都要被卖到窑子里了,你还不说实话。” 李成麟是真的吓坏了,他没跪寇明嫣,这时面对着李春跪下了,“爹,你还不说实话吗?” “我说,我说……” 眼看世子爷就要走出大门了,知道是动真格的了,李春大喊起来,听到他的叫声,寇靖凯有些拿不准地停了下来,回身望着这边。 寇明嫣目光带着威压,“多少银钱?李春,你这次交代得我满意了,才会饶过你们,田庄哪里可是都找人查了,账也是找的专门查账的,你交代的银钱,不要超过一百两的误差,冷云,去拿个砖头,等会,只要我一转身走,就说明这李春藏私了,你就把这李春的儿子右手折断,手指头都弄断,要做到不能恢复,别让人心存侥幸,我可不耐烦和个奴才斗心眼。” 冷云一听二小姐点他的名字,心里高兴,开心地答了一声,“是。” 李成麟有些震惊,他抬头看向娇颜动人的寇明嫣,头一次知道,这世上原来真的有蛇蝎美人。 一激灵,他不敢再多看,转脸看着自己的父亲,祈求地叫了声:“爹。”这时再不说实话,怕是自己的手就真的不保了。 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一院子里的人,目光都齐聚在李春的脸上,不少人好奇,这李春手里到底是有多少。 寇明嫣心里擦汗,觉得自己就像个老巫婆了,只是她屠刀都举了起来,现在看李春的了,一个人藏的东西,十个人也找不到的,只能逼迫了。 李春的汗下来了,他看看寇明嫣,又看看寇靖凯,大概心实在是疼,他一头砸在地上,“都在唐家钱庄里存着,我这有信物,只要拿着这个,就可以提取,都交代了,都交代了,以后可怎么活啊?”他快速地报了出来。 地上并不柔软,李春又是被绑着,这一下子脸被抢得全是土,还夹杂着几缕血丝,“爹,您怎么了?”李成麟欲上前,杨力已经得了吩咐把李春的绳子解开了,李春把腕子上的一个物件拿下来,随后又从脖子上解下个坠子,闭着眼递过去。 冷云上前接过,送到了二小姐跟前,寇明嫣看看两样东西,一根黑色泛着亮光的绳子上系着个圆形的珠子,细看才发现不同,这珠子上刻着字,另一个长条形的也刻着字。 寇靖凯也靠过来,兴奋地拿起来看了看,“这就能取银子吗,有多少?” 他是真的好奇,不知二妹这次能找出多少银钱来。 寇靖凯这一问,李春嚎啕大哭起来,李成麟尴尬地站在他身边,“爹,爹您别这样。” “到底有多少,你这个奴才,哭什么,那本来就不是你的。” 寇靖凯上前去踢李春,李成麟上前挡在李春身前,“世子爷,请高抬贵手,家父年龄大了。” “十五万两啊,那是十五万两啊。”想到自己白忙活了一场,李春是哭得不能停下来。 收好东西,没再去管李春,看着一院子的人,寇明嫣头疼起来,“李公子,你是自由身,我们王府也没有兴趣弄个秀才当奴才,只是这李春却是王府的奴才,他还有妻子儿女在府里,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姚水云到了这时终于松了口气,儿子没事就好,至于李春,她心里复杂地看了下瘫成一团泥般的人,“谢二小姐网开一面,我们赎人。” 寇明嫣摇头,知道他们还没有醒过腔来,“李秀才,你娘说要赎人,可是你们现在什么都没了,这院子,通州的铺子可都是王府的了,你们拿什么赎人?” 李成麟楞住了,姚水云也是反应过来了,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了,今日过后,她们连家都没了。 看着他们脸上的茫然,寇明嫣到是可怜起王府内李春的妻子,真是不值得啊,谁能想到嫁个奴才还能弄出个二房来,“你们从来不是王府的人,也没给王府效过力,这李春让他活着,已是王府的恩典。” 看着几个人的表情,寇明嫣深思了下,“想来你们也知道,我可以把你们全部发卖了,这皇城的王法也是管不着的,只是王府里自己也是有弊端的,也不能全怪责李春一个人,何况我也不喜欢株连家人。” 这世间已是酷冷成霜,她又何必再添一笔呢。 “谢谢二小姐,谢谢世子爷。” 话说到这,姚水云跪下了,李成麟更是一身的冷汗,也随着自己的娘跪下了,巧凤见自己的娘和哥哥的举动,也是怕了这个二小姐,忙也跪下了。 待他们起来,寇明嫣又道:“这个院子,我可以给李春的大儿子,房契会给他,以后也就是他的了,你们是一家人,自然是可以住的,这是王府给他们的,你们看见他们母子就会明白,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么多年在田庄里流汗出力,王府不能当不知道。” 寇明嫣说完,抬脚就往外走,寇靖凯忙跟上,“二妹,真的有十五万?”自李春叫出十五万,寇靖凯做梦一样的感觉。 身后是姚水云撕心裂肺的哭声,却不知道她哭什么,是哭那些银钱还是哭此生命运波折带给她的打击,没人知道。 不用寇明嫣吩咐,寇靖凯就大声道:“去钱庄。” 寇明嫣颇是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大哥,“这是我的,可没打算给你,你兴奋个什么劲。” “怎么也给几千两,二妹,上次那三千两,大哥忘了,都没再去要,这次得赔给我,大哥也没打算分一半,二妹你不能小气了。” 寇明嫣仔细看了下寇靖凯的表情,见他说的是真话,并没伪装,心里舒服了,立刻笑颜如花般绽开,“那,这一千两给你。” 寇明嫣从袖子里掏出银票,拍着案几上,寇靖凯也不嫌少,眉开眼笑地拿了起来,“就知道二妹你是大方的。” 画眉头一次跟二小姐出来,见世子爷被二小姐糊弄,心里好笑,却已暗自小心起来,原来世子爷对二小姐是真的好,府里有人还说以后世子不会对二小姐好了,怎么可能,这么多的银钱,说给就给了,这都不算好,那还怎么算好。 寇明嫣不再理自己的大哥了,这王府都是他的,不吃喝玩乐,还真是不知道干什么,再要强上进,就得当皇上了。 寇靖凯见二妹并无愁容,心里徐徐地长出口气,却并不敢问二妹何去何从,大不了在王府终老,女人嫁了人日子也不见得好过,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何卫东的话,对薛家真是咬牙痛恨,可是镇国公府却也不是他敢上门去逼的,七公子尤钧是有婚约的,二妹知道吗? 马车踏踏,一路行来,已于来时不同了,每个人都很兴奋。 钱庄大门前,下了马车,见白色的长长院墙前,只有低矮的植物依旧碧绿,更显得院墙高耸,迎面见门口,一左一右摆放着两尊高大的玉石貔貅,它们仰头向天,仿佛在吞噬着财气。 唐家的,寇明嫣想起那天见到的唐钱的夫人,“不愧是首富啊,真是有钱,这钱庄可不是谁都敢开的。” 寇靖凯也是连连点头,他搓着手,“二妹,十五万咱们全都提出来吗?”他四周看看,很是不放心,“只带了奴才,那些护卫没带过来。” 钱庄门前人并不多,寇明嫣正往前走,却停了下来,她前世没有孩子是一大心病,这一世,她很少用灵犀眼看气运,今日也是看见了招财的貔貅,好奇这个东西是不是真的能招财,才看了下钱庄的气运,怎么,这唐家的钱庄,竟然有黑气弥漫呢? 她一停,寇靖凯忙问:“怎么了?” “无事。” 寇明嫣继续往前走,心里却已是不看好这唐家了,钱庄出事,可都是大事,多年经营说倒就倒,百姓会起哄一般地挤兑,这银钱到是要全提了。 “公子、小姐请问办什么?” 进到里面,蓝色长袍的年轻人迎了过来,寇靖凯却往后一缩,寇明嫣摆在了前面,那个长袍的年轻人一愣,寇明嫣已掏出李春给的信物,“取钱。” 寇靖凯有些紧张,提着心看着那个男子,寇明嫣也是如此,这个地方毕竟是头一次,对私人的机构,尤其涉及到钱,寇明嫣总是不那么信任,前世也是看过许多钱庄倒闭的故事,百姓可是无处可告的。 第86章 前景 “请过这边来。” 那个男子接过东西看了看,又递给寇明嫣,随后躬身相请,寇明嫣看看其他办业务的,有的在正面厅上,有的转入了右侧的房间,他们却被往左面让。 拐入左面,走到第一个房间推开门,“公子小姐,请稍等。”随后,那个年轻男子退走了。 房间不大,摆放着红木的桌子,还有对面两个靠背椅子,角落的架子上立着圆圆大肚金光闪闪的一个瓶子,也不知是金粉还是铜粉。等了一会,一位留着剪得整整齐齐胡子的掌柜模样的人进来,那个年轻人端着茶水也送了过来,寇靖凯已是坐立难安,“二妹真能给银子?” 这句话正好被进来的掌柜听见了,他狐疑地看了寇明嫣兄妹两个一眼,“当然。”寇明嫣理直气壮地道,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画眉,画眉秉着呼吸接过东西,递给掌柜的,那个人拿起来,仔仔细细看了又看,再三确定后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随后拿着东西按了下,随后在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按了下。 寇靖凯好奇,起身去看,寇明嫣也好奇,却没动,知道这不过是印章之类的,不过想来应该另有玄机,不然谁都能仿照,可就麻烦了。 果然,那个年老的掏出把钥匙,打开桌子底下的抽屉,掏出一个盒子,随后又换了把钥匙,打开盒子,从许多摆的整齐的东西里,拿出个和寇明嫣带过来的一模一样的东西,也按了下,互相比较后,才一一收好。 他抬起头,“公子、小姐信物对上了,不知是怎么取法,是两个都取出来吗?” 寇靖凯寇明嫣之流的,这掌柜的应该是常常见到,表情淡定得很,也是的,这皇城里最不却的是勋贵之流的,有钱的更是比比皆是。 买卖人做到这样,已是最高的境界了,寇明嫣四下环视了下,真是很感到可惜,钱庄出事,不知多少平民曾受不住,选择自杀。 “全部,我要全部的提走,金子也可,银子也可以。” 掌柜的有些吃惊,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也是瞪大了眼睛,“全都拿走?”这可不少银钱,怎么全取吗? “怎么不可以吗?” 寇明嫣敲了下案几,那个年老的忙道:“当然可以,只是有些吃惊,我看看有多少。” 他又是一通忙乎,才确定到,“公子、小姐你们要取的有十五万,现在装吗?” “快些,现在装。” 寇明嫣连银票都不敢换了,她怕的是乱的时候,这些都不好用,不然怎么各大世家都存银子,没看存银票的。 寇明嫣起身跟着去装车,钱庄有车,寇明嫣雇了三辆,等一辆辆装好了,寇明嫣才松口气,想着这唐家可惜了。 一路无事,到了王府,寇明嫣指挥着人,把银子存到一个空着的库里,钥匙却是谁也没给,全都收到自己手里。 随着跟去的人回来,李春的事也就全部漏了出来,府内都轰动了,今日是真相大白了,许多同情李春的都暗骂自己瞎了眼睛。 既然不需瞒着了,李春又没回来,寇明嫣让杨力过去,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讲给他的家里人听了,告诉他们随时可以出府。 王妃知道了李春的事,只是念叨了两句,“这个女儿,这个女儿。”就什么也没说,齐嬷嬷却明白,王妃还是喜欢从前那个,不是国师,谁能想到移魂的事,这个虽然好,只是到底是没有感情的,母女两个都是这样。 皇城里固北王府寇家的事,这段时间传得最快,寇家也是老不消停,一个事接着一个事的。 薛家的事一出,对寇二小姐都满是同情的,随后见皇上竟然派人把寇二小姐接进宫了,就都等着呢,谁知道就传出了寇二小姐带人去抄奴才的家,抄出了十五万两白银的消息,一时真是喧嚷得无人不知,这二小姐也是太不同一般的女子了,其她的女子遇见这事,那个不躲起来,不然也是寻了短见。 流言随之而起,有人开始散布一些寇明嫣从前的事,什么勾引有权势的男子,桃花堤的事被大讲特讲起来,什么故意的去钓镇国府的公子,其实并没有中□□,只是因爱成恨,为的是报复薛家,不然怎么恰好倒在尤钧身边。 外界的纷扰,寇明嫣根本没有关注,她恐惧的是乱世,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只要想一想她就都打冷战,实在是太可怕了。 西城那边还在建,这是她的心血,这个世界没有枪炮,还毁不掉房屋,寇明嫣依然投入热情,李春的事刚处理完,寇明嫣去了趟西城,建成的房屋已成了片,很美观,街道整洁起来,垃圾箱,每隔几十米就安放了一个。 寇靖凯和柳胤之都不在,一问才知道去买粮食去了,米粮下去的太快了,张师傅也是无奈,都是卖苦力的,总不能不管饱吧。 听他念叨,寇明嫣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思,“无需顾忌这些,只是保质保量就行,能吃也是能干的,张师傅不必担心。”眼前自然是王府出钱,以后可不是了,只是有了这好的开始,才有好的结果。 看着腾出来的面积,寇明嫣露出喜色,她要在这盖两排商业街,两个人正说着话,何卫东赶到了,见寇明嫣一如旧日,就松了口气,这里可是还没完事呢。 “何公子过来了,正好有事找你呢?”和张师傅反正也交代了,理解不理解也得盖,到时候就擎好吧。 她眉开眼笑地指着前方道:“你赶紧去给我办铺子的房契,你要是不要,我全都要了,等完事了,不做买卖,拿来出租也合适。” 这个便宜是必须占的,不然岂不白效力了,想到将来进自己腰包的钱,她眉飞色舞起来,这个可是自己的,不是王府的。 何卫东身体已恢复了,想到这个女子的救命之恩,暗自感激,心里也是可惜,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女子,竟然如此命运多舛,别说镇国公那个尤钧怕是不会娶她为正妻,就是为正妻,尤钧也不是良配。 寇明嫣不知道何卫东心里想事呢,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同意,就有些恼了,“怎么你不同意,打算留给自己啊,别太贪了。” 寇明嫣这一发怒,何卫东醒过神来,忙道:“二小姐误会了,你全要可不行,我也得分一半。” 说到这,他故意贼头贼脑地四下看看,“不过这可是个秘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知道了就怕都来抢了。” 见他耍宝,寇明嫣也笑了,“先下手为强,谁让他们不看好呢,有他们悔的。”何卫东说来抢,不过是玩笑,寇明嫣自然知道。 二排门市,两个人瓜分了,一时都笑了,何卫东这时也多少明白了寇明嫣的意图,只要再建几百间房子,这边已成为个整体了。 “以后还会如此地建吗?铺子太多怕是不好出租吧。” 何卫东看了下周围的环境,真的不需要如此多的铺子,这地方穷的多,富裕的没有一个,东西卖谁去。 “自然不是,再建三四排房子,只是这个要拿来卖,你说能卖多少?现在这片建成的已比皇城里许多房子好了,明年开春的时候,买些桃树,一排排的种,这地方要建成桃花坞,房子的价格自然就上去了。” 寇明嫣想的有些美,可是也不是没有可能,这里的桃子,虽然不是那么甜,没有那么大,可是花却是一样的漂亮。 “何公子,这里要想吸引那些文人,必须得种树种花,把这里弄得诗情画意些,他们就会都过来,而且这样一来,房子也就好卖了,那个房子价格不能太低,可以卖给那些层次高些的人,他们一过来,买卖也就有了,这里的人只要条件好了,层次也会上来的,都是淳朴的百姓,坏的有,却不多。” 何卫东被寇明嫣描绘的前景吸引住了,两眼发亮,他兴奋地道:“那个状元楼边上可以种梅树,冬日里也是一大景观。” 梅树,那个价格可是高些了,寇明嫣无语,只是文人却还真是喜欢梅树的,不过,这是他的事了,寇明嫣可不管他去哪里弄梅树了,梅树可不好弄。 见没自己的事了,她就要走,却被何卫东叫住了,玉楼有些警惕地看着何卫东,不知还有什么事。 何卫东到底是没说出话来,摆手让寇明嫣走,挑挑眉,寇明嫣也知道是外面的事,只是她一个现代人,这些还击不垮她。 皇上没有动静,镇国公府也没动静,可是她不急,总是会来的,薛家的垂死挣扎,明白的人都看在眼里了,不明白的,又何必让他明白呢。 想到镇国公府的那个七公子,寇明嫣轻笑了下,不过是萍水相逢,她可是没有心思嫁给他,国师不是说红鸾星动了吗?难道这一夕之情也叫红鸾星动吗? 却说镇国公府的七公子尤钧,醒了,佳人已不在了,他不以为意地摇晃了下脑袋,兴匆匆地回了府。 迎着他的是一夜没睡的镇国公夫人,一看见他,就让人捆了他,打了二十板子,然后就去跪祠堂了。 尤翼在一旁却也没相劝,见七弟被掐出去了,才道:“娘,您也不用生这么大气,说起来也是七弟的福气。” 他想到那个寇家,心里也是一热,仙人,寇家二小姐可是得了传承的,真的结亲也是很好的,也就不用畏惧皇家了。 看了眼二儿子,镇国公夫人心头乱跳,“蠢货,你们是想咱们满门被诛吧,这寇小姐如果只是平常的女子,我拼着老脸也去替他把现在这个婚退了,男人总是要有担当的,可是现在不行,皇上的疑心有多重,你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就是知道才打算娶个太岁,想到皇家尤翼心里不满,皇家从来是无情的,用着人还要怀疑,他们尤家男儿在边关出生入死的,却还是要防备皇上的猜忌,这何时是个头啊。 知道这个儿子脑后有反骨,镇国公夫人一阵心悸,“你老实些,不然我连你这个兵部侍郎也是一样打的。” 尤翼撇嘴,“娘,我可是没练武功,你要是打二十板子,我就得去了半条命,那今年的粮草可是要出差错的。” 老七还练有十多年的武,他可是没练,也不知为什么,怎么查也没查出来,只是他却知道总是有原因的,不然一样儿女,怎么就他一个不练,反而学了文。 “呸,坏的不灵,胡说什么,这也能乱说。” 镇国公夫人一阵气恼,想着七儿子的事更是头疼,“消停些吧,到了什么时候了,嘴还管不住啊。” 尤翼不以为然地看着自己的娘,“这件事总是要解决的,不管不问也不行吧,万一……” 说到这,他笑得阴阴的,“那个寇家二小姐要是有孕可怎么办,娘,总不能你现在熬一碗绝子汤端过去吧。” 横了一眼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儿子,想了想,镇国公夫人也心悸,忐忑地道:“不会那么巧吧,你可别吓唬我。” “明明是好事,娘却是推距,就怕尤家的子孙流落在外啊。” 把该说的话说完,尤翼站起来要走,镇国公夫人气不过,她起身,使劲拍了儿子两下子,“竟吓唬你娘,赶紧滚,不过,你可不能搞什么鬼,看着点你七弟,都是不省心的。” 近四十的尤翼,被自己娘拍了几下,也没敢躲,怕闪了老娘的腰,不过嘴上却是不消停,“哎呀,娘,你手下留情,你这铁掌一出,我可是要有内伤了。” 被他一闹,镇国公夫人也笑了,愁绪暂解,“赶紧滚吧,哎呀,真是儿子多了,有什么好的,操不完的心。” 见自己的娘停了手,尤翼也赶紧出去了,他撇嘴,这镇国公府里要不是铁骨男儿多,早就被生吞活剥了。 第87章 动静 固北王府的王妃心绪难安,只是她托清平候魏夫人去宁国公府提亲的事,却并没受阻,顺利得很,得了魏夫人的回信,心里就一喜。 她不敢耽搁了,也是怕生变,寇靖凯的事一提上日程,她只能打起精神来,好在现在有了齐嬷嬷,有个说话商量事的人。 寇明嫣这边也得了信,知道王妃已请官媒去提亲了,姚黄几个心里却是痛惜自己小姐,每日里陪着,伴着,时刻不离人。 寇明嫣自然觉察了,心里暗自感激,却也不说破,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如果是这个时代的,是王妃的亲生的,怕是也受不了吧,一府之内,各有悲喜,正常的,都会有想法的。 寇靖凯得了信的时候,提亲的程序已经完成了,王妃已拿着两个人的八字,去找人和去了。 距离去皇宫有十天了,皇上并没什么动作,寇明嫣却心里自有主意,她可以饶恕李春那个奴才,却绝不会放过薛家的。 秋意更浓了,外面黄叶飞舞,早晚凉意寒人,唯有中午时,阳光依然燥热不减,寇明嫣倚在外间的榻上,刚刚有些迷糊。 “二妹,二妹。” 寇靖凯急急忙忙的,大呼小叫的,一脸汗的跑过来,寇明嫣被惊醒,心里也是吓得突突的,从榻上坐起来,有些惊讶,“怎么,你有事?” 他竟然闯进了她住的外间,并没在厅上等着她过去,这得有多急啊。 “娘给我订亲了,二妹你知道吗?我不要娶李家的那个。”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擦了下头上的汗,四下望望,随后不客气地指挥着羽红,“去赶紧给爷倒杯水。” 羽红正在给小姐做秋冬穿的袜子,一见世子爷发话,忙起身去倒水,寇明嫣懒懒的只好起身,走过去,坐在另有张椅子上,“那你想娶谁?” 玉楼没有拦住人,跟在后面进来,一听这话,忙看向自己小姐,心里已是把世子爷翻来覆去地骂了一遍。 被二妹一问,寇靖凯张口结舌,想了半天才道:“反正不能是李云松的妹子,不然你大哥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睡觉是睡不成了,见玉楼满脸的不高兴站在哪里,怕寇靖凯呵斥她,寇明嫣忙道:“玉楼,去给小姐弄杯浓茶,还有去孙婶子哪里看看晚上吃什么。” 知道小姐的好意,玉楼瞪了世子爷一眼,转身走了,寇靖凯摸了下鼻子,“你这几个丫环到是都敢给我脸色看了。” “谁让你乱闯,她这也算失职的。” 寇靖凯摇头晃脑地笑了,“都是亲兄妹,大哥也是真急了,二妹,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帮我了。” 寇明嫣看自己大哥一眼,是真的怕了他,只好拿出耐心,“你现在不是与何卫东都处得好好的吗?何卫东也不敢把你怎么的,这李云松还不是一样。” “那怎么一样,李云松可是武将,他动手怎么办?” 寇靖凯又擦了下头上的汗,“娘不肯去退,二妹你想个办法,一定要想个办法,决不能让李家的小姐进门。” 李悦心也不知道练没练过,上次寺庙里两个人没往这上面说,想到李云松的名声,寇明嫣也笑了,据说他的两个姐夫都是很乖的,不知道是不是怕了他的原因,只是人没娶过来,自己这个大哥还是以安抚为主。 她眼睛转了下,露出伤感的神色,“大哥,你连自己的妹子都护不住,就不能找个厉害的嫂子,护着妹子些吗?” 寇明嫣这话一出口,寇靖凯就楞了,拿着帕子的手,垂了下来,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可是,他眼里露出明显的挣扎神色。 “你怕李云松,是怕有一天你欺负你妻子,人家哥哥找上门来,可是,你反过来想一下,只要你对人家的妹子好,那李云松还不是你的保镖,现在皇城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事,凭妹妹一个人,怎么能护住这王府,咱们府里可就一百零三个护卫。” 寇靖凯眨巴着眼睛有些发呆,二妹这句话让他想起那天长街的事,羽红端着温热的茶水正好过来,他抢过去一下子就全喝光了,“啪”的一下,把茶碗放下,“那听二妹的,还是娶吧。” 看他闯刀山火海,入龙潭虎穴的神情,好笑之余寇明嫣摇头,“那个李小姐,不是李云松一样的,是个非常温柔的美人。” 寇靖凯一听来了点兴趣,却有些不信,“真的,二妹你见过?” 虽然头疼寇靖凯听风就是雨的性子,寇明嫣却也想他们夫妻和美,就把李悦心的模样、性格一点点地和他说了,连李悦心对他的评价也提了句。 能得美人夸奖,寇靖凯得意了,心也放了下来,“还算她有眼光,等娶回来,爷一定好好对她。” “谁和你说娶她不好的。” 寇明嫣突然问了句,自己大哥自己了解,就是畏惧李云松,亲都提了,顶多墨迹两句,怎么会想到退亲,实在是没有可能,毕竟退亲对女孩子实在是不好,何况还跑她这里来了,她可是被退过亲的。 问题已解决,寇靖凯不想多呆了,他站了起来,“是乐红说的,李家小姐怕是太厉害,担心以后的事,她一说,我一想也是的,李云松霸王一样的性格,他的妹子能好哪里去。” 羽红在边上嘴角抽搐一下,寇明嫣有些恨铁不成钢,却是拿这个无脑的大哥没有办法,心里更是盼李悦心进门了。 “今日你没去西城啊?” “今日不用去了,这几日何卫东说给我假,哼,假仁假义的,不就是为了娶他哥们的妹子吗?” 寇靖凯有些不满,寇明嫣却也急着大哥娶亲,何况还有别的事,一听正和心意,忙道:“大哥,你跟我去府里护卫哪里一趟,咱们府里的护卫太薄弱了,这回有银子了,也该把训练抓一下了。” 这府里的护卫可不会听她的,想要做什么还得寇靖凯这个世子发话,对这一点,寇明嫣也满是无奈。 这事,寇明嫣还以为他会反对,没想到寇靖凯连忙赞同地道:“好的,二妹,你要是能管一下他们就太好了。” 寇明嫣正是想要接管过来,没想到还没提,寇靖凯到是先说了,寇明嫣看了他好几眼,也只能说傻人有傻福。 落叶低飞,如片片黄色的蝶,一行人往外院来,姚黄几个紧跟在寇明嫣身后,都是男装的打扮。 寇明嫣带她们过来,心里自然是希望这几个能有些武力上的能耐,却也是知道人各有志,这不是能强迫的,只能看她们的意思了。 早有人过来通知了,四十多岁的吕梁静候在练武场边上等候,其他的人依然在训练,寇靖凯一过来,他的眼睛就看向了男装的二小姐。 想到流传开的二小姐的武功,他心里火热,看向寇明嫣的眼睛里全是热切的期盼,一时之间只想怎么比划一下。 古代人还是保守的,这些人并没有光膀子的,穿的都是粗布的长裤短衫,四个丫环满是好奇,寇明嫣暗自苦笑,她一个刚出过事的女子,现在就来回蹦跶,外面流言已是满天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她也是想躲过这段时间,可是就不知道时间允不允许。 为了活命,也为了保证生活的质量,寇明嫣决定拼了,如果这些人闹腾,她就买些人训练,不过那样就艰难了。 “见过世子爷,见过二小姐。” 吕梁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寇靖凯挑眉有些不满,这帮家伙对他可没这么恭敬啊,每次都是敷衍一下的,不过,他一转心思就又欢喜了。 “以后,我二妹的话,就是我的话,你们要都听她的。” 寇靖凯对着吕梁交代,随后嘀咕一句,“连我都要听她的,何况你们。” 吕梁忙躬身答应,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不过是听令罢了,王府付钱,他们卖命,至于男主子还是女主子,反而不那么重要,寇明嫣却是多想了,这世上文人麻烦,武人粗犷,崇拜的是强者。 他跃跃欲试地看向寇明嫣,这传得神乎其神的人就是他们的二小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比试一下。 一见他的目光并无鄙视,很是恭敬,寇明嫣先松口气,随后见他来回打量自己,也明白他的意思,“吕统领,有心的话,可以比试一下。” 他有兴趣,寇明嫣何尝不是如此,许多东西也是要循序渐进的,她跑得太快了,缺失的恰恰是基础的,她身体的外表跟不上内里,长久下去,怕是会出大毛病的,寇明嫣听了大夫的话,再加上国师的话,就琢磨出点东西来。 说穿了就是她的体魄跟不上了,这也是她着急训练的原因,美貌还有弱不禁风的体质,都不是她需要的,这个马上就要乱的时空里,她只需要活着,好好的,有钱有势的活着。 吕梁大喜,“真的可以吗?不过我是个粗人。”他打量了下寇明嫣,颇是担心地道:“还是别的了,二小姐千金之躯,还是别和我们这些粗人斗了。” 寇靖凯站在一旁,也是满眼的兴趣,说起来,他也是没看过二妹的真实武功,不过这不耽误他叫嚣,“二妹揍他,揍他,大哥给你站脚助威。” 寇靖凯对护卫这些人也是很看不上的,不为别的,只为那些若有若无的藐视,真当他傻,不知道吗?寇靖凯心里的小人握拳。 “哈哈,到是要看看二小姐的本领了。” 一听世子爷的话,吕梁到是被激出傲气来,“二小姐可以吗?”没亲自看过寇明嫣杀人的,就没有不疑虑的。 知道收服这些人不动手是不行的,她笑看了吕梁一眼,这可是你自己找虐的,到时可不要怪我,“请。” 两个人来到武器架子前,选的都是剑,相比吕梁的兴奋,寇明嫣却是怕自己拿捏不住轻重,可别真的伤人,“吕统领,我没和人比试过,你要小心了。” 没和人比试过,吕梁一愣,随后也反应过来,可不是,二小姐只是杀过人,怕是真的和人没比试过。 他爽快地大笑道:“今日可真是荣幸了,还请二小姐赐教。” 见吕梁要动手,练武场的人都围了过来,看着寇明嫣的细胳膊细腿,吕梁拿定主意,比力气二小姐总比不过我吧。 寇明嫣立刻运转内力,知道吕梁是不会先出手的,她一剑就挥了出去,人也就滴流一转已到了吕梁身后。 见二小姐的剑扫过来,吕梁就去挡,他是没想到寇明嫣的力气比他大,珰的一声,剑就飞了出去,他刚一愣,人呢?他立刻转身,只见二小姐的剑指着他的后心。 周围的护卫都傻住了,寇靖凯到底是知道二妹有真本领的,这时只听见他嘎嘎大笑,“好,好,二妹好样的。” 终于能出一口气了,他难免是忘形了,他踱步走到中间,“哼,都瞧不起爷,以为我看不出来,怎么样,今日打脸了吧,以后都老实些,外面那些本事大的,对着本世子都客客气气的,你们竟然都横着眼看本世子。” 护卫们互相看看,一齐道:“属下不敢。” 吕梁也如梦初醒,单膝跪下,“属下自取其辱,以后一定听二小姐的命令。” 这些人是最好折服,那就是胜过他们,寇明嫣见他们都神情奕奕地看着她,心里乐开了花,这可都是兵啊。 第88章 训练 寇靖凯不耐烦多呆,也没人留他,他一个人甩甩哒哒的走了,寇明嫣见姚黄还好些,玉楼却是也不耐烦的模样。 看着头顶的太阳,她心里叹了口气,这几个养的比自己还娇气些,“你们几个去那么树下等我也行,回去也行。” “好的。”玉楼忙跑走了,羽红、云红扬起帕子,也是有些难受,只好也跟过去了,姚黄低声道:“我跟着小姐。” 国师的话,她也听见了,不是太明白,却隐隐约约的知道不好,这时见二小姐如此急迫地要训练人手,她到底是大两岁,还经历了那次长街的事,想的到是比其她三人多了些。 “好,姚黄,好。” 见姚黄明白,寇明嫣心里松口气,那三个慢慢地吧,急也是不行的,她恐惧乱世,王府里的主子,到时候自然是有人保护的,其他的人怕是没人管的,谁知道乱成什么样。 “二小姐,您怎么指导我们?” 吕梁有些心急,寇明嫣细问了下他们的训练,看看围着的人,“府里的人是不是太弱些了。” 吕梁一惊,这府里别说是这些人,就是他也不如其它得势府里的统领,可是那是从前,二小姐要是想,他们这些人可就会都打发走了。 “二小姐,这都是跟了王府许多年的了,当年挑人时,王爷还在的,可是咱们府里拨过来的就是这些人。” 见他还知道护着这些人,武功虽然不行,人品看上去到是没有大问题,不过,怎么也得有压力才能进步,现在王府可不想养一些大爷的。 寇明嫣这一沉吟,吕梁也是抹汗,其他的人一想到王府要是不用他们了,那他们还真是找不到用他们的地方,不由得也急了。 七嘴八舌的,话很难听,不过好在刚刚寇明嫣已显露出武功,到是没人敢说太刺耳的。 “好了,都训练看看,不行的话还是请另谋高就,街上的事,大家也听过了,现在那个府里不是抓紧训练人,涉及到王府内的安全,恕我不能容情,不过为了鼓励大家,府里也会有奖励的。” 这个世界,寇明嫣也是刚刚了解,从前一听这皇城叫淮北城,还以为这是安徽地带呢,过后才发现不对,从地理位置来看,还是京城一带,只是换了名称,可是许多东西又似是而非的。 从前那个世界她也并不了解,这个时代也是一点点地了解的,从前的那个寇明嫣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外院的事却什么都不知道。 这里每家府里的护卫,都是军户里挑出来的,当初的固北王不用心,府里也就百十个人,还是武力值不高的,说起来真是大受打击,暗卫呢,王爷怎么可能没有暗卫,寇明嫣真是不敢相信。 “大家想必也听说了,从李春那个奴才手里弄出了不少银钱,都在库房里,这个都归我使用,对大家的奖励就是从这里出。” 固北王府一向没什么走动,府内的侍卫也只是那点月银,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谁也不愿意留在王府的,对这一点,寇明嫣也知道,所以她只能从这里着手,从来都是利益至上,无利不起早,不然他们凭什么忠诚。 一见已挑起了护卫的积极性,寇明嫣继续道:“你们也有家小,有根骨好的孩子,可以来府里读书、练武,我的武功可以教给他们。” 寇明嫣这一句话,轰的一下,仿佛点燃了引信一样,炸开了,所有的人仿佛脑袋都不好用了。 好半天,吕梁才颤抖着问:“二小姐,您,您说的是真的。”对于他们这些军护来说,最难的就是读书,练武也只是简单的招式,二小姐的武功,刚刚可是都看见了,所有的人都不能置信。 寇明嫣现在也不指望他们相信,她只是想把所有的护卫捆在一起,和王府同生共死,说起来是她卑鄙了,可是有什么办法,这些人,不是奴才,要想他们忠心,总是要有个办法,何况这个世间,女人很难让人信服的。 “这府里有一百零三个护卫,今日有没在这里的,大家可以给他们传达一下我的话,那就是,从训练开始之前,可以有辞职离去的,不离开的,那就是我王府的亲信之人了,对亲信之人,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忠心,该给的,我竭尽所能,对将来背叛的,往外传消息的,我自有手段处理,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 寇明嫣恩威并施,吕梁大步上前,“二小姐放心,属下一定会好好管束这一百零三人,不会辜负王府。”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们也是有家小的,王爷即将成亲,女方是谁,想必大家也都知道,王府会越来越好的,你们也会越来越过得好的,相信王爷,也相信我。” 这个消息护卫已经知道,现在说来自然另有一番意味,这王府终究不是她的,只有真正的主人上进,他们这些人才是真的觉得有希望,这方面,寇明嫣心里不是不气闷的,却无法强求。 吕梁这个人一向是个懂事的,哪怕是王府里的主子不管事,在训练上却从没含糊过,不过他的内力有限,也就这样了。 该说的说了,寇明嫣和吕梁商量起明日开始训练的事,说起来寇明嫣也不懂,可是总是从另一个信息大爆炸时代来的,对部队的一些锻炼士兵的方法还是知道的,吕梁听着二小姐的话却是惊讶的。 王府太大,练武场也大,无需野外去训练,对这一点,寇明嫣还是满意的。 王府强大才能护住府里的主人,寇明嫣已经把这个当成自己的使命,王妃寇靖凯寇明岚,都存在她的记忆里,深刻鲜明,让她无法超然世外,她可以不喜欢,但不能不护着。 “先跑跑看看吧,十天后比赛一回,这练武场十五圈有五千多米吧,早晚就十五圈,看看谁先谁后。” 寇明嫣走了,护卫们呼啦一下子围了过来,“吕头,二小姐怎么说,我儿子可以过来吗。” “我家三小子可以吗?” 七嘴八舌的,让吕梁应接不暇,他摆出严肃的面孔,“都老实些,明天辰时开始跑步十五圈,谁落后,就别说孩子的事了,小心二小姐另找护卫。” 吕梁有些挠头,二小姐还要弄器材,什么是器材,他们从没这么训练过,他只好吓唬吓唬这些人了,不然真是不好管,“不过,” “哎呀,这时候,吕统领你就别卖关子了,没看兄弟们都急了。” 高壮的张奎大着嗓门叫道,其他的人也是忙道:“快说,快说。” “十天比试一下,二小姐说有奖励。” 一听有奖励,本来对跑步有意见的也不说了,“什么奖励?” 吕梁也苦笑了,这帮家伙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可是他还真没好意思问,二小姐也没说啊。 “银子呗,没看二小姐说银子在她手里吗?” 大家伙一下子热情高涨起来,吕梁心里哼哼,看明天怎么样吧,十五圈,真是够呛,他不那么乐观。 寇明嫣对这些人也不乐观,可是没有现成的,只能自己来练出一批来,王府的训练就是在一起比划,她真是看不出有大用来,对付一般人还行,对付多人就不行,碰见那些武将府里的护卫更是不行,可是,人家那护卫也是从小训练出来的,现在希望还来得及,总是强一些的好。 第二天,寇明嫣卯时就起来了,姚黄也过来了,寇明嫣自己收拾的,姚黄见小姐把胸部捆住了,有些吃惊,只能上前帮忙。 “小姐,您也跟着跑吗?这好吗?” 王妃虽然不管,可是小姐是女人,和一些大男人一起,终归是要有闲话的,虽然闲话已经不少了。 昨日嫡枝一脉的已经过来闹了,让小姐出家,王妃是没答应,可是长久以往的,该怎么办啊。 几个丫环近来的愁色,寇明嫣不是不知道,可是顾得了眼前,顾不上将来,银子有了,她只要王府有一批能护住主家的兵,王妃哪里有齐嬷嬷替她说话,想来上次长街的事也都成了惊弓之鸟,王妃自然是不会有异声的,何况还有国师的话,总是让人疑虑的。 这个时机很好,她不能不把握住,她那个事虽然难堪,可是总好过嫁人,对嫁人,寇明嫣一千万分的拒绝,何况人家还不打算娶,说起来,她是真松了口气,寇靖凯,自己这个大哥虽然不好,可是对她却也不坏,王爷的位置,嫡枝那边的算计,也是早就显露出来的,只要有她寇明嫣在,这个位置就不能是别人的。 看姚黄也是男装,寇明嫣赞许地点头,“不能跑,咱们快走,你们要是嫁人,小姐只要活着就不会让人欺负你们,可是如果是碰见那天那场乱呢,还是要自己有本领的,姚黄,我都害怕。” “小姐,奴才跟着您。”提到那场杀戮,姚黄跟着训练的心更是坚决了。 两个人到时,练武场上已有人了,寇明嫣没有过去,到了边缘就起步走了起来,并没运用内力,这时她全不顾什么会粗腿等等弊端。 一圈,她就已气息急促了,这个身体真是不行的,那个内功再练真是要出事了,寇明嫣边走边想,不然的话,她武功高了,身体应该好的,力气也大了,可是这些都是在动用内力的前提下。 寇明嫣走了七圈,吕梁他们也就都到了,一见二小姐已开始了,吕梁忙集合护卫,跑了起来。 能打能杀,未必有体力,寇明嫣已经汗出如浆,吕梁一帮护卫也都不做声,跑完步就去训练。 姚黄也是不行的,到是比寇明嫣强些,她一直紧跟着,并没落在小姐后面,只是那些护卫的眼光让她脸色发红。 见二小姐终于走完了,秦平蹦过来,“二小姐今天我第一个跑完的,有没有奖励啊。” 宋大柱忙过来,“这小子又胡说了,二小姐见谅。” 姚黄取来披风给寇明嫣系上,随后把自己的也披上了。寇明嫣拿着手帕擦了把脸,很感兴趣地打量着瘦瘦的秦平,“只要保持肯定是有奖的,十天后第一是二两银子,希望是你,可别让别人赶过去,不过,既然你这么厉害,明天腿上就开始绑沙袋吧。” 秦平扬起头,“怎么可能,二小姐等着吧。” 二十五岁的他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一见王府开始重视他们,自然是兴奋的,而且二小姐真是强啊,一招就拿下了吕头,真是开眼界。 “沙袋是什么?” 他忙问道,寇明嫣细细地和他说了遍,成功地激起了秦平的兴趣,为了练成飞毛腿,决定明天就开始绑沙袋。 落后的几个有些难堪,心里暗自决定要练,打不行,跑怎么也不能落后吧。 二小姐的无情狠辣,在王府里已不是秘密了,奴才们知道的,这些护卫自然是知道的,薛家那些奴才还有李春的下场,对他们来说都是前车之鉴。 第89章 先兆 回到汀芳院,玉楼三个已收拾好屋子了,寇明嫣本来让她们轮着值日,可是近日又都一起了。 四个贴身的自有她们洗漱的地方,姚黄去收拾了,她的狼狈,其她三个自然是看在眼里了,看着姚黄离开,寇明嫣也是心塞,哪家的贴身丫环过这种日子,今日这十五圈,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起来呢。 洗漱后,吃了早餐,玉楼、羽红、云红围了过来,“小姐,那个武功练不成的。”一见姚黄跟着小姐,三个人心里也不是滋味。 玉楼先开了口,羽红、云红忙点头,寇明嫣也蹙眉,她也是不明白,是几个不用心,还是功夫只适合她。 “这样啊,那还真不能送人,不然还以为咱们骗人呢,再找几个年龄小的练练看,只是找谁呢?” 寇明嫣还在琢磨,羽红被玉楼推上前,“啊,那小姐,我们也要像姚黄姐一样陪着您快走吗?” 寇明嫣真想下命令,可是前世的思想根深蒂固,对现在的她来说,不愿意拿出主子的派头来,对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不过是嫁人生子,锻炼毕竟是影响体型的,这要是勉强的话,真是不讨好,将来一旦不跑了,会胖起来的,她一片好心,总是不想几个埋怨她的,何况许多事,她也只是感觉估计,真是不那么确定,不然她不也是还继续着投资吗? 看出小姐的迟疑,玉楼忙道:“小姐,您看那些护卫黑粗的,奴婢可不想成为那样,也不知小姐您是怎么想的,要是练成那样,多可怕。”玉楼打了个冷战,对于爱美的女子来说,这实在是噩梦。 “是啊,多可怕。” 寇明嫣却是知道明末时候,人是吃人的,更是知道两国之间更是残酷之极,亡国奴也不是好当的,真到了那个时候,这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皇城,这花月正春风的家园也只能在梦里回味了。 这个世间不是一个大齐,还有乌兰虎视眈眈的,南屏也是想要统一这个世界的,不是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吗?周而复始的没有消停时候,只要大齐天灾人祸一来,怕是南屏就会挥戈而上。 了解才恐惧,内乱,寇明嫣还不是那么怕,这大齐到底是畏惧寇家老祖的,不会对寇家出手,可是其他国的国主,却是想要喝他们寇家人的血,要知道一个建国的英雄,却是他国的仇人。 翻开历史,寇明嫣知道这大齐不过一百多年,乌兰,南屏有多少人杰死在老祖的手上,有谁知道呢。 人头做酒杯,饮尽仇雠血。大齐的历史里记载着死在南屏、乌兰手里的英杰,其它的国家也是不会忘记的,尤其在你成为弱者的时候。 寇明嫣其实并不在乎谁来执政,她只想保证自己还有王府的日子,忠君爱国对寇明嫣来说,那是笑话,她只终于自己的心,谁能让她来卖命,那也得开出价格来,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 寇明嫣秉承着的哲学是,她只有家,没有国,再怎么心软,也不能让她付出的超出她承受的。 这个世界里的孤寂让她绝望,要是没有守护的,那她更是难捱了,有事可做才能避免有一天成为性格古怪的老太婆,灵犀之眼,在这个世界里,她会没有什么呢,大概依然是儿女缘吧。 寇家没有强硬的手段,世家知道的事,皇城里有不少普通的人也知道了,也在谈论,王府的奴才也就都知道了,镇国公府的尤钧也进入了下人的眼里,当尤钧出现在固北王府的大门口前,门房傻傻的就放人进来了,毕竟在他们的心里总是觉得二小姐还是会进镇国公府的,哪怕不为妻。 大摇大摆的尤钧指使着人给他带路,当他进到汀芳院时,呵斥住去通报的婆子以及小丫环,一路东张西望地堂而皇之地走到了寇明嫣的跟前。 这时寇明嫣正在画图,训练需要的许多器材都要弄出来,她正和姚黄交代着,其她的几个围着,谁也没注意有外人进来,尤钧慢慢地走过去,眼睛里有几分痴迷,“明嫣,明嫣。” 玉楼几个吓了一跳,这谁啊,怎么进来了,“外面的人那,都是死的。”玉楼气坏了,挡在了寇明嫣身前,“男女有别,你是谁啊?怎么跑小姐闺房里来了?”姚黄一见穿着打扮,和羽红对看了一眼,没有做声,云红看着小姐的脸色,应该是认识的,就静静地看着。 “去告诉总管外面守门的罚半个月的月钱,这个院子里的也一样。”寇明嫣知道王府里的奴才是挡不住他的,可是规矩却已经立了,总是要遵守的。 姚黄道了声“是。”走了,屋内三个见小姐如此打来人的脸,已知道小姐不喜,更是虎视眈眈地看着人,尤钧尴尬地叫道:“别啊,别,下次我不会这样,一定先禀报再进来,明嫣,你别不高兴。” 寇明嫣触了下额头,心底也是不自在:“七公子,怎么光临寒舍了。” 尤钧小心地打量了下,却看不清楚曾经亲密无间女子的心思,他脑袋发热,跑过来,却没想明白自己干什么来了,想到自己娘的安排,还有二哥的话,心里一紧,自己说过的话兑现不了,脸上就有些不自在,底气就不足起来。 目光摇曳中,突然想起个问题,“那天你说不用客气是什么意思,我挨了打,还被罚跪,可是琢磨了又琢磨你说的这句话。” 这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做为镇国公府里的最小的儿子,上面有几个大哥,镇国公府不需要他去抛头颅洒热血,很是惯得有些骄横,皇城里的勋贵家的公子哥惧怕他多过惧怕李云松,李云松有理智,这位,可没什么理智。 玉楼三个一听这句话,面面相觑地互相看看,尤钧目光紧随寇明嫣,脸上是狂热的神情,这模样让寇明嫣心里发紧,他对自己会放开手吗? 寇明嫣迟疑,不想说话伤人。 见她不回答,不管跟前还有人,尤钧有些局促地道:“我第一次在宁国公府门前看见你就想娶你的。”想到当初的惊鸿一瞥自己就呆了,还是二哥把他唤醒的,只觉得兴奋,终于这个人是他的了,“我会对你好的。” 会好吗?娶她吗?真是痴人说梦,那边还有个未婚妻呢。 想到这七公子的未婚妻,寇明嫣顾不得别的了,她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当初七公子援手之恩,感激非常,不过,我寇明嫣也不需要你负责任,七公子不必把它当回事,以后忘了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日子。” 一身家常的简单绯色衣服,更是衬得寇明嫣肤色如雪一样白,吐出的话像是一把大锤子砸得尤钧有些懵了,“不可能,你是我的了。”他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此刻眼珠子都红了。 站在尤钧的立场上来说,这个世间的规则就是如此,可是假如真的有规则的话,那也是给弱者立的,皇家的龌蹉是不能说的,勋贵的肮脏也是不能提的,能提的能管的没到那个层面的一类人。 故此对这话,寇明嫣嗤之以鼻,“我只是我自己的,七公子还是走吧,闲话已太多,没有必要再增添新的谈资。” 尤钧有些蒙了,这一盆凉水浇了他透心凉,从痴迷中清醒,只觉得丢脸实在是太丢脸了,他想要发脾气,只是暴怒的目光,转到寇明嫣的脸上,看着那清冷冷的一双眸子,就如积雪消融一般,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的目光中有了痛色:“我就知道你不满意,可是我已经订亲了,我二哥说了,你也是退过亲的,必能谅解的,娶你做平妻,两头大,这已是我能为你争取的极致了。” 劫数难逃,七公子不知道这世间有劫数两个字,如果知道,他怕是会离这个女子远远的,只是既然是劫数,大概也是逃不脱的。 王妃坐着软轿赶过来,就听见了这句话,镇国公府的事早就已知道了,对二女儿的事,她已愁得睡不着,女儿十多年不在这身体里,想一想还是亏欠得慌,对自己的母亲还有大哥,要说不怨恨是假的,得了七公子进府的信,就往这边赶,一听平妻,不免大喜,“七公子吧,靖凯一会就回来了,快坐下。” 看着一脸欢喜的王妃走进来,对着尤钧眉开眼笑的,寇明嫣打了个冷战,这妥妥的是看见准女婿的模样,都乱了,寇明嫣是真的头疼了。 王妃迫切地希望她能嫁进镇国公府里,寇明嫣自然是理解的,许多时候,她也是矛盾的,人就怕有比较,前世的母亲,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护着她的,对她的关爱,让她不能忘怀,王妃却是先有儿子,退婚的悲怨留在灵魂里,失身的怨恨却是在骨髓里。 寇明嫣没有孩子,许多时候,她也换位思考,要是她处在王妃的立场上呢?可是向寇靖凯那样砸一番也好啊,王妃的不作为,让寇明嫣与她隔阂开,不肯走近,哪怕占了这具身体,可是灵魂却是她的,她的一颗心不是不矛盾的,说起来还是薛家一点人事不干。 这一刻,看着王妃为女儿露出的欢喜,她没有说话,王妃能赶过来,自然是心里还有这个二女儿的,可是寇明嫣却想自己打造将来,她终归是让王妃这个当娘的失望了。 世家公子,哪怕再是娇惯,起码的规矩还是有的,对着王妃,尤钧到是表现的可圈可点,很快就觉察出王妃的心思,尤钧更是把奉承自己老娘的那一套用到了王妃身上,两个人唠的到是皆大欢喜。 寇明嫣冷着脸坐着,也没能灭了两个人的欢天喜地,尤钧临走还恋恋不舍的,听着他的保证,寇明嫣不知道拿什么表情对他,鸡同鸭讲,很是无奈。 王妃到是一片云彩散了,二女儿现在这个情况能为平妻她就满足了,“怎么就订婚了呢?” 看着王妃遗憾的表情,寇明嫣站起来,再一次重申,“我不会嫁他的。” 再说皇宫里,对薛家,自从知道他们有和田家议亲的打算,启德帝心里就有了怀疑,迫不及待地退了一门亲,去结另一门亲,为的是什么啊,说是为了情启德帝是不信的,寇明嫣和田小玉两个人,以男人的眼光看,选谁是一目了然的事,如果不是为情,那么为了什么就值得探讨了,薛谦可是一直只忠于他这个皇上的,什么时候改弦易辙了,他怎么不知道。 田驸马当年也是科举的进士,文采也是有的,大皇子好武,二皇子喜文,一来二去的,二皇子和田驸马走的就比大皇子近了。 皇上就一个嫡亲的妹子,大皇子派系的不是不急的,可是从田驸马的两个儿子娶的妻子来看,并没有掺和的意思,除了这次小女儿的亲事。 近半年从朝堂上来看,田家已倒向了二皇子,启德帝是有所觉察的,奈何他已老了,两个皇子,他还是倾向二皇子的,对田家倒向二皇子就没太多的关注,他就一个妹子,哪怕因为这些年各自成家,年龄大了,皇妹不怎么进宫来了,可到底是从前疼爱的小妹。 启德帝心思隐晦,田驸马可以结交二皇子,可以多亲多近,可是薛家吗,启德帝已起了怒火。 寇明嫣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打听也是无从打听,只能傻等结果,也知道薛家不是那么好扳倒的,她能利用的一直不过是人心。 人都是感恩的,柳御史对救了独子的寇明嫣是感谢的,给了薛家最后的一击,在朝堂上旁征博引的,薛宰相的许多黑历史就被扒了出来,什么寇王爷的知遇之恩未报,对孤儿寡母无情,什么背信弃义,才导致了上天震怒。 杀戮结束了,杀人者依然没有找到,如果不是寇家有个大神存在过,如果不是寇明嫣救了许多人,朝堂上不会因为一次退婚就起了波澜,世家里许多人看寇家的二小姐一如既往地活着,只能道一句,“彪悍。”而皇上到底要怎么做呢,每个人都拭目以待。 第90章 封赏 人在绝望里能做什么呢?寇明嫣自从尤钧走后忙碌了两日,器材已交代下去找人做了,□□也还在暗暗地做着,有备无患吗,晨起的快走还在继续,就又听见了薛家的消息。 “什么?结亲了。”寇明嫣不能相信她听到的,看着自己跟前站着的四个丫环,“小姐,皇上怕是也不能给你做主了。” 姚黄看着自己小姐吧嗒吧嗒地掉眼泪,玉楼跺脚,“这也太无耻了。”云红、羽红满是同情的目光也给了自己小姐。 “死中求生,到底是一国宰相。”森寒之意刹那笼罩全身,寇明嫣满是阴郁地站了起来,在地上转了两圈,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第五天了还没有信,难道这个仇,非得我自己报吗?要是这样的话,王府怕是不能呆了,哪里毕竟是王妃的娘家,还有就是皇上哪里,越是把她和寇家老祖挂上,她就越不能动,不然皇上以为她无所顾忌,怕就会对付她,她哪里有老祖厉害,不过是个凡人。 想到自己白去了一趟皇宫,寇明嫣心里暗恨,她自己报仇不过是打一顿,弄死是不行的,弄残废了是可行的,可是总不如绝了他们薛家的青云之路来的好,可惜皇上太不给力,她的想法没法实行了,只能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求人不如求己。 “薛家,好本事,只是奇怪,他能给公主府什么,怎么打动了公主呢?”极致的清冷从寇明嫣眼里流出,衬着她妍艳的娇媚,那嘴角的笑,看在丫环眼里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 “日子长着呢,你家小姐等着。” 想到当初赏花宴上自己对田小玉说薛奕翔是她的了,到今日真是一语成谶,寇明嫣真没想到自己除了灵犀眼,还有金口玉言的本领。 汀芳院气氛沉闷,王妃也得了信,最初的惊愕后,有些悲哀又有些欢喜,“明嫣到底是错过了。”这句话却没人共鸣。 齐嬷嬷只为二小姐不值,不是当初许配给这样一个人,今日里满皇城的公子哥随二小姐挑,只可惜便宜了尤家,她没有王妃那么天真的想法,不为妻,真的能嫁吗,平妻在这皇城里那个不知,不过是说着好听,其实还是贵妾,以后的孩子可怎么办啊?还有那些买卖还能做吗? 她的长吁短叹王妃自然不知,王妃依旧喋喋,“翔儿这孩子啊,性子也不好,可娶了公主之女,怕是也得忍着了。”想到他对二女儿说的话,王妃有些不满,却不能去问。 清芷过来,拿着个小薄褥子,“王妃还是把腿搭上吧,有些凉了,常坐着怕是冷了。” “不用了,我还是去躺一会,不然明岚回来,又有得闹呢,世子也回来吃,嘱咐灶上弄两个世子爱吃的菜。” 王妃进了寝间,一屋子没人说话,静了下来,打破这一寂静的是急促的脚步声,齐嬷嬷忙放下手里的活,看向门口。 “皇上有旨意,让王妃快接旨,宣旨的公公已经到了,在厅堂上了。” 清珞气喘嘘嘘的,她不过是出院子,却碰上了过来传信的,忙跑了回来。 一屋子的人都乱了,王府有好几年没接到过旨意了,齐嬷嬷忙招呼道:“快叫王妃,清芷你赶紧的把那个衣服也拿出来,这是要按品正装的,不要慌,快点,还有三小姐刚回来,去看看。”都是新提上来的,好在还有个齐嬷嬷在。 这固北王府固然是一通鸡飞狗跳的忙乱,皇宫里启德帝脸黑得如灶王爷,旨意已发出了,又被追回,此刻旧的被气急的启德帝团成一团,御案上的玉玺好悬没扔出去,笔洗却已碎裂了,在地上还留有一洼水迹。 对着启德帝的怒火,邓球换了茶水就忙退下了,留着师傅一个人顶着,反正皇上是不会责罚师傅的。 “这些兔崽子。”看着一个个都走了,张才暗骂,地上的东西还不收拾了,等一会皇上踩着,都是个死。 见皇上还是不开晴,张才只有摇头劝道:“到是应验了国师的话,红鸾星动了,看来也是尤家应得的,皇上还是息雷霆之怒,到底是岁月不饶人了,公主怕是没想到这些。” 前一道旨意是给薛家的,免了薛宰相的职位,三代薛家不能科举,这多亏是追了回来,不然皇上真是被公主那边气晕了不可,薛家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怎么就非得嫁给这么个人。 这田小玉要是说起来,封郡主,不过是早晚的事。 启德帝越想越气,公主府的亲家自然是没有白身的,薛宰相不能动了,那个寇家二小姐是不是能甘心,“这是欺朕老了,都开始野心勃勃的,不是从前了,都有自己的算计了。” 只是公主为什么非得和这薛家结亲呢,她算计什么,以后谁当皇上也和公主这个姑姑没什么关系啊,张才也觉得诡异。 这皇家从来没有简单的事,一个是一国宰相,一个是平宁长公主,两个人要是合起来,能对付的,除了皇上也不会有别人。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启德帝直起身子,“查。”他咬牙,他还没死呢,连亲妹子都靠不住了。 汀芳院内,得了信息的寇明嫣只觉得不是什么好事,薛家已和公主贴上了,老皇上这是要给她什么? 过来正堂时,王妃已翘首盼着呢,哪怕内侍的态度好得不得了,她还是心慌慌的想早些知道原因。 一向趾高气昂宣旨的内侍自然是被人教导过,此刻如街上的老婆婆什么事都问一句,让人无语得很了,杨总管已是一头的汗,主子的事那是他敢说的,二小姐什么时候练功也不会告诉他啊,不过皇上身边的人没人敢轻视,他只能支吾着,盼二小姐快来吧,奴才顶不住了。 好在世子爷回来了,一头的汗,内侍心里鄙视不鄙视,没人知道,只是面上却笑成一朵花,这让寇靖凯放心不少。 香案摆设好了,收拾得纤尘不染,寇明嫣莲步姗姗地走过来,想到她吓人的速度,寇靖凯看得嘴角抽搐,明明有武功的,非得最后一个到,为那般啊。 一看都到齐了,内侍站在前面,卷着的东西一打开,寇靖凯率家人都跪下了。 开始都是千篇一律的皇上诏曰,只是今日曰的蔻明嫣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神转折啊!脑袋轰的一下,连后面曰的什么都没听清楚,寇明嫣突然抬起头来,瞪视着内侍手里那灿目的黄绢。 随着内侍的钦此,寇靖凯站了起来,跪在前面的他没发现后面二妹的异样,有些手舞足蹈的,“我,我是王爷了,我终究成了王爷。” 王妃,啊,不是,已随着世子爷的升级,她已成了太妃,终于摆脱了尴尬的王妃称号,此刻更是惊喜交加,喜心翻倒,齐嬷嬷、清芷几个更是连连道喜,“都有赏,都有赏,我还要给先王爷去上柱香。” “恭喜,恭喜寇王爷,恭喜二小姐。”内侍乐呵呵地上前道喜,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二小姐这个样子看人,见寇明嫣还在那里呆呆地跪着呢,伺候的却不在跟前,“二小姐这是得偿所愿了,看这欢喜的,这都是皇上的隆恩啊。” 内侍亲自去搀扶寇明嫣,新鲜出炉的王爷回魂了,王妃也从大喜大悲里回神,见地下还跪着一个呢。 寇明嫣被人扶着站起来,眼中所见的全是欢喜的笑容,她个人的悲愤与伤怀就一点点地终于只剩下灰烬,听着内侍的恭喜,她面无表情地道:“恭喜我去宅斗吗?”这镇国公府就儿子多,那么一大家子人,尤钧又是个蛮横的,最主要的是订的未婚妻成了平妻,她这一杠子惹了多少人仇恨啊,这皇上有多见不得她好啊! 内侍愕然,不明所以,寇靖凯吓了一跳,忙上前,王妃心里一沉,却只觉得无力,这个二女儿到底是想要什么啊,明明不是很好吗,不已是最好的结果吗,以后有皇上的旨意,那个敢轻视,在镇国公府里也能直起腰了。 吓了一下的新王爷,才想起银票的事,立刻摸了张一百两的银票,暗搓搓的递过去,“请公公不要在心,二妹是受了刺激,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不动声色地接过,一看面值,内侍笑得更真心了,又交代了几句走了,寇明嫣却只觉得一辈子都好不了了,这大齐皇城如黑色的漩涡把她往里扯,勉强扯了下嘴角,“恭喜大哥。” 寇靖凯真心觉得镇国公府不错,虽然尤钧那个人不如他的几个哥哥,可是二妹已经这样了,不过,“二妹,你真的不嫁人也是可以的,大哥还能养得起你。”寇靖凯拍了下胸脯,立马就觉得这样也不错,没了二妹,府里谁管啊。 “胡说什么。”寇靖凯话还没落地,王妃已恨恨地拍了他一巴掌,“想一想你的三妹,难道都不嫁了,还有你大姐,寇家这些女孩子,现在就已闹得烦心了。”想到再也不会有人来府里闹了,王妃心气都顺了,“我可是终究放下心了,可不能再出事了。” 是啊,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时代,处处都是牵制,想到这,寇明嫣目光转到三妹脸上,见她也是一脸的期盼,也是想自己嫁出去的,想来在女子书院里,明岚也是难挨吧!只是三妹不说,这样看来到是自己不懂事了。 不管寇明嫣的心意怎么样,府内王妃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处处是欢喜的笑声,府里已开始筹备起请客的事来了,连客居的柳胤之也可以去国子监读书了,是的,内侍临走留话了,王妃让人给柳胤之送信了。 只是有欢喜的,就有愁的,守正伯府里,罗氏是一阵不停嘴的臭骂,她不敢骂皇上,就全冲着蔻明嫣去了,薛家自然是跑不了的,椅子上的韩伯爷愁眉苦脸的,“可有什么办法,皇上旨意都下了。”伯夫人气得一拍桌子,“你这个窝囊废,我不知道旨意下了,当本夫人聋啊,没听见啊,你大小也是个伯爷,就不能去皇上跟前据理力争去,明明是我女儿的姻缘,怎么皇家亏欠了人,让咱们府里吃亏,没这个道理。” 没这个道理吗?妻子如此说,听得守正伯一咧嘴,皇家哪有道理可言,“你还是劝劝女儿吧,认命吧,要怨就怨老子没能耐,在外面可不能胡说。”见妻子的火气散得差不多了,守正伯厉声道。 见夫君变了颜色,韩氏委委屈屈地道:“这我知道,你放心吧。”说完这句话,呜呜地哭了起来,“我苦命的闺女啊,这是要了娘的命啊,你爹娘没能耐,只好委屈你了。”守正伯苦恼地看了夫人一眼,表妹做妻真是要不得,压了自己一辈子,临老又弄出这样事来,后半辈子又得听她唠叨,见她还在没完没了的,守正伯不耐烦了,“我去花姨娘哪里,你也别闹了,好好劝劝女儿吧,咱们胳臂可拧不过皇上的大腿。” 看他甩甩哒哒的走了,罗氏一阵气苦,想到花姨娘那个妖精又是一阵骂,直到儿子怒气冲冲地回来。 第91章 积德 固北王府里王妃深信国师的话,看看,国师说的红鸾星动就真动了,国师说这是她女儿,那就一定是的,想起前一个还有些伤感,这一个却是要尽力弥补了,她这一弥补,寇明嫣的麻烦也就来了。 寇明嫣每日辛苦的晨走、练功,连过去学的瑜伽功夫都开始练了,几个丫环看得称奇,不过内功,寇明嫣暂时是没练。 知道寇明嫣净体的唯有姚黄一人,她唯因知道的多,想的也就多了,伺候着寇明嫣换衣服时,不由得问道:“小姐,奴才的弟弟可以练吗?”想到那个随手放在房间里的秘籍,姚黄也很是无语。 “当然。”才从王妃哪里回来,寇明嫣无精打采地回到,想着那个杨力到是机灵的,练练看看吧。 大概是因为谁也到不了她的地步,对这武功秘籍,寇明嫣也并不珍惜,这个时代,谁知道有一天会什么样,府里的人,也都是王府的人,关键时候还是护着王府的,何必束之高阁呢。 这王府多个武师比多个奴才好得多,只要一想到皇城的气运,寇明嫣从心里胆寒,至于和皇上说的那一线希望,也得看皇家积德没有,只要这一城的百姓安康,谁当皇上,对寇明嫣来说,那都是无所谓的,皇上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看看这童谣说得多对,多好。 王妃一日得找这二女儿几趟,看看这东西,看看那东西,库里的东西看遍了,还和齐嬷嬷商量缺什么,好抓紧去买,王妃兴致很高,这大齐的女儿家一出生父母就攒嫁妆,寇家也不例外,她又到了嫁人的年龄,大件的也已齐全了,缺的不过是小件,还有铺子田地,只是王府的情况,王妃也有愁的。 想一想人真是个矛盾体,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九曲回肠怎么也不好猜测,寇明嫣哪怕有淡淡的心寒,也只能维持不能退却,有深厚缘分的那个女子已退场了,哪怕她觉得窒息也得捱着,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王妃没错,那就是她错了,可她错在哪里,她遗留在另一个时空里的母亲,她想在这个时空里找,找一位懂得你的泪,给你最暖安慰,知道你的疲惫的母亲,原来是永没可能了,失去的就是失去了。 而连姻缘都是让她流泪,这个失望的时空,还得凑合着活下去。 接了唐家的帖子,拿在手里,寇明嫣没什么兴趣了,那个首富怕是要出事了,买卖是不成了,可是寇明嫣控制不住好奇,觉得还是见一见,只是王府里不是个相见的好地方,人人都探照灯一样关注她,见姚黄几个这段时间的担惊受怕,自己这个小姐是个柯南体,就想着带几个丫环松乏一下,寇明嫣派人送信约在了得意楼。 盖得意楼的是个人才,开得意楼的也是个人才,这里高端大气,真是挣钱啊,寇明嫣这个俗气的,一时看得真是眼馋。 “二小姐,夫人派我过来的。”她带着四个人,刚一进去,就有人过来。 一个容貌普通,丫环打扮的女子过来,寇明嫣点点头,见得意楼内什么都没改变,掌柜的还是那个掌柜。 寇明嫣叫过小二,把姚黄几个安排好了,既然来这,就是搓一顿,怎么也不能亏待这四个人。 她一个人跟着唐府的丫环上楼,楼下小二看着姚黄四个人,眼睛一亮,回头看看,已认出来了,毕竟那日的事谁也忘不了,知道都是哪位的贴身人,不敢轻视,恭敬道:“都跟我来吧。”想一想外面等着的奴才,摇摇头,还真是同人不同命,做奴才也要跟个好主子。 这时的建筑隔音效果并不太好,一路走过,不时有说话声传出,回廊上一蓬蓬的冰蓝花芬芳吐蕊,有幽幽香气散在各处。进了青峰阁,寇明嫣随手摘下幕篱,那个丫环接过去放在一边闲置的椅子上。 “二小姐,真是想不到还能见到您,实在是太谢谢您了,诶呀,要是没有您了,我这条命啊,就早没了。” 胖得一双眼睛全在肉里的唐钱,咧着嘴,一见面就开始喋喋不休地,张着厚厚的嘴唇,“二小姐您说,只要有用得上我老唐的,我肝脑涂地也给您办成。” 寇明嫣看看他身边人淡如菊的夫人,再看看他,心里的小人早笑哈哈了,面上却: “唐老板幸会,今日你们夫妻能拨冗来见我,我已经是很高兴了,其它的就不要谈了。”市农工商,这时的商人地位还算可以,不过肯定是不高,不过比起那些不允许商人之子科举的朝代已经好多了。 寇明嫣话说得客气,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然后深深的弓下身子,郑重其事地,“谢谢二小姐救命之恩。”想到上次的危险,唐钱心里已在打定主意,今日二小姐提什么条件都答应。 “唐老板不必客气,大家坐下好说话。”看唐钱胖身子费劲地行礼,寇明嫣都替他难受,不过她也看出来这商人的几分狡猾,今日寇明嫣要是表现出一点盛气凌人的样子,唐家夫妻怕就是跟着哈哈的,一顿饭后就各奔东西了。 看着夫妻两个气运已成浓黑,寇明嫣心里扼腕,徒呼奈何,再想找个这样的人合作有些难度,不那么好找。 “是,二小姐是个爽快的。”唐钱肥厚的身子已全是汗,“肥不死你。”她的夫人有些恨恨的,“让你少吃些肥肉都不行,二小姐都笑话了吧。” “不笑,不笑。”打量了下四处,寇明嫣就坐在客位上。唐钱的夫人也跟着过来,坐的位置和寇明嫣却是对面,“真是让你见笑了。”唐钱的夫人看着寇明嫣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老夫老妻了,说惯了,也没拿您当外人。” 唐钱也终于坐下了,笑眯了眼看着妻子和二小姐套近乎,那个丫环倒好茶水,在夫人的示意下也躬身退了出去,不过茶壶却放在了唐夫人的右手边上,这时包厢内只有三个人了。 当时提着滴血剑的寇明嫣,让唐钱已是印象深刻,今日没了杀气,也不过是个闺阁女子一般,唐钱啧啧称奇,这样娇滴滴的一个美人竟然会杀人。 “二小姐宅心仁厚,在西城投了不少钱,那边是个无底洞,唐家可以帮一把,只要二小姐说个数。” 对于救命之恩,唐钱还是很大方的,郑重其事地许诺道:“请二小姐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会让我失望吗?寇明嫣笑了下,笑的是命运无常,看着黑云盖顶的夫妻两个,更是叹息,又觉得心塞,好在是没有交情,可是已经认识了,真是不想他们遭到不幸,可是阎王让你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 和明知必死的两个人坐在一起,前世寇明嫣是绝不会做的,今生许多事已颠覆了,看着眼前两个人,一副决心掏钱的模样,寇明嫣倒也是觉得不错,生意是不成了,阴德还是能积一些的。 富贵于我如浮云,真是到了死亡时候才能说,平日里,千万不能说,人家会当你放屁。 今日里唐夫人看上去并不向那日穿金带玉的,却颇有一种低调的奢华,银灰色衣裙光泽怡人,腕子上白玉镯子碰在桌子上清脆作响。 寇明嫣是个很美的女子,尤其肤色,是真的雪肤花貌、唐夫人好奇之余,目光就一直盯着她看,寇明嫣笑得有些别样滋味,不是欢喜,也不是悲伤,到更像是洞察了什么的笑,就如庙里的神佛,凌驾与众生之上,这让本就因身份底下而一向受歧视的唐夫人很是不喜。 唐钱等着寇明嫣提要求,唐夫人琢磨着寇明嫣的笑,提起茶壶又给三个人把水续上,小二传菜后,三个人心思各异,只有唐钱吃得连连点头。 半饱后,寇明嫣开口,“唐老板,西城想必你也看过,利肯定有,只是不多,而且得往长远看,眼前肯定是赔的,那片土地上的人太艰难,能吃苦受累,可是这样的苦力能挣多少钱,唐老板想必也是有数的,我打算改变他们的命运,盖个私塾,不是为了科举,是简单的谋生本领,找专门的人来教,唐老板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二小姐您。”以为是来要钱的,提要求的,只是这要求,让笑眯眯的唐钱有些惊诧,“您竟然打算做这样的事,那可是一笔大投资,固北王府里王爷也支持,太妃也同意吗?”寇靖凯承爵这个唐家自然是知道的。 “现在还行,就是大哥成亲后就不好说了,我只是觉得命运无常,活着时候做些有益的事,我们只是付出银钱,却改变他们一生。” 命运是真的无常,寇明嫣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来生,活在这个世界,总是像个外来人似的,寇明嫣想留个痕迹,而且那里去一次震惊一次,看见不能当看不见,前世不做慈善,今生自己来做,总不会烂污了。 “好,好,二小姐你说,你要多少。”唐钱肥厚的脖子扭向他夫人哪里,对视一眼,随后又看向寇明嫣。 寇明嫣自然把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对唐夫人在唐府的地位有了认知,她摇头,“不,唐老板,是你在积德行善,盖好后的私塾,会立块碑,谁捐多少会刻在碑上,你想捐多少呢?” “立碑吗?”唐钱有几分意外,对他们这些商人来说,存名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二小姐,我们唐家捐五百万,不只是私塾,还可以盖些房子,给那些没有片瓦存身的人。” “五百万?”知道他们是财神爷,可是这也太多了,寇明嫣一惊后,随后就是大喜,她没想到唐钱如此大方,不免又露出可惜的神情,心细如尘的唐夫人看得一皱眉,各种想法在心里转悠,却想不出有什么是这二小姐知道的,而他们不知道的。 这寇家二小姐也不过是初次见面,她到底知道什么呢?想到这,她接过话题,“二小姐女中豪杰,我家小女儿上次跑去王府外头给您磕了好几个头,这次知道要来见您非得磨着要来,只是想着要谈事,就没带来,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请您去唐府,要是能把您请回去,她要高兴坏了。” 怕是没有机会了,寇明嫣到底年轻,心里情绪因这句话微叹口气,唐钱也觉出不对,来回打量着两人,寇明嫣只好无奈地问道:“唐夫人女儿有多大了?” 饭菜再好也吃不下了,她把筷子放了下来,打起几分精神,觉得自己是来找虐的,可也没想到这夫妻两个如此敏感。 “五个,三儿两女,大女儿已嫁人了,儿子也娶亲了,说起来还没恭喜二小姐,到时我们夫妻还要喝二小姐的一杯喜酒。” 唐夫人又递了一个橄榄枝,寇明嫣却一哆嗦,心里道,怕是你喝不着了。把寇明嫣的神情举止看在眼里,唐钱蹙眉道:“二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其实也不怪寇明嫣没遮掩住自己的表情,实在是任谁和明知必死的人说将来,都是很诡异的事。 又看了眼那夫妻浓郁的黑气,寇明嫣苦笑一声,“唐老板,五百万我今天就要,现在就取回王府。” “怎么这么急,不会明天我们唐府就倒了吧。”唐钱开起玩笑来了,“何必这样急,明日我派人把银票送过去。” 银票,寇明嫣无声,有些后悔从将死之人身上弄银钱,这饭吃得实在煎熬得很了,也实在是这夫妻两个都是不错的人,那个小女儿竟然跑去王府磕头,任谁对知道感恩的人,都是有好感的。 唐夫人一直没吃什么,这时候唐钱看着一桌子的好吃的,也吃不下去了,寇明嫣坚持道:“唐老板既然给,今天和明天有什么区别。”想到这五百万能活许多人,寇明嫣心里舒服些了。” 唐钱以一个商人的精明,觉察出二小姐必是知道什么要命的事了,可是,因为唐家大本营在皇城,只要皇上不动他们唐家,那些皇子公主的,是不敢动的,小打小闹损失点银钱,唐家还不在意,那么这次是因为什么? “五百万黄金,我们唐府出五百万黄金,就为了积德行善,二小姐,我们可以买你一句话吗?” 唐夫人却比自己夫君更敏感,她知道不对,这个二小姐看着自己夫妻两个人的目光瘆人,二小姐可是才见过皇上的,和那宁国公府还有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可是都认识的,他们唐府难道真的要出事了? 黄金,好大的手笔,寇明嫣两眼冒光,她是真心动了,想到千辛万苦才弄到十五万两白银,还沾沾自喜得不行,一时之间还真是心塞,可是能说吗?说什么,有人信吗?想到自己的武力值,到是比自己前世强,可是……她还是犹豫,这实在是要命啊,自己和国师能比吗? 见寇明嫣还是什么也不说,唐钱夫妻站了起来,寇明嫣摇摇头也起来了,“走,给二小姐取黄金去。”唐钱见寇明嫣不为所动,脸上阴沉沉的,他能成为唐家的家主,唐家却垄断着大齐的经济,自然是知道很不对劲了。 唐夫人更是恍惚,不是她往下砸了这么多,而是这几天,他们夫妻就感觉总是心惊胆战的。 第92章 行善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写文,保证不弃文,水平有限,会继续努力,谢谢一直看文的读者,有您们,才有动力。 寇明嫣觉得自己的脸皮很厚,为了银钱,她也是拼了。 唐家夫妻也是一时无可奈何,面面相觑,唐夫人却笑了声,“夫君错了,二小姐既然不说,哪还有金子,可别搬错了。” “搬不错的,你夫君什么时候做过赔本的买卖。”只是知道哪怕不说,这金子也没法换白银了。 苦笑地看了眼夫妻两个,寇明嫣心里全是无可奈何之感,她总不能贴身保护这两夫妻吧。 萧成渝今日也在这得意楼里吃饭,陪着的有古家的表弟,还有公主府的两个表弟,田驸马虽然和二皇子关系佳,萧成渝却是和两个表弟还不错,田家没有被大皇子彻底厌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四个人正说笑呢,听了侍卫禀报,坐在多福阁里这顿饭吃得就心不在焉了,三个表弟就挤眉弄眼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萧成渝脸红着解释,随即正色道:“真的,只是佩服,你们是没见过那天的街上什么样,也没见过那个寇二小姐的英姿。” 等他急忙放下碗筷,整理了下自己,顾不上几个人,急忙出去后,屋内的古家表弟笑了,“我是不信,你们信吗?”田家的两个连连摇头,屋子里一阵大笑,萧成渝回头望望,有些恼羞成怒。 他只是想再见一面,一切都太晚了,这段时间以来,这个女子顾盼飞扬的影子总是在他眼前浮动,她温热的手,那真实的触感都让他忘不掉。 “啊,萧公子。”迎面看到皇家人,寇明嫣又想到那该死的圣旨,真是白白救了皇子,虽然皇家不能有个白身的亲家,可是到底是让薛家躲过去了。 “二小姐来吃饭啊,唐掌柜的也在啊。”这一会功夫,唐钱就从老板变成了掌柜的了。 唐钱夫妻一见是他,可不敢大意,行礼后站直了,就等着两个人说话。“走吧,怎么不走了。”蔻明嫣莫名其妙地看了几个人一眼,她还等着取银子呢,这能做多少好事啊。 唐夫人看着迟钝的二小姐,再看看萧公子眼里的情意,为这萧公子感到心塞。浓眉深锁的萧成渝目光复杂地看了眼蔻明嫣,“请,二小姐先请。”这个女子怎么就入了他的心呢? “谢谢,那我先走了。”蔻明嫣不迟疑,见萧成渝等着他们先下楼,就一点没客气,唐钱夫妻一步一步地跟在蔻明嫣后面,到了楼下,看后面没人,唐钱轻出一口气,“二小姐威武.”蔻明嫣不以为然地让姚黄几个去做王府里的马车,她不客气地上了唐家的马车。 一路上,本来还欢喜寇明嫣同车,可是不论怎么打探,蔻明嫣也说不出什么来,夫妻两个深感这金子花得冤。 又一次来到钱庄,蔻明嫣只觉得今天来是对的,这钱庄财气马上就要被黑气取代了,比那天黑多了,明天,谁知道还能不能取钱,蔻明嫣再次看了唐钱一眼,失去这个生意伙伴真是个大损失。 可是到底是会发生什么事,寇明嫣却是不知道的,从得意楼出来,怕马车出事,她都上了唐家的马车了,一路到是平安了,可是这浓郁的黑气,即将覆盖住了这个钱庄,夫妻两个人头上气运更是如此,寇明嫣抓心挠肺的,却没有办法。 这时,她是无比羡慕那重生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救谁不想救啊,看着哀怨的唐夫人,寇明嫣只想马上离开。 见东家过来,掌柜的自然出来相迎,寇明嫣扯了下嘴角,是上次见过的,简单打了招呼,唐钱和掌柜就说着话走了,唐夫人看寇明嫣不往里走,也站在那里相陪,“二小姐,您真的不肯说吗?” 门前的风裹着冷气,夹杂着翻飞的落叶,气运这诡异的东西压得寇明嫣喘过气来,那个掌柜的竟然也是黑云盖顶了。 这时,寇明嫣觉察出几分不对来,失财,东家夫妻有事能理解,可是掌柜的能有什么事,怎么会丢了命,不会是这个钱庄里的人都没命吧? 寇明嫣猛然回身往钱庄里面看去,唐夫人被惊了下,见这让人无语的寇二小姐眼里掠过一道奇怪的表情,“怎么了,有事吗?” 看了唐夫人一眼,有大事了,不过对着这弱鸡似的唐夫人,寇明嫣慢吞吞地道:“没事。” 这话可骗不过唐夫人,掀去了伪装的淡雅,她露出了精明的一面,“二小姐明明有事,你又是频频作态,不就是提醒我们吗?到现在你大可提要求,我们夫妻也都是感激二小姐的。” 看看,误会了吧,寇明嫣捂着胸口做捧心状,“唐夫人,你真的误会了。”鄙视地看了寇明嫣一眼,随即就收回了,唐夫人淡笑道:“误会不误会,难道二小姐不知道吗?” 顾不上和她计较,寇明嫣这时脑筋飞转,合计着救人的把握,自己一个人是不行的,如果是劫财,怕是团伙作案,可是唐家夫妻两个人并不是常在钱庄,那就是说府里也有事,这皇城里能有这能力的,可没有几个,敢动这一国首富的明面上更是没有,那么就得说说暗里的,暗里敢这么干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还没抓到的那个,险些牵连宁国公府的那伙人。 见寇明嫣看着天空发愣,唐夫人气得跺跺脚,却无可奈何,一会见夫君拐出来了,她摇摇头。 想了一下自己武功的震慑力度,暴露异能的危险姓,看着往马车上抬东西的伙计,这都是钱啊,寇明嫣觉得赌一把,看看这唐家夫妻的人品,不过,他们有幸能得姐出手,人品还真是不错。 “有避静的地方吗?” “有,有,二小姐请。”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唐钱忙带路,唐夫人上前携起寇明嫣的手,“诶呀,还是二小姐能知道我们的难,以后啊,你有事尽管来,咱们谁和谁啊,这金子可是给你往车上装呢。” 大概这夫妻两个人买卖做久了,深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橄榄枝是一根一根的丢出来,听得寇明嫣无语得很,决定了,这两位要是活下来,以后就常来宰他们,看着唐钱的背影,谁让你这么肥呢?不过真的是金子,这买卖还是合适的,就是不知道能否成事,这边好说,唐府里可是麻烦,应该是宅斗吧,她怕是卷进人家的宅斗里了,只是这够狠的,竟然敢勾结外人。 跟着唐钱进了一间屋子,“有些简陋,二小姐多担待。” 是够简陋的,一间空旷的屋子,连个桌椅都没有,“你们夫妻不坐下吗?”想到说的话,寇明嫣不由得问道。 “不,我们夫妻能承受,二小姐请说吧。”唐钱也严肃起来,弥勒一样的脸板了起来。 乱世啊,这么大注财,寇明嫣决定勾住唐家,不然,她就是有能力也没有那时间,不过还是要从头说,想法让他们活着:“我上次去皇宫,除了表白一下寇家的忠心,皇上还问了下国师和我说的话。” 唐钱立刻抬起眼睛注视着寇明嫣,炯炯有神,唐夫人也紧张起来,怎么有国师的事。 “气运,是皇朝的气运,当然那个不归咱们管,可是你们不奇怪吗?国师为什么和我说气运的事呢?” “为什么?”夫妻两个异口同声地发问。 “自然是因为我看得到。”寇明嫣这句话说道斩钉截铁的,可是,她等了一会,唐钱却用不可思议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寇明嫣,唐夫人也松懈下来,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看着寇明嫣翻了个白眼,没有了先前的恭敬。 寇明嫣低声笑了起来,“果然如此,就知道是这样,真言逆耳,从来是没什么好下场的,看看我,好心好意的。”这事真是没法让人相信,可是寇明嫣嘴上还是不饶人的。 “你们全都会死的!”寇明嫣看着夫妻两个对自己的鄙视,真想拍拍屁股走人,可是不能,金子勾着她的脚,“这句话我说,你们是不信的,可是国师的话呢?国师看见的,我也都看见了。” 屋里无声,外面也一点动静都没有,寇明嫣眼神幽深,声音里也带着难言的悲凉无奈,夫妻两个看着寇明嫣的眼睛,一起打了个冷战,唐钱见二小姐的神情不像是作伪,可是如果是个扣,二小姐图的也不过是银钱,有可能吗? “不管你们信不信,这件事我得管,我怀疑是上次那伙人想对付你们唐家,这已不是你们一家的事了。” 二小姐严肃起来还是很唬人的,唐钱皱着眉头,想要不信,可看寇明嫣言之凿凿的样子,涉及生死,还是选择信了,“你能看到什么?” “我能相信你们吗?”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想到近段时间府里诡异的事,唐夫人也正视起来,“我们夫妻可以发誓。” 寇明嫣顾虑什么,唐家夫妻自然知道,也顾不上地上的肮脏,夫妻两个立刻跪下,“黄天在上,我们夫妻知道的寇家二小姐的事,发誓一概不说,如有违背,必会五雷轰顶,死后不得超生。” 对誓言寇明嫣不信,不过他们信就行。 见夫妻站了起来,寇明嫣就把自己看见的,还有自己分析的,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唐钱站在哪里,微闭双目,细细想了一下,“不对,真的有事的话,怕是有内鬼,这钱庄里的戒备可是和皇宫大院媲美的,怎么可能被攻进来,人都死绝了,御林军、五城兵马司的人还没到,除非有内鬼。” 果然是不同凡响,这夫妻两个是个人物,见他们死亡已临头了,还能很镇定,寇明嫣放下心来,心里有了些底,这时就怕乱,一乱就是必死无疑。 “二小姐,我有一事相求,我想让你看看这钱庄所有人的气运。” “好,没问题,釜底抽薪就没了后顾之忧,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劫这钱庄。” 随后,寇明嫣交代了姚黄几句,让她回王府,想法给李云松送个信,不过,这一切都偷偷地行事,没有惊动钱庄的人,等到金子装完运走,寇家的马车回去了,寇明嫣其实并没在马车里。 不过。寇明嫣得了唐钱五百万的黄金,也被送到各家的书案上,随着马车陆陆续续地往固北王府送,皇城里许多人的眼睛红了,还有人砸了琉璃盏,骂道:“又来坏我事。” 这些寇明嫣都不知道,此刻她隐在暗处,唐钱以各种借口,把所有的人都让寇明嫣过目了,钱庄是轮休,今日当值的有一百一十人,有五个人没有黑气。 “只有五个人,这五个人?”唐夫人站在他身边,捂着嘴不能置信的样子,“志和也在这里。” 粗大的手指,敲着桌子,看着白纸上的人名,唐钱眼睛里闪过冷意,“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有问题,不过该怎么办还是照办,做到万无一失,和另外四个一会送走,今晚上值夜不差这五个。” 唐钱几乎可以确定是今晚要出事了,其他四个都在今天值夜,问了掌柜的,有两个是换过来的。” 唐夫人有些恐慌了,越是确信越是惊惧,孩子还在唐府呢,“不用忙,天还早着呢,不到后半夜是不会有事的。”这话他说得太早了。 唐钱的身子稳如泰山一般,掌柜的也是唐家人,被叫来,听着家主的命令,没发一言,悄悄地下去安排了,知道是出事了。 李云松是翻墙过来的,当他悄无声息地出现时,惊得唐钱一身的冷汗,他以为的固若金汤原来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三个人已商量好,说是有人送信,今日有人袭击钱庄还有唐府。 几个人简单见礼,李云松听罢,立刻就想到那批人,等到唐钱一说,他立刻道:“我要跟皇上禀报,不然调动不了太多高手。” 寇明嫣却有些不同意,“这一调动,怕是会惊动谋划的人。” 唐钱也连连点头,“这次要是抓不住人,下次不见得还犯什么大案子。”最主要的是人家在暗处,他们唐府在明处,防不胜防啊,他感激地看向寇明嫣,没有二小姐,今日里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李云松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这二小姐还有唐家这么确信无疑呢,如果是这样的细作,为什么不端了老窝。 可是他一细问,唐钱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来,李云松眉眼冷峻地看着屋内的三人,“唐老板,如果不能确信的话,我不能调动御林军,就是皇上哪里,也得问我消息来源,以后还有封赏,也得有人领啊。” 唐夫人不由得看向寇明嫣,寇明嫣只好接话道:“是我的消息来源,只是不能说,不过应该确定了。” 对那批险些倾覆了宁国公府的人,李云松是咬牙切齿地恨,只是抓不到,寇明嫣一说话,他定定地注视着寇明嫣,“你?” 对寇明嫣的诡异之处,他与何卫东碰头的时候,也不是没唠过,崛起得太快,他们家老祖修仙,难道她也修仙,还有就是知道的东西太多,想到这,他决定赌了,把府里的暗卫调出来,都是杀手级别的,真有事死的人也少些,至于御林军,也有几个能用的,最主要的是保密。 第93章 行动 大家伙商量了下,唐夫人着急回去,唐钱也是担心孩子,正好掌柜的回来了,“家主,都安排好了,一会人就送走。” 他年龄虽然大,和唐钱却是一辈人,不过却是已出了五服了,在这钱庄呆了一辈子,已有了感情,知道这是唐家生死存亡的时候,神情很有些紧张,不过想到那五个人,却又阴阴地笑了。 桃花水煮饭做汤,看还有力气折腾不。 “五哥今天晚上你还得在这住,不能回家,免得打草惊蛇。”掌柜的年纪大了,多数时候就在后院里住着,免得来回跑,一个月只是回家呆几天,今天有事,照说应该让他回去,可是保险起见,唐钱还是郑重地嘱咐了几句。 “放心吧,家主,我就在屋里蒙头睡大觉。”虽然也是胆寒,可是付出总是有回报的,家主可没亏待过人。 “好,好,等完事了,南街的铺子就让你三儿子当家做主了。” 掌柜的捻着胡须,心满意足的走了。 这边,被唐钱夫妻殷殷目光盯着的寇明嫣知道自己走不了,她本来也没打算脱身出去,“我保护唐老板,去唐家吧。” “好,二小姐够意思,是我辈中人。”唐钱话说得江湖气味十足,心里却抹汗,诶呀这银钱可没白花,这大齐也应该是第一人了,弄家里保护我们了,不然这心里真是没底。 “太好了,有你我就放心了,不然……。”唐夫人和唐钱一样,只是面上镇静,而这几十年历练出来的镇定,想到面对的却不是普通的武者时,镇定就几乎消融了。 血肉横飞的长街,不堪一击的护卫,今夜过后,真的能完好无损吗?假如调动人马,却又怕是什么都藏不住了,那么还能等到那些人来吗? 决定下后,也知道这是场豪赌,不然有这些人在暗里虎视眈眈的,唐家也好,寇家也好,怕是都睡不安稳。 唐钱抓过夫人的手,轻轻拍了下,“放心,没事,一切有二小姐在呢。” 他们唐家这首富也不是白当的,明面的,暗里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那些人对这二小姐怕更是恨得想喝血。 钱庄里这一查,想一想真是满身冷汗,都是几十年的老人了,看着那几个人,想到宁国公府的沈姨娘,可都藏得够深的,对寇二小姐的话就没法不信了,有这么个人,还真是运气。 唐钱知道只要自己平安,就必要和寇家这二小姐走在一起,人才啊! 李云松急匆匆走了,还有许多事要准备,怎么把自己人偷偷弄进来,不让人觉察出来,这得有时间安排,实在是太仓促了。 要说,这世上的事就怕个巧字,李云松是从钱庄的后墙出去的,他怕人看见,可恰恰就让人看见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晃晃悠悠从家里出来的尤家七公子,虽然李云松没穿御林军的服装,可是尤钧是谁啊,就是一双眼睛好使,只要这个人他见过,不论怎么化妆,他都能认出来。 七公子骑着马心情不那么明媚,正是我喜欢美人,可是美人不喜欢我啊!心里闹得慌,老娘也骂,那边寇二小姐更没个好脸色,皇上旨意是到了,又被骂了一顿,见老娘匆匆赶去韩家,他也就出来了,走到这里,一看李云松鬼鬼祟祟的,很怕有人看见的样子,他来了兴趣,怎么这小子做什么坏事呢吧。 说起来,两个人年龄差好几岁呢,没什么仇怨,只是李云松在这皇城里却是许多人的噩梦,是别人家的孩子,平白给自己找了许多仇恨。 看着这一长墙,七公子不知是那里,转了一圈,啊,是钱庄啊,他更激动了,“这李云松不会是想做强盗吧!”不然谁好人,大白天跳人家墙。 他正摩拳擦掌的打算大干一场,如果能抓住李云松的痛脚,不也是让那寇二小姐看看,自己也不是混的。 正美呢,一眼看见蔻明嫣了,三个人一起出来的,尤钧只把目光给了寇明嫣,他心里一热,看着那宛如脂玉一般的脸,刚要上前说话,就心里一冷,想起了李云松离开的背影,还有外面满天飞的谣言,这时不信都信了几分,不是跑钱庄来见面的吧,不行,这得问问。 寇明嫣走出来,就已注意到了,还不知道他已碰见李云松了,只见他不下马,气势汹汹地到了跟前,探手就要把蔻明嫣抓上马背,“难怪你不想嫁我,原来李云松才是……” 他一提李云松,蔻明嫣激动了,这浑人怎么看见了,这时可不能闹开,谁知道有没有踩点的,见他敢抓自己,怒气勃生,什么东西。 蔻明嫣闪身一躲,脚下使劲,人腾空跃起,双脚已站在马背上,然后双手抓着尤钧的双肩就把人給提了起来,跳下马背。“五叔,去找根绳子。”随后从七公子的衣服上撕扯一大块堵住了他的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好。太好了。”又一次见着寇明嫣的风采,唐钱是看得心旷神怡,连连称赞,唐夫人更是眼里异彩飞舞。 七公子就狼狈了,这时两只手,被蔻明嫣紧紧地背在后面,才明白自己喜欢的这个不是美娇娘,是个胭脂虎,是自己打不过的胭脂虎。太丢人了,七公子气得想怒吼,嘴里的东西弄不出来,退婚,必须的,不然自己一辈子别想翻身。 掌柜的动作飞快,七公子一会功夫就被捆上丢马背上了,这时当然不能放走,只有跟着唐府的护卫一起,护卫着车辆一起进了唐府。 花团锦簇的一个府邸,此刻也不是欣赏的时候,唐夫人急匆匆的,边走边问,“都在府里呢吧,都叫出来,见位客人,绣雁去倒茶,其她人都不要进来。” 到底是失去了镇定,不过,随着他们进府,唐钱已封闭了府门,只能进,不能出了,一切都得等二小姐看过。 寇明嫣有些心里没底了,看着沉沉的死气环绕的华堂美屋,瞄了瞄唐夫人,见那黑气已到了眉宇之间,唐钱却在头顶三寸上,从钱庄到这东南角不过是半个时辰,这短短半个时辰,已让人心惊。 唐钱见寇明嫣自从进府后,脸色就特别不好,只有暗暗祷告,却聪明的没问。 “怎么府里竟然比钱庄发动得早呢?”寇明嫣坐在大厅上,唐夫人焦躁地等着孩子们过来,“二小姐,真是抱歉,这次招待不周,快些,茶水点心,怎么还没上来。” 唐夫人想起寇明嫣,又往门口走了两步,“怎么还不过来。”唐钱擦了下汗,“别急,快坐下等一会,二小姐还在呢。” “见笑了。”唐夫人勉强笑了下,随即一皱眉,“怎么又这么臭哪,是什么味道,你们闻到了吗?” 她低头闻了闻自己,狐疑地道:“怎么像是我身上的。”说完,脸色通红,满是尴尬地看着寇明嫣,“不好意思,二小姐,你坐啊,我得洗洗,换一换,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总是这样,可别熏着你这个金贵的人。” 她站起来要走,因为知夫妻两个人要出事了,这时唐钱想起一件事,是他二十几岁时的事,那时他跟着八叔在外面跑,有时错过客栈,能找到村庄就住在村子了,找不到就住在荒郊野地里,一次在南面,住在一个村子里,听人讲村东头的事,说那一家子被人弄死了,死前可是有预兆的,有好几天,哪家媳妇就说家里臭,可是翻遍了什么也没有。 唐钱打了个激灵,这和他们家里多像啊,这几日夫妻两个已闻过许多次了,不等他说话,寇明嫣已不客气地道:“你哪里也不能去,就在我眼皮底下待着,臭也得忍着。” 想起旧事的唐钱更是深信不疑了,“对,对,你不能动。”心里恐惧却加剧了,二小姐管用吗?他是不是安排一下后事? 这唐夫人看样子马上就出事了,黑气已弥漫满脸,寇明嫣也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没病没灾的一个人,马上要死了,也只有暗杀,在自己眼前要是出事,寇明嫣知道自己这个灵犀眼,怕是又像前世一样,被自己厌恶了。 不是说人遁其一吗?今天到底看看生机在哪? 唐夫人越来越觉得恐惧,看寇明嫣的样子就知道情况不乐观,哀求道:“孩子们怎么样?二小姐求你保护他们,我不要紧,你要顾着我的孩子们。” 唐钱面上也不是那么镇定了,见寇明嫣的一双眼睛在自己夫人的脸上来回看,却没顾自己,就说明夫人要出事了,这弄得他很紧张。 见他们夫妻互相安慰,寇明嫣乘着人没来,又坐回去闭目休息,等听到喊爹、娘、爷、奶的动静才睁开眼,唐夫人这时正端起茶碗要喝水,寇明嫣一激灵,“别喝。”一身冷汗出来了,见自己跟前也有,唐夫人也是闹了一天,正渴着呢。 还是大意了,寇明嫣心里突突的。唐钱更是吓了一跳,不是真的吧,这府里管着饮食这块的可都是亲信之人,唐夫人添了下嘴唇,也知道谨慎无大错,看看茶碗放下了。 她还想介绍来人,寇明嫣摇头,此刻她的眼里只有死人和活人,“你们都坐那边,坐一起。” 寇明嫣这时坐在正位上,唐钱夫妻反而挨着她坐在下首,她一发话,进来的人一愣,唐钱脸色不好,也不说话,只一摆手,大儿子夫妻行礼后就乖乖地做了下来,唐振修是被匆忙叫回府里的,此刻见一个年轻女子喧宾夺主,虽然诧异,却也知道必有道理,和妻子对望了一眼,就静静地等着,二个孩子要过去唐钱夫妻身边,大少夫人见婆婆公公脸色不对,忙安抚住,不让他们跑过去,厅堂上这时只听见二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说话的声音。 紧跟着的是唐业顺,他的女儿挨着他嘀嘀咕咕的,妻子在一边叹气道:“她的首饰还少了,买也是不带,你就惯着吧。”身边跟着的奶娘手里抱着小儿子,她手里还领着一个大儿子。 寇明嫣耳朵好,听得一清二楚的,这时才发现,他们寇家人真少,从前的薛家也是不太多,看看这唐家还没来全呢,就这么多人了。 这次寇明嫣没说话,唐钱看了她一眼,知道不太妙,大儿子还有二儿子都是劫数里的,还搭了个奶娘,现在就剩下老三了,怎么小女儿还没来。 唐钱刚想到这,就听见一串笑声,随后,一个穿着水红衣服的女子已奔了进来,“爹、娘,你们见着寇二小姐了吗?她长得漂亮吗?” 人没到,声音已到了,直奔唐钱夫妻,到了跟前看见一个靓丽的年轻女子在哪坐着,她停下了脚步,“你是,你是?”她迷惑地看向自己的爹娘,心底有些小小的期待,唐钱点点头,唐夫人的脸色已是死人一般,透出了清冷僵硬,也不知是越到跟前越恐惧,还是黑白无常的链子已拴住了魂魄。 “你是寇姐姐。”一声欢快的叫声,随后如乳燕归巢一般扑向寇明嫣,“真的,我见着寇姐姐了。” 被她捏了两下手臂,寇明嫣哭笑不得,唐锦绣已低下头,“这是什么?”厅内的气氛也轻松了些,“绣儿,别闹了,到娘跟前来。”她还要再问,见寇明嫣摇头,就聪明的没问,摸着腕子的寇明嫣心里庆幸,带着□□出来。 “娘,我先给姐姐磕头,得好好谢谢寇姐姐,不然,我就没爹了。” 厅堂内并没有丫环走动,端茶过来的绣雁从夫人的脸上看出来,知道出事了,已退到门口去守着了,唐锦绣也不用垫子,就跪下使劲磕了三个头,她动作太快,寇明嫣还没等拦着,已磕完了。 第94章 狠毒 寇明嫣摸摸腕子,这东西不能送,头上更是只有一根簪子,还真没有能送的礼物,“生受你的头了。”看着她脸上的气色,寇明嫣叹气,“必定竭尽所能不辜负你这三个头。” 别人不知道,唐钱夫妻知道这话什么意思,知道小女儿也是不好,不过能得寇二小姐这句话,比什么礼物都强,这一刻到是多了些欢喜。 怕她打扰寇明嫣,唐钱咳嗽一声,“绣儿听话,坐你娘跟前去。”这时,寇明嫣见唐钱的头顶的黑气已落下来了,而唐夫人整个面目的状态都不太对,寇明嫣看得心里渗渗的,一时毛骨悚然,就更是紧张了。 这一屋子都是……,她摸摸手心的汗水,使劲闭一下眼睛随即就又睁开,这时唐业顺的大儿子不肯坐下来,二岁左右的小男孩,二少夫人一个看不住,他已跑到了寇明嫣跟前,抱着她大腿,“抱,抱。” “俯身抱起孩子。”寇明嫣露出了进唐府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漂、漂。”小男孩说完,随即就糊了寇明嫣一脸的口水。 “哎呀,这孩子,看见漂亮的就高兴了,寇小姐您见谅啊。”二少夫人急忙过来,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紧张。 “这么可爱的孩子。”看着孩子雪白的小脸上已是黑气弥漫,寇明嫣杀心已起,说起来,杀人有了头一次,大概真是免不了第二次,国师的话,寇明嫣已明白,这杀戮已起,也只能以杀止杀。 谁又真的无情,只不过是环境造英雄罢了,适者生存,从来都是动物界的规则,人类这个智慧之灵更不能免俗。 二少夫人抱回孩子,有些惊疑那寇小姐刹那冰冷的容颜,却不敢让孩子再过去了,只是心里怀疑,这女子做什么来了,想到家里的银钱,她却是蹙眉,不会是为这个吧,唐家除了银钱,还有什么是能值得她来一趟呢? 一厅堂的人就都等着唐显祥夫妻,却迟迟不来,寇明嫣听见大少夫人轻笑,“这新婚夫妻还真是恩爱。” 寇明嫣觉得有一分钟的时间了,唐夫人微微皱着眉头,慢慢地道:“狗肉上不了台面。” 寇明嫣不知道她骂的是谁,是刚刚说话的,还是没来的哪位,唐钱有些苦笑,想让夫人注意一下,还有客人呢,却张张嘴又闭上了,夫人的情况,他也看出不对头了。 终于来了,满面春风的唐显祖一走进来,不用说,也知道他们夫妻刚才是干什么了,寇明嫣到不以为意,这个时代的人太规矩了,没什么意思,人吗,总是自由的,只是这自由可别是祸害别人。 寇明嫣眼睛盯着那个女子,立刻坐直了身子,唐钱夫妻对看了一眼,也把眼睛看过去。 终于来了一个,没有死亡,没有压顶的黑云,这不是可喜可贺吗?只是杂乱的血色充斥在她周围,这是多少人命啊! 新婚好啊! 缺口总是从内部打开,明暗双管齐下才是必死之局,寇明嫣这个破局的人出现了,不知道能不能改变这个格局,一切要看现在了。 天渐渐变得昏黄起来,夜晚即将来临,厅堂上不那么明亮了。 穿一身水红色对襟绣着蝴蝶小袄的三少夫人,一进来,扫了眼案几上的茶水,眼里神情复杂,寇明嫣一直注意她,一见她如此,表情就很微妙了,神人啊,是个人物,这是打算一个人干翻唐府的人啊,谁派她来的。 寇明嫣心里有些没底,她除了速度,怕是什么都比不过,故此,目光就一直聚集在三少夫人哪里,却只惹得三少夫人一笑。 她把视线转到寇明嫣脸上就是一惊,随后笑了,“咱们到来晚了,这一位不知是谁家妹子,爹娘,我们还没见过,锦绣给三嫂介绍一下。” 同样穿着水红色衣裙的唐锦绣还没等起身,就被唐夫人一把拽住了,挨着唐夫人的唐锦绣,她的右边的袖子一直拽在唐夫人手里。 唐钱已是不耐烦,寇明嫣表现出来的如临大敌,让他心里有数,“你们坐那边吧,都等着你们,老大不小的,还不懂事。”他指着儿子骂了两句,却让小儿子夫妻坐在了另一边,没和老大、老二夫妻一起。 三少夫人看着坐在上首的寇明嫣,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这位过来了,她眼里闪过狠戾的光,打是打不过,只是,又何必打呢,眼睛望着外面,这真是意外之喜,不知那边能否多加银子。 这时丫环又过来挨个送上茶水、点心,寇明嫣立刻站了起来,“谁也不许喝,东西也别吃,看住孩子。”那个丫环被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哪里,叫了声,“夫人。” “这是我的大丫环绣雁,应该是个老实的。”唐夫人晃了一下脑袋,有些迟钝地看看寇明嫣,又看看自己的丫环,厅上的多数人都莫名其妙。 “你去找个小猫小狗过来。”见寇明嫣指使丫环,唐钱夫妻心里有了数,知道这丫环是自己人,怕也是和他们夫妻一样的气运。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寇二小姐可别吓唬人,夫君你看。”她的夫君也有些莫名其妙,“听她说什么?这是寇二小姐吗?蝴蝶你怎么认识?”刚才可没介绍,不过,他看看自己老爹,缩了下头,这时可不能多话。 他不说,三少夫人清丽柔婉的声音再一次想起,“皇上都下旨了,寇二小姐到是好兴致,嫁人不需要绣嫁衣吗?还是镇国公府不肯啊,听说韩家在闹呢,说起来,寇二小姐真是命好,占了大便宜。”好好的一个计划被人截胡,她心里暗恨,只是自信这寇二小姐不知道她的身份,此刻不敢动她,她可是这唐家人。 她那知道寇明嫣是从气运上看她是什么人的,还真敢对付她,到底失去了先机。 “蝴蝶你别说了。”唐显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蝴蝶是怎么回事,怎么针对起寇二小姐来了。 堵心,真是堵心,这明晃晃的打脸寇明嫣要是不打回去,她就不是寇明嫣了,轻笑一声,“三少夫人认识我,奇怪了,我一向是不怎么出门的,三少夫人是从哪里认识我的,还有,三少夫人消息到是真灵通,不过这是皇城,快嘴快舌的都死的早,蝴蝶,三少夫人这名字就不妥,谁见过蝴蝶能过冬的,早夭的命,三少夫人不积德啊,积德的话还好些,不然真是恶贯满盈了。” 寇明嫣一说话,就诅咒人要死,唐显祖很生气,却不愿意和个女子斗嘴,何况这个女子还是爹爹的救命恩人。 三少夫人这时也不在乎唐家人的看法,觉得过了今晚,她也不在这里了,“都说寇二小姐武功高,也不知真假,只是江湖风波险,二小姐要小心了。”只是心里却不停地合计,哪里暴露了吗?是计划有变吗?还是……,不过今日这些人必须死,想到这,她伸手去拽唐显祖。 她并没想动手,只是想要和唐显祖离开,好找机会下药,可寇明嫣不知道啊,此刻一见动了,就飞身而起,袖子里的手弩也已射出,弩和人几乎同时到达,因为心里恐惧,寇明嫣出手就是狠的,踢在三少夫人身上的劲用得十足,只听一声惨叫,夫妻两个都跌在远处的地上,椅子被带倒了,寇明嫣也没迟疑地如影随形地跟近,左脚勾起唐显祖,飞快地踢走。 这一串动作,翩若惊鸿,动如脱兔,刹那之间,三少夫人周围就只有寇明嫣站着了,看着地上的人,胸上的弩箭已从后背透出,人怕是不行了。 大口的血涌出来,躺在地上的三少夫人知道自己棋差一招,“哪里、有破绽了?”她此时声音低沉,语速很慢,不复从前的清丽,也不等人回答,就笑了,“我,蝴蝶竟然栽、在你手,不冤。”咳嗽了两声,有血块喷出,她轻喘道;“二小姐是、为我而来的吗?”寇明嫣依然不做声,等了一会,她叹口气,“这是我这一生最好也是最后的时光,真没想到,只是,我不死,却是不能放过你们的。”可能是回光返照,这后一句到是流利起来,随后她呵呵笑了几声,曼声道:“蝴蝶飞过无人烟。” “蝴蝶,蝴蝶。” 唐显祖惊慌下有些呆住了,这时清醒了,他厉声大叫,扑向了地上躺着的三少夫人,见血已满地,人大睁着两眼,寇明嫣就有些迟疑,这一迟疑,三少夫人笑了,弓弩硬生生的被她拔出,就扎向唐显祖的脖子,“你许我同生共死的。” 此刻唐显祖挡在前面,发不了弓弩,急切间,寇明嫣的绣花鞋已甩出,险之又险的砸向三少夫人,她的身子往右挪动了十厘米的距离,弓弩却在唐显祖的脖子上擦过,三少夫人大睁着眼,死不瞑目地瞪视着前方。 血从脖子上流下,伤口不深,可是唐显祖被惊住了,摸了下脖子,一手的血,“蝴蝶,蝴蝶。”一厅堂的人,此刻没有谁的脸色好,听着他喃喃自语,想这样狠辣的人怎么进了唐府,几个孩子这时开始哭起来,大夫人还有二夫人忙着安慰孩子,只有那个襁褓中的悠哉嬉笑。 “二小姐。” 唐钱战战兢兢的,他不是怕死人,而是不知道唐家还有没有事,这府里还有没有这样的人,唐夫人想要过去看看三儿子,却只是腿软站不起来。 随着三少夫人,那个叫蝴蝶的咽气,这个没有死亡迹象的人死得不能再死了,黑气立刻弥漫在她全身,寇明嫣看见像雨过天晴一般,唐府厅堂上这一大家子人身上的黑气一点点散去。 “都活着。”有明亮的光在寇明嫣眼底闪现,她有些激动还有些恍惚,前世她是连试都没敢试过,这一世,没了父母的再三告诫,因为自身的武力,还有这个世间的原因,她到底还是做了袁天罡之流做的事。 这时抱着猫的丫环绣雁又回来了,被厅堂上的情景吓了一跳,却聪明地什么也不说,只拿着猫试吃那些东西。 三少夫人的尸体躺在哪里,其他的人都有些呆滞,神情恍惚地木然地看着丫环的动作,小猫被放了下来,一刻钟了,都以为没事了,刚想松口气,“瞄”一声惨叫,猫已抽搐着四肢,一会就没了声息。 唐夫人受的刺激最大,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七手八脚的把唐夫人抬到屏风后的榻上,唐钱止住了老二,“不用去找大夫,你娘一会就好了。”他是知道原委的,现在这时府里还不知道谁是黑心谁是红心,不能大意了。 见自己娘昏倒了,那个唐家的老三也爬了起来,血已不再流了,他有些萎靡地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去看自己夫人,一行泪落了下来,随后惊叫一声,捂着嘴,“变,变了,不、是蝴蝶。” “叫唤什么?”老大唐振修还有老二唐业顺,都有几分后怕,这时看着老三是那那都不顺眼了,这坑死全家的货,一听他这时还叫,老大呵斥了一声,老二就卷袖子,想要在娘没醒以前揍他,回转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也惊了一下,“老女人。” 寇明嫣穿好鞋,默然地看了那三少夫人一眼,从她这时的脸上看年龄,应该是在三十几岁了,又看看连连往后退的唐显祖,摇摇头,向外走去,她要看看她的金子去了。 寇明嫣一回到王府,就被门房告知王妃让她去正院,知道是那堆金子闹得,她只好去解释,坐在正房连喝了几碗茶水,见连齐嬷嬷都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正要说,寇靖凯就大步进来,“二妹,好多金子啊,发财了,唐家怎么给你这么多,给大哥多少?” “不是给我的,是给三……。”不能这么说,这不把唐家和三皇子捆上了吗?寇明嫣一顿,“是给三个皇子的,说是建书院,总不能往皇宫放啊,就放在咱寇家了。” 寇明嫣为自己的反应点了个赞,寇靖凯却大失所望,“怎么不是给咱们的,唐家可是有钱的。” 唐家,王妃想起来了,“他们送过帖子,是商贾之家,是皇商那个吧,往咱王府来过,我没见。” “娘,你不见,让我见啊,咱王府的日子可没他们好过。”寇靖凯叹气,“这王爷也没什么意思,出门还不是看谁砸的银钱多。” 寇明嫣笑了,“你见?你见人家唐夫人说要两个钱花花,你还要不要脸啊,谁让你不读书也不做官呢,空有一个王爷的头衔,不过这回有俸禄了吧。” “那才几个钱啊,连得意楼去一趟都不够。”寇靖凯无精打采地道,“不过,我也要上朝了,还得早上起来,想一想,真没劲。” “上朝?你?”寇明嫣一拍脑袋,可不得上朝,诶呀,自己这个傻大哥可别让人坑死,这可真是坏了。 知道金子不是给自己的,王妃到松口气,她很是有些天真的想法,到是不贪慕别人的东西,不然,寇明嫣也是个麻烦,只是这性格也是往往让人有些怨念,寇明嫣看着这样的王妃,有些发呆,这是好还是不好呢?心里的怨气到是散了些,只剩下无奈。 唐家人发现寇明嫣不见了,吃了一惊,唐钱到是松了口气,这是没事了,可是他们没事了,就该别人有事了,他气急败坏地恨声道:“查,彻底的查,一个也不能放过。” 就是唐钱不说,这进嘴的东西有毒,大少夫人也是要查的,这时也顾不上哭啼啼的孩子,闻声而去,绣雁老实地跟在后面。 李云松回到府里,见了祖父,把情况一说,老宁国公想了下,就让他去安排,随后他一个人进宫了,和皇上说了一通,张才在一旁伺候着。 等到老宁国公出去,想到那些人,又想到死去的人,还有险些出事的三皇儿,启德帝叫过暗卫,一点点地安排下去,“这次要是全都抓住,狐狸的尾巴就要漏出来了。” 想到躲在背后的那个人,启德帝也好,张才也好,都是毛骨悚然,是谁呢?这朝里上下能想到的人,该查的全都查了,可是进入视线的,全不是,到底遗漏了谁,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能量,现在看着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启德帝真是一个都不想相信了。 第95章 收网 回到汀芳院,寇明嫣叫过姚黄,“去找你哥哥,告诉他亥时以后,进出都不允许了,不许现在声张。” “要出事了?”姚黄一脸紧张,“不是咱们府里,是唐家,不过小心为妙。”寇明嫣忙安稳住她。 “好,奴婢立刻去。” 想了下,自己那个大哥现在是在府里,可是晚上就不好说了,到底是不放心,“羽红,你去一趟文莱阁,偷偷地跟柳公子说,让他绊住王爷,今晚不能出去,一定不能出去。” 知道事情急,羽红忙放下手里的活,也走了出去。 “急匆匆的,也不理人了。”玉楼在门口和羽红走个碰头,见羽红不理她,嘟囔了两句,欢快地走进来,眉眼之间都是笑意,“小姐,您不知道府里都轰动了,好多金子啊!” 云红正在绣荷包,“消停一会吧,还不给小姐重新换水。” “鬼鬼祟祟的,就瞒着我一个。” 玉楼跺脚,然后去给寇明嫣沏水,云红依然静静地做着活,看了下她身边堆着的,还有她手里的活,寇明嫣有些刺心,“你是做的什么?” 抬起眼,云红看着自己的小姐,“尤家的亲戚多,总是要多做些出来,怕赶不及,奴婢现在就开始做了,不然,难道还指望着小姐吗?” 寇明嫣脸色难看起来。 停了一会,看着小姐的表情,云红轻声道:“小姐总是要嫁人的,何不欢天喜地的,这大齐的女人哪有不嫁人的,除非有特别的理由,小姐这么美,有什么理由不嫁人做个老姑婆,以后看着侄子侄女,哪有自己的孩子好。” “自己的吗?” 寇明嫣不知道这个身体能不能生,不过,她想起前世的郁闷平凡的日子,与今世风生水起的日子,再想想嫁人,怕更是跌宕起伏了,“没法活了!”蔻明嫣一声哎叹,到惹得云红嘻嘻笑起来,“小姐又胡说了。” 玉楼把水端进来,倒完小姐的茶碗,給云红也倒一茶碗,“怎么这么乖啊?” 看了眼云红手里的活,玉楼撇嘴,“不是见你忙吗?小姐现在厉害了,你们都有事忙,就我没用,也帮不上小姐” 寇明嫣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玉楼,“怎么没用,没有你,这府里的事你家小姐都不知道,那不就像个瞎子吗?我还觉得你最有用呢,打算多给你月钱呢” 玉楼睁大眼睛,不能置信,随后耷拉着脸:“您又糊弄奴婢。” 寇明嫣也叹气,“你家小姐要嫁人了,没看那镇国公府有多少人,没有你玉楼帮着你家小姐,小姐两眼一抹黑,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她们三个不带,小姐也得把你带着,好去帮着小姐我。” “呸,大吉大利,小姐,奴婢一定帮您。”玉楼终于松口气,小姐一直让她们嫁人,现在都不用她了,她哪能不害怕。 知道她没有安全感,寇明嫣又开导两句,这府里买的人实在不多,想到那天她看步摇时说的话,寇明嫣问道;“玉楼,你小时的事记得多少,都跟你家小姐说说,看看能找到你的父母吗?” “父母?”玉楼心里有些异样的酸楚,连羽红都还记得她是被卖的,可是她却不记得了,“奴婢梦里总是见一个大园子,还有以后很饿,直到进了王府才不挨饿了,跟着小姐后,也不挨打了,奴婢什么也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别人都是有爹娘的,奴婢也想有的。” 她虽然拜了干亲,可是她也是见过云红的娘是怎么对云红的,那种在骨头里的感情,不是会给她的,能给她这种的,却只有自己的娘,尤其过年节的时候,真是很难过的。 见她伤感,云红也忙哄她,许了给她做许多东西,才让她破涕为笑,寇明嫣心里暗自想,还是找人查查吧,不过希望渺茫,时间太久了。 三人说了会话,姚黄回来了,羽红却很久才回来,“小姐,多亏奴婢去了,王爷接了人帖子,说要出去呢,还约了柳公子,柳公子说不去,奴婢这边一去,柳公子也急了,忙往王爷这边赶,奴婢只好等着,要是柳公子拦不住,还得小姐您出马,不然王爷……” 柳胤之那个人,寇明嫣笑了,聪明人总是会有办法的,她不怕大哥出去不回来,怕的是半夜三更回来,要是遇见可是麻烦的。 一夜无话,寇明嫣安稳睡下了,李云松把人调配好了,就一直等着,启德帝的人却是在外面,并没出现在钱庄里头,各个路口也都布置好了,到是要看看在那家府邸里出来的人。 第二日下午,寇明嫣才得了信,据说死了许多人,回来学话的说,一个个拽着丢在马车上,血还往下落呢。 养心阁内启德帝压制着怒气,想着这李统领到底有功,“起来吧,也不怪你,没想到啊,全是死士!一个活口也留不下吗?想一想还真是让朕都恐惧起来了。”他脸色极其不好,“南条街有几家,不管是谁,都好好查,封起来,等查到了,再放人。” 李云松面上表情有些为难,让启德帝看得一清二楚,也了然,永王还有安王到是好些,御林军挨骂是少不了的,可是,平宁长公主也是在那条街上的。 “长公主哪里也是如此。” 启德帝哪怕不想查自己的亲妹子,可是也得做个样子,不然宗室哪里就有话说了,也只能一视同仁了,何况,他想到的是与薛家的亲事,妹子可信,田家呢?公主府里也不是妹子一个人。 见李云松还是不说话,启德帝道:“她会理解的,李统领放心,你这次功在社稷,朕是知道的,你父亲既然不想当宁国公了,你就接着干吧,也是老宁国公的心愿,朕就成全了。” 迟迟没落定的宁国公的位置,终于落了下来,李云松也松口气,还真是怕了这皇上,实在是在这启德帝继位以来,丢爵位的人家太多了。 只是他有一句话没说,南条街他真正想查的却是平宁长公主府,听了他们宁国公府的暗卫传过来的话,他也有些茫然,为什么?这么多死士可不是帮着侄子争皇位那么简单的,可是没有确实的证据,他不敢说。 唐家这边一直等到天亮,派过去的人回来,才终于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三个儿子,哪怕唐钱夫妻没把寇明嫣的事说得太详细,可是从三少夫人的事上,那看不出来寇明嫣起的作用,一时到是感恩戴德的,不然那个毒进谁的嘴里,也是活不了的。 护卫来禀报,唐钱才想起七公子尤钧的事,一想坏了,寇二小姐走了,这位爷不知怎么闹腾呢,只好派大儿子去把人打发了。 唐振修才知道自己家里还有这么位大神,可是老爹发话来了,只好苦兮兮地去了客房。关了一宿,尤钧也没了精神,看着点头哈腰的唐振修,“好,你们都好大的胆子,寇明嫣那个女人呢?怎么不出来了。” “寇二小姐昨日就走了,在唐府不过待了一个时辰,只是唐家钱庄有事,不能泄露了,到是得罪七公子了,万望海涵。” 三十几岁的唐振修长得向唐夫人多些,面容俊朗,此刻熬了一夜,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和尤钧说话,也是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的。 “钱庄有事?”尤钧也吓了一跳,这可是大事啊,他围着唐振修转了一圈,“你们到是好大的面子,连,连那个寇明嫣都请动了,连爷的面子也下了,昨日明说啊。” 想到昨日的事,尤钧很不是滋味地道:“他们又合作了一次,和爷明说,难道爷会不帮忙吗?”这时,他才明白过来,李云松和寇明嫣是在商量事。 爷,哼,到了哪位跟前去说爷啊,对寇明嫣的武力,唐振修可是看在眼里的,不觉得这个七公子能讨到好,不然也不会在他们唐家拘了一宿,不过,他好奇地看了眼尤钧泛酸的脸,想起寇二小姐为唐府做的事,不想将来他们夫妻不和睦,就安慰他道:“还是七公子洪福齐天,这皇城里谁不说寇二小姐和七公子珠联璧合,到时还要好好喝一杯七公子的喜酒。” “喜酒?”七公子横着看了眼唐振修笑呵呵的一张脸,“难怪你们唐家的买卖做得这么大,都是如此会说话的吧。”不过到底是没在计较,转身往外走了,到了大门前,见自己的马被人牵着呢,他翻身上马回了镇国公府。 今日皇上没上朝,尤翼在书房里见了几个人,等事情都办完了,看看时辰就从书房出来了,走过一段路,就见七弟尤钧一个人坐在那边的台阶底下,“怎么在这坐着,不冷吗?”尤翼有些畏寒,一见七弟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忙问道。 尤钧知道二哥不会坐下的,他就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二哥,外面又出事了,是谁这么大胆,还是查不出来吗?” “你管这些做什么?”尤翼心里有些数,可是不能和七弟说。 “你们什么都不和我说,一个二个的都这样,一看我就是废物的,难怪,难怪那位都是我的人了,还是不想嫁给我。” 对着自己的二哥,尤钧把对寇明嫣的不满也说了出来,“二哥,你说,是不是这样,我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 见平日耀武扬威的七弟,面上露出颓靡的神情,尤翼眼里闪过厉色,“谁说的,我的七弟打遍天下无敌手。” 小时候,尤翼常对尤钧这么说,多年以后再说,也是顺手拈来,尤钧噘嘴,“还拿我当小孩子,谁不知道这城里风头最劲的是寇家那个,二哥,她看不起我,我不想娶他了,免得娘还要在韩家低三下四的,也太难为娘了。”想到那人的厉害,尤钧男子的虚荣上来了,觉得不娶好些,免得以后丢人。 说这话时,尤钧心都在疼,这是他十六年来第一次喜欢个女孩子,却遭受幻灭一样的打击。看着他沮丧的模样,尤翼拍了他一下头,“胡说,这是你想和不想的事吗?记住,那个寇二小姐是你的人了,她还想嫁谁,现在不过是拿拿架子,嫁进来就好了。” 见尤钧不那么相信的样子。 尤翼点头,“当然,二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就等着当新郎官吧,傻小子,高兴些。” 想到当初蔻明嫣的模样,还有她对待他的方式,尤钧觉得不对,可是蔻明嫣能嫁进来,让他天天看见,到底是开心点,也就不再提了,何况皇上的旨意在哪呢,不娶肯定不行的,虽然他很是在这皇城里闹腾,可是到底也是个知事的,皇命是不可违的。 第96章 姻缘 固北王府里,称呼已都改了,王妃现在府里已称之为太妃,太妃一见皇城又出事了,只觉得惊惧,想起儿子的婚事,觉得还是提前些,好在已合过八字了,是大吉,双方也都觉得欢心,这次忙定下了送聘礼的日子,李家这边也觉得皇城不那么稳当,老宁国公也主张早嫁。 寇家老祖走时是留过话的,现在又出个神出鬼没的寇二小姐,皇家戒备也好,安抚也罢,可是却不敢动,老宁国公只要一想到这次唐家钱庄的事,就觉得有几分莫测之感。 李家一同意,寇家忙着准备,太妃忙着寇靖凯的事,寇明嫣忙着训练护卫,现代的器材,能想到的,能做出来的,她弄了个全乎。 太妃闲下来时,想到二女儿和唐家又有了联系,就有几分闹心,“我怎么都觉得前几日唐家的事和明嫣有些关系。” 齐嬷嬷坐在圆凳上陪着太妃说话,此刻见提起二小姐,知道是为了什么事,知道太妃性子执拗,许多事看不明白,总是拿以前和现在衡量,“听说是救过唐家家主,不然也不会捐给皇子办学堂,毕竟是一条命,唐家有银子,能给二小姐的也不过是这些,西城那边的人,可是有福了。” 齐嬷嬷感叹起来,太妃想了下是这个理,不过,“那么多的金子,这边才弄进咱们王府,那边就有人抢劫,太巧了,什么时候弄走啊?好几天了。” 齐嬷嬷低头,知道太妃害怕,想到二小姐让柳公子拦阻王爷的事,就温和地道:“王爷也快成亲了,二小姐的事也快了,太妃还有得忙呢,二小姐也说了什么都不要,还真是顾着王爷,怕府里银钱吃紧。” 太妃露出点笑颜,“这孩子没有私心,到是个大气的,不过靖凯那里肯啊,这三个姐妹,靖凯对这老二是最好的,你没看什么都要给他二妹吗?说起来最不听话,最不省心的也是这明嫣了。” 齐嬷嬷无话可说,听话又怎么样,是去大皇子府,还是去薛家,这真的不是糟蹋人吗? 汀芳院里,杨总管在和二小姐说话,“没当时收,这庄稼没熟是不能受的,也收不了。” 寇明嫣知道自己闹了笑话,她还以为提前几天没事呢。 蝗虫并没有,真是个可喜的好结果,只是雨并没有下,一直就没下,反正是秋天了,应该没事吧。 寇明嫣很是脸红了一把,“挺不错的,这次的庄头很好,姚黄去拿五十两奖给他,告诉他粮食先别卖,咱们这边没事,不代表外面没事,先储藏吧。” 姚黄听了小姐的话,取了银子出来,递给自己的大哥,“没事了,你先忙去吧,府里的事多尽心些。” 打发走杨木,寇明嫣叫了声,“哎呀姚黄,你家小姐丢人了,都丢到田庄上去了,本来我还打算去看看呢,这次不能去了得等几天。” 见小姐孩子一般大呼小叫的,姚黄也笑,“不说是小姐您啊,奴婢也不知道,看大哥的样子,也是不知道的。” “专业人士,我需要专业人士。”寇明嫣躺在榻上喊道,姚黄见小姐又说她听不明白的,只是摇头微笑。 西城那边的房子一直在盖着,速度到是快了,许多急了的人家,张师傅索性与何卫东商量,让他们自己盖,只是材料要在这边领,粮食也拨过去一些,派人监视指导,务求和这边的一样。 有了唐家的银钱,寇明嫣索性决定真的盖一所学校,听说盖学校,许多人最初糊涂,等明白是读书的地方,就沉默了,以后知道可以免费,就沸腾了。 源源不断的材料被从外面运来,最初,每个人都不那么在意的地方,到现在,启德帝闹心之余,又是兴奋,又是期待,三皇子每日里忙忙碌碌的,让启德帝终于看见了这个儿子的热血还有韧性。 平宁长公主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今日,李云松带着御林军走后,她沉着脸,不发一言,随即,她露出诡异的一笑,眼睛冰冷冷的,像蛇一样,嘴角勾勒出嘲讽的弧度,“你们不会想到的,没人敢动本公主的。” 公主府外的街道上,李云松眉峰紧锁注视着公主府的大门,这半个月,已是来了四趟,白日里都能感觉到公主府的警戒森严,晚间更是如此,想进来,是没有可能的,可是这样的公主府,李云松更是确定有事。 他头发都愁白了,启德帝也是连连责问,李云松真是想大声说出来,可是他不是一个人,身边是一大家子呢。 证据,只要有证据,哪怕是亲妹子,启德帝也会不留情的,可是恰恰就是没证据,苦恼啊。 固北王府寇靖凯继承了爵位,本来应该招待一下亲朋好友的,不过和寇靖凯的亲事撞在一起了,到是以亲事为主,到了送聘礼的日子,一大早上,寇家的人就来了不少,祖父那辈的以三叔祖为尊。 寇志杨就是这个三叔祖的嫡长子,现在族里管事的人,却是二皇子手下的从事人员,对寇明嫣到是一口一个侄女。寇靖凯是小辈,是名正言顺的族长,不过却已形同虚设,不过,从寇靖凯得了爵位开始,就又不同了,只不过,寇靖凯这个王爷的性子,不被人利用就好了,想到此人是在二皇子府里,寇明嫣心里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寇明嫣他们是主家,站在大厅的正堂上,迎接着来宾,几个妇人带着女儿,看着寇明嫣的表情都有几分拿捏不好,“是应该侵猪笼的。”依然还是有人小声说,太妃正在和五夫人赵惜萱说话,一听这个,脸上神色开始不好,寇明嫣却无事人一般,寇明芳看得一乐,就从母亲身边走了过来,“明嫣妹妹。” 像是一股清风吹来,又像是明月冷辉下的那株芍药花,真是薄妆浅黛也风流,让人见之忘俗,好一个美人,寇明嫣笑了,“芳姐姐。” 她伸手拉过寇明芳,寇明芳也松口气,神情也放轻松了,“王爷今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双喜临门,我爹娘也都放下心来。” “叫什么王爷,叫大哥。”随即寇明嫣想了下,头疼,“大哥不对,寇家他排第几啊,还是乱叫吧。”这寇家一直是乱叫的,排是排了,可是各家过各家的日子,也没有把自己的亲大哥,就什么几哥的道理,这古代就是这样,在一起斗,不在一起,就疏远了,等有人犯罪了,弄不好就全牵连进去。 “还是得了吧。”寇明芳心里吐槽,她可不敢,当世子的时候都眼睛望着天,现在可是王爷了。 寇明嫣心知肚明,也就不说这个了,“你怎么样了?”想到这个时代,寇明嫣也是无力的很,“还能怎么样,不过到是感谢你,没嫁过去,不然真是恶心人,一对贱人。” “感谢我?”寇明嫣看着她,“你娘可是大闹了一场的。” “你坏了我的姻缘,我娘闹了一场,咱们谁也不欠谁的了,平局。”寇明芳笑嘻嘻地说道。 寇明嫣瞠目看着她,这是真想开了,不过,“你应该说我拯救了你的一生,让你看清了男人的真面目,以后长眼识人吧。” “你,你可真够无耻的,这以后不会挟恩图报吧。”寇明芳不能置信地看着寇明嫣,什么时候人变化这么大了。 “难说,你等着,真说不准。” 等了一会,两个人互相看看,一起笑了起来。 今日柳胤之的出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最初自然是震惊王府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个皎如玉树男子,随后,就想起来,尤其家里有孩子读书的,很是酸了几句,这就是寇明嫣的不对了,她把柳胤之弄进了国子监,可是寇家也有许多读书的,却还是在私塾里,国子监也是门槛很高的,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对柳胤之,连寇明芳都知道些,听着那边的叫嚣都传到这边了,她笑了,“能比吗?”族里的一些人就是不知所谓,什么都争,却什么也不是。 寇明嫣自然也听见了,不过,这也不是她能管的事,自己那个大哥要是不振作起来,家族在这一代是没什么希望了,下一代现在却就要用心了,只是寇家那个能去做,。 送聘礼,到是不需要寇靖凯去,不过族里自然也是有人押送这些东西的,太妃准备的很丰厚,最主要的是聘金,整整五万两白银。 眼红眼热的人,一时说什么的都有,明芳的父亲五老爷是个聪明的,他们这一支长辈的也只有他一个人了,听见人议论,就喝着茶水,漫不经心地道:“这可是王爷娶亲,不是小门小户娶媳妇,那侄媳妇以后就是王妃。” 一下子都没声了,“唐家还给了五百万的金子呢?王爷可不会没银钱,族里今年是不是日子能好过些,王爷这个族长也要顾着点大家,寇家是越来越衰败了,老祖啊,我们对不起您啊。” 三叔祖倚老卖老,哭哭唧唧的,让人无语起来,寇明嫣心里生气,这可是办喜事,可不需要他来哭丧。 寇志杨瞟了一眼寇明嫣,这时可不想得罪王府这边,“我爹是年纪大了,总是忘不了先祖的荣光,一时感慨,一时感慨,大家是为了侄子的喜事来的,不要提这些,都开心些,开心些。” 三叔祖一不说话了,气氛又慢慢地和乐起来。 “咱们寇家最大的官,文的才是知府,武官不过是个参将,还提什么老祖,可惜你是个女孩子。” 寇明芳看着寇明嫣连连摇头,寇明嫣鄙夷地瞧了她一眼,懒得理会她,这是不可逆转的事实,无需争辩,难道她还能给她唱一首‘谁说女子不如儿男。’ 柳胤之进了国子监,是寇家人谈论的话题,柳胤之这容貌也是个问题,许多人的目光频频打量,寇明嫣见旁支的几个女子不时羞红着脸偷偷地往那边瞧。 寇明岚带着丫环芸香,她们到是初次见到柳胤之,芸香是知道柳胤之事的,和自己小姐说起时,也是不屑一顾的,“除族的一个衰人。” 今日这个衰人站在她面前,到是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寇明岚的眼睛看到时,一刹那到是觉得惊艳,随后就转过头。 寇明芳这时和旁支的一个女孩去说话了,寇明嫣一个人站在哪里,见送聘礼的已一拨拨的往外走。 “那个人就是柳公子吗?”寇明岚走了过来。 打量了自己的小妹两眼,“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想到书院里面人的闲谈,寇明岚有些脸红,“我只是好奇,二姐,他的命格有问题,留在咱们府里没事吗?” “有什么问题?”寇明嫣笑着道:“没看他一进府,咱们府里都是好事吗?那小子就是个富贵命,威宁侯府压不住,别听人胡说。” 寇明岚狐疑地看着二姐,“你又知道,什么时候二姐改算命的了?” “死丫头,你二姐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你想算什么,啊,我知道了,你想算的是姻缘,不用愁,你这个命是儿女双全,公候万代的命。”因为旁边有人,这最后几句,也只保证跟前几个人能听见。 说完,寇明嫣大笑,所有的人都看过来,明岚捂着脸,嗔怪地道:“哪有你这样的姐姐,不理你了。” 羽红一直跟在后面,见三小姐走了,才笑叹道:“小姐您把三小姐惹急了,您也太作怪了些,连这个也敢说。” “没事,日子这么沉闷,你家小姐无聊啊。” 羽红摇头,不相信地看着一天天忙着练功的小姐,这日子还无聊。 “夏虫不可语冰。”弹了一下羽红的头,见羽红捂头控诉地看着她,寇明嫣只好做投降状。 寇明芳和几个人走过来,要去汀芳院,不想和老一辈的在一起,寇明嫣只好带着几人吃独食了。 第97章 境况 宁国公府李家二房这边,李茂仁此刻对着自己夫人含着怨气的脸都露出了喜色,这喜色感染了他的夫人,到底是把那些小蹄子都放在后边了,一心为女儿欢喜起来。 聘礼抬了进来,李悦心没去看,身边的大丫环翠浓到是过去了,此刻听着她的禀告,脸上全无娇羞色,淡淡的好像在听别人的事。 没到烧炭火的时候,屋子里总是有股冷气,这是一年最难将息的日子,不管穿多少也挡不住那冰寒的凉,哪怕丫环已给她穿了不少,“丹枫树更红了。” 李悦心打断了翠浓的禀告,看着院子里栽种的丹枫,立在屋门口,脚下绣鞋也透着寒气,只觉得心都荒凉了。 “小姐,夫人大概是不会给你全都带走的。”翠浓这句话到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到了大房哪里,免不了有一份比较,李悦心看了她一眼,“家里还有大弟、小妹也不小了。” 这时成亲,男儿的聘礼多数是留一半的,也有全留的,当然也有疼女儿的人家,怕女儿在夫家受气,就把聘礼都给女儿带走,李悦心到是不在乎,家里还能呆多久,她做女儿的,只要母亲开心就好,以后的日子就是她一个人的了,她一定会过好的,感情这种东西太奢侈了,不是必须品,必须品是她活着,这宁国公府还在,姐妹们安稳,没有被牵连被买卖,她恐惧害怕了。 “小姐,你不开心吗?王爷那个人还是不错的。”翠浓这句话有些违心,谁能想到当初她们聚在一起嘲笑的人,竟然最后成了小姐的夫婿,想到昨日院子里被处置的闲话的婆子,她担忧地看了自己小姐一眼。 “当然开心。”想到那个寇二小姐,李悦心一笑,她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让自己嫁进固北王府去应该是好心,那么一个敢杀人的女子心到是柔软的,就是他大哥,也没什么不好,日子没有什么期待才能过下去,有了期待就该是煎熬了,爱别人还不如爱自己多些的好。 蓝氏进来看着她的淡漠的表情心里一沉,“恭喜妹妹。”盛娟也过来了,毕竟不是成亲,也没有什么忌讳的。 “大伯母,盛姐姐您们过来了。”李悦心站了起来。 “好妹子,你不觉得我心恨就行,只是我想来看看你,姐妹一场,咱们见一次少一次,以后再相见也不知何时了。” 盛绢夫妻情薄,姐妹之情到是好些,得国公夫人收她为义女,不必回明远候府受煎熬,能再嫁已是意外之喜,只是守孝是不可能了,义母已找好了人家,是要外嫁的。 想到府里发生的事,再想一想盛绢的日子,不是大伯母心软,今日还不知怎么样呢,就是这样,也是怕的,只能早早把人从府里发嫁,她心里一酸,“我们都好好的活着,努力活得好些,以后再见也乐呵呵的。” 见气氛不对,蓝氏笑嗔着截话,“这两丫头,小小的年纪,怎么比我这个老人家还老气横秋,是不是找打啊。” 李悦心和盛绢对看一眼,忙收拾下心情,相视一笑,一个叫伯母,一个叫义母的,“您那老啊,出去人家都问我是不是你姐呢。” 蓝氏笑了,擂了李悦心后背一下,“大伯母的玩笑也敢开了。”盛绢也笑,“义母是真的不老,妹妹的话我是赞同的。” 翠浓端着托盘过来,把茶碗放在茶几上,“还是夫人过来了,三小姐才真开心起来。” “我们来时见云龙在园子里踢大树呢,也不怕脚疼。”过了一会,蓝氏挑起话题,“他是淘气呢。”想起大弟,李悦心也是无奈。 叹了口气,蓝氏看着李悦心,“你这个孩子啊,看着是个爽朗爱笑的,其实啊,最是心思重的,云龙那点心思我知道,你那点心思,大伯母也是知道,可是,看看你这表情,就这么嫁人去?” 李悦心低头不语,她瞒住了寇二小姐,可是瞒不住自己的心,寇靖凯哪怕是个王爷,可也是个乐子,她的夫君,在她的期待里从不是这样的,当初是答应了,可是越是临近成亲的日子,心里反而越觉得绝望。 “大伯母知道,你是为了这国公府嫁的,当初你哥也是不同意的,只是你祖父主张你嫁过去,寇家那个二小姐看人是很准的,你是个好的,咱们亏了,寇世子实在是配不上你。” 看了下李悦心的表情,想一想那个寇世子,还真是的,她无奈一笑,“可是伯母,最后也同意了,是为什么,一个是你们二房这边的意见为主,二个是,悦心,你还年轻,你看看这皇城里的女人,哪怕是当初两情相悦,最后不也是成了笑谈吗?连寇家那个二小姐,那么个敢提刀杀人的,结局也就是尤家老七那样的,这是皇上有旨意,不然就是一个贵妾,命这种东西,看不着、摸不着,你现在看这寇王爷不舒服,以后没准就过得最舒心,日子要真的从不好里找出好的,真心的欢喜地过,不能表面上挺好的,其实心里苦,我们女人不易,更要对自己好,大伯母希望你好好想一想。”其实宁国公府的人都是怕了,和逆贼搅到一起,这死去的沈姨娘就是他们府里上空悬着的一把刀,这句话却没法说出口。 盛绢在一旁听了这一番话,想到义母这一生也不尽如意,却心态平和,到真是受教了。好一会,李悦心也抬起头,“我知道的,谢谢大伯母的教诲,一定会真心的欢喜的过日子,不然,日子久了,难免让人觉察,王爷那个人虽然是丢人,可是不害人,人品还是不错的。” 从前说这话的时候,李悦心真是言不由衷,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总是有几分虚荣的,可是,现在,他是王爷了,李悦心给自己打气。 见她真的听进去了,蓝氏也欣慰地笑了,“大伯母还嘱咐你一句,那个寇二小姐是个主意大的,嫁人后,以后真有事就找她,婆母那边,你伺候好就行。” 寇家的事一出一出的,蓝氏看得明白,根源是在那薛氏王妃身上,一个女人不想自己身后还有孩子,一味地软,将来还不知弄出多少事来,想到这,看着侄女也是无奈摇头。 这时李悦心脸腾地红了,“大伯母,说这个干什么?早着呢。” “哎呀,这样才对,这样才有女孩子样子,以后就这样,好孩子,听人劝,吃饱饭啊。” 又是一屋子的笑声,二房的夫妻谁也没过女儿这里来,兴趣极大地看着聘礼,“我女儿是王妃了。” 寇家的人已走了,东西都摆放在外面,五万两的银子,垛在一起,捆扎得严严实实的,二房的下人们正听着吩咐,小心地搬运着。李茂仁听了妻子的话,连连点头,“王爷啊,以后外孙就是王爷了。” 吴氏的奶娘在一旁,看看这个摸摸那个,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小小姐福气大啊,奴婢也算是放心了。” 那边夫妻两个越说越开心,跟前的丫环也凑趣,一时之间好像外孙都生出来了,李云龙气哼哼地走过来,“把姐嫁给这么个人,你们有什么乐呵的,以后怕是连着姐都成了皇城的笑话,丢死人了。” 李家二房能嫁个女儿做王妃,说起来是高攀了,李茂仁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官,还不是托了大房的光,李云龙不过十几岁,在国子监里被人嘲笑了几次,就满心的不愤,高姨娘从另一边过来,听见这话,就讥讽道:“三公子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从前是大家以为那个寇家会被夺爵,才没人会嫁女儿,现在不是三小姐占了先机,还能轮到咱们啊,说起来世子他们就是偏心,悦芬可是也不小了。” 宁国公府没分家,李悦心上面的两个姐姐,都是大房的,李云龙上面,他们二房却是有个庶子大哥,自从沈姨娘的两个儿子没了,他就从四公子成了三公子了,而这个庶子大哥就是出自高姨娘的肚子里。 “你怎么过来了,这里是你该来的,没规矩。” 一见她,吴氏的脸上喜色也落下去了,她的日子过到现在这个样子,高姨娘居功至伟,这个狡猾如狐的女人,一个丫环出身的,不是有老宁国公在,有蓝氏压着,自己这个二房的当家主母,怕都是虚的。 她的奶娘一看急了,小姐就是压不住火气,怎么劝都是不听,和个奴才秧子斗了这么多年,还没占上风。 高姨娘委屈地看向李茂仁,“恭喜老爷和夫人,奴婢是为了三小姐高兴,还为老爷高兴,寇家可是不同以往了,夫人和咱三公子可不能把人得罪了。” 她一句话,温温和和的,就把李云龙的不满,安在了吴氏的身上,李茂仁果然皱起了眉,“云龙,可不许乱说去,夫人你好好管教他,还有女儿哪里也要嘱咐一下。” 捋着胡须的李茂仁很是认真地嘱咐吴氏,背着李茂仁高姨娘得意地撇了吴氏一眼,吴氏刚要发作,想起女儿的话,就笑了,“得罪不了,你们也是不知道,咱悦心入了寇二小姐的眼了,两个人好着呢,他那个大哥,哪怕成了王爷,妹子的话,也还是在意的,再说了,没有寇家二小姐,悦心还真入不了王府,王府里以后啊,就是悦心的天下了,有二小姐护着,谁敢作妖啊。” 吴氏开始了嘚瑟,这些年的气还都压着呢,出不来,下不去的,真是让人难过,她抹了下眼角,老了,不过怕什么,儿子大了,一个女儿好了,另一个也有她姐提携着,怎么也差不了。 从前女儿不是没提醒过她,奶娘也在跟前着急上火的,可是日子没有什么盼头,这么点家业,还弄出个庶出的长子,她不闹,过不下去啊。 “那就好。”一听妻子这话,李茂仁放心了,高姨娘就不那么开心了,很是嫉恨地看了下往外抬的东西,一见她那个德行,吴氏乐了,终于找到了些感觉,从前都是她咬牙嫉妒的,她微抬下颌,态度倨傲地看着高姨娘,“你不要太没规矩了,说什么世子大房那边偏心,悦芬怎么和悦心相比,一个庶出的下贱东西,就是松儿想起来,难道还能嫁进王府,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没想到她没等到儿子给她长脸出气,竟然等到了女儿,她才出口气。 “老爷,夫人怎么能这么说,都是李家的孩子。”高姨娘委屈地看着李茂仁,落下泪来,“都是老爷疼了多年的子女。”对她生的两个,老爷是更偏爱一些的,她不信,就凭一个破落王妃,老爷就能忘了她。 看着高姨娘泪落如雨的模样,不等自己那个夫君说话,吴氏又补了一刀,“这么多年,看看你还是这点出息,几句话就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也不看看多少岁了,老爷也是不挑,看看这鼻涕眼泪的,那还是过去娇花的样子,滚一边去,好好的日子,过来恶心人,还说什么都是李家的,那能一样吗?还真是个蠢货,龙生龙凤生凤都不知道吗?” 扬眉吐气的滋味吴氏今日终于知道了,看着高姨娘花猫一样的脸,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都是个笑话,自己竟然败在这么个人手里。 被如此一说,高姨娘忙背身擦脸,吴氏却已雍容地笑了,摸了下头上的红翡攒花簪子,“这边好了,我得看看我的王妃女儿去,奶娘咱们走。” 提到李悦心,李茂仁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却见夫人已往西面去了,他看看转过身的高姨娘,有些不耐烦:“大喜的日子,哭什么,败兴的东西,还不滚下去。” 高姨娘愕然地抬起头,妆容已残,露出了不再年轻的真容,想到夫人的话,李仁茂一皱眉。 把李仁茂的神情看在眼里,高姨娘是真的伤心了,这么多年,吴氏骄横,老爷是一向喜她温和的,何况她的容颜也是好的,不然当年也不会被挑上来伺候二老爷,这些年她小意温柔,没想到,只不过是悦心那个丫头成了王妃,她就被打回原型了。 她不敢再说别的,只是低首道:“老爷大喜了,是奴婢不懂事,奴婢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云亭大了,还没订亲呢,悦芬也大了,如果都能娶嫁得好,老爷也脸上有光啊。” 吴氏走过长廊,回首看着那两个人还在说话,也不知在说什么,可是,一切都不同了,她喘了口长气,还真是舒服,想到往昔,只觉得黄粱梦醒一般,“奶娘,现在你放心了吧,你家小姐终于是长大了,宝哥已来了多次了,你就回去养老吧,以后都会好的,我的孩子也长大了,会给她娘提气的。” 第98章 初心 固北王府的喜事,并没递帖子给薛家。 薛家对固北王府来说,并不是过去的薛家,不是必不可少的。 薛家做了这么多事,搅动起外面满城风雨,薛宰相一时之间都茫然,他近来的棋都落错了子,无奈下只能抛出个人交代。 他心绪不宁地独坐书房里,许多事他也不想的,只是到了今日,他必须要有决断了,皇上已经老了,太子马上要立了。 这时,听外面有动静,他摇摇头,知道该来的是必要来的,一会果然封娟闯了进来,把休书摔在他脸上,“和离,把奕桦过继给我封家,这是你欠我们封家的,不然的话,咱们可以去外面讲讲道理。” 当初她与明嫣说起家里事,每多遗憾,没想到到了今时今日,那个孩子依然还是惦记着她,何况,她是真的畏惧那个明嫣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好一会,封娟听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好吧,只是这府里的事,你什么都不能说。” 一个书案,几步的距离,听着外面飒飒风声,看着那个伏案写字的人,封娟茫然地四顾,已找不到旧日的任何痕迹,她到底是败了。 到了离开的日子,封娟回首看着薛府,原以为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记忆的一角打开,思味着往昔,想起华严经里说,‘不忘初心,当得始终。’而他们的初心在哪里,怕是当初皇榜之下,就已没了,可惜,她迟迟才知道。 把孩子先送上马车,齐氏忍着气闷走到了她跟前,“娘,我们走吧。” 薛奕翔并没出来,还在闹脾气,封娟扶着大儿媳的手,想到小儿子,有淡淡的心寒,“走吧,咱们去等着桦儿。” 她们还是在这皇城里,并没搬回村里去,还有孙子呢,这皇城的地界上,能找个好的私塾,孩子还是要读书的,齐氏的家里没来人,好在她已失望惯了,只是失去了靠山,她再也不能给弟弟庇护了,继母以后大概会肆无忌惮的了。 大儿媳的不满,封娟自然是看在眼里,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的大儿子,她是能做主的,这就行了。她是没有嫁妆的,这些年当然手里是有两个的,只是一时之间不好拿出来,齐氏是有嫁妆的,正好有个二进的房子,是她逝去的母亲留给她的,只有几个下人在那,房子保养得很不错,收拾得也干净,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搬了过去。 到了这时,齐氏也认命了,不然又能怎么样,她又不能离异,好在没回村子里去,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薛奕桦得了信,想了下,自己从今后姓封了,反倒生出些欢喜,连心都轻松了,也就没和任何人商量,递了封辞呈上去,县令也不挽留,薛奕桦潇潇洒洒地回了皇城,直奔这二进的宅子。 他一进院子,见母亲正站在院子里,二个男孩子打打闹闹的,阳光正好,照得人暖呼呼的,“娘,我辞官了。”三十几岁的人,此刻眼睛亮晶晶的。 齐氏出来就听见了这句,面上立刻有些不好起来,封娟看看儿媳,有些发愁,“你们好好说说话吧。”觉得儿子太莽撞了,怎么都不商量一下。 这一边已开始了新的日子,薛家的这边老夫人都还没走,病歪歪的,薛老爷子也是脸色沉沉的,很是后悔来这一趟。 府里没个主母,徐姨娘自然而然地接管了,她也是大家出身,比起从前那个到是更会恩威并施,几日后,下人就都俯首帖耳的了,当初派到固北王府去的,这时也已拿到了台面上,除了赵家、曹家被卖,其余的还在为徐氏效力。 薛廷哪里和父亲念叨了两句,想到二儿子的能力,徐姨娘在二十多年后,才终于转正了,府内自然是庆祝了一番,薛奕翔气愤不已,却只如螳臂挡车,不过,这新薛夫人出身好,见识很是有几分的,又不刻薄他,最后也就无可不可的。 只是这薛家的庆祝自然是没给固北王府信,新薛夫人不是个脸皮厚的,实在是没法给信。 寇靖凯订亲的事也传到了薛家,只是短时间是没法来往的,只是王妃,啊,不对,是太妃了,是不是有一天能尽释前嫌呢,到是值得期待。 寇靖凯的婚期就在一个月后,寇明嫣听说的时候,打了个寒战,那个时候正是最冷的时候,怎么成亲啊,花轿里不冻死人啊。 她在汀芳院念叨着,为她人默哀,却不知镇国公府尤家派人上门,订了婚期,也是在一个月后,不过晚了寇靖凯几天,本来太妃是能推辞的,起码能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只是太妃弄怕了,觉得早些好,别晚了。 这个时代,成亲是她成,意见却是无需问她的,她明确的拒绝了,可是没有人当回事,齐嬷嬷忐忑地过来,寇明嫣初知道时,立刻握紧了拳头,想要说她不会嫁的,可是随即就闭嘴了,徐徐地放松,“知道了。” 寇明嫣这个婚姻,都不需要和八字,只等着尤家的聘礼来了,姚黄几个很是期待着,想看看尤家能拿出多少聘银,重视还是不重视,就在此一举了。 启德帝于深宫内想要暴跳如雷,却已是垂垂老矣,他只能呼呼喘气,李云松还是没有收获,五城兵马司来回出入,刑部也是抓了些人,皇城里,从没平静过,可是启德帝继位后,却是头一次,大肆搜查,也是没有所获,最后唐家钱庄的事又一次从头捋了下,启德帝责问道;“寇二小姐是怎么知道的,从哪里知道的,问她去,难道还让朕亲自去问,一堆蠢材。” 李云松跪在地上,顶着启德帝的怒火,怎么问,当初就问过,可是没人说,是他相信寇二小姐,才有这次的行动,不信,结果就跟他没关系了,现在难道逼问吗?问不出来,总不能抓起来吧。 就听到启德帝又咆哮道:“唐家那个死去的三少夫人,查得怎么样了,怎么一个钱庄,一个唐家,那边是毫发无损,你这边却是一无所得,朕这些臣子还不如一个女红妆吗?” 女人才可怕,李云松心里腹诽,却低头禀报道:“圣上,唐家那个三少夫人是江湖赫赫有名的蝴蝶夫人,一直在南面活动,身上有许多命案,她出现的地方,从没活口,故此也一直没抓到人,没有人知道她的各方面情况,只是在杀人现场留下一句蝴蝶飞过无人烟。” 李云松也好奇,那个寇二小姐是怎么盯上那个蝴蝶夫人的,她消息来源渠道在哪里,他是怎么查也没查到。 “好了,死都死了,唐家是没事了,钱庄的事,还要盯紧。只要这些人惦记,就是麻烦,哼,他们要这么多银钱干什么,想颠覆大齐,颠覆皇权,也看朕答应不答应,赶紧去问寇二小姐。” 李云松走了,启德帝平静下来,问张才,“你看这寇二小姐是打那知道这么重要的事的,朕可不相信是有内线,国师那日和她说的话是什么来的?” 启德帝默默地想着,有一句话,当初,他没在心,他一惊,张才这时也想到了,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当初暗卫说过,国师曾经打开过窗户,暗卫只好另换地方,那几句,暗卫并没听见。 是什么?一定是关键的,启德帝心中沉沉的,国师说的话,从来是没有废话的,只是他为什么和寇二小姐说,这样看来寇二小姐就是关键的人,好在,现在看来,她还说顾着大齐的,寇家那几个人,也是在大齐。 可是这样一个女子,让启德帝难安了,不应该赐婚,只是反悔不了,他是君,不能朝令夕改,南屏已有个宗师了,哪怕怀疑,他也不能做什么,是不是这就是天意。 张才也明悟了,寇二小姐怕不只是武功高强了,想一想,也是心惊,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皇上,那个寇家二小姐,她当初在车上和奴才说想要个户籍,看那样子是想自己过的,奴才当时并没在意,现在看来,怕是真的,也是这样一个人,那是能和人过日子的。” 从来天生异人异相,都是来历不凡的,只为应劫而生的,这劫数怕是要应在国运上,就是不知是不是像她说的,能有一分生机,张才不知道这份生机是真的有,还是敷衍皇上呢? 看出启德帝难为了,张才迟疑后开口道:“赏赐郡主府呢?”可是公主的女儿都还不是郡主,皇上肯吗? “好。”没想到,张才这一提议打动了启德帝的心,这次他没有吝啬,他想的是,不能让这样一个女子被人收买了人心,要收买也得是他这一国之君来收买。 “这样正好,也免得镇国公府为难,他们好好的一个儿媳,变成了平妻,守正伯也不满意,朕也成了昏君。” 到了镇国公府下聘礼的时候,王府里又接到了圣旨,这个圣旨,寇明嫣听了欢喜起来,自己好歹是能自己过日子了,接过圣旨,她是连声道谢,还是上次那个内侍,见这回寇二小姐脸上露出了笑容,也是连声恭喜,寇明嫣从前世过来的,自然明白道理,一百两的银票随手就赏赐出去了,内侍高兴了,这寇王府大方啊,以后有寇王府还有郡主府的事,跑得就特别勤,到是混熟了,也没少帮寇明嫣做事。 汀芳院里一片欢声,寇明嫣接完旨意一回来,“恭喜郡主。”姚黄带着大小丫环一齐行礼,看着这一院子的欢呼跳跃的神情,想到连那个田小玉都还不是郡主呢,寇明嫣乐呵呵地,“赏,小丫环赏一两银子,二等的丫环二两,姚黄几个不赏了。” 画眉,白鹭几个二等的知道,这是小姐开玩笑,忙带着人退去,留下姚黄几个和小姐说话。 看着姚黄几个就等着领赏的样子,寇明嫣伸手,“真的没有,你们看看小姐,这日子这么苦,你们几个就可怜可怜小姐,放过这一次,下次吧。” 玉楼撇嘴,“快些吧,小姐,连奴婢都不信,何况姚黄姐姐呢。” 坐在软垫上,寇明嫣心花都笑着呢,到了这个世界,才感到松口气,终于有了自己的地方了,“皇上到是大大的好人,成全了你家小姐,明天去看看地方,好像那个地方,还不错。” 羽红先笑了,“皇上赏赐的能差得了吗。” “也是,云红去把那个匣子拿出来,你们几个啊,真是小姐的债。”寇明嫣感叹道。 玉楼被逗笑了,“小姐,你到底给我们什么?不会是银票吧。” 寇明嫣摇头,云红动作快,东西已拿过来了,“这么快,不是早就惦记了吧,都是坏丫头。” 嘴里开着玩笑,寇明嫣打开匣子,何卫东已把房契都送来了,她当初就把四个人的名字递过去了。 她拿出最上面的四张,放在手里,“一人一张,这是你们跟了小姐一场,担惊受怕的酬劳,我们以后有始有终,主仆情义不变。” 姚黄四个人脸上的笑都没了,却有些隐隐的激动浮现,这一张纸的分量,真是沉沉的,压得她们的心都要跳了出来。 羽红的手有些颤抖,“你先来,她推了下姚黄。” 姚黄擦了下手,咬咬唇,才拿起上面的一张,“是赵雨的,赵雨?”她茫然了下想起来是云红的,“你的。” 羽红拿起第二张,却也不是她的,“杨晴?是姚黄姐的。” 底下两张呢?玉楼伸手,“我叫什么?我什么名字?” 寇明嫣看着这两个卖身进府的,“你们两个,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好在百家姓里有玉还有羽这个姓氏,我就按照你们这个名字办的房契。” 四个人拿好了,不过薄薄的一张纸,翻来覆去地看,眼睛都红红的,“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声音都哽咽起来。 第99章 秘密 以她们家里的条件,是没有可能有个铺子的,现在小姐给了,那么以后又不同了,自身条件不一样,选择的人也就不一样了。 “姚黄,还有云红,这个东西,只能是你们的,如果送给家人,那小姐就收回,这是你们一辈子的保障,给别人,你家小姐不放心。” 想到她们家里,寇明嫣嘱咐了一句,家里困窘,女儿的东西,父母总是惦记着给儿子,免得以后这盆水泼出去,东西便宜了外人,可是对寇明嫣来说,这四个才是她真正需要照顾的。 “相信小姐,哪里以后会不一样的,小姐也会在哪里做些买卖,也会帮你们看看,这东西保证不了大富大贵,但是能有生存的保障,都拿好了,以后自己不想做买卖,就租出去,千万不要卖,小姐会看着你们。” 寇明嫣看着这青春正好的女孩子,想一想,还得操心,一个也没嫁出去呢,这四个无一不好,可是得好好选,不能让人骗了。 启德帝这一封郡主,镇国公府的聘礼都没有人关注了,汀芳院的人转眼就走了,回了正堂,太妃却拿着单子,“看这样子,镇国公府是……,你看呢?” 靠窗的朱红架子上,摆放着翠翠的绿萝,长长的叶子已垂落下来,红绿相间,哪怕无花可看,自有动人之处。 寇靖凯走到跟前看了看,听太妃问话,走了回来,坐下道:“娘,还是看二妹怎么说吧,不过,一般人家也就这样,镇国公府一下子娶两个,大概是银钱不凑手吧,这聘礼咱们也不留,全给二妹,也就不算少了。” 府里出聘礼时,听太妃念叨,也明白了,疼女儿的人家,是会全带回来的,这镇国公府的东西,自然是全带回去,他也是疼二妹的。 太妃一愣,“你那个媳妇,可不见得都带回来,这个一般的都是会留一些的,将来还有明岚呢,府里的负担可就重了。” “娘,你也说是一般,二妹对咱王府那是一般的,我做主,全都带回去,二妹对我好,我也要对她好。” 齐嬷嬷在一旁听着,只觉得王爷这话,太有水平了,太妃却深叹口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后媳妇进门,我可不管了,随你吧。” 说是随了儿子,可太妃一想到自己拿出五万两娶个儿媳,这镇国公府也太过了,才五千两,实在是太少了,“皇上赐婚的,这也太藐视了,一万两怎么了,都不多。” 其实这太妃到是不了解了,镇国公府虽然有银钱,到是在聘礼这块,都是一万两,七公子,只能一万两分成两份了,家大业大,人也多啊。 寇明嫣得了这个信,却不以为意,这勋贵家养女孩子,就是个赔本的,难为那些男人,还拽了吧唧的,妻子根本就没花他的钱,还得听他吆喝,真是的凭什么,自己挣钱自己花,就过自己的日子吧,什么时候,男人养她了,再说吧。 再说皇宫这里。李云松无精打采地从养心阁走出来,踩着地上凋零下来的红叶子,满脑门的官司,查不下去啊,他不比皇上少闹心。 只是这世上的闹心事太多,闹心的人也不少。 就拿这宫里皇上的女人来说吧,锦衣美食的,可是日子说过得好的,真没几个,尤其启德帝,又是个兢兢业业的,对女色上就没什么欲望,可怜了选进来的女子了,有儿女的还有个指望,没有儿女的,难免郁郁,三天两头的找御医看看,今日里王御医从柳美人哪里看脉回来,一路上见景色萧条,心里想着这皇家多事,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想自己还是告老还乡吧,只是一件事,却真是如鲠在喉,心里难安啊。 他长吁短叹地,就和李云松走了个碰头。 熟人,认识,李云松是小辈的忙打招呼,“王伯伯,多日没见了,祖父还问怎么不见你去府里了呢?” 王御医和老宁国公不是一辈的人,奈何两个人都是棋迷,水平还都不高,属于没人愿意和他下的主,都在皇城里,又有拐弯的亲戚,时间一长,就在一起下棋了,算得上是臭味相投了。 说了几句话,李云松就要走,“你等一下。”王御医把他喊住,想了想,看着他直摇头,“你走吧,没事,没事。” 李云松也是个忙的,一见让走,迈步就走,五六步了,听见后面又喊上了,李云松只得又转回来,“王伯伯,您有事请说。” 冰清玉润的李云松,站在哪里却是如一杆枪一样,一直是老宁国公的骄傲,王御医这些年出入宁国公府没少听老宁国公显呗,可是这个事,想一想,还是不妥,风险太大,“你这孩子,还在查钱庄那事呢,小心些,老国公的希望可是都在你身上啊,没事了,走吧。” 他几次三番地,李云松那是个简单的,知道这是真有事了,看着老头愁眉深锁的样子,他郑重地道:“王伯伯,您有事请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祖父知道了,也是要埋怨我的。” 性子沉稳的李云松站在那不走了,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王御医一看,叹口气,“你这孩子,王伯伯是怕啊,人老了,也不知道是记性坏了,还是怎么的,看人都不对了。” “人不对了?”王御医的话,李云松听不明白,可是一想他的身份,心里就一激灵。 王御医咬咬牙,四周看看,这里到是没有人,不过他还是拉着李云松走到宫墙的一个弯角处,“还是说了吧,不然,伯伯怕你撞上去。” 他想到李云松查的事,总是胆颤心惊的,就是他当日,也是半点声色没露,不然啊,这把老骨头就断送了,皇家的事,是不能知道的。 “你知道那日长乐公主有病,是我去看的吧?” 李云松还真不知道,他摇头,王御医一跺脚,“哎,真是命苦啊,偏偏是我去的,那日本来是轮不到我的。” 和长乐公主有关吗?李云松眉宇间多了丝凝重,那个长乐是从前那个死去贵妃的女儿,说是公主,只可惜是个落魄的凤凰,她能有什么事呢? “她不是长乐,不是长乐。”王御医有些哆哆嗦嗦地,压着极低的声音在李云松耳边说。 冷风打着旋,角落的叶子悉悉索索的,王伯伯呼出的热气擦着他的耳朵,声音直如送入他的心底,这句话却像是在耳边打了个雷,惊得李云松面色都变了。 “不是?怎么可能,您怎么知道的?还有谁知道?还是谁和您说的?” 李云松脸色滞冷,一连接的问题砸向王御医,王御医终于把这心里的事说出口,两眼木呆呆地看着天,“可别害了你,可是这事太大了,你又是御林军,伯伯怕啊,皇城总是出事,那个长乐在那呢?怕她会对付你啊。” 是啊,皇城最大的惨案才发生,宁国公府首当其冲,差一点就被消爵,他不得不提点一下。 王御医喃喃自语,李云松却只觉得不能相信,皇上也是个精明的,怎么会不知道这长乐换了人,沉吟了一会,只觉得千丝万缕的,都搅到了一起,看着王御医憔悴的脸,想来这件事已折磨他一段时间了,心里发冷,再一次问道,“您怎么知道的?”他得确定了,才能行事,也许这个会是个突破口。 “我是大夫,会看脉,从前是给长乐看过脉的。” 一看李云松不懂,王御医耷拉着脸,“谁让你王伯伯喜欢记脉案呢,自打我进宫以来,看过的就都记一笔,平日也细细琢磨,许多病,当时我是怎么看的,如果现在我会怎么看,学医的,靠的就是这个,才能循序渐进地进步。” “这和我练武差不多,现在的我就比从前厉害。”李云松接话道。 翻了个白眼,王御医叹气,“长乐没成亲,脉是和成亲的人不一样,那天去看的女子,孩子怕是都生过几个。” 李云松懂了,明白了,王御医也不想久停在这,摆摆手,“回去了,我要告老了,好去和你祖父下棋去。” 他走了,丢下这么大个秘密,李云松也不能去和皇上说,还得找证据,而且这事还真不能先说,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还是看看是谁在冒充吧,真的也得找到。” 李云松得了这个消息,急匆匆地往回走,细思做这件事的人,果然是谁都不能小瞧,而且隔行如隔山,脉案也能出真相,就是不知道这真相是什么,还真是期待,他不知道王御医到底是没全说出来,那才是关键。 固北王府里,暮色上来时,一盏盏的灯亮了,光影摇曳与冷风里,配着热闹的气氛,到是渲染出虚幻的希冀和永恒。 一件件的喜事,丫环们得了好处,也是笑逐颜开,太妃很有兴致地把人聚在一起,本来还邀请了柳胤之,柳胤之没来,寇家的人就都坐在了一张桌子上,热气腾腾的菜穿梭着往上摆,寇明嫣坐在了寇靖凯身边,想着李悦心送过来的帖子,也不知什么事。 “二妹,你喝些酒吗?” 寇靖凯殷勤地问道,看了眼太妃,她摇头,寇明岚不满地瞪了寇靖凯一眼,喊道:“我要,给我倒一杯,大哥总是这么偏心,明明我是最小的。” 寇靖凯只好拿着酒壶起身,“娘,给小妹少倒一些,您也喝一些,天冷了,喝点有热乎气。” 寇靖凯这一弄,反倒是寇明嫣没有了,“给你倒一些吧。” 寇靖凯还在问,“不用,我今日不喝,等那天有梅花酒了,咱们再喝,今日开心,不喝已经醉了。” 寇明嫣的脸上浮现起真切的笑,像一朵花的盛开一般,灿烂之极,那眼睛也如明珠闪烁着不息的光芒,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太妃欲待说什么,寇靖凯想起从前,“二妹,大哥希望你永远开心。” “大哥,你真是有学问了,什么时候学成这样了?” 寇靖凯摇头,“不是的,从前,小时候,你就这么笑的,以后就不笑了,大哥有时想想都很难过的,以后你嫁人了,大哥也要娶亲了,你有家了,大哥不知道你还回来不?” 寇明嫣一楞,没想到迟钝的寇靖凯却是最敏感的人,太妃、寇明岚也愣住了,一起看向寇明嫣,不回来,这也是她的家,怎么会不回来。 寇明嫣低头看向桌子,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自从穿越以来,虽然占了这个皮囊,可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只觉得窒息一般,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喜欢有人爱她、包容她,尊重她,这里她能得到多少,她是现代人,带着现代人的薄情寡义还有睚眦必报,而薛家和这些人却是砍不断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弄到一起去,那对她来说,不就是个笑话吗? 她要是当这里是家,那么这个家,就应该帮着她报这个仇,可是可能吗?说起来,人家才是亲人,她只是路人。 一桌子的好菜,寇明嫣不想破坏了气氛,她扯出笑容,“真是傻话,大哥都在呢,怎么不回来。” 这笑已不是刚才,寇靖凯心里发紧,“不回来,我找你去,七公子我也认识,喝几次酒就熟悉了。” 太妃的眼沉沉地看着寇明嫣,寇明岚已端起酒杯,“娘,喝吧。” 第100章 探讨 第二日,寇明嫣只带着玉楼坐车到了宁国公府,下了车,早有丫环等着了,一路沿着长廊,看两侧落叶纷飞,万花委顿,花园里早消了从前的颜色,散了旧日的芬芳。 人在秋日里,总是有些伤感,万木萧条,人事浮沉,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半路上,李悦心得了信就已急急地迎了出来,“出来干什么?这么冷。” “头一次过我这里,还不出来接接你。” 相比上次,这次李悦心少了些随意,多了丝慎重,关系是近了,可是小姑子却是最不好伺候的,许多人成亲后都吃了小姑子的亏,两个人本来认识的,李悦心自然希望关系能更好些。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李悦心笑着道:“采青,你带玉楼去玩,我和二小姐慢慢逛逛,去吧。” 玉楼只看着自己小姐,见小姐点头,才跟着采青走了。 “你这个丫环不错。” “还可以,不过就是淘气些。” 这是有事了,两个人闲话了两句,寇明嫣还在琢磨着有什么事,却见李悦心双手一会握在一起,一会松开的,看样子是不好开口的事。 透过稀疏的叶子,更显得庭院疏阔,高高低低的院落纵横交错着,晴空下层次分明,碧瓦上的薄霜已消融了,徒留寒气。 终于等到李悦心开口了,‘是我大哥要见你。”寇明嫣长出一口气,“看你这劲费的。” 见寇明嫣不像是生气,李悦心的忐忑散了不少,私下男女见面是犯了大忌,可是看着大哥的冷脸,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李云松在哪呢?” 寇明嫣一句话,李悦心松的那口气,又提起来了,不知堂哥见这二小姐做什么?她想到传言,不会是真有什么吧,怎么这么不客气的模样。 寇明嫣心里翻白眼,这个破时代,看把这可怜的孩子难为的,“傻丫头,不是私事,要是私事,你堂哥那会找你啊,得了,我看为了不让你那个嫂子疑心,去她那里吧。” 这府里的事,怕是瞒不过管家的媳妇,寇明嫣觉得还是别找麻烦,做个善解人意的好人吧。 “好,好。” 李悦心的脸一下子红了,怕寇明嫣觉得她心里龌蹉,还要解释,却张张嘴,只觉得无话可解释得通。 带着寇明嫣往魏氏哪里去,半路遇到个小丫环,忙遣她先去送个信。 她们是在中厅见的面。 魏氏穿着家常的对襟的羽蓝色长衣,头上是海棠色的簪子,容貌只能说是清秀,不过肤色白皙,到是给她争了几分姿色,李悦心神色尴尬地喊了声嫂子,这事弄的真是里外不是人。 寇明嫣忙上前拜见,“见过世子夫人。” 这么个明丽娇柔的美人过来,想着传言,魏氏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却到底出身大家,“不敢当,寇二小姐已是郡主了,真是可喜可贺,世子马上过来,已送信了,请坐吧,不好意思,没来得急换衣服,慢待了。” 她声音很好听,如泉水流过,带着清灵的婉转,让人的心里一静。 “没什么,千万别这么说,古人有倒屣相迎,今有夫人如此衣着,不过都是待客的诚意,怎么会慢待呢?” 寇明嫣笑嘻嘻的说着话,魏氏脸上的颜色也舒缓了些,笑容也真切几分,“寇二小姐真是幽默,不过今日能见到你我很开心,二小姐巾帼不让须眉,真是让我们这些人汗颜啊。” 没等到寇明嫣说话,这时,李云松大步过来,“寇二小姐,你过来了,我有急事问你。” 他也不寒暄,也不和夫人,妹子打招呼,直截了当地直奔寇明嫣,魏氏的一双眼睛溢满了情意,望向自己的夫君,寇明嫣在她和李云松身上打了个转,只觉得这时的女人不容易,爱人?这个时代,恕她不能,也不敢。 “我还有事要理,就不招待寇二小姐了。”寇明嫣不好说什么,只能站起来,目送魏氏人走了。 李悦心忙去了门口,李云松也不坐下,寇明嫣却不管他,自顾自坐下了,等着他说话。 “二小姐,还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那次夜袭钱庄的?” 怎么又来问啊,要是能告诉早告诉了,“不能说。” “寇二小姐。”李云松急了,声音一大,李悦心探头看看,又忙缩回去,这鬼鬼祟祟的,看得寇明嫣都想笑。 李云松大马金刀地也坐下了,“二小姐,那些人全是死士,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还不知闹出多大的事呢,请您说吧。” “不能说,不过,你们真是饭桶,一点线索也没有?” 李云松一听问这个就迟疑了,寇明嫣撇嘴,“你这个不也是不能说吗?对不起,我这个也不能说。” 李云松棱角俊逸,仿如雕塑一般的脸露出了恼怒,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皇上已下令了,郡主你还是说吧。” 想到她已分封成了郡主,李云松改了口。 寇明嫣只觉得自己挖了个坑,埋的也是自己,只是真的不能说,这李云松不是唐家夫妇,不是她能收买的,也不惧怕她,说了秘密,转眼就到了别人耳朵里。 “我以人格担保,郡主只要说出来,入我耳,不会有别人知道。”李云松无奈地保证着。 “人格?”寇明嫣笑了,真当她是傻子了,“你有吗?”御林军的统领,不是心狠手辣之辈,能镇得住皇城里这些少爷们?进御林军的那个不是世家公子。 门口那,李悦心捂着嘴的笑声传过来,李云松恼羞成怒,“死丫头,不帮着大哥,还看笑话,去倒盏茶过来。” “嫂子会送过来的。”李悦心不动。果然,立刻有丫环端着托盘过来,李悦心接过,送了进来,只笑得脸色绯红。 “坐那吧,别跑门口去了,到是让人怀疑。” 寇明嫣苦着脸,指着椅子对李悦心说,李云松没说话,李悦心当他默认,乖乖地坐在哪里喝茶,只有眼睛乱转,全是好奇的光,亮瞎人眼。 知道这丫头把宁国公府看得很重,不是会乱说的,李云松也怕魏氏瞎琢磨伤身,只是嘱咐道:“不许说出去。” 李悦心忙不迭地点头。 “寇二小姐,我想请你帮个忙,去长乐公主府把长乐公主偷出来,如果可以,还请你帮忙探探平宁长公主府。” 寇明嫣自认镇定,李云松的话一说完,好悬没跳起来,“什么?”大齐皇城里的两个长公主,李云松竟然都盯上了,想吓人啊。 李悦心的茶也喝不下去了,直直地看着世子大哥,大哥没发烧吧。 想到心里的怀疑,李云松目光有刹那惊惧,却随即就变得越发深邃了,微抬着脸,“那次的杀戮,还有这次的钱庄,不是没有线索,只是没有证据,不敢说,不敢问,可是这么下去,谁知又会发生什么事。” “寇二小姐,郡主,你是皇上亲封的,难道你不怕,你不怕,难道那寇靖凯不怕,固北王府也不怕吗?”李云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听得寇明嫣神色不定,怕,怎么不怕,可是长乐还好说,平宁长公主可是个大鳄,皇上的亲妹子,据说疼女儿一样养大的。 “平宁长公主府戒备森严,我的武功进去就会被发现,不得不请你去一趟,寇二小姐,我怕大齐要出大事了,谁也难独善其身的,尤其是现在那边与薛家已成了亲家,你不怕他们得志了,会对付你吗?” 怕,她当然怕,最起码固北王府就怕,可是就这样被利用,寇明嫣心里哪里能舒服。 探一探到是没什么,自打练了武,好奇之下,她是没少各处溜达,公主府到是没去过,不过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付出哪有回报,想到这,她看着李云松,“你哪里有武功高的女人吗?给我两个,男的也给一个,要有卖身契的。” 李云松心疼地皱了眉,“二小姐,你知道这样的人,有多难寻吗?你可好,一开口就要三个人。”尤其那两个女的,他是真的舍不得,女子练武的特别少,可是,一想公主府的事,只能咬牙,“好,达成协议,寇二小姐办完这件事,人就交到你手上。” 看着李云松心疼的模样,寇明嫣到是愉快地笑了,“今晚吧,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李云松有些摇头,寇明嫣已拉着李悦心,摆摆手,两个人说笑着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李云松却是不放心了,想着今晚还是要把府里的暗卫派出几个去接应。 魏氏这边听说人走了,就过来了,李云松却并没出去,这几日太累了,他躺在罗汉榻上,正眉头紧锁,见她又转回来了,成亲多年,也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是并不出声。 近身前,魏氏坐在榻的边沿,笑意恬淡,然后,伸出手,来回抚着李云松的眉心,满满地心疼,“不要皱眉,有什么愁事,祖父哪里也可以商量啊。” 摸了下她还不显的肚子,往里挪了下,“唉,祖父年岁大了,家里又是这样,上次的事你也看见了,真有危机了,没有兵权,什么事也不顶,我也是怕了,这次躲过了,下次呢,皇上老了,从前两个皇子,现在三个皇子争了,哪家不是战战兢兢的,一次次的出事,还不是为了皇位,公主也不老实,都掺和进来了。” 李云松从前是不屑和妻子说这些的,只是今天连女人都求了,心里的不自在就泛滥了,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二十几岁,却要挑起宁国公府这么大的担子,又是在这大齐皇位即将更迭的时候。 魏氏心里虽然惊,到是有些意外之喜,从前夫君是不和她说这些的,想到这,她更是顺势说起来,说起皇城里这些世家,那个紧贴着大皇子,那个紧跟二皇子,李云松也意外,更觉得女人都是不好惹的,不过都是世家出身,女人是看重夫君,还是娘家,李云松不想赌,李悦心这个三妹能知道的事,对妻子他是不肯说的,魏氏是个聪明的,自然也不会问,两个人到是谈得甚欢。 第101章 巧遇 寇明嫣推拒了李悦心的挽留,等了会玉楼,两个人就出了宁国公府。既然出来了,早回去也没什么意思,想到那个扇子铺,还真是多灾多难,寇明嫣嘱咐车夫去吉庆街,想着怎么也该开业了。 吉庆街很热闹,并没受天气影响,两个人下了车,玉楼得了小姐的话,走到车夫跟前,递给他块碎银子,“李大哥,你看这也是午间了,你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二个时辰后来接小姐就行了。” 李全露出憨厚的笑容,“不要,带饼子了,不会耽误接小姐的。” “给你就拿着吧,小姐都走了,我也走了,记得二个时辰。”玉楼丢下银子,忙疾走两步。 “这府里姓李的到是多?这个和那个李春没亲戚吗?”寇明嫣悠闲地四周打量,听见玉楼的话心里一动。 见小姐问,玉楼忙道:“小姐放心,虽然都是有些亲戚关系,可是日子穷,也就各过各的,有联系也是女人之间,李春那个王八蛋,很是六亲不认的,他妻子的爹娘有病都不拿钱,夫妻之间也是闹过的。” “啊,那他们现在更是该热闹了。” 寇明嫣放心了,也就不再问了,李春的事府里肯定还是有人知道,并从中求利,这些年才让李春做大了,只是现在也不是她能计较的了,当初也是灵机一动安排了杨木当管家,看来还是对的。 想到买的那一排铺子,寇明嫣不得不拿出耐心来,带着玉楼在各个铺子里出入,对这个时代,她必须有个深切的了解,不然买卖还真是不好做。 “看完这个咱们俩吃东西去。”从笔墨斋出来,寇明嫣也觉得累了,打算看完眼前这个就休息一会。 “好啊,小姐。”玉楼头一次这么用心地跟着看,大概也是自己有了铺子,心里也有了算计。 玉鑫阁第一层有百十平米的面积,古色古香的环境里,自带雅致与别具一格的简约。 这时正是人多的时候,她带着玉楼一个个柜台看过去,一会有小二过来,“抱歉了,小姐,您想买什么?” “先拿些耳铛看看。”楼下的档次不如楼上,不过这些小东西,还是可以买着玩的。 她想到明岚,这皇城里权贵如云,女子大都打扮得华丽,王妃却是很不注意这些,库里的东西样式都旧了,明岚也是知道家里的情况,从不要什么,还真是个懂事的。 “这个不错。”玉楼兴致勃勃地帮着参谋,两个人把挑好的放到一边,又挑了几根簪子,以及手链,带着红宝石的看上去很是不错。 主仆两个人都是漂亮的,从前不说了,自从寇明嫣醒来后,给四个贴身的丫环,很是作了许多衣衫,府里穿的是丫环规定的服饰,去外面,姚黄几个已不再穿府里发的衣衫了。 玉楼人长得俏丽,她喜欢的也多是颜色亮丽的,今日,却是穿着桃红的织锦衣服,里面薄薄地有一层棉,衬得一张脸更是如娇花艳蕊一般,此刻嘟着嘴和寇明嫣说话,让人不由得眼睛一亮,楼下几个挑东西的女子,听着她们说话,就不由得打量起这主仆两个人,想着哪家没规矩的,丫环穿得这么艳丽。 二皇子慢慢地走下楼梯,他今日是被田小玉缠上来,没法子,只好陪这个表妹挑东西,先看见了玉楼,已觉得是人间丽色,随后就看见了被玉楼挡着的寇明嫣,她这时正好仰头和小二说话,只这一个侧面,二皇子就觉得呼吸一滞。 他越走越慢,目光注视着那个方向,心里寻思,谁家有这个美人。后面田小玉就有些不耐烦,却不敢催促,韩馨瑶跟着后面,小脸苍白,笑容浅淡,只是那双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似的。 今日里是田小玉拉着她逛街,后来,就跑去二皇子府,说男子挑东西的眼光好,尤其是二皇子表哥,更是见识非凡,只是二皇子妃的脸色可不好,想到二皇子继位的可能,韩馨瑶觉得和这个田小玉还是少接触为妙,这智商欠妥。 三个人只有中间的田小玉,心思都在那首饰上,另两个都是有所思,到了楼下,该买的都买了,本来最着急走的二皇子却不急了。 韩馨瑶已觉察出几分,忙用眼打量,这二皇子喜欢白皙的美人,这在皇城里也不是秘密了,看来是发现目标了。 楼下的东西,田小玉是看不上眼的,她高傲地扫了眼那些挑东西的女人,一眼就看见了寇明嫣,多么印象深刻的一个人啊,“寇明嫣。”颇是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说起来,寇明嫣还真是从来没惹过她,可是要说这世上有谁是田小玉最恨的,那应该就是寇明嫣了,果然,男人也是能成为祸水的,寇明嫣这个无妄之灾,真是想一想都怨。 听见人喊她,寇明嫣不由得回首,玉楼的眼睛也从那些东西上收回,转过身来,田小玉张牙舞爪的已经过来,玉楼一见这是和小姐有仇的,刚想要说话,就被寇明嫣止住了,“住嘴。” 