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捡个美男误终身 作者:萧璟 文案: 叶楠觉得段星辰绝对是名副其实的灾星,自从救了他之后,她就一直没交上好运。混迹江湖,尔虞我 诈,该如何是好? 某人:你见过这么貌美的灾星吗,啊?你没听说过,人在江湖漂,谁能不挨刀。 好吧,就当我脑袋被门挤了一下吧,我认了。可是,自己养了几年的小白,不跟自己亲,反倒是整天跟 在某人的屁股后面,瞎转悠,活脱脱的白眼狼。 某人:人家还不是为你着想,凭我这智商和貌美,万一被人家拐跑了,你不是只有哭啊。 师父拍拍她的肩摇摇头说:“徒儿啊,你就认了吧。” 本文一对一,he. 男主假正经,女主不小白.男主女主都不是好惹的,看不见又想,见到了又掐,离不得,见不得.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三教九流情有独钟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楠,段星辰┃配角:顾琰,唐锦,顾防风,柳凤梧,叶小白┃其它: ================== ☆、初遇 月朗星稀,微风徐徐。树林里不时传来猫头鹰的叫声,不远处草丛里蛐蛐不厌其烦的唱着单调的曲子。 此时,树林深处,一个人身后跟着一条白色的田园犬,在浩瀚的夜空里影子被拉得老长。 只见那人一袭淡蓝色儒雅长裙;一张白皙的小脸,浓密睫毛下,一双俏皮灵动的双眼,带着淡淡的怒意。再看那狗,一身雪白油亮的皮毛,犹如一团棉花糖。湿漉漉的眼睛,时不时的望着身旁生气的主人,尾巴有意无意的摇晃着。生怕她一时不高兴,祸及自己。 然而正当那团棉花糖胡思乱想之际,它主人的眼神已经不止一次的瞪着它。因为在走神不知不觉已将它身旁的主人挤到一颗大树旁。无路可走,它的主人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树旁静静的看着它。见主人停下,它回神看了看主人带着满腔怒火的脸,委屈的摇摇尾巴。 “小白啊,俗话说‘好狗不挡道’你这样,让主人我说你什么好呢!”叶楠忍着心里那一把即将燃烧起来的火,故作平静的说道。 叶小白嘴唇抖了抖,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眼前这个快要发飙的女子,只得继续装委屈,扮可怜。 明明是不靠谱的师父惹的祸。说好的三人一起,呃——不,应该是两人一狗一起出去游历一番。结果,出村不过一日,师父就丢下她们不知道去哪里逍遥快活了。 哎!不省心!不省心啊! 叶楠无力的望了望天空,伸手摸了摸小白的头。 “小白啊,你说师父丢下我们是不是一个人偷偷跑去吃香的喝辣的。”叶楠从怀里摸出两块干粮,自己吃一块,另一块顺手丢给身旁的小白。 顺势坐在大树底下味同嚼蜡的吃起干粮,透过夜空望着吃得狼吞虎咽的小白,虽然没有肉好吃,但是饿了吃什么都香,小白三两下吃完,又望着叶楠手里的干粮,咽了咽口水,叶楠看它的样子,把手里没吃完的丢给了它,一脸鄙视。 太没志气了吧,好歹跟了自己这么久,她的优点,它怎么就没学到呢?叶楠想想,又摇摇头,罢了,这对于一只狗来说,未免要求太高了。 小白是三年前到落霞村来的流浪狗,捡到它时,饿得奄奄一息,浑身裹满了泥,那些泥因为长期未清理,附在皮毛上,结成一块块的。在村里简直是人见人厌,那些孩子拿弹弓打它。叶楠经过那里,小白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向她求救,叶楠心下一软,便救了小白。 叶楠从怀里掏出水袋,晃了晃,空空如也。 拍拍屁股,继续前行。刚走几步,又顿住。全身上下一摸,妈呀,除了还剩下一点干粮和一个药袋,一个子也没有。 环顾四周,这荒郊野岭的,还真是…… 呵呵,师父啊,师父。你的心可真大啊,我到底是不是你徒弟啊,叶楠冷笑着。 看来要尽快找个地方歇脚才行。 走到小溪边,她拿出水袋装了一袋水,又洗了一把脸。放眼望过去,月光照在小溪里,水波悠悠,两旁的树木映出了倒影。微风吹过,水波跟着树影一起舞蹈。 叶楠被夜晚的景色吸引,深吸一口气。疲劳瞬间消失了一半。 小白在小溪里跑来跑去,别提有多开心了。这时,它跑到一块大石头旁,却驻足不前。龇牙咧嘴的盯着石头后面,回头望着叶楠‘汪汪’叫了两声。叶楠不以为然,走近一看,脊背发凉,往后一退,差点被石头绊倒。 那里躺着一个人,石头挡住了月光,也挡住了那人的脸。黑漆漆的一团,只能看见那一双脚。从那双脚来看,应该是名男子。 在这样一个只有她和小白的夜晚,居然遇见了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灾星。这样的‘好事’让她遇见了。 全身上下凉飕飕,额头直冒冷汗。 她想也不想抬脚就往前跑,可是没跑多远,她又停下了。因为,叶小白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居然站在那里,无辜的望着她。‘嗷——呜’的声音透着一丝鄙夷。 叶楠瞪着小白,牙齿紧紧咬着嘴唇,真是个不省心的。 掏出火折子,壮着胆子走回去,见石头后面的人,长发附在脸上,挡住了大半张脸。叶楠捡起一根树枝,拨开那人的头发,伸出一根手指头,在鼻前探了探,居然还有气。全身上下早已被溪水寖湿,两手手指被泡的有些发白。 叶楠拖住那人,想将他拖到干燥的地方,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拖动。 “小白,快来帮忙啊。”叶楠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就这样一人一狗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那人拖到一颗树下躺着。叶楠坐在地上休息,打量着地上的人。抬手为他把了脉,又翻看他的眼皮。脸色苍白至极,胸口的衣服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原来是受伤了。 看来今晚只能在树林里过夜了。 叶楠伸手去想要解开衣服看看伤口,可是师父说,男女授受不亲啊。 她手上动作停了一下,又继续脱那人的衣服,边脱边嘀咕,男女有别,男女有别。 趴在地上的小白,眼皮抖了抖,继而转过脸去。 身上有伤加上全身被溪水寖湿,只怕有高烧的反应。 最近天气渐渐炎热,伤势已经开始恶化。只怕再晚些,情况就不妙了。借着火折子去树林里找了些止血草药,顺便捡了些干柴。如今虽是夏季,更深露重,树林带着些许凉意。升上火堆,又为那人处理完伤口,将他挪到火堆旁,坐在旁边仔细打量起那个人。 面色苍白,血色尽无。剑眉入鬓,长长的睫毛下,应寸着高高的鼻梁。叶楠眉头一挑,长得还不耐嘛。 坐在火堆旁,想起刚刚吃的那块干瘪瘪的干粮,嘴里没味,舔了舔嘴唇。脸上透过一丝阴笑,转头看向趴在一旁的小白。 “小白啊,刚刚的干粮味道怎么样?要不你去附近树林里看看有没有野味?”叶楠走到小白身旁,摸摸它的头,谄媚的说道。 叶小白抬起头,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叶楠,将头转向一边,不理她。 叶楠无视它的眼神,继续谄媚道:“小白啊,现在是你报答主人我的时候了,去吧。我……” 又来了,又来了。小白眼皮抖了抖,起身赶紧向树林里跑去。 她笑着做回火堆旁,还是这招管用。叶楠转头看了看躺着的人,想起他的衣服还是湿的,摸了摸,一边的衣服已经被烤干了,干脆把他换个方向再烤另一边。提着手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挪了个方向。 借着火光瞟见他腰间挂着的东西,拿起一看,原来是块墨玉,玉质通透莹润,入手凉意渗人,久握回暖。一看就是块上乘之玉。 叶楠毫不犹豫的取下装入自己的怀中。 “就当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吧,我可不是偷,说起来你怎么也得谢谢我,是吧。”有些人说得理所当然。 顺便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滚烫不已。苍白的脸上多出两团红晕,嘴唇干裂。果然,伤口引起的高烧。 掏出药袋,取了一粒百草丸,塞进他的嘴里,又取出腰间的水袋,给他灌了几口。想必是水灌得太猛了,地上的人不禁咳嗽起来,眉头紧蹙。 叶楠赶紧帮他顺顺气,一番动作下来,额头上尽是汗水。 此时,小白叼着一只野兔回来了,叶楠一见,脸上笑得像朵花儿一样。接过野兔,她拿到小溪边去,手脚麻利的拨了皮,清洗干净,找根树枝穿起来放到火上烤。 以前在落霞村,叶楠和小白背着师父没少跑到树林里去找野味。 烤了没多久就闻到阵阵肉香,肉上面的油掉到火力,发出滋滋声。叶楠和小白都咽了咽口水。 终于等到肉烤好,叶楠撕下一半丢给小白,自己吃一半。于是,狼吞虎咽的叶楠看着狼吞虎咽的小白。 吃饱喝足,折腾了一晚上,也该休息一下了。 ☆、再救 当天微微发亮之时,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小白警惕的起身,两耳竖得老高,嘴里发出‘呜——呜’声。 叶楠翻身坐起,那些声音由远及近,还伴随着刀剑的声音。她赶紧向小白摆了摆手,示意它不要出声。 有人来了,听声音人数不少。这么早,难道是…….两眼眯了眯,转头望着地上的人,叹了口气。 声音越来越近,叶楠迅速的将火堆扑灭。托起地上之人的胳膊,正打算往草木茂盛的地方奔去。不料,那人突然一睁眼,捂住她的嘴,顺势跃起,落在了一棵树上。 两眼惊讶的瞪着身后之人,继而又转为担忧。迅速的寻找地上小白的身影,除了那堆被扑灭的火堆,未见小白的身影。她略微松了口气,想必小白是躲起来了。 那群黑衣人手里提着剑,在树林里东翻西找。走至火堆旁,为首的黑衣人蹲下,用手探了探。一挥手,那群人继续向前寻。 她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从走路的声音来看,这些人身手皆是不凡,自己的武功是拿不出手的。如今,还有个病号,不禁瞟了瞟身旁之人。见他眉头紧蹙,面色苍白,看起来比之前还要严重。想必是刚才,运气牵动了伤口。 那群人并未走远,一直在周围盘旋。叶楠心里有些着急,两眼一直盯着他胸口的伤口。伤口已经渐渐渗出血来,抬眼望着他,没想到他却似不在意,两眼注视着下方。 “你躲在上面,我去引开他们。”身旁之人小声对她说道。 “还是我去吧,反正他们又不认识我,再说你还有伤在身,现在你要是死了,就对不起我的救命之恩了。”叶楠望着那个有些苍白的脸。 只是她没料到,就在她说话之际,那群黑衣人已经如鬼魅般,飞身提剑袭来。 段星辰见状,一把拉住她,躲开了攻击。顺势将她丢在地上,一群人便将她两人团团围住。不给他们任何踹息的机会。 她没有内力,只是会些一般武功招式,碰到一般的地痞流氓,自保是没问题。如今,这些人,招招狠厉,剑剑致命。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没办法,赶鸭子上架,只能放手一搏。 想她在落霞村生活了十几年,日子平静得就像那阴沟里的臭水,一年到头也难得翻出一个浪花。这一出门,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吓’。如今,有命出来,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着回去呢。 这些江湖人,杀人就像砍白菜,还真是让她长了见识。人跟白菜其实没什么区别。 一名黑衣人提剑向她袭来,她使出招式抵挡不过,只得往后退,不想踩到一颗石子,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看着剑尖直入自己的胸膛,她迅速抓起一把泥土,对着黑衣人丢过去。那黑衣人躲闪不及,泥土入眼,叶楠爬起来就跑。可是,不待片刻,又有黑衣人又向她袭来。叶楠暗骂,妈呀,这些人到底是不是人啊。 再看段星辰武功虽然不弱,但是毕竟受了伤,新伤加旧伤,情况简直不容乐观。而且对方人数众多,就像打了鸡血一般。 此时,段星辰犹如强弩之末。如果不速战速决,只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他一个回旋踢,顺势从地上捡起一截树枝,注入内力,瞬间幻化出无数根树枝,犹如无数把剑。向那群黑衣人刷刷飞去。显然那些人未料到他会有这一出。 段星辰拉起叶楠飞身跃上树顶,足尖轻点,快速离开树林。全身上下,遍体鳞伤。到最后,体力不支,跌落下去。 叶楠吓了一跳,俩人一起跌落下去,摔倒在地。差点摔得她五脏六腑移位,再看一旁的段星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叶楠爬过去探了探鼻息,出气多,进气少,不免忧心。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下情况更糟了,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问题。 此地离刚才那里没多远,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那些人应该不会想到他们还在这附近。再说,以他现在的伤势,还是不要动的好。 扒开他的衣服,胸口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之前为他处理过的那道伤口,如今早已裂开,血肉模糊。再看那件亵衣,早已被血水濅湿,血水顺着衣服不停的往下滴。顺势封住他身上几处大穴,替他止血。 取下腰间的水袋,顺势撕下裙角。为他清洗伤口,处理好之后,只好又去附近找些草药,为他敷上。又掏出两粒百草丸,为他服下。 百草丸可是师父用上百种草药炼制而成的,是疗伤的佳品。药都是她和师父自己上山去踩的。虽然,那些药不是很名贵,可是炼制方法复杂。平时她和师父有受伤之内的,都舍不得拿出来用。而从救下他到现在,已经吃了她三粒,她心痛得不得了。 此时,天已经亮了,火红的太阳升起。周围是一片草地,小草上挂着晶莹的露珠,远处的树林里,鸟儿在枝头唱着歌。 原来,活着才是最幸福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谁也不知道,她刚才经历了一场怎样的生死较量? “你要是死了,可就对不起我救你两次了。所以呢,我希望你是个祸害。因为,祸害遗千年嘛。 对于练武,叶楠从不热衷。具体原因说来有些可笑,武功再好也得受伤,严重了还是得找大夫。医术自然就比武功重要得多,受了伤也不怕,还可以自救。所以,跟在师父身边十几年,她也最多学了些自保的招式。虽然,他知道师父的武功很厉害。当然,师父的医术也是精湛。 回想起在落霞村,在师父身边的日子。心中不免有些酸涩,突然好想念师父啊。哎,师父不知道在哪里开心快活呢,估计早就把她这个徒弟忘到九霄云外了。如果,师父知道了她不久前的经历,会不会责备她,丢了他的脸。 叶楠正在发呆。此时,小白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扑到她怀里,在她脸上又亲又舔。看着浑身脏兮兮的小白,翻了翻白眼,看着它。 “小白啊,你也太不厚道了吧。你主人我昨晚可是去鬼门关走了一趟,差点就回不来了。关键时刻,你怎么能丢下自己的主人跑了呢。”叶楠坐在地上揪了揪小白的耳朵,痛得小白‘嗷——呜’乱叫,她才松手。显然是在报复它的不义之愁。 想起昨晚那些黑衣人狠厉之色,绝对不是一般门派用的手法。为今之计,她可不想趟这趟浑水,三十六计,走为上。反正他一时半会也醒不了,那些人暂时也不会来,这里既没豺狼又没虎豹。至于能不能活着,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小白啊,吃完东西我们就赶快走吧。要不是你昨晚多事,我们怎么会遇到这个灾星,关键时刻你居然跑得比兔子还快。下次可别再给主人我没事找事了啊。”小白耳朵扇了扇,跑得比兔子慢,你能有肉吃吗? 从怀里掏出两块干粮,丢给小白一块。忙活了一早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一看干瘪瘪的干粮,就没胃口,只好又丢给小白。小白吃完又眼巴巴的望着她,她瘪瘪嘴,对它摆摆手。留点干粮以防万一。 叶楠走过去,打量着地上的人,黑发铺了一地,金色的阳光照在苍白的脸上,并未给他增添温暖,反倒显得有些寂寥。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她前脚刚迈出,后脚却被人握住。她一愣,望着自己的脚,再看那只手。终于回过神来,他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叶楠指着地上的人问道,眼神从惊讶转为尴尬。继而,脸也不自觉的红了。 “在你说我是灾星的时候。”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躺在地上没动,两眼望向远处,直言不讳的说道。 叶楠不理他,蹲下身,望向她的眼睛一片清明。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再摸摸自己的,也没发烧。 伸手替他把了把脉,气息紊乱,真气乱窜,心境也不稳。这么严重的伤,居然这么快就醒了,她确实有些吃惊。虽然百草丸是难得的好药,但是也不是灵丹妙药,能让他在几个时辰内就能醒过来? “大恩不言谢,既然你醒了,那就好自为之吧。后会无期。”叶楠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段星辰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两手撑地想要坐起来,只是刚一用力,全身伤口传来的痛楚,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那块玉就送给你吧。” 叶楠一听,腿一抖,差点摔倒,摸摸怀中的玉。一张小脸比刚才还要红,原来他都知道。她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的气氛。 “我好歹救了你两次,对救命恩人何必那么较真呢。大不了还给你。”她恋恋不舍的从怀里掏出玉,牙齿咬得咔咔作响,却还尽量保持心平气和。 “我跟你做笔交易,怎么样?”段星辰并未伸手去接。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答应。 “因为你缺钱,事情很简单,送我去孤城。” 被人猜中心事,她显得很尴尬,脸红得犹如煮熟的虾子。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段星辰,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狠狠的敲他一笔。要不是自己现在身无分文,又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师父,她怎么能轻易的上他的贼船。她在他脸上分明看到阴险两个字。 ☆、误会 段星辰身上的伤,暂时不能随便乱动。再说,在这荒郊野岭呆几日对伤口也不好。叶楠将段星辰安置好以后,让小白守着他。自己则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眼看着夕阳渐渐落下,天快黑了。叶楠却还没回来。这时候,连小白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段星辰笑着摇摇头,说去找落脚的地方,只怕是找个离开的借口而已。再说,自己受伤跟人家没半毛钱关系,人家凭什么帮你?他艰难的坐起身,想要运功疗伤,只是他一动用内力,体内的真气就乱窜,试了几次都不行,最后,他只好放弃。 此时,不远处的山下传来说话声,偶尔还伴着狗叫声。段星辰靠在树下,两眼始终盯着说话的方向。叶楠回来了,还带着两位附近的村民。 叶楠这一路走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加上天气逐渐转热,全身汗流浃背,额头上的汗早已将头发打湿,黏在一起。那两位村民,眉宇和体型透着相似,想必是两兄弟。一脸憨厚,脸被太阳晒得黝黑。穿着短衫,一路走上来,也是一身汗。小白想来也是跑累了,趴在地上舌头伸得老长,直喘气。 “弟弟,你看姐姐我找人来救你了。还不快谢谢两位大哥。” 叶楠看见树下的段星辰,急忙走过去。眯着眼,假装关切的说道。 段星辰一听,并未说话,一张苍白的脸上,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只是双眼透着犀利的光芒。继而又转头向两位农夫点点头,表示谢意。 “妹子,这位就是你弟弟?我们兄弟姓何,是这山脚下的村民。”两人一脸憨笑的望着地上的段星辰。 “两位大哥,这位正是家弟,我们两人出门遭了难,家弟又受了伤。如今,身无分文,还请两位大哥收留几日,待我弟弟伤一好,我们马上离开。”叶楠说得情真意切。 “妹子,只要你们不嫌弃,想住多久都可以。你看天都黑了,要不我们先下山再说吧。” “那麻烦两位大哥了。” 山上路不好走,考虑到段星辰的伤口,两人在树林里找了些藤条,又砍了两根结实的树棒,做成简单的担架,才将他抬下山。 到了山下天已经黑透,月亮从云层里露出半个脑袋。村庄就在山脚下,四面环山,东边有条小河蜿蜒而过,所以村庄叫河东村。 兄弟俩将段星辰抬进屋里,直接将他放到一张木板床上,上面除了一张破草席什么都没有。两人累得满头大汗,擦擦汗便坐在凳子上休息。 叶楠打量着房内,简单的摆设。一张旧桌子,旁边摆着几张旧凳子。裂了缝的墙上挂满了各种农具。 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位老妇人,一身麻布粗衣,头发花白,爬满皱纹的脸上透着慈祥。 何大、何二笑着走过去扶着老妇人坐下。 “儿啊,这两位可是在山里遭了难的姐弟?”妇人笑着望望叶楠,又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段星辰。 “嗯,娘。这姐弟二人在山里遭了难,这位小兄弟又受了伤,在我们这修养几日。”说话的是何二。 “大娘,我姐弟二人打扰了,实在不好意思。”叶楠两手扯着袖子,笑着说道。 “没事的,只要不嫌弃我们这山野地方,就好好住下吧。其他的先不用担心,大娘我也年轻过,我懂的。何大,何二啊,快来厨房帮忙吧。看两位细皮嫩肉的,想必早就饿了,马上就可以开饭了。”大娘佝偻着身子,笑得讳莫如深。 叶楠一听,这话似乎别有深意,她该不会以为他们两人是私奔出来的小情侣吧。她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回过头去看段星辰,无辜的眨着眼,嘴角上扬,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叶楠恨不得拿把刀,在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刻上‘不要脸’三个字。 饭菜很快端上来了,只有一碗稀粥配上些山间野菜。叶楠吃得很香,一碗粥很快见了底。肚子还没吃饱,可是看大娘跟何家两兄弟都是小半碗,也不好再开口。端起碗走到床前,扶起段星辰,喂他喝点粥。吃了几口,他就摇摇头。叶楠没有说话,就当他重伤过后,胃口不好。剩下的全进了她的肚子,落魄成这样,有得吃就不错了,还装什么清高。 “真是个水灵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大娘递给她两套衣服,拉着她的手问道。 “大娘,我叫叶楠。” “哎呀,我们还真是有缘啊,我夫家姓何,我本家姓叶啊。” “真的吗?缘分啊。” “哎,你看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家里连多的床也没有,我让他们兄弟去他邻居家挤一挤。姑娘今晚就跟我挤一张床吧,你莫要嫌弃才好。我看那小公子细皮嫩肉的,想必是没吃过苦,今晚肯定没吃饱吧。明天,我让何大去山上打点野味回来。这两套旧衣服先将就一下吧。” “大娘,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这伤,怕是……”某人撑着身子,靠在门上,衣衫褴褛,眉毛一挑,眼含无辜,薄唇轻轻的抿着。 叶楠红着脸,跑过去扶着他,顺便在他胳膊上狠狠的揪了一把。咬牙切齿低声道:“伤这么重爬起来,你不要命了?” 又回过头去,对着叶大娘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叶大娘一听这话,自是明白的。 “真是有趣的小情侣。哎,可怜我家那两个小子不知何时才能娶亲。大娘我不打扰你们了,锅里有热水,洗了早点休息吧”说完叶大娘便起身离去。 这下长十张嘴,怕是也说不清了。全是被眼前这个人所赐。来日方长,咱们的帐慢慢算。 提了一桶热水,全身擦洗了一遍,换上叶大娘给她的旧衣服,舒服多了。 这时,屋里只剩下她两人,叶楠手里端着一盆热水,阴笑着走过去。一盆水泼到段星辰身上,全身湿透。只见某人一张白皙的俊脸,瞬间比锅底还要黑, “怎么样,洗的还满意吗?弟弟。”叶楠放下盆,站在一旁捧腹大笑。 “既然姐姐这么热情,顺便帮我把衣服也换了吧。反正大家都不吃亏。”段星辰躺在床上没有动,耍起无赖。 “喂,你不要太过分,救了你居然还想占我便宜。” “彼此彼此。” 叶楠将衣服丢给他,自己走出院子。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满天的星星犹如珍珠撒在玉盘里。突然想起,忙了一晚上居然把小白给忘了。叶楠唤了几声也未见小白,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最后,院子角落里发现了一团白影,旁边还趴着一只小花狗。叶楠鄙视一番,见色忘义的家伙,亏自己还担心它,原来它在这温柔乡里出不来。 笑着走回去,段星辰依旧躺在那里没动,衣服也没换。叶楠有些生气,这贵公子的病还真是不好治啊。 “喂,你身上还有伤,先把衣服换了吧。你知道现在的处境,麻烦你先把你的富贵病克制一下吧。”叶楠拿起衣服,递过去。 等了半天,也未见床上之人伸出手来。叶楠有些生气,这两天为了他,自己简直受罪,现在居然又耍起脾气来了。难道他是老天派来折磨她的? 转过头去,见段星辰脸颊绯红,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有些不对劲,走过去一摸,又发烧了,揭开衣服,胸口那条伤口又渗出血来。想必是刚才,硬撑着起来,牵动了伤口。真是不省心,已经这样了,就不能消停一下。 想起刚刚自己为了一时痛快,那一盆水,只怕对他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图一时痛快,折磨你。” 打来一盆水,三两下将湿衣服脱掉,为他擦洗伤口,换上干净的衣服,又喂他吃下一粒百草丸。 ☆、相处 第二天,叶楠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去。叶大娘见了着实吓了一跳。只是问了问段星辰的伤势,其他的也没再问。 伸了伸懒腰,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好多了。东边太阳冉冉升起,薄雾绕山,远处鸟叫声,近处鸡鸣狗叫声。犹如世外桃源一般。小白跟着那只小花狗,不知去哪里疯跑了一圈,全身被露水打湿。看见叶楠就往她身上蹭,她赶紧避开。 早饭依旧是稀粥,外加野菜。叶楠吃完之后,见段星辰还没醒。摸了摸额头,已经不烫了。放下碗准备出去,结果被某人扯住袖子。叶楠有些想笑,这个人还真是有趣,不是扯衣服,就是扯袖子。 “衣服是你换的?”叶楠想不到段星辰开口居然是这句话。 “你觉得呢?”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救他还因为男女有别而矜持,现在可是熟门熟路,连替他换衣服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端着粥走过去,见他墨发如黑绸般,铺在床头。刚退烧不久,脸上还透着淡淡的红晕,深邃的眼眸轻轻的眨着,浓密的睫毛随之扇着。虽身穿泛白的粗布旧衣,依旧掩盖不了浑身散发的不凡气质。 段星辰见她发呆,轻轻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低下头。 “姑娘,可以走了吗?”屋外有人在叫她,是何大。之前她告诉叶大娘想要上山找些草药,叶大娘便让何大和她一起去,顺便打点野味回来。她和何二则下地干活去了。 叶楠丢下碗走出去,见何大拿着打猎的工具,在院子里等他。两人有说有笑准备出发,没走几步,她又想起些事,便又走回屋里。 “那个,我上山去帮你采些药回来,你好好休息。”说完扭头就走。 段星辰在床上躺了一上午,全身酸痛。屋里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也不知道叶楠什么时候回来?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说话声。 叶楠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提着两只野兔,拿在他眼前晃了晃,展示自己的成果。 “饿了没,中午我给你做好吃的。” 段星辰睁开眼瞟了瞟,继而闭上了眼睛。叶楠心情好,不跟他计较。提着兔子跑去厨房,不一会便传来阵阵香味。还时不时的传来,叶大娘和叶楠的说笑声。 受伤这几日,没有好好吃一顿饭,这时候闻到饭菜香,还真有点饿了。 饭菜很快上桌,凉拌兔丁,红烧兔腿,外加一个兔肉汤。何家兄弟吃得停不下筷子,叶大娘也边吃边夸奖叶楠既贤惠又能干。小白和那只小花狗守在桌子旁,馋的直流口水。自打跟师父出门,一顿像样的饭菜也没吃上,这顿饭叶楠吃得很香,很满足。 她打了个饱嗝,两手端着碗走到床前。一碗是兔肉汤,另一碗是留给他的兔腿。 “吃饭吧,我喂你。”坐在床前,用勺子舀起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他嘴边。尝了一口,味道鲜美,且不油腻。又将兔腿夹给他咬了一口,兔肉酥烂,唇齿留香。 “哎呀,公子好福气啊,姑娘既温柔又贤惠,你可要好好对她。放心,大娘进来只是拿东西,马上就走。”叶大娘笑着取下挂在墙上的镰刀,准备出去。 “大娘,您真的误会了。我们不是……”叶楠有些紧张,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那是自然。”如今,真是越描越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看着某人得意忘形的模样,真想扇他一耳光。 最后,那耳光没有落到某人脸上,落到自己脸上。叫你多管闲事,叫你心软。 吃完饭,叶楠胡乱的替他擦了擦嘴。段星辰脸上带着笑,一直看着生气的叶楠。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浅浅的酒窝,剑眉泛着柔柔的涟漪,一双眼睛晶亮而有神。 “谢谢你。”这句‘谢谢’说得有些牵强。叶楠心中泛起一丝涟漪,看着他的笑容有些出神。她这是第一次看见他笑,原来是这样的好看。 “我叫段星辰。”语气言简意赅,毫不拖泥带水。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不禁抬头望了望天空。 吃过午饭,叶楠开始整理草药。之前为了救段星辰,百草丸所剩无几。他的伤逐渐稳定,配上这些活血化瘀的药,应该没有问题了。 晚上,她将药熬好端去给段星辰服下,又替他检查了伤口,把了脉。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两人在这里呆了十天。段星辰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也能够下床走路了。 叶楠跟段星辰平时话很少,说不上两句就开始带火花。倒是和叶大娘他们一家相处得很不错。上山打猎,下河捉鱼。叶楠每天都过得很开心,简直就像是回到落霞村,回到了师父身边。 这天晚上,叶楠洗完澡,准备回房休息。进门之后,没看见段星辰,她也没在意。自从,能下地走路,他就经常一个人出去。每个人都有秘密,至于他的秘密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跟他相处这么久,叶楠也知道他的脾气,粪坑里的一块石头,又臭又硬。 她爬上床去趟下,打算今晚睡个好觉。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她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不是在床头趴着睡,就是在地上将就一晚。 段星辰不知何时回来的,一张脸直接凑近她,“我们明天启程去孤城。” 叶楠睡得迷迷糊糊,见状一把推开他。 “嗯。”她翻过身,背对着他,眯着眼说道。 这几日,他试着运功,发现内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见她没有反驳,背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经睡着了。于是,他开始闭目盘膝打坐。 ☆、尴尬 第二日天还未亮,叶楠就被段星辰拖起来,准备上路。叶楠站在院子里,睡眼朦胧,有点不乐意。 “就这么走了啊?叶大娘他们一家好歹收留我们这么久,要不等天亮了跟他们一家,告个别再走吧。”叶楠向着段星辰离开的方向,语气里透着请求。 段星辰没有理她,延着小路往前走。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所以走得并不快。 “那你干脆留下来吧。顺便再找个如意郎君,男耕女织多幸福啊。”话里明显透着醋意,一出口,段星辰又有些后悔,停下脚步,转头去看站在院子里的叶楠。 叶楠一听这话,心中那把忍无可忍的小火苗,终于越烧越旺。向他吼道:“过河拆桥才是你的本事吧。既然,你的伤也好得无大碍,还要我这个救命恩人做什么。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 小白听见声音,早就跑到她面前。见她生气的样子,只好站在一旁不敢靠近。 铁青的脸色,一触即发的怒气一览无余。 “在你心里,原来我是这样的人。”段星辰额头青筋凸起,两手紧握成拳,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修长的身体显得有些落寞。 叶楠怒气冲冲的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却被他一把抓住。她想要挣脱,奈何某人抓得太紧,居然没成功。 “你是什么人,跟我没关系。麻烦你松手。”想起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强忍住泪水,不让它流下来。 “叶大娘说她老了,怕离别。所以,希望我们各自安好。” 段星辰不再说话,只是松开抓住叶楠的那只手。 叶楠听完有些不相信,见段星辰不像是再说谎。心里充满内疚,但是并未向段星辰道歉。两人一路无话,各怀心事。 孤城离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快则五日,慢则七日,便可到达。 叶楠和小白走在前面,段星辰走在后面,他的伤还未痊愈,一直都是慢悠悠的样子。两人走的时候什么吃的都没带。段星辰不走大路,反倒是专走那些偏僻的小路。一路走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是吃野果,就是找野味将就。到后来,叶楠看见那些野果野味就想吐。 几天都没有好好吃一顿饭,走路都像在飘。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叶楠懒得理他,直接跑到大路上,拦下一位拉牛车的老大爷,软磨硬泡,老大爷才答应载他们一程,几天的路程足足走了半个月。 孤城之所以为孤城,是源于它的地势。四面环山,而孤城正是建在山中间。虽地势偏僻,然丝毫不影响它的美丽与繁荣。 傍晚,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卖东西的小商贩在忙着收摊,准备回家。自打进了孤城,段星辰始终走在前面,叶楠跟在他身后,穿过大街,绕过小巷。最后,绕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 进门之后,段星辰直接走到柜台前,掌柜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八字胡,看起来瘦高瘦高的。只是抬头望了一眼,继续算账。唤来小二招呼他们。 此时厅里客人不多,只有两三桌客人在喝酒,小二在擦桌子,闻声跑过来。 “吃饭还是住店?”小二见她两人穿着破烂,全身脏兮兮,不像是有钱人,身边还带着一条脏兮兮的狗,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住店。” 小白凑到她身旁,叫了两声,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叶楠。 “客官,本店只招待人,不招待狗。”小二一脸嫌恶的盯着地上的小白。 此时,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移到两人一狗身上,准备看热闹。而那掌柜的仿佛也是见怪不怪,头都未抬一下。看样子欺软怕硬这种事并未少做。 “狗眼看人低,难道平时你们都不接待那些带牲口的客人。”叶楠心里不高兴,说话声音也高了几分。 “瞧客官您说的,那哪能啊,牲口不是都另外安置的吗?要不让它去后院吧。” 段星辰盯着小二,深邃的眼眸透着不明之色。他走过去示意叶楠不要再争辩,直接走到柜台前,对掌柜的说了句什么。只见那掌柜的脸色瞬间变了,立即站起身,指着小二的鼻子臭骂一通,赔着笑脸亲自将他两人带到最好的客房。 叶楠很好奇,段星辰到底跟那掌柜的说了什么,态度简直变得比翻书还快。两人一人一间上房,叶楠躺在床上,感觉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舒服,没多久双眼就开始打架,看来这几天真的是太累了。干脆睡一觉再说吧。 段星辰进来的时候,看见叶楠躺在床上睡得死沉。一张床被她占了大半,像是做了美梦一般,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又像是饿了,嘴时不时吧唧吧唧的动着。小白见段星辰进来,摇着尾巴跑到他身旁直打转。 叶楠睡醒之后,一睁眼就见段星辰站在床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身材高挑修长,想必是刚刚沐过浴,身上有股淡淡的薄荷香,黑发如绸般泻下来,一袭月白素袍,白皙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高挺的鼻梁,垂下眼帘,长密的睫毛带着阴影。叶楠看着他发呆,眼前之人犹如谪仙一般,有着超凡脱俗的气质。 “先沐浴再吃饭。”段星辰打破沉默,将手里不知何时多出来的衣服递给她,准备离开,又回去头对她说道:“还有它。”眼睛瞟向地上的小白。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显得有些陌生。小二很快将热水送上来,经过之前的事情,小二不敢怠慢,对叶楠带着献殷勤的意味。 很久没洗澡,叶楠泡在澡盆里不想出来,足足洗了半个时辰。穿好衣服,又将就盆里的水给小白洗了个澡,小白高兴得不得了,在澡盆里跳来跳去,水花四溅,叶楠在一旁笑得不行。 此时,段星辰的房间里。地上跪着一个人,满脸惊恐,浑身吓得瑟瑟发抖。段星辰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属下不知教主光临,还请教主再…..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吧。”地上的人打破沉默,语无伦次的说道。 “青龙堂堂主叶汉青?”薄唇轻起,声音如山间泉水般,悦耳动听。 “正….正是…属下。”地上的人回答得,战战兢兢。 “今日之事,本座不再追究。你好自为之吧,叫青龙使来见我。”段星辰坐下,倒了一杯茶,优雅的品起来。 “属下告退。” “对了…..” 叶汉青刚转身准备离去,听见这话,又停下。刚刚落下的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段星辰也不看他,又倒了一杯茶。似想起什么开心之事,嘴角上扬,两颊露出淡淡的酒窝。笑容里透着干净纯洁,与刚才那个喜怒无常的人,简直不是一个人。 “将饭菜送到我房里来。” 听他说完,叶汉青总算是放下心来,溜得比兔子还快。 段星辰的房间就在叶楠隔壁,走进房间看见满桌子的菜,她恨不得扑上去拉开嘴,直接往里倒。把这几天损失的全都补回来。 红烧猪蹄、水煮鱼、烤乳鸽、鱼香肉丝……全是对她胃口的菜。叶楠吃得根本停不下来。小白闻见香味,在桌子下馋的直流口水,叶楠时不时的丢给它一块猪蹄,高兴直跳。 段星辰放下筷子,看着叶楠,一袭白纱长裙,整齐的刘海遮住了眉毛,一双灵动的双眼,她本就瘦弱加上个子不高,整个人看起来小鸟依人,让人心生保护欲。只是再看她,毫无规矩的吃相,一双油腻腻的手,之前的一切都被此刻的景象震撼到。 她见段星辰不吃,只是看着她,脸上还带着嫌弃。放下猪蹄,帮他夹菜,边夹菜边含糊不清的告诉他:“多吃点,伤口才好得快。”不一会儿,段星辰的碗里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对了,我有点好奇,你跟那掌柜的说了什么,让他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她嘴里包着东西,含混不清的问道。 “我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说了等于没说。”叶楠也不看他,只顾着桌上的饭菜,显然她此时的兴趣,只在吃上面。 叶楠没有继续追问,段星辰也懒得回答。吃饱喝足,挺着肚子回去睡觉了。 ☆、糟糕 入夜,离客栈两条街的一座宅院里,一男子坐在秋千上轻轻的荡着,黑色绸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露出白皙的颈部,袖口和领口用金线绣着红色的梅花,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 此时,一个人轻轻的落入其身后,单膝跪地,并未出声。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秋千上的人并未回头,声音如三月春风般温柔,眼神里透着迷离。 “回少主,暂时还未有消息,但是……..”地上跪着的人全身发抖,后背直冒冷汗,却故作镇定。 秋千上的人,眼眸里渐渐布满杀气,默地转身,站在那人面前。 “说吧。”声音依旧温柔如水。 “收到消息,傍晚时有一男一女带着一条狗进了城,看样子那男的像是受过伤,从身形和样貌来看,像是我们要对付的人。就住在前面不远的一家客栈里。” “哦?那就给那些匡扶正义的正派人士送份大礼吧,不知道会不会感激我呢。” 翌日,清晨。这几天赶路,确实很累。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小白见叶楠醒了,趴在床上,直摇尾巴。 阳光点点,将窗户照亮。叶楠起身,推开窗户,太阳晃得她睁不开眼睛。清风拂面,凉爽不已,树上的知了,不厌其烦的叫着。 此时,有人敲门。是小二的声音,她打开门,小二僵着脸手里端着洗脸水。‘啪’一声放下盆,转身就走,水花溅了一地。这小二也太奇怪了,怎么一不高兴就给客人摆脸色啊。 收拾妥当,准备下楼吃早餐。 等她下楼才发现,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四周望了望,见段星辰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饭菜早已上桌,两个小菜,一碗清粥,外加一碟点心。 看见有吃的,叶楠毫不客气,端起碗喝了一口粥,爽滑可口,一碗粥很快见了底。拿起一块点心,狠狠的咬一口,软糯清香,入口即化。紧接着吃了好几块。 小白望见叶楠手里的吃的,‘嗷——呜’的叫着,舔了舔流出来的口水。叶楠夹起两块点心丢给它。 叶楠只顾着吃,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关心。桌子下的脚,被人勾住,她脚往后缩,那双脚又缠上来。 她刚想发作,段星辰优雅的喝着粥,眼神却显得怪异,随着他的眼睛瞟过去,一看周围。才发现厅里吃饭的人,个个看起来都很奇怪。 他们旁边一桌坐着的一名男子,点了菜却未动筷子,一身粗衣打扮,脸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刀疤,看起来狰狞恐怖。 对面一桌一男一女,像是夫妻,嘴里吃着东西,眼神却不时的瞟向这边,店里之人无不怪异。 门口那一桌,个个身穿白衣,为首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一开一合,发出啪啪声。 昨天他们来的时候,很多房间都是空着的。一晚上,平添了这么多奇怪的人,实在是有问题。 就在这时,门口进来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子,手里提着一把大刀。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门口,那人一身黑衣短衫,小眼睛大嘴巴,满脸胡渣,大刀随着他的脚步,发出刺耳的声音。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协调,仿佛那人太弱,只为把那把大刀当拐杖,又好像那把刀太重,根本拿不动,所以才发出刺耳的声音。 “小二,来壶酒,一斤牛肉。”男子声音粗狂,与那瘦弱的模样显得有些不协调。 两眼扫了一圈,没有座位,施施然走到叶楠旁边准备坐下。 小白见有人靠近,呲牙咧嘴的想要扑过去。瘦弱男子拔出刀,面部扭曲,用尽全力一刀劈向小白。还好它反应敏捷躲过了。叶楠吓得跳起来,生怕伤到小白。 段星辰缓缓起身,刚刚迈出步,只感觉全身软弱无力,头脑有些发晕,只好又坐下。 叶楠还未反应过来。 “粥有问题。”段星辰看着叶楠,两人对望一眼。 叶楠端起碗,闻了闻,是‘吸功丸’。此药会使人在短时间失去内力,全身软弱,头脑发晕。内力越深,药效越强。然而只对有内力的人起作用。对不会武的人,却是毫无作用。这也难怪她没事。 “啧啧,想不到堂堂鬼门关教主居然这么容易上当。”瘦弱男子大刀指着小白,眼神却瞟向段星辰。 原来刚刚他是故意在试探他们。 整个厅里的人全都站起来,个个嫉恶如仇,虎视眈眈,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鬼门关?邪教?你是邪教的人?”叶楠一听,惊得下巴快要掉地,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笑如暖阳的人会是邪教的教主。她虽然对江湖不是很了解,但是这个鬼门关,她之前多多少少听师父提起过。转过脸盯着段星辰。他强撑着站起来,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微风刮起他的衣角,整个人带着一种邪魅的美。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哼,一群卑鄙小人,此等手段,也妄想困住本座。”段星辰没有看她,也未作出回答,看来是真的。 叶楠抬起手,想从怀里掏出最后两粒百草丸。可是,怀中空空如也,她突然想起,昨晚洗澡将袋子取下放在了枕头底下,下来吃早饭,没有带在身上。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刚脱离虎口没几天,现在又入狼窝。她简直欲哭无泪,流年不利啊。以多欺少,看来今天是要死在这儿了。师父啊,你老人家可要记得多给徒儿烧点纸钱啊。 厅里气氛压抑,那群人慢慢向他们靠拢,犹如豺狼虎豹,正在抢夺猎物。 “听闻鬼门关教主武艺不凡,我等虽是爱才之人。可惜,自古正邪不两立。邪教气焰嚣张,手段残忍,派人到处滋扰生事,令我武林正派弟子伤亡惨重。如今你没了内力,还不是待宰的羔羊。今天,我等便要为武林除害。”是刚刚坐在门口那位白衣男子。 昨晚,所有门派皆收到匿名线报,说鬼门关教主受伤入孤城。一夜之间所有门派,不谋而合的赶来孤城,只为铲除魔头段星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要本座的命,也要看尔等有没有这个本事。”段星辰冷笑着,俊秀的脸上肃杀之气尽显。 “邪魔歪道,也敢口出狂言。怎么,狗肉还妄想上得了台面?”说这话的正是最后走进来的大刀男子。 “是吗?”段星辰说这话,脸上带着邪魅的笑,满身杀气,让人不得不想要逃开。 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只茶杯。茶杯落地,无数水花飞出,划破长空,犹如黑夜的流星般耀眼。随后便听见鬼哭狼嚎之声。想不到他的武功如此厉害,刚才那一招没有深厚的内力,根本办不到。他刚刚明明吃了那些粥,居然还能使出内力。要是再呆下去,受伤只是小事,说不定还会身首异处。 “喂,你不要命了?”叶楠看着他,心急如焚,额头直冒冷汗。 他居然强行将药逼出,这样做太伤身,加上之前的伤还未痊愈,简直是自取灭亡。 段星辰还是没理她,站起身,背着手慢慢向那群人靠过去。而那群人吓得不得不的往后退。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言而喻。 “各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改日再来找这个魔头算账。” 说完那些人,跑的跑,溜的溜。叶楠惊的下巴再次落地,什么名门正派,侠义之士。明明是一群贪生怕死的小人。 厅里一片狼藉,地上还躺着几个要死不活的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又捡回一条小命。 ☆、紧张 阳光炙热,没有一丝风。走在街上,偶尔听见一声小贩懒洋洋的叫卖声。过往行人有的急匆匆的跑着,有的慢悠悠的逛着。 刚才那个提着大刀的男子,站在人群后面,鬼鬼祟祟的。叶楠眼尖,一眼就瞧见那人一定有问题。 趁段星辰不注意,带着小白去追那个人。只顾盯着前面,根本没在意周围的环境。最后,人没追到反而迷了路。 那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摆明了是来挑事的。 她边走边想事情。自从救了段星辰到现在,都遇到两次这样的事。要是再跟他呆在一起,说不定哪天真的要翘辫子了。干脆直接走人算了。想到此,她四周望了望,犹豫着该走哪个方向?可是,一想起她身无分文,心里就难过。段星辰答应她送他到孤城,会给她酬劳的。干脆回去拿了报酬,再走也不迟啊。 走到巷口转角处,迎面走来一个人,低着头走得很快,并未注意前面有人。最后,两人撞了个满怀。 叶楠回过神来,上下打量眼前之人。 男子一身黑衣,领口和袖口用金线绣着红色的梅花,头发用玉簪竖起,一双带笑的桃花眼,玉鼻之下,薄唇上扬,白皙的脸上有着自然的红晕。整个人显得玉树临风,清新俊逸。 叶楠感觉自己有些失礼,低下有些发烫的小脸,小白站在身后,一对尖尖的耳朵抖了抖,发出‘呜呜’声。 男子微微颔首,看了看叶楠,又望了望小白。 “天下无双。”男子薄唇轻起,笑着说道。 叶楠皱皱眉,两人并不相识,开口居然是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不免觉得有些轻浮。她决定不理他,迈着步子继续前行。 “刚才冒犯姑娘,还请见谅。”后面传来悦耳的说话声。 太阳洒下金灿灿的光,照在巷角处,照在那人的身上,显得有些沧桑。 带着小白转了几条街,都没找到回去的路。 “你跑去哪里了?” 这时,街对面有个人影焦急的走向她,仔细一看是段星辰。他走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前走。叶楠下意识的想要反抗,见他脸上挂着汗水,太阳晒得脸颊绯红。只好,闭嘴不说话。 快到晌午,街上难得看见几个人。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回走,气氛压抑无比。 “今天,在店里拿着大刀的男子,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她跑上前,打破尴尬,对段星辰说道。 “我们昨晚刚到孤城,今天早上就来了一伙人追杀你。”叶楠偏着头,一直盯着段星辰,没看脚下的路。不小心差点摔倒。幸亏段星辰一把拉住她。 “看够没,看够了就专心走路。”说完继续往前走。 叶楠翻了翻白眼,嘴里嘀嘀咕咕的抱怨着。 “喂,你有没有事啊?你的伤还未痊愈,强行将药逼出,这样做的后果你应该很清楚。”叶楠凭着坚持不懈的精神,继续聒噪。 “如果,我说我没吃那些饭菜,你信吗?演戏不演全套,那岂不是浪费了那群名门正派的心血。”他停下脚步,继而转过头去,两人差点撞个满怀。叶楠瞪大眼睛,原来是这样,居然她也骗过去了,亏她还担心他。 回到客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掌柜的没在,店小二在擦桌子,见她两人回来,忙上前打招呼。 叶楠心中充满疑惑,追上前问段星辰,“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小二怪怪的?” 早上对还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现在看见她,又是这么殷勤。难道他就为了在段星辰面前表现? 段星辰没理她,准备进房间。 叶楠站在门口,再次翻了翻白眼。然而,段星辰突然开口说道,“明天,你就离开这里吧。你现在知道我是什么人,跟着我只会给你带来麻烦。”听他这么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苍凉,脸上有着她未曾见过的落寞。 叶楠一愣,只是看着他,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走进房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空虚感。直接倒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小白趴在她身旁,她一边帮它理毛,一边想最近发生的一切。 哎,真是越想越心烦。这师父也是,到底去哪里了呢?说去小解,这一去就不知所踪,害自己在那里等了那么久。难道师父遇到什么危险了?想到此,顿时从床上惊坐起,吓得冒冷汗。不自觉,手中的力道也加大了,扯住小白的毛,痛得它‘嗷——呜’乱叫。 小白跳起来,赶紧躲开。不知她又在发的哪门子疯,一惊一乍,可怜它的小心肝,还有被扯掉的毛。 师父武功向来很好,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只是,该去哪里找他呢?叶楠毫无头绪,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里难受。内心挣扎了很久,到后来眼皮都抬不动了,才进入梦乡。 屋外,夜空繁星点点,皓月如玉。屋内,帘影随动,残灯如菊。 段星辰站在窗前,眺望夜空沉思着。偶有清风吹过,墨发轻舞,衣袂飞扬。整个人映衬在昏黄的烛火中,有种说不出的寂寥。 此时,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身着黑衣,轮廓分明,剑眉星目。看见段星辰,忙上前行礼。 “青龙使莫离,参见教主。” 段星辰回过神来,站着没动,只是侧过脸,两眼眯了眯,看着眼前的人。 “之前让教主涉险,是属下失职,还请教主责罚。”莫离说着便跪了下去。 “好了,我没事,起来吧。” 段星辰走到桌旁坐下,示意莫离也过来坐。 “属下已查实,顾防风那个老狐狸,为了引出教主,简直煞费苦心。居然自断右臂,又派人到处惹是生非,再嫁祸给鬼门关,果真心狠手辣,手段残忍。如今,整个武林,都认为是鬼门关所为。这几日,他召集各派商量计策对付我鬼门关。还有,他居然主动提出要退位让贤,不做武林盟主。”莫离最后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哦?”段星辰冷哼一声,好一个盗马贼披袈裟——嫁祸于人,好一个退位让贤。 “相信很快就会昭告整个武林。”莫离继续说道。 “既然那老狐狸这么煞费苦心,本座又怎好辜负他的一片情谊。你过来。”段星辰附在莫离的耳边悄悄说着,然后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脸上带着冷笑,眼中布满杀气。莫离听完,连忙点头。 “还有一件事……”莫离欲言又止,看着段星辰。 “青龙堂堂主叶汉青早已背叛鬼门关,勾结外人。意图谋害教主,如今已经外逃,不知去向。是属下管教不当,请教主责罚。”段星辰听完,并不惊讶。自己前脚刚到后脚就有人追上门,自己到孤城,除了那丫头知道,没几人知道。 “知道怎么做吧。” “属下明白。” “下去吧,明日一早回总坛。本座之前遇到一批杀手,剑法和招式都很奇特,你去查查看。”段星辰说完站起身。 此时,叶楠早已进入梦乡,正在做着美梦。段星辰透过满屋月光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的叶楠,最终叹了口气。将一个东西放在桌子上走了出去。 ☆、再遇 叶楠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小白伸出舌头舔她的手,她才醒过来。睁开眼见小白趴在床前,不停的摇尾巴,想必是饿了。 伸了个懒腰,坐起身理了理黏在脖子上的头发,这天气简直要人命。 推开窗户,望了望,天上乌云黑压压一片,还刮着风,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喝下,看着跟前的小白,心里暖暖的,还好有它相伴。不知不觉,小白已经陪了她五年。这五年来,小白带给她太多欢乐,虽然偶尔淘气一下,但她依然很开心。 人与动物的区别在于,人有无休止的欲望,而动物却单纯得多,只要你对它好,它一定会用心回报你的。 在落霞村,她每天都过得充实开心。想起落霞村,想起师父,想起那些朴实的村民,她的脸上不自觉的挂着笑。 隔壁房间早已人去楼空,门大大敞开着。叶楠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心里居然有些失落,匆匆下楼去了。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小二坐在门口打瞌睡。叶楠没有叫醒他,而是大步走出了客栈。 站在大街上,左右看了看,居然不知自己该去哪里。她在犹豫着要不要走,走的话又该去哪里? 街上热闹无比,各种叫卖声,混在一起,居然一点也不吵闹,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祥和。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平时对那些吃的,玩的都无比热衷,而此时,她是什么心情也没有? 她走至离城门不远处,见城门口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打算挤进去看个究竟。可惜,她个子不高,也无彪悍身材,挤了几次都没成功。 这时,人群中有人调侃道:“你们说这些江湖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又要举行什么武林大会。” “要我说啊,我们老百姓要求也不高,只求吃饱穿暖,有太平日子过。江湖上那些事,管我们何干?” “对啊,对。”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表示这话说得在理。 “唉,唉。你们知道吗?据说这江湖上有名的邪教,叫什么鬼门关。听说这邪教最近猖狂得很,到处惹是生非,伤人性命,就连那个什么武林盟主都被他们的教主给打伤了。”一个小胡子站在人群里,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周围人听得津津有味。 “我说小胡子,你怎么知道的,莫非是你半夜不睡觉,跑去人家武林盟主那里听墙角去了啊。”那人这句话,将一群人逗得哈哈大笑。 小胡子‘切’了一声,也不理他,翻翻白眼,甩甩袖子,挤出人群。 看完热闹,人群渐渐散去。对于老百姓来说,这些只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调笑剂罢了。 叶楠走上前,抬头望着那张告示。上面赫然写着‘邪教横行,伤及我武林多个门派弟子。顾某身为武林盟主,有负武林所托。顾某愿退位让贤,能者居之。届时,定于七月初十,于惠城汇剑山庄举行武林大会,还望武林正义之士踊跃参加。’。 果然,这些江湖人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叶楠看完之后,笑了笑,心中便有了注意。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干脆去惠城吧,凑个热闹,说不定还能遇见师父呢。 心动不如行动,惠城与孤城相隔不算太远。如今,离武林大会还有一个月。买匹马慢悠悠到惠城,到时候马还可以卖了换钱。 叶楠掏出钱袋,仔细端详,蓝色的钱袋,上面绣着一朵荷花。数了数,一百两。她心里鄙视段星辰,堂堂鬼门关教主居然这么小气。 想不到自己救的居然是鬼门关教主。现在想想感觉像在做梦一样。树林里的杀手,客栈里的所为名门正派,都想要他的命。呵呵,何为正?何为邪?还不是那些人自诩罢了,指不定背后还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打定主意,她带着小白,准备去马市转一转。此时,天上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珠,打在地上。街上的人行色匆匆,雨越下越大,她只好带着小白站在街角的屋檐下躲雨。 这时,街上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停在她面前。只见那马高大威猛,一身黑如墨的毛,没有一根杂毛。很快被雨水打湿,然而眼神里透着一股桀骜不驯。 车帘被掀开,从车窗里探出一张脸,一双妩媚的桃花眼,看着她露出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叶楠只觉得这张脸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了想,终于记起来了,他就是之前在巷角撞了她的那个人。 “姑娘,别来无恙。” “是你。”她抬头望了望天,雨还在继续下着。不再打算继续理他。 “如果,在下想邀请姑娘上来躲雨,姑娘会拒绝吗?”叶楠站着没动,也不看他,只是摸着身旁有些发抖的小白。 男子见叶楠不理他,也不恼,脸上依然带着笑。