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住太阳》 作者：十清杳 文案： 明丽活泼的小太阳×清冷孤傲的抑郁症少年 小太阳沈栖卖的了萌，治愈的了人。 当她遇见许梧黯时就被他的颜值吸引，得知少年患有抑郁症后她信誓旦旦的决定拯救这个少年。 顺便拿下他...... 她又是带他逃学，又是教他怎么跟人相处， 但这日月相处下去，怎么走向有点不太对？ 她是想要把少年拐走当男朋友而不是拜把子啊！ 于是她有了一个新的目标，拉他下神坛。 某日—— 沈栖咬着笔头，一脸可怜巴巴的蹲在许梧黯面前。 许梧黯叹了口气：“你又做什么坏事了?” 沈栖小声道：“我有了亵渎仙子的想法。” 许梧黯：“......” 沈栖：“你知道这位仙子是谁吗？” 许梧黯没说话，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沈栖：“我想把他从神坛上拽下来。” 终于，许梧黯弯腰拉近与沈栖的距离，压着声音：“算了，我自己走下来。”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栖，许梧黯 ┃ 配角：林江月、乔瞧 ┃ 其它：救赎 一句话简介：小太阳拯救抑郁症少年 立意：小太阳拯救少年计划 第1章 雨声潺潺，小雨窸窸窣窣地打在雨棚上。 坑坑洼洼的巷子里时不时能看见积起的水潭，来往匆匆的行人经过总会免不了带起一些水花，带起的积水浸湿了裤脚。 夏天的雨总是有些闷热，不似秋雨带来的阵阵凉爽。 沈栖带着耳机，手机支在桌前里面正放着最近很火的一首音乐。 突然，手机冒出一条短信—— “来高井巷吃烧烤啊！” 是乔瞧找沈栖去烧烤摊，那边已经支起一个场子了。沈栖抬头看一眼窗户，见雨刚过，立马挑了件亮色的超短辣妹裙穿上，欢欢喜喜地去凑热闹了。 一路上哼着小曲儿，不料半路下起小雨。 雨夹着风吹向她，不出一会儿，淡紫色的发尾就已经被淋湿。 沈栖撑着手，刚想起跑，转眼间她看见一男生穿着白T黑裤，手中撑着一把黑伞正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一瞬间，沈栖的注意力被他吸引。 男生离自己越来越近，随着伞叶往上仰了些，她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刘海有些凌乱，懒散的耷拉在额头上。直挺的鼻梁，薄唇紧抿着，英挺剑眉下的眸子漆黑看不出情绪，整个人冷傲孤清。 他有一双和自己很像的桃花眼，许是因为这双桃花眼，倒是让他英气的长相带了些柔和。 他撑着伞走在闹市，与这街边的各种摊贩显得格格不入。 干净，清冷，孤傲。 而且真的，好帅啊...... 见她往自己的方向走来，沈栖不自在的撩了撩碎发，心里萌生出跟人搭讪的心思。 不料人家一点没被她的美色吸引，径直高冷的走过去了。 沈栖：“......” 我靠，是老娘不够美吗？ — 烧烤摊上青年们划着拳喝酒，或是嘴里讲着不着实际的黄色荤话，嬉闹声在巷子里尤为突出，连雨声都被覆盖。 “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一起去！” “你这么一说还真想跟你不是兄弟。” “......” 乔瞧看见好友淋成落汤鸡，不免感觉愧疚，手指快速翻动着手机，打算多介绍几十个小男生补偿她。 乔瞧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献殷勤似的递到沈栖面前。 沈栖撇了一眼，没一个比得上刚刚的帅哥。 她兴致缺缺地把手中的瓜子壳往旁边碗里一丢，目光也从手机上移至桌对面那群酗酒的青年身上。 雨水打在棚子上作出“啪啪”的响声，这声音大的像是冰雹似的。 沈栖看着看着就出了神，目光越过酗酒的青年们跑到巷子口那点光源处，手指在虎口处摩挲着。 突然，巷子口的光源被挡住。 有人撑着伞走进。 是刚刚那个男生。 他往旁边的小卖部走去，没一会儿里面的老板就给他递了一袋子东西出来。 他接过后又往巷子的深处走去，直至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沈栖正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发愣。 突然，旁边的乔瞧拍了下她的背，沈栖吓得一抖。动作幅度大的桌子都微震了震。 乔瞧更是被吓了一跳：“干什么啊你？” 沈栖缓了过来，摸着自己的胸腔：“我还想问你干什么。” 乔瞧指了下刚刚那个男生离开的方向：“刚刚那有个帅哥你看到没有？” 沈栖“嗯”了声。 “好像是一中的，叫许梧黯。” “许梧黯？” “对啊。” 许梧黯这名字沈栖倒是听过，但仅此听过而已。 乔瞧问：“你不觉得帅吗？为啥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栖伸了个腰“帅啊。” 帅是帅，帅哥装逼装高冷。 乔瞧托着下巴一脸可惜的说：“哎，好不容易遇见个帅哥应该提醒你让你上的，毕竟我的老姐妹都单身十六年了。但刚刚那个实在是太帅了，所以我一直在犹豫是让给你还是我自己上。” 沈栖呵呵两声，她沉默了几秒，又像是提醒道：“我跟你说啊，还好你没上，刚刚那个男生浑身散发着一种气息。” “什么气息？” “生人勿近。” 乔瞧：“？” “所以才会传出性子冷淡不好接触，你上呢，肯定也会被他无视。” 沈栖一脸可惜的说：“这种极品男生一般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懂吗？所以就算我吃他这类型也不敢贸然上手。” 乔瞧呆呆的“哦”了声。 那边的讲话声越来越大，乔瞧突然撞了撞沈栖的肩膀：“这次群架你一定得来。” 沈栖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干嘛啊？” 乔瞧：“你不来就没人用美人计了。” 沈栖：“......” 桌子上一圈人听到乔瞧这话都笑的不行，边笑边催促沈栖跟着一块儿去。 沈栖长得好看是公认的，她的长相不属于内敛的那种，极具张扬，就像是一株艳丽的玫瑰。 因为刚刚淋雨了的缘故，沈栖额间的碎发湿漉漉的贴在她巴掌大小的脸上，雨水划过她的眼角，卧蚕那里的那颗泪痣显得更加诱人。 沈栖的长相就是一眼看去就会觉得她很惊艳，一双桃花眼长着就像是天生来勾人似的。 沈栖见状嗤笑了声：“我去给你们当炮灰是吗？先牺牲色相勾引他们的老大，然后扰乱军心？” 乔瞧一拍掌：“哎！这不挺好的一主意嘛！” 沈栖气的抓起桌上的纸巾就丢了过去。 这都是什么狐朋狗友啊！ -- 眼瞧着雨越下越大，沈栖跟乔瞧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先走。 “你开车来了吗？车里有多余的伞吗？”沈栖看了眼四周，雨下的大也跑不出去。 乔瞧把身侧的伞递给她：“没，就一把给你好了，我回头搭别人伞回去。” 沈栖也没矫情，挥手说了句“谢啦”就撑开伞往巷子里走去。 巷子里路灯少，隔很长一段路才有一盏路灯。。 现在正是雨天，雨让光照亮的路变得明明灭灭。雨天没有月光，四周哗哗的只剩雨声，这样的路走起来让人心里不安。 沈栖打开手机灯照明，心里还有些发怵。 早知道就不为了贪省力选这条路走了。 万一哪个墙角躲着□□犯垂怜她的美色怎么办？ 这样想着，还真从雨声中稀稀疏疏的听到一些讲话声。 “你装你大爷？一天天这么兜着不累？” “......” 还真有人在这打架？ 沈栖本想绕道，但发现声音的来源就在自己要出去的地方。 没办法，她只能向那边走去。 这一片她熟，应该不会被抓着一起打。 她透过雨帘朝那边看了看，还真有三四个人堵着一个人的样子。 不过走近一看...... 怎么都是熟人？ 那边的黄毛率先发现沈栖，脸上的凶煞顿时消散：“哟？沈栖？” 沈栖走了过去：“你们干嘛呢？” “找茬呢！” 沈栖抽了抽嘴角。 找茬还这么理直气壮？ 黄毛问她：“你在这干啥呢？” 沈栖朝身后一指：“那边组局呢。” 沈栖侧头看了眼被堵的人，这一看又是一惊。 又是个熟人。 这不是刚刚那个男生吗？ 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什么许，梧黯？ 他的雨伞已经被扔到一旁的地面了，额前的碎发也被雨水打湿，肩膀也湿了，湿透的短袖让他的上身变得隐约可见。 模样是挺狼狈的，但脸上的神情倒是一点也不害怕，还是刚刚那副清冷的模样。 主要是就算这么狼狈，该帅的还是帅。 沈栖暗自叹了口气。 怪不得要找你茬，嫉妒你长得帅呗！ 男人的嫉妒心真可怕。 许是见沈栖一直在打量许梧黯，黄毛乐了：“怎么？七姐看上了？” 沈栖一听又看了眼许梧黯。 黄毛笑道：“我们特意堵来给你嫖的，这姿色喜欢吗？” 他这么一说另外几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而一旁的许梧黯至始至终没什么神色。 喂喂大哥，你被堵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愤怒呢？害怕呢？屈辱呢？ 沈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番。 旁边的黄毛他们笑个不停，沈栖也懒得搭理他们，谁让她心情好，就当助人为乐帮一忙了：“真送我？那你们走吧，我带走了。” 黄毛“啊”了声，这下真懵了：“你真喜欢啊？” 沈栖点头。 黄毛也是真仗义，手一挥放人了：“那行吧，既然你保他就让他走吧。” 他抓了抓头发：“其实是有人找我们来吓唬吓唬他的，这副死人样肯定得罪了不少人。” 沈栖笑了声：“你接私活啊，你等我告状去。” 黄毛笑着抱了抱拳，跟沈栖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沈栖把地上的伞捡起来递给许梧黯。 许梧黯接过后道了声谢。 沈栖一边从口袋里拿纸一边说：“刚刚不是有意调侃你的，抱歉啊。” 她把纸巾递了过去：“给。” 许梧黯没接，但还是道了声谢。 沈栖见状直接把纸巾塞到他手里，然后挥了挥手就先走了。 沈栖对许梧黯挺有兴趣的，反正她就是一个肤浅的人，她看着许梧黯那张脸就高兴。 等她以后有钱了，一定要抓许梧黯回来服侍她。 走到巷子口，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刚刚的位置。 那里已经没有人了，许梧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沈栖收回视线往家走。 今天又是助人为乐的一天。 -------------------- 作者有话要说： 春日快乐！携小七和小五跟大家再次见面啦！ 第2章 眼前的人不断变化，从妈妈、奶奶再到爸爸，他们的脸不断在她的眼前徘徊旋转。 他们各张着嘴，说出的话魔音绕耳。 “要是七丫头没救回来那就好了。” “小七，你要代替康康好好爱妈妈。” “......” 她嗫着唇，艰难地说：“可我也，失去了一个妈妈。” “淑礼，让你选，七丫头和康康你要谁？” 沈栖紧张地望向妈妈，虽一句话没说，但心里却一直在期待。 妈妈，要我，妈妈...... 然而，陈淑礼只是目光麻木地看了一眼沈栖，嘴唇动了动：“要......沈康。” ....... 沈栖一下惊醒。 四周很亮堂，昨晚忘记将窗帘拉上，尽数的阳光倾洒在房间的角角落落。 是噩梦，又是现实。 明明隔了这么长的时间，但还是会梦到那些时候的场景和对话。 她撑着床坐了起来，头发乱蓬蓬的耷拉在肩头，眼里的红血丝格外明显。 没睡好。 沈栖倾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下时间，九点半。 她发了一会儿愣才从床上爬起来，在镜子前将自己翘起的卷发往下压了压，略略整理了下衣服才出了房间。 房间外的客厅也亮堂堂的，屋内摆设整洁干净，一切都是十分令人舒服的模样，只是缺少了几分烟火味。 咔哒——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沈栖顿时循声望去。 大门被打开，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拎着早餐走了进来。见到沈栖，她只是略略抬眸，清冷着声：“醒了？” 沈栖“嗯”了声，抬脚往洗手间走去。 “醒了去洗漱过来吃早餐。” “知道了。” ........ 镜子里，沈栖张着嘴，一张嘴里都是泡沫。 她眉眼间的模样与刚刚那女人似有几分相像。 虽然那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对话，但她记不清自己和妈妈以这种不冷不热的模式相处了多久。 沈栖突然嘲讽的笑了下，一口将嘴里的泡沫吐了出来。 矫情什么？又不是刚开始这么相处，都以这种状态过了快十年了。 客厅—— 周遭只有汤匙碰撞瓷碗的声音，方方正正的餐桌两人各坐一端，彼此之间也没有说话。 沈栖安静的吃着碗中的粥，压根就没有抬头看对面的女人一眼。 陈淑礼放下汤匙看了沈栖一眼，眉头一皱：“我走了这么几天你就弄了这样的发型？” 沈栖舀着粥的动作一顿，随后淡声道：“这样好看。” “你这个头发弄得不三不四的哪里像个学生的样子？”陈淑礼淡着声道，“剪短发吧！好打理也适合你。” 沈栖一愣，蓦的放下汤匙，正眼对上陈淑礼的眼睛：“适合我？适合我还是......” 她突然停住，没有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 陈淑礼没听清：“你说什么？适合你什么？” 沈栖直挺的肩膀瞬间塌了下去，轻声道：“没有，我说短发不适合我。” 陈淑礼皱着眉：“七七，你以前很听话的。” “你也说了那是从前。”说完，沈栖起身回了房间。 一上午沈栖都窝在电脑前打游戏。 临近晌午，桌上的手机振动了许久，她余光瞥到手机里跳出一条信息，沈栖看了眼。随后木讷地收回视线。 ...... 我的妈妈：【下午跟我去吃个饭，跟你陈叔叔见一面。】 ...... 下午四点多，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街道周围的建筑物都渲染上夕阳的颜色。 沈栖听着歌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耳机里放着纯音乐。 叮咚—— “北苑一城，到了，下车的乘客.......” 有三四个乘客陆陆续续上车，沈栖捏在手心的手机震了下，她抬手将耳机向下一扯扣在自己的脖颈上，低下视线去看手机。 我的妈妈：【在南岸这边的餐馆，我发个定位给你。叔叔已经到了，你乖一点。】 沈栖盯着短信愣愣的看了一会，没回，直接按下锁，然后将脖颈间的耳机重新带上，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 耳机里放的是一曲很舒缓的钢琴曲，与她此时的情绪倒真真相反。 又不是第一次去吃饭，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反感，甚至想要反抗和逃避。 她觉得自己最近变得很奇怪，明明十多年都这么过来了。 她不想去南岸。 ........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突然前座落座了一个人，她膝盖抵着的椅背往后挤了挤。 沈栖动了动身子，往旁边的一个位置坐了过去。 耳机的声音有些糊，她抬起一只手按着耳机，眸子抬了抬，迎入眼帘的是一个十分好看侧后脸。 沈栖突然顿住。 我，的，天。 她一下就认出许梧黯，那个被她称为堕落人间“仙子”的帅哥。 说起沈栖这眼睛也是好笑，她的眼里只入长得好看的人。你长的一般，和她打过四五次照面她也可以十分客气的问你一句“你是谁”，但若你长的十分好看，哪怕第一次只看到了你一双眼睛，第二次见面她也能把你认出来。 朋友怒斥她这一行为，她还会笑着说：“没办法，帅哥对我有吸引力，美女和帅哥都是互相吸引的。” - 沈栖的身子顿时变得绷紧，窗外的风吹进，将他衣服上淡淡的皂角味吹至沈栖鼻息。 淡淡的，很清爽的味道。 沈栖倚靠在椅背上，目光时不时看看许梧黯的侧颜。 其实她也没有非常颜控吧！一般的帅哥对她基本上都是过往浮云，当下犯下花痴，过后就忘了。 但这个不一样啊！ 许梧黯真的绝色！ 她内心含泪诉控，呜呜呜许梧黯的家长太幸运了吧！居然能生下这么好看的帅哥。 - 沈栖本就毫无目的地，索性后座犯着花痴坐了一路。 一路浑浑噩噩地坐到终点站，沈栖跟着许梧黯下了车。 这边是城市的西城，算是郊区。沈栖想到这边有一处未开发的江岸，基本没什么人，还算是安静。 刚出车站，沈栖就看到许梧黯往车站外的方向走去，方向正好是自己要去的那片江岸。 还挺巧。 她将耳机拷在自己纤细的脖颈上，哼着小曲不紧不慢地往江边走。 — 沈栖离着几十米的距离跟着许梧黯来到江边。 她没想到他的目的地也在这。 这里还没有被开发出来，到处杂草丛生，边缘的护栏破了个口子，蔓延出一道被踩出来的小路。 刚欣赏完四周的风景就见着许梧黯剥开护栏上的铁丝，长腿一跨径直往江边走去。 沈栖愣了下，直觉有事，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到护栏边缘时，许梧黯已经站在石滩上了。他静静的站在那，江风把他的衣摆轻轻吹起，黄昏下的江面衬着他的背影十分孤寂。 沈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自己也傻傻的站在那。 她觉得，这个少年似乎不太一样。 许久，许梧黯抬手摘下耳中什么东西，将那东西轻轻放在一旁的地上，自己默不作声地往江河里走去。 刚踩入水面，周围的江水马不停蹄的包裹上来，很快江水就将他的小腿包围住，像是下一秒就要吞噬了似的。 他安静地往江河中间走去。 沈栖心下一抖。 他这是要干嘛？ 玩水？ 这肯定是轻生啊！！ 这可不行啊！可不能让世界少个帅哥。 她的手刚碰上栏杆，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电话铃声。 电话铃声在这寂静的郊野十分突兀，沈栖被吓得一激灵。 沈栖胡乱按掉电话，再抬头时就对上了男生的目光，两人隔着一道浅浅的石滩互相对望。 沈栖突然想到，这一幅场景如果不是时候不对，真像偶像剧里面的浪漫情景。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最后还是他先垂了下眼眸，然后像是放弃了自己刚刚的行为，安静地往江岸边走，湿漉漉的鞋子踏上江岸的石滩印了一个个湿哒哒的鞋印，裤脚那还滴着水。 沈栖就那么傻愣愣的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他默不作声地往自己这个方向走，越过自己的时候也没有看她一眼。 沈栖忍不住开口喊了他一声：“你没事吧？” 许梧黯的脚步顿了下，随后什么也没理，径直往前走去。 沈栖就站原地看，看着他的身影往车站的方向走去，直到模糊看不见。 她站了一会儿，突然往刚刚的石滩上走去。站在许梧黯刚刚站的位置看了一会儿也没想到什么，刚准备上坡回车站，就看到一处的石头上放着一只蓝牙耳机。 沈栖走过去捡了起来，耳机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最普通的那款。 她拿着耳机正看着，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还是妈妈。 她按下接听：“喂？” 陈淑礼的语气很冷：“你去哪了？刚刚为什么要挂断我的电话？” 沈栖往石坡上走去，顺手将耳机塞到自己的口袋里：“有点事。” “有什么事情要挂掉电话？现在都几点了你怎么还没到？” 沈栖低头看着脚下的石子路：“我不来了。” 那头的陈淑礼似乎有些错愕：“什么？” 沈栖淡着声重复：“不来了，你们吃吧，我有事。” 说完她就掐断了电话。 沈栖低着头给乔瞧发了条信息，然后把手机塞回口袋，掏出一根棒棒糖咬开包装袋后将糖果扔到嘴里，慢悠悠的往车站走去。 - 到车站之后沈栖已经看不到许梧黯的身影了，她坐在椅子上等下一班回程的车子。 余晖打照在她的脸上，沈栖慢慢闭上眼睛让自己去享受这短短的温暖。 耳机里传来的纯音乐倒是与这场景融洽。 不知不觉又突然想到刚刚那个场景。 少年义无反顾的往江河中间走去，中间没有一刻停顿，身子单薄孤寂，像是被所有人抛弃的弃儿一样。 他身上好像藏着什么秘密。 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3章 “你碰到许梧黯了？”乔瞧把手中的游戏机一丢，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了过来，“所以这次你上了吗？” 沈栖嫌弃地推开她的脑袋：“没有。” 乔瞧瞪大眼睛：“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不上？” “什么好机会？” “哎七七，你们都遇见两次了，”乔瞧伸手比了个二，朝沈栖摇了摇，“两次这不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吗？” 沈栖：“你哪里听来的歪理？” 乔瞧悠悠地叹了口气，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 沈栖在乔瞧家住了两天，陈淑礼只在第一天打电话训了她几句之后就没再理她了。 第三天一早接到小姑打来的电话，小姑说她旅行回来了，问她要不要去她那住两天。 沈栖从小就跟小姑玩的好，对此提议自然是不会拒绝。 .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终于放晴。 沈栖躺在床上正看着最近很火的一部连续剧，剧情是略微狗血了些，但她还是看的津津乐道。 沈文锦突然推门进来：“小七？” 沈栖闻言应了声。 “我给你买了一把吉他，就放在客厅，你可以去试试，”沈文锦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我这肩膀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痛，我得去一趟医院。” 她看了眼门外，又道：“我学生也在，你可以让他教你吉他。” 沈文锦是她小姑，父亲出差她就暂住在这里。 沈栖应了下来，沈文锦交代她出来招待下她学生，说完就走了。 她坐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起身下床，一出房间没看到任何人倒是看到了沙发上放着的一把吉他。 吉他琴身是暗灰色的，十分简单，整个琴带着冷调。 沈栖走过去把琴拿了起来，顺势坐到沙发上，将琴靠在自己膝上。 她抬手抚摸着琴头、琴颈、琴体，指尖在琴弦上微微划过，偶然勾起一根琴弦，发出一个“嘣”的音节。 这感觉是自己从前从未感受过的。 她没有弹过琴，但她看过沈文锦弹，所以她照着记忆中沈文锦弹琴时地动作将琴搁置在自己的腿上。 沈栖轻轻闭上眼，指尖划过琴弦，勾起一串串不成调的旋律。 曲不成调，但她却觉得分外好听。 周遭很安静，沈文锦家在高楼，周围没有别的建筑物遮挡住阳光，尽数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倾洒在客厅。整个房间都十分亮堂。 啪嗒—— 一声开门声从她的身后传来，沈栖停下手中的动作往后看去。 许梧黯一手扶着门把手，身子直立的站在那。眼角懒懒散散的耷拉着，眼眸微垂，漆黑的眼睛与她撞上。 沈栖吓得手一松，吉他险些掉在地上。 许梧黯？？ 他这么会在这里啊？ 她不知道许梧黯记不记得她，毕竟前头那两件事情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许梧黯有没有记住自己还不一定。反正装第一次见面就是了。 她一声不吭，佯装自己内敛不好意思说话。 两人尴尬对视过后，许梧黯径直往她的方向走来。 他的额角有些水渍，鬓角处流下的水珠顺着脖子一路下滑，脸上也有湿水的痕迹。 他真的好帅啊...... 等许梧黯走近，沈栖觉得尴尬，率先抬手递上吉他来挡住话语：“这个你会吗？” 许梧黯愣了下，随后微微颔首，从沈栖手中接过琴坐下。 他把琴在自己的膝上架好，手中勾起琴弦发出第一个音。 沈栖顿时屏住呼吸。 突然有点紧张。 好奇怪，明明自己不是表演者。 第一个音落下，许梧黯的指尖拨动琴弦的速度快了起来，一串串音调成双成对出现。明明拨琴的速度很快，但沈栖还是感觉这个旋律带着很强烈的情绪，一种凄凉。 他的琴声很能带动情绪。 沈栖被他的琴声带着走。 节奏慢慢缓和，她才抬头看向许梧黯。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他得头发上也落了一层，像是染上了一层栗色。 余光打在他的脸上，眉眼低垂着，原本那些透着冷淡的五官都变得柔和。 沈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就像是所有小说中那具有少年感的代名词。 — 曲毕，沈栖一脸崇拜：“你弹了多久啊？感觉你好厉害的样子。” 许梧黯低着头看琴没看她：“去年开始弹的。” 沈栖不喜欢安静的气氛，面对许梧黯的时候也有些尴尬，就想着用聊天的方式来缓解尴尬。 但许梧黯似乎不喜欢聊天，沈栖问话他有问必答，但从不主动开始话语，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智能机器人。 沈栖也能感觉到他的态度很冷，自己也是一个很傲的性子，看许梧黯看的顺眼高兴才乐意多说几句话，见人家没有想聊天的意思自己的态度也就淡了。 脸的确好看，但帅哥果然是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 “真啊？真就那么高冷？” 沈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我觉得我肯定招惹到他了，不然他为什么那么冷，跟我说话一句话都懒得多说。” “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乔瞧咬下一个糖葫芦，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传言果然不假。” 沈栖皱了皱眉：“什么传言？” 乔瞧瞥了她一眼：“感情之前在吃饭的时候陈穗在酒桌上抱怨的话你根本就没听啊？” 乔瞧说之前陈穗追许梧黯的时候刚开始还信誓旦旦地说不出一个月肯定把许梧黯拿下手，结果一连追三个月都毫无进展。陈穗被冷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挫折，那天晚上在酒吧哭了一个晚上。 她说许梧黯这人就是性冷淡，自己什么方法都用了也撩不到分毫，三个多月了，她谈恋爱都没谈这么长时间过。 陈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家还笑着打趣，说许梧黯到底得冷成什么样子让陈穗都束手无策，人家那么一个情场老手都撩不动追不着。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小穗这人跟沈栖有仇。 她俩从小就不对付，重点来说是小穗这人处处都要跟沈栖比一个高低。可能是因为沈栖长得张扬，招男孩子喜欢，所以女孩子之间心生攀比心态。但沈栖这人一直很佛，不管小穗这人怎么挑衅到她面前，她都没怎么在意。 直到沈栖上初三的时候，学校组织他们去二中听演讲讲座。 沈栖在那对一个高一的男生起了心思，情窦初开，喜欢的一发不可收拾。可她这人又奇怪，放着那张脸好好的明恋不搞非得搞暗恋，喜欢也不说出口，就憋着谁也不说，这件事就她身边几个朋友知道。 偶然间，这件事被陈穗知道。 再然后，陈穗和那个男生在一起了。 两人还以一张非常亲密的合照发了朋友圈官宣。 那是沈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失恋。 她倒也没有多难受陷在里面出不来的那种，只是偶然间，在一次酒会上听到她跟别人提起这件事。沈栖还记得她那张狂的模样，嘴唇涂的艳红，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嬉笑说：“我又没有多喜欢那男的，不过是看沈栖喜欢就想抢过来。” 沈栖那时候就站在身后，本来也没多难受的事情，这么一听火气就上来了，乔瞧拉也没拉住，当场就发作了。 她拿起一杯酒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泼到陈穗脸上，惊地陈穗叫出声。 “如果不是这里没有茶，我真该找一个跟你相配的给你浇浇水让你茁壮成长。” 说完，她就直接拉着乔瞧离开酒吧。 后面乔瞧还气不过，走出酒吧还一直在骂人：“真是什么人啊靠，就她还想抢你的东西？七七你去把人抢回来让她尴尬去。” 沈栖笑着安抚乔瞧：“你怎么比我还生气啊？” “我姐妹被欺负我能不生气吗？她从以前就喜欢跟你争，跟你抢，沈栖，你就应该把属于你的都抢回来。” 沈栖却摇头：“能被抢走的本来都不属于我。” 她笑着拍了拍乔瞧的脑袋：“喂，你看我跟她是一种人吗？她玩过丢下的我才不要呢！为要抢，就要抢她得不到的。” 不过后来，他们这一群人的好友就都是共友。所以吃饭的时候还是碰到了，那时候陈穗没有再跟她提这件事，反而还笑呵呵的厚着脸皮来跟她喝酒。 沈栖也是皮笑肉不笑的应付着。 乔瞧问她不生气了？ 沈栖轻声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乔瞧：“人家就是单纯对谁都高冷，听说他对他同班同学都一样。” 突然，乔瞧惋惜地看了一眼沈栖。那眼里的可惜明晃晃地摆在她的脸上了。 沈栖一愣：“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乔瞧叹了口气，伸出爪子摸了摸沈栖的脸蛋：“哎，说真的真可惜。这么好看的脸蛋，放你身上真是浪费。” 沈栖：？？？ “我靠，怎么就浪费了？” “怎么不算浪费？我要是有你这脸蛋，我就去追许梧黯，我还真不信我追不到，”乔瞧张嘴就呛了沈栖一句，“而且你之前不是说时候未到吗？现在时间到了吧？你去把许梧黯拿下再在陈穗面前秀一圈。不过这人难追的很，要智取，你没有脑子。” 沈栖气的跳脚：“谁说没有！我早就有这打算了！而且追人这不是我勾勾手指头就可以来的吗？” 乔瞧看了她一眼，最终是什么都没说。 那表情，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沈栖气的跳脚。 不就一个许梧黯吗？她想拿下这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七：摘下高岭之花，轻轻松松。 第4章 沈栖觉得前面许梧黯不搭理自己是自己没有向他示好，表明自己的态度。但凡她现在跟许梧黯示个好，就凭她这张斩遍天下无敌男的脸，许梧黯在这个绝世大帅哥迟早也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所以在许梧黯再一次来到小姑家写作业的时候，沈栖便十分热情地承担起“接待客人”的责任。 见她把一盒水果店买来的哈密瓜装进盘子里假装是自己切的举动，沈文锦十分不理解。沈栖却说，这是要给客人面子。 沈文锦劝说：“不用的，梧黯对我这很熟了，都不算客人了。” 沈栖空出一只手搭在小姑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没事的小姑，我照顾人很有一套，你别担心。” 牛头不对马嘴。 沈文锦也懒得劝她，随便她整一些幺蛾子：“我一会儿得出门一趟，你可别把我学生捉弄走。” 沈栖一脸吃惊：“我在您心里什么时候是这种人了？” 沈文锦没理她，跟她挥了挥手就走出厨房。 没多久，沈栖就听见大门合上的声音。 一时间，这个屋子里就只剩下她跟许梧黯了。 她端着水果走到书房，然后装模作样地敲了敲房门，没等里面应声，沈栖就先转下把手：“打扰啦！” 门一推开，她的视线就跟许梧黯撞上。 对上他那清冷的眼睛，沈栖开始打退堂鼓。不过这鼓刚打到一半，又被她鼓舞了回来，拜托，这是她第一次追人，可不能被吓跑。 她强壮镇定，端着水果走了过去，然后轻轻放在桌上：“辛苦了。” 沈栖觉得自己的嗓子是被自己的手捏着。 就在她以为许梧黯会有什么反应的时候，例如冲她笑一笑，或是说些什么话来扯出话题，毕竟她一个女孩子都这么主动了，心思还不明显吗？ 然而，许梧黯只是冲她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波动：“谢谢。” 沈栖的笑容僵住。 他这个“谢谢”不如不说，比机器人说的还没有感情。 沈栖像是茄子打了霜，一俩蔫巴地走出房间。 怎么？是她声音不够柔美，今天打扮的不好看吗？ 想到这，沈栖转身在一旁的镜子面前照了照。 紧身短上衣，下身一条短裤牛仔裤，窈窕的身子在镜子中一览无余。 很美啊。 沈栖想不通，怎么许梧黯一点沉迷她美色的状态都没有。 “拜托，他不喜欢这个风格你就给他换一个风格呗！” “什么风格？”沈栖在梳妆镜前捏了捏脸蛋，嗯，很嫩。 乔瞧很铁不成：“不喜欢你紧身性感的，那你就去试试好学生样子的呗！我盲猜陈穗没追到的原因就是许梧黯不喜欢她那个类型的。但七啊，你可以做百变小七。” 沈栖也不害臊，嘿嘿一笑：“也是啊，我长这么好看，什么风格都能驾驭。” 乔瞧：“......”我真醉了。 . 经过沈栖的不懈努力，她打听到许梧黯有晨跑的习惯。而且听小姑说，许梧黯就住在隔壁楼。 一听到这个消息，沈栖顿时设定好第二天的计划。她要穿一身青春活力的运动装，再扎一个高马尾然后在早晨六点在单元楼楼下蹲点。守株待兔，静候梧黯。等目标一出现，自己就华丽出场，然后借此跟许梧黯套上关系，还可以一起去吃个早饭。 可计划永远是美好，跟不上现实的节奏。 第二天早晨六点，闹钟准时响起，床上的人也跟计划中一样有了动作，一只纤细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按下闹钟的关闭键，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啊啊啊啊靠！” 沈栖的生物钟是上午十点半起的，看着手机里被自己关闭的闹钟，心想：这可不是差一两个小时的节奏啊！ 不过沈栖毫不因为此事泄气，当天晚上她又兴致冲冲地又定下了闹钟。 可这一举动，无意是在证明她的自制力有多差。 — “怎么感觉你最近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啊？” 看着面前毫无精神气的沈栖，沈文锦随口问了一句。 沈栖放下手中的碗筷，抬起头问：“小姑，我这人是不是特别没什么自制力？” “呃......这个......”沈文锦瞥了一眼满怀期待看着她的沈栖，手指不自在的抓了抓脸，“还好吧。” “哎，”沈栖叹了口气，“那为什么我想要一个去做一个事情却总是做不好。” 沈文锦不好打击自己这个小侄女，见她一筹莫展苦恼的模样也不好说一些打击她的话：“可能不是你的问题？是时机不对？” 此话一出，沈栖顿时开窍。 对啊，就是时间不对。 哪有人六点就起床晨跑的！！ 既然做不到，那就换一个方式。 . 隔天，沈栖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刷着手机。 她穿着一件灰色的防晒衣，下身是白色的运动裤，为了更逼真一点，她还换上了平时不穿的运动鞋。 “怎么还没到呢......”沈栖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仰着头朝街角处张望。 让她早起晨跑是不可能的，但让她延迟半小时起床来蹲点倒是可以逼自己一把。 突然，街口传来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沈栖顿时站了起来，然后在椅子旁边佯装自己在拉伸的动作。 大概等了一分钟，街口那人也差不多走到自己身边了。 在心里倒数三二一，沈栖一下回过头，随即扬起笑容：“好巧啊许梧黯。” 许梧黯：“......” 没等他搭理，沈栖装模作样地放下自己地腿：“你也是来晨跑地吗？好巧啊，我也是。” 许梧黯：“......” “我都跑了一早上了，正好在这拉伸，没想到就碰到你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沈栖就被自己尬聊的话给尬到了。她怎么也想不通，她多会聊天的一个人啊，怎么就在这堵住了。 就在她想着怎么回接这句话的时候，面前的男生终于开尊口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那你跑的方式不对，一点汗也没出。” 沈栖：“.......” — 一回到家，沈栖衣服也没脱就面朝床，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她真要是死了。 早上的事情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跑步会出汗，这一点她怎么就没想到。 不仅没想到，她还在许梧黯面前那么开屏，现在想想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许梧黯也是！ 为什么一个大男生不能给自己一点面子？？ 靠。 — 经过前面两次的事情，沈栖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但转念一想到跟乔瞧吹出去的牛逼，这脸是怎么也拉不下来。 下午许梧黯来家里练琴的时候，沈栖面对许梧黯话有着早上尴尬到打地洞的阴影。 “刚开始练的都是指法，你得先......”沈文锦把沈栖的手放在吉他的琴弦上，正教她练着最基本的手法。 许梧黯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琴身倚靠在腿上，手指在琴弦处弹了弹。 然后看了一眼谱子，指尖稍微试了一下，再落下时就变成了一串有序的音符。 此起彼伏的旋律让沈栖的注意力飘了过去，全然忽略了面前孜孜教诲的沈文锦。 暂时放下对他性格的偏见，这男生长得是真好看。 “诶诶！回神了。”沈文锦抬手在沈栖面前挥了挥。 沈栖一下收回目光，尴尬的笑了下。 沈文锦笑道：“我知道梧黯很帅咯！但你矜持一点别这么盯着人家看。” 沈栖：“......” 果然，她用余光一看，许梧黯已经停下手中的动作正往她们这个方向看来。 算了，反正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她抬起头就冲许梧黯甜甜的笑了下。 那笑容包含的意思—— 对，我就是在偷看你。 被你发现了我也不尴尬， 我直接光明正大的看了。 沈栖原以为许梧黯就算不说话，最起码会给一个反应，但没想到他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后淡然回过头，当作没看到。 沈栖：？？ 看来这男生不是一般的傲。 门铃骤然响起，一下打破了沈栖的心理活动。 沈文锦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你们练着。梧黯，帮我带带小七。” 许梧黯没说话。 沈栖也没有说话。 沈文锦一走，两人都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彼此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许梧黯先开的口：“你指法学会了吗？” 沈栖：“？？” 许梧黯居然还会主动开口？ 她讪讪地笑了下：“还不太会。” 真的，因为她刚刚看许梧黯弹琴走神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开始琢磨着许梧黯万一提出要教自己的话，自己应该以什么反应来拒绝，毕竟之前他对自己那么冷，那自己也要高冷一点回击。 然而...... 许梧黯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然后就继续低头看谱子了。 沈栖：“？？”我操？ 看他这因为是根本没打算教自己，那自己还脑补什么东西！ 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判定许梧黯的脑子！！ 不能！！ 沈栖顿时被气笑了：“操。” 这种人他妈怎么配有对象。 “我去买喝的。” 沈栖实在是受不了跟许梧黯单独相处的时间，面对一个木头，真的会把自己憋坏。 没等许梧黯有什么反应，她站起来跑到玄关处穿上鞋就跑出门了。 小区附近只有一家奶茶店，不过味道一般。 沈栖逃出来本就是一个借口，买喝的也没想着好喝，看菜单点了三杯芒果奶昔。 在奶茶店坐了约莫半个小时她才拎上回家。 回家时门口没有小姑的鞋子，看来是外出还没有回来。 她透过玄关处镂空的装饰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许梧黯，他手里还是拿着你一把吉他，也没弹，只是指腹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 沈栖深吸一口气，拎着奶昔就走了进去。 许梧黯听到动静抬了一下头，但只一下又低下脑袋继续摆弄自己的吉他。 “给。” 许梧黯闻声抬头，看到面前的芒果奶昔，神色突然愣了一下。 沈栖却没看出他的异样，心里还暗自乐呵。 看吧，本小姐特意冒着炎热给你买的，感动吗？ 谁料内心戏还没演完，许梧黯直接垂眸拒绝：“不用了。” 沈栖：“？？” 沈栖以为他在介意刚刚自己不爽的表情，又把奶昔往前推了一点：“喝吧，我特意买的。” “真的不用。”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回推着这一杯奶茶。 沈栖固执地想要许梧黯收下，她一直在被许梧黯拒绝，她这次一定要许梧黯接受。 但她忽视了许梧黯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再一次固执地将奶昔递到许梧黯手边。 “我说了我不要。”许梧黯的声音骤然冷下来，手一挥，奶昔“啪”一声掉在地上。 “......” 一时间，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沈栖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许梧黯，没必要吧。” 这是一股无端的怒火，出现的莫名其妙。 许梧黯待人太过冷淡，冷淡到让沈栖觉得她是在针对她。更像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她也是这么对沈栖的。 沈栖说完转身就走了，随之房门“嘭”一声被关上。 她顺着门沿坐下，屈起腿，脑袋埋在手腕里。 什么是冷淡呢？ 是没有的关心，还是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自己？ 沈栖觉得自己很可笑。 为什么要去追一个不确定的人，为什么要去冒险感受别人对自己的冷淡，明明自己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 一开始是为了报复，但后面胜负心真的起来了，就跟小时候一样，就喜欢那个人能够多看自己一眼。 可最后还是跟小时候一眼，输了第一次，也输了第二次。 日落归西。 等沈栖再从房间里走出来时，客厅里已经没有许梧黯的身影了，他的那一把吉他也不在了。 他走了。 沈栖走到茶几旁，刚刚掉在地上的奶昔别人拾起来放在茶几上，它是封膜的，倒是一点没漏。 奶昔孤零零的放在茶几上，意有几分可怜的意蕴。 她弯腰将奶昔拿在手里看了看，突然嘴角嘲讽似的勾了勾，然后手一松，奶昔顺着重力，“啪嗒”一声落在茶几旁的垃圾桶里。 不就应该这样吗？没人要的东西就要被人丢掉。 第5章 “怎么样啊？告诉我你的进度呗。” 酒吧里歌声嬉笑声响成一片，人在里面耳朵是一刻安静不下来，乔瞧朝沈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趴到她身边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这两天沈栖心情都不怎么样，朋友一找她出来，她就借着“让自己高兴”一点的理由跑到酒吧来喝酒。 但沈栖酒量本就差，今天不知怎么的一下喝多了，酒局过半，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已经满是迷醉，脸颊上泛着红晕。 她懒懒地靠在卡座沙发上，双手大剌剌地撑开，大有拥俩帅哥在怀的心思。 听到乔瞧问，沈栖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老娘甩了他。” 乔瞧翻了一个白眼， 喝高了。 沈栖这人没什么喜好，就喜欢听别人捧她的臭脚。身边的狐朋狗友似乎也知道她这个毛病，每个人也乐的依着她。 她被捧了一晚上，对于递过来的酒也是来者不拒，脑子都喝懵了。 这时，一个黄毛突然凑了过来：“七姐，上次巷子口追的那个男生现在咋样啊？” “啥巷子口？”乔瞧一脸懵逼。 黄毛叼着一支烟，嘴里含糊不清重复了当时的场景，顺便夸张的给沈栖美化了一下，把她化为一个“英雄救美”的场景。 乔瞧吃笑，不过注意点不在沈栖“英雄救美”：“你干嘛要堵人家啊？人许梧黯好好学习也惹到你了？” “有人给钱找麻烦呗，”黄毛掐下烟在桌面上摁灭，似是想到什么，突然侧过头又说，“别说，那个给钱找那好学生麻烦的人前两天又找我了，沈栖你说，你让不让我接。” 沈栖白了他一眼，红着脸：“你能别搞黑涩会那一套伐啦？” “靠，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黄毛一下跳脚：“我这不是想让你再来一次英雄救美让人好学生爱上你啊？” 沈栖却没什么兴趣。 她的确对帅哥有兴趣，但追人这种得有耐心，而且就许梧黯那狗屎脾气，她才懒得伺候：“腻了腻了，我可没兴趣了。” 黄毛见状一扬眉：“真的啊？那我现在就接钱干活咯？” 沈栖没搭理他，自顾自喝着酒。 虽然说着没兴趣，但心里莫名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介意。但转念一想到上次的奶昔事件，这就如同一盆热水被她激起躁动不安的心思扑灭。 自黄毛说完那句话后离开酒吧后，沈栖一晚上喝酒喝的都不畅快。四周都是蹦迪的男男女女，激烈的歌声震耳欲聋，她仍旧没什么心思融入这个环境。 一个人又喝了约莫三分钟的酒，沈栖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搁，人收拾着东西站了起来。 “沈栖不喝了？” 沈栖挎上包：“我不玩了。” 沈栖走到舞池中心，找到那个扭得正欢的乔瞧说了一声。 乔瞧顿时摘下鼻梁上的墨镜，喊：“啊？你要走了？” 沈栖“嗯”了一声，转身挥挥手：“先走了。” “哎，你怎么回事啊？等等等等，”乔瞧赶紧从舞池钟退了出来，喘着气挥手，“你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等乔瞧拿上衣服过来两人才一同走出酒吧。 街道的清冷是和酒吧成反比的，凌晨一两点，街道上几乎没人。 沈栖不知道是喝酒了的缘故还是什么，一路上兴致都不是很高，垮着一张脸，全然没有往日嬉笑的模样。 乔瞧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见沈栖这模样，就猜到了她有心事：“怎么啊？你跟我吱个声呗，跟我说说在想什么呢。” 沈栖踢了一脚鞋尖前的小石头：“你不懂。” 她其实也不懂，自己到底在郁闷什么。只是在黄毛说完那句去接单的话以后她就变成这样了，满脑子静不下来。 许梧黯这人是真的要多高冷有多高冷，人也是直男一个，在他本来跟沈栖就不多的话当中，大半部分都是在怼他。人一点都不知道照顾女孩子的心思，看她不会弹吉他也不知道教一下。自己好心买的奶昔还被当成垃圾一样丢掉。 可是，许梧黯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他除了不爱搭理人，会出言怼一些出其不意的话，似乎也没有别的不好了，奶昔的事情他好像也不是故意的。 他跟那个人，可能是不一样的吧。 . “七七？” 一双手在自己的面前挥了挥，沈栖一下被唤回神：“啊？” 乔瞧舒展了一下腰身：“我说你怎么发呆啊？” 沈栖垂眸，轻轻咬着唇瓣，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哎，我说，放心不下就去看看呗。” 沈栖一愣，一脸诧异地抬头看向乔瞧。 乔瞧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难道不是吗？今天一个晚上都萎靡不振的，像是谁把你怎么了一样。以前喝醉了，就喜欢趴我身上，今天也不缠着我了，就一个人坐那憋着，这可不像你。” “我认识的沈栖，是打不死的小强。” “.....” — “乔乔，你知道黄毛在哪吗？” “听启才说，他们现在正在高井巷那边。” “好。” 乔瞧拉住沈栖：“英雄救美这种事要我陪你去吗？” 沈栖脸上泛着红晕，不知道是酒精的原因还是什么。 她摆摆手：“谁去救他？我是去看、笑、话。” . 夜晚的高井巷不似白天，一条条黑漆漆的巷子望不到边，昏暗的路灯映衬着一种无声的恐惧。 沈栖打着手电筒在穿梭在巷子中，两条腿越迈越快。尽管自己对乔瞧那么说，但脸上难掩担忧。 黄毛一行人不知道为什么都联系不上。 这种联系不上人的无措感让沈栖窒息，她不知道许梧黯情况怎么样，她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耍嘴皮子任由黄毛去找许梧黯麻烦。 又穿过一条巷子，沈栖的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些嘈杂的吵骂声。 沈栖听出黄毛的声音立马提起步子往声源处跑去。 “你就说你这一天天的板着一张脸，你不招人厌谁招人厌啊？” “我他妈也是看在沈栖——” “林浩！”隔着老远，沈栖就出声打断他们。 黄毛循声回头，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沈栖？” 见沈栖喘着气跑过来，他还有些发懵：“你又过来了？” 沈栖没搭理他，双手扒拉开两边的人挤了进去。 许梧黯还是穿着白T，但此时在光照下，白T上面已经有了不少污渍，肩膀两处的那一块面料还皱了不少。 沈栖视线慢慢上移，许梧黯不知道是被人动过手还是怎么，不止衣服，头发也有些凌乱。但值得庆幸的是，脸上没什么伤的样子。 没等她松一口气，她视线一转，顿时撞进许梧黯那双正盯着她的黑眸中。他的眼睛没什么神光，黑漆漆的，看不出情绪，又好像有很多情绪。 “我就说吧，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七姐一定会来英雄救美的。” 沈栖顺势移开视线，微微侧身挡在许梧黯面前：“你们动手了吗。”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她的嘴角耷拉着，眼睛也不似平常一样弯着。少女的秀眉微微紧缩着，绷着的脸提醒着他们她不爽了。 林浩顿时举手：“冤枉啊，还没来得及动手呢我们。” “我听你扯谎。”沈栖看着许梧黯衣服上的褶皱自然不信。 “真不是，他身上的褶皱是我刚刚扯着他走过来他时摔的时候弄得，谁打他了啊靠。”林浩开始指控沈栖为了一个外人竟然朝他发脾气。 “而且你不是说腻了让我来的吗？” 咯噔—— 沈栖顿时感觉身后被一个视线看的一阵发毛。 她忙打断他：“谁，谁说的，你别乱说。” 刚刚生气憋出来的气势瞬间消失。 一开始她的确很生气，因为奶昔的事情她还在生许梧黯的气。所以当林浩说出要找许梧黯麻烦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跟她有什么关系？可林浩走后她又忍不住担心，担心林浩是来真的，担心许梧黯会受伤。 今天刚到的时候，她看到许梧黯皱着的衣服和凌乱的头发，她是真的有一点生气，但更多的是在生自己的气。她怎么能让别人去施暴一个从没有得罪过自己的人呢？虽然这件事的起因不是因为她，但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到最后她还是会愧疚。 而且每当自己对上许梧黯的那一双眼睛时，她就总有一种要被吸引的感觉，总觉得他身上也有跟自己一样的秘密。 . 沈栖跟林浩关系好，林浩也算是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 他说：“早就看出你对这小子有意思，我本来也没想接那个单子，就是看你今天不高兴了，直觉就是这小子惹得，想着替你出气就把他给抓来了。既然七姐都开口了，我还能不顺着你啊？” 沈栖心下却有些疑虑，因为临走之前林浩提醒了她一句，他说许梧黯不知道惹过什么人，怎么会老有人托他们找他麻烦。 但这件事还是以后再找林浩问清楚好了，今天先当一个“护花使者”，送许梧黯这多高岭之花回家。 今天夜里起了风，气象台说近两天省内极有可能会有台风。 看这样子真有几分台风来前的预兆，街边的梧桐树叶被刮得沙沙作响，路上的行人很少，偶尔经过的人也是步履匆匆。常日里经常趴在墙边小憩的那只猫儿也不见了，真有几分凄凉的意味。 许梧黯和沈栖一前一后地走着，她走在后头，把踩着许梧黯影子走路当作乐趣。 沈栖的注意力都在影子上面，垂着脑袋看着脚尖一步一步往前走，也没注意前头的人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她没刹住车，一头撞上许梧黯的后背，脸庞和他带着凉意的衣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呃——” 沈栖吃痛地唔了一声，捂着脑袋抬头刚想怒斥许梧黯突然停下的行为，结果一抬眼就撞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眼眸漆黑，像是藏着什么情绪。 原本怒斥的话卡在喉咙，沈栖脱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那一双漆黑的眼眸中，似乎无声的叹了气。他什么都没说，但那双眼睛透露出来的好像又数不尽的话。 可许梧黯只是盯着她看，看的沈栖都快嗲毛时才垂下眸子，随后一声不吭地回头继续往前走。 沈栖：“？？？” 她最讨厌许梧黯这个死德行了，要说不说，白长一张嘴只会吃饭。 沈栖自然不罢休，上前两步抓住许梧黯的衣袖摇了摇：“你把话说完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话说一半不说完会被人打的？” 许梧黯睨了她一眼，终于开了尊口：“可是我一声都没出。” 言下之意，我半句话都没说。 沈栖：“.......” 她真是无语了。 “那你就要挨双份的打。”沈栖一本正经的编着话。 许梧黯：“......” 这一局，许梧黯败。 凌晨的夜里没什么人，街边的道路上连辆过往的车子都没有，这安静的氛围中只能听见两人细微的脚步声。 许梧黯是个闷葫芦，沈栖不说话他也不会主动说。 而沈栖满脑子却是刚刚林浩说的那些话—— “有人花钱找他麻烦。” 她不知道许梧黯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往，他这样的书呆子到底惹到了什么人会被人三番五次的针对。 种种问题纷纷涌上脑海，惹得她不禁皱起眉头。 许梧黯悄悄瞥了沈栖一眼，小姑娘不知道想到什么，那一双好看的秀眉紧紧皱在一起，齿贝咬着下唇瓣，很苦恼的样子。 其实有关于今天的事情他早就习惯了，所以那群人找上他的时候他只用了一秒的时间就反应了过来，没有任何挣扎，淡然的跟着那一群人走进巷子口。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会是什么，但他对这一系列的事情早就习惯了。 那些混混在拉扯他的途中，他因为看不清前面的路没走稳踉跄了一下。 见他走路都走不稳，许梧黯看见那个领头的人吐掉了嘴巴上咬着的烟，笑骂了一句：“就这么弱不禁风的书呆子沈栖到底看上什么了？” 身后有人问：“七姐不是说没看上吗？说她玩腻了吗？” 领头的那人嗤笑了声：“你信沈栖那话？” 他被人一路推着到了巷子的角落，那些人似乎也记起今天找他的真实目的，刚想走过来碰他时，他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叫喊声。 那是小太阳的声音。 . “喂，许梧黯。” 沈栖的声音把许梧黯唤回神，他轻轻瞥了小姑娘一眼，只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剥了一根棒棒糖塞在嘴里。 她问：“那些人找你，你干嘛不跑啊？” 许梧黯一愣，可他为什么要跑？ 沈栖接着说：“你都被那群人骚扰有两回了吧？你怎么不长记性去报警啊？” 许梧黯沉默了很久，就在沈栖以为他又准备当哑巴的时候，他开口了。 “你要大义灭亲吗？” 沈栖：？ 她瞬间嗲毛：“你在胡说什么？谁跟他们是一伙的？” 虽然她是一个不良少女，跟林浩关系也不错，但她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这些群架了。没参加这次群架，那是啥“亲戚”啊，她可不认。 “我没让你操心我的事，我就是问你干嘛那么乖跟他们走，看见他们你不会跑吗？” 许梧黯低着眼眸，脸上没什么情绪：“有什么必要跑？又躲不过去。” 沈栖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时，就听到耳边又落下一声：“反正都习惯了。” 少年眼睛看着前方，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沈栖很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些别样的情绪，但她跟着看了很久，许梧黯真的没有其他的情绪。 街边的路灯打下来的光随着许梧黯的脚步时不时会落在他的身上，他面部轮廓也变得忽隐忽现。 那一瞬间，沈栖觉得他身上一定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喂，许梧黯。”她扯了扯许梧黯的衣袖。 许梧黯低头的那一瞬，他听见沈栖说：“躲不过的话我跟着你吧，在俞峡，我护着你。” 少女的声音清脆而坚定，落在他的耳边，也落在他的心底。 他撞上沈栖的视线，少女的眼尾上扬，勾着的唇瓣上涂着艳色口红，她叼着那根棒棒糖，抬着下巴有几分流里流气的模样。她张扬，不可一世，也是这天他才在沈栖身上看到她的肆意。 “我跟着你，没人能欺负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时刻牢记，这是一本双向救赎的文 第6章 似乎经过那一晚上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沈栖发现许梧黯的课业似乎很繁忙，她好几次在楼下烧烤摊吃烧烤时都能看到许梧黯背着包不知道从哪儿回来，从他们身边走过时眉宇间罕见的带有一些疲惫。 偶尔两人也会在空中对上视线，沈栖会先冲许梧黯露笑，然后轻轻挥挥手打招呼。 许梧黯也会轻点下巴，算是打招呼。但他的步子却一刻也没有停留过。 乔瞧看到后便笑着调侃：“现在关系不错啊。” 沈栖不知道她从哪理解两人打个招呼就叫关系不错，要说关系不错，也只是她单方面关系不错吧。 沈栖经常会在起床的时候捧到许梧黯独自一个人坐茶几边上写着作业，而小姑则是站在他旁边给他讲题。 见到沈栖起床，沈文锦便“啊”了一声，扶着茶几站起来，眼睛看了下墙上的时钟：“都已经这么晚了吗？” 沈栖：“？” 沈文锦说她要去买菜做午餐了，经过沈栖旁边的时候，她笑着点了下沈栖的鼻尖：“还是你起床提醒了我时间到点了。” 沈栖：“.......” 她有起的那么晚吗？ 沈文锦走后，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沈栖和许梧黯两人了。 沈栖抬眼往许梧黯那方向看了一眼，少年坐在软垫上，茶几很矮，但他的背依旧挺得很直。他垂着眼眸，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下的本子，手中握着的笔不断滑动。他把一切置身事外，像是封闭了一个空间。 沈栖揉了揉肩，走过去腿一跨坐在了沙发上。她半躺着，正好面对着许梧黯的背影。 少年身上衣服散发的皂角味传至鼻息，沈栖不禁吸了吸鼻子。 她抬手轻轻戳了戳少年的背，在纯白的T恤下留下一个指印。 许梧黯回过头，一双眸子无声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话。 沈栖换了个动作，手自然地托起自己的下巴：“你晚上都去哪儿了啊，怎么每天晚上都那么晚回来？” “我上辅导班。” 沈栖：“什么辅导班要上到那么晚，你下课的时间月亮都上树梢了吧？” 许梧黯没说话，但那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似乎在说那么晚你不也在外面寻欢作乐吗？ 沈栖自然也想到这点，心下有些心虚。她清了清嗓子：“你晚自习几点下课啊？” “十点半。” 沈栖有些惊讶，因为许梧黯早上六点就会起床晨跑。而且听沈文锦说，许梧黯每天都会把当天的作业和任务学习完才会睡觉，第二天早上照样起床晨跑背书。 在沈栖看来暑假难道不是一个用来好好放松的假期吗？为什么人家的暑假行程排得这么满？ 这难道就是学霸的自我修养吗？ 但问题就是，每天这么拼命身体吃得消吗？ 小姑说，许梧黯的成绩是年段第一。那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 沈栖有些不解：“你这样有休息时间吗？” 这话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许梧黯听完以后反而愣了一下。 随后，他垂下眼眸，默不作声地转回身子：“我不需要休息的。” .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文锦提到了沈栖的爸爸。 “你爸说让你没事儿就回去陪陪你妈妈，说你妈妈一个人在家挺孤单的。” 沈栖吃饭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她又不需要我的。” 她太清楚了，这些话语底下的目的。 沈文锦看出了沈栖的心思，便道：“我知道你想呆在我这玩儿，所以我跟你爸说了，我说你留在这里要学习，毕竟开学都高一了嘛。” 沈栖顿时笑了起来：“谢谢小姑。” 沈文锦连忙打住：“别高兴得太早，我是真把你留着学习的。” 沈栖：“？？？” “我学什么习啊，你可饶了我吧。” “你当进一中容易啊？在一中的三年你可别想混过去。” 沈栖中考的成绩不算差，哪怕初三那年开始不学无术天天在外面喝酒打架，但毕竟有前两年的基础在，最后的中考成绩也能过得去。 一中是私立的学校，里面有钱但学习不好的也有，所以沈栖她爸花了点钱也把她塞了进去。 沈文锦说既然这牛跟她爸吹出去了，那她在这也就不能混吃混喝了。 “从今天开始，你跟梧黯一起每天都得学习。” 沈栖：“？？？” 她不行！ 她欲哭无泪。 “我真的好好管管你这散漫的性子，让你少出去鬼混。” 这边沈文锦刚警告完她，转头就一脸忧心地冲许梧黯说：“梧黯你也是，你别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就忘记休息，平时多给自己安排一点时间休息啊。” 沈栖：“……” 这就是人跟人的区别吗？ 她是不知道许梧黯到底学习疯狂到什么程度，让沈文锦一个班主任都主动让他少学一点。 许梧黯吃着饭，微微颔首。 他习惯养得很好，在吃饭的时候基本不说话，规规矩矩地坐在那一声不吭。 沈栖看着他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 — 下午的时候许梧黯没有回家，依旧待在沈文锦这。只不过手中的课本变成了一把吉他。 他的指尖握着不再是笔，手指挥处留下的也不是一片片墨水，而是一串串悦耳的音符。 许梧黯垂着眼睛，注意力全部放在手中的吉他上，嘴里偶尔会哼出一些小调。小调跟吉他弹奏出的音乐一起充斥在整个屋子。 他好像很喜欢弹吉他，也只有这个时候沈栖才觉得这个人是活着的，有自己个性的活着。 但这副美景没欣赏多久，沈栖就被沈文锦抓到书房里学习了。 书房的位置是整个屋子采光最好的地方，午后阳光照下来撒在桌面上，一段段的文字上沾满了光晕，沈栖看得发困。 她一手捏着笔，一手撑着下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在这安静的氛围当中还能听到一些门外传来的细细的吉他声。 沈栖觉得许梧黯肯定也困了，不然怎么能拉出这么让人心生困意的音乐呢？ 吱嘎—— “嗯嗯好，那我这就来。” 房间门被推开，沈文锦边接着电话走了进来。 她走到沈栖身边，看着她习题本上白花花的一片瞠目结舌：“我接了半小时的电话你愣是一题都没有写啊？” 沈栖心虚地抓了抓下巴：“我不会啊。” “初中的基础题你不要跟我说你不会。” 沈文锦拿起习题本，看到上面还有一个中性笔画着的卡通图案时顿时感觉一股子疲倦由心而生。 她三两下勾画好题目，然后递给沈栖：“我也不求你全部写完了，把我给你划的这几题做完今天就算完成任务了吧。” 沈栖拿到课本，上面寥寥画了几笔，倒也不多。 沈文锦说：“早些把这些题做完找找感觉，过两天我带你走走高中的内容。” 沈文锦似乎下午有点急事儿，跟沈栖交代了一堆便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装进背包准备带走。 她说她出门一趟，让沈栖自己做完题就可以休息了。 临走时，她提议叮嘱了一句：“自觉一点啊。” 沈栖见她要走，眼睛顿时弯成月牙，乖巧地点点头：“好的小姑。” 见她一脸谄媚地笑着，沈文锦就知道这丫头就盼着自己走然后能偷懒不学习。她叹了一口气只能拎着包走了出去。 等沈文锦一走，沈栖顿时蹑手蹑脚地跑到门边偷听。 确定沈文锦跟许梧黯打完招呼关上大门走后她才松懈下来，看着手中的习题本，她一把拍在桌面上。 今天已经学了很长时间了，现在她要休息。 走出书房时，房子里的吉他声还是没有停止。 沈栖看到许梧黯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手里拿着的琴甚至连位置都跟她进书房前一模一样。 他带着耳机，耳机连着一旁的笔记本电脑。许梧黯手中的动作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停止，他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栖轻手轻脚地走到许梧黯身后的沙发上躺下，眯上眼的那一瞬间她在想，这曲子果然催眠。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到自己被一只大狗追，追到一个死胡同的时候那只大狗突然不见了，而周围的墙上突然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眼睛，那些眼睛都不动地盯着她。 沈栖顿时被吓醒，一睁眼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还没等她松一口气，眼眸刚一侧，就看到旁边有个人不动地盯着她。 “啊——” 沈栖被吓得立马坐了起来，浑身上下冒着冷汗。 看到屋子里熟悉的家具摆设，她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做了噩梦，而睁眼时看到的那一双眼睛…… 她侧过头去看许梧黯。 许梧黯正瘫着一张脸，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气神地看着她。 从他面上为数不多的地方沈栖看出来了，他现在也很无语。 沈栖惊魂未定地舒了舒胸口，一脸不满的指控：“你盯着我干什么？害我被你吓得半死，本来就做噩梦了。” 许梧黯睨了她一眼，淡淡回过身不再看她。 就在沈栖以为他准备装死人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身前许梧黯的声音。 “你刚刚睡觉流口水了。” 沈栖：“……” 你在说什么笑话。 沈栖还真不信了，她这么优雅的大美女怎么可能会在睡觉的时候流口水呢？ 她伸手一摸，指尖刚触上的一瞬间，她的表情僵住。 沈栖猛地一抬头，眼睛正好撞上许梧黯看着自己的视线。 那一瞬间，她好像在许梧黯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句话—— “看吧，我都说了。” 如果现在有地洞，沈栖绝对要化身一只地鼠打洞钻进去。 她讪讪地用手指扣了扣嘴角，眼神有些闪躲：“呃，这个，做的梦太美好了你知道吧。”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沈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许梧黯的眼睛。 许梧黯点点头，语调不轻不淡：“噩梦有时候也挺美好的。” 话音一落，沈栖顿时嗲毛：“操！” 他这就是妥妥的暗讽她。 许梧黯真的是无意的吗？他真的是直男吗？ 沈栖觉得不是， 他就是在装！！ 许是察觉到了沈栖嗲毛的情绪，许梧黯立马收回视线，手指默不作声地搭上笔记本的键盘。 但回身回的再快，沈栖也注意到了他唇角那一抹不经意的笑容。 沈栖愣了一下，但随即而来的是愤怒。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许梧黯笑，虽然想看，但绝不能以这样的形式。 沈栖一把搭上许梧黯的肩膀：“喂许梧黯。” 她明显感觉到许梧黯身子僵了一瞬，再回过头时，他刚刚嘴角那一抹笑容已经不见了。 沈栖清了清嗓子：“你刚刚笑话我了。” 沈栖原以为正常人被这么直白地问，多少会为了维持表面功夫否认一下，不料想许梧黯竟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怎么了？” 沈栖：“？？？” 你笑话我还问我怎么了？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沈栖发现真的不能用正常人的脑回路去想许梧黯的脑回路。 她压了压心中的怒气，提出自己的诉求：“你得补偿我。” 许梧黯看着她，似乎有些不解。 沈栖收回手，身子骨懒懒地往后一躺：“你笑话我了，这让我身心受到了挫折，所以你得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许梧黯是不知道自己随口说出来的话哪伤害到了这小姑娘的身心了，但既然人家提出来了，他也只能听着。 见许梧黯没什么反应，沈栖顿时开始蹬鼻子上脸：“我要求也不多，你教我弹吉他吧。” 她其实也可以让沈文锦教她的，但沈栖就是纯粹想享受一下被帅哥教学的滋味。 她既然说出这个要求了，就是已经做好了被许梧黯拒绝的准备。 只要许梧黯敢拒绝，她后面就有一堆话等着许梧黯。 她要道德绑架他！ 不然为什么说沈栖永远猜不透许梧黯呢？ 她原本以为许梧黯会拒绝，甚至连他拒绝时的表情拒绝的话都已经想好了，没曾想这男的根本不接招。 “行。” 轻飘飘地一句飘过沈栖的头顶。 哦，行。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媳妇提什么都可以。 第7章 许梧黯这人你是真的不能以常人的目光去看待他。 沈栖原以为就算是许梧黯答应教自己吉他，他肯定也只是说说并未放在心上。所以她试探性地提了一嘴有关于吉他的问题。 但没想到的是许梧黯真的开始认真教起来。 他把沈栖的手放在琴弦上：“你先要感受一下琴的组成部分，认识他们的名字。” 他还给沈栖推荐了一本书，让沈栖有事没事就去翻翻。 沈栖收回手托着腮帮：“许老师，那我初学弹得第一首歌应该是什么呢？” 许梧黯瞥了她一眼：“你先识谱吧。” 沈栖眨了眨眼睛：“我就好奇好奇，看看自己的处女作是什么。” 许梧黯沉默了。 他低下头，手指在吉他的面板上敲了敲，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沈栖倒也不急，她身子一侧，软趴趴地倒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开始做梦：“要不我挑一首音乐榜单上最火的歌吧？不过我喜欢的明星出过的专辑也可以。” 许梧黯“啪嗒”一下将琴放了下来，琴头抵在茶几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沈栖爬了起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她好像在许梧黯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个“你别做梦了”的信息。 他叹了一口气，说：“我觉得应该是《小星星》。” 沈栖：“啊？” 许梧黯捏起琴颈：“应该大部分人弹的第一首成曲儿的歌都是《小星星》吧，你要是想一步登天，有点困难。”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委婉，但沈栖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 “痴人说梦”。 . 沈栖懒得跟许梧黯计较她痴人说梦的想法。 许梧黯在教导人这一方面倒是挺认真的，他话不多，但还是一步地教沈栖认识琴的部位名称。 “你的琴呢？”许梧黯问。 沈栖愣愣地“啊”了一声：“在房间里，要拿出来吗？” 许梧黯点点头。 沈栖却没起身的动作。 五秒钟过去，沈栖还是趴在沙发上，丝毫没有站起身的前奏。许梧黯抬了抬眼皮，视线从琴上移到沈栖身上。 沈栖这才有了反应，佯装一副刚听到的模样：“你的这把琴不能借我用一用吗？” 许梧黯没说话，视线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似乎在问“你干嘛要用我的”。 沈栖双手往前一摊，身子立马软了下去：“我走不动不想去拿。” 她讨好地笑了笑：“不要这么小气嘛！借我用用不会给你弄坏的。” 许梧黯当然不是怕沈栖把他的琴弄坏，小姑娘眨巴着一双眼睛，下巴抵在沙发的扶手上。她的声音很软，无形之中似乎再跟他撒娇。 拒绝不了。 他点点头，把琴递了过去：“拿琴时坐姿会有要求，琴箱的凹处置于你大腿上，然后你的手肘放在琴箱上面，嗯，就是那。” 沈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拿着吉他反而没有上次随手一放做好的，现在的捧着一个大大的琴在身前模样还有些滑稽。 “你把你的手放琴弦上试试。” 沈栖照做：“然后呢？” “然后，”许梧黯的身子突然往前一凑，骤然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沈栖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动作愣了一下，她顿时屏住呼吸。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呼吸声交杂在一起。她垂眼一看，甚至可以看清许梧黯的眼睫。 许梧黯正专注地看着她手的指位，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你先认清几根琴弦，最上面的是六弦，然后依次往下推。” 许梧黯将她的拇指移了一个位，他冰凉的手触上沈栖的手背，冰与火的碰撞，沈栖的指尖被激地蜷缩了一下。 她不明白，明明这场游戏最开始主动的那一方明明是她，为什么现在主动和被动分开了。 “沈栖？” 许梧黯的一声将她唤回神，等她从思绪中出来时，她一眼就对上了许梧黯那一双漆黑的眼睛。 她低着头，垂眸看着许梧黯。因为许梧黯坐在地上软垫的原因，他的位置比自己矮了不少，好像这时候的他也没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略抬着头，平日里耷拉着的眼皮今日也掀上去了，眼角的那一颗泪痣好像在引诱着她什么。 一上一下的位置十分暧昧。 沈栖的呼吸越来越错乱，许梧黯的眼睛像是一个无形的漩涡，会使人不断被吸引，不受控制地想朝他靠近。 不行，不可以。 她是主动方。 沈栖偷偷背过手，在自己身后腰侧的软肉上掐了一下。 一瞬间，腰侧的痛感席卷全身。掐太狠了，她差点没痛哭出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时候，沈栖的注意力成功被吸引走。 她先一步退下，撇开脑袋：“你，你能给我弹首曲子吗？” “嗯？”许梧黯直起身子有些发愣。 沈栖缓缓呼出一口气，脸庞慢慢转了回来，这次脸上又带回了之前常出现的笑容。她毫不掩饰，直击许梧黯的眼睛：“许老师，上你的课，你总得给我展示一下你的实力吧？” 小姑娘笑得很甜，眼神跟刚刚是两幅状态。她的唇角弯着，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仔细看还能发现她脸上藏着的一些狡黠。 终究是降不过她。 许梧黯低下眼睛，闷闷发出一声“嗯”。 . 少年双腿盘膝坐在地上的软垫上，琴箱靠在大腿上，一手在琴弦上游走，一手按压在琴颈上的弦上。 午后有残余的阳光，透过客厅那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少年身上。他的发丝、肩膀和衣角染上黄色的光晕，一半明一半暗。 这一副场景，沈栖好像看到了小说中的少年男主。 许梧黯性格寡淡，对谁都是一副冷冷的模样。他情绪不外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永远都只有那一副表情。沈栖有时候觉得他就像一个AI机器人，没有人的情感特征。 但是在许梧黯弹琴的时候，沈栖看到了不一样的许梧黯。 随着他指尖弹出的音律，跳动的音符好像带动着他也跟着鲜活起来。 虽然这么说不太对，但沈栖觉得只有这时候，她才看到一个有自己思想，有自己情绪的，不再是一个AI机器人，是真正的许梧黯。 她发现，好像只有在拿上吉他的时候，他才是许梧黯。 — 许梧黯晚上还有课外班，所以没在沈文锦这儿待到太晚。见落地窗外的建筑已经被昏黄的余晖拉长就知道时间也不早了。 许梧黯背上吉他准备离开。 沈栖也跟着穿上鞋：“我送送你吧。” 她想去小区门口买一些东西。 许梧黯低低地“嗯”了一声。 沈栖跟许梧黯走一个方向，打算走东门出去 两人一道走着，一高一低，路上的影子被黄昏拉得很长。 沈栖偶尔会侧抬头看一下许梧黯，她才到许梧黯肩膀的位置。好像从前从来没有仔细注意过她和许梧黯的身高差吗，今天这一看，原来许梧黯有这么高啊。 沈栖看了眼四周的单元楼：“你家是哪栋？” 许梧黯指了指前面右侧方。 沈栖闻言也没有再说话，轻轻点了点脑袋。 走了几步，许梧黯突然问：“你要去买什么？” “想去东门门口的那家书店看看关门了没，我想买本吉他的自学书。”沈栖突然侧头冲许梧黯笑了下：“既然小许老师倾囊相教，那我也不能给你丢面子不是？” 许梧黯抿了抿唇，沉吟片刻，道：“那家书店晚上周日歇业不开门。” 沈栖一听：“啊？这样的吗？” 许梧黯点头。 他顿了会儿，突然道：“我那有本书，我之前就是用那本的，你要的话我明天带来给你。” 沈栖闻言有些略感惊讶，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也能了解到许梧黯这人。他不爱跟人说话，更不会主动去说。 但他这次却主动提出要送自己吉他书，还是他当初用过的。沈栖有点受宠若惊。 她歪了歪脑袋去看许梧黯，眼睛弯成月牙：“许梧黯你对我好好啊！” 许梧黯侧眸看了沈栖一眼，而后立马移开视线否认：“那是我不要的书。” 他的声音清冷，但仔细听还是能发现有一丝丝的僵硬。 沈栖拉了长长的一段“哦”声，脑袋微微后仰，一下就看到了许梧黯有些泛红的耳垂。 她窃笑。 许梧黯也不是冷冰冰的嘛！ “你不要也没见你给别人啊。” 她几步小跑到许梧黯面前，站直身体鞠了一躬，双手握在小腹前，弯着唇笑：“那我谢谢许学霸的好意啦！” 许梧黯被她这一系列动作弄得措手不及，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他面上的神色依旧滴水不漏，淡淡的“嗯”了声直接绕过沈栖往前走。 原以为沈栖就这么回去了，结果她小跑两步还是跟在了自己的身后。 许梧黯回头问她：“你不回去吗？” 沈栖眨了眨眼：“我都走到这了欸！既然都走到这了那我就把你送回家好了。” 许梧黯抓了抓额前的碎发，没做声。 沈栖又自言自语地嘀咕：“不过一般都是男生送女生回家，很少见女生送男生的。” 许梧黯侧头问：“你是要我把你送回去吗？” 沈栖仰起头：“我才不要。” 她说：“这次的机会就留到下次吧！” . 到了单元楼楼下，沈栖把他送到就算是结束了。 她刚准备走，突然手臂被人抓住。 她一回头，就看到许梧黯正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 两人视线一对上，他像是反应过来了，匆匆松开拽着她的手。 沈栖问：“怎么了？” 许梧黯突然垂下脑袋，语气低沉带着丝丝变扭：“对不起。” 沈栖：“？” 哈？？ 许梧黯说：“前两天奶茶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 沈栖一听连忙道：“那个啊，那个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嘛！我不介意的。” 怎么可能不介意，但这一份芥蒂在许梧黯道歉的那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她原谅他了。 许梧黯松了口气，说：“下次我请你喝回来。” 沈栖笑着：“好。” 许梧黯闻言也没说什么了，知道沈栖不介意了就好。 他低垂着脑袋：“那我先走了。” “许梧黯。” 他转身的动作一顿，迟缓片刻才回过身。 刚准备问什么事，手心就被塞进一个东西。 他抬头，对上沈栖那双和自己很像的桃花眼。 她弯了弯眉眼，说：“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试着交朋友？” — 电梯里。 许梧黯低着头，缓缓张开握着拳的手指。 他的手心上正躺着一颗牛奶糖，上面旺仔的笑脸正对着他。 要说以往他是挺烦这种图案的，总觉得上面的笑容很讽刺。 但今天不一样， 上面的笑容突然就顺眼了起来， 好像和沈栖的笑脸融合了起来， 那张眉眼弯弯的笑脸。 他轻轻地勾了勾唇。 小太阳好像一直都没变。 第8章 隔天， 许梧黯刚按响门铃，防盗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沈栖探了出来，脸上笑嘻嘻的：“早上好呀！好朋友。” 她今天扎了一个丸子头，瓷白的脸上透着一点点红晕。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她的眼睛比平时更亮一些。 小姑娘饶是粉黛未施也十分带有一番风味。 今天的模样就像是邻家乖巧可人的妹妹一样。 他愣了一瞬。 . “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试着当朋友？” . 沈栖记得，她记得自己昨天晚上说了什么。 许梧黯微微颔首：“早。” 其实刚刚的称呼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止是昨天的话，小姑娘似乎一直想往他身边靠近。现在这件事，好像也被她得逞了。 沈栖侧身让许梧黯进来。 她见许梧黯的身后没有背着吉他，纳闷地问了句：“今天不练吉他了吗？” 许梧黯说：“明天上午补习班要考试，我妈把我吉他收走了。” 沈栖跟着他在沙发那坐下：“怎么严格啊，吉他又不怎么会影响成绩。” 许梧黯抿着唇没说话。 可是他们的想法是，除了学习一切都是无用的。 “本来让你教我吉他的呢。” 他看了一眼沈栖，然后从书包里拿出那本吉他书递给她。 “奥！原来你记得，都不用我提醒你了。” 沈栖接过后立马小跑到沙发那坐下，捧着那本书开始看也不搭理他了。 这时，沈文锦从房间里出来：“梧黯来了啊？过来吧！我给你讲讲你昨天晚上发我的那道题。” 许梧黯换了只手拎书包，跟在沈文锦后面走进书房。 进书房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沈栖。 沈栖的姿势已经从坐姿变成趴在沙发上了，她上半身微微支起，书本摊在面前，小腿在空中一荡一荡的。 许梧黯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后跟着沈文锦走进书房。 . 中午， 沈文锦他们才从书房里出来。她准备去买菜，让许梧黯也留在这吃。 许梧黯没有意见。 沈栖见沈文锦出来身子立马坐得端正，手里随手抽了一本课本做样地看书。 沈文锦问了句：“你看了多少了？”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她答的倒是挺快。 沈文锦点头：“那我回来给你出几道题当作考试你做做看。” 沈栖：“？？？？” 她一下子愣在那。 沈文锦也见她没反应就准备出门了。 沈栖见状立马喊着她，一脸沮丧：“小姑啥都不会不适合考试。” 沈文锦掀开眼皮瞥了她一眼：“你放心，都是昨天我给你出过的同类型题目，我昨天晚上问你你说你全懂了。” 沈栖：“……” 昨天沈栖为了不在半夜被拉起来强迫学习，所以在沈文锦问她那些题弄懂了的时候她一下都没思考直接回答了“都懂了。” 果然听她说完以后沈文锦也很欣慰，没多说什么就放她睡觉去了。沈栖还以为自己骗过了沈文锦，感情人家在这等着呢。 沈文锦说：“你要是给我做出来的题错得离谱，你就等着这个月我跟你爸告状，让你没有生活费好了。” 见沈文锦毫不留情地直接走了，沈栖失魂落魄地倒回沙发上。 完蛋了。 要是写不出来沈文锦一定会让她爸把她的零用钱减半。 她抱着枕头在沙发上嚎了两声，空荡荡的房子里只能听到她的嚎叫。 突然，沈栖一侧眸，她就看到许梧黯站在不远处的茶几旁静静地看着她。 沈栖：“……” 太他妈尴尬了。 她一下坐了起来，顺带伸手扯了扯上衣衣摆：“你怎么站这半天不出声啊？” 许梧黯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你一直在那叫，我不知道要不要打断你。” 沈栖：“.......” 你可闭嘴吧！ 什么都别说了，你这人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最可爱。 沈栖闭了嘴，许梧黯也没再关注她，从兜里掏出手机开始玩。 时间一长，沈栖抱着枕头坐那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干脆就盯着许梧黯发愣。 原以为他被人这么盯着会不适应， 结果时间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他脸上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 “机器人……”沈栖暗骂了一句。 不过视线移到他的手上。 他的手是真好看，骨节分明，手指细长。 沈栖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一件事。 许梧黯不就是学霸吗？ 不仅是学霸还是他们一中的“状元”备选人物。 那沈文锦给他出的那几道题目对他来说不是轻轻松松吗？ 这么一想，沈栖立马喜滋滋地抱着练习册挪到许梧黯身边的沙发上。 许梧黯睨了她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就是在问她干什么。 沈栖把练习册举到他面前，谄媚道：“朋友救救我。” 许梧黯瞥了一眼上面的题，简直小儿科。 他看了眼沈栖。 她微歪着脑袋，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讨好。 许梧黯把练习册接过：“你哪不会？” “都不会。” 许梧黯：“……” 他瞥了一眼沈栖，心里正在怀疑她是不是在玩儿自己。 这都是基础题啊…… 但沈栖一脸无辜，眼神里带着求知的渴望。 这眼神是假的吧？ 许梧黯忍不住想。 沈栖说：“我们这些普通学生和你们学霸比不了啦！这些题对我们这些普通学生来说真的很难。” 许梧黯一言难尽：“可这些都是你初中学的题啊。” 沈栖乖巧地答道：“我初中成绩就不好。” 许梧黯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应该上一中的。” 沈栖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嫌弃”“担忧”等各种各样的表达情绪， 她顺着话问：“那我应该去哪？” 许梧黯手指扣着面前的本子，头也没抬：“你可以去电子厂，那里不需要脑子。” . 此话一出， 沈栖先是愣了一秒，像是在细琢许梧黯这句话的意思。 下一秒—— “许梧黯！” 许梧黯睨了她一眼。 小姑娘看起来像是被气道了，腮帮子鼓了起来，两眼瞪得圆圆的，眼睛勾勾地盯着他。 沈栖气得舌头都捋不直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嘞？” 这一刻，沈栖开始深刻地反思自己，反思自己是不是对许梧黯态度太好了，导致他这样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一张口就是一句嘲讽她的话。 许梧黯没说话。 沈栖一脸委屈：“那，就算我看不懂题目，你也不能否认我的实力。只是过去太长时间我有些忘记了。” 许梧黯有些无奈，他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距离沈栖中考结束到现在也才一个多月啊。 沈栖那张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许梧黯没吭声，而是拿起练习册开始看上面的题目，语调平和：“要不要教你？” “要……” 沈栖顿时收起自己愤怒的气焰，人没出息地凑了过去。 许梧黯见状也把练习册递了过去：“这个是有公式的，你把公式代入进去就可以算出来了。” “用什么公式？” 许梧黯：“……” 许梧黯问：“你没记过公式吗？” 沈栖是知道公式的，刚刚不过是下意识问出口。但一想到现在是在虚心和许梧黯请教，那自己还是装得蠢一点吧。 “记过，”沈栖一脸乖巧地点头，“但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 许梧黯深吸口气，提议道：“要不你别做题了，先把初一的公式再看一遍？” 沈栖：“……”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笨蛋学妹的人设不能倒。 其实沈栖很聪明，高中知识还没学可能不太懂，但初中的那些基础题她是稳的，较为难一些的题目抛出一个突破口她也能做出来。 初三之前她也有认真学习过，只不过后面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她明白了就算她乖乖女的人设再怎么强大，在一些人眼里永远比不过一个死人。得知这些后，她也不再想着一天到晚拘束自己，她开始放纵，扔掉那些课本，不再拘泥于课桌之间。 许梧黯也有发现，沈栖是有基础的。 . 看着眼前红叉叉占一半的试卷，沈文锦扶额：“你真的都不会吗？” 沈栖时刻牢记自己的最终目的，那就是宁愿被许梧黯教学也不要被小姑交，所以“笨蛋学妹”的人设不能倒。 毕竟能天天面对一个帅哥，谁愿意去面对时刻抓着自己的小姑？ 沈栖佯装一脸惆怅：“太难了小姑。” 沈文锦也有些发愁，摸着自己的下巴：“那怎么办啊。” 沈栖立马瞥了一眼许梧黯，积极道：“小姑，许梧黯可以教我。” 沈文锦立马拒绝：“不行，梧黯自己都要高考。” “不是我说的，是许梧黯自己主动提出来要辅导我的。” 沈文锦看向许梧黯，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 许梧黯睨了沈栖一眼，就见小姑娘正眨着眼睛，一脸肯定的对他点点头。 他收回目光：“没有。” 声音清冷，吐字很清晰，回答得也很干脆。 没有一丝感情。 沈栖：？？？ 我淦。 沈文锦立马看向沈栖：“你就别打梧黯的注意了，从今天开始，你和梧黯一起跟着我学，梧黯不休息你不能休息。” 沈栖欲哭无泪。 为什么？？ 许梧黯冲状元我又不冲状元。 — 天色渐暗，天色被染成昏黄，照下来的光影打在街边的建筑上。对面的居民楼被天色染成阴阳两半。 半天学下来，沈栖感觉这段时间的疲倦加在一起都不如今天。上一次这么学习还是在中考的那段时间。 她看向窗外，思绪不禁回想到中考那段时间。 沈栖那时候已经抱着上职高的打算，一天到晚不学习跟着一群朋友四处吃喝。 她那时候住在她爸沈振则那儿，沈振则常年出差，压根就管不到她。沈栖乐得自在，每次沈振则一回来沈栖装成乖乖女，一副自己很听话的模样，这样可以避免沈振则的唠叨。 但这样快活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中考前两个月她妈回来了。 陈淑礼二话不说直接把沈栖从沈振则那带回家，她不打沈栖也不骂她，而是把沈栖关在房间里饿了一天。 第二天她才跟沈栖讲了第一句话。 沈栖至死都会记住那句话。 那天陈淑礼居高临下地站在她床前，冷眼看着她，红唇一张一开吐出了沈栖一辈子也忘不掉的话。 她说：“如果现在活着的是沈康，他一定不会像你这样没出息。” 你简直就是耻辱。 这是她妈这么多年第一次提到沈康的名字。 从那天开始，沈栖重新抓起学习，就想证明给陈淑礼看。 她学到凌晨，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学习，乔瞧找她出去玩她也拒绝，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面。 