这些人,不是一个丫环能得罪的,想撸胳膊也得看对面是谁,见田小玉要吃人的模样,寇明嫣也不惧她,抿嘴笑,“田小姐啊,这么闲,真是幸会。” “幸会,可真是幸会,怎么,高兴了,能嫁出去了,你这个不要脸的,抢了人家的夫君,还有心思逛街。” 田小玉愤愤不平,只是她这一副仗义执言的样子,还真是丈八烛台,照见别人,照不见自己,已经有人在低声谈论了,寇明嫣的事不光彩,田小玉的事,何尝能上得了台面,今日到是都聚在一块了,这些人颇是期待地看着几人。 一听她如此说,再听听那些细语,寇明嫣笑得弯下了腰,随后,一冷脸,又直了起来,“咱们两个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大哥不说二哥,彼此彼此。” 二皇子自从寇明嫣回身,就被闪了眼,这个肤若凝脂,齿如瓠犀的女子是寇家那个叫明嫣的,心里只觉得有说不出的失望,当初在薛家门前,只见一脸的血,哪知道是这么一个美人。 心思百转的二皇子,见田小玉已和她斗上了,寇明嫣一回嘴,惹得他哈哈大笑起来,“明嫣郡主,果然是不同反响,领教了,领教了。”这时,他的眼睛里都是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寇明嫣。 二皇子往那一站,俊眉修目,顾盼间神采飞扬,却自有骄矜自持的气度,楼下许多女子的脸都红了。 “王爷好。”看着他的气运,和其他两个皇子一样,寇明嫣松了口气,过来施礼,她浅然一笑,风姿绰约,边上的田小玉却气得脸色铁青,后面的韩馨瑶暗自洒笑,她越步上前,直截了当地道:“寇小姐,我是守正伯家的韩馨瑶。” 寇明嫣一愣,看着她,见她螓首蛾眉,双瞳剪水,与田小玉的俏丽相比,却是另一种婉转风流,一时有些狼狈,知道早晚要碰见这个人,可是猝不及防地就在这遇见,一点没有准备,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四下里说话的声音更大了,寇明嫣听着那些算得上是兴奋的腔调,真是只能说冤家路窄。 “抱歉。”寇明嫣实在是无话可说,只觉得脸上发热。 一向不考虑问题,只想自己的田小玉,终于发觉了,三个人的关系,怎么都是纠缠在一起的。 始作俑者到底是谁,众人的眼睛是亮的,听着那些女子的窃窃私语,田小玉有些恼羞成怒。 玉鑫阁的小二苦着脸,这算怎么回事啊,他还想做买卖呢,这时,二皇子开口,“明嫣郡主相中什么了,都算我的,算是替表妹陪个不是。”她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寇明嫣。 “千万不要,本郡主现在就金子多。”寇明嫣狼狈地从柳馨瑶身上转开视线,“你们走你们的,小二把刚才的全都包好了,咱们楼上看看。”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几个人。 田小玉气哼哼的,韩馨瑶一直微笑着看着寇明嫣,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怎么的,往楼上走的寇明嫣只觉得毛骨悚然。 小二这时知道是谁了,只觉得诧异,“郡主从前来过的,是小的眼拙了,郡主多看看,能给您打个八折。” “真的,那得多挑几件,你可不要心疼了。”这玉鑫阁的东西可都是好的,平日里没听说过打折啊。 楼上是一个个的雅间,宽敞明亮,另一侧,红木做的架子上,摆放着一个个的盒子,颜色各异,大小不一。寇明嫣来了兴趣,走进雅间内坐下,认真地看着小二拿出的一样样的东西,“这个玉佩要了,这三副红玉坠子也都要了,还有这个粉色的镯子也拿上,那个白玉的也拿上吧。” 太妃那里也要买件东西,不然都有,太不像话了。 大概是知道寇明嫣得了许多意外之财,小二低声道;“还有一件首饰,到是配郡主,别人还真是带不了,压不住。” “你倒是会说话,不就是让我家小姐掏银子吗?”玉楼白了他一眼。 “郡主,您看看东西就知道了。” 小二转身出去,一会小心地捧着一个盒子回来,放在桌子上,慢慢地打开,“黑珍珠,是不错。” 纯白的布上,摆放着一串项链,寇明嫣看了眼,到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现代里什么没有,不过是多在拍卖会上,她也是有的,和这串也差不了多少。 小二眼里有些失望,他们这些人,好东西也不是轻易敢拿出来的,有些权贵是不敢要价的,可是这东西太难寻了,卖不上价,怎么都是亏了。 想到刚才下楼的几人,寇明嫣自然明白这小二隐晦的心思,“多少?” “郡主,您就着阳光看,这珍珠就会变成彩虹样子的深蓝色,非常漂亮的,实在是太适合您了,不然,小的也不能拿出来。” 寇明嫣伸出手,从盒子里拿出项链,她自己也是一愣,难怪小二说适合她,这副身体,本就是个白皙的美人,又经历了一次洗筋伐髓,与从前大是不同了。 黑与白对比分明,透出的是圣洁与妖异的叠加,是令人屏住呼吸的美,“真的很适合我,多少?” “打折后,也得三万两白银,郡主,这珍珠是深海的,采摘是很难的。”是啊,寇明嫣想起来了,这是古代,也许这颗颗都沾染人命呢,不过到是真的很难在遇到了。 “三万两啊。”看着手上的东西,寇明嫣这时也有些舍不得放下了,“好吧,都送到固北王府。” 玉楼有些震惊于小姐的奢侈,不过想到库里的金银,到是也释然了。 小二送她们出门还在笑,这笔买卖做成了,他也能得不少呢,这郡主可比那些仗势欺人的好啊。 出了玉鑫阁,迎着温暖的阳光,寇明嫣失神地笑了下,暗自摇头,什么时候了,还不知未来走向,竟然还有心思花了这么多银子买首饰,果然前世的习惯还是改不了。 在街角的一个不大的酒肆里,两个人吃了饭,想不到却出乎意料的好吃,寇明嫣喜欢一道蟹黄豆腐的菜,玉楼却喜欢这里的酱肘子,“小姐,挺好吃的,下次带姚黄姐姐她们来吃吧。” 到不是个吃独食的,“好啊,那天再出来,就来这里。”玉楼这性格是真的很好,只是不知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想一想,人还是很奇妙的,许多东西都是遗传的,尤其性格脾气属性。 第102章 探查 回到固北王府,已是黄昏,车厢内的温度有些低,冷飕飕的风打在车帘子上,呼呼作响,下了车,两个人的手脚都冰凉。 跺了下脚,玉楼忙扶着小姐,回到汀芳院,已有小丫环望着呢,进了屋子里,羽红忙伺候着卸下了披风,“要知道这么晚回来,应该穿厚些的披风,这件薄了。” 知道小姐的习惯,姚黄已经预备好热水了,寇明嫣泡进热水里,叹口气,“离开你们,我可怎么活?” 羽红笑了,“自然是有好的,不过小姐,奴婢可不离开您。” 她已是下定决心跟着小姐了。 泡了有一刻钟,洗了头发,寇明嫣起来,穿好衣服,才觉得身上舒服,没有血管都僵硬的感觉了。 姚黄站在寇明嫣身后,一边慢慢地给她擦拭着头发,一边低声禀告着府里护卫训练的事,已经到了十天了。 “银子已经赏赐下去了,还是姓秦的那个跑第一,小姐以后怎么办,吕统领也在问呢?” “什么怎么办,照旧,李悦心也是个明白的,等她进府,我会跟他交代的。” 好在是娶了李悦心,寇明嫣庆幸,不然真是半途而废了,指望自己那个大哥还有太妃,那可真是白日做梦。 天黑得早,今日寇靖凯并没回来,太妃没有相招寇明嫣自然是不会去的,晚饭就摆在汀芳院里。 心里有事,寇明嫣只简单吃了几口,就忙让姚黄她们去吃了,她一个人回了内室,内室铜制的灯已点上了,在这冰冷的即将到来的黑夜里散发一点柔柔的光,就着这微光她静静地坐着消食,在体力上来之前,她并不打算在练内功了,不过瑜伽是练身体的柔弱度的,在这个世界里她又捡了起来。 天冷,练了有一个时辰,也并没出多少汗,休息后她走了出来,外面的圆桌旁,姚黄就着摇曳的灯光做着活计。 听见动静她放下活计,站起来把桌子上温着的水倒了一茶盏。 “去睡吧。”接过水,寇明嫣小口地喝完,就打发走姚黄。 今晚的事太大了,如果不是和宁国公有姻亲,她也不会听李云松的,不过,有了姻亲的关系,李云松是怎么也不会坑她的。 斜倚在榻上细听了一会,此刻的固北王府里安静极了,没有什么动静,月亮升上来照在窗户上,只一片茫茫的白。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从柜子里找出青色的衣服穿上,还有方巾也扎好,出了屋门,来到后院厚实高高的院墙旁,手来回搭了两次,已到了墙顶,随后,轻轻一跃,也不停留,穿街过巷,转眼就到了长乐长公主府。 人的胆量真是练出来的,寇明嫣并没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兴奋,因运起了内力,并没感到冷,只有脸被风吹得有些疼。 暗影里亭台殿宇如潜伏的怪兽,湖水却在月色里叠加着银灰色的波光,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哪怕是黑夜,也能感觉到这个府邸的荒凉,一路往正房走,见不少院子里齐腰的杂草,被风吹动,像是鬼魂游荡其中,灯火大亮的厢房里,只听见有人喝酒赌博的吆喝声。 正房里有微弱的光闪烁着,她小心地过去却只见屋门大开,站在窗户旁她倾耳听了一会,只听见有喃喃地自语声传出来,听话音到是好像在求公主早去西天,别回来找她。 这是要杀人吗?还真巧? 寇明嫣神情一肃,这时一个女人的身影印在窗户上,应该是从地上爬了起来,知道不好她忙进去。 “公主您不要怪奴婢,奴婢也是没法子。” 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嘴里叨咕着,却已经拿起桌子上的灯扔在垂下的金黄色的帷幔上,轰的一下,转眼承尘就着了,满屋子的烟火味道。 见火着起来了,那个女人回身要跑,就看见了如鬼魅一般站在后面的寇明嫣。 “你。”她大惊失色,不等她再说就被一掌拍昏了。 恨她狠毒,尤其还是个背主的奴才,寇明嫣提着她拨开珠帘,只见里间镶嵌着螺钿的大床上,锦绣褥子上躺着一个瘦弱不堪的女人,把手里的人扔在地上,什么也顾不上,她俯身把人连着褥子都抱起来,这时外面已有杂沓的动静,应该是发现这边着火了。 从窗户跳出去,往没有灯光荒芜的地方奔,转了几个院落,就到了公主府外墙的巷子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再看里面已是火光冲天,街上不时有马车飞驰,她躲避着来到了另一条街上,四下看看,然后往宁国府方向奔。 得了暗卫传来的消息,李云松半路截住了寇明嫣,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寇明嫣摇头,李云松无奈只有捏着鼻子把人悄悄地带进府里,蓝氏已睡下了,听人禀报儿子过来还以为出事了,忙起身。 外间值夜的人已退出去了,寇明嫣把抱着的人放在榻上,随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两个人并没说话,一室的静寂里各有所思。 “松儿,出什么事了。” 蓝氏有些慌乱地走出来,却一眼看见椅子上男装的寇明嫣,迟疑了下才认出来,“二小姐也在。” 寇明嫣上前施礼,“打扰夫人了。” 李云松忙低声和母亲解释起来,蓝氏越听越惊,走到榻的一旁,看向依然没有动静的女子。 寇明嫣忙把公主府里的事说了,蓝氏抚着那个女子苍白的脸,叹息道,“还真是幸运,不然……。” 可是这是谁,怎么放火那个说是公主呢,这大齐的公主有几个可都在蓝氏的心里,看着皮包骨的女子,蓝氏不知王御医的话有几分可信,只是如果是长乐,又何必救呢,如果不是,那么长乐公主在哪里? 三个人盯着榻上的女人都想知道是谁。 把麻烦丢在蓝氏这里,寇明嫣辞别了那母子两个人,出了宁国公府,就往平宁长公主府里来。 两个公主府只隔两条街,不算远。 火光依旧没有熄灭,街道上乱糟糟的,公主府着火不是小事,五城兵马司的人,御林军的人,怕是都会过去。 靠着外墙角停了一会,听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就跃了起来,然后一个燕子翻身,若一片树叶飘下,并不敢停留,只挑漆黑无人的地方飞快地掠过,耳朵却注意听着动静。 有水声应该离湖水不远,这时有巡逻的过来,她跃在最高的树顶静静地停在哪里,看底下在交叉巡视,是两拨人他们互相打着招呼还开着粗俗的玩笑,却立刻被人呵斥住了。 秋风寒凉,站得高能看见远处秋波横荡,那起伏的皱褶里层层伏盖的全都是月的痕迹,是极致的清冷。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皇城里没有高山,却有水一潭,当初大齐的勋贵们就引了平湖的水,入了自家的庭院,这公主府当然也不例外,看着湖面波光上黑通通的画舫,不免想起了那夜的事。 这时她注意到有两个人从暗处下了水,却一直没有浮上来。 “还真是奇怪?” 想到李云松的怀疑,她刚要过去就见不远处灯火辉煌的院落乱了起来,站在树顶的她能看见灯火迅速地聚集,又分开,一直延续着往她这个方向。 “谁也不许乱走,暗号、暗号都对上。” 有人大声地喊叫着,灯一盏盏地亮了,巡视的人突然多了,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她不敢动了悄悄地贴着树干站着,等待着这乱劲过去。 贴着冰冷的树干,听着底下的杂乱,寒气一点点的侵入,时间一长连心里都是寒的,抬起头注视着星空,想到穿越以来诸般酸甜苦辣,种种滞涩心事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今日夜探公主府,弄不好就扔在这里,她一个女人何尝想啊,可是她能被人用,也才能用人,李云松的利用就是知道了,何尝能坚定的回决,前路不可预知府里没兵没权,一颗丹药因果在身,寇家是她一生的责任,这就是她活着的代价。 一会见远处灯火平静下来又恢复了秩序,寇明嫣有些好奇,这公主府看样子是真有大秘密啊。 又等了一会她才提起内功,这时更是小心了,飘身从一棵树到了另一棵树上,挪转之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已有人登堂入室了。 “应该是公主住的地方。” 打量了下四周,寇明嫣寻隙进入,只是奇怪的是外面守护森严,院子里面却是好像无人一般,这时只能说寇明嫣胆子大了,一个没什么经验的人竟然只凭借着内力,敢查探公主府。 屋里有人,运起内功的她能听出那轻微的喘息声,她藏在房檐上细听屋内的动静,茶盏声响起后是一个女人的说话声音。 “为什么你要来呢?” 没有人回答,好一会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响起来,“都回不去了,真真假假的你还是如此,何必呢?” 寇明嫣听出来,屋内那个女人是哭了,可是依然没有人回答。 “都死了,都死了,这大齐我没看在眼里,可他们争啊、抢啊,最后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却夜夜疼得睡不着,那么就一起疼,不报这血海深仇我不甘心,你甘心吗?” 这话里的冷意听得寇明嫣一哆嗦,这人是谁,怎么在公主府里如此说话? 这时又有个男人声音,“公主,这个人不能留。” “是公主。”那个? 寇明嫣陷入极度的震惊中,长平长公主公主能有什么仇,只有…,寇明嫣被自己猜想吓了一跳。 就听公主的声音这时变了,变成一种无力的柔媚,“季同,你又何必提醒我呢,什么隐患都不会留下来的,你为我做的,我怎么会忘了呢?” “那么,把他喂给战獒,你会同意吗?是不是心疼了?” 看样子是醋海翻波了,寇明嫣因已有想法,只觉得遍体生寒。 一会,一男一女走了出来,是相携着彼此陪伴着。 只探头看了下,寇明嫣立即缩回没敢动。 等人走出去,能听见院子外面那个男人吩咐护卫,“把人喂狗。” 这时寇明嫣飞身而下,飞快地窜进去,抱起地上的人,不管地跃出全力地寻黑暗的地方奔去。 从公主府窜出来,又跑了两条街,“累死我了。”把人丢在地上扶着墙,寇明嫣呼呼喘气。 九叔躺在地上无声地看着夜空,寇明嫣休息够了想起他。 蹲下身子一看吓了一跳,“没昏迷啊?” 只觉得自己够傻的,只是她一想到把人喂狗真是不能忍啊,要是用别的方法也许她就不会管了。 “寇二小姐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有冰冷的声音吩咐道。 “你是,你是九叔。”就着月光,寇明嫣看清了眼前人是谁。 她忙把绳子解开,想到一晚上自己救了两个人到是很有成就感。 九叔活动了下已经麻木的胳臂,随后翻身跪倒,“谢二小姐救命之恩。” “九叔,何必客气。” “告辞。”不等寇明嫣再说话,他跃身而起,转眼就不见了。 看着九叔飞檐走壁就这样走了,寇明嫣扬了下手,然后什么也没喊出来,就放下了,“说好的,报答呢,不是说,都是用命追随吗?” 夜深了,风更寒了,一块云遮住了月亮,四周漆黑一片,叹了口气,寇明嫣只好一个人也走了。 第103章 走向 第二天午前,玉鑫阁就派人把东西送了过来,寇明嫣付了银子。 黄昏时分,她带着羽红拿着这些盒子,就来到了王妃的正院。 寇明岚已从书院回来了,正和太妃说话。“二姐你过来了。” 见了寇明嫣她忙站了起来快步过来,“二姐。” 她娇滴滴地攀着寇明嫣的胳臂,脑袋靠着她的肩膀。 “今天开心吗?”当然,寇明岚得意地翘了下鼻子,“这是什么?” 羽红小心地把东西放在紫檀木桌子上,然后就退开了,“看看喜欢吗,家人都有。”寇明嫣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眼太妃,“母亲也有。” 寇明岚打开一个盒子,一看是玉佩,“这是大哥的吗?他又没回来,也不知这王爷的喜事要宴请到什么时候。” 太妃近前看看,拿起那个白玉镯子,“花费多少” “诶呀这个好美啊。” 明岚看见了黑珍珠,免不了惊呼一声,“这个可不便宜。” 太妃眼光还是有的,她放下白玉镯子,看着项链有些沉不住气了, “不是那么多金子吗,我就给你们买几件首饰,明岚这么大了,女孩们什么都比的,书院里属明岚最美,穿戴上怎么能寒酸了呢。” “二姐。”明岚被夸得有些害羞,娇嗔地叫了声。 太妃想到唐家给的金子,看了寇明嫣一眼,不是说是盖房子的吗?怎么动用了,只是看着小女儿欢天喜地的模样,就没说话。 “这个也给我吗?” 从盒子里小心地拿起黑珍珠项链,寇明岚不能置信地看向二姐,随后就低头看着手里那黑色颗颗圆晕的珠子,散发着迷人的光泽与灯火辉映。 “真的,我又不喜欢。” 明岚喜欢就好,她起身从明岚手里拿过来,亲自给她带上,随后遗憾地道:“夏日带好看,现在都被衣服遮住了,不过这些东西还是要长久带着颜色才能越来越好。 女人都是喜欢这些的,明岚眼睛里都带着光,顾不上看其它的东西,见她跑到梳妆台去照了,王妃有些责怪,”太贵重了她现在还小。” “王府千金有什么是贵重的,女孩子总要富养的,不然以后眼皮子浅。” 王妃被这话打击了下,可是这话细想也没什么不对,到是暗自下了决心以后好好的给小女儿装扮一下。 喜心翻倒的明岚娇柔地缠着二姐说起话来,听她念叨书院的那些事,寇明嫣到是有些感慨,说起来明岚那个书院,也是她从前去过的,刘婉玉是在哪里认识的,以后又在薛家相遇,只是三年守孝后也只有明岚又继续去了。 “书院有人欺负你吗?” “二姐,大哥是王爷了,就是不是王爷,我功课好年年在女榜前面,夫子也是照顾我的,谁又能相欺呢,你说是不是?” 近来的委屈明岚并不说,这也是她的聪明之处。 当然是吧,见小妹一副自得的模样,寇明嫣也就不再问。 三个人气氛很好地吃了顿饭,明岚还有功课,寇明嫣也就带着羽红顺着长廊走了回去,府内依旧灯火明亮。 半夜被惊醒,冷月透窗照着帷幔一片银白,听着动静是姚黄,“进来吧。”她没动,好一会才等到灯亮,“小姐我先给你穿衣服。”声音在哆嗦,想来手也在抖。 昏沉沉地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这几日睡眠不好,一睡下前世今生来回更迭。 云红这时青白着脸也过来了,两个人一起忙,“到底怎么了?”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寇明嫣的心一沉,“说。” 云红不语只低头给寇明嫣穿鞋,姚黄边给她系披风的带子边回答道:“王爷的长随回来了,说王爷杀人了。” “杀人?”寇明嫣心底一凉,随后到是轻吐出一口气来,不是被人杀就好,她坚定地说,“不可能,大哥没那个胆量,人在哪里,是谁被害了?” 姚黄的眼泪一滴滴地往下落,“小姐,是孔家的,是孔家啊。” 注视着她抬起的眼睛,眼里是无边无际的绝望,这大齐连一个丫环也是知道孔家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啊。 寇明嫣的心一直往下沉,犹带着不能置信,她茫然问道:“怎么是孔家?弄错了吧。” 谁傻了去找孔家的麻烦,杀了孔家的人连皇上都保不住的,何况皇上也不会保,哪怕皇子皇孙他也不会保,这天下文人试问那个不以孔家为荣,这天下是武将打的,可是这朝堂上却是文人的天下。 都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可是这话谁信,寇靖凯一个王爷,只要不是得罪不起的人,哪怕是真的杀了人,寇明嫣也能给捞出来,只是唯有孔家是不能碰的,孔家门生遍大齐,从前的孔半朝不是虚话,薛宰相能在今天这个位置,也是皇上为了抗衡这孔家,不让孔家再为宰为相,可是拦不住孔家教书育人。 她急忙往外走,送信的人就跪在外面,杨总管也站在那,脸色也不那么好,王爷出事就是王府出事,这王爷可还没后代呢。 一见二小姐,平安忙磕头,见他鼻青脸肿的应该也是挨过打的,“今晚都有谁,在哪里吃的饭?” 被姚黄弄得她也有些六神无主了,孔家细思极恐惧。 “还是在得意楼,有梅家的三少爷,兵部尚书家的五公子,丁参将的次子,……户部侍郎邓家的四公子。” 成安跟王爷时间短,但一直很在心,这时,知道是要命的时候,忙仔细地回答道。 “今晚是谁张罗的,孔家的那个是和谁去的?”寇明嫣想了下,又问道。 “梅家的张罗的,孔公子是和邓公子一起去的。” “得意楼雅阁,出事后你看见谁了,认识的?” “奴才是出事后才到的,不知道为什么吃吃饭怎么出现了一把刀,王爷也说不知道,可是当时谁也不信,奴才看见镇国公府的二公子在,他没有替王爷说话,和他在一起的是朝堂里的,奴才不认识,不过听人叫郭大人,陈大人。” 平安有些怨气,寇明嫣却顾不上这些里,帮你是人情不帮是道理。 “王爷当时说什么了?” “王爷说他没杀人,是别人把刀递到他手里的,他一直喊不是他,也不知道是谁的刀。” 那就好,只要不是他杀人寇明嫣的心就落地一半了,“谁的刀呢?”寇明嫣仰着头,不让眼泪流下来,胸膛里火辣辣的是窒息一样的疼,“当然不是他,是有人害他,是有人要害他。” 对寇靖凯的话,寇明嫣到是非常相信,大哥说不是他,那肯定不是他。 只是那个孔家不知是什么态度,这很关键,什么人能去趟孔家呢?寇明嫣脑袋里合计着能用的人,却一时之间发现没有人。 “是那个孔公子,排行知道吗?” 一见平安摇头,寇明嫣忙安排,“我去得意楼,跟着大哥的护卫回来几个?拿银钱去牢房打点,不要怕花银子,云红去开库房,拿金子,一定不要让王爷在里面吃亏,只要敢收就往上递,人要完好无缺。” 这时的她还相信律法,想以正常的途径解决找出真正杀人的,并不想以身犯法触怒这个社会的上层。 平安忙爬起来,“车在外面呢?二小姐,您要救王爷啊,他没有理由杀孔公子的,王爷不会杀人的。” 平安一边瘸了瘸了的跟着,一边不放心地说着话,“王爷怕是杀鸡都不敢的,奴才都杀过。” “闭嘴。”姚黄看小姐脸色不好,忙止住他的话,寇明嫣听了平安的话,却想,怕是真的没杀过,也不敢杀,可是,谁冤枉他干什么,有什么目的,叮嘱了杨总管,让他天亮去打听死的是孔家的老几,嫡子还是庶子。 夜静更深一路飞驰,外面是树被风吹得呜呜的声音,车里的灯摇摇晃晃的,转圈全是影子,“小姐。”姚黄脸色苍白,不时地四下看看有些害怕。 有些后悔带她出来,“没事,风声。”姚黄是怕鬼的,可是这世上哪有鬼,就是有鬼。也是人比鬼可怕。 得意楼到了,寇明嫣顾不上姚黄跳了出去,平安紧跟在后,掌柜的苦着脸过来,寇明嫣没理,直奔楼上,“青峰阁。”她想看看屋子,看看哪里能藏一把刀。 平安一指,寇明嫣见两个当差的站在哪里,她大步过去,“大人,我是寇明嫣,想问一下,知道刀是哪里来的吗?我大哥吃饭,不可能带刀的。” 那两个人忙施礼,“见过郡主。”然后互相看看,摇头,“没问出来,谁都说没人带刀。” 仔细问了刀的长度,寇明嫣也是心一沉,短刀,也就是匕首,袖子里就能放,可是这么短的刀,“刀扎在哪里了?” “肚子上还转了一圈,人能不死吗?” 一个当差的横了几人一眼,“这得多大仇啊?” 是啊,这得多大仇,怎么可能是自己那个大哥呢?那么傻的一个人。 寇明嫣静静地站了一会,当差的两个人没有权利打开门,这时,寇明嫣忍了,不能惹事。 既然进不去,她下了楼,“掌柜的,多做些点心饭食,装好。” 让姚黄,成安去边上坐着,她坐到掌柜的跟前,听着掌柜吩咐那留守的小二去装吃食,“青峰阁今日和我大哥吃饭的人,这几日那个来过。” “郡主啊,小人那记得,一天这么多人来吃饭。” 掌柜的愁眉不展只是一味推诿,“他们天天都来,有时一天两趟,青峰阁又仅次多福阁自然人满为患。” 和气生财,掌柜的是生意人,自然是知道怎么做的,死人、杀人,可不管他们得意楼的事,这几天一过,依然还是人满为患,事不关己话不能多说。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死人了,知道不,还会死人的,知道不?” 掌柜的眨巴着眼,“二小姐,啊不,郡主,您别吓唬人,怎么还会死人,小人害怕,您可不能乱说。”这里达官显贵云集,掌柜自然是消息灵通的。 “害怕,这就害怕了,死的是别人,蹲大狱,即将被砍头的也不是你,怎么就怕了,我告诉你,我大哥是从这里出事的,我也不管你的主子是谁,我寇明嫣就敢说,只要我大哥有事,我就敢杀人放火什么都干,哪怕这皇城里十室九空,我也做得出来,不信,你就看着,我寇明嫣发誓,谁也不能把我大哥没做过的事,安在他头上,谁也不能。” 寇明嫣坐在哪里,厚实的织锦红披风裹着她玲珑的身子,吐气如兰,眉眼精致,怎么看都是一副娇柔易推倒的样子,可想起她屠过的人,再看看她脸上的杀气,还有大有一言不和就要杀人的架势,掌柜这时是真的恐惧,淡定不起来了,楼上两个当差的,这时倚在楼梯的栏杆那探头看热闹,一听这话面面相觑,这也太狂了。 “您也不能确定你大哥没杀人啊。”掌柜的装着鹌鹑,嘴里却是没闲着,毕竟刀就是寇王爷手里呢,谁没事冤枉他啊。 一见那个掌柜的表情,寇明嫣更是生气,怎么就那么确定是我大哥啊。 小二的把东西提过来,平安挺着胸脯接过来,姚黄却战战兢兢地想着小姐的话,真的还要杀人吗?可是不杀人,王爷的事一看就不能善了。 “人不是他杀的,我就是能确定。” 寇明嫣站起来,说完这句话,冷冷地往楼梯那看了一眼,两个当差的,被她眼里的冷意给吓住了,一时僵在哪里。不再理会他们,她提步往外走,一胸膛的恨火难熄灭,竟然有人要寇靖凯死。 这是她决不允许的,可是除了武功,她拿什么斗得过那些阴谋算计的人,有谁能帮她,站在得意楼的外面,掌柜的跟了出来,“二小姐,让小的想一想,明天给您信。” 此刻霜冷银河,月寒万户,长街寂寂,风吹得灯火迷离,踩着冰冷的青石地面,看着远处,想着这皇城里繁华绮丽,听着掌柜的话,寇明嫣更是心塞,想到镇国公府那个不发一言的二公子,还有欲要嫁的七公子,只觉得气堵咽喉,无处发泄,这最金贵的地方,有最金贵的人,可是也是最肮脏的地方,她能拿什么诚意来打动那些人呢,怕是什么都打动不了,证据怕是都不存在了,没有指纹的作证,寇明嫣的惶恐绝望在心里弥漫。 体内内力沸腾,她不想控制,既然诚意无法打动那么力量呢,想到这,她用尽力气,一声长啸从口里发出,这声长啸惊碎流云,身边的三个人,已受不住了忙往后退,一直推到楼里,堵住耳朵,还是感到耳朵阵阵轰鸣声。 有一分钟的光景,寇明嫣停下长啸,随后,皇城里的人都听见,“我发誓,我发誓。”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彻在这皇城的天空下,皇城里一片惊惧,灯光一盏盏地亮了起来,户户惊问发生了什么事? 启德帝从梦里被惊醒,忙遣人去问,御林军来往奔波,暗卫出没,这皇城真是永不能平静。 第104章 推手 寇明嫣一时没能控制住情绪,皇城里乱了起来,算计的人也是难安,得知那声长啸是从从得意楼发出的时候,才真的开始正视寇明嫣这个女子,她真的是个宗师级别的,只要她想,怕是谁也逃不过去的。 男人有谁能瞧得起女人呢,因为是个女人,知道寇家了得,知道她敢杀人,武功很高,可是真的没太多的人正视。启德帝重视,是他看过记载,可是却不会和别人说的,连儿子都不会的,这秘密只有接位的人知道。 从前的寇明嫣真是太温柔了,几乎很少人拿她当宗师看待,寇家的先祖厉害,可是谁看过啊,传说这种东西哪有什么是真的,就是真的,现在皇城里的人,也没有身临其境看到过,听说和见识那是两回事,这一刻,这一夜,寇明嫣破茧成蝶,终于是不一样了。 寇靖凯从这几日的狂喜,日日被人恭维得不知姓什么了中跌落下来,只觉得做梦一般,只是这梦里全是血,所有的人,仿佛全都不认识了,都躲开他,就像是躲瘟神一样。 当差的来之前,他白着脸,身子一直在抖,嘴里重复说着,“孔公子死了。”这句话,然后就看着自己的手,“不是我,不是我。” 他紫色暗纹的王爷服上全是血,涂抹成斑驳的痕迹,东一块西一块的,孔家的两个奴才跪在地上,公子公子地哭着,不时地抬眼怒视着他。 京兆尹的五个人来得很快,刑部的五人也不慢,现场一片狼藉,“当时,楼下几个汉子在追一个女人,我们几个就趴在这窗户旁看热闹,等他们散了,我们几个坐回来,才发现孔公子出事了。”梅三公子站出来和这些人解释,见其他的人点头,来人又问了几个问题,知道刀是握在寇王爷手上的,这时见刀已掉到地上,有人上前收起。 一见来了当差的,寇靖凯觉出几分希望,和当差的解释起来,京兆尹的人还没说话,刑部的领头的却开口了,“寇王爷是逗我们玩呢吧,这不是你还有那个,刀可是握在你手里。” 他中等个子,刀削一样的瘦脸,样子有些没精打采的,对着寇靖凯说完这话,等了一会,见没有人吱声,他眼睛眯了一下,指着两个跟来的人,“你们两个留下来,查封这间清风阁,然后对剩下的两个人说:“不用给寇王爷上枷锁,留点面子人赶紧带走。”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谁把刀塞到我手里的。”寇靖凯那肯认这个罪,还在拼命解释,只是越来越小声,他看出来了没人信他。 那两个人,“啊“了声。忙点头,用粗大的手掌拽住寇靖凯,“王爷还是乖乖的好,不然小人怕是会弄伤你。” “滚开,不是我,护卫、护卫死人啊,还不过来。”寇靖凯大声责骂,王府出来的十二个护卫,这时有四个在跟前,互相看看,却没人上前, 这是杀人案件,已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见护卫不听话,寇靖凯更是惊恐了,这时也有人看出来了,这刑部的人,可是一点也不讲什么情面。 那两个人动作粗鲁,推搡之间,难免伤到,寇靖凯怕疼,就不再挣扎,“疼死爷了,还不住手,爷跟你们走,爷又没做过,就去和你们刑部尚书说道说道,还有他们几个也是有嫌疑的,凶手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寇靖凯看了眼一起吃饭的四个人,都冰冷冷地看着他,寇靖凯到这时也不畏惧了,“就是你们中的一个,杀人了,到把刀递给我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大喊大叫,却没什么用处,虽没披枷带锁的,可是到底被押走了。 京兆尹的人是个姓崔的带路,“爷,咱们白来了。”有人低声说,姓崔的哼了声,“蠢货,这趟浑水咱们可不能趟,赶紧回去。”五个人和谁也没打招呼,悄无声息地走了。 看热闹的人,不免想到他那个二妹,议论起来,“这个是真的一点武功都不会,是个废物。”这话说的太没水平了,旁边的镇国公府的尤翼冷看了他一眼,不认识,“我也不会,你会吗?” 他不认识,说话的人却认识他,这才想起来,王府和这尤家是姻亲,忙点头,“二爷,小人也不会,一时口误,见谅,见谅。” 人们一时都散开,各回各家了,别在这找麻烦了。尤翼看着人都走了,脸上神情犹豫,救还是不救,人怕是会折在牢房里,“二公子真的不管吗?”有人靠过来,尤翼心肠一硬拿定了主意,“人各有命,我管不了那么多。” 今日跟着的护卫里有宋大柱,还算激灵,忙让人回去报信,他带着几个人却一直跟到了刑部牢房这里,只是却进不去了,银钱开路也不好使。 寇靖凯并没因为是王爷就享受特殊的待遇,反而和另一个人关在一起,被一把推进来的寇靖凯,看着牢房内的另一个人,没来由地感到恐惧,他烦躁不安地转着圈,“怎么把爷和这种人关在一起。” 对面是空着的,隔壁却有犯人在喊叫,恶臭的味道冲鼻,好在是天冷了,小虫子没了,可老鼠却是有的,也不怕人,一只老鼠爬到他的脚上,吓得他大喊大叫起来。 “再叫宰了你。”那个人不耐烦地斜了寇靖凯一眼。 想到自己是王爷,寇靖凯指着那个人刚要耍横骂两句,“你”。他看着那个人浓密眉毛下那双眼睛,颇觉胆寒,立刻缩回手,不叫了,却也不敢坐下,手扶着铁栏子心慌慌地自语,“二妹,你怎么还不来,大哥没杀人。” 一路上,他哪怕是在哆嗦,也是想明白了,只有二妹能救他,他不要死,他才当上王爷。 “二妹会来救我的,二妹会来的。” 他一直喃喃地不停地说着,却惹得那个男子桀桀大笑,“指望个女人,你是死定了。” 看着他的模样,这时迟钝如寇靖凯也知道不好了,想到这一连串的事,“没杀人,我没杀人,我是王爷,你,你客气些。” 拉着栏杆,他大叫,“叫我二妹来,叫我二妹来,有人吗?有人吗?”甬道那头有光传过来,人是有,却没有人搭理他。 牢房里只有一点阴暗的光带着死气,狭小的窗户口,还有一点星光、月光透过来,随着透进来的还有冷风,想到王府温暖的房间,丫环的笑脸,他更冷了,也更怕了。 有人大骂,“喊什么,找死啊。” “不,不,怎么会这样,怎……。”一会,他没精神折腾了,人委顿在地,嘴犹自嘟囔,“大哥完了,二妹你怎么还不来。”只要一想到死的是孔公子,他就浑身冒凉气。 只是人到了绝境,胆子也就不知不觉的大了,他摸了下腕子上的东西,心里安稳些,底气十足起来,看着对面的那个男人,“敢动手,老子杀死你。”那个男人有些意外这个小白脸竟然还能说出这话来,嘿嘿笑了几声。 夜一点点地深了,隔壁传来说话的声音,是梦话,老鼠成群地跑了出来,在各个牢房里穿梭,寇靖凯缩着身子,也靠着栏杆迷糊过去,在这万籁无声的时候,那个男子悄悄地站了起来,往寇靖凯身边走。 这时,突兀的声音直冲耳鼓,那个男人站住了,侧耳细听,寇靖凯这时也睁开眼,看见眼前的黑影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他的手,摸上了腕子,随即,他扑向栏杆,倾耳细听,“是二妹,是二妹,我能听出是她的声音,发誓,发什么誓,赶紧看大哥来啊。”寇靖凯又哭又笑,跳着脚地大喊。 “你二妹,这是你二妹?” 那个男子站在牢房的中间,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兴奋起来的寇靖凯,“你是那个王爷啊?” 知道眼前的男子不怀好意,“你是要杀我吧,告诉你,我二妹是不会让人害我的,她是敢杀人的,杀死你这样的,哼,那日连三皇子都救了,还救了许多人,还有那个唐家家主。” 寇靖凯急急地说着,“来人,来人。”他大叫着。 听着寇靖凯语无伦次的话,那个男子却退后坐下了,隔壁醒来的人已在议论,“谁啊,半夜不睡觉,乱叫唤,还让不让人活了。” “那是我二妹,她是来救我的。”寇靖凯大叫。 “你二妹?”隔壁的,还有其它的牢间里的人大笑,“劫狱吗?连我们也救出去吧。” 可是这声长啸穿云破雾而来,惊醒了所有的人,牢间里有人低语,“高手啊。” 是的,高手,没人敢说不是高手,“哥们你谁啊,妹子给咱介绍一下。” 另一间牢房里有人嬉皮笑脸地和寇靖凯搭话,寇靖凯一时忘了自身还有人命,趾高气昂起来,“爷的妹子,那是宗师,给你们介绍,你们配吗?” 也难为他还记得,南屏出了个宗师的事,这时不免就把二妹也说成了宗师,其实寇明嫣还真是不到宗师的地步。 到了马车上,寇明嫣委在车的椅子上,闭上眼一句话不说,调息自己的内力,郁气吐出,这时她觉得内力又高深了一层。 这就是寇明嫣不懂了,她全身穴位已全部打通,平日就是不练,动作之间也是增长内力的,只是多少的问题,何况她拉伸筋骨,反而正和了这套功夫,也算是相得宜章。 再说,杨总管这边,二小姐走后,他交代了府里的事,带着金银也过来了,一和王府的护卫碰面,才知道谁也没能进去,正急着呢,二小姐就到了。 到了刑部牢房外面,一看见自己府里的这些人,寇明嫣就一惊,觉出几分不对,那边有人要害大哥,怎么这刑部也有人掺和,这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这就是有权和没权的差距,一时心里大恨,大哥不会有事吧,种种黑暗,她是知道的太多了。 门终于被叫开了,满面阴气的狱吏还要推诿,“郡主,还是明天过来吧,小人没接到命令,这毕竟是人命案子,不能见犯人的。”只是心里哆嗦不哆嗦,只有他自己知道,暗恨那些王八蛋,不知人是否还活着 “开门,我现在就要去看看,我怀疑有人要杀我大哥。” 狱吏一惊,随后正气凛然地道:“怎么可能,郡主大人,这是刑部牢房,不会出现你说的事。”你当谁是傻子呢,寇明嫣冷笑,只恨自己没有想到。 从古至今这牢房的黑,她是听过,也看过,只是大哥并没定罪,又是王爷,她是估计不足,想到这里更是急了。 “你承担不起责任,想一想你的家人,是不是都要陪葬啊。”面无表情的寇明嫣看着他,“开门。” 被寇明嫣阴冷的目光盯住,狱吏再也顾不得了,寇明嫣那一声长啸,吓破了许多人的胆,没事好说,真的有事,他一哆嗦,自己家那几个人,可不够这二小姐杀的,只是这次的事,他可没掺和进来。 门一打开,有一个狱卒过来,“大人,怎么开门了。”这牢房,也只有这狱吏算是个官,最末等级的,其他的都是没有等级的。见还有人在那边观望,狱吏只觉得不好,“兔崽子,都是惹事的,滚。”这时,不用催,他已小跑着在前面带路,不停地后悔,怎么没去看看,可别真的出事,那可是真完了,一阵阵的冷汗冒了出来。 可是谁能想到,不过是深闺女子,怎么就这么胆子大呢,跑这里来了。 见了狱吏的表现,寇明嫣知道不好,步履一乱,有些踉跄,“二小姐。”身后的杨总管一惊,“没事。” 她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这外面,也都是浑浊不堪的气味,更是心疼自己大哥了,“跟上。”一路上不停地念着佛,她身后是杨总管,护卫也进来了二个。 第105章 发展 到了南边的牢房,一进去,只见石头墙壁上火光摇曳,有两个人趴在一张桌子上睡觉,桌子上只摆着一碟花生米,酒壶已经倒了,到是没掉下去,不过桌子上,只有一个酒盅,另一个必是在桌子底下了。 狱吏又气又恨,上去一边一巴掌,两个人被拍醒,抬起头“是头您啊。”想骂的话,忙吞了下去,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进来那个王爷在那间,赶紧去看看,你这两小子,就他妈的喝,早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狱吏有些惊怒。 其中一个矮胖的狱卒,酒还没怎么醒,人平日里就不是个机灵的,这时他打了个哈气,用一只手使劲揉了下眼睛,“不是头安排的吗?和刀爷关在一起了,您,您也不让小的发财,这是自己发财了。” 灯火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随着灯火的跳动,影子来回晃动,这牢房里看上去阴气森森的。 狱吏一哆嗦,刀爷,怎么是这个瘟神,他看着狱卒大骂,“蠢死你得了,你他妈的别害老子,赶紧带路,快些。”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到是个机灵的,他酒喝的也不少,是故意喝醉的,知道今晚是要出事的。” 这时,他扫了寇明嫣几人一眼,知道是王爷家里人,有些可惜没捞到银子,忙拿起长条凳子上的钥匙,点头哈腰地道:“跟着小人吧,小人也不知张头怎么把王爷安排在这里了,只能听令行事。” 狱吏还要解释自己不姓张,寇明嫣已提步跟上,狱吏反而落在了后面,他心里叫苦不迭,只觉得王爷必死无疑了。 牢房里这时又平静下来了,远处急促的脚步声,惊动了牢房里的人,“是二妹吗?是吗?是来接我的吗?”没看见人就听见寇靖凯大呼小叫的声音。 对寇明嫣来说,这好像是天籁之声,她一颗心徐徐地落地,泪水急促地涌出来,打湿了她的披风,看着这牢房环境,寇明嫣只想杀人,欺人太甚。 这刑部大牢,只要有钱就好使的,如果不是特意交待,寇靖凯都不会关在这里,寇靖凯是什么有骨气的人吗?只怕是会拼命许诺的,下面的这些人都是贼精的,就是死罪,一个王爷,也是有好处捞的,这給都不要,真是想弄死自己这个大哥啊。 “二妹,你可来了。”真的等到了,可乐坏了寇靖凯,他没有别的人指望,就指望着这二妹呢。 寇明嫣一站在他面前,隔着栏杆,寇靖凯可看见亲人了,拉着二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手,眼巴巴地看着她,随后想起来,“这人要杀我。”他脑袋转向那个同牢房的男子,告状道:“多亏你喊了一声,不然你怕是见不着大哥了。” 他的手很凉,眼睛里还有不安,寇明嫣忍着眼泪,“我应该先过这里来的,王府的护卫进不来。”千算万算的,也不会想到有人要杀寇靖凯啊,她愧疚地看着大哥,“一切都有二妹,谁也不能把没做过的安在你身上。” 得了这句话,寇靖凯松了口气,真的放心了,对自己这个二妹,他到是有股盲目的信任,这让寇明嫣心里一热。 既然有人要杀人,寇明嫣看了眼狱吏,把手从寇靖凯手里抽出,握住栏杆,一使劲栏杆就被扯弯曲了,开门,“人我要带走。”这地方再呆下去,这大哥怕是真见不着了。 谁忠谁奸的,她也看不出来,这个可不能赌,还是带回去放心。 “郡主,这可不行。”看着弯曲的栏杆,这是自己不开门,人家也能走啊,狱吏再是害怕,也得拦着,最起码姿势要做出来,不然就得他兜着了。不用蔻明嫣动手,宋大柱就把他巴拉一边去了,“你要劫狱,郡主,你这是知法犯法。” “犯法?”寇明嫣冷笑一声,“没听说吃饭还犯法的,我大哥没杀人,被你们关起来,还没找你们算账呢?这个人也带走,皇上那里还得告状,这可是证据,不过,他走了,那个交代他杀人的,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灭口呢,明天就知道了,我很期待啊。” 这话,狱吏听了却不害怕,相反到是镇定下来,“郡主大人,不是小人交代的,虽然小人品级是低等的,可是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小人还是知道的。”这时,他脸上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也不知几人能信, “那就好,你还能看看热闹,不然的话,就得家里人给你收尸了。”狱吏哭丧着脸,“二小姐也不忌讳,真的不是我,小人可以发誓。”寇明嫣扫了他一眼,见他气运上并没有人命在身,却已信了,只是觉得稀奇,这个烂污的地方,还真是有另类存在。 那个据说叫刀爷的这时开口了,他很是热切的目光盯着寇明嫣,“不是他,小人可以说出来,只是小人的家人还需要二小姐救一下,小人以后唯二小姐之命是从。” 听着刀爷这句话,狱吏几乎要热泪盈眶了,“二小姐,我就说不是我的。”随后他躬身,“刀爷,谢您了。” 寇明嫣看着刀爷,如果是从前,没有寇靖凯这事,她是不会和这类人打交道的,阳春白雪的生活里,过得太滋润了,黑暗的东西不想接触,可是现在,她手里一点人手没有,而这个人是个狠人,恰是她需要的,想到这里,也不管这刀爷手里有多少人命,立刻道:“宋大柱立刻和他去,亲自接他的家里人入府,护卫全过去,别让人截胡了。” 站在牢房的地上,昏黄的灯影里,刀爷得了寇明嫣的话,他立刻跪下,“谢二小姐,小人必一心一意追随。” 追随,一心一意吗?头一次,有王府外的人来说要跟着她,在这个世界,人手是必须配备的,寇明嫣蓦然一笑,只是谁也没想到,从这以后,这个人就真的一直追随着寇明嫣,手上一直是人命不断,却也从没背叛过。 他们走出牢房大门时,正是天将破晓的时候,外面格外地黑,狱吏真是为自己松口气,王爷没出事真是大喜啊,他叫唤两声,就转身又去了南边的牢房,嘱咐了几句,臭骂了一顿,随后眯着去了,这可没他什么事,倒霉也不该是他。 宋大柱带着人还有刀爷,一行人打马飞奔着去了,都怕这时误了二小姐的事,王爷杀人的事,是必须查的,可是有人杀王爷,那更是要查的。 进了马车,寇靖凯一个劲地哆嗦,“好冷啊,二、二妹。” “马上就回王府了,大哥,都会好的。” 说是冷,其实寇靖凯是有些后怕,这时连冷带吓的后果出来了,寇明嫣只好安慰着他,也知道难为他了,任谁都会恐惧的。 有多少千古英雄,在这个地方也是弯了腰,那个刀爷,明显是个狱霸,手上的人命,寇明嫣一想都恐惧。 车才走出五十几米,就被迫停了下来,寇靖凯立刻惊恐了,“是,是抓……。”他四下看看,就想找地方躲起来。 “大哥。”寇明嫣拉住他,心里酸涩难忍,“不是的,二妹发誓,决不会让你回牢房,哪怕背叛大齐,咱们投奔南屏,或者是乌兰。” 什么王爷,什么家国的,都比不上人命,只要是一想到眼前这个大哥会死,寇明嫣是下决心,离开大齐也无所谓的。 听二妹这样说,想了下二妹的武功,寇靖凯有些安稳了,“我不想死,人又不上我杀的。” “当然不是你,所以有人冤枉你,无处可诉的话,咱就跑路。” 她这边安慰着人,那边得了车夫的话,知道是王府的马车,萧成渝就让人截住了,随后下来,站在了他们的车旁边,“二小姐吗?我是萧成渝,不知道王爷怎么样了,正打算去看看,寇王爷好吗?” 寇明嫣还没等说话,寇靖凯掀开帘子探出了头,“萧公子是你啊,我一点也不好,差一点被人在牢房里杀了,二妹只好把我接出来了。” 三个皇子还都没受封,朝堂上下虽然是叫着王爷,可是不知以后是皇上,还是亲王还是郡王爷,他们府里的孩子,男孩也只好随着富贵人家,叫着公子、姑娘的,有那谄媚的也叫着小王爷,不过寇靖凯不是那么有眼力的,听见人称呼过公子,就一直是公子叫着。 从前,萧成渝未必理会他,现在可就不是这样了,不过他一说话,萧成渝还是吓了一跳,怎么就把人弄出来了,这,这也实在是胆子太大了。 不过,这话,他是不会说的,却露出惊诧,“怎么会这样,王爷没事吧,没事就好,刑部实在是太无礼了,怎么还没定罪,就把王爷关起来了,谁能确定王爷杀人了,吃饭的,在场的人,都有嫌疑。” 冷风顺着掀开的帘子充斥在车厢里,寇明嫣一听萧成渝的话也笑了,出声招呼,“谢谢萧公子,您这么忙,怎么还过来了,外面冷,请上车说话。” 萧成渝的心思太明显,寇明嫣自然看出来了,平日里是躲还来不及呢,今日想到大哥的事,只好相邀。 “好,好。”萧成渝没客气,连声答应,上了马车,却见车厢里只有兄妹两个人,他有些意外。 王府的马车,很是宽敞,三个人也不显得拥挤,只是匆忙之间,车里什么都没有。 “连茶水也没有,抱歉了。” 看着寇明嫣歉意的眼神,萧成渝尽量镇定自己的心神,“这是什么时候,王爷出事了,二小姐不用和我客气。” 没想到送上来这么个人,寇明嫣笑看着他,“那我就不客气了,请教萧公子几个问题,希望萧公子能回答。” “请问。” 一个对自己有几分心思的男人,寇明嫣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关系到切身利益,是不会撒谎的。 知道二妹是问关系到自己性命的事,寇靖凯不再说话,歪在哪里,不过耳朵却是没闲着,用心地听着两个人说话。 寇明嫣问的是跟他吃饭的几个人的背景,不过萧成渝的回答,寇靖凯到是听楞了,这些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人,早就知道不是简单的,不过连靠山都找到了,二妹不是说,不让站队吗?他们怎么没有顾忌呢? 萧成渝说完这些,也有些尴尬,不过这不是他来的主要目的,“虽然现在看着是这样,可是朝堂上,哪有真的忠诚,手段频出,这次的事,我们也是才知道,一时也查不出来,就不知道最后是谁做出来的,如果是……只希望二小姐不要多想,至于刑部,应该是和威宁侯府有关,二小姐不信可以自己查。”他几乎想要笑出声来,威宁侯府,二皇子妃的娘家,竟然得罪了这位。 寇二小姐一声之威,明日朝堂上怕是又要开战了,他嘴角带笑地想着,却立刻掩饰住了。 “我大哥今日捡了一条命,我自然是要问问的。”大概是什么都不能开头,杀过人后,她的心态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前世真是很不同了,许多时候,她也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前世里如果有人说,有一天她会变成这样,她只能当人说胡话呢。 寇靖凯这里,一想到大皇子,他看着萧成渝的眼光就有几分诡异,怕被发觉忙低下头。 就听萧成渝在说那个孔公子的事了,那个孔公子是孔家三房的嫡公子,非常得宠的,孔家的老祖宗很喜欢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十九岁就中了举人,明年不会参加进士考试,说要沉淀三年。 这么一个人死了,寇明嫣听着都可惜,“到底是谁杀的人呢?怎么大哥你们都没看见吗?” 寇靖凯有些苦恼,“都看着底下的热闹,谁注意身边的人啊,再说了孔公子也是能忍的,被一刀扎进去,怎么都没声音啊。” 他摸了摸胳臂,觉得有些吓人。 萧成渝暗自打量了下寇靖凯的神情,就有了几分底,还真不可能是这寇王爷,那么就好办了,寇明嫣和他对视了一眼,“底下那帮人肯定有嫌疑,只是这孔公子,我大哥说的对,被扎死了,也不出声,是真的不对劲。” “二小姐放心,我会派人出查,你这里有需要我办的事,就派人去告诉一声,我不会推辞的,孔家那边我也会派人去说一说,他们必定是要报仇的,想来不会冤枉寇王爷,反而让这么凶残的一个人躲过。” 寇家兄妹再三道谢后,萧成渝起身下车走了,他们的马车随后也动了起来,车厢里,寇靖凯犹豫了下,“二妹,他,我,没事吧。”自己二妹可是有了人家的,而且……。 “有什么事,只要二妹在,大哥就不会有事,何况有皇长孙帮忙。”大哥的意思她明白,可是就是没有尤钧的事,皇家也不是个好地方,而且真情假意谁能分得清,他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几分本领。 车厢内没了声音,到了固北王府,正门大开,马车进去停下后。寇靖凯先跳下马车,一见垂花门洞,什么也不顾了,往里跑,好悬他就回不来了。 汀芳院的人都起来了,此刻见小姐和姚黄回来,都拥了过来,“王爷回来了,大伙都放心吧。”姚黄忙道。 “太好了,王爷没事。”小丫环叫起来,婆子们也抹着泪,“老天有眼啊,王爷多好的人,怎么会杀人。” 寇明嫣到被逗笑了,什么时候大哥被发好人奖了,不过见这些人欢呼起来,一看是真的高兴,神疲力竭的寇明嫣也笑了,一想今日大哥真是悬得很,得吃个喜,忙吩咐,“王府这个月的月钱发双份。”下人们更是跳跃起来,只觉得这日子太有盼头了。 进了屋子,她不管不顾地睡了起来,二个时辰后才起来,得知,太妃那边已派了两拨人叫她。 第106章 笑话 “小姐,王爷有些发热,不过没有大问题,好在那边的王嬷嬷有经验,王爷回去后,就给王爷喝了去寒的。” 寇明嫣洗漱后,云红过来说起清风阁的事。 “没事就好,让那边精心些。”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合计着事情,只觉得无力下手,不知道的东西太多,帮手也没有,想找真凶,杀人的意图太难。 知道小姐着急,平日里都要梳一百下,今日玉楼拿梳子只梳了几十下,随后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别了根红色的簪子。 饭食已摆,寇明嫣吃饱喝足后才起身,云红拿过披风给她系上,“不用跟过去了,都好好守着院子。” 嘱咐了几人几句,一个人散步一样地往正院去,天并不晴朗,日光有些阴翳,只是看这天,也不知是下雨还是下雪。 没什么意外,寇明嫣见薛家父子在,和太妃正说着话,一时也不知什么心情,这个时候,总不能喊打喊杀的。 太妃今日一大早,就被大哥的话惊破了魂,只是二女儿迟迟不来,她也无奈,好在薛谦细细和她分说了,靖凯是不会杀人的,这让她放心不少,只是一想到二女儿劫狱,她就坐立难安。 此刻见二女儿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并没见礼,才想起还有旧事在,女儿这口气,可还没出呢,一时也觉得尴尬。 薛谦不以为意,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对晚辈的这点小小的无礼,他是不会在意的,何况昨日里的动静闹得已是无人不知,自己这个外甥女的实力,就不是个宗师也查不多了,她才多大,假以时日,薛谦一想到这里更是后悔了。 得意楼的事,昨日立刻就得了信,说自己这个外甥杀人,他是不信的,可是死的是孔家人,那就要慎重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刑部的事,他还是插得上手的,可他并没有轻易出手。 不过能两家关系和解,他还是高兴的,一大早,就忙带着小儿子过来,父母还在府里,并没回通州,当初不过是为了娶人,不是为了做仇,弄得不来往,也是让人看笑话。 薛谦的一番算计到是不错,只是许多事,不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就是他这个小儿子,他又了解几分。 见着自己小妹的眼光看过来,薛谦叹了口气,“明嫣啊,虽然咱们两府有些矛盾,可是我也是你的舅舅,还是为你们好,你这么把人带回来,还是不妥的。” “有什么不妥的,把一个没杀人的人弄进牢房,就很妥吗?” 寇明嫣昨日也吓坏了,可不打算再把人交出去。 这时薛奕翔站了起来,“表妹,对不起,是我心胸狭隘做错了事,也不求你原谅,不过,表哥这个事是大事,不能真的让人冤枉了表哥,公主府那边,我可以去说一声,有公主出面,任谁都得给个面子。” 这话,寇明嫣可不信,也不看看死的是谁,公主的面子再大,那也得先有真凶,现在怕是都先入为主了,孔家那边还不知怎么想的呢,要是他们认定了,那自己大哥进了牢房,必死无疑,他们寇家在那个部门也没人。 “既然薛公子想去找公主,那么快去啊,怎么跑固北王府来了,这时也许刑部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寇明嫣抬头看着薛家父子,薛谦不动声色,薛奕翔却有些为难:“我毕竟是外男,还是得表妹亲自去一趟。” 亲自,寇明嫣心里一抖,不是她做过是事被公主知道了吧,“不行,现在我哪里都不能去,不然大哥又被人带走了。” 太妃听了这话,有些迟疑,“明嫣,你,这刑部的人,真的不让把靖凯带走吗?”想到还在病着的儿子,她心里也是不舍的。 “当然。” 看着外面的天,只觉得渐渐的风大了,天阴沉沉的,已不是她来时,不过这厅堂上并不冷,早几日这里的熏笼里已放置了上好的银丝碳,不知今日是谁吩咐烧上了。 这时清芷进来,“太妃,柳公子过来了。”她脸色微红,眼睛里都带着小星星,这模样,寇明嫣暗自摇头,这又一个被荼毒的,想到上次羽红的表现,也不知府里的丫环,有几个碰见这位能清醒的。 “快请进来,这孩子必是听说王爷的事,过来看看的,这时辰,应该国子监都没去。” 薛奕翔的脸色开始不好起来,寇家送个人去国子监的事没有不知道的,柳胤之对他来说,也是印象深刻的人,“姑姑,表妹在这,他一个外男不妥吧。” 愣了下神,太妃被他一提醒,也觉得不妥,寇明嫣却笑着道:“没什么不妥,薛公子也不是外男吗?” 一问一答的,柳胤之已在门前了,看着他步履匆匆的,寇明嫣眼里带上了笑意,这位,能急他们所急,就是好事,这位以后可是权臣。 寇明嫣那点笑意,落在薛奕翔的眼里,就刺眼得很了,薛谦看了他一眼,薛奕翔扭曲的脸,慢慢地平和起来。 人心是很奇怪的东西,说起来,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从前的薛夫人没有女儿,就喜欢把寇明嫣带在跟前,薛家那时还只是平常,寇家却是王府,订亲是薛家提的,寇家也没回绝,小时寇明嫣就长得好,与薛奕翔一起,没人不夸是金童玉女的,一个温柔聪慧,另一个府里没有女孩子,也是喜欢娇娇的表妹,去街上,不论买什么都会给表妹带回来,以后年龄渐大,十三四岁了,明白妻子是怎么回事了,就有些颐指气使起来,寇明嫣温柔,这个表哥有才有貌,心里爱慕,就一点点地退让,只是薛奕翔心气太高,薛宰相对世家的那种渴望,对儿子的影响是最深的,国子监里,那些成亲的,姻亲,有力的妻族,在他心里就扎根了。 最初是对寇靖凯不思进取的厌恶,对寇明嫣从喜欢,到厌倦,说起来还是固北王府不给力,薛奕翔年轻,正是虚荣心最盛的时候。 徐姨娘是为了给儿子找靠山,薛宰相又野心膨胀,晚上枕头上说话,一致看好平宁长公主府,没有后顾之忧。 找个机会,让两个男女偶尔碰见,还是容易的,薛奕翔的颜值很高,最主要是爱显,尤其在女孩子跟前,一手好字,又做得好诗,话也说得好听,那点趾高气昂,在爱慕的人眼里也是才子的傲气。 田小玉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公主哪里只是静看结果,对于薛奕翔来说,田小玉符合他的向往,满足了他虚荣本性。 一件东西,自己不要了,才发现被丢弃的是珍宝,薛奕翔现在就是这种心情,寇明嫣越来越美,越来越有价值,薛奕翔的失落感就越来越大。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柳胤之一过来,薛家父子就不够看了,连前世看过各类型美男的寇明嫣,都见一次叹一回美人。 见过礼后,柳胤之转向寇明嫣,“二小姐,昨日是不是牢房里出事了。” 看了一眼薛家父子,寇明嫣点头,淡漠地道:“有人要杀王爷,不弄回来,再去谁知看的是死人还是活人。” 太妃惊叫了一声,薛谦也有些意外,“不会吧,刑部里……。” 突然他想到寇家与柳家结怨的事,心里有些后悔,昨日应该去看看。 “威宁侯府,柳公子也出身侯府,王爷的事,还真是劳你挂心了。”薛奕翔不是白给的,立刻想到了威宁侯府的世子爷是刑部的人。 他到是以主人的姿态说话了,也不知谁给他的资格,说完这话,他转向寇明嫣,“表妹,还是去趟公主府吧,不然表哥的事,怕是难过这个坎啊。” 看着他,想到那个有几分不对的公主,寇明嫣神情莫名,这杀孔公子的事不是她策划的吧,别人也没这么大的胆子啊。 “我不会去公主府。”寇明嫣再一次强调。 “表妹。”薛奕翔惊讶起来,“你不想救表哥吗?还是你不肯原谅我,不肯跟我去。” 寇明嫣看着他,再看看太妃那表情,薛谦也是蹙眉,“你这孩子,怎么能如此不懂事,公主的话,不比咱们乱撞的好,哪怕真杀人,拿到特赦也好啊,有我在府里靖凯这你放心。” 他们一心让自己去公主府,想到那个田小玉,寇明嫣更是不能去了,去了怕是真出事了,就是不出事,一和薛家弄到一起,对寇家也没好处。 “表妹,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咱们是正经的亲戚,我是真心要救王爷表哥的,也是请你原谅的。” 他句句原谅,要是不原谅,到是寇明嫣犯了大逆不道的罪了,这文人的嘴,寇明嫣算是领教了。 “明嫣,娘求你了,你大哥对你那么好,你难道忘了吗?” 大哥吗?寇明嫣笑了,她的性子自己知道,也当这大哥是大哥,不然,昨日里也不会慌了,从前记忆里的感情又是真挚的,到了她这里,要说没感情也是假的,这个大哥好欺负,一切都随着她在这王府里折腾,做错了事也尽力弥补,手不够狠,心不够黑,她喜欢,这个异世界里,如果不是这样的大哥,就是个英雄盖世的,她大概也不会如此对待。 既然薛薛奕翔总是提原谅,那么当着太妃,就说一说吧,只是也不知太妃的记性能记多久。 屋里几人的眼睛都看着寇明嫣,柳胤之却是头一次看见这母女两个相处,心里有些沉吟,扫了眼薛家的人,暗自琢磨着。 这时就见寇明嫣露出一个极明丽欢快的笑,深情婉转地看着薛奕翔叫了声,“表哥,你真是的,让我原谅你什么呢?” 柳胤之一愣,随即就想笑,知道二小姐怕是要使坏,不经意见薛宰相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薛奕翔也有些惊喜,“表妹,你终于叫我表哥了。” 太妃在抹眼泪,“这两个孩子啊。” 在他们的心里,寇明嫣一向是个温柔好性子的人,故此一次一次的试探着,踩着寇明嫣的底线,让寇明嫣恨得咬牙。 她笑得越加艳丽,眼里熠熠生辉,带着名花倾国的姿态,斜了眼薛奕翔,“咱们是亲戚啊,从小一起长大的,爹爹也是没少救济薛家,那个时候,你们可不是这样的。” 有人的脸色已变了,太妃犹自接话,“都是一家人,说这个干什么,抓紧去公主哪里吧。” 寇明嫣不去理她,极快地道:“表哥,我先原谅你那件呢?”她做蹙眉沉思状,随后立刻道:“是原谅你带着我去见大皇子,然后把我推倒跌向大皇子怀里,让我一个王府嫡女去给人做小妾,还是原谅你引诱汀芳院的丫环下毒呢,还是原谅你下药,害得我不管不顾地往外奔逃,弄得现在姑娘不是姑娘,媳妇不是媳妇呢你是读书的人,还是秀才,识文断字的聪明人,表妹不过是闺阁女子见识短浅,你说说,我原谅你那件,是一件还是二件,还是全部,我真是想请教,太妃您说呢,原谅那一件。” 一件都不能原谅,王妃这个时候也说不出原谅的话来了,心里冰冷,她又错了,今日就不应该叫女儿和大哥他们见面。 柳胤之一甩袖子站了起来,“斯文败类,还敢跑这里求原谅,真是欺辱这王府没人。” “可不是没人吗?”寇明嫣也站了起来,这些旧事一说起来,在脑中发酵,前仇未报,让她难受极了,“这王府里太妃是薛家的人,王爷是个没志气的人,小女子也是一身诟病,三妹还小,有谁能让人畏惧,不敢轻辱我寇家。” 第107章 笙歌 她眉眼冷厉,气势冷凝,一怒之威,此刻厅堂里已无人说得出话来,薛谦大恨,怎么就退婚了呢,这寇明嫣劫了劳狱,到现在无人敢来问,要是翔儿娶了她,薛府也不会到了今日。 薛谦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替皇上背了骂名,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横眉立目的女子所赐。 “二小姐自然能。”柳胤之一弯腰,“二小姐女中英雄,柳胤之以后必定跟随,永不背叛。” “哈哈哈。”寇明嫣大笑,狂傲之态毕现,在薛家人面前,头一次露出了她自己的本性,“你和刀爷说好了吧,词都没换,追随?难道我想造反,你也追随,你也不背叛?” 厅上的人都冒出冷汗,“明嫣,不要乱说。”太妃只觉得难以呼吸,薛谦却想着这明嫣的性子,什么时候连造反也敢说了。 “自然。”柳胤之露出了他无所顾忌的性子,“不过,刀爷是谁?”他疑问地看了眼寇明嫣,摇摇头,接着道:“本人得二小姐活命之恩,自然是唯二小姐马首是瞻。”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目中无人,太妃看着寇明嫣眼里泪水不断,后悔没有听齐嬷嬷的话,薛家,自己这个女儿是什么好性子,怎么可能原谅,那心里怕是已不共戴天地恨了,只怪自己看不清。 看着两个人,薛奕翔心里冷哼,不过,这两个人给他的压力也是巨大的,尤其柳胤之的绝世容颜,让他有些自惭形秽,双手握成拳,他恨恨地道:“那是从前,我承认错了,你还要怎样,你大哥,你不管了?”他竟然拿这个来要挟。 太妃屏住呼吸,看了眼自己大哥,又看看自己这个侄子,“靖凯的事,你们不想管了?” 看着儿子,薛谦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怎么会,我必竭尽所能,妹子,你放心吧,虽然现在,我是没上朝,可是还是有一二知己的,只是到底是不方便了,昨日没有立刻得到信,让靖凯吃苦了。” 这一刻,薛谦已看明白了一些事,官场多年,什么事都留一线的好,谁知道将来的走向,不到最后是不会知道的,明嫣这里已不做他想,但只要有这个亲戚关系,自己这个外甥女就不会做绝了,这就行了,自己这个三儿子不是个能成气候的,薛府还得靠薛廷。 至于平宁长公主哪里,想要招揽明嫣,自有办法,不是他能做到的了,想到平宁公主哪里,他多年的为官生涯,总是有些不安,却不知从哪里来的,或许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结亲太意外了吧。 薛奕翔不知道自己这一刻,已被放弃,犹自看不清状态。 从太妃的正院里出来,天空飘着密集的细雨,到地上变成了散碎的冰花,院子里的婆子小丫环已在收拾。 打在脸上,冰凉一片,柳胤之跟在寇明嫣身边,两个人都没说话,寇明岚追了过来,“二姐。” “怎么没去书院?刚才没看见你。”回转身,寇明嫣有些惊讶。 寇明岚撇了下嘴,“不爱见他们,就躲了。” 随后,施礼叫道:“柳公子好。”不等柳胤之说话,她已转向寇明嫣,“二姐,齐嬷嬷和我说了,大哥的事怎么办。”寇明岚心里不安,想到舅舅家,有些焦躁,“薛家能帮忙吗?” 想到也许要打一场人命官司,她只觉得畏惧,“怎么是孔家的公子,那个人我应该见过,就是不知道是那个。” 寇明嫣却已经知道了,“是十一公子。” “十一公子。”“孔十一。”两声惊呼,寇明嫣心里越加沉重了,如此出名的一个人,孔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就是不是大哥杀的,还怕是为了设局害大哥,才杀的人,那样的话,自己大哥也得不着好。 总得找孔家人唠唠,不然真是麻烦。 想到这,对齐嬷嬷很是满意,“还是齐嬷嬷想的周到,她怕有人找你麻烦,毕竟死的是孔家公子,书院哪里不是有孔家人吗?” “是啊。”寇明岚扁嘴,“以后都不知道怎么办?大哥总是惹事。” 听她如此说,寇明嫣瞪着她道:“不许瞎说话,这次大哥吓坏了,牢房里有人杀他,既然出事了,就不要埋怨,免得伤兄妹感情。” “杀大哥?”寇明岚惊了下,随即撅起嘴,“谢二姐,我知道了,难怪大哥什么都向着你。” “大哥是无能,可是他是家主,他也不卖妹妹呀,皇城里的事多看看,那些府邸里的人,为了荣华富贵卖了妹子的少吗?大哥是有毛病,也是有优点的。” 借这个机会,寇明嫣对寇明岚说教了一番。 柳胤之默默地跟在两个人的身后,他们沿着长廊一直往府里迎客馆走,“姐怎么往这边来?” 走了一段,寇明岚才想起来问,“到了你就知道了,怎么今日没带那个芸香,带着这两个。” 见着后面老老实实的两个香,想起那个一脸花痴的芸香,心里有些担忧起明岚来了,那个丫环眼睛太活了。 听二姐问,寇明岚有些脸红,支吾了下,不肯细说,正好迎客馆到了,寇明嫣也不好再问。 房间内刀爷正和妻子说着话,丫环过来禀报,夫妻两个人忙起身,寇明嫣他们已进来了。 两个人忙跪下磕头,“谢二小姐救命之恩。” “请起。”对古代人的这些礼,寇明嫣也算是习惯了,忙让夫妻两个人起来,等他们站好,才道:“大家都坐吧,夫人您也请坐,坐下才好说话。” 刀爷的妻子,是个温和的三十几岁的妇人,布衣荆钗,却自有风情,寇明嫣心里好奇这两个人怎么走到一起去的。 听寇明嫣如此说,刀爷夫妻寻个椅子坐下了,柳胤之也是好奇地看着刀爷,这个人已向二小姐投了卖身帖吗?寇明岚紧挨着自己二姐,小心地打量着对面的人。 “刀爷,昨日的事,还请你给个说法?” 既然寇靖凯没事,她又不想动刑,那么对这些江湖人物,寇明嫣觉得还是客气些的话,王府可不能再惹上这些人了。 “不敢当二小姐如此称呼,就叫我刀锋吧。” 寇明嫣一愣,这个名字太性格了吧,“不过是个称呼,还是叫你刀爷吧。” 深看了寇明嫣一眼,刀爷拱手道:“是刑部的一个员外郎,姓张,不过今日我出去一趟,他已经死了,昨日王爷就是被他从得意楼带走的,他吩咐我,让我做出王爷畏罪自杀的样子。” “自杀,我大哥是会自杀的人吗?”寇明嫣冷笑一声,“他们真是没有半点顾忌,这好歹是皇上封的王爷。” 不过自杀,怕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没法查了。 想了下,寇明嫣问道:“据刀爷你看,这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蒋氏一直低头,这时不由得抬起头,看向寇明嫣,心里想,也许夫君这步棋真的走对了。 沉思了会,刀爷肯定地道:“牢房这边是临时起意,太仓促了。” 是的,寇明嫣也觉得是临时起意,不然,寇靖凯现在就是个死人了。 “那就是说得意楼和这牢房之间没有关联,是两拨人干的。”柳胤之接话道:“一边是仔细谋划过的,另一边怕是得了消息,才匆匆地想借此机会把王爷折在牢狱里。” “我大哥何德何能啊,值得他们如此费心。” 寇明嫣一声喟叹,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明明他们王府里的人,只是想好好过日子,她更是只想挣钱。 “刀爷,出去加小心,查消息花多少银子就去管我院子里的大丫环要,不必吝啬,把真凶弄出来,王府压力要小得多。” “是。” 简单地答了一句,他心里到是很振奋,这皇城里的事,就不信有他查不出来的,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就是刑部那些查案的到了他跟前也是甘拜下风。随后,他看了夫人一眼,又看看柳胤之和寇明岚,“二小姐,我单独有话说。” 柳胤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寇明岚心里不满,只是不好说什么,“二姐我出去看看。” 一下子得罪两个人也是本事,寇明嫣无奈地看着他,“刀爷,你说吧。”这也太明显排外了,单独说话,以后机会也不是没有。 刀爷这时对他夫人重重地点了下头,楚氏上前,“二小姐,家父是个大夫,也只有我一个孩子,对药理,小妇人还算精通,继承了几分家父的本事。” 寇明嫣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你通药理?” “是。” “好,好。”寇明嫣心里一酸,她早就想找一个通药理的妇人,可是却没地方找,现在到是得偿所愿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院子里的嬷嬷,你不辜负我,我寇明嫣发誓,永不相负,以后你们有事找我办,我也一定尽力。” 刀爷不会无缘无故就入固北王府为她卖力,为的什么,眼下看来是不会说的,将来大家走着看了,最重要的是眼下身边有了个通药理的,不必怕那些阴谋算计,死不可怕,许多时候,活着才难。 这夫妻两个人现在看来到是能相信,昨日是死局,她是突然闯入的。 “刀爷,放心,你的案子,我会找人摆平。”寇明嫣下了决心,哪怕是去宫里,也要保这人平安。 两夫妻到这时才终于放心,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谢二小姐。” “一会我先派人送些银子过来,楚夫人明日过去就行,你们留步。” 得了个懂医的寇明嫣到是有些欣喜,走出迎客馆,见柳胤之已走了,明岚还在,“回去吧。” 李云松这时心里大悔,昨日得了出事的消息,是想让寇靖凯在牢房里吃点亏,以后也能老实些,他可不想让人死啊,他真没想到有人敢杀寇王爷,想到寇明嫣那个性子,怕是已迁怒上他们了,这时是没功夫,以后,怕是会找机会报复,就是不报复,自己这边再有事,怕是会当看不见。 一想到这,他忙吩咐暗卫,先把杀人的找出来吧,只是,他蹙眉,“尤翼是想寇家出事吗?”当时在场的尤翼要说看不明白情况,李云松是不信的,他露出讥讽的笑,“这个仇可结大了,怕是没法化解,皇上那要高兴了。” 第108章 无常 回到文莱阁,柳胤之的衣服已全湿了,四水忙伺候着他换衣服:“公子也不要把伞,天气凉了,有病也是自己遭罪。” 心里有事,没什么心情说话,换好衣服,柳胤之就去了书房。四水这边却不放心,忙去吩咐人煮碗姜水过来。 在文案前坐下,柳胤之拿着本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一会功夫,就见四水端着托盘进来。 文莱阁这个院子并没有丫环,只有几个小厮,也都是勤快的。杨木是二小姐提起来的,对二小姐请来的人,自然是不会怠慢。 他一进来,就见公子若有所思,并没看书,把姜水递过去,柳胤之看了下递到跟前的碗,闻着味道有些嫌弃,只是也知道不喝,四水是不罢休的,只好接过去大口全喝了。 接过空碗,四水没走,看着公子道:“王爷那边不是无事吗?您看见二小姐了吗?说起来这二小姐真是胆大包天,小的到真是佩服得紧。” “我看你这个奴才也是胆大包天。” 絮絮叨叨的四水被柳胤之这么一说,摸摸头嘿嘿一笑,“这不是只有公子您在吗,不过二小姐胆子越大越好。” 居移气,养移体,现在四水这个奴才可是和当初不一样了,柳胤之就更是不一样了。 知道四水的想法,柳胤之也并不怪他,这几年,他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只有这个油滑的小子,是个忠心的,当初那几个看着可靠的,有事时溜得比谁都快,不然他也不会身边没人。 现在他们主仆两个最怕的是王爷出事,王爷出事了,这固北王府,他们就不能再呆下去了。 “我怎么觉得这次的事和我有关系呢?”虽然,这只是一种感觉,对着四水,柳胤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自从进了固北王府,四水也顺着少爷的意思,开始称呼主子为公子,想一想也是,他们离开威宁侯府,还是谁家的少爷。 这时,公子突然出口的话,让他一惊,“公子你可不要乱说,不然……。” 他忙跑去门口看看,见无人才跑回来,“公子小心些说话,你要想读书,这王府咱们还得待下去呢,总得等你金榜题名才能走。” 知道四水误会了,没理解他的意思,柳胤之轻声道:“我打算跟着二小姐了,这王府是不能呆了,王爷那个人是护不住我的。” 想到那个人恶心的心思,柳胤之手握成拳头,在书案上使劲砸了下,只想把人千刀万剐了,四水吓了一跳,看着公子脸上扭曲的表情,随即想起一件事,“公、公子,那、个人又找你了?” 他的心乱跳看着主子,却见柳胤之重重地点头,何止是找啊还想囚禁他呢。 想到那个人,四水也慌了,不过,现在是在固北王府里,不是从前没有靠山的时候了,他沉住气忙安慰自己的主子:“您不要这样,您现在进了国子监,等考上秀才了,没人敢动天子门生的。” “要是这次王爷出事,是他做出来的呢?”深喘口气,柳胤之手搭在书案上,只觉得心里发寒。 四水睁着惊诧的大眼,不能置信,如果是这样,他打了个寒战,连王爷都敢动,孔公子也弄死了,那个人真是个疯子。 “任我行,天下任我行吗?”柳胤之抬起头望向屋顶,苦笑一声。 来固北王府那日,是仙人点化也好,是阴差阳错也罢,他觉得自己心胸都开阔了,只觉得鹏飞万里,何必局限眼下呢,可是,到了今天,只觉得无力,他总得安全了,才能有高飞之日,总不能先在泥泞地上打个滚,满身脏污后,才能手握权柄,天下任我行吧。 “只是,我没弄明白,要是想王爷死,得意楼哪里可直接下手杀了,当时也没有护卫,何必弄出个孔公子,让王爷顶缸呢?还是那个人就是想杀孔公子,王爷反而是顺带的,这样的话,就不是那个人。”平息了下情绪,柳胤之又想到了得意楼杀人的不合理处,一会觉得是那个人,一会觉得不是。 他细细推敲,还是没明白,四水只是担心自己的少爷,这时见他嘀咕着,就开口道:“没杀人,反而握着刀,除了王爷这个缺心眼的,其他的人个个精明,刀递到谁手里都会暴露。” 一言惊醒梦中人,想了下寇靖凯稀里糊涂的性格,柳胤之恍然大悟,可不是吗?他到是一叶障目了。 杀了寇靖凯,刀就暴露了,只有杀了他人,才能把刀递出去,这个杀人的和孔公子也是不对付的,不然,不能那么狠,这样看来,王爷还是目标,那就是说,很可能是那个人设计的。 王爷出事了,自己在这府里就待不下去了,有那个命格的说法,寇家怕是会恨自己,就不会再保护自己了,这皇城里,哪怕是在国子监,也不能平安,还真是好算计,柳胤之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说给二小姐听。 “还是再等等,这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 他住在这府里后,旁敲侧击的,从伺候的人嘴里,已知道这二小姐从前和那个府里的小姐关系不错,当初,还吓了他一跳,以为二小姐和那个人有关系呢,想一想,真是好笑,是不是练武的女子都是这样,翻墙跳窗户的。 见他嘴角含笑,四水眼睛乱转,弄不明白怎么这会又开心了,“公子,您想什么呢,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柳胤之回神,“你这狗头,乱说什么?你家公子拿什么喜欢人,把你卖了啊。” “把奴才卖了也换不来媳妇。”四水轻声嘀咕着,想到公子也真该订亲了,只是订谁啊,他大睁着两眼琢磨着,全没觉得四大皆空的公子有谁愿意嫁,只觉得那个配公子,公子都屈。 启德帝在朝堂上暴怒,把刑部尚书痛骂了一顿,责令下去,一定要找出真凶,把凶手明正典刑,绝不姑息。 找真凶,那么就没寇王爷的事了,大臣们心里腹诽,孔家的人一听皇上的话不干了,大学士孔真上前,“禀皇上,昨日刑部已把真凶寇王爷逮捕了,可这明嫣藐视皇权,擅自劫走犯人,还请皇上做主,为臣子的侄儿讨回公道。” 看孔家的人果然站了出来,启德帝面色冷了起来,“公道,你们孔家确认了这寇王爷是真凶,对吗?” “是,毕竟刀是在他手里。” 看着底下大臣,启德帝哈哈笑了两声,开口道:“昨日朕的三皇儿给朕说了个茶楼听来的故事,这故事,朕就不说了,不过里面有一句话,到是让朕感触颇深,这句话是,‘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道’今日你孔家,来讨公道,现在这大殿上,朕的臣子们都在,如果朕把这寇王爷明正典刑,是不是,以后也会有人骂朕一句昏君,也会有人编排出一部戏来,道一句,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道呢。” 哎呀喂,不少武将听皇上如此说,真是大快人心,心里道一句皇上英明,那些文臣却是心里琢磨,怎么皇上年龄大了,连这些杂话也听了。 不少中立的大臣,心里琢磨这三皇子真是给力,一句话,就扭转了局面,到是聪明的。 “连杀人灭口的手段都弄了出来,这就是朕的刑部,这就是朕的好官员,真是只有想不出来的,没有干不出来的,没有不敢干的,这次的事涉及到谁,决不轻饶,也不能再姑息了,不然,这大齐的子民还有活路吗,连有爵位的王爷都没放在眼里,那么朕这个皇上呢,你们放在眼里吗?想一想朕真是害怕得发抖,这牢房里还有多少不可告人的事,一天天地在发生,是不是死的全都是无辜的,那杀人的反而逍遥法外呢。” 辅国将军吴行低声嘀咕,“皇上你可真英明。”倒把旁边哪位吓了一跳,“闭嘴。” 明远候盛鹏在前面听得直笑。 他正笑呢,启德帝从上头看见了,“明远候暂代刑部的事,要把刑部给朕查的明明白白的,刑部尚书降为刑部侍郎,京兆尹也不要懈怠了,全都给朕动起来,看看是谁杀人犯法,那天的五个人全都有嫌疑。” 明远候被吓了一跳,这么大块馅饼,吞不下啊,可是不接是不行的,只好捏着鼻子,“臣谨遵圣旨。” 下了朝,降了职的刑部尚书廖汾怒气匆匆地往外走,却被明远候拦住了,廖汾只好停下拱手,“明远候有何贵干。” “老弟,皇上的任命下来了,总得带我去看看刑部那些胆大包天的兄弟啊,抗旨的罪名,我是担不起的。” 看着嬉皮笑脸的盛鹏,廖汾无奈地道:“一起吧,我也是去看看这帮胆大包天的兄弟去。” 他被无辜牵连,还不知道事后皇上会不会开恩官复原职呢,想到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真是满肚皮的气。 看着廖汾的样子,礼部尚书何思贤慢慢往外走,他知道这次威宁侯府世子爷的刑部郎中位置是保不住了,皇上到是抓了廖大人的病灶,知道廖大人是个官迷,平日里什么都行,任柳家人在刑部无法无天,现在官都降了,动了肺管子,刑部是必须有个说法了。 “哼,真以为天下就是二皇子的了,这次动了不该动的人,碰了个头破血流,长些记性好啊。” 何思贤心里乐呵,和威宁候打了个招呼,却只让人瞪了一眼,这也没影响他的好心情,有不少大臣过来,打招呼夸了三皇子几句,“三皇子啊,他那是虎父无犬子,不对,是龙父出龙子。” “对,对,老大人高见,咱们这皇上是少有的明君啊。” 坐在车上,何思贤才闭目沉思起来,只觉得局面到是越来越好起来,三皇子到是真有一争的能力了,他只有一个女儿,这女儿的痛,何尝不是他的痛,可是这何家不是一个人,是一族的人,他只能任小儿子折腾,却不敢举族之力去拼这渺茫的希望。 第109章 黯然 固北王府里太妃一直惶恐着,族里的人有不少人过来询问,五夫人赵惜萱和王妃因女儿的事闹过一回,不打不成交,现在到是最能和太妃说得上话,知道王爷出事了,她忙过来陪着太妃,有她劝解太妃情绪好多了。 汀芳院里,一直到午后的时候,小丫环过来禀报,宁国公府来人了。 羽红迎了出去,一会带着穿一身蓝色衣裙丫环走了进来,模样俏丽,只是鼻梁上微微有些雀斑。 寇明嫣看着有些眼熟,施礼后,她递过一张封着的信笺,“主子说,他知道消息晚了,这是他查到的人的全部消息。” “谢谢你的主子。” 固北王府没有消息来源,等到这时寇明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忙打开,她看着上面的人名。 丁文斌,是那个参将的儿子,是个举人,会武功,这张纸上把他的方方面面都说得很详细,有一条引起了寇明嫣的注意,是个断袖,断袖吗? 她想起了寿宁侯,觉得这时代断袖还真多。 她使个眼色,姚黄心领神会,从桌子底下拿出个荷包来,塞进那个丫环的手里,“多谢二小姐,有什么消息,奴婢还会过来的。” “慢走。” 黄昏的时候,五夫人走了,并没留在固北王府吃晚饭。清风阁里,寇靖凯本来就不太严重,只是心里的恐惧难消,到了这个时辰,一见刑部没来人抓他,他的病也没了,人也有些精神了,跑到汀芳院来了,寇明嫣只好和他一起去了主院。 雨早已转成雪了,漫天飘如薄絮,寇靖凯带来的乐绿伺候着他穿好大氅,沿着回廊说着闲话往前走。 忐忑一天的太妃也松了口气,不过,今日里五夫人,很是说了几句,人一走,太妃想着她的话正不自在呢,就见儿子女儿一起过来,“靖凯你身体好了吗?发热还出来,齐嬷嬷快去安排几个王爷和二小姐爱吃的菜,都在这里吃。” 明岚听见动静也从里间迷糊着出来,“二姐,大哥你们过来了。” “怎么这时候睡觉,晚上还能睡吗?” 寇明岚慢腾腾地走过来,挨着二姐坐下,把椅子往这边又挪了下,靠着寇明嫣,“二姐,没事了是吧?” 哪怕二妹再三保证过,一听小妹这句话,寇靖凯又眨巴着眼看了过来,“有什么事啊,大哥那两下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寇明嫣笑着道:“真凶已有眉目了,咱们就等着官府给咱们公道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听说有了真凶,太妃提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是谁?”寇靖凯一惊看向二妹,汀芳院里,还有这一路上怎么都没提。 “丁文斌。” “是他这个臭小子。”想到自己一夜惊吓,寇靖凯气愤填膺,撸胳膊挽袖子的,只恨人不在跟前。 “御林军在跟着呢,还得找证据,现在只能打草惊蛇,让他乱起来,不然死不承认也没办法。”寇明嫣心里给李云松记了一功。 “李云松帮的忙吗?” “是” 寇靖凯有些扭捏起来,“还得多谢二妹,上次要是听我的把婚退了,这次,李云松这小子还不得报复啊。” “是母亲给你娶的媳妇不错。” 寇明嫣随口道,不过,她想起跟过来的乐绿,“母亲,咱们也得投桃报李,大哥这个事,没有李家,怕是人头都保不住。” 寇靖凯一哆嗦,哀怨地看着寇明嫣,“二妹你不要吓唬我。” 太妃到是知道宁国公府的力度,昨日的事实在是吓坏了她,看着儿子的脸,觉得瘦了不少,更是觉得这门亲结对了,“以后,那个孩子进府,什么都听她的,我就做个老封君,什么也不管。” 你要是再管,这王府就得垮了,寇明嫣心里念叨,寇明岚人小鬼大,看着二姐的表情,已明白了二姐想要表达什么,“大哥清风阁乱七八糟的,我在书院里,听说那些有规矩的人家,娶妻之前,为了表示对女方的尊重,会把院子里的人都打发了。” “打发人?”太妃迟疑了,那儿子怎么办,刚想反对,就见二女儿也是满脸赞同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就咽下去了,“明日把人都打发了,还有这正房院子,也得腾出来,我搬去梨花院吧。”这一次太妃下了决心。 她心里很是不舍地往四下看看,成亲就住这里,已是几十年了,没想到会有搬出去一天。 前两天试探着和儿子提了一嘴,寇靖凯觉得无所谓,太妃就没想着搬,现在一看,为了儿子,太妃觉得齐嬷嬷的话是对的,还是照规矩来吧,宁国公府是最重规矩的人家,别让人小瞧了。 对打发自己院子里的人,寇靖凯是无所谓的,旁边的寇明嫣见大哥的样子,心里叹他这个人,这么多年,真是一点不舍都没有,难为那个乐红还上蹿下跳的,主母没进门就作妖。 说到底女人还是没地位啊,对这个世界,寇明嫣的畏惧之感又深了一层,心里再次感谢老祖,不然,怎么活啊。 不管那个时空,这女人活着都是艰难的,有钱的有有钱的烦恼,没钱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找个条件好的,不知道那天就把人放边上,找第二春去了。找个条件不好的,等条件好了,也找第二春去了。 同甘同苦同不了步,许多时候,看着身边的人爱得死去活来的,寇明嫣都很佩服,这胆子,实在大,她从不敢真把一颗心交出去,爱吗?当然也爱,可是理智还在,不管不顾的事,她觉得女人还是别做,毕竟男人都是收放自如的高手,女人又何必作茧自缚呢。 心事放下了,寇靖凯就欢了起来,忙喊丫环去请柳胤之,让他过来,两个人喝一盅,太妃还要阻止,毕竟这病还没好利索,却那能挡得住寇靖凯狂喜的心,“娘,您差一点就见不到儿子了,怎么能不庆祝一下。” 被他这么一说,太妃后怕之余,“谢谢你二妹,不是你二妹把你从牢房哪里弄出来,真还不知怎么样呢,娘是没见识的,明嫣你不要怪娘。” 太妃的话,让寇明嫣有些意外,忙站起来,“明嫣并不敢,母亲放心,王爷毕竟是我大哥,我会拿命护着他的。” 她的毕恭毕敬并没让太妃欢喜,听着她口气生冷的称呼,想到移魂已去的那个,又看看眼前这个英气睥睨的二女儿,太妃也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惋惜,还是庆幸,只能叹口气,“你们都是我的孩子,都要好好的,你更要保重。” 太妃说这话,这都是今日五夫人的功劳了,齐嬷嬷虽然明白事,可是毕竟身份上的限制,话不能说得太透,五夫人可不看太妃的脸色,对薛家人又舔着脸上门,很是说了太妃一通,又有寇明嫣在厅上问的原谅那一件,给太妃的震动不小,细思一下,假如是她自己,能原谅别人哪一件呢,如果她都不能原谅,怎么去强求二女儿呢,何况她对这个府里的大哥、小妹子实在是不错的,就是对她这个娘的怨气,也是从薛家来的,难道自己就为了娘家,和二女儿弄出怨恨来吗?到现在能护着王府的不是大哥,而是这个女儿。 看着太妃的神色,这是明白了,只是寇明嫣被她吓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糊涂起来,那个薛家人,如果真的拿大哥当回事,昨日就应该有动静,昨日没有今日也应该有,最起码去公主府啊,跑王府来,能挡什么事啊,还不是为了她寇明嫣的那点功夫。 柳胤之到没拒绝,很快过来了,晚饭就摆在暖阁里,中间竖了六扇屏风,上面热热闹闹的画着色彩浓艳的牡丹。 寇靖凯要是闹起来,太妃也是无可奈何的,寇明嫣知道大哥恐惧过后要发泄出来的好,也就不去管,母女三人在这边说着闲话,主要是明岚说,太妃是好奇书院那些事,小女儿是很少说先生怎么样的,今日到是说了起来,听她说孔家那个先生多么厉害,还是女人,连寇明嫣都带出一丝向往。 “只是先生也没成亲,哪有人配得上啊。” 听着明岚的叹惋,寇明嫣心里戚戚,男人自大的同时也是自卑的,总是不欢喜娶比自己强的女人,女人又何尝愿意嫁给不如自己的。 晚上这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寇靖凯喝得舌头都大了,又是哭又是笑的,饭后,太妃摸摸他的头,到是冰凉,并没发热,心也放下了,忙让人去预备暖轿,嘱咐了跟着的乐绿小心照顾着。 明岚离正院最近,还想在太妃这里待一会,寇明嫣却起身,也不用暖轿,溜溜达达的往回走。 夜已浓黑如墨,地上的雪并不厚,沿着长廊,就着十几米就挂着一盏盏风灯,看这漫天飞花,听远处树上嘹唳声传来,有些无情无趣起来。 快到汀芳院时,有些意外,在通往外院的长廊口,远远地看见,柳胤之身披青色的大氅静静地站着,四水连蹦带跳猴子似的围着他,能听见他不时问柳胤之冷不冷。 见寇明嫣过来了,四水裂开嘴,“二小姐你可来了,怎么这么慢,我家公子有话说。” 柳胤之转头看过来,长廊上风灯的光,照着他青白的脸上,看上去有些僵硬,如烧制的瓷器一样,“二小姐。” 他此刻凤眼挑起神情默然,眼力很好的寇明嫣能看见他黑色的长长睫毛微卷如蝶翼,廊外是冰天雪地衰草枯杨,无边的寂寂蔓延在冷风里,廊内玉人悄然,仿佛凝刻成一幅最美的黑白两色的画,这幅画却让人徒生百事堪哀的悲鸣。 “走吧,去汀芳院,你这是有话要说吧。”寇明嫣只觉得心里发沉,上午时,柳胤之还不是这般神态,来时已意态萧然,喝了些酒,竟然是如此模样了,那就是大哥的事情,让他知道了什么。 汀芳院里的丫环虽然意外柳公子这么晚过来,但都是懂规矩的,热水一直备着,羽红给两个人沏好茶,就退下了。 用双手捧着茶碗,柳胤之慢慢地喝了一口,随后就放在双腿上,寇明嫣静静地也不着急,等着他说话。 四水站在门口,不时看过来,眼睛里水光隐隐。 第110章 剖析 “二小姐,王爷这事,我怀疑寿宁侯。” 哪怕难堪,柳胤之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怀疑,好在寇二小姐早就知道,不需要他再解释。 寇明嫣一惊,怎么会,她盯着柳胤之苍白的脸,想要说怎么可能呢,可是,看着眼前人容貌,只觉得心里一悸,脱口道:“为了你。”这个人的绝世姿容,每次看见,寇明嫣都要感叹,要是个女人有这张脸,没准就真的倾国倾城了,可是长在一个男子的脸上,难道也能令人疯狂吗? “那个丁文斌和寿宁侯是认识的。”自从知道丁文斌有嫌疑时,柳胤之再难以安心,不说,他怕再次出事。 寇明嫣本来有些怀疑公主府那边,听他一说,揉揉眉心,“我到是没想到他,他到是好对付些,不过既然怀疑他,你来回出入时就要小心了,你等一会,我给你个防身的东西。” 寇明嫣站了起来,并没喊姚黄去取,她自己急匆匆地出去了。 四水窜了过来,有些哽咽,“公子,二小姐并没打算让咱们出府。”柳胤之有些木呆呆的很是意外,“是啊,没有。”他已做好了被赶出的准备,也知道只要踏出这王府,他怕是会成为那个人的禁脔,可是二小姐看样子是没这个打算,还说好对付,好对付吗? 一会寇明嫣又转了回来,手里拿布裹着样东西,把它放到桌子上打开,拿起其中的一个,招呼柳胤之过去,“看看,认识吗,这是袖箭,独家自造的,别的地方没有,来,我告诉你怎么用。” 连说带比划的,把这东西绑到柳胤之的腕子上,“这是杀人的好东西,平日里出去带着,你这个容貌啊!” 她连叹两声,跟前的柳胤之无言地看着腕子上的东西,门口的四水却连翻了好几个白眼。袖箭这东西没什么复杂的,自然难不倒柳胤之,“明日白天无人时可以试试。” 寇明嫣小声嘱咐着他,“真惹着你了,自己估量轻重,正当防卫不犯法吧。” “不犯,谢谢二小姐。”既然寇二小姐不打算驱逐他,柳胤之也就不说走的事,看着寇明嫣红腮粉额,秀眼长眉,想到她的那声长啸:“二小姐,我午前说过以后追随的话是真的,我柳胤之但有出头之日,只听二小姐的吩咐。” “只听我的吩咐吗?”看着他凤眼下的薄唇,寇明嫣极慢地重复了句,这个世界,她不管怎么样也走不到顶峰,与权利大概是没什么缘分,固北王府哪怕有个好主母,下一代成长起来也得二十年,二十年实在是太漫长了,尤其昨日,她的感触最深。 只是这个人,怕是最无情的,她只求利用,为将来谋划利益,得这句话,到是意外了。想到这,她轻笑一声,“柳公子你是聪明人,只要给你机会,飞黄腾达是早晚的事,诺言还是不要轻许,尤其在穷途末路的时候,不然以后发达了,回首时,想起自己最狼狈的样子,都被我看见了,想灭口,我可是很冤枉的。” 她意味深长的话,让柳胤之一愣,再看看她眉眼的冷意,柳胤之也笑了,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二小姐,你说话可真是让我高兴,会有那么一天吗?你可说了两次了,会有那么一天吗?”连寇明嫣的不信任都没能让他顾得上生气。 这些年担惊受怕的日子,刚刚有些希望,却马上要破灭了,此刻酒意上涌,情绪就有些不对了。 好在还知道控制,他已转过身,手扶在桌子上,好一会,见他没转过来,桌子上却有了水迹。 都是别有怀抱的伤心人,寇明嫣到是有了同病相怜之感,就伸出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会好的,相信我,我一个女子也不是从深渊里爬出来了吗?你一个男子怕什么,最起码还能科举,中状元做高官。” 柳胤之感到了那只手的安抚意思,慢慢地转过身。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带春雨’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想着这句诗,寇明嫣觉得古人诚不欺我,她有些尴尬脸上有些发热,“没事了,别愁眉哭脸一脸绝望的样子,除了生死没有大事,回去读书吧,好好中个状元,不过吗,状元应该是没可能,应该是探花郎。” 寇明嫣神情转换,柳胤之自然看在眼里,他有些意外,这二小姐对着他一直是神色清明,今日到是和那些惊慌失措的人差不多,这让他心底有丝窃喜,却随即就被眼前人的身份冲淡了。 “二小姐明嫣郡主,我柳胤之磊落大丈夫说到做到。” 不想留他了,心旌神摇的寇明嫣忙道:“好吧,既然柳公子如此说,希望你以后记得,记得今日王府相护之情,本来都说施恩不图报的,只是我这个人,是个俗人,没那么高的风格,施恩总想人报答的。” 说完,她大笑起来,笑意盈盈地送走了主仆两个人,临走时,把另一支袖箭给了惊喜的四水,“护着你家公子。” 柳胤之往回走的时候,雪一直在下,他自己打着伞,四水捧着能要人命的东西,“公子,二小姐这胆子可太大了,以后不会有事吗?不过,她最后说你是探花郎,小的不喜,还是想成为状元郎。”天上今夜没有星星,四水的眼睛看着自家公子却全是小星星,他是坚信不移的,对公子中举的事。 柳胤之一走,收起嬉笑的模样,寇明嫣有些出神,如果不是能看清人的命运,她还真是害怕,说不得就把人请出府出,毕竟王府里大哥还是重要的,只是看着那个容貌,寇明嫣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狠下心。 威宁侯府,再加上寿宁侯府,想一下还真是麻烦,这乱糟糟的王府,总是有事发生,过自己想过的日子遥遥无期,她看了下自己的手,低笑了两声,仙人总是能洞察人性的,对杀人她适应得实在是太快了,从前那个明嫣怕是一生都做不到的,不是她心性里的狠辣全都逼出来了,而是她从前就不是什么好人吧。 寿宁侯府里,寿宁侯孙铭坐在厅里喝茶,想着心事,不远处花架子上的干枝梅冒出红色的花骨朵。 老爹死了,自己那个好继母还在,不过这府里终于是他的了,守孝是个麻烦事,不过兵部的事,皇上夺情,他还在管着,只是不着公服,素衣治事。 候夫人蔡氏又过来了,他忍着厌烦,“有事吗?” 又是这句话,哪怕听了二十年,蔡氏的心还是一颤,难道无事就不能来看看自己的夫君吗? “我来看看厅里冷不冷,侯爷还是把熏炉烧上吧,府里其它的房间都烧上了,这里也去去寒气。” 她温和地看着孙铭,孙铭却并不领情,透过这张脸,想到另一张脸,只觉得厌恶,冷冷的道,“不用,你还有事吗?” 看着他的不耐神情,想到女儿,蔡氏忍着心酸,忙道:“侯爷,雅姐又念叨你了,这孩子是想你了,今日你还不过正院来吗?有十几天孩子没看到你了。” 听她提到十岁的小女儿,寿宁侯脸上变得柔和起来,想了一会才道:“晚些我会过去看她,天凉了,让跟着的人注意,别让雅姐乱跑。” “不会的,跟着的人都很仔细。” 见他答应了,蔡氏有些欣喜,忙小心地回道,打量了他的神色,“那我走了,夫君注意身体。” 不等她转身,孙铭已抬眼嘲讽地看着她,“以后别拿孩子当借口。” 猛地睁大双眼,蔡氏不能置信地看向寿宁侯,脸色变得通红,马上又转成苍白,心一直往下沉,仿佛被拽进无底的深渊,注视着眼前人如不认识一般,好一会,她有些难堪地道:“不提孩子,你什么时候回院子里去住,儿子现在在国子监里读书,从前小时还经常问你,现在连提都不提了,可是不提,就不想吗?不难过吗?难道雅姐以后也这样吗?你不喜欢我可以,可是孩子是你的,如果你喜欢什么人,我还是那句话,可以抬进府里。” 日子过到今天,蔡氏不知道哪里出了毛病,明明当初还是好好的,孩子有了两个,夫君就不往正院来了,她最初还是查过,以为是有人了,可是这么多年,也没看他置办外室,更没抬人进府,继母塞的人更是没落个好下场。 心一点点地冷却,可连孩子都没了欢笑的模样,就让她有些难以忍受了,这时正是守孝期,也不能做些什么,不过是和孩子联络下感情。 寿宁侯本就心情不佳,见蔡氏竟然敢反驳了,他眼就更冷了,“滚回去,好好做你的候夫人,不然,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你”见他如此恶毒,蔡氏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她转身急走,这些年忍着冷落,不过就是他们蔡府早就败落了,没人能给她撑腰,而寿宁侯府因为夫君得皇上的重用,很是得意。 看着蔡氏的背影,寿宁侯冷笑了声,想到蔡家,嘴角露出凉薄的笑意。 他有些不安,对寇二小姐有些估计错误,那个女子,他是看过的,当初来找妹子,一个温温柔柔的小女人,怎么都不是会武功的样子,可是却恰恰是个高手。 她不足为惧,一个女子是摸不清这皇城里的事,可是寇靖凯没死,宁国公府怕是要插手了,李云松手里可是有人的,文斌就危险了。 他哪怕已吩咐了护卫,暗地里护着些丁府哪里,怕是也护不住了,“文斌,你会出卖我吗?” 他并没想到丁文斌真的敢去杀人,当初也只是两个人在一起时的笑谈,也是一时的怒火,孔家那个小东西竟然敢鄙视他,只是丁文斌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他惦记柳家那个,竟然真的打算把他送给自己吗? 孙铭看着空阶外翻飞的雪,想到那个二十几岁人眼里炽热的迷恋,只觉得讽刺,又很留恋,富贵荣华与他们这类人,却有着不能说出口的寂寞。 好几次他想喊暗卫去把人处理了,却终究没有。 好久后,他才站起来,想到蔡氏哪里无需搭理,雅姐却是要去看看,蔡氏的话到是提醒了他,不能为了躲避蔡氏,就不管孩子,那两个才是寿宁侯府的延续,想到蔡氏他心里冷笑,当年他去求娶时,蔡家自然是乐意的,蔡氏本人也是乐意的,只有她大哥拼命反对,可是原因却不能说出来。 风雪交加,这一场来势突然的雪,让人始料不及,寒冷席卷着皇城,路上尽是端肩缩脖的行人,车辆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孔家三房里,丫环下人无声来往,正房里赵氏无声躺床上,眼里已流不出眼泪,“弟妹,你还是振作些,沐清的仇我们还没报呢,还有夔儿一直在哭,你也去看看。” 大房王氏一直在忙着,可是赵氏这里也是不放心,听着外面的哀声,看看躺那死人般的赵氏也是惨然,平日里妯娌两个也不是那么对付,只是都是书香门第的,到是没弄出大的口角,不过是争风吃醋的事,孩子都大了,上面老祖宗喜欢那个,看中那个,都得争,资源有限,孩子的前途都在母亲的心上呢。 他们孔家的人也有人敢动,这真是不能容忍的,这大齐到了启德帝,在朝堂上一直被打压,可是文人学子的心中,孔家依然是第一家族。 现在这个第一家族出事了。 第111章 始终 这世间谁是聪明人,时间会给出答案。 就像能看透气运的寇明嫣,她所知道的许多时候也只是知道,能改变什么呢,改变的不过是少数人的命运。 俗语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大齐启德三十年,秋雨没来,大雪却突兀而止,气候的异常,让本就因皇陵出事,怪异的大雨,弄得神经兮兮的启德帝更是觉察出与国运相连的命脉不详。 抉择,启德帝哪怕是贵为天子依然也要面对,寇家,孔家,一个是开国元勋,一个是传承不灭的家族。 刑部门前的登闻鼓响的时候,勋贵们都惊呆了,这两天寇家主子并没出去,刀爷也把调查的东西递了过来,丁文斌浮出水面,刑部也已介入对这个人的调查,寇靖凯也从唯一变成了嫌疑人之一。 心还没落地,就得了这个消息,为什么?他们孔家这是要干什么,非得把一个无罪的人送上断头台,显呗他们家能量大啊。 可是孔家的能量是真的大,一个学贯古今的家族,学子车载斗量的家族,细思极恐惧,可是寇家才是她的根,寇靖凯是决不能出事的,固北王府内,太妃晕倒,寇明岚已说不出话来了,孔家带给他们的压力,怕是不亚于皇权。 哪怕是皇权,寇明嫣也不会让大哥出事,何况不过是世家,她坚信这世上只有拳头最硬,不过她到底是两手准备,实在不行,那真就跑路,冤假错案以后平反,这种倒霉的事,还是找能被冤的人去吧。 雪被太阳一照,早已融化,街道上是泥泞一片,两旁树上也不见积雪,天到底没大冷,一日也没留不住这些晶莹的六角雪花。 固北王府门前,三个人相遇,“表哥,你过来了。”三皇子乐呵呵的,有些意外地看着何卫东。李云松骑着马,看着下车的两拨人,更是后悔了。他是真的不想来这一趟,还有他是真不想得罪寇明嫣,可是要得罪孔家,他更是不想,只是两家已是姻亲关系,也不是这时能撤出去的。 听说三皇子驾到,寇家人忙去迎接,府门次第而开,太妃并没出来,把人接到花厅上,丫环立刻送上茶、点心。坐下后,寇靖凯苦笑解释道:“家母知道孔家在刑部告状,已昏倒了,还起不来。” 何卫东忙道:“太妃没事吧,找过御医吗?”两家已有了来往,上次他和三皇子被救,他母亲亲自来过王府。 “没事,是一时激动。”寇明嫣接过话,“已找过大夫了。”都是男人,她堂而皇之的坐在一边,没人感到意外。 李云松起身走到寇明嫣跟前,递给她三张簿纸,“二小姐,这是答应你的。” 一个二十左右一身黑衣的男子还有两个十□□穿着蓝色粗布衣衫的女子,上前跪下磕头,“起来吧,一会我再和你们交代。” 寇明嫣叫过羽红先安排三人下去休息,对那两个女子的年龄,有些不喜,春心荡漾的年龄,还要操心婚嫁问题,不过她没有这样的人,却担心家人安危,只能先用着了。 三皇子这次并没管寇明嫣叫姐姐,他神情沉稳地打量着大厅的四周,听着几人说话。 厅内阳光正好,日影悠悠,洒在大理石地面上,玉殿生辉朱红的柱子如新漆的一般。 “王爷有何打算?”何卫东看了寇明嫣一眼,却转脸问寇靖凯。 “杀人的不是我,孔家却咬着我不放,只能和他们打官司了。”最初的忐忑后,哪怕寇靖凯是强做镇定,此刻的表现,也让寇明嫣有些意外。 这时听他说话,很觉满意,这才像个王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我还要请教何公子,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做,我不相信到了现在,他们不知道丁文斌是凶手,难道想放过那个只拿我大哥顶缸吗?” 这是寇明嫣最想不到的,也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方,这不是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只是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只好请教了。 听了寇明嫣的问题,何卫东笑了下,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是苦笑,说起来也是苦,这次固北王府出事,他不得不来,意外的是三皇子也过来了,还没来得及问,是淑妃娘娘的主意还是他自己,或者是皇上的意思,反正何卫东明白,他们是站在了寇家这一边上,这个官司,赢了也是输,因为对方是孔家。 “二小姐大概是不明白世家的涵义,死亡许多时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何况孔家这个大家族,自皇上继位,在朝堂上,已失去了话语权,可是在外面却著书立说,控制着天下学子文人的言论走向,从前是孔半朝,现在吗?” 他沉吟了下,看了下在座的几个人的表情,又开口道:“这几十年,孔家出来的读书人,几乎一半是书院里做夫子了,他们是传承千年的大家族,人数有多少,怕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次王爷的事,大学士孔真被皇上在朝堂上扫了面子,刑部第二日并没带王爷归案,二小姐威风八面,市井里真真假假的许多人看不出孔家的力度,却还记得二小姐的英姿,孔家是想借这次的事,来逼迫皇上,到不是真的想王爷冤死了,现在一切都对王爷不利,如果王爷想逃出生天,那么皇上怕是会做出让步,孔家是想重回朝堂之上。” 听何卫东一解说,寇明嫣皱起眉头,证据在这个案件里是找不着的,孔十一的尸体已带回了孔家,刀也是普通的刀,孔家不插手,固北王府、御林军、刑部三方下手,逼迫上刑,也会问出真相的,现在这么一弄,丁文斌怎么会认罪,只是他想活也是难的,孔家也是不会放过的,不过这样一来,到底是有一线生机。 “还有就是到了皇上要封太子的时候,孔家这是要参一脚,从前他们是没掺和过,现在是急了,如果以后再不能立足朝堂,终究会慢慢衰败的,现在已不是从前的气象了。” 李云松的补充让寇明嫣一愣,扫了何卫东一眼,看了眼笑眯眯的三皇子,自己这是站位了,可是这个时候,却不能不站,只是这因为姻亲关系不得不来的李云松,是不是也卷进来了,最起码外面的人怕是会如此认为吧。 看着李云松的表情,寇明嫣心里好笑,知道这李世子现在的心里怕是比黄莲还苦,意外啊,真是永远都在。 “二小姐还是想一想怎么应付明天的提审,王爷是必须要去一趟的,没把人拘在牢房里已是看郡主的面子了,怕王府追究刑部那天晚上的责任,证据毕竟还在二小姐手上,还有就是讼师怕是找不到了。” 听李云松说连讼师都找不到了,寇明嫣是真的一惊,孔家这是要必胜之局啊,可是他们这边总不能让寇靖凯自己和牙尖嘴利的讼师对抗吧。 三皇子这时在细听何卫东与寇明嫣说话,李云松却把视线转到他身上来,碰见三皇子,虽然是一惊,可对三皇子此刻来到寇家,却也自有他的估量,孔家,三皇子就是站过去也得不了好,何况这寇二小姐与他有救命之恩,此时的表态,到是能让朝堂上下看到三皇子那颗赤子之心,就是他现在都希望是三皇子上位,一个知恩图报的帝王总比忘恩负义的好,这一点上看来,三皇子到是最像皇上,他们武将世家,最怕的是以后卸磨杀驴的主子。 这一刻,李云松思虑着三皇子上位的可能性,觉得有机会还是推一把,尤其是最后时刻,他扫了下寇明嫣,心里狠辣占了上风,论武力值,他们怕谁,只是这朝堂上的势力,他暗自分析,觉得还是稳妥为主,最好就是皇上封太子。 他这里不说话了,沉默想着事,何卫东还有三皇子却怎能不注意他,封太子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带给三皇子的是非同一般的震惊,已到了最后,父皇又给了他一名暗卫,可是能护着他一时,护不了一世。 厅上的人各有所思,有了暗搓搓的想法,何卫东把该说的话都说了,站起来,“明日堂上见,二小姐会过去吧。” “当然,实在不行,还得带人跑路呢,要是讲打,不见得打过,要说比跑的速度,这大齐是没人能比得过我的。” 寇明嫣这句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三皇子听得一震,却听她又道,“等三皇子要是能得继皇位,还可以再回来,西城那边我还没弄成美轮美奂的一个地方,总是个遗憾。” 不是政治人物,寇明嫣这话说得与寇靖凯的直白有曲异同工之效,李云松虎躯一震,何卫东看向自己那个外甥,“二小姐,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了,三皇子没有这个想法,只求活命。” 何况,他看着寇明嫣眼里一冷,“听说,王爷出事的时候,皇长孙夜半奔往刑部,这拳拳之心,二小姐怕是不会忘了吧。” “忘当然是忘不了的。”寇明嫣笑盈盈地看向消息灵通的何卫东,“只是这天下黎民太苦,我自然是希望三皇子这样的人继位,三皇子是看见过西城的,感觉怎么样,现在你去是不是比当初去受欢迎多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三皇子觉得这句话对不对?” “君为轻”三皇子站起身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其他的几个人也不能置信地看着寇明嫣,“二妹,你不要乱说。”连寇靖凯都听出不对来,他忙起身有些紧张地走了过来。 寇明嫣也暗自摇头,这孟子的仁政思想不适合任何时代,却被黎民所向往,这人啊,哪能没有私心,不过,她还是低叹了句,“这样才能千秋万代,他们才会不造反!”朝代更迭得太快,百姓太苦。 何卫东、三皇子匆匆走了,李云松留在最后,他是被寇明嫣叫住的,寇明嫣想起来了,还有公主府的事没说呢。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公主府是有些不对。”李云松还在思味刚才的事,这时精神一震,“哪里不对,怎么才说?” 冷冷看了他一眼,大哥出事,不是看见他,寇明嫣还想不起来呢,“我看见有两个人下到湖里,并没看见人出来,怕是湖底下有水路,通往平湖哪里,哪里可是有不少画舫,我去过画舫,那次听见半夜有几十人上船,或者是下船的声音,世子要是想弄明白,哪里要好好查一下。” “平湖,水,怎么可能?”李云松不能相信,谁能从水里不呼吸,一直游到平湖哪里,公主府离平湖的距离也不短,对这寇二小姐竟然跑去画舫里玩,心里暗自摇头。 “鼠目寸光之辈,难为你一个大统领到现在还没抓到人,不说水里啊,地里地里也能掏出洞,看想不想。” 寇靖凯出事后,对他们的反应,寇明嫣心里有数,此刻挖苦嘲笑了一句。 李云松神情微冷,有几分薄怒,如此的不客气说他的,现在也只有皇上了,可想到三妹,无奈低头,“二小姐聪明,不是我们能比的。” “李世子还是找些会水的,想法子看看吧,公主的话说的也不对,怎么像是跟大齐有血海深仇呢。” 把当时公主说的话,学了一遍,满院子的阳光,却听得李云松发冷,想到在他们府邸的那个女人,听母亲说,这几日有些情况好转,他心里有个想法,只是怎么可能呢。 第112章 婉言 黄昏的时候,柳胤之不请自到又过正院来了,带得几个丫环的眼睛都围着他转。明岚在陪着太妃,寇靖凯和寇明嫣在说话,知道他过来了,忙相请。 坐下后,看了眼寇明嫣身边的书,“王爷是不是愁讼师的事?” “没人敢和孔家对阵,二妹说她来。”看着翻着律法的寇明嫣,寇靖凯强打精神,这临时抱佛脚,他再对二妹有信心也没了,只是,他现在到是想好了,那就是不能再丢人了,好歹现在他是王爷。 “王爷要是信得过我,还是我来吧,律法书,我看过,当初是为了自身安危,只能拼命看这些书籍。” “你” “王爷不信的话,可以随便提问。” “信,当然信。”对读书这方面,对柳胤之寇靖凯可比对二妹有信心多了,他欢喜起来,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这时才觉出几分饿来,忙喊丫环吩咐摆晚膳,还想要酒,却被柳胤之止住了。 寇明嫣与昏黄的日光里,看着他颜若朝阳的脸,心里有些怜悯,律法可以对付宵小,对付不了强权,不然以他的傲气,也不会到这固北王府来,他们寇家也是,她可以拿捏着府里的奴才,可是外面的事,依然无可奈何,权利,头一次寇明嫣感到了绝望和向往,这世间没权遇事真是寸步难行。 晚膳时,太妃也出来了,人看上去精神多了,寇明嫣安慰了几句,太妃是个单纯的人,觉得有三皇子做靠山,儿子没杀人应该没事,这到是儿女乐见的,对孔家,太妃了解得不比市井里的孩子多。 回到汀芳院,寇明嫣才有些怔然,只有一个姚黄留在屋内,其她几个都悄悄地,没人来打扰小姐。 窗户糊了两层丝绵纸,一丝风也不透,熏炉里的银丝碳无声地燃烧着,屋内静悄悄的仿佛无人,看着忧心的小姐,姚黄从小圆凳上起身,想要给小姐续些热水,“姚黄,镇国公府一直没有来人吧,你看看不是你家小姐不喜嫁人,而是这男人后面还有家族,考虑的太多,可是他们既然如此的权衡利弊,又凭什么让我们女人一心一意,姚黄,你是怎么打算你自己的终身的。” “小姐” 想着一直没来人的镇国公府,姚黄看了下小姐的神情,有些为自己小姐感到心酸,这嫁过去那还能期待好日子啊,这镇国公府是明显不待见自家小姐。 “连小姐如此人物都是现在这样,奴婢到是不敢期待了。” 深看了眼姚黄,寇明嫣有些意外她的聪慧,不过人啊,不应该绝望地过日子,“别灰心,好的还是有的。”可是真的有吗?她都没什么信心。 “薛夫人也和离了,小姐,奴婢不知道怎么决定了。”薛宰相是寒门的代表人物,当初也是不弃不离的,想到薛夫人,对秀才,姚黄有了退缩之心。 说起自己的事姚黄还是有些脸红,只是越是看得多,心里越是犹豫,弄得她老娘都开始骂她了,许多从前不能想的人家,已来提亲了,可是她却更是恐慌。 “小姐,奴婢只听您的,全凭您给奴婢选,奴婢还是想留在小姐身边,您,您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发奴婢几个。” 这句话姚黄放在心里许久了,今日那几个不在,姚黄终于问了出来,“您不是要嫁去镇国公府吗?也是需要人手的,郡主府里也是需要的。” 桌子上的烛火跳跃着,姚黄声音有些紧张,小姐的好意她当然知道,可是这好意后面,小姐是怎么打算自己的呢,这让她有些心惊。 屋内好一阵沉默,寇明嫣在心里呵呵两声,真是小瞧了这个丫头,她到是真的为这四个人想,想要安排得妥帖的,对得起这四个人,可是美国总统上台还要新的内阁班子呢,她也是如此。 以为等不到回答的姚黄,终于听到小姐的说话声,“你是跟进国师屋子里去的,知道移魂两个字的意思吧。” 寇明嫣抬起眼看向姚黄,姚黄点头,“奴婢能接受,旧日的小姐奴婢喜欢,现在的小姐,奴婢也是一片忠心。” “旧日的记忆依然在,你们四个对我这个小姐什么样,我也是感同身受,正是这感同身受,我才不忍心,继承了老祖的本领,可是也失去了平静日子,你也是看到了。” 姚黄不太明白,“小姐,您身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啊。”寇明嫣苦笑,“我几乎没人可用,可是对着你们四个我没法深说,也没法罚,毕竟过去的那个是很温柔的性格,最对不起你们的就是薛府门前那件事,几乎折了你们的命。” 想到那几日的难捱,姚黄打了个寒战,“是您救了奴婢几个。” “不安排好你们几个我不放心,以后找的丫环,我只是她们的主子,生生死死的,都在你家小姐手里,如果背叛了,不过是卖了或者打死,你家小姐心里没有负担,你明白吗?姚黄。” 寇明嫣眼里的淡漠神情,全落在了姚黄眼里,“原来如此,可是小姐,奴婢也是不放心您的,您又明白吗?” “大哥已经出事了,你们四个何尝不是我的亲人,如果不想嫁秀才,其实我觉得商人很不错,秀才娘子太苦了。”躲开姚黄的视线,寇明嫣依然坚持着把话说了出来。 屋内再没了声音,烛火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盯着姚黄不动的身子,看着她地下的影子,寇明嫣也是不好受,可是现在她身边太危险。 直到寇明嫣就寝,羽红与云红进来服侍着小姐洗漱,姚黄没说话,一个人走了出去,身边两个楞眉楞眼地,不知道怎么了。 这一夜,风平浪静的,只是不知有谁能睡得着。 从固北王府出来,何卫东坐上了三皇子的马车,走了一段路,就被三皇子喊停,“小祖宗,快回宫里去吧,舅舅还有事呢。”探头见护卫的人都停在不远处警戒着,回转身,何卫东摸了下外甥的手,见不凉才放心。 “五舅舅,我还是太小了,哪两个不出大事,父皇是不会考虑我的。” 他一直嬉笑的脸上,此刻全都是认真,眸色如曜石,又如墨色侵染一般,说出的话却吓了何卫东一跳,怎么说起这个来了,“不要急,稳着些,五舅舅在帮你,别看李世子他们宁国公府是不掺和皇家的事,只忠于君王,可是他毕竟还是与我多年相交,不会看我入死路不管的。” 李云松的桀骜,何卫东是知之太深,老国公的话是听,可是做的时候,人那能没有喜恶,大皇子二皇子两派争夺权利,掣肘政务,御林军也是深受其苦,都是皇上的御林军,可是陈潇手下却是什么都不缺,李云松这边往往受些闲气,这还是李云松,换了别人更是可想而知了。 “还不急吗?”三皇子幽幽地笑了,“母妃的苦,自我小时候就看到现在,父皇给了我宠爱,却没打算给我地位,是打算让我和母妃陪葬吗?” “胡说,谁告诉你的,在你父皇跟前你,你可是要谨慎,没了宠爱,你母妃两个人在深宫里,舅舅……哎。” 一滴眼泪掉了下来,砸在脚底的毡绒上,“等不得了,父皇身体不太好,今日是母妃打发我出来的。” “你父皇怎么了?大姐叫你出来的?”老皇上身体不那么好,父亲是说过,今日三皇子又提起,何卫东只觉得两耳轰轰做响,可他孤身一个人能怎么办。 三皇子不回答他的话,见他比自己还失措,反而从座椅上挪了下来,跪在毡绒上伸出手,抱住对面何卫东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前。知道他是哭了,何卫东勉强控制自己的眼泪,双手环住外甥,这个在深宫里长大的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他能帮的何其少啊。 一会,三皇子睁着通红的眼,抬起头,“寇二小姐是能帮我的,对吗?母妃只希望她能最后保我一命,哪怕不当皇子,可是我不甘心,昨日里太傅讲书,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既然这帝王之位,不过是父皇的一句话,他为什么不给我,难道只是因为我年龄小的原因吗?这不公平。” 对着他哭红的眼睛,何卫东不知道说什么,能说什么,心像是在热锅里煎炸,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不论怎么样,舅舅会陪着你,舅舅会陪着你,你父皇现在把位置给你,你就更危险了。” “我什么时候不危险了,舅舅,你忘了?可我忘不了,寇二小姐那次救了我们,可是王府有事,我们却帮不了他们,以后他会救我们吗?” 何卫东的眼泪到底是没忍住,他拿手快速地抹了把,“你这个孩子,二小姐会的,舅舅就是跪着求她,也得救你。” “可是我想自己救自己,不能等着别人,指着别人。” 说完这话,他起身掀开帘子,“舅舅,我回去了,您也回去吧。” 他一招呼,护卫都过来了,何卫东只好下车,伺候的内侍上了车,帘子立刻放下了,看着三皇子车走远,何卫东站了一会,才登上自己的车。 三皇子回了皇宫就在怡然亭静静地站着,心绪烦乱的启德帝听了内侍禀报,想了下,就起身带着人往怡然亭走。 怡然亭在养心阁和淑妃的忘忧宫之间,临近冬日了,并没什么可看的景色了,不过这亭子周围遍植红枫,有时淑妃也会过来看看。 树叶哗哗作响,只披着孔雀绿锦绒披风的三皇子已感到冷意,几个内侍却已头顶冒汗,却还是劝不动三皇子,小喜子已跑淑妃娘娘哪里送信去了。 没到跟前,启德帝就见着这一幕,知道这是又别扭了,几个内侍是劝不了的,他摇头一笑,走了过去,几个内侍忙跪下磕头,三皇子也上前:“给父皇请安。” “怎么了这是,不是去固北王府了吗?有人给朕皇儿受气了。” 内侍都退下了,只有张才站在一边,看着头戴金冠的三皇子,心里奇怪,这个时候,实在不是发脾气的时机,这个小家伙不应该啊。 “不是的,怎么可能,有父皇在谁会谁敢给本皇子受气。”三皇子伸出小拳头挥了一下,“父皇,我只是悔恨没有早生几年,好能帮帮父皇,西城哪里我去得次数多了,也更明白这些百姓的苦,他们现在看见我都不躲着了,远远地就给我磕头。” 启德帝听得开心,“好皇儿”也只有这一个省心。 三皇子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启德帝,“明嫣郡主不愧是父皇亲封的郡主,她想让那些人过得好一些,只要坚持下去,皇城已外,也可以这么做,坚持下去,是不是大齐的百姓都会远远地给父皇磕头,现在她不高兴了,是不是以后就不再做这些了。” 启德帝以为三皇子是想帮寇家说话,“你这孩子啊,就是心软。” “父皇,我不是心软,一个皇子是不应该心软的,我是父皇的孩子,要有对错之分,不应该有个人的爱憎,民为贵社稷次子君为轻,只有把这些黎民看得重,他们都能像西城百姓那样远远地对着我们诚心地磕头,那样就不会有人造反,天下太平,江山就能永固。” 他这一句话说完,启德帝脸上颜色大变,一把抓住三皇子的胳臂,“谁教你这些的?寇明嫣说什么了?” 看着父皇沉郁的脸色,三皇子惊讶,“父皇,你抓疼我了,这是我自己想的啊,有什么不对吗?您可以教我啊。” 慢慢地松开三皇子的胳臂,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却只见他犹带着天真的目光,此刻还有些委屈,“父皇” 张才知道皇上是被造反两个字触动了,忙上前,“皇上,三皇子的聪慧您不是早知道吗?他到底是皇上的孩子,您像他这么大时,不也是惊呆了太傅吗?不过奴才到是忘了您那时是怎么说的?” 三皇子有些意外张才如此说,不过他立刻道:“我和父皇一样聪慧吗?张公公您老怎么把父皇的话忘了,您要好好想一下,记起来就要告诉我啊,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告诉我。” 听着两个人说话,启德帝深喘一口气,平息了下呼吸,“这老东西怎么可能忘了,他比朕记性好多了,不过今日不许说了,你母妃还等着你呢。” 三皇子看了下启德帝的神情,“父皇,我是不是错了,你什么时候教我正确的啊,还要给我讲你像我这么大时候读书的事,皇儿想听。” 三皇子小心翼翼地模样,让启德帝的神情更是放缓,“一会父皇也过去,你先去吧。” 第113章 封后 三皇子五步一回头地走了,留下启德帝和张才站在亭子里,“这三皇儿终于长大了!”启德帝有些感叹。 回到养心阁,其他人都打发出去,启德帝站在哪里看着外面的天空,“朕老了,三皇儿这么句话都没能沉住气。” “这么多年皇上励精图治有些忧心也是正常。” 张才也在想三皇子那些话,却觉得很对,只是不能说。 “朕传位给三皇儿怎么样?” 启德帝突兀地询问了一句,张才并没惊慌。 “三皇子会是一位明君。” 启德帝有些意外地看向张才,他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么句答案。 摸了一下已经发白的眉毛,张才苦笑一声,“皇上,奴才已经老了,您也到了立太子的时候,跟着您这么多年奴才从不多嘴,可是现在也到了奴才说真话的时候,三个皇子,他们的心□□才怕是比您了解。” “朕要再考虑考虑。” 启德帝有些拿不定主意,三皇子没上过朝没做过事,实在是不让人放心。 午后的时候,启德帝就气得吐了血,怒声大骂大皇子还有二皇子。 江南乱了,颗粒无收的大旱后,接着的是洪水泛滥,汉江新建的大坝全部冲毁,县官、知州、知府只顾着自己逃命,从暗卫传回来的信上,他们是事先就知道这新建的大坝拦不住洪水。 而这些人都是两位好皇子的人,这怎么让启德帝放心把皇位传给他们。 大皇子和二皇子稍晚也得知江南的事,要说不忐忑是假的,都在找幕僚商量,怎么应付皇上的责难。 宫里有内侍急匆匆地来送信,皇上已封淑妃为后,又召太傅、宰相、大学士到养心阁起草诏书立三皇子为太子。 封淑妃为后,启德帝独断了这么多年,自以为是家事,先给后宫起草了诏书,凤印立刻派人送到了淑妃哪里。 薛谦匆忙进宫,并不知道是什么事,在养心阁外面碰见孙太傅,只得了句,“太子” 孔真来得晚些,进了养心阁见了薛谦和孙太傅一楞,知道不是为了孔寇两家的事。 启德帝口授,孔真提笔就知道坏了,只能凝神按照皇上说的一字一句地写好,然后薛谦和孙太傅上前浏览。 启德帝看着三人,“三皇儿还小,以后就有劳三位爱卿了,朕打算让他现在就上朝听听朝政。” 三个人忙表忠心,看着启德帝拿过玉玺盖在诏书上,薛谦上前,“恭喜皇上后继有人。” 孔真神思恍惚,他们孔家想要的推皇子上位的功劳就这样没了,下一步怎么走,还有那个官司,三皇子和寇家可是交情不浅。 孙太傅也忙跟在薛谦后面,“三皇子仁厚爱民很有皇上的风范,臣一定不负皇恩。” 启德帝也不想再说什么,三个人一起退出养心阁,一时面面相觑,知道这事也轮不到大臣们反对和拥护了,淑妃封后,三皇子是唯一的嫡子,又没有失德的事,他继位是名正言顺的事。 只是这么迫不及待,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大皇子和二皇子可都斗了多年了,还不知道甘心不甘心呢。 三个人都是为官多年,没人说话就要拱手道别,薛谦喊住孔真,“孔大人,寇王爷哪里还请高抬贵手,他并没有杀人。” 孔真感到意外,看了又像个斗鸡一般兴奋的薛谦心里不屑,拱手道:“薛宰相,杀没杀人是刑部的事,不劳薛宰相费心了,孔家儿郎不能白死。” 他率先离去,看着他的背影,薛谦神色不动,一边站着的孙太傅自然是知道两个人的心病,只是相比薛谦,他是更不愿意孔家人重新掌握朝堂,想到那个三皇子才十三岁,不免道:“孔家所求甚多,今日算不算皇上的一步妙棋啊,薛宰相可是要好好三思,孔家对这宰相的位置可一直是志在必得啊。” 说完话,他也摇头晃脑地走了,薛谦自然的知道孙太傅的意思,不过只要皇上没发蒙就不会让孔家重新掌握大权,以后的三皇子,只要有他在怎么会让孔家夺了宰相的位置呢。 到了晚间,已是没人不知道了,何家却紧闭府门,并不招待得信而来的亲友。 有人欢喜有人哭,大皇子府里连灯火都没点,他怒极推翻了书案,大皇子妃披着棉斗篷,站在外面一动也没动,只剩下不知所措的茫然,太快了实在是猝不及防,可是想一想也不快,反而让她心底松口气。 萧成渝在外面和人喝酒,就得了这个霹雳一般的消息,几乎都不能相信,忙赶回府里到了父亲书房外面,见母妃站在哪里。 “母亲,父亲怎么样,现在我们怎么办?”他眼睛赤红,带着股杀气腾腾的狂暴席卷而来,让大皇子妃心里一惊,“不是比你二皇叔封太子好太多了吗?”她看着儿子问道。 “明明应该是父亲的,父亲才是长子。” 萧成渝不甘心地瞪大眼睛,“不到最后还不能确定,太子也不见得就能当上皇上。”他狼一般的样子有些吓着大皇子妃了。 “你三叔已是嫡子了,渝儿。” 看着儿子,大皇子妃只希望一切都到此为止,她不只是皇子妃,还是古佩琼,想到当初被选为皇子妃时父亲冷静的话,这么多年她一直胆颤心惊却默默支持自己的夫君,现在宫里已做出选择,他们能怎么办,她不能做出牵连家族的事,更不想儿子夫君出事。 二皇子府里,二皇子正好和幕僚商量事情就得了这个信,一时面上神情改变,几个幕僚也是颇觉丧气面面相觑,见二皇子表情扭曲,一个人忙上前低声道:“二皇子不要气馁,还不到最后关头。” “本皇子理会得了,以后还请各位多多相助。” 他勉强压制着情绪,说完这番话就挥退了幕僚。 好一会,从书房里传出哈哈大笑的声音,外面的伺候的只觉得心惊胆战,就听里面恨声道;“柳家误我啊。” 二皇子妃柳晓裳这两天正为娘家的事闹心,贴身伺候的迎儿走了进来,“皇妃,三皇子封太子了,淑妃已是皇后了,皇上并没在早朝上提这件事,是刚刚做的决定。” “怎么会?” 她半天没反应过来,朝堂上可一直是二皇子呼声最高的,她也一直以为皇后是她手中之物的。 迎儿一直知道主子的心思,“外面都知道了,二皇子那边幕僚都打发出来了,只有二皇子一个人在书房,主子您不过去看看。” 还没等她出去就得了信,二皇子已经往这里来了,她忙迎了出去,一见二皇子此刻面色奇差,她刚要说话,本就带着怒气来的二皇子,一看见她真是怒火焚心,一巴掌就打得没有丝毫准备的二皇子妃跌在地上。 “小姐” 伺候的几个惊叫一声,忙去扶她,迎儿和两个柳家过来的更是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小姐。 二皇子一向温和的面容此时让人害怕,几个伺候二皇子妃的被他扫一眼都哆嗦起来,只有迎儿还护在主子跟前。 “你们柳家一次次地得罪固北王府,是不是想让本王跟着下地狱啊,这次竟然敢杀寇王爷,好,好,老三跑固北王府去了一趟,回宫里也不知和父皇说了什么就被封了太子,是太子。” 他不提江南的事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把怨恨都倾泻在二皇子妃身上。 捂着脸的二皇子妃,犹带着不能置信看着自己的夫君,心中又是恐慌又是怨毒,“她,她哪有那么大的力度,是……父皇。” 她一提父皇两个字,二皇子更是心生厌恶之感,那个父皇从来都是三皇子的父皇。 “你还敢说。” 看着被丫环护着连连后退的二皇子妃骂道:“蠢货,父皇宠爱老三就是因为没考虑过他继位,不想把大齐托付给他,本王早就知道,大哥那里也知道,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是我们两个在斗,现在你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吗?那是寇家,是寇家,当初我与大哥去求娶侧妃,父皇为什么不同意,他是认为那个明嫣郡主有她老祖的本事,以后我嘱咐过你没有,你全都当耳旁风了,寇家一直没有消爵,当初本王还奇怪呢,现在封太子了,明嫣郡主的意见父皇怎么会不考虑,南屏可是有了位宗师,本王从没得罪过寇家,只有你们柳家频频作死。” 有一个幕僚提过这件事,二皇子自己也有私心只是没有机会,这次寇王爷几乎死在刑部,二皇子才重视起来,只是还没行动父皇那边却已决定了。 他忍耐自己这个皇子妃到了极限,大大地发作了一番,要是让外人看见,谁会想到这个温和雅致的二皇子对自己的妻子是如此模样,只是两个人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启德帝第二天,就从暗卫哪里知道了两个皇儿的反应更是失望,只能打起精神培养这个最小的儿子。 无忧宫里淑妃接了诏书,看到放在跟前的凤印就一直没什么表情,跟前伺候的却都欢天喜地连声恭喜。 “赏。”看着欢乐的无忧宫,面对自己伺候的人,她只说了一个字。 春兰让人退出去,她走到近前,“娘娘您是担心三皇子。”她也是担心,明明是普天同庆的事,只是一想到虎视眈眈的另两个皇子,就不免心惊。 阳光只剩下最后的一抹残霞的光辉,宽敞的内殿此刻看上去好像笼罩在暖烟淡色里,有秋风吹动帷幔,送来外面梧桐叶落之声,碎了这点染出的梦幻般的色彩,殿外的树枝头有寒鸦归来的私语。 看了下外面的天色,淑妃神情冷肃地看着心腹,“喜忧参半,只是他是皇子,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三皇儿和他父皇说了什么,并不肯和她这个母妃说,皇上的决定和这个有关系,最后的成败却是皇上接到的信,想来也是时也命也。 “既然他想争那么就争,现在已不容后退了。” 看了眼凤印,她有些喜又有哀伤迷茫,“宫里这块决不能有失,慢慢把人尽快换了。” 她冷笑一声,“派人收拾坤宁宫早些入住,本宫可是等不及了。” 她还想早些看看那两个人的嘴脸,今生能看见她们跪在自己跟前,想一想还真是期待。 正是人生未死间,变化何终极! 固北王府里寇靖凯匆匆过到汀芳院。 “我的日子要好过了。” 看着欢喜的大哥,寇明嫣只好浇凉水,“你先坐下,闹得我头疼,又不是你当皇上有什么欢喜的。” “二妹,三取一,我可还记得呢,真的是三取一,你说的太对了。” 坐下后,寇靖凯又想起旧日里二妹的话,看着二妹一脸崇拜。 “大哥,你还是冷静些,外面知道咱们固北王府和三皇子关系好,可是咱们更不能忘乎所以,不帮忙也不能帮倒忙,谁来找你联络感情,你都要慎重不能往三皇子跟前带。” 见自己大哥并没用心听,寇明嫣真是头疼,“你这次出事,你不怕啊。” 说到这次的事,寇靖凯一激灵认真起来,“二妹你说的我都听。” “我能说什么,明天没什么事的话,以后你还是帮着三皇子注意一下西城那边,以后三皇子继位了也会领你的情,有功夫再请人刻碑记事,未来皇上一喜欢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权利这块,寇明嫣是绝望了,只要不出事有钱花就行了,对自己大哥她要求不高。 寇靖凯连连点头,眼睛都冒光,寇明嫣看着他叹气,嘱咐道,“低调做人,高调做事,这是二妹对你唯一的要求,不是你兴奋过了天天往外走,能有那日的横祸吗?二十多岁的人了,马上给我娶大嫂了,你安分些吧。” 寇靖凯被二妹说得有些无精打采起来,看看丫环都不在,寇明嫣压低声音,“大哥你要想一下,三皇子能不能继位,皇上可还活着,大皇子、二皇子这么多年,能轻易让三皇子继位吗?你给我小心些。” 寇靖凯大张着嘴,“二妹,你?” “成王败寇太子没继位的可不少,你多想一下,在外面少说话,没到最后呢,咱们固北王府只做事不站位,明日还有官司呢。” 两个人在屋里说了会话,再出去时寇靖凯已没那么兴奋了,跟着过来的墨染看着兴匆匆来,蔫头耷脑回去的王爷心里暗自笑。 第114章 无言 第二日天光大晴,坐在一辆马车上的三人进了刑部大街,停在刑部门前时外面已围了不少人。 寇靖凯先下了马车,柳胤之紧随其后,寇明嫣是最后一个下去的,她还没站稳就听见了长长的吸气声。 站直身子看向那四个也是刚刚下马车的人,见他们中的一个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柳胤之,这效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寇明嫣几乎喷笑,柳胤之要是演员,真是能一日成名,扫了一下周围,还真是有不少人的目光都盯着柳胤之。 柳胤之最不喜的是别人盯着他脸看,只是今日里却连遮挡都不能,只能顶着了,他的神色更冷了,寇明嫣躲开他几步,寇靖凯四下看看心里不安定,“二妹怎么这么多人?” “不多了,昨日不是皇上的深水炸弹今日得更多。” 对二妹偶尔露出的不明词汇,平日里他自然是问个明白,此时没什么心情,意思到是领悟了,“我不怕。”说不怕的人其实是怕了,寇明嫣本有些紧张的心,因他这句话立刻就不紧张了。 “怕什么,杀人的都镇定无事你担什么心,实在不行二妹带你跑路,主审官问什么回答什么,剩下的时候就抬头挺胸看柳公子舌战群儒。” 听了这话,柳胤之眉眼之间的冷意都消散了些,笑看了眼寇明嫣。 她为了让王爷镇定,真是费劲了心机,就不知值得不值得。 孔毓看见了寇靖凯,知道固北王府的人到了,他立刻视线就转向了红衣烈烈含笑走过来的寇明嫣,知道这就是寇家封了郡主的女子。 瞪了失态的小辈一眼,他一皱眉看着青色长袍容颜如玉的丽色男子,他有些不那么乐观了,传言误人啊,这看上去不那么好对付,非常人行非常事,寇家这个二小姐很不一般,决不会请个小白脸给自己大哥帮倒忙,他已确定了柳胤之的身份,想到国师的批语更是心惊,这个人决不是一般的人。 书读得多了,许多事的看法并不跟一般人一样,威宁侯府的事当年沸沸扬扬的,许多人对这个男孩子退避三舍,威宁侯府更是做出了除族的决定,他的父亲可是说过一句,国师是给一般人看命的吗?是啊,国师是不会的,没想到今日孔家和他碰见了,看了眼讼师心里没底。 刑部里有人出来,“四先生您亲自过来了,请。”看着来人直奔孔家人,满脸谄媚的样子,寇明嫣挑眉,“这位是教书的,是不是教这位的孩子啊。”当然,这句话只能放在心里。 好在还记得有被告,被告也不是能惹的,“寇王爷请,明嫣郡主请。”个子不高的三十几岁男子,在那张瘦弱的脸上硬摆出沉痛模样,低声道:“否极泰来,一定会没事的,王爷请放心,刑部的害群之马都已没了,会给王爷个公道的。” 寇靖凯刹那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当时可不是这待遇,随后就明了,立刻挺胸抬头,“爷可不是谁都能冤枉的。” 他一有了底气,三人倒也没堕了气势,走上刑部大堂却见已有不少人就坐,大堂两侧已摆了不少椅子,见孔家人往左面去,寇明嫣就往右面走去,坐好后往对面看去,见有人也在打量她。 刚从尚书降为刑部侍郎的廖汾在,那日在得意楼吃饭的其他人也在,丁文斌自然也在,寇靖凯恨恨地盯着他,丁文斌却是看不出什么来,跟着大伙问候了几句。 三皇子已封太子,一夕之间,哪怕有人感觉做梦一般不能让人相信,真的就是真的,寇靖凯的地位随之真是提升不少。 两班衙役站好,一声威武后,廖汾坐在主审位置上,两旁也做了几个人,寇明嫣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只微微低头听着。 廖汾有些气闷,这底下的人都是不跪的,得,开始吧,今日里与其说是他们审案,还不如说他们看人辩论。 孔家请的是经年的老讼师,两撇山羊胡子,他很是嘲讽地看了眼柳胤之,这王府没有讼师,到是弄个学堂子过来也是真急了,他上前巴巴一通,说的都是刑部认为的,刀只能握在杀人者手里,其它的证据并没有。 他旁征博引的律法条令,都在说那把证据的刀听得人昏昏欲睡,这时柳胤之开口让人精神一震。 “刀是到了王爷手里,可是没人看见王爷杀人,王爷也不可能杀人,在座的大人都是聪明的,这聪明人都明白,没有好处的事是没人干的,一个案子的发生都是有动机的,就是外面行窃的小贼,他也是有动机的,为了活着为了银子,这个案子里,刑部不负责地认为是王爷杀人,你们看到动机了吗?”说到这,他转向寇靖凯,“王爷,今年你见过几次孔公子。” “就这次在得意楼,头一次碰见。” 身穿朝服的寇靖凯忙配合着回答,他和孔家人风马牛不相及,皇城这么大很不容易碰见的。 堂上的几个大人互相交头接耳,孔家的讼师刚要说话,柳胤之一指他,“你没在场没有说话权。” 随后他继续,“现在大人们明白了吧,两个不认识的天之骄子,一个会杀另一个,这得是多白痴的人,多愚蠢的人才能想出来。” 梅家老三笑了几声,堂上的廖汾也笑了,其他人也跟着笑了几声,柳胤之说不在场没有说话权,柳胤之一直在说,可他也没在现场。 孔家人脸色发黑,看着那个讼师又气又急。 讼师也委屈,说王爷是杀手却只一把刀为证据,这个小子却不说证据,反而另辟蹊径,他能说不对吗?他已提过建议,不认为这官司能惹,奈何孔家不听,还以为来个小孩子能有意外呢,到是真意外。 “王爷在劳狱里险些被弄死,故此我们固北王府怀疑这次的事,是针对王爷的陷阱,有人意图杀害王爷,孔家要是坚持王爷杀人就把尸体交出来,我怀疑孔公子是先中了迷药,仵作是可以验出来的。”他看着孔家人笑得恶劣极了,却也美艳之极,孔毓年龄大还能沉住气,那个小的却蹦了起来,“我不同意,十一弟已经够惨的了。” 只是眼睛看着柳胤之的脸,心想,“这不会是个女人扮的吧,男人长这样还让人活吗” 这是孔十一一辈的,是二房孔真的孙子,只比孔十一大十几天,从小一起读书一起玩,只不过这次没能中举。 这时人的观点,尤其这些大家族,那肯让那些肮脏的仵作摆弄家人的尸体,寇明嫣只能心里骂了声愚昧。 “你不同意,那么你怎么同意冤枉一个没杀人的呢?” “他就是杀人凶手。” 听着他咬定寇靖凯,柳胤之藐视地扫了几人一眼,孔毓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想这个柳家公子性子如此桀骜不是良善之辈,就听一声冷笑,“如此的孔家人真是让我恶心。” 这句话让寇明嫣一惊,太过了,他是要往上走的,这哪里都能遇见孔家人,也不知谁是孔家的学生、弟子、姻亲。 所有人都惊住了,一向脾气就不那么好的孔毓更是大怒,还没人敢当他面如此无礼过,这小辈怎么敢,真是不知死活,一旁年轻的两个更是义愤填膺,什么时候他们受过这个。 却见柳胤之已不再理会他们,抬头看向刑部大人,“其实凶手也不那么难找,当初底下那几个闹事的怕就是凶手找的,不过也不知被人收买了吗?真是让人不放心。” 他语气里是满满的嘲讽,然后挑着勾魂摄魄的凤眼,一个个看过去,看得人人都心惊,尤其刑部的人明明已有怀疑的人,却没人敢说出来就怕得罪孔家,毕竟文人笔如刀。 “那就换另一个办法吧。” 柳胤之甩了一下袖子,修长如玉竹的白皙手指往侧面点了下,“当日得意楼的人除了死的都在这里,让他们按照当时往楼下看热闹的姿势站好,不会有人做贼心虚说不知道挨着那位吧。” 他又嘲讽起来,随后笑着打量梅公子几个人,目光满满的都是鄙视。 寇明嫣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现在看来大事完毕,这个柳胤之果然是不一般,只是这性子太恶劣了,明明这个办法一开始说出来就好,反而放到最后,这脸打的啪啪的,只是这仇怨结的也够结实的。 前世那个知识爆炸的年代,有这思路不稀奇,现在这个思维凝固的时空,寇明嫣深切地感到了一个妖孽的崛起,那决不仅仅是在考场上,想到将来他在科举时,怕是又会横扫一片,真是为与他同一时代的学子们默哀。 其实没有镜子,不然,寇明嫣就会看见自己眉飞色舞的模样,还有幸灾乐祸的样子真没比柳胤之好哪里去。 孔家人一脸灰色,那个讼师更是缩头不做声,刑部官员只觉得脸上发烧,其中几个更是看着孔毓,心里说,四先生不是不帮忙,是对方太强大,廖汾两眼放光地看着还站着不动的几个人,“还等什么?” 几个正听得津津有味的,这时一见目光对准了他们,互相看看,那日的事浮上心头都打了个冷战,在家里被骂过几乎挨打的王公子,立刻指着邓嘉熙道:“我右边是邓四你。” 身着蓝袍的丁文斌心已成死灰,眼睛直直地看着柳胤之,这个人是他永远也比不上的,他还以为得到了几日也就丢过墙了,现在看来丢过墙的是自己,难怪那个人念念不忘。 梅三公子懒洋洋地,“我左边是……你?”这一看,他吓了一跳,忙躲开些距离,懒散劲全吓没了。 丁文斌拿出一把刀来,往大堂中心走了几步。 衙役立刻跑过来两个人堵住了他,“丁公子请你放下刀。” “放下?” 听了衙役的话,邓文斌嘴角露出神经质般的笑,见他离柳胤之大哥还挺远,寇明嫣才放心。 见过不去了,丁文斌看着柳胤之,“我让路,不过你要替我照顾他啊,不然做鬼我也要来找你的。”这句话说完,他笑了,随后一划,血立刻喷射出来,人眼见是活不成了。 堂下除了寇明嫣都是男人,还都是世家的人,心狠心黑不是一般的程度,丁文斌就这样喷着血倒下也没一个人惊叫。脸色苍白的到是有。 刑部的人都是老手,立刻有人过来不慌不忙地把人抬走了,一条人命就这样结束了,前后两条,寇明嫣真是感到了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不过今日邓文斌这个表现,寇明嫣看得发冷,这样的人,还是早些死的好,精神不怎么正常,人命看得太淡薄了。 人死了柳胤之不在意,只是这话恶心人,他被寇靖凯扯着离开那边,满肚子的火没处撒。 寇明嫣头疼死他这个性格了,低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凶手自己出来了,孔家这官司一看就是输了,孔毓皱眉要走连招呼都无心思打了,昨日和今日对孔家都不是个好日子,写下继位诏书的孔真已被订上了三皇子的印记,今日却又和三皇子的救命恩人起了冲突,孔家内部也是矛盾不断,何去何从,孔家的路怎么走,还有他自己也要考虑一下了。 他们这样就走了,寇明嫣可不干,她漫步走了过去,这孔家已不像是书香世家了,衰败是不可避免的,“四先生,想走了?不需要说些什么?” “明嫣郡主,老夫无话可说。”一个女人竟然堂而皇之地跑这里来,想到这个寇二小姐的事迹,让一向视女人如无物的孔毓更是厌烦。 “好一个无话可说。”寇明嫣成功地被挑起了怒气,“你们不觉得欠我大哥一个解释,一句道歉吗?” “老夫还从没道过谦,没有人能让我道歉,寇家还不配,你也不够资格来我跟前指手画脚的。” 这样的人能教书吗? 寇明嫣怀疑地看着面前的人,真是够狂傲的,错了都拒不认错,“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孔先生,我想告诉你一句,宁向直中取,不可曲中求,你们孔家过界了。” 两个人唇枪舌剑地说话声音都不低,周围的人自然全听见了,读书人多,对寇明嫣这话可是都挑不出毛病,只是这孔家孔毓是脾气最急的,这么多年又是自高自大惯了,一时不查其实已落了下风。 “无知妇孺,老夫不肖和你一般见识。” 孔毓扔下一句话,大步走了,其他的也忙跟上都低头而过。 第115章 一箭 梅家的,邓家的,王家的围着寇靖凯在说话,“这该死的丁文斌,不知在想什么,弄得咱们还能去得意楼吗?” “他最后的话,什么意思?”另一个人在笑问。 孔家都走了,寇明嫣也往外走,柳胤之被刑部的人叫住了,她回身时,见已到了主审人身边,不知在说什么。 闲杂人等还在,并没放进来观审,一见孔家的人先出来,神情不好,就知道是输了,正议论纷纷的呢,“明嫣郡主,明嫣郡主。”有人追了出来。 站在刑部的台阶上,寇明嫣转身看着来人,“那个刀爷,还请您放回来,他还有案子没结呢。”衙役出来传话,他哈着腰,只盼这位二小姐别难为他。 难为他,寇明嫣自然不会,不过传话的也只能是传话的,寇明嫣也是充分地利用了一下。 “放是肯定放的,只是刑部把一个无辜的人,还是皇上新封的王爷抓进大牢,一看就是不满意皇上,还有赔偿也没看见啊,怎么放,还有,我听刀爷说,他是替人顶罪,哎呀这刑部大牢里,真正的罪犯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真是让人迷惑,只是我看见的两个人就都是被冤枉的。” 衙役几乎要跪下了,看看周围人,这二小姐的话,可都听见了。 见衙役脸色发白,已经说不出话了,寇明嫣不再理他,独自一个往台阶下走,突然,她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惊疑之中她抬头,这时她反应已经慢了,有人声嘶力竭的在远处大喊,“躲开。” 只是呆愣的她已躲不开了,一个念头转过脑海,“我到底不是专业的,哪怕武功盖世。” 长长的箭,带着撕裂的声音,穿心而来,重重地扎向她的心口,她看见有人从那边往这里飞奔,两侧台阶上有人惊叫,台阶之下也乱了。 长箭的力度太大,她被推着跌在台阶上,后背磕在石棱上,好疼啊,她仰着身子,天是耀眼的蓝,一个人俯身,“二小姐。” “九……叔”血从嘴里涌出来,四下惊叫声已觉得遥远,“我抱你去医馆,一会就到。” “不……不必了。” 寇明嫣不觉得她还能活,好在这世间她还没有什么是不能舍的,血堵塞在喉咙里,引发出几声咳嗽,更多的血涌了出来,九叔抱起她大叫:“躲开,躲开。” 今日的车夫是李全,他正等着主子出来呢,就惊见这一幕,忙不管不顾地把马车赶过来,许多人几乎被马踩着,“这是王府的马车,快些,快些。”李全对着抱着二小姐的人大叫着,一脸的汗。 九叔也怕奔跑时颠簸,伤上加伤,忙抱着人上了车,寇靖凯和柳胤之还没出来,不知外面已是惊天之变。 看热闹的人已看出这马车夫是疯了,忙散开,嘴里叫着,“真出事了,寇家又出事了。” 长长的箭还扎在寇明嫣身上,九叔双手托着人,一动不敢动,除了嘴里的血,胸口的血已把衣衫浸透了,满眼都是红色,这红色刺激到了九叔,他闭上双目,心里悲哀上涌。 寇明嫣已没了知觉,眼见是不活了,她挂在胸前的紫色牌子上已沾满了鲜血,有紫色的柔和的光在车厢里升起,一点点地包围着她,唯一有机会看见的人此刻却闭着双眼。 寇明嫣消失的那一瞬间,九叔一下子睁开眼,却见双臂托着的人已不见了,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人呢?马车依然在飞奔,他没做梦,可是一个大活人就在眼皮底下不见了,看着关闭的车门,他的心扑腾腾地乱跳。 要说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把人无声无息地劫走,他是不信的,捂着胸口,他让自己冷静了下,既然没人能劫走,那么仙呢,他想起寇家的传说,想起这段时间来,这二小姐的一些闲言,一个没什么功夫的女子,突然就强悍如此,怕是背后有原因的,只是到今日亲眼看见,他才信。 不过,他立刻就知道不能再留在车上了,不然去那给车夫找个二小姐出来,想到这里,他立刻往外看看,随后,已打开车门闪了出去。 寇靖凯和柳胤之找到寇家马车时,就见李全在大声地哭,他面前就是医馆,柳胤之微微皱了下双眉,寇靖凯已心急火燎地从梅家的马车上下来,“二妹怎么了,你,你这……这,” “二小姐不见了,不见了,王爷。”李全找的是最近的医馆,可是打开车门里面却没人在。 这边马车车厢内,寇靖凯一下去,梅三公子在背后轻声问道:“丁文斌最后那句话是对你说的吧?” 柳胤之身子一僵,刚要回身,就听见了车夫的话,他顾不上理会这梅三了,立刻跳下了马车,“什么叫不见了?好好回话。” 紧跟着下车的梅三公子漫步走了过去,也是好奇起来,什么叫不见了?不是死就是伤,这到弄出个不见了,难道还能失踪了。 还真是失踪了,听见李全的解释,站在医馆门前的人都互相看看,“那个人是谁,谁把二妹劫走了?” 一股气狠冲上胸膛,“是谁,谁要杀我二妹。”寇靖凯大喊大叫,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人群,露出恶狠狠的目光,从刑部长街跟过来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医馆跟前的却不知道,一个个的互相打听,人越聚越多。 寇靖凯从得知出事后的神情紧张,到现在他已经是六神无主了,二妹有事,对他来说,就像天塌了一样,这时就想满大街去找人,柳胤之围着车子看了看,又上车看看,问了李全几句话,建议道:“还是回王府看看,找人也得多派些人去,咱们几个顶什么用。”最关键的是今日并没带护卫出来,王爷可不能再有事了,还是回去派人出来,人多才能更快地找到人,只是是找到还是自己出现,到是两说了。 寇靖凯回首看向柳胤之,想了下,“我头都混了,柳公子你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你说,我二妹是不会有事的,对吧?” 他的目光带着最诚挚的渴盼,让柳胤之心里也是一酸,摸了下手腕上的袖箭,心里愤懑难忍,那个聪明机变的女子,不知触犯了谁的利益,竟然在刑部长街上致她入死地,“能在行驶的马车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二小姐带走,必是高人,二小姐不会有事的。” “对,对,不会有事的。”柳胤之的话,让他心一松,可是心里并没有底,他们能想象得到那伤有多重,真的能救活吗?只是死亡是他们绝不想去想的。 皇城里明着暗着的,无数人开始行动起来,医馆药房也被关注着,都想找到寇二小姐,连九叔也被人画像寻找,却都没有一点线索。 死,还是活着,还真是成了迷。 蔻明嫣是被疼醒的,她大叫了一声,随即就觉得有东西进了嘴里,却立即融化了,顺着喉咙下来,清香弥漫,胸口疼痛稍微缓解了下,人也有了意识。 半昏半醒之时,刑部门前的事如浮光掠影闪过,随着东西入嘴,血腥气一点点地淡了,也没有再吐血,她感觉舒服多了,外面实在是太静了,她一点点地睁开眼,想要对九叔说些话,最后她是知道九叔抱她起来,去救她命的。 有些迷离的光闪了下眼睛,还没来得及看,就看见了离她鼻子只有四寸不到的距离,一对竖瞳正盯着她看呢。 这是什么东西,瞳孔骤然收缩,寇明嫣的汗就出来了,身子却不自主地引起痉挛,心里叫苦,这九叔怎么还养蛇啊,还是条通红的蛇,一看就是剧毒的蛇类。 一人一动物互相看了半响,蔻明嫣不敢动,蛇动了,前面的身子着地,它摆了下尾巴,寇明嫣用眼角的余光看去,突然,她大张着嘴,看着眼前的蛇,不能置信它那蛇尾巴圈起丢出的东西是支箭,不会是这条蛇救了她吧,不过九叔呢,王府里也应该有人出现了。 蛇盘旋着走了,深喘口气的蔻明嫣有些虚脱一样,往上处看去,这时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人也就真的清醒了,她这是到了北极吗?她的手摸了下身下的草地,不是在床上,她是在地上躺着呢,看看各种色彩交织的绚烂的天空,如果它是天空的话,她一惊后坐了起来。 “我的伤?”她扯开衣服,醒时还痛的伤,此时却已找不到伤口了,只有衣服上的口子血迹提醒她,她不是在做梦。 她站了起来,人晃了几下,往四周看看,没有人,只有花草树木,大片的土地,蛇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想到寇家老祖,看看这里,寇明嫣又吃过仙丹,领教过寇家老祖手段的,哪能不明白这里不是尘世,不是站在大齐的土地上,不过怎么没留下个人,或者仙呢,总是要有个交代吧。 脚下是碧草如茵,前方不远处全是高大的果树,看着上面的红色果子,心里一阵乱跳,这是她吃过的吗? 想到这东西的效果,也顾不上管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果子可是最重要的,她飞奔过去看着树上的果子,还真是不认识的,小心地摘了一个,圆圆的晶莹剔透只有樱桃大小的果子,捏在两个指头之间,放进嘴里就化了,一股芳香弥漫,逆天了!她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口,这是什么仙品。 “老祖,老祖。”她喊了起来,小心地四下看去,没人出来,无人应答,只是她已确定这是老祖的地方,除了仙家无人有这逆天手段。 她不知道的是,就是仙家也未必有这逆天手段,不过是个人机缘,当这个空间打开的时候,另一个界面寇家老祖心有所感,往遥远的天际看了眼,笑叹道:“果然是福缘深厚有大气运的孩子。”那件东西他是意外得的,却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当年只觉得应该把那个东西留在那里,这时才知是大能留下的空间物件,只是造得太像是令牌了,他没往这方面想。 蔻明嫣内力运转往前飞奔,一个时辰后她就停下了,又转回了那棵果树下,只有这一棵,其它的都是普通的果子,前方却被雾气笼罩着仿佛没有边际,色彩绚丽的天空下只有她一个人,那条蛇都不知道那里去了,不过不出来最好,蔻明嫣抚着下颌,她只能等着了。 当她感觉饿的时候,只好去摘了几个桃子跑到刚看到的水潭边上洗了洗,坐在那里吃了,不知道白天还是黑夜,等了许久,她把披风垫在身下,躺在潭水边上的长条青石上休息,看着潭水忍不住动心,怕老祖过来,她一直没敢动,现在想眯一下,总不能顶着血迹侵染的身子睡吧。 再也受不了了,她看看周围,然后不管不顾地脱下衣服鞋子放在青石上,人立刻就溜进了水里,才洗了一下身上干涸的血迹,她就急忙上来,穿上破损的带着血迹的衣服,心里惊疑不定地看着潭水,摸了下胳膊,又摸摸脸,刺庝的感觉现在是没了,然后,她就愣了,看着胳膊上慢慢出现的灰色的东西,这是什么东西,她急忙从潭水边上退开。 薄薄的一层灰色东西覆盖在身体上,她却不敢再下去洗了,忙运起内力,却发现这内力怎么好像一下子长了不少。 知道这是个神奇的地方,她静静地思索起来,有些明白了这潭水的用处,手拂了下胸口,有些遗憾,没有能装水的家伙,不然弄出去一些,有大用处的。 “我的牌子呢?”她终于发现自己没了东西,被她弄根绳子穿上挂在脖子上的牌子已不在了。 第116章 空间 寇明嫣心里有些隐约的兴奋,抬头看着五彩缤纷的天空,心好像要蹦出来,“这是个空间,对吗?” 当时,她是流了不少血,大概是这样才打开了这里,她想要验证一下,不过,也没急,忙又到了那个樱桃般的果子树下,摘了许多的果子,好在这时的衣服都够宽大,她扯下一块把果子包好,站起来时,红色的蛇突然出现在她跟前,“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了小红。” 畏惧还是有的,只是一想到这冰冷的东西,并不会伤害她,她也就忍着畏惧感了,与蛇打了个招呼,不过,见它红彤彤的,随口就称呼为小红,只是这名字可是真够俗气的。 细长的蛇摆了下头,仿佛在回应,看着它冰冷的眼睛,寇明嫣却觉得它是在鄙视她,她摇摇头,觉得自己多想了,这时那条蛇突然窜了上来,速度极快,寇明嫣并没躲过去,惊魂定下来时,见这东西已缠在她的腕子上,试探着摸了下,蛇歪了下头,然后就闭上了蛇目。 抹了下头上吓出来的汗,寇明嫣苦笑,“你这是要跟我出去吗?是不是也寂寞了?” 蛇目突然睁开,看了下寇明嫣,又闭上了,大概是觉得寇明嫣聪明了。 “这地方动物都通灵了。”感叹了句,无奈下,寇明嫣拿起果子,提起地上的长箭,闭目凝神,“出去。”感到了冷风时,寇明嫣睁开眼抑制着狂喜大笑的举动,明白当初自己应该是在车厢里消失的,又一次闭眼,“进去。”人就已在那个空间里。 实验一番后,终于放了心,外面没人,这是后院放置车的地方,马已卸下了,带到马厩里去了。从车厢里出来,拢了下披风,抬头见满天繁星闪烁,月色皎洁,影子印在地上,随着她的走动,变换着动荡的曲线。 她并没从门口走进去,是翻墙而过的,见汀芳院的正房亮着灯,她有些意外,推开门,她迈步走了进去,见云红在灯下做活,玉楼却躺在那边的榻上,不知说着什么梦话。 听到动静,云红抬头,楞了下,有些不能置信,“小姐。”手里的东西跌落在地,她一下站了起来,扑了过来,“您没事,您没事。”摸着温热的手,确信小姐还活着,云红眼里都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小姐这两天您去哪里了,谁救的您?王爷还有太妃都急疯了,太妃今日跪了一天了,说要给你祈福。” “两天了?”把果子箭放在桌子上,坐下来听着云红的话,心里一惊,她觉得不过几个时辰,只是她也弄不清昏迷了多久。 这时,她觉得小红动了下,忙安抚地摸了几下,这时它可别动,不然会吓着人的,这已惹得云红看了下小姐的胳臂。 玉楼也醒了,坐起身来,在那里看了一会,知道不是梦了,就欢喜地叫着扑过来,“没死,小姐没死。” 寇明嫣忙指着那边的椅子,“坐下说话,你家小姐可是架不住你再扑一下了。” 她是没事,蛇呢,她怕这个蛇咬玉楼一口。玉楼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小姐,“奴婢就说没事吧?”只是这两天的担惊受怕,一时都上了心头,呜呜地哭了起来,“奴婢高兴,奴婢高兴。” 玉楼喋喋不休的和小姐说着府里的事,主要还是王爷的表现,云红见小姐脸上有些脏,知道必是要洗的,她忙出去了,叫醒了两个婆子。 本来有些不满的婆子,一听是二小姐回来了,不敢再说什么,乐颠颠地忙收拾浴房,把池子里住满热水。 外面的事两个人并不知道,寇明嫣也不问,云红找好了衣服,想要伺候小姐去洗漱,站在浴房外,寇明嫣看着贴身的两个,不知道怎么解释。 披风是红的,寇明嫣行走没问题,两个丫环也没在意,这时浴房里一解下披风,就露出里面素绒花袄,两个就惊了下,抢上前,“小姐,你,你有伤。” 被血迹侵染得一块块的衣裙,此刻已是一片片的褐色,让人惊心,“小姐,您不能碰水。” 看着云红的眼睛,又看看咬牙切齿的玉楼,寇明嫣叹气,“看见的都不要说出去,和任何人,可以吗?”实在是瞒不住的。 脱掉衣服的寇明嫣没有一丝伤痕,两个丫环大张着嘴,看着小姐一个人进了里间,再看看搭在案子上的衣裙,“小姐这是遇见神仙了。” 云红自言自语,玉楼大叫一声,“老祖,咱王府的老祖。” 传奇已经淡忘,因为寇明嫣的武功,又有府内老人开始讲古了,两个丫环也是没少听,此刻自然是想起来了。 听着外间两个人的对话,寇明嫣摇头笑了,这样想也好。 两个人进去帮她洗头,一番折腾,出来时,已是快夜半了,站在寇明嫣身后,云红拿着布巾帮她擦头发,“小姐,奴婢什么都不会说的。” 玉楼在旁边也是连连点头,她也不会出卖小姐的。 寇明嫣没有做声,对身边的四个,许多时候她是相信的,只是人性是复杂的,当姑娘时,和以后当媳妇时,还有将来为母亲时,怕是不一样的。 重心在转移,还有就是好奇心,卖弄心,各种心态,这真是麻烦,不过现在暂时还出不了大事。 撵走了两个人打算休息了,却想起云红的话,心里总是难安,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做不到铁石心肠,只好起身出了屋门。 正院里灯火还没熄灭,寇明嫣悄然地进去,直奔点着灯火的厅堂,还没到跟前,就闻见了烟火的气息,这时厅内只有太妃一个人,门关得不严,寇明嫣悄悄地走进去,见太妃低头念着什么,紫檀木的长桌子上,有寇明嫣没见过的观音大士摆在哪里,两侧缭绕着细烟。 这时太妃已念完了这段经文,深深地磕下头去,“请观世音菩萨保佑我的明嫣平安无事。” 磕了三个头,说了三次,太妃直起身子凝视着观世音像,“一切苦难都让我来担着,让我女儿平安回来吧,求你了大慈大悲的菩萨,求你保佑她。” 太妃说完这些话,叹口气,见她要站起来了,寇明嫣就想闪了,却见太妃一个踉跄又要跌下去。 寇明嫣忙过去扶起太妃,两个人一直冷硬的关系,让寇明嫣有些尴尬,“母亲,我没事。” 太妃几乎以为听错了,她没敢回头,手却先摸上了寇明嫣的手,真切的触感,让她知道是真的,忙回头,“明嫣,你没事,你还活着?” 看着太妃潸然的泪水,心里有些不得劲,是不是她没做过母亲,不知道母亲那颗心,对太妃是不是太吹毛求疵了,审视往昔,寇明嫣不能确定,只是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又瘦弱了几分的身体,“没事,当初老祖有一个牌子留下,我一直挂在脖子上,箭扎在那上面了。” “老祖?”太妃有些惊疑,想起了她挂在脖子上的东西,随后就高兴起来,“那就好,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你大哥还要瞒着我,这怎么瞒得住,也不知是谁丧了天良,竟然害你。” 太妃又哭了起来,寇明嫣只好相劝,清芷这时正好回来,一进来见着二小姐吓了一跳,寇明嫣抬起头看着她,也知道自己实在是吓人,“娘,您也睡觉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还有就是别跟其他人说我回来了,凶手还没找到呢。” “好,都听你的。”太妃抹了下眼泪,“你快回去睡觉,小孩子都不能熬夜。”看着活生生的女儿,她心神松懈也觉得乏了。 寇明嫣走了,太妃摸了眼角,“她终于又叫娘了,这个孩子是个心软的,我就知道我的孩子,怎么能是个心硬的呢。” 清芷无话可说,想到二小姐,她心里哆嗦下,这二小姐的武功到底是有多高啊,谁惹上二小姐也该倒霉了。 从正院出来,见外面已经起雾了,冰冷冷的雾气是花非花地弥漫在夜空下,远处已看不清楚了。 无心睡眠,她也没着急回去,慢慢地顶着湿冷的风往前走,生死之间又转了一圈,许多事看得又明白些,寇明嫣此刻想自己的前世到底是养得太娇了,没经历过大的挫折。 难怪人家说,‘不经世事老天真’前世加今生也是四十几的人了,性子里还是有几分较真,王府里这几个人,也是见一次少一次,对与错哪有那么重要,清官难断家务事,许多事还是要难得糊涂,薛家那里仇是自己的,不能去难为太妃,人与人性格不同,能于夜半三更跪在那里求菩萨保佑自己,已经是自己今生的福缘了,何必强求太多。 只是想起前世,到底是惆怅的,那个睿智果敢的母亲自己是见不着了,寇明嫣回头看了下正院,这一会功夫雾又大了,亭台楼阁已不见了。 “过刚容易折,过洁世同嫌”寇明嫣低语了句,苦笑一声,想到自己自打来这个世间,到底是惹了多少仇人啊,对付自己可以,可是千万别对付这王府,那样的话,这寇家老祖能饶过她吗? 她这次受伤,三皇子没有一点嫌疑,启德帝应该也不会,大皇子、二皇子是主要的怀疑对象,还有就是那个公主,想到那个公主,不是寇明嫣阴谋论,而是前世电视剧看多了,她觉得怕是平宁长公主已经不是平宁长公主了,想到李云松当时的表情,怕是也如此怀疑。 没有证据没人敢跟皇上说,田家那个驸马怎么回事,不会老婆换了都不知道吧,肯定是知道的,黑了心的王八蛋,寇明嫣骂了一句,这次是真的惹到她了,摸了下心口的位置,刻在骨头里的疼,永不能忘了,这让她感到了冷。 确定了怀疑的对象,寇明嫣也没法查证,只是她决定一定保三皇子上位,不然连王府都有危险,反正三个皇子的气运是一样的,文斗不行就武斗。 她不知道,除了皇子,皇家还有不少人,不是只有三皇子能继位的。 第117章 动荡 姚黄第二日迟迟才回到汀芳院,神情恍惚,步子也不那么轻快,几个婆子打招呼,她也没理会,走进屋子里看见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她愣住了。 玉楼三个正围着小姐说话,一见她回来,欢快地笑着,“姚黄姐,被惊到了吧,小姐没事,就等你呢。” 姚黄平日里晚间偶尔也回家去住,却从来没有这么晚才回来过,除了玉楼谁都看出来这是有事了。 呆愣楞地,姚黄没有动,玉楼看看另外两个,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为什么都不说话。 就见姚黄的眼睛一点点地红了,随后哇的一声大哭着扑到寇明嫣脚下,跪在哪里,抱着寇明嫣的腿哭。 “姚黄姐,怎么了,小姐没事了。”玉楼吓了一跳,忙去扶人,却没扶起来姚黄,姚黄不管不顾地抱着小姐的腿一直哭到喘不过气来。 “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要是没有大委屈,姚黄的性子可不是这么个哭法,这是真的有事了。 寇明嫣真是怒了,她还没死呢,就开始欺负她的人了。 羽红低头劝道:“姚黄姐,有什么委屈小姐回来了,咱们不怕了。”她的眼泪也掉下来了,云红欲言又止,姚黄的事,她知道些,只是却没法说。 姚黄的声音开始小了,被羽红扯下去收拾了,“你知道。”寇明嫣看着云红问道,“在杨家受气了?” 云红点头,“杨大叔,杨大妈想给姚黄姐找人了。”只是这人是谁,却没法说,只能姚黄自己说。 见云红低头,寇明嫣也明白她不好说,“府里这两日是不是觉得小姐我必死无疑了,有人欺负你们三个吗?” 太妃那个性子,寇明嫣想起来真是头疼,这才两天,就镇不住了,伺候她女儿好几年的人都有人敢算计了。 玉楼扁嘴,“小姐,您要好好保重,不然奴婢要追着你去了。” 云红吓了一跳,呸了她一声,“胡说什么,小姐以后平平安安的,长命百岁,有儿有女的,奴婢还要帮您带小主子。” 寇明嫣的婚期临近了,几个丫环闲话时,说起将来,难免说到这些,一时急怒的云红顺嘴就说了出来,抬头见小姐没生气才放心。 姚黄眼睛红红的进来,委屈地喊了声,“小姐。” “现在说说你的事,完了再说我的事。”寇明嫣示意其她三个退去,姚黄看看三人,“不用走了,这也瞒不住的。”说着话,眼泪又下来了。 她擦了下眼泪,这一会功夫已想明白了,父母的话讲的明白,大哥不说话,也是赞同的,现在小姐活着,说出来能得什么好,她低头,不敢看小姐的眼睛,“奴婢家里把奴婢许人了,奴婢一时舍不得小姐,才哭的。” “许人了?”寇明嫣真意外了,在她这个主子生死不知的时候,把主子的贴身丫环许人了,这是算计的什么?想了下杨木的管家位置,要说没有猫腻她是不信的,只是看姚黄这个样子,是不会说的。 不过,不说,就没办法了吗?他们那些心思啊,图谋什么,已有个李春在前面,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寇明嫣看了她一眼,“你大哥要有心里准备,这府里要有新主母了,宁国公府你也知道,李云松的妹子,咱们也是惹不起的,以后这王府的事,太妃也好,我也好,都不会插手的。” 姚黄骇然地看着小姐,寇明嫣却拉家常一般地道:“咱们府啊,从老王爷活着就没人管,规矩体统都没有了,嫂子一进府,外院也要交给她,他们宁国公府的奴才比咱们府里的懂规矩,怕是要过一代人,咱们府才能有个模样,这就是为什么王爷会娶个小官的女儿,毕竟那个女儿是宁国公夫人带过的,这件事是我和李云松提议的,没想到真成了,万幸啊。” 王爷的妻子原来是小姐选的吗?四个人一直跟着小姐竟然都不知道,只觉得小姐更神秘了,姚黄冷汗涔涔,腿脚都发软。 见姚黄的表现,知道自己猜中了,本来还打算让杨木派人找九叔去,现在看是不能了,一时也是无语,这是认为自己必死无疑,迫不及待地谋算了,还真是对不起,自己又回来了,这是要坏了多少人的好事啊。 屋里没有一点声音,四个丫环战战兢兢地,寇明嫣有些无趣,只是该说的还是要说,至于这秘密她们守不守得住,就看她们了。 除了她们,还有自己,能不能让她们不敢说,纳兰有词说得好,‘尘土梦,蕉中鹿。翻覆手,看棋局。’这看棋局三个字说的好,说得妙。 寇明嫣沉吟半响,终于下了决定,她把脸冷了下来,站起身来,“许多话,我不想说,现在是必须要说了,你们都听好。” 寇明嫣神情不是往时,四个人害怕起来,不知小姐要说什么,都低头静静地等着,只不过听了两句,就面色改变了。 “薛家门前那一撞,从前那个寇明嫣已经死了,其实你们几个也应该有觉察,只是不能确定,毕竟是两个人,不管怎么样,也是会露出破绽的。” 姚黄早就知道,这话并没惊到她,不过云红三个就大惊失色了,寇明嫣挑眉把四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据国师说,那个寇明嫣并不是王府的二小姐,是孤魂野鬼,是寇家老祖把我的魂在三岁时带走了,把她的魂塞进这个躯体里,那次她撞死了,才让我回转了,回转后,我就从藏书阁找到了丹药,不然你家小姐的武功也没这么高,这事姚黄知道,你们可以问她。” 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姚黄,姚黄强打起精神点头,“那次小姐净体,东西都是我烧的,云红、羽红不是一直在找丢的褥子吗?都烧了。” “小姐什么都和姚黄姐说。”玉楼有些不满意,云红更是看了姚黄几眼,那个褥子,她和羽红连下人屋子里都翻了。 “我的性子和从前那个不太像,许多话为了不伤感情,我也一直没说,现在就都说说,我因为练了老祖给的武功,也不可能做个深宅妇人,对你们四个,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保密,决不能说,不然就是王府的麻烦,你家小姐就真的要亡命天涯了。” 四个人有些震撼,“有情有义,咱们名为主仆,实际上也可以是当成姐妹,这屋子里一亩三分地上,什么规矩都可以不守,无情无义的,你们可以算计我,我就能捏着你们的卖身契,把人卖到最不堪的地方,家里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这是我的底线,哪怕是老了,我的秘密永远都不能说。” 这件事只能小范围知道,一旦大范围知道,就怕有人利用,成仙的老祖不怕,她怕,这个时代也好,她那个时代也好,对移魂都是好奇的,今日好说,以后被人当成妖孽怎么办,何况一箭穿心连个伤疤都没有。 “时移事变,希望你们都记得,云红昨晚的事可以和姚黄两个人说说,还有国师那天说的话,姚黄你可以和云红几个说说,这天下最怕的是乱,你们要好自为之,小姐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难道我愿意去结交唐府,结交何家吗?” 姚黄知道的最多,此刻心里更是愧疚,其她三个见小姐神情不敢问,只看着姚黄,外面这时有动静,一听是有人喊王爷的声音。 知道是大哥过来了,寇明嫣脸上神情转暖,“都出去吧,各自思量吧,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寇靖凯大汗淋漓地进来,门被推得咣当一下,“二妹,二妹。” 他大步走了过来,“你怎么坐着?还不快去躺着,要找御医看看,啊,不行,是不是找医女。” 太妃已经说了没事,寇靖凯可没信,那些血都流得那都是了,人怎么能没事呢?他眼睛盯着寇明嫣,很是紧张。 四个丫环施礼后,一个跟着一个出去了,寇明嫣转了个圈,又坐下了,“没事,真没事。” 寇靖凯摸了下脑袋,只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呢?二妹。”是啊,寇明嫣也愁,这没可能的事,就发生了,怎么解释,她完好无损地回来,一点事没有,瞒得住那个,就是装伤都不行,大夫一来,立刻露馅。 “大哥,等我一会,给你点吃的。” 到底是寇家的东西,此刻也顾不上了,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不拿出来,一世也难安心,她带出来其实不就是想给吗?这时又何必迟疑呢。 寇明嫣起身进了寝室,抓了三颗果子出来,她伸出手,“老祖给的,不过你吃完了,和别人说的话,你二妹就得出事,王府也得出事,毕竟数量有限,吃完就没了,皇上要是要的话,你没有就得砍头,所以不能说。” 寇靖凯看着果子,听着二妹这一串话,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地道:“不会说的,不会说的,难怪你没事,原来是老祖,他真是神仙啊?” “上次我弹琵琶,你可是说了?” 抓起果子,寇靖凯摇头道:“这那能一样,二妹你对我真好,你不拿出来,自己独吞,也没人知道,老祖好吗?” 见他坐在椅子上只是看着果子,并不吃,寇明嫣奇怪道:“还不快吃,老祖怎么不好,神仙日子。” “给母亲和三妹一人一个,我们三个一起吃。” 看着他憨憨的样子,寇明嫣一向是最不容易感动的,此时眼圈都红了,这个不精明的大哥,每每让她另有感触,只觉得心肠比前世都软了几分。 “还有呢,你先吃,我怕母亲身体弱,吃了一时受不了,所以让你先吃,你就是个试验品。” 听了二妹的话,看她抿唇笑,寇靖凯也不生气,也没觉得不对,“啊,那我吃了,看看效果。” 果子进嘴就化了,屋子里立刻一阵清香味道,吧唧了下嘴,寇靖凯挠头,“还没品出味道就没了。” 寇靖凯还在吧唧嘴,一脸的意犹未尽,寇明嫣也不敢多给他,谁知道这逆天的东西有什么效果啊,大哥又没练武功,“外面查出来谁射箭了吗?” 想起那箭的力度,寇明嫣犹自胆寒,“外面说什么的都有,皇上怒了,大皇子、二皇子都被罚了,在皇子府里自省,那个人并没抓到。”