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顾琰。之前有冒犯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见谅。你看这雨这么大,姑娘也不忍心在下的马,一直淋雨吧。” 叶楠转过头,看了看全身被淋湿的马,雨水顺着毛,流下来。她心生不忍,咬咬牙抱起小白站起身,早有人掀开车帘,等着她上去。 叶楠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将小白放在身边,垫子柔软又舒服。车内熏着淡淡的香,两边车帘上绣着红色的梅花,再看他衣服上也是绣着同样的梅花。车里摆设简单却不失温馨,桌子上放着茶和各种点心。 顾琰见她上车,将手里的书放下,看着叶楠,又看了看小白。小白趴在柔软的垫子上继续睡觉,叶楠低着头,她刚刚故意把小白抱进来,没打算给他留个好印象。 顾琰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叶楠。她面无表情只是看了看,并未打算去接。见她不接,顾琰脸上并未表现出尴尬,端起茶杯,自己喝了下去。又拿起一块点心,递给她,她只是摇摇头。 叶楠奇怪的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干净而又无害,犹如婴儿般的笑容。让人不忍心伤害。 “怎么,你怕我下毒。”顾琰头靠在软垫上,优雅的吃着手里的点心。 “没有,我只是不习惯…..” “请问姑娘芳名?” “我叫叶楠。” “叶姑娘,蕙质兰心,果然人如其名啊。” “此楠非彼兰。” “哦?那姑娘……”顾琰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楠打断。 “你在前面路口将我放下来即可。”两人都不再说话,车里气氛沉闷。 马车在街上不知走了多久,雨渐渐停了,太阳从云层里探出头来,叶楠掀开窗帘,空气中带着泥土芳香,下过雨,空气也清新不少。 叶楠站在街口,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心里也不是故意争对顾琰的,跟他也不过两面之缘。所以,让她不得不谨慎。师父告诉过她,行走江湖,三分真,七分假。 ☆、同路 烈日当空,青山隐隐。宽阔的路上,一位身着白纱长裙的少女,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身后还跟着一条白色的狗。 昨天,她去马市买马,有人告诉她,马已经全部卖完了。她不信,跑了几个地方都没买到。打算租一辆马车,结果她的运气差的不能再差,马车也没租到。好吧,既然这样就走路吧。她抬头望了望火辣辣的太阳,才走没多远就快被无情的太阳给打败了。接下来还有那么远的路该如何是好。 蝉在树上不厌其烦的叫着,叶楠被吵得头痛欲裂,恨不得把它们全都套下来,油炸了吃才好。 她走到一颗大树下,打算坐下乘乘凉,休息一下。取下挂着腰间的水袋,喝了两口,又倒了点在地上,让小白喝。小白在树下疯跑,开心得不得了。 此路是去惠城的必经之路,路上偶有马车和骑马的人经过,都觉得很奇怪。这么热的天,居然有人不怕中暑。 休息好了,继续上路。叶楠边走边欣赏周围的景色,既然不能改变就只好接受。后面又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的轱辘声。不禁回头望过去,前面的马怎么这么熟悉,车夫也像是在哪里见过。 “叶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天气炎热,她一张脸被晒得通红,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透过帽子上的头纱,一双桃花眼,静静的看着她。 “是你。” “姑娘是打算去惠城?” 她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在下也去惠城,既然如此。不如,姑娘上来与在下一起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小白早就跑去跟前面那匹骄傲的马套近乎了。叶楠恨的牙痒痒,心中无比鄙视它。 叶楠最终答应了跟顾琰一起去惠城,因为她被毒辣的太阳给打败了。 她跟顾琰坐在马车里,而小白则跟着车夫在外面。车夫名叫郑融,是个很随和的中年男子。车内摆设依旧是没变,就连他衣服上绣的梅花都没变过,唯一变了的是他衣服的颜色。 叶楠觉得很奇怪,一直看着他。一双桃花眼清澈而又深不见底,黑发垂于两肩,挡住了领口的梅花,泛着幽幽的光,整个人显得飘逸出尘,如同天人一般。 顾琰感觉到她的眼神,等着她发问。结果,她却什么都没问。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顾琰突然开口,叶楠被问得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很喜欢梅花?” “‘香中别有韵,清及不知寒’。铁骨铮铮,不惧严寒;不畏风雪。从不低头弯腰,依旧高洁娴静。” 她并未说话,看他说得句句在理,犹如他就是那严冬中,那一株冰清玉洁的梅花。 “对了,姑娘此番去惠城,可是去参加武林大会?” 天气炎热,车帘被拉开,微风吹过,让整个人凉爽不少。额间的头发轻轻拂动。 “算是吧。” “我看姑娘一个人出门,带着狗。你的家人也不担心你吗? 叶楠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贝齿轻咬着下唇。她在犹豫要不要说。 “姑娘如果不愿回答,在下也不强求。”顾琰有些想笑,对面的女子太过谨慎。感觉做任何事都是小心翼翼,想了又想。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只是去武林大会找人的。找我师父,我跟他走散了,我想去武林大会上看能不能找到他。” 叶楠说话肚子也跟着咕咕叫起来,她尴尬的捂着肚子对顾琰笑了笑。顾琰没说什么,端着点心递到她面前。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坐了一上午的马车,有些腰酸背痛。她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入口即化,松软馨香。这个点心不是上次在客栈里,段星辰也买给她吃过吗? 顾琰见她不再拒绝,又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想起上次的事,他不禁笑了笑,原来她就像一只小刺猬,随时都把最狠的一面露出来,其实内心很柔软。 熟悉的味道,她又想起了段星辰。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问顾琰:“这是什么点心?味道很不错。” 顾琰也拿起一块,优雅的吃着:“这是孤城有名的‘入口酥’。这家点心在孤城是百年老字号,很出名的。这一段路上没有打尖的地方,姑娘先将就一下吧。” 她点点头继续吃。 突然想起段星辰,心无意似的被揪了一把,有些透不过气来。她抚了抚胸口,不禁咳嗽起来。顾琰见状以为她是吃点心不小心噎住了,满脸焦急,急忙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她一口喝下,胸口才好受一点。 “谢谢你啊,顾公子。” “叶姑娘,既然你我同行,如今也算是朋友了。你不必太过拘礼,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她笑着点了点头。 顾琰又叫郑融停车,下地休息一下。于是她走下马车,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手脚。小白围着马车跑来跑去,一会儿过来蹭蹭叶楠,一会儿又跑去惹惹那匹桀骜不驯的黑马,害得马儿不停的打响鼻。 休息好了,几人继续赶路。 天气的原因,吃完东西没多久,叶楠就开始犯困。她便靠在垫子上睡起午觉来,顾琰则坐在一旁继续看书。 就这样,一觉睡到黄昏,直到郑融将马车停在一个小镇上,她才醒过来。窗外,太阳渐渐落山,只余满天霞光。 顾琰睡在另一侧,手支着脑袋,恬静的睡颜,如孩童一般。 ☆、八卦 入夜,顾家堡书房内,顾防风坐在书桌旁,书房左边摆放着各种瓷器花瓶,右边书架侧放着各种书籍,书桌笔架上挂着毛笔,摆着砚台,墙上挂满了墨宝。一身黑衣,剑眉上扬,双眼炯炯有神,鹰钩鼻下,一圈浓密的络腮胡。手里的毛笔,在纸上不停的飞舞着。 顾防风全神贯注,此时,有人敲门进来,躬身行礼。 “盟主,消息已经发出去了。如今,各门派已经纷纷前往汇剑山庄参加武林大会。”顾防风,并未抬头,继续手中的动作。 “鬼门关有何动静?” “暂时未有任何动静,只是不久前,听说段星辰受伤,被人给救了。不知是谁放出消息,说他受了重伤,去了孤城。结果那群人跑去,什么好处都没讨到,最后,灰头土脸的溜走了。” 放下笔,走向那人。 “既然这样,那么之前的事不要停,继续。老夫倒要看看他还能淡定多久。”那人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 顾防风侧过脸,一双犀利的眼睛望着身旁的人,继续说道:“我叫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之前在离孤城不远的孤峰山脚下寻到了他的踪迹,可惜他太狡猾。我们的人很快就跟丢了,据可靠消息,之前一直有个小姑娘跟着他。”顾防风一听,眯着眼,盯着眼前的人。让他有种被看穿,大祸临头的感觉。 “那个姑娘什么来历?” “看样子跟他关系密切,我们说不定可以从那个姑娘入手,到时候就不怕他不现身。” “那就找到那个姑娘,把她带过来。” 那人走进顾防风,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顾防风一听,哈哈大笑,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机会又来了,老天永远站在他这边。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下去吧,有消息立刻来向我汇报。”顾防风说完,走到书桌旁,继续作画。 那人行礼,刚准备退下。突然想到还有事情,“盟主,还有一事,属下不知该不该向您禀报?” “说吧。” “据探子来报,鬼门关找回了十二年前遗失的那把勾魂剑。” “真的?”顾防风一听,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手里的毛笔因为用力过大,变成了两节。尖头的墨汁溅得到处都是。即使如此,依旧掩盖不了,脸上的惊喜之色。 “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 夜晚,几人在镇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虽是小镇,但处于交通要塞,此去惠城必经之路,又赶上武林大会,所以客栈早已人满为患。 要了两间客房,一人一间。小白跟着郑融睡在马车里。一切收拾妥当,跟顾琰在楼下厅里,点了几个小菜。叶楠吃得及香,顾琰眼眸含笑,盯着叶楠看了看。由于人多,没有位置,很多都是拼桌,他们这一桌,就只有她和顾琰,看那掌柜的和小二对他不停的献殷勤,就知道,他关系肯定不一般。 厅里热闹得不得了,小二和掌柜的忙得没有时间休息。调笑声,酒杯碰撞声,吆喝声等等混在一起。 隔壁桌的人,边喝酒边聊天。几人围着,说话声音不大,她还是隐约听见了‘鬼门关’三个字。于是,她竖起耳朵听,以至于筷子伸出去,夹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听说勾魂剑重现江湖,看来江湖上马上又有好戏可看了。” “鬼门关横行霸道,到处惹事生非,如今又找回勾魂剑,对于整个武林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希望,顾盟主能带领我等尽快铲除邪教,还我武林太平。” 叶楠抬头望了望,见顾琰一脸平静。此时,整个厅里的人,都在围绕着武林大会的事,聊得热火朝天。 “十二年前,鬼门关上任教主段寻被逼迫至孤峰崖边,被整个武林围攻。最后,从悬崖上跳了下去。整个武林也是死伤惨重,不过,除掉了武林魔头,也算是值了。听说,现任教主段星辰长相阴柔貌美,无人能及。”说话的是一位身穿粉色衣服的男子。 叶楠一听,噗一声,将嘴里的东西,喷了出来。不光是因为那男子的着装打扮,还因为他那句话里透着浓浓的嫉妒之意。 她这一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叶楠不好意思的笑笑,顾琰看着她,递给她一块手帕,她笑着点点头接过手帕。 “这次武林大会他要是敢来,老娘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对他来个美人计,让他掉进我的温柔陷阱,不能自拔。再乘机将邪教那些人一网打尽。”一位女子踩着小步子走到众人中间,一身黑纱裙,裹着圆滚滚的身材,满脸横肉,化着浓浓的妆,简直就是行走的肉冬瓜。 叶楠捂着嘴,生怕笑出声。刚刚止住的东西,这次不是喷,是直接想吐了,简直是重口味啊。抬头见顾琰,嘴角轻轻上扬,居然也在笑。 “哈哈哈,我说春娘子,你还是算了吧,就你那样跟大爷我倒挺配的,那鬼门关的教主,是不是太便宜他了。”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汉子,圆圆的脸蛋上没有一根胡须,一件短衫好不容易遮住肥油的肚子,手里拿着一张长弓。他跟春娘子有一个地方很像,那就是身材。果然,他说的很对,真的是绝配。 汉子说完,惹得厅里的人哄堂大笑。 “去去,谁跟你绝配,老娘看你是癞□□想吃天鹅肉。” 一阵说笑之后,厅里的人,该吃吃,该喝喝。继续议论武林大会的事。 对于鬼门关的事,叶楠不好奇那是假的,毕竟每个人都有好奇心,她也不例外。对于段星辰,两人虽然相处了一段时间,但是平时两人交流不多,也就知道他是鬼门关的教主。 这些武林正派,说得他十恶不赦,跟他相处下来,感觉他也不是那么坏。 这顿晚饭,吃得心不在焉。厅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他也准备回房休息。这几日,坐马车实在是累得慌,顾琰的马车虽然舒适,但是坐了这么久,难免会腰酸背痛。 洗漱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睡不着,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推开窗透透气,人舒服了不少。那些人说的勾魂剑,到底是什么东西,有如此大的威慑力。 想起段星辰,想起之前在河东村,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像做梦一般。她从怀中掏出那块玉,拿在手里摸索着。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心中突然有种失落感。 ☆、栽赃 窗外,漆黑一片。正所谓,月黑风高,杀人夜。 叶楠前半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半夜刚刚睡着就被一阵刺耳的声音吵醒。 “杀人啦,杀人啦,鬼门关的人又出来惹是生非了。” 叶楠一跟头从床上爬起来,外面一片吵闹声。他揉了揉眼睛开门出去,见所有客房的门都打开了,所有人都出来看热闹。她望了望顾琰的房间,房门也是打开的,屋里没有人,想必也是去看热闹了。 在二楼的尽头,客房里围满了人,叶楠在房里绕了一圈,也没找到顾琰。也不知他跑去哪里了。 她扒开人群看见地上躺着一名男子。约莫三十来岁,脸色发青,眼珠凸出,胸口上有一处伤口,伤口像是被利器强行拉开,犹如一朵盛开的花朵。胸口的伤应该是致命伤,死前受到过惊吓。叶楠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人,但是死得这么难看的是第一次见,让她不敢再看下去。 站在人群后面,听见那些人议论纷纷。觉得地上的人死得很蹊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门口有人进来,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路。叶楠抬眼望过去,不是顾琰还是谁。环顾一周,向众人点点头,大家都纷纷向他行礼。叶楠心里很诧异,顾琰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身后跟着一位头发花白,留着长长胡须的长老,走到死者身旁,检查了一遍。最后满脸凝重又不可思议的,站起身。 “各位,死者胸口上的伤是致命伤。然而,此伤口并非一般的利器,而是最近重现江湖的勾魂剑所造成的。” “勾魂现世,冤魂无数。” “你见过勾魂剑?”叶楠提出心中的问题,这些武林正派的伎俩她不是没见识过。 众人的目光转向她,聚集到她身上。 “呵呵,这么姑娘问得好。老夫不才,在十二年前,有幸见过。” “只见过一次,你怎么就如此肯定,地上的人就是死于勾魂剑呢?” 众人一听炸开了锅,怨声载道,又激动又愤怒。看这个女子年龄也不大,怎么会帮着邪教的人说话呢,该不会跟邪教的人是一伙的吧。这个人死得也太及时了,晚饭的时候才听说勾魂剑的事,这么快就死在那把剑下。看这小姑娘这么护着鬼门关,人是它杀的也说不一定。 那些人纷纷投来不善的目光,叶楠赶紧闭嘴。 顾琰见大家如此激动,递了个眼神给叶楠,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继而转移话题的道:“请大家稍安勿躁,刚刚在下和我的属下进来时,偷袭的人并未跑多远,在下已经派人去追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如果,真是邪教所为,我武林正道决不姑息,就此为祸武林。” “ 少主简直后生可畏,真是武林的杰出榜样。顾盟主有这样优秀的儿子,简直是武林之福啊。” “是啊,是啊。” 叶楠站在角落里默不作声,恨不得当空气才好。心里总算明了,顾琰的身份,为何人家看见他,都如此尊敬他,原来后台这么硬。 在大家没注意时,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进来的正是给顾琰赶车的车夫郑融,小白也跟着跑进来了。跑到她面前,上蹿下跳。亲热得不得了。叶楠一根手指头,放在嘴边,示意小白要低调。 他受了伤,一路上都是血迹。顾琰见状,一丝心痛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正常,一把扶住他。迅速的将他身上几处大穴封住,为他止住了血。 “公子,属下失职,让那贼人给跑了。” 郑融的武功叶楠见识过,并不是那些三脚猫功夫就能打败的。之前在路上遇到一伙小偷。他是轻而易举的就将对方给打败了。能让他受伤的人武功绝非弱者,至少在他之上。 这时,那些人才注意到,纷纷围了上来。 “哼,邪教的人向来诡计多端,这个仇我们不讨回来,以为我整个武林成了软柿子不成,随意他拿捏。”说话的人,重重一掌打在桌子上,桌子瞬间化为了灰烬。 众人纷纷鸣不平,恨不得立马就将邪教的人碎尸万段。 “各位,大家的心情在下能够理解,在下跟诸位一样痛恨邪教,家父此次举行武林大会,就是为了对付鬼门关,还我武林一个太平。” 等这一出结束,天已经快亮了。本来大伙打算将尸体带到汇剑山庄,交由武林盟主顾防风处理,奈何天气炎热,只好掩埋,就此作罢。 顾琰说他还有事情要处理,让她先回去。她只好先回去了,死了人不怕那是假的,她总感觉脊背凉飕飕的,像有什么东西跟着她。抱着小白飞一般跑回房间,然后关上房门。被这一折腾,睡意全无,‘勾魂现世,冤魂无数’这么多人都没事,为何单单只死了一个江湖上连名号都叫不出的人。不会真的是鬼门关所为吧?看段星辰的样子,也不是随便拿人开刀的人啊。如果真的这样,为何偏偏杀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 那些人都回去接着睡觉,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客栈里很快恢复了平静。后院马车里,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疗伤。顾琰走过去,揭开车帘坐下,脸上没有了之前温文尔雅的笑容,两眼透着杀气。一巴掌打在对面之人的脸上,一张脸迅速的肿了起来。那人捂着脸没有吱声,只是低着头。 “如果再有下次,我绝不留情。” “是,属下知错了。” “这么烂的伎俩,他也敢拿出来显摆,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好骗的。今晚要不是我反应快,你还会坐在这里跟我说话吗?记住,我才是你的主子。从一而终,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立刻把那把剑处理掉。叫严铮过来顶替你。” 昨晚没睡好,叶楠起床觉得眼睛酸胀得厉害,头也晕乎乎的。本来打算再休息一下,结果顾琰来找她,就干脆起来了。反正坐在马车上也没事,可以再补补觉。 昨晚死的那个人,顾琰已经派人安葬了。客栈里住的人大部分是江湖中人,此次皆是去惠城参加武林大会的。所以,当她们走的时候,客栈的人差不多都走了。上车之后,叶楠见换了车夫,想起昨晚郑融受了伤,也没多想。继续上路。 ☆、疑惑 虽然对昨晚的事充满疑惑,但是昨晚本来就没休息好。上车之后,跟顾琰简单聊了几句,眼皮就开始打架。于是,便靠在软垫上睡起了觉。渐渐进入梦乡,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段星辰满身是血的站在她面前,让她救他,她看见他那样心里很着急,她想要找出一粒百草丸给他,可是她翻遍全身,一粒都没找到。她急得哭了起来。这时,她感觉整个人都摇晃起来,头晕目眩,还有人在叫她。是顾琰的声音。 她睁眼醒来,见顾琰坐在她旁边。 “做恶梦了?”顾琰看着眼前谜一般的女子,脸上带着担忧,声音里透着关切。 想起刚刚的梦,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顾琰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她接过慢慢喝下,抬眼望着顾琰,不得不说顾琰的确是会关心人。 “今天你一上车,就一句话也不说。看你的样子,是有什么烦恼的事?”顾琰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问道。 叶楠有些心不在焉,摇摇头,又点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对鬼门关的事有些好奇而已,那把勾魂剑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昨晚看见被杀的人,有些害怕,所以做了恶梦。” 顾琰轻轻皱了皱眉,继而又恢复平静。放下手中的书,眼神瞟向车窗外。 “你也看到了,鬼门关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邪教,现在人人都想杀之而后快。” “哦。”叶楠鼓着腮帮子,点点头。 “所谓,树大招风。当年鬼门关得到勾魂剑之后,在江湖上更加肆无忌惮。勾魂剑乃是邪灵之物,像这样的东西,本就不该留下。这样只会为祸武林,而鬼门关不顾整个武林反对,私自将勾魂剑据为己有。” “这话从何说起?” “自古正邪不两立,邪气之物,终究抵不过武林正派。鬼门关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不知害死多少武林豪杰。鬼门关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当时,勾魂剑不知所踪。后来上任武林盟主派人四处搜寻勾魂剑的下落,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叶楠没有说话,听得津津有味。顾琰又继续讲。 “听闻鬼门关早年教中出现叛徒,引起内讧。最后,被分为两派,一派叫鬼门关,另一派叫魔音谷。魔音谷被分离出来以后,教中局势不稳,大家各抒己见,又受江湖穷追猛打,支撑半年就被灭了。而鬼门关也在江湖上沉寂了十二年,如今这架势,是想要卷土重来。果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那如今这位教主呢?” “地狱月公子。” 叶楠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脸上透着不解,等着顾琰解释。 “论气质和容貌,段星辰在江湖上无人能及,可谓翩翩公子,举世无双。闭月羞花一枝独秀。犹如夜晚那轮皎洁明亮的月光,却让人感觉不到温暖。杀人不见血,手段却残忍,犹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叶楠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跟段星辰同样貌美的男子,却有着不同的气质。段星辰邪魅而内敛,顾琰沉静而不张扬。如果说段星辰是夜晚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那么顾琰则是三月里温暖的阳光。明月虽皎洁,却是泛着幽光。太阳虽耀眼,却能给人温暖。 “你说那把勾魂剑既然是邪灵之物,那么,不是人人都驾驭得了的。昨晚客栈的刺客,又怎么会使用勾魂剑呢。是栽赃嫁祸也不一定啊。” 在她心中始终不愿将段星辰与人人恨之入骨的邪教联系在一起。虽然,她之前亲眼见识过。也可能是她一直带着恻隐之心。如果说背后生事之人,真的是栽赃嫁祸,而获利最大的无异于是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牺牲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就可以将所有的坏事,推得一干二净,嫁祸给鬼门关,何乐而不为呢。 “江湖本来就是一个大染缸,有些事姑娘知道的越多,对自己越没好处,有句话叫明哲保身。” 叶楠一愣,尴尬的笑着说道:“顾公子说得在理,在理。” “你我相识一场。不如,姑娘以后就叫我顾琰吧。我叫你小楠,可好?”一双桃花眼带着笑。眼前的女子机灵聪慧,懂得见好就收。也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想着怎样巴结他。他心里微微带着一丝喜悦。 “好吧。”她知道他是故意在转移话题,只好作罢。 不知不觉,一上午又过去了。顾琰叫车夫将马车停下,下车透透气。 周围是一片绿油油的良田,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金闪闪的光。树上的蝉,叫个不停,让人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显得更加烦躁。空气清新怡人,深吸一口气,全身上下,都舒畅无比。 严铮走过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顾琰打开,里面都是一些家常菜肴。不过,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看得叶楠不禁流了流口水。小白也跑过来,讨好的围着顾琰直打转。 “总吃点心,也没什么胃口。我让严铮准备了一些家常菜,过来吃吧。”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熟练的摆弄着东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想要帮忙,被他笑着制止了。 “谢谢你,如此费心。”想不到堂堂武林盟主的少公子,心思如此细腻,体贴入微。 两人坐下边吃边聊天,小白在一旁,口水直流。顾琰夹起一块肉丢给它,那架势简直是狼吞虎咽。叶楠鄙视小白的吃相,一点也不知道矜持。 “想不到你堂堂一个少主,居然这么平易近人,毫无架子。”顾琰看着她,想不到她居然会这样评价自己。 “有时候出门在外,亲力亲为也是一种乐趣。”顾琰笑着说,可叶楠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说不出的孤寂感。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乐趣。” 两人吃完东西,坐上马车继续出发前行。 一路上走走停停,在距离武林大会还有五天之时,他们终于到达惠城。 顾家堡在惠城有处别院,顾琰邀请叶楠去那里暂住。临时去找客栈,不是没空房,就是价格高的惊人。她只好厚着脸皮住下来,慢慢再作打算。 ☆、情敌 十年江湖,百年汇剑。 汇剑山庄在江湖上有百年历史,一直于铸剑闻名于天下。然而汇剑山庄能够百年屹立不倒,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江湖上一直保持中立,从不参与任何江湖纷争,历届武林大会皆在此举行。汇剑山庄创始人柳晋鹏,在江湖上有很高的威望,江湖上有名的剑大多出自他之手。如今的庄主柳凤梧在铸剑上也颇有造诣,是难得的奇才。 惠城原本是一个并不繁华的小城,自从汇剑山庄在此安家落户,又吸引了不少武林江湖豪杰。如今的惠城,已是名声在外。 历届武林大会都是人满为患,整个武林所有门派及江湖侠士皆有资格参加,但凡在武林大会期间私下发生打斗伤人者,将永久取消参赛资格。为防出乱汇剑山庄则有专门的护卫,在街上到处巡逻。一旦发生意外,也好及时处理。 武林大会期间,所有门派吃住问题由各门派自行安排解决。所以,一些门派自己准备了做饭工具。即便如此,整个惠城大大小小的客栈也是爆满,有些客栈便坐地起价,趁机捞上一笔。 别苑虽然不大,却显得极为雅致。一砖一瓦,一花一草都显得别有一番景象。 叶楠的客房离顾琰的居所不远,她收拾好东西,顾琰便派人来告诉她,自己有事先出去了。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在院里转转。、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已是初秋。院里的树叶也在渐渐变黄。 最近赶路确实辛苦,反正也没事可做。不如,泡个澡放松一下。 顾琰派了两名婢女来照顾她,可是她不习惯别人伺候。打算自己去厨房烧点热水,可是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厨房。最后,只好麻烦两位婢女帮忙。热水很快就准备好了,还为她准备了干净的衣服。 她关上门,脱下衣服泡在木桶里,全身舒服极了,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带着兴奋。 叶楠洗完澡,穿好衣服。站在铜镜面前照了照。镜子里的少女,一身粉色的长裙,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额前刘海轻轻拂动,脸颊自带淡淡的水色,一双大眼睛清澈而透明,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精灵一般。 拿起之前的衣服,想要洗一洗。却有东西落出来。定睛一看,是之前在段星辰身上顺来的那块墨玉。拿在手里细细摩挲,这次的武林大会,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呢?以鬼门关在江湖上的处境,来了只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他,还是物归原主吧。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再说顺手牵羊的事她也做不出来,拿他的东西,当时也是迫不得已。 走神之际,房门被推开了。婢女为她准备了饭菜,想必顾琰还没回来吧。婢女放下就出去了。 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顾琰果然心思细腻。 吃完饭,她打算出去散散步。顺便看看小白野去哪里了,最近它简直疯得都不知道谁才是它的主人了。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慢慢走着,小径两边开满了各种颜色的花,花香伴着阵阵清风飘过,很舒服。 天空漆黑一片,月亮被云彩遮住了,就连星星也不知何时偷懒,躲了起来。 此时,前面传来说话声,叶楠站在黑夜里,听出顾琰的声音,还有一名女子。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在寂静的晚上显得格外入耳,同时也让叶楠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她想要上前看个究竟,最终却没有。 两人并肩而行,行至走廊处,在凉亭里休息。并没看见站在花园里的叶楠。顾琰换了一件玄色的衣服,唯一不变的是领口和袖口上的梅花。他身旁的女子,白色的锦袍紧裹着圆圆的身体,袖口上绣着跟顾琰一样的梅花,雪白的脖子上露出一大片,胸前竖着明黄色的裹胸,头上的珠花晃得人眼花,肉嘟嘟的脸上,化着浓浓的眉毛,两颊上两坨红晕,一张嘴红得就像刚吸过血的恶鬼。 这才是绝对的重口味。那边凉亭里两人时不时的调笑声,另叶楠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她立马转身打算回去,谁知道脚下太滑,又转得太快,不小心摔了下去。她忍住剧痛爬起来,可是顾琰还是听见了动静。 顺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顾琰,是我。” 叶楠只好笑着跟顾琰打招呼。 “小楠。”顾琰看见她,并不惊讶。 凉亭里的女子踩着小碎步过来,脸上除了好奇还有一丝探究。 “琰哥哥,她是谁?”女子拉住顾琰的手臂,肉嘟嘟的手指着叶楠,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醋意。 “一个朋友而已。” “哼,什么样的朋友,敢直呼你得名讳。”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有了危险意识。 叶楠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子估计拿她当情敌了,她显得很无奈。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火热,感觉自己有些多余。她没说话,转身打算回房休息。 “琰儿。”有人在叫顾琰,声音浑厚,叶楠不禁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是一名中年男子。全身带着一股威严之气,黑色的锦袍,两眼带着锐利的光芒。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感觉。而他旁边站着的男子则显得和蔼得多,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想必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 叶楠赶紧乘机离开,身后传来说话声,顾琰并未跟上来。 送走柳凤梧父女俩,顾琰跟着顾防风来到书房。房门一关上,顾防风的瞬间变了脸色,眼眸如寒潭一般。而顾琰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父子俩就如仇人一般。 “这次武林大会,你按照我的计划行事,切不可轻举妄动。”顾防风轻甩衣袖,坐在椅子上看着顾琰。 站在书房里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这个对自己毫无亲情可言的父亲。有时候,他自己总会胡思乱想,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没爹疼没娘爱,有等于没有。在他眼里,他不过是他用起来比较顺手的棋子而已。 “有时候,自作聪明反而不是一件好事,自己好自为之吧。”顾防风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琰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苦笑。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握成拳。 ☆、赌气 叶楠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一直在想刚刚那个中年男子,想起他那双眼睛就让她觉得后背发凉,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 想得入神,门外响起敲门声。她起身去开门,见顾琰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牵强,一双桃花眼扑闪着。 天空下起了下雨,打在树叶上啪啪作响。空气中有股泥土的气息。这场雨算是初秋的第一场雨。 两人漫步在走廊上,谁也没提起刚刚发生的事。最后还是叶楠先开口。 “明天我还是去住客栈吧,麻烦你这么久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虽然,在这里什么都好,但是毕竟是别人的地方。对她这种自由散漫惯了的人来说,这种压抑的气氛确实不太适合她。 “那我替你安排吧,这几天客栈不好找,还容易上当。”顾琰并未有太多惊讶,仿佛早就知道她的决定。 叶楠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摇摇头。 雨越下越大,犹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当叶楠推开门走进去时,小白扑过来,高兴的直跳,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她的手。 第二日清晨。 顾琰站在叶楠的门口,敲了很久都没人开门。他推开门进去一看,屋里空空如也。问过婢女才知道她一早就走了。 回想起跟他相处这么久的女子,她其实是个慢热型的女子。就如刺猬一般,总是把锋芒的一面露出来,外表伪装得很坚强。内心其实很柔弱,。 顾琰摇摇头,微微一下,她果然还是怕麻烦他。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想麻烦别人的女子。 下了一夜的雨,空气格外清新。早上的惠城显得勃勃生机。 叶楠带着小白,在街上的早餐摊前吃了早点。 街上很热闹,除了做生意的的之外,随处可见的便是带着武器的江湖中人。反正也无事,不如到处逛一逛。 还有两天便是武林大会了。她已经决定了,不管在武林大会上能不能找到师父,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她都要回落霞村去。 想起慈祥的师父,想起充满乡土气息的落霞村。而在他乡自己无依无靠一个人,她鼻子发酸,眼眸黯然,泪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在那里,人们生活都不富裕,自给自足。邻里之间相处却很和睦,很淳朴。完全没有江湖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想到这些她早已没了逛街的心思,决定还是先找间客栈投宿吧。 “小白,你是不是跟我一样很想念师父呢?”叶楠笑了笑,伸手摸摸小白。小白抬眼看了看她,耳朵抖了抖,继而又转过头去东瞧瞧西望望。才离开师父几天,干嘛要想他。外面多好玩啊,有好吃的又有好玩的。 由于武林大会的缘故,各家客栈生意爆满,老板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坐地起价,所有客房和菜品皆是翻倍。甚至有些妓院也办起了临时客栈,赚钱接客两不误。叶楠在街上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 客栈楼上楼下皆住满了人,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叶楠捂着鼻子经过,有的房门紧闭着,有的门大大打开,见有人经过,里面的人吹着口哨。叶楠终于在走廊尽头找到自己的房间。房间很小,只够放得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反正比睡大街强得多。 在客栈里除了吃就是睡,也没事情可做。如今她比谁都期待武林大会,至少不会那么无聊。 吃了午饭,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她觉得口渴,打算起床倒杯水喝。刚一起身就觉得头晕目眩,浑身酸痛。摸了摸额头,有些发烫,看样子是生病了。她咧咧怯怯的走到桌旁,倒了杯水。摸了摸怀中的药袋,里面什么也没有。看来只好去街上抓一副药回来。 午后的太阳还带着毒辣,照在叶楠瘦小的身上,提着艰难的步子走在大街上,额头上居然冒出了冷汗。小白跟在她身后。 走进一家药铺,写了一个方子,让小二照着方子抓药。提着药往回走,一路上总觉得背后有个身影在跟着她,当她转身去,却什么也没有。她摇摇头,生个病让自己产生幻觉,疑神疑鬼了。 回去之后,麻烦小二替她煎一下药。自己回房间躺着休息。头晕的厉害,她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虽然还有点热。眼皮重得抬都抬不起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极为不踏实,做的梦也是断断续续。她梦见了师父,师父笑着走向她,手里还牵着一个人。师父说那是她的师娘。叶楠走近,努力的想要将那人看清楚,对上的却是那人诡异的一笑。她吓得一身冷汗,因为师父手里牵的不是别人,正是段星辰。 惊醒之后,躺在床上发呆。最近做梦老是梦见段星辰。摸了摸额头,比之前还要烫。想起自己的药,她打算自己去看看,这个小二也太不靠谱了,都这么久了药还没给她送过来。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敲门声。想必是小二给她送药来了,打开门一看确实是给她送药来了,不过不是小二,是段星辰。头上带着一顶帽子,脸被面纱遮住,可是叶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叶楠一愣,转身进屋。也许是坚强了太久,突然有人关心,触碰到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眼泪居然不自觉的流出来了。 段星辰取下帽子,长发如瀑般泻下来,一袭月白素袍,浓墨的眉毛,长而翘的睫毛下,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薄唇微张着,如同谪仙下凡一般。 段星辰将药碗递给她,两人谁都没说话,有种陌生的熟悉感。反倒是小白,很久没见段星辰,围着他上蹿下跳,高兴得不得了。 叶楠接过碗,几口喝下。因为喝得太急,呛得直咳嗽。段星辰坐在她身旁,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闻着让人很舒服。想要帮她拍拍背,被叶楠拒绝了。 “之前在街上是你一直跟着我。” 段星辰轻轻点了点头。 “段教主到此有何贵干?”头还晕的厉害,只好又躺到床上。 “这么不想见到我,还是说天天跟武林盟主的少公子呆在一起,觉得我碍了你的眼。”段星辰面无表情,话里却带着醋意。 “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跟我吵架的,我想没必要,你可以走了。”叶楠实在没有力气跟他吵架,下了逐客令。 高傲如他,又怎会受这种气,当即摔门而去。叶楠有些力不从心,懒得管他,捂着被子继续睡觉。 ☆、斗嘴 当叶楠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还好头已经不晕啦,也没有再发烧,全身舒服多了。肚子还有点饿。 段星辰再次走进来时,看见坐在床上的少女,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身体瘦弱得就像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到。他的心不自觉的一缩,手抖了一下,差点将碗掉在地上。 他将粥放到桌子上,走近她,将她扶起来,咬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叶楠接过碗,表示不用他帮忙,段星辰也不勉强,看着她一口口的喝下粥。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再说,你的身份,要是被发现了,岂不是很危险。” “你是在关心我吗?”段星辰一本正经的看着叶楠。 “跟你呆在一起,我是怕我也会跟着倒霉。上一回当,我也知道学乖的。”这话说出口,叶楠有些后悔。跟段星辰相处了那么久,她也知道他并没有江湖中传说的那么心狠手辣,至少对她还不是那么差。 “不足为惧。”这话说得实在有些狂妄自大。 想起之前拿他的那块墨玉,她从怀里掏出来递到他面前。 “这块玉还是还给你吧。那晚,我其实不是故意要拿你的东西。我和师父走散又身无分文,只想拿着它傍身而已。后来你给了我银子,本来打算将它还给你,结果第二天我起来你都走了。”看着叶楠通红的小脸,段星辰以为她又在发烧,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额头。他的手干燥且温暖,放在她凉凉的额头上无比舒服。 他看了一眼叶楠手里的墨玉,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像个小孩子耍性子一般。 “找到你师父了吗?”段星辰将玉佩拿在手里把玩着,墨玉上还带着她的体温。 “还没有,我来惠城就是看看他会不会来参加武林大会。” “对了,我之前在来的路上。那晚在客栈里死了一个人,那个人身上的伤不像是一般的武器所造成的。后来,有人鉴定过,说那个人死于勾魂剑之下。”叶楠看着段星辰,等着他解释。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冷笑着。 “你觉得会不会是我干的呢?”段星辰如抛皮球一般,又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她。 “不会。”叶楠回答得斩钉切铁。 段星辰居然笑了,嘴角轻轻上扬,就连眼底都带着笑。叶楠被他这一笑,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没错,勾魂剑的确是本教的圣物。只是勾魂剑并没有,那些武林正派传闻的那样神乎其神。有句话叫三人成虎。勾魂剑乃是一把祖传的宝剑,见过勾魂剑的人并不多。当年,鬼门关并不是武林正派口中的邪教。跟那些武林门派没有什么分别,后来教中出现矛盾,引起内讧。有人叛逃,在江湖上大肆宣扬,鬼门关的勾魂剑乃是邪灵之物。不巧的事,有几个门派接连出事,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此事算到鬼门关头上。最后,鬼门关也就成了武林公敌,人人喊打喊杀的邪教。在江湖上处处受打压,还有你觉得以我的武功,会拿着这把剑去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吗?” 事情原来是这样,如果不是亲耳从段星辰口中得出这一消息,她差点就相信了。那些人还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呢。 看来事情跟她想的一样,有人故意陷害鬼门关。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借机打压鬼门关,让鬼门关在整个江湖上引起公愤,有人想好坐收渔翁之利。 “还有什么想问的?说吧。”段星辰侧躺在床上,单手支着脑袋。黑发顺着手臂滑下,露出白玉般的胳膊,黑白相间,显得很和谐。叶楠一直盯着他的胳膊,两颊渐渐多出两块红晕。而段星辰并无觉得不妥,一直等着她继续发问。 “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武林正派派来的奸细。” 段星辰摇摇头。 “地狱月公子,这个称呼一点都不配你。” “配不配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说着就要靠上来,一脸坏笑。叶楠翻翻白眼,一把推开他,表示无语。 “你来惠城的目的,不会是为了参加武林大会吧。” 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那就是事实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得是不是就是他这种不怕死的人呢。她该说他傻呢,还是该表扬他这种不怕死的精神呢。 “你就不怕,那些武林正派,设了圈套,引你入局。”想起在孤城那一幕,不免有些为他担心。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某人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眼前这个人哪里像邪教之人,明明就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鬼门关岂是随意任人宰割的。”他说这句话之时,眼神不免黯淡了几分。有时候,现实会催着一个人成长。经历过十二年前那场浩劫,现实将他吞没,让他变成了人人惧怕的恶魔,地狱月公子也许是对他之前的一切最好的诠释。 叶楠眨眨眼睛,不知他在想什么。但是,能感觉到此时的他有着淡淡的忧伤。此时,段星辰回过神来,将手里的东西,重新放在她怀里。是那块墨玉,叶楠拿起来,不解的望着他。玉被他握得暖暖的,还散发着阵阵薄荷香。 “你的病还没好,自己多休息。还有,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他起身,走向门口。叶楠抬眼刚好对上他的,眼眸不似刚才那般黯淡,而是一片清明。就像上次救他,醒来之后拉住她衣袖的样子。 “一个人在外面切记要小心,不要被坏人拐跑了。”叶楠听到这句话,噗嗤一笑,脸瞬间红得跟虾子一般。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她学着某人的口气说道。 小白见他要走了,起身跟在他身后。段星辰拍拍它的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叶楠拿着那块玉躺在床上,左看看又看看。不知为何,心里有种吃了蜜的甜蜜感。之前生病带来的痛苦和难受,在此刻都烟消云散了。 段星辰走之后,天色也不早了。躺在床上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回想起那道修长的身影,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好戏 终于等到武林大会这一天,她决定早点去。所以很早就起床了,结果她起得早,人家比她起得还早。她下楼去吃早饭时,楼下几乎座无虚席,江湖中人大多不拘小节。所以,有的人端着碗站着吃,有的蹲在墙角三两下就解决了。 她站在一旁,眼见别人吃完,她才找位置坐下。点了一碗粥,两个馒头。拿起一个馒头,丢给桌子下的小白。 “喂,咱们吃快点,早点去。这一次的武林大会,可比之前的精彩有趣多了。”叶楠很好奇,那个人说的有趣到底是多有趣。 “听说鬼门关这次也会来参加武林大会,到时候设下圈套,再来个瓮中捉鳖。”那人故意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见。 “哼,邪魔歪道也配和我等武林正派相提并论,简直是有辱我武林。”那人大声说道,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下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原来段星辰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可是,一看这些武林正派个个嫉恶如仇,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他这样,简直就是自投罗网。相识一场,不为他担心,那是假的。 “鬼门关自重出江湖以来,不知伤及多少武林正派。还将顾盟主打伤,鬼门关如果真敢来,我们就让他有来无回。” 在座的人聊得热火朝天,一身热血沸腾。要不是亲眼见识过,还真会被一张张虚伪的脸给骗了。说得这么高尚,大义凛然,背地里也不是什么好角色。听得她直犯恶心,连吃饭的胃口也没有了,干脆将馒头丢给小白。 “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十二年前,有人见识过勾魂剑的厉害,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唉,在这些人心中,鬼门关就是十恶不赦的邪教,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上次在小镇上死的那个人,并未引起其他人怀疑。所以,这些人应该不知道勾魂剑的秘密。 “勾魂剑再厉害又怎样,双拳难抵四手。总有筋疲力尽的时候,我们还怕了他不成。”突然,有人拍桌子站了起来,众人纷纷投来目光。 想不到这些江湖人除了打架斗殴以外,居然也喜欢八卦。 这时,很多人吃完东西,赶往汇剑山庄,参加武林大会。叶楠带着小白跟着这些人后面。 刚跨出门,见客栈门口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坛酒,只见他举起酒坛,将脸埋在里面。而放在一旁的刀,让她不禁多看了几眼,觉得无比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边走边想。那些人早就跑得没了影,走了很长一段路,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个人不就是上次在孤城那家客栈里遇到的人吗,自己当时跟了他几条街,最后跟丢了还迷了路。 咬了咬下嘴唇,继而转身快步走到那个人面前。眼前多出一个人影,他抬起头来,刺眼的太阳在她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 看见叶楠,他也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叶楠身后的小白,他才认出眼前这个少女。 他站起身,拿着刀,准备开溜。不想小白比他还快,跳到他前面挡住了去路。丢下酒坛,拿起刀对着小白,眼睛转得比狐狸还快,看来他是想办法逃跑。 此时,叶楠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步步走近他。 “你….你想干嘛?”粗犷的声音,如同撕裂的破布。眼神不停的闪躲。 “怎么,看见我就想跑,让我来猜猜,你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叶楠说着突然加重后面几个字,一张脸放大到他面前。吓了眼前的人一跳。她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小白。”小白一听,攻击上前,咬住那人的袖子。他也没料到小白会来真的,大刀没拿稳,直接掉到了地上。挥起拳头打向小白,还好它反应快,及时松了口。 “臭丫头,奉劝你最好看好你的畜生。你别逼我动手,这样对大家都没好处。你可知在武林大会期间私下打斗者,将永远取消参赛资格。”瘦削男子看样子是真生气了,直接对叶楠吼道,脸上的青筋凸起。 叶楠才不管这些,她又不是江湖中人。才不想参加什么武林大会,所以那样的规矩对她没用。 “没关系,我本就没打算参加武林大会。倒是你,啧啧,今日怕是要毁了你扬名立万的机会了。”她两手抱胸,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武林大会期间,禁止以私人恩怨私下打斗。否则将永远被汇剑山庄除名。之前也有不服气者,以私人恩怨借机报复,最后,纷纷被除名。威望所在,不得不服。 看来今日出门没看黄历,遇上这样一位,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看样子,不告诉她,怕是走不了了。倔强的恶女子,还有这条凶神恶煞的狗,真让人讨厌。 “其实,我也是替别人办事。那天,我坐在离客栈不远的小巷口喝酒。身后有个人拿着一把剑,驾到我的脖子上,然后递给我一张纸条,让我照纸条上面说的办。” “真的?没骗我?”她带着怀疑的口气,摆明了不相信。自己的武功虽然不好,但是眼前这个男子明显腿脚也不是那么快,而且小白的鼻子本来就异常灵敏,居然还是跟丢了。他摆明了是在说谎。 “哟喂,姑娘啊。骗你我没好处,是不是。求你了,放我走吧。我还想去武林大会上长长见识呢。”男子见强的不行,只好来弱的,装可怜。 叶楠仿佛知道他会来这一招,也不回答。挑挑眉,嘴角含着讽刺的笑。 “你在说谎。” “骗你我也没好处啊,那日见有人跟踪我,我顺着原路,走到之前的巷口。没想到有人将我打晕丢到了收粪水的桶里,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车拉到了郊外的一片麦田里。” “那你告诉我,那人长什么样子?”看来他并不知道跟踪他和打晕他的是两个人。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看样子是真不知道。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如果说是那些武林正派的话,明明都已经到孤城,本来就是冲着段星辰来的,万一段星辰有个闪失,不正是他们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吗,还要让这样一个人出来捣乱,她觉得好像没必要。如果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放走小个子,时候也不早了,叶楠还是决定去武林大会上看看。毕竟这种场面,在她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见。 ☆、上场 汇剑山庄地处惠城中心,最繁华地段。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黑瓦,真不愧是百年汇剑山庄,果然名不虚传。历届武林大会都在此举行,所以擂台是专门修葺的。 所有参加武林大会的都必须进行登记和搜身检查。当她到汇剑山庄时,门口还站着许多人,有男有女,都是等着进去的。 擂台建于汇剑山庄功夫院,功夫院与其他院有很大的不同。院内随处可见各种名剑石雕,中央有个很大的莲池,擂台便建于莲池之上,周围除了水再没有其他的东西,参赛者各凭本事上擂台。因此,也闹了不少笑话。 莲池周围设有看台,各派找到自己位置纷纷落座,至于那些没门没派的江湖游客侠士,则有一处专门是为他们准备的。桌子上配了茶还有各种点心和小吃。在人群中并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让她有些失望同时又无比安心。他不来就证明少一份危险,他来了又说明将是一场血战。这么多武林正派,他该当如何全身而退。 来得太迟想要找到位置几乎不可能。转了一圈,最后看见离莲池不远有一棵大树,趁没人注意,她爬到了树上,小白则在树下放风。 那些人在下面讨论得热火朝天,她靠在树上好不惬意。此时,擂台上多出两个人。叶楠一眼便认出就是那晚在顾家堡别院见到的人。想起那个人的眼神,让她打了个冷湛,一把抱住树干。 众人见状,纷纷起身。对着台上的两人抱拳行礼。 “顾盟主,柳庄主。”原来两个人身份都不一般。 “各位,顾某在此感谢各位武林豪杰赏光,前来参加武林大会。邪教为祸武林已久,猖狂至极。最近,又到处横生事端。顾某不才,也未能幸免。今日,还望有能者居之,共商大计。”顾防风这番说辞,既漂亮又谦卑。令在座的门派和侠客,热血沸腾,毫不敬佩。 只见顾防风身旁的人,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众人纷纷抬眼望着台上的柳凤梧。 “各位稍安勿躁,大家的心情柳某能理解。我汇剑山庄百年来虽一直保持中立,不参与江湖纷争。但是,柳某也希望江湖太平,还望各位比武之时,以切磋为主,不带任何私人恩怨,点到即止。”果然漂亮话谁都会说,说的比唱的好听。 顾琰站在角落里,叶楠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玄色锦缎的衫袍上,梅花格外醒目,整个人修长高挑。脸上的表情与此时的场合显得格格不入。而他身旁的女子,杏色的薄衫,显得她更胖。唯一不同的是今日没有化奇怪的妆,头上也只戴了一支珠花。跟顾琰紧紧的靠在一起,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翘起兰花指,做出妩媚的动作,一频一动就像是蠕动的肥虫子。她看着直干呕,幸好今天早上吃得不多,不然可真就服不住了。 武林大会的规则与以往一样,各派派出专门的参赛代表进行抽签比试。胜出者进入下一轮比赛,直到选出最后的获胜者。 最后一个环节就是自由挑战时间,获胜者要接受台下其他人的挑战,这也让没能上台的人有比试的机会,直到心服口服为止。 就这样折腾了一上午,叶楠望望初秋的太阳,感觉到的不是暖意,而是一阵毒辣辣。而这些人不但没有散场之意,情绪还在继续高涨。 叶楠的五脏庙开始唱空城计,她只好爬下来,跑到没人注意的地方,拿了几块点心,小白见有吃的,从地上站起来,丢给它两块,又爬到树上。 比赛终于开始了,各参赛者自报家门,叶楠边吃边观看。 第一对比试的是崆峒派叶笙对江湖侠客快剑伍华。 那叶笙一身白,头上带着书生帽,一脸书生气,她摇摇头见崆峒派,从掌门到弟子皆是一副死气沉沉的装扮,那掌门见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上台,骄傲的扬起头。 相比叶笙,快剑伍华则显得很阳刚,黝黑的皮肤,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长衫,手里明晃晃的剑看起来比他本人耀眼得多。 两人很快进入状态,台下的人眼都不眨一下,看得津津有味。最后崆峒派叶笙险胜一招。 对于武功叶楠懂得本来就不多,可以说是个武盲。所以看了几场,觉得越来越无聊,直打哈欠。而台下那些人,个个精神饱满。 太阳带着无限美好,渐渐西下,云彩在天上慢慢移动。最后,遮住了太阳,只余得漫天彩霞。 评判宣布今日比赛结果,明日继续。各门派纷纷散去。