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少女与喵 作者：林落风痕 晋江VIP2021-08-23完结 总书评数：2035 当前被收藏数：613 营养液数：1906 文章积分：14,664,513 简介： “每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就会希望你能变成一只猫，跟在身旁，假装我是一个有猫的女孩。” “有家人，有陪伴。” 荔枝市大学一年级新生璎珞，有一天收到一封查无此地址的邀请函，于是带着一只喵踏上了神秘之旅。 谁知邀请函被个狐狸男骗走，告诉她只有参加超能力大赛并且夺得冠军，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邀请函。 然而赢得比赛仅仅是一个开始，她推开了一扇通向未知之路的大门，意想不到的奇遇在前方等待着她。 第二部 《魔法少女与喵先生》 “面包布丁镇奶酪大街13号覆盆子大厦7-11到底在哪里？” “请到黄桃罐头街杨梅烧酒巷交界的苹果派电信局缴费。” “是住在法式千层可丽蛋糕公寓的璎珞小姐吗？焦糖玛奇朵邮局有您的快递！” 喵~这个疯狂的世界已经被吃货攻占了吗？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异能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璎珞（殷氤） ┃ 配角：言渊 ┃ 其它：机械，超能力，星际 一句话简介：我不是喵~是机械！ 立意：勇气与爱 第1章 小酒馆 少女、摆钟与时间 璎珞站在了小酒馆的门口，午后三点，阳光斑驳在铜门扣上，落下温柔的光晕。 立住了脚步，从背包里翻出了一张精致的邀请函，封上字体优美地书写着中英文两种语言。可走遍了这座海滨城市，也没有找到上面写的地址，自动定位系统总是将她带到奇奇怪怪的地方，比如眼前这家小镇酒馆。 低头又看了一眼，完全不是同一个地址。然而，她举起邀请函与酒店的标识对照了下，确信酒馆Logo上的那个A的设计，与邀请函上烫金的首字母一模一样，就像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就这儿吧……她想着，即使不是我要找的地方，也可以找几个人打听一下。 叩了两下门，没有侍者前来应门，试着轻轻一推，门就在眼前打开了。她没有再等待，迈着轻快地脚步走进了酒馆，把小镇的宁静阳光挡在了外面，清脆的风铃声抛在了身后。 厚重的铜门合上的时候，挂着的营业中的牌子晃了晃，风铃依然摇曳在门内，穿越了一室的昏暗而嘈杂，依稀零落在耳边。收银台后头昏昏欲睡的女主人抬起头来，瞧见一名眼生的少女走了进来，坐上了吧台前的高脚凳。 这是一家与众不同的酒馆，至少在璎珞的认知里是这样。 说起来失礼，十七岁的璎珞大人，并没有丰富的泡酒吧的经验，仅有的可以用来参照对比的，是几年前一趟欧洲旅行期间，一座海岛上的一家小酒馆。 那家酒馆外面的告示牌上写的营业时间是从晚上六点起，但那时是夏季，太阳仍然高高悬挂在北欧的天空上，需要等几个小时，才陆陆续续有酒客到访。晚上九点过后，驻唱的乐队到齐了，酒馆里渐渐坐满了人，三五一群地谈笑着，或是和着乐音飘飘起舞，或是打着拍子跟着大声歌唱。 其乐融融的气氛在午夜前到达了顶峰，随着乐队的最后一首曲目落幕，酒客们也尽兴而归，临别时互道晚安，彼此祝福。让她有种错觉，如果不是夏夜，会觉得窗外飘起了雪，圣诞老人坐在驯鹿拉着的雪橇上经过，所到之处皆是欢声笑语。 托腮坐在吧台前出神，回忆的画面淡去之后，感知定格在吧台的高雅格调，与调酒师娴熟优雅的动作上。 酒馆内的空间，一半是沐浴在午后阳光下的庭院，如鲜花满堂；一半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下，未到傍晚，就有不少酒客光顾，在重金属的乐音下，一派纸醉金迷的风光。 仿佛从中划过一道银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昼与夜，光明与昏暗，清雅与颓废。 而分隔的界限，就是调酒师的吧台。 在这里，形成了奇妙的独立空间，闻不到庭院中的芬芳，也隔绝了另半边的嘈杂。好奇打量着四周的时候，忽然撞上了旁座酒客望过来的目光，忙收回了视线。 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视前方，规规矩矩的乖巧坐姿引起了调酒师的注意，主动搭话问道： “想要什么酒？” 抬眸，对上浅茶发色的男子温柔的微笑，璎珞愣了一下，答道： “果汁。” 一声嗤笑从一旁传来，闻声望去，是一位烫着大波浪卷发涂着烈焰红唇的艳丽女子，懒懒道： “要不要奶糖？” 少女想了想，认认真真地答道： “我喜欢话梅软糖。没有的话，陈皮梅也行。” 艳丽女子脸上的笑容凝住了，她到底是为什么要与一个小女孩过不去？不过还是心有不甘，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酒馆难道没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未成年人禁止入内？” “我已经18岁了，是Summer Solstice的大一学生。”语音从容不迫，却微微垂下眼，长长的睫毛覆住了些许的心虚。 ——十八岁是真的，只是虚岁而已。 ——大一学生也是事实，只是同届的同班同学从17岁到20岁都有，并不能作为成年人的佐证。 艳丽女子忍了忍，自顾走开了，露肩的红色丝绒长裙曳地生姿。调酒师仿佛洞悉了一切，依然和蔼地微笑着，递过来了一杯色彩缤纷的果汁。 “不含酒精哦。” “谢谢。” “不客气。一个人来度假吗？” “嗯，请问，您听说这个地名吗？”稍微聊了几句，她很快对这位调酒师的人品建立了信任感，一串地名飞快地报出，不用拿出邀请函，看过上百次的地名早已熟记于心。 吧台的另一头，有个穿唐装的男子，放下了手中的高脚杯，侧头看了过来一眼。 “没有。”调酒师摇头，温和的脸上挂上了歉意，“需要我帮你问一下其他酒客吗？” “啊，那太好了，谢谢您。” 调酒师笑了起来，连虚伪的客气都不会，却又不失礼貌的孩子，近年来真是越来越少见了。 “那有了消息，怎么传递给你呢？” 她想了想，答：“每个周末我都可以来这儿等。”反正她是找不到那个地图上都没有的地名了，即使在这个小镇上虚耗时光也无妨吧？ 说话的时候，有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士朝吧台这边走来，调酒师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低头擦着手中的酒杯，轻声对她耳语道： “那位夫人在本地很有名望，在她的庄园举办的下午茶会名流荟聚，镇上的事少有她不知道的。” 说完，刚好抬头对走近的夫人展露了笑容：“午安，夫人。”那位夫人回应了他的招呼，然后目光掠过一侧的璎珞，毫不吝啬地给予了一个热情的笑容。 准确get信息的璎珞不动声色地报以纯真的笑容，然后低下头去，从脚边抱起了一只小小猫咪。 那位夫人转头时不经意间看见了，就仿佛被贴上了定身符一样，再也移不开视线。 仿佛察觉到了身侧的灼热目光，少女抬头看了一眼，小心地将猫咪往夫人面前送了些许，问：“您想抱一下它吗？” 纯白色的猫咪，小小的一只，捧在少女的掌心之上，蔚蓝色的眼睛如同最美丽的蓝宝石，纯净无暇地注视着面前的人，无比的乖巧。 ——有谁看见一位少女带着一只幼猫仔走进酒馆吗？ ——没有，谁都知道酒馆的规矩，宠物禁止入内。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那位夫人的眼中已再看不到其他的存在。 哦，我的天使，我的心肝，我的小宝贝……简直如同一根羽毛拂过心间，醉在最温柔的梦里，想把什么都给它！ 仿佛想伸出手摸一下它的背脊，却似乎想起了什么，犹疑地停下了，“这只猫还这么小，怎么能带它来酒吧这样的地方？嘈杂的人声就会惊吓到它，何况那些吵死人的乐队？” 少女眨了下眼，“你看，喵喵有带耳塞哦。”轻轻地拨弄了一下洁白的猫耳，证明所言不虚。 “那也不行，”女士一脸严肃地指出：“幼年的猫咪对于环境非常敏感，在陌生的环境中容易受到惊扰而生病。”何况，它还是那么的可怜，无助，又弱小。 少女耷拉着肩，转瞬又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 “这只猫咪可能是长不大的品种，其实它已经三岁了，绝对是一只成年猫了！” 女士犹豫了，似乎不太敢相信，却觉得不好质疑。 毕竟面前的这位少女，目光纯净无暇，让人觉得怀疑一位这样的安吉拉可能会遭天谴。但身为一位爱猫人士，丰富的养猫经验令她的良知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最后瞧着少女，温婉地笑了： “即使是成年的猫咪，也不会喜欢这样乌烟瘴气的环境。要照顾好这样的一只小天使，是要时刻注意它的情绪，呵护它的心灵的。” “好的，”少女跳下了高脚椅，“谢谢您，夫人。我这就带它回去。”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然后“哒哒哒”的几步，一溜烟跑进了人群不见了。 乐队的演奏，主唱的歌声，还有嘈杂的说话声，混杂在一起，充斥在酒馆的另一半空间内。 璎珞径直穿过了舞池中央的人群，奇异的是，仿佛没有一个人会挡住她的路，哪怕是沾上她的一片衣襟。 耳畔不时地传来了纷乱嘈杂的对话。 “你踩到我的脚了。” “哦，抱歉，亲爱的。” “跟你跳舞真是错误的决定，感觉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 “只是踏错了一个拍子，有必要喋喋不休地埋怨吗？” “我再也不会跟你跳舞了，再见！” “记住你说的话！” 角落的沙发椅上，三人正在沉默地对峙。 男人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语带厌倦：“我和她在一起了，再纠缠没什么结果，不如成全我们吧。” 怯弱的女子柔若无骨地依偎在他的身侧，盈着泪光望着她的男人，掩去了唇边的一抹得意。 坐在两人对面的女子，妆容精致的脸有一瞬的扭曲，忍无可忍之下，将杯中酒泼到了男人的脸上，歇斯底里道： “我嫁给你的时候，你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小职员，靠着我的父亲爬上了如今的位置。现在你让我成全？你怎么不把拥有的一切都还回来？怎么不把我浪费的青春还给我？” 尖叫声，咒骂声，扭打成一团，引起了片刻的混乱。见多了情感纠纷，保安犹豫着脚步，不知道是否该上前。 没有人发现，黑暗之中，有看不见的生物在吸食着人类的情绪，这里有着隐晦的心思，虚妄的欲望，还有颓废与堕落……都是它最爱的食粮。 忽然之间，如一道光亮照进了昏暗的角落，一团黑影畏缩地抱住了头，待稍稍适应了光亮后，才四下张望着，怨愤地喊： “谁？是谁在这里？” 循着那道光亮，走来的少女，脚下踩的每一个步伐，都充盈着强大的自信，周身的气势，如同绝世的名刃，所向披靡。看着眼前成形的黑影，静静地问道：“魅？”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几乎在触到她眼底的光芒的一瞬，即被灼伤了。“魅”却不肯就此认输，掩饰住内心的惊惶，语气张狂：“哪来的不懂事的丫头，随意闯到他人的地盘上。” 少女当真四下看了一眼，然后目光转回到它的身上，“你的地盘？现在，已经不是了。” “魅”色厉内荏地喝道：“你想怎么做？就在这里和我动手吗？”这可是在人群之中，如果造成了混乱，短时间之内很难消除影响。 少女平静地说：“你不妨看看四周？” “魅”这才发现四周不同寻常的安静，四下打量着，只见人们依然在跳舞狂欢，如同并行的时空，丝毫不受干扰。它惊惧地问道：“这是什么空间法术？” 少女已不愿与它多费唇舌，指尖有莹白的光芒逐渐汇聚，只听断冰切玉的一声：“破！” 一支晶莹的冰箭瞬间穿过了黑影，“魅”来不及呜咽一声，就化作一团黑雾，转瞬消逝得无影无踪。 没有人发现，那道冰箭穿过“魅”之后，擦过挂钟旁的墙面，却没有落地碎裂，而是在空中顽皮地打了个滚，落地时已化作一只雪白色的幼猫，喵喵地叫了两声，跑回到少女身旁，蹭了蹭她的脚。 “你踩到我的脚了。” “哦，抱歉，亲爱的。” “总觉得不是第一次了。” “我发誓只有这一次失误，亲爱的。” “好吧，我爱这首曲子。” “我爱你，亲爱的。” 角落沙发椅上的男人神情困惑，他想刚刚说了什么来着，不知为何觉得下一刻就会被泼一脸酒。 而他曾经的妻子，转瞬却恢复了从容，漫不经心地搁下了酒杯，朝着那个已经掩饰不住得色的女子一笑，“我要谢谢你，让我解脱了。就这样的男人，你既然想接手，再好也没有了。” 说完，整理了一下仪容，拎着名牌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及时止损啊，难道还要让人多看一场她的笑话不成？还是抓住青春，过自己的生活，至于那两人的下场，懒得再多看一眼。 舞池中的人们停了一拍，又在翩翩起舞，心中却有些困扰，总觉得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 乐师低头看了一眼乐谱，一脸纳闷地又翻过了一遍47页，重复演奏了一遍这几个小节的乐章。 在一片混乱的和谐之中，有位少女，带着一只喵，走出了小酒馆。 出门的时候，刚好与一人擦身而过，她并没有分心去看。 而那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也旁若无人地走进了酒馆，颀长挺秀的身姿，风衣摇曳，俊美的容颜上的冰冷神情，让人想到亘古不化雪峰顶上的雪莲，不可攀折。 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很难令他动容，惟有目光扫过挂钟旁的墙面上那道冰箭的痕迹时，眸光一凝，随后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神色。 正在此时，隐在阴影里打着瞌睡的酒馆女主人，陡然间惊醒了过来，是因为侍者弯腰在她耳边说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少爷来了。” 慌忙睁开眼，就听见挂钟敲响了整点报时的第一下，迷迷糊糊地想：少爷预约的时间是三点一刻，从来没有过不准时的情形。误差在一秒以上，都不在他认定的准点范畴之内。 ……等一下！她的脑子猛然清醒了起来，投注在挂钟上的目光仿佛呆滞了。 时钟刚好敲过了十五下，可是她还记得，那位少女走进来的时候，她恰好望了一眼墙上的壁钟，时针与分针指向的是下午三点零一分。 这世上有什么力量，竟然能够击退时间！ 第2章 不是猫 蒲公英与星期天 而在酒馆后头的空地上，一人一喵正在嘀咕着。 “所以说，艾宾路邦德街D座究竟在哪？” 一个月前，璎珞在信箱里找到了一张莫名其妙的邀请函，上面写着一行字：寄给本世纪最天才的超能力者，吸引了她的目光，于是，好奇地打开了。 从那天起，几乎跑遍了这座海滨城市的每个角落，从城市中心，到沿海小镇，却没有人听说过邀请函上附注的那个地址。 又是徒劳无获的一天，漫不经心地踢着脚边的石子，心中想着。一颗小石子滚落到路边的草坪上，不易察觉地，沿途的气流忽然漾起了涟漪，就如同风吹过池面的水纹一样；最后在与一株杂草擦身而过时，竟然奇异地如同撞上防护罩一样被弹出了老远，完全是违反力学原理的操作。 少女转过头，朝那边看了一眼，如水晶般不含杂质的目光，瞬间仿佛有了锐利的实质感。 草坪也许很久没有修整了，顽强地生出了许多杂草，一眼瞧过去，有一株蒲公英最是醒目，小小的黄花怯弱在风中摇曳。 不容错辨的是，刚才确实感觉到了一阵异常的能量波动。在这个小镇上，竟隐藏着这许多常人不可能发现的异端生灵。 正当凝神戒备之时，忽然一阵微风吹过，草丛中窜出了一团灰影。 天不怕地不怕的璎珞，惊叫了一声，蹦到了跟在她脚旁的猫咪的后面。 只因为，那是一只肥硕的灰色老鼠——鉴于挡在她身前的猫咪目前仅有成人手掌那么大，可以说，那是一只体型与猫一样大的灰老鼠。 即使是众人交口称赞的天才，此刻的反应，仿佛说明了从两年前起在异能届横空出世的璎珞大人，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十七岁少女。 当今世界最权威的异能测试，给她的精神力评定是罕见的超S级别，而体力与协调力仅为A-与B ，如果评定者看到了她方才那个闪现，或许会出具不同结论的报告也未可知。 小猫咪条件反射一样地弓起身子，蓄势待发，正准备往前一扑，就听到身后一声娇喝。 “蠢喵，你真当自己是一只猫了！” 无辜地眨了眨眼，想起了他的主人不仅是个怕老鼠的少女，而且有轻微的洁癖，一下子偃旗息鼓，在原地蹲了下来。 那只不知死活的灰老鼠或许没有嗅到天生死敌的气味，竟然没有跑远，还在那探头探脑地窥探。 那只洁白的小喵周身忽然泛起了蓝色的荧光，头顶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神秘的机械盒子，倏地一下朝着硕鼠飞去，在那狡猾的生物还不及反应的时候，就将其牢牢地束缚住了。 这个号称“天罗地网”的装置自带定位识别系统，瞬间呼啸来去，用来捕鼠实在是大材小用。 机械盒子将目标捕获后，不过三秒，就一起凭空消失了。 猫咪这才慢条斯理地踱回来，邀功似的朝着主人“喵”了一声。 它是五百年来最优秀的机械师的杰作，那位天才机械师曾酒醉后夸口，自己的这件作品堪称当年东海的镇海神针又名孙猴子的如意金箍棒之后，史上最有想象力的武器。 以上且不提，这位被命名为“奥罗拉”、自我声明不同于名字给人的错觉、绝不是一个萝莉或是御姐、而是一位21世纪的绅士的武器先生，确实凝聚了这个时代最顶尖的科技成果，又被他的主人赋予了超现实的神秘力量。 哦，通常，还肩负着宠物卖萌的职责。 任何能量的异常波动，都可能构成常态世界的不稳定因素，因此，捉妖师们一旦捕获了能量波动的源头后，会通过特殊的介质，传送到生物能量波动监测局。 真的很难想象技术人员从传导装置中发现一只土生土长的灰老鼠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一声嗤笑从草坪上传来，很细微的声音，若是不仔细分辨，转瞬就被风带走了。 璎珞轻轻眨了下眼，周围的矮墙顿时变得透明，上面飞速地闪过一串没有人看得懂的方程式。 那只神奇的小喵，忽然之间又消失了，在它原本蹲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微型雷达装置，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当四面墙上的运算同时停下，定格在一个答案的刹那，雷达发射出了一道电磁波，准确地瞄准了那株蒲公英。 蒲公英一声惊叫，蹦起来，一步挪开三尺远，还发出“嘤嘤嘤”的娇嗔：“夭寿啊，闪了腰了~” 一缕气流拂过发丝，打了个颤儿，扭成了一个抖音，周遭的程序系统都仿佛一齐石化了。 璎珞抚额无语，“这草长在这才几年？这就成妖了？” 建国后不是不可以成精么？ 墙上的程序隐去，咧开了一个笑脸。 就在这个时候，雷达突然嘀嘀地响了两声，周围的景致开始虚化，隐没，余下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在虚无之中，一声低笑从身后传来，低哑，魅惑而性感。 转头看去，蓦然现身的女子竟是酒馆中那位穿着曳地红裙的女郎，此刻的装束却大有不同，包裹着傲人的身材的那块布快要挂不住了，堪堪掩住关键部位，若隐若现的诱惑足以令没有引以为傲的自控力的男子把持不住。 少女却没有在看她，而是左右瞧了两眼，喃喃自语道：“这附近有剧组在拍《聊斋》吗？” 说不是狐都觉得对不住的那位性感女郎，脸色僵住了一瞬，仿佛又忆起了酒馆里对话时的无所适从感。为了扳回一城，她冷哼了一声，打了一个响指。 空间内，忽然响起一声尖锐呼啸，少女头上的发带应声而断。 璎珞伸出手，任飘落的发带缠在指间，漫不经心道： “不过如此。” 狐媚女郎微怔，转瞬嗤笑道：“小妹妹，这可不是未成年人玩耍的游戏。” 少女不答，好奇地看了看她的身后。 女郎警觉地迅速扭头也瞥了一眼，然后狐疑地转过身来，“你在看什么？” 少女理所当然地回答：“找尾巴。” “尾——尾巴？？？”女郎柳眉横竖，怒道：“竟然将我与低等的狐相提并论！” 少女持不同意见，当即指出：“狐妖至少是有实体的生灵，”左看右看了两眼，“你这样的，不见得多高等吧？”人类的负面情绪中滋生而出的，类似寄生虫却没有真正实体的存在。 后半句没有说出口，自以为给人保留了颜面，可是对方好像不领情，伴随着不断增长的怒气，空间开始不稳定起来，气流急窜起来，一道道如同利箭。 “别废话，识相的将我的同伴交出来，我可以绕你一回。” “酒馆里的那只魅？和你很熟？你们什么关系？” 地面上的雷达“嘟嘟”跳了两声提示音，却没有人理会，索性变身成了计算机终端。显示屏上闪烁着几行字：现有的资料记载，魅通常是一体双生…… 专业科普却无人问津。 眼前这位魅的双生子，似乎再不想闲话家常，尖锐地呼啸了一声，厉喝道：“在我的结界里，只能遵从我的命令行事，否则——” 话音戛然而止，只因为那名少女，向前踏出了一步。 “你的结界，又如何？” 仿佛听见了冰裂玉碎的声响，狐媚女引以为傲的结界的一角瞬间崩塌，刹那的呆滞过后，掩饰不住满心的惊惧，犹自不敢置信地望着逆光而来的少女。 长发飘扬，自信而强大的姿态，不复是初见时天真懵懂宛如高中女生。 踏出每一步，结界空间仿佛最易碎的玻璃一样，破碎，分崩离析。 你见过璀璨的星河吗？千亿颗星辰汇聚成银河，若是世间存在着那样的力量，令星光碎成了银屑，流光飞舞之间，是何等的辉煌，何等的美丽。 少女一扬手，发带飘了起来，带着晶莹的光芒，如同激光束一般，将魅的二分之一束缚住，令其动弹不得，紧跟着，被束缚的目标就如同那只灰老鼠一样，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周围的幻象消失了，依然天高云淡，带着海洋气息的微风拂面而来。 风吹动璎珞的长发，她这才想起来，解下手腕上的丝带，手忙脚乱地绑起了发辫。 真可惜，断了的那条发带，是她平常的心爱之物呢。想着，她瞧了一眼脚边的显示器，下达了指令：“对接货币交易系统。” 一连逮到两只怪，应该积累了不少功勋点数，这些都可以通过宇宙银行的交易机，兑换成现实世界的货币，这也是从两年前起拓展的副业。 “尊敬的贵客，很高兴为您服务。” “请您稍等，正在对接货币交易自助终端。” 一秒，三十秒，五分钟…… “怎么回事？难道是信号不好？” 显示器先生闻言，四下看了看遮蔽物，然后启动了底座上的按钮，伸缩杆像窜天猴一样，撑着显示屏越升越高，几乎可以够到十米高的树梢上的鸟巢。 然而，也是他的主人够不到的高度。 忙又一矮头缩了回去，刚好到与少女的双眼在一个水平线的高度，看上去就像是地上立着一个奇奇怪怪的自拍杆。 好在终于有了信号，屏幕亮了起来，显示了冰冷的一行字：系统维护，周末暂停营业。 璎珞一呆，今天是星期天没错，可什么时候机器也有双休日了？ 退出系统界面后，“自拍杆”就地一滚，化作了一只橘色的胖猫，蹭到主人的脚边，听她抗议： “不是24小时自助机吗？为什么突然就系统维护了？” “喵~可能是实习生的错。” 官方的途径走不通了，还有民间的路子。璎珞从腰带的挂饰上摘下个精致的铜扣，也不看一眼就扔了出去。 只听震天一声巨响，平地被砸了一个坑，钻出来的不是土地公公，而是一根石柱。然而石柱上画着如同简笔画一样的五官，站定之后睁开眼睛，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热情地招呼道： “你好，这是东海岸的流浪商人，编号为9988，竭诚为您服务。” 在黑市卖功勋点数，并不是那么可靠，如果商家信誉不良，只能自己承担损失，很难追讨回来。但眼前的整片区域还在少女片刻前展现的威能下瑟瑟发抖，并不敢有坑蒙拐骗的念头。 总算是解决了旅费问题，接下来就是希望能在晚餐前，找到一家可以投宿的旅店。 璎珞抬起了左腕，一块玫瑰色的腕表自带全球定位仪，正打算搜索旅店信息，忽然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欢笑声，等了一会儿，一群年轻人骑着单车路过，有人在经过巷口时忽然停了下来。 “咦，那是殷氤同学吗？” 璎珞悄悄皱了下眉头，麻烦来了。 果然，一行七八人有男有女，都是她的大学同学，或许是周末结伴出来游玩，居然凑巧碰上了。 “哟，那不是我们的独行女侠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海边冲浪？” “别自讨没趣了，她什么时候参加过社团活动？” 一群人里有同班的，也有不同届的学长学姐，带队的学长是学生会主席，威信很高。他止住了其余人的议论声，走上前来，微笑着说：“殷氤同学，我们是去海滨度假村，天色不早了，你要是没有定好旅馆，要不要结伴一道去？” 璎珞退出了腕表的定位系统，抬头道： “走了。” “啊？”学长呆呆地愣在原地。 “不是要去海滨度假村？” 学长被忽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愣了足足有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忙不迭道：“哦好的好的，不，等一下，我去前面那条街上帮你推一辆单车来。” 说完，当真转身拔腿就飞奔而去，其余几人面面相觑，随后也簇拥着跟了过去，仿佛没有人注意到，邀请的客人，被他们落在了身后。 胖猫咬着主人的裙角，仿佛极力想引起她的注意。 少女抬头望天，“起风了。” “大约天上刚好有个过路的妖怪，喵～” 第3章 一个人 夕阳西下，少女与喵 是有妖怪没错，却不一定是过路的。 方才那群少年少女们靠近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一阵异常的能量波动，虽然隐藏得很好，在那一瞬间未能来得及准确定位，但是感觉得出不是泛泛之辈。 这座海滨小镇，果然有些古怪。 或者，她收到的这份神秘的邀请函也脱不清干系？ 暂时没有答案。 璎珞耸了耸肩，背起背包，向着巷口跑去，小喵跟在她的脚边，毛茸茸的一团，飞速地蹿出时像是一道纯白的闪电。 好久没有踏着单车去到海边，海风吹动长发，温柔地拂过脸庞。等到了度假酒店，后知后觉地摸了一下后脑勺，束发的丝带又不见了。 她的头发生得好看，像是一匹光泽极好的缎子，平日总是束起或是如小女生一样编成发辫，此时如同黑瀑一样披在肩上，摸上去细软可爱，令人忍不住缠绕在指尖，萦绕在心头。 才要迈入酒店，想起她并不知道房间的预订信息，璎珞回头看了一眼，学长还在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皱起秀丽的眉，轻声问了一句。 风将她的话语吹散，咫尺之遥，他竟然没有听清。 她无奈地走回几步，重复问了一遍。梦寐以求的容颜，当真就在眼前，或许是骑了一路的单车，玉雪容颜上添了一抹红晕，美得惊心动魄。 恍若如梦方醒的男生，脸上竟浮起了可疑的红云，一秒回魂后应了一句他去取房卡，随即与她错身而过，步履如飞地在进门前的台阶处踉跄了一下。璎珞转头望去，正好瞧见跌跌撞撞的身影消失在旋转门内。 这位学长可与以往听到的风评大不一样，女孩如是想。 连任两届的学生会会长，组织能力出众，极具亲和力与路人缘，是校园里一众女生的偶像。无论是哪方面看，都不会是一个冒冒失失的毛头小子。 他难道是……不习惯于女生说话吗？ 仅仅五秒钟过后，璎珞发自内心地认为，不习惯与女生讲话，对于男生而言可能是最大的优点——从酒店里跑出来的那个精力过剩的身影，还有魔音穿耳似的热情过度的嗓音，对此作出了最好的注解。 “氤氤！你怎么会在这儿？是和学长他们一起来的吗？”伴随着惊喜的喊声，闯入她视线的那个风风火火的身影，熟悉得让人眼睛疼。 璎珞捏了捏拳头，忍住揍人的冲动，视若无睹地从旁经过，对他的呼唤声充耳不闻。 有这么一个人，勉强算来，可以说是她的发小，幼年时期一家子刚好住在她家对门。 在殷氤同学十七年的人生中，列在黑名单的第一位：韩章。 殷氤是她的本名，学名，出生时登记在户口本上的名字。可是她并不喜欢听见他人叫她本名，究其原因复杂难言，但韩章同学绝对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忘了说，她非常、非常不喜欢氤氤这个小名，尤其是不喜欢不相干的外人这样喊。 “登记入住。” 取出身份证，交给前台的工作人员。 “您的房间已经预约好了，这是房卡，是我们这儿这好的海景套房……” 璎珞的目光落在墙上的价格牌上，没有说什么，翻出信用卡递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明显地一愣：“您的房费会在退房后统一有专人结算，不需要额外交付押金。” 秀气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四下看了一眼，学长已经不见了踪影。璎珞坚持地将信用卡往前递了递：“房费我自己付。” 工作人员略有些为难，但还是本着不与客人争辩的原则，按流程冻结了押金，然后恭恭敬敬地将卡还给了璎珞。 看着女孩转身离去后，才拨通了内部电话，向经理汇报此事。 另一边，酒店的长廊上，两位学生会的女部长正用热烈的目光，追逐着爱慕的会长大人，想他请示晚餐前的活动安排。好让那群片刻也安静不下来的年轻人，可以排遣无处安置的精力。 豪华酒店的健身房水疗中心等各项设施，早已引不起这群富家子弟的兴趣，需要其他消磨时光的方式。 “他们说想要到沙滩上去挖螃蟹玩。” 来到海滨本就是为了冲浪而来的，看天色似乎来不及了，那么在沙滩上翻贝壳挖螃蟹，反倒还有几分野趣。只是这样的心血来潮，不过是三分钟热度，说不定到了沙滩上早已抛到脑后了。 会长大人淡定地点头，“准备好各种工具，十分钟后，酒店大堂集合，不许擅自行动，否则下次活动开除名额。”作为学生会的会长，他的首要职责就是保证所有同学的安全，简短地交代了一句后，转身离开了。 两位女干事有些恋恋不舍地目送男神的背影消失，还没等她们转身离去，就瞧见廊上走来了一位少女，由远及近。 一头秀发披在肩上，青丝飞扬，擦身而过时，分明没有拂过她们的脸庞，不知为何觉得痒痒的仿佛发梢钻进了鼻孔，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捂住口鼻，怨念地看着少女的背影。 而走过拐角的璎珞，心中正想着：刚才的两人身上，没有异常的能量波动，那么问题究竟出在谁的身上呢？一面想着，已走到长廊的尽头，对了一下房号，确认无误。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周末，还没有到旅游旺季，虽然已是傍晚时分，酒店还空了不少房间，即使没有预定也可以随时入住。 五星级酒店最好的套间，无疑是豪华而舒适的，当然，价格不菲。多亏了与流浪商人做成了一笔大买卖，不用担心付不起房费。 她没有看到刷完卡转身之后，工作人员的完美笑容背后隐藏的不以为然；即使看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从小就学会了独立的女生，不需要别人为她买单。 偶尔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有男生过来搭座，璎珞并无异议，但在买单的时候谢绝了对方为她付账的好意。有心与她发展一段“友谊”的男生下不来台，私下跟室友吐槽说，殷氤同学的性格远没有长相那么可爱。 璎珞在学校中的外号是“孤僻的天才”，天才是毋庸置疑的，至于前面的定语则不然。论同学之间的友爱互助，她觉得至少可以打99分，除了考试的时候不会递小抄。 上大学后，各类社团活动看不到她的身影，渐渐被排挤在形形色色的小圈子之外，与人群自然而然地疏离了。 毕竟，异能界的璎珞大人，真的很忙。 “小喵，你说为什么接连遇到那么多反常的事？以往一个月都难撞上一笔买卖，如今就跟扎堆一样走在路上随随便便就能撞到。” 一只橘色的胖猫，正在翻着冰箱找吃的，一无所获之后，无精打采地踱到她身旁。 “喵~这个事可以向上面提交咨询申请，不过调查局的工作效率你也知道的，下个周末前都不知道会不会有答复。” 十分钟过后，会长的身影准时出现时，那两位女生还站在原地，似乎没有离开过。 迎向学长略带诧异的目光，急忙扬了扬手机，“都通知到了，加上韩章在内的五个人都在大堂里集合了。” 学长极其轻微地皱了一下眉，随后温和地问道：“没有问过殷氤同学吗？”将两位女生的面面相觑收入眼底，随即转身走向长廊尽头的房间，“那我亲自去跟她说吧。” 有个女生情急之下，差点伸手去拉住了他的衣角，好在及时顿住了动作，急急忙忙地开口，“说过了，她说要睡一会儿，不想去。学长你是知道的，她从来不愿意和大家一起参加社团活动。” 