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捡到反派大佬后我有钱了 作者：大耳完子 文案 张心柔捡了只流浪猫回来，浑身腌臜，伤痕累累。 她就转身去拿条毛巾，回来就见本该躺在沙发上的小猫，变成个虚弱濒死的男人，诶？ 脸盆毛巾散落一地，吓坏了张心柔…… 知道他应该不是个人了，张心柔本着不善良怕被炮灰的原则，勉强救治收留了他，结果…… 存款越来越多， 房子越住越大…… 之前颐指气使的上司老板，现在巴巴跟在她身后喊爷叫爸爸！ …… 男主金申，偏执，病娇，占有欲爆棚。 申心夫妇，吸金能力超一流！NICE^^ 内容标签： 甜文 爽文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心柔，金申 ┃ 配角： ┃ 其它： 第001章 “喵”，随着一声猫叫，门户落锁的声音随后响起。 张心柔将怀里的小猫放在双人沙发上，起身去厕所拿了条干净毛巾擦头发。外面雨太大，她浑身湿透了。她正擦着，听到舍友房间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她想起，早上舍友出门时说，她要搬出去住，要张心柔尽快找下一个舍友合租。 张心柔急忙跑出来看，舍友房间里行李已经打包得差不多了，两三个尼龙口袋装得满满当当。可是只有行李，不见人。 她走进房间，转角的衣柜门上，一男一女正在激战。 看到张心柔，舍友抱着怀里的老男人，冲她笑了笑。 张心柔红了脸，忙退出来关上了门。 她越想越不忿，冲着门后大喊：“要走就赶紧走啦，我约了人，一会儿来看房。” 等张心柔换好干爽衣服出来，舍友也已经出来了。她冲着张心柔撒娇要抱抱，张心柔烦她，一把推开了。明知道她很穷，需要人帮她分担房租。舍友却连招呼都不打，早上说搬晚上就走了。这突然之间，张心柔上哪去找一个合适的新舍友。 更何况，舍友还是跟着那样一个市侩的老男人。 舍友知道她不喜这金主，拉她到一旁，劝道：“你就是想不开。不然，以你的条件，飞上枝头变凤凰，还不简单？” 张心柔道：“行了，这话咱们已经说过很多回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舍友知道她是担心她，几年青春换不来幸福。但张心柔就是轴，谁稀罕幸福了，有钱不就行了。她安慰地拍了拍张心柔背，扔下一千块钱在餐桌上，道：“知道你手头紧，这是这个月的房租费。别气了。” 张心柔蹙眉：“你哪来的钱？” 舍友眼神往老男人身上一落，钱是谁给的，自然不言而喻。 张心柔摇了摇头，往舍友身上一靠，挡住了站在房门口的老男人视线，悄悄将钱放进了舍友裤子口袋，道：“行了。我还没落魄到要你资助。”这种舍身赚来的钱，更加不应该随意浪费。 她推着舍友，催道：“赶紧走吧，我还得收拾。” 舍友拗不过她，只好回身挽住老男人。搬家公司的人很快就上来了，几个年轻小伙，一趟功夫就把她行李搬完了。想起她刚来的那会儿，张心柔和她两个人，来来回回搬了多少趟，才将她新家安置好。 这会儿，果然是找了个好靠山，再也不需要自己吃苦流汗。 舍友笑眯眯地同她招手，路过客厅时，见到了那只裹在外套里的小猫。舍友惊道：“这么脏的猫，你也敢往回捡？小心别给你挠出病了。” 张心柔揉了揉眉心，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等舍友离开，室内安静得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张心柔收拾心情，蹲在沙发前，看着缩成一团的黑色小猫。今晚，她从地铁站出来没多远，就看到路口两个小男孩，打着把伞，站在墙角用伞柄对着什么东西戳着。 走近一看，竟然是这只可怜的流浪猫。 真脏呀。要不是它还能“喵喵”叫，路人走过，都只会把它当成是团丢弃在路边的乌黑抹布。小猫俨然受了惊吓。两只利爪伸出来，濒死般的眼珠里露出最后一丝戾气。 它身上伤痕累累，淤血累积着血痂，散发着阵阵腥臭。这样的大雨夜，它浑身湿透，伤痛加寒冷，它可能挺不过今晚。 张心柔很生气，斥责那两个小孩不许虐待小动物。 其中一个小胖子回头，上下打量下她，嗤道：“加班狗，多管闲事。” 更让张心柔郁闷的是，小胖子还给同伴讲，不用理她这种穷鬼。张心柔不忿，斥他哪里看出她穷了。小胖子道：“这么大的雨，舍不得花钱买一把雨伞。像个流浪汉一样，举着个纸板就往雨里冲。不穷？才怪！” 张心柔早就听说过一句话，这世上有三件事无法掩饰，咳嗽，穷，还有爱。 她在雨中凌乱了会儿，人穷了，连小学生都敢明目张胆地歧视她。她脱下外套，挤进去，不顾两个小孩的阻拦，用外套包住瑟瑟发抖的小猫，一把将它抱了起来。 这猫恐怕是被人伤怕了，对人又恐惧又敏感。浑身湿透了还不忘亮出它的利爪，尖叫着直往张心柔手臂上抓。幸好张心柔有经验，外套下垫着块纸板，才没被它抓伤。 两个小孩又急又气，伸出伞柄直朝张心柔肚子上戳。 张心柔抱着猫躲，还是被狠狠地戳到一下，痛得她一呲。她怒道：“你们两个太过分了。是不是要我报警，让警察来好好教训你们一顿。” 两个小孩对视一眼，虐待动物是不对的，这个他们还是知道的。两人怒视着张心柔，嘴里不干不净地走了。 张心柔郁闷地摇了摇头，现在的熊孩子，也太熊了点。 她本来想把猫送去宠物店，但一看时间，她与人约好看房的时间就快到了。如果不尽快找到分担房租的室友，那她下个月，就会像这只流浪猫一样，被高昂的房租费赶出门，流落街头。 她只好先将猫抱回来。此刻，猫咪在沙发上睡着了，可它浑身的毛依然像刺猬一样尖利地竖着。仿佛随时都需要展开防卫，稍不留神，就会命丧当场。 真是可怜。 她伸出食指，轻轻地点了点猫头：“对不住了。今晚，你可能得先委屈一晚了。” 张心柔正想抱抱它，此时，门铃响了。她转头看一眼墙钟，正好九点。 她拉开门，进来的是之前电话联系过的新房客。一对大学刚毕业的小情侣。稍微寒暄过后，张心柔领两人进去看房间。 女生看着散落一地的杂物，道：“怎么这么乱？” 张心柔解释，上一位房客刚刚搬走，她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女生听完，嫌弃地皱着眉。 男生沉默地看了看房间，没表示好，也没表示不好。女生拉着男友，朝张心柔道：“这房子这么旧了，租金还要800。这样吧，再减一百，我们就租，怎么样？” 这房子是旧，采光也不算好。但她一直精心打理，干净整洁，也算时尚大方。这样的两居室，在这样的地段，800块钱的租金，上哪去找这么好的房源。 男生似乎也觉得女友过分了些，这房子平常1000块都租不到。女友拉扯着他，小声说：“你懂什么！上一任房客刚走，她就招租。还是那么便宜的800块，明显她就是急着找人摊房租。这种时候，当然要压价了。” 张心柔佯装挽耳发，竖着耳朵听他们在说什么。 好吧，碰上这么个“精明”的小姑娘，她无话可说。她静候着，等着两人朝她杀价。谁知，那两人却先自己吵开了。 男生一开始还是压着声音：“这样不合适。” 女生压着声音炸毛：“怎么不合适？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说我又掉到了钱眼里去了。说我趁火打劫不仗义，是不是？好呀，你王鑫明，你不就是嫌我穷，嫌我丢脸么？你也不想想，我这么砍价，我是为了谁。” 女生情绪很快就失控了。看样子，两人今天应该不是头一回吵架了。 男生沉着脸色，当着外人吵架，他也不愿意。他道：“行了，出去再说吧。” 女生甩着手哭开了，吼道：“出去什么。不就是800块钱吗？你真当我出不起！”说完，她打开钱包，哭诉着想将钱拿出来。但她越哭越拿不出，干脆将钱包一倒，呼啦啦地往下空东西。整钞和零钱散落下来，掉满了半边茶几。 张心柔火眼金睛，虽然钱倒出来了不少，但总数应该没超过五百。 还有两个硬币，嘎嘣两声砸落在茶几上，惊得沙发上的猫一个弹跳。张心柔眼疾手快，越过茶几就抱住了猫。她安抚地顺着它的毛，一边说：“没事，没事。” 女生这才发现了这流浪猫。她怒指着张心柔和她怀里的猫，转头斥责她男友：“她还捡流浪猫，你自己觉得这房子值800吗？” 男生越过女友，视线与张心柔对上，两人都有点尴尬。 初次见面，实在不想表演（围观）吵架。大家注意力都没放在猫上，自然没人见到，那猫见女生伸出手指朝它怒指，它眼神变得凶悍暴戾。它整个身子被包在外套里，几人自然也没看到它浑身炸毛的模样。 那模样，绝不是一只凡间普通的猫。 它一声“喵”，右爪伸出飞速一挠，女生的指尖就被挠出三条血印。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指尖的血液就已经滴到了茶几上。 剧痛传来，女生惊叫着举手回退。她流血了，她被一只野猫挠了，她会不会染上什么病，她会不会死啊？ 她哭叫着就扑到男友怀里。男友抓起她手指查看伤情。 张心柔愣了片刻，才意识到她的猫把人抓伤了。她急火攻心，忙道：“还好吗？” 女生挣脱男友的怀抱，朝她怒吼道：“好个屁！你必须给我赔偿，这事没完！” 张心柔赶紧放下猫。猫咪“喵”了一声，好像突然脱离张心柔的怀抱，它挺委屈。张心柔没时间管它，冲回房间拿起包就赶紧把人往医院送。 第002章 就算张心柔没养过猫，也知道被挠伤后要打疫苗。一整套检查下来，张心柔揉了揉扁扁的钱包，她本来就没钱，现在更是要大出血了。 她可真倒霉，人穷果然经不起事。她好不容易发回善心，竟然就捡回来了一只破财猫。 医院缴费窗口，张心柔交上了740块钱。这包括检查治疗费，疫苗费各种费用。递上信用卡的一刻，她真是心疼得肉痛。 房租一月800块。就为了省这800块，她一夜之间就掏出去了740块。她本来信用卡就透支严重，每个月工资发到手就必须立刻周转。她每天餐费计算着不超过二十块，交通费不超过四元。从来不敢买新衣服，更不可能出去吃大餐。 就连下雨天，一把二十块的雨伞，也舍不得买。 …… 她收好收据发.票，转身给两人道歉，道：“对不住了。看来我那房子和你们气场不合，那就不要租了。医院费用我都付好了，接下来还有四针疫苗要打，就委屈你，自己按时过来打一下了。” 男生闷闷地点头，女生不忿道：“就这样就完事了？你得给我赔偿！” 张心柔道：“我已经赔了医药费了。” “谁说医药费了？我说的是精神损失费！” 张心柔本来挺不好意思的，但现在还要她赔精神损失费，她都穷得叮当响了，把下个月房租费都赔给她了，哪还有钱。她道：“本来你受伤了，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我也就不说了。但是小姐，你别忘了，是你们俩跑到我的房子里来吵架。你还拿手指着猫，它受惊了才会挠你。” 女生怒火攻心，冲张心柔嚷道：“你的猫抓伤了我，你还有理了？” 张心柔道：“这事本来也说不清谁错谁对。医药费我付了，也真诚地给你道歉了。至于其他的，你要是还胡搅蛮缠，麻烦你直接报警。” 女生冲上来就拉扯张心柔。张心柔不耐烦地甩开她。男生快步冲上来，拦住了发怒的女生。女生在男生怀里嗔怒，男生抱着她轻声安慰着。 张心柔走到医院门口，摇了摇头。破财就够郁闷得了，作为单身狗还被情侣暴击。她抬头看了看天，雨已经停了，城市的霓虹灯倒映在雨夜的地上。 今夜，真够倒霉。 等她坐公交车回到家，时间已至深夜。那只肇事猫咪还窝在沙发上。张心柔困顿地扔下包包，坐在沙发前的地上与它默默对视着。 她还以为，闯了祸，它会离开的。 它琥珀色的瞳孔收缩着，看久了，没来由得让人有些害怕。张心柔道：“小猫，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这一爪，挠掉了我下个月的房费。等到月末，我就得和你一样，被赶出去在街头流浪。” 猫咪轻“喵”了一声，痛苦之下，听起来一脸的无所谓。 张心柔丧到极点。眼泪差一点就要掉出来，她连忙抬头，将眼泪忍了回去。她继续道：“本来我就很穷，根本养不起一只猫。现在我更穷了，更加养不起你了。” 猫咪浑身伤痕，忍着痛苦没有发抖。这话它好像听懂了，它抬头与她对视一眼，又高傲地移开了。 张心柔叹了口气，道：“宠物医院是去不起了。明早，我会送你去动物救助站。在那里，希望你能有缘碰到待你好的主人。” “但你不可以再这么凶了。否则，没人收养你，你还是死路一条。在人类的世界，讨好才能活命。这都不懂吗？” 等了等，小猫埋着脑袋，连叫都不叫了。 张心柔又坐了会儿。她伸手点了点它猫头，道：“对不起，要不是我一心想回来解决房租的问题，你就不用担惊受怕。也不会没钱给你看病，让你的病情一拖再拖了。” “可是人穷起来，真的是处处不顺。” 张心柔没忍住，心里的委屈一涌而上，趴在膝盖上就哭开了。猫咪抬眼看了下她，不明白就这点事也值得她这样哭一场。 哭完后，张心柔下定决心，道：“反正快破产了，信用卡冻结之前，我还可以救你一命。”张心柔站起来，“你等着，我这就送你去宠物医院。” 她看了看，她的外套已经被它挠破了。她郁闷极了。外套破了，她又要浪费一笔钱买衣服了。她很想焦躁地发脾气，但是看着这只浑身是伤的小猫，又觉得大家同病相怜，不该对它这个小可怜这么苛责。 张心柔道：“算了，我去拿条毛巾。” 等她进厕所，才发现舍友的面盆忘了带走。她想，舍友可能会回来拿。 她拿着面盆毛巾走回客厅，她手里的塑料盆子掉在地上发出“咚”一声响，脸盆毛巾散了一地。她视线离开不过一分钟，那只本该躺在沙发上的小猫，变成了一个虚弱濒死的男人，光着身子，侧卧在小小的双人沙发上。她的黑色外套挡住了他重要部位。 哪来的男人？猫呢？ “啊！”张心柔一声尖叫。 男人虚弱地睁开眼睛，声音嘶哑，冲张心柔道：“别吵了。再吵，我杀了你。” 张心柔被他野蛮阴冷的气质吓倒了，站在原地半天不敢挪步。男人像是昏迷了，转瞬，他又提了口气坐了起来。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线条比古希腊雕塑还要紧致漂亮。 本来就不大的黑色外套，还被它挠破了，此刻将将盖住他胯部，两条流畅的人鱼线完美得没入了外套中。 “你……你是那只猫？” 男人垂眸，看不清他眼珠的颜色。他冷笑一声，抬头望来。张心柔眼看着他眼珠从琥珀色变成了深褐色。他用实际行动回答她：“是的。” “你……你是妖怪？”本来张心柔想问，你是外星人，变种人？等开口时，却又变成了最传统的妖怪。猫妖。OMG！ 男人邪邪一笑，抬头纠正她：“神仙。” 鬼来了，哪会有神仙长得这么邪魔外道。张心柔甩甩头，想要自己清醒一点。不管他是神仙妖怪，总之他不是人呀！天哪，她该怎么办！ 男人好像看穿了她心思，道：“你要送我去医院？其实不必这么麻烦。我吃了你，马上就能好。” 张心柔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想冲过去砸门。可门就在沙发边。她怕冲过去就被他一把抓到。精神处于高压之下，让她神经质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她来回走着，她已经够倒霉了，难道还要死在一只猫嘴下，死后连尸体都找不到，变成他的一团粑粑拉出来。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 男人不耐烦道：“别晃了。要不赶紧报警，要不把医药箱拿来。” 对，她应该要报警！ 她尖叫着就想找电话。她巡视了一圈，她的手机放在包里，而她的包就放在他脚下。 男人望着她，似乎在等她走过来。张心柔忽觉后颈疼，她好像都能想象到，等她走过去，他会一把抓住她脖子，像猫吃老鼠一样把她脖子咬断，等她断气后再慢慢地吃掉她。 太荒谬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吗？为什么她会这么倒霉，全天下人都活得好好的，只有她会命丧在一只猫妖嘴下。 男人勾起她包，从她包里拿出了手机。他拿着手机朝她招了招，示意她去到他身边。 张心柔短暂地混乱过后，反而冷静了下来，道：“我好歹是你救命恩人。如果你真的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吃掉那两个欺负你的孩子？为什么只敢挠破那个女孩的手指，你为什么不去吃了她？” “你希望我杀了他们？”男人问。 张心柔吓得摇头：“我只是觉得，你不会杀人。” 男人呵呵笑起来，他笑起来比不笑还要阴森。他道：“农夫与蛇的故事你没听过吗？我就是那条蛇，专吃恩人。” 张心柔郁闷得皱眉，她道：“不。你要是真这么牛逼，就不会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像个流浪汉一样坐在我这里了。” 男人本还嬉皮笑脸，此刻脸色完全垮下来。张心柔不该这么莽撞，戳到了他的痛处。他浑身看起来乌云密布，暴风雨随时就要来。 张心柔立刻意识到错了，她安慰道：“总之，你们妖怪的事与我无关。我可以收留你一晚。明早天亮，不管你是人是猫，请你立刻离开。” 男人抬眼看她，道：“你一点都不幽默，这不是个优点。” 张心柔很想回怼一句：“你一点都不正常，这也不是优点。”但她一个弱女子，面对一个强壮的非人类男人，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多说一句。她沉默地点点头，表示接受他的评价。 男人道：“知道我为什么要现身吗？” 张心柔摇头。一般这种情况，匪贼都会说，为了让你死得瞑目。张心柔不安地绞着衣角，她去看门，计算着如果她往外冲，他有多大几率能抓住她。 男人随着她的视线看向门。