这些人果真厉害,一天下来,精神还这么好。简直是佩服啊。 她跳下树伸伸懒腰,在树上坐了一天,比干活还累,明天继续吧。 回到客栈,前厅坐满了吃饭的人。她没什么心情,点了一碗面让小二送到房里。 走到楼梯口,就看见后院袅袅炊烟飘起,随着阵阵谩骂声,还伴随的有锅碗瓢盆的声音。又有人在后院生火做饭,自打住进这间客栈以来,叶楠已经习惯了。江湖上不是每个门派都那么有钱,有些小门派收入来源低,经不起长时间折腾,只得自己解决吃饭问题,也能省下一笔费用。 小白吃饱,趴在地上睡觉。今天这一天还真是折腾得够累,躺在床上想起这一天的所有事情。到底是谁指使瘦个子的呢,她实在想不到这样做会有什么好处。 翻了个身,却被怀里的东西磕了一下,伸手去摸,是那块墨玉。通体黝黑,温中带凉,不愧是块好玉。 两眼无意识的望望门口,像是在期待什么。不过,很快又恢复清醒,拍拍脸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干脆将被子捂在头上,可是又闷又难受,她只好拿下来。 此时,屋顶上坐着一个人,黑衣与这黑夜融为一体。屋内之人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眼里。 ☆、受伤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天上的白云犹如棉花糖一般,飘动着。 顾防风眯了眯眼,望着叶楠消失的方向。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最终,柳凤梧还是没能沉住气,回过头去看着顾防风。顾防风自然明白他的疑惑。 “你可知她是谁?” 阳光很刺眼,他只得眯着眼,看着他。 “她就是唐锦的徒弟。俗话说,放长线才能钓大鱼。”站得久了,他走到石桌旁,坐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柳凤梧一听,很是惊讶,想不到居然在眼皮子底下会找到唐锦的徒弟,真是天助我也。他笑着走过去,点点头。这一句话,就让他明白了他的用意。 不知绕了多久,她早已没了力气。两腿就像不是自己的,她实在是走不动了。小白也是累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伸出舌头直喘气。明明刚才还很镇定,现在想来却是脊背发凉。 此时,她听见身后有人在叫她,转过身去,是顾琰。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就差没扑上去,抱住他了。 顾琰不明就里,只是微笑的看着她。一张小脸通红,两鬓发丝也如洗过一般。 “小楠,你怎么在这里?”顾琰忍不住开口问道。 “之前下雨,我找个地方躲雨。可是我迷路了,走了很久,也没走出去。”叶楠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是因为其他原因迷了路,事实也确实是为了躲雨才迷了路。 “那我送你吧。”叶楠还没说,顾琰就主动提出送她,正好服了她的心意。 顾琰笑着上前想要扶住她,她却反射性的跳开,迅速看看周围。像是怕被人发现她做了什么见得不得人的事一样。她如猴子般可笑滑稽的动作,让顾琰脸上的笑意更浓。 “我自己能走,谢谢你的好意。”她可不想被柳菲菲那个醋坛子看见,不然又不得了。 顾琰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多说,径直走在前面。不过,没走两步,他就停下,然后转过身来。 叶楠只顾着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并未注意到顾琰。结果直接撞入顾琰的怀抱。她今天受的惊吓已经够多了。如今,刚刚稳住的心神,再次不得安宁。 顾琰却什么都没说,她不明白。继续往前走。 她现在只想回客栈,好好睡一觉,整理整理一团乱的思维。 回到客栈,顾琰并未要走的意思。她只好下逐客令。 “今日,谢谢你了。只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客栈人多嘴杂,以你的身份,还是早日回去比较好。”想想她说得也有道理。顾琰前脚刚走不久,后脚就迎来了不速之客。没错,就是柳菲菲。 叶楠并未感到惊讶,从柳菲菲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早晚会有事情发生,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柳菲菲提着剑走了进来,叶楠站在床边不说话,只是望着柳菲菲,见她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她来的目的。 小白刚刚趴在地上,打算打个盹,被惊得吓了一跳。咧着嘴‘汪汪’直叫。柳菲菲看见这只畜生就讨厌,跟它的主人一样让人恶心。让她心里那把火烧得更旺,长剑指着小白吼道:“畜生,你再叫,信不信我马上让你的脑袋搬家。” 她以为这样,小白就会停下来。没想到小白叫得更凶,冲上去对准柳菲菲的脚就咬。柳菲菲见状,迅速反应过来,拔出长剑刺向小白。叶楠跃身上前,一脚踢开刺向小白的剑,两人缠斗在一起。 柳菲菲虽然身型很胖,但是重在灵巧,武功绝对在叶楠之上。 见她每一剑都带着杀气,一副置人于死地的样子。 叶楠武功本来就不高,简直有点力不从心,招架不住。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勉强支撑。 小白躲在一旁,看准时机,扑上去咬住柳菲菲拿剑的手,柳菲菲吃痛,反射性的一掌,将小白击倒在地。她的手被咬得鲜血直流,而小白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这一掌用了全力,血顺着小白的嘴流了出来。 叶楠见小白受伤,跪着扑上来。一把将小白抱在怀里,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下来。小白两眼无力的望了望叶楠,嘴里的血将叶楠的袖子寖湿。 “今日,不过是给你一个教训。以后,离琰哥哥远点。”柳菲菲扬起高傲的脸,说话冷如冰霜。 叶楠气火攻心,放下小白挡住柳菲菲的去路。 “身为汇剑山庄的主人,居然带头在武林大会期间私下斗殴,你说要是那些武林正派知道了,令父该如何以身作则呢。”说完这句话叶楠居然笑了起来,她怎么忘了之前发生的事呢,父女俩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这一笑,弄得柳菲菲莫名其妙。她的手还在流血,她早已没了缠斗的心思,只想快点离开。 “你少拿武林大会的规矩来压我,我柳菲菲想做的事,想杀的人,就是父亲也阻拦不了。”她说得咬牙切齿,特别是‘想杀的人’四个字,说得掷地有声。 如此狠戾的话,不是一般人能说的出口。何况还是汇剑山庄的小姐。 “有仇不报,那是傻子。今日的仇,以后我会加倍讨回来。”叶楠几乎吼着说完这句话。 “哈哈,口出狂言,有本事你就来,本小姐随时奉陪。” 捂住伤口,不再停留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地上的鲜血将小白白色的皮毛染红。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叶楠看着小白的样子,心痛不已,泪如泉涌。小白跟了她这么久,在她心里小白就是她的家人。轻轻将它放在桌子上,摸了摸全身骨头,医狗跟医人差不多,点了它身上几处大穴,为它止住血。身上的百草丸早就用完了,现在只有去药铺抓两副疗伤的药。希望它快点好起来。叶楠不禁自责,要不是她,小白也不会受伤。这笔账,她早晚要为它讨回来。 趁天还没黑,她关上门,跑出去为小白抓药。生怕她离开之后,小白发生什么意外,她一路上跑着去跑着回。虽然自己是大夫,可是一旦遇见了身边最亲近的人和事,发生了意外。整个人就会变得六神无主,乱了方寸。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她简直身心疲惫。 ☆、尔虞 当叶楠再次提着药,去找小二时。小二着实吓了一跳,眼神怪异的看着她,眼前的女子,年龄不大,衣服上到处是血,脸上带着凝重之色。她之前生病麻烦小二替她煎药,他心里当时还很不乐意。事情本来就多,还接个讨不到好的差事。最后,来了一个人,说他来帮忙煎药,还给了他五两银子。他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所以,他对眼前的女子映象很深。小二赶紧退得老远,就像她有瘟疫一般。叶楠明白小二的意思,跟刚刚药铺的掌柜一样的反应。她却视若无睹。 最近,住店的人本来就多,所以吃的东西,也可以说是供不应求,忙都忙不过来。小二天天累得跟狗似的,本来还打算去武林大会上见识见识,可惜实在是有心无力,从早忙到晚。厨房里灶台根本不够用。 叶楠不管这些,目前重要的事是小白的伤。她也不恼,脸上充满了哀求,小二无奈,只得指了指角落里,有个烂灶台。让她自己去煎药,叶楠谢过之后,跑过去给小白煎药。 她向后厨的大娘找了一个缺口的瓦罐,勉强支在灶台上,弄了很久她才把药煎好。 小白躺在桌子上轻轻的呼吸着,看见叶楠进来,连摇尾巴的力气也没有了。放下药碗,抬起小白的头,掰开它的嘴,想要将药灌进去。可是小白一尝苦涩的味道,上下牙齿死死咬住。紧紧闭着嘴。她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累得满头大汗。光急着它的伤,没想到它是狗,喂药很困难。只好又跑去后厨,借来一把勺子,一点一点将药喂给它。喂完之后,她身上,桌子上到处是药。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要给它做成药丸才行。把小白抱起来放到床上。 换好衣服,收拾好一切。已经半夜了,外面早已经静悄悄,就连平时最吵闹的那些门派,都已经睡觉了。 此时的她,睡意全无。趴在桌子上,胡思乱想。 师父啊,师父。你去了哪里?你可知道,你的徒弟我很想你啊。你难道就不想我吗?你到底是不是我师父啊? 顾家堡别苑。 顾防风坐在书房,他手里拿着一把剑,剑身极细,锋利的剑尖犹如带着钩的伞,透着幽幽的寒光。两眼随着剑身移动,显得无比温柔。就如同对待自己熟睡的孩子一般。突然,眼神变得凌厉,手上力道加重,剑‘啪’的一声碎成两半,丢在地上。 再怎么看,它也不是真的。他早晚会得到那把真的勾魂剑。 这时,顾琰推开门走了进来。只是瞟了瞟地上的断剑,并没看坐在椅子上的顾防风,只是微微躬身行了个礼,便坐在一旁。 顾防风望着不远处,自己从小养大的儿子。觉得越来越陌生,父子之间早已被什么东西隔开,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 谁都没说话,整个书房里气氛怪异无比。 “你跟那个带着一条狗的女子相识?”他眼眸深邃,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儿子,等着他回答。 顾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那这次的事,就你去办吧。你从她口中套出她师父唐锦的下落。时间紧迫,越快越好。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成大事者,切忌优柔寡断。” 顾琰还是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眼底隐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在爹的心里,到底当我是您儿子,还是一颗棋子?”最后,他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顾琰抬头望着天花板,怕眼泪就这样流出来。很快,他低下头,继而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从小到大的一切辛酸,在此时此刻犹如洪水一般涌上心头。‘自由’两个字对于他来说,太过沉重。 顾防风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乖巧听话的儿子会如此说,一脸不可思议。最近,他变了很多,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顾琰从书房里出来,站在黑暗中吹着凉风。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自己在这个家里,跟外人差不多。母亲对自己一直不冷不热,不咸不淡。而所谓的父亲,在他眼里除了利益什么都没有,包括亲情。 “盟主,请述属下直言。我们何不直接抓了那丫头,然后再放出消息,到时候还怕唐锦不上钩吗?” 顾防风撸了撸胡须,一脸高深莫测。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不是吗。到时候还有意外的收货也说不定呢。”说着瞟了瞟身旁之人。 而那人轻轻叱鼻,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你过来。”顾防风勾勾手指,那人便低下头,等着他吩咐。 “你去派几个高手,守着那家客栈。我们要找唐锦,估计鬼门关的人也在找他。只怕有人比我们先知道那女子的身份,已经捷足先登。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向我禀报。还有,这件事不能让琰儿知道。” “盟主,你不是已经让少庄主去办了吗?这样会不会…….”一旁的人欲言又止的看着顾防风。 “嗯!”他的口气毋庸置疑,在他眼里,不论是谁,忠心服从是永远的宗旨。 那人不再反驳,立刻起身离去。他也随之离开书房。顺着花园走了没多远,来到茅厕。他回头望了望四周,除了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 走进茅厕,端开马桶。露出一块石板。撬开一边的石板露出一个窄小的洞。他跳了下去。洞口窄小,里面却是大有乾坤。洞里放着夜明珠所以显得格外宽敞明亮。延着洞一直往前走,最后,来到一个很大的地下室。中间有个大水池,水池里的水,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上面飘着一层红色的花瓣,水烟袅袅,犹如仙境。 他脱下衣服,走进去。泡在水里面,闭目养神。 泡完澡走进内室,墙壁上挂满各种名画,有美男、美人,更有名剑。内室里摆着一张大床,红色的纱帐,红色的床罩。整个红色映衬下显得很喜庆。离床不远,还放着一张梳妆台,上面摆着各种胭脂水粉和首饰。身上只披了一件里衫,松松散散。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将本就不厚的里衫打湿。坐在梳妆台前,大铜镜照出他的样子,脸上的胡子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一脸妖娆。跟平时见到的那个不苟言笑,凛若冰霜的样子比起来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我诈 叶楠这两天哪都没去,一心一意的呆在客栈里照顾小白。她心里一直很内疚,要不是她,小白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之前熬的药太苦,她又将药研磨之后做成药丸,喂给小白。小白不能吃得太油腻,她自己动手为它熬了粥,里面还放了些肉丝。看得小二和后厨大娘们,眼睛都绿了。一只畜生而已,用得着对它这么好吗。他们家的狗吃的都是剩菜剩饭。 还有几天武林大会便要结束了。看来师父真的不会来了。只是小白的伤现在还不宜四处走动,估计她还要在这里多呆几日。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她起身去开门。一见是顾琰,平静的脸上多了一丝复杂。他也不恼,直接走了进去。 两人都没说话,聪明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柳菲菲的那些伎俩又如何瞒得了他。只是,天道酬勤,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而已。对于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一箭双雕和两败俱伤的结局他都想要。 “你来做什么?”叶楠口气里明显带着不欢迎。 “小楠,我….”顾琰说这句话时,显得有些紧张。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是如何安慰她以及小白。 叶楠一愣,也许这是她认识顾琰以来,第一次见他会这样局促不安,而不是之前的事事稳重。 “如果,你是为了柳菲菲来和我道歉的话,那我想没必要。这笔账,我叶楠早晚要讨回来,不为别的只为出口气。”她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小白的头,眼神充满愤怒。 顾琰知道,她现在还在气头上,不再说什么。 她突然站起身,冲到桌边。想要倒杯茶喝。结果膝盖不小心碰到了桌子,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不知何时,茶已经被喝光,只剩下一个空茶壶。顾琰看着她莽撞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伸手去接茶壶,被叶楠拒绝了。捂着撞痛的膝盖,一瘸一拐的下楼端茶。 物以稀为贵,说得一点都没错。平日里,这些客栈一天也就一两个客人。老板服务好不说,态度也好。如今,赶上武林大会,客栈爆满。就差走廊和茅厕没住人了。所以,这服务质量也就跟不上,添个茶还得自己动手,这世道啊。 她提着茶壶下楼,这个时候客栈里的那些人都去参加武林大会了。所以,显得格外清静。 走到后院,就听见厨房里传来老板娘骂骂咧咧的声音,骂的极为难听。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见她骂人。所以,她并未感到奇怪。叶楠走进去,见一个全身穿着绫罗绸缎的中年妇女,整个人看起来很瘦,就像一根行走的竹竿也不为过。满脸的皱纹被一层厚厚的脂粉遮盖,可能说话的表情过于丰富,以致于脸上留下各种沟壑。 一旁的小二,低头不语。看见有人进来老板娘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小二见叶楠手里拿着茶壶,便知道她来做什么,此时的小二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抢过叶楠手里的茶壶,跑去炉子上帮她倒水,两眼紧紧盯着她,带着哀求。 老板娘不管,在后面追着他骂。叶楠皱皱眉,真是像苍蝇一样讨厌,厌烦至极。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小二的眼神她只得装作没看见。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她不想再生惹是非,只想平安的等到小白的伤好,自己可以顺利的离开惠城。 那老板娘指着正在为她沏茶的小二,小二的背有些驼,身体瘦弱,面色有些苍白。 这边叶楠前脚刚走,顾琰就将屋顶上隐藏着的人给拽了下来。那人跪在地上,表情淡漠,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这么不放心我,何不亲自来?”顾琰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布满了浓浓的杀意,声音不死平日那般温柔动听。 缓缓伸出右掌,酝酿掌风。直击那人胸口,意料之中他并没躲。一掌下去被震飞至角落。鲜血顺着嘴角流出,他并没去擦。 “回去告诉他,兔子急了都会咬人的。”顾琰扬起头,挺拔的身材在此时此刻显得很孤寂。 那人缓缓起身,消失在门外。 叶楠提着茶壶回来,看见顾琰站在窗前。见她走进来,端起茶杯,示意她倒茶。她翻翻白眼,不理他,放下茶壶去看床上的小白。这两日,小白吃了药,精神好了许多。怕它醒着太痛苦,所以她特意加了安神助眠的药。让它多休息。 “你来惠城这么久,应该还没有好好逛过吧。不如我带你去逛一逛吧。惠城好吃的好玩的也很不少。”叶楠一听,有些心动,但是并没答应。走在街上会不会又冒出来个李菲菲,王菲菲。这样的话,她可真是招架不了。 说是逛街,两人只是顺着大街往前走。各怀心事,谁也没有逛的心思。这个季节的太阳,俗称秋老虎。晒伤力不比七八月的太阳差多少。所以,两人走到城郊的一片树林,干脆坐在树下休息。 树叶渐渐被染成金黄色,风刮起树叶沙沙作响。不远处的稻田里,有着农民忙碌的身影,他们在忙着收获粮食。 叶楠坐在树下,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此时此刻,落霞村的村民跟他们一样,在田间地头忙碌着。出来这么久,也经历了不少,真的有点想家了呢。师父在村民眼里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抬的文弱书生,有空帮村民看看病。以往这个时候,她和师父帮村民们收粮食,大家总会带着怀疑的眼光去看师父。不过,村民们还是会送给他们很多好吃的。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师父会武,根本就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手无缚鸡之力。想着想着,泪水居然流出来了。她想要努力控制住,可是根本停不下来。撸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你知道吗,在我来这里之前,我每天也是跟他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时我觉得人生除了干活就是吃饭睡觉毫无任何意义,想着有一天离开落霞村,离开师父再也不要回去了。可是,当你经历许多事以后,你会发现有一种幸福叫平凡。”叶楠望着田间劳作的农民,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顾琰有没有在听。她仿佛觉得自己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顾琰不知该说什么,他只好沉默,两人各自想着心事。 ☆、苦涩 “你的父母呢?”顾琰看着她问道。 叶楠一愣,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最后,她只能摇摇头。‘父母’这两个字,对于她来说太过陌生。从她记事以来,就只有师父,没有父母。师父既当父亲又当母亲,将她抚养长大。 “师父说,他在树林里捡到我。当时,我被丢弃在一棵楠树下面,树叶落下来,将我全身都盖住了。师父路过那里,听见哭声,才将我抱了起来。所以,师父给我取名叫叶楠。” 师父总担心有人欺负她,对外都说她是他的女儿,母亲因为生病早年去世。父女俩相依为命,世道混乱,不得不背井离乡,到落霞村落脚。 “那也不错啊,有个好师父。总比我好,有父母等于没有。”顾琰笑着望向一边的叶楠,叶楠也是惊讶的望着她。他的笑容里带着委屈,更多的是苦涩。 “在我爹眼里,我就是一颗棋子。有用你就是棋子,没用你就是废物。除了利益,什么都没有。母亲对我,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从来没主动和我说过一句话。我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那些仆人。如今,我长大了,父亲对我有了些改观。可是,母亲几年前得了疯病,之后就下落不明。” 对顾琰,她突然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那你有没有想过,找到她,问个为什么?”叶楠低下头,拨弄起地上正在忙着般吃的的蚂蚁。 这次轮到顾琰发愣,也是摇摇头。当他长大一些,懂事了知道母亲对他的态度那一刻开始,他就不敢再靠近。不是因为他的心有多硬,也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怕再次被拒绝。他的内心有多孤单,他知道。 “既然,她这么不愿意见到我,我为何要去给她添堵,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你这样未免有些太武断,不问清楚,怎么知道呢。” 顾琰目不转睛的看着叶楠,也许她说得有道理,只是自己心里一时无法接受而已。 “你这样说,那你有没有想过找到自己的父母呢,问个为什么?问他们为什么要生下你?又为什么无情的抛弃你呢?” 所以,有句话说得好,我们总是像智者一样劝慰别人,像傻子一样折磨自己。说得不就是此时此刻的两人吗。 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田间劳作的农民坐在地头休息。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都被对方问得哑口语塞,只好沉默。气氛显得很压抑。 “既然,是他们抛弃我在先,我又何必为了那一份廉价的亲情,去浪费时间。师父,就是我这辈子最亲的人。” “你出来这么久,你师父就不担心你吗?他怎么没有来找你呢?”顾琰问得很随意,叶楠眯了眯眼,想起之前在汇剑山庄偷听到顾防风和柳凤梧的话,不得不留了个心眼。虽然,跟顾琰认识了这么久,但是,对他了解的并不多。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武林大会上也没找着他。本来打算武林大会结束,我就回去。看看他是不是已经回去了,可是小白现在受伤,还不宜走动。所以,我只好等小白的伤好了以后,再作打算。”叶楠说得确实没错,她的确不知道师父的下落。 在树下坐了一上午,肚子开始‘咕咕’的乱叫。叶楠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往回走。顾琰也站起身,看着前方那一抹身影,有种一般人无法理解的倔强与执着。 有时候,人生就像一道道过不完的门。心态好的看的是风景,心态不好的看到的是那一扇扇开不完的门。抱着希望,却又总是失望。 叶楠跟随顾琰边逛边吃,整条街逛出头,她也吃得差不多了。在外晃了一上午,叶楠有些担心小白,就回了客栈。 顾琰将她送到客栈门口,就见有人急急忙忙来寻他。看他慌张的样子,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叶楠站在顾琰身旁,打量着他,那人似乎也感觉到她投过来的目光,抬起头刚好对上那一双眼睛。她晃过神来,这个人不就是孤城那家客栈的老板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叶楠不再说话,转身走进客栈。 临走时,顾琰对她说道:“武林大会还有两天就要结束了,明天我也会上场比试。” 不等叶楠回答,他立马转身就走。叶楠明白,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在他转身之后,轻轻的点点头。 客栈里人很少,有两桌客人正在吃饭。武林大会还没结束,其他的人估计去参加武林大会了吧。她回到房间,小白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见她回来,湿漉漉的眼里带着一份欣喜。喂它喝了点水,又拿出之前在街上买的肉包子给它。这几日受伤,小白都只是喝点粥,吃到肉包子那一刻,它开心得不得了。一口吞下,又眼巴巴的看着叶楠。就这样,小白一口气吃了八个肉包子,还一副没吃饱的样子。叶楠无视了它哀求的眼神,歇了一会,取出一粒药丸,塞进它的嘴里。天天吃药,小白闻见那味道就难受,甩着脑袋,连打了几个喷嚏,想把药丸吐出来。奈何叶楠捏住它的嘴不松,它只好眼泪汪汪的吞下去。 药丸所剩无几,她决定再做一些。去街上抓了药回来,直接跑去后厨。最近,经常在厨房走动,跟厨房的大娘,大叔们都混得很熟了。见她进来都跟她打招呼。小二进来端菜,看也不看她,绕过她走了出去。叶楠也不恼,她知道小二一定还在为她之前不肯出手帮助他而生气。 将药研磨好以后,又将蜂蜜倒进锅里熬制,待放凉以后,将药炒热。最后两个混合在一起,揉成药丸就可以了。 做好药丸,想着回去也是没事。她见大娘们坐在后院里洗菜,就坐下来跟她们聊天。她们大多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聊的不是自家丈夫就是自家孩子,都是些家里面的琐碎事。 大娘们一见叶楠,这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很是讨喜。又见她总是一个人出没,就问她家里人的情况。她也如实回答,大娘们见她可怜,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总会记得给她留一点,偷偷塞给她。大娘们告诉她,出门在外不要太实诚,不然很容易上当受骗的。 坐了一会,她打算回房去睡午觉。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一大娘开口说道:“你们听说了吗,上午在城郊的一座破庙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死得很恐怖,伤口很奇怪,说是被…被什么剑所杀。” “勾魂剑。”几位妇人边洗菜边聊得兴起,没料到叶楠走了又回来了,对死人她们本来就避之不及,结果被一个小姑娘大白天吓了一跳。 那位大娘捂着受伤的小心肝,使劲点头。 刚才那个客栈老板来找顾琰,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吧。上次她和段星辰头天晚上刚到,第二天早上就引来了那么多武林正派。难道跟他有关? ☆、手段 叶楠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段星辰了。但是,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段星辰马上就出现在她面前。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平时都是他主动来找她,然而她从来没有想过去找他。她突然发现,自己虽然救了他的命。她除了知道他是鬼门关的教主以外,其他的对他一概不知。其他的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她的心有种被堵得死死的感觉。 她在房间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着那个客栈老板,想着顾琰,再想着段星辰。 太阳快下山了,从窗口照进来。她的影子在房间里,一直被拉长。 如今,江湖上维护正义的武林正派;人人喊打喊杀的鬼门关;还有不知所踪的师父。这些事除了师父,没有一件事跟她有关。但是为什么她也好像钻进来了呢。她的脑袋里就像被无数跟线绕着。到最后,变成了解不开的死结,弄得她头昏脑涨。她这算不算是爱管闲事,喜欢凑热闹呢。反过来一想,师父可是她最亲近的人,他的事就是她的事。不自觉的点点头,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 惠城郊外树林。 夕阳透过树林照在地上。同时也照在另外三人身上。地上长满了青草,偶尔有一片树叶落在草地上。周围很静,时不时有小鸟飞过,又很快消失。 其中一人负手而立,扬起头,不知在看什么。 “那把剑呢?”声音听起来毫不波澜,而另外两人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郑融从怀里掏出那把剑,双手奉上。顾琰抬起手,轻轻拿起那把剑,仔细端量。细长的剑身,锋利的剑尖像一把带钩的伞。顾琰冷冷一笑,真的勾魂剑尚不知在何处,有人为了一把假的勾魂剑,简直失去了自我。 他拿起剑,反手一剑刺向郑融的胸口。显然,地上跪着的两个人都没料到他会有这一出。剑身刺入身体与血肉发出的声音,让一旁的叶汉青浑身上下湿透,有了尿急的冲动。血顺着剑身滴到地上草丛里。顾琰并未拔出那把剑,他们都清楚拔出剑的后果是什么。 “这一剑,如果你有幸活下去,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不是我优柔寡断,而是给了你机会你不珍惜,那我就成全你。” “时也命也。你跟我们一样,在盟主眼里都是棋子罢了。哈哈,你以为你是他亲生的吗,你不过是他在外跟人换来的。说不定,你的下场比我还惨。”郑融说完,握住剑柄,刺穿身体。很快没了呼吸。 “至于你,鬼门关青龙堂堂主叶汉青。你既然经不起诱惑,背叛鬼门关,投靠我武林正派。虽然你之前为整个武林出了不少力,但是背后搞小动作,早晚没有好下场。你用一把假的勾魂剑杀了人,目的何在呢?”叶汉青见顾琰矛头指向自己,吓得浑身发抖,额头上的汗水就如下雨一般,直往下流。深怕自己一不小心,下场会跟郑融一样。 “是…是盟主的侍卫顾离吩咐的。属下不敢妄自猜测盟主之意,也不是有意跟少主作对。再说将鬼门关那一窝引出来,不是为武林除害吗。那个人就是整天抗着一把大刀,到处耀武扬威骗酒喝的无赖,死不足惜。况且,我杀他没有几人知道。” “哼,你的脑子未免太简单了些。今日,就暂且饶你一命,回去要是敢乱说,你的下场就跟他一样。”叶汉青没想到顾琰转变如此之快,一时跟不上节奏。赶紧爬起来就跑,见叶汉青走远。 他站在树林里看见飞过的雁群和渐渐落下的夕阳。太阳一下山,周围雾气上升,显得有些冷。 “出来吧。”没过多久,严铮便从树上跳下来。严铮跟着顾琰不久,但是很得顾琰的心,很简单,做好自己的本分。郑融举棋不定,两边都想讨好,鱼和熊掌怎可兼得。什么事情都想着超越,包括自己的主子。 “以后你就是哑阁的阁主。与其坐以待毙当别人的棋子,不如主动出击掌控局面。你下去全面部署,来个快刀斩乱麻。” “之前郑融派人刺杀段星辰,损失不少。况且,我们已经被鬼门关给盯上了。”顾琰没有说话,严铮低着头,也不好多说。 严铮走后,顾琰回想起郑融的话。‘你不过是他在外跟人换来的’就像魔咒一样,在脑袋里不停的盘旋。他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郁结,望天嘶吼。十几年来的结,在今日终于找到了解开死结的那根线头。 正如叶楠所说为了一份廉价的亲情,舍弃太多。光靠自己一个人努力,是没有用的。以后,就为了自己而活。 叶汉青跑了不知多远,见顾琰确实没有追上来,总算是放心了。一脸横样,理着八字胡,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嘴里嘀嘀咕咕,谩骂不已。 当日,在孤城要不是他通风报信,你们这些个体面的家伙,会知道段星辰孤城吗?要不是他找小瘦子帮忙,我看那些人去了还是没那胆,最后,还是屁滚尿流夹着尾巴跑了,我呸。真恶心,还不如鬼门关那群人。 还没走出树林,就被人拦下了。抬起头一看,是顾防风身边的侍卫顾离。赶紧换上一副笑脸,真跟一个戏子没区别。见顾离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等他走过去,只是做了个手势。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禁忌出门,不然,为何刚出狼窝,现在又入虎口。 “顾侍卫,不知盟主找属下有何事啊?” “你那么多废话干嘛,去了自然告诉你。” “是,是。”叶汉青一路上点头哈腰。 此时,天快黑了。叶汉青手心里直冒汗。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树林,翻过一座山。最后,到了一处乱葬岗才停了下来。他看看周围,到处白深深一片,乌鸦在树上呱呱乱叫,心里更加害怕。本来想要去拉顾离,结果抓住了顾离旁边的人。他光顾着害怕,根本没注意到,身旁多了一个人。当他看清之时,着实吓了一跳。 ☆、添翼 眼前这个人,背对着他,一身白衣,长发披肩。刚好映衬此时的景象,他本来打算跑,结果被人给拦下了。他稳住心神,细细打量,刚刚带他来的正是鬼门关青龙使莫离。回头看穿白衣的人,正是教主段星辰。 “教主饶命啊,教主饶命啊。” 段星辰没有理他,只是看着他滑稽的动作,嘴角轻轻上扬。 突然,他似乎想起什么。抬起头去看莫离,结结巴巴的吼道;“你…你是奸细,我…我…要去….去告诉盟主。” 莫离冷哼着,出手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耳朵嗡嗡作响。 “贪生怕死,卖主求荣;背叛我教,不忠不义。”叶汉青哪里还敢说话,只是不停的磕头,头上撞破了皮,鲜血混在泥土里。 段星辰弯下腰,伸手去扶地上的叶汉青,可是他两腿发软,直接瘫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一条鬼门关养出来的狗,居然也配说别人是奸细。那把假的勾魂剑用起来怎么样?要不要见识一下真的勾魂剑呢,嗯?唉,是该好好整顿一番了,我鬼门关出了不少叛徒呢!养着养着居然成了白眼狼。”段星辰围着叶汉青,转了一圈。 “教主,教…主是他们逼我的。对了…对了人是顾防风叫我杀的。他说我以前是鬼门关的人,可以帮到他们,只要用假的勾魂剑杀了人,武林矛头早晚会指向鬼门关,这样才能引你出来。教主,求求您,绕了属下吧。” 叶汉青伸出双手抱住段星辰的腿,段星辰看都没看,直接避开了,让他扑了个空。 “解决了吧。”段星辰说完准备离去,叶汉青听出话里之意,吓得嚎啕大哭,垂死挣扎。 “教主,我有事要说,有事要说。” 段星辰停下脚步,转过身去蹲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叶汉青,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是关于顾防风的。是…….” 等叶汉青说完,段星辰和莫离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敢相信。虽然,莫离潜入顾防风身边,但是,不是随时都跟在他身后。有时候,出去几天也是很正常。这么久以来,他都没看出异样,可想而知,隐藏得多好啊。 叶汉青自从投靠武林正派以来,每日在顾家堡别苑到处晃悠,日子过得无比滋润,比每天窝在那家小客栈里强多了。顾防风事情多,根本想不起他这样的人,也看不起他。想着可以背叛鬼门关,也可能背叛他顾家堡。只有杀人放火,这种事才会想起他,就像上次杀人。 那晚,他半夜起来上茅厕,进去之后见马桶被人动过,才发现了这个秘密。 “先不杀他,砍掉他一只手,留着他还有用。”段星辰不再停留,衣袂飘飘消失在夜色之中。 ‘啊’树林里想起一声嘶声力竭的痛苦声,划破长空惊飞了树上的猫头鹰。 虽然,莫离不明白为何段星辰要对一个叛徒手下留情,但是他相信自有他的道理。跟了他这么多年,他做事向来都是自信有把握,不然他不会轻易下结论。 对于背叛他的人,他迟早要让他知道后果。眼下并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他还需要留着本该杀而没杀的人有用,借刀杀人这一招,谁都会。果然,江湖就是一个是非之地。你以为你不惹别人就可以相安无事吗,江湖上太多人见不得你好,白的都可以说成黑的。顾防风对鬼门关苦苦相逼,立誓要让鬼门关在江湖上消失。他偏不让那些人得逞,鬼门关不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来践踏揉捏一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强,让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看看什么才是强者。 “教主,属下有一事不太明白。” “说吧。” 两人相处久了,早就超越了主仆关系,更多的时候像朋友。与其憋在心里不痛快,不如问清楚,自己心里也好有底。 “既然我们知道顾防风又一次派人用假的勾魂剑杀了人,为何不阻止他呢。反而,要让他杀了那个人,来嫁祸给我鬼门关。让人误会越来越深,如今江湖上所有杀人放火的事,那些人通通都算到我鬼门关的头上。” 段星辰听完笑了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种将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的事,谁都不能理解。如果之前的那步棋,算是险胜的话。那么接下来却是胜券在握。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之前那些门派都被烧杀抢掠,这些哪一件不是有人在背后控制。他不就是想看鬼门关的笑话吗。我偏偏不让他得逞。这就是我留下叶汉青的目的。莫问那边有消息了吗?”段星辰说话波澜不惊。 “嗯,那个杀手组织叫‘哑阁’,背后之人很神秘。莫问废了很大的劲都没查出什么来历,不过相信他们还有下一步动作,早晚会露出马脚的。” 看来跟他之前预想的差不多,没想到居然这么神秘。 “你先回去吧,明天我会亲自去武林大会。叫莫问先不要查‘哑阁’的事了。如今,那老狐狸怕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唐锦,对叶楠下手是迟早的事。不过,他就这么自信,找到唐锦就能有把握破解那道封印呢。” 说起叶楠,段星辰脸上不由自主的带着笑。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最近怎么样。这个时间去,正是好时机。说不定还能抓一两个搅屎棍呢。 武林大会对于叶楠这个不好武的人来说,着实没有什么意思。跟她期待中有着很大差别,害得她整日无聊不说,不是吃就是睡。幸好快结束了,不然她都有种想疯的冲动了。 有些门派输了比赛,并未在惠城多做停留。都是急匆匆的赶着回去了。一来,在这里要开销。二来,鬼门关蠢蠢欲动,还是早日回去守着自己的地盘比较好。 她觉得很无聊,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打蚊子。在床上躺下又坐起,坐起又躺下。在落霞村的时候,她每天就像一个旋转的小陀螺,都没停过,总有事情做。好怀念那样的日子啊,幸福而又充实。所以,自己就是劳碌命,闲不得。幸好自己不是出生在官家的大小姐,不然都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今晚,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外面漆黑一片。 房顶上的人揭开瓦,露出一片亮光。映衬在他脸上。他朝里望了望,床上的人翘起二郎腿,不停的抖着,幸好嘴里没再叼根草,不然就是活脱脱的女流氓了。摸出事先准备好的纸条丢下去,刚好落在桌子上,房里的人听见声音,一个跟头爬起来,到处瞧。样子既滑稽又搞笑。看见桌子上的东西,瞟了瞟关着的窗户,再看看紧闭的房门,没有异常。最后,抬起头,见屋顶上有个洞,才讳莫如深的点点头。 ☆、再起 叶楠坐在房顶上,对刚才惊险一幕,还耿耿于怀。捂着胸口,给了某人无数个白眼。 她不会轻功,而他居然就这样提着她的衣服后领,硬生生的就将她提了起来。就像提小鸡一般。简直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而段星辰居然还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段星辰侧过脸看了一眼叶楠,见她鼓着眼正瞪着他。不用想也知道,有些人是因为刚才的事还在跟他生气。也不恼,反倒觉得她的样子很搞笑,他居然没忍住,笑出了声。被他一笑,叶楠更加生气。 她气冲冲的站起身,准备下去。结果,她刚走一步就听见瓦片碎裂的声音,生怕自己掉下去,吓得不敢再走下去。段星辰在她身后笑得更大声。她偏偏不想要某人继续看笑话,只好咬紧牙关继续,走到屋檐边。伸出头望了一眼,吓得差点掉下去,幸好段星辰在身后一把拉住她。没办法,谁叫自己恐高呢,逞强还得分时候吧。 被段星辰拉回去坐下,这下她安分不少,不敢再乱动,生怕自己不小心掉下去。这么久不来找她,来了就是作弄她。他的快乐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段星辰一袭白衣,在漆黑的夜晚,显得很耀眼。不再拿她开玩笑,正色着说道:“看样子你的日子过得不错啊,这小日子如今跟你的人一样珠圆玉润的。” 这是说的什么话,反应再慢的人也知道,他这是在说她长胖了。一见面就是这样的问候方式,有这么说话的吗。叶楠恨不得又要给他一个大白眼,想起刚刚瞪得太厉害了,眼睛还再痛呢,此时此刻还是不理他的好。不然,她怕自己到时候会不会控制不住,在他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做个记号。她不是望望天,就是埋头数瓦片。 段星辰挪到她旁边坐下,偏起头想看清她脸上的表情。没想到有人真的一拳打了过来,结果是没打到。 “你刚刚那句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啊?” “你觉得呢。” 这个人哪里像一个十恶不赦的邪教教主,明明就跟纨绔子弟没什么区别嘛。两人不再开玩笑,躺在房顶上望天。 “这么久不来,我以为你早就把我这个救命恩人给忘了呢。”叶楠问得很随意,但是还是听出她有些紧张。 “最近,事情太多,简直分身乏术啊。”段星辰只说了前半句,其实还有后半句没说。那就是如果那些武林正派知道你跟我走得近,你早晚也会惹祸上身。如今的他,还真是像一只过街老鼠呢,想着自己都觉得好笑。不是如今的他,是一直以来的他都是。 “今天上午城郊破庙又死了一个人,那个人你之前也见过的。就是我们在孤城那家客栈遇见的那个小瘦子。被勾魂剑杀死的。” “嗯。” 叶楠没想到段星辰回答得这么简单,她有些不可思议,除非他已经知道了此事。 “我还知道是谁干的。”原来他真的知道,想想也不奇怪。 这回轮到叶楠好奇,侧过脸等着他回答。他两手支在后脑勺,头发铺在瓦片上,与黑夜融合在一起。 “你还记得孤城那间客栈的掌柜吗?”说起这个她突然想到之前见过他的事,段星辰这么说他该不会和这件事有关吧。 段星辰继续说道:“他之前是鬼门关青龙堂的堂主,那家客栈只是鬼门关的一个联络点而已。” 叶楠总算明白为什么段星辰那么多大客栈不住,偏偏要住不起眼的小客栈。她当时还抱怨他太抠门。之前那个掌柜和小二态度那么差,平时想他在总坛天高皇帝远,不会去那里,没想到还真就被他装上了。难怪那掌柜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 “我上午还见过他。可是,他既然是鬼门关的人,又怎么会和那些武林正派的人在一起呢。” “那日给武林正派通风报信的人就是他。” 叶楠点点头‘哦’了一声,那天应该就是他给小瘦子送的纸条,也是他将他投进装粪水的桶里拉去郊外的,原来小瘦子说的都是真的。 “吃里扒外,卖主求荣的东西。看不出来他居然这么坏。”段星辰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好笑。 对于他来说,根本没什么。江湖尔虞我诈,这是很正常的事。世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就像这些年,他早已经麻木,一切都看得很淡。叶楠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完全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好淡定啊。” “呵呵,不然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该讨回来的我迟早要讨回来的。”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里面包含了太多情绪。 在房顶上躺久了,叶楠觉得她的背,被瓦片磕得太痛,就坐了起来。 “武林大会快结束了,你有何打算?”估计段星辰知道,她还没找到师父。都不是问她师父的事,而是直接问她有何打算。 “小白受伤了,估计要多呆几天。伤好得差不多,我就回家。” 段星辰听见‘回家’两个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词,多久没有出现在他脑海里了。他想了想,大概有十二年了吧。自从那件事之后,他没了父亲也没了母亲,哪里还有他的家。 叶楠看见段星辰一直发呆不说话,伸出手推了推他,还是没反应,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反应过来。 “我十岁那年,也就是十二年前。那天晚上,简直就像一场噩梦。”段星辰说这句话时,就像在讲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 叶楠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但是能明白他说的什么。 “好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段星辰转过脸,笑着对她说。可是,她分明在他眼里看见了泪光。 叶楠故意转开话题,说到她之前在汇剑山庄,从顾防风那里偷听来的事情。关于她师父的,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段星辰,这么多人在找师父,说不定段星辰也跟他们一样呢。即便如此,也要找到师父才知道。 “明天我让你看一场好戏。” 这么久没出现,叶楠以为他不会去了呢。因为,武林大会开始这么久以来,他都没现身,如今快结束了,他才出现。也对,压轴戏一般都在最后。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此去武林大会,又怎么会轻易脱开身呢。今天,顾琰临走时也告诉她,明天会上场比试。顾琰该不会是顾防风故意安排,来对付段星辰的吧。坏事有人顶着,好事功劳都是自己的,也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万一那些人设了圈套怎么办。”叶楠说着一时有些激动,在段星辰听来,心里居然有种莫名的喜悦。 该来的始终要来。周围漆黑一片,月黑风高,乌云盖顶,山雨欲满楼。 ☆、往事 孤峰顶上,一座座房子耸立在高处,黑瓦白墙。跟一般的房屋没有什么区别。远处山峰重峦叠翠,缠绕着层层薄雾,近处花园里不是五颜六色,姹紫嫣红。而是一片绿油油,别有一番美景。 一个少年正在花园里练剑,也许是刚学会没多久,很多动作做得并不标准,可是他还是练得很认真。他身后站着两个年龄跟他差不多的少年,一个叫莫言,一个叫莫问。名字是他起的,从名字就能看出他的态度。他练剑的每一个动作,两个少年都看在眼里,牢牢记在心里。 所有动作都熟悉一遍,累得满头大汗,他便坐下休息。两个少年帮他拿来了毛巾和热茶。可是,他并不买账,看都不看一眼将东西丢到一边,起身就走了。 这样的少主,他们早就习以为常。自从他们兄弟两人被带到这里来以后,就一直跟着高傲自大,目中无人的少主。每天他两人不是被他冷嘲热讽,就是恶语相向。少主一直说他两人是教主派来监视他的。可是,他们兄弟论武功和地位都在他之下,这样说未免太牵强了一些。也许,少主他只是一味的反抗,并未了解教主真正的用意呢。他们坚信他会对他们改观的,私下有多努力,他们自己明白就是了。夜晚,当教中所有人都休息之后,他们总是在黑夜里练习白天从少主那里偷师学来的功夫,两人互相指点,共同进步。 然而,少年对这一切,只是看在眼里,还是一样的态度。有一天晚上,兄弟两人练完剑,准备回去休息,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两人相互看一眼,追了上去。奈何那人,武功和轻功皆在他们之上,没跟上。两人回去之后就将此事告知了少主,起先少主还不信,只当他们兄弟两人在说谎骗他。因为鬼门关一向戒备森严,一般人别说进来,就是连孤峰山都上不了。可是,他还是跟去了,三人躲在暗处,等待那个人的出现。结果等到半夜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不知是不是被发现的原因。 少年一路走来,都在责备两兄弟。两人跟在身后只好闭嘴,就在他回到房间准备休息之时,听见鬼门关的戒备钟被敲响。戒备钟一般只有两种情况才会响,一种是紧急情况,另一种就是有外派入侵。三人互看一眼,少年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外面到处都是刀剑碰撞的声音和从远处飞来的火把,落在地上,房顶上,到处都是。火遇见易燃物,越烧越旺,不足片刻就映红了半边天。 少年迅速反应过来,躲开厮杀飞快的跑向议事厅。父亲段寻站在厅内淡定从容,母亲林玉脸上并没有焦灼之色。身为鬼门关的人,临危不乱,勇往直前是他们的宗旨。林玉见他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露出了放心的笑容。之前让玄武使去寻他,没想到自己都来了。 段寻走过来,两手紧紧抓住他的肩,静静的看着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那些武林正派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这里,母亲让少年快离开。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少年什么也没说,意志坚定的看着他的父亲和母亲,摇摇头。那些人很快闯进来了,外面,血水早就将地染红,堆积成山的尸体,告诉他这是事实。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鬼门关的内奸。那些人让他们交出圣物勾魂剑,段寻没有理他们。这就是所为的江湖,只要有利,就可以颠倒黑白,不分事实,不惜一切手段。哪怕你再低调,再不惹是生非又如何。鬼门关死伤惨重,父亲和母亲与他们混战在一起。少年也没闲着,手里的剑,不是好惹的,正如他的人一样。 段寻和林玉的武功不弱。可惜,有句话叫双拳难抵四手。眼看着体力不支,段寻使出轻功跃了出去,消失在黑夜里。林玉担心段寻,随后跟了出去。那些人见状,都追了上去,留下几个人对付他们。少年明白父亲的意思,这是再给他制造机会逃出去。那些人一路追到孤峰崖,他们说了只要段寻答应交出勾魂剑,自废武功,可以饶他不死。段寻仰天长笑,交出勾魂剑?自废武功?哈哈…凭什么?勾魂剑本是鬼门关祖传宝剑,被人谣传说是邪灵之物,还造谣说鬼门关利用勾魂剑伤及其他门派。凭空捏造,无事生非。自己辛辛苦苦修炼的武功,说叫他废,他就要废吗。没了武功就像桀骜不驯的鹰,没了翅膀。悬崖边聚满了武林正派的人,通通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然而,那个人也站在那里。哈哈….好,你们逼我,你们逼我就一起死。段寻汇集全身功力继续厮杀。 作为武林公敌,他觉得活得太累,但是他并不后悔。如果,能为自己的儿子争取时间,那么他愿意。内奸的事,他早就知道。他不是优柔寡断,更不是心慈手软。身为鬼门关的教主,如果有了这两点,那么早晚只有被践踏的份。他在给那个人机会,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追随他十年的人,公然挑起内讧,又将武林正派引来。哈哈,果然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东西。他段寻虽为鬼门关教主,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号人物,没想到最后会栽在自己人手里。 当少年赶到孤峰崖的时候,看见母亲倒在血泊里,父亲和那些武林正派早已不知所踪。他轻轻的抱起母亲,静静的看着她,没有一滴眼泪。母亲护住最后一口气,指了指崖边。他明白她的意思,可是他还是没有哭,不是他不伤心难过,而是悲伤到了一定程度,不是眼泪就能代表内心的伤痛。 少年带着莫离和莫问在尸体堆里躲了几天,直到玄武使来寻他们。所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那些武林正派将鬼门关翻了个底朝天,只为找出勾魂剑和他。可惜,一无所获。临走时还不忘再放一把火。自此,鬼门关的总坛化为灰烬。他们去崖底寻找父亲,杳无音讯,就连尸骨都未找到。最后,她将母亲葬在了孤峰崖边。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一夜之间他没了家,更没了父母。 从此,在江湖上消失的不光那位少年,还有鬼门关和勾魂剑,直到十二年以后。 ☆、涉险 第二天,叶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昨晚,她跟段星辰在屋顶聊到半夜才回房睡觉。结果睡过了头,起床给小白喂了药,又喂给它两个肉包子。这两天,小白的精神越来越好,偶尔还可以站立一下,虽然时间不长,相比前几天,恢复得很不错。天天呆在屋子里,也难受,今天去武林大会就带上它。 今天没太阳,天上厚厚的云层慢慢的朝前移动着。 等她到达汇剑山庄时,还没走进去,就听见里面传出声音。想起昨晚段星辰说的话,他该不会已经在里面了吧。难道已经动起手来了,以少敌多,他打得过吗?叶楠心里充满紧张,抱着小白压根就跑不动,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等她跑到武林大会上的时候,并未看见血腥的场面,远远的看见顾琰站在擂台上。只见他一身黑色劲装打扮,头发用玉簪束起,看起来跟以往不同,整个人都充满活力,对着她微微一笑。除了顾琰,还有柳菲菲万年不变的花痴身影,她鄙视的瞄了一眼,圆滚滚的身材配上绿色的衣服很显眼,看得叶楠直犯恶心。啧啧,这品味简直是绝了。真不知她哪里来的自信,让她觉得她跟顾琰很配。叶楠并没像往常一样,爬到树上,而是找了一个方便观看的位置。 顾琰已经连胜两场。不出意外,他应该就是此次武林大会脱颖而出的获胜者。顾防风坐在一旁,脸上除了严肃没有其他表情。相反柳凤梧一直带着笑容,显得很开心。那种感觉就像获得胜利的是他的儿子。结果不是都在他们预料之中吗,还假装掩饰什么啊。她环顾四周,如今,叶楠就只有一种体会,在她心里那些武林正派就是一种讽刺,贪图利益的伪君子。 又有人上台挑战,那个人一身白衣,黑色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脸,在叶楠看来还是耀眼无比。她看见他,并不惊讶。他早就说过,他不来有人会很失望的,那么他来了呢?要来的始终要来,至于结局如何,到时候就知道了。 除了叶楠,台下没人认出他,包括顾防风。擂台上一黑一白,对立而战,白衣飘飘,犹如脱离凡尘。黑衣飞舞,如同桀骜孤鹰。 顾琰拔剑相向,而对面之人只是静静的站着,并未打算动手。见状如此,台下纷纷猜测,此人的身份。 柳凤梧站起身,指着擂台上的人,刚要开口便被顾防风摆手制止了。望着不远处的人,机会终于来了,眉头紧了松,松了紧,最后恢复严肃之色。 叶楠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手中的小白抬起头叫了两声。她低头看了看它,将它放到地上,又望着台上。她心里无比紧张,视线一直没离开过那一抹白色。 “啧啧,想不到这武林大会还真是像模像样,够热闹呢。”段星辰揭下帽子那一刻,众人倒抽一口凉气,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慵懒之色。剑眉入鬓,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微微上扬。墨发随着风,轻轻飞舞。 “阁下既然是来挑战的,那么请出招吧。”顾琰并不理会其他,对段星辰说道。 “等等,他可是鬼门关的教主,武林的公敌。邪魔歪道不配参加我等武林正派的武林大会。”台下有人不服气,指着台上的段星辰说道。 之前没人敢站出来指责他,现在有人带了头,马上就有人附和。箭射出头鸟,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既然有人当了这出头鸟,他们还怕什么。 段星辰也不恼,反倒很开心的样子。坐在擂台上,指着台下的人说道:“武林大会的规矩则是武林中人皆可参加,段某为何不能来。如果,在座各位觉得日子过得太舒服,也可以一起上,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怎么样?” 叶楠彻底傻眼,段星辰今日不会是脑袋里面进水了吧。口无遮拦,狂妄至极。什么叫寡不敌众,什么叫双拳难抵四手,真是无语至极。她一双眼睛,在顾琰和段星辰之间来回打转。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顾防风,终于站了出来。台下众人一见,更加激动,恨不得马上冲上去表明真心,将段星辰碎尸万段才好。 众人眼神追随着顾防风的身影,期待他接下来会怎样做。顾防风不傻,段星辰也不笨,他今日敢独自一个人来到这里,就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公然挑衅整个武林,如果就这样放任他,岂不是太小看他顾防风。小看整个武林。他边走边想边看着坐着的段星辰,可以说是一心三用了。手中酝酿许久的细雨绵针,在不经意间以飞快之速飞向段星辰。坐着之人,脸上闪过一抹嘲讽,飞身避开,整个身体在空中旋转,绵针就像施了法一般,掉了头又飞了回去。顾防风使出轻功,跃到段星辰身后,没想到他目光一扫,眼如冰窟。全身充满杀气,周围之人都被这股强烈的杀气震慑住,纷纷躲到角落里。 两人从擂台上打到房顶上,又从房顶上打到地上,一时之间难分胜负。以段星辰的武功,江湖上怕是很难找到对手。如果真正较量,顾防风未必是他的对手。 叶楠双手紧握成拳,整个人看起来很紧张,眼见缠斗在一起的两人。这时,顾防风在屋顶上瞟到站在树下的叶楠。突然,他一个跟头轻轻落在叶楠身后。所有人都没意料到他会找个人作筹码。来威胁段星辰。可是,这样真的有用吗?顾防风一把抓住叶楠。手里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把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沁凉的匕首,紧紧靠在皮肤上,那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不禁打了个冷湛。段星辰眯了眯眼,双手背于身后,深邃的眼眸犹如万年冰窟,能够将世间万物瞬间冰冻。 叶楠低下头望了望脖子上的匕首,抬起头看着段星辰。心里突然没了底气,不知道自己在段星辰心中到底是何地位,只得静静的看着他。 台下那些人见此状,不禁连连拍手叫好,简直大快人心。 哈哈….顾防风大声狂笑,眉毛一挑看看叶楠,再看着段星辰。 “段星辰,让我来猜猜,你和这丫头是什么关系?看你这么紧张,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小白趴在地上汪汪乱叫,想要站起来,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顾防风,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我。