寇靖凯恨恨不已,“一堆蠢材。” 他看了眼二妹,“你的伤真的没事?外面可都说你不能活了。” 寇明嫣翻了个白眼,“我现在是死人啊,死人都能被老祖从阎王哪里救回来,何况我只是受伤,他给我吃的就是这个果子,所以才要几个给你呢。” 地下有动静,寇明嫣一低头吓了一跳,昨晚洗澡时放开的小红正往她脚脖子上缠呢,凉飕飕的。 “对,对。” 寇靖凯点头不已,这才真放心了,他想起一件事,“那个刀爷求见我几回,我没心情就没见,二妹你见吗?” 刀爷,寇明嫣眯了下眼,楚氏呢?怎么没见到,想到这里,她忙喊人。 听见动静羽红走了进来,“小姐” “院子里不是来个嬷嬷吗?顶替原来的林嬷嬷的,人呢?” “人出去了,小姐出事后,她就不见了。” “派人去把刀爷叫进来,我有话问。”自己大哥无知,刀爷大概是有线索了,只是有知又能怎么样,反而危险了,说起来可怜,她死了,谁也不会为她报仇,也报不了这个仇,她到是能报,还要考虑王府,皇权下一切都小心翼翼的,府里三个人都是没有武功的。 寇靖凯要是有李云松那个功夫,她也就不畏惧了,弄得现在缩手缩脚的,施展不开,就怕她一动,有人拿自己大哥开刀。 第118章 触动 “大哥,你怎么了?” 她一转头发现不对,立刻起身,寇靖凯捂着肚子,“你别怕,我就是肚子疼,可能吃坏肚子了,你别动,我去趟净房。” 他忙往外面走,寇明嫣也怕了,心里暗悔,一个就行怎么给了三个,当初只一个,她那么重的伤可都好了,可别出事,忙跟着出去。 他没带人过来,院子里都是丫环婆子的,寇明嫣忙让小丫环去找人,不管那个小厮,赶紧过来一个,这一着急害怕,脑门就见汗了,脚上的蛇又沉甸甸的,丫环都在,也没发提起来弄到手腕子上来,只能先挂在脚上了。 墨染是跑着过来的,寇靖凯还没出来,婆子在外面喊,人到是能回话,只是听着声音都在抖,寇明嫣急得团团转,她说是拿大哥当试验,哪敢真的,不过是开玩笑,没想到真的成了试验品,这多亏没给太妃吃。 刀爷过来的快,一见院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云红把人带过来,看见来人了,寇明嫣只好先进屋。 “刀爷请坐,云红沏茶。” “二小姐不必客气,您没事吧。” 他的惊讶是显而易见的,王府人一过去说二小姐找,他是不信的,只是过来,见二小姐站在院子里才不得不信。 “坏了一块铜牌。” 寇明嫣摸了下脖子下方,平日里挂惯了,一时还有些不习惯,想着,闲了时打一块玉的挂着玩。 刀爷恍然,他记起在牢房里见二小姐带过,“小姐洪福齐天。”他也真是松口气,他的命可是系在二小姐身上呢,不过,他是不敢往二小姐身上看,只是觉得必是带伤的,那些血迹可是还在的。 知道二小姐要问什么,忙禀告道:“刺杀二小姐的,我怀疑是威宁侯府的一个人,他叫张大虎,是在威宁侯府世子爷的一个庄子上,这个人并不怎么进城来,他会射箭也只极少数人知道,我也是偶尔得知的,小姐一出事,我妻就出城了,她的一个远房表妹在那庄子上,据表妹说张大虎是那天进城了,不过,我妻到时,表妹说他刚回来,时间对得上。” 看了下寇明嫣的反应,“当然这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根据,也不知道是威宁侯府的人派的,还是他是别人家的细作。” 庄子上的人?寇明嫣最初还以为是护卫,士兵之类的,“今晚抓回来,审审就知道了,他有什么重要的人吗?” 刀爷心一惊,抬眼看了下寇明嫣,不过他到是不怕投靠的主子心狠手辣,就怕心软糊涂,忙回道:“有一个独子已经娶妻,也只生一个孙子,都在庄子上,他妻子就是生这个儿子没的。” “准备一下,城门关闭之前过去,以免夜长梦多,我亲自去一趟。” “好”刀爷答了一声,云红这时端着茶碗进来,跟着的还有楚嬷嬷,“拜见二小姐,二小姐安。” 刀爷看了楚氏一眼,两个人是一起过来的,只是刀爷的脚程快了些,见妻子已经到了,他起身,“二小姐天黑我再过来,不过,今夜怕是要在外面过了。” “没事,王府庄子也能住人,我派人去告诉一声。” 刀爷拱手,随后转身出去了,楚氏走到寇明嫣跟前,“二小姐,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卖身契,请二小姐拿好。” 寇明嫣伸手接过看了看,各大府邸里没有贴身的不是卖身为奴的,只是今日刀爷的一番话,寇明嫣却另有了想法,反正现在她大概也百毒不侵了。 “不必了,为了方便,我还是称呼你楚嬷嬷,这东西你还是自己收回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们暂且在我身边吧,以后要是三皇子上位的话,刀爷还是谋一份前程的好,楚嬷嬷你的出身大概也是不凡,落到现在也必不甘愿,我寇明嫣也是际遇坎坷,都是沦落之人,咱们各取所需,各不相负吧。” 楚氏递出卖身契的刹那,心绪复杂,平静的表情也有些龟裂,要是想卖身为奴,又何必等到现在,只是没想到,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寇明嫣的话让她有些反应不及,很是有些意外,不过,东西还是收了回去,“我们夫妻必不会相负。”这句话说得坚定极了,自有一番铿锵意味。 见她如释重负一般,寇明嫣笑了一下,暗自摇头,看了下她的气运,前世的伤痛涌上心头,哪怕恩爱夫妻,也是难以白头,想不到这楚氏到是遇见了个有情有义的男子,两个人没有孩子还能携手同老,在这个时代真是不容易。 “楚嬷嬷你们怎么没有孩子?” 话一出口,寇明嫣先吓了一跳,她心里一直惦记那还在净房的大哥,想什么就说出去了,这不是捅人伤口吗,忙又道歉,“对不起,一时口快了。” 寇明嫣的脸上写满了歉意与懊恼,楚嬷嬷自然不会生气,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惆怅的,“二小姐不用说对不起,已经习惯了,大概是医者不自医吧。” 两个人明明没有毛病,就是怀不上,有什么办法,这刀家可就这一条根了,总不能让刀哥家绝后吧,可是只要一想到,另有一个人插入两个人的生活里,她的心就如被冰封了一般,再等等,也许会有呢,两个人还不到四十。 看楚嬷嬷魂不守舍的,寇明嫣更是后悔,也看出来,两个人感情很好,真是可惜了,刀爷那个狠人,到是对妻子不错,就冲这点寇明嫣就信他,人有软肋就好,就怕没有顾忌的人,那就不好办了,用都不放心。 大哥还没出来,没什么心思再说话,寇明嫣频频张望,“楚嬷嬷,王爷吃坏肚子了,一会你给看看。” 她不知道是不是再去找个大夫,楚嬷嬷的水平不知怎么样。 寇靖凯出来,已是半个时辰后了,他想要直接回清风阁,寇明嫣哪敢放人啊,忙让墨染搀着两腿哆嗦的王爷进了厅里,看他坐在椅子上,寇明嫣忙道:“楚嬷嬷你赶紧给王爷看看。” “没事,二妹,我真没事。” 寇靖凯见二妹脸都吓白了,到安慰起人来了。 “大哥,你老实些,先看看,不然我那敢放心让你走啊。” 楚嬷嬷看二小姐一脸的汗,忙上前,好一会,她抬头看着寇靖凯,有些疑惑,“王爷没事,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 “没有就好。”得了这句话,寇明嫣的心徐徐落地,“吓死我了。” 楚嬷嬷有几分觉察,她看了这兄妹一眼,怕是王爷这吃的东西是二小姐给的,不过王爷这身体也是太好了,一点小毛病都没有,在医者眼中几乎是没有可能的,想到这里,她几乎想号一下二小姐的脉,却强制住自己,没露半点声色,想到二小姐这么短的时间,连自己夫妻的事都弄清楚了,一时心中警醒。 楚嬷嬷退下去,厅内也没留其她人,“没事了吧,感觉怎么样?” 腿麻劲一过,寇靖凯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二妹,这个果子真好,我现在感觉轻松极了。” 他四下看看,“眼睛都比原来清晰,果子带着咱们去娘哪里。” 白了他一眼,放轻松的寇明嫣刺了他一句,“眼睛好算什么,你要是脑袋好使了,才是神呢。” 说到这,寇明嫣迟疑了,“这个不会真的对脑袋好吧,一窍不通也是个病啊,你要是通了窍,未来大嫂得少操多少心啊。” 被二妹如此嘲笑,寇靖凯也怒不起来,看着二妹更是不敢反驳,只能嘿嘿笑着道:“大哥也是王爷了,二妹以后要给我留脸了,不然以后你大嫂来了,该小瞧咱们了。” 他如此一说,寇明嫣也笑了,瞄了下他脑袋,为自己的神思维摇头,哪有这种神奇的东西,“等着我。” 她又一次进了寝室,重新打开紫檀木的雕花匣子,看了下四处,只能把装着镯子的盒子腾出来,往里放了三个果子。 现在她也顾不得了,虽然是她的秘密,不应暴露,好在有老祖做托词,这个世道也不知往那个方向发展,家里人的安危已成了眼下最主要的,这个果子的逆天效果,她可是亲自领略到的。 闹了一通肚子,寇靖凯没有半分不适,他伸伸胳臂动动腿,只觉得神清气爽,寇明嫣内功精湛,拿眼一扫就看出他这时已是脱胎换骨一般,两个人出来,才发现外面的墨染并没走,还在紧张地等着你,一见两个人出来,顾不上行礼,忙问道:“王爷您没事吧,应该找大夫来看看的。”他往二小姐脸上看看,不知道为什么不找大夫。 “爷没事,找什么大夫,走,你这小子,怎么还在这里,不赶紧滚。”寇靖凯看着墨染还在这里,不耐烦了。 寇明嫣想起这墨染是自己找来的,见他紧张王爷,自然欢喜,忙道:“王爷没事了,不用找大夫了,是药三分毒,养养就好了,姚黄你去拿银子,赏他二两,谢他关心王爷。” 墨染咧嘴笑了,“王爷没事就行,不用赏奴才的,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寇靖凯的话自觉不自觉的被周围的人屏蔽了。 玉楼几个这时已互通信息,虽然一时有些难已接受,不过看着寇明嫣的目光到是比从前多了敬畏。 姚黄很快就走了出来,寇靖凯是从来不赏赐身边人的,墨染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姚黄姐手里的银子, 想起了二妹忠心论,见墨染不肯接银子,只看着自己,寇靖凯忙道:“二小姐赏的就是爷赏的,今日你有功,接着吧。” “谢王爷,谢二小姐。”墨染欢喜地这才接过来,拿手捏着,两眼亮晶晶的,清亮无比。 第119章 吓唬 出了汀芳院,墨染自回清风阁,兄妹两个人说着话往正房去,“二妹,不愧是老祖的东西,我真觉得不一样了。” 看着大哥满脸的兴奋,寇明嫣也觉得奇异,这怎么看上去比丹药的效果还好呢,丹药可比这果子遭罪,当初她可是很艰难才熬过来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练那个内功法诀。 寇明嫣一路琢磨着,到了太妃的屋子里,刚进去就被寇明岚抱住了,“二姐,二姐,呜。”她大声哭了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明岚扑过来时,寇明嫣已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 太妃也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寇明嫣,“怎不修养两天,已经告诉府里的人了,不许往外说你回来了,明岚,你二姐没事,不许哭了。”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王府被各大府邸盯着,寇明嫣知道,她没事的消息用不了两天就会传出去,正好她也要找九叔。 推开明岚的身子,寇明嫣掏出帕子给她擦脸,“你这两天都没睡好吧,二姐没事了。” “这丫头不听话,跟着靖凯在外面跑了一夜一天找你,回来就倒下了,好在平日里是个好动的,喝了一副药,现在看着是没事了。” 大哥没说,寇明嫣不知道这些,听了太妃的话,本来拿出东西有些迟疑的心,立刻坚定了,怀璧其罪,也要看看有人能奈何得了她不,只是太妃这块真是得千叮咛万嘱咐。 齐嬷嬷这时不在屋内,只有清芷清珞在,“你们退下吧,别让人进来。”寇明嫣挥退两个人,太妃看向二女儿,明岚睁着通红的眼睛,“二姐,你有话要说,又发生什么事了?” 她有些怕了,这段时间来,总是有事,让她稚嫩的心,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几乎要崩溃了。 拉着小妹挨着自己坐下,寇明嫣看了眼太妃才道:“我那日挨了一箭,虽然有那块牌子挡着,又能挡几分,箭还是穿心而过,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太妃没看见车厢里的血,此刻被她一说,才后知后觉,刚坐下就一下子又站了起来,心惊肉跳的叫了声,“明嫣你,你没事吧”。二女儿好端端的,看样子是没事的。 明岚坐在旁边,她也没看见车厢里的血迹,一时有些惊疑地看着二姐,不过,她经历了这两日的熬煎,已想明白许多事,“二姐,你只要活着就好。” “小妹” 寇明嫣看着她青白的脸,心里明了,一时也是感慨,拍了下她冰凉的手,“醒来时,箭已被拔了出来,只是那地方不知道是哪里,天是好几种颜色的,边上有棵树,树上的果子,老祖给我吃了一颗,我就没事了,连伤口都没有,不过我见老祖要打发我回来,忙从树上摘了几颗果子,让你们也尝一尝。” 老祖,被当成老祖的蛇动了动,寇明嫣才想起脚上盘着的小红,她无奈地笑了,没办法,这要是前世,她会选择说真话,这一世到底是不同了,环境太乱,以后娶妻的嫁人的,太妃的娘家人,怎么想都是不能说真话。 她打开盒子露出了里面的果子,“当初我在藏书楼里找到了老祖的东西,吃了,才有今日的武功,现在又拿了老祖的东西,大哥还有明岚要是想练那个武功,秘籍在我哪里呢。” 体质改造好了,是不是就能练那个武功了,寇明嫣不知道,只想让大哥还有二妹尝试一下。 三个人听得是目瞪口呆,寇靖凯拍着大腿,“我怎么没遇见过,要是能去哪里看看就好了。” 寇明嫣只带了三颗,盯着太妃吃了一颗,明岚到是得了两颗,见都进了两个人的肚子里,寇明嫣才放心。 不过一会,反应就出来了,跑了两趟净房,见两个人安稳了,寇明嫣也安心了,太妃坐在哪里,“这什么果子?”她有些尴尬地看了儿女两眼。 “二姐,我感觉四下里明亮了不少。” 太妃本来因为闹肚子,不太相信了,此时小女儿一说,看了看周围,也兴奋起来,“真的,哪里我都能看清楚,眼神到好了。”她现在这个年龄也只是看着年轻,眼睛却是最早衰老的,不像年轻时候了。 一见有效果,她急了,“靖凯还没吃呢,还有吗?”她后悔起来,小女儿得了两个,不是把靖凯那个吃了吧。 明岚已嘟着嘴,不满意了,“娘,您还不知道,二姐什么时候不是可大哥来,从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哼,大哥反而竟……。”说到这里,她吐了下舌头,不再说了,惹得太妃拍了她一下,“不许做怪。” “我吃了三颗,二妹说先试验,才敢让你们吃。” 摸了下肚子,寇明岚呵呵地笑,“你吃了三颗,怕是遭罪了吧。” 听着三个人说得差不多了,寇明嫣就把和寇靖凯的话重复了一遍,太妃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是不能往外说,老祖也不是咱们想找就能找到的。” 一听这话,寇明嫣头疼,“这东西逆天,你们又没有武功,保护不了自己,找不到老祖,那有心人,再想着弄人血,人肉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以后大哥成亲,还有明岚嫁人,都不能说。” 这句话,成功地吓住了三个人,齐声道;“我不说。” 不说就好,这逆天改命太多,阎王爷该找她来了,她只能管自己府里的人,管不了外面的人。 四个人说着话,对藏书楼都起了兴趣,太妃想到当初心里也是汗颜,脸上有些挂不住,明岚却觉得稀奇,“二姐,你带我去看看,老祖怎么弄的,薛家那些人可是都没找到的。” 以明岚的聪慧,立刻想明白了当初薛家那些人因何而来,寇靖凯因得了齐嬷嬷的指点也已知道,唯有太妃是个糊涂的,一听小女儿的话,有些不满意,看了下二女儿的表情,“怎么又说这个,薛家怎么会打这个主意。” “娘,你真是糊涂,有谁不想变成二姐这样,南屏出个宗师,咱们大齐一直没有宗师,皇上怕是盼着二姐成了宗师的。” 女子书院里什么消息都有,寇明岚在府里听不到什么消息,可是却并不闭塞,她交好的几个出身不差,又什么都跟她说。 “好吧,你啊,让你开开眼界也行,就不知道府里还有没有老祖留的东西,以后啊,真要留心一下。” 对薛家,再提也没什么意义了,寇明嫣拦住这个话题,她站了起来,“东西都没了去看什么,傻丫头就会折腾人。” 寇靖凯也要跟着,太妃却一直想着小女儿的话不肯死心,昨日女儿死里逃生就来看她,今日里又拿出了果子,她不能糊涂下去,怎么也要弄个明白,何况,她苦涩地看了眼那边不吱声的儿子,怕是都知道只瞒着她一个,想到这里,她鼓足勇气,“明嫣,娘信你,哦薛家是不是找东西来了,是你舅舅吗?当初不是说是徐姨娘吗?不是为了银钱吗?” 她语气里带着苦涩之意,更有悲哀与被欺骗的愤怒一起涌上,到让她有了破釜沉舟的气魄。 太妃坚定的目光让寇明嫣有些诧异,这时装糊涂不好吗? “那些进府的人是徐姨娘的陪嫁,咱们和徐姨娘没什么关系,无缘无故地怎么会给你添嫁妆。” 这句话直接得很,太妃苍白着脸看着儿女,“不会吗?” “娘,对那边你要警醒些,他们脑袋转得快,咱们府里大哥这样,还是别再上当了,我都怕了,大哥心思简单,那边太复杂了,算计咱们一算一个准。” 太妃抬头盯着二女儿的脸,哪双明亮的眸子也在看着她,想到前一个,这一个的遭遇,太妃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这两个自己那个娘家那个也没放过。 “他们实在是太聪明了。”太妃有些伤感,“娘以后,以后就有你们了。” 这一次,寇明嫣平安归来,不只是寇明嫣有些感悟,太妃何尝不是,那种呼吸里都带着的绝望,她不想再经历了。 说起来,她也是平常妇人,平日里惦记儿子多一些,真等到女儿有事了,疼是一样的疼。 寇靖凯忙上前,“娘,您还有儿媳,以后还有孙子,孙女,不是只有我们,不过,我是最听娘话的,您以后还要最疼我,可不能有孙子孙女后,就把儿子放在后面,那样可不行。” 寇明嫣绝倒,不知道大哥竟然还有这个本事,不过,太妃却立刻没了感伤,满含期盼,“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这还不快,儿媳就要进门了,不过,这个先不说了,娘,你也出去走一圈,明岚去找娘的斗篷,咱们都去藏书楼。” 丫环被喊了进来,齐嬷嬷也回来了,看着好好无事的二小姐,抢上前施礼,“二小姐,您无事就好,老奴……。” 看着齐嬷嬷激动地抹着泪,寇明嫣心里感叹,虽然有人希望她死,可也有人想她活着,要是她就这么死了,不知道绝了多少人的希望,“谢谢齐嬷嬷。” “老奴开心,二小姐无事太好了。” 她自有几分见识,又是确信老祖存在的人,见二小姐一点事都没有,忍着心里的惊惧,知道二小姐是有大造化的,一时更是毕恭毕敬起来。 太妃一见回来了,问了几句梨花院的情况,知道收拾差不多了,这时,披风取来了,穿戴好,一行人往藏书楼走去。 藏书楼里,太妃带着几个孩子上了二楼,亲眼看见了二女儿是怎么打开的暗格,心里最后一块石头落地,寇靖凯和小妹互相看了眼,他们何尝不是起过猜疑之心,只是面对寇明嫣,心里到底是兄妹之情占了上风。 寇靖凯带着太妃回去了,明岚却被带到了汀芳院里,把那本书递给她,“全背下来,读熟读透了,试一下,看看你能练吗?” 把姚黄几个练不了的事,说了下,明岚撇嘴,“二姐你也太惯着她们了。”一边的姚黄云红不敢说话。 见她如此说,寇明嫣想起那个芸香,“你还说我,你那个芸香呢。” 想起芸香和她说的话,明岚玩起了手指头,“二姐,我已说她了,只是她一直陪着我再看看吧,不行就打发了。” 姚黄听得有些站不住了,云红也是暗自心惊,自己小姐连那边的事都知道,汀芳院里的事,大概也是瞒不住的。 打发明岚进屋去背东西,寇明嫣坐在厅上,一时之觉得疲惫,这人啊,真是不能一时得志,这杨家才好几天,还是自己提拔的,没想到,其实也没什么想不到的,自己要是死了,必然要为自己打算的,没什么错,从来聪明人都是如此,不如那些憨厚的,杨木是太伶俐些,当初自己用他也是如此。 看着小姐心灰意冷的样子,玉楼上前,“小姐,奴婢只跟着你,也只认你。”她只觉得现在的小姐有多好啊,从前那个当然也好,可是,她不过是尽奴才的本分,并不觉得心意相近。 “让楚嬷嬷过来一趟。” 寇明嫣揉了下头,叫玉楼去喊人,姚黄本来有话要说,此时也知道没法说了,只是这楚嬷嬷是哪里来的,她不知道,只知道这个人是取代她的位置,就如从前那个林嬷嬷。 汀芳院以后除了小姐,就以楚嬷嬷为主了,姚黄有些失落,想起家里的决定,面对小姐的归来,只觉得真是嘲讽,云红的眼神,羽红的不以为然,小姐以后的不信任,都摆在她的面前。 第120章 夜审 楚嬷嬷来得很快,羽红沏好茶,放下点心,才退去。 “楚嬷嬷喝茶。”招呼人坐下后,寇明嫣端起了茶碗,楚嬷嬷沉吟了下,看着二小姐的表情,也端起了茶碗。 两个人说的都是外面的事,说着说着,楚嬷嬷突然提起了唐家,“二小姐与唐府怕是有交情吧,这次二小姐您出事,唐府悬赏十万捉拿凶手,提供线索也给白银五千。” 寇明嫣有些意外,“他们又何必呢,能杀我的那是普通人,保不住就是两个皇子,还有就是那个公主,他们太意气用事了。” 她提到公主时,感到楚嬷嬷抖了下,再看,见楚嬷嬷神情并无变化,也只以为眼睛花了。 楚嬷嬷喝了口茶,“西城哪里敲锣打鼓,奔走相告庆祝三皇子得封太子,民妇家里也是在哪里,不过二小姐你们的房子还没盖到我们哪里,如果明年还盖,应该就到了。” 相比前一个信,这一个寇明嫣到是真意外,这就是民心所向吗?只是他们没有表决权。 她把点心碟子推到楚嬷嬷那边,“你尝尝,是羽红自己做的,她喜欢做这些,天天都做,大伙帮着吃。” 楚嬷嬷笑了,“二小姐性子真好。” 寇明嫣摇头,她是最好的,也是最不好的,别人最好别惹到她。 想到三皇子,她也是意外能封太子,“得民心是好事,对现在的三皇子来说,也是一个推他上去的台阶,只是危如累卵,咱们也帮不上他什么,你们夫妻注意一下这方面的事,三皇子要是能上位对王府是最好的。” 寇明嫣隐晦地说了下自己的意思,楚嬷嬷自然明白,“我会注意的,现在江南出事了,三皇子封太子怕是与这个有关系,皇城已出现了流民,粮价要涨了,二小姐不存一些吗?这个时候三皇子可做的事有许多。” 刀爷夫妻消息太灵通了,这恰恰是寇明嫣缺的,外面的事要几天后,才能传到王府她这里,真有事时,黄瓜菜都凉了。 她看了眼楚嬷嬷,一个女人对皇子的事这么关注是为什么,有什么仇要报吗?她不急,总会慢慢知道的。 不过,江南已经乱了吗?寇明嫣心里一紧,哪里是大齐最富裕的地方,才子文人千千万万的,一点小事也能闹成大事,皇上该闹心了。 皇上果然是在闹心,如果不是暗卫,自己还得不着信,江南那边竟然敢封锁消息,竟然敢截杀往皇城来的流民。 养心阁里,他无力地靠着椅背,三皇子默默地思索,父皇已开始带着他了,此刻听着御林军的禀报,瞪大双目,却并没像往日那样急着说话。 启德帝看着小儿子这两天的表现,到是真的意外了,果然自己灯下黑,什么都没看明白,心里对张才的话信了几分,也许真的是大齐下一个明君,“三皇儿怎么看?”控制了下怒火,启德帝问道。 “父皇,朝堂上必有人勾结,现在当务之急是赈灾,不然江南会乱的,乱的话就会有人趁火打劫。” 想到国运,启德帝凝眉,心里暗骂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儿子,“要派人去赈灾,只是派谁呢?” 启德帝还在琢磨人选,三皇子已站起来,“父皇,皇儿我去吧。” “你?”启德帝摇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一国太子。” “父皇,您可以派个老成的大臣,皇儿跟着去,皇儿要想成为像父皇一样的人,怎么能在安乐的环境下成长呢。” 想到生死不知的寇家二小姐,三皇子身上弥漫着伤感,仿佛有了几分勇气,就跟父皇把二小姐讲的喝肉汤的故事讲了一遍,“父皇,到底是谁要杀她,她还能活吗?” 启德帝刚震惊这个故事的寓意,就听见三皇儿在发问,他最初也认为必死无疑,只是过了这两天了,不免觉得寇家二小姐要是真的死了,那寇家老祖,还能有威慑力吗? 看着三皇儿水光莹然的眼睛,“应该不会死,那个人,以后你就知道了,不仅仅是武功高强。”身后站着的人才可怕,还有国师对寇二小姐的另眼相待,这样一个人要是能轻易就死了,启德帝觉得没有可能。 谁也没有想到老祖欺骗了所有人,这一界,他已不能再来,寇明嫣只是孤身一人。 对三皇子想亲自去江南的提议,启德帝没有同意,江南已成了虎狼窝,去得了,就怕回不来,可是到底派谁呢?启德帝想着朝堂上的人,心里一个个否决,粮食已在筹集,金银也在准备,只是人选,明日怕是又有争论。 午后酉时,一辆马车从固北王府出来,立刻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这辆车在城里转了一圈就回了王府,期间只有寇靖凯露了下头。 前一趟车走不久,又一辆车出了王府西门,车厢里羽红安静地坐着,刀爷和寇明嫣也并没说话。 飞速行驶的车刚一出了城门洞,后面就传来城门守卫的吆喝声,这是关闭城门了,外面天已黑了,车厢里很宽敞,一盏琉璃灯挂在车门旁边,随着车的行驶来回晃荡着。 “得半个时辰能到。”刀爷有些不适应此刻车里的氛围,他不自在地动了下,开口打破了寂静,一双眼睛被灯光一晃,仿佛如饥饿的狼一般,羽红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想楚嬷嬷和蔼可亲怎么和这个人是一家。 车在一个树林子里停下,赶车的是李全,寇明嫣下了车,低声嘱咐了留下的两个人几句,见刀爷已往前走了。 这里离威宁侯府的田庄不过几百米,一会功夫两个人就到了院墙跟前,刀爷有些兴奋地看着二小姐,这二小姐真是高手,只是怎么就没躲开那个箭呢。 “你怎么上去?”寇明嫣见刀爷的目光有些发憷,这人琢磨什么呢? “这庄子上没什么守卫,只是小心狗。” 说完话,他手里拿出一样东西,随后壁虎一样地爬了上去,寇明嫣见他过去了,才跃升而起,也过了另一边去。 另一边的刀爷满心的佩服,看看人家这轻松,再看看自己,他连连摇头。 过了农忙的时候,冬日里天黑得早,晚饭时辰已过了,威宁侯府的主子并不在,只有庄头在,正院黑黢黢的,唯有下人的的住所还亮着灯火。刀爷没来过,只听妻子描述过,不过以他的本事,站定后,立刻看准了方向,往前摸去。 树叶哗哗作响,冷硬的风吹得人刺骨的疼,走了一阵,刀爷已确定了地方,“这个院子里就是,二小姐小心了。” 门是被栓着的,寇明嫣见他拿出一把细长的刀伸进去,扒拉几下,随后推开门,寇明嫣紧跟在后面。 呜,一只人一般高的大狗挡在两个人面前,还没等它叫唤,刀爷已丢出块肉来,哪只狗立刻吃了起来,只一会就无声无息地翻倒了,寇明嫣那看过这个,一时稀奇得很,更是觉得市井与江湖的不凡来。 寇明嫣只跟在刀爷的后面,看着他行动,不一会,两个人到了窗户前面,听着屋内的人说话,其中小孩子的声音尤其响亮。 “直接动手吧,我这边,你那边。” 寇明嫣点头,两个人立刻破门而入,寇明嫣进的是西边,屋里的人受惊刚抬头,凭借速度,她已把孩子提了起来,“别动,动一下孩子的命就没了。”她的手捏在孩子的喉咙位置上。 一会功夫,东屋里的一对夫妻被刀爷带过来了,见二小姐已逼得张大虎不敢动,刀爷心里称奇,这二小姐还真是出手不凡。 二十七八岁的媳妇,眼角已有淡淡的纹路了,肤色黝黑,模样普通,一见自己的孩子在寇明嫣手里,惊叫道:“小宝” “墙角去,不然孩子就没命了。”刀爷挡在前面,她那个夫君拉着她,看着刀爷凶神一样,往后退。 “求你们别伤孩子,我们不动,小宝啊,你乖啊。”那个媳妇哭了,“你们要什么,都给你们,别伤害我的小宝。” 不耐烦听她哭号,一把小刀甩了过去,扎在墙上,他夫君一哆嗦,看着墙上的刀,忙捂住妻子的嘴。见都老实了,刀爷看着屋中央坐着的男人,“张大虎,是你吧,没找错吧。” “你们要干什么?”点名道姓找他的,张大虎心里一惊,知道怕是不能善了,他这时才从板凳上站来了起来。 扫了下屋内的情况,刀爷撇嘴,“办了那么大一件事,光是赏钱也够你隐姓埋名地过好日子,怎么还舍不得你的主子。” 屋内不过是普通庄子上人家的样子,一张土炕,炕梢摆着一个长条柜,没到睡觉时间,被褥还在柜上跺着。 地上张大虎正给孙子做什么呢,全是木头沫子,一把小刻刀此刻握在他手里,抓得紧紧的。 “你们是谁,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别动孩子。” 寇明嫣的手在他说话时,又到了孩子喉咙位置,那笑,让他发冷,这是谁,速度这么快,见张大虎在看自己,寇明嫣下颌微抬,“你那一箭可是真疼啊。” “什么箭,不知道你说什么?”张大虎心里发沉,怎么找到这里的,他那次出去,儿子儿媳都不知道。 寇明嫣一身男装,看上去非常俊秀,张大虎并没想到这个就是他刺杀的人,不过,这任谁也是想不到的。 “你说,拿那支箭,扎在你孙子的胸口怎么样,才做的事竟然忘了吗?”她的手微微使劲,孩子已发不出声音来,只手脚来回扑腾着。 “不要,求您。” 那对夫妻,恐惧刀爷不敢过来,立刻跪下了,使劲磕头,“求您了,求您了,别伤孩子。” 寇明嫣的手;离开了,那个孩子开始咳嗽起来,听得人揪心,那个媳妇受不住了,怨恨地问道:“爹,你到底干了什么?” 她夫君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她看向夫君的脸,一下明白了,是那张五百两银票惹出的事,心里只觉得恐慌,不会是去杀人了吧。 寇明嫣话一说多了,张大虎听出来了,目光转向寇明嫣的脸,仔细看着,“你,你是女的,你是明嫣郡主?怎么可能?” 他大惊失色,“你,你是人,是鬼?” 刀爷笑了,“就这么个蠢货,竟然干了这么大一件事,你主子也是个人才,知人善任。” “怎么没死,怎么会呢?”张大虎心神失守,他很确定那支箭的准确地扎在胸口上,不可能没事人一样的。 “谁指派的你?老东西还不说。”刀爷手里又拿出一把小刀来,在手里转着,目光只在几个人的脑袋上。 张大虎看着儿子儿媳孙子惊恐的模样,“杀人偿命,我陪你一条命。”这时,他知道逃不掉了,到是敢作敢当。 “你一条命,能陪得了吗?”刀爷不屑地看着他,“还是交代出主谋吧。” 张大虎神情扭曲,“没有主谋,只是我自己喜欢射箭。” 他话没落地呢,小孩子就嗷的一声,寇明嫣见刀爷已到了自己提着孩子的跟前,那个孩子的手指头看样子是断了。 孩子的哭声让那个媳妇发狂,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就要过来抢孩子,不等刀爷动手,寇明嫣一脚就把人踢出去,撞到墙上,人昏了过去。 刀爷挑了下眉,看得大笑,“二小姐不慈悲就好。” 这太对他心思了,他满意地看了寇明嫣一眼,“跟着二小姐,这条路没选错,我终于放心了。” 这个时候说这些,寇明嫣有些不太明白他的心思,一般人不是都想找个慈悲的主子吗? 第121章 交代 “侯爷,是侯爷。”张大虎扛不住了,“他交代的,派人来交代的。”这和寇明嫣的估计正好吻合,除了威宁侯府应该没有别人,只是不等她说话,却听刀爷一声冷哼,“这时你还敢说谎,真是好胆量。” 他提起了孩子的另一只手,眼睛却看着张大虎,露出了残忍的笑意,那个孩子立刻嚎得更大声了,“爷爷救我,爷爷救我。” 先头只是哭,来回踢,这次直接喊爷爷了,张大虎心都揪起来了,“不要动,我说,是,是平宁长公主府里人来传话。” 平宁长公主府?寇明嫣是真的意外了,“这不是威宁侯府的庄子吗,怎么你还是公主府的人?” 张大虎看了下孙子,又看看两个没有善心的男女,只能认栽了,“二十年前,那时我们还在西城那里住,我妻子当年生我儿子时难产,我着急去城里请大夫,乱冲乱撞的,不知怎么的,就冲到了公主的轿子跟前,本来以为这条命都没了,是公主,是公主命令放人,又派了一个婆子,请了大夫,我妻死了,我儿子到是平安生了下来,以后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就卖身进了威宁侯府。” “是有人让你卖身的吧,只是为什么跑威宁侯府来了?”寇明嫣想不明白,刀爷也迷惑,“你妻子没死吧?” 寇明嫣看着张大虎突然问道,刀爷一愣,忙看向张大虎,一见他面目表情,气得又一把刀飞出去,直接扎在那个年轻男子的大腿上,疼的那个男子嗷嗷直叫,屋内气氛又紧张起来,提着的小男孩嗓子都哑了。 张大虎一下子跪了下去,痛苦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们一个留在威宁侯府,一个留在了公主府。” “爹,娘还活着,你怎么不告诉我。”冒着冷汗的男子大叫道,“为什么?你们在做什么?” 寇明嫣也觉得奇怪,不过是普通夫妻,这公主这么重视是为了什么?直觉这张大虎夫妻必定是参与了什么? 刀爷今晚也觉得奇峰突起,有些感觉诡异,张大虎说的他也一直听着呢,不明白是那句话让二小姐知道他妻子没死? “你妻子当时进公主府是伺候谁?” 这也正是寇明嫣想知道的,她看向张大虎。 “是二公子,当时二公子刚出生,我妻子去当奶娘。” 越来越不对了,就是世家也不会从街头找奶娘的,不过公主府本来就不对,“这几个人得全部弄走。”他们过来时只打算带走张大虎一人,此时知道公主府还有一个人,计划就改变了。 刀爷一听正和心意,忙道:“二小姐明见万里,这几个人怕有大用。” 噗呲,寇明嫣乐了,连明见万里都出来了,“刀爷你不用捧我,我经验不足,还要你多多指教。” 一旁的张大虎一听,立刻狼一样扑向刀爷,见没奔自己来,寇明嫣飞速往后滑动躲开,让开场地,她想要看看这刀爷的本领,作为用人单位,总得对手下员工有个初步了解啊,她如是想。 却见刀爷闪身,右脚一勾,身子一拧,左拳使劲砸向张大虎的后背,把张大虎砸得跌在地上,刻刀甩了出去。 这几下兔起鹘落,一夕之间,张大虎已败落,寇明嫣挑眉,这也太快了,还什么都没看出来呢,刀爷脚踩着张大虎的背,扭头看向走回来的寇明嫣,问道:“二小姐可还满意?” 地上的张大虎还在吭哧着,寇明嫣一见自己的意图被看破,有些尴尬,随后理直气壮地道:“男人打架,女人不掺和。” 刀爷被这无耻的回答气笑了,却听她问道:“怎么走?” “弄辆车是最好的。”刀爷说着话,已拽起张大虎,不知从哪里掏出根绳子来,把人捆上了。 随后,他看向那个已醒过来的女人,“有马车吗?” “有”那个媳妇哆嗦着,“庄头晚上不能让出去。” “麻烦”刀爷骂道,“弄死两个吧。” 他打量着夫妻两个看那个样子是要下手了,张大虎急了,“老子跟你走,你要弄死我儿子儿媳,那我和孙子,也死了算了,一家人黄泉路上也有伴。” 耸了耸肩,刀爷冷笑道:“我还怕你们死啊。”竟然拿这个要挟他。 说完话,就把孩子从寇明嫣的手里弄他怀里去了,“都跟着,弄出动静,孩子我们就抱走喂狼去了。”嘴里说着话,已从孩子的衣服上扯了块布条,把孩子的手指头缠上了。 那夫妻两个已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知道这里怕是回不来了,看着依旧抽泣着的儿子,那个女人小心地问道,“我可以取些东西吗?” “没人等你” 刀爷冷着脸,那个媳妇已不管不顾了,先找出件大衣披在张大虎身上,又翻出件来,递给了自己夫君,随后,她往东屋跑去,“马上,不用等。” 寇明嫣看得目瞪口呆,这时能看出女人到是比男人管用多了,对着凶神恶煞的两个人,也没忘了收拾好自己出门,像是赴一场宴会,得捯饬好了。 果然,一会,她就出来,已穿好了出外的衣服,手里提着个包裹还有孩子的衣服帽子,眼巴巴地看着刀爷,“这是孩子的。” “弄死了多方便,活的就是麻烦。”刀爷皱着眉,却已接过来,一件件地给孩子穿上,那个媳妇松了口气,她蹲下身子,掏出块干净的布,给夫君受伤的腿一圈圈的包扎好。 院子与院子隔得并不远,却没人过来,呼呼作响的风遮盖了一切声音,摸着黑,几人到了大门口,门前并没人看守,刀爷打开门栓,一行人就这样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寇明嫣回头看看,只觉得不可思议,这庄子上门禁也太松了。 “郡主,您要把我们带哪里去啊?”那个媳妇侧着身子,寇明嫣一脚与其说是踢昏她,不如说是吓昏了她,“对不起您了,老爷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您可真是给我们女人长脸争气,庄子里的女人谈起您都是很佩服的。” 天上月如钩,银河如练,远处有狗的叫声打破这四野的宁静,迎面的朔风吹到脸上,是砭骨劲寒的冷,飒飒的又远去了。 刀爷走在后面。见寇明嫣没有理那个媳妇,就接话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杀郡主,皇上知道了,不知是不是要杀你们九族,你再谄媚也没用。” 那个媳妇被刀爷说中了心思,不过庄子上真的有不少女人是佩服郡主的,她也是其中一个,这不是假的。好一会,那个男子却低声埋怨道:“爹,你平日里上山打猎就行了,干什么去杀人,这次好,害了一家人。” 张大虎苦笑,没有说话,是妻子过来说的,这次刺杀成功后,一家人就能团聚了,以后离开皇城,去外面买些田地,也过过地主的日子,他能不动心吗?何况谁能想到是他,还以为人不知鬼不觉的。 到了停车的地方,羽红早等急了,一见来了这么多人,不免一惊,李全却是不声不响的。 全挤在一辆马车上,寇明嫣也不是讲规矩的,走了半个时辰才到王府的庄子上,已得信的庄头马奎早已恭候许久了。 他带着媳妇,一见有人下车,忙过去,刀爷提着张大虎从车辕上下来,把人吧唧扔在地上,到吓了马奎两口子一跳。 人一个个出来,最后才是被羽红扶着下来的寇明嫣。 正房院子里,火炕已生上了,屋子里暖意融融的,洗漱一番,寇明嫣坐在椅子上,隔着茶几刀爷大马金刀坐在另一侧,羽红站在寇明嫣旁边,心里暗自腹诽。 马奎带着媳妇刘氏与小女儿上前,磕头后站起,四十几岁的高大汉子哈着腰,不敢抬头,“二小姐饭食已备好,是现在用吗?” “就摆在地中央吧。” “是” 马奎忙和媳妇把八仙桌挪过来,放在地中央,随后,他媳妇带着小女儿出去,一会热气腾腾的饭菜一一摆上来,马奎还要留媳妇小女儿在这里伺候,被寇明嫣拒绝了。 他小女儿看着二小姐身边的羽红,眼里全是羡慕,马奎心里起了心思,随后就打消了,见小女儿已被他媳妇一把拉出去了。 “一起吃吧,都别客气了。” 寇明嫣并没有因为刀爷的粗犷不喜,羽红却觉得不合规矩,不过,自从小姐和她们四个说了那一番话,就已明白,她们能做的就是听令和忠心,当初小姐醒来,她们几个何尝不疑惑,那让她们熟悉的温和已不见了,平日里偶尔露出的锐利凛然,全在眼角眉梢里。 她是见过当初薛家门前小姐的决然,和那个也是不同的,这一个多的是手段,不只是聪明。 寇明嫣仿佛看出了羽红的心思,温和地看着她,“出门在外的别讲究了,你也饿了吧。” 羽红的手脚这时才缓过来,见小姐在跟她说话,心里一暖,并不扭捏,“奴婢还行,小姐饿了,赶紧吃吧,奴婢就陪小姐一回。” 马奎本已在外还安排了饭食,这时也闭嘴不提,只能便宜那个车夫了。 马奎还站在哪里,毕竟还有好几个人呢,怎么安排啊? “把捆着那个找人看好,那对夫妻孩子,今晚上他们先在一个屋子里,给他们弄些吃的,明日孩子妇人我带走,不要太苛刻了,以后怕是有用。” 马奎从正房出来,抹了下头上的汗,长出一口气,二小姐这次平安无事了,不知道谁家有事。 他想着,这一带的庄子,一个时辰之内的,都是皇城勋贵之家的,从带过来的这些人,想到二小姐遭受的刺杀,马奎有理由怀疑这些人。 把媳妇留在这里,马奎又窃窃嘱咐了一番,见当家的还在唠叨,刘氏不耐烦了,“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出不了事,能出什么事?”一个要嫁人的小姐,用得着如此小心翼翼的吗? 马奎终于走了,刘氏和小女儿回到外间等着,听着里面的动静,等着传唤。 拉过一把椅子,刀爷道:“我就不和二小姐客气了。” “刀爷请,你要是想喝酒,就和他们要去,不过,这里怕是没有好酒。”见桌子上并没有酒,寇明嫣建议道。 “出来办事,我从来不喝酒。” 他已大口吃饭,不过,哪怕是饿了,也不见粗鲁,一点声音都没有,也并没在说话。 一条鲤鱼,一大碗原汁原味的鸡汤,豆角,蘑菇,都是山村风味的,大概是饿了,寇明嫣也比平日里多吃了一碗,羽红开始还放不开,最后也不再客气了。 饭后,刀爷出去找睡觉的地方,刘氏带着小女儿过来收拾,羽红忍不住了,“小姐,这人可真能吃,一小盆饭都没了。” “你小心刀爷听见。”寇明嫣笑,“你要是看见那些大家闺秀,就知道你家小姐这饭量也是大的。” 见小姐还是和从前一样,羽红心里更是轻松,“这么吃法,一个月得多少粮食啊,月钱够用吗?” 想到刀爷是替人顶罪的,寇明嫣知道必是为了银子,不过,她问羽红,“你从他吃饭看出什么来了吗?” 羽红皱着眉,想了会,依旧摇头,寇明嫣叹气,“外面讨生活的吃饭,哪有他那么斯文的,别看吃的多,可是你看他喝汤,出过一点声没有。” 羽红目瞪口呆,“小姐,奴婢没想到,那他从前?” “从前,小姐不管,也不是咱们管的,现在他是小姐得用的,这皇城从来都是没个平静时候,咱们也不能傻子似的,等人算计啊,那些落魄的府邸,连下人最后也没个好收场,小姐不用心不行啊,总得搜罗些人才。” 羽红还在叹息,寇明嫣今日从刀爷的身上看出这些,心里更是吃惊,不住地合计着这人的出身,好奇是女人的本性,她寇明嫣也不例外。 她不知道刀爷因何而来,不过今日一趟,能看出这人的性子,寇明嫣就不会打算让人走开,怎么样牢牢地握在手里,只为自己用,倒要思量一番。 想到刑部那些人,怕是还和无头苍蝇似的,他们这里已经连藏得最深的主子都挖了出来,想一想,这个刀爷还真是个人才,刑部要是有这样的人,什么案子不能破,可惜了。 第122章 告状 一夜无话,清晨吃过简单的饭食,一行人要回去了。 张大虎又饿又冻的一夜,今日被带出来,已没了昨日的精神,一看儿子没来,只有儿媳抱着孙子,他眼睛立刻红了,此刻后悔也晚了。 庄子上有马车,刀爷押着张大虎上了这辆车,寇明嫣冷冷地看了那媳妇一眼,想到挨的那一脚,她一哆嗦,忙带着孩子上了车。 马奎一夜没敢睡,看着这一家人,就怕出事,见两辆车走远了,心里念了声佛,回转身补觉去了。 刀爷没问二小姐的打算,此刻无事了,靠在座椅的背上,想着这二小姐的一言一行,思忖着,连连叹息,“怎么是个女子。”又看看张大虎,“你这运气,可是真不怎么的,换个人也死你手了。” 张大虎满脑袋都是儿子孙子,萎靡不振地靠在座椅上,捆绑的胳臂不能动,脚却是自由的,他看了刀爷一眼,被他眼里的凶狠吓了一跳,忙低下头,刀爷呵呵笑了起来。 车一进了城,没走多久,寇明嫣就让停车。等后面车过来,停下后,寇明嫣和刀爷换了位置,让他们先回王府。 刀爷明白二小姐是怕刑部扣了自己,他二话不说,羽红却不肯,跳了下来,没有办法,寇明嫣只好道:“刀爷,那就麻烦你了,这两个人交给楚嬷嬷,暂且留在汀芳院,我去趟刑部。” 这辆车,没有那一辆宽敞,不过也能坐下,寇明嫣也不讲究。 “杀人偿命,到了大堂上,就看你怎么说了,可别心存侥幸,没等到上刑场就把小命玩丢了。” 看着天人一般的寇明嫣还有羽红,张大虎瞪大眼睛,只是不说话,寇明嫣想到那飞过来的一箭,“你也是好本领,真是可惜了。” 穿着男装的寇明嫣纤细柔美,不过只要想到她能躲过自己那一箭,张大虎就比对那个刀爷还畏惧,心里翻来覆去的思量再思量,再看这明嫣郡主,只觉得神鬼莫测。 “你那个主子大概许给你的是以后的好日子,不过,你是有子有孙的,不知道你信报应吗?杀生害命,你这一世也没什么大的福气,还造孽,来生比今生还要惨淡,只是儿孙却被你连累了。” 在庄子上,张大虎一到冬季,就会偷偷去打猎,庄头收了他的好处,也就不管他,死在手里的猎物多了,不知不觉的,身上自带有一股凶悍劲,杀人虽然是头一遭,那日从忐忑到兴奋,性子里的戾气都勾了起来,如果不是这次被抓住,离下一次杀人也不会远了。 不过儿孙却是他的命根子,寇明嫣这话一出口,他猛地抬头,“不会的,怎么会,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羽红不满意了,虽然不知小姐为什么和这么个人说这些,却开口道:“当,你当得起吗?我家小姐救了多少人,你在田庄里不知道,也不打听一下,这样的人你也敢杀,满天神佛都看着呢,说没报应谁信啊?” “不,不会的。”他瞪大的眼睛里带着惊恐,“郡主你没事,你没事,我的儿子孙子也不会有事。” 车厢里沉寂下去,张大虎心神都在儿子孙子身上,暗自念佛只求别报应在儿孙身上。 本来,他是不信这些的,奈何寇明嫣没死,这一迷惑,一吓,就有些信了,一个必死之人就站在他面前,任谁也不敢说不信。 心里念叨了一阵,他自忖进了牢房必死无疑,开口道:“郡主不知怎么躲过去的,我打猎从没失手过。”昨晚柴房里思虑一夜,他终究不死心,耿耿在怀,怎么想都是没有可能。 他从小就臂力大,挨着的人家是个军户,学了射箭的本领,日日练,时时在心,才有这个本领。 看着这个粗豪的汉子,寇明嫣挑眉,“我是半仙,永不会死的,这皇城里你也不打听就敢杀人,你那个主子,为什么派你,因为你蠢,不怕连累子孙,在牢房里就好好等着你那个主子的消息吧。” 张大虎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想要出口嘲笑,寇明嫣墨般的深邃的眼睛,瞟了他一眼,一下子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寇明嫣用灵犀眼看了一下张大虎的气运,普普通通,不过到是能安稳终老,现在,怕是没有可能了。 羽红捂着嘴,才没发出声音,心里不停地寻思,小姐的话是真是假,一时觉得是真的,一时觉得这是小姐在开玩笑。 下了车,站在刑部门前,张大虎依旧神思恍惚,羽红也好不了那去,“走吧,到了,当初想杀人就应该想到这些。” 张大虎一向觉得胆子大,在田庄里一向也是引以为豪的,此刻从恍惚中清醒,看着黑色的匾,黑色往两边开的大门,腿立刻就软了,从这里走进去就是必死之路,死亡的恐惧,一下子压垮了他。 看着瘫软在地的张大虎,寇明嫣嘴角微翘,露出一丝嘲讽,她差一点就死在这个小人物手里,想一想没法不恨。 她上前手提起张大虎,刚要往里进,一个人急匆匆地出来,寇明嫣一看,认识,是那天刑部门前和她说话的人,没等她说话,那个人已问道,“有事,这是抓的逃犯,是干了什么?” 寇明嫣青衣小帽的,看不出什么身份,不过,就这么轻飘飘的抓着一个大男人,他不敢轻视,不过,他只觉得这个人眼熟得很,“公子,咱们见过?” “我是明嫣郡主,这个是凶手。” 明嫣郡主?他一愣神,随后指着“你,你是明嫣郡主。”难怪眼熟,只是他神情怪异,看着仿佛没一点事的郡主,镇定了下,“郡主自己抓到了人,好,好,跟我来办一下手续。” 寇明嫣咳嗽了一声,把人丢在地上,“我受伤了,有些吃力,你还是找人弄进去吧,今日刑部哪位大人当值,这人可交给你们了,可别转眼就被灭口,这人是威宁侯府的奴才。” 寇明嫣此刻变成了柔弱的小女子,捂着胸口,靠在羽红的身上,仿佛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人被威宁侯府四个字吓了一跳,不过,这几日刑部已经换了不少人,他看了下张大虎,进了门内,喊了两个人过来,拽着张大虎进了大门。 办了手续,人已交给了刑部,寇明嫣也不多说,转身带着羽红就走,刑部人议论纷纷的,张大虎自然严密保护起来。 坐在车上,羽红已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小姐,你还真能装,他们都信了?” 坐直了身子,寇明嫣瞪了她一眼,“真真假假的,你家小姐好蒙混过关啊,不然,一点事没有,谁信啊。” 从王府大门前下了车,羽红过去打发车回田庄,见车已远去了,寇明嫣看着羽红一笑,人就往下倒,“小姐,小姐。”猝不及防的羽红忙伸手抱住小姐,心慌意乱的,不免又忆起了当初。 街道上行驶的马,都被羽红一声声的叫声惊了下,雀鸟也从枝头飞起,一个女子惶恐的叫声,响彻天地。 门房奔出来,又忙进去,安排着软轿,羽红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全落在了寇明嫣的脸上。 软轿抬过来了,羽红觉得手被小姐捏了下,这是寇明嫣看真吓着自己的丫环了,才示意一下。 羽红看了小姐的脸,有些明白了,只是惊慌的心,并不能一下子平息,她忍不住抱着小姐使劲哭了起来。 婆子忙拽开她,把人抱上软轿,往汀芳院行去时,羽红跟在轿子旁边哭得喘不过气来,被王府里的人看见,还真的以为二小姐不好了呢,哪知道是羽红吓了一跳后的委屈。 汀芳院里,姚黄三个接了刀爷送进来的人,是一个妇人一个孩子,楚嬷嬷知道怎么回事,忙把人安置好,静静地等着小姐回归。 寇明嫣这一回来,又弄得人仰马翻的,进了自己的屋子,见没外人了,寇明嫣坐了起来,姚黄三个被吓了一跳。 “羽红吓着你了,小姐给你赔礼了。” “小姐,奴婢哪里敢当,只是你也不和奴婢说一声。” “这你倒是错怪小姐了,没有你这么真情毕露的表现,怎么能糊弄人呢。” 云红见羽红气嘟嘟的,明白过来的她,忍不住笑着开口。 姚黄此刻也大出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楚嬷嬷惊慌后,此刻看着只觉得好笑,不过好笑之余,思量一番道:“小姐,你这样很好,不然怕是疑虑太多,会弄出事来。” 寇明嫣从榻上下来,“挨了一箭总是要受伤的,除了知根知底的,哪有不相信的,不受伤才不合理。” 世间的事,不合理就会惹争议,她不想成为另类。 皇权在上,她自然是畏惧的,寇家、老祖、修仙,诱惑太大,总要提前防备一下,免得以为她无所不能呢。 寇明嫣受重伤回固北王府的事,风一样迅速传开了,随之传开的就是疑犯已被抓住了,至于是谁,刑部的人都闭上嘴,不过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一拨一拨的人过来探望,太妃都委婉地,却坚决地没让任何人见,说二女儿要好好养着。 第123章 发威 隔日,汀芳院里,姚黄面带惨伤跪在厅堂上,其她三个有些不安地看了下小姐的表情,忙退了出去。 寇明嫣手捧着茶碗,她刚运动完,此刻心情正是放松的时候,看着一地的灿烂光影,喝了口茶水,面上没什么表情,“姚黄,你真的同意这门亲事。” 姚黄迟疑了下,点头,“请小姐成全。” 有些失望地看着姚黄,寇明嫣把茶碗放下,轻声道:“原来还是家人重要,小姐也不失望,不过,这事,你主子不同意,回去告诉你家里一声,惹急了我,把他们全卖了。” “小姐”姚黄哀哀地哭泣,她最怕的话,还是从小姐嘴里说了出来。 寇明嫣恨恨地看着她,怒其不争,那个从前固北王府的大管家,因赵嬷嬷家里的到来,而被降为副的,现在也是副的,想来这段时间,杨木没少被他使绊子,她要是死了,杨木怕就失去了靠山。 “能同意把你嫁给个近五十岁的老男人做继室,你那个大哥不是什么好人,对你家人,小姐很失望。” “小姐” 姚黄满含不能说的悲鸣喊了声,她何尝不是失望,可是能怎么办,总是要顾着些家里人啊。 看出了姚黄的心思,寇明嫣已有些不耐,听着哭声,她端起茶碗,轻轻地摩挲着,想着府里的事,光靠一个女人是不行的,李悦心不是她,太妃不会拿女儿怎么样,儿媳妇可不见得能讨着好,说不得还得她做恶人。 看了姚黄一眼,那个杨木,杨管家,杨总管,先放着,她不能打老鼠伤了玉瓶,不过另一家那个副的,自己是懒了,不爱理他们,没想到这次蹦了出来。 厚厚的织着金线牡丹的帘子被掀开,玉楼走进来禀告:“小姐,紅绣过来了,看样子是有事。” “回去再想一想。” 看着姚黄,寇明嫣气狠了,真想不管不顾,哪家里可是有二个比姚黄都大的儿子,孙子都有了,竟然敢惦记她的姚黄。 姚黄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她站了起来,转身,见玉楼目带同情,更是觉出难堪来,抹了把眼泪,低着头,往外走,紅绣往里进,走了个碰头。 “姚黄姐姐。” 紅绣脆脆地叫了一声,姚黄没心思理她,擦身过去了,紅绣扁扁嘴,有些委屈,走过来的云红,点了下她的脑袋,“你也知道好歹,太妃交代你什么了?” 太妃哪里只要是不好说的事,都打发紅绣这个没娘护着的孩子过来,一来二去的,紅绣到是得了二小姐的青眼。 云红一问,紅绣听话地走上前,行礼后,禀告道:“二小姐,太妃说姚黄姐要嫁人了,再给你个大丫环使唤,是周家带过来的,长得可好了。” 她神情天真,想到那个周家女孩的容貌,摸了下自己的脸,又看看云红与玉楼,觉得有几分相似。 “凭什么?”玉楼炸了,她们可都是从小丫环开始的,还没听说一来这里就从大丫环开始的,“这也太没规矩了。” 云红与羽红一起看向小姐,欲言又止,周家在府里是挺霸道的,那个女孩子她们认识,规矩还行,人长得也好。 对周家,寇明嫣有了更深的认识,她平静地笑了下,“好啊,周家到是想的周全,知道讨我喜欢,连丫环都给我预备好了。” 姚黄掀帘子的手,有些不稳,帘子落下来,打在脸上生疼,眼泪更是断珠子一般落下,随后,帘子又一次掀开,她走了出去。 “小姐,就这样,您不管?” 玉楼抹了下掉出来的眼泪,“姚黄姐太可怜了。” “可怜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总不能都做好人,我跳出来,拆散他们的美满姻缘吧,这是喜事,等着喝喜酒吧。” 美满姻缘,喜事。 屋内人默然,这一刻,谁也说不出话来,紅绣咬咬唇,她年龄小,不知道这些事,只是这气氛不对,让她有几分发憷。 姚黄这里不好受,她大哥也是,杨管家自从知道二小姐回来,就一直忐忑着,这一次是真的失算了,他上街去打听过,那样一支箭,二小姐能活着的希望实在是微乎其微,车厢里的血流得那都是,这怎么活,二小姐既然活不了,他不能不考虑。 王爷要娶亲了,这王府要想掌控,周家是个大麻烦,时不时地下个绊子,都是小事,要是大事该怎么办。 田庄哪里不是二小姐盯着,他快速地安排了马奎,怕是周家又插手了,这么多年,周家一直在笼络人,他一时之间那能镇得住的,二小姐只要嫁出去,他就会被人架空,不然也是丢了这位置,想到王爷,他唯有苦笑。 二小姐活着,这真是个好消息,哪怕是对他这个起了私心的人来说,也是个好消息,小弟小妹都高兴了,但是也都不理他了。 站在梨花院里,他盯着人把亭子的栏杆都修复好,院子里的残枝败叶也收拾了,心里却总是转着这个事不能安心。 这个院子是除了正房最大的,景色也是最好的,此刻梨花不当时,但梅花正露出红色的花骨朵,清香幽幽传来,满院子忙碌的人,却无人说话。 杨力不知从哪里过来,一身的汗,小脸绷着,“爹叫你回去一趟。”话说完,转身就走。“小力”杨木喊住他,见他转头,却不知说些什么,摆手道:“没事,你慢点,这一身汗,别吹风生病。” “不用你管,你,我永远不原谅你。” 他蹬蹬的跑走了,在干活的,听见的,都看了他一眼,他分辨不出是不是都在讥笑他,可是这件事,始作俑者并不是他,他不过是知道后顺水推舟了,现在,他唯有苦笑,自己那个亲爹,哪见过银钱,周德彪真是大手笔,二小姐的事一出来,立刻找到自己老爹,拍了五百两银票,只为了自己大妹,能说,他当时惶恐后也动心了吗? 白酒红人面,银钱动人心,是正常吧,不正常的是二小姐,她又活着回来了,活着,就打了所有算计人的一个大嘴巴。 苦涩里,他嘴角翘了下,二小姐可不会让大妹嫁给周德彪,这让他没完全黑的心,有些欣慰。 嘱咐了几句,他慢慢走出去,想着二小姐昏迷不醒被抬进汀芳院,周德彪怕是会迫不及待,他什么也不会说,也什么也不信了,就等着周家掉下去。 杨家现在住的地方已大多了,窗明几净的,杨老爹坐在炕上,杨大妈站在门前,看着大儿子回来,忙抹去眼泪,“你回来了?” 他进了屋,坐在凳子上,“爹,你叫我?” 看着大儿子没有表情的脸,杨老爹有些不满意,“我还不是为你们两个兔崽子,现在到都给我摆起脸子来了。” 没人接话,一时有些冷场,“啪”的一声,杨老爹的大手拍在炕沿上,“乘着二小姐昏迷,我决定了把你大妹尽快嫁过去,周德彪已和我打了招呼,他已让人去求太妃了。” 一向老实的杨老爹,此时为了儿子,决心牺牲大女儿,“年龄大些怕什么,知道心疼人,大丫要是怪就怪我。” 想到一向顾念家人的大妹,杨木心里一酸,从今后,兄妹怕是有了隔阂,不过眼下,他叹口气,“大妹会担着的,咱们不会有事。” “有什么事?那是我的闺女,想嫁给谁就嫁给谁?”这句话出口,杨老爹不是那么理直气壮。 杨大妈只是抹眼泪,相比一直不在家的孩子,她自然是惦记在身边的,五百两啊,让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哪怕心疼闺女,可是儿子娶亲的银子就有了。 “都等着吧,爹、娘,你们在家里等着,不差这两天,等周家来人。”他知道爹娘是为了自己。 杨老爹,杨大妈,感觉大儿的神情有些不对,细看,又看不出什么来,“那就听你的,等着,只是大丫叫也不回来,不知二小姐怎么样了?” 杨大妈又擦了下眼角的泪,“你也该娶亲了,没想到你妹子到先嫁人了,二小姐那院子里的,你看中哪个,你大妹不是说,二小姐想汀芳院三个里选一个,嫁给你吗?” 杨木这时的感觉,真是火烧火燎的,心就想被扎了一下,他是真后悔了,这么急的跳了出来,作死啊,现在,别说二小姐不同意,大妹也不会同意,那三个不定怎么想他呢。 汀芳院里不省心,寇明嫣没去太妃哪里,周家兴高采烈去准备娶亲了,玉楼跑出去打听,回来后急得团团转。二小姐这里却翘着腿,躺在榻上翻着一本前朝的野史,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外面乱遭遭,一个女子尖利的声音在大喊大叫,寇明嫣听见是在叫她这个二小姐。 “谁在外面吵闹?” 寇明嫣不满意地转动着脖子,云红急忙出去,玉楼跺跺脚也出去了,羽红安然静静地打着络子。 一会,云红进来,“小姐,是王爷那边的乐红不想出去,大吵大闹的,一个没注意,竟然跑过来,让小姐您给她做主,好笑不好笑?” 寇明嫣漫不经心地翻了页书,“这府里都是好笑事。”云红被噎了下,细想一下,唯有苦笑,知道小姐是恼姚黄,顺便也恼了她们,更恼的怕是太妃哪里。 阳光透过窗纸,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这一打岔,寇明嫣放下书,闭上眼,听着伺候人轻柔的呼吸,突生感慨,这一切仿佛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其实真的是仿佛,什么时候,她能放下这里的一切,看月剪闲云,山水里度年华呢。 老祖坑了她,不然,她怕是已又转世投生了,这里真是活得心累,人世复杂得很,许多事都是无厘头的,搅得人头疼。 半睡半醒的躺了好一会,才起来,玉楼不在,羽红忙过来,收拾了下榻上,云红忙去把暖炉上的小铜壶提起,注了些热水在茶碗里。 “姚黄还在屋里呢?”她慵懒地坐在哪里,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不等云红回答,端起茶碗,已品茗起茶水来,“不错,这茶有些味道了。” “小姐,要是不放心,就管管吧。” 云红打量着小姐的神情,有些拿不定主意。 “放心,她家里人都放心,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啊,这是难为我,太妃发话了,我一个要嫁人的,怎么管,一旦管了,和太妃刚好转的关系又得僵了。” 云红狐疑地看着小姐,不怎么相信,“人啊,得自救,不能等别人救,姚黄自己喜欢深渊苦海,我有什么办法,你们三个可不能学她,不然小姐心疼死。” 云红与羽红互相看看,心里一凉,小姐这是真放手了。 听着帘子里的说话,姚黄心就像侵在黄连里,自救吗?她没有进去,站在房廊下,心沉沉的。 第124章 晴明 站得脚都麻了,人也感到寒冷的时候,青儿跑过来,“姚黄姐姐,你家里让你回去一趟,说周家人已预备娶亲了,你也收拾一下东西和小姐辞别了。” “辞别”是青儿新和翠儿学的文雅说法,却让姚黄打了个寒战。 以后就跟着那个年纪一大把的男人吗?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连小姐嫁人也不等吗? “不” 青儿好奇地看着姚黄,不明白她想说什么,转身要走,却又转回来,“姚黄姐,你要嫁人了吗?以后是不是看不见你了?小姐去郡主府,你不能跟去了,是吗?真可惜,我都能跟去。” 说完话,她摇摇头,就这么走了,留下梦醒了般的姚黄,“不。”她急促地转身,却一下子摔倒在地,“小姐” 泪水落在地上,带着绝望,“只有您能救我了!”这一刻,她没了孤勇,没了为了家人,就这样的想法。 厚重的帘子猛地掀开,冷风一下子流窜在厅堂之上,云红忙回身,小姐可是才醒,可别着凉,“怎么……” 一见姚黄的神情,还有手上滴落的血迹,一下子闭了嘴。 见她几步就到了近前:“小姐,奴婢要跟你去郡主府,奴婢不要嫁人,奴婢自梳,此生只陪着小姐。”姚黄失声痛哭。 “他们既然丢弃了我,那我以后也只有小姐,没有亲人,小姐,奴婢跟着您,不想嫁人。” 一直压抑的对父母无情的伤感,此刻流淌出来,她深深地磕头,不想一生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云红目光复杂地看着姚黄,寇明嫣想了下才明白自梳的意思,“玉楼,扶姚黄起来。” “你真的决定了。” 姚黄被扶了起来,听了小姐的话,身子一颤,脸色苍白起来,随后就坚决地道““奴婢决定了。” 屋内无声的沉寂起来,没有重量的光影四处游荡,抬起头的姚黄看不清小姐的表情,她的心忐忑起来,这一切是不是晚了。 她是不是已被丢弃,已跟不上小姐的步子,什么时候,羽红已取代她陪着小姐的身边,是不是小姐早已料到了今日,当初,她没陪着小姐去薛家,今日她依然没能陪着小姐,在小姐最难的时候,只被个人的事纠缠。 小姐急着要换掉的,是她们,还是她,不管是家里的人,还是她,都忘了规矩,他们是王府的奴才,哪有自己做主的道理,尤其现在小姐要嫁人了,是最需要人的时候。 越是细思,姚黄越是恐惧,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 茶碗落在桌子上,寇明嫣轻笑道:“哪至于如此。”只是这笑不达眼底,脸上冷意弥漫,羽红看得明白,心里叹气,这些人啊,非得往小姐刀上撞。 门帘又被掀开,“二妹你们说什么呢,怎么……” 寇靖凯大步进来,画眉跟进来,“小姐” “知道了,没事,不怪你们。” 谁能拦住王爷啊,寇明嫣翻了个白眼,寇靖凯却已坐在椅子上,觉出气氛不对,看姚黄形容狼狈,心里好奇。 知道说不了话了,羽红拉着姚黄出去了,云红忙着沏茶,兄妹两个没有说话,只等云红把茶碗放在小几上,寇靖凯才开口,“午前给二妹添麻烦了,乐红那个奴才太闹腾,竟然跑这里来了。” 云红静静地站在小姐身后,听着他们说话,心里合计着姚黄的事,不知道小姐是怎么想的,姚黄竟然闹到了自梳的地步。 “哪里需要大哥你专门过来一趟,这府里你是主子,我是过客。” 无精打采的二妹,让寇靖凯一楞,“这是你的家,以后你嫁人了,也得回来啊,怎么能说是过客,二妹,你什么时候学这些酸话了。” 要是从前,今日他是不会过来的,不过一件小事,只是二妹要嫁人了,以后再想说话,就得去郡主府了,或者是镇国公府,想一想都是难安,自己可不是李云松哪样的靠山,二妹虽然厉害,可是对着那些人也没办法吧,他也没办法。 “唉”寇明嫣叹气,边上的云红忙打起精神来,小姐可不是会叹气的主子,不定算计什么呢。 “你那边打发人,我这边也打发人呢,有什么办法,娘的命令大于山,我只是愁,将来你可怎么办?” 一滴泪水掉了下来,“大哥,你说咱们苦不苦,从前是薛家千万百计地算计咱们,太妃的娘家,太妃没办法,吃亏咱们认,怎么这府里的奴才的话,太妃也听,以后大嫂进门了,太妃的话,你自然是信的,听的,今日给你个妾,明日给你个妾,都不知道是不是怕你日子好了,安排坏你名声的人,或者是要咱们命的人,宁国公府那个沈姨娘就是个例子,太妃……” 云红听到这,几乎想笑,小姐这话,以后王爷还敢纳妾吗?太妃就是安排,王爷心里也有阴影了,自己小姐为了那个嫂子真是好心思好算计。 听姚黄的意思,王爷怕是不知道这个二妹不是从前那个了,云红有些悲悯过去那个,只是她更喜欢现在这个,怕是王爷也是如此吧,云红神思又恍惚了。 “二妹,有李云松在,我也愁,他那两个姐夫,都只有通房,没有妾。”寇靖凯苦着脸,想起酒桌上听来的话,心里有些烦恼,这李云松真是欺负人,不想和不让,可是两种滋味的,至于沈姨娘那样的,他那会碰见。 “娘不会那样,你不许乱说这些。”寇靖凯摆出大哥的样子,义正词严地指责起妹妹来。 知道这不和规矩,寇明嫣也不多说,只不过自己要出去住了,给他提个醒,至于将来,还得看李悦心。 正想说另外一件事,却见寇靖凯嘿嘿奸笑了下,“二妹,我可是王爷,可是有侧妃的,这可是有章程的,可不是他能管的。” “什么?”寇明嫣一惊,茶碗被带翻了,跌在地上,碎成无数瓣,这一连串的可是,让她明白,原来这王府里有一天会大大的热闹起来,自己还真是见识短,“好,好,原来,你还能娶侧妃,我到是忘了。” 不是她忘了,而是她不是本地居民,从前记忆依然,只是她这个身子的爹,是没有侧妃的,就忘记了,王爷这个位置如此的高,怎么可能没有侧妃,怕是不只一个呢。 “二妹,你怎么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看着他不以为然,贱贱的笑,寇明嫣几乎想给他一顿拳头,这智商还想多找女人,不是找死吗? 她心里不快活起来,平静了下,喘口长气道,“那是你的事,王爷的事,二妹就不管了,也没资格管,现在,你这个王爷就给妹子做个主。” 不等寇靖凯拍着胸脯保证,寇明嫣已凄婉地道:“大哥,你知道我跟前这四个,都是一起长大的,比不得你们男人,我哪里也去不了,只有这四个日夜地伴着,不怕人笑话,我自己都舍不得说,舍不得作践,已想着放出去,嫁个秀才,商人了,哪想到,府里的人竟然惦记了。” 说到最后,捂着脸,哽咽起来。 寇明嫣惺惺作态,寇靖凯想了下才明白,必是二妹身边的人漂亮,被府里人惦记了,不过,他看了云红一眼,“丫头养那么娇干什么?你这四个不是要带走吗,府里的人怎么敢惦记,那是你的陪房,以后是七公子的人,别怕,大哥给你做主,谁惦记也是白惦记。” “我的人,可是不会做妾的,谁想做妾,我弄死她,你二妹可丢不起这个人。”寇明嫣说得恶狠狠的,把寇靖凯吓了一跳,不过,他不傻,知道是自己说妾的事,惹着人了,只有嘿嘿笑。 “大哥,太妃哪里还得你去说,别在作践女儿了,看看是谁在她身边嚼舌根替周家说话,踩着我这二小姐上,把我的贴身丫环,嫁给五十岁的老头,打的什么算盘。” 五十岁?寇靖凯楞了,怎么可能,二妹这几个可都是漂亮的,怎么也不能嫁给五十的人啊。 “都怪咱们,当初李春,就应该卖到大北面去,一家子一个不剩,今日府里奴才就不敢如此了,我还没算周家和李春勾结的事,他就开始算计我了,这是看我要死了。” 她不出去,外面府里的,说什么的都有,主子不解释,奴才乱猜想,传出去的话,真是让人心塞。 勾结李春,寇靖凯一下子想到那十五万的银钱,想要拍下去,看地上正收拾茶碗的云红,就轻轻落下了。 这巴掌没拍下去,想到二妹的作践两个字,解释道:“你别怪娘,看大哥给你报仇,这翻了天的奴才,真是作死。” “你这个王爷,哼,我到是要看看,怎么威风,好用不,能不能狠下心,二妹就看你有几分维护之情了。” 寇明嫣不想去和太妃打交道了,实在是心塞,只好鼓动寇靖凯,也是为了将来考虑,总不能谁也不怕王爷啊,以后外院不是都乱了吗? 寇靖凯再也待不下去了,带着怒气走了,没看见后面自己二妹笑得如一只狐狸的样子。 再说太妃这里,她不喜姚黄,可以说,二女儿的丫环她都有几分不喜。 今日李嬷嬷过来,给她请安,哄得她欢喜非常时,顺便提起了周家要娶姚黄的事,听说两家都同意了,太妃就很痛快的应了。 明日就要搬去梨花院了,离王爷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正院要收拾了,好布置成新房,齐嬷嬷忙得脚不沾地,回到太妃这里才知道,只能在心里叫了声苦,却已挽救不了 一个母亲,尤其太妃性子里带着几分自私还有狭隘,齐嬷嬷想着太妃的心思,不过是觉得姚黄是二小姐最亲近的,什么都知道,比这个娘还亲。 “太妃,那四个丫环的卖身契可是在二小姐手上。” 她不能不提醒,这二小姐活着回来,周家还不安分,这,齐嬷嬷心里叹气,可真是找死,杨家可真是太急了,可怜姚黄那个好丫头难做人了,以后怎么待在二小姐身边。 太妃一楞,卖身契,那不是,哎呀,一想到二女儿就去镇国公府了,就急了,“我管她要?” 她看向齐嬷嬷,想到才缓了几分的的母女关系,心里一跳。 “不会给的,二小姐就防着呢,防着有人算计她身边的人。”齐嬷嬷咬牙道了出实情来,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她是真不愿意在太妃身边了,实在是防不胜防地频频出差头。 算计?太妃一惊,“我,我怎么会算计自己的孩子。” 想了下,“是不是人家算计我了,我又办错了?” 她站了起来,“那怎么办?姚黄那个丫头,什么事都不和我说,弄得我们母女失和,我早就想惩罚她了,一时找不到借口,你也知道明嫣那个丫头护着她们。” 现在再去找周家人,说不同意,也太打脸了,太妃有些为难了。 第125章 位置 寇靖凯一进来,太妃忙要和他说,寇靖凯已提起这事,听说周家还掺和李春的事,太妃也生气了,“怎么你二妹当时没查?” “那是二妹应该查的,我才是王爷,这是我的事。” 齐嬷嬷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周家这是要倒霉了,还想坐上总管的位置,真是做梦,也不等二小姐出嫁,就闹腾,真是没头脑。 听着王爷和太妃说话,齐嬷嬷打量了下王爷,觉出几分往日的不同来,仿佛晴明许多,人有了长进。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寇王爷愤怒了,那也是鬼神皆惊的,周家人全捆了起来,九口人,一个不拉,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全丢在前院的杂物房里。 府内的奴才都看着,都想看这王爷能做到什么地步,有那聪明的,不往前凑合,蠢笨的,却往太妃哪里去说情。 太妃不出面,也是心里惧了二女儿,齐嬷嬷只能满脸无奈,拦住这些人,恨这些人看不清形式,王爷这次是狠心了,要全部卖了,都卖到北面去,王爷的叫嚣声,听见的没听见的,都知道了,怎么还当成玩笑。 王府闹腾起来,不过,这是寇靖凯当上王爷后的第一个命令,尤其有杨总管在,连话都没让周家人说,堵上嘴全抓起来了,要说他不心惊,不害怕,哪有可能,只是大妹一点信没传出来,怕是恨家里人了,不过从王爷脸上到是没看出什么来,这让他放心不少。 韶华院,明岚皱着眉坐在花厅上,她才从书院回来,芸香就跪在她跟前,一个劲地磕头,“小姐,求你了。” 芸香的大姐嫁给了周家老大,生了两儿一女,现在王爷说卖到北面去,她爹娘已在四处求情,同胞姐妹,她不能不管。 “你先起来。” 明岚有些发愁地看着芸香,她知道这事真是周家作死,惦记谁不好,竟然惦记二姐哪里的人,府内一个事一个事的发生,她已成熟不少了,知道这件事难办。 她从姚黄想到那个年轻的总管家,想到周家是副管家,在二姐出事后,弄的这一出,明显是有事啊,不然大哥,那会发脾气。 看小姐脸色不对,芸香忙爬起来,红了眼圈,“周家是活该,可是奴婢大姐太冤了,还有孩子,求小姐你可怜可怜她们。” 可怜她们,明岚不以为然,不过芸香是身边伺候的,不好太过给她没脸,何况,把人卖到北面,也是太过了。 大哥必是听了二姐的话,想了想,她站了起来,“试试吧。”只能先去问问二姐的意见,这里没有二姐的手笔,就凭大哥,明岚是不信的。 芸香欢喜起来,“王爷最疼你了,有你说话,一定没事的。” 明岚不以为然,“大哥管什么用,还得去找二姐才好使。” “二小姐……。”芸香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不那么好了。 汀芳院里,明岚被拦住了,云红为难地道:“三小姐如果你是替人说情的,还是别进去了,实在是小姐有话,这府里王爷才是主子,王爷的命令,尤其是头一个命令,不好不贯彻下去。” 碰了个没想到的钉子,明岚神色难明地离开。到了清风阁里,看见小妹过来,一听是这事,寇靖凯一口回绝,理都不再理她了,气得明岚掉下泪来。 往回走,本来想去太妃哪里,连碰两个钉子,明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不用去,就已知道结果。 看着铩羽而归的小姐,芸香苍白着脸,“这点小事,他们都不给小姐面子,心里哪有小姐啊?” 明岚正不自在呢,一听这话,更是堵心“你回家看看吧,安慰一下你爹娘,再说别的,你就走吧,我可不敢用你伺候了。” 知道小姐难堪了,芸香只能恹恹地下去,明岚倚在椅子上,越想越是生气,气大哥什么都向着二姐,什么都听二姐的。 周家到底是被卖了,寇靖凯从来不是心软的,当然也决不是心硬的,李家,郑家,都暗自哭起自己女儿外孙来,不过,没人敢说什么了,毕竟还有其他孩子,儿子是主要的。 唐家上门好几次,这次终于进了汀芳院,是老大唐振修的夫人,一身锦衣绣服的大少夫人面带喜色,一见到寇明嫣无事,什么也不说,跪下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 寇明嫣忙起身亲自去扶,“哪里担当得起啊,大少夫人您千万不要这么客气,请坐。” 云红上茶后,羽红端过来几盘点心,一一摆放好。 花厅上一大一小两个模样相同的镂空铜制熏炉,里面点着炭火,正面的一扇窗棂上的一扇小窗开了丝缝隙。花架子摆的都是翠绿的常青花卉,唯有案几上蓝花瓷盘里,水仙花香气氤氲。 寇明嫣只家常的绣花红色小袄,底下是阔腿的棉裤子,更显得人物出众,面容娇艳,大少夫人心里称奇,这裤子还真是没看人穿过。等丫环都退开了,她打量了一番寇明嫣脸色,“二小姐没事就好,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公婆很是惦记您,又帮不上大忙。” 当初的事,每一想起都是一身冷汗,他们大房满门性命可都是二小姐救的,大少夫人执礼甚恭,坐在哪里,说了会话,才好些。 想起被抓到刑部的那个凶徒,大少夫人笑道:“明日得把那个十万两银子抬过来,是二小姐抓的,赏银自然是二小姐得。” 见她提起这个,寇明嫣汗颜,“我还没谢你们呢,何况已得了唐家不少,我这个脸皮厚的,都惭愧了,不能说这个了,还有一件事需你们给个意见,云红去拿把扇子过来。” 唐家人一过来,寇明嫣就想起自己的买卖来了,这个买卖要想做大,把东西卖到大齐各个地方,真是得有唐家帮忙。 她一时之间,哪里有人啊,固北王府也没在大齐各地都有铺子,现在只能取巧了,没办法中的办法。 最主要的是要建个扇坊,各种人手凑集了,“东西就是这样的,文人如果人手一把,弄出个扇子文化,小利还是有的。” 宣传是她拿手的,只是工艺制作,铺子的琐碎事,就是唐家的事了。 大少夫人虽然意外,拿在手里摆弄了两下,心里没底,却也一口答应了,她拿了把扇子打算回去给公婆看,也就不多待了,寇明嫣起身相送。 天气越来越冷了,寇明嫣这几日颇是懒惰,让姚黄过去看护卫的训练,却依然是热火朝天,练武场上开始有了小孩子,有几个护卫把孩子带过来了,李云松送过来的三个人,武艺擅长的是近身搏击,手段刁钻古怪。 明岚休息时,被叫过来,知道这是二姐给的贴身保护的人,一时心里怨怪都少了,另一个让云红送太妃哪里去了,那个男子自然是给了王爷。 姐妹两个说了会话,明岚气度平和了,寇明嫣让伺候在侧的人都退下去 ,手指在茶碗上,轻轻点击着,“三妹是不是还再生二姐的气? 有小矛盾时就要解决,不然堆积下去,怕是弄出大矛盾来,“别和我说没有,正常人都会有的。” 寇明岚刚想否认,又被二姐堵住了,她小心地看了下二姐神色,低头想了下,抬头干脆地道:“是生气了,还有大哥,就是护着二姐,不管小妹的感受,姚黄是你的贴身的不能惹,我的芸香也是贴身的,却连家里的姐姐都被卖了,哪里还有脸面。” 转年十四岁的寇明岚自认为自己是懂事的,在固北王府里,哪怕最小,从前也是忽视的存在着,不懂事也懂事了,外无助力,书院里凭的不过是学业优秀,性子爽快大方,在家里最小,本应该得到疼爱,却也并不全是,一时委屈起来,眼泪断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 寇明嫣不说话,只看着她哭,明岚丫环不在,她哭了会,见没人哄,只好自己擦了脸,更是委屈了,嘴巴也撅了起来。 看着她的模样,寇明嫣只觉得好笑,只是这个妹子,是亲的,不能不管,不能不说,“二姐马上就要去郡主府了,三妹你还小,你认为大哥的性子能镇住这府里的人吗?” 明岚愕然,随后恶声恶气地道,“他哪有那个能力,还不是被人哄骗。”想到从前乱糟糟的王府,心里戚戚,“他不过仗着男儿身,还是府里唯一的男儿,不然早就被拉下马了。” “是啊,大哥不行,你也看出来了,母亲呢?”寇明嫣笑,“你认为怎么样?”明岚说不出行来。 “我才出事,就有人跳了出来,不是我回来了,怕是已打着瓜分的主意,李春不是唯一一个,谁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十五万,一个奴才,府里主子这么多年了,苦兮兮地过,竟然不知道,没察觉,笑死人了。” 说着笑死人了,她真就哈哈笑了起来。 “二姐”寇明嫣这一笑,明岚脸色发红,想到后果,心里也是恍急,“多亏二姐还在,你回来了。” “是吗?”寇明嫣止住笑声,冷着脸看着小妹,“仁慈不是坏事,姚黄不会嫁给周家的,我只不过是逼大哥去处理这些人,不然,我一句话,他周家,还敢抢人吗?郡主府,他们还不敢算计,姚黄几个的卖身契早在我手里,太妃也不能做主的。” 二姐竟然握着贴身人的卖身契,这是有多不信任母亲啊,明岚有些发呆地看着二姐,不能置信。 “我们固北王府,思危、思变,但不能退,在外面,薛家那巴掌不只是拍在我的脸上,也是拍在你的脸上,一个小秀才,拿着王府都不当回事,异性王,我们是仅次皇族的存在,可是,在外面有谁给我们面子,根基、人脉,我们什么也没有,在府里呢,今日大哥处理的不过是犯了错的奴才,一个肖想小姐身边人的奴才,你就让他退,府里做不了主,外面哪里轮到他做主,再这样下去,还有固北王府吗?我是不怕的,小妹,你也不怕吗?还有嫁人的大姐,在婆家又该怎么样,太妃不想,你也应该想一下了。何况,明岚你那个丫环的面子,难道还能大过王爷的面子?” 明岚细思二姐的这番话,心里惭愧,脸一下子红了,她没想这么多,乖乖地站起来,“二姐,我错了,谢谢你今日的指点。” “既然你这么说,为了以后,我就多说几句,今日是大哥,咱们是亲姐妹,都无所谓,将来你嫁人了,如果夫君、婆婆,你也是如此处理事情,你看中丫环伺候人的面子,踩夫君婆婆的面子,明岚,二姐不认为你的日子能过好。” 明岚羞红了脸,“二姐说什么?”不过心里已警醒,是啊,终有出去的一天,而这些母亲并没交她,“谢二姐教导,以后不会了。”她认真地施了一礼。 见她懂事,寇明嫣深深地叹口气,这个时代,女人的性格决定了以后的日子,她不能不管这个小妹。 “不会最好,偏听偏信要不得,二姐不想看到有一天,你,你的性子随了太妃,母亲从来都是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一个事一个事的,她都不怕。”寇明嫣语气幽幽的。 寇明岚带着新得的人走了,她神志有些恍悟,二姐是怕的,她也是怕的,最怕的是,她可不想随着娘亲的性子,只是这,细想,她有几分不确定自己随了几分,她确定的是二姐是一点没随。 第126章 纠结 皇上申斥了威宁侯府,柳世子也被夺了职位,一个事才消停,另一件事就来了,本来二皇子丢了太子位,侯爷已是心惊胆战的了,又得知是威宁侯府庄子上的人刺杀了寇二小姐。 庄子上有人失踪,夫人提过一句,衙门里也去人了,找人吧,他那里在意这件小事,不过转眼怎么就成了刺杀寇二小姐的凶犯,被人抓到大牢里去了,这就是大事了,气得他喊过来世子,没等他施礼说话,已一个巴掌拍了过去,“畜生,你做的好事,是不把这侯府折腾得丢了爵位,你不罢休吧。” 这几日老老实实待在侯府里的柳胤庭被打了一巴掌,有些懵了,“爹,你说什么,我没做什么啊。” 已三十岁的人了,还是头一次挨巴掌,有些恼羞成怒,“爹,出了什么事,你要拿我出气。” 三皇子被封为太子,他不老实也得老实了,免得被人盯上,那就得不偿失了,这点聪明他还是有的。 侯爷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难道自己冤枉人了,可是除了这个,也没别人啊,难道是三房,他咳嗽了声,重新坐下,阴着脸问道:“田庄里,就是北面那个庄子,你知道那个张大虎吗?” 张大虎?柳胤庭摸着脸,摇头,“什么张大虎,那些奴才,我哪里认识知道,爹,出什么事了?” 侯爷看他不像是作伪,“做什么了,他就是射了寇二小姐一箭的凶手。” 柳胤庭一惊,随后哈哈大笑,“这奴才好啊,竟然干了一件大事,深得我心,那日弄我身边来,给他个前程。” 他拍着手兴奋起来,不过一见自己爹的神情,忙闭嘴,不然怕是又得挨一巴掌,一想,可是真出大事了,那还有兴奋只有惊恐了,他小心问道,“爹,谁派的?灭口了吗?” 两天没出去,他并不知道外面的事,侯爷怒不可遏,“灭口,都进刑部大牢了,怎么灭口,关键是咱府里谁派的,这次不交出人来,皇上一怒,府里可得不着好,就等着抓咱们尾巴呢,这时候,做这件事,不是递把柄给皇上吗?” 柳胤庭也害怕了,二皇子身上还有事呢,这时怎么闹出这事来,忙道:“难道是三房,不会是三婶吧,尤家的女人……。” 这话他没往下说,不过侯爷也明白,心里没底了,自己那个弟弟是做不出的,侄子应该也不能,三弟媳吗?想到被牵连的侄女,他叹气,“问问吧,让你母亲去问问,要真是她,到好办了,怎么的,寇二小姐也是嫁去镇国公府里,对尤家,哼,一个女人,难道还敢对夫君那边赶尽杀绝。” 这一刻,书房内的父子,无比希望是尤氏出手,唯有这样,还有缓解的余地,不然,真是得不了好,寇二小姐对三皇子可是有救命之恩的,一想到南边的事,侯爷脸色苍白起来,皇上这几日已贬了不少人。“南方那边的事,赶紧扫尾,这个时候,该弄死的,就别留活口了。” 柳世子知道事情已失去控制了,“咱们这边的早已吩咐下去了,躲的早躲了,死的也早死了,那边,我也已派人过去,不能灭口的,也让他闭嘴。” 二皇子的银钱一部分来自威宁侯府,柳世子其实是不太同意,到现在难免埋怨,“爹,当初,我就不同意,现在就怕二皇子无事,咱们反而有事,也不见得二皇子领咱们多大情。”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还不是你大姐,哎。” 柳侯爷叹口气,自己的女儿不帮怎么办,族里也是一致同意的,都盼着二皇子得继大统,只是以他看来,自己女儿那个心机,就是二皇子继位,都未必能坐稳皇后宝座,因为这个他夫人没少暗地里埋怨婆婆,孩子交给她带了,该教的却一点也没教,却惯得眼高手低,没有掌控能力。 再说刑部这里,虽然皇上委派了明远候,廖汾已被降为侍郎了,但实际上还是以廖汾为主,明远候只是闹个吆喝。 廖汾拿着张大虎的供状,头皮发麻,叫来明远候,很是幸灾乐祸地给他看,明远候一过来,就知道什么事,不过,威宁侯府,他还不惧,不过,看着供状,越看眼睛睁得越大,“这,这怎么可能” 两个人面面相觑地对看了一会,知道这事不能耽搁,不只是寇明嫣遭截杀,而是公主为什么做这些。 “沈姨娘”明远候突然说了句,廖汾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这时提什么姨娘啊,真是个老不修。 明远候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突然想起了沈姨娘,大概是因为自己嫁进宁国公府的庶女,又要嫁人了吧,那个沈姨娘活着时候,是女儿的妾婆婆,他觉得和这个张大虎有些相似,都是隐藏起来的人。 这个隐藏的人,却害了自己的女儿,不是蓝夫人好心,回到侯府,谁知道他那个夫人把人是送庙里还是送人做妾,昨日,他已暗地里偷偷送了五千两银票过去,只希望这次自己那个女儿能姻缘顺心。 明远候有些伤感地想起女儿,想起自己那个姨娘,只能叹一句,红颜命薄。廖汾看着他脸上神情变幻,以为明远候在思虑公主府的事,打断了他跑远的情绪,“这个咱们没法查,得和皇上说,这可是皇上的亲妹子。” 明远候骂了句娘,摩擦了下自己的脸,恨恨不已,怎么公主搅到这个事件里来了,“张大虎不会胡说吧,是陷害?”他不死心地看着廖汾。 当初皇初登帝位,第一次上朝,是带着那个小公主的,那个小公主刚死了母后,一脸的悲伤,一直拉着皇上的手,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他都老了。 廖汾没好气地道:“假不了,不然明远候你亲自去审审?”他也不想去皇宫挨皇上的骂。 “那就赶紧去见皇上吧。” 明远候看看外面,他下了朝,本来还打算去听秦楼的戏,这次泡汤了,一时很是遗憾,“那赶紧走吧。” “沈姨娘,你是说宁国公府那个?” 廖汾后知后觉,才想起沈姨娘是何方人物,明远候瞟了一惊一乍的廖汾一眼,“我女儿不是嫁给她生的儿子了吗?哎真是孽缘啊。” 想到女婿的死,明远候不得不佩服老宁国公的狠辣,换个人未必做得出,不过,这样到得了帝王的心,现在谁敢轻视宁国公府,从前的世子成了新宁国公,这个新宁国公可是个杀伐决断的人物,比原来那个可是强太多了。 一个府邸的兴衰,可是看领头人的。 “不会的。”廖汾说得肯定,只是语气迟缓,一时只觉得心惊肉跳,他看着明远候,“你真是敢想。” 一时思绪纷呈,顺着思路往下想,刑部待久了,怀疑一切的本能站了上风,南条街,御林军盯的几家里,公主可是在哪里住,据他知道,李云松可是前前后后的进公主府好几次了,难道他知道什么了? 说起来,这件事,没法不让人疑惑,皇上把底下人骂得狗血喷头,毕竟,御林军、五城兵马司,刑部、大理寺还有京兆尹,那是多少人啊,竟然找不到凶手躲藏之地,朝堂上下骂声一片,尤其家中死了人的大臣。 “这事大发了,老子的戏也看不上了,干,走,皇宫里看皇上去。” 明远候咬牙切齿,拍了下大腿,心里遗憾秦楼的戏,廖汾还以为,他是为了公主事在纠结,一听他说的粗鲁,不由得骂道:“你这老小子,说话也没个正经的,当着皇上你也如此说,老夫佩服你。” 说着话,两个人出了刑部,往皇宫方向而去。 养心阁里启德帝在与户部尚书郭槐商量救灾的事,头一批银子粮食已派出,后续的事还有许多,户部要派个人去江南,兵部也要派人,皇家更要出个人。 “郭爱卿,你认为安王与永王那个合适去江南安抚百姓。” 启德帝自己的儿子没打算往江南派,就想起自己还有两个弟弟,只是这两个人,派那个呢? 郭槐被问得一楞,想到外面的事,心里骂娘,却不能不回答,忙道:“皇上,您不知道吗?安王与永王昨日晚间病重,已找御医看过,民间医术高的,据说也已请进府里去了。” 两个人大张旗鼓的闹腾,目的是什么已不言而喻,让人好笑之余,也有淡淡的悲凉,不过,这两个人到是聪明的,郭槐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想到眼下的状况,都为皇上悲哀。 用这两个人,启德帝本来就迟疑,他已老了,那两个还年轻,自己可是立了小儿子为太子,别有一天弄出个摄政王来。 此时,一听就知道自己那两个弟弟打的什么主意,到是和了他的意思,只是这个时候皇家总要有人啊。 大皇子、二皇子还没有解除禁令,对这两个启德帝有说不出的厌弃,坏江山社稷的皇子,得有多蠢,他都不想多说。 他觉得天意已露,现在重要的是争一线生机,百姓不能乱,贪官必须得斩,失民心,失天下,前朝也是江南先乱的,想到这些,启德帝的心已乱了。 廖汾和明远候这一求见,启德帝知道必是有事,忙宣人进来,见没自己什么事了,郭槐告退。 在门口碰见,一见两个人的脸色,郭槐就知道出大事了,拱手而过,边走边在心里思虑,难道有新进展了,威宁侯府还不至于让两个人如丧考妣一般。 不是这件事,没听说有别的事发生啊,只有这件刑部门前的刺杀,性质有些严重,刑部门前,挑战的是律法,藐视的是皇权,郭槐只能暗暗地关注宫里动静。 廖汾和明远候盛鹏一进来,忙跪下磕头,启德帝让两个人起来,两个人互相看看,还是跪着吧,廖汾把手里的供状呈上,邓球接过来,放到书案上。 启德帝拿眼睛扫视着两个人,慢慢翻开,越看越怒,“啪”的一声,“难怪你们不敢起来,滑天下之大稽,一个是刑部尚书,一个是明远候爷,也不动动脑子,什么都信。” 启德帝的怒火喷射而出,跪着的两个人只低着头,廖汾却嘟囔道:“皇上,臣已不是尚书了。” 启德帝气得扶着头,“朕就这一个亲妹子,这十多年还一直身体不好,朕还想着现在立了皇后,那日招她进宫呢,你们就见不得她好。” 平宁长公主生田小玉时难产,勉强生下来,又大出血,身体一直不好,养不回来,什么宴会都不能参加,这几年得了好药材,启德帝都是先往公主府送的。 想到妹子的身体,启德帝有些伤感,怒火却退了些,“朕也不怪你们,只是,公主哪里……”他不想让人烦扰了妹子养病。 不等皇上说完话,廖汾已不怕死奏道:“张大虎有一个妻子在公主府里,可以查一下,以辨别真假。” 话说到一半,就被截住了,启德帝看着还跪在哪里不起来的廖汾,“怎么你就这么确认张大虎的话?” 明远候也是无奈,谁都知道这平宁长公主是皇上的逆鳞,只是今日的事,必须弄个明白,不然他们也得不了好,“公主府不只是公主,还有驸马,还有许多人,公主这些年不管事,也许是其他人作怪呢。” 启德帝恍然,妹子是亲的,无条件相信,可是驸马却是外人,他看向明远候,明远候索性不怕死地又道了句,“皇上,那批杀手可是还没找到,南条街也是公主府所在。” 这句话让皇上陷入思索,有些出神,有一刻钟的功夫,启德帝对内侍道:“宣李云松。” 第127章 不妙 随后对还跪着的两个人道;“都起来,坐下吧。” 两个人不知道皇上什么意思,这件事只需派人去公主府提人就行了,何必又宣李云松呢,不明白,是真的不明白。 好在,李云松来得很快,行礼后,站直才注意到另两个人。 “李统领,公主府有事吗?” 启德帝突兀的一句话,李云松却不知怎么回答,说有事,没证据,说没事,还真有事,一时为难起来。 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启德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阵无力,是不是有人利用了他爱护妹妹的心,把杀手安排在公主府,那么现在妹妹不是也有危险吗?他打看个寒战,却立刻镇定住心神。 威严地看着李云松,“说实话,朕要听实话。” 实话啊?李云松暗自苦笑,心里却快速地思虑,借这个机会能不能全说了,“禀告皇上,唐家钱庄出事的时候,臣府里的护卫,亲眼见有人从公主府里出来,只是随后,臣奉旨查搜南条街,没有收获,臣没有证据。” “证据,是啊,没有证据。”启德帝有些暗惊,他的暗卫也说见人是从南条街出来的,南条街只不过三家,自己为什么没怀疑公主府呢?到是派人盯着两个王爷了,只是那两个人,不过是风花雪月的玩乐罢了。 他有些冒冷汗,李云松的心里也不平静,看了眼廖汾两个人,难道刑部有案件牵涉到公主府了,那件事,是说还是不说,不说,以后揭出来,怕是得不了好,别辛苦半天被刑部截胡了。 咬了下牙,刚要说话,明远候却已不满地道:“李统领,你是不是还瞒着什么事啊?” 李云松吓了一跳,心里暗骂明远候不着调,却已磕头,“皇上,臣,臣有罪,沉怀疑平宁长公主已换人了,现在府里的不是平宁长公主。” 他是没办法之中的办法,湖里已下去人了,只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平湖那边已到冬季,湖面上并无画舫了,现在只能相信寇二小姐的话,这个赌注有些大,说完这话,李云松的汗是一层层地冒出来。 明远候被吓得跳了起来,“你,你,可别害了你满府的人。”他的女儿,这几日就要嫁人离开皇城了,出事,也得等他女儿离开再出事,想到女儿,他一脸紧张地看着皇上的表情,只要不对,立刻得求情。 廖汾却眯着眼想这话有几分真,他相信李云松不是胡说的人,启德帝阴沉着脸,脑袋被打击得有些麻木了,一时回味过来,冷冷看着李云松。 帝王的威压,扑面而来,李云松不是不胆寒,只是也顾不得了,“长乐公主府那日起火,正好明嫣郡主经过哪里,她救出了长乐公主,只是,她却把人送到臣的府上,臣本打算第二日就和皇上禀告,只是长乐公主被烟火熏着了,臣只能找府上的大夫医治,只是据大夫说,救出的女子已是生育过的。” 说到这里,他不说了,等着皇上的反应。 说着平宁长公主的事,怎么转到长乐公主哪里去了,还是一段天方夜谭般的事,廖汾蹙眉,“明嫣郡主半夜三更不睡觉,溜达什么?” 对于一直在刑部的廖汾来说,看的案件太多,此刻不提长乐,首先怀疑起明嫣郡主了,却正对了启德帝的心思。 “你们救了长乐公主?”他已得了禀告,长乐的尸骨已烧成灰了,何况长乐没成亲,谈什么生育。 到底是谁在说谎,有什么目的,自己的妹妹好好的在公主府里呢,怎么就不是平宁了,驸马是傻的吗? 帝王的疑心病犯了,启德帝看着李云松心里开始怀疑起来,那个寇二小姐本来就与国师接触过,国师这十年里可是就见了固北王府的人,宁国公府里那个姨娘可是魏家的人。 他一阴谋论了,看李云松的眼光就带出了杀气,廖汾和宁国公府没交情,见皇上的神情,闭上嘴不说话了。 明远候暗暗叫苦,可是,怎么帮啊,他说什么啊,一时急了,脱口道:“难不成有人把两个公主给换了。” 启德帝心神巨震,怎么可能,他眸子变得越加深沉,只觉得千头万绪的,有什么隐隐约约地冒出头来。 李云松想起府里那个女子,这段时间养得好,虽然不清醒,可是人却有些肉了,母亲说看着眼熟。 他咬牙孤注一掷地道:“臣也是如此怀疑,只是不敢说,臣府内救的人,还是不醒。” 是真是假,到要看看了,这件事,不亲自看,启德帝哪能放心,他吩咐内侍,“你带人去宁国公府里,把人安稳带进宫来。” 今日张才有些风寒,御医看过说要养几天,并没过来,是徒弟郑直当值,一见皇上发话,忙应了声。 李云松忙请命,“皇上,臣不放心,想跟着去一趟吧。”这时,可不能出差头了,谁知道这宫里安全不。 启德帝盯着他看了两眼,“好,快去快回。” 想到平宁长公主府哪里,他一阵心惊肉跳的,只觉得不好,许多事没想就不在意,这一思量,才发现,他已是有许多年没见过平宁了。 “让陈潇过来一趟。”别人启德帝是不放心的。 门口当值的小太监得了命令忙去找人,殿内沉寂下来,肃杀得有些胆寒,明远候与廖汾不时互相看看,如果这是真的,这皇城里可是出了大事,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不知道有多少人的人头落地。 一会陈潇就过来了,见明远候和廖汾都在,知道必是那件事有了结果,“参见皇上。” “无需多礼,你亲自带人去平宁长公主府,把驸马和公主都带进宫,派人看紧公主府。” “是,臣立刻去。” 陈潇心里惊讶不已,既然派他去,就不是护着了,而是抓人了,公主驸马闹出什么事了吗? 看了眼站着的两个人,他转身离开。 他是清平候长姐的孩子,只是母亲生他时难产而亡,以后父亲再娶,这个长子嫡孙的就碍眼了,好几次几乎死在继母手里。 当初,清平候也无力护着,那个继母家族是贴着贵妃一派的,最后还是当时太子妃,陈潇的表姐,把十来岁的陈潇派在了太子身边跟着护卫。 以后太子继位,自然是水涨船高了,陈家的抄家流放也没影响到陈潇。 这边还没等李云松回来,又出事了。 听着外面的动静,明远候和廖汾面面相觑,今日怎么都赶一起去了,这事怕也不小,不然,小太监哪敢在殿外大呼小叫的。 小喜子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好容易把话说明白,侍卫忙带人进来。 “皇上,三皇子出事了。” 诏书已确立了三皇子太子身份,这时江南出事,短时期内,皇上是不会想起办庆典的,还有皇后的庆典也是如此,小喜子平日自然是一口一个太子,此刻急了,又叫出了三皇子的称呼。 启德帝的身子晃了下,只觉得眼前发黑,却听小喜子哭着道:“三皇子从马上摔下来了,已宣了太医,只是三皇子一直不醒。” “皇儿” 启德帝手有些抖,内侍过去想要扶他站起来,却被他甩开,“朕还活着,明远候还有廖大人,跟着朕走一趟吧。”不论是谁,害了太子,他都不会放过。 明远候和廖汾神情严肃起来,果然是不得消停啊,两个人不敢说话,出了外面,皇上坐上龙撵,明远候两个人也坐上轿子。 太子还住在原来的地方,何皇后已先一步赶来了,御医也都在。 “太子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 皇后并没说话,也没站起来行礼,她只是静静地握着三皇子的手,盯着他的脸,一动都没动。 王御医今日也在,他是先赶过来的,这时皇上一问,他硬着头皮跪下,“启禀皇上,太子看上去并无大事,头上并不见伤,只是不知为什么太子并不见清醒,臣已想尽法子了,太子却没动静。” 皇上无声地站立着,从一躺一坐的两个人身上,他感到了惶恐和绝望,二十多年的相伴,他能知道从前的淑妃,现在的皇后在想什么,三皇儿要是有事,皇后必然是不能活着,那么他呢,他还有多少时间,宫殿里静寂得仿佛无人,他好像听见三皇儿的大笑声,还有“父皇,父皇。”的叫声,想要细听,却又没有了,只有风声凄厉,落木萧萧席卷着宫殿内外。 只是这声音却仿若惊雷炸想在耳边,他四顾之下,珍珠帘幕水晶壁灯依然生辉,而人世无常。 四个御医都有些哆嗦了,启德帝继位多年,并没有御医获罪,不会是从他们开始吧,一时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静静地伫立了好久,皇后都没有说话,启德帝却也无话好说,连安慰的话都无法出口。 最后他指着王御医,沉声道:“你跟朕走。” 练武场上,马已被控制住了,启德帝一过来,留守的侍卫跪下磕头,从小喜子嘴里启德帝已知道太子是想去江南,才跑到练武场上来的。 只是看着汗血宝马,启德帝知道以这匹马的速度,不是侍卫能追上的,暗卫也来不及。 喂马的饲料已搬了过来,伺候马的太监浑身一个紧地哆嗦,王御医细细地查看着饲料,并没添杂其它刺激马的东西,马鞍也已查过,没有毛病。 什么都没查出来,所有人都松口气,启德帝张着已逐渐昏花的老眼,看着碧蓝天空,还是不能相信,这皇家哪有意外,淑妃那两个孩子,是出痘没的,要是他真的不怀疑,怎么这么多年,他都不肯去德妃与冯昭仪哪里。 “你骑马跑两圈。” 指着跪在地上的侍卫,他不相信现在的结果,当年的错误不能再犯了,许多人侥幸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是”得到命令的侍卫忙起身,其他的人都默默地看着,侍卫走到已平静的汗血马跟前,把马鞍重新放好,与三皇子骑马时一样,他翻身上了马,先是慢跑,随后加快。 一圈时并没有事,等到两圈快跑到头了,汗血马一声嘶鸣,又跳跃起来,来回的颠簸动荡。 护卫忙施展轻身功夫,从马上下来,使劲拉住狂怒的马儿,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一幕。 马终于安静了,远处侍卫卸下马鞍,提着到了启德帝跟前,“皇上,这,应该是马鞍的毛病,只是这刚刚已检查过了。” 伺候马的太监,几乎要昏倒了,他战战兢兢地,“奴婢已查过了,没事,奴婢再看看。” 他爬着过来,与侍卫一起,翻开马鞍,来回摸着,还是什么都没有,廖汾走过来,“去找吸铁石。” 马鞍当然可以弄碎了,只是不知道扎马的东西多细多长,就怕乱糟糟的一团,再找就不好找了。 第128章 蚀骨 一会吸铁石拿来,侍卫接过,他从马鞍一边开始,不放过任何角落,只一会,“有了。”他叫了一声,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命是保住了。 他起身拿给皇上看,在场的人,都吸了口冷气,只见一根极细,很短的半截绣花针,黏在吸铁石上。 看看马鞍,看看绣花针,所有人都明了绣花针的位置了,是在大腿附近,马一跑快了,腿使劲夹着,针就会扎在马的侧面,慢跑时,却没什么事。 嗜血的光芒从启德帝眼中划过,令人颤抖,“与马接触过的都带下去,给朕查,一个也不能放过。” 不等那些太监喊冤,立刻就被堵住了嘴拖了下去。 看了明远候与廖汾一眼,启德帝叹口气,“也不知道能查出什么来,这宫里的真真假假,永远都令人迷惑,朕的母妃,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中毒的,有多少人在怀疑朕,怀疑朕的母后啊!” 明远候与廖汾立刻跪了下去,不敢听,也不敢想,外面的事,他们都是听过的,现在启德帝都老了,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三皇儿出事,谁能得到好处就是谁,可是如果照这么说,反而是后者更值得怀疑,还有就是三皇子皇后设计的,谁都有可能。” 果然不愧是帝王,明远候心里腹诽,这疑心一起,连三皇子都有了嫌疑,不过,谁知道呢,为了斩草除根,何皇后和太子也未必做不出来,说起来,这皇宫里,和他们府邸的后院是一样的,不过是胜者王侯,败的能留一条命,都是算计者仁慈。 “王御医,三皇子果然昏迷吗?真的找不到原因吗?” 王御医不知道怎么说能取信皇上,他苦着脸,“皇上,臣哪敢撒谎啊,臣真小心查探了,不是药物的原因。” “不是就好,朕不想以后大齐的太子是个阴谋算计的小人,太子就交给你了,一定让他醒过来。” 王御医却不敢保证,毕竟要是碰了头部,是最麻烦的事,“沉一定尽力。”他想要退走,却被止住了,一客不烦二主了,启德帝和明远候与廖汾,带着王御医又回到了养心阁,见李云松已带人回来了。 此刻,李云松知道皇宫里出事了,却只是安然地站着,不去问,也不去看,只是闭着目思索,直到人进来,才睁开眼。 锦榻上的女子闭着双目,身上搭着绒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个丫环站在锦榻边上,应该是宁国公府伺候的人,启德帝走到跟前。 他越看心里越惊,挥手让王御医近前,却没注意到王御医的脸色,好在都是久经考验的,王御医立刻就镇定了,他上前把脉。 这脉是早就把过的,此时王御医更是认真,等他起身,就听启德帝道:“说说这个女子的情况。” 稳了稳心神,王御医细细地回道:“这位夫人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了,内部已全部衰竭,臣的医术只能保她半年的命。” “半年”启德帝心里一抖,“生育过吗?” “应该生育过两三次。”王御医不敢多说,他能把出这女子应该是最后一次生育时,没有保养。 “叫德妃过来。” 宫里的老人都已没了,启德帝不知到找谁能辨认出,自己的妹子身上有标记吗?只是他记起来当初妹妹怀孕时摔倒了,他愤怒下,那些伺候的都被打死了,现在想来是不是已……,启德帝不敢往下想。 德妃过来时,在养心阁外面碰见了正从轿子下来的皇后,德妃只好上前施礼,何皇后先进去了,德妃随着,两个人一句话没说,只是对视的眼睛,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那一瞬间,门前的守卫还有内侍,都觉得有电闪雷鸣,轰然作响,抬头却见红日西坠,余霞如火。 养心阁内,何皇后没等行礼,启德帝已走过去扶着她,“皇儿怎么样了,你怎么过来了?”握着何皇后冰冷的手,想到他们的皇儿,脸上全是怜惜。 “有人又来害我们的孩子了,臣妾……受不住了。” 大颗大颗的泪从清丽娇柔的脸上滴落,转眼侵入软毛织锦披风里,无了踪迹,却让皇上胸膛内没熄灭的火,又大了。 “谁也逃不脱的,朕还没死,还护得住你和三皇儿,相信朕。” 何皇后不再说话,启德帝扶着她坐下,德妃跪在地上,只觉得讽刺,果然帝王无情,她们这些和皇上挨过东宫岁月的人,是如此的被轻贱,她不服气,试问从前那些人有谁能服。 只是她从来都是冷静的,面色上却不露分毫,还是何皇后问道:“皇上,您叫德妃过来有什么事吗?” 从来知道皇上宠爱淑妃,原来真的是,明远候都觉得开了眼界,廖汾心里也明了只要三皇子无事,这大齐必是三皇子的,李云松却注意听着,德妃过来必是为了眼前女子身份的事。 启德帝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德妃,神情有些惆怅,“你起来吧,看看榻上的女子认识吗?” 德妃诧异,不明所以,她站起身,走到锦榻边上,一会摇头,“臣妾认不出来,这人已脱像了。” “认不出来吗?”启德帝自语,随后问道:“平宁”他看了眼阁内其他人,继续道:“平宁身上手上,哪里有痣,或者有其它记号吗?” 这个时候,还有平宁的年龄,也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了。 “平宁” 何皇后不太明白,看着皇上的神色,又看看养心阁内的几个大臣,她站起身,“臣妾也看看。” 这时,德妃已从锦塌边离开,听到启德帝的问题,心一惊,又看了眼榻上的女子一眼,有些心惊肉跳的,“臣妾不知道。” 启德帝有些失望,德妃都不知道吗?还有谁能知道,他这个皇兄不过是拿东西哄着妹子,生活细节怎么会知道呢。 德妃细想宫内有谁能了解平宁,却惊讶发现,好像那些人都消失了,各种原因出事,死亡,就是公主府的人,也都新换的,当初冯昭仪还说过,平宁太拿人命不当回事了。 她重新看了眼榻上的女子,如果这个是平宁,那平宁公主府那个是谁?如果是有谁算计了这一切,她是佩服的,她只能筹谋算计,而有人却在颠倒乾坤。 何皇后已到了榻前,看了眼无声息的女子,然后,她道:“皇上,臣妾记得平宁的右肩头有个花朵形状的记号。” “真的,你竟然知道,太好了。”启德帝有些意外,却忙道:“你们两个赶快查看。”这时也顾不上问,何皇后怎么和平宁很熟的样子,这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关键是确定。 李云松几个的心都提了起来,忙转过身去,一会,只听见何皇后一声悲啼,“平宁,是平宁,你怎么成了这样?” 郑直过去扶住启德帝,他整个身子都在哆嗦,好一会,启德帝才颤微微地问道:“真的是平宁吗?” 他没有上前,此刻黄昏的光线有些微冷,带着寒意的微风吹过来,龙涎香随着风弥漫开来。 一阵无法抑制的痛楚蔓延上来,带着的是深入骨髓的悲哀,哪怕是无情的帝王,他也依然有正常的爱恨,今日伤的都是启德帝的心尖上的人,想到这一生,想到继位以来殚精竭虑的筹谋,到现在,才知道天意如刀。 “原来朕谁也没护住。”他唇角有些颤抖,好半天情绪才平复下来。 疲惫从身体深处叫嚣,启德帝却知道不能倒下,他抬起眼,这一刻,眼神依然锋利如刀。 “廖大人还有明远候,明日朕要看到审讯情况。” “是”三个人回转身,齐声应答,启德帝挥手后,三人又一起躬身退出。 启德帝坐下来,何皇后有些担心他,已走过来,眼角还有泪水,“怎么回事,皇上是谁害了平宁?” 养心阁还有德妃在,看了她一眼,启德帝微叹口气,“德妃你可以回去了。” 此刻他沙哑声音里透出苍凉,德妃却没立刻就走,而是迈步上前,“皇上也要保重身体,我……” 她欲语又休,启德帝看着她神情却极其冷淡,“朕知道了,退下吧。” 听出几分不耐烦来,仿佛又冒着寒气,德妃不敢多说,慢慢地走了,身后,没听见何皇后说话的声音,养心阁门前,穿着淡青色披风的德妃回转身看去,见两个人互相依偎着,仿佛不胜严寒在互相取暖,她挑眉一笑。 她们都进了深宫陪着帝王一生,细思没有谁是幸运的,只是三皇子还太小,能不能醒还两说着,而皇上已经老了。 固北王府,汀芳院里,到了晚间,楚嬷嬷匆匆而来,随着她的走近,桌子上的烛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放下手中的书,寇明嫣目光沉静地看着,楚嬷嬷气息有些急,云红从凳子上也站了起来。’ “楚嬷嬷坐着说吧,云红倒杯水来。” 看着二小姐稳稳的身姿,楚嬷嬷长出一口气,“不用了,奴婢马上就回去了。” 本来应该住在汀芳院的楚嬷嬷,寇明嫣考虑了下,还是让夫妻两个住了客房,这个时候来,寇明嫣有些好奇,外面又出什么事了。 “三皇子出事了,是骑马摔的,据说昏迷不醒,还有,平宁长公主府也被封了,不知道两者有没有关系。” “是吗?我以为怎么也得等一阵才出事,原来这么快,这皇家啊,还真是无情,不过,这两件事,应该没有关系。” 寇明嫣漫不经心的,她到是更好奇刀爷的消息来源,此刻见楚嬷嬷愕然,就笑了,“我当然是希望三皇子继位,只是这个咱们真掺和不进去,至于公主府,那是大事,怕是会血流成河的,刀爷在外面替我留心一下,有往外卖的好奴才,得力的,买下来,还有那些军户,咱们府里的护卫数也是不够的。” “好,这件事,奴婢会告诉当家的。”楚嬷嬷从二小姐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却知道公主府另有大事,不只是刺杀事件,一个异性王的郡主被刺,皇上不会查封自己亲妹子的府邸的,只是夫君好奇,她也好奇。 她急匆匆来,又急匆匆走了,云红连手里的活都做不下去,“小姐,你要买人,是为了郡主府里吗,哪里应该收拾得差不多了。” 皇上赏赐了一座郡主府,本来想去看看,只是知道离镇国公府近,寇明嫣就没了心情,只是派人去收拾。 太妃哪里,要忙着儿子娶亲,又要忙着嫁女,寇明嫣满不在乎,什么也不管,这也不是她该管的,只是玉楼来回传话,知道家具已经打完了,其实是早就有的,不过是重新打理一遍。 第129章 分飞 外面风声鹤唳的,据刀爷传过来的话,外面秦楼楚馆都有些萧条了,大臣们下了朝也匆匆回府邸去,这其中要说最难捱的是薛谦,薛宰相。 下朝后,坐在书房里,公文处理一半,就放下了,手敲着桌子,公主府出事了,驸马被刑部带走了,公主怎么样了,到底是什么事? 不过,当初订亲,他就觉出几分不对来,到了现在终于有了答案,奈何那时事太大,明嫣毕竟是救了三皇子,怕的是皇上会给她面子,给多大不知道,只是南屏出了个宗师,这个消息,让他惶恐,怕皇上因为这个会踩着薛家,提拔寇家,最主要的是提拔寇明嫣,不是这个消息,他也不会接父母过来,千万百计的想娶这个外甥女。 公主府伸出手了,他们不能不接,不得不接,他这个小儿子,当时就看明白了,实在是不适合做公主的女婿,奈何看明白晚了。 薛奕翔进来时,先施礼,见爹爹神情不好,更是忐忑,“爹,公主府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了小儿子一眼,薛宰相就知道他想什么呢,心里一阵无力,只好耐心告诫道:“你不要再想着退亲了,公主府不管出什么事,那也是皇上的亲妹子,将来继位者的亲姑姑,田家那个丫头,也是亲外甥女,亲表妹,总是比你亲,她委屈了,进宫去皇后跟前哭一场,你连功名都得丢了。” 这一番话,浅显易懂,让薛奕翔有些讪讪的,“怎么会,我没这么想。” 他本来对田小玉这个人就不满意,奈何对公主府满意,这时公主府出事了,自然有了打算,就像从前,对寇明嫣满意,奈何不满意王府,正应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被爹爹一说,细想是这么一回事,只能打消了念头。 薛宰相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小儿子,“你没这么想是最好,现在你不过是秀才,还有三年,你就要参加乡试了,男人想要证明自己,就得拿出本领来,不要以为在国子监就洋洋得意,国子监的学子,能一次考中举人有一半吗?这天下人才济济,止步与秀才的不知有多少,一个秀才,不是我薛谦的儿子,凭借个人,你能娶公主的女儿吗?” 薛奕翔在老爹说乡试的时候,还不以为然,说到后面的,被打击到了,脸色通红,他张口结舌地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却不知道薛宰相并不打算结束,既然说了,就得让儿子疼,疼才能看明白了,才能懂事,“你爹我可是一个人拼出来的,你一个人能吗?” 薛奕翔虽然这段时间受挫的多,却并没长多大见识,他咬牙道:“爹,您怎么知道我不能?” “我不知道吗?” 看着小儿子,薛宰相提醒道:“近段时间,你那件事是值得称道的,说给我听听,就从明嫣说,你对明嫣又了解多少?” 薛奕翔仿佛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却听老爹还在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这两者,你占了那一点,欲立非常之功者,必有知人之明,你有吗?照这样浮躁下去,你能做成什么事?” 说到后面,薛宰相面色已严厉起来,薛奕翔无法辩驳,许多事未必不知道不妥当,只是不去想,此刻盯着逼人的目光,想着这段时间的事,冒了一身的冷汗。 “你聪明是有的,只是,哎,正是因为你聪明,反而惯坏了,不是说,每日三省吾身吗?自从中了秀才,爹爹当了宰相,你就开始骄纵,你拿什么骄纵?你这段时间的聪明都去那了,真让爹爹失望啊!” “爹” 这些话,还别说真对薛奕翔有五雷轰顶,震耳欲聋的效果,让他痛哭流涕起来,想起这段时间的遭遇,“爹,我明白了,我要好好想想。”好好想一想以后怎么活着,怎么成为人上人。 见他真的明白,薛宰相还是欣慰的,“男人吗,跌倒不怕,爬起来,好好经营自己手中的人脉,做人圆滑些,桀骜也得等你有权时。” 说到这里,想起自己的大儿子,要说为人处事,还真是没人不夸,奈何不适合官场,现在,听说办了个私塾教几个孩童,对他来说,还是适合的,不然,当官,想升上去,猴年马月都够呛。 薛夫人过来时,外面伺候的,告诉她三公子在老爷这里,她就没让人通传,迈步就进去了,只听了一个尾,薛奕翔看见她,擦了下脸,心里更不好受,只能无声地施礼,然后告退。 本来还想多说小儿子几句,此时被打断了,薛宰相心里不喜,面上却没露出什么来,薛夫人看着薛奕翔匆匆地转身离去,却笑着叹道:“这孩子啊,还是惦记亲娘。” 她提起封娟,薛宰相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有事?”这是书房,不是女子应该过来的。 两个人没了碍眼的,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没滋没味起来,好在现在的薛夫人是个聪明的,并不以为意。 她过来自然是有大事要说,她走近前,“老爷,我听说平宁长公主被掉包了,府里那个是假的,现在已经跑了,只有驸马被抓了。” “什么?” 以薛谦的沉稳,多年仕途生涯,都没忍住惊叫了一声,看着自己夫人,冷凝地问道:“谁跟你说的?” 薛夫人嘴角动了下,也没敢迟疑,立刻道:“廖汾的夫人,她一直和我有来往,是她偷偷告诉我的,真公主现在也进宫了,不知怎么回事,是在宁国公府里抬进宫的。” 提到廖汾,薛宰相知道这消息错不了,他双眉紧皱,“田驸马怎么敢做这么逆天的事,田家完了。” “翔儿这个亲,当初真是急了。”薛夫人也是扼腕,“这事谁能想到呢?” 两个人对看一眼,都很是无奈,薛夫人到不是真对薛奕翔好,她不收拾封娟的儿子已经是良善了,当年,她也是太大意了,没想到一个村姑,竟然给她下了绝子药,弄得她多年独宠也只有一个儿子。 不是儿子需要助力,她那肯替薛奕翔谋划姻缘。 “不怕,虽然姓田,不是还有公主在吗?”薛宰相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了,只是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田家的力以后是没有了,公主现在生死不知,一个女人,就没用了,皇上能给的恩赏,也到不了他们身上。 “宁国公府立了大功,固北王府这个亲结的好啊,老爷你说,明嫣这个丫头真是命大,被人射了一箭都不死。”最可惜的是儿子与寇家的东西失之交臂。 薛宰相蹙眉听着徐氏唠叨,“靖凯结亲,他们不给信也得去。”他能想象得到,怕是勋贵们都会给面子去一趟的。 “当然。”薛夫人答应一声,转身要走时,又回来了,“老爷,我还忘了一件大事,银瓶有喜了。”她似笑非笑地看向薛宰相。 “有喜了?”薛宰相问了句,仿佛不那么在意,然后道:“你多费心了,让她好好养着吧。” 见徐氏真走了,薛宰相笑了下,“这是醋了。” 昨日银瓶私下提了句,被他立刻训斥了几句,这个事,只能告诉夫人,能护着她的也只能是夫人,难道,他会掺和进后宅里来吗?女人啊,薛宰相叹口气,还真是麻烦。 再说李云松这里,还以为是件大功,却闹得焦头烂额的,公主府里没了公主,只抓走了田驸马,刑部里一审,田驸马也知道逃不过去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公主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怎么离开的,门卫已问了,并没见长乐公主离开,他也交代不出来。 他交代出来的,让审问的都叹为观止,这心够狠,够黑,胆子也够大,人,也够聪明。 说起来,都是孽障,当年田驸马看中的就是长乐公主,奈何,长乐当时许了人,就是没许人,也不是他能挑选的,以后中了探花,就娶了平宁公主,女孩子本来就随父亲多,两个人有些相像,也算是慰藉一下田驸马那颗红豆一般的心,只是长乐爽朗大气,琴棋书画,刀枪剑戟,都能摆弄,年年的冬日打猎,也是一马当先的。 文人那颗相思线能拉得很长,几年以后天翻地覆的,长乐侥幸没死,田驸马真是雀跃不已,那时长乐身边也没什么人,不是从前的排场了,田驸马想甩开身边的,安排个地方还是容易的,一个有心,一个算计,就到了一起。 因为有张大虎两口子,田驸马也就没什么隐瞒的,只能说,小人物也起了大作用,张大虎当年冲撞的其实是长乐的轿子,当年她见完田驸马回来,碰见这么个人,以后,长乐见他们感恩,就让田驸马安排张大虎的媳妇给平宁刚生的孩子做了奶娘,本来是不可以的,只是平宁性子柔和,见人干净利索,又是驸马提的也就应了。 有了张大虎的媳妇,两个人通个信,就方便多了。 好几年过去了,平宁公主又怀孕了,她生完田小玉,坐月子时,借皇上的手,田驸马杀了许多伺候的人,以后移花接木的,有驸马当掩护,谁也没怀疑。 审问到这,廖汾觉得不对,再怎么像,也不是一个人啊,怎么会没人发觉,他这一追问,又问出另一件事来。 当年的医圣传人,被两个人骗了,给长乐脸上动了一部分,是照着田驸马给的画动的,只是这个人,却被灭口了。 田驸马被押下去时,有些不甘心,他大喊起来,“长乐骗了我,她跟聂九走了,她骗了我。”当初他要杀聂九,只是转身人就不见了,他是怀疑长乐的,现在看来还真是。 审问的几个人,没有不叹气的,只允许你骗人,就不允许人骗你,只是这田驸马并不知道杀手的事,公主府里,他也没看见什么人。 “蠢货”不知道是谁骂了一句,有当年见识过长乐聪明的,都不语,皇上竟然没有斩草除根,害了自己的亲妹子,不定什么心情呢,只是,当时,怕是皇上想杀长乐,长乐也不会等着人来杀吧。 “聪明的女人要不得。” 明远候站了起来,虽然好奇长乐哪里来的人手,却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能问,他看着廖汾,“你拿去给皇上看吧,审问完了,没我的事了。” 他要找些乐子了,不然心塞,那个田驸马提的聂九,他认识,还是好兄弟,从前的事,许多都不能想了,不过聂家是真冤,聂九在皇城吗?从流放的地方回来了吗?这些年他往那边送东西,却从没得到过回信。 第130章 投靠 被明远候惦记的聂九,寇明嫣称呼九叔的人,此刻正站在固北王府门前,门房打量了他两眼,却不敢不去禀告。 看穿着打扮,就是穷苦人家的,竟然想见二小姐,门房心里不住地嘀咕着,九叔不在意,静静地坐在屋子里等。 好一会,小厮跑回来,“快请,二小姐说请。” 九叔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跟着人往汀芳院里去,门房都有些楞了,怎么也弄不明白,二小姐怎么认识的这种人。 一路上,冬日院子没有什么景色可看,天高云淡下,楼台庭院却比夏日清晰可见,寒风凌冽,吹在他沧桑的容颜上,短衣短裤犹如奴仆,他心里浮起悲哀,不知道,他们游家的子弟什么时候再有往日的荣光。 对九叔的到来,寇明嫣有几分意外,不过这个人虽然没救了自己,情还是要领的,更何况自己的秘密,怕是这人亲眼见到了,总是要探探底。 她匆忙换了身外出的衣衫,迎了出来,几个丫环不知来的人是何人,不过小姐重视程度是可见的,不一会,人就过来了,云红跟在身边心里奇怪,面上却安然地陪着小姐。 “这人应该是当过兵吧。”寇明嫣自语道,只有当兵的才有这般步法身型。 是小丫环翠儿带人过来的,九叔见寇明嫣迎出来,脸上就带了笑容,“二小姐别来无恙。” “九叔请,真是意外之喜,想也想不到的。”对这个人,寇明嫣不敢小视,这样的人她也难碰见。 两个人一起迈步进了厅里,见茶水,点心已摆好,姚黄几个得了吩咐,都已随着九叔进来,立刻退出去了。 两个人都坐下了,九叔细细打量她,心里实在是好奇。 一见他神情,寇明嫣有些无奈地笑了,“九叔知道什么?当时我昏迷,什么都不知道。” 九叔一摊手,“说实话,我也没看见,因为当时血流得太多,引起了我不好的记忆,只是一闭眼,人就没了。别说,真是吓一跳,不过,既然我过来了,你就放心,大丈夫一言九鼎,这些不会从我这泄露出去的,何况寇家祖上是仙人,也不是什么秘密。” 不是秘密?眯了下眼,寇明嫣道:“九叔家里,方便问吗?”这大齐知道寇家老祖事的,应该只有几家,皇家是不会宣传的。 “既然知道二小姐的秘密,我的也没什么不能说。”九叔沉郁地道:“从前在皇城里提起聂家无人不知,我与长乐公主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只是我一直没能娶她,十四岁时,喜欢军伍生涯,就闹着去入伍,以后一直在打仗,那几年乌兰频繁犯边,至于以后,不过是被牵连,现在父母没了,兄弟姐妹在流放之地也安居下来,只是我不放心长乐公主,从那跑回到皇城。” 看了他一眼,寇明嫣可不信这个理由。 九叔目光看向寇明嫣,“二小姐,你不需要人手吗?”这皇城的勋贵之中,也只有寇家人口简单,还与皇子有往来,他还不想惹老皇上的眼。 “当然需要。” 她看向座上还能看出旧日风采的人,“九叔,我想你训练下我的反应能力,你也看到了,有危险时,我的反应吗?”想到那一箭,她苦笑,“我是空有内力,不会用。” “好” 九叔此刻也是求之不得,这也是他来此的目的,相视一笑,两个人达成协议,“明天开始吧,九叔就在王府里吧,以后随着我入郡主府,聂家,有机会的话,会回来的,不过,我还有句话要说,九叔来去自由,只是你的图谋,不能损害王府,还有我的利益,你有什么事,最好是能提前说一声。” “当然”,九叔慷然一笑, “二小姐,不要小视天下英雄,损人利己的事,我还不屑,只是你怎么不认为我只是为女人回来的。” 九叔意外之余,看着十几岁的寇明嫣问道,“你这个年龄不都是这么想吗?” “怎么可能,九叔冲天豪气,怎么会有女人能止住你的脚步。” 一个人没功夫成亲,会为了女人跑回来吗?别逗她玩了。 不会止住脚步吗?九叔神情一刹那充满痛楚,“冲天豪气又有什么用,这一生啊,白白地荒废了,不然我能灭了乌兰。” 看着跟前人切齿的遗憾,寇明嫣无语,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将军白发,已是可悲的,何况是壮志未酬,更是人杰憾事。 听言观人,对九叔,寇明嫣有了几分了解,想了下,心里有了决断,她匆匆地进了寝室,拿了一颗果子在手,随后转回。 “九叔,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后悔,只是这果子是寇家老祖给的,我给你一颗,只希望你有一天真的能踏平乌兰,令大齐国泰民安。” 她有危机感,而这危机不是她一个能扭转的,寇家没有带兵的,她要想法子把这个人推上去,让这皇城里的人,真的没人敢轻视寇家,要是这样,不付出是不行的,只有大恩,才能有大回报。 她伸出白玉般的手,手心里一颗朱红色的果子,好几天了依然像是新摘的,“你家老祖?” 九叔声音颤抖,勉强自己从那颗果子上移开视线,只是终究没能控制住,他的肩膀都在抖动,“二小姐,这诱惑太大,你求什么?” 天山雪莲,千年人参的功效,他也是见识过的,这仙家的东西更是世上没有,可是再好的东西,他也是有底线的。 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寇明嫣更是放心了,“我想要天下英杰为我所用,九叔你信吗?觉得有这个可能吗?当然我也不是想寇家为皇,只不过是不想乱,少死些人。” “乱”九叔有些惊诧,“你寇家老祖说的。” 沉静地看着他,寇明嫣挑眉不语。 九叔有些不甘心,他答应了,以后聂家就是回了皇城,也是寇二小姐的附臣,只是注视着她那一双沉静的冷目,不由得道:“二小姐野心不小,好,我聂家已经是穷途末路,没有什么赌不起的,以后我聂九只听二小姐号令。” 九叔接过果子,寇明嫣心里到是有些喜悦,忙嘱咐道:“回客房在吃。”可别现在吃了,弄得狼狈了,两个人都尴尬了。 九叔刚要往嘴里扔,一听,止住了,见寇明嫣的表情,有些明白了,就一乐,小心地收了起来。 这里,寇明嫣忙叫过姚黄,带人去客房,九叔深施一礼,跟着走了,寇明嫣心情大好,又让云红去趟针线房,九叔的衣服暂时只能做护卫的样式。 这么一个连府里奴才都比他光鲜的人,竟然留下了,惹得奴仆议论纷纷的,却只能偷偷的,明岚从芸香嘴里听到的,知道二姐必有用意,就不去管,也不许自己院子里的人议论。 太妃问了两句,恰好寇靖凯在,他这几日没往外跑,也觉察出身体的状况,是异常的好,每日里喜滋滋的,只是无处炫耀。 “娘,你管这些干什么?王府里多几个人,还能吃穷了,没看唐家又抬了十万两银子过来吗?” 他啧啧称奇,这唐家也是太有钱了,他那知道,因为寇明嫣初次见面执意要银子,不要银票,故此,唐家投其所好,只给寇二小姐实在的,这实在看得其他人眼红不已。 长乐公主没了影踪,启德帝大怒,后悔不已,却无可挽回,更是深恨他的父皇,原来那些暗卫,竟然都交到了长乐公主手里,一个女人,当初,他怎么也没想到,眼下却只能偷偷地搜查。 皇宫管马厩的太监有两个自尽的,其中一个与冯昭仪的身边人是同乡,另一个,却是与太子身边的大宫女偷偷来往,还没等去抓人,这宫女就不见了,最后在冷宫那边找到,人已经死透了,头上被砸破了,连脑浆都出来了,宫里头也是人心惶惶的。 匆忙收拾好的坤宁宫里静悄悄的,何皇后心情有些焦躁,小喜子才走,太子还没醒,已是第五天了,御医已想尽了办法。 “娘娘,您不要太焦心了,还要注意自己身体,你这个月可没换洗,太子哪里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何皇后倚在椅子上,这几日的煎熬,她已是没什么精神了,此刻听春兰的话,有些怔怔的,摸着肚子,“应该不是,再看看吧。皇儿一定会无事的,到底是棋差一招,没有她们狠辣。” 心里一酸,春兰忙抑制住,不敢露出来再招惹主子伤心,“一定会的。” 听出她声音的异样,何皇后看了她一眼,心一抖,忍着眼里泪,仰着头问道:“昨日的事都吩咐下去了。”不要怪她狠心,她的儿子如果不能继位,那么她们的也不能。 “娘娘您放心,奴婢已吩咐下去了。” 现在是个好机会,没人想到娘娘会动,宫里太子的事,长公主的事,沸沸扬扬的,正是乱时候,近十多年与长公主府有联系的已都看管起来,两个皇子府里也没能免,尤其是二皇子哪里,与长公主府来往太密切了。 “与那一次多像啊?” 何皇后缓缓地道,春兰睁大眼睛,“娘娘,您说是同一个人安排的。” 深深地点头,何皇后眼神有些凄厉,“都是为了皇位,这宫里就三个皇子,显而易见的,能是其她人吗?真没想到,皇儿才封太子,她就动了。” 这步,她怕是布了十多年了,真是好算计,她防不住。 眼泪掉了下来,何皇后到底是没忍住,春兰也哭了起来,御医说太子再不醒,就醒不过来了,娘娘怎么会不知道。 “咱何家,父亲连个妾都没有,我怎么能斗得过一府邸姨娘庶姐庶妹之间长大的人呢!” “娘娘” 春兰悲伤地叫了声,她是何家送进来的,自然是知道,当初,谁也没想把大小姐送进宫里来的,只能说造化弄人,偏偏大小姐模样性情就像了魏娘娘。 只是,春兰总是看不明白,“真的是德妃,不是冯昭仪吗?”对娘娘一直把视线盯着德妃,她总是觉得不可思议。 何皇后不再说话,说了春兰也不懂,她以两个孩子的代价,孤独地守着忘忧宫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把那日的事,一点点地在脑子里重复,每个人说话的样子,每个人的话,死去的几个美人喊出的话,都一一细想,才弄明白,那个清水芙蓉一般的人,是在黑泥潭里长出的,现在看的都是假象,内里不定怎么不堪呢。 第131章 照影 人只有经历了极痛的创伤,才能看明白万事万物,才能走向成熟,何皇后只能庆幸皇上是个疑心重的,以后竟然躲着她。 可是又败了,她有些凄凉地笑了,皇上那怕有些疑心,却也一直袒护,从没去查她。 不然,真的派暗卫去查,去盯着,难道真的查不出来吗?从前,德妃可是比皇后还得宠的,只是不知道皇后死后,怎么就对皇后念念不忘了,她有些疑心,皇上是不是发现了德妃蛇蝎心肠,不然,怎么就不宠着了。 “娘娘,寇家二小姐平安回来了?”春兰,拿了个薄毯子搭在何皇后的腿上,“她是不是能有法子救太子。” 也是急病乱投医了,春兰想起宫外的事,咬着唇问道,却又怕娘娘再一次失望,又被打击一次。 “她哪里有法子!” 不过,何皇后想起了皇上的话,实在是惹人疑虑,斐儿听了,也弄不清楚,回头问过她,她却并不知道,什么叫应该没事。 “皇上说,寇二小姐应该没事?”何皇后抬头看向春兰,“皇上这话有毛病。” 只是皇上从那方面得出这个结论的,何皇后不知道,越想心里越乱。 “娘娘,是不是寇家的武功特别,那样一支箭,真是没可能活的,宫里御林军拿这事开赌,只有一个人赢了。”那个赢的还不是自愿的。 “只是她受伤了,到是不好招进宫里来。” 何皇后有些发愁,只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也不会放过的,那是她十月怀胎生的孩子,不能都折在深宫里。 “给五弟送信,让他去固北王府求求寇二小姐。”何皇后眼里含泪,“实在没法子,我也不怨的。” 宫里何皇后派人送信,寇明嫣不知道自己已让人盯上了,她现在只是努力练习身体的柔韧度,除了小□□,还偷偷地造了几张大□□。 九叔这里,知道王府另有客人住在东面客房,他就选了最西面的客房。 进了房间,四下看看,院内的一高一矮两个小厮,毕恭毕敬的,并没因九叔的穿戴脸上有异色,“这府里规矩很不错啊。” 想到外面的传言,九叔摇头,当初,他们聂府的下人都狗眼看人低的,这段时间在皇城,白眼,他可是看多了。 进了房间坐下,把人打发走了,掏出果子,脸上全是狂喜,她没想到二小姐竟然拿出这种东西来。 果子放进嘴里,他毕竟是身怀武功的,知道怎么样利用东西提升潜能,一夜过后,他一脸的惊讶,知道自己是真的欠了太大的恩情,他的身体比自己二十岁时巅峰状态还要好,这让他暗自下决心跟着二小姐了。 第二日,他早早就过来,训练寇明嫣听声辨物,休息时,说起射箭,两个人去了练武场,九叔对寇明嫣弄出来的那些现代器材很感兴趣。 寇靖凯虽然封了王爷,却一直没有职务,上朝的事也没人来与他说,正无聊呢,听说二妹在练箭,想了一下,也过来了,九叔到是认真指点他。 国子监时寇靖凯也学过,比寇明嫣强多了,九叔又不轻视他,还屡屡称赞,寇靖凯兴趣大增。 对寇明嫣来说,这到是意外之喜,兄妹两个在弓箭一道上,到是进步飞速。 九叔一看就知道,王爷必是也吃了那果子,想来也是,寇二小姐,不给外人,也要给自己的大哥。 寇靖凯自从吃了果子,眼力就非常好,此刻臂力渐长,没几日,护卫那些人就没人能比得过了,吕梁大为赞叹,这让寇靖凯更是兴奋,对弓箭更是用心了,寇明嫣虽然有进步,却一直追不上寇靖凯。 “二小姐让着王爷。”背着寇靖凯,九叔问道。 寇明嫣深施一礼,“谢谢九叔拿出耐心对我大哥,你也知道,他才是王爷,一个无所事事的王爷,再颓废下去,哪有人能真的尊重王府,我毕竟是女人,又马上要离开了。” “王爷到是有一颗赤子之心,慢慢教吧。” 九叔到是对寇靖凯报有好感,他聂家当初也有这样的子弟,不过都是没经历过苦难,现在在流放之地,都成长起来了。 固北王府的练武场热闹起来了,姚黄带着其她三个,每日里都能走十多圈,这让寇明嫣很欣慰。 说起来也是矛盾,这四个人,她不吝啬银钱,可是对于改造她们的身体,到是迟疑,普通人,一旦有了异常,必会被人盯上,只能等等看了。 姚黄重新露出了笑容,本来她还要找小姐说自梳的事,却被云红止住了,云红说的对,小姐连她嫁的人不好,都不肯,那能让她自梳?只是对家里到底有了心病,一直没回去。 这一日,楚嬷嬷提起大皇子还有二皇子已重新上朝了,让寇明嫣心里一沉,知道新鲜出炉的太子怕是不好了。 想起频频来王府的大皇子府还有二皇子府的人,寇明嫣也是无奈,这一次死里逃生,她的名声又高了。 晚间饭食后,她带着两个果子,一个人溜达着往客房走去,风在屋顶树梢间呼啸,长廊上灯火闪烁,带着温暖的光芒,有婆子丫环来去匆忙,碰见二小姐忙施礼,见人走远了,才大出一口气,走了。 这固北王府里的奴才,惧怕二小姐更甚过王爷,还真是威风八面的,只是却并不是寇明嫣所需要的。 客房的一长排院子外面栽种的都是银杏树,白日黄灿灿的叶子,此刻迷离灯火中层层叠叠的看不分明。 得了小厮的禀报,楚嬷嬷有些意外,忙走出来,“二小姐怎么过来了?” 进去后,寇明嫣笑了,原来九叔和刀爷已喝上了,“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位好兴致。” 刀爷站了起来,“不怕二小姐知道,我们从前就认识,现在遇见到是托了二小姐的福,说起从前啊,都是憾事,这皇家啊,不好伺候,不掺和也不行,掺和也不行,只能说命运不济。” 他也是有些喝多了,有些絮叨起来。 九叔也情绪低落,见了寇明嫣只一点头,一仰头,又喝了一盅,寇明嫣一看这是酒入愁肠了。 “三皇子要是能上位,以何家人的品行,我们还能有出头之日,现在看来是大皇子还有二皇子其中一个了,这不,都愁上了。” 对这一点,寇明嫣到是认同,大皇子、二皇子身边已全是谋臣了,哪里还能插上手去,就是她当初,要是和大皇子、或者是二皇子说西城的事,是根本没有可能,只有三皇子这里,何卫东图谋的也是名声,让皇上注意到年龄还小的三皇子,皇上到是注意了,只是命怕是要搭进去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九叔站了起来,“你们说话吧,我先走了。” 不等人留,他已大步往外走,只听他嘴里吟道:“犹记当年军垒迹,不知何处梵钟声,莫将兴废话分明。” 刀爷送人出去,回来连连叹气,“这么个人物,竟然被家族所累。” 楚嬷嬷在旁边道:“二小姐有事,别说这些了,什么家族所累,不过是蛟龙动时,弱者遭殃。” 楚嬷嬷的话,寇明嫣深以为然,心里也是不平静,就是她前身一个小女子,也是这争位的牺牲品,薛家图的也是家族兴旺,只是奈何也是命运不济。 一见二小姐,刀爷想起来一件事,忙道:“二小姐,田家已都被抓了,府里的奴才也都关着,等着发卖,就是这几日了。” “我也去看看热闹。” 说起来,她还没看过这些,刀爷却有些迟疑,“哪里环境太差,二小姐怕是……” 见寇明嫣摇头,知道劝不住,他就止住了这个话题,“军户的事,我也托人找了,明日能有二十几人过来,其他的还要看看人品,别到时有麻烦。” “好,刀爷用心了。” 寇明嫣一直站着呢,楚嬷嬷让她坐,她摇头,“不用了,马上走。”然后掏出个小盒子,打开,让两个人看清楚了,“这是寇家老祖给的,你们一人一颗,也许有大的奇效。” 刀爷看了看妻子,他们夫妻早就怀疑这一切,今日果真证实了,“谢谢二小姐。”刀爷接过去了,寇明嫣看了两个人一眼,转身走了。 出了客房,走了一段,她才叹口气,这一个比一个聪明,真是不好瞒,只是这样也好,蠢材也没用。 回到汀芳院,她就睡下了,到了后半夜,起身穿戴好,从屋子里闪出,快速地翻越院墙,直奔皇宫而来。 既然都打算让三皇子继位,她也只能努力一把,年龄小好摆弄啊,那两个大的,实在是没有什么仁心。 她是从东面进去的,站在树上,打量了一番,确定了方向,翻过重重院落,正有些发蒙的时候,大概真是否极泰来,细听北面院墙内有动静,是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忙翻身进去。 是何皇后身边的春兰,何皇后实在是不放心这里,晚间就让她过来了,她刚给太喂进去些水,见太子无知无觉的,她心里难受,更是不安,就到院子里跪在哪里求满天神佛保佑,又盼着寇二小姐明日能有办法。 这人和佛一起求上了,寇明嫣一听多亏自己来了,不然让她们一弄,自己还有王府能得了好,一时心里有些不悦。 外间守护森严,她转动时若清风刮过,这时,又是人最困的时候,都失去了警觉,有觉得异常的,摸摸眼睛,看看别人没有动静,也就继续小心地把守着,不知道已有人进了大殿。 躲过外间的太监,进了寝室,寇明嫣才松了口气,见一个小太监东倒西歪坐在圆凳子上,屋子顶部垂吊而下的琉璃灯照得房间内纤毫毕现。 怕有人,更怕小太监醒,寇明嫣不敢耽误,忙近前去,大床上,锦绣铺设出千丝万缕的光芒,却更是衬得躺在哪里的人生气皆无。 寇明嫣手伸出掐住太子的两腮,然后把果子塞进太子嘴里。 这果子,寇明嫣也注意了,到嘴里就化了,此刻水都难咽下去的太子,却顺利地吞进了果子。 “好命” 寇明嫣暗暗道了声,却忘了,当初,她那么重的伤都立刻就好了,此时,三皇子果子一进嘴,人就清醒了,察觉跟前有人,立刻一把拉住了。 第132章 醒来 寇明嫣心里叫苦,忙小声道:“别喊”,随即,她就发现不对。 眼前人潋滟的凤眼里全是杀意,从眼神就能看出来,这根本不是从前那个三皇子,寇明嫣一哆嗦。 慌乱之下,她不敢再留,抽身急走,这烂摊子她管不了。 回到汀芳院,也平静不下来,“这真是要天下大乱了。”只觉得坐立难安,想了一会,知道该来的终究躲不过,索性又蒙头睡了起来,只是噩梦连连。 太子扫视了下房间,好一会,他轻声道:“不要告诉任何人。” 不知道从哪里闪出个人来,跪在床前,低头道:“是”随后,又隐藏了起来。寇明嫣没有杀气,暗卫就没出来,现在看来没出来是对的,他只是保护太子,其他的却不是他管的。 太子静静地躺着,春兰又过来看看他,就又出去了,只是小太监被拍醒了,看着春兰,他跪下一个劲地哆嗦。 看着无声无息的太子,春兰却并没罚他,就当要太子积德祈福了,“好好伺候。”然后转身出去了,捡了条命的小太监擦着冷汗,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保住了,却不敢再坐着了,怕又睡着了。 太子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右臂还在,不是颠沛流离的萧天斐,大齐依然在,五舅也在,还活着。 仿佛是从光怪陆离的梦里醒了,他胸膛剧烈起伏着,这一个世界与那个世界交汇着,一样的,不一样的,他猛地睁开眼看,他梦里的世界,并没有寇二小姐,也没有人救他,在长街杀戮里,他失去了右臂,也失去了五舅。 小太监注意到了太子急促的呼吸,带着几分惊喜低声叫道:“太子” 被打断了思路,太子睁开眼,没等他说话,小太监已大声喊叫起来,“春兰姑姑,春兰姑姑,太子醒了,太子醒了。” 所有人都被惊动了,得了消息的春兰失去了沉稳,“你醒了,太好了,娘娘担心得很,明日要找寇二小姐呢,这不用了。” 太子微微一笑,“我要洗漱一下,明日去看母妃。”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许多事也已刻不容缓了,许多人也该收拾了。 “现在洗”春兰担心地看着太子,有些犹豫,“春兰姑姑,我没事的。”太子嬉笑着起身,下了床,走了一圈,“你看,真的没事,是不是有神佛救了我,是不是?春兰姑姑,你去拜了吗?” 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春兰嘀咕道:“自然是拜的,难道……” 拧不过太子,现在人刚醒,不能多吃东西,躺了几天一定是饿了,春兰让人端上养生粥,看着他喝了两碗,然后让内侍小心伺候着,顾不得夜静更深,带人回了坤宁宫,皇后哪里,她也是不放心。 启德帝这几日并没过来,春兰回来,只在外间打了个吨,等皇后醒了,她忙进去,上前禀报道:“娘娘大喜,太子醒了。” 本来一见她,何皇后还惊了一下,此刻有些反应不及,一下子站了起来,“醒了,真的醒了。” 重重地点了下头,春兰眼里有泪流出来,“什么事都没有,太子还走了一圈,我回来时,他去洗漱了,说一会过来看娘娘。” “竟胡闹,得找御医看看,总得养一阵,不然仗着年轻,以后该出毛病了,不行,我得去看看,你去吩咐那些人,都不用过来了。” 有了皇后,后宫里皇上的女人自然是要来立规矩了,不过,何皇后已吩咐了,不必日日来,七日里只一次。今日恰是来请安的日子,现在她那有心看她们。 第二日,寇明嫣迟迟没起来,姚黄悄悄地走进去,掀开帐子,却见小姐裹着被子,雪白的双肩裸露在外面,眼睛却是睁着,听见动静看了过来。 “睡了个懒觉,你们也不放心。”见姚黄勾起了帐子,寇明嫣叹道:“以后啊,不知道能不能睡懒觉呢?” 玉楼把烘得暖暖的衣服拿了过来,上前伺候着,寇明嫣任她打理,只觉得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现在除值夜,其它的也已随着这个时代走了。 虽然麻烦,反正日子也是无聊,长夜与白天同样漫长。 收拾完,吃了早膳,楚嬷嬷就过来了,面色很好,外面的变化还不那么明显,这果子,对身体内部的改造却是惊人的。 姚黄在,楚嬷嬷没提什么果子的事,只是跪下磕头道:“谢谢二小姐,奴婢大仇已报了一半,全托二小姐的福气。” 寇明嫣忙让姚黄把人扶起来,“楚嬷嬷说的什么?你的仇人是谁?” 惨淡地一笑,楚嬷嬷道:“不是有意瞒着的,只是奴婢的仇人是公主,是长乐公主。” 随着公主府被封府,许多事还是漏出来了,哪怕别人不知道,楚嬷嬷这里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细一推测也就知道当初的一切了。 楚嬷嬷的父亲就是那个医圣的传人,她母亲没的早,父亲也只有她一个孩子,索性就把女儿当儿子养,到是学了他八分本领。 刀家是先出事的,满府也只逃了他一个,不过两家早已有儿女亲事在,那时刀锋人小,跑到了楚家,好在楚家人口简单,也并没翻脸不认人。 只是随着人长大,刀锋不学文,到是日日练武,整日去街上打架动狠,楚父就有些不满,不想把女儿嫁给他了,刀锋也满不在乎的。 无奈女儿坚持,楚父管不了刀锋,又说不了女儿,拖了好几年,只能成亲,毕竟女儿已二十几岁了,却气得让两个人去外面住了。 这一外面住,直到有一天,楚家老仆过来说,老爷好几天没回来,才开始找人,刀锋那时已成了街上一霸,却查到了田驸马身上,这就不是他能管的了的,也知道楚父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么多年,楚嬷嬷时时想,田驸马鬼鬼祟祟的到底是为什么,带的女人是谁,随着田家被抓才明白了,却已是十多年过去了。 “楚嬷嬷不必伤感了,田家也遭了报应,长乐公主也早晚会抓住的。” 楚嬷嬷擦了下泪水,“二小姐,你是不知道啊,这好在是楚家没人啊,不然,也要给田家陪葬了。” 现在,她到是庆幸,那时没让刀锋入赘,不然,怕是躲不过去的。 她如此说,寇明嫣自然也明白了,帮了田驸马与长乐,就是害了皇上的嫡亲妹子平宁长公主,皇上那会不迁怒。 想一下,田家世代书香门第,也因一个不肖子孙倒了,朝堂上怕是没人敢说话,却还真是让人无奈。 “只可惜了田家那些女人孩子。” 寇明嫣有些意外地听着楚嬷嬷这话,却也道:“可不是,都说一人做事一人担,到了皇族这里却没个合理事,有什么办法,律法不公平啊。” 两个人沉默下来,楚嬷嬷想的是刀家满府的人,寇明嫣却是对这个世界的厌恶,和改变不了的无奈。 还是楚嬷嬷打破了沉寂,“二小姐,到是有个好事,九叔说他会亲自训练那些护卫。” 这真是好事,寇明嫣抿嘴笑了,她这是得着宝了,别看李云松拽了吧唧的,可是没上过战场,和九叔是不能比的。 李云松的气运已有改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不过,想起那个太子,寇明嫣却知道这肯定是因为自己改变的,望着外面,也不知老天爷是不是会怒,有一天一个雷劈得她魂飞魄散。 这时,见楚嬷嬷犹犹豫豫地看着她,寇明嫣道,“有话你请说,我年纪小,还是要多听听你们的。” “奴婢多言了,只是二小姐,你马上去镇国公府了,这些人怎么办?是带走,还是留着?” “该带走的都带走,王爷也不是能练兵的人,我打算练出一支精兵来,现在担心的是忠心程度。” 沉默了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二小姐打算练兵,不过想了一下二小姐这一路走来,所遭遇的,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其实二小姐这个到不用担心,吃谁的听谁的,何况二小姐许诺给他们孩子前程,这可是比钱财还让他们动心。” 想到那些许诺,寇明嫣到是有些烦忧,带走的那些归她管了,这府里的,还要有个交接,李悦心这点见识应该有的。 “那就好。” 楚嬷嬷的话,并没让她完全放心,她微露愁容,“这世道啊,女人不占便宜,其实我所求的不过是现世安稳,怕是都不可得啊!” 江南已是那样,北地又大旱,皇城里还没什么感觉,外面到底是什么样,也没人知道。 说起来,不是有一双灵犀眼,她都不能相信。近段时间,她也看了一些大齐历史方面的书,尤其着重的是启德帝继位前后发生的大事,虽然只是见了一次皇上,却也明白,这大齐走到今日,到了奇怪的地步,和这位皇上有很大的关系,可以说,做太子时遭遇的背叛,让他疑心颇重。 两个年长的儿子,并没培养起来,两个人的内斗,以后无所不用其极的斗,到了官场上,就是任人唯亲,有奶就是娘了,实在不是太子的人选,而适合的人选并没有,三皇子年龄小,何皇后也未必能摆平后宫。 不过三个皇子,后宫人也不多,当中必有心狠手辣之辈,也不知最后会到了什么地步。启德帝在朝堂上的雷厉风行,到了后宫却是优柔寡断,或者是男人总是不相信女人会做出什么来,但是疑虑是必然有的,不然也不会冷落德妃与冯昭仪了,这都是何皇后从前的儿女死后发生的事。 只要一想这些,寇明嫣很悲观的,尤其她又掺和一脚,也不知那个太子现在怎么样了,是什么样的人进了这个躯体。 楚嬷嬷却不像她那样,毕竟现在的皇帝也算是个明君,百姓安居乐业的,只是一点天灾,哪至于如此。 第133章 生机 两个人正说着话,齐嬷嬷过来了,施礼后禀告道:“二小姐,去北面的那些人回来了,东西已押送回来,只是我大儿他有话要和二小姐说,我已让他在外门哪里等着。” 北面,没想到刚想起北面,就有人从北面回来了,“快让人进来,正好有事问他呢?” “齐嬷嬷你坐,让小丫环去喊他。” 已是十一月了中旬了,这几日天尤其冷,齐嬷嬷的脸被风吹得通红,寇明嫣招呼着齐嬷嬷在这等着。 见羽红已去吩咐外面的人了,齐嬷嬷忙道:“谢二小姐体恤。”坐在哪里的楚嬷嬷,她已看见,也知道二小姐对此人的称呼,只是人太年轻了,不过能进到汀芳院,齐嬷嬷哪敢轻视。 见二小姐留下了齐嬷嬷,她眼光到时,楚嬷嬷就站了起来,“老姐姐坐吧,我正和二小姐说外面的事呢。” 有人陪着,不是独自面对二小姐,齐嬷嬷也有些心安了,就坐了下去。 原来齐亮他们是昨日晚间进的城,寇明嫣问了两句,知道一路上出了不少事,好在人都平安,“人平安就好。” 齐亮大步进来,寇明嫣一看已比先时不同了,人更是黑瘦,想来这一趟不容易,忙道:“无需下跪,站着说吧。” “是,二小姐。” 齐亮和自己的母亲也是打听过二小姐的事,这一路上也是暗自揣摩这个主子的性格,已有几分明白,这是在找得用的人,只要自己本事够,一切都好说。 他仔仔细细地地先把收的东西说了一番,寇明嫣都不用打听皇城皮毛的价格,一见齐亮的神情,也知道,这路子还是可行的。 说完挣钱的事,齐亮有些心悸地说起了北面的事,“二小姐,走的时候,知道这边旱,哪知道越是往北去,越是旱得厉害,不过也不至于颗粒无收,有时路过,也打听了下,知道百姓官府都想办法,收成能减三成,饿不死,等收完东西,往回来,就不对了,奴才是带了人手,不然怕是都不能回来,那些人一看见几十车的东西,什么都不顾了。” 寇明嫣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难道是蝗虫?”当初,她还闹了笑话,可是皇城附近并没有事。 齐亮点头,这一次,他手上也沾了血,不是带了四个镖局的人,怕是都回不来,“许多人已往这里来了,昨日进城时,听说已不允许流民进城了。”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眼二小姐,“咱们府里是不是也得预备粮食,北面已乱了,听说要旱三年呢。” “三年?” 厅内人都吓了一跳,谁说的,要是三年,这没吃的,可真是大乱的前奏了,“奴才还带回样东西。”他有些没把握地道“只是一路上吃的只剩下几个了,只是奴才觉得有用,才坚持留下的。” “什么东西?” 见齐亮郑重其事的,寇明嫣有些好奇,齐嬷嬷却有些着急,怎么什么都跟二小姐说,这节外生枝,可别影响二小姐对他的印象的。 齐亮从上衣兜子里翻出一样东西,玉楼过去一见就有些皱眉,忙拿帕子托着,走回来放到案几上。 “是收货时,一个猎户家里的,有一堆,他烤着吃,奴才当时尝了一个,就买了一些,也是怕回来时粮食太贵了。” 一见东西,寇明嫣有些意外,“他是自己种的?还是买的?” 齐亮带过来的是马铃薯,只是寇明嫣自从来到这里,却没看见过,也知道蔬菜里没有这东西。 当初,她是不以为意的,现在吗?当然是在意的,如果真的有大旱,这种俗称土豆的高产物,能使许多人活命。 “是自己种的。不过,这东西,据他说,是一次去幽州卖猎物买的,后来他媳妇无意之间,见有发芽的,就试着种一下,没想到却活了,而且收成非常好,一个芽子能出了好多。 幽州?寇明嫣想了下,哪里到是有海,大概是那个海商带回来的,只是应该没普遍种植,或者是没人种,只有这猎户种了。 “你问了怎么种了吗?” 见二小姐好像很重视,齐亮忙道:“问了。” 齐亮把猎户炫耀的话说完,寇明嫣想了一下,她记得也是这样种,当初大学时听舍友说过。 “好,真的种出来,你大功一件。” 她深深地看了齐亮一眼,这个人太有成算,如果真的种植出来,这个德积得可是够大的,自己都是借光,“这个先放这里,你那有几个,让杨管家去找田庄上人种,春天就种。” 齐嬷嬷这时明白大儿子的心思,见二小姐重视,脸上就带了笑容,一时更是觉得大儿子眼光长远。 “小人不敢贪功,只希望来得急。”不往外走,不知道原来还有更苦的,绝望与生存的挣扎,一路看过来,让他们这些人都很无奈。 寇明嫣不能想象,却不代表不知道,看着齐亮的表情,原来已经如此迫在眉睫了吗? 可是,她依然要做她规划的事,“你先过去,我一会去看看那些皮子。”冬天已经到了,她已经晚了。 齐亮躬身退去,楚嬷嬷有些不安,“真的会旱三年吗?”她看了二小姐一眼,“那样要做准备啊。” “粮食田庄里的今年都没卖,现在不管怎么样,都要准备,不然,府里这么多人呢。” 齐嬷嬷有些庆幸二小姐没让卖粮,当初,太妃还唠叨过,现在想一下,多亏二小姐英明,不过是不是二小姐早知道啊。 “那二小姐,府里还招人吗?” 楚嬷嬷忙问道,人多,王府里粮食能够吗? “王府不招人,郡主府里得有人啊,粮食会有的,贵些不怕,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五百万金子吗,先用着。” 人,她是一定要招的,寇明嫣起身,“齐嬷嬷先回去吧,楚嬷嬷和我去看看运回的东西。” 齐嬷嬷施礼要走,寇明嫣想了下,嘱咐道:“太妃尽量少出去,出去的话,带着我给的那个人,护卫也要多带。” 皇城里不要紧,她怕的是太妃会去烧香拜佛,外面可不是那么安全了,只是大哥成亲的日子快了,太妃总是会去一趟的。 寇明嫣带了针线房的人到了外院,见东西已一字摆开,寇明嫣挨个箱子看过去,有十八箱子是皮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收了这么多东西,对齐亮的能力,寇明嫣更是认识到了。 刘管事的和王府能做皮子衣服的石花低头商量着,一一翻看着,寇明嫣已到了干货的箱子跟前。 木耳、蘑菇、意外的是竟然还有一箱子灵芝,这东西可不是前世那些种植的,齐亮见二小姐对这个感兴趣,忙介绍道:“这是收皮子时猎户家的,奴才不认识,猎户也不认识。” “不认识,药材里没有吗?” 寇明嫣拿在手里,这应该是最稀少的黑灵芝,对人身体是最好的,只是猎户不知道,怎么可能。 “猎户以为是蘑菇的一种,药铺不敢收,一看颜色怕有毒,这几年吃蘑菇死的人不少,不过猎户说只有颜色鲜艳的才有毒。” 齐亮也是当稀有的蘑菇收的,“猎户吃过,并没有毒。” “蘑菇”寇明嫣笑了,“把这个抬到我那去,我找御医问问。” 齐亮眼睛立刻亮了,知道这个怕是好东西,忙飞快地应了声,寇明嫣得了这个到是心里一动,她那个空间可是没再进去过,不知道能不能种一些东西,要是能,是不是效果更好些。 “你们都休息十天,赏二十两银子,去账房取。” “谢二小姐” 齐亮心里一喜,寇明嫣已转身走到刘管事跟前,那两个人停住了话头,“二 小姐,东西到是能做,针线房里现在也不忙,只是还是去年款式吗?” “不是” 要是去年款式,她挣什么钱,“我会出样式,你们做,只是,谁做了那件要记住,一件大衣服,给你十两,短款五两,速度要快,手工还得好,可别出意外,我可不客气。” 刘管事一惊,忙点头哈腰,“二小姐放心,决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府里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二小姐,她这个管事的哪能不知道,周家的下场可都看着呢。 石花一听忙问,“真的吗?”这快过年了,银钱正是紧的时候,能有这意外之财,不休息,也要多做几件。 怕二小姐怪罪,刘管事忙踢了她一脚,“二小姐的话也敢怀疑,二小姐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过,好好做活去。” “是真的,回去跟针线房的人都说说,忙这二十天在休息。” 寇明嫣带着姚黄走了,齐亮忙安排人,把山货送到了库房那边。知道是二小姐让送过来的,管库房的忙记了数量,收存好,皮子自然也送到了针线房,都一一点了数量。 两个人回到汀芳院,灵芝已送到了,坐在椅子上,寇明嫣琢磨了下,“玉楼,你去宁国公府问世子夫人,锦绣楼他们还用吗?” 出事的锦绣楼一直闲着,她想找地方,就想起这里来了,固北王府并没有合适的地方,锦绣楼还是很出名的,寇明嫣心里呵呵。 第134章 怨气 启德帝也知道太子情况不好,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令大皇子、二皇子重回朝堂之上,这时要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 这大齐江山,难道就真的会断送吗?从这两个利令智昏的皇子身上,他真是看不出希望来,而他已来日无多了。 张才因风寒躺了几天,人也有些瘦了,三皇子会在这个时候出事,让他有些紧张,想到喂马的几个太监,心里暗恨,对宫里盘查得更紧了,许多和德妃与昭仪有关系的人,都慢慢挪动。 当初,皇上一继位,就把皇宫里的事交给他了,当初的老人,死的死,养老的养老,以后进宫的全是他的徒子徒孙,却还是杜绝不了内线。 现在这种情况,就怕的是皇上身边的人,长乐那事一出,这十来年和长乐有关系的,已全都换了,这一频繁地动,皇上身边内侍得用的更少了,毕竟长乐装了十多年的平宁公主,总是有内侍与之联系的。 只要一想,张才就一头的冷汗,真是防不胜防的,这和皇上当初在东宫的日子几乎一样了。 这一夜启德帝几乎没怎么睡,不时就被恶梦惊醒,梦里,他看见了父皇阴沉着脸,指着他大骂,贵妃依然陪着身侧,只是舌头伸出来两眼带血。 起床后,他双眼全是血丝,眼底显出青黑色,一见张才过来伺候,他打量了一下张才,“朕这里没事,你不用挂心,还是多躺几天吧。” “老奴已经好了,这几日都不在,又出了这么多的事,是老奴失职了。” 知道张才也是担心他,不会再休息的,启德帝叹口气道““不说这些了,你好了,朕的心到是松快了一下。” 身边越是有事的时候,越是离不开张才,他身边伺候的也只有这一个能说几句话的,其他的内侍,他很难相信,这几日担心太子,也忧心张才,毕竟张才的年纪大了,就怕一躺下起不来。 “主子怎么又没睡好,是不是找程叔和来看看。” 穿好紫色棉袍,一排内侍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等邓球给皇上擦手时,启德帝才回了张才一句,“不用了,就是梦见父皇了。” “先皇?” 张才有些惊讶,德帝这几日为了水灾旱灾的事,夙夜忙绿,只觉得心力交瘁,他私下问过王御医,他了解启德帝,自然知道皇上的心病,免不了劝道:“皇上也对得起先皇了,更对得起这天下。” 那些人已无声地退走了,张才的话却更是让启德帝有些揪心,对得起有什么用,老天不帮他。 启德帝迈步走到窗户前,往外看了看,“这天要亡大齐了,父皇也死不瞑目跑来责怪我了。” 他苍老的脸上浮现出讥讽的笑容,“他怎么有脸来怪我,他当初教了我这个太子什么,什么也没教。” 这句话带着咬牙切齿的怨愤,张才只好劝慰道:“皇上还不是把天下治理得很好,当初的孔家,那些世家也都从朝堂上退了出去,现在皇上发什么政令,也没人敢制衡了。” 就连皇后的册封,太子的册立,也无人敢说话,这都是皇上三十年的努力,不再是傀儡一般的皇上,终于坐稳了天下。 “朕只恨当初应该听你的话,把两个皇子带在身边好好教导,也不至于这天下没人可托。”天灾不可怕,最怕的是人祸,而这人祸,还有他的两个皇儿的事,挖自己祖坟的事,竟然是他的皇儿干出来的,真是难以置信,也让他接受不了,为什么? 当初,他为太子,哪怕这天下就是不能交到他手里,他也干不出来这样的事,何况,他们还有机会。 破损的东西,都不能黏得完好,连三岁孩子都知道的事,皇子竟然做出来了,他还能指望他们什么? 张才听得心惊胆战,也为皇上心酸,到了现在,皇上依然为旧事耿耿于怀,当初天下,根本没打算交到太子手里,皇上初继大统时,真是步步都难,三十年兢兢业业的,才把天下治理得虽然不能说政通人和,可是百姓也是有饭吃。 只是,这天,它没长眼睛啊。 邓球并没退走,等着皇上传唤,听到这句话,吓得几乎要跪下了,心噗通通的乱跳,宫里的内侍,几乎都是灾年被卖的,今年的年景,他们比那些大臣还要看得明白些,只是这么严重吗?他不敢想。 吃了早膳,坐在轿子上去上朝时,半路上,到是得了个好消息,知道太子醒了,皇上露出几分笑意,只是这时,却要去上朝了,忙吩咐郑直,“你去代朕先看看太子怎么样了,让御医去看看,把程叔和也派去,给太子把把脉,看什么时候能彻底恢复。” 他很急了,期盼着太子真的无事,能快些上朝,这一个,他要好好带了,只要太子彻底好了,大皇子和二皇子还是打发个郡王的位置吧,亲王是不用想了。 皇上的儿子,还从没有不封亲王的,启德帝恼怒两个皇子,连面子都不想给了,只想把两个人踩下去,为太子铺路,不过,想到宫里的两个女人,启德帝觉得先看看太子再说,还是缓一下再动。 这几日又回到朝堂上的大皇子、二皇子并没消停,也是的,要是消停了,这天下怎么争。 启德帝一坐下,许多大臣就发现皇上,情绪不错,并没阴沉着脸,连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有松口气的感觉,太子醒了,他们还没得到消息,这几日两个人斗得更激烈了,都想派自己的人去江南。 江南千山千水千才子,这个时候,只要能得了江南文人的拥护,就能得了江山,这朝堂上,几乎一面倒的全是江南人,三年大比,可以说是前面的全是江南才子文人。 大皇子、二皇子自己不肯去,可是只要自己人去了,就可以压倒另一方的人,借此机会能杀的全杀了,能接手的全接手。 主意是打的不错,皇上又不是傻子,这两派打的什么主意,他会不知道,此刻,看着两个皇儿,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却让两个人都感觉不好,只是一时之间也没往太子哪里想,毕竟好几个御医都说醒不过来了。 争了几天,两个亲王病了,再派一位等同这个地位的人,却不是没有,只是不是这个反对,就是那个反对,启德帝只想看看,等等,看两个皇子有多少人站在他们后面,就一直没定下来。 其实启德帝已打算派宁国公去一趟了,宁国公要把位置给了儿子,只是皇上还迟迟没下文,不过宁国公也没再上朝,一直请假,知道他满头白发了,对宁国公的那点不满,启德帝也放下了,却觉得宁国公可信,可信的话,这个时候,派去江南,启德帝到是不那么担心他会舞弊,毕竟当初宁国公府出事的时候,朝堂上可是没人替他们说话的,启德帝可不信李家人能忘了,何况李云松屡屡立功。 朝堂上,又是一番乱,启德帝惦记太子想亲自看看,他刚想提名宁国公,好结束了今日早朝,却有意外发生了,提的人,却是让人哭笑不得。 这皇城里的人都知道,近几个月以来,威宁侯府和固北王府屡屡碰撞,是一点便宜没占着。 一个柳碧瑶出事,从前打算与侯府结亲的都已退缩了,连二皇子妃都没得好,这几个月二皇子一直独宠侧妃,怪责侯府给他抹黑添乱。 柳胤兆又大庭广众之下,被一脚踢到了楼梯上,不是因为有杀手事件,怕是柳家不会善罢甘休的,怎么也要说道一番,何况,竟然收留了被侯府除族的柳胤之,这不是明晃晃的打脸吗? 这次张大虎事件,又是寇家人惹出来的,堂而皇之的把侯府的奴才掠走,害得威宁侯府的威信又下降不少,这脸一次次的被寇家人打,柳侯爷也是有脾气的,今日总算是得了机会。 更何况,江南的事,只能是一潭浑水,那就让个浑人去。 一见朝堂上争论不休,思虑后,威宁侯爷出列上前,“启奏皇上,虽然已调了银钱与粮食,只是第二批还要跟上,就怕迟则生变,那里是鱼米之乡,更是文人聚集之地,臣举荐寇王爷,派他去安抚江南,寇王爷还没有职位,这一趟出使,也能让朝堂上下,看一看咱大齐唯一的异性王的能力。” “寇王爷” 启德帝到底是老了,一时没想起来,底下大臣有笑声传来,随后压抑住了,任谁都知道威宁侯没安好心,怕是打算让寇靖凯折在江南。 寇,寇,启德帝恍然,想起了寇二小姐,就想起自己才封的王爷。 “臣不同意,寇王爷没有任何经验,这江南不只是安抚百姓,还要惩治贪官,审理案件,寇靖凯实在是太年轻了,还是派德高望重之人才行。” 以寇靖凯的脑子,去查那些人,都不需要挖坑,他就能陷进去,寇靖凯没什么可惜的,寇二小姐就可惜了。 “这朝堂上不是打击报复的地方。”他怒斥道。 众人一见是何思贤,也不意外,启德帝深喘口气,盯了威宁侯一眼,这个时候还只想着私仇,寇靖凯要是行的话,早就站在朝堂上了。 工部尚书刘成却出来了,他和寇家没仇,只是看不上宁国公府,“臣附议威宁侯,寇王爷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虽然没有经验,可也是成年人了,又和谁也没什么关系,正好料理江南的事。” 他这话倒也对,这朝堂上,皇上想派出一个有分量不站队的,也难,没看两个王爷都装病了吗。 大皇子心里堵得慌,他不过到手几十万的银子,竟然弄出这么大的事,当初国库可是出三百万的银子修大堤,一想到自己手下那些人,竟如此吃相,也是怒不可遏的,只是这个时候,必是要保的。 寇靖凯要是去,到是不担心了,这么一想,他给中书令梅书彧递了个暗示,梅书彧心里正觉得这寇靖凯是个合适的,忙上前推波助澜。 寇靖凯的名声,那是时有耳闻,没见过也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江南的事细查,弄不好,这朝堂上得空一少半人,二皇子是最急的,他亲自上前,“父皇,儿臣以为,可以派老成持重的人跟着,寇王爷虽然没做过事,可是人物俊秀,外表亲和,对民心到是个安抚。” 和二皇子有交集的,也忙上前表示意见。 这样一来,朝堂上已多半表示了赞同,御史台的几个人都皱起了眉头,何思贤也是蹙眉。 这就是朝上没人的坏处,好事摊不上,坏事摊上了,弄不好,就把自己折进去,哪怕寇明嫣救过人,可是这是阳谋,端看皇上了。 第135章 无奈 启德帝还没等说话,一个小太监被御林军放了进来,皇上的目光越过大臣看过去,脸上颜色都变了,小太监跑到近前,“皇上,北面急件。” 能打断朝议的,必是有大事发生,大臣们全注视在那封红漆封的信件上,这时一听小太监说北面,都提起了一颗心,难道乌兰有动静? 皇上身后的内侍邓球过来,接过信件,打开递给启德帝,看完信件,启德帝全身都在颤抖,“天亡大齐,人力何能变更。”一口腥甜的血怎么也压不住了,喷了出去。 “父皇,父皇,快传御医。” 二皇子飞步抢上去,到了启德帝跟前,就把人抱住了,嘴里连连呼喊,大皇子慢了一步,不过,他踢了一脚邓球,“快去找御医,死奴才,还等什么?” 看二皇子扶住了皇上,邓球只好放开手,飞步着去找御医。 启德帝的话,大臣自然是听见了,此刻都顾不上了,关注点全在皇上身上,毕竟皇上要是现在倒了,这朝政怎么办? 何思贤心都在颤,强打精神上前,“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他是真的焦虑,还有女儿外甥呢,这时皇上可不能倒啊。 启德帝并没昏过去,只是吐口血,心里有数,这时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他用力推开二皇子。 二皇子有些尴尬,却还是问道:“父皇,您不要太操劳了,身体要紧。” 大皇子有些心焦地道:“父皇,儿臣送您回去吧。” “死不了。” 将两个皇儿的表情尽收眼底,启德帝嘿嘿一笑,想到江南那乱摊子,装病的,站队的,胆小的,各有私心,派出去,再贪污一把,就得逼反了江南。 “传朕旨意,派寇王爷巡视江南官场,安抚百姓,如朕亲临。”只能赌这一把,他就不信,寇二小姐看着自己大哥命丧江南。 大臣面面相觑,怎么皇上这就同意了,尤其这最后一句,如朕亲临啊,不过,也能看得出来,也就是寇靖凯,别人去皇上不会这么放心的,也不会给这么大权利,只是要是被人利用了,回来皇上饶不了,不被利用,能回来吗? 只是北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只看皇上都吐血了,这事不会小的。 “冀州,幽州大旱,颗粒无收,铺天盖地的蝗虫,什么收成也没有。” 启德帝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朝堂上立刻乱了,已经知道旱了,可是蝗虫怎么又来了。 都是读书人,都明白现在情况的严峻了,北面南边一起出事,一个天灾,一个人祸,“皇上要早作准备,怕乱啊。” 太子少保曾晓跪下,痛哭流涕,“黎民何辜啊,皇上。” 两个皇子立刻跪下了,大臣也都跪下了,这时哪怕是有人不以为然,也得惺惺作态。 薛宰相一直没有说话,公主府的事,对他很不利,此刻跪在哪里,心里想着把那个幕僚派去帮寇靖凯了。 朝堂上的博弈,固北王府不知道,寇靖凯接了旨意,等内侍走了,是真的懵了,怎么派他去江南,随即,到是有些高兴,转身看着寇明嫣,“二妹,我要去江南玩玩了。” 太妃急了,“成亲怎么办,能回来吗?” 寇明嫣也蒙圈了,皇上吃错药了吧,就听自己大哥说的这句话,去江南玩,也不是能办差的人啊,这不是坑他自己,是坑别人,是坑这大齐江山,何况,现在的江南可不是好相与的地方。 不过,太妃的话提醒了她,忙道:“成亲是肯定回不来的,二十天都不见得到那,这事,您别想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差事,怕是推脱不了,给皇上办差事,可不是简单的。” 现在,还得去打听一下,是谁没事坑寇靖凯,坑自己的大哥。 寇明嫣一时有些乱,外面的事,自从有了楚嬷嬷。到是知道的多些,可是朝堂的事,家里没人上朝,得到消息就晚。 太妃一听更是急了,想要埋怨都无处埋怨,寇明嫣使个眼色,齐嬷嬷心领神会,忙扶着太妃,“皇上这是看重王府,王爷总是要领一份差事啊,虽然时机不对,可是难得皇上想起王府来了。” 是啊,默默无闻了这么多年,都淡出了勋贵的圈子了,太妃想了下,“也只好这样了,回来再成亲吧。” 太妃想要嘱咐儿子几句,却见二女儿脸色不那么好,明显在想这件事,也只能忐忑着被齐嬷嬷扶着回了梨花院。 想着正院已收拾好了,儿子眼下却成不了亲,太妃一路走,一路唠叨着,“这是撞了什么邪神,谁家出过这样的事?” 兄妹三个坐在正厅里,寇明嫣拿过圣旨,看了又看,也没打算供上,就丢在案几上。 寇明岚看着自己大哥,“你行吗?这可是钦差大臣。”她是比寇靖凯聪明,多多少少明白这事不是那么好干的。 寇靖凯近来到是在西城那边做过事,心里也不是那么不自信,瞪了三妹一眼,挺了挺胸,“死丫头,你就看不好我,我怎么不行。”他觉得自然是因为行,皇上才派他的。 说起来,这段时间,寇靖凯到是比从前聪明多了,差的也就是没见识,出去一趟真不是坏事。 想到这里寇明嫣脸现狠色,“他当然行,不过是去杀人,有什么不行的,也不是两截穿衣的妇人。” 不管是谁推荐的,打的主意都不会是好的,既然如此,就好办,反正,他们固北王府,也不需要站队。 “杀人”寇靖凯有些莫名地看着二妹,“杀谁?”不过对二妹认同自己还是欢喜的。 “大哥,我跟你去江南吧。”听说杀人,寇明岚有些跃跃欲试的,她已能练出内力来了,这几日正兴奋呢,二姐能做到的事,她也能。 “小妹,你可不能去,江南现在乱着呢。” 寇明岚感到有些扫兴,不过也知道只要二姐不许,她是去不了的。 见她消停了,寇明嫣解释道:“江南哪里新建的大坝垮了,当官的都跑了,死的都是百姓,大皇子二皇子前几日被皇上罚,就是因为这事。” 寇靖凯脸现茫然,不太明白地看着自己二妹,一见他这样,寇明嫣心里更是腹诽,这是能办事的人吗? 却不得不解释,“那些当官的,不是二皇子的人就是大皇子的人,贪污了修堤坝的银子,哪里现在怕是一片汪洋,死的人不会少,活的,你没去城门哪里看看,都是江南来的流民。” 汉江,寇明嫣最初听到都糊涂了,也更明白,这不是前世的地方,她记得汉江与朝鲜有关,而这世界却已与江南有关了。 自从在府里抓了李春,卖了周家,寇靖凯不是那么不解事了,一听二妹的话,他一拍案几,“他们贪污自己的银子。” 随后,他看着二妹,又看看小妹,“他们不会那么蠢吧,这不是自己坏自己的江山吗?” 江山,寇明嫣有些意外,更惊讶大哥此时呆萌的犀利,“大哥,他们真的很蠢,一向就这么蠢,没看皇上宁愿选那么小的三皇子为太子,也不选他们吗?自己挖自己的墙角,二妹真是服了。” “可是,三皇子出事了,以后还不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做太子,当皇上吗?” 说完这话,寇靖凯都叹口气,他还是喜欢三皇子当太子的,对大皇子还有二皇子,他真是很畏惧。 “三皇子,就是太子已没事了。” “真的,二妹你怎么知道?”寇靖凯这可真是惊喜了。 寇明岚也欢喜地看向二姐,“太子好了吗?阿弥陀佛,实在是太好了。” 想到那个太子恶狠狠的一双眼睛,寇明嫣只觉得冷汗都出来了,好吗?现在还真不知道。 她摇摇头,船到桥头自然直了,眼下的事是正事,“皇上给大哥的权限很大,只要大哥你敢干,也许会留名千古,你到哪里,只要是贪污的,不论是谁,谁讲情你也不要理,该杀就杀,安抚住百姓就行。” 留名千古,寇靖凯满脸兴奋,“可能吗?” 寇明岚也一脸怀疑,寇明嫣瞪了她一眼,“这历史上的清官也不都是多大的官,不过是真心为百姓,你好歹是王爷,妹子从唐家手里能掏银子,也不需要你去贪污,只要是你敢,怎么就不能留名千古了,那些才子最喜欢写诗写词赞人了,江南就才子多,不然二妹先给你写一首。” 寇靖凯兴奋地搓着手,想象了下,心里有些美,“二妹,你说行的肯定就行,大哥头一次办差,总是要做一件大事,不然也没人瞧得起我这个王爷。” 太子已醒了,他底气也就足了,反正那两个也不能是皇上了。 寇明岚恍然,明白了二姐的意思,忙道:“大哥肯定行,我看好你。” 被两个妹子说得有些飘飘然了,不过,到底是经过事的了,一会他就沉住了气,喟叹一声,“我也知道我不行,可是也要娶亲了,总不能再让人瞧不起,你们也得嫁人,我这个大哥总要给你们撑腰,只要这次事办得漂亮,咱们王府在皇上哪里也挂上号了,以后也不会有人瞧不起你们了。” 寇明嫣有些意外,寇明岚眼泪窝浅,一听大哥的话,想到受的委屈,就哭了,“你还知道啊!” 她在女子书院屡屡遭人嘲讽,多是因为大哥,少是因为二姐,可是二姐的事,也是大哥弄出来的,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大哥会不会也坑她一下。 阳光隔着窗棂,地面被分割成阴阳两色,寇靖凯眼角也有些湿润,自从吃了果子,他的肤色也越加晶莹了,都赶上寇明嫣的了,反而是寇明岚没那么明显,这大概是因为,这些年酒肉腐蚀身体狠了,效果也更明显。 人看上去,也没有从前那么颓废了,反而透出了勃勃生气,带着自信的光芒,这是真的不同了。 寇明嫣也不去琢磨他是怎么变的,心里到是期待起来,这一次要是从江南回来,大哥一定是更不同的,从前对寇靖凯,她是绝望的,只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娶个好嫂子。 “大哥,这次是有人要坑你,坑咱们固北王府,不然也派不到你头上,这次就让那坑人的看看是坑你还是坑了他们自己。” 看着寇靖凯的眼睛,她认真地道:“银钱、女色,什么都不能沾,不然回来皇上可是饶不了你。” 一听皇上两个字,寇靖凯紧张起来,想了一下,“二妹,我知道了,好差事,不知道多少人争呢,怎么会轮到我,这你放心,大哥这次一定要争口气,只是,我什么都不懂啊,三妹不能去,二妹,你和我去江南吧。” 寇明岚翻了个白眼,“三妹为什么不能去?” 寇靖凯不去理她,只是看着自己二妹,“大哥心里是真没底,不知道怎么做?你要去了就好办了。” “不行。” 寇明嫣立刻回绝了,“举荐的人就想看你的热闹呢,而且我得成亲,这是皇上赐婚,镇国公府不会同意延迟的。” 想到尤翼对大哥淡淡的恶意,寇明嫣皱眉,不会是他把大哥弄去江南的吧。 不等寇靖凯再说什么,她接着道:“你这次去,皇上给的权限极大,而且就是没有皇上这如朕亲临四个字,到了哪里,你也是最大的,你是超一品,他们是几品,何必畏惧呢,只要够狠就行,让那些觉得你不行的人,看看你也是能杀人的,你放心会有人跟你去的,你不懂的只能听他的,千万不能信别人的话。” “是谁?”寇靖凯松口气,“九叔吗?” “九叔肯定是要去的,只是还得找明白账目的。” 凭九叔的武功,什么时候,都能护着大哥的人身安全,皇上派的人,就是有李云松在,也不见得可信。 