她的心思显而易见。他回过头来看她，道：“因为我要租房。” “？？” 男人伸手一指，是舍友空出来的那间房。他道：“这沙发太小，我住不惯。所以，我要那间房。” “……” 张心柔想说，她的招租广告上，是不是应该首先加一条，要求租客是个人？ 第003章 男人欣赏着她一脸懵逼的模样。比起她刚刚那一脸SB，受不了刺激的神经质样，这个样子倒有趣多了。 有了房租，你就有钱了，那就不用哭了。 …… 张心柔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把医药箱拿到客厅。但她不敢靠近，只敢把医药箱放在地上，用脚一踢，踢到了他脚边。 男人弯腰捡起。他右腹部有伤，弯腰让他十分痛苦。 张心柔坐在餐厅的椅子上，一脸懵逼，浑浑噩噩地看他给自己上药。他对自己可真下得去手，别人擦酒精是拿纱球一点点抹，他则是打开瓶子，直接对着伤口倒。 巨大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呲牙，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张心柔蹙眉。她从没见过这么粗狂的汉子。她看不下去了，挪动半边屁股，让视线落于厨房。听到他在那边翻找，嘴里问着：“没有止血药吗？” 张心柔机械地点头，喃着：“有云南白药粉，在最下面。” 一阵翻找后，他拿到了止血药。张心柔转头一看，药箱里的药全被他扔了出来，撒了客厅一地。他依法炮制，整瓶整瓶地往伤口上撒止血药。他又捡了纱布，一圈一圈地在腰上缠。他一边动作一边看着张心柔。 张心柔小脸惨白地回望他。她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一个男人可以这样像野兽。 他道：“你不是没钱么？我自己动手，给你省点医药费。” 张心柔皱眉。又不是她受伤了，还给她省医药费，真谢谢他了。 好半天后，男人处理好了他能处理的所有伤口。他艰难地挪动着，双人沙发被他压出“吱嘎”的响声，好像随时会被他压垮了似的。 他试了试，没法自己处理后背。他朝张心柔道：“过来。” 张心柔头摇得像拨浪鼓。要是给她脑袋两边扎上辫子，垂个球，球甩起来她能把自己脑袋拍烂。男人嘴角一笑，道：“过来。不然，我吃了你。” 张心柔愣在当场。不管怎么想，和他保持距离都是更安全的。 她红着脸，坚定得摇着拨浪鼓。 男人舔了舔唇，道：“过来。你帮我上药，我给你房租。” 张心柔摇头：“我不会租给你的。”要她和一头妖怪合租，干脆杀了她得了。谁知道这妖怪吃不吃人的，她还没疯到这种程度。 男人道：“你信不信，我一跳就能蹦到你那里去？” 张心柔想象着，猫咪强悍的跳跃力。 男人继续道：“趁我还好好说话，还有求于你。自己过来。” 张心柔权衡再三。在送死与送死之间，怎么选择都没意义。她站起身，长吁口气，慷慨赴死般走到野兽面前。 她一把抢过纱布，冷道：“转过去。” 男人饶有兴致地看她，明明很害怕还强撑着，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还挺标致的。张心柔不敢看他，鼻息里却没办法不闻到他的味道。 嗯，一股流浪汉的臭味。 男人沉默地转过身，在那些污渍之下，他身上新旧伤痕触目惊心。张心柔真没想到，21世纪了，她还会在一个成年男人身上，看到这种近乎虐待的痕迹。 她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浸透了纱球，在他红肿发炎的伤口上轻轻擦拭着。张心柔一时心软，擦他伤口时，轻轻吹着气。 男人浑身一抖。 这种近乎于撩拨的架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气氛，加上她身上清馨诱人的香味。他好像真该变成野兽，吃了她。 “看什么？”张心柔冷冽的眼神，像盆冰水浇息了他胸膛燃烧起来的干柴烈火。 他笑着低头，搓了搓手指。 “你不用这么轻巧，我又不是泡沫，还能一碰就碎？” 张心柔忍不住翻白眼，手里想重重按一下他。又怕他反手就是一爪。她可不想在脸上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她忽略了他的话，洒上止血药后，犹豫着该不该给他包扎。还是包扎一下吧，起码能好得快些。 她捡起一块块小纱布，用医用胶布给他后背打了一个个小补丁。等她打完，欣赏着她这件杰作，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男人回头看她。张心柔敛了笑容，忙站起身想离开。 “等等，”男人道，“我左腿骨折了，帮帮忙。” 张心柔眼看着他像个老中医一样，咔咔几声，将左腿的断骨矫正。他右手抚上左小腿，一道诡异的蓝光从他掌心冒出涌入他断腿处。张心柔仿佛戴上了VR眼镜，目睹了一场真实的科幻大片。让她好半天都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男人扬了扬手，指着她电视柜上的木质箱子，道：“把那个拿来。” 张心柔问：“干嘛？” “拿来！” 妖怪很暴戾。张心柔只得依言拿给了他。这是一个二手市场淘来的小旧木箱，平常放在电视柜那，既可以当个摆设，也能当个储物箱。 箱子里面放了剪刀针线等小东西，抱起来还有点重。谁知男人单手就抬起来，另一手化作利刃，咔咔两声就把木箱子劈成了几块。 惊得张心柔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男人拾起两块平整些的，又以手为刃将木板削平了些，变成两块夹板夹住了他左小腿。他想用绑带缠住夹板，但他一个人做不到。他抬头看向张心柔，示意她蹲下来帮忙。 张心柔心里狂吼着，面上却不敢吐露半分。他分分钟能把她从头顶劈到脚底，一分两半。 她吞咽着口水，蹲下来帮他。她有点欲哭无泪，她没想帮一个妖怪。 男人似乎经常给自己疗伤，处理起骨折这样的事来竟然也这样驾轻就熟。包扎好木板后，他将张心柔的破外套在腰间打了个结，勉强盖住了他重要部位。他仅靠右腿，单腿站立了起来。 他看着身边呆成木鸡的张心柔，道：“扶我过去。” 他想要张心柔扶他去看房。MMP，今天是走了什么霉运，来看房的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张心柔心里狂怒，面上也有些难堪。 他是谁呀？就算他是个了不起的野妖怪，也没有初次见面就让她服侍他的道理。再说，他那么脏，谁要碰他。 男人抬手闻了闻自己味道，问：“怎么？我要是变回一只猫，你不仅不嫌弃我，还搂我在这里呢。” 他手指着张心柔胸部。想起之前一直把它抱在怀里，也没注意它是不是有蹭她胸部。张心柔小脸一下红成了火烧云，怒斥：“你！流氓！” 男人摸了摸眉头，伸舌舔了舔嘴角。他不喜欢人骂他，就算被骂得再多，也还是不习惯，不喜欢。他沉默了片刻，张心柔以为没事了，他却一把把她搂到了腋下。 张心柔挣扎着，犹豫该不该去搓他腰部的痛处。 见她不老实，男人直接抬手亮出了利爪。起码有五公分长的锋利爪子，又原始又野蛮，但却比什么都好用。他只在她面前做了个猫咪收爪的动作，就吓得张心柔大气都不敢出。 张心柔往后躲着。好吧，你是妖怪，你是爷，你说去哪就去哪。 男人毫不避嫌，抓起张心柔的手搂过他后腰，他则全副重心压在她身上。搂着一个浑身赤.裸又身材精干的妖怪男人，张心柔觉得好不习惯。但他说，他左腿骨折，只是简单包扎，他不能做单脚跳这种高难度动作。 压得张心柔怒吼：“你好重呀！” 男人毫不收敛，神色还有些嚣张。本来只是想找个临时落脚的窝，现在看着身边人长发垂顺，身娇体弱的样子，忽觉这窄得没他家厕所大的破房子，好像还有那么点意思。 张心柔将他扶到床边，床上就只剩了个床垫。她抬眼看他，连个床单都没有，他真的要住在这里？ 男人倒来了兴致，想故意逗她。躺下一刻，他往后一倒，拉扯着张心柔也跌到了床上。张心柔囧红了脸，她尝试着起身。男人却用后腰压住她手臂，另一手箍着她肩膀，让她无法动弹。 这下惹毛了张心柔，抬脚就朝他左腿一踢，痛得他蜷缩着翻了个身。 张心柔火速爬起来，整理好衣服快速退到了门边。男人痛得又翻了回来，看着站在门口的张心柔，他想，原来这小娇娘急起来也会变成一只小野猫。 张心柔看了看他动静，忽然想起，她应该报警！她屐着拖鞋就往沙发边冲，她的手机就放在那。她捡起手机就冲到门边。三十六计走为上。 可门被她反锁了，她压了两下门把都没能打开门。她好像亲身上演了一部午夜惊魂。她又急又怕，好不容易才打开了反锁按钮。她一把压下门把，眼看就能夺门而出时，身后一道冷风吹来，吹翻了她长发。 好冷的风，房间里平白刮起这道阴风，吓得她起了满手臂的鸡皮疙瘩。 忽然，一道利爪锁住了她喉咙。好不容易被她推开条缝的门，又悄悄地，乖乖地，自动关上了。 男人站在她身后，冰冷的话响在她耳侧。 他道：“我不喜欢种族歧视。” “我不过是个租客，你怕什么？报警没用。警察一来，我是只猫。警察一走，我又回来。” 虽然他不喜欢种族歧视，但在这个人类女人面前，他完全有歧视她的资本。男人胸中暴戾涌现。他还以为，她捡他回来，终究是个会对他好的人。但真可笑，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人真心待他好。人人怕他，憎他，嫌他，赶他。又怎么会有人真心收留他。 以往那些辜负他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他冷笑，想起来了。 张心柔害怕极了，她脖子上的爪子越收越紧，她胸腔里的血液越来越难涌上头部，她气管能通过的氧气越来越少，她的脚离地面越来越远。 她疯狂地拍打着男人的手臂。这个男人疯了，他会杀了她，他要杀了她。 …… 意识弥留之际，张心柔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踏上了片棉花。她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就是死亡。眼前蓝天白云，清风徐徐。她身后再没有那个恐怖的男人。她四处望了望，她竟然身处在一片白云上。白云飘得悠然，张心柔想，难道她是到了天堂？ 死在一只猫妖手里，思来想去，真是心有不甘…… “姑娘。” 有人在说话。张心柔回头望，是一位白衣老头。他捋着长胡子，慈眉善目。这才是传说中神仙应该有的模样吧。 张心柔问：“老神仙，你是在叫我吗？” 老头点点头。张心柔想，一定是神仙知道，她死于非命，她死在了一只猫妖手里。是了，警察都是人，怎么管得了一只妖。但妖总也有人管不是，否则人间还不早成了他们的主场。想到这，张心柔忙道：“猫妖祸乱人间，老神仙你能不能替我主持公道？” 老头又点头。张心柔高兴坏了，她该要求什么呢？还是活着最好。还是求老神仙让她活过来罢。 老头却不等她开口，手上便现出了个银色夹子。他笑眯眯地挥手，夹子就落到了张心柔手中。老头说：“去吧。” 去？去哪？ 张心柔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忽觉从云间坠落。一个闪神，她回到了房间，回到了午夜惊魂现场。她呼吸提不上来，她还在那猫妖手臂上狂拍。 那个老头呢？她是在做梦吗？ 死神的镰刀再次在她面前高高举起。她没时间思考，只能疯狂地反击。她越来越不行，胡乱抓的手伸向了背后那个男人。她抠他的头发，脸，最终，落到了他的后颈。 银光一闪，一个银色夹子出现在了张心柔手中。与此同时，她忽然就有了一股力气，让她冲破他的枷锁，喊出了一句：“放开！” “咻”一声！ 银色夹子当即一卡，夹住了男人的后颈肉，转瞬就消失在了他的皮肤里。男人再也没有力量束缚住张心柔。张心柔跌坐在地板上，疯狂地大口喘气。 如同猫咪被提起了后颈肉，这个疯狂如野兽般的男人瞬间四肢僵硬，后背弯成一张弓。 他如同被点穴了一样，乖巧僵硬，又有点呆萌地定在当空。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同时响在了两人耳中：“缚咒已成。以后只要你喊‘放开’，他就会变成这样一只乖猫。” 张心柔隐约听出，是云端那个老头。 第004章 屋里的两人对视一眼，危险的气息在空气中涌动。 “放开！” 随着张心柔一声喊，男人又如同猫咪被卡住了后颈肉，乖巧呆萌又狼狈地缩住了原地。趁咒语起效，张心柔火速爬了起来。她犹豫了片刻，冲回厨房操起了一口平底锅。 她脖子好痛…… 这个混蛋竟然真的差点杀了她，她绝不会就这样轻易算了。她冲回客厅，一声一声“放开”，男人一抽一抽地被定住。张心柔心中火光大冒，操起平底锅，对着他左下巴奋力一抽，将定住的他一锅撂翻在地。看他像个植物人一样，四肢僵硬，倒在地上轻轻抽搐着。 张心柔心中的火才总算消了一些。 她掏出手机，录音，“放开！”很大声，很有爆发力。 她点了循环播放。手机里一直在大喊“放开！放开！放开！” 地上的男人就一直在不停地被点穴，一点喘息的空隙都没有。张心柔打开门，拉着他的腿，推着他的肩膀，艰难地将他扔出了门。 男人被点穴时，连眼神都无法调整。无论张心柔是打他还是羞辱他，他都只能一副呆到深处自然萌的神情。张心柔将他推到了楼道口，累得她气喘吁吁，她道：“我会放部音响在我门口，你要是不想再这副模样，就离我远一点！” 她愤愤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心有不甘。她走回来，朝他踹了一脚，狠道：“下次再敢伤害我，我挥的就不只是锅了。你给我小心点！” 张心柔走回来，“嘭”一声，很大力地甩上了门。身后的门一关，她心中强撑的口气就散了。她瞬间腿软，瘫坐到了地上。她很迟钝地抽着鼻子，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她好怕，她差一点点就死了。要是没有那个老神仙，她现在早就是具死尸了。 她抽抽搭搭地哭着，将耳朵贴紧门边听外面的动静。 没有什么声音，他已经走了吗？还是会忽然杀一个回马枪？张心柔不由后怕起来。她不该用平底锅打他的，不该像扔垃圾一样把他扔出去，更不应该拿脚踢他还放狠话。 像他那样神经不正常的妖怪，又怎么会甘心受辱，他一定会回来报复的。自己除了一句咒语，根本无力和他抗衡。他要是成心想杀她，根本不用出现在她面前，不会给她喊出咒语的机会。 张心柔越想越怕，双手合十朝空气求着：“老神仙，求求您救救我。” 但她等了很久，没有等来任何回应。 她痴痴地在地上坐了很久，左思右想，都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她又怕又悔恨。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凌晨1点。像她这样的穷人，就算天塌下来，明天她也不能不去上班。她麻木地爬起来收拾杂乱的房间，洗澡，上床睡觉。 但她不敢关灯，更不敢关掉手机里循环播放着的“放开”。 她戴上眼罩耳塞，手里拽紧被子，瑟瑟发抖地渡过了漫长的一夜。 …… 之后三天，张心柔一直过得很神经质。 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去干什么。她都一定和一大堆人在一起，绝不让自己落单。就连上厕所，也要呼朋引伴叫上同事一起。一个人蹲坑时，嘴里一直在念“放开，放开。” 回到家以后，她立刻打开电视，插上U盘，循环播放音频文件，家里永远响着她那句又大声又有爆发力的“放开”。 短短三天，她暴瘦了5斤。 不光她自己，就连身边的同事都被她折磨得够呛。这会儿，张心柔正拖着同事小英一起去吃中饭。小英本不愿和她一起的。张心柔每次吃中饭的预算不超过十块。这年头，十块钱能吃什么？ 但张心柔很有诚意地邀请她一起去吃螺蛳粉。小英想了想，受不了螺蛳粉的诱惑，答应和她一起去吃。 两人出了大楼没多远，小英接了一个电话，是她男朋友打来的。 小英很开心雀跃，她男朋友平常很忙，今天中午特意来找她一起吃中饭，给她惊喜。她喜滋滋地就和张心柔挥手说再见。张心柔道：“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吧？” 小英递过来一个“你没毛病吧”的眼神。 好吧，别人谈恋爱，不想带上她这只大灯泡。张心柔没办法。还好现在是大白天，街头上人来人往。她应该不会有事的。 告别小英，她鼓起勇气转身离开。 却没注意到，青天白日下，她身边正在维修外墙的大楼上，跳上来了一只浑身黑得发亮的猫。 …… 张心柔心中不安，低头快步走着，迎面撞上了个打电话的男人。男人手中的快餐盒被撞飞，里面的饭菜全撒了出来。 张心柔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郁闷得甩了甩溅到手上的汤汁，接过张心柔递过来的纸巾，不耐烦地擦着手。 “是你？”张心柔穿着一套干练的职业装，他一时没认出来。 张心柔抬眼，竟是前几天来租房的那个男生。张心柔辨认着他的着装，很年轻，很青涩。她问：“你在这附近上班？” 男人心情好多了，脏了的纸巾被他随手拽进手里，笑着点头：“是啊。刚上了一个月。” 张心柔无心接话。撞翻了他午餐，她是很愧疚。但她真心不想赔给他钱。这个男人恐怕真是跟她八字不合，她每次遇到他，都要破财。 张心柔笑容僵硬，礼貌问道：“我不是故意的。要不你看多少钱，我赔给你。” 男人一笑，点头称好。他掏出手机，道：“加个微信吧。你转给我就好。” 张心柔心里狂吐血。