你要是敢伤她,今天这里一个人也跑不掉。”段星辰这句话说得实在有些狂傲,很多人都不服气。而叶楠听他这样说,心里竟然暖暖的,刚刚还有的恐惧感,在此刻已经消失。 看来他这步棋是对的,他倒要看看,他还能狂妄多久?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他的地盘。 这个人跟他父亲一样的狂傲固执,目中无人。跟了他十年,毫无出头之日。你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义。 他眼睛看着段星辰,却对着叶楠说话,“臭丫头,你要是不想死也可以,我们公平交易怎么样?你只要告诉我,你师父唐锦在哪里,我今日就放过你。” “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我不会告诉你的。再说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叶楠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不经意转过身,凶神恶煞的盯着顾防风,反手死死握住匕首不松。匕首削铁如泥,深入白骨,痛之深切。鲜血顺着手臂流,打湿衣袖,滴在地上。 顾防风没有想到,看起来柔弱的女子,居然会有这么大的爆发力。愣了一下,处境让他来不及多想,因为段星辰抓住这个机会早已袭了上来。叶楠才得已脱身,不顾受伤,抱起地上的小白,打算跑。台下的人,见她要跑,纷纷围了上来,想要将她抓住。 武功不行,轻功也不行。难道她叶楠今日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为夷 她抬头望天,天上聚满层层乌云,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会下雨。正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一般。秋天,这样的天气,有一种萧瑟之感。 柳菲菲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有热闹怎么少得了她呢。 眼见叶楠被那一群人围住,段星辰有些着急,想要速战速决。然而,顾防风却不给他机会,只是见招拆招,像是故意拖住他。 一群卑鄙小人,一张张嘴脸,她让她觉得恶心。 顾琰一直站在擂台上,并未走开,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了平时温文尔雅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风仪严峻。他脚步轻轻一点,飞了出去。手里的剑跟着飞了出去,落在叶楠脚下。她拾起剑,指向那些人,拿剑的手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今日,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让这些人看看。她叶楠不是好惹的。手里的剑蠢蠢欲动,正如此时她的人一般。慢慢靠近,周身布满杀气,那些人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子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时不敢靠近,吓得往后退。 这个时候,让众人更加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顾琰也加入了打斗,众人抬起头来,一时之间不明白顾琰的用意。 叶楠见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不顾一切,向门口跑去。等那些人反应过来,她早就跑没了影。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风口浪尖之时,当然是保命要紧。 如今,不能再回客栈。她怕那些人追上来,不敢明目张胆的走在大街上,只好走没人注意的小巷子。只是,她该去哪里呢。想到段星辰的处境,她心里又开始担心起来。不知他何时才脱得了身,顾防风一个就够难缠,再加上一个顾琰。下面还有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盯着。 她越想越担心,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又掉头跑回去。结果,她刚一转身,就见身后站着一名男子。吓了她一跳,稳稳心神,打算绕过那个人继续向前走。结果,那个人叫住了她。 “姑娘可是叶楠,叶姑娘?”叶楠很惊讶,看着那名男子指着自己,他笑着点点头。叶楠仔细打量他,眼前的男子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高高瘦瘦的,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眼前的这个人居然认识她。不过,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男子啊,她今日受到的惊吓可不少,直觉告诉她,不能跟他走。 “你认错人了。” “在下莫问,是鬼门关的白虎使。是教主派我来的,他担心你一个人不安全。所以,叫我来找你。”本来对他还产生了怀疑,听他这么说,居然相信了他。 最后,叶楠跟着莫问来到城郊外的树林里等段星辰。她让莫问去附近帮她采了些草药,双手伤口外翻,白骨显现,就像张着大嘴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深深獠牙。眼前的女子全然不觉得痛,即便他一名血气方刚的男子,平时见惯了这些,心也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她这一路走来,光顾着逃命,还不觉得伤口疼。可是,一旦停下来,伤口痛得她直冒冷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时之间没了任何心思。 这边,叶楠前脚刚一逃跑,后脚顾琰就加入了打斗。台下的人不禁得意起来,顾防风武功不弱,再加上顾琰,对付段星辰一个人,绝对胜券在握。然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顾琰谁都没帮,而是挡在两人中间。当然,段星辰和顾防风都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两人被他的掌风逼得防不胜防,硬生生的被弹开落了下去。两人都没讨到便宜,口吐鲜血,顾防风不明就里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在他眼里映射出顾琰清晰的影子,碍于人多,不好发作,只好将那一口怨气咽了回去。 段星辰不再恋战,抹去嘴角鲜血,拂袖离去。那一抹渐行渐远的白色,依旧出尘不染,步步生莲。众人举剑去追,被顾防风摆手制止了。 正如莫问所说,段星辰真的来了。叶楠见到他的那一刻,跑过去,将他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见他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段星辰不说话,只是眨着眼,看着她。一时之间,她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不好意思的摸摸额头。段星辰握住她受伤的手,她有些不习惯,想要挣脱,谁知段星辰握得太紧,没有成功。她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的手依旧干燥温暖,跟以前一样没有变。她在他眼底看见了淡淡的心痛之色。身上淡淡的薄荷香,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安心。仿佛这一刻,时间静止,美好永存。 段星辰并没将后来发生的事告诉叶楠,她也没问。如今,那群人已经盯上了她。叶楠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找师父。难道师父身上隐藏着什么秘密?师父曾经告诉过她,自己不过是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侠客而已。如果,这样说来师父绝不是普通的侠客那么简单。她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只有找到师父。 本来就打算武林大会结束了就回去,这样子也差不多了,干脆回去吧。出来这么久,真的很想念家了。说不定师父早就回去了,为她做好饭,留着灯,在家里等着她。就像以前一样。越想越迫不及待的就要出发。 “你有什么打算?我要回去了。”两人同时说道。 “我打算明天回去了,我师父说不定已经回去了呢。”这次她没有推脱,自己先说出她的想法。 段星辰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双晶亮的眼眸,明净清澈,灿若繁星。对着自己微微一笑,眼睛弯弯的,犹如月牙一般。原来她一颦一笑,泛着清雅灵秀的光芒,同时牵动了他的心。段星辰心里带着一丝愧疚,如果当时自己狠心离她远一点,也许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可是,他转念一想,她是唐锦的徒弟,即便是没有他,那些人早晚还是会找上她的。他发着呆,在心里不断的纠结。叶楠叫了他几声,他都置若罔闻。 “你真的不知道顾防风为什么要找你师父?” 叶楠没说话,摇了摇头。 “你师父没告诉过你他是什么人吗?” 叶楠还是没说话,还是摇了摇头。 看段星辰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必是知道师父的事情。她想问又不敢问,师父在她心中,就像她的父亲,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害怕,害怕知道一些她不想知道的事情,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下厨 如果顾防风会就此善罢甘休,那么就不是他认识的顾防风了。他说不定早就派人去了落霞村,就等叶楠回去了。抓住她以此来要挟唐锦。所以,他坚决不同意叶楠回去。奈何她个子不高,人却固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最后,两人只好勉强达成协议,两人先一同前往落霞村,看她师父有没有回去,再作打算。这样以来,也能保证叶楠的安全。叶楠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想都没想,爽快答应了。 如今,整个江湖都知道叶楠和段星辰的关系。以前他们的矛头就只有鬼门关,只有段星辰,现在又多了个叶楠。那些人想闲下来都难。三个人加上小白,在树林里将就一晚上,打算明天就出发。三人围坐在火堆旁,叶楠手里抱着小白。旺盛的火苗映在段星辰的脸上,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周围一片漆黑,连一颗星星也没有。已是深秋,树叶渐渐落尽。光秃秃的树枝显得有些凄凉。出来时是夏天,天气炎热。回去时,又是另一个季节。让她想起了那晚救段星辰的事,也是在树林里,不同的是那晚月色明亮,满天星星。如果当初不是小白执意不走,她也许不会救他。如果不救他,那么他现在会怎样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啊。 那些武林正派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段星辰和莫问两人轮流守夜,前半夜由段星辰守,后半夜莫问守。她靠在一棵树上,望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手上的伤痛得让她毫无睡意,心里更是感慨万千。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第二天早上天未亮就醒了。小白趴在她怀里睡得很安详,抬起头习惯的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只见他安静的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脸上挂着与环境不符的笑意,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由于时间匆忙,来不及准备马匹和干粮。三人只好步行,到下一个城镇再作打算。段星辰和莫问都有内力在身,所以步伐轻盈,并不觉得累。而叶楠没有内力,没走多久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路上小白都由莫问抱着,它的伤恢复得很不错,但是还不太适宜多动,腿脚能够站立,时间也不能太长。两人迁就她,走走停停,也就没那么累。 前一天晚上,莫问打了只野味摘了点野果,三人将就了一顿。到现在都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她感觉自己前胸都要贴着后背了。想起之前跟顾琰去惠城时,也没走这么久啊。如今,这路变得好长好长。估计当时坐马车,现在步行,所以路途变得很难熬。 段星辰叫莫问先去前面看看能不能找到歇脚的地方,顺便找点吃的回来。结果,莫问刚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就在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镇,那里可以投宿。听见莫问如此说,叶楠掩饰不了脸上的欣喜,顾不得其他加快了步伐,她仿佛看见一桌子好吃的摆在自己的面前。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差别挺大的。看看人家一身白衣,这一路走来,还是那么飘逸出尘。再看看自己,全身脏兮兮的,衣服袖子比抹布还脏,简直像乞丐。叶楠看不下去了,赶紧别过头去。段星辰看见她的样子,惹不住想笑。 小镇确实很小,住的人也不多。镇上只有唯一一家客栈,平时很少有人住,房间里到处都是灰,老板见有人投宿,才现收拾的。总共才三间房,刚好一人一间。地方简陋,老板都不包伙食,没办法只有他们自己做饭。叶楠手受伤不方便,还没等她开口,段星辰就自告奋勇的说,他来做。莫问看看段星辰,又看看叶楠,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镇上不比大地方,都是老板自己种的小菜,青菜萝卜之内的。那就熬点粥,再炒个青菜吧,简单又实惠。打定主意,莫问生火,段星辰忙着洗菜,切菜。叶楠则站在一边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动作娴熟,看来他这个鬼门关的教主,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饭菜很快上桌,叶楠的手不方便用筷子,只好用勺子吃。段星辰不停的给她夹。虽然,他炒的青菜很咸,熬的粥很稀,可是她却捧着碗喝得唏哩呼噜,吃得很香。 吃完饭莫问去洗碗。叶楠和段星辰坐在院子里聊天。不禁让她想起了在河东村的日子。那时候她觉得段星辰就是块粪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 “没想到堂堂鬼门关的教主居然会做饭,今天能尝到尼段教主的手艺,还真是荣幸之至。”叶楠抬头望着天空,笑着问他。 “以前一个人没事的时候经常做,但是我只做不吃。”叶楠很惊讶,居然还有人有这种癖好的。只做饭又不吃,那谁来吃? 段星辰没说话,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莫问。叶楠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为何之前段星辰提出做饭时,莫问会是那种表情了。还真是苦了他,遇到这么怪癖的教主,居然都能默默忍受。 “你还记得我们在河东村的日子吗?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讨厌你,要不是因为我身上没钱,我才不想管你。我之前从没这样伺候过一个人,包括我师父。”段星辰没想到叶楠会说得如此直白。认识她这么久,也了解她的脾气,并没生气只是点了点头。 “原来我在你心目中这么可恨,还真是委屈你了,救命恩人。为了解你心头之恨,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叶楠本来只是想跟他随便聊聊,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让她一时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脸居然不自觉的红了,心也感觉像是被揪了一把,怦怦跳得很快。不愧是当教主的人,平时耀武扬威,谁都不敢违背他。估计当着他的面敢说这种话的人也就只有她了。那么,他这样跟一名女子说话会不会显得很轻浮呢。她觉得他们的聊天可以终止结束了,再继续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莫问洗好碗走出来,见两人坐着不说话,只当什么也没看见。回屋睡觉去了。叶楠很快反应过来,起身跑回房间。留下段星辰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伪装 叶楠进屋‘啪’一声将门关上,段星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继续坐在那里。 “这一路跟着挺辛苦的,出来吧。”段星辰声音平和的说道。 整个小镇都静悄悄的,周围没有人,只是偶尔传来一阵狗叫声。 此时,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跳下一个人,慢慢走近他。那个人正是顾琰。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一身蓝色衣衫,衣领和袖口绣着永远不变的梅花。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朵幽蓝盛开的花,很意外他的脸上并没有带着平常熟悉的笑容。一双桃花眼只是静静的看着段星辰。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各自沉思。 “堂堂武林盟主的少公子,放着舒服日子不过,跑出来受苦,这是何必呢。”段星辰这句话带着挑衅的味道,顾琰没打算跟他计较,挑挑眉,在他旁边直接坐了下来。 “好歹帮你解了围,不谢谢我就算了,干嘛这样抵触我。” 昨天在武林大会上,顾琰确实帮了他一把。要不是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身。虽然,自己的武功在顾防风之上,有把握能赢他。可是,他只是见招拆招,摆明了是想拖住他。但是,他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会这样做?那么多武林正派在场,明目张胆的帮助邪教的人,他这样只会给自己找麻烦,让自己身陷囹圄,同时也让身为武林盟主的顾防风下不了台,颜面尽失。身为武林盟主的儿子,不为整个武林着想,反倒是跟邪教关系不明。后果有多严重,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现在站在不同立场的两个人,居然可以坐在一起,想想有点可笑。 他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要不是他不想向那些武林正派解释他的做法,要不就是为了唐锦。顾防风其实可以直接派人去落霞村守株待兔,省得这样大费周章。呵呵,段星辰想着居然笑出了声。叶楠那丫头看起来平易近人,很好相处。实则十分谨慎,对谁都会多一份心思,不会轻易让人猜出她的想法。半真半假,真假各一半。顾琰在武林大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帮了段星辰一把,同时让他感觉欠他一个人情。正因为如此,叶楠也才得以脱离那些人的魔爪。当然,各门派也会碍于顾防风的面子不敢对他做什么,私下里绝对是有意见的。顾防风也会因此处罚他,表面上不让他再回顾家堡。按照叶楠的性格,知道了肯定会心软。这样进一步接触她,才有机会探寻她师父的下落。顾琰不像是会轻易受制于人的人,他的心思远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虎父无犬子,说得一点都没错。城府不够深的人,是如何也想不到用这一招的,看来不能小看了顾琰。 可惜顾琰没想到,他居然会跟叶楠一起回落霞村。才让他这一路走来都没有现身。 被段星辰这一搅局,武林大会草草收场,这次武林大会的获胜者毫无疑问就是顾琰。第二天,各门派纷纷向顾防风和柳凤梧辞行,顾防风是武林盟主他们不敢得罪,段星辰是江湖头号公敌他们也不敢得罪。他们谁也不得罪,就只好做夹心饼干,从中和稀泥,哪里安全躲哪里。 “帮我解围?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招式用的不错,可惜还没成功就被看穿了。” “彼此彼此,这么说我,那你敢保证你就没有带着目的接近叶楠?” 顾琰嗤之以鼻,望着他笑了笑,那意思摆明了就是大家都是同一路人,不用这么清高。 听他说这句话,段星辰有种吃馒头被噎住的感觉。当初接近她动机确实不单纯,是想通过她找到唐锦。相处下来,他发现自己的心正慢慢的发生着变化。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让他有种期待的满足感。 “各取所需罢了。”段星辰说完站起身,丢下顾琰准备回房休息。他以为段星辰会辩解一番,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直接,真不愧是鬼门关的教主。 有句话说得好,世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却有永远的利益。 “不用这么仇视我,说不定哪天你我还有合作的机会。” 顾琰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动,想起昨天父亲对他的态度,还有严铮告诉他的事情,紧紧皱起了眉。 昨天,武林大会上的事,顾防风认定他在帮段星辰,说他吃里扒外,自私自利。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神,让他一直挥之不去。做他儿子这么久,也许那一刻他才看清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以前他总是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让他放不下包袱,没有最真实的自己。可是郑融死前说的话,还是深深的映在了他的脑海里。他一直很想像叶楠那样活得自由洒脱,要不是太多事隔在中间,他们也许真的可以成为朋友。 现在,他要自己面对一切,不管结果怎样。他派严铮去查以前的事。结果什么都没查到,没有人知道过去的种种。顾防风当年不知在哪里抱过一个孩子回来,后来怎样了没人知道。 有些陈年旧事就像人的伤疤一样,一旦揭开,必将是鲜血淋漓。 夜已深,周围也都静悄悄的。层层薄雾笼罩了下来,带着微微的凉意。 第二天早上是莫问做的早饭,同样熬了粥,还烙了饼。味道比段星辰做的强多了,因为昨晚的事,她很心虚不敢抬头去看段星辰。而段星辰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只是从早上起来就板着脸一句话都不说。叶楠不明所以转头看向莫问,莫问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三个人都开始装哑巴。 秋天凉悠悠的季节,早晚冷,白天还好一点。她随身带的衣服很少,之前顾琰送给她的那一套还落在了客栈。一阵风吹过,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在纠结要不要去镇上转一转,看能不能买到一件衣服。 结果,段星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又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吓了她一跳。他说,“以后离顾琰远点,他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叶楠更加不明白,好好的怎么说起顾琰来了,还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她伸手想要摸摸他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在发烧,说胡话。然而,被他的手无情的拍开了,起身走开了。留下叶楠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这好好的早晨,她招谁惹谁了,干嘛对她发脾气。喜怒无常,教主的富贵病又冒出来了。好吧,不理就不理,有什么了不起,她偏偏就不受这种气。 ☆、赌气 她叶楠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太好。自己又没做错,为什么平白无故的摆脸色?趁段星辰和莫问没注意,抱起小白就走了。她打算去小镇上看看有没有成衣铺,先买件衣服再买点干粮,自己再慢慢的回去。她要让某个人知道,她叶楠离了谁都可以活得好好的。 小镇不大,能够一眼就望到头。在街上逛了一圈,有卖吃的,用的。可惜没有成衣铺,只有一家卖布匹的小店。她进去问了一下,只有现做,没有成衣。快的话三天,最慢差不多五天。她哪里等得了这么久,自己手还受伤,不然可以买点布匹自己做。她走出布庄想了想又倒回去,买了一匹布装在包袱里,不要问她为什么,总有用到的时候。以前,在落霞村一时兴起跟村里的大娘嫂子们学过几天,后来还为师父做了一件外衫,虽然做得不好看那也是需要时间磨练的。这里的人基本都是自给自足,家里条件好一点的会来买布做衣服,大部分老百姓都是自己织布自己做。 客栈里。 段星辰收拾妥当,走到叶楠的房门口,本来是打算问她还需不需要买什么东西,他们要准备出发了。可是他在门外敲了许久都没人开门,跑去问莫问,他说不知道。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房间里根本就没人,客栈本来就小,他叫了两声叶楠的名字。结果,老板听见喊声出来说她走了很久了。段星辰皱着眉,本来不好看的脸色现在比锅底还要黑,吩咐莫问出去看看,自己也跟着出去找。莫问看了看他,本来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 想起昨晚顾琰对他说的话,还有早上他对叶楠的态度。自己做的好像有些过分,她估计是因为这个生气所以自己走了。围着小镇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压着满腔怒火,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握成拳,不禁自责起来。 莫问没有在镇上逗留,而是顺着去孤城的路一直走,没走多远,就看见前面有个少女怀里抱着东西,背上还扛着一包,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那不是叶楠还能是谁,莫问笑着追上前去。一见莫问,赶紧回头看看他身后,还好没人,她没理莫问,皱着脸继续往前走。其实,她不过是看看某人会不会跑来找她,跟她道歉,结果人家都不知道去哪里了。看教主刚刚那紧张的样子,再看看这位期待的眼神,莫问摇摇头,还真是有趣的两个人。见不得,离不得。 她反过来一想,没来正好。眼不见为净,省得呆会儿又是战争。莫问找到叶楠就给段星辰发了信号,没多久他就赶了上来。 叶楠铁了心不理他,对走在后面的莫问说道:“莫问,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行,省得我做什么事人家都不满意。” 结果莫问还没开口,段星辰先开了口,“就你能耐,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都不知道。” 叶楠更加生气,一双眼睛瞪着段星辰,“那也是我的事,不用某些人操心,既然这样干嘛跟着我啊。” 两人越吵越激烈,谁也不让谁。莫问站在中间不知道该帮谁,帮叶楠吧,又得罪了平时威严高傲的教主。帮教主吧,又得罪了直爽洒脱的叶楠。最后,他决定谁也不帮当鸵鸟,从叶楠手里接过包袱,抱起小白,站在一边看两人吵架。他实在想不到平时不苟言笑的教主居然会有这一面,今日他是不是算见识到了。 最后,段星辰给了叶楠一个难得理你的表情,甩袖走了。两人持续冷战,莫问乖乖的躲在最后面。就这样两人半天都没说话,后来叶楠渐渐气消了,跑去后面跟莫问边走边聊。也还算开心。 中途坐下休息,望着手上布条才想起自己的手还受着伤,没有换药。早上起来被段星辰一气,居然给忘了。之前找的草药还有,从包袱里面拿出来,用布包着捣碎了敷上去。解开伤口,上面还留着干涸的血迹,隐隐有些作痛。叶楠受伤多少也跟他有关,看见伤口,于心不忍走过去帮忙,叶楠一侧身躲开了。没想到他强行拉过她,握住手腕,她吃痛想缩回手,没有成功。看着他动作轻柔的包扎好。三个人就这样干坐着,两个人是因为在冷战,还有一个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白经过调养已经可以下地走路,它在莫问怀里挣扎着下来。也许是这段时间没走路,腿脚有点不利索,战战巍巍的走到叶楠身边,湿漉漉的眼睛歪着脑袋看着她,摇摇尾巴,又舔舔她的手。软萌软萌的,让她的心一下子像糖一样融化掉。叶楠抱住它,又摸摸它的头。她站起来往前走,对着小白勾了勾手指,它便跟了上来。 “小白啊,现在你的伤好了,我们自己回去好不好。”小白伸出舌头,在地上东嗅嗅西闻闻,时不时停在树下撒尿。 “嘿,叶小白你怎么跟某些人一样啊,事多。” 段星辰知道叶楠这是间接性的在说他,板着一张脸一个人走在最前面。莫问满头黑线,叶楠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骂人啊。看教主的样子,怕是真生气啦。 “叶姑娘,其实我们教主他…..”莫问实在不想再这样下去,本来是想替段星辰解释一下,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鬼门关里大部分都是些男的,女子很少,有那都是些年龄较大大妈大娘级别的。他平时很少接触女子,根本不知道该怎样跟女子沟通相处。就更不用说懂她的心思了。 “你们教主一直是这脾气?”她好奇的等着莫问回答。 莫问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发现不对,又摇摇头。 “其实我们教主很好相处的,我跟着他十二年了,他从来没有拿我当属下。反正跟那些人口中说的完全不一样。人在江湖,尔虞我诈。你也知道鬼门关的处境,教主他有时候是急躁了点,性子是高傲冷淡了些,那还不是环境所影响。你就不要再生他的气了吧。早上找不到你,他又自责又内疚。”莫问说这些显得紧张手足无措,像是从来没有在女子面前说这么多话,又像是生怕叶楠会拒绝他。听他说完叶楠竟然笑了起来,被她这样一笑,莫问脸都红了,不明白她为何会笑。她怎么感觉莫问不像是在帮段星辰,而是在黑他,暴他的缺点呢。 “你跟了你家教主十二年,那你几岁,你家教主几岁?”她决定抓住机会,刨根问到底。顺便看能不能挖出他的糗事。 “想知道,那就直接来问我吧。”叶楠和莫问都没料到段星辰走那么远又折返回来,莫问低着头,不敢看段星辰。 叶楠冷哼一声,觉得他这个人很没趣,闭上嘴巴不说话。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段星辰倾耳聆听,整个人都戒备起来,一把将叶楠拉到自己身前护好。叶楠见他反常的动作,想必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也不敢出声,心跳得咚咚作响。 ☆、伏击 天上满天的乌云,偶尔一阵凉风吹过。他们现在的处境再配上这天气,让她从头凉到脚忍不住想打喷嚏,打完一个,张嘴准备打第二个的时候。一群黑衣人如闪电般从树林里蹿了出来。叶楠吓得嘴巴都忘了合上,怎么又来啊。这些人整天除了打打杀杀,就没个别的爱好,到底是不是人啊。 对方差不多有十二个人,而他们只有三个人,还有一个还是个半吊子。段星辰侧过脸看了她一眼,他脸上带着自信的笑,而眼里却是一片猩红。她不禁走神,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也发生了这种情况,不过这次比上次好一点就是多了个莫问,而段星辰也没受伤。段星辰的武功她见识过,不出意外他们胜算还是挺大的。 果然,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啊。敌不动,我不动。 那群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不给任何逃跑的机会。简直就像一群饿狼在围攻猎物一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有一点很奇怪,那些人围住之后并未动手,而是排列整齐再后退几步,然后围着他们不停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就像瞬间来去的龙卷风。叶楠看得头脑发晕,跟不上节奏。一时之间整个树林里从四面八方传来各种尖锐刺破的声音,让人耳朵犹如被震裂一般,脑袋像快要炸开。然而,这种感觉还没消失,之后又是死一般沉寂,整个人像是掉入无尽深渊,绝望至极,唯有死能得以解脱。 叶楠没有内力,很容易被控制住,处在幻想里,汗水犹如瓢泼一般,瞬间从头湿到脚。她忍不住的捂住自己的耳朵。而莫问虽有内力,但是如果继续处在里面,他怕是也撑不了多久,属于崩溃的边缘。这种幻术对段星辰这种内力深厚的人来说,根本不起作用。看见叶楠痛苦的样子,他渐渐集中注意力,此阵不是随便就能破的。如果强行破了,那么叶楠怕会身受重伤。而自己和莫问恐怕也会自身难保。他刚刚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十二个人无论是从身高相貌特征都差不多,而且各个都是绝顶的内力高手。根本不知道哪一个是突破口,这种阵法他之前从未见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可见背后之人,手段有多残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杀之。可惜,他一再退让,那些人依旧不依不饶想要将他们一举歼灭,杀之而后快。 眼见叶楠要撑不下去了,他伸手封住她的大穴,闭目运功,直接冲破了阵法。结果三个人都受了伤,口吐鲜血,再看布阵那十二个人,居然毫发无伤。看来他还是太轻敌了,那些人想必是早就知道他会这样做,继续围上来攻击他们。他反应及时,没有让他们再摆阵。那些人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各个身手敏捷,武功深不可测。叶楠受不了,直接晕了过去,而莫问也受了伤,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勉强接招支撑着。好不容易找准机会莫问拿出信物,发出信号。刚刚冲破阵法,耗了段星辰不少内力,如今他只能防御,等待影卫的到来。 正当他筋疲力尽之时,出现了一个人。就是之前一直跟着他们的顾琰,段星辰没有表示过多惊讶,仿佛他早就知道一样。论武功和内力顾琰虽不及段星辰,但是能给他踹气的机会已经很不错了。而那群黑衣人就像悄无声息的傀儡,被某种力量控制了。而奇怪的一点还是被段星辰看在了眼里,就是刚刚主动攻击的黑衣人变成了出招防御。不多时鬼门关的影卫也赶到,清一色的黑衣,跟江湖上谣传的奇装异服,凶神恶煞有很大的出入。那些影卫是专门训练来保护历任教主的,教主在哪里他们就会会隐藏在附近,各个都是高手,只要有危险发出信号,他们就会飞速赶来。 段星辰终于松了一口气,不顾自己的伤势,急忙跑去抱起地上的叶楠。看看她有没有事,幸亏他及时的封住了她的大穴,问题不大,修养几日应该就没问题了。叶楠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现在承认你是灾星了吧。”段星辰没想到叶楠开口跟他说的居然是这句话,他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只要她没事就好,这一次没有反驳她,点了点头。今天这一天,他都是板着脸,现在终于换了一个表情。叶楠伸手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结果越擦越多,她咽了咽口水告诉段星辰破相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毁了多可惜啊,结果段星辰比她想象中淡定。 当她注意到旁边的顾琰时,突然有些尴尬,很不好意思。她歪过头去看他的身后,没有看见柳菲菲花痴的身影。 “小楠,你没事吧。”顾琰眼里带着一抹心痛之色。顾琰站在她面前,脸上的那一抹熟悉的笑容,就像春日的阳光一般,驱走心里所有的雾霾。不知为何她有点心虚,不敢正眼去看段星辰。 “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没事,谢谢你。”这句话她说得有些生硬,而且突然有种感觉,她和顾琰两人中间多了一条鸿沟,还是说他们之间一直都有无法跨越的障碍,如果不是这些,也许他会是不错的知己。 段星辰对顾琰始终带着怀疑的目光。 就这样行程又被耽误了。段星辰让莫问守着叶楠,他跟顾琰私下不知道在说什么。 顾琰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出现得真够及时,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的呢。”直截了当,是他的性格。 “你不要忘了,刚才我可是又帮了你一把,这样对救命恩人可不好。我的要求不高,互不干涉。不过,看样子小楠对你可不是朋友这么简单,那可是很好的武器,不要舍不得。” “那个杀手组织叫哑阁,想要进入哑阁最残忍的方式,那就是要先割掉自己的舌头,再毒聋自己的耳朵。里面的人都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再经过严格的训练,最后成为出色的杀手。”这个消息是两天前莫离查出来,传给他的。可见那背后的阁主,是多么谨慎的人。没了舌头抓住了也问不出什么来,有什么秘密也不怕被听见。 顾琰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继而拍了拍手,表示段星辰的故事说得很精彩。 叶楠看着远处两人的身影,她现在很担心一件事,不知道落霞村会不会有事,如果顾防风一直咬着不放,要找师父,去那里守株待兔。一个不小心殃及池鱼杀了那些村民。顾琰的心思犹如大海,深不见底。他如果为了她师父故意救他们,再使出苦肉计。为今之计她只能祈祷,希望他们没事,她需要尽快赶回去才好,可是师父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至今都没明白。还有今天要杀他们的人就是她第一次救段星辰的时候,遇见的那群杀手。他们有一个特点无论如何都没有发出声音。说他们武功高,内力深厚她相信,可是即便挨刀受伤他们依旧不发出任何声音,难道他们不知道痛,还是说知道痛而习惯这样忍着。她本来想告诉段星辰,现在顾琰在这里,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这边两人一直僵持不下,段星辰一口咬定是顾琰指使的,而顾琰却死不承认。 段星辰吩咐莫问回镇上去买辆马车来,这样会好一点。自从顾琰跟着他们,段星辰就没和叶楠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他是在跟她生气,还是在跟顾琰生气。他坐在角落里当个透明人闭目养神。 ☆、风波 最近几天江湖上又出了一件事,各门派都收到了一幅画。看过画的人都不敢相信,且都不敢伸张,怕惹来麻烦。刚好汇剑山庄庄主柳凤梧也收到了,本来打算派人将画快马加鞭的送去顾家堡,后来仔细想了想还是算了。说不定顾防风也收到了。如今,这局势他只能静观其变走一步看一步,祖上的规矩他还是要遵守。最近,菲菲逼得他都不敢见她,他也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有时候他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家堡 顾琰不愧是他顾防风养出来的儿子,害得他措手不及,不得不重新部署。如果再这样让他任性作为,那么迟早会祸及自己。 顾离站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敲门。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敲响了门。书房里的摆设跟惠城别苑里的书房没什么区别。由此可以看出他也是个念旧的人。顾防风并未点灯,就这样站在那里。他身着一身黑衣,脸上闪烁着凶恶憎恨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犹如黑夜凶猛的恶鬼。 他点上灯,将手上的东西递到顾防风面前,他觉得很奇怪,定睛看着他,没打算伸手去接。顾离只好将东西展开给他看,当他看清之时。简直不敢相信,一把抢过东西,让它瞬间化成灰烬。 顾离低着头没有看顾防风,不过他想目的已经达到了。相信现在整个武林都知道了这件事,他很期待顾防风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这画是哪里来的?”顾防风不愧是老江湖,很快镇定下来,平和的问顾离。 “送画来的人叫叶汉青,他说是有人将画交给他,让他交给盟主的。” “叶汉青?”顾防风重复了一遍名字,觉得有点耳熟。 “盟主可能忘了,此人之前是鬼门关青龙堂的堂主,后来背叛鬼门关,走投无路才来投靠武林正派。整天游手好闲惹出不少事来。”顾离一字一句的说着,当说到‘背叛’二字时,咬得特别重。 顾防风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支着脑袋。这样一个人,为何还会留到现在呢,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另一只手在脖子上比了一个手势,顾离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 “如果现在杀了他,就没办法知道造势之人了。”顾防风听完冷笑一声,整个武林想要将他拉下来,想让他身败名裂,想让他死的除了段星辰还会有谁。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死了,那个人她也不能出来,唯一可能的就是有内奸。他一双犀利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颗老鼠屎搅坏一锅汤,不找出来,就这样放任自流,只会坏他的好事。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顾离,从头到脚一遍又一遍。眼前的少年来到顾家堡也有五六年了,当年他说他的家人被鬼门关的人杀害,和自己的弟弟失散,走投无路才来投靠武林正派。他做事稳重,很得他心。一晃这么多年,他突然好奇,他有没有找到自己的弟弟。 “这么多年,有你弟弟的消息了吗?”顾离没有想到,顾防风会突然关心起自己来。当时为了混进来,他在顾家堡附近死守了一个多月。当时,随便编的故事,他居然还记得。可惜如今的顾离,也不再是当时的那个青涩少年,变得成熟稳重,办事麻利从不拖泥带水。更重要的学会随机应变,临危不乱。 “既然找不到,注定我们今生再无缘,纠缠其中也无用。属下此生甘愿为盟主效劳,以报盟主的知遇之恩。”顾琰说得情真意切,处处抬高顾防风。 “盟主有一件事,属下还是想告诉你。少主好像已经察觉到了他的身世,而且他让严铮顶替了郑融的位置。已经启用了黑势力。”顾防风刚刚才平复的心情,在此时此刻再一次受到打击,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来得这么快。如今,箭在弦上,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顾离这样一说,他终于明白顾琰最近的变化,还有为何会在武林大会上让他下不来台。这一切都是他故意为之,这样段星辰也就欠下他一个人情,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勾结到一起,将矛头指向自己呢?看来他这是做好了卸磨杀驴的准备,所以不是自己的怎么养都养不家,说不定还会养出个白眼狼。他不禁冷笑起来,不知是在为自己还为别的。 “少主现在在哪里?”顾离表示自己并不知。郑融在这个时候失踪了,顾琰也像变了个人,唯一的解释就是郑融说出了他知道的一切。 “要不要将少主找回来?”顾防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他唯有扫除一切障碍,神挡杀神,魔挡除魔。部署了这么多年,他不想半途而废。他一定要得到他想要的,必要时他会不惜一切手段,包括亲情。 顾离走到顾防风身旁站定,两手背在身后,等着他回话。跟了他这么久知道他的手段,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段星辰‘地狱月公子’这个称号,地狱跑出来的恶鬼,杀人不见血。可是,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又怎么会了解人人敬畏的盟主顾防风才是真正的手段残忍,心狠手辣,为了利益可以六亲不认,要说手段估计武林中能够比得过他的很难找到。盟主夫人就是最好的例子,现在又轮到了顾琰。不知道他们之间谁会更胜一筹呢,他倒是有些期待。顾琰有一天知道所有的真相,会不会后悔知道的太晚了。对于顾离也算是见惯了世态炎凉,人性淡薄命运的不公。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摆脱这一切,回到那个属于他的位置上。 顾防风叹了口气摆摆手,第一次感觉身心疲惫。他决定将所有事先放一放,顾琰那里他先留一手,也算是给他一个机会吧。他站起身,走出书房,隐没在黑夜之中。很快顾离也从书房走了出来,站在黑夜里望了望四周。然后,渐渐走向后院。 秋天阴雨绵绵的,一场秋雨一场寒,说得一点也没错。此时天上又下起了小雨,他走在雨中,身上和头发上都沾满雨珠。尤其是头发上,就像挂满了一粒粒小小的珍珠一般。 ☆、逃跑 叶楠休息了几天,又恢复了以往的活蹦乱跳。手上的伤已经结痂不痛了,相信很快也会好了。看来段星辰说得一点都没错,她抬起头看着闭目养神的段星辰,两手还在胸前,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段星辰已经两天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可是她依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很想问他,可是一看见他那高傲视若无人的样子,她就来气。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而顾琰则刚好相反,脸上一直挂着笑,让人看着心情也好了不少。他会主动跟段星辰说话,可是人家就是一副清高的样子不理你,他也不生气。叶楠在这个时候,总是不忘给段星辰一个大白眼。 还有四五天才到孤城,幸好她当时准备了干粮,饿的时候还可以填填肚子。路上经过城镇,段星辰怕再次发生意外,所以都只是吩咐莫问去买点东西,没打算停下来歇脚。马车上虽然没有那么冷,但是睡觉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这个时候她买的那匹布就派上了用场。将布叠好,紧紧地裹在身上,像一个活动的大粽子,看起来很搞笑。 到了下午,莫问去附近城里买东西。她跳下马车打算活动活动手脚,看见树上挂满了野枣。以前在落霞村的时候她可没少吃这些东西。那时候嘴馋,没有零食,就满山遍野的找这些东西吃,吃得满脸满手脏兮兮的。师父经常笑话她,说她是一只小馋猫。她围着树找了一圈,看看有没有掉到地上的,让她好尝一尝回味一下那个滋味。有不过都被蚂蚁先尝了,她抬头望着树上,要不是手受伤了,她可以直接爬到树上坐在树上吃,那才叫爽呢。 顾琰见她一直望着那颗枣树,走到她面前也抬起头来望着。 “想不想尝一下?”叶楠问身旁的顾琰。 他摇摇头,看着她,说道:“我从来没吃过这些。”叶楠笑了笑,想想也是,堂堂顾家堡的少主,怎么会吃过这些东西呢。 “没吃过正好,你可以试一下味道很不错哦。你爬上去摘,我在下面捡。”不管他同不同意,都当他同意了。 两人将树上的枣全都摘下来了,叶楠站在树下边吃边往兜里捡,选了几颗最大的递给段星辰,他看都不看一眼,将脸转向一边。叶楠这次没有生气,塞了一颗在他嘴里,他也没反对。只是看到顾琰,刚刚舒展的眉,又皱到了一起。 顾琰走到一处小山坡,望着远方出神,叶楠跟在他后面。 “你跟段星辰是怎么认识的?” “我救过他。”叶楠毫不避讳的回答道。 “救他?呵呵,堂堂鬼门关教主,身边跟了那么多影卫,还需要别人来救。”顾琰小声嘀咕着,可还是被叶楠听到了。 莫问买完东西很快就回来了,吃的用的,还给叶楠和段星辰一人买了一套衣服。鹅黄色的长衫,外面套了一件小褂子,让萧瑟的秋天多了几分灵气。叶楠很高兴再也不用裹着布到处跑了。莫问准备了很多好吃的,碍于段星辰叶楠不敢擅自做主讲东西分给顾琰,她只好将自己之前买的干粮分给顾琰。 到了傍晚,段星辰还是不打算找客栈投宿,继续睡马车。虽说比风餐露宿强得多,但是连续睡几天的马车,简直就是另一种折磨。心中那把小火苗已经隐隐的燃烧起来了。 她执意要下车,莫问无奈只好停下马车让她下去。下去之后就往最近的城镇走去,顾琰见她下车,自己也下来了跟在她后面。她以为身后跟着的是小白,结果走出一大截才看清是顾琰。她回头看见叶小白趴在马车上一动不动,偶尔抬起头东瞧西看一眼,可惜就是不看叶楠。她气得恨不得给它一巴掌,吃里扒外的东西。跟人家呆了几天就把她这个主人忘得一干二净。 她决定什么都不管了,找了家就近的客栈。刚刚坐下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推门进来了。顾琰走进来告诉她,他就住在她旁边,有事可以叫他。顾琰刚刚出去又有人进来了,怎么回事啊,住个店都没有清净日子。刚要发作,就看见段星辰走了进来。整个人给她一种不敢靠近的感觉,现在叶楠也算基本掌握了他的脾气,动不动就板着脸。她又不是他肚子的蛔虫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他可以直接跟她说不是更好吗,非要整得大家都不高兴。 进来之后也没跟叶楠打招呼,直接坐在桌子旁。她不想理他,闭着眼休息。养好精神,才好实施她的计划。 到了半夜,她悄悄起身,见段星辰坐在椅子上打坐。她拉开门,前脚还没踏出去,有人就睁开了眼睛,问她去干嘛。她面不红心不慌的说去茅厕,段星辰不再看她继续闭上眼睛打坐。走出房间周围除了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就只有茅厕旁挂着一盏昏暗的灯。取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开溜。住进来的时候她留了个心眼,将客栈周围摸索得一清二楚,又让店小二帮忙准备了干粮,上茅厕的时候见这附近隐蔽,就将东西藏在了这里。 如果走正门肯定会被发现,她绕到后院,打算翻墙出去。当她走到后院见马车停在那里,小白趴在马车上睡觉,她轻轻走过去,揭开帘角望了望,还好莫问没在里面。小白看见她摇了摇尾巴,她抱起小白,从墙上翻了出去。不要问她为何这么容易,这都是事先做足了准备。她给了小二一两银子,让他在指定时间帮忙找一架梯子,她跳下墙并未离开,而是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坐下。 跟段星辰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如果不是顾琰提醒她,她还是会继续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他带着目的,顾琰也一样,都是为了她师父。真不愧是老江湖,戏演得不错,一开始他就算准时间故意受伤接近她。而顾琰那天在武林大会上使的那招挑拨离间之计,也是一样。现在,她唯一能相信的就只有自己,还好平时师父告诉她,凡是留一手,她并未说出落霞村的位置。按她平时的行事作风,他们一定以为她会跑,不会想到她并未离开。经历过这么多事,她也成长了不少,真希望师父在身边,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助。抱住小白缩在墙角,没过多久就听见远处传来说话声,是段星辰的声音还有顾琰。听着渐渐走远的脚步声,她松了一口气。现在她谁也不想见,只想自己一个人回到属于她的地方。人的心有时候就像一杯清澈的水,一旦混入杂质就很难再清澈。 ☆、翻脸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叶楠心情很不错,一路上哼着歌。如今的她跟刚走出落霞村时完全不一样,现在她走到哪里都有人想抓住她,问出师父的下落。所以,她不得不开动脑筋乔装打扮。带着小白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她将之前买的那匹布丢在烂泥里来回滚了几圈,好好的一匹布上面沾满了烂泥,恶心至极。她披在身上,又将脸上和手上抹上烂泥,就这样清丽脱俗的女子就变成了又脏又臭的乞丐。小白看见她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嫌弃,准备开溜,她一把抱住它,抓起烂泥就往小白身上抹,弄得小白‘汪汪’乱叫表示抗议。叶楠就当没看见,弄完之后她左看右看,很欣赏自己的作品。手里再多一个碗和棍子就更完美了。 她围着街上大摇大摆的走了两圈,没人认出她。只是有人好奇,这个乞丐遇到什么好事这么开心。段星辰和顾琰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扮成一个乞丐。她简直太佩服自己了,越来越聪明了。整个人高兴得跳了起来。她先在小镇上歇息两天,等他们走远了,她才出发。小镇西边有座拱桥,桥下是干涸的小河,晚上她就跟着那些乞丐,睡在桥下面。那里不光睡着乞丐,还睡着许多无家可归的人。叶楠抱着小白缩在角落里,那群人见有陌生面孔,都抬起头来看她。一双双充满呆滞的眼神,反正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就当没看见。结果有两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向她走了过来,小白从叶楠怀里挣脱出来,龇牙咧嘴的盯着那两人。那两个乞丐一看小白圆滚滚的身材,两眼放光。他们仿佛看见了一锅香喷喷的狗肉,手里拿着棍子想要捉住小白。叶楠一看他们的眼神,猜到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她望着周围其他人,冷漠的神情仿佛对这种事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决定不在这里逗留,还是住客栈安全一点。想也没想,站起身就往桥上跑,小白随即也跟了上来。兴许是天太黑,她心里又着急,不小心摔了一跤。手掌撑在地上,刚刚结痂的伤口钻心的痛。她无暇顾及,爬起来继续跑。那两个乞丐看见她的样子,不停的奸笑着,令她头皮阵阵发麻。费了好的劲才爬上去,而那两人这时只对小白感兴趣,他们好几天没有沾荤腥了,这个时候居然有自动送上门来的,他们又怎么肯放过呢。叶楠一路上都不敢停下,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整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直到她跑到一家客栈门口才停下,她一见客栈老板很面熟,这不就是之前住的那家店吗。老板见门口站着脏兮兮的乞丐就来气,刚要开口叫小二,没想到那乞丐居然走了进来。满身的臭味,他捂着鼻子。叶楠从包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那老板。老板一见银子笑得像朵花儿,马上让小二给她安排客房,结果好巧不巧住的房也是昨天那一间。这么说来段星辰跟顾琰都走了,那她还怕什么。小二走在前面时不时的回过头来看她,那眼神简直绝了。一天不见,好好的姑娘咋就成这样了呢。 叶楠让小二帮忙准备了热水,她足足洗了两遍,换回之前的衣服。两根手指拈起裹满烂泥的布,啧啧,可惜了一匹布干脆丢了吧。可是转念一想,今晚只不过是小小的意外,万一还有用呢。她将布裹起来塞进包袱里,这一天奔走累得她腰酸背痛。手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拆开打湿了的布条,伤口又裂开了,上面沾满了鲜血。从现在开始不能让它再受到伤害,不然受罪的还是自己。包扎好伤口,她准备休息,明天也好早点上路。她早已厌倦这种东奔西跑的日子,她只想回去过简单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事上山采药,下地种田,跟村里的大娘大嫂们聊家常,学做女工。原来最平凡的日子还是最幸福的,而最幸福的生活也体现在平常生活的点点滴滴。 此时,窗前站着一个人影,清晰可见。该不是之前那两个乞丐找到这里来了吧,她拍拍胸口,让自己镇定下来。望了望空荡荡的房间,小白趴在床前睡得正香,她将被子裹在身上,只露出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那个人影。她躬着身子跳下床,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慢慢的向窗前走去,结果她还没靠近人影就开始移动。趴在窗子下面,大气都不敢踹。这个时候,房门发出响声,虽然动作很轻,可她还是吓得不敢出声。只要外面的人敢进来,她就将被子捂住他,再趁机逃跑,两手紧紧握住被子全是汗。门轻轻被推开,一只脚迈了进来。她一股脑的冲上去,结果太黑没看清脚下,被那只脚无情的绊倒。跌入了那人的怀抱,连人带被的丢到了床上。她着急的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房间里已经点上了蜡烛,桌子旁边坐着一个人。当她看清楚是谁时,有一种做坏事被发现的感觉。 段星辰身着夜行衣,整个人看昏暗的灯光里,影子被拉得老长,一直到天花板上。他背对着叶楠,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似有似无的薄荷香飘进叶楠的鼻子里。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很生气。他生气又怎样,她还在生气呢。真把她当傻子了,以为她叶楠这么好骗,呵呵,是他想得太简单了,还是她把人想得太简单了。 “其实你现在没必要跟着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师父在哪里?你那么厉害自己去找吧。”叶楠像是在对段星辰说气话,但是她说得也是实话。 “你这样悄无声息的跑了,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今晚遇到的不过是两个乞丐,下次遇到的说不定就要你的命。”段星辰一拍桌子站起身,板着脸走向叶楠,口气中带着一种压迫感。 “哈哈….那又怎样。想不到堂堂鬼门关教主也学会关心人了,只是不知道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呢?身边跟了那么多影卫,会机缘巧合的被一个乡野丫头给救了。听起来真是一个荒唐而又可笑的故事,你说呢?” 叶楠看着段星辰笑了,那笑容映衬在段星辰的心里不知道是怎样一种感觉。 “你难道不知道顾琰是故意在挑拨离间吗?”叶楠心乱如麻,眼泪悄悄的流下来。只是在昏暗的房间里,她用手一把抹去。她突然觉得很可笑,事情都摆在眼前,有人居然还不愿意承认事实,她不是白痴,眼睛也没瞎。段星辰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被她躲开了。他想要再次上前,再一次被她无情的躲开了。 “挑拨离间?你不心虚还怕别人说什么?还有别跟我提顾琰,你们蛇鼠一窝,好不到哪里去。我受够了你们这些江湖人虚伪丑恶的嘴脸。我就是一个乡野丫头没见过世面,不懂你们那些恩怨情仇,江湖道义。你走吧,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如果再见那么就是死的那一天。” 叶楠嘶声力竭的吼了出来,说得斩钉切铁,字字珠玑。相识一场,她本来给了他机会。可是,不得不承认利益就像一把照妖镜,照出了人性,也照出了人心。 ☆、乞丐 段星辰走后,叶楠独自一人坐在地上发呆。小白缩在她怀里,让她感觉这一切不是梦。窗外又飘起了小雨,她觉得很冷,从身体一直凉到了心里。她突然变得迷茫起来,不知道以后的路该如何继续下去,一时之间失去了方向感。她自己心里很清楚段星辰和顾琰一样,接近她的目的都不单纯。可她偏偏对段星辰那样决绝,是因为从救他那一刻开始,就报着真心。而顾琰她则从一开始就带着防备之心。呵呵,那又怎样,最后结果不都一样。多好的苦肉计啊,原来她才是最傻的那一个,被人家耍得跟猴似的还不自知。事情真相被揭开,段星辰还一直在狡辩。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伤心的到底是他对她的态度,还是对事情的真相。 从怀里掏出那块墨玉,拿在手上细细摩挲。从冰冷的凉意到握在手里暖暖的。此时此刻,这块玉就像是一种讽刺,她看着无比碍眼。举在空中,她想要狠狠的抛出去,可惜最终下不去手。 一直坐到后半夜,才爬起来裹着被子睡觉。到第二天早上,她被小白的叫声给吵醒了。小白爬上来趴在她身旁舔舔手,凑过来想舔她的脸,被她一巴掌拍过去,吃痛跳下床去了。