第136章 重生 太子萧天斐睁开眼睛那一刻,大齐国师若有所感,只觉得心神不定,这时墙上莲花内的灯火剧烈地跳了一下,猛地大亮,然后,才徐徐地归于平静。 屋内的青铜熏炉内,银丝炭的红光一闪一闪的,夹杂在其中的梅花香饼,早没了影踪,只有香气氤氲。 按捺不住的他从屋子里出来,披着黑色的大氅,没有叫醒已歪着睡着的小沙弥,独自一个人往后院走去,过了夹道,穿过后门,来到了一个六层的塔前。 顺着楼梯,他上了塔顶,山上比较冷,随着呼吸,有白色的雾在眼前舞动,这时没了树木建筑的遮挡,他仰头看向星河,却见帝星摇摇欲坠,和从前并没什么区别,只是一颗新的帝王星带着炫目的紫色光芒。 “怎么可能?” 天空之上,出现了三颗帝王星,另两个被压制得黯淡无光,“长乐危险了。”国师有些失声,怎么会这样,明明是女主天下了,这一夕就翻转了,到底是谁出手了? 这大齐天下从前是他们赢家的,而这萧姓小儿,只不过是他们赢家的驸马,一百多年过去了,他们赢姓也只剩下这一支了。 他很小的时候就在庙里,拜了师父,迷醉佛学,却直到父亲死时才知道他们原来姓赢。 以后师父成了国师,他的地位也提高了,小妹却利用他见了皇上进了深宫,当初,他已看出小妹的气运不好,只是小妹那肯听。 当时,他何尝不是想,如果小妹的孩子能当太子,这太子有了赢家一半的血脉,是不是赢家也算又回来了。 这点私心,让他拼命研究改变命数的法子,却没一点办法,那喧腾的紫气,怎么也压制不住。 当年,他进宫时,妹子外甥已经死了,他晚了一步,就是不晚,当初都杀红眼睛的启德帝也不会放过的。 他满腔怒火回到东山,却发现皇城里浓郁的血气遮掩了紫气,他看见了一线生机,乘机他引大齐龙脉气运,才转了长乐的命格。 现在,他命在旦夕,长乐却已出了皇城,国师脸上显出奇异的色彩,低叹了声,“天命不可违,现在这违背天意的人,是谁,老天也不饶过吗?” 这时,他想到那个寇二小姐,那个人满身都是血气,一向这样的人只出现在领兵的大将身上,只是自从引了皇陵龙脉,他只能看见衰败的气运,却已算不出这因何而起的了。 此刻残月当空,星河扑朔迷离,仿佛有无数的变数夹杂在其中,七煞星、破军星、贪狼星,明明已经聚合了,此刻却各自为阵。 “真是好手段。”他咳嗽了两声,脸上呈现出灰青色。 当初是执念坏了他的修行,现在想来师父最后的话,是不是已看到了他的劫数,“得失荣枯总任天,机谋用劲枉徒然。” 果然是枉然了,他叹了口气,念着师父的话,下了楼梯,外面更深夜静,风在林子里呜咽,在脚下盘旋,裹着大氅,也依然感到了冷意。 后悔吗?他有些茫然,说起来也是好笑,让赢家的后人,护着萧家的江山,也不知师父是怎么想的。 长乐的杀心竟然那么大,命运扭转的那一刻,已不归他控制了,皇陵里的龙气里含着大量的阴气,竟然让长乐的性子,变得那么的阴沉。 许多时候,他不甘心地想,如果前朝没有灭亡,那么,他应该是什么样,总不会是现在这样,也不知师父为什么度他出家,就是现在,他何尝看得开呢,他这样的人,竟然成了大齐的国师,也只能说造化弄人。 终于,对他来说,一切都要结束了。 一夜之间,天下大变。 而引得国师夜半观星的人,此刻却跪在地上,头放在何皇后的膝盖上,一动不动的,“皇儿,你还好吧。” 何皇后用手摸着他的头,忧心忡忡地看着脆弱的儿子,“母妃会护着你的,母妃会护着你的。” 她不知道还有多少鬼祟的心思,阴暗的算计在知道皇儿醒了,就已在筹谋,“不要怕,母妃永远和你在一起。” 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太子手上,他抬起头,立刻抓紧了母妃的一只手,“母妃,孩儿得和你说真话。 宫里许多人都要动,他不能不和母妃说,不能不让母妃防范,这一世,他不能失去母妃,失去五舅舅了。 “皇儿你说,母妃听着呢。” 看着太子红肿的眼睛,何皇后心如刀割一般,“你是不是知道谁害的你?” “不是” 他低沉着声音,把知道的事细细地一五一十地说着,何皇后有些惊疑,欲待不信,“你是做梦了吧?”只是这梦,也太真了,“长乐公主已经跑了,你父皇已派人追捕了。” 没想到不过躺了几天,已是翻了天,他忙问了起来,才知道明嫣郡主挨的那一箭,竟然是长乐指使的。 可是也不意外,明嫣郡主屡屡坏她们的事,想必也是忍耐不下去了。 “母妃,你要相信皇儿,皇儿重新活过来了,没有断臂,还封了太子,提前知道了他们的阴谋。” 注视着皇儿那苍凉缥缈的神色,那还是前几日不谙离恨的表情,何皇后心里一酸,“我的皇儿竟然遭了那么大的罪吗?” 她确信这是自己的孩子,不是孤魂野鬼,想到那一日皇儿全身是血的样子,只觉得全身颤栗,有滔天恨意,从胸中涌动。 “前世今生,母妃都没能护住自己的孩子。”她声音呜咽着,满腹都是不能说的悲鸣。 “母妃,这一次皇儿来护着您。”一缕寒光从他潋滟的凤眼里溢出,这一世,他定要护住母妃,护住小舅舅。 抚摸着太子皱起的眉峰,把他眼里含着的戾气看得分明,何皇后已不敢问,他还遭遇了什么。 “许是神佛保佑吧。” 何皇后忍着痛楚,告诫道:“记住,你只是做了个梦。” 太子点头,“我只和母妃说。” 摸着太子的胳臂,何皇后不敢想,要是真的遭遇了这件事,她该是怎样的痛彻心扉,“皇儿没事真好。” 她从皇儿急迫的目光里,也感到了自己身边的危机,那么前世自己一定是没有好结局。 太子只说了与宫内有关的事,大臣的事,却并没说,人境遇改变了,路就不一样了,他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去仇视他们,要说该死该杀的,也不是那些臣子,而是算计这些的人。 只是怎么找到师父呢?他没有头绪了,这一世,该来的怕是依然来了,无可阻挡,天意如此,只是做还是要做的。 “明嫣郡主怎么可能不在呢?” 何皇后又问了一句,这几个月,明嫣郡主已是皇城话题人物了,太子想起那次来宫里,自己叫寇姐姐的事,脸一红,自己明明对寇二小姐有好感,心里爱慕,却一直懵懂,现在明白了,也晚了。 “变数,这个人是变数。” 母子两个对视一眼,在心里估量着,何皇后想起父亲的话,迟疑道:“固北王府有个和你同龄的女孩,你外公和我商量过,打算聘她为你的正妃,只是我一直等着,想再看看。” 何皇后不是那么满意寇家,可是也知道寇二小姐的重量,她的妹妹侧妃是不可能的。 太子想起前世自己的侧妃就是寇明岚,一皱眉,“还早呢,以后再说,先把宫里的人处理了。” 他看了眼母妃的腹部,“妹妹在母妃的肚子里,您要保重啊。” “真的有了?”何皇后一惊,随后露出了欢喜的表情,“是个女孩吗?你见过,漂亮吗?”想到失去的那一儿一女,泪水又掉了下来,忙擦去了,“母妃实在是高兴。” 清平殿里,启德帝躺在哪里,何皇后还有太子得了信,已匆匆赶过来。 大皇子转身,没等行礼,一眼看见了跟在旁边的人,他有些失色地指着太子,“你好了?没事了?” 二皇子转身注视着太子,袖子里的拳头都握紧了,却温和地道:“太子无事就好,恭喜父皇母后了。” 两个人谁也没给皇后行礼,这个时候,何皇后也顾不上这些,“皇上,你怎么样,御医怎么说?” 程叔和已号过脉,知道皇上是一时急怒攻心,并无大事,此刻皇后问,忙回道:“皇上的情绪起伏不能太大,臣还得再配些药。” “朕知道了。”启德帝有些不耐烦。 知道皇上无事,皇后抿嘴笑了,“这次我来看着您吃药。” 这句话说完,启德帝的眉头更是皱了起来,“还是张才来吧。”程叔和苦笑,在场的人都知道,启德帝最不耐喝药了,越是老了越是如此。 太子红着眼圈,眨巴着眼,“父皇,您要保重啊。”说完看了眼大皇子,“您看大皇兄的神情,像是希望皇儿好吗?” 大皇子被撩起了火气,怒不可遏地道:“你” 好在知道皇上在,就住口了,只是脸上神色狠辣,二皇子上前施礼,拿出兄长的派头,“太子恕罪,大皇兄一时震惊,并无别的意思,父皇今日不适,都安静些吧。” 大殿内静了一下,启德帝皱着眉看了二皇子一眼,“太子不需要你教导,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随后对程叔和道:“你给太子看看,怎么没好就跑过来了。” “父皇,皇儿无事的。” 看着两个皇兄,太子挑眉一笑,人却乖乖地伸出胳臂来,转头对启德帝道:“儿臣要替母后看着您吃药。”脸上全是急切真挚的心疼。 看着太子,启德帝深感安慰,“你好了就去朝堂上,还有跟着父皇看看折子,父皇吃药的事,自然有老张才呢。” 程叔和细细地诊了一会脉,随后放下手,他当然知道说什么,“皇上,太子头应该碰着了,这时淤血散开了,这几日只要不呕吐,就没事了。” “那就好。”启德帝放心了。 太子萧天斐心里是真的担心对自己一直疼爱的父皇,前世,父皇为了自己怒斩了宁国公府所有的人。 只是那次不是李云松揪出的放箭人,而是有人举报,至于举报的人,却没露面,只是一搜查,就什么都暴露了,现在看都是阴谋。 可是父皇再好,也好不过母后,只因他不是唯一的皇子,太子也是不肯把心里话说给父皇听的。 这几日他瘦了不少,此刻衬得眼睛大大的,肤色苍白颜色憔悴,启德帝心疼地对何皇后道:“怎么让皇儿过来了,朕没事。” 想到自己留给太子的,怕是个烂摊子,启德帝只觉得心都堵住了,他伸出嶙峋的手,握着太子的温润的手,“父皇来日不多了。” 他的眼睛看向那两个皇子,如刀一般割裂着浅薄的亲缘,“滚,两个畜生,竟然还肖想天下,天下就坏在你们手里。” 只要一想到,他们造成的后果,启德帝几乎想弄死他们。 大皇子脸色苍白,几乎没有血色,二皇子却看了眼挨着启德帝的太子,“父皇好好保重,皇儿告退。” 说不出一句话的大皇子也跟在后面走了。 第137章 出行 大哥明日午时就要走了,想起让他背的秘籍,寇明嫣免不了问了句,寇靖凯挠头,“还剩下一些。” 他看了下明岚,知道她已练出了内力到是有些心切起来,男人对武功都是向往的,不然也不能去练剑。 “只能回来再说了。” 说完这话,寇明嫣无奈地看着大哥,他那本是自己亲自抄的,和明岚就差一天,这边已练出内力了,他还没背出来呢。 见二妹目光不对,寇靖凯忙保证,“尽快的,一定能背下来。” 对他寇明嫣也不想强求,只希望这次出行回来能再懂事些,好歹也得撑起这固北王府啊。 出门的东西有太妃,也不需要她准备,她只安排人手就好,想到这寇明嫣去了练武场,见九叔、吕梁也在。 一见二小姐过来,都忙施礼,寇明嫣忙把王爷出门的事说了,“九叔你要跟着去一趟了,大哥哪有那个本领能镇住江南官场,入了套子就麻烦了。” “没问题。”九叔爽快地道。 他答应了,寇明嫣多少放心一些,她转向吕梁,“能带多少带多少,江南哪里最怕的是那些受灾的,要是遇见闹事的咱们人少了可不行。” “二小姐放心。” “平安回来一个人奖赏二百两。” 不过她咬着唇又道;“真有为了王府出事的,王府必替他养活家人,一定会让孩子成人出息的。” 得了如此承诺吕梁有些激动,也知道此行危险性,“谢谢二小姐,您放心,我立刻去安排人,也把二小姐的话跟他们说明白了。” 他施礼后走开了,九叔打量着寇明嫣,“二小姐深谙人心,只可惜是个女子啊,不然这王府的王爷,换你来当也不是今日了。” “是啊,我也可惜。” 寇明嫣微微一笑然后道别,身后是九叔的大笑声,也不知这有什么可笑的,这个世界生为女身必是前世作孽 。 回到汀芳院,楚嬷嬷在和姚黄几个说话,一见二小姐回来楚嬷嬷上前,“二小姐,江南哪里我们夫妻跟着王爷去一趟吧。” 寇明嫣松口气,“楚嬷嬷,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事呢,没个懂医的哪里还真不放心,遇见你们夫妻实在是王府的幸运。” “二小姐放心,饮食这块我会看住的,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楚嬷嬷觉得遇见二小姐却也是他们夫妻的运气。 微微笑了下,寇明嫣眼里都是冷色,“也没什么交代的,我已和王爷说了,只有一个字就是杀,那些人只要有罪就都杀了吧,百姓的命也是命,王爷如果不听话被人迷惑,就告诉九叔打得他听话。” 楚嬷嬷骇然地看着二小姐,揉了一下脸的寇明嫣苦涩一笑,“这次的差事可不是皇上看重大哥,真的让大哥代朕巡查,如果不公正行事回来皇上就会有惩罚,而且固北王府这么多年头一次做事,哪怕失去圣意也不能失去民心,不然御史哪里不会放过,还有哪里是大皇子、二皇子的人,杀了太子也欢心,对刀爷,对聂家…。” 楚嬷嬷头重脚轻地走了,觉得自己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位二小姐了。。 寇明嫣这里见人走了,又想起锦绣楼的房契还有一叠卖身契只觉得头疼,她不过是打算和宁国公府借几日,可没打算要人东西。 玉楼回来说,这东西已到了蓝夫人义女手里了,她过去一提索性就给了她,这其中的事细想也明白。 现在退回去也不好,只是这便宜也不能白沾,想到明日就出嫁的盛绢只能再派人跑一趟了,大哥的事想必也知道了总得有个打算。 “好事多磨啊” 摇摇头不去再想,见案几上的点心晶莹可爱,感到有些饿了,寇明嫣忙吃了两个又喝口热水才吩咐道:“羽红,去问问太妃,宁国公府义女成亲,礼送了吗?” 羽红走了,寇明嫣忙又让派人去医馆,把现成的丸药买一些回来,水土不服也是个麻烦,这些太妃不见得能想到。 翻了几页书等回了羽红,齐嬷嬷也跟在身后,寇明嫣一看就明白这是没送,现在来问她的意思了。 不等齐嬷嬷说话,寇明嫣已让姚黄去取了两千两的银票,唐家的银子她已换了五万两的银票,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齐嬷嬷,还是你亲自跑一趟,就说是府里给盛绢添妆的,最好能问问这成亲的日子怎么定,大哥肯定赶不回来的。” “是,太妃也是想问问,知道二小姐打听就让奴婢过来一趟。” 看到她,寇明嫣想起了齐亮,手指轻敲案几几下,问道:“齐嬷嬷你大儿从前是在赌场账房里,对吗?” “是” 齐嬷嬷不知二小姐什么意思,“从前,奴婢教一些,出去做工,跟人又学了一些,简单的都能看明白。” 简单的吗?寇明嫣心里沉吟有些拿不定主意,只是没有合适的,“让你大儿跟王爷走一趟,回来后他是打算在这王府还是打算跟着我去郡主府,随他的意思,只是江南有些危险。” 这个消息对齐嬷嬷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她心一沉,只是他们是奴才没的选只能答应。 “不要打扰我,谁也别进来。” 看姚黄在忙着绣东西,寇明嫣把案几上的书抽走,顺手拿起了马铃薯进了寝室。 灵芝的箱子已让人搬了进来,她慢慢地打开从上面拿了两个,随后进了空间,越是想越觉得这空间神秘,她竟然随时能进入,她只疑惑牌子在哪里,想却也想不明白。 空间内果子依然在并没掉落,她拿出去的却也不腐烂,真是逆天啊,就是不知道多吃有没有害处,应该没有吧。 她吃了几个就开始干活,先把灵芝埋在果树的边上,又把马铃薯放在哪里,弄了些树叶盖住,这里温暖比外面高看看能不能尽快发芽。 灵芝应该不是这么种的,只是她也不知道怎么种,现在只能试试了。 弄完了这些她立刻就出去了,探头往外看看,姚黄和云红依然在忙着绣活,红红的刺人双目。 两个地方的时间应该是一样的,她松了口气,这样就好。 小红蜿蜒着爬了过来,“原来你躲上面去了,我还找你呢,想不想回去啊?” 寇明嫣忙问,她是真怕它吓坏了姚黄几个。 小红摆头,“你真听明白了?”寇明嫣试探着。 见它不走,只好把它又挂在腕子上,“咱们作伴也好,只是可不能咬人,你还真奇怪也不冬眠。” 寇明嫣自然自语地,小红却不屑地闭上了蛇目。 第二日,寇靖凯一大早就兴奋地带着护卫走了,今日要进宫还要看一下随行人员。 在宫里等了半天,皇上并没见他,只是张才亲自出来告诫了他一番,知道张才身份,寇靖凯一身冷汗地听完连连保证。 出了宫,李云松已派人等着他,到了卫所见了李云松,寇靖凯恭敬地叫了声,“大哥。” 这次跟去的御林军,都是李云松挑选出来的,这也是姻亲的好处,寇靖凯心里庆幸有些放下心来。 李云松看着寇靖凯,只觉得与往日不同,却说不出哪里不同来,“寇王爷,你这次去可是非同小可,我挑的这些人也不见得就是和你一条心的,皇城里关系太杂,你自己遇事时候千万不要轻信。” 对寇靖凯,李云松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样的人派江南去皇上是真老了,不然哪能这么糊涂,就是孤注一掷也不应该掷到这寇靖凯头上啊,应该是派太子去啊。 李云松想不明白,只能牙疼地看着很恭敬的寇靖凯,“马上要走了,我也不多说了,遇事多思。” 头一次李云松拿正眼看他,寇靖凯连连点头,“大哥放心,我也带人了,都是二妹安排的,到了哪里,二妹说了,该杀的就都杀了,你放心,杀人我还是会的,那个,那个好好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说完走了,李云松坐那里半天没动地方,楞了好一会,随后大笑起来,只觉得这个糊涂的,有个那么精明的二妹指挥,他操什么心。 “杀” 他自语了句,知道有乐子看了,江南那些做官的,可是和这皇城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是都杀了不知道惹起多大的风波。 只是这天下承平日久,江南又是富贵乡,滋生了太多害虫,能杀一些还真是好事,只是那个人敢去杀,官官相护,谁没有家族妻族撕扯不开啊,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位王爷能不能真听自己妹子的话,李云松期待起来。 不过,他也得和自己母亲说一声,交代一番江南那的亲族,外一这位真做出来可是没人能挡的,毕竟寇王爷最大。 寇靖凯回转王府,这时带的东西已收拾好放到马车上了,都在府门前停着。 到了要走时,薛宰相派管家周福送了个人过来,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笑咪咪的,又矮又胖。 大概是人不可貌相吧,一国宰相手底下的人不容小视,寇明嫣没说什么,太妃松口气,寇靖凯瞟了一眼,“跟着吧。” 一见连个感谢话都没有,周福有些愣神,这摆明是看不上啊,九叔混在王府护卫里,自吃了果子又穿了护卫的新衣,哪还有刚来时的样子。 他是沙场点过兵的,身上是凌冽的杀气,哪怕在护卫堆里也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周福也是见过世面的,拿眼扫了一下门前的人就有些吃惊,这人是哪里找的到是将军气势。 寇明嫣到底不放心,拿出个小玉盒来,里面装了两枚果子给了大哥。 虽然对危险性还没考虑到,不过二妹的好意,寇靖凯还是知道的,他慎重地收好。 见齐亮也已骑上马,和吕梁他们在一起,寇明嫣松口气,会骑马就好,她弄出来的戴在腕子上的小袖箭,已暗自交到了府里的护卫手里。 薛家送来的人上了马车,寇靖凯给太妃磕头后也毫不犹豫的飞身上马,到也是英雄姿态。 看着人越走越远,太妃捂着脸哭了起来。 说起来也是,这么大了寇靖凯还没出过远门,太妃没法子不惦记,这人还没出城门已在算什么时候回来了。 第138章 火了 寇靖凯这一出门,亲是成还是不成,宁国公府总是要想一下,寇明嫣也懒得去问了,她忙了起来,宁国公府的绣娘太顶用了,她算了下,成亲前,把这些皮子做完是没问题的。 她去了一趟锦绣楼,一见地方是够大,只是衣服做完了,请的人要够档次,不然也是火不起来。 找人收拾了一番,该预备的东西都预备了,见大氅还有斗篷已做出了十件,云红按照小姐吩咐的,连阔腿裤子也做了三条。 墨绿纯黑深紫,这裤子和寇明嫣自己穿的,什么都不绣的可不一样,裤子底部上用细如胎发的金线银线着海棠花,看上去贵不可言。 府内没做过皮活的,按照二小姐的吩咐,做着长款的棉衣,有一件的样式是寇明嫣前世喜欢的一件冬装样式,非常漂亮的一件衣服,在这个纯手工的时代,做出来后,更是漂亮得夺目。 连做活的绣娘都意外,寇明嫣一见做成了,穿上一试,看上去真是靓丽之极,“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她有些自得,姚黄几个更是兴奋,连连夸赞。 在这到处都是刺绣的时代,这件衣服颠覆了传统,上下都没有一点刺绣,穿上的效果却是极好。 新来的绣娘心里有了底,二小姐如果还打算做衣坊,就不会再卖了她们,自从出事以来的不安都散去了。 抄袭是可怕的习惯,一见效果好,寇明嫣又画了几个样式,几个绣娘倍感兴趣,竟然熬夜做,只为了看效果。 寇明嫣的帖子已发了出去,反正她认识的,都给了一张,镇国公府也没丢下,对自己的脸皮,寇明嫣想了下,也是醉了,只是不给,更是不好。 只是这最后一张,却是迟疑,如果真的能请来皇后,这锦绣衣坊是真的红了,火了,生意就会更好。 到底银钱吸引力大,皇后这张帖子,她还真让人送到宫里去了。 等得到皇后一定出席的信,寇明嫣是欢喜了,其她的勋贵夫人郁闷了,怎么我没有,都派人来求。 弄到最后一帖难求,只是真没地方,也不能来了站外面啊。 这新开的锦绣衣坊,还没开始,就已出名了。 这一日,晴空万里,锦绣楼的二楼,外面哪怕是寒风刺骨,楼内却是温暖如春,窗户跟前,摆放着相同的花架,相同的绿萝植物,让进来的人眼前一亮。 寇明嫣带来的都是汀芳院的丫环,颜值颇高,个个都是纤细高挑的美人坯子,这几天的训练,知道今日关系到小姐的买卖,还有她们自己的切身利益,故此都是小心行事。 除了皇后,都已早到,太子平安无事地醒过来,这个时候,每个人都要掂量一下了,想要往其余皇子身边靠的,从前是没办法,现在许多人都想脱离开,何况许多没站队的,故此,也没有人敢比皇后晚到。 寇明嫣要是请不来皇后,许多人是不会捧这个场的,不过是一件衣服,再好也不值得,寇二小姐的名声,在女人中实在是不那么好。 门外有固北王府的奴才在,频繁地往里递着信息,寇明嫣站在门前一一认识着来人。 镇国公夫人没来,来的是兵部侍郎尤翼的妻子,也是盛家的女儿,不过这个是嫡出的,嫁入宁国公府那个盛娟是庶出的。 三十几岁的女人,在这个时代,已不算是年轻,不过盛氏日子不错,并不见苍老,依然如娇花艳蕊一般。她盛装而来,神情冰冷,很是高傲地看着寇明嫣,“二小姐好兴致。” 一想到镇国公府内,婆婆气得摔碎的茶碗,看着有着绝世姿容的未来妯娌,心里也是不喜,只觉得这固北王府的家教真是堪忧,这么一个婚前失贞的女人,竟然还大模大样的搅风搅雨。 对未来有所交集的人,寇明嫣也是有几分在意,只是一看盛氏的表情,寇明嫣心里苦笑。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惹人非议,可是时不我待,镇国公府喜还是不喜,没法子在乎,这个时代,她想做事得有银子。 唐家的那五百万,她能动,但是得还,那个是唐家积德的,她不敢据为已有,最后的那十万到是无所谓了。 此刻,她福了一下,也没套近乎,“欢迎尤夫人大驾,您往楼上请。” 盛氏却没动,她盯着寇明嫣问道:“固北王府就这么缺银子,需要你抛头露面的,你满皇城打听看看,有谁家的小姐如此无所顾忌的,你不为镇国公府考虑,难道就不为你们寇家考虑吗?” 说完这句话,盛氏上楼了,跟在身后的姚黄脸色都变了,“小姐,怎么办?尤夫人。” 她说不下去了,寇明嫣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怎么办?你家小姐在呢,别乱操心。” 此时又有人进来,是唐家大少夫人,姚黄忙打起精神,寇明嫣迎过去,“多谢你来帮忙,赶紧上楼,皇后该到了。” 这时已来了一多半人,不能不说,这些贵妇人真是教养到家,寇明嫣让人在楼下摆了明晃晃地五万两银子,竟然一个问的都没有,不能不叹服。 唐大少夫人却没有顾忌问了几句,寇明嫣笑着把打算说了,唐大少夫人立刻笑出声来,“二小姐今日要名利双收了,我先恭喜了。” 说完话,也不敢耽搁,笑着上楼了。 她还没上到二楼,外面已有人通传,“皇后娘娘到” 楼下立刻就鸦雀无声了,皇后不比别人,寇明嫣立刻走出去,见外面围观的都被御林军挡住了,热闹的街面也是没人说话,只有甲胄的声音。 这一看,还是要有权啊,寇明嫣还没来得及感叹一句,却意外地看见了太子从轿子里出来,随后转身亲自扶着皇后下轿。 锦绣楼二楼的雅间,寇明嫣全部拆了,也不到二百坪,本来一张帖子只能一个人,不过,皇后例外。 想到太子的那双眼睛,寇明嫣有些胆寒,此刻却不得不面对,忍不住想看看这个人的命数,从前那个人也不是个短命的啊,过后回来,她琢磨了下,只觉得奇怪。 只是这一看,有几分不可思议,这是那个大神进了这个躯体啊,应该不算是孤魂野鬼吧。 “小姐” 姚黄在后面叫了声,寇明嫣醒过神来,不再去注意那冲天的紫气,露出笑脸,紧走几步,到了轿子跟前,“恭候娘娘千岁,恭候太子千岁。” 太子站在母后的身边满含兴趣地注视着寇明嫣,何皇后与春兰对视了一眼,她启唇道:“二小姐无需多礼,你身体好了,无事了。” “谢娘娘,早好了。”说完,寇明嫣这后悔啊,忙补道:“我是练武的,那个箭扎在一块牌子上。” 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好住嘴,苦笑了下,“谢谢娘娘了,我还忐忑怕您不来呢。” 何皇后一示意,春兰让出位置来,寇明嫣立刻上前相扶,“娘娘一来我就放心了,这银子就该长腿往我兜里跑了。” 两个人并肩往前走,一听这话,何皇后笑盈盈道:“寇二小姐很有信心啊,这服装样式啊,来来回回的也没什么新意,不过,要是都能像二小姐身上这一身,还真是让人期待。” 寇明嫣今日穿的自然是出彩,也不是这个时代的。 此刻何皇后一说,寇明嫣扬眉道,“只要娘娘肯砸钱,必不会失望。” 太子本被寇明嫣晃了下神,此刻一听笑了,何皇后为妃的时候,都有人献各种东西,今日竟然有人让母后砸钱,实在是不能不意外。 “如果娘娘喜欢,我会给娘娘弄个款式,宫里自然有针线房,今日的,我要一件衣服的四分之一做善款,太子来了,到是更成全我了,流民已多了,冬日太冷了,总得有人先抛砖引玉。” 寇明嫣露出愁容,这愁容让太子神情一肃,想起西城的事,那能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有颗良善之心。 他一抱拳,“二小姐高义。” 何皇后拍了下寇明嫣的手,“都是如此想就好了。”如果不是有寇二小姐,自己的儿子就已经出事了。 这让她接了帖子,就决定来捧场,没想到寇二小姐竟然还惦记那些流民,只是这二小姐,为什么在儿子说的那个前世里没出现呢? 她打量着寇明嫣,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却也知道,这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能问,也没有答案的。 “有娘娘还有太子,知道是行善,大概是咬牙也要掏的,不过,官夫人不掏,那些商贾夫人也会掏的。” 寇明嫣也防着冷场,已给唐家二十张帖子,请的是有银钱的商贾之家的夫人,总之今日是一定弄出银子来。 一见何皇后与寇明嫣挽着上来,许多人意外,一见太子,更是吃惊,行过礼,寇明嫣带着何皇后来到前面的檀木椅子上坐下。 说起来,这布置实在是简单,只是匆忙之间的,也不想弄太多花样,整个座位扇形摆放,如众星捧月一般。 一见当官的夫人围过来,她就让开了,今日来的,必然是有些想法的,太子想坐稳位置,总是要拉拢住一些人的,何皇后,不过才封了几日,也还没机会与这些夫人联络感情。 第139章 热烈 再是盛气凌人,面对将来的皇上,太后,也知道怎么做,盛氏立刻道:“娘娘一来,这锦绣楼可是蓬荜生辉了。” 何皇后不是笨人,楼下寇明嫣的意思自然是领略了几分,不由得开口赞道:“寇二小姐眼光独到,如果今日的服装都是她身上穿的一般独特,那还真令人耳目一新,二小姐出一件衣服的四分之一做善款,本宫要代那些还在饥寒中挣扎的流民谢谢二小姐,更要谢谢鼎力支持的各位。” 此时,何皇后表现的非常亲切,并不是宫里对着德妃等人自称本宫的模样,她起身,向后面坐着的郑重其事地躬身道谢,随后太子也躬身道谢,在座的人忙站了起来还礼不迟。 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尤其那些商贾的夫人,摩拳擦掌的,就等着在皇后太子面前露脸。 在座的官家夫人,却面面相觑地,能掏几个银钱,就能得太子注目总是好事,只是看着后面的那些商贾夫人,心里暗骂寇明嫣狡猾,这原来不是卖,是要竞价啊,可是她们拿什么拼得过那些人啊,却已是骑虎难下了。 寇明嫣看时间差不多了,从屏风里转了出来,此时她外套已脱了,披着一个色泽艳丽的大披肩,里面却是黑色的小袄。 碧玉簪子别在她如云的秀发上,脸更是白皙水嫩,目若秋水,往那一站真是有绝世的风姿。 知道这是开始了,众人都坐好了,寇明嫣先施礼后说话,她话说得缓慢,却如珠落玉盘,在座的每人不论远近,都清晰地听见了。 “话我也不多说了,每件衣服的四分之一,都立刻拿走去救助流民,太子国之储君,会见证这一刻,皇城的救助是从我们女人开始的,固北王府的下人,已在楼下等着飞奔去买粮买米,今日不知道我们会救多少人,有多少孩子会活下来,有多少老人免于饥饿,让皇后和太子拭目以待。” 今日寇明嫣底下阔腿裤子,上面短款皮草,摇曳生姿,来的夫人虽然没问,可是却颇是期待起来。 寇明嫣早发现有人好奇,也不负众望地,第一件拿出的就是阔腿裤子,却又比寇明嫣穿的漂亮多了,金线银线的海棠花阳光下熠熠生辉。 盛氏也是苗条的人,立刻动心了,不过底价是二百两,一想,真是心黑,这布料手工,三十两撑死了,这时,却都没含糊,“二百一” 一见兵部侍郎夫人抢前面去了,有皇后太子看着呢,那个愿意退后啊,一个个叫了起来,结果一条裤子卖了一千两。 寇明嫣记性好,立刻笑道,“邓夫人大善,寇明嫣有礼了,不知可不可以让您带的人,和固北王府的人一起去买粮。” 何皇后满脸带笑地看着侧面的邓夫人,“邓侍郎也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啊。” 户部的侍郎是重要的位置,侍郎夫人更是通州巡抚的嫡长女,何皇后自然是不吝啬夸赞。 这大齐天下十六州,通州的地理位置尤其重要,它紧邻皇城,这通州巡抚贾骁自然是皇上的心腹。 哎呀喂,这句话真是千金难买啊,邓夫人心里这个激动啊,暗自感激地看了寇明嫣一眼,“谢娘娘夸赞。” 太子这时对寇明嫣道,“我派两个和你府里的人一起去。” “那真是太好了,楼下我抬了五万两银子呢。” 这时,夫人们终于知道了楼下银子的用途了,心里为这寇二小姐的心计喝了声彩,知道今日是必要出血了。 姚黄已取了邓夫人的银票,“我相信二小姐,我府里的人不必去了。”邓夫人推辞道。 她有四十岁了,法令纹有些深,平日是个严厉的,此时面对皇后,却露出了少见的笑容。 楼下得了信,已开箱取了二百五十两出来,寇明嫣安排好的人,加上太子的人立刻走了。 场面热闹起来,第二件是长款棉服,玉楼送过来,寇明嫣上前接过,“我要试一下啊,让夫人们都好好看看。” 这一穿上,效果立刻出来了,何皇后动心了,女人永远抵挡不了爱美的那一颗心,“这看着不起眼,怎么上身效果这么好。” “皇后眼力好,这衣服啊,内秀。” 寇明嫣说得滑稽,惹得众人大笑,等笑声停了,她才道:“这衣服没有刺绣,不过呢,是低调的奢华,穿上是非常的漂亮,还显得人纤细苗条,大家也看见了,连皇后都动心了,可是动心也不见得买到啊,行善面前,可是没有皇后,只有一颗仁心的。” 鼓动气氛,寇明嫣也是好手,再怎么也是前世过来的,对皇后并不那么畏惧,大家见她在皇后太子面前也是谈笑自如,真是不能不高看一眼。 最后这件以三千二百两落在了盛氏手里,这件,她是志在必得,太子看着呢,怕是越到后面越贵,她的嫁妆也并不那么宽裕。 不抢一件,她可是兵部侍郎夫人,这可别让太子皇后多心,现在大皇子、二皇子,一看就失了圣心,希望不大了。 这边卖,那边支出,几件大氅,斗篷,也都已高价卖了,唐家更是捧场,跟着来的,一见太子,更是火拼上了。 最后都卖出了天价,太子一句句的,句句都让人喜欢听、爱听,这位可是将来的皇上啊,那个敢不捧场。 太子若有所思地关注着眼睛都在笑的寇明嫣,对唐家还有几个高价买走服装的,更是站了起来,抱拳施礼,态度出奇的好,并不因是商人而鄙视,却鼓动得几个商贾夫人更是不让了。 有他在,这到了最后,一条裤子竟然被一个大粮商花了二万两抢走了。 掏钱掏得这么高兴,还真是没看见,最后官夫人都是畏手畏脚的了,她们有银子也不敢这么花啊。 何皇后一件没买,不过,临走时拿出了一万两,脸带愁容地道:“谢谢明嫣郡主能忧黎民之苦,这是本宫对他们的心意。” “谢谢娘娘慈心,我固北王府会买些木材搭建简易的住所给那些流民,只要挨过个冬天就好了。” 太子又留了两个人,“明嫣郡主可以随便使唤他们,我出来也不容易,你就代替我去看看吧。” 让她代替太子,没等寇明嫣反对,太子已转身扶着皇后下楼了。 那些官夫人都眼红不已,好嘛,这寇王爷代替皇上,这明嫣郡主就代替太子,这固北王府要翻身了。 把皇后送走,官夫人们也跟着走了,盛氏眼光复杂地看着寇明嫣,也走了。 唐家留在最后,寇明嫣和几位商贾之家的夫人,说了几句话,唐大少夫人也就随着走了。 锦绣楼里立刻显得空荡荡起来,寇明嫣上楼,姚黄几个都围着银票看,一见小姐过来,姚黄有些紧张地道:“小姐,你看得了这么多。” 今日里来的人,连口水都没上,姚黄、玉楼是在上面,云红、羽红在下面往外发银子,安排人去买粮。 这一番唱念做打下来,寇明嫣只觉得很累,她倚在哪里,问道,“多少?” “六十七万三千两。” “皇城都是有钱人啊!”寇明嫣很是感叹,只是时间太紧,全部上阵,也只做了一百零三件。 她有些遗憾地摇头,“粮食要涨了。”不过,刚才走时,那个粮商夫人到是可以一交,看看以后能不能用上。 “走吧,任务圆满完成,咱们回府。”想到那十几万一件的大氅,寇明嫣坐在轿子里还在笑。 哀民生之多艰,能多弄些粮食,多活一些人,都是她的德行,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来世,不过有了空间,大概她能活很久的,比人两世活得还能长,只是这么长,用来做什么?她有些茫然。 四个内侍还在一楼等着,寇明嫣只能带着回王府里,流民哪里只能明日去了,今日得派人买板材。 离成亲也不过十几日了,宁国公府的决定,她也已知道,还是按日子成亲,这让寇明嫣有些意外,太妃到是有些欢喜。 锦绣楼此次并没给宁国公府派帖子,太妃哪里,寇明嫣也没让去,太妃有些不满意,至于说了什么,也传不到寇明嫣这里来。 不过,只百十件衣服,就弄出六十几万银子,瞒是瞒不住的,何况又何须瞒,这边一结束,那边,各府里就都知道了,对寇明嫣的手段都是叹服的,看看人家,这利也得了,名也有了,到了这时,不免又把薛家拎出来嘲笑一番。 固北王府里太妃听齐嬷嬷一说,大张着嘴,有些不能置信,“这么多?” 寇明嫣一进府,太妃院子里的丫环早已去打听了,只是太妃不问,却不好和太妃说这些。 此时齐嬷嬷都知道了,太妃也想问了,清芷在旁边接话证实道:“太妃,是真的,奴婢听说光往外送银子买粮就十多万。” 还有针线房的奖赏,怕是也会发下来的,要是真的,府里的人没有不眼红的,清芷几个早就已在议论,她们是伺候太妃的,一个月得的还不够那边手缝里流出来的。 太妃是真的肉疼了,“怎么往外送这么多,靖凯马上成亲了,府里银子也不宽裕,都不知道帮一下她大哥。” 她有些心气不平,“齐嬷嬷,你看她那个银子会怎么花,府里还有那么多金子,明嫣成亲后是不是会拉走,王爷问她要些,明嫣能给吗?” 对二小姐的事,齐嬷嬷一直关注,到是知道一些,忙回道:“太妃还是不要问这些,也免得伤了和气,二小姐是帮着王爷的,现在您看王爷何时再要过银子花,要是您去问,不免让二小姐觉得太妃偏爱王爷,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太妃细思了下,是这个道理,叹了口气,“齐嬷嬷你说的对,只是……。”她心里还是不甘心,那么多,难道都带去镇国公府吗? 齐嬷嬷也松口气,太妃听劝就好,只是,二小姐那边太张扬了,这银子,也太让人眼红了。 让人眼红的寇明嫣却在汀芳院叹气,“这来的快,走的也快。”齐亮他们怎么也得再给一些,当然不给也行,只是寇明嫣总是觉得不自在。 她点了五张两千两的银票,嘱咐姚黄,“这个是给去北面的那些人的,单放着,齐亮回来记得提醒我。” “小姐,这是不是太多了?”姚黄被这数目吓了一跳,“听说都带了些银子去,也收了些东西,府里已经有不满的了。” “有不满的了?”寇明嫣嗤笑了一声,“别管那些人,多劳多得,谁有意见找我来。” 她看了眼姚黄,举了个简单的例子,“你去外面给人做事,一个给你一两银子,一个给你十两,你选那个?”何况齐亮这一趟可是得了马铃薯这个物种。 这道理浅显易懂,姚黄不言语了,只是心里却觉得这和外面不那么一样,只是她的身份和齐亮都是一样的,当然希望主子仁慈。 玉楼却在一旁嘟着嘴,“奴婢也要好好学做针线了,这次奴婢得的最少。” 云红得的最多,有一百多两,只觉得跟做梦一样。 姚黄却并没把得的银子拿走,都放在小姐这里了,从前,她一向是补贴家里的,她如此行事,寇明嫣是赞同的,女孩子,在这个时代是必须要好好打算的。 第140章 流民 一夜安稳,唯有冷风呼啸肆虐的声音在梦里都不停歇,睡眠中偶尔醒来的寇明嫣有几分忧虑。 晨光中不等姚黄几个进来就已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深叹了口气,感觉着寒凉的冷气侵袭着皮肤,今日是必要出去的,太子发话了,捏着鼻子也得去看看。 一番收拾后,带着丫环婆子坐在马车上,一行人从固北王府出来,直奔南城门,玉楼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直不停,寇明嫣笑看着几个人。 等马车一拐上南宁路,外面搭建好的一些简易的房子车里几个人看不见,可是杂乱的声音已传了进来,玉楼好奇地掀开帘子,从缝隙里往外看,入眼帘的是衣衫褴褛的流民在走动,惹得她一声惊叫。 她缩回身子,“小姐外面?”神情迷慌早没了笑容。 车里沉寂下来,姚黄几个一一看过,都心里打鼓。又走了一段路,玉楼忍不住又看去,忙叫道:“有官差,小姐那里在施粥了。” 车里已不暖和了,好在都穿得多,车这时也停了下来,知道是到了,姚黄已先下去了。 几个人慢慢地一个挨着一个地下了马车,站在车旁看着施粥的地方,这毕竟是皇城底下,怎么也得管,不然,真闹起来,谁也兜不住,这就是挨近皇城的好处,不然也不会跋山涉水地跑这来。 从雕栏玉砌中过渡到这里,姚黄几个脸色发白,有些接受无能,寇明嫣也是无法接受,可是该看的,该知道的也要知道。 性格决定命运,一个女人还是得有刚性和韧性,这个世界对女人不是那么慈悲,年轻时领悟的东西越多,日子才能过得越好,生活实在是需要智慧的。 王府从前的日子都觉得苦,可是谁也没短了吃食,这天下到底是要乱还是能一直平稳下去有谁知道,帝王已现,这应该是好现象,只是寇明嫣拿不准的是,这是要乱多久,这天灾是不是真的有三年。 这是个靠天吃饭的时代,有时候,一场天灾就能结束一个王朝,从前只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只有看到才能明白。 户部的主事沐宠正派人分着早食,他是寒门出身,靠的是皇上的提拨,不过这几年也止步与此了。 被户部尚书点名过来安抚流民,他就知道不好,这个差事弄不好,就把他搭进去,只是不容拒绝。 寇明嫣一往这边走,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昨日的事已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能得些粮食,他已念了几百声佛了。 “是寇二小姐吗?”他脸上堆着笑急忙上前。 跟着过来的一个内侍不等寇明嫣说话,已用尖利的嗓音大声道:“这是明嫣郡主,是代太子来看流民的。” 他打出了太子的旗号,那些等待领粥的流民眼睛转了过来,寇明嫣暗自翻了个白眼,这时已到了冒着热气的大锅边上,看着锅里熬的粥,“这么稀?” 流民里已有人接话,“一直都是这样,官府是……。” 旁边有人一把捂住他的嘴,“这样就很好了,明嫣郡主不要怪罪,他是家里人出事了才心情不好,我们能得活命也多谢谢沐爷还有官府。” 扫视了两个人一眼,那个被捂住嘴的这时已挣脱开,却低下了头不再说话,说话的却被寇明嫣看得一身的冷汗,不住地点头哈腰。 “啊,太子派人了,怎么是个女人?”流民中有人叫道,却被沐宠瞪视了几眼,心里骂了好几声刁民,这时他是只要有人管,可不管什么男女了,他可不想辛苦一场最后被丢出去消民恨。 乱,从他看来是肯定的了,只是他躲无处躲,藏无处藏,唯愿是不牵涉到父母妻儿罢了。 既然内侍已打出了太子的名号,寇明嫣也只得道:“太子一直不放心这里,所以派我过来看看,你们是大齐的子民,官府也好,太子也好,都会管的。” 这番话,让流民脸上麻木的表情有了些变化,已开始低声议论起来,沐宠心里也有些振奋,寇明嫣却心里苦笑,粮食够不够啊。 谁也不是傻子,口号再响也没用,谁来看也没用,迫在眉睫的是吃饭问题,她不是朝臣,只是一个便宜郡主的封号,左右不了朝政。 果然,沐宠苦兮兮地面色却严肃起来,“不瞒明嫣郡主,粮食不够啊,你没看看外面,人已越来越多了,又进不了城,可是粥也得施啊,天寒地冻的,每日都有死人,有粮食也得悠着点,这样才能长久,救的人才能多些。” 七尺高的汉子,官做的也不大,良心也并没泯灭,哪怕是日日看,却并没麻木了情感,说道这里,已背过身去,擦了把脸,又转回来,“让明嫣郡主见笑了,下官实在是……。” 被他这一引,姚黄几个也抹上了眼泪,寇明嫣素性刚硬,此刻只觉得从没这么心酸过,前世今生,什么时候她看过这些啊,果然什么都要看看现场,看看这些饥寒的人,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这世道从来就不是公平的,有人贪了银子,饱了腰包,肥了自己,苦的却是这些人,这一刻,寇明嫣是无比的愤怒,她咬着唇,才能止住想要盈眶的泪水,只希望大哥能把那些人都杀尽了,可是却也知道杀不尽。 是谁?让他们失了家园,是谁?让他们流离失所,是谁?让他们埋骨他乡,到底是谁给了那些人权利,让他们视人命如蚂蚁草芥一般。 都说湛湛青天不可欺,可是,他们欺了,老天爷也不是无可奈何吗? 沸腾的情绪,好半天寇明嫣才平复,“一会木料石材都会陆续过来,还能盖一些住所,现在我想去外面看看。” 随后,她指着内侍,“你们留在这里,你们两个跟着去外面。” “是,明嫣郡主。” 那四个人小心地应道,哪怕眼下再是脏乱也没露出异色。 听说有东西运过来,沐宠有些欢喜,“谢谢明嫣郡主,能再盖些住所是最好了,天会越来越冷了。” 玉楼跟在后面,“小姐,咱们还出去啊。”她胆颤地看着流民,只觉得无比的恐惧,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怕了,都如骷髅一般,明知道冬日里,未必有味道,她却觉得很臭。 羽红拉了她一下,真是没眼色的家伙,她们难道还能比小姐尊贵啊。 沐宠看了下寇明嫣身后的丫环,“还是我陪明嫣郡主过去吧,她们留在这边等着吧,外面更惨。” 拢了下身上的斗篷,“有些冷,咱们走过去吧。”却让丫环自己选择,果然姚黄带着人跟了上来。 她心里也是软了,说起来,也是难为姚黄几个了,只是前路看不见,古人说,世事洞明皆学问,连博学的读书人都知道走万里路呢,何况她们。 羽红在最后面站着却轻叹了声,“到是比从前那个还心软。”她神情怔怔,瞬间就跟了上去,没有迟疑。 阳光那么明亮,天依然是寒冷的,城门处有大队人马在等着出城,一看就是商人,都带着保镖护着车马。 跟在他们后面,寇明嫣与沐宠也出了城门,一出城没了遮挡,冷风瞬间卷过,她披着的斗篷都被打得掀开,一门之隔两个天地。 天地也辽阔起来,只是这辽阔的天地下,看着铺盖在这城门外黑压压的流民,寇明嫣的心都凉了,声音颤抖问道:“有多少人?” 北风折尽百草,路两旁的树木也只剩下叶子,树木丛里有连起的棉被,有石头搭建的挡风住所,这些流民为了生存想尽了办法,却让人只觉得哀绝怆然。 “这皇城也没给他们希望!” 话音还没落,却被急促的话打断。 “明嫣郡主慎言。” 沐宠吓了一跳,他急忙往后面看,此时两个内侍紧跟着呢,明嫣郡主的话,自然是听见了,这让他的脸色都变了。 寇明嫣回头看去,见她的三个丫环都跟上来了,并没丢下她这个小姐,只是脸色比沐宠还要难看。 沐宠脸上神色越加惶恐,不敢多说话,却也不再往前走,“明嫣郡主就停在这里吧。”随后,他喊了一声,不远处的流民中有人走过来。 “大人。” “今日死了多少人,都埋了吗?” 三十几岁的高大男子已瘦得脱了像,“都埋了,大人,还不让我们进城吗?”他看着不远处的流民,难道他们就在这里等死吗? 对沐宠带过来的寇明嫣,他却无视了,今日死的人更多了,让他很是压抑不住心里的愤慨,只想杀人。 死多少人高大男子没说,沐宠也就没问,情绪越加低落叹着气,“这那是我能管的,明嫣郡主您看呢?” 沐宠转向寇明嫣,“明嫣郡主,您要想想办法啊!”救了流民也就是救了他,只是他真的不那么抱太大的希望。 他说出这句话,也是想这明嫣郡主能和太子说上话,毕竟高层重视才能多救一些人,还有就是,这明嫣郡主实实在在的能出粮食,这几日他已越来越感到了流民情绪的不稳。 无意之中,寇明嫣看了下流民的气运,却被眼前站着的人气运惊了下,袖子里的手紧握了下。 意外这个漂亮的女人竟然是位郡主,高大的男子终于正视了下,他转向寇明嫣,“我们能进城吗?”他眼带希望,“最起码让老人孩子进去。” “人太多?”看着眼前男子的气运,寇明嫣知道不能不带一些人进去了,这个朝代不能乱,李自成之流的已出现了。 那个男人眼里的光一点点湮灭,却见寇明嫣蹙眉道:“王府的田庄里有一些地方,你去安排二百人过去,不要都是弱的,还要安排一些年轻的,最好是听话的,让他们帮着护卫一下庄子。” 从绝望里被□□,那个男人大喜,“我立刻安排,郡主您等着,我去选人,不会惹事的。” 他兴奋地走了几步,却突然回过味来,转身问道:“明嫣郡主,是固北王府的二小姐?”那个敢杀人的二小姐。 哪怕是江南,寇明嫣的事也已传了过去,只是,看着弱柳一般的女子,他不能置信,毕竟那传说里,二小姐是膀大腰圆的一个女子。 寇明嫣点头,那个高大的男子却仿佛被打击到了,不能置信地看向沐宠,得了沐宠的肯定的点头。 那个男人却转身回来,一下子跪倒在地,“二小姐,求您和皇上说说,也救救这些人,放我们进城吧。” 寇明嫣注视着此人的眼睛,她知道这些流民眼下还是安分的,可是只要一点事被引燃,皇城里面不怕,可周围的田庄就危险了,可是此刻他们还是安善良民。 “好,我只能答应你试试,只是你也应该知道,我能起的作用并不大,没有谁会听我的。” 寇明嫣急速地思索着,她看向远处,这人实在是太多了,到底该怎么才能让这些人安分下来。 “有会做针线活的女人也挑一些。” “是,二小姐,您放心。” 终于等到了这皇城里出来的最大的官,哪怕是个女人,高大的男子也不那么绝望了,他飞奔过去。 只是,他过去一说,那边却都乱了起来,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往这边跑,沐宠忙跨前一步,挡在前面。 那个女人到是没往上扑,到了跟前止住步子,一下子跪在地上,“官爷,小姐您们行行好,救救我的孩子,他病了,等不急了。” 姚黄几个吓了一跳,忙拦在小姐身前,看着跟前的女人,玉楼惊慌地道:“做什么?你离小姐远些。” 也不怪玉楼惊慌,那个女人的脸都看不出颜色来,瘦得只剩下两只大眼睛了,头发犹如乱草一般,哪怕是冬天,这一近,身上也是有了臭味。 拉开玉楼,寇明嫣看向她怀里的孩子,大概有五六岁,此刻闭着眼睛小脸却是通红,“这是发烧了?” 她目光转向那个女人,寇明嫣见她只穿着单薄的一件衣服,其她的衣服看样子是都裹在孩子身上,只是也挡不住这北风的无情。 只是人呢,有情吗? 这皇城里有多少醉生梦死的人,有多少官场碾压,有多少名利争夺,带给小民的是破家灭门之祸。 反,凭什么不反,这一刻,寇明嫣深刻理解了,怎么能不反。 只是,她站在了这个朝代的土地上了,哪怕是为了自己,为了固北王府她都得尽心尽力。 想到寇家老祖,寇明嫣暗自寻思,难道我不入轮回,就是为了拯救这些人吗?可是我能救多少人啊? “此身虽有忧民泪,一肩难担万姓忧。” 沐宠站在寇明嫣身边,也看着孩子,脸上全是不忍,只是这样的太多了,寇明嫣的这句话,让他更是感触。 “姚黄你带人过去,先找医馆给孩子看看,然后安排在咱们院子里,张大虎那个孙子不是刚好走了吗。” 汀芳院里张大虎那个儿媳带着孙子已离开了,本来是要送回威宁侯府的,只是楚嬷嬷喜欢孩子,说了句,寇明嫣一时不忍,只能把人打发去田庄了,也算是一家人团聚了。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那个女人惊喜交加,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儿子你有救了,咱们碰见好人了,碰见好人了!” 泪水从麻木的眼里流出,冲洗掉脸上的灰尘,更显斑斓。 姚黄听了小姐发话,顾不得肮脏,不再迟疑,上前搀扶,“咱们快些,孩子要紧。” 沐宠忙道:“我跟着吧,不然进不去城门。” 第141章 忧虑 又有人过来往这边来,沐宠一看,忙欢喜地叫道:“是唐家的人。”他看向寇明嫣,“郡主您不知道,这外面可多亏有了唐家人日日施粥啊!”不然这城外的流民怕是早都死了,只是这话不敢说,官府放出的粮食经了几道手,早不是当初的数量了,里面还掺杂着泥土砂子,真是让他恨得心都疼。 只是今日唐家并不只是下人过来,三少爷也过来了,他知道寇二小姐在忙过来,“二小姐好,父亲派我过来,不知道二小姐可有吩咐。” 妻子的事已查明白了,当初,也不知怎么就迷了心窍引狼入室,颓废了一段时间后,也庆幸不已,不然,到了阴曹地府,他有何面目对着一府的人,只是想起从前心里不是不怅惘的。 他执礼甚恭,寇明嫣想起唐府占地也是广阔的,却是一喜,“你们府里有地方吗?能安置一些流民吗?我已放一些人去王府的田庄了。” 三少爷愣怔了下,立刻明白了,心里有些为难,可随即就答复了,“没问题,二小姐想安排多少人。” 两个说着话,唐家的下人已立刻忙了起来,成袋的米堆在一起,大锅架上火也熊熊烧了起来。 只是城门口却出了差头,哪怕有沐宠出面,守城的也是为难,上面有令,一个流民也不允许再放进去。 “小姐,姚黄她们进不去城门。”玉楼叫道。 寇明嫣转身看向往回走的姚黄,沐宠没过来,应该还在交涉,只是怕是没什么用处。 “可恨。”这边都有人要造反了,那边还在制造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一直注视那边的流民里已传出绝望的哭泣,可是那个高大男子,还有一些围在他身边人的反应,让寇明嫣心里真正的惊恐起来。 以她极好的视力能看见他脸上微妙的表情,还有身边人的表情,她能听见他说的话,他说再等等。 等什么,等的是她这个郡主是不是真能带人进城,如果,她都带人进不去,那么绝望之下,会发生什么,她不想去思索,这个时候当务之急是安抚好这些人。 为了震慑住这些人,她动了起来,最先吓一跳的是站在跟前的三少爷,人呢? 玉楼看着羽红,羽红只觉得心跳加剧,两个人张口结舌,心里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本放在厅上案几上的秘籍。 到了城门口不过几秒钟的事,高大的巍峨的建筑下,人显得非常渺小,寇明嫣一步步往里走,心里却在冷笑,命令永远大于人命,所以一个个的朝代不过几百年,或者几十年就结束了,当政者仁义不施,那么亡于氓隶之人,迁涉之途手中也就不奇怪了。 细数历史,朝堂上下何时又真的令行禁止过,这冰冷的东西,对付的永远是这些无力可怜的百姓,连妇孺都不想放过,多么可恨! 守城的士卒一个提醒一个,也都看见过来的明嫣郡主,九品带刀尉张冲满脸的挣扎神色,上司已三令五申的告诫了,他一旦放人过去,面临的就是丢官罢职的下场,他家里还有老母妻儿要养,他赌不起。 “明嫣郡主您要冷静,慢慢说。” 看着杀气腾腾的人走到了跟前,沐宠急忙拦在前面,他可不敢小视寇明嫣的武力值,只是对城门口的事,他了解的多,知道张冲的为难,怕寇明嫣出手重,惹出事来就不好了。 不费力地推开沐宠,寇明嫣一把拽住正愁眉苦脸犹犹豫豫的守城尉张冲,把人扔了出去,随后看着面前的士卒,“还有谁拦着?” 城门有十二个人,现在剩下的十一个都被寇明嫣目光所摄,惊如寒蝉地看着眼前穿着鸭蛋青色斗篷的女子。 呼啦一下全散开了,“您请。”有人颤抖着说,开什么玩笑,八尺高的张冲,那么健硕都被丢出十几米外,他们还哪敢拦着,何况都是有孩子的,面对这种情况,没有不同情的。 “我去看看咱头。”一个士卒说完话跑了,其余的四顾之下忙也跟了过去,城门前一下子无人了。 姚黄已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了,一把拉住那如蒙大赦的女人,带着她匆匆地从城门下走过。 张冲从惊恐中爬了起来,摸摸头,感觉了下没事,心里轻松起来,脸上却有些挂不住。 “头你没事?” “头,你没受伤可真是万幸啊!” 手下还在七嘴八舌地问着,张冲恼羞成怒,“还不去守城,等着人都过完啊,一帮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他没事,手下士卒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这边的沐宠一见人没受伤,先松口气,毕竟张冲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换一个还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对他却多添了事端,想到这不免解释,“也不怪他,上面已是有严命不可违背。” “我知道,不然我要他命,连点人性都没有的人何必活着。” 还没从愤怒的情绪中挣出来,这话就脱口而出,一出口,寇明嫣自己都吓了一跳,什么时候不知不觉中,她已是身带戾气了。 身后是一片议论声,稳了稳心神,转脸看向沐宠惊讶的打量,她微带苦涩下意识地道:“大人你也知道我大哥去了江南,还不知哪里是什么情况,我也是气狠了,总是要做些什么,不然岂不是逼反他们,本来大灾大难时就应该同舟共济,这样放置不管要出大事啊!” 沐宠恍然却也忙收回打量的目光,心里啐了自己一口,这寇家的小姐也不是没杀过人,自己是糊涂了,怎么把她当普通勋贵家的小姐了,都是模样害人,谁能想到娇滴滴的一个人却是个狠辣的。 这时,两个人见前面流民更乱了,没活命的机会,都在等死,现在有人给了机会,那还能不争,寇明嫣这一出手带给他们的是无穷的希望。 没有人不想从这里离开,“韦皓怕是震不住了。”看着乱起来的流民,沐宠有些心惊,“可别出事,这里还多亏有这个人,不然早乱了。”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明嫣郡主,你这做好事,怕是会变成坏事了!”心里面沐宠已是叫起苦来,他不知道明嫣郡主是不是真的能安置,这件事可不能到了后面是他坐蜡。 “不齐心是最好的!” 寇明嫣低语,不是她少了仁慈,而是流民就不能让他们拧成一股绳,不然怕是更多的人要死。 就是错此刻也得往下走,她如果不管,看眼前人的气运,还有已入绝境的这些流民,一旦孤注一掷,对付这百年安逸的大齐士兵,这些人怕会势如破竹一般,江南哪里局势不明,大哥却还要从这里回转。 老祖果然好算计,寇明嫣心里飞转却唯有叹气,没有她是不是天下就会如此,可是有了她,寇明嫣只希望明年北面不再有旱灾,不然,怕是谁也阻挡不了形式的恶化,这里不反,其它的地方也要反。 “不齐心怎么好了?” 沐宠有些不明白,他是想不到这些手无寸铁的人会造反的,敢造反的,“怎么办,现在?” 他也汗颜此时向女子求办法,只是郡主有银子啊,他没有。 “放一些人去护国寺,哪里地方宽敞,庙宇既然享受了香火就得护着大齐的子民。” 沐宠没想到真的有办法,却也被寇明嫣的话惊了下,他迟疑地看着眼前堪堪待死的流民,也是满心不忍,“可以吗?那毕竟是皇家寺庙。” 他不是不知道,皇城小些的寺庙都已无人,没有吃食哪里也没人去,可是护国寺不同,只要国师一句话,皇城里就会有许多人去施粥舍粮。 他动心了,这些流民总得过冬啊,这幕天席地的哪能挨过啊,何况一旦真的出事,他怕是会被当成替罪羊,这段时间固然是有忧愤为民之心,更多的却也是为自己一搏,他不甘心,他也有老母在堂,妻女在侧。 有了想法,寇明嫣立刻指派起来,“你们两个也看到了,赶紧回宫问问太子,把这些人安排进护国寺吧。” 两个内侍对视了一眼,立刻躬身应答,寇明嫣摆手,“快些,人多救些,也是你们的功德,更是太子的功德。” 这里每时每刻都在死人,寇明嫣看着盘旋的黑气有些急了,既然做不到无动于衷,那么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对着太子的人颐指气使,沐宠看得咂舌,心里也盘算着,他一切要听郡主指令行事,到时有了好处,郡主又不为官,这功劳可就是他的了。 朝中无人难做官,他这次又陷入危局里来了,一直也秉着良心做事,只是也能看清自己的下场,没想到因祸得福了。 只要这里的事解决了他就有功了,想到这,到是脸上灿烂起来。 寇明嫣看他的表情,到是误会了,只觉得这人到是好官,只可惜位置太低,能被安排这里的,怕是个耿直的。 其实沐宠到不是个耿直的,反而有些圆滑,只是他一直没站队,在户部又不是多重要的位置,难免就被人挤压。 韦浩被叫过来,神情不好,一直与他一起从江南过来的兄弟生死面前都反目了,他反而不好安排人选了。 “都去护国寺吧。”一见人过来,寇明嫣先说话了,虽然还没有答复,可是,她已迫不及待了。 护国寺?韦浩苦笑,“哪里不让进。” 寇明嫣知道哪里有武僧,这些人怕是碰过钉子,“我会亲自带你们过去。”哪怕是打也要进去,那个国师不是个慈悲的,满身血气人命压身也该修修功德了,不然地狱十八层,等的就是这些佛门的败类。 看透了气运,也看透了人性,对国师,寇明嫣没有什么崇拜敬仰的心里,她拿那个姿容绝色的国师,只当个招摇的骗子。 “你?”到了此时韦浩唯有相信,真的能去护国寺对他们这些人当然是好事,他脸上有些欢喜,“那郡主还让人去田庄吗?” “还是要安排老人妇孺过去,不过到是你,你叫韦浩吗?我想让你去郡主府当郡主府的护卫,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危险,寇明嫣不想让他和流民弄到一起了,打算分开他们,这样危险性就降低了。 “护卫?”韦浩狂喜,这个时候能得个差事就保住了家人的性命,可是他随即道:“只是我还有五个兄弟,妻子孩子也不能抛下啊。”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寇明嫣心里叹气,这个人果然有枭雄本事能力,到了现在能拉别人一把就不吝啬付出,只是真到了生死关头是不是真的能两肋插刀,寇明嫣却没有兴趣试探,也不想看到。 第142章 无情 东宫书房内,案几后的太子静静地沉思,从重生的震撼之中逐渐清醒过来,狂喜也一点点湮灭,此时唯有苦笑,他回来了,可斗得过人斗不过天!何况天下还不是他的,将来的事还真的不好说,手里没人啊,唯有无奈! 外面的形势他知道又有什么用,那些流民虽然没成事,可是也毁了大齐的江山,“怎么能想个法子杀尽这些人呢!” 这念头自从重生就在心里扎根,却不能喧之于口,父皇是不能同意的,文武大臣也不会同意的,也知道只要从他口中说出这句话,父皇就一定会失望,太子的位置怕是也不稳了,此时就连他自己都对自己很失望,可是怎么解决呢?他陷入了迷蒙。 “那个姑姑原来不是长平姑姑啊!”想到那个李云松,想到宫里的事,一切都与前世不同了,前世流落在外百思不解之处也都一一明了,想到父皇,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宫里唯有权利才是活命的根本,父皇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在意呢,想到母妃,他狂乱的心却一点点沉下,这一次,他一定要护住母妃,护住活着已封后的母妃! 几个伺候的静静地站着不敢发声,自从太子醒后明显不同了,此刻见太子神情酷冷,更是一哆嗦,都是宫内成精的人物,知道一次次的事故终于把自己的主子逼狠了,可看着这样的主子却都真的松口气,他们都是东宫的人,是盼着自己的主子有一日登临顶峰的。 思虑半响无果,无奈地站了起来,想到那个明嫣郡主,想到她手里的东西,想着怎么能讨些给母后,想着这一切还是得去父皇哪里问问,这一世父皇没有杀红眼,也许能解决这些流民呢? 他气势沉凝往外走,却在书房外面碰见了回宫的二个内侍。 “太子殿下。” 两个人忙下跪行礼,太子站住看着两个人,一楞神后忙问道:“你们啊,回来了,情况怎么样?都起来吧,细细地把事说一遍。”他站在外阶上,明黄色的锦缎披风衬得人物更是俊秀不凡。 “那两个呢?明嫣郡主还留着他们吗?” 听着太子问话,跪着的两个人忙爬了起来,心里庆幸自己行事没有敷衍一直跟进跟出的,高个子的李光机灵些忙抢前一步低低地禀报起来。 许环在一旁暗恨自己慢了一步,眼睛转了下,趁着李光停息的时候忙道:“那些流民奴婢看着怎么有些凶神恶煞一般,好在明嫣郡主武艺高超,郡主一出手,他们一看吓得屁滚尿流的,立刻都老实了。” 这说词有些不雅,可是许环也是跟着太子常出宫的,那茶馆说书的嘴最是粗俗,每次太子回来都是乐呵呵的学舌,东宫的人哪怕不是贴身伺候的也都知道太子的喜好,不会因为这个获罪的。 果然,太子神情一震急忙追问,“怎么明嫣郡主动手了,那些流民闹起来了吗?”这倒是机会,也许能说服父皇杀些人呢! 看着太子脸上露出的喜意,跟前的几个伺候的虽然不明白,却对明嫣郡主更重视起来,毕竟太子听到明嫣两个字才欢喜起来的,这可冷脸一早上了。 许环忙一五一十地说了,太子嘴角扯了下,心里失望,想了下明嫣郡主的解决办法,无奈地挑着眉,“护国寺国师哪里吗?” 前世半年后国师就坐化了,不过对这流民的事国师可没出半分力,大齐可真是白白供养了这么多年,父皇可是没少骂过,说起来这国师,他只有几岁时见过,还真没什么印象。 只是父皇为什么骂国师呢,此时他有些疑虑起来,想了下有些不明白,前世他一只胳臂没了颓废了很久,以后母妃亡故皇宫被破,他流落到外面,等到死于乌兰人之手,也不过是短短的几年光景。 “今生却是什么都不一样了。”他抬头看向渺渺白云,从心底长出一口气,暗自道:“既然寇二小姐想让流民去护国寺他就推一把,也许能解了这困局呢?” 只是粮食从哪里出啊,太子一路走一路叹,国师也是不能无中生有啊,这大齐还是危局难解啊! 粮食,粮食,这是最无奈的,没有粮食啊!前世那个长乐姑姑登基为帝,到他死不过是在江南残喘,他的两个好哥哥都没得了好,只是他也不知道他们的最终结局,不过,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朝堂已闹翻天了,可是办法却都是杀鸡取卵,太子愁,启德帝也愁,可他还没有昏庸到听那些大臣的胡话,这也没到最后危亡时刻,皇家还做不出抢劫一般的嘴脸,可是启德帝一看这些上蹿下跳的臣子,他心里指望着他们捐献些粮食银钱的计划却是破产,想到淑妃说的明嫣郡主捞银子的手段,启德帝更是暗恨自己这些大臣连妇人都不如。 今日没有朝会,暗卫传来的消息一件比一件令启德帝心惊,几乎一夜无眠,坐在雕花椅上无力之感充斥这全身,“连蝗虫都来了!” 如果说昨日他还觉得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那么今日却已深切地感到了危机,张才站在那也是眉头深蹙,脑子飞转。 太子急匆匆而来,又急匆匆而去,“国师会同意吗?前年的雪灾护国寺可是没伸头啊,想一想真是可恨,这些秃驴借着我们大齐的光,却总是危难时候隔岸观火,无半点慈悲!” 听着启德帝大骂,张才也是无语,对护国寺他也是迷惑,从前的国师可不是这样的,难道是这个王朝真的要在这一代国师内终结吗?不然国师怎么会,想到这,他打了个冷战,却不敢想下去了。 “但愿明嫣郡主能进得去!”启德帝感叹,又有些幸灾乐祸,“也许真的能打进去呢,毕竟明嫣郡主是高手,护国寺的武僧也不知道能不能拦得住郡主的一拳一脚。” 启德帝对着张才露出了恶劣的一面,“打吧,打得落花流水才好,也替朕出口恶气。”心里却也是期盼护国寺能此刻解了危局,毕竟外面还有虎视眈眈的乌兰,隔岸瞭望的南屏。 不说宫里的热闹,再说寇明嫣打发了两个内侍,此时她也都是无奈之举,这已到了不敢不管的局面,留下银子,又嘱咐了三少爷几句,带着玉楼羽红进了城门,坐着车直奔东门。 山色荒凉,田野惨淡一片露出脆叶残枝,北风顺着缝隙钻进车来,玉楼首先叫冷,羽红却静静地。 真到了山上,寇明嫣有些挠头,三个女子面面相觑了一会,只好先找庙里管事的,主持是见不着的,此刻能见着的也不是能当得了家的,等了一会,寇明嫣就看见了点头不停念佛看不出表情的和尚。 按捺住想要骂人的情绪,寇明嫣好话说尽,中年的和尚还是道:“施主慈悲,只是老衲得找住持问问,不过这庙里粮食不多,那些人已砸了许多寺庙,满身恶意,护国寺庙小,怕是难容这些刁民,施主还是去官府问问吧,毕竟这是他们的责任,外面危险,小姐还是赶紧回家吧。” 官府要是能管,我还来你这里啊,寇明嫣也知道是强人所难,可是想到那个人的命格,心里暗啐,看着眼前和尚,“你们不难,那边就该反了,我是明嫣郡主,上次见过国师,不知道能不能见见国师?” 无奈下,寇明嫣只好抛出国师的名号,对那个神叨叨的国师,她还是心里有些畏惧并不愿意见,木鱼声都能让她头痛欲裂,这不能不令她警惕,只是现在不提是不行了。 打量了寇明嫣两眼,和尚有些大悟,明白眼前是那个勋贵家的小姐了,神色立刻变了,“寇二小姐啊,稍等。” 这一稍等,就等了半个时辰,寇明嫣心里越来越乱,这天下眼见是已如前世的明末一般,可是这皇城里的人依然醉生梦死,要是她一个人她不怕,可是还有固北王府这些人呢。 她却不知道国师此时是病着的,住持得了禀报不得不跑一趟,此刻房内是不能止息的咳嗽,等了好半响也听不到国师说话声,他心里苦笑,却还是劝道:“国师,您还是喝药吧,不然这病也好不了啊!” 好一会,咳嗽才停了下来,擦擦眼角的泪水,椅子上的国师喝了口温水压了压,示意住持赶紧说话。 住持只好把明嫣郡主的来意说了一遍,国师一挑眉,诧异之极,“寇家那个吗?”想到那日眼里所见,沉吟半响后,“还真是爱操心,这大齐,哼。”想一想还真是不甘心,只是,想到那夜所看,苦意在嘴边泛滥,“天意难违啊!” 他以为能颠倒乾坤,此生哪怕业障满身,只要能是有水家血统的人登上皇位就满足了,以后跟随他的人也有个好结局,此时知道都是虚幻的了。 住持看了眼国师,心里不是不黯淡,他是国师的人,年龄小时就被安排进了庙里,明了身世知道自己的使命,只是这些年大概是佛经看多了,恢复故国的梦已是不做了,当年那么好的机会都没成功,现在也只剩下逃亡的女主子还能怎么样,这一个又是没能成亲的,水家已是绝后了,他却还有家人在外面。 “还是救一些人吧,虽然是大齐天下,可是黎民没罪啊,国师只要出头,还是许多人给面子的。”他看向国师的脸,又忙低下头。 无情无趣地扫了眼住持,国师绝世姿容的脸上浮起了苍凉的笑,“随意吧,那个女子,那个女子,”他看向住持已露出笑的脸,“都恭敬些,那是有大气运的人,也许,总之不是你们能得罪的。” 虽然知道自己的这些人都想安分地活下去了,他还是嘱咐了句。 再多的,他不想说下去了,这些跟着的人都是当年故国的忠臣良将之后,他死那天,也是他们解脱的一天,能结交寇二小姐,也是他为这些人做的最后一件事,算是报答他们这些年的不离不弃的跟随吧。 当年他们水家何尝不想泯灭于众人,无奈他这张脸惹祸,妹妹那张脸也是,皇族的人那个不是绝色,躲不过啊!不是遇见师父,当年怕就是暴露了身份,可是,作为水家最后的两个人,当知道身世那一刻只有恨意,息不了灭不掉。 想到大齐躲开了他们的报复,可是老天也没饶过,天灾人祸下皇子皇孙的下场也不比他们好多少,终有尘归尘土归土的一天。 “还有地狱的业火呢,我不躲,你们是躲不过的。”想到那个老皇上的两个好儿子,国师哈哈大笑,却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第143章 争取 得了住持的话,寇明嫣松了口气,至于国师见与不见没什么重要的,她终归是觉得那个国师过于妖异了。 带着丫环急忙下山了,以后的事就不是她该管的了,皇上也不会让她管,这一个万众瞩目的事,是立威归心的好时机,太子不会放过的,想到那双冷眼,她叹气再叹气。 回到府里,姚黄已先回来,那个妇人孩子已留在医馆内,情况还要看看,寇明嫣收拾一番后,坐下来喝着热茶,听了姚黄的禀报舒服地叹口气,仿佛又活过来,只是想到韦浩那几个人,还是不安,忙吩咐道:“派几个护卫去郡主府,把人好好安排了,愿意跟着训练的就跟着,离我们去郡主的日子不远了,有事也都等着,告诉他们不许闹事,不然都撵出去。” 想到外面的情况,姚黄几个一激灵,心里都不免一紧,云红上前一步,“小姐奴婢去嘱咐一番吧。”这个时候出去就是一个死,粮食已涨了三倍了,要是去年,她家都得饿肚子了。 随着护国寺加入救灾的事,勋贵们也跟风而动,带得皇城都轰轰烈烈的,庙宇空前的热闹,行善这个事还真不是谁都能张罗的,大概没有神佛的见证,谁也是不想多出银子的,没利的事那个肯干,只有神佛在场,这善心才会铺天盖地的,为了不去地狱,那还真是豁得出了,至于国师,还真是见了几个人,指点了几句,那真知灼见,更是烧得人心火一样热。 寇明嫣每日听着消息,心里呵呵,功夫到是不敢耽误,不睡觉的时候,瑜伽几乎一个时辰来一遍,内功虽然没练,可是空间里的那一池水却弄出来一些,她能欣喜地感到了筋骨被打熬得硬朗些了,知道长期以往哪怕内功再高也不畏惧了,更不会有外压不住内里的情况了。 宁国公府里,老宁国公眼见外面的情况,到底是下决心不管寇王爷在不在皇城都先把孙女嫁了,本来李云松是不太同意的,可是却被母亲止住了,想到外面的世道,再是狂傲也知道此刻他们宁国公府并不安全。 李悦心坦然地接受了,静静地等着成亲的日子。 寇明嫣意外之余,到是有些高兴,毕竟自己也要嫁了,能和李悦心有个交接,她到是欣喜的。 宁国公府里,盛绢已先出府了,自然是静悄悄的,等到李悦心时候,接嫁妆那一日就已是热热闹闹的,固北王府里太妃是不拿事的,好在族里人顶事的也不少,看着热闹的人群,寇明芳挨着寇明嫣咂舌地看着嫁妆一抬抬地进了王府,“宁国公府好排场啊!” 袖手的寇明嫣却知道,这怕是已低调了,可是百年世家,再是低调又能低到哪里去。 “宁国公府真是不知所谓,怎么让你去接亲,外面明天不得乱啊,哪有女人去接的,又让人看热闹了,我二哥有什么不好,真是瞧不起人。” 寇明芳撇了下嘴,看了眼寇明嫣想起二哥,她不满地嘀嘀咕咕着,明明太妃已经送信让他二哥去了,到是白欢喜一场。 寇明嫣听着她说话深以为然,这个时空规矩不是那么严苛,可是对女人也不是有多宽容,当然,一切都看你后台够不够硬,娘家的力量是不能忽视的,不论那个时空都是如此。让明芳的二哥去接亲,太妃自然是好意,不然选个没成亲的也是可以的,只是没成亲的,以后不免有人会开玩笑,尤其成亲当天,以寇靖凯听风是雨的性子,太妃为了儿媳打算才选了明芳的二哥,对自己那个五弟媳的品行,还有厉害程度她是有体会的,想来也没有人敢拿来说事。 只是宁国公府却出了意外,提出的人选却是任谁也想不到的,太妃愕然后自然是反对的,哪有女人接亲的,只是宁国公府坚持,太妃无奈只好问女儿,寇明嫣却无所谓,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又不是这个时空的,没有那些顾忌。 “也不知你怎么想的。” 大概是熟悉了,明芳心里怎么想的就一股脑地唠叨出来了,“我二哥还想露个头呢,你是不知道,他多想去御林军,这次能和李统领近距离接触也是个机会不是吗?” “二哥想去御林军吗?” 寇明嫣意外之余不由得问道,想了下又觉得可以理解了,毕竟科举那条路不好走,何况还有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静了一会,看了下寇明嫣的表情,明芳长叹口气黯然道:“没路子啊,哪家勋贵不想儿孙去啊,一年年的有个名额都打破头,我二哥也是瞎想罢了。” 她大哥已是举人,进士及第也不知是那天能等到,二哥虽然也是在读书,却连秀才都过不了,只是喜欢舞枪弄棒的,对此娘亲都愁死了。 “会有机会的。” 想了下明芳家的情况,琢磨了一会族里的情况,知道明芳家里是一直站在大哥身后的,并不因为大哥无能就支持别人,寇明嫣秒懂明芳的意思,她淡淡地回应了一句,随后不管寇明芳说什么都不接话了。 在这个世间,能提拔的族人还是得提拔,只是还需要问问李云松,心里却已在想族里哪家能为王府所用,能为她所用,在这个即将来临的大灾面前,帮别人也是帮自己。 明芳脸上露出喜色,这句话的意思她是能明白的,就陪着一直等人都散去才忙去找自己的娘亲。 寇明嫣没走,看着恢弘的正院里族人已散去,就振作了下精神,太妃已在梨花院安置了,正院此刻并没主人,宁国公府里的这些先于新娘过来的,这嫁妆晒完,她们就成为固北王府的一员了。 她带着李悦心的奶嬷嬷、还有大丫环熟悉正院的一切。 慢慢地交代着,私下暗自打量这些人心里做着评估,还真是羡慕这李悦心的好命,以后只要自己不太无能日子都会过得不差。 “府里就是这样情况,你们带来的人可以接管了,这院子里的三等丫环如果不愿意留,也可以吱声遣散她们,至于你们人手不够可以买一些,明日等嫂子过来自己决定,千万不必客气,这里是她的家,不必为了一时面子以后再有麻烦,那就更得不偿失了,大哥现在不在府里,也是嫂子的机会。” 她们府里人口少那也是相对来说,为了免得以后有人吃里扒外的,作为穿越过来的人士,寇明嫣索性做了对未来的女主子最好的决定,毕竟谁知道那个大哥会娶多少啊! 平氏听着寇明嫣的话,脸上不动声色,只是心里却狂喜,至于那个大丫环修炼不够段数,嘴角已裂开了,“真的,这太好了。” 平氏咳嗽了一声,扫了大丫环一眼,心里皱眉这个翠缕不如采青来得稳,怕寇明嫣怪罪忙笑着道:“二小姐见笑了,我替我家姑娘谢谢二小姐了,明日姑娘过来,等我问过,再做决定。” 能把这固北王府的奴才都弄走,平氏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毕竟将来谁知道这姑爷弄多少人进府啊,这一刻,她不觉得提前进府是个错了,只要真有实际的好处,那些面子上的事可是丢开外了。 这想法到是与寇明嫣想的一样了,自然气氛越加好了,寇明嫣看着平氏是个明白的心里也松口气。 “好,你们也休息吧,灶间已预备饭食了,你们派人去问吧,如果不愿意吃大厨房的,这正院历来是有小厨房的,你们可以自己弄,明日嫂子过来,小厨房可以立起来,太妃哪里是没什么说道的。” 寇明嫣把能想到的都交代一番后才走,务必做到不留后患,对太妃还有寇靖凯的糊涂,她是深知的,为了以后没有人的手能伸进内院,她也是拼了。 等寇明嫣走远了,平氏被翠缕扶着坐了下来,“嬷嬷您老也赶紧歇歇,明日还有得忙呢,不过,咱们姑娘可是真命好,摊上这么个小姑子。” 拿手揉搓了几下肩膀,平氏往后靠了靠,“是啊,姑娘的日子看来好过了,不过,你们也要上心些,王爷早晚回来,府里的人也要多了解,不要闭塞在这正院内,能了解多少是多少。” 翠缕虽然跳跃些,对平嬷嬷是真的畏惧,忙应答了声。 寇明嫣回到汀芳院,看着自己这里的人,想一想王府的下人,她心里暗洒,这固北王府对上宁国公府,不退,也是败将,还不如完美地退开。 乱了一整天,想到第二日还得乱上一天,寇明嫣晚膳后就觉得头疼欲裂,苦兮兮地想着这繁杂的成亲,听玉楼提起她成亲也没十多天了,心更是堵塞了。 她的一切都没准备好,几个丫环都得带着,只能以后再安排了,想买的人还没买,刀爷不在,也已留下了安排的人,只是选多少却还没细想。 这个时候,偏偏有人添乱,杨木这个管家派人过来,来的是文莱阁的婆子,这时晚间的灯已点亮,蜡烛昏黄的光影摇曳,外面风声冷冷,内间炭火的啵啵声在寂静的厅内带着暖意,披散着头发的寇明嫣坐在椅子上,懒散的风姿让来的婆子好一阵才清醒。 寇明嫣一双冷眼看着来人,有些无情无趣的,好在婆子本来就是个精明的,忙上前低声禀报,也顾不上这二小姐是个没成亲的,丫环还都是不知事的。 说起来也是无奈,这府里真的有事,哪怕不合时宜,杨木也唯有找二小姐,太妃哪里他是不会去的,不然出了漏子,他难以交代。 姚黄几个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婆子低头等着,寇明嫣抬头上望,只觉得美色误人,这放在前世也不算什么,只是现在却是不能饶恕的。 见二小姐不说话,谭婆子想了下,还是多嘴道:“二小姐不能不重视,这芸香毕竟是三小姐的大丫环,会坏了三小姐的名声的。” 听她提小妹,寇明嫣有些无奈,可不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三妹对柳胤之动心了呢,只是还真不能不防,芸香自己无望,怕会做出红娘之流做的事,只是,其实,柳胤之还真是好人选,无奈的是命格不行。 姚黄几个不敢说话,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芸香看着是个聪明的,怎么也没想到胆子这么大。 打发走婆子,寇明嫣细想还是得知会给明岚,上一次周家的事,她和大哥联手已是让三妹在奴才哪里失了些面子,这段时间,明岚疏离的神情她不是看不出,只是无奈罢了,她也没什么心情去再解释,是她冷血也好,是她凉薄也罢,眼下她自己的日子都过得莫名其妙的,已无力去想了。 这事不能耽误,寇明嫣忙命姚黄走一趟,心里苦笑,还不知道明岚的反应呢,只能看看了,明日嫂子来了以后她可不想管这些了。 第144章 热闹 天还没亮,寇明嫣已被玉楼拽了起来,就着烛火的光看着还是灰黑色的窗户,她打了个哈气叹气道:“用得上这么早吗?” 寇明嫣一直以来都不在线上,她不知道的是多少年了王府没有喜事,哪怕是王爷不在府邸,也挡不住府里从上到下的喜气,何况,姚黄几个认为她们小姐今日做的事可是前无古人,怕也是后无来者。 着嫩黄小袄的玉楼此刻笑得如一朵花,“小姐今日是新郎,怎么能不起来,更不能叹气的。”对这一件不被认同的事,汀芳院的下人到是志同道合的欢天喜地,只是让她们焦躁的是小姐的漫不经心。 玉楼的话,让寇明嫣只有认命地摇头坐在哪里,嘀咕道:“成亲真是件麻烦的事,让人发昏。”如果她要是重新回到前世那个世界,她确定自己不会成亲。 寇明嫣还在胡思乱世,精神奕奕的羽红拿着已烘烤的衣服上前,抿嘴一笑道:“小姐,不早了,太妃哪里怕是也起来了,一会族里就来人了,总不能新郎还睡着没起吧。” 看着两个丫环挤眉弄眼的,寇明嫣也好笑起来,等下了床,穿好带着夹里的绣着牡丹花的高帮鞋,人已彻底清醒了。 洗漱后,吃了早膳,买的新郎服已摆开,一件件的又一番折腾,连鞋子都已是男式的青色锦缎鞋,随后就是玉楼的本事了,姚黄几个站那看着。 玉楼的手艺是没话说的,待头发弄好,带上玉冠,看着昏黄镜子里的英俊小生,寇明嫣有了兴致,她挑眉笑道:“你家公子怎么样,今日是不是迷倒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她知道今日必是有不少人来看热闹的。 “小姐又胡说了,不过,这皇城里还没有哪家儿郎能比得上小姐的扮相。” 这句话一说,看着眼前的带着英气的小姐,姚黄心里有丝惆怅,随后强制按捺住感伤,这一个才是真的小姐,只是看着逐渐改变的容颜,她总是想起那个温柔和气的,只是要是那一个,今日的喜事就没了,王府怕是依旧没改变。 姚黄低下头掩饰外漏的伤感,她这一走神,云红首先注意到了,对姚黄的遭遇,虽然心有戚戚,可是多少也有些不齿,杨家真是丢了大脸了,虽然小姐一如既往,不,是这个,自从醒来后的小姐,对她们几个是一视同仁了,不像从前什么都和姚黄说,这个时候看姚黄的神情,她心里哼哼两声,只能暗自道了句,“人心不足蛇吞象。” 衣服穿好了,姚黄依旧没动,云红忙上前检查了下小姐衣服上配件,把它们一一挂好,“那些人怎么配和咱们小姐比,姚黄姐是乐傻了。” 听了云红的夸赞,寇明嫣喜气洋洋地对着镜子转了个身,随后摆个造型,调笑道:“真是可惜了,你家小姐要是男儿身就不娶亲了,只有你们四个美人红袖添香就足够了。” 这几句话,惹得四个人一阵不依,姚黄也打起精神,屋内闹了起来,外面束手等着的,听着隐约的笑心里没法不羡慕。 玉楼还在叫着,两个大的已先稳住了,看没什么了,姚黄先开口,“时辰差不多了,小姐该去祠堂了。” 姚黄自觉留下了,汀芳院其她三个跟着,忙簇拥着小姐往外走,今日既然是添人进口,总是要拜一下祖宗的。 到了祠堂,族里人已在外厅里坐着,只等着她了,太妃脸上全是欢喜,被人恭维得合不上嘴,见二女儿到了,忙嘱咐,“赶紧的,怎么才到,一会骑马去,你行不行啊怎么忘了这个啊?” 五夫人昨日得了女儿明芳的话,今日看着寇明嫣那是满面欢喜,一听太妃的话忙上前,“明嫣说可以那肯定是可以的,嫂子还是不要担心,只等着媳妇进府以后好抱孙子就行了。” 说起来,宁国公府里提寇明嫣替哥接新娘,却是谁都忘了问寇明嫣会骑马吗,这大概是寇家二小姐太彪悍了,就拿当武人用了,还是事到临头,太妃应答后,昨日才想起问,只是到了今日,事关儿子大事还是放不下心。 五夫人虽然这样说,只是看着寇明嫣的神情也是忐忑,她不知道这个不是从前那个,从她记忆里找怎么也不觉得明嫣是会骑马的。 寇明嫣一一打着招呼,也是拿出了耐心,这寇家的祠堂是允许女人进的,只是这女人必须是有封号的,她何止是封号啊,皇上还赏了座郡主府邸。 一大早上,寇明嫣也是笑得脸都僵硬了,好容易都拜完,忙进了阴气沉沉的祠堂,族里年长的六叔祖颤微微的在前,寇明嫣也屏住气息,暗自打量四下,对她来说,从前就是相信神鬼的,何况眼下寇家那个强大的祖先,让她更是不敢忽视。 六叔祖先上香祷告一番后,寇明嫣才掂起香恭敬地跪下暗自在心里给这祖先保证,怎么也得努力保这王府千秋万代啊,更是希望祖先有灵让王府多些好儿孙,能娶好媳妇,毕竟一个好女人能旺三代。 等祷告完,一堆人走出祠堂后,这时天光大明,光影交错的天际色泽缤纷,天出奇的明丽,一丝风也没有,六叔祖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祖宗保佑,这是寇家当兴啊!” 他这一说,本就觉得风和日丽的寇家人更是觉得兴头足,四处望望,几个跟在后面的忙迎合道:“好兆头,好兆头,我们寇家也该兴旺了。”有些人想起这几十年的心酸眼睛都红了,一些人更是兴奋地恭维着,“还是六叔祖年龄大了,见识不凡。” 六叔祖擦了下昏花的老眼,“唉,当初老王爷在时……!”他摇头后,想起今日是喜庆的日子,忙道:“会好的,会好的,不提了,不提了。” 几个和六叔祖年龄差不多却差了一辈的大概也是想起了从前,脸上神色不免都黯然起来。 眯着眼,寇明嫣看着寇家人,知道他们提的老王爷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祖父,心里也是一叹,只是眼下看这王府的气运,却很是不错,她心里真松口气,她一个凡人对上那神仙还真惹不起,何况,她还得了天大的好处。 族里那些顽固的总是想让寇明嫣除族的,看着猎猎红衣的明嫣郡主,此刻都从心底打消了这个念头,对王府换不换主子也不是那么热切了,觉得这王府的事还多亏了这明嫣小丫头。 听着六叔的话,寇志杨心里一沉,他的父亲是排行老三,上次寇靖凯送聘礼还到场了,只是回去就病了,大夫也说时日无多了,毕竟也是七十多岁了,只是父亲一走,怕是六叔更是不会支持他了,他阴冷地看了眼寇明嫣,心里暗恨,怎么没早些出手处理了那个纨绔,只是想到南边的事,心里咬牙,在皇城里不敢动,这出去了,你还能有命回来吗? 管理今日进程的是五老爷,毕竟寇靖凯是他的亲侄子,对明嫣接亲,他不是不诧异的,不过到底是读书人,心里自有思量,看了下天际,深吸口气,昨日女儿的话让他兴奋,此时更是尽心,怕误了好时辰已在催了。 “赶紧的吧,把新娘给你大哥接回来。”六叔祖拉住寇明嫣的手,“非常人行非常事,寇家以后你也多照顾些。” 有些意外的寇明嫣忙恭敬地应了句,能让这老一辈的认可,以后办什么事就容易了,一些跟着接亲的也一拥而上,寇明嫣被拥着往外走,却只觉得后背一冷,忙回头看去,拿眼睛扫了一下,没什么发现,心里却不免添了疑虑不安,见不远处明岚和明芳站在一起,想到昨日的事,见明岚身边没有跟着芸香,也不知她是怎么处理的,现在只能都放下了,不过晚间要问问了。 “怎么了,明嫣”五夫人问,打断了她思绪。 五夫人刚刚跟在二儿子跟前嘱咐着,拉拉儿子的锦袍,心里满意儿子的英俊外表,“娘,人家都走了,你也别说了,昨日说到今天。” 寇靖行已是急了,黄氏跟在旁边也是心里紧张,看着前面的寇明嫣心里都是满满的期盼,“你照顾些娘,今日勤快些,王府没什么可用的人,有什么事就去找明嫣,别找太妃。” 寇靖行这句话声音极低,黄氏却连连点头。寇明嫣一停,五夫人忙两步并作一步上前,也回头看去。 寇志杨到是吓得一身冷汗,对这个侄女的武功有了新的认识,忙和人哈哈地说起寇靖凯这个王爷侄子的喜事。 “没什么,五婶今日辛苦了,我走了。” 寇明嫣又扫了一眼,却没发现什么,也不再多说了,带着一行人穿过青石路,走过冷清的园子。 大门前,正门早已打开,只见满眼的红,再看看自己也是宣红一片,还真是无比喜庆。 有人过来,“今日新郎真的是太俊俏了,新娘那边怕是连拦阻的都会被惊艳住,新郎可以长驱直入了。” 着紫色棉袍的太子嘴角含笑,一直看着寇明嫣如傅粉的脸,心里叹息,这个大步流星走路的人,哪怕艳如桃李谁能在此刻看出是女子来。 有些意外地看着从门房屋子里出来的太子,寇明嫣兴匆匆维持的倜傥风姿保持不住了,“太子大驾怎么光临了?”她皱着眉头看了看周围,“你就带着这几个人,还是小心些吧!” 低声笑了下,太子凝视着寇明嫣的眼睛,“寇二小姐今日做新郎,我怎么能不过来。”怎么能不把你绑在我这个车上呢! “你们先出去等我一会。” 寇明嫣对着寇家的几个兄弟回首言道,寇靖行口干舌燥有些目瞪口呆,他是认出了太子,只是不等磕头就听见了明嫣妹子的话,心里一激灵,忙带着人往外走,“赶紧的,有话一会说。” 连拽带拉的把一行人弄出门去,还有人傻呆呆地问来者何人,寇靖行压制着心里涌上的跃跃欲试的情绪,一言不发地捋着凌乱的心,知道这是个机会,虽然不见得有多少作用,不过怎么也得让太子对他这个人有个印象。 第145章 接亲 留在门内的寇明嫣看着太子,这是将来的皇上,却因为看过他从前的幼稚,又是两次救他性命,也知道他不会有事的,对他在此的安危不是那么关心,只是这么近的距离,她忍不住心里痒痒地上前问道:“你是谁?”那夜杀气弥漫的眼一直在她眼前,她好奇这个人是穿越还是重生、还是借尸还魂就是这大齐的人。 大概武力值已傲视群雄了,寇明嫣自视太高了,心里有了疑虑就问了出口,太子一楞面色突变,“你说什么?”重生是他除了母后谁也不能说的秘密,这寇明嫣怎么知道的。 低下头,看着太子紧握的手,寇明嫣不语只等着答案。一阵出奇的静寂在两个人之间,远处的五老爷已急得跳脚,时辰啊,不能惹得宁国府不开心啊。 太子最后还是选择了说,他不能赌,这个女子不是其她的,不能杀,不能躲,他唯有道出来,“也不知你信不信?”寇明嫣抬眼看着太子,这个已是成熟男人风范的太子,“你说说看。” 她就是异世来的,还有什么不可信的。 “宁国公府还在等着新郎。”太子嘻嘻一笑,嘲讽地看着寇明嫣,“我只能和你说,我就是从前那个三皇子,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做了个噩梦,是从长街杀戮开始,小舅舅护着我死了,我却没了一只胳臂,那梦里没有明嫣郡主你,我还要问问你是谁呢?” 直接忽略了后面一句,寇明嫣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一惊后抬眼,这个原来是重生的,前世原来是如此吗?不知道固北王府是怎么样的,没有她就对了,大概都是结局不好,不然老祖也不会出手了,不过这样以来,她到是放心了,这样对大齐对她们寇家都是好的,从前那个不堪为帝,支撑不起这大齐天下。 寇明嫣心里思绪起伏,太子拿眼疑虑地看着眼前的男装女人,想到喂进他嘴里的东西,暗自沉吟,只是私心占了上风,此刻不能问后一个,前一个问题却无需遮掩。 对此,寇明嫣微微一笑,“太子还是掩饰一下蔓延在眼里的杀气吧,从前那个怎么会有。” 说罢,见那边的五叔已在抹汗了,寇明嫣拱手,“太子随意,臣慢待了。”不等太子说话,已提步走了。被留在当地的太子苦笑着摸了下眼睛,杀气吗,看着已出了门的寇明嫣,还真是没把自己这个太子放在眼里,无奈地摇头跟了上去,喊道:“我也和你去接亲。” 两个人一前一后,看得知情人结舌,寇明嫣蹙起眉头,看了下已跟上的太子,虽然看着是一个人,却是有暗卫相随的,知道不能再耽误了“随便,只是可别搅和了我大哥的喜事。” 好在跟着的人都是年轻的,很是有些无畏的心态,寇明嫣上马后,寇靖行一堆人不好磕头,只能抱拳,“太子请。” 兴奋的寇家人就这样跟着明嫣郡主,夹带着太子一枚,带着大红花轿急急地打马奔向宁国公府,又在宁国公府下人的期盼中下马。 李悦心的弟弟李云龙带着一帮人,本来是难为寇靖凯的,此刻看着红衣艳色的人,知道是明嫣郡主,再看那笑意盈盈的模样,都张口结舌倾倒与夺人光彩之下,至于太子此时目光都在新郎哪里,李家还没人发现。 武艺拦阻是没人会想的,本来还打算以文采来难为一下,寇明嫣张嘴念了一首催妆诗,李家已有人低声叫道,“是新作,没听过的,就是不知道谁作的。”已有人发现太子跟在其中,忙安排人去禀报。 趁着他们愣神,寇明嫣已进门了,后面是一阵大呼小叫,大概也是寇靖凯这个新郎不在,宁国公府还真是没人琢磨难为人,到是让寇明嫣顺利进来了。 蓝氏这寇明嫣认识的都在内宅,两眼抹黑的寇明嫣只能端着笑,看着不认识的人,还是一堆男人,想到自来这大齐,心里是不胜嘘嘘,不易啊,她一个女人。 一个人被带进了厅堂,须眉皆白的老国公,李云松的祖父端坐上座,手搭着椅子的扶手上往外望着,好奇心那个都有,对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连老国公也不是心怀期待。李云松却满怀心事,他现在是国公了,责任越加重大了,此刻站在哪里陪着。 一厅的人,只见寇明嫣登堂入室,从前哪怕是轻视女子的,此刻也是不敢含糊,老国公凝视着眼前的人,“劳烦明嫣郡主了,老朽失礼了。” 寇明嫣此时确定,这次接亲怕是老国公的意思,认准了人,她一点也不含糊地上前跪倒,“拜见老国公。”这个世间的礼节她已娴熟,何况识时务为俊杰,对自己的大哥没什么信心,她不得不争取这姻亲。 “快,快起来,唉,老迈之人了,云松还不去请明嫣郡主起来。” 不待李云松过来,寇明嫣已自行起来,对老国公脸上的慈爱却一点也不敢轻视,“这是应该的,两府已结亲,我是晚辈,能带大哥接亲,得见国公大人是三生有幸了,等大哥回来,还希望能得你亲自教导。”一个心狠手辣的家族坐镇者才是合格的执掌者,寇家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以后用得着李家的还太多,希望大哥别太糊涂就好。 扫视厅内,寇明嫣也见着了刚退位的国公,此刻有些呆愣楞的,一头白发却是显眼之极,想到他的遭遇,寇明嫣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注意到了寇明嫣的神色,老国公皱眉看着一句话不说的儿子,有些心塞,嘱咐道:“云松赶紧带郡主去吧,时辰别误了。” “是,祖父。” 不等厅内人多说什么,李云松看自己父亲,见他并没有打算说话,就上前,“郡主跟我来吧。” 寇明嫣抱拳施礼,退着走了几步才转身,两个人,还有随后跟出的人出了大厅往内宅去。 外面的太子已经与寇家人说在一起了,负责照顾这些人的李云松堂哥并没见过太子,他脸上带着笑,把人都带进旁边的厅里,端上茶水点心,只是渐渐地感觉不对劲了,他狐疑地打量着寇家这些接亲的人。 拜重生的好处,太子一点也没了从前的幼稚,带着前世历练的心肠,到是没冷场,寇靖行从战战兢兢到平稳了心态,不过是十几句话的功夫,只是厅内只有少数人说话,围着太子恭维着,只是谁也没点名,这让李家人更是迷惑眼前年轻男人的身份。 李云松从厅堂出来往二房去,一路是来往穿梭的下人丫环,带得冬日的院子多了热烈的气氛。 喜婆带着轿子已在二门了,唢呐喜庆的曲子到处流淌,两个人各有所思说着闲话,李云松得以顺利接过国公的位置,说来还是救了平宁长公主,只是这功劳确切说是寇明嫣的,此时听寇明嫣问御林军的名额,立刻明了,爽快地应下了。 一个大红一个暗红锦袍的两个人,惊艳着所有人,只有两个人不以为意,蓝氏在外面招待亲友,儿媳已经六个月的身子了,一点也不敢让累着,只能蓝氏这从前的国公夫人理家了。 见过了李悦心的父母,拜别后,两个人起来,寇明嫣不是真的新郎,本来无需多嘱咐,只是吴氏一直拉着寇明嫣的手,眼泪汪汪地让寇明嫣以后照应些自己的女儿,寇明嫣忙连连答应。 因李云龙年龄小,背新娘的已换成了堂哥李云松,时辰差不过了,理事的在外面一催,李悦心盖上盖头,趴在了李云松背上,李云松一步步往外走。 吴氏捂着嘴,眼里全是泪水,李茂仁看着妻子如此心里也是不好受,忙安慰道:“这嫁的近,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了,你还是别哭了,外面大嫂都忙不过来了,不少亲友都来了。”他想到大哥家的两个女儿,一个妹子成亲都不能回来,一个早早过来帮忙了,相比之下,女儿嫁的是最好的了。 吴氏扭身不去理他,擦了下眼泪,一句不说人就往外走了。 高姨娘这个场合是没有资格出席的,李悦芬却一直在,哪怕知道自己姐姐厌烦,也是不肯走开。 想到昨日的嫁妆还有全部带走的聘礼,她心里怎么想都不舒服,此时见母亲走了,只剩下莫名的父亲,就娇怯怯地上前,“爹爹,我也去帮忙了,您也不要难过,过几日姐夫回来,姐姐就能回门了。” 心里却不这样想,江南的乱局皇城已是无人不知,那个寇王爷不过废物一个,就是侥幸回来皇上那关也难过,连书院里都乱哄哄的都在暗中谈论。 看着神似高姨娘的小女儿,李茂仁脸上浮现出笑意,“还是你懂事,去吧,这几日你多陪陪你母亲,你也要看人家了。” 想到娇养的女儿最后都是别人家的,他不免心塞,“还是儿子好啊,你哥哥也该成亲了。” 看着小女儿,想到长子,李茂仁想着高姨娘频频提起的儿子婚事,一时嘴快和女儿说了几句。 李悦芬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爹爹,知道她想要说的话,李茂仁皱了下眉,知道自己夫人是不会给大儿相看,一时心里烦躁起来,也是怪他,当初弄出个庶长子来。 “去吧,你母亲也不易。” 李悦芬昨日见自己的娘哭回去的,已经知道有事,不过对爹爹和娘的感情,自认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毕竟这么多年了,母亲的性格又是强势的很不讨喜的,不过没从娘哪里问出什么来,等今日听爹爹一说母亲不易,立刻楞了。 心里转着念头,却不好多打听,只能故作娇羞地低头,“爹爹,我走了。”如果没有爹爹的宠爱,那么他们算是什么,李悦芬想到其她府里庶女的下场,恐惧从心里泛出。 大房那个庶女死就死了,她们二房的庶女何尝是真的得意,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了,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更是想知道了。 李云松背着妹子还没走近花轿,在二门外喧天的鼓乐声里先看见了太子那张脸,他几乎没摔倒。 他趔趄了两步,“太子。”他的惊呼只有李悦心听到,等到坐上轿子,李悦心的心才平静,心里有些欢喜,今日有太子迎亲,以后不会有人说闲话了,在寇家的地位是谁也撼动不了的,“多亏了明嫣啊。” 等到一头白发的前国公得了信,他匆匆过来,只来得及和太子施礼说了几句,花轿就已抬起来了。 第146章 思量 此刻街上人渐渐多了,长街的店铺一间间的开了,一路行一路乱,高头大马上的寇明嫣成了街上最靓丽的风景,认识不认识的嘴里都在议论。 街上行人不可思议,连皇宫内的启德帝都想弄明白这宁国公府在想什么,这是对他有多不放心啊,他的吐槽自然只有张才能听见,不过张才却也是心有戚戚,毕竟继位以来,皇上的疑心一直呈上升趋势。 等到鞭炮齐鸣轿子停下,寇明嫣下马亲自扶着新娘下轿,一天的喜宴终于开始了,王府门前的人越来越多,门房高声喊叫,寇靖思,寇靖行都在门前了,挺着胸膛迎着客人。 太子却并没进去,在鞭炮齐鸣那一刻他已退开了,此刻看新郎新娘已走进了大门,仰头看了下固北王府漆黑牌匾上的烫金大字他心下不宁,对皇家来说,许多秘密都是至死不说的,尤其这个关键的时刻,“寇明嫣,寇明嫣,是你逼我的。”想着那火红色的一团人影,手微微颤抖,两世的记忆交集在一起,捶打着他内心的野望,他神色阴沉,眼里尽是黑黢黢的光。 寇靖行见太子招呼也没打就走了,忙安排人去和明嫣说,不知道太子是不是有什么不满,只是这时也顾不上了。 拜完天地起身,新娘已送走了入了正房,寇明嫣身边有小厮过来低声禀告,这让她松口气,对寇靖行到是放心不少,出入官场眼力还是必不可少的,她笑意盈盈的脸一抬眼对上薛宰相还有薛夫人,就不那么欢快了,等看到东张西望的薛奕翔就更是冷了七分。 太妃有些不安,只是大哥不请自到,她也无奈,齐嬷嬷见这里的事已完毕,忙道:“御史夫人还都等着太妃呢,太妃不过去吗?” 柳夫人,还有何卫东的母亲、夫人都亲自到了,花厅内许多夫人都是因二小姐而来,对此刻的寇家来说是大涨面子,都不能得罪,薛家现在不比从前,到是要看着他们寇家了,齐嬷嬷心里不齿,只是身份的原因,只能提醒。 并没见到太子,薛宰相面色不变,心里有没有感慨就不知道了,薛奕翔却露出了失望的样子,好在立刻就掩饰住了,时间是好东西,每个人都在进步,寇明嫣看着薛家三人的表情,心里轻叹。 薛夫人上前抓起寇明嫣的手,“冷吧,赶紧坐下休息会,喝杯热茶,你大哥的事到是辛苦你了,王爷有个好妹子啊!” 徐氏是真的感慨,这个本应该声名狼藉的寇二小姐,只是因为超人的武力就被所有的人原谅,忘记了她的不堪。 她不免想到自己因年幼时天真,害了徐家许多后辈,弄得一世抬不起头来,就是现在已成了正室,也是没多少人愿意与她来往,人哪,还是得有能耐啊! 有些不耐,寇明嫣抽出手,想到徐氏做的一些事,淡笑,“不敢劳烦薛夫人,大哥有事,自然是妹子服其劳,哪敢说辛苦。” “劳烦什么,明嫣啊,我是你的亲舅母,都是一家人。”徐氏颜色不变,转身道:“太妃,我和你去招呼来的贵客,今日真是得忙一天呢,婆母身体不好,不然也来了,咱们赶紧走吧,齐嬷嬷扶着太妃些。” “破茧成蝶吗?”想起从前记忆里的往事,看着已去太妃跟前的徐氏,寇明嫣仿佛看见穿梭不停的蝴蝶,“每个人都是不简单的。”在心里喟叹了句,既然不能撵,实在是不想看这一家人,她转身就要离去。 “明嫣,你过来。”六叔祖摆手叫道。 看着他跟前坐着的薛宰相,寇明嫣深喘口气,不会是老糊涂了吧,只是大庭广众下,老人家的面子还要顾忌,还有她的名声不能再坏了,只能走过去。 “你是个好的,以前委屈你了,现在你换了衣裳也去前面,你娘亲还需要你照顾一些。” 得了这句话,还是寇家最年长的人说的,寇明嫣笑了,真是人老尖马老滑果然不假,她欢快地应道:“六叔祖放心,我一会就过前面去。” 薛奕翔神色复杂,不甘怨恨各种情绪心里翻转,只是看着一团烈焰般的表妹,知道自己终归是错过了,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怎么被瞒过的。 回到汀芳院换了衣裳,想了下,还是先去了正院,没进去就听见了笑声,采青急急地迎了出来,“二小姐您来了,小姐在等您呢。” “好丫头真会说话,你就知道我一定会过来啊。” 看着伶俐的丫环,寇明嫣逗趣道,“也是,我忘了,这新娘可不就是等着新郎吗,赎罪赎罪,娘子可要饶恕小生啊,娘子,我来了。” 李悦心已清晰地听见了外面的说话声,忙站了起来,心里好笑,面上却浮现出嫣红色,“乱说,真是该打。” “诶呀,没入洞房媒人就丢过墙了,大哥赶紧回来,嫂子要打我了,我不依。” 随着笑语,寇明嫣已进来,李悦心的脸越加红了,屋内伺候的都偷笑,明岚也抿嘴笑,“二姐,你还说,看嫂子的脸。” “明岚在啊,小生姗姗来迟了。” 拿寇明嫣没办法,李悦心无奈地笑了,“你啊,还不赶紧坐下,翠缕赶紧伺候郡主大人。” “不敢,不敢,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那舍得你细手烦劳。” 拉着翠缕寇明嫣笑得直不起腰,李悦心更是哭笑不得地说不出话来,好一阵,寇明嫣止住笑,“嫂子不要怪罪,翠缕也要原谅我这没正行的二小姐,我只是来看看,大嫂你今日进府,以后就是主人了。” 没有新郎,新娘也是自在的,在这陌生的环境,李悦心还真是松口气,只是刚刚收拾好,与奶娘还没说几句话明岚就来了。 被寇明嫣一口一个嫂子叫得脸上绯红,却拿这个小姑子无奈,而且听了奶娘的话,知道这正院里已被自己拿在手里,这一切却全是这个明嫣的功劳,一时不及细想,红着脸啐道:“你也没几日就上花轿了,到时可别怪我去闹你。” 平氏心里一紧,忙看向二小姐,李悦心也觉察出自己话的不对,忙也打量寇明嫣神色,一旁的寇明岚看得心下不喜,咬咬唇,真的都是拿二姐当回事,她这个三小姐竟然真的没一点地位。 注意到李悦心的神情,寇明嫣一笑,“切,我脸皮是厚的,你尽管闹,到时大哥回来,我找大哥闹去,就说大嫂欺负人。” 听她提起寇靖凯,李悦心忙低下头不语了,平氏陪着笑道:“二小姐是明白人,我们姑娘还多亏了您护着呢!” “护着什么?大嫂是个能耐的,只要能力强,以后这固北王府还得多亏你,我大哥是个福气大的。” 见李悦心的脸越加红了,寇明嫣才收住话,“还是弄些吃的吧,大嫂应该也饿了,一会小妹是在这,还是去外面招待那些来的小姐妹,不过,我这个新郎还得去前面应酬呢。” 后一句她带着满脸的笑,只是她乐不可禁止的样子,让李悦心恨恨地扭了她胳臂一下,不过这番笑闹,初来乍到的紧张到是都消融了。 明岚一楞,她听了芸香的话,急急来嫂子这,此时才觉出几分不对来,忙道:“我是不放心嫂子,看过后就去花厅。” 寇明嫣暗自深叹口气,府里一旦有事就能看出不对来,今日的招待只希望不出大错,也不知那些来的小姑娘都是谁在招待,明岚没想到,她昨日也是没想到,作为府里的新郎的亲妹子,怎么也得去前面看看啊。 李悦心也早已饿了,只是明岚在,平氏没法端上来吃食,此刻一听二小姐发话,忙道:“已预备了,奴婢去让人端上来。” 明岚握了下拳,“是我糊涂了,耽误了嫂子膳食。”芸香提醒她以后哪怕嫁出去,也得靠着王府,嫂子又是宁国公府的小姐,让她先过来看看。 “我不周到了,还多亏二姐过来了。”明岚转过脸描补着,“二姐处事周到,我要多学了,以后得时时请教。”这句话却已酸气冲天。 不等两个人说话,她已笑着道:“我先走了,二姐再陪嫂子一会吧,说起来二姐要嫁人了,我以后要请教也是和嫂子请教,晚间我再过来,今日娘让我陪着嫂子的。”说完挑衅地看了眼寇明嫣,脸上似笑非笑的。 寇明嫣眼睛暗了下,觉出几分不对,李悦心忙站了起来,“三妹慢走。” 寇明岚就这样走了,身后两个人面面相觑,寇明嫣想到昨日的事,心里不喜,“看这小孩子,说风就是雨,走得也太快了。” 李悦心还有平氏心里忐忑,却有些莫名,看二小姐的神色是有事,只是却不是她们应该管的,不过都心下警惕,这固北王府也是各有心思,可不能卷里去,不过看样子今晚二小姐不会过来了。 李悦心见没有外人,忙深施一礼,“谢谢二妹对我的照应。” 看了平氏一眼,知道她把一切都说了,寇明嫣也笑了,“一家人,这是应该的,固北王府人口少,太妃心态平和不喜理事,以后这府里的事还得大嫂操心,只希望我求仁得仁,以后这府里的主子是大嫂的亲生儿子,共同利益,不必言谢,不过大嫂以后要以王府为重。” 看着寇明嫣此时绷起的脸,意外之余李悦心咬了下唇,知道这个二小姑子的意思,旁边的平氏吓了一跳,怎么会好好的说起这个来。 第147章 出嫁 嫁进来就管家的媳妇,这还真是不多见,固北王府里李悦心忙乱中也有点安心,平嬷嬷絮絮叨叨的脸上却笑容一直不断,“姑娘比夫人福气大啊!” 她连连感慨,李悦心想想自己的母亲,微微叹气,不过,对平嬷嬷的话却并不认同,只是也不驳斥,不管怎么说,太妃还是好相处的,至于王爷,她淡然一笑,她可不能学母亲,得守住本心,其它的随他去吧。 她心思百转,随着有人进来,立刻理起事来。 这王府多了个媳妇,多了一堆人,太妃现在倒是实在松一口气心满意足,除了惦记儿子,就是听人说书,当然说书的是管家派人找来的,杨木依旧没动,也不像从前寇明嫣打算的带走。 人都是随时在变,她细细思量一下,觉得自己不能大意了,这王府里不能全是李家人掌控,至少现在不能全是,她做事得贴近这个时代。 太妃每日乐淘淘的,不知道外面血雨腥风已起,也不知道二女儿一肚子苦意,午后陪着太妃说了会话,与李悦心从梨花院里退出,“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寇明嫣安慰着嫂子,也是安慰自己,“能有什么事,国师不是说你大哥…” 看着嫂子带着羞意的脸,寇明嫣也只能相信国师了,“吉人天相吧!” 不过,这时代女人真是放不开啊!她感慨地无语死了! “柳公子已经去郡主府里,好吗?妥当吗?可以吗?” 李悦心疑虑地问道,虽然柳公子从固北王府离开,让她松口气,可是,郡主府更不妥吧。 她蹙眉想到哪个人,命格不好,容貌太盛,自己这个小姑子怎么会接近这么个人,能为此人从皇上那要个国子监的名额,国子监的名额有多么紧,她知道吗? “可以,好的,妥当,妥当得很,他说过。” 寇明嫣简洁利索地回道,从自己这个嫂子的神色里明白她的意思,知道她内里意思,不过,也不好深说,说什么,难道说柳胤之以后很厉害吗?也得有人信啊! 她神秘一笑,有些期待柳胤之的崛起,也很想看看威宁候府的脸色,人都是事后诸葛亮,贫病交加时谁会理你啊,这世上,人心不古啊! 李悦心在自己这个小姑子脸上转了转,不再提柳公子,转而想起明天,心里发愁,二个媳妇一起进门,镇国公府是怎么安排的,不过,怕是对他们王府不利啊,毕竟那边… “明天…” 李悦心堵心,外面各个府里怕是已经等着看热闹了,不过,怎么也得嫁过去,得息事宁人的好。 寇明嫣一听明天二字头疼起来,忙打断,“明白,明白,我先走了。” 她一挥手,哈哈笑了几声,“放心吧,不能让嫂子操心的。”忙飞步走了,留下张口结舌的李悦心,摇摇头,李悦心想一想也没什么好说的,嘱咐也得是听话的啊,放心吗?真是不放心啊! 第二天,被曳起来的寇明嫣有些着恼,天还黑着呢,姚黄那理她,指挥着几个人,洗澡,穿衣,上妆,一通忙,天也就亮了,太妃带着儿媳女儿也已过来,跟着的是寇家族人。 一屋子人围着一个人转,好在李悦心定海神针一般,依然忙中不乱,围着太妃的几个媳妇,这个夸完那个夸,寇明嫣暗自撇嘴,心里叹服五夫人,会夸,夸到点上了。 这时,小丫环战战兢兢地来传话,屋内立刻乱了,李悦心一拍案几,首先发难,“欺人太甚,这边是郡主,是皇上亲封的。” 她忙看一眼已打扮好的新娘,怕这小姑子眉毛立起来发难,却哭笑不得,只见寇明嫣打个哈欠,脸上不在意,嘴里却道:“是啊,欺人太甚了!” 有些看不明白自己这个小姑子的意思,太妃已站了起来,李悦心一惊,却只听太妃一句,“怎么办?”却拿不出意见来,也不再说什么了。 有明白的心里不满,“虽然…,不过,这镇国公府不给面子,以后各家的女儿怎么做人?”是寇志扬的妻子,不过,她说的没毛病,这正是李悦心为难地方,不过她眼前没有切肤之痛。 她试探道,“找人打一顿,等着拜堂后?” 寇明嫣看了一眼太妃,努力摆出兴奋样子,“套麻袋吗?真的可以吗?” 李悦心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自己找人,咱府里没人,你大哥不在家,都是妇道人家做不了主。” “无趣,不理你了。” 五夫人看出李悦心的意思,也知道只能这样,看了一下无措的太妃,软一点也好。 “皇上给了咱们面子,那边就得顾着韩家面子,不然,便宜都咱们沾了,镇国公府也不用做人了。” 她这话一说,屋内立刻无声了 ,毕竟后来居上也只有郡主了。 不管她们怎么说,丫环们气氛却一直不好,玉楼尤其咬牙切齿的,被姚黄、羽红使了无数眼色。 好在皇后娘娘赐给的嫁妆已经抬出来,随后是其它府里夫人的,街道两侧议论纷纷的,固北王府失了面子也得到了弥补。 寇明嫣假哭了几声,就趴到寇靖行背上,听他一路嘱咐,什么委屈了回家找哥,不要急躁,也不要忍,等等等的,寇明嫣在后面听得直翻白眼,好在到了轿子跟前。 寇家有人暗自念佛,寇明嫣心里也念了声佛,李悦心也放下心来,不知道自己这颗心放的太早了。 她不知道小姑子这种人从来是出幺蛾子的。 第148章 为难 能代替尤七公子的表哥自然是与镇国公府关系亲密的,一行十几个皇城阔少打马而来,到了王府门前颇有几分颐气指使。 不过说来寒碜,这些年镇国公府赫赫有名,自然是与落魄固北王府没有交集,来接亲的公子就没有一个与固北王府有交情的。 何况这个亲,在众人心里结的也不那么光彩,有几个还与韩家有交情,与韩馨瑶也算是互相看着长大。 好在表哥本人还算稳重,镇国公夫人有交代,二爷的话里也有这寇二小姐是得恭敬对待的,故此,对王府族人虽然不是太恭敬,好在也不算失礼,只是这各种娶亲的程序就失了味道,变得干巴巴的,气氛吵不上来令人尴尬。 王府从来不缺聪明人,族人又是见惯冷暖的,硬是把场面圆了下来,不过,这让寇家人对镇国公府里更是多了几分不喜。 寇明嫣坐上轿子,听了听外面打哈凑气声面上尽是冷笑。 新娘既然已上轿,早不耐烦的尤家几位急令起轿,寇志杨早早过来与人套交情,半分收获全无,见人骑马走远,呸了一声。 没人注意杨管家带着一些人跟在新娘轿子后。 多了新娘一行人,路上公子哥们情况安静的有几分诡异,街边看客指指点点,不过,能感觉出来,不满的多些,“为什么啊?”表哥一肚子疑问,很想下马问一句。 “可以停下来了。”莫名之中,有婉转声音从轿内传出来。 随后,表哥大惊地看见跟着的陪嫁婆子按停了轿夫,这时穿戴衣料华丽的杨管家,不卑不亢地行过来,“走正平路,去郡主府。” 在轿夫不解中丢过几块银子,就立刻听见轿夫愉快的决定了,“听你的。” 其他人还面面相觑,表哥大惊滑落下马,“你谁啊,把新娘往哪抬?” 不等杨管家回话,立刻躬身低语道:“弟妹,咱们得往这边走,时辰快到了,满堂宾客都等着呢,郡主府可以以后去,只是今天可不行。” 不行吗?寇明嫣冷意十足地切了声,“表哥回去要是怕不好交代,我可以打折你的腿。” 等了一会,寇明嫣都不耐烦了,才听见表哥委屈愤懑地回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今日,我是对不起表弟托付了,不过寇二小姐可不要后悔!” 丢下这句自以为的狠话,表哥就谁也不顾上马跑了。 等寇明嫣到了郡主府,表哥也到了镇国公府,哥几个滚下马来,“新娘没接来。”有人一看,就喊了起来。 几个人脸上无光,尤其是重任在身的表哥揉搓了一下脸,心里骂人,他就不应该接这个活。 镇国公府一片哗然,正与来宾说话的国公夫人听了丫环来报,面上一片冷凝,“不是还有韩丫头吗?” 愕然后的丫环,忙又出去,厅堂内却依旧无声。 “老身要去更衣,二媳妇你在此招待好这些亲朋好友。”搭着丫环手,国公夫人稳步离去,到她出了厅堂,身后才有声音带着刺耳啸闹。 二爷得信急急过来,见老娘气哼哼的坐在长平堂椅子上,身边只有疯婆婆一人陪着。 看见二子过来,国公夫人依旧气咻咻的,不过尤二不放一言,只是相陪静坐。 没一会,“好吧,娘不对。” 长出一口气,做为掌管兵部一方大员也得哄着老娘,“娘怎么会不对,正常是应该的,只是,咱们不能忘记头上有皇上,君君臣臣,明日怕得有人弹劾了。” “那怎么办?会不会给你爹他们添麻烦,皇上不会那么小心眼吧,咱们虽然功高,可也没想镇主啊!” “小心眼会犯一些,不过咱们这皇上还算仁义,没大事的。” 带着无奈,尤二爷苦恼万分地,“只是这二小姐不太给夫家面子,当然,也是咱们没给她面子,现在怎么收场啊,一会小七就回来了!” 两个人相对看看,又扭头不言,自己小七面子也不大,去接怕也是白去,谁让第一次没去呢! 对扭着儿子去韩家接人的国公夫人这时为难了,“我去接吧?”她试探地看着儿子。 见儿子点头,她不满地嘟囔,“拳头大就是硬道理!” 国公夫人叹气站了起来,“好在离郡主府不远,不过以后有得烦了,儿女都是债啊。” 第149章 愉悦 别人再烦恼,也阻挡不住寇明嫣一腔热血的幸福感,她容易吗? 摸摸脸,有些遗憾,莫有眼泪,怎么会呢?应该是有热泪盈眶才对啊?这样才符合客观发展定律的。 抬头看天,低头看地,站在郡主府门前,寇郡主觉得不去瞎想了,她的到来就不是客观,当然,主观也不可能了,托着下巴,美滋滋地看着大开的府门,以及门前零星的几个下人,不过,连门前的石头狮子都是铮亮的,还真是夸张得让人得瑟。 一看寇明嫣注视石狮子,有人忙上前,“二小姐…嘿嘿。” 韦浩有些兴奋,“知道二小姐过来,我们几个把这狮子擦了好几遍,反正呆着也是无聊。” 男人对武功都有一份高山仰止搬的情怀,此刻看着郡主驾到,想着传说中听来精彩纷呈的决战,全都热血上涌,机会来了。 “门面活干的不错,有前途!” 寇明嫣伸出大拇指赞叹,韦浩一乐,二小姐挺直白的,那就好,虽然前面话不太明了,不过有前途这句话明白啊,他裂着嘴,露出大白牙,笑得让人不能直视。 打量了几个人一下,寇明嫣眼睛微亮,这才几日不见,跟前几位变了个人似的,都胖了些,不过最主要的是,气运已改,好事啊,成功不了的造反,没必要吧! 阳光炽烈,树叶枯黄 ,大门内亭台楼阁都是她的了! “府内已收拾好了,郡主是否看看?” 杨管家有些不放心,挤开几个流民,这几日一直理着郡主府的事,对这些郡主弄进来的流民,真是头疼万分,就是三个字不放心。 寇明嫣哪管杨管家的心思,太子意外配合,流民总算是有个去处,能有碗饭吃了,她正好缺人哪,就挑了一些,她的到来虽然改了一些人的运势,可并没改变其能力。 这些人在做大事上,总是比被圈养的下人强的,寇明嫣暗自撇嘴鄙视了下王府的管家。 被打发了的杨管家,有些心慌慌的,琢磨着郡主的眼神,不过,他得赶紧回王府,那边也得有个心里准备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他是以后不用想能得到主母的重视了,郡主这是临走都坑他一把,妥妥的报复啊。 郡主府内,沿着墙的忍冬花已经变成金黄色,摇曳于风中,有风拂面,寇明嫣扑捉那缕香气,觉得自从此世界醒来,头一次闻到如此好闻的香味。 她一停步,跟着的也都停了下来,柳胤之眉目生辉从远处走来,四水依旧话唠一般说着什么。 “该不该恭喜郡主呢?” 近前后,他连眼里都带着不赞同,“二小姐虽然不同凡响,不过还是太任性了,就怕…” 看着柳胤之明丽的姿容,寇明嫣双眉一挑,“到了今时,我何必委屈自己,嫁给个臭男人呢!” 不等这些臭男人脸上变色,她挥了一下拳头,“那个来打一架?” 韦浩几个立刻退开,柳胤之捂着嘴轻咳一声,控制住笑声,“君子动口不动手。” “三妻四妾,我呸,别恶心姐了。” 有了郡主府,寇明嫣也不在遮掩自己的想法,以后这就是自己一亩三分地了,真是想做什么都行。 柳胤之听得此话眼睛一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如此抗拒成亲,这可真麻烦了。 他从来都明白,没有人会重视弱者的不满,对强者却又不同,镇国公府必会妥协的,毕竟这是皇上的意思,没有人能违抗,正妻位是二小姐的,镇国公府这次失策了,给了郡主一个把柄。 现在,怕的是无论怎样,二小姐都不低头,这般让人知道,就有些不知好歹不依不饶了。 突然,他看着后面扬起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来的好快啊! 风带来寇明嫣寒冷凉薄的残句,七公子眼睛通红,大步赶到已转身的寇明嫣身边,认真地道:“没有过通房,也没有小妾,你是唯一一个。” 人与人之间,从来是先付出的迫切需要爱人的承认。 如果是上个世界,寇明嫣应该会说,“我不爱你。”然后退散。 可这个世界,此时此刻,寇明嫣却只觉得堵心,外面已经末日一般了,大哥的安危令她噩梦连连的,何况,她做人做事得有底线,总得给韩姑娘一个公平,现在结果是,她已经成了第三者,不要说什么为爱奋不顾身。 你自己可以奋不顾身,不过得顾别人身,这个世道,女人更是比上个世界还不容易! 男人真的不能为所欲为,这让她很不喜欢,她也不认为自己能爱上这个世界的男人,不可能的,她打个冷战。 可是,谁能想到吊儿郎当的人竟然会一夕之间喜欢上她了呢! “我不会是最后一个的,相信我,我不适合你,好好与韩姑娘过日子,咱们也算奉旨别居。” 寇明嫣神情是从没有过的认真,“我祝福你们夫妻永结同心,回去吧,算是我寇明嫣欠你一个情。” 三观不合连友都难为,何况夫妻,寇明嫣看着韦浩,“送七公子回去,别耽误了大事。” 然后,不再看七公子,“姚黄,羽红你们说春天时候咱们种什么花好,这府里可以随便折腾了。” 带着四个丫环,主仆几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花花草草。 柳胤之都替七公子难堪,这二小姐实在是太绝情了。 “别想她了,不是成亲过日子好女人。”他拍着七公子肩膀安慰道:“咱们男人哪能没有三妻四妾呢,不然还读书上进做什么?” 柳胤之摇头,对寇二小姐他早绝了那点心思,志存高远,女人不是他的目标,执掌天下权,何缺美人膝。 七公子有些怅然,更带着愤恨,“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柳胤之翻了个大大白眼,“这皇城都知道,可是有什么用啊?”他低下头,走近几步,“到此为止吧,皇上的意思…你明白。” 第150章 利弊 看着寇明嫣的背影,尤家七爷好一阵无奈,如果能打得过,早就抓起就走,他把右手拳头握得紧紧的,上下摇晃了几下,“等着,等着。” 等到什么时候啊,一想到上次无半点反击力,他自己先灰心了,打不过,一个女人,一个自己的女人,他打不过! “没的活了,没的活了!” 嘀嘀咕咕之中,柳胤之一说话,他眨眨眼,皇上管的可真宽,心塞,随后很不耐烦,“你谁啊?不对,你男人啊,你怎么能在郡主府,不像下人啊?” 他警惕地上下打量着柳胤之,有些眼熟,不过,“你,你们…”眼睛瞪的溜圆,挥了一下胳膊。 柳胤之被他反应气得“呵,呵。”两声,四水瞪起眼睛,“爷小心,这个人疯了吧!”随后捂着嘴明目张胆地笑了几声。 对自己这个书童,柳胤之蛮是无奈,这有什么可笑的,到底是怕这七公子给他一脚,轻嗤他一声,“胡说。”然后,看着尤钧睥睨一笑,意味深长地低叹,“孤陋寡闻到如此地步,尤七果然是尤七。” 皇城里那个不知道固北王府与他这个倒霉蛋捆在一起,何况,自从奉旨进了国子监,真是如鱼得水,已成为国子监学子的噩梦。 愉悦地一笑,柳胤之目视着这个一向在皇城横冲直撞的男子,心里有淡淡的羡慕,如果不是…,他压着怨念,细思跟前这个人,怕绝不是那么简单的,这可是皇城,这么多年毫发无伤的,怕是镇国公府需要这么个人吧! “你走阳关道,我上独木桥,不会与你争郡主的,放心吧,想知道爷,去国子监。” 说完,带着挺胸藐视看着七公子的四水悠然往门口走去。 “七公子,七公子。” 镇国公府护卫匆匆而来,“太子到了,郡主呢?夫人本来已经到了门口,却被拦住了,郡主在哪啊,别闹了,咱们丢大人了!” 这护卫的年龄很大,腿脚有点不利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平日里没派什么差事,倒是看着哥几个长大的。 “刘叔,咱们走,回去再说。” 摸了一下头,七公子忽然知道那是谁了,“不是在固北王府吗?娘的,小白脸,怎么跑郡主府来了?” “快点,快点,这都什么事啊,好在还有一个。” 刘叔曳着七公子,七公子又回头看去,此刻一片静寂空旷。 “唉,没哄好啊!”护卫见自己少爷恋恋不舍,很是不满地道:“这个女人不识大体,不是个好的,还是韩姑娘好,七…” 才识苦涩滋味的尤钧已不留恋,大步走出府门翻身上马,使劲抽了马一鞭子,绝尘而去。 镇国公府内,却已又是一番景象。 被丢在门前的新娘已经进了府,宾客已经陆续到来,尤二少夫人一脑门汗看着盖着盖头的新娘,不过她一愣,怎么韩姑娘跟前的丫环有些陌生。 只是这跟她没关系,要紧的是安抚住人,“韩姑娘,我来扶着你,你跟着我先在西厢休息一会,以后咱们多亲近。” 这老七干的什么事,她心里暗自埋怨,走上前搭住新娘的左胳膊,这一搭,一往前,她就一皱眉。 新娘的胳膊往里缩了一下,好像紧张,随后又放松了,两个人就往西厢走,新娘一直沉默,二少夫人说了几句,见无应答,也沉默了,只是心里添了丝疑虑。 因婚事出了岔头,她近时见过韩馨瑶的,怎么会几天人变化这么大呢? 进了西厢,怎么看,二少夫人都不放心,到底是故意弄掉了盖头。 “天啊!你是谁?” 果真是不对,二少夫人压着嗓子,心突突乱跳,“韩丫头呢?守正伯府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竟然敢。” 那个丫环也迷糊了,“小姐呢,这是怎么回事?” 二少夫人早已是一脑门汗了,也懒得问这个蠢丫头,赶紧给自家爷送信,随后就转圈了,这可怎么办? 跟着她的胡嬷嬷这时忙完事正好回来,打量着不发一言的女子,眉头越皱越紧,“少夫人,不太对,这个女子不是处子之身,而且眼角带着媚色,不像是好地方出来的。” 一听这话,坐着的女子有些惊慌地抬头看了胡嬷嬷一眼,这大户人家果然不同凡响。 尤二爷此刻正好进来,“能确定吗,胡嬷嬷?” 太子已经到了,宾客盈门,得了妻子的这个信息,来的路上,他已经打算就这样拜堂,反正平妻而已,就成全了韩家的这个意思。 不过没想到,韩家,韩馨瑶,好、真好,竟然如此阴毒。 尤二爷神情阴霾,实在是太好了,他们镇国公府今日认栽了! 想一想都一身冷汗,还得庆幸,多亏了自己夫人,不然…乐子大了。 “真是庆幸这样的毒妇没有进府,我们镇国公府还是有点运道!” 二少夫人不太明白自家爷说的是眼前人,还是韩府的,不过一看眼前这个,心里呸了呸。 哪怕已在惊慌失措中,眼睛带着钩子一般还斜着二爷,真是觉得那个都不是好的。 “二爷,奴…” 她本以为能安然无恙成亲呢,那个想到新郎竟然没影了,真是背,姑奶奶认栽! “你处置吧,我得去与娘说一下,看看怎么办,是打发了宾客,还是…”叹了口气,二爷走了。 仙芝被打断话语,也知道这男人不是酒色之徒 ,对着二少夫人,她立刻跪下来委委屈屈地道:“小女子也是没法子,被人逼迫只能听话,不然性命不保,望奶奶体谅,哪怕没拜堂,可是已经进府了。” “真是模样俏生,还有一把好嗓子。”二少夫人冷笑一声,“可是什么?劝你别做梦,就是真拜堂,这国公府死个把人还是容易的,留你一条命,逃生去吧!,这府里就是妾也得清白人家,清白之身。” 不过是误入桃源,二少夫人不想节外生枝。 “胡嬷嬷带她走后门出去。” 仙芝欲不走,怕是转眼命都没了,可是走又不甘心,当初那个人不是这样说的。 却也知道没能拜堂,就没了要挟的把柄 ,咬咬唇,好在已是自由身了,她抬头,“谢谢奶奶,我,我走。”她也知道这镇国公府还算厚道人家,只是却不知道去何处了。 二少夫人有些意外,不用拖走,也是聪明人,“给她二十两银子,出去不要乱说话。” 胡嬷嬷答应一声,带着人下去了。 一件事解决了,二少夫人现在更是头疼了,现在缺新娘啊,她疲惫地坐在那,一点不想动了,明天后不知道多少人来笑谈她们镇国公府,该死的。 如果韩家找个偏枝女子,或者家里庶女,她还能体谅一二,毕竟好好的嫡女,谁愿意做个贵妾。 又想到老皇上的圣旨,不由得暗自骂了一声,没有皇上,韩家也不会弄这一出。 第151章 失衡 郡主府不过一年多没住人,房屋内一切都还好,上一个主人亡后,没有亲生子女,皇家自然收回,现在是属于寇明嫣的了。 此刻丫环们在收拾东西,都是从固北王府带过来的,包括哪些银子,姚黄带着云红一直在外面库房忙碌,玉楼在花厅一个一个地打开盒子,嘴里笑琢言开地报着,这是谁送的,那个是谁送的。 柳家姑娘,邓家姑娘,包括隔壁寿安侯孙铭的妹子,许多人都送了礼物,不多值钱,不过是姐妹们的意思,相比从前依附宰相家还是好很多,人总要自身强大。 “婉玉没有来啊!” 羽红拿着针线的手一抖,寇明嫣说完后眼睛一酸,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死去的孔家儿郎就是婉玉的未婚夫呢。 “孔家还是不罢休吗?” 玉楼翻着盒子的手停了,她偷看向小姐,羽红一针一针的缝合,“小姐小心手疼,不要再拍桌子,奴婢来说,早晚小姐会知道的。” 寇明嫣敛去神色,看着随意自若的羽红,又见玉楼鬼祟模样,知道就瞒着她一个。 等羽红说完,寇明嫣也没像第一次听说那样动怒,大概已经没有什么可怒了,人性的扭曲在那个世界都有。 孔家从遣人説项,亲自上门到找人哭丧,不一而足,不过是为了自己儿子,为了自己对儿子的心,就可以舍别人孩子,疼就大家一起疼,可是真卑劣。 现在已经闹到堵住刘婉玉父亲,不让去大理寺的地步。 “多行不义必自毙!” 想到孔家的几个人,寇明嫣腻歪得狠,教书育人者如此行径,这天下风气可想而知。 不过看着笑意温柔的丫环,只觉得满血复活,四个人实在是太配合自己了,心里小人欢呼,她也算未来可期了,郡主府可无人能逼迫自己。 镇国公府总算是走上正轨了,她这个外来者果断退步抽身是对的。 一刹那,寇明嫣自觉得自己一身轻,“下次什么事告诉我,找人随时看着,看看结果吧。”希望了,那刘家不会牺牲一个人幸福一大家。 有脚步声骤然过来,随后行动妙然,步态安稳的丫环禀告后进来,“镇国公夫人到。” 这是郡主府留下的人员,大大弥补了寇明嫣侍从不足,不过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可是此刻无论怎样优雅的姿势,也顾不上欣赏了,她已看见镇国公夫人了,急忙站起,心慌慌的,“怎么办 ,这不强人所难吗?” 然后,一阵惊呼,“小姐…小姐、小姐” 寇明嫣往下倒时还在想,小姐真不是好称呼。 等她再睁开眼,已经躺在床上了,只觉得屋内红通通的,还没等问谁房间弄这样啊,就看见镇国公夫人坐在旁边盯着她,屋内没有其他人。 心里难免有歉意,寇明嫣挪开目光,微笑着道:“小女子失礼了,只是这个时辰了,老夫人…”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提去镇国公府的事。 开弓没有回头箭,往回走,就更丢人了,何况,她此生只想自在逍遥,不过尽量不要得罪人,虽然已经得罪很了,还是留一线的好。 思维中,突然她发现不对,“老夫人,这?”一下子坐了起来,动作有些猛,引起老夫人惊呼,“小心。” 外面有声音传过来,郡主府不会这么热闹的,寇明嫣惊疑地从屋内大红锦幛,看向远处案几上红色软缎桌布,再往上看向最刺目的龙凤红烛,“这里应该是婚房吧?” 她转向老夫人,心急促地跳了下,她昏迷多久啊,这是? 不过,关键是她怎么了?姚黄几个呢?心里已经是很不悦了,也没有留一线的想法了,眉目之间已经难遮掩怒气,“老夫人好手段,我这是到了镇国公府吧。” 此刻,镇国公夫人心情舒畅极了,看着眼前人,“郡主,你怀孕了,都已经坐稳胎了,老身也是没料到,大意了,好在郡主也没颠簸着,真是万幸!” “怀、怀、孕…” 脑袋轰的一下,寇明嫣眼带茫然,“不,不,不会的。”怎么可能,她前世不就是带着灵犀眼吗? 镇国公夫人以为她不想要这孩子,也是不悦,知道眼前女子不是凡流,不想嫁给老七,可是,此刻,可由不得她了,说起来幸运,多亏昏倒,不然弄进镇国公府可不容易。 “郡主还是好好养着吧,不能像以前一样了,得小心些。”随后忍不住,“你真的不知道吗?” 想到哪丫环的反应,镇国公夫人摇头 “你身边得有个嬷嬷,都是不知事的丫环算是什么事啊!” 想到弱不禁风的固北王府太妃,镇国公夫人道:“你们这次娶的李家丫头不错!” 寇明嫣那还注意老夫人说什么,尤自发呆,好一会回神摸摸肚子,“没,没有动啊?” 随后仰头道:“不对,得过一段时间,不过,什么时候我能感觉出来。” 这一刻什么都是浮云,不过她脸色悲哀至极,到了这个世界,每日忙个不停,不过是少怀念过去罢了! 这个世界真是事事不顺意,她不喜欢,却无法子,这一刻有了寄托。 屋内两个人静寂无声,老夫人震惊她此刻脸上神色,一时百转千回,不太明白这二小姐有什么至悲之事,就不免想到宰相府,想到自己这个七媳妇也是命苦的,那门前一撞,以后,以后不能提了,也不知自己小七是沾便宜,还是吃亏。 今天算什么事啊?好在现在席已开,宴已摆,有了一个新娘子在手里了。 她松了一口气,不耐烦在这里了,一个人走出房间,大丫环在外恭候,她搭着丫环胳膊,“走吧,不少老姐妹来,得唠唠嗑去。” 再说七公子回到府,索性与几个哥们喝了起来,反正有二哥二嫂,没自己什么事了。 等到八分醉了,被二哥弄出厅,一路踉跄跟着,知道郡主已经到了,“怀孕?” 他也是目瞪口呆,随后狂笑,酒也醒了大半,眼睛亮晶晶的,“二哥,你掐我一下,没做梦吧?” 尤二爷没好气地使了大力气,看着抽气的老七转身就走。 第152章 怒气 屋内无人点点凉意侵心,寇明嫣慢慢地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剧烈的焰火,可是却总是不能真正的冷静。 这一世她可以有个孩子,那么其它的算得了什么呢! “我真的这么需要你吗?” 这时她又满是矛盾,蹙眉抚摸着肚子,想到前世许多人根本不肯生,还有人抛弃儿女,那么自己到底是受了前世不能生因而离婚死亡刺激,还是真的就是喜欢。 前世不知道自己有病时,她喜欢孩子吗?想了一下 ,还没从记忆里找出线索就被吓了一跳。 七公子一路跳跃跑过来的,到了新房跟前却又生怯,房屋外有丫环过来,说什么他都没听清楚,只是竖起耳朵听着房间里动静。 寇明嫣的自然自语,听在他耳朵里却如惊雷,推开门,他一个大步就进来了,脸带惊惶扑到寇明嫣跟前,“需要,需要的,我需要,你也肯定需要。” 他模糊地知道,有个孩子,眼前这个明丽娇俏的女子就不会离开他了,也不会理别人了。 需要吗? 被七公子一岔,寇明嫣不再瞎想,孩子对她总是惊喜的,此刻情绪瞒不了人。 这个世界,她只当一个任务,有了孩子才是真的有了血脉相连的感觉,不过,寇明嫣把视线盯在七公子脸上,见他不是郡主府模样,此刻嘴角上翘怕是很高兴的。 他高兴了,寇明嫣心里却是喜怒参半,“我寇明嫣要银子有银子,要力气有力气,男人可以滚一边玩去,你不要以为这镇国公府能锁住我,做梦比较好。” 七公子被连番打击,今日总是得了好消息,被这话一扎,眼睛都急红了,“什么做梦,有了孩子,就是…就是…” 就是怎样呢?他看着寇明嫣清冷眼神没有往下说,知道他想说的话这个女人不爱听,现在不爱听的话不能说,他忙捂住嘴。 喜欢一个人往往能改变性格,无法无天的七公子此刻福至心灵。 门前有丫环探头探脑,寇明嫣看到忍不住气闷不已。 这个时代成亲前都是有通房丫头的,以后会是姨娘身份,只要一想寇明嫣一阵恶心,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怎么了,怎么了?” 七公子很是着急,“我去请御医。” 请什么御医,自家知道自家事,寇明嫣不耐烦了,“你这是掉酒缸里了,熏死人,离我远点。” 哦,是酒味熏的啊,七公子心里美滋滋地想,美人就是娇气连点酒味都受不得,大概就是所说的弱不禁风一类吧。 寇明嫣坐到床头那边沉默不说话,知道现在要想出去就得撕破脸,撕破脸不怕,就怕这时律法。 父族尚在,孩子怎么也不可能归她,很愁,她又烦闷地看了一眼七公子就是个愁。 被连看好几眼,七公子突然高兴起来,眉飞色舞地道:“以后只有咱们两个人在一起,我也不喜欢别人。” 寇明嫣翻了个大大白眼,却让七公子开心得笑了,坐在椅子上拍着大腿,“第一次去宁国公府看见你,我回来跟娘说退亲…。” 有些异样感觉,寇明嫣想起两个人在一起那次事故,“难怪。”据说七公子一向讨厌女人的。 七公子喋喋不休表白,寇明嫣终于知道了韩姑娘并没出现,她吃惊得好笑,这韩家也摆了镇国公府一道吗? “我跟娘说了,不与韩家计较,娘应了,说毕竟是咱们先错的。” 他一说,寇明嫣不是不汗颜,暗自又记了宰相府一笔,想那韩姑娘也是有志气,应该没想到自己会退出去吧! 七公子一直看着寇明嫣脸,不过,并不是那种色咪咪的不堪,只是迷醉,寇明嫣默想,原来真有一见钟情啊,在这个异世还让她遇见了。 韩姑娘既然不要,那么她就暂时笑纳了吧,毕竟她明白这个世界,私生子不好办的。 只是可怜郡主府,自己才开心一个时辰。 有丫环过来请七公子,看着人恋恋不舍离去 ,寇明嫣不在意躺在床上只觉得很困,不过想到镇国公府今日真是精彩纷呈,差一点进了个青楼女流,不由得捶床大笑,很欣赏韩姑娘神来一笔,可惜被识破了。 “二小姐很高兴啊。” 这新房走马灯似的,寇明嫣幸灾乐祸笑了一阵也不困了,一见来人,她慢慢起来,“没什么不高兴的啊。” 二少夫人看着寇明嫣笑弯了的眉眼,听着她的回答,想要讥讽几句,却勉强忍住。 心里的不舒服就泛舟了。 今日过后,明日镇国公府就成了是别人的笑谈,好在有个新娘,不过女眷却都打发了没让过来,不只是怀孕要照顾,还有就是顾及郡主,怕有人刺头闹起来。 难搞的婆婆对着这个强势的郡主真是一退再退,虽然相比其它府邸做为儿媳已经是最自在了,可是规矩也得注意,哪像眼前这个,婚前失贞成亲失踪,竟然还是正妻,挤兑得韩家没影了。 丫环在桌子上摆饭食,二少夫人坐在另一侧椅子上,看着漫不经心的寇明嫣,到底没忍住。 “郡主以后得有规矩了,这镇国公府现在是我在管家,用车得提前说,不过二小姐怀孕应该不会频频出去,咱们女人…。” 寇明嫣说起来是个记仇的,大哥当初出事尤二可是在场的,不过她不迁怒,只是这二少夫人对着她每次都是一副教导主任的嘴脸颇是可恶。 “二少夫人在对我说教吗,咱们女人怎么了,女人生而伟大,不过有些女人实在是太自卑了,把男人捧起来当祖宗,我寇明嫣不缺祖宗,独立自主然后才能纵情而活,二少夫人看我够不够独立,能不能自主,我想纵情而活,那个能拦得住,你吗?还是镇国公府?” 本来一直很好,知道怀孕了就各种不舒服,寇明嫣不知道是否心里原因,醉味还没散尽,进来的两个人又都涂了脂粉实在是让人想吐。 这一不舒服,心烦气躁的也就不忍了,这话掷地有声,实在不是一个女人能说出来的,不过,谁让她眼前这个前几十年生活另一个环境,二辈子加起来可比二少夫人大。 “你真是…罢了。” 二少夫人压着火知道不能计较,也没有想到二小姐竟然一点顾及都无。 第153章 乱像 到底是不能与一个孕妇计较的,何况,就是闹起来,也会是自己不对,这府内现在郡主为大了。 二少夫人一想自己怎么都得憋着气,只能装作不在意,暗讽道:“郡主自然威风八面,不过,镇国公府自有规矩。” 丫环这时饭食已摆好,她顺势起身,“郡主怕是饿了,府内今天事物烦乱,我也该看看去了,以后郡主有事就与外面丫环说,镇国公府规矩森严,郡主放心使唤。” 寇明嫣眨巴眨巴眼,弄不明白这皮里阳秋,不过如果有外人在,一看面色和蔼,大度雍容的二少夫人,自己就是个牙尖嘴利的,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目送人出了厅堂,寇明嫣有些懊恼地揉了一下头发,知道自己急躁了,唯余苦笑,可是,也不是坏事,为了以后少些麻烦,早点让府内人知道她的态度也好一些。 本来,她计划好好的,却昏迷时就被弄进来,已经是满肚子火气了,二少夫人这时来谈规矩,确定不是来气人的。 离开院子的二少夫人心思紊乱,一段路后,丫环惠儿就忍不住了,“少夫人,这,这七少夫人也太霸道了,不过才封几天郡主,就是这样,夫人好心,今天这么忙还赶过来,竟然如此。” “人凭本事涨精神。”二少夫人被惠儿这一说,反平静下来,冷冷地道:“一是无心府里,二自然是性格使然,怕不是个安分的。说穿了,不过是认为自己能耐比较大了。”对寇明嫣的话,她心里冷笑,纵情而活,凭她吗?这皇城里公主都不成的。 惠儿吃惊,“这样了还无心府里,难道真是…” 想到与郡主关联的男人,从太子、皇子到皇孙,以及柳家那个,不过却不能宣之于口,忙止住,二少夫人双目幽深凉凉地看过来,“镇国公府连皇上也不会轻辱的,老少爷们那是拿命效力当今的,谁敢。” 提到效力,就想到才十二岁就被公公叫到边关的长子,这锦绣皇城里的富贵荣华,镇国公府的男儿享受不了几分,心里暗自埋怨公公,只是不好说与丫环听。 主仆正说着话,与姚黄、羽红走了个碰头。 带路婆子立刻上前行礼,“二少夫人,这是郡主的丫环,老夫人让送过来,奴婢现在带她们过去。” 姚黄二个人忙站定行礼,“郡主的丫头?”二少夫人上下打量着,仿佛头次见一般,“倒都是好模样。” 然后打发婆子,“好了,你可以走了,还剩几步路,能看见那边了。” 婆子得了命令,躬身后退而去。 “你们主子的事知道了吧?”见婆子已远了,二少夫人眉间一动,粉面含威笑语问道。 姚黄看了看羽红,谨慎地回道:“不知道什么事?二少夫人。” “好事,喜事。”说罢,看了一眼跟着的惠儿,二少夫人没有再接话,惠儿立刻领会,忙上前,“二位姑娘好,奴婢与主子才从郡主那个院子过来的,郡主正在用餐。” 一听用餐,姚黄两个神情放松,惠儿咯咯笑了几声,姚黄两个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可笑的。 见对面两个丫环,一副看傻子的样子,惠儿立刻止住笑,心里不愉,高声道:“郡主正是容易饿的时候,你们应该知道的,郡主虽然今日成亲做新娘,不过呢,” 惠儿意味深长地一挑眉,“郡主与七爷的缘分可是颇深啊。” 姚黄与羽红心里一紧,当日小姐也是被人害了,也不是与这镇国公府七公子有私情,现在这丫环什么意思,二少夫人什么意思,有这么埋汰人的吗?不过小姐为什么容易饿? 边上不时有丫环婆子过,见这边说话,都行礼后就走开,二少夫人面带笑容,一副掌事模样。 好在今天是姚黄两个,都是有城府的,见说话丫环的神情,一惊一乍的,不像小姐真有事。 果然,只见说话的丫环一脸夸张地:“恭喜,恭喜,你们主子怀孕了,你们呢?奴才,未必一直是…,二位姑娘真是好相貌。”这句话,惠儿带出点不甘的嫉妒。 忍着到嘴边的惊讶声,看着边上走过丫环婆子的轻视眼神,羽红眼带波光,微微一笑,“谢二少夫人,与这位姐姐告知,我们小姐福气真大,能在危难时刻得遇镇国府七公子,七公子不愧是镇国公府的公子,敢做敢当,大丈夫是也。” “大丈夫”三个字被羽红咬得很重,惠儿脸一黑,什么叫敢做敢当、大丈夫,她也不是没听过有人说七爷趁人之危。 姚黄心里为羽红鼓掌,是啊,说我家小姐,难道你们府公子没有一点错啊,当时明明可以可以找郎中的。 惠儿嘴上却不肯示弱,“姑娘觉得七爷好就行。”她咯咯笑,得意地抬头看着两个人。 “好了,惠儿。” 看那两个还要张口,这里人来人往的,二少夫人不想多生事端,“好好照顾你们主子,不得懈怠,老七福气还是不错的,镇国公…” 她还没能说完,“二少夫人,二少夫人。”急促的声音传过来,远处有人奔跑,“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惠儿一张口不闲着,二少夫人却知道不是事态紧急,不会有人在府内奔跑,她已经急急迎过去,惠儿也忙跟着,姚黄两个面面相觑,“不管咱们事,去看小姐去。” 姚黄看着那边心里也是不安,不过眼下这府里不熟,没必要凑上去。 两个人只能往里走,急匆匆的,寇明嫣这时已经吃完,丫环过来收拾,她走了出来,当然只是在院内,宾客都在花厅,这院里也只留两个丫环,一个是七公子在时探头探脑的,一个还小的,看上去不到十岁。 “小姐,小姐。”姚黄两个一进来就看见在屋檐下走动的自家小姐。 担心了半天,小姐反而如此悠闲,两个人相视一笑。 寇明嫣也松口气,三人闲话了几句,知道遇见二少夫人,一看眼前两个人不自然的神色,寇明嫣就明了,不过是二少夫人压制人呗。 不愉快的事,三人不再多提,姚黄一看时辰,“赶紧的,看看王府嫁妆放在哪里,今天换洗的得找一下。” 新娘如此也是头一份了。姚黄、羽红抿嘴笑,王府的嫁妆自然是到了镇国公府,不会拐弯去郡主府,“郡主人算不如天算,到底是与这有缘。” 庆幸地看了眼小姐肚子,多亏,多亏这样,不然,小姐以后怎么办,那有不嫁人的。 寇明嫣自然明白,气闷不已,嘟囔道:“你们以后就知道嫁人苦了。” 姚黄两个息事宁人,并没细说与二少夫人相遇的闲话,不过,还是觉得心惊肉跳的,“小姐,这府里好像出事了,有人奔跑呼叫二少夫人。” 寇明嫣懒得问,羽红想一下,神色微变,“二小姐,还是让小丫环去悄声问一问,今天你刚进府,就出了状况,别有人胡说八道。” 寇明嫣不以为然,“别理,还有郡主府存身呢,暂且这样吧,韩姑娘不肯嫁了,现在府内七少夫人就我一个。”最主要的是孩子得有个名分,这该死的社会制度。 寇明嫣心里已经扎小人了。 第154章 难题 寇明嫣的嫁妆已入了库房,陪嫁进府的几个人已经被安置在院子西北角,初来乍到的也没有人敢乱窜,“是不是有事了?” 不是无故猜测,实在是镇国公府几个婆子嘴脸难看,后来遇见个大丫环又被呸了口,姚黄几个更是久久不过来。 红绣也在这些人中间,能随着郡主出嫁,是齐嬷嬷实在看不过眼,暗里找寇明嫣提起的。 就这样,她继母还闹了起来,不过,现在王妃是李悦心,被打了五板子,立刻消停了。 知道红绣得了郡主青眼,范婆子打算带着住一个屋子,她还有个小孙子呢,与红绣同龄,现在跟着儿子、儿媳在郡主府呢。 “婆婆,这里没有咱府里宽敞。”红绣四下张望着,神情是从没有过的轻松。 姚黄过来时,她们已经归纳好东西,“姚黄姐,你可来了,李婆婆还说出事了呢。”红绣天真地道。 “坏丫头,我什么时候说了,姑娘你可不能听她的。” 李婆子急了,拧了一下红绣的胳膊,姚黄心里苦哈哈的,可不是真出事了,谁能想到小姐根本不肯入镇国公府,人已经到郡主府了,不过,又被迫回来了。 不过,她想到阴阳怪气的二少夫人主仆,还是不能大意了,得嘱咐几句,“这里不是王府,不要再乱说话,免得牵连小姐。”看大家神色不安,就安抚道,“不过,你们受委屈也是不行的,有事就与小姐说。” 随后,从范婆子手收回库房钥匙,“安心做事吧,除了红绣是一个人,都是一家子过来的,孙婶依旧打理小厨房,其她人也是照旧,小姐的能耐想必都知道,必回让大家日子好过的。” 这话大家伙爱听,一片欢呼雀跃,“红绣跟着我走吧。” 想到这府里,姚黄觉得还是身边多带出几个丫环来。 红绣更是欢天喜地的,“真的吗?姚黄姐,可以吗?” 范婆子推了她一把,“好好跟你姚黄姐做事。”这丫头总算脱离苦海了。 这边依旧安逸,还在安排过日子,镇国公府里没有人想到给这边送信,自然,一个新嫁娘,何须知道。 等到寇明嫣睡了一觉,天已黑,七公子没来,小厨房有,可是菜粮皆无,姚黄急了,郡主身子要紧,“大厨房怎么回事,外面两个丫环也都不在了?” 想了下,寇明嫣自责,“应该派人打听一下的,那个小丫环也不在吗?厨房咱们也不知道啊?” 羽红暗叹小姐无心,开言道:“小姐,现在不是吃饭的事,怕是出大事了,不然,镇国公府不会如此慌乱,咱们也得表示一下关心啊。” 姚黄在自己小姐睡觉时就一直急,想法同出一辙,现在羽红说了,她瞪着自己小姐,“奴婢去看看吧,外面不会一个人都没有,得弄清楚出了什么事?” 寇明嫣想到那个尤二爷,漠不关心地道,“能有什么事,二个新娘,韩家也不是没有哥兄弟。”不会是打起来了吧。 姚黄张大眼睛,“能吗?小姐难怪睡得着觉,可是应该不会的,不然,丫环不敢走。”她满是疑惑地否定。 眨巴眨巴眼,寇明嫣恍然,“那应该去看看怎么回事?” 院子里实在冷清,应该是掌灯时分,却无人回来,寇明嫣身上穿了件青色多罗呢披风,内里大红夹袄,站在厅堂往外望去,有点点灯火,她细听好像有哭声夹杂。 她心里暗惊,都说一孕傻三年,果真如此,这是镇国公府,规矩不会如此的,现在这个院落,除了她们,奴仆皆无,只能是七公子出事了,不然,不会不留人的,她一个新来的,不会放在这些奴仆心上。 稳了稳心绪,她摸着肚子,她可以让人骂冷清,却不能让人骂冷血。 “咱们去看看吧,真是多事之秋啊!” 想到流民依旧如洪流涌入,她趟入其中,能居郡主府尽心尽力就好,不想卷入他人府邸,现在怕是不能了。 因睡觉,早上盘起的发丝已放下来,蓬头垢面的,羽红比寇明嫣还急,就怕人怪责自己小姐,“简单梳个髻,别个簪子吧!” 寇明嫣一发话,羽红飞快地几下就绾好了,看看小姐穿的披风,挑了枝点翠步摇斜插上去,姚黄不知在哪找到一盏灯,已经点上了,主仆三个嘱咐红绣几句,立刻往外走。 这时,寇明嫣也心里乱跳,“小姐慢点,注意脚下。”她心里自有主意,万事小姐为大。 姚黄心里还挂着自己小姐肚子,羽红只眼睛盯着脚下,扶着小姐胳膊,防备意外。 三人一路往灯光处走,沿途见几个院落空荡荡的,“这府里儿郎虽然多,可是也不能孝敬老夫人跟前!” “是谁?” 前面有人过来,羽红立刻上前,“大惊小怪叫什么?郡主在此,还不拜见。” 经了二少夫人与丫环的明说暗贬,羽红已经知道这府内生存之道。 来人是内院管事的,一听羽红话,忙溜过来,微胖的妇人,脸色在暗夜灯光下看上去灰突突的。 “郡主怎么过来了,老夫人刚才惦记您呢,奴婢姓陈,正要过去呢。” 她声音嘶哑,寇明嫣眼神极好,一眼就看出来她哭过。 “我过来一样,出了什么事吗?”这句话问完,她心里突然很紧张,一双明眸紧盯着来人。 见她眼光转移,神色恍惚,寇明嫣心里一紧,“七公子呢?我现在要见。” 姚黄、羽红听出了小姐声音里那丝颤抖。 陈管事支吾道:“郡主、郡主身子要紧,老、老夫人刚才…” 老夫人怕七公子就此死去,总得有一个后人,郡主这胎就很重要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还不快说。” 寇明嫣厉声道,“不要误事,今天不说,明天我也会知道的。” 第155章 人性 陈管事为难至极,她看着寇明嫣的肚子,实在是不敢说。 忍着心悸,寇明嫣已经知道不好了,“死了吗?”她低语,“生死循环,有死,”她摸着肚子,“就有生。” “说吧!”她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小姐。”两个丫环齐声惊呼有些后悔劝小姐出来,看向陈管事,怎么会,不会真有事吧? 两行泪留下,陈管事抹了一把,“郡主,七爷现在中毒昏迷着。”她痛哭失声,“老夫人嘱咐千万得…” 在场人明白,陈管事看着寇明嫣肚子,“七爷还没有后人呢!” “中毒吗”寇明嫣的心七上八下,莫名不安。 此刻倒是明白老夫人以及眼前陈管事的心情,不过…。 “二爷也一同中毒,郡主进府七爷特别开心,去找二爷敬酒,结、结果一同中毒了,其他、其他人都无事。” “本来宾客已散去大半了。”陈管事咬牙,“不知针对的是七爷还是二爷,不过不管是谁,都是针对咱们府的阴谋。” “阴谋吗?” 停住脚,寇明嫣此刻举棋不定,这个世界阴谋太多了,“御医怎么说,府里没请吗?” 陈管事不知寇明嫣心里,她依旧迟疑,“郡主还是不要过去的好,老夫人让你安心养…。” 说到胎字,觉得尴尬了,今天才是成亲进府的日子。 作为现代人,脸皮厚度还是可以的,寇明嫣无知无觉,只是从心里叹口气,“还是看看吧。” 她无心可是他有意啊! 陈管事又抹了一把眼泪,擦了下鼻涕,哽咽道:“奴婢带过七爷,让郡主笑话了。” 摇摇头,寇明嫣有点尴尬,她哭不出来也掉不下来眼泪,却听陈管事继续讲,“当时多亏王御医在,不然,不然…。”怕是等不到大夫的。 此刻院落沉沉月上九天,星河无垠冷风敷面萧然凄冷。 这时有人过来,“老夫人请郡主过去,既然来了就见七爷一面。” 这应该是有人与老夫人郡主已经过来了,陈管事松口气,嘱咐道:“郡主得顾着自己身子,七爷…。” 姚黄与羽红也悲泣出声。 一直想着空间里东西的寇明嫣,突然记起种在空间,几日前拿出的黑灵芝。 一想到这个东西有来处,她急忙道:“姚黄,你立刻把梳妆台把那个圆形木盒子拿来。” “也许有用呢?” “天意吧?” 明明没打算来镇国公府,当时是自己看黑灵芝在空间里长势良好,就弄出来放在木头盒子里,谁知道,收拾时玉楼不知道是吃的东西,就放在梳妆台里了,连几把扇子。 “是,小姐。” 姚黄不敢迟疑飞奔而去,她心急促跳动,知道小姐奇异之处,只希望七公子有救。 陈管事不知什么意思,寇明嫣也不与一个仆妇多说了,跟着来人疾步往花厅而来。 灯火辉煌,人心却仓皇失措,目光之中尽是悲切。 老夫人扶着额头坐在椅子上,屋里这时没有悲嚎声音传过来。 厅内不冷,炭火已点上,地上铺着铺盖,应该是后来铺的,二个人并排,间隔不过一米。 要说感情没有,要说恨更没有,却不是陌生人,可是也不是亲人,摸了一下肚子,却又是亲人吧。 寇明嫣几步走过去,一双眼只看向七公子,只见他此刻已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面如金纸,嘴角全是血水,一直还在流,一个丫环边擦边吧嗒吧嗒掉眼泪。 心一沉,寇明嫣到此时也觉得悲凉,这任谁看也是无救了,毒太烈了。 王御医一直没走,此时正在尤家二爷头上行针,一脸凝重,另一个人同时在脚底板上行针,看那边倒是比这边情况好一些,不过看脸色应该好不了多少。 寇明嫣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能静静地站在七公子边上。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人,心里满是挣扎,人生真是选择艰难,说穿了这个人对自己不是重要的。 等她被大力推得向侧面摔倒,原来是二少夫人终于看到了她,“丧门星你过来干什么?” “小姐。”羽红好在反应快,扶住寇明嫣,“你、你没事吧?” 好像开关突然打开,一下子全惊醒,御医已经坐在哪里了,有小厮伺候着。 被吓了一跳,寇明嫣茫然看向二少夫人,“你说什么?”没仇啊,与此人。 二少夫人几个时辰就好像老了十岁,脸上全是恶意与狠毒,“不要脸的贱人,方人方几,难怪薛家不要你,遇见你那个男人也没好下场,贱人。” 被二少夫人的举动吓了一跳,老夫人一惊站了起来,一见郡主被扶住了,心才放下,“梁大夫,给郡主看看。” “不用,没事的。” 不等梁大夫起身,寇明嫣赶紧挥手止住他,那个大夫行完针,摸过脚丫子,可没洗手吧。 看寇明嫣不像有事样子,也不强求,“好了。”老夫人有气无力的,已经没心思教训二少夫人,“这时还闹腾什么?” “二爷要死了、要死了!”二少夫人不管不顾地大哭,“娘,你来看,就她柳叶眉桃花眼,一副薄命像,方了老七,还有二爷。” 一下子两个儿子,老夫人只比二少夫人难受,“蠢话,下毒手的人还没找到就窝里斗。” 摸了一下眉毛与眼,寇明嫣无语沉默,如果不是及其悲哀,二少夫人不会在外人面前失态。 “老夫无能啊!” 王御医这时站了起来,“老夫人我也该告辞了,惭愧,想不到回归乡里前,还遇见如此阴毒害命之事。” 他已告老,只等这皇城房子处理好就走,这把年纪,想着皇城富贵荣华里这些人,怕是最后一次见就来喝喜酒,没想到…,不过不是他当时在,两个人立刻就会亡命。 不过也没什么用,就看最后这次行针,二爷一会能否醒一刻钟。 他连连摇头叹息不已。老夫人神色恍惚一下,“王先生您要走了吗?” 她眼睛从左边看向右边,两个儿子就躺在那,“王先生您再看看,无论什么药,哪怕皇宫宝贝,我去求也弄出来,救救他们两个!” 老夫人泣不成声,二少夫人也是哭泣不止,“王御医求您了。” 王御医脸现难色,“惭愧,老夫无能为力了,这毒已入脾脏,就是有解药已等不及了,不到一个时辰了,老夫人节哀顺变吧!” 医者仁心,奈何这世上人心险恶,毒,是对医者最难的考验。 到底是老夫人先平静下来,她也是突然听见王御医要走 ,失态了。 “好,谢过先生了,明日先生回归乡里,镇国公府会去相送。” 他们还在说话,却不知寇明嫣这出了状况。 东西带久了,有时丢了你都不知道,活物带久了,其实也一样的。 手腕子上盘着那条红色蛇,因为细长别人也不注意,带久了,她自己也不在意。 大概是二少夫人声音大了,它被惊醒,头一下探了出来,被那个看着七公子的丫环看见了,她慌张下,往回仰,就从凳子上摔倒了。 知道惹祸了,寇明嫣拍了下蛇头,“乱动。” 蛇被拍了一下,索性哧溜一下到了地上,一不做二不休的,不管不顾地,咬了一口在七公子手上。 “祖宗啊!” 寇明嫣魂魄都飞了,你是要惹事,闯大祸啊! 第156章 是谁 一时之间,寇明嫣吓得几乎跳起来,她太明白自己于这个府中地位,就从二少夫人那一下,还有刻薄的话,老夫人的反应能看出来,不过人之常情,无可怨怪。 何况非常时期,任何人都会息事宁人。 哪怕七公子必死,可是不能死在自己手上,寇明嫣凉薄地想。可是晚了,一时之间她脸色如苦瓜,“小红松口。” 小红尾巴摆的急急的,寇明嫣纳闷,怎么这反应,“你高兴?你喜欢毒,我找人给你弄蜈蚣、蝎子。”她忙许愿,只求松口。 红彤彤的一条蛇,就这样咬着七公子手不放,屋内其他人都呆了,几乎没有人不害怕。 “它不咬人的。” 怕有人出手加害,寇明嫣急忙解释,蹲下去摸着蛇长长身子,“乖,松口。” 厅内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还不松口的蛇,对着说不咬人的郡主嗤之以鼻,这真是睁眼说瞎话。 那个小厮春生最先反应过来,忙赶到七公子身边,心惊胆战道:“郡主让开,奴才来抓住它。” 老夫人只觉得天旋地转的,失声叫了起来,“别让它咬小七。” “乖,快松口,不然炖了你。” 也不管这蛇是否听懂,寇明嫣嘴里连连恐吓,无奈这蛇就是认定了,叼着不放。 最后见小厮已拿起了火盆里的铜钩子,寇明嫣也急了,忙捏住它七寸,小红终于松口,头昂得高高的,然后竖起来,慢慢盘旋成圆形,聚在寇明嫣手上。 露出无奈的笑,寇明嫣看向七公子,松了一口气,人还有气,“老夫人不必急,七公子无事。” 不过一息间的事,老夫人苍白着脸过来,气息急促,“小七,怎样?” 梁大夫已搭上七公子胳膊,“脉细而轻,毒、毒。” 他心里惊疑,“王先生,您请,七公子。” “府内你怎么带着…东西。”知道了老七此刻倒是无事,老夫人怒气爆发,“这蛇有毒吗?” 被梁大夫的表情所惑,王御医又走过来,他先细细观察七公子脸色,心里就一喜,老夫人,你看。” 他指着七公子的脸,“好像浅了,是不是?” 手随即搭上,立刻露出笑容,“果真如此,消魂之毒已解决。” “郡主,你这,你这个是什么蛇?” 他看上去有些激动,寇明嫣顾不上回话,忙注意看七公子脸色。 果然,真的是一点点变,一点点正常了,这时,七公子脸上好像有了生气,嘴角血也没在流。 欣喜如狂的老夫人看向王御医,“老七有救了?” 这可不能保证,不过死是不会了。 “时辰太久了,看看吧!” 如坐过山车一般,老夫人有些承受不住了,陈管事忙扶着,寇明嫣汗颜。 “销魂。”她自语地皱眉,只觉得有点熟悉,随即想起来,不对,不是销魂,是消魂。 “前朝的毒,有百十来年了吧,头一次出现?” 她还是看藏书楼札记时候,看过的,现在却出现在镇国公府里,这真是令人不安,寇明嫣汗毛孔都张开了。 王御医见寇明嫣盯着他,转开目光,“郡主说的对,最初是前朝,不过,一直不知道下毒之人,当时一个水家宗室王爷,没有人知道他得罪了谁。” 屋外角檐的哨瓦一直呜咽在响,厅内火盆里的火尽是哔啵之声。 风越来越大了,姚黄还没赶过来呢,寇明嫣这时多少放心一些,细想黑灵芝也不能解毒,不过,滋补应该是可以的吧。 空间是不能暴露的最后底线,哪怕是至亲也不行的。 那个果子不能再出现了,不然,对她怕是祸害了。 二少夫人木呆呆的看着,等御医说老七毒已解,她目光如炬地看向寇明嫣手里的蛇,至于两个说的话,全没听见。 “郡主,还得借蛇一用。” 王御医神情振奋,寇明嫣也不废话,蹲下身子,轻拍蛇头,“去吧。” 一会功夫,毒解了,可是两个人都没醒。 姚黄在这个时候踩着暗淡的灯火进来,一直走到明亮处。 老夫人眼睛在她拿的盒子上打量,露出沉思的表情。 “小姐。”姚黄连鼻尖都带点寒意,寇明嫣伸手接过盒子,“辛苦姚黄了。” 厅内所有人盯着盒子,寇明嫣转手递给王御医 ,“家里下人去北面所得,您老看看能用吗?” “黑灵芝吗?” 盒子一打开,王御医不确定地问,这传说中的东西就在眼前,他见寇明嫣点头,忙大笑,“有救了。” 见他说有救了,寇明嫣长出口气,她随后面向老夫人,“吉人天相,二位爷无事了,老夫人,我回去了。” 老夫人目光晦涩,“老身今日多谢郡主。”迟疑了一下,又道,“郡主人很好,宽宏大度,是小七配不上郡主,以后郡主有命,镇国公府一定成全。” 寇明嫣一喜,老夫人的意思,她明白,没想到今日有所得,只是,如果没有孩子,可以立刻即走。 现在吗,她目光注视着老夫人,“谢谢老夫人,晚辈抱歉了。” 二少夫人神色复杂地过来,深施一礼,“谢郡主大恩!” 寇明嫣微笑一叹,“镇国公府尽是磊落之辈,我心佩服。” 这二少夫人据说是老夫人亲自选的,可是当初成亲前,这盛家嫡女名声很不好,可是老夫人没有含糊不决。 知道二少夫人不喜自己,寇明嫣既然已施恩,就不再多说,提脚就走,没有再看一眼七公子。 只是毒已解,五脏六腑的痛都上来了,王御医已在配药。 “谢郡主,谢谢郡主。” 陈管事一直往外送寇明嫣,这时,七公子一声嘶叫,“古兰,古兰。” 猛一回头,寇明嫣心狂跳 ,神魂剧震,脸上划过奇异的森森然之色。 对上陈管事惊疑的眼神,她稳定心绪,只是话语颤抖,“七公子,七公子叫什么呢?” “唉,这孩子遭罪了,好在得了一条命这是痛狠了,不知道叫什么呢。” 见寇明嫣脸上颜色不对,她回头,又转过来,哈哈笑道,“郡主放心,七公子没有女人的。” 这府里谁不知道,七公子爱慕郡主,连未婚妻都不想要了。 第157章 零落 这一回去的路上,寇明嫣心真是七零八落。 羽红与姚黄早就发现不对,只是她们两个也茫然,纳闷七公子到底是喊了什么?为什么小姐会这样? 等回到院子里,看门的婆子已经在了,至于丫环不知道回来几个。 寇明嫣与羽红进了厅堂,姚黄留在外面,等了一会,一个穿着暗紫色夹袄的丫环进来,寇明嫣沉沉浮浮的思绪停下来。 总算是这院子有人了,一番洗漱后,看着又出现的两个丫环,几个人围着寇明嫣,郡主长郡主短的,姚黄两个反而挤开了。 这是得了什么信了吧?寇明嫣无心搭理。 姚黄与羽红也累了一天,寇明嫣让两人去休息,其余三个丫环看郡主已经去了卧房,只能离开。 寇明嫣躺下,只是未睡,想着从初夏到晚秋,原来,她到此已经六七个月了,只是七公子为什么会喊古兰呢,她真的听错了吗? “应该不会的,他不会来。” 虽然这样说,可是,内心一直不安定,折腾了一夜,她早上看着黑眼圈苦笑,这苦逼的日子。 好在都平静,既来之则安之,寇明嫣每日在镇国公府作息规则如旧,郡主府的事全安排妥当,姚黄两个两头跑,都抵得上大掌柜的了。 空间里种植的土豆堆积如山,寇明嫣偷出去一趟,倒动一批在派杨木租来的院子里,随后又派人去运。 知道不是长久之计,不过庄子上已经按照寇明嫣当初设想,盖好了大棚,长势良好,这时没人多查多想,也想不到,能有吃的,在这个时候,对上对下,都是阿弥佗佛了。 她这里平静了,皇宫大院却难平静,暗卫首领低声把查到的一一禀告,只是今日里主子多了个,长平长公主也在。 她能醒,已是托天之幸了,这时,她半躺在软榻上边,一个字也没听漏。 一腔无声血,万缕慈母情。等陈潇退下,她仰头看着启德帝,“皇兄,我想求您一件事。” 启德帝看着皇妹,眼中全是烦恼,还有凶狠毒辣,“母后就是死在消魂之毒上,田小玉竟然把手伸进镇国公府,不知道是不是长乐那个女人安排的,她的毒哪里来的,要审一审的。” “皇兄,她是我生的。”长平公主神色痛苦,无奈与恨意交织,“她为一己之私铸成大错,好在没有人死,皇妹时日无多了!” 人越老越念着亲情,何况孤寂的帝王,面对生不如死的皇妹,启德帝哪怕自己也是暮年了,依旧难挡心头酸辣,“皇妹不要乱说,皇兄会…” 他会找人救治,只是看着皇妹一把骨头,想到御医的话,知道自己这个妹子真的时日无多,不免更添恨意,只是奈何皇妹一直心软。 田家竟然只是削职为民,而不是人头落地,一想到这他就有满心愤懑。 可是皇妹的话,他不想留憾事,只能听。 只是狱中不去,问还是得问,当田小玉不安地被叫进宫,被太监带到大殿上,立刻就跪了。 “拜见皇上舅舅。” 不等皇兄挑剔,长平公主已经叫了声,“小玉,镇国公老二,老七是怎么回事?你不与娘说一说吗?” 田小玉傻了,“您,您怎么知道。” 这个傻孩子,不知道被人骗了多少回。 长平公主满眼眷恋地看着女儿,想到当初小小的一团子,生而未能养,长乐你好狠啊! 一股气涌上来,长平公主只觉得满嘴腥甜,“噗”地喷了一大口。 “叫御医,叫御医。” 一阵兵荒马乱的,看着落地的红色血,田小玉也被吓着了,御医走后,她怯生生的上前,“娘,娘。” “不怕,不怕。”长平公主瘦得不成样子的手抚在田小玉手上,这一刻田小玉有了触动,“娘,你才是我娘。” 她想起来,从前那个永远都是远距离的,没有抱过她,摸过她,“原来,娘是这样的吗?” 此刻,这个躺着的丑如骷髅一般的女人,带着温馨与暖意,打破了她内心抗拒的屏障。 自从公主府出事,田小玉对突然出现的娘,实在是不得劲,只是她也知道,这位后面才是皇帝,她不能不敢不理,更何况,自从那个娘突然无影无踪了,父亲以及外祖父家都被抓了起来,大哥、二哥又不在皇城,她不知道问谁。 许多人一直用异样的神情看着她,田家一直派人,让她去求皇上,她想去看父亲,却无人帮忙。 这一刻,启德帝看着田小玉,心内舒坦了些。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田家的,心里不想亲近自己妹妹。 长平公主知道事件严重,打破了母女之间温存,“玉儿,那个药哪来的,好好与娘说。” 一问到药,田小玉支吾起来,“那个药,我,我就是外面…” 不行,她看了一眼皇上,这一查就查出来,“捡的。” 皇上都气笑了,捡的,捡的你就知道是毒药啊。 边上的张才都暗叹这丫头看不透,以后还不知道怎样呢,他看向公主,暗叹一声。 不说律法,就是一想眼下田家整个宗族获罪,这个时候闯这么大祸,让皇上对田家更看不上了。 镇国公府两个儿子啊! “原嬷嬷给我的,不过,不是她的事,是我想要。” 到底没有经过事,皇上脸色一沉,再一想田家人送的信,她立刻交代了。 张才对公主府的事了解比较多,与皇上低语两声。 除了田小玉不知道,殿内人心里发冷,这原嬷嬷是宫内老人,是启德帝继位后,长平公主成亲出去的,那么太皇、太后之死是不是该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了,“她不是母后的人!” 启德帝握着拳头,“母后,不是那么狠毒的性子。” 长平公主点头,“原嬷嬷确实不是母后的人,不过,原嬷嬷吗?” 她一直昏睡着,醒后故人已经老了,倒是记忆还在昨天,反而格外清晰起来。 田小玉站在那,彻底糊涂了,不过,也知道提的是谁,只要想到提的是谁,也就明白了说的是什么了。 她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我的皇外婆毒死皇外公的,诶呀,可真是千古奇冤。 第158章 终究 启德帝继位初始,坊间传闻,是皇后爱子情深,拼死一搏。 这话一出,除了皇后亲生儿女,几乎无人不信,毕竟当时贵妃专宠,五皇子于朝堂上呼风唤雨,太子却只能龟缩东宫专心学问,没有继位可能。 当时皇上身康体健,太子被废只是早晚的事,据说,在出事之前皇上已招臣子议过。 等到事出,五皇子再是能力卓绝,却并不名正言顺,太子却顺势而出,得两位武将拥戴继位。 启德帝不是没有抓过人,不过没有大动作罢了。 故此,传闻不断,又有人兴风作浪的,当时政局不稳,太子没理过事,一时乱上加乱。 这也是长平长公主当时,以至于后来出事,启德帝竟然无知无觉,说起来都是笑谈了。 只是这笑谈,对当事者却是痛彻心扉的寒潭千尺深渊。 不过田小玉对镇国公府出手,却是及其奇怪的事。 长平长公主不了解自己女儿,皇上对这个刁蛮无脑的外甥女却是一向明了的。 “说说下毒的原因吧?” 自从驸马之事爆出来,再看这个外甥女,皇上就想起田家,想想皇妹受的苦,恨屋及乌不免不喜。 田小玉在出事后,进宫几次,就有了感触,现在看皇上脸色冷厉,压迫感十足就一哆嗦。 “就是想让他闹闹肚子,丢一把人,谁让镇国公府不讲理,好好的妻成了妾。” 田小玉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这一巴掌却拍在她皇舅舅脸上,不过,当初却是因为田小玉与薛奕翔订亲,皇上不得不补偿寇明嫣。 气昂昂的田小玉撇见皇舅舅脸色,立刻捂嘴,眨巴眨巴眼,想了一下,才张口,“我知道了,不应该我出头打抱不平的,以后不做了。” 还有以后,皇上黑着脸,他自从继位头一次觉得窝气,这要是那个公主,他早打几板子了。 哪知道这边,田小玉扭捏了一下,又道:“还有那个寇明嫣,我都没有得封郡主呢,她凭什么?” 皇上与公主听到此处,再一见她神情,就明白,这是被人挑拨了。 长平长公主眼睛里隐隐现出冰凌光泽,唇边却露出浅笑。 她语气温柔,带着无尽的爱与耐心,细细追问,田小玉也就都交代了出来。 韩家,守正伯那边,皇上有责,只是薛家,皇上有点看不明白了。 田小玉越说声音越低,有些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薛公子就是忘不了那个臭丫头,我本来想让人下药给她的,谁知道,那天她竟然去了郡主府。” 临时起意,竟然只是临时起意。 兄妹两个人对看一眼,庆幸不已,真要是出了人命,田小玉这条命,谁也保不住的。 “皇兄,小玉婚事退了吧,这是长乐订的,我不同意。” “娘。”,不等皇上说话,田小玉已跳了起来,“不行,我,我。” 长平长公主却突然探身紧紧曳着她的手,“小玉,这个薛家小子心思阴毒,娘不能放心,你看看娘的下场,你不害怕吗?” 这几年田小玉的心思全在薛奕翔身上,那是她娘几句话就能断的,她挣脱开被握着的手,急往后退,想要扑向皇舅舅,不过,皇上已经到了长平长公主身边,“皇妹,不要急。” 长平气息急促地喘了几下,“没事的,皇兄。” 田小玉咬着唇,跺脚,“皇舅舅,你不能听我娘的。” 不过,看两个人神情,却也知道自己的话,没有娘说的管用。 见皇舅舅答应一声,“好,听皇妹的。” 再也忍不住气闷,一时不管不顾地喊道,“我恨你,恨你们。”风一样跑了出去,一路哭着。 长平长公主脸如死灰,黯然神伤,她擦了擦嘴角,看着帕子上的血,却还得为女儿谋划,“皇兄,小玉养坏了,把她给太子,做个贵妃吧!” 兄妹两个哪怕身份贵重,也依旧是尘世间人,想到儿女,都是一番滋味各上心头。 镇国公府尤二爷已醒,午后的天碧蓝如洗,他眯着眼半躺半卧地看着手里的消息,呵呵一笑,“好一个阴差阳错啊。” 想着田小玉哭着出宫的事,再想一想那个长公主互换的事,眼里面全是嘲讽,只觉得一窝子蠢货。 他们府里下毒的已控制了,不是韩馨瑶买通的,却是她弟弟韩俊生,就连出嫁人也是他安排的,韩馨瑶被迷昏。 一场大戏,真是令尤二爷摇头不已,奈何他几乎成了死人,就乐不起来,也看不下去。 “添点热闹吧!” 然后,他喊来丫环,“去看看老七,然后把这个给郡主送过去。” 提到老七,想到那天他只喝一口,就觉得滋味不对,只是没等拦老七已经喝了下去。 针对郡主,田小玉可能,针对他们哥俩,却不是一个田小玉还有韩家可能的,何况,那是消魂之毒,求的是一击必中。 “我死与谁有益呢?”尤二爷捏着搭着的被角,不住推算。 再说,寇明嫣这几日已沉静下来,舒坦地过着小日子。 这世上她不说,没有人知道前世事,哪怕故人已至,那又怎样,从来覆水难收,回头草不是那么好吃的。 何况,真是那个人到了此处,更是麻烦,现代一妻制度,这里只要你愿意,有能力,随便折腾吧! 感情,寇明嫣很疑惑,从前,他们真的爱过吗? 因为有秘密,她防范人有点过了,应该徐云也必然如此吧! 这边院子带走了两个丫环,寇明嫣就知道,怕是哪哥俩醒了,而且已查出来中毒过程。 午后,她躺着晒太阳,姚黄带进来个模样平平的丫环。 “郡主,七爷给您的。”丫环神态恭恭敬敬的,令人愉悦。 见递过来的不过是一个信封,寇明嫣接过来,“七爷好了。” 她顺嘴问了句,然后才打开封口,那个丫环有点迟疑,“七爷?” 寇明嫣挑眉,她不过是人之常情过问,不可以说吗? 丫环却有点羞恼,她只是去那边走个样子,并没详细问,只是说了,“二公子让七爷好好养。”就过来了。 “大夫依旧不让起来。”想到二爷,丫环终于松口气,回答道。 寇明嫣从信封里掏出来纸看了看,心里恍然,原来是二房的丫环,这个弯拐的。 “回去告诉你们爷,就说知道了。” 她撇嘴,这尤二,她不得不救,现在,又推卸,想让她担了责,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打发了人,站起来转了一圈,无聊得发霉。 现在,她万分庆幸有灵芝出现,不然,她就为难了。 不过,这个东西得拿出来了,不然怕是有人来求。 这就让她想起齐亮,真是个人才,当个奴才有点可惜了。 想到此,不免问了句 “大哥他们走有月余了,也该回来了,可别出事。” 一下子把人都派出去,她对外面消息全不知,从前的深闺中人,真是面对现实两眼一抹黑。 却不知,这时她大哥寇靖凯正哭呢,他扳着手指算,“一次,二次,三…六次”他抬头, “这么多次,不对,还少算了一次。”真是悔不当初啊,明明可以躲赖的,可以装病吗?他俊脸上浮起一丝犹豫,可以吧,有二妹。 刀爷被他哭唧唧的样子弄得浮躁,一拍桌子,“王爷,男子汉大丈夫,死就死了,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是应该振作起来的,不少人命都栓在他一人身上。 刀爷有点腻歪这个王爷,不过,想到二小姐,他挠头,看着这个软泥一样的王爷,闭嘴了。 被吓了一跳,寇靖凱也是大怒,俊眼一瞪,“什么这时候,那个时候,你们说杀,我就杀了,结果,结果呢?” 他抹着眼,“明明应该怀柔的,不应该杀杀杀的,现在看看,是不是逼反了,反正都是死,他们要弄死我啊,还有你们,捞一个够本,捞二个就赚了。” 九爷听得笑了,“王爷聪明人,知道怀柔之策。” “那是。”寇靖凱洋洋得意,“爷知道的多了。” 看了一下屋内其他人,没有一个惊慌的,寇靖凱也觉得失了面子,他努努嘴,“本王爷也知道不能怀柔的,不然,真死人啊!“ 他打了个冷战,“原来这就是天灾人祸啊!” 皇城内每当大比之年,总有人书生意气,他耳朵里原来不是没塞过这些,尤其西城那边借二妹光,也是有点见识,却没有这江南惨淡不堪。 九爷见寇靖凱情绪好转,也松口气。 对这个王爷,他倒是满意,虽然胆小,不过胜在听话,他这个军师就好当,至少现在民间安稳了,至于杀的贪官污吏,死就死了。 “王爷不要担心,哪怕死剩下一人,也必保王爷安全回去。” 第159章 奋勇 得了九爷保证,来的路上寇靖凱已知道此人骁勇不凡,心里有点放心。 看着王爷一脸信任,九爷突觉有些良心不安,不过,对带着王爷顺利回皇城却是有底的。 说起来,寇靖凱是政治白痴,九爷不是啊,他们一路能走到今天,可以说,并不出乎九爷、还有刀爷意料之外。 对于九爷来说,能给皇上添点乱,他心里高兴,那怕这些年发配流亡,以他出身哪能不懂,可是,他不说。 寇靖凱傻啊,他本身就不是能力干将,启德帝的心思却就在此,寇明嫣也看得分明,却觉得许多人该杀。 皇上的难题是,污糟者太多,杀不尽,斩不绝,何况,不能审得太清楚,不然,两个皇子事大白于天下,他们萧家王朝将失去民心。 江南是一个大难题,一为天下米粮仓,何等重要,二是天下做官的几乎尽出江南。 寇明嫣在府里动作瞒不过皇上耳目,何况宁国公府也不会不出力保着姑爷。 皇上想的都不错,奈何是出了九爷与刀爷两位,薛宰相多年做官,派去的更是明白人,只是他的话没有人听。 当官当久了,就是太明白了,对上寇靖凱就懵了。 谁能想到,一个纨绔就敢杀杀杀呢? 楼乾被薛宰相派出来,就是帮忙的,这一路是抹着汗过来的,而且全是白毛汗,实在是这几个都是白痴一般,审案就那么审,那些刁民全听见了,大皇子、二皇子真是罪行累累、大白于天下! 他的劝说全不管用,一到地方,升堂问责,堂下任由百姓听案,那些腹满肠肥之辈,一顿杀威棒,能挺着不说的有几个。 得意忘形的寇靖凱自从记事,也不及来江南后威风八面,哪怕是大皇子、二皇子的人,也是问明即刻杀了,等所到之处知县、知州、知府明白了,原来这个王爷不能收买,已经是晚了。 一路抄抄抄,卖卖卖,就是这样走到了湖州。 只是不给人活路走,人家也就不给他走了,酒色财砸不开,那就阴的暗的,等他们活着到了湖州府,就被人关上门了。 寇靖凱想到二妹给的人,他转头,觉得还是弄把握一些,“玄一,有事你就保着我,不然。”他扬扬下颌,“没法交代。” 玄一面无表情,“是,主子。”心里的小人却挥舞着,恨不得那些人赶紧打进来,好一显身手。 能不做暗卫、死士,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真是庆幸不已的事。 刀爷连翻白眼,九爷雄心已起,他托着下巴,琢磨着外面围城的湖州军。 毕竟不敢明着杀钦差,都是打着剿匪的旗号,九爷当过兵,可是不信底下那些跟着干抄家灭族的大事。 除了寇靖凱,摩拳擦掌的几个人全没把外面围堵看在眼里。 湖州一旦平了,江南也就平了,只是现在城内百姓慌张,都挤在了府衙门口了。 等寇靖凱情绪稳定,打扮得瑞气千条地出现时,门前百姓就是一片惊叹,“王爷,王爷,不是老头子吗?” “哎呀,真是俊秀。” 寇靖凱这个人,不慌的时候,气势还是很恢宏的,不过,也恰好对了百姓心思,哦,原来是这样。 这些人放心了,知道马上放粮,一哄而散。 寇靖凱擦一把汗,“江南可真热。” 他往回走了几步,又停下,看着身边十几个护卫,都是他们王府的,他摆手叫过吕梁,低声道:“九爷那边把握吗?我…” 他停了一下,“本王怎么觉得玄呢?” 吕梁不是保护王爷早去看热闹了,一听王爷的话,笑了,“王爷放心吧。” 他拍着胸口,“卑职在皇城里这些年,也是认识几个候府,伯爷府的护卫的,九爷。” 他伸出大拇指,“最棒的。” 见自己这个王爷依旧蹙眉,显然还是没底,他就上前一步,小声道:“王爷,卑职看九爷要胜过李世子,啊,现在是宁国公了。” 一听此话,寇靖凱眼睛瞪得大大的,“大哥,真的?” 李云松在他心里那可是神人一般的,当年可是打得武状元不能还手。 吕梁连连点头,“卑职武力有限,可是眼力还是有的。” 想了一下,寇靖凱哈哈笑了,挺着胸膛,“走,咱们也去城门口看看热闹,玄一跟紧了。” 草头班子一般的组合,就是这样席卷整个官场,以至于多年后江南官场也是最干净的。 而这时的皇城,许多人在忧心,太子已定,不见平稳,反而呈现出一种暴躁的阴郁来。 田家一个驸马,坏了三族,好在逃出生天来,却也恨苦了田驸马。 一个书香门第,三代不许科举,没落是必然的。 田家族长出狱后,就带着田家人去宫门前磕头谢皇上、长平长公主之恩。 距离寇明嫣成亲十五日,就是田驸马行刑日。 连姚黄都去看热闹了,寇明嫣也是好奇的,只是她摸着肚子,觉得不去的好,想着怎么也是百年不遇,就打发羽红也一起去。 院子里,七公子并没抬过来,镇国公夫人很是体谅人,现在这个院子人马都是固北王府原班人马。 等两个人都走了,寇明嫣歪在榻上看书,院子里唯一的尤家丫环一旁服侍,因不熟,都没说话。 尤七公子就是这时走了进来,“七爷。”听着这惊喜的声音,寇明嫣从书上抽开眼。 “嫣儿。” 寇明嫣一哆嗦,见鬼了,还没人这么叫过她。 她慢慢地坐直身子,往七公子脸上看去,却只见他一脸的温柔。 寇明嫣嘴角抽搐一下,摸了一下胳膊,已全是鸡皮疙瘩。心里倒是松口气,这个人绝对不是徐云,徐云可没这么恶心。 “桃花。”去沏茶。 看这个丫环一点眼力没有,七公子想起被绑走的也没多少规矩,暗自摇头觉得需要整顿。 挑了离寇明嫣最近的椅子坐下,七公子噙着笑,“谢谢郡主了,不然啊…!” 他转了转眼珠,打量一下依旧悬挂着红色帷帐的屋子,低叹道:“俗世璀璨谁能舍,这一次真是好悬就看不着你了。” 