她指望着他能大方些，不和她计较的。但惹了祸，再难也得赔。张心柔表情比哭还难看，也只能掏出手机转账。 她道：“加好友就不必了，你直接给我付款码吧。” 男人一愣，道：“我和我女朋友分手了。你那套房子还出租吗？我很喜欢，我想一个人租下来。” 张心柔惊讶，她女朋友疫苗应该都还没打完吧，他就和她分手，有点渣吧。但人家情侣间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既然提到她女朋友了，张心柔出于愧疚，还是问道：“她好些了吗？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又一想，人家都分手了，她还问这些，岂不是让他渣得太明显。 男人摇摇头，道：“没事，我之后会陪她打完疫苗。她任性了些，上次的事也不能全怪你。” 破财的事她一点都不想再提。她道：“付款码呢？我一会儿还有急事。” 男人不依不饶，道：“你那套房子，我是真的觉得合适。价钱，位置都很好。离我上班的地方也近。我真心实意想租，房租我也愿意按市场价给你一千。你真的不考虑？” “可我招租公告上写的很清楚，我只招女生或情侣合租。王先生，就算你给我一千，孤男寡女我也害怕。” 男人一笑：“你还记得我姓王？” 是啊，王鑫明，花了我740块，做鬼我都会记得的。张心柔笑容礼貌：“我记性比较好。” 男人扬了扬手机：“我做IT的，日常就是不停加班。就算合租，平时你也不一定遇得到我的。再说，有个男生合租有什么不好？最起码，如果有匪徒，我还可以保护你。” 匪徒？保护？ 张心柔瞬间笑容灿烂无比，开了微信道：“你微信号多少，我加你。” 男生一愣，但很快就开心地笑了。他拿出手机加上微信，眼神满足，问：“你吃饭了吗？要不一起去吃个中饭。我们也可以互相了解一下。如果合适，我想尽快搬进来。” 吃饭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作为房东，她似乎应该请客吃第一顿饭。但她真心不想为他再多花一分冤枉钱。于是她摇头，说：“吃饭就不必了。你朋友圈开放一下权限，我看看你之前的朋友圈，大致就能判断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你这顿多少？我赔给你。” 男生一笑，摸了摸头，道：“算了，没事。” 你自己说没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张心柔挥手，道：“那我先走了。” 男生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问：“你去前面吃饭？刚好我也要去重新买。一起吧。” 张心柔蹙眉：“你们IT不是很忙吗？怎么你还亲自出来买饭？干嘛不叫外卖？” 男生“嗯”了一声，道：“我给同事带的。我新人嘛，午饭时间给前辈跑跑腿，也没事。” 张心柔点了点头：“那你尽早度过新人期吧。总是要你给他买饭的前辈，要不就是为了省外卖费，要么就是压榨你的廉价劳动力。对你，都不可能真心提携帮助。” 男人低头一笑，他果然没看错，张心柔虽然穷，但她善良。 见他一直紧紧跟随，张心柔不耐烦道：“凡事要有个度。若你过分热情，我会怀疑你的动机。若我怀疑，我就绝不会租房子给你。” 男人一哂，道：“小姐姐，你好直接。” 张心柔给了他一个“你懂就好”的眼神。她要找的是舍友，不是追求者。尤其不是年纪比她还小的小鲜肉。她轻摇了摇头，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她一走，男人回头看见他掉在地上的那份外卖，被一只野狗叼走了。他轻喃着：“五百块钱一份的中餐，便宜你了。” “喂！”他朝张心柔大喊，“记得看我朋友圈。” 张心柔停下，朝他点了点头。 男生一笑，又皱起了眉头。只见张心柔头顶上，临时搭建的广告牌支架上，立着一只泛着冷意的黑猫。 也不知是不是他眼花，他只看到猫咪爪子一挥，吊着广告牌的钢筋绳就断了。巨大的广告牌在张心柔头顶，摇摇欲坠。 男生火速奔上去，嘴里喊着：“小心！” 第005章 张心柔有心灵感应似地抬头，广告牌在她头顶投下巨大的阴影。她愣神一秒，另一根钢筋绳也断了。巨大的广告牌直朝张心柔砸来。而呆愣着的她仿佛脚底生根了一般，心脏巨响，腿脚却迟钝。 她仿佛又看见了死神朝她举起了镰刀。 下一秒，一个身影朝她一扑。她被带滚到地上，那块巨大的广告牌就砸落在她原来站着的地方。灰尘扑面而来，周围的人都吓得惊魂未定。身边救下他的男人在朝她确定：“你没事吧？” 耳鸣声传来，周围的一切都听得不太真切。张心柔倒在地上，茫然抬眼，那广告支架上，那只黑猫冷冷地注视着她…… “放开。” 男人很茫然：“什么？”他是为了救她，此刻还圈着她的腰。他知道她性子冷，但没想到此时此刻，她竟然还冷冷地叫他放开。他刚刚救了她，他自己也九死一生。难道她不该给他一个正常点的反应吗？比如含羞带怯地说谢谢，或者直接吓得哇哇大哭…… “放开！”张心柔一声怒吼，支架上那只黑猫应声一定。 又变成了一只蠢猫。 张心柔怒火中烧。她等了他三天了，她被他折磨了三天。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就值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杀她。他凭什么？就凭他是个神经病吗？ 张心柔一把推开身边的男人。抬脚就朝建筑物里冲。那只黑猫，是她一时心软才捡回来救了它。是她救了它，现在就该让她来杀了他。 对死亡的恐惧转化成巨大的愤怒。张心柔再顾不上其他。他要杀了她，那她就该在他行动前，狠狠地扼住他的喉咙，拿刀斩了他！ 她愤怒地往上冲，那只黑猫也在往回躲。她有他的缚咒，迎面对上，他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此刻，空旷的大楼因为装修，内部已经完全清空。每一层都是毛坯。张心柔爬上第三层，眼前一个空旷的大平层，那只行走在窗户上的黑猫尤其打眼。 张心柔与他对视一眼。 她张口，一个放字还未说出口，那猫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火速朝她奔来。她眼看着他幻化出人形，眼看他一手横切，右手掌就卡在了她嘴里，将她抵在了水泥墙上。 她舌头被压制，无法喊出咒语。她手里的手机也被他一把打落，一脚踩成了粉粹。 一千多块钱的手机呀！张心柔心疼到肉痛。这个混蛋！张心柔狠狠一咬，他右手侧掌便被她咬出了血印。 他道：“你真以为，有了那个什么破咒语，我就干不掉你一个人类？” 他眼神暴戾阴狠，脸上的肌肉也绷得很紧。可以想象，当时他被张心柔打，被她羞辱，被她扔出家门，他有多愤怒。愤怒到他左腿骨折明明没有好全，也要赶来要了她的命。 他举起左爪，尖利的爪子如同锋利的刀。他抬手狠狠一插，张心柔脖子边的水泥墙上就被插出了五个深深的洞。水泥墙面粉粹弹开，打得张心柔半边脑袋痛，右脸颊更是被水泥块弹出了一道血痕。 男人欣赏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这才是他熟悉的，害怕他，憎恨他，但为了活命，又不得不乞求他的可怜模样。 张心柔是真的很害怕。她太冲动了，她不该自以为是，一个人就敢冲上来找他。可她还能有什么办法？今天是广告牌坠落，明天可能是下水道井盖松动。他是头强壮的妖怪，他要杀她，她能有什么办法！ 可她委屈呀！ 她一点都不想死。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大串大串地，从她眼角顺着脸颊往下落。她哭得那叫一个凄惨。与其说是在向他求饶，倒不如是纯粹在发泄。 她哭得越凶，男人越懵逼。她不是个很强悍的女人么？不是个敢用平底锅砸他，把他在地板上像牲口样推出门外，还威胁他下次小心点的狠角色么？ 这会儿这个委屈的，哭得梨花带雨的，像是被欺负狠了的，手足无措只会哭鼻子的小女人，是同一个人？ 他受不了眼泪，尤其是女人的眼泪。 他茫然地抬起左手。一看他那锋利如刀的爪子，难怪这小女人被吓成了这样。他有点尴尬，先收了爪子，变成了一个正常男人的手。他尝试着把手按上了她脑袋，他垂着头，一副真被她打败了的表情，尴尬道：“别哭了……” 半天后，他喉咙里冒出来一句含糊的话：“那天晚上，是我受刺激了。我不是成心的。” 这算道歉吗？张心柔愤愤地想。 那么严重的事，难道一句道歉就解决了？万一没有那老神仙，她早死了。他道歉就能让她复活，让她受的恐惧伤害都化为乌有了？更何况，就算那晚他是无心，那今天这次，绝对算是蓄意谋杀。 她倔强地偏过眼神，不去看他。 男人尝试着和她和解。他道：“那老头不是什么好人。他教你的缚咒对你对我都没好处。只要你以后不用，我保证不再出现。” 张心柔不敢相信地望他。 他似下了很大决心，道：“之前你救过我，我还记得。我答应你，只要你再不用缚咒，我不再伤害你。” 张心柔张张嘴，示意她想讲话。男人这才意识到，他一直压制着她。他不好意思，又小心翼翼地抽出了手。 两人眼神胶着，彼此试探着。 张心柔问：“真的？”她一点不想用缚咒，一点不想和这些非人类扯上任何一点关系。若他肯放过，什么条件她都答应。 男人退开一步，以示相信和尊重。他点头：“我金申说话，说到做到。” 张心柔姿态也柔软了很多。毕竟实力相差悬殊，她之前吃的亏受的委屈，她没有资本计较。往后能获清净就好。 她道：“那一言为定。我们……再别相见。” 她急忙就往楼下走。走到楼梯转角处，那个叫王鑫明的男生也追了上来。他抓住张心柔的手臂，看她一脸泪痕，身后是灰，脸上还有伤痕。他问：“你没事吧？” 再见到人类，张心柔很开心。她没有甩开他的手，道：“没事。我想上来检查一下，广告牌的绳子，是场意外。都过去了。” 王鑫明放心地吐了口气，道：“那就好。你人没事就好。” 张心柔感激地望他，之前他奋不顾身地扑上来救她，她真是很感动。她难得地笑了，道：“谢谢你，谢谢你救我。” 她不笑就很好看，一笑更如花开灿烂。王鑫明有些腼腆地笑了。他挠了挠脑袋，说：“没事。看你要受伤，我真是吓到了。” ？？ 张心柔不想，但还是红了脸庞。 “你吓坏了吧？我请你吃饭，压压惊。”王鑫明道。 张心柔想了想，也该请他吃顿饭的。毕竟是救命恩人。她点点头，不再拒绝。 三楼一墙之隔的金申，心里泛上了层苦意。心里又酸又涩的，说不上来什么原因。 …… 第006章 “什么？”张心柔茫然抬头，桌对面的王鑫明脸上神色怅然。他刚刚一直在说话，但他说了什么，张心柔一句都没有听清。 王鑫明问：“你脸色不太好，还没缓过来吗？” 张心柔喝了口水，她不是害怕，她是有点累。当时两人从建筑物里出来，王鑫明执意要报警，要找广告牌公司索赔。张心柔知道这事不怪人广告公司。广告公司不找她要赔偿就不错了，毕竟人家这么大的广告都砸烂了。 张心柔执意不追究，王鑫明也没办法。 两人离开时，张心柔还是没忍住，回头找寻那人或那猫的踪迹。但他似乎信守承诺，说不再出现，就真的消失了。 晚上，张心柔破天荒地没有加班，准时回到了家。她实在是太累了。接连几天，几经生死。如今不再有生命忧患，她真的只想睡到天昏地暗。 她犹豫了下，还是把电视机上的U盘拔掉了。虽然那个男人是只性格暴戾，阴晴不定的妖怪。但不知怎的，张心柔就是挺相信他。他说，他金申说话，说到做到。 只要她不再说咒语，他一定不会再找她。 “咚咚咚”！ 张心柔一觉睡到十点，连晚饭都没有吃。朦朦胧胧中，被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谁啊？”她屐着拖鞋出来。 “姐，是我，开门。”张心柔拉开门，进来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张兰兰。 张兰兰比她小八岁，是个大二学生。姐妹俩都继承了爸爸优良的基因，长得都十分漂亮。但因为张心柔的生母比张兰兰母亲气质高雅些，张兰兰自然也比不上气若幽兰的张心柔。 但张兰兰比张心柔幸福。比如，她的母亲身体健康，一直在她身边。她从小生活在完整的家庭中。就连三年前父亲病重，她也还才刚成年。稚嫩的肩膀根本不需要像姐姐那样，为救父亲，扛下那么多债务。 但张心柔从不嫉妒张兰兰的家庭，张兰兰也不嫉妒姐姐的美貌。在两人心中，即便只有一半相似的血脉，那也是这世间最亲近的亲人。尤其对于张心柔来说，张兰兰是这世间，她剩下的唯一亲人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张心柔问。 张兰兰换着拖鞋，问：“你手机怎么了？一直打不通。” “……” “没事，不小心摔坏了。”张心柔替她接过书包。 张兰兰从包里掏出一袋苹果，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看着这袋苹果，姐妹俩相视一笑。 之前为救父亲，张心柔和张兰兰的母亲李芸芬闹得很不愉快。父亲是肝癌，治愈的可能性很低。但再低，也不能因为钱就选择保守治疗。可李芸芬却认为，明知道没有希望，为什么还要把整个家庭拉下水？ 当时，张心柔和她大大小小争吵过无数次。张心柔说：“就算不看在爸爸的面子上，起码也要为兰兰想一想。难道不愿意为她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再多努力一些吗？” 李芸芬道：“我就是为了兰兰。兰兰还这么小，未来还有灿烂年华。而这一切，都需要金钱支撑！” 张心柔气得胃疼。她就是气呀，气爸爸之前对这个继母这样好，全心全意地爱着。为了她和她的女儿不受委屈，宁愿委屈了张心柔。他宁愿辜负了大女儿，也要成全的美满家庭，却在他身陷泥潭时，为了钱冷血无情，和死神斤斤计较。 那时，她是真的恨！ 她以一己之力，全然扛下来巨额医疗费。二十几岁的大好年华，就身背巨债。每日活得小心翼翼，郁郁寡欢。而爸爸，也没有救回来…… 她曾经一度宣布，拒绝李芸芬出席爸爸的葬礼。但李芸芬却在葬礼上和她大吵起来。李芸芬斥责她不孝，生父出殡，竟然办得这样寒酸。 李芸芬说，她始终是她爸爸合法的妻子。就算救不活他的命，她也不允许他走得这样寒酸。她要给他风光大葬。她拉来张兰兰，质问张心柔：“只有你一个是他的女儿吗？难道他就不想再看一眼兰兰吗？” 张心柔那会儿哭得无言以对。继母说得没有错，哪怕她为爸爸做了这么多，哪怕她用瘦弱的肩膀努力为他撑起一片天。在他心中，他最爱的女儿，永远都是张兰兰。 张兰兰哭得手足无措，拽着张心柔的胳膊叫姐姐。 那一刻，张心柔就知道，她错了。爸爸有他最想要的家庭。而这个葬礼，她应该像以往无数次的那样，将爸爸还给她们。 …… 张心柔甩了甩头，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张兰兰知道张心柔经济状况不好，所以隔三差五，就会把家里的好东西往她这里搬。有时是条新裙子，有时就像今晚，送一袋新鲜水果。 刚开始时，李芸芬还会斥责张兰兰。但到后来，她也开始想，张心柔做的没有错。她还是个年轻姑娘，她想要尽最大的努力救爸爸，她没有错。 张心柔也不再那么怪李芸芬。毕竟，张兰兰现在还能过上正常的生活。虽然不富裕，但至少衣食无忧。无论是爸爸，还是继母，又或者是她这个姐姐，都希望张兰兰这一生，幸福快乐，不要受苦。 “姐，我今天想在你这儿睡。” “干嘛？你不用回学校的吗？” 张兰兰一笑：“没事啊，明天不是周末嘛。我想要你陪我看电影。”说完，她心虚地拿着两个苹果去厨房洗。 张心柔知道，兰兰是心疼她，心疼她舍不得花钱，才特意跑来请她看一场电影。 张心柔坐在沙发上，柔软的沙发包裹着她，她望着窗外的霓虹灯，默默发呆。身背巨债，她无怨无悔。可是，她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走进餐厅，不用计算着餐费点单。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走进商店，买下那件她心仪很久的衣服。 从前，她从来不会去想这些。她告诉自己，不要想，低下头往前走。总有一天，她会迎来柳暗花明的。可今晚，她突然很脆弱。她想，若是那天晚上她真的被那妖怪杀了，是不是要等到今天妹妹来，她的尸体才会被人发现。 她偷偷垂了一滴泪。真的好讨厌，自从遇到那妖怪，她就变成了爱哭鬼。这真的很讨厌。 张兰兰不知道她哭了，递上来一个苹果，讨好道：“姐，好不好嘛？” 张心柔点点头：“你告诉芬姨一声，她同意就行。” 妹妹很开心，Year了一声，就欢快地进房间了。张心柔揉了揉脑袋，还好她今天解决了那妖怪的事。否则，妹妹突然来，她这个姐姐一定得急坏。 …… 两姐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姐，你穿这件。” 张兰兰从张心柔的衣柜里，翻出了件黄色连衣裙。这裙子是之前她给张心柔买的。无论是质地还是款式，都甩了张心柔衣柜里那些打折货几条街。但张心柔却很少穿。人穷惯了，不太习惯消费。 但张兰兰就爱打扮她。无论是衣服，化妆品，首饰。只要是她有的，她都愿意给张心柔。她说：“我姐的美貌吊打全城，我就见不得明珠蒙尘。我呀，是我姐的头号迷妹。” 姐妹俩打扮了一番，为了省钱，在家里吃完晚饭才出门去电影院。两姐妹本就生得漂亮，再走在一起，无疑是相互映衬，更显得星光璀璨，繁花似锦。 两人在电影院选片子。有一部很火的关于医疗病患的电影。但姐妹俩很默契地都没选。