最后中考成绩下来，她考得不错，沈振则便想着把她送到一中去，花了一些钱走了一些关系最后她拿到一中的录取通知书。 她想去跟她妈分享这个喜悦，但她妈妈已经出去旅行了。 沈栖那时候才反应过来，她妈其实根本不在意她的成绩，还有她。从前不会在意，以后更不会在意。 — “七七，七七？” 沈栖思绪被打断，应声看向沈文锦。 沈文锦指了指准备起身的许梧黯：“梧黯准备走了，你们加个好友，晚点让他把作息表发给你。改天就可以同步学习了。” 沈栖连忙应了声，因为自己的手机在房间充电，便让许梧黯加自己的好友。 许梧黯闻言把手机递给她。 沈栖在上面打上自己的微信号，然后按下发送申请。 她见许梧黯要走了，便起身跟着去送他。 两人坐上电梯，沈栖学了一天困得不行，扶着旁边的栏杆直打哈欠，眼眶里沁满水眼泪。 许梧黯看了她一眼，说：“你一会儿别送我了，直接坐电梯上去睡觉吧。” 沈栖没有意见，自己的确困得不行了。 “明天我就不来了，早上补习班考完试下午得继续上课。” 电梯里，许梧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一听这话沈栖顿时激灵起来：“那你什么时候来？” 许梧黯想了会儿：“过几天吧，最近几天补习班一直有课。” 沈栖：“那我不是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你了？” 许梧黯点头。 沈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她不想一个人面对沈文锦的加强式补课啊喂！！ 许梧黯：“.......” 沈栖循循诱导：“真的会想你，你看啊，我俩刚建立良好的友谊基础，还没有培养好足够的感情就得分开这么长时间不见面，这不利于我们友谊的小船扬帆起航啊！” 许梧黯抿着唇没说话。 沈栖道：“你要不就上完补习班就过来？让我们好好培养感情？” 许梧黯沉默一会儿才说：“补习班的课早上九点半上到下午四点半，回家还得写作业。” 沈栖还来不及说话。 许梧黯又来了一句：“他们说，距离产生美。”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七：我把你踹太空去我看你跟我美不美。 第9章 真就距离产生美？ 我可去你的吧。 沈栖气笑了：“距离产生美？” 谁说许梧黯嘴笨不会说话的？她看许梧黯会说得很啊！ 见沈栖绷着一张脸，浑身上下气压很低，许梧黯顿时抿唇不说话。 恰逢电梯到一楼，沈栖直接把许梧黯推了出去：“那行呗，咱俩就各自美吧。” 许梧黯见状也顺势走出电梯回头跟沈栖挥了挥手。 就在电梯门快要合上的时候沈栖还是没出息地冲许梧黯喊了句：“回去微信上聊啊！” 嘭—— 电梯门合上，许梧黯的脸也从面前消失了。 整个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沈栖一个人，就这么一小会儿她就有点想许梧黯了。 男人都是祸水啊…… — 沈栖躺回床上，手指点开好友申请的那一框框找许梧黯地申请。她好友申请还挺多的，一看下面的添加方式全都是名片发送，沈栖顿时了解，都是那群狐朋狗友把她推出去卖了。 不过还挺好找到哪个是许梧黯的，因为那个家伙的网名就是“许梧黯”。 啧，懒得取网名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她按下同意，画面一转变成了两人的聊天界面。 许梧黯：【我是许梧黯】 沈栖给他发了一个打招呼的表情。 许梧黯那头没什么反应，应该是还没到家。 沈栖点开他的主页，许梧黯的头像是一个动漫的太阳，点开朋友圈里面什么动态也没有，倒是朋友圈背景是一张书桌的照片，书桌上摊满了试卷。 他的微信倒是挺符合他的性格的。 趁许梧黯没回信息的空隙沈栖去朋友圈转了一圈。 她的朋友圈也乏味得很，自拍的自拍，约局的约局。 沈栖有些兴致缺缺，刚准备退出时看到底部的一条动态。 是一张一男一女在海边的合照。 她的眼帘颤了颤，那人的备注是“我的妈妈”。 缓过情绪后，沈栖不动声色地退出朋友圈。这时许梧黯的信息进来，沈栖收拾了下情绪点开许梧黯的聊天框。 许梧黯：【图片/】 许梧黯：【这是作息表】 沈栖点开作息表一看，眼睛瞬间瞪成了一个圆鼓鼓的球。 她立马退出图片，手指啪嗒啪嗒地在肩膀上打字—— Shenqi：【你这是正常人的作息？？】 Shenqi：【许梧黯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针对我？】 六点起床六点半开始锻炼，七点半回家以后的时间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中间除了吃饭，休息时间都少得可怜，还要一直学到晚上十二点？？ 后面还有个加时训练，做四套卷子大概是凌晨两点才能睡觉？？ 她中考临时抱佛脚的时候都没这么拼命。 沈栖两眼一翻差点就这么过去。 反应过来后立马拨通了语音通话过去。 电话没响三声就被接听，沈栖急忙道：“你每天就睡四个小时？”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道：“那个是加时，只有早上效率不高的时候才会加那点时间多做几份卷子。” 许梧黯的声音通过电波传了过来，电话里的声音比平常听显得更有磁性。 不过沈栖哪里有心情听他的声音好不好听，这个作息表给她用的话不是要了她老命吗？？ 沈栖：“那你这休息时间也不够啊。” 许梧黯说：“我会午睡，够的。” 沈栖一听这话欲哭无泪，但是她不够啊。 她哭丧着脸：“可是你这样我不够啊，我每天早上要十点以后才能起床。” 许梧黯：“……” 沈栖又道：“要不你重新制定一个作息表过来，我们以后按着那个来。” 许梧黯叹了口气：“你想要几点起床？” “九点半。” 许梧黯：“...太晚了。” 沈栖连忙道：“你不用管我的，你按照自己的时间学去，你重新做一个咱俩‘共用’的作息表拿来应付我小姑。” 她特意加重了“共用”二字。 许梧黯安静了一会儿：“你当你小姑是傻子吗？” 沈栖还来不及反驳，许梧黯又道：“七点半开始学习，这是最晚的了。” 沈栖立马软下声：“别这样啊许梧黯，这就是一个形式，我们别那么认真。” 此话一出，沈栖听到许梧黯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她的手机就收到一条信息。 【许梧黯邀请你进了“高考预备组”】 沈栖：“……” 群组里只有三个人，沈文锦、许梧黯和沈栖。 沈栖一进群，沈文锦就发了一条信息：沈栖距离高考还有1039天，请做好准备。 她还@许梧黯：作息表的话，你从前那个就先停一段时间重新做一个吧，你休息时间太少了，你成绩好不用那么拼。做合理的就行，也不用顾及沈栖学习时间不够，你随便做一个作息表都能要了她的命。 沈栖：“……” 我真是无语。 这真是亲姑。 她赶紧跟电话那头说：“那行吧，你就做七点半的好了，反正这个是针对你的对我没用，我装装样子就行了，你记得到时候帮我打掩护。” — 早上七点，沈栖被一阵闹铃声吵醒。 她烦躁的扒拉开杯子，顶着鸡窝头从床上爬了下来。 一拉开窗帘，太阳光瞬间打在她的脸上。光有些刺眼，跟她视线一对上，耀眼的光瞬间把瞌睡虫照跑了。 沈栖盯着对面的楼房发愣。 哦，这美（Gai）好（Si)的学习日。 她对着书桌拍了一张照片准备上传到群里打卡，刚打开群聊就看到半个小时之前许梧黯已经发了一张手握笔写试卷的照片。 他又起这么早？ 果然是学霸。 沈栖退出群聊后就点开许梧黯的对话框跟他打了个招呼—— Shenqi：【早上好啊！】 没过一会儿许梧黯的信息就进来了：【你应该开始学习了】 没意思。 从话里就看出一副老干部的模样。 沈栖撇撇嘴，兴致缺缺的放下手机开始看数学题。 其实也不是全不懂，总归还是要靠公式。 刚想翻一下书本看看公式回忆一下，她突然想到她的数学书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刚想放弃这门先去看别的时，许梧黯又进了一条信息。 许梧黯：【数学公式在这里】 许梧黯：【文件/】 沈栖看着这条消息发愣，忽然勾唇笑了下。 好像早起学习也不是种折磨，最起码还有许梧黯陪着她一起。 . 一连几天在家里刷题，沈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学习量跟快中考的那段时间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梧黯因为上补习班的原因一直没来家里，沈栖跟他的交流也只能在一个小小的手机屏幕上。几天见不到面，说真的还有些想念许梧黯那张脸呢。 午后，沈栖正趴在床上刷着电视剧，突然电视剧的播放中断，手机上弹跳出一个来电显示—— “爸爸” 沈栖一愣，她能猜到爸爸打电话过来是做什么，所以她不是很想接这个电话。 她的手指僵在屏幕上方，手机铃声一声接着一声，中间没有空隙停留。沈栖快要被这个声音压得窒息。 手指下方的手机铃声停了又响，对方很坚持不懈。 沈栖知道，她不接这个电话，爸爸也会一直拨打。 她的眼眸垂了垂，手指慢吞吞地按下接听：“爸爸。” “七七啊，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沈振则的声音有些嘈杂，听到声音背后的广播声，沈栖顿时猜到了他在哪。 她根本逃不掉的。 沈栖低声应道：“刚刚在客厅，没听到铃声。” 沈振则“奥”了一声，跟着问了一些沈栖在沈文锦家这边的情况。 沈栖一一作答，若是往常，她接到爸爸的电话就算没什么精神也会提起一些精神来跟爸爸聊天。但今天，她知道爸爸打这一通电话的目的，她就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跟沈振则聊天。 沈振则一连说了几个挺好，踌躇片刻继而进入话题：“我看你们老师发群里的消息了，入学前需要体检是吧？爸爸今天正好回来了，我带你去体检。” 沈栖“嗯”了一声。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沈振则的真实目的，他爸爸也会为她着想，话说得委婉。但委婉是委婉，不能反抗也是事实。 果不其然，下一句沈振则就接了上来：“体检完以后咱们去家里接上妈妈，顺便一起吃个晚餐。” 沈栖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她有提起做心理准备，也知道爸爸一定会说出这句话。但每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会不愉快。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在爸爸面前袒露出不满的情绪。 沈栖强压下心里的不高兴，费力地扯出笑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愉悦一些：“好啊，那我收拾一下。” 挂断电话以后，沈栖四面朝天在床上躺着，目光直直地盯着天花板，脑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慢吞吞地坐起身子，走到梳妆镜前将自己耳朵上的耳饰摘掉，随手扎了个低马尾，换了一件简单的T恤。 她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虽然面容姣好，就算不去打扮还是很好看。但素面朝天的模样，再加上简单的衣饰却是比平常素了不少。 其实她能猜到爸爸打电话过来的目的不是因为父女之间的默契，而是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她非常清楚，当妈妈不喜欢她做一件事的时候，她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她做不成这件事。 她妈妈不喜欢她在沈文锦这里。所以前段时间听到沈文锦说接到了她爸爸电话时沈栖就知道了她妈妈要做什么，就算沈文锦以学习拒绝了，但她知道，她妈妈始终有千方百计会让她回去。 那时候沈文锦跟她说别担心，她留在这学习就好。沈栖虽然笑着，但她其实很想跟沈文锦说一句，她知道她很快就要回去了。 她妈妈不会明面上逼着她，只会在无形中压迫。 所以在接到沈振则电话的那一刻，特别是听到沈振则那边传来机场广播的声音，沈栖就知道她要回去了。 她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的背包，她没什么要带走的，这个房间里有很多她的生活用品都是为她准备的。沈文锦这里是她的第二个家。 沈文锦给她送的那把吉他她不能带走，只能放在这边。 想到这把吉他，沈栖突然有些遗憾。 本来还想趁着这个暑假让许梧黯教教她吉他的呢，谁知道两人根本碰不上面。 走之前，她给沈文锦发了一个消息，帮她锁了房间门。 沈栖刚出小区没多久就看到沈振则驱车而来。 她拉了拉帆布包的肩带，打开副驾坐了进去。 一上车，沈振则就十分关切地询问了她最近过得开不开心。 虽然这些话在手机里已经问过一遍了，但他还是会其烦地问一遍又一遍。 沈栖蔫蔫地“嗯”了一声。 她从不否认沈振则是爱她的，不管是言语上还是行动上。只是他在爱的同时，还对另外两个人有更深的愧疚。 沈栖没怎么在意手机高中群里的消息，体检这事儿如果不是沈振则提醒她根本不知道。 一个体检流程下来，沈栖感觉自己还没去吃饭就已经累了。 沈振则帮她拿着东西，笑着打趣：“怎么睡不醒的样子啊？” 沈栖打了个哈欠：“困啊。” 沈振则闻言，说：“那吃完饭你就可以跟妈妈回家好好睡一觉了。” 沈栖顿了一下，轻轻瞥了沈振则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早就猜到了的事情。 沈振则这次就是来送她回去陪妈妈的。 一下子，本来就不高的性质顿时被拉了下来。 医院嘈杂的环境让沈栖愈发烦躁，她刚想加快步子走出去，视线一转，突然看到一个人的身影然后愣住。 那人的身影过了拐角就消失不见，但哪怕是隔着人海就出现了几秒钟，沈栖还是认出了那人是许梧黯。 可是许梧黯为什么会来医院呢？ 这个点他不应在补习班吗？他生病了吗？ 沈振则见她愣在原地，顺着她的视线往刚刚许梧黯走过的方向看去，狐疑道：“看什么呢七七？” “啊？”沈栖反应过来，瞬时收回视线，“哦，没什么。” “那快走吧，你妈妈等我们很久了。” 沈栖点点头，跟着沈振则的走出了医院。 她拿出手机，按下手里的屏幕找到了微信对话框里许梧黯的那个聊天框。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今天早上沈栖缠着他问他什么时候来教她吉他，许梧黯回了几个冒号的记录。 她刚想在键盘上打上问话，字母打到一半，她又按下删除键把问话删光。然后食指轻轻按下锁屏，将手机塞回兜里。 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第10章 “七七？” 身侧传来沈振则的呼喊声，一下就将在发呆当中的沈栖唤回神。 她侧头看了一眼爸爸，他打着方向盘，头也没回地问道：“怎么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 看着离车子离自家越来越近，沈栖的心情也愈发烦躁。她心里憋着事儿，但她不可能把这些事告诉爸爸。 她低下头：“没有。” 沈振则：“看你苦着一张脸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心事儿呢。” 话音刚落，他似乎想到什么，没等沈栖说话又补充了一句：“一会儿见到你妈可别这幅样子啊，别让你妈多想了。” 沈栖闷闷地点头：“知道了。” 其实这事情说来真的够奇怪，如果外人听到这话可能还会好奇一下为什么正常人家都是家里大人让着小孩，但沈栖这边听她父亲说的话却是让她一个小姑娘处处让着她妈妈。 但外人会觉得奇怪的事情，沈栖她们家却都知道原因。 她也不会因为这个多说什么。 车子开进小区，绕过一条条弯路，最后停在家楼下的单元门门口。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家楼下站着一个着装得体的女人。女人带着一个白色的遮阳帽，身上一袭米白色的连衣长裙显得十分有气质。在外人眼里，陈淑礼就是一个非常有气质而且温和的女人。 但沈栖她家里人见过她的另一面，跟现在的样子完全是两个反差。有时候沈栖也会想，到底哪一面才是她妈妈真正的一面。 车窗降下，沈栖抬眼对上陈淑礼的视线，乖巧地喊了一声：“妈妈。” 陈淑礼的态度不冷不热，“嗯”了一声便拉开后车门坐了进来。 陈淑礼坐进车子后，沈栖明显感觉周围的气氛一下紧压了起来。 最后还是沈振则打破僵局，笑着问陈淑礼有什么想去吃饭的店。 陈淑礼眼睛看着窗外，脸上没有什么神色，听到沈振则问话也没有选择搭理，而是一声不吭地坐在那，连眼神都没有施舍一个给他。 沈栖有时候真的觉得怎么会有爸爸心胸这么宽广的人，跟自己妈妈离婚以后还是忍受着她不好的情绪。不介意前妻交往一个又一个男朋友，在生活上对前妻还是随叫随到的状态。 甚至在面对沈栖，他还是会语重心长地说：“七七啊，你要对妈妈好一点。” 沈栖一直都觉得当年的事情爸爸没有多大的责任，但他还是背着这个罪念过了这么久的生活，纵容她妈妈去做任何事情，对他发各种不好的脾气。 她不忍爸爸被冷落，便接嘴说：“吃日料吧，我想吃这个。” 沈振则刚刚丢下的面子像是被拾起，他赔笑着应道：“可以可以，那我们就去——” “去吃意菜吧。” 沈振则的话被打断，后座的人突然出声打断了二人的想法。 他看了一眼沈栖，生怕沈栖会因为此事不高兴。 但沈栖没有，她早就习惯了自己母亲的喜怒无常。见自己的想法被否决，她也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也行，我都可以。”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爸爸的身子松懈下来。沈振则笑着说：“行行行，那我们就去吃意菜，” 这一顿饭吃得并不愉快，沈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妈妈好几次想要发作但都忍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这顿饭会吃得不愉快，因为如果放在之前，沈栖就算不高兴也会强迫自己高兴，咧着一张嘴带着笑吃饭。 但今天，明显能感觉到她的心思不在这里，她看上去也不是很高兴。沈振则好几次想提醒沈栖，但沈栖都不为所动。 沈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自从上次跟踪许梧黯去湖边那次之后，她学会了反抗自己的母亲，不愿意做一些不喜欢的事情。 饭后，陈淑礼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唇：“你在你小姑那也玩够了，今天就跟我回去吧。” 沈栖闻言抬头：“回哪？” 陈淑礼说：“回乡下，你外婆很久没见你了，回去吗？” 虽然是反问句，但她的语气不容拒绝。沈栖无力反驳，垂着脑袋点点头。 她知道，只要她妈不想让她去做其他事的时候，就会以外婆想见她为借口，把她送到乡下去，让她不能跟任何人见面。 沈振则看不下去，帮衬着说了句：“带七七回乡下干什么？那儿又没朋友也没有玩的地方，暑假就让她待在家里玩下吧。” 陈淑礼并没有选择听沈振则的话，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妈想七七我送她回去陪陪她老人家”就将沈振则的话堵了回去。 沈栖不想听自己的父母为了这件事争吵，在对上爸爸看过来视线的时候冲他报以安抚的笑容，表示自己没事。 她看向母亲，问：“什么时候回去？” 陈淑礼已经拿包站起身：“今天晚上。” 沈栖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从不介意这件事是多么匆忙，这才是她母亲的处理方式。 当天晚上，沈栖就随着陈淑礼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子回到了乡下。 到了外婆家，沈振则并没有选择留宿，他刚回到俞峡，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处理，必需的尽快赶工作。 到外婆家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老人家这个点早就上床睡觉了。她来开门时身上披着一件外套，身上穿着睡衣，明显刚从床上爬了起来。 开门的一瞬间，沈栖看到了外婆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 她笑着喊了一句“外婆”，说：“听我妈说你想我了，我就来陪你了。” 外婆也立马反应过来，搂着沈栖，一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是是是，外婆想死我的宝贝外孙女了。坐车累了吧，赶紧进来坐着。” 沈栖搀扶着外婆走进家门，面上皮笑肉不笑。 她当然知道外婆并没有说过想让自己来陪她，只不过妈妈这么说，那她和外婆就只能这么以为。 晚上，沈栖穿着睡衣准备下楼倒杯水时，还没下楼梯，就听见客厅隐约传来一些讲话声。 “淑礼啊，你不能总是这样拘束着七七。你一不想让她出门做什么事情就把她送到我这里，把她关在我这不让她走。你这跟折了她的翅膀，把她关在笼子里有什么区别？” 沈栖没有选择继续听下去，她踮着脚走回房间。 不止她，全家都清楚母亲的做法是为什么，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替她隐瞒她的真实想法，为她编织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沈栖回到房间，她无力地倒在床上，手指按下锁屏，手机屏幕顿时亮了起来，成为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她点开微信，微信里有很多未读信息，但置顶那里却是空空的，对方没有发来一条消息问她怎么样。 那一瞬间，沈栖觉得有点难受。 她想哭，但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 许梧黯比平日里早了半个多小时到了沈文锦家。 他穿着白色的短袖，身后背着吉他。虽然面上表情看着清冷，但似乎比平常多了一些的精神气。 吱嘎—— 沈文锦从里面打开门：“梧黯来了，快进来吧。” 许梧黯点点头，视线却越过沈文锦看向房间里面。 很奇怪，从前会跟在沈文锦屁股后面迎接他的小太阳今天没有出来。 他换好鞋子走进房子。 房子里安安静静的，许梧黯看了眼沙发那边，那里也没有坐着人 许是看出了许梧黯在寻找着什么，沈文锦似笑着说：“小七已经走了。” 许梧黯一下没有理解“走了”这词是什么意思，反应过来才想到应该是被她爸妈给接走了。 “梧黯，”沈文锦像是随口问了句，“你跟小七关系怎么样啊？” 许梧黯想说“挺好”，但这词就跟卡在喉咙中一样，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他这边的关系是挺好，可在沈栖那边呢？ 他跟沈栖相处的时间不长，却是这么多年来除了爸妈和沈文锦说过话最多的人了。他没有朋友，沈栖可能算是他的朋友吧，毕竟沈栖是说过两人可以试着交朋友。但许梧黯还是不知道，不知道在沈栖那边，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 最后，他躲开沈文锦的视线，说：“一般。” 沈文锦笑了笑：“我看你跟小七相处的还挺好。” 许梧黯不知道说什么，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房子里没有沈栖，但他的思绪却总是会飘到别处，脑海中总是会想起沈栖这个人。她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笑着缠着他让他教自己这个教自己那个。 可能沈文锦也看出了许梧黯的心思不在状态，便放下了笔：“我看你今天没什么状态，要不我们放松一天吧？” 沈文锦口中的放松就是弹吉他，这的确是许梧黯唯一一个放松的方式了。 他没有异议，点头答应。 沈文锦让他帮忙去沈栖的房间把谱子拿出来。 许梧黯打开房门，清爽干净的房间映入眼帘。他垂了垂眼睫，注意到床单被套上没有一丝褶皱。 有几天没人睡过的样子。 许梧黯走到书架旁拿下上面的书本。 临走时，他注意到倚靠在墙边的那一把吉他。 它的主人没有选择把她带走，而是让它孤零零地留在这个房间里。 他收回视线，唇瓣扯了扯。 小骗子，明明也没多喜欢它的样子。 — 一连在乡下待了几天，沈栖不是趴在床上看电视就是坐在阳台上的吊篮里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 如果这个状态被乔瞧看见，她一定会大吃一惊，吃惊沈栖居然能坐在一个地方不玩手机坐一个下午。 陈淑礼在乡下待了四天就先走了，她没有提出带沈栖一起走，沈栖就知道她想把自己困在这里。 她没哭也没闹，坦然地接受了这件事。 无所谓吧，应该是的。 一天早上，她从梦中惊醒。 沈栖坐在床上喘着气，头发凌乱，眼眶里还带着红血丝。 她做梦了，梦到外婆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许梧黯。 许是因为做梦梦到了许梧黯，一整天沈栖的心绪都有些乱糟糟的。就连外婆都察觉到了她不在状态。 外婆关切地问：“七七啊，怎么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啊？是不是外婆这里吃不惯啊？” 沈栖一听，顿时道：“没有外婆，您别多想，就是晚上蝉鸣声吵得有点没睡好。” 外婆闻言没再说什么，嘴里却嘀咕道：“果然乡下还是住不惯啊。” 听到这话，沈栖却笑笑没说话。 外婆就算知道她住不惯，也没有提出要让她妈妈把她接回去。 回到房间，沈栖终于还是没忍住，给许梧黯发了信息。 Shenqi：【在吗。】 叮咚—— 沈栖垂眼一眼，心下一喜。 许梧黯：【嗯】 没想到许梧黯回得还挺快。 沈栖问他还在上补习班吗？ 许梧黯说没有了，现在天天在沈文锦那私教。 看到这个，沈栖不禁有些生气，暗自吐槽许梧黯明明看到自己不在也不知道来问一下自己，她不找他他绝对不会主动找她。 沈栖发了一个窗外的环境给许梧黯，告诉他自己在乡下。 许梧黯对于她在乡下这个事情没说什么，两人扯了几句生活上的事情，沈栖也跟着聊了几句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突然，许梧黯发来了一句：【你好像不怎么喜欢你现在待着的地方】 沈栖一愣，虽然这是事实，但她不知道许梧黯从哪看出来的。 她手指在键盘上啪嗒啪嗒地按着：【？你怎么猜到的？】 那头很长时间没有回应，就在沈栖准备再call一下许梧黯的时候，手机震了震，许梧黯的消息进来了。 【你喜欢拍照分享你的生活，到一个地方就会不停发周围的照片给我说你的心情。】 许梧黯没有说明，但他举例了沈栖之前出去玩给他发消息的情况。两者一对比，沈栖到了乡下这一个新环境，这么久都没有一条动态，也没怎么聊她发生的事情，只能说明她觉得没必要分享。 沈栖感叹许梧黯的观察和思维能力，明明两人也没有认识多久，但许梧黯把沈栖的性格琢磨得透透的。 脑子里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许梧黯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如果不喜欢，那就回来吧。】 . 可是她怎么回去呢？ 她没办法回去，但她不知道怎么跟许梧黯说这件事。 她回不去的。 Shenqi：【我回不来。】 Shenqi：【没人来接我。】 沈栖发完这句话的时候，眼尾有些泛红。 奇怪的是，发完这句话之后她就没有再收到许梧黯的回复了。 沈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最后叹出一口气，手指按下锁屏键。 算了。 . 入夜，沈栖听着窗外的蝉鸣躺着。 明明很早就已经上床睡觉了，却怎么也睡不着。今天沈栖不知道怎么了，心跳得很快，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她躺在床上玩手机玩到晚上一点半还是没有睡着，窗外的蝉鸣一直叫着没有一刻停歇，沈栖听得愈发烦躁，手机也玩不下去了。 她坐起身下了床，身上套了一件外套踩着拖鞋就走出家门。 外婆家在的乡下算是一个小镇子，离市区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这里没有夜生活，时间过八点半之后这里仅有的几家商店都会陆陆续续地关门。没到九点，整个小镇上的灯就灭了一半。 这个点还醒着的恐怕只有沈栖了。 外婆家就在马路边，沈栖也没进到镇子里头，就走在马路边闲逛。 这里的路灯不多，一条马路也没什么特点，只是偶尔会有车子经过，带动起一阵车风。 沈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走到一座大桥时，沈栖意识到自己已经偏离外婆家很远了。她转身又掉头走了回去。 走了约莫十多分钟她才看到外婆家的独栋小院。只是还没等她走到，沈栖就注意到了有一个人影站在外婆家楼下站着。 小偷？ 沈栖眯了眯眼，想在黑暗中看清对面的人。但晚上的天实在是太黑了，拼命眯着眼她也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沈栖的步子慢慢加快，想走近看一看站在她家楼下的到底是谁。 她胆子比一般人大，对于小偷什么的她更是不害怕。她小时候被当男孩子养，学了几年的跆拳道。后来初三跟着一群社会上的人混，也不是没有参加过群架。群架啊，总会有几个不长眼地凑上来，沈栖也没有吃过亏。 如果今天晚上楼下的是小偷，她得找个机会报警才行。 只不过…… 距离越近，沈栖越觉得那人的身影很眼熟。 直到那人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沈栖顿时愣在原地。 “许梧黯？”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我家小七不能受委屈。 第11章 许梧黯回过头，视线正好跟沈栖直直看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沈栖三两步走上前：“你怎么在这？” 话音刚落，没等许梧黯回话，沈栖像是想到什么，又问了一句：“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其实说多少还是有些不真实，昨天梦里的人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有几个瞬间沈栖还是有些感触的。 许梧黯指了指外婆家前面的霓虹灯大灯牌：“这个。” 前面聊天的时候沈栖有说过她外婆家在的乡下是哪儿，然后拍的视频里又出现了这样的霓虹灯牌。整个镇子有霓虹灯牌的只有沈栖外婆这儿，而且就在马路旁边，倒也不难找。 沈栖还没从许梧黯这人站在她面前的现实中缓过来。 她问：“你干嘛来这里啊？” 从跟沈栖的聊天当中能看出，她在这里似乎过得并不开心。 但当他问出为什么回去的时候，沈栖给出的回答却是没人来接她，她回不去。 其实现在俞峡里没有回不去的地方，她有手机就等于有钱，有钱就能坐车回去。那沈栖这么说的原因只有一个，她得呆在那，她想回去，但回不去。 许梧黯也因为这事儿烦了一天，最后也不知道脑子里哪一根筋搭错了，居然脑子一热打了车子来到了这。 这绝对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冲动的一次，他甚至不知道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所以当找到沈栖居住的地址时，刚想给沈栖发消息就听到耳边传来脚步声。一转头就看到沈栖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披着一件外套站在他的面前。 她一个人站在那，路灯下，她像是一只孤单独行的猫儿。 许梧黯问她：“你要回去吗？” 沈栖却摇头：“我不能回去。” 这在许梧黯的意料当中，他来这儿就是脑子一热来了，这是冲动。但即是冲动，那他也是想过来接沈栖一起回去。 他问沈栖为什么不能回去。 沈栖却没说话，她咬着下唇瓣，眼睫垂得很低，似乎是有什么话说不出口，或是不想让他知道。 许梧黯叹了一口气，不再去询问原因，而是问：“你在这开心吗？” 沈栖一愣，她抬起头没有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许梧黯。 许梧黯说：“不开心的话，那就别呆在这里了。” 这句话是沈文锦教他的，她教他要记得去逃离不开心的事情。不过他没办法做到这句话，但许梧黯觉得，沈栖可以做到这句话。 “你说没人来接你，所以我才来的。” . 当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许梧黯，沈栖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她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前方的天空。 早晨四点半，太阳已经从山顶升起，露出一个脑袋。 沈栖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她也想不到，她居然跟许梧黯在这里坐了快三个小时。 乡下没有车站，只有一个简陋的站牌。因为偏于乡下，那时候打车软件也没有那么普遍，手机上打不到车子，二人便在那个简陋的车站等了一个晚上，准备搭最早的一班车回去。 沈栖没洁癖，她人又站不住，就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她想让许梧黯一起，但许梧黯坚持自己可以站着。 看着天越变越亮，沈栖心里的不安又腾空升起。 一会儿五点，早班车子开来，她就回不去了。这一次她私自离开外婆家，被妈妈知道她绝对是要生气的。如果爸爸知道了，他也会指责她不懂事。上一次忤逆了她妈妈是小事，但这次就不一样了。 她会害怕，害怕爸妈知道这件事后的态度。可当沈栖想要退缩的时候，她看到许梧黯站在自己身边。 明明只是一个刚认识的朋友，却比很多人都要了解她。他在凌晨夜里一个人来到乡下，只因为她说了一句没人来接自己回家。 “许梧黯。”沈栖突然喊了他一声。 许梧黯应声回头。 沈栖的视线直直的撞上他的眼睛：“你为什么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一个人跑到乡下来找我啊？” 少女毫不掩饰的视线，直直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答案。 一时间，许梧黯感觉周围变得安静。安静得能细听风声。 他张了张口，但却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沈栖也一样。 问完这句话以后，她就觉得话语都好肉麻，比平常的自己矫情了不止一个度。 她不禁有些好奇，最近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在许梧黯面前说一些奇怪矫情的话？ 她觉得这句话有些矫情，就想跟着补充一句，她问道：“你是不是暗恋我啊？” 问完这句话，沈栖真是气得当场想要剁掉自己的舌头。 什么吗啊？本来不尴尬，这下更尴尬了。明明一开始就是她对许梧黯的兴趣比较大，许梧黯自己肯定也看得出来。 但一细想，沈栖又觉得自己这话也没什么错。 她称呼这为什么？哦对，叫反，客，为，主。 想到这，沈栖的自信心又碾压着尴尬癌回来了。 她抬起下巴，高傲的仰着头颅一动不动地盯着许梧黯看，那眼神似乎在说“承认吧，少年”。 许梧黯沉默着，似乎在组织语言。 沈栖刚想催催他的时候，少年终于开了口—— “因为你看着挺可怜的。” 沈栖：“.......” 她有些震惊地看着许梧黯。 什么可怜，她哪儿可怜了？ 许梧黯双手插着兜，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留给她一个侧脸。 他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了哪处，继续道：“就你那话，挺可怜的。” 所以我同情同情你，来接你，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沈栖从他的话中听出了这样的弦外之音。 . 公交车缓缓从远处驶来，沈栖只愣愣地盯着，身子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车子停在二人面前，许梧黯率先上了车子，原本应该跟在他身后的沈栖却没有了动静。 沈栖她突然不敢上车，她怕自己回去之后即将承担的后果。母亲的冷眼，爸爸的不理解，家人的指责，她也怕自己的母亲生病。 突然，她感觉到面前伸来一只手。 沈栖抬头，视线撞上许梧黯的眼睛。 许梧黯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伸出的手却并未收回：“我们一起回去弹吉他吧。”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一个不注意就会让人忽略掉的情况。但沈栖还是听到了，而且听得非常清楚。 好像她被困在一个笼子里，漫无天日的黑暗中透进来了一束光。那一束光放在别的光面前没有多么明亮，但在黑暗中却是最明亮的存在。它汇聚成为一个影子，在笼子外面朝她伸出手。 . 一直到快八点，沈栖他们才到沈文锦家楼下。 许梧黯没打算跟他一起上去，一夜没睡，早上起来还没有做题目，他得回去刷刷题，然后找时间休息休息。 沈栖也困得眼下发青，就没缠着许梧黯，跟他在单元楼楼下挥手后就独自一个人上了楼。 沈文锦这个点正好在家打扫卫生，听到门口传来开门声还有些奇怪，探头一看，居然是沈栖。 她有些震惊：“你怎么回来了？” 话音一落，沈文锦提出一个猜想：“跟你妈吵架了？” 不难猜到为什么沈文锦会这么想，因为一直以来，除非她主动找沈栖，一般沈栖一声招呼都没打就来她家就是跟自己妈妈吵架了，来避风头了。这是自沈栖初三以后的习惯，短短时间内，沈栖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会开始忤逆自己的母亲，所以二人发生矛盾的次数越来越多。 沈栖没有回答沈文锦的问题，因为她真的太困了。 沈文锦见她脸色真不怎么好看，便也没有追问，让她进房间睡觉。 而沈栖一睡就睡到了下午六点多。 她一睁眼，看到窗外的黄昏映照了周围的楼盘。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家家户户亮起了灯光。沈栖还能闻到空气中带着的饭菜的香味。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发涩。 万家灯火亮起时，没有一家的灯火是为了她而亮。 沈文锦这里再好，再有一个房间是为她准备，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家。 沈栖从前不是没有睡到过这个点起床，可从前面对这些场景的时候，她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情绪。只是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好像自己的情绪就是有点敏感。 她没等自己涩的发眼泪，抬手揉了揉，便起身下了床。 沈栖刚推开门，就看到了正在摆菜的沈振则。 她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文锦就端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她醒了，跟着招呼了句：“小七醒啦？” 她把菜放下，手擦了擦围裙：“还真给你赶巧了，是不是闻着味儿起来的？” 许是见到沈栖没有什么反应愣站在原地，沈振则冲她招了招手：“来吃饭啊七七。” 一瞬间，沈栖低下头，额前的刘海挡住视线，她胡乱地“哦”了一声。也没抬头，迈开步子走到餐桌旁坐下。 她没敢抬头看爸爸的表情，甚至不敢和他对视。 她当然知道爸爸不会冲自己发火，但她也不愿意面对他看向自己时失望的眼神。 一顿饭沈栖如同嚼蜡，之前喜欢的菜在今天吃来也无滋无味。她的喉咙里就像堵着一个什么东西，说不出口，也咽不下去，就卡在那里，卡着难受。 饭后，沈文锦要去一趟学校，把沈栖和沈振则单独留在家里。 沈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果不其然，沈文锦刚走没多久，沈振则就手动降低了电视机的音量，然后朝沈栖看了过来。 “七七。” 沈栖佯装自己正在看电视，眼珠都不转动一下。 当父亲的怎么可能看不出她这些伎俩？ 沈振则叹了一口气：“别装听不见了，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躲也躲不掉。 沈栖眼眸垂了一下，再抬起时，脸上换上了常日里常见的笑容。 她咧着嘴，眉眼弯弯地搂住沈振则撒娇：“爸爸……” 她好像笑着，但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沈栖最擅长什么？ 从小到大，她最擅长的就是伪装。 她可以脸上带着灿烂无比的笑容，但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就比如现在。 沈振则见状拍了拍她的脑袋：“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一个人跑回来了？妈妈不是让你在那陪着外婆吗？” 是陪着外婆还是满足她的内心软禁，没有人会直说。 沈栖撇撇嘴：“乡下实在是太无聊了，乔瞧让我回来，我就想着回来了。” “但你这样偷偷跑回来，妈妈会生气的不是吗？” 沈栖低着头，没再说话。 沈振则又道：“七七，我知道你不喜欢待在乡下，乡下没有朋友，你很孤单。” “但是你知道妈妈的，妈妈她没有恶意，她只是想让你……”沈振则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没道理，他讲不出来，沈栖也不接话。 沈振则卡壳了半天，似乎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就在沈栖以为他不会再说出什么实际意义话的时候，沈振则开口了：“七七啊，妈妈那边就让爸爸去说吧。爸爸去说，说是我把你接回来了。” 话音一落，沈栖一下抬起头，一脸震惊地看着沈振则。 这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原本以为爸爸是过来怪罪她顺便把她带走的。但她没有想到，爸爸在帮她想借口。 沈振则揉了揉沈栖的脑袋：“七七，那你这段时间先待在小姑这里吧，妈妈那边，爸爸去说。你给妈妈微信发个消息道个歉，这件事我们就当过去，好吗？” 沈栖没有应声。 沈振则没在沈文锦这儿待到太晚，八点多就先走了。 沈栖回到房间，心里一下落了空。 今天的变故跟以往不一样。 先是她跟着许梧黯“逃离”外婆家，后是爸爸不一样的态度。 她就近坐到床上，手伸进口袋摸出手机。 沈栖点开微信，在星标好友里点开妈妈的微信，手指慢吞吞地在输入框上打上“对不起”三个字。 只是她并没有点下发送。 时间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她依旧没有点下发送。 噔—— 沈栖立马按下删除键，按下返回键退出聊天框。 她不敢。 她也不想。 沈栖脑袋发蒙，一股子情绪涌上心头，她的眼睫一直在发颤。 她想退出微信，但手一抖，却点进来许梧黯的聊天框。 沈栖愣了一下，随后不由自主地给许梧黯发了一条消息。 Shenqi：【你醒了吗？】 叮咚—— 许梧黯的消息进来。 沈栖真的觉得最近许梧黯消息回的都挺快的。 许梧黯：【？这个点都可以睡觉了。】 看到这条消息，沈栖“噗嗤”一声笑出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看到这条消息，脑海里顿时浮现了许梧黯的模样，甚至能想到他是什么表情。 Shenqi：【这个点夜生活才刚开始好吧？】 许梧黯：【……】 许梧黯：【你如果不困的话，可以做几套卷子】 沈栖：“……” 许梧黯真是讨厌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万家灯火亮起时，没有一家的灯火是为了她而亮/来源于网络 第12章 日落西山，预告着一天即将结束。 沈栖从茶几上直起身，手臂往后一打，懒懒地伸了个腰。 “好累啊——” “辛苦是真的辛苦你了，让一个不学习的人高效学习这么多天。”沈文锦嬉笑着把两杯果汁放在茶几上。 沈栖一手揉了揉肩膀，一手端起桌上的果汁十分顺手地递给了身后的许梧黯，然后道：“真的有点累。” 许梧黯垂眼看了眼手中的果汁，沉默片刻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 “我靠！”突然，身前的沈栖咒骂了一句。 她顿时回过身，视线落在许梧黯手中的那一杯果汁：“我本来是要给自己喝的，怎么就递给你了。” 许梧黯见状，手里端着那一杯果汁，还给沈栖不是，不还给沈栖也不是。 沈文锦坐在旁边玩着手机，听见沈栖的话，不以为意道：“两杯果汁不都一样，你随便喝啊。” “不一样！许梧黯的那一杯我刚刚在厨房加了很多小料。” 说完这话，沈栖眼巴巴地盯着许梧黯手中的那一杯果汁，脑子在想什么许梧黯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沈栖的视线实在过于热烈，他不适应地挪了挪手，想把果汁移开沈栖的视线范围。 但无疑，这一举动是惹恼了沈栖。 她一脸震惊地抬起头：“你挪杯子干什么？” 许梧黯抿了抿唇没说话。 “我把我最喜欢的加了啵啵的果汁给你，你居然担心我会抢你果汁？人与人之间就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沈栖吃惊道。 许梧黯一时没有了声音。 就在沈栖觉得他是因为心虚而不敢说话时，她听到耳边落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可是你的眼神很饥渴。” 沈栖：“……” . 话音一落，场面先是安静了三秒钟，随后沈栖的身后发出一阵爆笑。 笑声来源于场上的第三者，沈文锦坐在后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小孩斗嘴。 谁能想到平时话都不愿意多说的许梧黯会对沈栖说出这么直白的一句话。 沈栖比她更震惊，她张了张嘴，想说出一句怼回去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不出话的沈栖脸都被涨得有些通红：“这是你一个学霸会说出来的话吗？” 这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玩笑话，但许梧黯却很认真的解答了。 “头衔不应该局限一个人的言语。” 沈栖有些无语，如果对面是别人，她肯定一拳头上去就是一顿暴击。但面对如此正经的许梧黯，她又默默地把自己将要说出口的浑话咽了下去。 不要跟许梧黯这种真正经人互怼， 说不过的。 . 学完习后时间刚过三点，沈栖本想让许梧黯留下来教她吉他。但一回头，就看到许梧黯已经在收拾桌上的书本了。 沈栖以为他在整理，抱着吉他便道：“回去的时候再整理吧，许梧黯快来教我弹吉他。” 许梧黯眼眸一抬，说：“今天不行，我要回家了。” 沈栖一愣，顿时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这么早啊？还没到晚饭时间呢！” 许梧黯继续低着头收拾东西，一时也没有了声音。 沈栖的小嘴还在叭叭：“那你现在回家晚上我和小姑要去逛街你不是也去不了了吗？早上我们不还说好了吗？” 许梧黯拉上书包拉链：“嗯。” 他看起来闷闷的，沈栖也不知道说什么话了，只能任由他背上书包走出大门，而自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沈文锦见沈栖一脸不舍的模样，忍不住调侃：“眼珠子都要给梧黯带走啦！” 沈栖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手边的吉他，全然没有了刚刚的性质。 沈文锦站起身走到沈栖身边，拍了拍她的脑袋：“梧黯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啦，他妈妈给他请了一个家教，加强一下学习。” “还加强啊？许梧黯的学习不是已经够高效了吗？” 其实沈栖一直不是很能理解这件事，许梧黯的家里人似乎对他的期望很高，所以希望许梧黯在学习上能花更多时间。他每天除了来沈文锦这儿学习，还有补习班要上，现在又请了一个家教。沈栖实在不能理解，这样一来，许梧黯就更没有时间休息，那他不就变得更像一个学习机器了吗？虽然他本来就已经很像了。 在沈栖提出这个疑问后，沈文锦没有选择马上回答。 她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最后只是摸了摸沈栖的脑袋：“快点去换衣服吧，我们收拾收拾今天去外面吃饭。” 沈文锦似乎有什么想说，但却不能说的秘密。 . “好累啊今天！” 沈栖和沈文锦一手捧着从夜市上淘来的鲜花，一手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走进家门。 沈栖把购物袋往沙发上一丢：“我洗完澡就睡觉了今天。” “早点睡吧，今天很累了。” “小姑，”沈栖摆弄着手上的鲜花，一边往书房里走去，“我把这些花跟书房里花瓶的花换一下哈。” 沈文锦此时正在厨房喝水，听见沈栖的问话高声答了一句，让她随意。 沈栖走进书房，最近因为她的加入，书房的使用率变少许多，大多是时间沈文锦都是带着她跟许梧黯一起在客厅学习。 书房的桌子上乱七八糟地摆满了白纸，窗户来的风轻轻一吹就会掀起白纸的一角。 沈栖走到书柜旁，将花瓶里那些快要枯萎了的花朵拿了出来，然后换上今天新买的鲜花。 花瓶换上新买的花看起来比平常好看了些许。 沈栖对着花瓶，自顾自地点点头很是满意。她一转身，刚准备离开书房时，窗外吹来一阵风，这次的风力比刚刚大了很多，把书桌上的白纸吹洒了一地。 真靠了。 沈栖蹲下身子，刚想捡起地上的白纸时，一翻面，顶头上明晃晃的“俞峡市中心医院”映入她的眼帘。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顺着病例往下看，看到了患者姓名，许梧黯。 参考诊断……重度抑郁。 噔—— 沈栖的脑海瞬时空白，捏着诊断书的指尖因为用力泛着青白。 诊断书上楚楚地写着病例的描述，一字一句，无疑是抽在沈栖身上的鞭子。 怪不得第二次遇见许梧黯的时候他会在湖边做出轻生的动作；怪不得他的心就跟捂不热的冰块；怪不得他对人是以那样的态度。 她震惊，但更愧疚。 她之前因为许梧黯的这个态度，对许梧黯发过火。 沈栖之前不能理解许梧黯为什么开始对她会是一副拒人之千里之外的态度，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被林浩他们围堵却没有一点反应，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打翻那一杯奶茶。 现在她知道了，但当时许梧黯还因为这个事情跟她道歉了。 是她缠着他，他却跟她道歉。 “小七？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沈文锦的声音越来越近，沈栖瞬间从自己的思绪当中回过身，手往地上一抓，抓了一大叠白纸，像是要隐藏什么。 沈文锦走到门边，手撑着门框：“怎么了这是？” 沈栖拾起地上的最后一张白纸，然后站起身：“没有，刚刚风把纸吹了一地，我在捡纸呢。” “我还以为你干啥呢。” 沈栖把那一摞白纸放回书桌上，然后跟沈文锦打了一声招呼就回了房间。 她的房间有一个独立卫浴，沈栖脱下身上的白T，光脚踩进淋浴区。沈栖打开开关，头顶的花洒顿时出水，洒下水花。 水“哗哗”往下流，尽数淋在沈栖头顶。湿水顺着面部轮廓往下流，眼皮承受不住水流，一下又一下地往下打垂，她的视线慢慢变得模糊。 沈栖不知道该怎么去缓解心里的那股冲劲，只是她现在满脑子就只剩下许梧黯的名字。 好像从认识许梧黯的第一天起，后面发生的桩桩件件，许梧黯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她的事情，套上他生病的事情，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反而是沈栖自己，就像一个烦人的黏虫精。 她躺到床上，四面朝天，盯着发白的灯光，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 沈栖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许梧黯为什么会得这种病，他一个优秀的少年，各方面条件的优异本该让他在这个年纪没有烦恼。 叩叩叩—— 房间里突然传来敲门声，沈栖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文锦轻轻推开门：“小七睡了吗？” 沈栖压下心底的情绪，回了一句：“还没有。” 沈文锦走到床边坐下，打开床头的壁灯，房间有了一丝光源。 沈栖想问小姑来有什么事情，但她的潜意识里已经猜到了小姑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果不其然，沈文锦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跟许梧黯关系怎么样啊”。 沈栖动了动身子，往后靠在床头。 她没有回答沈文锦的这个问题，而是问：“小姑，许梧黯为什么会生病啊？” 沈文锦一顿，随后轻轻笑了声：“如果你们是朋友，那他的心结不应该由他自己告诉你吗？” 沈栖低下头：“可是我前面做了一件错事，对许梧黯发了火。但他最后还是跟我道歉了。” 沈栖觉得自己快要愧疚疯了，知道许梧黯的病以后，她觉得许梧黯不管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更别提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她却总是耿耿于怀之前的那一次道歉，她觉得不该。 “小七，”沈文锦却没有问原因而是问，“他跟你道歉了是吧？” “嗯。” “那他就不觉得你有错呀！” 沈文锦笑着说：“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了，梧黯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在生活中，没人能决定他的想法。他既然跟你道歉了，也是他潜意识地觉得自己有错，应该跟你道歉呀。” 沈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堵了一口气：“可他没有错。” 沈文锦却不以为意：“既然没错，那也已经道歉了，我们只能从别的方向想办法补救不是吗？” 沈栖不解地看着沈文锦。 沈文锦说：“梧黯，他其实身上背负了超出正常学生多得多得的压力。在我任教他们班之前，他的生活中只有写不完的卷子和背不完的书。他的课余时间只有一堂又一堂上不完的课，他没有社交，在学校里也只有一个人。小七，他只有你一个朋友。” 沈文锦也不知道沈栖算不算许梧黯的朋友，但她觉得，在生活中能让许梧黯开玩笑搭话的人，在他那也绝对不是普通的存在。 从沈文锦的口中沈栖得知许梧黯的生活。 他是初二的时候转到一中的初中部，自此便常年占据了成绩榜的榜首，雷打不动。他性子很闷，平常也不爱跟人搭话，就算是课堂上老师抽他回答问题他的话也非常少。可能是因为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身边的同学都不太敢靠近他。 他的身边没有出现过其他人，从初二到高三，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坐一个人走，他没有同伴，就连老师都觉得他很奇怪。 其实一开始不是没人想过靠近许梧黯，他出众的体貌和傲人的成绩在那个年纪的确是很多女生的追捧对象。但那些女生在追求许梧黯的路上都会被他的冷淡击溃，最后落魄退下。 而且久而久之，学校里传出来一些有关于许梧黯不好的谣言。 那些谣言的传出让许梧黯在一中更没有人敢接近了，从开始的他主动游离在外到后来的被所有人孤立到外，他被人排斥，却因为他身上太过耀眼的光始终没被人遗忘。 “其实许梧黯现在的病再这样高负荷的学习是不好的，但毕竟是外人，说再多也只能是开导他。” 沈栖问：“他的家人呢？他的爸妈难道不知道他生病了吗？为什么还要给他安排这么多课程？” 说到这，沈文锦嘲讽地笑了下：“难道我们能知道的事情他的爸妈会不知道吗？我之前找他的爸妈聊过这件事，但他们似乎不太能理解抑郁症的严重性。他们觉得许梧黯那是无病呻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该说的都说了，我们身为外人又改变的了什么呢？” “小七，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去尝试改变许梧黯什么。我就是希望你能从朋友的角度，多带他做一些能让人开心的事情。” “毕竟你是他唯一的朋友。”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好可怜呜呜呜 第13章 许梧黯觉得沈栖今天有一点奇怪。 例如现在。 原本摆满书本的桌面上被放了一袋又一袋的零食，就连沈栖最爱的加满啵啵的果汁都被她端过来给他喝了。 平日里沈栖对他也很热情，但绝不是像今天这样殷勤。 在沈栖今天看过来不知道第几次的视线，许梧黯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抬起眼皮，眼睛毫不掩饰地跟沈栖的视线对上：“你有事儿吗？” 沈栖一愣。 许梧黯的声音有点冷，心情烦躁即将发作的前兆。 如果换做平常，沈栖对许梧黯突如其来的这个态度绝对要扯着他好好说教一番，但今天，沈栖反而觉得有点难过。 她撇开脑袋：“没事儿，你写作业吧。” 许梧黯：“？？” 他差点被沈栖这举动气乐了，见沈栖不打算说出口，他也继续追问，干脆把她在大脑中心屏蔽了低头自顾自地写作业。 沈栖也握着笔，但笔尖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她想让许梧黯开心起来，却不知道他这个人做什么事情才会开心。 叮咚—— 放在手边的手机突然弹跳出一条消息。 沈栖垂眸一看，是乔瞧发来的—— 姐妹！今日当铺老友相聚约不约？ “当铺”是当地一家酒吧，不算清吧但也不大，沈栖之前去过几次，在那里基本上是纯喝酒玩游戏，没有舞池给蹦迪。 乔瞧发消息是问沈栖要不要一起来，听这意思，今天都是老朋友的样子啊。 沈栖刚想拒绝，因为她正愁着带许梧黯去哪儿开心开心呢。 只不过指尖刚落在屏幕上，那一句“我不去了”还没有打完，沈栖突然意识到一个点。 她可以带着许梧黯一起去啊！ . 许梧黯的学习思路再次被打断。 他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趴在自己手边的沈栖。 小姑娘的脑袋枕着她自己的手臂，一侧的脸蛋被挤压鼓出来，她伸出食指，用指尖戳了戳他的手臂。见他抬头，立马一脸欣喜地看向他：“许梧黯。” 许梧黯看着她。 沈栖说：“我们晚上出去玩儿吧？” 许梧黯向来对出门没什么兴致。在他的世界里，他偶尔在周末出门也是去外面的图书馆，换一个地方学习。可是这个点，图书馆早就关门了。 他问：“去哪？” 沈栖自然不会把去酒吧的事情跟他说：“哎呀你别问，当然是去好玩儿的地方啊。” 许梧黯收回视线：“不去。” 沈栖瞬时瞪大眼睛：“干什么不去？” 许梧黯没说话，沈栖自然不肯罢休，手捏着笔帽去挑逗许梧黯放在桌上的手指：“去嘛去嘛！我又不会把你带去卖了。” 许梧黯动了动手指，无声叹了一口气：“我就是觉得出门玩没意思不想去。” “怎么没意思了？”沈栖说，“可有意思了。再说咱俩可是好朋友哎，好朋友都没有一起出门玩这像话吗？” 许梧黯：“……” 沈栖搬出“好朋友”这个理由，的确让许梧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没有过朋友，也没有跟别人出去玩过。但他有看到班上的同学会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出门去玩。 沈栖眨了眨眼睛，装出一副可怜样儿：“行不行啊好朋友？” 许梧黯他最受不了沈栖这个样子，脑子一热点头答应了下来。 沈栖顿时乐开花，把手上捏着的笔往桌上一扔，书本一推站了起来。这一幕正巧儿被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沈文锦看见，她见沈栖一副乐开花了的模样，不禁问道：“你干嘛呢？” 沈栖也有了理由，欢快答道：“小姑，我和许梧黯晚上要出去玩儿！所以我先走得回房间打扮打扮。” 沈文锦一挑眉。 她当然知道沈栖是为了什么，觉得这样也挺好，是该让许梧黯多跟着沈栖出门玩玩。 她点头：“行，你去吧。” 见沈栖欢欢喜喜地跑到房间里去，沈文锦又看了一眼坐在坐垫上写作业的许梧黯。 少年端坐在矮桌前，一板一眼的，好不正经的样子。他的视线落在书本上，但思绪看着显然没有那么专注。 沈文锦不禁笑了下，或许让沈栖跟许梧黯多接触接触，许梧黯的病情真的能好转很多。 — 许梧黯看着站在一旁画着浓妆的沈栖，一时觉得小姑娘有些不一样。 一直以来，沈栖在他面前一直是素颜的状态，偶尔再外面碰到沈栖，她也只是在涂了一点口红，脸上还是没有过多的装饰。但今天，眼尾刻意拉长的眼线，卷翘的睫毛和唇瓣上艳丽的唇脂，无一不在提醒他小姑娘还有另外一面。 一走出小区，沈栖就拉着她坐上滴滴。滴滴司机确认了手机尾号，立马踩下油门飞奔而去。 许梧黯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再询问沈栖去什么地方。他觉得这两天的小姑娘有点奇怪，心里好像藏着什么事儿，就跟今天去的地方也是，她有秘密，他再怎么问也问不出结果。 车子停在“当铺”门口。 许梧黯一下车，这才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木门上方霓虹灯写着“当铺”二字。 沈栖示意许梧黯跟着她走。 只见她推开那扇木门，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顿时扑面传来。 许梧黯立马意识到这是个什么地方。 他立马拉住沈栖：“这是，酒吧？” 沈栖讪笑着挠挠头。 她不敢跟许梧黯说的原因就是怕他不愿意来。 “就进去跟他们玩玩游戏！你要是不喜欢咱俩再出来呗！反正人都到这里了，再回去不就白出来了吗？” 许梧黯睨了她一眼：“怎么进去啊？” 沈栖一愣：“走进去啊！” 许梧黯：“……” 他低眸看了眼沈栖。 “干嘛？”沈栖一脸不明所以。 “你成年了吗？” 这话倒是把沈栖问住了，她不仅没成年，离年满十六周岁都没到。 许梧黯说：”我也还没满十八周岁。” 沈栖小声说了句：“可以偷偷溜进去。” 许梧黯：“……” 他就知道沈栖不可能没有法子。 许梧黯叹了口气，他不想扫了沈栖的兴致，跟沈栖说了一句“走吧”就先一步进去了。 原本许梧黯还觉得这个地方太乱危险多，沈栖一个姑娘家家的太危险了。 他拉了拉沈栖的袖子：“你离我近点，这里太乱了。” 沈栖刚准备抬头冲许梧黯甜甜一笑，就听见旁边有个工作人员喊了她一声跟她打招呼。 “哎呦七姐，好久没见你了啊。” 沈栖：“.......” 不止沈栖尴尬，许梧黯也对自己无语。 他怎么就忘记了沈栖还是个社会姐的事情？ 在小巷的时候那几个非主流黄毛跟沈栖讲了几句话就把她放了。 那她来这种地方哪里需要他保护？ 听听别人叫沈栖什么？ 七姐。 官还挺大。 沈栖和那人随口寒暄了几句就拉着许梧黯往里走。 边走还边解释：“其实我这里没来过几次，酒吧什么的最不好玩了，都是他们把地址定在这啦，下次不来了。” 她的确没来过几次，一般都是去另外一家，哪里知道那个小哥原先在那家的现在跳巢来这边了。 许梧黯用余光瞥了她一眼：“那你人缘挺好啊。” 沈栖话音一顿。 听听！许梧黯这是在嘲讽她吗？？ 她思酌片刻，老老实实答道：“可能美女都比较有辨识度。” 许梧黯：“……” “我说真的，下次你来这里他肯定也记住你，毕竟帅哥也有辨识度。” 许梧黯：“……” 他就永远说不过沈栖。 — 一到卡座，位上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终于光临大驾了啊七姐。” 沈栖笑了笑。 有人注意到沈栖身后的许梧黯，酒吧光线太暗还背着光看不清脸，还以为是沈栖的男朋友：“你身后的那个，男朋友啊？” 话音刚落，立马有人出口调侃：“不错啊，七姐开荤了。” “沈栖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乔瞧在位上瞪她。 沈栖拉着许梧黯在最近的空座坐了下来：“不是啊，是我的好，朋，友。” 大家纷纷咂舌，一男生笑着把桌上的酒推了过去：“我懂我懂，新情趣嘛，当下正流行。” 沈栖：“……” 许梧黯：“……” 沈栖强忍着自己会给他一个天灵盖的想法， 你懂个屁，目前就是纯洁的好朋友关系。 “叫什么啊，沈栖给介绍介绍你的好男朋友呗？ 沈栖：“……” 虽然但是，有那么一丢丢开心。 她看了眼许梧黯：“许梧黯，一个大帅哥。” 许梧黯低头看了她一眼，沈栖感觉到他的目光，迅速抬头冲他眨了眨眼睛。 沈栖一来，场子立马热了起来。一群人喝酒的喝酒，吹大话的吹大话，还有人说起自己悲催的感情史。 有几个考进一中的现在也正缠着许梧黯打听一中的情况。 都多多少少听到过许梧黯的名字，对他更是好奇，一个个削尖脑子也想凑到许梧黯身边跟他搞好关系。 “一中老师好像很严？” “我已经打听清楚哪些老师不好惹了，你等我给你发个名单，那些老师的外号是真好笑。” “一中的饭是不是特难吃？” 许梧黯抿抿唇：“我没吃过学生食堂。” 他看了眼周围的人，淡声道：“一中每个年段的文理前十是去教工食堂吃的。” 言下之意，学生食堂配不上我。 一群人瞬间捂着心脏，这人在不经意之间炫耀自己的成绩！！ 许梧黯的确不喜欢人多，但今天这氛围让他感觉挺自在的，没有身份的枷锁，大家就算知道他成绩好人也优秀也不会带着特殊对待他。 主要是这里的人，不知道他有病，完全拿他当正常人一样跟他开玩笑。 虽然一中的人也不知道他有病，但他平时的性子和他身为老师眼中的宠儿，同学们对他也都是带着疏离。 但今天在沈栖的这群朋友这里，他们讲话很有意思，不会落下每一个人。饶是许梧黯这种第一次见面的，他们也像是玩了很久的朋友一样跟他说话，这让许梧黯有一点点触动。 沈栖觉得这样聊下去有些无趣，便主动提出玩游戏。 一群人一听，纷纷应和可以，最后决定玩世界大战。 所谓“世界大战”就是两个人猜拳，然后石头剪刀布，赢了的那一方选择队友，依次往后推，直到分配好参与游戏的人员阵营。然后再开始两两对抗玩骰子游戏，依次上场，直到那一方的人员先败下另一方才算获胜。 “那谁先来？沈栖跟乔瞧吧？你俩石头剪刀布算了。” 沈栖没有异议，但她这个人玩骰子很牛，石头剪刀布却菜的一匹。 一连几局下来都是她输，最后也不知道嘲笑她运气差还是人蠢，怎么会有人明明出了剪刀输了后面一直出剪刀呢？ 沈栖不服气：“我这不是以为乔乔会出布吗？” 最后乔瞧那边站了六个人，沈栖这边只有四个。 骰杯一盖，顿时耳边只剩下骰子与杯壁触碰的“乒乓”声。 许是担心许梧黯会觉得他们组比对方少两人就会输，沈栖提前安抚：“别担心，我玩儿这个很牛的，以一敌十。” 许梧黯：“……” 知道许梧黯不会玩，沈栖便在趁着别人在“打架”期间教许梧黯玩这个骰子怎么玩。 她说：“其实这个玩的就是一个心理战，因为你不知道对面的人说的数是不是真的大，你要是觉得他在撒谎，你就开他，这样你就赢了。” 许梧黯不愧是学霸，只听沈栖讲解三言两句就把这个游戏的要领抓住了。 心理战。 现在沈栖上场，杯子一扣，手臂一摇就开始“打架”。 小姑娘玩的也是挺牛的，跟别人打起架来绝不拖泥带水，三两下就把对面打下三个人。 看这熟练度， 哦， 一看就是经常来玩。 第14章 毕竟沈栖这方人少，就算她再牛也会抵不住运气没有那么好。 再者敌方是她的好姐妹，乔瞧是谁啊，乔瞧从小跟她穿开裆裤长大，对于沈栖的脾性和心理摸得再透彻不过了。 沈栖一路打下去，最后是败在乔瞧手下。 沈栖家这边只剩下许梧黯，许梧黯上场的时候他们一群人都没抱什么希望，毕竟他只是一个新手。 沈栖也没报希望，刚刚时间紧迫，她教许梧黯教的也匆忙，甚至不知道他学会没有。 但沈栖怎么可能跟其他人一样对许梧黯流露出不信任的情绪状态呢？就算心里一百个没底，这个情况她也要给许梧黯加油助力。 酒吧很嘈杂，周围都是起哄和嬉笑声，正常的音量讲话在这里过于轻了。 她微微弯腰，趴到许梧黯耳边轻声道：“许梧黯加油哦！我相信你。” 黑暗中，她没有看到许梧黯是什么表情，但近在咫尺，她清晰地看到了许梧黯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游戏开始，乔瞧那边率先开始“哐当哐当”摇了起来。 一群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乔瞧脸上洋溢的笑容看着也是信心十足。 而许梧黯这边呢？ 他不紧不慢地摇动着骰杯，脸上看不出一丝急迫。 “三个六。”许梧黯先喊。 “四个三。” “五个六。” 乔瞧想从许梧黯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但不知道是他隐藏得太好，还是他真的有这么多骰子，他脸上没有一丝心虚和撒谎后的表情。 他一脸正经，玩这个游戏心理战，最怕的就是这种面无表情的人。 乔瞧一瞬间慌了神，她不敢继续往上喊。身边的人开始催促，她一狠下心：“开！” 乔瞧在赌，她赌许梧黯是在演戏，她赌他没有。 然而眼前的事情却事与愿违。 许梧黯掀开骰杯，里面的数字加上乔瞧得正好是六个。 “我靠！” “许梧黯赢了！” 沈栖瞬时抱住许梧黯的脖颈：“许梧黯你居然赢了！” 许梧黯原本没什么情绪波动，但这一瞬间，他僵住了。 沈栖柔软的身子贴了上来，温热的触感在这空调下冰冷的环境当中尤为突兀。他顿时愣住，不知道下一步动作做什么好。 不过沈栖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立马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她也很尴尬，刚刚太激动一下子没注意。不过尴尬虽尴尬，绝对不能漏出一丝破绽。 乔瞧输后，他们家补位上来。 许梧黯这种可以玩心理战，但却不能跟菜鸡互啄。因为菜鸡才不管能不能看出你什么心态，他想开就开。 许梧黯先报数，他思考了一下：“三个六。” “开！” “……”许梧黯僵了一瞬。 “陈阳你搞什么啊！刚说你就开吗？” “哎？你管我啊。” 就在所有人以为许梧黯即将赢了的时候，他缓缓掀开自己的骰杯。他的骰子数加上陈阳的骰子，居然只有两个六。 “我去，这都能给陈阳赢了？踩了什么狗屎运。” “来来来，沈栖来，喝酒喝酒。” 一群人对这个游戏的规则再熟悉不过了，只要没有提前说，那最后就是输掉的那一方喝酒。 沈栖也没有扭捏，接过乔瞧递过来的一瓶酒就直接一口闷了。 她平常喝酒喝得多，现在刚开始对她来说还没有什么难度。 只不过…… 她刚放下酒杯，眼眸一睨，就看到对面有人也给许梧黯递了一杯。 沈栖不了解许梧黯的情况，但她觉得就许梧黯那性格和生活轨迹，酒吧都是第一次来，更别提喝酒什么了。 她伸手拦下那一杯酒：“我来我来。” 许梧黯原本要伸出来的手顿住。 身边有人调侃：“沈栖这么护犊子啊？” 沈栖笑着回嘴：“人家不会啊。” 第一把游戏很快就把气氛炒了起来，一群人又瞬间分好下一组开始打pk。 沈栖是真的觉得许梧黯对这些事情多少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可能学习好的人就是会聪明很多。才玩了两三把，许梧黯的操作就跟老手差不多了。 他顶着一张面瘫脸，不管他说多少数你都别想从他脸上得到答案。最后也只能从实际角度考虑是否为真。 许梧黯很少开人，但还是有不少冒险开他的人反被开。 “小七。” 乔瞧坐到她身边，把手中的酒瓶塞到沈栖手中：“改天出来玩啊，我们去湖边烧烤。” 烧烤？？ 沈栖来了兴致。 乔瞧一口干了一瓶酒，抬手抹了抹嘴边的水渍：“林林也会来。” 沈栖挑眉：“林林也来？好长时间没见她了。” 林江月跟沈栖她们一直玩得很好，三人算是铁血的姐妹花。 不过林江月跟沈栖她们性子不一样，人很文静体贴，成绩一直以来都很优异。如果说初中的沈栖乔瞧是她们班主任眼中的问题学生，那么林江月就是所有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乖乖女。中考的时候她发挥正常，是留在市外本校就读高中部，高额学费减免了一大半，还直升创新班。 从报完名开始，她开始了无休无止的补课，放假快两个月以来她们就见过两次。 不过像林江月这种乖乖女为什么会和沈栖她们混在一起还玩得这么好一直都是那群老师心中的疑惑。 用沈栖的话来解释，靠的就是眼缘。 林江月不像别的好学生那样装腔作势，为人没有架子，主要是生得一副软乎乎的模样谁见都想亲亲。 从初一刚进班沈栖就和林江月对上眼缘了，后来又把乔瞧拉着一起，三人瞬间焊成铁三角，谁也撬不动。 林江月是沈栖除了乔瞧外，唯一愿意说出秘密的人。 …… “我也好长时间没见她了，”乔瞧突然冲沈栖努努嘴，“你把那位一起带上？” 沈栖顺着乔瞧的视线看了过去，许梧黯正拿着一杯果汁，另一只手机握着手机玩的认真。 她冲乔瞧眨了眨眼：“本来就准备带上。” 乔瞧冷哼一声：“话又说回来，你和他什么时候那么亲密了？难得见你还会带人来酒吧，真准备上啊？” 沈栖悠闲地哼着歌：“要上也不是现在上。” 乔瞧挑了挑眉。 沈栖说：“现在人家还认为我们是好朋友关系呢，小羊羔得养肥了才能吃。” 乔瞧一听翻了个白眼：“你还真会装，搞得自己跟个情场老手似的，还小羊羔呢。” 沈栖一噎。 掉皮了。 乔瞧在旁边说着风凉话：“母胎单身十六年的人啊……” 沈栖眼睛一蹬：“你看不起谁啊？母胎单身怎么了？我那不是前面十六年都在蓄力嘛？” 乔瞧瞥了她一眼。 “你看我，蓄力十六年，一出手就是极品，一个吊打你十六个。”沈栖哼哼笑着。 乔瞧：“……” 她顿时跳脚：“你胡说什么？老娘才没有十六个。” 沈栖冲她吐舌：“不管几个都比不上我这一个。” “沈栖……” 表面上正看着手机实际上时刻注意沈栖动向的小·梧黯·羊羔把她们的对话听了大半。 此时只想做一个评价。 两个幼稚的小学生。 — 酒局散场后，沈栖一行人又去烧烤摊上喝了一顿。 在一群人聊天声当中，沈栖注意到许梧黯频频看向手机，好几次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她知道那是谁的电话。 等许梧黯接电话回来后，没等他坐下，沈栖就先一步站了起来拉住许梧黯的衣角：“今天就到这儿了，我和许梧黯先回家了。” 乔瞧正喝着酒，闻言一抬头：“这就走了？” “这就走了，你们玩。” 沈栖回过头去扯许梧黯的衣角，她一仰头，径直撞上许梧黯的视线。但她毫不躲闪，反而勾着唇笑，眉眼弯了起来：“许梧黯，我们回家吧。” . 沈栖今天喝了不少酒，脑袋晕乎乎的，走起路来也是摇摇晃晃的。 许梧黯在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矫正了沈栖位置开口：“沈栖，你醉了。” 沈栖摇着脑袋：“我没有。” 似乎是怕许梧黯不相信，她撒开许梧黯拽着她衣袖的手：“不信你看，我还能走直线。” 许梧黯看着越走越偏的沈栖，嘴角抽了抽：“你自己看看你走的是直线吗？” 沈栖一听，顿时站在原地不作声。 许梧黯以为她生气了，走进刚想拉她，沈栖蓦地抬起头：“那你背我。” 许梧黯一愣。 见他没什么反应，沈栖开始耍赖：“我喝醉了，你背我回家。” 平时的沈栖就已经够难缠了，但起码还懂得一些分寸，知道适可而止。但喝醉之后的沈栖早就把适可而止抛之脑后，她现在只会得寸进尺。 许梧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小姑娘也不躲，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许梧黯背我。” 他叹了一口气，最后半蹲下身子。 沈栖顿时笑了起来，欢欢喜喜凑到他身后趴了上去。 她搂住许梧黯的脖颈：“好啦！” 许梧黯身子一僵，背着沈栖站了起来。 小姑娘似乎很享受被人背着的感觉，双腿不停晃荡，嘴里哼着不成曲调的小曲儿。 许梧黯背着沈栖走了一段路，突然，身后的人停止了哼曲儿。 沈栖脑袋一侧：“许梧黯你今天高兴吗？” 许梧黯一愣。 他一直觉得最近的沈栖有点奇怪，她比之前更注意自己的情绪。就像刚刚问的问题，如果换做平常，沈栖是不会问他这种问题的。 他没忍住，侧头问：“你今天怎么了？” 沈栖荡了荡小腿，语气轻快：“嗯？我吗？我没怎么呀？” 平时的沈栖也很活泼，但没有今天这么照顾着他的情绪，今天一晚上，沈栖甚至没有让许梧黯碰到一滴酒。每当他游戏输掉，沈栖就很自然地从别人手中接过那一杯酒直接下肚。 他赢了，他享受奖励，他输了，她替他惩罚。 沈栖在他头顶上乐呵呵地笑了声，伸手捏了捏许梧黯的耳朵。 温热的触感席卷全身，耳朵是许梧黯最敏感的地方。 他刚想出声呵斥，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句带着笑意的声音：“我呀！就希望许梧黯天天开心的。” 第15章 “你做自己就好，你本身就可以让人高兴了。” 沈栖一觉醒来，人已经沈文锦家中的床上了。 她的脑海中不时浮现着这一句话，这似乎是在她的梦中，许梧黯对她说的话。 昨天晚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她只记得她趴在许梧黯的背上让他背着自己走回来，最后却因为趴着太舒服睡着了。至于怎么回到家的，她想除了许梧黯送回来的也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沈栖走出房间，整个屋子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沈文锦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屋子换了一个香，这味道比之前那一款更浓郁。 此时沈文锦正在厨房忙碌，见沈栖进来，便指着桌上的蜂蜜水说：“既然醒了酒把这个喝了。” 沈栖也没矫情，端起蜂蜜水一口闷了下去。 她放下杯子：“小姑昨天是许梧黯送我回来的吗？” 虽然她知道除了许梧黯没有别人，但她还是想问一下。 沈文锦翻了个白眼：“那不然呢？” 一想到这儿，沈文锦气打一处来，转身指着沈栖训斥：“我让你带许梧黯出门玩玩，哪里让你带他去酒吧了？去酒吧就算了，你还把自己喝得烂醉，最后还要许梧黯给你背回来，要我伺候你睡觉。” 沈栖抓着脑袋赔笑两声。 吃过午饭后，因为昨天喝酒喝大了的原因，脑袋昏昏沉沉的，沈栖便回了房间睡觉。这倒头一睡，就连晚饭都没能起来吃。 这一缓就倒是缓了好些日子，养精蓄锐了这么多天，沈栖的精气神总算是回来了一些。 她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门，正巧碰到沈文锦拎着包从外面回来。 沈栖问了个早：“你这一大早是从哪儿玩回来呢？” 沈文锦疲惫地揉了揉脖颈处：“哪有跟你一样的好命，不是去玩，我刚下班回来呢。” “一中开学了？” 沈文锦扔了包就往沙发上坐：“高三提前开学啊。” 高三提前开学，那不就是意味着许梧黯也已经开学了吗？ 沈栖最近的时间都在床上睡觉，一天到晚手机都没有玩过多久。她跟许梧黯有在联系，但聊得也少，许梧黯也从未提及他开学了的事情。 一中刚复业，沈文锦一早上都在学校忙着开各种会议，中午回家小憩没一会儿又被一通电话喊了回去。 沈文锦走后，沈栖一个人也无聊地坐沙发上看电影。 这部电影没什么高潮能激起她的兴趣，虽然剧情一般，但沈栖还是强忍着困意看完了这部电影。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她社交软件上的未读消息很多，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沈栖点开置顶许梧黯的那一条聊天框，里面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晚上九点半。沈栖跟许梧黯道了一声“晚安”，许梧黯回了一个“嗯”。 今天一天，许梧黯那边都没有消息。 沈栖不介意许梧黯从没有主动给他发过消息，要感化许梧黯这么一座大冰山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只是她好几天没有见许梧黯了，现在想找一个今天就能见面的理由。 恰逢这时，乔瞧的消息进来了—— 【七姐姐～吃火锅去呀！】 沈栖中午没吃多少，一看乔瞧这么说，自己的肚子像是有心理感应，顿时“咕噜噜”叫了起来。 她给乔瞧回了个电话，两人约好见面的地点便开始收拾。 跟乔瞧见面不需要收拾得多漂亮，沈栖套上黑T绑了个低马尾就出门了。 等她到火锅店的时候，乔瞧已经拿着菜单勾了几个菜了。 见到沈栖，她手一伸把菜单递了过来：“我把咱俩爱吃的都点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吃的。” 沈栖拿了菜单也没看到，直接递给旁边的服务员：“就这些。” 她是什么口味，彼此玩了这么多年心里早就门儿清，根本不用她再补充什么爱吃的菜。 火锅的锅底是麻辣的，两人都爱吃辣，对于火锅更是无辣不欢。 乔瞧喝了口饮料：“你说要不是你爸爸非得把你弄到一中上去，我都不想去那学校。一中不比普通的学校，又严又累。以后的日子可好过了哦。” 沈栖咬了咬腮帮笑：“一个花钱买进得去的怎么好意思嫌弃？” “搞得好像你不是走关系一样，”乔瞧翻了个白眼，“说是这么说，我已经后悔了。我爸觉得费了那么大的劲把我弄进普高，怎么也不能浪费。他跟我说我的好日子今天就到头了，他给我报了一堆辅导班，还请了家教，准备开始抓我学习了。” 沈栖闻言笑了笑。 她其实挺羡慕乔瞧的，她爸妈对乔瞧很好，愿意为她花时间花精力。哪怕两个人工作都很忙，但也会分工出来照顾乔瞧。再不济她家里还有乔瞧的奶奶，直接把乔瞧宠上掌上明珠。 乔瞧不爱学习，他爸妈经常追着乔瞧好言好劝，从初一追到初三。哪怕没什么效果，但一直对乔瞧抱有希望。 乔瞧爸妈跟沈栖他爸一起玩到大，两家关系也一直很好。 她的爸妈对沈栖也很好，一直都是沈栖理想中的父母。 爸爸对她很好，但他很忙。 小姑对她也非常好，但毕竟不是妈妈。 说到学校，沈栖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她不知道未来的三年是准备在学校里浑浑噩噩地度过还是什么，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妈妈会不会来管她这件事。 乔瞧还在嘀咕自己前段时间被甩了的那个对象：“虽然他把我甩了吧，但我还是忘不了他。” 听到这话，沈栖喝着饮料呛了一口。 她看向乔瞧：“你脑残吧？” “你说我这么好的人他为什么还要把我甩了啊？他是不是眼瞎啊我真是服了。” “因为他看上别的女的了。”沈栖一针见血。 乔瞧被沈栖的话一噎，顿时住口不说话。 但话题都被聊到这了，乔瞧看着沈栖，突然想到了前段时间被她带到酒吧里的许梧黯：“你现在跟许梧黯咋样啊？” 沈栖“啊”了一声：“什么怎么样？” 乔瞧托着腮帮，把自己最近听到的风声跟沈栖说：“不过说起许梧黯啊，我最近听他们说了一些有关于他的传言。” 沈栖对许梧黯的事情向来敏感：“什么传言？” 乔瞧：“我是听陈穗那一群人说的，也不知道她们从哪听到了你在追许梧黯的消息，搁背后在说这件事呢！” 她加了一块肉到自己碗中：“昨天晚上陈二不是喊我过去喝酒吗？我想着没事就去了，到了才发现陈穗也在，都是熟人，也不好意思走就坐下来。我刚坐下没多久，陈穗就主动在餐桌上跟我cue到你的事情，问我你是不是在追许梧黯。然后开始跟我说起许梧黯在一中的那些传言，许梧黯在一中没有朋友，说什么他不是高冷，就是个心里有问题的神经病，说是还有人看到他发病过，所以一中的人都因为这件事不太敢去靠近他。” 话听到这，沈栖已经忍不住了：“操，陈穗脑子没毛病吧？” 她当然知道许梧黯的确是心理有问题，也知道他不是高冷是孤僻，但许梧黯人也很好的，跟他相处下来就知道他明明是一个很好的人。 “陈穗那嘴巴不是一直都那么长舌吗？”乔瞧看了她一眼，“我那时候就想了还好你不在，你要是在非得把她嘴巴撕了不可。” “现在就想去把她嘴巴给撕了。”说着沈栖就想要拿出手机给陈穗打电话，最后还是被乔瞧给拦了下来。 乔瞧踌躇片刻，还是道：“你找她一个人有什么用啊，这些事啊，也不止陈穗一个人说。谣言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斩又斩不断。” 但沈栖还是很生气。 她不喜欢那些人带着有色眼镜去看许梧黯，她跟许梧黯是朋友，许梧黯也只是生病了，按时吃药平时放好心情也是可以正常生活的。 但乔瞧说得也没错，其实不止乔瞧，她自己也有从别人口中听到过一些有关于许梧黯不好的谣言。之前那个带头堵许梧黯的黄毛就跟她说过许梧黯，大概意思就是小心一点，因为有些人发病起来不知道会做什么。 沈栖很生气，可反驳的话说来说去只有那么一两句。许梧黯的抑郁症是事实，听小姑说，除了抑郁症他还有一点别的症状。 所有人都在告诫她。怪不得许梧黯长得那么好看，却没有多少追求者，也没有几个人喜欢他。 乔瞧一看沈栖定在那里不说话，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哎呀，你也别多想了。这些事情听别人干什么，要做什么最后不都还是要你自己做吗？你喜欢就行了啊。” 沈栖没有说话。 “我觉得许梧黯也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夸张，挺正常一人啊。” “乔乔。”沈栖突然喊了她一声。 乔瞧一愣：“啊？” 沈栖闷声道：“虽然我一开始的确是觉得许梧黯长得是我喜欢的类型，抱着报复陈穗的想法去接近许梧黯的。但现在我已经不这么觉得了，我带他去酒吧，想让他融入我们，我是真的想让他高兴。” 乔瞧：“我知道呀！” “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我又被我妈带到乡下去了。” 一听这话，乔瞧瞬间坐不住了：“你妈又把你送你外婆那去了？你妈他妈的搞什么啊？怪不得那几天我喊你出来你都说没空。” 沈栖放下筷子，慢吞吞地抬眼看向乔瞧：“但是许梧黯来乡下找我了，他把我从乡下带了出来。” 她没有明说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说了一个词语—— “出来”。 当你身处黑暗时，有一个人来拯救你，不管是抱着什么心态有目的或是没目的，那一瞬间，你都会把他当成你的光。 沈栖替许梧黯觉得委屈，他一个那么好的少年，一个会因为她无理由发脾气而向她道歉的少年，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却遭受很多很多人的不理解。没有人愿意去接近他，去告诉他“我愿意认识你”。 她告诉乔瞧这些话，通俗易懂，她就是想告诉别人，许梧黯真的很好，他真的真的非常好。 “七七，你选择的事情，你说的答案，我就相信是正确的。” 话说到这儿，似乎是看气氛都变得有些矫情，乔瞧顿时绷不住情绪，挥挥手笑着说：“不能说了不能说了，咱俩啥时候这么矫情过啊。” 沈栖闻言也跟着笑了笑。 两个人多年来的默契，从小一起长大就知道一件事，只要是彼此说的话那就是会无条件相信的话。 吃着吃着，乔瞧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我记得一中似乎开学了吧？就高三那一批，那离我们开学也不晚了啊。” 一提到这，沈栖顿时蔫了。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对啊，许梧黯都开学了，我都好多天没有见他了。” “许梧黯走读吗？” 沈栖一听，她好像听过沈文锦提到过，许梧黯不住校，是走读的。 乔瞧提议道：“你可以去接他放学啊，校园恋爱这些事情不是挺浪漫的吗？虽然说你俩反过来了不过大差不差吧。” 乔瞧的话让沈栖如梦初醒，她怎么没有想到呢？ 至于这个追到学校去太主动会不会惹许梧黯烦躁…… 她招惹许梧黯的事情还少吗？ 第16章 和乔瞧分开以后，沈栖就直奔一中校门口。 一中财大气粗，又是市重点学校，校门做的宏伟壮大，“俞峡市第一高级中学”几个字立在中间庄严大气，这是很多人想去又进不去的学校。 沈栖来得早，时间不过八点半，离许梧黯下课还有半个小时。她闲来无事，便找了一棵树然后蹲下玩手机。 她怕自己跟许梧黯交臂相错，提前给许梧黯发了消息跟他说自己在校门口东边的树下等他。 但许梧黯那边不知道是因为在上课还是什么原因，他一直没回消息，大概是没有时间看手机吧。 沈栖不知道做什么，便蹲在树下开始玩起小游戏。 这个游戏她下载起来，平时无聊的话会上手玩一玩。沉迷在手机小游戏里后时间过得倒也很快，玩了几把后她就听到面前的一中响起了放学铃声，里面陆陆续续地传来学生熙熙攘攘的推闹声。 沈栖见状，收起手机站了起来。 她盯着校门口看了一会儿，里面的学生陆陆续续从校门口走出来。只有高三的走读生，人也不算多。 沈栖站的位置挺好，高看得也清楚。 许梧黯一直没有回沈栖的消息，沈栖也盯着校门口一刻也不敢松懈，生怕自己走神一刻就错过许梧黯了。 又一拨学生涌了出来，沈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中间的许梧黯。 许梧黯穿着一中的那一身黑白校服，身后背着双肩包。他手里捏着手机，视线落在手机上也不抬头看其他地方。 他个子高，虽然跟周围人穿着一样的一中校服，但他在人群中就是最显眼的那一个存在。 好啊，居然看着手机也不回自己消息。 沈栖腿一迈，三两步跑到许梧黯面前：“许梧黯！” 许梧黯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没等他说话，沈栖便道：“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许梧黯一愣：“我回了。” 沈栖：“哪有。” 她边说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看。屏幕亮起的一瞬间，她顿了一下。 哦，的确回了，一分钟前回的消息。 沈栖还是有些委屈：“你为什么过这么久才回我消息。” 其实说这句话有些无理取闹，但沈栖就喜欢在许梧黯面前表现的矫揉造作一些。 许梧黯也不介意她的情绪，耐心地解释：“我上课的时间手机都是关机的，只有放学才开机，所以你上课发给我的消息我没有看见。” 沈栖见好就收，托着长调“哦”了一声便跟许梧黯并肩往家走。 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一高一低。 许梧黯突然问：“你今天怎么想着来学校找我？” 沈栖朝他翻了个白眼：“我想找你还需要理由吗？” 许梧黯无话可说。 沈栖往前走了几步，没一会儿许梧黯就落在了她的身后。 他倒也不介意，小姑娘扎着的低马尾轻轻地荡着，身子一跳一跳的很是活泼。他踩着沈栖的影子，一抬头能看到沈栖在前面哼着小曲儿走。 许梧黯轻轻地弯了弯唇角， 其实这种感觉还挺好的。 走到一半，沈栖突然回头：“许梧黯。” 许梧黯闻言应了一声，抬眼看向小姑娘。 沈栖问：“你为什么开学了都不告诉我？” 许梧黯一愣。 他不知道这件事要告知沈栖一声，他没有意识到，因为他觉得开学就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学习而已。 但他一看沈栖的表情，小姑娘似乎很介意这件事，一脸哀怨地盯着他看，满脸的委屈劲儿。 许梧黯叹出一口气：“我并不知道。” 这句话把沈栖说懵了， 什么不知道？ 许梧黯盯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我并不知道开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沈栖顿时反应过来。 许梧黯说：“对我来说，开学就跟平常的日子没有区别，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学习而已，所以我没有跟你提过这件事。” 他很认真地在解释这件事， 他说，他以为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就不用跟他说了。 沈栖当然能理解许梧黯，其实一开始她也没想过许梧黯会给他什么解释，今天问出这句话不过是看合时宜，顺嘴问出了这句话准备逗逗许梧黯，现在反而弄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脚跟往后退了一步，慢吞吞地转过身的往前走，语气轻松地说：“其实我也不是质问的语气啦！我就是想让你平时多跟我分享分享你的生活，什么都好。” 小姑娘的语气很变扭，虽然语气轻松，但还是能从她的声音和话语中听出她希望这件事的发生，和有人能做到这件事。 许梧黯见状，即使知道沈栖看不见，还是跟着点点头。 “好。” — 沈栖跟许梧黯约好，之后的每一天她都会来接许梧黯放学。 许梧黯问：“那你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呢？” 