他抿唇而笑眼尾上挑,缱绻深情地注视着寇明嫣,仿佛要看一生一世。 寇明嫣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只觉得此人是恶心自己来了。 不想看他惺惺作态,寇明嫣垂下眼睫一声不吭,她不知道与此人说什么。 “二小姐真是无情,你夫君躺了这么久,都不去看看吗?” 七公子语气委屈极了,尾音拉得很长,那还是那个飞扬跋扈的七公子。 不过他一会郡主一会二小姐的,能听出讽刺味很足,寇明嫣却依然不说话。 好一会,七公子长出口气呵呵两声从椅子上起身,站到榻前弯着腰,看着寇明嫣的脸仔仔细细的。 见他抬手,寇明嫣一点点往回仰,慢慢挪开。 七公子缩回手,转动了一下手掌,又看向寇明嫣,“我的夫人,郡主,二小姐,我要怎样做呢?” 寇明嫣被前四个字惊了一下,这语气不对啊,怎么那么像徐云呢,她飞速地抬眼看向七公子,心急剧地跳了起来。 “咱们不熟吧?七公子你…。” 凝视着眼前人,寇明嫣试探着终于开口说话,只是刹那间有凄凉意在七公子脸上闪过,只是再打量却并没有。 稳了稳心思,寇明嫣观察着七公子,终于确定决不是徐云。 而且就是徐云真的过来了,也不敢确定她就是古兰啊,不过也不像是从前七公子,不过,七公子她真不熟。 也许七公子真面目就是这样呢?寇明嫣安慰自己。 想到徐云,寇明嫣有些荒神,一时没注意七公子的手抚上了她的腕子,然后快速地弹了一下依旧盘在寇明嫣腕子上的红蛇。 “啊,干什么?” 寇明嫣吓了一跳,忙安抚也被惊了一下的红蛇。 “红鞭蛇吗?” 七公子问道,随后又摇头,“不对,红鞭蛇可没有解毒的功能。” “唉,你、你永远是这么有别与她人。” 疑惑地看着他,寇明嫣不太明白他的话,有些不安迷惑地,“七公子真是性格多变。” 七公子呵呵笑了几声,然后拉起寇明嫣一缕长发与自己的缠绕起来,“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我的妻你可不能忘啊。” 劈手夺过自己的头发,寇明嫣翻转身下了榻,“七公子爱玩自己去玩,我有事不招待了。” 从衣橱里找出件披风,她快步往外走,等七公子醒神追出去时,人已不见了。 第160章 茫然 出了院子,寇明嫣也没有着急,她散步一般往大门口走去。 府内出事了,门房屋子内两个人在,进出都要查看。 并没人认识寇明嫣,不过,正好陈管事从外面回来,有些惊讶郡主一个人,寇明嫣搪塞了两句才出来。 街边的叶子带着霜红,被风吹过,飘荡着落下,被迢递而来的车马踏碎。 大概知道郡主府方向,天气又格外晴朗,她一个人以悠闲的心态步行,并不觉得冷,哪怕是冬意已经淋漓在草木上面。 此时再细想七公子的表现,怎么都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说的话,还有表情,仿佛只是铺垫罢了,好像有一腔子的不满,正常来说,以他们两个的交情,不至于吧。 人经历生死是有变化,寇明嫣想到自己,不过,还是有点诡异,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她想着心思,不时停下来看看方位,一路走过,倒是知道了不少勋贵家的位置。 远处建筑倒是有印象,当初是李云松的人引她过来的,现在已经更是破败了,比不上皇上赐她的郡主府。 长乐长公主已经不知去了哪里,长平长公主还活着,两个人投胎不错,不过,这命就惨了点。 想到长乐,就想到自己坏了她许多事,应该恨苦了她吧! 寇明嫣这时不会想到,长乐长公主是想称帝为王的。 七想八想的,已经到了泰和路。 “表妹吗?” 从漆成红色的门内走出来的薛奕桦很是意外。 寇明嫣从两眼放空中回神,“大表哥,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一个人,一个女孩子,连个丫环不带,多危险。” 一如往常絮叨了几句,薛奕桦见寇明嫣只是含笑不语,才恍然苦笑,“我倒是忘了,表妹你有功夫的。” 想起从前,竟已如隔世,相对一笑,两个人各自摇头。 薛奕桦不是没有想过这个表妹的从前与现在,当初,他把这个安静美丽的表妹当成亲妹妹一样,后来再想,却觉得这个表妹深藏不露心思深沉,倒添了几分处事为人的小心。 对别人狠不可怕,可怕的是对自己狠,薛奕桦自从改姓,就决心远离这些人,过自己的日子。 今日也是一时意外,就开口了,不过,这几天他也明白,不是想过自己的日子就可以的。 打量了一下四周,也看见了不远处的郡主府,听着大表哥的话,寇明嫣有几分暖意,问道:“大表哥,你们住这里吗?” “是啊,是你嫂子的陪嫁,还没恭喜表妹呢,这里离郡主府真是很近啊!” 说到陪嫁两个字,他表情带着不自然的颓唐,寇明嫣明了。 也恍惚记得自己那个表嫂,她亲娘出身勋贵之家。 见他穿的还是旧日的长夹袄,就知道日子不那么好。 “表哥不是在办私塾吗?” 这个大表哥是个一等一的厚道人,寇明嫣心里有个想法,不免就问了句。 薛奕桦其实挺意外寇明嫣还如从前,怎么说,他身上流着薛家人的血,而薛家人坑表妹不善啊! 心里不安,倒也没法道歉,听表妹问,忙道:“表妹,你也知道我不爱当差,一改姓,我就教了几个小孩子,办起了私塾,不过,现在粮食价格涨疯了,学生也都走了。” 他叹口气,不过立刻道:“暂时的,暂时的,皇城底下,流民一走就好了。” 薛奕桦说的很轻松,不过,一看他神情,寇明嫣就知道不那么轻松。 想到郡主府那个大园子,又想了想寇家族人,寇明嫣邀请道:“大表哥,你替我筹备郡主府的私塾吧。”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然后苦笑,“就是找不到人来教,一个女人办事情很麻烦。” 有了薛奕桦出面,就应该好一些,总不能等到柳胤之中举,这就是没人的难处。 薛奕桦犹豫地看着眼前人,“表妹,田家人能用吗?” 啊,寇明嫣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好像田家有大表哥同窗,关系很好的。 不过说起来,田家是真正的书香门第,虽然看着跟孔家没法比,不过一向门风清正的,只是出了个田驸马这个情种,坑死人。 看着大表哥的年纪,寇明嫣疑惑地问,“田家哪位?当过官的吧?” 一见她问这个,薛奕桦也泄气了,“是啊,家里出了个…,好好的三品大员差点命都没有了。” 寇明嫣乐了,“太好了表哥,我没什么不敢用的。” 一想到西城那边盖好的学校,可都是穷人家孩子,实在是请不来好一点的教书的人,现在田家可是没出路了,太好了,只要给条路,他们就得过来。 现在倒是后悔,应该再盖大一点,谁能想到有田家人当先生啊。 二十年,也许连状元都培养出来!寇明嫣磨拳擦掌的,野心勃勃了。 一见表妹如此开心,薛奕桦也开心了,“表妹,用我送吗?不用的话,我就给田兄送信去了。” 看着不远的郡主府,知道自己这个表哥太高兴了,不过,也能想到田家现状,应该是很难了。 薛奕桦又看了一眼郡主府,“很近了,表妹自己过去吧,我得快点去田家。” 他兴冲冲地要走,却又回头,郑重地,“表妹,我姓封,不要忘记了。” 寇明嫣一乐,正是因为姓封,才搭理你啊。 第161章 运气 镇国公府萱堂内,老夫人脸上表情满是困惑不安。 “真的审清楚不是她们?” 消魂这个毒再一次出现了,只是却找不到真的投毒人。 那两个丫环想对付的只是郡主,审出来的是那个袁嬷嬷拿出的只是精炼的牵牛子,一滴就让人腹泻不止,洞房的金杯有一只底部被涂抹上了。 “不过。”老夫人蹙眉,“你那一桌老七是后去的,对付的会不会是太子,是宫内那几个人中的哪一个。” 尤翼沉吟不语,当初他也是自以为是想当然了,怕是真的自作多情,这消魂现在看真不好说对着谁去的,怕是一箭双雕,要是如此谋算的话果然狠辣。 花厅内间的十个人,想到他们身份尤翼又打个冷战,老七后来过去的,不过是男人那点心思,郡主与太子的几分交情,令老七不舒服罢了。 这方面老七想多了,太子不过是个毛孩子。 尤翼暗自沉吟着,老七不是目标人物,可是两个杯子里有毒,到底对付谁呢? 韩俊生是没那个胆子,田小玉也只是刁蛮,捉弄人能做出来弄死人怕是他们 自己先吓死了。 何况两个蠢丫环心里也有畏惧,还找人试一下药,害得看门婆子躺了一天。 当初他就觉得奇怪,这线索太明显了,不像是拿出消魂毒药人的手段,现在一看果然。 “韩家那边我来处理,你不要插手。” 想到二儿子的手段,老夫人嘱咐了尤翼一句。 一听这话,尤翼瞟了母亲一眼知道又心软了,他不满地哼了声,“韩家来人了,拖得够久的。” 看了一眼儿子,老夫人挑刺道:“哼什么,那个守正伯上午被女儿还在家气得半死,下午就又被儿子吓得半死,父母的那个容易。” 她喟叹一声直言道:“好好的亲家弄成这样,韩夫人亲自过来的,韩丫头已经去庵堂礼佛,咱们府这次也是佛祖保佑躲过一劫。” 想到韩夫人的眼泪,老夫人又盯了一句:“你不要多事,放放手吧,以后韩家那边多照应些,这婚事毕竟是咱们处理不周。” 想到老七那个孽子,再想一想郡主无心,只觉得一颗心操不完。 见儿子一脸的不以为然,老夫人再看着他的一些小习惯更是头疼,“唉,你这性子也得注意,少树敌,也不知道像谁?” 见娘有些伤感,尤翼忙答应,他现在得盯着皇宫那有功夫理韩家。 “娘,内院还得再滤一遍,我已交代盛氏了,府内那些老人,还得娘您说话,当时弄碎杯子的已经在审,不过并没有杯子出库的记录,这也不奇怪,消融一出,真是只成双不出单,倒是要看看是谁?” 想到自己府里有人兴风作浪,尤翼神色冷厉一脸志在必得。 “成双吗?” 老夫人有些恍惚,当初,魏皇后是倒在她们眼前的,皇上也是立刻咽气了,不然天下走向不是现在格局。 只是猜忌了几十年,魏皇后真的下毒了吗? 怕是不见得了! “娘,王御医说了一件事。” 尤翼侧身看了眼门的方向,然后探身低声道:“那灵芝药效太过于好了。” 老夫人没明白,尤翼摸着袖子繁密的纹路,心里呵呵了两声,其实当时他也不明白。 “黑灵芝百年没出现了,不过出现时药力不凡,正常我们吃了这药也得一年补过来。” “郡主这个灵芝年头长?”老夫人张大眼睛,“百年的?” “几百年的吧,王御医说。” 见自己娘还是没明白,尤翼只好说明白了。 “娘,能管郡主再要一些吗?” 老夫人恍然,她瞪了儿子一眼,“那是郡主嫁妆吧,问问吧。” 实在是这次吓的,救命的东西得备着,不过,“买吧!” 对自己母亲的话,尤翼无语,想一想,到手就好,就怕惦记的人多,他已尽力封锁消息了。 尤翼事多,兵部侍郎不是闲差,这一好,已经又忙起来了。 话说完了他要走,老夫人叫住了他,看着他眼神奇怪。 尤翼又顺手掐了一下鼻子,然后手摆下来,“娘还有事吗?” “没事了,这段时间小心些。” 出了院子,尤翼摇摇头,知道母亲肯定有事,不过应该没有大事,没有大事他也不打算问。 皇宫内,皇上也是目瞪口呆,什么都怕深究,一旦深查就面目全非。 “难怪田姑娘当时不害怕,原来她用的不是真正的毒。” 张才想到当时对话,都觉得是糊涂账,不过他看了一眼皇上,皇上看了一眼他,一起摇头,“蠢丫头。” 这是皇上骂的,张才低头不语,明明当时已经提了皇太后之死,怎么那个丫头就没听明白呢? 皇宫也好,镇国公府也好,都紧查询当年,以及眼前的事,消魂出现令人恐慌。 田驸马的事,有谁在意呢? 唯有田小玉心急如焚,二个哥哥都没有回来呢,应该在路上了。 袁嬷嬷被带走,她也顾不上管,现在连宫门她都进不去了。 “千刀万剐,千刀万剐。” 她连念叨了两遍,只觉得脚下踩着的金砖特别特别的凉,那凉气透过牛皮小靴冰得她寒战不断。 诺大的公主府,除了奴才,只有她一个无处可去的主子。 她一双美眸中全是泪水,心在无尽深渊里,前一刻皇宫内昭令一出,薛家那个郎君就已不是自己的了,现在爹爹又要阴阳隔绝。 “为什么,为什么?”她抱着头,爬到椅子上蜷缩起来。 当田家大少夫人带着女儿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悲泣的田小玉。 “大伯母。” 田小玉总算是见到亲人了,任来莲疾步上前一把搂住她,“好孩子不要怕,还有我们在。” 一脸痛惜的田小芬也走了过来,“六妹妹,先回田家几天,等五哥,七哥回来,你再回公主府。” 看着女儿,任來莲满意地点点头,伏在大伯母怀里的田小玉自然没看见自己温言软语的五姐眼里厌恶。 逃出生天,田家自然不缺聪明人,这边有人安慰田小玉,那边也安排人等着去收驸马尸体。 想到自己被休的大女儿,任來莲几乎控制不住要推开田小玉,对自己的那个驸马小叔子,觉得千刀万剐是极好的处置,不然,人何以堪呢! 第162章 目标 东宫內殿,太子眉眼冷俊,眼中情绪起伏波动不断。 世事如棋,棋盘上一点变化,带来无数新的局面,全不对了。 “消魂?” 他低语,真是头一次听,前世有出现吗?他的记忆里没有,就是有,他也不知道。 只是,他知道这毒,是冲他来的,是尤七替他挡了灾。 喝高兴的人没有理智,竟然抢了他杯子,太子嘲讽一笑,只有在意才会注意。 他那点心思,怕是瞒不住的。 想到眼前局面,想到寇二小姐,心里一冷,那个女子,眼里何尝有人,只是前世今生,他头一次有了喜欢的,却一场空。 “活得不尽纯粹,那就干净利落吧!” 他起身,仿佛抖落了一地的伤春悲秋,只是急着把事告诉母后一声,得有防备了,虽然一直在防着。 这一场毒案后,他突然明白了母后往日极深的忧虑,原来他一直在命悬一线中活着,并不是执棋人。 到现在,他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更换的太子。 他自以为想的很明白,只是走进坤宁宫,春兰姑姑迎面过来,他一眼望去,一颗心又立刻动荡得似乎要跳出来。 只见寇二小姐,三分不羁,四分魅惑,面色晶莹似玉,正扬眉看着他。 太子停下,有些踌躇,随即又提步往前,“原来郡主大驾光临,我竟不知。”心里奇怪她怎么这个时候进宫。 见过礼,何皇后笑了,“太子怎么过来了,郡主也是才到的。”话没来得及说呢。 想到儿子对寇二小姐的看重,只觉得不巧,有些话不好说了。 皇后面色不太好,太子有些担心,知道近日为了自己,母后怀个孕都不得安神。 他张嘴欲要说话,却心神一震,一刹那明白郡主在此的原因。 眼里锋芒一闪,他压力十足地望向自己身边的春兰姑姑,当初他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要与郡主结恶。 春兰躲开他眼睛,太子已收敛迫人气势,转向皇后轻声道,“母后。”眼里哀求意毕露。 对上儿子,皇后完败,知道不成了,她坐在哪里,见寇明嫣静静的仿佛无觉,却明白以这女子的聪慧,必然知道所为何来。 现在看,就是没有太子插手,也是不可求。 她只好道:“我招郡主只是好奇郡主手腕上的宠物,想见识一番,能解消魂毒的唯有此物了!” 最后一句里,寇明嫣大概有了身孕,也就意感,听出了皇后的绝望里裹挟着一个母亲无穷无尽的浩叹。 虽然此刻贵为皇后,想到她一生失去的,再想一想太子不过十几岁,遭遇的却尽是人间惨事。 “愿生生世世勿生帝王家。” 只有在异世,她才领悟了这句话的入骨冰凉,刹那间有些失言。 太子却已听得分明,哪怕只是一句低语,他几乎一下子控制不住眼里的热泪,哀伤汹涌而来,却只能在胸膛里翻滚。 “帝王家、帝王家。”太子重复着这三个字,咀嚼里尽是苦意。 寇明嫣暗悔,只有打断的好,没看皇后面色也不好吗。 不过小红不是宠物,也只能让人看看了,这时,她往前几步伸出手,“就是它,也是运气,我当时并不知道这小东西能解毒。” 皇后只在座位上打量,问了几句,就提不起兴趣。 寇明嫣知道皇后惧怕这东西,也就不再往前。 她的手就顺势转个弯,太子一时难以恢复心绪,有些恹恹的,却也惊了一下,看着欺霜赛雪的腕子上通红一条蛇,忙问,“有毒吗?” “想来是有的,没有试过。” 寇明嫣摸了一下小红,太子见蛇懒洋洋的不动一下,才放轻松。 随后,太子坐下,“郡主坐。” 坐下来的寇明嫣想一下,才道:“本来是冬眠的季节,它的习性不太一样,只是贴着我,并不乱走。” 何皇后看了她一眼,已明白,这是要不过来的,心里有淡淡的不满,看着儿子,眉头深蹙忧虑不安。 本来就无话,皇后没有达到目的,也就失去热情,聊了几句,寇明嫣就欲告辞。 只是太子却已与皇后说起来投毒事后续,寇明嫣一愣,镇国公府的信息… 随后明白,尤二给她的是最初的,看了看皇后表情,怕是最初都以为有人利用田小玉投毒。 不过,是巧合吧,都在一天生事。 提到田小玉派人送的牵牛子,寇明嫣心里呵呵两声,还真是万幸没有喝合卺酒,不然,这个丑可丢大发了 ,真是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以后得再小心些。 随即,她想到自己怀孕了,如果是喝下那个药,怕是及其危险。 手抚着肚子,寇明嫣感觉不寒而粟,觉得这世界满是恶意。 “谢太子解了我迷惑,以为找到投毒者了,原来案子没进展啊!” 对寇明嫣,不论皇后还是太子都并不隐瞒什么,太子本来就是过来与母后说此事的,总得想法找到投毒的。 不然,还会有第二次的。 寇明嫣的话说完,何皇后嘲讽一笑,“想查总是会有进展的,不想查,息事宁人,就永不会有进展的。” 这话不好接,寇明嫣低头做沉思状,心里飞快滤了一遍,原来以为是针对尤家,如果是针对太子的,那就好查了,皇宫里生子的除了皇后,就二位,不过,皇上就顾虑多了,这皇宫破不了的案子太多,连启德帝他娘都不知道死于谁手。 死于谁手?寇明嫣突然抬头,弱弱地问道:“太皇太后死于什么毒?” 她想起当时何御医,还有老夫人神情,总有几分欲说还休的意思。 何皇后与太子都愣了一下,还是太子轻声道,“消魂。” 两个人没有想到,寇明嫣不知道这次毒,就是从前那个毒。 何皇后有些心悸,“也不知谁弄出这个毒来,当年啊。” 看看寇明嫣,“郡主不是外人,怕是也没人与你说,本宫就说说吧。” 何皇后当时当然不在现场,她转述的也是听来的,不过,已让寇明嫣明了,毕竟她当时看见了中毒的尤七尤二惨不隐睹的状况。 “我娘那天回去,晚上就吓得发烧不退。” 从前,现在,有人又拿无解毒来害她的儿子,何皇后脸色沉郁,一腔恨意交织,寇明嫣有些理解她欲夺小红的心思了,不过,只能抱歉了。 太子大抵是不了解母亲的心,加上对逝者并无感情,现在下毒目标几乎已定了,就好奇当年制毒人。 “咫尺天涯分鸳鸯。目断魂消,已是音尘绝。梦破五更心欲折,一闭眼,从此阴阳不复见。” 太子念的,皇后不明白,寇明嫣看过前朝记载,这毒所以起名消魂,是当时那个王爷死的屋子里,有人在墙上挥笔写的几句。 “郡主,你说制毒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太子找话说,不想眼前人太快回府。 “能制毒的必是懂药者,还有就是武艺高强,再有就是心性狠辣。” 没想到寇明嫣真的举出一二三来,太子呵呵一笑,倒也心大。 寇明嫣起身告辞,何皇后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红蛇,却也只能这样了,“倒是劳烦郡主了。” “母后休息吧,我去送送郡主。”太子起身。 等两个人出去,皇后疲劳的闭上眼睛,春兰过来,走到后面,给她按摩着头部。 好一会,皇后神色冷厉,“春兰,你看这次皇上会怎么做。” 第163章 软肋 走了一段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太子心思太重,寇明嫣何尝不是如此,自从有了孩子,在这个世界,就有了软肋。 从前她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生死于她,生未必有欢乐,死一了百了,真的是不那么在乎的。 现在却不一样了,身边这个是未来大齐的帝王,她的孩子要在这个世界里。 她停下脚步,觉得还是说些什么,不然,现在这个不一样了,皇后也不一样了,位置变了,以后会再变的。 “太子不要太忧虑。” 见她停下,太子也站住,身后护卫自然散开。 看着眼前丽人眼如星辰深邃,目光清澈,墨绿色外衣更是衬得肤色如美玉一般。 “自从太子醒后,天命已有定数,大齐秩序井然排开了,你可以找国师看看。” 太子怔怔然,好一会才想明白这意思,“郡主…” 他疑虑地看着,欲要不信却知道眼前人自有一番奇特不同,想到那天嘴里的东西,突然觉得有凌云路铺在前方,而眼前人是自己的福气运气来源。 心里一阵热,看着眼前婉约动人的寇二小姐,他突然上前一下子握住寇明嫣的手,“郡主,如果,真是如此,你,你,我愿后宫只要你一人足矣。” 这一段时间,他个子已经长起来,这时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几乎一样高。 寇明嫣看着太子面色发红,脸上全是一往无前不管不顾的执拗。 怎么这样啊,寇明嫣提起心来,并没立刻抽开手,从前那个姐姐叫着,年龄小,她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心事,这个嘛,她望着太子眼睛,却真的意外,哪里有忐忑不安,却也有火一样的热意灼灼。 喟叹口气,知道这个人前世怕是没有多大就死了。 她手一转握着太子的手,脸上露出暖意的笑,“谢谢太子看重。” 然后语句决然地道:“不可能的,我对你并没有一点感情,要说有也是当孩子一般,因为你最初,第一次出现太跳跃了,如七八岁孩童一样。” 太子被当头一棒打击很是蒙了,随后跳脚,“胡说,那有那么小啊。” 只是不过短短半载,已是物是人非了! 太子心里感慨万分。 寇明嫣已哈哈大笑,“是啊,没有那么小,可是真的很幼稚啊。” 想起当天,太子脸上也慢慢露出笑容,有些失落还有一些释然,“永不后悔认识郡主。” 他看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都是白兮兮的纤细,想起前世流离颠沛时的手,突然他也哈哈大笑起来,“寇姐姐,好的,你永远是我的寇姐姐。” 这时他突然嘴甜起来,寇明嫣嫣然一笑松口气,知道太子以后把自己定位了,只希望别再动心思了,她害怕! “天下是太子的,黎民也是,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不过我以为,天下那有什么刁民,不过是你逼他反,内忧外患的,太子看西城觉得惨不惨,只怕外面更是惨不可言。” 有些意外她突然提起这个,不过想起已安置的流民,都是眼前人功劳,太子可惜之余却也觉得这个人不进宫,才是他的福气。 这时有人从后面过来,听见声音寇明嫣回头看了看,然后道:“太子回去吧,已经到宫门口了。” 这时已有太监过来施礼,寇明嫣注意到跟着的一身蓝色布袄的嬷嬷,她面容平静安然,只是脸上无半点血色。 只是,看着此人她觉得很不安。 “太子,是长公主府的袁嬷嬷,已惩戒过了,现在送归公主府。” 寇明嫣看不出这人遭了什么样的罪,不过真是冤家路窄,虽然自己没中招,可是这仇却结了。 心里合计应该收拾一下这人,只是她发现没什么办法,毕竟是听命于人,自己应该收拾了主使的才能出气,也才好收拾这奴才。 太子无心搭理,看也不看还在施礼的一行人,与寇明嫣辞别,两个人一笑各自转身。 只是寇明嫣走了几步,突然回身往袁嬷嬷那看去,只见那一双眼里恶意狰狞如兽。 寇明嫣这段时间已发现自己又多了一个本领,那就是能感触人的意念,当日寇家族里有人恶意露出,她感觉到了。 以后,韦浩一些人特别的,全心全意的感谢,那种崇拜的意念。 这些她都有所觉。 今日,面对这个素昧平生的嬷嬷,她挑眉,为什么啊? 灵犀眼下一览无余,寇明嫣心里突然一冷,若有若无的一点感觉,只觉得这个人还会出手对付自己。 摸了一下腹部,她恶意已生,大步走过去,脸上挂着温柔笑容,动作却粗鲁的一巴掌拍向袁嬷嬷头部。 太子还没走远,就听见一声惨叫,护卫忙围住太子环视四周。 袁嬷嬷只叫了一声就倒地抽搐起来,寇明嫣拿衣服擦一擦手,站在哪里看着,跟着的太监有些心悸,这个二小姐真是睚眦必报啊! 太子已疾步回来,“怎么回事?” 他看着躺倒的人,这时已经不动了,他摆头,“去看看。” 护卫立马上前查看一番,然后回复,“太子,这人已经死了。” 现场无声,寇明嫣看着太子不动声色。 太子爷有点懵,却把那边几个太监的反应尽收眼底,看着神情变得清冷的丽人一时心情微妙,却立刻反应过来,忙道:“这奴才冲撞郡主死有余辜,既然已经死了就赶紧拉走,郡主也慢走,需要护卫吗?” 寇明嫣已斩断因果,心里安定下来,站在哪里思虑一番,太子的话她听见了,却并没回答。 反而叫过那个太监,她皱眉问道:“这袁嬷嬷就这样放了,是没查出来别的事吗?” “并没有,因为罪不至死,就让她回长公主府。” 看着眼前哆嗦的三十几岁的太监,寇明嫣心里憋气,却也知道自己身份不够,如果是给公主、宫里这些人投毒,怕是防患未然也是死罪。 一时难免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不过还是提醒道:“太子还是继续查一下这个袁嬷嬷,还有审查袁嬷嬷的人,虽然我只是外姓郡主,不是皇室中人,不过这才几天,人就放出来了,还是走出来的。” 看着脸孔稚嫩的太子,寇明嫣心累,一挥手不再说话直接走了。 第164章 酷冷 宫门口马车里,玉楼脸色微红露出与平日不一样的表情。 这么凉的天气,马车的车门开着,萧成渝正讲他与太子读书事情,真是妙语连珠,让玉楼觉得这皇家人真是亲和。 寇明嫣眼神很好,一出来就看见了,也听见了玉楼笑声,她不觉皱眉,自己这个丫环还真是好哄。 萧成渝虽然说话,不过却一直注意着宫门口,寇明嫣看见他了,他也看见了寇明嫣。 “二小姐。” 依然是旧日称呼,听在寇明嫣耳朵里却是有几分刻意,下了马车,他往前走了几步,要说从前的心思其实已不剩几分,不过看着如花美人一点点走近,心里还是觉得可惜。 “小王爷也在啊,有事?” 看着身姿修长,面容文雅的男子,寇明嫣强忍着不耐。 自从露出武功来,倒是得了一些人另眼相看,萧成渝的意思,或者说她一直都明了,只是对男人,她从来不信一见钟情,只认为都是见色起意。 现在看果然,她并没失望。 这么个世界,女人何其卑下,她因强大,引人注意,这些人不过是想这强大被个人所用。 固北王府好就好在有个虚幻的靠山,皇家大概是顾及的,又突兀地出了个她,自从暗杀开始,到现在有了解毒的本领,想来已经被神话了! 至于容貌,前世今生,她都是最靓的。想到此,她挑眉一笑,很有几分倾城的滋味,萧成渝目眩神迷的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音。 两个人这时站得已经很近了,他暗自吞了一下口水,看着姿容不俗绝色的一张容颜,仿佛刹那探手即可拾取,可以拥入怀里。 好在皇家人都是清醒的,明白什么与自己最重要,他看了眼宫门口,小心地低语,“二小姐为难了吧,唉,三叔成了太子,未必…二小姐的宠物还好吗?” 玉楼也过来了,她有点管不住脚,对温和的皇孙自然是印象很好,不过,她不明白萧成渝挑拨离间的意思,一眼就注意到了小姐的腕子,反而快活地道:“小王爷,小红这不挺好吗?你看。” 她一出来,就挨着萧成渝很近,又接话,萧成渝眼里露出极度厌恶,不过,顺着她手指头方向,萧成渝一脸惊愕,这是? 寇明嫣抬手,意味深长地,“他还在的。”失望不。 却也明白,这小王爷如此直白来宫门口不过是试探她的态度。 寇明嫣许多时候弄不明白,她有那么重要吗,你们自己争就好了。 她早已不耐烦这些人引她下水,许多事阴差阳错的,最初遇见三皇子不过是想改变固北王府的状况,毕竟王府地位有点惨淡。 瞄了一下萧成渝气运,寇明嫣翘了翘嘴角,提醒了一句,“小王爷真是好奇心重,我劝小王爷一句,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不然,得小心了。” “还不走。”玉楼一双眼频频看向萧成渝,寇明嫣看在眼里,堵心伤肺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只觉得丢脸。 她迈步往前上了马车,一会玉楼也上来了,“二小姐…。”萧成渝看着车门关闭,在外面叫了一声,就知趣地闭嘴了。 他莫名不安,不知道皇后入套没?还是,想到这二小姐是个有脾气的,不会是已闹翻了吧! 这时,袁嬷嬷的尸体运了出来,太监过来一说,萧成渝暗暗叹气,却扼腕叹息时不我待,恨不相逢未嫁时。 好像如果不嫁,就能嫁他一般。 玉楼上车后有些不安,寇明嫣并不想说什么,也实在说不出什么,玉楼四个做出跟着她的决定,也不知道是福是祸,都是年轻姑娘,实在是容易被外物所惑。 回到郡主府,已是午后了,一路寇明嫣闭眼在心里打算,下车后,她安排玉楼去叫韦浩过来。 韦浩在郡主府已经混得很开了,这时带着几个哥们也才回来,知道郡主叫他忙过来。 寇明嫣并没进屋,她站在院子当中,心头一直觉得堵的慌。 虽然,那个时空都没有纯粹的感情,可是这个时空却最是有点难以置信,真是打算□□裸的利用。 想到皇家几个人,她忍不住低笑了几声,“哪怕是我丑如无盐,怕是都不会寂寞的。” 每个人都在试探她的底线,又何尝无人不想试探她的功夫高低。 今日皇后的态度,太子的言行,皇孙的挑拨,真是令人啼笑皆非,真是不确定不是来搞笑的。 她一个人能力有限,还是得有自己的力量,必须的。 无耻,真无耻,竟然想开口要别人不能给的东西,多大脸! 韦浩进了院子,小心地四下打量,然后飞快地收回视线,心里忐忑,不知道郡主找他是什么事。 却见郡主神情清冷,一如往常,不过他敏锐地感到郡主不是那么高兴。 他愤恨地握了一下拳头,不知道是谁让郡主不高兴了。 “过来了,郡主府这段时间住的还习惯吧。” 看着这个人,想到私下了解的寇明嫣并不意外,可以说作为普通人,实在是聪明而且能忍,最主要的是心怀怜悯,这是上层人都不具备的。 她面露微笑,带着几分兴奋,别人不用她用,这段时间,她早已明白这些流民可不管她是男人女人,只要她说话,怕是比皇上都好用的,不是吗? 有些惶恐,韦浩连声道,“习惯,习惯啊,只是郡主,我们不能白吃饭得做点什么啊,不然。”他有些不好意思,“以后就懒了。” “是吗?”寇明嫣笑了,“正好有个事,得辛苦你了,找一些孩子,男孩女孩都要,就在流民中,还有成年男子,身体好的,胆子大的,敢拼命的,都找一些,不怕多。” 韦浩突然抬头看向寇明嫣,眼里锋芒毕露,抑制不住的兴奋在他脸上浮现,他搓着手,“郡主想有自己的班底了?” 看着他一脸兴味盎然,寇明嫣都气笑了,破军星果然不是安分之辈。 “你觉得我一介女流之辈,应该不应该有班底,这班底能听话不?” “能,一定能。” 得了寇明嫣几乎肯定的回答,韦浩两眼放光,随即跪下了,“我韦浩发誓,此生追随郡主,如违背诺言,一定子孙断绝。” 反正没有郡主,他们都是死人了,就把命给了郡主,韦浩只要一想到当初九死一生,就一脸的决绝。 “好,你不会后悔的。” 寇明嫣心里发狠,她一定不能让自己,还有孩子,在这荒唐的时空被欺负,无论是谁,都要打到服。 “那就抓紧吧,看郡主府有偏僻的院子腾出来,找你的人收拾,找你的人以后管理。” 这时寇明嫣也饿了,也很疲惫,就想打发他走。 “郡主,今天出事了。” 他突兀地来了一句,寇明嫣等着他说,却见他长吸口气,“叫长平的那个长公主亲自去刑场了。” “是吗?夫妻一场送一程不算什么。” 寇明嫣冷漠地道,换了她,也要去看看,不然恨难消。 “那个皇家公主就是在最近的距离,看着刽子手一片片的割肉。” 韦浩打了个寒战,只觉得冷。 “郡主,这夫妻两个。”韦浩摇头,随即低语,“公主面不改色看着割肉,那个驸马。” 他又长出口气,“驸马也真是个硬汉子,从头到尾没吭一声,厉害,佩服,没想到。” 寇明嫣也有些震惊,这是挺让人佩服的,“田家人。”她低语道,希望不要让她失望。 却听韦浩叹息,“毒妇啊,真是毒妇。” 被寇明嫣冰凉的眼睛一看,韦浩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他想起来了,郡主可也给自己未婚夫一刀的,他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吗? 第165章 梦魇 夜色无边,风声带来各种怪异的曲调,屋脊飞檐如怪兽伫立。 一到冬日,太阳落山很早,寒沁沁的园中小路已无人走动。 寇明嫣不喜人值夜,自从来这时空,每个晚上都是独自,丫环也只能随着主子意。 不过郡主府虽然不如公主府,却也是有护卫的,倒也安全。 何况皇城内,有几条街是那些江湖豪客轻易也不会造访的,郡主府的位置恰巧在这街上。 这几日寇明嫣就贪睡,今夜睡得更早,夜最深处,梦魇开始造访。 她站在一个小院子外,此时正是酷暑难耐的时候,杨花点点落在她身上。 一个妇人匆匆的从街那头走来,走向一扇打开的门,寇明嫣过去与她说话,邻院这时门打开,一个年轻的姑娘出来,“张婆婆,您老回来了。” 张婆婆对寇明嫣的话并不应答,另一个人也对寇明嫣熟视无睹的。 这时,寇明嫣已发现不对,原来谁也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说话。 她四下张望,这里是烟火气十足的地方,不过看上去干净而整齐。 不知道她怎么会来这里,这时听着两个人零星话语,恍然原来这张婆婆是个接生婆。 四十多岁的接生婆,头发挽在后面,脸色微黄,青色外衣洗的发白,但是一个痕迹都没有,整个人显得非常干净利落。 听说是接生婆,寇明嫣摸了一下肚子,却一惊,她看看身上衣服,不对,现代衣服,并没怀孕。 她这一急,却发现场景变了,刚刚明明是炊烟袅袅的黄昏,现在,寇明嫣抬头看着头顶的太阳,应该是正午时分,这时有轿子过来停下。 张婆子正好在家,听见有人叫门走了出来,寇明嫣看着从轿子里出来的嬷嬷,听着两个人说话。 郡主府要请这张婆子吗?寇明嫣有些恍然,这季节,那个身体要生了。 想到生子,她有点激动,场景突然又变了,寇明嫣吓了一跳,发现自己到了郡主府了。 郡主府,这时,哪怕是梦里寇明嫣也冷静下来,她穿着现代的衣服,打算四下看看,却身不由己地往内飘,等她看见躺在床上的人,还是恍惚一下,从前那个回来了吗?不然,她怎么不在这个身体里。 “郡主不要紧张。” 是楚嬷嬷,在给床上人擦汗。楚嬷嬷回来了,寇明嫣一喜,大哥他们都无事了,这就好。 “郡主放心,找的接生婆远近闻名,一定无事,别紧张。” 张婆子在屋内,也是满头满脸的汗,床上的人此刻是清醒的,只是气息奄奄的,“楚嬷嬷,有事保孩子。” “呸,郡主不要胡说。”声音哽咽的楚嬷嬷带着厉色,“郡主心善,鬼神皆佑,嬷嬷没有过孩子,以后给你带,咱们一起看他长大,郡主你使劲,马上就好了,就不疼了。” “郡主使把劲,是顺产,头都转过来了,一下就好。” 张婆子脸色苍白,看着也是着急,“嬷嬷,我、我怎么也使不上劲,请一定保孩子,我古兰两生只得这、一个。” 站着的寇明嫣听着此话,有些愣,再看床上人神情,“这是我自己啊?” 可是,她并没离魂啊,怎么会有两个呢。 她大声喊,却连自己也听不见,往床上扑,却总是回到床前,躺着的却已陷入昏迷。 “空间的果子怎么不拿出一个来。”寇明嫣六神无主在地上乱转,见腕子上的小红蔫蔫的,也看不见她。 这时,楚嬷嬷出去了,屋内还有二个嬷嬷都是郡主府原来人,都一头一脸的汗,“郡主怎么会这样,练过武的应该很有力气啊。” 有一个看着很是急,另一个叹气连连,“宫里的这么久怎么没来啊,多个接生的总是好一些,那有用民间接生婆的。” 两个人忙着给产妇擦汗,帮着接生,嘴里还嘀咕着,寇明嫣心里一阵不舒服,这两个当面不给人脸,转身看了一眼张婆子,却见张婆子嘴角带笑,眼里恶意森森,这时尤七闯了进来,“保大人,郡主必须平安,不然…” 他眸子腥红一片,脸色沉郁带着狰狞,“不要抛下我,求你。” 看着扑向床上自己,拉着她手不放的尤七,寇明嫣困惑,他对自己是真有情吗? 这时的她满身狼藉,不是如花似玉的美人模样,他倒是没有嫌弃,在这个时空真是难得。 这时空男人忌讳可不少,产房更是不会进的。 “是个死胎,郡主无事。” 死胎,死胎,寇明嫣一听肝胆俱裂,她大叫,“不。”随后醒来。 噩梦,真是噩梦,寇明嫣的喘息里都是惊恐,她坐起来。 按照她要求打造的现代大床,一个人很宽敞,四周并没有挂幔帐。 此刻月上中天,睡房内有几分明亮,家居的暗影如鬼魅潜伏。 抹了一把头上汗,她心里一阵庆幸,是梦就好,只是恐惧却一时难以消去。 张婆子,寇明嫣苦笑,不知道是否日有思夜有梦,袁嬷嬷已死在她手上,却以张婆子身份出现梦里,果然人不能作恶。 这间屋子是火墙,并不冷,她披衣起身下地,自己倒了一杯水,坐下来慢慢地喝着,一点点平静心绪,实在是吓得半死。 这时,外面有动静,寇明嫣没动,不过护卫还是蛮够格的,已经与来人打了起来,不过,马上就停了。 一会,有人在门前站立,只是一会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明嫣,你没事吧?” 听着急促的喘息,寇明嫣不宁的心很复杂,想到梦里凄然惶急的男人,一时五味杂陈。 “七公子,我很好。” 尤钧不安心,哪怕听见应答,依旧掏出火折子然后巡视一番,走过来点亮了灯盏。 灯火一明亮,两个人静寂之中相望,“做噩梦了?” 尤钧的手抚摸着寇明嫣的鬓角,哪里汗唧唧的,他神色里惶恐未灭,“明嫣,明嫣。” 仿佛有千言万语,欲待说,却泯灭与眼前人无情的目光中。 见他也像吓得不轻,寇明嫣皱眉怀疑两个人是否做一个梦。 不过,开天辟地谁为情种?不过是风月情浓。 不是吗? 第166章 萌芽 两个人很久没有说话,各有各的思虑。 夜越加寂静了,远处有悠长的叫声传过来,也不知什么动物,令人心悸。 灯花一闪一闪的,尤钧的心慢慢沉下来,他看着近在咫尺之人,心里尽是苦涩,“抱歉惊扰了郡主清梦。” 看着与从前不一样的尤钧,寇明嫣惊骇后更是忐忑不安,几分熟悉几分陌生,可是前世今生,她茫然了,不记得有这样的人。 徐云是喜欢她的,不过最后能同意离婚,情分也就那样,尤七公子不过是露水情缘,真有多大情,那就奇怪了,这点自知之明,寇明嫣还是有的。 想一想,两世也不过是两个男人。 看了眼寇明嫣肚子,尤钧眼里喜色弥漫,抬头对上审视的一双眼,他解释道:“大概是知道了你怀孕,有些多思了,竟然做了坏梦,真是该…” 最后一个字他没吐出,被颜色变更的寇明嫣吓了一跳。 “怎么了,明嫣?”他拉着寇明嫣冰凉的手,无措地,“不要吓我,来…”人字没有喊出。 “我、我、我也做。”用手堵住他的嘴,阻止他喊人。 两个人同一个晚上都做关于孩子的噩梦,再傻,也知道不对劲,寇明嫣哆嗦起来,牙齿作响,“不会的。” 本就未消去的恐怖在夜晚加深,死胎,死胎,这两个字循环播放在脑海里,“不,袁嬷嬷死了,不会来害我的宝宝了。” 她大叫起来,拉紧尤钧,“她已经被我杀了,不行,明天你去看看她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了。” 这一刻,她不能确定人是死是活了,有些歇斯底里。 尤钧被拉住,看着失去了以往冷静的痴恋之人,满心的痛惜,他顺势把人搂过来,“明嫣我在这,不要怕。”眼睛却露出沉思之色。 “袁嬷嬷吗?我梦见一个张姓婆子。”他轻轻安抚地拍着寇明嫣背部。 这句话一说,吓得寇明嫣一把推开他,“张姓婆子?” 她呼吸急促,打量着沉稳如山的男人,牙齿作响地道:“就是她,她是袁嬷嬷扮成的。” 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寇明嫣把自己的梦说了。尤钧的梦却结束的早,孩子的结局没看到,他想到梦境里眼前人了无生气的样子,眯着眼,“一样。” 两个人互相看着,只觉得诡异,不知道怎么会同时做一个梦。 “皇家人。”尤钧想到宫内接生高手,冷哼。 见寇明嫣情绪起伏极端不安,尤钧担心地暗自叹口气,“我在这,你躺着休息一会吧,天快亮了。” 迟疑了一下,看着尤钧凝视着她多情的眼睛,寇明嫣慢慢地道了一声好,心里安稳多了。 天亮后,郡主府忙碌的一天开始了,云红与玉楼进来时却被男主子在惊了一下,随后就是惊喜。 两个人静静地吃了早饭,随后尤钧急匆匆走了,临走他看着寇明嫣,“放心,交给我,一定查个明白。” 等他走后,云红一脸欢喜地过来,也不说话,只是笑,笑得寇明嫣也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不过,事交给尤钧,她倒也安心了,再一次感叹固北王府弱鸡! 郡主府有个暖棚,里面有各种花卉,寇明嫣午前逛了一圈,心情有些缓解,走出来时,见一个宫女过来,“郡主,固北王府王妃到了。” “王妃?”随即,寇明嫣有些惊喜,“啊,是嫂子来了。” 厅内李悦心喝着茶,打量着厅内布置,暗叹自己这个小姑子的运道不错。 寇明嫣带着一脸的笑走了进来,“嫂子,你怎么过来了,有事?我都想你了。” 看着自己这个小姑子,李悦心心绪复杂。 嫂子。”知道理亏的寇明嫣又叫了一声,一直扮着笑脸。 “王妃饶过郡主吧,现在姑爷已住在郡主府了,当初郡主也是不得已。” 云红上前替主子解释,李悦心拿眼看她,“好丫头,知道顾着主子。” 她顺势叹息一声,“郡主行事真是无所顾忌,好在结果不错,我也不多说了,以后做事还是三思而后行。” 寇明嫣连声答应,她明眸善睐,色如春花,李悦心哪怕一个女人也觉得赏心悦目。 说了会府内事,看看时辰,李悦心轻声道:“你大哥快回来了。” 寇明嫣一愣,知道她们宁国公府自有渠道,自己这边还没消息呢。 “不过,你大哥把犯事的全杀了,我大哥让我告诉你一声,最好是准备好了应对。” 李悦心苦笑,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夫君胆子不小。 想到北边的情况,寇明嫣细密的睫毛垂下来,遮住变换晦暗的眼神,她漫不经心地道:“嫂子放心,皇上只会说杀得好。” 两个人正说话,有宫女进来禀告,“郡主,韦浩求见。” 有些奇怪韦浩这个时间怎么过来了,自己交代的事不是这么快能办好的。 “让他进来吧。” “郡主,郡主,出大事了。”韦浩一进来就大声道。 李悦心端正身子,冷冷地看着穿着黑色短袄的魁梧男人,暗暗皱眉,真是一点规矩全无。 “郡主,田驸马的那个女儿闯进了刑场杀了驸马,那个长公主吐血昏迷了,看着人怕是不行了。” 韦浩今日又去看热闹,没想到比昨天还惊心动魄一场戏,那个长公主往外抬时,已经僵硬了,不过对着郡主话不能说死,皇宫里御医本领太大,也许救过来呢。 李悦心憋屈地看着来人无视自己这个王妃,等听到如此惊悚的内容,已是愣愣的,“杀父,怎么会这样?” 韦浩这时发现还有人在,听了李悦心的话,毫不客气地道:“这才是亲闺女啊,不然,驸马还得割几天才能死呢,唉,少遭罪了。” 想着田小玉冲动的性子,寇明嫣不意外,不过,怕是想不出这么决绝的法子,而且以后自己的路等于绝了。 “田小玉是不是回田家了?” 韦浩不了解这皇城里的事,李悦心一愣马上明白了,想到田家下场,不由叹口气,“田家人也是不得已啊。” 再恨驸马,也是家人,现在看怕是未把田小玉当田家人。 姑嫂同时苦笑,相对摇头,驸马虽然咎由自取,可是始作俑者却是皇家人。 “不过,我回来时,御林军出动,好像皇宫出事了。” 皇宫,李悦心一听韦浩的话,立刻站了起来,寇明嫣一惊后,马上道:“嫂子,我不留你了,王府那边还得你回去稳着。” 第167章 微波 皇宫里那有小事,何况御林军都出动了,可笑韦浩虽然按照她说的,收集消息,倒把大事说在最后。 担心封街,李悦心匆匆走了,寇明嫣忙命令韦浩,“通知下去,赶紧关闭府门,还有找两个护卫一路看护好王妃再回来,如能打听就打听一下宫内出什么事了。” 韦浩一见两个人反应,知道消息有用,得了郡主话,飞快地往外跑,这郡主府他已混熟。 寇明嫣坐下来等着外面消息,想起梦里那个请张婆子的嬷嬷,恍惚记得姓苗,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时恨不得全清理出去。 却也知道不能,宫女、嬷嬷、护卫可不少人呢。 这皇城哪里有绝对安全,只要是人就能被收买,买人也有许多麻烦。 不过安全起见,还是得安排人查,只是怎么查啊,一有事,真是无人啊! 最后只能让云红安排人盯着,能查多少是多少吧。 黄昏的时候风大了,呜呜作响地穿过长廊、庭院,在肆意扫荡一切,这个季节万物萧条! 花红柳绿犹在眼前,春去秋来转眼已到冬,四季倥偬,红花绿叶过客一样,可是谁不是这天地间的过客呢。 寇明嫣此刻一个人,目光冷凝地想起早上,想起一些事,昨日晚上的恐惧已收拾起。 依靠他人,这样的想法,她不会再有的,她不想承受一点心痛了。 人心如琉璃一般脆,一点击打就咔嚓一下,碎成片,最后成渣。 唯有血脉是不同的,寇明嫣低头抚摸着肚子,表情慢慢变得温柔。 尤钧被玉楼引进来时,寇明嫣站了起来,她等的已经太久了。 “怎样?”见玉楼出去了,寇明嫣急切地发问。 尤钧快速看了一眼寇明嫣,见气色不错,才缓缓地道:“袁嬷嬷确实死了,张婆子是袁嬷嬷扮的,不过,儿女都是袁嬷嬷亲生的。 这一刻,尤钧万分庆幸。 没注意尤钧关心的眼神,寇明嫣眉目轻轻抽动了一下,这公主府可真是一个乱,一个嬷嬷在外面有儿有女,肯定也是有丈夫的。 “袁嬷嬷进宫前有个未婚夫,她跟着到了公主府,平日不显山露水,只是管着浆洗这一块。” 寇明嫣静静地听着,袁嬷嬷如果不是利用了公主互换的时机,那么就是长乐长公主的人。 果然,尤钧接着道:“她出手害人,应该是长乐公主的人,毕竟长乐几乎败在你手,这样的话,她在外面身份也许是长乐公主安排的,成亲生子是长乐应承的。” 听着尤钧沉声的叙述,寇明嫣漠然,她无意中救出长平长公主,导致长乐长公主狼狈出走,这个消息应该是宁国公府那边泄露的,不过,就是没有这事,也杀了长乐不少人,还有唐家钱庄的事,长乐那边损失惨重。 不过,寇明嫣狐疑地看着尤钧,“她既然恨我,为什么成亲时只是弄了牵牛子,消魂到底是谁下的?” 寇明嫣有种直觉,那个袁嬷嬷绝不简单,如果不是眼神漏了底,任何人看不过是平和安静的妇人,这样表里不一的人,不会只是轻轻出手,必会雷霆一击。 面对寇明嫣的质疑,尤钧开心地笑了,不笑时冷峻的眉刹那柔和了,眼角斜飞眉目含情,然后神态里带着不慌不忙的自如,委婉而优雅低语,“明嫣一贯是如此敏锐。” 一贯,寇明嫣扫了他一眼,“君认识我多久了?” 寇明嫣只是试探一说,哪知道尤钧无隐瞒之意,“多久?” 他有些感慨,安静的眼神,却刹那透出过往缕缕云烟的沧桑,“我的古兰,我的明嫣,我的郡主,负我三生心,负我千行泪。” 三生,负你,寇明嫣不可置信,讥讽一笑,“你一个男人流眼泪吗?” 这句话要多无情有多无情,尤钧注视着眼前人如溶溶水月一般的眼睛,神色越加温和。 这般温和令寇明嫣皱眉,实在是太熟悉了,“你是徐…” “不是,我是尤钧。”尤钧肯定地看着寇明嫣。 暗自松口气,寇明嫣其实有些惧徐云,实在是太温和了,总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 现在她不明白了。 注视着寇明嫣依旧平静的眼,尤钧轻叹,“人死入黄泉,站在三生石前能看透过往,不记得那句三生石上旧精魂吗?” 旧精魂是这个意思吗?寇明嫣嘲弄地看他一眼,不过,也明白他表达的。 寇明嫣这时真是佩服自己,竟然如此淡定并不多问,比如徐云以后娶亲没,虽然她很想知道。 觉得自己想法不对,寇明嫣带着冷意,“尤公子可以当看一场戏,前尘了了,我们都换了皮囊,今生…。 知道她说不出好话,尤钧拦住她的话,“今生长着呢。” 然后漫不经心地道:“宫里出事了,长平长公主死了,皇上吐血倒下,不巧的是皇上正好招王御医问话,这一顺手查脉,发现皇上已中毒。” 好一会,寇明嫣才消化完这段话,“王御医没回故里吗?是被流民所阻吧,皇上可真是洪福齐天啊。” “袁嬷嬷手里有消魂,在那个院子里找了出来,看来当初是虚晃一招真真假假的,对付的是太子,不过镇国公府也是目标,也许还有其他人,毕竟两个杯子里有毒。” 他又转到袁嬷嬷身上,寇明嫣这时真是庆幸不已,多亏一掌把人拍死。 “人死线索断了,看着是长乐长公主出手,不过意外依然存在。” 是啊,寇明嫣看着尤钧,这智商真是好了不少,看戏也涨见识,毕竟是自己前身演的。 此刻两个人目标一致,保全孩子,其他事如浮尘一般。 待话说完,尤钧坐那依然不动,寇明嫣翻了个白眼,想起三生呢,不由得好奇问道:“第一生是怎样?我们怎么纠缠这么久?” 尤钧都被这无情的女人气得灰心了,却听她依旧不在乎地道:“渊源过长了吧。” 苦笑一声,尤钧只觉得造化弄人,“我们孩子缘太浅了,第一生,时代就如现在这时空一般,你姓明叫嫣,我千方百计地娶了你以后,孩子落水出事,你就出家了。” 出家?寇明嫣几乎以为听错了,她会出家,她那么爱吃肉,随后笑了,前世不是今世啊! 第168章 善恶 尤钧自醒后,把前世今生掰扯的很明白了,头脑不是说比原来的尤钧明白,而是阅历能看透过往。 不过,人总是当局者迷,能看明白别人,未必看明白自身。 见他不走,两个人枯坐有点尴尬,寇明嫣又问道,“你为什么千方百计娶我,有什么阻碍吗?” 看着寇明嫣怀疑的打量,尤钧想起看过的,觉得如果今世他会不会那么做。 他细细地看着眼前人,只要想一下这人不是他的,会嫁给他人,心就寸寸断裂般疼,想到第二世孤独终老的结局,只能苦笑,“在劫难逃啊!” 看着他的眼睛,寇明嫣狼狈地躲避开,不敢对视,作为女人,她总是爱自己多一点,难道不对吗? “我当时有从小定亲的一桩亲事,那个时代,不像第二世。” 这一刹那,寇明嫣心里不知怎么触动了一下,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止住尤钧还要张口说的话,眯着眼想着第二世,徐云也有个从小联姻的未婚妻,没有她的话,也许两个就顺理成章的成亲了。 只是,这种联姻,那个未婚妻好像也不喜欢徐云吧,寇明嫣不确定了。 那个人其实很让她不舒服,以后决然地离婚,其实从心里深究,未必不是原因,只是不能说出口,她也是有自尊的。 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她早发现两世的她模样仿佛。 她不能忽略心底的感觉,她起身走向内室书桌,拿出自己弄的素描笔,在白纸上飞快地勾画着。 尤钧不明白她做什么,就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等人物形象出来了,寇明嫣歪头看着尤钧,“认识吗?” 只是个头像,尤钧迟疑了下,“韩馨瑶,你怎么想起画她了。” 怎么可能是韩馨瑶,寇明嫣的情绪起伏流淌如奔腾河水一般,心几乎要跳出来,她瞪了一眼尤钧,随后低头在人物像上把头发勾勒出来,“仔细看看,再确定一下。” 尤钧皱眉迟疑半响,不确定地道:“看着又像玉凤那丫头了。” 寇明嫣控制不住发抖,她捂着肚子,离开尤钧几步,原来不是我们纠缠三生三世,还有人跟着来了。 尤钧几乎一看寇明嫣的神情,就立刻明白她的想法,谁也没有孩子重要,他心里发酸。 人却没动,想的却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如果悲剧是人为的,这一世是不是两个人能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呢? 他不想放弃,哪怕生生世世。 他拿起寇明嫣放下的笔,想了一下才下笔,一会也勾勒出来一个头像,“过来看看。” 寇明嫣也知道躲不开的,她上前,“第一世的未婚妻?她最后嫁人了吗?” 尤钧放下笔,揉揉头,“怎么会这样?就不知是诅咒还是什么?” 一个退亲的女子,最后所嫁的自然不太好,只怪当时年轻,没有好好处理这事,这一世依然如此,尤钧有些挫败。 寇明嫣也觉得悲凉,被尤钧扶着坐到椅子上,“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几世的执念,他们当初到底是伤人有多狠啊? “玉凤自你走后想嫁我,我没同意,一个人到老。” 随后,尤钧叹口气,“她也没嫁人。” 看着寇明嫣嫌弃的眼神,尤钧不由自主地交代了第二世的结局。 “她当然可以不嫁人的。”寇明嫣想起搁在心里的往事,“她有一个长得像你的儿子。” 这一刻,寇明嫣想要确认一下,当初看见那个冯玉凤带着的小男孩,她真是吓了一跳,不过,冯玉凤认真地说不是徐云的。 寇明嫣苦笑,越说不是,自己反而越觉得是,现在不会是上当了吧! 尤钧愣了一下,“那个孩子啊,你怎么知道?” 他看着寇明嫣的神色,突然大悟,“她、你,你不会觉得是我的吧。” 他哈哈笑,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为前世孤独终老的半生,错过的情缘,还有不休止未来。 一会他抬头拿袖子擦擦脸,“就你一个人,今生也是。” 心底的欢喜璀璨出大朵的花,寇明嫣咬着唇,觉得自己很虚荣,她瞋道:“谁管你。” 室内温度却仿佛上升,寇明嫣觉得有点热,尤钧眼睛熠熠生辉,“只要我们相爱,在一起,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个梦,只是为什么做梦呢?” 看着两个人和在一起的手,寇明嫣没有甩开,她好一会才点头。 至于为什么做梦?当然是佛祖保佑啊。 “善事,我这一生做了善事。” 寇明嫣福至心灵,她看着尤钧,“我得去一趟西山护国寺。”那个国师实在是太厉害了。 尤钧想要第二日,今日太晚了,可是寇明嫣不肯,关系到孩子,尤钧只能答应。 也不怪寇明嫣急切,这一世的韩馨瑶又去念佛了,依然是与他们有关。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只是这报应不应在孩子身上。 她三生不得一子,必是与第一生有关,想一想都颤栗。 这一生必须解决了,寇明嫣暗自握拳,明明她已经把男人让了,可是阴差阳错的,又弄一起了可不能怪她了。 第169章 一念 本来寇明嫣比较在意皇宫里的事,毕竟在皇城生活,皇宫里许多时候刮的不是微风,而是龙卷风,扫尾都能颠覆一个家族。 现在吗?管它发生什么事,这个时候当然自己比较重要。 “我得换件衣服,等着我。” 寇明嫣走进内室,尤钧看着她背影沉思起来,二世徐云时候,他知道古兰有秘密,却只是她不说,他不想深究,以为总有倾心一刻。 这一世,他被救后,从红蛇到黑灵芝,实在是出乎意料,再一细思第一世的明嫣,还是有古怪的。 这一世,黑灵芝确实是收购来的,难道是哪条蛇 ,尤钧随即就否定了。 “一定是与生俱来的。” 尤钧自语,然后咧嘴笑了,竖起一个大拇指,此刻他极是好奇,迫切地想要破解这秘密,一时几乎打算一会开口询问。 也只能是几乎,知道如果二世都不说,今生又怎么会说,二世里能让他觉察,也不过是当时环境不错。 “总是好事。” 尤钧两眼放光地想起疗效出奇的黑灵芝,兴奋抑制不住了,随后想起皇宫又出事了,那些皇家人尤其惜命,不知道还罢了,知道了必会派人来。 “怕是一会就会来的。”他闷闷不乐地长叹口气,“脸真大。” 想着寇明嫣的肚子,想到自己要做爹了,想着这里有他生生世世的妻子,他沮丧地发现,好像没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家。 “走吧。” 寇明嫣进内室不过一会就出来了,身上已穿上连帽子的紫色长袍,衬得人明媚生辉。 尤钧丢开心思举步上前,细看却是一愣。 紫色是古兰大爱,在紫色的底子上绣着紫色的藤萝花,从前的古兰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 宇宙无穷,盈虚有数,两个人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感慨万分想起当日。 “物换星移几度秋,心中仙子今还在。” 看着近在咫尺的丽人,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尤钧想起二世孤影难成双,不由得紧紧抓住寇明嫣的手,祈求道:“明嫣,这一世不要放手好吗?” 现在他们活在刺绣花鞋的时代,已经人非物换了,不过倒是能了一桩心愿,可是他们何止这一个心愿啊! “不要放手?” 寇明嫣自语一句,看着尤钧紧张的神情,感觉到了他手的颤抖,突然泪如雨下,她何尝想要放手,只是命运太作弄人,她没有信心罢了。 “好,这一世,你不放手,我就绝对不会放手。” 听着寇明嫣哽咽的声音,尤钧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明嫣,明嫣,我怎么会放手。” 好一阵,还是寇明嫣先冷静下来,看着喜心翻倒的尤钧,寇明嫣脸色微红,叫来云红弄盆水,简单抹把脸。 与云红交代几句,在云红的注视下牵着手,两个人离开。 他们并没走正门,穿过长廊后花园,从侧门走出去的,寇明嫣心里急,尤钧却找了顶两人抬的小轿子,他跟在旁边,等寇明嫣坐了进去,一直往西门方向去。 等轿子停下,寇明嫣下来看四周,连南北东西已经不知道了,打发走轿夫,尤钧却拉着她拐进了一条街。 他嘻嘻笑着,“把你卖了,怕不怕?” 寇明嫣翻了个白眼,这一世的人与上一世,哪怕灵魂是同一个,却并不一样的性格,徐云从来都不会嬉皮笑脸的,他是个合格的政客。 不过,寇明嫣很觉得这样放飞的尤钧让她轻松,看着他的笑脸,不由得挥了一下拳头,“手下败将,还敢言勇吗?” 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尤钧夸张地道,“娘子威武,小生怕怕的。”然后低声笑了,柔情蜜意尽在其中。 寇明嫣的脸又红了! 余下的路,两个人就不再说话。 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又走了几分钟,到了街口一个小院子门口,门旁有一棵两人才能抱住的大树,此刻叶子已经光秃秃的,两人站在树旁,见无人注意,他翻墙进去,寇明嫣听见他说:“牛叔,是我。” 随后门打开,寇明嫣忙进去,心里知道这必是镇国公府的布置。 “牛叔好。” 看着微黄灯光下干瘦的五十多岁老人,寇明嫣恭敬地问好。 “牛叔,我要出城一趟。” 牛叔脸色不怎么好,“七爷,这是七少夫人吧?老夫人知道吗?” 尤钧这时拉着寇明嫣往屋里走,“放心吧牛叔,我会告诉二哥的。” 就知道自己会成为不受欢迎的,寇明嫣突然回头做了个鬼脸,吓了牛叔一跳,然后他狠狠跺脚,也不去管两个管不了的人了。 踩着梯子往下走,尤钧举着油灯在前,一直在提醒寇明嫣小心。 然后,走在长长的地道里,寇明嫣一直没说话,实在是震惊住了。 “你就这样暴露了府里布置,你二哥真的会锤你吧!” 尤钧站住了,他扭头看着寇明嫣,在晃动的光影下,那眼睛黑黝黝的让人心悸,好一会,他闷闷地说,“你会帮我的,他不敢打。”然后才拉着寇明嫣,继续往前走。 寇明嫣暗悔失言,自己这话实在没把镇国公府当成家。 不过,夫妻一体,尤钧自然是可以敞开秘密,镇国公府里的人会怎样呢?她倒是期待了。 一路上,尤钧几次三番要背着,不然抱着人走,寇明嫣也不是逞强的,只是被改造后的身体好得很,哪怕怀孕,想要装娇弱都没有可能。 到了出口时,尤钧并没马上出去,而是听了半响,他才要出去,寇明嫣这时已稳住心思,“有人。” 等了一会,果然有人过来。 尤钧眉头锁着很是不安,这地方是很僻静的,怎么会有人呢? 第170章 无情 皇宫内人心惶惶,何皇后这时才发现 ,她自以为的掌控不过是有心人的布置。 作为皇后,她是最后得到皇上中毒的消息,她到场时,宁德妃、冯昭仪、赵美人全在了。 这令她几乎崩溃,尤其赵美人大惊小怪的样子,不是太子在,当时她就会惩治一番。 细思极恐,如果当初镇国公府里太子中毒,现在皇上又倒下,那么利益既得者呼之欲出。 现在皇上倒下,宫内流言翻转连张总管都没有放过。 这一夜,许多人揣着心思,辗转难眠,不过,她已想明白了,那又怎样?只要太子平安无事,对流言,何皇后嗤之以鼻,反正下毒的不是她。 从坤宁宫出来,何皇后坐着轿子往清平殿方向行去。 昨日晚上平静后,再思皇上中毒的事,她都想捶床大笑,原来你也有今天。 皇上可恶心她二十多年了,她模样也许像魏皇后,可是,皇上何尝爱重魏皇后。 “张总管,皇上怎样?” 才打发走慎刑司的太监,清平殿内张才脸色如死人一般灰白,他看向施施然一个人走进来的何皇后,恭敬施礼,“娘娘,皇上还没醒。” “没醒啊!”看着一夜苍老不成样子的总管,听着寝殿内并无声音,何皇后忧心忡忡,“王御医靠得住吗?这次不会再出错了吧,皇上也是的,说起来那有只用一个程叔和的。” 张才只能听着,心里暗叹皇后沉不住气,不过,现在确实不是只有王御医一个人诊脉了。 风有些大,在殿内听着外面怪异的声音,颇是肃杀。 何皇后穿的多,觉得有点热,也就不想再去寝殿。 张才自然也不会要求,这皇宫虚情假意的多,真情实意的少,何皇后一向直白,这几年好一点了,不过进步也不多就是了。 何皇后尤不自知,她在眼前人心中的印象。 清平殿很大,尤其人少时更显空旷,何皇后有些奇怪,“你徒子徒孙呢?怎么就你一个?” “眼下外殿用不着太多,寝殿内自然不会缺伺候的。” 这个理由何皇后可不信,她往寝殿方向走去,突然就恍然明白了,张才能信的不过是皇上周围伺候的,现在怕是都派出去了。 一时心中愤懑,这主仆一个德行。 她停下转身看着张才,嘴角露出讥讽的一笑,“咱们的皇上啊,就是疑心太重,不过待人情谊也重。” 说到情谊,想一想深宫二十多年,她失去的,当初她本不应该进宫的。 “两个孩子,两个啊!” 张才听着皇后自语,心惊皇后眼里的戾气。 “本宫的两个孩子死了,也不见皇上疑心重,这程叔和原来是内鬼,当初,当初…” 何皇后急促地喘息,当初两个孩子发烧,是皇上派程叔和过来,也是不放心别的御医,现在看真是笑话,竟断送了两个孩子的命。 何皇后的话,让张总管心里一沉,当初是天花,本就九死一生,何况皇家孩子太娇气了,不如民间小孩多有熬过去的。 这些年,昨日淑妃,今日的皇后,原来一直疑心两个孩子的死亡吗? 在清平殿温暖如春的气温里,何皇后慢慢平静,抹了一把脸上泪水,“本宫有多少年都没有眼泪了,倒是让总管见笑了,可叹皇上竟然被人辜负了,真是可叹啊,这痴男怨女的,也算是有了结果!” 张才可真是吃惊了,这何皇后知道的可不少。 却见何皇后摆了摆手,“张总管,这里交给你了。” 说完,她迈开步往殿门前走去,张总管松口气,“恭送皇后。” 哪知几步后皇后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张总管,“长平葬在哪里呢?这本来是要皇上拿主意的,现在本宫做主了,就与田驸马合葬吧,夫妻那有隔夜仇。” 张才毛骨悚然,只觉得这何皇后疯了,只是他无权干涉。 “长平竟然能想到把夫君千刀万剐,不愧是皇家人,本宫不如啊!” 张才唯有苦笑,只能静静等着皇后走,心里道,难道你也想把夫君千刀万剐吗? 何皇后见张才不说话,知道他最是护着主子的奴才,心里一阵憋气,微眯着凤眼环视了一下清平殿的角落,右手拳头压着心口,依然闷闷作痛。 “张总管真不知是谁害了我孩儿吗?” 她看着不远处低垂的莲灯,眼角有些湿润,“张总管最好不要从宫外弄东西给皇上乱吃,以后太子继位,就在皇城找处宅子养老吧!” 说完这话,何皇后不去看张总管此刻表情,这次真走了。 张才慢慢直起腰,冷笑一声,皇后太急了,好在何家不缺聪明人,太子的表现也并不急切,不然,哼…。 他走进寝殿,“是谁来了?”启德帝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皇后。” 张才把皇后的话一一说了,然后道:“皇上要保重龙体,不要思虑这些杂事,有寇家哪位郡主在,一定无事。” 一个躺着,一个站着的主仆两个,此刻想起哪位郡主,有些心情微妙。 “程叔和还没招吗?”启德帝不耐皇后的小心思,问起自己御医来。 一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人,最得他信任的,却是别人的人,启德帝心头发冷,大概这些年他身体脉安早不是秘密了。 张才忙低声禀告,“皇上,已来人了,程叔和死了,什么也没招。” “你怎么看?” 启德帝从床上坐起来,靠着软枕,看着自己的大内总管。 张才迟疑,他现在摸不准主子的心思,毕竟是后宫事,不是他一个奴才该说该管的。 启德帝叹气,“不用回答了,程叔和搅了进来,现在朕哪能不懂,这皇宫里看着是正常死亡,又那有真正的正常,一如当年的皇后。” 张才吃惊抬头,当年不是相信程叔和,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皇上是不是曾经有过疑虑。 “遇见一个人,从此日为朝,月为暮,为卿朝朝暮暮。” 回忆的沙漏,一点点往下落,殿内想起老皇上追忆的声音,“当初遇见就晚了,已定了太子妃,何况那时候日日都是惊恐,我怎么会忍心让她进府。” 张才想起当初,想起主子那段时间的快活,心头苦涩,“太子妃实在是太贤惠了。” “是啊,太子妃知道朕的心思后,就求了母后,没有想到会断送了自己。” 启德帝这些年不敢想,不去看的线索,在角落里漆黑的魅影,终于确定大白于自己心中。 “是朕错了,只是到底是她一直蛇蝎心肠,还是慢慢变的呢?对女人,怕是个男人都看不准啊!” 张才见皇上自己已经回答了自己,就知道这件事很快就结束了,心倒是松口气,实在是主子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悔不该不听母后的话啊。” 看着张才意外的样子,启德帝哪怕这个年纪,依然露出缅怀的神色,苦笑摇头,“当初母后说宁家妻妾成群,后宅不静,女人能厮杀出来的不可能是干干净净的,果然如此啊!” 只是当时他不信。 想到刚才来过的何皇后,启德帝好笑不已,“何思贤那个老家伙,就一个老妻,把儿女养的心思简单,都不是复杂之辈,失去了掠夺本性。” 知道皇上并没迁怒心,张才也开口道,“皇上明见万里,奴才想一想这皇城里的事,果然如此,何皇后倒是一心一意为儿子,不过,太子倒是真惦记主子您。” 说起太子,启德帝喟叹,“怕的是年龄不足以震慑朝臣啊!” 这次中毒,哪怕只是微量的,也缩短了他不多的寿命。 第171章 佛性 再说地道里的两个人,既然出不去,寇明嫣慢慢坐了下来,倒是很感兴趣地听着外面动静。 尤钧挨着她坐下,把油灯弄灭,然后放在墙壁留出来的位置上,对外面的人说什么,不是很在意。 可是也就是“主子”“流民、机会”的系列词汇,寇明嫣倒是认真听,听得一头雾水。 最后有男人哀伤的悲叹声,令人心中略起酸楚之意,大有伤春悲秋之感,随后,听见另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走吧!” 等人走了,尤钧慢慢挪开石板,两个人爬出来。 寇明嫣很不喜欢那一刹那感觉,她长出口气,站着看眼下处的地方,见是个高岗,地道是一直往上走的,果然这里是个斜坡,也是方便掩饰出口。 重新又盖上地道口,弄了一堆土压上,尤钧依旧不放心,“白日里仔细看,会暴露的。” “这应该是意外,一般谁会来这里。”寇明嫣不以为然。 而且就是有人过来,也是如刚才来过的人一样,在坡下面,光秃秃的坡顶那个无聊会上去。 此时,清冷的明月高悬天空,四野寂寂无声,天与地好像离的很近,星星一闪一闪的,如此星辰,却已非昨夜。 寇明嫣站立在高处,有风缓缓的吹动衣衫,月下看美人姿容尤其耀眼,尤钧抬头看后就不再说话,一想果真如此,他面上露出笑意。 “往那个方向去了,都是高手。” 顺着寇明嫣手指方向,尤钧想着那几个人身份,也是不明白,“咱们也走吧,怕是同路人。” 说到走,寇明嫣下意识摸了一下肚子,尤钧也是难以放心,他看着寇明嫣,“我得带着你了。” “试一下,不行再说。” 不由尤钧拒绝,寇明嫣已拉着尤钧起步,风立刻凛冽起来,如行云似流水,两个人滑翔一般往前。 寇明嫣惊诧这镇国公府果然藏拙了,尤钧的轻功应该是比李云松厉害。 尤钧从不放心到放心,已明白寇明嫣并没尽力,他心里暗动,这可不符合人体的规则,他扭头,知道她必有奇遇,应该是寇家老祖了。 别人以为寇明嫣从小练功,他却知道是半路穿越,不过半年时间,很难相信,也得信了。 到了护国寺山底下,停下来时两个人相对一笑。 尤钧一路很不安心,一是担忧寇明嫣的肚子,一是怕碰见刚才那些人。 寇明嫣抬首看着黑魆魆的山,低头看着连在一起的手,为往事歉意一笑,“不会放手了,以后你得小心了,不然,让你变成…。” 前世,也是那个女人带着那个孩子一直在她眼前晃,不然,她也不会失去了对自己的信心。 她看向尤钧腹部三寸往下的地方,尤钧哭笑不得,这时还知道开玩笑,果然是巾帼胜须眉。 “现在娘子事事强过我,我要是起外心,你可以随便发落,娘子是不是可以放宽心了?” 话落后,尤钧若有所思,他会不会是哪两世太强势了,才令妻子不安,尤其那些前仆后继刷存在感的女人。 寇明嫣不知道尤钧真相了,一听他的话笑得花枝乱颤,“是极,是极。”只觉得是从来没有过的愉悦。 两个人说笑着往上走,等到了山顶就笑不出来了。 寇明嫣知道流民不少人进了护国寺,却不知道原来不管怎么救济,依然是人间惨景。 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有孩子的哭声,广场上乱糟糟的,供奉佛祖的大殿也已挤满了人。 寇明嫣还记得路,她默默地一路看,一路行,心说不出来的压抑。 “大师,大师。” 不远处有女人带着颤抖的声音,只是极低,尤钧并没听见,寇明嫣脸色更冷了,她“嘘”了一声,两个人小心地往前走。 大殿的拐角处,有三个挨着的棚子,寇明嫣过来并没惊动人,她向左边棚子走去,一把掀开棉垫子,尤钧这时反应极快,上前一把抓起还在起伏的和尚丢了出去。 连环惊叫想起,随后湮灭了,嘎然而止后是女人哭泣声,寇明嫣蹲下拉起棚子里的棉絮给女人盖上。 “娘、娘别哭。” 寇明嫣早发现棚子里有孩子,也能明了这女人的选择,不过是多一口吃的,让孩子能吃饱。 她叹口气转身走出棚子外,注意倾听,果然另两个棚子里也是带着孩子的独身女人。 “这些秃驴。”她怒气爆发,果然是色中饿鬼。 那边尤钧拳拳到肉,那个和尚只能闷声忍耐,心虚不敢声张。 “赶紧弄死得了,你也不怕脏手。” 寇明嫣离开几步,看尤钧还在动手,很是不耐烦了。 “弄死?” 尤钧倒是真没这想法,他有些愣神,寇明嫣撇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这种东西留着做什么啊! 妇女儿童不是第一应该被保护的吗?果然是华国政客,隔世都是如此德行。 尤钧多精明的人啊,借着月光看清楚寇明嫣神情不渝,立马明了前世许多事,妻子与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 一想到那两世的下场,他一哆嗦,立马就要下手,和尚胆战心惊大叫起来,“我交出人来,换命。” “有问题了。”一听如此话。 尤钧黑线,“郡主怎么办?” 官称出来了,寇明嫣一愣,和尚已经结起来,“郡、主,明、郡主。” 他抬头仰视看去,见一女子恍如神仙妃子一般,“有人、念郡主。” 怕身边这个男人动手,自己小命不保,他赶紧说重点字句。 想起那几个公子做派,他忙谄媚卖好 ,“都是大臣之子。” 寇明嫣皱眉走过去,见此人面目倒是整齐,有四十多岁,一副高僧样子。 只是此时吓得半死,还在哆嗦着整理衣服,提着裤子,寇明嫣一过来,尤钧气得想要把他大卸八块。 “有人惦记我?”寇明嫣心里呵呵,觉得不应该有人这么大胆子啊。 一见寇明嫣怀疑地看向他,和尚急了,“梅家公子,还、还有人,想要把寇家女…” 尤钧一听梅家,挥手一巴掌拍向和尚,“痴心妄想,丑人多作怪。” 和尚脸立刻仲了起来,他呜呜叫了起来,,“唔系唔。” “他就是手顺。”看和尚鼻涕眼泪一把的,寇明嫣好心解释道。 尤钧已经在心里琢磨怎么弄死梅家了,倒庆幸知道了,不然,他看向寇明嫣,光明正大不怕,就怕歪的,这一生,他不就是歪打正着吗? 寇明嫣不说话,只是挑眉笑,听着尤钧继续问话,真是巧了,今日都出来散心了。 寇明嫣越是笑,和尚越是情绪不好,怕小命难保,心里叫苦连天。 寇明嫣上前踢了他一脚,“当什么花和尚,还俗生子多好。” “一定还俗,一定。”和尚连连保证,说话顺利些了。 “杀,不杀?” 尤钧看着寇明嫣,有些弄不明白她,这一世怎么杀心这么大,前世可是和平世界里的人啊! “郡主,郡主。”和尚叫了起来,“你们放过我吧,我一定洗心革面去生子。”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不过,他只是听说,现在顾不得了,“今日好像有两个朝中当官的女儿,也让人迷倒了。” 尤钧一惊,“韩馨瑶在这边庵堂里。” 两个人立刻都慌了,寇明嫣提起和尚,“赶紧带路,她无事你就无事,不然,哼。” 第172章 上行 说起来,护国寺不过是近百年才发展起来的。 从前这里最出名的是尼姑庵,前朝的皇宫那些女人喜欢拜佛,上行下效尼庵盛行。 同样这座山上的和尚庙在当时,却非常的冷清。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喜欢烧香拜佛的多是女流之辈,在寇明嫣看来,就一个字闲的。 只是后来西山庙里一个和尚,慧眼识珠结交萧家老祖与微时,以后天下定了就被封为国师,庙改名护国寺。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大齐兴的是和尚,这是尼姑没法子的事,一朝天子一朝人嘛。 尤钧从寇明嫣手里把和尚提过来,是真的冒冷汗,他知道如果是诅咒一类的,只有下咒人怨气消了,不然,无论怎样他们夫妻都不会好结局。 这个速度,和尚已经要吐了,只能指着路,盼自己能将功赎罪。 两个路况不熟的,只能带着个累赘,那个管他舒服不舒服。 寇明嫣在心里把尼姑和尚的兴衰史过了一番,心里感叹没想到这尼姑还真另辟蹊径,为了发迹致富不择手段。 “俏尼姑梅花帐里独自睡,你说我要不要勾引谁?” 寇明嫣跟的轻松,想到尼姑思凡不觉兴起,还有心思唱了一句。 声音虽然压的很低,听到此曲的尤钧一个踉跄几乎跌倒,他放下提着的和尚,走到寇明嫣身前,摸了一下寇明嫣头,带着一丝怀念怅惘,“从前可不见你如此调皮。” 从前,寇明嫣只能笑而不语,那时徐云社会地位太高,又有一个高官为了情人杀妻,她们圈子里无人不知,可是,那又怎样。 这种生活能谈爱吗? 两个人之间气氛有些沉闷,好在时间急迫,尤钧打起精神,有些怀疑地看着庵堂大门。 “平日里都这样大开着门吗?” 和尚站直身子,搓着手,腿脚有点僵硬不那么灵活,颇是胆战心惊,就怕两个人卸磨杀驴,忙回答:“平日晚上是关着的。” 既然地方对,尤钧看着和尚,不等他求饶,已经拍昏他。 把人提起放在大树后,“能活着算你命大,死了也别怨。” 然后,尤钧与寇明嫣拉着手走进庵堂大门。 不知道白天香火怎样,此刻夜下庙宇黑魆魆的,细听仿佛有娇笑声穿越过来,再一听却恍如风声。 两个人穿过夹道一直往后行,已经见到远处灯火迷离,与护国寺那边气氛一对比,真是开启了天堂与地狱的模式。 女人的媚语娇音、男人的带色调笑被风送过来。 两个内力好的高手一时不察,全听了一耳朵。 后面正中间院子,与前面大殿间隔有几百米距离,应该是庵主平日安寝的地方,不过这设计倒是独特,整个屋舍连一起呈环形包围。 两侧院落也有亮着灯火的,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知道韩馨瑶在哪里。 “分开查吧。”寇明嫣心里也急。 尤钧摇头,态度坚决,“不行,一起。” 然后尤钧带着她直奔主屋,他知道那些人出来是必带护卫的,他怎么肯让自己怀孕的妻一个人涉险。 到了院子里房门口,他敲了敲门,这里连个守卫的都没有,也不知去哪偷腥了。 想一想这些人还真是大胆啊! “进来。” 屋内有难听的公鸭嗓大叫,“就等你了,做什么怪,还敲起了门。” 原来是有人未到啊,难怪大门敞开。 尤钧推门而进时,神色清冷已如翩翩浊世佳公子。 他嘴角似笑不笑的,眼神轻慢地把房间内状况一览无余,这时他眼角尾已染上红色,“梅老大,这么好的消遣,也不给哥们个信?” 他脚步轻快,话语更是轻快,“从来都知道皇城里勾栏热闹,美人如名花姿态万千,我看啊,都不如这庵堂里俏尼姑滋味佳。” 滋味,寇明嫣跟在后面,满脸黑线,却被遮住不知道屋内情况。 梅恒庆此刻正半歪着身子依靠在一个穿着红纱衣年轻女尼怀中。 尤钧一走过来,他看清楚人脸就大惊失色,“是你?谁带你过来的?” 手里酒杯砸在毛皮厚褥子上,欲要爬起来,一时之间酒往上涌,腿发软。 寇明嫣终于能看到全景了,却已失声,这屋内,实在是宽敞,七个案几后有六个已经有人了。 没有吹拉弹唱,你说这些人跑到这图的什么? 路上她一直奇怪呢?现在却真的实在是脸红,她看了一眼尤钧,不知道他是否见识过在前世。 一男一女在屋中间,就众目睽睽下和在一起,身上无衣。 庵主是个三十几岁,看着有些柔弱的美貌尼姑,她正站在窗户边上弄帘布,尤钧敲门进来,她立刻迎了过来,却突然看到把帽子摘下的寇明嫣。 她手一指,柳叶眉一蹙,有些不高兴,“怎么带了个姐过来,这不和规矩,人可不能带走了。” 语气温柔娇媚糅合一起,可却也不容人质疑,大概是庵主当久了。 这时,梅恒庆气急败坏的,脸上颜色变更,庵主惊了一下,有些愣神,“不是谁介绍的吗?” 知道不对了,她想退后,手指已经被尤钧握住了。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啊,梅老大好这一口吗?” 梅恒庆不知道尤钧的意思,他骂了句,“滚,我不喜这口,不过五娘倒是喜欢尤七爷这样的。” 他嘎嘎笑了起来,到让庵主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倒不妨碍她顺势往前倒,娇嗔一声,“原来是七爷啊,奴家哪里老了,你说啊…” 她拉着长音,寇明嫣在旁笑了一下,不忍直视,躲开两个几步。 果然!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穿透屋顶,却并没打断那一男一女的动作。 “你也配。”尤钧一把甩开庵主。 那个女人委在地上,疼得乱颤,却不服气,她“呸。”了一下,眼睛恶狠狠地看了一下寇明嫣,仰着头,随后看向尤钧,“报上名来。” 寇明嫣笑了,这个女人真是很独特,就看眼下都不服输,很是激起男人的兴趣来,果然是行家。 什么时候尤七这副模样了,梅恒庆暗道了一声晦气,也看见跟在后面亦趋亦步的寇明嫣,嗤笑一声,“果真是夫唱妇随。” 见有尼姑要溜出去,寇明嫣拦住了,“不要动,老实点,我怕我手抖。” 其他五个人也站了起来,一个人身边跟着的尼姑衣衫已全褪了,其他人身边也已半褪。 屋内情况实在是没脸看。 那两个人一看就是被下药了,尤钧打昏他们,被曳着头发放到角落去了。 寇明嫣终于松口气,拿手指点着几个皇城富贵荣华中走出来的人,“说你们是畜牲都玷污了畜牲,果真是猪狗不如,白披着人皮。” 寇明嫣嘴里没客气,不过韩馨瑶并不在这里,拍拍胸口,放心不少。 不知道这夫妻两个怎么来了这里,梅恒庆也光棍,“七公子提条件吧。” 这种事被人知道总是不好,有明白的与梅恒庆一样想法。 尤钧看向寇明嫣。 寇明嫣心里一阵阵泛冷,她脸上颜色此刻却被屋内温度璀出艳红的色彩,如三月桃花。 大概姿容太盛了,自从寇明嫣一摘下帽子,岳公子眼珠子就不会动了。 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人,“你哪个楼子的,过来陪爷,今日咱们一龙两风好好快活一番。” “小心。” 这话一出口,梅恒庆就知道不好,忙喊了一声,却是晚了。 他无力地看着两个人,“那是岳尚书的独子。” 尤钧看了一眼已经倒地死了,被弓箭射穿了喉咙的岳公子,“一年死在他手上的女子可不少,可以瞑目了。” 寇明嫣摸着腕子,“惩恶是行善不?” 尤钧还没说话,变数已起,就见陪着梅恒庆那个女尼,一个转身,手已紧紧扼住了梅恒庆的脖子。 第173章 投机 世上聪明人的日子,多数是好过的。 寇明嫣自打来这异世,很少用眼睛看人气运,前世最后那些年,她随着年龄阅历增长,更不会无聊到提醒别人。 今世随着资本累积,到现在更不打算给人改命,只是,她的出现就是易数,一切随之而来的改变,她也是乐于观望的。 她过来庵堂救韩馨瑶,其实就是救她自己,对这些□□行为并不打算干涉,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与她何干。 意外的是,梅恒庆在此。 气运这东西,寇明嫣很多时候用来看人良善的,人既然有转世投胎,那就肯定有命格,累世行善与累世作恶,命格不一样,气运肯定不一样的。 一看见梅恒庆,她心悸之下把屋内其他人气运看了一眼。 这一眼后,岳公子往上撞,寇明嫣就没含糊。 尤钧是最惊讶的,知道必有缘故,不会只是岳公子口头上的几句话。 再看屋内人,尤钧几乎是用看死人的眼光了。 梅恒庆被扼住了喉咙,尤钧也意外,这女尼是怎么回事,梅恒庆怎么弄个仇人在身边。 “称心你在做什么?” 邓瑞有些吃惊,立刻过去帮梅恒庆,他是户部侍郎的庶子,是跟着梅恒庆过来的。 平日里,他很是垂涎称心这个女尼,只是称心对着他一向冷若冰霜。 另外三个人张大嘴,都警惕地躲开身边女尼。 寇明嫣两眼放空乐见其成,尤钧是意外后的无动于衷。 不过,梅恒庆毕竟是个男人,哪怕后面女人用尽力气,可是也比不上想活的人,邓瑞跑过去时,叫称心的女尼已被狠狠地甩开倒在地上。 梅恒庆眼珠子通红,捂着喉咙,一阵咳嗽,指着屋内其他人说不出话来。 尤钧摇头有点遗憾。 “弱鸡。” 寇明嫣看着依旧喘息的梅恒庆,吐出两个字来。 梅恒庆慢慢站直,他满不在乎,“郡主夫妻,谁能比得上。” 庵主呵呵冷笑看着称心,称心有些畏缩,随后挣扎站了起来。 “七爷你要怎样?” 梁冰瘦弱的脸上有些扭曲,心里一阵憋气,他爹是郡王,现在户部当差,是尚书郭淮手下,皇城里一向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这屋子,他一秒都不想呆了,他打算换个屋子,只是看着挡住门的寇明嫣,只能委婉点。 梁冰一说话,其他人也跟着乱叫,岳公子的死,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嘴欠,明日后,会有人收拾这夫妻两个的。 都以为心思深藏。 这时,站起来的称心女尼已走到尤钧夫妻两身前。 “郡主、七爷能否听小女子一句话?” 看着摆出端庄姿态的女尼,寇明嫣无语沉默,尤钧往后一步也没开言。 梅恒庆眼睛蛇一般盯着称心女尼的后背,神色冷厉。 没有等到回答,称心女尼仰头苦笑一声,回转身指着所有人,“这些人放不得,不然回了皇城七爷与郡主怕是有大麻烦的。” 她身上红纱如火,此刻更是一脸坚决,“郡主怕是不知道,这里一个月死多少女子,这些人禽兽不如,郡主是大仁大义之辈,必不能坐视这样的事,这样的人!” “贱人。” 看着她慷慨激昂,庵主抬头骂了一句,“你以为自己能逃过去。 看了一眼庵主,寇明嫣意外了,又看看穿的很暴露的红衣女尼,小小庵堂真是令人意外。 再看看那几个,蠢得不能直视。 她感兴趣地看了一眼庵主,这是庵堂,说是尼姑,屋子里除了庵主都是带发修行的。 不过要打分,还得是庵主十分美貌,其他人不过是明兰秋菊各有不同。 这时,那几个粉衣蓝衣的只是哆嗦,更显得另两个的不同凡响了。 只是,穿红衣称心这个的架势,寇明嫣捂着脸,心里叹气又来了。 “郡主,奴家日思夜想要杀了这禽兽,无奈力微,可怜我的表姐不知怎样了?” 她哀婉动人,姐妹情深,正应了一句,“泪痕红浥鲛绡透” 只是实在是太透了,寇明嫣只想一会洗洗眼睛。 “韩馨瑶在哪里?” 尤钧不能领会称心之意,他看着屋内人,皱着眉问道。 梁冰瞪大眼睛,看向梅恒庆。 “韩馨瑶?” 庵主瞪大美目恍然大悟,懊悔不该惹了韩馨瑶。 梅恒庆却不知死之将至,尤自喋喋,“郡主,这韩馨瑶交给我,我替你报仇。 有谁不知道韩馨瑶才是正牌夫人,他就不相信寇明嫣心里能舒服。 却被尤钧飞步上前,一把扭断了脖子,在地上赫赫的不敢置信中闭上眼睛。 称心女尼哆嗦了一下,看着尤钧杀人如杀鸡一般,心里直念佛。 随后,不等其他四个害怕,寇明嫣也动手,不甘心,不敢信,几个男人也死的不能再死了。 “郡主饶命。”几个女尼跪地磕头,尤钧觉得棘手,寇明嫣却并不含糊。 到了称心这里,寇明嫣看着她挺直的身子笑了,看着尤钧,“七爷是不是觉得这个不错,想要饶一命。” 激灵打个寒战,尤钧睁大眼睛,“不,夫人随意。” “是吗?不过,我打算放一个。” 尤钧一愣,称心已拜倒,“谢郡主。” 寇明嫣笑了,“你怎么确定是你呢?” 称心眼睛看向庵主,语气里带着委屈,“郡主怎么会放一个逼良为娼的也不放我呢?” 她的眼睛转向尤钧,欲语还羞,“小女子命苦,不是郡主命好,有七爷这样乔木可托终身。” 寇明嫣再也忍不住了,她哈哈大笑,“妾是丝萝愿托乔木,尤钧你这块木头,想不想我是菟丝花啊。” 尤钧蹙眉,看看庵主,看看称心,留一人,留谁啊? 他感觉到寇明嫣情绪不对,不去答话,只是立刻扼住了称心的喉咙。 咔嚓一下,称心尸身倒下了,那双眼睛至死不信有人能杀她。 寇明嫣不再笑了,用冰凉的眼睛看着尤钧,“这个女人满嘴假话,你几岁了还依然不会分辨?” 看着寇明嫣失望的样子,尤钧茫然。 庵主却灿然笑了,“郡主真的打算留一人吗?” 不等回答,她摇头,“在隔壁院子里,眼下无事。” 随后笑了,“有你们以后也会无事了。” 一滴泪从眼角落下,“这一生啊!” 她闭上眼等着两个人动手,这时寇明嫣一拉她,“来人了,说话当然算数。” 一听来人,庵主一下激动了,不过,寇明嫣注意到她并不是即将活命的激动,却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果然,她站了起来,脸上不再有一丝疼痛的样子,容光焕发得仿佛要去参加一场盛宴。 “黄泉路上太寂寞,我的同路人已来了。” 竟然并不惜命,想要携手同死。 这,这,尤钧摸不着头脑,寇明嫣却明了人生处处狗血,伤心人别有怀抱。 第174章 难言 站在门口的庵主看上去迷茫而孤单,寇明嫣心里有点好奇,大概生存环境恶劣,在智慧层面上让她觉得这里的女人完全碾压这的男子。 这时庵主看着远处来人的距离,惊骇地回头。 这郡主比这劳什子的七爷武功高得多。 “难怪了。” 庵主自以为明了尤钧如此听话的原因,她叹口气注视着脚下,往前延伸的路已封冻千尺,看不见生机。 屋内两人倒也不担心这庵主心怀不轨,总之就是艺高人胆大。 见寇明嫣离开他身边满屋子转,尤钧在心里慢慢梳理刚才的事。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他何其有幸才能在三生石前历览前事,今生要是再重蹈覆辙,他笨死算了。 情商不高,这一刻他很愁! 一堆尸体,寇明嫣提起堆在一起,心情有几分快意,这一堆黑心烂肺的,也不知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杀了这些人,她又给孩儿积福气了。 “罪过罪过,人死帐消,来生千万做个好人吧。” 嘟嘟囔囔的,这时再看门口那挺直背脊的庵主,想起刚才屋内的事,现在才觉得她倒向尤钧是否有几分刻意。 真真假假的,也许是为了躲避开即将到来的男人。 尤钧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异样,怀了孩子真是不一样了,不过也有点神经质。 他默默地想,觉得对怀孕的人,决不能得罪,不然,他也往尸体方向看去。 “红药,怎么站这里?” 屋檐下的灯笼闪着晕黄的光,随着风动荡。 看着单薄的青色身影,让柳胤辉想起秋风落叶里飞不动的青蝶。 他眼里划过一丝怀念,努力振作起来,“等我吗?今天晚了,皇宫出事了,不过,到底找机会出来了。” 絮絮叨叨的,寇明嫣听着觉得情义是真的。 只是这真是真,深可未必,不然也不会今日里一个皇城里享富贵,一个庵堂里叹平生! 一听来人声音,尤钧打个手势,寇明嫣警惕起来,刚才他们两人轻松收拾了这些人,是因为都是文人,没有防身术。 现在,寇明嫣眯了眯眼,这个庵主怕是心机太深,在利用他们,只是到底多大仇啊。 “都等着你一人呢,赶紧吧!” 庵主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尤钧已经屏住呼吸,寇明嫣站在另一面等着。 “红药,这么多年了…” 一见红药不似往日,柳胤辉有些惆怅,更多的是欢喜。 他越过护卫,等不及护卫查看屋内情况,“看,红药你的手这么凉。”就要往里走。 也是这么多年的平安,都失去了谨慎小心。 庵主把胳膊顺出来,眼里全是快意,她推了一把柳胤辉,“你先进去吧。” “主子。” 护卫迟疑了下,随后就发现不对,浓浓的血腥味在鼻端萦绕,这时,更发现屋内鸦雀无声。 这时庵主挡在身前,又不确定屋内情况,只能叫了一声做个提醒。 寇明嫣一听就知道暴露了。 这时,她腕子上的小红突然动了起来,探出头,直着身子看向柳胤辉。 突然看到蛇,柳胤辉哪怕是个男人也忍不住惊恐。 寇明嫣顾不上小红的反应,她步子斜移,欲要动手中的箭,却突兀地停下拍了一掌。 这一掌就慢了,柳胤辉已摸向腰部,叫着,“甲醛。”。 只是寇明嫣速度太快,已转到侧位,他躲避不急,倒下时还不敢置信。 庵主也一步跨了进来,这时她脸上颜色极差,哪怕看着蛇,也无动于衷。 寇明嫣拖着柳胤辉远离门口,庵主也跟了过来。 门口位置一让开,尤钧已揉身而上,直面护卫,“原来是贾全护卫啊,失敬了。” 也是今日贾护卫倒霉,一个庵主,一个尤钧,都是熟人,难免判断失误。 贾全功夫之高出乎预料,尤钧只能缠斗,不给他时间发信号。 庵主意外于寇明嫣没下杀手,心里滋味难言。 既然人没死,寇明嫣喊了一声,“贾护卫,不想要你主子命了。” 两个人终于罢战,贾全握着剑进屋,一脸敌视,等他看见那些尸体,脸上神情不停地变。 尤钧一见也终于松口气,不滥杀就好,不然这一世两个人怕是难得善终,只是怎么分辨谁该杀、谁不该啊! “七爷,把韩馨瑶带过来吧。” 一听这话,尤钧不太明白,看看屋内情况,让韩馨瑶知道好吗? 庵主一愣忙把韩馨瑶住所说了,至于人,是扛过来,还是抬过来,不是她的事了。 寇明嫣坚定地点头,尤钧无奈摸着脑袋出去了,这一刻,他突然记起了前世许多事,那时他做事,就是这样不解释,不商量吧。 不一会,尤钧一肚子问号,带着韩馨瑶走了进来。 一见她果然没有被迷昏,寇明嫣翘着嘴角笑了,能追了他们三生的女人,能简单得了。 被迷昏?做梦比较好,这韩馨瑶怕是懂些药理。 她当初急,也是怕万一是她小人之心呢。 等到门被关上,韩馨瑶一看屋内情况,脸色立刻变了,她指着寇明嫣,“你竟然敢杀了这些人?” “这些人?”寇明嫣呵呵笑,“他们要韩小姐相陪呢!” 韩馨瑶脸一红,随后白了,啐了一口,“畜牲。” “可别玷污了畜牲,畜牲惹谁了。” 韩馨瑶有些迟钝,随后噗嗤笑了,然后立刻扳着脸,“叫我过来做什么?看你们夫贵妻荣啊。” 庵主愣神后也咯咯笑了起来,随后掉泪,“我竟然与这些畜牲不如的为伍了十几年。 屋内气氛突然就这样轻松起来。 柳胤辉慢慢睁开眼睛,庵主一见冷哼一声,贾全惊喜着,“主子。” “你笑了,这么多年后。” 还没睁眼,就听见笑声,此刻看着心上人,柳胤辉声音寥落,一颗心七伤八损,他无视跟前的护卫,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 贾全缩回手,然后站在柳胤辉身后。 把屋内情况一一看过,柳胤辉心口酸楚难抑,“红药,你竟然这样想我死吗?” 他转向寇明嫣,“想必是郡主吧,多谢手下留情。” 寇明嫣摇头,“是你救了自己,我从不会留情。” 这世子并无人命,这样的人,寇明嫣知道杀不得。 不然,老天该找她了。 只是,一看庵主的模样就是情感纠缠,可以利用一下,给韩馨瑶上一课,效果怎样,只能看个人领悟了。 不然,国师哪里万一没法子呢,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还在想怎么开口呢,毕竟是挖人伤口,不那么道德,一时之间竟然不知怎么提。 韩馨瑶已不满意地开口,“乔红,你怎么回事?竟然敢,哼。” 没有等到回答,她看看柳胤辉讥讽道:“为了一个这样的男人,你够可以的,父母亲人都不要了,怎么今天才想杀他了,不给他找人了,要我说,晚了十多年。” 因有寇明嫣尤钧两个刺她心的人在一时又后怕,不免就尖刻起来。 这一刻,她是真的恐惧,这庵堂里藏污纳垢的,家里竟然不知道,反而送她险些入了虎口。 庵主慢慢抬头,心里一疼,“晚了吗?是啊,晚了。” 她看着柳胤辉,忍了十多年的恨迸发出来,“我乔红可以不嫁人,可以做鬼,可你为什么派人陷害我爹爹,让他死于流放路上,为什么?。” 庵主泣不成声,他们乔家家破人亡,就是因为她当初与他订亲。 陷害吗?韩馨瑶上下打量着柳胤辉,“真是猪狗不如。” 尤钧发现自己果然不了解女人,今日的韩馨瑶可颠覆了他往日印象,也不怕这世子秋后算账。 柳胤辉扯着嘴角呵呵笑着,“你果然知道。”他万念俱灰,“难为你这么多年虚与委蛇与我周旋,好、好。” 他大口喘着气,“当年,我不是没反对过,你也知道。” 庵主无动于衷,“那又怎样,最后不也是妥协了吗?娶了岳家大小姐。” “是啊,妥协了,可是从此皇城里多了居行尸走肉。” 他又呵呵两声,泪水不止,“这皇城里行尸走肉可不止我一个,可是,我不甘心,只要,只要想到你芙蓉如面,眉如柳,从此伴在其他人身边,我就不能入眠。” 寇明嫣冷笑,“她多亏没嫁给你这样男人,真是狭隘。” 柳胤辉不理会这话,眼睛不眨看着庵主,“是你爹不肯答应,让你进府为妾。” 这句话一出,韩馨瑶炸了,“一个臭男人真是痴心妄想,想偎红倚翠可以去青楼啊,想作贱人也看看自己身份,你是王爷还是皇爷啊!” 指桑骂槐,不过骂得好,寇明嫣斜了一眼尤钧,尤钧脸色发青,“我也不想娶两啊。” 庵主击掌,“韩姑娘这话深得我心,凭什么啊!” 柳胤辉此时脸色越加苍白,听了此话,他叹息道,“是啊,以后你们全家流放,我找人把你弄进这来,一天天的,我总以为会有月明时,等啊等,就知道你怕是知道了,或者是猜到了。” 柳胤辉没有等到回答,不过他露出缅怀的笑,“不过,你终究是没有嫁人,如果有来生,红药…” 来生?寇明嫣一听不满意了,她可是知道人是有来生的。 这柳胤辉今日也是大受刺激,把往事与自己的内心大白与人前。 第175章 无语 今生的难题解决不了,来生也只能呵呵了。 灵魂的软弱无药可救! 不过,这是个机会。 寇明嫣立刻对着柳胤辉寓意深远开言,“没有能力承担别人的未来,就不要去打扰,而且我觉得你并不是很重视这段感情,而是因为你日子过得不舒适吧!” “你胡说什么?” 一听这话,柳胤辉脸色阴阴的,他喝呲了寇明嫣一句,心惊地看向庵主。庵主已往后退了一步,这句话恰好勾起她心底深处的阴影。 对纠缠十多年的两个人来说,这句话真不是好话。 灵魂暴击啊! “红药…” 一见她躲避不及的样子,柳胤辉不甘心地叫了一声。 寇明嫣那会怕柳胤辉,她顶着噬人的目光侃侃而谈,“人性自私,这没什么,总是自己比较重要,对人好之前,总得自己要好好的,不然,一个扭曲的心,又怎么去付出感情呢,虐恋情深吗?” 她想起看过的那些变态杀人的电影,突然觉得自己说的太对了,心里的小人掐腰大笑。 忍耐着得意忘形的神情,她觉得怀孕后好像不正常了,可是此时顾不上关注自己心情了。 她转向庵主,冷笑看着仿佛不胜悲伤的庵主,“没有人能真正逼迫他,是他自己想走,他肆无忌惮地伤害你,不过是因为你离不开他。” 顾不得庵主颜色变更,寇明嫣讥讽一笑,“红药,呵呵,桥边红药,你的这个名是不是只有他叫,可是知不知道是谁生了你?这么多年了,你会没有机会报仇吗?你可真是贱,换了我拼得个玉碎宫倾,也不会苟延残喘十多年,岳家大小姐得罪过你啊,因为你,怕是她日子不会好过吧,真是一对狗男女。” 韩馨瑶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画风。 尤钧立刻走过去,轻轻拥着爱人,轻抚她后背,“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两个人相拥画面太美,一个美得百媚横生,一个华茂青松俊眼修眉。 韩馨瑶只看得心生恨意咬牙切齿,看着两个人连在一起,只想一刀劈开。 顶着森森的恶意,寇明嫣推开这个秀恩爱的男人,这时,韩馨瑶挪开视线,嘴里不饶人,“这世道就是狗男女多。” 庵主捂着脸号啕大哭,柳胤辉一颗心冰凉,看着寇明嫣欲要杀人。 “三个人没有一个幸福的,当断不断的,真是蠢。” 给二个人下了结论,然后寇明嫣悠悠地看着韩馨瑶,这个才是目标,那两个打酱油的,不需理会。 “定亲是最坑爹的,只是女人社会地位太低,一旦退亲就很少有好的男人嫁了 ,这世道男人欠缺一点心胸,当然尤家七爷我还是看好的,从来没有因为我定过亲而对我本人不满。” 一听这话,尤钧眼睛亮亮的,嘴笑得合不拢,只惹得韩馨瑶一声冷哼。 撇了一下嘴,摸了摸肚子,寇明嫣心里苦笑,真是没法子,谁能想到有一天她会客串教导主任角色。 “当初,一个小秀才也退了我的亲,如果他们不是把我许给皇子,只要是让我自己再挑个人,我一定开开心心过日子。” 尤钧立刻黑脸,韩馨瑶来回打量两个人,看着尤钧黑脸嗤笑了一下。 寇明嫣注意了一下韩馨瑶神情,然后指着庵主,“乔红,你如果当初以死相逼,跟着父母亲人走,流放之地又怎样,以你的心机,未必不如今天吧,今天你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哪怕都是别人做的,人命也是她们欠的,只是你一个庵主又能真的干净到哪里去,不过引诱别人,后借势保全自己,威宁候府好大一棵树,这岳公子是死在我手里,不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怕是有你的手笔吧,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寇明嫣想起岳公子的死,又明了柳胤辉娶的人,再一想这庵主竟然想自己替她杀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不是我。” 庵主有些失色,柳胤辉狐疑地看着庵主,“红药你…” 他当初一见岳申在此何尝不是吓了一跳,只是,他是跟着梅老大过来的,说了几次,这个小舅子是个浑人,他也无法。 当初,他还怀疑岳父别是暗里投靠大皇子,毕竟梅家可是大皇子的人。 把柳胤辉的打量看在眼里,庵主脸色越加苍白,她摇摇头,随后淡定下来,不再否认。 她看向寇明嫣,“郡主果然是郡主,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只是就像你说的晚了十年,当初,我为什么没想明白呢,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这句话她说的极慢,屋内人都领悟到一字一句里那无穷的悔恨,如杜鹃啼血,凄厉不忍听。 韩馨瑶刹那神摇,想起自己,她太明白了,这个乔红是在这庵堂中十多年后,才后悔的,当初,必是不悔的。 听到“老”字,柳胤辉目视着红药头顶戒疤,再想一想过去满头青丝,一颗心终于有点愧意。 全副心注意韩馨瑶的寇明嫣,也窥见了韩馨瑶那丝神色变化。 正在想说什么话呢,尤钧却想起第一世的妻子年纪轻轻的就出家,也是在庵堂里,青丝到白发,他们辜负了那一生。 再看看韩馨瑶,他们三个人,都是如此半生半死。 不由得喟叹,“贪得一场水花镜月,终得一场曲终人散。” 再是仇恨尤钧,韩馨瑶也是诧异地看了一眼尤钧,这句话如此不详,哪像志得意满人能说出来的。 寇明嫣何尝不是觉得世事多变,她伤感苦笑,“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柳胤辉却以为这是说他与红药的话呢,这些年他也是以情痴视自己的。 听他不停咀嚼这句,韩馨瑶不耐地呸了一口,“你们也算情深,可别玷污这两个字。” 以她的敏锐,能看出尤钧两人感触伤怀的是一件事,跟眼前人挂不上钩。 柳胤辉怒目而视,庵主却女人心思,这些年孤灯闻雨声,白日看寒烟,日日夜夜只是无穷无尽的悔恨,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举动。 对韩馨瑶的话她不以为意,“韩姑娘说的对,我与柳世子实在是孽缘一场,也是我自负美貌,以为他终究会迎我入府,我依旧是世子夫人。” 韩馨瑶以看白痴的眼神看她,“那怎么可能呢?” 柳胤辉神情龟裂,看着庵主,终于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寇明嫣看着他,心里好笑,怕是下一世对着他的红药躲避不及了。 庵主摇头不已,看着柳胤辉的样子,“多亏我明白的早,没有玷污了这清白之身,不然…” “不然,他早把你抛到九霄云外了,也许还会让你陪客。” 寇明嫣冷冰冰的来了一句,“不过,你也没必要沮丧,寻死更是亲者痛仇者快,好好活着,以后老了,再看见柳世子,说一句,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第176章 伤害 “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韩馨瑶呆呆地复述了一遍,然后看着皎若辰星的尤钧,眼泪一滴滴地往下落。 “如果…” 她直视着寇明嫣,“如果多年后,你们很幸福,日子过得很好,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 如果说最初,知道前一生的阴差阳错,是有些恨意的,觉得那就是个心机婊,自己不好,也不想别人好。 可是为了腹内孩子,为了累世情深,自己也答应不再放手了,她与尤钧只能想办法解决问题,求助国师。 就是刚刚也全是私心,不过让韩馨瑶明白一些所谓的道理,好取得谅解。 如果不谅解,那么最后只能暴力解决了,国师的能力,寇明嫣还是很有信心的。 可是,她没有想到一句对庵主说的话,韩馨瑶会哭,当着她的面。 看着那滴落在衣衫上的眼泪。 看着无助茫然的眼神,愧疚汹涌而来,如果,真的不能原谅,也是应该的吧,这个世道也没给韩馨瑶一条路走啊,不然也不会出现在庵堂! 她越是境遇悲惨,怕是越恨他们的,这是一定的。 而他们又凭什么幸福! 是的,寇明嫣这一刻看着韩馨瑶的眼泪,明白了,伤害就是伤害,无论是什么理由。 这个肌肤如雪,绿鬓如云的女子,二世里都是孤独终老,那么这一世呢? 这一刻,她深切地希望她这一世有不同的结局。 所以说,人真不能亏心。 虽然,缘分是最无可奈何的事,今生的她无意闯进来的,可是在不知道的那一世呢? 眼前人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在以后次次相遇,抢先一步先结了缘分,然后,又被夺了这缘分。 老天爷玩人啊! 韩馨瑶一滴一滴的眼泪,砸得寇明嫣的心很痛,觉得这一刻,怕是会成她一生的噩梦。 果然,人生生世世,不过是因果与修行! 而她修行不够! 尤钧对韩馨瑶的眼泪无动于衷,可是当寇明嫣的眼角落下一滴泪后,他就惊慌了。 “明嫣,你?” 他紧紧抓住寇明嫣的手,“不要只对别人心软。” 尤钧是真的怕了,他是实在知道明嫣性格中一退千里的狠绝。 而她是他的曼陀罗花,他为她生,为她死。 柳胤辉多年心思到今朝怕是终于落空,可都是拜这寇明嫣所赐。 三人之间的汹涌,只看得他哈哈大笑,然后带着恶意道:“韩姑娘,以后你就好好在庵堂念经,为郡主夫妻祈福吧,你一个小妇能不被卖就是好结局了。” 尤钧脸色立刻变了,“柳世子慎言,韩家已退了尤家这门亲事,我尤钧敢作敢当,在这件事上实在是愧对韩姑娘,以后必把韩姑娘当亲妹子一样。” 寇明嫣抹了一把眼泪,心里堵的慌,冷冷地看了一眼往上撞的柳胤辉。 她突兀地问庵主,“怎么这庵堂里没有流民呢?” 庵主一愣,看了一眼柳胤辉,忙回道:“这里都是女流之辈,那些流民多是男子,打伤了几次人,就没人来了,护国寺那边又总有人施舍。” 是啊,求生存的流民,去的地方肯定是得有口饭吃。 这时才想起,这流民可都是郡主弄过来的。 本来寇明嫣想一把火烧了这里,现在觉得这里留着的好。 她笑盈盈地看着庵主,“以后这里不要在迎来送往的了,庵堂里有人喜欢做这行当就送楼子里去吧。” 愕然的庵主看了一眼柳胤辉,心里一跳,如果这里郡主说了算,她也就能依旧居于此了。 不然,今天之后,这里她是不能居住了。 柳胤辉有些忧郁地看了一眼庵主,看着笑脸生花的寇明嫣,只气得心疼,他生气地道:“郡主管的可太宽了,这里地契可是威宁候府手中呢。” 他在这里的布置,也不过是投梅恒庆所好,威宁候府是二皇子妃的娘家,并不能代表威宁候府投靠了二皇子。 皇家的事不好说,不到最后那知成败,威宁候府总得留一条后路。 他冷笑看着寇明嫣,“郡主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大言不惭的,是想好怎么解决这里的事了?” 这里的事,明日过后,镇国公府都得不了好。 杀人,也得看杀谁。 他嘲讽地看着尤钧,“七公子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一出手…” “柳世子知道我这小红蛇最喜欢什么吗?” 打断柳胤辉得意忘形的话,寇明嫣意味深长地笑了,这地契她必须得到,庵主与她没关系,可是韩馨瑶与她关系太大了,放在别人手不放心。 柳胤辉有些听不明白,贾全突然一惊,“世子你…” 看着还一头雾水的柳胤辉,寇明嫣摸了一下红蛇头部,欢快地道:“毒,这小东西最喜欢毒,一闻见就往上扑。” 能惊动小红的毒,寇明嫣上下打量着柳胤辉,露出感兴趣的模样。 “我…中毒了,怎么、怎么可能呢?” 毕竟是知道尤钧尤翼哥俩中毒的事,想一想这蛇的反应,他一刹那有些惊慌失措。 不过,到底是候府世子,在感情处理上糊涂,在别的地方可未必。 柳胤辉从小到大,身边吃食一向严格,嬷嬷都是宫里出来的,那个环节也不可能出问题。 想到这里,他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郡主错了吧,昨日府里还请御医过府诊脉了。” 说到这,想起御医的话精神一振,再看寇明嫣,疑心顿起,“郡主是靠着坑蒙拐骗发家的吧,听说唐家可是被郡主骗惨了,是不是也是这招啊。” 谁不知唐家给了郡主很多金子,大家在一起没少猜测原因,现在,他嘿嘿一笑,觉得自己真相了。 这屋内人,就属庵主心里最是复杂,被人骂了个狗血喷头,想一想这些年不是一句一时糊涂能说得通的。 郡主说的话实在对心思,她暗自合计着将来。 现在听着郡主的话,也打量起柳胤辉,她是看不出来什么的,不过,她笑意微凉,不觉得郡主会在这一方面骗人,实在是没必要的。 只是,她笑微微的看着,并不去提醒,梦早就醒了,只是彻底明白可不容易,当初蠢得太彻底了。 韩馨瑶心里发冷地看着一切,有些绝望,她在地狱里,这两个人怎么能不陪着呢,只是她发现自己并没好办法对付两人。 第177章 运气 韩馨瑶只觉得自己就是一场笑话。 屋内光影袅袅,暖意似春,外面夜冷风寒,一如她的爱恨情仇内外交困。 当年,她是多开心啊,得了镇国公夫人的眼,弟弟也是与尤钧玩得不错,定亲后,哪怕有小姐妹说尤七公子纨绔行径,可挡不住她喜欢。 她喜欢啊! 如果没有眼前这女人,韩馨瑶看着寇明嫣的扶风弱柳的样子,心里裹着满满的仇怨,嘴都要咬出血来。 天下男子都喜欢这模样的女子吗? 想到守正伯府里的花姨娘,只要一掉泪,爹就会一脸厌恶地看着娘亲,娘亲在府里不过是表面上的强势。 而她韩馨瑶更是如此的厌恶这个人,这张脸。 还有她怜悯的眼神,她的眼泪,这些都让她更恨。 只是天不开眼,给了她迷惑男子的脸,竟然还给了她运气。 想到成亲那天的事,心一抖,她没想到被人利用,差一点把府里折进去,还害了弟弟挨了打。 以后得更小心了。 她是不会让两个人和和美美的。 她看着目光依旧温柔倾注在哪女子身上的尤钧,一腔不甘心一直往上涌,心里默默地想,“会有一天你目光中只有我的。” 看了一眼韩馨瑶乌沉沉的脸,寇明嫣暗自叹气。 这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 她看了一眼尤钧,心又甜又苦。 脱胎换骨后,以为不会有机会贪恋这人间风花雪月的浪漫了,哪怕活着是真的寂寞如雪! 这个世界,能让她爱的人不会有,忍耐她的人也不会有。 他在她最难的时候,又出现了,也让她明白,这个男人就是个一根轴的性子,一见她寇明嫣,就误了终身。 她到底是怎么得了他的心,还真不知道,难道是她灵魂比较有趣吗? 也只能两个人取暖共航了,何况还有债要了,必须通力合作。 只是尤钧情商低得她无脸看。 心里上火,对着柳胤辉这个世子她就不客气了,既然不打算放火,就得毁尸灭迹。 只是怎么才能让柳世子明白自己中毒呢? 毁尸灭迹需要柳世子啊,不然,大嘴巴就不好了。 她也看出来这柳世子不是长寿之像,可这也不能说。 寇明嫣一眼一眼的,柳世子也终于不那么自信了,有点发毛。 尤钧也一筹莫展,他也是打着利用柳世子的心思,只是中毒了吗? 他想了一下威宁候府的状况,还真不意外,不过,应该和三房没关系,只要不牵连到他五姑姑就好。 “世子的血可以弄出来一点?” 贾全试探地提议,他紧张地看着寇明嫣,“郡主的这个蛇真的识毒吗?” 他是世子的人,世子的安危与他关系太大了。 寇明嫣摇头,“镇国公府出事,我才知道它有这能力,今日里小红与那日一样,柳世子这个毒可能不一般。” 时间太晚了,寇明嫣也不耐了,“贾护卫,七爷,把这些死有余辜的人尸体都丢后山去吧。” 见柳世子要反对,她冷笑着道,“柳世子,人是会说谎的,可是动物不会,今天你不赌一把,明日你找我解毒,我可没那好心,而且这里的事不小吧。” 寇明嫣只能诈一下,那个叫称心的,人命可不少,真是奇怪,一个尼姑做了什么? 柳世子嘀嘀咕咕,梅恒庆的事他并不知道。 寇明嫣低语骂了一句,“短命像。” 尤钧一凛,他一直关注着寇明嫣,哪怕这句话极低,屋内别人没有听到,唯有他确信没有听错。 他看向柳胤辉,心里暗思“短命像”三个字。 会看像吗?他脑袋里快速转动,飞速地把第一世、第二世,以及刚刚发生的事撸了一遍。 贾全已经听话的去搬尸体了,见尤钧在哪里发呆不动,有些不明白地叫了一声“七爷。” 尤钧抬起头,情商低的人,前世混得风生水起,智商肯定在线的,他微微一笑,许多事豁然贯通。 扫了一眼害了他们夫妻二世的韩馨瑶,不觉皱起眉头,这个女人是不是也有不平常的地方。 尤钧的这一眼没有一丝情义,让韩馨瑶心裂如刀割。 只是她忍着泪水,她就是不信了,男欢女爱能有多长久,总有花开月明的时候,她等着。 只是,她起了疑虑,尤钧不是印象里的样子了。 寇明嫣却突然倾了一下头,“等一下贾护卫,有人。” 自从聂九进府,她就讨教了许多东西,她急切地努力,武装自己。 就像在外面,一定耳听八方,随时把一切声音收集,内力缓缓的运转,防备意外发生。 庵主见寇明嫣转向她,忙摇头,“没有人这时过来,庵堂里人都知道这里是禁地。” 就是她等到酒酣时,尤其柳胤辉过来,也会安排好人伺候后离去,在这里不过是没法子,就当炼心。 没有柳胤辉的这些安排,她也不会明白,原来自己一心一意爱的人,是从来没打算让她进府的,当她孤身一人时,没有家族,他连尊敬都不给了。 寇明嫣飞快地扫了屋内一眼,紧张地道:“有十人,都是高手,七爷护着韩姑娘。” 尤钧想到出城时碰见的那几个人,心里比寇明嫣还紧张。 “他们不怀好意。” 屋内人各有所思,贾全立刻站到他主子身前,柳胤辉已把庵主拉到身边。 这个时候,韩馨瑶都没做声,乖乖地在尤钧与寇明嫣身后。 只是,这是冲谁来的呢? 尤钧看着柳世子冷冷哼了一声,“蠢货。” 柳世子怒瞪双眼,不等他说话,寇明嫣已飞快地把案几提在手里,尤钧腰间软剑已卸了下来,递给她,“明嫣。” 寇明嫣摇头,贾全这时也听见脚步轻快的声音,“不好,是要撞进来。” 他一把推柳世子往对着的墙方向,这就是有经验与没有经验的差别,寇明嫣立刻反应过来,也几乎一刹那就把韩馨瑶推开。 庵主是个机灵的,已在往后退,这时门已被砸开,随着的是哈哈大笑,“称心,我来了,老子要抓这些王八蛋换银子。” 柳胤辉被推倒坐在地上,靠着墙,一脸仓皇,不过,他永远忘不了,永恒在记忆里的这一瞬间。 三个人对十个,寇明嫣没信心这里所有人安全。 她抢先一步出手,案几轮起来拍过去,劲有些大,那个哈哈笑的高大男人,连着手里的剑,一块被拍到左边地上。 随后,寇明嫣手翻转,案几灵活地拍向跟着后面的威猛块头极大的男人,他嘴里的话,“邱三你…” 话没有说完,人已往后撞去,带着后面人惊叫声,就没有了声音。 “怎么回事?” 先过来的三个人倒下,后面的人这时也赶到了,“老三,你…” 随后,他惊叫声带着惊恐,“大、大哥,老三死、骨头碎了。” 另一个人已经到了另一个撞昏的人身边,他从上到下摸了摸。 然后,站了起来,“屋内是哪位前辈?我兄弟今日得罪了。” 寇明嫣比划了一下,露出笑容,剩下七个人就好办了。 尤钧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媳妇,这么厉害,总是对自己没信心。 第178章 胆寒 屋内屋外,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空气中浮动着不安的气息,贾全在来人砸门,寇明嫣动手后,就挥手灭了屋内灯火。 见证到郡主武功的彪悍,贾全的心有点静不下来,只能勉强控制加速的心跳,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当传说中的一切,面对面时候,做为正常人大概都如此,淡定不起来。 庵主站在没有灯光黑乎乎的屋中间,秀眉耸动、红唇微张,星光到眼留下潋滟的光。 这一刻,郡主在她心里已经成神。 韩馨瑶的心却往下一直沉,黑暗中她的瞳孔放大,脑袋一片空白,绝望如春叶青草曼生成林。 星光顺着缝隙洒进来,勾勒着水墨丹青的随意,跟着的还有侵骨的寒意。 外面人已在一点点后退,尤钧担心着寇明嫣的身体,不想出去。 寇明嫣自己也担心,她在黑暗中暗自叹气,刚才出手就全力以扑,也是为了震慑。 她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到孩子。 一见尤钧不动,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这些人一起来的,仇已结了,就这样相持反露怯了。 “出去吧,我无事!” 屋内灯火一灭,外面一览无余的几个人都在眼底。 女人吗? 声音传到外面,令董一几人一惊,稳住身形,董一不确定地盯着门口。 “大哥,怎么办?” 裴虎心里骂娘叫苦,只看着大哥,今日可悬了。 “老四这色好的,哥几个怕是要搭进去了。” “老六。” 董二冷哼一声,很是不耐,这时候埋怨不是让大哥心里难过吗。 董一面沉如水,不动如山,目光炯炯地盯着门口位置,“拼。” 他只一个字,斩钉截铁得令尤钧更是忧上添忧。 只是拼有用吗? 只一下,他们就倒了三个,三个人中死了二个,活着的这个还不如死了。 董一这边的人可不是都如此魄力,不过对董一这大哥的话一向是极信服的,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外面风起云涌的,贾全此刻却信心十足,恭敬地,“七爷、郡主,我先出去会一会。” 他目露精光,精神振奋慢慢地走了出去。 月光照在脸上,哪怕是晚上,也让董一认出了。他见过贾全的,不过贾全并不认识他,也没见过他,何况董一等人是背对着月光。 董一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屋内,一抱拳,“贾护卫啊,不知世子爷在此,打扰了。” 贾全有些意外,却也知道认识他的多,他认识的人少,尤其江湖中人。 “尊驾过来是没打算留活口吧?这江湖中人可不多见你们这么大胆子。” 贾全心里真是很奇怪,这些人明明是知道这里的实际情况,怎么会往上撞,怎么想都是不应该。 因为信心,他一下就把所思的事挑开了,并不畏惧。 寇明嫣终于忆起这些人,想起他们说过的话,又听贾全的一番话,已确定这些人不简单。 尤钧提着软剑慢腾腾的,一副万事不在意的样子走了出去,寇明嫣跟在他的后面。 “大哥,屋内还有人?” 愣八外号猫头鹰,不惧黑暗已看完了屋内情况,他小声提醒。 尤钧笑嘻嘻的,把所有人过了一番,果然一个不认识。 愣八没看见他大哥见了鬼一般的样子,尤钧可是看见了,他咳嗽一声,“看我,有认识我的吗?” 寇明嫣好悬笑场,这个家伙真是不分什么时候地方的搞笑。 她视觉清晰,自然不会漏过董一盯着自己的目光。 看着他一脸不能置信的样子,晃了晃手里案几,“你认识我,啊,不,你见过我。” 寇明嫣好奇地打量着,在地道内只闻声没见面的一群人。 一走出来,尤钧只一见董一站姿,听着他绵长的气息,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人对手。 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想到自己妻子惹事的本领,觉得未来还得苦练功夫。 不过,这些人? 董一长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寇二小姐!” 随后想起国师的话,国师让他们立刻离开这,不要多做停留,以免折戟沉沙。 “折戟沉沙。” 好一个折戟沉沙,路长生此刻也想起国师的话。 说着话他往前走了几步,与董一站在一起,“大哥,今日是我对不起兄弟们。” 是他提议,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绑架几个贵人换取银钱。 不然,老四老三的话,大哥未必听。 “七弟不要多说,今日哪怕是死也得让他们留一个。” “对,七哥不要多想。” 愣八大声喊了一声,“拼。” 尤钧心里发沉,却不顾一切抢先一步,迎了过去,直面董一。 贾全飞快地往前冲,寇明嫣一见尤钧冲着董一而去,也就直奔路长生。 在屋内一个案几已拍出去,此刻手里是另一个案几。 “一个不留。” 柳世子这时竟然走到门口喊了一声。 这一声提醒着董一这边的人,裴虹冷漠的脸露出一点笑来,她提着刀直奔门口而来。 杀一个够本,杀二个就赚了。 尤钧连眼角都没动,手中的剑与董一的剑飞快地打斗在一起。 此刻不是生就是死,不过蠢人总是先死,没法子。 一见是个女人提着刀过来,柳世子哪怕没看在眼里,他也怕啊。 贾全不能明面骂,也心里责怪自己主子,怎么这么蠢,还提醒别人自己的存在,没看他们是一个得打三个吗? 不等贾全过来救人,寇明嫣已一瞬间后退堵住裴虹,放过路长生,柳世子不重要,韩馨瑶重要啊。 眼看裴虹就命在阎王殿上了,寇明嫣却露出惊讶之色。 心里一动,踢出的力量已收回七分,只三分力用在裴虹身上。 眼看裴虹飞翔鸟一般砸向董一那个方向,破了与其他人夹击尤钧的谋算。 “退。” 耳边声音响起,尤钧并没含糊一剑在路长生胳膊上划过,血飞溅射到裴虎与愣八脸上。 知道是有情况,贾全也立刻飞快地退后,这时没有人先问怎么了。 等到了寇明嫣身边,这时,顺着寇明嫣的目光已经看到了,只一瞬间,有人仿佛穿云踏雾就到了跟前。 “平婆婆。” 裴虎惊喜叫了一声,随后就哭唧唧的,“妹妹,妹妹,平婆婆来了。” 寇明嫣瞪大眼睛,看着美貌与武功并存的四十几岁的女人,果然是对方的人啊! “鬼叫什么婆婆,我那有那么老,也不见你们叫国师大叔。” 国师?尤钧愣神,然后紧盯着来人。 寇明嫣却无声笑了一下,当时就觉得那个人是国师有点荒唐,现在一看这些人,果真是一个荒唐跟着一个荒唐。 不过大叔两个字,更让人想笑,想到国师那张夺天地造化的一张脸,寇明嫣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 以她的年龄都不敢叫,哪怕是知道国师年龄几何。 不过,这个妇人这样说,她的年龄,也就有数了。 不去管哭笑不得的董一这群人,平婆婆转向寇明嫣,静静打量了一会, “郡主真是娇妍明媚,国师有请。” 这话说的一群人莫名其妙。 寇明嫣从来是心思细腻的,觉察出平婆婆神情变幻里的黯淡,及其不喜她。 第179章 亏欠 国师有请,也挡不住董一几人的感伤,感伤后还有畏惧。 董一是老大,只能上前,“平婆婆,老三、老四死了,老五全身骨头都碎了。” “死就死了,何人不死?” 既然不听话,也就该死。 平婆婆不以为意,“老三、老四越来越不成样子,跑这里还敢惦记女色,真是死得其所。” 都是她教出来的,不过并不是徒弟,随着国师,许多人一见富贵荣华无望,就不听管教了。 说是如此说,她还是走向老五,她俯身一点点查验,神色最后复杂之极,只是没有人看见。 “废人一个,神仙难救。” 夜风冷冷的,更加冷冷的是董一这些人的心。 这么的热闹,终于有人起夜然后发现不对,梅恒庆他们的侍从提着灯,大喊大叫跑了出来。 想到那些流民,贾全几乎一刹那想捂脸,世上这么危险,就带着这些酒囊饭袋出城门,他们不死谁死。 主子玩得开心,奴才也去开心,这可真是蛇鼠一窝。 贾全在心里骂,乐呵呵的,这里自己的主子怕是不会再来了。 他是一直不喜欢自己主子往这里来,只是主子迷了心窍,辜负了一个还去辜负另一个。 何况在不经意间,他看过庵主的眼神,冰冷冷的,他感觉恐惧,却无从提醒。 打不起来了,主子这里他就放心了,这时,尤钧露出坏笑,然后大喊,“这些人杀了梅老大,岳公子。” 平地上,他几乎打个趔趄,啊啊两声,转向主子,见屋内两个女人也走了出来,站在哪里不发一言。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吓坏了跟着来的随从,如果主子死了,他们怕是一个活不了。 老六裴虎最沉不住气,怒不可遏站起来一指尤钧,“放屁,我们…”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寇明嫣赞赏地看了一眼尤钧,觉得相比前世的不择手段,这一世是更无耻了,这人真是会抓机会。 人都是习惯性的先入为主,寇明嫣握拳。 她没发觉自己是更无耻了,也! 心里一高兴,没用处的案几寻着声音丢了出去,砸向裴虎。 “咦。” 听着尖啸的声音,平婆婆立刻拦截,却也被气劲推出几米后才停下来。 董一出手慢了一些,一见平婆婆拦住了,“多亏婆婆在。”才松口气,裴虎摸了一把汗,“你、你…”, 梅家的下人,还有岳家的下人,一听主子死了,几乎昏过去。 “公子死了。”“不能啊。”“我不信。” 乱糟糟的,然后一起大骂“贼子,等着。” “七爷你怎么在,抓住他们。” 有奴才突然发现喊叫的是镇国公府七爷,立刻大声呼喊。 如果抓到罪魁祸首,也许他们还能捡一条命。 三拨人,站成斜三角,乱糟糟的。 见过无耻的,却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当面撒谎,路长生等人气煞。 董一却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技不如人只能无可奈何。 听着兄弟们只是嘴上不饶人,没一个敢上前,他一下就泄了英雄气,茫然地看着寇明嫣,这一刻不打算去投奔长乐长公主做什么事业了。 国师永远是对的,他怎么忘了。 寇明嫣看得盈盈笑,觉得男人许多时候比女人饶舌。 一群奴才哆嗦中,有人看见柳胤辉,忙喊道,“柳世子,我家公子怎样?” 柳世子偷看了一眼寇明嫣,一挥手,“死了,都死了,就我一个活着,今日皇城里出事,我来晚了,不然也没命了。” 却没说是谁杀的人。 寇明嫣那一掷之威早已令他觉察出危险,何况还有中毒的事。 不耐烦看着这些人,平婆婆终于把目光看向尤钧,“郡主,郡主,你好福气啊!” 又看看柳胤辉,她摇头,“威宁候府吗?名声在外。” 在场的人看看柳胤辉,看看尤钧,连寇明嫣也一眼他,一眼他。 尤钧长得英俊,不过比起柳世子的贵气天成,多了率性不羁的狂放。 这也许是因为镇国公府里的男人必须去浴血奋战。 而威宁候府这二代只注重权利享受。 福气是什么说法? 国师的跟随都会看像了吗? 而且平婆婆明显是赞着寇明嫣,才说尤钧的福气。 也就是女强男弱,这位借光人士。 董一这边人大男子主义很严重,可以说这个时代都如此。 许多人家是有这种情况,女人比男人厉害,养家糊口,不过有人直白说出,也是要打一架的,回家后婆娘也是得受一场气。 何况,尤钧是何等人家,哪怕是恨尤钧的这些人,也神情龟裂。 “哥。” 裴虹在这个时候慢慢站了起来,一见她平安并没大事,这剩下几个都笑了,“好、好。” 路长生看着寇明嫣方向心里有点复杂,这是对女人才手下留情了吧。 裴虎一放心,立刻挑衅,他看着尤钧,毒舌道:“小白脸才借女人光。” “粗俗。”不等尤钧反击,寇明嫣翻了个白眼,“闭嘴吧,骂人都不会。” 不过,她眼睛盯着平婆婆,“你内分泌失调,心气不平衡吧!” 看着平婆婆莫名其妙的样子,尤钧笑得打跌,却也知道这平婆婆不安好心。 他微微一笑看着裴虎,“可不是,骂人得让人惭愧生气,你看我惭愧生气吗?” 他摸摸脸,“就怕脸黑配不上郡主,你这一说,我就放心了。” 众人绝倒,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只能无语沉默! 董一嘴上功夫不行,路长生想说却看着寇明嫣目光炯炯的,不敢撩。 这边的尤钧还觉得意思表达不完全,想着两个人三世情缘,黑暗也没遮挡住他一脸灿烂的笑,“能得郡主为妻,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 笑容太灿烂了,说话太不要脸,在这的男人都看不过眼。 “呸,不过是个母老虎。” 愣八恶声恶气的,“以后就苦了。” “你倒是深有体会。”寇明嫣眼睛转了转,就听见路长生身后有笑声嘎嘎的传出来。 “瘪十,你小子笑谁呢?”愣八大骂,很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柳世子那边两个女人都笑起来了,气氛突然和谐起来。 “好了。”平婆婆轻哼一声,不计较寇明嫣那听不懂的骂人话。 她依然盯着尤钧,“哼,郡主的福气太大,你受得住吗?” 这是势要把挑拨离间进去到底了 ,多大仇! 寇明嫣黑脸。 一见她这样,平婆婆风韵犹存的脸上露出笑容,“好了,走吧,国师可不耐烦等你,还有董一你们既然不走,就不要走了,跟着我,国师有话说。” 她一提到国师,寇明嫣两个人立刻想起大事,对看一眼,只能不去计较平婆婆都恶意。 尤钧拉着寇明嫣,“你怎样,还好吗?我背着你,路也不近。” 风更硬了,夜下的冷雾已起来了。 董一等人跟在后面,心情沉重没人说话,不时看着前面尤钧背上的寇明嫣,这时倒装娇弱了。 做为大哥的董一尤其心情复杂,他们是国师的人,并不是长乐长公主的人,可是这些年也是当长乐长公主是主子。 他们这次聚在一起,也是因为平婆婆传话要解散镖局。 国师是有产业的,具体的不知道多少,不过,董一听路长生说过应该是很多,毕竟国师一向是奢侈的。 他们解散了,其他人也不知会怎样,不过看平婆婆的样子,怕是都没有了。 他们在外凭本事保镖,生意一向很好,他在北,路长生在南。 朝廷有后台,买卖很好做。 平婆婆却只说了几句,让他们带家人离去,以后找地方安居乐业。 是路长生要去投靠长乐长公主,都是武艺高人胆大,不免意动。 结果,结果就是碰了一鼻子灰,才想起国师的厉害。 这些年,都忘记国师的本行是干什么的了。 来到国师的地盘,寇明嫣才反应过来,国师见他们做什么? 山风吹得人脸疼,一行人进了国师的居处,寇明嫣从尤钧背上下来,见这里晚上格外冷清,国师一个人无声地看着前方。 “来了。” 他站了起来,走过来,先从董一看过去,一个一个的,吓得这几个人立刻跪下,背过来的老五被放在地上,只有眼睛骨碌碌的转动。 “欲要三更死,难留到五更。” 他冷清地看着跪着的人,“竟然是郡主超度了二个,好运气,真是作恶到头难善终。” 他脸上没有表情,声音里却漏出哀伤之音,寇明嫣有些诧异地听着。 尤钧却是第一次见国师,与寇明嫣一样惊讶这个男人的容貌,做什么这么美,还要见他媳妇。 他可是知道寇明嫣是外貌协会的。 寇明嫣恭敬地站在哪里,尤钧看得心里不舒服,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个妻子是从来不服软的,国师真有本领。 没人理会他愤愤不平,平婆婆不知哪里去了。 第180章 福气 尤钧心里吐槽,不过也明白此人有大本领。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给妻子恭敬找个合理的解释,他就开始打量四周了。 国师这时把目光转向寇明嫣,“郡主别来无恙!” 他面色及其苍白,适应了屋内光线,寇明嫣突然发现国师比上次老了有几十岁,眼角都是密密的皱纹。 “国师,你…” 她有些失声,随后注意到国师的头发都是黑中夹着白色。 “怎会如此!”寇明嫣一时之间只觉得难以接受,这才几个月。 看着她不能接受的模样,国师毫不在意,知道郡主还是小女儿心态,只展颜一笑,说起其他的,“郡主慈悲为怀,贫僧惭愧。” 这美人,寇明嫣难以释怀,怎么就老了。 好一会反应过来国师的话,“是不是我找的麻烦,你忧愁过度了?” 她一个劲在国师的容貌上关心,尤钧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走了过来,“国师好,郡主失态了,我很抱歉。” 他一走过来,国师愣一下,随即想起来,“尤七公子也过来了。” 多么没有存在感啊,国师的话,让尤钧为自己叹息,这个时代,现在将来,都要习惯自己是郡主的侍从。 突然国师惊了一下,眼睛定定地看着尤钧一动不动。 “怎么了?”放开小心思,尤钧心里不安,“有什么问题吗?国师大人,我们是有事求助您。” 这一刻,他比妻子可恭敬多了。 好一会,国师从不能置信中清醒,又仔细看了看寇明嫣的面相。 “红鸾星动,上一次我看出郡主红鸾星动,不过因夙世旧怨只落得冷月清风为伴,子女缘绝。” “什么?国师你看出来了!” 怕什么来什么,寇明嫣惊叫一声,她立刻捂着肚子,想起那个噩梦,控制不住有些哆嗦起来,她看着国师眼带哀伤,“求国师救我孩子,求您。” 一见她如此哀哀求人,尤钧的眼泪立刻下来了,第一世的情景再现一般,他看向寇明嫣,又转向国师。”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一定好好处理情感问题,说起来都是他第一世太自以为是了。 是他犯了错,却把伤害带给自己的爱人,伤人伤己痛彻心扉,第一世那个女子说,“一定让你尝尝痛彻心扉的滋味。” 她做到了,她做到了! 尤钧握着妻子冰凉颤抖的手,却是满心的无能为力之感。 二个人都紧盯着国师,其他的人也惊呆了,他们听到了什么,这女人怀孕了,这怀孕妇人还打得他们不敢还手。 “郡主慈悲,我以郡主慈悲化解郡主之命。” “化解?”寇明嫣张口结舌,瞪大眼睛,“什么?你为我改命?” 为什么? 看着寇明嫣带着疑问的眼神,叹口气,国师摇头,“命运飞驰而来,又飞驰而去,无人能破,何人能解,不过是拿这个补那个。” 他眼睛看向尤钧。 这让尤钧心沉下来,拿什么补,他吗?难道这一世又不能白头偕老了。 寇明嫣的眼泪一滴滴地往下落,她看着国师,“不能吗?” 她美丽动人的脸上露出凄婉之色,弱得仿佛一击就倒,屋内所有人都忍不住替她伤心,恨不能替国师答应了。 不过,多数没明白国师话里意思,只是没有人敢问,却知道这夫妻两个要出大事,这是求国师呢。 国师摇头“不,慈悲能破万法,能解万事,我明白得太晚了!” 他有点感伤。 尤钧提着心,小心地问道,“国师是说,这冤孽能破解。” 这一刻,看着妻子的眼泪,他真是咬牙切齿痛恨那个女人,眼里戾气横扫,想要毁天灭地。 寇明嫣屏住呼吸,好在国师点头,很坚决地道:“能破。” 她一下抱住尤钧,哭得一塌糊涂,怎么也抑制不住哭声。 这一刻,她不过是位母亲。 尤钧满脸痛惜,扶着她,“明嫣,明嫣…” 如果,如果,这一世他再失所爱,他一定要那女人…。 国师站在哪里看着这对小夫妻,一动没动脸上露出笑容。 好一会,寇明嫣打着嗝,“不好意思国师,这流民我只是说,却是你在做,你的好处呢,怎么变化这么大?” 国师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寇明嫣。 寇明嫣也纠结不已,可是有仇必报,有恩也得报啊,哪怕人家想做无名英雄,可是,她又不是笨蛋。 国师把目光转向董一,然后转回来,“这些是我的人。” 停了一会,大家都静静的,连寇明嫣也不敢催促他。 “很多年以前,我还小、师傅已经老了,他说我没有慈悲之心,为此事叹息很久,那时我不明白。” 寇明嫣看着他追忆往事有些惆怅,忙安慰他,“国师神袛一般,无须慈悲就能万民活命。” 国师摇头,“神袛有谁爱做啊!” 尤钧抬头很意外,他想错了,以为这些人生而知之,自然成为国师。 看着绝色倾城的男人,寇明嫣却不同意,“国师您只适合做神。” 这相貌在人间,怕是会颠倒众生,还让不让人活啊! 这话,只让国师好笑不已,“当时年轻,似水流年只想纵横这广阔天地,那个要为大齐天下念经祈祷,慈悲是最无用的东西,弱肉强食何须慈悲。” 他神色慢慢冷厉起来,寇明嫣只看得打了个寒战,知道到了关键时候。 “何况,我们水家亡在萧家人手里,天涯亡命不停追杀,那个慈悲了。” 尤钧激灵打个寒战,立刻带着寇明嫣后退,“你是水家人?”水家还有人啊! 有阴谋啊,他看向寇明嫣,脸上开始冒冷汗,“郡主良善。” 然后转向国师,说的很慢,“都百年了,成与败转头即空,国师出家人何必着相。” 看着他小心护着怀中女子,如此过度的反应,国师呵呵笑了,“难怪郡主倾心,七公子不错!” 董一这边都傻了,裴虎摸摸自己头,“前朝余孽,不会有人抓我们吧。” 没人回他,这一刻,每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有这么大神转折。 当初,安居乐业去多好! 国师冷冷地看着他们,继续着话题。 “如果,我妹妹那个孩子得了江山,这天下也就放下了,师父与我有恩,我只能听话,可是他们死了…” 一时之间,屋内仿若有冷风回旋,灯花却突然亮了一下。 几个大男人都哆嗦一下,觉得暗中有鬼魂出没。 “原来贵妃是水家姑娘,可惜了!”不知怎么个美法! 寇明嫣并不像尤钧想的那么多,不觉得国师会把他们怎样。 想到已成定局的往事,也为国师心酸,“时也命也!” “命?”国师冷哼,几分不甘在眼角落下。 尤钧在这方面要敏锐得多,“长乐长公主必也不甘心吧!” 他转向董一这边,“难怪不怕官府了,是打算去投奔长乐长公主了。” 群雄低头,寇明嫣挑眉,“我坏了她许多事。” 她迟疑地看着国师,不确定了,“你不会对付我们吧!” 这国师可不是个善罢甘休的性子,一眼就看出来了。 “郡主运强势盛,我不会吃力不讨好,何况…” 他眼里划过悔意,“流民何其可怜,这段时间接触越多,越是难安,到了今天有了师父说的慈悲。” 这一刻,没人说话,看过那些人就真的睡不着觉,实在是可怜,可是没有好办法。 “人心生一念。” 国师看向寇明嫣,“佛家有功德说法,郡主一念活人无数,每个人念一声佛,天地昭昭,何怨不能解。” “那、那你做了什么?” 看着国师花白头发,寇明嫣眼里有泪,“你为我们做了什么?” 这一刻,她真是感激有人为她孩子活命在努力。 也明白她为什么会做那个梦,为什么看见袁嬷嬷心有所感。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就发生的事! 国师抬起头看向屋顶,可依旧有绝望泪滴落在衣衫上,被灯火萃成雾华。 “我们水家已经不会再有人了,绝子绝孙,就连长乐那个孩子也被下了绝育药,真是干净啊!” 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寇明嫣只觉得胸膛里都是冷的,尤钧脸上颜色也极差,只能干巴巴的,“国、师、节哀吧。” 可这哀不能节,只要活着! 寇明嫣心里替他难受有些喘不过气来,满脸同情。 国师目光幽深如晦,“郡主,你说我为了万民活命,是否应该忘记国恨家仇呢?” 被他目光紧紧盯着,寇明嫣不知道怎么回答。 万民当然重要,可是,她抬头看向国师,摸了一下肚子。 突然想明白了,她又不是当权者,有什么纠结的,“仇深似海,至死方休,不过国师自己为重。” 她到底是看重美人的! 尤钧跺脚,“郡主胡说八道了,万民比一家一姓可重要多了。” “虚伪。” 寇明嫣有些不高兴,却也理解。 她叹口气,“你不认识国师当然如此说。” 这话让国师一乐,说得好像她和自己有多好的交情似的。 不过,这终究让国师眼里带出温度来,“郡主赤城之人,心之所至,意之使然,我们不如你啊!” 觉得国师态度突然变了,尤钧有些警惕起这个人,天下已经够乱了,不能添乱了。 “长乐长公主在哪里?” 还有这个关键的女人呢,尤钧牙疼了,皇城那次死了多少人啊! “镇国公府的男人一向是马革裹尸。” 国师看着尤钧,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这笑让尤钧一冷。 寇明嫣也不满意,“国师你别这么说,还有千万别这么笑,有点恐惧,好像要死人了。” 一语成谶,金口玉言! 国师在心里感叹。 “好不说他了,接着说我的事。” 国师又看了一眼尤钧,才接着往下说。 “长乐心里全是恨,我也如此,都没有慈悲之心,长乐想要当女帝…。” “做梦。” 寇明嫣几乎要跳起来,打断了国师的话,屋内其他人一起点头。 尤钧知道寇明嫣点头与别人不同意思。 国师也明白,“是啊,不可能的,她只是想乱这天下,如果不是郡主,弄了流民过来,不见民生之哀,我也无所谓的,只是到底看见了。” “对,对,国师,天下人够可怜的了,求放过吧!” 这那是大齐国师啊,妥妥的掘墓人啊! 第181章 祈福 话说的有些多,这次的国师比上一次反而多了烟火气。 董一几个早已目瞪口呆了。 人、事全乱了,在脑袋里都成粥了。 尤钧心跳得乱了节拍,今日的国师颠覆了他想象中的样子,是有些疯癫。 可是那样的往事,换了他可能会更不正常,皇城里那个世家没有个这样的人,他也是知道的。 只是,人的名树的影,对这个人他是很信服的。 二哥说过,这个人是有大神通的,那么这样的人会随便说话吗? 会吧!会吗? 寇明嫣再说什么他全都没有在意,只直直地看着国师,“我父兄吉凶,国师是否已看出来了?” 国师看向他,脸上冰凉的表情慢慢解冻,他玩味地笑了,这笑容让国师神色中带着率性而为的狂傲。 “这是个疯子一样的人。”尤钧在心里默默,紧张得连呼吸都没了。 国师眼角往上斜,嘲讽嘴脸一览无余,寇明嫣心里也是摇头,本应道貌岸然的国师在心里倒下,只有眼前这个白眼看天下的国师。 这多亏貌美,不然这表情没法看,她心里吐槽。 “天倾斜时四野哀嚎,你父兄首当其冲,节哀顺变吧!” 竟然连缓冲都没有,晴天霹雳一下子轰得尤钧身子软,就要往下倒。 国师说完,他没事了,喊来沙弥,让人带董一几个去休息。 那几个还频频回头,仿佛不舍一般,也不知不舍什么。 “郡主,跟我来吧。” 拉住尤钧,尤钧站稳身子,魂不守舍,“怎么会呢?” 这时再想到宫内的事,一时五内如焚,从不在意,到这一刻非常在意了。 天倾斜,启德帝危矣,他看向寇明嫣,“我们回…” 突然想到,这时回去也进不去皇宫而自己妻子的身体也不能这样奔波。 “郡主得跟我走一趟。”国师挑眉,又说了一遍。 “七公子就留在此吧,今日四方云动适合借势,这个孩子能否保全,就看今夜了。” “只有今夜吗?” 尤钧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表达什么意思了,他看向妻子。 国师的话对寇明嫣的冲击也大,只是轻重缓急,她自己比较重要。 镇国公府又不是固北王府,到现在还真没在她心上。 “机会难得,我得与国师走。” 这世上能帮她的唯有国师,这一刻,天塌地陷也得跟着。 顶着寒风走了出去,站在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尤钧,见他依旧心不在焉,知道他挂心父兄。 跟着沙弥的灯光,转了几条路爬了几百台阶,终于来到高高的塔上了。 有些意外平婆婆竟然在,一刹那见个人,真吓一跳。 只是她越加冷淡了,当然也没有理由热情,不是吗? 国师穿着黑色大氅静静地站在哪里,如同雕像。 平婆婆不过黑色短袄短裤,连平底鞋都是黑色的。 这两个人在一起,无形中让寇明嫣压抑,这一通黑,没有一点亮色,就像他们的人生吧! 不过,这两个人却也和谐。 他们一上来,平婆婆就开始摆供果,点香 ,很是熟练。 黄铜香炉四爪在地,好几捆香在一起,看得人眼晕。 高处不胜寒,不过呼吸之间的空气清新的荡尽了肺腑内的浊气。 抬头看向紫微星方向,想到太子,这一刻真是无比失望。 人性好复杂啊! 看了一眼身边天人一般的国师,不免感叹,“这人来去飘渺,你争我夺的,何等没意思?” 国师不动,应该是在等时辰。 不知道太子是那颗星,启德帝,如果连他儿子都不想他活,作为父亲何等可怜可悲。 “我们是在三千大千世界里?还是三千小世界里?” 国师不说话,寇明嫣就当他不知道,嘟囔着道:“寿命真的好短啊,你说怎么有人还天天折腾?” 她自说自话,平婆婆嗤笑了一声,寇明嫣看了一眼,“婆婆怎么在庙里,你是国师丫环吗?”奇葩的存在。 丫环,平婆婆大怒,不忿地看了一眼国师,声音有些低沉,“我是他妻子。” “和尚怎么能娶妻?” 寇明嫣看着国师平静的表情,叹口气,“和尚不能国师能啊。” 大概国师的平静,刺激了平婆婆,她冷哼了一声,不过,寇明嫣惊讶地看见泪水从平婆婆眼里流出。 而国师依然无动于衷。 寇明嫣感到气闷,韩馨瑶不记从前,她已有两生,再看看眼前平婆婆,一生而已,都带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人生不容易。 “许多人出生就是悲剧。”看着黑夜天空,寇明嫣万分感慨。 见香已点上,国师往前去,声音清冷无尘,“郡主豁达,可是郡主也争也夺啊。” “是啊。”寇明嫣自然只是感叹,她性子就不喜这些,可是各种无奈。 “不争不夺是圣人了。” 那些前尘往事啊! “站好吧,郡主三生三世的悲剧希望就在今晚有个了断,我们夫妻你就不要操心了。” 平婆婆有些惊喜看向他,原来他承认她是他的妻。 国师神色这时变得严肃起来,他抬头望着头顶,寇明嫣也抬头。 一会,国师上前举起烧着的香,嘴里不停地念着祷告词。 清冷的空气中飘着香火味,寇明嫣张大眼睛注意着星空变化。 随着国师的祷告,香燃烧一半时候,国师伸出左手,平婆婆上前,从五个手指头上各取几滴血,滴在碗中。 这时,平婆婆也从自己右手五个手指头上各取几滴血,滴在碗中。 寇明嫣心狂跳,这是什么仪式,她所知道的知识,什么也对不上。 “你无须如此的!” 国师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平婆婆,随后不再说,平婆婆往碗里倒了一点酒。 当火点燃那刻,国师嘴里祷告念的越加快了,寇明嫣在旁一句听不懂,就觉得那酒气浓烈得直冲霄汉。 等到她用灵犀眼看时,就见一条细长的红线从碗底蜿蜒而上,令她张大嘴不能相信,这是神操作啊! 这世界果真奇妙。 等到酒血都烧没了,国师停下祷告,这个季节他的脸上已全是汗水。 他示意寇明嫣上前,这一刻,因为无知,寇明嫣有点恐惧。 “快点,麻烦精。” 平婆婆带着怨气瞪视她,寇明嫣只能上前,接过国师手里的香,“跪下吧,对天随便说一下你的心里话。” 随便? 寇明嫣无语凝噎,只能听话跪下,举着香,开始沟通老天爷,心里真是觉得与做礼拜一样呢! 不过,仪式已经到了这步,只能往下走,哪怕不可思议,她依旧虔诚地为孩子做了祈求,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外面那些流民。 “我祈求国泰民安,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说完这些,要站起来时,突然福至心灵地,“我祈求国师夫妻生生世世恩爱,能快乐活着。” 等她站起来,平婆婆看着她都有些异样了,突然,捂着嘴哭了起来。 风从树顶掠过,远处寒鸦不知被什么惊动,叫声尖利。 寇明嫣不明白平婆婆哭什么? “郡主今日的话,有漫天神佛可证。” 大概寇明嫣的话,对国师有所触动,他看向平婆婆,“南茜,如果有来生,必不相负。” “你也没负我,是我们生不逢时。” 都是国破家亡的人,此生只有遗憾,并没怨恨。 国师比她苦,国师的不容易,她都知道。 平婆婆也是南茜,她流着泪看着寇明嫣,竟然突然跪下,“谢皇上恩德如海。” 人间帝王一诺也有千金重。 “你、你,什么意思?” 平婆婆不理她,起身就走了。 高塔上只留下两个人,寇明嫣吓得魂飞天外。 她摸着肚子,看着国师,“我只是想让她平安,不是颠沛流离。” 天下那有那么好争的,就是争也轮不到她,她真没这么大的野心。 “晚了,仪式已经完成。”国师淡漠地看着远方黑暗,“我以十世寿、福、运,来祈福天下,祈福郡主,改了萧家命数,乱了阴阳格局,破了郡主命格。” 什么?寇明嫣瞪着国师,十世,这、这不让人活了的节奏啊! 你这一世决定下一世,你下一世同意吗? 随即,她感觉不那么对。 这么慈悲为怀,一副心怀天下的样子,却令人只觉得不好,虽然改了她自己命格是好事,可是天下免谈。 现在,她就怕太好了,好得她承受不住。 “具体点,国师大人。” 寇明嫣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总之她哆嗦起来。 代价这种东西,就怕无福消受啊! 直勾勾地看着国师,可别害我。 “这天下本来就有十年女帝运,只是郡主一来就乱了星象。” “我?”寇明嫣指着自己鼻子,不怎么信吧,又觉得好像是。 “唉。” 国师叹口气,“我那个外甥女啊,生生毁在郡主手里。” 寇明嫣有些不自在, “也不知是国师的亲人,不然,何必管这闲事。” 不过,“国师,你那个外甥女可是够残暴的,谁都杀,这难成大事啊。” 寇明嫣觉得谁厉害就谁为皇,不惹她就好。 只是,这总得有点爱人之心吧! “是啊,这世上人太可怜,郡主的事,我找人查过,既然你也觉得她不行,就你来吧,萧家人不行。” 寇明嫣哈哈笑了几声,却越来越小了,看着国师,“你不是玩笑?” 她抬头看着天上帝王星方向,“紫微星光熠熠,没毛病啊!” “郡主当听过,一饮一啄皆前定,我水家没了前程,萧氏结局何尝能好,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拿这开国的大将说,不说自己善终,就是儿孙也是福薄命歹,不结善因,那有善果。” 寇明嫣只听得头疼欲裂,知道国师强词夺理,“我肯定不行。” 开玩笑,这不是女尊国,她想上位得杀多少人,这就是作恶,她的孩子那有善果啊! 看看,这么多年了,水家后人何尝放过萧家啊! 她怕,胆子小! 第182章 入局 寇明嫣欲哭无泪,脑袋懵圈了,她盯着国师发狠,“是不是看我武功可以,就坑我一把。” 你恨萧家人,我不恨啊! 苍天大地啊!她撸了一下衣服,一看冬天穿的厚,撸不起来。 国师不动如山地看她表演,最后寇明嫣只能苦笑一声,摸一把脸,“就我这样的?” 要说从前,她喜欢谁,董明珠啊,她的最爱,尤其爱看董明珠一路走,“你在那万人中央,感受那无上荣光。”曲子响起视频。 能做,会做,霸气侧漏的女人,她五体投地。 这一世,她运气爆棚,可是真没有那种领导才能。 被领导可以。 忧国忧民的心她有,正常人都有,她在这个时空,不忧君,却忧民。 可是她懒啊! 与国师瞪了有一刻钟,国师终于无奈,“长乐僻处一隅有女帝之命,这天下本就是阴盛阳衰之局,郡主命里带煞,上次一见,见郡主与华盖、贪狼、破军都有交集,不过天不假年如昙花一现。” 停了一会,他见寇明嫣并不问寿禄几何,就继续往下说,“萧家皇陵正好出事,我就找人做了绝杀局。” 被他语气中的森然惊了一下,寇明嫣啊了一声,“绝杀?” 她心突突跳,这个看着高贵仙气十足的国师,真的是出手不留情,她没得罪他过吧。 随即,她暗骂了自己一句,只能说双方各不留情,就看谁棋高一着。 见脸色变换的寇明嫣已平静了,国师嘿嘿一笑,“萧家皇陵里龙气泄了七八,到时郡主翻手之间就能功成。” 看国师大仇得报的欣然样子,寇明嫣无由的心酸,这眼前人,真是誓要“人头作酒杯,饮尽仇雠血!”可是平婆婆何等可怜。 至于他的话,寇明嫣质疑问道:“这么容易,为什么会便宜我?” 国师苦笑,如果可能,他水家还有人,当然,大概是不会便宜别人吧! 国师不确定了,世间活得极惨的那些人,引起了他共鸣,这天下,他来一回,必要为生民做一些什么。 “那个绝杀局用了流民的怨,郡主命带天机,虽有血煞,也惠人,流民过来了,救他们命,却是救我的心,我师父临终时给我算了一下,他说我心有所感时,就能沟通阴阳。” 难道从前你不能吗? 寇明嫣不知道,国师从前真不能,就是现在能了,前有善因,才有她为帝的善果。 这话也只放在心里,她问与不问无用。 “今日郡主过来,我心有所感,一见郡主所孕之子觉得与我有缘。” “打住。” 寇明嫣急了,“我孩子可不会出家,与你没缘。” 国师好笑地看着她,“郡主不要怕,这缘分也许是在前世,他如能出生,必为人杰,只是这一段时间怕是郡主只能避一时,好在郡主慈悲,这孩子会出生,可是,将来呢?” 真准,不过,更想哭,寇明嫣静静往下听。 “郡主这怨气来源不好解,那就只能借运。” 寇明嫣突然不需要国师解释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仇怨已是三生了,韩馨瑶没有前世记忆,这一世更是新仇加旧恨,往前不可追,她想这孩子平安无事,就得这孩子福气极大,这天下人福气最大的还有谁啊?只能是皇上。 天下在手,三山五岳归我有,什么妖魔鬼怪不能压制。 “其实,当初一见郡主,就知道郡主必会来找我,我也另有一法,就是反噬之法,令诅咒者魂飞魄散。” “这个肯定不行。”一见国师又露出阴森森的样子,寇明嫣忙摇头,扬眉道:“她如此待我,是我的因果。” 国师这时也服气这郡主的心性,眉眼蕴然露出平和安静的笑。 “是不行,今日一见尤七公子,才知道原来是你们一起欠下的因果,这因果与轮回搅在一起,只能用绝大的福运来动,现在福运已有了,以后这孩子身上有百邪不侵的龙气,不过郡主最好是解了这因果,不然还有来世。” 寇明嫣半响无言,原来折腾一六十八招,还是不行。 怎一个苦啊!在一个玄幻世界里。 寇明嫣回到护国寺客院时,尤钧并不在,半夜三更的,寇明嫣洗一洗就睡了,一夜无梦。 早上起来,看外面天已大亮,丫环一个皆无,在和尚庙里,也就没有人打搅。 她穿好衣服,走了出去,见外面树下平婆婆在。 “越来越冷了,粮食不多了,棉衣也不够。” 见她过来,平婆婆说起流民的事,两个人默契地没提昨日事。 望着远处山峦,寇明嫣思量着流民,如果以后这些都是归她管,是她的人,她还真不能让这些人这么缺衣少粮的。 从前不是她的责任! 不过,有权有势了,倒是能做很多事,不像现在。 “希望我死时候,摸着良心不会痛!” 听寇明嫣如此说,平婆婆露出笑容,“郡主慈悲。” 翻了个白眼,然后跟着平婆婆两个人一起吃了简单的早食。 寇明嫣也想明白了,如果真的当女帝也好,毕竟她是有秘密的,当初许多事,没打算长久,也就没那么严谨。 空间还有那个果子,她就那么给了家人,还有太子,当初,她没有想到会有孩子,现在,真是有点怕。 皇权这庞然大物,一旦深查,不可抵挡,毕竟不能不顾一切。 就是她不顾一切,怕是以后也得泯灭众人间了。 “平婆婆,让那些独身带着小孩的跟我走一些,三四百人郡主府能放下。” 等待的时间内,寇明嫣绕着护国寺走了一圈,她想近距离看看这些人,了解一下情况,让自己不要忘记这惨况。 她既然入局了,希望有一天,她争权夺利的时候,还能保持清醒。 她下山用的是护国寺的马车,护国寺大概把所有马车都派出来了,拉着女人孩子往皇城里来。 半路上遇见尤钧了,身后跟着宫里的太监。 坐在马车里的寇明嫣摸了摸小红,只能让这些人先去郡主府,她得先去皇宫走一趟。 “一夜没睡吧。” 看尤钧的脸色,知道必是忙乱一夜,也不知启德帝能否赶得上。 阎王要你三更死,那个能留人到五更! 再说宫里,何皇后对着张才一番发泄,回到自己宫,喝了点热奶,突然就冒出冷汗来。 “娘娘,你怎样?” 红袖忙近身,何皇后紧紧曳着她的手,“我疯了,真疯了,竟然…” 坏了,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候,为什么不沉住气,张才是一直倾向于太子的,她是感觉到了的。 吓了一跳的红袖,立刻明了娘娘是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忙安慰道,“不要急,您怀着身子呢,怀孕之人性情大变,可以理解,御医也说过的。” 这话可安慰不了皇后,现在一想张才的样子,脸色是不好,可是太镇定了,皇上? “他真中毒了吗?” 看着红袖,何皇后赶紧吩咐,“告知太子此事,还有让添香回何府一趟,就说皇上未必中毒。” 何皇后咬了咬牙,她绝对不能输,不然太子…。 皇后这顶冠让她突然膨胀了,想一想真是可怕的心里,后宫规避,可不是真能控制朝局。 她摸了一下肚子,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让她性情大变,真是一孕傻三年,这宫里傻可是要丢命的。 红袖急忙去外殿找添香交代几句,然后亲自去太子哪里。 后宫突然传出怀孕的皇后,性情大变,打了来请安的美人,还罚了贴身嬷嬷。 启德帝听张才说只冷冷哼了声,懒得与妇人计较。 戌时,皇上换了轻便衣服,外穿黑熊皮大氅,带着邓球出了温暖的养心殿。 外面已安排好了,张才看着启德帝的背影心神不宁。 二人轿停在馨宁宫门口,启德帝弯腰走了出来。 馨宁宫依旧如昨,邓球在前止住了要去通报太监,提着灯在前引路,启德帝一直往里走。 有宫女在殿内,也被喝令退去不得声张,却也惊动了寝室里的人。 邓球低头当隐形人,只觉得宫里多年了,依然看不懂许多事,就拿这德妃,一看就是主子最重视的,可是,有多少年,也没见主子来这里。 这次来,看师父的神情,怕也不是好事,不过,他知道,这里的东西,没人敢克扣,克扣的太监都被丢去刷马桶了。 第183章 心殇 德妃在屋内并没有动,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她静静的看着启德帝一步步走进殿内。 “你没中毒?” 她语句轻柔,随后把手里的书放在檀木桌上,微微一笑起身施礼,“恭喜皇上万福金安。” 万福金安? 听着心怀鬼胎的祝福,启德帝牙疼地吸口气。 一时无法面对,想一想真不愧是能做惊天大事的人物! 明明那么美丽,他看着眼前人,得时光厚爱,依然是明媚生辉。 想着惊艳的年轻时光,启德帝的心又被触动一下。 露出苦笑,启德帝刹那之间都是不可言说的复杂,“以你的本事,我怎么会不中招呢,哪里能金安啊!” 只不过,他已经有了防备,年轻时养出来的疑心救了他。 “是吗?” 德妃浅笑,“我一个女人有什么本事?皇上竟如此夸赞!” 这是赞吗? 一旁的邓球看着这女人不免愕然,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她往前一步,这动作让邓球一惊,忙挡在启德帝身前。 也不怪邓球紧张,一旦涉及到毒,都不是善长仁翁。 看邓球如此,德妃就停下了,“女人啊,不过是娥眉婉转逢人笑而已,来生千万别做女人了。” 她如此看低自己,启德帝意外,不过他看了一眼邓球,“都退下吧。” 等到屋内无人了,德妃嘲笑看着启德帝,“你倒是慈悲了。” “不该死的人,何必去死!” 这么多年了,往事浓墨重彩依旧盘踞脑海里,令他心里又酸又涩 。 启德帝目视德妃,感慨万分,“你依然狠毒如蛇,一如当年啊!” “皇上当年不敢问,不敢说,怎么现在来问责了。” 看着沉下脸来的帝王,德妃眼睛望向远处,云淡风轻地道:“不过是生存之道罢了!” 她的话有淡淡的酸楚,启德帝不免也深有感触引起共鸣,只是德妃却又来了一句,“不比皇上。” 她嘲讽地看着启德帝,既然撕破脸,也就没什么顾及了。 启德帝有些狼狈,随即直视着德妃,“朕只是不敢相信,当初的你看着何等干净。” 那是一眼望去,清澈澄净得仿佛羽化成仙,只要想一下都觉得是玷污了她。 所有的疑心都放在心里,不敢问,不敢想,现在消魂这毒又出现了,针对太子,只能说以貌取人、人生败笔! 怒气终于上来,“你就不怕牵连家族?” “家族?” 德妃冷笑,“事不涉出嫁女,还有嫁出的闺女泼出的水,宁家一直效忠皇上,不过,如果皇上要杀就杀吧。” 镂空炉里的炭火很旺,噼啪声想,打破了凝滞。 “为什么?我当初对你不好吗?”启德帝到底是问了。 德妃嗤嗤的笑了起来,她认真地问,“好吗?” “哪里不好?” 启德帝真是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在她身上,那有不好啊! 对着自以为是的男人,德妃面色转冷,“人付出太多,就不能赔本,皇上怎么不问我当初是否愿意?” 她付出的何等多啊! “不愿意?”想起那时的人事,启德帝眼里暗尘已起,“是谁?” 他早过了暴怒的年轻时光,那些春梦笙歌如水深情,不过灯前事,哪怕辇路重来,已没了旧日心情。 不过,还是问个明白。 “你真不知道吗?当初要我进东宫不是报复他吗?” “懦夫。”德妃鄙视地看着启德帝,“这些话,从前我不会说,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了。” 提到那个人,她神情恍惚起来,“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金风玉露一相逢,真的胜却人间无数!” 看着她的表情,启德帝倒退一步,手扶着椅子的横梁,依旧不死心,“真是五弟?” 德妃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一滴滴地落在湖蓝色的软缎袄裙上。 灼灼恨意滔天,她盯着启德帝,“人贵自知,你当时已将被废,就苟延残喘不好吗?你已经带累了太子妃的家族,还有你那些良娣的家族。” 看着启德帝大受刺激的样子,她哈哈大笑几声,满脸痛苦,“你可真是自以为是,我宁家几百口,哪怕那些人我并不重视,个个让人厌恶,可是谁又想死?” 满屋子都是德妃愤怒的责问,谁又想死啊,谁又想死。 她不想,他也不想!他们活,就得有人去死。 “原来如此!” 启德帝遍体生寒,拂去往事的尘埃,怀疑终于有个交代,“因你我登上帝位,因你我失去母后。” 德妃不甘示弱针锋相对,“也因你坏我良缘。” 这一刻,终于从当事人嘴里听到了自己思了几十年的事,启德帝心里的愁云惨雾却已卷净。 “十八层地狱啊!”启德帝嘴角已溢出血丝。 他摇头,不知道怎么表述心情,没有这个人做的事,他早已不在这世间,可是母后呢。 这笔账不知道怎么算! 讥讽一笑,德妃恨意交织,“你早已知道,这么多年何尝敢来问,敢去查,我既然已经做了这么多,帝位自然不能再给他人,我有皇子,还是长,只差一步,就是嫡了。” 她昂首,“不是我应该的吗?” “应该?”看着已入迷障的女人,启德帝嘲讽一笑。 皇权争夺那有应该不应该。 “你已经是我的劫数了,就不要成为大齐的劫数了。” 德妃眼睛里都变成了猩红色,“我不甘心,你…” “不甘心?”启德帝哈哈一笑,“五皇弟更不甘心吧!” 德妃面上表情突然凝固了,她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稳,好一会,声音无情无绪地,“也没什么不甘心。” 启德帝恶意地笑了,“能死在你手里,真是死得其所。” 那兄妹两个,在当时,真是压制得嫡系一脉翻不了身。 想到长乐以后对自己妹妹做的事,启德帝只恨自己一时心慈。 德妃这么多年静心功全破了,眼里全是疯狂。 怪她吗? 那个人风华灼灼清贵无双,是何等让人仰望的存在,却因她被封太子良媛而割断她迈向他的脚步。 他要是为帝,一个太子的女人,哪怕再深的情,面对现实都得低头。 袁嬷嬷是他给她的,当时只是一个小丫头,她并没带在身边,想着将来得用。 程叔和却一直是她的人,毒也出自他手,不过是当年的救命之恩。 意外是她入了东宫,不能不打算,袁妮立刻就入宫成了宫女。 以后就顺理成章的,贵妃那边以为袁妮是五皇子的人。 每一个人都为自己在打算,袁妮一心一意跟她,她也给了她好日子。 她们宁家的女人,从不亏待自己人! 邓球等在外面心慌慌,好在师父过来了。 张才在外面喊了一声,听启德帝让进,才带着小太监端着东西进去。 第184章 方休 张才一进去就皱起眉来,这屋里香气四溢,只是他没闻出是什么香。 他看向主子,见并无异常,也就安心了一点,只是,他深蹙眉头,“皇上,还是赶紧出去,这里味道不对。” 小心无大错,对主子来这,他是反对的,奈何他一个太监真是弄不明白这感情的事,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上了。 这番感慨,自然只能在心里,不能说出去,更不能让启德帝知道。 “味道?” 张才如此一说,启德帝当下就有些惊,不过闻了闻,并没觉察出什么来,何况他自进来,就没见人有过动作。 不过,既然张才已经到了,他也该走了,这次,他真是大受刺激。 许多事连猜带蒙的,一旦证实真是觉得他能活到现在不容易,这个女人妖精一般,真是挨着死、碰见亡。 张才的话一出口,在两个人的目视中,就见德妃嘴角露出诡异的笑。 心里被笑得发凉,启德帝最后看了一眼德妃,再无一点留恋,大步离去。 随着他身影皆无,德妃表情淡然起来,张才一见更是心忧。 看了一眼小太监,小太监立刻心领神会。 这时,张才对着德妃,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娘娘,不早了,请上路。” 小太监手脚麻利的弄好一切,脸紧绷着小心地端了过来。 看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德妃只问了句,“只有毒酒吗?” 这时她面上特别平静,不等张才回话,就叹口气,“吊死鬼不适合我,太丑,你主子啊!” 她竟然这时笑了,笑得小太监端着托盘的手已在抖动。 大总管不愧是大总管,张才无动于衷,想到死在德妃手里的那些人,还有孩子,对德妃他并不同情。 对别人狠不是狠,对自己狠的人才是最恐惧的。 他张才这么多年,一直也是躲着馨宁宫走的。 “你这么个人,竟然当了奴才。”世上的事真是不好说。 这对话,就能看出彼此的评价了,张才摇头,“人各有命。” “人各有命吗?” 想到自己的花容月貌,却一生形单影只,德妃一叹,随后低语,“这尘世真是镜花水月至死方休!” 张才以为她会提出见一见大皇子,哪知德妃已走到托盘前。 如玉一般的手已伸出端起酒杯,“一闭眼,从此阴阳不相见,不见就不见了!” 一口就喝了进去,实在是太干脆了,仿佛她对尘世全无留恋。 等德妃倒下,张才静静看了一下,摇头退出。 只是,疑心生暗鬼,想起刚才皇上好像特别亢奋,这屋里一会功夫,他也觉得很有精神,这很不对。 嘱咐跟着的小太监,“去找当值的御医,过养心殿看看。” 只是,“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 一个喜欢用毒的女人,总是会预备一点东西,给人以最后一击。 启德帝回到养心殿就知道自己中招了,他笑得眼泪流了出来,嘴里连连念叨,“报应,报应。” 因他的私心,这后宫多少人死不瞑目啊! 他急招何皇后、太子,张才坐着轿子回来时,何皇后也正进养心殿。 顾不上何皇后忐忑不安的目光,张才已施礼,然后看向坐着的启德帝,“主子,御医马上就到了。” 看着反应敏锐的老伙伴,启德帝摇头,他目视这段时间已急不可待的皇后,“朕死后,太子即可继位,大皇子、二皇子按照任命诏书来,有事可…” 他看向张才,不过见皇后反应却有些颓丧。 “一朝天子一朝臣,奴婢自然随着主子。” 张才毫不含糊,对女人的心胸不做期待,他知道太多,也看过人最不堪的一面,一旦得意,怎么会容他。 这后宫里,魑魅魍魉太多,他可不耐烦周旋了,没了主子的奴才,他何必等人作贱。 看着也苍老不成样子的张才,启德帝感慨了一下,“那有枯木逢春啊!” 张才一愣,突然记起很久之前的事,“主子竟然还记得。”他从没放在心上。 这时,他突然明白了,主子为什么去见德妃,弄死德妃了。 女主天下,以德妃的本事,真不好说。 只是女主真的能这么容易死吗? 想到主子对何皇后的评价,对何家人的看法。 太子得以为太子,是不是当初那个国师的话,主子一直没忘。 那个时候,他们主仆偷偷去护国寺见国师,主子倒是得了个心花怒放的预测。 国师最后看他一眼,说看不好他的命格,觉得有两种命格,可是人怎么可能有两种命格? 许多事启德帝都记着,尤其现在护国寺的国师,一直见不着。 再提枯木逢春这四个字,两个人不知为什么心有灵犀,同时想到了固北王府,如果说枯木逢春,那唯有仙家手段。 只是,已经在找寇二小姐了,想到仙家手段,启德帝更是热切,看着张才心里觉得如果奴才能枯木逢春,那么他这帝王也可以。 启德帝眼睛里的光,让张才不免带出愁来,如果寇二小姐没有办法,呸,怎么能有办法,又不是真的仙人。 皇上一怒之危,求生的人很可怕。 历史上那些求仙求道的,实在是有点失去了人性,张才一直也有劝导,现在可是不起作用了。 这时,御医已经到了,张才忙让进来,一见是刘院使带着周御医。 何皇后提着心,眼睛却亮亮的,心思全在太子继位上。 两个人都诊了脉,抬头看了看启德帝脸色,又忙低头。 “说实话吧,朕还有事交代。” 太子这时急匆匆赶到,打断了御医的话。 “父皇,你怎样?” 他脸上都是泪水,“父皇。” 看着太子,启德帝有些后悔去见了德妃,他摸摸太子的手,“皇儿,听听御医怎么说。” 等周御医说完,启德帝看向刘院使,然后喟叹口气,让两个人退去。 这世间万物真是千奇百怪,心术不正的人还总能寻到。 提神醒脑之物,正常人都不能大量吸进,启德帝本就油尽灯枯之像,这一下子,已经没有几个时辰了。 送寇明嫣到了皇宫门前,见人进去,尤钧才离开,他要立刻去边塞,二哥已经在调人了。 寇明嫣坐在安排好的轿子上,对又一次在宫内行走,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真是一次一个心情。 掀开帘子往外面看,此时季节天冷,幽香散尽莲步难觅,初次进宫时的万般红紫早不剩下几分。 行到半路,听着外面杂乱的声音,寇明嫣知道必有大事。 被拦住时,她也并没有慌张,却见小太监已经慌了,“郡主,有事了?” 这小太监还是邓球的徒孙,都是张才的人,他平时极灵,可是一看被御林军围着,就慌了。 陈潇上前,寇明嫣下轿,“原来是郡主。” 知道来晚了,御林军清晨行动,一定是启德帝出事,就不知道是死,是危? 不过,她一看陈潇的气运,心往下沉,这个人得启德帝信任,不过是那边的真不好说。 从前,她是不会管的,因为太子必定登位,其他人不过是垂死挣扎。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糊涂付出代价。 只是,也许会在将来为她所用呢,死了未免可惜。 她没有人啊! 只是,怎么说呢? “郡主,回去吧!”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寇明嫣立刻明了启德帝亡,这是要戒严了。 “唉” 灵机一动,寇明嫣叹口气,她看向陈潇,把国师搬了出来,“我才从护国寺回来,国师说…” 国师,陈潇眼睛一厉,这国师可是连皇上都请不来的。 “顺应天命,娇妻爱子,小心后招。” 说这句话时,寇明嫣已走到了陈潇身前,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陈潇心里一惊,被冷风一吹,想到启德帝的多疑,头上冷汗就下来了,只是,只是…。 也许他目光太冷厉了,寇明嫣真怕他不管不顾,“当年相知未回音,于你不过是留着一段执念,别被人利用了,现实何等安稳。” 话到此已经说尽,寇明嫣不打算再多劝,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渡自绝人。 只能看此人命数了。 不等寇明嫣抬腿,就听见嚎啕哭声越来越近了,这在宫里是很忌讳的,抬眼只见一行人,哭天抹泪的,抬着一个人往这边来。 “干什么?不打算活了,这是你们哭的地方吗?” 御林军上前喝呲,寇明嫣这边小太监惊呼着已跑过去。 到了跟前寇明嫣也一惊,“大总管?”这可太意外了。 她往远处宫殿看去,还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只是也太迫不及待了,吃相实在难看。 陈潇此刻也是神情变幻,脸色很是不好,实在是张才太会做人,一向施恩多与作恶。 第185章 棋局 看着目光闪烁的陈潇,寇明嫣心里真无奈。 心寒,一个让人心寒的君主,是得不到臣子效忠的。 现在无论何等理由,都不应该对大总管出手。 这皇城里,懂点规矩的人家,在父母死后,都会善待伺候长辈的下人,哪怕是做给人看。 大总管张才这十板子,不过是让人觉得,这皇家可真是规矩全无。 “皇宫内院怕是要乱?” 泥人也有脾气,这本应在宫内养伤的大总管,竟然选择出宫,怕是不会再进宫了。 而这时,正权利交割之时,新帝登基,启德帝的葬礼,各种仪式繁杂,还有防备,何皇后的能力如何,这次会一下暴露出来。 陈潇上前,“郡主还是赶紧回去吧。” 大概是寇明嫣提醒了他,他也提醒了一句,“郡主保重,皇上临终一直在找你。” 以他看来真不是好事。 寇明嫣点头致谢,还是多劝了一句,“陈大人,还是顺应天命吧,你看看外面的流民,还有虎视眈眈的乌兰,这天下已经经不起内耗了,如果你不喜这里,可以去外面看看,广阔天下无数英雄。” 寇明嫣到现在做两手准备,如果国师错了,那天下也该平稳了,对权势她并无渴望。 如果,是她有机会,那就更应该平稳,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无论怎样都是黎民百姓最苦。 怜悯世人,就是怜悯自己! 穿越、仙家、国师、善念、流民、孩子,她感悟出一条路,那就是做人的底线不能丢。 力所能及的善事,必须得做,这福会佑后人。 她从前一件错事,已经三世不能解决,下山时,她就在琢磨了,无论怎样,她必要以大善给孩子铺一条路出来。 陈潇低头沉思,只觉得这郡主有点奇怪,最奇怪的是国师,竟然见此女子,不见皇上。 寇明嫣叹息一声上轿离去。 皇宫大院一片风声鹤唳,太子应该是在肃清其余二位皇兄的人,寇明嫣沿途已见有人被绑着,穿的是御林军服。 寇明嫣出宫门下轿检查时,碰见了何卫东,他骑马过来的。 不等寇明嫣施礼拜见国舅爷,他已经抢先施礼,“请郡主安。” “这以后可不敢了,国舅爷。” 寇明嫣抿嘴笑,心里对这何公子态度比较满意。 许多时候,就是一个姿态问题,多少人一旦地位变了就翻脸不认人。 怕倒是不怕,关键是他恶心人啊! 对着寇明嫣,想到皇后大姐张嘴欲管人要东西,何卫东有点尴尬,很是无奈自己大姐现在昏招迭出,还有太子,实在是不懂事,想到刚才遇见的张总管一行人,他真心累。 别了进宫的何卫东,外面街道行人已很少了,郡主府的马车还在,寇明嫣急忙上去,这个时候还是赶紧回家。 路上思量大总管的事,觉得必是何皇后做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她可是知道太子早已非吴下阿蒙,那会做这样的蠢事,弄得内外交困。 寇明嫣这一猜还真对,说起来张才挨打,不过是何皇后对着启德帝的发泄,可总不能打启德帝一顿,虽然她很想。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皇后也算是一朝得志,在压抑了这么多年后,性格中不好的一面突然爆棚。 也许是怀孕的原因,怎么也控制不了脾气。 启德帝中毒哪怕是假的,可是也得有下毒人,何皇后也不傻,已有怀疑对象,许多年前的事,还有近期太子的事,真是都涌上心头。 宫内是最势力的地方,许多宫内太监已倒向太子,这是张才这大总管也控制不了的。 何况,许多事看上去,你问我说,如此合情合理,太子就是皇上,只不过是未来的。 投资者古今一样。 皇上只有几个时辰的寿命了,何皇后立刻觉得天要亮了。 就像启德帝最后也要去德妃哪里弄明白一些事,哪怕心知肚明,可也得落实了。 何皇后在娘家真是横着走都可以,皇宫、眼前的男人却让她几乎崩溃一般活了近二十年。 最后,不得不妥协,弯下腰来活着。 启德帝强大时候,她无奈依偎着,先生子,然后为自己儿子求生存。 一旦倒下,那就得问一问,为什么? 这个三妻四妾的时代,一个女人只要不傻,就不会看丈夫有多重要,只孩子才是重要的,尤其儿子,是自己以后晚年生活如何的保障。 何皇后进宫时,她爹,也就是现在的礼部尚书就告诉她,不争不抢,保命要紧,以后有儿子,封侯封王,她就能出宫与儿子一起,也就能再见父母家人了。 她爹一个大男人,哭得一塌糊涂,让她一直记着家人,牢记这些话。 可是呢,她得到了什么? 她逼问启德帝,“你一直都是知道的,是德妃,可是你为什么不管,那也是你的儿女?” 启德帝无法面对,也就回答不出来。 这时,就是发怒,有一个明日登基的太子在,启德帝他发不出来,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也是个荒唐的皇帝。 美人惑心! “两个孩子,两个啊!” 何皇后切齿看着启德帝,恨不能咬一口。 “朕已经尽力补偿你了,还有何家。”启德帝无力解释。 “补偿。” 何皇后突然“呸”了一口,这一口直接吐在启德帝脸上。 一时殿内无人敢置信。 “我夜夜都听见两个孩子叫母妃的声音,你知道不知道?” 她声竭力嘶,气堵咽喉,太子担心地扶着她,“母妃、母妃。”叫着。 那两个孩子何尝不是启德帝心头痛,以后他不是就没去过德妃的宫里吗? “你这个泯灭人性的东西,看见你我就难以释怀,却不得不忍耐,你怎么补偿?” 何皇后扑在儿子身上失声痛哭,那是她的两个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在这冰冷的深宫曾给了她多少慰籍啊! “虎落平阳被犬欺。” 骂了一句,然后启德帝眼里有泪水流出来。 “朕现在知道错了,大错特错了。” 如果,如果,他真是够了,到底他还是一国之君,原来这宫内女人是如此想的。 “张才,再派人去找寇二小姐。” 这一刻大概真要死了,启德帝无比虔诚地确信国师的话。 又不能真把何皇后怎样,不免为自己悲哀,只能迫切希望自己多活几年,再看看这人的嘴脸。 此刻他有些悲哀地发现,这些年的陪伴,他对她有了感情,而何皇后对他却是虚与委蛇。 找寇二小姐,此时,刚才也没听御医说中毒啊? 何皇后疑惑,扶着她的太子突然抬眼看向自己父皇,他是知道那个二小姐有古怪的,手里有救命的东西。 只是,对谁他也没说。 “我去安排找人,总管留下吧,父皇离不开你。” 太子匆匆往外走,何皇后身边的春燕这时进来。 一会,何皇后就知道德妃死了,是在张才去后。 这时,她看向启德帝,“你去见德妃了?” 她恍然大悟,“你刚刚从哪里被她下毒。” 随即就自己否决了,“不是…毒,是、是…” 她看着启德帝,想着从进来到现在,启德帝的表现,还有御医的话,“啊,是兴奋的东西。” 启德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与这个疯了的人说话。 觉得人生最后时刻,作为帝王真的悲哀,反不如民间夫妻父子有真情。 何皇后却是这一刹那,对启德帝再无感情了。 固北王府仙人后代,她也知道。 她阴沉沉地看着还想活下去的帝王,她何尝不知自己儿子小,启德帝能多活几年才好,只是启德帝可不是一个儿子,历史上太子继位的有几个。 她没有那个信心!想到寇明嫣的异样不同凡俗的本事。 她与春燕低语几句,春燕瞪大眼睛看向何皇后。 见主子重重点头,知道劝不了,只能立刻出去找人。 张才知道何皇后已不怀好意,无奈主子力不从心。 又不能打杀此人,只能等着,这真是悲哀的结局。 这一夜宫门开了关,关了开的,无人知道寇明嫣在哪里,也无人看见她。 养心殿里,等何皇后的人一来,磨刀霍霍向着大总管张才时候,张才意外,启德帝气得大喊来人,却已无人应答。 张才被皇后的人按住,何皇后呵呵冷笑走到启德帝跟前,“你的爱妃不是喜欢毒吗?本宫就让她的子孙连后代都生不出来,绝子绝孙!” 无情的怨毒扑面而来,启德帝蹦跳起来,却颓然倒下,死不瞑目。 