缓缓起身,她觉得全身上下痛得厉害,还冷得牙齿直哆嗦,两条腿抖得就像筛糠一般。估计昨晚在地上坐得太久,受了风寒。她收拾好东西下楼去,让小二帮忙熬了一碗姜汤,又喝了点粥。 下了整晚的雨,直到天亮才停。迎风走在小镇的街上,到处是低洼水坑,她全身冷得就像没穿衣服。她决定买件冬衣穿上,走了两家成衣铺都说还没有冬衣,但是可以现做。那就算了吧,她将包袱里的衣服翻出来全都穿在身上,就连那匹被她敷上烂泥的布,在此刻也派上了用场。虽然,还是很冷,不过比之前没穿衣服的感觉好多了。一身奇怪的装扮,让她成功的赚取了回头率。 她师父倒是不太担心,论武功师父也算是高手。只是落霞村的安危让她总是提心呆胆。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落霞村的位置,她想凭那些武林中人的手段,要不了多久还是会找到那里去。不知道回去时还是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如果走路的话到孤城差不多还要五天,再到落霞村起码还要十天。最快的方法就是买一匹马,这样节约了起码一半的时间。找了一圈没有看见卖马的,问街边的小贩说只有卖毛驴的。她想了一下毛驴也好啊,总比走路强。如今的她,手上伤还没好,又感染了风寒。有句话叫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说得一点都没错。 她到了卖牲口的地方,只有一位中年男子坐在那里,同样的旁边还有一头毛驴。见有人来了,那男子站了起来。见眼前的女子穿得脏兮兮后面还跟着一条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狗。问她是不是要买,可以便宜点。扫了一眼空荡荡的牲口棚,本来以为还有选择的余地,看样子是没有啊。那毛驴看起来瘦瘦的,嘴里嚼着胡萝卜,满嘴的泡沫。小白第一次看见毛驴觉得很有趣,边叫边围着毛驴跑,惹得毛驴后脚蹦得老高想要踢它。中年男子喊价五两银子,她摸摸钱袋,咬咬牙。发挥她砍价的本领,最后三两银子成交。算了,好歹是一个代步工具,总比没有强。 第一次接触毛驴,心里难免有些心虚,费了好大的劲才爬到毛驴身上坐好。毛驴脾气倔,走的时候那男子告诉了她一个方法。在街上买了几根胡萝卜和调料品装在包袱里,路过药铺顺便进去买了点药,以备不时之需。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用绳子将胡萝卜绑在上面挂在毛驴的眼前。这样一路上追逐着胡萝卜跑,确实让她省心不少。最开心的莫过于小白,它多了一个同伴,虽然跟它还不是太友好。 一路上走得不算快,欣赏风景还是很不错。全身还是很痛,不过没有之前那么冷了。经过昨晚上的事,她很怕又遇到那种情况,所以尽量找客栈和农家的地方休息。到了下午,太阳微微露出个头来,云彩在天边游走。路边有条小河,周围青草丰茂,她跳下驴背,走到河边拿出手帕,想要擦擦脸。刚埋下头去就听见小白‘汪汪’叫,回过头去想制止小白,却被身后的两人吓了一跳。缓缓起身,那两人手里拿着刀渐渐向她靠拢,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眼前的两个人正是昨晚在拱桥下遇到的两个乞丐。叶楠一时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办。 小白跳过来挡在叶楠前面,她顺着河边慢慢往前走。经过上次的教训,两人生怕这次到手的鸭子又飞了,所以显得格外谨慎。对于小白的龇牙咧嘴,两个乞丐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哈哈,小乞丐看不出还挺有钱的,一条狗外加一头驴老子这几天伙食都不用愁了。”两个乞丐互相对望一眼,其中一个乞丐抹着口水说道。 “看你细皮嫩肉的,卖给伢子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呢。”另一个乞丐露出满口黄牙,瞪着眼叉着腰调笑道。 叶楠没有说话,眼看着后面没有退路,脚下踩到一颗石子,弯腰捡起来拿在手里。两个乞丐以为她要耍什么花招,没有再向前靠近。小白盯着两个不怀好意的乞丐,紧紧靠着叶楠的腿。叶楠透过两人见毛驴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吃草,趁两人不注意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包辣椒面,她买来本打算就着干粮一起吃的,现在倒是刚好派上了用场,他和师父平时都爱吃辣,久了不吃总觉得嘴里没味。两人不明白眼前的小乞丐刚刚还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怎么突然对他们笑脸相迎。叶楠渐渐靠近,走到合适位置,看准时机将辣椒面洒向两人的眼睛。两个乞丐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知道眼睛火烧火辣的,双手捂着眼痛得鬼哭狼嚎的在地上打滚。临走时顺手捡起丢在地上的刀,招呼小白跳上驴背就走。 坐在驴背上,回头看两人向河边爬去,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毛驴还是慢悠悠的向前走,她拿起手里的刀,一刀拍到驴屁股上,毛驴吃痛,蹬着腿疯跑起来。她紧紧抓住缰绳,风在耳旁嗡嗡作响,一路上都不敢停歇。直到跑到有人烟的地方才停下来。她捂住胸口,终于缓过气来,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拿出水袋猛灌几口。 真是人生处处是陷阱啊,她这样算不算又躲过了一劫呢。 ☆、到家 孤峰崖上风景如画,一座座山川重峦叠嶂;层层薄雾围绕在山峰之上,犹如缥缈仙境。 段星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身白衣,长长的头发伴着微风衣袂飘飘。一双修长的手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整个鬼门关上下,都发现了段星辰最近的变化。以往的教主看起来虽然端庄严肃,却从来没有对他们乱发脾气,尽量做到和气生财。而这次回来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整天皱着眉,看谁都不顺眼。害得他们都不敢靠近,有事都让莫问来当传话筒。 到了饭点,他还是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发呆。颜姨便叫莫问出来寻他,颜姨是以前是鬼门关教主夫人的贴身侍女。十二年前,为了救莫离左腿被砍伤,当时环境所致,没有及时得到治疗,让她烙下病根,走路一瘸一拐的。所以鬼门关上下对她都很敬重。年纪也不大,整个人看起来高高瘦瘦的,想必年轻时候也是位清丽脱俗的美人。 这些年她一直负责照顾段星辰的生活起居,对于教主的脾气,她也都了如指掌。 莫问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要怎样跟教主打破尴尬。他站在教主身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远处的风景。他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在心里憋了半天,都没想出来。段星辰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他,他才结结巴巴的说颜姨让他回去吃饭。见段星辰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只好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两个人坐在石头上一个是不想说,一个是不知道怎么说。除了十二年前那次,莫问是第一次看见段星辰这样沮丧。难道说教主……..他不敢再往下想,身为教主最忌讳的就是好感,因为你一旦对任何事物有了好感,就会变得心软。老教主就是因为心软,给了那个人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才会招来祸端。对于情爱之类的他确实不太懂,但是他知道一定是因为叶楠。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虽然,他并不知道那晚教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眼前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完成。比如说,报仇。 莫问轻轻的拍拍段星辰的肩膀,就像老朋友一般。 “教主,有些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莫问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里有些紧张,以至于说起话来有些结巴。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最近有点奇怪,你也觉得我是被其他东西左右了?”段星辰眨着眼睛,一本正经的问莫问。 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的他,只是拼命点头。 段星辰咧了咧嘴,漏出一丝笑容。 “教主,属下觉得我们这样,刚好让顾琰有机可趁。” “你觉得你们教主变傻了?”莫问挠挠头不敢回答,只得将头偏向一边。 他永远忘不了十二年前惨烈的场景,他心里没有什么比报仇更让他执着。叶楠警惕心很强,也是说到做到的性格,不能逼得太急。顾防风不会轻易放弃,他也希望找到唐锦。不知道之前送去给各大门派的画,反响如何呢。他倒是很想看看顾防风会是怎样的表情,那些草包门派碍于顾防风的威严,估计看了也不敢声张。相信要不了多久,顾防风就要坐不住了。要知道有些事情一开始就是谎言的话,那么接下来他会用更多的谎言,来圆另一个谎言。看来事情越来越向他期待的方向发展了。想到这里,他竟然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顾琰打的什么算盘,可谓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只是顾防风找到了唐锦又能怎样呢,要知道没有他,勾魂剑等于一把废剑。如果唐锦不愿意帮他,谁也强迫不了唐锦。顾防风该不会傻到拿一把假剑来糊弄他吧。既然这样,他还是希望在顾防风之前找到唐锦。一晃都过了这么久,叶楠也该到了吧。 他站起来低着头回走,莫问见状赶紧起身跟在他后面。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叶楠再次明白这句话中的道理,她路上都不敢停歇,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去才好。当她累瘫在村口时,心里别提有多开心。深深吸了一口气,村里还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氛,空气还是那样清新,夕阳还是那么美丽,愿岁月静好。落霞村的由来就是因为这里的落日有诗情,霞光有画意。走过许多的地方还是这里的落日最让人沉醉,就像月是故乡明一样。她看见刘大娘在地里除草,张家大哥在田里施肥,还有几个小屁孩在河里捉鱼。熟悉的气息,让她身心放松,连日来赶路的疲劳消失得一干二净。小白更是不得了,在田间地头疯跑。他们见叶楠回来了都跟她打招呼。 走在熟悉的路上,感到无比亲切。她拍着驴屁股,想要立马飞奔回屋。师父一定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在家等着她,看见她回来一定很开心。几个月不见师父,不知道他有没有长胖,有没有变老呢?当她走到自家小院里,再推开那道熟悉的门。走进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小木屋,一切都没有变,跟他们离开之时一样。也就是说师父他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她围着木屋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心中那个熟悉的身影。那种报着希望心情而又一下子失望的感觉,让她心里堵得难受,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抹着眼泪。 如今,她真的像一只迷路的小羊羔,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台阶上一直坐到天黑,她才站起身回到屋里。点燃桌子上的蜡烛,轻轻跳动的火苗,照出她的影子。她的门口还挂着干枯的艾草,住在树林里一到夏天蚊虫很多,师父总会采一些挂在她的门口。师父的房间里还是那样干净整洁,桌子上摆放着药瓶和还没有收拾完的草药。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单理得很平整。屋里子到处都是他跟师父相处的点点滴滴。 小白进来舔着嘴,眼巴巴的望着她。估计它是饿了,拿出剩下的干粮丢给它。又丢了两根胡萝卜在院子里给毛驴。她不想说话,不想吃饭,什么事都不想做,也可以说是提不起兴致。 整个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盯着墙上的那双深深的脚印。那是以前她觉得自己太胖,每晚将脚抬起来练倒立,听说这样能减肥。师父总是嘲笑她,还不如练武来得快。以前在家里,她总觉得师父每日絮絮叨叨的,太烦人。现在,他却无比想念师父的絮絮叨叨。 既然回来了,就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如今,再叫她出去闯荡江湖,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的。当你过够了那种漂泊不定的日子,回头会发现平淡的生活其实也不错。从明天开始她要上山采药,将荒废的菜园子里种满她和师父喜欢的菜,还有她的花。她要等着师父回来,回来看见满园的蔬菜,闻见美丽的花香,还有晒满院子的草药。 想到这些,她瞬间有了动力。一跟头爬起身跳下床,拿出包袱里的干粮,咬了一大口,她突然觉得平时索然无味的干粮,在此时此刻吃起来竟是如此的香。人活着还是要有希望和梦想,才会体会到快乐。 ☆、重逢 深秋的早晨,树叶离开枝头,在空中摇曳飞舞。浅黄的草,毫无生机的耷拉着。 站在院里深吸一口,一天之计在于晨,她决定先上山采药,秋天草药多,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名贵的药材。 找出之前挖草药的工具,架在驴背上准备出发。摊开手掌,想起手上的伤。伤口已经结痂并且长出了新肉,有时候会感到很痒。她折回来跑进师父房间,她记得师父走之前留了些止痒的药膏,她在桌子上挨个找,也没找到。她想着反正都已经长出新肉,只要自己小心,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正当她打算出门,便听见屋外有在叫她。她转过脸去一看,是村里的吴大嫂。昨天听说她回来了,怕她来不及弄吃的,于是做了早饭给她送来。吴大嫂为人热心,平时没少帮衬他们师徒俩。进屋时,看见驴背上的东西,以为她又要出门,她只是笑着摇摇头。吴大嫂将饭菜放到桌子上,是馒头和米粥。叶楠本就没吃早饭,也就不跟她客气,掰下一半馒头给小白,她边啃馒头边喝米粥,三两下就解决下肚。吴大嫂看她的样子,笑意更浓。小丫头出去几个月回来,长高了不少,也成熟了些,不像以前那样毛毛躁躁。 “对了,你师父怎么没回来呢?”理了理袖子,不经意的问她。 “师父还有事,过一段时间才回来。”叶楠在回来的路上就做好了打算。如果,师父回来了更好,没有回来遇见熟人她也有搪塞的理由。 见吴大嫂只是随口问问,没有其他意思她就放心了。吴大嫂将碗筷一收拾,起身就要走,最近正赶上收粮食,种粮食的时节。家里忙得不可开交,她得赶紧回去下地干活。走时还不忘告诉她,中午要是没做饭,就上她家吃去。目送吴大嫂离开,叹了口气。如今,师父还没回来,他担心顾防风会找到这里来,还有段星辰。她很害怕因为她和师父的原因,而害了这些淳朴善良的村民。出去走了一遭,江湖上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手段她算是见怪不怪了。这样说来,她是不是不该回来呢,想着这些她自己居然钻进死胡同里去了。 走出屋子,抬头望望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牵着驴往山上走去,她拿起锄头,东看看西找找。小白在树林里乱窜,全身沾满苍耳,狼狈的跑到她面前,让她忍不住直笑。原来这才是最真挚的生活,比那些整天打打杀杀,提心吊胆的日子惬意得多。在山上呆了一天,没有多大收获,不过倒是很开心。躺在软软的草地上,手枕着头,望着天上的云彩。 鸟声幽谷树,山影夕阳村。阅遍千山万水,唯有家乡景色最美。 在山上一直呆到天黑,弯弯的月亮挂在天上,星星撒满天空。 回到家见吴大嫂在门口等她,见她回来急忙迎上来。叶楠笑着跟她打招呼,还不等放下手中东西,吴大嫂拉起她就走。原来中午她就来过,还给她带来了饭菜,看见叶楠不在家,心里有些担心。想到她一个姑娘家,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于是晚上一收工,她便来这里等着她。 到了吴大嫂家,吴大哥坐在院子里休息。他家老母亲在厨房做饭,林子在烧火。看见叶楠来了扑上来抱住她,还在她脸上亲了亲。林子是吴大哥和吴大嫂的女儿,今年也有五岁了,小丫头聪明伶俐,嘴巴又甜,简直就是人见人爱。 晚饭是面条,叶楠吃了整整一碗。乡野山村,村民都很节俭,平时难得吃上一顿好的,面条像吴大嫂他们这样的家庭,一年至多一次。估计特意招待叶楠才做的吧。吃饱喝足,她打算回去,今天挖回来的药材还没处理呢,她想回去整理出来,明天也好晾晒。结果,被吴大哥叫住了,说有人想见她。她当即觉得好奇,都是乡里乡亲也没必要整得如此神秘吧。难道说是…..她的心立刻紧张起来。口干舌燥,嗓子也厉害得难受,她本想去他家厨房找口水喝,刚走进去就有人出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她抬起头,心中充满激动,扑上去立刻抱住眼前之人,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她拉拉师父的手,又捏捏自己的脸。她没有做梦,师父现在就站在她眼前。在她和师父分开的这几个月里,熟悉的脸庞,熟悉的身影总会出现在她的梦里。眼前的唐锦身材修长,一身粗布麻衣,长发挽在头顶,整个打扮就像是一般的山野村夫。伸出温暖的手掌,摸摸她的头,一切熟悉无比,还好都没有改变。也许唯一的变化就是他的徒儿长高了,人也变得稳重不少。小白也兴奋至极,围着唐锦直跳,尾巴左右不停的遥动着。 唐锦拉着叶楠走进里屋,吴大嫂一家也都自觉退开。原来师父知道她回来了,才叫吴大嫂早上给她送吃的去,顺便探探情况。没想到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想想倒有些小尴尬。该来的始终要来,他知道如果再不露面,落霞村说不定也会很危险,保不准他们抓了叶楠引他上钩。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那日他知道有人跟踪他们,他故意找借口甩开叶楠,自己又折回落霞村。她一个人在外,虽然孤苦无依,也好过招来杀生之祸。没想到,那些人还是认出了她,想要探出他的下落。 如今,师父就在她面前。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一切问个清楚,江湖上那些人为何这么想要找到他。 唐锦知道她有疑问,有些事情她早晚要知道。只是他还在等一个人,等那个人来找他。估计也该来了。 “小楠,师父知道你心中有太多疑问,但是很快我就会告诉你一切。”唐锦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徒儿。 时间过得真快,将她带回来时还是个纷纷嫩嫩的小奶娃,现在已经是粉雕玉琢的大姑娘了。记得那时自己也还年轻,什么都不懂,每天还要照顾她。兴得后来辗转来到这里,村里的大嫂、大娘看他一个人带着个孩子挺艰难的,平时都会关照他。只觉得叶楠在成长,他也同样在成长。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他也渐渐的变老了。 叶楠无比信任的眼神,用力的点点头。师父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时间很晚了,吴大嫂一家也要休息,他们明天还有农活要干。 最后他跟着师父回家了,回到家一时兴奋,直到半夜都毫无睡意。她爬起来,在屋子里绕圈圈。此时,屋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很轻不过她还是听见了,她以为是师父。刚想开门出去看个究竟,结果便听见师父说话的声音,不像是自言自语,倒像是再跟别人说话。 她更加好奇,索性拉开门出去看看,结果她见到了不想见的人。 ☆、重逢二 叶楠赶在唐锦之前冲了出去,谁知院子里太黑,害得她差点摔倒在地,没想到被人一把拉住了。眼前的人一身黑衣,看不出脸上的表情,而一双眼睛犹如璀璨的星辰,淡淡的薄荷香萦绕着她。她甩开那双手,扭头不看他。唐锦就这样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一切。 段星辰并未看她一眼,而是从她身旁经过,径直走进了房间,唐锦也跟了进去,留下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她心里居然有种失落感,说不出为什么。夜晚,屋外很冷,凉飕飕的风从她单薄的衣服里面灌进去,全身一根根汗毛竖起来,直起鸡皮疙瘩。这个时候,她才想起刚刚着急跑出来,居然只穿了一件亵衣。 段星辰进去师父的房间,两人就关上门。有什么事不能让她知道吗?搞得如此神秘。叶楠板着脸走进自己房间,脚一勾,门‘啪’的一声被她无情的关上了。哼,关门谁不会,她也会。段星辰使用苦肉计故意接近她,现在他那样子装得跟什么事都没发生。好吧,没关系,反正现在他也找到了师父,对于他来说,她再无利用价值。 原本就睡不着的她,现在更加没了睡意。想归想,气归气。她一直好奇,一个邪教教主会和一个隐居山野的人会聊些什么?肯定不会聊些种地、采药之类的的事。看两人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到像是以前就认识。抿着嘴,拍着手,在纠结要不要出去偷听一下。虽然,她还在生段星辰的气。 房间里 唐锦有些激动一见段星辰,马上下跪行礼。段星辰走上前,双手扶起他。两人坐下之后,却不知道从何说起。透过蜡烛跳动的火苗,唐锦仔细打量着段星辰,十几年不见眼前的少年出落得玉树临风。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段星辰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追着他,到处跑的小男孩了。段星辰感受到目光,也静静的看着他,从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以前他崇拜的祭司,除了脸上多了几道皱纹,其他什么都没变。他仿佛又回到小时候,整天追着他的身影到处跑。唐锦原本是鬼门关的祭司。鬼门关自创教以来,祭司除了主持教中大小祭祀以外,还负责掌管本教圣物,也就是勾魂剑。可惜十二年前的围剿之后,勾魂剑也离奇失踪。段星辰费劲苦心找到唐锦,希望通过他能够找回勾魂剑。 在鬼门关出事的前一天,有一个人找到唐锦,托帮一个忙。看着眼前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人,他没有拒绝。这一帮,就是十几年。他原本是打算先将事情安排好了,再回去。结果他被人追杀,只好作罢。经过几次,才辗转来到落霞村。他离开之后,鬼门关上下一直误传,是唐锦偷走了勾魂剑。从此,谁也不敢在段星辰面前提起唐祭司,而鬼门关再也没有设祭司,也不再祭祀。如今,他就站在段星辰面前,这些年前尘旧事,无时无刻的鞭笞着他。如今,他早已厌倦那些江湖纷争。 “原来你一直隐居在这里。”他抬起头,打量着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上摆满了药瓶外加几张凳子,屋里有种幽幽的药香味。 “属下有负教主重望,还请教主恕罪。”唐锦低下头,不敢看他。 “你当年为何无声无息的离开鬼门关?这些年也害得我好找。当年你离开时,可有带走勾魂剑?” 唐锦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件事。只是,他该如何说起,自己的亲妹妹遇到了那样的事情,还死活要吊在一棵树上。害了自己不说,还差点害了自己的孩子。 他并未打算说出这件事。他离开的第二天,鬼门关就出了事,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时间刚好这么凑巧,不得不让人怀疑他跟那个人一样是内奸。不知道当时是不是故意陷害他,还是为了其他的原因。 “当时,我走得很匆忙,并没有去过祭坛。”段星辰站起身,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来的信任,不像是在说谎。当时总坛被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那些武林正派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他后来派人找,也没找到。这么说的话,勾魂剑应该还在祭坛。 叶楠站在门口听了半天,里面却一直没动静。她恨不得把耳朵贴上去。 唐锦看着门上的影子,抬眼看着段星辰。段星辰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唐锦随即轻轻咳嗽一声,说道:“进来吧。” 叶楠此时听不得这句话,马上推开门走了进去。唐锦叫她过去坐,她便坐在段星辰的对面,一直盯着他。 “师父。”叶楠轻轻叫道,意思是让师父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锦叔,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她说。”段星辰静静的看着叶楠。 唐锦站起来走出去,轻轻关上门。唐锦出去之后,段星辰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刀,丢到桌子上。叶楠不明白他的意思,一直盯着他。 “我还记得你之前说的那句话,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动手吧。”段星辰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同时也提醒叶楠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每每想起叶楠当时决绝的样子,心里就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 “段星辰你这是在威胁我。” 她拿起桌子上的刀,幽冷的刀光,看起来如此锋利。 见她迟迟不动手,段星辰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刀,架在自己的脖子。这下她更是吓得傻了眼,扑上前去想要抢过他手里的刀。结果,被凳子绊倒,直接扑向他怀里。段星辰丢下刀,一把抱住她。一时间整个屋子里有种意味不明的气氛,叶楠赶紧推开他。不知道是太用力还是段星辰没有站稳,眼看着他要碰到床角,叶楠想要拉住他,结果再一次扑向他,没想到两人居然倒在一起。刚刚还一肚子气,现在场面尴尬得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她爬起来准备出去,段星辰却说道,“我之前一直没打算骗你,当初救我时,我当时的确是受了伤。上次我本来想告诉你实情,你不肯给我机会。你图一时痛快,对我那样决绝,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什么叫她图一时痛快,难道他真的就没错?如果早点告诉她实情,会有那些不必要的事发生吗?刚刚缓和的脸色,又变得难看。 他站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灰,走到她面前。 “你师父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是鬼门关的人。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亲自问他。”叶楠很惊讶,不置可信。 这时,唐锦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叶楠脸上的疑问,他并没否认。 ☆、真相 叶楠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师父,眼前的人真真切切是养育自己十几年的师父。她拍拍自己的脸,又抱住手背使劲咬一口,原来不是假的。 “小楠。”唐锦屏住呼吸,轻轻的唤了一声叶楠。 叶楠看看师父,又看看段星辰,只是笑了笑。 “师父,没事的,我相信你不告诉我,一定有你的道理。”叶楠走上前,抓住唐锦的胳膊。 唐锦会心一笑,松了口气。他刚刚在门外还一直担心,叶楠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反应。会不会觉得他一向敬重的师父是个骗子。聪明如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唐锦的心思呢,不管他以前是什么人。能够放下一切,含辛茹苦将她养大,这份恩情她都无以为报。 三人坐下来继续聊天。段星辰如今找到了唐锦,相信顾防风很快就会知道,后面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顾琰,随时想要插一脚。 接下来打算将唐锦带回鬼门关,找到勾魂剑,越快越好。 “师父,你以前在鬼门关里是做什么的,该不会是负责给全教的人看病吧。”叶楠好奇的看着唐锦。 “你师父以前是鬼门关的祭司兼大夫,最重要的是负责掌管本教圣物。” “圣物?该不会是勾魂剑吧?” 那两人同时点点头。叶楠‘哦’一声,原来如此。这样的话,也就说得通,为何段星辰和顾防风煞费苦心的想要找到唐锦了。 “鬼门关自创教以来,为了以防万一,圣物都是由祭司负责掌管。而具体的只有教主知道,历任祭司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背叛教主的。” “那要是背叛了呢?” “就只有死。”段星辰言简意赅的从嘴里挤出四个字,最后的‘死’字咬得特别重,让叶楠不禁战栗了一下。 原来师父这些年过得这么辛苦,东躲西藏这么久就是不想背叛鬼门关。一时之间,对师父的敬佩之情,让她有种说不出的自豪感。 “明天你就跟我回去吧。如果你当时离开之时没去过祭坛,那么勾魂剑就应该还在祭坛。只是当年那一把火,将祭坛也毁了,时间也过去这么久,想要找到入口还需要时间。” 段星辰说完看着唐锦,他点点头答应了。自己逃避了十二年,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叶楠一听师父明天要去鬼门关,心里有些慌了神,她刚刚和师父重逢这么快又要离别。眼巴巴的盯着师父看,问道:“师父,你走了那我呢。您忍心丢下您的好徒儿,万一顾防风他们那群人找来了,我该怎么办?”说完捂上眼睛,开始抹眼泪。对于叶楠在他面前常用的这招撒娇卖萌他是见怪不怪了,知道她一用这招,他就会心软。只是这一次,他虽然心软,却没表态,不说话只是笑着看向段星辰。 “谁说要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叶楠终于得到她想要的答案,阴险的笑着点点头。 顾防风一直觊觎勾魂剑想要窃取里面的秘密。既然这样,何不给他一个机会呢!段星辰打定主意,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让叶楠一时看不明白。 一直聊到深夜,三人才各自散去。叶楠回到房里,倒头就睡。 第二天,他们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出发了。段星辰派人准备了马,叶楠将自个的小毛驴和小白交给吴大嫂帮忙照顾一段时间。小白看着叶楠离开,一直在后面追。没办法,她也不想和小白分开,但是万一又像上次一样再受伤,暂时将它留在这里吧。鬼门关总坛离这里不远,也就三天左右的路程。就这样三人快马加鞭的赶往鬼门。 而这边顾防风也收到消息,段星辰已经找到了唐锦。他心里不免有些坐不住,如今他更加疯狂的派人对各大门派下手,再嫁祸给鬼门关,且全都是各门派掌门。于是,武林各派掌门,为了保命不得不采取动作。奈何对方行动诡异,出手又快又狠,只好聚在一起商量此事,为了活命,为了各自门派的安危,为了江湖太平,最后还是得靠顾家堡的庇护。 所以,最近江湖上随处可见,策马而过的武林中人。路过百姓看着一路狂奔的骏马,纷纷摇头,表示不理解。这些江湖人总是喜欢没事找事,过太平日子不好吗? 虽然,找到了师父,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落霞村的安危。万一那些江湖人,去落霞村找事怎么办? “师父,我们就这样离开落霞村,你说会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呢?” “我留了高手在那里,一有风吹草动,他们会通知我的。”没等唐锦回答,段星辰抢先说道。 “哦。” 叶楠很少主动跟段星辰说话,两人虽然再未提起之前那件事。说不出为什么叶楠心里始终对段星辰有梗。 这一路上还算顺利,没有发生什么事,很快便到了孤峰崖山脚下。鬼门关地处孤峰崖上,这一带地形复杂,山势陡峭,山顶宽缓,形成了许多峰从,槽谷和落水洞,常年有薄雾环绕。一般不熟悉地形的人,很难找到上峰崖的路。所以,马根本就没有办法上去。只好丢下马,步行上去。 唐锦抬头望着孤峰崖,心中感慨万千,仿佛这一切都没变,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段星辰和唐锦都有内力,爬坡就比叶楠轻松多了。唐锦走在最前面,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叶楠叫他,他也没听见。段星辰走在她前面,停在山坡上等着她。叶楠平时缺少锻炼,才走了一少段路程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虽是深秋,身上的衣服还是湿透了,照这样下去,只怕是天黑也到不了峰顶。 段星辰大步走下去,伸出手来,看着叶楠。而她只是望了一眼,没打算伸手。段星辰见状,似乎有些生气,一把拉住她的手,继续往上爬。段星辰的手干燥且温暖,握住她的手,让她突然没有挣开的勇气。 唐锦不知何时,走得没了影子。留下两人在后面,爬得比乌龟快不了多少。 “你不要告诉我,你们都是这么上山的?” “嗯。” 妈呀,这要是让她天天这么走,不累死才怪。她欲哭无泪,奈何又不想某人看到的那生无可恋的表情,只得故意镇定。 “叶楠。” “嗯。” “叶楠。” “嗯。” 段星辰一直叫她,也不说话。她望着他,本来想问他,到底有什么事,只是看他的表情里透着一种淡淡的忧伤,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叶楠,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很讨厌?” 叶楠一愣,握住段星辰的手明显有种僵硬的感觉。她心里讨厌他吗?她扪心自问,答案是不。那为何会如此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在意他开不开心,会不会有危险?看着眼前的男子,棱角分明的侧脸,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睑,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轻轻的抿着。她抑制呼吸,心跳得厉害。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他?她站定,抬头望着天,又转头对他说道:“没有。” 段星辰静静的侧过脸来看着她,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那种笑容就像孩子般欣喜,带着纯真。他凑过脸,趁她不注意,在她脸上轻轻的点了一下。蜻蜓点水般的一下,让叶楠的脸红得像刚煮熟的虾子一般。心也跟着不自觉的飞了起来。 待两人走上山,唐锦在那里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两人的表情,他知道一定有事发生。 ☆、真相二 十二年前那场大火,将鬼门关总坛烧得一干二净,鬼门关便全教迁移。如今新的总坛建在半山腰,地理优势,位置隐蔽,一般人根本找不到。 段星辰拉着叶楠走到师父跟前,看见自己的师父,她更加不好意思。埋着头不敢看师父,想要挣脱段星辰的手,结果反被握得更紧。 唐锦并没有叶楠想象中表现得那样开心与惊讶,脸上反倒有种担忧之色。她的心瞬间跌到谷底,说不出的难受。 三人静静向上爬,除了脚步声和喘气声再没有其他声音。经过两个时辰,终于爬了上去。在来之前,叶楠一直在想,鬼门关会不会跟名字一样,让人望而生畏,听而远之。孤峰半山腰有一个很大的洞,洞口长满了薄荷,天空一碧如洗,阳光斜斜照在山顶。眺望远方,散不尽的雾气如淡雅丝绸,千丝万缕绕在山间。树叶变成了耀眼的金黄色,一阵微风拂过,漫天落叶,随风起舞,美不胜收。 叶楠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一时之间,移不开步。段星辰走进洞里,里面更是别有洞天,一座座自然形成的雕塑,神态各异、惟妙惟肖。洞里没有想象中的漆黑潮湿,而是干燥且明亮。随着光亮一点点变大,到了出口。不远处一座雄伟壮观的房子,四角微微上翘。红墙黑瓦,在阳光映衬下犯着光,犹如鱼鳞一般。门口两根白玉柱,致密细润、晶莹剔透。里面的装饰和摆设却显得清新雅致。 叶楠这一路走来,早就看呆了,想不到段星辰这么富有,为人却如此抠门。 鬼门关上下听说教主带来了两位非比寻常的人,都很好奇。莫问事前打过招呼不得声张,所以众人虽然好奇,也都只得忍着。唐锦望着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感慨万千。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还会回到这里,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段星辰直接将他们师徒两人安置到一座小院里,院里没有其他花草,只有薄荷。两人的房间挨在一起,房间干净整洁,像是刚刚被打扫过一样。初到这里,不敢随意乱走。虽说有师父在身边,但是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她走出房间,见隔壁师父的房门轻轻掩着,房里没有人,估计师父有事出去了。赶了几天的路,身心疲惫,她决定躺下休息一会儿,没想到一觉便睡到天黑。直到段星辰进来,看见床上的女子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容,想必是做了什么美梦一般。 叶楠醒来睁开眼,见段星辰站在床前。正盯着自己,她竟然觉得不好意思。几天都没休息好,这一觉居然睡得很舒服。 “走吧,先吃晚饭。”段星辰对叶楠说道。 叶楠对他微微一笑,起床伸了伸懒腰,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她见师父房门依然掩着的,伸出手打算敲门。被段星辰制止,说师父已经在饭厅等候,她又缩回伸出去的手。 一路上,随处可见鬼门关的弟子,对叶楠充满好奇,碍于段星辰威严,不敢明目张胆的看。来到饭厅,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师父坐在那里等他们。她高兴的走过去坐在师父旁边,莫问见她进来,赶紧跟她打招呼。此时,她坐下才注意到师父旁边还坐着一个人。是一位中年妇人,白皙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皱纹。感受到叶楠的目光,对她笑了笑。又低头对师父说道:“这位可是你的徒弟?” 唐锦看了看叶楠,向她点点头。 颜姨笑着仔细打量着叶楠,整个人看起来瘦瘦的,个子也不高,大大的眼睛看起来俏皮灵动,透着一种古灵精怪。她的样子跟她记忆里,有个人的影子渐渐重合。那时,两人整天一起进进出出,形影不离。不知道何时,两人在同一件事上产生了分歧,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发生口角,渐渐的越走越远。十多年过去,茫茫人海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她见到唐锦那一刻,几次三番想要开口询问,却不知该如何问起。 “小楠,这位是颜姨?你以后遇到什么问题可以告诉她。”段星辰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对叶楠说道。 “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告诉我,当然你也可以跟教主说。”颜姨笑得很开心,话里有种不明的暧昧。 估计也是看出段星辰跟她之间有种不一样的关系吧,叶楠有些尴尬,脸不自觉的红了。 奔波这么久,叶楠早就饿了,总算是吃到了一顿像样的饭菜。桌上坐的也都是熟悉的人,她也就不客气。几人边吃边聊,聊的大都是鬼门关的话题,叶楠也插不上话,她边听边埋着头吃东西。 吃完饭,段星辰让颜姨带着叶楠四处转一转,他跟师父还有事情商量。当颜姨站起身,她才看清她的腿脚不太利索,她想要上前去扶她,颜姨却笑着摆摆手。颜姨领着她走在花园里,教里随处可见的植物就是薄荷,跟段星辰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一样。想不到,他居然这么喜欢薄荷。外面凉风灌进衣服里,她冷得缩了缩脖子。 “你跟教主是怎么认识的?”两人边走边聊天,叶楠扶着颜姨,并排着走。 “无意中救过他。” “我照顾教主十几年,也算了解他的脾气。有时候说话做事太过自我,不过嘴上这样,但是教主有时候是个认死理的人。小丫头,有得罪你的地方,请见谅。” 她点点头,表示赞同。看来不光她觉得段星辰脾气差,接触过的都是这样的感受。教主做久了,被惯得一身臭毛病。 “你师父这些年,一个人将你拉扯大,既当爹又当娘,也不容易吧。” “是啊。” “你有没有想过找到你的父母呢?” 叶楠一愣,扶着颜姨的那只手松开。她没想到初次见面,就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之前顾琰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而今再一次被问及,她低下头选择沉默。为什么总有人想揭开她不想揭开的伤疤呢,她心里明明跟师父生活在一起很开心,在她心里师父就像她父亲。自己很努力的想要忘记被抛弃的事实,但是总有人想要催着她,提及这件事。他们抛弃她在先,难道她就不能选择遗忘吗?是不是就要让她一辈子走不出那道阴影呢。颜姨也感受到她的变化,只是说出来的话犹如泼出来的水,哪里还收得回。她静静的看着隐藏在黑夜中的小姑娘,决定跟她讲一个故事。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听? 叶楠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现在只想当一只鸵鸟,将自己埋藏起来,什么都不想。这样过好每一天,船到桥头自然直。 跟颜姨潦草告别,她转身逃离开。没走多远,又被颜姨叫住了。她只说有些累,想要回去休息,不作停留,便跑了回去。走到门口,见师父还在小院里等着她,刚刚波动的心在此时得到平复,变得很安静。轻轻的走过去,趴在师父的腿上,师父笑着拍拍她的手,什么也没说,却似什么都明白。那一刻,她很想开口问师父,为什么总有人希望她找到父母,她很想问师父,是不是连他也希望她找到父母,然后打算不要她了。 这一晚,叶楠睡得很不踏实,断断续续的梦扰得她很难受。 ☆、真相三 清晨,山上的气温比山下低,加上又下起了小雨,显得更加阴冷。天上乌云一片片的游走,最后聚集到山头,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停的。 叶楠起床之后,发现有点冷。自己又没带多余的衣服,看来又得麻烦段星辰。本来打算去找颜姨,但是想到昨晚的事觉得有些尴尬。拉开门走出去,小院里很安静,师父的门被大大打开,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自从师父回了鬼门关,忙得连人影都见不着。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段星辰,围着走廊绕了一圈。越走越陌生,到最后看见的柱子都是一样的。偶尔有教中弟子经过,她本想上前询问,结果人家看见她就跑开了。她不明所以,她又不是恶鬼,怕什么啊? 此时,莫问刚好经过,看见东瞧西看的叶楠,便叫住了她。她一看是莫问,赶紧跑过来。他那张标准的娃娃脸上若隐若现的梨涡,她总算是遇见一个正常的人了。莫问看见她的样子,隐隐忍着笑。站在面前的女子,头发乱得像鸟窝,身上的衣服也是胡乱套着。出来太匆忙,估计没来得及整理。 莫问带着她直接去找颜姨,教中女弟子很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衣服。她和叶楠个子差不多,找了一件自己的衣服,让她将就一下。颜姨本来年纪也不大,穿的衣服也都不显老。所以,穿在叶楠身上也挺漂亮合身。她本来还在为昨晚的事耿耿于怀,见颜姨并未在提及,估计也不是故意的,她也就没放在心上。收拾整齐后,颜姨又为她准备了早饭,她想呆在这里也无聊,不如到处走走消消食也好。 转身看着莫问,莫问感受到她奇怪的眼神,知道她一定有事,站起身准备开溜,结果被叶楠叫住了。 “你能不能带我去找师父和你们教主?”叶楠抿了抿嘴唇,等着他回答。 “教主跟你师父去了祭坛。” 叶楠听他这样说,猜出师父和段星辰想必是去找勾魂剑的下落了,她心里打着小算盘,要不让莫问带她去看看。 “莫问,我对鬼门关还不太熟悉,要不你带我走一走看一看吧。”叶楠一脸讨好的看着莫问,莫问一见她那模样就知道有问题。 “你不要想让我带你去祭坛,教主知道了我会被罚的。”叶楠觉得很没意思,莫问这么容易就猜出了,她心里的想法。可是,她实在很好奇,那个传说中的祭坛长什么样。 “你们以前祭祀的时候,所有教众不是都要参加吗?现在为什么不能去了?” 十二年前那场大火,让整个鬼门关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包括祭坛。从那之后,教主便下令,全教上下不得再踏足那里,违令者必当重罚。所以,这么多年没人敢私自靠近那里。教主不愿其他人踏足,其实是不想有人触及他心中那段往事,包括美好的和沉重的。几次看见教主在背后默默伤心难过。 莫问蹲在地上,抬头看着叶楠。天空小雨越下越密,细雨如丝,透过一条条银线,远处的山、树变得朦胧,宛如害羞的少女披上银色的面纱。想不到孤峰的风景,无论在何时都展现出最美的一面。 叶楠想尽办法也未能将莫问说服,最后连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这么执着跟他聊了这么久。她突然想起之前在路上,问过关于段星辰年龄的问题,她再一次提起兴致。 “好吧,你不带我去,我也不勉强。只要告诉我你们教主的糗事,作为交换条件。” 莫问明白她的意思,可是谁敢坑他们教主,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他摇摇头,叶楠没想到莫问年纪不大,却是跟他们教主一个性子。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你们教主年龄多大?”叶楠突然变得认真,严肃的问莫问。 “上次教主不是让你自己问他吗?你直接问他吧,还有你就别为难我了。再说,你干嘛老是问教主的年龄啊。” 上次差点就知道了,被半路杀回来的人给阻止了。她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知道。熬不过叶楠哀求的眼神,他有些动摇。 “鬼门关出事时,教主只有十岁,到如今已经过去十二年。”莫问还记得当时的场景,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那时的教主一夜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沉默无语。一个人扛起支离破碎的鬼门关。 叶楠看见莫问的神情,想必是勾起了他的往事。本来想问其他的,只好作罢。 碍于叶楠的软磨硬泡,莫问答应她到处走走看看,但是不会带她去祭坛。 鬼门关如今建在半山腰,如果要到山顶大概还要爬一个时辰。叶楠累得不行,这要是住在这里,整天这样还不得累死啊。反观莫问,轻松不少。两人边走边聊,都是聊的鬼门关以前的陈年旧事。到达山顶,叶楠累得瘫倒在地,之前还感觉冷,现在已经热得不行。山顶的风景更加美不胜收,雨已经停了。叶楠再一次被孤峰的风景所征服。 两人坐在山顶朝下望,远山如黛,近水含烟。 段星辰不知何时走过来,站在两人身后。一身白衣飘逸出尘,墨发被雨水打湿,黏在肩膀上,鞋上沾满了泥土。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直到莫问看见他。莫问迅速爬起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自己下去领罚吧。”他理了理衣服,坐在叶楠旁边。 莫问走了之后,叶楠心里很愧疚。要不是她,莫问又怎么会受罚呢。可是,此时的段星辰随时会爆发,她哪里还敢多嘴。 “那个…其实是我让莫问带我来的,你能不能….” “不能。”叶楠还没说完就被段星辰,一口否决了。 “规矩就是规矩,如果每个人犯了错,都只是说说而已。我这个教主要来做什么,还不如不要,大家轻松自由快活。” 叶楠听他这么说,心里有点起火,但是她无言以对。 “你有没有想过,放下心结重新面对呢。” “没有,也不想。放下就代表我忘记了曾经那些痛苦的杀戮和鬼门关死去的冤魂。” 段星辰心里背负太多,以致于这些年他都不曾活得轻松自在。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唯有出生不能更改,既然背负了这一切,那么他只能向前,在报完仇之前。 “冤冤相报何时了。” 段星辰苦笑着摇摇头,算是给了她答案。也许从某种意义来说,叶楠不赞成他的说法,但是他也并未说错。 “如果是你处在我这个位置上,你会如何选择?还有,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薄荷吗?” 这一次轮到叶楠摇头。 “提神醒脑,让我时刻保持清醒。不会因为任何事任何人而左右我报仇。” 叶楠静静的看着段星辰,他就坐在自己面前。而她却感觉触摸不到,遥不可及。他越来越陌生,不再是当初她认识的段星辰。 “包括我?”她指着自己问他,等着他回答,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听,不要听。 “难道你不希望我为鬼门关死去的冤魂报仇吗?”叶楠没想到段星辰直接将问题抛给了她,如果希望,将是血雨腥风;不希望,他则永远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问题,会不会和他一样,很难选择。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刚刚还觉得他太过自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转化为对他的同情。 她紧紧的握住他的手,那一刻她仿佛希望时间可以静止,这样美好的一切就不会得到改变。段星辰也不会再有仇恨,武林中也就没有血雨腥风。 ☆、真相四 叶楠突然想起师父,看段星辰的样子,她忍住没有问。 “大火将祭坛毁了,需要重新布阵才能开启祭坛,取出勾魂剑。所以,你师父最近很忙。” 叶楠‘哦’了一声,向他点点头。难怪这几日不见师父,她以为会很简单,想不到这么麻烦。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想看看而已。”叶楠怕再一次被段星辰拒绝,赶紧解释清楚。 “自从十二年前发生围剿之后,今日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 这一次段星辰没有反对,将她拉起来,两人往前走去。周围长满杂草,早就没了路。走到一块很大的平地上,段星辰停下来,那里的草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茂盛,还有随处可见的大石板。这里便是鬼门关以前的地方,他望着周围,感慨万千,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终生难忘的晚上。好不容易闭合的伤口,在此刻又被硬生生的撕开,疼痛不已、鲜血直流。这么多年,他不想踏足此地,就是因为回忆太过沉痛,心里那块大石头压了十几年,一天不报仇,一天都搬不开。 叶楠想要安慰他,又不知从何说起,该如何安慰。她突然觉得,段星辰所有的坚强都像是在伪装,伪装得天衣无缝,让人看不出他的任何忧伤。 走到孤峰尽头,段星辰停了下来。崖边立着两块木碑。早已被杂草覆盖,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上面的字迹经过风吹日晒,早已看不清楚。段星辰蹲下来拔掉一颗颗杂草,叶楠本来想要帮忙,被他制止了。这件事到今日才来做,不知道算早还是晚。说早大仇未报,说晚他十二年未来过这里。周围杂草清理干净才看清,上面赫然写着段寻、林玉之墓碑。对于父亲的死,他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他一定会为鬼门关死去的冤魂报仇,以敬他的忠义。 两人静静的坐着,叶楠的眼睛一直未离开过段星辰。直到天空又飘起了小雨,两人拉着手,一前一后找地方避雨。叶楠看着前面的背影,心里油然而生的感觉。冲上前去搂住了他的腰,宽阔而结实的后背,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心安。段星辰站定,回转身来紧紧抱住她。两人不说话,却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从此,他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承受,她会永远跟他站在一起,风雨同舟。两人并未急着回去,而是找了就近的落水洞躲雨。孤峰山上大大小小的落水洞,大多已经干涸没有水。洞里虽然黑暗潮湿,但是避雨还是没问题。叶楠坐在洞口,抱住段星辰的胳膊,往身后望了望,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段星辰也回头去望了望,明白她心里想法。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下巴靠在她的头上,轻轻摩擦。 洞里什么声音也没有,除了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叶楠突然想起顾琰,两人好歹相识一场。本来打算开口问段星辰,估计他又会不开心,想想还是算了吧。猛地抬起头,结果可想而知。她的头碰到段星辰的下巴,一人捂着头,一人捂着下巴纷纷叫痛。不知不觉两人的姿势,显得很暧昧。轻轻揉了揉头,段星辰凑过脸来,让她帮忙揉。她冰凉的手,触及到他的下巴,微微有些扎手。看不出来,他已经长胡子了。叶楠不知为何显得很紧张,心跳得就像打鼓一般。手上的力道自然就控制得不太好。听见段星辰‘嘶’的一声,叶楠放开手,捂着嘴笑。 “你笑什么?”叶楠摇摇头,笑得更开心。 “你刚刚的样子,就像一只撒娇的小狗。” 段星辰听得一清二楚,一双眼睛晶亮的盯着她,就像是一只桀骜不驯的鹰,盯上猎物一般。叶楠不敢再说话,只是捂着嘴笑。而此时的段星辰,一只手微微在她脸上摸索,温暖干燥。顺着脸一直摸索她的唇,叶楠低着头,贝齿紧紧咬住下唇,拿开他的手。刚刚打鼓的心,此刻敲得更加厉害。她将脸紧紧靠在他的胸膛上,不敢抬头。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不知何时,有什么东西已经将两人紧紧的拴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两人在洞里一直呆到天黑,肚子无数次的唱空城计才回去。回去之后,段星辰吩咐人将饭菜送到叶楠的房间里。这些日子以来,叶楠觉得今天是最开心的一天。吃完饭,段星辰说他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到了第二天,整个鬼门关都知道教主与叶楠的关系非同一般。她走到哪里,都有人对她毕恭毕敬,笑脸相迎。只有一个人却整日愁眉不展,开心不起来,那就是唐锦。他深深的叹口气,也许这就是命吧。有些事情如果再继续下去,只会更加令他措手不及。最后,他决定还是先将有些事情告诉段星辰和叶楠。希望他们不会因为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影响两人的关系。 叶楠在房里走来走去,想起段星辰,脸上便不自觉的挂上笑容。这时,师父在门外叫她,她才回过神来去给师父开门。几天不见师父,师父脸上带着疲倦之色,想必最近事情太多,忙得没有休息好,她赶紧将师父迎进来。唐锦坐下之后,让叶楠坐在自己身旁。眼里流露出父亲一般慈祥的眼光,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那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心中也有了喜欢的人。 “楠儿,为师有件事想要告诉你,是关于你的身世。”跟着师父这么多年,他从未提及过这件事,而今提起是为何?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安,打心里排斥这件事,仿佛所有改变会从此刻开始。 “师父,如果….如果我不想知道呢。”叶楠咽了咽口水,紧张得连说话都开始结巴。 “嗯?”唐锦不明白叶楠为何会是这种反应,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不想知道。”而叶楠也怕师父没听清,又再重复了一遍。 师父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说起,如果这件事会影响她跟段星辰之间的关系,那么她宁愿选择当个傻瓜,什么也不知道得好。 被她这样一说,唐锦一时不知道该怎样继续下去。 “楠儿,为师没有其他意思,你现在长大了,也有知道的权利了。为师保证,你以后作何选择,为师都会支持你。” “师父,既然你支持我,那你就不要告诉我了。人家都说养育之恩大过天,为何你要将我推给我不熟悉的人呢?我以后好好孝敬你不好吗?”叶楠两眼饱含泪水,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师父不再是以前的师父。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师父还是你的师父。为师告诉你争相,不是将你推给别人,而是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你明白吗?你自己想一想,如果你确实不想知道,为师也不勉强,你想通了的话,就来找我吧。” 唐锦看着她,显得很无奈。他叹了口气,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走了出去。 然而她的心里很乱,如果选择不知道,会不会过得轻松自在一些;那么选择知道了以后,又会不会因此而背负更多。她双手抱头,有种抓狂的感觉。有时候想想,人活着真是没什么意思。她多么希望自己是一只快活的小鸟,每天能够自由简单的生活,不用再考虑其他事。 ☆、真相五 唐锦走后,叶楠独自一人在房里坐了整整一上午。直到她迎来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颜姨。 颜姨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对她露出亲切的笑容。叶楠想起她腿脚不太方便,将她扶了进来。看见叶楠的模样知道她肯定有心事,也不好问她,就坐下跟她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颜姨主动来找她,肯定有事。 “颜姨,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她想着,该来的始终要来。 颜姨点点头,眼前的小姑娘心思细腻,很会察言观色。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能和教主走到一起,也是很不错的选择。如今,只希望她所担心的事都不是真的。 “也没什么事,颜姨最近无聊得紧,想找个人聊聊天,教里都是一帮男的,颜姨很难找到说体己话的人。”颜姨拉着叶楠的手,放在自己手中,然后拍了拍她的手背。 叶楠低着头,没说话继续想心事。 “怎么了,看你的样子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是不是教主他欺负你了。”叶楠摇摇头,又继续沉默。 颜姨松了一口气,和颜悦色的对她说道:“小丫头,你有什么不开心也可以告诉我啊,你可以放下心里包袱。将我当成你的朋友,说出来也许会比你一个人承担好很多,不是吗。” 叶楠没有看颜姨,而是眼神闪烁,眼中泛出泪光。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事,师父她告诉我,关于我的身世。” “这是好事啊,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也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他是觉得没有必要再隐瞒你,况且你也有选择的权利啊。