沈栖笑着说：“跟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喜欢的事情啦！” 虽然这句话听着有扯谎的成分，但许梧黯还是为之一颤。 沈栖也如她所说，每天准时到一中门口来接许梧黯。 偶尔她也会迟到，等她赶到时许梧黯已经站在那等了有一会儿了。 一般这时候沈栖都是好言好语地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以此来转移话题。 许梧黯从不去问她为什么迟到，她愿意来就已经很好了。 有时候沈栖会自己吃一颗糖，等见到许梧黯的时候又剥开另一颗糖然后塞到许梧黯的嘴里，说：“让你甜一点”。 许梧黯并不喜欢吃甜食，但面对沈栖递过来的糖果，他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然后顺从的接过。 “许梧黯，明天我就不能来接你放学了。” 冷不丁的，沈栖突然在旁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许梧黯一愣，心下突然有种什么东西落空的感觉。 但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沈栖却没有接着这话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会不会不开心呀？” 许梧黯慢吞吞地移开视线，落到旁边的马路上：“还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似乎这就是他的想法。 但沈栖是谁？ 她自觉跟许梧黯相处了两个月，已经非常了解许梧黯的那变扭的想法了。 她撇撇嘴：“撒谎的小孩没有糖吃。” 许梧黯没有说话。 沈栖猜不透许梧黯的想法，刚刚的那就话也只是说出来逗他一下而已。她解释：“是因为我要军训了，一中要我们住校，我出不了校门跟你凑不到一起了。” 一中军训时长两周，实施封闭式管理，所有学生都得住校，等军训结束后才可以自由选择走读还是住宿。 沈栖自然不会选择住校，所以她选择了走读。她原本都计划好了，她走读可以跟许梧黯一起回家，两人能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想想就美好。 她眨巴眨巴眼睛：“好可惜啊许梧黯。” 她这句话用着语气和表情说出来有股“贱兮兮”的味道，就像是在嘲讽许梧黯一样。 许梧黯却不吃这招，他的视线在沈栖身上落了一秒钟就移开了。 他点点头，语气淡淡地“哦”了一声。 沈栖：“……” 沈栖没急着拉许梧黯回家，而是绕到夜市上去逛了。 许梧黯鲜少来这种人挤人的热闹场所，一连被人撞了好几下眉头都皱了。 他浑身不适，转头却见沈栖在一个摊位上看饰品乐的正开心。许梧黯不想扰了沈栖的兴致，抿了抿唇还是没说话。 他对周遭的一切没有兴趣，只需盯着沈栖就行了。 因为她是这里唯一的不同。 他看到旁边有奶茶店，突然想起上次的事情。 他拽住沈栖，问：“你要喝奶茶吗？” 沈栖一顿，继而笑了起来：“可以啊。” 许梧黯点点头，松开沈栖的手走进奶茶店。 收银员问他喝什么。 许梧黯看了眼屏幕：“芒果奶昔。” “好的请稍等。” 等许梧黯拿着奶昔出了店门沈栖已经不在刚刚的那个摊子上了。 他在人群里看了几眼，在不远处的宠物摊位那看到了蹲在那玩乌龟的沈栖。 许梧黯走过去把奶昔递给她。 沈栖站起来接过，马上插入吸管喝了一口，而后发出一声感叹。 此时的沈栖就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猫儿一样。 沈栖喝了几口后指了指摊位：“我给你买了个礼物。” 许梧黯顺着视线看了过去。 这个动物摊上只有乌龟和金鱼，两样他都不想要。 沈栖从老板手中接过小水缸，献宝似的立在许梧黯面前：“当当当当～” 许梧黯：“……” 他看着眼前这只在水缸里费力爬行却爬不了多远的乌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栖把乌龟往他怀里一塞：“可爱吗？我挑了一只脖子最长的。” 许梧黯垂眼一看，此时他怀里的这只乌龟正伸着脖子四处瞅。 许梧黯：“……” 是挺长的。 沈栖双手抱拳，冲许梧黯鞠躬：“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许梧黯：“.......” 旁边的小摊贩乐呵呵地笑着，看着他们互动忍不住说：“小同学你女朋友对你真好。” 送王八给你当礼物的好处送你要不要？ . 许梧黯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把水缸换了一只手拎，表示收下了。 沈栖拉着许梧黯往前走：“你喜欢吗？” 许梧黯顿了下，慢了半拍答道：“喜欢。” 沈栖顿时笑了起来，眼看着前方没看他：“你喜欢就好了，我就希望许梧黯可以福如东海，收揽世间的一切福运。” 许梧黯一愣。 沈栖是这个想法。 她希望自己可以享受福运，事关美好的事物都向自己靠拢。 她回过头，抱着许梧黯胳膊的手紧了紧：“改天我去给你买个大的，这个太小了。大！王！八！” 许梧黯：“……” 刚刚煽情的心理顿时烟消云散。 — 回去的路上沈栖买了两只冰淇淋，犹豫片刻递给许梧黯一只草莓味的。冰淇淋粉红的模样倒是挺少女心的，女孩子喜欢。 许梧黯盯着冰淇淋看了半天没有接过，比起这个他更想要沈栖另一只手上的原味。草莓味对他来说有点腻，他不太喜欢。 但沈栖执意要给他草莓味的，许梧黯也只能接了过来。 两人坐在路边的一个小公园的长梯上吹风，小口小口地吃着冰淇淋。 草莓味的冰淇淋入口没多久就融化了，还挺甜的，甜的有点发腻。 许梧黯安静地吃着手中的冰淇淋，突然被沈栖叫了声。 他睨了一眼旁边。 “好吃吗？” 许梧黯：“还行。” “许梧黯，新学期新气象，”沈栖指了指他手中的冰淇淋，压低声音说，“我希望新学期的许梧黯可以跟草莓味的冰淇淋一样甜一点，不要再冷冰冰的啦！” 第17章 闻言，许梧黯轻轻笑了下。 甜不起来了。 他这个性子怎么甜的起来？ 倒是沈栖，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她也立马捕捉到了。 她转头惊喜地看着许梧黯：“你笑了。” 许梧黯一顿，脸上的笑意顿时敛了敛。 “哎哎，你别装，我已经看到了。” 沈栖身子往他的方向倾了倾，伸出食指按在他两边的嘴角，然后往外一拉。 她顿时满意的笑了笑：“你看，果然吃甜的就是会让人开心吧？” 许梧黯没动作，任由沈栖在她的脸上捣鼓。 沈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多笑笑呀许梧黯。” 晚上两人也没在外面闲逛太久，吃完冰淇淋就动身回去了。 刚走到许梧黯家楼下，就看到那站着一个衣着优雅的女人站在那。 沈栖没多想，以为是同栋居民楼的住户在等人。 倒是那女人朝他们这个方向轻轻喊了声：“小五？” 她的语气带着不确定。 沈栖一愣，立马抬头看许梧黯。 许梧黯神色没多大变化，走了两步就到女人面前。 他轻声开口介绍：“我妈。” 继而又转头看向女人：“这是沈老师的侄女，我朋友。” 沈栖连忙微鞠躬颔首：“阿姨好，我叫沈栖。” 沈栖还有些惊讶，原来这是许梧黯的母亲。 她的头发梳得干净整洁，身上穿着深色的长裙，仔细看脸上还化着淡妆。模样看起来倒像是一位贵妇。 从许梧黯母亲的脸可以看出为什么许梧黯长得这么好看，许母的脸上虽然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但丝毫不减风韵，也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一个美人。 沈栖注意到许母一闪而过的惊讶之色，但很快又换上一副得体的笑容。 许母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沈老师长得好看，果然侄女也不差。” 沈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许母没有跟她做过多的寒暄，随意聊了几句就差不多了。 沈栖婉拒许母要送自己的客套话，跟许梧黯和他妈道了再见就先一步走了。 — 等沈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许梧黯才转身跟上许母的步子。 电梯里没有别人，只有两人。 许母先是问了几句今天的学习状况，得到自己想到的答复后才开始询问事关沈栖的事情。 “她是沈老师的侄女，成绩应该不错吧？也在一中读书？” 许梧黯抿了抿唇，闷闷地“嗯”了一声。 许母问他：“你放学后去哪了？我看你这么晚还没有到家担心你所以到楼下去接你了。” 许梧黯一顿，视线落到电梯上的显示屏上：“买资料去了。” 他撒谎了。 一听这个，许母也没有再追问：“行。” 回到家后，许父正坐在餐桌前看报纸，见许梧黯回来随口问了句：“今天学得怎么样？” 许梧黯没看他，低头看着地面换鞋：“挺好的。” “今天考试成绩下来没有？” “第一。” 许父满意的点点头，冲许母笑了下：“这样就稳了。” 许母心情也很好，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许梧黯不想听他们口中那些关于自己的事迹，穿上拖鞋就往房间走。 他的耳后传来父母的说话声，不难听出二人的心情很好—— “刚刚陈校长还在微信上跟我夸了小五，说小五成绩拉了第二名不少，一个劲地在夸他。” “小五的确让人省心，我们单位人的孩子里面就小五最有出息。” “成绩还是最重要的……” 源源不断的夸奖声许梧黯只觉得嘲讽。 自己是什么？ 是父母满足虚荣心的工具而已。 许梧黯坐到桌前，从书包里拿出试卷。今天原定各做一份卷子，但因为去了夜市，回来时间晚了，所以他得缩短时间赶紧开始。 但他握着笔半天没有下手。 他的脑子里乱乱的，脑海里不断回放刚刚的画面。 他没有正面回答母亲询问有关于沈栖学习成绩的事情。 因为如果许母知道沈栖成绩并没有那么好时，那她一定会让许梧黯少跟沈栖接触。她就是这样，喜欢用成绩判定一个人。 许母一直认为许梧黯当下最重要的是学习，他不需要朋友。所以在她的安排里，许梧黯的全部生活只有学习，没有任何社交。 沈文锦跟许母提过他生病的事情，觉得他的病还是不要给予他那么多压力比较好。 但许母没有在意，她觉得抑郁症只是一个小病，这都是矫情来的。所以她依旧源源不断地给许梧黯施加压力。 其实不管许母还是许父，他们都觉得自己没病。 许梧黯之前已经不在意了，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愿意多关心自己那还指望谁能关心自己呢？ 只有沈栖会。 就算自己的性格很孤僻，她依旧愿意和自己做朋友。 他也只有沈栖这么一个朋友。 因为没有人愿意靠近他关心他，所以他把自己放在一个很高的位置，给自己灌输他不需要朋友的想法，不愿意把自己心底最想要的东西展现在他人面前。 但总有人不顾他的抗拒也要强硬地闯入他的世界。 沈栖就是。 她只是对他给予了一点光，但那一点光就能照亮他的世界。 所以她是太阳。 . 隔天，沈栖要去一中参加高一新生的军训。 自从她到沈文锦家住后，她便没有再回过家了，很多在学校要用的生活用品她也都买了新的，其实无所谓，回不回家拿都一样，没有人帮她把这些生活必需品准备好。 送她去学校的是沈振则，他一大早就开车停在沈文锦家楼下等着了。 等到沈栖下楼，他拉开车门帮着把行李放好：“爸爸来。” 沈栖没有抗拒，把行李交给沈振则后就走到副驾驶座上坐好玩手机。 她打开社交软件，找到许梧黯的对话框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Shenqi：【早上好！即将奔赴一中的战场。】 叮咚，许梧黯回消息了。 许梧黯：【早安，开学快乐。】 看到这条消息，沈栖不禁撇了撇嘴巴，许梧黯真不会说话，什么开学愉快啊，根本一点都不愉快。 因为高一新生军训，许梧黯他们放假休息，所以这两周都不会回学校。 沈栖的手指在键盘上啪嗒啪嗒地打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周不见，如隔四十二秋。许梧黯，记得想我/哭唧唧。】 许梧黯：“……” 沈振则搬好行李上车，见沈栖在玩手机，乐喝道：“在跟乔乔聊天啊？” 沈栖头也没回：“不是乔乔。” “那是林林吗？” “是别的朋友。” 沈振则一愣。 他的女儿好像长大了。在他的记忆中，沈栖没有什么特别交心的朋友，他知道的也不过只有乔瞧和林江月。他以为沈栖还是那个以前那个活泼开朗听话的小姑娘，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姑娘长大了，她的社交圈也已经不再是他认识的了。 他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然后拉下手刹发动车子。 车子开到一半，沈振则突然开口喊了沈栖的名字。 沈栖“啊”了一声，随后按下锁屏抬起头看向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沈振则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句话说出口。 沈栖见他迟迟不说话，忍不住开口催促：“什么啊？” 沈振则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你奶奶过段时间就要生日了。” 话音一落，沈栖顿时没有了声音。 沈振则没有明说，但两人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沈栖跟她奶奶的关系并不好，或者说她的奶奶并不喜欢她。她奶奶生日的时候她并不想回去招人厌，可是她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沈振则腾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的。” 沈振则虽然这么说，但事实是什么沈栖还是十分清楚。 她可以不去吗？ 她有选择的权利吗？ 她还能做什么选择？木已成舟，过错已经犯了。哪怕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时候九岁的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只是后来大家都告诉她是她的错，她就真的认为是自己的错。 沈栖推开沈振则的手，轻声道：“爸爸，这么多年我都已经习惯了。” “其实不用对我觉得愧疚，我并没有怨过谁。” “我现在也在好好生活，我能继续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很幸运了。” — 车子开到一中校门口，沈振则帮沈栖把行李搬到宿舍。 刚进宿舍，沈栖就看到跟大小姐一样坐在空床上的乔瞧，对面她的爸妈正弯着腰帮她整理床铺。 听到声音，正在铺床的乔瞧爸妈顿时抬起头：“哎呀七七来啦？” 沈栖跟乔爸乔妈打了招呼。 一见到沈栖，乔瞧顿时放下手机朝她走了过来的：“你来得好慢啊。” “是你来得太早了。” 沈栖分班前跟乔瞧是一个班，但后面分班考之后就不一定了。 但乔瞧坚信自己后面也会跟沈栖一个班，因为她觉得二人成绩都差不多，她俩不在一个班天理难容。 沈栖觉得她在暗讽自己，但她没有证据。 沈振则跟乔瞧父母帮她俩整理完房间后就一起走了。 走之前沈振则站在沈栖跟前，摸了摸她的脑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却说不出口。 沈栖并不想为难自己父亲说出那些说不出口的话。 其实无非就是那些，她爸爸觉得亏欠她。但她不想让自己的爸爸有这种感觉，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爱她的人不多，爸爸是其中之一顶着双发压力还在爱她的人。 她抱了抱沈振则：“爸爸，我没事的。” 沈振则走后，沈栖跟乔瞧结伴去学校餐厅吃了午饭。 一中食堂的味道还不错，这让沈栖更加怀疑一中的教工食堂是不是更美味。 她拍下自己的午餐把图片发给许梧黯。 Shenqi：【一中的学生食堂好美味呀！】 Shenqi：【我什么时候有机会去尝一尝教工食堂呢？】 Shenqi：【崇拜/】 然而许梧黯似乎没有听懂她的意思：【考到前十吧。】 沈栖：“……” 要不是了解许梧黯，她真的要觉得他是在装看不懂了。 吃完饭后沈栖和乔瞧准备去小卖部吃点东西，下午要进班级准备分班考了，分班考结束以后隔天就能出成绩，然后开始军训。 两人挑了半天还是一人拿了一只冰棒，然后找了学校的凉亭坐了下来。 沈栖长得惹眼，坐在那也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 有一些高一的新生上来要联系方式都被沈栖拒绝了。 乔瞧已经习惯了这场面，但还是忍不住调侃了句：“打算为了许梧黯守身如玉？” 沈栖翻了个白眼：“认识许梧黯之前我也是这样的。” “啧，怎么能斩断自己的全部退路呢？”乔瞧咬了口冰棒，含糊不清的说，“万一许梧黯弄不到手怎么办？” 沈栖觉得乔瞧这个问题不太准确。 她原先是对许梧黯见色起意，的确有想过那一方面的问题。但后来有点不一样了，知道许梧黯的病情后沈栖也希望他能好起来。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沈栖也能发现许梧黯很容易依赖一个人。比如现在，自己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许梧黯已经把她纳入他的生活当中，也在慢慢地跟她敞开自己的心扉。 沈栖知道其实这种人的弱点，知道以什么方式最好拿下了，你对他稍微给予一些关怀和耐心，他就会依赖上你。慢慢地不出多少时间，你就会被他刻印在他的心中。他就会不断地对你好，为你付之以真心。 因为自己就是这一类人，她清楚。 但她不能让许梧黯只依赖于她，他得自己走出那个封闭的空间。 许梧黯缺少别人的耐心与关怀，她也是。 可能是对同类的惜惜相怜，她不想他一直以这样的状态生活。哪怕自己也找不到生活的方向，她也要许梧黯能够耀眼夺目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是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苟延残喘。 她希望世上少一个跟她一样的人。 沈栖拍了拍乔瞧的肩膀：“管好你自己吧，我又不急着谈恋爱。” 乔瞧一听也没再问什么，而是十分仗义地说：“没关系，你要是一直到三十岁都嫁不出去我来养你。” 沈栖挑了挑眉：“你这么好？” “毕竟都说你这种漂亮的女生眼光高，最后往往都是嫁不出去的。没办法，跟你做了朋友，那只能我来收拾烂摊子了。” 她顿了一下，继而又笑了起来：“毕竟我们是可以共侍一夫的关系嘛！万一以后是我没有男朋友，你也记得跟我分享你的啊。” 沈栖：“……” 滚啊。 她就说乔瞧什么时候嘴巴这么甜了。 沈栖朝远处的教学楼那看了一眼，想到早上沈振则跟她说的话。 再过几天就要到奶奶的生日了。 她最讨厌的日子。 沈栖正烦着，乔瞧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思路。 “七七？” 沈栖闻声抬头：“怎么了？” 乔瞧犹豫片刻，问：“你是不是为了你家那谁生日的事情烦着？” 沈栖：“你怎么知道？” 乔瞧耸耸肩：“每年一到这时候你都这样，我都习惯了。” 她轻轻侧身把沈栖手中的冰棒棍抽走，然后侧身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你不喜欢她就别去了呗，你都这么大了又不用像小时候那样。” 沈栖垂下脑袋，勾着唇笑了下。 那笑容尽是对自己的嘲讽—— “又不是我不喜欢她，是她不喜欢我。” --------------------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线在慢慢展开啦！ 第18章 下午考试只选择了语数英三门考，加上晚自习正好考完。 试卷难度中等偏上。 最后一门考完乔瞧来找她，人已经被试卷折磨得嗷嗷直叫：“真的不是我吹，我肯定在最后几个班了。” 沈栖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乔瞧抬眼：“你考得咋样？我们还能在一个班吗？” 沈栖冲她摇了摇手指，揶揄道：“怕是和你一个天一个地。” “你就吹牛吧。” 眼瞧着今天晚自习七点半就放了，乔瞧准备回寝室打几把游戏，等过几天就没这么悠闲的日子了。 听临时班主任一下令，她就拉着沈栖往宿舍跑。 沈栖说她上辈子一定是赶猪的。 乔瞧听完以后不怒反笑：“对对对，我是赶猪人。” “？”看她跟自己预料中的状况不一样，特别是对上乔瞧那使劲儿憋着笑的表情她忍不住思考起这句话的含义。 一秒钟之后，沈栖顿时悟了。 她咬着牙：“乔瞧！” 乔瞧顿时撒开牵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这是你自己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我本来没有这个想法的！” “谁叫你蠢！” “……” 回到寝室后沈栖洗了个澡就躺床上玩手机了。 同寝室的几个室友刚开学就各自有自己的小圈子，除了几句客套话沈栖也没和她们说过话。 而且有一个人态度还挺冷的。 沈栖也不傻，也能看出人家不喜欢自己。 既然不喜欢自己，那自己也不用自讨没趣地凑上去。左右明天分班考成绩出来，大概率两人也是分道扬镳了。 今天是第一晚也是最后一晚室友。 她趴着栏杆往下一看，乔瞧瞧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打着游戏，嘴里还不时吐出“上啊上啊，你个傻X”的话。 沈栖觉得现在去找乔瞧一定会被她的怒火波及，所以她悻悻收回趴出去的身子。 她正想着乔瞧，握着手中的手机突然震了下。 沈栖收回视线垂眼一看，心情顿时欢愉了。 许梧黯：【我刚下课，考完就别想了。】 沈栖前面给他发消息抱怨这次的题目太难了，恐怕自己要浪费许梧黯跟沈文锦十几天的加强补课了。 沈栖捧着手机，眉眼笑得弯弯的—— 姓许的木头：【你现在在回家的路上吗？】 姓许的木头：【路上注意安全。】 熟识许梧黯后沈栖就把网名改了，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想的，只觉得许梧黯有时候呆得像根木头，自己就网名改成了这个。 沈栖发完这条消息后许梧黯就没回了。 她知道许梧黯应该是刚下补习班走在回家的路上，便也没有催促他回消息。 沈栖觉得无聊，翻出一中的贴吧看看最近的状况。 倒是新奇，整个贴吧里有海底捞找人的，有匿名大胆示爱的。这些在一般的校园贴吧里都很常见。 但让沈栖觉得奇怪的倒是没找到有关于许梧黯的帖子。 这不应该啊。 许梧黯长那么帅，怎么连个心悦者都没有。 沈栖也真是苦恼，直接把贴吧转发给下铺的乔瞧，跟她述说了一下自己的烦恼。 乔瞧大概是刚打完游戏，回的也很快：【你就是欠的你】 乔什么瞧：【哪有人会想给自己找情敌的？】 沈栖也只是好奇，许梧黯那么帅难道一中一个喜欢他的都没有？ 乔瞧又发来一条信息：【不过我逛了一下另外一个吧，好像是说许梧黯性冷淡，男女都不吃。】 沈栖：？？？ 乔什么瞧：【听说有人递情书许梧黯都是直接扔到班主任那的，如果有人当面表白许梧黯也都不会理会转身就走，留那人一个人尴尬】 沈栖：“……” 许梧黯这么不近人情？？ 不过仔细一想，许梧黯还是不近人情为好。 — 六点二十，沈栖就被广播的早起铃声给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宿舍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起来了。 沈栖也不能磨蹭，把被子略微整理后就爬下床。 乔瞧还躺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对耳边跟音响一样响亮的起床铃声充耳不闻。 沈栖担心她再睡下去两人都要迟到，拍了她几下把人拍醒。 她端着洗漱用品刚到洗漱室门口，就看到里面一群黑压压的人。 她要窒息了。 排了大概六七分钟才轮到沈栖，她人已经蔫巴了，有气无力地开始刷牙。 她已经对住校生活失去了最后一点憧憬了。 果然还是家里好。 早起的烦心事弄得沈栖也没什么心情吃早饭，跟乔瞧去食堂买了个包子就去公告栏那里看班级了。 两人到得早，公告栏那里也没什么人。 沈栖朝后面的几个班级瞥了几眼，一下就发现自己的名字。 沈栖，高一（九）班。 一中高一有十四个班级，两个创新班两个重点班，剩下十个都是普通班。 但普通班之间也有好坏之分，一到三班算是最差的三个班，而八到十算是普通班里的翘楚。而中间那些班算是普通班中的普通。 乔瞧也在九班，她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她小声跟沈栖说：“我跟我爸爸说了，哪个班都行，我就想跟你一个班。” 沈栖一听就知道这个分班是怎么来的了。 沈振则一定是抱着既然都走关系了那就走到底的心态把她送进这个班的。送到创新班和重点班绝对跟不上，退而求其次给她选择了九班这个算好的班级。 真是煞费苦心。 — 沈栖她们到教室的时候班上还没多少人，大都还在吃饭。 她跟乔瞧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拿出包子开始吃早餐。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许梧黯告知自己的分班情况。 班上有男生路过她们这边，见沈栖在玩手机好心提醒了句：“在教学区不能带手机，看到要被没收的。” 其实沈栖也知道，只是她不怂罢了。 但人家好心提醒也没必要佛了人家的面子，见状把手机放回口袋抬头冲那男生笑了下：“谢谢啊。” 那男生一跟她对上视线肉眼可见的愣了下，随后从耳朵开始，红晕慢慢爬上他的脸颊。 他摸了摸鼻子，突然腼腆了起来：“没事，你注意点就好。” 说完，人就走到沈栖后桌坐下。 沈栖在默默地叹了口气， 哎，又一个被她盛世美颜吸引的小男生。 沈栖是被乔瞧喊醒的。 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班上的位置都已经坐满。原本没人的前座现在也多了一个宽厚的后背。 嗯，很有安全感的后背。 沈栖拍了拍脸，侧头问：“上课了？” 吃完早饭后她就趴在桌上准备小睡一会儿，但没想到这一眯眼就直接睡着了。 乔瞧点头：“老师在门口，应该马上就进来了。” 沈栖往门口看了一眼，那里的确有个黑压压的人影。 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身子骨趴趴地靠在墙壁上。 没等一会儿，门口的老师抱着本书走了进来。 老师是个男的，长相中规中矩，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刚放下书本，他跟同学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自我介绍。 沈栖兴致缺缺地趴了下去。 这老师没啥亮眼的地方，就是话挺多。 一通介绍下来，沈栖略微概括了一下。 老师名叫方春强，是沈栖她们的班主任，教语文，希望以后的日子跟大家一起努力考出好的成绩。 就这么几句话，能讲出那么一大段沈栖也是佩服。 “好了，那我就介绍到这里。接下来就把时间留给大家，按照名单上的顺序依次进行自我介绍。” 沈栖：“……” 开学果然是逃不出这一出。 她最讨厌这个了。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一个带黑框眼镜的男生。人长得普通，小麦色肤色，话少，说了个自己的名字就坐下了。 班上的掌声稀稀拉拉的，沈栖也跟着一起拍了拍手。 接下来几个的自我介绍都没什么特色，都是第一次见面说话都比较拘谨，匆匆介绍完就坐下了。 但沈栖看到下一个站起来的人着实愣了下。 “大家好，我叫付雯。” 沈栖：“……” 昨晚的室友，最不待见自己的那一个。 原以为会分道扬镳，结果没分，两人又凑到一个班了。 “......平时喜欢跳舞，得过很多奖项，这次我有意竞争下我们班的文艺委员，请大家到时候多多支持我。对了，除了跳舞我……” 沈栖就静静地看着她在那开屏。 她实在想不到自己来五中不过第二天，为什么就跟人结怨了。主要是她还不知道原因，人家就明摆着不喜欢她了。 怎么？她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沈栖左思右想，最后只得出来一个结论。 嫉妒她长得好看。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小女生的善妒心啊。 “沈栖？” 讲台上传来她的名字，沈栖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立马站了起来。 许是因为起身的动作幅度太大，方春强冲她笑了笑：“没事不要紧张，你的名字是qi还是xi？” 班上人循声看了过来，看清沈栖的脸后不少人开始唏嘘。 “我靠好看。” “美女啊。” “刚刚怎么没发现我们班还有这等美女？” “……” 沈栖：“.......” 我知道我很美但你们赞叹声太大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沈栖缓了缓，回答：“是qi。” 她看到右前方的付雯看了过来，神色明显暗了暗。 沈栖不动神色地收回视线，弯着唇道：“我叫沈栖，栖息的栖。很高兴能跟大家成为同学，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班上响起掌声，声音明显比之前都热烈了些。 比美是吧，老娘这冲破天的颜值还打不过你一个小罗罗？ 沈栖坐下后，还是可以感觉到四面八方看过来的视线。 乔瞧已经习惯了，低头趴在桌下玩着手机与世无争。 这时，前座的男生转过身和沈栖打招呼。 沈栖看清了他的脸，果然和后背一样敦厚。 敦厚的小胖子热情地介绍自己，大有把自己祖宗十八代的光荣事迹都说出来的仗势。一句句话跟激光枪似的，愣是让沈栖接不上嘴。 他的同桌听到动静后也转到后面来跟沈栖套近乎，十分热情的介（推）绍（销）自己。 沈栖：“.......” 长得太好看也是一种烦恼呢…… . 自我介绍完了后班主任开始分座位。 沈栖跟乔瞧分开，她新同桌就是班上第一个站起来自我介绍的男生，叫路楠。 班上排名第一名，性格也很冷，两人坐到一起除了第一面互相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之后就再也没有别的互动。 沈栖摸了摸脸颊，太无趣了。 也不知道路楠和许梧黯谁更冷一点。 这个问题一浮现，沈栖就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番。最后叹息般的摇摇头，她瞎想什么呢？ 她的许梧黯可是个活泼大boy。 . 中午放得早，班主任让大家领了军训用的衣服就可以回去整理宿舍了。 看到宿舍的名单的那一瞬间沈栖直接无语， 她属实没想到分了班以后还是跟付雯一个宿舍，她跟乔瞧都分开不在一个宿舍了。 如果不是两人相斥，沈栖都得感叹一下这个缘分。 乔瞧过来帮她搬行李的时候沈栖就忍不住一直在跟她吐槽这件事，嘴里叭叭地就没停下来过。 乔瞧被她逗笑了，难得看沈栖吃瘪。 她笑道：“怎么回事啊？就认识一天你怎么惹到人了？还真因为你好看？” 沈栖吃力地搬着行李：“我怎么知道？你是不知道，她走过我身边都往我身上瞥两眼，那眼神嘞……” “这么憋屈？你骂回去啊。” 沈栖翻了个白眼：“我这怎么好骂？万一人家说没看我是我想多了，打死不承认怎么办？” 乔瞧乐的直笑：“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谁惹你直接怼回去的啊。怎么七姐还怂了呢？” 沈栖见状直起身板撩了撩头发：“刚开学，给同学留个好映像。” 乔瞧：“……” 你真会装。 — 到新宿舍的时候付雯也在里面，两人刚对上视线就当作没看到一样移开了。 倒是宿舍的其他人挺好相处的，都凑上来打了个招呼。 沈栖刚铺上床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她拿出来一看，眼睛瞬间亮了。 许梧黯给她打电话了！！ 她立马把手头上的东西都丢给乔瞧，冲乔瞧抛了个飞吻就乐滋滋地跑到阳台上接电话。 电话一通，沈栖就弯着眉眼心情很好地冲那边喊了声：“许梧黯！” 许梧黯应了声：“你的信息我看到了。” 沈栖想起来是早上给他发的分班情况。 她想起之前和许梧黯吹出去的牛逼是进一中的重点班，虽然是吹出去的牛逼，但许梧黯肯定多少对她有一点期待吧？ 这样想着，她摸了摸鼻子：“对不起啦，辜负了你的期待。” 电话那头的许梧黯顿了下，随后说：“没，没辜负我的期待。” 沈栖挑了挑眉，看来许梧黯挺满意的。 还没等她高兴多少，她就听见许梧黯又来了句：“对你没期望。” 沈栖：“.......” 她想即刻提刀冲到一中去。 第19章 还没等沈栖出口反驳，许梧黯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立马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对你的期望不是很高。” 行，看不起她呗。 沈栖感觉打断许梧黯：“行行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可快闭嘴吧，简直越描越黑。 许梧黯一听马上闭嘴不说话了。 沈栖叹了口气，开始扯一些别的东西跟许梧黯聊天。 一直聊到宿舍里头的乔瞧伸着脖子催促她沈栖才又问了两句挂断电话。 . 许梧黯刚挂断电话准备收起手机，突然，手机屏幕上弹跳出来一条信息。 他垂眸看了眼，信息一条接着一条，手机号码都是同一个，宜安的。 许梧黯没点进去，但他不难猜出信息的内容。 无非就是那些辱骂他的话。 他指尖一划，将刚刚发来的信息删除，也没拉黑那个号码，把手机放回口袋就往补习班教室里走去。 无所谓了，自打来了俞峡，这个号码便会时隔一段时间发信息过来。许梧黯知道是谁。 刚开始他还会因为这些信息情绪有些失控。 后来有一次，在他收到信息后的下一秒沈栖发来了几张她的自拍，说：几日未见，给你看看我的盛世美颜。 许梧黯看着那几张照片，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的确很能抚平他的情绪。 他原本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眼底柔和地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随后沈栖又发来一条信息：【说过会陪着你，既然身不能伴在左右，就用我的照片陪你度过孤寂的夜晚吧！】 许梧黯看到这句话不禁弯了弯唇。 小姑娘的确很会说话，也每次都能说进他的心。 于是他许梧黯不再去注意手机短信里的信息，他将短信里辱骂的字眼摁下删除，让他从手机里消失。 只有沈栖会让他觉得自己开始了一种不一样的生活，从她在巷子里从一群混混手中解救下她后，许梧黯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生活轨迹在变化。 而且这种变化的途径还是自己想要的。 她来了。 . 顶着烈日，操场上一群人正站着军姿。 沈栖属实没想到，自己上午还待在空调房里凉快下午就开始了漫长的军训。 致辞一结束，操场上的班级瞬间解散，变成一个个大小的方正。 沈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骄阳，只觉得间过得特别慢。 她这一抬头，教官立马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一声呵斥直接把沈栖从队伍里拎了出来。先是严声训斥了一番，后罚她在外面站军姿。 教官姓什么沈栖不知道，只知道他们班这个教官似乎是所有教官里最严格，最追毛求疵的了。 她听班里的人八卦，说是有人认识这个教官。前几届就有来过，性子火爆而且严厉。最喜欢在学生面前示威风。 沈栖只是抬头看了看就被他抓出来一顿训。 她算是知道了，刚来第一天，杀鸡儆猴呗。 而自己就是那只“鸡”。 “我就想不通了，这教官难道不会怜香惜玉的吗？” 沈栖愤愤地咬了口冰棒，嘴里依旧含糊不清地吐槽着她的教官。 一连几天下来，这教官像是盯上沈栖了。沈栖稍有一点小动作就会被抓住。 这让沈栖不禁怀疑教官是不是针对她。 乔瞧被沈栖的话逗乐了：“左右不过几天了，忍一忍就这么过去好了。” 沈栖憋了一肚子气，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这军训真不是人能待的，顶着最毒的太阳挨着最毒的打。 军训期长七天，眼下刚过一周沈栖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她见班上有人因为生病请假回家了，自己也眼馋的很，当下就打电话给了她爸。 但沈振则不依她，怎么说都不肯让她装病请假。 最后沈栖只能作罢，退而求其次选择请假回宿舍休息。 生病这个法子倒是很好糊弄，她班主任也挺好说话的，没讲几句话就让她回寝室了。顺带还让乔瞧回去照顾她。 沈栖刚躺到床上拿出手机，就看到十分钟前许梧黯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许梧黯鲜少主动给她发短信，他问她傍晚什么时候休息。 沈栖一看立马给他拨了个电话，电话一通，她马上语气轻快地冲那边喊了声：“许梧黯！” “你已经休息了吗？” 听筒里传来他的声音，带有一点点暗哑。 沈栖“嗯”了声：“在宿舍了。” 那边突然一顿，随后又问：“那我怎么看你们操场上还在训练？” 沈栖一愣。 ？？？ 她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你在我们学校吗？” “嗯。” 沈栖：“你在哪？” 许梧黯说了他的地址，沈栖连忙爬下床穿鞋往那边跑去。 乔瞧问她去哪儿。 沈栖回头笑了下，连语调都变得欢快：“许梧黯来找我了。” 沈栖刚到宿舍旁边的围栏就看到许梧黯站在围栏外面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 沈栖一路狂跑过来累得直喘气，她抬头看了眼许梧黯笑。 许梧黯把手中的奶茶通过围栏递了过来：“顺路，给你带的。” 沈栖接过一看，芒果奶昔？ 她问：“怎么突然给我带这个，你今天不用上课吗？” “补习班今天休息，”许梧黯往操场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怎么在宿舍？” 沈栖：“......” 她想避开这个问题，但许梧黯一直直视她的眼睛，让沈栖无从躲避。 沈栖：“……” 她抓了抓脸，目光看向别处：“那个，我不舒服然后就在宿舍休息了。” 许梧黯微微颔首，话虽这么说，但他一点看不出沈栖有哪不舒服。 小姑娘扎着一个高马尾，因为出汗的缘故额前的碎发贴着头皮。她面色红润，挺有精气神的样子。 沈栖像是怕他再追问什么，忙扯着他就开始说东说西。 一下说军训有多苦，一下开始讲她教官的小话。 那张小嘴叭叭上就停不下来。 许梧黯暗自沉默，他其实很想开口问一句她渴不渴。 但还是默默咽下去了。 要是真问出口，小姑娘肯定又要嗲毛。 而且瞧着沈栖这个样子是不渴。 许梧黯就站那静静地听着沈栖说话，也不附和，但他知道沈栖知道他在听。 突然，耳边的聒噪消失了。 许梧黯刚想抬头看，就见一双白皙纤细的小手穿过围栏的缝隙抓住他的衣摆。 他抬了抬眸，沈栖歪着脑袋笑—— “许梧黯，你今天来看我我真的好高兴。” — 沈栖拎着那一杯奶茶刚回到宿舍， 因为刚刚见过许梧黯的原因，还意外收获了一杯奶茶沈栖现在心情愉悦的像是要冒泡泡。 乔瞧也放下手机从沈栖的床上坐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栖。 沈栖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你有病啊？” “沈栖，”乔瞧若有所思道，“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就跟恋爱中的女人一样啊？” 沈栖哼着小曲儿，手里捧着那一杯奶茶痴痴地笑着：“可不就是恋爱中的女人吗？” 乔瞧：“......” 真是没救了。 — 因为有许梧黯定时会到一中给沈栖投喂，她的军训生活倒也没有过得苦不堪言。 军训最后的闭幕仪式已结束，沈栖跟着班级拍完大合照之后就跟乔瞧一起回寝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你还不回家吗？” 走在楼梯上的时候乔瞧突然问了一句。 虽然这个“家”没有明说，但二人都知道这个指的是哪个地方。 沈栖：“我准备回我小姑那。” 沈栖并不想回去，虽然回不回家都没什么区别，而且回家更没人会管教她，但她还是不想回家去面对那低压的氛围。 乔瞧抻了抻腰：“那你妈可不又得发疯了？” 听到这话沈栖没了声响， 的确，再怎么反抗和逃避她都做不到对自己的妈妈无动于衷。 二人在宿舍门口分开。 军训结束后就可以回家了，现在宿舍里到处都是学生，不住宿的人都在寝室打包行李准备回家。 沈栖在柜子前收拾东西的时候，同宿舍的祝期从她身边经过时顺口问了一句：“沈栖你不住校啊？” “嗯，住校太不自由了。” 祝期问：“你家就在市区吗？不然走读不太方便吧。” 沈栖点点头：“嗯。” 这时付雯从她身边走过，视线微微一动翻了个白眼。 沈栖：“.......” 她安慰自己不生气，不跟一个嫉妒她美貌的小孩子计较。 沈栖没让沈振则来接她放学，因为她刚和许梧黯说好军训结束后让他来接自己放学。 乔瞧听完她的话调侃了几句，也不打算掺和她的热闹：“行吧，那就不用送你了，我先跟去找我爸妈了。” 沈栖“嗯嗯”了两声，跟乔瞧挥手作别。 乔瞧走后，她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在人群中寻找许梧黯的身影。 但看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看到许梧黯，刚想给许梧黯打电话的时候，沈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她以为是许梧黯，顿时欣喜地回过头。 沈振则的脸出现在她视线当中时，她眼里的光顿时黯淡下去。 “爸，你怎么来了？”沈栖问道。 沈振则说：“你军训结束我当然要来接你放学啊，怎么？我来接你你还不乐意了？” 沈栖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有。” 她拽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沈振则是来接她的，她只能跟在他的身后穿过人群往车子走去。 刚到车子，沈栖就看到副驾驶上坐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她的母亲。 沈振则还在后车厢那帮她搬行李，沈栖只能先上车，乖巧地喊了一句“妈妈”。 但陈淑礼的热情度不高，听见沈栖喊她也只是抬了抬眼睛，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没有了声响。 她连问一下生活状况都没有问一句。 沈栖合上车门，靠在椅背上也不出声。 她侧着头，目光落在校门口那一群学生和家长身上。 等到沈振则上车，车子缓缓倒出停车位。 “七七，我开了空调就把车窗关了啊。”沈振则在前座说。 沈栖应了一声，随着车子缓缓移动，车窗开始慢慢往上升起。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站在路边的许梧黯。 沈栖心里一咯噔，身子顿时直了起来。 许梧黯也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对上，但下一秒，升起来的车窗挡住了二人的视线。 沈栖还能看见他，但许梧黯应该已经看不见自己了。 他来了，他遵守二人的约定过来接她放学了。 但自己却失约了。 沈栖赶紧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想跟许梧黯道歉。 叮咚—— 沈栖准备按下“发送”的手指顿住，许梧黯发来了信息。 姓许的木头：【没关系。】 输入框那里“对不起”三字孤零零地躺在那，迟迟没有被她按下发送。 他早就料到自己会说什么，所以抢先一步给她发了这条消息。 沈栖把“对不起”三字按下删除，重新输入：【我不知道他们会来，我没让他们过来的。】 信息发出去没过一会儿，手里捏着的手机震了两下。 姓许的木头：【早点跟爸爸妈妈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许梧黯好像能随时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以及洞悉她内心的想法。 沈栖强忍不快，给他发了一句：【下次请你吃饭赔罪。】 姓许的木头：【嗯】 沈栖按下锁屏，她觉得眼睛有些发涩。 她一闭眼就能想到许梧黯孤零零地站在太阳下等候自己的身影，很孤独。 来接她放学这个想法本就是她最先提出来的，跟许梧黯撒娇让他来接自己放学。可当许梧黯同意后，反而是她失约于许梧黯。 现在她先走了，却把许梧黯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那里。 在两人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沈栖满眼的愧疚和震惊，但她却没有在许梧黯的眼里看到一丝责怪。 在自己想要跟许梧黯发信息道歉的时候，他也像是察觉到她的想法，率先发来一句“没关系”安慰她不要介意。 明明是他被放鸽子，但他却还要反过来安慰她。 看着车窗外飞速而过的建筑，沈栖心里却很闷。 她越想这件事就越难过， 她想回头去找许梧黯。 第20章 “七七啊，”前座驾驶座上的沈振泽突然喊了她一声，没等她回应便接着道：“在小姑家玩够了吧？今天可以回家了吧？” 对于这句话，沈栖并没有觉得意外。 她的确不可能一直住在沈文锦那儿，仔细算算时间，这一次在沈文锦家住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超乎了她的预料。 她低声答了一句“好”。 其实还好，只是有一点点难过，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跟许梧黯一起上学。 几乎是在她答出这句话的下一秒，沈栖看到沈振泽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松懈下来。 那一瞬间沈栖突然有点同情自己的父亲。 一直夹在她和妈妈之间很难吧。 沈振泽说：“那要去小姑那收拾一下东西吗？” 沈栖摇摇头：“不用了，我没什么东西在那儿。” “那我直接开回家了啊。” “嗯。” 沈栖的家离一中较远，回家的路上还开过了沈文锦和许梧黯所在的小区。 沈栖只来得及看一眼，车子就飞快地行驶过去。 她收回视线没再说话。 回家之后就不方便跟许梧黯一起上学了。 车子堪堪停在小区楼下，沈振则帮沈栖把行李搬上楼后没打算久留，他环顾了下周围：“应该没有什么要帮忙了。” 沈振则收回视线，摸了摸沈栖的脑袋：“那爸爸就先走了，明天早上爸爸来接你去奶奶家。” 闻言，沈栖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继而头也没抬地继续收拾：“嗯，好。” 沈振则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叹了一口气离开。 听着身后沈振则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沈栖刚刚压抑着的情绪又在心里翻涌起来。 大家好像都很难过。 .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淑礼难得没有出门，而是在厨房做菜。 两人的晚餐三菜一汤就够了，长方形的餐桌，陈淑礼坐在主位，沈栖坐在的她的一侧。 她埋着头吃饭，眼睛只低于碗筷指尖。餐厅里氛围尤为安静，除了汤匙碰撞碗筷的声音再无其他。 突然，沈栖听到身旁的把碗筷放下，碗与大理石桌面的碰撞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她扒饭的动作一顿，继而缓慢地抬起头，视线从餐桌落在陈淑礼身上。 “七七，”陈淑礼开口，“军训时感觉怎么样？” 这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沈栖还是为之一愣。 她有些意外，意外妈妈居然会询问她的生活感受。 明明只是一句非常普通的话，但她好像从没有在妈妈的嘴里听到过，这一声普通的问话，却是她最为憧憬的事情。 沈栖低下头：“挺好的。” 她止住自己想要跟妈妈分享生活的欲望，陈淑礼可能只是顺嘴问一句，并没有想要听她分享的欲望。 . 沈栖的克制让陈淑礼也觉得有些意外。 换做以前的沈栖，在她问出这句话以后便会十分热情地说出自己在学校的生活，跟她分享她遇到的新鲜事。 可沈栖今天冷淡的态度，才让她反应过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沈栖再也没有对自己像从前那样热情。她开始忤逆自己，不在意自己的感受，甚至不想回家面对她。 那个喜欢跟在自己身后拽着自己衣摆的小姑娘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沈栖不再跟着她的路走，也不会在她身侧装作乖巧讨好人了。 是从什么时候起呢？ 她不记得了。 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女儿了。 不，或者说，自从沈康走后她就再也没有关心过这个女儿了。 想到这，陈淑礼的脑袋一阵刺痛。 “嘶——”她手指按着太阳穴，面色有些痛苦。 沈栖见状立马凑近，有些焦急地喊：“妈。” 她按住陈淑礼的手：“头又疼了吗？我去给你拿药。” 沈栖在家里药箱找到陈淑礼服用的药，却发现药盒是崭新的没有打开过。 她有些怀疑，但听到耳边传来妈妈痛苦的呜咽声顿时又收起自己的思绪拿着药跑了过去。 她给陈淑礼端了一杯水，把药递到陈淑礼面前：“妈。” 陈淑礼看到药的一瞬间却一愣，脸上浮现出抗拒的神色，但在沈栖都眼下还是接过水和药，一口吞了下去。 “怎么突然就头疼了呢” “想到一些事情。”陈淑礼一手按在太阳穴上，身子无力地倚靠在餐桌旁。 沈栖刚想问什么事情，陈淑礼就冲她摆摆手：“我没什么。” 她刚刚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卡在喉咙。 陈淑礼在餐桌上缓了一会儿才好了些，她直起身子，餐桌上的碗筷已经被沈栖收拾好了。 她看向正在厨房洗碗的沈栖，心里五味杂陈。 “七七。” 沈栖回过头看向陈淑礼。 陈淑礼说：“你现在已经高中了，性子可以收一些，是要懂事一点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陈淑礼突然愣了一下。 她好像忘记了，在她和沈振则离婚之前，沈栖一直都很懂事。 沈栖听到陈淑礼的话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没多做别的反应。 她们母女之间的气氛一直都不是很活跃，基本上都是属于相视无言，各自做完自己的事情就走的那种。 今天晚上算是今年来二人说过最多的话的一天。 沈栖洗完碗筷从厨房里出来时，陈淑礼已经不在餐桌上了。她没有多想，收回视线擦干净手便回了房间。 比起跟妈妈的相处，让她更心烦的是明天去奶奶家。 — 随着窗外传来的鸟的鸣叫，沈栖慢吞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眼下发青，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 沈栖一晚上没有睡好，一想到今天要去奶奶家心里就不舒爽，昨天一整晚都在想这个事情，烦得她根本睡不着。 在床上也坐不住，她索性下床出了房间。 刚走出房间，她就看到了正坐在餐桌前吃饭的陈淑礼。 她一顿，随后开口喊道：“妈。” 陈淑礼也意外她起得这么早，朝她点点头：“洗完了过来吃早饭。” 沈栖点点头，转身走进洗手间。 刷牙的空隙，她的思绪不禁又飘回到刚刚看到陈淑礼的时候。 陈淑礼穿戴整齐，时间尚早，但她的脸上已经画好完妆，看样子今天是要出门。 她已经跟沈振则离婚，沈栖奶奶的生日寿辰自然不用特意回去参加，那她只可能是跟别人有约了。 不知道又是哪一个男朋友。 沈栖暗想。 陈淑礼自从和沈振则离婚以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开始换起一个又一个男朋友。每一个都是正常交往，但都谈不长久。 沈栖见过的不多，见过的那两个算是谈的所有里面最长久的了。 沈栖洗漱完走出洗手间时，陈淑礼正好吃完站起身，见状便道：“我出门了，今天你奶奶寿宴帮我问个好。” 沈栖点点头，走过去在餐桌前坐下。 餐桌上摆放着白粥和一些小菜，素淡的她有些没胃口。 陈淑礼走到门口，似乎又想到什么，道：“今天吃完饭早点回家，明天早上还要去一中报道。” 军训完以后一中就算是正式开学了。 沈栖之前还琢磨着开学和许梧黯一起去报道，但看这情况，似乎也没有机会了。 陈淑礼说完就走了，一时间，两百来平方的大房子里只剩下沈栖一个人，空荡又孤寂。 吃完早餐后沈栖回到房间，刚拿起手机就看到沈文锦十几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问她起床了没有。 沈栖回了信息后顺手翻了翻朋友圈，朋友圈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乔瞧昨天倒是没有安分，凌晨还在酒吧蹦迪。 她点进乔瞧的头像进入对话框，刚想训斥她只顾着一个人快活不带上她的时候才发现昨天晚上乔瞧发了一连串消息她没有回。 前面是在问她要不要来酒吧，这些消息沈栖昨天看到了，但那时候她正好准备洗澡，便放下手机准备晚点再回，结果就被她弄忘记了。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五个小时前发的，看时间点是她酒局刚下。她说：【行吧，我知道十几年的姐妹情终究是腻了。你现在有许梧黯那个小白脸已经不需要跟我一个糟糠妻寻欢作乐了。】 沈栖抽了抽嘴角。 果真是喝醉了，这一段话发来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 她回了乔瞧，但那头没有动向，想想应该是还没有睡醒。 沈栖回头望向窗外，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晴空，适合出去游玩。 她给许梧黯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干什么。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这个点许梧黯在干什么，果不其然，他消息回得很快—— 姓许的木头：【刷题。】 Shenqi：【一大早又被你激励到了。】 Shenqi：【学霸都还在努力，我一学渣怎么好意思躺平？】 叮咚—— 姓许的木头：【我看你躺得挺快乐的。】 沈栖停在键盘上方的手指僵住。 时间静默了一瞬，沈栖立马炸毛，手指划拉几下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一拨通，她没等许梧黯说话便道：“谁躺的快乐了？你都还没见着我怎么知道我现在没有在学习？许梧黯你这人怎么还对别人有刻板印象呢？”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儿，就在沈栖准备出口询问的时候，她听到许梧黯在那头问了一句：“我误会你了？” 如果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语调不上扬，把这句话变成陈述句而不是反问句沈栖会开心很多，真的。 但事实就是她的确被许梧黯猜中自己在躺平的事实。 她道：“没有。” 没有误会我。 这句话沈栖说得很坦荡，丝毫没有胡闹一番后的落寞，反而还带着一丝骄傲的意味。 话音一落，许梧黯那边顿时没了声音。 沈栖猜他应该是在想该怎么训斥自己的话，便安静下来等着。她倒要看看许梧黯能说出什么话。 但等了十几秒钟她也没听到电话那头有什么回应，沈栖有些不耐烦了，她“喂”了一声，刚想开口说话许梧黯就开口了。 “你牛。” 沈栖愣了下。 什，什么？ 哦， 我误会你了？ 没有。 你牛。 什么鬼对话啊啊啊。 沈栖觉得自己一大早在这跟许梧黯扯这些没有营养也没有意思的话纯属是在浪费时间。 “许梧黯明天一中就开学了。” 许梧黯“嗯”了一声便没有了声响，似乎在示意她往下说。 沈栖：“我本来想跟你一起去学校报道的。” “那就一起——” “但我现在回家了。”沈栖打断许梧黯说的话。 瞬间，电话那头没有了声响。 沈栖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回家了，我没有办法跟你一起上学。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儿，许梧黯才“嗯”了一声。 一句简简单单的“嗯”，沈栖听不出许梧黯的情绪。 她本想试探试探许梧黯是不是也很想跟她一起上学，但单从这个“嗯”里还真看不出许梧黯的喜怒哀乐。 没达到沈栖的目的，她决定加一把火：“可是我好想跟你一起上学啊。” 果然，听到她的话电话那头又安静了，听筒里只有浅浅呼吸声，他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 沈栖就想看看许梧黯会怎么应对她这句话。 约莫十秒钟之后，许梧黯开口了：“可以一起上学。” 沈栖挑眉：“哪里可以？虽然我去一中要经过你家，但我俩家毕竟还挺远的，时间很难凑上。” 许梧黯说：“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闻言，沈栖还有些沾沾自喜，没想到许梧黯这么坚持。 她刚想故作矜持的再僵持几句然后答应下来，听筒里又传来了许梧黯的声音—— “唯一有个问题。” 沈栖一下警惕起来：“什么问题？” 许梧黯说：“我一般六点多就出门了。” 学校早自习在七点二十，从许梧黯家到学校大概是十分钟的路程，也就是说他一般六点半就要到校。 沈栖一下愣住。 六点半出门，如果她要迎合许梧黯的时间那她最迟也要五点半起床然后赶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去许梧黯小区那。 五点半起床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就在她想借口的时候，许梧黯的声音轻飘飘地从听筒里传来：“我想你肯定愿意为我牺牲这点睡眠时间的是吧沈栖？” 沈栖：“……” 我去你妹。 许梧黯什么时候学坏了？还会反向要挟她了？ 她磕磕绊绊地说：“我当然愿意为你早起，睡觉哪里有你重要是吧？但就是说，嗯……我觉得咱俩一起去上学这件事吧，还是有点困难。” “怎么困难了？” 沈栖说：“我爸爸应该要送我去学校，所以太可惜了，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上学了。但是吧——” 话音一转，她道：“我们可以一起放学。” 早起太困难，但她又很想跟许梧黯待在一起怎么办？这不除了一起上学还有放学吗？ 沈栖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轻松化解还不失去尴尬。 但她没想到的是…… “我晚自习十点半下课。” 沈栖：“……” 草率了，忘记许梧黯高三比她多两节课的事情。 “所以，你等吗？” 第21章 许梧黯的声音轻飘飘地从听筒那端传了过来，他的语调微微上扬，看似在反问，又像是在引诱她。 沈栖咬着牙：“当然，等。” 不就两个小时吗？她刷刷手机就过去了。 . 十点多的时候沈振则来接沈栖准备去沈家老宅。 沈栖上车的时候才发现车上还坐着沈文锦，她跟沈文锦打了声招呼跟她一同在后桌坐了下来。 沈文锦上下端详了她几眼，说：“军训后你还这么白，是不是军训的时候偷懒了？” 沈栖：“……” 一下被戳中。 但这种情况下能承认吗？当然不能。 她道：“怎么可能，只能说我天生就是那种晒不黑的体质。” 沈文锦闻言点点头。 但看她脸上的神色倒也不像是相信她说的话。 沈栖懒得搭理她，自顾自掏出手机开始刷朋友圈。 沈文锦跟前座的沈振则聊天，聊得话题还是沈栖。 “哥，明天七七就开学了，你送她去啊？” “嗯，我明天也没事。” “哎你看你这也挺不方便的，你又不住家里，还得特意从你那儿赶到七七那去送她上下学。” 沈振则乐喝道：“这有什么办法，不过啊我最近有考虑换一个住处，在七七她们那边买一套房子住过去，这样也方便我照顾七七。” “也是，这样会方便很多，”沈文锦叹了口气，“你本来让七七住我那多好，上下学都不用担心时间问题，十分钟不到的路程拐个弯就到学校了。” 沈振则也笑着，但却不接沈文锦的话：“住你那不方便不是？” 沈文锦闻言也没办法，转头对上沈栖的视线，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沈栖叹了口气。 沈家老宅在乡下，是一套类似于四合院结构的房子，除去住宿的那一栋是二层楼房剩下三边都是一层小平房，中间露天的地方栽了一棵树，那棵树的种下的时间不长，沈栖记得是沈康出生时为了庆祝他的到来种下的树，到现在也不过十多年。 沈栖奶奶今年六十七，因为沈栖的爷爷在她出生前就去世了，所以她奶奶现在是一个人住在老宅。家里大人担心沈奶奶的身体有提出带她去市里居住，但她不愿意，没法子只能依着她，给她请了个保姆常年在家照顾她。 沈栖一下车就看到门口早已停着另外两辆汽车。 沈文锦从她身后下来，也看见那两辆车子，转头跟沈振则嘀咕道：“大哥大嫂今年是回来了？” 沈振则看了一眼那车：“应该是。” 沈奶奶一共生了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沈文锦是家里的老幺，沈振则居于老二头上还有一个比他大五岁的哥哥。 沈振则大哥沈振阳因为工作原因是在宜安安家的。 沈家以前并不是俞峡的，是沈老爷子工作调动才从宜安到俞峡的。宜安那边是老家，老一辈的亲戚都在那边，沈老爷子和沈康就是葬在老家宜安那边。 沈栖不喜欢她的伯父和伯母。 大伯父一家也只有一个女孩，当年沈栖弟弟沈康出生的时候备受沈奶奶的喜爱，每每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时她大伯父一家就喜欢对她说一些挑拨她跟沈康关系的风凉话。 沈栖跟在沈振则和沈文锦身后走进屋子，刚进没多久就被出来端水的保姆谷姨看到。 她“哎呀”一声迎了上来：“沈先生沈小姐你们回来了。” 沈振则点点头：“谷姨我妈最近情况怎么样？” “老太太最近精神可好了，可能是知道你们要回来，这两天饭吃得也多了不少。” 沈振则点点头没有多问，听说大哥沈振阳已经在客厅坐着了之后抬脚就往正室走去。 沈栖跟在他身后落后了一步，谷姨正好跟她一起走进去。 她一年也就回来这么几次，平时节假日沈栖都是能推就推，但重大节日什么的还是得回来。 谷姨也有半年没有见过沈栖了，这下见到沈栖还忍不住笑着说：“七七现在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比小时候还好看了不少，真是——”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止住话头，随后轻轻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嘴巴：“我真是，说这些干什么，来来来，我们快进去吧。” 沈栖见状弯着唇笑了下。 这句话为什么会被突然止住沈栖当然知道， 小时候家里人都不会在沈奶奶面前夸她长得好看，这是忌讳。 因为沈奶奶觉得这是祸水，红颜祸水。后面她弟弟沈康夭折，她奶奶就更相信这一说法，觉得沈栖就是一个祸水。 沈栖走进里屋，看到正对门的沙发上坐着的沈奶奶，她的左手边坐着沈栖的大伯母，右手边坐着沈栖的堂姐沈意。她前两年刚嫁了人，现在手上还抱着一个婴儿。 见到沈振则他们进门，房间里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振则文锦来了啊。” 老太太也抬起头：“老二老三来了。” 一屋子里的人像是根本没有看到沈栖一般。 沈栖也习惯了，跟着坐到沙发上便掏出手机开始玩分散注意力。 这时，坐在一旁的沈意突然开口：“那是七七吧？两年没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话音刚落，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大伯母也跟着拍了一下沈意。 沈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顿时闭上嘴不说话。 沈栖抬起头，环顾了下周围人的神色，轻轻地“嗯”了一声。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很尴尬。 最后还是老太太出口打断：“漂亮有什么用。” 沈栖和沈振则都很尴尬。 沈振则不悦地喊了一声：“妈。” 沈文锦顿时打圆场：“来妈，快看看我给你买的衣服。” 话题被引开，周围人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沈栖也松了一口气。 沈振则坐在沈栖旁边，轻声安慰：“你奶奶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沈栖应了一声。 是不能放在心上，真放在心上迟早要被气死。 其实老太太也不是忌讳漂亮这一个词，她只是忌讳漂亮这个词在沈栖身上出现。 当别人夸赞沈意漂亮的时候，老太太还是能笑呵呵地跟那人说上几句。只是这次用在沈栖身上她就会不高兴，她认为就是沈栖太漂亮所以才会有那些祸水，也克死了自己的弟弟。 吃过午饭之后，老太太回了房间看电视，沈振则和大伯父他们坐在树荫下聊天，沈栖刚从洗手间出来，她嫌外面天热，便想着到里屋空调房里去玩手机。 路过厢房的时候，她听见里面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奶奶为什么听到你夸堂妹漂亮要生气啊？” 沈栖听出这是堂姐夫的声音。 厢房里是一个休息室，平时用来给客人休息用的。 “啊这个啊，应该是小时候的事情吧。” 沈栖不想做出偷听这一行为，但她的双腿像是钉在原地，身体让她做不出反应。 “沈栖以前还有一个弟弟，是我们这一辈唯一的男丁，但因为突发心脏病去世了。以前我奶奶找人算过沈栖的面相，那大师说沈栖长得太漂亮了是一个祸水。所以我奶奶一直都不喜欢沈栖，我奶奶这人吧又挺重男轻女的，沈栖弟弟又是家里这一辈唯一的男丁，沈栖弟弟好巧不巧又死在沈栖生日那天，老人家从那时候就开始记恨上沈栖了，觉得当年大师算得很准什么的，觉得都是因为沈栖长得太漂亮了，自然也就不喜欢别人说沈栖长得好看。” “沈栖越好看，她越觉得是祸水。” 堂姐夫说：“那你这堂妹还挺可怜的，童年肯定不好过吧？” “是挺不好的，家里重男轻女，她弟弟刚生下来那会儿因为大人都围着弟弟转，没人顾上沈栖她还被人贩子诱拐了。被救回来后没多久她弟弟又去世，你是不知道那段时间奶奶骂她骂得有多难听，说她是扫把星。我想要不是我小叔和小姑拦着，沈栖都要被送走。” “你们家这都是什么事啊，一个小孩的死也能怪到她身上。” “谁知道，那事情之后沈栖妈妈脑子就有点不正常了，没几年她爸妈就离婚了。真的是，这么一想来沈栖的确挺可怜的。还好我爸妈当年就没想过生二胎……” 沈栖没有再听下去，走开之后独自一人来到后院。 她不想去想这件事，但一回到这个地方，脑子里就总是会浮现出童年里的种种场景。 堂姐沈意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丝夸大，反而还收敛了不少。 她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 . 吃过晚饭后，沈栖便想回家了。 但沈振则说再聊一会儿再走，沈栖没辙，这里不是城市，时间这么晚也早就没有公交车了。 大人在庭院里聊天，沈栖不想参与其中，就依靠在门柱旁玩手机。 许梧黯这个点还在刷习题，一天下来就没有停下过，沈栖是真的佩服他的对于学习的意志力。 沈栖问他：【许梧黯你这么努力是想上985那些学校吗？】 她觉得按许梧黯的成绩一定能上985，甚至可以上B 市的两所全国榜首的学校。 叮咚—— 姓许的木头：【随便，哪一所都行。】 沈栖有些不解，这么努力，对学校却没有追求。 她正想发几句话调侃一下许梧黯，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小孩的哭闹声。 沈栖抬起头朝声源处看去，从里屋传来的，好像是堂姐家小孩睡醒的哭闹声。 她看向小院，想找寻堂姐的身影，却发现她不在。 院子里的大人似乎也没听到小孩的哭闹声。 沈栖不想去打断他们说话，一群人的注视真的会让她烦躁。 她走进屋子，准备先进去查看一下情况。 走进里屋，哭声愈发响亮。 小孩睡在婴儿床里，双手紧握拳头，哭声一声比一声大。 沈栖皱了皱眉，走进查看情况。 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尿了。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胸膛：“乖啊乖啊……” 小孩的哭声有所收敛，但还是没有停下来。 沈栖正想着怎么办，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回过头，跟老太太的视线撞上。 只见老太太微微一顿，立马加快步子朝她走来。走过沈栖身边时，还伸手推了她一把：“让开让开，离轩轩远一点。” 沈栖被推了一把，一下没站稳踉跄了两步才堪堪稳住身体。 这时，沈意也赶到了：“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轩轩醒了？” 她看到沈栖也在这时还愣了一下：“七七也在这啊。” 但她没有在沈栖这里多做停留，快步走到床边抱起婴儿床里的婴儿哄道。 “你跑哪里去了，小孩哭这么大声你也没听见。”沈老太太不满的责怪道。 沈意说：“我刚刚上洗手间去了，没事儿，孩子就是醒了饿了。” 沈老太太说：“我是让你看住孩子，别让不三不四的人靠近轩轩。”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人都愣住了。 沈意动作慢了慢，神色有些尴尬：“奶奶你说什么呢。” 沈栖抬眼看向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也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直言道：“轩轩是男孩子，可要远离一些人。” 沈栖冷笑一声。 她的奶奶这些年年纪愈发大，心思也越来越直，有什么话都不暗着说了都明着当你面讲给你听。 沈意抱着孩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沈栖目不转睛地盯着沈老太太，眉眼已经耷拉下来：“我在奶奶您眼里就是这样的人是吗？” 沈老太太没有搭理她。 沈栖无视沈意眼里传递过来的信息，继续道：“您从小厌恶我，觉得我是女孩长得又出众您便觉得是祸水，因为我眼下的泪痣我被您当成不详的人。以前您不让我靠近我弟弟，沈康死后您又觉得是我克死的。现在您又不允许我靠近堂姐家的小孩，在您眼里我就真的那么不详吗？靠近一个人就会害一个人吗？” 沈老太太终于把目光重新放在她身上：“你弟弟被你克死这个教训还不够吗？你还要祸害多少人？” “我弟弟怎么就是被我害死的了？他有先天性心脏病这病本来就危险，是我让他生这个病的吗？沈康是因为心脏病死的，是意外意外，谁都不能料到他会死你为什么就要把这些都怪罪到我身上？是我想让他死的吗？” “如果不是你这个祸害，你弟弟好端端的会死吗？”沈老太太似乎也被气着了，她大概也没想到沈栖会反驳她，“如果不是你生日非得缠着你爸妈陪你去郊外野餐，你弟弟也不会因为突发心脏病来不及就医。你当年被拐的时候怎么不去死还要回来？” 老太太嘴里恶毒地诅咒沈栖不是没有听过，上一次听是沈康刚死的那段时间。 沈栖反驳：“你以为我想回来吗？你以为我多稀罕你这个家吗？早知道我回来会被你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我还不如死在那个人贩子手里。还有我当年为什么会被人贩子拐走你不清楚吗？如果不是你只顾着弟弟丝毫不顾及我，我会在你的没注意下被拐走吗？” 两人的争辩声越来越大，屋外的大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沈振则进屋见此情形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老太太捂着心脏，手指微微颤颤指着沈栖：“老二你看看你家的宝贝女儿！” 沈振则看向沈栖：“七七？” 老太太说：“我早就说过你家女儿就是一个祸水，当年让你把她送走你非不让，现在翅膀硬了，就开始报复我们了。” 沈振则一跺脚，语气有些急：“妈！你怎么又说这些话？” 老太太说：“真是造孽啊！我们一家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祸水，克死自己的弟弟不说还想来克死我。” 沈栖仰着头，把眼泪逼了回去。 她不会在这些人面前哭的。 在沈振则和沈老太太争执期间，沈栖跑了出去。 她听到身后传来沈振则的叫喊声，但她没有回头，她一刻都不想停留，不想停留在这个地方。 跑了不知道有多久，她跑到了马路边，周围很暗，仅存的几盏路灯是黑夜里唯一的光源。 沈栖在一颗树荫下蹲下，蹲下的瞬间，眼眶里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了出来，啪嗒啪嗒地落在她的手背。 她擦了又擦，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这时，兜里的手机响起铃声。 她拿出手机，抹了一把眼泪定睛一看，是许梧黯。 她接起电话， “沈栖，我想问你——” “许梧黯。”沈栖带着哭腔喊了他的名字。 许梧黯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栖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哭着问：“你还能来接我吗？” 第22章 沈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小角落蹲了多久，漆黑的环境当中终于有了一点亮光，有车子朝这边开来。 沈栖担心是沈振则他们找来，挪了挪身子往遮挡物旁躲了躲。 只见车子在这周围停下，随即车门被打开下来了一个人。 那人环顾了下四周，准确地找到了沈栖的位置，缓步朝她走来。 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沈栖缓缓抬起头。 从运动鞋到黑色裤脚再到白色的短袖，视线一点一点向上移，许梧黯那张带着清冷的脸落入她的视线。 许梧黯微微弯腰，朝她伸出手，声音在周围突显得更加清冷。 他说：“走吧。” 他来了。 沈栖抓住他的手指，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 其实在发生今天的事情之后，她有想过自己该联系谁，找谁来接自己。沈栖的第一选择肯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乔瞧，她也的的确确准备打电话给乔瞧。她没有想过让许梧黯来接她。 只是途中，她突然接到了许梧黯的电话。 那一瞬间，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许梧黯的名字， 许梧黯来电。 她心里那一处柔软似乎被什么东西触摸了一下，上一次，上一次在乡下，也是许梧黯来接的她。 沈栖本就因为沈家发生的那些事感到委屈和烦躁，在按下许梧黯来电的接通建后，听到耳边传来许梧黯的声音，她心里的防线突然塌了，她鲜为人知的那一面，再一次在许梧黯面前展开。 “许梧黯，你还能来接我吗？” . 两人一同坐在车子后座，左右两边一人占据一角。 一路上沈栖都没有说话，这不符合沈栖在他眼里的性格。 许梧黯微微侧眸看了沈栖一眼， 小姑娘脑袋倚靠在车玻璃上，随着车子行驶时的跌撞，她的脑袋也一下又一下磕在玻璃上。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哪怕是碰撞玻璃的声音都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她也只是固执地靠在那儿。 她的眼睫湿漉漉的，是不是吸着的鼻息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许梧黯一件事。 小姑娘刚刚哭过。 许梧黯不知道沈栖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自认识沈栖以来，他还没有见过沈栖哭得这么难受。 刚刚电话里的哭腔是他从没有听过的，就连上次去乡下把沈栖接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听过。 能让沈栖的情绪波动得这么大，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许梧黯知道分寸感，沈栖不说，他就不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一样，在自己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之前，他也不会愿意有人窥探他的秘密。 就在沈栖的脑袋又往车玻璃上磕了一下，许梧黯终是忍不住了。 他缓缓叹出一口气，身子窸窸窣窣动了动。 沈栖发着愣，突然就感觉身边的空间突然变得狭隘，身侧的人朝她这边坐了过来，肩膀与肩膀的触碰让她从思绪中回过神。 沈栖张了张嘴，刚想询问许梧黯干什么，就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后方绕过一只手，随即按在自己抵着车玻璃的脑侧。 耳边落下一声叹息，他轻声道：“别撞了。” 沈栖顿时破功。 说实话，许梧黯的手刚按上自己的脑袋的时候沈栖是震惊的，但震惊之余却是一股子很深很深的感触。 她被许梧黯这个动作弄得有点想哭。 但转而听到许梧黯在自己耳边说的话，沈栖瞬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刚眼眶里沁出来的眼泪也润湿眼睫。 许梧黯有些不明所以，他不知道沈栖为什么刚刚还在哭突然就笑了起来，但见她心情转变，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沈栖笑得很放肆，也很莫名其妙，在这狭小的汽车里，她笑得声音愈发大。她像是在宣泄什么。 她无厘头的笑声让前座开车的司机频频侧目，但看到坐在女生身边的男生却是一声不吭，就连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变过像是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奇怪，他便不再关注，视线从后视镜上收了回来。 现在年轻小情侣之间的相处模式真是奇怪。 司机自顾自心想。 沈栖笑了许久才停下，她转头看向许梧黯。就见少年漆黑的眼眸正盯着她一动不动。 许梧黯的眼睛真的藏匿了太多不知名的情绪，从他的眼里看不到任何他想表达的情绪。 见沈栖停了下来，许梧黯问：“你笑什么？” 沈栖当然不会在这场合说是因为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戳中我笑点了的话，面对许梧黯的问题，她说：“因为我高兴呀！” 她抓住许梧黯的手指，笑着说：“许梧黯我好高兴啊，真的好高兴，上次也是你来接我，这次也是。你总是能找到我。” 找到找不着路的我。 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许梧黯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脑袋，但唇角却很诚实地弯了弯。 他轻声骂了一句：“傻子。” “傻子”本人沈栖却丝毫不生气，还乐呵呵地笑着。 真的，很好。 — 车子开进市区，沈栖没有选择回家，她现在不想回家，也不想去沈文锦那儿。 许梧黯问：“那你想去哪里。” 沈栖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美少女是没有归途的。” 许梧黯：“……” 他觉得沈栖无酒自醉。 他让车子在市中心公园那停了下来。 下了车后，因为长时间坐着，沈栖伸了个腰。她看了眼周围，嘴里不禁嘀咕道：“要是在日落前来处州公园，我还能喂鸽子呢。” 许梧黯闻言睨了她一眼：“那个时间点你不适合喂鸽子。” 沈栖反驳：“怎么不合适了？” 许梧黯问：“带着你的鼻涕眼泪一起喂鸽子吗？” 沈栖：“！！！！” 她顿时嗲毛，她要被许梧黯这句话气死了！！ 如果人真的会冒烟，那此时她的头顶就可以放一口锅，下点菜她跟许梧黯还可以就地吃夜宵。 她怒吼：“我那时候还没哭呢！我也就跟你打电话的时候才哭！” 一通话说完，她已经被气得嘴里胀起气。 反观许梧黯听到沈栖的话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没躲起来哭鼻子就好，起码她哭的时候自己知道，听得到。 处州公园中心晚上会有喷泉，年纪小的小朋友就喜欢玩这个，便会在这个时间点拉上自己的父母来这。喷泉一出来，他们便在一束束喷泉当中穿梭，丝毫不在乎自己被淋湿的衣服。他们的家人会在场外喊着“别弄湿衣服！”“衣服弄湿了你看我回家揍不揍你”等等话。 沈栖站在外围，看着场内的眼睛里带满了羡慕。 从前她也很想自己的爸爸妈妈能像其他同学的爸妈一样带她来处州公园玩水，在阶梯那边抓鱼。虽然她很小的时候爸妈可能带她来过，但自从七岁那年沈康出生，她爸妈就再也没有带她来这里玩过了。 她真的很羡慕那些能在水圈里奔跑的小孩， 真的很羡慕。 童年里父母宠爱的缺失，是她这辈子挥之不去的遗憾。 许梧黯注意到她眼里的浓浓的羡慕，甚至还很向往。 他开口：“你想去玩？” 这在他眼里实在是太幼稚了，两个半大不大的人跑去玩这个，许梧黯有点抗拒。 闻言，沈栖连连点头：“嗯嗯！” 许梧黯：“……” 可他不想去。 沈栖：“好有意思的感觉。” 许梧黯说：“等你被淋得浑身上下都是水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说了。” 沈栖一听，顿时皱起眉头，不满地看向许梧黯：“许梧黯你好烦啊！！” 许梧黯一天到晚都在泼冷水！ 许梧黯循循善诱，嘴里的大道理一声又一声落在沈栖的耳朵里，劝她不要去玩那个喷泉。 沈栖受不了他的魔音绕耳，只能双手合十求饶：“行行行，我不玩了，你别念了别念了。” 沈栖真是觉得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许梧黯嘴里蹦出那么长的一段话，真是活久见。 两人放弃这个喷泉，准备绕过它走到一旁的小湖畔。 突然，在靠近喷泉的一瞬间，许梧黯感觉自己一侧的手臂被人猛地一推。他跌跌撞撞地向后踉跄了几步，闯入喷泉区，而随即喷射出来的喷泉射了他一身。 “哈哈哈哈！” 沈栖在场外笑了起来。 许梧黯的心情真是一瞬间降到了谷底，一股无端的火从心里生了出来。 就在即将爆发之际，他看到刚刚还在场外大笑的沈栖没有一丝犹豫跟着他走了进来，然后抓住他的手腕。 “看吧，这可是你先玩水我才玩的哦。”她只字不提自己刚刚是用了什么手段把许梧黯推进喷泉场内。 而许梧黯刚刚的怒火却在这一瞬间被突如其来的水浇灭，最后那一团大火连个小火苗都不剩。 他抬眼，看到沈栖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蓦地一软。 算了，她开心就好。 沈栖跟着那一群小孩，一同在一个个水圈当中穿梭。 但因为个高，总是会在最后一个圈落下的时候被浇到，成为一群孩子最菜的一个菜鸟。 玩闹的途中，沈栖身旁也有一堆跟她同年纪的学生也在玩水。 其中一个女生被她的朋友连拖带拽地丢到喷泉中心，就在沈栖觉得她好惨的时候，一男生冲进喷泉，把那个女生一个公主抱抱了起来，然后走出喷泉。 沈栖：“……” 一瞬间吃到了狗粮。 她刚想动动身边人的肩膀，说一句好羡慕。可当手指往后一抓，却落了个空。 沈栖一愣，顿时回过头。 身后已经没有了许梧黯的身影，周围都没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那一瞬间，沈栖突然觉得好难过，好像自己又被抛弃了一样。 不过也是，许梧黯本来也不想玩水，是被她耍阴谋推进来的，他走掉也正常，生气什么的都正常。 但就是那么几个瞬间，沈栖还是觉得好难过。 她吸了吸鼻子转过身：“没关系沈栖，自己也可以玩得很开心。” 但她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哭。 沈栖真的觉得好奇怪，她明明已经很久没哭了，但今天就好像泪腺被打通了一般，动不动就想哭鼻子，酸涩的眼泪也时不时在眼眶里打转。 她盯着此起彼伏的喷泉，一小束一小束，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周围小孩的嬉闹声充斥在耳边，刚刚不觉得，现在却觉得这个氛围很吵很吵，吵得她心烦。 好像所有人都是开心的，有人陪的，只有她没有。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她的脑袋上突然覆盖上一个柔软的东西。 沈栖抬手往上抓，眼睫抬了抬， 是一块毛巾。 许梧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玩了就擦干出来，站在那会感冒。” -------------------- 作者有话要说： 七妹看到的喷泉情侣灵感来源于短视频上看到的一个视频！原视频就是这样~ 第23章 许梧黯背光站在她的身后， 一条白色的毛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肩膀上，湿漉的发丝、流着水滴的脸颊、被淋湿的白色短袖下若隐若现的身材，现在的他跟平日里的清冷的模样出入较多。 现在的许梧黯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机器人突然加了人的烟火味一样。 沈栖脑袋上顶着毛巾，嘴角垮着委屈巴巴地问：“你刚刚去哪儿了？” 听到她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许梧黯不禁一愣，定眼一看，小姑娘鼻尖红彤彤的，眼角那里泛着红，湿漉漉的。 小姑娘又哭鼻子了。 他指了指沈栖头上的毛巾：“刚刚去买这个了。” 沈栖“奥”了一声，拿下脑袋上的毛巾走出喷泉区。 许梧黯问：“你不玩了吗？” “嗯。”沈栖带着浓浓的鼻音应了一声。 许梧黯跟在沈栖身后，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她突然回过头，然后抓住许梧黯的手腕：“许梧黯。” 许梧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愣了一瞬。 他看了一眼沈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随后抬起头对上沈栖的眼睛。 沈栖问：“你下次从我身边离开的时候能不能跟我说一声？” 沈栖的声音很轻，脑袋低垂着很安静，跟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模样不一样，今天她乖得像是一个小兔子。 许梧黯喉咙一紧，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知道沈栖今天不高兴，也知道沈栖现在是因为他刚刚在喷泉那突然走掉的事情难过，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沈栖，他这样闷葫芦的性格不知道说一些什么话才能让她开心一点。 他本来，跟她说一声就好了。 良久，许梧黯点点头：“好。” — 这个点的处州公园还有不少人在里面嬉笑玩闹。 沈栖坐在湖畔的木椅上，前方不远处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商演举行的活动，正好接近尾声准备派送小礼物。商演舞台下面稀稀拉拉地站了一圈人，有老有小，都是奔着主持人手中的小礼物去的。 主持人一番场面话说完后，让台下的工作人员拿了一袋子玩偶上台。 “现在就到了我们小朋友最喜欢的礼物环节！看我手上这些可爱的小玩偶，小朋友们是不是都很喜欢呢？” “喜欢！” 台下小朋友都很有精气神，这一声喊得倒是震耳欲聋，声音盖过拿着话筒主持人的声音不知道多少倍。 沈栖不禁笑了下。 她指了指那群小朋友，跟旁边的许梧黯说道：“是不是很有精气神？” 许梧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的确在商演舞台下看到了一群精神饱满的小孩，个个都很有朝气。 他点点头，低声“嗯”了句，是挺有朝气的。 沈栖感慨：“我小时候就没有这么朝气，没这么活泼，也不会去表达自己喜欢的东西。” 许梧黯闻言侧过头看了沈栖一眼。 还挺吃惊的， 当沈栖说起自己小时候并没有那么活泼的时候，他还挺吃惊的。 毕竟在许梧黯看来，沈栖这么活泼的小太阳，真的很难想象她不活泼的一面是什么样子。 沈栖回头冲他笑了下：“很吃惊吗？我居然还有不活泼的时候。” 许梧黯没说话。 的确，沈栖这句话说得也没错。 在身边人眼里都是这个看法，自从认识沈栖以后，见她虽然比不上对许梧黯那么热情，但她也不是一个安静的人。 因为沈栖性格原因，很多人理所当然地就认为她是一个从小到大都很活泼的小姑娘。记忆中沈栖的小时候，就应该是那种扎着羊角辫，嘴角和眉眼弯成月牙的小姑娘。 “我小时候啊，没现在话这么多。我那时候也跟别的小姑娘不一样，她们扎着羊角辫的时候我是一头齐耳的短发，她们去学舞蹈音乐画画的时候，我去上的兴趣班是跆拳道那一类型的。” 许梧黯低声说：“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 没有人规定女孩子就只能学琴棋书画，男孩子就只能学习跆拳道滑板这些。 沈栖摇摇头：“可那不是我的选择。” 许梧黯一愣。 “小学的时候我的班上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她会跳拉丁，每次学校演出的时候老师都会选择她上台去跳舞，然后在表演结束时给她送上一个礼物。我印象很深的一件事是我们学校六一活动的时候，那时候在义卖会的时候我们班上多出来了一个小玩偶，因为这个玩偶属于班级不属于任何人，我们老师就提出用游戏的方式来决定这个玩偶给谁带回家。” “那场游戏是以小组来比赛，最后是我们小组获胜。那时候男生对玩偶都没兴趣，所以这个赢来的奖品一般是会选择赠送给我们女生的。我们组只有两个女生，我和那个条拉丁舞的女孩子。我看着我们组的男生从老师手上拿过那个奖品玩偶，然后下台问我们谁要。” “这话刚说完，就有人说‘当然给倩倩啊，沈栖又不喜欢小女孩的东西’。这句话出来，我们组的男生都觉得很对，就把那个小玩偶给了那个女孩子。而我还要佯装大度地说‘给你吧，我也不喜欢这个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可是看着那个女孩手里爱不释手抱着的玩偶，我还是很难过。我真的不喜欢吗？我明明很喜欢那个小玩偶，也很渴望想要一个玩偶。” “我也是女孩子，也很喜欢这些女孩子才喜欢的东西的。” “可是那时候在周围人眼里，好像就自动屏蔽了这件事，我的短发，我平时在他们眼里的爱好，我的穿着好像就在告诉他们，我对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没兴趣。” 沈栖很平静地陈诉着这一切，但她的语气越平静，许梧黯就觉得自己的心越紧。有声音在告诉他，这次是真的沈栖。 小太阳似乎一直都不是很高兴。 商演舞台那边开始了第二轮玩偶派发活动。 沈栖突然问：“许梧黯，你能帮我去拿一个玩偶吗？” 话音一落，许梧黯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朝商演舞台那边走去。 . 商演舞台这边的人潮和喧闹声不是刚刚二人所在的那个地方能比的，刚刚在那边只是觉得这边声音很大，可当自己真的身临其境后他就发现这里的声音是真的很吵。 周围围了一堆为了拿奖品的小孩大人，各个年龄阶层的人都有，跟许梧黯差不多年纪的人也有。 但许梧黯那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在这人群中到显得格格不入，因为他不笑 ，在这都是笑容的人群中就是不一样的存在。 玩偶是分两个环节赢取的，一个是靠抢，一个是靠答题。 先开始的是答题项目，题目都是一些脑筋急转弯和歇后语，对于许梧黯这种看书时间比玩多的人来说这些题目就是轻轻松松。 