学长顿住脚步，看了一眼长廊尽头的房间，略作沉吟之后，转过头来礼貌地一笑，“辛苦了，那么通知其他人出发吧，车子就在酒店门口。” 两位女生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在了前面，不甘心地轻轻咬唇：在男神眼中，她们与其说是个女孩子，不如说只是个女部下。 难道男神眼中只有工作与职责，看不到可爱女生吗？ 豪华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好，璎珞没有听见走廊上两女一男的交谈，以及随后韩章大呼小叫的鬼喊并最终被强行驾走。 她推开了窗户，握一缕海风在掌中，好像还能赶得及去看落日。 黄昏。 一个女孩，一只猫，走在海边的沙滩上。天边是落霞，最辉煌美丽的刹那。 海风偶尔带来隐隐约约的欢声笑语，事实上都离得很远。反而让人觉得，海更加的辽阔，悠远，而寂静。 沙滩上印下一串长长的脚印，身后跟着一只橘色的猫咪，踩在她的脚印里，不时地抬头望一眼前面的主人。 它是现代高科技与超自然异能完美结合的机械，拥有千变万化的化形能力。然而，每到夕阳西下的时候，他就会以猫的形态，安静地跟在主人身旁。 一天一地，在落日的余晖下，浸染成了橘色，或许下一个瞬间，就会归于黑暗沉寂。 少女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抱膝，呆看海平面上的落日。 比日月星辰更永恒的，只有孤寂。真是奇怪，每到了这个时候，这么矫情的情绪就仿佛从身体里跑了出来，让心与看久了落日的双眼一样，有了酸涩的感觉。 一只橘色的猫咪，在她的身后，乖巧地按着爪子，安静地瞧着她的背影。 “我总觉得一个人就可以了。”少女忽然开口，打破了沉寂。它轻微地喵了一声，低不可闻，仿佛知道不需要回应。 “可是，每到夕阳西下的时候，我就会希望你能变成一只猫，跟在身旁，假装我是一个有猫的女孩。” “有家人，有陪伴。” 第4章 黑名单 贪吃鬼和会飞的猪 学长站在房门前，又敲了三下门，还是无人应答。 不像是在小睡片刻，而是仿佛根本就没有人在里面、也不会再回来一样。晚上七点，从海边回到酒店后，他想来邀请学妹一起用餐，按过门铃，等待片刻后再次敲了敲门，依然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只好离开了。 其实，璎珞带着小喵曾经回来过。 在海边看过夕阳后，回到酒店里美美地沐浴之后，换上了一条湖蓝色的仙女裙，是今年夏天流行的新款，从肩上垂下两条长长的蝴蝶结飘带直至曳地。 跳跃奔走的时候，迎着风在身后飞舞，飘逸而清新，或者在逆风时顽皮地勾住腿窝。在风静止的时候，垂于地面约有一尺。 耿直的喵喵忍不住忧虑：协调性未达到A级别的主人，这样的装扮显然会有隐患。然而看着赤足轻盈地在地板上跑来跑去的少女，觉得眼下不是进忠言的良机。 为了搭配心爱的小裙子，璎珞还梳起了小女孩的团子髻，系上了两根同款的蝴蝶结发带，随风起舞时，与裙子上的飘带相映成趣。 然后就带着小喵溜出了酒店，来到不远处的一家小旅馆，准备好好享用一顿海鲜大餐。这家旅店是一对夫妇开的，地方不大，但这家夫妻店里的海鲜，高居网红排名区域第一位。 可能是淡季的原因，旅客少生意清淡，这天傍晚只有一位少女带着一只猫咪敲开了餐厅的大门。 璎珞浏览着网友推荐排行榜，前几名的菜依次点下来，每道都是一大盘。 老板娘眉开眼笑地看着食量惊人的女孩，觉得这位美丽可爱的小姑娘更加的讨喜了。 目光又一转，猫咪也乖乖地趴在女孩的旁边舔着盘子，忍不住再多夸了几句这猫养得真乖。 等到菜都上齐后，留下一句“慢用”老板娘就回到厨房，与大厨担当的老板说话声不时飘出来两句，似乎在抱怨最近生意不好，食材却消耗得太快，是不是厨房有老鼠，要不要抱一只猫来养。 璎珞正在努力空盘，小喵慢条斯理地啃着烤鱼，仿佛都没有听闻。 心满意足地饱餐一顿美食后，璎珞向老板夫妇道别，回到了下榻的酒店。慢悠悠爬上3楼，正打算穿过空中花园返回房间时，恰好又碰上了她的那群同学迎面走来。 璎珞没有如往常一样避开，而是站定等着那群人走过。 学长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来，不知从何时起，这女孩就像是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牵引着他的目光。 璎珞不懂这位学长的初恋情怀，她的目光落在跟在他身后的一位将短发染成淡金色的女生——确切地说是金发女生的包包上的一个毛绒挂件上。 那是一个奇怪的挂饰，看上去像一个粉红色的猪，却分辨不出头部五官，还长着一对小翅膀。 金发女生注意到她的目光，眼中闪过了一抹得色。这是学长在街边的娃娃机里赢回来的，以为是什么残次品，正打算扔了，但金发女生在一旁看见了，向学长要了过来。 原本只是个无关要紧的东西，可是璎珞亮晶晶的双眼盯着那个挂件的神采，却让学长忽然犯难起来。 瞧着眼下的情景，殷氤同学似乎很喜欢那个挂件的样子？ 学长虽愿意一掷千金搏美人一笑，但将已经属于其他人的东西硬要回来再转送给另外的人，无论在谁看来也是很没品的行为。 学长踌躇再三，终是出声招呼着那女生，委婉地问她能否将挂件递给大家看一眼……或许殷氤同学只是好奇这个挂件为什么长得那么丑，其实根本就不想要呢。 金发女生的脸色忽然难看了起来。好在璎珞确实并没有要夺人所好的意思，瞧着那位女生的神色由得意洋洋转为充满戒备，于是没有接过来仔细瞧，而是善意地提醒了一句：“扣环是不是有些损坏，挂件可能会掉哦。” 金发女生半信半疑地瞧去，果然发现了一道细小的缺口，试着将挂件转了一圈，并没有掉下来。方才松了一口气，瞪了璎珞一眼就走了。 在那群人转身离去后，少女与喵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不会掉？那是不可能的。 晚上九点，月光照不到的酒店空中花园，一只憨态可掬的粉红小飞猪，悄无声息地躺在草坪上。不知道是不是光线朦胧的缘故，它瞧上去似乎比挂在女生的包包上时胖了一圈。 盆栽的花草都耷拉着花骨朵，仿佛入睡了，连虫声也不闻一声。在这诡异的静谧之中，那只粉红猪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体积急遽膨胀的同时，不成比例的小翅膀更如同装饰一般。 “原来……真身就长这么丑啊。” 一声耿直的感想从旁侧传来，去而复返的少女带着一只天真可爱的喵，站在空中花园的入口，真情实感地评价道。 ——应该怎样形容呢，这是一只猪身的怪物，准确地说，是没有头脸、有翅膀、肥成球的猪。 飞猪听到了她的形容，顿时愤怒起来，竟然靠着那对不及体积十分之一的翅膀飞起来，怒吼道： “无知人类！竟敢这样对你混沌大爷！” 混沌。 宇宙初生，一片混沌。后有盘古开天辟地，才有了日月星辰，山川河流…… 混沌一词如同宇宙起源，以此命名的怪兽不免自视甚高，即使化形成了只猪，也绝对不容许别人这么形容。 出离愤怒地同时，硕大的体型就这么撞了过来，混沌大神面对有眼不识泰山的人类小娃，发誓要将对方压扁，然后却在接近目标的时候，僵硬地停顿了下来。 只因为在它身前三尺远的地方，有寒光闪烁，源自于少女手上突然出现的武器。 那是一柄三尖两刃戟，传说中二郎神大战齐天大圣的兵器。而无论“混沌”如何腾挪转移，泛着寒光的利刃始终指着它，仿佛只要稍稍刹不住车，就会被利刃贯穿。 只是人类小娃的玩具，难得真的能伤得了上古魔兽？它焦躁地想道，却畏惧地不敢再往前半寸，那是与生俱来的直觉对于危险的预知。 此时此刻少女脚边的猫不见了，变身后的武器先生不能说话，但还是顽强地在柄端的微型显示屏上闪现了一行字： “为什么会是这么复古的武器呢？这只飞猪圆滚滚的，你是不是想起了西瓜，猹，叉？” ——闭嘴！ ——没有讲话。乖巧.JPG 星光闪烁在太空，也在刃尖。花草如同萤火的光芒依附其上，点点光芒汇聚成星图，仿佛是银河倒悬，而被束缚其间的怪兽，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困兽犹斗地发出一声怒嚎： “你——你做了什么！” “免费送一程星际旅行。” 璎珞瞧着那只会飞的猪消失不见，周遭的空间也恢复了原样，“收工。”三尖两刃戟脱手，化作一只小喵蹭了蹭她的脚。 有些特别棘手的怪物，无法通过传送装置丢给监测局，为了避免现实世界的伤亡，会选择将其送入用异能开启的异次元空间。 而监测局的各位特工会深入到宇宙的各个次元，去追捕这些被限制了异能的逃犯，有的一去十几年也不见回来，而生命感应器证明人还活得好好的，可能一不小心去到了光年之外…… 领着小喵一边欢快地往外跑，一边念念有词：“快点快点，去看看餐厅还有没有蛋糕……” “晚餐时间结束了，但甜点和饮品供应到21：30……” 璎珞看了一眼时间，21：07，“别浪费时间了，赶紧走。” “咦，电梯坏掉了。”电梯没有了楼层显示，等了几分钟之后，确定真的停止运行了，于是从安全通道来到底楼大堂，正准备穿过大堂绕道餐厅时，忽然感觉到四周不同寻常的静寂。 才九点多，即使是旅游淡季，大堂也不会连工作人员也没有一个吧。 推开门走进去，就瞧见从餐厅的方向走出一只小猫，灰黑色相间的毛发。它抬起头来，不知所以地喵了一声，淡定地准备绕过一人一猫走出去。 “喵~”小喵叫了一声，轻轻咬了一下璎珞的裤管。动物都有天生的本能，仿佛可以不通过外表识别天敌，比如之前的那只大灰鼠就能够判断出它不是一只喵。 但即使它是机械，不是喵，不是动物，能量波动仪依然可以告诉它眼前这只也不是猫。 在这个节骨眼上，璎珞居然蹭蹭蹭地先跑到餐厅里瞧了一眼。 “我的甜点塔！蓝莓蛋挞！巧克力慕斯！这只坏猫居然全部偷吃光了。” 小小的体积看不出像是吃光了整个餐厅的甜点的样子的猫，额上似乎冒出了一滴汗，然后强行镇定地依然往后慢悠悠踱去，却被一道从天而降的激光屏障挡住了去路。它眯起了眼睛，身形渐渐幻化消失，而一个几乎能撑破大堂天花板的庞然大物现出了真身。 少女哒哒哒几步跑了回来，瞥了一眼一句“真丑”话到嘴边，总算知道这个评价即使对于魔兽而言也是不礼貌的，于是及时咽了下去，天真地问了一句： “你又是谁，跟那只飞猪是兄弟吗？” 怪兽仿佛噎了一下，不爽地自报家门：“吾乃饕餮——” 长得是丑了点，要扮演凶兽倒是挺有说服力的，至少比它的兄弟强……等等，人头，羊身，腋下长着眼睛，好像是有些像神话中饕餮的长相。这么说来，那只自称混沌的……可据记载混沌的外形不应该是一只大狗么？ “果然是哄骗我的吧……那只猪哪里像狗狗了？” “吃得多，不运动，就长成那样了……”饕餮在一边旁听也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见怪兽闪现到了面前，恶狠狠地张口咬了下来。狡猾的怪兽，竟然也学会了搭讪降低人类戒心的一招。 此时，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对于眼前的少女大战魔兽仿佛视若无睹。 璎珞的手心有光芒汇聚，正准备也送这怪兽去见它的兄弟的时候，忽然身体一个踉跄，直直地往后倒去。 进来的那人正好走到了她的身边，刚好踩上了裙子的曳地的衣带。 “借过。” 那人伸出一只手稍稍扶了扶她，另一只手虚虚地按住她的团子发髻，轻轻一拨，就将她挪到了他的身后。 就好像清道的时候漫不经心地扫掉了路上一个小障碍一样。 在这历史性的一刻，恭喜我们的韩章选手，终于有望从璎珞的黑名单第一名的位置上退下来了。 当然了，此时此刻在璎珞大人的心上，韩章是谁？压根想不起。 第5章 不是人 面瘫少爷与唐装男 挡在她身前的男生，有着一张神情漠然的俊美容颜，与同款的清泠声音，让人想起白瓷杯中的冰块轻轻搅动时的声响，不带人类的温度与情感，行经之处写满了生人勿进四个字。 “你挡到我的路了。” 虽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但一举一动明明白白是这个意思： “别在这碍事。” 异能届的璎珞大人自出道以来，还从没有被人当做累赘的经历。 突然出现的那人近身的时候，她就认出了那也是一位异能者。她今日一时不慎马失前蹄，并不想抱怨来人搅局，更不想和那人争功，只是本着道义原是应该上前并肩作战，或者问一句是否要帮忙 ——在对方表现出如此明显的轻视之前。 仿佛是被他拨拉那一下晕头转向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只有喵喵知道，她那是气懵了。 那人似乎根本不知道方才的举动很失礼，也毫不在意小女孩的心思，年纪轻轻就长了一张面瘫脸，看着近在咫尺的喷火的怪兽头，仿佛与看着火焰牛排并无二致。 “火焰牛排”感受到了蔑视，自尊心受挫的饕餮大爷决心给这对不知危机降临只顾打情骂俏的少年少女一个深刻的教训。 它喷出的火不是人间寻常可见的火焰，顷刻之间就能将一个凡人烧得连灰渣都不剩下。 火苗猛然蹿起，瞬间将面瘫脸的清俊少年吞噬。 然后，奇异的景象出现了。 火焰掠过了少年的脸庞，却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如同虚幻的投影一样，不具备真实的质感。 在这个空间里，风也停滞了下来，不可能被熄灭的火，无声无息地消融在了空气中，化作了片片晶莹的雪，落到积起了厚厚的一层。 在饕餮目瞪口呆的一瞬间，他举重若轻地伸出了右手，修长的手指轻点在了怪兽的脑门上，忽然之间庞大的怪物就从原地不见了。 然后，那人转身，目不斜视地走过了璎珞的身边，就这么不言不语地离开了。 仿佛他只是进来看一眼大厨的菜单一样。 透过酒店的旋转门的缝隙，瞧见他一个人披着月色，融入了黑夜之中。 而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时，地面的积雪也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璎珞犹记得白雪漫过靴子的一瞬，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冰天雪地的气息一样，忍不住冻得打了个寒颤，嘀咕了一句： “不是人。” 简直不是人。随心所欲地改变自然法则，能够做到的，绝不是凡人。 喵~你又是什么正经的凡人了——小喵趴在一旁，无精打采地腹诽了一句，总是能对别人能给出精准评价，却不能好好评估自己的主人，似乎没有意识到，她骂人的时候也把自己饶了进去。 这个时代，人类进化过程中出现了拥有超能力的人群，而普通的超能力在阈值范围之内，只是脑力体力爆发力等等超于常人，这些人也被仔细地登记在册，禁止他们参加国际性的运动大赛，却不禁止他们在科学领域做出卓越贡献而获得表彰。 毕竟复杂的学术理论在专业术语的阐述下往往变得更难理解，很难被普通人认识到一项新的科研成果到底有多牛掰，然而体育竞技如短跑项目只要提高0.1秒的突破，都会引起世界范围内的惊叹，并引发人类身体机能潜力的广泛探讨。 此外，还有极少数的超能力者，在常识能解释的范畴之外。他们拥有的超能力极具破坏力与威胁性，对比之下地球上储备的超常规武器也不值一提，就仿佛冷兵器时代骤然遇上枪炮一样。这些凌驾于科学探测范畴之上的人，都有一个统一的称谓：星际盗梦者。 不用从字面上推敲其中的含义，可能事实仅仅是因为起名的长官刚好周末与妻子一道去看了《盗梦空间》。 而INC的绝密档案上，记载了一共十一人，最顶端一排的两个位置上，写着是璎珞的名字，以及一个代号：少爷。 你问一只喵为什么会知道？当然是它的主人一时无聊将档案“借”来看过了呀。 事实证明，超能总局的保密系统对于INC中的佼佼者而言，形同虚设。 “弗兰吗？他今天轮休。” 离开小镇前，璎珞又回了一趟小酒馆，却没有见到那位调酒师。 周日的下午，也许人们开始忧心新的一周的工作，酒馆里的生意比之周五冷清了不少，接班的调酒师看着眼前那位精灵般秀丽的女孩，笑着问道： “你需要留下简讯吗？我可以帮你捎给他。” 璎珞想了想，道了谢说不用了。 下个周末找时间再来一趟好了。正这么想着，吧台另一头坐着的酒客，仿佛听到了这边的对话，走了过来，礼貌地询问是否可以坐在她旁边。 璎珞闻言抬起头来，站在面前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一身唐装，如同古装剧里走出来的一般。如果发型再改改，换成束发带冠，活脱脱是古代儒士的风范。 她点了点头，但见那人落座后，不急着点酒，而是转头看着她微笑着说，“上回听见姑娘在询问一个地址，不知道是否有找到了？” 璎珞惊讶地又打量了他两眼，依稀想起上回和那位叫做弗兰的调酒师交谈时，似乎是有个着装另类的男子坐在侧旁。 “您听到了？” 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向她致歉，说是并非有意偷听。 “那么，您听说过那个地方吗？”总不会是无缘无故来跟她搭话吧？仿佛看见线索就在眼前，璎珞顿时打起了精神。 男人微笑着摇了摇头。 璎珞的肩膀垮了下去，正沉浸在沮丧的小情绪里，就听见那名男子问她： “你喜欢旅行吗？有没有考虑过时空旅行？” 璎珞抬起头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下子这名男子极具个人特色的着装，看在她的眼中又有了不同的感触。 这人是汉服狂热粉还是古装剧中毒太深呢，该不会整天想入非非觉得下一秒就会穿越吧？ 唐装男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依然笑得让人如沐春风，然后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觉得不可能呢，让时间逆行的法门，难道你没有见识过？” 璎珞的神情一凝，若无其事地低头吸着饮料，假装没有听见。 那名男子耐心地引导道：“何况，你应该与上古魔兽打过交道了吧？” 璎珞想当然地答道：“那些不是异能师按照魔兽的形貌仿建的机械模型吗？”比如她的小喵，形貌也可以按照她的心意任意更改。 唐装男子久久没有说话，看了看眼前的少女，叹了一口气，结账之后站起身来告辞了。 走出去的时候，低低的一句话，飘散在了风中。 “期待千年之扉的开启，后会有期。” 璎珞没有将与那个莫名其妙的男子的对话放在心上。星期天的晚上，她回到了学校，发现邮箱里又躺着一封奇怪的信件。 地址是她的寝室的地址，收件人却写着寄给璎珞，信息局的人在搞什么鬼？居然把现实中的信息泄露出去了。 如果不是她第一时间拿到这封邮件，万一让其他人瞧见了，她的马甲不就掉了？ 喵～可是他们也不会知道璎珞是谁啊？小喵回到了熟悉的家中，熟门熟路地打开了一个鱼罐头，一边舔一边在内心答了一句。 璎珞打开了信函，只见上面写着简短扼要的一行字： “近期狐妖作祟，家宅不宁，恳请您施以援手，必有重酬。” 璎珞大人更加生气了，忿忿不平地说：“她以为这是在拍聊斋，把我当成了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士？” 无论是异能者还是INC，对于普通公众而言都是禁区，为了不引起地球上绝大多数普通能力者的恐慌，超能总局专门成立了特别事务所，专门针对异能者露馅后如何抹去痕迹，并极力反驳可能存在超现实现象的事实。 就如同，否认飞碟与外星人的存在一样。 璎珞随意地捡起了一份晨报，上面就有专栏刊登了一个模糊的照片，拍摄的是在云层之间半隐半现的飞碟。 仍然是千篇一律的，偶然有摄影爱好者拍下飞碟的照片，兴奋地宣传发现了外星人，而专家否认了那是飞碟的可能性，并从多角度进行了科学解读。 “喵~那件委托不考虑一下了吗？” 能够知悉异能者的存在并精准地找上站在INC顶端的璎珞大人，必然不是普通的人家，不说这样的家庭背后的政界或商界的实力，单论给出的报酬就相当可观。 璎珞轻哼了一声，不屑道：“作为一个有骨气的学生，岂能为五斗米折腰。” “喵~求你折一下吧，报酬是100万宇宙币。” 小喵从信封里扒拉出一张适才被忽略了的支票，眼巴巴地瞧着主人。 宇宙币这个概念听起来很滑稽，是宇宙行推出的新业务。 事实上，地球上的科学家们，刚刚解决了宇宙飞船的超时空跳跃与补给难题，但太空探索还没有决定性成果，并没有成功登陆有高等智慧生命的星球。 财大气粗的宇宙银行却未雨绸缪地率先推出了宇宙货币体系，并且宣布将随着宇航员前往宇宙的各个角落中，天真而乐观地觉得，可以在发现外星生命的第一时间进行货币交易呢。 宇宙行的宇宙币可以跟现实货币一起流通，与国际通用货币的兑换比例维持在1：1。 通常在接受特殊委托或是超能总局派遣的任务除外，路上走着随意捡到的异能兽，解决一只的功勋点数大约能在宇宙行兑换五万宇宙币。 那户人家倒是很放心，直接把报酬作为定金寄过来了，不过他们也不用担心会不会被人偷偷拿去兑换。支票这玩意，对于不懂金融或财务的人而言，仅限于在偶像电视剧中看见所谓的富豪们挥舞着一堆支票到处砸人，却不知道很容易会变成一堆废纸。 于是在下一个周末，璎珞没有回到那座海滨小镇，而是坐在一座豪宅的花园里享用着下午茶。 听着一位雍容华贵而慈眉善目的夫人，喋喋不休地倾诉着关于小儿子的烦恼。 第6章 缺心眼 人，狐，蔷薇架 写委托信的人自称是一位走投无路的母亲，为小儿子日夜忧心夜不能寐，很难不让人动恻隐之心。 璎珞端坐在那位夫人面前时，想起背包里的那张支票，脸上有些发烫。也许世上真的很少有人能够不被钱财打动吧，何况不是不义之财，而是为一位和善的夫人排忧解难。 于是这个周六，她放弃了重返海滨小镇的计划，接受了委托来到了言宅拜访。 午后两点，撑起的白色的遮阳伞下，摆放着同色的简约茶几与两张折叠椅。依约前来拜访的璎珞，坐在女主人钟爱的蔷薇花园里，与一位温柔美丽的夫人一道享用着下午茶。 “牛奶，果汁，还是别的饮料？”女主人的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举止优雅风度怡人，除了眼下有淡淡青影外，证明确实心中怀有隐忧外，保养姣好的容貌如同三十岁左右的女子。 璎珞的目光早已被精致的点心吸引住了，美味的松饼，精致的酥糕，提拉米苏上的可可粉是那样的诱人，芝士蛋糕摆在眼前连女孩子都忘记了保持身材。 一个小时过后。 “……偏偏他父亲过世得早，我或许是太过于溺爱他了，竟不知如何管教才好。” 大厨做的糕点可不是轻易能品尝到的，璎珞忘了接受委托之前的抱怨，一面听着夫人倾诉，一边“嗯嗯”地应几声，在这过程中，她始终没有放弃与点心进行最后的决战。 “初次上门时，我就觉得不妥，这女子美得过火了，能有什么好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愣愣地看着正在吞咽糕点的少女，神情复杂。 少女一双眼睛灵秀之极，明艳的容颜，衬得身后的蔷薇花黯然失色。 璎珞不明所以，一口酥饼还未咽下，不好开口讲话，只能眨了眨眼，示意夫人继续说下去。 夫人哑然，故作若无其事地倒了一杯茶，托在手中慢慢地喝起来，好一会儿等尴尬劲头过了，正待要开口，一位打扮得严肃拘谨的老妇人匆匆入内，站到夫人身侧俯下身耳语了一句。 璎珞并非有意偷听，只是离得太近了，加上超人的灵觉，让她很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句话： “大少爷回来了。” 夫人面色一黯，露出了些微的踌躇，委婉地对璎珞道歉说要失陪片刻，匆匆起身离开了。 女管家没有跟着夫人离去，而是和蔼地看着璎珞，问道：“还想要什么点心？” 璎珞认得这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夫人是这户人家的女管家，她登门拜访的时候，被门房引进客厅，就是这位女管家接待的她，初次见面给她的印象就很好，不像外表那样古板固执，而是一位爽快利落的老夫人，与她对话比起那位夫人要轻松许多。 于是笑容甜美地问道：“可以随意点吗？” 女管家笑了起来，离开不过五分钟，又端来了几盘精致的糕点，还有草莓奶昔与抹茶冰淇淋。 璎珞的眼睛亮了起来，愈发觉得这位老夫人是个好人。 笑眯眯地看着她吃着甜点和冰淇淋，女管家在一旁轻声道： “少爷今天回来了，过会儿我带你过去见见他。” 璎珞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想了想问道： “你家少爷不是带着那狐……咳，他女朋友出门游玩了，怎么回来得这么快？那女……女人也跟他一起吗？”若是一会儿就要交手，总要问清楚才好。 女管家微笑地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是小少爷，他们要到晚饭时间才回来。” 诶？那就是说还有一位大少爷了？好像刚刚女管家是这么对那位夫人说的：“大少爷回来了”。 可是，方才那位夫人滔滔不绝地倾诉了一个小时，话题都是围绕着她的小儿子，除了与那位“狐狸精”相关的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夸赞小儿子的聪明、懂事、礼貌、乖巧……偶尔也带过一些家中的情况，却从来没有提及在这个家里生活的还有她的大儿子。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不好多问只能装糊涂略过，一面想着，璎珞委婉地表示了拒绝： “你家夫人在和你家少爷说话，我不好过去打扰吧？” “夫人与少爷说不上几句话的。”女管家淡淡地回答，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这家中的事，总是要少爷做主的。” 璎珞恍然大悟，原来那位大少爷才是这家现在的主人。她的小脑瓜里飞快地脑补了一整部的豪门狗血剧：情景一，大少爷是前妻的孩子，而刚才的那位夫人是后妈；情景二：大少爷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长大后回来夺权的；情景三：第三者出没的狗血剧情。都怪高中的同桌是言情小说的爱好者，最爱“霸道总裁爱上我”系列，整天给她讲豪门秘辛狗血伦理剧，直到上了高三，被班主任发现了，以影响学习为由收缴了一抽屉的小说，从那以后璎珞才免受荼毒。 片刻过后，女管家将她引到客厅，轻声朝里面说了一句：“少爷，客到了。”然后朝着璎珞微微一笑，就退了出去。 璎珞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靠墙的沙发上坐着的青年，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壁画：艳丽的蔷薇架下，年轻的夫人眉眼温柔地看向手中牵着的两三岁大的男孩。 璎珞的心思并没有放在猜测画中人是谁上，她的目光直直地投向坐着的那人。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那位莫名其妙出现在酒店制服了自称是“饕餮”的怪兽的孤僻青年，化身成豪门的少爷，慵懒地坐在沙发椅上，衬衫解开了两粒扣子，一副闲适的家居模样，举着红酒杯，淡漠地朝她看来。 惟有这个不讨人喜欢的眼神，倒还是跟一周前相遇时一模一样。 他显然已经知道了她的来意，略带嘲讽地开口： “那个还没断奶的家伙，算起来满20岁了还是头回谈恋爱，那女人难免患得患失，神经紧张。” 这样毫无友爱的语气提起自己的胞弟，言语之间对母亲——不管究竟是不是名义上的——也颇有几分不以为然，真的好吗？ 璎珞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有些不爽地问：“这既然是在你的家中，为什么你还不出手解决？” 非要劳动她璎珞大人的大驾？ 他忽然一笑，满不在乎地说：“与我何干？” 纵然前一句话中已经隐约透露出此人亲情淡薄，但如此直白的语气还是让璎珞叹为观止。不是说显贵人家不管暗地里有多少龃龉，人前的表面功夫还是要装的吗？ “家母偏爱幼弟，言家的世交，无人不知。” 璎珞几乎要怀疑他的超能力与读心术有关了，但是又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称谓，难道说那位夫人其实也是他的生母？不然以他的恶劣个性，怎会好好地称呼一句母亲？ 此前种种不靠谱猜测就此推翻的话，那么没有什么豪门恩怨，大概只是非独生子女的悲哀了吧。毕竟世间父母偏爱小儿子的比比皆是，但是能和大儿子搞得这么僵的可不多见。 少爷瞥过来一眼，正对上她若有所思地表情，仿佛知晓她在想什么，于是眼神之中明明白白写着：你是不是很想听故事？ 既是被他看破了心思，璎珞从沙发上直起身子，端正地坐着摆出一副专心聆听的模样，小喵也收起爪子，在她身旁坐姿乖巧，都在等着他继续往下讲。 少爷的目光从一人一猫上扫过，被那如出一辙的亮晶晶的眼神晃了一下，稍微停顿过后方才慢吞吞地说道： “二十三年前，有位夫人怀着长子的时候，撞见丈夫与初恋情人幽会，从此郁结在心，到后来得了产后忧郁症，神经衰弱之下不认亲子，声嘶力竭地对着丈夫喊道孩子不是她生的，是外面的狐狸精的种。直到生下第二个小儿子，才不药而愈。” 他的语调平淡，陈述乏味，璎珞却听得心上一颤，情不自禁地问道：“那，先前的那个孩子呢？” “他自幼没有母亲，七岁时父亲也去世了。”他顿了顿，音色低沉地做了总结陈词。 “故事就说到这儿了。” 璎珞还未回过神来，怔怔地问：“就这样？” “世上不幸的人太多，这点家事不足挂齿。” 他轻描淡写，仿佛当真不值一提。而不知为何，少女的心竟似揪了起来，有点钝钝的痛。 人类的情感真是玄妙啊，明明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竟也可以轻易产生共情。 “你还真信？”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更舒服地靠在沙发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睁大了一双明眸的女孩，仿佛在嘲笑她缺心眼。 “骗你的。” 璎珞几乎说不出话来了。顶着一张面瘫脸说着瞎话，这么拙劣的演技想骗倒谁呀？ 觉得无聊开始玩毛线球的小喵抬起头来，懵懂地看了一眼主人。 喵~您刚才就被他骗到了呀。为什么一遇上这个男人，主人您总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呢？ 少爷站起身来，轻掸一下压出褶皱的西装，撂下了一句话。 “报酬那女人既然已经给了，那这里也就没有我的事了。” 说完，他就这么走了。 “小喵，人都说第一印象是不会骗人的，这句话果然是真理呢！” 耍人很好玩吗？简直不是人！ 猫咪似懂非懂地喵了一声，按照主人的心思，将那位少爷归档到危险人群之中，并且荣幸地占据了仅此一个的位置。 晚宴之前，一对青年男女果真携手归来。璎珞站在言夫人的身后瞧过去，跟在言家小公子身后的女子，风姿楚楚，怯怯弱弱的样子，倒是不太像世俗对于狐狸精的印象。 言夫人对小儿子和准儿媳介绍璎珞时，说是世交家的小女儿，刚好在本城上大学，因此周末前来做客的。由于年龄相仿，晚餐过后，夫人找小儿子说话，而璎珞顺理成章的就由准嫂子带着玩耍。 蔷薇园，夜色怡人。 两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又不熟，也只能谈些逛街或者服饰化妆的话题。璎珞对此都不很精通，随意应了几句，忽然觉得主宅里的灯光变得遥远，四下不闻人声。 一只涂着蔻丹指甲的玉手，摘下一朵蔷薇，放在鼻端轻嗅，“真美，你喜欢月下的蔷薇园吗？” 笑容肆意而张扬，玉容比蔷薇还要艳丽，哪里还有先前怯生生的小家碧玉模样。 “你是那个老女人请来的吧？啧，只会坏人好事，真是烦人。不如我送你永久的安眠吧。” 忽然之间，蔷薇架上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幽蓝色光阵，而那女子悬浮其上，得意地望着她的猎物。 那个少女的一双明眸注视着她，似乎看不出半点慌张，“请问，你真的是狐吗？” 那名女子的脸色一僵，手臂一抬，多了一条银色的长鞭在手中，望向她的目光也凶狠起来，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真是让人好奇，此前的“魅”被称作狐女时勃然大怒，而真正的狐，似乎也不是那么喜欢自己的种族呢。 璎珞客客气气地问道：“这就要动手了？” 狐妖看着她天真无邪的容颜，忽而轻轻一笑：“真是让人羡慕，你知道吗？人间真的是让人眷恋，可是韶华易老，青春易逝。如果要选择做一个人，就会和凡人一同老去。” “那太可怕了，我可不愿想象娇美的容颜爬满皱纹的模样。”她似乎打了个寒颤，仿佛真的看见了人老色衰的那一天，话音稍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可你也知道，我是妖嘛，总会懂一些不传之秘。” “把你的青春借给我吧，我会代替你好好活着的。” “将青春的生命困在这里，我就拥有了不会逝去的青春年华，会永葆青春永远美貌。” 璎珞仿佛一直在认认真真地听着她发表感言，无人发觉，一直跟在她脚边的猫咪何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把短剑。 抬起头来，少女的神色依然冷静，“不是要动手吗？怎么没完没了。” 