不是说他告诉你就不认你这个徒弟了。” 颜姨发现她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小姑娘,真性情,不虚伪做作。跟她记忆里的那个人也越来越像。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想起以前的事,想起和那个人一起的快乐时光。过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是不是也会和她一样,偶尔回想起他们曾经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我怕,我怕我的身世会影响某些事某些人。” “我懂,我也年轻过。有句话叫事在人为,你要相信你自己。”叶楠抬起头,在颜姨脸上来回看。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得太多? “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缓和一下心情,怎么样?”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在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里,住着一对母女。母亲为了生计整日奔波劳累,仍旧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忍受村里那些人说三道四。有一年冬天,天特别冷。母亲出去找吃的,就再也没回来。小姑娘在屋里饿了两天实在受不了,就跑出去偷邻居的粮食,被逮个正着,村民将她狠狠打了一顿,丢进深山老林,她以为她会被豺狼虎豹叼走。也许是老天可怜她,她被路过的一位夫人救下了,那位夫人将她带回去。就这样她成为了夫人的贴身侍女,她呆的地方大部分都是男人,小姑娘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一天她路过花园里,看见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在采花,她走过去跟她打招呼,两人一见如故,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两人形影不离的身影,后来她才知道,这位姑娘居然是当时祭司的妹妹,叫小婉。但是并没有影响她两人的友情,渐渐的两人长大,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突然有一天小婉告诉她,她有了喜欢的人,可是他哥哥不同意,因为那时哥哥察觉那个人已经背叛了他们,怕将来跟着那个男子,不会有好结果。她当时也劝小婉,不要意气用事。可惜,那时小婉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哪里听得进。后来还是跟着那个男子走了,没想到那个男子忘恩负义,不念同门之情,到处造谣生事,害得同门几度处在水生火热之中,到最后差点灭门。离开后,小婉自始自终再也没有回来过。她一直放不下小婉,因为她离开之时已经怀孕。然而那个男子也因此而洗白,在江湖上有了显赫的地位。而她为了救同门,烙下终生残疾。” “那小婉后来怎么样了?” 颜姨摇摇头,表示不得而知。事实上,她也确实不知,看见叶楠,她就更加想念那个人。所以,才会想要讲这个故事给她听。讲完之后,也确实轻松不少。至少有一个人愿意聆听你的故事,做一个分享者。 “颜姨跟你讲这个故事,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希望你不要以偏概全,该来的始终要来。人生就是这么回事,没有什么了不起,天塌了还有个子高的顶着。你可以考虑一下,想清楚了再去找你师父吧。这些年,他一个人承受了太多。”颜姨说完,缓缓站起身。向外走去,叶楠站起来想要扶她一把,被她拒绝了。看着颜姨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也许颜姨说得没错,这些年,师父一个人承受了太多。 叶楠感觉心里好受多了,她站起来走了出去。走到师父门口,伸出手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师父的门。等了半天终于开门,然而开门的是段星辰,不是师父。她并未经过师父同意,直接拉开段星辰的手走了进去。唐锦仔细打量起叶楠,段星辰想要离开,唐锦叫住了他。 三人又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就像那晚在落霞村一样。相比于上一次,这次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到了此时,他突然觉得有点害怕。因为他说出事实的原因,会不会葬送掉自己徒儿的终生幸福呢。回过神,看见对面坐着的两人正看着他。也许,说不来对大家都好吧。 “楠儿,关于你的身世…..为师叫教主来不是让他来看你笑话,为师之道你二人两情相悦。有些事,一开始我就没打算隐瞒,所以….”唐锦欲言又止的样子,段星辰微微皱了皱眉,叶楠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对他说道:“师父你说吧。” 她明白师父的意思,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让段星辰来想必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果一切都是注定的,那么她选择接受。 “不知教主可否还记得,属下的妹妹唐婉?”段星辰听见这个名字,在记忆深处搜寻许久,最终点点头。 “唐婉?小婉?”叶楠一愣,难道颜姨之前讲的故事就是指师父的妹妹。原来颜姨不是为了缓和她的心情,随便讲的故事。 “当年,小婉喜欢上朱雀使顾防风,那时顾防风已经有了叛变的心思,当时我死活不同意。后来她还是不顾我的反对,执意跟着顾防风私奔出去。她走的时候当时已经怀有身孕。” “顾防风?武林盟主顾防风?”叶楠这一次彻底惊呆了,想不到堂堂武林盟主居然会是鬼门关的朱雀使,说出去谁会相信呢。 “我知道那件事让老教主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让整个鬼门关蒙羞。后来教里渐渐淡忘了这件事,过了两年也就是鬼门关被围剿的头一天晚上,小婉派人找到了我,将一个孩子交给了我。我本来打算将孩子安顿好,再回鬼门关,想不到我被杀手一路追杀东躲西藏,几次险些丧命,我想回去又怕给教里惹来麻烦,最后辗转到了落霞村。后来我才知道鬼门关在我走的第二天出了事。” 叶楠看着师父,心里堵得难受。原来师父为了她,付出太多。她有时候还不懂事,老是惹他生气。想着她站起身,不顾段星辰在场,一把将师父抱住,伤心的哭了起来。 段星辰比想象中平静得多,他一直坚信自己当年崇拜的那个人没有勾结内奸,而背叛鬼门关。他原来也有苦衷,这些年一直活在自责中。而如今,他却喜欢上了仇人的女儿,他还有没有机会悬崖勒马,重新来过。这样,是不是就不会选择跟她相遇,兜兜转转注定解不了的结。 “那个孩子就是我,对不对师父?”叶楠指着自己,哽咽的问了出来。 唐锦点点头。他觉得终于说出这件事,自己心里也好受一些。 “小婉将你交给我时,你已经两岁多了。可能对这些还没有什么记忆。当时那些杀手追过来,我躲在一颗楠树上,逃过一劫,刚好有片叶子落在你的身上,所以给你取名叫叶楠。同时也希望你将来能够不再跟那个人有任何瓜葛,能够一生无忧。” 唐婉是唐锦的妹妹,也就是说师父其实是她的亲舅舅。她的母亲是唐婉,那么她的父亲……她想了想,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有些接受不了,她的父亲是顾防风。就是那个整天想要铲除鬼门关,夺取勾魂剑的虚伪的武林盟主。哈哈…..这样说来,是不是有些可笑,一边是她喜欢的人,一边是她所谓的父亲。这算不算孽缘,哈哈….老天爷真会开玩笑,她该怎么办?她站起来,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唐锦皱着眉,唉声叹气,却又欲言又止。终是没有拦住叶楠。 两人表面过于平静的样子,让唐锦捏了一把冷汗。他真后悔说不了真相,对两人来说是何等残忍。他这样算不算棒打鸳鸯,要是他不说的话,结局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如今,他该当如何收场?段星辰以后该怎样面对叶楠?叶楠又该何去何从?从叶楠离开到他起身离开,没有再说一句话。 ☆、现世 叶楠最近几日躲在房间里,哪里也没去。虽然他知道师父不会拿这种事情来跟她开玩笑,但她还是不愿接受。还有她怕遇见段星辰,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相信他跟她是一样的,所以几天都不见人影。 坐在床头,蜷缩成一团。两手抱着膝盖,头发乱得像杂草。此时,她听见门外传来说话声,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她以为是师父,也没在意。脚步声渐渐靠近,直到在床边停下。那个人露出一张笑脸来,叶楠抬起头来一看是颜姨。颜姨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坐在了她身旁。最近几日,她没踏出过房门,师父和莫问轮流给她送饭。可惜,她都只是看一看,连筷子都没动。晚上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明。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睛肿得像核桃,脸颊凹陷。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更像鬼。当她抬起头看颜姨的那一刻,着实将颜姨吓了一跳。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俨然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起来吃点东西吧,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颜姨伸出手来,拉着她。她想要挣脱那双手,可惜颜姨抓得太紧,她实在没有力气挣脱。 “你这样折磨自己又能怎样,你能改变这个事实吗?人家都说,命运可以改变,唯独出生不能更改。”颜姨端着粥递到她面前,心里有一丝心痛。虽然,整个鬼门关的人都恨顾防风,但是毕竟叶楠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这样,将所有的错强加到她的身上,似乎很不公平。 最近几日,教主也是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估计也是因为这件事,让自己显得很忙碌,才能暂时忘记这件事,带给他的痛苦。在这件事上,不能片面的判断谁对谁错,因为两人都是受害者。 叶楠爬到颜姨面前,将她紧紧抱住。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颜姨,你说我该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办?”颜姨笑着为她擦干眼泪,将粥递到她手里。 “再怎样生活还是要继续,相信你只是暂时无法接受,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件事,怀疑自己对教主的感情,对不对。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就这样放弃,这样是不是太武断了。等事情结束,两人冷静一下,想明白再做打算。记住,不要让自己后悔。”听完颜姨这番话,心里好了许多,看着碗里的粥。还是没胃口,她摇摇头,颜姨见状,轻轻舀起一勺,递到她嘴边。张嘴尝了尝,软绵绵,谷香浓郁,清淡适口。一碗粥很快见了底,吃完精神也好了很多。颜姨又亲自为她打来了洗脸水,洗漱完收拾干净,她又是那个自带灵气的女子,虽然眼睛还有些肿,脸也瘦了不少。 鬼门关祭坛处在山顶位置,祭坛是根据太极图来设定的,太极生两仪,即是阴阳,阴阳变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卦。所以一般人根本打开不了祭坛。唐锦站在祭坛入口,里面可以说是别有洞天。洞口一排排台阶,通向洞底。洞壁两边的夜明珠,没有因为过了这么多年而昏黄微弱。相反,显得更加明亮。段星辰走在前面,唐锦和莫问跟在后面。洞里所有东西经过这些年,都没有变。 洞里很大,可摆放四张大圆桌。走到尽头,眼前还有一道门,门上雕琢一张太极图。这道门只有历任教主才知道的打开方法。段星辰从怀里掏出之前送给叶楠的那块墨玉,放在了那块黑子上,还有一块白玉在唐锦手里。他拿出来递给段星辰,两块相结合,门被转动打开。当时段星辰将墨玉送给叶楠,是想到放在她那里比较放心。没有人会怀疑到她的头上,事实证明他想的没错,还有人根本不知道开启祭坛需要这两样东西,也幸好顾防风不知道,他只知道唐锦可以开启祭坛,并不知道里面还有乾坤,不然要他这个教主做什么。当时,他让唐锦去跟叶楠讨回那块墨玉,叶楠因为身世加上他在这个时候讨回那块玉,让叶楠的心简直跌入深渊,以为两人就这样永远绝交。如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叶楠,可是仇人之女,看见她就意味着时刻提醒他,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让自己忙碌,这样就会暂时忘记伤痛。至于,以后的路,他不敢想,走一步是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门被打开那一刻,洞内干燥且温暖,地上根据太极图摆放着夜明珠,而勾魂剑就刚好放在图的正中央。勾魂剑在夜明珠的映衬下幽幽泛光,三人只是站在阵外。并未进阵去取勾魂剑,唐锦坐下开始解阵。里面跟外面的阵看起来一样,其实另有乾坤,如果贸然上前强行去取的话,只会适得其反,困入其中。最后,段星辰走上前去取出勾魂剑,细细打量着。剑柄乃是千年白玉所铸造,剑身极细,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剑尖犹如带钩的伞。他不明白,顾防风为了这把剑极尽疯狂,十二年前是,如今同样是。难道说里面还有其他秘密,是他这个教主不知道的? 他取了勾魂剑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坐在洞里的石头上,想起了父亲和母亲。相信很快他就会为他们报仇,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心里的包袱也就可以彻底的可以放下了。十几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想着,为那些死去的冤魂报仇。 从祭坛出来,天早就已经黑了。他们回去之后,便各自回房歇息。 白天叶楠听信颜姨的话,走出房间到处转一转。虽然,总有人在背后议论纷纷,她都尽量保持心态,劝自己不要想那么多,说的不一定是自己。她怕遇见段星辰,所以尽量走没人去的地方。估计段星辰跟她有一样的顾虑,每天回去之后,都将自己关在屋里很少出来走动,有什么事都吩咐莫问去办。 叶楠觉得她现在呆在这里着实有些尴尬,心里始终觉得不舒服。她本来想告诉师父,她想先回落霞村去。师父说忙完手里的事就跟她一起回去,只是她不知道到那时候,一切会不会变得比现在更糟糕。她怀念,怀念过去的一切美好事情。那时候生活简单,却不枯燥。她想小白了,也不知道它在吴大嫂家过得整么样,是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到处惹是生非,招惹其他小狗。想到这一切,她心里打定主意,与其在这里尴尬下去,不如回去冷静一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时间来沉淀一切。 ☆、被抓 当东边泛起鱼肚白时,冉冉升起的曙光,包含了所有希望。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叶楠哼着小调,往山下走。孤峰的早上美得让人心醉,犹如人间仙境。不管走到哪里,最让她自由自在,没有任何负担的地方,就是她和师父的小窝。看来,她只适合简单的生活。事已至此,她不想再纠缠其中,与其让他和段星辰都痛苦,不如让大家分开各自舔舐伤口。 整个山还在沉睡当中,所以除了脚步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经过这些时日在外闯荡,她也不再像以前那么胆小,事事想着依靠别人。她什么也没带,走到哪里饿了就在哪里解决。 之前跟着段星辰和师父骑马,到没有觉得路程有多远。一来注意力没在这上面,二来人多想得就没那么多。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自在了,最近确实过得很压抑。如果不是好奇,也不会跟着师父跑来鬼门关了,打掉牙齿和血吞。 她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路上,以前那些人为了找到师父想要抓她,可是现在师父已经被段星辰给找到了。那些人应该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了吧。这条路是通往孤城的必经之路,经常有过往行人和马车经过。偶尔在路上有门派举旗而过,她也当看热闹。 天渐渐亮了,走了一路肚子也开始唱空城计。远远瞧见有间茶疗,这种开在大路边的茶疗向过往路人售卖茶水兼一些简单的吃食。茶疗里坐满了人,桌上摆着各种武器,看穿着打扮不像是一般百姓,倒像是江湖上人。她有点纳闷,这些人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回头望了望身后的路。如果她没猜错,这些人是想去鬼门关。除了这里坐着的人,时不时还有其他各路人马路过。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看来她还不能回去,她要想办法通知段星辰。那些人坐着边喝茶边聊天,声音大得老远都能听见。聊的话题,她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无非是鬼门关。她赶紧用袖子挡住脸,走到茶疗角落里。 “顾盟主部署得这么周密,鬼门关这一次一个都别想逃。”一个尖细的声音想起。叶楠听这声音显得很别扭,她不禁多看了几眼。那人一身粉色纱衣,脸上抹着脂粉,眉毛像是重新描过,微微上扬,嘴巴红得吓人。手里的扇子遮住半张脸,这哪里是人明明是鬼,好吧。这爱好,叶楠摇摇头,简直不敢恭维。收回视线,不敢再看第二眼。 “白鬼,你别乱说话。小心被别人听了去,暴露了我等的行踪。” 叶楠无语,这么明目张胆,还行踪呢。上次武林大会上,顾防风挟持过她,相信整个武林没有人不认识她叶楠的。买了两个馒头,装进怀里,趁那些人聊得正尽兴,没人注意到她,赶紧从茶疗里溜了出来。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算如此,还是被人给盯上了。此地离孤峰不远,就算站在这里,也能望见耸立的山峰。一路跑着回去,恨不得立刻见到段星辰,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不敢再走大路。怕被人认出来,只得走小路。跑了没多远,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早上没吃早饭,水也没喝一口,现在更是感觉头晕目眩。她打算休息一会儿再继续跑,没想到从树后面走出来一个人,吓了她一跳。拍了拍受伤的心肝,才看清眼前的人。 那个人一脸猥琐,满脸的胡须,头发乱糟糟,一身衣服脏兮兮的,左手袖子里空荡荡的。看他的模样颓废至极,像是很久都没有修整过了。 “叶姑娘,别来无恙。”那人首先开口跟叶楠打招呼,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憎恶感。 “是你。”叶楠有些惊讶,说着往后退了两步,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叶汉青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个丫头,第一次见她时,就知道她跟段星辰关系非同一般。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报仇的机会来了,段星辰害得失去了一条手臂,那他也不会让他好过。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要将她交给顾防风,相信他很快就会得到赏识,那么他翻身的机会也就来了。 “你干什么?”叶汉青一脸奸笑着渐渐靠近叶楠,叶楠咽了咽口水,继续往后退。 之前听段星辰提起过叶汉青,卖主求荣的家伙。没想到出门就遇上他,真够倒霉。 “叶姑娘,我们做笔交易如何?既体现了你的价值,也体现了我的价值。你说要是我讲你交给顾防风,他会不会重新信任我呢,啧啧?”叶汉青摸着下巴的胡须,盯着叶楠上下看。 他恨段星辰,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没想到摆脱了他的控制,投靠那些武林正派。哼哼,我呸。没想到比鬼门关还要龌龊,暗地里竟是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顾防风就是最好的例子,投靠他想到他会念及曾经是同门的份上,让他当个副盟主也好啊。没想到,坏事都是他来干,功劳就是他的。需要他的时候他就是人才,不需要他的时候就当他是冤大头。既然这样,他也就不再留情,先收拾了顾防风,再找段星辰报断臂之仇。今日,就连老天都在帮他,让他遇见了这个姑娘,那他就不再手下留情。 “你想将我交给顾防风?” 叶汉青没想到眼前的女子一下子就猜到了。哈哈大笑,跳到叶楠面前锁住她的咽喉。叶楠想要反抗,可惜最后以失败告终。没有什么比她不会武功更后悔的,经过一次次的教训,终于明白行走江湖,武功是多么的重要。 “聪明。” “叶汉青,我告诉你,你这样做早晚会后悔的。你最好快点放了我。”叶楠心里有种慌乱,脸上还是显得很平静。 “我不这么做才会后悔呢。” 此时,叶楠觉得后颈有些麻木,没过多久便失去了知觉。 颜姨看见叶楠最近瘦了很多,熬了鸡汤给她送去。结果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回应,唐锦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颜姨,推开门走进叶楠的房间。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人不在房里。两人相视一眼,以为她出去散步了,也就没在意。可是一直到中午也不见人,颜姨和唐锦也不想打扰段星辰,两人便出去找。结果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唐锦想起叶楠之前跟他提过,想回落霞村。看样子估计是自己一个人回去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又担心她在路上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她知道叶楠呆在这里很尴尬,怕遇见段星辰。这件事将两人距离拉得远远的,就像中间有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一般。他叹了口气,孽缘啊。 ☆、被抓二 当叶楠再次醒来,是被周围说话声音吵醒的。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叶汉青就站在自己旁边,她感觉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房间里很暗,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抬起头看见顾防风正坐在椅子上,一双犀利敏锐的眼睛,就像一只老鹰。手里端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挣扎着站起来,揉了揉后颈。脖子还有些疼,头也晕得厉害。这个时候,虽然很想有张椅子让她坐一下,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静静的看着坐在高堂处的男子,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就是自己的父亲。一个为了利益可以抛弃一切的人。没有任何亲近感,相反还有些害怕。虽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是那又能怎样呢。当年,亲手抛弃她,派人追杀师父,想要将她赶尽杀绝。虎毒不食子,试问这样一个人有何资格,配做一个父亲。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谁都没开口说话,各自心里有着打算。房间里气氛很怪异,顾防风一向沉得住气,叶汉青更加不用说,叶楠也不着急。反正顾防风一时半会也不会将她怎么样,他还要留着她来对付段星辰,不是吗!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他如今又多了对付段星辰的筹码,还是他的软肋。看他这次还能不能幸运,又逃过一劫。他早就说过,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眼看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成功,坐在椅子上哈哈大笑起来。叶汉青不敢多加揣测,只是低着头。叶楠却不同,反正也知道他做的那些龌龊事,想到的无非也是。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会用她来要挟段星辰,她突然有种释然感。师父选择在这种非常时期说出了事实真相,至少还是有好处的。那就是段星辰可以一心一意的报仇,不用为了她而分心。也算是让她得到了一点安慰吧。 “盟主,人属下给您带来了,您看…..”叶汉青点头哈腰的说道。 “下去领赏吧。”顾防风放下茶杯,走到叶汉青身旁,拍拍他的肩。 “是,是。谢谢盟主。”说完看了一眼叶楠,就开门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顾防风和叶楠。他背着手围着房间走来走去,偶尔抬头看看叶楠。他仿佛在等,在等叶楠何时会向他低头。 “叶姑娘,你的师父呢?” “我师父在哪里,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何必假装正经来问我,抓我来要杀要剐随便你。给个痛快,别耽误大家时间。” 顾防风一愣,没想到叶楠会这么直接。令他想不到的是一个女子,年龄不大,却能如此沉得住气。果然,跟她师父一样,也是这般目中无人。当年,他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他,可惜他还是那般铁石心肠,不愿意帮他。过了这么多年,居然一点都没改变,还教出这么没有礼貌的徒弟来。 想他顾防风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眼下时机已经成熟。他又怎么可能前功尽弃,当他有朝一日,重获新生,铲除一切障碍之后。这些人不过是小菜一碟。想到这些,心里舒畅无比,瞬间转变为笑脸,看着叶楠。只可惜,他虽然笑着,仍然让叶楠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可以用脊背发凉来形容。 顾防风没在对她说什么,而是吩咐人将她带下去,关起来。带她走的不是别人,正是顾离。 当叶楠看见他的那一刻,以为是莫问,刚想叫出来。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跟莫问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身材也一样。可是在他的脸上看见的是成熟稳重,而莫问却略显稚嫩。只好闭嘴,不敢声张。莫问曾经告诉过她,自己有个哥哥,在外面执行任务,很少回去。难道眼前这个人就是莫问的哥哥—莫离。刚刚破灭的希望,又重新复燃。估计莫离对之前发生的事一概不知,那么她应该还有希望能够逃出去的。 莫离带着叶楠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院子很久没人打理。到处长满了野草,房间里到处是灰,且很简陋,除了一张床,就是一张烂桌子。叶楠想要跟他说几句话,谁知他就像没看见一样,锁上房门就走了。叶楠简直气馁,想不明白为什么兄弟两人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担心也没用。索性躺在床上睡觉。躺下没多久,肚子就‘咕咕’叫,这时才想起,自己从早到晚都没吃过东西。想起早上买的两个馒头,冷得硬邦邦的,嚼在嘴里更是难受。没办法,总比没有强。硬着头皮吃下去,肚子也就好受多了。 她这一天天过得,一会这里一会那里,简直比唱大戏还精彩。想起段星辰,心就像被揪了一把,痛得她呼吸不畅。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经深深的住在了自己心里。可惜,注定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的孽缘。早知道也好,至少自己不会陷得太深,时间会让伤口慢慢愈合的。 冬天已经来临,白霜凄凄,雾霭茫茫。天太冷,所以人们休也早早躺在被窝里,不愿出门。整个顾家堡,除了偶尔有巡逻的经过,几乎看不见其他人影走动。 此时,一个人影落在后院的角落里,昏暗灯光根本照不见这里。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他手里拿着一只信鸽,将写好的字条,塞进信鸽腿上的竹筒里。看着它飞远,消失在黑夜里才离开。可惜,那只信鸽刚飞起没多远,就被黑暗中的另一个人拦下了,提着死去的信鸽,望着远去人的背影。那个人将东西揣进怀里,交给了等着他的人。当那个人展开纸条看了以后,终于明白了一切。他勾勾手指,那人凑到他面前,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接着有人便走了出去。留下他一个人站在房间里,脸上不自觉的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 这晚,发生了很多事情。一切的一切,正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 叶楠睡得正香,她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面前摆了很多好吃的,她拿起一根猪蹄就开始啃,可是那猪蹄太硬,她根本啃不动。累得她满头大汗,一下子惊醒过来,才发现她啃的不是猪蹄而是床上的瓷枕。难怪她啃不动。倒头继续睡吧,这日子过得真够无聊的。她发现自己走到哪里都是一样,不是吃就是睡。感觉自己跟猪真的没什么分别了。 ☆、被抓三 早晨,段星辰起来练完武没多久,准备去吃早餐。此时的他一身白色劲装打扮,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两鬓头发也被打湿了。唐锦过来找他,段星辰看见他并不惊讶,因为在鬼门关呆了一段时间,也都习惯了。他每天很早就会过来找他。跟以前一样,就像是回到了十二年前。只是今天早上不同以往,唐锦看起来愁眉苦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两人坐在一起吃早餐,唐锦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早餐吃得很简单,白粥和馒头,外加两样爽口小菜。这是他十几年形成的口味,居然都没有吃腻。况且,鬼门关上下到处金碧辉煌,没想到他们的教主却生活得如此简单。 段星辰猜到他有心事,但是没有问他。唐锦也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两人正在僵持中。莫问进来了,他看了看唐锦,又看着段星辰。段星辰没有抬头,继续吃东西。莫问急得终于说了出来,“教主,刚刚有属下来报,山下有异常情况。还有,他们收到一封信。” 莫问走上前去递给段星辰,他放下筷子接过信。拆开之后一看,脸上的变化由最初的淡定变为愤怒继而又转变为淡定。看得一旁的莫问和唐锦心里有些着急,看完之后将信丢到桌子上,继续吃饭。 唐锦拿起桌子上的信,看了之后久久不能平静。都怪他太大意,不然叶楠也不会被顾防风抓去了。像顾防风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就算知道了叶楠是他的女儿,估计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莫问看了信之后,心里很着急。想不到哥哥居然在关键时刻,被发现了。那个跟他长着同一张脸,性格却相差甚远的哥哥居然出事了。他两人从小没有父母,整日朝不保夕。但是无论在何时,哥哥都总是护得他周全,有好的东西总是他优先,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直到遇见了教主,两人的窘境才得到了改变,可是这些年他仍旧处处护着他,生怕他受委屈。可是,现在哥哥有事,他怎么能坐以待毙,他一定要想办法将他就出来。想到此,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段星辰叫住了。他只好停下,光顾着担心哥哥,忘了教主还在这里。 “你要去哪里?去救你哥,还是你一个人去送死?”段星辰有些生气,说话直截了当,问得莫问哑口无言。 莫问低着头不敢再看段星辰,竟有些不知所措。段星辰放下碗筷,站起来走到莫问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既然被他发现了,他们只能从长计议,尤其在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他不希望十二年前的悲剧再次得到重演。顾防风无非是想要勾魂剑,那么就好好利用一下。至于山下的那些蝼蚁,根本不足为惧。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上山的路,就让他们好好在山下兜兜圈子,也不错。这一次,他绝不会心慈手软,要让那些人永远都不敢再来招惹他鬼门关。 “教主,有件事属下……”唐锦终于开口,但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信上也写明了叶楠被人抓去了顾家堡,但是段星辰并不知道好好呆在鬼门关的叶楠,是如何让顾家堡的人抓住的?段星辰没有提这件事,唐锦也不好说出来。就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怎么再好提出救叶楠的话。万一人家是父女相认了呢,他这样不就是自作多情吗!段星辰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唐锦咽了咽口水,喉咙处喉结跟着滚动。 “他们暂时还不会有危险,顾防风想要的东西还在我这里。关键时刻,不能乱了分寸,还需从长计议。” 顾家堡地牢 叶楠被人从破旧的小院带出来时,她还在想会不会是顾防风良心发现,给她换一个像样的地方。事实也证明了,确实换了地方,只是到处充满死亡的恐惧,除了不时传来的哀嚎,还能见到白生生的人骨。牢里挂着各种刑具,看一眼让她不敢再看第二眼。吓得叶楠一直捂着眼往前挪,当她看见被绑在刑架上的那个人,身上几乎没有一块肉是好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冒着血。头发披散开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听见脚步声,那个人却抬起头来。叶楠看见,下巴差点掉到地上,那个人居然是莫离。昨天还好好的,才过了一个晚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叶楠想要跑过去,结果被身后的人拽住了。将她关进了旁边的牢里。 顾防风笑着走进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啧啧称赞。叶楠看得直犯恶心,这种人简直禽兽都不如。 “叶姑娘,怎么样,这场戏精彩吗?”坐在太师椅上,缕着自己的胡须。 “原来你昨天故意将我关在那里,就是为了找出内奸。”顾防风拍拍手,表示赞同。 “我也不想的,眼看着我的计划就要成功,一颗老鼠屎我怎么也不会留了。”顾离跟在他身边几年,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内奸。他虽然有些怀疑,奈何一直没有证据。曾经他试探了几次都没试探出来。直到有一次在街上,遇见了一个人,他才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那个人跟顾离长得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当时以为是顾离,没想到那个人跟段星辰在一起。后来他派人去查才知道,一直在背后搞鬼的人,就是他最信任的人。哈哈,所有的历史仿佛都在重演,不过是一个循环的过程罢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现在他有的是筹码对付段星辰,还怕他不乖乖交出勾魂剑? “顾防风,你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叶楠被气得咬牙切齿,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哈哈….后悔?我顾防风做事从来不会后悔,眼下就看你的情郎到底在不在乎你了?” 此时,顾离抬起头,使出浑身的劲。对着顾防风吐了一口唾沫,可惜被他轻而易举的避开了。 看着他春风得意的离开,两人都恨不得冲上去,将他碎尸万段才解气。不知何时,地牢房顶上多了一个人,那人面色平静,仿佛这一切对他来说早已经习惯。 ☆、心愿 地牢里空荡荡的,偶尔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叶楠不用想也知道在干什么。 莫离被打得半死拖回牢里,牢门锁了一层又一层,深怕他不小心给跑了。他被关在叶楠旁边的牢里,叶楠拍着牢门,想要唤醒他,可是叫了几声,莫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她心里更加担心,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当她绝望的痛哭流涕时,莫离却抬起了头,缓缓爬起来靠着墙坐下。伸出满脸血迹的手理了理挡住视线的头发。 叶楠看见他还活着,喜极而泣。擦干眼泪,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喂,你没事吧?” 莫离撸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人生真是变化无常,昨天他还是顾防风身边的贴身侍卫,今日却沦为了阶下囚。不过,有一点他很开心,那就是他终于做回了自己,不再是别人,而是那个真正的自己—莫离。 “你是莫问的哥哥,对不对?”莫离又点了点头,只是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跟莫问在一起,他偶尔会提到自己的哥哥。眼神里充满了崇拜,还有另一种情愫,那是一种久别的思念。 叶楠看着如今处的环境,到处脏兮兮,有股浓浓的的血腥味,令人作呕。角落里一堆烂草,已经发霉,老鼠在上面窜来窜去。墙上有个小小的窗户,光亮从外面射进来。她叹了叹气,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那么幸运逃过一劫,师父肯定还不知道吧。都怪自己,不听师父的话,执意妄为被抓,也害得莫离身份暴露。段星辰知道了会不会更加恨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完了,完了,这一次估计是真的完了。自从她跟师父走出落霞村,再遇上段星辰。这一路上,倒霉到了家,不是被追杀就是被追杀,没有过上一天舒坦日子,现在还直接被抓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简直比演大戏还精彩。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会死在这里?”叶楠显得很沮丧。 莫离听见她的话,猛烈的咳嗽起来。 “放心吧,顾防风现在还不会动….动我们。教主手里还有他想要的东西,我们这么快死了,他拿什么….做筹码。我相信教主一定会来救我们的。”莫离显得很累,说这句话都费了好大的劲。 “哦”叶楠听见他提到段星辰,心里没有了底。他就算是救,也是来救莫离的吧。对于她这个仇人之女,不杀她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敢祈求更多。就看师父到时候回不回来,如果师父不来的话,她就只有在这里等死了。抬起头望了望房顶,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就看开一点吧,生死有命。 顾家堡书房里,顾防风正在作画。作画是他平生另一大爱好,白色的画纸被摊开,手里的笔在纸上,熟练的飞舞着。随着墨汁被逐渐晕染开,一幅佳作就这样完成了。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不停的点头。 这时候,有人来报说汇剑山庄柳庄主前来拜访。那人话还没说完,柳凤梧携着女儿刘菲菲就进来了。他一身黑衣,胡子修剪得很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见顾防风便笑着跟他问好。再看顾防风一身装扮,自然就显得随性了不少。柳菲菲见到顾防风急忙行礼,几个月不见还是这么圆润。身上黑色的衣服兴许是有点不合身,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条毛毛虫。脸上的妆容就更加不用说,半夜三更出门不知道的以为看见了鬼,头上带着一朵大红花。让人看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邀两人坐下,吩咐下人送来茶水和糕点。柳凤梧早就想来找顾防风,碍于各方考虑,他只好忍了。他收到消息听说段星辰已经找到了唐锦,这下他不得不赶着来找顾防风,商量接下来的事宜。而柳菲菲来的目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顾琰。可惜,顾琰现在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柳菲菲在场,两人聊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柳菲菲觉得很无趣,她只想知道,顾琰在哪里? “顾伯伯,您们聊的话题菲菲也没什么兴趣,您能不能告诉我琰哥哥在哪里?我去找他。”柳菲菲问的很直接,让顾防风不知道如何拒绝。 上次在武林大会上发生的事情,让他一想到就觉得丢脸。柳凤梧和柳菲菲当时也在场,柳凤梧不好开口询问,没想到他这个女儿做什么事情都很着急。 “菲菲,矜持一点。”柳凤梧有些生气,直接呵斥道。 没想到顾防风摆摆手,表示无碍。 “菲菲,琰儿最近出去办事还没回来,相信最近几日也快回来了。你不嫌弃就在这里玩几天,等他回来吧。” 顾防风很有把握,顾琰一定会回来。因为有些事,还差一个真相。恰好就是他想知道的那个真相。 “嗯”柳菲菲点头如捣蒜,巴不得留在这里呢。 目的也达到了,他待在这里也无聊,他们聊的话题都是她不喜欢的,趁这个机会,不如去外面转一转,早点熟悉一下环境也好。等她以后嫁给了琰哥哥,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少夫人了。想到这里心里美滋滋的,顾防风和柳凤梧互看一眼,看见柳菲菲傻笑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柳凤梧碰了碰自己的女儿,看她的样子估计又在犯花痴了。想他堂堂汇剑山庄庄主,玉树临风,气宇轩昂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女儿。 柳菲菲走在顾家堡的花园里,虽是冬天,可是依然有花开得正艳。她的心就像花园里的花,娇艳美丽。顾家堡上下没有几人不认识柳菲菲的,低着头对她毕恭毕敬,更加让她的心飘飘然。坐在花园的石凳上,幻想起她跟顾琰成亲的场景,到最后洞房花烛夜,让她羞红了脸,捂着脸笑得合不拢嘴。每每经过的人,都被她的打扮给吓得不敢靠近。更是被她魔性的笑声给征服了。 此时,阴霾的天空,太阳居然出来了。就连阳光也感受到她此时此刻的心境。站起身,清清嗓子,哼着小曲,扭动着肥胖的身体,继续散步。 ☆、秘密 柳菲菲出去之后,房间里只剩下顾防风和柳凤梧。两人一言一语的闲聊着,聊的大多也是关于如何铲除鬼门关的事情。 最后两人放下茶杯起身,柳凤梧跟在顾防风身后穿过走廊,绕过花园,来到后院一处僻静的地方。后院里长满杂草,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被杂草掩盖,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顾防风四下望了望,便推开了那张石桌,露出一个盆口大小的地洞,洞口露出光亮。洞口很窄,只容得下一个人,台阶有些陡,并不影响两人通行,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洞里简直是另一番光景,中间很大一个浴池,浴池里烟雾缭绕,周围铺满鹅暖石。旁边有一处屏风,屏风后面放着一个梳妆台,上面放着各种胭脂水粉。水从一端缓缓流进,洞里很温暖。洞壁上挂满红绸,在夜明珠的映衬下,显得别有一番风味。这里跟顾家堡别苑的地洞没有太多改变,唯一的就是多了一个房间,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里面时不时传来一阵痛苦的□□声。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顾防风褪去全身衣服,取下头上发簪,踩在温暖的鹅暖石上,活动着手脚,最后坐到了浴池里。柳凤梧站在屏风后面,脱去衣服也进了浴池。两人对望一眼,微微一笑。这时,那个声音再次想起,两人面不改色,仿佛早已经习惯。此处乃是一股温泉,具有活络筋骨,消除疲劳的功效。顾防风靠在浴池边,闭目养神。柳凤梧走进他,看着顾防风,眼里流露出一种别样的情愫。 泡完澡两人套上衣服,顾防风依旧是一身红衣,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柳凤梧同样是一身红衣,坐在他身旁帮他梳头发。 顾防风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服,从洞壁上取下一颗夜明珠,拿在手里,向里间走去。里间角落里放着一口大缸,缸里装着一个人,头发遮住了整张脸。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夜明珠的光亮刺痛了她的眼睛,又赶紧低下头,发出阵阵怪笑声。 顾防风手里把玩着夜明珠,走到那口大缸前。一把抓住那个人的头发,眼里充满憎恶,脸上的表情更是凶神恶煞般。而那人仿佛早就习惯了这一切,并未做过多反抗。柳凤梧站在旁边,看得他心惊胆战,他想要开口阻止,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得走出去,坐在梳妆台旁边的凳子上。 顾防风心里的恨没有人能明白,都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让他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男不男女不女。他恨不得她早点死,可是他没有,他要她活着看他有一天怎样夺取勾魂剑,称霸武林。他要她活得生不如死,不会让她好过,只要留着还有一口气,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从密室出来,刚走出后院。就有人送来一封信,顾防风并未急着打开,吩咐下人将柳凤梧送回客房去休息,自己则去了书房。不紧不慢的打开信,仿佛早就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不过当他看了之后,平静的心里还是泛起了涟漪,显得很高兴。 之前各门派早就出发去了鬼门关,他们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终于让他们找到了鬼门关的所在位置。孤峰地形复杂,峰从槽谷极多,虽然以前在鬼门关呆了那么久,对孤峰的地形了解得也不多。他们也是挨个搜寻才发现了鬼门关具体位置所在。看来时机已经成熟,他必须赶往鬼门关亲自坐镇。这一次,他一定要拿到勾魂剑,将鬼门关连根拔起。 第二天他准备出发去鬼门关,柳凤梧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想要跟他一起去鬼门关,对于一直保持中立的汇剑山庄来说,柳凤梧的这一举动,让顾防风不禁产生了怀疑。顾防风的眼神在柳凤梧身上来回打量,见他面不改色坚定的眼神,最后还是答应了他。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出发,时间紧迫,越快越好。”顾防风也不再掩饰,既然大家坐在同一条船上,对于这件事他不打算隐瞒。虽然,柳凤梧并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只当他为了武林除害罢了。 柳凤梧想起自己的女儿,希望她能够好自为之。跟顾防风认识这么长时间,顾琰那孩子他多少了解一些,表面上很坚强,其实内心很脆弱,也让他总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起初,他接近菲菲时,他知道他带有目的。汇剑山庄表面上保持中立,暗地里却还是表明了立场。如今,江湖复杂,人心难测。想要在江湖上立足,背后没有靠山谈何容易。他的女儿一向是个直性子,见顾琰第一次就喜欢上他,还嚷着要嫁给他。整天就像着了魔一般,他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苦口婆心的劝解都无济于事,他也实在没辙了。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希望她过得好。 当顾琰来找他帮忙时,他想都没想就答应帮他。当然,是有条件的,很简单就是娶他的女儿。他也答应了事成之后,答应娶柳菲菲。所以,他才带着菲菲火急火燎的赶来顾家堡,希望能够帮他尽快达成心愿。关于他的身世,他了解的并不多,像顾防风那般谨慎的人又怎么会轻易留把柄在别人手里,但是他知道顾防风的癖好,也只好豁了出去。 两人要赶去鬼门关,柳菲菲自然就留在了顾家堡。她一个人很无聊,顾琰也不在。那些下人除了对她阿谀奉承,没有一个是真心的。她觉得实在没意思,跑去顾琰房间里,这里看一下,那里摸一下。累了就躺在顾琰的床上休息,床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让她心旷神怡。顾伯伯说琰哥哥很快就会回来了,她要在这里等他,给他一个惊喜。想到这些,心里美滋滋的。父亲也告诉过她,等一切尘埃落定,琰哥哥便会娶她。所以,她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心意。 ☆、被困 上 顾琰站在顾家堡门外的那棵树下,一身白衣站在冬日的暖阳里,修长的身体显得有些单薄。曾经那个爱笑的少年,不曾再有过笑容。经历过很多事,心智变得比以前成熟。看着顾防风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像他那般心狠手辣,他自认为做不到。人心都是肉长的,毕竟有血有肉。可是,顾防风对他并没有任何改观,哪怕简单的问候,都体会不到一丝温暖。有时候,他挺羡慕别人的,有些人虽然生活困苦,至少有双亲的疼爱。而有些人虽然没有父母,却自有疼爱的人,就像叶楠。他呢,在心里无数次的问过自己,留下的只有嘴角那抹苦涩的笑容。 他抬起头打量顾家堡的大门,没有变化,依旧那么雄伟壮观。严铮走到他身旁,掩嘴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听完他皱了皱眉,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负手走进那扇大门,门口没有侍卫,越往里走越是显得空荡荡。他并没有回房去,而是直接去了后院。这里一切都没有变,以前是母亲住的地方,自从母亲失踪之后,这里便空置了下来。顾防风平时不准其他人踏足这里。以前,他一直以为顾防风是为了怀念母亲,保持这里一切的原样,才不愿别人进来。他现在总算明白,原来这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就为了他那点龌蹉事,他以为他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可惜现在只怕是整个武林都知道了。关于那幅画里的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总有一天,他会活得像鸵鸟一样,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相信整个武林的人都不会相信,他们平时尊敬的武林盟主背后居然是这种人。想想那些人知道真相后的表情,他都觉得讽刺搞笑。 也许在这个时候选择跟柳凤梧交换条件,是他人生中最正确的事。柳凤梧虽身为汇剑山庄庄主,表面上一直保持中立。私下里却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迫不得已,他决定找他帮忙,柳凤梧为了自己的女儿居然什么都答应了。这世界就是这么现实,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却有永远的利益,不是吗!柳菲菲一直倾心于他,他不是不知道。眼下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真相而已。最近,他确实想得有点多,有时候他在想他到底是谁?为谁而活?人生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没了方向,同时又有些身不由己。 推开门进去,里面的摆设都没改变。唯一变的是久而久之没人打扫,多出来的灰尘。很快他就会知道真相,奇怪心里居然没有一丝喜悦,相反有种不言而喻的沉重感。他怕自己努力想要知道的真相,不会像他表面想的那么简单。 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出门外。人生没有后悔药,既然只差一步,那就鼓起勇气迈出去。 石桌周围有被挪动过的痕迹,当严铮帮忙挪开那张石桌时,有些不可思议。他看了看顾琰,发现顾琰并未有过多的表情,便恢复了正色。严铮本来想下去一探凶吉,被顾琰阻止了。顾琰顺着台阶一步步走下去,由于对里面的环境不太熟悉,他走得很慢。下去之后,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夜明珠将整个地洞映得犹如白昼,洞壁上挂满了红纱帐。浴池里的温泉水还在冒着缕缕烟雾,不远处还传来潺潺流水声。屏风上面挂着一件红色的浴袍,梳妆台上摆满了各色胭脂水粉。这里简直就是女子的闺房。 听见外面的动静,里间传来怪笑声。顾琰听见这个声音,感觉有些害怕。不过,他还是鼓足了勇气,从墙上取下一颗夜明珠,向里间走去。一股浓郁的腐尸味,令他作呕。越往里走味道越浓,不禁让人生出一种绝望的感觉。里间除了一口大缸什么也没有,那个趴在大缸上奄奄一息,披头散发的人。顾琰渐渐靠近,那个人再次抬起头来哈哈大笑,也许是夜明珠的光亮再次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又低着头,趴在大缸上面。 顾琰伸出手想帮她理理头发,看清她的容貌。结果不小心被她咬住手指不松,顾琰趁机拿过夜明珠,终于才看清眼前之人。他倒抽一口凉气,脸上的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这时候浴池旁边站着的人让他更加不敢相信,他刚想开口叫缸里的人。浴池旁边的人却先开口了。 “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是不是很震惊?”顾琰听见声音一愣,猛地抬起头。眉头皱成了一条线,瞳孔中仿佛藏着一个暗杀者,将那个人千刀万剐。 顾琰没有想到顾防风会中途折返回来,还直接来到了这里。看来他早就知道他会回来,还会到这里来。严铮本来守在洞口,他能毫发无损的进来,那么严铮…..看来今日必有一场生死之战。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鬼,你简直就是魔鬼。”顾琰很是痛心,今时今日他才明白自己一直跟随在怎样的人身边。 “是又怎样,你永远不会明白,那种身为男人的痛。我活得生不如死,她这一生也别想安然度过。” “她可是你的结发之妻,背弃亲情与你在一起,你居然这样对她。” “住嘴。” 顾防风瞪着眼,脸上的表情扭曲至极,透露更多的是恨。那种恨之入骨的感觉,没有人能够明白。柳凤梧这次来很反常,他虽然有所察觉。可是他并没有说出来,早上他打算去鬼门关,柳凤梧居然主动请缨,想要一起去。他和柳凤梧认识的时间也有十几年了,他是什么人,他可谓一清二楚,平常总是胆小怕事,武林上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怕惹祸上身,非得藏起来。没想到背后居然藏着猫腻。可惜,他还是漏出了马脚,这招调虎离山之计实在不怎么样。他知道顾琰一定会回来的,就凭他想知道的真相,他也会回来。没想到他养了他十几年,父子见面本该是温馨的场面,如今倒更像是仇人。 “你真的不念及我们这么多年父子之情?” “哼,到底是谁不念父子之情?不要以为你不在,我就不知道你最近干的那些事情。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是什么?” “那就是你将赌注押在柳凤梧身上。” “至少我不是输得太惨的那一个,你背地里做了多少恶心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说要是整个武林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你这个盟主还当得下去吗?” “你觉得你进来了还能出得去吗?放心吧,很快你们母子就能一起做伴了。”听他这么说,顾琰心里居然有种莫名的恐慌。顾防风的武功远超他之上,如果硬碰硬的话,他绝对讨不到好处,如今只能想办法智取。 顾琰不再多说,他走上前想要将大缸里的人抱起来。顾防风见状,使出轻功跃到他跟前,两人缠斗在一起。顾防风看样子是没打算让他活着出去,所以招招狠厉,步步致命。这地方本就狭窄,一再被顾防风逼之角落里。 大缸里的人,听见打斗声。仿佛清醒过来,嘴里念念有词。顾琰专心应付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根本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如果结局想要得到逆转,那么他必须想办法将顾防风引到外间,这样他才有机会可以逃出去。看顾防风的样子想必是知道他的想法,狠狠的将他逼在角落里。他心里有些着急,招式上就显得有些乱。虽然,最近他成长了不少,但是相较于顾防风他还是比不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被困 中 两人打得如火如荼,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如今虽然两人的关系尴尬,好歹顾防风养育顾琰十几年,他的武功是他传授的,他背后的势力哪一支不是他帮忙培养建立的。农夫与蛇的故事,这是血的教训。 此时缸里的人,不知道是因为太吵,还是听懂了之前两人说的话。仰天大笑,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这样的声音,让顾防风极尽崩溃的边缘。哪里还有心思跟顾琰打下去,他冲上去,一把揪住那人的头发,就是两耳光。而那个人除了哈哈大笑以外,再没有多余的表情,就像感觉不到痛一般。 顾琰趁机溜了出去,来到地洞外间。顾防风见状松开了那个人,跃出轻功上前去追顾琰。由于洞口小,台阶陡,一时之间很难逃出去。 顾防风一把揪过他的衣领,将他丢进浴池里,他也跳了进去。两人从里间打到外间再到浴池里。他的体力渐渐有些支撑不了,再看顾防风没有丝毫倦怠。 越在此刻越是不能慌,不然很容易出乱子。 那个尖叫声停息片刻再次想起,顾防风就像中了魔怔一样,不能自已。最后他跳出浴池,使出全力两掌劈向一旁的洞壁,洞壁上的夜明珠瞬间被震得粉碎,洞壁也破了一个大洞。石头落进浴池里,发出‘噗通声’水花四溅。然而里面的声音停下,顾防风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越来越快,很快整个地洞便地动山摇,很快就要塌了。而顾琰跑进里间想要救出大缸里的人,顾防风丝毫不在意,他要将这里夷为平地,让他们母子死无葬身之地。顾琰小心翼翼的躲避着上面的落石,更害怕落石砸中缸里的人。 顾防风心里无比畅快,像是发泄了这些年的愤怒,更多的像是在报复。眼看着里间的洞口快被落石堵住,顾琰捡起一块碎石,将缸砸碎。随着从里面流出来的人,那股腐臭味更加浓烈,让他不得不忍住呼吸。他看见这一切,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不免饱含泪水。