但他的反应总比别人慢，他答案出得很快，但他一直都不敢站出来讲答案。 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很不适应。 一题又一题，哪怕现场的人还在想着答案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但许梧黯不知道怎么开口，明明只要举手喊出自己的答案就可以了，但他迈不出第一步。 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答应沈栖来替她拿这些玩偶，因为自己注定让她空欢喜一场。 可想到这，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沈栖的脸， 刚刚她看着别的小孩手里玩偶时的眼神，是憧憬，是羡慕。 她想要这个。 几乎是这一瞬间，耳边响起一道歇后语的题目—— “貂蝉嫁吕布——” “英雄难过美人关。” 许梧黯的声音不高，但在这安静的氛围当中还是显得格外突兀。 “答对了！”主持人在台上大喊一声，一瞬间，舞台上的灯光聚集在许梧黯身上。 迎着四面而来的聚光灯，许梧黯被光刺的紧锁了眉头。 主持人问许梧黯要哪个。 许梧黯看了眼摆在角落的小太阳，指了下它：“那个吧。” 拿到手后才发现，这个小太阳的做工很粗糙，怪不得一直被扔在角落没有人选择它。 但太阳玩偶脸上的笑脸虽然粗糙，但也多了一分憨气。 许梧黯把它抓在手里，一刻也没松开。 第二轮是主持人随机扔送玩偶，台下的人看运气看实力抢夺。 这时候基本已经没什么大人了，偶尔会出现几个大人帮自己的小孩抢玩偶，但大多数还是孩子在抢。 许梧黯一米八多的身高在一群孩子当中是突兀的存在，但就算是迎着四面八方传来的视线，他也没想过转身离开。 因为身高优势，他顺利拿下第一个被丢下来的玩偶。 他没有久留，拿到玩偶就弯腰从孩子当中走了出来。 他的目标本来就只有这一个。 离开商演场地之时，他面对面撞上一个抱着小孩的妇女。 那妇女抱着的小女孩手里拿着风车，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抱着的两个玩偶。 妇女摇了摇小女孩的手：“你自己问哥哥，问问哥哥能不能送你一个。” 小女孩没有说话，但眼里的渴望不难看出来。 许梧黯低下头，轻声道了一句“不好意思”就转身走了，他本就不擅长与人交流，但他知道这个情况无论如何都要拒绝。因为这个玩偶是不一样的存在。 一个玩偶却是没什么，但这个玩偶是有属于它的人的。 .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栖看到身边的人回来了。 他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玩偶。 沈栖一时间有些错愕。 她刚刚其实就是随口开个玩笑，她并不觉得许梧黯那个性格会去商演舞台那个地方为她真的拿来两个玩偶。毕竟就身边的普通男女朋友，都不会选择去这个环境拿，因为她身边的男性普遍好面子，根本不屑于去商演会场那边抢这些赠送的娃娃，如果女朋友喜欢都会选择带她去商场买一个。比起这里的娃娃，商场的娃娃会更精致可爱。 普通男生都不一定会去，更别提许梧黯这种不擅长在生人面前交流的人了。 沈栖刚刚提出要那里的娃娃，一方面是看到很多小朋友手里抱着娃娃，她羡慕她也想要，另一方面也不过是今天心情不好，便开始说一些不切实际的话。 但她没想到许梧黯真的去了，还真的替她拿回来了娃娃。 许梧黯把娃娃递给她。 沈栖接过，问：“怎么有两个？” 许梧黯在她身旁坐下，眼睛没看她而是看向前方的湖泊：“你要的和我给的，一种一个。” 湖泊上着黑夜里的灯光，许梧黯的声音在沈栖心里泛起涟漪，一波又一波，久久未散。 她提出她想要，许梧黯给了她一个。 他看她想要，送了她一个。 一个是被动，一个是主动， 被动和主动从不冲突，他想要就可以都给。 第24章 沈栖细想她与许梧黯的关系， 突然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从原本是她一腔孤勇地闯入他的世界，立下要拯救这个少年的誓言。到现在这个少年一次又一次的妥协，一次又一次地把光照进她的世界。 起因是她拯救这个少年，现在更像是这个少年拯救她。 沈栖低头看了眼手中捏着的两个娃娃。 一个是太阳一个是小白兔，玩偶上面的走针很粗糙，用的也是一种很廉价的布料。 但就哪怕廉价，沈栖也很喜欢。 她举着手中的玩偶，把它贴在自己的脸颊：“可爱吗？” 许梧黯看着小姑娘的脸蛋在两个玩偶中间的夹缝，可爱是可爱，倒也增添了几分滑稽。 他点头：“嗯。” 沈栖歪了歪脑袋：“这可是我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娃娃。” 许梧黯一愣。 沈栖说得没错，这的确是她记事以来拥有的第一个娃娃。 在沈康出生之前她享受过几年家人的爱，但那时候她的爸爸和妈妈就很想要一个弟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家里人送给自己的那些为数不多的礼物基本上都是男生爱玩的那些。她的爸爸不懂这些，见第一次她玩积木还挺感兴趣的样子，后来每回送她的礼物都是积木那一块儿的东西。 有一年沈文锦倒是送给她送过一个洋娃娃，不过还没出沈家大院，就被自己的一个远方表妹吵着要这个娃娃。 而自己的妈妈则是站在旁边，笑着说：“来七七，妹妹想要这个你就把这个送给妹妹。” 她从沈栖怀中抽过洋娃娃，替沈栖把洋娃娃送给了表妹。 童年时沈栖唯一收到的洋娃娃，到自己手上没多久就被自己的母亲送给了别人。 后来她有了自己的零花钱，她可以自己买玩偶这些了，但当她路过商场的玩偶专区的时候，却没有选择去买这个。 童年时候的缺失，已经让她习惯了没有自己所喜爱东西的感觉。 . “许梧黯，谢谢你。” “嗯，不用谢。” . 沈栖和许梧黯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两人都没有说话，但这安静的氛围却了彼此自己独处的时间。 沈栖总觉得，只要和许梧黯待在一起，她总是会特别舒服。 他虽然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但还是会让人忍不住靠近。 不远处有一个小男孩撒开父母的手欢快地跑了出去，嬉笑声在这安静的环境当中尤为突兀。 沈栖心里落了一块石头。 “许梧黯。” 许梧黯闻声看了过去。 沈栖弯着唇，说：“我的生命中，有一个叫沈康的名字。” 这个名字最常出现在她的生命当中，不管是到哪。她的奶奶会提，她的妈妈会提到，她自己也会在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到沈康。他的名字是一个禁忌，也是一个对沈栖的枷锁。 沈康是她的弟弟，出生在她七岁的时候。 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出生了一个男孩，无疑是全家的喜悦。在沈栖的印象当中，她的弟弟从出生开始就是全家捧在手心里的一个心疙瘩，是所有人都喜爱的存在。其中最在乎沈康的就是沈栖从小就很想亲近的奶奶。沈康出生之后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身体不好，她的奶奶还为此山上的寺庙为沈康欺负，那么一大把年纪，那么高的山峰硬生生的要靠自己爬上去。她还亲自为沈康取了名字，没有多深刻的意义，就叫沈康，健康的康。 沈栖从前很想得到的爱，沈康一出生就拥有了。 沈康一岁的时候，沈栖的奶奶找了一个算命的大师来家里算命。算命的那人说，沈栖是漂亮的，具有攻击性的漂亮，她眼下卧蚕那处的泪痣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个位置不好，是克子克夫的。算命大师的三言两句就把奶奶哄骗得不行，沈奶奶那时候就让沈栖爸爸把沈栖送走，以沈康身体不好为理由，送到别家去养着。 沈振则自是不愿，沈栖是他的女儿，他怎么可能把她送走。那时候陈淑礼精神也还正常，面对送走沈栖这个想法也不太认可，这件事便这么被耽误下来了。 沈康身体一直都病恹恹的，就算是面对夺走自己为数不多爱的弟弟，沈栖还是会很关注。她会在自己的休息日不出门，躺在沈康身边陪着他玩儿，对沈康的事情比自己还上心。 哪怕是周围人都更喜欢弟弟，但她还是很心疼在意这个生病的弟弟。 沈栖九岁那年，沈康突发心脏病去世。 那是一场意外，不是任何人的错误。 沈康死后，陈淑礼精神就有些不正常了。 沈栖能理解，一个死了自己宝贝儿子的母亲在那时候早没有了生活下去的欲望。 有一天晚上，她还听到自己的奶奶跟她妈妈哭泣：“如果当时七丫头没有被救回来就好了”。 躲在门后听到这句话的沈栖心里揪着，她的手抓着门沿，紧抓着的指尖泛起青白。 她在心里哭喊，希望自己的妈妈反驳奶奶。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妈妈只是坐在那里掩面哭泣。她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反驳，就像是默认了这一句一样。 她就是他们所有人眼里的祸水。 . 沈栖仰起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许梧黯，我不想做别人的影子。” . 月亮上了树梢，公园里的人群渐渐减少，喷泉也已经关闭。 时间已经很晚了。 沈栖提出自己要回家了。 许梧黯没说话，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跟沈栖一起并肩往大门走。 沈栖提出自己要坐公交车回去，许梧黯说陪她一起。 晚间公交车上几乎没什么人，沈栖和许梧黯上车以后车上一共就只有加上司机三个人。 可能是人比较少的原因，公交车上只开了三盏灯，前面中间最后各开了一盏。 见沈栖他们上来，司机不动神色替他们把车上的环形灯开了起来。 沈栖一直是蔫巴巴的状态，上车后就靠在椅背上闭目。 在沈栖不说话的情况下，许梧黯也很少会主动开口说些什么。 一时间车子陷入寂静，偶尔会在到站时响起播报声。 车内开了灯但光线还是很暗，路过街边的霓虹灯旁，霓虹灯的灯光透过车窗照了进来，整个车厢都是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影。 晚上的氛围总是会显得人格外的孤寂， 就跟现在一样。 许梧黯的家比沈栖更早到站，到当车子报幕时他没有选择下车，而是继续呆在车上陪沈栖坐着。 倒是沈栖，听到广播里“北苑一城”四个字是缓缓睁开眼，见许梧黯没有下车的打算，狐疑道：“你不下车吗？” 许梧黯睨了她一眼：“先送你。” 沈栖见状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 许是觉得气氛有点安静，她便开口调侃：“今天你怎么这么绅士？” 许梧黯闻言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不是绅士，他只是单纯的发觉应该先送沈栖先回家。 因为之前沈栖提到，一般都是男生先送女生回家的。这件事他一直记着，所以今天也就自然而然地习惯陪着沈栖先送她回家。 见许梧黯不说话，沈栖歪了歪脑袋，语气故作轻松道：“行吧，我就当做你想送我回家。” 沈栖这句话说出来，能从语气中听出来一些她心情已经好很多了。 许梧黯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心情好起来就好。 . 公交车到站以后许梧黯也没选择走，而是在沈栖的话下跟她一起走到她家楼下。 等到单元门，许梧黯才道：“我该回家了。” 沈栖下意识道：“好，那我送你。” 话一出她才反应过来，什么送啊，她再这么一送许梧黯不白送她回来了吗？ 许梧黯自然也察觉到了：“不用，我打了车，晚点坐车回去。” 沈栖也为自己刚刚那一句蠢话意思地笑了下：“行，那我就先上去了，你快回吧。” 沈栖刷了门卡，单元楼的自动门打开。 她回过头，见许梧黯还站在原地，朝他挥了挥手：“我先上去了，晚安许梧黯。” 许梧黯“嗯”了一声：“晚安。” 沈栖推开家门的时候才看到家里敞亮着，沈振则和沈文锦在沙发上坐着，就连平日里这个点已经上床休息的陈淑礼也还在客厅。 听到门口的动静，屋子里的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沈振则见到沈栖，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七七！” 沈文锦也快步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肩膀：“七七你没事吧？大晚上的你跑哪里去了？” 沈栖没说话，而是转头看向朝她走来的沈振则。 沈振则说：“我们都很担心你找了你半天，打你电话也打不通，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地从奶奶家跑出来呢？” 沈栖闻言低下头不说话。 其实这句话挺讽刺的，如果真的非常非常着急，在她跑出门的那一瞬间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追上来，实际上任何一个人追上来都不会把她跟丢。 她不否认自己的父亲是会着急她擅自跑出门的事情，但和当时的情况比起来，总归是奶奶那边更重要一点。 沈栖轻轻推开沈文锦的手，轻声道：“我回房间休息了。” 她没有再抬头去看任何人的表情神态，沈栖觉得她现在身心疲惫，累得不行，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再去猜忌别人的想法了。 等她回到房间，房门随着力轻轻合上，她终于可以松下身体了。 沈栖无力地靠在房门上，随着自己身体的松懈，重力下她慢慢往下滑，最后靠着门坐在房间的地板上。 她听见门外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大致就是在说今天的事情。 沈栖不想听，支撑起最后一丝力气走进洗手间。 当她走进花洒的水帘下时，她浑身的力气都被舒张开来。 冒着热气的水洒在她的脸上，然后哗哗往下流淌着，想到今天的事情沈栖的眼泪不禁又从眼眶里流出。热水混着眼泪往下流，她的唇瓣处会有水滴，但她却尝不出这是眼泪还是热水。 但她知道了一件事， 好像真的没有人爱她。 月亮高高挂起，月光透过紧闭的窗户照在窗前的一小块地板上。正在运作的空调是房间里唯一的声源，它吹出的冷风使桌上的一小块面巾纸频频摇摆，最后不堪风力被翻了一面，然后在空中摇摇晃晃了几下最后落在地面上才算是消停。 房间的门被人悄悄开了一角，微弱的灯光顺着缝隙争先恐后地跑了进来。 开门的人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房门合上。 沈栖背对着门，放在一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 第25章 沈栖是被门口的敲门声吵醒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门口的敲门声没有停止，门外的人喊道：“七七，该起床上学了。” 刚起床沈栖烦得不行，顶着一头鸡窝头下了床，走到房门前拉开房门。 门口的沈振则被突然拉开的房门吓了一跳，嘴上愣了一瞬才道：“起来了啊七七。” 沈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说：“我先去洗个脸。” “好好好，你快去。” 沈栖关上房门往洗手间走去， 说来真是要命，这暑假的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 她吐了口嘴里的泡沫，用清水漱了几口水刚想拿洗面奶的时候才发现因为前段时间房间里的洗手间水管漏了她暂时把洗漱用品搬到外面的洗手间了。前两天她没用洗面奶倒是没发现把洗面奶落在外面了。 沈栖舒出一口气，随便用清水扑了几把脸。 出房间的时候她才发现不止沈振则，就连陈淑礼也已经起来了。 真是罕见。 沈栖心想。 沈振则从桌上拿起一个牛皮纸袋：“你妈妈已经把早餐都给你准备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路上吃吧。” 沈栖点点头，走到玄关处穿鞋。 等上车后她才想起来一件事，便问：“爸，你之前说要搬到这个小区来的事情决定了吗？” 听到是这事儿，沈振则点头：“房子都看好了，就在十二幢也不远，搬到这来方便照顾你。” “哦。”沈栖点点头便没再说话。 沈振则之前住的小区离这里有几公里的距离，开车过来也需要十几分钟。最近沈振则的工作重心转移回了俞峡，便不再是以前那样在家一个月出差三个月的状况了。 沈栖这边又上了高中，可能是考虑到陈淑礼的状况，沈振则便想着搬个离沈栖近一点的地方，以后方便照顾她。 沈栖虽然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小雀跃。 她的爸爸或许还是关心她的。 — 车子开到学校门口沈振则把沈栖放了下来。 “路上注意安全啊。”沈振则朝她挥了挥手。 沈栖突然想到什么，回到道：“对了，晚上你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沈振则：“跟乔瞧一起吗？” 他也不是不放心沈栖自己回家，之前初中的时候沈栖都是一个人放学回去的，而且沈栖也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问这话也不过是顺口一问。 沈栖没有否认，含糊地“嗯”了两句。 不是许梧黯不能承认，是自己爸爸追问起来太麻烦了。 “那你们晚上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沈栖挥挥手：“知道了。” 今天算是一中正式开学，大批学生熙熙攘攘地往学校里走去，不少住宿的学生还搬着行李。 沈栖已经很久没有见这奇观了，之前她上学不是迟到就是踩着点到，这两个点学校门口基本上没多少人。今天难得被沈振则喊得起了个大早，才没在开学典礼上迟到。 沈栖刚到教室就看到乔瞧已经跷着二郎腿在位置上涂涂抹抹了。 见到沈栖进来，乔瞧朝她打了个招呼：“你今天可早啊。” 沈栖松了松肩膀，把肩上的书包拿下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说：“我爸送我来的，一大早就来喊我了。” 沈栖的座位离乔瞧不远，两人就在隔壁组，中间隔了一个走廊，沈栖在第三排乔瞧在第四排。 许是因为沈栖来了，路楠便将桌上的书本拢了拢，把超桌线的书本拿起来叠放在另一侧。 沈栖没在意，挂好书包后，慢悠悠地从兜里抽出手机，手指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打字，头也没抬地问身边人：“老班有说开学典礼几点开始吗？”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她手中的短信也刚好发出去—— shenqi：【嘿许学霸！今天的开学典礼会有你的一席之地吗？】 她看电视剧的时候好像经常会出现在开学典礼上，身为学霸的男主会站在司令台上致辞。然后穿着校服站在台上发光的少年一下就吸引了台下女主的视线。 许梧黯也是个学霸，问问他今天会不会上台。 消息发出后，沈栖便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木头人”同桌。 路楠高冷是高冷，但也不会对别人的话嗤之以鼻。听到沈栖问他，他便开口答道：“八点十五分操场上集合。” 沈栖点点头，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七点三十五。 早知道不如在家睡个懒觉再来呢。 乔瞧大概是折腾好了自己脸上的防晒霜，兴致勃勃地拉了条凳子跑到沈栖身边找她闲聊。 “我听我爸说你爸要搬家了啊？搬到你那个小区去？” 沈栖瞥了她一眼：“你消息怎么比我还灵通？我都是这两天刚知道这件事。” 乔瞧摆摆手：“害，我爸妈在餐桌上提起这件事我才知道的，你爸好像让我爸帮忙在你那儿找个合适的房子。” 沈栖：“是因为下半年工作重心转移回俞峡了，也不会经常出差了，所以他想搬到离家近一点的地方，说是方便照顾我。但我看他这仗势，是想要监督着我还差不多。” 乔瞧托着腮帮：“都这么想了还不如直接搬回家呢！你爸对你妈挺好的啊平时照顾你妈啥的都挺上心的啊。还不如——” 乔瞧顿时住了口。 想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她真想当场给自己两大嘴巴子。 真是聊什么不好，非得跟沈栖聊她的家事。 倒是沈栖，听完这句话没有乔瞧想得多，依旧低着头玩手机头也没抬地说：“谁知道呢？反正他都照顾习惯了。” 乔瞧咂言。 倒是一旁刷题的路楠，听到沈栖她们的对话抬头看了她们一眼。 — “同学们，老师们，大家早上好。今天是我们一中新一学年的开学典礼。在这特别的日子里，我们迎来了新面……” 司令台上枯燥的发言瞬间将沈栖暑假玩野了的心拉回之前在市外的时候，一中校长的语调跟市外的校长语调比慢只有过之而不为。 实在枯燥，头顶上悬挂着的太阳直射，热的台下的学生浑身发燥。 沈栖打了个哈欠，周围的学生已经开始叽里呱啦地交头接耳起来。在这么炎热的时候听这么累人的话的确让人开心不起来。 终于熬过校长的致辞，开始为上一学期的评分优异的学生颁奖。 沈栖自觉，三好学生这些奖项里肯定有不少许梧黯。 果不其然，台上传来“高三十二班许梧黯，高三十四班陈蓉……” 听到台上传来许梧黯的名字，沈栖顿时从昏昏欲睡中跳脱出来，伸手抓了一把前面乔瞧的肩膀：“现在报的是什么奖？” 乔瞧被她吓了一跳：“什么奖啊？” 一瞅她那样就知道她比自己更没有认真听，沈栖也懒得指望乔瞧，转头问自己身侧的路楠：“你知道现在报的啥奖不？” 路楠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期末总分理科班的年级前十。” 原来是这个，那许梧黯名字好像是第一个出来的应该是第一吧。 沈栖朝台上看去，许梧黯正好走到主席台的正中间。 少年穿着一中的黑白校服，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他个子高，校服在身上十分板正，黑色的校裤映衬出腿的修长。 他所站的地方，就是人目光所至的地方。 乔瞧也看到了许梧黯，往后退了一步撞上沈栖的身体：“哎哎，许梧黯诶！” 沈栖看了她一眼。 “早听说过他成绩也很好，听说是状元的苗子，真的太牛X了。” 乔瞧接着道：“啧，不过说实话哈，许梧黯长得是真的好看，身材也好。你看那丑啦吧唧的校服穿他身上，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要是性格再好点，啧啧啧，不得了。” 沈栖推开乔瞧的脑袋：“给你饱饱眼福那是绰绰有余。” 乔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是啊，也就只能远观饱饱眼福，也就七七你这样的才能降得住他。” 不然为什么说乔瞧跟沈栖是十几年的好姐妹呢？ 听听她说的话，时不时出来的彩虹屁谁顶得住？ 沈栖一直都很受用乔瞧这一套，不过一般乔瞧说这话都是带有目的性的，不是有事求她就是哪里得罪她了。 她一瞪眼：“你有事求我？” 乔瞧一懵：“我有啥事情求你？” 沈栖：“不然你讨好我干什么？我又没钱给你。” 闻言，乔瞧气乐了：“我夸你还不行咯？” 沈栖抿抿唇没说话， 好吧，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高三一班，魏舒清。” 沈栖正思考着许梧黯在台上能不能看到自己时，乔瞧突然用手肘撞了撞她的身体：“沈栖，有美女。” 沈栖回过身：“哈？” 乔瞧指了下司令台：“那儿。” 沈栖顺着乔瞧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主席台上不知道何时站了另一批人，其中有个扎着高马尾高个女生尤为突出。虽然距离隔着远，但还是能从那个女生的轮廓中看出是个美女。清清冷冷地站在一侧，倒是跟许梧黯有些呼应。 不止沈栖看出两人的呼应， 乔瞧在一旁感叹道：“我突然觉得她跟许梧黯挺搭的。” 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她接收到沈栖的一记飞眼。 乔瞧顿时改口：“但两个气场相合的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说到底还是七七你跟许梧黯最搭配。” 沈栖：“……” 你改口晚了。 但如果跟许梧黯站在同一高度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那她恐怕不用发信息问许梧黯看不看得见站在人海中的她了吧，而是站在他身侧，一侧头就可以看见的存在。 . 熬人的开学典礼结束，一散场操场上顿时变成散沙，学生们散开后马不停蹄地直奔出口。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沈栖渴得口干舌燥，一散场就跟乔瞧直奔小卖部去买水。 在冰柜前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拿了一瓶矿泉水一瓶汽水。 结账的时候乔瞧看到沈栖手上拎着的矿泉水，问了句：“你买水干什么？” 沈栖向来不喜欢无味的矿泉水，喜欢带着甜酸味的饮料，平时买水时从不拿矿泉水。 沈栖打开汽水灌了一口，身子一下舒畅了不少。 她捏着瓶盖：“我一会儿不跟你回教室了，我去找一下许梧黯。” 沈栖刚刚走之前特意看了一眼，许梧黯还在司令台上跟老师说话，看样子还会聊一点时间。她到小卖部这不过花了几分钟，现在跑回去说不定还能蹲到许梧黯。 乔瞧怒斥她这是“重色轻友”的行为。 沈栖眨了眨眼：“那里是‘色’呢？我跟许梧黯也是好朋友呀！” 乔瞧：“……” . 沈栖拎着两瓶水跑回操场，站在外围往司令台那看了一眼。 那里只有几个老师和帮忙搬运东西的学生，看了几圈都没有发现许梧黯的身影。 他已经走了啊..... 没蹲到许梧黯沈栖有些惆怅，皱着一张脸往台阶下走。 她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也没看路，放在两侧的手一边拎着一瓶水。 沈栖正觉得失望，迈着慢吞吞的步子往前走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 “沈栖？” 沈栖顿时回过头， 刚刚想偶遇的人就站在自己身后不到三米远的地方。 她几步走上前，脸上扬起笑容：“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许梧黯不知道她说这话什么意思，他刚从学校的体育馆那边的办公室出来，就看见沈栖站在操场入口那张望。 他刚准备走上前，就看到她身子松了下来，蔫吧地耸着肩往台阶下走，情绪变化就在一瞬间，小姑娘就变得不高兴了。 不过现在听这话，沈栖刚刚应该是在等自己。 他问：“你找我吗？” 沈栖点点头：“对啊，我走前看你还在司令台上以为你要很久，就先去小卖部买了水。” 她把矿泉水递给许梧黯：“给你。天这么热渴死了，我刚刚去买水顺便也给你买了一瓶。一中校长怎么这么会讲，天这么热你都不知道我在下面都快中暑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把另一只手往后藏了藏。 许梧黯伸手接过她的水。 就在沈栖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就听到许梧黯的声音落了下来。 “天热就少喝饮料。” 第26章 倒也不怪沈栖为什么见到许梧黯以后要把手里的汽水藏起来。 沈栖体质不是很好，一到夏天就容易中暑。 之前暑假在沈文锦家的时候她就中暑过一次，还借口以自己身体不舒服使唤了许梧黯一天。 但许梧黯似乎记住了她那一天是怎么使唤自己的，接下来的日子，每当他碰到沈栖在夏天的时候喝饮料便会说：“别喝了，这么热的天摄入太多的糖分和二氧化碳不好。” 沈栖怼了他一句：“你管天管地还管我喝不喝汽水？” 许梧黯面无表情：“那你下次不舒服别借口使唤我。” 沈栖顿时认怂，抓着他的袖子撒娇：“许学霸，到时候你总不可能真的见死不救吧？” 许梧黯正在写作业，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栖见他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就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顿时泄了气：“那我口渴怎么办？” “你喝饮料只会越来越渴，最好的解渴办法就是喝白开水。” 许梧黯真的跟一个老干部一样，一本正经地教你做这个不好做那个对身体不好。 以至于沈栖真的害怕他会在自己病弱的时候不伺候她，便见到他时不敢把饮料光明正大地拿到他面前，只意识地想起他的话，藏起饮料。 . 就像现在，沈栖瞬间把饮料背过身，一点影子也不在许梧黯面前暴露出来：“我朋友硬塞给我的，不是我自己买的。” 许梧黯：“……” 沈栖才不管许梧黯相不相信，反正把锅推给乔瞧就是最明智的选择。 许梧黯也不知道为什么沈栖会这么躲着他在他面前喝饮料。 他之前不过是看她中暑难受的在沙发上哼唧，嘴里又喝着饮料顺嘴提醒了她一句，后来她就再也不在他面前喝饮料了。 就跟现在一样，藏完以后再撒个谎。 许梧黯无言，拉着沈栖的校服领子转了个身，轻声道：“今天天气很闷热，你少喝点这些，容易中暑。回去多喝点水吧。” 沈栖捣蒜般地点头。 回教学楼的路上，沈栖想起之前听乔瞧说起的有关于许梧黯在一中的传言，很多人都害怕他，他在一中没有朋友，那许梧黯中午吃饭，体育课的自由时间，下课去洗手间都是一个人的吗？ 就像刚刚，学校里基本都是成群结队的人在走着，像许梧黯这种一个人的倒是少见。 不过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怕自己贸然开口以后许梧黯会多想。 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就到了教学楼楼下。 高三整个年段都在另一栋教学楼，跟高一高二分开不是同一栋楼。许梧黯和沈栖也不同路。 沈栖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就先上去了。” 许梧黯点点头，没有一丝停留转身就准备走上回廊。 沈栖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转身的那一瞬间，内心暗骂一句还是喊住了他：“许梧黯。” 许梧黯脚步一顿，缓缓回过身。 他侧着头看她，地询问她。 沈栖问：“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反正她都已经到了一中了，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着许梧黯一个人吃饭的，许梧黯会多想也不行。 就在沈栖都快要被自己的这一系列想法感动的时候，她看见许梧黯慢慢侧过身，然后开口说了一句让她那一瞬间想跟许梧黯断交想法的话—— “你想去吃教工食堂？” 还记得之前沈栖问过许梧黯，怎么样才可以去吃教工食堂。 她原本的意思就是让许梧黯带她进去，结果许梧黯回答了一句什么？ 让她自己考到年级前十！！ 她当时还以为许梧黯是真的直，理解不到她的想法。 可现在你听听，许梧黯这句话说出来不是理解那句话的想法吗？那他那时候还装什么直男让她去考年级前十？！ 而且更大的问题就是！ 什么鬼啊？她找许梧黯吃饭是想陪他，不是为了吃什么狗屁教工食堂的饭餐啊喂！ 许梧黯你有没有脑子啊！ 沈栖被这句话气得半死，转身就抛下许梧黯跑上楼梯。 她一片好心怎么就被曲解意思了呢？ 她是那种人吗？ — 回到教室以后，沈栖想到这件事还是觉得很生气。坐在位置上，板着一张脸生闷气。 乔瞧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知道她回来了，立马放下手中的手机拉着椅子过来。见到沈栖不是很爽快的样子，顿时笑出声：“你不是去找许梧黯了吗？怎么看着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啊？” 沈栖看见乔瞧那张幸灾乐祸的表情就更生气了：“你一天到晚闲着的吗？天天来我这要死啊？” 乔瞧托着腮帮，见沈栖发货丝毫不慌：“你可别迁怒我，是许梧黯惹你不是我惹你。” “谁说许梧黯惹我了？”沈栖嘴硬，“我是说你来这边会打扰到我的。” 乔瞧笑道：“我能打扰谁啊？” 沈栖一听更来气了，乔瞧这样子就是过来看她笑话的。 她转了转眼睛，瞥到身旁的路楠，道：“你打扰到我同桌学习了。” 此话一出，不止乔瞧不说话了，就连路楠正在写作业的手都顿了一下。 他是想不到沈栖居然还能扯到自己。 乔瞧见她拿出路楠当挡箭牌的确无话可说，她跟路楠也不熟也不好意拿对方开玩笑，只好拉着椅子悻悻而归。 . 沈栖坐在位上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许梧黯很过分。 都一个月的感情了，他怎么还这么揣测自己呢？ 想到这，她立马从兜里掏出手机准备给许梧黯发信息。 突然，原本喧闹的班级瞬间安静。 沈栖疑惑地抬起头，就看见方春强捧着教案走上讲台：“同学们回到自己的位置。” 沈栖把手机放回背包，动了动身子坐好。 方春强：“今天是咱们正式开学的第一天，经过前两天的军训大家对班上的同学也有了最基本的认识，接下来的一年里我们还要做一年的同学，甚至可能会在高二分班以后继续当同学。今天开学的第一堂课，我先跟大家聊聊接下来的这一年，我们应该如何共同进步，怎么创建最美的九班……” 方春强的话说到一半时沈栖就开始神游。 她才开始进入高中生活，不过再过一年许梧黯就高三毕业了，大学的话很大概率会出市。也就是说，她就这么一年可以和许梧黯相处的时间长一点。 一年后许梧黯的病情也不知道会不会好一点，如果能好转自然最好，但如果没有好转，那她还得拿出周末的时间时不时去许梧黯那边看他，保证他不受别人的排挤和欺负。 脑子里想着这些，沈栖便开始在脑海中策划起让许梧黯病情好转的大纲。 这么一想就是四节课，上午的其他三节课她都在想这件事，以至于其他科目过来的老师叫什么她都没有记住。 想到最后，沈栖甚至拿出纸笔开始在上面涂涂画画，把自己脑海中的大纲一一罗列出来。 乔瞧来找沈栖吃饭时，就看到沈栖拿着一支笔，非常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东西。 见沈栖这么认真，乔瞧都震惊了。 刚刚上课的时候难道有讲什么重点吗？沈栖难道是在记课堂笔记吗？她居然在学习？ 在她的印象里，沈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做过一件事，就连中考的时候也没有。虽然中考的时候沈栖的确被她妈妈拉去恶补过一段时间，但那毕竟是在家里的时候，在家里学的是不是这么认真乔瞧不知道，但在学校里沈栖还是那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 她走过去拍了拍沈栖的肩膀：“你写什么呢写这么认真？” 余光之间，她瞥到了“太阳”“计划”几个字眼。 乔瞧下意识觉得沈栖在策划什么群架：“又要打架？跟谁？发生啥事情了？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啊？” 沈栖：“……” 她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啊？谁打群架了？” “那你在策划什么？” “不管你的事，”沈栖把笔记本合上塞入桌洞，“找我干啥？没事少找我闲聊，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吗？” 乔瞧有些无语。 她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挂钟：“十二点了大姐，可以吃饭了。” 沈栖这才注意到班上的人大多都走完了。 她站起身，稍稍活动了下筋骨：“去哪儿吃？” “我觉得食堂这个点肯定人贼多，不然咱俩翻墙出去吃算了？” 一中除了放学时间校门都是不开的，但沈栖和乔瞧向来不喜欢去那种人满为患的食堂吃饭，初中的时候就经常饭点的时候翻墙去外面吃一顿再回来或者直接点外卖送到后门。 沈栖没有意见：“也行。” “那从西门出去吧，阳子在外面等我们，说我们第一天上高中得带我们去庆祝一下。” 沈栖跟乔瞧并肩往门外走去。 她低着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发信息，一边回答乔瞧的话：“他有病吧，上学有什么好庆祝的。” 乔瞧笑嘻嘻的说：“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中可是市重点高中，上了一中可得好好庆祝一下。” “我俩怎么进的一中他心里没点数吗？” 沈栖嘴上吐槽着，手指点开许梧黯的对话框开始打字。 乔瞧见她聊天的对象又是许梧黯，顿时嚷嚷了起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你怎么天天给许梧黯发信息，跟你玩了十多年了也没见你对我这样。” 沈栖推开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找你有事儿啊天天给你发信息？” “那你找许梧黯有事啊？说白了就是重色轻友呗。” 沈栖顿时收起手机，一本正经地说：“你可别乱说，我跟许梧黯可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乔瞧：“……” 行呗，她懂，先朋友后男朋友。 谁不是从朋友开始的呢？ 吃了一顿饭后，沈栖和乔瞧被同行的同伴送了回来。 回到一中的后门，乔瞧的性质显然没有刚刚出校门的时候性质高，下摩托的时候整个人蔫巴巴的。 阳子见她这个模样，忍不住调侃道：“行了小乔，知道你舍不得哥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 乔瞧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滚好吧？” 沈栖摘下头盔，一脚踩进花坛准备开始翻墙。 阳子见状，转身对乔瞧说：“你看七姐跟你就不一样，多热爱学习啊，马不停蹄地就准备翻墙回去学习了。” 乔瞧：“人家跟我不一样，沈栖是学校里有人等着她的，跟我这种孤家寡人的可不一样。” 阳子挑眉：“沈栖谈恋爱了？” 此话一出，沈栖正好攀上后墙的围栏，听到这话侧过头骂了一句：“放你的狗屁，别废话了快走了，都快上课了。” 乔瞧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踏进草丛一手攀上栏杆。 阳子和另外一个同伴见她俩这个模样笑得不行，还拿出手机把他们的模样拍了下来发到那群狐朋狗友的群里。 他举着手机，镜头对着沈栖的后背：“来沈栖，把你的小男朋友告诉我我就把刚刚的照片撤回。” 沈栖：“……” 她真靠了他娘了。 沈栖顿时松开手从围栏上跳下去，准备冲出草丛找阳子打一顿。 阳子也很懂得审视局势，立马收起手机往旁边的摩托上一跨准备跑路。 车子发动之际他还冲沈栖喊了一句：“行行行，您老喜欢地下恋我不掺和。我先走一步，再见了七姐！” 说完，车子就溜烟地飞了出去。 沈栖从草丛中出来只抓到一个车尾气，气的她立马掏出手机把阳子的微信好友拉入黑名单。 乔瞧已经跨上围墙准备往下跳了，见沈栖还在下面开口喊了句：“你还愣着做什么？快上课了。” 沈栖这才反应过来，三两步走进花坛重新爬上围墙。 扑哧一声，乔瞧率先跳了下去。 沈栖双手撑过围墙，做好姿势纵身一跃。 然后平安落地。 沈栖蹲在地上单手撑着，脚边还飞扬着刚刚激起的尘土。 她抬起头，刚准备喊上乔瞧回班级，就被眼前的幕看得愣住。 面前的女生似乎也没见过这种仗势，拿着笔记本愣在原地。 沈栖拍了拍膝盖站起身，目光重新落在女生身上。 女生留着八字刘海，及腰的长发带着一丝微卷，五官很精致却也很柔和，给人看上去温温柔柔的。 她穿着板正校服，小腹前捧着的笔记本后藏着一个由红带子串成的牌子。 沈栖想起她是今天早上那个站在司令台上被乔瞧夸和许梧黯很相配的女生。 看她胸前挂着的带子，猜测应该是学生会的牌子。 那这个女生应该是校学生会的。 这时，乔瞧在身边发出一声哀嚎：“我去，怎么这么倒霉，居然碰上学生会了。” 不止沈栖认出来了，以初中三年翻墙的经验，乔瞧也是一眼认出面前的这个女生是校学生会的。 沈栖和那女生的视线撞上，然后尴尬地笑了下。 魏舒清也觉得这场景怪好笑的，虽然抓了这么久的翻墙逃课的学生，但她其实也没抓到过几次。高一高二的时候她不是负责这一块儿的，后来她当上学生会主席就不用处理这些杂事了。 她就出来巡逻了这么两次，上一次是抓到了叶栩安，这次又给她抓到了两个可爱的学妹。 她的运气还挺好。 魏舒清忍着笑：“也太巧了是吧？” 乔瞧哭丧着一张脸：“倒霉到家了。” 开学第一天逃学就被抓，被她爸爸知道了肯定好一顿训斥，早知道还不如刚刚留在外面就不回来了。 对比乔瞧的苦恼，沈栖倒是还好。 她家里人不会有乔瞧家人那么在意小孩的事情，唯一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训斥她的还只会是沈文锦，可沈文锦又不会知道。 她动了动肩膀，准备上前慷慨赴义的被记名字。 突然，她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出了她的名字—— “沈栖？” 第27章 耳边这猝不及防传来的声音，沈栖瞬间愣住。 她的心落入谷底。 怎么会被许梧黯撞见这么丢人的事情？！ 许梧黯走至沈栖身边，也没说话，就这么无声地低头看着她。 沈栖顶着头顶上如针芒般的视线只想现场化身地鼠打洞钻下去。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刚刚的事情， 许梧黯有没有看到她翻墙进来的样子？还是说只看到她被学生会抓了？这次再把锅推到乔瞧身上可行吗？ 没等沈栖说话，魏舒清倒是先开口了：“你朋友吗？” 魏舒清和许梧黯认识不奇怪，两人都是同一个年级的，而且看样子在学校的存在感都不低，优秀的人和优秀的人之间认识也很正常。 许梧黯点头：“嗯。” 听到声音，沈栖缓缓抬头，视线就这么直直地撞上许梧黯那双漆黑的眼睛。 三，二，一，装一把。 沈栖眨巴眨巴眼睛，眼神也不再躲避，而是直对着许梧黯的眼睛。 没过几秒，许梧黯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沈栖也跟着重新低下头。 魏舒清见状，笑了下：“行，卖你个面子，不记名了，下次注意点别再逃学了。我先走了，再见。” 说完，魏舒清就收起自己的笔记本往一侧的花坛里走去。 魏舒清走后，乔瞧也非常有眼力见地准备跑路。 她轻咳两声：“那个，你俩继续，我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一步。” 话音一落，乔瞧就迈着她的两条小短腿一溜烟地跑开了。 沈栖：“……” 速度之快到她根本来不及说话。 乔瞧一走，这处就只剩下沈栖和许梧黯两人。 如果换作平常，沈栖一定跪下来磕头答谢乔瞧，但现在…… 啊喂！ 她现在不想跟许梧黯单独相处啊！！ 沈栖觉得有空气中弥漫着那么一点小尴尬，她自觉许梧黯下一句话就会询问她为什么爬墙，或者问些别的有关于刚刚的问题。 翻墙已经在他面前被抓已经够丢人了！她实在是不想回答这一系列的任何问题。 她想了半天，突然想到早上开学典礼结束以后的事情。 对啊！她还在生许梧黯的气！ 那她根本就没必要搭理许梧黯了。 想到这，沈栖明显底气都足了一点。 只要她不搭理许梧黯就不丢人。 许梧黯对刚刚离开两人没什么情绪变化，见沈栖还低着头，便问道：“你从哪里回来？” 沈栖见状瞥了他一眼。然后缓缓收回视线，抿着唇，鼻子间发出“哼”的一声。 许梧黯：“……” 沈栖背着身，用自己的后脑勺对着许梧黯。 因为还在装生气，她嘴角耷拉着，眼皮也没什么精神的半抬着，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沈栖觉得，她现在在许梧黯眼中肯定是“别惹我”的那种感觉的存在。社会中的大姐大的感觉一下就出来了。 只不过....... 她背着身想这些事情，憋了半天的情绪，许梧黯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怎么不来哄哄她？？ 想到这，沈栖就更生气了。 刚刚还有点装生气的意思，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她转过身，看到许梧黯站在自己身后一声不吭的。 许梧黯一手曲着臂弯拿着书本，一手就顺力垂在那儿。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眼睛里看出情绪，还是之前那一副淡漠的模样。 沈栖放下自己拢在胸前的手：“你干吗不说话？” 许梧黯神色一顿：“说什么？” “该说什么啊？” 许梧黯：“……” 小姑娘这怒火来的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了，让她现在嗲了毛。 他默了默：“你没说话，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沈栖一噎：“我不说话你就不会说话了吗？” 话音刚落，沈栖也跟着反应过来，可不是吗？许梧黯的确是那种她不说话自己是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的。 想到这里，沈栖又突然心里好受了一些。 这时，她感觉到她的脑袋上突然落下了一掌，然后连带着头发被轻轻揉搓了一下。 她听到头顶落下来的声音：“走吧。” 就那么一瞬间，她刚刚嗲起的毛被人顺了下去，心里那么一丝不爽的情绪也被人轻轻抚平。 虽然那只手只在自己的脑袋上落了一下就收了回去，许梧黯也往前走去，留给了她一个背影，但沈栖的心底还是感受到了很大的满足感。 沈栖强压着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伸出食指把自己的嘴角往下拉了拉，然后三两步跟上许梧黯。 学校西门的这一段路平时很少会有人来，这儿既没有图书馆也没有篮球场，只有一个景色不是很好的湖泊。因为人少，平时来这儿的基本上除了学生会就是偷藏着谈恋爱的小情侣。 九月的中午还带着烈日的阳光，路上暴露在阳光下的地方尤为空荡。 沈栖跟许梧黯贴着墙根走，走在一片建筑庇佑的阴影下。 走着走着，沈栖突然想到一件事，转头询问身边的人：“你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 闻言，许梧黯睨了她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收回视线。 沈栖顿时不满：“你干吗不讲话？” 面对沈栖的不爽的质问，许梧黯这才开口：“你刚刚也这样。”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沈栖用了几秒钟来思考许梧黯说的这句话，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在控诉自己刚刚他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西门的时候自己不搭理他的事情。 因为这几件事，所以他也不跟沈栖说话。 沈栖伸手拍了一下许梧黯的肩膀：“许梧黯你好幼稚！！” 许梧黯没吭声，也不知道是默认了这句话还是懒得搭理她。 沈栖倒也没在意这个问题，她突然又想到另一件事：“刚刚那个女生是你的同学吗？” 那女生似乎是文科班的，而且许梧黯这个闷性子，听沈文锦说班上的同学都不说话，那跟文科班的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啊。 许梧黯神色淡淡的：“嗯，学生会主席。” 听到这话，沈栖反而有些吃味。 在她所听到的，许梧黯在学校很少跟人打交道，班上男生都没有记住认识更别提女生了。但现在许梧黯不仅认识那个女生，而且那女生临走时说“卖他一个面子”让她觉得许梧黯跟那女生很熟。 想到这，沈栖的心情又不爽快了。 她托着长调“哦”了一声：“你们关系挺好的啊。” 这话在外人听起来挺阴阳的，正常人都能听出语气里的不爽，许梧黯也发现了。 他侧过头，眼神一动不动地端详着沈栖。 沈栖被他看得发毛：“你干什么这么盯着我？” 许梧黯这才收回视线，淡声道：“不熟，认识而已。” 沈栖不信许梧黯的话：“那她干什么要卖你一个面子？” 许梧黯摇头：“不知道。” 他还真的没有说谎，他跟魏舒清不过是点头之交，经常会在各种颁奖典礼上碰到。偶尔也会在老师的办公室遇上，但也不是单独，基本上都是一批同学一起被叫过去说什么事情。 他跟魏舒清为数不多的互动也只有一次他被沈文锦叫去，在无人的办公室弹吉他放松的时候被魏舒清撞上。那时候魏舒清还惊奇他会弹吉他这件事，也询问过他要不要加入音乐社。 但许梧黯对这些没有兴趣，他也不想跟社团的成员打交道就拒绝了。两人在学校碰见也基本不会打招呼，一是不熟，二是许梧黯也并习惯跟人打招呼。 沈栖嘴上说着不信，但心里倒也是相信许梧黯说的话。 许梧黯不会为了这些事情而撒谎。 等走到教学楼楼下，两人要分开了。 临走时，沈栖从兜里掏出在校外小卖部顺德一根棒棒糖，然后塞进许梧黯的口袋：“晚上我等你的，下课了给我发一条信息。” 许梧黯“嗯”了一声。 沈栖挥了挥手就跑上楼梯了。 沈栖走后，许梧黯站在原地，直至再也看不到沈栖的身影这才抬起手伸进口袋，随即指尖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圆球，表面还裹着粗糙的包装到。 是“真知棒”。 他伸出手，转身往高三的那一栋教学楼走去。 跟小太阳一个学校， 还挺好。 — 叮铃铃——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打响，班上的人“窸窸窣窣”地开始收拾东西，也有早收拾好书包的在打铃的一瞬间从后门冲出去。 累了一天，周围的同学都想着早点回去休息，收拾好书包以后就争先恐后地从前后门走出去。 沈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目光往门口瞅了瞅。 然后，然后就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九班的学生分为两种，一是学习好的，二是学习差但家庭条件不错，走关系进来的。 前者会在放学的时候装一书包的书本回去继续学习，后者大多数是一本书都懒得带，有的甚至连书包都不背。 乔瞧就属于后者。 她双手插着校服兜，吊儿郎当地走到沈栖身边：“走啊七。” 沈栖抬了抬眼，视线落在她的身后：“你书包都不背就这么回去不怕你爸妈揍你啊？” “谁背那玩意儿？” 乔瞧一句话，把“不良少女”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说：“刚刚我爸给我发消息了，他跟我妈下乡看亲戚去了，这一周都不着家。” 感情是没有了家长的束缚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沈栖懒得纠结乔瞧背不背书包这一问题，她抬手朝乔瞧挥了挥：“你先回去吧，我还得等一会儿。” 乔瞧一脸蒙：“你等什么？这都放学了。” “好学生都是等班上同学走后独自一个人在教室里挑灯夜读的。” 此话一出，惹得刚收拾好书包准备走的路楠都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沈栖。 乔瞧不停她满嘴跑火车：“滚滚滚，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 沈栖叹出一口气，身子软趴趴地趴倒在桌上。 放学之际，班上的人都不愿在教室里久留，而且晚自习的放学是不用值日生打扫班级卫生的。没多久班上的人就走了个精光。 一时间，空荡荡的教室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沈栖微微侧过头，看向正站在她桌前玩手机的乔瞧，无力道：“你别等我了先走吧，我在这里还要一会儿。” 乔瞧玩着手机不以为意：“没事儿啊，你有事我就等你呗，反正我也跟你一起回家的。” 沈栖突然不知道该不该说她今天要和许梧黯一起回家的事情了。 不过没等她犹豫好这个问题，正玩着手机的乔瞧手指突然一顿，然后想到什么似的，“哗”一声回过头：“你不会是在等许梧黯吧？” 沈栖：“……” 平时怎么不见乔瞧这么聪明。 “你要跟他一起回家？” “那我呢沈栖！你把我乔汉三放在哪儿？” “你以前都是跟我一起放学的这次为什么跟他一起？” 乔瞧的三连问打得沈栖猝不及防，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先回哪个问题。 的确是，她跟乔瞧是从小一起长大，幼儿园、小学、初中和高中都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虽然家不在同一个小区，但毕竟顺路，两个还是会打同一辆车子一起回去。 只不过现在，沈栖要为了男人抛弃乔瞧，这让乔瞧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你要为了男人抛弃我？！沈栖我劝你考虑清楚，这件事的后果很严重。” 沈栖尴尬地抓了抓脸：“啊......这.....其实吧......” 突然灵光一动，她立马接话：“其实是因为我们俩在一起太长时间了，已经腻了你懂吧？现在我得急需为我的生活注入新鲜血液。” 她突然想到乔瞧谈恋爱的事情：“再说了你都可以谈恋爱，背叛了我多少次了你说说？我十六年就背叛了你这么一次你都不让！” 话说到这，乔瞧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消下去不少。 她也有些心虚，毕竟当时她谈恋爱的时候也跟着做了一些重色轻友的小事儿。 许是担心沈栖抓住这个点，就开始拿这件事长篇大论的说事儿，乔瞧立马准备挥手道别：“那啥，我细想的确有几分道理，姐妹也不能一天到晚都黏在一起不是？所以今天晚上暂且放你去尝一尝男人的滋味吧，我先走一步。” 说完，似乎是害怕沈栖反应过来骂人，立马撒开步子跑出教室。 沈栖：“……” 第28章 一中高一高二的基本都是同一个时间放学，个别学校的重点班会组织加课时的情况，但因为教育局差的严，这种情况倒也不多。 沈栖在位置上玩了一会儿手机就觉得有些乏味、 她抬头看了眼教室，四下无人的房间显得格外寂静。隐约中还带着一丝恐怖的气息。 沈栖“唰”的一声站了起来往教室外走去。 本来沉浸在手机里倒也还好，但刚刚一空下来，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脑补了一堆电视剧鬼片场景。 这教室谁爱待着谁待，反正她是害怕得待不下去了。 她走出教室，从兜里掏出手机给许梧黯发消息，想问他到底什么时候下课。 但许梧黯这个好学生似乎不会在上课时间拿出手机，时间过去五分钟了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沈栖只能蹲在教学楼楼下等着。 在下面没蹲一会儿沈栖就有些后悔了，在楼上教室的时候起码灯光还是亮着的，但在这教学楼楼下，除了一盏昏暗的路灯再无其他。 夜里起着一些风，还带着夏季的燥热。 沈栖想，如果这风是凉的，那她的心可能会更加凄凉吧。 这个点也有不少老师下班，沈栖所在的这个位置又正对着教学楼出口，她蹲在门口的身影倒也惹眼。 “沈栖？” 沈栖抬起头，一眼就看到方春强手里提着一个帆布包站在她的面前。 他问：“这个点怎么还不回家呢？” 方春强对沈栖这个同学的印象一直都很深刻，就人嘛，总是会对长得好看的人额外关注一些的。 沈栖拍了拍身子站了起来，乖巧地喊了一声“老师”：“我在这等人呢。” 方春强：“等谁啊？” 开学第一天，这个点还在学校的除了高三生还有谁啊？ 沈栖不知道该以什么称呼许梧黯，只好说了句：“我哥。” “奥，你哥啊。那行，那你先等着吧，晚上回去的时候注意交通安全。” 方春强不疑有他，叮嘱了沈栖几句安全问题就提着帆布包先走了。 方春强一走，这个地方又只剩下沈栖一人。 不过这么一耽搁，时间没过去多久隔壁高三的教学楼就打响了放学铃声。没多久，那边的楼梯口涌现了学生。 一中高三学生有六七百人，放学铃一响学生从教学楼里出来没一会儿就把这里挤成黑压压的一片。 沈栖赶紧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自己站在这会发生踩踏事件。 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她开始反思自己。 在这里等许梧黯绝对是一个愚蠢的选择。 嗡嗡嗡—— 突然，沈栖捏在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她垂眼一看， 许梧黯。 沈栖将电话拿至耳边：“喂？” 因为周围声音嘈杂，她听不见电话那头的许梧黯说了什么。沈栖提高音量：“我听不见你说什么？许梧黯你再说一遍。” “我说，” 耳边骤然落下的声音在这一片嘈杂的氛围当中却显得格外突兀，沈栖愣了一瞬，立马抬起头。 她看到许梧黯站在她的身前，手机举在自己的耳边—— “我看见你了。” 手机听筒里传来他那有些清冷的声音，到至耳朵，落在心里。 — 因为许梧黯家跟一中只有十多分钟的距离，沈栖打算跟许梧黯一起走路逛回去，等到小区门口她再打车回家。 晚上这个点正好是晚高峰时期，除了许梧黯这种高三的学生放学外，还有下晚班的成年人。 一中高三有绝大一部分住在北园一城，原因就是这里是学区房离学校和市中心都近。高三的学生嘛！当然力争不能浪费一分一秒。每年的高考结束，高考的那一批学生搬走以后又会搬来下一批预备高考生的学生，年复一年，一直循环着。 沈栖和许梧黯回去的路上一直有同行的高三学生一起走。 其中有几个一中的学生可能认识许梧黯，或者跟他是同班同学，看他身边跟着一个人，还是一个女生时表现得特别惊讶。 但不管那些人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多少次，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过来跟许梧黯或者沈栖打个招呼。 可能许梧黯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怪人，连带着跟在身边的沈栖都被他们“一视同仁”。 沈栖有些不高兴，不喜欢那些人像是看奇怪生物的眼神看许梧黯。 她拉着许梧黯加快步伐，想把那些人甩在身后。 面对突然的加速，许梧黯有些疑虑：“怎么突然加快步子了？” 沈栖这么会把原因跟他说呢？ 但她又气不过，只能嘴上阴阳怪气地说：“刚刚那地方有恶心的东西。” 许梧黯不明白这个小姑娘无缘无故又生的什么气，不过左右也没什么，由她去就行了。 沈栖拉着许梧黯往前又走了数十米又拐了个弯才停下步子，她回头看了几眼，确定已经甩掉了那群讨厌的人之后才松懈下来。 她松开牵着许梧黯的手，转而背过身，像是一个老大爷散步一样背着手慢悠悠地往前走。 许梧黯见状只默声跟在沈栖身后。 拐进直通小区的小道，这里的人倒是比刚刚路上的人少了不少，只前后各有几个一同回北苑一城的一中的学生。 因而是小道，看着也会比大路那边阴暗一些，声音也略静了一些。花坛边上还趴着夜间才会出行的流浪猫，猫儿懒懒地趴在地面上，面对路过的行人也不会表现出受到惊吓。只你从它身边经过时，它会掀开眼皮懒懒地看你一眼便收回目光，再无其他动作。 “你一会儿回家就睡觉了吗？”沈栖微微侧过头轻声问。 许梧黯摇头：“还早。” 虽然十点半的时间的确还算早，但对于许梧黯这种第二天五点多就要起来的人的确已经算晚了。 她皱了皱眉：“这还早啊？你回家还有啥事儿？” 许梧黯说：“有几张试卷没有刷完，十一点的时候还有一个线上老师的连线。” 闻言，沈栖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时间。 现在是十点吧，许梧黯到家就快十一点了，整点还要跟老师连线，那肯定是没时间做那些没刷完的试卷。 想到这。沈栖顿时感觉到一股窒息由心而生。 太窒息了。 沈栖说：“时间太赶了吧，你不能把一些放在周末吗？” “周末有其他安排。” 听到这，沈栖有点同情许梧黯。 全年无休的学习，虽然都是为了自己的未来，但超负荷的学习和父母的期望哪一个不是压在他身上的负担？ 沈栖心疼许梧黯， 他还生着病，每天重复一模一样枯燥而又超负荷的生活，怎么可能会让病情好转呢？ 但沈栖真的不知道怎么劝说许梧黯。 两人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很快就走到了小区门口。 沈栖从兜里拿出手机，刚准备打开打车软件叫车，突然，自己的后衣领被人拽住。 她立马伸手往后抓住，然后侧过头：“干什么？” 许梧黯轻轻地抓着她的衣领，然后引导她往公交车站牌走。 恰逢这时，公交车正好靠边停站，许梧黯扯着沈栖上了公交车。 沈栖跟着许梧黯的力道，最后落坐在后门处的座位上。 她侧过头，一脸疑惑地盯着许梧黯：“你拉我上车干什么？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 许梧黯坐在她身边，听到她在耳边问话才有所反应：“你不是要回家吗？” 沈栖：“对啊，我是要回家，我都准备打车回去了。” “女孩子晚上一个人打车不安全。” 沈栖一噎。 她坐在位置上想了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你现在是送我回家？” 许梧黯轻轻“嗯”了一声。 沈栖真的不能理解了：“那你要送我回家怎么不在一出校门时就坐公交车呢？还要浪费我们十几分钟走路到你家小区楼下的时间。” 沈栖一言不是没有道理，而是十分有道理，毕竟正常路线就是可以直接在一中门口直接坐公交车回沈栖家的。 但许梧黯面对沈栖的询问，却选择了沉默。 沈栖都懂得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因为这段时间和沈栖相处下来，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个吵闹的小姑娘在耳边碎碎念。他也想要在一天学习结束以后能跟沈栖有个单独相处的时间。 沈栖说要等他放学陪他回家，那是沈栖说的。 但他是不可能放着沈栖在送他回家以后一个人回去。 面对许梧黯的哑巴行为，沈栖不满地撇撇嘴：“你干什么不说话了？” 车子开进隧道，窗外的霓虹灯突然消失，继而代替的是隧道里亮堂的灯光。 许梧黯的那一张脸在灯光的映照下变得忽隐忽现。 许梧黯总是这样，遇到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装哑巴。 沈栖收回视线，将自己的脑袋转正盯着前方。就在她以为不再报以希望许梧黯会出声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听到耳边传来许梧黯的声音—— “这是两码事情。”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情，我都会送你回家的。”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 沈栖的确不喜欢一个人，因为从小缺少关爱，她习惯一个人，但习惯是习惯，喜欢是喜欢。 因为童年的阴影，她一开始会害怕坐出租车，一个人走夜路。她会缠着身边的大人，让他们陪着自己，一步都不要离开。 但没有办法的，她身边不会一直有人在。 沈振则工作繁忙，从小就很少时间在家人身边。陈淑礼因为沈康的事情出现精神问题，对于沈栖一直都很忽视。 小学的时候，因为上补习班放学晚了，下课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周围的小朋友都有家长来接送，沈栖也打电话给了沈振则。但沈振则只告诉她，他现在在外面出差没办法回去，让沈栖打车回去。她打电话给陈淑礼，电话却是无人接听。 这种事情多了，久而久之沈栖也就习惯了。 因为不管自己再怎么需要爸爸妈妈，他们都不会过来。 她开始尝试自己迈出那一步，一个人走夜路，一个人打出租车，很多不敢一个人去做事情都尝试去做。 不是她意识到自己该长大了，而是她知道只能自己去做，不会有人来帮助她的。 后面她也就习惯了一个人去做这些事情，至于安不安全，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些事情不做她没有办法回到家。 但习惯是习惯，童年毕竟还是有一个阴影在。 沈栖会在上车前把车牌号发给乔瞧，然后在车上时跟一个人通着电话，目光盯着窗外的路程一刻也不敢松懈。 可能是她表面上的情绪状态装得太好，大家都觉得这些平常事情在沈栖那里也是平常事儿。 所以从来没有人跟她说：“不管什么事情我先送你回家，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许梧黯是第一个。 第29章 车子摇摇晃晃地停住，许梧黯刚准备跟着沈栖一同下车时，肩膀就被人摁住，原本要起来的身子也落回座位上。 许梧黯抬头，没等他开口就听到沈栖说：“送到这里就行了，你坐公交车回去吧。” 这辆公交车是环城的公交车，许梧黯也不用下车转车。 没等他拒绝，沈栖就飞快地跳下车子。 随着车门的关闭，许梧黯在窗户里看到了沈栖在站牌下冲他挥手。她小小的一只，站在那挥手的样子倒是十分可爱。 沈栖站在原地，透过车窗看向许梧黯的眉眼，跟从前一样清冷，好像在他脸上永远看不到别样的情绪。 车子发动之际，她刚放下手，就看到车窗那边的许梧黯缓缓举起手摇了摇，唇角轻轻勾起，脸上难得带着一丝笑意。 晚安，许梧黯。 她轻声说。 沈栖不是不想许梧黯送她到家楼下，但今天的时间实在是太晚了，许梧黯回家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在她这里耽误多少时间就意味着回去要晚睡多长时间，沈栖不想让他因为自己耽误了睡觉。 其实能送她一程就已经很好了，就公交车上短短的十几分钟，就已经超过了沈栖身边的很多人。 — 沈栖回到家屋内一片漆黑，她看了眼鞋架， 上面也没有陈淑礼的鞋子，就连她的那一双拖鞋都整整齐齐地摆在鞋架上面。 沈栖收回视线，低头自顾自换好鞋就往房间里走去。 她能猜到陈淑礼在外面干什么，所以她不会过问。 她回到房间，从衣柜里拿了一套睡衣往洗手间走去。 当水流倾洒在她的身上时，沈栖原本僵持的肩膀慢慢松懈了下来。 一天，结束了。 . 因前一天睡得太晚，沈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八点钟的时间。 她坐在床上，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快速整理好东西去学校还是秉着“反正都已经迟到了那就慢慢来”的状态。 要说迟到一个早自习就算了，现在别说早自习，等她赶到学校，早上第二节 都要下课了。 沈栖赶紧换好衣服下床。 因为开学第一天没有作业，她昨天晚上回来连书包都没带。 出房间门时，沈栖注意到了空旷的家里也一个人都没有。 她看了眼鞋架上的鞋子， 跟昨天一样的摆设。 看来妈妈是一夜未归。 沈栖来不及细想这件事，随手在冰箱里拿了几片面包就飞奔出门。 早上八点，正好是早高峰时期，就沈栖所在的春湾水岸离一中原本十多分钟的车程硬是堵了三十多分钟。 沈栖到学校时跟她预想中的一样，已经开始第二节 课堂了。 不过今天第二节 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女性，平日里散着一头及腰的长发，人也温温柔柔的。 她见沈栖迟到，也没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反而还温柔地询问沈栖是不是昨天晚上学习学到太晚。 沈栖也不知道她看着她这连书包都没有背的模样是怎么说出这句话。 不过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栖是十分无地自容的，如果她带了书包她还可以装一波模样。但没带，她只能恨昨天不应该听乔瞧的话不带书包，这下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英语老师没让沈栖站着太久，见她没吭声也挥手让她进了班级。 沈栖低着头走回自己的位置。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前迟到罚站在外面的时候都没有今天这么丢人的感觉。 坐在位置上后，沈栖才将自己紧绷着的心松懈下来。 她侧过头往后看了一眼， 乔瞧的位置也是空的。 不用说了，昨天乔爸乔妈不在，乔瞧一定出门鬼混去了。 说来乔瞧真是潇洒，有时候真的还挺羡慕她的。 沈栖收回视线，慢吞吞地从桌洞里掏出课本。 台上的英语老师早已进入状态开始讲课，嘴巴里吐出的一串又一串英文愣是让沈栖找不着地儿。 上一堂课沈栖也关顾着发呆写她的攻略计划，所以英语课本上白花花的一片，唯一一点黑色墨水还是画的一个卡通图案。 遇到这种时候，同桌最靠谱了嘛！ 她侧过头，压低声音道：“现在讲到哪儿了？” 沈栖看见路楠听到她的话以后眼睫轻轻眨了下，然后侧过头，以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包含了很多，不过沈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学霸看学渣时的眼神。 为什么熟悉？因为许梧黯看自己时的眼神里除了那种毫无波动的状态，最多的就是现在这个眼神了。 想到路楠的眼神，沈栖顿时不爽了， 嘿！他用着眼神什么意思啊？ 她刚要发作，路楠就抬起右手撑住自己的脑袋，随着脑袋向下压，沈栖的耳边也听到了一句极轻的话—— “第五页，中间那个对话。” 说话这句话以后，路楠瞬间放下自己撑着脑袋的手，轻轻抖了抖肩膀端坐好身子。 见他一副讲话跟做贼似的模样，说完话以后还要装什么都没做过，沈栖忍不住想笑。 她想， 好吧，好学生大概是不敢在上课时期讲小话。 沈栖不知道许梧黯会不会也是这样在课堂上说小话的，不过可能是性格总总方面的原因，她总是感觉路楠跟许梧黯也是同一种类型。 沈栖这人对课堂向来没什么兴趣，哪怕讲台上的老师讲得再有趣，人再沉浸其中，她还是会坐在台下发呆。 九班课堂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认真听课的，一种就是除了上课内容啥都听的。 沈栖就属于后者。 所以当乔瞧出现在教室前门处喊报告的时候，瞬间就把沈栖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 乔瞧来的时候是第三节 ，正好是教九班数学的老师叫王凿光，脾气很暴躁，人送外号王虎。沈栖在军训的时候就有所耳闻这个老师的脾性，在学校里都是很出名的存在。 乔瞧出现在教室门口的那一瞬间，沈栖除了被吸引过去的注意力，随之而来的就是对乔瞧的一种同情。 可偏偏乔瞧不知道是还没睡醒还是什么，对这一份暴风雨前的宁静丝毫没有表现出害怕，反而在沈栖跟她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朝她挑了挑眉毛，给了沈栖一个媚眼。 沈栖：“……” 你自求多福。 显然乔瞧没有看懂沈栖的眼神，在台上的王凿光问出‘你是迟到了吗’的话时，立马接话，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对不起老师，我昨天学习到太晚，开学了时差还没有从暑假倒过来今天起晚了。” 沈栖没眼看。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差扶个额了。 大哥，你撒谎能不能有点深度，你书包都没有学个屁习啊。 果不其然，她听到讲台上传来一声冷笑， “学习？学习你书包呢？” 听到王凿光的话，乔瞧瞬间愣在原地。 沈栖想，她大概是现在才睡醒吧。 王凿光人真的跟传言中一样火爆，开学第二天丝毫没想着乔瞧留一点面子日后好相见，手里拿着课本就在讲台上开喷：“现在的学生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撒谎都没有一点深度是吗？你说学习，你要装学习也得装个像一点吧？你书包呢？书包都没有带回去你装什么学习这个理由？你怎么不说昨晚去建功立业了呢？” 沈栖往乔瞧的方向看了一眼， 乔瞧站在原地，看表情就是一大早都被骂蒙了。 王凿光可能是骂完乔瞧还不过瘾，或是只想拿乔瞧杀鸡儆猴，转而就对着讲台下的学生开始抨击：“我觉得你们这个九班真的是一点学习氛围都没有，今天是我正式来上课的第二天，你们整个班级的班风给我的感觉就是很乱，非常乱！班上认真学习的有几个？我就问你们想认真学习的有几个？是不是大部分都想着过来混混日子就算了？真把一中当什么休闲度假村了吗？” “正好现在才高一，我听听你们的对自己高考的目标，准备大学往哪所学校走？啊？” 这时候班上的同学头一个比一个低，生怕自己就被牵扯其中。 许是见到没有人回应他的话，王凿光不高兴了：“没人说话是吧？那我抽学号，你站起来给我说说你对自己的高考规划。二十九！” 二十九号本人沈栖：“……” “二十九号同学在哪？我看看名单啊，二十九……沈栖？这是qi还是xi？” 沈栖叹了一口气，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报告，是qi。” 王凿光放下名单：“是你啊，来吧沈栖，你来说说自己对高考的规划。” 沈栖站在那儿，心里已经开骂了。 谁知道什么高考计划？现在才高一，哪个傻逼会这时候就研究自己大学去哪儿？这时候研究还有两年，不是瞎研究吗？ 她抓了抓脸，支支吾吾地说：“啊？高考啊？这个，老师，我还没有研究过这个。” 她现在怎么敢随便报个目标，万一报高了岂不是很丢人？ 王凿光冲她扬了扬下巴：“没有？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还是什么？沈栖啊，我刚刚就注意过你了，从我上课进来二十分钟，你拿正眼瞧我的时间有五分钟吗？” 沈栖顿时有些心绪。 别说五分钟，除了刚开始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以外，她就再也没有抬起过头了。 王凿光摆摆手：“行了，我也知道你根本听不进去，让你坐着肯定是更不会听课了，去后面站着听吧。” 沈栖：“？？？” 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还要被罚站？？ 说完沈栖，王凿光又转身让乔瞧也拿着课本到教室后面去听课。 “现在一中的学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我上一届同学啊……” 沈栖一直到走到教室最后，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场原本烧乔瞧的火为什么会烧到她身上。 没等她想多久，乔瞧就拿着数学书走到她身边：“好姐妹，我想死你了。” 沈栖现在只想揍她一顿：“你离我远点儿，我不想看到你。” 乔瞧抱着课本一脸委屈：“怎么了嘛宝贝儿！是老师让你罚站的又不是我让你罚站的。而是你跟我一起站在后面不好吗？姐妹一起罚站，多浪漫的事情啊。” 沈栖抽了抽嘴角， 这哪儿浪漫了。 许是见沈栖一副“便秘”的模样，乔瞧心里好了不少：“哎，你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我真的好伤心，亏我昨天晚上还吃了不少瓜想着今天早上跟你分享呢。” 沈栖对乔瞧口中的瓜已经没有兴趣了。 这些瓜无非就是一起玩的朋友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谁谁谁被三了，或是谁谁谁又去捉奸了什么，她已经吃腻了。 她把朝自己靠近的乔瞧推远：“你离我远点，一会儿王凿光又得说我俩了，说你没关系，说我是真烦。” 乔瞧见状，佯装出一份无奈的模样：“那好吧，你这么不想吃这个瓜就算了。” 沈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跟着点点头， 是的，不想吃这个瓜。 “原来关于许梧黯的瓜你都不想吃了。” 沈栖：“？？？” 她瞬间清醒：“什么？” 那群逼崽子又他妈在传许梧黯什么坏话？ 她轻轻拉住乔瞧的手腕：“他们又说许梧黯什么了？” 这下轮到乔瞧翻白眼了：“你不是不吃瓜吗？” “别废话快点说。”沈栖真的是看不惯她这一副装模作样的样子。 她其实也不是对这个瓜感兴趣，她只想知道，许梧黯那又不招惹他们的人在他们那边又被传了什么样的谣言。 如果是陈穗传的，那她真的要翻脸了。 虽然这句话说出来有点中二，但许梧黯现在可是被她罩着的。 乔瞧瞥了一眼沈栖，她眼里的急切就差呼之即出了。 不然怎么说跟沈栖当时十多年的发小呢？如果这时候还不摸头沈栖的性子乔瞧算是白跟沈栖相处这么多年了。 如果这时候还不跟沈栖说的话，她就等着回去吃苦头好了。 趁着前面王凿光开始讲课，班上没有人注意力在她们这边，她也不卖关子了，低下头对沈栖轻声说：“他们说，许梧黯害死过一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咯来咯，逐渐进入故事中间段 第30章 有时候沈栖是真的想不明白，许梧黯一个跟她们这种圈子不同的人为什么会次次沦为大家的谈资。 因为和许梧黯相处过，所以更知道那些人嘴里所谓的传言有多么荒唐，这次也是，在乔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栖就下意识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 她骤然提高音量引起不少后排同学的注意，他们纷纷回头朝沈栖和乔瞧的方向看了过来。 乔瞧生怕下一秒会吸引来王凿光，摇着手提醒沈栖：“你说话声音轻一点。” 沈栖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行为。 她压低声音：“你从哪儿听来这么荒唐的话？许梧黯怎么可能害死过人。在人背后总是说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也太掉价了吧。” “喂喂，这不是我说的你别迁怒我，”乔瞧说，“我昨天晚上不是放学以后看时间还早吗，就去了当铺，去的时候才发现林浩也在。就他跟我说的这事儿。” 说到这里，沈栖还有些想不明白。 她原本以为这些话又是陈穗那些人在背后传的，那人人品也就那样，经常会传一些莫须有的谣言，无缘无故扯到许梧黯倒也说得过去。不过现在乔瞧告诉她，这话是从林浩嘴里说出来的。 许是见到沈栖一脸不可置信地模样，乔瞧也跟着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这话居然是从林浩嘴里说出来的。” 林浩比沈栖和乔瞧大个两三岁，因为和沈栖她们关系好平时一直都很照顾她们。而且在沈栖的印象里，林浩不是这种长舌的人，就连之前那群人聊得八卦他也基本上不参与，顶多坐在旁边听听当个乐，自己从不主动说这些。 “所以当时我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都震惊死了。” 沈栖收起自己的震惊，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林浩怎么说的？” “他就说这些事情是之前找他打许梧黯的那群人说的。你还记得吧？就许梧黯之前被林浩找麻烦那两次，不都是有人在背后找林浩去的吗？林浩就说，这件事也是那些人嘴里说出来的。”乔瞧道。 这件事沈栖还是有点没理清楚。 之前许梧黯被林浩找麻烦的时候，沈栖就有让林浩注意一下找他的那群人，想顺藤摸瓜找出一些线索。不过后来也是因为她跟许梧黯这边相处得太平静，她也把这件事给忘记了，也没有去问林浩。 沈栖不想，但她直觉这件事和许梧黯的抑郁症有关。 乔瞧见她一下眉头就紧锁了，就知道她在担心这件事。但毕竟她也不了解事情状况，她也不好贸然说什么，只能安慰自己的姐妹：“你先别想那么多，林浩是想直接跟你说这件事，所以昨天也没有跟我说太多。但我知道了一件事，找许梧黯麻烦的那群人好像不是俞峡的。” 听到这话，沈栖心里一咯噔。 听沈文锦说，许梧黯是初二的时候转学来的一中，在那之前，许梧黯好像就已经生病了。 但的确这件事听乔瞧不好说，她还是找个机会去找林浩吧。 乔瞧也不想让沈栖因为这件事烦躁，立马换了一个话题：“对了，之前不是说找林林出来玩的事情吗？什么时候找她啊？” 想到林江月，沈栖的心才回过来一些。 她想了想，说：“你问一下林林吧，看她那边学校的放假情况。” “看看这周末，我们就去烧烤算了。” 沈栖没有异议：“行。” “那我回头跟她说一声。” “嗯。” . 晚自习放学，沈栖刚准备照例待在教室等许梧黯放学一起走时，手机里就收到了许梧黯发来的信息—— 姓许的木头：【放学不用等我了，你先回家。】 沈栖有些疑惑：【为什么不用等了？】 许梧黯这时候应该正好在看手机，回消息的速度也很快：【晚上回家太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早点回去休息？ 她才不会这么早回家睡觉，就算不等许梧黯，她肯定是要出去玩一波再回家的。 沈栖暗自想到。 不过许梧黯说不用等他，但沈栖还是想跟他一起走一段路。 想到这里，沈栖心里缓缓冒出一个主意。 — 许梧黯发完这条信息以后，沈栖那头就没有再回复了。 他也没多想，想着沈栖可能是收拾东西放学去了，便收起手机往教室里走去。 “许梧黯。” 许梧黯闻声抬头。 坐在教师办公室窗前的数学老师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许梧黯走了过去，他从窗户上递过来一叠试卷：“拿到教室去找课代表把这个发了吧，下面两节晚自习我就不过去了，你们自己做试卷吧。” 许梧黯点点头，接过试卷刚准备走时又被叫住：“哎，等等。” 许梧黯站住脚步，抬头无声地看向老师。 老师朝他手上的试卷扬了扬下巴：“这试卷你看两眼就行，别写了。我听你们沈老师说你家长晚上放学以后还给你找了个线上教学的老师啊？” 许梧黯点点头。 他知道沈文锦会知道这件事，因为她比自己的家长还担心自己的学习压力问题。 老师说：“那还挺辛苦的，你跟你妈妈说说让你也放松放松，现在还没有到最要紧的时候，学习还是要劳逸结合的。” 许梧黯顿了一下：“没事，不累。” 他们班的任课老师多多少少知道许梧黯的性格，也知道他已经习惯了这种高效率的学习方式。虽然老师们都希望自己的学生能考一个名门大学，或是给自己争取一个状元回来，但长时间强大的学习量对现在的孩子也不好。所以他们一直都想着让许梧黯能劳逸结合。 但这种事情，外人劝说怎么都没用。 老师见许梧黯这么说，也没有办法强求：“行，不过还是考虑了时间问题，担心你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没精神，今天晚自习你早点放学回去吧。” 许梧黯觉得早点放学也行，不过他刚跟沈栖说了让她不要等自己，沈栖现在不在，早点放学和晚点放学都对他没有差别。 不过他也不会去选择拂了老师的面子，只淡淡应了下来。 “行，回去吧。” 许梧黯微微颔首，转身走回教室。 回到教室以后，他把手上的卷子递给班上的数学课代表。 数学课代表叫秦超，在班上也是一个很活宝的存在。因为性子活泼，人也有趣，班上的同学跟他关系都挺好的。 见许梧黯捧了一叠试卷回来，他的顿时变得有些蔫吧：“别告诉我这是我们今天晚上要做的。” 许梧黯：“陈老师说这个让我们晚自习写，晚上他就不过来了。” “啊！！我还想着晚自习把其它卷子写完回家打游戏的呢。” 许梧黯看了一眼秦超，转身走回座位。 他不懂秦超的想法，不知道游戏到底是多好玩对他们的吸引力为什么会这么深，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儿。 回到座位没多久，上课铃声就被打响了，班上的同学熙熙攘攘地从门外出来坐回到自己位上开始翻书。因为是重点班，班上的同学大部分都很自觉，就算是没有老师也不会多吵闹。 高三十二班是一人一桌的座位，许梧黯跟沈文锦特意说过自己坐最后一排。开学第一周座位还没有调换，所以他坐在最靠走廊的那一边的最后一个。 许梧黯从桌洞里掏出试卷，他做题的速度很快，早上上课时候的休息时间他也没有拿来休息，所以几张卷子他基本已经做完，理综的卷子上面窸窸窣窣地写着几个解题步骤。 他抽出一张做了一半的英语卷，扫了眼题目，捏起桌上的笔在选择题的括号里画了一个“C”。 许梧黯语感挺好，做起试卷的速度也很快。没做多久，他就直接翻到最后一题看作文题目。 英语老师说过不用写作文，等后面她会专门拿几天出来专攻作文这一块儿。 但许梧黯还是看了几眼，把作文的题目记下。 就在他想着作文的时候，旁边的窗户突然被人敲了一下。 许梧黯闻声抬头，看到了站在窗户另一侧的沈栖。 她扒拉着窗沿，只露了一个脑袋，见许梧黯看了过来，她便伸出手朝他挥了挥。 因为许梧黯的位置在最角落的原因，沈栖这边的动静没有吸引太多人。许梧黯前桌的人听到声响回头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重新钻研起桌上的习题。 许梧黯看到沈栖突然低下头，不知道在操作什么。没一会儿，她又把手举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手上多了一台手机—— 出来！！！ 这个词后来带着的三个感叹号明显能感觉到打字的主人内心有多么急切想让他快点出教室。 许梧黯手上的水笔在指尖转了一圈，然后他“咯噔”一声放下水笔，一手趁着桌子站了起来从后门走出来。 他声音弄得不大，班上注意到的几人见他一个人出门也没表现出惊奇，可能只觉得他是去洗手间了吧。 许梧黯刚出教室，身子就被沈栖推着往旁边走：“这边这边。” 一直到一处无人的楼梯口，沈栖才停下动作。 许梧黯转过身，无声地看着沈栖。 沈栖也跟着抬了抬下巴：“你怎么不好奇我怎么在这儿？” 许梧黯一顿。 他的确不好奇，刚开始在教室看到沈栖的时候还有那么一丝惊讶，但转念一想，想到沈栖就是一个很多主意的女生，她就是会做一些很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见许梧黯没反应，沈栖委屈地撇撇嘴：“我还以为你看到我会有什么反应呢。没想到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栖还悄悄抬了抬眼偷看许梧黯的表情。想看一下在面对自己控诉的时候许梧黯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但令她失望的是，许梧黯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真是一根木头。 沈栖也不指望许梧黯能给她什么反应了，重新抬起头开始说出自己来这边的正事：“许梧黯我看你们班好像没有坐班老师啊。” 许梧黯点点头：“他在办公室。” “那你也别上了吧，我们逃课出去玩吧？” 许梧黯一愣：“去哪儿？” 沈栖还没想好那么多：“你先别管去哪儿，你就说走不走吧。” 话音一落，许梧黯也没跟着接话。 沈栖不知道许梧黯现在在想什么，以为他是不愿意跟自己逃课去，便皱着一张脸央求道：“你就别考虑了，现在进去收拾东西跟我出去吧，反正在这里做卷子也没什么好玩的。” 这是许梧黯第一次听以“好玩”来说做卷子。 他问：“你没走的原因就是想让我跟你一起走？” 听到这话，沈栖顿时抬了抬下巴：“对啊，我怎么可能抛弃你一个人走啊，好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栖还在脑补许梧黯会不会被她感动到。 见许梧黯半天不说话，沈栖以为他还不打算跟她一起走，刚准备继续劝说，就听见耳边落下一声—— “好。” 这下轮到沈栖震惊了，她是抱着一定要把许梧黯带走的想法过来的，但她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 “真，真的吗？” 许梧黯瞥了她一眼，似乎是懒得回答她这个问题：“我回去拿下书包。” “哦哦，好……” . 一直到走出一中的校园门，沈栖还是觉得进展好顺利。 许梧黯为什么会答应的那么快！！ 晚上这个时间，因为一中高三还没下晚自习，人流量比昨天少了不少。 街边的路灯似乎是坏了，亮起的灯光一闪一闪的。路边行驶而过的汽车带起的风吹起沈栖校服的衣摆。 沈栖问：“你怎么这么爽快就答应我出来了？” 许梧黯睨了沈栖一眼：“你让我出来，我就出来。” 他的确没什么想法，沈栖想要，他也没什么异议。 沈栖闻言，咬了咬自己的大拇指，她刚刚想到了另一件事：“你现在逃课出来明天会被你们老师挨批吗？” 许梧黯刚想说“不会”，沈栖就接着往下道：“如果你们老师找你过去说话，我教你，你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去医务室了，这样老师也拿你没办法。” 许梧黯沉吟片刻，还是说出刚刚没有说出口的话：“没事，我们老师让我提前走。” 话音一落，两人的氛围顿时陷入一片宁静。 许久，也不知道沈栖想到了什么，声音拉着长调调开口：“哦，怪不得这么爽快跟我出来，原来是不怕挨训。” 许梧黯一顿。 他没想到这一茬，他当时的想法就是，沈栖让他走那他就走，就算是陈老师今天没说那些话，沈栖来了说要带他一起走，他还是会跟着沈栖一起走的。 沈栖又问：“那我问你，如果你们老师不让你晚自习提前下课，我来找你了你跟不跟我走？” 沈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步子正好停住，人也正好站在街灯下方。 她的脸在街灯的映衬下变得忽隐忽现，那一双眼睛也不看向别处，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看，她在等他的答案。 良久，许梧黯弹出一口气，伸手将落在沈栖肩头上的落叶拿起，轻声说：“会的。” 只要你想。 第31章 会的， 只要你想。 沈栖在听到许梧黯这个回答后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但她又想表现的自己矜持一点，愣是憋着笑，暗自欢喜。 她憋着笑，佯装一副正经的模样，沈栖以为自己掩饰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天衣无缝。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副模样和心里的小心思早就被许梧黯看透了。 “这么早放学，要不出去玩一会儿吧？” 许梧黯单手插在校服口袋：“去哪儿？” “嗯……”沈栖想了想，提议道：“去网吧吧？最近刚上了一款游戏我想去试试手。” 网吧？ 许梧黯听到这个字眼时微微眉头轻轻皱了下。 他在教室不是没有听同学聊过网吧，只不过他从来没有去过，也不知道里面长什么样。但他记得，网吧好像不让未成年进去的吧。 想到这，许梧黯也问出口了：“网吧不让未成年进。” 沈栖挥挥手，不以为意：“你别担心，姐自有办法。” 许梧黯：“……” 他突然想到上次去酒吧的事情，沈栖连酒吧都能去，那网吧对她来说更是没什么难度。 见许梧黯迟疑，沈栖以为他不喜欢网吧：“你不想去吗？” “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换一个地方玩。”沈栖也没有说非得去，如果许梧黯不喜欢那个地方的话，她就找一个夜市跟许梧黯逛逛也行。 闻言，许梧黯摇了摇头：“没，去吧。” 他看沈栖似乎挺想去玩的，那沈栖说去，那就去吧。 “那走吧。” 沈栖选了的那家网吧就在许梧黯家附近，从后门走出来拐个弯就到了。 网吧地址选在二楼，刚推开门帘，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呛得沈栖连咳两声。 沈栖捂着鼻子走到柜台：“今天做什么啊，怎么烟味这么呛。” 收银台小哥似乎和沈栖是熟人，见她来就跟她打了个招呼：“那边包了好多台机子打比赛呢。好几个星期没见你来了啊，听说你考上一中，现在每天都捧着书本度日？” “哪个人信息传得这么不准确，就我这样子还能捧着书本度日？”沈栖抬手在鼻息指尖挥了挥手，“你这儿不行啊，味道这么呛怎么玩儿？我朋友他闻不了烟味。” 收银台小哥越过沈栖看了一眼她身后站着的许梧黯：“这就是你新交的男朋友？挺帅啊，叫什么？” 沈栖翻了个白眼：“你别八卦行吗？快给我找一个好一点的机位，环境好一点的。” “不然你去二楼吧？”收银台小哥手指往上指了指，“二楼烟味少，而且今天林浩他们也在。他身体不舒服，所以选了个烟味轻的地方坐着。” “行，那你给我开两台。” “得嘞。” 沈栖领着许梧黯往上走，网吧的灯光较暗，特别是楼梯这一块儿基本没什么等，就拐角挂了一个昏黄的吊灯。 网吧不知道开了多少年了，墙上的墙皮已经脱落，有些还挂在墙上，手指轻轻一碰就会连碎掉下。 沈栖走在前头，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刚刚那个收银台小哥你感觉怎么样？” 许梧黯略略抬眼：“还行。” 他对陌生人都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他对人的分类也不过三种，好，还行，不好。一般的人在他那都属于中间，沈栖是第一那一类。 沈栖说：“他人挺好的，什么时候有空他们组局的时候我带你一起去呗！他虽然混了一些，但人真的挺好的。” 闻言，许梧黯低下头，轻声回答：“好。” “还有他刚刚说的林浩，就在二楼的那个，呃，你应该记得吧，就上次带人堵你的那个？”