生离死别，没钱治病，这事她们已经经历过。不需要，也不想再看。 张兰兰挑了一部好莱坞大片，票价是普通电影的一倍。张心柔拽她：“这么贵！” 张兰兰知道张心柔舍不得，也知道她平常绝不可能买饮料零食，所以她还特意点了一份小吃套餐。她端着一堆东西，说：“这是我自己做家教挣的钱，不是我妈的。” 她还记得，这几年张心柔不愿花李芸芬的钱，李芸芬也不愿给张心柔花钱。她夹在两人中间，总是小心翼翼左右为难。 张心柔低头笑了笑，其实她想多了。只要芬姨不责怪，她也没有以前那么计较了。 两人一进放映厅，厅中央一群男生就骚动了。来了个明星似的美女，身后还跟着个天仙似的。腼腆些的男生都坐直了身子，胆子大些的，朝两人吹来了口哨。 姐妹俩对视一眼，觉得他们好烦。 两人座位在7排。好在7排的男生女生都还算有礼貌，抬脚让两人过去，并无麻烦。倒是她们座位边上睡着个男生，挺年轻挺潮的，高竖起的头发，脖子上挂根大粗金链子，看起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 张心柔将妹妹一拉，让她坐在了她位子上。她位子旁边是对情侣，女生挨着妹妹，她放心。她自己，则坐在那潮男身旁。 落座后，她转头，朝身后那群躁动的男生甩了个冰冷的眼神。 她冰山美人的称号不是白来的。只是个眼神，就冻得那群聒噪的男生集体噤声。他们心里的OS都是，我靠，女神美爆了…… 第007章 姐妹俩入场比较早，离熄灯还有几分钟时间。妹妹招呼着给姐姐递可乐。旁边的潮男被身边人一碰，不耐烦地起身了。 身边人给他一指，他就瞧见了身旁气若冰川的天仙美人。真真是，肤若凝脂，仙姿玉色。他得意地和身边人交换了个眼神。他掏出手机，放在耳边，佯装在打电话，实则拍下了张心柔的侧颜，发到了微信群里。 群里一群猥琐男对着屏幕跪舔。 张心柔不是很舒服。身旁潮男只是多看了她一眼，也并未做什么过分的事，她也找不到由头发火。虽然她怀疑他刚刚拍了她照片，但她瞟了一眼他手机屏幕，也没看见有她照片，只看到他微信群里聊得很嗨。 不一会儿电影院就熄灯了。一整部电影的时间，她靠着妹妹这边侧坐着，拉开了和潮男的距离。这潮男也还算老实，除了和身边人耳语的声音大了些之外，也没有其他不合时宜的举动。 电影散场，两姐妹跟着人群一起往外走。从始至终，张心柔没有多看那潮男一眼。但是……张心柔不安地回头望。从电影院出来后不久，两人身后就跟上来了一群人。 她在人群里捕捉到了那潮男的身影。之前就猜到他不是个好人。所以就算怀疑他偷拍了她照片，她也没有发作。但没想到，他会在电影散场后，还这样阴魂不散地跟着。 妹妹对这一切都没察觉。她还在市中心的繁华里开开心心地左右逛着。 张心柔很为难，她不知道这群人想干嘛。她既不敢送妹妹回学校，也不敢带妹妹回家，怕暴露了位置，这群人以后还来纠缠。 市中心不远就是繁华的酒吧一条街。姐妹俩要到公交站台就必须经过这条街。妹妹还懵里懵懂，心无所忧。张心柔拖着她手到街边拦车。 张兰兰很吃惊，她姐姐竟然会打车！ 张心柔怕吓着她，也没和她细说。两人正等车，三个高大的男生就围了上来。“嘿，美女，加个微信呗！”张兰兰这才后知后觉，吓得躲到了姐姐身后。 张心柔牵住妹妹就走。七八个男生围住了两人，他们有肥有瘦，有高有矮，但无疑都是些社会混混。张心柔冷着脸，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让开！” 潮男领头笑了：“美女别紧张。我们就想跟你们交个朋友。” 他身边的人接话：“就是嘛。喝酒不？美女。哥请。” 张心柔怒道：“让开。再不让我就报警了！” 张心柔给张兰兰使眼色，让她把手机给她，她要报警。张兰兰怯怯地将手机递给姐姐。几个男生瞬间围上来，一把抢过她手机，起哄着将两个女生往巷子里推。 张心柔大惊。一边护着妹妹一边大声斥责。她扬起手欲打，手腕却被潮男抓住，根本甩不掉。张心柔奋力挣扎着，羞愤中她大喊：“放……” 她的口头禅是“放开”。但她不敢喊，只得改成：“放手！” 众人把两人推进巷子。这么漂亮的女人，身娇体弱的，直看得人眼馋。几个痞子本来只想摸两下揩揩油，这黑灯瞎火，又是众人一起施暴，几人色心不由撑得肥大。 潮男第一个上手去抱张心柔。看场电影一个多小时，他就在她身边色心意.淫这么久，他早憋坏了。张心柔忙闪身躲开。见巷子口被堵死了，情急之下，她拉着妹妹朝巷子里狂奔。 众人嘿嘿一笑。不急不忙地跟了上去。这巷子是条死胡同，她非要往里跑，本来就胆肥的几人，更加兴奋难耐。 两人跑到底，一看，面前一堵一人多高的墙。张心柔蹲下来，叫妹妹踩着她肩膀爬过去。张兰兰害怕，急道：“我过去了，你怎么办？” 张心柔道：“别怕，你翻过去后立刻找电话报警。只要警察来，我就不会有事。快点，别犹豫了。听我的！” 张兰兰踩着姐姐柔弱的肩膀。妹妹体重九十多斤，张心柔也才九十多斤。要托起她来根本不容易。但她一直咬牙坚持。 眼看几个痞子追上来了，张兰兰也已经爬到了一半。张心柔摇摇欲坠，感觉肩膀都要被踩碎了。她双手托住妹妹的脚，让她能更快地翻过去。 张兰兰翻上去了！ 但她不愿丢下张心柔，趴在墙头朝张心柔伸下一只手：“姐，我拉你上来！快点！” “别管我了。快跳过去！” “姐……” 潮男见一个妞要跑，色胆包天的他一个疾步冲上去。张心柔伸手拦他，他反手一推就将她推远了。他跳起一抓，抓住了张兰兰急忙往回收的手。 一拉。 张兰兰从墙头跌了下来。潮男顺势一接，将她搂在了怀里。张兰兰又羞又痛，感觉自己掉进了个粪坑般恶心。她又踢又打，喊着：“放开。” 张心柔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根棍子就朝潮男头上打。见潮男还抱着妹妹不松手，她急得大喊：“放开！” 十里之外的金申，没来由地后颈一缩。 偏偏是这时候。他心里狂骂：“操！”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旁边一倒，顺着空气坠下了十五层高楼。楼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摸着脖子边的血痕，吓得微微发抖。 他差一点就死在了金申手里。但不知金申发什么神经，忽然没杀他，还在他面前表演了一场侧身跳楼。 ？？ 好半天后，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端着枪汇聚到了楼顶天台。领头的光头壮汉上来问：“金申呢？” 男人手往楼下一指：“他跳楼了。” “他没杀你？” 男人怯怯点头。 领队怀疑地打量着男人。金申一贯狡猾，就算被围堵，他还能神出鬼没地干掉五个人。他杀人一向快准狠，从不心软，从不失手。 领队手指一个示意，众人端着枪围住了侥幸活下来的男人：“带回去调查。” 男人苦着一张脸，求道：“真和我没关系。” …… 幸好隔得远，那个女人的咒语失效得很快，金申幻化成猫才没被摔死。他恶狠狠地想，他警告过她了，再敢动一次缚咒，他要她好看。 他往远处走了两步，想了想，脚步不听使唤似的，又转了回来。他早已不是流浪汉，帅气合身的西装，得体绅士的发型。嘴角挂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转瞬他就幻化成猫，快速地消失在了视野里。 他停在巷子深处的屋顶，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而他熟悉的，那个让人无比讨厌的女人，正拿着一根棍子在暴打那个男人。三人不远处，六七个男人站在远处在津津有味地拍照。 金申皱眉。所以，她喊缚咒，不是在召唤他，而是一不小心？ 傲娇的他摆出臭脸。他要不要现身，警告她就算是乱叫也不可以再叫“放开”？可是，这女人都没有主动找他，他又何必这么可笑，主动现身让她借机嘲讽。 算了。 金申转身离开。 终是不放心，他回眸一看，热血瞬间冲上头。黑夜之中，他身影从三层高的楼顶一跃而下，一个巴掌将那男人直接撂翻了三米远。 刚刚，是谁准备把手伸向那个他最想杀了的女人的。那女人，他都放过了她，谁还敢不长眼，敢碰她腰一下试试。 那潮男被一掌打得眼鼻朝下摔落，摔得他一脸灰，鼻血口水流了半张脸。金申鄙视得看了一眼，要不是怕身后这个女人又被吓哭，他没亮出妖爪。否则，这潮男早就三道血痕，死在他爪子之下。 一切快如闪电。一脸懵逼的不只那潮男，在场所有人都静静望着金申发呆。 他是谁啊？他从哪儿来的？谁看清了？ 张心柔望着他，一脸得不敢相信。是那头妖怪吗？他为什么会出现？ 张兰兰望着他，娇羞得直冒星星眼。英雄，好汉。她内心一阵土拨鼠尖叫，好帅啊啊啊啊啊！ 潮男一声怒吼惊醒了一脸懵逼的痞子们：“看屁啊！干死他！” 一群人围攻上来，金申没用妖术，只用最简单粗暴的格斗，就将一群人打倒，踩在地上摩擦。一群痞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眼泪和鼻涕横飞，哭着求道：“大哥，饶命呀大哥。我们就是玩玩，没有真的想干什么。” 张心柔愤怒上前，脚上的高跟鞋往那人身上一踩，吼道：“让你玩！” 张心柔抡着手里的棍子，将这群人挨个揍了一遍。脚上的高跟鞋更是像踩泡泡一样，在这群人身上一踩“嘭”爆一个。 看着她这样暴力，金申不由摸了摸自己左下巴。上次被她打一平底锅，现在好像还痛呢。 最惨的是那个潮男。张心柔看着他两只手，就是这两只手抱了她妹妹吧。她高跟鞋踩在那两手心上，用力在地上摩擦，痛得那潮男眼珠子都要涨出来了。张心柔又一脚，狠踢他裤.裆。这下他彻底蔫菜了。捧着几乎要碎了的蛋蛋，在地上哀嚎着翻滚。 在场男士无不一惊，默默夹紧蛋蛋不敢作声。 张心柔抢回妹妹手机，指着他骂：“臭流氓！滚！” 第008章 看姐姐和那个帅哥一起，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这群渣滓，张兰兰兴奋地上前捧场，鼓着掌吹起彩虹屁：“姐姐好棒！” 她又看向金申，赞道：“这位大侠，你也很棒呀！” 张兰兰向着金申默默垂头，娇羞得挽着耳发。张心柔看她这样，默默翻了个大白眼。金申看着两姐妹，坏心眼又上来了。他不理张心柔，反朝张兰兰绅士道：“小妹妹，你也很勇敢。” 张兰兰不好意思又矜持地笑了，帅哥夸她勇敢，她好开心。 张兰兰又问起，金申从哪来的。金申故作高深，只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副世外高人只为卿人出世的模样。 张心柔看着他二人你来我往。合着这妖怪，是要当着她的面勾引她妹妹？张心柔不耐烦地伸手朝金申一拽，道：“你有完没完！” 金申这才得意起来。不管怎么样，主动召唤他的是她，开口说第一句话的还是她。他饶有兴致地转头看来，眼神里裹着冷漠，质问，又暗含着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她今天和之前都不太一样了。虽然肩膀上有脚印，头发也有一丝凌乱。但她明显打扮过。裙子漂亮又合身，长发烫卷，化着明亮的妆容，戴着耳环项链。之前只觉得她长相标致，如今一看，才觉她明媚招摇，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只这一眼，就看怂了女妆大佬张心柔。 她想起来了，是她情急之下喊了“放开”。是她毁了和他之间定下的和平条款。她面上尽量不变，心中实则慌成一逼。之前那群流氓，她虽然也害怕，但总觉得不至于毫无应对办法。但面对金申，这个神经质的变态妖怪，尤其是现在妹妹也在。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默默挪着位置，伸手将妹妹拽到她身后。再抬头朝金申望一眼，一笑，面上如夏花绽放，灿烂夺目。她道：“我……” 她想给他解释，但张兰兰却不怕死得跳出来，朝两人质疑道：“你们认识？” 金申挪开了一直黏在张心柔脸上的目光，木讷地回道：“认识。” 张兰兰明白了，原来，这英雄救的不是她，而是她姐姐。看着姐姐一脸不爽的模样，难道姐姐是担心她会和她抢男人？张兰兰忙哈哈笑着摆手道：“姐，原来这是姐夫呀！” “……” “……” 张心柔和金申对视一眼，尴尬爆棚，两人忙错开了目光。 张心柔朝张兰兰一拽，轻声吼道：“胡说什么。”什么姐夫，这是妖怪，姐姐是怕你被妖怪吃了，好不好！ 金申看着张心柔小脸红一阵白一阵，看着她吃瘪，他就很高兴。他站直身，一手插裤袋，一手伸向张兰兰，正式自我介绍道：“金申。黄金的金，申冤的申。” 张心柔抬头朝他看一眼，金申，原来是这两个字。 张兰兰看了看姐姐脸色，没敢握姐夫的手，只招了招手，笑道：“张兰兰，兰花的兰。” 金申收回手，点了点头，问：“那你姐呢？叫什么？” 张兰兰一脸懵逼，这姐夫到底上没上岗呢，连姐姐的名字都不知道。不过，看在他英雄救美，和姐姐配一脸的份上，她干脆道：“张心柔。心肠柔软的心柔。” 张心柔没想到他们会说到她，更没想到张兰兰会没有一丝犹豫就出卖了她。她不满地拽张兰兰的手，张兰兰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往金申身后一躲。意思再明显不过，她站她姐夫。 金申一脸得意，连眼角都在嚣张地往上翘。 张心柔受不了他俩，翻了个白眼就想离开。张兰兰以为她生气了，正着急该怎么劝。金申已经伸手一拦，拦住了张心柔去路。 金申道：“我们的事，还没完。” 张兰兰很好奇想问是什么事，但张心柔看了她一眼。姐姐似乎有所顾忌，沉默乖巧地跟着金申去到了墙边。 …… 看着墙边面对面的俊男美女，张兰兰双手交握放于下巴。这气场2米8的大帅哥，衬得她姐姐身娇貌美，妥妥的配一脸。这cp她磕了。 金申抱臂质问道：“谁让你乱喊缚咒了？” 张心柔正在犹豫，是该先给他道歉还是先道谢。她叹了口气，承认自己做错了事。她脸颊微红，眼神垂落，道：“对不起。” 金申就受不了她这柔软的模样。她明明横起来可以吊打一条街，偏偏在他面前就喜欢垂眼服软。她肤白貌美，又软又甜的，看起来很像某种棉花糖，勾得人特别好奇，想张嘴咬一口，尝尝她是什么味道。 思绪飘远了，金申忙拉回来，故意凶道：“那你准备怎么补偿？” “……”她没有打算补偿的。 张心柔絮絮叨叨地解释着，她不是故意的。她当时很着急，她也没有想到，这咒语不对着他喊也能起效。她说得着急了，眼神格外明亮，手舞足蹈的，模样又真诚又好笑。 金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近距离观察着她一举一动。直到张心柔意识到，他走神了。她凑近在他面前挥了挥手，问：“你在想什么？” 她在和他说话，他连听都没有听。从没见过他这么不尊重人的妖怪。张心柔对他的讨厌度又+1。 金申也意识到他失误了。色令智昏，原来真的会这样。他拘谨地站直身，目光挪开后又忍不住转回来。张心柔这张脸，他第一次见时明明不觉得很惊艳。怎么今天再看，会觉得顺眼了这么多？ 真是奇怪。 看张心柔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金申就觉得心痒，不知是欺负她没有欺负过瘾，还是别的。总之就觉得憋得慌，不过瘾。 他俯身凑近些，吓唬她道：“你们人类的小说里，常常说妖怪要采阴补阳，你听过吗？” 采阴补阳，张心柔脑子里闪过很多不可描述的画面。但这只妖怪其实挺直男的，他不至于这样。张心柔想，她该听过吗？最好还是不要吧。她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金申点点头，道：“说的挺对的。采阴补阳，不仅有助于修行，更能有助于伤口复原。” 张心柔很想骂一句，所以嘞，关我屁事哦。但她不敢，只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金申又凑近了些，问：“你知道，怎么样才能采阴补阳吗？” 张心柔抬眼，坏了，这张妖怪脸也凑得太近了些。这样一看，才惊觉妖怪果然是妖怪。这肤质，像画上去似的，虽然不白但几乎没有一丝毛孔，瓷器般干净清透。连眉毛都没有一丝杂乱，这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的。换上古装，放上天涯，绝对的天涯第一古装美男。 不，是妖男。 张心柔心里直呼“稳住”，面不改色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金申又得意了。他伸手在嘴唇上点了点，说：“亲我一下，我采阴补阳了，这事就算完了。” 张心柔震惊了，心里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她看了看远处，那群痞子残留在地上的血迹，转头不可思议地质问金申：“你也是流氓？！” 她生气了，他觉得好爽。 金申越逗越上瘾，眼里的戏谑不要太明显。但张心柔被吓着了，分不清他到底想干嘛。金申站直，耸肩道：“你不愿意？没关系，我不勉强。我去问问你妹妹愿不愿意。” “等一下！” 金申就是个神经病，看他预备转身，张心柔想都没想就拽住了他胳膊。金申垂眸看着她的手，他可以主动碰撞别人，但他很讨厌别人主动碰他。这是第一个，主动碰他还活过了三秒的人。 张心柔没有意识到，这一秒她又和死神擦肩而过了。她一心担忧妹妹，阻止他道：“就算是我错了，我真诚地给你道歉。求你走开，不要再骚扰我们，行不行？” 她又要哭了。 双目含泪，楚楚动人。暴躁的感觉从腹部往上蹿，金申觉得自己要爆炸了。他冷回：“不行。” 