太子进来吓了一跳,忙喝住打张才的太监,再一看启德帝已在罗汉床上一动不动了。 好在启德帝该交代的也都说了,太子并不慌乱。 只是张才这里,看着母后,他犹豫一下,不过人已昏迷,还是放过了,他身边伺候的凌全忙喊了一声,有人过来先抬走了张才。 太子静静地看着启德帝,突然大哭起来,倒把何皇后吓一跳。 太子应该是真伤心,一直不能止住眼泪。 两生泪一朝倾,说不好是为谁了! 正午阳光正好时,大概太子已控制了皇城。 御林军太监频繁穿梭各街道府邸,宣告启德帝驾崩,已开始治丧。 大皇子、二皇子府外围着府邸的御林军也都离开,太监进府宣启德帝的诏书,如果是新皇的还能反抗一下。 面对父皇,两位皇子哪怕怒火攻心也得接旨。 大齐天下新出炉的两枚亲王,宁王、平王诞生了。 相比二皇子还让人拿出荷包赏赐了来宣旨的太监。 大皇子暴怒,他顾不上一直相劝的皇妃,带着护卫骑马进宫。 “母妃,母妃?”宫门外就听了个不能置信的消息。 馨宁宫的太监正等着他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娘昨晚没了。” 比起启德帝,母妃才是大皇子的亲人,他这时顾不上别的,直奔馨宁宫。 暗里风云再起,只是随着治丧开始表面平静了。 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盛大的登基仪式,只要是坐上那位置,谁在乎那些。 托了外公是礼部尚书的福,太子登基仪式极简,真是临阵受命一般,面子里子全有了。 大臣们回到自己府骂一句老奸巨猾,朝堂上还得夸太子深明大义。 咬碎牙的是二皇子,大皇子只剩下哀伤的回忆,古佩琼也伤心,但至此也安心了,至少性命无忧,当初拼命争是担心二皇子上位。 两个人已经互不相容了,仇结深了。 这季节哭丧真是悲伤逆流成河,大臣去哭,有封号的夫人得去哭,寇明嫣这郡主,自然也得去。 第186章 什么 固北王府太妃当然也得来,寇明嫣自成亲还头一次遇见,她突然尴尬,好像她当初做的事并没去解释一下。 “您过来了,天实在是冷得注意身体,这里有熬制的姜水,感觉冷就喝一碗,免得不适。” 寇明嫣丢开丫环玉楼,几步过去赶紧殷勤,把郡主府宋嬷嬷的话说了一遍。 看着这堵心的二女儿,太妃无力挥手,“你自己注意就好。” 见太妃扶着丫环先进去了,寇明嫣长出口气,直了直腰,也赶紧跟在后面,一天得来一个时辰,好在只有七天,不然真折腾她这个孕妇。 有太监宫女记录着来人,皇城里三品以上的都得到场,混水摸鱼不行不行的,除非自己还有夫君不想混了。 郡主府宋嬷嬷说的是不错,只是第一天这大殿里炭火就时有时无的,姜水却总是凉的。 何皇后早上出现了一会,就没再来,启德帝的美人昭仪的,也没资格出现。 新出炉的平王妃在,寇明嫣头一次见威宁候府出身的平王妃。 想起寇家柳家的矛盾,当初还怕眼前人成了皇后,现在看,再思国师的话,人生中变数太多。 柳王妃脸色不好,这样的事也没有能脸色好的,不过寇明嫣注意到她侧面若有若无的一个巴掌印记。 她眼力好,就不知道别人看见没有。 她忙低头,心里一寒,这柳家女摊上了个什么东西。 皇城里几乎都知道大皇子暴戾之名,也知道二皇子的风采绝伦。 寇明嫣两位皇子都见过,她对大皇子印象好一些,二皇子那个人表里不一,可是这也正常,现在可不正常了,这皇家精英教育怎么还出畜牲啊。 这可真是吓一跳,都是娇养出来的女儿,可是进了皇家,连娘家都不能出头。 就在寇明嫣胡思乱想中,时间到了。 一个时辰不短也不长,虽然难捱了些,好在寇明嫣有武功,只是到底有孕,脸色她自己看不见,就是饿的难受。 结束时见太妃冻得青白的一张脸,“母亲我扶你走。” 活动了一下跪得僵硬的腿,太妃听着寇明嫣的话,心里明白这“娘”代表亲密的字,再也听不见了。 她也不知怎么会这样,只是她倒是与寇明嫣想的一样,就这样吧! 她总是想起哪一个,而这一个不知想谁呢,不是不心酸,只是缘分浅! 寇明嫣也并不是有意,只是觉得保持距离的好,太妃还有娘家呢,耳软心活的太妃有点愁人。 一挖坑就很大!还不自知。 外面并无预备轿子,给这些到了年纪的老人家,虽然太妃一点不老,可是有年龄大的。 寇明嫣有点不悦,却知道这何皇后是蠢的,并没人去提醒,怕是张才手下人不满了。 小人物,呵呵,小人物! 只是可怜了这些老封君,要走路到皇宫门前。 寇明嫣暗自感叹,等到了宫门口,见太妃的马车里预备小火炉,一见太妃上车,丫环行礼后就端着热姜水给太妃。 “母亲这儿媳娶的不错,母亲眼光一流,以后这少超心了。” 太妃坐好,寇明嫣也退开了,捂着肚子目送着车走远,也愁这还有六天呢! 她抬头看看天,早上起来就有点阴,现在云层又暗了一些,今日没雪,这几天看着也要下。 镇国公夫人一下马车就看见这七儿媳,“望什么呢?这是进去还是要回去?” 颇担心地看着她肚子,“这有孕得小心冷暖,真有病可吃不了药,只能硬挺。” 周围还有别人,镇国公夫人这个嗓门,没听见的一个没有。 “不像啊。” “冬天看不出来,穿的多。” “就不知是不是…,呵呵。” 寇明嫣知道自己做不来娇羞叫一声“母亲”然后跺脚的样子,更不会捂脸一走,只能做呆滞脸,心里无奈,这笑话闹到了皇宫门口了。 谁不知道她当初的事,闹得人正牌妻子去了庵堂。 不过,等她见镇国公夫人眼里的狡狯,突然明白了,这是让她能找借口不来,比起实惠,丢人算什么! 寇明嫣突然竦然起敬,她还是太嫩了,这启德帝又不是她爹,守什么规矩。 她恭敬施礼,“母亲过来了,我是要回去了,饿的慌。” “赶紧回去,赶紧的,老七这臭小子,跑去江南了,像什么话,不行,你今天得回去住,这一个女人,哪里放心,流民多,治安也不好。” 寇明嫣答应着,看着她往宫内去,旁边一位夫人抿了抿嘴角,“該担心的是别人吧,郡主的厉害有谁不知。” 也不知那家夫人,寇明嫣不去理会,赶紧带玉楼上郡主府马车,饿啊、饿。 只是总有人扫兴,一个呼呲带喘的小太监跑了过来,“郡、郡…” 后面二十多米处,还跟着一个中年太监。 翻了个白眼,不等寇明嫣说话,玉楼就不满了,“俊什么俊,我们主子貌美如花与俊可不挂钩,一边去,没看这连冻带饿的人都要虚脱了。” 虚脱了的寇明嫣忙配合着把手搭玉楼身上,小太监瞪视着玉楼,指着她不停地喘。 好容易正常说话了,“郡主等一等。” 是啊,得等,寇明嫣注视下那个中年太监终于到了。 他很是倨傲,也不知傲的什么。 “皇后娘娘让郡主过去一趟,郡主走的倒快,还劳奴婢辛苦这一趟。” 说着话还捶捶自己的腰,寇明嫣挑眉,这样的年龄还跑腿,一看就不是个聪明的,不过笨到跑大庭广众下丢皇后的脸,也是不容易。 只是皇后这羊头一挂出来,得走一趟,寇明嫣心里是真不舒服,这都什么事啊,她一个孕妇,很饿啊! “走吧。” 无奈,现在大齐何皇后最大了,不对马上太后了,太后就更威武了。 一进宫门,一看轿子都没有,玉楼真要哭了,“郡主?” 除了饿,这一点路,寇明嫣真不在意。 见郡主摇头,玉楼只能撅着嘴跟着,寇明嫣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想,这何皇后最初真是觉得不错啊。 这才几天,大齐后宫什么能把人腐蚀成这样啊! 也许,寇明嫣自己发散思维,是不是天上掉馅饼太大,砸晕了,现在才正常,也许,这才是何皇后本来面目吧! 等到了坤宁宫,大宫女春燕一脸为难,“郡主,皇后现在睡着了,等着吧。” “怀孕之人,容易困。” 寇明嫣表示了理解,看了一眼玉楼,止住了她欲出口的话。 今天,她寇明嫣到底要看一看这皇后能做到什么地步。 静静地闭着眼,主仆两个就这样一直站了一个时辰。 等到何皇后让人进去,寇明嫣面目平和不露声色地走了进去。 只见殿内何皇后容光焕发,“郡主啊,赶紧过来坐。” 她摸了一下脸,“唉,这以后难了,我实在是太伤心了,怎么办啊,还怀着孕,想啊哭啊,一下睡着了,倒怠慢了郡主。” 寇明嫣施礼后坐下,心里呵呵,你不是太伤心,是太不要脸了,这么开心,装都不像。 多亏了朝中有个何尚书,就不知大皇子、二皇子甘心不甘心。 她觉得那两位不像是甘心的,有的闹呢! 也不知外面太子何等难呢! “不知娘娘何事找我?” 寇明嫣不耐烦与她啰嗦,开门见山地看着皇后。 何皇后有些愣神,她说伤心,正常不是应该说几句宽人心都话吗? 怎么这样啊,聪明脸孔笨肚肠,她不喜地看着寇明嫣,开启嘲讽模式,“郡主倒是性子急躁,女儿家家的,这多亏是遇见了尤家人,不然呢。” 她笑了两声,大概想起现在是哭丧期间,忙板起脸,“你这样的可不好嫁人。” “我嫁人了。”寇明嫣提醒了一下。 何皇后又被噎了一下,她不满地看了一眼寇明嫣,“是啊,你嫁人了,皇城里说书的都开始说了,本宫会不知道。” 哼了一声,何皇后又接着说,“只是你看你,哪有姑娘家样子,只会砍砍杀杀的。” 寇明嫣看着她觉得奇怪,这话,谁说都可以,何皇后怎么好意思。 扫了一眼她身后宫女,心里说,“也不提醒你们主子,太丢人了。” 何皇后说着说着,一下嘎然而止,想起这寇二小姐是救过她儿子弟弟的。 不好再批评了,只好言归正传,她咳嗽一声,“郡主啊,你们固北王府出身不凡,昨天我没弄明白,这皇上最后一直在找你,我看他是想你能救他命,还有镇国公府里,只要有你,是死人都能活啊。” 她说话乱码七糟的,不过寇明嫣也明白了,只是她抬头,“皇上中毒了?” 何皇后摇头,要是中毒,就能名正言顺地把大皇子贬为郡王,只是没证据,德妃在自己宫里烧香,想抓手脚都没有。 皇上是突然去的,只能说那个女人狐狸精一样。 “不是中毒?” 寇明嫣叹口气,伸出手腕,“中毒我都没办法了,那条小红蛇,它找我,我无处找它,也不知怎么就缠着我几天,这几日应该冬眠去了吧。” “没了?” 何皇后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怎么看着的,这么好的救命东西,怎么不用心。” 至于如此激动吗?没人答应给你啊! 寇明嫣面无表情,“实在是来无影去无踪,也不是养的宠物,我也怕它有毒。” 躲在空间里的小红,啪啪地甩着尾巴表示不满意。 现在何皇后更不高兴了,对她来说最不可防的就是毒,其它的并不可怕,现在她灰心丧气,“它什么时候回来给本宫看看。” “就是一条蛇,皇后娘娘想看找人去捉,样子都差不多。”寇明嫣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 “怎么差不多,你那条能一样吗?”何皇后气得直哼哼,越加不喜寇明嫣,实在是太不知趣。 “是不一样,只是,这是我的,娘娘在宫里,我在宫外,就是闲得慌,也没有人为一条蛇折腾的,娘娘喜欢可以自己 养一条,据说有白色蛇呢。” 何皇后皱起眉,她马上要贵为太后了,这小女子,竟然连一条蛇都舍不得。 她用阴森眼神看着寇明嫣,“皇上临行还念叨枯木逢春,郡主有,还是固北王府有?” 这是要拿固北王府要挟她啊,寇明嫣有些拿不准是不是太子说了什么,不过,她早有准备了。 后悔,这是救了中山狼了吧! 太子,她以为太子会去求她,那果子不能拿出来,灵芝可以啊,仙域生长一段时间,普通的灵芝就不同凡响了。 这心性,虽然对于皇家人很正常,可是她却恐惧。 父母可以不救吗?还是说前世太子被启德帝伤得太深。 重生是一场报仇之旅! 第187章 喧嚣 大殿内一时静寂无声,何皇后被气得不轻。 她盯着寇明嫣,也顾不得太子的话了,想眼前人不过是破落的王府出身,镇国公府那个公子也不会喜欢这样桀骜不驯的女人。 这个时候何皇后完全忘记眼前人凭自己本事吃饭! 这就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娘娘。” 寇明嫣打破沉寂,“这枯木哪能逢春,如果能那是神仙,寇家后代不是神仙,做不到这点,何况顺者昌,逆者亡,如果违反常理,不是吉兆,如果哪里真有枯木逢春,要挂一个红布应应景,不然,会有灾祸发生的。” 寇明嫣尽心解释给她听,听不听就不是她的事了。 “你到明白。”何皇后冷笑,直觉皇上最后那句枯木逢春不是那么简单。 顶着寒飕飕的目光,寇明嫣依然淡定,“当初尤家二位爷出事了,红蛇是有功劳的,不过,我府里仆人去北边倒是得了一些黑灵芝,主要是这东西功劳。” “王御医没说啊?” 何皇后有些不信,寇明嫣倒是意外,想不到那个御医竟然是君子。 人啊,就怕对比,寇明嫣心里讥讽,各种念头,“这大齐有钱人多,可是南北都出事了,流民也多,最可怜的是女人孩子,真让人痛断肝肠。” 愣了一下,何皇后不知道怎么扯流民哪去了,不过,太子也愁这块,怕乱,现在境况堪忧。 她突然谨慎小心起来,想起弟弟来过,说怕有人利用流民,再对上寇明嫣幽深的眼睛,惊悚了一下。 “郡主请往下说。” 看着何皇后变脸,寇明嫣暗自感叹,“黑灵芝效果出奇的好,虽然枯木逢春是没可能,不过,延长寿命,治愈疾病还是可行的。这天下何人不惜命,那个都想活,流民也是子民,我欲劫富济贫,就是一块灵芝换十万斤粮食,爱换不换,总会有人换的。” “十万斤,这也太多了吧,现在谁家有那么多粮食?” 见皇后智商在线了,寇明嫣迟疑问道:“东西不多,而且真有奇效,没人买吗?不多弄粮食,流民怎么办?” 寇明嫣如此宣传,何皇后还是想张口要,“郡…” 寇明嫣已经飞快地道:“我决定了,就这价格,流民要紧,不过,还得太子,啊不对,是皇上去说,无论谁也不能巧取豪夺,这皇城可是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个个不要脸,白要可不行。” 这么明显的指桑骂槐,何皇后啊啊两声,却不能翻脸,只能,“还不知效果呢,不过,郡主一向是深明大义的,不然也不会有郡主封号。” 寇明嫣不理她,空间里那个黑灵芝竟然又从旁边生出许多小芽来,她又把那果子汁弄一些在上面,哼,没奇效也有了,何况尤家两位活蹦乱跳的就是证明,就不知道谁家有粮食,愁。 目的没达到,何皇后不想再看寇明嫣,“郡主回去吧。” 多余一句话都懒得说,无精打采的,她是真没粮食,就是金银珠宝也不能拿去换一块灵芝吧! 不过,她看着寇明嫣背影,想到刚当太后就被人卷了面子,不行,得给她找点事。 寇明嫣知道惹怒了皇后,不过也不在意,实在是这女人太有意思,总想白要东西,没有等价交换的意思。 何况,小红不能跟她啊,灵芝无所谓,只是今日太咄咄逼人了,还弄个下马威,寇明嫣觉得心里不舒服。 在皇宫玉楼也不敢说话,今日对她来说真是大受打击,原来皇后这样啊,以后怎么办,有个找茬的皇后! 回到郡主府,饭后寇明嫣才长出口气,“饿死我了,以后出去马车里记得预备点心。” 云红有点不安,寇明嫣不以为意,“没事,咱们都是才理事,不懂这些。” 云红也没有想到去这么久,不过,还是她没注意到。 想起另一件事来,“那些女人孩子都来了,已经安排了,不过,奴婢打算让她们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自己做饭,只是米粮怎么办?” 寇明嫣心里明白大厨房是做不过来的,“她们的粮食,我会想法子,那些孩子好好照顾,这些女人看看品质,不过,也不能白养,绣花不行,做鞋行吧,这几天西城那边也收拾差不多了,这些女人看看,会厨房活的挑几个,得让她们自己能活着。” 午后,韦浩过来禀报,寇明嫣才想起来梅、岳两家的事。 “死就死了,别管他们。” 见郡主不感兴趣,韦浩还是往下说,“不是,还有事呢,现在他们家不追究江湖人。” 那还有脸追究啊,恨不得马上大家都忘记了。 不追究,寇明嫣看着韦浩,那两家也不是儿子多,让人随便杀。 韦浩有些阴森,“那几个畜牲,囚禁了不少女人、女童,听说还有大家小姐,死、死了许多,骨头挖出来了。” 寇明嫣头往后仰,长出口气,“该死的东西。” 投生是个技术活,梅恒庆那个人运气其实不错,梅家也很兴旺,又是长子,有什么不满足到心灵空虚去杀人,实在是弄不明白。 当初她一看随着运气蒸腾的黑气就吓了一跳,如果不死,还有几十年福可享受。 不过,最后也是横死的命,她出手也是想能活一些人。 现在明白称心那个女尼作用了,应该是她去引诱,毕竟女人比较信女人,却不知,女人狠起来,没男人什么事! 韦浩搓搓手,寇明嫣瞟了他一眼,“好好说话,别做这些小动作。” 一个中年大叔,看着很猥琐的,辣眼睛,知道不? 呵呵,“习惯了,土里刨食的人。” 寇明嫣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要与我提从前,提出身,现在挺胸抬头,你是我郡主府的人,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当上一方诸侯,你打算做那个位置?” 寇明嫣其实很重视这个人,她也缺这样的人,凝聚力是许多当官的身上都没有的,可是这个人有,他能把流民拧成一股绳,最后也不抛弃,现在得意了,依旧在帮助他人,这样心胸,有什么觉得自己不如他人的。 这富贵乡里那些人,有这样心胸吗? 儒家去做官,道家去看命,墨家去攻城,孟家去游说,可是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何等可怜,那个去救! “诸侯?” 韦浩有刹那迷蒙,慢慢晴明起来,“如果郡主能成一方诸侯,所惠的人就更多了,我愿意为郡主…可是做什么?” 他抬头,想了想,突然大笑,“郡主竟开玩笑逗我韦浩。” 笑着、笑着,他不笑了,看着神情认真的郡主,“都以为我们这些人没有志向,一个流民,不是流民时也不见出息。” 他眼里划过泪光,看着寇明嫣哽咽着问道:“可是机会呢?读书读不起,做买卖被盘剥欺压,破门的县令,我们怎么能出头?” 大概是压抑的太久了,心一直徘徊,这一刻,管她什么郡主呢,不再卑躬屈膝 ,他直视寇明嫣,终于站直身子,像个汉子一样,“可是,我韦浩也有志向,那就是把天捅个窟窿,要求个公平。” 就知道你是这样的,面具掉下来了吧! “好,会有这一天的。”寇明嫣知道这个人不是表面看的那样,是心有沟壑的智者。 每个阶层都有每个阶层的聪明人,她就要看看他能走到那步,她拿出一颗灵芝,“这个东西,活死人肉白骨可能夸张了,不过,这比千年人参好多了,卖了它能换多少粮食?” 她说的十万斤怕是会惹怒了所有人,得弄个可以接受的价格。 韦浩倒是没听说过,寇明嫣这次去宫里也明白王御医没说。 她把镇国公府的事说了,韦浩眼睛一亮,“郡主,我们可以先在市井里讲,就会有人去求证。” “好。” 寇明嫣两个人相视一笑,知道粮食不愁了,“国师说,天会变。” 韦浩一惊看向寇明嫣的眼睛,寇明嫣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第188章 班底 寇明嫣只笑不说,却比说让韦浩想的还多。 昨日晚间一拨一拨的人来找郡主,韦浩知道,就是没人知道郡主什么时候出去的,去了何处。 现在韦浩知道了,去护国寺见国师,可是国师是说见就见的吗? 他想到久远的传说,还有近期的事,好吧,国师不待见皇上,待见郡主,对他们这些人是好事,好消息,国师也是有传说的,据说有神鬼莫测之能。 只是,不知怎么的,他明知道梅恒庆几人死在江湖中人手里,却只觉得与郡主有关系。 不然也太巧了,他不信巧合。 那庵堂他虽然来皇城时间短,竟也是知道的,还知道与护国寺离的很近。 刚刚说此事时,郡主好像早知道了似的,很不耐烦听,这不正常,死的可不是普通人,总得问一问吧。 一个那么关注皇城里事的郡主? 这些都在韦浩脑子里急快闪过,理了理心绪,国师说天变,这天还没变够啊,除非是易主。 他忍不住身子轻颤,心里全是惊涛骇浪,“还要乱吗?这土里刨食的百姓那还有活路? 如冰雪浇头,寇明嫣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一刻她才知道,她的善与眼前人的区别。 她没真正在地狱之火里走过,韦浩这些人却是从人间地狱爬出来的。 主宰天下吧!反正有国师神操作! 寇明嫣暗自下决心,看着他焦虑痛苦的眼睛,把盒子盖上递过去,“这个给你,咱们联手救天下,让人人吃饱饭。” “人人吃饱饭?” 韦浩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就是想流泪,他看着年轻的容貌美如花的女子,“我信郡主。” 心里却在想,郡主真是好心,只是怎么可能,许多人能吃半饱就好了。 看得多,许多人时间一长也就麻木了,韦浩却总是没法麻木自己。 这天下穷人比富人多,他们这些穷人为什么不互相抱成一团呢? 他接过郡主递过来的盒子,随即醒悟,并不贪婪,马上还回去,“郡主,这可不行,这可是值不少粮食的。” “你试一试效果,还有许多,你这百十来斤以后得好好给我卖命了。” 寇明嫣如此说,然后就笑了,韦浩低头看着盒子心里火一样热。 他也不遮掩了,“贼老天变就变,拼着不要命,也把那些祸害人的官杀一些。” 他们怕天灾,可是落到此地步,却是人祸。 听着韦浩吐露心声,寇明嫣不以为然,这些人她敢信,也只能这样选择相信了,不然,永远没有自己人。 而且要尽快弄出一批能动手的人,她吃亏在是女人。 只能一步步的。 而韦浩这样一个脑后有反骨的人,何尝不是试着信她,都是在试探着底线。 李云松之流的,又哪里会为她所用,能为她所用时得等屁股坐稳了。 阶层不同,考虑的东西不一样。 国师哪里的几个不知道能不能用一用,想到怀着的孩子,真是有点愁。 韦浩拿着东西想要再说一些什么,可是,又没有什么可说的。 寇明嫣却明了,这人的矛盾心里,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乱世枭雄也好,雄杰也罢,寇明嫣这一刻,想着国师说的,只能希望不要这大齐伤得太深。 她这里刚想国师那边人,国师就让几个过来了。 韦浩站哪里没走,寇明嫣想了想也需要认识一下。 等董一七个人进来,不对,八个,还抬着一个,寇明嫣顾不上形象狂笑。 笑得董一几个人尴尬抹汗,“郡主,是国师说这样的会平安,平婆婆就弄我们这样了。” 寇明嫣擦眼角笑出的泪水,不知道国师也有如此恶趣味。 “国师是在捉弄你们呢,这多亏是国丧期间,不然得抓人了。”什么形象啊。 看着董一那个脑袋,寇明嫣又喷笑,实在是像清朝人那个脑袋,不过,这里是孩子小时候都这样发型,好留头发。 国师还有平婆婆,这是报复,明显是骂董一活回去了。 那两位瘦小的男子,裹着乡下村里媳妇的衣服,难为国师怎么找到的。 董一上前一步,有些对国师的不解,却再不敢不听了,“国师让我们跟着郡主建功立业。” 一个女人建什么功,立什么业啊? 董一内心流宽面条泪,对寇明嫣身份不看好。 他看了看韦浩,觉得是郡主的人,不过没说特别透,“郡主做坏事,我们顶缸,国师说,以后让郡主好好待我们。” 建功立业?寇明嫣翻白眼,国师这是很怕她不反啊! 看着几人,“这么多年你们跟着国师,手头也有银子,就不能好好安居乐业吗?” 这是国师看他们不安于室了,也是,野生的,想家养,难! 路长生想说话,自觉有些狼狈,黑乎乎的棉袄,这冬日还有味,不知从那个流民身上换的。 寇明嫣看着几人,“你们家人呢?” 路长生心一冷,这是不放心几人,只是把家人交给郡主,他们也不放心,谁知道这外姓郡主要做什么。 一路上,他们就讨论了一下,只是摸不着头脑。 路长生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了一点,国师不会乱说,只是他只觉得不能信,反而对自己怀疑起来。 看着几个人反应,寇明嫣倒是松口气,有重视的人就好。 “以后别想着长乐长公主了,那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国师让你们过来,也是多年主仆,不舍难弃,辜负了国师一次,不会有下次了吧?” 想到死去的两个,董一几个一抖,忙一起回答,“绝对不会。” 董一叹口气,“唉,那两个。” 然后不再说下去,这些年两人竟然开始做杀人害命的勾当了。 董一递上一叠东西,寇明嫣看了看,“都给我了?” 几个人狂点头,就怕郡主府不留人。 寇明嫣边笑边让韦浩与他们互相介绍,看看地上担架上的人,“好哥们?” 路长生终于说话了,“郡主,国师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当时,国师、平婆婆很疑惑,这个人明明不能救了,废人一个,可是面相看去却又有出将为相的鸿运。 看不明白,就一起打发郡主府来了,说生机在皇城。 寇明嫣不知道,见路长生目光炯炯盯着她,她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不过,一看此人也不能白养啊,索性就让云红进内室掏出果汁泡的灵芝八朵。 现在,她也学聪明了,把这些东西都装好,有用时能立刻取,丫环几个能看到,不然,无中生有的话,空间就暴露了。 “保密,东西少,试一试也许能好一些。”起码坐起来啊! 然后打发几人去收拾,有韦浩跟着,他们一走,寇明嫣一个人拍着腿又笑了,平婆婆国师真是太坏了,看把这几个人收拾的。 有韦浩在,很快八人安置好了,房子紧张只能住在一个院子里。 韦浩一直拿着盒子,见院子里没有了其他人,忙与这哥几个说了手里东西的奇妙。 这时,裴虹有点不信,打开盒子,“给五哥试一下。” 也都是吃过见过的,要说韦浩他也好奇 ,几个人就开始了实验之旅。 寇明嫣知道有效果,那个果子她吃了,家人都吃了,不过,灵芝没吃。 灵芝不过是借点空间光,在里养几天,寇明嫣怕效果不好,就拿果汁泡了一下,期待效果好一点,能卖出价格。 这样就大发了! 等她晚饭后,刚想出去走几圈,云红带着一脸疑惑进来禀告,“郡主,韦浩过来了。” 等看见韦浩鬼鬼祟祟的样子,还带着那个担架抬来的人时,她心里一哆嗦,空间里的东西慎用。 “吴起谢郡主恩德。” 高大威猛的男人一进屋内,就立刻跪下磕头。 这一次,因祸得福,此时只觉得全身都是力气,多年暗伤也全好了。 寇明嫣眼眸沉沉的,有些不能置信,“你叫吴起,真是好名字。” 她只能庆幸,并不会出现闹市持金的事来。 这效果杠杠的其实也好。 “韦浩,扶吴英雄起来。” 吴起一听又跪下了,韦浩拉着他,“郡主不在乎这些虚礼。” “郡主如此称呼,吴某惭愧。” 韦浩强拉他,寇明嫣也伸手,“请起来好说话。” 吴起站起来,“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以后尊郡主为主,做个郡主希望的真英雄。” 寇明嫣打量着他,“你尊我为主可以,不过,你最想做什么?” 就像小时候,老师问,长大做什么? 如果人能随着兴趣来,这世界应该是很美好的,也出人才。 这些人,她还是了解一下,以后物尽其用。 寇明嫣如此问,吴起一愣,他们从小跟着平婆婆练武读书,练武是必须,很严格,可是读书就是随意了,只有路长生与他喜欢看书,只是他喜欢兵书,国师哪里的兵书,他都看了。 “成为镇国公那样的人!” 吴起铿锵有力地大声回答,他只十几岁时见过一面至今不忘。 “难道叫吴起的都成为名将吗?” 寇明嫣暗自嘀咕,她总觉得吴起对她特别特别的尊敬。 必是护国寺国师哪里漏出话了,不然这人不会这么毕恭毕敬的。 她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特别会察言观色,见微知著。 这吴起受伤躺下了,只有脑袋能动,更是把人的表情看的格外清楚。 何况,临来时国师说的是建功立业。 第189章 深思 外面更鼓的声音响起,已经是子时了。 寇明嫣还没睡着,静静躺在外面的榻上,尤钧应该已经在几百里外了,必是星夜疾驰。 许多白日乱糟糟的不去理会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还有心里这突然而来的牵挂。 在这个世间,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土著,只是有幸追溯了一下过往。 一个是以为穿越的,结果国师说从前这具身体就是她的,那么她也是土著了。 只是怎样的孽缘啊,寇明嫣真是觉得很虐啊。 第一世,尤钧不说,她就不问,必是很惨淡了。 灵魂不换,以她的性格很明白,必是如第二世一样,远遁离去都未必善终。 这一次,有了孩子,尤钧又是个能与她心意相通的人,和离已经没有意义,她也不想了,只能迎着命运而上。 他半夜离开,清晨相迎,无须说什么,就已经明白各自选择。 各安天涯,期待相聚! 只是明心见性后,她怎么觉得自己过于凉薄了,摸了一下肚子,眼里有泪水静静地落在枕头上。 前世她以为感情不必若即若离的,好聚好散做的实在太干脆了,现在知道她错了,可是一颗心到底是伤了。 伤了就不敢相思了! 只是世事如梦一场,人生不满百,不过几度秋凉,无须计较与安排,也得安排。 她胡思乱想杂念丛生,“不行,别人无关紧要,只是尤钧不能死。” 听天由命不是她寇明嫣的性格! 让国师的话见鬼去吧! 竖日清晨起来,还没来得及叫人去练武场,就有宫女禀告封凛求见。 “谁?不认识啊。” 寇明嫣看着圆脸的小宫女,有些茫然,“宝英,他是一个人吗?没提前下帖子吗?” 穿着宝蓝色冬衣的宝英不慌不忙,“禀郡主,来了二个人,并不见帖子,不过另一位是田家哪位大人。” 一提田家,寇明嫣恍然,“啊,是表哥。” 真的姓封了,只是还得叫表哥,不然叫什么,封哥吗? 如果这样叫,寇明嫣觉得表哥要疯了,可是又不能叫丰胸,他无所谓,觉得封兄可以,她要疯了。 她忙道:“直接引人去练武场,那里还近一些。” 宝英退去了,寇明嫣很满意地点头。 这府内人已经在用了,云红也觉得很得用,只是年龄大的嬷嬷们,都养老状态,不过寇明嫣有事还是可以问。 比如这次哭丧。 府内要求,寇明嫣已让云红传达了,府内之事不得对外人说,不得与外人勾结,一经发现无论男女都卖北边去。 不过,寇明嫣也知道这下面的人过的苦,男男女女的亲事不好弄,许多府里都是主子随意一指,或者有头有脸的来主子跟前求。 对青春正好的女子就不公平了。 郡主府里一切以个人意思为主,月银也全都提高二两,无论原来多少。 这已经很高了,云红原来在王府不过是二两,现在四两了。 寇明嫣心里不舒服的是这府内有太监,固北王府因为异性王爷并无太监存在,这郡主却是皇室血统。 她不是鄙视,只是看见难免觉得哀伤,就像从前,她绝不去泰国看人妖,因为知道那些人不过四十几岁就会死去。 那些人的存在,真是对现代文明的极大嘲讽。 神怜悯世人,可世人并不怜悯世人。 这府内的太监,现在已经都用了起来,虽然不能进内室,可是外面传话的事都归他们了。 不用是不行的,他们没有儿女,这府内也有人事倾轧,一旦被抛弃,什么情况都容易出现。 不过四十几个了,寇明嫣决定如果以后真的有那一天,决不允许这类人再有了,实在是没人性。 又交代了云红几件事,寇明嫣就带着刚刚传话的宝英往外走。 “郡主,您真厉害!” 她是宋嬷嬷的孙女,年龄小,虽然被长辈千叮咛万嘱咐,还是话多,尤其就像这样两个走路时候。 大概寇明嫣自己秘密太多,尤其喜欢简单的人事。 云红只是看着就明白了,故此宝英得以近身伺候郡主。 顶着她崇拜的目光,寇明嫣真觉得名不副实,不过,“你家郡主当然厉害,很能打,一会你就看到了。” 宝英瞪着圆圆的眼睛,“不是了,我奶奶说,郡主把鞋分了码,以后买鞋不用自己去了。” 寇明嫣笑了,“这件事啊,你奶奶也是很聪明啊。” 昨日晚上才交代下去的,不过是拾人牙慧,只是眼下能帮助那些女人孩子,她正好有店铺,可以卖鞋。 就像她做扇子一样,也是流水线作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越熟练越快。 天气很冷,阴沉沉的像要下雪。 不过,练武场哪里府内不少护卫都在,韦浩、董一几个也早到了。 还未走近,老远看见董一几个笑得张狂的样子,必是压着府内护卫打了。 好在护卫不知道他们原来水平,只是嘀咕郡主哪里请来的。 寇明嫣一到,董一几个立刻过来。 “怎样?” 哪怕昨日已经见了效果,寇明嫣依旧问了一句,她打量几个人,“我们试一下?” 董一几个一起后退,脸色红晕的裴虹年纪已过了三十,却觉得从前也没有现在的精神头,她跃跃欲试。 吴起已上前,恭敬一礼,“郡主不方便,多保重,我们自己打斗一番,您看看?” “比过去提高很多吗?”寇明嫣低声问了句。 嘻嘻笑的董二手掌来回翻了一下,寇明嫣是真吃惊,就更后悔了,怎么就没给尤钧带一些呢,尤钧生病时吃,和后来吃,能一样吗? 她并不知道,尤钧已经察觉出来了。 吴起与董一过招,并没用武器,寇明嫣只看一会,对他们的速度内劲有了几分了解。 这时,封凛带着田宣和过来了,他有些埋怨表妹,怎么跑这里来见人了,一个劲道歉。 田宣和倒是不在意了,那天封凛去说他并不同意,再怎么也不能投靠女子,不然以后田家再无机会了。 现在是不行了,可三代以后,还得走官途啊。 抄家了,穷点也不怕,曾经是协办大学士的田宣和觉得人在就好,只要不坠青云志! 今日早上却天还黑着就匆匆来找封凛,往郡主府来,实在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他半生平顺,不知人性之恶。 也就封凛这样的厚道人,这个时候还顾及田宣和的高兴不高兴。 “老弟啊!” 田宣和感慨地拍了拍他肩膀,看着远处护卫矫健的身影,对于武者却没了过去的想法,大概人落到地上,会明白只要武力值高,就不会被人欺。 “郡主真是个人物啊!” 他如是感叹,一个两节穿衣的女子到今天做什么也无人能挡了,不容易。 只是近前时,只见一俊俏的着青莲色锦袍的女子,脸上正露出笑容,不过怎么看都是柔柔弱弱的,他扭头看向封凛,“这是郡主?” “表哥,您们来了,看看我手下这些人,很厉害的。” 寇明嫣已经看见他们,忙走了过来,笑容璀璨得让人满天阴云都看不见。 “这是田、田大哥吧,幸会,初次见面,以后多指教。” 封凛偷瞄了一下田宣和,好吧,田大哥就田大哥,不然真不好称呼,表妹真是机灵人。 封凛心里点赞,田宣和已经从失态中走出来,他以为是英姿飒爽的女人,从前镇国公国公夫人那样的。 原来是比自己小女儿还娇弱的女子。 “草民见过郡主。” “怎么跑练武场来了,日日都是吗?还怕你去宫里呢?一会去吗?” 封凛好奇地边看边问,寇明嫣边回答,边注意着田宣和,见此人眉宇开阔,一股谦雅温润的气息扑面而来,不愧是大学士,这次捡着了。 不过,一看穿的棉袍,就知道日子不好过了。 人落魄得可真快,这世道。 “田大哥,表哥,都是家人不外了,我直说了。” 看着这两位难兄难弟,寇明嫣把固北王府情况说了,她就是打算给寇家培养人才,田家如果还有人就来一些人过郡主府。 “您们看我这里都是能打的,可是,我还想让这些人读点书,尤其后代,尤其女孩子,更要读一些书,府内现在有不少女人孩子,愿意读,也可以,一天一个时辰,西城那边学校开春也全部收拾好了,我打算哪里的学校多教一些东西,请各种有技能的人做先生。” 这一次,寇明嫣投入无比的虔诚,下决心有一天这类学校开遍大齐。 田宣和只觉得讶异,“郡主怎么会如此想,连流民也读书吗?” “当然。”寇明嫣看着田宣和,“时机是不好,当初的想法却一直没变,三皇子当初支持,以后也会。” 田宣和点头,现在他们田家还不如流民呢,流民如果想还能参加科举,他们却只能三代以后,哪怕太子也不能改了启德帝的旧令。 “郡主需要女先生吗?” 看着他不安的神色,寇明嫣点头,“当然。” 田宣和好悬眼泪下来,“谢谢郡主,现在让她们过来可以吗?有住的地方吗?下人房也可以。” 真是不挑,寇明嫣回身,“裴虎、裴虹。” 她一声喊,那两个立刻过来,“郡主有事?” 田宣和的急迫劲,让寇明嫣知道有事,这皇城里王八蛋多,田家又是不能翻身的,肯定是使劲踩了。 只是,如果冲着人家女子去的,还真不是人,田宣和不急也不会来,想让人死心塌地的 ,就不是只出钱就可以的,该出手时候就得出手。 “你们两个跟田大哥回去,把人护送回郡主府。” 两个人齐声应诺,寇明嫣转向田宣和,她唇角上扬,“有事尽管说,既然为郡主府做事,就是郡主府草头班子的一员,看那个王八蛋敢欺负人,就打回去。” 如果是从前,田宣和一听此话会觉得粗鲁,现在早就不矫情了,也矫情不起来了,现实总是一点点拔去人最后的尊严。 他大喜,知道小女儿是保住了。 封凛打了个冷战,想到了刺向三弟的刀光,一时无法表述心情,觉得一个女子要不要这么彪悍啊! 这时只觉得妻子贤淑温柔极了! 就这以后,两夫妻和睦非常,封凛成了绝代好夫君。 寇明嫣不知道她还为表哥的夫妻感情生活做出了贡献。 真是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第190章 助力 知道田宣和着急,寇明嫣也不留人,裴虎裴虹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一派打手姿态。 只看得平静谦和的田宣和心气一振,腰立刻直了起来。 寇明嫣微微一笑,平淡从容,“田大哥来日方长,今日怠慢了,以后有事来郡主府说一声不必客气,让府内姑娘常来常往,等皇家事完毕,我过去拜见嫂子。” “你能过去?” 田宣和其实未必没有请封凛从中说话,让郡主去田家走一趟的想法,只是没法提。 寇明嫣话一出口,他惊喜之下,就问了句。 现在的田家,郡主真能过去,意味着两家有交情,这样皇城里想欺负田家的人,得掂量一下了。 这皇城里个个都知道郡主对现在的皇上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谁敢轻视! 看着一个大男人有泪水盈眶,寇明嫣心中也黯然,知道这是真伤感了。 她露出一脸羡慕来,“田家文风鼎盛人杰辈出,寇家人一向仰慕得很,从前,唉,从前也不敢登门拜访。” 这文风鼎盛的话,田宣和听得极是欢喜,心里有些安慰,那些惶恐不安都去了几分,最后的一丝不甘不愿都淡去了,败在寇明嫣崇拜的目光中。 安抚好田宣和,寇明嫣把目光转向封凛。 对表哥,她就直接指挥了,“表哥今日有时间去王府看看,王妃嫂子哪里我早已说了,看田大哥你们时间安排,就可以开课。” 封凛看向田宣和有些拿不定主意,寇明嫣知道表哥是想问报酬的事,却一直不好意思。 其实这是多么理直气壮的事啊,她心里叹这龙生九子各不同,一个那么无耻。 “王府那边我不知道怎么付报酬,有王妃嫂子决定,不过,我是打算出一份的。” 双份的,还有这样操作的吗?封凛张大嘴,“表妹你、你真有钱!” 他一下想起坊间传闻,好奇起表妹到底弄了多少银子在手。 他都要穷死了,实在是这段时间米粮一直往上涨。 寇明嫣都要被他蠢死了,就这性格哪能当官,看看田家这位,不动声色不发一言,只是耳朵支愣着听。 “从你们授课开始,中一个秀才奖励三百两银子,一个举人三千两银子,一个进士一万两银子,平日里一个月一百两,王府我不能管,管不着,郡主府,你们有什么不满意可以提,如果学生多,再请人,不能与你们一样,减半。” 实在是没有不满意,让人说不出什么来,田宣和深施一礼,很是汗颜转身走了。 寇明嫣知道现在请一个进士授课不会超过五十两。 他们固北王府这可是真厚待了,还不是为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吗? 强者是打造出来的,至于对族人的奖励也是一样的。 这些寇家人,终将有一日为她所用。 主要的还是田家人,皇帝不用,把人打落尘埃,她寇明嫣用,弄出一批学府来,把孔家的地位往下降一降。 这样做,对大齐,对天下读书人都是好事。 她已经不是一般的反感孔家了,实在是自高自大,固步自封思维僵化,最可恨的是藐视她大哥的人命。 实在是太气她寇明嫣了,君子都报仇,何况她一个女子。 目送人走远,见云层已如铅般沉重,亭台楼阁绵延像耸立在荒芜之地,好在没有绝了人踪。 寇明嫣缓缓转身,见几人已围过来,她心中斗志昂扬,眼里全是绝不认输的执拗,“吴起,你准备一下,去北疆一趟,追尤七,带几个愿意去的,国师给的地契,我并不想再办镖局,这个时候太乱以后再说,不过,董一,你看看能把漕运夺过来控制在咱们手吗?” 吴起一愣,随后乐了,愣八立刻, “我跟着吴哥,去那边凑热闹看看。” 董一倒是对北疆不感兴趣,没有热血情怀,对漕运这块一直是很感兴趣,只是国师不许,不知道为什么。 “漕运这块倒是一大块肥肉,现在有个机会,郡主听我信,不过得打着郡主旗号。” “可以,以收复为主,少造杀孽。” 打她旗号没问题,寇明嫣这方面没顾及,只想控制漕运运输方便,毕竟陆地实在是浪费时间。 漕运必定与官府勾结,新帝登基,对她是个机会,赢在江湖不是吗?她又入不了朝当不了官,只能另辟蹊径。 总得在一个领域有个控制点。 谁知道事情往哪里发展,国师也并不能绝对信,不过,她也确信这世上除非有三尸脑神丸类东西,不然,就没有收买不了的人。 寇明嫣喊过宝英,把她手里拿的东西递给吴起,“不用来与我说了,越早走越好,镇国公镇守之地不必问我。” 她不知道。 带着宝英转身离开。 来投奔的几个人都很欢喜,董一一巴掌拍在吴起肩头,“我们都是幸运的,也许吴兄弟会成为将军呢。” 这是吴起的梦,无人不知,没想到有一天会亲临战场。 现在他们几个对郡主心里是格外恭敬,不是因郡主身份,而是这份赠药之恩,这个寇明嫣估计错误。 哥几个互相看看,发现自己年轻了许多,现在走出去,那些认识的怕是难以相认。 “保密,主子。” 董一低语,伸出手,其他人立刻搭上,一起喊了声,“保密,主子。” 几个人从此刻立誓效忠郡主,寇明嫣并不知道。 她又吃了点桃酥,小睡一会,就起来打算去宫里。 昨日与皇后针锋相对的,到不好立刻不去。 等她出门时雪已下上了,云红小心地扶着她,真是很担心。 寇明嫣自恃武功并不在意,只带着云红一个进了皇宫,留宝英在车里。 许多时候,别人对不起你,你永不忘,你对不起别人,就容易忘记。 她忽略了一个母亲的恨意,守正伯夫人罗氏也来哭丧,因庵堂出人命了,韩馨瑶已回府里了,只是一直不说话,神志好像都不清,一句话不说。 好好的一个女儿如此这般,罗氏几乎以泪洗面,对占着她女儿位置的寇明嫣,日日夜夜咒骂不要脸,不去死的话,骂得守正伯都躲着她走。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寇明嫣怀孕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站在殿外柱子后面,看着哪怕穿着厚厚棉袍袅娜依旧的女子,控制不住心里的疯狂。 她轻轻闭上眼睛,又轻轻张开,这时云红刚把心放下,“郡主到了。” 台阶很陡还有点滑,这宫里越发不成样子,也不见有太监宫女来清理。 罗氏奋力一扑,双手向前一推,“郡主,求您去看看馨瑶吧!” 许多伤害总是突然而止,猝不及防,就如那一箭,还有这一推。 知道自己站不住了,寇明嫣只能顺势,脚往前使劲蹬出,踢在罗氏的肩膀上,身子顺势往高起,内力运转然后三百六十度悬空翻身,极快地落在台阶上。 她摸着肚子,心乱跳,看着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啊,你做什么?”云红尖叫后,见寇明嫣没事,飞快跑到了她跟前,“小姐,你、怎样?” 郡主称呼忘到九霄云外了。 扶着云红胳膊,稳了稳心神,看着那边趔趄后已经站稳的罗氏,依旧瞪着极度深寒的眼睛,一脸不甘心。 寇明嫣缓慢地问,“罗夫人?” 有人走过来,“郡主真是武功高强,巾帼风范。” “五姑姑。” 是尤钧的亲姑,威宁候府三房的夫人,庶女出事那个,儿子柳胤兆就是被寇明嫣一脚踢到楼梯口那个人。 仇人真多,寇明嫣为自己默哀。 罗氏已收起神色里的狠辣,“对不起郡主,实在是老了,站不稳,差一点累到怀孕的郡主。” “你不是老了站不稳,是老了弦也调不准了。” 寇明嫣又慢慢走上去,走进殿内,一时真是无可奈何。 第191章 污名 她想着柳夫人注视的目光,心里发寒。 怀孕是瞒不住的,她本来也没打算瞒着谁,只是开始不知道,以后顾虑重重,身处这个时代,这个孩子是那种情况下怀的,多少有几分尴尬。 镇国公府也并没大肆宣传,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柳夫人是尤家女,本来应该是同仇敌忾的,可刚才一句担心都无,眼里全是遗憾,寇明嫣感觉到了应该是并不期待这个孩子出生。 因一系列事故,她虽然嫁人了,不过这些亲戚并没拜见,能认识,不过是从前的记忆。 她秉着不深交,不得罪的原则,只把自己的日子往下过。 与柳夫人并无太大的仇怨吧?还是她喜欢韩馨瑶,还是想韩馨瑶为侄子媳妇。 寇明嫣蹙眉不解。 至于罗氏,韩馨瑶的母亲,她更是连愤怒都觉得多余,只能说该来的终究找上了。 寇明嫣边思虑,边巡视一下殿内,已有三十多位夫人,都不熟,她只往一边走去,不过她一走动,夫人们立刻一下散开,让出一条路来,好像她是有传染病一般。 寇明嫣在心里偷偷翻个白眼,tmd都是几十岁的老女人了,做什么小姑娘样。 只是,这些人想什么呢?不应该啊,最近她挺老实的,怀个孕没碍着她们吧! 才杀过人的寇明嫣,就认为自己挺老实的,实在是没谁了。 不过,这一日因为下雪的缘故,宫内供应的姜汤总算是热乎乎的了。 “郡主也喝点姜汤暖和暖和吧。” 宫女又一次过来,寇明嫣依旧摇头,“不用了,去问其她夫人吧。” “郡主…” 感觉到她有些急躁,寇明嫣不明所以地看向眼睛大大的漂亮宫女。 她眼睛往四周撇了一下,细语低声,“皇上关照,让郡主小心身体。” “皇上?”没病吧! 看着眼睛动作之间,带着万种风情的宫女,寇明嫣一皱眉,“你忙去吧,我不冷。”心里有些不舒服,觉得这皇上有点拎不清。 还有就是眼前宫女,给她感觉也不好,并不如一眼见到的那种小姑娘,更像风月场中的熟客。 看看四周,寇明嫣也不知道有人是否听见,越思越堵心,屁关系没有,做什么弄这暧昧不明的样子,怕是宫女都歪想了。 等一个时辰一到,寇明嫣站起来飞快出去。 云红也过来了,两个人往外走,寇明嫣注意到云红好像哭过,却并没问。 等坐在马车上,云红看向郡主,欲然又止。 一见郡主上车了,宝英早麻利地打开食盒。 寇明嫣从里拿出一块桂花糕,慢慢地吃了起来。 云红一见,忙也提起银制小壶倒了一杯热水过去。 雪越发大了,马蹄踏踏声一路向北,一块点心吃完,细细擦了手,喝几口热水,寇明嫣看着云红,轻描淡写地道:“说吧,出了什么事?”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皇城真是永不消停,昨日他,今日我。 云红抿抿嘴,看看宝英,又转向郡主,半响无言。 寇明嫣的脸越发冷,这么不好开口吗?一定是很龌蹉了吧! 宝英一声不敢吭,缩着小身子,降低存在感,头一次知道奶奶说的是对的,郡主果然很可怕。 云红顶不住了,她跪了下来,“郡主,她们说郡主这孩子是奸生子,说您与姑爷早就认识了,当初不过是顺势而为,好名正言顺地挤兑开韩家姑娘。” 这些话也该让郡主知道,只是以后怎么办,“郡主的事奴婢四个都知道,七爷从前没机会认识啊,她们乱说,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明明是,明明是…。” 车厢狭窄的空间里想起云红呜呜的哭声,“郡主,你想办法啊,不行找皇后说理去,怎么这么糟蹋人。” 寇明嫣手有些哆嗦,她拍在云红肩膀上,喝呲一声,“哭什么?” 真是风刀霜剑啊,奸生子,呵呵,这是要这个孩子一生都不能翻身了。 难怪柳夫人如此绝情,她当然不想尤家生出个奸生子来,可是你们确定了吗?这是不相信谁? 这个时代,世家大族里从没有奸生子出生,世态人情也容不下奸生子,就是有也会想法遮掩了。 “她们真狠!” 寇明嫣的心仿佛被捅了一刀,她摸着肚子,“你这孩子,以后的路竟然是这么崎岖吗?” 宝英心惊胆战不敢吭声,云红也停了哭声,她呆呆地看着郡主摸着肚子时,那一脸的温柔。 她又想流泪,为这没出生的可怜孩子。 好一会,寇明嫣哼了一声,半眯着眼,“娘可不允许,娘活着就不允许。” 谣言这种东西,从来辩无可辩,难道她能满大街发传单去解释吗? 可是,她何须解释,这些自以为是的东西,真是白披了一张人皮,竟然对孩子下手。 “是谁呢,这么恨我的孩子,拿孩子对付我?” 她自语,然后冷笑,“果然是唇枪舌剑最难挡!” 云红的眼泪一滴滴的,越听越为小姐可怜,宝英听傻了,看着寇明嫣肚子的地方,小心摸了一下,“宝宝不要怕。” 她扬起小脸认真道:“郡主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郡主,你是被人害了。” 马车进了郡主府,寇明嫣下了车,踩在雪地上,“谢谢宝英了。” 仰头看天空,依旧乌云盖顶,她苦笑一声,“我是被人害了,这仇可还没报呢。” 她问云红,“你说这仇能报吗?” “小姐。” 云红觉得不对劲,有些为难地看着郡主,思虑这个仇真不好报,忙安慰着郡主,“您不要气坏了自己,会有办法的,多行不义必自毙,那个薛三公子,现在下场也没好哪里去。” “拜他所赐,我的下场也没好哪里去,哪怕是不亏心。” 本来这一生,与尤钧并无交集,现在韩馨瑶何等可悲,她就能心安理得的生子幸福生活吗? 就算她想,尤钧不在意,韩馨瑶哪里还有前世债。 “人言可畏,以后哪怕他贵为一国之君,都会有人跳出来说闲话,真是六月飞雪。” “薛奕翔、薛奕翔。”寇明嫣咏叹调一般念着,真是满腔难消的恨意。 不思不恨,越思越恨,这个不堪一击的小人物,竟然弄得她如此狼狈,祸及到了孩子身上,她竟然依旧无可奈何,当年她还进宫求皇上给公道。 “太妃啊!” 只要想一下太妃那边,寇明嫣绝望曼生,很久很久的忍耐,忍到现在,呕得一口血喷了出去。 “郡主。” 宝英一声惊叫,云红上前一步用力搀扶,都被那点点猩红骇住了。 寇明嫣此刻到觉得心境晴明,安抚两个人,“无事,一时没想开。” 她推开云红迈开大步走在前面。 云红尤其心惊胆战,小姐可是吐过一次血的。 宝英这时在后面追上来哆嗦着,“云红姐,郡、郡主头上步摇不见了。” “不见就…” 云红说了一半,突然醒悟,看着宝英,“怎么不见了,掉车里面了吧。” “没有。” 宝英摇头,“我找了没有,刚才郡主下车,我才发现,然后就找了。” “没有?” 云红一跺脚,“真是多事之秋。”她心急如焚,坏了,不会掉宫里吧! 寇明嫣进了屋里,坐下来听云红一说,摸了一下头上,“有点麻烦了。” 越发觉得心累,她想起那宫女一个劲劝她喝水,那水里是否有什么就不知道了。 反正她没喝,没中招就好。 坐在屋内冷静了一会,却总是心不安,难以真的冷静,等到感觉身上冷,宋嬷嬷恰好过来,立刻打发人请御医,好名正言顺不去哭丧。 有了宋嬷嬷在,云红松口气,等御医过来,寇明嫣已睡着了。 御医一号脉,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闹得郡主心火这么旺,生生气得发烧了。 他开了药就走了,宋嬷嬷分配人去抓药,这些饮食都是身边伺候的,玉楼也是那日冻着了,好在宝英在,不过熬药,云红还得自己来。 一分两边,姚黄、羽红在镇国公府那边不好天天出门。 寇明嫣喝了药,烧立刻退了,她赶紧吩咐,不要再熬了,实在是不好喝。 一夜无梦到天明。 早上洗漱完,不等吃早膳,太妃就过来了,寇明嫣以为她来是为流言蜚语的事。 她走出院门相迎,“母亲喊我过去就好,这么大雪,路上不好走吧?” 太妃一见她过来,立刻拉住她的手,四下看了看,寇明嫣就明白不是流言的事,她挥手,“都退开吧!” 周围伺候的人都走开了,寇明嫣也注意一下,才问,“母亲,有什么事?” “明嫣,你是个好孩子。” 太妃目光闪烁,盯着寇明嫣,一脸憔悴。 憔悴,寇明嫣这才发现太妃精神倦怠,这是没睡觉吧! “您说,有事?” 这一刻,她确信太妃的话是她绝不想听的,“咱们进屋说吧!” 太妃又警惕地四下张望,“不了,我就说一句,只问一句。” “既然一句,那说吧!” 寇明嫣仔细看着太妃,客气得很,“您请说。” 看着二女儿霜雪一样的容颜,太妃咬了一下嘴唇,又重复着,“明嫣你是好孩子。” “是啊。”寇明嫣微笑着看着太妃,“有母亲的教导,明嫣自然是好的。” 太妃的头发有些松散,丢了一绺在鬓角处,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寇明嫣真好奇了,一向太妃很讲究的。 打量了一下寇明嫣神色,太妃心里下了决心,她叹口气,“从前啊,你就是个善良的孩子。” “母亲错了,从前那个不是我。” 太妃有些怔住了,随后,“一样的,都是我的女儿,现在你外婆病了,自从上次就病了,昨天我在你舅舅家一夜,见你外婆实在是病得不行了,你外公一直哭。” 寇明嫣看着太妃的眼睛,“您也哭了一宿吧!外婆也是一大把年纪了,有病正常,您也多注意身体。” “你还在记恨呢?”太妃不安地看着寇明嫣,“你外婆一辈子没享福,我就是问一下,你给娘的那果子还有吗?” “没了。”寇明嫣认真地看着太妃,“母亲您真孝顺,最后二枚在大哥手上,他出门在外危险,我不放心,就给他了,不知道还有没有?” “靖凱手里?”太妃神色有些不悦,看着二女儿不太相信,“你没有吗?就没留着?” “没留,这哪能留着,一放不就坏了吗,现在我派人去找大哥,看看他那里,不过,南方更热,应该也是没了,不过得去问一问,万一呢。” 提到儿子,太妃思虑一下,“靖凱也快回来了,你嫂子说是距离二天的路了,就别去人问了。” 寇明嫣也才收到刀爷的信,“外婆比较重要,还是去问一问,不然,母亲您也挂心。” 好不容易送走太妃,寇明嫣已经成佛系传人了,这真是的什么仇什么怨啊,今生都聚在一起。 第192章 此身 对太妃已经是没办法了,寇明嫣这一次很冷静,一个女人当她能负担起自己人生时候,她就可以笑看风云。 当初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恐惧、失望。 这鬼地方,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也许就被安排了命运。 这里不说女人,连世家大族男人都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可是她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人当思来处,太妃父母恩情重,没什么不对,她当初错在随意就拿了出来。 她自己冷清冷血,哪能这样求别人一样呢? 第二日,天依旧没放晴,雪越发大了,空间里的东西这种情况下,实在是不能拿出来了。 粮食真是问题,郡主府的人有些多了。 雪在晚膳后终于停了,云红先念了一声佛。 宋嬷嬷过来时,眼有悲色,寇明嫣正无聊呢,雪太厚,她只能屋子里转圈。 “嬷嬷坐。” 云红忙拿过圆凳,“这么大雪,您怎么又过来了?” 宋嬷嬷年轻时就伺候从前那个郡主的,成亲后开始管着内宅的事,郡主府的事与人都熟悉。 寇明嫣入住府内,看一切井然有序,也就没动宋嬷嬷。 对宋嬷嬷来说是意外之喜,见寇明嫣身边人少,就把孙女宝英安排过来了,有投诚意,也有寇明嫣实在是好主子。 也多亏了宋嬷嬷,不然,府内一下多出许多女人孩子,不得乱了。 寇明嫣这个人没什么贵族气质,好伺候,只要身边人忠诚。 秘密太多,没办法。 “给嬷嬷一杯热水。” 寇明嫣温和地看着她,“有事吗?” “郡主,又有两个女人病倒了,怕是不行了。” 她苦笑一声,“奴婢老了倒是慈悲起来了,看着小孩子抱着娘哭实在是受不了。” 寇明嫣也觉得心酸,不过,宋嬷嬷必不是为此而来。 果然,宋嬷嬷为难地开口,“郡主心善,这奴婢知道,只是恕奴婢多言,咱们在皇城里,如果进府后死的太多,就怕有人跳出来说闲话,毕竟这流民是不许进皇城的。” 宋嬷嬷有些担忧郡主一味心善。 寇明嫣立刻明白,她不过是凭着现在这皇上的面子,都装聋作哑才能进来,不过进来了,反而给别人机会了。 “嬷嬷的意思呢?” 宋嬷嬷看着寇明嫣,迟疑了一下终于道,“郡主,这天这么冷,皇城里死了不少乞丐,每天都有车拉路倒的,咱府内…。” 只是,宋嬷嬷看着寇明嫣变冷的眼睛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嬷嬷好意,明嫣知道。” 好一会,寇明嫣才吱声,云红在旁边也是心惊这宋嬷嬷的胆子,竟然给郡主出了个这么阴损的主意。 果然没有简单的。 宋嬷嬷一见郡主没发火,反而松口气,“郡主您不怪罪就好,实在是活得久了,什么事、什么人都见识过。” 她有些伤感,寇明嫣想着自己直上三千尺的名声,也是烦恼,“这些人是弱势群体,难道就不管,那些说的多的,从来是不去做的。” “郡主明白人,其实只要给机会,这些人反而最容易活命。” 宋嬷嬷赞了一句,随后又道:“郡主啊,您弄了活计让人做,让这些人有了盼头,您是没看见,这些人一个捣乱的都没有,很安分,不分昼夜地打着精神只是为多做一点活计。” 说到此处,想到那些瘦得皮包骨的女人,她抹了一把眼泪,“郡主怕是不明白这慈母心,有好多当初来时就已是强撑着不死,不过是不放心。” 云红咦了一声,“死还能强撑着吗?” 寇明嫣从前在信息发达社会里,知道有这种情况发生过。 想到空间里的东西,能救不救真是罪孽。 不过,这些女人其实比男人更忠诚,只是想个什么法子呢。 这时,宋嬷嬷话已说尽了,她起身要走,看看寇明嫣稚嫩的脸有些不忍,“郡主多为自己孩子打算一些,不能再雪上加霜了,有病的女人,奴婢已经把她们安排在其它地方了。” 没有人愿意主子把自己想得无情毒辣,看宋嬷嬷临走还是把这些话说了,寇明嫣很领情。 “嬷嬷还是回去休息吧,我来想办法,不能怕人说,就把府内死去的人当路倒,这样反而让人抓了把柄,只要无愧于心就好。” 一想也是如此,宋嬷嬷叹息着走了,寇明嫣听见她在门口,“都是一样的好心,希望好报吧!” 寇明嫣好奇起来,这原来的郡主也是有故事的人,不过,她还是不要好奇,只要一看这空荡荡的府邸,留给她这个外人,就知道结局了。 不过,宋嬷嬷倒是给了她操作空间。 她吩咐云红,“让厨房煮一锅来,顺便打听一下那有病的女人宋嬷嬷安排哪里了。” 云红看着郡主神色,聪明地没问,知道改变不了主子的想法。 见云红出去了,屋内只她一个,寇明嫣就进了寝室,不过一会就又出来了,等云红回来,见郡主慵懒地躺在窗户边的榻上。 很快厨房管事亲自过来了,不过她并没端着盛粥的砂锅,而是让一个中年太监端过来的。 “放桌子上吧。” 她和气地吩咐中年太监,然后看着厨房管事粗壮肥胖的身子,吐槽道:“看见你我就放心了,郡主府伙食肯定不错,你可以回去了,他还得跟着跑一个地方。”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哈着腰的管事退着离去,却等离开郡主视线才明白郡主的意思,立刻哭丧着胖脸,愁了起来。 这时砂锅已放好,寇明嫣上前打开看了一眼,她这时手指一捻,手里东西已落了进去。 其实,这何尝把握,只是那有万全之策,想要救人就没有那么多顾及。 郡主府内雪并不厚,总是有人在清扫,一次次的。 大雪过后并不那么冷,这时依然见有太监在干活,寇明嫣不知道他们是过往就如此,还是现在这样。 寇明嫣住主院,那些女人孩子也放在后院了,不过有人管着。 现在宋嬷嬷把有病的这一挪,就离主院远了,离府内一个偏僻的小门很近。 没有人说话,夜风凛凛,路越走越僻静,云红已经打算问路那个中年太监了,寇明嫣这时听见孩子的哭声,三人顺着哭声行去。 这一排应该是下人房,是连成片的低矮建筑,只要一看这里,就能知道从前应该昌盛过,如今已落幕了。 靠边的屋子有灯光透出,云红上前一推门就开了,冷风一吹,有人回头,昏黄灯光下,云红俏丽的姿容,让见过她的孩子一下站了起来,“云姐。” 这一声,所有在屋内的人都看了过来,两个小的也都安静下来了。 屋内不过二十平米大,并没有床,都是地铺,一看就是两家人。 一边一个女人都病着,这时听见动静都强睁大眼睛。 “郡主过来了。”云红低声道,“来看看病人。” 后面的寇明嫣已接过砂锅,“麻烦你了,回去吧。” 这屋内的女人孩子都是流民,从前出身不知,不过,许多人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还是把太监当男人,其实就是寇明嫣也是如此。 这中年太监一进屋,寇明嫣就怕有女人尖叫,令他难堪。 对这些被深伤害过的人,寇明嫣心存怜悯,一向是温和的,不过,中年太监很意外。 深深地看了寇明嫣一眼,中年太监施礼后退去。 寇明嫣提着东西进屋,两个女人欲起身,其实已经无力了。 看这屋内女人孩子,近距离下,尤其心惊。 寇明嫣心情激荡不能抑制,想要问一问天,到底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还是圣上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南北都是如此,大哥已经快要进城了,不知有什么暴风雨等着他,那些人就不看看这些流民吗? 杀的真少,给她寇明嫣机会,连那些皇亲国戚她也敢杀! 难怪国师都变了,这一刻,寇明嫣相信国师是看了这些人变了。 屋内十几岁的男孩俨然已经是个大人了,他拉着妹妹、弟弟立刻跪下,“谢郡主恩德。” 另一边的也反应过来,二个男孩不过八九岁的样子,寇明嫣进来前正哭呢,这时小的抹着泪,“郡主,请您救我娘。” 躺着的女人这时开口,“不,求…郡、郡主,卖、为奴,二、二十年。” 这个女人到死都要为孩子铺一条活命之路,所思也不一般。 另一边的男孩立刻道:“我卖自身一生,求您救我娘。” “不,不要。” 寇明嫣不再听这些话,她冷冷地道,“府内买人都是教导好的,不是你们打算卖自身就行的,还是自己照顾自己的孩子吧,你们一死,没有娘的孩子,不知道怎样呢,还这么小,能做什么?” 她让几人把碗勺拿出来,然后就坐在斗篷上,拿勺子搅拌一下砂锅粥,先盛了二碗,“病人吃几口,再谈吧。” 郡主就在眼前,总是有希望让她收留孩子的,抱着这想法,两个女人努力吞咽稀粥。 寇明嫣又盛了五碗,“你们五个都吃一口,不然那有力气,还有云红也尝尝。” 云红只觉得莫名,不过,她一向听话,就拿过碗自己盛了一勺,“郡主一说,真饿了。” 等粥吃完了,寇明嫣也不知两个果子的效果,“只要多吃,那有人那么容易死,自己不要放弃,这郡主府给我熬的粥很补的,看看明天有精神没有,活着就努力吃喝,不要抛弃孩子,谁会拿别人的孩子当宝啊!” 这些道理在此刻说,两个女人眼角泪都落下了。 温柔一生! 只是无奈,病骨支离已经到了最后,好在不论眼前人怎么说,她们都知道郡主是好的,不会把孩子推出去。 女人从来不缺生存的智慧。 寇明嫣看懂了,更心塞,她起身离开,“反正我不管,你们自己管。” 第193章 虽在 二天后,裴虎裴虹带着两位田家小姐回来。 听着宫女禀报时,寇明嫣正闭眼听着外面冰雪消融的声音。 田小影、田小蝶吗?好吧,影碟就影碟吧好记。 她有些漫不经心地想,对这两位印象一般。 从前这具身体是见过两位的,当初她一个没落王府的二小姐,未必在花团锦簇田府小姐眼中。 以后换成了她,已没了交集,只是对田家两位来说,怕是当初有多盛气凌人,眼下大概就有多尴尬,不过人嘛能屈能伸才是识时务者,识时务者为俊杰。 “进来吧!” 寇明嫣起身坐在檀木太师椅上,不一会她轻哼一声,先看见的是穿着紫色锦缎斗篷的裴虹如男子一般大步走了进来,姿容灼灼如盛放的野玫瑰。 略过她英姿焕发的澎湃样子,寇明嫣看向紧随后面无声无息的田家两位小姐。 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 从前人未到,已听环佩声响,真是云鬓花影金步摇,而今怕是暖帐已生寒,田家抄的太厉害了,只有一栋老宅了。 “过来了,田小姐都坐吧。” 裴虹这时就要说话,寇明嫣冰凉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裴虹总算是记起郡主的厉害来了,她立刻闭嘴,心里一颤。 “拜见郡主。” 见裴虹悄然退后,田小影看了一眼,然后带着妹妹平静地施礼,脸上已无当初的倨傲了。 人不经世事老天真,现在怕是都吓坏了,不过,以后乖点都省心。 寇明嫣觉得满意,就露出笑容,“田家妹妹请坐吧,这府里就当自己家随意些。” 田小蝶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大变样的人,心里不是滋味,不过想起这人狼藉的名声,有些鄙视。 一个小女孩实在是不会掩饰自己,寇明嫣挑了一下眉毛,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轻轻笑着调侃,“这郡主的名声不太好,也不知你们介意不,不过田家的名声也臭大街了,咱们也算是珠联璧合了,老大别嫌老二。” 田小影沉默不表态,田小蝶怒了,“怎么一样,我们是受二叔连累,你…。” 还是这么蠢,蠢得寇明嫣笑了,“家族就是这样,你们当初也借光了,不过,我真好奇,你们连人换了都不知道吗?至于我吗?谣言止于智者!” 两位公主替换的事,现在已经有类似的书在讲了,说起来真是奇谈,世家大族对长乐长公主真是褒贬不一。 背后说起长平长公主还有启德帝,就很隐晦对表示鄙视,对田家男儿的评价更是不好。 不知道郡主什么意思,田小影有些看不懂这个人。 她到底记得爹爹的嘱咐,不是从前娇娇女了,哪怕不高兴,依旧压制妹妹,“小蝶,不记得爹的话了,愿赌服输这皇城里真真假假的不要人云亦云。” 这话寇明嫣听得高兴,“你爹英明,生存需要智慧,希望以后你们姐妹能有这智慧。” 就是说,现在她们姐妹没有!裴虹同情地看了两姐妹一眼,很赞同,觉得这两位没有家族依靠有点悬。 被鄙视了,田小影抬眼目视寇明嫣,“郡主风光霁月,从前是我们姐妹冒犯了,以后听郡主差遣。” 看着她委曲求全的样子,寇明嫣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不多说了,田家倒台时间短,还都没有断了脊梁骨挺好的。 “宝英,带两位田小姐去休息,以后一切与我一样,不可怠慢。” 两位田家女深施礼后退去。 看着两个人不急不缓的背影,寇明嫣想起一句诗,花月正春风。 只是田家一倒,对这些女孩子打击尤其大,怕是旧游如梦空肠断。 情哥爱姐真心假意,试一试不知道,楼台倒塌时全知道了。 一直到人走了,裴虹也没敢坐下,怕郡主把她再退给国师。 “以后记得不要走在客人前面。” 寇明嫣有些淡淡的忧伤,这些人一时半刻的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对前程,国师的话半信半疑。 实在是没人信服她。 裴虹忙答应,随后寇明嫣问起田家的事 来,裴虹一一回复。 等她说完,寇明嫣也只能掬一把同情泪,“可怜小孩子了,以后翻身抢过来。” 寇明嫣这句话真是咬牙说出来的,恶狠狠的,这世道也太恶心人了,没成亲可以退,成亲多年孩子都有了还退,什么东西。 这话深得裴虹的心,不过,“郡主说笑了,还怎么翻身啊,小皇上也不会推翻他爹的话。” 她又摇头又叹气的,想必是刺激到了。 寇明嫣想起公主依旧与驸马合葬的事,总觉得这大齐皇室有些不知所谓,却不知这是何皇后的手笔。 人是有灵魂的,这长平长公主恨驸马到把人千刀万剐了,娘家人却把他们埋一起去,这长平长公主不得日夜诅咒啊! 闲话说完,她看着裴虹,“既然这么有精神,就去接一接我大哥,这雪下的,怎么还没到。” 等打发裴虹走了,寇明嫣询问下,知道那些住在府内的孩子情况可以,没有生病的,一时心情酸的很。 这些女人真是可敬,竟然豁出去一切只为护着儿女。 既然无事,寇明嫣打算明天就让田小影两个教这些孩子,都不能闲着,不然容易出事。 生病的两位女人也已经没事了,宋嬷嬷来问,知道是郡主吓唬人,说决不替人管孩子的事了。 一时都当做奇闻趣事来讲了,不过控制在府内。 宋嬷嬷能力很强,眼力也有,手段不缺,寇明嫣也算是得了一宝。 云红觉察出一点来,只是不会说,也不问。 看着云红依然如故,寇明嫣细思虑一下,身边这四个真是很忠心的,对现在的她,倒是比从前那个好,应该是人心换人心吧! 自此心胸放开,主仆之间更是协调得极好。 韦浩身体特别棒了,就格外活跃起来,寇明嫣也就知道国师出现在皇城了,想来也是启德帝一个时代结束了,总是要埋葬的,活着不见,死了就躲不开了。 看着韦浩亮晶晶的眼睛,寇明嫣哈哈大笑,能想到皇城里万人空巷的盛况,心里点赞,觉得国师真是风骚美人。 不过,这个是个要命的美人,寇明嫣在脑海中想象国师徒步走向皇宫的场景,总是记起倩女幽魂中金袍法师的出场。 明明念的是佛经,却有几人知道是夺命梵音。 世上的事真难说,前朝皇家人做了这朝的国师,又怎么会普渡慈航,怕是给萧家铺一条地狱之路。 只是国师一介凡人本领有限,他不过是因势利导,利用了怨气,这怨气最终不过是自作孽不可活。 五月起霜、六月飞雪,这奇景现的是天意,枯萎的是命理。 多行不义必自毙,哪怕你贵为皇子皇孙,也会终结一个朝代。 寇明嫣颇好奇的是现在皇上气运,她当初可是看过那喧天紫气的,这都能昙花一现吗? 不真正再看一眼,寇明嫣不放心,也不能相信国师。 就怕美人口腹蜜剑,而她不是孤身一人了。 被雪阻隔,比预计的晚了三天,寇靖凱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回了皇城,各大家族早就知道了。 “刀叔,楚姨。” 站在院门口看着两个人,寇明嫣换了称呼,心也落地了,“你们真是辛苦,实在是感谢。” 两个人有些意外这称呼,不过心里有些安慰,“郡主言重了,幸不辱命,倒是哪敢当郡主如此称呼。” “没人时候,就这样吧,不过我也是比较喜欢刀爷这个称呼,真是威风八面。” 她自己从面容到身体,怎么看都威风不起来,身边人总得威风啊,哪怕称呼,以后他们也许会因她而闻名的,不是吗? 她心情不错,只是两个人细谈南边一路的事,寇明嫣就笑不出来了。 “寇家那人是二皇子那边的,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主子。” 意外也不意外,毕竟大哥还没有孩子,死了对别人都是机会。 “这件事我不出面,王妃嫂子能力很强,她出面吧!” 多亏了刀叔夫妻两个,能逼出证据来,寇明嫣起身施礼,“多谢。” “郡主只要不觉得我手段残酷就好。” 见他们夫妻两个都看着自己,寇明嫣了然。 “这没什么,对待敌人就应该像寒冬一样残酷无情,刀叔,以后也许有一天,我们配合,你只对我一个人忠诚,这天下就没了流民。” 这些该死的死了,天下百姓就有了温饱,让中庸滚蛋吧! 平衡平衡,最后都是百姓买单。 两个人出去后,“郡主什么意思?” 刀锋问妻子,知道她的聪慧。 楚嬷嬷摇头,“看看再说,也许郡主志在天下,只是可能吗?” 一个女人,楚嬷嬷心里有些期待,不过想一想觉得不可能。 到了启德帝出殡这天,万里无云极晴朗的一天。 郡主府门前也摆好了供品,府内宫女太监穿得厚厚的等着灵车过来。 国师这个人爱之欲生,恨之欲死的性格,寇明嫣已决定小心些,不得罪他,实在是怕他神操作。 可许多时候真想抽他个大嘴巴,他坑人之前不说,你不知道啊! 知道灵车过来了,寇明嫣才出来站好等着,玉楼也好了,贴着她站着,一脸好奇,“国师能露面吧,不会坐车里吧,小皇上呢?” 喋喋不休得让人头疼,只是看着她侧脸只觉得眼熟,却不知道与谁像。 不过,皇城有多少人是为了一睹国师真面目的,有多少人是真心送启德帝一程的,只有天知道。 孝子持幡,这孝子是小皇上!寇明嫣按捺住心神激荡。 看着缓缓的灵车上的十几岁的皇上,气运依然紫色浓郁,只是如嫁接一般从半截那往上就是蓝色。 性命无忧,寇明嫣心里浮现出这四个字,心里就有些欢喜。 第194章 堪惊 大概初见时印象深刻,寇明嫣只要想到新皇,就不免想起从前单纯的三皇子。 只是重生改变了一切。 心性已变,是鬼,是神,是佛,是魔,一切都未定。 一个人不是一成不变的,尤其在大权在握的时候。 金钱都能让人膨胀得面目全非,何况是醒掌天下权的。 皇帝先行,国师自然在皇帝后面,随后才是文臣武将。 都是坐在敞篷的马车上,长街道上无行人,御林军沿途护卫跟紧皇上。 “天啊。” 身边是玉楼声音极低的惊叫,阳光明媚下,因一人存在,竟觉得万物生辉。 老了还这样颠倒众生,年轻时又该是何等风采,难怪平婆婆一生就呆在和尚庙里,大概看一眼就能做一天美梦吧! 寇明嫣眼神放空胡思乱想之中,国师的车停了下来。 就停在郡主府门前,看着他下车往这边走,寇明嫣警惕起来,这个人惯会坑人,不会乱说话吧! “二妹。” “啊,大哥你也在啊。” 寇明嫣从美色中回神,这大哥怎么与国师做一个车里,不过,这大哥言行举止越发有神采了。 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何况这家伙也不读书,寇明嫣挑眉打量几眼,然后紧盯着国师。 国师这时蹙眉看着大门敞开的府邸,一见他要说话,寇明嫣赶紧道:“国师,你赶紧上车,看看后面。” 已经引起轰动,后面的人也有下车的,有胆子小继续行,跟着皇上的。 “好吧,今日时机不对,贫僧真是佩服郡主行良心之事,居住在绝子绝孙之地,唉!” 身边已经有人围过来了,寇明嫣看着如被雷劈的众人表情,“贫僧?把你那飘飘洒洒的长发剪了再说贫僧吧,不然,本郡主笑死了。” 寇明嫣黑脸,不让说也全说了,这人下车就是为了说这句话的,寇明嫣敢赌一根金条。 国师恶趣味地看着寇明嫣变脸,“不过三千烦恼丝,在就是不在。” 黑色刻丝貂皮大氅划过一个弧度,国师似笑非笑的无视已过来的众人,又上车了。 寇靖凱脸色都变了,国师潇洒走一回,留下全是呆滞之徒。 寇明嫣上前推自己大哥,“赶紧上车,以后再说。” 好容易都打发走了,不过一想又出名了,从前是人,现在是这郡主府,还不知真假。 总是给人添谈资,她也算是为皇城娱乐娱乐做了贡献。 只是国师这个人必有目的,不知又要做什么。 “必定是九尾狐狸精托生的。” 寇明嫣一路往府里走,一路念叨,并没太当回事。 一是她看过府邸觉得不错,二是她不懂风水。 不过国师如果看出来,那就能解决,不然何必说出来。 这个人啊,妥妥蛇精病,皇城不乱不甘心。 寇明嫣对他有三分戒心,实在是无亲无故的,馅饼太大了。 回到厅内,寇明嫣刚坐下,云红已在她旁边案几上放了个紅漆雕刻梅花的食盒,食盒里冬瓜条、玫瑰酥、芝麻糖各种小吃。 真是贴心,寇明嫣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正饿呢。 吃得正欢快时,宋嬷嬷哭着进来了,寇明嫣被吓一跳,有些噎住了,忙就着云红手喝口水往下咽。 一时什么形象都没有了,实在是孕妇真是不同常人。 “嬷嬷怎么了?” 问完就反应过来了,这郡主府从前可不是绝子绝孙嘛,她可真是一孕傻三年,看见宋嬷嬷才恍然。 玉楼应该是没听清楚国师的话,到现在一直沉浸在美色里,这点不如姚黄。 不过总有人听见,会与宋嬷嬷说的。 涉及从前的人事,这一刻寇明嫣心胆都颤栗了,如果是真的绝地,启德帝应该是知道的,他知道的话,为什么赏赐给了自己? 寇明嫣自问,她对得起这萧家人吧!只是他到底知道不? 宋嬷嬷絮絮叨叨,寇明嫣边听边还原,只能说许多故事都惊人的相似。 最是无情帝王家! 是启德帝父亲那一辈的事,皇家出了个战王,一站成神,从无败绩,乌兰族到现在才直腰,就是此皇子功劳。 只是功劳太大,寇明嫣阴谋论,怀疑这皇子夫妻的死因。 “这郡主府从前是亲王府?” 宋嬷嬷点头,“这里真不吉利,郡主还是回镇国公府吧。” 玉楼与云红都呆了,一起看着郡主,等她发话。 寇明嫣可不爱一堆人住一起,不习惯,不喜欢。 镇国公夫人再好也不行。 这边她能睡到日上三竿,那边肯定不行,就是没有人说,其实还是有人说。 宋嬷嬷看着寇明嫣肚子,真急了,“郡主,听嬷嬷的话吧,为了孩子也得出去,当初奴婢那个主子的孩子都出生了,皇帝是说好的,郡主的孩子也封亲王爵位。” 寇明嫣一愣,宋嬷嬷满脸痛苦,“那个孩子是奴婢带着的,满府就没有不喜欢的,却被贱人给弄丢了,以后才知道她怀孕了,有了…。” 见宋嬷嬷已泣不成声,寇明嫣也不再问,男人三妻四妾的时代,物资资源总要去争的。 就看谁技高一筹,谁心毒手辣,败了只能是技不如人。 送走宋嬷嬷,就有镇国公夫人,她那个婆婆上门的消息。 一时寇明嫣不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的,国师的话应该还扩散不了那么快吧! 站在院门前,有凄冷的湿意扑面而来,远处树顶不时落下几捧雪砸在石板地上,一瞬间水迹汇成零落的画。 尤翼夫人盛氏也来了,两个人都面孔严肃,一点笑容都没有。 这个样子,总不会是为老皇上,寇明嫣知道自己想的简单了,不是她乖乖呆在郡主府就可以的,跨时代的隔阂无需多言,只是看着她们这样,不知道无人处是不是脸孔都扭曲了。 “这多亏我自己能打。”在心里寇明嫣暗自感叹,“不然,就这奸生子三个字,跳出来的人还得多。” 婆婆大人直奔主位,寇明嫣侧座相陪,还没等说话,宝英禀告固北王府太妃到了。 寇明嫣急忙又出去,盛氏也跟着出来了,太妃带着丫环仆从已到了院门口,真是兴师动众。 见盛氏也在,有些惊讶。 盛氏施礼,两个人说了几句,就到了厅内,寇明嫣跟在后面。 不期而遇都是有缘人,只是一时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说。 镇国公夫人脾气急,等了一会就忍不住了,她一拍案几,“老七媳妇,你先认识的老七吗?” “不是。” 她狐疑地看着寇明嫣,“那怎么说的有鼻有眼的,有人作证你们俩从唐家出来。” 唐家?寇明嫣冷漠脸,“不可能,应该是一先一后,而且尤钧是被捆一夜,只是这也是在薛家之后,李云松可证明。” 有李云松掺和的事,婆媳对看一眼就知道应该是唐家钱庄的事,没想到这里还有郡主搅进去了。 这时都明白唐家为什么砸银子了。 可是,三个人都为难,尤其是尤家两位,来之前也想过这问题。 太妃也明白了,不过其实她早就认为二女儿不会与尤七相识在前。 “明嫣,娘知道你冤枉。” 太妃流泪看着二女儿,“你这孩子也是多灾多难,娘才知道你怀孕就传开了这流言,说是流言,可是谁知道,传着就真了。” 她开始打感情牌,“娘的女儿,娘怎么不疼,可你不能生下这个孩子,寇家出嫁的女儿不能生出奸生子。” 寇家出招了,是谁? 大概没有期待过,寇明嫣对太妃也就没有气可生,她脸色平静看向镇国公夫人,“您怎么说,还有二嫂?” 她实在是太冷静了,反而吓住了盛氏,镇国公夫人却不会被儿媳的脸色吓着,她看着这个难驯的儿媳,“你可以生,不过尤家不会承认,镇国公府赫赫声名不能出个奸生子,而且谁能证明这个孩子是小七的。” “不是尤七的?” 寇明嫣都愣了,她看着镇国公夫人,这人实在是不像能说出此话的人。 她摸着肚子,“谁的?”真意外。 这时玉楼进来禀告,“柳公子求见。” 不管是谁,都进来吧,济济一堂的都说说看看。 寇明嫣见云红气得连水都不端过来,只能就这样了,她可不会去说自己丫环。 柳胤之一进来,仿佛高空流云,又如姣姣明月,镇国公夫人一看就知道比自己老七好。 “太妃,一听您来了,我立刻过来了,离开王府真怪想您的。” 寇明嫣意外地看了柳胤之一眼,不愧是进了第一学府,这油嘴滑舌的本事不差了,以后进了官场也能如鱼得水。 太妃有些开心,“柳公子,你怎么就从王府走了,给你又做了不少衣服,那天你去取,看看这孩子穿得太薄了,因有国丧,这次给你做了黑色还有墨绿色的大氅,不行,一会我回去就派人送过来,这天越来越冷了。” 这么关心?寇明嫣目瞪口呆,这太妃当柳胤之亲儿子一般了。 她找谁要大氅去? 柳胤之得意地撇了寇明嫣一眼,然后面含微笑,“实在是太麻烦太妃了。” 注意到柳胤之眼圈已红,寇明嫣得承认太妃是心软的好人,对无爹无娘的孩子心存怜悯。 柳胤之是从贫民窟里捞出来的,谁会关心他,只有太妃。而太妃呢,儿女不着调的,脾气急的,还有半道换芯的。 没有一个甜言蜜语的孩子。 柳胤之却不同,太妃性子软,圣母一般,柳胤之遇见了太妃就倨傲不起来。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盛氏一时口快,“柳公子认太妃为母吧。” 磨磨蹭蹭的耽误事,镇国公夫人已经不太高兴了,她哼了一声,“多事,这柳公子命格那家不知,老二媳妇不要坑人。” 第195章 搅碎 一向对镇国公夫人观感不错的寇明嫣,此刻觉得她情商真低。 这柳胤之可不是省油的灯。 果然与太妃说话的柳胤之噗嗤笑了,眸子因笑意变得璀璨。 他看向坐在上位的镇国公夫人,先施一礼,又瞟了一眼盛氏,转向寇明嫣,“郡主好福气,这流言一起,这婆家就带人给你撑腰来了,以国公府的能力必会揪出主谋还郡主清白,幸甚至哉!” 太妃张嘴欲说话,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了,看看镇国公夫人,又看看二女儿,不自在地动了动。 盛氏最是为难,她并不愿意出现在这个场合里,闹僵了一点转寰余地都没有,何况夫君看好郡主能力。 夫君也说压一下郡主的气焰,以后能相助夫家就好,不要弄僵了。 只是情况不会控制在她手里,婆母何时能听听她的,真是无可奈何,有苦说不出。 老而弥坚的镇国公夫人眼神凌厉,“你敢讽刺我,这里那轮到你一个出族的小子说话,哼不要以为进了国子监就能做官,早着呢。” “不敢。” 柳胤之轻轻笑了,“夫人是老羞成怒了,这么说你们不是来安慰郡主的了,怎么是欺负人来了?” 扭头看向寇明嫣,他一脸嫌弃,“郡主真好欺负。” 寇明嫣木着脸,无言可对。 柳胤之已展开气死人的本领,“人之所以为人,是礼义,也就是善、爱、德、才,镇国公夫人真是一样不沾,也不怕折了儿孙福气。” 盛氏大怒,一下站了起来,“柳公子慎言!” 国师说了什么,老七去干什么,她是知道的,已经在日夜为儿子忧心了,只瞒着婆母一人。 寇明嫣也摇头,“本郡主与柳公子肝胆相照,领这份相护之情,不过流言就是流言,永不会是真的,你何必掺和进来。” 尤翼就不是个善茬子。 边关一旦出事,想起柳胤之的话,就怕迁怒。 盛氏这种以夫为天的女人,肯定要学给尤翼听的。 把寇明嫣的担忧尽收眼底,柳胤之一顿,镇国公府对他来说是庞然大物,只士为知已者死,柳胤之敢说就已不惧,“郡主将心向明月,只是明月照沟渠,世上人心真污。” 本来镇国公夫人就带着气来的,越听越气越看越不舒服,只觉得这两个人实在是言语暧昧不明。 如果说之前她气寇明嫣离开镇国公府,以至于流言漫天,还没拿准主意,想看寇明嫣态度定自己的态度。 现在,看见柳胤之,这火越发旺了。 这皇城里已经拿小七当笑话讲了,她这个老母亲越发觉得小七可怜。 她手指向寇明嫣,“我已不计较你花轿半路转头的事,结果你又出府了,一个人住在郡主府,逼得小七离家出走,这姓柳的以什么身份居住在郡主府,你们什么关系,…。” 底下的话到底说不出口,不过,她一向不忍的,“休妻,尤家男儿光明磊落,我不能让你带累了我的小七。” 尤其这成亲与没成亲有什么区别,小七孤零零的,院子里不过几个丫环。 太妃急了,“不行 ,寇家…。” 在这一刻,两位母亲都推寇明嫣与家门之外,没有人为寇明嫣考虑一分。 镇国公夫人何尝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只是家族利益至上,顺势而为。 寇明嫣有淡淡的心寒,明明前几日镇国公夫人还关心她的肚子,现在一下子就做绝了,是不打算让这孩子姓尤了。 是她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估计失误。 心情很复杂的寇明嫣看着镇国公夫夫,“休妻?不可能吧,和离都不行的,这是老皇帝的诏书,分府别居吧!” 说完,不掺和了,只眼睑微垂目光如晦。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是不是还得沉塘啊,不然,怎显得这些人不与她共天地洁身自好的品质。 真是坑她一个人,幸福所有人! 寇明嫣呵呵了一声,不过心情还可以,抚着肚子,想这孩子以后姓什么好呢,不然姓曌。 一时兴奋起来,觉得可行,不免露出笑容。 把镇国公夫人气个倒仰,“倒遂你心如你意了吧!” 被人逼上门来,寇明嫣也不高兴,她露齿一笑,反击一句,“不过是求仁得仁。” 柳胤之还不消停,桃花眼斜着看了一眼镇国公夫人,“流言都当真,够蠢。” “你个兔崽子。” 镇国公夫人已失去镇定,开始口不择言了。 柳胤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可真没规矩,难怪镇国公多年不回来,宁愿老死边关,也是,谁愿意与个毒妇相守,可怜诺大的镇国公府零星几个主子,连孩子都不放心你养,实在是怕教坏了。” 还在冷哼的寇明嫣长吸口气,此刻看柳胤之舌战老妇,知道这人决不会有成为君子的一天,就是有那一天,也必是伪君子。 可是这样对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好像,好像还挺高兴的。 寇明嫣心里偷笑,一时觉得自己真是运气爆棚,竟然交了这么个人,值! 更觉得镇国公府有故事,不过,这么多儿女还不恩爱,可够人愕然的。 镇国公夫人哆嗦起来,何时有人敢如此对她说话,有盛氏在这,更觉得狼狈,一时觉得脸皮被剥下来了。 都是皇城里的,谁不知道谁啊!柳胤之撇嘴。 哪怕镇国公夫人脸色铁青了,他依旧穷追猛打,“看看你一个国公夫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怎么有心反天罡啊,大模大样的,也不看看上座是你能坐的吗?太妃几品你几品,施礼了吗?” 完了,寇明嫣真心为柳胤之小命担心,镇国公夫人今日是遇见对头了,不过说的真对。 太妃超一品,别看王府没权,可是品级一级棒。 “奸夫…”镇国公夫人气得要出恶言了,盛氏一看不好,“母亲,咱们来的时间不短了,该回去了。” “人真是经不起考验。”寇明嫣心里如是感叹,“都喜欢内耗。” 这皇城贵妇果然是不能往好想,应该都是自私的,为利益而战。 她又错了一次,不过没损失! 那个薛夫人对从前那个何等好,为了儿子立刻翻脸,现在这个她刚救活她两个儿子,说无情就无情,真涨知识。 还有皇后! 心灰意冷意兴阑珊都不能形容寇明嫣心情,实在是被打击到了。 不过,话说回来,奸生子在这时代实在是大事,寇家女孩最受连累,愁。 镇国公夫人冷着脸走了,这一弄,又有柳胤之巧舌如簧的劝说,太妃恹恹地也要走了。 “好走,不送。”她坐在哪里看着,柳胤之跟在太妃身边走了。 “云红摆膳吧,我饿了。” 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吃的也越来越多,这时早饿了。 看了一场戏,觉得解气,胃口就特别好了,吃了二碗饭喝了一碗汤,厨娘厨艺比她自己那拨好,菊花鲈鱼尤其可口,八宝鸭咸淡正好。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夜晚亭台楼阁暗影幢幢,失去了白日的明亮。 聂九一路小心躲避着护卫,来到寇明嫣院子里,听到动静的寇明嫣推开门,迎他进来。 “九叔辛苦了!” 听了楚嬷嬷传过来的话,寇明嫣受伤的心里安慰一下,毕竟在世人眼里王爷比郡主可靠。 如果九叔去跟着自己大哥,她也无法,只能如此。 夜灯的微光下两人一笑,各有所思,九叔白日不好在郡主府出现,只能晚上来一趟。 九叔把湖州情况说了一遍,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寇明嫣心里把刀叔的话又过了一番,两下对照,心里佩服。 原来遇到湖州军围困,却被九叔带着人打得落花流水,九叔利用府衙大印索性就把王府几个人安排进去。 又捏着湖州军校尉贪士兵钱饷一事,握住了湖州军。 真是个人物,寇明嫣暗暗感叹。 “郡主,天下怕是要乱了。” 九叔心里戚慌,“饿殍遍野,官府依然鱼肉百姓,真是反不反都是死,郡主得有兵。” 一个人再能打也是不行的。 南边这一趟,真是不绝望都不行,怎么大齐建国百年就到了如此地步。 “启德帝也算是个明君啊!”他感慨万分。 “九叔,这天下不能让它乱,你说咱们收拢流民练兵怎样?” 这样一个人才在自己手里,让他闲着,寇明嫣觉得会遭天谴的。 九叔苦笑,“郡主粮食从哪里来啊?” 不过,他脸上倒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野心那个没有。 寇明嫣思量一下,“国师说天下阴气太重,以后会出女主。” 九叔发愣,“女主?” 他一拍大腿,“郡主不说我都忘记了,国师说这是绝地,不能住,这启德帝老小子不安好心啊。” “您见过国师吗?信他?” “唉,总之聂家能留一命,都是祖父找国师算了一下。” 旧事重提令人伤感,多少亲朋好友哪怕到了皇城也无法相见。 不过一刹那,九叔就回神,他看着寇明嫣,“郡主直说吧,什么意思?” 寇明嫣脸上神色尴尬,只是都是皮厚的,不过掩饰一笑,“现在国师是水家人。” 九叔发愣,寇明嫣等他消化完了,就把国师的话说了一遍,然后两个人面面相觑。 寇明嫣就是不想这样一个人才流失,只能赌一把,却不想还有惊喜。 第196章 往事 “真是没有想到,真是没有想到。” 九叔神色尴尬又复杂,又有说不出的遗憾。 他对国师的信任,可比寇明嫣对国师的信任高。 好在时间不长,九叔就平静下来了,神情倦怠又有一种万事随心的黯然。 寇明嫣坐在主位上,九叔下首坐着,虽然并无其他人在,两个人却都坦然。 九叔自问不是暗室欺心之辈,故此夜半而来。 不过,寇明嫣的表现却真让他刮目相看,想自己家里姐妹,哪怕最豪爽的,也是不会如此的。 一时肃然起敬,觉得此女果然帝王之像心怀磊落。 不知不觉的态度有了大转变,不知道会郡主曾经在另一个世界生活过。 他思虑着觉得交代一下好,就慢慢开口,“郡主,我祖父亡前曾留我在边。” 听他开口就说起先人,知道必有因由,寇明嫣注意倾听。 对国师的师父很感兴趣,她虽然没见过,本领定是比现在的强,现在的这个就是不务正业耽误了。 只是前国师既然看得分明,为什么如此纵容,想必今日都会有解。 “他嘴里一直说,说…聂家遇女、主就有救了。” 女主这两个字,这时再经他说,仿佛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有人竟然能在时间长廊里穿透浓雾见识这么远的风景吗? 寇明嫣睁大幽深双目,看着脸色扭曲的九叔,听着他把一句简单的话说的吭吭呲呲的。 “如此神通广大吗?” 寇明嫣问道,只觉得旧梦前尘失落在苍穹之下,她因何而来,为谁而来,还是她依旧是她,不过截取了一段她人记忆。 这一刻,她实在是恐惧一个人算无遗策的能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不是也可以? 九叔眼中有喜意,只是配合扭曲的表情格外怪异。 寇明嫣理解这喜意。 对于皇城里世家大族来说,女主是不能忍受的,可是对于流放之地的那些曾经的贵胄来说,只要重为人上人就好。 谁能超现实而活着啊! 九叔说了一句,就停了下来,寇明嫣只觉得奇怪。 这时九叔有些无可奈何的神情落在寇明嫣眼中。 她突然就记起两个人第二次遇见的地方,有点明白了,“所以你去找长乐长公主,以为长乐就是女主?” “是啊!”九叔弹去了眼角那滴泪,绿窗红泪已负,她对他再不会有感情了。 他声音低沉怅然,“她是我的未婚妻,是我们聂家,是我对她不起。” 想到当初听见的对话,寇明嫣不意外,九叔却有些难堪。 “都以为我年少轻狂,喜欢打仗,不想成亲,其实都不是。” 想到年轻那一段煎熬的时光,幸福就像流星一般坠落,在他整个生命中布满无法愈合的伤口,掌心上是冻伤的优钵罗花。 “那时我想成亲的,都想疯了,长乐是我心心念念的女人,她的风姿无人能及,而且她喜欢我。” 提起旧人,他有些亢奋,好一会眼里狂热才消散,恢复了清明睿智。 就知道他依旧不能忘怀。 “只是国师与祖父常在一起下棋,算得上是好友。” 一时都明白了,寇明嫣无法评价对错,面对血亲族人,只要不是畜牲都知道怎样选择。 错了吗?没有。只是旧事逐寒潮,啼鸟恨难消。 “人只得一生,此刻你们各安天涯,好在都活着。” 寇明嫣表情格外淡然说了句,对长乐长公主顶礼膜拜。 这一巴掌一巴掌的,拍得这些大男人死去活来的,怎么就让人这么舒服呢! 寇明嫣以一个女人的立场看着九叔恶意地想到。 “如果她死了,我也决不苟活。”九叔叹的咏叹调没完,“只是她活着啊,以另一种方式,长乐手里握着皇家暗卫,田二当初喜欢的也是她,到底是顺心如意了。” 田二是顺心如意了,坑了田家其他人满脸包。 寇明嫣黑线,只是九叔回皇城怕是为长乐长公主而来的。 至于为情还是为了其它的,就九叔自己明白了。 “九叔,我虽然没与长乐长公主有交往,不过从她做事风格看,她如果登基,你们聂家不会有好下场,至于对你也一样。” 你若无情我便休,你偏偏一副有情的样子为那般啊! 寇明嫣心里为长乐长公主注解,看着九叔眼里有嘲讽。 九叔看明白了,心里何尝不悔。 以长乐长公主的智商,还有手里的暗卫 他们如果有个商量,必是另一个结局,只是当初…够蠢。 “郡主不必担忧,我不会改弦易辙的。” 他紧紧抿唇,盯着寇明嫣, “郡主还请放心。” 聂家不能被新主所疑,不然天下打完白牺牲了。 寇明嫣笑了,“九叔明白就好,我喜欢丑话说前面,毕竟国师的话,只能与自己人知道。” 九叔压下心里的不安,直视着寇明嫣坦露心声,“我祖父说,女主是天下给万民留的生机,也是给国师弟子的生机,从前不明白,现在那还能不明白,这次以后,我聂家人要护着这份生机。” 说完这些,九叔施礼后才离去,对寇明嫣多了一丝恭敬。 这正是寇明嫣乐见其成的,这个时代,她只是一个应该在深闺自怜的女人。 何其难! 竖日,寇明嫣依旧在府内养胎,庵堂的堂主乔红来了。 位置决定想法,寇明嫣既然打算收拢流民为自己用,就需要在外有个地方,她相中了庵堂。 好在乔红也是有心投靠,两个人坐在花厅说话。 寇明嫣诧异的是自己爹竟然与乔红大哥好。 “郡主年纪小,我大哥的长女被人乱中拐走,流放前,还托给王爷帮忙找呢,我这个乔家罪人,真是死都无法见乔家人。” 蛾眉婉转马前死,当初也是相爱过的。 “人一生谁还不会做几件糊涂事,乔庵主节哀吧!” 拉上了关系,两个人商量以后,乔红叹服,她一生只在儿女私情上转,而此人竟然忧黎民万姓。 姚黄一会来添茶水,一会端一盘点心过来,看得寇明嫣挑眉。 昨日镇国公府那边的陪嫁都回归了她这个主子身边,姚黄的心好像还没落地,就是羽红今日也跟着她身边,不过是坐在另一侧一直在缝制小衣。 等宝英禀告,“威宁候府的世子妃求见。” 她才想起柳胤辉这号人物,不过,这柳家有如此黑心的下毒人,寇明嫣想知道是谁,毕竟是柳胤之从前的家族,大哥那次也险些出事,都有有柳家人的影子在。 从前怀疑世子,现在看与柳胤辉关系不大。 射她一箭的张大虎表面是这威宁候府的,其实是长乐长公主的人,弄不好这柳胤辉中毒又与长乐长公主有关系。 从张大虎想起袁嬷嬷,这个长乐长公主在用人上真是好手,防不胜防。 听到威宁候府世子妃来了,乔红立刻站了起来,“郡主有客,我就走了,一切尊郡主令行事。” 这一趟达成所愿,对郡主有新的认识,又挣脱旧事,颇有脱胎换骨之感,不必再呆了。 “我送你。” 寇明嫣站了起来,“你以后是我的手下了,可留可走不必躲着其他人。” 乔红半响无言,好一会见郡主已走了才追上来。 两个人一左一右,姚黄欲扶着郡主,被推开,“哪里需要,才四个月,乱紧张。” 姚黄退开,乔红上前扶着寇明嫣胳膊,“谢郡主。” 这一刻,乔红暗自决心已下。 院子里湿漉漉的,雪后已消融了冰凉的魂魄,亭台楼阁斑驳陆离一片奇怪的白黑两色。 相遇在院子中途,世子妃妆容精致,也唯有精致,寇明嫣心里笑了二声,难怪! 如果两个人位置换了,怕是柳胤辉几日就会变了心肠,实在是伊人如此美丽。 乔红之美已是世所稀耶。 世子妃一眼就看向寇明嫣,“见过郡主,一直无缘相见,早就盼着有机会结识郡主。” 不等寇明嫣说话呢,她眼扫过郡主旁边那个人,已惊讶地啊了一声,“你、你、你是…” 淡定雍容华贵都转换成怨毒,“娼妓。” 酸甜苦辣咸各种不甘都齐聚在心口,一时突然遇见就要爆发。 寇明嫣哼了一声,冷冷地看着来人开口,“世子妃慎言,乔红依旧是清白之身,男人无耻不要怪在女人身上,乔家家破人亡,都得世子所赐,乔红怎么会委身此人。” 世子妃身边一个嬷嬷低声说了句,世子妃从不可思议到不能置信,“他图什么,图什么?” 是啊,图什么?寇明嫣拢了拢袖口,看着世子妃不胜悲凉,有些不忍,“世子妃有儿有女,已经比乔庵主好了太多,以后也有后福,何必计较往事呢!” 冤家宜解不宜结,以后乔红为她做事,能了一段恩仇是最好的。 人最怕对比,从前哪怕身边奶娘日日劝,世子妃也压不下心里暴虐,乔红并没入府,她无可奈何,不能像对付家里姨娘一般,生死在自己手。 此刻乔红着一青色布袍,头上带着小帽,那还是当初乔家小姐的娇柔之态,不过是一孤人罢了。 世子妃只看得心灰意懒,她转头振作精神,“郡主见笑了,一时失态。” 倒是听人劝的,寇明嫣看着两个人,“世子妃之情可悯,乔庵主有罪也可恕。” 一句话让两个当事人几乎落泪,对看一眼,梦突然就是这样醒了。 冷风拂面徒留唏嘘。 “郡主不必送了。” 乔红深施一礼然后离去,青衣瘦骨在院门外消失。 第197章 幽梦 看着乔红挺直着腰身一步步离开,世子妃岳素霓茫然若失。 风卷了一片树叶落在脚下,岳素霓摸了一下鬓角,十几年姻缘百般滋味,从韶华到白头,恨了这么久的人,突然就这样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过客。 而她呢,依然于泥淖中想过往畏将来,困在这斩不断理还乱的情绪中。 乔红最后都没回头,岳素霓如被打了一棒子,才想起来此目的。 不过,她依旧幽幽地问了句,“如此美丽不可方物,郡主以为世子能忘吗?” 寇明嫣并没回答,院门看不见的地方乔红也在压抑着哭声,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潇洒。 对世子,对这份感情能抛下,可是家人呢,时光呢? 见寇明嫣只静静看着她,岳素霓强笑着道,“有劳郡主了,天冷风寒的,一切留心。” 并肩而行,阳光正好照在寇明嫣绝色脸上,侧面看去剔透晶莹如玉。 想到眼前人也曾因王府败落被人退婚, 想到自己,再环视四周冬日酷冷的单色,她抖擞精神,不免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郡主是否搬离此处?国师的话得重视,只是不知道郡主怎么会与乔庵主有交情,从前不知,现在皇城里无人不知哪里的腌臜了。” 寇明嫣缓步而行,听着她说话。 觉得她这性子实在是太急躁了,袖下的手又来回动,看着就是心有惶恐,想必世子有所交代。 “天道无常、自有因果,搬是不会搬的,谢世子妃挂心,至于乔庵主不过是欲行善积德,为家人祈福,而我有粮食没体力,只能劳烦她了。” 粮食?岳素霓不免一愣,她环视一圈,才想起这占地最大的郡主府,近来可是收了许多流民。 都是聪明人,郡主虽然说有粮食,可是,岳素霓已经明白了郡主要粮食。 两个人这时进了花厅,待安然坐下,闲话几句,姚黄奉上茶水,几个丫环在郡主示意下退开了,这时花厅只有三人了。 岳素霓看了一眼寇明嫣,“这是我的陪嫁王嬷嬷,一直跟着我的。” 寇明嫣早已看明白了,又见此妇人面目平和,心里有数,只点头,“世子妃身边自然需要有人谋划一二。” “世子真的中毒了吗?” 寇明嫣点头,岳素霓心里应该早有数,得了肯定的答案,却没接着往下说。 她反而回头叫了一声,“王嬷嬷。”语气迟疑,一看就是有些犹豫不决。 王嬷嬷弯下腰低声提了句,“邱氏。” 寇明嫣不明所以,只端起杯子喝了口白水。 “郡主看我是否中毒?”岳素霓还是试探着寇明嫣。 寇明嫣意外地看向岳素霓,见她满头朱翠下的脸色很苍白,眉间已有深深的竖纹,不过小红不动,她摇头,“不,世子妃无事。” 这句话一说,王嬷嬷就松口气,她本来担心夫人的身子,怕是胎毒。 停了一会,岳素霓看着寇明嫣,蹙眉不安地又回了次头,那个嬷嬷很坚决地点头。 “郡主…。” 不等说,岳素霓就已控制不了情绪了泫然流涕,只能拿出帕子来擦。 顾不上妆容,她边擦边道:“我相信郡主的人品,就是不能救,也希望郡主保密。” 这是涉及到谁了?寇明嫣只觉得这皇城秘密真多。 肯定不是为了世子,寇明嫣确信,只是可笑世子这人缘混的。 “放心。” 寇明嫣淡淡地保重,无论信与不信,她都不会发誓。 好在岳素霓倒也没要求,只是她依旧难安,目视着寇明嫣妩媚风流的一张脸想,孩子一天天长大,又能瞒多久呢?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王嬷嬷的支持镇定也给了她勇气,只能孤注一掷了,不然,不然又能怎样? 既然打算说,她终于平静下来,看着前面明亮的窗户,“从前不知世子中毒,这毒又是什么时候中的,成亲前还是成亲后,都是未知。” 这世上有御医也看不出来的毒吗? 她面色越加苍白起来,脸带戚容道:“郡主说儿女双全不必计较,有后福,只是这福未来,祸已经到了,我的长子有问题,候府那边我也不敢说,如果世子也中毒,怕是有人对长房出手了,图的是候府爵位。” 长子有问题,什么问题?她几个儿子? 寇明嫣看着岳素霓难堪的样子,一个激灵,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那可坑人了,坑孩子一辈子,生不如死。 只是如果是天阉,她的东西未必管用,现在这是她们往好地方想了,毕竟毒可解。 寇明嫣恍然大悟样子落在岳素霓眼里,岳素霓扭头。 一个孩子,寇明嫣心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能弄出多一点的粮食,威宁候府可是够富贵的。 “带过来看看吧,世子妃大概是还不知道我手里有点东西,可能有奇效,不过,你们有粮食吗?越多越好。” “郡主能救?” 岳素霓把寇明嫣的试一试意思夸张了,她大喜流下眼泪,“嬷嬷,郡主能救、能救。” 那个嬷嬷暗自叹气,也没多说,忙安抚着主子。 寇明嫣摸着肚子,想到一个母亲的心,只能暂时这样了不去提醒。 接下来,两个人商量一番,定了三万斤粮食的价格,岳素霓笑容轻松就要走,还是嬷嬷提醒,才想起世子的事,这次寇明嫣一口价八万斤,岳素霓什么也不说,与寇明嫣挥手告别。 两个人各取所需,皆大欢喜,自然粮食也是各种杂粮,不需要精细米面,这样也容易筹够数量。 岳素霓一走,楚嬷嬷就过来了,两人说起威宁候府的事。 对威宁候府,楚嬷嬷把知道的都一一说了,连柳胤之是二房的庶子也弄明白了,这些都是寇明嫣欠缺的东西,不了解。 “不会是三房惦记爵位吧?” 对那个五姑姑,寇明嫣很腻歪,没什么好感! 这几日,楚嬷嬷一直忙府内流民的事,有楚嬷嬷在,院子里的女人孩子都各有各的活计,楚嬷嬷也在挑选能用的,刀叔也在挑选,只是寇明嫣有一个要求,男女平等。 对于主子的话,两个人自然不会反对,江湖中也不是没有女人横行,这两个人轻易就接受了。 今日也是听说威宁候府世子妃过府,楚嬷嬷怕有事才来一趟。 听了郡主的话,她沉吟一下,摇头,“郡主,我以为二房有问题。” 寇明嫣立刻直起身子,“二房,不是男人没了吗?啊,有儿子,嫡子在,庶子还有几个?” 楚嬷嬷一一回复,寇明嫣把威宁候府的事问个明白后,却叹为观止。 说起来威宁候府也是大戏一场,只有上演,从前到现在,一直未落幕。 威宁候府侯爷年轻时订亲已灭族的魏国公府大小姐,当初也是青梅竹马一般长大的,感情自然是有的。 尤其五皇子与魏国公府二公子交好,在当时贵妃专宠,六宫粉黛无颜色,五皇子眼看马上就是太子了。 谁也没有想到出事,一夕之间就天地翻覆太子上位。 太子继位三十天后,威宁候府世子娶妻,娶的不是聘礼已经下的魏国公府大小姐,而是太子妃的妹妹,清平候府魏小姐。 “清平候府?” 寇明嫣是真惊讶了,清平候府与固北王府离得近,她自然是知道的,却不知道这么不要脸,还真是深藏不露! 楚嬷嬷苦笑一声,“郡主不知道正常,一是时间久了,二是自此后清平候府也不怎么显山显水的,不过也丢人,据说威宁候府拿银子砸开了清平候府门,清平候府几十年不做事也够子孙后代花销。” 寇明嫣还是觉得不对劲,不过她想起来,“宁国公现在的妻子就是清平候府的。” 李云松已经正式成为宁国公,二十几岁的国公大人了。 楚嬷嬷不以为意,“毕竟是名门世家,何况蓝氏与荣氏是表姐妹。” 寇明嫣明白了,这皇城就是一个大网,一个节点连着一个节点,他们所有人就是网上的蜘蛛精,争争强弱罢了。 “魏国公府大小姐连着府内人就都死了吗?” 寇明嫣心有戚戚,却不想楚嬷嬷摇头。 “难道二房的夫人是魏国公府的大小姐?”寇明嫣灵机一动。 楚嬷嬷这时一脸敬慕,“郡主,这世上有小人,自然也有君子,威宁候府二爷身子不好,一直不肯娶妻,说是不能耽误别人家的好女儿,不过真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病比好女胜三分。” 楚嬷嬷的眼睛仿佛穿透光阴看见了那个人,一脸的光芒四射。 寇明嫣只觉得好笑,这些话也不知楚嬷嬷放在心里多久了,今日不吐不快了。 那个世界都有追星人,寇明嫣唯有莞尔呵呵! 好在楚嬷嬷很快恢复神志,“见笑了,可惜不能让郡主见到他的风姿。” 楚嬷嬷一脸的遗憾,“是他以无畏无惧的姿态娶了魏国公府大小姐,以后两个人过了十几年。” 看着楚嬷嬷扼腕叹息,寇明嫣想到柳胤之,“这样的人会纳妾吗?” 听寇明嫣自语,楚嬷嬷也有点不解,照说身体不好,是不会的吧! “二房几个嫡子?” 楚嬷嬷虽然不知道郡主为什么问,不过还是回答,“三个嫡子,二个嫡出女儿,那十几年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极是恩爱,又因二爷身体不好,当时柳老夫人也不管二房的事。” 身体不好生了这么多,要是好,还得了,楚嬷嬷这时也觉得矛盾起来。 两个人坐在花厅内面面相觑,“不必管,与咱们无关。” 寇明嫣虽然好奇,还是吩咐了一句,怕楚嬷嬷对偶像疯狂。 第198章 所得 第二日,寇明嫣换了男装出门,好在是冬日,宽松的大氅很好的遮掩住身形。 实在是没办法,威宁候府世子妃不想带孩子进府惹人注意,世子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在这时间段进郡主府,只能选择在外面。 她身边带着小厮,说起小厮,寇明嫣这次并没让四个丫环装扮,因为实在是不像。 带的是那日救的一位妇人的十三岁儿子陈维,一个标准的男孩子,这样不容易被人发现她是女子。 两个人从角门出来,外面很安静,走过长长的巷道,出口是宽敞的东西走向长街。 两个人小声说话,男孩很镇定,有问就答,不时观察四周。 因寇明嫣身体原因,选的自然是离郡主府很近的酒楼。 寇明嫣依然貂皮大氅,不过头上带着玉冠,手里拿着扇子,这扇子是特意造的,扇骨都是铁的。 按照刀叔给的路线,两个人往左边走,一路冷风回旋,雪早没了,走了大概有一刻钟。 陈维识字,一眼见到,立马扭头,“二爷,在那边。” 启德帝已葬在皇陵,街上已经热闹起来了,这酒楼店铺陆续开张了。 站在春风楼酒楼前,出来进去的客人不少,寇明嫣容貌做了遮掩,不过是一个秀气些的富家子扮相。 不过,自有雍容华贵气派,她这一往里面走,已落入人的眼里。 小二过来迎着两人,一问后,立刻带着上了二楼,那夫妻两个已经到了,寇明嫣知道他们比她急。 就是不知道岳素霓是怎么与世子说的,也不知孩子具体情况,心不免忐忑,自从怀孕哪怕是对别人的孩子也越发心软了。 柳胤辉坐立难安,又心怀愤怒,一张脸如调色板一般。他不时站起来往窗户外面看,他的长子柳临风很安静地陪着母亲。 十一岁了,已经知道点事了,也只有母亲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却不知学堂里什么样的学童都有。 王嬷嬷的紧张,她的孙子一直护在他身边帮着掩饰,时间久了,一怀疑,越是不想知道的,反而越明白。 何况,威宁候府环境中,有一位阴郁的母亲,不爱孩子的父亲,他比其他孩子要成熟得早。 留陈维在另一个门板画兰花的厅里吃东西,交代好小二后,寇明嫣进了画着牡丹的厅。 她一推门,厅内三个人都站了起来,寇明嫣关上门,看着满怀期待的三个人一眼,“都坐吧,不必客气。” 一副男儿嗓音,柳胤辉惊疑不定地注视着来人,愣是没认出来。 没理他,寇明嫣脱去大氅搭在椅子上,然后直接坐在柳临风身边,心里一沉,夸赞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柳临风只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坐下,昨日母亲一说,他就明白了,只是这来人与想象的不一样。 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吞吞吐吐的,今日有些明白了,这个人不是医者。 岳素霓也坐了下来,她很紧张,扭着身子盯着寇明嫣,“怎样?” 注孤生怎么办? 看着柳临风的眼睛,心酸酸的,寇明嫣不确定是什么导致的,不过前世大多数是吃了药物,才会有残疾出现。 寇明嫣的表情没能逃过岳素霓的眼睛,她捂着嘴哭了。 柳胤辉一看也颓唐了,他昨天才知道这么大的事,好在他还不是侯爷,不然这样的儿子一旦封了世子会是候府一大灾难。 男人想的总是不一样,何况他不是一个儿子,对于这样的事他只是无奈。 对岳素霓来说却是黑色绵延不断的绝望,孩子的以后怎么立足、生活,世上人情的冷暖,她的孩子怎样应对。 柳临风看看父亲,看看母亲,又看向寇明嫣,“你怎么确定的?先治疗我父亲,我想看看。” 这么冷静真是有风范,寇明嫣觉得真不像这夫妻两个,“你以后会很有出息,相信我,像你这么大时候,我做不到你这么好。” 说完,她把手腕上睡觉的小红弄了出来,这一拨动,小红张开眼,很人性化地巡视一下,然后盯紧了柳胤辉。 “手伸出来吧!” 寇明嫣没好气地看着柳胤辉,“不想它咬你脸吧!” 这东西挺可怕的啊! 柳胤辉心惊胆战,却知道他要是不想死,就得伸出来,只能闭眼咬牙了。 寇明嫣摸了小红一下,把它送过去,见它咬着腕子一下吸了起来,如长鲸吸水一般动作 ,心里也是惊异,只觉得龙蛇一类是不是都如此。 有十几秒钟,小红就松了口,柳胤辉还闭着眼呢,寇明嫣捏着小红的嘴,看了看,心里奇怪,这毒在哪里。 小红仰头看着她,突然挣脱,往长桌上放着果子的瓷盘里吐了一口,就听一声响,瓷盘黑了一片。 这动静惊了柳胤辉,寇明嫣不可思议,“你明白我的意思,这是你刚刚吸出的毒吗?” 小红做点头动作,寇明嫣都觉得不能置信,何况屋内三个外人呢。 柳胤辉瞪大眼睛看着瓷盘,想不去相信,只是他立刻感觉出来身子的不同来了,肚腹之间不那么发沉了。 岳素霓也吓坏了,柳临风看着寇明嫣突然叫道:“寇二小姐。” 岳素霓一惊,“临风,你…” 寇明嫣笑了,摸着柳临风的头,“这么聪明真不像你爹。” 惹来柳胤辉的怒视。 孩子被夸明明是高兴的事,只是这么聪明偏偏…。 岳素霓吧嗒吧嗒掉眼泪,“郡主还有什么东西?” 昨天回府冷静后她就明白了,郡主只能疗毒,不是毒就悬了,故此今日盯着郡主眼睛表情。 不过,有好东西,怎么得试一试啊,却不怎么报希望。 寇明嫣叹气,现在只能看运气了,实在是不知道,她的出现能否改变这孩子的命格。 “你们夫妻两个大概不知道,我在北边得了一点千年的黑灵芝,闲着没事,我就把它弄碎做了一些药丸,不然煎药浪费太多了。” 她从荷包里掏出一枚昨晚上弄的丸药,“看看命吧,实在是孩子不是中毒,只能试一试这个了,尤家两位就多亏了它,很有奇效,只是就怕不对症。” 千年的? 一听此话,岳素霓更紧张了,希望也来了。 柳胤辉张了张嘴,目光闪烁,这样的东西一过百年都珍贵,何况是千年,这实在是太珍贵了,如果治不好实在是糟蹋了,只是柳临风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他说不出来。 寇明嫣冷笑看着柳胤辉,“他不吃也不会给你。” 柳胤辉气哼哼地不敢吭声,只看着寇明嫣把药喂给了儿子,一时也后悔露出了心思被儿子看穿。 岳素霓使劲拿眼挖了他一下,见药进了儿子嘴才放心,一时也明白郡主的心意了,这东西拿回府就怕不会用来治儿子了。 二夫妻也不知道点餐,寇明嫣心里叹气,拿着桌子上的点心开吃,柳胤辉看了一会,嘀咕,“饿死鬼投生。” 喝口水,寇明嫣敲了一下桌子,“世子妃,看看你这个男人,什么德行,不忠不义,不勇,不智,真是难为你了,本郡主好心劝你一句,好好养你这儿子,你的福气全在他身上。” 柳胤辉大怒,他也不是好脾气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踢柳胤之的小厮四水了。 只是看着又拿起一块点心的寇明嫣,突然泄气了,不能骂,不敢打,只能任了,忍了。 被人目光炯炯盯着的柳临风,却慢慢不淡定了,见他脸色一红飞快出去了,寇明嫣知道那个果子有效果了,心里安慰,无论怎样,总是健身强体。 岳素霓见柳胤辉还在发呆,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一拍桌子,“儿子出去了,还不去看,难道需要我去看吗?” 柳胤辉吓了一跳,看着突然发火的夫人不明所以,“啊,这,用得着…” 然后才恍然明了,赶紧出去了。 只剩两个人,寇明嫣住了嘴站了起来,“如果府内别的孩子无事,应该世子的毒不影响这方面,只能是天意弄人了。” 岳素霓流泪摇头,“不,请不要说了,他、他这不是要好了吗?” 希望吧! 寇明嫣神色复杂,“世子妃,我与国师学了点本领,这个孩子以后成就非凡,你好好养,以后,小太子出生让他去做师父,教太子读书。” 岳素霓有些惊,“小太子?” 随后想起这郡主的话,皇上应该会听的,自己的儿子在读书上的天分惊人,侯爷已经在给儿子找老师了,将来,将来也可期待的。 她眼睛一亮,看着寇明嫣如同神佛一般,“郡主的话要算数啊!” 人童年时候的伤害会跟随一生,在漫长岁月里不停地疗伤,寇明嫣希望这孩子的母亲不要放弃他,伤害他,只能如此许诺。 见岳素霓振奋起来,她点头,“本郡主一言九鼎,你放心。” “谢郡主,我明白,明白了,无论怎样,无论怎样…” 岳素霓不停地掉泪,看着寇明嫣目光柔和的眼,突然有些惭愧起来。 寇明嫣不过是两手准备,至于小太子,她摸了一下肚子,心里呵呵,自己这个当然说了算,别人的可不好说。 第199章 乱了 既然该做的已经做了,寇明嫣不打算在此停留,结果如何只能看造化。 辞别千恩万谢的世子妃,到隔间叫出陈维,两个人下楼。 走出春风楼,小二嗓子嘹亮还在后面吆喝呢,“客官走好。” 寇明嫣只觉得这春风楼态度真好,却不知道这是岳素霓的嫁妆。 楼内楼外两个温度,陈维忍不住打个喷嚏,随即不好意思地看着寇明嫣,“二爷,回去吧!” 来时,他母亲也嘱咐,楚嬷嬷宋嬷嬷也满是担忧,郡主不肯带护卫,就都叮嘱郡主办完事就赶紧回府。 本也没什么可逛的,寇明嫣一笑,“跟上吧,小大人,你这是打算以后做什么?男子汉总是要养家糊口的,不能指望母亲一个人了,哪怕还小。” 陈维不知道郡主何意,出府时郡主让他兜里放了十个银豆子,他刚才没等郡主发话,就赏了小二一粒,不知是否做对了,郡主是否有考究他的意思。 见他沉思不说话,寇明嫣心里感叹,这时代的孩子真是了不得,也许是运气好,她碰见的都是可造之材气运之子,如果没有她,不过是路崎岖一些,性格扭曲一些。 有宋嬷嬷在,对陈维身世也有了解,只能说活着是运气,最好的运气是有个果断睿智的母亲。 对陈维来说家破人亡只是一刹那,一路上饥寒交迫,让他早退去幼稚天真。 这次跟着郡主出来,对他是极开心的事,却努力冷静想做到让郡主满意。 他知道他以后得是大人了,好在母亲转危为安,只要人无事就会重新立足有个新家。 洪水猛兽一般,母亲半夜带着他们坐上船逃离不敢回头,身后瘟疫横行,只能往皇城方向走。 父亲并没与他们一起,他在府城考试,生死不知。 寇明嫣看着十几岁男孩如此老成,只有叹息。 厄运催人长大,江南千山千水千才子,有多少读书人已死无葬身之地,何其悲哉! 哪里是大齐的福泽之地,现在是乌烟瘴气的,没有十年怕是恢复不过来。 “郡主,我以后还想读书,然后回江南做一个好官。” 说完这话,他眼角有泪划过。 “好官吗?”想到前世,寇明嫣叹口气,许多人读书时都是如此想的,只是以后物欲横流,只能同污了,毕竟过洁世所嫌。 这时,他们离春风楼不过只十几步路,陈维想到一路所看的,神情坚决里带着哀伤,“是,爹爹曾经说过忧百姓之忧才是好官,我想替爹爹成为这样的官。” 前面这时有点小乱,陈维快步站在了前面,“二爷等一等,不急。” 寇明嫣已经看见是义庄的车在收尸体,应该是一家人,有五具之多,不过在这里出现挺奇怪的。 陈维警惕地打量着行人,而从那个方向来的人在议论纷纷,说是北门进来的,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皇城是不许流民入的。 陈维一震,与他一样的人,只是他、他们都很幸运。 寇明嫣没有动,只目视着前方,突然想流泪,这天下千疮百孔的补无可补,救都不知道怎么救实在是太黑,太污了。 她大哥不过杀了一批祸国殃民的官,日日被人弹劾,已吓得不敢出府了,不是娶了李悦心是个有主意的,怕日日得来烦她。 要她说,该杀,该死!,只是小皇上现在没有动作,难道重生前没看到这些吗?一直在皇宫里内斗吗? 自从怀孕,她就爱伤感,颇是伤春悲秋看本书都流泪,何况此刻,实在是人只得一生,可偏偏这安善良民活不了。 天气暖和还可以,这一冷,她在府内不敢想,今日一出来就碰见这一出,想来皇城外不知道怎么严峻呢! “皇上不管吗?为什么?” 陈维并没流泪,这时一脸疑惑,当初以为郡主代表皇上,现在已经知道不是。 皇上登基很利索,并没劳民伤财,只是一个大办的丧事,就不知掏出了多少国库银子,何况一个皇陵诺大的工程。 国库没钱啊!其它的都不能省,唯有流民这块,死去活来的,不必急。 自从九叔说女主是万民的生机,再想一想北方同样严峻的形式,寇明嫣就不奇怪了现任国师说她上位会很轻松的话。 可是这种轻松怕是以万姓死亡,生民百遗一为代价的。 他与陈维往这一站,寇明嫣自以为已经不显眼了,毕竟这边勋贵多,哪怕是落败之家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寒冬腊月的也看不出什么来。 其实她忘记了还有气势这回事,早已有人注意她了,也认出她来。 这时走了过来,“二爷,我们爷有请,就在前面茶楼呢。” 其实本来是在春风楼,不过他在楼下认出了寇郡主,就通知主子,主子换了地方。 这时看着郡主的泪水,只觉得不可思议,又肃然起敬,这郡主真的是一颗慈悲为怀的心,不是与有的贵妇一样,假慈悲。 那死的不过是几个流民罢了! 没人知道,寇明嫣前世一生也不曾见过有人会冻饿而死,这么残忍的事在这里却司空见惯一般。 人性已麻木了,只是她还做不到,她希望自己一生都不要麻木了! 看着说话的人,寇明嫣抹了一下脸,“你啊,你主子有事?”神色很不耐烦。 是李四,大皇子的侍卫,寇明嫣认了出来。 “请。” 李四只恭敬低头,心里不悦,觉得新皇继位了,郡主也开始变了颜色,这皇城真是个势利场。 觉得主子被慢待了,他脸上神色越加有坚决之意,“郡主先请。” 这是必要见她了,不叫二爷改郡主了,一看就没好事。 陈维一听有些紧张,小身子站在前面,“二爷自有决断,不是你一个下人能命令的。” 李四不理陈维,只与郡主周旋,“不敢,只是我们爷的话也是命令,您当能体谅一下。” 见他并没发火,寇明嫣也觉得此人城府与他那主子不一样。 心里却对陈维刮目相看,此子随母亲,很有主意,作为男儿光明磊落还要有胆量才能成事。 旁边也有人在,早在寇明嫣掉泪就侧目看着,并没细听李四的话,这时有人在不远处小声嘀咕,“兔儿爷吧。” 几个酒气满身的一看就是勋贵家纨绔子弟的,一听就趔趄着过来,“娘们唧唧的早看出来了,那个园子的,怎么,嗯,没见过啊?” 一个特别猥琐的却盯上了陈维 ,“很俊俏啊,问你呢,那个园子的,这小模样有前途。” 李四出汗了,这谁家的,这不找死吗? 寇明嫣连理都懒得理,“走吧,癞皮狗哪都有。” 她拉着陈维快步就直奔茶楼,李四忙跟上。 李四一指,寇明嫣敲了一下,然后进了二楼厢房,她没坐下一抱拳,“宁王爷有何见教?” 对这些人连虚与委蛇都做不到了,江南就是毁在二位皇子手里。 萧成渝也在,他快步走过来,“见过郡主。” 寇明嫣看了他一眼,一皱眉,却不理他,只盯着大皇子。 大皇子神情阴鸷地看着行事不羁的寇明嫣 ,“何必急躁呢,郡主还是坐下说话的好。” 他来回打量,“这是见那个啊,如此扮相真丑。” 寇明嫣翻白眼,都到了这地步,依旧是旧日德行,不改本心真的不易。 萧成渝殷勤相让,寇明嫣一把推开他,“宁王爷有话直说吧,我的事你管不了。” 见她一点面子不给,宁王嘿嘿冷笑,“郡主真是令人失望,不过也不奇怪,有小皇上呢,听说连太后都得罪了,不放在眼里,不是不敢真面目出门吧,现在郡主的名声,可真是…” 寇明嫣好笑,“你到底说什么啊,东拉西扯的,流言而已,过几日就好了。” 厢房内还有一个人,是个清瘦的文人,应该是军師之流的,这时他站了起来开口,“郡主的地位怕是不保了。” 寇明嫣神色不变,“无所谓,不过是一虚职而已。” “郡主豁达之人啊!”他边感慨,边从里面走了出来,“何家怕是不会放过固北王府的,寇王爷杀了何夫人的弟弟,还有宁国公的姨夫,还有宁远候的大舅哥,寇王爷好胆色,就是这爵位怕是难了。” 寇明嫣意外也不意外,江南地任职是肥差,当官的都是皇城各大府邸的子弟,能理解。 “宁王爷的人都折尽了吧!” 一个谁也没瞧得起的废物,就这样摆平了江南官场,宁王爷心肝脾肺都疼,白花花的银子全没了。 看着他阴郁的模样,寇明嫣一乐,气死人不偿命地道:“大哥福气大,十几次暗杀,一个头发丝都没损。” 这话没法往下说了。 一看这样可不行,萧成渝叹口气开门见山,“郡主,我祖母不明不白地死了,父王只是想要个公道,三叔何德何能啊,现在何尚书把持朝政,这天下是姓萧还是姓何啊?” 贼心不死罢了,寇明嫣不知朝堂上的事,不过,外面何等可悲,竟然都看不见吗? 胸膛里有一股气一直往上涌,索性她拉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一指宁王爷,“我很早就不待见你了。” 屋内人都愣了,什么意思。 寇明嫣已经开骂了,“你说,你一个大皇子,大是什么意思,知道吗?不知道吧,要是知道也不会有今天,还弄个蠢货做军师,生生丢了皇位,现在已经是文武百官认可了皇位所属,你要怎样?” 寇明嫣的扇子啪地一声啪在桌子上,“你们一家不死光不罢休吧,真蠢,有四十了吧,只要你从头到尾,只是安分,皇位就是你的,可偏偏去争,不争就是争,明白不?” 宁王爷一愣若有所悟,类似的话也不是没人说,只是他觉得争都不得,不争就被压下了。 “不争就是争吗?”他自语。 寇明嫣眼泪一滴滴落下来,她有些激动,“争,你们争得江南万民流离失所,只为了银子能收买一些人为你们所用,看看这楼底下,刚刚就有义庄的人来收尸,这些死去的人何等老实,可是他们不老实时候,你们就该老实了,不要坐井观天,去外面看看,护国寺哪里有多少流民,外面有多少白骨露于野,这大齐皇室还有几年,你们争的是什么?是亡国吗?” “大胆。”宁王爷一声断喝。 第200章 世事 “大胆,有你们胆子大吗?”寇明嫣看着这茶厅内的人。 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她一指萧成渝,“你一个近二十的人了,天天上窜下跳的,是文能治国还是武能定国?” 不等人说话呢,她已鄙视地撇嘴,“窝里横吗?怕是窝里都横不起来。” 宁王爷黑脸,当着他面儿子被训成狗,这是一点没把他看在眼里啊!只是对这样一个人他发现真是没办法。 萧成渝自从见过寇明嫣就有一点心思,不过对寇明嫣有心思的不只一个,却都早烟消云散了,只有他还想自己要是真上位就夺了臣妻,觉得郡主必是乐意的,他会给出皇后的位置。 这天下有不想当皇后的女人吗?在他心里那是肯定没有的! 所以说年轻真好,敢想,超级自信,皇族级的自信,年轻人的自信。 心仪的人一番话,真是暴击得他体无完肤。 一时生无可恋。 见他不暧昧看自己了,寇明嫣看向宁王爷,心里合计不行的话,把这大皇子弄死得了,免得贼心不死。 这大齐不能乱上加乱,不然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是乱局。 想到孩子,她觉得以杀止杀未尝不可。 被她带着杀气的眼神一看,再被那嗜血气势一压,宁王爷后退好几步,李四已飞快闪身护着主子。 郡主的杀意肆虐,他寒毛都竖了起来,一剑在手,依旧心里没底。 看着他们反应,寇明嫣自己反而一愣,若有所思,“怕什么?不过是死,外面因你们死的人还少了,自己怕死,那不是可笑吗?” 宁王爷几个可不觉得可笑,就是觉得可笑,也是因为郡主话不在理,他们能与贱民一样吗? 不过,却也在此刻看着眼前女子脸上泪痕明白,他们的命在此人眼里真不如那些贱民。 他们警惕的模样逗乐了寇明嫣,她心里呵呵,杀这些人得在夜黑风高时,不是光天化日之下。 这时她一指身边的陈维,“这个孩子是江南流民,家境富裕,父亲是举人,现在生死不知。” 茶厅内人都一愣,却也真正松口气,一起看向这个眉眼精致的小男孩,原来不是小厮啊。 “陈维,去谢谢宁亲王,没有他,你也不会有家破之灾。” 寇明嫣不动手,李四最是松口气,不过郡主这话可真是让人无语。 其他人也被噎了一下。 陈维目不转睛地看着宁王爷,好像要把他永记心底深处。 这对宁王爷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难堪,只是刚才刹那死亡临头的感觉,让他竟然发不出喝呲声。 然后陈维躬身面向寇明嫣施礼,“遵郡主令。”随后上前一步,“谢宁亲王大恩,小子必永记此恩,日夜在心时时刻刻都不忘记,如有机会必有报答。” 厉害! 这时对这孩子,没有人能轻视了,宁王爷只觉得遍体生寒,心里颤栗,这郡主不会教这小子功夫吧! 他看了一眼让开几步的李四,觉得…。 寇明嫣已冷嘲,“千万不要动歪主意,自家寻死路,你们宁王府的人要是全死光,怕是皇上会大喜呢。” 军师真是没想到郡主如此性格,直白得吓人,很觉得失算了,这样的人不能为大皇子所用,真可惜! 扇子在手上拍了两下,寇明嫣心里只感谢老祖,这世道没有武功,就只能等着别人弱幼强食了,现在就只能看她作妖了。 “真的不会亡国吗?你们大齐怎么来的,水家皇族现在哪里?往前推,怎么不去看看,一个王朝从兴到亡长的二百多年,短的几十年,骄奢淫逸绝子绝孙,水家没有下场,你们就有吗?” 这已经是她最后的提点了,不过寇明嫣看着几个人表情有些意兴阑珊,红楼梦里说,“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这些人以为还有路可走,怎么会死心,一时心塞自己竟然对牛弹琴,不知道宁王爷一伙更是心塞。 “陈维,咱…” 走字还没吐出来,外面乱糟糟的茶厅门一下撞开了,有人闯了进来,嘴里还不老实,“看看谁是他相好的,这是爷的,爷的地盘。” 爷,宁王爷黑脸,真是虎落平阳了,有人到他跟前称爷了。 萧成渝正无处发泄呢,这时一个健步过去,抡圆了胳膊,一个巴掌拍在那个人脸上,“看看爷是谁?爷的爷在皇陵呢,你也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 皇陵? 后面跟着的吓了一跳,酒都醒了,被打的也睁大眼睛看着茶厅内几个人。 一认清了宁王爷,有机灵的忙上前,点头哈腰的,“见过王爷、世子,莽撞之处请谅解,请谅解。” 被打的那人实在是有点多,也上前,“啊…王爷,这个小戏子就让给您们了,我、我们哥、哥几个…走。” “戏子?”宁王爷愣了一下,看着寇明嫣的男装打扮,突然爆出一阵大笑。 萧成渝不甘示弱在一旁小声,“你要是做戏子,我必定捧场。” 他就得意这寇二小姐的长相,实在是满城牡丹竟放,也不及她容色倾城。 要说在意,寇明嫣对这些并不在意,不过,比起不知道的人,萧成渝这话却有几分恶意了。 寇明嫣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你要小心了。” 看着进来的五个人,寇明嫣心有恶意了,在楼下放过了他们,现在追到楼上了,还让宁王爷几人看笑话,再放过也没天理了。 她走向案几,甩掉身上大氅,拿过茶壶,倒了一些水在案几的蓝色细布上,就当着所有人把脸上的妆容擦干净了。 然后她转身,这时陈维已经抱起大氅,看着郡主笑嘻嘻的样子,心里兴奋,知道郡主必是要开打了。 “真,真美。” 听着冒酒气的话,寇明嫣冷笑,“你爹娘养你这个好儿子,知道你姑奶奶美了。” “寇二小姐。” 齐况惊讶地叫了一声,寇明嫣看他一眼,只觉得眼熟。 她一不做二不休抡起了扇子一顿打。 只一会功夫,五个人都倒下了,一个诶诶呀呀的,看得陈维只差鼓掌笑了。 不去看呆滞的其他人,寇明嫣一一翻开几个人衣服,能撕开的,就撕开了,把五个人胳膊捆绑住,然后连上。 忙乎完了,她直起腰,重新穿上大氅,拿脚踢五人起来,扫了宁王爷一眼,“告辞。” 陈维这时不笑了,他绷起小脸,紧跟着郡主,后面是趔趄的五个人。 这一串一出门,没法不轰动,一个传十,十个传百,寇明嫣反正是无所顾忌地就做了这事。 一回府,郡主府的人看见都笑翻了,寇明嫣得意洋洋的,“楚嬷嬷,看我安全回来了。” 刀叔听见消息赶到花厅,低声问,“郡主何意?” 寇明嫣神秘一笑,“猜猜看。” 她不说,刀叔只好先安置五个人,郡主忙着呢,没时间管他们。 宋嬷嬷不安,“这,这…。” 等寇明嫣吃饱喝足了,睡个好觉起来,才打发人去问五个人的府邸情况。 午时已过,那五个已经饿了,不过,郡主吩咐饿一顿,就都饿着呢。 辅国将军、平邑县公、廉江郡王、邢昭子爵府、还有一个是户部侍郎的儿子。 寇明嫣终于记起来是谁叫她寇二小姐了,大表嫂齐氏的弟弟。 也不知一个文官子弟怎么进了勋贵圈子,他姐大概不知道他荒唐吧,不过他继母应该很高兴吧! 寇明嫣一脸笑容,她也很高兴,反正是不管是谁都得拿钱赎人。 写了帖子,见玉楼满脸兴奋,本来想让她去送,想一想不行,不知道几个府邸情况,就打发护卫的人去了。 拳头硬才是道理。 然后又派人去府衙报案,说郡主在外遇袭,人已经抓住在郡主府。 这时九叔匆匆回来,寇明嫣已经在郡主府给他一个副统领的职位,不过是方便出入。 “郡主,威宁候府的粮食全部到位了。” 他一脸兴奋,这时的他与初次见面大不一样了,只是九叔更是当心了,毕竟他也是皇城长大的。 “好,收拢流民,南方这边韦浩来,北边这就托付九叔,粮食不会短的,不过还是以战养战,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先在皇城周围,慢慢往外走。” 九叔不太明白,“郡主何意?” 寇明嫣目光幽幽,“那些作奸犯科鱼肉百姓的,都留着做什么,已经肥了,这不过年了吗?“ 九叔一抖,“这,这不是…” 他想说土匪,可是这天下,官已是匪了,想到江南所见,终究一点头 ,“郡主放心。” 见他点头,寇明嫣心里轻松一些了,“你与韦浩说一下,不要伤民,到了一处就好好调查,恶霸够多了,够你们吃喝。不然,无论怎样,我都决不放过。” 韦浩知道后倒是大笑,觉得郡主行事很对心思,以后他要做一个除暴安良的大侠。 路长生与憋十决定与韦浩一路。 国师的人就这样分散开了,每一个人都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职业,对寇明嫣分外忠心起来。 第201章 慈孝 寇明嫣觉得很运气,不过只要一想也能明白纨绔不是谁都能当的,尤其这皇城里,各个的是嫡子,不然也得是宠妾的儿子。 只是启德帝继位后,正妻地位大幅度提高,宠妾这种事就几乎绝迹了,就是有个宠妾,也不会有人拿官位爵位开玩笑的,决不会插手后宅。 这样一来庶子庶女的路就很难走了,自然也不会有机会成为纨绔。 既然都是嫡子,到了下午就有四家把五千两银子送来了,人也带走了。 来的嬷嬷都很客气,态度友善极了,一时倒弄得她半红脸。 她不是声名狼藉了吗?这些人不是得喊打喊杀一番吗?可怜她往下还没操作就一片飘红。 白捡了二万两可不少啊! 看着郡主不解的样子,楚嬷嬷笑眯眯地解惑,“郡主你想一想,三皇子已经稳坐龙椅了,郡主不说,可是哪一个不知郡主救过皇上的,现在都得掂量掂量了。” 这些人想的是不是有点多啊! 不过寇明嫣摸着下巴,“也好,狐假虎威,这样一来利用好了,我倒是能多做一点事,他们真有钱啊!” 楚嬷嬷摇头,“那倒未必,这四个府邸我了解一些,廉江郡王府里是真有银子,其他三家府邸早就入不敷出了,不过这时是国丧期间,喝酒找戏子,皇上知道了一个不高兴,弄不好爵位都没有了。” 虽然这戏子找到了郡主头上。 一听是这样,寇明嫣开心了,“看来回去还得挨打,尤其没钱的。” 说着话呢,玉楼进来禀告,“封夫人求见。” 就知道这大表嫂会过来,寇明嫣迎了出去。 站在院子当中,两个人也只能都报以一笑,人生际遇真是不好说,从前不会想到这一天的。 齐氏更是感慨万分,一直以为会是妯娌,以后以为两家已成仇敌,没想到夫君改姓,到现在他们靠眼前人照应,再尴尬也得厚着脸皮。 “郡主心胸豁达,我们倒是抱歉了,婆母一直念叨,更是日日一柱香为你祈福。” 寇明嫣哑然,却不知道怎么称呼从前的宰相夫人了。 只是看大表哥的面子,也得有个称呼,何况除了退亲竟然没事牵连到她,实在是个不错的人,当初如果薛奕翔不出幺蛾子,薛夫人就不会多做什么。 以夫以子为天的女人 。 迟钝了一下,“封姨不必如此,一人做事一人当,许多小事我无所谓的。” 齐氏心里发苦,小事不计较,就是说大事不会放过了,当初真是短视啊! 婆母交代的既然有了答案,她也就放下了,又想到自己的弟弟真是怒其不争。 进了厅堂一会,齐况也到了,看见姐姐在座停了一下,只是人都赎走了就他一个实在是不想呆了。 “大姐您来了。”说完话,他挺直身子,“郡主,我没银子,齐府也不会掏的。” 寇明嫣看着他,“你这年龄可比我大,自己没有挣银子?” 自己?齐况梗着脖子,“不需要,我娘有嫁妆。” 一看弟弟这个德行,封夫人就不是一般的愁,“你啊,娘的嫁妆唉,你得自己上进,早日成家,现在我也护不住你了,不是从前了。” 从前,现在。 寇明嫣秒懂,不过,既然有嫁妆,寇明嫣心里打着主意,顺口道,“这都成亲早,你怎么还…” 突然明白了,“继母挑的不合心吧!” 齐况也是多日不见姐姐,心里有火才去喝酒,没想到惹了母老虎。 母老虎一边坐着,还在算计他母亲的嫁妆呢,勋贵家女孩出嫁陪嫁不会少的,至于要不要出来,这姐俩不行,她可不顾及。 能不要脸就不要脸,也不是说真的不要脸了,只是别人的目光,反正她怀孕也不怎么出去,就不要在意,现在关键时候,她在意手下是否饿肚子就好。 从前大表嫂没少掉泪,亲娘的嫁妆给她的只一点,弟弟那边也不知能落多少,齐府全是靠这支撑。 “嫁妆我来要。” 说话的姐俩都愣了,寇明嫣白了他们一眼,“欠债还钱,你们是打算要脸,还是打算实惠,看看这南北灾祸不知道怎么样呢?还有成亲这事,一误一生,反过来一个好女人能支撑三代。” 不过看着齐况,“你文行还是武行,不会什么也不行吧?还打算给你找个妻子呢,不行可真不行了。” 齐况脸都红透了,“你,你,男人能说不…。” 寇明嫣想了自己说的话,也觉得好笑,“好,你行,考个探花吧,你这年龄还有样貌,点个探花就不愁媳妇了。” 探花,这时齐况不打算说假话了,虽然郡主年龄小,不过他倒是五体投地崇拜着呢。 他扭捏起来,“探花够呛,不过进士还是有把握的。” “进士?”寇明嫣刮目相看了,她看向封夫人,“表嫂,你这个弟弟会读书?” 此人气运不佳,看不出文采斐然来啊,应该是落魄一生。 想到府内继母,封夫人讥讽一笑,“会读书,十岁后就只能装蠢钝,不然,三天两头的有事,我怕弟弟命保不住只有先装着了!” 寇明嫣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齐府大戏了,“也不是长久之计啊,这都多大了。” 姐弟一起苦笑,本来薛府成了宰相府,是他们姐弟的机会,现在泡汤了。 “你现在往外放消息,就说母亲嫁妆全给姐姐了。” 寇明嫣指点齐况,毕竟他身在齐府不方便。 然后有点皱眉,“你姐夫,大表哥这个人太老实,我找柳胤之帮忙,他现在与刑部尚书混得不错,嫁妆可不是你爹你继母想吞就吞的,只是事成,你们得给他一个铺子或者庄子。” 突然,寇明嫣觉得不对,“你亲娘那个府邸的,怎么过去没听说过啊,不是皇城的?” 想一想,郡主府与封夫人家的距离,“不对,咱们挺近的,谁家啊?庶女?” 楚嬷嬷咳嗽一声,寇明嫣立刻闭嘴,有些狐疑。 从前一问三不知的闺阁女,可愁死她这个后来者了。 封夫人苦笑,“也没什么不能说,现在皇上都换了。” 齐况一脸愤懑,“如果不是外祖母家没人了,我们母亲嫁妆他们敢拿吗?” 一听又是扯旧事里去了,她看着两个小可怜,难怪不敢要。 她不欲问旧事了,封夫人反而责怪弟弟,“呸,竟胡说,怎么没人,不过是流放,又不是灭族,会有回来的一天,一定会有的,娘临终还惦记聂家那些人呢。” 聂家? 寇明嫣看着眼前两位,心里犯合计了,觉得不会是聂九叔的亲人吧。 这也太巧了。 她看向楚嬷嬷,楚嬷嬷摇头,这真不知道。 “你娘那个府邸出身的?” “蒋国公府,从前文武双全的蒋国公府出身。”齐况抢着说出来,他还是觉得很骄傲。 寇明嫣一拍大腿,九叔也是蒋国公府的,这是一家人,他们什么关系,表哥、表妹、表弟? 不过,不论如何是她的手下了。 见姐弟两个一起看着她不明所以,寇明嫣红唇微张,“聂家人我认识,在我手下呢。“ 两个人瞠目结舌,寇明嫣点头,“你们没听错,要想翻身总是得拼一下,在替我做事。” 齐况忙问,“给郡主做谋士吗?只是你一个女流之辈,他们怎么选的啊!” 封夫人问,“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们为什么不…?” 寇明嫣瞪了齐况一眼,看着两个人,话也不打算往好听说了,“为什么没联系你们吗?” 两个人点头。 “一个是这要保密,一个是你们自顾不暇,对聂家是无用之人,反而是拖累。” 两个人不能置信,封夫人眼里有泪,齐况想说什么,又觉得很丧气颇是接受不了。 “哪怕没了母亲,你们也没成长太多,一点嫁妆都不能夺过来,畏首畏尾的,何况其他。” 寇明嫣觉得逼一逼的好,实在是这两个人,虽然符合时代标准,可是不符合她的标准。 大表哥这个人一向很好,何况她还存一种报复心思,薛奕翔是一向看不起这个哥哥的,她就等着看将来打脸。 只是表嫂这个人,寇明嫣觉得可笑,当时想借着夫家压娘家,可一旦薛府有事,又去娘家求救,身边人也是两头跑。 寇明嫣不知道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只是大表哥很有福运,无论是否遇见她。 “表嫂是有孩子的女人,表哥今日平凡,将来可未必,表嫂此生靠的也只有表哥,还是不要觉得娘家是靠山的想法,表哥是个厚道人,你有没有娘家都是这样,做个决断吧,不然,以后一个女儿出嫁几百两嫁妆,选择的面可是少得多了。” 寇明嫣真是觉得仁至义尽了,“早做决断,你弟弟也能好好读书。” 把封夫人的犹豫早看在眼里了,“何况银子不到手,郡主府也不能放你弟弟,不然,别人家的也得退了,外面无数流民,等着米粮活命呢,我只能劫富济贫。” 给自己带了顶高帽子的寇明嫣,笑看两个人。 毕竟是亲戚,还得给她做事,能不翻脸就不要翻脸的好。 第202章 哀歌 寇明嫣不放人,封夫人也只能这样了,告诫了弟弟几句,翻脸她是不敢的。 两个人出去时,却在院子外面碰见了田家姐妹两个。 封夫人自然是认识的,她没有想到自己弟弟竟然也认识。 “田姑娘,你怎么在这?” 见弟弟兴高采烈的样子,封夫人觉得有问题,一见女孩子就躲开的人,何时这样了。 田小影有些尴尬,“你是?” 她并不认识此人,她没想到郡主这里有外男,只是郡主这个人一向是不在乎这些的,何况她们田家倒塌,外男见的还少吗! 田小蝶有些不满,郡主府的内院在她看来实在是太乱了,不过也知道不是她能说道的。 “见过封夫人。” 两个人一起施礼,府内抓了几个人知道,却并不知道是那家公子。 “这是我弟弟。” “齐公子。”两个人恍然明了,竟然有封夫人的弟弟。 打发走频频回头的弟弟,三个人说了一会话,封夫人对郡主倒是又有一番意外。 这府里已经按部就班的开始读书做事了。 读书的都是孩子,不过也得做事,当然主要劳动力还是他们母亲,郡主已经说好了,半个月结一次账,不论是做鞋的那道程序都计件。 至于田小影、田小蝶在这里教书,是一个月十两银子,一个季度四套衣服。 比从前月银多了,衣服自然是少了,从前她们娘是会拿自己私人银子给她们做美衣的。 田小蝶有几分心酸的话,倒是给封夫人一次打击,她的女儿也是要嫁人的,以后也有儿女。 她这个季度都没给孩子做新衣,都是旧衣往外放了一下,实在是粮价比从前高出三倍。 安慰了田家姐妹几句,看着躲在郡主府的两个人也是心酸,当官也未必好,自己夫君爱教书随他去吧。 封夫人豁然了,这是没想到的事,只有封凛一代大儒之路从此开启。 柳胤之晚上从国子监回来,就知道了郡主给他找个活计,有酬劳。 四水一脸笑容,“爷,这样以后就不只是这府邸的二十两银子了,以后爷能存一些银子娶妻了。” 柳胤之低首笑了几声,不置可否。 好久后,四水出去了,他一个人坐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 看了一会书,然后写了一篇针对民风的策论文,写罢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得意地笑了。 新皇登基,必是要开恩科的,他这次必要一鼓作气。 只是晚间却一直睡不着了,叹口气,“怎么对流民这般好呢!竟让我一个自顾不暇的人惭愧起来。” 郡主千万百计地弄钱,不过是为了买粮食,只是她自己那个名声,不是管饱流民就能洗涮的。 “帮她吧,不然怎样呢!” 确定了想法,柳胤之才沉沉睡去。 寇明嫣越加忙碌起来,府内流民也并不是都一个想法,有人只想挣钱,不想孩子读书,尤其对女孩子。 寇明嫣也知道,让所有人都走上读书路不现实,现在既然有人有异议,她就顺势把这些人分类。 四个丫环都忙了起来,重新划分了院子,女孩读书的住在一起,做事的住在一起。 男孩也是如此。 寇明嫣这一安排,倒是当头棒喝一般,给姚黄几个提了醒。 这时一看郡主的态度,有什么不明白的,选择不同路就不同。 何况读书的少了,以后郡主府的消耗少一些,文房四宝比粮食可贵多了。 陈维的母亲过来给寇明嫣磕头,寇明嫣亲自扶她起来,柔中有刚的女人她一向敬佩。 对陈维她安排进了固北王府私塾,有进士来教,想来秀才举人进士,会来得早一点。 陈维母亲依旧瘦,看不出旧日的姿容,只是声音轻柔婉转,从前一定是位江南美女。 “郡主,如果有人想学绣花,我可以教,就不知郡主的意思?” 寇明嫣眼睛一亮,江南绣技不凡,这陈夫人敢说教,这方面必定出彩。 “当然好,世道不会总是这样的,这些女孩以后能自食其力实在是太好了。” “郡主大善!”陈夫人心里起敬,“我们这些人真是多亏得遇郡主,以后还能活得更好,都是因郡主。” “谬赞了。”寇明嫣微笑,“总要为此世间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才不枉此生。” 何况,这世间人心醇厚,百姓良善的多,并没跌破道德底线,她想要维护一下。 一听陈夫人要教绣技,除了玉楼,姚黄三个都感兴趣,围着陈夫人问东问西的。 武功一道,真是怕是只有她自己独自练了,这几个兴趣缺缺啊。 不过意外的是陈夫人吞吞吐吐的,竟然想让自己三个孩子都学一点武功。 这见过苦难的到底是不同了,从前的举人娘子是不会允许女儿学这些的。 寇明嫣点头,陈夫人喜出望外,“郡主不知道…。” 看着怀孕的郡主摇头,“明日就让他们学吗?” 她没有说的话,寇明嫣从前是从书里看过的,这些亲自看过的必是余生都会有噩梦随着的,难以彻底忘记。 陈夫人为了儿女强大,不必噩梦常绕也是费尽心思了。 想到自己当初刚穿越过来的战战兢兢,寇明嫣真是太有同感了。 “万丈红尘湮灭谁!” 她突兀地说了句,不知道怎么脑海里会突然记起来,这是前世一个认识人常爱挂在嘴边的话。 凐灭,最后都会湮灭,只是有人在顶峰,有人在山腰,有人在山底下。 沿途风光,唯有强者可看。 陈夫人一愣,觉得郡主这话颇有禅意。 既然已经说妥了,陈夫人就告辞离去。 “陈夫人是位合格的母亲!” 送走陈夫人后寇明嫣感叹,然后安排了裴虹去教。 九叔与韦浩也走了,临走前寇明嫣告诉了九叔封夫人姐弟的事,知道了是九叔大姐的孩子,一母所生的大姐。 九叔脸色沉重,并没打算见,至于做什么,聂家此时能做什么? 韦浩这段时间收拢的人都带走了,背着干粮上的路。 裴虹知道能有几个徒弟带,倒是兴奋起来,不然就她一个留在郡主身边,实在是无趣的。 寇明嫣留她也是因自己会慢慢身子变重,前世没怀过孕,不知道最后会怎样,一旦没了武力值可动,不免忐忑。 镇国公夫人又遣人过来劝说,不欲这孩子生出来,这真触犯了寇明嫣的底线了,等盛氏奉夫君命过来时,就没进来郡主府。 皇城一时蜚短流长的,知道两府闹翻了,说什么的都有,至于国师的话却是没有人敢明说,毕竟郡主府是启德帝赏赐下来的。 只是暗里对此深信不疑,绝地啊,启德帝,皇家,这是不想郡主府有后代啊! 不免想起固北王府的落魄,哪怕一个颠三倒四的世子也不敢夺爵,一时突然就明白了皇室的恐惧与厌恶。 再看看寇家二小姐的行事,也就不怪启德帝心思深沉了。 而年眼看就来了,姚黄几个忙着大扫除,府内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女人们实在是勤奋得很。 国子监放假了,柳胤之一闲下来,就有人要遭殃了。 对此,寇明嫣喜闻乐见,实在是齐侍郎府没有人理她,齐况只能一直住在郡主府,虽然现在他天天并不是闲人,一直忙着教导小孩子呢,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人只要不要脸了,什么事做不成! 封夫人告齐府吞她母亲嫁妆,状子自然是柳胤之手笔,廖汾黑着脸看柳家小子在刑部转悠。 这也不归刑部管吧,完全可以去府衙的,“你不要仗着我为非作歹。” “老师,实在是侍郎官有些大,府衙那些人不敢接,不行的话,封夫人去敲蹬闻鼓了。” 廖汾最后决定管一下闲事,实在是他想留柳胤之以后在刑部。 齐侍郎被叫过来,他倒是想说没有,只是皇城根下,实在是不能留把柄,只能说给儿子齐况。 这时蓬头垢面仿佛好几天没洗澡的齐况出来了,他仇视地看了自己爹一眼,递上弃权书。 侍郎大惊,“孽子,你怎么弄成这样。” 齐况不语,廖汾这次只是以私人身份把侍郎叫来的,不过,对柳胤之的为人还是了解的。 嫁妆,侍郎府保不住了。 知道一旦不给,自己那个女儿就去敲登闻鼓,侍郎怒不可遏。 柳胤之只是让侍郎暴露出来,齐府吞嫁妆的事在官场上传开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的,抬自己的东西有错吗?官场上有人知道了,齐侍郎有顾及就不敢拦,封夫人也就顾及侍郎,其他人与她没有关系。 封府自然是没有能打的,郡主府裴虹带着人跟去的,强盗一般,抢得侍郎府的夫人从白莲花到母夜叉,一个华丽的转身,侍郎都吓了一跳,自己弱不禁风的夫人竟然…竟然…。” 他觉得彪悍这都不足形容了。 还有女儿,真是软硬不吃,最后也只能欠债还钱了,一夕之间齐府没了。 因为这宅子是嫁妆的一部分。 齐侍郎早忘记这个宅子是原配夫人的了,在一堆人的围观下,难堪之极,只能喝令下人搬。 女儿变了,夫人也变了,最可怕的是儿子,看他如同仇敌。 裴虹回郡主一学,寇明嫣哈哈大笑,“齐侍郎以后会后悔的,没钱寸步难行!” 心里补足一句,凤凰男该。 第203章 年前 寇明嫣忘记了,这官位做到侍郎,哪能没有灰色收入。 封夫人收回了嫁妆,只觉得做梦一样,第二日到郡主府好一顿哭,多年的伤心委屈,真是一朝痛快淋漓不哭都不行。 寇明嫣自己都不知道大表嫂何时与她如此亲近了,竟然会在她面前真情流露。 不过亲近些自然好,表哥的人品一向是她认可的。 等收声了,云红递上布巾,她搽把脸依旧哽咽着,“这些年我拿着嫁妆单子,都不敢看,娘临咽气还看着我不闭眼,让我照顾好弟弟,可是…。” 一看她又有大哭的意思,寇明嫣忙找个话头,只是这匆忙下的话头实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表嫂安心了,就一个任务,得抓紧给你弟弟订门好亲,不然…。” 不然很麻烦的,齐况一个男子父母在不分家的。 舌头被咬了一般,她不再往下说了,觉得自己真是蠢蛋一个,再看封夫人脸果然一冷。 被郡主一提醒,她就想起来昨天的场景,压抑了这么多年,她可只顾痛快了。可、可是继母呢? 她仰头想,继母见事不可为了,就冷静了,比起他们可是冷静多了。 她弟弟更像个得志的小人,叉着腰看着两个继母弟弟,虽然一字不说,可是张狂外露,反而是那两个继母弟弟表现的可圈可点,一看就不是、不是池中物。 封夫人咬牙,哪怕不想承认也得承认,自己弟弟疏于管教,那两个自己爹可是当继承人培养呢。 她说什么了? 想到继母,封夫人心头犯寒,继母是笑着说,“劳心劳力这么多年,以后就享福了,女儿外嫁不算数,她三子在手,什么福不能享。” “三子在手!” 看着郡主,封夫人有些发抖, “她说三子在手,她自己只有二个儿子。” 唉,寇明嫣看着后反劲的表嫂,再品那个继母的话,真是个修罗女,难怪这齐氏一直被压着。 如果不是当官的身份压着,这嫁妆真够呛要,除非聂家人去。 明白了就不晚,封夫人压抑着惊恐,掏出了给寇明嫣的五千两,还有柳胤之的一千两,还有一个小庄子的地契。 “柳公子之恩不敢忘记,这一千是额外感谢,望以后柳公子能提点一下我那个蠢弟弟。” “没问题。” 寇明嫣替柳胤之答应了,然后一点也不客气的翻着地契看了一眼,“你娘嫁妆真丰厚。” 封夫人对此倒是比寇明嫣这个外来户明白,“当年蒋国公府毕竟是在外执掌兵权的。” 说完话,她也待不住了,站起来等丫环伺候穿好长棉衣就走了。 寇明嫣目送着一行人离开院子,然后就一个人躺在榻上闭眼休息。 只是今日注定是平静不了。 韦浩走了,刀叔接手了他的事,往外放的消息已经频频有人来套话。 不过,这些只是在一部分人中间传,不至于如她的烂名声一般满城风雨。 尤钧不在家,不知道尤翼怎么回答的,勋贵问的突然多了起来,不过大手笔的没有,刀叔知道郡主的事真是冬天都冒汗,他不知道的是郡主并不打算全自己养兵,二批人是出去除暴安良的。 只是,地上还得能长出粮食,如果真的大旱,减产是必然的。 寇明嫣就很奇怪,这上面怎么不愁,真是心大啊! 透过窗纸的光蒙蒙的温暖,地龙点着,火盆也在烧着,光阴一寸寸地往前。 被楚嬷嬷叫起来,她睡意朦胧,“我睡着了,楚姨有事吗?” “不急。” 姚黄拿着湿巾慢慢给她擦脸,水是热的,不过也已让她清醒了。 宋嬷嬷也进来了,却是有些急躁,“郡主…。” 却没人理会她。 玉楼扶着她慢慢站起,“小姐,得把头发梳上。” 寇明嫣一听小姐二字就知道玉楼在紧张,不然她一向郡主不离口,得意洋洋的让所有人都改口。 有楚嬷嬷压阵,姚黄不慌不忙地收拾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直看寇明嫣因睡觉的潮红没了,才递上肥大的郡主服。 等一件件的穿好,再披上大氅,楚嬷嬷打量一番。 “走吧,去外厅,太后来人训话。” 宋嬷嬷的慌张,寇明嫣的冷静,楚嬷嬷看着心里有数,更是稳稳当当的,“一个奴才奉命而来,不是太后大驾光临,咱们不急。” 是啊,急什么? 这就是楚嬷嬷的好处,一切以郡主为主,宋嬷嬷却并不是,平日好一些,一旦遇见皇宫来人,怕是比寇明嫣还急。 这就是可用之人与心腹之人的不同。 这个世间,不能没有心腹之人,现在因有楚嬷嬷她觉得暖心。 姚黄扶着郡主,沿着外廊一行人安静地行走,远处护卫竖立,也有住在院子里的流民得到消息远远观望。 还有人跪在地上磕头,玉楼低声说了,寇明嫣驻足看去,这时又有出来的,跪下磕头。 寇明嫣抱拳施礼,她这时注意倾听有人在哭泣,民性之善良可见。 姚黄几人安静地看着,楚嬷嬷眼角有泪水落下,“她们懂得郡主的恩。” 其中对皇家的薄情寡义,有着说不出的愤怒。 自然寇明嫣是听出来了,她想到梦中所见,更觉得太后莫名其妙,有这么结仇的吗。 “往外撒消息,就说皇家不满郡主多管流民闲事,下昭训斥。” 寇明嫣淡淡的吩咐,她可不想再代表皇家赈济灾民了,免得以后有人歌功颂德皇家伟绩。 她是给自己做事,你不仁我难义。 姚黄几个不解,楚嬷嬷心里合计着郡主的真实意图。 延年堂是郡主府的正厅,寇明嫣当初只是匆匆看过,这七进的建筑,纵向就有七个厅。 一个改制的郡主府,前边这正厅只能闲着,现在接待皇家来人。 还没到厅堂,就听见有人喝呲声,什么郡主藐视皇家,不尊等等。 姚黄扶着她的手一抖,寇明嫣轻拍一下胳膊,安抚着她。 然后几人就进了延年堂,寇明嫣边往前去,边打量来人,一看呵眼熟,就是那个哭丧时喊她与玉楼回转的中年太监。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皇宫里没学过规矩吗?” 赵贵一见郡主来了,就已偃旗息鼓了,呼喝的后半句硬是没说出来,没想郡主竟然还有话说。 “规矩奴婢自然是懂的。”他皮笑肉不笑的,“只是郡主真是架子搭的高,奴婢可是等了有一个时辰了,这太后可是等着回话呢,郡主府的规矩何在,就没个交代吗?” 寇明嫣无需多言,楚嬷嬷立刻上前禀告一番,半丝错没有。 内院到这可不近,这是女人当家地方,是郡主府,有何办法。 赵贵明知道不是这样,这行动推延和不推延,能没觉察吗。 身后小太监拉了他后衣襟一下,他也畏惧这郡主,毕竟不是皇宫里。 他只能掏出太后懿旨来,寇明嫣一看这是必要自己跪下了。 一点没含糊寇明嫣领着几人跪下接旨,心里要说不怒是假的。 待宣读完,赵贵递过来懿旨,寇明嫣起身接过来,“让太后放心吧,你好走不送了!” 然后递给姚黄,“供上吧!” 转身扶着楚嬷嬷先出了延年堂,身后赵贵也并不多言,麻溜的离开郡主府。 楚嬷嬷回头看看,见赵贵已离开了,她蹙眉,“郡主,这与亲王结交的事,不过是街上偶遇,太后怎会知道。” 哼了一声,寇明嫣不想多思这些,是太后上当,还是发泄东西没得到的不满,都与她无关。 一个皇位,二个亲王可没死心呢,只是真不能乱。 “让刀叔问一问这是谁起草的,真是笔笔如刀啊!” 生来历不明子,乱世间规矩。 这是必要把这帽子往下扣啊! 还有乱臣子府纲常,离间骨肉亲情。 耳朵可挺长的,昨天事都知道,怎么不知道有人霸着原配嫁妆呢! 冷风一吹,寇明嫣也懒得生气,实在是讲不了理。 不过也是因为知道将来走向,这些只是暂时的,不然,真是愁了,实在是得罪当权者,孩子没前途啊。 “嬷嬷,国师的话能信吗?” 云红几个离的有些远,寇明嫣转脸看了楚嬷嬷一眼,依旧搭着她手臂,并肩而行。 “国师说什么了?” 有所觉察的楚嬷嬷有点紧张,只是步子没变,依旧照顾着怀孕的郡主。 “国师也开始怜悯世人了,说天下阴气太重,当出女主。” 最后的话,寇明嫣说的极低,唯有楚嬷嬷能听见。 两个人依旧步伐不变地往下走,寇明嫣转而说起沿途建筑风景,这时天冷,不过明天就过年了,春风一来,冰河解冻,花红柳绿的季节就快了。 “快点来吧!” 楚嬷嬷念叨着。 见郡主情绪不错,零星听了几句的云红几个相视一笑,都放下心来。 没人能知道楚嬷嬷心里的骇浪。 第204章 忙碌 因过年,哪怕有太后的训斥郡主府也安静不下来。 陪嫁庄子铺子的管事们,在年底都过来对账。 实在是惨淡,寇明嫣面无表情听着,也只能等过完年做调整了。 说起来也愁,皇家给的郡主封号虽然好听却又没有封地,一年俸禄不过三千多两银子,反而要养府内的仆从,年底这一算账只有往里搭钱。 经营着扇子的铺面已在她手上了,掌柜的不明白也只能听主子的,生意哪怕惨淡制作依旧在夜以继日的,就看乡试成绩了,柳胤之是现成的模特广告人。 只有大兴庄的庄头刘大一脸兴奋,等到他上前禀告了,他没说话,先从手里的破袋子里掏出一物。 “郡主你看,冬天真长出来了。” 姚黄自然是认识的,她拿着庄头递过来的马铃薯,不敢置信地举到郡主眼前。 马铃薯这物种虽然喜低温,可是温度太低也是不行的,当初得到这东西,外面形势就不好,寇明嫣立刻让固北王府所属的庄子都试着种,大棚也搭了起来,只是从反馈的消息看,多数庄头不在心。 只能等见识过产量才能改变他们想法。 当然,齐亮带回来的马铃薯有限,多亏是她空间物种成熟快,她弄了一些派另外人送过来的。 没想到分给她的小庄子上竟然有这样人才,真是好,太好了,不管怎样以后她空间里的马铃薯能多弄出来一些了,也不怕有人查了。 “郡主,这东西虽然费力些,不过产量真高、真高!” 借着过年拜见的机会,他挖了一颗秧下东西。 实在是吃惊产量,现在刘大依然兴奋,讲述着自己搭出来的架子,里面烧着干草取暖的事,对这些土里刨食的人来说,吃饱就好不求精细。 “真是好兆头。” 站起来的寇明嫣心生喜悦,看着弓着身子的四十几岁满面风霜的庄头,“姚黄拿一百两银子给他。” 一百两? 刘大惊讶抬头看向郡主,随后喜得他连连,“谢郡主,谢郡主。”然后小心地道:“不过这东西还得长一长,眼下不能起。” 这个自然,马铃薯怎么也得五个月才能挖。 云红领他们下去时见他嘟囔着,“不是梦,不是梦。” “当然不是梦,刘叔这是乐傻了。” 云红抿嘴笑,这刘大一直往王府送菜也打过照面,知道是个实诚的。 只是实诚人也是有心眼的。 “你是赵家的丫头吧,我年轻时与你爹打过交道的,都是老实人,日子都过得苦啊!” “郡主身边只要老实人做事,以后不会苦了。” 云红沉稳地回答一句,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上次郡主弄了个锦绣坊她们现在日子轻松多了,更是对以后的日子期待起来。 “那就好,太好了。”刘大咧开嘴,“姑娘在王府过好日子不知道,庄子上不好过,拿主意弄这个后,做了几次美梦都笑醒了。” 其他人若有所思,云红扫了他们一眼,交代道:“都安分守己做事,郡主不会亏待大家。” 云红转头学给郡主听,寇明嫣点头,感叹身边人都成长起来了。 这一过年倒是一个机会,寇明嫣思量着韩馨瑶,就与楚嬷嬷商量。 楚嬷嬷自然是知道这事的,倒没想到郡主有化敌为友的想法。 她蹙眉觉得难办,“这韩小姐也是因郡主落到今日下场,虽然其实与郡主没关系,可是韩府上下可不这么想。”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道理寇明嫣自然懂,楚嬷嬷不过是偏心她,只是还另有隐情却没法细说。 “这只能麻烦楚姨跑一趟了。”她把手里盒子递过去,心情很复杂地叹气道:“再大的诚意,怕是韩小姐也不会轻易原谅,只是不去做我不能原谅自己,这是黑灵芝,现在勋贵圈子都知道价格,麻烦楚姨亲自跑一趟吧!” “郡主放心。” 对郡主手里的东西,楚嬷嬷心里自有猜想,又有国师天命所归的寄望在,心中是死心塌地的了。 她接过东西慎重地保证,“一定尽心竭力争取不让郡主失望。” 放心?寇明嫣苦笑,“韩小姐与药理上应该有所了解,我不懂这些,楚嬷嬷可以从此处入手。” 她真不是个爱恨情仇浓烈的人,有些过于冷静,只是挡不住身边有痴男,背后有怨女,只要一想到这前世今生的竟然有人怨毒地注视着她,就觉得不寒而粟。 楚嬷嬷刚走,威宁候府的礼就到了,她阴霾的心情缓解了一下,几个丫环也开心起来。 是王嬷嬷替主子过来的,一进花厅不等说话,她就跪了下去真心实意地磕了三个头,“我家小姐谢郡主大恩。” 一见她如此做派就知道那孩子无事了,心里极是喜欢,寇明嫣眉眼都在笑,“好,真好,羽红赶紧扶嬷嬷起来。” 那是个极聪明的孩子,不应该有那样的一生,现在真好,只是竟然这么神奇吗?寇明嫣心里感叹,果然是老祖厚待子孙,不知道她老祖也感叹呢! “郡主大恩,我家主子说了,以后哪怕郡主承诺的做不到也无事的,郡主心善必有好报,天佑善人,奴婢也必烧香拜佛保佑郡主一生平顺。” 莞尔一笑,寇明嫣也不做解释。 呈上礼单,王嬷嬷又塞过来一卷银票,以及一张地契,“郡主之恩无以为报,这些俗物望郡主不要嫌弃。” “这我就不客气了,谢你们世子夫妻了。” 看了一眼,寇明嫣不推辞笑纳了。 王嬷嬷走后,几个丫环互看了一眼,却并不多话。 寇明嫣拿起庵堂的地契心生欢喜,觉得威宁候府世子很上道,姚黄已盈盈的笑着让郡主看,“是五万两啊。” 一时几个丫环惊诧与威宁候府的富贵,提起固北王府不免黯然,却同时闭嘴不往下说。 “都收好吧!” 让姚黄收好,寇明嫣也觉得两府已经没法比富贵了,谁让娶的妻子一代不如一代呢! 嫁妆是个大事!何况还有能力问题,只是现在三皇子上位,二皇子妃出于威宁候府,以后真不好说,消停可未必。 见已到了午膳时间了,不由得心焦问道:“楚姨还没回来吗?” 玉楼嘀咕,“没有呢?只是,…” 她看着郡主神色,“您这身份怎么叫她一个老妈子样的人为楚姨?” 早就知道你会问,寇明嫣见云红、羽红安静地做活,不过耳朵可都支愣着呢,一时也是好笑。 “她们夫妻并没签卖身契,身份不同,而且…。” 她停了一下,摇头,“他们以后身份会变,从前刀爷也是如宁国公一般的身份吧。” 与其到时候改口不如现在恭敬些,还能令人归心。 何况楚嬷嬷深通药理,她那个父亲鬼才一般,可惜死在长乐长公主手里,还有田驸马。 寇明嫣突然拍了自己一下,难怪楚嬷嬷待田家姐妹淡淡的。 不去管姚黄几个的震惊,寇明嫣坐在厅内等着吃午餐。 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真是饿不得,这种饿与过去饿不同,难怪有人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叹口气,觉得无论怎样得对太妃好一些,国师说她三岁之前是在这里,真是一笔糊涂账。 那个老祖这么折腾,就是为了后代称帝吗?可能吧,自古就有风水宝地之说。 等着上餐时,寇明嫣看着丫环来往茫然地想着。 只是再饿当宝英禀告说固北王府太妃到了,寇明嫣也只能看着桌子上的食物兴叹。 等她穿戴好迎出去就是一惊,“母亲、大哥、小妹怎么都过来了,今天小年,大嫂怎么没过来。” 心里却打了个冷战,看着太妃两眼肿着,大哥小妹一脸憔悴,知道没好事找她,一时柔肠百结却只能往花厅让。 “大哥,国师与你说什么了?” “二妹,你不换个宅子吗?” 兄妹同声了,寇明嫣摇头,“暂时就这样吧,以后咱们细谈。” 寇靖凱一听也就不劝了,知道二妹是个主意大的,不是他能说的。 他手舞足蹈说起其他它的,“国师说我固北王府福气大,主要是我这个王爷福气最大,还对着威宁候府世子叹了好几口气。” “还有这事吗?” 寇明嫣诧异了一下,难怪威宁候府世子爷找了过来,她先前以为得发作起来才能找她,原来已有人提示了。 只是国师他对皇室都不假辞色,非得去赞叹一个异性王爷,这不会不安好心吧。 明岚很安静打量四处,太妃也是一直到进了花厅才说话,这时厅内云红已经把水沏好瓜果都摆上了。 寇靖凱没心没肺唠唠叨叨的,寇明嫣一句句的回着。 “明嫣,娘求你了。” 谁也没有想到太妃竟然跪了下来,唬得寇明嫣飞快上前一把扶起她。 云红“啊”了一声,神色变更手里的盘子几乎落地,心惊胆战的姚黄忙让所有花厅内伺候的退了出去。 看着太妃依然丽色不减的脸,寇明嫣再也笑不出来了,寒色森森问道:“求什么?” 明岚翘了一下嘴角,“娘,你这一跪不是折二姐寿吗?二姐有的自然是顾着咱们的,坐下好好说一说?” 把明岚的表情早已看清,寇明嫣突然抽了自己左边脸一下,她是真后悔,怎么竟然蠢到把那种东西拿出来。 现在她努力用黑灵芝淡化那个果子的痕迹,家人这边却总是出差头。 当初,她说的不够明白吗? 而且,薛家与她有仇,与从前那个也有仇。 寇明嫣的动作让太妃愣了一下,看着寇明嫣的眼睛心里发冷,不过大概是真急了,她一下就闹了起来,“那是你外祖母,让你救一下怎么了?” “大哥,我上次给你没剩下吗?” 寇明嫣侧身看向寇靖凱,“最后的都给你了,我留它做什么,时间长了也烂啊。” 看二妹的脸立刻就肿了,从兴高采烈中回神的寇靖凱一脸愤懑,“回府就都与娘说了,在江南总是有刺客,玄一有一次护着我被人打了一掌,怕还有刺客就给他吃了,另一个我吃了。” 至于果子会烂的问题,寇靖凱觉得不可能,不过,他聪明的没说。 “二姐对大哥总是这么好!” 明岚酸溜溜指控地看着寇明嫣,“二姐,怎么不多给我一颗。” 她只要再有一颗就好了。 “二妹疼吧,你可真蠢自己打自己,赶紧让人来敷药。” 寇靖凱围着寇明嫣就要去喊人。 第205章 闹腾 “不用,死不了!”寇明嫣自己觉得要爆炸了。 胸腹内一股气游走,她摸着肚子尽量平静,“生老病死是正常的事,母亲还是看淡些,人生七十古来稀,外祖母不可能长生不死的。” 她眉眼沉沉的,一两银子都有人会去杀人,何况那种东西,最怕的是现在她是孕妇! 给人东西时,她自信自己的本领,现在可有点怕了。 说完,她转向寇明岚。 这边的寇明岚也委屈,一个事接着一个事,女子书院她都不打算去了,二姐嫁人了,寇家女孩呢,她作为亲妹子首当其冲,污言秽语听得实在是够了,只能另辟蹊径。 寇明嫣虽然明白这时空的残酷,只是估计不足,现在一见明岚露出委屈的表情就有点明了。 只是明白不代表接受,她实在是平静不了,刺了一句,“知道我为什么给大哥了吧,他心疼我这个二妹,也不会惦记我的东西。” 寇明岚语塞一下,不过马上挑眉回敬了句,“二姐真自以为是,老祖是寇家老祖,不是你一个人的。” 这才是太妃与她的真实想法吧,不然不会到郡主来咄咄逼人,寇明嫣语塞堵心各种情绪。 太妃抹起了眼泪,“明嫣,那个不心疼你,你要救一救外婆外公,那是两条命。老祖怎么就单与你这么个狠心的联系,要是明岚,那用我费心一次次找到郡主府。” “为老不尊给二妹下药,救什么救。” 一肚子不高兴的寇靖凱,在一边小声嘀咕着,对外祖母他一向是不喜欢的,现在是更不喜欢了。 薛家从前贫穷,不过这不是理由,实在是她不能给你金钱,还没有慈爱,哪怕是长辈也爱不起来,不是吗? 那个老人对孙子与外孙子一向是区别对待的,不然也不会有上次的事。 寇明嫣觉得恶心,那种老人救过来不是给自己找病吗? 而且这话说的,那果子是大白菜吗?老祖她还没见过呢,还想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做的好梦。 不过她也能理解太妃,前世她看过一个癌症病人家属,真是特别疯狂,就想病人活着。 当然,也有希望病人赶紧死的。 太妃与父母缘分厚啊!就不知道这是唯一理由吗,希望她们爱得深沉。 这一世她父母缘分真是浅淡,寇明嫣笑看太妃说道:“果子是没有,不过还有一个方法。” “什么办法?” 看着二女已经肿起的脸,太妃有几分惧怕,不过她鼓足勇气问道,“没有办法见到老祖吗?靖凱才是王爷,你不会霸道拦着老祖不让见其他人吧,王府的东西可不能给你一个出嫁女。” 竟然想见老祖,寇明嫣不知道说什么了,空间是不能露才编出一个存在于此世间的老祖,现在却被逼上门来了。 冷冷地看了一眼明岚,无比失望的寇明嫣依旧笑着等太妃问救人的办法。 “没有果子,还能有什么办法?” 却是寇靖凱问道,他狐疑地看着二妹的笑,打了个哆嗦。 有人问就好。 寇明嫣双手平放在膝上,认真地回答,“那个果子大伙都吃了,咱们身体都被改造得很好。” 她缓缓地从太妃看到明岚,转向寇靖凱,“只要割肉,或者导出几碗血,给病人喝应该可以。” 太妃真愣了,“这、这…”得多疼。 “坐下想吧。” 看太妃一直站着,寇明嫣坐在主位上喝了口白水,捡了块点心扔嘴里等着她们决定。 看着二姐嘴角的酷冷,寇明岚转眼之间明白这话的后果,“这不行,一旦血救治了外婆有效,咱们得被人千刀万剐了,尤其大哥在外面更危险。” 这一刻,寇明嫣曾经提醒的话全记起来了。 太妃失神,想到这话一旦传出去的结果,不由得打个冷战。 不甘心的寇明岚迫切的不舍,“二姐你一定有果子,求你了,小妹我只要一颗。”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并无大变化,可是娘的变化实在是惊人。 呵呵两声,寇明嫣看着哀求自己的寇明岚,“不愧是姐妹这么了解我。”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留后路呢,骗谁呢!” 一见二姐表情,寇明岚有些绝望,她也到了订亲的年龄,先是奸生子的事,现在又出了太后训斥的事,那个府邸会来提亲。 为什么老祖不找她? 寇明岚的话让寇明嫣刮目看,她嘲讽地看着自己的好三妹,“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知道吗?” 寇明岚避开她目光,寇明嫣心里一阵冷笑,把三人看了一遍,感慨道:“咱们见过几面,实在是交浅言深了。” 这一刻,寇明嫣确信太妃什么都说了,不然明岚会立刻跑来直接要,这就是情分,而从前那个也会给。 她不会,说到底是情不够深,不敢信任! 何况这样东西只能出现一次,以后还是绝迹的好一些。 寇明岚脸一白,随即一扬头,“国师的话自然是可信的,你是二姐,只是不是从前的那个了。” 寇靖凱有些伤心露出,寇明嫣看着这母子三人,“不在一起长大果真是没有感情啊!” “谁说的,我一看见你就觉得比那个亲,只是那个总给我做衣服,你一件不做,不过现在的你更像小时候,你比她聪明。” “是吗?”,寇明嫣不知是不是大哥在安慰她。 太妃一肚子气,想着前一个的好,这一个的惹事生非,不免露出深恶痛绝的表情,“她知道廉耻,你却任性妄为,太后都厌了你,不是你弄得固北王府声名扫地,明岚皇后都做得。” 捂着胸口的太妃,真是觉得这个二女是回来要债的,又觉得不可思议,老祖怎么偏偏看上她呢! 明岚做皇后? 睁大眼睛的寇明嫣,不能相信地看向已褪去白色狐狸毛大氅的三妹,见她一身杏黄金夹袄,下面青色石榴裙果然是大姑娘了,娇俏美丽如三月春光中的花骨朵。 而不过大她三岁的自己心境苍老,哪怕笑也是不会让人想到春光灿烂,只是一种茶蘼尽落的黯然。 而她有多久没真的开怀一笑了! 这世上悲苦太多甜蜜如梦,一生不停的往前的脚步步步踩着荆棘。 这时,寇明嫣注意到有人已到了窗户外面。 “真累啊!”她叹口气,一时觉得了无生趣,百计千方、千方百计的,只是这些人值得吗? 他们值得吗? 老祖几个意思啊! “二妹,大哥永远都听你的,哼还想把你除族,我把那个杀我的寇志扬一家除族了,他们说话有我当朝王爷一族之长管用吗?” 最是看不得二妹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只是寇靖凱对太妃却也无可奈何。 寇明嫣抬眼望向大哥,见他目光柔和看着她,满心都是在意。 '在意,这个大哥在意她,尤钧也在意,还有许多人也是在意的。 寇明嫣扶着椅子两侧,努力振作精神绽开笑容,“大哥你很好,虽然傻点,不过傻人傻福,国师说的真不错。” 这里有谁会知道,有一天她会翱翔九天之上俯视山河。 “切。”拍了二妹脑袋一下,寇靖凱不满意,“你大哥哪里傻啊,江南一趟你是不知道,你要是看见就好了,大哥多精明,蠢一点就死在江南了。” 这一点寇明嫣无话可说,听话就不蠢。 只是傻与蠢不一样吧! “大哥,你二妹妹靠自己能吃饭,不行就把我除族吧。” 她看向太妃,“母亲以后不要过来了,你们自己在家可以焚香求老祖,或者是生死存亡时,也许老祖会救你们,我不知道,当初我是生死一线,世上无医可治才引老祖下凡,不过,这也许是我与老祖有缘,毕竟当初是他两个世界折腾我,他欠我的。” 如果她果真是这个世间人,老祖就真欠她的。 有人问过她吗?她愿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 死了就忘记前尘转世投胎,活着就柴米油盐有苦有乐,多好啊! “你为什么没半点慈悲,只由着自己性子!” 女人总是关注女人的,新嫂子最先注意到了太妃的变化,引着她说话,猜出了寇明嫣的事,又把她大哥一旦退下的坏处告诉了她。 太妃此刻想着徐氏的话,脸上全是无奈的绝望,“你外婆外公要是有事,你舅舅就得守孝,现在新皇才登基正是好时机,你不能把路给堵上。” 寇明嫣无语,这是她把路给堵上的吗? 倒是恍然明了,却也惊骇自己已经暴露出来了,宰相府里都是高人骗太妃实在是容易。 只是她从前想的对,这些人到底是息息相关的。 她是外人有恨就一辈子,而她们随时可以和好。 不过寇明嫣依旧问太妃,“你到底是爱之预生,还是为了有个宰相大哥,你儿子不能靠吗?这些年你那个大哥给了你什么,给了王府什么助力,对我就没有愧疚,就不给补偿吗?你们怎么还敢管我要东西,真是当我好欺负!” 她呵呵冷笑,“王府名誉扫地?你们当初送女儿为妾,没想过名誉扫地吗?王府女孩做妾,你那个好大哥两边投资什么人品,养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秀才,现在怎样了?” “你、你…” 太妃又气又愧说不出话来。 寇明嫣却已是不想忍了,她一个怀孕的人凭什么忍啊,这些人还有没有人性啊! “薛家是决不会有好下场的,鸡鸣狗盗恶心完我想善终都不可能。” 她阴阴地笑看太妃,“奸生子谁都可以说,只有薛家人不能说,太妃你老娘做的好事你不知道吗?” 说完这些她一指寇明岚,“好好的一个女孩,学什么不好偏偏学耳朵软,你那个丫环心比你这个三小姐都大,你竟然听她一个丫环的见识?” 寇明岚被骂得想哭,又忍着争辩,“谁听丫环话了,是舅母说的,咱们固北王府怎么不能出一个皇后光宗耀祖。” 光宗耀祖吗?寇明嫣想大笑三声,这大齐天下哪怕皇室在上,也唯有寇家老祖无人敢逼视。 这些人啊,是说不明白的,寇明嫣只叹息一声,做最后的仁至义尽,“皇后都敢想,你们真是让我不佩服都不行,心计手段跟上了吗?皇宫是什么好地方,还光宗耀祖,真敢说,你以为你是薛家人呢,泥腿子出身上不了台面,你老祖是谁你忘记了吧?” 知道自己心急说错话了,寇明岚满脸通红,“二姐胡说,那个想了,我…。” 想到旧日娇俏软语,寇明嫣真是滋味复杂,“不想最好,不然结局惨淡别怪二姐没提醒你,人啊自知之明得有。” 这话寇明岚不爱听,“二姐总是低看妹妹我。” 她一挥拳头,“我现在也学二姐苦练本事,怎么样?” 寇明嫣只觉得自己一件事没作对,“练武强身当然好,你好自为之吧。” “朕惭愧,这宫里在二小姐心里原来是如此龙潭虎穴一般吗?” 窗户外面有人说话,寇明嫣听见声音就一挑眉,难怪护卫都不敢吱声。 她忍不住看向明岚,见她一脸的惊喜,心不由得一沉,这三妹的命格不如从前了,怎么这样啊。 永嘉帝带着暗卫转到厅门哪里,然后一步步走了进来。 见他只是便服出行,不过到底是已登上帝位气势已大变样了。 寇明岚心里一阵乱跳,注视着长身玉立的皇上,觉得二姐不过是自己错失了机会,才不愿意她嫁进宫里。 再说了二姐年纪也不合适,王府里唯有自己与皇上相当,只恨上次遇见他眼里只有二姐。 她转着心思,觉得以后可未必。 看着文雅与矜贵尽显的皇上,寇明嫣不免想到国师的话,心里有点歉意,“皇上…” 第206章 糟心 寇明嫣话没说完,寇明岚已莲步轻移走过来,浅笑着,“皇上万福金安,还请您饶恕二姐的言语失当。” 也不知她以什么身份敢说这话,只是她这一打岔,寇明嫣愣怔一下内疚就也散开了,这大齐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她既然无错,就不能心太软了。 不然遇事会重蹈覆辙,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太妃好,郡主府可真热闹,王爷也在这里啊,正好江南一趟也修养够了,年后就上朝吧。” 永嘉帝神色莫测地看了寇明岚一眼,随后环视屋内,一一打着招呼,然后看向寇明嫣,“今日来访有些突兀郡主不要见怪,至于三小姐说的饶恕有点严重了。” 太妃一直在惊吓中,他们一家的谈话如果被外人宣扬出去就是灭顶之灾,也不知皇上是否听见,这时只能强打精神应付,“太后安好吧,这孽女累太后费心我过来看看。” 这话不好接啊! 皇上看向寇明嫣很是尴尬,“太妃多想了,朕…” 一时却不知说什么能不丢太后面子,又能令郡主不怨恨在心。 “皇上找我有事吗?” 寇明嫣出来解围,既然将来能打脸何必争一时得失。 只是她一副万事不挂心的样子,却是刺激到皇上,若有所失后心有戚戚。 无奈后只低首一笑,然后他抬头神情缱绻注视着寇明嫣,“没事就不能看看你这个大恩人吗?” 把一屋子人都视为无物,仿佛眼里只有一人,语气凄凉表露出万千心意后的无奈。 傻乎乎的寇靖凱吸口气后挠头,觉得三皇子待二妹一如既往,只是令他一如既往的不舒服,从前男女有别,现在他可是有妹夫了。 太妃脸色扭曲一下,皇上要是惦记二女的话明岚就入不了宫,想到那些不止息的流言,再看着二女眼里就全是厌恶了。 “二姐真得圣心。” 掩饰住眼里的失意,心里怀着志在必得的主意,寇明岚一把拉住寇明嫣胳膊,对着皇上娇俏一笑,“皇上洪福齐天乃真龙天子降世,没有二姐,那些鬼魅也不会伤到您的。” 永嘉帝不置可否,他看着寇明岚目光诡异,正恶寒不已的寇明嫣心里就一激灵,不会前世这两个人一家人吧! 