狐女脸色一沉，手中的长鞭呼啸而来，伴随着一阵悦耳的铃声。银鞭竟是由一串银铃织成的，响动时可以蛊惑人心，令人沉睡不醒。 “雕虫小技。”轻嗤了一声，璎珞手中的短剑，忽然如同装设了机关的针筒一样，飞出了无数把的短刀，将狐妖手中长鞭上的铃铛尽数削落。 最后几把飞刀，擦着狐妖的发髻飞过，顷刻间将她的法阵尽数毁去。 跌落尘埃的时候，听见有脚步声缓缓走进，那么熟悉，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她挣扎着抬起头，最亲密的那名男子的样貌印入了眼帘。 她勉强地笑着，问道：“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你不要看，好不好？” 那个青年神色纠结，看在倒在地上的心上人，喃喃道： “我虽然喜欢你，但是你不能害人性命……” “害人性命？”狐妖忽然慌乱了起来，“言郎，这都只是你的幻觉，不不不，是这个女孩，是她制造的幻术。” “我不认为这是幻觉。”他轻声而略带痛苦地说道：“我看到了。” 他毕竟年轻，心上人只是来历不明倒也不放在心上，就如古代的读书人，平日何尝没有艳羡过聊斋里的艳遇。但是被困在邪恶的阵法里，被吸食青春活力而绝望地死去，实在是太让人不寒而栗了。 后来发生的事不再赘述，璎珞将狐妖传送到异能检测局后，不去管悲春伤秋的青年暗自神伤，自顾到为她准备的客房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对了下时间，睡足了八小时觉的她心满意足地洗漱过后，被引至餐厅用早点。 偌大的餐厅只有她一个人，女管家满脸笑容地在等着她，准备的点心都是她昨日最喜欢的。心情一好，不由话多了起来。 一边喝着奶茶，一边问道： “你家夫人，不喜欢自己的大儿子吗？” 管家老夫人被如此耿直的问话弄得一愣，随后，微笑着叹了一口气。 “少爷在七岁的时候觉醒了异能，那时候老爷刚过世，夫人情绪不稳定，陡然发现自己的儿子拥有普通人不具备的能力，一时惊吓过度，竟然糊涂到不认亲子。” 她叹了一口气，“少爷也是可怜，父亲过世得早，偏又摊上这么个软弱的母亲。” 璎珞回想那位夫人举止雍容，慈爱溢于言表，怎么也想不出患过心理疾病且久病不愈。然而，她认认真真地问道： “您看着我们这样的人，不会觉得畏惧吗？”超自然的能力，对于普通人而言应该是难以接受的吧。 老夫人一愣，随即微笑着回答：“这样的能力，难道不是老天的恩宠？” 璎珞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老夫人仿佛知道她的心思，叹着气摸了摸她的头：“你是个好孩子，跟少爷小时候一样，有空常来坐坐，想要吃什么点心尽管说。” 璎珞一时感动，等到走出了这所豪宅，方才想起来……什么叫做和那家伙小时候一样？她看起来年纪很小吗？ 解决了狐妖，赚取了一大笔生活费，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璎珞想的是抓住周末的尾巴快点赶回学校，何况今天对她而言还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可是才出了言宅，杨柳下的围墙忽然上忽然浮现出一个邮箱的图案，一个打扮成邮递员的小小人从墙上跳了下来，将一封盖着绝密印戳的信函交到了璎珞手上，然后行个礼就回到了墙上不见了。 那是超能力总局的组织委发来的通知，让她带上前不久收到的神秘邀请函，前往总部一趟。 “你说什么？” 超能总局组织委的办公室里，响起少女惊讶的喊声： “那是我的邀请函！” 对面那个狐狸眼的男子，好整以暇地推了推金丝边眼镜，气定神闲地回答道： “你赢了比赛，就还是你的。” 第7章 邀请函 妖男，女人与狗 如果不是不能攻击公职人员，而且教养告诉她那是不礼貌的行为，在收到超能局的特别通知函后，璎珞几乎想把邮政小人从墙里再拽出来，好好问个究竟。 眼看仅余的周末时光都要泡汤，璎珞大人很不开心，何况，今天还是一个对她而言很特别的日子。到底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要她去解决？ 小喵蹦跶哒地到墙角处，摸索了一下，敲了敲从墙角跟往上数的第二块青石。下一秒，像弹簧一样冒出一位带着老花眼镜的小老头，一边打瞌睡一边问道：“今日早报，快脱销了，还剩最后两份，要来一份吗？” 璎珞记得这位老爷爷的报纸一直不是很好卖，每天等到收摊的时候还能余下一大摞拿回去垫桌脚糊窗户。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个下雨天，直到傍晚时仅卖出去了几份。 细雨朦胧之中，小老头蹲在墙角抱着老伴——卖雨伞的——痛哭流涕，跟他一比五大三粗的老伴细声细语地安慰道：“没事啊，你看下雨呢，我的生意变好了，晚上给你买酒喝。” 今天还没有到中午居然就脱销了，看来是有了不起的事发生哪。 结果摊开了报纸，头版头条上居然还是那个飞碟！没错了，就是她上个周末在学校公寓里捡到的那份报纸上刊登的那个外星飞碟，只是清晰度天差地别。 如果说正常人类的报纸上刊登的飞碟照只是个马赛克，异能届报刊上的就是1080P的高清世界。 而异能届人士对于这条新闻的讨论更是异常踊跃，评论如同视频网站的弹幕一样浮现在报刊之上，且即时刷新数据，目前点赞最高的一条的内容如下： “真的不是异能机械所的最新科研成果吗？” 对比脆弱的小心脏被保护得很稳妥的普通人类，异能届的资讯与反应速度都要快得多，很多在普通人类世界被严密封锁的消息，在异能届都会率先传开，并积极寻求解决方案。当然在热火朝天的讨论之中，也夹杂着一些外星人入侵之类的悲观恐慌情绪，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不仅仅只有文字，弹幕是有声的，而且声情并茂，一时之间如同声波攻击一样将一人一猫淹没。 小喵坐在地上，一本正经地读着报纸，然后抬起头来，“喵~我想起了你上学时背过得一句古诗：春江水暖鸭先知~” 活脱脱像是一群炸了锅的鸭子，嘎嘎嘎吵得人脑门疼！喵~好想要一个多功能耳塞。 璎珞瞥了一眼猫咪，将报纸叠了起来，顿时，那些嘈杂的议论声都消失了。 而在见缝插针的豆腐块大小的广告栏，躺着一条被忽略的消息：第一届异能大赛即将举办。 抬起左手腕，玫瑰金的表面熠熠发光，时针分针正指向10：30，“要抓紧时间了”，她嘟囔了一句，否则谁知道到了超能局，不会被告知工作人员吃饭去了呢。 于是，她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一个八音盒一样的物件，仿佛丝毫不担心水晶盒会破碎一样往地上抛去，在小喵抱着脑袋故作惊叫“哎呀，要砸到小花小草啦”的配音中，轰的一声原地出现了一个流光溢彩的奇异装置。 这是异能世界的特殊的传导装置，踏进去后，转瞬之间就会被传送到目的地。 这项装置与她用来传送异能怪物的设备如出一辙，类似于神话传说中的缩地成寸，与科技总局最新的研究成果“空间跳跃”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由于是测试阶段，不保证不出bug，最糟糕的情况人可能直接给传送到异次元中，要靠救援队进入次元空间里打捞，所以即使这项装备在黑市上有出售，但有兴趣的人寥寥无几，即使花重金买下，也大多成了摆设，轻易不会有人尝试。 璎珞是不担心的，小喵悄悄地跟在她身后走进了传导仪内，暗自猜想主人或许想翘了下周的课去异次元世界一游了。 仅仅过了五秒钟，才刚刚踏入装置内，都来不及四下打量一下，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 站在超能总局的大厦前，璎珞还是头一回来，饶是来之前还略带不爽，仍然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好有钱。” 超能总局的现代化的综合大楼看上去就很有钱，而且是非常有钱。占地面积极广，举目望去皆是错落有致的建筑群，还有起此彼伏的升降电梯，让眼花缭乱的她总担心下个瞬间就像霍格沃兹一样有一段楼梯会忽然从脚下消失。 也许是百年来，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异能者，超能力总局的分管部门也越来越多，可能连很多工作人员都未必搞得清楚到底有多少部门。 璎珞在前台刷过预约信息后，一个长相甜美的小姐姐领着她去往组织委办公室，还很热情地为她指点沿途的各个部门，璎珞看着星罗密布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的部门版图，感觉有点晕眩，干脆乖乖地跟在小姐姐身后走，多听少看。 终于停下来时，看着挂着“工作中”牌子的房门，小姐姐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忽然闪过可疑的绯红，支吾着说了一声“我就不陪你进去了”，然后就告辞了。 璎珞乖巧地谢过，目送小姐姐离去后，才转身敲了三下门。 “请进。”屋里传出的那个声音，慵懒之中仿佛含着未化的沙冰，很难形容，在酷暑中别有一番勾人的沁凉。 敲门进去，与她想象中的办公室不太一样，更像一个阅览室或是活动室。 没有现代化高端大气的办公桌椅，除了里墙边的吧台与冰柜外，只有几把靠椅随意地摆放在房间中央，边上立着一块用以板书的板子，竟然不是电子显示屏，而是有着复古感觉的白板以及用来写字的签字水笔。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长了一双狐狸眼的青年。 他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面前放着一杯冰咖啡，一手支颐神情散漫地看了过来，两条长腿随意地搭在一起，身上的那件白色衬衫，看上去应该是统一的工作制服，但穿在他身上，不知为何却添了几分慵懒与诱惑的感觉。 ——璎珞不懂什么是诱惑，觉得与她见过的公务人员不一样，有种吊儿郎当的感觉。 他接过璎珞递上来的邀请函，扫了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更没有像璎珞期待地那样告诉她地址的信息，而是坦然自若地收了起来。 此时的璎珞还不知道与她相伴月余的邀请函就此会像肉包子打狗一样一去不回。 青年的目光重新回到璎珞身上时，没有了第一眼的疏离感，而是漾起了温柔多情的眼波，细碎的光芒闪耀其间，仿佛只等凝注你的那一刻。 ——然而接收不良，白费功夫。 璎珞还在惦记着那封邀请函，礼貌地提示道：“你看过了，是不是可以还给我了？” “要喝点什么？”几乎是同一时间，青年的问话传来。 两句话一冷一热，交叠在一起，气氛略显尴尬。 璎珞的目光落在吧台旁的冰柜上，透明的柜门让藏品一览无遗，除了咖啡就是洋酒。 她果断地摇了摇头。 他笑了笑，了然地问道：“未成年吗？” 璎珞却没有像在海边酒馆那样反驳，尤其是在底气比那次更足的前提下。 没有小喵跟着，奥罗拉先生在进入大厦前就躺在她的背包里酣睡，因此没有人为她解读心声：眼前这个场面，叫做话不投机半句多。 狐狸眼青年显然自我感觉良好，相应的对他人的嫌弃也接收不良，竟然在给璎珞指了指座椅之后，就悠然自得地开始了一个人的演讲。 一开始是讲生命与哲学，计时十一分三十一秒。 第二阶段是说宿命与使命，三分零五秒。 最后切入正题，眼带笑意地看向她： “……你对于自己的超能力，有信心吗？” 璎珞早已不耐烦地神游天际了，悄悄挪动了一下表带上的回放装置，细声细语的问话的前半句通过无线耳机传入她的耳中。 “不久之后，将会有一场别开生面的异能者大赛，希望你能够参加。” 璎珞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耐心即将用尽。“我对竞技不感兴趣。” 狐狸男挑了下细长的眉毛，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副暖男的模样，当然，斯文败类也长这副模样。 “大赛第一名的奖品，”他拿起搁在一旁吧台上的邀请函在她眼前挥了挥，轻轻眨了下眼，“是最天才的异能者才能得到的邀请。” 璎珞瞪大了眼睛，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消化了他的意思，忍不住说： “可是，你手上拿着的这张邀请函是我的……” “等你赢下了比赛，依然还是你的。” 璎珞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瞪着面前的人说不出话来，心想：我可以揍他吗？ ……冷静。 她极力克制地问道：“为什么必须要拿到冠军后，才能还给我。” “这么问题很有意义，”狐狸男轻轻一笑，“这张邀请函上写着，寄给最天才的超能力者，如果你连冠军都拿不到，那么是该易主了。” “可是，本来就是寄给我的。” 狐狸男轻轻一笑，将信函折了几道，然后拿着重新拼凑出的英文问她：“这个单词，认得吧？” 英语四六级的考生背单词，往往从词汇宝典的A开始背起，背到Abandon就放弃了。 ——这是个流传很广的笑话段子。 Abandon的中文意思是，放弃。 “这就是天意，让你放弃的意思。” 璎珞的目光扫过，看见他胸前的工作牌上写着的大名：费戎。 “天意有没有告诉你，你的名字缩略一下，就是一个贝，一个戈。” 气冲冲地出了总局大门，忿忿不平的璎珞取出了手机，在超能总局的客服APP上迅速打入“费戎”两个字搜索，决定送出生平第一个负分。 结果却更加让她气炸了，那个狐狸男居然人气极高，在工作人员当中一枝独秀，来自全世界的花痴女争相送出五星好评不说，在他的个人主页下更是充斥着丧心病狂的表白。 “费帅哥真是太好看了，轻轻一笑，心都化了。” “费老师人真的很温柔啊，跟他谈话太治愈了。” “听男神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诸如此类。 人与人的审美，真的差异极大呢。她回想着那个狐狸男细眉细眼、小里小气模样，还有矫揉造作的措辞…… 世风日下啊！这样一个拿腔作势、阴阳怪气的妖男，竟然还有这么多拥趸！ 她忽然有些丧气，退出了界面，收起了手机。 这些只对异能者开放的APP或者论坛板块，对于普通人而言都是封闭的。就如同电视转播，也存在只有超能力者能够接收到的频道。 璎珞就知道有一对夫妇，妻子是异能者，丈夫对此一无所知。有一年世界杯期间，趁着中场休息时丈夫洗澡的空隙，妻子偷偷将家中的电视剧切换到了异能频道，异能届的世界运动会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转播的这场刚好也是足球赛。 丈夫洗完澡出来时，边擦头发边记挂着球赛，抬头瞥了一眼，只见有一个球员双脚踩在足球上，而球在高速旋转滚动着想球门冲去，他目瞪看呆地看着前所未闻的射门方式，直到球即将越过门线时，空空如也的球门前忽然从草坪下钻出一个矮小的守门员将足球截了下来。 那位可怜的丈夫当场吓得眼睛一闭栽倒了下去，醒来后如同祥林嫂一样喋喋不休地见人就讲述他看到的画面。 后来怎样了？当然是总局的特别派遣行动的“心理医生”帮他治好了“臆想症”啊。 而在现实中，数据传输通过超能局的特殊处理，可以对普通人群屏蔽，只要不像那位妻子一样违规操作，就可以避免类似的乌龙发生了。 由于能感知的磁场声波乃至分子构成不尽相同，普通人并不知道，他们身边有个看不见的世界。 璎珞坐上巴士的时候，车上刚好坐着三两个异能者，同时朝她点头微笑，他们之间出现了看不见的电磁交流平台，如同社交软件一样，打招呼问好，斗表情包，交流咨询，直到下车时互道再见。跟宠在空中轻盈地飞过，高科技涂料的外表相当于在普通人眼前穿着隐身衣的效果。 这就是异能者的世界。 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然而相比普通人，他们的同伴依然是极少数者，更少有人会为你停驻。 璎珞在巴士停靠站下了车，这里是城市中心地带的广场。 没有人知道，她不仅不像同学送的外号那样孤僻，相反的，她很喜欢人群。 人潮拥挤，来往嬉闹，充满活力与朝气。 漫步在人群中，就可以感受到大城市的脉搏，与鲜活跳动的生命。 这就是她的阳光，空气，与赖以生存的土壤。 冰淇淋和甜点则是她的活力之源。 咬下一口冰淇淋，化开在口中，甜甜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两大法宝在这一天，并没有带给她快乐。 这一天是她的生日，没有人放在心上，但她自己记得就够了。 忽然，她的目光被一个画面吸引了。 花坛旁边有人经过，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孤单地走着，脚后头跟着一条瘦狗。 小喵不知所以地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目光跟随着女人和狗，久久不曾离开。低头瞧了瞧爪子，心想：主人今天比较喜欢狗吗？要不要变成一只狗狗？ 过了许久，璎珞看着手中融化的冰淇淋，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过了十七岁，等到三十七，四十七，会不会也一样，一个人……或许连一条狗也没有。” 小喵看着她，一点酸涩的感觉在心底化开，仿佛与主人的情绪互通。 你还有喵。 它想，不要难过啊，我会一直陪着你，也不会像人类的猫狗，十几年后寿命终止时不得不离开。 “十八岁生日快乐。” 小喵无声无息地跳上了花坛，舔了下她的脸颊。 只有这个时候，庆幸它只是机械，可以陪伴五十年，六十年，只要不过于老旧而被报废。 第8章 一碗面 蛋糕，葱花与面条 一阵忽如其来的雨，让她躲进了一条小巷。 过生日怎能没有蛋糕呢？她领着一只小猫，一家家地寻过去，还没有找到西式糕点房，不想天公不作美，骤雨忽至。 为了躲雨，推开了路边一个小馆子的门，偏橘色的灯光，为屋子里镀上了一层暖意。冷气早已关掉了，靠墙的屋里边燃起了壁炉，陡然之间仿佛从街边小馆踏入了她在欧洲旅游住过的复古式小旅店。 璎珞恍惚了一下，收银台后面坐着的老板抬起头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和蔼地招呼着她，并体贴地引着她坐到了暖和的角落里。 因为这场雨，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看了看时间，确实也快到饭点了。打定主意在这儿吃晚餐顺便躲躲雨的璎珞，稍稍观察了一下这家小馆子的菜单，别看装潢上有几分西式复古的味道，尤其是她的座位旁的壁炉，烤着暖洋洋的，但从菜品上看是一家地地道道的中式小餐馆。 似乎不像是会做西式面点的地方。 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老板有些为难，搓了搓手，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问她，要不揉点面，蒸块糕饼凑合下，可以吗？ 门板传来了声响，小馆子的门再次被推开，伴随着风声，雨声，走进来了一个穿风衣的男子，收了伞放在墙角，转过身来。 四目相接，璎珞与他两人似乎都愣了一下。 只是一个人脸上看不出明显表情，另一个人的惊讶闪现在一双明眸之中，一览无遗。 老板迎上前来，明察秋毫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乐呵呵地问道：“认识？那刚好，拼个桌吧，小姑娘坐的地方靠近壁炉，正好烤烤身上的湿气。” 天气渐渐转热，但下雨天依然湿冷难耐。那人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还是若无其事地往里走。 璎珞想装认错人也不能够了，毕竟昨天才照过面，健忘症老年痴呆那得是她五十年后的病历了。 至于另一位么，径直走到老板身边，两人很随意地聊了几句，老板看上去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笑着招呼了几句，都没有拿菜单给他，就准备好食材端进了厨房。 那人转身走了过来，平日里妥善打理的发型遭遇雨水的破坏，细碎地贴在额前，软化了冷厉的线条，近距离看，眼睛都有一种湿润的错觉。 她移开视线，想着果然是认错人了吧。 逃家的大少爷抛弃了豪宅美食，仆佣环绕的生活，一个人在下雨天出现在不起眼的路边小餐馆，究竟是什么吸引着他，难道说，这家老板是深藏不露的厨神么？ 没过多久，老板从厨房出来，说是有事出去一趟，让帮忙照看一下厨房，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走了。 璎珞好奇地往厨房张望了一下，算算时间菜才炒了一半吧，把锅子这么扔下就出去好吗？ 正想着，坐在她对面的人站了起来，脱下风衣挂在椅背上，熟门熟路地进了厨房。 璎珞有些惊讶地跟了过去，走近厨房只见除蒸着一笼屉外，锅碗瓢盆都安安静静的，菜洗好切好，分门别类地装在盘子里，却都还没有下锅。 “你会做饭？”璎珞的目光落到除她以外的那个人身上。 那人面无表情地答：“我只会煮面。” 说完，他挽起衣袖，到橱柜里端出手工做的面条，然后按部就班地将面条下锅，调制佐料。 动作熟练而流畅，颇有几分赏心悦目的感觉。 很快面就出锅了，热气蒸腾之下，朦胧之间觉得那张百年不变的面瘫脸也被映衬出几分温度。 一碗清汤面，不知为何，看着不觉寡淡，无论是面条的色泽还是汤底都颇为诱人。 “葱花要加吗？” 璎珞摇摇头又点点头，“虽然我不吃，但是面上加点葱花才好看吧。” “……” 一碗面被端上了桌，映着温暖的炉火，恍惚感觉很有逢年过节时的氛围。 璎珞拿起筷子，但注意到只有一碗面，摆在了自己面前。 犹豫了一下，出于礼貌问道：“你不吃吗？” “……”他顿了顿，“我再去做。” 少女的双眸亮了起来，“那可以为小喵也做一份吗？” 拉开背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一个机械手办，落地化成了一只猫咪的模样。 猫咪期待地看着临时上任的饲主，双目瞪得又圆又大，那个等着被投喂的眼神，总觉得似曾相识。 推开这家小馆子的门之前，生怕餐馆不欢迎接纳宠物入内，于是还是让猫咪变回机械状态装进了背包里。 眼下老板不在，四下无人，正好放出来。她的猫咪是高科技人工智能，不会掉毛不会乱跑，肯定不会把饭馆搞得一团糟。 被划入“无人”范围的青年认命地站起身，走进厨房前，轻描淡写地抛下了一句话：“你先吃，不是很饿了吗？” 璎珞不知道他是如何得出她很饿的结论的，不过无暇多想，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那碗面上。 举起筷子挑起面条，“咦”了一声，惊叹这碗面竟然是一根的面条，从头到尾都没有断开。 入口的劲道刚好，面汤更是鲜美。吃得心满意足的璎珞忍不住感慨，想不到那位大少爷还有这样的手艺。 果然是常言说得好，博不如专，精通百家之技，不如专精一门。那位面瘫少爷虽然只会煮面，可这碗面绝对是五星级大厨的水准。 面汤都眼看要见底了，少爷这才从厨房出来，一手端了一海碗面，另一只手上端了个碟子，浅浅的面汤与面条盛在碟子里，放到了猫咪面前。 猫咪满意地“喵”了一声，双眼弯成了两道月牙，几乎想整个猫扑腾进碟子里。到底还记得主人在跟前，不敢不守规矩，只好做一只端庄的喵，慢条斯理地舔盘。 两人一猫安静的吃面，过了不一会儿，门口处一阵响动，老板回来了。 他手中提着一个纸袋，朝着客人的桌边走过来， “西街的蛋糕房今日售罄了，只买了一副生日蜡烛。” 他走到桌边，将蜡烛摆在桌子上，对店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只小猫也没有表达异议。 璎珞愣愣地看着老板，然后低下头生怕藏不出眼底的感激与心头翻涌的情绪。 她低垂的目光落在纸袋上，静静地拆开了包装，一套24支，璎珞数出了18支，立在桌子上摆放成心形点燃。 老板乐呵呵地从厨房里捧出了蒸好的糕饼。 “生日快乐，小姑娘。” 璎珞仰起头，甜甜地笑了。 对面的青年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面碗上，一碗面的生日贺仪，大概是大少爷此生送出的最寒酸的礼物了吧。 老板在厨房忙活了一会儿，就端出了一道道拿手菜，虽说一碗面下肚已不觉饥饿，璎珞还是凑兴地拿起筷子每道菜都尝了几口。 晚餐过后，付了饭钱，写过热心周到的老板后，璎珞带着小喵告辞了。 另一位食客也跟着她起身，风衣闲适地搭在臂弯里，随意道：“不早了，我可以送你一程。” “不用了，学校就在附近。” 青年顿了一拍，再次似不经意地提起，“见过几次了，还没有自我介绍……” “我知道你是谁，”少女飞快地回应：“我在超能局的绝密文件里看到过你，当时还好奇和我并列在一起的是何许人也。” 青年的眸中浮起淡淡的不解，局里的绝密档案上只有代号，并没有足以确认身份的信息。 为什么知道？当然是因为他也“借”来看过啊，都说过了，超能局的保密系统对他们这个级别的超能力者形同虚设啊。 “档案上有十一个人，你如何确认我是谁？” 女孩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我知道你是少爷，不是你家里的人都这么叫你吗？” 青年的声音梗住了，他在旁人眼中一向年少老成，很少有人能在他的脸上看出表情来。 正因为如此，极其细微的表情变化落在璎珞眼里，也已经是很夸张了。 大约就如同一个人吃咸鸭蛋的时候却发现没有咸蛋黄，或者买了一个火腿肉粽剥开却发现是赤豆粽…… 三秒钟过后，他嗤笑了一声，“天下的有钱人家少爷那么多，你仅凭称呼就能推断——” “像你这样级别的超能力者，也有很多？”璎珞一副我见识少别骗我的表情，或者可以解读为你智商好像要交税的样子真的是和我并列一个级别的天才吗？ 少爷闭上了嘴，过了许久，低沉的声音才又响起。 “言渊，我的名字，记住了。” 推开门，原以为要下一整晚的雨不知何时竟然停了。 雨过天晴，才六点，天边还有晚霞。 青年倚在车旁，静静地看着女孩走远，身披霞光，发辫在身后跳跃着青春灵动的气息。 璎珞刚刚过了人生中第一个与众不同的生日，就仿佛感觉饥饿了许久之后得到了足够六十年份额的甜点不限量供应一样，简而言之一句话，心情被治愈了。 看天，觉得天很蓝，被雨洗过后更加明澈，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正准备回学校美美地睡一觉，无意间的一瞥，却让她不由地稍稍偏离了路程。 那是两个年轻人，一瞥之间，只见两人发色眸色异于常人。但信息高度发展各大洲融合愈见紧密的地球上，各种肤色人种之间都有着很充分的交流。 这座城市虽然是华人聚居地，但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国际友人，乍看上去也不足为奇。 然而那两人却千方百计地伪饰容貌，对于旁人的目光躲躲闪闪，一副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模样。 璎珞一时好奇，悄悄给小喵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紧随其后，但见二人蹲在灌木丛的后面，自以为躲起来说着悄悄话。 女生：“我们在这儿说话安全吗？” 男生：“地理位置很隐蔽，没有检测探测仪，而且是唯一一个摄像头死角区域。” 女生：“完美！” 璎珞：“……” 第9章 分组赛 我们的星辰大海 窃窃私语的两人浑然未觉暗中有人窥探，蹲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 “目前获得的有价值的资讯都是honey提供的，地球上最受人瞩目的异能者大赛下周末开幕。” “可是我们真的能报名参加吗？”蔚蓝色短发的男生信心不足，向同伴提出了疑问。 浅蓝色长发的女生自信满满地回答：“没有问题！这几天不都打探好了嘛，这个星球上的信息识别技术未臻完善，因此我们找人做个假的身份证件就行了。” “那么我们的真实身份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当然不会！谁能想到我们能乘着宇宙飞碟来到地球，即使是我们星球的长老也想不到这一次的星际航行实验居然成功了！” “可是空间缝隙千亿年都难得遇上一次，我们其实是被一股神秘而未知的力量推向这个星球，到底要怎样才能回到母星呢？你的那位honey不是跟你说，我们的星球在几亿光年的彼岸，那样的话，可能我们的第一千万代子孙才能回家吧？更何况我们的飞碟不具备这样的超远程补给能力啊。” “蠢彼克！你忘了我们来到这个星球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在空间异变之前，接收到了这个星球上的信号。如果这个星球上的人真的能将信息传到我们的星系，那么他们怎么可能制造不出能送我们返回的星际旅行工具？” “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是你的姐姐，按我说的做就好！。”说完她在背包里翻了翻，找出了一叠报纸， “honey真是个好人，不但热心地给我们漏题，而且有了他给我们的语言文字传译装置，我们无论是跟地球上的生物对话还是阅读文字都毫无障碍了！” “那是地球人类，依莎姐姐。”他的话并没有得到重视，浅蓝发的女生自顾说着： “说起来，我们的星球翻译成地球话是多瑞米索？有什么特殊深刻的含义吗？”一边翻看着报纸，一边忍不住感叹：“地球上的影像设备也很落后啊，你瞧报纸上的那张飞碟照那么模糊，是羊是猪都看不出来。” “……”男生选择了闭嘴。可是，姐姐，在你口中这么落后的星球，却能将信号传达到几亿光年的远方啊，而且刚才还说我们要借助这个星球的太空科技返回我们的星球。 “等等——你来看这份报纸，为什么和我们一周前发现的不一样。为什么飞碟被拍得如此清晰，伪装系统彻底失效了吗？我就说彼克你是个笨蛋笨蛋！” “依莎你冷静一点，虽然他们发现了飞碟，可是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啊。” “那我们还有希望用地球生物的身份参赛吗？” “可是依莎，我不懂为什么一定要参加这个比赛。” “笨蛋彼克，当然是要向地球证明我们的星球更加强大啊。更何况honey说过了，奖品是这个星球上的超能力者都梦寐以求的宝物。” “如果是这样，依莎……我们不是应该向地球的最高指挥署明示真实身份，通过外交手段获得参赛资格吗？” “……彼克，第一次觉得你的话有些道理。” 那两人小声嘀嘀咕咕着，商量去哪儿才能找到有身份的长官接待他们尊贵的外星使团，站起身渐渐走远了。 灌木丛的另一边，还有面面相觑的一人一喵。 “所以说，不小心被我跟梢了两个外星人？” “能量测试显示：在地球上的异能者中不存在匹配类型。”猫咪读完报告后，忍不住浮想联翩： “喵~好想知道喵星球在哪呀~” “……你又不是猫。” “可是，相比你给我起的女生的名字，我更喜欢被人当做是猫吧。” “闭嘴，奥罗拉先生！” “最后一句话……外星超能力者，能力值级别介于A与S之间。需要跟超能力总局报备吗？” “你觉得，”璎珞指了指刚才两人蹲的地方，“以他们的，呃……可能不被超能总局发现吗？” 一人一猫相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小时候看科幻小说，都说外星的高等生物，可能比地球更加进化完美，当他们有一天入侵银河系，可能导致地球人类灭亡……可是见到那两人，我竟然还有些失落呢。” 又互相看了一眼，一人一猫同时点了点头，小喵也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 离开的时候，还有几句话被风吹跑了。 “真的不需要将信息反馈给超能局？” “你还记不记组织委的那个妖男说过的一句话。” “喵？” “他说异能者大赛的报名时间未定，比赛形式以及赛程安排未定，有待他拟定细节之后提交上司审核。初步的宣传只是让公众知道这个名头，但对于具体形式一无所知。” “是有这么一说，所以？”猫咪歪着头看向主人。 “依莎认识的那位honey，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已经中了狐狸男的圈套，就请自求多福吧。 回到学校已是华灯初上时分，这间大学颇有几分贵族派头，学生大多是开着豪车的富二代，学校提供的各方面条件都相当优越，比如每个学生都有独立的单人公寓。 当然学费也不菲，好在这些天赚了不少外快，璎珞洗完澡后，抱着抱枕窝在床上，看了一眼银行账户后面的一串零，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一夜酣眠，直至在梦境之中坠落，沉入深不见底的空间。 意识海中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宇宙。 宇宙代表着什么？ 生命的孕育的起始，还是未知的无限的可能？ 