缸里的人被砍去手脚,他不敢想象她每日忍受着怎样的痛楚,也许真的是生不如死吧。环境不允许他多做考虑,抱起那个人便冲了出去。顾防风见状再次缠了上来,看来他今日铁了心要他们两人死在这里。 顾琰只能以防为主,地洞摇晃得更加厉害,如果再不出去他们只怕要被活埋在这里了。他下定决心,不顾一切。抱着手里的人,向洞口跑去,顾防风没有手下留情,抬手就是一掌,并且用了全力。顾琰被这一掌打得趴在地上,喷出了血,怀里的人也摔倒在地,没有了反应。胸口剧痛无比。他努力的保持清醒,想要爬起来。顾防风脸上那种得意的笑容再次显现,一脚踩在他的背上,痛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离开。走时还不忘将洞口的台阶破坏了,将洞口封死。洞里的夜明珠被打碎得差不多,唯有微弱的光。捂着胸口爬起来,探了探地上之人的鼻息,还活着他才松了一口去。开始打坐运功疗伤,,一个时辰过后,虽然胸口还是很痛,不过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站起身,望着烂朽朽的地洞,该如何才能出去。如果靠他一个人将那些堵石挪开的话,估计需要几天,不知道到时候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正在走神之际,地上的人却开口叫住了他。 “对不起,琰儿。”声音有些嘶哑,也许是很久没有说话的原因。 顾琰不可思议的回过头去,看着地上躺着的人。顺手将屏风下压着的衣服盖在她身上,蹲下将她扶起来。避免洞壁上有落石,两人坐在一处相对安全的角落里。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几年前失踪的顾夫人唐婉。顾琰伸出修长的手指,帮她理了理挡在脸上的头发,仔细打量着她,整个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脸上布满一道道恐怖的疤痕,没有一丝完好无损的肌肤。他心里五味杂陈,仿佛所有的记忆在此时此刻都被涌现了出来。就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母亲。”顾琰的这一声母亲,让她也泪如泉涌。 想到他自从来到这个家里,没有体会到任何亲情。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在无数个黑夜,他无比思念自己的女儿。可是她也明白,顾琰不过是个孩子,需要更多的关爱。她努力的想要将自己所有的母爱倾注到他的身上,顾防风却一再警告她,不得接近他。有时候看见他,都只能远远的看着他,心里想着那个失散的女儿。她对不起他,也不配他叫他母亲。 “您为什么会在这里?您的手脚…..”顾琰不敢再问下去,他怕触及他她心里的伤痛。 “我愧对你,更不配做你的母亲。此事说来话长,如今我这副样子也活不了多久,我将所有的真相告诉你。希望你明白,有些事母亲也是迫不得已,无形中伤害了你,那都是母亲无心的。我在这里苟且偷生的活着,整日装疯卖傻,不光是身体上的折磨还有心里的折磨。顾防风这几年没有一天是将我当人对待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我现在这副模样出去也活不了多久,还会连累你。” 听她这样说,顾琰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拼命的摇头,一时之间陷入了安静。 当年她不顾哥哥的反对和小颜苦口婆心的劝说,执意要跟着顾防风。可惜啊,造化弄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时所有人都看清了顾防风的真面目,唯有她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顾防风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只是利用她。她却动了真心,到如今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害了自己的女儿,也害了眼前这个无辜的少年。 一晃眼十多年过去,曾经那个敏感、很会察言观色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唐婉知道顾琰心里委屈,明明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却被迫与他们阴阳两隔。这件事他成了最大的受害者,小小年纪忍受了别人不能忍受的一切。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希望她不要像她一样,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这一生注定不得善终。 ☆、被困 下 再说顾琰在地洞里被困了两天,他一刻不停的想办法逃出去。唐婉看着他,心里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她告诉了顾琰整个事情的真相,包括她的女儿和哥哥唐锦。顾琰告诉她,顾防风曾经让他去找唐锦,明确的告诉了她,唐锦有个徒弟叫叶楠。听见哥哥还活着心里很高兴,她心里更加坚信,唐锦的徒弟就是她的女儿。她想要留着这口气见哥哥和自己的女儿最后一面。同时她又不敢抱太大希望,他知道顾防风的脾气。顾琰进来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出去,他不会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发现了他秘密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顾琰知道了这一切,心里总算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如果能够活着出去,他以后都会为自己而活,不再受任何牵绊,追随心意而已。 他仔细观察发现,浴池里的温泉是从外面流进来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顾家堡后山就有一处温泉。这样顺着浴池的水说不定能够找到出去的路。浴池里落进去很多石头,唐婉身上伤口太多,反正一时也出不去,顾琰就将她放到浴池里,这样对她的伤口也有好处。 洞壁上的石头被顾防风震裂出缝。之前被顾防风打的那一掌,他用了全力,自己又强行使用内力疗伤。如今整个身体真气乱窜,他强忍着不适感。屏风被砸碎,他捡起一根木棍,在流水口不停的敲。水是流动的,这里的温泉水也不例外,需要流动交换,不然就成了死水。他潜入浴池底部挨个找,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那个洞口。他用木棒使劲敲打洞口,没想到居然被他凿出一个大洞来。浴池里的水一泻千里,洞口很小不过还是能容纳一个人通过。这股温泉是从顾家堡后山引进来的,流出去居然就是在后院的水池里。顾防风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能够活着出来。 冬天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后院里走动的人本来就少,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现在他只要等到天黑,就可以离开顾家堡。找个大夫为母亲治病,再带她去找唐锦。 叶楠整日呆在地牢里,无聊至极。闲来无事一个人不是唱歌,就是找别人聊天。起先她总是喜欢找莫离聊,因为莫离受伤,本身话也不多,不是每一次都愿意听她聊些乱七八杂的事情。有时候莫离不想理她,她要么自言自语,要么找其他人聊天,反正不会嫌着。久而久之,地牢里的人都跟她混熟了。她想这样也不错,至少不会那么无聊。她这人性子洒脱,走到哪里都是自来熟,就看她愿不愿意。 这里关押的都是一些重量级的犯人,牢门都是采用千年玄铁所铸造。没有上层的武功根本逃不出去,这也是为何里面关押了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越狱的原因。牢里的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没办法,不吃就得挨饿,自打进来到现在她已经瘦了一圈。她必须坚强的活下去。才能实现她的美好夙愿。 自从上次叶楠被关进来时,莫离被打得遍体鳞伤,爬都爬不起来。这么久顾防风一直没有再来过,也算是给了他时间养精蓄锐。地牢里的地形他也算熟悉,要想逃出去他必须做好万全之策,有一套完整的计划才行。 吃完中午饭,所有人都在休息。叶楠躺在那堆烂草里面,隐约听到从远处传来的敲击声。当她仔细听时,那个声音又消失了。她想可能是自己在这里呆的太久了,出现了幻觉吧。 可是第二天,她又听见了同样的声音。他问莫离有没有听见,莫离摇摇头表示没有听见。她不服气,又问其他人有没有听见,他们都是一样的摇摇头。 最近,她整日嘻嘻哈哈尽量不去想,那些令她头痛的事。她的身世以及段星辰。事已至此,谁也无法改变,那么她唯有活得洒脱一点。如果她还能活着出去,那么她一定远离江湖,远离一切祸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平常人。 不知不觉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这时地牢里不知从哪里冒起了滚滚浓烟,地牢里着火了。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势给吓到了,大喊着‘着火了’叶楠和莫离对望一眼。心里还是有数,估计有人利用着火来想办法救人。地牢的大门被重重打开,一群侍卫忙前忙后,提水来灭火。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关在里面的人冲到牢门前,使劲摇晃起来,嘴里不停的喊着。那些侍卫忙着救火,哪里有空管他们。顾防风居然没来,估计是不在。这个时候,他应该忙着怎么对付段星辰,对付鬼门关。根本没有心思管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叶楠和莫离被关在最里面,烟一直往里飘进来。 突然,两个身穿侍卫服的人,趁乱将牢门一一打开。那些人一窝蜂的冲了出去,其中一个人渐渐走了进来。当那个人抬起头时,熟悉的眼神,熟悉的脸庞。叶楠捂着嘴激动不已。眼前的人不是师父还能是谁,而另一个人正是莫问。两人打过招呼,莫问扶起莫离就往外跑。莫离身上还有伤,走得并不快。虽然有师父在,可叶楠心里还是着急,深怕顾防风突然出现,他们估计再想逃就难了。他们对地形不太熟悉,只好跟着莫离走。地牢离后院只有一墙之隔,听见隔壁吵闹声,顾琰并未露面。而这边,叶楠她们一行人刚走出地牢门口,就有大批侍卫开始搜寻。自从莫离的身份被暴露了之后,就是叶汉青顶替他的位置。顾防风重用他当然是有目的的。叶汉青这个人简直爱财如命,只要适当的给点甜头,让他叫你爷爷都行。 叶汉青带着人到处搜寻,一见莫离就将他们堵住了。断臂之仇,犹记在心。今日就是他报仇的好机会,哈哈,之前那么威风,现在还不是一样沦为丧家之犬。一群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外围还有弓箭手。莫离受伤,叶楠只会三脚猫功夫。就只有靠唐锦和莫问。两人武功的不弱,对付眼前这几个小罗罗还是搓搓有余的。 叶汉青退到一边,一挥手,弓箭密密麻麻的射了过来,要是躲闪不及时,瞬间就会被射成马蜂窝。叶楠咽咽口水,刚刚好惊险,要不是师父她就成了真的马蜂窝。莫离有伤在身,莫问躲闪不及,被箭射中。如今只剩下唐锦,看来他们不尽快离开只怕是不行,他们退后一步那些人就上前一丈,根本就不怕。 ☆、相认 唐锦带着叶楠跃到墙头的另一边,莫问和莫离都受了伤,他再折返回来救他们两人。叶汉青存心想找莫离报仇,哪里会轻松的让他们离开。眼看着几人跳到墙的另一边,他自己亲自动手,想要捉住莫离。打斗声惊扰到房间里的顾琰,他透过窗户望出去。当他看清那个,一段时日不见显得更加瘦弱的女子时,回头去看了一眼床上的唐婉,拉开门走了出去。 那些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从怀里掏出房间里走出来的人,少年迎风而立,身上衣服早已看不清他本来的颜色,头发被轻轻吹起,显得有些缥缈。当叶楠注意到走进她的少年时,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议。对上他那温柔的笑容,能将整个冬日融化开,充满暖意,也成为了最美的一道风景。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身充满了正能量。让你不论遭受怎样的困境,只要见到他,都能化为一种力量。顾琰就是如此。 “怎么回事?”顾琰看着那群侍卫,话却是对着叶汉青说的。叶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走向顾琰,两人互相望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那群人看见顾琰纷纷行礼。叶汉青伸长脖子,就像好斗的公鸡,脸上除了桀骜,看不出任何恭敬之意,低着头说道:“属下奉盟主之命,负责缉拿逃犯。”而‘逃犯’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好了,你下去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要是敢声张,决不轻饶。” “少庄主,你可知这两人可是地牢的纵火犯,将关押在地牢里的重要的犯人,都放走了。属下该当如何向盟主交代呢?还有这两位….”叶汉青指着他们一一说道。 顾琰伸手叫停,“你不用再说了,有什么事我顶着,下去吧。” 叶汉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咬牙切齿的盯着他们几人,特别是莫离,恨不得冲上去将他碎尸万段才解恨。 没办法,虽然顾琰在顾家堡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好歹他还有个少庄主的身份。明面上谁也不敢造次,叶汉青甩甩衣袖,愤然离去。 看见他们走远,莫问再也支撑不住,一跟头栽倒在地上。几人将他抬进屋里,将他安置在那张破旧的床上。顾琰只好将唐婉抱起来放到桌子上。 唐锦为他拔出那支射在胸膛上的箭,箭头乌黑,他仔细观察发现是一种剧毒。想不到叶汉青这么狠,没打算留活口。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莫问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桌子上唐婉的表情。自打唐锦进屋到为莫问疗伤,眼神都不曾移开过。 唐锦为莫问施了针,给他吃了一粒百草丸。暂时没有大碍,可是要想将毒清除干净,还得配出解药才行。他又为莫离检查了伤口,除了有些虚弱,需要调养,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打算坐下歇息一下。当他看见桌子上躺着的人时,双脚就像灌了铅再也移不开,还没开口,眼眶早已湿润。脑海里涌现出太多的记忆,仿佛在那一瞬间将他整个人淹没。十几年过去,就算唐婉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妹妹。 “婉儿?”唐锦声音哽咽,小心翼翼的呼喊着唐婉,生怕太大声会惊扰到她一般。 屋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桌子上的人,叶楠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师父。 “哥哥。”唐婉这一声哥哥,包含了所有的委屈和这些年所受的痛苦。自己朝思暮想的亲人就在眼前,熟悉的身形,熟悉的脸庞。岁月在他脸上并未留下过多的痕迹,仿佛一切都没有变,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如果,她当时听哥哥的话,不任性会不会还是那样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呢? 顾琰虽然帮她洗了脸,梳了头发,为她重新找了件衣服裹在身上。顾琰看着唐锦,顾防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找的人,如今就在顾家堡。 唐锦走上前去,摊开手掌,怎么也不相信,曾经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子,居然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看起来就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太。顾防风,顾防风…..都是因为他,才害得自己的妹妹变成这个样子。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不惜一切代价。他两只手紧握成全,直到手指发白发青。 他走过去将唐婉抱在怀里,往屋外走去。却被顾琰一把抓住。 “如今不是冲动的时候,舅舅。”唐锦听到这一声舅舅,明显一愣,回过头来看了看顾琰,又看着怀了的唐婉。唐婉只是点了点头,眼神却瞟向顾琰身旁的叶楠。‘舅舅’不是说她才是唐婉的女儿吗?怎么他又突然多了一个儿子,难道她跟顾琰是兄妹?叶楠顶着疑问开始胡思乱想,以至于唐锦叫她也没听见。 “小楠过来,她就是你的母亲。”唐锦对叶楠说道。 他见叶楠还在发呆,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无奈的看着叶楠,叹了叹气,抬起头对唐婉笑了笑。 叶楠有些犹豫,还是走到唐锦身旁,不知道如何开口。跟师父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母亲’两个字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陌生的存在。唐婉依旧笑得很开心,眼里充满了母爱。她终于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暂时接受不了也没关系,只要看见她过得好,她就死而无憾了。 “有些事情,等我出去了再慢慢告诉你吧。” 看唐锦的样子有太多的疑问,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她。没想到唐婉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只是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心里同时很担忧,担忧她的身体。 他为她检查了身体,没想到越到后面越是难过。唐婉一直笑眯眯的,就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顾琰本来打算等天黑再想办法逃出去,眼下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叶汉青知道了他们在这里,而且他怕的是顾防风神出鬼没,他们这么多人真正能够跟顾防风抗衡的就只有唐锦了,伤的伤,残的残还需要人保护。计划不提前是不可能了,顾家堡上下都以为他出去办事了,根本不知道他和顾防风私下已经闹掰,他们现在需要一辆马车,才能方便逃跑。他将计划简单说了一下,所有人都赞同,事不宜迟,他这就去弄辆马车,顺便探一探风声。 他望了望院子里的石桌,已经被摧毁,也不知道严铮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着。走出后院,延着走廊一直走,一个人也没有。越是这样,他越要小心谨慎才行。他走过花园时,从花园里传来阵阵笑声。顾琰听见那个声音,皱了皱眉,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柳菲菲。她居然还在顾家堡,看样子是为了等他。他叹了口气,摇摇头,眼下他还不能见她,如果让她知道他回来了,他想走就没那么容易。绕过花园,打算直接去马厩。此时,一个说话声让他停下了脚步。 ☆、离开 顾琰停下脚步,回过头去。那个人正是柳凤梧,站在柳菲菲身旁,跟柳菲菲对立而坐,顾琰虽然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看他背影、听他声音一定没错。 让他不禁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柳凤梧跟他联合起来对付顾防风,却被顾防风看破。顾防风居然还让他活着且不说,他还敢公然的呆在顾家堡。他不得不佩服他的胆量,为了他的女儿也是够拼的。 冬日的下午,没有太阳。整个一片雾茫茫,风刮得呼呼响,让人不想踏出房门。 隐隐听见柳凤梧在跟柳菲菲说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可是他还是听得很清楚。 “菲菲,跟爹回去吧,眼下不是任性的时候。顾防风发现了我们的计划,顾琰只怕早就凶多吉少了。我们继续呆在这里,顾防风神出鬼没,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趁他现在不在,我们赶紧走吧。” “不,我不。我就要在这里等琰哥哥回来,等他回来和我成亲。”柳菲菲尖锐的声音,刺得顾琰大老远都觉得耳朵生疼,更别说她面前的柳凤梧了。 “傻女儿,到底要怎样你才听呢?我告诉过你,顾琰不会再回来了,他已经被顾防风给杀了,你要什么时候才清醒?”柳凤梧话里满是激动,可是他尽量心平气和的跟自己的女儿说话。 柳凤梧说着站起来,拉住柳菲菲的手,就要走。奈何柳菲菲太胖,直接甩开柳凤梧的手,柳凤梧没站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柳菲菲见状赶紧扶起柳凤梧,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柳凤梧走路一瘸一拐,估计是受了伤。 两人正说着话,没想到从走廊里跳出一个人,一脸奸笑的看着柳凤梧父女俩,没错就是叶汉青。他还真是无处不在。自从她成为了武林盟主身边最得力的侍卫,整天在顾家堡瞎转悠,什么事都要插上一脚,很多人看不惯他那副嘴脸,但是又拿他没辙,谁叫人家是盟主身边的红人呢。 当顾琰备好马车回到后院里的小屋时,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一个是被五花大绑的叶汉青,还有一个是受伤的柳凤梧,另一个当然是看见顾琰就犯花痴病的柳菲菲了。一屋子人都惊讶的看着顾琰以及他身后的人。当叶楠看清柳菲菲时,她立马想要冲上去为小白报仇,奈何被顾琰拦住了。他知道叶楠想要报仇,可是环境不允许。看着柳菲菲脸上得意的笑容,她恨不得在她胖得眼睛都要睁不开的脸上,留下几条深深的指甲印。看顾琰如此维护她,心里更是飘飘然,抓住顾琰的手抱在怀里,被他无情的拒绝了。 刚刚他本来打算离开,可是看见叶汉青那耀武扬威的样子,他就无法再忍受。一个奴才居然比主子还嚣张,虽然,他跟顾防风背地里做过很多见不得人的事,可是好歹柳凤梧也算帮过他。顾防风也许是故意将柳菲菲留在顾家堡的,这样也就捏住了柳凤梧的软肋,他也就轻松的知道了顾琰的计划。他料到柳凤梧会来找柳菲菲。他经常来顾家堡,很多人都认识他,所以也没有人阻拦。他吩咐叶汉青将父女俩都扣下,可是千算万算他还是算漏了。没想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救叶楠和莫离,更没想到顾琰还会活着走出那里。 顾琰将叶汉青推到莫离的面前,所有人都看着他。叶汉青吓得腿软,两腿不听使唤,直接跪了下去。 “饶命啊,饶….命啊。” “卖主求荣的家伙,你也有今天。” 看着他恶心的嘴脸,叶楠直想吐。一遇到危险马上就投降。简直就是一棵墙头草,哪边有风,哪边倒。 “回去让教主处置吧。”莫离担心弟弟,没有过多精力,只是看了一眼。 一行人准备出发离开顾家堡,唐锦抱着唐婉,莫问还没醒,顾琰帮忙背上他。顾琰走在最前面,莫离断后,其他人走中间。叶楠不想挨着柳菲菲,她怕自己不小心一时冲动,会忍不住想要报仇。她跟在师父旁边,唐婉看着她,心里更加开心,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而柳菲菲却直接跟在顾琰屁股后面,当她知道顾琰出事时,心里别提有多难过。没想到他能活着走出来,注定了他们要在一起。马车停在后门的小巷里,要到后门必须要穿过走廊,经过厨房,没想到刚走出后院,叶汉青就像疯了一样,笑个不停。柳凤梧不知所以,推着他走得更快。 “你笑什么笑?闭嘴。” “我笑你们就是傻,这么多人中了圈套都不知道,哈哈….”叶汉青仰起头,笑得更加癫狂。 所有人听叶汉青如此说,都心有灵犀般加快了脚步。 “我劝你们还是别挣扎了,没用的。盟主想要的东西,想杀的人没有人阻拦的了。”叶汉青见没有人理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就是要让他们心里发慌,乱了分寸。这个游戏简直太好玩了。 叶楠心里有些害怕,她拉着师父的袖子。这样心安了不少。 顾琰打开后门望了望,没有一个人。这种安静让他觉得有些反常,难道叶汉青说的是真的?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到这里了,就算有危险、有埋伏也要闯。他跟顾防风注定了再也装不出以前的父子样。 叶楠回过头去望了望身后,出奇的安静。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像马上要面临绝望一般。该不会真的中了顾防风的埋伏吧,有这样的父亲,她感到耻辱。为了利益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这样的人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一丝的愧疚呢。他简直不能说是人,就是活脱脱的魔鬼。幸好他以为自己的女儿早就已经不在了,要是让他知道,他是不是同样也会像对待母亲那样对她。 冬天天气阴冷,夜晚降临的时间也就提前了。旁边紧挨着的几处民居,已经冒起了阵阵炊烟。叶楠看着冉冉飘起的炊烟,直到渐渐消散。 她踮起脚尖,在师父耳旁轻轻说了一句话,师父听完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交涉 当叶楠看见前面那匹马时,一眼就认出了它,一直追随顾琰的那匹良驹。叶楠走上前去摸了摸它,它打着响鼻,脑袋不停的蹭叶楠的手。时间过得真快,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它却一直在这里等着顾琰,小白也是不是每天在村头盼着她回去呢。 人这么多,只有一辆马车。现在情况危急,只能将就挤一下。叶汉青被绑在马车后面,看他一脸苦逼样,恨得牙痒痒。柳凤梧和柳菲菲要回汇剑山庄,至于其他人,除了顾琰应该都是去鬼门关的吧。如今他才是真正成了无家可归的人,等一切结束,他打算去游历江湖,看遍大好河川。等他老了之后,再找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隐居,安然度过后半生。 叶楠最后一个上马车,当她掀开帘子,早就没了自己的位置。柳菲菲不屑的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挑衅,她装作视而不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她肥胖的身体,一个人就占了起码三个人的位置,其他人就只有挤着坐在另一边。她咧咧嘴,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冷哼一声放下帘子。柳菲菲见状,她心里极度的不舒服,以为叶楠这是在嘲笑她,拉开帘子,冲到叶楠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服。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看着叶楠。叶楠看了看抓住她衣服的那只手,眼神里透着意味不明的笑。 “好了,闹够了没有。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心。没有一点女儿家的矜持,我这张老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没等其他人出手,柳凤梧愤怒抓住柳菲菲,另一只手在自己脸上打得啪啪作响。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给了她一巴掌。柳菲菲不可思议的捂着脸,她的父亲从小到大从未打过她,今天为了一个外人居然打她,还骂她。她两眼死死的瞪着叶楠,心里很不甘心。 “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被父亲打。我绝不放过你。” “好啊,那我也告诉你。那一剑之仇我早晚会双倍讨回来的。不信,我们走着瞧。” “柳菲菲你再胡闹就给我滚。” 柳凤梧忍不住再次发飙,将柳菲菲拽回马车里。以前他一直以为鬼门关的人个个都是穷凶极恶,到现在他心里却有了另外一种看法。他们能够既往不咎让顾琰送他们离开顾家堡,就已经很不错了,人家什么都没说,再反观自己的女儿,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顾琰帮他是他们两人有相互的利益,而其他人没有。唐锦掀开帘子走出来,摸摸她的头表示安慰。想要替她讨回公道,被她拉住,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说过,她早晚会从柳菲菲身上加倍讨回来的。顾琰看着叶楠,本来想要开口安慰她,结果她也只是摆摆手。叶楠跟着顾琰坐在前面赶马车,这时从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听声音人应该不在少数。顾琰拿起马鞭驾着马车冲上路,里面的人因为跑得太急差点甩出去。叶楠看顾琰的脸色,知道情形不对,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各大门派的高手,马车并没有停下,顾琰想要冲出重围,没想到被前面挡住的人硬生生逼停。顾防风依旧是那么的轻狂,严铮被丢垃圾一样丢在地上,全身是血一动不动,看样子进气多,出气少。 顾琰眯了眯眼,面无表情的盯着顾防风。各大门派的高手,虎视眈眈的围上来。个个眼神里除了仇恨什么也没有。不知道顾防风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谜汤,这么死心塌地的追随他。叶汉青看见顾防风高兴得就差跳起来了,那样子摆明了就是在讨好顾防风,想让顾防风救他。而顾防风却是视而不见,就像根本不认识他。 唐锦听见动静,掀开帘子走了出来。顾防风看见他,并未感到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一样。 十几年没见,在两人看来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又仿佛一切全都变了。唐锦背着手,努力的压制住心中的愤怒,露出一丝云淡风轻的笑容。就是这个人害了自己的妹妹,害得她好好的一条生命,如今已是病入膏肓。 “唐祭司,十几年不见,别来无恙。”顾防风仿佛早就将这一切看穿。 “顾防风,十几年不见,想不到你还是这么注重利益,你也不怕爬得太高,会摔得太惨。” “哈哈,唐祭司还是这么幽默。” 两人心里各自打着小算盘,明里谁也不让谁,暗里就更加不用说。如今,就只差一根导火线。 “有句话叫好狗不挡道,顾防风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呢?”唐锦指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各派高手,一个个面无表情,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们回去坐坐,等一个人。” “等谁?教主吗?我来了,你觉得他会来吗?像你这样的人,教主动手我怕脏了他的手。” 顾防风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使出轻功,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站在唐锦的身旁。看来今日这一战,无论如何都是免不了的。 叶楠坐在马车上,心里很担心师父。叶楠看着顾防风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心里就直犯恶心。那个所谓的父亲,在他眼里什么也没有,早就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再这样下去,他早晚没有好下场。唐锦和顾防风你一招我一招,都是下了狠手,谁都不相让。 叶汉青倒是显得很着急,对那些门派的高手吼道,“你们这群笨蛋,还杵在那里做什么,不快帮盟主抓住他们。” 那群高手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动起手来。叶楠见状,咬着牙走过去,对着叶汉青的脸,就是两拳。打得他跪地求饶、眼冒金星,找不到东南西北。 这时,马车上的人都下来了,除了还没醒过来的莫问和手脚不方便的唐婉。唐婉听见顾防风的声音,全身吓得直哆嗦,心里就像在打鼓。纷纷加入了打斗,叶楠知道自己打不过,可是她会智取。简单的招式,再配合她的武器,也很不错啊。至少她也能帮上忙。 唐锦的武功跟顾防风比还是差了一截,但是如果他跟段星辰两人联合起来,顾防风绝对讨不到好处。他如今只要将唐锦和那丫头抓住,段星辰迟早会自己送上门来的。他有了唐锦,现在缺的不过是一把勾魂剑罢了。看来他用那丫头做诱饵一点都没错,不然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收获呢。 ☆、坦白 眼看着各大门派涌入的人越来越多,差不多将整个小巷围得水泄不通。叶楠倒抽一口凉气,俗话说擒贼先擒王,顾琰和唐锦两人对付顾防风。而柳凤梧的态度一直是保持中立,不好插手。柳菲菲想要上前帮助顾琰,也被柳凤梧拉住了。趁着所有人不注意,两人直接逃跑了。倒是唐婉,躺在马车里,一直盯着车顶,显得很淡定。莫问还没醒,剩下叶楠和莫离两人死撑。莫离之前受伤还未痊愈,再这样下去只怕是凶多吉少了。难道注定他们今日逃不出这里?叶楠在心里默默祈祷,要是天上的神仙显灵能够帮助他们一把该有多好啊。她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黑夜渐渐笼罩,可是谁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叶楠拿起从别人抢过来的剑,对着旁边的人就是一剑,耳边立刻传来惨烈的叫声。 此时,不知从哪里跳出一群人,那些人个个身穿黑衣,无论身手还是速度都很不错。幸好那群人是来帮助他们的,要是来帮助顾防风的,他们就真的是没有活路了。想不到这杀人还是个技术活,不然像她这样的,没过几招就累得够呛。再看师父和顾琰,却显得很轻松。叶楠躲在马车旁,喘口气。 没有人注意到,绑在马车上的叶汉青何时解开了绳索,趁人不注意,偷偷摸摸的走到叶楠身旁,点了她的穴。叶楠被吓了一跳,手脚僵硬不能动,叶汉青幸灾乐祸的笑容,烙在叶楠心里,很不舒服。 叶汉青望着跟顾防风缠斗在一起的唐锦,脸上的笑容更加深切。他并未吱声,而是将绑他的绳子捡来将叶楠绑了起来。叶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整个小巷都被打斗声给掩盖了,再加上天已经完全黑了,根本没人注意到叶楠。 小巷尽头有一棵大树,树上站着一个人。一身白衣与黑夜形成鲜明对比,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并未打算上前。 叶楠双手双脚都被绑住,躺在地上不停挣扎。叶汉青干脆坐在她旁边笑得更加得意。 “救命啊,师父。快来救救我。”叶楠扯开嗓子,又喊出声。 这一次,唐锦听见了叶楠的呼喊声,回头来望了望。顾防风缠住他根本没办法脱身,她这一声呼救,连顾琰和莫离都听见了。莫离本来就受伤,还被人围住,根本不能脱困。唐锦本来打算挡一时,让顾琰去救叶楠。可是顾防风仿佛知道他两人的想法,使出狠招,让两人都有些招架不住,而他却显得无比轻松。 “段星辰,我知道你在附近,你是不是见死不救啊,看着我们都死在这里你才开心。”叶楠咬咬牙,使出杀手锏。没办法,现在情况不允许她犹豫,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万一他真的来了呢。 “喂,喂。我劝你还是别费劲了,没有人会来救你的,今天这里的人一个都逃不了。”叶汉青伸出一个手指头,戳了戳她。 叶楠翻了翻白眼,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树上的人皱了皱眉,脸上阴郁的表情,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感觉。眼眸流露出的神色,更是可怕。 叶汉青看着叶楠,见她脸上带着惊喜的表情。叶汉青并未注意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人,等他反应过来时,脑袋和身体已经分了家。鲜血被溅了一地,虽然天黑看不清,可是还是吓得瑟瑟发抖。看着刚刚还活生生的人,如今已是死人,身体还在不停的扭动着。她从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埋着头,将这几日吃的牢饭全都吐出来了,直到最后没有吐的为止。段星辰走过去,将她的绳子解开,用手帕为她擦了擦脸上的脏东西。她没想到真的将段星辰给叫来了,没有惊喜还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吓。这手段是不是残忍了些。 顾防风看见段星辰现身,突然很猖狂的笑了起来。唐锦和顾琰并不知道,而这时叶楠突然又喊了一声‘师父’。唐锦一时分心,被顾防风一掌击中背部,落了下来。顾琰体力早就不支,眼看着下一个轮到自己,他不禁跃起轻功往后退,谁知顾防风穷追猛打得太急,害得他差点直接落下来。幸得段星辰在背后扶了他一把,才勉强稳住身形。 不得不说顾防风的动作确实很快,唐锦被那一掌击落,就在段星辰扶顾琰的一刹那,顾防风的刀已经架在了唐锦的脖子上。 “师父。”叶楠爬起来,紧张的看着唐锦,再看看顾防风。 “段教主,想要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怎么样,只要你交出我想要的东西,我可以饶他一命。” “教主,你不用管我。属下麻烦教主一件事,请教主帮我照顾好楠儿和马车里面的人。” 段星辰倒显得很淡定,他明白顾防风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顾防风,你坏事做绝,你不得好死,快放了我哥哥。”这时莫问从马车上下来,手里还抱着的人正是唐婉。 “哈哈,好啊。只要段教主肯交出勾魂剑,老夫可以考虑放了他。如若不然….”顾防风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段星辰。 这下惊讶的不光是段星辰,还有其他门派的各大掌门及高手。段星辰仔细打量着莫问怀里的人,头发干枯而毫无光泽,只剩下皮包骨的脸上布满一道道恐怖的疤痕。没有了手脚,在莫问怀里看起来就像一个孩子。她叫唐锦哥哥,那么她应该就是唐锦的妹妹。真是想不到,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各位,我就是顾防风的夫人唐婉,顾防风阴险狡诈,善于伪装,还请各位不要被他骗了,到头来哭诉无门。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唐婉这句话字字珠玑,落地有声。 各门派的掌门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视线落到顾防风身上。他们不敢相信,身为盟主的顾防风,居然会这样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如今的他,早已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哪里还顾得了这些。他只要得到勾魂剑,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顾盟主,还请你给个解释。”少林派的方丈目空大师,对顾防风说道。 “对、对。”其他门派也随之呼和道。 无数双眼睛盯着顾防风,等着他给一个解释。 “事到如今,老夫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各位,顾防风原本是我鬼门关的人,如今我要清理门户。不想惹祸上身的就请尽快离开吧。”段星辰这话一出口,众人更加不敢相信,平时代表正义和太平的盟主,居然还是鬼门关的人。背后的隐藏的信息是不是有点多。可惜,各大门派为了明哲保身,未免惹祸上身,纷纷离去。 顾防风明白时至今日,早已覆水难收。但是,他不在乎,只要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做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勾魂剑吗,他绝不后悔。在他顾防风的世界永远没有后悔二字。他仰天大笑,手里的剑,早已侵入唐锦的脖子,鲜血沾满剑。抓住唐锦消失在夜空里。 ☆、坦白 二 其他门派不想惹祸上身,为求自保早就没了踪影。顾防风带走了唐锦,他并没回顾家堡,而是去了其他地方。剩下的只有叶楠和段星辰一干人等。如今,天已经黑了,天很冷,街上的店铺早早的关了门,空空如也的街上一个人也没有。现在启程去鬼门关是不可能了,段星辰派人在城郊找到一处破庙落脚,顾琰驾着马车过去。等他们到了哪里已经升上了火堆,几人围坐在火堆旁。随便吃了点干粮,叶楠又为莫问把了脉,递给他一粒百草丸,现在只能暂时将毒压制住,要想彻底清除身上的毒,还要回去配制解药才行。 叶楠很担心师父,一直坐在角落里闷闷不落的。顾琰就坐在她旁边,莫离在马车上拿来一个垫子,将唐婉放在上面,段星辰挨着唐婉。他的眼神始终落在角落里的人身上,唐婉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莫离和莫问兄弟俩坐在一起。 “小楠,你不用太担心你师父,他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暂时不会伤害你师父的,放心吧。”顾琰露出温柔的笑容,让叶楠心里的阴霾,瞬间被驱散不少。 叶楠对着顾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心里依旧很担心。 段星辰脸上黑得快要结上一层厚厚的霜,将头扭到一边,像是在怄气。 “教主,十几年不见,想不到你已经长大了。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 知道唐婉叫他,才将他从发呆中拉了回来,眼神落在她身上。 “是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婉姨,当初你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段星辰如实问答,让其他人也很好奇,都盯着她,等着她回答。 唐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与委屈。她抬头望着无尽的夜空,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无法抹去的伤痛里。 “都怪自己,怪自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才会有今日的恶果。” 唐婉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其他人都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叶楠也很好奇,既然有爹有娘,为什么他们要抛弃她? “当年,顾防风是鬼门关的朱雀使,那时的他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教里很多女弟子都喜欢他,我也不例外。整天为他着了魔似的,跟在他身后。小颜劝过我几次,说顾防风这个人花言巧语,心术不正。那时,我哪里听得进去,一心只想跟他在一起。有一天,他来找我,让我说服哥哥帮他取得勾魂剑,他可以带我远走高飞。当时,我知道不能这么做,可是又想跟他在一起,就去找哥哥帮忙,被哥哥一口否决了,还将我软禁起来了,以后坚决不能再跟顾防风来往。我整日以死相逼,人也瘦了很多,那时,我已经怀了孕,哥哥怕我出事,无奈将我放了出来。我被放出来的第二天晚上,顾防风又来找我,说要带我走。我高兴得不得了,他确实带我离开了鬼门关。接着,我们就去了汇剑山庄。那时,汇剑山庄的庄主还不是柳凤梧,而是他爹柳如絮。顾防风帮助柳凤梧害死了他爹,他自己当了庄主,对外却宣称柳如絮突然暴毙而亡。不光柳如絮还包括上任武林盟主在内,都是被他害死的。我知道真相,却没有勇气说出来,以为他会改,可惜我错了。” 这也难怪为什么顾防风要对唐婉下狠手了,她知道的太多,顾防风那么阴险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 “真正矛盾的开始,还是要从孩子出生以后。那时我生下孩子,心里想着他的心应该可以收一收了吧。呵呵,可能是我想的太天真了吧。人家说,虎毒不食子,他倒好,连自己的孩子都成了他利益的牺牲品。”唐婉眼里犯着泪花,愧疚的看着叶楠,又看了看顾琰。而段星辰的目光也不自觉的投向叶楠。 “孩子出生本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可是,他一看是个女娃。就再也没有看过孩子一眼,更别说抱一抱了。那时,我的心就像跌入冰窟,安慰自己以后再为他生一个男娃就是。他却派人将孩子抱出去处理掉。我不肯,日夜提心吊胆,生怕不小心孩子就这样没了。自从他当了武林盟主就开始忙碌起来,几个月见不到他。我一直以为,他有了权利早就忘记了勾魂剑的事。可是,我错了,那只是开始。他派人大肆宣扬勾魂剑乃邪恶之物,威胁整个武林太平,又召集各门派商议此事。有一天晚上,他回来很开心,可是他一见到孩子就大发雷霆,抱起孩子就出去了。那时孩子已经两岁多了。我追出去,却再也找不到人影,我马上派人去找。我守在房里眼睛都哭肿了,第二天他回来了,却带回了一个跟我孩子差不多大的男娃。他威胁我说我的孩子已经被她亲手杀死了,现在那个男娃才是我的孩子,表面上说男娃是我的孩子,却禁止我靠近他。他还说,要是将这件事说出去,他一定让那个男娃也不会有好下场。” 唐婉说完哭了起来,难过得不能自已。叶楠拿出手帕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她看着叶楠轻轻的点点头。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唐婉环顾一圈,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她又继续说道。 “曾经有一位得道高僧为他算过卦,说如果我生的是女娃,他想要的一切终难如愿。如果我生的是男娃,他会宏图大展,助他一臂之力。” “所以,他才想出这招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唐婉没有否认,而是点了点头。 “后来,我派去的人在一个小山村找到了,我的孩子。我不敢再冒险,带她回顾家堡。而是吩咐人去找我的哥哥。让他将我的孩子抚养长大。” 都知道了唐锦是唐婉的哥哥,那么唐锦的徒弟应该就是当年的那个女娃。那么,那个被抱回顾家堡的男娃,如今在哪里呢? “你们不用猜了,是我。”顾琰话里充满了平静,对这一切早已经接受了。 不得不说,顾琰是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原本有温馨的家和疼爱自己的父母,就因为顾防风的一己私欲,才造就了这样的错误。害得他家破人亡,在心理上留下了不少的创伤。 “那他为什么会将你的手脚砍去呢?” “我对他的爱,早就被现实磨灭掉了。我恨他,恨不得死了才好。要不是他在背后兴风作浪,武林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事,鬼门关也不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还被整个武林围剿。顾防风一直很谨慎,一般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有一晚他心情不好,喝多了酒。躺在床上让人给他送醒酒汤,我在醒酒汤里下了药,趁他睡着之时本来想杀了他。可是,没想到却误伤了他的命根子,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再人道。他将我软禁起来,砍去了我的手脚,将我泡在盐水里,他还不解气每天变着花样折磨我。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剩下这口气,还能再见到我的孩子,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如今,我只希望我的哥哥能够平安无事,像顾防风这种人早就不该留在世间,继续祸害别人。” 这也难怪为何顾防风会这么恨唐婉,作为一个男人,失去了永远的尊严,变得不男不女。他又怎能让唐婉好过呢。所有人听完心情都显得很沉重,尤其是叶楠。她一直以为,父母自私自利狠心抛下她。原来,母亲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些年,她过得很不容易,希望以后的她能为自己而活。 叶楠走上前,蹲下身。抱着唐婉,轻轻的叫了一声‘母亲’。唐婉听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两人抱在一起痛哭不已。 ☆、和好 唐婉终于说出了埋在心里十几年的心事,她现在整个人轻松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如今也找到了自己的女儿,有儿有女她觉得很幸福。多年的心愿也了却了。 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要想办法救出唐锦,除掉顾防风这一祸害。不能再让他这样猖狂下去。跟他硬碰硬未必有好处。那么,就要想办法智取。但是现下根本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教主,有件事我想告诉你,顾防风现在的武功我不知道有多高,但是我知道他在练一种很邪门的武功。他将我软禁在地洞的那几年,每天他都会在地洞的浴池里面练功。浴池里的温泉,看起来跟普通的温泉没什么区别,可是他在里面加了很多名贵的药材,有助增强功力。” “你们还记得那幅画吗?”段星辰看着其他人问道。 “那幅画是根据叶汉青的描述,然后画出来的。相信婉姨被困在地洞里应该见过顾防风穿女装。” 唐婉点点头,说道:“他每日练完功,沐浴完都是穿的女装,还描了眉,上了脂粉。” “照这样看来,顾防风练的应该是极其阴柔的功夫,跟他现在身体有关。” “顾防风为什么执意想要得到勾魂剑呢?如果,鬼门关上下都知道勾魂剑是一把普通的家传宝剑,他不可能不知道。除非,勾魂剑还隐藏了其他人不知道的秘密。”叶楠大胆假设道,她说完其他人都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目光再一次聚集到段星辰身上。 段星辰没有回答,而是透过众人眼光,望向无尽的远方。 叶楠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觉得很冷,又重新坐回火堆旁。她想段星辰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不然他为什么还如此犹豫着不肯说呢。 “没错,勾魂剑确实还隐藏着秘密。勾魂剑不是一把普通的剑,见过的都知道勾魂剑看起来跟一般的宝剑不同,与其说他是一把宝剑,不如说它是一把钥匙。”段星辰背着手,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平静,声音更加平静。仿佛他说的这件事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秘密让他居然痴迷了十几年?宝藏?秘籍?还是其他的东西?”叶楠好奇的问道。 “长生不老药。”段星辰回过头来,眼神扫过众人,其他人脸上挂着惊讶的神色。 “我的太爷爷曾是一位旷世奇才,他在医术上不仅有好的造诣,更是一位炼丹高手。据说,他利用医术和炼丹术巧妙结合练就出了能够让人长生不老、永葆青春的丹药。” “那你太爷爷人呢?” “去世了。” “他不是有长生不老的丹药吗,为什么会死了呢?”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讽刺,但也是一句大实话。 “就因为长生不老的丹药,被整个武林逼得跳崖而死。他死之前将秘密封印在了那把家传宝剑里面。随着时间的推移,知道丹药的人也都相继去世,直到后来再也无人知道。除了段家的后代。” “那顾防风怎么会知道呢?” “早年,他还是鬼门关的朱雀使,曾是父亲的左膀右臂。估计那时他无意中知道的吧。” 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究底是为了那颗长生不老的丹药。顾防风为了自己,害了多少无辜的人,鬼门关上下人的性命还有其他门派被他杀害嫁祸给鬼门关的人。如今,他抓住了唐锦,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应该就是鬼门关的祭坛。首先,他要拿到勾魂剑才有办法取出长生不老药。照之前唐婉说的,顾防风练就了邪门歪道的功夫,他们不敢保证胜算。所以,必须要好好计划一翻,接下来该如何才能智取。 商议好之后,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天气太冷,虽然破庙能挡风,但是还是很冷。莫问和莫离身上还有伤,睡在马车上。唐婉本来身子就弱,也只能睡在马车里。叶楠坐在火堆旁,没有动。她打算就在火堆旁坐一晚上,而段星辰站在不远处想着心事。顾琰见叶楠和段星辰两人都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他便起身走向马车。只留下两人,叶楠盯着火堆里的火苗,心里有种期待。她期待段星辰走到她面前来对她说,这一切不是她的错,不是她能选择的。 而事实上,他确实走过来坐在她旁边,伸出手来拉住她的手。不过,就这样一个动作,她的心里依旧很开心。这样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已经放下上一辈的恩怨。段星辰将她涌入怀中,那一刻,叶楠心里更加激动,这段时间的委屈,全都涌上心头。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打湿了段星辰的衣服。段星辰看着胸口一片湿润,叶楠有些尴尬低着头笑了起来。最后,两人都笑了。之前所有的不开心,随着这一笑,将化作云烟随风而逝。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叶楠抬起头,望着段星辰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段星辰摸摸她的头,在她额头上轻轻的亲了一下。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很幸福,有师父,有母亲,现在还多了一个哥哥,还有自己喜欢的人。原来生活也可以这样的美好。 “你这性子,祸害我就好,再去祸害别人岂不是没天理。我要是不要你,谁还敢要你。”段星 辰这话说得简直就是没脸皮。 叶楠翻了翻白眼,瞪着他,脸上充满嫌弃之色。 “你这样是不是太过自信了。”段星辰笑着点点头,没有丝毫的谦虚。 两人谁都不愿提及那些让人难过的事,聊的也都是这些日子以来的开心事。在这寒冷的夜晚,也变得不再寒冷。 后来实在困了,她就趴在段星辰的腿上休息,段星辰抚摸着她的后背。那一觉,她睡得从未有过的安稳,她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大片的花海,她躺在上面,周围的空气清新怡人,不远处还传来阵阵清脆的笛声。 她翻了个身,发现自己不是靠在段星辰的腿上,而是躺在硬邦邦的地上,身上盖着段星辰的衣服。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还没亮。远远看见顾琰跟段星辰坐在一起聊天,她并没起身去打扰他们,而是躺在那里,看着两人的背影。 ☆、真甜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赶回鬼门关。莫问的毒不能再拖,师父不在,叶楠需要尽快赶回去配制解药。莫离的伤虽然不致命,但是也需要回去静养。唐婉的病,叶楠心里很清楚,她的时日不多,但是她还是希望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她。还有那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严铮,到现在一直没醒,因为伤势严重,整个人都成为了血窟窿,整个人也被裹成了粽子。叶楠为他施了针,又喂他服下两粒百草丸。之前师父已经将全部的百草丸给了她。如今,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他自己的意志了。虽然跟严铮有过短暂的相处,他这个人比较内向,办事却很沉稳,独到。看得出顾琰很担心他,但也知她尽了力。段星辰和顾琰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她没去追问。她想如今不管怎么样,只要想办法将师父从顾防风手里救出来,其他的她管不了那么多。段星辰做事一向有分寸,相信顾琰也是稳重的人。 马车一路上摇晃着,她眼睛酸胀的厉害,坐在马车前面,冷风呼呼作响,直往衣服里面灌。她将衣服拉拢,缩成一团。顾琰几次三番让她去马车里面坐着,她都只是摇摇头。马车里面并不拥挤,再坐一个人应该没有问题。她考虑到受伤的莫离兄弟俩加上唐婉的身子又不方便,还有严铮。想着路程也不远,将就一下很快就过去了。直到她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段星辰拉开帘子一把将她拽了进去,坐在他身旁。马车里的其他人都知道两人微妙的关系,也没说什么。马车里暖和多了,叶楠看着段星辰,刚想开口说话,被他没来由的瞪了一眼,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叶楠心里不快,她还没说就否定她,难道猜到她要说什么?她瘪瘪嘴,将头转向一边,索性打起盹来,马车里很安静,除了外面传进来的马蹄声和车轮声。 叶楠心里很着急,嘴上虽然不说,段星辰还是能够感受到。她担心顾防风会对师父做出不利的事情来,虽然段星辰说过顾防风想要的东西还没到手,不会要了师父的命,可不代表他不会伤害师父。 这一次,顾琰并未像之前赶路,尽量走偏僻的路。而是直接走的大路,路上也偶尔会碰见其他门派的人,看见顾琰也只是点头示意。 冬日的天气总是雾沉沉的,早上天亮得晚,晚上又黑得早。顾琰驾着马车不停蹄的奔跑,一路上经过的城镇,都没有停下歇息,就是希望能够快点到达。 天很快暗下来了,马车刚好路过一个小镇。他们决定晚上就在这里投宿,几人要了四间房。叶楠和唐婉住一间,莫离和莫问兄弟俩住一间,顾琰想守着严铮,而段星辰一个人住一间。 老板看见他们一行人,嘴里叽里咕噜不停的抱怨,说这两天客栈天天爆满,尤其像他们这种偏僻的小店,很多年都没有这么多人来住店了,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老式的木板楼,隔音效果不是太好,经过紧闭的房门,里面传来说话声,调笑声等等。段星辰走在最后面,而叶楠刚好走在他前面,不禁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也正看着她,脸上还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叶楠的脸一下子红了,她不好意思转过头。没想到段星辰从后面伸出手来拉住她的,她咬着嘴唇,想要甩开他的手,没想到他握得更紧,她只好将两只手都背在身后,以掩饰尴尬。短短的一段路,让她觉得好长好长。 小镇上不比大客栈,房间显得有些破旧,不过收拾得却很干净。 段星辰吩咐老板帮忙做了点吃的,结果老板给他们一人下了一碗面条。唐婉手脚不方便,叶楠端起碗慢慢喂给她吃,虽然只是一碗普通的面条,不过在唐婉看来却是世间美味。叶楠不喜欢吃面条,不过肚子很饿,没办法她闭着眼睛将一碗面吃完。 赶路的疲劳加上天又冷,吃完东西,收拾好,所有人便都回房间休息了。几人的房间挨在一起,叶楠等唐婉睡下,本打算去上个茅厕再休息。拉开门走出去,没想到段星辰在门口等她。他拉着她走进自己的房间,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正是很久都没吃的‘入口酥’。叶楠拿起一块尝了一口,入口即化,甜度适中。她又想起了第一次吃‘入口酥’,那时叶楠跟他一起到孤城,想起那时段星辰高冷傲娇的样子,叶楠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她每每回忆起那段往事,脸上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笑容。 她拿起一块递到段星辰嘴边,段星辰看着她,轻轻咬了一口,说道:“真甜啊。” 他的样子很斯文,相比叶楠狼吞虎咽的吃相,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她将剩下的一口塞到段星辰嘴里,段星辰反应极快一口咬住她的手指,她痛得倒抽一口凉气。某些人还笑得幸灾乐祸,她抡起拳头,打在他的胸口上。