沈栖跟林浩关系也很好，她也想趁着这个机会介绍许梧黯和林浩认识认识，但话说到一半，她才想起来了林浩之前带人堵过许梧黯。 想到这个，她真不敢对着许梧黯的眼睛说出夸人的话。 谁会喜欢一个“暴力”过自己的人呢？ 许梧黯轻轻地“嗯”了一声。 沈栖却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想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他人一般，不过脑子不太好，除了这个也没什么缺点了。” 说到这儿，沈栖只想许梧黯把林浩往“脑子不好才会打他”的这个想法上引导。 气氛一时安静，沈栖也担心自己说再多会暴露自己，虽然已经暴露了很多，但她还是要装一下“乖乖女”的形象。她索性闭了嘴，认真爬起楼梯。 二楼的机子没有那么多，一半的场地还被用来放了两张台球桌。 几乎是沈栖出现的一瞬间，林浩拿着球杆就发现了她的存在：“哟，七姐吗这不是。” 他扔下杆子走了过来：“啧，难得见你还来这儿。”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跟在沈栖身后的许梧黯也正好走了上来。 林浩的声音顿时停住，继而换上一副酸溜溜的语气：“哦，带着这个书呆子一起来。” “滚你妈的你他妈骂谁呢？”沈栖推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 林浩一懵：“我哪里骂人了？” 沈栖懒得跟他说话，耷拉着眼皮盯着他，也不说话。 林浩最受不了沈栖这一副冷脸的模样，感觉抬手道歉：“行行行，我错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是不是乔瞧说的那事儿来找我的？” 听到这话，沈栖立马想到了身后的许梧黯，她总不可能在许梧黯面前提起他的事情吧？ “我来打游戏的，晚点来找你。” 林浩也看了一眼沈栖身后的人，立马懂了沈栖的意思，比了一个“OK”的手势：“行，那我自己去玩了。” “嗯。” 沈栖拉着许梧黯找到自己的机子坐下，打开主机，进入桌面时上面正好挂着她刚刚说想玩儿的新游戏。 沈栖指着这款端游：“这个，我们玩这个。” 许梧黯没打过游戏，点开游戏页面说：“我不会。” “没事，我也刚知道这款游戏，咱俩都是新手可以慢慢来。” 见沈栖跃跃欲试的模样，许梧黯真的不忍心打断她。 虽然他真的对自己打游戏没什么信心，但他还是想陪沈栖玩，想让她高兴一点。 沈栖说的这款新游戏是一款战术竞技射击类沙盒游戏，就是大家常称的“吃鸡”。开局后可以选择匹配队友，游戏地图里随机刷新物资，玩家要捡取物资然后在一轮一轮刷新的安全区范围内活到最后才算胜利。这款游戏现在还没有出国内版的，国内版本预计十一月才能出，所以沈栖他们玩的现在是海外版。 因为按键复杂，沈栖他们在控制界面看了一会儿常规操作按键才正式进入游戏。 两人都是新人，匹配到的也都是跟他们同等级的人。 对于游戏，沈栖一直都是那种天赋不高，但又爱玩的人。这款游戏刚上手，她还没有来得及记住很多操作按键，一整局下来都是一个手忙脚乱的状态。 在过河的时候，桥上有敌人在往他们这边射击，沈栖一时慌了手脚，也不知道怎么操作。 “按Ctrl。” 沈栖的耳麦里突然传来许梧黯的声音，她侧眸看了一眼，许梧黯正一边操作着键盘鼠标，一边出声提醒。 沈栖足够相信许梧黯，立马按下Ctrl沉了下去。 因为沉到水底，桥上的人看不到沈栖才终于停止了射击。 沈栖松了一口气，等桥上的人走后，她才按空格键浮上来。 她摘下耳麦，转过身：“许梧黯你记得好快啊，我都还没有记住全部，潜水键是什么刚刚都忘记记了。” 许梧黯睨了沈栖一眼。 小姑娘现在很崇拜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眼里满是崇拜。 这眼神看的许梧黯有些不好意思，他侧过头，不自在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尖：“背书背习惯了，记得比较快。” 沈栖不禁感叹，果然是学霸，玩游戏上手都比她们快。 这款游戏操作起来其实并没有很难，一局磕磕绊绊地操作下来，也算是撑到了人机局的后面几名。 沈栖觉得有些累了，对这个游戏的兴趣也没有那么大了。 她退出游戏界面：“我们玩点别的吧？我教你。” 沈栖主动提出教学，许梧黯也没有拒绝。 只见沈栖打开另一个游戏界面，先上手操作了一番给许梧黯看。 不然怎么说回到自己的本命就是厉害很多呢？她的一双手指在键盘上啪嗒啪嗒地打着，一边在麦上跟队友交流着，看着很厉害的一副模样。 一把结束，沈栖拉下耳麦：“我厉害么？” 小姑娘眼里满是地看着他。 许梧黯感觉自己的心里被狠狠一击，他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厉害。” 他不会吝啬对沈栖的夸奖。 沈栖来了兴致，她推着许梧黯坐回位置：“来来来，我教你。” 回到自己的本命手感就是不一样，而且许梧黯脑子好，记按键也快，所以上手起来也比正常人快很多。 在沈栖的指导下，许梧黯磕磕绊绊地完成了第一把。 这是他第一次打游戏，虽然刚开始他觉得一下按这个一下按那个有些麻烦，但真正打下来心里真的舒畅了不少。 沈栖问：“好玩不。” 许梧黯颔首：“挺好的。” 沈栖当然知道他说出“挺好的”就是对这个游戏很高的评价了。 她很高兴，她带许梧黯来这里就是想让他高兴。 后面她又缠着许梧黯带他玩了几把，几把下来，许梧黯进步了不少。 恰逢这时，乔瞧在线上给她发来了组队申请。 许梧黯看见后，便道：“你去和她们玩吧，我一个人玩一会儿。” 沈栖想想也是，该让许梧黯自己玩一会儿，便同意了乔瞧的组队申请。 她打了个招呼就开始了游戏。 耳麦里，乔瞧问她：“你今天没等许梧黯放学吗？” 闻言，沈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打游戏的许梧黯，忽然笑了声，语调上扬，心情十分愉悦地说了一句—— “等了呢。” . 跟乔瞧打游戏，沈栖总是会被她气到想立马跟她断交。因为她在游戏当中就十分深刻地演示了“卖队友”的行为，沈栖总是怒斥她贪生怕死，可她偏偏死性不改。 沈栖打一局就想跟乔瞧断交一次，每当这时，乔瞧就会拿出跟沈栖十多年的姐妹情以此来要挟。 但今天有许梧黯在身边，沈栖特意收敛了不少，基本上不对着乔瞧骂脏字，对她的容忍度也高了很多。 这让乔瞧对此表示怀疑，认为沈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沈栖闻言，冷哼了一声。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许梧黯，见他专心盯着屏幕，便收回视线，手指在公屏上打字—— 我现在在网吧，林浩也在这里。 乔瞧有些狐疑：“你干什么不说话？” 沈栖依旧保持沉默。 这时候就发挥了姐妹俩十多年的默契了。 乔瞧问：“你跟许梧黯一起在网吧啊？” 沈栖“嗯”了一声。 乔瞧叹了一口气：“怪不得呢。不过你刚刚说林浩也在，我觉得你还是去找他问清楚好了。倒也不是说相信了这荒唐的谣言，只是去问下情况，也好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吗？” 乔瞧其说得有道理，沈栖准备去找林浩问清楚的原因从来不是说相信了这个荒唐的谣言，她想去弄清楚所有情况，所有事情不是空穴来潮，她想过，这可能和许梧黯的病有关。 想到这儿，沈栖又不禁想到一件事， 许梧黯在转来俞峡之前是在哪个城市呢？ “七七？七七？” 耳麦里传来乔瞧的呼唤声，沈栖的思绪被她拉了后来：“啊？” “我刚刚半天听不到你的声音以为你去哪儿了，怎么样，想好没有？还是去问一下吧？” 沈栖“嗯”了一声：“我知道的。” 她跟乔瞧又扯了几句别的才退出游戏，退出游戏后，沈栖也顺势把耳机摘了下来放在桌面上。她侧头看向许梧黯，他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也不知道打什么游戏打得这么认真。 下一秒，沈栖的视线转移到电脑屏幕上。 她傻眼了。 沈栖立马伸手去把许梧黯的耳机摘了下来，一脸吃惊地指着他的电脑屏幕：“怎么会有人来网吧看学习视频？” 许梧黯的电脑上，赫然是一个中年讲师在黑板前写写画画。 沈栖：“……” 她真是醉了。 第32章 沈栖原本带许梧黯来网吧的目的是什么？就是希望他能放松一下身心，别一天到晚泡在书堆里当个书呆子。 可谁能想到？ 许梧黯来网吧打游戏都能在这儿看上网课！ 想到这，沈栖就必须给许梧黯掰扯掰扯这件事情了：“许梧黯我跟你说，首先来网吧，我就是带你来打游戏的。因为，因为我想让你放松一下OK？放松，放松你懂吧？你现在来网吧还在看网课这不是给自己增加压力吗？这跟你在家看网课有什么区别。” 许梧黯抿了抿唇。 其实他在这看网课是抱了其他的目的的，因为每天任务固定，他必须得把当天该看完的视频看完。但他刚刚看了沈栖玩那个游戏，她好像很喜欢那个，所以他也想跟沈栖一块儿玩。但现在技术不精，玩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他就想着把学习先学了，晚上回家拿自己的电脑好好研究一下。 还有就是沈栖刚刚说得有什么区别？ 其实是有区别的，在家一个人看网课就正常没什么感觉。但在这儿看网课，沈栖在身边就是会有一种很放松的感觉。他享受透过耳麦传到他耳朵里沈栖的呼叫声，每每听到这些声音，感觉到沈栖的存在，他心里就会异常平静。 但他不会把这些话跟沈栖说，他只会把这些想法藏在心里。 但见沈栖不理解，他也不想去做白费沈栖心思的事情。 许梧黯关掉网课：“我关了。” 沈栖真的要气炸了。 她的目的不是为了让许梧黯关掉这个所谓的网课，她只是想告诉许梧黯劳逸结合这个道理。 “我没让你关网课，我是想告诉你，出来玩的话就不用给自己太多压力，不用一直想着学习上面的事情，你放松心情，愉快玩耍，敞开了玩儿。” 许梧黯看着好像多说一秒就要嗲毛的沈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担心自己再说一句话真的会把沈栖惹生气。 缓了一会儿情绪，沈栖慢慢地有点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有点激动。 许梧黯怎么不懂她的道理？ 或许是在许梧黯那里，游戏并不是他放松的途径。 她想了一会儿，开口说：“没事儿，你看吧。” 许梧黯一愣，他以为沈栖生气了：“我不看了。” 见他这么说，沈栖就知道他肯定觉得自己生气了。 她解释：“没有，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到了，这些事情应该以你放松的前提为主，而不是我觉得游戏能放松就强迫你玩。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喜欢玩游戏，那我逼你玩也是一种负担。逼着一个人去做的事情，一般都会成为一个压力。” 就跟许梧黯被逼着学习。 “没有，”许梧黯盯着沈栖的眼睛，“我觉得游戏挺好玩的。” 沈栖一顿。 许梧黯解释：“我每天都有固定的学习任务，这些东西都是必须完成的。我觉得今天时间还早，想在这里把学习任务完成了，回去可以好好休息。” 他没有把自己的全部心思说出来，但也表达了大致意思。 沈栖这才反应过来。 许梧黯在这里玩游戏和看网课都没什么区别，因为他每天都有固定的学习任务，如果在这里的时间是打游戏，他晚上还是要学习到很晚。如果在这里把学习任务完成了一部分，则反之，只要许梧黯不回去再给自己增加学习量，那他反而可以早一点休息。 她突然有些羞愧，刚刚没想到这一茬，还那么大声地跟许梧黯说话：“对不起啊，我没想到这一茬。” 沈栖不敢抬头看许梧黯，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没脸面对他。 突然，她的脑袋一重，有人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着。她听到许梧黯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今天，很开心。” 沈栖瞬时抬起头，两眼泛着光：“真，真的吗？” 许梧黯却撇开脑袋，不再直视她回答这个问题。 仔细看，沈栖发现许梧黯的脸颊好像比平常红了一些，不知道是网吧里光线比较暗的原因还是什么，反正沈栖默认他为脸红。 她抓住许梧黯的胳膊：“你别躲啊，快点回答我这个问题。” 面对沈栖的攻势，许梧黯誓死不从。 他一边躲着沈栖的视线，一边巴闭得严严实实的，好像刚刚说那句话的不是他一样。 沈栖也懒得逼迫他再说一次，反正第一次她也听到了。 她站起身，歪着脑袋看着许梧黯：“反正我就当你默认了呗！” 许梧黯用后脑勺对着她没说话。 沈栖正好想趁着这个世界去问一下林浩关于许梧黯的那件事：“我去上个洗手间，去那边找一下我的朋友。” 许梧黯微微颔首：“嗯。” 走之前，沈栖回头看了一眼，许梧黯似乎点开了一个游戏主页。 — 沈栖走到球桌旁边的时候，林浩正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着水，见到沈栖过来，他出口调侃道：“把你那个小男朋友安顿好了？” 沈栖懒得搭理他，走到他身边坐下：“你昨天跟乔乔说的那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其实就我跟乔乔说的那样，有人跟我说了许梧黯之前害死过一个人的事情，”林浩拧上矿泉水瓶，“你之前不是让我留意着找我去堵许梧黯的那一群人吗？那人后来找我了我几次，不过因为你护着许梧黯，那些单子我也都没接，时间久了他们可能看出问题了吧，就问我怎么都不帮这忙。” “我总不可能说许梧黯在跟你谈恋爱吧？我就说我觉得许梧黯人挺好的，一直堵他没有意思。” “那群人可能就抓住这句话了吧，就跟我说许梧黯之前在他们那边害死过一个人。不过详细的都没说，就说是初一的事情，后来许梧黯就转学来了这边，他们也就没有再见过了。不过我听他们话里，他们好像是宜安的。” 话听到这儿，沈栖的眉头已经开始皱了。 林浩嗤笑了一声：“也真是好笑，一初中学生能害死什么人？而且看许梧黯那样子，哪里像是混社会的？也不知道和那群人怎么扯上关系，被一群狗皮膏药黏上。” 沈栖：“就没说别的了？” “没有了啊，”林浩想了一会儿，又道，“不过听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许梧黯在宜安的时候跟他们一直打着照面的。而且许梧黯来了俞峡，他们前前后后也找了不少人，不过倒是不知道他们前面找的谁，反正不是我你别这么看着我。” 沈栖收回盯着林浩的视线，自己低头想着这件事。 她真的觉得很奇怪，许梧黯的身上到底是发生过什么事情，会导致他得罪了宜安那边的混混，自己也患有了抑郁症。 如果只是那群混混看许梧黯不对眼，那也根本不至于在他来了俞峡以后还一直盯着他，盯着他不放，这是没道理的事情啊。 正巧球桌上有人下场把林浩换了上去。 林浩把矿泉水往脚底下一放：“你去问问人家呗，虽然这是人家的隐私，但都开始往这边扩散了还是早弄清楚比较好。” 沈栖撇着嘴：“你不会真以为我跟许梧黯谈恋爱了吧？我又不是他女朋友我有什么资格去问这件事啊？” 这下轮到林浩震惊了：“你们还没谈啊？” 沈栖皱着眉，一脸不爽：“我早就跟你们说了是纯洁的好朋友。” 林浩嘲笑道：“是拿不下手吧？” 说完可能是担心沈栖会打他，朝沈栖敬了个礼就从一旁的人那里接过球杆。 沈栖一个人坐在休息椅上气得不行。 没一会儿，林浩的小弟下场，坐到沈栖身边和她攀谈起来：“七姐，好久没见你了啊？” 沈栖抬了抬眼：“是好久没见了啊，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小弟剪了一个飞机头格外突出，他扭了扭脖子舒畅了一会儿：“前两个月我爸妈离婚了，我被我妈带到宜安去了。” 可能是刚听完林浩说“宜安”，沈栖对这个字眼十分敏感。 她瞬间抬起头：“你去宜安了啊？” “对啊，那边不比我们这儿，比俞峡小很多，没什么意思。” 沈栖的弟弟就葬在宜安，她每年弟弟生日的时候和清明节就要回去一趟。宜安那座城市的确没有俞峡大，但因为山多水多，是养生的好地方。之前沈振则就有过打算，把沈栖的奶奶送回宜安去，不过老人家不愿意。 沈栖问：“你去宜安那边遇到过什么人吗？” 这话问得很奇怪，但沈栖想飞机头就是俞峡这边的混混，去了宜安那边不知道会不会跟那边的混混打照面，因为她猜测，找林浩的那群人就是宜安那边的刺头儿。 飞机头笑了声：“我去的不是宜安的市区，是一个小县城，那边挺乱的。因为巷子多嘛，我经常能在巷子里碰到勒索学生的刺头儿，还有打群架也比我们这边见得多一些。” 沈栖张了张嘴，心下有些震惊。 虽然她就是跟一群经常打架的朋友一起玩，不过大家心里都有一根平行杠有分寸，勒索学生这些事情不会做，打群架也不会闹得很大。 她没有在宜安生活过，但如果许梧黯生活在地就是飞机头去的那个县区，他会不会初中的时候就天天遇到这些事儿？那那些事情的起源是他反抗的时候失手弄伤了一个混混吗？ “那边的人抱团挺严重的，反正我是跟他们相处不来，所以没待几个月我就跟我妈说我要回来了。还真的是我们大俞峡好啊。” 沈栖跟飞机头聊了几句就站起身准备回去了，因为许梧黯还在那边等她，而且看了眼时间，现在这个点已经有点晚了。 见沈栖准备走了，林浩抬手喊了她一声：“走了啊？” 沈栖“嗯”了一声：“太晚了回家了，明天早上还要上学。” 林浩笑道：“你这不行啊，乔瞧她还可以玩到三四点呢。” 沈栖翻了个白眼：“所以她迟到被罚了。走了。” 她走到许梧黯身边：“回去了吗？” 许梧黯拉下耳机：“什么？” “时间很晚了，我们回家吧！” 许梧黯点头，拎起一旁的书包站了起来。 沈栖和他并肩往楼下走去：“你刚刚玩什么了？” “就你刚刚玩的那个游戏。” 沈栖：“你取了啥名来着？我回去加你一个好友，以后咱俩可以一起玩。” 许梧黯：“忘记了。” 他刚刚打了一串乱码，并没有实际含义的字母所以没记住。 “没事，你回去再发给我吧。” 从网吧出来后，两人照例往公交站牌走去。 这已经成为两个人之间无声的默契了，沈栖没有主动提及，但许梧黯会在潜意识里带着她，送她回家。 看着远处缓缓行驶来的公交车，沈栖说：“你一会儿别上车了，不然你还得坐车回来，多浪费时间啊。早点回去休息吧。” 许梧黯单手抓着肩膀上的书包带，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闻言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沈栖。 沈栖问：“你用着眼神看我干什么？” 许梧黯收回视线：“没什么。” 车子停在两人面前，沈栖刚准备打招呼上车，身后传来一股推力。是许梧黯在推着她往前走。 沈栖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干什么？不是都跟你说了不用陪我一起坐车回去了吗？” 许梧黯垂着眼，径直刷了公交卡：“不是说了吗？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送你回家的。” — 空调房里，沈栖抱着枕头躺在床上。她脸埋在枕头里，发尾因为刚刚洗过头还有些湿漉滴着水。 她脸颊泛着红晕，不知道是刚洗澡时闷出来的原因还是什么。 跟许梧黯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她真的觉得许梧黯对她很好。 耳朵里听到了很多有关于许梧黯的谣言，但沈栖都觉得没什么。那些谣言对比许梧黯一个站在她面前活生生的人，她还是能分辨出是非的。许梧黯是真的好，也跟他们口中的人不一样。 有一句话是什么？不要从别人口中了解他人。 这句话沈栖一直都觉得真正确，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只有自己接触了才知道。 现在又流出关于许梧黯的事情，可那又怎样？都是别人口中说的，她不去听不去记，她只相信许梧黯。 沈栖一直都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她很容易对一个人好，也不容易从任何一段感情中走出来。 她现在想要，许梧黯还能以这样的方式陪她很长很长时间。 第33章 “明天虽然是周末，但也请同学们不要在学习上表现出懈怠。周末闲暇时，大家还是可以看看书，有不懂的题目欢迎在微信上问老师。周末注意安全，大家都是十六七岁的人了，安全的最基本是一定要懂得的，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祝大家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一到周五，班上的气氛就变得有些不一样。 班主任在讲台上说着周末的安全事项，台下的学生已经收好书包准备在铃响的那一瞬间冲出教室。 终于，万众期待的放学铃声准时打响。 班上的同学立马从桌板下抽出书包，人已经随着铃声站了起来，但因为老师还没有下令，一个个的眼睛眼巴巴地盯着讲台上的方春强。 方春强拿这群孩子没办法，无奈地笑了一声便挥挥手：“行行行，快滚吧。” “欧耶！强哥再见！” “老师再见！” “……” 方春强还是喊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学生们一个个飞奔出教室，不一会儿，班上就只剩下几个打扫卫生的学生了。 沈栖比较倒霉，第一周放学就排到她做值日生。不过她的活儿比较轻松，就扫第一二组的地面就行，扫完交给拖地的学生就可以了。 乔瞧拎起书包：“今天你还跟许梧黯一起走不？” 沈栖直起身：“我跟你一块儿回去。” “行吧，勉为其难等你一会儿，”乔瞧走到教室门口，“我在门口等你，你搞快点。” 沈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扫地只要把地上的大垃圾扫掉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拖地的同学。不过唯一比较烦的事情就是得等值周组检查完确定无误才可以走。 沈栖把扫把放回卫生角，班上的值周小组组长见她已经做完值日，便让她先回去。 沈栖见大家都没走，不好意思先走：“没事儿，我等等大家吧。” 值周组组长笑了下：“没事啊，反正只要留一个人在这等检查就行了，我们组就轮着来呗，今天我等了，下次你们等就行。” 沈栖觉得这个提议挺好的，值周组的分组一学期都是固定的，后面还有很多要一起值日的时候。与其一堆人在一块儿等检查浪费时间，像这样分工起来倒也不错。 她拿起桌上的书包：“那我先走了。” “行，周一见。” “周一见。” 沈栖走出教室就看见乔瞧蹲在隔壁教室门口走廊上玩手机，她走过去拍了拍乔瞧的脑袋：“走了。” 乔瞧“哗”一声站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蹲久了，站起来的动作太大，她的脑袋一阵犯晕：“快快快，小七快来扶着我，我头晕。” 沈栖笑着挽上她的胳膊：“这么娇气。” 乔瞧缓了缓，脑袋的眩晕才过去，她吐了吐舌头：“才不是娇气，人家就是想跟小七你近距离接触嘛！” 沈栖顿时抽出自己的手臂，笑着骂她让她离自己远一点。 乔瞧死皮赖脸地凑上来，不仅重新挽上胳膊，而且力度都缩紧了不少：“话说你今天怎么不跟许梧黯一起放学了？” “他比我们晚放学两节课，放学后他就直接去补习班了，他就让我今天不用等他。” 听到这儿，乔瞧又开始演了起来：“果然是其他野男人不需要你了你才会来找我，我就是你的备胎！！” 沈栖翻了个白眼，懒得开口和乔瞧争。 因为她知道，她开口跟乔瞧解释是会让乔瞧越演越上瘾。而且，这是一个事实嘛！没必要争。 乔瞧提出让沈栖去她家吃饭，说今天只有她奶奶在家，两个人饭后可以好好玩一会儿游戏。 沈栖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就应了下来。 乔瞧的奶奶是一个很有趣的老太太，沈栖跟她的关系也很好，她倒也挺喜欢去乔瞧家的。 到了乔瞧家，乔奶奶已经烧好了下午的点心。见到沈栖来，老太太也很高兴，拉着她上桌喝了两碗绿豆汤才放她下去。 乔奶奶笑说：“七七来，那今天就得吃点好的，你们两个小丫头想吃什么呀？我现在去菜市场买回来。” 乔瞧立马举起手：“吃糖醋排骨！” 奶奶看向沈栖，沈栖说：“跟乔瞧一样。” 乔奶奶点头：“好，我去菜市场买排骨回来给你们吃。” 乔奶奶走后，沈栖就跟乔瞧回了房间。 她跟乔瞧开了一把手游，是英雄竞技类游戏，乔瞧和她最近对这款游戏都挺着迷的。 乔瞧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沈栖趴在床上打着，忽略两人嘴里爆出来的怒骂声，这一幕倒也算和谐美好。 乔瞧得英雄又一次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抬起身子去拽沈栖的胳膊：“沈栖，沈栖。” 沈栖甩开她，翻了个身离乔瞧远了一些，嘴里骂道：“你自己死了别害我也跟你一块儿死。” 乔瞧顿时怒了：“怎么了！我们是好姐妹！我跟你的感情难道不值得你手里的那一款游戏吗？” 不知道是因为乔瞧在耳边实在是聒噪，沈栖的注意力也没法集中，手上操作的英雄也被人反杀。 沈栖心如死灰。 她把手机丢到一边，侧了脸问：“你有事儿啊？” “我当然有事啊！”乔瞧说，“我就是想问你明天野炊的事情，你还记得的吧？” 沈栖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 就之前乔瞧就提过要去野炊一次，不过暑假的时候一直没有实现，前两天在学校，乔瞧又跟沈栖提起这事儿，说已经跟大家说好了，这周末就去野炊。 沈栖想着周末也没什么事情，去野炊也挺好玩的。 “你跟林林也说过了吗？” 说到林江月，乔瞧给了沈栖一记白眼：“不然呢？我难道还等着你这个大小姐去通知林林吗？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我在你跟许梧黯你侬我侬的时候就已经给林林打了电话，她说她会来的。” 沈栖被乔瞧说得有些羞愧。 的确是，最近她好像是有点为了许梧黯忽视了自己的好姐妹们。 她立马赏了乔瞧一记飞吻：“谢谢亲爱的。” 乔瞧顿时一副要吐的模样。 沈栖：“……” — 沈栖在乔瞧那吃过晚饭就走了。 虽然乔瞧和乔奶奶一直在留她住一个晚上，但沈栖还是决定要回家，因为她得回家去看一眼妈妈。 回到春湾水岸，沈栖打开家门，里面亮堂的光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换下鞋，把书包往椅子上一丢走到厨房去倒水，狠狠往自己喉咙里灌了一些水以后她感觉自己的力气才算是回来一些。 屋子里开着空调，没多久就把她身上的燥热吹散。 沈栖站在吧台前，侧过头朝沙发那儿问了一句：“你今天去医院复查了吗？” 陈淑礼坐在沙发上，听到沈栖的问话，她头也没抬：“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别管我。” 沈栖一顿， 听陈淑礼这话的意思，她今天就没有去医院复查。 她放下水杯走过去：“你今天没去复查。” 这话是肯定句，沈栖已经确定了陈淑礼今天根本没去医院。 陈淑礼被沈栖说话的语气弄得有些不太舒服，侧头瞥了她一眼：“是，我没去。” 又开始了。 沈栖的心落入谷底。 每次都这样，每个月她的妈妈都会因为这些事情犯病。沈栖不能理解，为什么她明明知道自己生病了，却不愿意去医院好好接受治疗。医生都已经说了，她妈妈的情况已经比刚开始那两年好很多了，现在只要按时接受心理治疗，按时吃药，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 可明明就是这个希望在前，陈淑礼却总是会把开来的药给倒掉，每个月一次的心理康复也不愿意去做。 沈栖觉得她不是不能痊愈，是她根本就不想痊愈，所以她不配合医生，不吃药，不去做心理康复。 沈栖轻轻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比刚刚柔和很多。 她走到陈淑礼身边，耐心劝说道：“我不是非逼着你去医院，我是想要你快点好起来妈妈。你知道的，我们大家都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只要你的病好了，你也能开心很多不是吗？” 不知道是这些话里那一句戳中了陈淑礼的雷点。 她突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看向沈栖：“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个疯子，你们所有人在我面前一套，在背后又是一套。沈栖你是不是很恨我？恨不得我跟你弟弟一样去死？你这边说着让我去医院，但其实你把你妈害成这样你很开心吧。让我吃药？你们可以做到心里没有任何负担的忘记沈康，我做不到！” 沈栖一顿。 “沈栖你别想着现在离当年已经过去很久了，你就可以把沈康忘记了。所有人都能忘记沈康，唯独你不能！他是你弟弟！是你害死你的亲弟弟，你为什么要忘记他？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你，沈康就不会死，沈栖，你应该永远记住沈康，你不能忘记他！” 陈淑礼站了起来，眼神紧紧盯着沈栖：“沈栖你是他姐姐，你怎么能让我忘记你的亲弟弟呢？不止我不能忘记，你也不能忘记！” 陈淑礼面目已经有些狰狞，眼里的恨却是再也藏不住了。 沈栖退倒在沙发上，她紧闭着双眼，将面前的场景变成一片黑暗，她看不见，只剩下耳边不断传来的咒骂声提醒着她还活着。 其实她今天也有些没有缓过来。 她的妈妈虽然患有精神病，但这些年因为治疗已经比最开始那几年好很多。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她妈妈像今天这样情绪失控。这些年来，虽然她妈妈偶尔还是会提到沈康，对她也实施“不管不顾”的冷暴力，但像今天这样直接指着她的鼻子咒骂他却还是第一回 ，就连当年沈康死的时候，陈淑礼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骂过她。 但沈栖心里却没有说多震惊，反而心里像是松了一口气，像是已经习惯了今天这样的事情。 在沈栖看来，日复一日地冷暴力又和今天这样的有什么区别呢？ 平常她的妈妈虽然没有直接话说得这么明白，但每一次看她的眼神里何尝不是带着今天这些才说出口的话呢？ 虽然是第一次听，但沈栖感觉自己已经听过很多很多次了。 不是实物，是心灵里的感应。 也是今天才让沈栖知道，她的妈妈可能病情又严重了。 沈栖睁开眼，眼里带着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她笑了一声，轻声道：“妈妈，我没忘记沈康。” 他是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的噩梦。 — 沈栖打电话找来了沈振则，沈振则十分钟没到就赶到了沈栖这边，他跟沈栖一起把陈淑礼送到了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沈栖没有选择上去，而是在车里等沈振则。 她知道她在跟前，只会让陈淑礼的情绪更加崩溃。 在车里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沈栖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梦到了自己被关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一张很小的床，墙壁上唯一的一扇窗子也很小。 被关在这个房间里的人不止是她，还有几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孩。他们和自己一样，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绑着，嘴巴上也被胶带封着发不出一丝声音。 沈栖看不清他们的脸，尽管房间光线很亮，但沈栖还是看不清他们的脸。她费力地睁着眼睛，小孩们的脸还是模糊。 强大的压力让沈栖感到害怕，但她却做不出一丝能反抗的举动。 晕倒之际，她看到了有人打开了这个房间的门走了进来，然后蹲在了她的面前，笑着说—— “长这么好看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七七？七七醒一醒。” 沈栖从梦中醒来，微微侧过头就对上了沈振则的脸。 她意识到自己睡着了，现在人是在车上。 沈振则问：“是不是太累了？赶紧上楼去休息吧。” 沈栖闭了闭眼，让刚醒的自己缓了一会儿。 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集中了一些，她才侧过头问：“妈妈怎么样了？” 沈振则移开视线不看她：“我让妈妈住院了。七七啊，妈妈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听。” “我知道的。” “妈妈她不是有意这么说你的，你也知道妈妈——” “爸爸，”沈栖轻声打断他，“妈妈的病情可能加重了。” 第34章 沈栖的话让沈振则的声音骤然消失。 沈栖侧过头看了一眼沈振则，他正对着她，但视线却向下盯着手刹，喏着嘴，声音却是迟迟没有发出。他眼里是数不尽地挣扎。 她清楚自己的父亲在纠结什么，也知道他内心是多么矛盾。 沈栖觉得， 这么多年的忍受，他也应该想要解脱吧。 沈栖收回视线，身子缓缓向后靠。 她视线移到车窗外，看着医院车库里来往的车辆，忽然笑了一声。 因为这一声笑，沈振则愣了一下。 沈栖轻声道：“爸爸，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的生活是一种负担？” 她说的是“我们”，但沈振则似乎更注意的是她后半句话， 他赶紧解释：“七七你不能这么想的，她是你的妈妈，我也希望她的病能快点好起来。我们现在努力一点，再顺着妈妈的心意一点，我们一家人迟早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听到这话，沈栖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句话，她起码听了有五六年了。 可生活好了吗？家里还是一团糟不是吗？ 但沈栖终究不会去反驳沈振则的话，她点点头：“可能吧。” 沈振则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和你外婆商量一下吧，把你妈妈送去医院的事情。” 沈栖一愣。 虽然这是她想做的，但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父亲不会答应。 沈振则说：“妈妈的病情加重了，在外面受到刺激对她也不好，住院观察，可能会对病情好一些吧。” 其实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沈振则和沈栖都知道，如果进了医院，陈淑礼的病情可能不会好转反而会因为长时间的封闭而加重。但这一直都是最下策，如果任由陈淑礼在外面下去，加重的病情会让她做出什么事情谁都不知道。在医院里，起码还有人能看着她。 沈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妈妈一直都没有吃药，她也不愿意去看医生，是她自己不想好起来。” 沈振则有些愧疚：“这些事情我都没有注意到，我以为她的病情已经好转很多了。” 沈栖说：“可能最开始是真的好转很多了，不过妈妈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事情，所以开始不愿意吃药，不愿意治疗。妈妈说，她不想忘记沈康。” 听到沈康的名字，沈振则的表情顿时一变。他赶紧对沈栖说：“七七你记得的，弟弟当年是死于意外，不是你害死的。” 沈栖“嗯”了一声。 她知道，其实沈振则也很害怕她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沈康。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也跟沈栖说了沈康的死是一个意外。但所有人都在说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弟弟，有时候可能别人说多了，自己就会真的这么认为。 沈振则送沈栖回了家，他告诉沈栖陈淑礼那边他会处理，沈栖只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 沈栖点头应下。 沈振则走后，她就上楼洗澡准备睡下。 她今天太累了，明天还要去野炊，她不准备因为这件事耽误这个行程。 睡前她给许梧黯打了个电话，提醒他明天早上别忘记，她会先过去找他的。 不知道是她语气不对还是什么，许梧黯似乎听出了异样：“沈栖，你不开心吗？” 沈栖一愣，下意识反驳：“没呀！你怎么这么想。” 可能是听沈栖的语气又恢复往常，许梧黯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样吗，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没事，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挂掉许梧黯电话以后，沈栖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憋了一个晚上，却在许梧黯的一句“沈栖，你不开心吗”这里破防。 不是被许梧黯看穿心思的尴尬，是想到，原来还有人在乎她的情绪。 — 隔天一早，沈栖被闹钟叫醒。 想到今天要出去野炊，她也没赖床，缓了一会儿神就掀开被子下了床。 出门前，沈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没什么气色。 大概的事情弄得她没有睡好觉。 想到一会儿要见许梧黯，沈栖拿出口红往自己唇瓣上描了描。 口红一画上，气色好了不少。 沈栖满意地笑了下，换好鞋出门。 难得起了个大早，早晨的空气果然更清新一些。 沈栖打开手机一看，七点多的时候乔瞧就已经给她发过信息了，说她已经出门了，到那边的时候给她发一个定位。 沈栖低头，回了条信息。 没一会儿，乔瞧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乔瞧：【定位/】 乔瞧：【你刚醒吗？】 Shenqi：【嗯，我现在出门了，先去找许梧黯，然后再来。】 乔瞧：【OK】 退出乔瞧的聊天框，沈栖找到打车软件打了一辆车去北苑一城。 . 沈栖蹲在街角，视线一瞥就看到不远处走来的许梧黯。 他还是老样子，永远穿着白T黑裤，肩上倒是背了一个黑色的背包。 沈栖小跑过去，弯着眉眼笑：“早上好啊许梧黯。” 许梧黯低眸看她， 小姑娘今天穿得挺简单的，天蓝色的短T 配着牛仔短裤。脸上也没化什么妆，就涂了个淡色的口红。乌黑的长卷发披散着都快到腰部了，头顶上还扎了个小啾啾软地耷拉在那。 十分可爱活泼的一面。 沈栖扒拉上许梧黯肩上的背包：“你出门背什么书包啊？” 她掂量两下：“你这里面还有书？” 许梧黯拨开她的手，也没做解释，只说了句“走吧”就先一步往小区门口走去。 沈栖连忙追上，跟在他的身侧叽叽喳喳地跟他讲着话。 许梧黯话少，但沈栖问的每一句话他都会回应，哪怕只是点点头。 一行人约好在烧烤那碰面，那个湖泊在东站那边，从北苑一城到那边倒是隔得比较远，坐公交还得转车。 等沈栖他们到东站的时候一行人已经支起烧烤架了。 沈栖抬眼看了看高高悬挂的骄阳，光照的她晃眼。 许梧黯看了眼旁边的观光车：“我们坐车进去吧？” “干嘛要坐车？”沈栖一下回过头，“出来玩当然得慢慢享受乐趣啊！” 许梧黯指了指旁边的地图：“这里走进去需要四十五分钟，你确定？” 沈栖：“……” 两人安静三秒后，沈栖转身就爬上观光车的后座，然后在那冲许梧黯招手：“你快来啊！不要耽误时间了。” 许梧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坐上车子。 后面又陆陆续续上了几个青年人车子才出发。 那群人坐在他们前面，看样子年纪大概和他们差不多，从上车的那时候开始那几个青年的视线就不停落在两人身上。 沈栖悄悄地戳了戳许梧黯的手臂：“你发现没有？” 许梧黯睨了她一眼。 “那几个人总是看我们。” 沈栖把手放到嘴边，凑到许梧黯身边压低声音：“这就是我们这些长得好看的人的烦恼。” 许梧黯：“……” 不然怎么说沈栖这个小姑娘有意思呢？ 她时不时说出来的话都可以知道她对自己的认知还挺准确的，嗯，挺有自知之明的。 — 等沈栖他们到烧烤地的时候，一行人已经把烤架支撑起来了。 沈栖刚走进去就注意到乔瞧在那跟她挥手：“这儿呢！” 她赶紧小跑过去。 还来不及开口说话，旁边突然撞来一人。那人抱着沈栖的腰，脸颊在沈栖胸前蹭了蹭：“好想你啊七七。” 沈栖见状笑了起来：“大忙人啊林江月，多长时间没见你了？” 林江月松开手，站在沈栖面前地笑着。 一张娃娃脸显得幼态，头发还是她最常见的马尾，鼻梁上架着一副镜框。 沈栖余光瞥见许梧黯，赶紧后退一步把许梧黯拉上前：“给你介绍一下，他叫许梧黯。” 林江月眨巴眨巴眼睛：“你谈恋爱啦？” 沈栖一听立马娇羞地拍了下她：“不是啦，你别乱说！” 许梧黯：“……” 不是娇羞个什么劲儿。 林江月见状冲许梧黯点点头：“我叫林江月，是七七的好朋友。” 许梧黯微微颔首，也没开口，反正刚刚沈栖已经替他介绍过来。 介绍完了林江月对他也没了兴趣，拉着沈栖往乔瞧的方向走去。 沈栖被强拖走只能回头冲许梧黯摆了摆手：“你先自己去玩吧！” 恰巧这时，烧烤的几个男生看到许梧黯忙凑过来跟他攀谈闲聊。都是上次喝酒是遇到过的。 那群男生直接把许梧黯拉到烧烤架那边，许梧黯直接和沈栖分开。 这还是许梧黯这么多年第一次自己一个人面对这种社交。 - 刚到乔瞧边上，沈栖又被林江月抱着蹭了蹭。 她嫌弃地推开林江月的脑袋：“又来又来，林林你是看上我的胸了吧！” 乔瞧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闻言翻了个白眼：“就你那一马平川的胸有什么好看上的？” “乔瞧你别逼我揍你。” 旁边有朋友笑着打趣：“你们俩别在外面打起来啊，这可够丢人的。” 沈栖闻言冲乔瞧做了个鬼脸。 也对，难得出来玩可不能丢人现眼。 几人笑着打趣了一番，然后就问起林江月最近的情况。 一提到这个林江月可来气了，嘴里喋喋不休地说起市外老师的恶行，短短两个月，她都快被市外老师的补习班折磨疯了。 有人笑着调侃：“林林以前可不这样的啊，以前可是从不在背后议论老师的啊。” 林江月托着腮帮：“我也就敢在你们面前说说。” 一群人笑了起来，话题很快又被扯开。 沈栖看着旁边朋友讲她被绿的感情史正笑得开心，袖子突然被人扯了扯。 她侧头看了一眼。 林江月小声问：“刚刚那男生真不是你男朋友？” 沈栖闻言顺着她的视线往许梧黯那边看了一眼，他现在正被几个“皮猴”围着烧烤。 他现在肯踏出那所囚牢了。 她笑了下：“帅吗？不过真不是男朋友。” 林江月眨了眨眼：“那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沈栖：“这么明显吗？” “拜托，你说认识你这么久了，谁见你出来玩带一个男生过来过？” 沈栖讪笑着摸了摸鼻子。 林江月也不说话了。 过会儿，她又凑过来叮嘱：“不过你一定得擦亮眼睛，可得小心那群男的，现在的男生太渣了。” 沈栖见状凑过去揉了揉林江月的脸，把她的脸颊往两边掰：“知道了我的林妈妈。” 林江月对沈栖从认识的那时候起就跟妈妈一样管着沈栖。要不是林江月管着，沈栖抽烟喝酒那些不良习惯可能会更勤一点。所以面对这些过往，沈栖犹豫地给林江月赐了一个外号——林妈妈。 不过说来也是，沈栖她们仨姐妹花，林江月总是会跟她好一点。乔瞧跟她好一些倒是能解释，因为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但林江月，明明认识乔瞧和她的时间一样，但她总是会更亲近沈栖。她对乔瞧也好，但就是会更黏沈栖一些。 之前乔瞧还悄悄沈栖咬过耳朵，说要不是知道林江月有喜欢的人，她都要怀疑林江月喜欢沈栖了。 ....... 沈栖揉完她的脸颊就撒手了，她往许梧黯的方向看了一眼。 许梧黯手忙脚乱地站在中间，手里拿着打火机也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旁边人跟他说话他也紧拧着眉头。 果然还是不能一下子太快，万一让他感到厌烦就前功尽弃了。 沈栖冲林江月笑了笑：“我得过去帮帮他，你们先聊着。” . “搞什么啊？你们几个男生连个火都生不好还把活儿全部丢给许梧黯，要许梧黯来升。” 沈栖凑到许梧黯身边：“我帮你。” 朋友调侃：“来护短咯。” 许梧黯把打火机递给她，沈栖接过后三两下就把炉子的火给生起来了。 他还有些惊讶，没想到小姑娘还挺熟练的。 沈栖把打火机丢回那几个男生的怀里：“快快快，上肉了。” 几个男生马上拿来烧烤放了上去。 许梧黯在一旁看，也没空位给他插手做事。 沈栖烤着肉，手里的动作倒是有模有样的。 小姑娘认真的样子倒是难得一见。 很快，几串小里脊都烤熟了，一群男生立马蜂拥上来抢，给沈栖一嗓子吼愣在原地。 沈栖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串，剩下的都递到许梧黯面前，献宝似的邀功：“吃肉吃肉。” 那几个男生见状忙嚷嚷：“沈栖你不公平啊，凭啥人家那么多我们就一串？” 沈栖扬起下巴：“我自个烤的，给你一串都是好的了，你吃不吃？不吃还给我。” “吃吃吃。” 旁边有男生笑道：“跟许梧黯比啥？人家是七姐放在心肝上的，好，朋，友。” 一群人笑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着我懂我懂。 沈栖气地拿起架子就要往人家脸上夹。 第35章 等沈栖第二轮烧烤下来，她刚准备拿去给许梧黯献宝，就发现人不见了。 朋友跟她说许梧黯去湖边了，沈栖连忙丢下夹子跑了过去。 . 这边许梧黯正对着湖面发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好像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他愿意踏出一步走向别人，也不再抗拒别人对他的接触。 这一切的起源都是那个小太阳，小太阳拼了命地想要把他世界里的黑暗全部驱散。 但那些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让人放下的。 “许梧黯。” 许梧黯一侧头，沈栖那张素白的小脸就出现在他侧边。 她歪着脑袋：“在这干吗呢，太阳这么大晒黑了怎么办？” 许梧黯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浅水里的小鱼也不看她：“晒黑就晒黑吧。” 沈栖笑嘻嘻地凑近，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要是晒黑说不定会少了不少桃花哦！” 她弯了弯唇角：“不过没事，没有人喜欢你的话我就喜欢你。” 许梧黯睨了她一眼：“你不是说我俩是纯洁的友谊关系吗？” 沈栖抬了抬手，在自己脑袋上比了比：“就算是纯洁的友谊关系也可以更上一层楼的嘛！” 更何况，我一定会把你拿下手的。 许梧黯：“……” 沈栖在湖边逗了许梧黯几句，许梧黯被她逗得话都接不上，索性看了她一眼就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下也不搭理她了。 沈栖连忙过去哄。 都说学霸不经逗，还真是，逗完还得哄。 - 烧烤烤完后，一群男生坐在就准备来个白日酗酒。 “你们得了啊，光喝酒有什么用？玩游戏吧。” 一男生都已经打开瓶盖，见状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盯着那女生：“那行啊，你说玩什么？” 乔瞧提议：“那就老土一点，真心话大冒险吧？” “哎我看行，蒋南浔你别到时候玩不起啊。” 蒋南浔哼哼直笑：“怎么会，倒是你，万一抽到什么让我亲你你别耍赖啊。” 沈栖在旁边看得直笑，胳膊肘往旁边乔瞧那撞了撞：“哎，温然他俩什么情况啊？感觉不对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乔瞧笑了两声，“蒋南浔最近在追温然，都跟我们支过招了。” 沈栖：“啊？为啥我不知道啊？” “你这不自己忙着事儿吗？哪有空出来跟我们闲话家常。” “……” 一，二，三，转！ 瓶子在桌上猛转几圈，打了几个转后速度才慢慢缓了下来。 一桌子的人都瞪着眼睛盯着瓶口，就见瓶口悠悠地转了一圈后指向许梧黯。 蒋南浔一拍掌：“五哥，开门红啊！” 沈栖听这称呼憋着笑看了许梧黯一眼 五哥？什么时候来了个这尊称？ 许梧黯面不改色，侧头问沈栖：“这个转到我，然后呢？” “哎？你这都不知道？” 沈栖还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许梧黯连真心话大冒险都不知道。 她指了指桌上的牌，“然后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再从相应的牌那抽一张。” 许梧黯也没说自己选什么，直接抽了张最近的。 “大冒险啊，快看看是什么。” 沈栖凑过去看了眼，嘴里念了出来：“跟在场的一名异性拍一张亲密地合照当朋友圈封面，并且一周不能换下。” 蒋南浔兴致缺缺：“这牌这么没意思啊，一点都不刺激。” 沈栖拉了拉许梧黯的袖子，抬头冲他笑：“选我，我跟你拍。” 最后，沈栖和许梧黯当着大家面拍了一张合照才作罢。 沈栖捧着照片乐滋滋的，照片上她搂着许梧黯笑得嫣然。许梧黯依旧没什么表情，木着一张脸站在那。 照片拍完后好几个人提出要加许梧黯的微信，美其名曰要监督他有没有完成惩罚。 许梧黯没拒绝，直接把手机扔过去让他们自己加。 趁着一群人加微信的功夫，乔瞧凑到沈栖耳边骂了句“没出息”。 沈栖一脸蒙，她就坐着怎么就突然被人骂没出息了？？ 乔瞧说她刚刚让许梧黯跟她拍照时候的模样就跟舔狗一样没区别，她悠悠的来了一句：“小心一点，舔狗舔到最后都一无所有的。” 乔瞧说完，就扬起笑容凑到那边去加许梧黯微信了。 沈栖气得想咬她。 她自顾自坐在位置上生了一会儿闷气，越想越气，直接抬手抓住许梧黯的衣服。 许梧黯用余光瞥了她一眼。 沈栖拉着他的衣服往下扯了扯。许梧黯没准备，冷不丁地弯下腰，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他懵着脸看着沈栖。 沈栖原本凶巴巴的表情顿时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对着许梧黯软声道：“乔瞧刚刚说我是你的舔狗。” 许梧黯愣了：“什么是舔狗？” 沈栖：“？？？” 这都不知道？ 她没啥耐心敷衍了两句：“就是不好的词，在嘲讽我。” “哦。”许梧黯没弄懂，但还是应了沈栖一声。 谁知这个回答不合沈栖的意：“哦？？你就一个‘哦’吗？？” 许梧黯：“那我应该怎么回答？让你不要在意她说的话吗？” 沈栖两只食指比了个叉叉：“no，你应该问我你需要怎么做才能让我消气。” “哦。” 沈栖：“你快问我！” 许梧黯：“……” 小姑娘真难伺候。 他耐着性子问：“那我该怎么办？” 沈栖一下拉近和许梧黯的距离，盯着许梧黯漆黑的眼睛，毫不要脸地说：“你跟我说，沈栖不是舔狗，她是许梧黯的小太阳。” 许梧黯：“.......” “快说。” 许梧黯叹了口气：“沈栖不是舔狗……” 沈栖满意地点点头。 许梧黯顿了下，移开视线小声道：“她是我的太阳。” 沈栖一下笑了起来：“这下是正主盖章了呀！” 她拉开距离，抬手拍了拍许梧黯的肩膀：“既然都认定了那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真的想跟着你很久很久。 — 一群人加完微信后各自回到位上准备继续游戏。 蒋南浔把桌上的牌一收：“这牌太没意思了，直接口头吧。” “感谢我们五哥奉献了今日的开门红。” “你可快转吧！” “……” 接下来的惩罚可真比第一把的刺激多了，让沈栖在大庭广众下来一段尬舞都是比较轻的惩罚了。 沈栖看别人做惩罚乐的正开心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旁边站了一个人。 她回头看了眼，就见一个扎俩小辫的女生红着脸站在许梧黯身侧。 这女的不是来时一起坐车那群人里面的吗？ 见这阵势，莫不是看上许梧黯了？ 下一秒，那女生轻轻碰了碰许梧黯的后背。待许梧黯转过来时，她地低下头：“同学，我玩游戏输了，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桌上的人注意到动静纷纷看了过来。 沈栖还听到有人幸灾乐祸地跟别人咬耳朵：“啧，这跟七姐抢对象呢。” “你说五哥会给不？” “给不给都得过七姐那关，你当七姐看上去是个女的就真是个女的了？” 沈栖：“.......” 他妈的她都无语了，什么叫她看上去是个女的就真是个女的了？她就是一个娇弱的小女子好吗？ 这一群狐朋狗友就知道看热闹。 不过沈栖这时候倒也想知道许梧黯一般怎么处理这些桃花。 许梧黯没什么表情，跟平常没多大区别，但此刻也没说话。 场面一度很尴尬，那个女生可能也没想到许梧黯不理人，索性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 问了两遍，总不可能还不理人吧。 沈栖突然有点同情那个女生，这个场景多社死啊。不过没办法，许梧黯就那个个性。 就在沈栖准备跳出来解围时，她听到许梧黯开口了—— “你问她要。”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沈栖身上。 沈栖心情豁然开朗。 许梧黯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替她宣示主权？ 反正不管许梧黯是不是这个意思，她都这么想了。 那女生显然是没有料想到这个结局，眼下尴尬得不行。 沈栖见人家站在那都快哭了，也不太好意思继续说那些话像是在嘲讽人家姑娘一样：“不好意思啊，他不太方便。” 那姑娘身边的人赶紧从打圆场冲沈栖她们笑了笑，然后拉着自己朋友走了。 那几个人一走桌上的人立马把场子拉了回来。 乔瞧突然凑到沈栖身边：“你刚刚干吗还要跟人家抱歉？人家都想公然抢你的人了。” 沈栖笑了笑：“你胡说什么呢！人家姑娘肯定以为许梧黯单身呢。” 虽然许梧黯本来也单身。 她摸了摸鼻子，语气有些不太好意思：“我刚刚说了那样的话是不是不太好啊，应该给人姑娘留面子的。” 乔瞧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沈栖一眼，起身让沈栖陪她去洗手间。 两人刚进隔间不久就有一群人“哗啦啦”进来。 “都说了人家有女朋友你还要上去要微信，看吧，丢脸的不是你？” 沈栖准备开门的动作一顿。 “我哪里知道？许梧黯在一中的时候身边都没有任何人，谁想得到他有女朋友？” “他和那个女生还不明显啊？” “你说我喜欢许梧黯这么久，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没想到还被人捷足先登了，还被羞辱了一番。那女的也真是不客气，装什么啊，看着就是一个白莲花。” 沈栖：“……” 她忽然觉得刚刚的同情简直是多此一举。 沈栖听到旁边隔间的门用力撞上墙壁的声音，下一秒就听到乔瞧的声音：“你也真够茶的。” 沈栖暗叫不好，乔瞧骂起架来是会上手的。 她赶紧推开门走了出去。 那几个女生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了一跳。 刚刚要联系方式的那个娘气得直指乔瞧：“你骂谁呢？” 乔瞧勾唇笑了下：“你看这里还有比你更茶的吗？你家人喝茶应该不用买茶叶吧？我看你自带茶香，你给倒的水是不是自带茶味啊？” “你——” 沈栖走过去，抬手把她的食指按了下来：“的确是，刚刚拒绝你的方式太委婉了，委婉地直接给你开染坊了。” 沈栖脸上的表情早就冷了下来，嘴角耷拉着，现在看去就跟一个不好惹得大姐大一样，和刚刚在座位上笑得眉眼弯弯的人判若两人。 “刚刚就应该直接对你破口大骂，让你年纪轻轻的别就想来勾引别人的男朋友，省的某些人蹬鼻子上脸。说我白莲花真是抬举我了，我还是学不会你这一副装可怜的样子，等哪天我找你拜师学艺，出师了你再来这么称呼我行不？” “而且看不出来吗？如果不是我在身边，许梧黯压根就不会理你。怪我刚刚居然还觉得自己对你说话重了，没想到我这么心地善良的人也会把善良用错地，这算我的错。” “在此之前，都是女生，别人在外面好说话是给你一点面子。你既然看得到许梧黯一天到晚都跟我在一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我男朋友，你还不要脸地凑上来。你算哪根葱？” 那女生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沈栖也不看她，直接拉着乔瞧斯理地洗了个手就走了。 走出洗手间，乔瞧笑嘻嘻地搂上沈栖的肩膀：“气场出来了啊七姐，跟你初中那会儿相媲美了。” 沈栖：“你可别拿我打趣了。” 沈栖初中那会儿的性子才是烈，就刚初二那段时间因为父母离婚心里的憋屈大概是爆发出来了，混得很开。初二的时候就天天跟一群混混到处去打群架。 她也不跟别的姑娘一样站旁边看，就得跟上去上手一起打。 女孩子体力的确不如那些男生，也挨揍过，不过她从小学跆拳道后面又找到那些人的弱点也能打赢。 可能是叛逆期过了，从初三开始她就有所收敛，性子也比以前好了不少。不过想想也是，她从前父母没离婚的时候她就是那种为别人活着的小太阳。 恰逢毕业，她又恢复了从前的小太阳模式，只不过不是从前那个为别人活得太阳。不用去讨好，不用装乖巧听话，遇见许梧黯后把耐心都给了他。 乔瞧的脑袋往沈栖的方向歪了歪：“想到你之前还觉得对不起那人就觉得好笑，人家在背后说你倒是一套一套的。” 沈栖没说话。 乔瞧说：“你最近还真是蠢了，你说你今天一天都粘着许梧黯。一个男的，身边到哪都有一个女的跟着。正常人看了肯定会有所顾忌，哪有人还会贸然来要微信？还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茶样。” 她白了沈栖一眼：“这么明显的小绿茶你居然还没看出来。” 沈栖赶紧捂住耳朵往桌子那边跑去。 桌上的人见沈栖她们回来赶紧招呼准备下一把游戏了。 沈栖落座后悄悄地看了眼许梧黯，他没什么反应，自顾自盯着手机看着。 — 后面又玩了好几把，玩到最后一群人已经觉得乏味。 蒋南浔拿起酒瓶：“那就再来最后一把，来个结尾啊！” “行。” 瓶子打横被放在桌上，手指一转，瓶身转了起来，一群人的视线都盯着瓶子，就想看看是哪个倒霉蛋中最后一个奖。 慢慢地，瓶口对着许梧黯停了下来。 蒋南浔笑道：“牛逼啊五哥，开门结尾都你包了。” 许梧黯看了眼他：“真心话。” 温然：“最后一个就简单点吧，我想不到了，抽个牌哈。嗯……说说你记忆中最难忘的事发生在哪个地方。“ “欸～这也太简单了吧？” “……” 一群人眼巴巴地盯着许梧黯，就准备听他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就收官。 原以为这是一个非常容易的惩罚，没想到许梧黯拿起旁边的酒倒满一口气喝了进去。 桌上的人愣住了。 这么容易的问题，不能回答？ 许梧黯喝完就站起身往湖边走去。 沈栖眼底有些黯然，她有点能想到许梧黯这样的愿意，大概就和那个晚上发病有关。 许梧黯的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她站起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收场了收场了。” 说完，自己追着许梧黯跑了过去。 餐桌上的人面面相觑。 温然小声问：”那个问题不妥吗？” “其实还好吧，挺简单的啊。” 有人猜：“会不会是这个问题跟五哥的白月光有关？” “怎么可能？许梧黯怎么可能有白月光？” “好了好了别猜了，收拾东西回家喽。” “.....” . 今天第一次喝酒，酒入喉咙使他的嗓子辣辣的，异常不舒服。 他不想回答刚刚那个问题，也不想面对从前那些事情。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衣角被拽住。 许梧黯回头一看，沈栖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笑。 沈栖：“你又要看湖？但是我们得走了。” 许梧黯垂了垂眼眸。 他心里在做一个决定。 沈栖扯了扯衣摆：“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沈栖。” 他突然喊她。 沈栖回过头，眼底茫然：“怎么了？” “我是从宜安来的。” 如果是小太阳的话，那无所谓。 第36章 沈栖愣了下。 “我记忆最深刻的地方就是宜安，一辈子也忘不掉。” 许梧黯声音清冷，他的视线不在她身上，反而看着一旁的湖泊。他的神色比往常更颓一点，看起来很是落寞。 沈栖轻轻抬手抱了下许梧黯，她的怀抱很浅，一下就退开了。 她对上许梧黯那双暗淡的眼睛，笑着说：“忘不掉的事就让我们以后一起去面对吧。” 沈栖有想过许梧黯迟早会愿意自己把事情说出来，但她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情况下听到的。 她愿意去了解许梧黯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也愿意当一个他故事的倾听者，就跟他愿意了解她的过去一样。 但这些事情的前提都是，许梧黯想清楚是否该告诉她。 她笑了下，说：“如果你愿意把话说给我听，我很高兴能够了解你，就跟你了解我一样。” 沈栖抬头：“你做好准备了吗？” 许梧黯突然没有了声响，就好像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沈栖看出他的隐忍，他在强压自己的情绪。 她不想逼他。 沈栖牵住他的手指，说：“等你做好准备了，再告诉我吧，我们一起慢慢来。” . 此时窗外已近天黑，公交车在城市的霓虹灯下穿梭，车身摇摇缓缓地，使得沈栖的身子一直在摇曳。 突然，有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沈栖感觉到有一只手伸上来撩起了自己的头发。 她的眼睫颤了颤，但她没有睁开眼。 她知道， 如果她睁开眼许梧黯就会立马停止下一步动作。 正想着，她听到头顶落下一声叹息，随后传来了他的声音—— “你永远跟太阳一样。” — 看着眼前陌生中带着一丝熟悉的地方，沈栖缓步向面前的便利店走去。在那里，她看到了一个蹲在墙角哭泣的少年。 不知道什么原因，沈栖突然觉得有一股电流从身体击过。 沈栖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喘着气，身上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看向周围，是自己房间的陈设，她做梦了。 冷静下来以后，沈栖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几个瞬间觉得许梧黯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他的样子。 那天是沈康的忌日，她随着父母去宜安的墓地看望沈康。 中途父亲将车子停在便利店门口，说下车买点东西。 她就在便利店门口等父母。 突然，耳边听到巷子里传来细细碎碎的辱骂声。没一会儿，巷子里走出来一堆凶神恶煞的男生。 等了几分钟，沈栖好奇着性子走进去，就看到一个比她大一些的哥哥坐在地上，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湿的，头发也很乱，细看脸颊上还带着红肿，看起来好像是被人欺负了。 沈栖走过去在他的前面蹲下。 许是注意到了动静，男生抬起头。 他的脸很好看，是会让人心动的存在。 此时他的眼眶通红，见到人下一秒就移开脑袋不与人对视。 他的眼睛很好看，和自己一样的桃花眼。 沈栖蹲在他面前，一双眼睛眨啊眨。 男生忍不住回头问她干什么。 她立马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哥哥的眼睛好漂亮，跟我的一样漂亮。” 语罢，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递给他，用那软软的腔调说：“哥哥别哭，爸爸说，哭了眼睛就会变丑。” — 一直到现在沈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许梧黯熟悉。 因为那个男生是他。 被欺凌的是许梧黯。 她那时候小学五年级，因为沈康的事情心智有些早熟。 但脸上还很稚嫩，看着也就像是三四年级的样子。 因为沈康的去世，沈栖习惯扮演成小太阳的角色去讨好身边的每一个人。她什么都懂，但是会把自己装成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 就像遇到许梧黯，沈栖看得出来他是被那群男生欺负了，但她不会说出来，她知道许梧黯也会好面子，所以她夸他眼睛很好看。 她想，有时候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反而会让人放松不少。 — 许是因为周末两天玩疯了，周一早上沈栖醒来时感觉自己的喉咙火辣辣地疼，脑袋也是晕乎乎的。 沈栖强撑着身体走下床关掉空调，拉开窗帘，窗外黑压压的一片还窸窸窣窣地下着小雨。 因为陈淑礼还在住院，现在整个家就只有沈栖一人。 她从客厅的医药箱里找到温度计，一测，37.8。 发烧了。 沈栖暗自高兴，可以不用去学校了。 她找到退烧药吃下，刚准备给方春强发信息请假，手机就响起电话铃声。 是林浩打过来的。 沈栖按下接听，刚准备调侃他今天起得够早，就听见林浩声音急促地问：“你现在在哪儿？” 沈栖一愣：“我在家啊。” “许梧黯可能出事了。” —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整个笼罩在一片片雨帘之中。在雨帘当中，街边的景物变得模糊，阴雨天的街道基本没什么人，除却周围行驶的车辆，略显得有些冷清。 沈栖撑着伞跑过，青石板路上积起的小水洼被她踩过，溅起细小的水珠沾在她的裤脚。沈栖却没有一刻停留，步履匆匆地直奔学校前面的那个巷子。 “是我朋友刚跟我说的，就之前找我去找许梧黯麻烦的那一个人来俞峡找许梧黯了，前两天一直在打听许梧黯现在的家在哪边。今天早上他去送他一中的女朋友的时候就看到那人抓着许梧黯走进巷子里了。不多，就两三个人。” 沈栖急忙问：“你那个朋友没有上前去阻止吗？” “他一个人怎么敢上去？他看到以后就马上给我发消息了。” “你现在最好去一中前面的那个老小区看一下，我现在在出租车上赶过去了，我陪你一起去找。” 等她跑到城东区这一块儿，林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手里还捏着手机，见到她立马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刚准备问你到哪儿了。” 沈栖站定住脚步，因为打的出租车堵在前面的大路口，她是提前下车跑过来的，气喘得厉害：“你朋友呢？” “他在里面。” 沈栖抬脚就往老城区里走去。 “沈栖，沈栖你别这么急，老城区这边这么大一时半会儿你怎么找得到？” 城东区这一块儿都是老小区，几个小区连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护栏围住。因为政府要翻新，这一块儿很多房子都被收购准备拆迁，老城区的面积虽然大，但已经有一半都是空房了。 因为空房，所以里面的人也少。 沈栖侧过头，急忙问：“那你说怎么办？” “那人是从离一中那块儿的街道拉许梧黯进这边的，去靠一中那一块儿找说不定在那边。” 沈栖听林浩的话，跟着他往一中的方向跑去。 老城区里的路是最老的那种水泥路，因为长时间没有翻新，路上已经变得坑坑洼洼了，稍微一不注意，就有可能踩进水坑里。 雨下着起了一些风，撑着伞在小区里跑着很不方便，稍微一吹手上就有一股重力在把她往后扯。沈栖索性把伞扔了。 她喘着气问：“你刚刚电话里没说清楚，我发烧了脑子也有些蒙，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浩刚要说话，尖锐的手机铃声从他口袋里传来。 他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好，我马上来。” 林浩换了只手拿手机，空着的那只手立马扯着沈栖的手腕往左边的巷子拐进去：“找到许梧黯了。” 沈栖猛地一抬头，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到耳边传来的一阵又一阵雨声和风声。 渐渐地，沈栖看到雨帘中，前方出现了一个人正在朝他们招手。 林浩拉着她跑了过去。 青年撑着伞，手指往旁边的巷子指了一下，压低声音：“在里面，我找到的时候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沈栖闻言立马往巷子里跑进去。 青年本想跟上去，手腕突然一紧，他回头一看，看见林浩朝他摇了摇头。 . 四周到处都是雨水滴落的声音，旁边的自行车棚被雨声敲打的声音响而噪，花坛里的流浪猫蜷缩在草丛当中，睁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向外看着。 墙沿处坐着一个少年，他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淋湿，额前的碎发湿漉漉的着水珠。他身上白色校服沾满了泥印，仔细看还可以看到一些细微的脚印。他脸上挂着彩，眼睛下方不知道是被什么利器划过，划破了一条伤口，伤口冒出的血渍混着雨水往外渗。 他仰着头，丝毫不在意自己脸上的伤口，也不在意下着的雨，任由雨水啪嗒啪嗒地打在他的脸上、身上。弯曲的膝盖，他的手臂无力地搭在上面，他整个人像是身处在地狱一般。 沈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颤着声喊了一句许梧黯的名字。 许梧黯一愣，眼里的神慢慢缓了回来，他侧过头，视线撞上了沈栖的眼睛。 沈栖心里的那一道防线崩塌，她快步走上前，腿一软跪趴在许梧黯面前。她颤颤巍巍伸手去摸许梧黯的脸颊，在手指触上他的脸的一瞬间，沈栖的眼泪从夺眶而出，呜咽的哭声再也压抑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来的一路上沈栖就有想过见到许梧黯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她有想过会跟上次找到许梧黯不一样，因为上次面对的都是沈栖认识的人，沈栖知道他们不会做得太过火，但这次许梧黯面对的却是一直霸凌他的人。 她知道许梧黯的情况也许不好，但真正看到的那一瞬间，沈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撞，顿时疼的在眼里沁出眼泪。 许是听到沈栖的哭声，许梧黯也慢慢回过神。 他看着眼前号啕大哭的沈栖，强撑着身上的痛抬起头帮她擦掉眼泪，他嘶哑着声音问：“我没事。” 他没有问沈栖怎么会在这里，而是第一时间告诉她，他没事。 可是他这样看着像是没事吗？ 听到许梧黯的话，沈栖哭得更凶了。她颤抖着手去抓他的肩膀：“你哪里疼吗？许梧黯他们打你哪里了？” 许梧黯吃力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嘴角轻轻弯了一下：“我不疼。” 沈栖呼吸一滞，心里某一处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 她以前很想看许梧黯笑，想看到他弯起的唇角，但从没有想过在这个情况下看到他弯着唇角笑的样子。她宁愿看许梧黯像往常一样，遇到事情还会皱一下眉毛。 看到他眼下那处伤口又沁出血，沈栖的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你骗人，你装你妈呢许梧黯，别人打你打得这么重你不会喊一句疼吗？” 边哭边伸出手去擦脸上的雨水，不想让雨水碰到伤口感染。 许梧黯抓住她的手，轻声解释：“那是蹭到石头划伤的，不是用刀弄得，我不疼。” “你装什么？那你脸上肿起来的地方呢？怎么可能不疼？你别装出一副什么事情没有的样子好不好我求你了，你说你疼啊！” 沈栖看着他颧骨那一块儿肿起来的地方，根本不敢上手去触摸，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着许梧黯。 她平时遇事情那么冷静的一个人，现在却忘记了下一步该做什么，只坐在那儿哭。 许梧黯忍受不了，他手扣住沈栖的脖颈，把她往自己怀中一拉，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哪怕肩膀被撞得浑身一疼。 他轻轻拍着沈栖的背，顺着她的话说：“好，我疼，别哭了沈栖。” 在看到沈栖之前，许梧黯面对这愈发大的雨帘心里只想着，如果刚刚自己被打死了，他会不会轻松一点。 想到刚刚席林宇落在自己身上一拳又一拳的拳头，他心里反而没有一丝恨意和绝望，他只是顺从，任由他发泄在自己身上的拳打脚踢。他不觉得席林宇是错的，他恨自己，他对自己有太深的恨意。而自己，也不过是在赎罪，能做的也不过是在拳头下忏悔。 最近的生活太过于舒畅，他记忆中都快模糊了的那段往事被席林宇的出现又一次撕碎展现在他面前。 粉笔灰、肮脏的洗拖布的水、他桌子上涂抹的咒骂、凳子上黏着的胶水还有被人拉到厕所里去打骂，嘴里骂着的“杀人凶手”，那才是他永远不能忘记的时候，忘记了，就会有人来帮他回忆。 他真的不恨席林宇和江望吗？ 怎么可能，现在可能习惯了，恨意也随着时间慢慢变成了接受，但当年不减的恨意却是确确实实的存在。只不过后来因为人们嘴里的一言一语，他选择了去接受这个惩罚。 今天席林宇发泄完他的怒火后，临走时说：“你怎么好意思忘记江盼？连自己杀了的人都能忘记吗？忘记了，我就替你回想起来。” 听到这句话，他突然想到了沈栖，那个围绕在他身边的小太阳。 他真的杀人了吗？ 他真的应该愧疚吗？ 如果是沈栖，她也会这么觉得吗？ 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许梧黯突然听到耳边传来沈栖的声音，她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抬起头看向她，他突然想到上一次也是这样子，他被人困住，沈栖也是这么出现在他面前的。 她好像总是能在自己身处困境时第一时刻出现在他身边。 突然，耳边沈栖的哭泣声停了。 许梧黯抬了抬眼睫看了过去，沈栖已经撑着水泥地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还拽着他的胳膊，想把他也拉起来。 他听到沈栖说：“许梧黯，我们去报警。” 第37章 沈栖的声音不大，在这一片都是雨声当中显得更为渺小。但许梧黯还是听到了，这个声音也落到了他的心底。 可是他迟疑了。 这件事他真的没错吗？ 他抬起头，因雨势愈发大，雨水打在他的脸上，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问沈栖：“你不会想，万一我本来就有错呢？” 沈栖顿住，随后问：“你觉得自己错了吗？” 她知道许梧黯指的不是自己被打这件事，而是在说从前的事情他有没有错。沈栖想到之前林浩口中的那个传言，她觉得许梧黯说的这件事跟那个传言脱不了关系。 许梧黯垂下眼：“我不知道自己错了没有。” 沈栖抱住他，她双手禁锢着他的整个身体，脸埋在他已经淋湿的前襟：“那就是没错。” 许梧黯一愣，呼吸也跟着窒住。 沈栖说：“你说你不知道，那你肯定是没错。如果你真的错了，那我陪你一起面对这事情的惩罚。” 她不清楚许梧黯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从客观的角度讲，她应该先听一下许梧黯说的事情再判断对与错。但沈栖没有办法，她主观偏向他，她跟着他走，哪怕许梧黯真的有错，那一起接受惩罚就是了。 不知道是沈栖的哪一句话触动到了许梧黯，他的身体像是一瞬间被人抽走了全部防线，紧绷的情绪也随之松懈下来。他慢慢垂下脑袋，在沈栖退开身子的一瞬间，他的前额垂在沈栖的肩膀上。 沈栖一颤，很快又伸出手抱住许梧黯，一只手在他的脊背上轻轻拍打，似在安抚他。 许梧黯的声音从肩膀处传来，他说：“可是他们都说是我害死她的。” 这一瞬间，沈栖突然感受到了许梧黯的情绪。 他在朝她敞开自己的内心，在把自己最脆弱的软肋暴露给她。 沈栖强忍着泪，笑着说：“他们说得就一定正确吗？那我奶奶我妈妈都说是我害死我弟弟的呢。你说，我弟弟是我害死的吗？” 沈栖突然觉得自己跟许梧黯很像，哪怕许梧黯还没有把事情的全部告诉她，但从他的话语之间，沈栖得到一个线索。 她和许梧黯都是在别人的言语中被误解。 许梧黯没有了声音。 沈栖当然知道许梧黯现在在想什么，她说：“你看，你也说过我弟弟不是我害死的。但她们就是这么以为，所以别人的想法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她将手移到许梧黯的脑袋，将指尖插入他的有些湿漉的发间：“你问我觉得她们说的是真的吗？我告诉你我的答案，我不相信他们的话，我听你说。” 说完这句话，沈栖感觉到许梧黯放在身侧的手举了起来，然后穿过她的腰间紧紧抱住。 良久，他嘶哑着声说：“不是我的错。” 听到这句话，沈栖的眼眶突然就撑不住的红了，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颤着声：“我相信你，不是你的错。” — 沈栖带着许梧黯从巷子里出来时，林浩还站在外面。 他站在屋檐下，指尖还夹着一根未熄灭的烟。 见到二人，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一声不吭地从屋檐下走了过来。走到沈栖身边时，他把身上的薄外套往沈栖怀中一扔：“穿上。” 沈栖垂着眼，将怀中的外套抖开，然后垫脚披在许梧黯肩上。 林浩看到这一幕都被气笑了，咬着牙吸了一口气，半笑不笑道：“还知道心疼别人。” 他问：“现在要去哪儿？” 沈栖说：“去警察局。” . 三人到了警察局报了警，因为许梧黯是未成年，要通知家属。 许梧黯坐在椅子上，轻声说：“他们出差了。” 警察义正词严：“工作的事情哪里有自己的孩子重要？” 他给许梧黯的父母打了电话，但因为从那边赶回来还要七个多钟头，只能给许梧黯的班主任打了电话。 沈文锦很快赶了过来，见到沈栖浑身湿透地披着毛毯坐在那儿吓了一跳：“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沈文锦让沈栖回去换身衣服，但沈栖说她要陪着许梧黯。 沈文锦拿她没办法，只好弄完警局的事情自己回家给沈栖把衣服带过来。 林浩的那个朋友也过来了，帮着做了笔录。 做完以后，林浩想着没自己的事情准备跟他一块儿走：“你姑姑都来了，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沈栖点点头：“谢谢你林浩。” 林浩笑着调侃：“真不容易啊，还能从七姐空中听到‘谢谢’这一个词儿。” 沈栖翻了个白眼，骂他不识抬举。 不过她嘴上骂着，心里却很感激林浩。今天一个早上，林浩做的事情她不是看不到。林浩一直把她当妹妹，也是真心地为她好。 今天拉着她急着去找许梧黯时的模样沈栖还记着， 她感觉心里很暖，她的朋友也开始在接受许梧黯。 走之前，林浩跟沈栖说：“一会儿要去医院是吧？你不是发烧了吗？自己身体感觉怎么样？去医院的时候你自个儿也看一下，打个点滴退烧最好，今天早上这么一淋雨，温度肯定又高了。我那时候把衣服丢给你，想让你别再着凉了，你倒好，转头就给你的小男朋友。” 沈栖有些不好意思：“他更严重嘛！” 林浩嗤笑了声：“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别生病了就行。” “行，你快走吧，你也淋了一早上的雨了。” 林浩：“你哥身体比你强，行，我走了。” “嗯。” . 林浩走了没多久，沈文锦就回来了。她给沈栖带了套衣服催促她赶紧去换下：“我都叫你回去换身衣服，你看你的头发全湿着，感冒了怎么好？” 沈栖朝沈文锦吐了吐舌头。 沈文锦也给许梧黯带了衣服：“我街上给你买的，不知道你的码子，我买了最大码你去凑合穿一下。” “好。” 沈文锦问警察：“能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了吗？” 警察收起本子，说：“听许同学说是宜安那边的人，而且他跟那人认识啊。我在想是不是以前也被殴打过，不过他却不愿意提及之前的事情，只说现在。” 沈文锦说：“他的确是宜安那边过来的，在那边认识的人倒也不奇怪，不过他来这边都已经三四年了。” 警察问：“他有什么病史吗？他的状态不太对。” “他有抑郁症，不过距离上一次检查已经开始好转了。” “许梧黯现在高三吧？抑郁症对他的生活没有影响吗？他学业上也是没有停课的状态吗？” 沈文锦轻声说：“他性格比较孤僻，基本上不跟同学接触，在学习上给了自己很大的压力。停课对他来说没有区别，因为他给自己安排了很重的学习压力，父母也给他报了很多辅导班。那时候心理医生的建议是他有很强的自控力，没有出格的行为正常生活就行，试着缓解他的心结，以减轻他的压力为主。” 警察一脸凝重：“你得跟他的家里人说，要减轻他的压力，积极配合医生。高三压力本来就大，他这样会不会加重病情都不好说。” 沈文锦点头：“我会跟他的父母好好沟通的。” 做完笔录后，沈文锦就带着沈栖和许梧黯去医院了。 许梧黯身上的都是外伤，伤势不算严重，静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眼角那一处的小伤口反而是最严重的，因为口子比较深，而且长时间淋雨感染，以后会有留疤的可能。 沈文锦把沈栖和许梧黯送回她家，因为学校还有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她没办法一直待在家里，叮嘱了沈栖几句就走了。 沈栖让许梧黯躺在她的床上，她刚准备出去给许梧黯倒水时，许梧黯抓住了她的手腕：“沈栖。” 沈栖回过头，许梧黯垂着眼，声音嘶哑到不行：“你真的相信我吗？” 沈栖眼眸垂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坐到床沿，伸手抱住许梧黯的脑袋：“许梧黯，你能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 许梧黯初二以前一直生活在宜安，小学的时候，因为父母工作处于上升期，他一直被丢在姥姥家住。 姥姥和姥爷对他很好，但毕竟是老年人，照顾不到孩子想父母的情绪。许梧黯只知道从他记事起，父母就一直让他好好学习，给他报很多很多的辅导班，买了很多资料让他学习。同龄还在外面玩闹的时候，许梧黯基本上都坐在房间里捧着一本书痴痴地学着。 他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一只鸟儿。每天重复枯燥的生活，日复一日地学习。因为学习是学不尽的，他只能一直往下学。因为常年跟书本作伴，他身边没有朋友。 姥姥姥爷看不下去，想让他少学一些，跟其他小朋友出去玩，但都会被许梧黯的父母阻止。他们说，这都是为了许梧黯的将来好。 许梧黯也会听父母的话，因为只要学习好了，他的父母就会夸赞他。他跟着姥姥姥爷住，但每次开家长会时，他的父母永远不会缺席。他们只要一去家长会，就可以受到老师的夸奖和家长的追捧。每当看到父母在一群家长中间流露出的骄傲神色，许梧黯就觉得有些反胃。 他讨厌父母拿他当满足虚荣心的工具，但他却没有办法反抗。 初中，他考进了宜安最好的初中。 许梧黯那时候并不知道，那里就是他噩梦的开始。 刚进初中的时候，许梧黯就因为出色的外表和成绩拢获了一堆女生的喜欢。 许梧黯开始并没有在意，他只管过好自己的生活，其余的一切不去搭理就行。 很多女生都被他这种冷淡的态度击退，唯独一个女生。 她的名字叫江盼，是班上的特长生。 江盼长得很漂亮，在那个年纪很多人还不会打扮自己，江盼就已经将自己收拾得十分精致。她漠视校规，留着一头长而卷的头发，唇瓣上总是涂着淡淡的口红显得十分有气色。因为她是跳芭蕾的，所以她身上有着舞蹈生特有的气质。 江盼有一个哥哥，名字叫江望。席林宇是比他们大两届的初三生，在学校是校霸一般的存在，他跟江盼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所以江盼在学校不管怎么样，基本没有学生敢惹她。 江盼从小就是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被宠着长得小公主，所以在她第一眼看到许梧黯的时候，就对许梧黯展开疯狂的追求。 许梧黯对女生的感觉都很淡薄，他很少跟除家人以外的女性接触。 对于江盼，许梧黯也是不喜欢的。 可能是小公主的好胜心，也可能是真的喜欢许梧黯。总是江盼在被许梧黯总总冷淡的态度对待下依旧没有放弃对他的追求。 许梧黯忍无可忍，对她说他没有心思谈恋爱，他只想学习。 江盼也不介意，只是笑着骂他“书呆子”：“没关系，我喜欢你又不是一朝一夕的，我可以等你的呀！” 许梧黯低估了江盼的耐心，他原以为江盼追着他追几个星期就会放弃，但一连两个月，江盼丝毫没有萌生出放弃的心思。 她就跟护花使者一样，跟在许梧黯根本替他斩断所有对他不利的事情。 许梧黯那时候是班上的班长，班上有人因为他在作业那一块儿从来不放水的原因对他心生不满，开始用言语嘲讽他。许梧黯对这些根本不在意，任由着人那些人在背后说着也不搭理。 这时候江盼总是会跳出来跟那群人争辩。那群人因为江盼的关系，被江盼说完基本上都不敢还嘴。 事后，江盼就拿这件事去找许梧黯邀功。 许梧黯只说：“我没让你帮我骂人。” 江盼被这么说，倒也不生气：“真是书呆子，难道被骂了还不还嘴吗？” 江盼追许梧黯追了整整一个学期也没有放弃。 刚开始许梧黯可以不在意身边跟了这么一个跟屁虫。 但时间长了，许梧黯也开始烦了。他赶不走江盼，他就开始躲她。 江盼每次放学的时候都会跟在她身边跟他一块儿走，许梧黯故意留在教室待到很晚才出去。 可是当他出校门的时候，他看到江盼拿着一杯奶昔，笑呵呵地靠在树上：“你好慢啊，我都等你半天了。” 许梧黯的唇角顿时耷拉了下来，他冷着脸：“我没让你等我。” 江盼歪着脑袋跟着他：“你又管不着我，除非你当我男朋友，不然你可没有权利管我。” 许梧黯心下一烦，在过红绿灯的时候加快了步子。 但江盼也不甘落后，蹦跳着很快就赶上他了。 许梧黯一燥，开始跑了起来。 在大街上跑步是很危险的，但许梧黯那时候一心只想着快速甩开身后的这个跟屁虫。 这个方法很奏效，江盼因为跟不上他渐渐被落在后面。 但这个方法许梧黯很快就厌倦了，他懒得玩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他步子渐渐慢了下来，江盼也很快追了上来。 可能是察觉到许梧黯生气了，江盼没有走到他身边，而是在他身后以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 许梧黯刚过一条马路，突然听到了一声很尖锐的汽车鸣笛的声音。他一回头，就看到一辆汽车飞驰而来将正在跑过马路的江盼撞飞几米远。因为惯性，车子被紧急踩了刹车后还是往前开了几步，车轮也正好从江盼的腿上碾压过去。 许梧黯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场景，身体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被碾压在车下的少女，江盼的长发扑散了一地，原本她拿在手上的那一杯奶昔也洒了一马路，甚至她的身上也有。 汽车见到自己撞了人以后立马就跑路，车轮胎狠狠从江盼的身上碾压过去，然后扬长而去。 许梧黯被定在原地，他想上前去查看情况，但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 街上有人打了120，很快救护车开来把江盼抬上了车子，许梧黯也跟着过去。 在医院，他的姥姥姥爷和江盼的父母哥哥相继赶到。 江望在看到许梧黯的一瞬间就压抑不住怒火冲上来给了许梧黯一拳，他把许梧黯堵在医院的角落，狠狠地打着他。 许梧黯反抗，接住江望的拳头。 江望红着眼：“我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许梧黯你给我等着。” 后来手术结束，江盼双腿高位截肢，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三天捡回来一条命。 许梧黯的姥姥姥爷带着许梧黯上门去道歉，被江盼的父母推了出来。许梧黯的姥姥拉着许梧黯跪在地上，哭着让江家人原谅，但江家人只是冷眼看着。 许梧黯跪在地上，身子慢慢麻木。 他不知道，他怎么就变成了比撞死人的司机还可恶的存在。 他当时只是正常过的马路啊…… . 听到这里，沈栖的心里一揪。 许梧黯嘲讽地笑了一声：“大家都说是我杀了江盼，就连我的姥姥姥爷都觉得这是我的错误。一直拉着我去跟江家道歉。” 沈栖问：“那那辆车呢？后来有被抓捕归案吗？” 许梧黯摇头：“肇事逃逸了，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抓回来。” 因为没有了发泄口，大家把气全部发泄到了许梧黯身上。 “那个女生呢？她醒来以后也是跟大家一起指责你吗？” 许梧黯顿了一下，轻声道：“她出院以后，就跳楼自杀了。” 沈栖愣住。 江盼醒来以后就一直不能接受自己双腿截肢的事实，她是跳芭蕾的，双腿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她接受不了自己以后再也不能跳舞和行走，出院后一个月，她翻下自己卧室的窗户跳楼自杀。 江家的房子在十五楼，跳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江盼的房间有一个飘窗，飘窗上的窗户相对来说会矮一点。江盼那时候是死了心就要自杀，用尽全身力气爬上窗户翻窗自杀。 一个十三岁的少女，从空中坠落，她的名字也成为许梧黯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存在。 -------------------- 作者有话要说： 惊喜加更姐妹们！！ 第38章 听到这里，沈栖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她觉得自己跟许梧黯真的像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从小被人束缚，被人当做是害死别人的凶手。 可事情的真相明明大家都清楚，但大家还是会选择忽视事实，给自己的内心找一个发泄口。 当年沈康的事情就是，她只不过是运气特别不好，成为了别人发泄情绪的垃圾桶而已。 沈栖看着许梧黯的眼睛，突然能想到那件事之后，许梧黯是遭受了什么样的存在。 他本来也不跟人交流，班上也没有朋友，不会有人在他被欺凌的时候为他出头。 江盼死后，许梧黯的噩梦就开始了。 席林宇是江盼的青梅竹马，一直把江盼当公主一般宠着。他把江盼的死全部归根于许梧黯的头上，开始处处针对许梧黯，把全身的恨意朝他身上发泄。 他在学校本就是校霸，哪怕是他当着大部分学生的面上扯着许梧黯的衣领走去角落，也不会有人出来阻止，更不会有人去告诉老师。学生们就算是不了解事情经过，也不敢贸然去挑战校霸的权威。 许梧黯被他们推到洗手间里，他们用洗拖把的脏水一股脑地全倒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俯视他。 许梧黯不会反抗吗？他会，他一开始还在反抗，拦下别人迎面殴打下来的拳头，只不过这时，这些霸凌者就会在旁边说：“这是你害死江盼的代价，你不想接受也得接受。” 然后他们就会殴打的更凶，会有更多的人上来对他实施暴力。 江望对他也是心存恨意，始终觉得自己的妹妹如果不是因为许梧黯就不会死，在班上也是对他百般折磨。 他会在许梧黯的座位上弄满胶水，在他桌子上写满“杀人凶手”等等辱骂的言语。许梧黯不是喜欢学习吗？那他就把他的书全部都扔到学校的水沟里。 身边的人一直在骂他“杀人凶手”，说他是怎么害死江盼的，这些谣言越传越离谱，一直传的整个学校都有所耳闻。 许梧黯开始坚持自己没错，但时间长了，所有人都说是他害死的，就连家里人也都觉得他有问题。久而久之，许梧黯也不再坚持自己没错了。 事情的旁观者有很多，但却没有一个人会去选择帮助他，大家都害怕下一个被霸凌的是自己。 事情闹大了，老师也就知道了，老师帮许梧黯惩罚了班上欺凌他的那群人，学校也给予那些学生处分。但这又有什么用处呢？他们根本不在乎，只是越来越变本加厉欺凌他。 许梧黯印象很深刻的一件事。 那一年，姥爷因为突发心梗去世了。他请假了一个星期在家里处理姥爷的丧事。 回去学校的时候，他手上戴着黑色布条。江望一行人看到了，那时候江盼才去世不到一个月。江望身边的一个人上前把他的布条扯了下来，他开始反抗，但几个男生一齐上阵控制住他使他动弹不得。 许梧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块布条被男生扯下，然后丢在地上用脚碾压。他嘲讽道：“这不是为江盼带的吧？听说一个人如果犯错害死一个人，自己的家人也会受到相应的惩罚，报应会报道爱自己的那个人身上。许梧黯，你说这是不是你的报应？” 许梧黯只能任由那些男生对他进行言语羞辱。 他在想，真的是报应吗？ 后来他的父母在俞峡的工作稳定了，就把他带到了俞峡一起生活。 他进了一中，开始了初二生活。 