他伸手一勾，张心柔毫无反抗能力，一下凑到了他面前。 他就一直觉得不过瘾。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原因。原来，是他一直想尝一尝这棉花糖的滋味。他不知道他在克制什么。想吃就吃，想亲就亲。这才是他一直以来奉行的处事原则。 他低头，吻上了那对勾人的唇瓣。 惊住了的不只张心柔。三米开外的张兰兰也惊得张大了嘴。这cp进展也太快了吧！尤其是其中一方还是她姐姐。张兰兰羞涩得蒙住了眼，又忍不住张开大大的手指缝，看个没完。 天哪，这姐夫也太会接吻了吧！这不是张兰兰第一次观摩情侣接吻，毕竟电视里全是，大学女生楼下天天晚上还在实地上演着。但是，能亲得这么欲的，恐怕没人能超过她姐夫了。 真的，太欲了。简直看不下去。 这气场2米8，撑爆了的占有欲。这妥妥是成年人的爱情版本了。好吧，张兰兰必须承认，见多识广如她，都真的觉得羞耻了。 这要是就地铺张床，她姐今晚就能被生吃了呀！ 第009章 其实张兰兰想多了。从他勾住她开始，张心柔就一直想喊咒语。这妖怪本就乖张，耍起流氓来她觉得只有缚咒能保命。 但他似乎立刻就意识到了她的意图。从一开始，就没给过她机会。他缠住她，让她没有机会发声。两人黏在一起，也只是金申在全面压制着张心柔的反抗。毕竟，张心柔这野猫横起来，也是挺要人命的。 两人之所以痴缠这么久，实则是一直在用眼神谈判。 张心柔要他放开，金申要求她不能喊缚咒，否则他对她妹妹不客气。张心柔虽觉羞辱，但为了张兰兰的安全，勉强答应了这不平等条约。 两人默默试探着，渐渐放开了彼此。 张兰兰放下偷窥的手，忍不住偷笑。张心柔羞红了脸，当着妹妹的面被一头妖怪强吻，她真是羞得想去死一死了。 金申得意地舔了舔唇，草莓味的，他终于尝到了。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张兰兰敏锐地察觉到，姐姐这么扭捏是因为她在现场。也是哈，毕竟姐姐常年一副峨眉派掌门的得道模样，这在她眼前上演了一出尼姑还俗，好像是有点尴尬。 张兰兰哈哈笑着挥手：“姐，我晚上还有事，先回学校了。” 张心柔可不敢单独跟这流氓妖怪在一起，她追上去道：“我和你一起。” 张兰兰看姐姐紧挽着她的手，姐夫不紧不慢地在十步后跟着，不由觉得她姐也太作了点。不就是接个吻嘛，她姐都二十八了，还要处女到什么时候。这么好的气氛，这么好的时日，她非得跟着她干什么。 张兰兰恨铁不成钢，道：“姐，就我姐夫这样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张心柔心烦意乱：“他不是你姐夫。我跟他不熟。” 张兰兰摸摸鼻子，就吻成那样了，还不熟？张兰兰回头看金申，金申对她礼貌地笑了笑。张兰兰想，这样的高富帅，姐姐难道是担心她家的债拖累了别人？真是想多了吧，就姐夫这气派，一看就不差钱。 看他乖乖跟在身后，张兰兰已经脑补了一部狂拽校霸吃定软萌乖妹子的畅销小说。恩，真是越看越般配。 她必须帮她姐一把！ 走出巷子又穿过酒吧一条街，三人快要到达公交站台。张兰兰转身问：“姐夫，你有车吗？”她看了看张心柔脸色，问，“要不，你开车送我回学校吧？” 张心柔一听就反对。这个张兰兰，她是不是疯了！ 金申先是一愣，随后一乐，点头道：“好。我有部摩托。”他打了个响指，随后往街边一指，一部酷拽上天的哈雷摩托，正像它主人一样，嚣张地摆在街边。 他将摩托骑过来，姐妹俩正在小声争执。张心柔不准她上车，但又不敢告诉妹妹，金申是个妖怪。她只能不停地说，金申不是个好人。但这理由，说服不了张兰兰。 张兰兰只道，这么贵的摩托，她还从来没坐过呢。叫姐姐别这么小气，她不会坐坏的。 直听得张心柔火大又头疼。 金申穿着西服，脚踩一双白鞋。此刻他一只脚踩在踏板上，露出一截性感的脚踝。帅哥，美女，豪华摩托。路人纷纷侧目看过来，真奇怪，怎么没有打光板？这样不切实际的场景，应该是在拍偶像剧才对呀。 金申递过来一个头盔，和张兰兰对视一眼，道：“上车吧。” 张兰兰意识到，姐夫get到她的套路了。两人合伙演出戏，把她姐坑上摩托车后座算完。张兰兰欢喜地接过头盔，嘴里喊着：“好嘞！” 张心柔伸手拽她，张兰兰喊：“哎呀，姐，你别这么小气啦，我就坐一回。” “一回也不行！”张心柔终于怒了，她一把抢过张兰兰的头盔，大长腿一跨，跨坐到了金申身后。张心柔冷道，“这位子是我的，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你想都别想。给我老老实实坐公交车去！” 张兰兰拉着书包带翻了个白眼：“切，还说不是我姐夫，谁信。”她调皮地对张心柔吐了吐舌头，又看向金申。金申给了她个赞赏的眼神，她开心地只差和他击掌得瑟。 慑于她姐的淫威，她机械地朝两人挥挥手，老老实实地端着腿坐公交车去了。 金申问：“送你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接过吻的原因，两人都觉得彼此的味道比以前更浓郁，好像沾在了自己身上，分不开。张心柔怒道：“你闭嘴。” 她一直不放心，看着张兰兰上车，看着张兰兰从公交车后窗朝她挥手，看着公交车驶离了她视线，她才放下心来。金申一哂，真像个老妈子。 原来，那个妹妹，是她的软肋。 果然，软肋一离开，张心柔毫不犹豫地下车，手里的头盔一甩，几乎是砸在了金申怀里。她吼道：“你神经病吗？” 金申一开始还觉得张兰兰计谋不错。现在却觉得，他完全被张兰兰坑了。张兰兰在还好，她姐这只有软肋的老妈子，还知道惧怕收敛。她一走，没了软肋的张心柔又横成了C城一霸。 他知道她在气什么，气他吻了她，气他拿她妹妹威胁了她。 但她越生气，他就越开心。 看她张牙舞爪的，就特别想吃了她。 发泄完了后，张心柔回退一步，高跟鞋踩上了路基，和金申拉开了些距离。晚风吹来，吹得她头发乱飞。她随手一撩，秀发的香味飘过来。金申愣了半秒。好吧，他承认，张心柔的脸属于越看越好看的类型。初看不惊艳，越看越沉沦。 她刚刚站在街头，晚风中那一撩头发，让金申有种生理性冲动。 想霸占她的美。 张心柔道：“我再警告你一次。离我远点。下次你再出现，我不会再替你保守秘密。这里是人类的世界，你不属于这里。” 张心柔又撂狠话了。破天荒的，金申没有反驳。 她看了看他，确定他不会趁她转身扑上来咬死她后，她利落地转身。金申忍不住一笑，他单手靠在摩托车头，朝她喊：“喂！” 张心柔转头，甩给他一个冷到极致的眼神。金申看着她高跟鞋踩在地上，一踩一个音。他不禁揉了揉胸口，把调戏的话吞回了肚子里，朝她乖乖挥手道别。 张心柔本就怕他，看他一副对她越来越有兴趣的模样，她就更害怕了。她一点不留恋，跳上公交车就离开了。落座后，她还不忘拉上了身边的玻璃窗帘。 公交车开到一半，张心柔不放心，拉开窗帘往外看。还好，他没有跟上来。 张心柔窝在座位上，越想越觉得这妖怪很离奇。当初捡到他时，他明明就伤得很严重。才短短几天，他就恢复得跟没事人样的。还有，他这么强悍，当初却在街头被两个小学生欺负，这不合理吧。 那天晚上，他就在她家客厅变身了，还差点掐死她。怎么想，他都不可能对付不了两个小孩子。所以，那天在街头，他是有什么不能变身或不能逃走的原因吗？ 其实说到底，他根本不需要她救吧。她还自作多情地和他说了那么多话，还教他在人类的世界，讨好才能活命。 天哪，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她胡思乱想了一路，就是不敢承认，金申吻她时，她心跳噌噌飙升。那根本就不是人类男人接吻的方式，他根本就是在犯规。 张心柔摸了摸嘴唇，她不想回想，却又止不住地回想，他吻她时，那种又欲又清甜的滋味。 她疯了嘛！那可是只妖怪。 他们两个连物种都不同，她回味个什么劲。张心柔揉了揉眉心，决定多想想金申变成一只猫时的模样。 等公交车到站，街边的行人也少了很多。张心柔想看看时间，掏出来的却是被金申踩烂的手机。张心柔心里对金申的讨厌度又+1。 她闷闷不乐地走进小区。绿化带边一张红色的纸引起了张心柔的注意。这不可能吧，她想，她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运气。 她不敢相信地走近，又左右看了看，没人。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地上那张毛爷爷。捡钱？她这么倒霉的人，竟然会有这样的运气。 真是不敢相信。 张心柔捡起钱，掂量了一下，确定是真币。这年头用钱的人很少了，随身带着百元大钞又不小心会弄丢一张的，多半是些老人。 张心柔等了等，左右等不来人，她将钱送到了保安亭。 保安不由对她多看了好几眼。好吧，也许这姑娘不差钱。拾金不昧，小学时代才学的成语，她竟然还记得。 保安不敢说她傻，只好直夸她。张心柔却不好意思说，她是怕了天外横财。 她早就从一生血淋淋的经历中总结出了一个经验，她没有财运。但凡她捡到点偏财，总是要向命运还回去更多。 她怕了，她不敢了。 可就在她走到楼道口下，一张崭新的红色毛爷爷又出现在了眼前。 她害怕了。她感觉命运就是个糟老头子，玩性大着呢。看她这两年太平些了，又来找她玩了。她好像都看见了那糟老头子，拿着钱拼命逗她，等她接住了，游戏就正式开始。 张心柔没筹码，根本不敢上赌桌。吓得她一溜烟逃回了家。 第010章 周日早上，张心柔拿着手里那个碎成渣的手机犯难。没有手机，她不确定领导有没有叫她去加班。她也不确定，银行有没有发来催债短信。 没有手机，寸步难行。 可是，就算是买一款最便宜的智能机，也要将近一千元。她本来钱就不够，上哪去找这一千块。她越想越气愤，昨天见到金申，应该要他赔手机才对。 结果…… 她又想到昨夜被某妖怪强吻的画面。她火速摇摇头，将这个画面甩出去。 正想着，门铃响了。 她疑惑这个时候谁会来，打开门一看，竟然是王鑫明。他高大清爽，穿着大方时髦，倒不像张心柔印象中，只会穿格子衬衫的程序猿。 张心柔惊讶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鑫明笑容干净，扬了扬手里的黑盒子，说：“我打你电话总是打不通，我猜你可能还没有买新手机。我们公司刚好做活动，这个，算是员工福利。手机不太好，我也用不上，正好送给你。” 他看了看张心柔，她穿着棉质家居服，头上扎着丸子头，和她前几次职业女性的形象差别有点大。不过，很可爱。 他道：“我想，你应该还没有机会看我朋友圈。所以，我就贸然来了。” 张心柔皱了皱眉，她正担忧买不起手机呢，这新手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品了品，有点玄幻哈。昨晚捡钱，今天捡手机。想什么来什么，这运气是不是有点好得过分了？ 见她懵懵地，王鑫明试探着问：“我可以进去吗？” 张心柔这才注意到，王鑫明这个高大帅气又年轻的小伙子，对她这房子上心得过分了。从没见过哪个房客，还没入住，就先送房东手机。一个年轻男性，刚跟女朋友分手，就对另一个女人这么好，这要不是追求，真当她张心柔二十八年的年纪是白长的么？ 张心柔权衡了下，王鑫明救过她，看起来也家世清白，有正经工作。她年纪也不小了，追求她的人也不多。难道真要像妹妹说的那样，一辈子守着尼姑庵当道长么？ 她轻笑了下，道：“你这么有诚意，那进来看看房子吧。” 王鑫明高兴地进屋，这回，他比上一次看房子时用心多了。厨房，厕所，阳台，就连张心柔的屋子，他也特意看了。 张心柔有点不适应，毕竟她的屋子，从没有男生看过。 王鑫明看她窘迫，也意识到他过于急切了。就算很好奇她的生活，也不该一上来就看她屋子。女孩不都挺在乎这些细节么。他忙想补救，将手里的盒子塞到了张心柔怀里。又从钱夹里拿出了一沓钱，说：“押一付三嘛，我知道规矩。这是四千块钱，如果你同意，我想下周就搬进来。” 张心柔忙站起来，将手机和钱都往回推。她直觉这不太好，有种拿了他的钱就再也推不掉他的感觉。 张心柔摇头：“无功不受禄，这手机我肯定不能拿。至于这租金，我还是想再等等。看看有没有单身女孩想租。” 之前答应他考虑，是因为那时害怕金申。现在危机解除，她还是觉得和女孩同住更合适。 王鑫明有点受挫。他以为，张心柔对他也有点好感的。而且，在他的认知中，像张心柔这种急需要钱的女孩，没有能抵挡得住礼物和金钱的。虽然他这礼物是寒碜了点，但此刻，应该是她最需要的。 他低头一笑，道：“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件事想要你帮忙。” “什么事？” “我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张心柔脸红，他不会是这就要表白了吧？张心柔想，当面拒绝他，她得言辞恳切些，毕竟他是救命恩人。 “她是我学妹。我想给她买个礼物，可是我不太懂这些。你年纪比我大，应该懂小女生的心思。以后合租，如果遇到不懂的事，我还可以请教你。” 王鑫明言辞恳切，张心柔脸都要垮掉了。她心里狂os，还年纪比我大，这不就是嘲讽她，她是个老姐姐了么？mmp又自作多情了。 算了，算了。 张心柔卸掉了防备，彻底放飞自我。她接过王鑫明的手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地招呼他坐，不必客气。她看了看，确实不是什么昂贵的机型。 也许真是命运糟老头子又爱上她了吧，派个这么“贴心”的小弟弟给她送个新手机。 她问：“你真的愿意送我？” 王鑫明对于她变化的迅速有稍许的滞愣，片刻后他意识到她正在接纳他，他欢天喜地地找了跟凳子坐。他点头：“恩，反正我也不需要。” 而且这手机送给小学妹，恐怕小学妹真看不上吧。张心柔想。她道：“那这样吧，你按市场价给我打个八折，然后我再分期付款给你，行吗？” 王鑫明根本不在乎钱，只要他愿意，每天送她一部新手机也没问题。她主动提分期，那至少一段时间内，他都有正当理由和她接触了。 他忙点头应允。 张心柔想，这小子追女生还挺花心思的。为了追小学妹，先讨好她这个老姐姐，脑洞清奇。 王鑫明给她装上了卡，设置好了常用软件和开机密码，还用电脑将她旧手机里保存照片视频通讯录等全都转了过来，技术还挺熟练的。张心柔夸他：“以后你万一失业了，去电脑城卖手机，应该也很行。” 王鑫明笑了笑，张心柔夸人还带这么损人的，嘴巴挺厉害。 忙活完后，张心柔不好意思了，人家小弟弟忙了一上午，不留他吃顿午饭好像不合适。她道：“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要不我给你煮碗面吧？饿了吗？” 王鑫明收拾好电脑，点头称好。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张心柔，蹭到厨房想看她给他煮面。但看张心柔打开冰箱，空荡荡的冰箱里就孤零零地躺着一只鸡蛋和三个苹果。 昨天妹妹来，好吃的都紧着她吃了。现在家里剩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张心柔不好意思道：“什么都没有了，要不你先坐坐，我去买点菜。”买待客的菜总不好太寒碜，又是一笔开销了。 尽管张心柔没有表现出来，但王鑫明已经明白，她很穷了。他看着她，心想她这么瘦，原来是饿的。 他摸着肚皮，说：“其实我刚吃完早饭，也不饿。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找你陪我去商场选礼物。你要是不饿的话，要不我们先去？” 张心柔猜他估计是吓着了，就这么一个鸡蛋哪够他吃。也行吧，反正也招待不好他，还是不勉强了。她道：“那你等等，我去换套衣服。” 等张心柔出来，她穿得和他第一次看房时见到的那套差不多，一套枣红色的夏款西装，两条大长腿白得直晃眼。头发轻扎了个低马尾，脸上无妆，身上无首饰。 王鑫明感慨，好朴素的美女。 两人出门，坐上公交。王鑫明实在没忍住，问：“你怎么不化个妆？” 张心柔想，化妆品不要钱吗？我一个老姐姐陪你一个小弟弟，去商场给另外一个女孩选礼物，要不是你救过我的命，我又买了你手机，天这么热，鬼才会出来嘞。 她一笑：“因为我本来就够美。” 王鑫明低头一笑，她说得很对。 等到商场，张心柔犯难了。王鑫明找她帮忙买礼物，真是找错了人。琳琅满目的商品，她真不知道该选什么。王鑫明鼓励她，不必有压力，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张心柔道：“不是啊……”她犹豫了下，还是直接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进过商场了。我穷惯了，一进这种人民币堆砌出来的地方，就觉得喘不上气。不敢消费。” 王鑫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穷人。以前他认识的女孩，一进商场就巨兴奋，搞得他都怕进商场了。没想到，他身边这个女孩竟然也怕进商场。 他安慰道：“没关系，花的是我的钱。我请你来帮我消费，让你找找有钱的感觉，这不好吗？” 张心柔狐疑道：“你很有钱吗？有钱人应该不会想租我那套房子吧。” 王鑫明摸摸鼻头，不想被她看出他的企图。他伸出一根手指，道：“一千。就一千的预算。超过一千就不行了。” 张心柔想，听说IT男薪水都挺高的。可能他真是很喜欢那个女孩吧，为了给她买礼物，自己吃一个月泡面都没问题的那种。 有了预算，就有了目标，也有了底气。张心柔果断道：“行！那买根项链。” 