璎珞站在虚空之中，眼前是璀璨星河，风吹动她的长发，裙摆。 遥远的星河彼岸，站了一个人，看不清形貌，只听见“他”说： “我等你很久了。” …… “什么？分组赛？” 第二天一醒来，就接到了组织委的电话。 “没错了，下个周末公布赛制，进行第一阶段的分组赛，形式是团队参赛。” “你先前没说……” “因为参赛的人太多，初期的分组赛只能按团体赛的形式进行，不过你放心，团体成绩与个人成绩会分开排名，不会影响你最后夺冠。” “……”我才没有担心这个。 “记得周末之前抽空来报名，地点在市中心广场。” 挂了电话，璎珞才想起来，刚才忘了问那只狐狸：你到底有没有给两个外星人漏题啊？ 来不及去买一份今日早报，璎珞调出了异能者网站，果然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异能者大赛的宣传：“即日起接受参赛者报名，时间为周一到周五……” 也不给缓冲的时间，不怕五湖四海的参赛者蜂拥而至堵塞交通么？ 璎珞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课程表，周一只有早上八点的课。于是十点下课后，就匆匆忙忙往中心广场赶去。 到了目的地，果然看到广场上人头涌动，但觉得周遭的环境氛围好像与平日不同。 四下张望着，才发现原来这个地带的店铺都关门了，方圆几公里内都是戒严状态，难怪刚才在路口有超能局的工作人员对她进行了身份信息甄别，她还以为只是报名参赛的第一个步骤呢。 毕竟从未有过这么大规模的异能者集会，又是异能届万人瞩目的盛事，难免会有些报名者兴奋过头，如果不与普通人群隔离开来，闹出的乱子不可预估。 广场中央的巨型电子屏幕上，闪烁着加密的赛程信息，大约是怕航空俯拍等防不胜防的泄露方式，故而只有异能者能够读取信息。 “2-5人组队，分组对抗……”才读了第一句，立刻有人提出抗议： “两个人组队与五个人组队的一起比赛，怎么可能公平呢？” 主办方神秘地回应了一句：“人数多有人数多的好处，人数少有人数少的优势。” 璎珞对赛制没有发表看法，眼下唯一的任务似乎就是：找到至少一位队友。 环顾四周，仅仅是报名的第一天，广场上少说就簇拥了上千名异能者，大多是居住在本城或是临近城市的，稍远一些的即使凌晨时分就刷出了报名的讯息，也未必能买到票赶来，毕竟这是周一嘛。 当然了，也不排除冒险运用非常手段传送过来的，不过这意味着，从概率学的角度讲，总有那么一两个倒霉鬼要失去参赛的机会，而超能局的特遣队又要去异次元空间捞人了。 当今世界登记在册的异能者一共有百万之众，听起来这个数字已经很夸张了，但对比地球的人口总数，却还不到万分之二。 这座城市是国际化大都市，因此在路上还经常会遇到其他的异能者，然而在很多偏僻地方生活的异能者，如果不出外远游的话，可能一辈子也遇不上一个同伴。 但这一百万人里，有很多是刚刚觉醒能力，或者刚刚迈入超能力的门槛，跟普通人相比某方面能力特别优异，超出正常阈值范围，但是在真正的异能届里，他们就如同普通人一般。 能达到A级别的异能者可以称为真正的强者，人数不足万人，又分为A-，A，A+，其中A+等级的异能者，目前可查的不超过百人。 而连绝大多数异能者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超越科学仪器测算之上的S级别的异能者，一共十一人。这些人的出现，令地球上现有的非常规武器都成为了笑话。 “以那个妖男的无良程度，我不认为我是唯一一个被他胁迫来参赛的……INC名单上的异能者。”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消散在了风中。 “除了某个人，应该没有人能令你头大吧？”一只橘色的小猫咪，在她脚边提醒着。快到夏天的时候，主人似乎偏爱橘色。 “哦，”璎珞歪头想了想，“我不觉得他会参赛。”他们没有就此次大赛有过交流，仅是直觉。 对于异能者，尤其是精神力到达巅峰的异能者，直觉也是很可信的判断依据，可不是儿戏。 她提起那位少爷的时候语气平静，仿佛早已忘了之前的过节。猫咪歪着头，略有不解。前两次见面的时候，明明接收到了主人快到临界点的怒气值，而且还将其列入头号危险人物。 可是再次见到那人的时候，仿佛忘了危险预警，不仅吃了那人煮的面，而且还似乎对他感观了。虽说面汤真的好好喝啊……但这不是重点，冷静地划去之后，心理活动只剩下了一行字： 被一碗面收买的主人，喵星人也觉得很难为情啊。 不明白啊，它们这些崇尚力量的机械，是真的不懂人类，尤其是主人这样复杂的人类的脑部结构啊。呃，人类有个名词叫脑回路，这不就跟它们的电路一样了么？ 但事实证明，机械的思维电路真的挺短的，很快就忘却了刚才的感悟，喵的注意力被一个毛球团吸引了过去。 可能化形猫的时间长了，多多少少沾染了猫的习性，但作为自律的机械，没有让他很失礼地上前去扑线团，而是好奇地一路跟着跑着，直到线团停止了滚动。 停在了一个人的脚边，抬头看去，那是一位二十多岁的梳着发髻的小姐姐，她的目光也顺着线团看到了一只橘色的猫咪，温柔地笑了， “好可爱的宝贝。” 她瞧着猫咪的毛色，灵机一动，手指上的动作眼花缭乱，顷刻之间，一件毛线小马甲就织成了。俯下身给猫咪穿上，退后两步满意地笑了。 猫咪受宠若惊地僵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主人的呼唤声由远及近。 “笨喵，跑哪去啦！” 小姐姐抬头瞧见了飞奔而来的灵秀绝伦的少女，眼前一亮，看着她在面前停下，笑吟吟地问道： “这是你的猫？很可爱啊。” 璎珞礼貌地回应之后，低头只见昂首挺胸神气活现地展示着新马甲的猫咪。 很想扶额，见过快入暑了还穿毛线马甲的猫了吗？不过机械有自动降温功能，倒也不怕它捂出一身痱子来，可是在大热太阳下，还是很滑稽啊。 璎珞伸手给猫咪脱下了马甲，还给小姐姐的时候，却见她微笑着摇摇头，然后手指不停，很快又勾出一个针织帽。 这回可不是保暖的款式，只有两个耳朵相连，给猫咪带上后，就像戴着一个小头箍的小姑娘。 璎珞看了，也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忽然眼前一花，只见那位爱织毛线的小姐姐，将一对雪白的毛茸茸的护耳罩递给了她。 “给你玩吧。” 璎珞愣愣地接过，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洁白的兔耳保暖罩，柔软的触感一直传达到了心里。 “姐姐你也是一个人来参赛的吗？” “是啊，”看了一眼大屏幕上的规则，无奈地笑着摊了摊手，“来到这才知道是组队赛。” “那跟我一组吧。” 小姐姐几乎没有考虑，就点头答应了。 猫咪这才偷偷测试了一下，小姐姐的能力很强，几乎是A+级别的。这可真是撞大运了呢。 而那位小姐姐一直微笑着，心中也不是没有困惑：为什么感应不出那位可爱的小妹子的能力级别呢？ 广场上的参赛者，有些很快就租好了队，找工作人员提交名单，报名登记处已经排起了长队，估计没有一两个小时见不到队尾。 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组队成功的璎珞，和小姐姐商量后，决定先找地方买午餐，等下午再报名也不迟。 就在她们挤出人群的时候，忽然瞥见一旁似乎有些热闹。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手足无措地站在人群中，周围一堆人窃窃私语，有几个还肆意地大声嘲笑着。 “还好超能力者的等级划分只有ABCD，否则好怕他被划到E啊。” 这次的参赛者，尤其是想拿名次的，基本上都是B+以上级别，太弱小的人轻易不肯来丢人。然而世界上就有那么一群积极参与快乐至上的人，不计较名次，不怕输。 这本来是值得鼓励的。 璎珞皱了下眉，领着一人一猫向那群人那儿挤过去，“让一让，不要挡着道。” 那些人见是两个女生，大半还是有风度地让开了，还有两个刺头原本想上前挑事，忽然感觉到从那个双手不停打毛线的温婉女子身上迸发出了强大的气场，顿时大气也不敢出，悄悄溜走了。 随手帮人解围后，两人一猫并没有停留，向着广场边上买快餐饮品的铺子找去。也许是她们来得早，其他人都急吼吼地报名去了，此处人还不是很拥挤。 璎珞看了一眼价格牌，物价相当惊人。 平时只卖几块钱一个的热狗，价格都翻了十倍！ 你以为这是F1的赛道外的休闲广场上的物价吗？ 事实上，若是往深处细想，有谁会提前知道这个中心广场今天会有活动，而且戒严令下各家商铺都关门了，因此捕捉到绝好的商机？怕不是超能局的主办方安排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了一张阴险的狐狸脸。 然而，人不能不吃饭，在没有选择的时候，就没有议价的资本，只能乖乖认宰。 买好了热狗三明治还有饮料，转过身，却看见刚才那个眼镜男生站在她们身后。 璎珞自觉地让开位置，男生没有上前买东西，有些为难地低下了头。 璎珞这才注意到男孩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了然地转身又买了一个热狗，然后递给了他。 男生没有接，可是目光却不可控地飘向了她手中的食物。 璎珞茫然，你这到底是要吃，还是不要吃？ 小姐姐轻笑一声，接过她手上的热狗，又分出一杯饮料，走到男孩跟前，细声细语了一番，那男生终于接了过去，嗫嗫嚅嚅地道了声“谢谢”。 小姐姐瞧着他一身的打扮，微不可辨地皱了下眉，目光落在他露出凉鞋的破洞袜子上。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男孩羞愧地缩了缩脚趾，垂下了头。 忽然，一双崭新的袜子递到了跟前，惊讶地抬头，撞进了一双微笑的明眸。 “这个季节虽然用不上了，如果喜欢的话，留到冬天穿吧。” 他傻愣愣地接过，瞧着眼圈都快红了。 “你也是报名来参赛的？” 三个人找了张太阳伞下的桌子坐下，一边享用午餐一边闲聊。 这位男生果然如那群人嘲笑的那样，只有D-的水准，基本上D+级别以上的异能者只要认真打量两眼，就会一眼看出他的超能力程度。但又因为能力实在太微弱了，平时可能会被很多人忽略掉，甚至当做普通人。 “我是真的很穷，”眼镜男生腼腆地笑了，“所以想来拿参赛奖金。” 听到奖金，连猫咪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听他仔细地讲解了一番，两位女生才知道这次大赛的奖品丰厚，每个参赛者都会有基本的奖励，每胜一场，奖金都会叠加，而第三名的奖金已经高达一百万宇宙币。 至于第一名的奖品更是神秘，据说是整个异能届都在争抢的一份邀请函，三年才会出现一次。 小姐姐听了也是一脸的好奇向往，然后又微笑着摇了摇头，“重在参与。” 什么嘛！璎珞忿忿不平地咬了一口价格昂贵的热狗，这不等于她拿了冠军得不到任何好处，除了拿回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 第10章 五人组 卜卦少年与朝天发 相较丰厚的获胜奖励，参赛奖励在大多数人眼中并不是很有吸引力，仅相当于为远道而来的参赛者报销往返机票。当然，若是本市以及邻近县市的居民来报名参赛，确实可以赚到一笔小外快。 显而易见的，报名通知发布不到十二小时的广场上，蜂拥而至的大多是当地的参赛者。 戴眼镜的男生家不在市区，据他说在距离市中心大约一百公里的东南面的小镇上，凌晨时分下班前一秒在打工的超市的电子屏幕上看到大赛信息，立即就徒步赶了过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的超能力稀松平常，唯一值得骄傲地只有曾在学校运动会上获得了竞走项目的第一名，并打破了该项目的记录。 ……当然，这次比赛作为他的超能力觉醒的标志，没有躲过近在咫尺的超能力总局的监控，很快就派遣专员到他的学校，抹去了这项惊人的记录。 “走到这儿的时候，天刚亮，窝在地铁站里睡了五个小时，差点就睡过头了……” 璎珞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男生，怪不得组委会明令禁止异能者参与普通人的竞技比赛，即使是刚觉醒能力的，仍然会让普通人类对于运动极限的认知产生极大的颠覆啊。 等一下，“离市中心100公里的东南小镇？”……那不就是？ “樱桃小镇。”男孩腼腆地回答。 “……” 这要从百年前说起了，那一任的市长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在任期间政绩斐然，他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吃水果。于是，他突发奇想，用水果的名字为本市以及辖区内的城镇重新命名。 “荔枝市”就此横空出世，站在了世界版图上。 樱桃小镇在距离市中心一百公里的东南隅，正是超能总局大厦的所在地。人口密度仅是荔枝市的百分之一，很多都是世代居住在镇上的乡民，是一座安静而风景优美的乡村小镇。 故事听起来荒诞不经，颇有些让人啼笑皆非，偏偏当时的民意调查的支持率高达93%，大约只能证明这个城市被吃货攻占了吧。 这次的分组赛划分为四个赛区，分别在荔枝市周边的四座卫星城举办。而那四座城市的名字也是相当的平易近人：苹果，菠萝，香橙，梨子。 报名后当场就会得知被随机分配给了哪个水果（划掉）赛区，各赛区还兴建了选手公园，为参赛者提供免费的餐饮住宿。若不是这样，贫穷男孩浑身上下也摸不出在本城的旅店住一晚的钱。 正说话时，四周渐渐热闹了起来，看看时间已过了11：30，饥肠辘辘的参赛者，尤其是已经完成报名的，纷纷四下觅食。 有一个高挑清瘦的少年走到他们这桌的斜侧方，在空无一人的小方桌前坐下，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张海报，平铺开挂在了桌子前方。 璎珞无意地瞥了一眼，原本以为是什么招聘广告、培训咨询、旅店信息等等咨询宣传海报，但在瞧清楚的一瞬，手中喝了一半的纸可乐杯都差点洒了。 海报上画着的是一个阴阳八卦和Q版道士装束的小人，还有六个大字：卜卦、算命、测字。 本世纪还能看到这样的摆摊，真是难得一见的奇观呢！左右看了一眼，果然发现两位小伙伴的目光也有些发直——在瞧见少年人出人意表的举动后。 只不过，与戴眼镜的男生单纯的惊讶不同，织毛线的小姐姐的情绪略显凝重，这是一种真正的高手遇到不相上下的对手时给予的足够的重视。 周围坐下来用餐的人多了，瞧见那个少年的算卦摊，表情各异，有的当场哄笑起来，还有人嬉皮笑脸地上前要求测字。 算卦少年处之泰然，仿佛不曾听闻周遭的哄笑与议论声。 然后，奇迹发生了。不过三句话的功夫，本意是前去拆台的那人神色陡然变了，最后竟不等少年开口，就主动掏出钱包付了酬金，一声不吭地乖乖离去了，前后不足一分钟。 周围看热闹的人，因为环境太过嘈杂，听不清他们的对话，诧异地看着这样的转折，难免不被勾起了好奇心。一时之间，嘲笑声似乎渐渐低了下去，但还是有人不信邪，心想方才那人许是托呢。 接连有人上前找少年卜卦，无一例外的，无论之前是漫不经心还是满心疑惑，最后都收起了轻视之意，既是惊讶又是佩服，主动付了钱离开了。算卦的少年从未开口索要酬金，但收取酬劳的时候也是坦然自若，也不会计较多得少得。 似乎更没有注意到，他早已成了全场目光的焦点，连蹲在桌子下的猫咪都看得聚精会神。 喵～居然又碰到一位A＋级别的超能力者，能力应该是偏向于脑力方面。 就在此时，忽然听见一声嗤笑：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招摇撞骗的家伙。” 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位发型夸张地向上梳起的青年，抱臂站在一旁，似乎对卜卦少年很是不屑。 起初吃瓜群众大抵是这么想的，但是见识过少年的本事之后，就很难说得出嘲讽的话了，四下里几乎没有人附和他，令他更是不爽。 冷哼了两声，径直上前挑衅道：“这么能耐，帮我也算一卦？” 那些个爱看热闹的人忽然又兴奋了起来，这位挑事的一看是硬件过关的，夸张的发型，嚣张的性格，分分钟满足好事者的心态，仿佛下一刻两人就会撩袖子打起来一样。 然而，算命少年却无视了他，耷拉着眼皮静坐着，竟是不看他一眼。 朝天发青年不依不饶道：“算个简单的呗，这次比赛我能拿到第一名吗？” 这句话倒是惊吓了一片，顿时人群之中炸开了议论，冲着大奖来的不乏其人，却不见有人会这么毫不掩饰地高调地宣之于口。 “不能。”少年的声音平静无澜，清冷地穿透了嘈杂环境，传到每个人耳中。 人群之中又是一阵哗然，为算卦少年不加修饰的回答。 朝天发青年也是一愣，随即嗤笑了一声。 “道士还需要掐指一算，你就这么空口论断——” 算命少年冷淡地回道：“因为有比你强的人。” 朝天发青年脸上的表情消失了，仿佛是那种对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的人，更清楚自己的极限在哪里。能力已经达到了一个等级，隐约望得见巅峰是何等风光，才更清楚自己并不是站在顶峰的人。 “请问一下，你们组队了吗？” 正在此时，一个甜美的少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僵持的局面。 小姐姐和眼镜男生原本也在当吃瓜群众，陡然之间才发现璎珞不知何时离开了座位，正在大大方方地招揽新队员。被她提醒了的围观群众如梦方醒，懊悔地想竟被人抢先了一步。 朝天发的青年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回算卦少年身上，满不在乎地回答： “一个队伍不需要两个军师。” 仿佛怕面前的小姑娘不懂，还做了详细的注解： “一个完美的五人队伍，需要一个攻击手，和一个能抗的肉盾，一个大脑即指挥官，一个防守专家，最好还要一个群体治疗与单体治疗同样突出的牧师……尤其是指挥官的角色，如果有两个类型重复的队员，绝不可能1加1大于等于2，而只会互相扯后腿……” 璎珞了然，这位怕不是网游打多了。 于是，她简单直白地问道：“怕输？” “我会输给他？”朝天发一秒暴躁。反问脱口而出后，意识到中了小女孩的激将法，但是骑虎难下，于是冷哼一声， “不过是个A级的超能力者。” 然后抱臂站在一旁不说话，默认了接受组队邀请。 静坐在一旁的小姐姐轻轻皱眉，似乎对他的这句话很是不以为然。 异能届的能力划定等级相当均衡，比如B＋与A－的差距，就与A－与A的差距相仿。 相应的，B和A的差距，可能不一定是一个级别，比如，从B-到A＋就相差了五个等级。 因此，仅仅是A级别的超能力者，全世界有上万人，未必值得骄傲。但算卦的少年，很有可能是与她一样的A＋等级。 理论上，除了那位算卦少年外，身旁的可爱女孩，以及那位语气嚣张的青年，应该和她自己都属于同阶的异能者，因此她无法清晰准确地鉴定；尤其是后两位，几乎让她很难探查到他们身上的能量波动。 为什么只是理论上呢，难道还存在其他可能吗？她也在心底悄悄问自己，却无果。 同级别的异能者可能无法准确感知对方的能力，这是正确的；然而，高级别对低级别，想要隐瞒实力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但已经站在A＋的她，很容易忽视了这一条。 五人队伍集合完毕，璎珞作为队长，带领大家回到了报名点，向工作人员领了报名单后，刷刷刷几笔就填完了表格。 朝天发青年无心地瞥到了最上面的那个名字，忽然好像被雷劈了一样，霍然转身望向璎珞，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言。 “你……居然是……” 璎珞心中一动，朝他望了过去。 作为S级别的超能力者，这个星球上知道她的身份的人并不多，除了超能局的极少数工作人员外，也许只有其他同样身为S级别的超能者了。 所以说，那份名单对于那11人，绝对是形同虚设的。 在太阳底下打盹的猫咪也悄悄睁开了眼睛，接收到主人的猜测后，悄悄锁定了那位青年的身份。 作为机械武器，它继承了主人的能力，但不可能是完全复制。因此，被主人的能力压制了一个等级以上的，⑨时光整理它都能轻松hold，但对于同样S级别的，那就因人而异了。 在它不能准确限定那人的能力值，甚至差点陷入被误导的误区时，它心中就有疑惑了。 这个队伍里，眼下有两个A＋级别的高手，一个D-级别的菜鸟，还有两个S级别的天才怪胎，未来真是值得期待啊。 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终于轮到他们这组了，工作人员接过璎珞递上来的表格，扫了一眼之后，脸色略有些古怪，但假名是大赛允许的，只好假装无视如同奇奇怪怪的网名一样的队员名单。 1、璎珞 2、织毛线的小姐姐 3、卜卦少年 4、朝天发 5、奋发图强的初学者 璎珞一点也不心虚，毕竟初学者比菜鸟好听多了是吧？就像朝天发比扫把头好听，对吧？ 更何况，她负责任地问过队友们，他们都选择了不填真名，于是作为队长就擅自做主了。 嚣张的朝天发青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没有问队长大人对他的发型有什么不满，而其他三位佛系队友，就更加没有发表意见了。 这次比赛可以用化名，正式比赛前，组织委会录入选手的真实信息，但不会对外公布。 “这是为了让那些对自己的身份有所顾忌的人，可以安心来参赛。” 璎珞倏地转过身去，果然在她背后说话的是个熟人，笑眼弯弯，活像一只狐狸。看着她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 “人老了是要脸的。” 璎珞眨了眨眼睛，“费老师？” 狐狸男的笑容忽然有了细微的裂缝，稍顿了一下，才依然带着春风般的笑容说： “叫我Hermes吧，我的英文名。” 显然，上一次见面的时候，璎珞同学对他的本名的解读，还是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多自恋的人，才会给自己对着希腊神话照搬名字呀。 狐狸男不像是特意来找她的，聊了几句就离开了，走前还礼貌周到地跟她的队友们也打了个招呼。 除了奋发图强的初学者略有拘谨外，其他几个人无一例外地回以冰块脸。 尤其是一直很温柔的小姐姐，表情也很淡定，甚至有几分冷淡。 璎珞眼前一亮，顿时觉得自己捡到了世间的瑰宝。这个世界果然还是有救的，世界上的女孩子并不都是会被狐狸男蒙蔽的只看外表还缺乏审美的肤浅的狐狸崇拜者。 不过，狐狸男的出现，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 在报名点没有见到那对外星姐弟，璎珞若有所思地想：持外卡参赛大约不需要走正常报名流程吧。 超能力总局的最高级别的会议厅内，圆桌会议正在进行。 百年难得一见的，会议由局长大人亲自主持。 “今天会议的议题是，银河系外星球，多瑞米索星球，特遣外交使臣来地球访问……” “多瑞米索”是地球人给那个星球起的名字，并没有特别的含义，只是在确认发现该星球时，传送过去的乐曲演奏到了这几个音符。 局长的开场白之后，紧接着发言的是安全部长。 “那对姐弟离开飞碟后，飞碟继续自主运行，这证实了我们的推断：来到地球上的不止两个人，其余人还在隐藏待命，现今飞碟降落在西郊的植物园……” 外交部长神色凝重地提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外星人成功在地球着陆，完成了我们还未成功地突破，是否意味着地球的全面落后？” 科技中心主任不置可否，“要等拿到他们的飞碟的详细研究报告，才能得出结论。” 超能力监测部门的负责人接过了话题，“目前所能了解到的，是那对姐弟的超能力类型与原理，与我们星球的超能力者都不尽相同，大致按地球标准划分等级的话，介于A与S之间。” 会议室里响起了极其轻微的抽气声，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里发出的。 在座的人都明白，S等级的超能力者意味着什么，即使那对姐弟还未达到，但接近这个门槛也足以令人畏惧。 外交部长：“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还是这样的年轻……不知道跟随他们来的人都是什么级别，留在他们的星球上的人里面有多少更厉害的超能力者？” 安全部长皱起了眉头，“没有发生并经过证实的事情，没有讨论的必要。至少目前来到地球上的人里面，超能力等级最高的是那两个孩子，才会让他们混入地球人中，而其他能力稍弱的人驾驶飞碟躲藏起来。” “谁会相信一个星球上最厉害的超能力者是两个孩子，而且仅仅作为先遣部队就派到了地球上？” 安全部长漠然道：“如果地球有机会登陆其他星球，我们一定会在最开始就把那11个人派过去。”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为什么选择植物园作为飞碟的降落点？”终于有机会发言的宣传部长提出了疑问。 安全部长沉默了几秒钟，才回答：“可能是植被太好，被他们当做了类似雨林的天然隐蔽地。” 一片静寂过后。 组织部长：“我们安排了人接近那对姐弟，希望能找到突破口，发掘出他们真正的行动目的。” 行政秘书抚着波浪卷发，无声地嗤笑了一下，喜闻乐见的美男计么？ 一番争论之后，局长做了总结发言。 “这次异能大赛也是很好的契机，希望通过比赛能对外星超能力有更深刻的了解。” 第11章 单相思 学长，他的名字 与漫长的排队时光相比，报名的流程可谓简洁高效。 递交报名表、身份信息录入之后，立刻进行分组抽签，确定分组赛所在的赛区。外地参赛者即日起就可以入住选手公寓，比赛期间的吃饭住宿都是免费的；不需要组委会提供住宿的参赛者，则会得到交通食宿补贴。 尘埃落定后，是时候收拾收拾……算卦摊离开了。奋发图强的初学者，框架眼镜男孩的新名字，也在一旁默默地帮助新队友收摊。看着占卜少年短短一小时内赚到的足够付他一年学费的钞票，他的目光中没有贪婪，没有艳羡，而是类似崇拜的眼神。 这是穷得响叮当的人，对会赚钱的大佬天然的发自内心的景仰。 朝天发青年忽然变得沉默，或许是从发现了璎珞的身份开始的，一个人站在一旁，看上去仿佛是在神游天外，偶尔探究的目光会落在灵秀少女的身上，幽深而复杂难辨。 他们没有像那些野心勃勃的参赛选手那样留下来观察未来的对手实力。三个男生一起登上了开往他们的“香橙”赛区的大巴，两个女生在地铁站互道告别。 小姐姐的家就在本市，离中心广场只隔了两站地铁。天气好的话，散步半小时也就走到了。 璎珞坐上了返校的列车，星期一下午两点半，错开了高峰人潮的地铁不似平常拥挤，尤其是大学校区不在中心地带，停靠了三五站后，她所在的车厢里就空落落地只坐了三五个旅客。 在她的对面，有位看上去六十多的老爷爷带着孙子孙女，三岁多的孙女抱在怀里，六岁大的孙在抱着爷爷的大腿吵着要听故事。 老爷爷带着一副老花镜，像是一位斯斯文文的退休教授，和蔼又渊博的样子，笑呵呵地讲起了童话故事：“每当危机降临到地球的时候，就会有hero降临到这个星球上……” 可是小孩子总是没有耐性的，刚刚听了个开头，才提到大魔王现身，就吵着要听结局。 老爷爷不急不躁地说：“如果是王子打败了魔王，就会迎娶城堡里的公主，如果是骑士……” “如果是公主呢？拯救世界的是公主呢？”小男孩突发奇想地再次打断了故事。 坐在爷爷膝盖上的小女孩举手抢着发言： “我知道，我知道，公主会亲吻王子……青蛙就变成王子了！” “如果是公主和王子一起拯救的世界呢？”小男孩不依不饶地问爷爷。 “那当然是……从此以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啊……” 或许正好是午休的时点，璎珞一路昏昏欲睡，恍恍惚惚的梦境与现实交织，仿佛在不同纬度的空间中穿梭，找不到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大学城在终点站，地铁停靠之后，旅客陆陆续续下车，只有璎珞还在座位上打瞌睡。 蹒跚学步的小女童过来轻轻推了推她，“姐姐，醒醒，姐姐，下车了。” 璎珞陡然惊醒，眼前是一张可爱的苹果脸，差点伸手捏一下试试手感，好在及时清醒过来，改为轻轻揉了揉小妹妹的头顶，对她和身后的长辈笑了笑，背着背包下了车。 校园生活规律而枯燥，忙碌的一周很快就过去了，璎珞养成了一个新习惯，每天早起与睡前都会定点刷一下微信朋友圈。 他们五个人互相加了微信，还建了一个微信群，但群里静悄悄，没有人发些资讯或是闲聊。 而朋友圈里刷出来的都是“奋发图强的初学者”按一日三餐晒的美食图，不知这孩子此前究竟饿了多少顿。 异能者大赛的报名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就在普通民众抱怨中心广场封闭修整的时间过长造成的困扰时，据异能界小道消息，大赛报名的人数已经突破了一万人。 周六，分组赛的第一个比赛日。 早上八点，璎珞最后一次检查了下行李是否齐全，匆匆忙忙地把落下的防晒霜塞进了背包外口袋里，才如同周末出外度假一样走出了学生公寓。 虽说已经不早了，但或许是周末的缘故，校园的清晨很是清净，不复平日里迟到大军踩着铃声狂奔的盛况。 然而，还是迎面撞上了一个认识的人。 埋头赶路的璎珞听闻有人唤着她的名字走近，抬眼望去，才发现是邀请她去海边游玩的学长。她礼貌地停下来，看着他走近，等着他说事。 虽说上回答应邀约，是感觉到了那只自称“混沌”的飞猪的能量波动，但学长一路的照顾依然让她觉得欠了个人情，对于旁人的善意最大程度的报答，也是她的形式准则之一。 今天的学长，给人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同。 他早起刚刚晨练过，与同学打了半小时篮球，回宿舍冲过澡后，正准备去图书馆自习。 不见了带着会长标签的精英气息，更像是校园里的男孩子，仿佛是柠檬汽水，或是青草地的感觉。 可是越走近女孩的身旁，就越是拘谨。 少年情怀总是诗。 他有闻到自己的T恤上肥皂的味道，感觉到鬓角滴落的水珠。忽然就满心彷徨，忐忑地猜想在女孩眼里，他是怎样的形象，是否还过得去。 璎珞还带着几分疑惑，等着看他是否有事跟她讲，却见这个疑似有“异性恐惧症”的学长站在她身前，迟疑着不开口，于是主动打招呼： “……学长早。” 直到开口时，才发现她还不知道这位学长的名姓，这事乍听起来有些离谱，但一个很少参加学校活动，周末老是满世界跑的学生，不识得学生会会长不算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 不过还是有些尴尬，但主动问“学长，你姓什么？”不会更奇怪吗？ 学长显然也从她开口时的停顿中明白了什么，一句自我介绍话到嘴边却改成了“殷氤同学，早……你是去早读吗？” 璎珞摇了摇头，仿佛瞧出了他只是过来打个招呼的，于是说了句“回见”没有再停留，从他身旁走过。 学长这才注意到了她背上的行李包，在身后出言唤住了她，“你这是要去哪？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璎珞转过身，笑着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学长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了没能说出口的自我介绍。 学生会主席，大学里的风云人物，谁会想到天之骄子的他，会为一位同校的女生是否知道他的名字而苦恼呢。 下次吧，他想，等到下次一定要告诉她—— 他的名字。 璎珞乘地铁来到中心广场，开往四个分赛区的大巴静静地停靠在广场上，发车时刻表上写着十五分钟一班。 小姐姐比她早到，收到她出了地铁站的微信后，在大巴的前排帮她占了个座，不出五分钟，就看见璎珞登上了车，等她坐下打过招呼后，好奇地问道： “那只萌喵怎么没跟来？” 璎珞从半身长裙的衣袋里取出一个布偶小猫，大约只有钥匙扣上的挂坠大小，毫不留恋地捧到了小姐姐面前，顷刻之间就化作了一只小喵卧在了她的膝上。 小姐姐顿时笑逐颜开，把手上正织着的围巾等都收进了随身携带的针织手拎袋，一门心思专注撸猫。 小喵刚刚显形，还没来得及蹦跶，就懵逼地面对被主人毫不犹豫抛弃的命运，同样心情的还有在手拎袋里默默垂泪的毛线团。 在一车选手兴奋的叽叽喳喳中，班车缓缓启动，驶向了“提子湖”畔的香橙赛区。 香橙作为荔枝市的卫星城之一，最负盛名的就是“提子湖”了。世界各地的游客平日里络绎不绝，但今天却不见一个游人，只有纷拥而至的两千多名参赛者。 望着眼前的一汪湖泊，立于岸边远眺，确实令人心旷神怡。 “还好只是重要的城市与景观的地名是水果，没有丧心病狂到将每一个地址都改了名，如果一座城市里每个地名都是美食相关的，看看地图都让人长胖十斤……” 璎珞的突发奇想，小姐姐深表赞同，美食的诱惑是最难抵挡得了。 璎珞嘟囔道：“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看的童话书，里面有个糖果屋，全部都是由糕点和糖果做成的。现在想想，要是我住在那样的屋子里，一定会长成个一百二十斤的大胖子。” “怎么会呢，你——”小姐姐看着她苗条的身材，轻盈的姿态，本想说是个不会长胖的小仙女，但在她明显的“你不要驴我”目光下，改口道：“只会长成唐朝仕女图上的美人。” 