但因为在宜安那些挥之不去的阴影，常年累积下来的压抑，许梧黯患上了抑郁症。哪怕一中这里没有会欺凌他的人，但他还是不愿意跟别人交流，只一个人一天到晚捧着书学习。 虽然依旧是一个人，但许梧黯还是庆幸自己的不会再被欺凌，他不用担心身后会突然被人踹一脚，或是走到厕所门口被人拉进去欺凌。他只需要日复一日地在父母的视线下学习就行。 他的成绩很好，给父母带来了十足的面子。他经常听到父母会在他面前夸奖他，说：“我单位领导听说了你这次竞赛获得了第一名，还跟妈妈夸了你呢。” 许梧黯听到这些话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是淡淡的应下声。 沈栖问：“是不是来到俞峡以后那些人还是纠缠不休？” 许梧黯眼睫轻轻颤了一下，缓缓点了下头。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逃离了那一座牢笼。 但其实没有，那群人不会放过他。刚开始，席林宇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他在一中上学，总是会不甘心地带着江望一起来一中门口找他麻烦，被他堵到学校门口的巷子里。 而许梧黯，他对再次看到席林宇已经不惊讶了。随着他被人按在墙角推搡，他已经习惯了去接受这些惩罚，去顺从。 后来席林宇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次，可能是已经不在乎许梧黯这个人了，再后来就没有亲自来了，只是找人按时来找许梧黯的麻烦。然后给许梧黯发那些诅咒的短信，不想让他过好生活。 今天席林宇来找他，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再见他。 听席林宇话中的意思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许梧黯在这边谈恋爱的消息，他忍受不了许梧黯走进生活的正轨，所以来找了许梧黯。 . 听完全部的话，沈栖才算是明白许梧黯之前的种种异样。 他在被林浩他们找麻烦的时候从来不会反抗，而是十分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跟着林浩一起走到巷子深处任由他们对自己做什么。 在沈栖把他从林浩手中救下时，问他：“你为什么不逃跑，为什么不报警？” 许梧黯说的是“没什么好逃的”。 沈栖突然想到刚认识许梧黯的时候，她因为给许梧黯送了一杯奶昔，许梧黯不接受还把奶昔扔到地上而生气了。 “你之前不碰奶昔，是因为那个女生死前手里也拿着一杯奶昔吗？” 许梧黯垂着眼：“是。” 江盼死前最喜欢喝的就是这些甜甜的果茶，她死后，江望和席林宇经常会买这些然后从他的头上起倒。时间长了，许梧黯闻到这个闻到就开始莫名的恶心。 之前有关于许梧黯总总行为的不解今天都得到了答案，但沈栖反而没有得到原因而高兴。她的心脏一阵揪着一阵地疼，她宁愿不是这样的原因。她真的想象不到许梧黯之前怎么反抗然后是怎么被变本加厉的对待，想不到他是怎么从一开始反抗到后来的顺从，再到已经对这件事习以为常，觉得它就是生活中的一项。 沈栖低下头，她抓住许梧黯的手指，然后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手背，像是在虔诚的祈祷。 她说：“许梧黯，我觉得你没有错。” 许梧黯眼神愣住。 他想过沈栖一定是站在他这边的，所以他才会愿意把这些话跟她说。但真当自己亲耳听到沈栖说觉得自己没错，许梧黯心里还是被狠狠地触动到了。 沈栖将手慢慢从他的手掌移到他的脸颊，她捧着他的脸，轻声说：“我觉得你没错，你也要相信自己从来没有错，好不好？” 那一瞬间，他围在心里已经有三四年的防线开始破裂。 许梧黯垂下头，时隔四年，他的眼里终于有了眼泪。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流出，顺着眼角划过他的脸颊。 他感觉到这一颗泪水的触感是温热的，他好像已经忘记了上一次流泪是在什么时候。 沈栖抱住他的头，她听到一声带着颤音，很是沙哑的声音—— “好。” . 沈栖是接到沈振则的电话时才想起来今天忘记请假了。 “你们方老师打了十几个电话给我，我开了一早上的会也没接到电话，就刚刚接到电话才知道你今天没有去学校？” 沈栖有些心累，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我发烧了。” “发烧了？”沈振则听到她身边语气顿时一急，忙问，“那你现在是在哪儿？在外面打点滴吗？要不要爸爸过来陪你一起？” 沈栖：“没事，我现在已经好很多。我一会儿会给方老师打电话说明情况，你别操心我的事情了。” 沈栖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刺痛到了沈振则，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低沉：“七七啊，是爸爸没顾上你。你发烧这件事，我应该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的。” 沈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口道：“没事啊，我又不是小孩了。” 沈振则突然没有了声音。 慢慢地，沈栖也开始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 她不确定沈振则跟她想到的是否一样，她以为，沈振则是开始愧疚小时候没有在她身边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沈栖不想多说什么，找了个借口挂掉了电话。 她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父亲意识到自己对她童年的忽视，开始尽力地弥补她。可是越是弥补，沈栖越会想到自己当年是多么被人忽视。 — 许梧黯的父母是晚上回到俞峡的，说是最快下午赶到，但在听到许梧黯已经被沈文锦带去过医院处理好以后，他们就把手头上的东西处理完了才回来。 沈栖送许梧黯回家，一路上气氛都有些安静。 沈栖知道，许梧黯今天释放了太多自己压抑住的情绪，现在是该让他自己静下心好好想一想。 一直走到许梧黯家楼下，许梧黯才反应过来：“我忘记了，先送你回家吧。” 沈栖笑了下：“没事啊，我都送你到这里了，你就上去吧。” 许梧黯抿了抿唇：“你一个人坐车回去不安全。” 听到这话，沈栖心里流露出一股暖流。 哪怕是他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但他还是在意着自己的安全问题。 沈栖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别担心我呀，我今天晚上不回家，我住北苑这边，明天有空的话来找你玩。” 许梧黯一愣：“你不上学了吗？” 沈栖抬了抬下巴：“我请假陪你。” 说完这句话，沈栖在许梧黯眼里看出一丝探究的情绪。 她听到许梧黯说：“你是想偷懒吧？” 沈栖：“......” 她有些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识好人心！我是真的请假陪你，你把我当什么了？” 许是因为沈栖被他的话弄嗲毛的样子戳到了许梧黯，他突然弯起唇角笑了下。 许梧黯抬手放在沈栖的脑袋上，一上一下地顺着毛：“别陪我了，去上学吧，不然耽误功课。” 沈栖顿时在许梧黯的手掌下软下来。 她永远对许梧黯的顺毛没有抵抗力，而且今天许梧黯还笑了，那她刚刚生的就不是气了。 沈栖支支吾吾地说：“那我放学来找你行吗？” 许梧黯含笑着点头。 沈栖看着他这张带着笑容的脸，整个人都快要疯了。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无憾了，还可以看到许梧黯这么温柔笑的场面，难道这才是许梧黯的真实性格吗？ 想到许梧黯病好以后可能会变成一个“温柔大帅哥”，沈栖更加坚定了一定要让许梧黯痊愈的想法。 她拒绝了许梧黯说送她回去的话，跟许梧黯挥了挥手就准备开溜。 只是大腿刚迈出一步，她的手腕就被许梧黯抓住了。 沈栖侧过身：“干嘛？” 许梧黯垂着眼，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时间短的让人不禁怀疑刚刚看到的是否是真实的。 沈栖原本飘飘然的心顿时紧绷起来，她靠近许梧黯：“怎么啦？你又想到什么事情了吗？” 许梧黯抿着唇，在沈栖嘴角勾着的笑意当中，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国庆的时候你陪我回一趟宜安吧。” 他看到沈栖愣了一下。 说时候，许梧黯自己也没想到他会真的把这个事情说出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宜安了，自从转学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宜安。姥爷去世以后，姥姥一个人生活在宜安，逢年过节的时候父母基本上不回去，只会把姥姥接过来一起住几天，然后再送她回去。 有时候回老家扫墓什么的，许梧黯的父母让他一起回去，许梧黯都已要上辅导班的事情拒绝。 他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个噩梦一般的地方。 但今天的事情过后，他已经开始反思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真的觉得自己没错了，那为什么不敢回去宜安呢？ 如果再碰到席林宇和江望，他为什么不能反抗呢？ 沈栖跟他说的，他应该开始改变自己的想法。 前段时间姥姥打电话给他想让他回去陪她过中秋，但许梧黯一直没有应下来，老人家因为这件事很是伤心。 许梧黯想，如果自己真的没错，那就得跨过那一道坎，也好回去陪姥姥过一个中秋。 听到许梧黯的话，沈栖原本紧绷着的心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刚刚还在担心，担心许梧黯是不是又多想了。但看到他现在已经愿意走出第一步，她突然就松了一口气，她替许梧黯高兴。 沈栖抬头冲许梧黯笑了下：“当然没问题。” 宜安那个地方，她也可以试着回去放下心结。 第39章 许梧黯一打开家门，视线就对上了坐在沙发上的许母。 她立马放下手头的手机站起身：“回来了？” 许梧黯轻轻“嗯”了一声。 许母走了过来，抬手抓住许梧黯的肩膀：“给妈瞧瞧，现在身体好点了吗？” 她抓在许梧黯肩膀上的手没有控制着力度，轻轻一按就按到了胳膊上的淤青。许梧黯皱了下眉毛。 注意到许梧黯气得眉毛，许母立马撒开手：“身上也有伤吗？严不严重啊？快点回房间休息吧，妈给你刚炖上鸡汤，等会儿好了我端过来给你。” 许梧黯点头。 “你报案了警察怎么说？” 许母一边搀扶着他的胳膊，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许梧黯刚想说话， 这时，一侧的书房门被打开，许父从里面走了出来：“我跟你王叔叔联系过了，是之前宜安的那家人吗？” 许梧黯垂眸。 想到席林宇，也算是江家人吧。 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许梧黯的母亲听到这话突然就来了火，侧过头就将怒气往许父身上发：“又是那家人，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让你对那种人不要姑息，你非不听。那群人在宜安的时候对小五做出那些事情想着过去了也受到惩罚了我就算了，现在当年的事情过了那么多年，我们也搬到俞峡了那群人还不放过小五，居然跑到俞峡来找小五。你看看把你儿子害成什么样了你还忍气吞声的？” 许父也憋了一肚子的火：“我现在也没说什么不是？我只是觉得小五在这件事情上处理得太过冲动，他应该先跟我商量一下。”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你当我不清楚？为了你在单位里的名声，为了你的官职落得一个清闲的好名声，你真是一点都不顾你儿子的安危啊！”许母越说越气，险些眼泪要掉下来了，“当年我就跟你说了这件事不能那么算了，你非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你的官位处在上升期，不让我揪着这件事情。现在倒好，人家变本加厉欺负到我们家头上了。当年的事情全是我们家的错吗？许杨，你睁开眼睛看看你儿子，他脸上的伤感情不是打在你身上不知道疼是吧？” 当年江盼出车祸的地点是监控刚好出了问题在维修，没有拍到许那时候的具体情况，而且那一段是开发路，根本没有几个行人。因为没有监控证明，所以江家人才会理所当然地认定当时许梧黯肯定是和江盼起了争执，在争执当中推到了江盼，江盼才会被车撞到。 但这个想法在江盼醒来以后就被推翻了，江盼说当时是她跟着许梧黯没有注意到右边有辆车子开来才会被撞到。 江望和席林宇怎么会相信江盼说的话，他们觉得江盼就是因为喜欢许梧黯在为他包庇。说一定会问出真想为江盼报仇。 江家人也自始至终对许梧黯存着恨意。 可当年的事情在种种调查中的确证明了这场意外和许梧黯没有任何关系，甚至江盼后来自杀也是因为她自己接受不了双腿截肢的事实想不开跳楼的。 在面对席林宇他们的欺凌，那时候但凡有家人的支持在身后，许梧黯都不会被潜移默化成江盼可能真是因为他才会出车祸的。 但那时候许梧黯的家人觉得人家刚死了孩子，心情不好是难免的，让许梧黯在被他们攻击不好的言论的时候忍着点。许梧黯姥姥甚至还拉着许梧黯上他们那儿去道歉。 许梧黯的父亲因为事业处于上升期，这时候不能出一点差错，民众的声音是最为致命的，所以他让许梧黯在这件事情上保持沉默。 以至于后来许梧黯被校园暴力的事情败露，许母说要带许梧黯去报警也别许梧黯父亲拦了回来，生怕前段时间江盼的事情会被人扒出来做话柄，成为他事业路上的绊脚石。 后来事业成功上升以后，他带着妻儿搬离宜安，说要在俞峡定居，把当年的事情忘记了过好之后的生活。 但在那件事里被影响最大的许梧黯，却没有一点发言权。 所有人都可以好好开始新生活，只有他必须带着之前的记忆，强迫自己在俞峡好好生活。 再然后，那群人找到了俞峡。许梧黯知道了，他根本就不能忘记当年的那件事。 而许梧黯，也一直记得许父说过的话，要忍着。 所以哪怕他来俞峡之后还一直被霸凌，他也一直忍着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一次，在沈栖的陪同下，他第一次做出反抗。 许母对许父彻底失望，也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带着许梧黯进房间就把房门反锁了。 她让许梧黯上床躺着，自己则是坐在床边：“小五啊。” 许梧黯抬了抬眼，看着许母没有说话。 许母说：“那群人找到你以后跟你说什么了吗？你老实跟妈说，这些年来那群人是一直在找你还是什么。” 许梧黯一顿，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不然怎么说是妈妈最了解自己的孩子呢？许梧黯这么一沉默，许母就已经猜测到了事情，她气道：“这些人真是阴魂不散。小五你这些事情怎么不跟爸妈说呢？” 许梧黯垂了垂眼睫：“你们不是只想听有关于我学习上的事情么？” 此话一出，许母原本还生气的火焰顿时被扑灭。 她忘记了，她和许梧黯的爸爸一直以来最关心的永远只有他的学习成绩，在学校考第几名，找的辅导老师好不好之类的。 许母垂了眼，地看了看四周：“那个，你现在高三了，知道什么事情最重要，这件事情妈妈会为你处理好的，你现在好好休息，我们把伤养好再说。” 说完叮嘱，许母就出去了。 那一晚上，许梧黯听着隔壁一直在压低的争吵声没有睡觉。 — 沈栖确实想听许梧黯的话去学校好好上课，但忘记了她本就在发烧还淋了雨的事情，第二天一整个就是头晕目眩的起不来床。 沈文锦见她这样一下就想到是昨天淋雨了的原因，好气地把退烧药放在床头柜上：“你真是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把粥喝了再吃药。” 沈栖端着粥小口小口地喝着。 沈文锦替她请好假：“我给你请好假了，今天你就待在家里好好休息知道没有？” 说完这句话，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小七，你妈的事情我听你爸跟我说了。” 沈栖喝粥的动作一顿，继而又好似没听到一般继续喝着。 沈文锦说：“我跟你爸说了，你一个人在家也照顾不好自己，后面这段时间就一直住在我这儿吧。反正这段时间梧黯也不会去学校，你有空还可以过去找他玩。” 沈栖闷声应了应。 沈文锦看着沈栖，最终还是没说太多，打了声招呼就去学校了。 沈栖在家躺了一上午没有人来烦她倒也乐得自在。 她没告诉许梧黯今天没有去上学请假在家，怕许梧黯多想她是不是因为昨天淋雨的缘故所以才会发烧。 她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发现许梧黯主动给她发了消息—— 姓许的木头：【在干什么？】 沈栖看到这条消息忍不住笑了声，如果是别人给她发这种尬聊消息她基本上都不会回复。但许梧黯不一样，她光想着许梧黯对着手机看了半天，想给她发点什么却不知道发什么，最后干巴巴地问了她一句“在干什么”的时候，沈栖就觉得好玩。 沈栖起了玩心，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了四个字：【在想你呀】 信息发出以后，等了一分钟也不见那头回一句消息。 沈栖在想，不是许梧黯对着屏幕面面相觑就是他没看到，但她还是觉得前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 突然，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 姓许的木头：【哦。】 沈栖：“……” 不是，这就是学霸的思维吗？ 她气急败坏地在键盘上打字：【你就一个哦吗？？？】 许梧黯似乎真没想那么多：【那我应该会什么？】 Shenqi：【你应该回“我也想你”】 姓许的木头：【……】 许梧黯用一串省略号表达了自己此时的心情。 沈栖看到这儿倒也不生气了，只觉得许梧黯好玩。 她问许梧黯在干什么。 许梧黯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沈栖点开图片一看， 这不是自己在玩的那款游戏吗？ Shenqi：【你现在在玩游戏？】 姓许的木头：【嗯，没事情干。】 其实看着许梧黯还能干除学习之外的事情沈栖还是很欣慰的。她立马给许梧黯打了电话，电话铃响一声就被接了起来：“喂？” 沈栖：“想玩游戏吗？” 许梧黯：“还行。” “你现在一个人躺在家里吗？” 许梧黯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沈栖的声音，除此之外，房间外还有电视机开着的广告声：“我妈在家。” 今天许母本来是上班的，但因为许梧黯的事情特意请假了两天在家照顾许梧黯。 许梧黯也不知道昨天许母是怎么跟许父吵得，总是两人一直吵到半夜还没有睡，第二天早上许母给许梧黯端来早饭的时候眼睛里还有很多的红血丝，看来昨天是哭过了。 他不想母亲因为自己的事情跟许父吵架：“其实你不用为了我跟爸爸吵架的。” 许母给他端粥的动作一顿，但很快恢复了正常，把碗放进许梧黯的手里：“没事，我跟你爸爸也没吵架。” 许梧黯不傻，吵没吵架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做过了的事情还能改变吗？现在吵架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许母缓声道：“当年的事情的确是我和你爸爸没有处理好，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小五你放心，以后有爸爸妈妈在，我们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受这么多的委屈了。” 这句话许梧黯等了很多年，但真正听到这一刻，他的心里却没什么波澜。就是因为过去了很多年，当年最想听到的话现在已经不在意了。他缺失的童年，最需要父母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以后就算是没有父母的帮助，再遇到席林宇这样的事情他也不会忍气吞声地憋着了。 见许梧黯不说话，许母只当他不想提及这件事，转移了话题：“听外婆说，你昨天晚上答应回宜安去陪她过中秋？” 许梧黯点点头。 这是昨天他跟沈栖说过的事情，沈栖说，会陪他一起。 该要面对的。 许母点点头：“挺好的，我和你爸因为单位的事情回不去，你回去陪陪她也挺好的。早上外婆打电话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一直在跟我说这事儿。” 许梧黯轻轻“嗯”了一声。 “那补习班那边我帮你请假了。” 听到这话，许梧黯有些愣住了。 他之前就有点感觉自己的妈妈有点变样了，变得好像比从前更关心自己了，也没有那么在意学习上的事情。 如果是之前，他这次受伤请长假的事情许母虽然不多说什么，但一定会嘀咕几句，然后让他也不要耽误了学习。 但这次，她一声没提学习的事情，甚至帮他把课程和辅导班都推了。 “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 听到许梧黯的问话，许母明显愣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抬手摸了摸许梧黯的脑袋：“没有，我只是觉得你高三压力太大了，试着放松还是需要的。” 许母却是听别人说了什么，是听沈文锦说的。 许梧黯从医院回去没多久，她在沈文锦那得到许梧黯已经回家了的消息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沈文锦发来的两张病例图。一张是外伤的病例日期是今天，一张是心理那边的病例，日期已经到暑假了。 沈文锦说：“因为那时候许妈妈你们并不在意这件事情，所以我就擅自做主帮许梧黯照看了这件事。之前有几次许梧黯的心理治疗我都去陪了，最近的一次是七月底，我听许梧黯的主治医生跟我说了许梧黯的情况，他现在有自杀的倾向。” “前段时间我侄女看到他一个人往湖中心走，看样子是想自杀，但最后因为我侄女的出现中断了他的计划。所以我想跟你说，许梧黯现在的心理状态真的很差。上一次是因为我侄女在场所以打断了他的计划，那下一次呢？谁又能保证是否还会有下一次？” “这件事我没告诉你的原因是因为医生说现在尊重病人的想法，不要让外界的东西刺激到他。我之前有跟你聊过许梧黯的事情，但你和许梧黯的爸爸都不是很在意。但其实这件事，我们几个老师都有在一起探讨过，我也和许梧黯的医生聊过，觉得家人是该重视这个问题。” “我们学校已经在尽力减少许梧黯的压力了，但课余压力还是来源于你们。我知道家长望子成龙的心态，但在孩子的身体面前，没有什么比得上身体更加重要。” “加上今天的事情，许梧黯自始至终没有跟你提过这件事。我问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说没事不用说。我听到的时候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虽然我只是许梧黯的老师，但我是真的很心疼许梧黯这孩子。我还是想你能跟许梧黯的爸爸好好聊一聊这件事，许梧黯的成绩现在已经很好了，他拉出年级的第二名很大的距离，适当的放松对他来说真的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听到这些话时，许母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她没有想过，这些话居然是许梧黯的老师跟她说的。之前沈文锦也跟她说过让许梧黯放松的事情，但她一直抱着没什么关系的心态，放任许梧黯高强度地学习。 直到听到许梧黯想要自杀的想法、和与他们越来越远的距离，他什么都不愿意告诉她，她真的慌了。她想让许梧黯成为她的骄傲，但她不想失去这个儿子。 她跟自己的儿子，好像越来越远了。 第40章 “那你明天就回去学校了吗？” 午后，沈栖趴在许梧黯的床上玩着游戏。 许梧黯倒也纵着她这样没心没肺的模样，任由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打滚，自己则是把地腾给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他“嗯”了一声，手里捏着做题的笔却是没有停下。 说来许梧黯受伤静养请了个小长假，沈栖倒也乐得给自己放个假，三天两头就跟着许梧黯请假来找他玩儿。 沈栖一抬头，见许梧黯坐在桌前埋头苦读就不高兴：“哎呀，你怎么又在写题了。” 话音一落，许梧黯也跟着放下手里握着的笔。 他动了下腿，旋转椅转了一个方向：“没事情干。” 沈栖举起手中的手机挥了挥：“咱俩打游戏吧？” 许梧黯没拒绝，问来什么游戏就点了下载。 下载完毕后，他创了一个新号，系统自动跳出起名的步骤。许梧黯刚想随便输入一串乱码上去，沈栖突然拦住了他：“等等。” 许梧黯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沈栖说：“咱俩起个cp名。” 许梧黯抬了抬眼：“什么是cp名？” 沈栖不知道怎么跟许梧黯解释，支吾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就是搭档的名字，我俩顶着这个名字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双排开黑的了。” 许梧黯对名字这些没有太大的执念，沈栖说要改，那就改。 沈栖先买了一张改名卡，准备把自己的名字改了。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许梧黯，你家里人都叫你什么？” 许梧黯一愣。 沈栖这两天来许梧黯这儿基本上都是在许母不在的时候来的。倒也不是害怕许母，只不过有大人在的时候沈栖都觉得有点不自在。所以来了这么多天，她也没有听到许梧黯的家人是怎么喊他的。 她说：“我家里人喊我七七，是数字的那个‘七’，你以后也可以这么喊我。” 许梧黯垂着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他不懂小姑娘的脑瓜子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为什么要喊这个？” 沈栖见状仰着头，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因为这个都是家人才喊得呀！喊我七七的基本上都是很重要的人。你喊的话，会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其实她跟许梧黯的关系是不需要这些外界的什么称呼来彰显有多么亲密，只不过在听到别人喊她“七七”“小七”的时候，沈栖也会想到，自己的小名如果从许梧黯的嘴里喊出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许梧黯在心里咬了咬字，但的确，让他喊出口有点困难。 沈栖见话题差点被转移，忙道：“你别转移话题，快告诉我你的小名。” 他的小名？ “你妈她们都喊你什么的？总不可能一直喊你许梧黯的吧？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要生气了，我先提醒你。” 听到这话，许梧黯忍不住笑了声。 沈栖见他不仅不说话，还出声笑了起来，顿时不干了。 她手脚并用从床的另一侧爬到许梧黯身边，将手机打横举在许梧黯脖颈旁边威胁道：“不准笑，快说。” 将手机比作刀，少年又中二。 许梧黯低头，轻声吐出了两个字：“小五。” 沈栖没反应过来：“啊？” 许梧黯却不说第二遍，转了一下椅子开始摆弄起手中的手机。 沈栖见他这样，自觉他害羞了。 她笑着坐到许梧黯身边：“小五是吗？是不是啊？” 许梧黯一直侧着身对着她，也不回答她的话。 沈栖一看着反应就知道自己听到的就是对的，佯装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拔高音量：“奥，好吧小五，不说这个话题，取名字吧小五。” 沈栖左一个小五右一个小五喊得暧昧又亲昵，惹得许梧黯耳根比平常红了不少。 沈栖在取名框里慢吞吞地打下“7”。 输入完自己的名字后，她又将许梧黯的手机拿过来帮他输入名字：“我弄了七，那你就弄个五七吧，把咱俩名字都带上去。” 她给许梧黯输入名字的时候心里带了一点只有自己知道的小九九，她的名字是“7”，许梧黯的名字是“57”谐音又是我和七，他和沈栖，许梧黯和沈栖。 许梧黯拿回手机，看到自己的游戏名已经被沈栖改了，变成了“57”。 他抬了抬眼，说：“你的名字都没有弄我的。” 沈栖一下抬起头。 呦呵，许梧黯现在不得了，还会觉得不公平了。 她退出游戏，点进微信改了自己的微信名。 沈栖把手机递了过去：“这下好了吧。” 许梧黯垂眼一看，沈栖那个蜡笔小新的卡通头像旁边的网名已经从原来的“shenqi”变成了单字一个“五”。 沈栖笑嘻嘻地收回自己的手：“我是不会让你吃亏的，我可是把小五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呢。” 那边沈栖开始招呼许梧黯玩游戏，许梧黯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不动声色地退出游戏滑到微信。 他认识沈栖以后，微信名改成了一个“。”，现在他把“。”删了，换成了单字一个“七”。 “快上线许梧黯，还打不打游戏了？” 许梧黯拉下后台，点进游戏里：“来了。” — 往年的九月底是一中举办运动会的时候，今年也不例外，运动会前两个星期班上就已经开始了热潮的报名和想开幕式的节目。 九班是一个很奇怪的团体，他们一半是学习的书呆子，以路楠为例，觉得随便弄一下走个过场就可以了。 还有一半就是学习上中等，但对于这些事情的热情尤为热烈的人，以付雯为例，力争想要在运动会开幕式上留下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节目。 这两拨人的中间呢，还有几个两边都不站的人。比如沈栖和乔瞧，她们觉得不用弄得那么华丽，倒也没必要敷衍的直接走过去。 那两个星期班上为了这件事吵了很久，最后运动会的前一个星期才定下来几个女生跳舞，剩下的同学呢，就当群演。 一天晚自习上课前，付雯和几个女生排练回来，一坐到位置上就开始说：“我看隔壁班有吉祥物，不然咱们班也搞一个吧？” “什么吉祥物啊？” “随便啥，弄两个玩偶服来就行了呗。” 一同学犹豫道：“玩偶服吗？到时候天气那么热，一直穿着玩偶服会热的受不了吧？” 的确，看了九月底那两天的天气，酷暑的劲儿还没有过去，天气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热的。 “没事啊，就过场的时候穿上就行了。” “我们班这么寒酸，连玩偶都没有太简单了吧？” “也对，就光跳舞太简单了。” “……” 沈栖就坐在位置上，看着他们你一言我地争论着。 她心里只想着，只要不要波及到她，怎么样都行。 她就是一个这么没有班级荣誉的人。 最后这个玩偶服的提议还是被采纳了，但让人在大热天穿着玩偶服是没人愿意的。这时候，班长就出来说了这件事，最后以抽签的方式抽两个人来穿玩偶服。 四十多号人，除去八个跳舞的也还有四十个，沈栖也没觉得自己会臭手到在这四十个人中脱颖而出。 但天不尽如人意，当她从讲台上抽中那个写着“幸运儿”的纸条时，沈栖真的想立刻去死。 什么幸运儿，这不就是纯纯倒霉蛋吗？ 但毕竟是抽签决定，结果一出不可逆转，沈栖只能含泪接受这个任务。 至于另一个倒霉蛋，哦，是她的同桌路楠。 看着路楠坐会位置，沈栖哀怨的眼神都快要跳出来了：“你最近是不是挺倒霉的？把霉运都传染给我了？” 路楠瞥了她一眼，回嘴：“我还没说你。” 下课以后，乔瞧那个好姐妹还特意为了这件事来嘲笑沈栖。说她和路楠就是绝世好同桌，这种艰巨的任务都要同桌俩一起完成。 看着乔瞧那得意儿的模样，气的沈栖牙痒痒。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已经定下了是沈栖穿玩偶服。 她只能含泪接受，转身去找许梧黯寻求安慰：“你们班表演什么节目吗？” 许梧黯正好在调整吉他，闻言淡声道：“高三没有运动会。” 说到这儿，沈栖才反应过来一中的高三是不参加运动会的。 高一高二运动会的时候，高三得在教室里自习，埋头在漫天的题海当中。 沈栖撇嘴：“那你就看不到我了。” 许梧黯闻言，抬眼看了她一眼：“你报了什么？” 沈栖骄傲地抬了抬头：“短跑。” 此话一出，许梧黯有些不确定的上下看了沈栖好几眼。 沈栖被他这个眼神看得心燥：“你干嘛用这个眼神看着我？” 被人看穿，许梧黯面不改色的侧过头，轻轻咳了一声：“没什么，你怎么会想到报短跑？” 沈栖：“因为时间快。” 短跑只需要十几秒就结束了，顶多就是速度的问题，沈栖反正也不是抱着拿奖的心态去参加的，就是去凑个人数走个过场。 许梧黯看着小姑娘一脸轻松的模样，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打击的话。 这个周末林江月学校那边放了小假，沈栖就想着把她约出来一块儿玩。 约定的地点是在酒吧，林江月来的时候沈栖已经喝上了。 见到林江月，沈栖的醉意散了一些，拽着她的手把她往自己座位上拉：“林林想死你了。” 林江月捂嘴笑着揶揄：“看你明明就醉生梦死呢。” 沈栖翻了个白眼：“胡说，明明是想你想的受不了只能以酒代替我的思念。” 林江月看了眼桌上，问：“乔瞧不在吗？” “她爸妈都在家呢她哪里敢出来。” 林江月“哦”了一声，坐下刚喝了一口酒，身侧的沈栖就站了起来：“咱走吧。” 林江月有些诧异：“这就走了？” 沈栖说：“咱俩姐妹总不可能在酒吧叙一晚上的酒吧。” 林江月一想也是，拿起卡座里的包包跟桌上的人打了个招呼就跟着沈栖走了。 两个人走在街道上，没有说去哪儿，就那么漫无目的地走着。 晚上的街道行人不多，这儿不是闹市，声音也比市中心安静不少。一盏盏霓虹灯耸立在街道的两侧绽放着光彩，倒也给这一块儿增添了不少光亮。 街角的路灯下有一群群洁白的飞蛾在光影当中扑闪，有一片树叶被风吹下，在空中摇曳几下缓缓落在道路上。沈栖踩过这一片落叶，手挽着林江月却是一声不吭。 沈栖鲜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林江月一看就发觉到了不对劲。 她抬手摸了摸沈栖的发尾：“七七你有心事吗？” 沈栖低着头，心底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林江月拉着她就近在一处木椅上坐了下来：“你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吧，以前不都是跟我说的吗？” 沈栖跟林江月的关系很奇妙。和乔瞧不一样，林江月在她的生活中一直扮演的都是一个疏导她心情的大姐姐角色，哪怕林江月其实比她要小。 沈栖和乔瞧一起长大，但有些话反而不知道怎么跟乔瞧开口。乔瞧是一个很冲动的人，沈栖如果跟她抱怨什么，她的第一反应是先骂对方一顿，再让她说一些别的安慰人的话乔瞧也说不出来。但林江月不一样，她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沈栖跟她讲一些事情的时候她也会生气，但迎合完自己的情绪以后，她就会开始说一些开导人的话。 所以在她们三个人的关系当中，林江月最常扮演的就是两人的心理师。因为她是里面最有耐心和最会说话的一个人。 沈栖缓缓舒出一口气：“我妈妈的事情。” 她将前段时间陈淑礼的事情跟林江月说了。 其实那件事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中间隔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现在提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这件事就跟一根刺一样卡在沈栖的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 而且听沈文锦说，陈淑礼在医院住了几个星期以后就出院了，现在在外跑那儿。 沈栖说：“我有时候就真的感觉吧，可能我真的没有人在乎。” 就跟沈栖她母亲来对比，陈淑礼就算是心理不正常了，但身边爱她的人还是很多，每个人都很纵容她。 沈振则之前和沈栖说过，要跟外婆商量一下把陈淑礼放到医院里去直到病好再出院。但这个想法没有实现，因为外婆誓死不愿意自己的女儿住进精神病院。 “人都会同情弱者不是吗？”林江月说，“可能在你眼里你跟阿姨的关系是她强你弱，但在大家的眼里，因为你妈是一个病人，所以大部人都会潜意识偏向她觉得她是弱者。而一个弱者的出现，身边的人就会无限地纵容她。” “七七，叔叔他们肯定是爱你的。但这一份爱就是，嗯你也能感觉到，就是在你妈的事情下，有了对比你就感受不到爱了。” 沈栖仰起头：“林林，我真的好累。” 第41章 其实已经没什么好累的了，对比从前，沈栖现在已经将很多事情都在心里放宽了。只是每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沈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些令人糟心的事情让自己心烦。 她妈妈的事情连同着她的过往就像是压在心里的一块儿巨大的石头，移不走，只能任由它堵在那里。 沈栖仰着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头顶的路灯。 她的眼尾很红，但却没有眼泪流出。 林江月看得出来，她在极力的隐忍。 林江月抬手将自己的手按在沈栖放在椅子一侧的手背：“七七，那你的生活中有遇到高兴的人或事吗？” 高兴的人或事？ 沈栖一下就想到许梧黯，那个清清冷冷的少年。 他总是会站在他的身侧，不苟言笑，任由沈栖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了多少话，许梧黯脸上也鲜少漏出笑容。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怎么笑得少年，沈栖只要待在他身边的每一刻都觉得高兴。不是没由来的高兴，她喜欢看许梧黯一本正经地回答她玩笑话的样子，喜欢他被自己的话堵住最后干巴巴地说一句“哦”，喜欢他在自己身边跟个保镖一样站着，她喜欢....... 太多太多了，有关于许梧黯身上的喜欢，是沈栖怎么都说不完的。 林江月问她的生活中有遇到其他的开心的事情或者人吗？ 沈栖想回答，是有的。 开心的事是和许梧黯在一起做的每一件事， 开心的人是许梧黯。 林江月见沈栖没说话，一下就猜透了她的想法：“你看，这不是有的吗？许梧黯是让你开心的人吗？” 沈栖点点头：“林林，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许梧黯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他这个人很不一样。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需要我去笼络气氛，去想去哪儿玩的行程，明明很多事情都是我在做，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跟他待在一起很开心。” “开心不就行了吗？他喜欢你吗？” 问到这个问题，沈栖明显愣了一下。 喜欢吗？ 许梧黯喜欢她吗？ 沈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和许梧黯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见沈栖不回答，林江月替她回答了：“谁不喜欢一个温暖自己的小太阳呢？” 沈栖一愣。 林江月笑着说：“七七，不是人人都是小太阳的。你觉得可能没有多少人喜欢你，其实不然，你的性格影响着身边的很多人，很多人都会很喜欢你的。许梧黯也是，他肯定喜欢你这个小太阳。” 是啊，每个人喜欢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可能沈栖认为不会有人喜欢自己的时候，还是会有人因为她身上的个性喜欢上她。 但，如果只是因为她在温暖他。 沈栖语气有些低：“他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在身边的感觉？” “这你自己去问他嘛！不过我觉得都有吧。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会喜欢她身上的全部个性吗？”林江月问，“七七，你在帮助他的同时他有帮助你吗？” 沈栖：“.......” 林江月：“前面我在学校，你遇到的那些事情你一件都没有跟我说肯定是找到了另一个可以倾听你说话的人了吧？我听乔乔说，就你之前去你奶奶家然后那矛盾的事情，那时候你没有找乔瞧，也没有找我，你找了许梧黯。你的潜意识里也很依赖他吧？” 沈栖呼吸一滞。 依赖许梧黯么？ “这种情况下，他肯定也做了很多让你觉得很好的事情，所以你才会对他产生依赖。七七，你觉得许梧黯这人怎么样？” 沈栖眨了眨眼：“他很好。” 三个字已经形容不出许梧黯的好了，哪怕只和许梧黯认识没多久，但沈栖还是觉得许梧黯很好，时间很短，却已经是超越很多人的存在了。 “你说你在温暖着许梧黯，也说了许梧黯对你很好。所以你们这一段感情是相互的不是吗？就是类似于，双向的。我觉得这些事情，如果自己真的很想知道一个答案，你就自己去问当事人本人吧。我们七七，是女王一般的存在，没有什么能打败你。” 林江月站了起来，她背着光，朝沈栖伸出手：“走吧，女王。” 女王这称呼看着中二，但却是林江月对沈栖最好的祝福。 从认识沈栖起，听到沈栖跟她讲的那些故事，林江月在当她烦心事的疏导员时，就会在结尾说出这个称呼。 沈栖之前问她，为什么要喊自己女王，她还是想当公主。 林江月怎么说的？ 她说：“因为女王代表着独立强大，我一直都很相信沈栖会成一个不再被这些琐事烦心的人。而且我希望你也能尽早放弃不必要的，抓住值得的，成为主宰自己世界的人。至于公主嘛！这个称呼还是留给你以后的王子称呼吧！” 这句话其实细听有些羞耻，但沈栖真的很喜欢这句话。 这是林江月对她最好的祝福，每一次烦心事情交谈结束以后，林江月都会称呼她一句“女王”，想让她振作起来。 沈栖也很喜欢。 她伸出手，拽住林江月手指的前端：“好。” . 晚上，沈栖躺在床上刷着手机，突然，乔瞧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乔乔：【这个是许梧黯吧？】 乔乔：【图片/】 沈栖看了眼头像，回道：【是啊】 乔乔：【你俩什么时候背着我在一起了？】 沈栖：“？” 什么在一起？ 她给乔瞧发了一个问号，没一会儿乔瞧就发了一串语音过来：“难道不是吗？你俩这他妈的情侣名字都用上了。我刚刚清好友呢，看到列表里有个名字是‘七’的我还以为是你小号，点进对话框一看才想起来是上次烧烤加的许梧黯没给备注。” “这个‘七’是指你吧？” 沈栖一愣。 她退出乔瞧的聊天框，先看了眼自己的微信名字，一个“五”字。 她又去许梧黯的主页看了一眼，真的是“七”。 是什么时候改的呢？ 她的名字是上次打游戏时，许梧黯说了一句“你的名字里都没有我”，她想着让许梧黯心理平衡改的，那许梧黯这个名字又是什么时候改的？她记得自己没有让许梧黯改这个名字过。 沈栖点开许梧黯的对话框，刚想找他问个清楚，转念又想到，这么贸然去问会不会让许梧黯觉得不好意思？ 沈栖捏着手机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放下手机。 管他呢，许梧黯把她的名字放在微信上已经让她很高兴了，万一她去找许梧黯许梧黯又改回去了怎么办？她才不去做这种亏本买卖的事情。 她美滋滋地点进许梧黯的对话框：【早一点睡觉哦小五～不要学习太晚，晚安！】 许梧黯那头回的也很快，他回：【晚安】 — 一转眼，时间到了一中的校运动会上。 在一片交响曲中，入场式开始了。 “沈栖你能不能跑快点？等会儿落队了该被骂了。” 沈栖头上顶着一个熊本熊的头套，穿着厚重的玩偶服迈着小短腿吃力地跑着，边跑还边喘气：“不会的，强哥不会骂我们的。” 说来这玩偶服是真的重，穿起来也是真的热，沈栖现在的状态就是还没有入场就已经又累又热了。 她实在想不通，她这么一个绝世大美女为什么要在开幕式上穿玩偶服，她就应该顶着那么一张美丽的脸庞站在队伍的正前方！ 沈栖到得晚，路楠早已穿着玩偶服站在班级队伍被玩了一圈儿。 学校的入场式队伍从高二开始，沈栖他们班因为是九班在最后几个。到这时候，沈栖倒是想快一点结束走完过场脱掉这让人窒息的衣服。 “沈栖你热不热啊？”站在她身侧的同学关切地递过来一瓶矿泉水，“要不你喝点水吧？穿这衣服可热了。” 还没有入场，沈栖先把头套摘下来放在了身侧。 她接过同学递来的水，猛往自己的肚里灌了大半瓶水。 同学见状又给她递上了一张纸：“擦擦汗吧。” 沈栖接过纸巾，心里暖开花了。 呜呜呜，这是什么绝世好同学，真是一个贴心的大宝贝。 相较于班上的一个普通同学，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乔瞧就…… 沈栖抬头开始找乔瞧的身影，不一会儿就在队伍的最末端找到了乔瞧。 她正混迹在一群男生中间讨论游戏，话说到高潮，她还手舞足蹈地用演绎方式表现出来，惹得那群男生哈哈大笑。 沈栖：“……” 真是好闺蜜。 沈栖百般无聊地坐在地上坐了半天，因为队伍隔几分钟往前挪一点距离，沈栖时不时就要站端着她厚重的身体往前走两步再坐下。 许是因为刚刚喝水喝太猛了的原因，她刚坐下没多久，一股尿意突然袭来。 沈栖暗叫不好，这尿意来得真不是时候。 她把自己的大头往旁边同学那一塞：“帮我拿一下哈。”说完，沈栖托着自己笨重的身体就往外跑，也不顾身后的同学在背后叫唤，一心只想快点到洗手间去解决个人生理问题然后回来，就快要轮到她们班级了。 一头穿着熊本熊玩偶服的女生拖着自己的肚子在操场上跑的样子惹眼，还惹得不少班级的同学给回头看沈栖。 沈栖废了千辛万苦跑到教学楼楼下，突然在拐角处看到拿着一叠资料正准备往楼上走的许梧黯。 沈栖连忙喊了一声：“许梧黯！” 许梧黯听到沈栖的声音，一侧头就看到一团黑乎乎的黑团子边挥着小短手边往他这个方向跑来。 小姑娘跑到他面前，站稳脚跟以后扶着他的肩膀喘气：“你怎么在这儿？” 许梧黯垂眼一看。 小姑娘穿着一个黑色的玩偶服，额前的碎发因为汗已经汗津津地贴在她的脑门上。她的鬓角湿答答的，脸上还有着细细的汗。 热的吧。 沈栖正奇怪许梧黯为什么不说话，刚一抬头准备说话，额前就被人一按，轻轻地用指腹将她额前的汗水擦去。 沈栖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许梧黯。 等把她脸上的汗都擦去以后，许梧黯才问：“热吗？” 沈栖一脸委屈地点点头。 许梧黯看了眼操场上的太阳，轻声道：“一会儿散场以后学生不允许回教学楼，会有学生会在楼下守着。” 沈栖顿时蔫吧了：“我知道，我们老师说过了。” 她清楚自己这么热的天气在操场是待不下去的，所以沈栖准备开幕式一结束就跑去高三那边的办公室去找沈文锦，然后在那里蹭一天的空调。 虽然会被沈文锦骂吧，但只要她脸皮够厚就行。 许梧黯抿了抿唇，问道：“要不要跟我去自习室？” 沈栖一愣， 还有自习室？ 许梧黯说因为他前段时间请了个长假，现在老师都在帮他把落下的地方一对一补回去。高三运动会期间高三是上自习的，所以各科老师准备在这三天里把许梧黯的成绩补回去。 听许梧黯这么一说，沈栖是有点心动。 毕竟比起沈文锦那儿挨骂，跟许梧黯待在一起会自由很多。只不过就是…… “可是有老师不是吗？”沈栖问。 许梧黯一听也跟着皱了下眉，想了一会儿，他说：“他们不会一直在那里，偶尔过来一下，可以吗？” 许梧黯话都说到这儿了，沈栖看得出来许梧黯也很想跟她待在一块儿，想想就答应了下来。 反正她也不是怕生的人。 说完这件事，许梧黯突然问：“你怎么会在这？” 沈栖瞬间想起自己这么火急火燎跑到这边来是干什么的，她迅速脱下身上的玩偶服然后往许梧黯怀中一塞：“帮我保管一下，我去个洗手间。” 说完，她立马拐进一旁的洗手间里。 上完洗手间后，沈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如释重负。 洗手时，她看着自己镜子前的脸突然想到自己刚刚为什么不把玩偶服脱在操场再来上洗手间？ 想到这儿，沈栖有些懊恼，但毕竟人都已经来这边人，也懒得去纠结刚刚的事情，举着湿答答的手就去找许梧黯了。 “有纸巾吗？” 许梧黯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沈栖。 沈栖擦完手以后才想起刚刚问许梧黯的话：“你怎么在这？” “下来拿东西。”许梧黯说。 静默了一瞬，他瞥了一眼腿边的玩偶服，问：“你现在要穿吗？” 沈栖现在学聪明了，想到这玩意儿可以到操场上再穿。 她抱起地上的玩偶服：“不，我去操场再穿。” 闻言，许梧黯睨了她一眼。 就那么一眼，沈栖感觉自己读懂了他的眼神。 无非就是看傻子的眼神，他心里的想法肯定是，既然可以到操场上再穿，那你为什么穿着跑过来。 沈栖决定忽略他的眼神，歪着脑袋问一句：“我穿这个玩偶服可爱吗？” 可爱吗？ 许梧黯想到刚刚沈栖顶着一头汗跑过来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那算可爱吗？ “问你话呢！” 许梧黯说不出“可爱”二字，看了眼操场开始转移话题：“你还不过去吗？快到你们进场了。” 沈栖一听怒了， 跟许梧黯相处这么一段时间她如果还听不出许梧黯在转移话题她就是大傻子了！ 她一把拽住许梧黯：“你不要转移话题！” 许梧黯垂眼，视线落在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上：“没有，真的快进场了。” 沈栖一听：“那好吧，那你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就走。” 见沈栖不依不饶，大有一副“他不回答她就不走”的意思，许梧黯只能认命。 他侧过头，眼眸垂着，视线依旧看着地下，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可爱。” 第42章 沈栖跑回班上时，还有一个班就到他们进场了。 她从同学手上接过玩偶帽：“不好意思啊，我回来晚了。” 同学笑了下：“没事，我刚刚还想提醒你可以把衣服脱了再过去，结果你跑太快了。” 话音一落，同学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勉强，她看了眼周围，凑到沈栖耳边小声说：“刚刚付雯来找你，看到你去了这么久没回来发了好大一通火。” 沈栖穿玩偶服的动作一顿。 这时，付雯怒气冲冲地从队伍前段走了过来：“沈栖！你刚刚去哪里了？我们班都要进场了你知不知道？” 沈栖自知理亏，好脾气道：“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上洗手间去了。” “你哪里有那么多理由？偷懒就是偷懒！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不在，耽误我们班的入场式了！本来刚刚在讲队形，你一个人不在我们全部人都要调整。” 见自己已经好脾气的道歉了对方还是不依不饶，沈栖的表情也冷了下来，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说：“你没有提前告诉我要编排队形，我刚刚实在急得上洗手间。” 听到她们这边争吵的动静越来越大，乔瞧从后面跑了过来站在沈栖身侧：“怎么了？” 付雯根本不听沈栖的解释：“你不能憋着吗？就那么几个班就到我们了你非得那时候去，你这不是存心不把班级荣誉放在心上吗？” 乔瞧略皱了一下眉头：“你说话太过分了吧，上厕所你也要人憋着？” “难道不能把重要的事情放在前头吗？她明明知道喝多水了容易上厕所她别喝不就行了” 沈栖冷笑了声：“感情不是你穿着这玩偶服不知道辛苦，这大热天的穿这衣服又闷又热，这情况下你让我别喝水？你脑子有没有问题？我热中暑了你负责是吗？” 一旁的同学拉着付雯劝道：“雯雯别吵了，沈栖说得也没错，这玩偶服是真的很热，就穿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了。” 付雯气炸了，周围的同学都帮着沈栖说话。 她瞬间拔高音量：“那不是怪她自己倒霉吗？什么都不会只配穿玩偶服，她要是会跳舞让她上来跟我们跳啊。说热的怎么不见路楠说热？就她沈栖那么娇气？” 乔瞧瞬间站不住：“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你们跳舞的就比别人高人一等吗？什么叫沈栖自认倒霉抽到了玩偶服？要不是为了给你们这群跳舞的做背景板谁大夏天的穿着这么厚的衣服走啊？” 付雯嘲讽道：“我跟沈栖说话关你什么事？一直待在沈栖身边做她的走狗做习惯了吗？沈栖是不是给你下蛊了你这么啊——” 就一瞬间的功夫，付雯就被沈栖抓住后马尾往后一扯然后推倒在地上。 沈栖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站在付雯面前：“跟乔瞧道歉。” 付雯手臂撑着地，见沈栖这副样子有些害怕，但还是嘴硬道：“我说错了吗我凭什么道歉？” 乔瞧在身后站不住脚，撸着袖子就准备冲上来却被身旁的同学拦住，她扯着嗓子喊道：“你他妈骂谁狗呢？就沈栖不打你老娘也要把你打得你爹妈都不认识。” 沈栖蹲下身，手“唰”一下高高举了起来。 付雯顿时害怕地闭上眼睛，周围陷入安静。 只不过，那预料中的巴掌没有落在脸上。 沈栖用指腹抬起付雯的下巴，嗤笑了声：“这不是害怕的吗？那你装什么呢？” 许是因为沈栖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付雯这时候也不敢说话，因为害怕，眼里还蓄起眼泪。 沈栖挑眉：“刚刚乔瞧有句话说得真没错，总有人觉得自己跳个舞就高人一等，有这个想法前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逼样，几岁了啊想法还这么天真烂漫。照你刚刚的意思不会跳舞的就要比你们会跳舞的低人一等吗？那我还会跆拳道以后你见到我能不能见一次跪一次喊一句‘爸爸’？毕竟我会你不会的东西我比你高一等呢。” “我是倒霉到家抽到这个玩偶服，所以我认命我穿了。但我穿上这个就没有人生自由权了吗上个洗手间也要被你管着不让去？我不去洗手间我在你头上解决吗？” “真以为自己的想法多高尚多为班级荣誉着想，你以为你是谁啊，人一班之长都没你事情多。多为班级荣誉着想好啊，那你怎么不顾其他人的想法非得在开幕式表演舞蹈呢？把自己出风头的机会演变成是班级荣誉你这么会立牌以后有的是机会。” “还有，你能不能别给我扣帽子了？我不在意班级荣誉？是啊，我就是不在意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我从进这个班看到你的时候就没想过别的，只想着高二分班离你有多远跑多远，有你的地方我待一秒就觉得晦气。既然你说集体意识，这样吧，你能不能滚啊？你要是滚的话我肯定对班级保持十分热爱，天天把班级荣誉挂脑门上。” 沈栖话说完刚准备站起来，路楠就弯下腰从她身侧将她拉了起来：“方春强来了。” 方春强作为班主任本应该时时刻刻跟班的，但因为办公室有急事前面一直待在办公室处理事情没有过来。许是考虑到时间快进场了，他这才匆匆地从办公室赶过来。结果一到操场就看到这么一幅场景。 九班这边的动静闹得大，周围班级的学生一直在侧目往这边看，事情发生得太快，其他班级的老师也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准备来拉架时，沈栖已经撇开付雯站到一侧了。 看到方春强一来，付雯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眼泪唰唰唰就开始往下掉，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方春强一边手忙脚乱地安慰她，一边又问班上的同学什么情况。 听班长把刚刚的事情经过讲完，方春强沉默了。 约莫十几秒钟，他叹了一口气：“先进场，别的事情结束以后再说。” 付雯的样子是没办法参加开幕式了，方春强就带着她到了一侧的阶梯旁边等着，自己赶紧跟上班级队伍。 沈栖在乔瞧的帮助下飞快换上玩偶服，然后站到了队伍的末端。 她身边站着的是路楠，两头熊站在一块儿还有些滑稽。 沈栖想到刚刚的场景，突然向路楠发问：“我刚刚动静弄得很大吗？” 路楠：“……” 路楠有些无语，他顶着一双熊眼看了眼身侧的熊本熊沈栖，心里默默道：你要不要看眼付雯再说话？ 沈栖顶着厚重的熊脑袋撞了下路楠：“你快说啊。” 路楠：“谁让你这种情况下动手的？” 沈栖扬起熊头：“谁叫她骂乔瞧？” 路楠：“……” 他的确无法反驳，要不您还是别问我了吧。 — 入场式一结束，沈栖就被方春强带到了办公室。 一到办公室，付雯的眼泪就跟止不住了似的一直在那儿哭，哭得方春强都有些没耐心哄人了。 他侧过头问沈栖：“怎么突然跟同学发生争执了？” 沈栖：“因为她骂乔瞧是我的‘走狗’。” 方春强顿时陷入了沉默。 付雯立马否认：“我没有！” 沈栖被她这一句否认都快要气吐了，怎么会有人连这种事情都不敢承认的？？ 她说：“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周围的同学也不是聋子。” 付雯顿时不说话了。 刚刚那句话也不过是下意识地反驳，要真去问，这件事的确是能被人问出来的。 方春强摆摆手：“你来冷静一点。” 他看向沈栖：“沈栖啊，不管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啊，今天那么重要的日子，一众领导老师同学都在那看着呢。我们班出了这样的事情，指不定会被别人说成什么样呢。” 沈栖顿时低下头，诚恳地道歉：“对不起老师，我动手打人这件事的确是我的冲动了。” 方春强刚要夸奖沈栖，就又听到沈栖说：“但我不会为了这件事跟付雯道歉的。” 方春强：“……” 你倒不如不说。 沈栖开始叭叭：“一开始我不过是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慢了一点，快要到我们班进场了但也没到。我也没有耽误什么，是付雯先过来不依不饶地开始怪罪我去上洗手间耽误了班级弄队形的事情。其实这个问题明明很好解决，她只要排完队形到时候派人跟我说一声我觉得问题也不大。但她非要说我去上洗手间是没有班级荣誉，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我也是真的接受不了。” “付雯她那时候说话真的很过分，我穿玩偶服难道就不能去上洗手间吗？她说我明知道上洗手间很麻烦还要去上。我是真的不能理解了，我穿玩偶服难道就不能喝水不能上洗手间了吗？而且我一开始还好地跟她解释原因，人家根本就不听我的还说我偷懒。乔瞧过来帮我说两句还被她骂是我的走狗，这让谁忍得住啊？” 付雯在旁边愣是一句话不敢说，任由沈栖一个人在那儿嘴不停地叭叭。 也是，一开始就是她理亏的事情。 沈栖话说完，方春强也没话说了。 沈栖打人是沈栖的不对，但一开始是谁去找事儿大家心知肚明。 但公众场合打人这件事就是沈栖的不对，这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包庇的事情。 最后，沈栖被方春强罚写一份检讨，并且承包一周班上包干区的卫生。 至于付雯，她也要写一份检讨，而且还要给乔瞧写一份道歉信。 沈栖倒也没觉得这个方案有什么不妥的，这件事的确是她打人的错误性质更大一点，付雯再不对也就是嘴上说说，而且对沈栖照不成危害只有一个对乔瞧的言语辱骂。 乔瞧知道这个处罚以后为沈栖抱不平：“什么狗屎啊你还要扫包干区凭什么付雯不要？你能咽下这口气？我他妈打电话找人在放学的时候把付雯给堵了，让她吃点苦头真是有病。” 沈栖赶紧把乔瞧拦下：“哎呀你做什么，这没请家长就已经很好了，你这一打电话，我爸明天就要来这里见老师了。” 乔瞧把“不良少女”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怕什么？反正你爸又不骂你。” “那你找人堵付雯，被你爸知道你爸不骂死你？本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摩擦上升到校园暴力问题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乔瞧一脸无所谓：“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我忍不了，大不了这书我也不读了，反正我也不想读。” 沈栖“呵呵”笑了两声：“你真是你爸的大孝女。” 最后还是沈栖说了这件事的利弊，弊大于利乔瞧才放下自己冲动到想打人的心。 乔瞧夸道：“七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 沈栖勾着唇角笑了两声：“不想死的话你就闭嘴。” 乔瞧：“……” 乔乔怂，乔乔闭嘴。 — “你觉不觉得她很过分？” 自习室里，沈栖刚跟许梧黯抱怨了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说到最后，她差点把自己给说生气了。 许梧黯停下笔，静默了一瞬：“过分。” 沈栖顿时瞪大眼睛：“你在敷衍我？” 许梧黯抬起头，眼眸看向她：“没有。” 沈栖却还是觉得许梧黯在敷衍自己，刚刚她讲话的时候他就在写作业，最后他抱怨了那么多，许梧黯居然只来一句“过分”，这不是敷衍是什么？ 沈栖顿时把心里闷生出来的气怪罪到许梧黯头上，撇过脑袋不看他，也不搭理他说的话。 看着小姑娘拿自己的后脑勺对着他，许梧黯就知道沈栖生气了。 生气了怎么办？ 顺毛啊。 许梧黯做这事儿都快熟能生巧了。 他叹了一口气，侧过身：“我觉得那个女生做得不对，你只是去上了个洗手间，她就对你说那些话是她的问题。” 沈栖耳朵一动，开始听许梧黯讲话。 “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 沈栖立马侧过头，瞪着眼看他：“我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许梧黯睨了她一眼：“你有火气，应该把气撒在该撒的人身上。” 沈栖不理解了：“你这是觉得我生气生得毫无理由是吗？” “你的确不应该把气撒在我身上。” 沈栖气笑了：“行，我的错，我的错行了没有。” “把气撒在一个要帮你一起做惩罚的人身上的确有些冤枉。” 此话一出，沈栖头顶上冒着的火焰就像是被一盆水“唰”一声倾数浇灭。 她回过头，眼睛眨了眨：“什么意思啊？” 许梧黯却不看她，自顾自开始写题：“字面意思。” 如果不是他微微泛着红的耳朵，沈栖还真搞不明白许梧黯在想什么。但现在，她知道了。 沈栖将自己的凳子往许梧黯那边拉了拉，脑袋往许梧黯面前一凑：“许梧黯你要陪我一起去扫包干区啊？” 许梧黯抿着唇没说话。 沈栖心里暗爽。 不说话就是默认。 沈栖的脸上瞬间扬起笑容，身子扑过去抱住许梧黯的身体。 在她的臂弯下，她明显感觉到了许梧黯的身体颤了下。 沈栖趴到他的耳边，声音含着笑意—— “谢谢你哦，小五。” 第43章 “哦，我来的不凑巧啊。” 门口冷不丁传来的声音，吓得沈栖瞬间撒开了抱着许梧黯的手。 数学老师抱着一本习题本，乐呵呵地走了进来：“许梧黯这你女朋友啊？” 沈栖坐在凳子上，眼睛瞪得圆圆的愣是不敢讲话。 许梧黯睨了她一眼，见她不说话才道：“李老师，高一高二的教学楼进不去，我就带她一起来这边了。” 沈栖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连忙道：“老师好，我是许梧黯的妹妹，打扰你上课了。” 许梧黯看了她一眼。 许是觉得这是一件新鲜事，老师朝沈栖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多个人听课也没关系。” 沈栖红着脸低下头。 可她也听不懂啊。 沈栖心里说着要逼自己认真听课，不能在老师面前出糗，但许梧黯的老师讲课还没有到十分钟，她已经将脸埋在臂弯里睡着了。 大概是怕被人看出她在睡觉，沈栖朝着许梧黯那边的手还拿着笔立着，做出一副趴在桌上思考的样子。 要不是沈栖打出小呼噜，许梧黯师生二人还没有发现这里有一个听课听睡着了的。 老师讪笑了声：“你这妹妹倒是有意思啊。” 许梧黯瞥了沈栖一眼，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动作让沈栖靠着：“嗯。” 老师在许梧黯这边教了约莫四十分钟就下课了：“你休息会儿吧，本来你生物老师说要来，但今天有事就不来了，晚点你自习完就回去吧，也不用回教室上自习了，回家好好休息。” 一中运动会期间，高一高二是没有晚自习的，下午放学时间点一到就可以放学。 老师走后，许梧黯又在自习室刷完三张卷子。彼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了，天边开始出现红色的火烧云。窗外开始响起学生的推搡之间的嬉闹声。 许梧黯看了眼时间，已经到放学点了。 恰逢这时，沈栖像是对放学跟心灵感应般，她慢吞吞地从臂弯中抬起头，睁着半眯的眼睛看向许梧黯：“老师走了吗？” 许梧黯看向沈栖。 许是因为趴在桌上睡久了，沈栖的脸上压出一到痕迹，整张脸也睡得通红。眼皮没什么精神的耷拉着，没醒神，她看了眼窗外打了个哈欠。 许梧黯收回视线，开始收拾桌上的纸笔：“看你在睡觉，老师就走了。” 沈栖伸腰的动作一顿，愣了一面瞬时回过头：“什么？” 许梧黯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弄得一顿。 沈栖扒拉上许梧黯：“我明明睡得很隐蔽啊，老师怎么发现我在睡觉的？” 那也叫隐蔽？自以为隐蔽吧？ 许梧黯懒得揭穿她那拙劣的演技，淡声道：“因为你打呼噜了。” 沈栖：“？？？” 见沈栖突然没有了声音，许梧黯还往她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反应过来，沈栖连忙解释：“那个，我最近感冒，鼻子不通气，打呼噜很正常。” 许梧黯收拾书包的动作一顿，继而点了下头。 大概是这个说法沈栖也知道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更别说别人了。 她感觉自己的脸皮掉了一地，弯起膝盖踩在椅子上，伸出手臂抱住自己的膝盖，然后把脸往臂弯里一埋。 许梧黯：“……” 他站了起来：“走了。” 沈栖没抬头，依旧将脸埋在臂弯里瓮声瓮气地说：“我没脸了，已经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了。” 许梧黯觉得好笑，耐着性子说：“睡觉而已，没事的。” 沈栖瞬间抬起头，怒瞪他：“你根本不懂一个少女的心思。” 许梧黯：“……” 是的，他不懂。 但不懂归不懂，他总不可能和沈栖一直在这里耗着。 好言好语劝了半天，沈栖依旧不为所动，许梧黯想了一下，换了个办法。 他弯下腰去牵沈栖的手腕：“走了。” 沈栖发问：“难道你要强行拉我走吗？让你陪我在这里耗着的这点耐心你都没有吗？” 许梧黯手腕一用力，让沈栖跟着他的力把腿从椅子上放了下来。 他说：“不是，没有方向了跟我走，我领着你。” — 傍晚的天空是一片火烧云，周围的建筑都被这一片片云彩渲染成了红色。 沈栖边拍照嘴里边嚷嚷好看，要发朋友圈。 许梧黯站在街边，脑袋微侧看着沈栖。 她跟个小朋友一样在原地打转，力求找到最好的拍照角度。 她笑得很高兴，嘴角扬起的笑容总是染上眉眼。 “许梧黯！” 许梧黯闻声看去，就见沈栖背对着他正举着手机自拍。晚霞为背景，他与沈栖为主角。 沈栖喜滋滋地捧着手机上前，邀功似的给他看照片：“怎么样怎么样？好看吗？我准备发朋友圈。” 照片上沈栖的脸占一半，倒不会显得脸大不好看，长得好看的人怎么拍都好看。她眉眼弯着但不眯，嘴角扬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整张脸很招人欣赏。 照片的另一半他与晚霞各占一半，背着光，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沈栖问他这张照片怎么样，许梧黯很客观地给出评价：“逆光没拍好，不过你很好看。” 许梧黯原以为沈栖肯定会追求完美拉着他再拍一张。 结果沈栖反倒是收起了手机，抬头冲他眨了眨眼睛：“逆光也是故意的，我才不要他们看你的脸，你是我的。” 许梧黯呼吸一滞。 沈栖歪着脑袋笑：“那种养眼的照片只能我自己慢慢欣赏。” . 晚上，许梧黯躺在床上翻看着手机。他的微信好友不多，朋友圈点进去第一条动态就是沈栖的那一条朋友圈。 指腹轻轻一点，手机屏幕瞬间变成了那张渲染了红色的天空和沈栖的半边脸。 他盯着照片看了半晌，手指长按照片，跳出选项—— 【保存图片】【编辑】【翻译】 许梧黯轻轻点下其中一个选项。 — 女子短跑五十米的比赛放在运动会第三天的上午。 沈栖早上跟许梧黯一起来的时候特意提醒了他，自己今天要参加跑步比赛。 原以为许梧黯嘴里会吐出什么话，结果等了半天，直等到一句“注意安全”。 沈气得火冒三丈，但也不好发火，忍着脾气问：“你不想看我比赛吗？” 许梧黯闻言一顿，沉默了一会儿说：“今天物理老师把自习课占走了，要拿来上物理课。” 沈栖一听就懂了许梧黯的意思。 今天来不来。 顿时，她心下觉得可惜。这可能是高中生涯中最后一次参加跑步这个项目，明年沈栖就要想理由请假。 但可惜归可惜，沈栖也知道许梧黯不好逃课，十分大度地说：“没事，那你就在教室学习吧。” 许梧黯以为沈栖生气了：“你生气了吗？” 沈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啊” 许梧黯以为她在嘴硬，有些不太相信她的话：“我尽量出来，可以吗？” 沈栖顿时懵了。 喂喂不是啊，虽然这样是很好，但我真的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 她赶紧道：“我真的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虽然你说你出不来我觉得有点小遗憾，但也知道不能逃课，所以我真的没生气。” 她胡乱的解释，许梧黯想了一会儿才想通。 他点头颔首：“我尽量。” 沈栖：“……” 你根本就没懂我的意思啊喂！ . “请参加高一女子组五十米短跑的同学尽快到检录处检录，请参加高一女子组五十米的同学尽快到检录处检录。” 沈栖胸口别着号码布，校服长裤已经被她换掉换成了一件运动短裤。乔瞧说她是人菜花样多。 沈栖给她翻了一个白眼，说这是比赛可以输，人必须美。 “你快热热身吧，不然到时候起跑就摔倒了。”乔瞧拿着一件外套跟在沈栖身边。 “你赶紧呸呸，别诅咒我。” 乔瞧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照着沈栖的意思呸了几下。 沈栖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热身的付雯和她身边的小跟班。 许是见她一直盯着某一方向，乔瞧也有些好奇：“看什么呢？” “真晦气，付雯也跑五十米啊。”乔瞧暗骂了一句。 自前天早上开幕式的事情之后，乔瞧对付雯的厌恶达到了顶峰，谁到她身边讲两句付雯她都要爆炸的程度。和付雯面对面走过时，她们二人也是掩饰地冲对方翻个白眼再飘飘然走过。 沈栖淡然地收回视线：“忘记了，随便吧。” 乔瞧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七七不是我多想，我觉得你还是小心一点，付雯这人心思不知道有多少歹毒呢。” 沈栖觉得乔瞧是宫斗片看多了，大庭广众之下付雯能做什么事情？但她还是应下乔瞧的话：“行，我知道了。” 话说完，沈栖朝教学楼的方向看了两眼。 比起付雯，她更在意的是许梧黯今天会不会来看她比赛。 突然，乔瞧撞了下她的肩膀，暧昧道：“看谁呢？许梧黯？” 沈栖的脸颊顿时爬满红晕，说话也有些磕巴：“谁，谁说的。” “你除了看许梧黯还能看谁？真是一门心思掉进爱情的长河里出不来咯！” 沈栖被乔瞧调侃的无地自容，也说不出话来反驳她。 好在这时广播突然喊选手过去排队准备比赛沈栖才得以逃过一劫。 “1092，第二跑道。” 裁判老师拿着小喇叭在跑道前喊，沈栖听到自己的号码忙走上前。 沈栖是第二跑道，短跑都是同一起点哪个跑道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注意到身后站人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哪承想这一回头直接跟站在她左侧的付雯对上视线。 付雯跟沈栖对上眼的一瞬间，冷哼了一声，率先移开了目光。 沈栖：“……” 她安慰自己不生气，不跟小学生计较。 不过见到此情形，沈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刚刚乔瞧说的话。 “你要小心一点付雯。” 不会这么巧吧？ 沈栖又看了一眼付雯，收回视线侧过身。 应该不至于，她也没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 裁判老师举着喇叭在讲比赛的注意事项，耳边除了喇叭的声音就是运动会的交响曲，沈栖觉得聒噪得很。 对于裁判说的话她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心早就飞到了操场的另一端去想许梧黯到底有没有来看。 说不定许梧黯来了呢？只是人太多了她没看到而已？ 想着想着，沈栖的思绪就直接放空了。 “同学，同学？” 沈栖被身边的女生唤回神，她顿时愣了一下“啊”了一声。 女生扯着她的袖子往前走了一步：“到我们了。” 沈栖立马回过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哦哦，谢谢啊。” “没事。” 等真正踩到赛道上的那一秒，沈栖的心里突然开始紧张起来。 本来她对这场比赛没抱有什么重视的态度，就想来走个过场划个水。但真正踩到塞到候场时，面对塞到两侧的观众，大家注视的目光下，紧张感瞬时油然而生。 随着耳边一声枪响，排在前面一组的学生如弓箭一般瞬间冲了出去，人变成小马达似的奋力往前跑着。 沈栖那一组开始准备。 她按照要求蹲了下来，做出起跑的姿势。 裁判还在耳边讲着注意事项，叮嘱她们不能抢跑。 沈栖只想他快点讲完，自己的动作快要撑不住了。 就在她思绪全神贯注地注意裁判手上的枪声时，有一颗小石子不动声色地被人踢了过来，滚落在她的跟前。 沈栖的脑子里一根弦紧绷着，也没注意到面前这颗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过来的小石头。 “各就各位，预备——” 砰—— 随着一声枪响，身侧的同学都起身冲了出去。 沈栖也不例外，沈栖刚往前一起，脚不偏不倚地猜到了那一颗小石头。 沈栖也感觉到了脚底下的那一颗石子的存在，心里还没来得及反应，脚一滑，身子往前一扑，然后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啊——” “七七！” 耳边传来的惊呼声沈栖已经听不见了，身上的痛感顿时席卷全身，脑袋放空了一瞬间，再回过身时，她感觉自己的脸上、手上和腿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除了疼，沈栖更多的是感觉丢人。 她动了一下脸，将脸面朝着橡胶跑道，恨不得现场打个地洞钻下去。 怎么会出现这么丢人的事情？ 居然还没开始跑就摔倒了。 乔瞧扒开人群跑到沈栖身侧，语气急切地问：“七七你怎么样？” 沈栖疼得动不了手，刚准备强忍痛意爬起来时，路楠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还能站起来吗？” 他朝沈栖伸出手，让沈栖抓着他的手站起来。 沈栖点点头，借着他手上的力坐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膝盖上已经被蹭出了血，手掌那儿也红了一块儿。 乔瞧蹲在她的旁边，手指着她的脸：“脸上也红了。” 沈栖心一死。 完了，要破相了。 乔瞧问她还能站起来吗？ 沈栖动了动身体，一动身上就痛得不行，特别是腿上。 她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路楠一声不吭地蹲了下来，一只手绕过了她的后脖颈，一只手穿过她曲起的膝盖下方，然后一用力，沈栖顿时感觉身子一轻，她被人抱了起来。 路楠轻松地抱起她，边走边说：“我送你去医务室。” 第44章 沈栖就这么被路楠抱着走过操场。 一路上，路楠抱着她的这个场景吸引了不少人频频侧目。 沈栖觉得丢人，伸手挡住自己的脸。 乔瞧跟在路楠身侧。 因为沈栖刚刚摔倒的动静闹的那一块儿有点大，方春强原本在观众席围观，突然被同班的同学打电话过来告知沈栖摔倒了。吓得他立马站了起来，快步走下观众席往医务室跑，结果在半路的时候就遇到了抱着沈栖去医务室的路楠。 方春强跑得有些急，这会儿速度慢下来了一直喘着粗气：“沈，沈栖怎么样？” 说完这句话，他就瞥见了沈栖腿上、手上的渗着血的伤口：“这么严重啊？怎么摔得？” “起跑的时候摔倒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路楠快，走快点送到医务室去。” 沈栖很快就被送到了医务室，医务室老师见此情况大概是在运动会已经很常见了，让路楠把沈栖放到床上。 医务室老师拿着碘酒准备给沈栖消毒，刚弯下腰看见腿上的伤口，饶是运动会见多了摔倒的同学，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摔这么狠？” 她抬眸看了沈栖一眼：“忍着点，会有点疼。” 沈栖点点头，齿贝咬住唇瓣上的软肉。 她都已经准备好迎接膝盖上的疼痛，突然，耳边传来医务室老师的惊呼：“哎呀——” 沈栖抬眼看去，医务室老师手里的棉签掉落在地上了。 她笑了下：“等会儿啊，我去拿包新的。” 沈栖：“……” 她都心理准备了。 在老师找棉签的空隙，乔瞧凑到沈栖跟前，盯着她腿上的伤口：“是不是很疼啊？” 沈栖翻了个白眼：“你摔一个试试。” “我不敢，是我我肯对现在已经哭了。” 沈栖倒觉得还好，她对痛感可以忍，倒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伤娇气地哭起来。 她这么想着，话也说出口：“就这么一点伤口还哭，你娇不娇气？” 也就是说话的下一秒，医务室新进来一个人。 沈栖没空搭理那人，只顾着低头看自己腿上的伤口。 突然，她面前落下一片阴影，有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沈栖诧异地抬起头，入眼的居然是许梧黯。 她问：“你怎么在这？” 许梧黯却不回答她这个问题，绕过她去看她腿上的伤口：“怎么摔了？” 这时，医务室老师找好棉签回来，手推了推许梧黯：“让一下同学。” 她弯下腰，几乎是一点没跟沈栖反应的空隙就直接将涂满碘酒的棉签按在了沈栖的伤口上。 沈栖被疼得一哆嗦，膝盖条件反射地跳了一下。 下一秒，她抬起头，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撇着嘴巴朝许梧黯喊了一声：“我疼。” 许梧黯抿着唇，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看。 他朝沈栖走了一步。 沈栖刚要问他做什么，她的眼前一黑，眼皮上传来许梧黯手掌的温热。 “疼的话抓住我，我不疼。” . 许梧黯的话是那么说，但沈栖才舍不得抓他，只敢轻轻地拽着他上衣衣摆处，腿上的伤口被碘酒擦一下，她捏着许梧黯衣摆的手就紧一分。 “好了，手上擦一下吧。” 沈栖松开拽着许梧黯衣摆的手，将自己的胳膊伸了过去。 看着小姑娘伸得慢吞吞的动作，以及自己手掌下不断颤抖的睫毛，许梧黯能感觉到沈栖很害怕。 许梧黯抿了抿唇，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落在沈栖的脑袋上，一下一下地轻抚着，无声地安抚她。 这个方法很奏效，沈栖很快就不抖了。 “好嘞，手上也擦好了，注意别蹭到了。晚点得去医院开药擦一下，我这边是给你清理好了，但还是去开个药保险一点，好得快也不容易留疤。” 许梧黯松开他的手，指了下沈栖的脸：“脸上也有。” 医务室老师这才注意到沈栖脸上也擦破了一块皮，给她上完药以后一直叮嘱她要去医院拿药，不然女孩子脸上留疤就要后悔一辈子了。 医务室老师走后，沈栖腾空撑着自己的胳膊，眼皮慢慢向上掀开，目光也看向了许梧黯。 恰逢这时，许梧黯的眼眸也垂了下来。 二人的视线正好对上。 撞上许梧黯的眼睛，沈栖突然感觉自己心里萌发出一股子委屈，鼻子一酸，嘴一撇，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 许梧黯蹲下身子，蹲在沈栖面前抬头看她：“怎么哭了？” 沈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一开始的啜泣声还很小，后面听到许梧黯的问话，声音是愈发大了。 看着啜泣不止的沈栖，乔瞧在一旁还有些愣。 刚刚说这点小伤没什么好哭的人是沈栖吧？ 方春强见此情形也担心得不行，凑上前来左一句右一句地安慰沈栖，身子动地把站在一旁的许梧黯都挤没影儿了。 “我一会儿段长那边还有点事，我去请个假送沈栖你去医院。” 这时，路楠站了出来：“老师，我送沈栖去吧。” 方春强见状扶了一下眼睛，想了一下：“也行，你跟乔瞧一起送沈栖去——” “我送她去吧。” 许梧黯冷不丁的一声，弄得在场的师生三人都愣住了。 方春强看向许梧黯：“你是许梧黯吧？” 许梧黯是一中为数不多因为成绩出名的学生，因为经常会被校长拿出来举例，各种奖项的颁奖台上也有许梧黯的身影，一中的老师大部分都认识许梧黯。 许梧黯点头：“我的班主任是沈文锦老师，她是沈栖的小姑，沈栖现在住她家，我一会儿带沈栖去找一下她。” 高三的老师运动会期间只用坐在办公室写写教案开开例会，倒是比他们这些还要管着运动会的省事儿多了。 但沈栖毕竟是方春强这边的学生，就算沈文锦是沈栖的小姑，他也不好意思劳烦沈文锦去处理沈栖的事情：“这个啊，不太好吧。” “老师，”沈栖出声了，“没事，我让我小姑陪我去弄吧。” 沈栖顶着一张哭红了的脸，现在哭声虽然停了，但鼻息间还是有一些啜泣声。 既然沈栖都这么说了，方春强也不好拒绝：“这样吗，那也行。” 想着在熟悉的人面前沈栖可能会放松一点，他看了眼乔瞧，又道：“那让乔瞧陪你一起去吧，好朋友照顾起来方便一点。” 沈栖闻言看向乔瞧，后者的眼里顿时亮了起来，满脸写着“带我去”三个大字。 沈栖：“……” “好。” 处理好沈栖这边的事情，方春强刚松了一口气，就接到了在观众席那边的班长打来的电话。听方春强的话语当中，大概是哪个学生和学生之间起冲突了。 方春强眉心突起，转头叮嘱了沈栖几句又拔腿跑出医务室。 路楠见状，也不打算久留。他回头看向沈栖：“那你注意伤口，我先走了。” 沈栖点点头：“谢谢你路楠。” 路楠淡漠地侧过头，丢了一句“不用谢”就出医务室。 沈栖刚收回视线，就听见许梧黯问她：“能走吗？” 沈栖顿时漏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哀怨道：“你看我这样子是能走的样子吗？” 小姑娘的眼睫上还挂着眼泪，因为刚刚哭过，鼻子还泛着红，撇着嘴，一副好不可怜的样子。 许梧黯弯下腰，抬手替她擦去眼睫上的泪花，轻声问：“那我背你吧。” 沈栖点点头，鼻息间发出“嗯”的一声。 许梧黯在她面前弯下腰，她双手搂住许梧黯的脖颈，整个人扑了上去。 许梧黯手臂托着她膝盖下方，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背着她开始往外走。 彼时，跟在许梧黯身后的乔瞧觉得自己是个圈外人。 不仅是个圈外人，好像还在无形之中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刚刚路楠公主抱沈栖的时候就是，现在许梧黯背沈栖的时候也是。 乔瞧：“……” 虐狗，杀狗，天理难容！ — 沈文锦接到许梧黯电话后，急匆匆地跑下来，刚到沈栖身边就被她身上的伤吓了一跳：“怎么搞得这么严重？” 她开了车的锁：“快上车。” 许梧黯把沈栖放在后座以后，刚准备坐到前排，乔瞧就从他身侧先一步拉开车门：“给你们俩坐后边联络感情，我做前头。” 她大方的谦让，竟堵得许梧黯哑口无言。 许梧黯微微颔首，走到另一侧拉开车门坐下。 车上，沈文锦一边开着车，一边止不住担心地回头，嘴里发着牢骚：“好好的运动会怎么弄成这样？腿上就算了，脸怎么也伤了？以后留疤了有你后悔的时候。” 听到这，沈栖心里突然萌生出一股悲观的想法。 如果真的留疤了，她没有从前长得那么好看了，她家里人或许还会觉得是一件好事儿吧？毕竟不会再因为别人的一句“红颜祸水”对她恶语相向。 其实在小学的时候，因为奶奶的厌恶，沈栖有一度真的想拿刀在自己的脸上划一刀伤口。她看电视里说，这样就算是毁容了。如果她毁容了，那她的奶奶也不会那么讨厌她了吧。 但最后她拿着刀，却还是狠不下心在自己脸上划一道。看着锋利的刀口，沈栖能想象到这么一刀划下去会有多疼，她不敢。 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沉默，沈栖感觉自己放在一侧的手背被人轻轻挠了一下。 她微微一侧，看到了许梧黯的手就放在离自己不到几厘米的距离。她抬起头看向许梧黯，后者却捏着手机，单手在上面啪嗒啪嗒地打着字。 叮咚—— 沈栖感受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许梧黯，他正好放下手机，视线往她这边看来。 两人视线对上的一瞬间，沈栖收回视线，她从兜里拿出手机，手机页面上跳出“你有一条新的信息”。 她划开锁屏，点进信息一看，是许梧黯发来的。 姓许的木头：【不会留疤的。】 沈栖意识到他是在回答刚刚沈文锦的话。 她不知道许梧黯为什么会突然说一句这个：【知道呀！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信息发过去的一瞬间，许梧黯那边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低下头，开始回信息。 姓许的木头：【我看你不高兴。】 沈栖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唇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本来有点小郁闷，但我现在已经不郁闷啦！】 发完这条消息，沈栖抬头看了一眼许梧黯。 他皱着眉，似乎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栖见状，又低头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因为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了。】 消息一发过去，许梧黯那边的沉默了。 沈栖抬头一看，许梧黯盯着手机屏幕，脸上一副寡淡的样子，也不知道心里头在想什么。 就在她准备发一条信息过去慰问一下的时候，许梧黯的消息回了过来：【挺好。】 看到这条消息，沈栖差点憋不出要笑出声了。 这什么回答啊，许梧黯怎么这么可爱。 她这边乐滋滋地跟许梧黯聊着天，自以为跟许梧黯这边的小互动无人得知。突然，手机跳出一条消息。 乔乔：【你能不能收一收你那快要咧到耳后根的笑？】 乔乔：【我觉得好诡异啊。】 沈栖瞥了一眼前座，乐滋滋地回道：【不好意思呢，收不了。】 . 沈栖在医院的事情大大小小全都是沈文锦在跑，而沈栖，就趴在许梧黯身上听从沈文锦的指示去这儿去那儿。 她身上的伤都只是摔伤，除了留疤的问题倒也不大，医生给她开了一点吃的药和涂抹的药就可以了。 从医院出来后，沈文锦说她还得去学校，她一会儿把沈栖和许梧黯送回小区让许梧黯回去照顾她。 沈栖问乔瞧：“乔乔你呢？我送你一起回学校？” 乔瞧如临大敌，赶紧摆手：“不了不了，小姑我也去照顾沈栖，许梧黯一个人不方便。” 沈栖一眼就看出了乔瞧只是为了不回去学校。 她起了坏心思，在一旁推脱道：“不用啦，医生说我是小伤，有一个人照顾我就够了。” “那你让许梧黯走，我来照顾你，我是你的好姐们，咱俩之间比他一个男生方便多了。” 沈栖顿时闭嘴。 做你的梦呢，把许梧黯赶走？下辈子再说。 沈文锦见状，一眼看透二人的想法：“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一个人回学校行了吧，一会儿把你们送到小区我自己走。” 车子开到离单元楼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就停下了。 沈文锦朝前方看了一眼：“那边在做路，开不过去，你们这边下车算了。” 沈栖三人点头应声，开了车门下车。 其实沈栖腿上的伤不至于走不了路，但她还是想让许梧黯背她。 她安安稳稳地趴在许梧黯的背上，乔瞧比他们快几步在前面走着，许梧黯背着她落在后面。 午后的阳光倾洒在二人身上，使他们身上镀了一层光晕。 沈栖收紧搂着许梧黯脖颈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想一直趴在许梧黯的背上走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八月快乐！！今日双更么么叽。 第45章 因为腿上的伤并不是很严重，沈栖第二天也没有请假，跟许梧黯一起去上学。 刚下电梯，她就看到了等在单元楼门口的许梧黯。 沈栖拉了拉书包带，挥着手一瘸一拐地蹦跶过去：“许梧黯！” 许梧黯抬头时，小姑娘已经快蹦到他面前了。 他赶紧走前两步扶住沈栖。 沈栖撑着他的手臂，笑嘻嘻地抬头：“早上好呀许梧黯。” 许梧黯微微颔首：“早。” 他充当了沈栖的人形拐杖，一只手臂屈着，方便沈栖抓着他的胳膊用力走路。 许梧黯问：“沈老师呢？” “她很早就去学校了。” 沈文锦今天比他们还要早去学校，本想让沈栖和她一块儿去，但沈栖执意要在床上多睡那么十几分钟。 沈栖和许梧黯就着这个姿势磕磕绊绊地走到学校。 许梧黯把她送到班级门口，走前叮嘱了句：“今天不要到处乱跑了。” 沈栖作势举起手发誓：“一定乖乖听话。” 沈栖和许梧黯到校的时间很早，这时候班上都没多少人，环视了一圈只有路楠和几个不熟的同学。 沈栖一瘸一拐地走到位置前，刚准备卸下书包再坐下，就听到路楠问：“你腿上的伤怎么样？” 想到昨天还是多亏了路楠，沈栖对她这个同桌增添了几分好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皮外伤。” 路楠点点头：“你今天有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 沈栖有些诧异。 她跟路楠这一个月接触不多，看这样子，路楠人还挺好的。 没等她说话，沈栖的肩膀突然被人用力一撞，身后传来一句不耐烦的声音—— “让让好吗？” 沈栖一个没站稳，身子往前扑，险些将膝盖撞到桌椅上，好在路楠起身得快，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扶住。 路楠把沈栖扶稳以后，脸色有些不好看地看向沈栖身后的付雯：“你注意点行不行？沈栖腿上还有伤。” 付雯不以为意：“腿上那点擦伤有什么好娇气的？而且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 沈栖拦住路楠，慢吞吞地转过身，目光有些冷地盯着付雯：“你有事儿吗？” “你管——” “我腿上有伤现在是行动不便拿你没办法，但你要是继续跟我犯贱有的是人来收拾你，”话说完，沈栖轻轻笑了声，“你可以试试。” 到底是想到了运动会开幕式那次，付雯还是有点怕沈栖的，见沈栖放狠话，心里虽然有些不相信，但还是不敢继续作妖，翻了个白眼就往后排走。 沈栖只觉得一早上就倒大霉，遇到这么一个晦气的人。 她收拾着东西坐下。 路楠在她旁边，见她没说什么自己也不好多说，从桌洞里掏出一本书开始看了起来。 . 课间，沈栖实在在教室坐不住，便托着乔瞧一块儿去小卖部买了瓶果汁。 “你就这么好动非得走两下是吧？” “那一直坐着可不就成为一个废人了吗？”话说完，沈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果汁。 “一瘸一拐地走着你出洋相。” 沈栖刚准备接话，走过拐角时一个男生没注意到她，直直地往她这个方向走来，两个人的肩膀直接碰撞在了一起。沈栖手里拿着的那瓶没关盖的果汁被手臂的力往后一倾洒在沈栖身上。 男生一见自己闯祸，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同学。” 沈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污渍，一边摆手：“没事没事。” 除了身上的污渍，腿倒是没事儿。 “我给你重新买一瓶吧。” 沈栖懒得往小卖部再跑一趟，自己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喝果汁了：“不用了，我没事。” 