选项链时，张心柔挺开心的。虽然项链不是买给她的，但是漂亮的首饰，笑容满面的导购，还别说，虽然久违了，但消费确实可以带给人快乐。 唯一让她不快乐的，是脑中忽然闪现的画面。她看到金申在栋破旧的废弃大楼里惊醒，逃命似地在钢筋城市上飞奔。 画面一闪而过，放电影似的。让张心柔一时分不清，是幻觉还是错觉。 她甩了甩头，怎么会忽然想到他。他那样的妖怪，又怎么可能在亡命天涯。 第011章 “就这条吧。”王鑫明在对导购说话，真实的人气将张心柔拉回了现实。 导购在开票，王鑫明对张心柔说：“我也给你送条吧。” 张心柔一副“你想干嘛”的神情。王鑫明知道，她又要说无功不受禄了。她是只敏感的猫咪，贫穷的猫咪。虽然她比他大，但王鑫明想伸手揉揉这只猫咪脑袋。 他道：“我只是觉得，不给你这位女士也送一条，显得我很不绅士。” 张心柔摆摆头：“你不必在我面前绅士。” 王鑫明吃瘪，这不摆明了没有把他当异性嘛。但追这样的猫咪，本来就不可以太心急。他道：“那好吧。那我们去吃饭吧，我请。” “当然应该你请，”张心柔毫不客气，因为她穷，没有资本客气，她笑，“小绅士，快点吧，我都饿了。” 两人选了家烤肉店。很平价的那种。 张心柔从小就自己照顾自己，烤肉剪肉这种事做得很熟练。王鑫明就在她对面看着她。看她漂亮又能干，一副很贤惠的模样。 两人正吃着，一个嗓门很大的声音在两人身侧炸开：“小柔？” 张心柔回头一看，是李芸秀，李芸芬的妹妹，张兰兰的小姨。张心柔没想到会碰到她，但还是依着张兰兰，唤她一声：“秀姨。” 秀姨看了看两人，尤其看了看王鑫明。她招呼着身边两位妇人先走，她则热情得一屁股坐在了张心柔身边，挤得张心柔坐到了最里面。 秀姨问：“小柔，这是你男朋友？” 王鑫明一愣。张心柔知道李芸秀惯常是个大嘴巴，也惯常喜欢打听这些八卦。这么多年来，说她这么大年纪还嫁不出去的，说的最多的人就是她。但张心柔不愿忤逆她，因为当年父亲重病，李芸秀借给了她三万块钱。 张心柔笑得礼貌，道：“不是。只是朋友而已。”她想了想，还是给两人介绍道，“这位是王鑫明。这位是我妹妹的小姨，秀姨。” 王鑫明看着张心柔的态度，对李芸秀也客气了不少，礼貌唤道：“秀姨。” 秀姨很兴奋，望着王鑫明简直两眼放光。她问：“你姓王？” 张心柔和王鑫明对视一眼。刚刚不是介绍过他的名字了嘛，秀姨热情得很过分。张心柔插话道：“秀姨，借您的那三万块钱，等我宽裕些，我就还您。” 张心柔拿人手短，气场矮了一大截。秀姨这个债主看到她借着钱不还，还有钱在这商场里吃烤肉，依着秀姨的性子，一定会垮下脸对她好一阵教训。她以前就总教训她，一分钱要掰成两分花。借了钱就要想办法还。实在还不出来，就该找个有钱人赶紧嫁了。嫁了人收了彩礼，还能还不出这点钱来？ 她一向啰嗦，嗓门又大。张心柔真挺怕遇到她的。但毕竟人家曾借钱帮过她，无论她说话多么刻薄，她都只能忍着，没有立场反驳。 张心柔作好了挨训的准备，却没想，秀姨慈颜悦色，笑容满面，拍着她手道：“这孩子，怎么和秀姨这样见外。秀姨知道，我们小柔是个好孩子。不急。有钱了再还，有钱了再还。” 她又哈哈笑了一阵，画着粗眼线的眼睛眯成了条缝，涂着口红的嘴更是笑得非常开。她道：“你们吃，你们吃。小姨我还约了朋友去跳舞，下次见。” 她尤其热情地和王鑫明说再见，搞得张心柔和王鑫明都很懵逼。张心柔问：“你认识她？” 王鑫明摇头。 “那她认识你？” 王鑫明想了想。就着吸管喝了口奶茶。认识吗？他不记得呀。 …… 李芸秀一离开，就给她姐打去了电话。广场舞是不会去跳了，她打着的士就赶往了她姐姐家。姐姐家五年前才买了新房子，小区绿化好，楼层高。虽算不得多高档，但新小区也值不少钱。 李芸芬一开门，李芸秀就笑着拉住她道喜。李芸芬不明白，大周末的，喜从何来？ 李芸秀坐进沙发，喘了口气，把今天碰到张心柔和王鑫明的事说了。 “所以呢？你是专程来告诉我，小柔谈恋爱了？” 李芸秀见姐姐还不开窍，不满道：“不是！那不是小柔的男朋友。我看的出来，那就是一普通朋友。” 李芸芬也坐下来了，她这妹妹今天卖什么关子，她打住她道：“行了，说清楚！” 李芸秀说，那个叫王鑫明的孩子，不简单。家里的资产起码到九位数。 “九位数？那上亿呀？”李芸芬终于有些开窍了。 原来，李芸秀在一家美容馆里做保洁。一干就是十五年。这十五年里，她别的没学会，认人倒是一认一个准。尤其是那些富婆，和富婆家的孩子们。 王鑫明一年前曾经来过美容馆一次，他的妈妈是美容馆最尊贵的VIP，一年在美容馆的消费不下百万。这样富贵人家，又是适婚年龄的孩子，别说李芸秀这个保洁了，美容馆里那些年轻的女技师们，更是个个花枝招展，像蝴蝶扑花一样的偷偷凑着看。 “但那能有什么用，那样人家的孩子，能看得上一个美容院技师？”李芸秀道。 “那你是想说，那孩子看上张心柔了？”李芸芬品了品，还是不懂道，“就算他看上小柔了又如何，小柔和我的关系又不好。将来就算她嫁入了豪门，你还指望她会拿我当娘家？” 李芸秀见姐姐还不懂，急得只想捶她：“我都说了，他不是小柔男朋友！” “那不是的话，就更跟我们无关了呀。” “哎哟，我这傻姐姐。小柔是不把你当娘家人，可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那嫁入豪门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是更好？” “兰兰！”李芸芬惊道。 李芸秀一拍大腿：“是啊！小柔历来宠兰兰，有能嫁入豪门这样的好事，小柔一定会帮她的。” 李芸芬这才大彻大悟过来，姐妹俩一合计，这事有谱！两人兴奋得握着手直尖叫。 …… 烤肉店里，张心柔完全没意识到，她对面坐着的是有亿万身家的富二代。她也没有意识到，家里那两位长辈，正合计着为张兰兰张开天罗地网，只为网住她面前这只大金乌龟。 她正在奋力刮着可乐盖上的涂层。 “再来一瓶”！ “这都是第五瓶了。你今天运气太好了吧！” 一开始，张心柔只是无事，随便刮一刮，没想到一刮一个准。刮来一瓶她挺开心，但接连刮来五瓶，她就慌了。 这哪里是运气好，这根本就是诡异！ 张心柔一个激灵，随手把这中奖瓶盖一扔。周围围上来看她刮奖的服务员，都在催促她继续再刮。张心柔站起身，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只想赶紧溜。 看着桌上新开的四瓶可乐，她道：“送给你们喝了，别浪费。” 一个服务员已经又拿来了一瓶，道：“美女，这是你的。” 张心柔忙摆手：“我不要，送你了。” 服务员一想，也许他也能有这样的运气呢。他打开瓶盖，刮掉涂层。周围的人看清后，泄气地一散，“谢谢惠顾”。 “欢迎下次光临。”门口的服务员送走两人，张心柔还在不安。王鑫明笑道：“怎么了？你有这运气还不开心？” 张心柔看一眼他，不置可否。 王鑫明道：“光刮可乐，当然没意思。你应该去买彩票，一张一张地买下去，就你这运气，别说你欠下三万块，就是欠了三百万，也会很快还清。” 张心柔看他，之前对秀姨说会尽快还三万块，她知道他听到了。但他没有来打听，还觉得他这孩子还算懂事。现在看他这样云淡风轻，好像三万块真的一两天就能赚回来似的。 张心柔点头道：“也是。我要是能一直这样开挂，说不定我还能成首富呢。到时候，姐在电脑城里给你开一整层楼的门面，让你卖手机。” 王鑫明笑起来，想了想，又觉得更好笑了些。他道：“我谢谢你了，首富。但首富，咱能更有出息一点吗？” 他竟然嘲笑她。张心柔很想拍他，但她忍住了。她只道：“小屁孩，对首富尊重点。” 出了商场，两人便分手了。张心柔答应他，这房子究竟租不租给他，最晚周四前给他回复。张心柔想，要是她真转运了，拜托命运糟老头子赶紧给她送个合适的女室友来吧。 又一想，还真是没有出息哈。什么时候，她能有一套真的属于自己的房子就好了。 回到小区，张心柔去菜市场转了一圈。照例，挑挑拣拣，比比选选，每一样菜都要问一下价，还要货比三家。不能选她最想吃的，只能选她买得起的，买了一些带回家。 小区楼下有一家彩票店。平常总有很多人在里面买彩票。但张心柔从没有进去过。她知道自己没那财运。但今天不一样了，她看了看手里买菜后剩下的两个硬币。 就算是亏了，也只是两个硬币而已。 但万一赚了呢？ 想了想，她提着一口袋菜进了彩票店。 老板娘手上戴着金戒指，问：“姑娘，买什么号？” 张心柔心一横，道：“随便来一张吧，就两块钱。” 第012章 晚上九点十五分，张心柔打开手机看开奖。 第一个号码，没中。张心柔想，她果然想多了。她本来还以为她能中一等奖，一等奖的奖金可是有一千万呢。晚上做饭时，她就一直在想，要是真中了一千万，她不仅能将之前欠下的五十多万负债一次性还清，她还能过上富翁的生活。一千万呀，她能干好多好多事了。 但现在，第一个号码就打破了她的美梦。好吧，一千万呢，哪是那么好中的。心态放松以后，等全部号码开出，张心柔又上网研究了下中奖规则。她中了四等奖，奖金200元。 张心柔看着手里的彩票。她用买菜剩下的两个硬币，什么事都没干，就坐在屋里的沙发上，眼看着那两块钱变成了两张百元大钞。 天下还有这种好事！ “哇！”静了两秒的张心柔欢喜地从沙发上蹦起来，在屋里哈哈笑着转圈圈。 两百块呀，够她一个星期的伙食费了。 兴奋过后，张心柔又不安起来。毕竟，她真见过金申那样的妖怪，也见过那云端老头。也许这世间，真有命运那糟老头子也不一定呢。大马路上平白无故的捡钱，她真有点不敢。但花了两块钱买彩票，赚回来两百块钱，这是正规彩票，是合理合法的收入，她不能不要呀！ 她跑到窗前，双手合十求道：“我已经很惨了，我都穷了这么多年了。老头，拜托您，就让我好过一点点。千万别再玩我了，好吗？” 第二天下班，张心柔去彩票店兑奖，戴着金戒指的老板娘还记得她。她道：“可以呀，姑娘。就随便机选一张，就中了四等奖。这运气，真不错。” 张心柔玩着头发尴尬地笑。 她这运气，是挺诡异的。 老板娘鼓励她：“再买一期吧，就你这运气，一定能中大奖。” 张心柔摇摇头，不买了。 老板娘道：“那就再买两块钱的，你刚中了奖，又不会亏。” 张心柔动摇了。她就想看看，她是不是真能一直中奖。她掏出两块钱，道：“那行，那就再随便买一张。” 第二天晚上开奖时间，张心柔拿着彩票一看，她又中奖了，又是四等奖200块钱。 周三下班后她去彩票店兑奖，老板娘看她的眼神都有点奇怪。她道：“你这好运气，真是难得一见。” 张心柔笑得尴尬极了。她要是再中几次。回回都机选，回回都中200块。她或许都能上本地新闻了。她可不想被人关注。她拿了奖金就坚决不再买了。她怕真像刮可乐瓶一样，一直刮就一直有，那她以后就别想再过安生日子了。 回到家里，张心柔将包往茶几上一扔就瘫在了沙发里。她看着桌上那两张崭新的百元大钞，越看越心慌。这莫名其妙转变的财运，怎么这么瘆得慌呢？ 她仔细回想着，她转运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那天就是很平常的一天，她和妹妹去看电影，她们碰到了流氓，金申来救了她们。这些事情，难道能触发她改变财运？ 按道理，转运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在她拜过菩萨，改变风水或者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之后么？那天……唯一很特别的，就是金申吻了她。 …… 接吻也可以？ 张心柔越想越觉得这世界怎么能这么古怪。 不过也是了，连妖怪都有了，和妖怪接吻会改变财运这种事情，应该也有可能吧。 张心柔郁闷地揉了揉头发，这算怎么回事，难道算是金申给她的补偿？她越想越不对味，那天金申有透露出，和他接吻会有这些改变么？张心柔仔细想想，好像没有。那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这特异功能？ 越想越混乱的张心柔，站起身来去洗澡了。算了，别想那么多了。也许一切都只是她想多了，是她把运气这种玄乎又玄的东西强行和那次接吻捆绑上了。 也许这一切，和那头妖怪一点关系也没有。 …… 城市高耸入云的大楼群上，一群实枪核弹的壮汉在楼顶上飞奔。领头的是一光头，皮肤黝黑，眼神狠厉，像极了人类的特种战士。但他们不是人类，这一点从他们诡异移动的身形，以及手里泛着蓝光的古怪枪支上都能看出来。 光头似陷入了某种困境，精神高度集中的他散发着令人生畏的寒气。他扶着耳麦，道：“还没捕捉到妖气？” 耳麦里传来战战兢兢地回答：“是……很淡，很飘渺……” 光头还未说话，身后响起了惊恐声：“队长！” 众人回头，十人小队的队尾，原本实强核弹的青年此刻双膝跪地，头颈低垂，鲜血像开了马力的泵机，从他颈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人群惊恐，众人围成圈端起枪像四周瞄准，仿佛一群人被围困住了一样。然而四周空荡荡的，猛烈的冷风如秃鹫盘旋在他们周围。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光头领队愤怒地拨开人群，冲进去查看刚刚死亡的队员。 有队员害怕了，惊恐道：“队长，捕捉不到妖气，我们就成了活靶子了。” 再这样下去，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这话没人敢说，但人人都不可抑制地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毕竟，他们此次入境是奉了死命。如果不能杀掉金申，回到妖界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但要杀金申，谈何容易。就算金申是重伤过后入境，但他惊人的复原速度，他曾经响彻妖界的杀神之名，都足以让这只妖界最精锐的特种战队胆颤不已。 更何况，四天之前，他们突然失去了他的妖气。 更要命的是，金申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他从之前的逃窜变成了更主动的出击。与其说他们在追杀他，倒不如说，他在绝地反击，在狙击他们。赤手空拳，神出鬼没。 战士们的心理防线越来越低，崩溃只在于下一个倒霉鬼是谁，在于此刻离下一个倒霉鬼死去还有多久。 他们或站或蹲，彼此严格按照训练时相互配合，保证360°无死角全方位狙击。但纵然如此，他们心底对死亡，对昔日脚踩万骨杀伐狠厉的杀神，仍然止不住地恐惧。 光头领队也在犹豫，追踪金申唯一的方式是他周身强盛无可掩饰的妖气，失去了妖气就失去了方向。金申在暗他们在明，他们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但退回妖界，也只能是万劫不复。从出发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一战，不是金申死，就是他们亡。 光头一声令下：“保持队形，前后防卫，撤退！” 冷风中似有一声冷笑。这笑声压得一名战士失控地朝空气“突突突”地开枪。枪声过后，万籁俱寂。这空洞的寂静却让人更加害怕。 果然，在无人来得及反应之时，那名开枪的战士颈间已然现出三道血印。他只觉得颈间一痛，他惊恐地捂住喉咙，茫然地看向身边战友，他只看到战友惊呆了的眼神，连他说什么都没听清便骤然倒下，抽搐两下后彻底没了气。 一时之间，不等队长下命令，所有战士火力全开，一时如烟火爆裂，蓝色的火光照耀成了一个半球形稳稳压住了楼顶。别说一只妖怪，就是一只苍蝇也断然没有活命的可能。 但纵是如此，战士们依旧觉得死神就在头顶。 光头领队的耳麦里传来了兴奋的声音：“队长，捉到妖气了，在左下方3点方向。” 一瞬之间，战士们眼前的面罩上都传来了冷光感应画面。是金申的妖气，是他的妖气！ 与此同时，金申尚未意识到他暴露了位置。直到猛烈的火力准确无误地朝他这边方向射来。一道蓝光打穿了他右肩，他“喵”一声幻化成猫形，直接从38层高楼往下坠去。 光头一声令：“追！” 战士们火速往楼下跳。大家都知道，刚刚瞬息之间，如果再晚几分钟捕捉到他妖气，此刻他们这群人早已在黄泉相聚。成败在此一举，今晚一定要杀掉金申。 金申受伤很严重。是他大意了。他流着血在城市下方四处逃窜。 眼下最重要的，是他能重新隐藏妖气。只有这样，他才能赢得活命唯一的机会。但他的妖气，从他出生的那一刻，举国震惊，毕生都是他的骄傲的，他强盛如灵泉一般的妖气，此刻却成了要他命的负累。 他修炼过无数种妖术，吃过无数种灵丹，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办法掩盖掉他的妖气。然而四天前他的妖气却突然消失了。 他怀疑，与她有关…… …… “咚咚咚！” 张心柔刚洗完澡，被这砸门声吓了一大跳。她惊恐地问：“谁啊？” “开门，我是金申……” 他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迫，也有些喘息。张心柔站在门口，犹豫了两秒。她跑回厨房，抄起了一口平底锅，道：“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你要是再出现，我……” “开门！不然我砸烂它！” 张心柔还是第一次听到金申这样说话。她想了想，一道门不可能挡得住他。算了，门坏了还得修，又是好大一笔钱呢。 她狠下心，一把拉开了门。 第013章 “队长，在那边。” 虽然金申逃得很快，但他被蓝光所伤，这是妖界新开发出的武器。被这把枪打伤，他无法再用灵力设置结界。