寇靖凱的作用这时出现了,他不耐烦地翻了三妹一眼,“又不是真遇鬼了,是遇见死士杀手,再洪福齐天也不管用吧,还是二妹的功劳大!” 脸一红的寇明岚气得跺脚,“娘,你看大哥又欺负人。” 把一个娇俏豆蔻年华的少女神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挣脱开寇明岚故作的亲近,觉得大哥给力的寇明嫣往旁边挪了一下,“大哥英明没睁眼说瞎话!” 愕然后的永嘉帝爆发出一阵大笑,打破了厅内怪异的气氛,却让寇明岚越加尴尬。 寇靖凱嘿嘿笑,“二妹竟然有说我英明的一天。” 这一世都不同了,永嘉帝笑完看着寇靖凱,对他有了直观的了解。 果然五舅舅说的对,这个人不是个会藏奸的。 “郡主,能否借光说几句话。” 他出来一趟不容易,当了皇上才真了解了寇家。 从前寇家老祖没死,现在呢?眼前人是不是与之还有联系,那个字是什么意思? 皇上的话不能拒绝,寇明嫣只能,“大哥你们在这等一会吧,不过如果无事的话,你们自行离开也可以。” 太妃张张嘴,不知怎么阻止,寇明岚不甘心地看向皇上,“我…” 永嘉帝自然看在眼里,不过他何须在意这些。 等站在小花园的亭子里,看着四面透风一点遮挡全无的地方,他笑了,“郡主还是在意世人褒贬的。” “没必要的麻烦尽量减少。”我又不爱慕你。 “是吗?” 长出口气的永嘉帝看着远处,“连郡主都变了,果然为帝之路很寂寞!” 装什么文艺小青年,心里腹诽的寇明嫣不雅地翻了个白眼,紧了紧身上的金丝大氅,“皇上说笑话了,我从前听过一句话,说红颜枯骨都想要,说高处不胜寒都在往上爬。” 哪怕被嘲讽永嘉帝也不在意,只是有一丝挫败,“红颜?” 他重生后对从前单纯自己觉得可笑,以后是经历乱世对力量的重视,接触后是因为美色媚心,对寇明嫣反而不如重生前看得重。 只是,他哪怕当了皇上也明白,只能感慨一句,“时间不对遇见了红颜也要不了!” 知道他意有所指,只是他脑袋不懵就可容忍。 对此人她也是想利用的多,现在说这些没有用的话,寇明嫣兴趣缺缺的,不过永嘉帝提起西城,这让她来了点兴趣,既然天下有变数,自然是怎么好怎么弄。 成名成家的思想女人一样有。 “五舅舅说哪里依然每天忙碌,郡主怎么想往上起高的呢?” “往高起也是为了节省地方,为了让街道宽敞些只能利用空间。” 这个时候没污染,不过绿化也得弄美美的,以后才有人去逛,只要有人逛就会有买卖。 自然房子价格也会涨。 “五舅舅已经往哪里运梅花树根了,真想早看看有多美。” “得两年吧!” 现在哪里只是在平整路面,把垃圾清理出去,何况建一个学校不只是外面,内里的课桌课椅都按照现代社会预备的,她想让哪里变成技能学校。 两个人一句一句的。 说完西城,永嘉帝又沉默了,好一会寇明嫣以为他不提,却还是听见了他的声音,“郡主是否觉得朕这个人狼心狗肺,连自己的父皇生死都不在意,连问都不敢问你。” 永嘉帝黯然地看着寇明嫣,“帝王之家,母后失去了两个孩子,朕没了一哥一个姐,以后呢,一次次的暗杀,朕都能躲过吗。?” 寇明嫣看着他,明白这话的意思,“人总是要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路走无可厚非。” 至于良心就喂狗吧! “你也会吗?如果是你呢!”永嘉帝险些落下泪来,“父皇到死还在找郡主,不知…不知郡主上次给我的果子是否还有?” 那次他醒后已经知道吃的是果子,这次郡主手里又出现灵芝,他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什么? “真的没有了,这东西当初也没当回事。” 看着寇明嫣带着苦笑的脸,永嘉帝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 寇明嫣腻歪死了,真是救人杀自己,如果人人都救,她怕因果,这东西实在不是此间物。 “我上次与太后说了,手里有家仆弄的千年灵芝,想拿来换粮食救济流民,安陛下的天下。” 寇明嫣赶紧说起另一件,她需要皇上的支持。 心往下沉,永嘉帝为母后所求知道不可能了,而灵芝也难求,不然母后不会暴跳如雷。 “寇家老祖还在吗?”永嘉帝目光幽深地突然问道。 听着永嘉帝的话,看着他的眼睛,寇明嫣心有苦意,只是为了寇家那些人只能道:“仙路渺渺来去无踪。” 两个人好一阵没说话,各有所思。 寇明嫣看着永嘉帝年轻的脸,实在是失望,前世不乱吗?这重来的一生只是为帝王之位,其它的无所求了吗? 大概是真冷,永嘉帝脸越来越白了,一会他从亭子里走出,然后回头,“能得寇三小姐为妻也是福气,郡主说是否?” 寇明嫣看着他目光越加冰凉,难道明岚前世也入了皇宫吗? 有反应就好,永嘉帝得意地笑了一声,他愉快地看着她,“郡主一如既往的心软。” 不等寇明嫣再说,他已潇潇洒洒地走了。 寇明嫣目送着人走远,心里不住回旋着贾谊那句,“不问苍生问鬼神。” 这天下真的可以一争了! 只是她及其不安,永嘉帝治国不知道怎样,心黑手辣怕是胜其他人一筹了。 重生者都是复仇者,只是天下已经折腾不起了。 寇明嫣一个人回到花厅,一见果然都没走。 又纠缠一会,见不能达到目的太妃失望极了,寇明岚神思不属。 谁也没有想起寇明嫣一个孕妇饿不饿累不累! 等到人都走了,她饿得都有些哆嗦了。 坐下吃饭时,她喟叹口气,饿过劲了一时没了滋味。 这时楚嬷嬷回来了,刀爷也一起,两个人半路碰见的,此时急匆匆的。 外面没拦,两个人顾不上寇明嫣在吃饭,刀爷心跳加速,“郡主,皇上遇到暗杀,外面乱了。” 第207章 失控 看着刀叔兴奋的神色,寇明嫣知道楚嬷嬷必定是说了女主天下这句话。 不然都知道她与皇上有救命之恩,这个时刻应该是紧张的。 “离府邸距离远吗?” “就在泰和路尽头。”刀叔一凛,“会牵连到郡主吗?” 现在一闹,不知道皇上来此的也知道了,寇明嫣心里抑郁,“这当然会,闲话可够多了。” 刀叔语塞,如果这天下易主,是不是流言出处该弄清楚了,身份一改变名声还是很重要的,突然他觉得有些失职。 心里不免忐忑,这郡主会不会…。 寇明嫣突然想起一事,一惊站起,“我大哥他们…。” 刚说完,花厅外有急促的脚步声,抬眼看去见寇明岚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太妃还有大哥并不见身影。 刀叔拍拍自己额头,低声禀告:“我回来时正撞见,已提醒王爷一行人了。” 长出口气,寇明嫣放心地重新坐下,知道固北王府人不会插手的,“那就好,那就好。” 他们皇室内部矛盾,自己解决吧! “二、姐,快去、救皇、上。” 寇明岚满头汗,一脸的仓皇急迫,说完话几乎瘫软在地上。 刹那有冰寒入骨的感觉,寇明嫣想骂人,自己这个妹妹到底有没有心,“三妹忘记了吧,你二姐我是个孕妇。” 这世上那个也没有她孩子重要,尤钧身后一家子,不是从前那个世界了,两个人再心意相通,都不知道未来是否还会有孕,何况她身体已经笨拙了,内力运转快肚子就疼,她不敢赌。 刀叔一见郡主无心忙接话,“我看见屋脊上有箭手在,郡主不能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只是远远看着,并没敢往前凑,当然,如果不是有女主天下这句话,不敢说自己不想争取救驾的功劳。 边上的姚黄一听,就想起上次郡主中箭的事,心几乎跳出来,她怒视着寇明岚心里恨恨,什么人啊。 见二姐不去救,寇明岚惶急,她手发抖指着寇明嫣,“二姐,你不…不怕…” 咬了一口鸭梨片,寇明嫣想着记忆里的明岚无限悲哀,人长大就有了算计,就是哪一个在此身体里,敢说不会被姐妹所弃吗? 她心里发冷,“就是怕才不敢去啊,我一个孕妇去不是找死吗?” 见二姐神情冷峻地看着自己,寇明岚心情溃败之极,“怎么办?” 她四周看去,无人理她,外面的风声顺着打开的门传来,仿佛有人远处哭嚎令人有窒息感。 寇靖凱进来时也是满头满脸的汗,不等太妃说话就已开口,“二妹可不能出去,皇上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 太妃到嘴边的话就没法说出口了。 寇明岚不甘心,这时她气息已平稳,看了一眼大哥,狠狠一跺脚,“娘,这怎么办?” 随后问道:“二姐,府里护卫呢?” 寇明嫣无语,看着她的表现实在是头疼,护卫出去白送死,外面的可是死士一类的,谁的命不是命。 “你、你还是去看看吧。” 一见小女如此,太妃到底是把话说了出来,看了一眼寇明嫣肚子,眼沉沉地皱眉,“皇上不容有失的,不然罪责大了。” 她不知道二女武功到底怎样,可是别人说她是宗师呢,如果救驾,那么谁还敢说那些流言,对寇家也是有好处的,明岚的路就好走了。 “娘” 寇靖凱不满意,他失措地大叫一声,随后嘟囔道:“大不了换个皇上,总不能再换个妹妹吧!” 这大逆不道的话让厅内一静,看了一眼厅内人,怕再说其它的话,寇明嫣只能无奈解释,“皇上不会有事,今非昔比了。” 刀叔一惊,“郡主,你说…” “皇上有什么非来郡主府不可的理由吗?” 寇明嫣嘲讽一笑,“钓鱼罢了,这三皇子果然是帝王之才!” 刀叔凝眉,随后一拱手,“郡主,我立刻去看看。” 寇明岚若有所思立刻也跟了出去,太妃一见急叫,寇明岚充耳不闻。 留下团团转的太妃,寇靖凱也是胆寒不再说话,缩在椅子上静静等着。 寇明嫣无所事事,楚嬷嬷走过来低声说起韩家,这个时候看在所有人眼里实在不合时宜。 只是两个人都没把皇家人当回事,只关心自己关心的。 楚嬷嬷也是实在难安,这趟是守正伯夫人见的她,韩馨瑶病了,知道楚嬷嬷懂医,韩夫人就带她去看看人。 “郡主,韩姑娘心病难移,而且看身体情况,应该是拿自己试过药,长久以往怕是天不假年。” 心一悸,寇明嫣抬头看向楚嬷嬷,“有毒的吗?” 楚嬷嬷只觉得不可思议,“就是这几个月的事,量很少,不致命,只是…” 两个人对看一眼都叹口气,想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做。 在韩府,楚嬷嬷倒是试探几句,韩夫人对寇明嫣恨之入骨,对楚嬷嬷倒还保持礼节,知道不能撕破脸,不过指桑骂槐不可避免。 只是因儿子挨打,说了句御医程叔和金疮药的药比别人厉害,德妃死了不知大皇子手有没有,随后知道失言,立刻闭嘴。 这一句话,韩夫人不知道楚嬷嬷心里的许多不解全都明了。 想到查出来的东西,楚嬷嬷全部线索连接上了,心里五味杂陈。 德妃已死,袁嬷嬷也死了,那个程御医也死了,长乐长公主还活着。 “应该是程御医拿销魂毒药给德妃。” 两个人声音很低,太妃看了这边好几眼,寇明嫣注意到了却无动于衷。 想不到自己这次阴差阳错的,倒是弄明白了皇室的谜题,楚嬷嬷苦笑,“袁嬷嬷从前是五皇子的人,以后给了德妃,成了德妃的人,被德妃利用杀了当时的皇上皇后,太子才得继位。” 不然,那有启德帝的事。 “一个小人物就改变了历史进程。”寇明嫣想了一下才理清关系,明白从前德妃与那个五皇子有不得不说的事,不由得感慨地低叹。 摇摇头,楚嬷嬷也觉得不可思议,“长乐长公主用袁嬷嬷做事,怕是不知道袁嬷嬷是导致她们这一系失败的关键人物,德妃后来派出袁嬷嬷杀太子,何尝不是打着一旦暴露就嫁祸的主意。” 寇明嫣想到那个噩梦,想到此人伪装的接生婆身份,“袁嬷嬷这个双面间谍真厉害。” “双面?” 楚嬷嬷品了品这两个字后才点头,“郡主一针见血,这个人死了的好,消魂之毒就此打住吧。” 没必要说袁嬷嬷另一个接生婆的身份,不然,楚嬷嬷得大惊失色,只是那些厉害医者真是可怕,谁知道什么时候配出逆天的药来。 “万幸啊!” 万幸?万幸什么?楚嬷嬷不太明白,不过该说的也说了,不必什么都弄得清清楚楚,今天已是意外。 至于郡主交代的,她一脸生无可恋表情,“东西直接给了韩姑娘,过几日奴婢再去。” 想到韩馨瑶直勾勾的眼睛,楚嬷嬷心里发寒,却只能安慰郡主,“水滴石穿终有一天会…谅解。”吧! 楚嬷嬷看过韩馨瑶就不敢确定了,对自己都那么狠,得有多恨啊! 但愿吧,寇明嫣心里说,知道不是一时能改变的,她心思依旧在想着长乐长公主。 梦里,袁嬷嬷必是奉命而行害她,奉的一定是长乐长公主的命。 那么,她心里有些不安,“嬷嬷,长乐长公主会不会还在皇城里?” 寇明嫣脑袋飞快地思量,“动手的地方离郡主府这么近,不应该啊!” 大皇子、二皇子又不傻,怎么会选择近前动手,毕竟都知道郡主与永嘉帝有些情分的,不能见死不救。 还是去看看吧,寇明岚的武功怕是不堪一击,还有刀叔也去了,楚嬷嬷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 只是许多事都是事与愿违,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腕子上袖箭绑上了,她到了郡主府门口与刀叔碰见。 “皇上受伤了,是腹部,多亏宁国公带人来的及时,皇家暗卫全都出来了,很惨烈,没有想到哪二位这么大能耐,实在是不像啊?” 刀叔一脸惊悸,杀手无所不用的只想弄死皇上,皇家真是可怕。 看了看后面,寇明岚不在,她不由得一阵气闷,低声道,“长乐长公主是不是与哪位皇子有勾结?不然…。” 刀叔恍然大悟,这样就说得通了,“暗卫对暗卫,难怪了。” 长街一片血色,皇上回宫已经昏迷,太后发怒宣何尚书立刻进宫。 宫内情况寇明嫣就两眼一抹黑了,刀叔也是不再能插手了。 乱了几日,好在皇上醒了,永嘉帝也是后怕,长乐这个毒妇怎么会在皇城里呢,不是应该去西宁吗? 他太想当然了,以为尽在掌握中,忘记这一世长乐的人被杀一大批,唐家银子没能到手,路就比他前世崎岖多了。 毕竟往远走得有银子、有粮食、有人,这一世都差太多了。 而寇二小姐真的不肯出手了,何尚书看着自己的太后女儿也是后怕,多亏皇上无事。 “那个贱人。” 太后暴怒不已,怎么也控制不了火气,“爹,您别管,她三妹不是跟进宫了吗?我堂堂太后还收拾不了她一个小郡主吗?” 何尚书头疼,不明白只怀个孕人就变了一个样,明明与郡主有个好开端的,现在不是让人笑话吗? 那次的一声长啸,谁都在猜测着,是否武功已绝顶了。 这次流言,只有几个妇人不知所谓上窜下跳的,朝堂上却无人敢提出夺去郡主封号。 “你真当皇上坐稳了,你母子都成了笑话,连张才都撵出去了,该说你什么?” 训斥后还得管,何尚书发狠,这二个皇子真当何家软如泥了。 不过也是后怕,好在皇城外各大营安稳,无人敢倒行逆施。 各大府邸,就是二个亲王妃的娘家也无人敢动,谷家是不会动的,威宁候爷也是个老狐狸,不会拿全府邸的命赌。 何尚书心里有数,放心不少,“把长乐长公主除族吧,我会找宗人府宗正唠唠,这样就绝了以后兴风作浪了。” 何尚书可不怕丢皇家的脸,隐着的事除了平头百姓,该知道的那个不知道,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第208章 颜面 太妃知道明岚跟着去了皇宫怒不可遏,却鞭长莫及无法可想。 到底是经过事的,不是单纯的小姑娘,她明白许多事只能暗下功夫。 逼迫二女儿出力可以,对皇家姿态却得摆出来,上赶着那是买卖。 寇明嫣在一旁心累,不过看着太妃表情变化,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明白了,记忆幻化成一种莫测高深的留痕,心里有一丝明悟。 软弱吗? 无能吗? 不,太妃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逆袭成功的人物,哪能真的简单,简单的是她,实在是想当然了。 寇明嫣在记忆里挖掘,越加心往下沉,看着梨花容色的这一世母亲,知道她耳朵软,可是这软不过是想软,不想软的时候,可从没软过。 天越来越晚,风也欲来越大,府内护卫派出去一会回来禀告,街上可以通行并没封街,城门都没关闭。 一切正常尽在掌握还是皇上没吩咐,没有人知道。 果子看来不用想了,还不知道三女怎样,太妃心有不甘却也得离开,临走时拉着寇明嫣的手叹气,“孩子都是债,你做娘就会明白了,这姐妹要彼此照应点,这次唉。” 她摇摇头,“你出去晚了,明岚那有你的功夫,皇上无事的话就去看看,王府从前的功劳,现在你大哥的名望,你毕竟是救过皇上的,咱们家可不能出个美人才人之流,实在不行,明岚就得让太后指婚,这都托付给你了。” 寇明嫣半天没反应过来,有些愣愣的,指婚指给谁? 望着太妃带着蔫头耷脑大哥往外走的背影,寇明嫣问道:“什么意思?” 楚嬷嬷尴尬欲待装傻,只是郡主一直望着她,又心塞郡主不过是不相信她自己认为的,不是真的不懂。 刀叔咳嗽一声,楚嬷嬷得了示意却横了刀叔一眼,只能言简意赅地解释,“太妃的意思是郡主出把力,寇明岚最好封后,如果不行就回来嫁人。” 好大的脸! 楚嬷嬷同情地看了郡主一眼,郡主那捡来的啊! “皇上的妾总比大皇子的妾强,明岚怎么就做不得,那么我呢,算什么?” 这话一出口,寇明嫣悚然一惊,她一直都记得那件事吗,那件事说起来与她无关,受伤的不过是从前那个。 原来她不只是占有了这身体,还兼容了记忆,这实在是可悲! 想静静心情,却总是不能真的平静,好一会她抬头发狠,想到明岚在宫里情况不能一无所知,只是,“皇宫,皇宫!” 没有暗线啊! 念叨着两句,突然想起大总管张才,那个人是忠心,不过现在可未必了,见刀叔还在,忙吩咐去查查张才的住处,把人偷偷带过来。 虽然不尊敬,可是利益能化千愁,何况以后这人不能以张才面目出现了,对张才是个好事。 太妃实在是太年轻了,刀叔几个也是,她想确认一下对张才他们是否有奇效,那个果子谁知道那天一颗不剩,什么都有时间限制。 皇城却乱了,皇上没死跳出来的就该死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江南有人举起了反旗。 皇上的伤不太重,射过来的那支箭被挡了一下,只是箭手臂力惊人,到底是位置往下扎在皇上腹部,不过已没多少力量了。 带着伤的永嘉帝坐在龙椅上看着臣子吵,谁去平叛,他能信任那个,这次的事让他有了危机四伏之感。 他不是天道的宠儿! 一切都变了! 永嘉帝派出贴身暗卫查了一番,有些惊讶,不是二哥,是大哥吗? 他不怎么信二哥没伸手,大哥可是与长乐毒妇联系不深,只有二哥从前就交好长公主府。 陈潇带人围住了宁王府,只留一个角门容厨房人出入。 宁王莫名其妙就被困在府邸,想要闯出去,却无奈形势比人强,御林军真的会格杀勿论。 安抚住王爷,见他去了书房,古王妃想起儿子近来的鬼鬼祟祟有点恐慌,现在只是围,如果真的刺杀皇上,接下来怕是会贬为庶人。 只是问了一圈知道儿子并没在府里,她松口气忙让女儿回自己院子,不耐烦地打发走几个哭啼啼的妾以及庶出子女,一个人追去书房想与夫君细说。 谋士在,宁王爷一听王妃的猜测立刻无声无息了,半响骂了句,“兔崽子,敢瞒着老子做事。” 既然皇位无望了,一天比一天无所事事的宁王爷,不过是听个小曲,逗个歌姬,侍从护卫也都听令与萧成渝了。 夫妻两个相对愁苦,古王妃还另有愁事,她担心古家搅进来,毕竟侄子总是与儿子行在一起。 待王妃离开,宁王爷起身施礼,“这次老三不会善罢甘休,就是太后那个妖妇何尝想放过我,还得庞先生救救成渝。” 母妃死了,几乎与父皇同一时间,留的信他已看了,虽然不能置信也信了,无人相帮他只能收心,打算安分地做个王爷以终老。 他与老二手下连一万人都没有,护卫皇城的各大营只听令与皇上,那个成皇,虎符在谁手里。 这次三弟没死,大皇子也是扼腕叹息,“长公主又白蹦哒了!” 庞先生也是摇头晃脑有点可惜,他就是一直跟着大皇子的谋士,看着不显山不显水的,本事却一等一,只是无奈主子性格易怒,其余几个谋士各有算计,路走的越来越歪,终于丢了皇位,现在老实低头了,却是大厦已倾各奔东西,宁王府只他一个人了。 大皇子这时才醒悟,他要是一直听庞先生的提议,拿庞先生当回事不至于如此了。 庞先生无处可去,大皇子无人可用,宁王府里倒是宾主尽欢了。 此刻,庞先生一直在不停思索,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突然他皱眉想起寇郡主,心里起了一个毒计。 瘦弱的脸上浮起笑容,看着恭敬的大皇子喟叹一声,“本是无解难题,不过有寇郡主此人在,倒是有一计,只是太毒辣了,不过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就看宁王爷的安排了。” 他低声说起,半响宁王爷一拍大腿,“死道友不死贫道,干了!” 萧成渝今天在酒楼内与古家表弟、还有田家的两个表弟喝酒。 他们一向在一起,在国子监时是一届的比较和得来。 田家两个并不是驸马一枝,而是田宣和的两个儿子,田小影的大哥与弟弟。 田家两个自然今非昔比,不过萧成渝、古卓伟并不在意,只是再坐一起,看着哥俩也是唏嘘。 心情不畅的四个人越喝越多,一腔愁绪都化成酒意,半酣时田家小弟拿着筷子击打碗碟,一曲悲歌令人肝肠寸断。 田家大哥摸了一下脸上泪水,“好了小弟,真扫兴,成渝你也少喝点,古二你一会送成渝。” 萧成渝眼睛血红一片,“我好恨,好恨…” 古卓伟叹口气,他多少知道成渝一些事,只是时也命也,何况与虎谋皮他是不赞同的。 “世子,王府出事了,已被御林军围住咱们怎么办?” 侍卫李四匆匆进来禀告,喝酒的几个人立刻酒都吓醒了。 “怎么回事?” 田家哥俩异口同声,随即看萧成渝惊慌的样子,想到近日的事,立刻我明白与刺杀皇上有关。 “我爹娘呢?” “只是围着,并没抓人。” 长吁一口气,萧成渝有些不知所措,“我立刻回府,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连累爹娘哪里。” “不可。” 古表弟伸手拦着,李四此时也道,“先在外面静观其变等王爷安排,万一有事在外面好操作。” 狡兔三窟,对萧成渝来说皇城里自然是还有地方可去,只是这连卓家人也不会令他们知道,萧成渝急匆匆离开,田家两个对视一眼各自叹口气。 古卓伟有些不安,家里不知道怎样,也拱手道别,“保重,来日方长会有重聚之日。” 只是今日已是物是人非,来日又是何等境遇,谁又敢说! 伤心人别有怀抱,一时都有些哽咽,国子监时的壮志今日看只是一场笑谈。 田家两个走出酒楼时,更觉得外面萧瑟风冷,有人趔趄走过咦了一声。 惹得两个脚步更急了,今日的他们已不能再给府里雪上加霜了,欺软怕硬皇城里的许多人就愿意干落井下石的事,而他们已惹不得这些人了。 只是哥俩心里可惜,萧成渝没能成功。 宁王府的事郡主府得了消息,寇明嫣只说了一个字“蠢” 玉楼出来进去的有些不安,接连往外跑,寇明嫣说了几次,却对这小女孩的春心萌动无可奈何。 不过是一面之缘,至于吗? 想一想真是至于,多少人都是初一相见就误了终身。 喜欢是乍见之欢,爱是久处不厌。 她也不能免俗,不然这一世又遇见,就知道自己放不开,放不下,放不了。 前世分手的坚持早已土崩瓦解,与此生遇见无憾无悔。 如果没有这个人,活着是多么寂寞空虚啊! 只是玉楼是否能得偿所愿呢,只看天意了。 而天意从来如刀。 她得有准备了,手下都是江湖草莽之流,朝堂上查不了,皇宫里得有人。 第209章 追忆 前尘往事如云烟,张才此时再想起当初与启德帝偷见国师的事,明明想笑的,只是他太久没有笑过,脸上肌肉扭曲令人不能直视。 好在屋内无人。 被刀叔带过来时他已奄奄一息,五十多岁了,身子残破之人比健全的更是不堪一击。 何况多年劳累日日强撑着罢了。 而这世上有做人的,有做鬼的,当然也就有成仙的,当初他是何等的不以为意,毕竟仙凡之隔与此生的他又有何关,国师都是凡人做。 他不信,他沿路崎岖不平,七岁入宫,谨小慎微才能活,卑躬屈膝才能活,蝼蚁般贪生怕死地活着而已。 张家活了他一个,活得生不如死,而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知府最后也是身死族灭。 只是他有太多不甘,他张家父慈母善济人无数,那有下场啊! 他忠心一片,也是没有什么下场,生而为人,务必要善良吗? 务必的。 原来人道不孤老天有眼,到底给他们张家留了一线生机。 外面的风起云涌他都知道,张才想起启德帝临终一直在找郡主,原来皇家人一直确信。 可叹皇上千方百计,倒是便宜了他这个从前的废人,只是能舍此物救他,郡主怕是图谋不小。 何去何从,到今日已无需考虑。 张才一点点捋顺,在心里已做好准备 ,只是今日不同过往失去了大总管一贯的镇静,毕竟有未来可期的与没有的截然不同。 刀叔住处有些僻静,选这里也是因为只要把院墙开的门一锁,这里就自成一院,能随时从小门出府,小门外面是长长的巷道,无人经过。 张才昏沉沉时,寇明嫣过来看了看,张才醒后,刀叔一见张才的面貌心里有数。 已有人过来禀告,午后张才坐在屋内椅子上似悲似喜地等着。留羽红在外面,寇明嫣一个人推门而入。 张才立刻站了起来,隔着距离两个人对视一眼评判对方,一个心里为他人庆幸,一个可惜此等人物无奈是女儿身。 “郡主大恩…” 慢慢走过去,张才说完欲折身,寇明嫣抬手拦住,“那也无需跪下,男儿膝下有黄金,咱们君子之交。” 好风范,张才心折,又暗自道了一声可惜。 两个人坐下,中间隔着茶几,屋内温暖如春,火盆里烧的是最好的银丝炭。 寇明嫣拿出名碟推过去,看着对面人笑容浅淡,“张先生以后是读书科举,还是做商贾之事熟听尊便,只是宫内情况还请先生赐教帮我一把。” 拿起名碟打开看后,张才终于放下心事,“启新吗,改旧更新,果然好名字,谢郡主,以后我就是张启新了。” 他声音很低,尾音颤抖一看就是难以冷静。 等他冷静下来,终于抬眼看向郡主问道:“伺候我的人怎样了?” 当初买了那个院子,并没带宫内人出去,虽然皇上不在意,只是他一贯谨慎,只收养了一个孩子在外面,以后给其成家立业,他偶尔出宫一家人也其乐融融,哪怕他挨打出宫,也没变更颜色,是个厚道孩子,娶的妻子也是厚道的。 “大总管屋内着火虽然扑灭已面目全非,不过他们都平安无事。” 一惊随后一喜,“郡主真是想得深远。” 既然已经如此,张才就把手里的东西交了出来。 听张才细说,寇明嫣惊疑不定,原来启德帝如此信任此人,何太后真是失算了。 见他一脸的惆怅,寇明嫣也有几分明了,这是启德帝给一生忠心的奴才最好的保障。 太监不同宫女,他们只能寄身宫里,老了更是凄惨,有权势的如张才还好,在外面认个义子。 “张先生不必愧疚,这天下已经民不聊生,而皇室依然醉生梦死,不说朝堂上虎豹横行,外面却已是财狼当道。” 想起两个皇子的事迹,张才也没法平静,而三皇子行事也令他失望,一个奴才,并没放在他们心里,只是一个帝王却不能失之仁厚。 他点头叹息,“果真是财狼当道…” “破门的知县,灭门的知府,地方官员,不思为民只贪心作祟,一旦外族入侵那个拼力抵挡。” 寇明嫣忧虑最深的就是此事,而皇室还在斗,新仇旧恨来回折腾,个个都想坐在龙椅上。 寇明嫣这话引起张才的共鸣,只是人生际遇不提也罢了。 “先生暂时住在府里,许多事要与先生商议,我见识短,不及先生这些年的阅历,前程的事先生也要打算。” 这张才与启德帝一个老师交出来的,寇明嫣比较看好。 说完,寇明嫣站了起来,张才也站了起来,“郡主等等,既然已经说了,我就都说了吧,以后郡主有个防范。” 有些意外,“什么事?” “郡主是否知道皇家有个密室,只继位者能看,在寝宫里。” 寇明嫣摇头,不过,“寇家老祖应该记录在案。” 张才点头,“我主子继位时,我跟着下去的,寇家老祖临走前留给皇家一个字,只一个字,想来是萧家王朝终结的谶语,我主子很重视,不过那个字应该是一直没出现过。” 从刀叔住处离开,一路上寇明嫣心里飞扬,张才气运已变,真的实在是太好了。 只是想到老祖心里不免阴郁,张才没看见不知道是什么字,现在关键是她是萧家王朝终结者啊! 她得小心点了。 外面越加混乱,德妃的娘家、冯昭仪娘家在这次事件里倒下,五岁以上的男儿都要上断头台,五岁以下的连同女子要发配为奴。 太后与永嘉帝借着这次事开始清理旧债,何尚书说服不了太后,也管不了皇上,他只能做壁上观。 朝堂人人自危,毕竟都与二位皇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宁王府依旧禁锢中,永嘉帝派御林军捉拿萧成渝,他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大侄子比他老子还野心勃勃。 最可恨的是与长乐那个毒妇勾结,实在是该死。 陈潇这时请命去江南平叛,这正和永嘉帝心意,皇宫内院的首领,总是他熟悉的。 辅国将军一系列武将及其不满,多少年不打仗了,对他们来说少了夺权势的机会,以为这次是个机会,却被丢给一个没打过仗的。 宁国公李云松成了御林军总首领,内外权利集中在一个人手里。 李家上了个新台阶。 李云松却倍感疲惫,御林军来回梳理皇城,萧成渝与长乐长公主一个也没捉拿归案,反而作奸犯科的,以及江湖盗客入狱不少。 今日高楼,明日倒塌,身在皇城居安思危,李云松其实更希望的是顶替陈潇带兵打仗。 二皇子感到了危险来临,他开始出入青楼以自污,今日携美看雪,明日携美看梅,真是逗晓看娇面,帐中是残朱宿粉云鬓乱。 不过,二皇子在音上倒是人才。 听人演奏时一点错误就能听出来,只要他笑顾演奏者,那必是出错了。 新曲配新词,娱乐界一时真是人才辈出,倒是繁荣昌盛了欢场与那些暗中的独门独院,美人们前仆后继,一时看得人眼花缭乱。 寇明嫣这时心焦皇宫内的明岚,明岚也知道自己失策了,只是太后不放为之奈何。 离家出走的孩子都乖了,永嘉帝在太后宫里见到的寇明岚与郡主府截然不同,一时转着心思也就不劝母后放人。 宁王府终于联系上了萧成渝,萧成渝看完书信不解地递给李四,“杀那几个蝼蚁有什么用啊。” 李四看后思量一番,却突然明白了,“郡主对薛家恨之入骨迫于母命只能忍,如果我们帮她报仇呢?” 眼睛一亮,萧成渝嘎嘎笑,“一定是庞先生的计谋,晚上行动。” 一夜无梦。 清晨的曦光照得厅堂亮堂堂的,在廊上走了一趟,进了花厅的寇明嫣眯着眼躺在榻上。 其实今日她一直心惊肉跳的,只是掩饰得住,姚黄以为郡主累了,不知道躺着的郡主默念着经文为孩子在祈祷。 那个噩梦到底吓坏她了! 小年后就是大年,皇城却失去几分喜庆,只是郡主府里几个丫环都兴高采烈的,玉楼也不再出去,乐呵呵地布置着府里。 宝英发出声音很低的笑声,她们在剪窗户,宋嬷嬷今日有些不舒服没过来,宝英正与几个嘀咕说她心情松快了,不然又得听奶奶老生常谈。 寇明嫣莞尔,也得佩服宋嬷嬷韧而不舍劝她搬家。 也许会离开郡主府吧,寇明嫣心里也不确定,她还得寻国师问问确实的消息,虽然她自己又看了看。 只是一旦确定长乐长公主在皇城,她就觉得国师不可靠,是亲三分偏向,何况国师只这一个亲人了。 羽红这时走进来禀告,“杨管家过来了。” 姚黄听见了,她忙站起来,“云红、宝英你们两个剪吧。” “我大哥怎么过来了?”她看着羽红走过来。 寇明嫣只得坐起来,见羽红神情有点恐慌,心里奇怪,“让他进来吧。” 羽红忙出去带人。 杨木是坐车过来的,奉的是李悦心这个王妃的命令,本来他另有要事的,只是他觉得轻重缓急都得说,那么先说王妃的传达。 第210章 荒唐 这对郡主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杨木觉得脑袋不够用。 本来是有仇算好消息。 只是王妃神情不对,而且这事没必要特意交代与郡主啊,有这么急吗? 不过能过来一趟倒是不错,自从上次事后,姚黄一直没回家,老娘骂了几次,又不敢真过来,郡主不敢惹啊! 而这个妹妹才是郡主真正看重的,受此打击杨木倒是把投机心里收敛干净,只是无奈府内王爷不管事,他没事可做。 觉得还是投靠郡主的好,只要放聪明些就能有利可图,郡主待下人比其他人好太多。 姚黄几个都有了自己的铺子,银钱肯定也是不少,这边府内王妃不过是一切循规而做,郡主不同,他们更是愿意有这样的主子。 杨木边往里来,变琢磨着得与妹妹说上话,有错得认。 人穷志短,杨木也是穷怕了,心里的小九九使劲算。 进了花厅他就老实了,把王妃的话说了一遍,“宁国公送的消息,薛家出事了,三公子被废了一只眼睛,二公子手断了,昨天晚上在自己府里出的事。” “什么?” 寇明嫣以为听错了,杨木当时何尝不是如此,那可是宰相府,这一路都是心有戚戚。 忙接着道:“其他人无事。” 薛奕翔不能科举了,寇明嫣从不可置信到慢慢接受,不过是一瞬间,只是神情似喜似悲不可琢磨。 是谁? 把她的心里想法付诸行动,她茫然若失地看向四周。 惊慌已定的羽红,必是从杨木哪里先知道了,只是这有什么可慌的。 厅内几人看不明白郡主心情。 悲伤大概不会。 “太妃还不知道,不过王妃说也瞒不住太久。” 他偷偷四下扫了一眼,发现妹妹又不在,说不出的失望。 “是吗?太妃啊!” 寇明嫣心思复杂,这薛家令她尊严扫地,太妃怕是永远心胸开阔,她的女儿却心胸狭窄,有些抱歉了。 薛家出事对她来说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伤心难过挺正常吧。 只是两个府邸到底是亲戚,王妃派人过来说一声对,只是这是皇城,谁这么狠啊。 而且薛家那二位能得罪谁啊? 见杨木恭恭敬敬地低头看地,姚黄又没了踪迹,寇明嫣想着府内情况,“你过来郡主府料理外院的事,让羽红一会过去与王妃说一声,你们全家都过来吧。” 杨木抑制着心内欢喜,忙施礼,“谢谢郡主,不过还有一事。” 他这段时间琢磨怎么过郡主府来,弟弟杨力也是如此想法,正好外面流言蜚语喧嚣不停,哥俩借着府内不得意,一直游走在外查这事的来路。 别说歪打正着,真查出来了。 “奴才发现郡主府的流言都是李春他们家放出来的,郡主这次可不能轻饶了他们。” 寇明嫣一愣,李春?那个人啊。 好胆量,她放他们一马,不过是觉得一个秀才不容易,竟然敢造谣生事弄得她应接不暇。 只是怎么处理呢,交给大理寺还是京兆尹呢?只是流言已不可逆转。 杨木见郡主有怒意,忙上前献计,“郡主把这李春交给奴才,他那个妻子是个老实本分的,可以借着这次薛家的事吓唬他们一番,只要把这话一说,李春那个妻子为自己儿孙考虑,必会撵李春几个出去。” 杨木是觉得郡主有仙人保佑,只要得罪郡主的都没好下场。 许多仇不是不报,时候没到,你看这不就报了吗! 听了杨木的话,寇明嫣半天说不出话来,看着他心里发寒。 杨木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赶紧低头,“当然,奴才是乱说的,郡主有好主意,奴才一定听令。” “就按你说的办吧!” 寇明嫣终于发话,杨木立刻躬身离开,到了外面大冷天的依旧擦汗不已,想着自己说的话好像没毛病啊? 突然他脸色扭曲一下,瞪大眼睛回头看去,“不会,一定不是我想的样子。” 他失去了镇定,慌慌张张的一直到了外面才停下来,“王妃…不是,宁国公也怀疑吧,不然哪能送信,只是不会的吧。” 他低声嘀咕,看着大门脸上全是苦意,这样狠啊,那他过来这郡主府吗? 这边打发走杨木,又交代了羽红几句,让她去固北王府再细问一下,寇明嫣自己忙让楚嬷嬷去找刀叔查一番薛家二人的事。 她有点乱,薛家这是惹谁了! 转了一圈坐在椅子上,合计着杨木说的,宁国公送信这明显是认为与她有关,她竟如此迟钝。 寇明嫣怀疑长乐长公主,她们两个人仇结大了,只是她真是无意的,都是阴差阳错。 而且李云松既然送信,手里必然是有什么证据。 只能水来土掩了。 皇城都震惊了,那可是宰相府的公子,尤其二公子可是在翰林院当差,正是前程大好的时候,为人圆滑从不得罪人的。 永嘉帝在金銮殿上也严命各部配合破案捉拿凶徒严惩不贷。 一国宰相府啊,实在是太猖狂了。 寇明嫣也发晕,到底是有什么证据,人证还是物证,真的是长乐长公主吗? 而朝堂上下却把目光盯紧郡主府,午后寇明嫣却兴高采烈地迎出去,与刘婉玉在半路相遇。 “拜见郡主。” 寇明嫣哈哈大笑,“什么郡主,不过是糊弄人的东西,竟往里搭银子了。” 刘婉玉莞尔,却也知道是实话,正经皇家郡主是有封地的,好养活这一府的人,何况这里又是绝地,谁知道皇家人什么肚肠。 说着话两个人已挽上手,只是好一阵沉默,还是寇明嫣开口,“你近日还好吧,孔家还闹吗?” 刘婉玉眼圈一红,“你这身子都沉了怎么还出来了,我还没谢谢你呢。” “谢什么?”寇明嫣茫然,两个人有段时间没见到了。 “护国寺。”刘婉玉压着嗓子,“韩馨瑶与我在一起。” 惊讶地看着刘婉玉,当时就知道还有一位,“原来是你。” 看着瘦了一圈的婉玉,寇明嫣绽开甜蜜的笑,“你可真是福大命大,这都能躲过去,一定会幸福的,老天一定眷顾你的。” “那还有可能啊,孔家…” 刘夫人已不敢送女儿去庵堂了,只是家里也不省心,刘老夫人本来也是疼爱孙女的,只是一旦涉及到孙子,就闹了起来。 “我弟弟在国子监被打了好几次,总有学生针对他,爹爹说再找个学堂,只是弟弟不肯。” 说起此事,刘婉玉粉面含威露出切齿的恨意,随后嘴角露出嘲讽一笑,“他们家真不是东西,又有那一点像书香门地,真庆幸…” 两个人对视一眼,刘婉玉觉得再说不免刻薄了,就不再说孔家了,再说对死人不公平,不过,她咯咯笑了,“多亏我娘厉害,从前是为了儿女贤惠淑德一辈子,这次全暴露出来了,我爹都吓了一跳,不过爹爹自然疼我的,孔家不论派谁来都不答应我嫁过去。” 她眼里有泪,好一会才忍着没掉下来,这个年代,寇明嫣为之动容,对他们父母肃然起敬,“你可真幸运,为儿子牺牲女儿的多了去了。” 刘婉玉露出笑容,“小弟也很好。” 寇明嫣掐了她一把,“嫉妒死我了,不过我大哥也还好。” 刘婉玉挑眉不置可否,“昨天就说今日过来,也不知道薛家出事,我爹让我来郡主府呆一段时间,与田家姐妹一起教那些孩子识字。” 有了刘婉玉在,两个人连饭都多吃一碗,就是可惜不能喝酒。 薛家的事谁耐烦多思,两个人半夜三更不睡一直唠嗑,唠叨到寇明嫣不说话了,刘婉玉才发现她睡着了。 多了个人,府里多了许多生气,玉楼特别高兴,“刘小姐你在这真好,不然我们主子一天也不多说几句话,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忙又道,“就盼小主子出生,府里可就热闹了。” 田家姐妹也与刘婉玉交好,此时相见滋味复杂,不过到底是开心多了个伴。 郡主府依旧如常,太妃没来寇明嫣松口气,只是薛老夫人到底没能挺过去,这还得是徐氏的责任。 她猜测出一些东西来,儿子的事一出就有些疯狂,薛廷右手是从腕子哪里断的,很难恢复,她就与老夫人说了,让老夫人去郡主府逼迫郡主,怎么也得救二公子、三公子啊! 老夫人久病之人,这一刺激,喉咙咯咯两声,彻底没有气息了。 死人了,就都冷静下来,只是对寇明嫣的东西却是志在必得,太妃一伤心母亲,一伤心侄子,只是脑海里记着他们血能治疗的事,从心里发冷。 薛廷这个二公子出奇的冷静,三公子薛奕翔大喊大骂,他眼睛瞎了一只,昏迷前听贼人说,“郡主会满意的。” 醒后就打骂下人,府里报案了这些话也交代了,京兆尹都有人记录。 薛廷是个聪明人,听了老三的话,知道与郡主有关就不再说话,他派人在固北王府搜东西,所以断了手,老□□婚是有眼无珠,没全弄瞎已经是看太妃面子了。 再折腾,他怕死无葬身之地,郡主的狠都见识过。 绝了前程比绝了命强,只是他母亲那肯啊,倒是葬送了祖母惹得父亲震怒。 第211章 无期 怀着孕的人是不能送丧的,不过一般总得上祭礼。 只是说一般,寇明嫣就不是哪一般的,一些面子工程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老夫人对寇明嫣实在是算计太狠了。 再一次感谢启德帝,她有个郡主府容身,不然镇国公府也必压着她去,世上许多人贯会忍着恶心扮大度。 无人知道她曾经的恐惧与绝望! 对镇国公府,对镇国公夫人寇明嫣已没有期待了,这些人一直在此世界长大,也许是真的重视名声。 在所有人的观望中,郡主府的人没出现在薛府,舆论哗然而畏惧,薛奕翔带着眼伤出现在灵棚里,薛廷自然也不能例外。 薛寇两家的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过去了,郡主府也悄然无声,至于府内人都是欢欣鼓舞的,这个月的月钱多发二个月。 过年当天,楚嬷嬷带着府内下人以及部分流民在城门口舍粥,还带着许多收来的旧棉衣。 柳御史夫人也在,她是年年如此,刘婉玉因过年离开郡主府回家,这时跟着母亲也出来了,刘家是头一年。 初一,威宁候府世子夫人岳素霓带着长子也出来了,随后许多寇明嫣曾经救过的人家都出来了。 唐家直接运来粮食放在楚嬷嬷跟前,还带来大批新棉衣。 而年前唐家已经往护国寺送了十万斤粮食,一万件新棉衣。 这些都是因寇郡主,无论怎样许多人还记得恩,不然舍也不会如此舍,算是一场无声的支持。 这些人并不认为薛家二位公子伤是寇明嫣指使的。 田家姐妹与刘婉玉初一就都过郡主府来了,也是有怕寇明嫣太冷清的意思。 寇明嫣托着个肚子,用此借口在府里呆着,也是不打算去太妃跟前找骂。 提一句的是,寇明岚以外祖母病逝为理由回到了王府,寇明嫣心里其实好奇太妃的反应,还有明岚这皇家给上的课生动不。 欲望永不止境,皇家人自以为是,以为可以生杀予夺视他人为无物。 何皇后在勋贵夫人进宫拜见时,都会把寇明岚叫出来,一副以后要长久相处的意思,言语之间都是喜欢,提了许多次寇明岚为了皇上奋不顾身的事迹。 何尚书夫人听见了风声,去宫里问了问,却生气回府。 早就关注皇宫动向的刀叔细查一番,虽然没全弄明白,只他一说,寇明嫣已明白何皇后没安好心,一切仇不过是那个能救命的蛇,以后是黑色救命的灵芝,连皇上也想寇明嫣能有能给。 寇明嫣只想呸呸呸。 不是她挑人给东西,而是皇权不敢轻视,今日只要给了就会开始没有结束,那样将永无宁日。 太妃就是如此!一旦应承就没有头了,每一个都是挚爱,而她所爱的人坑得寇明嫣满头包。 几个人在郡主府热闹,今年皇家也得祭祀,初一街上也并不热闹,勋贵们都出奇的老实。 被关闭的宁王府外面,御林军也偷懒看着宁王爷的谋士跟着府内买菜的走出了宁王府。 午后的时辰,阳光正足天不那么冷了,郡主府的门房小睡一会,刚站起来就看见了宁王府的谋士,他打量一番不敢不报信。 宁王府的人明目张胆地过来,寇明嫣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让人进来了。 是上次一面之缘见过的,只是身份未明,想到大皇子的德行,寇明嫣对这人也是无语了,这时还不逃命去,等着陪葬吗? “鄙人姓庞,郡主称我为庞先生就好。” 听他昂然的自我介绍,寇明嫣不知为何而来,“庞先生坐,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军师还是谋士还是幕僚啊?” 好奇这大齐皇家对这些人的称呼,一般县令好像是幕僚吧! 愕然的庞先生只能对着求知者解释,“我喜欢谋士称呼,如果是与镇国公手下,自然喜欢军师这称呼。” 原来如此,寇明嫣恍然明了,只是见此人傲得很,又想到大皇子可是一败涂地,不免笑了,“谋士谋得主子被圈禁也是本事,不知今日先生有何教我的,还是打算另投明主?” 说完,寇明嫣就有点后悔,大过年的刻薄了。 却不想庞先生反问道,“明主自然想投,只是庞谋半生漂泊也没遇见,大皇子心有仁义,却个性桀骜不知圆滑极易上当,郡主可惜是女人,这天下却已经开始乱了!” 他有些遗憾,没有机会一展谋略给天下人看看。 寇明嫣开始正视此人,“乱也好,正好能火中取栗,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哪一家哪一姓的。” 对重生的永嘉帝,寇明嫣挺失望的,世道已经往乱向走了,前世应该也是如此,竟然不想着拨乱反正,只小心思算计,想至天下黎民与何等可悲的地步。 “郡主真知灼见!”庞先生有些兴奋,不过一看寇明嫣明丽的娇媚模样,就泄气了,“可惜了,郡主是个女人。” 从他话里,寇明嫣多少看明白了天下人的想法,女人哪能掌权,应该永远为男人附属物,真是呸了。 “女人怎么了,庞先生可以找个比我能打的试一试?” 见郡主不爱听,庞先生一拱手,“郡主息怒,鄙人失言了,郡主自然是万夫莫敌。” 不等寇明嫣再说其它的,他已提起另一个话题,“郡主恩怨分明,鄙人很佩服的,不过皇城里褒贬不一,郡主委屈否?这腹中孩子未出生就已声名狼藉,以后前途崎岖不平,薛家欺人太甚了,郡主恨否?” “当然恨!” 寇明嫣看着他,不觉得有人平白无故为她出头。 庞先生清瘦的脸上露出微笑,“有人陷你于生死两难之地,可是啊,你只要反击就有人跳出来抹黑你,觉得你心不善,为人不够尊老,做事太狠没有容人之量,只是说这话的人,她想没想到只要是有一点差错,郡主没有遇到七公子,而是遇到一堆纨绔子弟呢,或者是没逃出薛家呢,做了薛三公子的妻房呢,薛家三公子可不是个有肚量的人。” “是啊!”寇明嫣感慨,“那个畜牲竟然说让我做姨太太呢,真是不知所谓。” 这话一出口,突然她明白了,“庞先生好心机手段,薛家的事是你们做的。” 庞先生站起来施礼,“郡主赎罪,实在是无奈之举。” 随后他直视寇明嫣双眼,“郡主听到这消息解恨否?” 寇明嫣一拍案几,“解恨,我寇明嫣领这个情了。” 只要一想到薛奕翔以后会中举做官娶妻生子,日子依然潇洒,她就心肝脾肺疼。 “郡主爽快。”庞先生终于放心他没白做工,也能善始善终心无瓜葛了。 “我是真小人,他们薛家可都是伪君子。”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一边站着的云红听着着急,郡主这名声可是越来越不好了,却不敢吱声。 寇明嫣想的明白,这大齐天下已不长久,大皇子一系现在求的只是活命,只要有执掌乾坤的一天,放人一马又何妨。 实在是薛家她恨之入骨,又出不了手无可奈何。 “庞先生这主意出的好,算是与宁王爷好聚好散了,不知以后有何打算?” 宁王爷这样子,寇明嫣明了这庞先生是不打算回去了。 长叹一声,庞先生有点愁,“郡主聪慧,鄙人对得起王爷了,一场宾主,王爷也只是最后听我一计,惭愧这么久白白食君之绿,没有担君之忧。” 大皇子失了皇位,就是没丢皇位,遇见一个性格独断的人,他一个谋士也难有作为,反有性命之忧。 遇对人很重要。 只是他意外宁王爷会放他走,虽然不放他也会想法离开,只是放一条路,总是让他心里舒坦。 他知道王妃起了大作用。 古王妃也是有巾帼风范,可惜王爷平日刚愎自用了,两个人性格能互掉何愁天下啊。 庞先生扼腕,不过一遇见寇明嫣这个郡主,更扼腕了,怎么就是个女子呢! 见一个应该运筹帷幄与千里之外而不动声色的谋士,此刻脸上表情丰富,寇明嫣冷哼等着打脸吧。 这一世见识过帝王紫色气息,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怎样,不过是以为天下太平时看山看水,溜达着在世间做个行者,不是国师恨意滔天神操作,她又有孽障在身,真是不爱与这些人争斗。 现在她却觉得不错,女人怎么了,这个年代的女人地位总得有人去提升,她要是没权可做不到。 一时万丈豪情,“庞先生可以拭目以待,看看女人是怎样改天换日的。” 惊疑不定的庞先生被送了出去,一边往外走,一边与跟着的中年太监搭话,他摸摸兜里的银票,倒是一辈子都不愁吃喝,只是被踢出战局总是不甘心,现在皇城里没有那府能留他,回乡下等老不甘心啊! “这府邸可真大,郡主一个女人养着这么多流民不容易啊!” 路两边亭台楼阁竖立在寒风中,冷清清的点缀这阔大的府邸,远处屋脊连绵延伸,不远处有孩子在跑笑声清脆。 第212章 乱像 边往外走庞先生边思虑,突然觉得聪明的自己看不明白了。 善事都做到府邸来了,弄了几百流民的权贵在这世上他庞士元还没听见过,郡主图什么? 快走到门前,他觉得明白了,却不能置信地低声嘀咕,“图谋不轨,只有图谋不轨。” 离得很近的中年太监站住冷清清地看着他,看得庞先生心里惊惧,这狼一样幽幽目光只盯着他脖子,像是逮着机会上来就要把它咬断。 “失言了,失言了,不是说郡…” 他哈着腰,太监这类人性情奇特,皇子府邸里不是没见识过,大概是没了期盼毒得很,只是这人不是从前府邸的人吗? 如此护着郡主,郡主知道吗? 他想要问一问郡主府月钱几何,这时却有人匆匆进来,是三十几岁猿腰蜂臂黑脸男子,只见他脸上的神情及其严峻。 身边太监躬身,“刀爷。” “尾生啊,来客人了?”看了一眼庞士元,他声音冷冷地问了句,“现在郡主那边没有客人吧?” “没有。” 一问一答之间,刀爷并没停顿大步往前走,庞先生已把郡主府的人员名单中人与此人对上号了。 郡主如此重视此人吗?他停下脚步回望着刀爷的方向,这是往内宅去吗? 出事了? 庞士元心里猫挠一般,突然觉得自己可以暂留郡主府,以后再做打算。 “我突然想到忘记与郡主说一句话,回去一趟。” 不等中年太监说话,他撒腿就追着刀爷方向跑,“等等我,等等我。” 有路过的一时好奇张望,身后是木木看着他的中年太监。 刀爷心里着急,听见后面喊声却不得不等着,庞士元气喘吁吁的到了跟前,手搭上了刀爷肩膀,“累、累死、我了。” 不知他身份,刀爷忍耐着心里奇烦,这边庞士元仰着头,“有句话忘说了,鄙人姓庞,以后就投靠郡主了。” 看着庞士元的德行,刀爷暗自翻个白眼,不过一想郡主府的情况,以及以后的打算,“跟上吧,你可真是好运气,正好赶上缺人。” “什么?” 庞士元有点莫名其妙,怎么多大恩典似的。 全反了,明明是他屈才俯就,哼,他的本领早晚让郡主府人见识见识。 不过刀爷已提步又走了,他只能紧紧跟着,“久仰刀爷大名了,不知出了什么事?” “一起说。” 好吧,庞士元看着他冰凉的表情无奈,不过依旧喋喋不休问起其它的,等听见说收拢的男孩女孩已经在练武读书,庞士元只觉得怪异,这不对吧,郡主难道真的图谋不轨吗? 一介草民练武读书做什么,吃饱喝足就好啊! 所有人都对郡主所为不以为意,庞士元头一次听说就以敏锐的头脑,嗅出一丝不同来。 他试探道:“这些男孩女孩以后效忠的可是郡主,如果武功能达到郡主一成,那么天下何人敢欺郡主!” 刀爷撇他一眼,“吃谁的喝谁的,就得听谁的。” 被噎了一下,不过庞士元眼睛一亮,“有理,实在是高见,本人就怕郡主烂好人。” 庞士元放心了,一路上觉得自己跟着郡主这决定不错,又能搅风搅雨了。 “郡主,刀爷带着刚走哪位客人过来了。”寇明嫣听着宝英的禀告心里奇怪,忙吩咐,“请人偏厅去,我立刻过去。” 换了一件紫色长棉袍,简单收拾一下能见人了,寇明嫣往外走,到了偏厅,“庞先生怎么又回来了。” 云红上完茶退去,寇明嫣坐在主座上,“有事?” 庞士元盯着刀爷,满脸的兴趣,寇明嫣看在眼里摇头暗想这个人真是搅事精投生。 “边关出事了,还不知具体情况,现在皇上哪里应该见到送信的兵卒了,看样子不太好。” 寇明嫣脑袋突然空了一下,随后默默无言,这时尤钧快走应该才走三分之二,还没来得及救人,就是不知道谁活着谁死去。 尤家啊! 她眼睛有些湿润,尤家几代人为了大齐真是抛头颅洒热血,现在还不知怎样,对英雄她从来都是肃然起敬的。 马革裹尸从来都是军士的壮语,大齐百姓得以安枕是他们牺牲换来的,现在一败涂地。 厅内一时岑寂无声,庞士元伸手拿茶杯的声音打破这沉郁的气氛,见另两个人一起看他,庞士元不慌不忙地喝口水,然后放下。 能重新入局,他迅速地在脑子里过滤资料,想到萧成渝的话,瞄了一眼郡主格外出众的美貌,“郡主得小心了,就怕有人趁着镇国公府出事落井下石,希望事不大。” “事不会小。” 一语打破他们的希望,她黯然地看向外面黑下来的天空,“国师说:天倾斜时四野哀嚎,节哀顺变吧!” 国师? 两个人异口同声发问,只是刀爷心里却涌上兴奋的奇妙感觉,要变天了。 “郡主以何护身?”庞士元急忙插话,颇是耸人听闻,“郡主危耶!” 小皇上的心思路人皆知,庞士元见两人一副他傻的不以为然样子,只能发挥自己本事,“郡主自然是武功高强,只是现在不方便动武吧,而且薛家你不放心上,固北王府呢,郡主软肋在何处,皇城无人不知。” 同情地看了一眼郡主,庞士元想到固北王府已经不次于各大府邸的护卫,也不知郡主从哪里找的人训练出来的,现在都便宜了别人,自己这边府邸又得重新开始。 “不至于的吧!” 寇明嫣不确定地说,知道他们想错了,永嘉帝过来这府邸不是因为情谊,而是算计,惦记她是否还有救命的东西。 现在只能等着皇宫反应,好在已经对皇宫有了一些布局,不至于出现什么都不知的情况了。 这一等就是一天,而边关出事的消息已经在勋贵与文臣武将之间喧嚣起来。 寇明嫣终于也知道镇国公亡,世子重伤,老三死,老四老五失踪,老六断了一条胳膊,至于孙辈的,世子长子也损命疆场,老二的长子失踪,其他几个被护卫死命护着才逃出来,只是各有损伤。 回来送信的是镇国公府的老六,带着世子的次子。 二十万边军只剩残兵败将不到四万人,皇城一片哭声,天下将哀嚎一片。 英雄转眼之间就是狗熊,镇国公府门前被人丢的都是烂菜叶子,有人以头撞门一片血色,镇国公府的人只能闭门不出。 尤翼跪在皇上面前只想撞死在金銮殿上,他无颜见人了。永嘉帝也是心情郁闷之极,边关出事始料未及,他看向何尚书。 突然想起父皇心有悔意,前世这个时间何尝如此啊 ,他以为还有时间。 何尚书一个文臣,从前一直是礼部的,在这多事之秋也只能为女儿外孙筹谋,镇国公府不能动,何况尤翼不会如此蠢。 他上前一步,“皇上,让尤侍郎暂且在府邸修养。” 停顿一下,他突然觉得所有人都不可信,“刑部、大理寺,京兆尹一起查边关兵器粮草之事。” 他看了一眼跪着的尤翼,心思急转提醒皇上道:“上次宁国公府差一点出事,这次尤侍郎管着的边关兵器粮草又出事了,现在一切谨慎小心不要中计。” 殿上的大臣一愣,怎么与宁国公府扯上了,不过这尤翼一向是极谨慎的,怎么会翻船呢,可是害了一家人。 辅国将军与明远侯挨着,侧身歪着脖子,“是不是长乐长公主又出手了?感觉是,呵呵。” 一堆男人被个女子折腾得人仰马翻,苦不可言。 狠,真狠! “寇家那小丫头也是狠辣,不知两个人较量起来怎样?” 他想起送出的五千两银票,还有儿子皮开肉绽的屁股,“以毒攻毒。” 明远侯低声骂道:“快闭嘴吧,你想的可真多。” 不过,有辅国将军一提醒,明远侯心里也嘀咕起来,周围听见的人就越想越对了。 长乐把自己弄成皇上亲妹妹,这么多年利用这个身份到底安插了多少人,又救了多少人有谁知道啊,想到近来被妻子找理由卖的小妾有几个人一时意兴阑珊。 永嘉帝看着乱糟糟的朝堂,想着前世自己一点朝政都没处理过,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是手忙脚乱。 没有那个皇上一继位就面临这么多的问题,边关出事了,大齐天下都不稳了,他的雄心壮志也只是一个奢望,现在他承认他能力不行,就怕这外面不允许他成长。 边关要再派兵,前提是得粮草先行,只是这粮草不能再出事了,只是谁可信,谁不可信得查,查完派吗? 一个头两个大的永嘉帝匆匆退朝,命令宁国公督办三司查案。 尤翼只能回府,府内还要面对老娘、妻子的哭泣,侄女恬丽看着他也是目光幽幽,自己的女儿也被外面堵门的人吓坏了,真是让他五内如焚。 到底是谁换了发霉的粮食去了边关?又是谁把一碰就碎的刀剑送去边关? 这些年他兢兢业业的一点不敢懈怠,他知道他的父兄都在边关哪里啊! 薛家两位公子出的事,在这时刻就不是事,宁王府安静如鸡,古王妃与宁王每日下棋喝茶,反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意味,府外的萧成渝日日乔装外出在茶楼听消息。 平王府也安静下来,二皇子又在府内与谋士日日谋划着,风流倜傥二公子已在青楼留名,人虽然不在了依然有传说。 人心善变,等百姓知道是粮草兵器出了问题,一时哗然而后愤怒,镇国公府门前人终于散去。 第213章 局面 人是散去了,都是伤心太过的糊涂人,朝中文武各有立场有喜有忧,一些武将已经摩拳擦掌打算取代镇国公府了,威宁候府的老侯爷想到世子只会一些花拳绣腿不免气闷,只是想一想有二皇子做姑爷,知道就是武功盖世也难出头,文臣就文臣吧,不管怎样后继有人。 御史台也不是统一战线的,有人跳出来弹劾兵部侍郎尤翼,一向也是明察秋毫威名赫赫的兵部侍郎尤翼终于倒下了,就是最后哪怕查明来龙去脉,一个失察也是免不了的,再想回兵部是不可能的。 最坏的却是以后都断了官途,毕竟事态实在太严峻了,这还是尤翼派人在外面引导舆论,毕竟大家都明白他是尤家人,不会害了自己父兄。 而本来尤翼是要接兵部尚书一职的,现在不入狱就是好下场,孙铭这个兵部侍郎本来是府内守孝现在也已夺情。 永嘉帝继位的第一个年就是如此糟糕,内外交困银钱吃紧,粮草救兵一切后援刻不容缓,却拖沓到不了位。 尤翼的心都在滴血,又忧又恨,知道尤家完了,他被人算计背叛,跟了他十多年的一个管事不见了,库部有三个人也失踪了。 国师站在高塔上看着高贵而悠远,他凝望远处的血色苍穹脸上表情冷漠,“就是这样结束吧。” “也好。”长乐长长出一口气,“本宫也累了,何况身边已无一人。” 看了一眼静静站在一旁的南茜,又看看自己的这个风华绝代的舅舅,想到母妃还有风姿俊秀的哥哥黯然一叹转身下塔而去。 时也运也,她心中依旧有不解之处,只是既然舅舅已经拿生生世世的轮回坏了萧家王朝,她也能心里无憾去找哥哥母妃了。 永嘉帝却在此时对着她的名字咬牙切齿的骂毒妇,暗卫已经离开养心阁,只有凌全陪在身边,外面早已是暮霭沉沉,带来的消息令他想毁天灭地,手边的奏折厚厚的也全是不好的事,天灾人祸从南到北。 而母后今日一直恹恹的,更是让他担忧,御医也只是让少思少忧,永嘉帝觉得莫名其妙,问不出母后有什么难解的事,前几日还面带凌厉之色不容人反驳地无理取闹,怀孕的都是这样吗?他不知道,前世皇城在五年后沦陷,他的妻妾如何他不知道啊,也没有人怀孕! 师父救了他,不过师父阴晴不定的时好时坏,最后两个人都死在乌兰人手里,还有谁能挽狂澜与即倒吗? 哪怕是长乐长公主那个毒妇也好啊,汉人不能失了这锦绣山河。 永嘉帝捂着脸趴在桌子上,凌全感觉出身边皇上非常非常的伤心,只能静静等着他恢复心情。 “凌全,朕不称职,是不是不应该争这皇位。” “皇上是天命所归,怎么能如此说呢?” 凌全大惊失色,这小皇帝可是有点任性的,可不要…。 只想到这就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蠢,怎么可能舍了这一切,有太后在就绝无可能,太后可是对那两个人的母妃恨之入骨的,皇上只是遇见难事了。 果然一会,永嘉帝就振作精神给自己宽心打气,“江南可是坏在他们手里,不然朕也不能被父皇轻易认可,天下还得朕来治理。” 凌全又捧场几句,养心阁就静了下来,八角灯光闪烁,凤嘴里吐出的龙诞香四溢在周围,小太监来去无声无息。 这权势富贵又有谁能舍得下啊! 寇明嫣知道知道镇国公府的消息后,立刻派楚嬷嬷过府探望,镇国公夫人与盛氏在花厅见了楚嬷嬷,哪怕伤心在怀,还是问了寇明嫣情况,嘱咐楚嬷嬷好好照应郡主。 果真是时移世变,一切皆有可能,楚嬷嬷回来一说,寇明嫣对镇国公夫人反而有些淡淡的失望,她走眼了。 亡者要运回皇城安葬,尤家本是皇城人,跟对了主子发迹与前朝末年,镇国公走时车辚辚马潇潇,回来时却是要托体同山阿了。 只是不知尤钧怎样,想必已经知道边关消息了,不知是否遇见,如果遇见一定会跟着回来,那些草原的狼已退回草原深处,只等来年的掠夺,这次如此轻易地打败大齐军队,明年一定会变本加厉的。 时间真的很紧迫,寇明嫣看着听着外面的事情,再想国师的话,不知道她以怎么样的面貌出现在世人眼里才不会被骂,而且顺利成为主宰。 被泄了龙气的萧家皇陵,不知道怎么样了,小皇帝的喧天紫气终究是如昙花一现般,寇明嫣只想快一点能少死一些人,最主要的是她居上位能安全些。 韩馨瑶不会甘心,薛家如此冷静也不和常理,太妃还会再来。 她给出了许多果子拉拢手下,以后因国师的话平添信心,这些人一点没泄露,也没有再来要,就是来要也会给,唯有薛家不行,反复无常者是小人,小人不可交。 太妃也只是太妃了! 她不过是个穿越者,占了别人女儿的位置,一切尽力就好,她们对她无情对前身有情也正常。 她只要定好自己的位置,至于寇靖凱,他喜欢现在这个妹妹,那么这个妹妹自然也喜欢他。 杨木拖家带口的过来了,心怀忐忑不安,唯有杨力是最高兴,知道他适合练武,寇明嫣找了府内护卫教他基本招式,至于内力提高问题,寇明嫣已经把空间内的湖水弄了一些出来。 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有的还要小一些,女孩练功的也不少,不过相对男孩格外辛苦,不练时候还要跟着做活。 年前她们做的鞋卖得特别好,主要是便宜,还有就是好奇以后知道自己穿几码的鞋了,再买只要一说码数就好,实在是很方便。 只要挣钱就好,能走上正轨就能保证生活质量,两方面都舒服,越穷越要自强不然一旦惰性养成,再丢出去反而结仇。 这一日封凛带着母亲过来,听了羽红禀告寇明嫣迎了出去,除了退亲一事,从前舅母真的是很可敬的一个女人。 “拜见郡主。” 半路相遇,寇明嫣一笑然后温言道:“封姨客气了,表哥在王府也是为了帮我,您这样客气,反而外道了。” 她两鬓如霜身上华服已去,不过面目祥和依旧如常,只是现在是封府的老夫人了,寇明嫣只服她的心态,真是想得明白舍得掉,不做痴缠实在是聪明。 与封凛说着王府里的事,在教学上寇明嫣意外发现这大表哥适合当个先生,看他眉飞色舞的,想起从前当官时的样子真是像两个人。 自信了,在这个领域里大表哥非常自信,想必是那些学生很是得意这个先生了。 封娟也有几分意外,发现她目光中的讶异,寇明嫣思虑一番才开口,“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大表哥这是找对了职业,以后封家未必低于孔家,我期望看到那一天。” 这么高的评价,封凛可不敢当,他连连摆手,“表妹开始做梦了,孔家何人敢比啊!” 这话寇明嫣可不爱听,冷冷一笑,“表哥竟长他人志气,一个腐朽的肮脏东西,有什么不能比不敢比的。” 不过看看封凛无奈妥协的表情,心一睹,知道眼下说也无用,她必须要站在高处才有话语权。 进了花厅不再谈这个话题,几个丫环上了茶果点心退去,封凛正襟危坐看着母亲,寇明嫣静静等着。 封娟凝视着眉目凌厉的寇明嫣很是紧张,对着眼前人再无旧日的感觉,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她小心地斟酌,“郡主不要有别的想法,照说我不应该来,老大的事多亏了你帮扶,只是那个也毕竟是我生的难以彻底放下,你只给一句话,奕翔的事是不是你派人做的?” 做人做事要有底线,如果这事是郡主派人做的,他们母子要早做打算,毕竟今日杀人明日就会防火,人随时会与人结仇,只是报仇的途径却不能跌破底线,不然律法何在啊? 扫了眼几乎屏着呼吸的封凛,寇明嫣选择实话实说,“这事发生后我才知道,不过确实与我有关,有人想讨好我,知道我恨薛家,却因太妃无可奈何才出手的,不过我很高兴,而且此人说出来薛家也无可奈何,而且做此事的人性格有些狭隘,对我来说前仇已了,薛家还是好自为之,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松口气的封凛立刻笑了,“娘,我就说不是表妹,现在您放心了吧!” “谢谢郡主能说实话,我会劝他们的。” 寇明嫣不发表意见,只是一笑,封娟看在眼里暗自闹心,从前真是瞎了眼这么个儿媳竟然丢了。 封娟对她极尽客气,寇明嫣坦然自若地招待两个人,话题不断并不冷场,封凛说起外面的事,寇明嫣也说了几句。 封凛多少有点意外,几句话就彻底颠覆了从前的印象,想了一下也觉得好笑,这个表妹能封郡主自然本领非凡,他们却一直以旧日眼光看她,以为不过是多了武功在身。 “表妹还会关心外面的事吗?” “为什么不会啊?女人也是人啊!” 寇明嫣看着他,“当世界发生变化时,女人也会受影响当然要关注一下了,不然,比如仗打起来,皇室斗起来,流民过来粮食价格浮动,种种事都会对女人有大的影响,不只是影响你们男人啊?” 封凛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受教了,难怪表妹在府里会令女孩读书练武。” 对着这样的表哥,寇明嫣特别开心,“你表妹我,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旁听的封娟心里一酸原来如此,许多渐行渐远的夫妻,也许不是一个人的责任,每一个人都有责任。 她终于彻底放下往事,在心里把另一个人丢开。 封凛带着母亲走时若有所思,觉得以后得与妻子说说外面的事。 走出郡主府,封凛扶着母亲说着话,慢慢地往家里走时迎面撞上个女人,封娟愣了一下就站住了,那个女人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步伐不变一直往郡主府门前走去。 第214章 面对 封娟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心里发冷,想到外面流出来的话更是胆战心惊,田家的下场,驸马的惨死都是与这人有关,也是长街杀戮后她才知道明嫣的厉害,还有现在镇国公府的事,都是这个女人在搅风搅雨。 她心里七上八下,封凛见母亲不动只能等着。 只见那个女人与门房说话然后竟然真的进去了,封娟心里又是畏惧又是复杂,难道她想错了,不是皇上派人弄残了奕翔,而是这长乐长公主吗?这样的话,能活着真是命大。 却不知道,她都想错了! “娘,您认识那人吗?” 封凛也是好奇皇城里谁家女眷如此气势,封娟一听他问急忙道:“看着眼熟,想不起来了,想想看看,老了,等想起来再说。” 眨眨眼,看着母亲有点混乱封凛心里起疑,不过事不关己也不再问了。 送走了封凛母子,寇明嫣斜靠在榻吃着点心翻着书,云红在做针线活,姚黄也在翻着书,厅内静谧唯有光影交错游走,有几分岁月静好滋味。 只是许多时候东西是来打破的,外面有些杂乱,姚黄忙站起来走出去看,寇明嫣眼睛从书上挪开心里有点不耐,细听里面有裴虹压抑的声音。 她挑眉,这可不多见,缓缓地站起来走到主座位上等着,一会果然姚黄带着裴虹以及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进来。 寇明嫣目光凌厉看向能逼迫裴虹的那个女人时一惊立刻站了起来,隔着十几米距离的两个人目光如晦,一会寇明嫣心里淡定了一些,想起国师,终于相信了他的话,她做了个手势,姚黄一愣随后立刻带人出去。 看着如鹌鹑一样的裴虹,想着这长乐长公主果真是狡猾如狐,一定是在门房哪里说找裴虹的。 只是两个人有关系吗,寇明嫣见她一个人也不像寻仇,心里不明白做什么来这里。 长乐长公主无需人让就坐在客座了,裴虹一见郡主已经坐下,她自觉地走到寇明嫣身后不发一言站着。 来回打量着寇明嫣,“郡主矮我一辈,得称呼我一声姨或者姑姑也行。”长乐长公主笑盈盈的。 寇明嫣不语,心里琢磨她来意。 一见对面人没反应,长乐长公主“切”了一声,“乏味的女人,怎么郡主不待见我吗,无论怎样你也算皇家人,一家人得亲近一点,叫声姨听听。” 寇明嫣莫名其妙又有点啼笑皆非之感,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总不会真的来认亲,而且她不恨自己吗,自己可是搅乱她的大好局面的人。 见寇明嫣只是静静看着她一直不发一言,她看了一眼裴虹安静的德行,呵呵两声,“郡主应该是认出我了,好眼力,只是我好奇何时见过郡主?” “这张脸挺恶心的。”她耸耸肩,“可惜了我自己不可方物的脸。” 看着对面人也是姿容秀丽的相貌,寇明嫣无语,却也能想到她本来相貌必定是风华绝代,不然哪些男人也不会颠倒黑白陪着作恶。 许多时候寇明嫣看得明白,循规蹈矩的人容易乏味,只有特立独行才是引人注目的本事。 此人当年能颠倒那些出类拔萃的男人,必定不是温柔的闺秀,温柔闺秀不会视天下万民为无物,也没有能力犯下这么多的恶行。 身后裴虹也是惊讶的竖起耳朵,看着对面可怕压迫感十足的女人满脸好奇。 寇明嫣目视着长乐长公主只觉得心悸与恐惧,她摇头,“只闻大名,不过身后业火熊熊,满身黑气孽债萦绕,这世上如此的唯有长公主一人。” 厅内一时之间一点声音皆无,不过同出一辙的是相似的表情。 “你、你…” 与舅舅是一样的人吗? 长乐长公主看寇明嫣不像是在说谎,也没必要,她选择相信,只淡淡一笑,“那又怎样,也是死后的事了,活着时候本宫也是快意恩仇的。” 一瞬间,寇明嫣想到初见韦浩时的场景只是不好评说,她也不是圣人,不要求别人顾着国不顾家。 如果是她前世的父母兄弟出事,她如果可能必也是要不管不顾的,谁又能敌得过自家骨肉。 长乐有些意外地看着寇明嫣,“郡主怎么不评判本宫一番?” 长叹口气,寇明嫣看着她,“谁的命不是命,不过公主既然欠下如此多的命债就等着到地府清算吧,善恶到头终有报,古人曾不欺我。” 听寇明嫣如此说,长乐目露出欣赏,不过依旧狂妄一笑,“好,能输在郡主手上本宫无憾,反正本宫也不耐烦治理国家。” 寇明嫣这时想到尤钧千里奔波,又想到噩梦里的袁嬷嬷,看着眼前心性狠辣的女人,决定打击她一下的好。 她面带微笑,以俯视的眼光看着不远处自以为是的人,“公主这些年不容易,只是许多时候怕是最初就错了,有些想当然了吧。我查了一下旧事,发现你输在自己手里,袁嬷嬷是当初下毒给你父皇的人,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 长乐长公主终于失去了镇定,目眥尽裂,“那个奴才在哪?” “死了。” 长乐颓然好久好久没有说话,寇明嫣看着她,只是她一直没反应,打击实在是大,“那么多条人命都死在公主的想当然里,现在公主心情怎样?” 一时还难以彻底平静,长乐抬头,“本宫是错了,一直以为是皇后以死替太子相争,毕竟当时有机会的就那几个,连太子妻妾都没机会。” 故此她不服! 如果最初就知道是袁嬷嬷,她会怎样,一定不会如此的。 她已经想明白了,“哥哥竟然喜欢上那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袁嬷嬷竟然一直在两头投靠,本宫小瞧人了,不过也许…。” “不是启德帝的主意,他也是临死才敢去问德妃,毕竟也是他爱的女人。” 这些是张才喝酒对刀爷说出来的,寇明嫣就也知道了,今日拿来恶心长乐长公主了。 长乐长公主果然不开心了,想起当时其实她境遇并没因太子上位有太多改变,以后呢,以为太子假仁假义就是一番龙虎斗,父皇爱她倾其所有,竟然把皇家暗卫送她玩,她也慢慢扩大队伍,其实那个姐姐长平性格也是平和的人。 “如果我是你,就海阔天空不在皇城里折腾。” 长乐长公主抿嘴摇头,“本宫睚眦必报,今日也不悔当初。” 只是如果知道父皇的死因,许多事就不会做,许多人不会伤。 看着她表情寇明嫣心里发冷,这皇室争斗真是可怕,做得都太绝了,只可怜万民。 等长乐长公主走了,寇明嫣也不知她因和而来,只是也放下一点心事此人没有帝命。 裴虹弱弱地看着厅门口,心里还有畏惧,“她真是强势的女人!” 嫌弃地看了裴虹一眼,“你功夫呢?竟然…” 说到此也就叹气了,也难怪这女人伪装长平长公主后一直装病,实在是不像啊,气势磅礴一眼看去就令人乖乖的,寇明嫣想起前世,她连如此气势的男人都没有见过,何况女人。 对此心思诡异的长乐长公主,寇明嫣只觉得敬而远之的好,她也不是什么官场上的人,没必要出头抓人吧! 等第二日知道长乐长公主回了公主府,进了皇宫,寇明嫣唯有叹服。 许多事没有证据,证据确凿的看看皇室能拿出多少吧,现在永嘉帝继位,还是晚辈就会缩手缩脚。 从礼法上来讲,现在能压住长乐长公主的不多。 第215章 失措 不能以常理推测的长乐长公主带给永嘉帝的是惊愕后的茫然,当然主要的是愤怒,是毁天灭地一般的愤怒。 “毒妇,还想当回长公主真是做梦,千刀万剐,必须千刀万剐。” 新总管凌全都不知道怎样劝语无伦次咬牙切齿的皇上了,不过也听明白皇上对长公主的恨之入骨,只是他多少觉得有些奇怪。 也许是边关的事吧,凌全看着扭曲脸的皇上,掩饰住自己的惊诧,皇上是他看着长大的变化太多了,他有时觉得不是一个人。 永嘉帝并没察觉出已经被怀疑,想到能令仇人痛苦他有些兴奋,为君后首次有了痛快淋漓的舒畅,暗自沉吟无论舆论怎样他必要这样做,前世没了一条胳膊、今生哪怕为帝带给他一团乱麻的局面都是这个女人。 至于万民受苦、灾民流离、国破之恨在他心里还比不上他失去的一条胳膊。 臆想终归是臆想,当皇城勋贵惊讶于长乐长公主敢出现时,随后就听见长乐长公主让工部给她收拾公主府的消息。 这个消息唯有长乐长公主府的奴才高兴,一扫垂头丧气的面貌。 而皇室遮遮掩掩掩耳盗铃的遮羞布,反而被利用个底朝天,街面上流传出长乐长公主在护国寺为父皇祈福十多年的事迹广为流传,最主要的是还得到了国师的亲口承认。 皇城惊讶哗然,皇室惶恐不安,永嘉帝有前世长乐长公主为帝西宁的记忆狐疑更甚。 寇明嫣听着外面一个个的消息骇笑,重生的永嘉帝反而没有三皇子的率真,倒是有点思量太多后的裹足不前。 外乱已来内乱不止,这千疮百孔的大齐真是令人难安。 她在府内急迫地训练护卫,连射她一箭的张虎都让刀叔弄了出来,这个世界能打就行,这样一个臂力惊人的猎户谁知道什么时候有用。 对张虎来说没想到能活着,签了卖身契后又见到儿子儿媳孙子,自然是只能听郡主安排了,至于他的妻子早已被暴怒的启德帝赐死。 原来的长平长公主府人员零落,许多怒人牵连在内,只有边缘人得以活命。 几十个孤儿已调进她的院子附近,这些目光茫然如一头小兽的孩子令人心情沉重,只是该怎么做还得做,一些资质好的也都得到重点关注。 每一个人都为生存而战,每一人! 府内原来的护卫寇明嫣都召见过,既然已经在郡主手下,只要待遇不错自然是 发誓效忠。 就是有人心思不纯,此刻也丢了那丝念头,郡主府允许他们子女在学堂读书,只要效命五年以后,西城的房子有他们一间。 这个消息几乎令他们奔走相告,西城现在备受瞩目,毕竟是永嘉帝的得意手笔,官府大开方便之门,没人愿意与一国之君唱反调。 饮食上,寇明嫣出去几趟在租的房子里放下一些空间的马铃薯,然后派人运回来,郡主府喝的粥里已经开始放这些东西了。 郡主府内人员身体都得到改善。 九叔那边回来一个人,寇明嫣拿出十万两银票给他,能当侠盗,一看此人神情就是乐此不疲,想来九叔也不会说女主的事,只是寇明嫣觉得还是得投资,不然有一天底下人会跳脚的。 写了一封信,寇明嫣把前世的一些东西在信里做了交代,这个年代也得竖立一下为民除害的大旗,以后才有拥护者。 韦浩没有消息,大概他更适合这个,一如野马脱缰般,也不知什么时候想起郡主这个主子来,大概得遇事吧! 姚黄四个近日觉察出身体异样,想到郡主特意送给她们的粥,都只默默无言地做事越加精心,对府内流民孩子的事更加上心。 不知不觉郡主府的改变带着四个人改变,寇明嫣欣喜她们体质改变后能锻炼身体,空间的湖水也给了四个人一些让泡澡时加入。 不过半月光景旧貌换新颜,四个人越加守口如瓶,寇明嫣见几个不问也更放心了,这段时间也弄明白许多事。 她是在前世大环境下很难信任人与这世不一样。 卖身契是制约也有时代局限,这些人一般不会背叛。 长乐长公主出入几回郡主府,寇明嫣知道此人命不久长,又有国师的面子哪怕心里不喜也见了。 恶贯满盈的长公主托国师的福,许多人在观望没出手。 长街杀戮、边关惨死,都是爹养娘生的,普通百姓不知道,世家勋贵里那个不知是谁干的,哪一个不恨之入骨髓。 “大好头颅谁来砍?” 这一日在得意楼,长乐长公主痛饮几杯后下楼,在楼下她环视着周围敌视的眼神放出狂妄之语。 无人应答。 她睥睨地挑衅着几个坐在一起的世家子弟,图略容貌的沧桑气势依旧不改,身边的伺候宫女太监警惕地看着楼下的人护着公主慢慢离去。 楼下人各怀心思,一片沉默。 近日市井里小儿不知谁第一个唱的,从何处听来的一首歌,歌词是,“月升日落,东家哭西家闹,起来看缸无粮去流浪,柜里无银挑儿担女去逃荒,只待桃花笑时女主笑,女主笑时烟尘消。” 辅国将军家的吴小公子摇头晃脑却不敢说话,旁边的何卫东蹙眉,他知道三皇子才上位并不稳行事有些急躁,奈何大姐也是如此,真是乌烟瘴气的令人烦躁,眼下更是人心浮动,而他那个爹何尚书只是执着于权势,想要为小皇上把权利握住了。 这件事已闹得沸沸扬扬的,都在说是荧惑星化作绯衣小儿下世来唱一曲儆戒人君。 宁国公李云松心里对这些嗤之以鼻,不过对眼下越加混乱的朝堂也是无语,他万丈雄心壮志只能埋藏心里,规规矩矩地守着这皇城。 心里却越加失望,老皇帝再多活几年带一带永嘉帝就好了,一个毒妇竟然还在皇城里明目张胆地晃荡,也实在是太弱势了。 边关那边堪忧,永嘉帝依然没有动作,对前途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何家毕竟只是文臣,许多事看得不那么远,外面的局势估计不足。 缩手缩脚的后果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竟然流传出为帝的话来,国师也与皇室有仇一般句句都是偏帮这女人,不能不让人深想。 宁国公府沈姨娘的事一出,祖父杀了几个孙子心里伤痛身体一下就垮了,他那个父亲更是颓唐得日日夜夜喝几乎废人一个。 宁国公府被这女人害得不轻,还不知道这皇城里有多少个沈姨娘,那些男孩呢,在哪里? 细思极恐。 还有皇宫里,李云松近日总是觉得宫内气氛诡异,也不知是不是多心了,总是觉得要出大事。 吴小公子对国师深信不疑,觉得能得国师护着的长公主必是福泽深厚,他爹可说了那个当皇上的不是一手血腥满身命债。 只是想到镇国公府边关出事,心里发冷依旧沉重,好在三哥无事已捎来平安信。 而跟着镇国公出去的十不存一。 何卫东这时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毒妇不能信。” 吴小公子吓了一跳,见何卫东的反应他一撇嘴,“国舅爷怒了,不过这个女人真是厉害,太厉害了。” 是啊,太厉害了,何卫东心里也是不舒服,只是也不知那个皇上外甥到底什么时候处理这个女人。 “镇国公府不会罢休。”李云松低声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 葬送了那么多雄兵,无论是皇上还是世家都等着别人出手,镇国公府最恨此人,哪怕长公主手里有保命金牌也只能制约皇家人,尤翼何等锱铢必较的一个人,能容人活着李云松头一个不信。 何卫东心里畏惧小儿的话,只觉得那个女人必须尽快做掉不然夜长梦多,这时深怨何家家族人优柔寡断,连皇上外甥性格都如此。 楚嬷嬷听到这事心里惊疑,寇明嫣听她来问,只淡淡道:“不要急,那个女人死期将至。” 这一刻,她目视着打开的厅门有几分不安,这长乐长公主真不是善类,视人命如草芥。 视自己的命也是如此。 现在就怕长乐一死,别人会因女主话疑虑起来,一旦涉及到她,她现在是非常时期,不适合打斗。 虽然不知道郡主为什么如此说,不过楚嬷嬷松口气,不是长乐长公主为帝就好,实在是为君者得有三分慈悲,如郡主就好。 且说长乐长公主这一日早上敲响了登闻鼓,而微微晚一些时辰,萧成渝悄悄进郡主府拜会郡主,长乐长公主通知了宗人府,却又没给宗人府时间来阻挡。 各大府邸在同一时间,忙碌着一天的开始,没有一个人想到有人对一国之君发难。 而多年以后,寇明嫣思量着都不明白长乐长公主这个女人图的什么。 宁王府只有两个御林军在门口看守,宁王不怒发冲冠后,觉得日子也能过下去,至于王妃只要儿子安全就好,有李四在两夫妻很安心。 等大理寺来人时,两个御林军有李云松早一会送的命令自然一切配合行事。 各家暗卫在皇城里飞快地传达信息,郡主府内寇明嫣接了云红的纸条打开看一眼笑了,然后起身送萧成渝,“世子赶紧去大理寺看看吧,无需留在郡主府,宁王府平安无事了。” 永嘉帝现在怕是想长一万个嘴,只是也说不清楚了。 丢人丢大发了! 萧成渝有些迷惑,李四看着郡主手里的纸条,知道必有与他们宁亲王府息息相关的大事件发生。 “郡主不能赐教一二吗?” 寇明嫣摇头,“唉,你们还是赶紧去吧,一时说不清楚,萧家王朝可真是人才辈出,实在是一年时光看了一场一场的戏,我只可怜万民无着落,这萧家老祖也不知会不会半夜找这些后代子孙唠一唠。” 不过,也不会有多少后代了吧,寇明嫣看着眼前人,心里叹息这皇家真是没有善类,就是有也慢慢变了。 长乐长公主既然已经告状必有证据,这永嘉帝等着接招吧! 宁家倒了,冯家倒了,何家现在看到是倒不了,也是够呛。 登临鼓响惊天下,三司会审对着的是一国公主,告的是当朝太后,还有她的娘家。 谋害皇家子孙,一个太后,上面的三位大人都想哭了,这怎么审啊! 永嘉帝匆匆过来,一见坐着喝茶的长公主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又恨又悔,当时就应该不管不顾打死就好了,现在棋差一招。 皇室萧家族长也过来了,七十多岁胡子一大把,怒不可遏一指长乐长公主,“竟胡闹,家丑不能外扬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知道吗?” “四叔。” 长乐贴过去扶着他胳膊,“你老别生气,侄女虽然鲁莽,只是不这样太后还是太后,而且咱们萧家本来就后代不多,现在一看这毒妇手段是要咱们绝种啊。” 长乐长公主对族长还是尊敬的,这是支持过她五哥的人,启德帝那个皇兄也没能撼动四叔的族长位置,毕竟这老头行的正。 现在她依旧有撕心裂肺的感觉,一个奴才竟然就害了她所有的亲人,大概这就是天命,既然如此她害死的人也是天命所归了。 不过临死得拉几个一起下地狱,不然她寂寞。 第216章 难堪 面容枯皱的萧家族长神色凝重,这能当皇上的子孙就没一个好东西,小时候娇滴滴的女娃都变坏了。 他拍开长乐长公主的手,气冲冲地坐下来,鹰隼一般的眼睛紧盯着长乐长公主痛心疾首责问道:“你竟不想祖宗打的江山与后代子孙吗?” 如果边关的事也是坏在这侄女手里,这侄女可真是该死一万次。 看着四叔审视的眼睛,长乐长公主莞尔一笑,“四叔老了。” 这句话可踩着四叔的痛点,他眼睛立起来骂,“胡说,那老了,本王老当益壮。” 堂上大臣哭笑不得,这雍王一向的毛病就是不服老,这长公主偏偏提这个真是逗小孩一般,那边永嘉帝一脸愤懑,不过还是在一边奉承一句,“王叔老当益壮不减当年。” 萧家是大族,族长这枝为当初大齐建立也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得封雍州王,以后一脉相承几代都是与皇上共进退,并不掺合皇室争斗,只护卫西北边陲,永嘉帝初继位与这雍王并无交集。 雍王本就是长辈,也无需卖皇上面子,反而永嘉帝今日因母后反而气短。 两个当事人都没理皇上,气氛有些尴尬,大理寺几个臣子最是难熬。 “本宫都老了!”微仰着头,长乐长公主静静地看着眼前老迈之人,“四叔说我不考虑后代,本宫有后代吗,当初五哥出事后,就有人不想本宫有后代了,我们这一枝完了。” “什么?” 只有雍王爷的怒喝声音,其他人没有做声,大理寺几个官员都骇然一愣,随后想到如此阴损事的主使心里不耻。 今日因明日果,原来一切皆有源头,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聂九也是好孩子,明明、明明…当初一个女娃嫁出去就好了。”雍王爷喃喃自语。 永嘉帝耳朵里只有聂九这二个字,蹙眉看着说话的两个人,琢磨聂九这个师父前世怎么没去投靠在西宁为帝的这个女人呢,是不是还忠于他父皇。 “聂家兵权在手,哪敢娶本宫,就是没娶都流放之罪,本宫只问冤不冤?” 大理寺寺宰吕信昌与田家是儿女亲家,这时心里冷笑,田家冤不冤? 田家一倒他真是万分头疼,妻子竟然打算退亲,好在儿子还算是明白,只是以后妻族无力,在官场上比较艰难。 长乐长公主冷冷清清地看着堂上大理寺官员,“民间里有句话说,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本宫铁骨铮铮的皇家人难道就等着看害人的富贵荣华,自己惨淡后半生吗?” 雍王爷一拍大腿,“你这个丫头就应该是男孩子,哎呀,可怜我的皇叔惨死,竟然都容不下你个丫头了。” 连永嘉帝都无话可说,不免想到如果自己父皇不对付这个女人,是否局面就不同了。 等几个太监宫女一进来,永嘉帝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添香,你、你…” 这里面有二个都是太后得用的人,一个还是他当初殿内伺候的,也是母后给他的人,原来是长乐这毒妇的人,果真是好手段,只是怎么办? 永嘉帝脸上又冒汗了,这登闻鼓是□□立下的规矩,无人有权免责。 大理寺是离皇宫最近的府衙不是没理由的。 宁亲王夫妻莫名其妙地被带过来,只问候一声雍王爷,对永嘉帝理都没理,永嘉帝此时不得不上前,“皇兄皇嫂,成渝在哪里,放心,以后三弟会照应一下侄子辈。” 使劲捏了一下夫君,古王妃温和一笑,“谢谢皇上,一切有劳了,你的侄子不懂事。” 她看了一眼长乐长公主,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何况,成渝一看就是被人算计利用了,有人顶着别人面皮过,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你多大,他多大。” 谁不知道谁啊,古王妃深恨这长公主拉自己唯一儿子下水,就是成功了怕也是替罪羊。 长乐长公主洒脱不羁地耸一下肩,“还不过来拜见皇姑姑,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宁亲王夫妻一动不动,只嘲讽地看着对方,长乐长公主冷笑,“不识好人心,你们都子孙断绝了,还不是本宫来给你们打抱不平。” 古王妃越听越不对,只是她一向沉得住气,也不让宁亲王有动作。 堂上所有人叹为观止,都知道大皇子脾气急躁刚愎自用,没有想到王妃只眼睛看着他,就能令他不发一言地憋着。 本来没二皇子平亲王的事,不过能看永嘉帝的热闹,自然是当仁不让了。 两夫妻迤逦而行笑意温和,仿佛不是在大理寺的堂上,而是行在满园春色的园子里,“四叔您老真是愈发年轻了,这是出了什么事竟然惊动您老大驾,皇上日理万机的也惊动了,本王倒是来晚了,怎么刑部官员没到,京兆尹也没到啊,登闻鼓响必是滔天大罪不能姑息,不然以后有人上行下效至国法家法与何地。” 刑部与京兆尹自然是有人阻止了,永嘉帝冷冷看着一团和气的平亲王自己的好二哥,“朕已经在此了,无需他们再掺和进来,平亲王如果有意见也可以敲登闻鼓告朕的状。 ” 平亲王故作惶恐,“皇上恕罪,本王也是不想有人因私废法,不过皇上英明神武自然不是这样的人,以后青史留名必有皇上一笔。” 永嘉帝烦躁不安地冷哼一声,这些人来的可真快。 看着平亲王似乎时时浅笑的脸,长乐长公主满心的不耐烦,她伸出纤细的手指,“也看过许多无耻之徒,不过本宫就佩服你。” 然后她哈哈大笑,笑罢一脸快活之极的样子,“本宫甚是高兴,老皇上就得了这三个皇子,一个不如一个,真是苍天有眼。” 大理寺几个人现在都战战兢兢的,皇家的几个重要人物都在此如市井小民一般闹腾,他们听见这些不会被灭口吧! 永嘉帝一扬头,“朕才继位,以后千秋功罪自有后人评价,不是你一介妇人能评价的。” 想到江南的事,寇郡主带来的那个陈维给他冲击比较大,现在的宁亲王终于有点自知之明不做一声。 平亲王不为所动最是淡定,他眉目平和笑如春风:“皇姑姑好,小侄惭愧,让皇姑姑一说反倒汗颜了。” 大理寺几个人中有人抹汗,觉得自己眼睛以后要亮一点了。 雍王爷真是没脸看这一枝的子孙了,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一介妇人吗?” 长乐长公主甩着袖子在地上走了几步,停下后有点得意地笑了,不过她有点怕自己有一天看不着热闹。 堂上堂下几个男人被她笑得心发冷,平亲王心怀不轨语气幽幽地叹口气,“皇姑姑不会真把市井小民话当真吧,大齐国师可还没开尊口,女主天下得问问皇上肯不肯!” 永嘉帝睁大眼睛呸了一下,“你放出谣言来是何意?就凭你祸国殃民的所作所为,还想登基为帝,这一世只能做梦了。” 几个人唇枪舌剑的,雍王爷一拍案几,“有完没完,不然本王不奉陪了,什么东西都是。” 他连皇上都骂进去了,一刹那堂内鸦雀无声,大理寺少卿一见时机不错,立刻插话问道:“可以问案了吗?” 状子都已经看了,只是这人证物证也得有,最愁的是判决,不过有雍王爷在,就不是他们的事了。 自然是不能如从前一般问,刘少卿几个一见三堂会审变成他们大理寺一堂的事了,都是有点头疼,不过现在既然谁也惹不起,只能按照规矩来了。 太监宫女一一上前交代。 古王妃如五雷轰顶,身子一晃软在宁亲王身上,“王爷,成渝…。” 宁亲王强行让自己镇定,“不会,不是月月都有御医问诊的吗?” “哈哈。” 长乐长公主又大笑两声,“御医、御医。” 她就是被御医害了,御在前医在后,都是皇上的好狗。 古王妃苍白着脸色看着长乐长公主,心里又恨又怕,只是她打理府内层层把关,儿子那边尤其为重怎么可能。 这时她恨不得立刻找到儿子去查一番,只是太后如此…她突然想起太后死的二个孩子,一儿一女,她隐约明白是与她婆母德妃有关。 看着王妃脸色已经如见鬼一般,宁亲王也是想到这点,两个对视一眼都是心里发冷,是报复还是…只有他们有事吗? 太后那个人真不像能这么毒的,尤其对小一辈出手,只是不管怎样敢对他们儿子出手,他们也不会善摆干休,古王妃尤其如此想。 只是随着宫女太监的交代,古王妃心里发冷,不过心里还有侥幸,毕竟这些东西不是毒,御医也验不出来啊。 长乐长公主现在也是给这些人找事,她当初不过一听就随何淑妃去了,现在淑妃变成了太后,这就有乐子了。 平亲王也是狐疑,不行几个孩子也得看看,只是怎么看,还是得暗中来。 柳王妃心里七上八下的,长乐长公主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涂抹着脂粉的脸连连摇头,柳王妃忙往后退侧过身子,望见王爷阴狠的眼神,心里更是慌张。 好在长乐长公主没说什么,只是望着夫妻两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有一丝不安,更多的是难堪在柳王妃心里浮动,只是眼下想到儿子,身上一阵阵发冷。 如果儿子有事,她这一生还有活着的意思吗? 早春的风带着料峭的冷意,不远处的门咯吱咯吱的一直在响,一如她那些自作自受热烈的春情惹人嫌弃,许多时光过去只能叹悔不当初。 可是她有孩子,天真无邪的脸,太阳花一样的笑容每一天绽放给她看,是她活着的动力。 一国太后无论什么理由都不应该对孩子下手。 永嘉帝看着确凿的人证与物证有些狼狈,雍王爷沉着脸,“没有那家媳妇害婆家不受惩罚的。” 长乐长公主漫不经心地笑,觉得世界上的东西很奇妙,当初她都不信会有一种吃的油影响男人的生育。 雍王爷瞪着眼睛,把这事定为家丑让几人不要宣扬出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永嘉帝只能许诺好处。 古王妃皱皱眉,宁亲王不知儿子情况,心里不愿意。 平亲王心里合计着利益最大化。 萧成渝与李四在半途就接到了手下的信息,“不可能!那个老妖婆竟然敢害我,是不是皇祖父也是被她害了。” 这话有点矛盾,李四却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他不敢相信不敢想后果。 送信的有点不自在,“公子怎么办,都传开了,捂不住的。” 第217章 荒唐 皇城里平民很震惊,至于世家大族,家家户户如此也没什么好震惊的,震惊也是震惊这何尚书家的姑娘有点笨,害个人弄得天下皆知,不过只要一看何家后宅也能理解。 不过同是女人,长乐长公主却令人惶恐不安。 这位藏在暗处时,如毒舌吐信无数人饮恨而亡,在皇城结下数不清的深仇,尤其是死了儿孙之辈的世家大族。 有人等着想饮她血吃她肉,世家观望以为会看见个老实窝着的女人。 结果呢? 站在明处了,接着搅风搅雨,一巴掌就拍得皇上脸丢光了,还有太后生完孩子就得去庵堂呆着了。 皇城里热热闹闹地谈论此事,太后可以骂儿子,对上族长却只能偃旗息鼓,可是熬了这么多年才过上舒心日子,她一怒气爆发就派人引导,接着许多旧事暴露出来,德妃的阴毒也曝光在天下人面前,许多朝臣与夫人都恍然启德帝的真爱是德妃。 老皇上的脸也丢光了。 不过提起德妃,许多见过的男人颇理解,那真是九天仙女入凡尘,只是有人想起当初的五皇子与德妃二三事来。 实在是太热闹了! 闹哄哄的半个月不见消停,寇明嫣对人事越加失望。 李悦心这时派丫环过来传话,说太后比较喜欢寇家三姑娘,以后让三姑娘随侍太后礼佛,给太后读读经书,还有就是薛廷偶尔过寇家学堂这边。 “明岚去念经吗?” 寇明嫣自语,她不太明白太后何意,王府姑娘何等金贵又没错凭什么陪她礼佛。 “太妃说什么了?”她看着叫翠缕的伶牙俐齿的丫环问道。 “太妃什么也没说,有点惊慌,不过宣旨的太监走后,太妃拉着三姑娘一直哭 ,三姑娘倒还好。” 翠缕有问有答,说的明明白白的,只是这解释令寇明嫣叹气。 “王妃说,这事还在郡主身上,解铃还须系铃人。” 好吧,寇明嫣就知道是这样,“告诉王妃,东西已经卖得差不多了,没几块了,不然灾民吃什么?” 世家大族真没买黑灵芝,应该是不信,或者没粮食,唐家深信不疑,有唐家帮着,都卖给商人了,寇明嫣拿那红色的果子水寖泡过,效果必定杠杠的。 唐家真是帮了大忙,太给力了。 这个世界想一想真奇妙,她只要武功在身一骑绝尘,就什么也不怕。 至于薛廷,寇明嫣想到封凛应该是还记得兄弟情,不过以后薛家与她无关了,薛廷的本领还是有的。 不过,伤得都不能当差了吗? 想到从前固北王府的贼,一个读圣贤书的人,寇明嫣在心里冷哼,很是不耻其为人,看着翠缕,“回去告诉王妃,三小姐进宫时把那个叫芸香的丫环带着。” 许多事还得琢磨,打发走人,楚嬷嬷正好从韩家回来,说韩馨瑶这边也有点不对劲,她去庄子上了,据说拜了个师父。 寇明嫣头疼,这女人如附骨之蛆是决不会罢休的,现在跑到暗处不定琢磨什么大招呢! 男人真是万恶之源! “都是什么人啊,天下已经人吃人了还如此惦记那点个人恩怨。” 正心绪不佳抱怨呢,裴虹笑嘻嘻过来说董一回来了,寇明嫣忙让人把他请进来。 “恭喜郡主。” 董一深施礼,然后站直身子,“郡主,漕运是在我们手下了。” 这次真是万幸。 不是漕运内讧,那有这么简单。 听他仔细说了一遍,寇明嫣对他亲自回来很高兴,“那些桀骜不驯的可以让他们考虑郡主府,回去告诉漕帮那些人以后本郡主建的蒙学馆他们的孩子可以随便进。” 父母冲锋陷阵,却都希望孩子可以鹏程万里,这董一他们给了大棒,自己就得给红枣。 以后南北货源就能紧紧握住了,来往无需发愁。 董一咧嘴笑,突然一拍自己,“险些忘了一件事,郡主给你,这应该是尤七爷在凌海驿站写的,有人传出来了,不过应该没传到皇城呢,我走水路快,郡主能先看看。” 说完他告退,裴虹羞了郡主一下,追着董一走了,活泼得不得了。 翻开手上的纸张,还在想不知尤钧奔赴边关时有什么感悟。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熟悉的句子,这一回再看,她只看了前几句就心中激荡不能控制,眼里有泪水滴落下来,他们算是痴儿女吗? 她不是她,他不是他,寇明嫣却已发现自己已经深陷下去,竟然在这个世界里对尤钧有了思君不见的幽怨之情,这很让她恐惧。 几个丫环惊呆了,却不敢发一声,都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郡主,不过好奇姑爷写了什么竟然动了郡主心。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终于把下阙也一个字一个字看完,她不知道尤钧以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个,却有点雀跃。 无论怎样在这一个世界,以后相拥的他们两个人相爱,灵魂无比契合已经比许多人幸运。 她抿嘴笑,想这算不算隔空示爱,必定是算的,她有些羞意地想。 随即她就苦笑一声,这个时候尤钧应该到了边关,现在应该正是难过之时,只是她没法给他安慰。 这一世,他们的命真都不那么好。 皇室争斗波及万千家庭依旧不息,民脂民膏滋润得脑袋都不清明了,草原那些桀骜不驯的人这一次胜利必助长野心,到了现在上面依旧没有出台措施。 但愿你们夜夜笙歌到永远! 成吉思汗铁蹄到处群雄俯首,这一个世界希望不会有那样一个人物。 不过寇明嫣想到此处时,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了一下,肚子里的孩子感到不安一般开始翻动,这让寇明嫣蹙眉。 不会真有事吧! 她与楚嬷嬷闲话也是惆怅现在皇城局面,楚嬷嬷想的更明白,“不破不立,郡主只看眼前了,现在就怕那些兵器粮草助了敌方,不查清楚怎么敢再运,听说商户税已经往上涨了,街上有许多铺子关闭了。” 寇明嫣知道这是开始战争税收了,马上就该服兵役了,只是朝堂上这个情况,不是又送一批炮灰吗? 却不是她能管的。 柳胤之这时要考秀才了,总算是个好消息,这一日出去论文,不过回来却带着个鼻青脸肿的齐况。 不求文章中天下,只求文章中试官。而试官除了看试卷,还要看看此人是否有名气在外。 论个文,都能论个鼻青脸肿的德行,寇明嫣看着来拜见她的齐况暗翻白眼。 柳胤之却替他解释,“郡主,我看是有人要对付齐兄,在英杰馆,不过是碰撞一下,那个人就要折了齐兄右手。” “不会吧,柳兄弟想的真多,那个人我认识,就是一个穷酸秀才,脾气一直暴躁。” 柳胤之可比齐况聪明百倍,听了他的话,寇明嫣立刻看向齐况,“你也参加秀才考试?” 不过,这运气连考场都进不去吧,寇明嫣摇头,“不会这些年,你都是一到考试就出事吧!” 齐况摸头,“我运气一向不好,从小就跌跌撞撞的,算命的说得过二十。” 翻了他一眼,寇明嫣知道这个人是带衰运,不过也不至于衰这样,“遇见本郡主,你运气到了,看在你姐夫面子上,住在郡主府吧,多请教柳公子。不过也不知你水平怎样,考得上不?” 寇明嫣感觉这个人有点悬,不那么看好,哪像柳胤之一看就是不同凡响,这个人实在看不出亮点,太平凡。 齐况急忙道:“怎么考不上,郡主不要小瞧人,可不能与田家姐妹乱说。” “田家姐妹?”寇明嫣看着齐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先出去等着,我与柳公子说句话,赶紧出去。” “为什么?”齐况叫道,一脸的不解。 玉楼笑着走过去,也觉得此人有点蠢,“齐公子请。” 等他出去,寇明嫣站了起来,“柳公子,后天就考试了,封闭齐况外面消息,不让他出去。” 挑一下眉,“郡主看得明白。”柳胤之目光冷凝。 随后两个人一笑,想到初相见,不约而同叹口气,没有谁是容易的。 柳胤之说起外面 ,“有人质疑尤家自编自演,有可能是打了败仗,皇城里有尤翼怎么可能粮草兵器出错,尤翼可不是草包。” 说完话,柳胤之离开,寇明嫣陷入沉思,对镇国公府所有人她都不熟悉,不过打败仗的理由一定是皇城这边出问题了,毋宁质疑。 许多人说话不负责任,可惜了那些将士,尤翼再精明也怕算计,何况有人以为他不会活过她与尤钧的大婚吧。 寇明嫣把得来的信息在脑袋里过了一番,对长乐长公主有了深层了解,真是草蛇灰线,伏脉与千里之外,佩服,佩服,只是此人有点可惜了,如此脑袋竟做坏事了。 不过,大概正是因为聪明才有不甘心吧! 镇国公府以后难过了,世上人对失败者不问理由的深恶痛绝,何况死了那么多好儿郎! 会迁怒吧,寇明嫣不了解这个年代,却忧心忡忡起来。 第218章 百念 “大好头颅谁来砍?”长乐长公主终于死了,在她放出狂言后不过几天就死在得意楼。 生有时,死有地。 令皇室惶恐、勋贵猜疑、百官不解的是国师竟然出现在得意楼,在长乐长公主咽气的刹那,穿着黑色大氅的两个人在小二哥的吆喝一半就憋住的声音里走进来。 有人不经意抬头看过去就被定格了,惊讶地张大嘴,同伴转头,然后两个人同样姿势看着苍白如艳鬼一般的男人。 这时楼上有惊叫声音,慌乱弥漫开来,有侍从从上连滚带爬地下来,“找大夫,找大夫去。” “又出什么事了,砸场子吧!”说完,掌柜的就要上楼,却被露出面容走过来的国师镇住了,这人他有幸见过,他哆嗦着,“国师大驾…。” 一层鸦雀无声看着国师上楼,等了一会二楼慌乱也屏息住了,所有人放缓呼吸等着。 时间很短,平婆婆抱着长乐长公主下来,一步步的很沉重。 “那个女人好像死了?” 角落里有人惊讶低语,随后有呜咽之声。 “看嘴角有血,脸色,看妖妇脸色。” 仿佛解锁了被封闭的空间,一瞬间露出轰然而止的喜悦,一起目光幽幽地盯着抱在平婆婆怀里那个僵硬的女人手,还有关键的是铁灰色的脸,一个高高汉子咬牙切齿又哭又笑与同伴说,“赶紧回家放鞭炮。” 托太后的福,许多事大白于天下,长乐长公主一个毒妇的称呼是跑不了的,边关的事,是不是她都已经扣在头上了。 , 只今日这小小的得意楼里就有好几个人死了至亲骨肉,恨意滔天不能控制,哪怕是面对有神通的国师。 国师低头一步步往外走,紧跟在平婆婆后面,他嘴里一直念着经文。 外面阳光有点阴霾风一波波的,车停在街角那边,路有点长。 护国寺里黑色的马车看着颜色就沉重,何况还有白色的布在车厢顶系成蝴蝶结,有人绕着马车站在那边看,有人问话,黑脸彪悍的车夫一言不发。 得意楼里的人也都出来了,长乐长公主的几个侍从哭啼啼的跟着。 “千刀万剐的妖妇。”有人恶气难消只觉得死的太容易了,“把她烧了,挫骨扬灰。” 国师冷冷地觑过去,这时有怪异的风绕着三个人吹过来,国师眉间一冷,他一抬手,又挥了一下,面容酷冷嘴里经文绵长,“他在沟通鬼神。” 有人小声说。 更是引得人惊恐万状,一半是凉的,另一半也是凉的,令人觉得更凉的是国师,想要在痛定之后狂欢的都鸦雀无声了,齐刷刷的退后。 这时国师看一眼长乐长公主颜色更改的脸,“真丑。”然后从身上抽出个黑色的软布盖上,“尘归尘,土归土,好好去吧。” 此时他身上汗涔涔的,看着眼神狼一样的人群,原来人死万事皆休对这些人没用。 “他在超度那个毒妇,为什么?” 风平了,有不甘的声音响起,“该下地狱的,该下地狱的,国师做事不公。” “不公吗?” 国师在心里冷笑,驻足看着环绕着他们的富贵荣华之家出来的子弟,“路有冻死骨,天都不公,你去骂天啊!” 对他恶劣的脾气,平婆婆想扶额长叹,这就是世人眼里顶礼膜拜的国师。 无人应答,不过有人得意,他们怎么一样,怎么能与那些流民比。 国师仰头看着天,别人也跟着看,唯有平婆婆知道他在控制眼里的泪。 好一会,国师神色飘渺巡视着众人,带着恶意,“黑云压城城欲摧,有人救,你们活,无人救,你们死,都急什么,她死我葬,你们呢,呵呵。” 没有人敢上前质疑这话,也没有人问国师此何意,就这样目送马车走远,有机灵的在心里打个冷战。 一个男人弱弱地问,“有没有觉得长乐那个老妖婆与国师像?” 有人一惊,不过马上被另一个人的话引开了,“妖妇会不会复活?” 没有人能回答,只天更冷了。 皇城勋贵们互相猜忌,是见血封喉的毒药长乐一句话都没留,不知长乐这个女人死时什么心情,她的那些人手呢,不过寇明嫣也终于知道得意楼是谁家的了。 雍王府的,难怪当初寇靖凱出事时,掌柜的对上她很镇定,实在是主子强大,心里有底。 国师的话传过来,寇明嫣摸着肚子心惊胆战,又觉得国师是暗黑系人物,神秘感十足。 心惊胆战的不只是她一个人,国师的话无人敢轻视,尤其是此时镇国公败亡时刻,想的越多越惶恐。 世家大族有人打算把一些子孙往外送,只是此时惊觉外面更危险了,寇明嫣的劫富济贫终于在南北一起作案多数后传过来了。 虽然寇明嫣要求是恶贯满盈家族,只是大概这样的家族太多,传过来的就是遇富即杀,这样无人敢往南北走了。 寇明嫣忙着与护卫学招式,不动内力,只是比划,一天也弄个精疲力尽。 府内田家姐妹还有刘婉玉,笑容一日多过一日,不好的消息是孔真这个大学士角色转换替代了薛谦成为宰相。 宰相府也腾出来了,寇明嫣听云红说起薛家已经回通州守孝了,这时寇明嫣恍然原来房子不姓薛。 孔家又上一层,刘婉玉连家都不敢回了,孔家人有一天登郡主府的门寇明嫣没见。 这几日楚嬷嬷很忙,不过当她与刀爷跪在郡主跟前,姚黄忙带人出去,厅内只有他们三个人时,寇明嫣看着两个人,尤其是楚嬷嬷一脸的泪水,只能叹口气,“刀叔,楚姨,都站起来吧,想来以后你们也不会再瞒着我做事了,下不为例。”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有人能等,有人不能。 “郡主那日说,天下已人吃人了都还计较个人恩怨,我们本来也是想过,只是那个毒妇太嚣张了,天天晃荡潇洒,可是家父尸骨无存。” 扶起哭得不能止住的楚嬷嬷,寇明嫣沉思后盯着她眼睛,“楚姨是怕她为女主,有一天执掌天下吧!” 两个人神色一滞,楚嬷嬷搽一把脸,刀叔摇头叹气,“瞒不过郡主,实在是家仇固然要报,也可以等一等,只是这女人实在是智谋过人,不得不防。” 刀叔擅长收集情报,又能从极小事看出大问题,三教九流以及那些底层官员都有熟悉的朋友。 剥丝抽茧后不能不心惊,长乐长公主为帝更容易被人接受。 现在知道与国师关系不一般,更是不后悔了。 其实世上许多事就是阴差阳错,当年长乐长公主大概是没细查,不然刀叔家族是与五皇子也就是长乐长公主一派的,可以替她做事的。 现在这夫妻为她所用了!这就是命吧! 既有国师警戒,郡主府全动起来,刀叔对自己武功方面也更上心了。 楚嬷嬷打开了新的大门,在郡主府开始配制一些新型毒药,又听了郡主的提议配了很多迷药,量之大令人侧目。 等到楚嬷嬷给自己把脉,有些不敢相信的又找人把脉时,郡主府就全部知道了楚嬷嬷怀孕了。 欣喜若狂的刀叔在郡主府跑了好几圈,然后跪在郡主跟前放声大哭,姚黄几个都吓着了。 孩子还没生,男女不知,不过干爹已经有了,张启新与刀锋喝得大醉,张启新有了干儿子,刀锋改名刀无锋。 寇明嫣知道后笑了,“好,重剑无锋,刀叔以后否极泰来,前程似锦。” 楚嬷嬷也笑,“跟着郡主自然前程似锦。” 两个人会心一笑。 齐况进考场那天,寇明嫣把两个考试人安排从侧门走的,前门的马车果然被堵住了,齐府管家亲自过来的,“夫人病重,请公子回府。” 继母也是母! 封凛的夫人压着气,不敢置信却也得信,心惊郡主的心机,抹泪笑自己真蠢,她探出头,“齐况不在府里吗?他今日考试,我正要去看看呢,怎么现在母亲病了跑郡主府找他,怎么不给我信,端茶送饭的一个前院的男人那方便啊,不过母亲思子心切我理解。” 门房脸憋的通红想笑,齐管家睁大眼睛,“是小姐,大公子呢?”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有当事人不知,这算不算当事者迷? 寇明嫣坐在府内听着外面的消息,心里腻歪,这些女人实在是毒了点,真想下药让她一直重病。 好在十天后,寇明嫣知道没白忙活,齐况中了秀才,令人想一想好笑的是张启新也中了。 有人来郡主府报,门卫往外推没这个人啊,这时张启新扭捏地才走出来,他一直等着呢,跑了门口好几趟。 府内几个丫环说起,都一脸的好奇,寇明嫣想到此人忐忑心思却笑得几乎岔气。 “四十几岁的秀才,太老了啊!” 张启新的年龄写的是四十一。 姚黄不赞同,“郡主乱说,哪里老了,张先生看着特年轻,而且有人六十还在考呢。” 觉得不能理解,不过还是能明白。 私下与楚嬷嬷说话时,觉得以后她能做主得限制年龄,这千辛忘苦的结果是朝廷怎么用啊,一个老头。 说得楚嬷嬷也笑。 第219章 男人 许多人心有魔鬼只待引诱,还有就是机会,而机会终其一生许多时候都等不到。 尤翼此人自认俊才,一向目下无尘,多年官场打磨已经不同少年时了,不过应该有人记得其少年时一二事迹。 背后有镇国公府做靠山,一般人也不会惹此人的,能惹他的,镇国公府也得靠边的。 要说憾事,对尤翼来说就是武力值,其它的没有。 妻子是盛家大小姐,岳父明远侯在他心里也是少有的聪明人,岳母把候府打理的妥妥当当的,名声在外。 多年后,自己想想都欣喜眼力,当初一见就觉得适合自己。 果然,世子与世子夫人在外,这镇国公府井井有条外头是他,内宅都是妻子之力。 二个儿子一文一武,女儿可爱。 现在镇国公府倒塌,得用的长子失踪凶多吉少,小儿读书平平,女儿眼下也嫁不了,这个时候草木皆兵,日子难熬。 国师与长乐长公主的关系虽然令人好奇,不过留的话更令他睡不着觉,而母亲看着他的目光越加奇怪,二夫人奉夫君令试探几次,镇国公夫人也是隐晦地看着她摇头不说什么。 恰巧这日尤翼查到上次中毒有母亲身边疯婆婆插手的痕迹,不免一惊,急忙赶去萱堂。 不等外面丫环通报,他大步就进去了,正见疯婆婆奉上一杯茶,他大惊失色,“别喝,娘。” 镇国公夫人吓了一跳,几乎丢了茶盏,抬头看向门口一皱眉,茶水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才放下,骂道:“老二你做什么一惊一乍的?” “娘。” 快步跑过去的尤翼一头冷汗,见母亲无事知道自己想多了才安心,长出一口气,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都怕啊! 疯婆婆眼睛暗了暗,她自然是不疯的,不过是年轻时被人叫疯丫头,以后成亲当媳妇也是不让人的,不顺意了就追着丈夫打,她婆家人,就一直是以“那个疯婆娘。”来称呼她,老了就顺口疯婆婆了。 她是陪嫁丫环,自然硬气,镇国公夫人也不以为意,倒是对她多有赏赐,不过命运多舛,丈夫死得早,只有一个女儿,以后也死了。 这样一个人,尤翼不明白了,镇国公府已经仁至义尽了,也是母亲老了念着旧,才又让她回来母亲身边。 疯婆婆看着走近的尤翼,“夫人要是能听人劝,也就不是夫人了。” 镇国公夫人也是老了,反应慢,骂完儿子也觉得不对,现在一听此话更是疑虑起来,“颜氏,你忘记尊卑了。” 这是已经生气了,不然一直是以年轻时当丫环名字称呼的。 当年她叫青云。 知道二公子必定是查到了什么,想到二公子的狠辣,疯婆婆也无所谓了,“颜氏、尊卑,呵呵夫人啊,你怕是早忘记颜大哥怎么死的了?” “住嘴。” 镇国公夫人看了一眼尤翼,“不是补偿你们了吗!” “奴婢夫君是替二公子死的,不是你偏偏去救魏家人,他怎么会死。” 听到补偿,疯婆婆更是一脸愤懑看着镇国公夫人,“一条人命,三十两银子能补偿吗?” 从儿子表情,镇国公夫人突然明白了当初投毒之事有疯婆婆手笔,她怒气攻心喊了一声,“来人。” 几个婆子与丫环立刻进来,镇国公夫人喘着粗气,指着疯婆婆,“赶紧把她抓起来,堵住嘴,关起来。” 对老夫人的话没有婆子迟疑,丫环也忙找帕子,几个人一拥而上。 疯婆婆挣扎大喊,“你这个不守妇道的恶妇,颜大哥是你杀的,你怕…二公子…” 好不容易把激烈挣扎的疯婆婆弄出去,镇国公夫人颓然坐下来,“都过去了,都还没忘,娘以为,以为…” 见二儿子探究的目光,知道许多事不说大概也是不行了,这个儿子既然想查早晚的事。 错对与否,也就这样了,她眼角有泪流了出来,这段时间她越加瘦弱了,夫君儿子孙子一起出事,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何况还有另一幢心事。 厅内并没其他伺候的,都已被尤翼赶了出去。 镇国公夫人看着尤翼的目光悠远,想着往事已随风,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死的已投生了吧,活着的还得煎熬。 “当初不过是一点善念,也是有些感慨人算不如天算。” 对眼前事她有时记不清,长久的事反而越来越清晰,连当时的心情都能记得。 看着自己的二儿子,有些伤感,“你姓魏,不是尤家孩子,这些年你不是一直奇怪怎么就你不练武吗?这就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朱家小姨是我生母吧!” 许多消息都在心里,尤翼立刻反应过来,“是魏国公府。” 能让母亲相救的在当时情况下,唯有亲人,给留一条血脉。 看着母亲的慈爱目光心里说不清的滋味,“您对我一直特别好,朱家小姨…。” 尤翼更是说不出话来,那个女人…。 朱家人现在都在咸阳,皇城府邸已经多年没有人过来了,自己都不认识朱家人,不过调查一些事时,知道母亲是订亲魏国公世子的,只是出了差错。 “你娘,唉。” 叹口气,镇国公夫人多年后脸上依旧露出深恶痛绝的表情,“她只比我小一岁,娇柔美丽无人不喜欢,我这个姐姐自然也是喜欢她的,一直怕她被人欺负,一直护着的。” 护着的人众目睽睽下被世子从水里救了上来。 想到调查来的一些东西,尤翼觉得恶心,这些手段在后宅却低劣好用。 “世子把她从水里救上来,父母看着她怕她寻死,就只能我退亲了,何况魏世子也是在意她的,不然婆子丫环一堆,何须世子去救,那两个人应该是…。” 看着母亲眼角的泪,尤翼心里一疼,都替眼前娘不值,“娘,我永远是你的孩子。” “自然。”摸着儿子的头,“虽然是她生的,不过是我养的,永远是我儿子,无论姓什么。” 镇国公夫人这时可不是对上寇明嫣时候,睿智得很。 实在是人都有心病,寇明嫣的长相令镇国公夫人堵心。 “你那个娘,后来慢慢的我就发现她品行有问题,不过男人喜欢就好,魏世子连妾的屋子都不进的,你娘当初在皇城无女人不羡慕。” 惆怅地看着远处,想到旧事令镇国公夫人目光幽怨,“我在家里是长姐,性子自然是有点硬气,魏国公世子也好,还有你父亲其实当时都喜欢小妹,你父亲一直在游说家里父母,只是这镇国公府怎么能有一个遇事就哭的女人呢,可叹可笑你父亲一直以为是我推了人下水,退了那边想嫁这边,因当时一场大仗才还朝,许多女人都崇拜英雄,我自然也是有英雄情结的,只是却没想过嫁他啊!” 尤翼堵心地发现自己也比较喜欢娇弱美丽的女人,只能露出苦笑,母亲这性格实在是硬得很,如果当妻子人选,怕是没有男人喜欢吧! 一看他表情,使劲打了他头一下,镇国公夫人只能自嘲,“老娘还不得意这些人呢,蠢死了。” 不过,还得往下说正事,镇国公夫人接着叹气,“当时你才几个月,在牢里病怏怏的,皇上尤其恨魏家,必要男女老幼一个不留,没有人敢徇私,一旦发现怕是又是满门祸事,那个颜氏夫君,本以为能放心,结果…,娘就弄死了颜氏夫君。” 参与者不守密真是找死! 尤翼眼里有戾气闪了闪,“娘没错。” 镇国公夫人诧异,“当然没错,不过颜氏天天打那个夫君,没有想到感情还挺深。” 然后,两个人一起苦笑,以疯婆婆在府内地位,真是侥幸逃了一命。 镇国公夫人眯着眼想着往事,“其实现在明白了,当初应该是长乐那个女人在牢狱里掺合一脚,不能是老皇上,当年的太子什么都不是,还控制不住这些衙门,长乐她父皇对她真没说的。” 尤翼也一蹙眉,暗卫在手,何事不能做,当时的文武百官又偏向五皇子,那么,“怕是还有人活下来。” 想到自己被信任的人背叛,现在尤翼有些心惊胆战了。 “长乐是恨咱们,还有宁国公府的。” 镇国公夫人也是无奈,“太子才是正统啊,你爹也是无奈,何况当年你祖父在呢!” 长出一口气,镇国公夫人摇头,“多亏听了你祖父的,五皇子竟然猝死,都说是老皇上害的。” “不是。”既然已经说到此,尤翼也不瞒着母亲,“都是德妃出的手,连当初皇上皇后,太子妃,不然宁家冯家不会如此下场。” 尤翼真是越明白越惊心,从此不敢轻视女人了,翻云覆雨好手段,心狠手辣不容人啊。 毛骨悚然的镇国公夫人看着儿子,好一会才接受,“那个女人啊!” 她以为不带人间烟火气呢! 犹豫了又犹豫,镇国公夫人不敢说,不想说了。 尤翼看着她,“娘,都说了吧,不然儿子天天看您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儿害怕!” 第220章 反骨 “害怕吗?”镇国公夫人自语,“你娘怕了几十年。” 只是怎么说呢?她有些无措,“坐那边椅子上吧,我想一想。” 尤翼起身坐下不敢打扰母亲,萱堂静谧如无人,心跳如鼓,看着平静的尤翼又怎能真的平静。 魏国公府,如果没有事,他会是世子,一生叱咤风云,大哥不就是在边关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事吗? 可恨…,他迟疑一下,可恨什么呢?皇权之争,落子无悔,魏国公府败了就是败了。 他突然泪落如雨,忙搽了一下,好在娘一直疼他,大概也是因小时候身子不会,一直很黏她吧,至于不练武,应该也是为魏家留一条血脉。 还是从头说起吧,镇国公夫人想到当年的惊天霹雳,“三十多年前,国师说咱们镇国公府有一大劫,生死劫躲不过去,此地是死地。” 终于开口的母亲一句话就把尤翼炸懵了,愣愣的,“怎么会?” 镇国公夫人摇头,“不是这个,是原来那个,那个国师算无遗策,无人不信服的。” 尤翼口干舌燥,脑袋突然不好使,没有了从前的精明,声音颤抖,“就是这次这样?” 这镇国公夫人也说不好,怕了这么多年,真的面临不过是石头落地的感觉,该来的终究来了。 “日日念佛,时时烧香。” 镇国公夫人突然抑制不住泪水,“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 尤翼也是痛不欲生,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带着几个兄弟哪怕回到皇城依旧日日操练了,毕竟本领高生机就大,只是他却在皇城出了差错,累死千军。 看见儿子也哭了,镇国公夫人终于控制住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现在只怕他心里更苦。 “那些畜牲,竟然害了这么多人,你父亲两手准备,练武是一方面,皇城这边更是安安分分的,我们务必不要触怒皇家。” 镇国公夫人哀伤不平,他们镇国公府兢兢业业的,却战战兢兢的何等可悲。 她看了一眼老二,老七从现在国师那听来的话,镇国公夫人已经知道,也知道老七去了边关。 “老七也应该迎你父该回来了,你、你也不必愧疚,从前那个国师他…” 又看了一眼二儿子,尤翼更奇怪了,还有什么事能让母亲如此吞吞吐吐的。 “也不知该不该说,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娘也是一直犹豫。” 性格刚硬的镇国公夫人到底还是有点不甘,对皇家人她恨之入骨,他的夫君还有儿子就这样成了他们争夺权势的牺牲品,何等不公。 “因为不时去护国寺,你三岁时国师看过你,突然就惊讶一下。” 咬咬牙,镇国公夫人看着尤翼,“他说你脑后有反骨,是以后镇国公府的福星,不过是大齐的灾星。” 好一阵两个人都没说话,两个失去亲人的至亲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只是奇怪那个国师怎么没与皇室报备呢,也许是该来的躲不掉吧,谁知道呢。 尤翼的心定了,天灾人祸也是时机,这皇家人可没对得起他们老少爷们,现在是怎么安排家小。 “娘,我们府有五千能用的兵,只是人一旦拉出去粮草是个问题,现在得等七弟那边。” 镇国公夫人既然话都说了,心也就轻松了,这时听儿子的问话,沉吟不语,突然问道:“老二,你说外面的那个流言,就是女主天下的事…,长乐长公主可是死了。” 还有谁? “谣言吧!” 尤翼犹豫一下,“娘,咱们自己当家做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凭什么啊!” 他是有野心的,可不想投靠别人,谁也不行。 “咱们家不行,没有龙气。” 一听母亲斩钉截铁的话,尤翼心塞,这肯定是国师说过。 母子对坐着面面相觑一阵,异口同声地道:“郡主…。” 国师对郡主太不一样了,别人不知他们可是知道的,老七说过。 尤翼想到收到的消息,“娘,郡主府里不说,皇城都知道动静,昨日郡主又买了许多荒山,庄子上种的东西已经流传出去了,皇上号召大家都种,底下人已经带着东西往下走了,这边冷,南方可以试着种。” 没上朝,尤翼对朝堂动静也是了如指掌,只是对皇家人真是看不上,想弄死几个。 “终于开春暖和了,那些流民活不少,真是郡主之恩,咱们家…。” 镇国公夫人并没施粥,他们家有兵权不敢多做一点事。 想到皇家人的多疑,二公子冷笑把话题扯回来接着说,“郡主不止这些事,她应该在养兵。” 看着母亲不可置信的样子,尤翼现在已经确信无疑了,“郡主真是令人侧目,她手上有大笔银子,粮食不愁,她手下有两股人一南一北走了,现在南北同时出现的劫富济贫的土匪应该是郡主的人 ,不过这个不确定,暂时没收到信呢。” 到底是怎么想出这样的方法来的,他明明也可以这样做的。 尤翼越想越心塞,想到寇家的传说又觉得不可思议,“寇家要是想当皇上也不用现在啊,一个女流之辈!” 镇国公夫人也堵心,“伶牙俐齿的,那个长相,我一看她就不喜欢。” 早就发现娘不对劲了,尤翼犹豫一下问道,“娘,爹那个妾…” 镇国公夫人翻了一下白眼,“老三、老四那个娘,真是与我小妹一个德行,不然你爹能时时带着,就怕被我弄死,不过有她,你爹倒是没其它的妾,只是一回府就搬弄是非。” 尤翼自然看过,只是从前他没在意。 镇国公夫人苦笑,“我儿子一堆,谁耐烦与她争人,只是…。” “模样也像吗?” 尤翼突然警惕起来。 “像,实在像,当初还吓我一跳,实在是恶心人,也就你爹不知道怎么想的,实在是没法评价了。” “妾,妾,从前宁国公那个妾也是宁国公喜欢的类型。” 被儿子话惊得几乎跳起来,镇国公夫人想到那个沈姨娘,“不、不会吧,这、这也太…,如果,你爹死不瞑目。” “七弟回来再说吧。” 尤翼心情更是沉重,希望只是他多想,不然这真是一个套接一个套,务必让镇国公府死绝啊,不过他能理解长乐长公主是真恨武将的。 就是不知那个女人是否还有后手。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郡主能为帝也好,对镇国公府好处不少。 只是关系得弥补,“娘,您不要一看郡主容貌就以貌取人,那是个杀才,什么奸生子啊,就小弟人家能看上吗,也不知谁竟给小弟脸上贴金。” 镇国公夫人露出一点苦意,“知道了,在弥补了,在弥补了,不过哎呀,我亲自出马吧!” 不会真是皇上命吧,镇国公夫人心里琢磨,有个皇上做儿媳就是可怜小七了。 寇明嫣大概做梦都想不到,镇国公府在此大事上无条件跟从她。 这边永嘉帝终于令户部兵部筹备粮草,却迟迟不知从哪里就近调动一些兵去守关,实在是永嘉帝知道西宁哪里是长乐长公主为帝之处,守将必有勾结。 因皇上的忧柔寡断,朝堂上变成争夺权势的战场。 天下无事还可为帝,现在到处都是乱子,一看就不行,大臣已经是各行其是四处钻营了。 何尚书唯有叹气,孔真倒是新气象,听说孔家与工部尚书刘成、户部侍郎邓家都结了姻亲,谁让孔家是大家族呢,儿郎多,淑女多,都是难得俊才。 听说刑部尚书儿子也看中了一个孔家女,就是不知能不能娶到了。 何尚书有些忧郁,不知是否走了一步错棋,以后这朝堂成了一言堂。 他们何家不过三代,子弟成才的少,何况外戚从来难做。 太后这个闺女一出事,老妻又病倒了,好在老五已是举人,马上会参加进士科试了。 近来他已经越见苍老了,长乐长公主一死,永嘉帝终于松口气,不过何尚书奇怪永嘉帝怎么想起聂家,竟然赦免了聂家,聂家马上要回来了。 何尚书有些不懂一个人怎么变化这么大,劝了几次永嘉帝去护国寺见国师讨教一二,已经惹烦了皇上。 外面有忧有喜的,寇明嫣全不去理会。 这一次案首花落在郡主府,国子监的学生不意外,有人意外啊! 频频有人来打听,怎么郡主府中了三个秀才,一个还是案首。 柳胤之那种人中个案首有什么奇怪的,有些人一出生就不一样。 寇明嫣躲了一天,清晨就去了庄子上巡视,马铃薯该收了,春天万木复苏终于松口气。 她买了几座荒山,买了一些懂果树种植的流民,弄了一些果树苗,又买了许多牛羊丢在山上,还准备养一些鸡。 不过,这些她都丢给管事的,并没亲自出马,只是交代一番。 只要人多就好办,她当初买的一些田家的管事就都派上用场了,其他的掌柜的也不会没事可做的。 漕运在手的好处她深有体会的,董一走时带了一大批北方特产,自然是与田家人探讨过。 挺着肚子的她,越加忙碌,对武功也不敢落下,国师的话让她有一种危机四伏的感觉,何况当初第一次见国师,她看皇城被黑云笼罩着。 寇明嫣挪了几家流民去了庄子上,都是肯卖身签死契的,这些人并不打算回故乡了。 寇明嫣已逐渐适应这个时代,不过她也发话,谁要背主就全家陪葬,不过只要忠心,孩子喜欢读书打算考试的随时可以解约。 只是寇明嫣已经打算以后把前世公司的福利待遇引进来,这样人才不容易流失,她做此决定时,突然望着外面还有点不可思议,她竟然在另一个异度空间开疆扩土。 第221章 事发 皇陵的事终于暴出来,皇陵进水了,内部也侵进去了,当初负责的,永嘉帝想杀都找不到了。 萧家立国就开始修建的,都是找阴阳先生看过的兴旺之地,现在莫名其妙的主殿底下出水,带着腥臭味,陵寝室全部泡在里面。 永嘉帝派出的司天监回来惊疑不定,他是看出有人设了绝杀阵,却不敢多说,不然让他破,他道行不行破不了啊,,不过淘水却是工部的事,得工部派人。 只是他不说,皇室人也惶恐不安,毕竟书籍里有记载,纵观历史,从来皇陵出事,子孙难以善终。 再说了,一般也没有皇陵出这么大事的,毕竟皇家选址那是多少人力物力何等慎重,对了,第一任国师也是说过此地是龙兴之地。 结合现在国师的话,这不找国师都不行,只是国师不见,这反而让许多人突然看明白,这大齐要亡啊,不然怎么国师避而不见呢! 外面的消息楚嬷嬷都会一一与郡主禀告,听着这些寇明嫣心里明白,这就是国师要的效果,众生惶恐。 而这时外面,面临的是天下无粮的境况,朝廷调动之下府府县县都是如此,千里沃土成荒芜,许多地方户部今年的税怕是已经收不上来了。 无良商家、贪婪的官府、饥寒的百姓、朱门依旧歌舞,大齐处处,真是千山万水演绎的几乎是一个画面。 永嘉帝再是暴怒也控制不了局面,宗人府里几个去过皇陵的皇家人围着雍王爷议论纷纷,小皇上倒是没有恶行,只是那两个皇子呢,真是罄竹难书,江南的事就是那哥俩搞出来的,现在皇室人要一起遭殃。 实在是江南死了太多人,连皇室都看不下去,宁亲王也是一落下来,又得寇明嫣的讥讽,走了几趟护国寺才有点反思,不过也就是反思。 平亲王不过是还在想怎么翻身,皇位明晃晃的,他想要,一切挡路的遇佛杀佛,只是却已经没有人支持他了。 永嘉帝因太后的事,萧成渝勾结长乐长公主的事都化无了,现在也难免畏手畏脚不能贬两个人为庶人,不过也借此机会降了爵位,贬两个为郡王,罚万两白银。 这个时候没有人敢驳斥皇上,也没有人有心思关注两个已经不能翻身的皇子了,这个时候关键是得知道下一任皇上在哪里。 勋贵们本来刚安稳,这一次皇上顺利继位没有杀得血流成河,刚举杯庆祝完,就茫然若失,怎么要改天换日了。 世家大族各有打算,没有谁死忠于谁,不过无论是谁当皇上,也不能得罪了他们,没有永固的皇权,却有千年世家,不过应该还是有孤臣孽子的,只能拭目以待了。 君恩如果深似海,臣节也许重如山呢! 不过,护国寺突然空前热闹起来,国师偶尔见一二个人,女主天下得到了确认,有人怀疑长乐长公主未死,毕竟一个能通阴阳的国师想救人还是容易的吧! 太后在皇宫里怒不可遏大骂国师妖言惑众,何卫东苦笑,不知大姐怎么这样了,性子古怪得很,很不容易沟通,易怒得没了人情世故。 因背叛太后的添香是何府出来的,太过信任的结果是一地狼藉,一起来的红绣也被打了板子送回何府,只是添香是外面买来的孤身一人,红绣一大家子都是何府的奴才。 永嘉帝更是不安,母后前世就是这样状况,然后难产而亡的,现在以为不会重蹈覆辙,毕竟环境不一样了,只是现在看真是不太好。 陪着一个焦躁的孕妇,寇明岚苦不堪言,这时她是真后悔了,她一向也是娇生惯养的,好在芸香真是得力,能言善道的太后颇是喜欢,让她喘口气。 只是,她忧愁的是名声,如果不嫁给皇上,以后怕是世家没有人会娶她。 寇明嫣有了张启新给出的人手,自然是知道明岚的情况,此时觉得还是不够,这次不吃足了苦,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出幺蛾子。 不过,她好笑的是太妃那边反应,难道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坐上皇后位置,她有点怀疑,只是女主天下流言后,怕是太妃该病了。 这日张启新求见,寇明嫣知道他自从中了秀才后日日苦读,与柳胤之倒成了忘年交,来见她必有事。 当看见儒雅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寇明嫣有些吃惊,这个人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他一拱手,“还没拜谢郡主再生之恩。” 然后,不等寇明嫣说话,已经深施一礼。 “客气了,张先生请坐,既然有缘旧事不提,重新开始认识吧!” “好。” 张启新明白郡主的意思,不过他既然把一切都交出来就打算忘记一切,只是他想起一事,心里觉得还是交代一番的好,“郡主安好,有一件事我一直有疑虑,觉得还是与郡主说一番的好,只是也并不确定。” “姚黄你们都出去吧。” 看了一眼郡主,张启新拧着眉头,“按理与我已经无关了。” 不过秉着善始善终的原则,他还是过来了,人生际遇不定,外面的话他也分析一下,又把郡主的足迹捋一捋心里自有了想法。 “太后那个人郡主并不了解,只是这么多年人性子什么样还是有数的,皇上那个人心思重,何家女儿养得单纯,应该是环境好吧,不过能放下德妃,皇上自然是中意太后这个性格。” 寇明嫣很意外,这些与她没关系吧。 “太后怀孕了。” 张启新眉头深皱着回忆,深宫为奴从下往上看,一点点的熬到宫妃都不敢得罪,这其中真是各色各样的女人都看过,他看着郡主,有些拿不定怎么说,“太后因为一些事刺激的有点…,仿佛是性格中的缺点一下放大了,最不可思议的是,其实皇上本来也没几个时辰了,可是她不能等了。” 张启新把启德帝最后日子里太后所为都絮絮叨叨地都说了,他走后寇明嫣陷入沉思,几个丫环进来也没敢惊动她。 说起来太后近来实在是令她觉得讨厌,如果是因为中毒,有这样毒吗? 要说张启新想多了,寇明嫣是绝不信的,那可是从最黑暗的地方活着走到顶点的人,不会瞎说一句话的,这里必有古怪。 德妃啊! 想到这个名字,寇明嫣只觉得骨头缝里都冒冷气。 御医可是一周就把一次脉的,尤其孕妇更是不能马虎,怕是天天得查一下。 只是许多东西不是只有毒才要人命,萧成渝的事她听说了,也想起来前世看过的报道棉籽油真的绝育。 不是毒就难查了! 隔了几日听说明岚回固北王府了,不过芸香留在皇宫里,寇明嫣冷哼一声,不以为意。 不过她还是去了一趟固北王府,自成亲后第一次回来,再看王府大门感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郡主府的马车一停下来,门房就出来了。 “二小姐,二小姐回了,赶紧,赶紧往里送信。” 二个门房,寇明嫣见一个人有点陌生,另一个云红已经上前,“爹。” 没有让人抬轿子,带着玉楼、裴虹沿着甬道往前走,而云红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要回家一趟。 李悦心得了信带着人迎了出来,两个人在长廊上遇见,“这府里规矩多了。” 自己知道自己事,在管家方面大概是不如人的。 “先看看太妃去吧!” 李悦心也有许多心事要说,见了面却只有这一句,两个人沉默着往梨花院走,后面的丫环默默跟着。 风依旧寒凉,不过往远处看高高低低的树木多少有那么一点绿意,掩映在重重叠叠的楼阁之间。 “嫂子,大哥在府里吗?” 见李悦心一直神思不属,寇明嫣打破沉寂问道。 “你大哥才下朝回来。” 李悦心带着一点一言难尽的感觉,实在是寇靖凱不学无术许多年,上朝就二个字不懂,真是不懂。 看了一眼李悦心,寇明嫣想一想自己大哥的德行,“起点太高,还是让他做点实事的好,不然才二十几岁,以后四十岁后就只能提笼逗鸡赌钱了。” 说得李悦心也乐了,可不是嘛! 太妃正与明岚说话,丫环清瑶进来禀告,“郡主回府了,正往这里来。” 气氛诡异地沉默下去,寇明岚脸色苍白地站了起来,她这次进宫被宫女带着走了一圈,见到了那些没有生儿育女的皇上临幸过的女人,还都是有封号的,无声无息仿佛死人一般在深宫里活着。 薛家已经去了通州,没了徐氏的鼓动,太妃也拿不定主意,是王妃嫂子出个主意,她才能出宫。 这一出宫,她再也不想进去了,不去不知道,哪里面实在是太无聊了,出来逛街看戏都不行。 寇明岚这时觉得二姐是对的,她扭捏地看着太妃,“娘,还得二姐想法子?” 短短的时间就让人悔不当初,大概也唯有皇宫了,寇明岚一下就没了争强好胜的心。 本来太妃不想见这个心肠冷硬的二女儿的,只是架不住三女儿哭丧着的脸,而她也没好办法。 太后的意思摸不清,如果真的在世家里找个小姐陪着去礼佛,太妃可舍不得她的明岚。 小皇上可是个孝顺的,现在看皇后都没意思,怕是一定会定期去陪太后的。 而太后礼佛无期!何况现在流言四起,萧家王朝摇摇欲坠。 第222章 对错 太妃本来要与这个二女儿算账的,想到母亲她没法不厌恶这个女儿,何况还有二个侄子的伤必是与她有关,还有就是那些与她有关的流言,让一些欲与寇家结亲的人家退缩了。 只是当穿着深紫色棉袍的女子一步步走过来,脸色如玉眉目精致,眼神黝冷幽深时她哑言了。 看着她漆黑的眼睛秀美的五官,太妃真的觉得不对了,真的不是哪一个了,这一个冰冰冷冷的仿佛神佛对人间所有的悲欢离合都不屑一顾。 她会管三女儿吗,她可没管她的外祖母,太妃深深地看着二女儿。 这个想法令太妃在这一刻极其忐忑不安,“明嫣你来了,坐吧,冷吧!” 有些意外,本来等着暴怒的寇明嫣受宠若惊,这没挨骂好事啊,她脸上表情立刻活跃了,“不冷,母亲近来身体可好,得注意了,乍暖还寒时要小心,不要少穿。” “悦心你也忙完了,没事了,都坐吧。”太妃温和地看着儿媳,然后舒心地笑了笑。 对儿媳她实在是满意得不得了,倒没出现恶婆婆现状。 冷眼旁观的寇明嫣也放心不少。 其实想一想人性很复杂,对太妃她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无奈,只要没有人出主意,总的来说太妃还是好相处的,不过一旦有不怀好心的人帮衬,就是她的噩梦了。 这一刻,对萧成渝与庞士元她真是感激涕零,薛家人三年守孝期,就是二个小的能悄悄回皇城几天,薛舅舅夫妻可是不敢的,这就很好。 这些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她坐下,与太妃旁若无人相谈甚欢,李悦心感到好笑这果真是亲的,太妃早上还咬牙切齿等着一堆话要骂出来呢! 说了一会,寇明嫣转身看着老实坐着的明岚笑了笑。 坐在旁边的李悦心嘴角翘了一下,知道来了,她掩饰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耳朵却一点也没放松,想看看郡主怎么对这娘俩。 “明岚怎么舍得回来了,皇宫金碧辉煌的可是人间富贵荣华最盛的地方,二姐福气太薄没了机会,可是等着你呢!” “二姐你…” 明岚脸色通红,寇明嫣神色不变,依旧笑吟吟的,“我怎么了,就是问一问,关心一下,你什么时候再去啊,二姐等着你做皇后罩着我呢,听说功夫不错了,敢去救驾,一会比划一下,看我在你手底下能走几个来回。” 李悦心啼笑皆非,这是明嘲啊。 想到那日的狼狈,寇明岚神色扭曲一下,看着怀孕后姿容却越加秀丽的二姐,冷哼道:“皇后也轮不到我,二姐还不知道吗,皇上可是心有所属的。” 想到皇上的不假辞色,明岚心里一阵不舒服。 “是吗?你知道的可真多,越大越不可爱了,愁!” 人已经见过了,心意到了,话再说也无了。 寇明嫣搭着扶手站了起来,“母亲休息吧,我还有事,您多注意身体,明岚陪着吧,不用送,既然皇上心有所属就不要再异想天开了。” “娘,她生气了,怎么办?”看着二姐已经走出去了,明岚急了,她实在是不愿意陪太后,还等着二姐拿主意呢。 “明嫣生气了?” 出了院子,李悦心打量着她神色问道。 “怎么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寇明嫣笑看着她,“不要小瞧女人的心胸。” 那就好,李悦心暗自松口气,“明岚也十五了,该办及笈礼了,郡主有什么想法?” “天灾人祸的,暂停吧!” 李悦心也是不打算办,只是做嫂子的没法说,有郡主的话,现在好办了。 走了一段路,寇明嫣站住看着自己的嫂子,“太后好像是中毒了,提醒一下宁国公,能查就查。” 李悦心一惊,忙四下看看,见只有心腹两个丫环在,郡主的人自然是应该早知道了。 她松口气,“怎么会,郡主从何而知,皇上还不知吗?宫里没有人了!” 说到没有人,都为现在皇室抹把泪,后宫还真是凋零得不成样子。 “应该是一种查不出来的毒,不是毒,又是毒,引起人狂躁,应是德妃在宫内还有人,皇上不知。” 李悦心张大嘴,“德妃?宁亲王他母妃,真是好手段,难怪了。” “给大哥问好,我不去见大哥了,有事找我,让明岚装病吧,就怕吃食有问题。” 说完,寇明嫣就挥挥手走了,真是来去匆匆。 看着背影,李悦心张张嘴想要喊住她,想一想也问不了什么,不过祖父的话,还有表哥莫名的神情让她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可能吗,一个女人? 坐在马车上,裴虹开口,“郡主外面吃吗?” 点点头,裴虹大笑,“郡主爽快。”云红也抿嘴笑,然后探头告诉了车夫。 不过等几个人下车时,一个穿着青衣壮实的男人过来,“郡主安,二夫人请您说话。” 打量一番来人,一看就是打过仗的,眉上还有道陈年刀伤,寇明嫣玩味一笑道:“二夫人?这时还有闲心,不容易,前面带路吧,一个个的都鬼鬼祟祟的德行。” 青衣男子听着替主子堵心,却不敢反驳。 不是得意楼,不过相隔不远,只是寇明嫣知道自己出郡主府就被盯着了。 “顺风酒楼吗?” 看着长街来来往往的人,再看这酒楼位置怕是镇国公府的生意,只是没有得意楼兴隆。 到了二层进了兰轩,她把悠悠心思放下,看着青衣男子,“把我的人招呼好。”然后一个人走了进去,“二哥,二嫂安好。” “弟妹好。”二夫人有些憋屈,不过依旧僵硬着客气。 尤翼许多事没明说,知道这段时间自己夫人受了不少委屈,就连今日自己都怕请不到这位郡主。 “七弟妹,请坐。” 大马金刀的坐下,尤翼还没说话,寇明嫣一看桌子上只有茶水,这是又要一杯茶水打发人的节奏啊。 她忙道,“赶紧的来一碗热汤面,饿死我了。” 对着两个人愕然的样子,寇明嫣拍拍肚子,“一个时辰就得吃点东西,不然实在是掏心掏肺难受。” 二夫人一听,“可不是,怀我们老大时候就是这样。” 说完沉默了,尤翼赶紧让人安排,拍了拍妻子后背安抚着人。 没入正题,说了几句话,面很快上来了,看着小碗,得别说了,她能吃一大碗,吃吧。 吃完,放下筷子,寇明嫣看着一直看着她的夫妻两个,“说吧,什么事?” 尤翼碰见这位一点也不客气,没个大家闺秀样子的郡主只能开门见山,“郡主对现在天下怎么看?” “亡,萧家人自己给自己写着挽歌呢!” “镇国公府何去何从?” “可以跟着我!” 二夫人已经目瞪口呆了,却听尤翼没一点犹豫,“好。” 这么爽快,不可思议,不过寇明嫣高兴,镇国公府有兵权啊,她有点小兴奋,“难怪国师说江山易得,二哥怎么想通的?” 尤翼塞心,“不是我想通,是天命所归,总不能真尤家死绝了。” 不过,尤翼有些讥讽地说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萧家族长已经决定重新找龙脉了,明日先移棺,所有的先祖,不知对郡主有影响吗?” “今天的消息吧!”寇明嫣想到这些人的决定摇头感慨,“天下人百姓已经吃不上饭了,有权真好!” 至于影响,她真不知道,只能道,“我派人去问国师吧,不过影响应该不大,天下怨气冲天,本就难以化解何况还要雪上加霜。” 看着她眼里的冷意,尤翼惊觉这郡主真的是关注黎民,而不是做秀。 想到那些下了战场的残疾人,他突然问道,“郡主怎么看父亲大哥还有弟弟他们,这次回来怕是非议不少,还有许多底层的兵也要回来的,虽然是因为粮草,只是败了就是败了。” 二夫人目光也盯着她,自己儿子也是其中一员。 看着咬牙一脸恨意的尤翼,寇明嫣愣了一下,仓促之下,她看着夫妻两个回道,“我看过一句这样的诗,世间肮脏何时尽,男儿行事必拔刀,尽心尽力就好。” “世间肮脏何时尽,男儿行事必拔刀。”尤翼重复念了一遍,却摇头,“不一样,镇国公府天下瞩目,这一关很难过。” 他一不在朝堂上,墙倒众人推,镇国公府的兵连补偿都够呛,那些孤儿寡母现在是镇国公府在养,不是大齐在养,想一想都可笑。 “当然,这个说镇国公府的事不那么贴切,只是其实天下道理一样,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长胜将军哪里有啊,镇国公府男儿当世英雄,他们刀锋所指之处,必是民之所忧,护国卫民不愧人杰称呼,正是生为人杰,死为鬼雄,应该全大齐都来祭奠,以激励后来之人。” 尤翼深深吸一口气,忍住差一点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希望郡主记得这句话,有一天能…” “有一天,我必不忘功臣,放权大将,踏平乌兰山阙,挥兵南下把南屏收到手里,让百姓安居乐业,不负我平生志向。” 看着她眼里熠熠生辉的光,二夫人一刹那满心的崇拜,“如果郡主…,我们女人日子好过了。” 尤翼愕然不能置信,寇明嫣看着两个人一笑,“天道好轮回,谁又规定这天下只能是男儿掌权。” 这一刻,尤翼折服,只要郡主言行一致,他就一心一意辅佐。 寇明嫣也高兴,尤翼这个人实在是得用,官场上许多事她身边没有明白的,只是真是没想到,她都不敢想。 她乐呵呵走了,身后夫妻两个坐下说话,二夫人最是心里不安定,“是她,这怎么可能?” “唯有她才有可能,仙家手段不可思议。” 这边的寇明嫣,她还以为是自己个人魅力折服英雄豪杰呢! 却不知连李悦心的祖父此刻也对孙子说,“仙人谋划百年啊!” 第223章 恐怖 在皇城人,尤其是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永嘉帝很快就派人去了皇陵,带着看阴阳的风水先生还有许多劳役,自然工部也得派官员去。 寇靖行已经进了御林军,这次也跟着去皇陵做警戒护卫的任务。 一接近皇陵位置恶臭扑鼻而来,有人嘀咕是尸臭,带队的低声警告,“小心,不要吐在这里,少说话。” 占地几十亩的皇陵此刻树上乌鸦无声凝视下面,令人心里无端发寒。 人多好办事,遮天的棚子已搭好,石头门一打开,味道更重了,沿着台阶往下边的地底宫殿走,一看淘过的水已经又上来了。 工部刘员外郎不敢耽误事,忙令做劳役的过来,等水淘出来,时辰也到了,阴阳先生立刻派人进去抬棺。 最先的是启德帝的,等九位皇上一一都抬上来排好,有人过去检查棺椁,却发现并无缝隙,这让所有人都松口气。 阴阳先生是雍王爷找的,功底不凡的他一眼就看出不对来,皮包骨头的脸上露出惊诧,知道事大发了。 只是这样退缩不是他的性格,指挥着徒弟摆好香案,看着都盯着他动作的御林军摇摇头晃晃脑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阿弥佗佛,佛祖保佑。” 看着皇家人,御林军里没有人吱声,只是有点毛骨悚然,有人骂了句,“这老小子行不行啊?” 等他焚香祷告唱念做打一番,也不知效果如何,不过棺椁已抬到附近殿里安置了。 劳役又下去了,无论怎样得找到出水的原因。 一直到午后才挖掘开铺着玉石的地下,臭味更令人窒息了,口子也越来越大,突然一帮做劳役的惊慌着跑了上来,“尸体,许多尸体。” 他们大喊大叫的,瘦弱的脸上全是惊恐不安,工部员外郎怒喝,“住口。” 所有人面面相觑,尸臭都有了,尸体还能远吗? 只是哪里来的,这也太诡异了,“这是跑皇上这来述说冤情的吧。”有人小声嘀咕。 这个出水的地方正是历代帝王的阴宅,想到外面天灾人祸,员外郎脸色发黑,心沉沉的只能派手下去亲自看一看,只一会手下面无人色上来,“许多,真有许多,从地底涌上来了。” 阴阳先生一直在皇陵里不停地走动查看,突然他徒弟也喊了起来,“师父,师父,香灭了。” 这时他正好走过来,不满地骂道:“喊什么,大惊小怪的兔崽子。” 随着话落,还没到跟前香炉“碰”的一声炸裂开。 “鬼啊。” 小徒弟冲着师父跑,竹竿一般的阴阳先生一把提起他的脖领子,“没出息,有师父我在怕什么?” 这句话很好地安抚住人群,阴阳先生又指挥着徒弟换个香炉,然后亲自下去看了看,上来时走到皇室跟着来的人身前道:“皇陵建造时底下是有一条暗河存在的,正常情况下水是不可能上来的,何况这些尸体不太对劲,回去查一下暗河通哪里。” 只是这些尸体也得处理,现在的情况也唯有烧了。 只是烧也得有人做主,来的人没有人敢拿主意,只能捞上来一具具排开。 没有人注意到阴阳先生的手在袖子里一直抖。 出水的原因查到了,不过有冤魂找皇上申冤的话也不胫而走,一夜过后丰富了茶馆酒楼说书人的素材。 只是这件事一传开,江南流民都痛不欲生,他们都是因水患而逃离故园的,也不知谁第一个说的,这些尸体是从江南漂过来的。 寇明嫣在府内听宋嬷嬷一说,觉得不可置信,江南河道的水它怎么能通到皇陵里,除非有鬼。 只是也知道连陈维母子几个得了信息也哭了一场。 不过,这几日小孩子们练武更勤奋了,也许他们已经明白世道维艰,身世浮萍,人生天地只能自身强大。 大齐已经没能力救济他们了,补偿全无,弱者是最先被抛弃的,能活着到皇城已是托天之幸,许多没死在水里的却被官府人劫杀与路上。 而到现在为止,官府没有出台可行的救济措施,一直是世家大族在做善事,而江南的恶行也是这些人做的,这也是寇靖凱杀尽贪官,惹了各世家却也没有人跳出来弹劾,实在是证据确凿,而且寇靖凱审案一直是光明正大的,无数百姓在堂,天下人目光炯炯。 世家也是要脸的! 他们自任君子,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些寇明嫣自然也想得到,故此明岚不能入宫。 不过几日后寇靖行倒是过郡主府一趟,寇明嫣有点意外。 “二哥,今天不当值吗?” 寇靖行头一次来郡主府,“巡逻正好这片,过来看看二妹,还没当面谢过二妹,这是一,还有就是我们李统领派我过来的,说你说的事查无实证。” 李云松速度挺快,不过寇明嫣还是比较相信张启新的判断。 “自家人,二哥客气了。” 寇靖行虽然好奇,却并不多问,他找了个话题,“二妹知道皇陵的事吗?挺吓人的,当日我正好在哪里。” “你怎么过去了,哪里阴气太重了。” 虽然没看见过鬼,不过也知道人不能在阴气太重的地方久留,何况哪里国师说做了绝杀阵。 寇明嫣有点意外,打量了他一番,却实在是吃一惊,“你…。” 运气很好,只是一缕黑丝夹杂其中,在大哥结婚时她可看过一眼寇靖行的气运,没有这东西的。 “二妹,你怎么了?” 寇明嫣语塞无从解释,“二哥,你近日去护国寺看看的好,比较放心。” 寇靖凱感觉到二妹神色异常,只能答应下来,“我打着二妹旗号去,不然见不着国师。” 对这个险死还生,以后风生水起妹妹的话,他觉得认真对待的好。 他走后,寇明嫣还是不放心,死气从来都是一层层蔓延的,什么时候丝丝缕缕的形状了。 她打算趁着能走,还是往护国寺去一趟。 只是第二日未能成行,她也遭遇了宁亲王的待遇,甚至升了级,从城外南营调兵围住了郡主府。 柳胤之的马车才走出泰和路,听见动静他停下来,从车窗往外看见骑兵速度飞快地过去。 等了一会,车夫声音发抖道:“柳公子,他们在包围郡主府。” “去镇国公府。” 国子监也不去了,柳胤之赶紧往镇国公府赶,半路上被人骑马追上。 马车只能停下,孙家护卫上前,“柳公子,我们爷已经夺情回了兵部,什么时候公子有时间一起吃顿饭,冤家宜解不宜结。” 柳胤之打开车门,“寿宁侯吗?” 护卫看着眼前女人一般秀美的脸心里鄙视,却知道不能得罪,忙点头,“请公子赏脸。” “滚。” 柳胤之关上车门不再理他,马车继续向前。 等到了镇国公府门前马车停下,只是他并没下车,随后哑然失笑,如果郡主都不能解决,怕是谁也无法,他只需等着就好,太急了反而给人可乘之机。 “去国子监。” 柳胤之终于镇定下来,等他从马车上下来,大步走向国子监时,一身紫色棉袍风流倜傥得令人侧目,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郡主府被围,在民间掀起了轩然大波,朝堂上反而诡异地沉默,永嘉帝意外又不意外。 他疲惫不堪地看着下面,有几分茫然若失之感,他得了江山却终于发现自己没本领扭转乾坤,天下从哪治理,几十万兵连粮草兵器都凑不齐,以后何去何从。 只是这天下不能丢,不能丢在他手里。 只是保,又如何保。 孔真看了一眼孙铭,孙铭没理他,皇上被他们说得惶恐了,却依旧只是围而不杀,怕是在等。 至于等什么,只有天知,就是不等,又有谁知道杀得了不。 不过终于有人上前,却是弹劾尤翼的,还拿出了证据,却是尤翼派亲信装扮粮商卖军用物资与敌国。 永嘉帝不知是谁的人,下面的人知道,是二皇子的人,这让这些大臣都吃了一惊。 永嘉帝看着证据大怒,“畜牲不如的东西。” 大臣一愣,有些意外,这就信了。 何尚书有些憋屈,暗自摇头,却不知永嘉帝因前世记忆与何家其他人都不亲。 却忘记了,人是可以改变的,何家人在前世那个环境下没法替他争,而今世他完全可以凭借何家人了解朝堂,治理天下。 只要知人善任,总有云开雾散的时候。 御史台有人上前,“启禀皇上,这需要会审确定罪行,提防有人阴谋算计颠覆大齐,尤翼的那几个亲信当初都是孤儿,这孤儿就怕是当初那些,是否被人所救,以后入各大臣府邸。” 永嘉帝脸色通红忙道:“那就查。” 这一个早朝,对郡主府的事没有人提一句就结束了。 郡主府最初的惊慌后,一切都安定下来。 庞士元倒是颇兴奋地过来求见,却发现都在这里。 “郡主,图穷匕见,现在外面肯定是舆论哗然,我们可以利用。” 他施礼后腰刚直起来就抢着说话。 寇明嫣看着他无语了,这都什么人啊,如此爱斗。 不过也明白,皇上如此动作,就是等于向天下人说她寇明嫣就是女主,不过就这样围着,不会打算困死她吧。 第224章 困兽 永嘉帝真是令人失望,寇明嫣尤其如此想。 不过府内刘婉玉与田家姐妹倒是没令她失望,哪怕两股站站也没丢下寇明嫣先走。 三个小姐妹,各自带着一个丫环,外面的小道消息满天飞,只是谁也没想到那个女主近在眼前。 府内消息传递都是通过买菜的婆子,外面刘家人田家人都进不来,不过都送信让两姐妹陪着郡主。 柳胤之是例外,依然晚归早走,成了郡主府外的风景线。 他也像做梦一样,觉得怎么可能,国师懵了吧,算错了吧!每日国子监读书,不知外面已要改天换日的节奏。 现在知道了,第一天回府,他就接过了寇明嫣的东西,转天就捎给尤翼,摸着腕子上的东西,只觉得郡主此人越加神秘。 有国师的话,寇明嫣稳坐钓鱼台,宫内永嘉帝一直迟疑,皇室人来往穿梭,孔真一直也在劝说。 七天头上,看着站在眼前的大总管凌全,坐在椅子上的寇明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全代表永嘉帝来责问,“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只是她说实话,会有人信吗?寇明嫣玩着自己的手指头漫不经心道:“如果我是男人,当然会说男人对权势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渴望,只是真可惜,我一个女流之辈,你主子就奇怪了?” 凌全弯腰,恭敬低头,“郡主赐教。” “赐教不敢,不过既然你来问,我就为人师一次。” 她想到国师看了流民就生了慈悲,以十世为她改命眼睛就红了,“不过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还有就是天下不公,当权者无能,你主子也不是没看见过那些百姓的生存环境,我只问一句凭什么?” 兴亡百姓苦,可是太苦了,承受不住的,寇明嫣有些激动,“看看这天下,文官贪财武官怕死,不怕死的已粉身碎骨报效大齐了,国师说,天命已现,天倾斜时,四野哀嚎,难道就不包括你们吗?萧家天下不过是朝夕之事,千秋万载的从来没有,只是我不会斩尽杀绝,问问你主子,水家何在?如果我死,天下换个女主,萧家人就会如水家人一样下场。” 这是一定要换了,想到国师的算无遗策,凌全哆哆嗦嗦的走了,四个丫环鸦雀无声,寇明嫣知道永嘉帝心理崩盘了,终于松口气的感觉。 她笑问几个丫环,“吓着了吧。” 姚黄摇头,随后小声确认,“郡主果真是女主?” “郡主当然是,除了咱主子,还有何人配。”玉楼兴奋起来,“以后咱们就是四大金刚般护着主子了。” 听着她不伦不类的比喻,寇明嫣还没说话,云红已嘲笑不已,“郡主的本领用得着你吗?” 玉楼脸红,不过想到自己心仪的男子,觉得有点希望了,水涨船高的道理很对的。 至于萧成渝被下药,以后没有子孙,在玉楼看来就不算事。 羽红想到这一段时间,只觉得做梦一样,哪一个被逼得入了黄泉,这一个彪悍得郡主都嫌府邸小,果真是同人不同命。 寇明嫣在府内被围了半旬,雍王爷几次找皇上,让他下令诛杀郡主,无奈永嘉帝不肯。 其实这个大齐的朝堂上多是勋贵当权,这是因为当初启德帝的原因,不过是为太子时文官集团的背叛,一心推五皇子上位。 一个帝王一旦倾斜靠着勋贵,就免不了文官苗稀,这百十年没有什么仗打,难免勋贵们只享受了,真是子弟多纨绔,贵女多娇嗔。 如李云松之流已经是人杰了,而这人杰连仗都没打过,不过是在皇城打得纨绔们服软认熊。 这大齐的状况,真是灭在早晚,前世永嘉帝就看见了天下乱外族盛,这也是他不敢杀寇明嫣的原因,实在是乌兰人太可怕了,他们吃人肉的,而边关已败了,才刚刚派出调令,还得西宁守军分去一部分。 而户部说只有三百万两白银了! 今生许多时候,他依然会做噩梦,梦见被人吃,不可怕吗? 永嘉帝不动手,宁亲王府冷寂得可怕更不会动手,萧成渝有些魔障了,一个不能育有后代子孙的世子,是注定被抛弃的,古王妃对着殷勤的小妾眉目冷寂,现在外面的消息,反而令她心里有松口气的感觉。 平亲王坐在书房不停地谋划,觉得永嘉帝与郡主两败俱伤是最好的。 雍王爷雷霆之怒后终于派一千府兵对上了南营兵马。 刀爷一直在门房里关注外面情况,一见不对立刻往里送信。 寇明嫣速度极快地赶到,一身打扮如同做粗活的男子,青衣长裤唯一不协调的就是肚子,看得人心惊胆战。 “郡主留步。” 提着棍子的寇明嫣到来,令南营统领张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停下脚步,寇明嫣看着对面,“雍王爷忍不下去了,打算杀人了?是一个一个来,还是单挑?” 近段时间整理皇城勋贵,寇明嫣也了解一番雍王府,知道雍王爷在皇城不过养老状态,不过雍州可是兵强马壮的,据说雍王世子也是骁勇善战。 真正说起来难对付的是雍王府,就不知这绝杀阵,绝的是什么,不过以国师心里熊熊恨火,怕是鸡犬难留。 “上,杀了她。” 领队的眼睛一眯想先试一波,既然出来了,怎么也得把人留下。 张勇拔刀出鞘,“住手,谁敢。” 只是张勇不敢杀雍王爷的人,而雍王爷的人百无禁忌,张勇带着南营人节节败退。 看着狰狞面目往上扑的兵,寇明嫣今日尽展所学打得一干人狼奔豕突,棍子到处一片哀嚎。 终于都打倒了,看着一地的人寇明嫣心里更有底了,是不是宗师她不知道,不过对付虾兵蟹将倒是很容易。 “谢郡主容情。” 雍王府的领队胳膊折了,不过对郡主的手下留情自然有数,他只能上前,然后告退。 来时气势汹汹,走时断胳膊断腿,让皇城勋贵看了一场热闹。 再说尤钧带着人半路相遇镇国公的灵柩,哪怕是有准备也是不能承受这死别。 跪在尤钧脚下的副帅脸色沧桑只一句无力的话,“七爷,反了吧!” 所有人目视尤钧,尤钧的嚎啕大哭戛然而止,“什么?” 他站起来,满目疮痍之间有孤树耸立,风里夹杂哭泣声,不甘不平的怨气铺面而来,“边关有人守吗?” “七爷,拿什么守啊,内无粮草外无救兵,都说镇国雄兵在,无人欺大齐,可是皇家人没良心啊,这是要绝了我们镇国公府吗?” 想到国公爷,高大威猛的汉子以头抢地痛不欲生,“可怜大帅铁骨忠魂就如此下场,我们不服,还有那些兄弟,那么多的兄弟啊!” 目视着边关的方向,尤钧知道自己要慎重了,二哥是有责任的,这些人心里一点怨没有是不可能的。 这些人一腔热血,现在只剩下问责当权的孤勇,而利用好了,未尝不可令镇国公府更上一层楼,何况,他想到寇明嫣无人能抵挡的力量。 “反了吧!”尤钧声音颤抖,却不是怕,而是兴奋,“大哥呢?” “世子一直昏睡没醒,六爷这几日发烧。” 世子的护卫上前,此刻脸上露出令人心悸的冷笑,“报仇,必须报仇。” 没有什么言语,都是没读过书的粗汉子,只是坚定之意不容置疑。 尤钧忙过去看大哥,一见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反,我们必反,而且总有一日我们要打得乌兰人种族灭绝。” 而旁边白发妇人抬头看向他,“都死了现在才反。” “大嫂?” 尤钧惊住了,“你…” 她怀里抱着的孩子抬起头,“七叔。" 尤钧哽咽着,“小鬼头,你陪着你娘。” 他疾步跑了,越跑越快,随后仰天发出大声的哭嚎,“反,反,我要反。” 镇国公府七零八落,却是二哥担责,天下人皆知镇国公打了败仗,皇家人连长乐长公主阴谋算计提都不提。 他们皇家人嘴大,镇国公府兵雄!就看谁怕谁。 只是粮草依旧是问题,好在尤钧还记得一些事,“劫富济贫吧!” 副帅的脸上突然如调色板,他还以为自己是…。 尤钧这时接过指挥权,先派一些人去青田镇接几位嫂子与几个侄子侄女,天下已经露出乱像,不能把家里这些人放在北方,太远,以后有事鞕长莫及,他们镇国公府不能再有损伤了。 至于失踪的四哥五哥,二侄子依然没消息,也得派人去找, 然后派出斥候,查一些劣迹斑斑的家族,不劫富难回乡! 尤钧的加入,令这些兵信心满满的,副帅心里也松口气,“今年冬天边关得有人守。” 看着他愁绪满怀的样子,尤钧强隐着酸楚看着眼前的铁骨男儿,“皇上会派人的。” 这边的动静瞒不了天下人,仿佛星星之火,燎原之火,各地本来已有不满的驻军心有野望,顺势而起。 第225章 无奈 黎民何辜? 当皇城开始戒严,瘟疫开始肆虐时,郡主府得到消息已经晚了。 柳胤之把国子监得来的消息一一告诉她,寇明嫣立刻恍然寇靖行运气异样原来是瘟疫。 这是无妄之灾。 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死人本就是寻常事,这就是小孩子上族谱都得到五岁以后的原因,实在是一点寻常风寒就要一条命。 何况瘟疫这种东西,一旦出现就是一城,几乎没有生存的可能,皇城里很多勋贵家里人已躲到庄子上去了。 传言四起,连雍王府都沉默下来,雍王爷在府内对天长叹,“这是在惩罚萧家人啊!” 这件事他看得分明,就是二个侄子做的孽,他找人去看了,皇陵里的尸体怕真的是江南水患亡者,一股怨气不息,几千里水路寻来,这是必要活人付出代价,想一想真是报应。 阴阳先生根本不管了,也就是管不了,仇深似海的冤鬼,无法化解,只能令冤鬼魂消魄丧,只是哪一个阴阳先生肯背这个孽债。 现在他们萧家人个个都知道了,什么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二个皇子此刻安静如鸡,那些被杀的官员家族更是恐惧这命债缠身。 寇明嫣犹如做梦,都有一种否极泰来的感觉,她第一世自己不知,不过第二世她已尽自己力做善事了 而这一世,最初不过是一点怜悯世人的心,以后一发不可收拾,而回报的利益确巨大的不可思议。 不过,她确定自己一生得摸着良心过了,不敢也不能做一点坏事,不然真的会坏了运道。 天道是存在的! 南营的兵悄悄离开,楚嬷嬷喜不自胜地禀告郡主。 寇明嫣松口气,她再能打,身边人也得兼顾,皇上退缩是好事。 只是也能看出现在外面形式严峻。 而皇宫内,何太后瞠目结舌看着皇上不敢置信,“不,不行,…。” 她可不管什么天意,从来就没有天,国师胡说八道的时候多了,这个国师可没见多少本领,就是欺世盗名之辈。 永嘉帝何尝想放弃皇位,只是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当初去皇陵的劳役一个没剩,家里人也已经都传染上了。 城外的火已经烧了三天了。 民怨已起,现在是当权的还没事,一旦有事,与命相比皇家算什么! 文武百官今日就没几个来上朝的。 疲惫不堪的永嘉帝看着歇斯底里的母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等到首饰盒、椅子、茶碗,碎的碎、倒的倒,何太后坐在那里不说话了,永嘉帝才说起乌兰的事,本来怕吓着母后,现在只能说了。 而何太后一听吃人,就吐得一塌糊涂,只能让宫女进来收拾。 安慰了母后几句,看她已躺下,永嘉帝才走,看着皇儿疲惫的背影,表面安静下来的太后心里就像有一团火,脑袋里乱糟糟的,孩子在腹中仿佛不安,一个劲的翻滚。 勋贵们陷入巨大的惶恐不安中,更不安的是身边有人发病。 第一例是平邑县公的嫡长子,那日御林军是他带队去的皇陵。 随后又有当日去过的人发病了,等皇室中去皇陵的人也开始发病时,萧家族长的心抖了。 现在摆在眼前的问题是,这些人是不是也要烧死? 下一个又是他们中的谁,是不是这皇城都葬送在这场瘟疫中。 真的会灭一个城吗? 面对死亡放声大笑,那是英雄,极少数的人,这皇城里多是平凡人,如果郡主手无缚鸡之力,怕是一些极端的人会杀了女主,赌一个未来,只是面对一个高手,没有人敢去试。 这时有人想起国师的话,应该说一直想着,只是只有自己面临死亡的恐惧,才真的恨不得永嘉帝痛快让出位置来,而民众呼声最高,实在是郡主爱民,只是他们手无寸铁,只能麻木哭泣。 不过总有人会跳出来,不甘心走向末路,想博一个活命的机会,何况活命之外还有前程。 人穷胆子大,人不得意也是如此,辅国将军府的庶子吴林娶妻后就被分了出来,他只分得一个二进院子还有一百两银子,唯一好处就是妻子虽然是庶女却是识文断字人很明理,二个人很恩爱。 这时一看外面去皇陵的兄弟接二连三的都染上了瘟疫,心里很没底。 偏偏这时妻子有孕,两个人相对惶恐一天,到了第二天当值,再看着城外面情况真是汗毛都竖起来,有许多可是还活着。 一起当值的,都是一个小队的,都去过皇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吴林想到新婚妻子的眼泪,一咬牙不犹豫先说话了,“国师说,有人救你们活,这个人是不是指的明嫣郡主。” 都是勋贵家出来的,又一起有二年了,知道他必是有主意了,没有人说话,不过都看着他。 “富贵险中求,我们这些人在家族里得意的少,以后也很难进一步,现在是不是个机会,何况我们三十几个可都去过皇陵。” 吴林是庶子一向小心,还头一次把话说得如此透,不过其他人也是早就恐慌了。 “郡主手里的蛇能解毒。” “她那个黑灵芝也是奇效,就是贵,武功高不敢抢。” 你一句,我一句。 邢重山是子爵府的嫡次子,“我们不能打头阵,要鼓动一番那些得病的,尤其是被烧死的家里人,现在就去散布一些谣言,说一人得病烧死全家,让他们去找皇上,看看皇上反应,不过要快,明天吧。“ 他昨日一夜没怎么睡,脸色不好,“谁知道这头上闸刀什么时候落啊。” 三十几个人也不当值了,一哄而散各自去做事。 这时不散布流言就已人心惶惶的,那堪别有用心的煽动。 雍王爷府也终究逃不过去,四儿子家出事了,这个时候他明白已经迫在眉睫了,不然就是死。 他带着人入皇宫后,流言更猛了。 皇宫门前民众越聚越多,不满也越聚越多,有书生过来慷慨激昂,这时也没有人怕皇室了,皇家丑闻说起来头头是道,仿佛他在场一般。 吴林带着三十几个人这时出现了,“我们要去问皇上,凭什么要烧死去皇陵的所有人,我们没有瘟疫呢,还活着呢!” 就这样闹了起来,都是御林军谁怕谁啊,打呗! 李云松赶过来时,提刀过去,一看是去过皇陵的那队御林军,只脑袋一想就知道有人孤注一掷了。 他用刀指着吴林等人,“滚回去。” 平日里在御林军里他一言九鼎,此刻可是不行了,毕竟性命相关的时候,邢重山已经觉察出自己不太好,知道打不过李云松,他拱手,“蝼蚁尚且贪生,为人何不惜命,统领大人体谅一下。” 李云松眼睛一厉,只是他打量一番,突然道:“你发烧了?” 邢重山苦笑点头,其余御林军一听眼睛更是红了,恐怖直接升级,“打进去,我们打进去问问皇上,要死一起死。” 皇宫门前菜市场一般,李云松敲昏几个,也是一筹莫展,现在他都不知道明日自己如何。 这时永嘉帝面无表情走出来,激愤的人群立刻无声,凌全喊了一嗓子,“皇上亲迎郡主入宫。” 他声音颤抖喊出了这句话,好一会民众的欢呼直上云天,“迎郡主,迎郡主,迎…。” 寇明嫣这时已经到了,听见声音有些意外,她从马车上下来,看向宫门口,永嘉帝也正巧看过来。 心情复杂的永嘉帝一步步地,在众人瞩目下走到寇明嫣跟前,“郡主已经到了吗?果然好手段。” 寇明嫣无语。 这真是碰巧,她是不忍心才过来,想与永嘉帝说救治的事,现在倒是省心,无需解释。 这次车夫是刀爷,此刻知道事定了,再也控制不住兴奋了,他一步跨到郡主身边,刀也摆了出来,护卫着郡主,吴林一看也立刻过来,一挥手,“辅国将军府吴林率兄弟们护着郡主登基。” 寇明嫣看着他哭笑不得,不过登基这种事还是没必要搞,繁琐,只是总得有文武百官在啊! 只是一看场面,立刻明白发生何事了,只是此人倒是机变胆子大值得一用,何况这时,他对御林军肯定熟悉,就是不知武力值怎样。 她立刻看向刀爷,“刀叔,回府让护卫过来,一起入宫。” “遵令。” 刀爷不含糊地走了,寇明嫣直面汹涌澎湃的人群,“吴林你立刻收编御林军人手,有愿意的留下,不愿意的随时离开,你暂时为御林军统领,你为副统领。” 她指着的是邢重山。 吴林有些尴尬看了一眼李云松,却不推拒,一邢重山一起拱手,“遵旨。” 至于李云松,寇明嫣想到边关,目光悠远,“宁国公就不要大材小用了,以后在外领兵吧,不过眼下得带着人把城门守好,可进不可出!” 吴林目瞪口呆自己当统领了,李云松何尝不是如此,寇明嫣只二句话,在两个人心里就是一阵狂猛的风暴直击心灵,没一个能平静得了。 许多时候当权者,想要人肝脑涂地就得知道手下想什么! 雍王爷也走了出来,挨着永嘉帝站住,他们看着一个女子就这样得了两个手下的忠心,一阵无语。 李云松的眼睛熠熠生辉,一脸的对外面河山的野望,看着寇明嫣终于也拱手,“遵旨。” 永嘉帝因前世知道李云松厉害才放在皇城,原来他的御林军统领最想的却是疆场效命。 与雍王爷对视一眼,知道他们萧家完了。 寇明嫣嘴角翘了一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无论什么后招,都得让他用不上。 只是看着皇宫大门依旧觉得梦一样。 第226章 功成 按耐住心中雀跃,寇明嫣看着永嘉帝,初识时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两个人是这样的结果,当时的她以为一生不必盲婚哑嫁能一个人终老就好。 当时的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她惶恐不安地看着所有人,急迫地证明自己,努力找一条路走。 有价值才不会被贱卖,不是吗? 只是时移世变,推得她不得不往前走,不然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自己怕是都难以保全。 不过,寇明嫣对皇家人自问无愧于心,看着永嘉帝眼里的不甘,她昂首,“请拭目以待。” 雍王爷盐不是白吃的,只是瘟疫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不能扑死,只能退,不然等皇城恐惧白热化,御林军反了,怕是萧家人尸骨无存,只是看着眼前姿容秀丽的女人,冷笑道:“寇家贼子野心,勾结国师,劫数当前不思皇恩,牝鸡司晨竟然妄图以女人之身手握国运,文武百官那个会听你的调配,寇靖凱何在?永嘉帝可以禅位,不过不是给你,既然当初寇家先祖有功无过,今日萧家有错在先,就把位置让给寇家人。” 这句话如热油锅浇冷水,挑动得人群一下就沸腾起来,主要是郡主一看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身上紫色披风本就显人老气,实际年龄怕是更小,眼下又有身孕,实在是想象不出她怎能为帝,不过人的名树的影,不少人还是嘀咕着这郡主的杀名。 这本是男人的世界,寇明嫣托赖祖宗的福,叨天之幸才顺利走到今天,为了腹中孩子,这位置必须得是她的。 寇靖凱?寇家人?好一个挑事的雍王爷,果真是人老奸,寇明嫣脸色发黑,面目森冷地看过去。 刚当上统领的吴林眼睛发红地看着雍王爷,心里骂了句老东西。 李云松面上不动如山,心里想着是否有可操作性,最后只能喟叹寇靖凱那个人不会有这么大野心,他唯有按耐住心思静静等着看郡主怎么处理这事。 “雍王爷,去年刚入秋我见过国师,国师只是说了我个人身体魂魄不稳,其它的没说,当然并无帝王命,这是肯定的,任何人都可以去求证,至于勾结,看在你老糊涂的份上也不与你计较,试问,素昧平生的两个人怎么勾结。” 人群一下肃静了,都等着郡主往下说,实在是道理在郡主这边。 “你说谁老糊涂呢?” 雍王爷气得脑袋一晕。 轻哼了一声,寇明嫣笑眯眯地一拱手,“得谢谢你们萧家人作恶多端,这江山得的还真容易,只是本郡主并不愿的是今日的人间惨剧出现。” “你…。”想到萧家王朝怕是成了后世的乐子,他末代帝王帝竟然让人没费一兵一卒就夺位成功还真是可悲,永嘉帝脸色通红,“不要太过分。” “过分吗?”看着紫气所剩无几的永嘉帝寇明嫣有些讥讽,又有些悲凉,“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看,前几天我又找国师去看看,结果很惊喜,“天下怨气集结在萧家皇陵,而我因救济之恩,被天道所查就得了这江山,以救万民,这是天道给万民的生机,谁打算断绝这生机我不怕,就不知他们怕不怕。” “有活路了吗?” “郡主这瘟疫真能解决吗?需要萧家人的血祭奠吗?” 雍王爷与永嘉帝在一边越听越惊惧,跟着的人也是颜色更改。 毕竟历史上乱民真的煮过皇室中人,现在只要郡主一句话,皇宫门前就是他们葬身之地。 而往远处看,越来越多的人潮流向这里,雍王爷气得跺脚,“真是子孙不贤害人害己。” 却不敢再与郡主抗衡,实在是这个时候手下都不敢保证忠实他们了,何况眼前女人武力就不是护卫能打得过的,就是能打过,瘟疫也难过。 寇明嫣绕着二个人看了一圈,“不知皇上,还有雍王爷在流民成灾的时候,出了多少银子,尽了多少心,官府有什么措施。” 永嘉帝在这一点上真是不如他父皇,雍王爷隐晦地看着他,心里恼恨。 而永嘉帝前世对没有廉耻的流民没半分好感,自然不在意他们死活,反正也成不了大事。 紧要的是外族。 看着两个人的神情,寇明嫣失望,只是这才是皇族人,不过她依旧面对激愤的人群,“不,谁也不许伤害人命,以后所有的人都是…” 寇明嫣迟疑不决,起个什么名字做朝代呢。 突然眼睛生辉,“以后都是大唐之民。” “大唐之民,大唐之民。” 欢呼声响彻云霄,寇明嫣这时却见人群有人跌倒,爬起来的忙自发地让开一条路,她惊讶地看见着黑色丝棉袍的国师在路的那一端出现。 “国师,婆婆。”寇明嫣忙迎了过去,“您们怎么过来了。” “瘟疫可解?” 人群刹那无声无息仿佛所处之地空谷一般。 所有人屏息住等着一个答案。 看着面容枯瘦眉头紧皱的国师,寇明嫣在心里暗自可惜美色不复当初,又见平婆婆也是万分紧张的模样,她心里暗翻白眼,这个人一看就是玩脱了,绝杀阵就是一个不留的意思,只是陪葬太多。 模样美的的都不钻研业务,无奈的寇明嫣想起上一个国师,这差的太远了吧。 只是美人蹙额眉肯定是心有所忧,寇明嫣忙安慰,“放心,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国师长吁一口气,平婆婆却怀疑打量着她,“你行吗?懂医?” 寇明嫣有些发愁地看着两个人,压低声诉苦,“遇见你们二位,不敢说不行,不然你们怕是万劫不复了,无论怎样也是我的恩人,对恩人我宽宏大度。” 横了一眼寇明嫣,国师打量她的运气一番,“郡主紫气东来,直上云天,以后国运绵长,后人切记积福积德。” 后人的事,寇明嫣不想了,千秋万载那是梦。 “天下是大家的天下,只要众生得安,不过是一个位置,谁坐不是坐,只要有能力。” 这话说的有点欠揍,寇明嫣心里暗自撇嘴,知道无人信。 只是看过太多的无能者,高居上位恬不知羞,说民生,民生困窘。 在这一个纯朴多过算计的国家,她必竭尽全力治理天下,以安万民。 这个时代,已经把国师神话了,众人一听大喜,尤其吴林嘴角翘得一直不能放下。 李云松也松口气,女人就女人吧! 把众人反应看在眼里,寇明嫣也安心不少,不过想到瘟疫刻不容缓,时刻有人在死亡线上挣扎,“吴林,御林军能来多少?看看有没有发烧的,御林军先进来,维持秩序你们得先平安无事。” 这时,有人挤过来跪下磕头,“拜见皇上。” 边上有人拍腿暗恨,明明自己可以做头一个拜见皇上的人。 寇明嫣一愣,忙道,“不需磕头,男子汉…” 那人一抬头,寇明嫣一愣神,多亏她记忆力不错,“李麟?” 不是那次了,此刻可实在是一身狼狈。 李麟有些羞愧,眼里有泪,“求皇上救家母,家母也得了瘟疫,求皇上开恩。” 寇明嫣看着他心里无奈,如果她只是一个郡主,她就这样看着李春一家的下场,只是皇上总得爱护子民,这就是圣人啊,以后难得舒心,代价昂贵! 她不语,李麟以为她不肯,一个劲磕头,“子不敢言父过,只是不该造谣生事,说郡主的孩子奸生子,都是…都是报应啊!” “扶他起来。” 立刻一个御林军过来,不过大伙也明白了原来这家人就是造谣的,胆子够肥。 “是我的子民都会救,放心,只是对你一个读书人我要说几句。” 得了这句话李麟有些激动,“谢皇上您请说。” 寇明嫣看着他,又看看那边的一些读书人,内力运转下声音响起,“读书明理、读书做官、读书做官为的是什么,是不是有权在手,有财可发,这样一个文人的一生,是许多书生的最高追求吧!” 李麟低头不语默认,其他人也没有说话,寇明嫣目光从这些读书人脸上一一看过去,“江南死了不少人,今日瘟疫来源想必有人也知道,千里鬼寻仇,害怕吗?我是怕了,皇家人已经丢了江山,报应不爽,最可惜的是那些十年寒窗的读书人,容易吗?不容易。只是更不容易的是治下的百姓,他们更不容易。可是你们的良心呢?读书人要成为一个国,一个家的良心,要有脊梁骨,不要成为癞皮狗,以后,这天下是大唐天下,是我的,而我的天下决不让无德之人横行,那些欺男霸女的,暗室欺心的,功成□□的,都不许当官,还有功成后妻死的十年不许为官。” 众人哑然,这女主天下可真是男人的噩梦。 寇明嫣却已进了皇宫,御林军跟进去了,守门的御林军犹豫着,李云松走过去,“好好干,不要懈怠。” “是,统领。” 坐在挨着宫门的一间屋子里,屋内只有国师、平婆婆他们三个人,寇明嫣看着国师心里有许多不解,“真有冤魂?” 淡然地看了她一眼,国师语气冰凉不带人间烟火,“你自己不就是吗?” “我?” 看着国师寇明嫣心里想要骂人,国师大概觉得还有需要寇明嫣的地方,“蠢才,你们老祖是仙,你们是人,自然是有鬼的,不过一般各有各的地方,各行其是,只是总有意外,人心有不甘,鬼也有,一旦聚集多了就是灾难了。” 好吧,寇明嫣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疑问,一个前世今生都带着灵犀眼的人,应该把一切视为理所当然才对。 她手一翻,没好气地道:“给你们二位的,真是前世欠了你们的。” 不是没看出国师已经到了最后,只是心有疑虑,哪怕对着美人也不敢拿孩子赌,现在放心了。 平婆婆接过盒子立刻打开,然后与国师看着红色的两枚果子,立刻明了许多事,难怪当初那样情况吴起还有生机。 国师眉头一松,“仙道啊!” 他与平婆婆对视一眼尽在不然之中,平婆婆立刻推给寇明嫣。 看着愕然的女人,国师一叹,“我们还是早入轮回的好,这样对郡主好,对我们也好!” 想到大齐分崩离析这么早与自己有太大的关系,萧家人死绝了他也不悔,只是误尽苍生。 而他们在轮回之中的救赎就是这郡主,看以后的民生与国运了。 第227章 区别 国师也不回护国寺了,寇明嫣自然是喜闻乐见举双手欢迎,毕竟这是向世人承认了新帝的诞生,对后续许多事实在是太方便了。 当然,最好是国师在帮人算算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过这得看国师的意思。 就地取材,从皇宫收集了许多清热解毒的药材,又弄了许多大缸,派人把王御医请了来。 不过寇明嫣也知道这些都是虚的,真正的是那个果子。 一个缸里只放一种药财而且还不多,就这样在火上熬。 王御医不解,“郡主这…” 寇明嫣心里不是不汗颜,好在有国师这个托,她一脸严肃,“重要的不是药,王老先生当知疾病来源,这得国师先消鬼之怨,病自然就解了。” 王御医叹口气,也信服了,只是当药熬好放凉后,见郡主挨个走了一遍后又命人搅拌,他觉得自己真相了。 皇城都在静寂里等着,观望着,勋贵沉默,百官无声。 御林军里得病在府邸的,有找到的都被几个兄弟抬了来。 