却被他一把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舍不得松开。 叶楠低着头不敢看段星辰,他坐在桌子旁,将她抱起来放在他的腿上。她心里更加紧张,心里就像打鼓一般,搂住他的脖子,将头枕在他的肩头。段星辰身上淡淡的薄荷香,让她觉得无边安心。感受到背上那双手越收越紧,她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不过段星辰却舍不得松开,真希望永远这样,直到天荒地老。 不过,很快理智战胜了一切,段星辰松开怀里的人,只是看着她笑了笑。在她的嘴上轻轻一点,犹如蜻蜓点水般。不过,还是让叶楠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处,心又噗通噗通的乱跳起来。 叶楠推开他跑开了,拉开门走出去。段星辰站起来跟着她到门口,见她不是往客栈房间走去,便问她去哪里。她看着他,憋了半天才说去茅厕,段星辰噗嗤一声笑出声,不过还是跟在她身后。远远守在外面。 ☆、报仇 两人拉着手往回走,叶楠心里比吃了蜂蜜还要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楼下吵闹声不断。一个女子的声音清脆尖锐,叶楠听着有些耳熟,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段星辰。段星辰不明白她的眼神,站在楼梯处往下看。叶楠也走过去站在他旁边,楼下的人,胖乎乎的身材,身后站着高瘦的老板,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毫不客气的挨个敲客栈的门,老板在一旁强忍住怒火,这是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休息了。突然被一阵惊天动地的敲门声吵醒,是怎样一种心情。除了发火、谩骂就是扔东西出来。柳菲菲可不管,她不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找到顾琰,昨天要不是爹强行拉着她回汇剑山庄,她才不想离开琰哥哥呢。现在好了,汇剑山庄怕是暂时回不去了,这样岂不是更好,她才能有理由来找琰哥哥了。 叶楠皱了皱眉,怎么到哪里都遇得到她。段星辰也皱了皱眉,他看叶楠的样子,就知道她不高兴。嘴角突然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叶楠吓了一跳,知道他脑子里又在想折磨人的坏事。她捏了捏下巴盯着他看,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像是威严的鬼门关教主,倒像是地痞流氓。稍微不一样就是有副好皮囊。 段星辰神神秘秘的凑到她耳边,悄悄对她说,“想不想报仇?” 叶楠抬起那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段星辰,然后点了点头。三更半夜正是报仇的好机会,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笑了起来。段星辰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她一时踹不了气,赶紧伸手去拍段星辰的手,奈何他反应快,没拍到。 “怎么报仇?” 段星辰朝楼下看了一眼,眼看着楼下一间间客房都找完了,马上就要上楼来了。老板拦也拦不住,看她满脸横肉黑着脸,说又说不得。老板无奈的站在她身后,气得翻白眼。 “你等我一下。”段星辰说完,身轻如燕的跃到了楼下。无声无息的落到老板面前,他摆摆手示意老板不要出声。老板立刻反应过来,点点头。段星辰拉着老板走到黑暗处,压低声音跟他说了些什么。很快段星辰就不见了,只剩下老板一个人。只听那老板说,“得了,姑娘,你就别敲了。我带你去找你说的那位客官吧,最近几日,住店的人多,没有多余的房间,只好让后进来的客官住后院,走吧。” 段星辰笑着回来了,拉起叶楠的手,远远跟在两人后面。柳菲菲一听,得意忘形的看着客栈老板,看来她这招果然管用。老板走在前面,柳菲菲跟在她身后,越往里走越黑,虽然柳菲菲练过武,视线比常人好很多,可她并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差点摔一跤。她踢了踢脚下的东西,再看老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站着不敢再往前走,冷风吹得院子的树呼呼作响。她心里很害怕,想这老板是不是故意的。一个人自言自语,为自己壮胆。 这时,她感觉身后凉飕飕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头顶上也像是有东西飞过。抬起头什么也没看见,她转过身准备跑出去,却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她一个趔趄差点绊倒。叶楠站在黑暗的角落里,笑出了声,柳菲菲听见这笑声,吓得两腿发软,抖得像筛糠一般。捂着受伤的小心肝,结果头发又像是被人一把给拽住了,她痛得倒抽一口凉气。大声嚎叫着,“有鬼啊。”这时的她,完全乱了分寸,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没想到误打误撞躲进了茅厕,叶楠捂着嘴,差点笑得背过气去,跟在她后面,没打算就这样饶了她。她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叶楠又趁机拽了一把她的头发,这下柳菲菲吓得跳起来,茅厕里没有点灯,结果可想而知,直接掉进了茅厕里。 除了一股浓烈的味道,从茅厕飘了出来之外。就是柳菲菲娜豪迈粗壮的骂声从茅厕传出来,趴着从里面出来。段星辰拉起叶楠就跑回了房间。没过多久,就听见整个客栈传出来鬼哭狼嚎声。 老板一只手里提着灯笼走过来,另一只手捂着鼻子憋着笑。 “唉哟姑娘,真不好意思。后院太黑了,我去取灯笼,这刚回来,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你还好意思说,快给我打点热水来,再要一间上房,老娘要洗洗。”她这个样子要是让琰哥哥看见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姑娘,这么晚了,你看….” 柳菲菲知道他的意思,从怀里掏出沾满恶心东西的银子,老板不知是接还是不接。最后,拿出手帕,将银子包起来。 “对了,姑娘。小店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只能麻烦你在后院的空房间将就一下了。” “什么?” “要不你再去别家看看?” “哎呀,好吧。快点啊” 柳菲菲看着自己狼狈的一身,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怂过,要是让她知道了是谁在背后整她,她一定让她死得很惨。要说这世上真有鬼,那也是心术不正的人在搞鬼,要不是刚刚太黑,自己又不熟悉环境,她才不会这样轻易的放过那个装鬼的人。 刚刚还吓得屁滚尿流的人,现在又换了另一副面孔。 叶楠回到房间,关上门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唐婉睡醒,睁着眼问她怎么了,她只是笑着摇头。看见柳菲菲怂样,她心里就解气。平时总是一副了不起,目中无人的样子,看你还得意。多亏了段星辰,她才为小白报了那一剑之仇,虽然没有直接拿剑砍回来,不过这样心里可舒服多了。真期待她明天见到顾琰的样子,顾琰也会不会像她和段星辰两人,捂着鼻子跑开。 哈哈哈…. 叶楠收拾好心情,才躺下休息。以至于睡觉做梦都在笑。 ☆、前兆 早上天刚刚亮,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吵吵闹闹。叶楠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柳菲菲一大早睡不着,精神抖擞的又来找顾琰了。想不到她还挺执着的,最主要的是她为什么这么肯定顾琰一定住在这家客栈呢,昨晚上居然还没折腾够,这是要接着折腾。 此刻,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不光是柳菲菲的叫喊声,还有东西砸碎的声音。接着又传来柳菲菲杀猪般的尖叫声和哭喊声,看来终于有人忍受不了出手了。叶楠心里不厚道的幸灾乐祸,她高兴的不得了,巴不得柳菲菲再多挨几下。 拉起被子捂住头,真希望顾琰立刻将这个麻烦解决掉,不然她真的不敢保证,下次她是不是还会那么幸运掉进茅厕了。 此时,叶楠听见隔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掀开被子跳下床,迅速的穿好衣服。想到还有正事要做,叶楠咬咬牙离开了温暖的被窝。唐婉躺在另一头,不明白她这一惊一乍的,无奈的摇摇头,这孩子总是冒冒失失的。 顾琰出去才总算是平息了这场风波,不然到时候说不定柳菲菲拆了人家的客栈都有可能。叶楠不用出去都能想象柳菲菲那花痴样,见到顾琰就差没流口水了。 等所有人都到齐准备出发,却不见顾琰,叶楠暗暗心想,他该不会真的被柳菲菲的真情给打动了吧。她想想就觉得后怕,要是那样的话,可真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段星辰掀开帘子,见严铮静静的躺在马车里。放下帘子,往客栈走去。 “你干嘛去啊?”叶楠赶紧追上去,拉住段星辰。 “我去看看顾琰。”没想到叶楠将他拽得更紧了,他看了看叶楠的手,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还是别去了吧,万一….搅了….人家的好事。”叶楠含糊不清的说完,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段星辰理解了半天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讳莫如深的笑了笑。 “那我可不管,如今正事要紧。其他的等忙完正事再说。” 叶楠瘪了瘪嘴,好意思说别人,自己还不是一样。到了别人那里就不是正事,心里这样想,她却没勇气说出口。 还没等段星辰去找他,他已经来了。柳菲菲一双手死死抓住顾琰的胳膊,再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叶楠实在有些忍不住最后放声大笑起来。柳菲菲不知在哪里找了一件粗布麻衣,衣服看上去洗的很干净,可惜就是不太合身。全身裹得紧紧的,身材也被分成了几部分,活像一只蠕动的毛毛虫。顾琰几次想要挣脱开,都没有成功。他本来是顾及柳菲菲的名声,可惜她好像不是那种拘小节的女子。 柳菲菲刚一抬头就对上了叶楠那张充满幸灾乐祸的笑脸,看见叶楠心里什么都明白了,一定是她,昨晚一定是她在背后搞鬼。伸出肥糯糯的手指着叶楠,刚想发飙,却被顾琰制止了。她只能不满的蹬着叶楠。她昨晚已经洗了很多遍了,可惜那味道实在有点不敢恭维。 叶楠和段星辰大老远就闻见了那股茅厕里的味道,刚吃过东西,她赶紧捂住鼻子,不然等会连苦水都要吐出来。段星辰也捂住鼻子,退到马车旁。叶楠摇摇头,真是委屈了顾琰。想起柳菲菲昨晚的样子,叶楠就快要憋出内伤。 “走吧。”顾琰只是抬头看了看叶楠和段星辰,就坐上马车。看他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估计什么都明白,只是他不说。叶楠心想,他不说最好,反正柳菲菲也没证据证明是她干的。 “等等,顾琰你确定你要带上她吗?此去我鬼门关凶险万分,你也是知道的。再说我鬼门关不是菜市场,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出。万一混入奸细可就麻烦了。” “柳凤梧失踪了,他私下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整个武林都已经知晓了。估计是藏起来了。”顾琰看着柳菲菲,难得她没有平时的趾高气昂,而是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应该不会有假。 “我和爹爹离开顾家堡,走到家门口,就看见很多鬼鬼祟祟的人,在附近走动。爹爹一看不对劲,他告诉我暂时不能回家。他要找个地方躲躲,让我自己来找琰哥哥。我想着你们一定会去鬼门关,就一路追了上来。” 叶楠眯了眯眼,怀疑的看着柳菲菲。总觉得没办法就这样相信她,他们的行踪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他们所住的客栈。 “我知道你们的顾虑,到时候我会让她在孤城等我的。” “走吧。”顾琰这样说,段星辰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 柳菲菲这次并未进马车里来,而是直接跟顾琰坐在一起。叶楠巴不得她不进来,不然那股味里面的人也要跟着遭殃。 马车在路上飞驰着,没有人说话,叶楠显得很无聊。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风景渐渐向后退去。心里始终担心师父,希望他不要有事。 五天后,马车到达孤城以后已是黄昏时分。段星辰带着所有人来到之前跟叶楠你一起来过的那家客栈。当走进客栈之后,叶楠一眼就认出了那日那个店小二,想不到他还在。只是,掌柜已经不再是叶汉青而是另一位叶楠不认识的人,看起来很面善。 过了这么久,那小二居然还记得叶楠,想他每天接待那么多人,居然都没忘记她。客栈里一切都没有变,除了小二的态度。叶楠还是住在之前那间房里,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过了这么久,真希望岁月永远静好。 段星辰回到孤城之后,就一直很忙,直到半夜爬进她的房间。来到这里,唐婉就没再跟住一个房间,用段星辰的话说,到了自己的地方哪里还用得着省钱,不住白不住。 叶楠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好好的门不走,干嘛学那些江湖大侠爬窗户。 段星辰也不管叶楠同不同意,拉起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瞬间觉得温暖无比,人生的幸福也不过如此。 叶楠往里挪了挪,他一把又将她抱过来搂在怀里。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叶楠推了推段星辰靠过来的冰冷的脸。 “想不到顾防风在其他门派中的影响,真的是根深蒂固。表面上看起来,各大门派相信了我说的话,其实那只是顾防风的阴谋诡计罢了。在我派莫问和唐锦去顾家堡救你和莫离时,他就派了心腹来鬼门关打探消息。之前我放出消息关于柳凤梧和顾防风两人勾结狼狈为奸的事,各大门派居然会如此淡定。我猜测顾防风手里一定是有他们的把柄。” “那些消息是你派人放出去的?” 段星辰点点头,奇怪的看着她,“怎么了?有问题?” 他见叶楠没说什么,便继续说道:“孤城这两日也不太平,跟顾防风脱不了干系。明日,我跟顾琰上孤峰崖,你就好好呆在这里等我。我一定救出你师父,处理好一切,我就来接你回家。” 叶楠听他这样说,刚要开口,又被他瞪了一眼,只好乖乖闭嘴。他这都是什么毛病啊,是不是平时瞪属下的招式用到了她身上。不行,不行,一定要改正。段星辰不知道她心里正在纠结的问题,将她紧紧抱住,很久很久。这个拥抱包含了太多情绪,像是舍不得又像是道别。 ☆、失踪 叶楠从睡梦中惊醒,摸摸自己身旁,段星辰不知道何时离开的。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连自己都没想到她居然会醒这么早。她穿好衣服,拉开门出去晃了一圈,客栈里其他人还在休息,她静静的站在走廊上,竖起耳朵听,跟做贼似的。偶尔一阵冷风吹过,冷的她直打哆嗦。她又跑回房里,躲进被窝里。想不到孤城比惠城冷多了。 她不确定段星辰和顾琰走了没,估计没人理解她此时的心情,那种对段星辰依依不舍的离别。虽然,她知道不会太久,可是她还是舍不得。坐在床上想起两人从开始到现在,相处的点点滴滴。居然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等她反应过来,拍拍自己的脸,怎么像个傻子一样。 后来,等到实在犯困,她又躺下,结果一觉睡到隔壁开门声。她一个激灵,爬起来跳着去开门,段星辰站在门口都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看见段星辰,脸上露出笑容。他走上前去抱住她,走回房里,脚一勾将房门轻轻关上,将她放到床上。叶楠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心里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的。拉住他的手,不想松开。段星辰看着她的手,笑了起来。 “这么舍不得我啊?” 叶楠被人猜中心事,吐吐舌头,赶紧将脸转到一边。 “怎么突然害羞了。” 段星辰靠近她,凑到她耳边,悄悄对她说,“不过,我喜欢。” 叶楠咬咬牙,脸也红了,更加羞愧难当。 “你不要太得意,我只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出发去救我师父。你以为我是因为你啊。”叶楠翻翻白眼,强作镇定。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段星辰回头去望了一眼,喊了一声‘来了’,再看看叶楠,准备走了。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轻轻对她说:“小心柳菲菲。” 段星辰这样跟她说,她拼命点点头,最后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才离开。她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跟顾琰走远,才又回来。严铮被留在客栈,段星辰也派了人照料。段星辰这一走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怎么人家才刚走就开始想念了呢。这样可不好,不然到时候以为她叶楠没了他不行一样。 外面天太冷,她重新躺回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不想起床。最后,她还是挣扎着起来了,想到莫问的毒一天不解,她心里始终有个结。师父又不在,这件事就需要她费心。唐婉来到这里以后,段星辰吩咐了专门的人照顾她,她每日都会喂她服一粒百草丸,虽然只能帮她减轻痛苦,但是她心里还是很开心。 她敲开莫离的门,莫问依旧躺在床上,见她走进,对她笑了笑。脸色苍白,嘴唇发黑,伤口在肚子上,她检查了他的伤口,伤口周围发黑渐渐扩散到周围,且已经开始腐烂,流出的脓水有股难闻的味道。现在不光需要尽快配出解药,还需要清除腐肉。她让莫离打来水,找来烈性烧酒,现在只能先处理伤口,再配制解药。对于她来说,医术自然没办法跟师父相提并论,所以她费的时间也要多一些。 莫问嘴里咬住毛巾,叶楠将刀放在火上烤一遍,再用烧酒淋一遍。刀划过伤口,剜肉的滋味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好在莫问是练武之人,忍耐力也比一般强。她尽量轻一点,等弄完不光莫问全身湿透,她也全身湿透。又用烧酒帮他消了毒。 “莫离,你就这颗药丸喂给他吃。百草丸活血化瘀,是疗伤的圣药。可以帮他缓解疼痛,想要清除余毒,还需解药。” “可是,我们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怎么解啊?” 叶楠两手环胸,陷入沉思,然后点点头。师父之前说过,莫问中的毒不是特别难解的毒。那么,她只有试一试。 “要不我运功,试试看能不能将毒给逼出来。” “你的伤还没好,强行运功只会让你内伤加重。” 两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思,之前段星辰在的时候,只想着配制解药,并未想过用内力将毒替莫问逼出来。莫离身上还有伤,不敢动用内力。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够争气,早点配出解药。 替莫问处理完伤口,他又替严铮把了脉。严铮还没醒,脉象也很虚弱,好在没有生命危险。她又写了一张疗伤的药方,一会儿去药铺顺便帮他将药抓回来。向莫离交代一番,她走上街,打算去药铺抓药。莫离说让他去,想着他身上有伤,又担心莫问,就自己一个人去了。顺便出去透透气也好。 柳菲菲自从昨晚住进来,就没有再出来捣乱。估计顾琰走时也特别交代过,这样也好,免得两人一见面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是吵架就是动手打架。 大雾笼罩了整个大地,街上的人面对面走近,才看得清楚。街上走动的人很少,卖东西的摊贩也是有气无力的,偶尔吆喝一声。天气冷,大概都躲在家里取暖吧。走了没多远,头发上沾满了露水,鞋子也被打湿了。她对孤城不太熟悉,只能挨个找,有些店铺还没开门,走了一条街也没看见一家药铺。走到一条十字路口,她也没看直接向前走。终于找了家药铺买了需要的东西,提着一大包药往回走。 雾还没散,走到路口时,却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她想反正都一样,就随便走了一条街,到最后,越走越偏,人烟也越来越稀少。她这路痴的毛病果然还是随随便便就能治好的,好吧。现在只能找个人问问了,她边走边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这时,背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吓了一跳,身后明明是个死胡同,而且一个人也没有,怎么会有人拍她的肩膀呢?难道有鬼,她心里瞬间警惕起来,背后那人又拍了拍她的肩,她不敢回头,准备鞋底抹油开溜,可是像是被人扯住了,根本跑不了。稳定心神,回过头去一看,两眼瞳孔放大,嘴巴瞪得老大,脸上尽是惊讶。那人一掌劈过来,随着她身子软软倒下去的瞬间,意识也渐渐涣散。 ☆、人质 在昏迷的时候,叶楠做了一个梦。梦见段星辰,师父还有顾琰以及顾防风。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吵得她头痛欲裂。‘啊’能不能别吵了,随着一声吼,他们确实没有再吵了,她也醒过来了。 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自己,再看看周围。远处山峰翠绿,雾色袅绕,宛如人间仙境;近处朔风凛冽,风霜刀剑,一片凄凉。环境她有些熟悉,像是来过。思索半天,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孤峰崖顶峰吗? 把我抓到这里来,却又不现身,她心中充满了鄙视。‘小心柳菲菲’段星辰这句话还回荡在耳边,可惜她还是太年轻,又落在了她手里。她很想知道,凭着柳菲菲那肥胖的身材,是怎样带着她爬上陡峭的孤峰崖的。 这次,没有段星辰没有师父更没有顾炎帮忙,她要自救。趁她不在赶紧想办法开溜,她努力着想要爬起来,腿上的绳索禁锢着,她只能像美人鱼一般坐着。伸手在地上捡了一块看起来顺眼的石头,拼命的在绳子上来回割。 柳菲菲从远处就看见拼命割绳子的叶楠,目光冰冷,怒气冲冲走到叶楠面前。双手叉腰,就这样看着她。感受到呼吸,叶楠抬起头,心虚的笑了笑。 “你给我老实点,不然有你好受的。”柳菲菲说着就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痛得叶楠倒抽一口凉气。好你个柳菲菲,本来打算一笔勾销的仇恨,现在不可能了,今天在这里她叶楠不死,那么必定她柳菲菲死。 “你干嘛抓我来这里,有本事放开我,单挑啊。”叶楠仰起头去看得意洋洋的柳菲菲。‘呸’柳菲菲吐了一口唾沫,尾巴快要翘上天,叶楠紧紧握住双拳,避免自己抓狂。 “你少用激将法,我可没心思跟你在这里耗时间。老实告诉你吧,我知道顾防风想用你去威胁段星辰,而我只不过想让你帮忙救出我爹,顺便再用你来交换我的琰哥哥。”柳菲菲两只手放在嘴边,眯着眼,想起顾琰的痴迷状。 叶楠总算反应过来了,她爹柳凤梧不是自己躲起来了吗?还需要人去救?“你不是说你爹躲起来了吗?难道被其他门派抓住了,快要死了啊?” “你爹才要死了呢。”她爹正威风着呢,不过应该也快要死了吧。 柳菲菲站起来,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脚踢到叶楠腿上,痛得她蜷缩着身体,在心里将柳菲菲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喂,你是不是有病啊。踢我干嘛。” “不干嘛,我就是想踢你一脚,解解气。”柳菲菲嘟着嘴巴,阴险的笑容让叶楠不寒而栗。 “那你到底抓我来这里干嘛?” “等人啊。”叶楠还真是没想到,平时装无辜装可怜的肥胖女柳菲菲,居然城府这么深。她还直愣愣的以为,她学做乖乖女了,看来真不能小看一个人,更不能看外表。像她这种人说不定内心早就开始腐烂了,没得救。 “谁?” “当然是你想见的那个人了。”柳菲菲耸耸肩,说得轻描淡写。幸好叶楠被绑着,不然她早就冲上去给她两拳了。 “你原来是故意装可怜接近顾琰,让他同情你,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我们一同来到孤城。你爹根本没有失踪,而是继续帮助顾防风助纣为虐,我没说错吧。” “哈哈…..可怜你们这么一群人,像傻子一样都被我骗了。对,你说得不错。”柳菲菲捂着嘴笑得癫狂,叶楠心里那个气啊。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柳菲菲听见那个带着磁性的声音,惊恐的转过头去,叶楠一见 顾琰和段星辰,两人皆是风尘仆仆,段星辰脸上除了疲态还有担忧。衣服下摆和鞋子因为沾了露水,已经湿透。想到救兵终于来了,屁股颠着向前。 段星辰虽然回了鬼门关,可是要知道孤城可是他的地盘。消息自然灵通,很快便收到消息说叶楠失踪了,刚好柳菲菲也不见了。两人的渊源,理所当然让他想到答案。 柳菲菲对上顾琰的眼神,马上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叶楠都被她戏精一样的表演,给吓住了。可惜,这一次顾琰并不买账。虽然如此,她还是很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抓住叶楠,将她拖到悬崖边,段星辰不敢再靠近。而顾琰却没再多看柳菲菲一眼。叶楠心里有些着急,万一她发颠将自己推下去,万丈深渊,那可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呢。 “菲菲,你到底想干嘛?快放了叶楠。”顾琰的声音让他熟悉同时很安心。 “让他交出勾魂剑,我就放了她。不然,我就将她从这里推下去。”她一只手指着段星辰,另一只手揪住叶楠的衣领。 叶楠有不可思议,怎么她也会跑来抢勾魂剑,还真是没看出来。狐狸尾巴总算漏出来了,虽然她这招苦肉计不高明,但是好在她离成功不远了。 段星辰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把不长不短的剑,剑柄上温润通透的玉,剑身犯着幽幽暗光,及时在这雾霭沉沉的天气,同样隐藏不了它耀眼的光芒。柳菲菲一见便知是勾魂剑,心中欣喜,未免上当她并未表现出来。 “勾魂剑是属于我的,谁也夺不走。”人未到,声先至。叶楠只看见一个人影迅速闪过,顾防风就落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 这一次看见的顾防风跟之前都不太一样,一身红衣,比鲜血更加夺目。头发散落在肩头,微风拂过,犹如群魔乱舞般,翘起兰花指掩嘴轻笑。 哎呀,妈呀,吓死人了。这哪里还是那个威严庄肃的武林盟主顾防风啊,明明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人丑不要紧,出来吓人就是问题了。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就变成这副不男不女的样子。 顾琰见顾防风,想要上前,被段星辰拉住了,向他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顾防风,我师父呢?” “你的师父,现在可是好得很,只要让你的情郎将勾魂剑交出来,我就放了你师父。”顾防风翘起兰花指,对叶楠说道。声音阴阳怪气,眼神却始终盯着段星辰手里的勾魂剑。 “呸,你做梦去吧。”叶楠实在看不下去,他这不男不女的模样,尽量忍住爆粗口的冲动。 “好啊,哈哈…” ☆、相逼 顾防风伸出手,红色宽大的衣袍,在萧瑟的冬日显得格外耀眼。再次仰天大笑,不知为何又笑声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切断。又是另一副面孔,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红衣,眼里满是匪夷之色。继而鹰眼锐利,面部狰狞,盯着叶楠的样子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叶楠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柳菲菲更是欺软怕恶,顾防风强大的气场,让她瑟瑟发抖,只得靠边站。 段星辰冷笑一声,看来今日所有的事该有个了断了。不论是旧愁新恨一起清算吧。段星辰没出手,顾琰也是站着不动,叶楠一双清透的眼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荡。 段星辰并不知道叶楠内心挣扎的东西,只当她是被顾防风的气场给震慑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顾防风嘴里一直嘀嘀咕咕,念叨个不停。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有些神经兮兮的,该不会是脑袋出问题了吧。一把揪起她,一双手伸至悬崖边。冷风呼呼作响,刮得她的脸生疼。整个人就像被放起来的风筝一般,逃不了松不开,身不由己。虚起眼睛向下瞄了一下,万丈深渊,一眼望不见底。 到此时此刻,她才不由感叹,对于他们来说人的命不过就是蝼蚁一般,而今如此,结局如何她并无任何怨言。毕竟,跟勾魂剑相比,段星辰救不救她,她都毫无怨言。对于顾琰,交情不深,好歹朋友一场,顾防风毕竟对他有养育之恩。而顾防风能够拿她做诱饵,若念及父女之情,当年也就不会抛下她了。注定她是他的浩劫,就算他将她抱去送人,换回一个男娃。什么叫命?这就是命。可惜,他注定这一生都不能得偿所愿。就算她今日命丧于此,有句话叫人在做,天在看。 “慢着…” “住手…”段星辰和顾琰不约而同的喊道。 顾防风眉眼上扬,斜眼看着段星辰,摊开手掌伸了出去。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想要的还是勾魂剑。 “有本事自己来取啊。”勾魂剑被抛至空中,发出一阵嗡鸣声,继而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又稳当当的落入段星辰手里。 顾防风狡诈如狐狸,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在没拿到勾魂剑之前,他绝不放过这个臭丫头,他倒是看看段星辰,该如何选择,是勾魂剑重要还是这个臭丫头重要。 “你将勾魂剑给我,老夫自然会放了她。段星辰我告诉你,你不要企图耍花招。如果你想等你的救兵,我想你是要落空了,你的鬼门关很快就会像十二年前一样被夷为平地。我想你的那些高手,现在只怕忙着逃生吧,哈哈哈…”又是这狂妄的笑声,叶楠的耳膜被震得难受,要是手里有东西,真想堵住他的嘴。 “我的鬼门关不是你想毁就毁得了的,如此狂妄,我本事自己来取我手里的剑啊。” ‘阿嚏’叶楠就这样被挂在空中吹冷风,实在有些受不了,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柳菲菲看着几人僵持的架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要想办法助推一把,不然要等到何时才有好戏可看,她还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呢。他知道,这些年父亲一直被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男子压着,到现在父亲都不敢做反抗,他不明白,身为堂堂汇剑山庄的庄主,就这么窝囊,这口气她要帮着出。 她迈步向前,叉着腰,犹如泼妇骂街的架势。叶楠将柳菲菲的一切动作尽收眼底,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不知道心里又起了什么坏心思。以前,她还真是小看她了。估计连顾琰也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没头没脑的女子,居然有如此深的城府。 “伯父,依菲菲看,姓段的根本就是舍不得。啧啧,没想到你抓了唐锦和这个贱丫头也没用。”完了完了,叶楠提着嗓子眼的心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落不下来了,柳菲菲居然用激将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看来她是打算做渔翁了。 “闭嘴。”顾琰赶紧呵斥柳菲菲,生怕她这样激怒了顾防风,叶楠就真的没命了。 “哦,是吗?那我干脆将这丫头丢下去算了,反正我的手臂酸的厉害。臭丫头,你不要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的情郎。”顾防风盯着空中的叶楠,准备松手。 “你放了她,剑你拿去。”段星辰将剑丢到地上,剑身沾满了泥土,失去本有的光华。 说时迟那时快,柳菲菲反应迅速,狂奔过来,一把按住地上的勾魂剑。顾防风一时红了眼,有人敢跟他抢勾魂剑,那就是自寻死路,想丢东西一般,丢下手里的叶楠,跑去争夺勾魂剑。 叶楠整个人失去重心,迅速坠落,段星辰跃出去一把抓住急速下落的叶楠,叶楠就差没被吓晕过去,眼泪止不住涌上来,对段星辰摇了摇头。他对上她的视线,一时心乱如麻,理智告诉他决不能松手。一只手抓住悬崖峭壁,另一手紧握住叶楠的衣袖。咬紧牙关,只希望此刻顾琰能够帮他一把。 顾琰冲过去,趴下抓住段星辰的手,一个人承受着两人的重量,额头上的汗顺着脸滴落在地上,一滴两滴,直到地上的泥土被打湿一片。 三人坐在孤峰崖上,叶楠惊魂未定,段星辰将她抱在怀里,顾琰躺在地上,总算松了一口气。 柳菲菲手里拿着勾魂剑,还来不及欣赏。被人一掌震飞至数米开外,‘噗’的一口鲜血,吐出来,显得尤为惊心。顾防风上前,想从她怀里抢走那把剑,没想到她护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出来。顾防风毫不留情,对着肚子又是几脚,柳菲菲嘴里的血就像泄了洪水的闸,根本停不下来。顾琰看着触目惊心的一幕,提起剑像顾防风袭去,意外的是,他就像毫无感觉一般,根本不知道痛。 透过顾防风,柳菲菲看着顾琰。万分不舍的眼神,最后冲他笑了笑,直至闭上双眼。顾琰的心一瞬间泛起了涟漪,虽然他从未喜欢过柳菲菲,好歹相识一场。为什么情愿被顾防风打死,也不松开勾魂剑。难道勾魂剑真的比命还重要吗? 他不懂,也不想懂,那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傻瓜。顾防风将勾魂剑抱在怀里,红色的衣服上增添了更加妖艳的红,他仿佛慢了半拍,这才转过身来,顾琰跃过他,平稳落在柳菲菲身旁,刚刚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已是阴阳两隔。 叶楠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虽然一直记恨于柳菲菲,但从未想过要她的命。如今,这种结局算不算她自作自受呢。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顾防风举起勾魂剑,笑得更加癫狂。接着杀气腾腾,寒气逼人,叶楠脊背发凉,紧紧抓住段星辰的手。勾魂剑在地上发出滋滋火花,步步向他两人逼近。 叶楠心里有种临死的绝望感,挥之不去。 ☆、激怒 不远处传来零零碎碎的脚步声,看样子来的人不少。不知是敌是友,顾防风头也不回,似乎对一切很有把握。 叶楠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抬起眼眸,对上段星辰波澜不惊的眼神,让她心安不少。扶住她站起来,顾琰望向这边,缓缓站起身。 不远处的人越来越近,当叶楠透过一切,看见人群中除了陌生的面孔时,心再次跌入冰窟。随着各大门派的靠近,随之飘过来的还有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叶楠捂着鼻子,靠在段星辰肩头。当各大门派的人站定时,有种蓄势待发之感。那一群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走起路来就像被线扯住的傀儡,身上衣衫褴褛,布满血迹,脸上却未见一丝一毫的疲惫之色,眼睛却有着不正常的赤红色。整个透着一种诡异。 这架势摆明了,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 “盟主。”顾防风听见这声盟主悠悠转身,就像是迟暮的老人,反应慢半拍。 不明原因,顾防风瞬间爆发,眼里喷出火花,手起刀落,为首之人的脑袋,骨碌碌的滚到地上,身子倒在地上不停的扭动着。 叶楠从未见过这种血腥残暴的场面,转过身吐了一地。幸好早上没吃什么东西,不然可就不是这么轻松了。 在场的人一时被震住,各大门派瞬间如作鸟兽状散尽。 顾防风像是想到什么,盯着手里的勾魂剑,眼里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段星辰,你居然骗我,你居然骗我,这把剑是假的。” 段星辰上前一步,突然笑了起来。那种笑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冷,叶楠从未见过,她就像是见到了他的另一面。 “是又怎么样?没错,你手里的勾魂剑的确是假的。你这种人不配得到勾魂剑。” 顾防风掌风一出,手里的剑立刻化为灰烬,两手紧握成拳,额头上青筋凸起,脸上因愤怒而变得扭曲。‘啊’这一声巨吼,简直惊天地泣鬼神,仿佛山崩地裂。 使出轻功跃上来,直袭向段星辰,段星辰见势不妙,一把推开叶楠。叶楠一时没反应过来,脚下没站稳,一个趔趄下去,手臂擦破了皮,鲜血直流。 顾琰冲上去扶起她,两人对望一眼,顾琰也加入了这场恶战。叶楠赶紧退至一边,自己武功不好,保护好自己就算不给段星辰添麻烦了。 想不到短短几日不见,顾防风武功突飞猛进,招式狠厉不说,且快如闪电,根本毫无破绽。段星辰跟顾琰两人前后夹击都只能勉强支撑,再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早晚会败在顾防风手下。 叶楠虽然不会武,但是也能看出顾防风的厉害,段星辰和顾琰两人明显处于劣势,手握成拳,围在原地转圈。该如何才能帮上忙呢。 顾防风脸上未显疲惫,反倒是越来越轻松。 叶楠灵机一动,捡起地上一个圆润的石子,对顾防风喊道,“顾防风,长生不老药在我这里。再不住手我就丢下山崖。” 段星辰说过勾魂剑里面藏着长生不老药的秘密,这样的话看能不能拖延时间。 然而,这句话就像带有魔力一般,果然有用,顾防风腾空翻转,平稳落在离叶楠不远的地方。 在叶楠还来不及反应时,一双有力干燥的手,已经锁住了她的咽喉,喉咙处瞬间窒息,脸被憋的通红,脚也随着顾防风的动作离开了地面。 段星辰来不及细想,一掌拍向顾防风的后背,然而他后面就像长了眼睛,快如闪电般转身,那一掌没劈中顾防风,反倒劈中叶楠。叶楠后背撕心裂肺的痛,仿佛整个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一般,手里紧紧握住那粒石子。一口鲜血喷了顾防风一脸,他却毫不知觉,眼里杀气没有锐减,反倒是腾腾上涨。 段星辰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本来对这一掌很有把握,所以用了全力,没想到最后受苦的却是叶楠,打在叶楠身上,同样痛在他心里。 “拿出来。”顾防风大声吼道。 叶楠使出最后的力气,将手里的石子抛向悬崖,顾防风见状,丢下叶楠立马扑上去,完全没有考虑前面已是悬崖,掉下去将会粉身碎骨。 段星辰反应迅速,一把接过叶楠,紧紧抱在怀里。马不停蹄的向山下跑去,顾琰断后。 他们心知肚明,此计只能撑一时,必须在顾防风反应过来之前离开,不然只会越加激怒他。 当顾防风看清手里的‘长生不老药’时,几乎疯狂。跟在段寻身边十几年,他只不过是出主意让他拿出勾魂剑收服各派,一统江湖,他总是怕这怕那,顾左右而言他。好,他胆小怕事没关系,他可以代劳。可是,他却说他不该有二心,背叛鬼门关。后来,终于让他逮住机会,知道他不愿轻易亮出勾魂剑的原因了,长生不老药。原来勾魂剑里面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他居然如此自私,想要一个人独享。哈哈,天时地利人和,就连老天都在帮他,扫除一切牛鬼蛇神。注定他顾防风不是凡夫俗子,长生不老,一统江湖。 三人一路狂奔,段星辰在树林里左拐右拐,叶楠在他怀里,他每走一步,后背被癫得几乎痛得麻木。她想,这一次怕是真的要撑不下去了吧,怎么办?她要抛下段星辰,抛下师父还有娘亲和她最可爱的小白了,黄泉路上孤零零的一个人。今生,她是不是注定跟段星辰八字不合,不然为何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开始倒霉,不是他受伤就是她受伤。马上将面临生离死别。 段星辰不停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可是,她怎么越来越听不清他的声音,渐渐的周围静默无声,天昏地暗,整个人就像踩在棉花上,一直没有尽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黄泉路? 这时,不远处传来吵杂的声音,她竖起耳朵听,可是怎么也听不清楚。周身渐渐被一股热流包围,蔓延至全身,后背的伤口没有之前的痛楚,让她好受多了。 段星辰看着悠悠转醒的叶楠,将一颗药丸塞进她嘴里。吊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就像失而复得的至宝一般。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最后视线落在段星辰脸上,只见他轮郭分明的脸上,除了担忧便是疲惫,深邃的眼眸蒙上一层霜雾。 就连轻轻呼吸都带着痛,几次张开嘴都又闭上。段星辰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周围刀光剑影、厮杀声混成一片。这场浩战何时才是个头,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你死我亡的悲剧。 ☆、落幕 天空阴沉沉的,周围树上光秃秃一片,冬季的第一场飞雪带走了最后一片落叶。叶楠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二次看见雪。第一次是有一年冬天师父出远门帮人看病,在回来的路上见过,落霞村从未下过雪。雪的意义对她来说,代表着纯洁。眼里止不住的兴奋,洁白的雪花混着刀光剑影,变成了凄美的红色。 叶楠靠在树下,全身冻得毫无知觉,然而这场风波并未因为天气的原因而停下来,反而显得更加激烈。鬼门关的影卫跟各门派的人打得热火朝天。 透过片片雪花,看见不远处那抹熟悉的身影,白衣上沾满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白红相间,并不夺目,反而显得清新淡雅。眼神中有着从未有过的专注。顾防风红色的衣服,更是成为了雪中另一番景象,一层层血渍盖过,愈发张扬、妖艳。 当莫离带着唐婉赶到时,看见地上的叶楠。泪水止不住,叶楠苍白的脸色,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莫离拿出怀里的烟火,发出求救信号。 唐婉眼神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顾防风身上。新仇旧恨今日便要了结,为祸武林十几年,早就该去见阎王了,不是吗。尘归尘土归土,岂能胜过天。 “顾防风,快住手,你不得好死。”唐婉被这一切景象,急得怒火攻心,强压住嘴里的腥甜,对杀红了眼的人吼道。 顾防风不知是太过专注,还是故意装没听见。自始至终没有投来一个眼神。 唐婉见毫不起作用,她并不恼,仿佛事先知道结果一般。叶楠并不知道唐婉心中打的是何算盘,侧起眼看了她一眼,又轻轻的闭上眼。不是她不想挣开,而是实在太累,眼皮也太重。虽然,伤痛有所减轻,明显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 “顾防风,你知道她是谁吗?”听唐婉如此说,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向这边投了过来,最后落在叶楠身上。包括缠斗中的三人。 她自己并没任何感觉,相比好奇,身体上的疼痛和疲乏让她觉得要紧。 段星辰眼眸里闪烁,唐婉这是故意在转移顾防风的注意力,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是她还是决定一试。顾防风已经有走火入魔的倾向,也许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她是你的女儿,小瞻啊。”初听这个名字,他并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后来嘴里不停的重复着。胸口处有一团火,正要呼之欲出。 唐婉之前对叶楠说过,她之前的名字叫‘顾瞻’。是顾防风起的,叶楠初次听见,不禁冷笑,‘高瞻远瞩’这是报了多大的希望啊,希望有个儿子,才起了一个这么豪气的名字。相比‘顾瞻’她还是喜欢师父给她起的名字。 “有碍观瞻。是你,你说女儿长得不好看,有碍于你的眼睛,你便无心欣赏其他美好的事物,影响心情。你好狠的心啊,害了我们的女儿,把我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害了顾琰。来,你们看。这就是你们正义凛然的武林盟主,暗地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唐婉一字一顿就像一把铁锤,敲击着自己的心房,同时也敲碎了叶楠的心。 眼里那种绝望,折射进段星辰心里,同样像是被铁锤敲打过一般。 ‘啊’其他门派的人,就像打了一个激灵,迅速反应过来。众人哗然,议论纷纷。不约而同的往后退,准备撤离。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既然这么嫌弃她,就不该让她来到这个世上,不是吗。刚刚缓和的伤口,又开始疼痛起来。不知为何,这次比刚受伤时更加疼痛。也许这根本就不是伤痛,而是心痛。额头上的汗水顺势而下,混着泪水,视线早已模糊不清。为什么?为什么?既然事实这么残酷还要选择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说出来,到底是为了伤她还是为了伤顾防风? 结果并不是唐婉所想看到的,接下来让叶楠该如何选择,该何去何从?除了掉眼泪,更多的是无奈。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说出真相,本来是想帮忙,却是起了反效果。 顾防风眼里由当初的不可思议,继而转变为杀气冲天。“够了,我的女儿在十多年前就被我亲手杀死了,你是故意的吧。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故意让这个臭丫头来骗我,想要搅乱我的思绪。没门,今天这里的人一个也跑不了。谁也阻止不了我灭掉鬼门关,夺得我想要的一切,谁也不能,包括这个冒牌的女儿。” 顾防风武功已达到精纯地步,一个闪身就到了唐婉身旁,所有人都当自己花了眼。“去死吧。我恨你,我恨你……”唐婉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最后,落到离叶楠不远的地方,当顾琰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太迟了。 鲜血止不住的喷出来,眼神却一直盯着叶楠。顾琰抱起她,走向叶楠 “对不…..起,对….不起….我…”话还没说完,便断了气。 其他门派被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吓得,撒腿就跑。然而,刚跑几步,听见后面声雷巨响,惊涛骇浪一般袭来,整个满天手脚与脑袋齐飞,血流成河。 接二连三的打击,段星辰怕她撑不下去。暂时封住了她的大穴,才得以勉强护住心脉。屋漏偏逢连夜雨,尽管之前在心里无数次演练,可顾防风的冷漠无情还是就像孟浪一般,接毫不留情的朝她拍打过来,根本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老天爷你到底长不长眼,为什么她叶楠这辈子会遇到这样的亲人?除了名,除了力,什么也看不见。她手掌撑地,强忍住疼痛站起来,一步步挪向顾防风。所有人不明就里,只得看着叶楠,那些人眼里除了麻木,剩下的就是仅有的一点怜悯。 段星辰几次想要上前,都迈不开步。她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掌,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发出沙哑的声音,“我叶楠对天发誓,今生与顾防风未有任何父女瓜葛,如有违约,必遭天谴。”最后一锤定音,说完硬生生倒了下去。 段星辰措手不及,将她抱起来,整个人颤抖的厉害。伸出修长的手指,扶上她的额头,泪水再次涌了出来。最后,握住她的手,将内力再次传给她。段星辰之前也受了伤,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此刻,雪越下越大,落在她的头上,同时也落在她的心里,冰冻三尺,再也解不开。 ☆、终结 年关将至,大雪纷飞,冰霜绽放笑颜,舞动着身姿。天气虽然很冷,却丝毫没有影响百姓们置办年货的心。 叶楠坐在客栈的窗台上,身着单薄的亵衣,外面披了一件厚的棉衣。赤着双脚,冻得通红。看着街上过往的行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庆和对新年的期待。眼里的泪,顺着凹陷的脸颊流下来,直到滴在脚上。温暖的泪水包裹住冻红的双脚,让她缓过神来。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了,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倒。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颜姨走了进来。将手里的粥放在桌子上,碗里冒出的热气,窗外的寒风一吹,飘散如烟,消失在门口。她望了一眼,坐在窗台上的叶楠,并没觉得奇怪,仿佛她已经习惯了,要是哪一天叶楠正经的躺在床上,她才会觉得奇怪呢。 叶楠双眼通红,朝门口看了一眼,又将视线投向街上。 不规则的脚步声向她靠近,颜姨握着她凉入骨髓的手,也跟着打了一个哆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眼里无奈之色尽显。 叶楠就像行尸走肉一般,被颜姨拉着坐在桌子旁边,舀起一勺粥,喂到她嘴边。百合鸡丝粥,清香扑鼻,可是她还是没有胃口。她摇了摇头,眼神木讷,不知在想些什么? 颜姨放下碗,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样折磨自己,也不是办法。 “小楠,你多少吃点东西吧。你这样下去,万一有个好歹,可就枉费了教主救你的一片苦心了。”颜姨站起身,想要将她扶到床上去,可是她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怎么也不动。颜姨,只好放弃,将床上的被子抱过来,给她裹在身上。虽然,只能管一时,但是也好在是一时。 祸不单行,福不双降。 颜姨担忧的看了她一眼,端着碗出去了。 当门再一次被推开时,她都难得回头去看一眼。小白全身沾满雪花,有的已经转化为水滴,将白绒绒的毛粘在一起。伸出舌头,雾气顺着嘴巴冒了出来。 叶楠看见小白时,脸上没有惊喜,反而更加难过。师父回不来了,段星辰也回不来了,顾琰也不知所踪。那个总是对她宠溺包容的师父,让她又爱又恨的段星辰,温润如玉的顾琰。曾经说过要跟她永远在一起的人,都回不来了。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她,这样行尸走肉一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小白趴在她腿上,舔舔她的手背。痒痒的,不禁让她缩了缩手。 莫离满脸的疲惫,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刚出过一趟远门回来,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安慰的话,他从来都不会说,他也清楚这个时候安慰她,也没什么效果。 “颜姨说,你又没吃东西。”莫离说声音沙哑,像是染了风寒,喉咙不舒服一般。 “这样不是更好,活着也没意思,不如早点下去跟他们一起团聚。”而她的声音犹如撕碎的破布。 她已经记不起自己流了多少眼泪,自从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后。 莫离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仿佛能够战胜一切困难,“你不要放弃好不好,我都没有放弃,你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都过去半个月了,你派人将孤峰都翻了几遍了,都没有下落,你让我怎么继续骗自己。”叶楠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摊开手掌,用破布般的声音对莫离吼道。 莫离示意她不要激动,她现在的身子根本经不起折腾。 当她从昏迷中醒来已是五日之后的事情了,醒来之后就在客栈里。除了颜姨在身旁照顾她,其他的人都不在。 当莫离带着失望的眼神回来时,看见她,心里更加纠结难熬,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事情的真相,最后在她一再追问下,他终于说出了事实。 那日,段星辰给顾防风的那把勾魂剑其实是真的,跟他所了解的勾魂剑有一定的出入,勾魂剑铸剑时,采用特殊手法,所以见血必变色。勾魂剑见血之后,不会立马显现,而是要有阳光才会变色,那日刚好没有太阳。而在他用那把剑杀了人之后,没有任何反应,所以他断定那把剑是假的。 段星辰也顺着他的话故意激怒他,加上叶楠手里假的‘长生不老药’,以及后来唐婉的一番话,彻底唤醒了他心里的‘魔鬼’。 段星辰为了救她,两次将内力传输给她,加上之前所受的伤,根本支撑不下去。被顾防风擒住,要挟他去取勾魂剑,找出长生不老药。段星辰一路上留了记号,他们尾随而去。最后,只看见顾防风疯疯癫癫从祭坛里面出来,而祭坛在他出来之后尽数被毁,被移为了平地,他派人将祭坛前后翻了几遍,也没找到段星辰的下落,唐锦就更加不用说。他在废墟里找到了烟火的痕迹。而顾防风自从那天之后,也不知所踪。顾琰也不知去向。现在整个鬼门关暂由他打理一切事务,莫问的毒也在他内力恢复时被他给逼出来了。 顾防风最后到底有没有取到长生不老药,只有段星辰和他自己知道。 江湖谣传,顾防风横行江湖,肆意妄为这么多年,引起各大门派的不满,早就有人看他不顺眼,刚好借此机会将他除掉。最后,被各大门派联合绞杀而死,其中里面就有其养子顾琰。 几日后,迎来新的一年。 叶楠身披一件狐裘披肩,苍白的脸色,映衬在雪中,显得更加苍白。小白跟在身后,留下一个个梅花般的脚印。街上热热闹闹,到处鞭炮声声。小孩子穿新衣,戴新帽,手里拿着烟花。让她瞬间感觉回到了落霞村,与师父相处的点点滴滴。每年新年将至,师父都会给她做新衣服,买她喜欢的东西。 离城郊不远处,围满了人,百姓正议论纷纷。叶楠经过时,透过人缝,看见躺在地上的人。头发乱得像杂草,衣衫褴褛,身上凝结成冰冷的霜,她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这一眼便让她再也挪不开步子。那个人手里死死拽住一件衣服,那件衣服不正是那日段星辰披在她身上的吗,后来不见了。地上的人缓缓抬起头,对上他那温柔熟悉的眼神,这一刻被定格。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冰雪在此刻得到融化,直到心田。 全文完 ☆、圆梦(番外篇)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护城河畔的柳树,长出鹅黄色的嫩芽。喜鹊在树上欢快的唱着歌。 街上偶有百姓经过,手里提着篮子,里面装满了各种野菜。 春吃野菜正当时。 阳光正暖,叶楠身着桃红色外衫,长长的头发被挽成一个髻,发间戴着一朵桃花,整个人看起来比桃花还娇艳几分。坐在一棵柳树下,时不时望着街头,眼神里充满了焦急的等待。段星辰知道她嘴馋,想吃‘入口酥’。跑去给她买,叫她在这里等着,可是她都等了半个时辰了,还没见他回来。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肚子时不时唱着空城计,她咽了咽口水。 每天跟他呆在一起,整日补这补那,让她整个人胖了一圈,看起来圆润不少。 不远处的男子一身白衣,走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轮郭分明的脸上笑靥如花,一双眼眸里是叶楠小小的缩影。手里拿着油纸包的东西,还冒着热气。叶楠跑过去,拿起一块,刚要塞进嘴里又赶紧放下,烫得她跳起脚,直摸耳朵。 滑稽的动作,逗得段星辰直乐,眼里尽显宠溺。叶楠翻翻白眼,又拿起一块‘入口酥’直接塞进段星辰嘴里,预期的场面没有看见,只看见段星辰一脸陶醉,吃得香喷喷的样子。叶楠推推他,不置可信,他居然不怕烫。 “好了,走吧。回去晚了,颜姨又要唠叨了。”颜姨最近越来越唠叨,凡是他俩的事,什么都要管,逮住机会就啰嗦个没完。 “嗯”叶楠点点头,两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走在大街上,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回到鬼门关,果然见颜姨坐在门口,黑着脸,皱着眉,两眼不时的向这边投来目光,等待熟悉的身影。 “颜姨,今天的太阳晒起来,很舒服吧。”叶楠跑过去,抱住她的肩膀,摇晃着。 “别想着转移话题来讨好我啊,你俩今日又偷跑出去了。这伤刚好没多久,你师父说了还需要静养,你们可倒好,整天见不到人影。是不是要气死我,你俩才高兴啊。” 叶楠和段星辰相互对望一眼,两人眼神交流,谁来做接下来的炮灰。最后,以叶楠失败而告终。没办法,当炮灰的永远只有她,总是被段星辰给吃得死死的。 “颜姨,那个我找莫离还有点事,你和小楠慢慢聊。” 段星辰说完,鞋底抹油开溜,不管叶楠在身后怎样喷火,他都视而不见。 就这样,她坐在阳光下,被颜姨足足唠叨了一个时辰,叶楠真想就这样倒下去,晕倒算了。可惜,最后还是忍住了。 回到房间,一脚将门踢开。段星辰马上点头哈腰迎上来,简直比小白还黏她。一把抱起她,放到床上,眼里的欲望,尽显无余。 叶楠直接忽略掉,转个方向,头朝里。 “小楠,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日子有些无聊呢。” “……”某人不理。 “你看鬼门关上下就属我俩最清闲,莫离整天忙着鬼门关的一切事务;莫问呢,不知道瞎忙啥,整天看不见人影。你师父整天又忙着给别人看病,就连小白…….”段星辰还没说完,就听见床上之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怎么就成了他自言自语了呢,他话还没说完啊。不行,得惩罚,重振夫纲。当即脱掉鞋袜,爬上床去钻进被窝里。可怜刚睡着的叶楠就这样被某个家伙给撩醒,两人在床上耳髻嘶磨,直到天黑。 “小楠,顾琰来信了。” “真的?这次寄什么好吃的给我了?拿来给我看看。”话里透着惊喜,害得段星辰一股子醋意。 “只有信。” “啊”叶楠明显有些失望。 “自从游历以来,他发现了生活中许多美好的东西。再过两年,他就回来找一处地方隐居。” 叶楠‘哦’了一声,点点头,没有再问其他的。顾琰自从出去游历之后,每个月都会寄信给他们,还会介绍一些所见的风土人情,顺带寄一些土特产给叶楠。顾琰还在信中提到,他偶然经过一座寺庙,在那里遇见了柳凤梧。自从柳菲菲死后,他终于彻底醒悟,出家为僧,长伴青灯。当然,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叶楠。 而唐锦被顾防风抓去之后,一直被囚禁在了顾家堡,后来顾琰回顾家堡处理后事,才将他救出来。虽然,受了不少皮肉之苦,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她抬头望着窗外,一切很美好。 “小楠,我们生个小小楠吧。” “嗯,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吧。” “跟我回落霞村。” “好” 三年后 夕阳无限好,黄昏时分醉人。 一处院落里,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正追逐着小白的身影,莲藕般的玉臂挥舞着。台阶上坐着的人,一身白衣,脸上一直带着笑容,看着院子里玩耍的小小人影。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一听就知道里面的人很忙。而另一间房里,杂乱无章,随处可见草药和书籍。桌子旁的人忙得不可开交,不是这个瓶子就是那个罐子。 一阵脚步声渐渐靠近,竹林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风尘仆仆却又精神饱满,温润如玉的笑容里,带着回家的喜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