就算他幻化成猫，也无法彻底摆脱他们。 是他大意了。 他们可以依靠强大的灵器追踪他的妖气，但金申只靠灵力碾压，也能准确感知到他们的妖气。近了，很近了。 而那个叫张心柔的女人，却迟迟不来开门。 “开门！不然我砸烂它！” 金申感知到，那帮人已经追到了这条街，再迟疑片刻，就要追进这小区。金申犹豫了一秒。算了，她是无辜的。不该让她死在今晚。 他深呼了口，转身离开。 “哐当”一声，门开了。 金申转身，他流了半身血的样子吓坏了张心柔。张心柔怀里揣着平底锅，心提到了嗓子眼，眨巴着眼睛。她想问他怎么是这副模样，又觉得怎么这么荒唐。 她生于和平，长于和平。她可以接受一只流浪猫受伤严重，但无法接受一个人类模样的成年男人，血液流尽，好像随时会死在她面前。 她伸出手指着他，小腿不由自主地哆嗦，她张嘴：“你……你……” 金申二话没说，推着她就进门，连门都没来得及关，他一把勾住她后颈，另一只带血的手捏住她下巴，让她抬起头来无处可躲。 他低下头就吻了上来，像窒息濒死的人终于吸到了氧气瓶，他霸道又强势地吻住了她嘴唇。他动作太快太猛，张心柔手里的平底锅“嘭”一声摔落在地，连带着张心柔雪白的双腿往上一翻，两人摔进了沙发里。 …… 张心柔一脸懵逼地眨了眨眼睛。 这人都要死了，还要非礼一下她。她想推开他，但他双手一勾，握住她双手高举过头，按进沙发里让她无法动弹。 他用嘴封住她的嘴，舌头依然在压制着她，让她无法喊出缚咒。 张心柔想，之前就觉得他接吻方式不像人类男人，这一次更是。他根本不是在接吻，而是在做人工呼吸。还是她在给他做。 这混蛋妖怪，接个吻都这么诡异。 采阴补阳。 张心柔脑中蹦出这个词。他不会真的在对她采阴补阳吧。他上次不是说，采阴补阳可以有助于修行，还能有助于伤口复原么。敢情他说的都是真的，他受伤了就来找她采阴补阳了。张心柔急得都快哭了，采阴补阳，那摆明了她不会有好下场。 会不会真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等他采完，她就会变成一具干尸？ 不要呀，想想就好可怕。 但是，她没有办法。他用全身压制着她，她嘴巴也被他封住，完全无力反抗。而且，这姿势。张心柔羞红了脸，这要是被人看去，她这辈子的清白就算是毁了。 她在沙发里奋力挣扎着，他肩膀处的鲜血汩汩地流在了她身上。被温热的血液浸湿半边身子，光是想想都让张心柔毛骨悚然。 金申受伤，身下肤白貌美的女人还一直在乱动，疼痛和躁动同时侵扰着他，让他愈发暴戾不安。他很想锤爆那些追兵的脑袋。但此刻，他只能深深握住张心柔的手，将它们狠狠按进沙发里。 他猜想得没有错。和这个女人接吻，真的可以隐藏他的妖气。 第014章 他感知到，那群战士追到了小区外的大街上，突然失去了方向。 杀神历来诡计多端，妖气骤然消失，他们不敢冒进。十分钟后，领队下令，撤退回防。 屋里的金申，这才缓缓抬头，放过了张心柔。 张心柔一副被蹂.躏地很惨的模样，嘴唇红肿，发丝凌乱，连眼神都茫然失措。十分钟，她被狠狠地欺负了十分钟。那男人到底知不知道，在人类的世界，是不可以总是嘴对着嘴的。 他采完阴了，她居然没死，她好庆幸哦。 她默默抽泣着，金申见她模样实在可怜。从下巴往下，全都被血液染红了。这些，都是他的血吧。他薄戾一笑，想安慰她，嘴里却涌上来了一股血腥。他没忍住，一口血呕在了沙发上，浸湿了她半边头发。 他想说一句抱歉，但张心柔没给他机会。她愤怒地一把将他掀翻，他摔落在了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空隙里。张心柔暴怒着一脚踹在了他肚子上，麻溜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金申忍着痛。他记得张心柔开门时，刚洗完澡的她干净漂亮，浑身白得发着光。而现在，她浑身是血满身肮脏，难怪她会暴跳如雷了。金申伸着腿瘫在地上，开怀地笑了。 …… 张心柔仰天揉着脑袋。 她真的是疯了，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又收留这头妖怪，还牺牲自己休息的时间，给他治病疗伤。 可她没办法把他丢出门呀。他浑身是血的样子，丢出去会吓死人。要是送到医院，万一医生一上仪器，发现了他不是个人。他会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被关进实验室，永远都得不到自由了？ 思来想去，只有给他止血包扎这一条了。 但他今天真的伤得很严重，流了这么多血，他脸色很白，体温也很低。张心柔一边包扎他一边求着：“你可千万别死，我胆小，你别吓我。” 说她不怕真是假的。她想，万一他真死了，她可交待不清楚。就算人类的警察不来找她麻烦，那万一他那些妖怪亲戚呢。那万一要找她赔命，她可没命赔。 想了想，她拿手机录了段视频。视频里，她在为金申擦洗身体。她一边擦，一边对着视频念叨，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她不放心，还问：“金申，你说是不是？” 视频里的金申却只是闭眼沉睡。 张心柔只好一个人对镜头讲：“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我救了他两回。” 等全部忙完，她身上的血液都干了，透着一股怪异的血腥味儿。张心柔看着被血液弄脏的布艺沙发，摇着头又录了一段视频，她说：“金申，等你醒了，一定要记得给我赔沙发！” 她站起身，她连指甲缝里都是干涸的血污。她叹着气，人倒霉有什么办法，去浴室再洗一个澡吧。 洗到一半，她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她想，难道是金申醒了，自己离开了？ 她包着浴巾急忙出来，果然，客厅的地板上已经没有了人。 所以，他真是来采阴补阳的。采完了，连句谢谢都不会说，这就走了？张心柔气不打一处来，对金申的讨厌度飙升到了顶格。 她拉开门，冲楼道一声大喊：“混蛋！” 惊得楼道里的声控灯全亮了起来。张心柔尤不解恨，又一把大力关上了门。以后，她要是再给金申开门，她就不是人！ 第015章 当晚，她连夜将布艺沙发的座套拆下来，将海绵和座套，还有自己那套被弄脏的睡衣全都洗干净，第二天一大早就晾到了楼顶。没办法，金申这个混蛋，连赔偿沙发的钱都不给，她不洗干净还能有什么办法。 等她赶到公司的时候，她眼睛下面落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小英笑话她道：“昨晚干嘛去了？” 张心柔茫然地回：“家里跑来了一只老鼠，去杀它了。” 小英嫌弃道：“咦，好恶心！” 过会儿后，她又问：“那你怎么样，杀掉它了吗？” 张心柔手里的笔往桌上狠狠一戳，道：“当然。我不仅捉到了它，我还剥掉了它一层皮，放到了油锅里炸！” 小英一把推开她：“你家的锅竟然炸过老鼠，你好恶心！” 张心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暗想，下次再见到金申，她一定要让他好看！ 张心柔手机响，一看来电，她连忙收拾心情坐直了身体。她接通电话，声音温柔有礼：“喂，王阿姨，您好。” “心柔，下个月的房租你已经晚了三天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没有。对不起，王阿姨。是我这两天加班，太忙了。对不住。” “没事。阿姨就是问问。” “恩，好的。我一定尽快给您打过来。” 挂断电话，张心柔烦闷极了。她打开她挂在网上的招租广告，竟然一直就没有人再来看房了。可是，她的房源，她的房价明明就很有吸引力的才对呀。 正疑惑，手机里发来一条微信，是王鑫明。 “今天就是周四，记得给我回复。” 张心柔郁闷，难道真的只能和王鑫明合租了？她是真不想和异性合租。可是不租给他，她哪来钱交给房东。 等等。 她昨晚，和金申接吻了。如果她之前猜测得没错，那么她一定会有更大的财运才对。那她如果今晚去买彩票，一张彩票中200块，她买十注不就是2000？ 不对，她何必这么保守。她明明赚到了400元，假如她用这400元去买彩票，400x200，那她一下不就可以赚回来8万块？ 8万块，够她付多久房租了？ 她不仅可以付房租，她还可以还掉秀姨的三万块。她明明那么缺钱，她明明有了财运。她为什么不去搏一把？ 越想越冲动的张心柔，一下班就冲进彩票店，一次性砸下了400块钱。 老板娘戴着金戒指，像张心柔这种尝到了一点甜头，嘴里说着再也不买，回头来又搏一把大的的人，她见得多了。 她问：“姑娘，今天买什么号？” 张心柔道：“就随便选一组号码，全买它！” …… 张心柔一边爬楼梯，一边打开手机，点了一首《凉凉》送给自己。 400块啊，连一个号码都没中，竹篮打水一场空，就这样一下全没了。好想哭…… 张心柔心碎地爬到顶楼，将早上晒的沙发海绵和座垫收了回来。现在天气大，暴晒一整天就干了。抱着这堆温暖的东西，她拔凉拔凉的心也算得到了一丝安慰。 她回家铺沙发，一边铺一边想，果然运气这东西太玄乎，和那头妖怪接吻后她财运爆棚，再接一次吻后，她财运说没就没了。 张心柔愤愤地想，金申那头妖怪，怕是来玩她的吧！ 正收拾着，王鑫明的消息传进来了。 “怎么样？决定好了吗？” 张心柔想了想，回复道：“我想好了，就租给你。你准备什么时候搬进来？” 等了会儿，他一直没有回信。 这下，轮到张心柔着急了。若是王鑫明后悔不租了，那她该怎么和王阿姨交待？她环视了一周，她这房子修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两室一厅，房间布局采光都不算好。但优点在于离市区近，设施齐全，商铺繁多，生活方便。 王阿姨是她的老同事，只同事了一年她就退休出国了。她一直很喜欢张心柔，也很照顾她。出国前以低价将房子出租给了她，条件是张心柔要尽心帮她打理好这房子。她说人老了，就念旧。就算这房子她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住，却也舍不得外人随便糟践它。 张心柔承诺过，她也真的需要这样优惠的房子，所以她一直精心打理，在挑选合租的室友时也很挑剔。 但现在，她若是付不出房租，她不仅无法对有恩于她的房东交待，她也不好意思再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她可能真的只能去住地下室了。 她等啊等，王鑫明就是没有回信息。 她终于沉不住气，拨了电话给王鑫明。电话很快接通，王鑫明声音有点冷：“喂，怎么了？” 张心柔想，他是不是又不想租了，不想租算了。她道：“没事，就是问问你，这房子你到底还租不租？” “想我租吗？”他问。 妹的，这是在撩我吗？张心柔冷道：“不想。那就这样吧，再见。” “等一下！” “干嘛？” “开门。” “？？” 张心柔打开门，门外的王鑫明笑容清爽灿烂。他竟然会在这里，所以，他一直不回信息，是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他道：“刚下班，顺便来小区熟悉一下环境。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宵夜？” 王鑫明真不是在追她吗？张心柔想，还是现在的小朋友都是这样玩的。她摇头：“不吃宵夜，减肥。” 王鑫明道：“那你家冰箱还有鸡蛋吗？可不可以帮我煮碗面？我好饿。” 张心柔想反驳，又觉得太不近人情了不利于以后合租相处。她点点头，说：“进来吧。” 王鑫明似乎真的才下班，手里还提着电脑包。他高高的个子在屋里环视了一圈。他问：“你洗沙发了？” 张心柔心虚地红了脸庞。她总不能说，她昨晚被一个受伤流血的妖怪压在那双人沙发上，欺负了足足十分钟吧。她点头：“嗯，你想吃什么？我买了菜了的。” 两人在冰箱前一阵商量，就西红柿鸡蛋面吧。张心柔拿出西红柿和鸡蛋进厨房，王鑫明问：“我那间房有书桌吗？我上次忘了看了。” 张心柔洗着西红柿，说：“有一张桌子。” 流水哗啦啦地响，漂亮的女人在厨房洗手作羹汤。这画面，好温馨。王鑫明愣神了半晌。张心柔回头望他，他忙挪开了目光。 他说：“我把电脑放进去了。” 张心柔品了品，他都准备放东西了，那他应该是打算租了。她深呼了口气，以后就要试着和一个男生合租了。她就安心把他当弟弟就是了，应该也不难的。 王鑫明试了试，房门锁了。他喊：“小柔，这门打不开。” 一声“小柔”，惊了屋里屋外两个人。 张心柔走过来，问：“谁准你叫我小柔了？” 王鑫明道：“上次在商场，秀姨不是这样叫的么？” 张心柔强调道：“那你至少也该叫我一声小柔姐，有没有礼貌！” 王鑫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想做他姐，门都没有。 张心柔试了试，门真的打不开了。这不应该呀，她从没有锁门的习惯。更何况，自从舍友走了以后，她就没有动过这个房间。 两人在门口一阵摸索。 王鑫明问：“你有备用钥匙吗？” 张心柔摇头：“没有。” “可能是锁坏了，那我试试撞开。” 张心柔点头。王鑫明摆好姿势，左手扶着右手，用身体右侧的力量去撞门。与此同时，门从里面打开了。王鑫明来不及收势，一个踉跄摔进了漆黑的屋子里。 两人都有点懵。这门，怎么就忽然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后的阴影里走出。强悍的男人，赤.裸着上身，右肩处裹着渗血的纱布。张心柔没想到这屋子里除了她竟然一直还有一个人。这实在太刺激她心脏了，吓得她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啊！” 门边的金申不适地揉了揉耳朵。他昨晚就住进来了。他是体贴张心柔一个小姑娘，既搬不动他，他一直躺在客厅她也有诸多不方便，才忍着痛自己回到了房间。 昨晚他受伤严重，迷迷糊糊听到张心柔折腾到很晚才睡。今天一整天都不见她人，入夜这么久了她才回来。但没想到，她还带回来了一个男人。 漆黑的客房里，两个男人，一站一卧，目光如刃般交手了第一个回合。 王鑫明见张心柔吓得惨叫，心想这屋子里竟然还混进了一个歹徒。他左右看了看，操起手边的板凳就朝金申冲过去。 气势汹汹。 金申只一个抬手，王鑫明就像被巨兽卡住了攻势，僵硬着无法动弹。 金申望着他，目光阴冷，吐出一句：“张心柔，这小白脸，哪来的？” 张心柔还在一脸懵逼。她吓坏了，她以为金申昨晚就离开了。没想到，他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这里。所以，他一直就没有离开。张心柔眨眨眼，惊吓过后她心里又泛上丝奇怪的感受。就好像，他没有不辞而别，她还有点开心？ 咦，张心柔摇摇头，什么鬼。 王鑫明也很意外，这歹徒竟然认识张心柔。所以，他不是歹徒。而是一个，可以赤身待在她房里的男人。一股又嫉妒又愤怒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他问：“小柔，他是谁？” 小柔？金申想起来了。这小白脸的声音，他听过。在那栋翻修的建筑物里，是这个男人追上来询问张心柔有没有事，还要带她一起去吃中餐。 金申手里力量加重。王鑫明被这力量架起，他既无法攻击也无法回退。力量的悬殊让他男人的自尊被深深地羞辱了。 两个男人剑拔弩张，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震得噼里啪啦响。 张心柔忙跑进来劝架。她想起，当初她之所以答应把房子租给王鑫明，就是希望他能在金申出现时保护她。但她太可笑了，王鑫明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类，拿什么去对抗一头力大无穷的妖怪。 都怪她，她不该把王鑫明拉进这趟浑水，她害怕他受伤。 她朝金申吼道：“放手，放……” 金申本能地一躲。张心柔有缚咒，他不愿被缚咒震住，更不愿在这小白脸面前出丑。 见他害怕，张心柔有些后悔，她没打算喊缚咒的。 王鑫明得了自由，一把将张心柔拽到了身后。金申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看着张心柔白嫩的手腕被另一个男人拽在手里，他就很暴怒。 他抬手掐住王鑫明的脖子，一把将他按在了墙上，墙上的白漆簌簌往下掉。张心柔这才吓到了。金申发起疯来是会出人命的。 她忙挣脱王鑫明，双手抚着上金申的手臂，安抚道：“好了，都是误会。他是我房客，你快放手。” “房客？”金申回头望来，他道，“我不是早就说过，这间房，我要租。” 他说过么？是说过的。但张心柔从没放在心上过。他是一头妖怪，他要住人类的房间干什么。但王鑫明在，张心柔不好说穿他身份，只好道：“有话好好说。你也想租，他也想租。那当然应该公平竞争。” 金申冷笑，望着手里这只小鸡仔一般的小白脸，嘲讽道：“这不就在竞争。” 张心柔怒了，朝金申正色道：“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放！……” 金申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的模样。张心柔救下王鑫明，愧疚得问他：“你还好吗？” 王鑫明干咳着朝她摆手。 金申一脸薄戾，抓起张心柔的胳膊就往外拉：“他没事，要死早死了。” 