见沈栖拒绝，男生也不好说什么，又跟沈栖道了几声歉后就被兄弟拉走了。 去洗手间的途中，乔瞧看着沈栖身上的灾害现场，幸灾乐祸道：“让你别乱跑非不听，倒大霉了吧？” 沈栖觉得有些燥：“今天真是事事不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衣服上沾的果汁比较少，倒也不至于换衣服。 乔瞧一听沈栖这话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你今天还遇到什么事？” “就今天早上啊，付雯那人有病，早上故意来撞我一下来找茬，结果被我一吓又一句话不敢说了。毁了我一早上的好心情。” 乔瞧一听不干了：“她还敢来惹你？上次的事情没吃够教训是吧。要不是我拦着你，把她打一顿就老实了。” 沈栖睨了她一眼，提醒道：“那你可以直接跟一中say goodbye了。” 但乔瞧这话确实是话糙理不糙，付雯那种人就是欺软怕硬爱犯贱，情弄得大一点，打一顿就老实了。 “不待就不待呗，要不是你在这，老娘我现在就去搞个事情把自己给弄退学了。” “你不怕你爸打死你？” 乔瞧挺了挺胸：“姐怕过谁？” 沈栖：“……” 你牛。 两人走到洗手间拐角，刚准备拐过去时，就听到洗手间门口传来沈栖的名字。 沈栖和乔瞧看了眼对方，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沈栖才是贱好吗？长得稍微好看一点就一天到晚勾三搭四的，昨天还让路楠公主抱抱了一个操场，多少人看着啊，她就喜欢出洋相的事情。” 一女生笑了声：“她不是摔倒了吗？路楠那件事也没办法的吧，那时候那边就站了路楠一个认识的男生。而且沈栖跟路楠不是同桌吗？路楠和她关系好也情有可原吧。沈栖摔得还挺惨的吧，我看她脸上都被擦破皮了。” 付雯“啧”了声：“就那么一点小伤有什么好娇气的？而且昨天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她也是别的男生背出来的，那男生今天早上也送她来教室了。我跟我在高三的姐姐打听过，你猜猜那男生是谁？” 话听到这，沈栖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她自觉付雯嘴里不会吐出有关于许梧黯的什么好词。 “谁啊？” “就高三理科的第一名，叫许梧黯，你之前开学典礼应该看到过的，他上台领奖过。” “许梧黯啊？他挺厉害的，学校的荣誉榜上就他的名字最多了，人也长得很帅啊。” 付雯冷笑一声：“那你知道许梧黯的传言吗？许梧黯的事儿在一中都不是什么秘密，上贴吧网还能看到高三那届说他的话。他心理有点问题，脑子有点精神病，整个人孤僻得要死，从来不跟人接触。他们说学校要不是为了拿许梧黯冲状元，早就把他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给劝——” 啪—— “我去你妈的。” 沈栖突然出现，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 付雯也被这一巴掌打蒙了。 乔瞧跟在沈栖身旁。 早在付雯说许梧黯脑子有问题的时候沈栖就已经忍不住走出来了，只不过付雯说得太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侧快步走过来的沈栖。 沈栖快速伸手绕后扯到付雯的马尾，把她头发用力往下一扯，另一只手就着肩膀直接推了过去。 付雯痛地叫了一声，重心不稳的往后倒去，要不是有身边的人在后面扶了一把，她这一摔够她疼半天的。 沈栖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看你是上厕所上的时间太久了吧，嘴巴怎么恶心的跟里面的屎一样臭？你是吃了多少这么想跟它同流合污？” “十六年白长了是吧？你妈没教你别在人家背后说别人闲话吗？你可得小心点，不然下次你在街上讲别人闲话的时候还得挨一巴掌。” “你一直针对我我真的懒得搭理你这种小学生行为，理你一句我都觉得我的智商会被你拉降智了。所以你看你这么费尽心思地想要在我面前吸引注意力我搭理你么？你配么？” “这次要不是你提到许梧黯，我打你这一巴掌都懒得打，打一下还得脏了我的手。许梧黯是你能说的吗？你对他了解多少就在别人被人这么抹黑人家？你下次想挨打别提许梧黯的名字，他也是你配沾染的？你要是想挨打直接来找我，我不过打一下的功夫不碍事。” “我看你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没少被人嘲笑吧？也是，你这样的人羡慕我这种大美女也能理解，毕竟我就这张脸就是你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就算以后在脸上装满假体也达不到的哦！” “下次说话前动动脑子，别在外面流露出一副降智的模样，你不嫌丢人，我跟你一个班的觉得脸都丢尽了。” 沈栖的嘴巴就跟上了机枪一样讲讲不停。 因为这边的动静，周围不少人都围了上来，但无一人敢上来拉架。女生和女生之间顶多就是互骂，但直接一上场就一巴掌开打，还打得对方根本没时间还手的人真不多。 乔瞧也没上前劝着沈栖，她就抱胸在一旁看好戏。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一件事，沈栖对别人的容忍度其实很高，不管那人怎么在背后招惹她说她小话，沈栖都懒得去搭理那些人。但一旦那人触及到她身上不可触之的逆鳞，她会毫不犹豫上前撕了那人的嘴巴。 就跟上次付雯骂乔瞧一样，这次又骂了许梧黯，沈栖现在本来就对许梧黯的事情敏感得不行，有人非得在她的雷区上蹦跶找死，那是怎么都救不活了。 许梧黯现在就是沈栖的底线，谁在背后说一句，沈栖都会让那人付出代价。就跟刚刚上前去打付雯，她丝毫不在意自己腿上的伤，走得飞快，上去就是一巴掌。 沈栖嘲讽完付雯以后，还到洗手间里洗了个手，顺带沾水搓了搓自己衣服上沾着的果汁。 洗完手出来后，她侧眸瞥了一眼坐在地上捂着脸的付雯，笑了声，毫不在意地直接从人群中走出去，好似刚刚打人的不是她。 乔瞧跟在沈栖身旁，笑嘻嘻地揶揄道：“是不是好久没这么爽了？” 沈栖瞥了她一眼：“爽什么？” “这还不爽啊？我站旁边都很想上手去打一巴掌。你上次那根本不叫打，这次才叫，不过下手还是轻了一点。” 看着乔瞧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沈栖朝她翻了个白眼：“我才不想做这些事儿，后续处理起来烦人。” 乔瞧向来就喜欢沈栖这种打完人毫不在意的心理，反正见招拆招。 . 沈栖这边的事情闹得很大，果然在位置上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班长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老师让你去他办公室。” 沈栖点点头，站起身往教室门口走去。 乔瞧见状，也立马把手机塞到桌洞里跟着沈栖跑了出去。 教室里，路楠还有些诧异班长为什么这么害怕的样子。 班长等沈栖出去以后才松了一口气：“你不知道刚刚的事情啊？刚刚沈栖跟付雯在洗手间门口打起来了。哦，也不对，是沈栖单方面吊打了付雯，付雯哭得可惨了。上次沈栖在运动会上推了付雯，我就觉得她很牛逼。刚刚老班让我找沈栖去办公室，我都怕得要死。” 路楠：“跟付雯打起来了？” “对啊。” 路楠“啧”了一声，说了一句“打得好”就收回视线不关心这件事了。 — 沈栖走到办公室，乔瞧非要跟她一块儿进去，坚持说这件事自己也参与，要跟沈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沈栖真是骂也骂不走，乔瞧一进去就是一句：“老师我跟沈栖一块儿打的人。” 沈栖跟在身后，甚至觉得乔瞧是不是有那么一个大病？ 方春强被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可能老师也很好奇吧，为什么每次都是沈栖和付雯两人。 因为这次的情况严重，公然打架，不止在班上，闹得整个年级段都知道了这件事，沈栖被请了家长，具体的惩罚等沈栖的家长来再做商讨，不过听年级主任的意思是打架性子恶劣，要吃处分。 但沈振则又出差了，沈栖这件事只能由沈文锦来代替沈振则替她挨骂。 毕竟是老师之间要留几分薄面，沈文锦在里面说，沈栖就站在教室门口罚站。 乔瞧也站在她身侧，虽然她很想跟乔瞧一起英勇就义，但沈栖还是有点理智把乔瞧这个事不关己的人摘了出去。 沈栖背着手靠在门口的墙上，一声不吭的，远处看还以为小姑娘又受了什么委屈在难过。 乔瞧不知道躲哪儿去玩手机了，沈栖发着愣，突然感觉到面前的阳光的人影遮挡了一半。 她刚想抬头骂一句谁这么烦，抬眼就看到了许梧黯那张清冷的脸。 沈栖已经不知道已经多少这种情况下跟许梧黯对视了。 许梧黯垂眸：“又犯错了。” 他用的肯定句，沈栖委屈地撇撇嘴：“才不是我主动找事儿的。” 沈栖以为许梧黯已经知道她遇到什么事情了。 但许梧黯其实并不知道，他只是看到沈栖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这模样，除了犯错也没有别的了。 他问：“遇到什么事情了？” 沈栖把中午发生的事情跟许梧黯说了，不过中间省略了付雯骂许梧黯的那一段，她只说付雯骂了自己，她气不过就打了人家。 “没事。” 突然的一句话弄得沈栖有些愣，她抬起头：“你觉得我错了吗？” 许梧黯问：“你要听实话吗？” 沈栖的心一下落入谷底，许梧黯这么说不就是觉得自己错了吗？ 她有些闷：“嗯。” “没错。” 沈栖蓦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许梧黯。 她原本以为，以为许梧黯一定会说她错了的。 “你让我说实话，我客观评价，你没错。做错事的人就要挨打，你是对的。”许梧黯微微弯腰，骤然拉近了跟她的距离。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沈栖的眼下，那一块儿摔倒蹭到的伤口已经结痂，现在是一块丑陋的疤痕。但因为中午的事情，沈栖这一块儿原本结痂的伤口又被蹭出里面的血肉。 许梧黯叹了一口气：“这里又被蹭破皮了，沈栖你真的想要毁容了是吗？” 沈栖鼻子有些酸，语气闷闷地：“不想。” “那下次打人的时候保护好自己行吗？” 许梧黯眼眸直视她，眼里数不尽的情绪和无奈。 沈栖原本以为他会说下次不要打人了，可他是告诉自己，下次不要保护好自己，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 许梧黯说：“不过我不想你打人，因为这个的中途很容易伤害到你自己。下次遇到事情我们一起想一个好一点的解决方案好吗？” 真的是奇了怪了，沈栖觉得许梧黯自从巷子里发生的那件事之后，敞开心扉以后，他越来越温柔了，人也有了很多感情，不再是以前那样冷冰冰的了。 沈栖的眼里沁出泪花：“好。” . 这件事不知道沈文锦怎么和方春强商讨的，最后沈栖没有吃到处分，只说让沈文锦带着她去付雯那儿道个歉，国庆长假回来要在全班面前检讨。不过付雯也要为了这件事检讨自己。 沈文锦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我一会儿还有会，你俩先回去吧。” 因为周日，今天放学就开始放国庆长假，所以学校不用上晚自习。 放学的路上，傍晚的余晖照在路边的花草身上。 沈栖跟在许梧黯身边，跟着走了一段路后，她扯了扯许梧黯的衣袖。 许梧黯回过头，地询问她。 沈栖抬眼看了看他：“腿疼，走不动路了。” 许梧黯闻言叹了一口气：“叫你要打人。” 他蹲下身子，让沈栖趴上来，自己背她回去。 沈栖已经习惯了被许梧黯背着，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欢欢喜喜地爬上许梧黯的背，紧紧地搂住许梧黯的脖颈：“小五，谢谢你哦。” 许梧黯拖着她走着，轻轻地“嗯”了一声。 沈栖又在他耳边轻声道：“明天一起回宜安了。” 许梧黯愣了一下。 “别害怕，我会一直陪你的。” 第46章 “在这儿呢！” 沈栖一眼找到了二人的位置，拉着许梧黯就坐下了。 许梧黯眼下有些发青，坐下以后靠着椅背一句话也没说。 沈栖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担心地问：“许梧黯？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没事，没睡好。” 许梧黯眼下那一块儿黑眼圈，一看就是昨天一晚上没睡着。 其实也能理解，他现在要回的是宜安，是他噩梦开始的地方，睡不好也正常，心里憋着事儿总归是睡不好的。 沈栖突然拽了一下许梧黯的衣袖，没等许梧黯反应过来，就直接伸手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那现在好好补个觉吧。” 许梧黯一愣。 “睡醒了，我还等着你带我去宜安好好玩呢。” 听到沈栖的话，许梧黯心下原本焦躁不安的情绪似乎被一双手温柔地抚平，他的心情也慢慢变得安宁，眼皮缓缓闭上。 在沈栖身边，是可以睡一个好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栖关掉手机侧过头时，许梧黯已经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少年的睫毛很长，轻微的呼吸声，胸口因着呼吸缓缓起伏。他睡得不是很安稳，眼睫虽闭着，但细看还是有些轻颤。 沈栖小心翼翼地抬起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戳了一下。脸颊上顿时被手戳出一个小坑。 沈栖莞尔一笑，微微侧低下头，用气音在许梧黯脑袋旁边轻声道：“好好睡觉吧，小五。” . 从俞峡到宜安的高铁车程在两小时左右， 许梧黯卡着点在快要到站的时候醒来。 当他的脑袋从肩膀上移开，沈栖顿时觉得肩膀一轻，虽然也没多重吧。 她玩着手游，头也没回地问道：“快到了？” 许梧黯看了眼窗外，已经到宜安的市区的：“还有几分钟就到车站了。” “那咱俩收拾收拾准备下车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两个人都没带什么行李，就背了一个双肩包，里面装着一套换洗的衣服。 两人没打算在宜安玩多长时间，待个一天就准备回去了，一中国庆长假放得不长，许梧黯高三甚至只放了三天，而沈栖也就比他多一天。 下了车后，许梧黯直接带着沈栖坐上门口的出租车。 沈栖趴在许梧黯耳边道：“不是说车站门口的都是黑车吗？” 沈栖第一次来宜安这边的车站，之前回宜安这边都是沈振则自驾从高速回来的，还没有来过宜安的高铁站。 “没事，高铁站在郊区，除了车站门口的车附近也没有车了。” 沈栖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其实的确无所谓，两人家境都挺好的，也不差这点钱。 黑车司机见是两人的样子就看出来二人是学生，热情地攀谈问他们是不是来宜安旅游的。 沈栖看了眼许梧黯，他抿着唇，根本没打算接话。 毕竟出门在外，沈栖觉得让司机冷场也不太好，便接话：“啊不是，回家看亲戚的。” “宜安人喏。” “也不算，一直在俞峡那边长大的。” “俞峡是个好地方，大城市，跟我们这边不一样。” 沈栖尴尬地笑了下：“差不多的其实。” 许梧黯的外祖家就在市中心，是一个独栋小楼房。 知道许梧黯要回来，老人家一大早就张罗着买菜烧了一大桌的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也不玩手机，就等着许梧黯。 许梧黯时隔四年回到这个家，熟悉中带着的窒息感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儿，脸色也有些发白。 这时，他放在一侧的手突然被人揣住。 许梧黯一怔，目光有些木讷地看向那一只和沈栖牵在一起的手。 沈栖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别怕”。 许梧黯其实很反感别人触碰他，不管是手还是身体，只要一触碰就会让他触发一种很强烈的厌恶感。之前心理医生说，这是因为他心理所遭受的东西，本能地对外界的人产生的排斥的心理。 但沈栖不一样，从许梧黯暑假时在沈文锦家中遇到沈栖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常。 他那时候没有适应，跟沈栖接触还是会有那么一点压抑，但却跟别人不一样，从那里许梧黯就知道了他对沈栖的触碰并不反感。以至于后来沈栖一直缠着他，他也没有推开她的原因。 许梧黯之前认为，或许是当年在小巷子里，沈栖递给他的那一张纸的原因。但慢慢地，他更觉得是因为对方这个人是沈栖，是她本身。 最初许梧黯觉得，他跟沈栖就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同病相怜，在一片黯淡无光的世界里苟延残喘。 但后来，他发现，沈栖跟他像一个世界，又好像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她没有像自己这么悲观，反而还处处的照顾自己，想把他拉出深渊，去到有光的地方。 她身在淤泥里，却拼命地想要成为他世界里的那一束光。 这时候，许梧黯终于能理解了沈栖那一句话的意思—— “我跟着你，没人能欺负你。” . 许梧黯的外婆看到许梧黯激动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迈着小碎步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视线注意到沈栖时迟疑了一秒：“这位是？” 许梧黯刚要说话，就感觉到原本牵着自己的手松开，沈栖笑脸相迎：“外婆好，我叫沈栖，你可以喊我七七。我是许梧黯的朋友” “哎你好你好，欢迎你来家里做客，”老人家热情地招呼他们，“快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 许梧黯的外婆真的想许梧黯想的紧，刚让许梧黯坐下就劲儿地拿东西给二人吃，拉着许梧黯的手在沙发上说了很多话。说着说着，眼眶就不自觉的红了。 许梧黯不擅长对付这场面，束手无策地看着外婆。 沈栖坐在一侧，鼻子有些酸。 她没有感受到过老人家这么热情的爱，她的外婆因为全身心放在她妈妈身上，对她向来是这一种很客气的态度。奶奶更不用说了，她本就重男轻女，沈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享受过奶奶的爱。 其实这样挺好的，许梧黯是有人在爱他的。这样她也高兴。 许梧黯的外婆做的菜比沈栖想的丰盛，外婆坐在主位，沈栖和许梧黯一人坐了一边。 一顿饭，外婆自己没吃多少，关顾着给沈栖和许梧黯夹菜了。 沈栖的米饭上堆了一小山的菜，外婆还不消停，夹了一个大鸡腿过来：“来七七，吃鸡腿，我烧的鸡腿啊，小五小时候可喜欢吃了。” 沈栖忙端碗接过：“谢谢外婆。” “是外婆谢谢你，小五这孩子小时候一直忙着学习也没什么朋友，后来又出了那一档子事情，就，”外婆突然止住话卡，大概是意识到不该说，叹了口气笑了笑：“哎，不说了不说了，都过去了。现在看小五交到好朋友，我这老婆子心里也高兴。” 沈栖能想到外婆是想到了许梧黯之前那件事，她看了眼许梧黯，他什么话也没说，就安静地坐在那扒着米饭，垂着眼也不看人。 沈栖收回视线，夹了一筷子菜在外婆碗里：“外婆你也吃。” 她朝外婆笑了下：“外婆你别担心许梧黯啦！许梧黯也很招人喜欢的。前段时间我跟许梧黯跟我朋友一块儿去野餐，我朋友知道许梧黯的成绩都一直夸他很厉害，还称兄道弟地说要拜他为哥哥呢。” “真的啊？” “真的，他们都佩服死许梧黯了，说要拿他当目标。” 听沈栖这么说，外婆乐得合不拢嘴：“对了七七，你看着应该是比小五小吧？那你跟小五怎么认识的？” “我是高一的，许梧黯的班主任是我小姑，我们暑假在我小姑那认识的，”沈栖笑着抓了抓脸，“因为我成绩差嘛！还让许梧黯帮我温习了功课。” “挺好挺好。” 饭后，沈栖和许梧黯没出门，就在家里打游戏。 沈栖第一次来到许梧黯的房间，房间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不算特别大的衣柜，床对面的墙壁上贴满了奖章。 沈栖粗略地扫了几眼，大多是从小到大的三好学生奖，还有很多是竞赛得来的奖状，书架的最上方还摆着几个金灿灿的奖杯。 沈栖拿了一个奖杯，上面干净光滑，没有落一点灰尘。 想必许梧黯的外婆应该经常来许梧黯的房间打扫这些卫生吧。 沈栖直接躺倒许梧黯的床上，身体呈大字摆开：“好软。” 床上有一股很干净清爽的皂角味，闻起来很舒服。 许梧黯坐在书桌前，余光瞥了一眼沈栖，也没说什么。在他俞峡的家里，沈栖来玩的时候也会像这样趴在他的床上肆意打滚。 许梧黯不会觉得她没规矩，他对沈栖的容忍度很高。 最开始他还会因为这件事觉得男女有别不太好意思，但时间长了他也就习惯了。平日里沈栖做得越界的事情也不少，多这一件事还真没什么。 许梧黯看了眼窗外，太阳已经下山，外面的天也变得昏暗。 沈栖捏着手机从床上坐了起来：“许梧黯。” “嗯？” “我想去外面走走。” 许梧黯闻言站起身，没有多少犹豫：“走吧。” 沈栖顿时欢欢喜喜的下床穿上拖鞋跟在许梧黯身后走了出去。 许梧黯外婆听她们说要出去走走，叮嘱了几句，让他们早点回来吃晚饭就没再说什么了。 沈栖跟着许梧黯走出社区，外面的天已经被日落衬的满天红霞。宜安是山地地形居多，从许梧黯家这边去街道闹市还得下个坡，彼时，红霞铺满整个宜安城，那一片片矮小的老小区在红霞的映衬下变得十分虚幻。 沈栖腿上的伤第三天，虽不耽误走路，但一瘸一拐地走起来实在不美观，而且十分累。 她刚走了一个下坡就有点不太想继续走了。 见她停下步子，许梧黯也跟着停了下来，回过头问她：“怎么了？” 沈栖摸了摸鼻子：“我有点累了。” 许梧黯：“……” “你直说吧。” 沈栖顿时扬起笑容：“我想要你背我。” 她特别喜欢趴在许梧黯身上的感觉，他的手托着她的腿，走起路来稳稳当当的很有安全感。 似是怕许梧黯拒绝，沈栖顿时指了指自己被擦破的膝盖：“我腿上都是伤，很疼诶！” 终是拗不过沈栖，许梧黯叹了一口气，蹲在沈栖面前。 沈栖如愿以偿地爬上了许梧黯的背。 许梧黯背着她，一步一步地没有目的地往前走着。 两人是在散步，又好像只有许梧黯一个人在散步。 旁边有路过的小孩也被自己的妈妈背着，见到沈栖忍不住一直回头看她，然后问：“妈妈，那个大姐姐为什么也要别人背着。” 那位妈妈被这个问题问愣住了，大人看到了这场景能看出来大概是俩小情侣之间玩闹的小情趣，但总不可能这么跟孩子解释吧。 她尴尬地跟沈栖一对视，然后含糊了自己的孩子几句匆匆离开。 沈栖收回视线，低头跟许梧黯咬耳朵：“他们可能觉得我们俩是情侣你才会背我这么大一个人。” 许梧黯沉吟片刻：“兄妹也会。” “这么大了，兄妹会避嫌的。” 许梧黯无言以对，顿时没有了声响。 “你好像很执着我俩是不是兄妹这个身份的关系，上次在自习室，我们也是以兄妹的方式自居的。你这么想让我当你妹妹啊？” 许梧黯有些愣：“上次不是你说你是我妹妹的吗？” 沈栖瞪了他一眼：“谁说的重要吗？重要的是你好像很享受我当你妹妹时你的身份自居。” 许梧黯沉默了。 有，有吗？ 沈栖突然在背后叹了一口气：“不过……” “也不是不行。” 许梧黯一顿，没懂沈栖在说什么。 沈栖突然趴到他的耳边，小声说：“虽然我不想要这个身份来形容咱俩的关系，不过看你这么渴望吧，浅让你试一下吧……” 许梧黯心里突然燃起一股子火，在深渊里跃跃欲试。 沈栖的鼻息，嘴里说话出来的气在他的耳边变得十分突出，他的耳朵很敏感，轻轻一触，那感觉就会触及全身。 他本来没想什么，纯粹是沈栖自己一个人在加戏，但这一刻，他居然有些期待。 他能猜到沈栖下一句会说什么，也在期待沈栖下一句说什么。 “哥哥。” 第47章 考虑到饭点问题，沈栖和许梧黯没打算在外面闲逛太长时间。 刚准备回去时，身后突然有一个人喊住了两人。 许梧黯回过头，看清面前妇女的脸时有些愣。 妇女惊喜地问：“你是许梧黯吧？之前在三中读初一的。” 沈栖扯了扯他的衣袖：“你认识这人吗？” 许梧黯停顿了一会儿，继而缓慢地点点头。 这是他初中时候的班主任。 说来距离许梧黯转学已经有四年多了，而且他当时只在三中读了初一，时间更迭得这么快，一届又一届的正常来说老师都应该已经不认识自己四年前的学生了。 不过当时的许梧黯太特殊了，他自己本身学习极为优异长得好看是一回事，再加上当时被校园暴力的事情闹得很大又是一回事，以至于过去四年班主任还是记得他。 老师走上前：“我是你当时的班主任啊？怎么，不认识我了？” “认识的。” 老师看向沈栖：“呦，这是你女朋友啊？” 许梧黯想到刚刚沈栖喊她的称呼，突然来了一句：“妹妹。” 沈栖：“？？？” 她站旁边都傻眼了。 怎么？她喊一声“哥哥”还真把她当妹妹了？ 老师笑了下：“这样啊，当年你就读了一年就转学走了，我记得你是去了俞峡那边吧？现在是在读高三吗？” 许梧黯：“嗯。” “那快高考了，考试加油啊，我记得你当年成绩挺好的，争取考个重本回来。” 老师跟许梧黯扯了一些近况，毕竟是很多年没有见了有很多生疏，而且许梧黯就读了一年也没多少感情，没聊两句老师就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等老师一走，沈栖顿时抬手抓住许梧黯的肩膀往下压，开始算起刚刚他把自己当做妹妹的账：“谁要当你妹妹你说清楚。” 许梧黯被冷不丁地一拽，身子往下倾了倾：“你刚刚自己喊得。” 沈栖知道许梧黯是在说自己喊他哥哥的事情，她觉得许梧黯心里存着坏心眼儿，故意拿话堵自己。 “我那不是按照你的喜好喊你一声吗？我又没说我希望咱俩是那种关系，你这人怎么吃了便宜还卖乖呢？” 许梧黯顿时住了嘴，站在那跟一块木头一般一声不吭。 沈栖跟他就这么一路闹回许梧黯的外婆家。 外婆见两人的关系这么好，也就在一旁笑着看着他们。 晚上，沈栖和许梧黯吃完饭后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外婆坐在沙发上叠着金元宝，叠好一个就往一盘篮子里丢。 沈栖有些好奇：“外婆你叠这个干什么啊？” 许梧黯闻言看了外婆一眼，目光沉了沉。 “明天去山上寺庙拜拜，顺便把这些烧了。” 沈栖点点头。 她不知道明天是个什么日子，以为就是许梧黯外婆信佛，每年这个时间都要去寺庙烧香拜佛。 “七七啊，我热水给你烧好了，你先去洗澡吧。” “奥，行。” 沈栖刚走没多久，许梧黯外婆就放下手中叠了一半的金元宝：“小五啊。” 许梧黯低着头，没有抬头回应外婆，但老人家知道他在听。 “明天是江家那小姑娘的生日。” 此话一出，正好被回来找许梧黯的沈栖听见。 她顿时止住脚步，没有再往前。 原来明天是江盼的生日，怪不得许梧黯的外婆要叠那些金元宝。 外婆支走她能理解，毕竟她只是一个外人。 沈栖没有再往下去听，而是转身上了楼。 这点时间，就让许梧黯自己去面对好了。 . 听到外婆的话，许梧黯稍稍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一下头。 “前段时间啊，市里的警察局突然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警察局一趟，跟我说了一件事。当年那个肇事逃逸的人已经被抓回来了，自首的，说是这么多年良心不安，一直睡不好觉，心理承受不住了就回来自首了。” “他还带回来了当时装在车前的行车记录仪，那视频一放出来啊，当年被丢失的画面补了回来。江家那小姑娘出事的时候，跟你有五六米的距离，全程只拍到了你往前走的画面，根本没有江家人口中说的你和小姑娘起争执的画面。” “当年那个肇事逃逸的人，当时是疲劳驾驶，稀里地撞上了，发现撞了人以后心里就很慌张，也没下车查看，就直接跑了。当时脑子是糊涂了，直接开车跑，那车子从小姑娘腿上碾过去，才落得小姑娘一个双腿截肢的后果。” “江家人也知道这件事了，旧事重提，又哭了好几天。” 外婆摘下老花镜，一脸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但总归当年真相大白，大家都知道我们小五是清白的了。” 许梧黯一直垂着头，一声没出。 他早说了不是吗？可是没有人相信他。 “当年我也知道小五你是清白的，架不住那群人的撒泼打滚，想着人家失去一个孩子，让你能多让着点就让着点。没想到因为外婆我的愚善，造成你一直被人欺负，后面还患上精神病，不愿意再回宜安。小五，这么多年了，你是恨外婆的吧。” 许梧黯轻声道：“没有。” 他知道外婆是局外人不了解当时的状况，听风是风听雨是雨，拉着他去跟江家道歉不过是想着人家失去了一个小孩，多让着他们一点。而且她一直跟自己承担着所有关于江盼事情后续的惩罚，在宜安饱受别人的冷眼。 他当年恨别人吗？ 他其实根本就无力去恨，他最恨的是，是他自己。 外婆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许梧黯的额头：“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直揪着一件事反而让自己过得不好。小五，如果宜安对你来说不是一个有着好记忆的地方，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许梧黯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外婆。 “这么多年，我一直不肯接受你爸妈要带我一起去俞峡，除了想在这里守着你外公，更想在这里等着当年那人被抓捕归案的时候，我想亲自等到这一天，然后告诉所有人，我家许梧黯不是他们口中的杀人凶手。” “可真正等到这一天了，我高兴了，但也不想再去耿耿于怀那件事了。那件事造成的后果已经挽回不了了，你生病的事情也不是一句你是清白的就可以抹去。外婆只希望你能好好地过好接下来的生活，如果真的不喜欢宜安，你以后不要回来了。我要是想我们家小五了，就回去俞峡找你的。外婆还年轻，走得动路去看你，以后还要给你抱孙子呢。” 其实许梧黯外婆有一句说得很对，当年耿耿于怀的真相，到现在水落石出了，他没有一丝高兴。他所受到的苦已经受了，难道一句他是清白的就可以挽回吗？ 当年江盼也说了，这件事跟他无关，可别人相信吗？ 不相信，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 这些事情早就成为他心中挥之不去的存在， 等到了真相的这一天也没有了什么意义。 许梧黯突然想到了沈栖。 如果不是沈栖，他可能根本活不到这一天。 他会在西城湖边那一次就选择离开这个世界，也不会说活到现在，他原本就等不到真相出来的那一条。 他回到房间，洗完澡刚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突然，门沿被人悄悄打开，来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床边然后蹲下。 许梧黯侧过头，目光早在黑暗中适应，看到了蹲在床边的沈栖。 “你还没睡啊？” 知道许梧黯还没睡，沈栖的心也放了下来，直接跪趴在许梧黯的床沿，伸出手去摸许梧黯的眼睛。 许梧黯的眼睛被她弄得有些痒，但却舍不得避开她。 他出声问：“你怎么还不睡觉？” 沈栖收回手，双手叠放在一起撑住自己的下巴：“可能是来到认生有点睡不着。” 许梧黯翻了个身，直面着天花板：“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沈栖闻言“哼”了一声，然后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栖突然喊了一声许梧黯的名字：“其实晚上在楼下的时候，我听到了外婆跟你说明天是什么日子。” 许梧黯并不意外，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并不在意沈栖是不是偷听了，或是窥探到了自己的秘密，他在沈栖那儿，早已经坦诚，没有了秘密。 现在或许有一个秘密还没有说出口，不过时间未到。 “小五，”沈栖突然道，“明天我陪你一块儿去看看她吧。” 许梧黯似乎并不奇怪沈栖会说出这句话，好似心里早就做好了这一番准备一般。 但他没有出声，听着沈栖接下来的话。 “其实你跟江盼之间没有谁对谁错，两个人都是很好的人。” 从江盼醒来以后，第一时间就是为许梧黯正名，沈栖就觉得江盼肯定是一个很好的人，或者说她肯定很喜欢很喜欢许梧黯。以至于就算当时自己身受重伤，她还是没有怪罪许梧黯。 “你们之间错的，反而都是那一群不了解情况的事外人。你已经向前看了，不会在被那些事情困在一个牢笼中走不出来。就当这是最后一次，你以同学的身份去看看她，跟过去那些不美好的日子说再见吧。” 那段长达快五年的时日的确是一段很不美好的回忆，暴力、辱骂、压力、胁迫，每一件事都是压在许梧黯身上让他喘不过来气儿的重担。 五年很长，但长不过许梧黯接下来要过的日子。 当年的事情他本无过错，其实早就该走出来好好面对接下来崭新的生活的。 “那就当，跟过去告别，以后你要永远相信你自己。” — 隔天，许梧黯外婆很早就出门上山烧香去了。 许梧黯和沈栖两人收拾好也一起去东郊那边，听外婆说，江盼的是葬在那边的。 听到地址以后，沈栖突然笑了下：“我弟弟也在那边。” 许梧黯一愣。 “那我也顺便去看看他好了。” . 去陵园前，许梧黯去花店买了一束向日葵。 许梧黯买花的时候沈栖去旁边的甜品店买蛋糕了，出来时看到许梧黯抱着一束向日葵，问了句：“向日葵吗？也挺好的。” 向日葵的花语是太阳，意思是围绕着太阳生长的花朵。送向日葵是希望她可以像向日葵一样一直明朗快乐。 许梧黯轻轻“嗯”了一声。 江盼生前应该是喜欢向日葵的，因为她的胸前总是会别着各式各样的向日葵胸针，就连笔袋文具都带着向日葵的图案。 他瞥见沈栖手里拎着的蛋糕：“买蛋糕做什么？” 沈栖举了举蛋糕：“这个啊？送给我弟呗。小孩子嘛，肯定不喜欢花，送点甜食让他高兴高兴。” 许梧黯看了一眼沈栖。 他知道，沈栖其实很在乎她的弟弟的。 到了陵园，沈栖没选择和许梧黯一块儿去江盼那边，她想让许梧黯自己去面对这一切。自己则是跑去了弟弟那一块儿。 许梧黯根据外婆给的地址一块一块找到了江盼的墓，墓碑很新，前面还摆着很多束花朵和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看得出来，这么多年了，还是有很多人很想她。 他目光向上移，瞥到了墓碑上的照片。 江盼露着笑，脸上有两个酒窝。即使是黑白照，也难掩饰女孩的明媚灿烂。 耳边突然吹来一阵风，有一只蝴蝶在风中摇摇曳曳地挥舞着翅膀飞来，最后堪堪停在江盼的墓碑上方，也不飞走，就停留在那儿，似乎在端详着许梧黯。 或许她也在好奇，也在惊讶，时隔这么多年，居然等到了许梧黯来看她的这么一天。 许梧黯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江盼的身影，她趴在自己桌子前看他写作业的身影，她喊许梧黯书呆子的声音，以及她出院前的那一天，隔着人海，他看到江盼回过头，朝他微微一笑。 他会恨江盼吗？如果不是这个跟屁虫跟着自己出了车祸，他就不会陷入那一片黑暗。 答案是不会，就跟江盼不会恨他，因为跟他在一块儿才出的车祸。 许梧黯没有欠江盼一句“对不起”，就跟江盼也不用跟他说“对不起”一样。 他其实没有话说，就跟江盼当年一直跟在他身后，他也跟江盼聊不上两句一样。 他不想在江盼这儿说一些矫情的话，因为她也不过是那片黑暗中的事外人，纵使事情因她而起，却跟她无关。 许梧黯缓缓放下手中的那一束向日葵，轻声落了一句—— “生日快乐，江盼。” 第48章 许梧黯从陵园出来时，沈栖已经等在门口了。 她蹲在门口的花坛边，面前有一只浑身脏兮兮的流浪狗趴在她的腿边吃着东西，而她抱着膝盖看着。 见到许梧黯出来，沈栖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好了吗？” 许梧黯点点头：“嗯，你看完弟弟了？” 沈栖和许梧黯并肩往路口走去，她应了一声。 回想起刚刚的场景，沈栖心里有些难受。 沈康死的时候还是一个什么都还没有长开的小婴儿，墓碑上的照片也是婴儿的照片。 她将小蛋糕拆了出来，放在沈康墓碑的前面：“康康，姐姐来看你啦！” 不管她的母亲和奶奶怎么重男轻女讨厌沈栖，但她对于这个很早就夭折的弟弟还是十分喜欢，从来不恨他。沈栖觉得他的弟弟只是运气不好，如果平安长大的话，也会成为一个很招人疼爱的小男孩。 她轻轻地抚摸着沈康的照片，嘴里呢喃道：“不知道下一次来看你会是什么时候了。” 沈栖没在沈康那儿停留，放完东西待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在陵园门口，她看到了一只流浪的小狗站在花坛边，眼神地看着她。 沈栖想起背包里还有一个香肠，便从里面拿了出来放在了小狗面前。 小狗似乎感受到了沈栖没有恶意，便乖顺地蹲在她的脚边吃起香肠。沈栖也蹲在它的面前等许梧黯，目光盯着小狗，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 沈栖觉得有些口渴，看到车站旁边有家便利店，跟许梧黯说了一声便跑到便利店里去了。 许梧黯等在门口。 突然，他耳边传来一声惊呼声—— “许梧黯？！” 听到这个声音，许梧黯瞬间抬起头，身子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江望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充满了惊讶，语气不太爽快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不敢回来了吗？” 许梧黯目光有些沉，紧抿着唇不说话。 江望是江盼的哥哥，跟席林宇一样，是他初中时候的噩梦。 不过许梧黯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从他搬到俞峡没多久，最开始席林宇来找他的时候江望也会跟着，到后面，席林宇身边已经没有了江望的身影，再后来，席林宇也不会亲自来了。 直至前段时间席林宇来俞峡的那一次，江望也没有跟着。 江望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了看周围：“你来这里干什么？” 似乎想到什么，他的音量突然拔高：“你不会是来看我妹妹的吧！” “我——” “许梧黯！” 许梧黯张到一半的嘴被打断，面前突然蹿出来一个身影将江望推离他几米远。 许梧黯低头，看到沈栖护着他往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地问：“你干什么！” 沈栖刚从便利店出来，就看到了一个男生把许梧黯堵在便利店旁边的巷子口，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许梧黯在宜安没有朋友，而且江望看着就一脸不友善，沈栖当下就猜测是那群欺凌过许梧黯的人。 江望突然被这么一推，脑子瞬间懵了。 等他站稳身体定眼一看，看清沈栖的脸以后他愣了一下。 不是别的，是沈栖眉眼间和江盼一样的神色，看到沈栖的一瞬间，他顿时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沈栖见自己面前的人呆呆地看着自己，暗骂了一句“神经病”，转身抓住许梧黯查看：“你没事吧。” 许梧黯低下头，轻声道：“没事。” 看到这一场景，江望顿时反应了过来：“喂不是吧，许梧黯这你女朋友啊？” 许梧黯抬起头看向江望，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沈栖抢先一步：“是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情？” 江望：“……” 他不知道这女生对自己的恶意从哪儿来，仔细一想只可能是许梧黯跟她说过关于自己的坏话。 “你不会以为我要打许梧黯吧？” 沈栖瞥了一样江望。 她不认识这个人，但她怎么觉得这人脑子有点不太好使儿呢？ 许梧黯是看着沈栖的，沈栖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江望一下被两个人忽视，顿时有些不爽：“许梧黯，你就让一个女的替你挡着啊？长着一张脸就喜欢躲在别人背后吃软饭。” 沈栖顿时怒了，怒不可遏地转身瞪着江望：“你有病啊，你这人脑子怎么不好使就算了说话也不好听。” 江望一噎。 “还说人家吃软饭呢，那也得有软饭吃才行，你看看你长这寒碜样，想出去吃软饭还没有人要。” 听到这话，许梧黯不禁莞尔一笑。 谁敢跟小太阳对骂啊，她可是俞峡的一姐。 江望被堵的一句话也说出来。 寒碜？他长得叫寒碜？ 他虽然没有许梧黯长得那么帅吧，但勉勉强强也算一个小帅哥，现在居然被人说长得寒碜？？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看到许梧黯在沈栖身后笑了。 他在嘲笑自己？ 江望觉得自己受到了耻辱，他指着沈栖，看向许梧黯：“你就让女的帮你出头？自己躲在身后一句话不说？” 沈栖：“关你屁事？” 许梧黯原本面对江望时生出的那股子窒息压迫感瞬时消失，有个人在前面一直护着自己，虽然是个小姑娘，但还是很有安全感。 他将手轻轻放在沈栖的脑袋上，道：“牙口不好，她做主。” 言外之意，“我牙口不好，只能吃软饭，吃了软饭了，她做主”。 江望被气得不行，走上前就准备推开沈栖。 许梧黯率先将沈栖拉到身后挡着，躲开江望的攻击。江望打过来的一拳，也被许梧黯伸手拦下。 沈栖看到这一场景没有震惊，只是乖乖地站在许梧黯身后看着他。 她早就知道了，许梧黯当时是有机会反抗的，但他说服了自己他有罪，应该受到惩罚，所以他一次也没有反抗过。 许梧黯甩开江望的手。 江望一脸吃惊，似乎在不可置信许梧黯居然还会出手挡下他， 许梧黯冷声道：“你应该比我更早知道，当年肇事逃逸的司机已经回来自首，那一段录像你也应该看过了。” 江望一愣，随之而来的是愤怒：“那你也有错！” 许梧黯突然笑了声，似在嘲讽江望，又好像在嘲讽自己：“我有没有错，你比我还要清楚。” 此话一出，江望像是浑身被卸了力气，身子无力地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墙上。 许梧黯看了一眼江望，低头对沈栖说：“走吧。” 他不愿意再去纠结当年的事情了，江望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到底是谁对谁错，不管错的是谁，都不是他许梧黯。 . 许梧黯下午就跟沈栖离开宜安了，回到俞峡时已经下午六点，两人各自回了家休息。 沈栖回到春湾的家时，屋子里还是漆黑一片。 她能想到，现在陈淑礼应该还在外婆那儿。 她来不及多想，回房间拿上衣服就进了洗手间。 . 宜安—— “上啊上啊，我去，这玩得什么啊。” 席林宇甩开鼠标，抬手一把扯下耳机，朝身旁的江望拍了一掌：“行啊江望，这么久不见进步这么大，是不是在家天天打游戏呢。” 江望慢吞吞地摘下耳机：“没，高三了，基本都在学习。” 他略微活动了下筋骨，突然想到什么，问：“你现在还有去找许梧黯吗？” 江望初中毕业以后就直接跟着父母去了临安，在那边上了高中，每年也就过年和江盼生日的时候才会回来宜安。 席林宇高中没上普高，找了一个技校读了个高中文凭出来就没再读大学了，在家附近找了个技工活儿干着，吃穿用全靠爸妈。 他跟席林宇是邻居，两家关系很好。但毕竟不在一个城市，一年也就过年和江盼生日的时候才会见面。他上一次跟席林宇见面还是过年的时候。 只是今天突然碰到了许梧黯，他突然想问一下席林宇这些年还有没有去找许梧黯的麻烦。 江望在许梧黯去了俞峡以后就基本没有去找过他了，一是因为没什么时间了，江盼走后他担起家中唯一孩子的任务，想着父母的未来，就开始好好学习，后来去了临安上了私立高中更没有什么时间去想许梧黯的事情。二是后面冷静下来想了想，许梧黯是和这件事有关，但事实或许就是跟江盼那时候说的，许梧黯没有推开她，是她自己没注意才会被车子撞到。但不管怎么说，他也不想去纠结这没有结果的事情了。 当时因为他突然不参与许梧黯的事情，席林宇跟他发了好大一通火，临走时还丢下话：“你不在乎盼盼了没有关系，我会替她一直教训着害死她的人的。” 席林宇闻言，开汽水的动作一顿，随后点点头：“找了，怎么了？” “还在找？” 席林宇无所谓地笑了下：“是啊，本来我已经没有再自己去找许梧黯了，基本上都是找俞峡当地的那些混混去找许梧黯的麻烦。但前段时间我从他们口中听到风声，说许梧黯谈恋爱了。我心里燥得很，凭什么盼盼因为他死了，他还可以这么安然无恙地换个地方谈恋爱？” 江望想到早上站在许梧黯身边的女孩，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可能就是席林宇口中的“许梧黯的女朋友”吧。怪不得人小姑娘的敌意那么大，想想也是，他和席林宇本就是许梧黯的仇人。 “你见过许梧黯的女朋友吗？” 席林宇狐疑：“我见他女朋友干什么？我又不感兴趣。他爱跟谁谈跟谁谈，谈一个我打一次。” 江望一想也是，如果真的见到了，席林宇绝对不会这么理智。 他看到女孩的那一瞬间，一定会和自己一样想到江盼，不用想，席林宇看到那个女孩只会更加愤怒。 他一定会觉得，许梧黯找了个江盼的替身。 “林宇，”江望身子蓦地往后一倾，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前段时间宜安这边的警察局打电话给我爸妈了。” 席林宇喝饮料的动作一顿，缓缓放下汽水瓶。 “当年撞倒盼盼的然后肇事逃逸的司机已经自首了。司机是疲劳驾驶，所以才会没有看到正在过马路的盼盼。一起被公开的，还有当年他车上的行车记录仪。” “盼盼当年真的没有撒谎，她跟许梧黯之间的确隔了好几米的距离。就是说，这一场车祸，和许梧黯无关。” 席林宇顿时愣住，唇瓣轻颤：“不，不可能。” 江望低下头，嘲讽一笑：“当年所有调查都表明许梧黯是无罪的，跟这起案件也是没有关系的。但当时的我们不相信，就连江盼醒来自己为许梧黯正名我们也不相信江盼说的话。” “时隔五年，突然来了一个人告诉我，当年许梧黯的确是无辜的。他跟这起案件一点关系也没有。” “而我想起当年对他做的事情，从原本对他的报复，变成了一个失去妹妹的哥哥无理由的朝一个无辜的人撒气。” “盼盼她，一定难受死了。” “就算证据证明跟许梧黯无关那又怎么样？如果不是许梧黯，如果不是许梧黯盼盼就——”席林宇突然止住话头，似乎也意识到了说这话无非就是在无理取闹。 江望：“初中的时候就应该停止对许梧黯的攻击了。盼盼那么乖那么骄傲的一个小女孩，在发生车祸以后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恨自己因为追逐许梧黯才出了车祸，而是立马为许梧黯正名，这件事和许梧黯无关。早该知道的，如果真的跟许梧黯有关，她对许梧黯的恨不会比我们更少。我们当时，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对于一个跳舞的女生来说，腿对她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所以江盼才会支撑不住选择自杀。如果当时真的是因为许梧黯害得她失去双腿，江盼对许梧黯的恨不会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少。 只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一直到真相已经浮出水面，老天爷都在为许梧黯证明的时候，江望才想清楚这个道理。 哪怕妹妹当时是跟许梧黯在一起得又怎么样？ 许梧黯的确从头到尾都跟这件事无关。 可他是怎么做的？ 在被他们一口一个骂杀人凶手的时候，许梧黯从没有还过一次嘴。在他们拳头落在许梧黯的身上的时候，许梧黯也从未还手。他只是坦然地接受这个现实，不去人任何人辩解。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解释都是无用的。 江望闭了闭眼：“过去吧，这件事跟许梧黯没有关系。” 第49章 秋意正浓，街边开始落起一片片枯叶。天气逐渐转凉，人们身上增添的衣物渐渐增多。一中的学生也将夏季校服换成过冬的冬季冲锋衣。 沈栖起晚了，随手从衣柜中扯出一件毛衣套上扎了一个低马尾抓起床上的手机匆匆出门。 手机一直在叮叮作响，不用想也知道是乔瞧她们在催她。 今天是林浩的欢送宴，他过两天就准备离开俞峡去到北方闯一番新的生活了。 沈栖火急火燎地赶到现场，乔瞧见到她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让你定一个闹钟你不定，现在迟到了吧。” 沈栖不好意思地朝主人公林浩抱拳鞠躬，抬头时环顾了下四周：“许梧黯呢？他还没来吗？” 许梧黯是沈栖邀请过来的，她想带他多认识认识自己的朋友。 林浩觉得多一个人来也无所谓，沈栖要他来就来呗。 乔瞧：“你和他以后绝对能进一家门，两个人一块儿迟到。” 沈栖一噎，刚准备出声反驳，就听到乔瞧又说了一句：“说曹操曹操到呢。” 沈栖刚要回头，一侧肩膀一重，有人的手搭了上来。 许梧黯抿了抿唇，看着餐桌上神色各异的人，忽而有些不适宜。 沈栖拉着许梧黯在乔瞧身侧的空位坐下，转头看向许梧黯：“你也迟到了？” 许梧黯垂眸：“在门口等你，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没看到我。” 不知道为什么，沈栖好像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一丝委屈。 她忍着笑，手掌轻轻地拍了拍许梧黯的肩膀：“走太急了，下次一定注意。” 林浩这一群人都很闹腾，男生巨多，女生就只有几个人。 这一桌都是跟沈玩得比较好的一群人，知根知底，为人都挺好的，沈栖也就想着把这群人介绍跟许梧黯认识，让他也多几个朋友。 因着男生居多，菜还没上齐就被抢劫一空。男生的食量比女生大得多，吃得快又吃得多，没一会儿桌上就叠了好几盘空盘。 一群人吃得正上头，也没继续点菜，直接就点了几箱酒准备对瓶吹，美其名曰要好好欢送一下林浩。 沈栖突然撞了撞乔瞧的肩膀：“林浩怎么突然准备北上了？” 乔瞧吃得正香，听到沈栖问话，含糊不清地回道：“他有个高中的同学，在那边做出了一番成绩。林浩和那人一直玩得挺好的，那人就提出让林浩过去一块儿，他带着林浩一起打拼。能去北方挣大钱，当然就不会留在俞峡了咯。” 沈栖不知道林浩怎么突然就做出来北漂的决定，北漂的不确定因素是很大的，那边高强度的竞争肯定是没有在俞峡这边安安稳稳的舒适。但不管林浩做什么决定，她都无权干涉，作为朋友，她只能选择支持他。 想到这儿，沈栖突然转头看向许梧黯。 他正吃着饭，突然有一股炙热的视线一直盯着他，他侧头，目光就直接撞上了沈栖的眸子。 许梧黯一顿，刚咽下去的饭菜险些噎住。 缓了一会儿，他松了一口气才问：“怎么了？” 沈栖问：“许梧黯你现在高三了。” “嗯。” 他不是一直都高三吗？ 沈栖：“你大学想过去哪儿没有？” 许梧黯一愣。 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对这些都很随性。 在遇到沈栖之前，他觉得哪里都无所谓，如果他的父母希望，他甚至可以留在俞峡，考在俞大算了。虽然以他的成绩目标定在俞大是有些低走了，但许梧黯对自己的未来从来没什么规划。 沈栖似乎也想到许梧黯成绩这一块儿，顿时泄了气：“哎，不过按照你的成绩，B大都不在话下吧。” 许梧黯抿了抿唇。 B大是所有老师对他的期望，他们都想他能去上这所学校。 但看沈栖这想法，似乎有点....... 许梧黯问：“你想跟我一块儿吗？” 沈栖耷拉着肩膀，语气有些蔫吧：“当然。” “我可以跟你一块儿。” 许梧黯脱口而出的话把沈栖吓了一大跳，她顿时抬起头瞪大眼睛：“不行！” 许梧黯一顿。 沈栖：“我是高走不到B大的，你跟我一块儿那不就只能低走了吗？以你的成绩跟我考同一所学校，屈才了屈才了。” 许梧黯很想告诉沈栖他不介意，但他不敢说，他怕沈栖生气。 他轻声安抚道：“你现在才高一。” 言下之意，你还有三年时间可以好好学。 沈栖无力地摆摆手：“别对我抱有期望，我就是想去我的脑子也不会允许的。” 但沈栖是真的想跟许梧黯在一个地方，不过B市那边的学校对于她们这个省市的成绩要求都很高，就算过去了也很可能只是民办的大学。 “江大怎么样？”许梧黯突然落了一声。 沈栖顿时抬眼看他：“江大？” 江大是挺好的，也是全国排得上名号的大学。 许梧黯道：“不想离这边太远，在邻省就挺好。” 沈栖想到江海市的几所大学，的确有几所二本还不错，她拼一拼，说不定还是有可能跟许梧黯在同一个地方的呢。 在不在一个学校有什么关系？反正大学大得很，不想见面的人就算在同一所大学也见不了几次面。 沈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她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见到小姑娘露出笑，许梧黯的心才跟着放了下来。 看来这个提议在沈栖看来可以。 他是哪一所大学都无所谓，他对未来的想法也不多，就想跟着沈栖走，将她规划到自己未来里。毕竟本来没有她，他根本就不会有未来。 许梧黯正想着事情。 突然，放在一侧的手被人抓住。 许梧黯低下头，看到一双白皙纤细的小手抓住了他的小指。然后轻轻地换了个动作，改用她的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指。 许梧黯抬起头，入眼就撞上了沈栖那一双弯弯的月牙眼。 “一言为定，我们江海见。” 沈栖的声音很轻，落在他的心里却像是重重的一击。许梧黯心跟着紧了紧，继而收紧了自己的小指。 “不骗你，江海见。” 餐桌上喧闹声吵成一片，他们在餐桌下方，勾着对方的小指，悄悄地定下了一个约定。 — “怎么去那么久啊？” 感觉到身侧的椅子被拉开，乔瞧玩着手机，头也没抬地问了句。 “嗯。” 吱嘎—— 乔瞧一顿，察觉到异样，抬头朝身侧看去。 林江月安静地坐在位置上，闷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乍一看没什么异样，但太安静了，安静地在这个环境当中显得格格不入。 乔瞧抓住林江月的手，关切地问：“林林你怎么了？” 林江月一声不吭，眼眶里却大颗大颗地掉出泪珠。 乔瞧顿时慌了：“怎么了啊？谁欺负你了？” 沈栖察觉到她们那边的动向：“怎么了？” 当她看到林江月潸然泪下的样子，顿时跟乔瞧一样慌了，语气急切地问道：“林林怎么了？” “我不知道啊！” 包厢里喝开了，一群人围着林浩敬酒在她们对面那一块儿吵得不停，好在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沈栖她们这边。 林江月齿贝咬着唇瓣，眼眶不断地涌出泪水，却还是憋着一句话都不说。 沈栖提出带林江月出去透透气，里面的酒味太重了。 乔瞧点头，三个人围着林江月带她站了起来。 林浩那边注意到她们的动向，扯着嗓子喊了句：“你们仨去哪儿呢！别不是想逃酒。” “谁跟你逃，吃太饱了出去透透气，一会儿还回来的。” 沈栖侧过身子对许梧黯说：“我陪林林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许梧黯微微颔首。 三人走出饭店以后，林江月压住的哭声再也止不住，抱着沈栖号啕大哭起来。 周围人不知道事情状况，听到哭声纷纷回头朝她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沈栖和乔瞧拉着林江月走到一边。 乔瞧轻拍着林江月的背：“林林你跟我们说说发生什么了，怎么出去上个洗手间就不高兴了？” “是啊，现在就我跟乔乔了，你跟我俩说吧。” 林江月抽泣着，带着哭腔说道：“于时有女朋友了，我看到他跟一个女孩子一起在这里吃饭。” 听到这话，沈栖和乔瞧顿时止住声音，两个人看了眼对方面面相觑。 于时是跟沈栖他们同一届，在市外时跟沈栖他们是隔壁班。跟沈栖她们一样，在学校里算是风云人物。但为之不同的时，于时是因为他的优秀成为市外女生追捧的对象。 他成绩优异，常年位居年段前十，长得帅气，打得一手好篮球。毫不夸张地说，当时沈栖班上有二十个女生，起码有十五个都对于时动过心，林江月就是其中之一。 她就跟普通的女生一样，喜欢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喜欢的男孩。于时打球时，她总是会混迹人群之中悄悄地在心里为他加油。在他运动完为他准备一瓶饮料补充水分。她记得于时的每一节体育课，总是会在上课前将饮料买好，然后在于时体育课下课，隔壁班没有人的时候悄悄将饮料放进于时的抽屉。两个人面对面走过时，她从不敢抬头正视于时，只敢在于时走过之后，悄悄地回头看一眼。 她的喜欢，除了沈栖和乔瞧，无人得知。 哪怕是初中三年，她也从未跟于时表达过任何喜欢。 乔瞧那时候笑话她，说她做暗恋这一套的事情，到结束时于时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还不如大胆一点去追求他。 但林江月就是一个很胆小的人，她虽跟乔瞧和沈栖一起玩，但没有乔瞧那么大大咧咧张扬的性格，也没有沈栖那惊艳的容貌。她只是一个扎着马尾，戴着眼镜只会读书的普通女生。她做不到勇敢地去表达自己的爱意。 “我现在，现在高中和他一个班，我以为我离他又近了一步。我对自己说，我，我再优秀一点就去，和他表白。可是来不及，根本来不及，他已经喜欢上了别人。”林江月的眼泪糊了一脸，脸涨得通红。 沈栖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指腹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说不定是你看错了呢？可能只是朋友？” 林江月哭着道：“不可能是朋友，那个女生从开学的时候就一直在追于时，每天都来我们班上找于时，但于时从不搭理她。今天她跟于时一起吃饭，于时笑得好高兴，走出店门的时候，我还看到于时拉她的手了。” 沈栖顿时沉默了。 其实从这些话中，已经能知道于时就是恋爱了。她说不出欺骗林江月的话。 “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伤心的，于时他从来就不属于我。他有权利去喜欢别人，跟其他女生谈恋爱。但我就是很难过，我喜欢了他三年，我不敢看他去喜欢其他的女孩子。” “每次看到其他女生去跟他表达，大胆地告诉他自己的喜欢，我就好羡慕好羡慕那些人。她们在做不敢做的事情，我也很想去告诉于时我喜欢他，但我不敢，我怕面对他，怕拒绝时候的尴尬。” “我太懦弱了，就连喜欢他这件事都只敢和你们说。七七，你跟乔乔一直跟我说勇敢一点。我真的已经听进去了，我说等时间再长一点，我再优秀一点就去。但是还没有等到那一天，我就失去了喜欢一个人的资格。” 林江月的哭声不断，沈栖知道她难过，知道她为这件事伤心。林江月有多喜欢于时她和乔瞧不是不知道，她们都看在眼里。但这件事的道理林江月自己也明白，喜欢只是两个人的事情。 “可是林林，所有事情不都是去追逐的人才会有下一关的入场券吗？”沈栖轻抚着林江月的背，在她耳边轻声哄道：“她们去追逐了，去表达了自己的爱意，没有退缩，一直在地往前跑，才会到达终点，得到她们喜欢的东西，不是吗？” “我和乔乔一直在告诉你，勇敢的人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段感情，双方都不主动能行吗？得一方不停地去努力，去争取，才会有拥抱太阳的机会。” “这一个失去了没关系，我们下一个勇敢一点好吗？” 这句话是多的，你不主动就永远没有故事的序章。 沈栖和许梧黯也是，如果不是她不懈的努力，许梧黯那一朵长在神坛上的高岭之花能被她触碰到吗？ 林江月带着哭腔：“可是我，真的喜欢他。” --------------------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宝子们，七夕快乐呀呀呀呀！今日成双成对，所以双更！ 第50章 沈栖她们也会想让林江月得偿所愿，所以才会一直劝她要勇敢。她们也想要林江月在感情里是被爱的那一方，所以她们替林江月要来了于时的联系方式，他的行程表，给林江月出一些追人的主意，跟于时班上的同学打听关于于时的状况。 但她们都忘记了，这是林江月喜欢一个人，不是她们。 她们做再多的事情，也没办法逼着于时去喜欢林江月。 或许一开始就做错了，很多事情，她们应该让林江月自己去做。 乔瞧在感情中属于放荡不羁的那一挂，没有人能让她一直惦念着。她对感情看得很淡，一直都是一种“你不喜欢我，我就不会搭理你”的态度。她一直都是靠自己去吸引别人，而不是自己去追着一个人的脚步跟着他跑。 所以对于于时这种，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做。 沈栖偏向于林江月和乔瞧两个人性格的中间，她因人而异。例如她情窦初开喜欢的第一个二中的那个男生，她只是好感，没那么大的欲望想自己去追求一个人。 而许梧黯是她第一个萌生出想要追着一个人跑的欲望，哪怕最后做不成情侣，她跟许梧黯相处起来也是开心。 林江月有很强的自控力，抱着沈栖他们哭了一会儿眼泪止住了。 等她再抬起头时，她的神色状态已经恢复往常，忽略她还带着哽咽地说话声，已经哭红的脸，的确看不出她有多伤心。 见她这幅状态，也不好进去继续玩了。沈栖提议：“先送林林回家吧，今天再进去也玩不下去了，改天我们三个再单独聚一次。” 其实她是怕林江月一冲动，进去拿起酒就开始喝。 她不是不会喝酒，她只是喝得比较少。现在恰逢失恋，说不定林江月一激动就不管不顾地喝起酒了，真到那样他们就怎么都劝不住了。 乔瞧点头称是：“我跟林林家顺路，我送她回去。许梧黯不是还在里面吗？他跟林浩他们不熟，一个人肯定待不住，你进去找他好了。我一个人送林林回去就行了。” 沈栖没有异议，陪乔瞧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将她们送上车，又叮嘱了几句才合上车门。 等车子开远，沈栖才收回视线往饭店走。 没等她走进去，就看到里面稀稀拉拉地走出来了一堆人，许梧黯走在那群人身后，手里还拿着她的手机。 沈栖迎了上去：“不吃了吗？” “转场啊七姐，我们在当铺那边开了个卡座，过去再喝两杯。”男生醉醺醺地说着，手里还做起喝酒的姿势。 沈栖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撑得住吗你。” 她看向林浩：“林浩，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明天星期天，一中提前一天开学，还得早起。” 林浩爽快地应了一声，转眼间沈栖身边的另外两人不见了，有些奇怪道：“乔瞧和江月呢？” “她们俩家里电话催得急，刚刚打车就先跑了。让我替她们跟你说一句一路顺风，等你下次回来她们一定摆桌请你吃饭。” 林浩：“客气客气，那行吧。” 沈栖走到许梧黯身边，从他手里接过手机：“早点回家吧，不然你妈肯定起疑心了。” 许梧黯点点头。 虽然许母经历上次的事情对许梧黯已经宽松很多了，也替他推掉了几个名师私教课和辅导班课程。但毕竟是高三，推掉这些行程还是很满的。许梧黯出来玩的时间基本上都是挤出来的或是被沈栖带着逃课出来的。 上一次沈栖带他去市中心的广场弹吉他，玩的时间太晚，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许母一直在楼下等着他。 饭店在北苑一城附近，沈栖看时间也挺晚了，明天早上也准备跟许梧黯一起去上学，所以就打算去沈文锦家住。 去北苑一城的那一段路正好是跟林浩他们同路，沈栖就一边跟林浩闲聊一边逛着走回去。 沈栖问林浩去B市那边打算从什么干起。 林浩笑了声：“我朋友是开车厂的，我大专学的也是这个专业，所以才会想到带我一起去那边。” “奥还不错，等你在那边混成功了，我就去投靠你。” 林浩揶揄道：“那必须欢迎，等你来了，我再给你介绍B市的优质帅哥，有钱有颜对你还好的那种。” 一旁的许梧黯：“……” 此话一出，沈栖顿时沉默了。 她看向一旁的许梧黯，他紧抿着唇，视线也不在她这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她和林浩的对话。 沈栖忙回头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帅哥就不必了。” 她心里疯狂吐槽林浩。 他是不是缺心眼啊？许梧黯这个准男朋友在身边，虽然现在还没得手吧，但也不应该不合时宜的提这一茬啊。 沈栖直觉林浩一定是故意的，并且有证据。 林浩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嘴里骂道：“你这幅怂样。” 沈栖刚准备出声反驳，突然，耳边落下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声—— “小五？” . 沈栖顿了一下，循声朝着声源处看去。 不远处，一个穿着风衣的女人正站在路灯下看着他们这一群人，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沈栖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女人有一点熟悉。 就在这时，耳边又落下一句：“妈。” 沈栖恍然大悟，想起这人是许梧黯的妈妈。 沈栖跟林浩打了一声招呼，就跟许梧黯从他们当中脱离了队伍。 许梧黯朝许母走了过去，沈栖也跟在许梧黯身后喊了一声：“阿姨好。” 许母点点头，问：“小五你怎么在这里？刚刚那群人是谁？” 刚刚林浩那一群人喝酒的喝酒，抽烟的抽烟，全然一副把自己是不良少年的模样写在头上。 沈栖心下暗叫不好。 今天这个时间点许梧黯应该在补习班上课，因为林浩聚会，她觉得机会难得，便让许梧黯逃课了。 在许母的注视下，沈栖头皮发麻。 她不敢看许母的神色，如果被许母知道了是自己窜戳许梧黯逃课的，那她一定很生气，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态度。 别人对她没什么好印象沈栖无所谓，但这个人是许梧黯的妈妈。 就在这时，许梧黯开口了。 他说：“补习班有事停课了，就跟朋友出来吃饭了。” 沈栖瞳孔震了震，许梧黯居然撒谎了。 许母很震惊：“那群人是你的朋友？” 许梧黯点点头。 许母似乎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和一群不良少年在一起，那群人不喝得烂醉如泥，就是嘴里吐着烟雾，给人就是不好的感觉。 她喏着唇，一下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许梧黯不想跟她在大街上掰扯这件事：“回家吧，我回家写作业了。” 说罢，他扯了扯沈栖的衣领，示意她跟自己走。 沈栖赶紧跟上许梧黯，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许母，见她还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有些不安地说：“我们不等你妈妈吗？” 许梧黯“嗯”了一声：“没事，先走吧。” 沈栖就这么一边跟着许梧黯的步子走，一边回头注意许母的动向。她一直没有跟上来，一直等到沈栖走过拐角也没见许母有什么动作。 走过拐角，沈栖顿时蔫吧了。 她扯了扯许梧黯的衣摆，丧气道：“你妈妈这下肯定对我印象差了，肯定不喜欢我了。” 许梧黯一顿：“什么？” “因为你妈肯定知道你不可能自己去认识那一群人，肯定猜得到你是通过我才认识林浩他们的。正常家长看到林浩他们都不会喜欢的，你妈肯定也是。” 许梧黯默了。 沈栖说得没错。 沈栖撇撇嘴：“可能就是吧，林浩他们外表是看着不太好的样子，但他们这群人真的对朋友很好也很讲义气。因为我跟他们都相处过，这群人大都是我觉得不错才想着介绍给你认识的。” 那群人可能接触下来会觉得人很好，但毋庸置疑的是，第一眼看上去的确不会给人一种好的印象。 许梧黯侧眸看了一眼跟在他身边走着的沈栖，小姑娘大概是因为刚刚的事情烦躁了，平时喜欢笑的眼睛现在连眼皮都耷拉了下来，嘴角更是，苦着一张脸好不难受的样子。 他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将手搭上沈栖的肩膀：“别担心，沈栖。” 沈栖抬起头，许梧黯原本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顺势上移，最后落在了沈栖的后脑那一块儿位置：“不要担心她怎么看你这件事，如果是因为我俩的关系，不用在意她的看法，你只用在意我的就行了。” 你只用在意我的就行了。 . 沈栖呼吸一滞，她盯着许梧黯的眼睛，思绪好像陷入了他眼里的漩涡，一圈又一圈，再也不出来了。 周遭的声音也被垄断，她的世界只剩下一句声音，是许梧黯的哪一句话“你只用在意我的就行了”。 沈栖喃喃道：“我怕她不喜欢我。” 她心里在期待，她想听到许梧黯说出哪一句话。 这话就像是在自己朝他扔了一块石头，石头还在降落，降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就等着许梧黯接住她。 随着时间的流逝，沈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期待，她焦急，她想听许梧黯说出那句话。 终于，那一颗石头被稳稳地掷入许梧黯的怀中—— “我喜欢你就够了。” 他的声音不大，落在她的耳朵里却强而有力，在心里形成重重一击，久久不能忘怀，惹得她心尖随之颤抖。 第51章 虽然许梧黯说的这句话是她想要听到的。 但真正入耳的那一刻，沈栖心里的小雀跃还是忍不住跳了出来，脸颊上爬满了红晕。 她佯装镇定，脚尖朝他迈进一步：“那你现在喜欢我吗？” 问完这句话，沈栖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烈的快要跳出来了。 她抬眼，期待地看着许梧黯，想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少女的直白打的许梧黯措手不及。 盯着沈栖的眼睛，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眼里的期待，她在等，在等自己说出那一句话。 但是，许梧黯先一步败了下来。 他侧过头，移开自己的视线：“以后再告诉你。” 沈栖：“……” 什么以后啊喂，吊什么人胃口！ 沈栖快要被许梧黯气死了，气氛都已经给他烘托到这里了，结果许梧黯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将这一份旖旎给撇了过去。 许梧黯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这句话不太妥当，直接撇开沈栖往前走去。 沈栖反应过来的时候，许梧黯已经离她有几米远了。 她气得不行，一跺脚跑了过去。 沈栖一下抓住许梧黯的胳膊，将他的身子往下拉了拉：“你这人怎么还吊人胃口呢！你这样很欠揍的好不好。” 可是任凭沈栖怎么纠缠，许梧黯愣是抿着唇一声不吭。 沈栖气得想咬他。 终于，在沈栖的不断纠缠下，许梧黯有了一点反应。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轻声道：“一件事一定要有一个答案吗？” 沈栖懵了一瞬，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仰起头，直面迎上许梧黯的视线：“别的事情有没有答案待定，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 话说完，沈栖又觉得许梧黯可能会把问题给她抛回来，她是可以方方地说出喜欢，但她想听许梧黯先说。 于是她补充了一句：“我想听你关于这件事的答案，在没有给我答案之前，你不可以问我别的。” 许梧黯点点头，思索了片刻道：“等高考后再给你答案。” 沈栖：“？？？” 她觉得许梧黯可能是担心这件事耽误学习，既然这样，她沈栖又不是不能等，她等个一年没问题，难不成许梧黯还能跑了不成？ 沈栖咬咬牙：“行，不就是一年吗？我等。” “不对，”许梧黯像是突然想到，补充了一句，“你高考以后。” 沈栖：“？” 沈栖顿时气不过：“你丫地故意针对我是吧！” 这是担心也耽误她学习？大可不必。 许梧黯替她顺了顺毛：“不要说脏话。” 沈栖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可是你故意耍我。” “我没有，等你高考以后，我就给你答案。” “三年！我都从黄花大闺女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了。” 许梧黯抽了抽嘴角：“三年而已，不至于。” 沈栖不认同：“三年时间里，事物运转得太快了，现在不确定的事情，你怎么确定三年后还是这个答案呢？” 许梧黯顿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中满是肯定：“这件事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答案，一年后你再问我，和三年后你再问我，我都只会告诉你那么一个答案。” — 秋末，天气越来越冷，逐渐有了进冬的趋势。 一中还没有下晚自习，沈栖就已经拉着乔瞧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她拉着乔瞧一路奔向学校后门，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哎哎，七七，有人。” 乔瞧突然扯了扯沈栖的衣摆。 沈栖眯了眯眼朝远处看去，果不其然，在后门前的长椅上有一个女生坐在那，手上还拿着一个类似于乐器的东西。 沈栖心里悬起一块儿石头，只祈盼那人不是学生会。 但她的祈盼终归还是落空了，走近了看，沈栖才发现那人她认识。之前她跟乔瞧逃课回来的时候见过一面，那时候沈栖还吃过这个女生的醋。 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女生就是学生会的。 那女生听到动静站了起来，视线也朝她们看了过来。 时间过去两个月，魏舒清似乎还记得沈栖和乔瞧，认出是她俩时还笑了声：“又是你们。” 乔瞧悄悄地扯了扯沈栖的衣袖，在她耳边轻声道：“好像是之前抓我们的那个学生会小姐姐。” 沈栖微微颔首。两人跟魏舒清打了个招呼。 魏舒清视线一瞥，看到了二人手里拿着的书包顿时了然。 她眉毛一挑：“又想逃课？” 沈栖微微侧了侧身，在乔瞧耳畔道：“求个饶吧，今天不能耽误。” 乔瞧朝她翻了个白眼。 怎么说呢？不愧是十多年的好姐妹，就这么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沈栖就看出了乔瞧眼里的信息—— 你怎么不自己去求？ 不过乔瞧想归想，手上的动作倒是做得很快。 她双手合十快步走上前：“姐姐姐姐，求求你了，让我们出去吧。” 乔瞧抱着魏舒清的胳膊撒娇，魏舒清一时有些动容，似乎是没想到她们会来这一招：“别这样啊，我不能放你们出去的，出事情了怎么办？没半个小时下课了，你们回去等半个小时吧。” “哎呀不要嘛姐姐，我们真的有急事。我们也不是天天逃课，距离你上次看到我们都俩月了，中间我们真的都没逃过课，这次是有急事没办法才选了最下策的。” 魏舒清吃笑：“那我还得表扬你咯？” 沈栖也过去拉住魏舒清的胳膊，哀求道：“小姐姐你让我们过去吧，我朋友今天生日，我真的得给他出去拿蛋糕。就今年这么一个生日了，明年我俩可能都不在一块儿了。” “生日？” 沈栖捣蒜般点头：“真的是生日，不骗你。” 魏舒清问：“是许梧黯吗？” 沈栖心下一惊，没想到这学姐猜得还挺准。 她点头：“嗯。” “今天他生日啊？”魏舒清皱着眉，似乎在挣扎要不要放她们出去的想法。 沈栖一看这模样有戏，给乔瞧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更加卖力地对着魏舒清撒娇，好话说了个遍。 魏舒清被她们磨得没办法：“行行行，只准一次。” 沈栖和乔瞧一喜：“谢谢学姐。” 随后，跟魏舒清打了个招呼遍熟门熟路地翻墙逃走，到围栏另外一端时，还跟魏舒清挥手告别。 魏舒清看着二人熟悉的动作，不禁怀疑她们是真的只逃过这么两次吗？ . 今天是十一月的十号，是许梧黯的生日。 沈栖为了这一天可是做足了准备。 她想给许梧黯办一个十分令他难忘的生日，便提前跟自己的朋友串通好，到时候要他们过来帮忙当群演。 林浩这时候还没走，也被她拉过来一起为许梧黯庆生。 他一边骂着沈栖见色忘友，自己跟她这么多年的朋友都没有沈栖对生日这么上心的待遇，跟许梧黯才认识半年都不到就对他这么上心。一边手上帮沈栖系围裙的动作不停。 沈栖兴冲冲地撸起袖子：“这是我陪他过得第一个生日呢，我一定要给他一个最难忘的生日回忆。” 做蛋糕对沈栖来说没时间，想着许梧黯下课的点正好是夜宵时间，她的脑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想给许梧黯做一顿夜宵。 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包一个包子。 听到这个想法的时候，乔瞧还嘲笑她：“你这什么狗屁主意啊？人家生日你给他做包子？” 沈栖翻了个白眼，自觉自己的想法很完美：“你懂什么？我这是懂他，那个时间点下课最容易饿了，我给他送上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就如同雪中送炭一般。” 反正不管旁人怎么嘲笑，沈栖这个包子是做定了。 她提前买好了蛋糕，准备让群演到时候在一个十分浪漫的场景送上来。做包子的材料也是林浩提前弄好的，沈栖只需要往里面包馅儿就可以了。 她弄得自己一手的，面粉，粘的袖子上都是也不在乎，对包包子这一项事情乐在其中。 乔瞧和林浩抱胸站在旁边盯着她。 林浩问：“她有对你做过这些吗？” 乔瞧冷着一张脸：“没有。” 林浩叹了一口气。 沈栖：“……” 她抓起桌上的面粉洒了过去：“你俩能不能闭嘴啊。” 林浩：“别管我俩，我俩就是嫉妒自己比不上一个书呆子。” 沈栖扯着嘴角“呵呵”笑了两声。 林浩看着她眼神凶狠，也不敢再造次。 他退而求其次，扯着嗓子问了句：“七姐啊，那你能不能给我也捏一个包子？我就不跟那书，不是，许梧黯争了，哥要一个小的就行，就当送别礼了。” 沈栖脸上挂着笑：“当然可以。” 虽然她答应了，但林浩怎么瞅着这笑容有那么一点不怀好意呢？ 在许梧黯下课的最后几分钟，沈栖的包子终于蒸好了。 她脚乱地把包子装进餐盒，然后带上坐着林浩的摩托赶去一中。 因为算了下时间肯定是超了，沈栖怕许梧黯先走，便提前打了个电话让许梧黯在门口等自己。 许梧黯没多想应了下来。 车子一路狂奔，最后到一中校门口时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距离下课十多分钟了，高三走读的学生该走的都已经走完了。 沈栖爬下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侧门那看着她的许梧黯。 她拎上餐盒，把安全帽还给林浩。 林浩冲她敬了个礼，车头一转扬长而去。 沈栖慢吞吞地朝许梧黯的方向走，走的空隙中掏出手机看了眼群中的消息，见朋友已经把各个岗位的东西都布置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快步朝许梧黯走了过去：“等很久了吗？” 许梧黯将自己插在兜里的手抽了出来：“没。” 他没问沈栖刚刚是去哪里，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跟着小太阳的步调去走就对了。 沈栖从袋子里拿出餐盒，小心翼翼地将盖子打开，里面的热气争先恐后地从里头掏出来，空气中出现白色的薄雾热气。 她将餐盒递了过去：“夜宵。” 许梧黯接过以后，沈栖扬了扬下巴，一脸骄傲：“我亲手做的，就是为了赶在你下课点给你送上热腾腾的夜宵。” 许梧黯有些动容，当常年表情的木讷让他现在也做不出什么夸张的神色。 沈栖问：“你不夸夸我吗？” 小姑娘撇着嘴，眼里倒映着学校里头的白炽灯的灯光，满是期盼地看着他。 许梧黯缓缓抬手，大掌落在沈栖的头顶，轻轻揉了一下：“辛苦了，谢谢你。” 第52章 其实只有这么两句话，如果是别人说来沈栖还会觉得那人敷衍。但这话从许梧黯的嘴里出来，好像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她红着脸：“快吃吧。” 许梧黯点点头，从餐盒中拿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咬下去的一瞬间，他忽然愣住。 这个包子..... 察觉到许梧黯的神色不对，沈栖以为是包子不好吃，小心翼翼地问：“是包子不好吃吗？” 许梧黯对上小姑娘的视线，忽然不忍说出实情。 他顿了一下，那一口哽在喉咙里的馒头皮和一团吃着像是面粉的不明物体被他强吞了下去。 “好吃。”他说。 沈栖半信半疑，从餐盒里拿了一个出来自己也咬了一口。入口刚过几秒，她“呸”的一声将包子吐回餐盒。 什么玩意儿啊？ 这里头还有面粉。 沈栖想了一会儿，想到装餐时的场景，她心下暗叫不好。 她把给林浩的和给许梧黯的搞混了，包子里夹面粉馅的是为了整蛊林浩，结果拿出来的时候她没看清，直接把肉馅的整个林浩的搞混了，给许梧黯拿了三个整蛊包子过来。 沈栖把他手里捏着的半个包子抢了过来，一把扔进餐盒然后盖上：“这么难吃亏你违心说得出‘好吃’两个字。” 许梧黯住了嘴，生怕自己多说一句会遭受沈栖的攻势。 这一件事虽然落败了，但想到接下来还有别的惊喜，沈栖重拾信心，跟许梧黯一起往北苑一城走去。 夜晚，街道上亮起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时间很晚了，路上的行人少了大半，现在还在夜行的除了少数人就只剩下夜间才敢出来活动的流浪动物。 突然，有一个手里拿着一朵玫瑰花的小女孩从拐角处跑了出来，迈着两条小短腿径直朝许梧黯跑来。她举起手，将手中的玫瑰花递给许梧黯：“送给你。” 许梧黯一愣，没有伸手去接。 小女孩甜甜地笑着：“哥哥好看，送给哥哥。哥哥要天天开心的。” 许梧黯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形，之前遇到类似的推销，他都是直接转身离开的。 沈栖撞了撞许梧黯的胳膊：“小姑娘给你花呢，你快接着。” 许梧黯瞥了她一眼，而后缓缓蹲下身，跟小姑娘平时。 他抬手捏了一下玫瑰花的花根，却没有拿走，很快就松了手。他垂着眼眸，柔声道：“送给我旁边的姐姐吧，姐姐更好看。” 沈栖顿时愣住。 小姑娘犹犹豫豫地朝拐角处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快速地收回了视线。她反应很快，立马举起那一朵玫瑰花递给沈栖：“送给姐姐。” 沈栖呆呆地从小姑娘手中接过玫瑰花，来不及说一声谢谢，小姑娘就已经拎着裙子跑开了。 她垂眼，看着手中的那一朵鲜艳的玫瑰花。想到刚刚许梧黯的话，心里突然有一股暖流涌现。 许梧黯站起身，手掌轻轻地在沈栖的肩膀上搭了一下：“走吧。” 沈栖“嗯哦”了两声，跟上了许梧黯的步子。 好吧，虽然结果不太一样，但她接受了。 . “往这边走。”沈栖扯了扯许梧黯的袖子，示意他走小路。 许梧黯往里面看了一眼，这条路是社区里的小路，四面都是巷子，而且路灯很暗，大晚上地走这条路不安全，所以他跟沈栖之前从不走这条路回去。 “这条路不安全。” 沈栖缠着他：“哎呀，我想快点走回去嘛，你就陪我一起走这条路吧。” 被沈栖缠得没办法，许梧黯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走进小道时，许梧黯看了眼走在身边的沈栖，小姑娘脸上带着笑容，动作也很轻快，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似乎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看到沈栖这样，许梧黯忍不住问：“有什么开心的事？” 沈栖一愣，顿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期待着一会儿发生的事情，她差点忘了许梧黯还在她身边的事情，她可不能把事情暴露出来。 她开始装傻：“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问你。” 沈栖收回视线，板着一张脸往前走：“没有开心的事情。” 不知道是她的演技太过于拙劣被许梧黯看穿了还是他相信了自己的话，许梧黯轻轻“哦”了一声便没有再问什么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沈栖总归是松了一口气。 可不能提前被发现。 走着走着，许梧黯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总感觉有人在看着他们，但环顾四周却没有人。他心里燥得很，担心出事，拉起沈栖的手腕越走越快。 沈栖一下没有跟上他的步子，踉跄了两步：“哎呀。” 许梧黯回过神停下脚步，懊恼地看了一眼底下，低声道歉：“对不起，怪我。” “怎么了啊，怎么突然走这么快？” 许梧黯不想让沈栖停在这个地方，他重新拉起沈栖的手往出口走去：“这里的感觉不太对，怕有危险，我们走快点。” 沈栖有些发懵，这里可是她给许梧黯准备惊喜的地方啊，前面就都是她的朋友了，能有什么危险？ 许梧黯拉着沈栖走过一个拐角，视线里突然出现的五颜六色的小灯灯光弄得他一愣。眼前的场景让他震惊。 一栋小洋楼门前的两棵树上挂满了小灯，两棵树布置得十分好看，树的中间还挂着一条很长的灯牌，上面用白色小灯摆出的七个大字在黑暗中十分显眼。 “奥，灯牌上有写字诶！看看写了什么，”沈栖念出灯牌上的字，“许，梧，黯，生，日，快，乐。” 许梧黯感觉自己的呼吸突然窒住。 他缓缓低下头，正好对上沈栖看向他的眼睛。 小姑娘弯着眉眼，嘴角上扬，声音带着愉悦：“生日快乐，许梧黯。” 轰—— 周围响起生日快乐，一群人从小洋楼的院子里涌了出来，嘴里欢呼着“许梧黯生日快乐”的字眼。有人手里捧着礼花筒，对着许梧黯直接放了一炮。五颜六色的彩带顿时飘在空中，在空中摇曳了几下，如花一般洒了下来。 许梧黯环顾周围，来的大多数都是上次烧烤时候的人，一个个拿着手里的礼花筒祝他生日快乐。 他低下头，视线去寻找沈栖。 找到了。 沈栖仰着头，眼睛里亮晶晶的：“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惊喜，喜欢吗？” 许梧黯轻颤了下眼睫：“喜欢。” 其实说不上多盛大，也说不上多惊喜，他也并不喜欢这种热闹的环境。但因为这是沈栖给他做的，一想到这个，他的心还是为之所颤动，在这带着冷意的晚秋，流露出满腔的暖意。 “还有蛋糕呢。”沈栖补充道。 “蛋糕来啦！”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了过来，许梧黯循声看去，男生捧着一个蓝色的蛋糕冲了过来，定眼看，蛋糕上面还插着两根蜡烛。上面写着“1”“8”。 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他的眼里有了些许波澜。 就在这时，男生因为走得太快，腿一绊直接往前扑去，速度快到周围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许梧黯微微抬手挡了一下，将原本要打到沈栖的蛋糕挡下来。 顷刻间，蛋糕和人都倒在了地上，周围顿时变得一片安静。 反应过来后，身边马上有人将刚刚摔倒的男生扶了起来，笑话道：“你做什么啊，看到男生你还走不动路了？” 男生被笑得满脸通红，朝着沈栖和许梧黯说了一声不好意思。 许梧黯点点头，轻声道了一句：“没事。” 他低下头，看到沈栖的一张脸已经难受地拧巴在了一块儿，这模样他从前没见过，倒是有几分滑稽。 乔瞧招呼大家一起去吃夜宵，就当是为许梧黯庆祝生日。 一群人很给面子，左拥右抱地往巷子口走去。 乔瞧先一步跟着大家走，走前还十分友善的回头提醒了：“时间不等人啊二位，给你一分钟抒情马上跟上我们的队伍。” 被乔瞧呛了这么一句，沈栖难得没有回应。 许梧黯见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只是皱着一张脸，双手无措地在前面拢着，一声不吭。 他不知道沈栖在想什么，以为他是因为蛋糕摔了不高兴了。 “蛋糕摔了就摔了吧。” 沈栖难受地撇撇嘴：“不要。” 许梧黯弯下腰，一下拉近了和沈栖的距离，视线与她平行，柔声道：“你的生日祝福我已经收到了。” 沈栖一愣，她抬起眼看向许梧黯。 许梧黯的脸近在咫尺，因为她身后还在闪烁的小霓虹灯，他的脸在黑暗中变得忽隐忽现。 人的感知在黑暗中会变得尤为强大，隔着不到三指的距离，她听到了许梧黯鼻息间不轻不重的呼吸声。一声呼，一声吸，此起彼伏，像是落在了她的心尖。 感受到了脸颊上的温度，沈栖慌忙低下头，结结巴巴道：“可是今天什么事情都弄得很糟糕，本来说给你做的包子也没弄好，让人给你送的玫瑰花你也没收，就连最后的生日蛋糕也摔了，我让他们庆祝你生日，你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许梧黯一顿。 沈栖轻声解释：“我知道你其实不喜欢这么多人一起，也可能对这些惊喜和浪漫不感兴趣。但我就是今天做的这一切，都是想让你感受到，今天这一天，这一个晚上，世界是围着你转的。今天晚上世界是围着你转的，许梧黯，你感受到了吗？” 她从学校门口策划到小洋楼这里，一路上都有关于许梧黯今天生日的迹象。公交车照片那儿的广告牌被替换，换成了一个卡通人物庆祝生日的视频。街边公园里的那原本有些阴森雷人的音乐被换成了欢快的生日歌。直奔他而来，给他送玫瑰花的小孩。小洋楼前的霓虹灯牌上写着的“生日快乐”都是为他而准备的。 可能很多事情在别人眼里会被判定成搞怪，但在许梧黯这里，他不一样。沈栖只想在这一天让许梧黯感受到，今天晚上的世界是为你而转的。做不到全世界，就做到你现在在的小世界。 许梧黯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沉默片刻，他哑声道：“感受到了。” 他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他的妈妈还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十八岁是大生日，但在俞峡这边不同，俞峡这边取整，一般会在许梧黯十九周岁二十虚岁，也就是明年的时候才会大办酒席。今年也就会相对敷衍一点。 他原本以为沈栖不记得他生日，因为今天一天沈栖都没有提到有关于生日的动向。许梧黯觉得忘了就忘了吧，他反正也不在意这些。 但晚上的时候，走过街道，看到的生日视频，听到的生日歌。他也想了，附近有人跟他同一天生日啊。他觉得还挺好的，虽然觉得大规模没必要，但有人惦记的感觉总是不错的。 最后才发现，那些全部都是为了他的，被惦记的那个人，是他。 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呢？ 沈栖做了这么多事情，这么可能心里一点感触都没有呢？ 其实被不被其他人祝福和惦记都无所谓，只要沈栖知道，她一人的祝福就胜过了全部。小太阳一个人就够了。 沈栖却跟他不同的想法，许梧黯觉得今天挺好的，沈栖觉得今天糟糕透了，没有一件事是完完整整按照她的预期办了下来的。 想着想着，沈栖突然觉得有些难受，眼里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泪水瞬间蓄满眼眶。盯着泪花打转的眼睛，她带着哭腔说：“可是我今天什么都没弄好，都弄糟糕了。” 许梧黯温柔地替她将眼泪拭去：“都挺好的。” “一点都不好，你今天都没笑。” 许梧黯手上的动作顿了下。 沈栖真会给她找题，他不笑？她见他笑过几回？ 许梧黯想了想，突然站直身体：“流程结束了吗？” 沈栖愣了下，顶着通红的眼睛抬起头：“还没有，我礼物还在小姑那儿没送你。” “太慢了。”许梧黯说。 沈栖不明所以。 突然，她的手臂被人一抓，然后蓦地被一股力向前拉去，脑袋撞上一道肉墙。沈栖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被人紧紧抱住。 她腰间横着的那一只手收得很紧，脑后也被一只手扶着。 许梧黯弯着腰，呼吸落在她的脖颈，呼出的气惹得她有一些痒。 她听到许梧黯的声音落在耳畔，不轻不重，含着笑意—— “现在收到了最好的礼物。” 第53章 黑暗中，沈栖的感知变得十分敏锐。 话音一落，她的呼吸逐渐加重，双手愣愣地放在两侧，忘记了下一步该做什么动作。 许梧黯声音落在她的心底，声音中的语调上扬，不难听出里头的笑意。 最好的礼物吗？ 这个拥抱只拥抱了五六秒，沈栖却觉得时间好似被按了放慢键，五六秒的时间好像过去了十几分钟。 许梧黯退开时，怀中的怀抱落空，沈栖还有些舍不得。 许梧黯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走吧。” 沈栖点点头：“好。” 可能是刚刚的话太过于不真实，以至于沈栖到现在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句话是从许梧黯嘴里说出来的。 — 吃过夜宵以后，沈栖跟许梧黯一起回了小区。 “你今天回家吗？”许梧黯问。 沈栖听出他话中的“家”指的是在春湾的自己家，不是沈文锦这边。她点点头：“回去。” 许梧黯移开视线，眼眸向上看，不再盯着她：“我送你。” 很平常的一句话，也是两个人这么半学期以来一直的相处模式。 沈栖“嗯”了一声，没有异议。 沈栖先回了沈文锦那儿把吉他拿了下来，临走时，沈文锦还没睡，天色已晚，她想让沈栖留下来：“别回去了，这么晚了回去不安全。” 沈栖摇了摇头：“我妈回来了，我不回去她会闹得。” 说罢，沈栖站在门口替沈文锦将门合上一半，插了一句：“小姑你把门锁了吧，我先走了。” 沈文锦顿时急道，满腔的话说到口中却只说出口了一句：“注意安全。” “哐”的一声，大门被合上。 沈文锦愣愣地站在原地，这时产生的难受的情绪涌上心头，满腔的话都在刚刚被堵了回去。 