璎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如果能见到唐朝美人，一定要问她们要一份食谱。” 第一场比赛的项目中午十二点才会发布，上午抵达赛区的队伍，一边享用美食，一边静静等待。 璎珞她们在餐厅与三位男生会合，然后听双军师之一的“卜卦少年”解读赛事。 至于“初学者”，对他而言这一周来，一日三餐是最令他感到幸福的时刻了，因此，五个人的团队会议，不但定在了餐桌上进行，还演变为其余四人在讨论赛制时，穿插着他热情地向小伙伴们介绍各种美食。 “从第一场比赛起，就有淘汰规则，被淘汰的选手终止比赛，队伍也不能重组队员。” “芒果布丁要来一份吗？” “而成绩排名，决定了在下一轮中的出场顺序是否能占有优势。” “这道菜百吃不腻，推荐！” “所以，首轮比赛，首先确保没有人被淘汰，然后争取最好的名次。” “要什么饮料，我去拿！” 然而，目前连比赛形式都无从知晓，也就谈不上应对措施。 自古比赛，文有文试，武有武比。 通俗一点说，文试就像是学校里老师发考卷，每个人根据答题情况评分排名次。而武试就更简单了，把其他人都打趴下，你就赢了。 在这个队伍里，至少朝天发想的跟璎珞一样，如果打一架能解决问题，那就太简单了。然而…… “真正以超能力对决分胜负的方式，很有可能留到了最后的决赛。”算卦少年的发言刚好说到这，一句话彻底打破了两人的妄想。 文试的考题浩如烟海，无论是临时抱佛脚，还是碰运气押题，都未见得有用。 “这次的比赛项目并不局限于超能力的运用，赛制与排名方式还未公布，但分组赛既然是团队赛，想必团队协作也是很重要的加分项……” 璎珞越听越惊讶，好奇地问他们这位能演会算的军师：“这些你都是上哪儿打听的？” 算卦少年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平静地回答：“报名手册上有写。” 可那是足足一千多条规则说明与注意事项哪，正常人会从头看到尾吗？ 目光落到算卦少年手中的笔记本上，璎珞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显然面前的这位少年，不但仔细读完了上千条规则，还研究透彻了，摘抄总结了其中的要点。 “这次比赛报名人数近万，筛选排除了18岁以下60岁以上以及有各种病史的人，这是很明显的信号：心智健全具备合格的成人的判断力，体力、耐力以及智力各方面合格的人才能适应比赛项目。” “最终合格的参赛者一共8000人，各赛区大致均分，本赛区的人数一共是……” 等一下，璎珞忽然望了一眼“初学者”：“你成年了？” 他腼腆地一笑，“我今年十九。”然后飞快地站起身来，充当搬运工，为小伙伴们搬运美食去了。 默默接受了仍然是她年纪最小的现实，继续听军师讲完了比赛的奖惩条例与容易犯规的事项，璎珞由衷地感叹： “有这样可靠的队友真是太好了，以往和你合作的人一样都觉得很省心吧。” 算命少年一直是智珠在握的模样，一张清俊的面瘫脸上第一次面上显出了些许为难之色，“这是我第一次和其他人合作……” 璎珞呆看了一眼，心念微动：言渊，你家里那个弟弟是抱错的吧？ 眼前的少年自从初见起，莫名地就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现在想来，分明这位跟言大少瞧着才像是一对亲兄弟。 忽然一个尖厉的声音在餐厅里响起，引得周围的人纷纷起身张望。 “我不管，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声音听着分外耳熟，尤其是那奇怪的抑扬顿挫，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侧头看去，真是冤家路窄。她一直想找的外星人姐弟，就在眼前。居然恰好与她分在了一个赛区，该不会是狐狸男又在打什么主意吧？ 璎珞等四人敢过去时，已经有一堆吃瓜群众将“初学者”与还未暴露的外星人依莎围在了中间。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餐厅供应的餐后甜点中，有一款是大师级的作品，每天限量供应，先到先得。 很多第一天来选手村的还不清楚，而“初学者”早就熟门熟路地蹲着，等甜点刚刚新鲜出炉，就被他收入囊中。 但是没想到，途径一张餐桌时，却有人想截胡。 他有些委屈，但不善与人争辩，于是结结巴巴地说：“那，那这份就给、给你吧，我再去拿一份好了……” “另外的也不行！我都要了！”依莎骄傲地扬起了下巴，“我看上的，就都是我的。” 撑不死你！围观群众有的想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却被旁边的人拉了一把悄悄耳语了两句，于是敢怒不敢言之下，只能在心底里画圈圈诅咒。 “听说这两个姐弟在组委会有亲戚。”这句话很快地传遍了整个餐厅。 大赛的规章制度都是组委会决定的额，如果得罪了上面的人，在比赛中被穿小鞋还是其次，搞不好莫名其妙丧失了比赛资格也不是不可能了。 都是成年人了，审时度势、忍一时之气的道理都懂。 璎珞皱了皱眉头，往前站了一步。 人人思退，她往前仅仅一步，就立刻凸显了出来。 依莎傲慢的目光也落到了她的身上，见到有人不懂知难而退，正在想法子给她一个教训，忽然之间，四周的喧哗声如潮水退去，在场的人纷纷转头，看向刚刚步入餐厅的一行人。 璎珞敏锐地感受到了周遭氛围的变化，还未等她转身看去，熟悉的声音就传入了她的耳中。 只是一句话，语气淡淡的几个字，或者仅仅是出现在众人面前，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哦，你也在这里。” 第12章 百分百 晴天的湖与下雨天 众星捧月的男子脚下不停, 径直走到她身前站住，未出言招呼，目光已经掠过了一旁引起争执的罪魁祸首, 一块限量供应的甜点。 “你喜欢？” 明明是问句, 语气却是陈述句。 “那就都是你的了。” 他的语气随随便便, 在场这么多人，尤其是他的身后跟着许多组委会的官员，皆是三缄其口，竟无人反驳。 开什么玩笑，这位可是本届比赛的唯一赞助商, 连几千名选手入住的酒店公寓都是言家的产业。 “凭, 凭什么——” 还是依莎震惊过后，回过神来，立刻出言抗议。 言少压根没有理会她，侧了侧头，身后的助理立刻上前聆听指示。 “这道甜点在必需供应品清单上么？” 无需秘书调查, 一名官员立刻在旁边笑着答：“选手村的食谱都是我亲自看过的, 并不在菜单上, 也不是按份例供应的。” 毕竟请来的那位大厨名头太大, 脾气也不小。甜点是大厨按自己心意做的，一天最多不过十几份, 有缘者得之。 言少说送人，别说是几份甜点, 就算是把地球上的甜点屋都买下来, 又有谁敢质疑呢？ 言少微微颔首，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他转身就走，仿佛是路过的时候不经意间管了一件小小的闲事, 但有人却心有不满。 “你、你站住！凭什么你可以不讲道理！”依莎甩开彼克拉住她的手，差点就想直接冲上前去理论。 言少侧头看了她一眼，尽是睥睨的姿态，连额前的头发丝都仿佛写满了不屑。 “话语权只属于有实力的人。” “就当是你初来乍到，学会的第一个道理吧。” 冷漠脸的总裁说走就走，身后的依莎脸色骤变，如遭雷击。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想法：不可能！难道他知道我的来历？ 其余选手不知究竟，见“关系户”没有了先前的嚣张气焰，心中舒畅了不少，嘿，你看，靠关系的果然得意不了太久吧？ 湖畔，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两个人一先一后地走着。 璎珞垂着头踩着石子专心走路，颇觉无聊又抬眸瞧了一眼前面的男生。 认真思考：到底是为什么呢？几个场景渐渐浮现在脑海里。 场景一，龙眼海滩旁的度假酒店，她发现“饕餮”吃光了酒店自主西餐厅里面的点心，气愤不已地打算教训它一顿。只是路过的言渊，顺手抢走了她的功勋点数。 场景二，街边小馆，她因为好奇跟进厨房，想看看这位大少爷难不成真的会做饭。言渊转过身来，看见探头探脑的女孩，以为她是饿极了，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一碗面。 场景三，选手餐厅，言少前来视察，就看见她跟别人因为一份甜点起了争执。 综上所述，在异能届叱咤风云的璎珞大人，就这么被人当做是个吃货了？ 走在前面的人，对少女的心思丝毫不察。他的背影，很高，瘦削却不单薄，仿佛看上去很可靠的样子。可能就是理想中的那种天塌下来，他在前面也可以挡一挡的高个子吧。 璎珞此前觉得算卦少年的冰块脸仿佛就像是言渊的亲兄弟一样，但此刻人在跟前，却又不觉得两人相像了。 一个是少年的清冷疏离感，另一个，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却没有人能够忽视他的强大存在感。 许是想得太出神，言渊转身的时候，少女的目光已落在他的背上太久。 一个人思绪游离的时候，目光其实是没有焦距的，但由于总是定格在一点上，总会给外人目不转睛地看到出神的错觉。 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言渊的目光，猛然清醒过来，有些茫然地想要不要解释她不是在看他……也不是不看他，是看了他之后并没有一直在看他…… 少女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之中，他走了过来，轻轻握住她的上臂，往旁边一带，刚好略过了一块低洼地。 有块路面没有修整好，被翻起了一片。露出了黄泥，雨水过后，汪着水一片泥泞。 璎珞这才瞧清了脚下的状况，还好言渊的出手相助，她漂亮的小鞋子与裙子逃过一劫。 言渊不动声色地放开了少女的手臂，然后侧身让在一旁，仿佛是恭请女士走在前边。 好奇地瞧了一眼这位行事出人意表的霸道总裁，璎珞也不忸怩，掠过了他的身旁，换作是她在前边领路，左右那人就在身后不远处，虽不知他想要带她往何处去，但总不至走丢了。 湖畔只有一条路，到了地儿，后面的人自然会停下来。 而当终于停下来的时候，璎珞瞧着悬空在湖上的凉亭，明眸中带着讶色。 六角亭中，四周垂下竹席，遮蔽了日光。 亭内，摆放着一张矮茶几，上面托着精美的茶具，此外还有一张藤椅，一张竹榻。 陶壶中茶已冷，竹榻无风自凉。 言渊不紧不慢地越过她定住的身姿，举步迈入亭内，幽暗下来的光线，衬得他的脸庞如玉，潇洒闲适的神情，仿佛是魏晋时期的世家子弟的气度。 他走到茶几前，斟了两杯茶，修长漂亮的手指握住了瓷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然后又一起停了下来。 璎珞：“你先说吧。”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她，想是有什么事跟她说，总不会是为了请她喝茶。 言渊：“你，为什么会来参加比赛？” 问什么不好，偏要问这个……这么憋屈的事，她根本不想让第二个知道好不好！ 不答反问：“不可以吗？” 他没有回应，去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然后垂着头仿佛闭目养神。 “你可以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心中略有不耐、正准备转身的璎珞，忽然听他开口说了这句话，一愣之后，忍不住望了一眼那张竹榻，上面落着一床丝被，瞧着没有人躺过，是为她准备的？ 将近乎荒诞的念头甩出了头脑之外，她摇着头，说：“比赛开始了，我要回去找队友们。” 正午时分，正是暴晒最厉害的时候，在这儿养精蓄锐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未免有些不讲义气。 “耽搁不了多少功夫。” 这样的比赛，在他眼中想来不过是儿戏，但璎珞还是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当即就想折返。 他点了点头，竟也没有如一般套路那样勉强。 走出很远，璎珞想起刚才的情景，哑然失笑，什么一般不二般的套路，她恐怕还对高中同桌灌输的霸总小说记忆犹新，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回到餐厅，四下里静悄悄的，除了还在原地等她的队友外，其他比赛选手都已经出发了。 第一场比赛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到午夜，时间看上去很充裕，但比赛本就是人人争先、唯恐落后，几乎在宣布比赛开始后，选手就片刻也不停留地赶到湖畔去了。 看到璎珞过来，队友们并没有如旁人那样八卦她与言少的关系，商议了几句、决定即刻动身后，算卦少年慢吞吞地从背包里取出一把折叠的遮阳伞，递给了两个女生。 璎珞与小姐姐撑着伞走在林荫下，依然能感受到热气蒸腾，三十度的午后，路面如同烤炉的边缘。 小姐姐抱着小喵不肯撒手。尤其是此刻，启动了降温机制的小喵，抱在怀里凉凉的，仿佛有天然降暑的功效。 对璎珞而言，别说是避暑降温，即使招来风云变色雨雪交加都不是那事。但这样改变天地自然法则的事，落在其他人眼中，仿佛把天捅了一个窟窿一般。 这也是超能局向其他超能力者隐瞒S等级的存在的原因。 猫咪看着主人挺秀的鼻子上沁出的细细的汗珠，微微耸动身子，弓起的背部忽然出现了向直升飞机的螺旋桨一样的风扇，高速旋转之下，风中送来阵阵清凉，仿佛四下流动的风冰镇过一样，令人精神一振，顿觉神清气爽。 小姐姐啧啧称奇，她早知小喵是机械作品，但是远超出她的想象。她想起听闻过世间有一处机械谷，几乎地球上最伟大的机械作品都出自那里。平常里常见的机械跟宠，很多不过是谷中的淘汰作品，让人悠然神往。 提子胡绕湖一周一共15公里，如今在湖畔分布着24个比赛出发点，因此虽然有2000多人涌过来，平均七八米一人的密度，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璎珞他们到的时候，正好看见湖畔一阵骚乱，原来是两组人为了抢一艘小船，差点大打出手。正当工作人员调整之时，岸边响起了一阵惊呼。 原来是最早到达的一批人了解过规则后，就踏上了比赛的征程。但有几位考生，几乎才出发就翻船了，跌落在湖中被工作人员捞回，也宣布退出了竞争行列。 这让岸边的选手们警醒，抢先比赛的未必会捞到便宜。于是，方才还挣得头破血流的两队人，都乖觉地退回到了岸上，静观其变。 选手们可以选择从24个登船点出发，然后被接引到东南西北四个考核起始点，通过曲折迂回的路线，成功抵达对岸即为完成赛程，但不代表顺利过关，要赢得比赛还要完成附带的许多苛刻要求。 此时从三个方向登船同时抵达东考点的三组选手，读完十几条比赛须知，都有些懵。 比赛规则： 1、从起点出发后不可以半途折回，否则即为退赛。 2、抵达目的地前，必须完成至少三项随机触发的考验，否则淘汰。 3、不可借助传送工具或飞行工具渡湖，跌落湖中即为淘汰。（专业打捞队随时待命，安全问题请放心，么么哒~） …… 而工作人员，唯恐他们懵得不够彻底，还在一旁火上浇油地添加注解： “没有完成考核的队员，立即淘汰离队，对个人而言，比赛就此止步；当一个队伍中所有队员都被淘汰时，团队即被淘汰。只要有一名队员顺利过关，团队即通过首轮比赛。” 还算有头脑清醒的，立刻提出不满：“这么说来，人数多的团队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人越多，过关的机会就越大。而只有两个人的团队，可以承受的失败空间就很小了。即使一人勉强晋级，下一轮因为不满足参赛队伍人数2-5人的标准，也会失去参赛资格。 当然了，所有参赛队伍之中，只有三队是两人组合，其中两队都是情侣档，注重参与，并不在意最后的名次。 但人的心理往往如此，占小便宜的时候不觉得，但吃一点小亏都要斤斤计较。抵达起始东南E考核点的队伍恰好分别为三人组，四人组，五人组。 三人组的虽然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有信心全员过关，可是还是觉得吃亏，顿时不依不饶起来。 “名次排行根据胜率来定。如果都是两名队员过关，两人队的胜率100%排在最前，五人队的40%排在最后。” 五人组立刻抗议起来，两个人过关与五个人过关，难度的区别可想而知。尤其是人数越多的队伍，越有可能有滥竽充数混迹其中的。 工作人员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同样胜率的队伍，按过关人数从多到少排名。” 三句话绕成了一个圈。但奇迹般的，听完这绕口令一样的规则，居然没有人再抗议了。 或者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早已被弄得没脾气，偃旗息鼓了。或者是权衡之下，每个组都觉得有优势，也就不计较太多了。 璎珞他们在岸边站了一个小时，从组委会的系统播报中，已经听到陆陆续续有几百人被淘汰了。甚至有同组的选手撞上了同一个地点的随机考核，因而有一人被迫折回而被判出局的。 “每组选手都被要求同时从考核点出发，但同时触发一个地点的随机考核时，只能有一人接受考核，另一人如果是同队的则必须折回，不是同队的则继续向前等待触发其他任务。初步判断，这是为了杜绝两名队员一起闯关团队作弊。使得每个队伍被迫选择分开的路线，尽可能避免撞车。” 卜卦少年轻声解读着比赛规则。他一刻不停地在本子上记录着各种信息，画了一幅幅路线图。 朝天发冷眼旁观，抱臂问道：“军师有何高见？” 对于他的冷嘲热讽，卜卦少年从来不放在心上，冷静地分析道： “初步统计之下，考核分为利用天然地理或是人力设计的关卡，或是100多名考官现场出题。与关卡相比，考官不是机器，有应接不暇或疲倦的时候，这也就影响了事件触发的随机性……” 队友们好奇起来，凑上前看着他本子上的记载，之间密密麻麻写满了“已知关卡”“破解秘籍”等等注解，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收集到的？”除了离岸较近的情况能够观察到，以及从原路线返回的被淘汰者可能哭哭啼啼地抱怨，其他考点的情况是如何能得知的？ “很多沉不住气的选手，比赛被淘汰后就发微博或朋友圈哭诉了。而顺利过关的人里面有些也得意洋洋地分享了心得。” 朝天发看着同伴的目光复杂难懂，璎珞想他的内心一定也掠过了一群乌鸦叼过的弹幕： 这也可以？！ 卜卦少年指着其中的几处关卡：“虽然样本收集得还不完全，但还是很有指导意义的，比如这些关卡……”有些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选手能够挑战成功，有些触发的几率极低…… “我们今天的目标，是所有人都要完成挑战，取得100%的胜率。” 他的话语稍顿，其余几人的目光也不由地看向了初学者，心知最大的难题是如何保证初学者能够顺利过关。 “目前，我有一个初步的构想，今天取胜的关键，就是让初学者去闯这一关。” 大家朝着他所指的方位看去，只见用红色醒目地标注着：失败率100%。 璎珞：“什么？” 小姐姐：“什么？” 一脸鄙夷的朝天发：“开玩笑吧。” 奋发图强的初学者：“……”一脸茫然.jpg 第13章 出发吧 撑伞的女郎与时光魔法…… 算卦少年的笔下, 不停地勾勒出一幅幅路线图，错综复杂，各个关卡星罗密布地分散于湖上。 “关卡分为两类：一类是考官把关, 另一类暂时称为天然关卡。天然关卡基本上是对超能力水平的考核, 每个关卡有冷却刷新时间, 前一个选手挑战失败，后面的选手可以继续挑战，但是有选手成功过关后，需要等待地图刷新。冷却时间与难易程度成正比，比如东南F-37关卡, 直到下午两点才有选手挑战成功, 选手的超能力级别目测为A，此后冷却时间长达一小时，就在五分钟前，有B 级别的选手挑战失败了……” 关卡的名字显然是算卦少年自己命名的，这意味着到目前位置他至少已经收集到了东南区域37个关卡的攻略信息。 “但也许是初赛的缘故, 除了极个别的超难关卡, 绝大多数对超能力考核的标准较低, 已知的大部分关卡对于B-级别以下的选手都很友好, 关卡瞧着五花八门，但实质上都是考察力量、速度、反应力或者是物理届常见的能量转换。” 大部分选手一路跌跌撞撞地闯关, 不知道一路上有多少关卡在等着自己。就如同不知道一望无际的玉米田里，到底有多少合他心意的玉米, 害怕像狗熊掰玉米一样, 到头来一无所获。于是通常不懂得量力而行，途径每个关卡都会硬着头皮上前挑战，想着反正挑战失败还可以继续前进, 结果部分选手直接落水被捞起后淘汰出局了。 “相比考核超能力的关卡，考官亲自把关的关卡，就变得更加复杂，一是触发的随机性，选手不能够自主选择是否接受考核，二是考核的内容可能是超能力水准，但也可能是观察力、理解能力、基本的知识点，甚至是沟通交流能力……” 人们一般对自己的实力有所判断，但潜意识去规避那些未知的挑战。因此大部分选手都希望在自然关卡凭借超能力过关，而避过考官考核。数据也支持了他们的选择，目前为止考官关卡的通过率仅为自然关卡的三分之一。 然而，人人避而不急的关卡，却是他们这组所期盼的，因为能力评定为D-的初学者，很难凭借超能力顺利连过三关，哪怕是一关都希望渺茫…… 卜卦少年为初学者圈定的第一关，就是截止到目前无人能通过的考官关卡，但他似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手握能够帮助初学者过关的破解之法。 眼下的难关，是寻找一条能保证初学者连过三关的线路。 “天色还早。”说完这句话，算卦少年又埋头继续补充他的攻略图。 朝天发望向他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之前的不屑一顾，而是夹杂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抛却了成见，终是下定决心与算卦少年合作。 他站在湖边极目远眺，在他的超能力覆盖下，整个湖面上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连选手与考官的对话，都被风送到了他的耳边，仿佛耳语一样清晰。 朝天发的超能力的与众不同的优势表现在五官的感知能力上，埋头记录的卜卦少年，听他讲解在远处正在触发的关卡情况，诧异地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虽然他们不知道S级超能力者的存在，但是这位队友的目力与听觉是不是太惊人了？ 两人的第一次合作，就擦出了惊人的火花。攻略版图不断扩充，望去俨然可以成就帝国的基石了。 下午三点半，骄阳隐入了云端，湖上起了微风，漾起的涟漪偶遇荡过湖面的扁舟而破碎。 如同阴晴不定的天气，美丽的提子湖，仿佛成了波云诡谲的战场，暗地隐着无声的厮杀，令人望而生畏。 “可能会下雨。” 小姐姐站在堤岸上，眺望着湖那边的天际。 璎珞无意地一眼，觉得小姐姐娴静幽雅，气质与平日见到的女生不同。如果撑伞漫步在湖心长堤上，想必美好得宛若一幅烟雨中的仕女图。 为了最大可能地取得全胜战绩，她们还需要耐心地等待，概率统计上的奇迹出现。 湖心的莲藕深处，荡着一叶扁舟。 荷花亭亭玉立，与舟篷等高，天然的遮蔽下，湖面上川流不息的参赛选手，偶尔也有途径此地的，竟无一人发现别有洞天。 船篷中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 “如何？” “朝气蓬勃。” “年轻真好。” 一位须发皆白得老年绅士，在晃悠的船舱里，小心翼翼地为自己倒一杯威士忌。他稳住微颤的手，舔了舔嘴唇，一副垂涎已久的模样。 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端着咖啡杯，唇边噙着一抹笑，问他的女伴： “你觉得这些孩子怎么样？有没有能及得上你当年的？” 女子穿着一袭墨绿色的丝绒长裙，仿佛是藕花深处最青翠欲滴的荷叶上的一滴露珠。 她的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不过是在依然鲜妍的颜色中，写上了愈见恬淡的神色。 “一百年前，我们确立了异能者秩序的世界，在这一百年里，我们见过不少的天才，也有不少的陨落让人扼腕。” 女子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杯中冰块撞击的声音清越沁人。 “守护一株幼苗茁壮成长，直至长成参天巨木，这是我们的职责。” “然后呢？”中年男子含笑道：“亲自组一只宇宙舰队带着他们飞向星辰彼岸？” 女子的目光深邃，仿佛已经望到了星辰大海的深处，许久，才敛容道：“从百年前起，我们就明白的，征途在遥远的星际，始终不忘是为了我们唯一的地球。” 理想在远方，但心与故土永在。 傍晚时分，阴云密布的湖面上，天空黯淡了下来。 仍然在湖畔等待、还没有出发的选手已经寥寥无几，虽说考核结束的时间是零点，但黑夜总会给人一种不确定感，完成任务地难度与未知的风险也随之增加。 算卦少年的攻略图终于完成了，他合上了笔记本，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队友们。 “出现胜率与过关人数相同的队伍的情况下，率先过关的在排名上会有优势，但目前为止，并没有出现百分百胜率的五人队。” 比赛报名时间仓促，大部分选手都是在报名广场上临时组队，很难找到实力相当的五人队友。甚至有些队伍在了解规则之后做出权衡，认为首轮淘汰掉实力最弱的队友，对后面的赛程名次有利。 像初学者这样，从未被队友考虑放弃的菜鸟，纯属幸运儿。当然，他本人可能还没有意识到，正在呆呆地望着天，默默地背着卜卦少年教给他的攻略，想着努力不拖队友们的后腿。 一阵风拂面而过，夹杂着几点雨星落了下来。 “下雨了。”算卦少年仰头看天。 “果然下雨了。”朝天发的双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兴奋的神色，转头看向自己的搭档。 两人对视一眼，算卦少年冷静地点了点头：“可以出发了。” 初学者拿着一页纸的攻略，从头到尾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将纸张折叠起来，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口袋里，站到码头等着渡船。 “那我们的攻略呢？”璎珞好奇地问。 “没有。” “没有？”饶是镇定如小姐姐，也是一愣。 算卦少年淡定地回答道：“如果要综合五个人的最优攻略，那么没有一条路线能让初学者的通过率超过60%，所以，我只拟定了他的详细攻略，其余人靠自己吧。” 四个A级以上的超能力者，如果第一关也过不去，还有脸留在这混日子么。 璎珞与小姐姐相视一眼，点了点头，仿佛都觉得理应如此。 “不过，”算卦少年话锋一转，又拿出了他的本子。 “为了杜绝意外，我拟定了四条不重复的路线，有99%的概率不会彼此出现交叉点。” 理论上，靠团队默契以及通讯定位系统，理应很好地避免同队队员同时抢到一个关卡前的情况，但大热天心急火燎地赶路，加上个别连定位都不会看的路痴队友，不幸撞车事件还是屡有发生。 算卦少年给他们四人每人设计了一条主线，相当于将湖区划分出了四大区域，每个人可以在自己的区域里尽情发挥，不用担心抢了其他队友的空间。 对此一无所知的初学者，一路走一路念念有词，不敢行差踏错半步。顺利通过前两关后，他对算卦少年的崇拜再次到达了顶点。 然后，他走过一条长长的堤岸，看到了停在柳堤边的乌篷船。 这个关卡不太引人注意，第一位选手抵达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是被称为“魔鬼关卡”的存在。 不同于其他对选手爱理不理、全看心情出题的考官，驻守在船里的这位听声音似乎上了年纪的老奶奶，非常恪尽职守，每个选手只要抵达堤岸的尽头，就可以接受考核。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过关率始终为零。 并不是考题设置得有多刁钻古怪……朝天发运用他超强的五感，听了一会儿关卡传来的对话后，也是相当无语。 “外头太晒，没有遮阳伞，不想出去。” “伞？为什么一定要伞？遮阳帽给您不行吗？” 选手们都是摩拳擦掌准备轻装上阵的，尤其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选手占据了大多数，已经没有随身携带伞这么老式的习惯了。 这天中午的温度虽然窜高了很多，但是很多选手戴的凉帽不仅同样可以遮挡太阳，而且内部高科技的构造令他们如同顶着一个微型的中央空调到处跑，谁还想要又累赘又不能降温的遮阳伞呢。 所有抵达该关卡的选手，都不明白为什么卡在了一把伞上，试图进行着说服，各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有抖包袱讲笑话的，但都铩羽而归。 “她要伞，给她伞就行了啊。”算卦少年如是说。老师让你交考试卷，你会问为什么吗？或者说卷子落在位置上了不想取，被窗外的风刮走了？甚至问可以用平时习题集代替吗？或者嬉皮笑脸的说老师你真调皮啊，其实是在逗我玩吧？ “关键信息一直只是伞，其他都不是重点。” 璎珞的目光落在小姐姐身畔的伞上，想起中午时分算卦少年从包里取出伞递给她们的情景，好奇地问道： “可是，为什么你会准备一把伞？” 这些天香橙区的气温一直维持最高温度25摄氏度左右的晴朗天气，即使是还保留着老旧习惯的老年人，出门都很少有人会特意带上伞。 今天的升温与降雨出乎很多人的意料，而算卦少年从从容容取出伞时，给人的感觉是早早就准备好的，并非临时起意。 “宣传海报上画着一位女老师撑着一把伞，这么明显的暗示人人都能看到。虽然此前一直不知道有什么具体含义，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初学者站在乌篷船前的时候，朦朦胧胧的雨飘了下来。 他拿出攻略，最后从头到尾看了一次，然后收了起来，握紧了伞柄鼓起勇气问： “有人吗？船上还可以载人吗？” 一个苍老而和蔼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要去哪儿？”阿昏 “岸上。” “岸上啊？水路不好走，天色晚了。” 初学者茫然的看了看天色，应道：“是啊，下雨了，天都黑了。” “下雨了吗？”仍然是那个苍老的声音，却不知为何，觉得语音中带了些轻快地意味，仿佛说话的人的心境也年轻了几分。 “哎呀，我最爱听夏天的雨打在荷叶上的声音了，年轻的时候，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和老伴泛舟在湖上，他撑着船，我打着伞……” 初学者呆呆地听到最后，然后说：“我，我有伞。” 船帘掀起，老奶奶笑吟吟地走了出来，接过了他手中的伞，打开，撑起，坐在了船头。 “傻小子，快上来，船要开了。” 乌篷船驶在湖面上，不知道是什么动力操控的，稳稳地前行，穿过堤岸下的桥孔，绕过柳树垂到水面的纸条，与穿梭的水鸟打着招呼。 初学者呆看着空濛的湖光山色，心神沉醉，蓦然回头恍了下神，朦胧中觉得坐在他对面的不是满头华发的老奶奶，而是正值妙龄的女郎，明眸善睐，含情脉脉地看向在船头撑竿的情郎。 他想，他可能是遇上了……时光的魔法。 四十年前的情愫，又回到了眼前。虚幻与现实，交织在了烟雨迷蒙的湖面。 船轻轻抵达了岸边。 初学者向老奶奶道过谢，挥手道别后，大踏步地走在岸边的柳荫道上。 已经顺利过了三关，接下来就只剩下绕湖半周，抵达终点了。 困难都已经过去了，余下的一桩事还是他唯一擅长的。 心情轻快起来，步子也越迈越大，渐渐地奔跑了起来…… 大约晚上七点，四位小伙伴在餐厅集合完毕。 算卦少年在四个人的名字下面打了个勾，目前只余下璎珞还没有顺利抵达终点。几位队员对他们的队长莫名地有信心，并没有太担心。于是将美食装满了餐盘，一边吃一边等。 八点过后，璎珞还是音讯全无。 算卦少年微微皱了皱眉，摊开了本子，仔细看哪里会出纰漏。 “组委会的消息，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不存在未开始挑战的选手，只是尚留在关卡里的选手还无法统计。” 朝天发无所谓地说：“不用担心那丫头，可能在散步呢，一会儿就溜达回来了。” 两个小时又过去了，仍然逗留在餐厅的都是还在等着组委会公布最终名次排名的选手。有些等了几个小时有些心焦，想着不会真的拖到零点最后一刻吧，于是忍不住去睡了。 不留宿在选手村，连夜返回主城区的选手也陆续乘着班车离去了。 对她的实力最有信心的朝天发都坐不住了，忍不住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眺望，但沿途有建筑群遮蔽，看不到湖面上的景象。 “究竟是出了什么错？”他转过头来，不确定地问： “会不会迷路了？” 话是这么问，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毕竟那位可是……璎珞啊…… “不会。”算卦少年斩钉截铁地回答，但还未等同伴稍稍松口气，就补充了一句说明： “出发前，她悄悄找到我，说担心会在湖面上迷路，因此，我把她的那条路线的总图都给她了，包括总计65条分岔线路与沿途373个可触发的关卡……” 小姐姐蹙起眉头，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犹豫地开口： “高中毕业的暑假里，我曾经沉迷于电子游戏，一玩起来就通宵达旦……” 要说游戏，十个男生里至少九个不陌生，七个很精通，但卜卦少年与朝天发不明白，为什么小姐姐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话题。 “当是还不是网游，而是古早的RPG单机游戏，很多玩家的乐趣就是满世界地搜索可以获取的物资，有的摆在路上，有的是隐蔽的，只有走过去的时候按鼠标或空格才会获取，触发NPC对话也是同理。于是就有很多玩家一路跑一路不亦乐乎地按着空格……” 小姐姐停顿了一下，转向他们几个人解释道：“这个叫做地毯式收集，玩家即使走进了死胡同，两眼一抹黑，也不忘按下空格键……为了不错过沿途的任何支线与可获取物品。” 卜卦少年：“……” 朝天发：“……” 小姐姐：“……” 不会吧？！ 初学者：一脸茫然.jpg X 2 第14章 新纪录 另类淘汰法则与选手公敌…… 时针指向十点的时候, 可以容纳2000人的多功能餐厅里，仍在等候结果的选手余下不足十分之一。 小姐姐的编织针与毛线团安静地躺在手拎包里，已经过去了很多个小时, 主人却没有想起它来。 卜卦少年放下了从不离手的笔记本, 目光落在墙壁上挂着的时钟上, 看不出焦急的神色，但保持一个姿势半个多小时，没有一点点改变。 朝天发沉不住气地在窗前踱来踱去，眉头皱成了川字，心道：不应该啊, 别说是这如同儿戏一般的关卡, 除非同时遭遇两个以上S级的超能力者，否则有谁能悄无声息地留下她？ 周围余下的其他选手也三三两两地在交头接耳：“还有选手没有通过比赛区域？”“太夸张了吧？几小时之前不就通报所有选手都入场比赛了么？” 远离卜卦少年他们的一个角落里，一张餐桌前只坐着两位年轻男子，一个眉眼倨傲，一个沉默寡言。 “这个赛区没有想象中的乏味呢, 你怎么觉得, 哑巴？” 被同伴称为哑巴的少年没有回应, 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只是安安静静地捧着他的那杯咖啡，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喝着。 “切~真是块无趣的木头。”倨傲的青年发出一声轻蔑的嘲讽, 不再搭理沉默寡言的同伴。 餐厅最明亮的那块区域里，还有一对等了一晚上排名, 已经百无聊赖的姐弟。 “为什么还不公布结果？”依莎不满意地用刀叉戳了戳空盘子, “还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 21：30过后，餐厅就停止供应菜品与甜点了，料理台上虽然还有未被取走的蛋糕与点心罐, 但都是早已吃腻的了，引不起她的半点兴趣。 没有感兴趣的甜点，这个餐厅，乃至整个大赛组委会，在依莎看来都乏善可陈，令她止不住地抱怨。 彼克被她用不锈钢的刀叉在瓷器表面划出的声响刺激得打了个激灵，蔚蓝色短发的小脑袋迅速地左右张望了了一下，然后小声提醒道： “依莎，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听说还有选手没有完成比赛。” 听见双胞胎弟弟的反驳声，依莎不满地将声音又提高了个八度： “几个小时都没有完成比赛！这么弱小的废物，难道不应该立即宣布被淘汰吗？” 被她的声音惊扰的其他选手，朝姐弟二人的方位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窃窃私语，但是讨论的内容已然换了话题。 “就是那两个人吧？一男一女，两姐弟组队……听说他们是用了最短的时间完成比赛的，而且，比赛路线相当诡异……” 诡异，指的是超出常理的精确。仿佛其他选手都在摸石头过河，而从一开始他们就十分清楚哪里可以落脚一样。不但知道关卡的内容，也从没有不担心出任何的以外状况，而且在连闯三关之后就直接到岸了——就仿佛是组委会为他们专门设计了最佳路线一样。 偏偏这对姐弟在这个赛区可谓是名人了，中午餐厅里的那场争执，让大部分选手都听说了这两人在组委会中有靠山，于是还真有那么无聊的的吃瓜群众，在比赛之余专门盯梢他们这一队，利用高科技的摄影设备拍下了他们比赛的全程视频。 视频被传到了网上，晚餐的时候就被其他选手们发现了，已经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但那个时候餐厅里的人太多，嘈杂之中，议论声并没有传到姐弟俩人的耳中。 而此刻疏疏落落而显得寂静的餐厅里，一度在小范围内走红的视频又被提及，伴随着辛辣的嘲讽，飘向了那对占据了八人餐桌的姐弟俩。 依莎纵使再迟钝，也从四周传来的嘲笑声与不时投来的讽刺目光中有所察觉，霍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质问道： “是谁在背后说人坏话？” 一个正在用手机给同桌的人公放视频的选手耸了耸肩，“我们在正大光明地议论疑似被组委会透题的人……” 依莎丝毫没有意识到语言陷阱，脱口而出：“被透题又怎样？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背后议论我……” “依莎——”彼克呻吟了一声，抱住了脑袋，内心第一千零一次地对他这位姐姐报以无可奈何的哀叹：“小声点！他们说这是违反规则的，要向组委会投诉！” “规则？规则不应该是最强的人制定的吗？中午时遇到的那个人也这样讲……” “并不是这样的，依莎，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依莎尖叫了一声，远远地在餐饮区的那头，正在盘子里夹饼干的初学者，手哆嗦了一下，一块曲奇饼干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阵异常波动的能量环绕着依莎的周身，开始向外辐射，但并没有引起餐厅内其他选手的重视。 只有距离较远的这一桌上，朝天发猛地站了起来，迅速将另两位队员护在了身后。 “别靠近那对姐弟！很危险……” 这能量波动极为不寻常……竟是从未见到过的…… 忽然，一阵轻盈的风吹了进来，带着夜间绽放的花朵上露水的清芬，转瞬之间吹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依莎的手还未抬起，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压，将她整个人定在了座位上动弹不得。她吃力地转动眼珠看去，只见一个轻盈如风的身影踏入了餐厅，在敲响23：00钟声的时候。 神清气朗闲庭信步的少女，披着一身清雅月光，却胜过旭日的明艳。 一只憨态可掬的肥猫，用与它的体积不相符的速度如一道闪电般窜过人群，准确地投入了小姐姐的怀抱。 小姐姐先是一喜，随后感觉怀里的分量似乎有些偏差，低头看了一眼，对上了猫咪满足地眯起的眼睛，不由一愣。 璎珞的小乖喵被她抱了一路，再熟悉也没有了，眼前这只无论花色、品种还是体重，但相去甚远，一时间几乎以为这是抱错了别人家的猫，然而再打量一眼，却觉得眼眸中透出的讨好装乖的神态，有一种油然而生的熟悉感。 抬起眼，就瞧见了从容自若地走进来的少女，正快活地招着手，向小伙伴们打着招呼。 伴随着整点钟声的敲响，静寂了一瞬的餐厅又恢复了活力，在那少女走过以后，依莎终于找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她死死地盯着那位迟来的少年，咬着唇默默无语，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她在想些什么。 璎珞兴冲冲地大踏步进来，一点也看不出比赛途中有遭遇挫折的模样，途中举重若轻地弹压了险些出手伤人的依莎也半点没当回事。同伴们见到她的身影，顿时松了一口气，悬了半天的心放了下来。 才坐下来，小姐姐赶紧取了个桌上的洁净的空杯给她倒了一杯酸梅汤，而方才消失不见的初学者也突然冒了出来，乐呵呵地端了两盆甜点和饼干，摆到璎珞的面前。 吃了几块饼干，灌下一杯酸梅汤后，璎珞就迫不及待地为小伙伴们解惑，向他们讲述了将近四个小时的比赛过程。 同组的选手必须在同一时间一起出发，但可以选择不同的出发点和路线。也是赶巧了，排在他们这组后头一起准备出发的还有两组人，出发点刚好就在璎珞旁边。 璎珞刚刚登船，就听见后面一阵喧哗，惊叫声伴着落水声接连响起。 循声望去，只见两只出发的船只撞在了一起，其中一艘船被撞翻了，猝不及防之间船上的四名女选手全部落水，而撞翻她们的船的四名男选手嘻嘻哈哈地笑着把船划走了。 好在船刚刚离岸，还在浅水区，未等救援队赶来，四位女选手就互相拉扯着上了岸，好在天色已晚，加上下雨的缘故，越发暗得早，左近又无人，湿衣贴在身上不过片刻尴尬，倒也没有被路人看光之虞。其中有一位的能力可能与热能相关，而且相当不俗，片刻功夫就将几人的衣服蒸干了。 璎珞远远地望了一眼，不及出手相助，心知那几位女生在落水的一刻，按规则就失去了继续比赛的资格，好在她们应变及时，才没有溺水或是感冒的危险。只是始作俑者若是得不到惩罚，岂不是太没有天理？ 虽然隔得较远，但她还是想起来了，原来就是下午在岸边争船的两拨人，没想到那几个男选手记仇到现在，用如此恶劣的方式成功让对手退赛了。 “天意吧，他们四个人选择的路线虽然各不相同，但居然都在军师给我画的图上。所以咯，我研究了一下地图，决定改变一下行进方案……” “其实可以早点扫光关卡的，不过他们走得也太慢了，我只能边走边等咯。” 喂喂，你的速度已经很令人咋舌了好不好？ 正在此时，组委会的系统播报里也声情并茂地通知所有还在等排名的选手们，诞生了一项新的记录——有选手用四个半小时的时间闯过334个关卡，刷新了赛会新纪录。 所有震惊的目光都无一例外地投向了璎珞他们这桌，不用怀疑，除了她以外，再没有人在时间上能够吻合这个变态的记录的诞生了。 惟有他们这桌人毫不意外，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成为了全场的聚焦，仍在聚精会神地听璎珞讲解： “你看，这样可以如同一个漩涡一样，由里及外，可以将所有关卡都走遍……” 卜卦少年哑然，确实规则里没有说不可以不走规定路线，只说了不可以原路则回。然而，他这么费尽心思地择定路线，是因为原则上跳过组委会规定的路线，那才是真正无路可走。除非，不借助船只，在湖面上凌波虚度。 这样的能力超越了他的认知范围，一时之间感觉到三观都亟待重造，偏偏在此刻还听见他们的队长兴高采烈在问他： “你给我的攻略图上写着，关卡一共373关是吧？” “是的，”卜卦少年很快地反应了过来，“373个关卡中，37关是导师关卡，其余关卡的重置时间一共分为三档，半小时的2关卡，四十五分钟的314关卡，而重置时间为一小时整的一共20关……” 璎珞眨了一下眼，“那两个关卡路太偏了，专门绕道过去很容易回不来，所以我放弃了。至于导师们嘛，好像到了饭点就消失了。” 那个队伍原本就和璎珞他们一样，出发得晚了，虽然说也得到了一些比赛的讯息，占据一些经验上的便宜，但是仍然在湖面上比赛的选手少之又少，天又黑得那么快，其实也制造了不少障碍，虽说还有五个多小时的时间，却还是感觉到了时间不断流逝，离截止期限越来越近的紧迫，见到将近一小时的重置时间，大多的反应是绕道而行，反正前面还有那么多关卡，不必白白留下来耗费时间……等到发现比赛的进程不是他们想象中顺利时，留给他们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效率这么低的办法也能奏效……”卜卦少年依然顶着一张冰块脸，核对了一下攻略手册，却藏不住眼底的笑影，“你的运气算是逆天了。” 朝天发也忍不住在旁边插话：“如果是我的话，就会留下两个关卡，然后引导他们走到一条道上，看他们自相残杀不是更有趣……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二桃杀三士，嗯，就是这样的。” 可惜没有人附和他，因为正在此时，组委会的广播里终于传来了所有选手期盼已久的消息： “第一轮比赛结束，现在正式宣布排名……” 璎珞他们这队作为唯一一个五人过关的队伍，理所当然地排在了第一名，紧接着是另外7支全员过关但人数少于他们的队伍，在最末听到了依莎与彼克的名字。 至于最后出发的那个队伍，毫不意外地被全员淘汰了。 依莎带着弟弟离开了餐厅，起身时故意挪动椅子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却没有再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即使作弊也不过夺得了第八名，好像根本不值得其他对手放在心上。 彼克愁眉苦脸地跟在姐姐身后，默不作声地走出餐厅前，却在无人注意时，悄悄地瞥向了窗边的桌子一眼，目光落在那位精灵般美貌的女孩身上，又匆匆地收回了目光，低着头快步地离开了。 小姐姐微笑着向大家道了声晚安，拿起装着毛线球的手提袋也起身告辞了。她平时一贯注重养身和美容觉，每天八点过后就开始做美容上床休息，就寝时间绝不晚于九点。因为担心璎珞强撑到这个点，眼皮子都快撑不开了。 于是恋恋不舍地与璎珞还有小喵告别后，打算在选手公寓住一宿，等天明再返回主城区。 璎珞看了一眼时间，决定先去看一眼午夜前的最后一趟班车是否还在。 如水的夜色中，少女孤单的影子摇曳在街灯下，脚边跟着一只懒洋洋的胖猫，还没有走到大巴停车场，忽然就看见了前方停着一辆轿车。 还有一片温柔的月光下，倚车而立的那个人。 第15章 一颗星 最好的厨子与最美的星光 璎珞停下了脚步, 有些意外这个人竟然还没有离开。 言少转身拉开了车门，如同一个绅士的姿态一样，等待着她走近, 璎珞明白了他的意思, 却有些讶异他的举动。 “等我？” 言渊点了点头, 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上车。” 璎珞从来不是听从他人指令的人，定定地望着他，好奇地问：“为什么？” 从来不喜欢解释的言少，仿佛拿眼前的女孩无可奈何一样，暗自叹了一口气, 语调依然淡漠而疏离, “请你陪我赴宴，可以吗？” 璎珞愈发觉得奇怪：“为什么是我？” “不为什么。” 彻底丧失了解释的兴致的少爷，维持着等候在车门前的姿态，不再作声。 理智上想要拒绝的璎珞，忽然就想起中午时分, 言渊带着她来到湖畔的亭子, 仿佛是特地为她准备了小憩的地方……虽然她被拒绝了, 但终归是他人的一番好意, 不妨投桃报李。 望了一眼不远处大巴停车场，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有再犹豫地抱起小喵爬上了车，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车子行驶的时候悄无声息, 车内很安静, 仿佛感受到了低沉的威压，小喵都规规矩矩地趴在璎珞的膝盖上，安静得仿佛是一个玩偶。 主人似乎忘了最初遇到这位少爷时发过的誓, 可是它的记性可不像人类那么差，时刻牢记着旁边这位男士是绝对不能惹的人物。 车子开进市区的时候已经是午夜，言渊在一家豪华酒店前停下了车，透过车窗可以看见鱼贯而入的名流们，仿佛盛宴刚刚开席。 “下车吧。” 言渊扯开了保险带，率先下了车。璎珞忙解开了安全带，跟着下了车。 酒店门口刚好有一辆豪车停下，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西装笔挺，女的一袭苍蓝色镶钻的鱼尾裙，远远望去如星光璀璨。 璎珞低头望了一眼身上穿着的T恤短裙，好奇言少爷带着她这样走进去，真的不会被拦下来吗？ 言渊回头看她，“汤老爷子脾气最臭，得罪的人数不胜数，惟独他家中的厨子是一绝。很多人不惜重金相求，只可惜从来没有人能如愿以偿。” 这是解释吗？璎珞有些意外，忽然灵机一闪，脑海中闪过的念头令她停住了脚步。 “走吧，刚好开席了。”迈出了几步，却见女孩没有跟上来，回头望起，见她仍然站在原地，娟秀的脸上，表情似乎颇为纠结。 言少微微皱眉，目光在她的衣着上打了个转，以为看穿了她的心思，再次破例解释了一句： “顶楼有我的一间套房，礼服都准备好了。” 璎珞其实纠结的并不是着装，既然言渊敢带她来，她就不会为自己的衣着格格不入而自惭。 回到餐厅的时候，热菜都已撤走了，余下的就只有甜点和饼干。而无论一个人有多爱甜点，偶尔也会有一次因为饿过头，翻箱倒柜找吃的，却一点也不想碰甜品的经历。大约是身体机能在告诉自己，需要补充盐分或其他的营养成分了。因此，一顿晚餐可能是她此刻最需要的。 但是，她很想说……她真的不是吃货啊。言渊究竟是怎么知道她没有用晚餐呢？还是根本不知道，却认为她根本无法抵抗美食的诱惑呢？ 被带到酒店顶层的套房后，汤老爷子的豪华宴席也被踩在了他们的脚下。 这是荔枝市最好的酒店，在最好的楼层的最好的那间套房，常年都为言大少留着，以备他进行商务洽谈时休息，但还是头一回看见言大少爷带着女伴回来。 领着璎珞到了房间后，简要地交代了浴室等的房间布局，言渊就去了外间打电话。 璎珞推开了浴室的门，小小地惊叹了一下，一间浴室就相当于普通客房的大小了。无视了洒满了玫瑰花瓣的豪华按摩浴缸，试着拧了下淋浴的开关，莲蓬洒落的热水细绵可爱，仿佛最温柔的按摩，能让人一扫疲乏，于是将门栓上，冲了个澡。 她没有料到比赛持续那么长时间，没有留宿在外的打算，自然也不会带睡衣，但考虑到香橙区的提子湖太有名了，如果有下水项目可能会有些不便，因而多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 当她穿好衣裙，吹干头发，走出来时，发现房间了多了两个人，沙发上摆着一套漂亮的小礼服，梳妆台上的化妆品让人大开眼界，各种瓶瓶罐罐琳琅满目，仿佛是从机器猫的口袋里掏出来的。 见她愣在原地，言渊从沙发上抬头看了一眼，吩咐道：“简单地挽下发，不用化妆了。” 这句话并不是对璎珞说的。 两位候命已久的造型师立刻应了一声，并不敢腹诽大少爷，既然不需要化妆为什么还让他们拎着死重的化妆箱十万火急地赶来。 他们效命于言氏旗下的娱乐传媒，但从来只闻当家的少爷其名，还是头一回得见真人，更加猜不猜房内那位灵秀美丽的女孩子的身份，却不敢露出丝毫的好奇目光。 梳好发髻、换好裙子的璎珞从里屋走了出来，正对上了言渊端详的目光。她轻轻拉着裙摆，眨了眨眼：“需要转个圈吗？”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很美。”他淡淡地说道，仿佛在评价今天是晴天还是雨天一样，然后走上前，挽起她的手，安置在正确的位置——他的臂弯中。 “走吧。” 宴会厅在39楼，顺着电梯往下，叮咚一声停住了，门打开时，工作人员站在两旁弯腰致意，领着他们走入宴会的场地。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对璎珞而言，这里没有她认识的人，那就省却了打招呼寒暄的烦恼了，她如是想。 偶尔闪过两张眼熟些的脸庞，似乎是电视上霸屏的明星，但她连名字都叫不出，自然没有上前索要签名的兴致。 相反的，认识言大少爷的人就太多了，然而那些人的热情在遭遇言少生人勿进的冰山气场后望而却步，看着言少挽着女伴穿过宴会厅，往摆放菜肴饮品的料理台去了。 璎珞都觉得他们的目光有些可怜，仿佛是三个月不知肉味的人，忽然看到一大盘红烧肉从眼前飞过，却吃不到嘴里，甚至不敢上前接近。 言渊视若无睹，只顾指点璎珞哪几道菜是汤家大厨的拿手菜，哪几道是酒店的厨师摆上来滥竽充数的，熟稔的口气仿佛是自家的厨子一般。 “拿得出手的也就这几道，喜欢就随便吃一点，不早了，稍后我们就该回去了。”理直气壮的口吻，仿佛他特地前来蹭一顿饭的行径非但不能让人脸红，好像还是给了主人家天大的面子一样。 这时，宴会厅中忽然一阵哗然，随后安静下来，就听见一位老人咆哮的声音，然后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士被保安粗鲁地拖了出去。 璎珞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然后看到宴会仿佛中止了一拍的乐章，在小风波过后，照旧演奏起来，男男女女言笑甚欢，方才的一幕转瞬就不被人放在心上。 言渊神色未改，轻描淡写道：“我说过了，汤老爷子脾气不好。” 璎珞默默的将目光投向料理台，想着：这得是多么杰出的厨子，才能做出让人无视主人家脾气、依然趋之若鹜的美食啊。 正在出神之际，宴会的中心又传来了一阵欢笑声，此前凶神恶煞的汤老爷子，仿佛换了一副面孔，笑容满面地与人握手拥抱，周围的人也举杯庆祝，宾客尽欢的模样。 璎珞虽然没有接触过上流社会，仅凭猜想也能想到双方刚刚达成了一笔互惠双赢的买卖。她素来聪明颖悟，也就不难明白，吸引人前来的，从来不是最好的厨子，而是汤老爷子代表的利益。 熙熙攘攘，来往之人无非是为一个利字。 她侧头看向身旁的青年，走入这名利场，却没有和任何人寒暄的意思，仿佛专程出席宴会，就是为了请她吃一顿晚餐，即使是慨他人之慨。 “少爷，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一个好客的人。” 少女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站在她面前的青年转过身来，目光淡漠如水，落在她的脸上时，恍若清冷的月色徜徉。 “你知道我的名字，言渊。” 她眨了眨眼，歪头问道：“你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这个问题有些奇怪，言渊还未想好回答，就听女孩轻叹了一声。 “可是，我不喜欢呢。” “璎珞？”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这是他第一次呼唤她的名字。 “啊，不是指这个名字。我自己起的名字，我当然喜欢。” 高脚杯在少女的指尖旋转，即将坠落的一刻，被一只修长优美的男性的手托住。 侧头看去，女孩的面颊上一抹绯红，双眸却更加明亮了。 真是难以置信，仅仅是十几度的酒精含量的饮品，半杯都能喝醉。 “你喜欢星星吗？” 她歪头看向他，笑意明亮而恣意。 言渊一瞬失神，还未从她的双眸中挣脱，迷离的双眼，忽见星河倒悬，被人捧至他的眼前。 星辰在指尖流传，瑰丽的星云点缀其间。 她的掌心，是微型的宇宙。 在远隔了衣香鬓影的人群的露台上，没有人知道，这个夜晚曾经有过怎样的奇观。 一位少年，一位少女，在彼此的双眸中，看到了永恒不灭的星光。 第16章 第二场 遥远的星球和失败的间谍 “我真的喝醉了吗？” “喵~这是你第七百一十三次向我确认这件事了, 虽然我能够理解被半杯低度数的酒灌醉是很丢人的，但即使你再问上七千一百三十次，也不会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虽然它是机械作品, 但也不是复读机呀, 喵~ 璎珞抱膝坐在学校公寓的地板上, 恨不能将脸埋进膝盖里。 ……真是丢人，偏偏还是在那个人面前。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有没有更丢人的事？ “喵~你睡着了，那位男生是个绅士，没有任何事发生……不过，你会期待些什么吗？” 璎珞顺手捞起一个抱枕砸了过去：“蠢猫！傻猫！气死人了！” 抱枕当然没有砸中, 小喵原地一跃, 将抱枕叼了回来。 璎珞吐了一口气，心中的郁闷也在小喵的再三保证之下消散了许多。不就是酒量差吗？算不了多丢人吧？以后再也不喝了！ 元气满满的少女打开了手表的联网装置，刷新了一下选手群——依然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第二个周末，与队员们会合的璎珞坐在餐厅里，直觉人比上周少了太多。 “真清净。” “香橙区的两千多名初赛选手, 经过首轮淘汰后, 目前仅剩221人, 刚好64个队伍。” “淘汰了这么多人？”璎珞对接近90%的淘汰率表示出显而易见的惊讶, “不是说首轮超能力测试大部分都很简单？” 卜卦少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大部分人是没有听清楚规则被淘汰的。” 璎珞：“……”看向军师大人, 第一百零一次地感叹：“有你真好。” 一般人能够接受实力不够而被淘汰，却不能接受因为愚蠢的小错误而失利, 偏偏后者发生的概率更大。 “你说这样的话就未必好了。” “啊？”璎珞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罕见的带着傻乎乎的神情。 “那位开着豪车的男士不会想听到那句话。” 说完这句话，占卜少年眼观鼻鼻观心，只遗憾少了一副平光眼镜, 堪堪遮住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透出八卦之魂四个字。 正无聊地望着窗外发呆的朝天发转过头来，罕见地附和一般，加上了一句，“那个人很强。”不同于伙伴八卦的小心思，关注点正直无比。 此言一出，心思各异的小伙伴们一起放下筷子刀叉，转头看向他，神色莫名。 这份诡异的默契弄得他很不自然，有几分烦躁地问：“干什么？” 小伙伴们齐刷刷地将头转过去，心照不宣地专注盘中的食物。自然也没有人会告诉朝天发，方才他说话的语气，活脱脱就像是打算撸起袖子与人约架。 无法安放的精力在比赛中发泄是最好途径。 周六中午12：00点，第二轮比赛的试题准点公布，看清楚比赛规则的同时，很多队伍都长出了一口气。 相比第一轮的本质还是要依靠个人能力过关，第二轮更侧重于团队协作，任务完成即判定团队过关，这让不少通过第一轮比赛后仅剩下剩下两到三名队员的队伍不用担心再度减员。 可是比赛结果却是更加残酷，这一轮比赛是64进16的赛制，排名靠后的队伍，即使完成了任务也难逃被淘汰的命运。 比赛的项目很单调，简而言之是绕湖马拉松，这让竞走选手初学者长出了一口气，但过程却没有这么简单，不但需要考较速度，还时而需要负重前行，时而要在答题机上回答关于同伴的问题，并且同组选手要精准地进行交接棒…… 璎珞好奇地点了答题机上的按钮，只见出现在屏幕上的题目是： “请输入本组选手中最擅长逻辑分析的队员名字。” 毫无疑问这说的就是他们军师大人嘛！璎珞信心满满地输入答案时，忽然停顿了下来，皱起眉头冥思苦想。 等等，到底是占卜少年，还是算卦少年，还是卜卦少年……虽然报名表当初是她填的，同伴们的绰号也是她起的，但是她完全想不起来官方报名手册上登记的名字是哪个了呀！ 看着60秒倒计时飞快地流逝，没有时间再犹豫了，璎珞闭上眼睛随手打了四个字，点下确认键，一阵欢乐的提示音后，只见屏幕上出现了“回答正确”字样，顺利地过关了。 居然这么简单就通过了！璎珞长舒了一口气，继续跑完了余下的路程，顺利抵达了终点。 他们这组是第二队完成比赛的，在本轮中位居第二，但两轮过后，璎珞小队的总排名依然高居第一。而由于在第二轮比赛中花费的时间最短，依莎姐弟的队伍成功地逆袭到了第二名。 依莎得意洋洋地站了起来，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餐厅。彼克紧随其后，追着姐姐跑出去后，才小声嘟囔着：“依莎，干嘛走得这么急，我还没吃饭呢……” 其余的选手当然注意到了那位骄横少女的施威，餐厅里顿时又炸开了锅，人不在眼前，议论的时候也不再控制声量。 “瞧她那得意的样子，难道忘了在上一轮是怎么拿到第八名的？” “还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的成绩有水分吗？” “靠作弊也值得骄傲？这轮比赛肯定也有猫腻……” 璎珞直到此时才敏锐地意识到，不知何时已经错过一波大新闻了。她转过头看向卜卦少年，不负众望的军师接收到了她的困惑，立刻善解人意地为她解惑，把第一轮比赛的争议选手事迹一五一十地向她科普了一遍，顺表还交代了最新动态。 “组委会说要调查取证，才逐渐平息了争端。但究竟会怎样处理，目前还不得而知。”卜卦少年的情绪毫无拨动，但双眸中透出的淡淡的不以为意，仿佛是想说不会有大家期待的公平。 璎珞秒懂。就好比曾经有过先例，等犯规的选手拿到冠军后，再宣布禁赛的处罚，当时难平众怒，导致了组委会许多官员的辞职以及异能届的全球运动会多年停办。 就在其他选手都在猜测着那对姐弟在组委会的后台靠山时，朝天发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对姐弟，什么来头？” 在他看来，两姐弟比他们所谓的后台官员更值得上心，因为他们的异能很奇特，几乎从未见过。 璎珞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可能在怀疑了，但还是按捺住剧透的心，没有接话。 可是她低估了男生的好奇心，八卦起来可能绝不亚于女生，甚至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趁她起身去取食物的时候，朝天发也跟了过来，凑近了说起悄悄话。 “那两个姐弟……”他踌躇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有没有留意到那位少女发动异能是的不寻常能量波动？” 璎珞当然清楚，也压低了声音悄悄说：“你也发现了？” “很难不注意到吧？”毕竟他们的异能之奇特，可以说是超出了这个星球上到目前为止的异能认知。 “所以，你的结论？”璎珞气定神闲地又问了一句。 “总不会是外星人吧？”朝天发随口接了一句，却在触及璎珞的目光时怔住，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跃入了脑海，不可思议地问道： “难道？” 璎珞没有用言语做出回答，但有的时候，沉默分明就是一种肯定的表态。 朝天发愣愣地站在原地，花了几秒钟消化了这个惊天的大新闻之后，无语问天：“他们……难道不应该低调些吗？” 璎珞想了想，肯定地回答：“可能……这就是他们认为的低调的方式吧……” 自以为很聪明地融入了地球上的人类之中，没有像异端生物那样露出尖尖角与尾巴，于是就丝毫也没有考虑自己的言行是否太过出格，自以为掩饰得极好……确实像是那个骄纵而天真的浅蓝长发少女的秉性。 朝天发也想到了这一点，忍不住扶额长叹：“为什么会派遣他们作为使者前来？”实在让人忍不住怀疑他们的星球还有没有希望啊。 “可能，”璎珞想了想，不确定地问：“因为能力？” 朝天发姿态轻松地抱臂道：“如果这就是他们星球上的最强者，那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吧？” 那颗遥远的星球上，不知道有没有如同地球上S级超能力者一般强大的人，但这对姐弟，无疑是迄今为止最接近S级超能力者的了。 但接近而已，只要没有跨过这个层次，永远是远如天堑，不可触碰。 虽然遇上S级超能力者，甚至没有一战之力，但即便对上小姐姐和小军师这样强者，也具有碾压的能力。 可能也想到了最末这一点，朝天发轻松的姿态开始消失，神情有些凝重： “那位……外星少女，要提防她暴起伤人。”上回若不是受到璎珞的压制，依莎很有可能就当场出手伤人了。而除了他与璎珞两人之外，其他选手很难抵挡依莎的骤然发难。 璎珞想起当时的情景，郑重地点了点头。虽然组委会的安全机制做得不错，但最高级别的安全防御也只到A级水准，目前的赛区内，大约出了初学者之外，其余人都在A级以上，甚至是A+级别，即使组委会也排除了A+级别的高手维护秩序，然而毕竟不可能随时盯着选手的一举一动，那么这对可能不按常理出牌的姐弟，就成为了潜在的危险因子，必须加强关注。 第17章 一对一 灰发，灰眸，哑巴 朝天发忽然提出了一个疑问： “超能局应该早就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那为什么还会通过他们的报名申请，甚至传出组委会是姐弟俩后台的传言？” 璎珞想起了那只狐狸，小脸顿时耷拉了下来, 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化作猫形的奥罗拉先生的尖耳朵： “我怎么知道。” 朝天发皱了皱眉头, 又问：“他们究竟是怎么来到地球的？”难道他们的星球已经完美地掌握了空间跳跃技术, 居然能让飞碟来到遥远的银河系？ 璎珞回想了一下初遇时偷听来了姐弟俩的谈话，摇了摇头， “应该是遇上了特殊的宇宙空间异变，否则她们现在就不会困在地球上，想回家只能求助地球超能力协会了。” 