平邑县公的嫡长子这几日真是遍体生寒,在自己府内几乎被烧死,他可以理解却无法面对。 不过是一趟皇陵行,人生翻覆得一塌糊涂。 这府邸还是他在勉力支撑着,没有想到最后是一向自己看不上的三弟拼命阻挠,而母亲一头撞在柱子上,以死相逼父亲。 最意外的是他的妻子,竟把儿子送到自己娘家,一个人伺候他。 大难来时一目了然。 平邑县公府祝辛伟? 眼前人高烧不退,一副心若死灰的样子,一看就是受了委屈,唯有看向那大缸眼睛亮一点,随后就灭了。 寇明嫣想了起来,他们府还出过五千两银票赎人。 “有缘,你们府不差钱啊!” 寇明嫣笑吟吟的,“好了,你第一个试药,看看怎样?”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环顾四周,这时皇宫的广场上已有二千多的御林军在,这些人都是皇城里各大臣府邸的子孙,有这些人在,寇明嫣可不怕那些勋贵大臣不屈服。 大概还是怀抱希望,抬着来的祝辛伟,此刻站起来镇定自己一口喝了酒盅盛的药汤。 许多人摇头不相信,就这点汤药顶屁用啊。 寇明嫣倒是想大碗上,无奈也是怕得病人多,还有就是实在是仙家果子不可思议。 她住目祝辛伟看黑丝刹那无影无踪了,放心地喘口气。 祝辛伟也感觉到了,一瞬间神清气爽,他迟疑不决觉得疑虑,只是看着笑吟吟的寇明嫣,突然确定是真的痊愈了,在眼泪出来前,他走了几步到了寇明嫣跟前,“拜见皇上,臣万死不辞,永世效忠。” 眼泪滴在青石板上,来之前决定的这时也不会改,他的命是皇上的了。 寇明嫣亲自扶他起来,“安康就好,我期待与你们共创盛世。” 御林军其他人带着不能置信的表情,一个个木呆呆的,这就好了,不是做戏。 这时寇靖行到了,是寇五叔带着儿子亲自过来打破了这沉寂,实在是寇靖行一直低烧,又听了寇明嫣的话,去护国寺折腾一趟,知道信就晚了。 自己的侄女当了女皇,茫然的寇五老爷不知该说什么,不过轻重缓急,当然儿子要紧,他紧张地问,“你、你能治?” 看着身边有人在拿着酒盅喝药,他一皱鼻子,“黄连,管用吗?”在家也喝过,没效果啊! 怕他再说什么,刀叔赶紧弄了一盅汤给寇靖行灌下去。 看出五叔的焦躁,寇明嫣忙低声安慰,“五叔放心,已经有人痊愈了。” 这一幕看在眼里,祝辛伟不免为自己悲哀,不过好在他已过了需要父亲的年龄。 还真是药到病除,寇靖行一精神起来就不满意了,“二妹能治还折腾我去一趟护国寺,好悬小命丢了。” 仔细看了一下儿子的脸色,又摸摸额头,“好了,这是真的!” 随后五老爷一巴掌拍儿子脑袋上,“乱说话,我们明嫣以后是皇上了。” 生死劫一躲过,这下五老爷看着寇明嫣这个激动啊,一个劲点头,只是心里也美中不足的觉得是这要换个男儿就更好了。 寇家竟然真出个皇帝,他眯着眼笑美得不行。 不过,他立刻想起府里,“府内不知怎样呢,明嫣得送点药,不行,我还是回去一趟,靖行在这帮你二妹。” 好吧,你老大。 只是寇明嫣挤了一下眼睛,五老爷挠头不明白。 寇明嫣已开口吩咐,“刀叔,给五叔装一罐,收一千两,五叔官小位卑没钱,意思一下。” 所有人刹那失声,刀叔在一旁解释,“今日在场的御林军无需掏银子,放心以后大家是同僚,还请多多关照。” 无需刀叔动手,有人已装好一罐递给五老爷。 五老爷伸手接过罐子,看看这大小,摇头感叹,“你这丫头,弄钱的本领无人能及。” “弄钱才能活得久。” 她看着有些乱起来的御林军,“我知道有人不满,实在是没法子,国库没钱,不然永嘉帝怎么没有作为,江南毁了,是要重建才能以平怨气的,不然再来一次又得死人,到时比现在严重,国师那个人再一撂挑子,大家可以想一想。何况有多少府内子弟在江南犯事,大家心里有数,那些尸体是烧了,只是魂魄在,怨气在啊!” 悚然一惊,祝辛伟上前,“皇上英明。” 吴林也上前,“众人拾材火焰高,不能让怨气再集结了,皇上这法子好。” 许多去过皇陵的七嘴八舌的,一致同意,因为当时烧尸体时动静实在是太可怕了,那个阴阳先生被雍王爷逼着去的,当时愣是吐了半盆血。 没有瘟疫的当然不会喝,也不给。 只是得了瘟疫喝了汤药的,都是练武的却觉察出自己比没病时身体都好。 想到寇家先祖,一时顶礼膜拜。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新上任的皇上可是真黑啊! 刀叔不止带着郡主府内护卫,跟着来的还有江南的十四个孩子。 一看见小孩子,寇明嫣笑了,实在是这孩子比御林军得用。 不过,得有御林军压阵。 她没注意身后两个丫环担心的眼神。 过了最初的兴奋,姚黄、羽红就担心起郡主的身体,不过两个人同时摇头,此刻人前不能提醒自己主子的身体情况,一个女人走到今天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找了十辆马车,皇宫的马车都非同一般,只看拉车的马就是骏马。 十四个孩子有些兴奋,一个车上二个孩子二个护卫,一个御林军,派出七辆车去,跟着的御林军是吴林亲自挑的,都是谨小慎微之辈,又与各大臣府邸没有过多厉害关系。 皇城重新洗牌,他务必要把握好这次的运气。 只是众人看着寇明嫣往外撒人,分的都是皇城以外的地方,还有东城外烧人的地方,在寇明嫣看来能救一个是一个。 邢重山也喝了汤药,满身不适全都好了,他犹豫一下还是走过去,“皇上,臣是邢昭子爵府的邢重山,不知各大府邸何时派人去?” 寇明嫣看着眼前有些憨厚的汉子,“国师说,作恶多端的就不要救了,以免将来无数人被害,皇城以后将来都不能再聚集过多的怨气了。” 一提怨气二字,无人吭声,有几个御林军心一凉,不免想到死在东山庵堂的梅恒庆几个人,他们奉皇命到过命案现场,一看就是高手作案。 虽然几个人命债累累,只是都是世家子弟兔死狐悲,不过细想也是恶贯满盈,不过是个女人,喜欢留着,不喜打发了,做什么弄死了,还在街上掠人,弄得到现在梅家还闹鬼呢,也不知真假。 只是案子可没破,说是江湖人,不过有人喝酒后说郡主在场的,又说那些江湖人与国师可是大有渊源的。 看着寇明嫣的神色就变了,这样一个嫉恶如仇的君主,还是女帝,杀心这么大,是好还是坏,几个人心里不定有些难安。 不过,都决定一回府就告诉府内主事的,以后自家子弟安分守己吧! 这几个人所思寇明嫣不知道,她接着往外派人,“姚黄去看看国师写好帖子了吗,写好就拿过来,刀叔您亲自去一趟,代表我,啊,皇上应该说朕。” 御林军中有笑声想起,寇明嫣用手一点笑的人,“代表朕看看各大府邸,问一句是否来拜见一下,没有得病的最好,有病的拿钱买命,大皇子患病不救,二皇子患病不救,许多冤魂等着他们呢,我不能挡了鬼差的路。” 这话阴森森的,不过武将胆子大,也不以为意。 “其他人七个一组,带一罐药,查缺补漏,看看还有哪里有人患病,吴林你分配路线,无钱的施舍,有钱的收钱。” 想了一下,寇明嫣看着几个得病的,“邢重山,祝辛伟,吴林派人问一下家里,有没有人发烧?” “谢皇上恩典。” 寇明嫣也知道不能逼狠了,“御林军因公出事,这是福利待遇,以后跟着朕谁也不会困窘的。” 她挑眉笑了笑,“有财大家发,让外面百姓过好日子是我的目的,不过跟前的也得顾着。” 她想了,必须用利益捆绑一起,才能不出变故,毕竟有人还在做梦。 而她已无退路! 第228章 对待 没有退路的寇明嫣依旧嚣张,皇城里的有头脸的都在瘟疫事故中失了颜面。 寇明嫣于忙乱中还是派姚黄走了一趟守正伯府,韩馨瑶依旧是她的心病,只是姚黄并没见到人,韩馨瑶还在庄子里,这个时候外面安全一些,不过韩夫人战战兢兢的收了罐子。 她心情复杂看着姚黄,承诺会劝女儿嫁人,所有的事已经脱离了她的能力,她深恨的抢了女儿姻缘的人,已经贵为一国之君。 等黄昏后儿子韩俊生回府,晚餐时却突然昏倒,韩夫人不理花姨娘的尖叫,也不去伤怀守正伯的避走。 她镇定地令身边人倒了一碗汤药喂给儿子。 韩俊生醒后尤带气恼,他已好几天不舒服了,可是他不想喝这个,领害了姐姐人的情。 韩夫人打了儿子几巴掌,心里就更复杂了,救了她儿子就是救了她的命。 勋贵各府都几乎没逃过瘟疫,实在是御林军出自其中。文官府邸在这次瘟疫里,却没有多少人中招。 如果不是寇明嫣出手快,皇城眼下决不是这样子。 所有人心情诡异看着寇明嫣占据皇宫,太后带着永嘉帝暂时回了何府,声势浩大的一场瘟疫只七天就消于无形,东西南北的护城兵动还是不动,就这样听一个女人的话,然后跪下磕头吗? 宁国公府只几个护卫出事,是最先倒向新帝的,威宁候府也一派殷勤,五城兵马司依然如常存在观望之心,只是都越发奇怪新帝并不召见理会,越是聪明人想的越多,有人更谨慎了。 不过梅家受不了,鬼鬼祟祟的去请国师,国师那会搭理人,没法子的梅家老三求了柳胤之,他想求寇靖凱,犹豫后还是问了柳胤之。 这时,在许多人眼里柳胤之已经是寇明嫣的后宫之人了。 两个当事人还不知道呢! 寇明嫣这一当家,发现家太大,难! 张启新已经派了大学士官职,柳胤之在刑部,朝堂上没有几个人,都不打算捧场,好在下面的各部门依旧运转。 唐钱已转移好财产,才发现郡主已经为帝,等寇明嫣的汤药送过来,立马忐忑不安全飞走了,刹那有天高云阔之感。 寇明嫣匆忙中见了唐钱一面,恭喜一番后,唐钱笑得脸上肉都颤,他提出帮着建筑西城、东城、北城、南城各贫民区。 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寇明嫣也只能分他一块蛋糕,商人眼最利,只是她自己力有不逮,一些蠢才还在闹,有唐钱加入,改造百姓生活环境的速度能提高不少。 只是唐钱到底畏惧皇权,只要二成利,寇明嫣看着肥胖的唐钱,“质量要保证,房价不能高,当然可以有一些价格高一点的,只是务必少,哪里从前朕都没打算挣钱何况现在,你好好做,不必畏惧,随时可以来见我。” 寇明嫣给了他一块牌子,当了皇上,唯有如朕亲临这种牌子不能少,不然许多该见的见不到,这还当什么皇上,妥妥傀儡。 心里最难的一个心病去了,怕唐家依旧走上贪婪的路,如前世一般房价飙升那就不是安民了。 她摆出皇上的威严之态,“你去看看西城,问一问是怎样弄的,房子可以往高起,朕也会有投资,唐家务必不要辜负朕,朕知道商人没地位心怀畏惧,朕本就打算封唐家一个居安侯,是答谢唐家仁义无双之举。” 这是唐家该得的,不能人家不提就当无事了。 只是唐钱实在意外,冤大头做多了,也是为了家族安全,没有想到这女帝竟然记得,他果然没看错人。 他也不是钱多得没处放,那些也不是他应该应份的,说起来不过是心善,家里人会做生意也不是他们的错,却因有钱时刻担心清算栽赃陷害。 这个消息对唐家如何兴高采烈欢欣鼓舞不提,柳胤之却找寇明嫣来了。 他主要是好奇,偶尔在刑部看旧案,其中装神弄鬼的不少,最后一查都是有心人的恶念。 廖汾有心培养他,也说人比鬼可怕,可是真的谈鬼,各大府邸屈死的无数,那个鬼出来了。 梅家已一落千丈,从前梅三得罪过他,他也不计较,只是帮忙却也不会,这次实在是自己想见识见识。 寇明嫣一听也好奇,只见她咳嗽一声,“朕也应该关注一下冤魂,好替她申冤报仇。” 四水目光炯炯的一直盯着她,此时撇嘴,“皇上与公子一个德行,还睁眼说瞎话,明明就是好奇,也不怕鬼…拉走…” 柳胤之汗颜看着不知分寸的小厮,“该打的奴才竟胡说八道,外面等着去。” 寇明嫣大笑,“好吧,四水都看明白了,咱们都对鬼好奇了。” 四水暗自擦汗,打了自己嘴一下,这女人是皇上了,他态度得改。 “捉鬼?” 在皇宫呆着,国师越发百无聊赖,有太监宫女伺候着,平婆婆也闲得发霉。 看着国师气运,寇明嫣心里发酸,时日已无多,这两个人在静等死亡。 国师有些恍惚,“我当时小,与师父一起去捉过鬼,是从前的魏国公府,这世上鬼其实很少的!” 越到最后,记忆里都是从前。 国师看着柳胤之,“你姓魏吗?” “魏?”寇明嫣看着柳胤之这张脸,“有人与他像。” 柳胤之本来不待见国师,这国师害他不浅,此时却一愣,忙道:“我姓柳。” 国师打量他一番,“不可能。” 寇明嫣心里突然有了点猜想,“魏家绝后了,九族尽灭。” 柳胤之本来就气不顺,一听国师说不可能,真是火上浇油,“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国师之无能举大齐无人不知,天灾人祸托庇国师祈福,国师躲着不见,不过倒也有点自知之明,怎么现在混不下去了,改朝换代了,这是大唐天下了,这又跑皇宫里弄什么玄虚的。” 寇明嫣捂脸,这爆脾气真是令人无语,还看不看捉鬼了。 国师却不以为忤,“魏家不会绝后的。” 魏家不会绝后,人在哪呢? “不过一个姓,有什么。” 她从前还姓古呢! 却不知此时人对姓的执着。 柳胤之终于沉默下去,国师打量着他倒是兴趣起来了,“命数已变,是兴旺发达的好相貌。” 柳胤之静静地不语,如果是魏家孩子,从前国师的话就对上了,柳家哪敢养他一个孤星。 一时对柳家人的怨怼都少了。 只是寇明嫣到底没有去,怀孕真不方便。 尤翼姗姗来迟,只是恭敬得很,倒是给寇明嫣一份大礼,她才恍然四方营为什么没动静。 自从边关出事,尤翼就动作不断,从来武将都是乘事而反,这大齐能打的军队唯有镇国公府,许多当兵的都被欠着俸禄银子呢,哪怕四方营这皇上亲兵也没好哪里去。 永嘉帝年幼,又不知笼络,国师的话又放了出来,能当皇上心腹的是忠心,只是一旦乱了,也就不好说了。 何况,镇国公竟有五千血战过的兵藏着,是许多人没想到的。 尤翼此人不可小视。 寿宁候府的孙铭知道大势已去,依旧回去守孝。 这下大唐皇朝的兵部尚书也出炉了。 五千煞气十足的兵一出现,皇城更规矩了,皇室之人恍然明了,原来一直是狼子野心。 寇明嫣终于稳住了,她不喜杀人,有读书人在茶楼里大骂她谋权篡位被御林军逮住,寇明嫣下令放了。 这世上骂她的不会少,拥戴她的也不会少,何况与其心里骂,还不如这明面的呢! 乱了几日,寇明嫣下令恩科,这方面她不行,就亲自去一趟何尚书府邸。 太后多年没回娘家,何尚书夫妻发现皇宫真不是好地方,他们娇憨心善的女儿已经让他们不认识了。 而太后越加焦躁,何府的平静安逸都被打破了,在何尚书焦头烂额之中寇明嫣驾临了。 太后也知道了,她大步流星地赶到正厅大叫,“赶出去,赶她出去,本宫的皇儿才是皇上,你们对她卑躬屈膝,就不是本宫的亲人。” 寇明嫣正好走进来,迎她的何卫东低头,“大姐…” 永嘉帝脸沉沉的看着寇明嫣登门入室,一时觉得天下之大已无处可去。 太后扭头,一眼看见寇明嫣,手里抓起茶碗就砸了过去。 却被寇明嫣轻松接住,太后也被丫环按住了。 “太后应该是中毒了!” “什么?” 何尚书与夫人同时惊叫,何卫东看着寇明嫣,“大夫一直在看,王御医也来过。” 永嘉帝心悸动,有些怀疑眼前女人,他不由得开口,“什么毒?” 这也是突然想起来前世有一种东西,大概是需要验血才能发现的。 而这个世界它也有吗? “大总管张才告诉我的,他手里人手也全交给我了。” “他还有人手?” 永嘉帝不能置信,知道这人手自然不是指宫内伺候人的奴才,而是暗卫,“父皇对他倒是真信任。” 事已不可逆转,永嘉帝看着呆滞的母后,“他怎么说?” 把张才的话一说,厅内无人吱声,这怎么查啊。 寇明嫣这时开口,“虽然不可查,不过可以试一下解毒汤药。” 何夫人强忍着悲痛,“谢皇上。” 怕太后暴怒,永嘉帝这时手压着太后的手,叫了一声,“母后,你不想看皇儿长大吗,皇儿只有你了,还有妹妹,以后咱们一起看着妹妹这小人长大好不好?” 太后目光幽幽凝视着皇儿,想要哭却已无泪。 “好。” 姚黄此时才上前,嘴里道:“皇上一直用内力握着,太后现在就用吧。”然后她把汤药倒进茶碗里。 永嘉帝亲自喂给太后。 眼前女人已没理由害他的母后了。 知道他依旧有疑虑,寇明嫣心里也疑虑不停。 她问道,“太后是否有焚香习惯,是否加了从前没有的东西,许多植物你以为无害,其实也许香气就是毒气。” 这时代勋贵有焚香的习惯,其实真不好,被人利用你这习惯,实在是自己在找死。 提点一句后,寇明嫣看着何尚书,“朕也不打搅府上了,只是现在无人可用,正打算恩科之事,这得麻烦尚书大人帮忙了。” 等人走了,厅内太后有些逐渐清醒,思维也不再混乱了。 何府忙去请大夫过府,是从前给太后看过的,这次诊脉却恭喜起来,“太后脉像终于平稳了,想不到的好,好好养,胎儿也平安无事。” 何夫人先念了句佛,何卫东也松口气,低语,“真是中毒了。” 第229章 瓦解 寇明嫣的施恩瓦解了何尚书的心,何况何府不是他一个人,难道就因为外孙以后儿子们都不做官了。 想一想都荒唐梦一场,萧家竟然就这样丢了江山,打一场也好看啊! 最先认清现实的是何卫东,他一向觉得寇二小姐敏捷多才,心里没有太多的反感,毕竟还是他的救命恩人,至于女人为帝,他更想得明白,男人又把天下怎么了。 父亲没去外面看,他可是跟着李云松去皇城四周走了一趟,也去了护国寺,也知道包括他们府邸也收留了许多流民,这次流民没有成匪烧杀掠夺还得因郡主之力。 他们收留流民不过是感念郡主从前的救命之恩,而郡主呢,何卫东有些羞愧,郡主行事才是真心帮助。 这次恩科他打算参加。 他一表态,哪怕有永嘉帝在其他几个舅舅也表态拥护新朝,实在是不打算教书,也不打算做个田舍翁。 “外公,舅舅,以后就叫、叫我萧斐吧!” 永嘉帝这个皇上此刻他也得正视自己了,还有娘亲妹妹呢! 他倒要看看那个女人的本领,以后天下的走向。 大概有前世的经历,今生倒是比一般失去皇位的人来得明智。 不过有权真好,寇明嫣是终于感觉到了,有了想法就能付诸与实际中去。 这几天,她身边紧跟着的是田家姐妹还有刘婉玉,这一近距离接触,发现皇上想法真多。 却不知道寇明嫣缺钱,这个世界本来金银就是集中在世家手里,怎么弄出来是个问题。 她打算把皇宫里的御厨派出去弄个餐饮一条龙的饭庄,皇城里这个挣钱。 这些都是想法,不过地址有了长乐长公主府,已派人去收拾哪里了。 主要的还是粮食问题,如果北方一直旱,粮食是个问题,粮仓有到底的一天。 永嘉帝当时接到马铃薯也派人去通州种植,只是力度不大。 当然力度也没法大,马铃薯只有一些,皇城各庄子也在种。 流民有打算回江南的,不过是故土难离,只是一路上安全是个问题,吃食也是大事。 寇明嫣打发流民以及各村落,一拨拨的去自己庄子上找了人来教他们种植马铃薯。 至于马铃薯,她都要哭了,空间都满了,实在是太多了。 这空间能力逆天了! 黑灵芝她也是收了一片。 漕运开始忙碌帮着皇上往江南运人,寇明嫣的想法是不能让这些人一直滞留在皇城,这边毕竟是北方环境,冬天不好挨。 人的生存能力是很厉害的,只是再厉害大自然的威力十足。 唐家二儿子自告奋勇跟着去江南,寇明嫣也终于安心不少。 相对官府,她比较相信唐家人,实在是吏治腐败,她一国之君不敢赌,唐家在江南那边有买卖,如果唐家仿造这边改建房屋,也推进了她打算的进程。 马铃薯在南方能种两季。 这里没有高产物种,百姓生存一直是大事,天灾一来,紧跟着人祸,人祸一有,国祸也就不远了。 不过水利方面人才又是问题,不过这都交给了五老爷,寇明嫣只能让他就任湖州知府,毕竟湖州兵马算自己人。 不过走之前五老爷来求见,寇明嫣与他说了一句话,“五叔爱财否,听说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怕死,天下安。” 五老爷一哆嗦,“皇上放心,决不会误事。” 寇明嫣一笑,“朕不喜杀人,尤其不想染亲人血,江南安,天下安,朕安!五叔往南走,遇见劫富济贫的别怕,那是朕手下的韦浩,实在是侄女穷,不劫道不行啊!” 寇明嫣还有感慨,也不知被劫者什么心情。 五叔出去后,猛擦汗,这丫头太狠,自己得小心办差,反正已经赚了,不是侄女当皇上,知府四品官也轮不到他啊! 寇明嫣自然是知道五老爷是聪明人,派他过去也是以身份压人,皇上的亲叔叔无人敢轻视,何况还有兵马做靠山。 五老爷夫妻就任去了,很潇洒地把儿女都丢在皇城。 走不过一日,笑得花儿一样的寇明芳就带着别扭的明岚进皇宫了。 寇明嫣也不计较,不过皇宫里热闹一点,是令她高兴的事。 她现在愁的是国事,江南这边安排下去了,北方呢? 看着與图,寇明嫣琢磨着得找一个四通八达的地方种植,一年收成好,明年就会传开。 只是有点愁,各府各县的官她都不了解,真心为她做事的少,都等着看热闹呢。 恨是应该,一个压榨他们的皇上肯定不讨喜,这次连寇家都掏出银子来喝药,何况其他府邸。 宁国公府掏出一万,随着的也就都是一万,不敢说自己府内人的命比宁国公府贱。 这次最得利的是田家,田宣和入了吏部,既然多数都不上朝不承认她,寇明嫣也不去理,自己一个一个安排下去,随着这些人在外叫嚣。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何况这些更怕死的人。 寇明嫣忙得都忘记了鬼的事,国师却回来了,柳胤之也跟着,看着两个人的目光,寇明嫣不忧伤也忧伤了,“柳胤之你打算出家,然后出任大唐国师啊!” 柳胤之打了个寒战有点接受不了,对比太大。 看着两个人的样子,寇明嫣坐在椅子上,“郑直给他们两个一杯热水,看看这苍白如鬼一样的脸色。” 养心阁里寇明嫣用的还是启德帝的人,张才的徒子徒孙。 至于张启新就是他们眼熟的一个人而已。 郑直对国师恭敬如对神佛一般,看得寇明嫣摇头,“退下吧!” 等他离开,寇明嫣才道:“怎么回事,与我有关?” 被震惊得不行国师也是意外,“另一个你。” 寇明嫣瞬间就明白了,“是她,怎么跑梅家去了,与梅家有仇吗,我以为她转世了呢?” 记忆里没有梅家这些人出现过啊,寇明嫣惊讶,只是看国师身体这几日不见却越加溃败,她心有点难受,这个人对不起大齐,对不起百姓,唯独对她有恩。 “你超度她了吧!” 柳胤之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也万幸当时没有其他人,也想明白了这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怎么会是固北王府那个环境养得出来的。 “不,她是生魂,□□还在,方位在西北方位。” 国师也不解,只是已不耐烦,他抛出个瓶子给寇明嫣,“看机会运气了。” 接过瓶子的寇明嫣真是觉得世界实在是奇妙的,“原来瓶子真不能随便打开,里面有魔鬼。” 看了一晚上热闹,柳胤之随着疲惫的国师站起来往外走,“朕来自一个特别发达的世界。” 寇明嫣看着前面人低语。 柳胤之回转身一笑,狭长锐利的眼看着前面的人,“寇家老祖让你救世吗?” 美色当前心旌摇曳,看着他格外艳丽的模样,寇明嫣暗自翻白眼自己真是个颜控。 只是这话说的,那自己不是成了耶稣了吗? 不过,她又想还真是。 她与耶稣两个人真是差不多的际遇。 只是耶稣大概没有寇明嫣无耻,为了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田宣和在北边找了个沈州做中心地推广马铃薯。 他亲自看过寇明嫣庄子上的马铃薯,听说能达到亩产四千斤都不能置信。 只是一确定就兴奋起来,寇明嫣看着他心里有点热乎劲,觉得这世上不那么悲观,总有关心民生的好官。 只是好官也有私心,沈州知府赵明达是他同年,田府出事后一直不离不弃的,送来二千两银子,知道女儿被退亲,前几日来信还为儿子求娶退亲的长女。 田小蝶与寇明嫣喋喋地说了,被田小影掐得肉都青了。 她当时就与父亲拒绝了。 田小影尴尬解释,“皇上,我父亲并无私心,实在是这粮食是大事,得挑了解的人去推广,不然阳奉阴违会坏了皇上大事。” 不以为意地一笑,“私心自然要有,这朝堂上不能有圣人。” 太大公无私了,实在令有血有肉的她恐惧。 寇明岚想张嘴问什么,却又闭嘴了,寇明嫣看着她身后站着的芸香无奈得很。 一个红娘类型的丫头,她真怕这个妹妹吃亏。 人往往对身边人不设防,实在是要不得,应常怀三分戒心。 人最可信的只有自己! 想着这些时,徐云的脸在记忆里越加清晰。 也许只有那个人是值得相信的吧! 她到最后其实一直相信那个人,只是无法面对不完美的自己。 而这个时代,如果不是本领高,她怕是步履维艰。 这次她执掌乾坤,不知尤钧做什么反应,会不会让自己失望呢! 好在有了孩子,她冷血地想着。 只是她还得巩固一下皇权,在几个女孩叽叽喳喳的笑语中思虑怎么打破世家格局,还有孔家教书育人方面的垄断。 孔家一直惦记着祖先的荣耀,据说大齐前三位皇帝的宰相都出自孔家。 而她横空出世又碎了孔家的梦。 孔真一直没来。 不屑女人的孔家怕是一直不会上朝了。 新帝一直忙碌中过着日子。 城外十里坡的庄子里,韩馨瑶这几日脸色好一些了,看着一直不语的师父心情复杂地问道:“师父你后悔了吧!” 第230章 有恨 庄子上比较清冷,早春的雾气缭绕在房前房后在阳光来临后黯退,痕迹只在屋脊的瓦里沉潜。 屋子里有韩馨瑶的两个贴身丫环在,霁月与彩云对视一眼,留神着师徒间的对话。 心里不免都暗自叫一声苦。 夫人不过是让小姐散心,有个师父学一点药理也好,毕竟还要嫁人,免得以后在后宅中了招,却不知瘟神进门。 对着劝不动的小姐,两个人脸上有凄色,都是十五六的大姑娘了,别人家的小姐多数已嫁人,贴身的也有了去处,哪像她们都不知以后有命在不! 屋内依旧烧着炭,火盆里被丢了几朵花瓣令人有一种温馨暖意,韩宜兰瞟了两个丫环一眼,舒服地叹口气,霁月与彩云却被她那一眼看得都哆嗦一下。 实在是老女人虽然美,可是有毒,真真是个毒美人。 韩馨瑶问完见师父不回答,就不再说了,她只呆呆看着眼前女人。 岁月哪怕不饶人,美人迟暮也依旧是美人,韩宜兰一动一静就是一副引人入胜的画,这常让韩馨瑶更好奇她的故事,想象她年轻时的样子,。 而如此美色也有人辜负,想到母亲的话,韩馨瑶想象不出什么样的男人竟然引得师父放弃一切跟随,而后弃之如敝履。 能轻易让家里人放她出来,自然是这师父不是外人,只是父亲不肯承认。 母亲说师父是父亲的庶姐,只是这庶姐在订亲之前跟人跑了,韩府当时就报了病逝。 现在她回来了,丫环婆子一堆,雇得起镖局人护送,看着银钱上还是很宽敞,只是日子看着并不舒心。 都是亲戚,韩夫人从前自然认识,不好不见,这一见面她看出韩夫人身体不好,号脉后就给调理一下,接着又给韩馨瑶调理一下。 以后也就没费力气拜师学艺了! 韩夫人粗心,只是韩馨瑶可不是,她心思细腻,在庄子上你来我往的几次交锋,也就互相交底了。 这姑姑不只是通药理。 对毒害仇人,韩馨瑶真是没信心,只是巫术却令她心情振奋,寇明嫣的八字是在薛奕翔哪里弄出来的。 这世上恨寇明嫣的可不止一个。 只是八字都有了,谁知道瘟疫却来了,跟着这便宜师父就一直没了动作。 母亲也传话那个女人救了弟弟一命。 外面庄子上这几日更是热闹,昨天庄头兴高采烈的跑着来禀告以后不怕灾年了,有亩产几千斤的东西做粮食吃。 而这些都是新帝所为。 新帝,新帝,韩馨瑶越想越不甘心,她突然崩溃一样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仇可以不报,姐姐的仇是生死大仇,你不报了吗?” 韩宜兰也是出生于皇城,是世家出身,以后行走江湖,见过各色各样的事,各色各样的人,她心怀深仇而来,却突然有些惶恐不安了。 寇家二小姐为帝了。 岁月点点浅淡,人生几次聚散,许多人皇城再见,她有了负担,年少轻狂无知,而那温暖了她幼年时光的人不在了,只是嫡弟还在。 说起来嫡母温厚真是庶女的幸运,当年嫡母给她订的亲事何尝不好,是她不好,负尽亲恩。 他不肯认她,只是花姨娘嘲笑了她一句,却惹得嫡弟暴怒。 她有些后悔被仇迷了眼,竟跑去了韩府。 “如果事一旦暴露,你想过你父母吗?如果不想暴露,这两个丫环得杀掉,不能有活口,那一个不是从前了。” 没有想到说到自己身上,两个丫环大惊跪下,看着韩宜兰的手指点向她们两个人,立刻哆嗦起来,“小、小姐,奴婢必、必会守口如瓶。” 韩宜兰露出令人心悸的笑,“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活人吗?” 她目光幽暗,语气如冰雪问韩馨瑶一句,“你看呢,丫头?” “我…。”韩馨瑶有些迟疑,“她们从小与我一起,不会背叛。” “不行。”韩宜兰斩钉截铁地否决了,“你立刻杀了这两人,我晚上就做法,越快越好,迟则生变,只是那边有国师不知结果怎样,不过赌一把吧,不然我们都不甘心。” 韩馨瑶看着两个丫环沉默,心里天人交战,两个丫环抖成一团,小姐不会真杀她们吧! 惊变就在此时,一个黑衣人破窗跃了进来,他立刻站直身子,目光飞快地扫了四个人一眼,然后目标明确一把抓向韩宜兰。 霁月、彩云飞快爬起来站在韩馨瑶身前,“狗贼,这是守正伯府…” 这时谁也没有想到又一个人提着剑跃进来,阻挡着前一个人,两个立刻打在一起。 “哪来的小孩子?” 韩宜兰有些迟疑,拿眼撇了一下外面,不知外面是否还有人,指尖的毒没有弹出,依旧坐着岿然没动。 韩馨瑶目光紧盯着先进来穿着黑衣带着面罩的男子,看着他因打斗有些脱落下来的面罩,正好露出额头的一颗痦子,“二皇子…侍卫,你…” 后一个不会是大皇子府的吧? 韩馨瑶不知二皇子抓师父做什么,只是她一喊,那个男子动作越加威猛,毫不迟疑地出手都是杀招。 他不知韩馨瑶只看过他一次,还是老皇帝活着时,她与田小玉一起去二皇子府,只一眼。 “太蠢了。” 十几岁的少年与一个大人越打越高兴,手里的剑越发自如,嘴里埋汰起韩馨瑶来,“他要杀人灭口的。” 这话只惹得对面黑衣人一声冷哼,心里叫苦发现自己托大了,他可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两个人一直缠斗,等发现自己内力也不如一个少年人时,那个侍卫就想跑,这一跑就露出破绽,被一剑穿胸,眼看是活不成了。 听着黑衣人的惨叫,屋内几个人都发愣,这哪里的孩子如此厉害。 一看人倒下了,不知在别人眼里是小孩子的少年兴高采烈叫道:“刀叔,人抓住了。” 随着他的喊声,有叹气声音传了过来,然后有男人在外面说,“刀无锋求见韩姑娘。” 韩馨瑶有些摇晃,却被丫环扶住,她努力让自己不颤抖,“走窗户走门都随君之意。” “有门为什么走窗户!”一声冷哼,然后屋内几个女人看着也是黑衣的刀无锋一派冷傲从门哪里走了进来。 他走上前踢了倒下的黑衣人一脚,“青天白日的闯姑娘屋成何体统,你主子德行堪忧。” 然后才对着少年赞了句,“好样的。” 韩宜兰有些生气,这就是没有武功的坏处,人都在窗户外了,她们还不知道,果真是武艺高人胆子大。 不过看着自己徒弟的脸色,她没敢动手,已猜到来者,喟叹一句,“该来的躲不掉,皇上的人吧!” 心里却疑虑起来,自己是大意了,只是这寇家新帝监视这里做什么,怎么这么重视一个失败者。 “皇上有请两位。” 寇明嫣自然不会未卜先知,是刀无锋觉得这两个人不能留在外面了。 还真不是韩宜兰想的那样,他今日不过是带着几个孩子出来一趟,却碰见二皇子的人鬼鬼祟祟的,这一跟踪就听见了惊人的内幕。 想一想都可怕,他目光有些冷地看向韩宜兰,妻子也说过韩馨瑶的师父也许精通毒经,只是毒这一面皇上真不怕,故此也没在心。 好悬出大事,他很后怕,法术这一类多出自南疆,一个南疆人怎么到了这里? 刀无锋只觉得失职了,现在他统领暗卫,却没查一查这个女人。 永嘉帝交出了暗卫,刀无锋现在人手充足,实在是他们夫妻对皇上信心十足没把个丫头看在眼里。 寇明嫣坐在养心阁里,翻阅着旧日的公文,对镇国公府镇守的所在位置,情况有了深入的了解。 一旦了解更是觉得不值,这乌兰人就像前世的俄罗斯人种,镇国公常年镇守的边关是最冷的地段,尤翼在兵部大概也是启德帝有意安排。 虽然这个时空与前世位置名称全都对不上,只是大概气候类型还是差不多。 乌兰江在大齐国土内,养育无数大齐百姓,哪里的几个大镇都还算富裕,只是留给乌兰人的是草原与冰雪大世界。 如果不是出了差错,乌兰人是占不了便宜的,他们在冬日来临时掠夺也不敢直面边关,不过是偷袭几个小村庄。 只一次,就全毁了! 皇室的爱恨情仇她不是当事人,只是一个人怎么就能够视人命如草芥,做出投敌卖国的行径呢,寇明嫣摇头深恨。 想到永嘉帝还真是无妄之灾,不是这些人作恶多端,冤魂厉鬼缠着怕是不会那么快泄了紫气。 “这些人作的地狱的门都关不上了。” 叹口气合上文书,她还没等端起果汁喝一口,邓球就进来了,“皇上兴安的加急公文。” 寇明嫣忙接过打开,“兴安在那个位置?” 这几日一直在记與图,不等邓球说,她就想起来了,一打看文书她就更知道了,“尤钧反了,一路掠夺。” 邓球心跳加速,却只躬身而退,只留寇明嫣一人思虑一番国事。 而国事得让大臣知道,她忙又喊人进来,让送去给田宣和等人浏览。 她不知尤钧想法,只是尤家能藏兵五千虽有自保之意也有为帝皇之心。 刀叔提醒过她两次了。 刀叔是怕她让,女人从来情真,刀叔敢提醒不过是以为两个人还无感情。 却不知她不会让,也不敢让,她握着的东西得有无上的权利做保障,她才能睡得着。 一个固北王府她已经怕了,不能再弄一个镇国公府! 而有无数人想要长寿、长生、百病不侵! 第231章 处置 寇明嫣想的明白,尤钧不只有她一个人,他与她这个半路而来的穿越者不同。 镇国公府是他从小就生活的家,有他想保护的人,不过是有一段插入的一点记忆。 她不同,她前世几十年记忆清晰如昨,这世的家人缘浅情薄,说起来只是责任多一些。 人爱她,她就爱人,人不爱,她也不会往上凑着去爱。 何况,尤家也不会是尤钧为皇,就是尤钧为皇,两个人在前世也是很多理念不同。 许多人出生就不一样,一路贵族学校走过,他们没看见过那些底层的挣扎,当官后也是制定者。 生命脆弱卑微,寇明嫣早已看不得了,她心有野火。 她就是不知道吴起几个遇见了尤钧否,吴起如何选择。 刀叔回来时,寇明嫣正用餐,脑袋里还在东想西想的,一头乱麻。 嫌殿内气闷,餐后她就没让姚黄、云红跟着,一人走了出去,“刀统领,你夫人身体还好吧,没事进宫说说话。” 走到今天,刀爷、刀叔这两个称呼都只能尘封起来。 她这样自的觉换了称呼,刀统领惘然若失却也松口气,不然,时间越长越会让他陷入困境,毕竟总有改的一天。 其实寇明嫣不在意这些小事,可是皇上总是个不安生的职业,有人盯着的。 刀爷更像是对黑社会人的一种称呼,对寇明嫣来说,而这本就是最初刀无锋干的职业。 他现在已从郡主府搬出,刀家什么都没有了,成亲时的宅子还在出租中暂时腾不出来,不过楚家在皇城的宅子还在,夫妻两个商量后就收拾一番,买了二个丫环和一对四十左右带着三个孩子的夫妻。 刀统领施礼后,并没回答皇上的话,忙忙的禀告,“韩馨瑶师徒已带入宫。” “怎么回事,出事了?”涉及到韩馨瑶令寇明嫣心里一紧。 “是。”他随后细细地把跟踪人,以及在屋脊上听到的都说了。 用余光注意着皇上的表情,刀统领看不出什么来,太平静了并无怒气,他其实想皇上应该杀一儆百震慑一番。 怎么想韩家都可以动一动,太明目张胆了,他张嘴欲提醒,只是这想法只在心里转一转就息了。 对韩馨瑶师徒的行为,寇明嫣也不意外故此平静,只是二皇子还上串下跳的就讨厌了。 她本来并不想对付皇室,毕竟一切都是借着瘟疫无可挡的优势上位成功,时间上很仓促,最主要的是那些兵权在握的人并没归顺,在他们忍耐着她的时候,以不挑起事端为上策。 平民百姓的拥护,许多时候屁都不是,弱者自己都需要别人同情呢。 九叔应该快回来了,永嘉帝招回聂家倒是方便了她,聂家应该会快马加鞭往回走,不知道流放这些年怎样,不过活着就应该武功没丢。 尤家不适合再回边关了,聂九叔倒是可以,只是今年上冻时怕是有仗要打,百废待兴,真是百废! 打赢了她才能安稳,对那些握着兵权的才是真的震慑。 在心里把事过了一番,寇明嫣看着刀统领,“把那个侍卫丢到二皇子府门前,大张旗鼓去,看见人越多越好,没反应就罢了,有反应就抓起来,朕缺银子得抄家。” 刀统领听了几乎一个趔趄,他抬头苦笑,“皇上还真是直白。” 他转身要走,想起还有那师徒两个,不等他再问,皇上声音幽幽想起,“把韩馨瑶师徒恭敬些请到这来吧,真是欠了她的!” 刀无锋弄不明白女人九曲回肠的这些事,不过倒是幸亏听了妻子的,对韩家的人一向客气。 寇明嫣没有进去,在外面绕着殿门口转了几圈。 这个时候没有刨腹产,她一切遵御医的话,多走动,以后容易生。 韩馨瑶师徒过来时,就见着了迎在殿门口的皇上,韩宜兰看着女帝浓桃艳李的脸,虽然惊诧皇上的容颜之盛,不过仇恨翻江倒海,她神情扭曲起来,令寇明嫣不解。 见这两个人对她都是一副欲吃她肉的模样,寇明嫣除了苦笑真是没别的表情,“请,进来说话。” 进颐和殿落座了,寇明嫣喊邓球,“好茶,点心,还有水果都赶紧上来。” 这颐和殿离宫门口最近,寇明嫣把这里做了寝宫,实在是不愿意往里去了,不过平日理事还是养心阁,两个殿也离的不远。 寇明嫣再是热情,也挡不住两个人的仇怨,等东西都摆上,坐下来的两个人脸上依旧挂着霜。 只留下了邓球,寇明嫣打发了姚黄、云红。 “你想怎样?” 一听韩馨瑶的话,寇明嫣叹气,“这应该朕来问,韩姑娘想怎样?” 气闷之极的韩宜兰挑着点心吃了几块,又递给徒弟一块。 心里其实无比忐忑的韩馨瑶很怕牵连到韩府,那有心思吃。 这一刻,寇明嫣心里其实有点底了,国师以十世为代价,带给她的运气是巨大的,刀统领无意中就把这令她寝食难安的夙世冤孽带到她跟前,这就是一个机会。 两个人不开口,都目光看向她,寇明嫣也觉得她得说,“我以腹中孩子与我自己起誓,与尤钧从前并无瓜葛,韩姑娘信否?” 咬咬牙,韩馨瑶点头,“信。” 寇明嫣露出一点笑容,赞了句,“韩姑娘巾帼胜须眉,不人云亦云,果然是个爽快的。” 韩馨瑶冷哼,韩宜兰倒是上下打量寇明嫣,心里知道侄女坚持不了多久就得败下来。 “我是女人,以后律法会改,女人地位要往上涨,不过这是时间问题,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退了婚的就低人一等得退而求其次,狭隘固执的想法一定要改变,不然现在朕是皇上了,是不是得选几个男人进宫!” 韩馨瑶倒是听得句句入心,韩宜兰却嘲讽地看着寇明嫣,“柳家那个小子不是进来了吗?” 寇明嫣吓了一跳,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柳家,谁?啊,柳胤之,那怎么可能?” 她实在诧异,“那个人?你怎么…” 摇摇头,“我们都不是在乎别人说什么的人,他不过是个野心勃勃的小子,朕不过是想国泰民安的一个女人。” 迟疑一下,她看着韩馨瑶语气变得沉重起来,“尤钧也不会信,何况天下何等样子了,个人恩怨与天下众生的安危无从比较,韩姑娘有用之躯真的不想为世上那些人做点事吗,流民,边关残疾兵士朕日夜忧心,我们来此世一回,吃穿住行皆是最好的,可是许多人挣扎拼命活着,还活不下去!” 寇明嫣说到这有些激动,眼里泪落了下来,“前段时间在郡主府我出去一趟,带着一个流民小厮,才到街口,就看见有收尸的,那是一家人,一个不剩,一个不剩啊!” 韩馨瑶师徒两个面面相觑,她们自然看过,只是都感慨一下,有时也救济几个钱罢了,这女人这么激动作什么! 看着她们两个人反应,只觉得对牛弹琴的寇明嫣长长叹一口气,“他们命如蝼蚁,我们就有好下场吗?” 韩宜兰挑眉不忿,“怎么没有,千古下来一直如此!” 勋贵之家也是当初祖宗拼命得来的,那些小民怎么比。 “是啊,一直如此,只是许多人性扭曲如虫,三皇五帝到如今没有长久的,为什么?江南死了有一万人吗?还是二万人?二个皇子,他们得多缺钱,还有那些官员真的没报应吗?多年后看看他们后代子孙的下场再说吧。” 她实在是信善恶到头终有报的古话,运气就在头顶她看得实在是太明了,“冤魂厉鬼不甘,皇城一场瘟疫也死了有近二百人,瘟疫是治好了,你们韩府也平安无事,皇城重新焕发生机,只是你们知道吗,那是国师以他十世福寿禄做法保佑这天下国泰平安。” 两个人都惊呆了,“十世、国师?” 点着头的寇明嫣诚恳地请求,“韩姑娘你识文断字,来帮朕忙吧,西城学校已建成,那些孩子读书也许以后只是账房先生酒楼小二,可是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不一样的人…” 生字未落,国师未经允许就匆匆进来,外面是郑直的叫声,“国师,国师你…” 几个太监不过是故作姿态,寇明嫣明了一笑已站了起来,“发生…什…” 随后她呆呆看着国师,“你 、你…” 平婆婆在外拦着郑直几个人,并没随着进来。 韩馨瑶师徒也站了起来,看着眼前闯进来的国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国师进来倒是并没急着说话,他坐下看了韩馨瑶师徒一眼才蹙眉说道,“不对劲,当初看皇城密布死气,以为就是这场瘟疫,昨日我回护国寺一趟发现死气未散,反而越加浓郁了,而且你身上血气遍布帝星摇晃。” 血气,寇明嫣也不解,“当初的我没有吗?” 国师摇头,邓球已经麻利地端过一盏清茶,国师接过品了一口就放下了。 思虑了一下,寇明嫣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边关将士反了,领头的是尤钧。” 国师呲笑一声,“那个尤家没帝王运成不了气候,不断子绝孙已经是天恩了” 第232章 因果 师徒面面相觑心里却有许多话想问,寇明嫣却是看着国师银霜一样的发色心里涩涩的。 又喝了一口水压下口中的腥甜,心情复杂的国师放下茶盏站了起来,“就是来告诉你这个皇上一声,厄运还未散,早做准备。” 知道他一定是又做了什么,不然生命流逝不会这么快,此时心里百感交集神情惨淡的寇明嫣看着他,“我能为你做什么?” 国师淡然看着外面门口的影子,“你已经做了。” 至于来生他也尽量安排,只是不知天意如何,更不知眼前这个女人将来能为他们做到那个地步。 几个人的视线都转向门口,做为了解内幕的寇明嫣为平婆婆这一生感到酸楚,却只能祝福,“你们来生一定会携手终老。” 只是不是这世了! “韩馨瑶师徒恍然明了,跟着国师的女人原来是国师的…一时两个人看着眼前国师心里却有一种万幸的感叹,那有女人能配得上。 寇明嫣可不会做此想,她只觉得如是绝色应该留下踪迹在人间,过着美满幸福的令人羡慕的生活让人欣赏。 “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当然国师…不会成佛,不过天道必查国师为世人的牺牲,感念此善举。” 看着已经泪流满面,说话都已乱了的皇帝,国师不是不意外,只是他并不明了这是女人的一种心软,还是真的知恩图报,只是到今天已经路到尽头,能为此人做的都做了,唯有一赌罢了。 叹口气,他目视着寇明嫣至诚的一双眼睛,“真是痴儿,老衲与你不过五次见面的缘分,你以后对人不要心这么软,这是本国师的忠告。” 他拿眼睛扫了一下韩宜兰。 寇明嫣只看着国师,“知道的,该狠的时候不会迟疑的。” “我走了。” 他一挥袖子转身往外走。 凝视着他背影,寇明嫣哽咽,“来生你一定要如今生一般貌美如花,等着我派人去找你们。” 国师哭笑不得并不回头,后面的寇明嫣却紧跟了两步,“你放心,我一定尽力让天下所有人有温饱,尽力让天下无冤狱,尽力一切与天下万民有利可图的事,来向天争取国师来生来世的福运。” 佛经里说,纵使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她这个果如果特别特别的好,国师的十世是不是就不会缺了福寿禄。 “不过是一副皮囊,皇上可以自视。”国师有点伤感,就破了一生的例玩笑一句,然后立刻语气严肃起来,“老衲此生已了,却只为这世间人担忧,希望皇上能是个明主。” 当然,主要的是他们自己的路也好走一点。 咳嗽一声他接着道:“各有各的因果,皇上不必做多余的事,毕竟各积福缘,各攒罪孽,皇上积善成德郡主府的宅子留给自己吧,至于本国师就随天由命罢。” 没有人看到他眼睛里光影交错出睥睨的风采,有一种智珠在握的笑浮现在他嘴角,说起来这皇家血脉那有简单的。 寇明嫣还是嫩了点! 不过就是知道国师谋算自己激将自己,大概也会一笑而过,对美人她前世今生都是宽宏大度的,谁让他美呢,何况她也有宏图大志! 韩宜兰一直像是做梦一般,到现在确定了这真是国师。 这才是真绝色,她从前要是碰见这样的是不是更是赔得一塌糊涂。 她有些憾恨,从前怎么就没见过呢,如果见过,她也就有抵御能力了,不会误了终身。 韩馨瑶也一直注意听着,尤钧反了这话震得她心神不宁,可是国师的话说完她还是忍不住问道,“郡主府哪里不是绝地吗?” 大概想起这事忘记交代了,国师终于徐徐回转身,只是目光悠远仿佛看到了郡主府一般,又体味一番当初愕然不可置信,“风生水起,现在郡主府已经变成兴旺之地,老衲当初一见…。” 他目光看向寇明嫣,“那绝地连老衲师父都无法可想,哪里是自然生成的绝地皇城的死门,大齐也只有登上皇位的才知道这个,到现在哪里住的都死于非命,却不想遇到郡主,流民本是绝路遇郡主而生,故此心有勃勃生气,何况那些孩子处在一生中生机最旺的年龄里,这些生气笼罩在郡主府,如何不旺啊!” “朕这运气真是爆棚了!” 寇明嫣后怕不已,现在确信启德帝对她有坏心,只是看一眼少一眼,她目光依旧看着国师,她要永记得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对她还有孩子有大恩,却马上要死了,而此生她无法报答,“这样看,人真得做好事,如果朕的好事做多了国师也就安了!” 韩馨瑶只听得心里含酸,却见国师又叹口气,“真是个痴儿。”随后终于不再说话,又往外走了。 寇明嫣提步跟上去,却只在门口目送平婆婆与国师背影远去。 “你如此慈悲为什么不放过我的女儿?” 寇明嫣转过身,“你的女儿?” 她目光冰凉地在韩宜兰脸上巡视,“我只杀了一个,那个女人没法宽恕,当时长乐长公主欲要劫唐家钱庄造反,反被御林军觉察,朕也是配合他们进了唐府保护唐家人,而当时她已嫁入唐家,唐家夫妻厚道,三公子也待她不错,她却一个人想把唐府满门毒杀一个不留,请问怎么放过她,你知道唐府倒了对大齐经济是何等毁灭性的打击,皇室何尝不想动,却一直不敢动偏偏你女儿敢动,真是林子大了。” 唐家生意遍布大齐,各个产业都有涉及,一涉及就做大,最主要的是主事人却一直安居皇城,而长乐长公主未安好心,就是要乱这天下。 “你…” 韩宜兰不知说什么,韩馨瑶今天才知道真实一切,她蹙眉这表姐的心狠手辣。 韩宜兰看着韩馨瑶的表情,突然崩溃大哭,“你们不知道,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就被人害了不能生育,以后她就开始与我学医,只是偏好用毒,等过了几年就失踪了,我一直在找她。” 心里乱糟糟的寇明嫣已不耐烦,不过到底是畏惧夙怨只能忍耐,“夫人真是挑着说话,你女儿最后仇已经报了吧。” 韩宜兰哑然,寇明嫣清冷地看着她不容置疑地道:“你应该也是有人命的,你女儿出事你没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不是因果报应吗?” 大惊失色的韩宜兰连连后退,“你不要胡说。” 这一看就是有鬼的样子,韩馨瑶只觉得拜师有点草率了。 “你害人,人家怕是找了你女儿让你痛彻心扉,我杀了你女儿,你找过来了也可以,看在韩姑娘的面子上朕不计较,只是你真的能报得了这仇吗?” 不想再纠缠了,寇明嫣目光炯炯地看向她伸出手,只见她手上有一枚青色玉牌,“朕给你个选择,往事不究以后你可以拿这个求朕一次,只是不能违背道德良心危害他人。” 这话一说完,韩宜兰动心了,如果寇明嫣一直是皇上,这可是一国之君的许诺,何况女儿身体本来也活不了多久,她迟疑不决看着那三寸长的玉牌。 见她动心,寇明嫣不再理她了,目光转向韩馨瑶,态度出奇地温和,“韩姑娘真的不考虑吗?国师的话你也听到了,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事,是兵荒马乱的时代,还是疾病横行的时代,谁也不能预料了,不过是一个订过婚的男人,真的适合你吗?没有其他人值得你去珍惜吗?你真的不跟着朕做事吗?朕看韩夫人很不错,挺疼你的,如果跟着朕,你会发现这世间很大,男人很多,比他英俊潇洒的,比他银子多的,比他爵位高的真的很多!” 看着走不出自己心的枷锁里的女人,寇明嫣真是费劲口舌。 “韩姑娘,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咱们哪有深仇大恨啊!” 寇明嫣这时真是可怜她也可怜自己,做什么看中一棵树啊,森林那么大! “我也给你枚玉牌,同你师父一般。” 韩馨瑶看着寇明嫣的眼睛,“我要考虑。” “好。” 终于松口气的寇明嫣笑了,“朕派人送韩姑娘。” 韩宜兰到底伸手接过玉牌,“皇上不会嘲笑我这个母亲吧?” 寇明嫣心里嘿嘿,嘴上却,“当然不会,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放过朕,朕可以救世,这于你女公子是个好事,人活着时的罪孽可以让活人做善事得到来生福运,女公子来生福运在你手里。” “来生福运吗?” 韩宜兰此刻不放过也得放过,不释怀也只能释怀,“你已为皇,我们败了。” 寇明嫣也知道自己此刻身份令人畏惧,不过只要解决夙愿就好。 韩馨瑶已经软化,韩夫人也是聪明的必会劝解女儿的。 诅咒类东西属于邪祟,一个帝王位应该是能够压制得住这种东西的,恩怨能在今生解决还是得感谢国师,想到那个狠辣邪气的男人,寇明嫣好奇起他来生是怎么个样子,嘴里不由得念了句阿弥佗佛来保佑他。 国事烦忧,私事缠绕,寇明嫣再坐在养心阁里已经是午后申时了。 第233章 分庭 军权不是一天能到手的,哪怕她自己已经当自己是皇上,天下百姓也应该是无所谓的态度,除非有一天他们日子好过,才会真心拥护。 批着折子的寇明嫣一心二用速度倒是不慢,好在折子也不多,毕竟这时许多当官的依旧观望。 国师的话对这些人来说不是必胜的法宝,毕竟那可是皇座值得冒险。 对一位皇上来说,还是得有人可用,只是想要用的人得好好斟酌。 折子批完,寇明嫣也终于下了决心,她不能等机会,国师说帝星摇晃到底对她有触动,她立刻写了一纸昭令调宁国公李云松为五大营总指挥使,明日就上任。 只是昭令里多夹一张纸,她多写了一句突然想起的话,“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这世上没有打动不了的心,宁国公府最早是有兵权的,李云松可不是他爹儿女情长的德行。 而在皇城里这些年轻一代的领头人李云松,寇明嫣透过现象武功,能看得出此人必有凌云壮志。 文人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寇明嫣想大用此人,自然派刀统领查过,宁国公李云松自小也是出口成章文采斐然的一位,只是以后这方面不再展露。 而在武学方面当年也是吊打过武状元的人物。 寇明嫣自己就知道,练武的可是比学文的苦多了,不是什么闻鸡起舞摆姿势的花团秀腿,那可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时时刻刻不敢懈怠。 只是李云松没有用武之地,老宁国公当年威震西南,连雍王府世子没请封之前也是跟着他在西南做都尉的。 大概犯了皇上忌讳,老宁国公只能违心地让儿子一直呆在皇城生生养废了以安皇上的心。 等李云松成长起来,表面上是重用,只是却一直拘人在皇城不放回西南那边镇守。 只要再过十年,怕是西南从小兵到统帅都不会记得李家军了。 邓球已经为皇宫内大总管,此时也知道皇上重视此事,立刻亲自走了一趟,留郑直伺候。 说起来不容易,寇明嫣对这个时代官职很迷糊,都是查询才了解的。 不过既然五大营各行其是,只听皇上一人的,她弄个总的来管这些人,免得这些人连表面功夫都不做。 国师有一句话说的对,不能心软了,徐徐渐进不合适了。 她身边还有张启新给的两个人,一个女人叫冷月,一个男人叫冷雨,其他的都归刀无锋一起统领。 她叫过冷月吩咐道:“往外传消息,就说皇上打算在宫内弄个教坊司,打算杀一批人把他们妻女弄进来赚银子充实国库。” “是,遵令。” 冷月飞快行动起来,知道皇上是要配合明日宁国公的行动。 许多府邸当晚就得了消息,尤翼在镇国公府忙叫过几个幕僚商量起来。 尤钧的消息早传过来了,比皇上的消息早了四天,至于他七弟给皇上的信自然依旧在匣子里放着呢! 几个幕僚此刻也无法,这李云松就任指挥使对镇国公府可不是好事。 “皇上开始抓军权了,七爷还是及早回来才能利益最大化,这次皇上走了一步好棋,宁国公的武功怕也是打遍五大营没敌手,最主要的是充实教坊司的话,五大营怕没有人敢动!” 幕僚还有一句没敢说,哪一位可是妥妥的母老虎,不是不敢杀人的女皇,朝堂上的大臣怕是明日都成了鹌鹑,毕竟没有那个想把妻女弄成□□。 幕僚的话也是尤翼心里的想法,他忙叫了暗卫,“传令给老七,让他快马加鞭往回走。” 在尤翼心里,皇位没了也就没了,反正以后也是尤家外甥的,谁让天意弄人呢,只是一个女人掌权给了他们机会,女人不知道外面的事,她可以放权啊! 寇明嫣不是没觉察出镇国公府的异样,只是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尤翼也不怕皇上知道,本就是明目张胆的,不然五千兵不会姗姗来迟。 寇明嫣与尤翼一个知道尤钧在意自己不惧,一个知道七弟听话放心,两个人诡异地达成一致对外策略。 这一夜没有几家能安稳睡着的,李云松接了旨意有点拿不定主意,御林军统领换了吴林,他也依然每日去,却越发觉得郡主上位像是个阴谋,而且边关事闹大了尤家军反了,直扑皇城来要说法。 瘟疫来得快走得急令人疑虑倍增,那个国师有问题,只是他越查越一团迷雾。 他从书房坐了一会,又习惯地起身走到祖父院子,只是一走进房间只见丫环安静无声做活,老宁国公躺在红木床上昏睡着。 等了一会,他什么也没说就退了出去,站在外面的小花园里,看着远处的天空近处的楼阁知道这宁国公府以后要靠他一个人了。 祖父昏睡时间越来越长了! 这一刻他无比孤单,只是低头看着手里一直拿着的纸上龙飞凤舞的一行字,突然豪情万丈比天高! 寇明嫣倒是一夜无梦到天明。 今日没有朝会,刘婉玉几个都不在,寇明岚寇明芳也都不在去看热闹了。 今日有三家下聘礼,一个是田家三房,也就是田宣和的次子求娶刘家婉玉。 一个是大理寺寺宰吕家三子求娶田宣和二女田小蝶。 一个是礼部侍郎齐家长子求娶长女田小影。 冷月派出去了,她得了皇上命令,如果有人闹事就往死里打。 人命在这个时代反正也不值钱,寇明嫣发狠,只是在她执掌天下时想要死人娶活人,那得等。 只是一刹那风流云散,皇宫怕是近期几个人都不会过来了,还真是冷清寂寞。 总得找点事做,她坐在颐和殿看着一直安静的邓球与郑直突然想起一事。 一时有些懊悔,“邓总管,你立刻去安排取缔蚕室,朕的天下以后不允许再有这样惨无人道的事出现了。” “皇上?” 邓球脸色立刻苍白,郑直也惊讶看向她。 “朕是女子没有女眷,无需防备男人带绿帽子吧!” 寇明嫣如是解释,只是两个人知道不是 ,觉得惨无人道才是皇上心里想法。 邓球跌跌撞撞的出去传令,郑直有些不安,也是知道皇上温和,他问道,“以后奴才们还伺候皇上吗?” 看了他一眼,寇明嫣回道,“当然,宫里得整顿一下了,过了成亲年龄的宫女都放出去嫁人,留一些年龄小的就行,你们几个得一直跟着朕了,姚黄她们也得嫁人啊!” “能放出去吗?” 郑直有些不知该是什么表情,一时有些茫然。 寇明嫣有些不忍,“当然,你们有愿意出去的也可以,只是亲人得是厚道人,以后能给你们养老。” 张启新的这两个徒弟年龄也有三十了,都是识文断字的聪明人。 从前那个张总管眼光还是有的,跟着的并不是薄情寡义之辈,这邓球郑直等人还为张总管找国师超度呢。 这时刀统领派人传话,寇明嫣让人进来,一看是冷字系列的,“冷辉吧,统领说什么?” “皇上,平亲王不见了,统领带人去追了,不过平王妃死了。” “畜牲,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寇明嫣怒气攻心,那个柳王妃可真是软弱,到底把命丢了。 冷辉低头听着皇上骂人。 “既然跑了,就先抄家吧,给朕把吴林喊来。” 实在是缺钱,寇明嫣可不管其他它了。 吴林来的很快,他近日也是春风得意一朝得志,好在并没猖狂。 寇明嫣初用人自然是得暗地看着,不然闹出笑话,不得乐歪皇城里一些人的嘴。 “吴林,你带着祝辛伟几个把平亲王府抄了,所有的东西都记账,府内女眷也关押起来等着拍卖。” 吴林有些愕然,实在是没听说过拍卖女眷的事。 只是他立刻恭敬答了一声,“是。”见皇上已无吩咐了才退下。 冷辉一直站那没动等着,寇明嫣想到当初水榭花卉有些伤感,“把平亲王的后院女眷来历查清楚,娘家府内财政怎样也查询一下。” 等冷辉走了,她依旧觉得胸闷气短很不舒服,又骂了几句,依然不解气。 羽红扶着她在旁边的小花园里走了一圈,有些不解,“皇上您并未与柳王妃亲厚,这个时候得注意自己心情。” 叹口气,寇明嫣拍拍羽红的手,“知道了,不过是物伤其类罢了。” 想起刘婉玉的事终究圆满了,田家应该人品能有个保障,不过几个妾就不知道了,她心里到底是不那么欢喜。 “羽红,得给你们找人嫁出去了。” “不,奴婢想…” 停下脚步,知道羽红一直打这个主意,“肯定不行,这样朕一生难安心,你们四个必须把日子过好,以后偶尔带着孩子进宫陪我几天,这样是不是比较有幸福感。” 寇明嫣如此说,羽红突然想明白了,主子最大,她当然可以随时离开随时进来。 午后刀统领回来有些灰溜溜的,人没追上。 寇明嫣不以为意,打发他走了。 宁国公那边倒是好消息,果真是吊打五营指挥,这里就有当年的武状元。 这东西南北中五大营的统领都不是出自勋贵之家,这大概能令皇上放心吧。 不过,寇明嫣并不想这样下去,人许多时候想的美妙,该来的躲不掉。 不过,随着俸禄银子的发放,寇明嫣召见了李云松。 养心阁里寇明嫣站在與图前面,对着李云松头一次说了自己的忧虑。 第234章 回来 皇城属于北方,乌兰哪里也是,两地的距离在寇明嫣看来有点操蛋。 她让李云松看两地的距离,與图上看更近了,实际也不远。 “有没有可能挥军南下打过来,毕竟边关这一败就给了乌兰族信心,听说他们哪里出了个杰出人物已经把各族整合在一起了。” 没有想到皇上竟真的…,因对方是女人关系,不以为意的李云松也讶异一番,只是他慎重考虑措辞,“沿途各州府有兵驻扎,皇上无需担心,不过皇城兵确实该练了,臣明日就开始,必须打造出一支能上疆场的兵来防患未然。” 知道练兵就可以,不过是个提醒,她微笑,“宁国公辛苦了,过一段时间朕派兵与你们打一场。 想到得来的消息,他心里一动,“不会 辜负皇上栽培之恩,臣必竭尽全力效命,有朝一日为皇上开疆辟土。” 他走后,寇靖凱却进宫了,看着趾高气昂大公鸡一样走进来的大哥,坐在椅子上寇明嫣笑了,“好久没见了,怎么才来看我?” 看了一圈养心阁的陈设,寇靖凱撇撇嘴,然后他选了离妹妹最近椅子上坐下,低声道,“你嫂子一直让我来,只是你也知道,我胆子小,那天看烧活人吓死我了,一直发烧做噩梦。” 说完看看一旁的邓球、郑直,“可不许外面说去,爷还要脸呢!” 想到那些死去的,寇明嫣也是郁闷,不过也明白这个时空就是如此的,不然真是会一个不剩的。 “没有想到二妹你能当皇上,还有人跑来游说我,真没安好心,我是哪块料吗,不得与三皇子一般下场啊!” 寇明嫣低笑,“在妹妹心里,大哥一等聪明。” “那是。”寇靖凱点头,“不过你怎么打算不要这些伺候的。” 他看了邓球一眼,“也是,太监不合适了,女人就是麻烦,二妹你是不是也选妃啊,怕宫女勾引就把人都弄出去!” 他自己觉得可乐,就哈哈笑了起来,寇明嫣揉了一下手腕子,真心想暴打一顿这通心菜。 乐完了,寇靖凱说正事,“二妹,娘问什么时候舅舅回来帮你,还有大姐、三妹是不是得封个郡主啊,你那个郡主府就不要了,风水不好。” “挑头可真不少!”在心里翻个白眼,寇明嫣也没客气,“封什么郡主啊,你看二妹我现在累的,连大哥都不上朝何况其他人,我一个人干多个人的活,而且郡主怎么封啊,户部特别穷也拿不出俸禄银子,有人劝我卖这些封号呢,都拿出二十万银票了,我还犹豫呢,怎么母亲打算出银子,那倒是可以,银票一到封号立刻就有,大哥回去商量一下,我等着你信。” 感觉不太对劲,寇靖凱看着二妹脸色,带着几分小心,“不能封吗?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大哥,妹妹才立国,有功之人还没封呢,大姐、三妹,还有你得有大功与大唐天下才能封,不然臣子不服。” 寇明嫣看着他眼睛认真地说,“二妹要一视同仁不然以后死无葬身之地。” 寇靖凱毛骨悚然,立刻摆手,“我不需要,王爷就挺好的,现在人人恭敬我,本王负责吃喝玩乐足矣!” “大哥真是不同凡响。” 这倒不是虚话,实在是寇靖凱此人真是另类聪明,福气深厚懂得取舍,一枚果子就令身边暗卫死心塌地,会舍。 多少聪明人做不到。 等寇靖凱乐呵呵走了,寇明嫣有些怕有人算计事,她立刻通知了李云松,他这个大舅哥得出力了。 李云松得了信哭笑不得,正好李悦心回府把固北王府的情况一说,李云松大悟这是皇上不想固北王府再折腾出笑话了。 李云松就把寇靖凱骗进大营里开始了封闭训练。 从此寇靖凱开始了死去后来的日子。 聂九、韦浩终于回来了,却不能进城,寇明嫣听了禀告,“怎么都在一天。”忙让冷月派人去迎。 寇明嫣觉得很满意,两个人都没出事,就不知带出多少人。 等看着黑瘦的两个人,寇明嫣吓了一跳,两个人齐拜倒,“叩见皇上。” “好,都赶紧起来,咱们布衣之交不必虚礼。” 聂九站起来双目流泪,“真是大喜,臣一听到就往回赶。” 想到自己也算是开国功勋,韦浩也是眼兴奋得只会说,“想不到啊,想不到。” 三人坐下来说话,寇明嫣细问知道聂九这边有三万人,韦浩也有二万人。 韦浩拍大腿,“皇上应该派我去北边,实在是南边人之乎者也的,许多人宁愿饿死也不当强盗。” 他自己就是南边人,不过长得高大威猛从小就不同身边人瘦小模样。 寇明嫣看着聂九,聂九点头,“皇上北边民风彪悍,一些富裕之家都养着护院,许多人伸手不凡。” 寇明嫣眯着眼心里合计,“大概皇城位置建在这里也是有考量的。” 对这两个人没有不能说的,她把国师说的帝星摇晃事一说,两个人脸色都变了,实在是富贵功名都在此人身上。 “皇上怀疑乌兰族?” 寇明嫣点头,“国师已经看了皇城运势,实在是死气沉沉,朕想不出来除了乌兰族,那个会令皇城毁灭。” 她知道现在真不是打仗的时机,只是不破不立,也许到了关键时刻也许会凝聚出想象不到的力量。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她的大唐天下,决不让乌兰族安然来去,必打破他们野心。 “别人朕不放心,你们还得练兵,过一个月与五大营比划一下,看看战绩如何,韦浩,聂九叔出身世家,从前一直是在北疆战场上的,多请教,朕期待你们封侯之日。” 这是许诺了,两个一听大喜,齐声道:“谢皇上。” 如火如荼的练兵就此开始,寇明嫣把张大虎给了聂九,看看他的极限射程在多少,也许会有用呢。 尤钧回来了。 他并没听尤翼的话,这真令尤翼恼怒万分,觉得成亲的老七已脱离了掌控。 尤钧其实没多大的野心,何况他孝心重,他的父亲没了,一位一直对他这个儿子特别慈爱的父亲。 兵要管不能扰民,粮食要弄得找罪大恶极的,不然镇国公府以何面目对世人,老父亲更是死不瞑目。 他也不怕二哥生气,侄子找到了,重伤后被人救了。 二嫂欢喜,二哥就气不起来。 只是寇明嫣当了皇上还是让他骇然不已不敢相信。 当时副将问计与世子,病危的世子自从喝了吴起送来的灵芝这几日已经能骑马了,令几个知道内情的啧啧称奇。 世子活过来了,看着妻子想想儿子,也是憋一口气,现在得了天下易主的消息,反而一种畅快淋漓之感,他再也不想保这萧家人的皇朝了。 想到老七给的消息,他随后眼泪就下来了,可怜他们镇国公府的好儿郎,可怜那些跟着出生入死的兵,可怜老父亲一生戎马日日都是横戈马上行。 明明是国公,却与荣华富贵无缘,就这样的忠诚良将却被皇家人害死。 不过现在不同了,世子思量着喝下去的救命药,还有老七又对自己妻子满意不得了的样子,再看看身后的兵,实在是副将意气用事边关怎能不守。 他立刻分兵,让副将带着强兵回去继续守关,这一次自然是粮草抢劫得很充足。 至于女人当皇上,镇国公世子一直在边关,这边民风女人有时比男人都彪,为皇自然可以,只要以后别缺了粮草武器。 吴起开心地与副将同行。 寇明嫣早就得了刀统领的消息,知道只有伤残疾兵护着灵柩。 这日天也含悲,长空阴如墨染。 城门口镇国公的灵柩在前,世子坐在马车上紧跟在后面缓缓入城,李云松早已带人列队相迎。 不知谁家妇人没忍住一声悲啼响起,立刻引起了一片哭声不能止住,大军难行。 皇城城门口一片悲歌,有人眼睛里流出血泪。 怨愤不甘充斥着心头,眼中看着的是残疾的士兵,未见的却已是埋骨他乡,一个妇人撞向马车队列中,身后还拖着两个孩子,“国公爷,你英雄了得怎么就这样败了,可怜妾的相公…跟着你。” 尤钧早已下马步行一脸冷肃地抚着棺木,越是接近皇城他心杀意越重。 此时妇人这一拦截,他立刻过来,见两个孩子也趴在母亲身上随着母亲嚎啕大哭。 “您请起来。” 尤钧上前,却不好相扶。 妇人的话倒是引了他一腔怒火,没有人能质疑他的父亲不是英雄,没有人能够。 看着道路两旁人群脸上的神色,他一声吼叫,“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我们镇国公府有怨!我们镇国公府冤!” 这一声随着雷一起炸裂,雨下了起来。 “老天爷你看见了吧!”尤钧高高举起双手,“老天爷你有眼睛。” 这叫声是所有士兵的心声,有人跟着大叫起来,“我们冤,我们冤。” 缺胳膊少腿的他们还活着,只是将来真是迷茫了。 有人过来搀扶那个妇人与孩子,她挣脱起来,仰起头看着天空,“该怎么活啊,老天爷你劈死我吧。” 士兵也在想,也在痛哭,是啊,怎么活下去是个问题。 那妇人还在哭,“叔祖他们要卖了妾,可怜妾的两个孩子。” “萧家那些王八蛋,我要杀了他们。” 有一个一脸络腮胡子的男子,大喊大叫的,“谁与我一起。” / 第235章 情理 刀统领早就在附近酒楼上,他得了皇上吩咐就怕乱,乱是要死人的,皇上说,“这天下死的人还不够多吗,怜悯世人就是怜悯自己。” 刀统领妻子有孕了,一听此话非常赞同,天下太平了他的孩子就会过着平安喜乐的日子,多好! 此时听着街上动静,一见有人直指萧家,他立刻吩咐下去派人盯着,如果是激愤不平的就放过。 如果是挑事的,刀统领在心里冷笑,阴沉沉的想着怎样令人痛不欲生。 路堵住了,街两旁很多都是伤残还有死亡士兵的亲人,这些人是经不起煽风点火的,已经有人跟着络腮胡子喊,“杀了他们,让萧家人死绝。” 李云松代表皇上过来的,等着镇国公灵柩进城,这是对镇国公的尊敬。 只是他方向站在右边了,尤钧却走在载着灵柩马车的左边。 何况也并没打算让灵柩停下来,那个女人是个意外,不然李云松也就是站在远处施个礼。 皇上是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 春雷第一声响彻天地,响在灵柩进皇城的时刻,实在是太巧了,这让李云松一激灵觉得几分不详,今日过后不知有几个版本的说法。 人群如流动的水涌向一个方向,停下来的士兵等着尤钧的指令,不过眼睛都通红,怒气节节在增。 死亡是不可触摸的伤,并肩作战的情真是戎马一生最珍贵的,活着的忘不了死去的,这时只要尤钧一挥手,皇城萧家人就会一个不剩。 后面马车上的镇国公府世子低声吩咐身边亲信,李云松已在往这边走,心里着急,“尤钧冷静。” 他有些后悔应该在城外相迎,与尤家兄弟说说话安抚一番。 春雨已如丝如缕洒在身上转眼就都湿了。 “父亲等着回家,咱们得拜祭一番,看皇上意思,那是家人。” 尤钧听着亲信的传达明白,这是大哥不想给皇上这个家里人添乱,只是他也有不甘。 “七公子,皇上已经到了镇国公府等着祭拜镇国公。” 李云松终于到了尤钧跟前,急忙交代一番,“七公子还是赶紧回府吧,文武百官都到了,镇国公一世英名不容置疑也不容人利用!” 尤钧静静地看着眼前棱角分明的一张俊脸,突然毫无预兆地出腿一脚踢翻了李云松。 然后他一挥手,“赶紧回府。” 李云松一身泥爬了起来,在大庭广众下丢脸本来是恼怒的,只是转眼就消失了,苦笑摇头,“真是一如既往的德行。” 马车终于又动了起来,只是气氛低迷,士兵脸上都是水了,没有人知那是泪水还是雨水。 后面有装伤兵的马车,李云松这时带着一身泥水跳了上去。 他放开声音,“皇上说了,这次没有受伤的士兵得一百两银子,以后聘用为御林军教头,给御林军这些没上过疆场的做师父,发月银,也可以选择继续效命疆场。” “什么?” 有这好事! 不过纪律严明一直在行走,没有士兵交头接耳,反而因声音传得远,有些跟着跑的已停了下来 ,“我们这些死了亲人的呢,皇上怎么说,不行,得听听。” 李云松看着远处心里松口气。 他当机立断,人没走远。 “受伤的士兵,二百到三百不等,得看伤势情况,是否失去劳动力。” 士兵中有哭声传出来,李云松站着的马车里也有人在哭。 这时别看富贵之家一掷千金,普通百姓一年也不过十几两银子的花销。 “死亡的士兵,皇上说给五百两,孩子可以免费读书到十二岁,如果有人欺辱这些士兵的妻子儿女,无论是家里人还是外人,一律流放三千里,家族公婆还有儿女的,无权动用这银子,如果妻死的,孩子年纪小的,等他成人再发。” 街边有女人嚎啕大哭,有女人跪地磕头,“皇上英明。” 有人大骂,“凭什么儿子钱老子不能花。” “凭什么便宜那个娼妇…。” 市井百态不一而足,银钱还未到手德行已现,李云松只一听就目瞪口呆,以他的出身看不到下层为一个大钱能打破头的事。 想到最初他还不以为然,父母在怎么能交给儿媳,现在他明白皇上什么都想到了,一时倒是增了敬意。 “最后一个,士兵可以选择分家,无需别人同意,皇家出这个银子是给牺牲自己去打仗的士兵的,不是给其他人的,女子以后可以立女户,有继承权,无需受宗族辖制。” 李云松与刀统领联合一起,闹事的就一目了然了。 不过这时都盯着,并没抓起来。 春雨贵如油,站在镇国公府的寇明嫣看着天空只觉得今日这春雨如秋雨一般愁煞人。 好在终于等到了灵柩进府门的消息,没出乱子。 再一次进这府里,已经是一国之君,这大概是没有谁能想到。 寇明嫣拜见了镇国公夫人,秉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态度,把往事一笔勾销。 见着尤翼、尤翼夫人也规规矩矩的叫一声,“二哥、二嫂。” 二夫人已经知道儿子找到,心情自然比初听噩耗时好。 尤家人没三叩九拜,也没诚惶诚恐的,寇明嫣并不在意,反而心情比较舒服,镇国公夫人也终于心里安稳了。 孩子的事没有人提,都装作看不见寇明嫣的大肚子,掩耳盗铃做得一级棒。 人生如戏,生旦净末丑一起登场,不过总有散场之时,她自己舒服就好。 许多时候,我们自己比较重要,大公无私恕不奉陪。 在自己好的情况下,努力让这世界更好也是她的目标。 她敬佩镇国公,此人真是英雄!他的儿子也是英雄。 在香烛的味道中,她三叩九拜拜了下去,身后是跟着的文臣武将还有家里人。 李云松心里一直震惊着,镇国公府世子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灵堂,他得的消息是重伤。 不只是他一个,灵堂上站着的不少人在震惊着呢! 这一位活着,镇国公府无恙不会分崩离析了。 没有读什么狗屁的祭文,镇国公府的人大概也没有人愿意听。 这一次祭奠,抛弃了一切形式主义,她无论是以什么身份过来的,虔诚与恭敬都看在镇国公府人的眼里。 寇明嫣站起来后,邓球过来扶着她,所有人也都站了起来,无论愿意与否,皇上拜下去了,就得跟着行这个大礼。 再多的伤悲也被时间冲淡了,近二个月的时间才回到皇城,今日不过是最后的一点余悲。 镇国公世子走了过来,打量她的眼神很满意的样子,“皇上节哀,还是早点回宫吧,老七去送一趟。” 寇明嫣与尤钧只互看一眼,这个场合不是述说离情的时机。 现在有人把机会给了二人,而且寇明嫣一看世子此人,就知道此人性格刚正,应该比较像镇国公。 老子英雄儿好汉,真是一点不错。 “大哥也节哀,父亲一生戎马,镇国公府的儿郎们也都是英雄。” 她的目光从镇国公的灵柩看向尤家老三的,又看向世子长子的。 “仅咱们府里就有三人亡在乌兰族人手里,外面各家各户的有多少人失去亲人,还有那些失踪的,这血海深仇一笔笔债一定要报。” 厅内无人说话,对皇上的话许多人不以为意。 回来送信的尤六爷一直在养伤,这次头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众人都是光鲜亮丽的。 想到上战场时饿着的肚子,一碰就碎的刀,为他而死的兵,自己的亲信,尤家那些庶枝,尤六爷不想忍耐了。 他突然哭了起来,然后呵呵怪笑指着寇明嫣,“我们在前面血战,你们在后面拆台,报仇?怎么报?两国之争生死存亡,你一个女人懂吗?马革裹尸那是武功不如人,老子高兴认了,可是不是我们打不过,是你们皇城这些恶心的东西,害死了十几万人,你以为能给这些蠢货当皇上就能打败那些乌兰族的人吗,不能,那些是狼,而这些人。” 他手指指着文武百官,然后目光看向李云松,指头不动了,直接地讽刺,“这样一个纨绔里的豪杰,女人堆里长大的东西能打仗吗?能报仇吗?” 寇明嫣看着他,目光坚定,“能,为什么不能,你们男人做不到的,我们女人能做到。” 不等他再说什么,尤钧走了过来,站在寇明嫣身边,“我会帮明嫣的,六哥,明嫣说能就一定能。” “尤然。” 世子一声断喝,“你要反了吗,目无君上还不道歉。” “大哥无需挂怀。” 寇明嫣抬手止住世子,转向尤然,“无需道歉,六哥心情理解,时间会给出答案,到时候我想听六哥自愿道歉。” 尤翼一直静静的不发一言,腰都有些直不起来,瘦得有些脱了像。 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寇明嫣走了,尤钧也只是送她到镇国公府门前。 不过就已令许多人有些愕然了,都是精明干练之辈,两个人一言一语都是简单的,不过尤家出情种,这尤钧对皇上可不是从前不知女人的样子。 两个人府门前分开前,尤钧拉着寇明嫣的手,“保重,君安我亦安,抱歉不能照顾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李云松在一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真是顽石也有开窍日,还是皇上厉害。 第236章 平和 从镇国公府到皇宫,寇明嫣绕了个圈子,回到颐和殿刀统领已经在等着了。 “皇上,今日萧家人的性命还得多亏皇上慈悲。” 寇明嫣叹口气,“长乐长公主已经死了,其他人应并没掺合进去。” “不过皇上,您说今日过后他们是不是得日日在惶恐不安中活着了?” 刀统领目光有神,不过在寇明嫣看来是冒着贼光,一看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她有些暖心的感觉,实在是这人忧她所忧。 那些人不能杀,又太过肥,现在怕是都在等着落井下石好分一杯羹。 笑了一声后,寇明嫣瞪了刀统领一眼,“我这贪财的形象是不是太深入人心了,刀统领大人。” 一听此话,刀统领大笑了两声,随后想起眼前人是皇上才戛然而止,不过想起街上所见,有些感慨,“臣听见了李云松宣布皇上的昭令,皇上之仁慈亘古未见。” “这算什么仁慈,何况不见得全是慈悲,而是总得让他们活下去,现在国内人口锐减。” 刀统领不再说话,他看见过许多伪善的人,可是皇上不是,她是真的想让天下人过得好。 气氛沉寂下来,细听得见外面雨还在下,而外面长廊上有笑声传过来,殿内人都知只有皇上的四个带进来的丫环才会无所顾忌。 “玉楼的性子真好,带得沉闷的姚黄都可爱起来了。” 刀统领呵呵两声应答着,不觉得那个吵闹的丫环有什么好。 “说吧,统领大人。” 见他一直不开口,微微凝目的寇明嫣只好点明。 有些尴尬,四面气氛有点过于安静了,刀统领环视一下心里实在是为难,疏不间亲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何况皇上是个女人,以后的太子姓尤。 殿内两个太监一直安静无声。 不知是否顾及有外人在,寇明嫣看着他有点头疼,“你是个粗枝大叶的,楚姨何必教你这些?” 刀统领老脸一红,寇明嫣已经道,“尤翼出的幺蛾子吧!” “皇上英明。” 刀统领暗自松口气,夫人的话在理得听,刀家就是前车之鉴。 他看了看皇上脸色,放心不少,“实在是我夫人也担心皇上身体,这个时候得少让你生气,不然孩子以后容易弱,只是臣自从效忠皇上就不打算隐瞒任何事。” “这当然,让你夫人放心吧。” 寇明嫣注视着他,“以后有话直说,比起他们朕更相信你,不用怕卸磨杀驴的事。” 孩子这时动得厉害,她只好站起来走了两步,想到今日见到的镇国公府世子,寇明嫣笑了一下,不过是冷的,“朕看尤翼此人一向自命非凡,拿他人性命从不放在心里,不过这次失误,十几万人的性命,其中还有父子兄弟就是府内不埋怨,怕是也日日撕心之痛。” 刀统领点头,要是他怕是得一头撞死。 “皇城里阴谋诡计叠出,只能说技不如人,他恨萧家,我才能顺利接位,此人心无忠诚二字。” 刀统领一惊,“那怎么办,尤家可是…” “防着他。” 寇明嫣脸上露出冷意,“今日朕见过镇国公世子,此人刚直,他当初如果在皇城,怕是咱们不会成事,朕又不会黑心不治疗瘟疫。” 刀统领微顿,“皇上就是不够狠,成大事者得杀伐果断。” 翻了他一下,“朕还是保持本心就好,只是这样看尤翼与朕有功。” 刀统领一脸茫然,“那这次…” “把那些人偷偷给镇国公府送去,实在是只能如此,尤家还有用,得帮着朕震住不甘心的那些人。” 寇明嫣摸了一下肚子有些为难,尤钧都不能令她信任,唯有眼前人可以信。 “还有一事,偷偷找二个接生婆,朕怕尤家打留子去母的主意,尤钧可以信,只是他太相信尤翼这个二哥了,朕不放心,刀统领你得给朕精神些,一个女人坐在上面,可不止一个人不舒服,不知多少人打算把朕弄死。” 寇明嫣也有些黯然,实在是日子有点苦逼了。 噩梦一直缠绕,越到最后越惊恐。 以为万事大吉的刀统领头重脚轻地走了。 春雨过后天气更暖了,既然答应给钱就得兑现,好在漕运已经盈利。 寇明嫣把皇宫闲得无聊的宫女放了一部分出去,这个年龄还是容易找个人成亲的。 太监就留在皇宫里,不过既然只有她一个主子,也不能白养活人。 寇明嫣让邓球把人做个分类,然后各人把自己擅长的都标注出来。 希望能有几个人才! 不过宫里空置的房舍太多,许多都破败不堪,现在也没有那个银子修理,只是那些闲置的空地,这些太监都听皇上的种上了马铃薯。 天气暖了,出入的人发现西城哪里是从没有过的整洁。 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居住房子,有四合院的,有二层楼的,有三层楼的,最主要的是这个区域里有整齐的校舍出现。 桃花树东一颗,西一颗的,不规则栽种着,叶都已绿了。 何卫东过来时兴高采烈,跟着的萧斐也露出笑容来。 状元楼六层高度凌驾在这一片屋舍间。 四周一座座房舍也各有特色,他相信许多文官会喜欢。 这一片种植的是梅花,正是红黄白各自辉映的时间。 清幽的香气四溢。 何卫东今日过来是皇上邀约,只是从前的永嘉帝不知。 寇明嫣带着人出现时,萧斐有些惊讶,不过一见表哥神色就知道原来是约好的。 何卫东一拱手,寇明嫣也是一拱手,然后客气地道:“萧三公子。” 萧斐有些感伤,不过也想明白了,“还没多谢皇上。” 他母亲身体已经好了,性子越加平和无争只是养胎,这让他安心极了。 何况,寇明嫣早几日已经下旨封萧斐为庆亲王,实在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 知道必有话说,萧斐先开口,“那边梅花不错,我陪皇上去看看吧。” 等两个人走到树下,看着披着黑丝绒披风的萧斐,寇明嫣道:“萧公子又长高了。” 现在的萧斐已经高出寇明嫣半个头了。 “日子有点快,你来的路上看着那些原住户是否都不一样了 ?” 萧斐一笑,想到从前仿佛已很久了,不过当初这里的恶臭记忆犹新。 “皇上一直是个有办法的人!” 不过,他迟疑一下,寇明嫣看着他,“你还年轻,不知你喜欢做什么,总不能一直吃喝玩乐一辈子,还有把平亲王的宅子给你,没问题吧,实在是没有银子,别的旧宅子得修,这个随时可以入住。” 想到自己那个二哥,萧斐心里复杂,更复杂的是对眼前女人的服气。 自己一直下的是死棋,只是到了寇明嫣手里就盘活了。 “雍王叔说感谢皇上没斩尽杀绝。” 寇明嫣一听有点尴尬,直白地道:“你们掏钱了,何况,以后都是大唐子民。” 这次萧家族人实在是吓狠了。 第237章 仁慈 资本的累积就是个掠夺过程,萧家自然是富裕的。 而寇明嫣也是仁慈的。 只是许多时候你仁慈,人家以为你软弱可欺,以为你阴险狡诈。 这一次,许多人猜是皇上贼喊捉贼。 上次见面,雍王爷抓着萧斐一直叹气,就是怀疑皇上会一直压榨他们,以后再一刀杀掉他们。 许多人已经打算去雍州了,雍王爷不打算走,只是孙子辈却是想送走,都在犹豫是路上没有保障。 萧斐是不相信的,天下早晚得乱,天下已无净土,这一世他就在皇城。 阳光正好,寇明嫣穿着暗绿色素锦薄氅,越加衬托出肤色莹白如玉,她嘴角翘出弧度,目光温和看着人。 “你会杀了萧家人吗?” “不会,你觉得他们有威胁朕的能力吗?” 萧斐苦笑,“皇上一直如此说话吗?” 寇明嫣认真地看着他,“好好生活,活着看下去,朕要一视同仁对待所有人,这次是你们自动出银子的,不是朕,真的,朕不会鼓动民众造成伤害。” 萧斐有些尴尬。 “朕不会与你们萧家一样,一直追杀水家人。” “水家,你怎么…” 他看着眼前女子嘴角的讥讽,有些无奈的思绪,“父皇最后…,只有继承者才知道。” 今生前世记忆在心里纠缠,令他他目光里有说不出的苍凉,“水家皇朝也是恶事做尽,我们萧家何尝不是如此,大哥、二哥位置之争,就弄得江南乱了大部分地区。诛杀水家,不留一个也是因立朝初始就有人挖出一块光滑的石头,上面刻着覆舟两个字,而水能覆舟。” “覆舟吗?” 寇明嫣心里不尽的嘲讽,这里的阴谋已埋在时光里,人性的扭曲总得要找个借口。 “只两个字就杀人吗,水能覆舟,水也能载舟,何况这也只是猜测,一个马上的皇上欠缺一些胸怀。” 萧斐一愣,“载舟吗?” 她冷笑,“开国之初应该安民,出台惠民策,与士大夫治天下。” 萧斐性格也是不喜杀人,他点头,“皇上说得对。” “长乐长公主有一半水家血脉,国师也是,当初你重生时紫气直上云霄,朕以为天下已安,咱们又有交情,很开心的,只是江南冲天怨气难消,直对皇陵而来,而皇陵是阴宅,阴宅不安,后世子孙难安,你被人所累,就泄了紫气,不然应该有几十年天下,不过也不会长久,实在是酷吏横行,政治腐败,要想千秋万载那得拿出千秋万载的制度来遵行,不然凭什么,凭你们作威作福,凭他们被人鱼肉吗?” “什么?” 萧斐目光呆滞了一会,到底不是真的十四岁孩子,他随即晴明,“皇上能早得这天下对天下民生是好事,我有心无力。” 他笑了一声,“本人温和雅致之流,就自己放过自己,而皇上打遍天下无敌手,没有人敢跳出来惹你这个母老虎的。” 这回轮到寇明嫣发呆了,萧斐一笑施礼,低声道:“乌兰人会攻破皇城,天下生灵涂炭,拭目以待皇上发威。” 然后他就快速离开,只是笑声不断。 “这样很好!” 佯装暴怒的寇明嫣一直到听不见他的笑声才说了一句。 不远处的人何卫东会心一笑,他终于放下心来。 寇明嫣也终于确定了心里所想的,只是更加忧虑时间有点紧。 这一世乌兰是提前还是错后而来,萧斐已经不确定了。 变数太大了! 不过今日都暂且放下,她在这里还有铺子,带几个丫环过来,也是开张的意思,毕竟早就在筹备。 从状元楼到寇明嫣起名永安路的所在,马车也走了一刻钟。 姚黄四个一脸兴奋,这次生意都是寇明嫣的主意,以后不行再调整,眼下只是为了吸引人过来。 想要繁华必须得吸引有钱人看中此处,那些商人只有把目光盯住这里,这里的人日子才好过。 何卫东也是错愕,他不知道皇上还打算经营这里,那可是皇上啊! 他也好奇,当初两个人便宜买了所有铺子下来,只是这穷地方,卖什么啊,租都没有人租! 寇明嫣到时外面都是看热闹的,不过她一到也就开张了。 当初乱糟糟的,现在一看二层楼的建筑格局也是美轮美奂的,一楼后面还能住人放东西。 下了马车的何卫东突然觉得自己独具慧眼要发财,“表弟,给你两个店铺。” 萧斐挑眉看着他,不明所以。 想到当初他与寇家二小姐做的事,何卫东挺胸叠肚,“看看这一排,全是你表哥我的,我的私房钱,还有你表嫂嫁妆银子买的。” 当初没有人买,他们两个分了,不过也是没宣扬的关系。 “好吧,可以。” 萧斐笑眯眯地往前走,后面的何卫东做捂嘴动作,“你怎么不推拒啊,真不客气,什么人品啊。”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寇明嫣听得清楚,真的感到开心没有弄到不共戴天一般。 也没有什么仪式,掌柜的得了信说皇上过来了,店门就打开了。 掌柜是买的,这几个丫环手里宽敞了,自然从长远考虑。 几个丫环靠山大,寇明嫣既然打算放人就得考虑周到。 姚黄这次听了皇上话,没让家里人掺和进来。 以后可以帮家里银两,只是一旦进来帮忙,怕是越帮越忙了,谁还没点私心。 小本生意实在是损耗不起。 姚黄卖布,各种各样的布,云红卖的是鞋,也是各种各样的鞋,玉楼卖的是丝线也是各种各样的丝线,羽红卖的是各种各样的陶瓷。 卖东西的多了,谁跑你这里来啊! 这就得有特色了。 特色就是在皇城这块土地上,没有任何一家比这里便宜。 姚黄四个一年收入要各给漕运二成。 从码头到这里运货,就得雇此地人了。 以后货多了,也租周围房子互惠互利。 听着皇上的生意经,何卫东有些幽怨地看着她,“太不够意思了,一起买的店铺,开业才找臣来。” 寇明嫣哈哈笑,“与你说,你卖什么啊,卖布不得赔死啊!” 皇上什么时候插手漕运了,真是个狡猾的女人,表弟败的不冤。 何卫东皱眉头,“臣给漕运三成,不过得与媳妇问问卖什么?” 萧斐插言,“表哥给了我二个店铺,我就要顶头的两间,现在就找人收拾,一个我打算卖书画,一个打算卖笔墨纸张书籍吸引文人。” 何卫东大怒,“不行,我也是有这个打算的。” 众人都笑了,连后面伺候的都抿嘴,寇明嫣也发现何卫东性格真不错。 “这四个丫环的就是这样了,咱们往前去,今日朕请客。” 中间有空着的,寇明嫣打算租出去,走到一个开门店铺门前,何卫东与萧斐看着写着大碗面的匾有些一言难尽,何卫东开口,“皇上您还真大方。” 寇明嫣看着他,“好吃就行。”这里像得意楼一般的酒楼暂时开不起来。 她把跟着她陪嫁做吃食的孙婶放在了这里当厨师。 既然她在皇宫,总得给陪嫁人个出路。 一行人走进去,寇明嫣早已交代过,只当她是客人。 店小二都是此处人,都培训过的,一见人进来迎了过来,一看都认识就有些激动,当初三个人改变了这里一切,也改变了他们命运。 好在老板交代过,都默默无言做事,务必求周到。 寇明嫣开口,“小儿哥,你看几个人,一人一碗面,都坐下,邓球也坐下,你们在那边,我们这边,尝一尝,提意见好改进。” 孙婶手艺真的不错,不然寇明嫣不会一直用。 等一行人吃完,何卫东一问价格才十个铜板,“这么便宜,还真挺不错。” “这么便宜这里也少人吃,不过慢慢来吧,眼下不急挣钱,都是朕的陪嫁。” 一行人出去往前又走几步,就是一个药店,黑色牌匾上写着平价药店四个字,最令人心动的是这药店对联,“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 萧斐一叹,“皇上真是仁心一片。” 何卫东顺着打开的门看着里面的人,大吃一惊,“这暴殄天物,这实在是…” 寇明嫣看着里面的人也意外。 “王老先生怎么是你?” 王御医看见萧斐也吃惊,不过有寇明嫣在,他从椅子上起来,“拜见皇上。” 寇明嫣忙扶住人,“先生客气。” 寇明嫣是请王御医推荐个好大夫,能用便宜药治病的大夫,不要今天人参明天灵芝的。 这很考验医术也更考验医德。 屠夫都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世上的人都得是什么样了。 药店里还有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带着两个小童,这时也忙放下手里的药材。 寇明嫣忙道:“你忙你们的,不打扰你们。” “这是我三儿子,以后他在此地,皇上放心。” 何卫东道:“我说呢,王老先生在此大材小用了。” 王御医摇头一笑,“我是比较喜欢这的环境,从哪不是治病救人。” 何卫东哑然。 寇明嫣无奈一笑,“这些穷困者也只能与庸医打交道吗?” 各个世界皆如此,所以你要站在顶端。 只是这个世界她来了,她能主宰的情况下,想要一些人日子比较不那么辛酸。 何卫东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时也暗悔自己一向的口无遮拦。 这寇二小姐治疗瘟疫时,可是个先救外城再救内城的主。 皇城里从来没有过的事都出现了,不是武功高早满头包了。 “抱歉,失言了。”他立即道歉。 态度不错,只是想法永不会变的。 寇明嫣也只能一叹,“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 第238章 世道 一般骨肉一般皮,只是这投胎真是个技术活。 人从来就不是平等的! 关键还是得拼,萧家祖宗也不过是一农夫,灭亡的水家创业的是流放的罪人。 不过将来后人说起她还好一些,寇家老祖是仙家,他们算是仙家后裔。 看王御医人品,后代应该不错,寇明嫣一见是技术宅男类的也就放心了。 不过王御医喜欢这里最好了,她絮叨着劝王御医在此停留,能否收几个徒弟,并给了他一套离这里不远的四合院。 寇明嫣也是与王御医心照不宣,王御医多年皇宫见人见鬼,也觉得此女比较有英主气魄。 一个有秘密的女人,怕是只有一往无前的局面。 何卫东早就到处参观了,萧斐却只是看着并不往前去,许多时候冷眼旁观时更能看清楚自己差在哪里。 别了御医出来,几个人往前走,到头也有一家鞋店,牌匾上写着平民鞋。 店内还挺热闹,他们就没进去转身往回走,一路上都有人认出他们,也知道寇二小姐身份的改变。 都在惊愕激动地站着,却并无人过来。 寇明嫣简单地说了一下这鞋,这是流水作业出来的,适合做工穿,就是一个字结实。 郡主府满皇城收集布头、残次品布,做出这些鞋来,当时也只是不想让人习惯吃白饭。 也只有身无分文的那些人才会做这个,穿这些鞋的也只有没钱阶层。 “三十个铜板?” 何卫东聪明了一次,“明日我让府里管家跑一趟,府内下人也得穿鞋啊。” 寇明嫣一双明眸盈盈若水,脸上笑得花儿一般开心,“多谢何公子。”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这个店铺不想办法不行啊! 只要何家开了头就不能停,还能带动不少想讨好她的家族。 只是她这般看着别人,仿佛生出三分情意来,令站在对面的萧斐移开视线。 平民鞋这一摊活计现在是赵大山在管,也就是云红的哥哥。 郡主府的人已经慢慢移出来了,都是几家合租的房子,许多人就是在这一片租的房子。 不想回江南的也都在努力自立门户,知道郡主府不是久居之地。 而寇明嫣也明白,这些妇道人家没有什么生存技能。 现在未来都会比较辛苦! 郡主府陈维母亲教了一些人绣花技艺,这也得有悟性,孩子们学的都各有不同,只是到底多了一点本领。 寇明嫣也算用心良苦。 就是这样许多人已找管家签了卖身契。 想一想实在是悲哀无奈,毕竟孩子要长大活着,而皇上这个主人厚道。 寇明嫣却并不觉得,只有悲凉在胸腔里密布。 最可怕的是一些人哪怕免费读书,都觉得没有用,不如用读书的时间挣两个铜板,连改变都没想过改变命运。 一行人在西城停了半天,才打道回府,寇明嫣在马车上小憩了一会。 尤钧一直在皇宫等,他这个时候出现也是无奈,大哥暴怒打了二哥十板子。 镇国军已经名存实亡了,这个时候搞事不是欺皇上吗? 看看,人家反手一击你就落花流水。 这政令一出,军心归了一半,民心呢?还用说吗,流民没乱,活着就是皇上的功绩。 黄泉里看到的到底不是亲身经历,何况他心里有酸意,不过那个世界里的女人与男子一般,二哥恨意滔天,他们尤家人那个不恨,只是眼下皇城刚刚平静,明嫣为皇,二哥一点也不顾及明嫣感受,他就怕一家人伤和气。 寇明嫣一点不意外见着尤钧。 进了颐和殿,尤钧真的看见大肚子的妻子更汗颜了,他拉着寇明嫣的手表态,“明嫣,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好啊。”寇明嫣笑。 见明嫣不怪罪他,尤钧开心起来,就把手摸向寇明嫣肚子,“孩子还好吗?” 看着眼前人一脸期待热烈的神情,“很好啊” 随后两个人心情放松说着孩子在肚子中的各种搞怪,实在是这小坏蛋偏偏半夜不睡折腾人。 她现在也是越来越能吃了,半夜却又常常饿醒。 听得尤钧越加心疼。 晚膳后,尤钧拉着寇明嫣在小花园转了二圈才回府,实在是守孝期不能住在一起。 世子的意思是尤翼也得守孝,不能夺情。 尤钧走后,寇明嫣回了颐和殿想要冷笑都笑不出来。 兵部没有人了! 孙铭也在守孝。 岳素霓的父亲岳尚书本来就不大理事的,也是因手下太能干。 孙铭与柳胤之有仇,为人不好说。 寇明嫣查询一下,却得知威宁候府那个二房公子现在为兵部郎中,觉得他与大哥在牢房事有关系,不想用。 只是能用的却没有。 她打算第二日问问李云松,却在第二日得知老宁国公亡。 真是多事之秋! 无奈的寇明嫣亲自出宫,李云松是祖父带大的,她想问一问他怎么打算的。 李悦心早已经到了,寇明嫣到时见迎她的人脸有恼意,进了灵堂一看原来原宁国公跪在哪里又哭又笑,“团聚了,团聚了,父亲您去那边照顾我的孩儿。” 看着没喝酒,只是却一直念叨不停这句话。 施礼后,孝子贤孙答谢,寇明嫣就被李悦心扶着起来进了内宅。 实在是吊丧的已一拨拨过来。 “大伯父一直跪着不肯起来,还是在怪祖父吧。” 她看了一眼寇明嫣,“早知道你能上位,何必杀他们三个,弄得祖父身体一下垮了。“ 灵堂里的事,寇明嫣已经看到了,原宁国公心里的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对一位父亲来说,思念永远如影随形不会放过。 老宁国公的做法,恕她不能赞同,那三个孩子都是他儿子手中宝。 李云松这根草眼睛通红地过来,连嗓子都哑了,实在是他爹不帮忙就弄事,以后还不知怎样。 一个家支撑起来不意。 “臣对不起皇上,臣要守孝三年。” 果然如此,寇明嫣有点失望,却无可奈何。 她暗自叹自己七零八落的朝堂,真是令人得意的笑。 却只能无奈离去,坐在养心阁也想明白了,索性派了聂九为总统领。 既然李云松都能力压群雄,聂九更不在话下,不过就是不服来战啊。 只是这对于聂九倒是大材小用了。 廖汾倒是真与柳胤之成了忘年交,实在是令人不知道怎么就对了脾气。 不过,柳胤之是坚决推拒了廖家女的婚事。 廖汾不信关于柳胤之的流言。 寇明嫣已经与廖汾商量赦免了一些家族在派系中倒下的罪。 律法在改,布告栏一张张贴,真是想到就改。 寇明嫣最省心的就是刑部这块。 兵部既然无人,又怕人心生贪婪,寇明嫣就在皇宫里弄个秘书监准备往下发银子,毕竟有人在等着用钱活命。 实在是宫里这些太监都闲着,往下分银子总会吧。 规则制度之完善比照新加坡。 邓球推荐了李进忠这个人,寇明嫣找来人看一眼。 李进忠跪下老老实实的磕头,小心说话一副老实干事的模样。 只是模样一般。 不如邓球郑直等人,跟着皇上身边的太监,模样一等一的好。 他是邓球老乡,一同进宫的,不是一个师父,只是互相一直关照。 寇明嫣见人后就找暗卫查了查,随后此人就消失了。 等邓球知道此人一直在杀人时,都是不能相信,却不得不信,吓得他都要哭了实在是哭自己命大。 人性的扭曲在太监这波人里表现最明显,实在是处的环境太过于压抑。 这还是启德帝继位,张才大总管心态比较好,正常多一点。 不过,寇明嫣到底把这些人召集在一起看了一眼。 随后,又没了一些人,跟着寇明嫣的太监们越加小心,对待徒弟都温柔不少了。 而皇上是真命天子,鬼神效忠,能沟通阴阳的说法广为流传开。 皇宫有了一个大扫除,既然人多,就把荒芜的花园,各个角落都清洁一番。 这一弄,枯井早已腐烂的尸体都弄了出来。 许多里面不只一具。 寇明嫣闲暇之余找个时间在冷宫掖庭宫了走了一圈,把人挑挑拣拣的弄出一部分,杀了一部分。 不过,她倒是把底层太监的居住环境改善一下,北方的冬天有多冷她是有体验的,这些人的手都冻烂了,更有体验。 对现在的她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 只是皇宫到底是太大了。 所有十岁以下的孩子聚在一起,她站在阳光下看着,眸色晦暗。 宫女不过十几个,小太监有一百多个,正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这些孩子都带到颐和殿,宫内太冷清了,有他们跑跑闹闹的热闹些,不要太严格了。” 邓球躬身应答。 “跟着朕吧!” 然后她走上去,俯身看着一个六岁左右的男孩子,摸摸他的头,“冷月、邓总管一起查一下这个孩子身世。” 拉起他的手给两个人看,“这是贫穷家能养出来的吗?“ 邓球只有低头,他是知道蚕室那里与拐子有勾链的,现在皇上令下怕是一个也躲不过去。 寇明嫣心极酸楚,她一个孕妇就看不得孩子遭罪。 她落下的泪滴在那个孩子的手上,那个孩子抬起眼胆怯地笑了笑,还有婴儿肥的脸嫩嫩的,像吸水的萝卜。 如果寇明嫣不会看人运气怕是此刻满心的怜爱,没有其它。 此刻她也是怜爱这个看着软糯乖巧的孩子,恨有人竟然逼得孩子杀人,真是该死一万次。 第239章 生民 拉着小孩子的手往回走,半路上就让冷月抱起他。 他还不肯,仰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皇上,奴婢已经是大人了。” “真乖。” 寇明嫣不忍直视地看着一个孩子在假作天真,这世道! 它想让人乖! “活着很难吧!”才这么小。 低语的寇明嫣又摸摸他的头,然后大声吩咐,“抱着他冷月,后面小的也都抱起来回颐和殿。” 说完,她急匆匆一个人往前走了,她要平静平静。 冷月冷硬的心也软了几分,她抱起孩子,“不要多话了,皇上今日很难过。” 她看着怀里大眼睛的男孩也难过,一生还没开始就已结束了! 寇明嫣不只是难过,她还愤怒,不巧她还是天子。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从前寇明嫣自认是个文明人,不会让人流血的,只是她会让人流泪,会让人连泪都流不出来。 这一次她出离愤怒了!暴虐从心里生出。 悲怒的人有勇气,也硬气。 她缺人,缺到她发出昭令,四月的恩科有想法的都可以参加。 不限举人,也就是说你自认才高八斗,秀才童生都可以参加。 连田宣和都反对,实在是不合规矩。 寇明嫣振振有词,“减少一个步骤省钱,何况还能破格提拔,总比举孝廉的好吧。” 随后田宣和苦笑了,刑部又发布政令,取消孝廉选官制。 朝堂上皇上说,孝顺父母不是应该的吗,凭这个当官,那个在家里孝顺父母,扯蛋。 文武百官都一脸无奈,这就是一个各大州府的后门制度。 你要说什么都不懂吧,随后寇明嫣就调了平邑县公府的嫡长子祝辛伟出任通州知府,子爵府的邢重山出任都尉。 位置才出空缺,吏部已经有人选了。 朝堂上一直有异议,一直是反调不断,无奈是皇上一副朕老大的样子。 祝辛伟两个人上任前一起拜见了皇上,三个人密谈一番。 走出养心阁,祝辛伟与邢重山一击手掌,“拼了。” 异口同声! 两个人刚走,一个小孩子跳着如螳螂挥舞着手臂跑了进来。 “邓球拿些点心果子过来。”听到动静皇上抬头,“小清欢啊。” 邓球瞪了他一眼,有点愁这一个,不是说不让过这边来吗,越发胆子大了! “他瞪我。” 清欢突然上前拉着寇明嫣袖子,“皇上你看。” 邓球吓得都要跪了,无奈笑了一声的寇明嫣摆手,“总管弄完点心先出去,朕与他说说话。” 殿内静静的,寇明嫣不知怎么安排这个孩子,皇宫不行,实在是不适合这个诡异的小鬼头。 “聪明成这样!” 寇明嫣真愁,她希望高智商人只能成为栋梁,不能成为反社会人格。 暗自叹口气,寇明嫣看着挨着自己的清欢放下手里的笔。 “小清欢咱们可以吃了。” 抢先挑了块云片糕,寇明嫣迫不及待咬一口,“味道不错。” 腼腆一笑的清欢,“皇上是好人,清欢不吃,都给皇上。” 寇明嫣眼圈红了,“咱清欢也是好人。” “清欢不是了。” 他想到了什么神色变更突然抖成一团,寇明嫣立刻丢了手里的东西,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背。 “都会有报应的,朕答应你,答应你,一个不放过。” 她要放过,天不会放过她的。 天下是她的,她不能承受这样的因果。 畜牲太多不怕,咱慢慢杀! 好一会孩子才安静下来,他抬起头眼睛还有未退的血色。 “皇上是最厉害的吗?” 心跳如鼓,这个孩子眼睛会变色吗?寇明嫣尽量摆出笑容来了,“当然。” “我也想成为最厉害的。” “小清欢以后要考状元吗?想当皇上大概得打过朕了,皇上只有一个。” 寇明嫣不敢问他是怎么杀人的,杀的是谁? 一个六岁的孩子谁会防备呢! 而许多人出生就不同一般人,就是民间说的星宿下凡。 可惜国师不在了,不然能算一番,她只能看运,而这几日运也变了。 寇明嫣见张启新时候,小清欢已乐呵地啃着点心吃,也并不畏生。 张启新不过一秀才,不过并不需要再考了。 这个人已经在朝堂上立足了,能力非凡,见解独到思路清晰。 寇明嫣好奇他因何事求见。 “皇上,臣打算成亲!”他跪了下来,忐忑不安。 寇明嫣不语,她早就想到了,此人返老还童重启生机,必是要留有后代的好对得起列祖列宗的。 “谁?” “羽红姑娘。” 寇明嫣权衡一番,年龄是个问题,不过这个时代以羽红条件能嫁此人已经是登天了。 再怎么说羽红不过是一个丫环。 而对张启新来说,选择羽红他真是个聪明人。 “朕得问羽红。” 张启新松口气,这样说皇上同意了,等他走出养心阁才觉察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 旧事逐寒潮,啼鹃恨未消。 现在他终于放开心怀,皇上真的是平常人一般看他。 他不再是太监了! 站在殿外面的抄手游廊上,远处假山秀湖是他熟悉的风景,却从不曾在心,而此刻阳光倾撒下来,将他苍白的脸添加一丝红晕。 刚才那个坐在皇上身边的小孩已经走出来,静静地看着他。 张启新一眼就看出此子不同,不过与他无关。 这世间有人缘尽有人缘生,他这重来的一生只尽忠职守,把这命卖给皇上就好。 他转身不说话大步离开。 羽红只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这实在是不错的一个人选。 郡主府的时候就见过。 “强将手下无弱兵,既然小姐能当皇上,奴婢自然嫁得了大学士。” 这话令寇明嫣赞叹不已,羽红实在是一个聪明女人。 只是张启新此人历尽世事不是一般人,寇明嫣还是嘱咐了羽红一些事,不要自作聪明就好。 既然都觉得合适,寇明嫣就赐婚了。 婚期定于一个月后。 羽红在街上店铺买的嫁衣,她这一个月疯狂地看书练字,竟然还挤时间跟着冷月练武。 寇明嫣看不明白她了。 四个丫环一向对武功真是半点兴趣皆无。 张启新买了一个院子,他在唐家钱庄存了银子,只要对上暗语,任何人能提。 至于乌兰边关,西宁的兵应该已经到了。 在粮草方面也不来回押运了,让军营自己采买户部出银票。 兵器方面寇明嫣早已接手,独立于兵部之外。 上一世的知识在这里得以应用,只是技术改造需要时间,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聂家人也终于到了,跟着的还有乔红的家里人。 聂九大名聂百藏,他拜见兄嫂后,他与大哥聂万知欣喜过后泪流。 “祖父没有等到这一天。” 三哥聂千秋依旧冷静不语,看着永嘉帝赏赐的这府邸。 聂九已经收拾过,还买了几房下人。 大嫂带着女眷已经在分配房间,查看院落情况,各个满脸兴奋。 兄弟三人进了书房,聂九忙把皇城事一一说明。 “老九,你一看就是过的舒心日子,好好,咱们终于走出流放地了。” 聂九不敢说其他的,这个觉悟还有,许多事得看自己家人是否争气。 聂千秋摇摇头,“当年,我就说你小子不会是个为女人一走了之的。” 心里一疼,他忙掩饰住,“前尘往事了,不过现在的皇上你们在皇城呆一段时间就能了解,我不多说,你们多在外面走看看,孩子们多告诫。” 聂九又说起齐氏,想起死了的姐姐妹妹,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现在聂家三兄弟还在,只是留在皇城的二个女子都死了,嫁在外面的还不知道怎样。 “这些畜牲。” 这时齐氏已经匆匆过来了,她知道舅舅家要回来,已经日日盯着呢! 寇明嫣没特意见聂家人,不过总算有人可用了,她派了聂万知管着兵工厂,职位侍郎。 知道聂千秋在家善于理财,就派去了户部做户部郎中。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寇明嫣噬无忌惮地提拔自己人。 再有齐氏领着聂家几个同辈的熟悉眼下皇城各种事物。 聂九不差钱,不过有人也在寇明嫣跟前说过聂家闹出的笑话。 寇明嫣不以为意,老一辈的还吃过见过,小一辈的不过是见识短浅,皇城繁华那个不迷眼。 从前那个寇明嫣卑躬屈膝时也惹人嫌得狠吧! 一时无限感慨! 能活着得说武将厉害,文臣大都死了,家眷都保不住。 这一日早朝,御史台冯海山出来弹劾聂万知、聂千秋,聂百藏三兄弟罔顾他人人性命,违法乱事打砸了齐侍郎府邸。 往下看了一眼,难怪齐侍郎一脸的青色,她以为家暴呢,原来是外人啊,打得好! “臣有罪。” 聂家兄弟今日都在,想来也是有心里准备,这样也打了,必定是深恨了。 “齐侍郎告老还乡吧,朕不敢用你这样的读书人。” 殿下群臣愕然的不能置信,齐侍郎大怒,气咻咻的,“皇上你…” “朕是女人,心软是病不打算治疗,以后有人推翻了我大唐,建立新朝乐意用你这等狼心狗肺之辈朕不管。” 齐侍郎脸色通红,“皇上听一面之词,臣前妻是病死的,臣不服。” “病死?不服吗?”寇明嫣笑了,“你原配敢不病死,不死等你休她,孩子就不是嫡子了吧!” 殿上鸦雀无声,皇上真是一针见血。 “浩气长存这话齐侍郎懂吗,不懂吧,浩气你肯定是没有的,骨头也不硬,不然一个后宅女人留着启德帝会追究你私藏之罪吗,不会的,你算不上一盘好菜吧。” 有人笑了一声。 “一个甩祸的本领非凡一流的文人真是令人恶心,对枕边人没真情,对子女呢,你儿子齐况怎么一在郡主府出门考试就能考上,齐侍郎不关心吗,你几个嫡子,孩子很多吗,一个男孩子去考试,一个继母到处追着继子说自己病了,现在死了吗?齐况是否还在内宅端茶倒水啊。” 齐侍郎全身冰凉,抖如筛糠,“皇上你胡说。” 寇明嫣冷笑,“谁告诉这个蠢才一声,是否有这事。” 辅国将军,“听过,有这事。”刚才就是他笑了一声。 “后宅乱得一锅粥,当什么官,滚,把他拖下去。” 一点不假辞色,一个三品大员就这样狼狈不堪被拖走。 不过聂家三兄弟倒是以头撞地,谁也都没说出话来。 何尚书等人看着三兄弟跪着的地方有水滴落,心也是怜悯。 聂家兄弟姐妹都是一母同胞,从前在皇城就感情深厚。 此时再看上面威然而坐的皇上,心里起了敬畏之心。 第240章 冰心 让人扶三兄弟站了起来,寇明嫣面色和蔼可亲起来,“聂家兄弟有情有义有血性,不愧世家子弟人中龙凤,当赏。” 说得三兄弟更是痛哭流涕,其他人无语也有人暗自翻白眼,皇上脸变得可真快。 寇明嫣目光看向群臣,“皇城里这朕的朝堂上各顶个都把自己当人杰,可是都看看,你们这人杰们把天下祸害成什么样,还有这江山转眼易主,哪一个忠了?” 所有人一下跪下了,“臣惭愧。” 这实在是应该惭愧,竟没有一个尽忠的大臣,萧家祖宗也不知在地府怎么消他子孙呢。 寇明嫣继续打击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呵呵,后来的史书上怎么记载咱们君臣呢,难道是你们折服朕雄姿英发吗?” 不少人心里不舒服,这实在是剥了皮有点难堪。 却不知还没剥完呢,“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君恩深似海邪,臣节重如山呼?以后这天下人可还在看着呢,如果这天下能盛世来临,史书上还好看一些,笔下留点情说一句值得,为万民这文武大臣不惜史笔如刀。” 不在乎这些人反应,寇明嫣勾着唇若无其事一笑,“是不是有人觉得朕是女子,瘟疫已经过了,打算再换个主子。” “不敢。”异口同声。 “没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 她笑嘻嘻的好像很希望有人敢反似的,把这些人都看了一遍,然后道:“再说一下这齐侍郎,大殿之上是不是还有此类人。” 没有人吱声,有人胆怯。 “朕看过一首读后想哭的诗,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中山狼,这是把人比成禽兽,禽兽同意吗,禽兽可是忠诚不二,退朝吧,真是吃喝嫖赌一辈子,做什么官,民脂民膏养着的不知是人还是什么披着人皮的妖邪,多亏朕为女人,不然羞与你们为伍。” 皇上走了,大臣们爬起来互相看看,辅国将军吴行委委屈屈的,“皇上借题发挥把咱们都骂了。” 何尚书叹口气,“回府吧,咱们都是当官的,谁知道自己儿女以后是否有这么一天,引以为戒不是坏事,皇上心软也不是坏事。” 只是齐侍郎是礼部的,以后礼部用人德行要考虑进去了。 何尚书边叹气边苦笑,他也对不起启德帝,只是启德帝也没对得起他,可怜他一个娇养的女儿被利用个彻底。 他庆幸的是寇二小姐上位,不然外孙子活不了的。 新朝换旧朝那都是血流成河啊! 随后寇明嫣命令大理寺、刑部、京兆尹三方严查做人口买卖的人牙子行业。 再派刀统领暗中盯着,冷月也忙碌着来回禀告。 哪一个世界都有黑白勾结之事,寇明嫣乐呵等着越挖越深。 一次不彻底,以后再做难。这世上拐子这个职业还能存留,真是吃白饭的多,没伤自己不疼。 这些拐子特狡猾,拐的都是小门小户的,大户人家的落单也不弄。 牵连人越来越多。 皇城太大,人多得要死,找死的人就多,街头霸,牢房霸,霸凌者横行下层热闹着呢! 涉及到官员,寇明嫣也不怕丢脸,她怕人来求情,一查明就贴出去,满皇城宣告。 刀统领从前混过,明白的多,真是一串串的揪出来。 威宁候府,宁国公府都有人牵连在内,固北王府也没跑掉。 丢脸丢大发了! 人贩子他也是有产业链的,多么高大上旱涝保收一个职业。 李云松看着来找自己的族人,“无能为力。” 寇家太妃才见儿子几面,老宁国公一出殡儿子又被丟军营去了。 现在她指派明岚,明岚却不肯为此事去找二姐。 都在观望中寇明嫣出价了二万活命钱。 有聪明人玩味活命二字,等着看热闹。 到了掏钱日期,各大府邸出得起的都掏了。 至于犯法的牙婆类早就财产充公了。 一千多人犯法,寇明嫣又得银子二百五十多万两。 实在是有些人不存钱,不然更多。 想家人平安无事被放出来的,最后都等到一个这些人全都去开荒种地十年的决定。 寇明嫣已调查过,这天下实在是地大物博人口少。 春天是个好季节,不然这些人还得关着在公家白吃白喝。 在通州与皇城之间选了一片荒地,这里离水源比较近。 这些人落地生根了,寇明嫣招了一些退下来残疾的兵做看守。 一人逃跑牵连十人,株连制运用此时,没有一个善类,不会有帮助别人牺牲自己的。 边盖房子边开荒,多年后这里不过是又一个村庄。 寇明嫣画了一些耕种用的工具与庄子上的人问询。 明白的读书人看清楚了,寇明嫣真的在做事治理天下。 只是手段不能写在史书上,实在是粗暴。 许多人不以为然,一件小事大张旗鼓的竟然暗卫统领都派出了,实在是对女人听政治国怀疑。 邓球郑直宫内这些人知道,这只是源于一个拐来的小太监。 宫内不是这一个是被拐卖的,外面的事传进宫有人躲在屋内哭。 至于该杀的,杀得皇城人脸无人色。 3600刀,真正是千刀万剐,十个犯人到最后一天还有一口气。 从这一刻无人说皇上心软,从此后文武百官都小心不踩皇上底线。 不过民间传说,皇上说了,起兵造反都无需千刀万剐,只有拐卖人口的,一个不饶。 史书上说大唐元年开始,天下风气为之一清。 刽子手说,皇上让拿渔网罩着人割肉的。 皇上名字开始止小儿夜啼。 只是文武百官知道如此死法真是皇上的主意,皇上想的怎么杀到最后都不死的方法。 怕不怕,恐惧不,怕就对了。 老百姓本就艰难,都是底层的还雪上加霜。 开荒种地的一千多人陪绑看了杀人过程。 以后都安心做事,没人溜,半夜噩梦连连的事,也没有人关心。 而接着各大州府也开始了动作,天子一动有官紧跟,不敢徇私了,想一想几个钱的事也不值得。 紧接着有了官媒,官府有了自己的牙婆。 寇明嫣从底下开始肃清底层官员勾结外部势力作贱民众的事。 裴虹回来了,她跪下复命,寇明嫣半响说不出话来,心情复杂。 有命无运,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国师说,八年后再见,你一见就能知道是他。” “好。” 八年时间不长的,再相见这一次,她总能护着一个人,让他享受一下人世的福气。 裴虹却有点糊涂,转世还能认出吗? 四月份考试开始了,田宣和做主考官。 柳胤之上榜,榜首,文章已贴出来没人不服。 许多人觉得打脸,又把柳胤之旧事揪出找他从小过人之处。 只能说非常人非常事。 何卫东中了26名进士,齐况也中了137名进士。 柳胤之上榜,寇明嫣立刻召见,拿出扇子来,与他商议他拿出的效果,怎样令天下学子必定人手一把。 对上皇上的生意经,柳胤之满脑袋的主意都没有了。 这世上一切都公平,心思诡谲的人却最终败于心思纯澈的人。 而皇上轻浮大笑,想象眉目如画的柳胤之出现在外面时带给她的好处,扇子实在是堆积如山了。 国子监令众学子头疼的柳胤之现在自己也头疼,嫌弃地看着手里的扇子,“皇上,天还没热到拿扇子的地步。” “谁让你真煽啊,是装腔作势的一个道具,朕这是做买卖呢,你以后有银子拿的,提成知道不?” 柳胤之被如此直白心思的皇上震得手中茶碗都倾斜了一下。 不同意好像也不行,柳胤之只能冷着脸,“以后再有这样事别找我。” “好的,好的。”寇明嫣看着他答应,自己也答应的很快,至于以后有事再说。 “皇上可以用孙铭。” 临走柳胤之突兀地说了一句,寇明嫣随口,“又不是没…” 愣了一下,寇明嫣看着柳胤之,“咱们先认识的,先有的交情。” 邓球郑直几个心惊这柳胤之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柳胤之明明很感动,却硬是“切。”了一声,“你是当皇上的人了,还是感情用事!” 寇明嫣看着他有些惆怅,“没有朕,你的人生其实一定挺精彩的。” 不知会不会成为耽美里的男主。 看着皇上的眼神,柳胤之恶寒,觉得皇上又不知转着什么鬼念头,匆匆施礼后就赶紧走了。 身后是皇上不怀好意的大笑。 柳胤之走出去后无奈笑了一声,当他眺望远处亭台楼阁时却觉得分外熟悉,心突然颤抖一下,他好像看见穿着红衣的自己面带薄情的笑在此间行走。 “见鬼了。”他低语一句,然后出宫了。 日子往前走,尤钧总是来看寇明嫣与孩子。 两个人若多年夫妻自有温馨,问起元好问的那首词,才知道徐云后半生直到死亡那天都在念。 有情不能终老,真令人无限酸楚。 只是尤钧有三世情缘,三世之前呢,能有因果必有前因,寇明嫣好奇。 这期间寇明嫣政务越加熟悉,宫内秘书监在外行走发放死亡兵士的抚恤金的事。 在民间皇上的名声毁誉参半,她说过最令许多人堵心的一句话,继母不能算母。 齐侍郎夫妻反目,齐况搬出齐府。 而天下谁也不知哪里来的马铃薯,天下各村落都在种。 寇明嫣还满天下收集高产物种,治理天下重奖重罚。 李云松守孝一个月后,宁国公夫人魏氏终于生下嫡子。 寇明嫣越加有心惊胆战的感觉,总是夜里惊醒,有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 又过了一个月,刀统领密见李云松,寇明嫣与唐钱密谈,希望把唐家生意往乌兰边境发展,她提出信鸽的事。 她只是知道鸽子可以传信,不过肯定得训练,这她不懂。 聂百藏也就是聂九已经带五千人离开皇城。 宁国公府里也不见了李云松。 他们这次带出的武器钢材质已经不同从前了,寇明嫣多少放心一些。 随后她挺着肚子巡视了五大营,在武功方面哪怕怀孕也演示一番。 这些武人最好征服,寇明嫣在军中声望突然提升。 她连着一个月出入军营,奖赏厚赏将士,在武艺方面给出建议,并带着庞士元查看皇城外面的地理形势。 镇国公世子也被请了出来,指导几大营做了军事演习。 镇国公府从疆场下来的兵,真是以一抵十打击得五大营的人嗷嗷的拼了命,连带着郡主府那些孩子一起拼了命。 寇明嫣与商人互通有无,五大营的伙食真是直线上升,更是耐打了。 她在五大营水里又加了料,每一个兵都觉得精神百倍。 而皇上一波波的奖赏更是让人心花怒放,操练成了一种追求。 庞士元此人真是一个鬼才,学的特别杂,他在五大营内如鱼得水一般,竟弄出沙盘来模拟战争。 寇明嫣无语,她都不知谁是穿越的了。 男人果然都是战争狂人。 、 第241章 难测 寇明嫣给了庞士元一个三进的院子,离皇宫很近,还配了护卫丫环婆子小厮。 殿试后,何卫东外放南浔为县令,到现在粮食依旧是重中之重,何尚书是他爹,朝中有人好做官,江南哪里得放一些有重量的人为官。 随后,寇明嫣任命何尚书为右宰相,孔真既然一直没来,就不要来了,她提拔柳御史为左宰相。 寇明嫣从前救过柳御史的嫡子。 柳府一直尽力施粥舍粮尽微薄之力,算是朝堂一股清流。 这个时候她不能弄出个扯后腿的。 只是这左右宰相一立,文武百官看皇上目光都变了,原来还能这么玩。 银钱一直吃紧,粮食价格居高不下,民间依旧是怨声载道,依旧是赤地千里无人烟。 五大营的骑兵已经带着干粮越走越远,他们有任务的,遇见有荒地时就呆几天,都是会做农活的,遇见地就往下种几十个马铃薯。 皇城的文武百官一直以为这些是漕运运回来的。 好消息是举反旗的一见镇国公府销声匿迹了,也就都退回去观望了。 这给了寇明嫣喘息机会,只是这些人大概也忍不了太久,寇明嫣真不想让他们反,对这些武人不能讲道理,关键是得发薪水啊,没有人饿着肚子给你做事的,也没有人饿着肚子他不反啊! 户部尚书郭槐的胡子都揪掉了,进账少用地方多,他这个官当的实在是天天挨骂。 在众人观望中,西城开始有孩子上课了,分上下午班。 聘了几个童生和秀才,可住在学校宿舍里,只教一些简单的字每日很清闲,同样清闲的庆王爷萧斐开始在状元楼流连,偶尔去学校看几堂秀才上课的情况,颇有些跃跃欲试。 寇明嫣得了禀告只一笑,如果能干事总比白拿俸禄好。 只是许多事不能急,寇明嫣只希望循序渐进以后这些人能出一些人才。 安全方面,她继续给伤兵提供挣钱的机会,这些奉献者不能让他们养不活老婆孩子,落在最底层。 应该比一般人过得好! 唐家也开始用这些人,其他商人也开始用了。 这个时代开始有了皇商,寇明嫣也是穷的,又不能杀鸡取卵如明□□一般,只能下旨内务府采买唐家货,粮食必须是罗家的。 并把刻着义商的匾敲锣打鼓送给唐罗两家。 罗家一直在全天下坐着粮食买卖,从前水家就是动了罗家,结果天下动荡,萧家后来得了罗家的帮扶。 唐罗两家姻亲关系。 主事的不怕死,后代敢拼,就这样控制着经济命脉,世家也得给面子,只是小一辈的不知。 寇明嫣调查一番,只能说是这个时代特色。 只要不卖国她无所谓,不过长远看垄断还是不行的,只能是眼前,以后会有办法的。 皇宫的暖棚里寇明嫣开始种植黑灵芝,并不让其她人进,只有她自己无事了看一番。 对于功臣齐亮,寇明嫣放了齐家一家人良籍。 她招齐亮进宫,封齐亮一个平顺伯,并告诫了一番,让他进了户部做了五品郎中,毕竟是管过账。 这个八尺汉子走出宫门都不敢相信。 寇明嫣给了他一块牌子,让他留意民间动向随时可以进宫。 寇明嫣喜欢用有野心的人,也得在民间留一些眼睛,不能被蒙蔽在宫里坐井观天。 她缺脚踏实地做事的人。 一时嘲讽不断,不过平顺伯已经入住府邸,齐嬷嬷也被称呼为老夫人。 寇明嫣招齐老夫人说了几次话,又赏赐不断,在朝堂上对大臣们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到底是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笑话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没看见马铃薯带给普通百姓的利益。 北方如果旱三年的话,粮食还得涨! 只是有人不耻与从前奴婢结交,依然不接纳齐家。 许多人拼命做事,许多人只想拆台。 这时有人在清凉庵治好久咳之症,一夕之间皇城不少人动念。 实在是得病之人是永王爷的孙子。 启德帝这一辈的同父异母兄弟只有永王,安王活着。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只想做一个富贵王爷。 两个王府又只有嫡出子,并无庶出的出生。 永王爷当初只得一个嫡子,又只得一个嫡孙。 这嫡孙小时被人害了一次,不是大毛病,就是咳嗽。 只是咳嗽起来要人命啊,这些年一直四下找人看。 谁也没治好,清凉庵一个药丸,药吃了病除了。 这自然是乔红与皇上的联手。 乔红见过自己大哥,不过不打算离开庵堂了。 这样对许多人都好。 乔家人对她又怎么会没有恨。 十多年光阴呼啸而过,人性已经麻木了。 他大哥放心了,再也没有出现,乔家其他人一直没出现。 不是遇见聂家,也许乔家人一个都活不了。 人心隔阂已起,乔红哭一场也就放下了。 从前乔玄在吏部,这次依旧回了吏部,寇明嫣突然醒悟玉楼与谁像了,随后派玉楼跑了几趟庵堂。 玉楼的身世就此真相大白,寇明嫣让姚黄陪着玉楼回乔府一趟,等着的乔玄夫人惊喜交加。 人相聚就是为了等某一天的离别! 羽红离开了,现在是玉楼,接下来不知是谁? 寇明嫣也感伤。 只是她比较愁,自己的四个丫环以后身份不要差太多啊! 只能都放了良籍,赵家与杨家一起。 想到杨家,寇明嫣觉得姚黄远嫁比较好,她看不上杨家父母卖女儿的行径。 只是玉瓶在不能打老鼠,她还是聘杨木做了店铺的掌柜的。 而杨力自身以后不愁发展,实在是很意外他竟然能练出来那本书的武功。 寇明嫣已经收了起来以为鸡肘的秘籍,外面的都是手抄本了。 做为重点培养的杨力对二小姐也好,皇上也好,是狂热的崇拜,寇明嫣得给这样的人机会。 许诺三年后让他进御林军。 谁知道杨力进了军营,南营张勇要了杨力,寇明嫣知道都是有原因的,不过进南营倒是意外之喜。 只是姚黄与云红两个人姻缘只能等缘分了! 永王府给了五万两银票,乔红根据皇上指令在挑下一个打算救的人,而皇上在清凉庵点长命灯的事也传开了。 清凉庵开始成为皇家庵堂了。 而对外驻军,既然不打算反了,寇明嫣派人去送俸禄,粮草这次有罗家支持,就在当地提。 唐罗两家是不希望打仗的。 皇上也不希望在乌兰人虎视眈眈时,有人给她找事。 一个能挣钱又能花钱的形象在百官中诞生了。 生产日期越加临近,韩馨瑶有动静了,她说打算进宫为女官,以后恩怨一笔勾销。 这个时候,寇明嫣也毫不犹豫答应了,毕竟三世了,抓紧结束吧!。 韩馨瑶不是疯子,可以相信。 只是没想到,不,有想到,不然暗卫不会监督韩宜兰。 “有人联系韩宜兰。”刀叔一脸的紧张。 寇明嫣自己的生辰八字在这里无人知道。 只是这个身体的,对她有用吗! “朕生产时她如果做法就杀了她。” 只因顾及韩馨瑶,却以为她寇明嫣真的慈悲了! 母女两个都是毒辣的人,杀这样的人寇明嫣没顾忌。 只是尤家啊! 尤钧越加紧张,日日都来。 韩馨瑶没有想到皇上真的带她在身边。 许多昭令出自她手,她一笔好字终于有了用处,原来女人不是嫁人就好。 有人开始贿赂她在皇上面前说好话,有人打算官职上挪动一下。 她的亲人突然在皇城里成了受欢迎的人,韩夫人心塞心酸,她怕女儿又摔下来。 又一次遇见尤钧,在颐和殿门前,从前纨绔少年影子已经不在了。 目光看向她只一扫而过,步履匆匆! “尤钧。” 韩馨瑶喊住人,尤钧停下脚步看着她,有些莫名其妙,“姑娘你认识我,你有事?” 万物突然成空寂无声的死物,遥远在她身后成一片空白,仿佛站在旷野的寒风里,刹那冬至的韩馨瑶,心里却没有半点悲伤。 天高云阔! 皇上说的。 “皇上要生了,您注意她情绪,她有些不安,您就是不安也不要表现出来。” “啊,谢谢姑娘,我知道,好的,明白了。” 看着他稳稳情绪,然后摆好轻松表情后进去,韩馨瑶才终于觉得有些暖意了。 “痴儿女吗?他们是痴的,那么我只影应该何处去?” 再不甘心也在今日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的韩馨瑶,终于决定放下了。 她也努力摆出笑脸,抬头看着天,果真是天高云阔。 不过她依旧冷笑,她觉得尤钧这个王八蛋倒是步步紧追,一副没了皇上不行的样子,怕是皇上此人冷心冷肺不会缺了谁会不行。 “果真是天道好轮回。” 韩馨瑶想明白了,心突然轻松万分,目光清明看着远处绽放的迎春花兴高采烈地跑过去。 她打算折几枝插花瓶里。 此时尤钧走进颐和殿,寇明嫣在看一份折子,心情愉悦。 她抬头看向尤钧,“过来了。” 随后一惊,忙低头掩饰,尤钧晦暗的面色终于改变了。 她立刻把折子收起,平复心情。 一刹那,尤钧也觉察出身体一份异样,他笑了,“明嫣,我一看见你就身轻如燕的感觉,仿佛打开枷锁。” 身体沉重的寇明嫣没有太大的感觉。 她又看了一下尤钧气运,见也变了。 露出放心的笑,她知道韩馨瑶放下了。 却不知怎么一下就放下了。 想到刚走出去的韩馨瑶,寇明嫣问了一句,随后也只有叹息一声。 你若无情我便休吧! 可千万不能想不开! 第242章 难题 与韩宜兰联系的人与各大臣府邸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是一个掮客,只是一个传话的人,传的话里连个杀字都没有。 “魂兮难归。”只这四个字,还有一副画,画这掮客没有打开看过。 被刀统领抓起来一问三不知,刀统领也知道此人没有关系,寇明嫣下令放人,无需动刑。 捡了一条命的掮客是个聪明的,刀统领的身份一旦知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贪财可是惜命。 只是他真不知道是谁,只是一个面目普通的黑衣人,至于长相,他当时只顾盯着一百两银子了。 黑衣人长相实在是太没特色了。 想到自己妻儿老小,掮客一脸的泪水,皇上果真是英明的没要了他狗命。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表达方式,令人意外。 他日日跑附近繁华街道那里,然后面向皇宫磕三个头,嘴里道:“谢皇上饶命。” 一来二去的皇城就传开了。 守正伯得知后被吓个半死,韩夫人也失色,有人来府里找韩宜兰她知道,也知道小姑子哭了一场。 寇明嫣知道后是真的意外那个掮客神操作,“韩宜兰倒捡一条命。” 一旦都知道了,韩宜兰就不会动手了。 寇明嫣不去警告她,实在是想杀人了。 守正伯上请罪折子,只说把这妹妹送庄子上看管起来。 寇明嫣思量一番叫来韩馨瑶,让她回府一趟。 “韩姑娘,让你父母无需挂怀,也让你师父安心住在府里,朕不怕,也相信她不会出手了。” 一直不忿的韩馨瑶今日终于折服,许多事换了她,自问她做不到。 想到自己与师父所作所为,她终于低头,“皇上必定是一代圣主。” 看见韩馨瑶终于跪下,嘴角翘了一下的寇明嫣站起来走过去。 一见皇上俯身扶她,韩馨瑶赶紧自己起来,“您小心一点。” 见她真是在担心,寇明嫣笑了,“韩姑娘,谢谢你愿意放下旧事。” 拉着她的手,然后两个人携手走到殿门口,看外面: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 呼吸一口都是春的气息。 寇明嫣很愉悦,这终于解决了,只是韩馨瑶意外的多才。 “朕不想私情私仇纠缠不休,朕只想天下人人有饭吃,灾荒之年不饿死,开创盛世,让世人知道朕来过了,而朕也决不会杀罪不至死的人,你师父那个女儿朕派人查了,你也可以去查,她有个传说,蝴蝶飞过无人烟。” 打了个冷战,“无人烟?”韩馨瑶看着皇上。 “她名字叫蝴蝶。”寇明嫣点头,“当初不知道她身份,只是就是知道也必杀,哪怕朕再想与韩姑娘相逢一笑泯恩仇,也不能放过这样泯灭人性的人。” 韩馨瑶跌跌撞撞地走了。 她只是一个闺阁女子,真不知道外面世界是如此令人恐惧的。 寇明嫣看着韩馨瑶走远,终于放下心来。 宫内太监宫女意外的沉静,没有人出差头。 邓球对他们说了,遇见一位把你们当人的主子不容易,都消停点。 各大臣府邸终于发现皇宫内针插不入。 男孩女孩不知道 尤钧这日过来呆了一上午,寇明嫣看折子,他看书。 午饭后两个人在花园里走了二圈,尤钧看着她肚子,“不很大啊,我看二嫂她们许多人都弯不下腰。” “羊水少吧!” 她时时都在锻炼,怎么能没有一点好处,孩子都不大,只看羊水多少。 “男孩还是女孩,明嫣。” 寇明嫣终于笑了,看着他,“怎么才问,女孩也得养啊,这不是民间会把女娃弄死。” 尤钧被说得也笑了,“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娘也说她喜欢女娃呢!” 尤钧早已知道他不在时候发生的事,现在倒是开心以后明嫣在宫里,他不至于受夹板气。 只是好话还得替娘说一说。 走了一段路,两个人不再说话,尤钧意外地接受女子为帝,许多见识过尤钧从前德行的人都意外。 “是男孩,你开心吗?” “哎呀男孩啊,当然开心,我还是喜欢男孩的。” 尤钧乐坏了,“镇国公府就需要男孩,明嫣,真好。” 随后醒悟,“不对,这个孩子得当太子吧。” 寇明嫣哈哈大笑,尤钧皱着眉头,“还得生,不然谁与我去打仗。” 他以后想征战沙场,不然他知道是会被人嘲笑的,那可不行的。 “你喜欢打仗?” 寇明嫣看着眼前男人,注意他表情。 “也不是了,只是不能太弱了,会被笑话的,二哥现在就时时都笑话几句的。” 原来如此,寇明嫣不再说话了。 镇国公府终于知道皇上这一胎是男孩。 随后,李悦心来皇宫看她,她也就不再瞒着了。 “以后太子姓寇还是尤?” “随便了,一个姓氏没什么的。” 李悦心听得心塞。 午后寇靖凱跑来,寇明嫣才醒悟对一些人来说太子姓什么很重要的。 既然大哥来了,那就姓寇吧! 寇靖凱兴高采烈走了,他不是能藏事的,皇城各大府邸就都知道了。 尤翼气得砸了笔洗,他们忽略了。 尤钧被骂了一顿,却不想与寇明嫣去理论。 “二哥,我从前就怕她,现在更怕了,我是不去说这事的,以后再生就都姓尤可以了吧!” 尤钧不想多说,赶紧溜了。 “老七控制不了皇上啊!” 尤翼也终于下了决心。 秉持瓜熟蒂落的寇明嫣从不去找御医。 感觉就在这几日,她一反常态找御医号脉看看。 果然御医说七天内,是男孩。 宫内严防死守,寇明嫣这两天又开始做噩梦。 这一日清晨起来就心惊肉跳的。 等寇明岚进来,身后是捂着脸的姚黄时,她就一皱眉。 “二姐,你这个奴才竟然要禀报,不许我进来。” 她一脸的不满意,“二姐,你得管管。” 看着姚黄脸上的巴掌印记,寇明嫣忍耐着,“这是宫里。” 明岚翻了个白眼,“那也是二姐啊!” 好吧,无可反驳,也是自己草木皆兵了,到让姚黄她们为难了。 “你以后不要打朕的人,怎么越来越野蛮了,姚黄,你去敷药吧!” 寇明嫣有些心烦意乱,实在是不想最后这几日看见寇明岚出现在宫里。 看着老实模样的芸香静静站在哪里,心里更是腻歪。 小太监进来禀告尤公子到了时,寇明嫣也只能让人进来。 不等尤钧进来,清欢先闯了进来,他小脸白得吓人,扑向寇明嫣的身前,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奴婢又做梦了,梦见皇上…” 寇明嫣立刻捂住他的嘴,刹那明白了这个孩子为什么能杀得了人,为什么杀人,只因他提前看见了,有人要杀他! 无尽时间的长河里,总有幸运的鱼儿跳起来能提前看到未来的画面。 她寇明嫣何等幸运,总是遇见这些护着帮着她的人。 遇见想她好的人。 “邓球宣刀统领,宣吴林过颐和殿,再派人去固北王府让王爷王妃过来,就说皇上要生了,带御林军去,有人阻挡杀无赦。” 寇明岚狐疑地看着她,“二姐,你要生了吗?” “明岚,立刻回固北王府,郑直,她不走派人拖走她。” 寇明嫣不想废话了,她预感越加强烈,只觉得刀剑就悬在头上。 寇明岚大怒,她刚想说话,尤钧已经乐呵呵地走进来了,手里还捧着几枝梨花。 见二姐站在哪里,一点不像要生的样子,寇明岚心里更是不舒服,这是都嫌弃她了。 她眼睛一亮告状,“姐夫,你看二姐她撵我走,还要拖我出去呢。” 尤钧不解,“明嫣让你走啊,那你就走啊,明嫣你看,我折的,郑直拿花瓶过来。” 随着尤钧的走近,寇明嫣只觉得心跳加速,寇明岚跺脚,“你们都欺负我。” 她又坐了下来,郑直派了小太监去取花瓶,他却走过去,“三小姐请吧!” 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太监,这是真的执行皇上命令。 寇明岚气狠了,“好,好,你们…” 寇明嫣这时肚子已经疼了起来。 清欢一脸的恐惧,他转身恶狠狠地去撞寇明岚,“走,走。” 尤钧丢下花,他疾步冲过来,一把托住寇明嫣,惊慌失措,“明嫣,你…来人,皇上要生了。” 他这一挨近,寇明嫣就觉得无半分力气,心里明白还是着算计了。 “滚…出去。” 她挣脱起来,这时寇明岚推开清欢,也扑向寇明嫣,“二姐,二姐…” 这大殿之上两个亲人,剩下的是不能做主的奴才。 郑直一头的汗,推了一把跟着的太监,“蠢货,赶紧宣御医。” 人鬼寇明嫣分不清了。 “保孩子。”寇明嫣有点绝望,力气越发使不上了。 噩梦果然成真。 郑直觉察出不对,只是身边已无人可用,不过,他还是喊了一嗓子,“赶紧来人。” 呼啦进来两个太监一个宫女。 “拖寇三小姐下去。” 寇明岚被太监宫女就这样拖了起来,“死奴才,腌货。”一路声音不断。 芸香也跟了出去。 马御医这时进来,虽然惊讶却并不停留。 他快步地走进去,尤钧一脸的汗,“马御医,赶紧给明嫣看看,快点。” 马御医号脉后也紧张起来,“皇上立刻要生了,接生官怎么还没到呢。” 清欢狼一样看着殿内的人,寇明嫣只觉得气若游丝。 郑直哆嗦起来却不敢说话了,只是眼睛看着尤钧时满满的怒火,邓球派完事正好回来,走到殿门口就发现不对。 第243章 冷意 自从做过噩梦,寇明嫣一直也在想她为什么会生产时没力气。 一个普通女人都能做到的,她一个武功高力气大的女人怎么会如此。 而且看梦里其她人并无异常,那就是说这东西针对的是孕妇。 只能是毒,却又不是毒,就如何太后一般,不过是有瘾。 前世的罂粟花何尝不是治疗的药物,可怕的从来都是人这动物。 而令人力气没有的,寇明嫣知道一些麻醉草药,只是又不是,因为疼痛并没麻醉。 世上万事万物真是奇妙! 她咨询过王御医,一位以治疗病人为宗旨的大夫,却并没发现有这些。 许多害人的东西,应该是在少数人中流传。 好在袁嬷嬷死了。 却不知还有尤嬷嬷,必欲治她于死地,现在看倒是不同噩梦所见,尤家的打算是保孩子以便听政。 除了尤家还真想不出有谁家! 天时地利人和总是得搏一搏。 留子总是好现象,如果有人害她孩子,她必让他后悔来世上一遭。 痛感越加强烈,她忍着十级的痛看着尤钧一脸的汗,急怒不像是假的,可是真又如何。 现在她没有力气挣脱开他。 命运诸般不成全,他的身上带着致命的甜蜜暴击。 果真是,得来失,聚了散,千万莫求全。 尤钧的灵魂里缺一根弦,想到前世,那个未婚妻就带着与他非常像的孩子,晃荡在他们生活世界里 ,令人堵心。 而他从不解释,大概是自问心底坦荡无需解释。 大概是太痛了,寇明嫣想起前世的事,却发现自己满腹怨气。 许多时候原谅得了外面的人,却苛求亲近的身边人,大概是多数人都如此吧,她也是只求完美了! 而那有完美! 清欢过来撕扯尤钧,马御医皱眉有点紧张不安,“情况不对,赶快挪皇上去产房,我给皇上施针。” 邓球带着御林军进来的,寇明嫣无力地低喊一声,“冷月。” 一个人突兀地出现在颐和殿,全身都是波动的杀意漫延笼罩在大殿内。 这是寇明嫣预备的秘密武器,一直跟着她的冷月被放在暗处了。 尤钧这个蠢货立刻被丢了出去,在剧痛中的寇明嫣都听到骨头碎的声音。 不过被冷月抱在怀里的寇明嫣裂开嘴想要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好…样的。” 塞了一颗果子给皇上,然后冷月飞跃而起的抱着她进了寝房。 谁规定她得去产房生子。 邓球一激灵,见冷月抱走皇上,知道皇上意料之外的事还是发生了。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他立刻以百米冲刺速度跑了出去。 刀统领偷偷带进来的接生婆在颐和殿的偏殿住了十几天了。 邓球带着接生婆过来时,马御医一脸的莫名其妙。 尤钧不知发生什么事,只是知道不对。 他想要站起来却痛叫一声,他腿骨好像断裂了。 马御医摇摇头走过去查看,“七公子怎样了?” “我要去陪着明嫣。”尤钧捶地。 “七公子,皇上说没有传唤,任何人不能进寝室。” 郑直昂起头,“看着这两个人。” 颐和殿周围的御林军一直不固定,从来都是随机的,谁也不知道今天是哪个小队。 许多时候,已经够警惕了! 这一刻全面警戒起来。 “怎么回事?” 马御医责问郑直,郑直看着他手痒。 刀统领带着人终于过来了,而太监带着刘御医也终于汗流浃背地跑了进来。 郑直终于松口气,刘御医一进来就看见马御医在,他喘着气,“这、这…。” 马御医却打招呼道:“皇上要生了,不过…。” 阴森森地笑了,郑直打断他的话,“什么时候了,赶紧的吧,老刘,他可不是皇上请过来的。” 刘御医一个寒噤心里念佛,忙跟着太监往寝室走。 尤钧目光慢慢转向马御医,吓得马御医直摆手,“我不过就给皇上号个脉。” 外面站着的不等他说话就忙让他进来了,现在看这不对劲了吧! 站在颐和殿内,他脸色变得铁青色,”有人害我。” 刀统领大步走到寝室外面站立等着,姚黄脸带惶恐跑了过来,却被挡住了。 这一刻任何人不能进。 不过刀统领极其不满皇上对贴身丫环的宽松态度。 关键时刻一个人都不在里面。 邓球一脸的汗,在大殿来来回回地走,嘴里不住念佛,西天漫天神佛一个不落地祈祷。 马御医一直在解释,说他今天本来打算出宫,是路过这里,被一个御林军叫住的。 谁又关心他。 都在听着寝室的动静。 李悦心与寇靖凱过来很快,只能在外转圈,姚黄也是茫然,李悦心问了几句就不再问。 只是看向尤钧的目光如母狼一般恶狠狠的。 宁国公府自然有嬷嬷在教一些后宅手段,她指着尤钧,“孕妇许多气味不能闻的。” 寇靖凱这段时间一直在军营,终于求得二妹开恩不用去了。 他明白,二妹的手下不会随便就把尤钧摔出去的。 此时听着寝室压抑的喊叫声音,突然,怒气爆发对着尤钧一阵拳打脚踢,尤钧抱头并没还手。 寝室内有温泉热水,无需从外面烧水端水过来的,两个接生婆抖擞精神,知道今日不容半点差错。 又有点激动,这可是给皇上接生,生下来的可是太子啊! 寇明嫣这时已经有力气了,她捏了一下冷月的手,脸上是后怕的冰凉泪滴,汗水却如水洗一般。 刘御医号脉后低声道,“皇上没有力气,臣给皇上扎几针吧,这样免得孩子在肚子里时间太长。” 寇明嫣把全部精神都用在忍耐着疼痛,已疼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冷月一把推开他。 “赶紧出去,扎什么针,皇上怎么没力气。” 刘御医被请了出去。 正午阳光正足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孩子哭声传了出来。 “阿弥佗佛。” 李悦心松口气,“挺快的,明嫣没遭 罪。” 只是随着哭声的是令人诧异的异香扑鼻而来。 还有皇宫内外无数人有所感,只一瞬间有若烟非烟,若云非云的瑞气郁郁纷纷的掠过这上空。 细看却已倏突不见了。 清欢第一个挤进寝室,冷月这时已经把皇上抱着放到干净的床上。 孩子已包好,小人哭了两声就眯着眼睡了。 “乖清欢。” 看见脸如花猫的清欢,寇明嫣强打精神,“自己玩。” “皇上睡吧,我带她们出去,孩子一会得吃奶。” “查尤钧,明岚衣服上是否有味道。” 既然自己无事,就该别人有事了,寇明嫣听冷月答应了,才心大的放心睡去。 尤钧被刀统领剥了外面身上衣服丢在颐和殿外面。 而两位御医都被带下去等着审查。 刘御医很不满,冷月看着他冷笑,现在看谁都可疑。 想一想真后怕。 李悦心上前接过孩子来,她一脸的温柔,“小太子,快快长大啊,我是舅妈。” 寇靖凱探头看着小人,“这、这好丑啊!” 却被邓球郑直等人一起鄙视,“哪里丑了,明明鼻梁高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一副好相貌,王爷会不会看啊!” 一边平安,一边就不安了,好在尾已经扫干净了。 也实在是查不出来,两个人的衣服并无异常。 寇明嫣与冷月说话,也只对刘御医最后表现有些疑心。 细思这一环一环的,要是没有果子怕是真躲不过去。 既然不打算动刑,只能都放了,不过刘御医却被打发了。 马御医依然留在太医院。 寇明嫣看过此人气运,以后反而重用起他来。 尤钧被抬回镇国公府,一直不说话,府内一片惊慌。 老夫人问了半天,尤钧只是看着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这些亲人,神色奇怪。 重赏了两个接生婆,寇明嫣不打算按照这个时代的习俗折腾,姑嫂两个人细谈一番,李悦心叹口气能理解。 寇明岚却恐惧起来,虽然衣服并没查出来什么,只是也不能再穿了。 李悦心这个嫂子与她分析一下,她后怕,有二姐才有将来好日子。 她可真不想二姐出事的。 太妃也是念了一天佛经。 李悦心可不是寇明嫣的心慈手软需要证据。 寇明岚的衣服经手的都被一番细查,芸香被揪了出来。 看着芸香哪里搜出来的五百两银票,寇明岚要崩溃了。 只是芸香也只交代出是一个婆子找的她,给了她一点东西,让她喷在寇明岚衣服上。 说事成之后还有五百两。 芸香及其家人都被卖了,所卖的地方,大概一个也活不成了。 证据没有,只是寇明嫣她是皇上,哪怕没坐稳,她也得发泄。 尤翼他不是想当摄政王吗? 可惜老娘还活着,就等着颤抖吧! 寇明嫣没老老实实的坐月子,实在是身体太好。 朝堂照旧上,有事说事,无事退朝。 她依旧还是找来柳胤之,两个人嘀咕一番。 隔了一天,外面就流传出皇上写的一首诗:南北驱驰报主情,江边花草笑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横戈马上行。 赞美诗,赞美镇国公的。 柳胤之是分在刑部了,这日他与刑部人闲话时说,“皇上是遗憾,遗憾一位壮岁旌旗拥万夫的盖世英雄就这样倒下了,以后不知在对抗乌兰族的战争中是否有这样英雄。” 接着柳胤之也写了一篇文章,感人至深,真是闻者落泪,其中一句话,镇国公世子,还有尤家战场回来的看过都是嚎啕大哭。 那就是,“为了万民幸福,为了天下和平,尤家在历次战场马革裹尸的英雄,以及随着尤家在历次战场上马革裹尸的英雄永垂不朽!” 通俗易懂不? 柳胤之一举成名,在当兵的人心中那是一举夺冠了。 皇城里掀起了一片浪潮,就是憧憬镇国公的丰功伟绩,而当初看过银枪白马入城光景的人更是痛哭流涕。 英雄总是让人崇拜的,无论那个世界。 第244章 求仁 尤翼觉得不安,打蛇不死,自遗其害。 他有一种野兽的直觉,现在皇上对父亲的歌功颂德目的都是冲着他来的,只是会是什么方法呢,他想不出来,也就无法对抗。 他神色有些扭曲,带着一种阴冷的恨意,只觉得天不从人愿。 七弟也与他分心了,从前感情最好的兄弟因一个女人崩了。 这也挡不住他有野望,觉得一个女人懂什么。 只是皇宫内皇上的行事也都传出来。 寇明嫣给皇宫内最高的一个阁楼起名凌烟阁。 她在早朝上说,在凌烟阁里记录功勋,文臣榜,武将榜,画真人身高的像,记录事迹给后世人看看,这些就是给万民谋福利的人。 镇国公并不能上榜! 他是大齐的镇国公。 作为李世民的崇拜者,古兰在这个世界里照搬了唐朝的作法。 随后皇城里说书人开始讲南阳孝子给父母守孝,在父母墓地搭草棚子的事迹,令当官的心悸,实在是做不到。 三年守孝,皇城以外的一些外官,不是没有逃避的,只要无人揭发就能躲过去。 这一次真的觉得皇上取消举孝廉的政令是对的。 为了举孝廉这些人无所不用其极,有点恐惧啊。 真正的在墓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寇明嫣可不信。 就是有,目的也不纯,她恶心一切弄虚作假的行动。 寇明嫣在朝堂上拿着南阳知府的奏章摔了下去,“朕希望都能拿有用之身报效天下,不是挖空心思弄这些,孝顺不孝顺,他父母活着时候知道就可以,死了会知道吗,一个蠢货可想而知南阳当地如何了。” “皇上英明。” 寇明嫣微笑,“守孝三年,不如为万民做事,这样才是孝顺父母,人有轮回,有一天都会轮回回来的,以后朕希望那些真正做事的就守孝十天吧,爱守孝的无事之人就守孝三年吧,不然看看兵部,两个守孝的侍郎,朕无人可用,朕的天下不需要假仁假义。” 没有人敢吱声,实在是孝是人伦大事,只是皇上的话他们真爱听,不是不孝而是当官的身不由己。 对父母他们真的是毕恭毕敬,竭尽所能都奉养的。 “以后朕死时候,皇儿无需守孝,他只要能为天下万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是朕的孝顺儿子,不枉来世上一遭。” 文武百官做出感动的一副模样。 对他们的心思,寇明嫣不是不知道,也懒得多看这副模样。 “不过,有些人对父母有愧,致父母死亡,哪怕不是有意,也是有罪,有罪当赎,不能别人不谴责就当不存在,以后令儿女蒙羞,一生都抬不起头来。” 当官的知道终于来了,皇上既然没死,不会不爆发的。 寇明嫣生产当天遇害的事,早就传开了,真是皇城无人不知尤家狼子野心,当然许多认为有人陷害尤家。 “尤翼之失误令天下缟素,朕心甚哀,尤其是令镇国公亡,天下失去一擎天之柱,乌兰猖狂转眼就会让天下人看到的,只是战将强兵在何处,尤翼去镇国公墓地守孝吧!也让世家百姓看看人有廉耻心,尤家尤其有,以自身苦,向所有死亡的士兵赎罪。” 看看百官张口结舌的样子,寇明嫣心情愉悦地道:“何宰相跑一趟吧!” 寇明嫣没下旨是给镇国公府面子,奉旨守孝和自觉去守孝那是不一样的。 一刹那,百官心里都给皇上跪下了,实在是毒。 明远侯盛鹏努力平息心头的惊慌,看着皇上不知候府以后会否有影响。 他再一次恼怒妻子把嫡女许给尤翼这个人,当时他就不同意。 再说镇国公府这边。 因是守孝期,一向无人登门,此刻对着何宰相,尤翼恍然明了,这就是皇上的反击,只是他得捏着鼻子认了。 镇国公世子本来安心守孝,何宰相一入府,再听他传达的皇上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时有些无力,知道二弟这些年越加倨傲了,如果成功了还值得,现在败了这镇国公府怕是不存在了。 等何尚书一走,世子看着二弟只有叹气,“镇国公府亡了。” 尤翼却不同意,一个光杆皇上,也只有尤家是靠山。 “大哥,等机会吧,你不要担心,皇上女流之辈,二弟这次必要咱们镇国公府不受皇家辖制。至于守孝一事,边关一战,我本来就愧疚难安,现在皇上成全我了。” 尤翼依旧雄心勃勃。 世子可不敢小看皇上女流之辈,实在是次次出手都不凡。 而且,他想着妻子年轻不少的面容,还有自己立刻康复的身体,以后镇国公府怕是很难得到了。 还有老七,以后怎么办,是再娶还是纳妾。 皇上的态度可不怕撕破脸的样子。 日子飞快。 这一天,乔红传来信息,宁王妃求药,十万两银子。 想了一下,寇明嫣宣宁王妃来见。 古佩琼有岳素霓指路,早知皇上才是正主,不然一个清凉庵早就难以生存了。 两个人在颐和殿外面见的,寇明嫣带她见了养的灵芝,宁王妃心里忐忑一直不多说一句,寇明嫣心里不是不赞的。 这样的人实在是皇后的模样。 只是大皇子作啊! “朕与国师交情可以,许多人奇怪。” 当了皇上,寇明嫣也比较随意一些,当然还是得看是谁,对不对脾气。 对这样的开场白,宁王妃意外,不过还是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看着神情疲惫的宁王妃,寇明嫣叹口气,“朕今日的话传出去,朕以后如果不想,就不会承认。” “好。” 宁王妃很简捷地回了一个字,只是更慎重了。 “王妃的银子,朕挣不了。” “皇上。” 宁王妃要往下跪,寇明嫣一把拉住她,“听朕说完。” 看着她刹那灰白的脸色,做了母亲的寇明嫣此刻感同身受,明了许多。 “大概寇家老祖血脉不一般吧,朕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气运,故此国师待我一直不同。” 宁王妃不可置信的抬头,随后喃喃,“原来如此。” 国师对人一向不屑一顾的。 “不可思议吧,当初碰完头,血流满地后就不一样了。”寇明嫣解释一句。 宁王妃一愣,随后想起薛家门前出事时候夫君在场,觉得被打脸了,回府还大发雷霆之怒。 “抱歉,当时也是…” 宁王妃再一次庆幸当初初见此女自己很客气。 摇摇头,见她紧张,寇明嫣道,“都过去了,只是人有人运,国有国运,朕用的人都是有大运的人。” 国运,宁王妃这些倒是明白,想到人运她立刻紧张起来。 “王妃当知道前朝水家已经灭绝了,固然有萧家斩尽杀绝的原因在,主要还是先人恶事做尽,没有福气保佑子孙,萧家人做事王妃觉得如何?” 宁王妃说不出话来,江南的事,在看过流民后也是她心头刺。 王爷也没有想到闹出这滔天祸事。 “佛家讲因果循环,尘世中人信与不信其实循环一直在的。” 古佩琼福至心灵,“臣妇献十万两银子以济世人。” 本来寇明嫣想要的,不过到底是同为女人,她看着古佩琼的气运,神色微凝, “萧斐的气运朕也看过,萧家一二代后子孙的运,朕不乐观,你那几个庶子,大概也难以善终。” 想到府内的几个侧妃,宁王妃知道没有善茬,自己也管不了她们儿女。 她古佩琼手上可是干干净净的。 看着宁王妃的恭敬,寇明嫣想到她身后的古家,还是善心发作,“朕不打算要你银子,虽然朕缺银子,只是你姓古,朕一看就觉得亲切。” 雍容的宁王妃不解地看着皇上,古家没与寇家有过关系啊。 “你这银子如果朕用于兵武,难解你的厄运,今年明年还不知天下灾荒是否能解,王妃既然出十万两银子,就买粮食救济灾民吧,当然越多粮食活的人越多,也许王妃命格能解,那样世子命格就解了,子孙不是问题。” 宁王妃一震,“果真!” 寇明嫣真不知道,不过依然道:“事在人为。” 古佩琼来时已调查过一番皇上的行事。此刻她道:“皇上庄子上种植的马铃薯,臣妇可以去命令庄子种植,听说高产物种,能多活一些人。” 这话让寇明嫣一喜,她实在是在世家的庄子里推行不了。 两个人达成协议,宁王妃虽然知道前路莫测,不过到底有一点希望。 寇明嫣也只想粮食多一点是一点,有宁王妃加入,起码能多得几万斤。 做了母亲,寇明嫣越加忙碌,皇子一生下身边就一堆人伺候,琐事无需她操心。 只是也得带着,不然以后不亲了。 小人一天比一天白皙水嫩,令人心旷神怡。 清欢日日围着小人转,喜欢的不得了,只是清欢的身世有点眉目,寇明嫣觉得八九不离十。 还是南阳知府的折子,说已经逝去的南阳侯唯一爱子已经失踪很久,南阳侯位空悬,现南阳侯夫人疯癫,只能族里过继南阳侯大哥儿子。 暗卫一直没查出来,实在是新朝初立,二年前的许多当事人已经找不到了。 寇明嫣看到折子,再问问别人,就想到清欢了。 因继位各府邸的大戏年年都有,从皇家到下面,实在是不一而足。 英灵不远,冤魂不散。 寇明嫣也不怕有人反对,立刻颁布了一条律令,嫡子继位,旁系无关,嫡子无,爵位皇家收回。 百官无关,勋贵有些人家都被打击哭了,许多人家生都来不及。 只是到底维护正统,反对人刚出声就无声了,勋贵后院嫡妻扬眉吐气。 对于她们来说,宁愿这爵位没了,也不想便宜庶子。 一时勋贵这些嫡妻对皇上是绝对的忠诚了。 只是南阳有点远,清欢的身体已经好了,怎么回去是个问题。 南阳侯姓賀,以后的南阳侯就是賀清欢了。 不过还得去证实一番啊! 什么都有意外。 不过想必南阳候府那边很翘首以盼的人失望吧! 第245章 惶恐 尤翼出发去墓地的那一天,皇上的圣旨到了。 刚告别完要走的尤翼刹那之间脸色苍白起来。 时间掐得如此准确,镇国公府有皇上的人。 一时又觉得不可能,他安慰自己多想了,一定是多想了。 却不知寇明嫣就是来打击他的,她用了张启新给的暗卫。 寇明嫣没有人,可是启德帝有人在镇国公几十年了。 现在是她的了。 她不打击尤翼心里难安,实在是此人太自以为是了。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得看实力,现在她有实力,镇国公府还有什么? 等人都到齐了,邓球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边关一败,天下无数骨肉分离,镇国公无过,只子过父担,不责难安兵士心,不罚难平丧居恨,故此朕暂追回镇国公府爵位,以待后人,钦此谢恩!” 待镇国公府人谢恩毕,邓球一句话不说立刻就走了。 老夫人立刻晕倒了,引起一阵惊慌,好在等把人抬到塌上,大夫没来人就清醒了。 厅内老夫人呜呜咽咽的哭声响了起来。 一头冷汗的尤翼真傻了,“她怎么敢,怎么敢?” 尤钧已经能走动了,见母亲无事刚松口气,此刻一听冷笑,“二哥都敢,她怎么不敢,她武功比你高,也比大哥高,比这大齐,啊不是,大唐所有人都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哪一个反对她,她可以半夜刺杀,你在墓地小心一点,她那性格锱铢必较。” 虽然不知真假,只是涉及到夫君性命,盛氏有些惊慌,“老七,那怎么办?” 看了一眼七弟,尤翼也摸不准皇上敢不敢,“唯女人与小人难养耶!” 老夫人抬眼看过来,“老七,皇上什么意思,这你还是问一问,不管怎样那个孩子可是尤家的,她一个尤家的媳妇,怎么做事如此绝!” 绝吗? 尤钧苦笑,不想再多说怕刺激母亲,只是看着这些人也一阵失望。 早干什么去了! 他实在是不明白,尤家明明没有称皇之心的,为什么到了他媳妇这就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那是他媳妇,不是别人! 尤钧发现他进不去皇宫了。 这是不打算见他了,尤钧不敢半夜爬墙,这是皇宫。 想到差一点死在自己眼前的媳妇,尤钧只能选择练兵,镇国公府还有兵,他逼着要了二千人。 不然护不住媳妇。 寇明嫣开始建驿站,不是那种官方住人的驿站,就是邮局性质的。 四里地一个,四里地一个,一直往前延伸。 她雇佣的都是战场上下来的残疾兵,送来往信件包裹,按照重量收钱。 盖房子,有许多等着吃饭的劳力可用,这也算是一举多得。 在这春暖花开时,满怀期待的人都很兴奋,不用挨饿了。 驿站都是一个风格,独门小院不过干净利落如前世乡间别墅。 一旦有权利,她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打扮这个世界,心情彭拜而明媚。 等夏花灿烂时,寇明嫣召见了尤钧,夫妻相见默默无言后,寇明嫣把自己的目的说了。 然后,三个月大的儿子,尤钧终于见到了,一瞬间他泪流满面,而小儿被乳母放在塌上,在努力把脚塞进嘴里,殿内因他而热闹。 “真好!” 许多抱歉的话,今日再说也补偿不了,这一世,尤钧看着有着冰凉冷静眼睛的明嫣,心里不做期待了。 夙愿已解,却人事全非。 除非他以后尤家谁也不见,只是两个人谁都知道不可能。 “就是这孩子。” 看见清欢走进来,寇明嫣招手,“拜托你送他回南阳,而且我不放心南阳哪里,你为我守住南阳。” “好。” 尤钧突然上前紧紧拥抱着寇明嫣,“对不起明嫣。” 寇明嫣无语地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也是无奈满怀。 只要尤钧在她身边,尤家人就会有心思,又不能把尤家人真弄死,想来尤钧也明白。 她一个女人,在男人为尊的世界,总有人想替代。 身处这个时代才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无力感,如果是尤家姑爷得了天下,尤家人未必会如此。 尤家媳妇得了天下,好像就是尤家得了,以后太子是尤家人,得尤家人护着。 至于媳妇可以寿终正寝了! 可笑不? 摊上就想哭了! 其他人那个敢,知道这皇上是杀神转世不想惹! 许多当初被皇上救过的都记得皇上提着带血剑的情景。 一直独立的韦浩又招了不少兵,寇明嫣也没有讲什么大道理洗脑,就是银子多。 越来队伍越大,每日午后寇明嫣都会抽空去看操练,而十天一次拉练更是赏罚分明。 唐家罗家通过各种渠道买的马匹也都到了。 许多折子,柳胤之几乎代劳了,留给皇上的都是必须皇上亲批的,韩馨瑶也管着宫内大部分事物。 尤家大哥扼腕叹息! 尤翼得知气得吐口血。 寇明嫣忙碌地在训练着自己骑马的本领。 韦浩等人也是。 秋雨突然而至,凉意就这样来了。 姚黄在初秋嫁进了唐家成了三少夫人,同一天,云红嫁给了齐亮成了平顺伯夫人。 寇明嫣看着轿子离开满心欢喜,无论怎样都是不错的姻缘。 秋意浓时,大臣上书劝皇上立太子。 隔天,太子立。 寇曌,字人杰。 寇靖凱今日上朝了,一听哈哈大笑,寇明嫣莞尔,“大哥,以后你外甥得靠你罩子了。” “没问题,二妹你放心吧!” 寇靖凱拍着胸脯保证。 萧斐得知后心里恍然,皇宫密室里,寇家老祖留给萧家□□的最后一个字就是曌。 柳胤之的传言突然多了,不知哪里来的说他是魏家二公子的孩子。 说当时魏国公府傾塌时,惊才绝艳的魏二公子并没立刻死,又活了十几年,还与人生了柳胤之。 何宰相专门找皇上说了一番,柳胤之有几分像魏二。 不过一个姓,一个名字,在现代那个世界几十年的寇明嫣连问不想问当事人。 柳胤之见皇上不在意,也就一如既往 只是奇怪这流言的用意。 他又跟着进了皇宫居住,实在是刑部太多事要做,皇宫太多折子要批。 韩馨瑶与他日日熟悉起来。 寇明嫣的生意已经越来越好,果然有柳胤之日日不离不弃的扇子做广告,皇城里文人几乎人手一把。 长乐长公主府邸已改建完,建成最大的饭庄,宫里的御厨就任厨师,利益分成皆大欢喜。 里面南北菜系应有尽有,想不赚钱都难,皇城里有钱人实在多。 西城有人租赁,有人从哪里买房,繁华初见。 对寇明嫣这个皇上,天下当兵的都拥护顶礼膜拜起来。 在她所有的产业用人时,她优先考虑的是战场上下来的兵。 皇城世家大族心绪复杂,原来还能这样操作。 而民间也是如此,马铃薯的大丰收,令许多人知道能挨过冬天活下来。 万众归心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军民全心全意地拥护皇上,庙里香火都好起来,许多人祈祷皇上长生不老。 至于皇上是女的,那又怎样,只要他们能吃饱! 连宁王妃看着堆积如山的马铃薯都激动得语无伦次,她希望越多人在灾年因她活下来。 宁亲王带着萧成渝去了江南,只是很快就回来了。 不过倒是与萧斐常联系了,在西城校舍里偶尔客串一下先生。 寇明嫣知道后,把萧成渝安排进五城兵马司当了葛统领的副手。 至于宁亲王,他倒是对当先生有所喜欢。 皇上如此做法令人大唱赞歌,寇明嫣只是觉得许多人得用,这些人不是一无是处,都能独当一面。 尤家已排挤出世家之外,几个正欲订亲的尤家姑娘已经没有挑选的人了。 府里还留有一些护卫,其他的也已散去了。 尤老夫人当初不承认的孩子贵为太子,也并不姓尤。 此时,尤家老夫人反而不甘心了,求见几次,寇明嫣并没见。 秋渐变色,叶红似火,寇明嫣这几日噩梦连连。 南阳传来消息,南阳侯賀清欢已经找到了。 尤钧带着许多兵马进驻南阳,寇明嫣给了他一百万两银子,还委派他兼南阳知府,这兵家必争之地已经毋庸置疑是皇上的了。 对尤钧寇明嫣还是放心的! 尤钧仿造皇上做法,从南阳开始往皇城方向修驿站,驿站所用之人依旧是战场上下来的兵。 受前世影响,尤钧不只是修驿站,他开始修路,他想南阳到皇城的路能顺当些。 再说,寇明嫣派出的聂百臧的兵一路有唐家粮草供应,顺带劫富济贫。 李云松也是如此,多数是罗家接济。 两个人带兵走的是两条路,不过终点都是乌兰族地。 寇明嫣见了唐钱后,知道两队人马已经进了乌兰。 正常说皇城应该无事的,他们的兵已经乱了乌兰。 只是皇城黑气越发浓郁。 这一日残阳如血一般,寇明嫣回到宫内看着邓球郑直等人一愣。 有一个武功高的皇上令皇宫内大总管很愁,邓球一个转身倒茶,再回身皇上就不见了。 随后发现太子也不见了。 抱着孩子的寇明嫣翻墙到了羽红的住处,只说了句,“看好他。” 然后她又回到皇宫,邓球正急着呢,一看见她,“皇上,太子呢?” 这天寒地冻的,小孩子可不能着凉。 “皇宫不安全,暂且躲避,有安全地方吗?” 邓球一惊,郑直捂着嘴,两个人看着皇上。 冷意弥漫寇明嫣全身上下,“你们找好地方,朕得去杀人了。” 她不杀人,别人来杀她了。 第246章 来犯 寇明嫣再出颐和殿,已经是男装了,她青衣小帽简洁利落。 只是追出的邓球看着那提着剑的背影自语,“谁倒霉催的惹了皇上啊!” 在皇宫内快速掠了一圈,等碰见吴林时,她从树上跳下来,吴林被突然跳出来的人吓一跳,不过反应很快地已把刀横在身前,“何人?” 夕阳的光芒下,寇明嫣因站立的方位原因,身形现时被衬托得如神袛临世。 等看清人脸,心里惊讶不已的吴林刚要施礼,寇明嫣已摆手,“不需巡逻了,齐集人手在各宫门,不许闲杂人进宫,有行踪诡异的立刻绑起来,只开正门其他门关闭。” “遵令。” 吴林知道要出大事了,一抬头皇上已不见了,他立刻分派人传话。 做为新朝新贵,他愉快之中还是战战兢兢的,务必不能在当统领时宫内出大差错。 寇明嫣直奔正门,正好碰见刀统领带着几十个少年训练回来。 她忙叫住人,守门的御林军一看刀统领态度,也认出这青衣人是皇上,都躬身施礼。 一时有些担心固北王府,忙派五个少年去王府。 她现在手下最厉害的反而是这些少年,寇明嫣下了血本培养。 又有刀统领带着出去真枪真刀的打斗,一个人已经能打几十个。 只是心气经验方面还得磨练。 许多时候得刀见血,不然心态上不来。 本来还有一个时辰关闭宫门。 两个人一番商量,刀统领也不问消息来源,皇上的不同寻常,哪怕寇明嫣掩饰也早已知道。 刀统领带着人转身又走了,不过暗卫已经招齐。 寇明嫣心里发沉,冷月、冷雨是她熟悉的,其他人许多都没见过,只是无论从前隶属于谁,都在这几个月里为她鞍前马后的忠心耿耿。 只是今日过后不知谁生谁死。 一路走,一路恨,真的没给她多一点时间。 等她带着人快到后门时发现不对劲了。 寇明嫣先闻到血腥味,忙遮掩身形小心转个方向。 在一颗大树后的草丛里冷月找到藏着的两具尸体。 “是守门的御林军。” 她扭头看着皇上,“这边偏僻,只简单遮掩一下。” 此时寇明嫣已低头看着两个人,“没一点气息了吗?” 应该是没防备的熟悉人做的,从前心扎入的刀伤。 冷月知道皇上的意思,她的身体已经不见半点暗伤了,只是这东西何等珍贵,皇上是想救吗? 寇明嫣摸了一下两个人身体,一看并没见硬应该是不久前。忙掏出果子把汁挤进两个人口里,“尽人事听天命吧!” 手里还有几百枚呢,寇明嫣想的简单,有缘就救,何况这些人都是忠于她的。 随后她站起来,“咱们看看去。” 已经心里有数这是要在后门杀进皇宫了。 等到了后门,寇明嫣一言不发往后来。冷雨已经开杀,冷月拿着□□护持皇上,防备高处有人把守。 不过十二个人把守,寇明嫣记忆清晰,一看有四个是原来把守的御林军,其他的不认识。 冷月蹙眉,其他人他有点印象,“皇上,这其他的是二皇子的人。” 二皇子? 这时又有御林军过来,是吴林派过来的,八个人才到。 寇明嫣想着蛇一般的二皇子,知道后招怕是更毒,看着施礼的八个人,“关闭宫门,不许再打开。” 想一想二皇子那个人,寇明嫣依旧不放心,“冷月你留下巡视皇宫,防备高手偷袭,朕怀疑二皇子已经进了宫。” 冷月一惊,寇明嫣又指了二个人,“你们留下帮着冷月,都小心点。” 看皇上又留下二个人给她,冷月心里担忧,面上冷傲。 她们这些人自从跟了皇上连喜怒哀乐都有了。 三个人对视一眼,左一骂了一句,“老子不打算换主子了。” 阴冷的朱三一笑,“同意。” 冷月一翻白眼,“德行,干活吧!” 三个人土匪窝里出来的一样,那有暗卫精明强干的模样。 冷月无奈摇头,实在是也怨不得这暗卫全变了德行,实在是皇上一个十几岁的女娃,看着他们的眼神有好奇还有崇拜,实在是令人迷醉。 最高兴的是现在转成明卫了,以后就能出去看看外面了。 只是眼前这一关得过,左一狠狠地挥手,“杀尽了。” 寇明嫣把对特种兵的崇拜全给了暗卫,却得了这些人的无比忠诚,也是意外的好事。 在尊敬他人方面,寇明嫣比这个时代的统治者处理得更好。 她赋予了暗卫以人性。 一行人骑马从长街直奔城外方向,寇明嫣心里越加强烈的感觉临头,二皇子此人怕是勾结外族了。 天已微黑,风卷残云在上空飞快游走。 这时刻有些出奇的宁静,炊烟袅袅散去夜空如潭烟溶溶。 还没到北安门,已经有人策马直冲他们过来。 寇明嫣停住马匹,她已看清楚是刀统领,忙吩咐人喊住人。 “统领大人,皇上在此。” 刀统领停下来,此刻寇明嫣看着他脸色铁青,身体在颤抖,再听声音也在颤抖,“皇上,通州出现乌兰大军。” 事情紧急,他抢了一匹马就一个人来报信了。 “朕知道,你无需再往城门去了,朕怀疑皇城里已经有乌兰人进来,通知五城兵马司搜索二皇子,搜索乌兰人,格杀勿论。” 寇明嫣一拉马缰绳,随后身体前倾,两腿一用劲,“既然来犯,就屠尽他们。 一骑绝尘而去。 看着跟着飞驰的暗卫,想到仿佛知道有敌来犯的皇上,刀统领带着莫名心情,随后呸了自己一口,皇上都不怕,他怕什么啊! 骑在马上的寇明嫣知道也明白,这从来汉民族都惧怕马上民族。 实在是教训惨痛! 想和睦相处根本行不通,因生存环境恶劣,他们就是靠掠夺存活下来。 大齐萧家□□在此处登基,离乌兰不到五百公里的距离。 是为了直面边关,有身先士卒的意思,让后代子孙警醒不忘前事。 现在带给寇明嫣的就是直面这群狼的局面,而连她的统领大人都胆寒了。 她也怕,只是既然不想被人当两脚羊,被人侮辱,就一个字拼。 不过是一死,何况未必呢! 寇明嫣在城门口停下,通州过来的兵一直没动。 不过城门口已经严阵以待。 几十个少年在等着刀统领,一脸的跃跃欲试,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下马后,寇明嫣又叫过来人细问一番,不由得点头,“祝知府与邢都尉很明智,朕心甚慰。” 寇明嫣一直与通州通消息,这次能及时发现乌兰大军,邢都尉功不可没,祝知府能把人从码头运走也是个聪明的。 避免了不必要的伤亡。 还给了皇城准备时间。 “通知外城军迎敌吧!” 时间已经不等人,远处仿佛有雷声在沉闷地响起。 寇明嫣带着二十三个少年冲出了城门,而烽火已燃烧起来,皇城各处都看到了,斥候也奔进了营地。 只能说安逸太久、反应太慢。 寇明嫣直奔韦浩所在位置,这边早已准备好,只是胆怯了。 没有人说过要打乌兰人啊! 寇明嫣就着气死风灯的光,看着面无人色的兵,想到国师的话,还有自己看到的,难怪会一城死气。 韦浩当个土匪,杀一些大齐软脚虾还可以,对着猛虎下山一般的乌兰人,也是强制自己镇定。 此刻看见皇上过来,急忙骑马迎过去,“皇上,怎么打?” 庞士元也骑着马,不过慢了一步,这时眼睛放光,“打他个鸟的,皇上,皇上咱们按照平时训练,不过最好先锥形阵,然后用雁型阵,这样伤亡少,不过锥形阵的打头者必须猛。” 有这样一个无畏者真是快乐的事! “韦浩听见没有,就是这样打。” 寇明嫣提高声音,“有跟着朕的勇士吗?朕做锥形阵的头,要力量大的,武艺高的,出列。” 她安排韦浩等人在这个方向驻扎就是等着乌兰人。 不是她要赶鸭子上架,实在是其他的营连土匪都没打过。 “乌兰人也是血肉之躯,他们也就二万人,难道咱们七八万人还打不赢他们长途跋涉的来犯之敌吗?” “臣来打头阵,皇上您掠阵。” 韦浩那可能让皇上冒险,寇明嫣看着出列的勇士一摆手,“你打不过朕,朕带着这些人做头,庞先生你指挥吧,韦浩你压阵,这一战只能赢不能输。” 跟着的暗卫大惊,只有二十三个少年紧跟皇上,“我们做锥形阵头,打他个落花流水。” 刀统领做梦也没想到皇上会亲自冲锋。 寇明嫣就这样以无畏无惧的姿态,带着人列队在最前面。 也实在是没法子,这些人心有畏惧,他只能先打破乌兰族的神话,让人看看他们不是刀枪不入的神。 现在能明白前世这皇城是怎样沦陷的,猛虎入羊群,实在是不堪一击。 萧斐对皇位立刻拱手相让,这乌兰人入城怕是占主要原因。 能指挥一场大战,庞士元的兴奋无以伦比。 乌兰这边也是哇哇乱叫,从辽东绕过来的他们就是想出其不意地夺了这城池。 阿克什这一路走到皇城,心里已放松不少,这大齐果然如萧家小儿所说的,果真是懦弱无能。 月光明亮,四下明晃晃的,阿克什举起刀,“杀过去,今日咱们进皇宫乐呵乐呵。” 第247章 结束 月色太明亮,月如银盆。皇城里已经是灯火通明,喧嚣无处不在了。 今夜无眠! 乌兰族的勇士永远是一马当先的,哪怕贵为乌兰族的国王。 不过今夜他押后等着,站在高处瞭望那巍峨城池的动静。 阿克什怎么也控制不了彭拜的心情,这不是登高望远的豪迈,也不是征服女人的自豪。 他有理由鄙视这汉人的无能,也有雄图大业在心里起伏跌宕。 汉人皇子已经进城了,阿克什四下观望着,这一路他们伪装辽东军过来的,实在是想不到这边如此松散,异常轻松混过来。 他非常后悔,早知如此,他登上王位就该挥师打进来,享受这花花世界。 只是临近了出了差错,美中不足的是暴露身份有些早,他挥刀后,乌兰族的好汉已骑马狂奔汉人军营,只是那边看来有准备了。 偷袭不成,不过他冷酷地注视着远方,这些单薄的汉人有准备也没用! 只要里应外合攻破这城池,天下就是他们的了,阿克什骑在马上不可一世的哈哈狂笑。 他突然跃马扬鞭不顾身后的大叫,直奔对面而去。 今夜他需要杀戮来征服这些二脚羊! 没有到过古战场的人,无法想象那排山倒海的人带着呼啸杀意直面而来的情景。 黑色的浪汹涌澎湃,庞士元脸上终于有了惊惧,背上已密密麻麻地冒出了一层冷汗。 “战意,竟然有如此昂然的战意。” 一直注意全程动静的寇明嫣听见了此话,心里一跳,也感到了身边人的慌乱。 情势不对,不能再等,她一声断喝,“杀啊!”突然一马当先直奔而出。 “皇上。”有人惊叫,不过也随即打马追出。 “今夜朕要屠尽乌兰人,众军跟上。” 寇明嫣惊人的内力在此时声入云霄,身后的暗卫,少年一起跟着大喊,“屠尽乌兰人。” 随后是全军的呐喊声,毕竟没有人是甘心被人欺到门口还做缩头乌龟的。 气势终于有了,在此刻寇明嫣全力以赴内力挥发自如,一杆枪取代了平日用的剑,还没到敌军人群,距离二十米已经挥出去。 跟着的人没看明白有点莫名,前方敌人却狂笑而来,人高马大面色狰狞可见,速度如旋风一般。 少年们紧跟着皇上身后,哪怕武功绝顶此刻有人慌,有人惧了。 这与平日训练不一样。 寇明嫣与万马奔腾之中心有所感,枪挥出后她大喝一声,“二军相争勇者胜。” 暗卫左二护持皇上身边,还以为皇上发挥失常,惊慌失措提前出枪了。 哪怕武功高,也毕竟是个女人! 夜色遮掩住了那锐利的如雾的枪芒,收割着乌兰人的生命已经此刻开始了。 寇明嫣知道如果两军咬合一起,这边连武功高的都已生怯懦,肯定是会被乌兰人压着打。 她敢上战场就是因她也有秘密武器。 当初练剑时,她就发现自己全力以赴时能挥出不到半米的剑芒。 现在不是当初了,不说她日日苦练,就是空间的湖水也在改造她的筋骨皮肉。 二十米外的骑马狂奔的乌兰人突然只剩半个身子在马上,上半部轰然坠落转眼成泥。 而寇明嫣已经又挥出了一枪,距离有点近了,这一枪又收割了四十多人的性命,人群密集的坏处出现了。 恐惧这种东西不只是他们这边有,乌兰人也有,又不是个个不怕死,个个是真的勇士。 乌兰人的军队乱了,前面的不往前跑了,后面的还在奔跑。 连环撞击下,许多人跌下马来,死伤瞬间无数。 寇明嫣身边人一阵欢呼,“皇上威武。” 暗卫顾不上愕然,已经杀过去。 诊你病,要你命。 此刻寇明嫣这边已经无人惧怕了,寇明嫣却不敢轻视,不过她□□在手,所向披靡一往无前地往前杀。 而她身边后面的人一路碾压着打,乌兰人开始调转马头想跑了。 阿克什被堵住路,迟迟过不去,寇明嫣这边却越打信心越足。 吃得好穿得暖的兵这一刻终于发现自己的能力。 妈呀,这乌兰人力气不比我大啊,那还考虑什么,杀过去啊! 刀光血影,弓弦如歌,谱一曲恢宏大业的前章。 劈死了几个往回跑的族人,阿克什终于与寇明嫣对上了。 怒火烧得阿克什的眼睛都红了,他哇哇乱叫直奔寇明嫣,想要一刀劈了这小个子。 后面的两个少年已经直奔阿克什,阿克什不过一个臂力过人,智慧有些的勇士,对上特殊培养起来的兵,只一个回合,就被劈落马下,死于非命。 可叹前世一代霸主遇见了杀星临世,客死异乡。 寇明嫣这边以为是乌兰一个大将,而乌兰人更是惊慌,“大王死了,大王死了。” 有人下马投降,有人夺命狂奔。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呼喊声在狂野响起,无数人乌兰人下马投降。 其他大营的人赶过来,把乌兰人包围住,脸上露出梦幻的表情,这,这就打完了吗? 这一役毙敌八千,俘虏一万多乌兰族人。 此时皇城却是惊慌失措的文武百官,勋贵世家。 有人镇定,有人却与守门的兵士闹了起来,要砸开南城门,想要逃命去。 而皇宫内所有宫门紧闭,冷月带着怒气巡视一番,颐和殿周围来来去去的,邓球郑直等人早已躲了。 二皇子终究没能躲过去,实在是皇宫内人员太少,不是旧日繁华。 穿着御林军服的二皇子不是旧日的雍容华贵,早已斯文扫地。 吴林认出跟着二皇子的是他手下,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秦华是乡亭伯府的庶子,他实在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与这穷途末路的一个皇子再纠缠。 真是找死。 冷月不耐烦这些,何须再说。 二皇子依然倨傲地道:“本王与你们皇上说话。” 不想皇上为难心软的冷月一脸的不耐烦,“你那有资格,杀妻害子的畜牲。” 她说完立刻用剑割破两个人喉咙,吴林瞪大眼睛,“这样不问吗?” “勾结外族死有余辜。” 秦华早已倒下,二皇子还站立着,不能置信一般,喉咙呵呵作响,听到勾结外族后,才倒地。 看着冷月潇洒离去的背影,吴林长出一口气。 皇宫内是安全了,二皇子来此不过是想弄出太子好要挟皇上。 有秦华在,出其不意还真不好说。 寇明嫣进了城门,刀统领已经带着五城兵马司肃清皇城,毕竟进来的乌兰人也都在城门口附近流连。 真是手到擒来。 一个有准备的仗好打,不好打的是没准备的。 等乱糟糟的南城门口知道皇上已经屠了八千乌兰人时,都懵逼了,“真的假的,不能吧!” 寇明嫣带着少年骑着马进城门时,万众瞩目,随后是一片劫后余生般的欢呼,“万岁,皇上万岁。” “皇上威武。” “皇上战无不胜。” 有人跪下大哭起来,“皇上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星光熠熠,灯光熠熠。 此刻萧斐与他娘亲在一起坐着说话,两个人面对这样的结局,说不清什么心情,原来不同的人不同的路。 如果当初? 萧斐想他还是太轻视那个女人了。 挺着肚子的原太后,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大梦。 只是失去的终将不会再来。 带给自己噩梦的乌兰人,原来是如此不堪一击,萧斐笑得好不沧桑。 而寇明嫣接回哭唧唧的太子,也知道了南城门的事,一时心有戚戚,这都什么人啊! 没了武器,没了马匹的乌兰人,不过是一群长得魁梧高大的男人。 寇明嫣不想放这些人,不过也不能白养着。 只能劳改犯的干活。 这一次后,天下终于安稳,没有人再起异心。 对皇上的武力值不是一般的恐惧。 所有政令顺达无阻。 等到聂百臧与宁国公凯旋归来,更是震慑群臣。 祝辛伟封侯,邢重山封侯。 聂百臧与韦浩封侯。 宁国公推拒了封王的旨意。 寇明嫣默许了,不过以后李卫东征战沙场到了三十五岁时,打得南屏终于投降得以封肃亲王。 二年后柳胤之成亲,妻韩馨瑶。 二人一生恩爱,无有妾室,育三子二女。 柳胤之命格破,以后做了三十年宰相,一心辅佐太子,致力于刑法民生。 天下无冤案,万民有饭吃,学子有书读。 四年后,尤老夫人病死,死前懊悔吐露出尤翼身世。 尤家分家至此破落,而尤钧归来入住皇宫。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以后他们又生有二子一女,这二子以后跟着父母游荡,一女封无忧公主,以后与跑到皇城的賀清欢一见钟情,嫁入南阳侯府。 太子十六岁继位,天下已路不拾遗,民间极富。 各地的官方学堂如春笋冒出,十年普及教育男女同等。 封凛终成一代名师,他任校长的西城学校曾连续六年的状元出自此地。 寇明嫣与尤钧踏遍天下,最远时出海数年不归。 至死尤钧没见尤家人! 因此事民间对他褒贬不一,无人知他们夫妻三世才有圆满,尤家不该出手杀他的妻。 这大概就是龙有逆鳞,触之必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