忽然，她扯着唇笑了下：“真是个傻丫头，都不知道哭。” . 沈栖下了楼，看到原本应该站在单元楼门口等她的许梧黯不见踪影。她正奇怪着，刚想给许梧黯打电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人的跑步声。 她抬起头，许梧黯身上背着一个庞然大物跑了过来。 沈栖眯了眯眼，认出他身后背着的是吉他。 她走下楼梯：“你背着吉他做什么？” 语罢，她又将自己怀中抱着的吉他递了过去：“给你，礼物。” 许梧黯没急着接，而是将他身后的那一把用吉他包装着的吉他卸了下来，手臂一伸递了过去：“拿着。” 两人交换了手里的吉他，沈栖一脸狐疑：“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许梧黯垂着眼，视线落在自己面前的礼物吉他上，指腹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盒子的边缘：“送你的礼物。” 这吉他是许梧黯前段时间刚给沈栖买的，沈栖和他一起在沈文锦那学吉他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前段时间路过乐器店，一眼就相中了这把吉他，觉得送给沈栖很合适。但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送，今天正好他生日，沈栖说送他礼物时许梧黯才想到，可以趁着今天一起送了。 沈栖觉得吃惊，今天一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二不是她生日，许梧黯为什么突然要给她送礼物。 许梧黯瞥了她一眼：“送礼物还要挑时间吗？” 沈栖持不同的意见：“当然啦，每一份礼物在特殊的时间送才会被赋予不同的意义。” 许梧黯沉默了。 就在沈栖以为自己说服了他的时候，她听到许梧黯说了一句—— “那你不要当礼物了，当回礼吧。” 沈栖：“……” . 两人先回了许梧黯家的单元楼，让他在他家的地下室仓库里把吉他先放下才一同坐夜间公交车回春湾。 一天下来，再加上吃了一顿夜宵闹了下来，两个人都有一点困了。 沈栖忙着在手机上跟乔瞧聊天，突然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一撞。她侧目看过去，见许梧黯的身子因为车子在行驶过程中的摇晃变得不稳，一下侧这边一下侧那边。 他闭着眼，眉眼间皱着，一脸疲惫的样子。 沈栖伸手扯了扯许梧黯，许梧黯睁开眼，眼睛地询问她， 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要不要靠在我的肩膀上休息一下。” 许梧黯顺着动作看去， 小姑娘的肩膀薄而小，她又比自己矮上不少，如果他侧头靠在沈栖的肩膀上小憩，其实是不太符合的。因为他的脖子得一直下弯，身体也要配合着高度往下弯腰，这种姿势是很累的。 但，对上沈栖那一双充满期盼的眼睛，许梧黯沉默了。 良久，他微微颔首，侧过身僵硬地将自己的脑袋放在沈栖的肩膀上。他承认，他是有那么一点对沈栖心软。 他慢慢闭上眼。 沈栖见许梧黯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了，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许梧黯睡得安慰，丝毫没有表现出自己不舒服的样子。 其实沈栖能想到，许梧黯也只有在她面前的时候才会放下全身上下的戒备，放下心来，安静地把一切交给她。 沈栖回到家，刚打开屋子的门，就被里面亮堂的环境刺得眼睛一闭。熟悉了外面的黑暗和楼道里昏黄的灯光，突然面对发着强烈亮光的白炽灯，沈栖一下还有些不适宜。 她看到屋子是这场景，也猜到了里面是什么情况。 果不其然，视线往客厅一转，她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的陈淑礼。 沈栖换好鞋走了进去，轻声喊了一句“妈”。 陈淑礼并不搭理她。 沈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从上次陈淑礼精神失常入院再出院以后，她便会经常像今天晚上这样站着或是坐在某处发呆，鲜少搭理身边的人或事。沈栖和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她基本上不会搭理沈栖。 沈栖似是习惯了，手指在肩膀上的吉他包的带子上抓了抓，刚准备转身离开回到房间。 忽然，耳边传来两声脚步声。 沈栖的动作一顿，视线朝陈淑礼看去。 陈淑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目光死死地盯着沈栖身后的那一个大包。 沈栖被她的眼神吓一跳：“妈，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陈淑礼快步走了过来，伸手去扯吉他包的带子：“谁让你玩吉他的？你要跟你那个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的小姑一样是吗？你存心气我的对不对？” 陈淑礼一直不喜欢沈文锦身上的一些气性，或是说从她嫉妒沈文锦。陈淑礼从前也是乐队的，不过她当时擅长的是贝斯。后来嫁给沈振则以后生下沈栖，她就因为沈栖的奶奶说的话就不再去玩乐队了。 沈栖的奶奶不喜欢乐队，古老封建的想法觉得这就是不务正业，而且跟在外面浪是一个性子。沈文锦叛逆的很，在这些事情上很有主见，不会听从沈栖奶奶的话。不过后来考虑到沈栖奶奶的身体，还是辞去了乐团的工作，回家听从家里人去应聘了老师。但毕竟吉他是她的爱好，她舍弃不了，从乐团辞职是她做到的最大的容忍。后面她还会趁着休息日的时候去跟着一些朋友在一些场合玩乐队发泄一下压力。 沈文锦从小就叛逆，沈栖奶奶说不了她。但陈淑礼不敢，毕竟是面对自己的婆婆，她还是不敢做到跟沈文锦一样。都说婆媳关系难，所以生下沈栖以后她就不再碰乐队里的任何东西了，生怕自己做得不好惹沈栖的奶奶生气。 但她还是会羡慕，羡慕沈文锦做的事情是她不敢做的。她从小都很乖巧，习惯了去听别人话，很少为了自己而活。一旦看到沈文锦，看到她身上浓烈的气性，她就会羡慕，时间长了她就开始有些嫉妒。为什么有的人就是可以不在乎任何人，活成自己？ 所以后来陈淑礼精神有问题之后，她的行为便开始放肆，不愿意再听其他人的话，跟从前的她简直是两个样子。 沈栖拽着吉他带子不让她拿走：“不是的，这是——” 陈淑礼见沈栖还在跟她反抗，情绪顿时崩溃了：“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沈栖，你以前明明很听话的！” 说着话，她的语气里已经带着哭腔，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流了出来，瞬间糊满全脸。 沈栖心一颤，手跟着渐渐松了下来。 陈淑礼一把夺过吉他，把吉他从吉他包里拿了出来。 沈栖这时才看清楚这把吉他的模样，它的边缘是淡粉色的，主要的色调虽然不是以粉色为主，但边缘那么一点粉却让这吉他让人眼前焕然一新。 是许梧黯看到，觉得适合她才买来送给她的。 沈栖伸出手想要拦下陈淑礼的动作，但被陈淑礼躲开，她一下扑了空，身子跪坐在地上。她伸出手，声音已经带着颤音，哀声乞求道：“妈妈，不要，不要……” 但陈淑礼充耳不闻，将吉他狠狠地往地上一砸， 力度虽大，但吉他并没有什么事情。 陈淑礼不甘心，胡乱抄起桌上的东西就往地上的吉他身上砸着，一副势必要将它毁掉的模样。 沈栖跪在旁边，死死地咬着唇瓣隐忍，眼眶里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出。她就这么看着，亲眼看着自己的一份礼物被自己的妈妈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地上，而她不能去反抗。 . 沈振则来的时候，陈淑礼的情绪已经好转了很多。她撇下沈栖和客厅里的狼藉，自顾自回了房间休息。客厅里，唯有沈栖还跪趴在那一把断了弦的吉他旁边。 因为陈淑礼砸吉他的动静闹得太大，惹得楼下的住户不满，在这栋楼的业主群里发出质问。陈淑礼精神不正常，沈振则不放心，所以他也在这个业主群里。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沈振则就从家里赶了过来。一入门，就看到了满室的狼藉。 沈振则颤着手，想要将沈栖扶起来。 沈栖却躲开了他的手，趁着旁边的椅子缓慢爬了起来。 沈振则很愧疚，声音带着一丝小心：“七七。” 沈栖没有应他，自顾自地将地上那把被毁掉七八的吉他捡了起来，经过沈振则身边时，她轻声道：“我没事，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沈振则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吉他，爸爸再买一把给你。” 沈栖忽然觉得有些嘲讽。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毁掉一个东西并不重要，反正可以重新再买一个，原来被毁掉的直接丢弃就是了。 她微微侧目：“不用了，没必要。” 说完，她头也没回地抱着吉他回了房间。 房间门一合上，落了锁，像是隔绝了两个天地一般。 沈栖终于忍不住了，她顺着门沿坐了下来，怀里抱着那一把坏掉的吉他，眼泪从眼眶里夺眶而出。 不舍，心疼，委屈，种种情绪在她的心头浮现。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要遭受这种对待。 第54章 “走啊沈栖，放学去大吃一顿。”一放学，乔瞧就收拾好东西蹿到沈栖座位旁边催促她。 沈栖拎上书包，跟乔瞧一同走出教室。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平安夜。天气已经入冬，刚从室内走到室外，两个人就被迎面吹来的冷风打的一哆嗦。 因为晚上还要上晚自习，两人也没走远，就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火锅店坐下。 店里有暖气，将刚刚在外面冻冷的身体回了一些温度。 乔瞧甚至还点了一杯冰可乐。 沈栖来了例假，也没点喝的，就要了一杯温开水。 她侧目看向窗户外面，冷空气中，路上的行人少得可怜。偶尔有几个路过的行人，大多数都是一中出来觅食的学生。 自从上次在家里陈淑礼把沈栖的吉他砸了以后，沈振则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跟沈栖联络着，话语中透露着说补一把吉他给她。 但沈栖却不愿意，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事情不是沈振则做错的，没必要让他来承担后果。而且沈振则对她的态度越是这样，她觉得自己个爸爸之间越是客气，根本就不像是一对父女。 她轻呼出一口气，透明的玻璃上顿时因为热气积起雾气。 “哎，今天是平安夜。” 沈栖收回视线，眼神不动声色地朝乔瞧看去。 乔瞧举起手机指了指：“刚刷到朋友圈，都在秀男朋友给送的平安果呢。” 学生之间最喜欢玩这种浪漫的小乐趣，给身边的人在这一天送两个平安果，代表着祝福他一年平平安安。 乔瞧问：“要不我给你送一个？” “我又不爱吃苹果。”沈栖抿了一口温水。 乔瞧闻言翻个白眼，嘴里骂她不解风趣：“谁是卖给你吃的，送个祝福不行啊？” 沈栖定眼看她，红唇轻启：“少迷信。” 一个小时后，沈栖抱着三个平安果从水果店里走了出来。 明明刚刚还说不要迷信的人，在经过水果店时听到门口的销售员一忽悠，她顿时就被忽悠了进去。 乔瞧十分鄙视她的做法，简直就是嘴巴上一套行动上又是一套。 沈栖丢了一个苹果给乔瞧：“多吃，少说话。” 她买了三个平安果，乔瞧一个，许梧黯一个，还有一个等晚上去林江月的学校让她出来拿。 乔瞧做了一个在嘴巴上拉拉链的手势。 . 晚自习下课后，沈栖跟乔瞧打了一声招呼直奔高三的教学楼。 高三这边还没放学，静悄悄的，和高一高二的教学楼形成了两极反差，这边安静得像是在上课。 不愧是一中的高三生，下课时间基本没人出来活动。 沈栖小跑到许梧黯的班级，趴在后门寻找许梧黯的身影。 已经四个月了，班上的位置早就换了一圈，许梧黯现在坐在正中间的最后一个。 沈栖用气应喊了一声许梧黯的名字。 饶是已经压低了声音，但在这寂静的环境当中，还是有不少后排的人听到沈栖这边的动静，频频侧目朝她看来。 好在许梧黯也听到了，在看到是沈栖的下一秒就放下笔走了出来，好让沈栖没有那么尴尬。 “怎么了？” “登登！”沈栖像是献宝一般将那一个包装精美的平安果举了起来，“小五平安夜快乐。” 许梧黯拿过苹果左右看了眼，扯着唇角笑了下：“平安夜快乐。” 他听到身边的同学讨论过今天是平安夜的事情，说在平安夜这一天要给重要的人送平安果。他还想过，今天放学以后是不是可以跟沈栖一起去买一个平安果，结果她现在就送上来了。 他扯着唇笑，虽然不是很好看，但沈栖知道他尽力了。 也是，一个面瘫脸是没办法突然把自己的情绪全部表现在脸上的，只有少数心情波澜特别的大的时候，他才会笑得自然。 沈栖道：“今天平安夜，早点回去？” 逃课的意思不言而喻。 许梧黯点点头，进去拿了书包就跟沈栖走了，动作熟练到一看就逃过很多次晚自习了。 沈栖说自己要去一趟市外，将平安果给林江月。 她拉开自己的书包，里面赫然躺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平安果。 许梧黯点点头，顺口问了句：“你吃了吗？” “我不爱吃苹果。” 沈栖冷不丁的一句话弄得许梧黯一顿，他垂下眼眸看她：“你没吃平安果？” 他以为，沈栖今天也收到平安果了。 沈栖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我不喜欢吃啊，乔瞧那时候想要硬塞给我，被我给挡了回去。” 话音一落，许梧黯突然扯着她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哎哎？去哪儿？” 沈栖被带进一家水果店，直到看到许梧黯也拿了一个平安果去收银台结账她才反应过来。 许梧黯是给她来买平安果了。 出来时，许梧黯把平安果递给她。 沈栖心里虽然乐呵呵的，但面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接过：“哎呀，都跟你说了我不喜欢吃苹果。” 两人并肩走在去公交站牌的路上，许梧黯的身子高，替她挡了不少寒风。 听到沈栖的话，许梧黯轻声应道：“这不一样。” 沈栖没听清，愣愣地“啊”了一声。 许梧黯忽然侧过脑袋，眼眸往下压了压，手伸过去自然地从沈栖怀中抽走书包，替她拎着。 他收回视线，说：“别人都在这一天收到了，你也应该收到，不止惦记着我，你多惦记想着自己。” 沈栖微微挑眉。 哦，许梧黯这是想着她呢。 “其实的确，这事情没什么科学依据，而且你也不喜欢吃。” 许梧黯侧着身俯下身，凑到沈栖耳边说了一句：“讨个祝福而已。” 讨个祝福，希望你岁岁平平安安。 — 送沈栖回去的时候，许梧黯接到了许母打过来的电话，说是她有个同学现在在B大担任教授，正在跟她打电话，提到了许梧黯问能不能和许梧黯视频通话聊一下。 许梧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B大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学府，但他不打算往那边考了，他跟沈栖相约过，准备考江海市的江大，这样以后沈栖考到江海的时候两个人还能经常见面。 沈栖见他皱着眉，忍不住问：“怎么了？” 许梧黯把这件事说给她听。 沈栖听完以后沉默了，他们的确约好了一起考江海，但现在有B大的教授想跟许梧黯聊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对许梧黯肯定是多少有点帮助的。 她让许梧黯先回去，自己回去就行了，让人家等着不太好。 许梧黯侧了侧眼：“我不去B大。” 这一句话像是一根针，给沈栖摇摇欲坠的内心打了一根强心针。 她笑了下：“我知道啊，不过我觉得这种事情你还是回去聊一下比较好，不是说你大学去哪里的问题，就说未来也得好好考虑吧。” 经过沈栖的一番劝说，许梧黯答应了下来，他叮嘱沈栖回到家就给他发信息，在路上不要停留。 沈栖笑了下：“你担心我做什么？没遇到你之前我都是一个人回家的。” 许梧黯闻言点点头，但下出租之前，还是叮嘱沈栖到家记得发消息。许梧黯下车之后，出租车就调转了一个方向往春湾那边开去。 车子穿过高架桥，沈栖看了眼时间，时间刚过九点，不算晚。 呲—— 车子突然停下，沈栖的身子控制不住往前扑了一点。 司机抱歉地转过身：“不好意思啊同学，车子开得快了一点。” 沈栖摆摆手：“没事。” 她看了眼窗外：“还没到怎么停下来了？” 司机说前面修路，准备绕个弯带沈栖换一个门进去。 沈栖见状道：“算了，我这里下好了。” 最近小区管得严，外来车辆都不让进，后门那一块儿离家远，她还得多走大半个小区。从这里下车超个近道就进去了。 她付完钱，下了出租车后就拐进了一个小道。 这块儿是一个学校和小区之间的小路，穿过小路尽头就是小区的东门，东门进去没两步就到她家楼下了。 小路里没有路灯，紧靠着四周学校里和居民楼里的一点微弱地光撑着，四周暗得发慌。 这条小路被春湾的居民当做是一个停车场，小路的两道停着汽车。因为车子停得太多，路道变得很狭隘，鲜少人会选择驾车行驶这一条路。沈栖走到路中间，愣是看不到一条路上有一个人。 不知道是因为环境太暗的缘故还是她心思过于敏感，她总感觉暗处有一个人在看着自己。 她心里有些发怵，开始后悔自己为了走近道选择了这条路。 路上虽然有个监控，但根本没什么用，万一真的出事了，只有一个监控能不能拍到人另说，就算拍到了，肯定事情都出完了才发现。 心里胡思乱想着，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细细的脚步声。 沈栖吓得一抖。 那人的脚步声一下轻一下重，细碎的声音在昏暗的环境显得尤为刺耳。明明是踩在地上，但她的心脏上好像也跟着被人踩着，一下又一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栖心下一慌，直觉那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她刚准备开始跑，身后的人立马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一惊，嘴里的声音脱口而出：“救——” 只是声音还没有发全，她就被一只手掌捂住了嘴巴。 那人压着沈栖走到围墙里，车子和车子中间的夹缝。这是一个天然犯罪的好位置，居民楼的死角看不到这里，学校那边的建筑太矮也看不到围墙这边发生了什么。 在微弱的灯光下，沈栖看清楚了那人的脸，脸上顿时充满震惊。 他是自己妈妈的前男友，忘记了是什么时候谈的，但两人分手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在两人如胶似漆的时候，陈淑礼带沈栖见过这男的，三人一起吃过一顿饭。 那时候那男的送她们回家，眼神却总是黏在沈栖的身上，看得沈栖很不舒服。但不想把事情闹大，害怕自己多想就谁都没说。 现在终于知道了，那男的眼神就是不对劲。 他笑着喊了一声沈栖的名字：“真巧呢？我刚从你家出来就遇到你了。刚刚要不是在车上往后视镜看了一眼，我差点就走了呢。栖栖，你还认识叔叔吗？” 高凯的确是窥探沈栖很久了，男人就是视觉动物，特别是看到沈栖这种长得好看，年纪又小的女生，他顿时就起了性质。陈淑礼长得是很好看，不然也不会生出沈栖这么好看的女生，但人毕竟也四十多岁了，四十多岁的人哪里有十多岁的女生有吸引力？ 但当时陈淑礼和他分手了，他也没再见过沈栖。虽然后面没见到，但沈栖在他那里出现过一次后，那一张脸就让他忘不掉。 最近他和陈淑礼有复合的趋势，但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陈淑礼经历了什么，脑子变得不太正常，脾气也差得很。他今天晚上刚把陈淑礼送回家，碰了一鼻子的灰，一股气正没处发，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沈栖。顿时一股邪心油然而生。 沈栖听他的话恶心的快要反胃了，身体不断地挣扎着，想让高凯放开他。 但一个女生的力气怎么比得过成年男子？她的身体被高凯死死地控制，不让她逃脱一分一毫。 “别动呀，太烈了也是伤害你自己。”他勾着唇笑了下。 高凯一把扯下沈栖的拉链，将校服外套扒了下来扔在地上。 没了外面一层挡风保暖的，沈栖的身体顿时被冷的一激灵。 除了冷，更多的是害怕。她的脑海中不地想到了童年时候遇到的事情，那一群人的手在她身上不停地抚摸着。 想到这，沈栖顿时恶心地干呕出来，身体抖成筛子。 高凯：“外面是很冷，你听话一点，我带你去车里，车里就暖和了。等暖和了，你就舒服了。” 沈栖盯着他，嘴巴被他的手捂住，声音细细碎碎地从手掌间发了出来：“这是犯罪，你就不怕坐牢吗？” 高凯笑了下：“坐牢算什么？我有关系，顶多就进去待个一两年。而你呢？你被我毁了，身败名裂，学也上不了，还要被街坊邻居嘲笑。到时候，没人要你，还不是只能等我来找你？” 他柔声安抚道：“栖栖，你听话，乖女孩才会有人喜欢。你也不想这件事被别人知道吧？你才多大，这件事要是被人知道了，你这辈子就完了。不如你跟着我，我有钱，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语罢，他开始拽着沈栖跟他走。 沈栖顿时开始反抗，闹得动静愈发激烈。 高凯见她不服从，脸色也冷了下来，拽着她的肩膀往墙上压去。身子猛地撞上墙，疼得沈栖眼里沁出眼泪。 “既然你不听话，那我就直接在这里干死你。” 高凯放出狠话，身子压在沈栖身上，双腿控制着沈栖，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开始撕扯沈栖身上的衣服。 没一会儿，沈栖上身的衣服就被扒到最里面的一件短袖。 她在意风度，穿得太多会肿得跟球一样难看，所以她都穿得很少。 校服外套里穿了一件卫衣，卫衣下面就是短袖。 高凯直接将她的卫衣推到最高，一只手从衣摆伸进去开始扯沈栖的短袖，想将手从短袖了伸进去。 但因为卫衣太厚，阻挡的他的行动变得十分困难，他那一只手直接转道摸向沈栖的裤子，想将她的裤子先褪去。 沈栖平时那么烈的一个人，现在却一点都动弹不得，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绵羊。 她仰着头，心落入谷底。 突然这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领导声，还有一个男子的说话声：“你跑慢点。” 沈栖顿时重新拾起信心，开始奋力反抗。脸左右摆动想要挣扎掉高凯按在自己脸上的手。 “救。救——” 但话没说完，又被高凯慌张地堵住。 好在，刚刚一点细碎的声音在这环境中十分明显。 她的声音被男人听到了。 男人加快脚步朝她这边走来：“你好，有人吗？” “汪，汪——” 沈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了视线下方出现了一条狗，大概是刚刚那个铃铛声的来源吧。 高凯见事情败露，放开了沈栖。 沈栖瞬间拉下衣服想跑，却被高凯一把拽住手腕：“去哪？” 这时男人出现，见此情形顿时厉声呵斥：“干什么！” 沈栖看向他，眼里带着眼泪：“叔叔救救我，他想要□□我。” 高凯赶紧道：“别听她乱说，这是我女朋友，跟我闹脾气。” 男人看向地上的校服，沈栖忙道：“我是俞峡中学的学生，读高一，不是他的女朋友，他就是想啊——” 见高凯准备动手，男人立马有了反应，伸手去拽沈栖的手腕。 他脚边的狗子也跟着主人，开始对高凯进行攻击。 高凯一人打不过一人一狗，更何况那男子的力气还比他大很多，见状也只能撇下沈栖独自一个人跑开。 男子本想抓住高凯，但念及沈栖，还是先看向沈栖：“小妹妹你没事吧？” 他捡起地上的校服递给沈栖，沈栖接过以后慌慌张张地穿上。衣衫不整，脸颊上都是眼泪的痕迹，头发也乱作一团。 她想，她现在肯定很狼狈。 男人关切沈栖，把她一路送回家。 沈栖不敢回家，害怕高凯敢找到自己家来，想到沈振则也搬到这边来了，她就去了沈振则那边。 但一路走到沈振则那边的楼下，她看到了两个身影。 是沈振则和一个陌生女子的。 第55章 当看到这一场景的时候沈栖是怎么想的呢？ 她原本以为自己还可以像以前一样保持冷静，毫不关心父母的事情，不在意他们和谁在一起怎么样。 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刚刚经历的事情重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没人想要的累赘。 沈栖的脑海中似乎什么有什么东西炸裂，一瞬间，她所有的冷静全都消失。脑海中不停有东西在窜戳她冲上去。 啪嗒—— 她快步走上前，伸手直接将沈振则推到了一边：“为什么你也要这么对我！” 沈振则被突然出现的沈栖吓得一懵，回过神赶紧道：“七七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注意到沈栖身上的凌乱，心里下意识发觉她出了什么事情，猜测是不是被陈淑礼打了：“怎么回事？遇到什么事情了？是妈妈干的吗？” 算陈淑礼干的吗？或许吧。 她眼眶红的发涩，嘴唇不停地颤抖，手指指向沈振则身旁的女人：“她是谁？你为什么跟她在一起？” 沈振则来不及说话，沈栖的情绪瞬间崩溃，她尖叫了一声，双手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朝沈振则怒吼：“为什么你们都要抛弃我，我就这么招你们的嫌弃吗？所有人都不想要我，不想要我这个拖油瓶。我已经很听话了，和顺着你们的意思去做事情了，为什么你们还不满意？！” 沈振则抬着手，想要去触碰沈栖，却被沈栖一把推开。 “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我就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一直活在沈康的阴影里？！为什么沈康易举地得到你们的喜欢你们的宠爱，我却不行。都是爸爸妈妈生的，为什么只有我要被人讨厌？” 话里之间，她歇斯底里的呐喊中数不尽的绝望。 沈栖蹲下身，捂着自己的脸哭了起来，嘴里呜咽着：“已经很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我也不想自己长成这个样子，我也不想被别人当成害死自己亲弟弟的克星。我真的不想，为什么别人要说我，我的爸爸妈妈也要说我。”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努力让自己去适应被人对自己的冷眼和恨，去适应家庭里面的不公平。无限地去宽容自己母亲，哪怕是面对自己最喜欢的礼物，那一把吉他，怕影响伤害到母亲的情绪她一点都不反抗，任由母亲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砸坏，变成一个废品。 如果可以选择，谁又愿意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里呢？ 沈康不过是在她生日那天，一家人去郊外野餐的时候突发心脏病去世，一群人就把这个错归根在她的身上。说如果不是她闹着要去野餐，他们就不会去到那么远的地方，在沈康犯病的时候来不及救治。 至此，因为这件事，她一直被人贯上克死自己亲弟弟的罪名。一直以来，她背负着沈康的命或者，在他的阴影里苟延残喘。她照顾自己妈妈的情绪，舍弃自己喜欢的东西。她不能不懂事，别人不懂事有人疼，她不懂事是真的没有人去疼她。 她真的会羡慕沈康，羡慕一个不到两岁的孩童有着所有人的宠爱，甚至在他死后还被人一直惦念着不忘。沈栖有时候会想，她跟沈康就是截然不同的人生。有的人死后会一直被人记得，而她死后，又有几个人愿意去想她？就跟那年被拐走获救回来时候一样，一群人又有几个对她嘘寒问暖的呢？都在关心着因为这件事焦急过度的母亲，因为她胎像不稳，正在医院里保胎。沈栖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只有沈文锦来接她了。她的爸爸，忙着在医院陪她的妈妈和弟弟。 沈振则慌忙蹲下身，抱住浑身颤抖的沈栖：“七七，七七你为什么这么想，爸爸，爸爸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啊。” 他的声线颤抖，脸上带着恐慌和紧张。 沈栖的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手心上全是泪渍。她声音颤抖，或许是因为刚刚遇到的那个男人，她说出了当年的事情：“我当年，也被人侵犯过，就在我被拐的那段时间。” 沈振则顿时愣住，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不敢相信这件事，因为沈栖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他想从沈栖的嘴里听到自己是在说笑的话，但沈栖的每一句话都直击他的心脏。似乎在告诉他，他做父亲有多么失败。 “我本来想跟你说的，因为那群人碰我的时候，我哭着说，如果我爸爸知道了，一定会打死你们的。我真的相信你，如果你知道一定会打死那些人，”沈栖忽然扯着唇笑了下，笑容带满了苦涩，“可是当我获救的时候，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我等了很多天，我相信我爸爸回来接我回家。但等来的却是一句‘你爸爸在医院陪你妈妈和弟弟’。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了，我是一个没人会爱的小孩。” 沈振则或许是真的也爱沈栖，不然也不会在当时沈奶奶提出送走沈栖的时候说要留下来，也不会在后面使劲儿地弥补沈栖，对她百般顺从。但按照当时的情况，在沈栖和未出生的沈康面前，他的心是更偏向于沈康的。 因为这边闹得动静，沈栖刚刚地尖叫，周围的居民楼里不少的居民都探出头来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沈栖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嘴里喃喃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一直在被抛弃。” 说完这句话，她眼一翻，身子软趴趴地在沈振则怀中昏了过去。 沈振则慌了，慌忙拿出手机拨打了120。 救护车来得很快，沈振则刚准备陪着沈栖一起去医院，就被身边的一个男人拦了下来。 男人说他是刚刚把沈栖救下来的人，趁现在时间还来得及，他可以陪沈振则去警察局报警做笔录。早一点报警，就可以早一点抓到那个男人。 沈振则这才知道沈栖是真的出事了，不是陈淑礼弄的。 他让刚刚自己身边的女人陪沈栖去医院，自己则是跟男人就近去了警察局。 从男人口中得知了沈栖刚刚的情况，沈振则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了沈栖满脸都是泪渍的模样，心里狠狠一揪，放在一侧的手自觉地握紧拳头。 — 沈栖从床上醒来时，身边坐着的是刚刚站在沈振则身边的女人。 她一愣，刚准备开口说话，却感觉喉咙干涩得发疼。 女人注意到她的动静，忙递了一杯水过去。等沈栖拿稳以后，她才重新坐回位置：“你是叫沈栖吧？” 沈栖喝水的动作一顿，随后闷闷地应了一声。 “我经常听沈先生说起你，哦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女人换了个坐姿，“我跟你爸爸是朋友，我先生是你爸爸公司的合作方，你叫我曲阿姨就好了。” 沈栖愣了下，讷讷道：“你不是我爸爸的女朋友吗？” 女人笑了下：“看你误会了吧。我跟沈先生就是刚好在这边的一个商会上碰到，今天晚上结束我准备回临安，因为沈先生也要去临安出差，我先生就托沈先生带我一程。刚商会结束，沈先生回来拿个东西，刚巧就在楼下，就被你碰见了。你也没听沈先生跟你解释。” 知道是一场乌龙后，沈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女人道：“沈先生还是很爱女儿的，每次到临安出差跟我们吃饭的时候都会聊到你，说什么这次回去给你带什么礼物啊。” 沈栖有些愣神，爸爸真的还会做这些吗？ “女孩子嘛，跟爸爸发发脾气没什么的。沈先生又宠你，刚刚你晕倒了沈先生不知道有多少担心。爸爸还是爱小孩的，女孩子啊，爸爸都会上点心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不知道是讲到这个话题还是什么，女人的脸色突然变得落寞起来，“我也有一个女儿，如果没发生那件事的话，也该像你现在这么大了。”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女人情绪，她抹了抹眼角，跟沈栖笑了下，走到一旁去接起电话。 沈栖没注意听她在讲什么，脑子里更重要的是她误会了自己的爸爸。可能是因为刚刚发生过那种事情，导致她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 她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的伪装，可能要装不下去了。 . 沈振则在警局忙完就赶来了医院，沈栖只是因为一下情绪太过于激动才会晕过去，只要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就好了。 他来时，沈栖已经睡着了。 曲舒林见状站起身，给沈振则腾位置：“你来了，那我就走了吧。” 沈振则忙道：“我送你。” 曲舒林看了眼病床上睡着的沈栖，笑了下：“你还是留在这照顾沈栖吧，我打车去车站就行了。” 沈振则一想也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送曲舒林下楼：“今天多亏了你，改天去临安的时候我做东，请你们吃饭。” 曲舒林笑了下：“客气什么？一点小事而已。而且我看沈栖这孩子也真心喜欢，跟我女儿挺像的。” 沈振则知道曲舒林她们家之前有个女儿，不过出了点事情去世了。知道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也没有深入进去聊。将曲舒林送上出租车，他转过身，面对着医院的招牌，他突然有些不敢一个人进去面对沈栖。 今天晚上沈栖发生的事情他也有责任，应该去接沈栖放学的。本来就是为了方便照顾沈栖和陈淑礼才会搬到春湾来，结果搬到这边来愣是一点都没照顾到自己的女儿，真是惭愧。而且除去今天晚上的事情，看到沈栖朝他发泄的情绪，听到那些话他真的心如刀割。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自己的女儿，就要被人侵犯了。 沈栖一直在承受一些不该是她这个年纪该承受的事情。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沈振则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看，是陈淑礼打来的。 他没有一刻犹豫，按下了接听：“喂？” “沈栖是不是去你那里了？怎么十二点多了还不回家？” 沈振则闭了闭眼，呼吸像是被窒住。 这么多年的亏欠，好像都用错了人身上。 他轻声道：“她在医院。” — 隔天，沈栖没有去上学，出院以后也是直接回了沈振则那边住。 一连两天，她都在床上度过。不知道是那晚的事情对她的身心有了很大的创伤还是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很累，真的很累。她不想吃饭，一吃饭就犯恶心，她只想睡觉，躺在床上安安稳稳的睡觉。 期间陈淑礼来过几次，但自那晚上发生的事情以后，她心里对陈淑礼产生了极大的抵触，不愿意见自己的母亲。 陈淑礼见沈栖不见她，一直在门外砸门，沈振则一直在拦着她。 透过门中，有细碎的声音传了进来。 沈振则说：“她刚出院，刚发生那样的事情你能不能让她休息一会儿？她现在不想见你你能不能别逼她了？” 陈淑礼骂道：“她是不是翅膀硬了？不肯见我是几个意思？” “你少说点不行吗？如果不是你带七七见那个男的，会把她害成这个样子吗？你跟什么男的交往我都没有意见，但你能不能看看那人的底细，什么样子的人你能不能搞清楚？对七七好，也对你自己好。” “我又不知道高凯吸毒，我要是知道他吸毒，又对沈栖有那样的想法我能带沈栖去见他吗？我会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 门口的争吵声不断，沈栖不想去听自己父母的争吵，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整个人蜷缩在床上。 她闭着眼，强迫自己不去听门口的动静。 但陈淑礼歇斯底里地质问，以及沈振则一遍又一遍地指责，声音不断透过门沿墙壁传了过来。围绕在沈栖的脑海中，一声又一声。 她感觉自己的头开始剧烈地疼，心脏也像是被人抓住一样，发扭起来。沈栖躺在床上喘着气，像一条濒死的鱼儿。 忽然这时，她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熟悉的铃声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声音大到将门口争吵声压了下去。 这是她专门为许梧黯一个人设置的来电铃声。 他打来的电话，是来拯救她的。 沈栖从床上摸到手机，接听以后放到了耳边，轻轻地“喂”了一声。 那边的许梧黯似乎没想到她会接起电话。 两天了，他给沈栖发了很多条信息，打了很多电话都没有得到回应。他去问了沈文锦，但是沈文锦也不知道沈栖这边发生了什么，沈振则什么也没跟她说。他找到沈栖家楼下，等了两个晚上，一次也没有等到沈栖。 见许梧黯不说话，沈栖又“喂”了一声，轻声发问：“怎么了？” 许梧黯这才出声，发出的声音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声音带了一些颤抖：“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没接。前天晚上我让你回家给我发消息，等了一晚上你都没有发给我，我就猜到出事了。但是我来你家楼下找你找不到，第二天去学校找你也没找到。给你打电话打不通，信息也不回我。沈栖，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到许梧黯声音的那一瞬间，沈栖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太想许梧黯，想念他的声音，他的脸，他的怀抱。明明只隔了两天，但她感觉像是隔了一个世纪。 她轻声道：“因为身体不舒服一直在睡觉，我这两天都没有看手机，手机今天中午充上电才开机。许梧黯，我的确遇到了一点事情，你能来抱抱我吗？就来陪陪我，我真的.....” 她的眼角划过一颗泪珠：“真的很想你。” -------------------- 作者有话要说： 两千收加更！！！ 第56章 听到这句话，那头的许梧黯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一击。 他眼角发涩，道：“我现在就来找你。” 沈栖笑了下，拿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不是还在上课吗？上完课再过来吧。” 现在是下午三点左右，一中还没有放学，就算不上晚自习也得等到五点才下午放学。 “你带我逃了那么多次课，为的不就是这时候吗？” 他的声音激荡在沈栖的心湾里，久久不能消散。 许久，听着墙壁外绵绵不休的争吵声，她笑了下：“那来吧，许梧黯，逃课来抱我吧。” . 和许梧黯通完电话，沈栖趁着自己无力的身体下了床。 她没有再选择躲避，打开了房间门。 门外的争吵声随着开门的动静戛然而止。 两人都愣了一秒。 最后还是沈振则先反应过来，搓着手干巴巴地问：“七七你醒了啊？是不是吵到你了？” 沈栖垂着眼，不去搭理沈振则，而是问陈淑礼：“妈妈，你想见我说什么？” 这时的陈淑礼也没有了声音。刚刚还吵着闹着要见沈栖，真到见了面，她却一句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栖没有理她，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 许是这个动作唤回了陈淑礼的思绪，她跟着走过来坐在沈栖身边，两只手拉住沈栖的胳膊：“七七你现在还不舒服吗？” 沈栖闭了闭眼，强忍着自己想要抽回手的动作“嗯”了一声。 她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对陈淑礼硬起心来。 她还是会选择事事顺从她，谦让她。 陈淑礼说：“我不知道高凯是那样的人，他对竟然做出这种事，他之前有对你做过什么事情吗？” 高凯已经被警察捉入网了，对于侵害沈栖的事情，虽然没有做到实质性的那一步，但还是判了□□未遂。再者在高凯入网后，警察还发现了高凯有吸食毒品的现象，所以那天晚上才会那么疯狂。 不过这些事情沈栖还是一个未成年人，有沈振则替她处理。 他走遍关系，也请了很好的律师，对准了高凯，一定要他绳之以法，逃不掉的。 沈栖摇了摇头：“没有。” 想到她之前没有遭受过隐性的侵犯，陈淑礼和沈振则都松了一口气。沈振则小心发问：“七七啊，你之前说的，就是在七岁时候遇到的事情，你怎么没有跟爸爸说？那群人怎么对你的？” 时间过去太久，当年的事情早就调查不清楚了。就算沈栖被侵犯了，去医院也查不出什么东西了。 沈栖垂着眼：“早就过去了。” 见沈栖不肯说，沈振则便不再勉强，想着一下子问太多事情也像是在逼迫沈栖，等以后的日子长了，沈栖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再问。 三人坐在沙发上，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沈振则在想，原来一家人的关系竟然生疏到这个样子了吗？ 陈淑礼在沈栖出来之前嚷嚷得厉害，说今天一定要见沈栖跟她说话。但沈栖真的出来以后，她却是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她坐了没一会儿，或许是受不了着安静的气氛，她站起身就说要回去了。 沈振则担心陈淑礼的精神状态，跟沈栖说了一声就送她一起回去。 父母走后，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宁静。 沈栖扯了扯唇角，不管怎么样，永远是一个人。 . 许梧黯来的时候，家里没有一个人。 因为给他开门禁，沈栖顺便直接等在了电梯口。 电梯门一打开，两个人四目相对。 看到许梧黯愣在那一声不吭，沈栖率先抬起手打了个招呼：“下午好啊小——” 忽然，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许梧黯紧紧地扣着她的身体，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放在她的脑后，将她往自己怀中按近。 沈栖只愣了一秒，感受到许梧黯的温度后，就反应了过来。鼻息间闻到了熟悉皂角味，她的眼眶蓦地一红，有眼泪从里面沁了出来在眼眶里打转。 她缓缓地将脑袋转了一个方向，额头紧紧地贴在许梧黯的前胸，放在两侧的双手也慢慢抬起，搂住了许梧黯的腰身。 冬天的走廊过道是没有暖气的，南方的冬天室内会比室外多一种湿冷。沈栖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毛衣，原本等在电梯口的时候还有些冷，但现在在许梧黯的怀抱中，她感觉全身上下的寒气瞬间被驱散。一同被驱散的，还有这两天的防备。 她的手向上拽住许梧黯后背的衣服，眼泪再也憋不住了，搂着许梧黯哭了出来，啜泣声充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 “许梧黯，我真的，真的好想你。没有人，没有人要我，我只有，只有你了……” 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声声的啜泣声从他的前胸传来，带着一点沉闷，像是一拳一拳地打在了他的心脏上。 他收紧了手臂，脑袋微垂，抵在沈栖的肩膀上。 许梧黯轻声叹了一口气，声音似在隐忍，又像是如释重负。他道：“我来了，我来抱你了。” . 许梧黯的出现就像是在沈栖的心里打了一针强心针，原本对所有人充满防备的心理，也敢保留地在许梧黯这里释放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之前许梧黯说沈栖在拯救她，可沈栖觉得，更多的是他在教会自己，教会自己如何去做一个独立的个体，教会自己她也是可以跟一个人哭闹发泄自己的情绪。 沈栖跟许梧黯一起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身子依靠在床沿。 这里也算是沈栖的房间，不过她是第一次在这里住。沈振则刚搬来这里的时候买的是三室一厅，两间小卧室被他打通做了一个书房一个卧室，而较大的主卧被他装修成了公主房，是给沈栖的房间。 所以沈栖对沈振则的感情一直很复杂，会比对陈淑礼的更复杂一点。沈振则肯定是爱她的，只不过他的爱里也有太多沈栖永远不能理解的因素，不能理解他这个人的作为。 沈栖垂下眼，轻声跟许梧黯道歉：“是我不好，这两天让你担心了。” “没有，”许梧黯没有回头，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前的落地窗，“我只是有点着急，但我没有怪罪过你。” 沈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皱着眉头，似乎在纠结着什么话。 许梧黯注意到了她挣扎的情绪，缓声说：“如果说出来让你觉得很累的话，我们可以不说。” 话音一落，沈栖的眼眶瞬间红了。 那一瞬间，她突然就释怀了。她原先还会害怕许梧黯知道这件事以后会不会觉得她不干净了。但是真的仔细想想，他们两个永远都不会这么想对方。 她咬肌一松，松开了紧咬着的唇瓣：“我遇到了一点事情。” 沈栖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跟说了出来。 事情刚过去两天，哪怕坏人已经绳之以法，但对她身心受到的伤害却无法磨灭，甚至勾起了她往事的回忆。 许梧黯坐起身子，侧过身问：“有受伤吗？” 沈栖咬着唇瓣，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摇了摇头。 她脑子里乱成一片，虽然自信两个人都不会恶意去想对方，但她还是会担心，担心许梧黯会怎么想她。 忽然，她的脑袋一重。 沈栖睁开眼，许梧黯伸手按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地揉搓了两下。 他的眼眸不动，直直地盯着她，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你没受伤，就是万幸。” 沈栖感觉鼻子一酸，但还是极力克制住自己的眼泪。 她今天已经哭过太多次了，她不想哭了。 往事慢慢在脑海中被勾了起来，一段段碎片在其中汇聚成一个场景，像是放电影一般的在她脑海当中播放。沈栖深吸一口气，掀开眼皮直直的迎上许梧黯的眼睛：“我小时候被绑架过。” 那是七岁时候的事情了，她也还是一个还在上幼儿园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在大人的忽视下被人在社区的公园里抱走。 那时候陈淑礼怀着孕，前段时间刚去医院托关系查孩子的性别，是一个男孩。沈老太太知道是男孩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有多少高兴，一天到晚嘴里念叨的都是“沈家有后了”。 陈淑礼怀了一个男孩，全家都很欢喜，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生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什么差错。那时候家里住的还不是市区，而是跟沈栖的奶奶一起住在郊区的那栋四合院里。沈老太太觉得沈栖是一个不详的女孩，怕她冲撞了陈淑礼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一步也不让沈栖和陈淑礼接触，硬生生地挡在中间阻挡母女。但沈栖毕竟还小，也得有个人带着她，家里除了沈栖一家和沈老太太也没有其他人了，沈振则要出去上班赚钱，陈淑礼又怀孕，沈老太太主动担起照顾沈栖的责任，说她带沈栖去上下学。 可毕竟从小也没有多喜欢沈栖，对沈栖也就没多少上心。有一天沈栖下幼儿园，她就因为打麻将忘记去接沈栖了。沈栖的老师将她送到社区门口，因为家里有急事，想着就这么两步路了就让沈栖自己回去。沈栖就是在回去的路上，在经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被巷子里的一个男人捂住口鼻抱走的。 当时所有事情快到她根本来不及时间反应，只记得自己的鼻腔被人捂住，身子腾空被人抱起，下一秒她的昏死过去了。 沈栖有时候想，当年那一场绑架，如果她没有被救回来，或许很多人都会很高兴吧，少了这么一个不详的拖油瓶。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个昏暗的小屋子。身边除了她，还有几个和她一样被绑着手脚被胶带贴着嘴巴的小孩。几个人被人丢在房子的角落，也没有人管她们。 沈栖其实挺聪明的，当时就反应过来了她这是被人绑走了。她听爸爸妈妈跟自己说过，如果被拐走的话，第一时间要跟警察联络。 她转了转眼珠，可是这里没有任何通信设备，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房间里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有两个人从门外进来。沈栖赶紧害怕地闭上眼，但还是在他们观察别的小朋友的时候悄悄看向他们，是一男一女，女的看上去年纪更大一些。 见男人和女人往自己这边走来，她瞬间闭上眼。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人掐住：“这女娃娃长得好看。” 沈栖心一颤，但还是死死闭着眼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是哩，好久没见这么好看的嘞，可以侬卖好价钱（可以卖一个好价钱）。”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漏出什么表情了，沈栖瞬间听到那女人发出一声骂：“侬收了心思（你收收心思），别对这女娃做什么。” “不敢不敢。” 后面两人又用土话说着什么，沈栖也听不懂了。 只是那个女人走后，那个男人就蹲到了她的面前，笑嘻嘻地说：“别装了，我晓得你醒了。” 沈栖更害怕了，巍巍颤颤地睁开双眼。 男人伸出手，一手触摸上了沈栖的脸颊：“这小脸，长得别精致。” 沈栖控制不住的发抖，脑袋往旁边躲了躲。 男人不怒反笑，手上的动作向下移，抚摸着她的脖颈。 沈栖顿时哭出声，求着那人不要碰自己。 但人贩子怎么会管你的求饶呢？他无视沈栖的求饶声，一只手径直向下抹去，伸到了沈栖的衣服里。 沈栖如果躲的话，他的用另一只手掐住她娇小的身体。她如果哭闹的话，就会毫不留情地甩下一巴掌。事后还会摸着沈栖的笑脸，一脸可惜地说：“你看，打红了就不好看了。” . 沈栖仰起头，尽管极力控制了自己的泪腺，但还是抑制不住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我根本反抗不了，没有力气和他对抗。他一直摸我，摸得身体，我以前不懂这是在做什么，我只知道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反胃很恶心。后来上了学，学习了这一方面的内容我才知道，他这是在对我进行性侵。” 许梧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点忍不住了，他伸手搂过沈栖，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他的声线已经颤抖，乞求着沈栖：“不要说了，沈栖别说了。” 沈栖的眼泪哗哗往下流着，流到了她的唇瓣上。她尝到了味道，是闲的，很闲很闲。 “我庆幸，那时候他顾及把我卖一个好价钱的想法没有对我做到实质性伤害的事情。不然我这辈子可能会比现在更不好过。我会被人人咒骂，被人嘲笑，说我是一个破鞋。到时候就真的验证了我奶奶的说法，都怪我长得太漂亮了，不然为什么别人没有出事，只有我出事了。” 许梧黯搂着她的手开始发颤，嘴里发出的声音很闷：“不怪你，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怪你的。你没错，沈栖你永远都没错。” 沈栖感觉许梧黯的身体也在颤抖，仔细听，他的声音也带着鼻音。 不知道是哪一点触及到她心里最后的防线，她抱着许梧黯又一次次哭了起来。她没有再憋着自己的眼泪，不会再觉得哭多了就是会招人嫌弃，她在许梧黯这里，想哭就是可以哭。 沈栖那时候能被救出来也足够幸运。 警察那边早就已经在盯着这个拐卖儿童的团伙，所以迅速展开了行动。那个团伙在一次实行计划当中被当场抓获，顺藤摸瓜，警察找到了那群人的窝点，把沈栖她们救了出来。 沈栖永远都记得，那时候是一个女警抱着她，安抚她说：“没事了，很快就可以回家见到爸爸妈妈了。” 她跟一群小孩在警察局等自己的父母来接人，看着身边的小孩一个一个被自己的父母接走，而她没有等来自己的爸爸妈妈，只等到了沈文锦来接她。 小姑见到她的时候哭成了泪人，明明是她被绑架，但她还反过来安慰抱着她哭得沈文锦。 从沈文锦口中得知，因为沈栖被拐卖的这件事，陈淑礼闹了一场，后因为心思不在踩空台阶摔倒了。她已经在医院待了很多天了，今天早上发了一通脾气险些流产，一家人都在医院照顾她的妈妈。 “你爸爸走不开，就我来接我们小公主回家。” 沈栖并没有点头，也没有吱声。心里只是觉得遗憾，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回来却看不到父母。 长大以后，每当回想起这一幕她都会觉得讽刺。当时她回来的时候是下午，陈淑礼是早上做的手术，那时候已经回病房休息了。但她的家人宁愿一堆人等在她的病房门口也不愿意腾出人来接她回家，最后派了一个还在工作的人请假来接她。 “沈栖，”许梧黯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盯着沈栖，“就像你说的，你对我说的所有承诺在我这里都可以反过来。” 那一刻，沈栖突然明白了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明明两人之间说过那么那么多的话，但所有的话到现在这个时刻都永远抵不过那么一句话。 许梧黯的意思是“我也会陪你很久很久”。 他不会抛弃她，就跟她也不会抛弃他一样。 就像是两个都处在深渊里的人，靠着对方对自己的鼓励和温暖，往上爬，最终还是会携手爬上深渊，迎面最亮眼的太阳。 第57章 沈文锦来的时候带着乔瞧，或许是从沈振则那里听说了沈栖的事情，乔瞧一来就抓着沈栖的肩膀上下打量着。 见沈栖身上没有什么伤处，她才松下身子：“你吓死我了，请假这么多天我以为你受伤了，今天就求小姑帮我一起带来了。” 沈文锦也关切地问道：“七七，你现在身体没有不舒服吧？” 沈栖摇摇头：“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你爸什么也没说清楚，就说你遇到了点事情，我都快担心死了，一下班就赶过来了。” 沈文锦话音刚落，许梧黯就端着一杯药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正好和沈文锦四目相对。 沈文锦顿时瞪大眼睛，惊呼一声：“许梧黯？” 许梧黯动作一顿，继而恢复正常，朝沈文锦点了下头：“沈老师。”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还在上课吗？” 面对沈文锦的质问，许梧黯顿时抿着唇不吭声了。 也是啊，怎么可能在自己的班主任面前说自己逃课了。 “不是，梧黯，你逃课了啊？” 这个点学校的第二节 晚自习已经开始了，乔瞧因为担心沈栖，去找了方春强扯谎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请假了。许梧黯不可能请假了，班上的同学请假都要经过沈文锦这个班主任的批准。 “什么时候来的啊？” 许梧黯诚实道：“下午四点的时候。” 沈文锦打开手机开始翻找聊天记录：“哎呀我真的是服了你了，怎么你不见了班上都没人跟我讲的啊？” 说着，她就打了个电话去询问班上人了。 沈文锦今天一天都忙着弄事情，下午的时候就没去班上，最后一节自习课也是让班长帮忙管理的，根本不知道许梧黯什么时候从班上走掉的。 . 沈振则回来以后，沈文锦就跟他一直在卧室里讲话。 许梧黯因为家里的事情提早走了，最后只剩下沈栖和乔瞧两姐妹在房间里说悄悄话。 沈栖对乔瞧很少有隐瞒的事情，将自己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乔瞧。 乔瞧听完以后气愤不已，直嚷嚷着要去手刃那个狗男人。 沈栖见状道：“别了吧，我都打不过。” 乔瞧顿时气瘪了下去。 沈栖仰着头，喊了一声乔瞧的名字：“许梧黯生日的时候，我送了他一把吉他动作他的生日礼物。” 乔瞧翻了白眼：“你送吉他就吉他呗，真的是，送啥都要告诉我。” “许梧黯也回送了一把，但是在我手上没活过一个晚上，晚上拿回家的时候就被我妈砸了，她不喜欢这个东西。”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她突然道：“七啊。” 沈栖“嗯”了一声。 “你有没有想过摆脱你妈？” 沈栖抬起眼，直直的对上乔瞧的眼睛。 乔瞧认真道：“我是说真的，我这么说不好，但我已经憋很久了。但你也知道，你这么多年迁就你妈换来的是什么？是不是只有你的不开心？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只有你一个人才承担。身边人有觉得你懂事吗？没有吧？都觉得这是你应该做的。” “你妈精神不好，是的，但是这是你害的吗？不是你害的为什么你要承担后果？而且你妈是不是只对你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你弟弟的事情吗？说到底，你就是活在你弟弟的阴影里，替他去照顾身边人的情绪。但是为什么呢？你弟弟又不是你害死的，你不欠任何人。” 沈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是，我知道。但是……” “要我说，你不要再去迁就你妈妈了，”乔瞧道，“来之前，小姑跟我说让我劝劝你，她想去跟你爸好好说，让他带你离开俞峡去别的地方生活，你就跟你爸爸一块儿去吧，离开俞峡。” 沈振则最近的工作重心在临安那块的分公司，不然也不会三天两头往那边跑，去那边出差。如果不是沈栖和陈淑礼，他最近两年都会定居在那边。 沈文锦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沈振则带着沈栖一起搬过去，离开俞峡，离开陈淑礼。 外人都看得出来，牵制住沈栖，给沈栖带来伤害最大的就是陈淑礼。也不是说不管陈淑礼了，但这两年分开两人，站在沈栖的角度的确是最好的选择。沈栖不可能一辈子都耗在这里，替她死去的弟弟照顾精神失常的母亲，承担这一切的压力。 如果沈振则能狠下心，带沈栖离开，送陈淑礼去医院治疗，这会是对两个人未来最好的办法。 . 乔瞧跟着沈文锦一块儿走的，沈振则送他们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浮现着刚刚沈文锦跟他说的话。最让他触动的就是沈文锦说的最后一句话—— “哥，如果你不想毁了沈栖，想让她在一个健康的环境下成长，就带着沈栖离开俞峡吧。” 沈振则舍不得送陈淑礼去医院，狠不下心对她说重话，沈文锦一直都看在眼里。 既然从陈淑礼这一块儿切入不了，那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其他的办法。沈栖是沈振则的女儿，他当然不想毁了沈栖的一辈子。 “好。” 他回到家，见沈栖才吧台上吃着药，沉默良久，终于将那一句话说出口—— “七七，爸爸带你去临安吧？” — 沈栖因为那件事一连请假了好多天，沈振则现在对她也是小心翼翼的，她要请假，自己也依着她。 一中， 五点半，一中放学，乔瞧没有急着出校门去吃饭，而是直接跑到高三教学楼楼下蹲着。直到看到许梧黯从楼梯上下来，她才站起来挥了挥手：“这里。” 许梧黯穿着校服冲锋衣，领子那一块儿为了挡风立了起来。 今天中午的时候乔瞧发信息约他这时候见面，所以在看到乔瞧蹲在那等他他也不惊讶。 “边走边聊吧。” “嗯。”许梧黯微微颔首。 他猜不到乔瞧找他有什么事情，但直觉和沈栖有关。 果不其然，乔瞧开口就是一句：“有件事找你帮个忙。” 许梧黯侧过头，掀开眼皮看向乔瞧。 乔瞧：“劝一下沈栖，让她跟着她爸一起去临安吧。” 许梧黯顿时愣住。 他没懂乔瞧的意思，让沈栖和她爸爸去宜安？那是让她离开俞峡的意思吗？ “沈栖肯定跟你说过很多她的事情了，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了。沈栖家里的事情你应该多少知道一点吧？” 乔瞧之前听沈栖说过好多次，许梧黯多少应该是知道沈栖那边发生的事情了。而且沈栖是因为许梧黯才不想走的，那她只能从许梧黯这个地方进行切入。 许梧黯缓缓点了点头：“知道。” 许梧黯清楚，那她也不用多费口舌说这些了。乔瞧直接进入正题：“沈栖的小姑和爸爸在一起商量过，就沈栖自己那边的情况，就是比较，怎么说呢，啧。”乔瞧一时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你需要我做什么？”许梧黯突然开口。 乔瞧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嘴里的话也接了上去：“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或者是劝劝沈栖，让她跟她爸爸去临安？” 许梧黯顿了一下，继而摇了摇头：“我不会逼沈栖的。” 乔瞧一听顿时急了：“哎你什么意思，我们这不是逼沈栖去临安，是为了她好，你懂我意思吧？是为她好。” “为了她好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乔瞧瞬间沉默了。 许梧黯垂着眼，轻声道：“你想说，沈栖是因为我才不想去宜安的是吗？如果沈栖不想去，她留在这里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的。我会照顾沈栖的。” “但沈栖现在的遇到的事情，谁能帮她走出来呢？” 许梧黯其实想说的是他可以，他会一直陪着沈栖，只要沈栖需要他，他可以一直开导沈栖懂得真正的道理。 乔瞧：“我知道你的想法，沈栖的确留在这边就正常像现在这样生活没有问题，但你能拉着她走一辈子吗？换个比方，你当沈栖一辈子的引路人吗？” 许梧黯沉默了。 乔瞧盯着许梧黯的眼睛：“许梧黯，你知道沈栖家里的事情吗？” 许梧黯是知道一点的，但他知道得很片面，就是没有办法完全连贯所有事情。他知道沈栖有一个弟弟，家里人不太喜欢她，他知道沈栖童年的时候被绑架过还被性侵过。 “沈栖她，她的妈妈一直把她弟弟的死怪在她身上你知道吗？” 许梧黯抿着唇没说话。 “我不知道沈栖跟你说过多少，但我想跟你说的是，沈栖得有自己未来，自己的生活。” “沈栖一直以来过得都不算好。她家里人把她弟弟的死怪在她的身上，觉得是她造成的。她妈妈就是因为她弟弟的死才会精神有些不正常，常年对沈栖使用冷暴力。你应该知道那件事吧，就沈栖的妈妈把她带回乡下去的那件事，沈栖说是你去接她回来的。你知道为什么她会无缘无故被带回去吗？沈栖只要做的事情不顺着她妈妈的意思，她妈就会把她送回乡下去，不让她出门，等同于软禁。” “她从来不会反抗她的妈妈，因为她自己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是活在她弟弟阴影下的人，她背负着她弟弟的命，所以她才会一直对自己的母亲无限纵容，不管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都不会发脾气。她的亲戚基本上都因为她妈妈是个病人为理由，更多的是照顾沈栖妈妈的情绪，很少会有人顾及沈栖的情绪。” “她爸爸就是这样，因为心软，一直没有纵容着沈栖的妈妈。之前有次沈栖上完学回到家，就直接被她妈妈就犯病了，大晚上的闹到了医院。” “其实说这些往事没什么意思，但我想告诉你的事情就是，沈栖得有自己的生活。她一直强迫自己去照顾自己的母亲，把她妈妈排在第一位的同时高强度地逼迫自己。她生活在这个环境下其实是不快乐的，跟住在哪儿无关，她母亲只要在她身边，就一定会影响到她的情绪。俞峡这个城市对她来说，就是有很多不好的回忆。与其一直让她在这里，慢慢去接受，有人带着她走出来，不如让她去别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你愿意在这里一直陪着沈栖当然很好，愿意牵着她走出困境也很好，但你不可以一辈子牵着她走吧。她妈妈的事情，是她和她妈之间不平等的想法造成的，这件事得让她自己想明白。” “有的人每天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一副开心的模样，像是一个随时能照亮别人的小太阳。但你永远都不知道她心底里藏着的秘密是什么。沈栖她的压力其实很大，心理承受的事情真的很多。” “让她换一种生活，自己去想明白一些事情。” 沈栖跟她说这些事的那一天晚上，乔瞧讲完安慰沈栖的话以后，她突然开始爆哭，抱着自己膝盖一直哭。 这是第一次，乔瞧看到在自己面前哭得这么凶的沈栖。 沈栖说她真的很想走，从被那个男人触碰以后的那个晚上之后，她就一直在做噩梦。她觉得自己很不干净。那时候因为警察调查，多少有点风声透出去了。 沈振则的房子买得不高，在二楼。有一天傍晚，她听到窗户那有居民在讨论这件事，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她从里面听到一些字眼。“男的”“学生”“性侵”，虽然听不清全部，但关键的都被她听到了。 沈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那群人说的是她的那件事。毕竟她那时候跟沈振则在楼下吵得也很凶。其实早在报警之后她就有想过，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流言蜚语迟早要接受的。 但是她忽视了自己是否可以承受，真到听见的那一秒，她发现自己真的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眼光。 她想走，不想留在这里。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留在俞峡。 所以在乔瞧说出离开俞峡的话的时候，她真的犹豫了，她想走的，想跑得远远的，她不想看别人对自己异样的眼光。原以为从小承担别人给她贯上克死弟弟的名头，她可以对这件事也表现得毫不在意。但她高估了自己，她还是在意别人嘴里的话。 但她想到了许梧黯，她想留在这陪着许梧黯。她答应过他的。 她想走，又不想走。 她也想将过去的所有事情抛弃脑后，不去想自己妈妈的事情，也不去想这次遇到的事情和童年被侵犯的阴影。 其实等半年许梧黯高考结束以后两人一起走也是可以的，但这就意味着沈栖这半年还是得面对街坊邻居的流言蜚语，还是得被自己的妈妈牵制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能早点走，当然是越早开始新生活越好。 去宜安，早点去还有时间给沈栖过渡一下两地的学习，接下来的时间好好准备高考的事情。这是沈文锦考虑过最好的想法。 “她自己也不想留在这里的，她也想马上就走的。” 第58章 沈栖也不知道为什么，许梧黯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自己了。 她给她发出去的信息全都石沉大海，这让不禁开始担心许梧黯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一想到这个，沈栖在家里也坐不住了。批了一件羽绒服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一出单元楼，面对周围的环境，她顿时生出一种排斥感。 这么多天她没有下过楼，一直在家里待着。害怕的就是听到别人在背后的讨论声以及他们异样的眼光。 她突然庆幸现在是晚上，小区里的行人不多，也没人看得清她的脸。 她直接跑到小区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速度车门坐了上去：“师傅，北苑一城三号门。” 沈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着急，只是心里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一直没有底。 晚上十点，已经过了高峰期，车子稳稳地到达了北苑一城。 沈栖下了车后直奔许梧黯家楼下。 她没有提前约，但现在这个点正好是许梧黯下课回来的时间点，她蹲在许梧黯家门口一定能等到许梧黯的。 事实证明沈栖的想法是对的，她站在单元门门口没等几分钟，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她一下定住了脚步，不知道是该走过去还是不该。 身影离她越来越近，直至路灯打照下来的光落在他的脸上，那一张熟悉清冷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 许梧黯也看到了她，原本前进的步子瞬时停了下来。 夜里起了风，冬夜里的寒风吹得沈栖浑身发僵，眼睛被风吹着发涩，好像下一秒就有眼泪从眼眶里流出似的。 她张了张嘴，声音从喉咙里发出：“许梧黯。” 许梧黯像是这一秒才回过神，想快步走上前，却又生生地止住了动作，定在原地一声不吭。 沈栖被他的反应弄愣了， 不知道为什么，几天没见，她觉得许梧黯变得陌生了。 她眨了眨发涩的眼睛，哑着声：“你不过来吗？” 许梧黯直直盯着她，但身下还是没有一点动作。 沈栖开始挪动自己的身子，慢吞吞地朝许梧黯走去。走到他的跟前时，两人的身高差弄得她得仰着头看他。 她伸出手，去拉许梧黯放在一侧的手指，拉住其中一根小指摇了摇，语气满是委屈：“你今天怎么了？” 许梧黯一顿，眼睫轻轻颤了一下，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他垂下眼，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指从她的手里抽出，声音带着些疏离：“有事吗？” 沈栖的心蓦地沉入谷底。 她不知道，没见许梧黯的这几天许梧黯是怎么了，突然变成了这一副样子，刻意地跟自己保持着距离。 她心里发酸，鼻子也带着酸意，但还是忍着情绪问：“是我问你，为什么这几天我给你发信息你都不回我了。” “我妈妈说，希望我跟你保持距离。她不太喜欢你身边的那群朋友，酗酒吸烟，她说，高三了，不要其他人接触了，很影响我。”许梧黯移开眼，喉结上下滚了滚，轻声道，“我觉得她说得挺对的。” 少年的声音清冷，说出的话像是无形的拳头，在冷风中带着凉意打入沈栖的内心，一拳又一拳，疼得她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涌出。 这是许梧黯能说出最狠的话了。最开始，他本来想说的不是其他人，想说的是“不好的人”，但他根本对沈栖说不出这句话。在许梧黯看来，沈栖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这几天他想了很久，最能让沈栖走的办法就是自己推她走。如果是自己主动推走沈栖，沈栖一定会走的。 乔瞧说得对，两个人分开承受的痛苦，远没有沈栖的未来更重要。他和沈栖的感情可以以后再去追回和维护，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拉着沈栖走出深渊。 许梧黯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很伤沈栖的心，但他不知道怎么做了。 起码这样，沈栖不会受到别的伤害，只会讨厌他一个人而已。 他轻轻眨了眨眼，撇开沈栖往前走去。 “许梧黯。” 沈栖突然出声，他立马停住脚步。 两个人背对着彼此，都没有回过头。 沈栖扯着唇发了一声笑，其实一点不好笑，但是太拙劣了。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缓声说：“是不是乔瞧还是小姑来找你了，跟你说了一些事情？其实我能走的。” 许梧黯放在一侧的手突然颤了一下。 “小五，”沈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仔细听，声线已经开始颤抖，“你的演技太差了，谎言也太拙劣了，以后不要撒谎了，你不适合做这个。” “不过，你说什么，我听什么。” 话音一落，许梧黯听到身后传来奔跑的声音。他知道，身后的人已经走了，是沈栖跑开了。 两个人在对方面前永远撒不出谎言，演不来戏。他们对彼此没有秘密，也永远知道对方的想法，不会产生误会。 许梧黯抬手按压了下眼角，放下时，他动身朝单元楼里走去。 他的指腹上沾着湿漉的泪渍。 这是，谁的眼泪呢？ — 沈栖回到家后，跟沈振则说了自己想去宜安的想法。 沈振则对此自然是支持，让沈栖在家等着，他去办手续。 沈振则办事情很迅速，又有沈文锦的帮忙，转学手续很快就办好了。在挑选宜安那边的学校时，沈振则想到沈栖的想法，询问她的意见：“你想去哪一所，一个是六中，一个是三中，两个都是比较好的学校，六中相对于三中会更轻松一些。” 去哪一所学校对她来说都没有区别，不过她想好好学习，她还有一个没有完成的约定。 她说：“去三中吧。” 一直到坐上高铁的那一刻，沈栖望向窗外的景色，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舍。从决定离开俞峡到现在，时间真的很仓促，就好像是在逃离什么东西。还是有那么一点舍不得的。 再见了，俞峡。 再见了，许梧黯。 — “沈栖，作业本。”江望站在她身侧丢了一本作业本下来。 沈栖头也没抬，将桌上的作业本收好后继续看书。 说来世界真的很小，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晚上被她误会跟自己爸爸是情侣关系的女人是江望的妈妈。他一家在江盼去世以后就搬到了临安，现在在这边做得生意很大，沈栖爸爸的很多生意都是江望的爸爸在照顾着。就连她来临安这边，学校住处什么的，都是江望一家帮的忙。而她来到三中以后，没想到正好和留了两级的江望一个班级。 他当时留级的原因是什么？好像还是跟家里有关，但沈栖并不关心。因为许梧黯的原因，她做不到对曾经对许梧黯使用暴力的人平等对待。 有时候，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会派一个司机来接他们。沈栖总是会坐的离江望远远的，在班上也绝不多和江望说一句话。 江望问她：“就许梧黯那件事过去多少年了，而且跟你也没关系啊，你对我这么仇视干什么？” 沈栖只说：“原谅不了对许梧黯使用过校园暴力的人。” 她刚来这里没到一个月的时间，也没认识几个朋友。但沈栖并不介意，她只想好好读书，完成那个和许梧黯约定的事情。 乔瞧对她一个人偷偷离开的事情非常生气，为了这事跟沈栖发了好大一通火，觉得离开这么大的事情沈栖应该跟她提一嘴，虽然她知道她要走，但好朋友总得在走的时候说一声吧。 不过她跟乔瞧没有冷战多久，她跟乔瞧撒娇说了两句好话乔瞧就被她哄的心情好回来了。 没等沈栖松一口气，乔瞧突然道：“林林今天放假了，她也知道你去临安了。” 沈栖一阵头疼，当时一声不吭地离开，现在哄完那个还得哄这个。 而且林江月更为棘手一些，她当时就没有跟林江月说过自己要走的事情。现在她上了个学回来，沈栖直接离开俞峡了，真要见面了，她绝对会杀了沈栖的。 沈栖想着这件事，一下午都没有进入学习状态，脑袋烦的嗡嗡作响，心不在焉地收拾好书包出了校园门。 “七七！” 突然，沈栖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她一回头，竟然看到了林江月穿着校服站在人群中朝她挥手。 沈栖一愣，反应过来急忙跑了过去：“你怎么在这？” 林江月嘟着嘴：“还说呢，你一声不吭地直接转学，也不跟我说一声，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来三中还是乔瞧跟我说的。” 沈栖赶紧跟林江月赔不是，她跟沈振则发了一条“今天不回去吃晚饭”的信息以后就跟林江月去附近的商城里吃晚饭。 两人一坐下，林江月就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栖叹了一口气，还是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跟林江月说了。 她们两人聊了很久，点的菜上来了基本没动，一直在聊着这些话。从最开始询问沈栖发生的事情到林江月开始抱怨起学校“惨无人道”的折磨。气氛也慢慢从紧张中舒展开了一些。 时间过八点，沈栖问林江月要不要回去休息一天，反正明天周末。 林江月拒绝了，她刚在手机上定了高铁票，说自己要回家，不然她妈妈会担心的。 沈栖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好在从临安到俞峡的高铁只要一个多小时，也不算太久。 她送林江月去了高铁站，在她过安检前，林江月突然抱了一下她，脑袋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感觉你现在已经试着自己往前走了，真的很好，开始学会自己走出来了。” 沈栖拉住林江月的手：“林林，真的很谢谢你，每一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你在开导我，教我做一些事情。” “不要谢我，这都是朋友该做的。” 沈栖摇了摇头：“其实是不一样的，那一句称呼‘林妈妈’从来都不是玩笑话，真的是你一直在领着我往前走，” “当然可以跟你一辈子携手往前走的呀。” 林江月说：“七七，其实我今天来时挺生气的。” 沈栖闻言点点头，她知道林江月为什么生气，却是应该沈栖。 “但我在看到你的那一瞬间，突然就觉得你平安就比什么都重要。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只要是你的选择，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的，就算你走的时候没有跟我说也没关系，你一定是有原因的，”林江月伸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你看，今天你不就把原因跟我说了吗？七七，其实我有时候也挺羡慕乔瞧的。” 沈栖一愣。 林江月：“羡慕乔瞧能从小跟你一块儿长大，如果我俩也能一起长大就好了，这样我们之间也能有特别的事情了。可是后面我又想了，我小时候太差劲了，还是不要遇见了。我想在你心里，我是一个很棒很棒的朋友。我希望沈栖认识的林江月，是一个很棒的人。” 她眼里泛着泪光，尽管情绪很悲伤，但她还是带着笑意。 沈栖抬手将她眼角的眼泪擦去，弯着眼睛笑了下：“可是林林，我们一直都是很棒的朋友呀。林江月在我心里，也一直都是一个很棒的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永远不会分开的。” 话音刚落，林江月的眼泪瞬间止不住，哗哗地往下掉。 她抱住沈栖，在一片哭声中，呜咽地说了一句：“一定会一直都是好朋友的。” — 那时候的沈栖没有想到，那天是她最后一次见林江月。 时隔一个月，再一次踏上俞峡的土地为的居然是参加林江月的葬礼。如果可以，沈栖真不想以这个方式回来。 从乔瞧口中得知，林江月是在周日去学校路上出车祸去世的。 她打的那一辆出租车，她和司机迎面撞上一辆运货的大卡车，小车里的二人当场死亡。 葬礼上，林江月母亲的哭泣声绵延不断。周围站着的大多数是林江月的亲戚，也有几个他们一块儿玩互相认识的朋友。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哀伤，都在心里惋惜林江月的离去。 乔瞧抱着沈栖哭的一阵又一阵的，沈栖眼眶发红，抱着乔瞧一声不吭。 她想不明白，明明前两天还活生生站在她面前说要和她当一辈子的朋友，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那么一小个的盒子了呢？ 她憋着眼泪，她不想在林江月葬礼上哭。 林江月身前的时候就一直跟她说，希望她天天开心的，不要难过。沈栖不想在林江月面前表现出自己难过的一面。 只是在出了殡仪馆，她突然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许梧黯。 那一瞬间，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再也憋不住自己的情绪。 明明两人走之前还说了狠话，但这一刻，从许梧黯出现的那一刻，沈栖觉得不仅是自己破功了，他也忍不住了。 她冲上去，抱着许梧黯号啕大哭起来。 许梧黯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无声地安抚着她。 她不在乎许梧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只知道自己心里难受，想抱着许梧黯狠狠发泄哭一场。只要在许梧黯面前，她才可以放下心放下防备大哭一场。 林江月对沈栖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她跟乔瞧在沈栖心里一样重要，但却是一个不同的方向。林江月是沈栖在遇到许梧黯之前的精神寄托，她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去跟林江月说，林江月也总是能一眼发现她情绪低落的点。虽然后来遇见许梧黯她也会跟许梧黯说一些事情，但林江月在她的心中就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她明明年纪比自己小，却是朋友和“姐姐”的存在。她总是会在沈栖低谷或者迷茫的时候朝沈栖伸出手，在她耳边温柔地说出事情的全貌和道理，带着她从困境中走出来。她总是能开导沈栖想不通的事情，轻而易举地为沈栖想到解决的方案。 她就是沈栖一直以来的引路人，是沈栖能松懈下心里防备的人，是成长道路上必不可少的伙伴。 沈栖去临安以后想过的，她从来没想和林江月断掉联系。林江月也说了，如果她有什么心理压力都可以去找她说，她都会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替她排忧解难。林江月就是最懂她的心，是知己的存在。 她的朋友，她的知己，她的家人，林江月离开了。 一艘船得有一个引路的灯，现在那一盏灯灭了，那一艘船的选择是往前还是停滞不前呢？ 在沈栖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的时候，许梧黯轻轻地拍了拍沈栖的脊背，在她耳边落下一句—— “迎着太阳往前跑吧，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跑。” 第59章 完结 “其实最开始我觉得你这人挺高冷的，还挺怕你的，所以一直都不太敢跟你讲话。” 楚妙说这话的时候，还顺手将沈栖面前的那一个草莓班戟拿到自己面前吃了起来。 沈栖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所以你现在不害怕我了？” “现在谁还怕你啊，你不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吗？”面对沈栖的眼神攻势，楚妙直接选择忽视。 沈栖和楚妙是高二分班的时候认识的，刚进班就被分到一块儿去做了同桌。两年同桌相处下来，怎么也比别人多了一点感情。 林江月刚去世那两个月，沈栖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对谁都是一副冷冷的态度，跟之前在俞峡简直是两个人。班上的人也都不太敢接触她。不过沈栖也并不在意这些，她记得走之前许梧黯说的那一句话，“往前跑，一直往前跑”，她在学习上面费了很大的功夫。 沈栖底子不是很好，在三中遍地是学霸的地方显得格外突兀，也跟不上学校的进度。但她对一个目标格外的执着，她一定要去实现那一个目标。她让沈振则给她请了私教，在课上也不发呆，整个人一直沉浸在学习之中。 沈振则对她突如其来的改变惊恐不已，以为她是因为林江月的事情受到了刺激，想带沈栖去看心理医生。但沈栖觉得之前的状态和现在的状态虽然有些奇怪，但自己可以调节过来。她这么努力地学习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一个约定。 那年高考结束，沈栖虽然心里十分笃定许梧黯会去实现两人当时的约定，也知道按照他的成绩他高考也肯定一帆风顺。 所以在接到乔瞧发来的那一条“许梧黯是市状元，一中的老师校长都疯了，几年没出过状元了今年出了一个”的时候，沈栖并没有过多惊讶。 她一直都知道，许梧黯一定可以的。 高二分班以后，沈栖在班上遇到了楚妙。最开始两人除了日常交流以外也不会有过多的接触。但架不住楚妙那见人就撒娇地性格，在楚妙的磨合下她也渐渐对她敞开了一点心扉。她成了沈栖在三中的第一个朋友。 唯一让沈栖觉得烦躁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分班以后还是跟江望在一个班，还是前后桌。她不明白，自己已经将‘不想搭理他’的情绪表达得那么明显了，这个人还是死皮赖脸地凑上来。 有一次在自习课上，他突然在沈栖身后动了动沈栖的肩膀，嘴里不停地喊着沈栖的名字：“沈栖，沈栖。” 沈栖正在写作业，被弄得不耐烦，转过身骂了一句：“你有病啊？” 她是真的不想和江望有过多的接触，不知道别人是否会选择原谅曾经霸凌过自己的人，但沈栖不想替许梧黯去原谅。 她一抬眼，见江望举着手机在拍她，嘴里还喊着：“看镜头。” 沈栖心下顿时有些烦躁，不知道江望举着手机拍她是要做什么，懒得过多纠缠直接转过身不再搭理他。 江望似乎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没有再继续烦她。 她的高中三年就在无休止的题海当中度过。 漫天的题海带给她的是一阵阵窒息，每次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心里又会突然冒出最开始学习的目的，又只能低下头继续握着笔看题。她有时候会想，许梧黯写题时候会跟她一样感到厌倦吗？或许不会吧，许梧黯对这些向来没什么感觉，不喜也不怒。 当高考结束的那一天，她突然感觉身心一下放松了不少。 沈振则张罗着说要带她去国外旅游，说要给她大办宴席，都被沈栖拒绝了。最后一个暑假，她只想安安稳稳地在家里躺着休息。 班上举办同学会的时候她没去，她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因为她跟班上的人都没什么感情。为此事，她还被楚妙痛斥了一番。 查成绩那一天，沈栖没有多少紧张，反观沈振则在一旁都快紧张死了，握着电脑鼠标的手都在颤抖。最后还是沈栖自己来看的。 522分，过了她目标定向的那一所在江海的大学。 看到分数的那一刻，沈栖感觉这三年来的拼命都是有回报的。她可以去完成那个和许梧黯的约定了。 在这一天，她刷朋友圈的时候刷到了万年没发过朋友圈的许梧黯发了一条朋友圈。 这条动态没有任何文案，只有一张东方明珠的照片。 下面有几个当时一块儿出去玩加的许梧黯好友的朋友评论，问他是不是被盗号了，许梧黯都没有回复。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两年半没有联系了，但沈栖直觉那一条朋友圈就是给自己看的。 她点进许梧黯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背景已经换成了一张背景图。 是一张喊楼时候的场景，漫天的白纸试卷占据照片的中间位置。 沈栖觉得眼熟，这个地方好像是三中。 突然，她在照片的左下角看到了一只扶在栏杆上的手，那一只手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细小红色的绳子。 沈栖一愣，迅速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那一根红绳，这是过年的时候沈振则去给她求平安时求来的。上面有一个很小的玉珠作为装饰。 她确定许梧黯背景图的那一只就是她的，可是许梧黯是以什么方式拍下这张照片的呢？那时候只有三中的学生。 乔瞧那时候问过她一个问题—— “你和许梧黯都两年没有联系了，你怎么确定他也一直在等你？还记得你们的约定？” 沈栖是怎么回答的？ 她记得自己只是笑了下，说：“你不够了解他。” 这就像是一种无名的信任感，只存在于她和许梧黯之间。 不止沈栖自己，许梧黯肯定对她也是保持十足的信任，两个人之间不谋而合的做法和态度，奠定了两人一定会照着对方的想法去走。 她对许梧黯的信任，是任何事情都比不了的。 . 沈栖和楚妙吃完饭后一同回了沈栖家，准备一块儿在那再追个剧。 恰逢这时，沈栖的录取通知书送来了。 楚妙比她还激动，一直在她耳边嚷嚷着“快拆开”。 沈栖情绪倒还好，也没有那么激动。 录取通知书亮相的那一刻，楚妙突然感慨道：“真的好好呀，七七你终于到自己想去的学校了。” 沈栖笑了下，将录取通知书收好。 楚妙说：“最开始我不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想去江海的这所学校嘛，从高二开始目标就没有改变过。但你说有人在那边等你，我就觉得，有目标并且能实现真的是一个很棒的事情。你马上就可以见到那个你想见的人啦。” 窗外的蝉鸣声不断，沈栖的眼睛慢慢放空。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帧帧的画面，全是在俞峡时候发生的事情。最后一个画面，是一个手里拿着吉他的少年。 她发出一声轻笑，喃喃道：“是啊，很快就能见到了。” . 去江海报道那一天，她没有选择让沈振则送她，而是自行前往。因为行李已经提前收拾好寄到了学校，她手上只拿了一个小行李箱。 上高铁前，她举着自己的车票和录取通知书发了一条朋友圈，文案是“我来了”，仅一人可见。 临安和江海离的并不远，高铁只需要一个半小时。 沿路的风景怎么样她没有心思关注，心里藏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小雀跃等着被人发现。 下了高铁，沈栖跟着人流走出车站。 她不停地张望，在周围寻找着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忽然，她的目光定住。 少年穿着白衬衫站在出口的栅栏外面，嘴角弯着，眼里含着笑意，缓缓抬起手朝她挥了挥。 她没赌错，她和许梧黯永远不会错过。 沈栖撒开行李箱，快步跑了过去，一把扑进少年的怀里。 熟悉的皂角味吸入她的鼻息，少年的胸膛有些硬，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距离上一次拥抱已经两年，这个怀抱熟悉又陌生。 车站里相拥的不在少数，但他们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沈栖感觉到了他相拥住自己的手臂渐渐收紧。 没等少年说话，她笑着抬起头，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卧蚕上的那一颗痣挤堆了起来，含着笑意的声音落入少年的耳朵—— “帅哥，你也有一双跟我很像的桃花眼诶！” —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正文内容算是完结了。说实话写到最后几章的时候心里不是即将要解放时候的快感，而是对故事的不舍，就像是一手带到的小孩一样，每一本书都是我很重要的孩子。这本完结以后我准备休息个把月，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祝大家生活天天开心，我们《怀念是惩罚吗》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