香橙区预选赛的第三轮最早公布, 比赛形式是万众期待的一对一分组对抗, 赛制刚一公布，BBS上讨论热度就爆表了。 十六支参赛队伍将会以分组抽签的方式，一对一捉对厮杀，胜者将获得晋级的积分奖励。 “失算了。” “嗯？”璎珞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们算无遗策的军师大人。 这得追溯到比赛第一天了，算卦少年曾经说过：真正使用超能力一对一的对决, 应该会留到预选赛的决赛。 璎珞想了想, 安慰他：“也没差啦, 听说倒数第二也叫压轴, 是最重要的呢。” 军师大人显然是想得更加深远。 “综合分析前两轮比赛，第一场比的是个人实力, 兼顾了理解力与执行力，理论上不存在团队作战的可能性, 每个选手各自为战。除了最终的晋级却是以队伍为单位而非个人, 几乎没有体现出分组对抗赛的意义。” “第二轮显然思路完全相反，个人的能力只能影响队伍的排名，而完成任务的关键在于队员之间彼此的了解与信任。” “鉴于预选赛分为四轮, 而在第三轮就进行最引人关注的一对一对抗赛，那么，最后一轮很可能仍是团队协作项目，而且难度等级要比之前预计的提高三个级别。” 璎珞眨了眨眼睛，问：“三个级别有多高？原本又是什么级别？” 算卦少年面无表情地说：“大概是大学入学测试与科研院士选拔的区别吧。” 璎珞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对于大学一年级的她来说，这两者之间的距离绝对不是用三个等级就能衡量的。 比赛如期而至。 香橙赛区只余下了16支队伍，可容纳2000人的多功能餐厅似乎无用武之地了。 首先进行的分组抽签，直接选在了比赛场地举行，也就是说前一秒抽签决定对战，后一秒就立刻在原地拼个你死我活，几乎没有缓冲的余地，同时增加了比赛的刺激性与看点。 比赛在露天的场馆举行，正对着提子湖的赛场远远望去，如同浩瀚宇宙的缩影，蔚蓝而神秘。 在抽签仪式举行的时候，所有16支队伍的参赛选手集结于比赛场南面的观众席，赛场四周的屏障暂时关闭，呈现出椭圆形的中央舞台的形态，正对着比赛选手们的是一面超大的电子屏幕，以及舞台中心的抽签装置。 15个变幻着色彩的扭蛋形状的签筹，在天蓝色的宝瓶中沉沉浮浮，选手将凭借意念选中其中一个，然后通过机械传导装置送到主持台前，有抽签仪式的主持人——某位超能总局的部长揭晓答案。 至于为什么16支队伍，却只有15个扭蛋，那是因为第一位上场的排位已定，因此代表他们这队的扭蛋不需要放入瓶中，只需要派遣代表登场，直接抽出对阵者即可。 “抽签不分种子队？” 璎珞的双眼亮闪闪的，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眼神中写满了跃跃欲试。 朝天发忽然意识到她在打什么主意，“你该不会……”是想跟那对姐弟分在一组吧？ 璎珞朝着他弯起了眼睛笑了，像一只藏不住得意的小狐狸。 他皱起了眉头：“可能性极低，别忘了他们背后有人，你认为可能在预选赛就被淘汰吗？” “可是我们跟他们对上，是最万无一失的，其他人可应付不了那暴脾气的外星女孩。” 朝天发想了想，确实如此。目前还不能完全掌握外星人的能量阈值与攻击方式，眼下只有他与璎珞二人可以完全压制他们，换了其他人会有多惨就不得而知了。 于是，他最终赞同地点了点头，“危险还是应该尽量限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那么，余下的问题只有一个： “你可以吗，抽签有几分把握？” 虽然S级超能力者已经是这个星球上的最强者，但不代表他们每个人都是无敌的。超能力总局树大根深，这些年来地位无人可以撼动，若说没有一两位S级别的超能力者坐镇，是谁也不会相信的。 朝天发的目力过人，早已瞧见了抽签的装置上被人下了禁制，而那个禁制的主人，至少是与他同等级别的高手。 少女笑了，不是淘气顽皮、天真烂漫的笑容，而是从容而轻慢的、是朝天发从未见过的笑容。 仿佛那道象征着地球上最强者的禁制，在她面前只是一个笑话，根本不值一提。 朝天发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他可能是杞人忧天了。 由于他们排名第一，理所当然的得一个上场抽签。 少女轻盈的身姿翩然而上，径直走向中央的机械装置，在感应过后，从余下的七个扭蛋之中选出了一个，由转轴传导装置交由主持人查看。 扭蛋被打开的一瞬间，主持人的表情微不可辨的僵住了，然而一切无法更改，抽签的结果在这一瞬间已经同步在了他背后的电子屏幕上。 第一轮抽签结果：璎珞五人组VS依莎彼克姐弟！ 看到结果的一瞬间，依莎的表情有一瞬的破裂。那名少女……她忍不住扭头望去，同时唤醒了她记忆中曾经被压制的恐惧。 璎珞摊开手，皱着鼻子笑了起来，她的笑容与方才不一样了，又笑得像个十足的天真少女。 依莎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依然维持着一贯的高傲。 正在此时，舞台上的灯光忽然黯淡，维持现场秩序的官员紧急通知抽签仪式暂停。 现场哗然。 所有选手都在窃窃私语，问发生了什么事。而猜测如同火焰让现场逐渐升温，有些人在场下嚷了出来。 “是不是又要为那对姐弟作弊了？” “肯定是由于抽到了第一名，所以那对姐弟不愿意了！” “总不会要重新抽签吧？这也太不公平了！” 而在舞台下方的隐蔽监控室中，组委会的几位负责人也因为意见不一，争执了起来。 在比赛一开始，他们就得到了超能总局的指示，要为那对姐弟的晋级一路开绿灯。结果在第三轮，就出现了超出控制之外的局面。 “抽签没有做安排吗？为什么不选出前两名作为种子队？这样就完全可以避免意外了。” “现在说太晚了，结果已经出来了，能够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吗？” “抽签并不是没有做任何安排，装置上加了那位大人的禁制，可以让灵力超强者感受到每个签筹代表的对手的实力，尽管在场的能做到的人寥寥无几，但是目前的局面只有一个解释：那位少女故意挑选了最强的对手。”技术部门的主管兢兢业业地在一旁作注解。 纪委负责人争执不下，于是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正中间的那位青年。他作为特遣代表出现在这儿，每一句话都代表了超能总局的意思。 长着一双狐狸眼的青年一手托着下巴，笑得清浅温柔。 “只要第二名能够晋级，其余的我一概不关心。” 说的倒是轻巧！一位负责人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腹诽：那对姐弟来头再大，对上被组委会评级为深不可测的第一名，终究是胜算渺茫。 既然几乎是必输之局，想要他们晋级不是痴人说梦么？ 有人提议：“可否再抽一次签，让那位大人的意志稍加改变，使得姐弟组的签筹不能被感知到？” 重新抽签么？ 狐狸眼青年的目光投向屏幕上的少女，那双灵秀的双眸中透出的自信神采，仿佛在说即使抽签一百次，无论组委会玩什么花样，都只会是她想要的结局。 无论怎样作弊，只要15个签确定在瓶中，就不可能蒙蔽她。青年微笑着叹息了一声，起身打算径直离开。 不知所措的组委会负责人们在身后呼喊，他却没有回头的意思，边走边说： “我只提醒你们一句，与其在抽签上做文章，不如想想别的办法。” 背对着众人挥了挥手， “别忘了，规则的制定者是你们。” 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在现场抽签环节中断了30分钟以后，组委会终于给出了指示：现场故障排除，抽签继续。 欲盖弥彰的说辞并不能令现场信服，但抽签结果没有更改，对所有人来讲，亦是能预料到的最公平的结果了。 由于第一名与第二名的对阵已确定。第三顺位的队伍将派人上台抽签，决定对阵的对手。 机械装置的转轴自动运转，将一个扭蛋抽取了出来，大屏幕上显示这枚扭蛋正是属于第三名的签筹。 随后，第三名的抽签代表上台了。 灰发，灰眸，二十出头的青年，安静沉默得仿佛一道影子。 为了消除暂停的尴尬，活跃现场的气氛，主持人主动上前，想要与选手互动。 然而青年沉默地站在那儿，宛如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第18章 三人组 白发，银发，灰发 在令人尴尬的沉默中完成了第二轮抽签, 对阵结果是第三名vs第十六名。 场内又是一阵哗然。 谁都希望有软柿子可以捏，没想到排名最后的队伍这么快就被抽走了。 抽签的青年脸上的表情未改，依然沉默地走到台下。身材瘦削, 一头灰色的短发, 凌乱地遮住了半边眼眸。 “总不会真是哑巴吧？残疾人也能参赛吗？” 听着歧视的言语此起彼伏！璎珞不满地回过头去, 冷冷地说了两句话： “安静点！” “你们打架是靠嘴巴的吗？” 现场的嘲笑声顿时弱了下去。原因其实很简单，璎珞所在的第一名组，在其他选手的眼中，赫然成为了对抗黑暗的第二名的制胜法宝。在他们输掉与第二名的比赛之前，大多数对组委会的偏袒义愤填膺的选手们都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因此, 此刻没有人愿意和他们起冲突。 哑巴青年显然没有预料到有人会为他说话, 于是抬眸向她这边看了过来。 与他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心中忽然有了很微妙的感觉。 “他的眼眸……” 璎珞喃喃自语道： “很温柔。” “喵~”奥罗拉先生扒拉着她的裤管卖萌，想对主人说不要见色起意啦，分明拒人千里之外，哪来的温柔。 很快, 经过七次抽签后, 分组结果就确认了, 但为了公平起见, 还是将最后两组选手请上台来，展示了剩下两个扭蛋里的名字, 确实属于他们两队无误。 比赛的顺序与抽签相反，是由排名从低到高进行。 第一场对决中登场的是第十六名的队伍, 他们的对手是第三名的队伍。 两队都由三名队员组成。 刚好主持人也宣布了对抗赛的规则是三局两胜制。 第十六名的队伍早已在场上集结完毕, 然后看着台下慢慢地走上来了三个人。 当前的一位老人家，满脸皱纹，驼背, 满头发白。 他的身后跟着两位青年，前面那位银色的长发披肩，顾盼间一副骚包模样；另一位就是上台抽签的灰发哑巴青年。 白发，银发，灰发，三人组一亮相，就吸引住了全场的注意力。 窃窃私语声渐渐响起，站在第一排的璎珞抱臂转身，清凌凌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议论声立刻被压了下去，比维持秩序的官员说话好用百倍。 只有一人例外。 外星少女依莎嫉恨地看了璎珞一眼，故意大声说： “路都走不动了，还能来比赛？” “还有个话都不会说的哑巴。” “呵呵呵呵——” 可是她笑得很费力，却没有人附和她，就连她的弟弟也神色复杂地站在一旁，头越垂越低，尴尬得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 璎珞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 “人话都没学会的，不也来了？” “你——”外星少女怒目而视。 我怎么了我？不服气来打我啊？璎珞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就将目光转回到了赛场上。 依莎狠狠地瞪着她的背影，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璎珞想必已经千疮百孔了。然而，无论外星球与地球有多少不同，实力面前，人人平等。在没有把握取胜的前提下，是没有太多叫嚣的资本的。 场上的比赛一触即发，哑巴青年对阵的是一名魁梧的大汉，体力值达到了接近A的水准，综合评定为A-。他挑衅地看了哑巴青年一眼，轻蔑地笑道：“不会说话的话，跪下也可以求饶哦。” 太过分了！璎珞捏紧了拳头，“这都是组委会从哪里招来的垃圾！” “……”没有为选手做德育审核的组委会官员默默路过。 “比赛开始！”主持人报幕的话音刚刚落下，就看见一个庞大的身躯飞了出去，直直地摔到了台下…… 满场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哑巴青年的身上。 很多人甚至没有看清，他是怎么一拳就把对手打下了擂台的。 “A+级别的，对阵A-级别的，一击成功。虽说结果并不稀奇，但他应该是专修过搏击术，出手才会这么干净利落。” 摔倒台下的壮汉趴了三秒钟后，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指着台上的获胜者骂骂咧咧的，直到被组委会的保安架走了才消停。 哑巴青年走下擂台，站回到队伍里，银色长发的同伴冷笑了一声， “你的弱点，还是太重感情，容易心软。” 被他击败的对手虽说摔得狼狈，却毫发无损，根本没有受到应有的教训。 哑巴青年不声不响，直到听到裁判宣布第二轮比赛继续进行时，再度回到了场中。 对方的选手立刻举手抗议，“裁判呢？解释一下，可以连着比两场的吗？” 十秒钟过后，主持人通过无线耳机与组委会联系之后，宣布哑巴青年所在的队伍必须换人出场比赛。 哑巴青年没有说话，他缓缓地伸出手，指向了场下的依莎姐弟。 依莎顿时炸毛：“怎么了，想和我打？”青年刚才那一手虽说技惊四座，可她却没有放在眼里，都是他的对手太弱、反应太慢，才会被他击倒。 璎珞疑惑地眨了眨眼，忽然灵光一现，明白了那位青年的意思。 “他是想说，如果每个人只能出场一次，只有两个人的队伍，是不是最多只能比赛两场？”璎珞看了依莎一眼，似笑非笑：“那么是不是只要输了第一场，就自动判定为失利呢？” 比赛再次被迫中断，经过了五分钟的休整之后，主持人才接到了组委会的更改规则： “比赛的规则是三局两胜不变，每位选手可以多次出场比赛，但是不可以连续两场出赛。” 啧，说来说去，不就是一名选手想出场不止一次，就只能选在第一、三场出赛。 很明显，这个规则也是为了最大程度地照顾那对姐弟，毕竟只有他们一队是两个人。 朝天发忽然看向了璎珞，虽说他们的比赛还早，但既然规则都明白了，不如先商量下对阵吧。 “你想和依莎打？”璎珞诧异看了他一眼，顺便布下了结界，确保其他人偷听不到他们五个人的对话。 连女孩子都打，可见依莎多能拉仇恨了。 沉吟了一下，“不行，如果你输给了她的话怎么办？” 朝天发神色复杂：“你觉得我会输？” 璎珞毫不客气地回答：“万一呢？按照现在的规则，依莎肯定是第一、三场出赛，你要是输了第一场，我只能第二场出战，所以第三场你还得接着输……” “可是，你居然认为我会输？” 朝天发不可思议，正想继续跟她争执输赢的问题，他们的军师大人淡定地插话了： “在讨论出场顺序之前，不应该先确认一下那对姐弟二人的实力对比吗？” 他打开了笔记本，问：“那么，你们都认为是姐姐比较厉害吗？” 小姐姐温柔地笑着，指了指占卜少年，然后又指了指自己，“我们不需要考虑出战的问题吗？” 第19章 玩真的 漩涡，异能者的名字 璎珞难得地沉默了一下, 有点心虚。 那对姐弟是外星人的事，她只告诉了朝天发一个人，算是S级超能力者之间的一个小小默契吧。 毕竟在超能总局做好万全准备对外宣布之前, “外星生物来到地球”这个爆炸新闻足以引起全人类的恐慌。 告诉朝天发的理由, 也是担心那对姐弟暴起伤人, 她一个人疏于防范。 绞尽脑汁也就想出一句借口： “这对姐弟邪门得很，你们轻易不要和他们对上。” 生怕小伙伴们不当真，着重补充了一句， “实在躲不过，就跑。” 小姐姐目光微动, 淡定地点了点头。她隐约知道璎珞的实力远在她之上, 既是这么郑重其事地叮嘱，必定有她的道理。 反应慢半拍的初学者忽然插嘴道： “为什么依莎一定在第一场出战？” “……”费心与朝天发争执了半天的璎珞，忽然觉得刚才都是白费唇舌了。 没有专心听课而在开小差的同学，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乖乖地装成了一只鹌鹑。 这时候, 由于组委会决议已定, 场上短暂的混乱结束了。 灰发青年沉默地走下场, 取而代之的是银发青年上台。两人擦身而过时, 银发青年一甩长发，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好奇围观的人群中不少人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原本他们还期待看到那位行将木就的老人上场露两手呢。 “真是不懂尊老爱幼。”璎珞一针见血地点评道。 “不过这位老爷爷是怎么通过前几关的？”百思不得其解的初学者，显然不愿意相信自己还不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爷爷。 银发青年的对手是一位青春靓丽的姑娘, 在瞧见的一瞬间, 他的双眸一亮，如同变戏法一样，从长发中取出了一枝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凑到唇边轻轻一吻，斜斜地抛出一个媚眼，矫揉造作到了极点地开口了： “要与如此佳人动手，岂非大煞风景。美丽的姑娘，我们要不要找个喝下午茶的地方，坐下来聊聊天？” 台下已经有观众做出呕吐反应了，前排观战的选手内心无力吐槽。一向沉着冷静地观战的军师大人，首次面临说不出评语的局面。 银发青年却自我感觉良好，完全不顾对面姑娘铁青的脸色，停不下散发着魅力的打算。 我撩，我撩，再撩…… 璎珞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三个字： “辣眼睛。” 最后那位姑娘心力交瘁地想扑过来，咬牙切齿地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决一胜负时，不慎脚下一滑，用力过猛地摔下了舞台。 现场众人面面相觑后，听着组委会宣布银发青年获胜。 姑娘气怒交加，脸色发白地晕了过去，被队友们带回了休息室。 人群静默了几秒钟后，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声，却是对银发青年胜之不武的嘲笑。 组委会的官员立刻派人维护现场秩序，又宣布本轮获胜的队伍由于前两轮过后排在第三名，在第三轮的对抗赛中以2：0的成绩获胜，加上前两轮的积分领先，确定成为第一支进入前八名也将晋级预选赛决赛的队伍。 璎珞耳力过人，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声： “听说是白家的人……” “难怪，洋相百出，组委会还要出面维护……” “白家是什么？” “不会吧，你连白家都不知道？” 璎珞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绕着头发，忽然就想起来了，她似乎在哪儿听说过这个“白家”。 那天被言渊“挟持”去了一场宴会，在那天以前，她一点不觉得大人们的晚宴有什么意义。 可是言渊却说了一句话：“你想不想看到异能届的十大家族在宴会上谦和恭让和乐融融的画面？” 璎珞的小脑瓜子有一点当机。作为S级超能力者，她一向认为她自己（以及奥罗拉先生的内存库）悉知这个星球上的一切秘密。所以地球上的十大家族，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十个家族分布在地球上不同的国家，一百年来明争暗斗，相互死掐。若说是他们能像生意人一样，坐下来喝着酒平等商谈，在亲眼目睹之前，她是不愿意相信的。 白家，就是这个国度里的实力最强者，甚至是暗夜王国里的实际掌权者。 表面上看，异能届是在超能总局的掌控下平稳地发展着，但是一百多年来，各大家族的势力早就全方面地渗透到了超能总局里，通过掌控超能总局的官员实现他们家族的利益。 “人类世界从来没有新鲜事，有的只是一成不变的手段。” 青年这句淡漠的话语，璎珞似懂非懂，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在这个国度里，绝对没人敢惹白家。 即使这次派出参赛的根本不是白家的直系子弟，只是向组委会递了张白家的名帖，组委会就不敢轻忽。 而组委会同样不敢惹的“大人物”，现场还有一对。 就在第二场比赛开始之前，依莎忽然发难，想组委会提出，把他们这组的比赛提前。 在短暂的商议过后，组委会的代表匆匆上台，确认了依莎的要求之后，又转向璎珞这边，询问他们可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璎珞不甘示弱地回应： “打就打。” 由于临时调整了出场顺序，组委会朝令夕改的举动，令台下响起了一片嘘声。 依莎视若无睹地走上比赛台，双眼紧紧地盯着璎珞，就差直接指定对手了。 她以为璎珞必然不会避战，没想到走上台来的却是梳着奇怪发型的男生。 依莎皱了皱眉头，刚想表达抗议，但是她没有机会了。 风暴漩涡冲天而起，隔绝了舞台与观众席。连坐在监视器前的组委会的官员们都惊讶地站了起来。 “这是组委会增加的特效吗？”观众不明所以地问道。 舞台上的显示屏上，还能清晰地映出比赛选手的画面，只是声音却传不出来。 组委会在一番讨论过后，确定画面不受干扰，不会影响比赛进程，于是没有提出中断比赛。 湖上依然飘着一叶小舟，上了年纪的三位老人家正在享受着悠闲的下午时，忽然从比赛场地传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索菲亚，那个女孩儿似乎比你年轻时候还要强。” 唯一的那名女士，索菲亚温和地微笑了一下，“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我们已经老了，未来可以教给那群孩子们了。” 依莎的神色中难掩一丝茫然，显然她也看不出这漩涡是怎么一回事。 “认识一下吧，地球S级异能者，方昊。” 他们身处在璎珞人为制造出来气流漩涡的中心，风墙隔绝了外界窥视的可能性。 朝天发淡淡地报出了自家名号之后，加了一句：“我不会对女士手下留情的。” 依莎警惕而凶狠地望向自己的对手，在他们星球上，还没有人敢对她如此无礼。她更没有预料到的事，这场比赛的结果。 “我已经控制了。” “再惹到我，下次变成白痴也说不定。” 获胜的青年自顾转身走了，没有看一眼身后的手下败将。 在他走下舞台的一瞬间，却迎上了一道饶有兴趣的目光，璎珞笑吟吟地说： “原来你的名字叫方昊。” “……” 他怎么忘了，即使可以瞒过所有人的耳目，璎珞却对于漩涡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事已至此，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公平起见，每个小伙伴都重新介绍了一下自己。 占卜少年：：“肖睿。” 初学者：“姜捷。” 小姐姐：“孟清。” “我就是璎珞。”少女耸了耸肩，然后拍了拍脚边的小猫，“奥罗拉先生跟大伙打个招呼吧！” 可是比赛还没有结束，那位蓝色短发的少年，叫做彼克的，此时已经站到了台上。 璎珞连忙和小伙伴们交代了一句：“帮我去湖上的西餐厅占个位置，我一会儿就来。” 然后翻身一跃，落到了比赛台上。 彼克愣愣地看着她，这个小男孩跟他姐姐不一样，安静而容易害羞。 璎珞长话短说： “我们快一点结束好不好，我想去吃点心了。” 彼克紧张地点了点头，脸悄悄地红了。 这是到目前为止结束地最快的一场比赛，比那个灰发青年用时还短。 彼克茫然地站起来，听着组委会宣布璎珞获胜，他羞愧地朝着璎珞鞠了一躬，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下台去了。 随着2：0获胜，璎珞他们这组确保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最后一轮预选赛。 接下来的几场比赛，上场选手的实力没有超过A级别的，打得也相当保守，看得人昏昏欲睡。 等到所有八场比赛结束后，现场进行着紧张的积分统计，最后排名前四的队伍会晋级大赛的总决赛阶段比赛。 结果大出意料，组委会宣布，因为总积分领先，那对姐弟挤掉了成功赢下对手但是前两轮排名靠后的一组选手，成功晋级了下一轮，也就是香橙区的八进四决赛。 赢了比赛的被淘汰，输了比赛的反而晋级，这样不公平的事，是谁也不会服气的。 然而组委会作为拥有积分解释规则的唯一官方，背后是超能力局的支持，无人可以挑战其权威。 “这么丢人的比赛，我都不想继续参加了。” 璎珞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头，忽然想起了被狐狸男抢走的邀请函。 她还能抱有什么幻想呢？超能总局从根上就烂掉了，全都是一些虚伪狡诈、不讲究公平的渣渣。 可是，都走到这一步了，将胜利拱手让人更加让人不爽。 方昊双手抱在胸前，淡淡地说：“有我们在，那对姐弟拿不了第一。” 第20章 八进四 消失的光与捕猎计划 八支晋级的队伍将最终角逐预赛赛区的四个出线名额, 同时，也将决出香橙赛区预选赛的最终名次。 旧话重提，最后一轮比赛的重要性, 令得军师的预测成真。时间不在固定在周六的中午十二点, 而是从这个周末开始, 到下周六的二十四点之前，选手们有将近一周的时间完成比赛项目。 比赛内容不再是初学者水准的测试，难度指数提高了几个级别：分组行动，消除荔枝市附近的16处异能波动源。由于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没有信心的选手可以当场选择弃权。 现如今提子湖畔留下的41人16组队伍, 除了个别选手之外, 几乎没有A级别以下的超能力者，谁也不肯轻易言败，当下抽签领了任务后就陆续离开了。 很多超能力者平时的生活圈子与普通人相差无几，只有偶尔阅览报刊或是收看新闻时，会接触到异能届的最新动态, 但相较而言距离较远, 很难有切身的体会, 比如, 异能波动源这个词，对于不少天真的异能者而言, 不会第一时间联想到危险。 像璎珞这样会主动或被动接受委托的异能者，扮演了一个相当于“猎魔人”的角色, 并不是每个超能力者都能够担任的。 但对于INC名单上的十一人, 却绝对不陌生。 因此，朝天发姿态轻松地靠在椅背上，朝璎珞看去, 眼底的兴奋之色快要掩饰不住了。 其实小伙伴们之前的心有灵犀并没有出错，他是很想找人打架，只是在他打架名单上头一位的，应该是他面前的这位灵秀的小姑娘，他们的队长。 当然，他终究也只能想想而已，但这次行动，却有机会让他见识到站在异能届顶端的实力，实在让他兴奋莫名。 璎珞他们抽到的签上只有四个字“消失的光”。 “这么没头没脑，根本不像是请人帮忙的样子，明明就是想要免费打工仔，还故弄玄虚。”璎珞嘀咕了一声，忽然听见身旁很近的地方有人轻笑了一声， “你倒是对超能局的运行很有见解。” 这个声音……璎珞转头看去，果然其然对上了一双狐狸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 狐狸男眨了眨眼，“我一直就在这里啊。” 朝天发皱起眉头，眼前这人的能力评级在A+以下，绝不可能瞒过他们的耳目。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如他所说，一直在这里，但利用其他人的异能气场，掩盖了自己的行踪，才会达到这样如从天降的效果，不过这份操控自如的能力也不容小觑了。 狐狸男从容地站起身来，优雅地拍了拍制服上不存在的灰，露出了被很多女孩评定为满分的笑容。 “上一轮比赛的抽签与对阵都很精彩。” “恭喜晋级，那么，总决赛见了。” 小姐姐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道：“我不喜欢他，长了副时刻都在算计人的脸。” 璎珞如逢知己，连连点头，“就是嘛，在电视剧里大概就叫反派脸。” 一直沉默不语的卜卦少年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人离开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他应该就是那个二人组的后台，有记者拍到他与姐弟两人接触的照片，但是由于他的民意调查支持率居高不下，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很难对他做出受贿渎职的指控。” 连初学者都听懂了，“就是给第二名那队漏题的那个人？” 朝天发忍不住抬头看了璎珞一眼。 璎珞转过头问占卜少年：“新的一轮比赛，有头绪吗？” “……”其余的队友们表示她的话题转换得太快，让人很难适应。 但认真完成自己的比赛才是正途，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所以很快的，也将那对疑似开后门的姐弟抛诸脑后，四个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的军师，几乎将占卜少年头上戴着的侦探帽灼烧出一个洞来。 经过前两轮比赛，占卜少年的计划被证明了是最高效最稳妥的，尤其是第二轮的比赛中，迅速制定方针，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比赛，巩固了第一名的优势。 被寄予厚望的军师大人合上了笔记本，“没有。” 在队友们惊讶的目光中，淡定地说明：“只有两个方案，一是解开消失的光这个谜题，二是找到异能波动源。” 璎珞也想过后一个方案，于是举手提问：“如果我们把其他组的任务抢先完成了……” 其余队友转头看向她，一向站她这边的小姐姐也犹犹豫豫道：“是不是不太好……” “太拉仇恨了吧。”说话的朝天发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显然口不对心。 占卜少年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这个问题有答案了。” 其他组有选手在组委会公众平台上发问，得到的回答是：“除非自身安全受到威胁而采取的自卫措施，否则算违规。” 评论中有选手纷纷抗议，认为组委会在发布比赛内容的时候并没有说明，⑨时光整理导致大家对规则有所误解的话，结果不应由选手承担。 但是官方号皮下的小编很淡定地回答：“那么，现在大家应该都了解了。” 皮下的怕不是那只狐狸男，璎珞内心吐槽了一句，然后抬头问： “所以说，我们先要解谜？” “不，”占卜少年回答：“我说了，两个方案。第二个方案虽然不可行，但也不失为反其道而行的方法——只要我们找出16个异能源，或许谜题就不攻自破了。” 朝天发嗤之以鼻：“这效率也太低了。”自从第一轮比赛合作以后，他很少刻意与占卜少年唱对台了，但是这次实在忍不住，这个方法等于把16个组的任务都完成了，天底下哪有人会选这么笨的方法。 占卜少年不以为意地摊开笔记本，拿起笔一副聆听指教的模样，“如果你有把握不借助外部条件解开谜题，那么当然不用考虑其他的方案了。” 朝天发顿时语塞，事实上，他心底再清楚不过了，占卜少年所说的第二个方案，放在其他组都没有成功的可能，但是他们组则不然。不提璎珞的实战能力，还未让他眼见为实，仅仅他自己估量，在荔枝市这个范围内，一周时间找出大半异能源，还是不无可能的。 ……等等，最大的问题难道不是，为什么仅仅在荔枝市的范围内，就同时出现了这么多异能波动？ 他猛然抬起头，目光与璎珞撞在了一起，在少女清澈的双眸中，看出了同样的隐忧。 即使在全球范围内，异能波动超出一定频率，就会引起异能届的恐慌。荔枝市的异能波动，显然已经超出了异常临界值的十倍，为什么超能局迟迟没有采取行动呢？ 占卜少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一阵后，抬起头来，将本子摊开推到桌子的中央。 “计划表。” 五个小伙伴立刻头碰头地凑在一起看，一边听着军师大人讲解：“时间有限，鉴于任务的危险性，不建议单独分散行动，所以如何更好地把握时间，尤为重要。接下来的一周内，可能会占用大家工作学习的时间……” “没有问题，”璎珞飞快地保证道：“我可以请假，情非得已也可以逃学——” 鉴于四周还有跟他们一样在讨论比赛未曾散去的选手们，占卜少年说话都是通过特殊的传音方法，仅限于队友才能听到，其他人也尽量压低了声音。 可璎珞这句话就没有可以控制音量，虽然四下并没有人因为这句话而好奇地望过来，可是连初学者都有些脸红，嚅嚅嗫嗫地说：“逃课，是不值得效仿的行为……” 连朝天发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就不用大庭广众之外嚷嚷出来了吧。” 小姐姐作为毕业没几年的过来人，显然经验老到，立刻与璎珞耳语起来，传授她逃课心得尤其是应付老师点名的方法。 逃学的小插曲过去之后，璎珞主动请缨：“初期的勘察任务交给我……和朝天发好了。” 被点名的另一人并无异议，“我从东往西，你从西往东，明早汇总情报。” 占卜少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注意安全，另外就是……注意比赛规则。”极力挥去心头的异样感觉，总觉得他们两人真的找对了方向，要担心的不是两位队友的安全，而是他们太干脆利落就将对手解决了，直接被判犯规Game Over了。 看着璎珞与朝天发在一旁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就行动的样子，另一边的占卜少年又转头向小姐姐交代接下来的12小时的计划表，初学者期期艾艾地开口了。 “我……”虽然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很清楚，但还是希望能与队友们并肩作战啊。 “你在这个计划里起决定性作用。”卜卦少年严肃地说。 初学者睁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同时又兴奋难捺，就听他们的军师补充了一句， “我们需要一位不用伪装也看不出有异能的人。” 第21章 计划表 规则破坏者 川流不息的D.E.大厦地下商业街上, 有个带着黑框老土眼镜的男生，抱着一只兔子玩偶，一脸茫然地行走其间, 引得提着名牌包包打扮入时的小姐姐们经过时都不由地瞥过好奇的一眼。 初学者有些尴尬地穿梭在都市女郎之间, 懵懂的神色仿佛是乡下来的少年闯入了名流的宴会, 有一种手足无措的紧张感。 他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军师说在附近闲逛就可以了。 闲逛……就可以完成任务，或者说找到任务目标吗？初学者不知道答案，但他仍然矜矜业业地按照军师的吩咐，从这幢大厦的底层起, 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将B层走了个遍后, 再沿着扶梯往上。 由于他是一层层往上的，没有做观光升降机，于是错过了阴影笼罩着大厦的那一瞬间，观光电梯里的乘客惊恐而不可思议的神情。 D.E.是荔枝市著名的双子大厦，在市中心占地7公顷, 可见财大气粗, 有南北两座楼组成, 没有天桥相连, 仅由地下B1层相通。 两座楼之间中央休闲广场，晴天可见蓝天白云, 大多是等太太或者女朋友的男士，在此喝着咖啡或是啤酒消磨时光。 星期天的下午, 都市白领的身影穿梭在各个楼层。现代化的购物中心餐饮影院一应俱全, 喜好逛街的女生们甚至可以花费一整天的时间在此购物休闲。 B1层是琳琅满目的护肤化妆品专柜，人群最是拥挤，顺着电梯往上, 一二层是世界著名奢侈品牌专柜，人群也逐渐减少，到了最顶上两层的餐饮与电影院又热闹了起来。 顶层的现代化影院旁的下午茶店一隅，一张桌子围坐着四个少年人，两男两女，愉快地享用着下午茶，偶尔压低了声音说着悄悄话。 小姐姐要了一壶玫瑰花茶，斟在两个小小的水晶杯里，两位女生一起分享。璎珞轻轻拈起一块草莓蛋糕，弯起了一双眼睛，悠然自得地品味着。 两位男生面前各是一杯冰镇的可乐，朝天发扫了一眼不含酒精的饮料清单，嫌弃地扔到了一旁。 “距离比赛开始已经过去5个小时了，我们不需要做些什么吗？” 比赛日就在今天，时间是从早上9：00到午夜零点，听起来虽然很充裕，但既然是比赛不就是应该争分夺秒的吗？即使已经确定出线了，争取一个更好的名次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璎珞愉快地解决了一块蛋糕，小口地抿着茶，接话道：“等军师确定了目标的方位，再行动也不迟。” “可是……”朝天发刚想反驳，就见占卜少年头也不抬地回答： “既然是要寻找消失的光，那么出现在黑夜的概率更大。” “……那我们白天出来是兜风的吗？” “利用排除法，缩小目标范围而已。” “……”朝天发忍了忍，最终选择了闭嘴。往常少有人能让他处处受限屡屡吃瘪，但如果在一个队伍里，同时存在在武力以及智力上压制你的人，争是争不过的，不忍也得忍。 璎珞的手中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上面闪烁着的16个红点，在过去的四个小时里已经逐一熄灭了四个。而另外一个小蓝点缓缓移动着，代表着初学者的行动路线，目前看来一切平稳，没有异状发生。初学者的身上带着最新出厂的高精度异能波动探测仪，而且由于他的异能阈值极低，很难引来异能届人士的注目，于是就成为了天然的行走探测仪。 双手举起平板，璎珞从后探出了小脑袋，眨了眨眼，“有两个目标已经消失了呢。” 占卜少年表情严肃，手指飞快地按着手机键盘，须臾停下了动作，“官方已经证实了，确实有四处目标已经消失。” “那么，已经有两支队伍完成了任务？”小姐姐一手托腮，一手给猫咪顺毛，不紧不慢地跟了一句。花色的小喵懒懒地舔着碟子里的果冻，丝毫没想过这是不是猫咪能吃的食物，幸好没有引起周遭爱猫人士的关注。 已经是分赛区的最后一轮比赛，即使没有过关，他们这组的积分也足够进入复赛了，而只要本轮能顺利完成任务，不论成绩高低都稳居分赛区第一名，没有淘汰的压力，比起对手们显然要轻松许多。 “没有。”不想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占卜少年补充了一句说明， “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组完成任务。” 璎珞也好奇地偏了下头，“那么这两组选手淘汰了？” “是的，一共淘汰了两组选手……因为他们的目标已被其他选手解决，所以无法成功通关。”截止前两轮的总积分，除了璎珞这组成绩优异保送总决赛外，其他各组都没有确定晋级的把握，在这轮淘汰也就意味着比赛的止步。 朝天发眉心一皱，截口问道： “等等，你说的意思是只有这两组没有完成任务的选手被淘汰了……那抢先完成他们任务的队伍没有被淘汰？” 不然被淘汰的队伍不应该是两组，而是四组才对吧？规则讲的明明白白，抢先完成其他组的任务，这属于犯规，当即就会被淘汰。 “没错。” 朝天发追问了一句：“确定被淘汰的不是四个队？” 占卜少年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不，本来应该是三组选手被淘汰。” 朝天发只愣了一下，露出了有些难以想象的困惑表情。“所以犯规的是同一组选手？” 璎珞的脑子里忽然跳出了一个名字，不禁坐直了身体，凝视着占卜少年，看着他们的军师波澜不惊地揭晓了答案。 “没错，就是那位很出名的姐弟。” 朝天发悻悻道：“切，看来我上次下手不够狠。” 小姐姐温温柔柔地说：“可能就是在你手下受了教训，才会拿其他无辜者泄气吧。” 朝天发双手抱在胸前，不屑道：“孬种。” 连小姐姐都赞同他这句评价。异能者的法则有一条：超能力不是用来恃强凌弱的，只能欺负弱者，不敢挑战强者，不是令人称道的言行。 璎珞显然对那对姐弟早已没有过多的兴趣，无暇浪费时间去评判他们的言行，仅仅诧异地提出了疑问： “他们没有被判犯规吗？” “官方给出的解释是，被迫自卫是不犯规的。” 比赛的官方BBS上，已经就犯规的争议盖起了几千层的高楼，回帖还在不断地增加中。据推测，由于香橙区的预选赛决赛是几个大区中最后进行的，于是其他区的晋级者也在关心着比赛的结果。 无形中，增加了许多的围观者，与香橙区被淘汰的两千人一起，监控着比赛的进程。 “声名远播”的作弊姐弟二人组，在香橙区犯了众怒，而其他区的优胜者并不希望在总决赛中面对这样的特权阶层，众人所指的声讨显得声势浩大。 作为直接的竞争对手，璎珞她们反而很淡定地没有去参与网络上的口水战，毕竟用成绩直接打脸才是最痛快的。 “呵呵。”朝天发冷笑了一声，正打算讽刺几句，回过神来仿佛想起了什么，“那么说，只要是被迫自卫，都是规则允许的了？” 四名小伙伴面面相觑，有一个主意忽然之间就从脑海里冒了出来，随着彼此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几乎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就达成了共识。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下一层的咖啡屋，在落地玻璃窗前，有两人相对而坐，与他们同样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银白色长发的青年频频吸引着路过的女士的注目，不以为意地持续散发着魅力，伸手撩拨着额发，掩盖藏在左耳的无线耳机的微调。 “自卫反击……呵，真是无聊透顶的说辞。” 灰色短发的青年，沉默寡言依旧。 银白长发的青年仿佛根本也没有想要得到回应，没给同伴一个眼神，自顾说道：“规则的解释权从来都是制定者所有的，这才是这个星球上最古老的规则。” 坐在他对面的灰色青年很安静，甚至安静得近乎冷漠，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反应。 银白长发的青年这才漫不经心地瞧了他一眼，“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接下来可就是正面交锋的时刻了。”毕竟让其余几家的老家伙们知道我们派出了这代的精英却在比赛中铩羽而归，恐怕会成为接下来几年茶话会上最津津乐道的笑话吧。” 灰发青年的神情依然冷漠，仿佛一片死寂的湖面，外界的任何影响加诸其身，也掀不起半点波澜， “我会赢。” 银白色长发的青年对他这副死样早已瞧得腻烦，何况他们之间从来也不存在友好的同伴关系，对方的死活根本漠不关心。晃动着酒杯中的冰块，嗤笑了一声，“谁说不是呢。拿到了冠军……说不定大小姐会正眼看你一回呢。”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一凝，仿佛觉得玻璃窗外的阳光暗了下去。 同一时间的顶楼，算卦少年撕毁了之前拟定的计划表，“行动吧。” 第22章 第一名 匆匆落幕 你见过风的呼吸吗？ 整座大厦支离破碎的刹那, 从顶层坠落是什么感觉？ 钢筋水泥浇注的摩天大楼，刹那间仿若脆弱的琉璃一般，碎成了一片片。 风不再和煦, 凛冽如刃；不再轻柔低语, 而是暗藏杀机。 璎珞御风而降, 气流在鬓旁轻擦而过，微微打了个颤，立刻驯服低首，为少女的强大而震颤。 少女的双眸锁定了那个庞大的“机械”怪兽，无暇他顾, 脑海中只有生与死的极限速度。 速度的极限是什么？ 回溯时空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她好像看到了熟悉的面容, 清冷淡漠，却是该死的好看…… 几乎是怪兽发动攻击的一瞬间，组委会的预警装置失控到濒临崩溃……全体工作人员大惊失色的刹那，对危险超出认知的恐惧笼罩全身而几乎失去反应的能力，与此同时, 超能总局的报警机制一齐被触发了。 这个星球上最庞大最气派的官僚机构, 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井井有序。 平日里一副副精英打扮的工作人员慌乱奔走、举止失措。 “现场情况怎么样了？” “有没有伤亡？” “警示区域里有多少人？” “是否有国家媒体注意到？” “该死的！” 超能总局成立的初衷, 是建立和谐的星球秩序, 保护庞大的不拥有异能的普通人群的安全。因此，总局的职责包括消除异能对世界的影响, 把异能者与普通人群隔绝开来等等…… 这次异能大赛之所以是百年来的第一届，正是由于从审批程序开始的困难重重, 可以不少官员是提着脑袋写保证书这才能将构想付诸实施。 没有想到, 组委会却在最大的原则问题上掉了链子——将普通人拖入了重大的危险中，并在将异能与普通世界隔绝开来的这件事上让超能总局百年来所做的一切努力似乎都化作了泡影。 异能、怪兽，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世人面前, 而且甫一露面，带给他们的就可能是免顶之灾……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在变故发生的一刻，不但失态脱离了控制，就连整个事故区域的信号都被不知名的干扰切断，令他们对一切发展都毫无所知，就仿佛是瞎子聋子一般，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皆是未知，包括此时事故后多少年、需要超能总局花上多少时间和精力，才能摆平这次的篓子，抚平现实世界的创伤。 所有人提心呆胆为这旦夕祸福不知所措之际，忽然从前方传来了被隔绝许久的通讯： “事情解决了。” 仅仅五个字，不足以概括这一天的惊心动魄，预警装置启动后就被屏蔽了现场信号的组委会和超能总局，只能事后复盘，却无法直面状况突发时瞬息万变的局势。 拥有异能的小伙伴们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危机，望向大厦里对危险毫不知情的普通人，他们几乎在第一⑨时光整理时间就不约而同地做出了救人的决定，甚至是在未能完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或者是，根本无暇顾及。 可是，他们只有五个人，并没有三头六臂，等待他们救援的是数千人，甚至上万人，而且是在大厦倾塌的瞬间。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整座大厦的玻璃破碎的刹那，璎珞已然跃出了窗外！ 而后，玄妙而神奇的法则，在他们感受不到的领域里，运转了。 这一方天地，像是被一个大玻璃罩盖住，在这个空间里，一切已经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事都顷刻被强大的力量和意志扭转 ——包括摇摇欲坠的大厦在以肉眼难见的速度飞速修复。 璎珞在危机关头释放的异能，在柔和而和谐的外力相助下，有惊无险地控制了局势。 在她落地的一瞬间，只看了那个突兀出现的少年一眼，就转回了目光，滂湃的力量锁定住了目标——被称为“异能波动源”的怪兽——璎珞坚持认为是和她的喵一样的机械作品。 这机械实在是太容易暴躁了，一旦发现能够威胁它们的异能者就发动攻击。 在原本的设计中，它们是绝不会攻击普通人群的所在的，而且经过特殊的隐形工艺处理，不会被普通人看到。 到底是哪里出了篓子，这些怪兽竟然无视超能局为这个世界制定的规则，开始肆无忌惮地攻击普通人的世界，险些酿成毁灭性的大灾祸。 眼下无暇多想，只想胖揍一顿出出气。 “痛痛痛痛痛——” 小喵偷偷地向怪兽伸出爪子，就被扯到了尾巴，当下打了个滚，就地撒娇起来。 按理说，作为机械，它是没有痛感的，否则打架的时候太不方便。 可是它平素装猫装得多了，很有当猫的自觉。 如果不是众目睽睽下，正在战斗中，它甚至想跃回主人的怀抱里好好撒个娇。 当然，战斗时还能有此闲情逸致，也是由于它已经明白眼前的危机在可控范围内。 作为主人意念驱使的机械，它很清楚眼下发生了什么。 这一方时空被锁住了，不受因果律影响，不辐射世界上的其他角落——就仿佛被关在了宇宙黑洞中。 这不仅仅是它主人一个人的杰作。 而在主人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怪兽后，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周遭的一切都回到了初始，恢复原貌，时钟回拨。 时间法则完美逆行。 空间法则并行无碍。 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从现实世界中抹去了，一切回归初始的样貌。 在大厦中休闲的人群，但闻窗外一阵喧嚣，只觉得吵闹，这依然是平平无奇的琐碎白日。 大厦中的超能者们，茫然地接上片刻前的动作，不知所以。只有朝天发意味难明地摸着下巴，为适才发生的一切感到震惊。 即使同为S级能力者，他直到今天才深刻意识到同级亦有差距，那两个恐怖的家伙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呀？ 大厦外，少年少女并肩而立。 言渊转过头，未及说话，只见如同白色的闪电一般，从旁窜出一只圆滚滚的小猫咪，敏捷而熟练地跃入少女的怀中，喵喵喵地撒娇求蹭。 少年语梗了一下，还是保持人设地冷静开口，淡然地表扬了一句： “做得很漂亮。” 少女抚了抚喵咪的背脊，抬头坦然道了声谢，并好奇这位大少爷怎么路过的。 小喵奇怪而敏锐地抬起了头，眼神中皆是不解，主人不应该很讨厌这个少爷，并且指责他多管闲事的吗？ 眼下是怎么一回事？ 奇怪的甜甜酸酸的氛围，腐蚀着周遭，很废喵的。 “听说你在这里比赛……” 不对，言渊想了想，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显得太过关注。 还未重新组织好言语，就来了不速之客。 啥事没干姗姗来迟的组委会派人前来了解情况，居然是问询这组选手在破关过程中有没有收到外力协助。 言渊淡淡地瞥了瞥官员一眼，淡淡地开口： “我没有攻击怪兽。”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转过了脸，看向了少女。 少女眨了眨眼。 他只是维系住了世界的平衡，令原始时间线的人们不至于受到伤害，至于打怪兽他可是没出力。 当然了，至于有没有在护住时空的时候，私心护住了某个人，略过了不提。 说完那句话，仿佛交代清楚了一切始末一样，不打招呼就离开了，只留下匆匆赶至的组委会官员体会他的言下之意 ——只要怪兽不是他制服的，他就不算插手了比赛。 组委会官员们寻遍了规章条例，也没有找到反驳的语句，只好放过了此事。当然了，如今他们也是焦头烂额，顾不上寻衅参赛者了。 由于组委会的重大工作疏漏，整个部门都将解散离职查看，而异能大赛也被紧急叫停。 由于某种原因，大赛没有立刻宣布结束，而是改变了原定的规则：根据八进四与前几轮表现，选出预选赛的第一名；再根据小组中每位选手的综合评分，选择第一名参加最后的总决赛。也就是说，每个分赛区只有一名选手能进入决赛圈，展开最后的大奖角逐。 此外，余下的赛程将不再对外公布，并承诺彻底消失在公众视线中，杜绝对普通世界的运行产生任何的干扰的可能。 第一届异能大赛万众关注轰轰烈烈地开始，惊险刺激却又平平无奇地结束了。 在拿到预选赛第一名的同时，队伍就要面对解散。小伙伴们面对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结果，只对分别表达了恋恋不舍。 如果只选一人，当然是璎珞最强，也最有希望角逐赛会大奖。 小姐姐眨了眨眼睛，“如果可以的话，告诉我最后的奖品是什么就行了。” 另一边，为此事收尾的组委会官员，还不忘恪尽职守地如实向上汇报，为无法左右最后的比赛结果而请罪，战战兢兢的电话打到超能总局时，狐狸男在通讯装置的另一头，不以为意地浅笑道： “我什么时候下过命令，要你们确保那对姐弟的第一了？” 他漫不经心地坐在吧台旁，正对着的墙上的可视影像，播放着那对少年男女携手解决危机的画面，仿佛早已凉薄地将那对姐弟抛诸脑后，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 被组委会推来向他汇报的那人可能进入社会时日不多，闻言可能是脑子一时糊涂，又或许是实在不解，愣愣地问了句，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他们为那对姐弟一路开绿灯，只得到了没有温度的四个字： “物尽其用。” 第23章 火锅店 糟糕的厨子 “听说你得了第一名？” 火锅店里, 人声鼎沸。 隔着蒸腾的热气，言渊淡淡地问道，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女孩的耳中, 仿若用了特制的传音机一样。 “预选赛第一名, 不过是进入总决赛的资格而已。” 璎珞夹了一筷子笋, 放在自己面前的小锅里烫。她从小不喜欢和旁人分享事物，吃火锅也要挑一人一口的小锅。 一句话说得如此随意，仿佛从2000名选手中脱颖而出并不值得骄傲，而且隐约透露出对总决赛冠军势在必得。 若是旁人听了，未免觉得小女孩过于猖狂, 或是虚荣。 言渊只是弯了弯唇角, 露出了罕见的堪称为笑意的表情，仿佛对女孩的话很是认同。 璎珞停住手中的筷子，嫩笋在咕噜噜冒着水泡的锅里翻滚，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预选赛拿到第一的是我们小组,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 不是我。”只不过是规则限定每个组只能有一人进入总决赛, 但预选赛第一是小组所有成员的努力成绩。 纠正了少年的语病后, 她满意地捞起了笋，在倒满酱的调料碟里过了过, 就小心地怕被烫到一样地吃了起来。 小口小口地吃着，脸上却是满足的表情, 仿佛这一筷子笋, 是天底下最难得的美味一样。 言渊有些移不开目光。 他当然知道，这个女孩子与众不同。 就比如说，街旁火锅店, 可不是一个约会的好地点，至少上流社会的名媛断然不肯的。 嫌火锅味大，烟熏火燎的，学校里那些一身名牌的女同学就不愿意屈尊降贵地踏足。 “多吃点，吃饱了跟我赴宴。” 璎珞几乎怀疑自己没听错。 她想了想，咽下了口中的芦笋，喝了一口酸梅汤清清嗓子，问： “白府的厨子很糟糕吗？” 言渊哑然，想起第一次哄她赴宴用的是大厨的手艺作为诱饵，因此现在要如何才能解释名流云集的宴会一般都不是吃东西的地方，不少人为了不在宴会上失礼，一般都会在去之前垫垫肚子，以免一面谈笑风生的时候一面饥肠辘辘。 “对，很糟糕。” 他淡定地回答了一句，很没有负罪感地给白家的厨子判了死刑，然后将面前的菌菇拼盘往女孩那边推了推。 璎珞没有意识到他的投喂行为，小脑袋瓜里都在想着，到底是如何被哄骗出来陪他去白府赴宴的。 这要从预选赛结束说起了。 最终排名正式公布后，言渊的电话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打了进来，令人有种错觉，仿佛言大少爷始终都在全程关注这个不起眼的比赛，就像他上回第一时间出现在比赛事故地点一样。 当然，不起眼三个字，是相对于站在商业帝国顶端的言大少而言的。 “一起去赴宴？为什么？” 璎珞咬着发圈，一边手忙脚乱地笼着长发，一边回应通讯装置对面的少年。 “上一回跟你提到过的，白家。” 言渊直接告知了地点，语气稍顿后，才讲了一个简单粗暴的理由。 站在超能力届顶点的璎珞小姐，怎能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白家作为异能届的世家之一，宴会上自然有各方的超能力者齐聚，这是一个开拓眼界的大好机会。 璎珞的小脑瓜有点懵，瞧着通讯器屏幕上出现的言大少爷那张冷淡、然而好看到能骗死人不偿命的脸，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跟着他出来“见见世面”了。 等到结束通话后，才意识到又招惹了一桩麻烦。好容易有了一个休闲的假期，原本想安安静静度过的周末就此泡汤了。 “小喵，你说我是不是上当啦？” 她戳了戳奥罗拉先生柔软的小肚皮，然而小猫仿佛跟她一起跋涉漫长的赛程后累着了，摊开四肢呼呼大睡，根本不给回应。 到了约定的日子，言渊亲自来接她赴宴。 这段时间以来，关于璎珞的绯闻在大学里成了热门话题，学长似乎早已接受了事实，从失恋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变回了那位理性而不讲人情的学生会会长，也不再总是出现在学妹面前。 唯独璎珞，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到了白府，璎珞好奇地打量着宴会的不值，与上次在豪华酒店不同，有着另一番的奢华。 “你很少赴宴吗？”言渊留意到女孩好奇地目光，随口问道。 “三次，都是跟你。”璎珞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是把言府那次也算他头上了吗？可是，这个回答令他很满意。 “我很喜欢……”她的一切，从无到有，从过去到未来，都跟他联系在一起。 蓦然回过神来，才发觉一不留神竟然把心底的话说出来了。话语半截而止，抬眸望去，可惜，对象无知无觉。 仿佛他的一句喜欢跟喜欢美食、喜欢夜晚凉爽的风一样，不值得为人注意。 少年眸色微暗，破天荒头一回知晓，为情绪左右的滋味。 在名流云集的宴会上，言大少必然是焦点，白家的人更是对他异常礼遇，而前来攀谈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璎珞瞅准时机悄悄地溜出了宴会厅，到花园里透透气。 “真没想到……” “你脸皮还挺厚，没有赢下异能大赛，还做梦得到大小姐的垂青呢？” 闻声望去，只看见了站在说话人对面的人，是在预选赛上照过面的青年，灰发灰眸，沉默寡言。 璎珞好奇地藏在花架后面，毫不心虚地听起了墙角，却在不知不觉间，被说话的那人的嚣张跋扈粗鄙无礼给激怒了。 “白家的大小姐，也是你这个下等人配肖想的？” 灰发青年的眼眸中终于起了波澜，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拎起了对面那人的衣领。 银色青年神色依然嚣张，满不在乎道： “怎么了哑巴？今儿胆肥了，难不成还想跟我打架？” 灰色青年的拳头攥了又攥，最终还是松开了。 银色青年抚了下衣领，仿佛掸落肮脏的尘灰一般，冷冷一笑： “不敢？还充什么英雄？我可要代替主人家教训不懂礼数的下人了。”说完挥了挥手，一旁待命的随从慢慢地围了上来。 兀地，一声清脆的冷笑从蔷薇架旁传来，女孩子空灵的声音中，带着不屑的口吻与笃定的骄傲， “在这之前，不如由我替主人家教训下看门的恶狗吧？” 银发青年勃然大怒，发狠地循声望去，森冷道： “谁在口出狂言？我发誓让你走不出白府大门，作为胆敢对我出言不逊的代价。” “是吗？ 只听见“哗啦”一阵响动，蔷薇架应声而倒，少女亭亭玉立地站在月光下，似笑非笑。 “不妨试一试。” 拨开花丛，一步步走了出来。 “至于教训你……” “璎珞。” “就凭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是站在异能届顶端的两个名字之一，除了百年来早已退居二线的高手们，以及那个与她齐肩的家伙外，谁人是她教训不得的？ 随着少女漫不经心的话语，蔷薇盛开铺成了地毯，仿佛一步步踩在花海上。 一时分不清是幻术还是真实，瞧着少女娇艳无匹的容颜，竟然刹那间觉得呼吸困难说不出话来。 银发青年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压制，讲他锁住无法动弹、无法求饶，更令他绝望的是，他们家族派遣来保护他的高手随从们都倒了一地…… 正在担心颜面尽失的时候，白家那位大小姐的身影跃入眼帘，令他如逢生机一般地狂喜，张口呼救却惊愕地发觉发不出声来，然后脸颊上一痛，整个身体腾飞了起来。 看见了赶来的主人，璎珞无动于衷地一拳把人打飞，才不紧不慢地收了手。她给了面子了，若非看到了白大小姐身后那熟悉的身影，记起了她是被人带来做客的，绝不至于下手这么轻。 银色青年爬起身来，捂着肿胀的脸颊，片刻也不停留地走了。 言少走到女孩的跟前，掏出了一方手帕，皱了皱眉头，“擦擦手吧。” 璎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相信以他的目力，会看不出来方才隔空一记，她的拳头根本没碰到人，但少年眼中的嫌弃如有实质。 闻声而来的宾客们将一切尽收眼底，一时之间，有心为那银发青年出头的人，不由自主地都缩了回去。 “言少，这是白家，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白大小姐话音微冷，即使家族有意让他们二人联姻，但也不代表有人可以把她的脸面踩在脚底。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那个灰发青年一眼，仿佛根本不重要，不值得一顾。 言渊仿若不闻，低头握着手帕，专心地给女孩拭手。 白大小姐脸色变幻了几番，最后保持着一贯的高傲离去，其余看热闹的人也顿时做鸟兽散。 此前陪同在言渊身侧的一位长者，离去前对他摇了摇头，仿佛对他言行有所不满。 想来，极力邀请他来白家赴宴，也是这位长辈受夫人之托，从中做说客的。 撇了撇嘴，少年漫不经心地想，夫人需要烦恼的事，与他何干呢？ 无论是合作关系，还是婚约，只要他不曾点头，就是不存在的。 花园里除了相对而立的少年少女，空无一人，安静得出奇。 不知道为什么，灰发青年最后的神情总是挥之不去，那么淡，那么灰暗，仿佛整个人都淡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样。 “感情是什么？” 言渊一怔，神色莫辨。 少女低头问：“是不是会让人痛？” 少年看了她好久，伸出手去，轻轻地按了按她的小脑袋瓜， “傻瓜。” 第24章 图书馆 星际，遥远的彼岸 “你带我来看星星？” 少女屏住了呼吸, 遥遥望向屏幕上显示的广袤无垠的宇宙。 星空与平日里所见不同，更加深邃而神秘。 少年不言不语，轻轻地临空一点, 仿佛触控开关一样, 整个屏幕上的画面飞速地变化着, 不知以几亿光年的速度，很快地锁定了宇宙航道上的一搜眼熟的飞船。 璎珞定睛望去：“这是？” “那对姐弟凌晨时分，已经返航了。” 伴随着异能大赛的事故，组委会被解散的同时，超能总局的众多官员也粉粉落马, 在一地鸡毛中, 有个小道消息不胫而走：组委会特别照顾的那对姐弟是外星人！ 这个消息引起了一片哗然，民意沸腾犹胜异能大赛的乌龙。 外交部与安全部都不得不出来平息事端。 最后在新闻局的描述下，懵懂无知的外星生物误打误撞地降落在这个星球上，为了能够重返故土发出了求救信号，求助这个星球的先进文明, 为他们修复和改造宇宙飞船, 送他们回家。 外交部称之为宇宙友好交流的全新篇章, 说得不好听就是遣送回原籍。 然而民众的重点在于首次在公众面前曝光的“空间跳跃技术”, 第一次被隐晦而含蓄地宣称应用于宇宙飞船，这一爆炸信息, 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盖过了无足轻重的第一届异能大赛, 引发了广泛而深远的争论。 在惊讶、质疑与兴奋之后, 更多的人开始地探讨人类的将来，期许与忧患并存，甚至有激进派号召立刻进入星球大战的防御模式, 甚至有人撰写专稿声称这次“友好”的星际救援行为从长远的将来看不啻引狼入室。 璎珞好奇地问：“他们回到原来的星球，需要多少的时间？” “一亿光年。” 璎珞睁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返航的飞船上，没有装载空间跳跃系统。” 言渊转过头来，认真地向她解释。 女孩呆住了，强大如她，却是首次接触政客与外交的虚虚实实。 “那她们漂流亿万年才能回家？”即使是异能者，也不代表可以活得那么长。 “飞船上的生态系统完备，足以丰衣足食。” 所以他们可以在宇宙旅途中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可能再也没有运气遇上时空隙缝的奇遇了。 小插曲告一段落，过了不久，璎珞收到了总决赛的通知函。 她应邀前往，发现是在一间古老而神秘的图书馆，建造在地下，永不见天地，壁炉终年燃烧着，辉映着墙壁上的火把。 这是最文明也是最原始的所在。 在这儿，收藏着星球上所有的古老与现代的文明，以及异能的缘起与发展的探索。 她才明白，狐狸男从她手中抢走的那封邀请函上写的前半部分的地址，就是这里。 这里的主人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有资格进入的四位异能大赛的预选赛优胜者是他的客人，也是他的学生，所有的目的，都是找到邀请函上预告的那个神秘的地址。 “所以糟老头子就哄骗一群天才少年少女来而图书馆给他打工么？” 璎珞嘟囔着，悄悄吐槽了一句。 那封邀请函在老者的手中，随着他的折叠动作不停地变幻着拼凑出单词，最后他停了下来，望向璎珞，和蔼地笑了笑， “从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和那个地方莫名的有缘。” “或许这封邀请函的指引，就是为了让我帮助你，找到那个地方。” “打开那扇门。” “门？” 第25章 一道门 开启新的篇章 这是一道门。 不为人知的, 通往神秘未知世界的门。 璎珞总算明白，为什么拿到邀请函后，对上面所写的地址遍寻不获。 因为这是超能总局的禁制。 也是超能总局的创始人守护的最大的秘密。 而她, 终于站在了这里。 “封印千年的门扉即将开启……” “欢迎你, 遵循时间与空间的轨迹, 前往未知的旅程。” 好像曾经有人，在她耳边喃喃自语过。 少女抬起了手，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轻轻推开了那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