王鑫明在喜欢的女人面前被人打，他早红透了整张脸。张心柔却知道金申说的是事实。 金申拉着张心柔就走，道：“你怎么才回来，我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了。” 张心柔回头望，王鑫明还没有出来。她拉住金申小声质问道：“你饿了关我什么事？难道你还能吃人类的食物？” 金申弯腰，凑近她道：“不吃食物，就吃人。你觉得呢？” 第016章 张心柔在厨房洗西红柿。身后两道灼热的目光看得她后背发烫。 她真不能理解，前一秒还大打出手的两个男人，此刻可以并肩坐在吧台上，安静地等着她为他们煮面。其实所谓的并肩，安静，都只是两人有默契地做给张心柔看的。在她看不见的时候，金申早以王者的姿态蔑视了王鑫明千百遍。 王鑫明也算个人物，虽然武力值确实不如他。但人类的世界，雄性角逐靠的不是身体，是脑子。他沉默地接受他的蔑视，脑子里却已在盘算要如何战胜他。 尤其在张心柔面前，有时候，弱者反而能激发起女人的同情心。 他咳着揉了揉胸，张心柔果然奔到他面前，询问着：“你还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 金申冷眼旁观，这小白脸是个能忍的，也有点脑子。但有脑子的人不是只有他。金申笑着朝王鑫明伸手，道：“对不住。刚刚没睡醒，下手失了轻重。要上医院？我送你去。” 王鑫明摆了摆手，想提前送他离开，这个姓金的打错了算盘。他柔弱地又咳了咳，握住了金申的手，道：“是我鲁莽了，动手在先，金先生莫怪。” 两人握手言和，一派兄友弟恭。张心柔嗔怪地看了眼金申，转身继续去煮面。她一转身，握着手的两个男人同时冷面，毫不犹豫地甩开了对方的手。 张心柔端上面，两人碗里都卧着颗煎蛋。金申拿筷子戳了戳，挑起筷面条吃了进去。张心柔一直有意无意盯着他看。妖怪吃面，感觉都这么刺激。金申抬眼看来，张心柔心虚地挪开了目光。她转身去厨房收拾砧板，金申端着面寻了进来。 他觉着这面太素了，他要多放点油。张心柔不敢说油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只得拿起油壶给他加油。金申居高临下地看她，光线打在她白皙的小脸上，细碎的绒毛闪耀着钻石一样的光芒。他竟然曾经意图杀了这个漂亮女人，这个可以隐藏他妖气的女人。 金申漫不经心道：“和这些植物油脂比起来，动物的油脂要好吃的多。不过和动物相比，还是人类最好吃。” 张心柔一个手抖，差点将油壶打翻。 金申单手接住油壶，嘴角一笑，道：“那个小白脸，是你男朋友？” 张心柔道：“他只是一个房客，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牵扯无辜的人。” 我们？是指她和他吗？金申道：“让他滚，我就不牵扯他。” 张心柔沉默地洗着砧板，半天后道：“不行，我需要房租。” 金申呵地一笑，所以她不愿意租房子给他，是觉得他没有钱付房租？他道：“你要多少？不管你要多少，我给你十倍。” 张心柔不可思议地转头望他。第一次见他时他是个落魄的流浪汉，第二次见他时他是个骑哈雷摩托的富二代，这一次见他时他是个亡命天涯命悬一线的倒霉鬼。他有哪一点值得人相信，他是个真诚靠谱的好室友？ 一点都没有。 张心柔不解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据说人妖有别。你可千万别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是爱上我这个人类。”她补充道，“人妖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爱上？ 金申怔神片刻。爱是什么？ 张心柔见他愣住了，完全就是一只傻猫。她居然在教一只猫不要爱上一个人。真是可笑。但金申凶悍暴戾，时常像个神经病。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放弃这房子，怎么让他不要伤害王鑫明。 王鑫明食之无味地吃着面。第一次吃到张心柔亲手为他煮的面，却是和另一个男人共同拥有的。他看着厨房水池边站着的两人，尽管很嫉妒，但他也必须承认，那画面很般配。那个叫金申的男人，身材炸到逆天。一张少年般干净的脸，一副男神般热血的身材。就算他不承认，金申光拼外形就比他优秀了很多个等级。 金申站在水池边，不解问：“人妖恋为什么不会有好结果？” 得，他还变身个十万个为什么宝宝了。张心柔无语，这根本不是重点。人妖恋会有什么结果，关她什么事？她只关心她下个月房租能从哪里来。 金申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回头一看，王鑫明面条都吃完了。不能输，就算是吃面，也不能输给那个小白脸。他端起碗，哗啦啦地，几下就将面条倒进了肚子里。赶在王鑫明过来前，他抢先将面碗交到了张心柔手里。 张心柔无语地摇头，这好胜心，也是没谁了。金申傻猫一样地走出去，窝在沙发上，还在思考人妖恋究竟哪有问题。 王鑫明趁机小声询问：“他是什么人？你好像有点怕他。” 张心柔一个头两个大。她知道了金申的秘密，已经没有好日子可过了。但王鑫明是无辜的，知道的越少越好。她为难地擦干净手，道：“这房子，我不想租给你了。” 王鑫明脸色很难看，所以，判他输？ 他不喜欢输，也不习惯输。他语气强势，想压住负面情绪，却压不住。他道：“可是，是你打电话给我，也是你给我开的门，还是你主动在微信里说，你想好了，愿意把房间租给我。” 张心柔自知理亏，她柔声安抚道：“可我这房子里有金申。” 她只是陈述事实，王鑫明听起来却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金申刚出现时，她明明站在他这一边。可只是吃了一顿面的功夫，她就倒向金申那边去了。 “所以，你是在耍我吗？” 王鑫明声音里透着沮丧，压抑和愤怒。张心柔真不知该说什么好。现在的小弟弟还真是难带。她明明只是为他好，金申是头神经质的妖怪，不要命了才敢执着于和他抢房间。但王鑫明的反应，就像是她甩了他一样。 反应过激，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张心柔还想劝，金申已经气势汹汹地堵到了厨房门口。他神情得意，抢个房间而已，搞得他像抢到了新娘一样。他抱着臂，王者蔑视青铜一样，朝王鑫明道：“走吧，都混到碗面吃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张心柔真不知该说什么好。男人幼稚起来，真是怀疑他们是不是幼儿园还没有毕业。王鑫明不知道她的苦衷就算了，金申明明知道他仗势欺人，他还瞎嘚瑟个什么劲。 张心柔拿眼神剐他，别太嚣张，差不多得了。 王鑫明血气方刚，受不了这委屈，他转身拿起电脑包，招呼都没打就转身离开了。张心柔追出来，金申拦在厨房门口不让。两人小声争执着，推来推去，无可避免有身体接触。王鑫明更觉自己是个傻子，打也打不过，论亲密也比不过。从没这么失败过的他，灰溜溜地走了。 他一走，张心柔就崩溃了，她好不容易找来的房租啊。她一脚踢在金申小腿上，金申受痛弯腰，张心柔趁机从他手臂下逃了出来。她气闷地坐在沙发上，发微信给王鑫明道歉。金申痞子一样地挪过来，坐在她身边，一把抢走了她手机。 张心柔怒道：“干什么？还给我。” 金申高举起手机就是不给。张心柔扑过来抢，两人在沙发上抢作一团。金申只觉张心柔香味袭人，软萌可亲。他面上高冷，心里实则春风得意到不行。 张心柔抢不过他，痛失房租的她，新账旧账一起算。她干脆利落，冷喊一句：“放开！” 春风得意的金申立刻定住，秒变成了一只傻猫。他四肢僵硬，上贡般的举着手机，张心柔女王上身，冷酷吊炸天地从他手里接过贡品。 …… 她无意惹怒他，接过手机坐回了他身边。她划开手机，微信里并没有王鑫明的消息。张心柔想，还是算了吧，本来关系就不深，他离她远一些也好，起码安全。这样一想，她也没了给王鑫明解释道歉的心情。她放下手机，转头一看，金申还是那只傻猫。 “噗嗤”，她笑出了声。 一想他这模样是她干的，再想当日她二人曾立下过和平条约，她承诺过再不喊缚咒，他就保她平安。其实好好一想，金申没有理由放过她的。这个世界有妖怪却不被人知，恐怕是妖怪们努力了几千年的结果。 她知晓了不该知晓的秘密，他还一直放纵她活着。这样一想，这头傻妖怪还有点宠着她的意思？ 张心柔被这想法逗笑了，她真是太久没有谈过恋爱了，才会自己在这脑补，在玻璃渣里找糖吃。她摸了摸自己脖子，这里被他掐住都有两回了，还宠嘞，她怕不是个蛇精病。 她摇了摇头，起身欲走。 金申“活”了过来，一把拽紧了她右手。他一拉，她跌进了他怀里。他抬手，被吓过有心理阴影的张心柔忙抬手捧住了脸。他一定又生气了，他又会发疯了。 谁料，金申抬手放在了她头顶，带着嗔怪，带点无奈地揉了揉她脑袋。 张心柔从手指缝里偷看他。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发疯。她明明用咒语定住了他，还当着他面嘲笑了他。以前，这些都是他的死穴。她是冲动不怕死，才犯了一次又一次。 而他，只是揉了揉她脑袋。 张心柔有点脸红，她又觉着这妖怪有点宠她。 不行，这绝对是个很蛇精病的想法。他是一头妖怪，涉世未深，才会觉得接吻，还有现在的环抱都很正常。张心柔放下手，一本正经道：“你要想租房子也可以，我们得约法三章。首先第一条，你得学会人类的相处方式。” 金申偏头看她，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在想，她认真生气的模样还挺可爱。 她道：“人类和人类，尤其是男性和女性，不可以有任何身体接触。牵手，不行！拥抱，不行！”她想了想，红着脸憋道：“接吻，也就是嘴对着嘴，更加，绝对不行！” 第017章 嘴对着嘴不行？金申想，那他还怎么隐藏妖气？ 他沉默地点点头，模样意外地有些乖巧。张心柔赶紧从他怀里起身。怀里失重，连香气都飘远了。金申带点遗憾，带点贪婪地望着张心柔。张心柔笨，没看出他眼里的情绪。 她问：“你听懂了？” 金申点头。 她不放心：“你学会了？” 金申嘴角轻笑，脾气从未有过的好，他又点了点头。 张心柔还是不放心，追问：“你能做到吗？” 金申一个起身，身高的优势压得张心柔险些跌进沙发里。金申没有扶她，不接触嘛，他可以。他低头逼迫着她，道：“再啰嗦，我吃了你。” 张心柔吃瘪，不开心地瘪起了嘴。这头神经病，一言不合就威胁人。她迟早得叫他知道厉害。 金申见她老实，心觉有趣。要他承诺不吻她，她想得美。 当晚金申就正式住进了客房。租金方面，张心柔有意狮子大开口，月租金要了2000。这是不合理，但他强住她的房子，他才不合理吧。熟料，金申毫无异议，直接微信转账，划了2万块钱进了她账户里。 张心柔手抖着问：“你给多了吧。” 金申耸肩：“说了给你十倍，你有什么问题？” 问题……问题可多了…… 金申见她半天无反应，他进房间关门睡觉。半天后，张心柔心虚地敲响了他的门。他拉开门，面色不快，他道：“约法三章第二条，睡着了以后不准随便打扰。” 张心柔点点头，问：“那个……”她指了指他受伤的肩膀，“你生活好像挺精彩的。我就想问问，跟你合租，我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金申面上一沉。 半天后，他沉默地摔上了门。 …… 之后几天，无波无澜。张心柔过了几天才反应过来，金申没有承诺他会做到约法三章的第一条，也就是说，他还是会像个妖怪一样，对她想亲就亲，想抱就抱。 张心柔惊觉她捡回来的是头流氓。她一直担心金申举止过分，但金申却连面都没有露过几回。张心柔早出晚归，几乎没有碰到过他。有时候她想，他不会是死在房里了吧。她悄悄趴在门边去听，听到他房里有点动静，可能类似于练功或者是修行？不知道，总之没死就好。 就连周末也没有看到他。张心柔一个人吃着饭，心想他这头妖怪还挺忙的，也不知道他一个妖怪，在人类的世界一整天都在忙什么。 张心柔觉着，他是最让她感到孤单的室友。有好像没有。她掏出手机，看着微信里的收账记录，整整2万块。又觉得，他也是最让她感到安心的室友。有钱就有安全感，这是至理名言。 算了，他神出鬼没是他的自由。他没有带狐朋狗头回来乱躁，没有破坏房里的干净整洁。除却他的物种，他算是一个非常优秀省心的室友。 只有一点，那天晚上，她问他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时，他没有回答。这有点让人心慌。毕竟，妖怪的世界她不懂，他又常常身受重伤。 张心柔不安地望了望周围，家里空荡荡的。只希望那些妖界的斗士们能明白，她和金申只是合租的室友关系。千万不要伤害她这个无辜的人类，拜托！ …… 转眼过去了一周。 周五上班，张心柔在电梯口碰到小英。小英鬼使神差地想起来彩票的事，问她那天气势汹汹地冲去买彩票，到底买中了没。要是中了大奖，一定要请客。 张心柔无语地翻白眼：“我要是中了大奖，还会这么苦命地在这里干活吗？” 小英一听没戏，不禁无趣，她拉了拉包肩带，闲聊着：“你前段时间不是财运很好么？这周怎么都没听你提了？” 张心柔脑子里闪过沙发上的那次长吻。之前一直不觉得有什么，她只当他是不知道人类的规矩。但时间越长，她越觉得也许不是那么回事。她忆起他将她压在身下时的强势霸道，不禁有些脸红心跳。 “你脸红了？没事吧？”小英追问道。 张心柔怯得遮住脸，道：“哪有呀。这么多人排队，太闷了，我难受。” 小英点点头，每天早上等电梯是最让她郁闷的事。好好的白富美都能挤成一个疯婆子。她道：“那财运的事到底怎么样了？最近有没有飞来一笔横财？” 横财？那2万块算吗？还是不算吧。毕竟也没和那妖怪签合同，谁知道他这2万块是一次性付了多久的房租。更何况，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讹他妖怪的钱，万一哪天他回头来算账，她可惹不起。就按市场价月租金1千块。多余的钱，等他哪天走的时候再一次性还给他就是。 两人好不容易挤出电梯，掐着时间打上了卡。好险，迟到就得扣五十块钱呢。 张心柔正庆幸着，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一看，有些愣神。很多年了，这个号码存在手机里，却从来没有显示在屏幕上过。 她接起电话，礼貌疏离：“芬姨。” 自从爸爸过世，李芸芬这是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张心柔觉得很奇怪。更奇怪的是，李芸芬在电话里并未说什么重要的事，只是问候她最近过得怎么样。还叫她有空去家里坐坐，和兰兰一起吃顿饭。 张心柔都一一应了。 李芸芬说：“听你秀姨说，上次在商场碰到过你。那个和你在一起的男孩子，是你男朋友？” “不是，他准备租我的房子，当时一起吃饭就是商量这事。” “哦，好的。小柔，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一定要告诉我。”李芸芬在电话里的声音温柔可亲，全然没有了以前争吵时的尖酸犀利。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和兰兰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就算是为了兰兰，张心柔也不愿再和她剑拔弩张。 如今听她像家长一样关心她的婚嫁事，张心柔也真心诚意地回谢道：“好，一定。” 李芸芬的主动示好，也算是想要和她破冰。张兰兰是她的妹妹，将来她出嫁时，张心柔也希望，李芸芬会欢迎她站在她们身旁，和她一起将张兰兰送出家门。 张心柔一整天心情都还不错，直到下班回到家。她正在做饭，听到敲门声，她打开家门。她很诧异，门外站着李芸芬母女。三年不见，李芸芬一点没有显老，反而比爸爸病重时还要年轻许多。张兰兰俏皮地站在她妈妈身后，开心地朝张心柔挥手打招呼。 张心柔没想到她们会来。尤其没想到李芸芬会来。毕竟，十几年来，她住的地方李芸芬从没来看过一眼。 她急忙接过两人手上的水果，将两人迎了进来。李芸芬眼睛一扫，玄关处有男士鞋，阳台上有男士衣裤。看来，张心柔真的在和那个富二代合租。 早上，她打电话是想探探张心柔的口风。那个叫王鑫明的富二代，她不能让他白白从她眼前溜走。谁知他竟然在和张心柔合租。她思来想去不放心，一定要来亲自看过，那个王鑫明究竟怎么样，人品外貌家世，她都一定要看仔细了才放心。 她早早地去大学接了张兰兰。本来不太想张兰兰这么快就和王鑫明见面。但没有张兰兰，她又实在不太愿意单独见张心柔。张心柔恐怕也不想见到她，未免气氛尴尬，只好叫来张兰兰。现在的年轻人都自我，说不定一看上眼，还省了她这个当妈的好多事。 张兰兰倒是很高兴来。妈妈和姐姐能够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吃上一顿晚饭，她的幸福来得简直不要太突然。至于那个合租的室友，妈妈说不放心姐姐，一定要来把把关。她虽觉得她妈对这事有点太上心，但谁知道呢，毕竟还是继母，说不定她真是关心姐姐。 兰兰一看到张心柔，就欢喜地上去抱了。张心柔怕手里的油蹭到她身上，只嗔怪她：“小心脏。可以呀，兰兰，越来越漂亮了。” 张兰兰傻笑，她妈特意带她上了趟美容院才来的，再不漂亮简直对不起人民币了。 张心柔看着李芸芬，神色尴尬，礼貌招呼道：“芬姨您随便坐。我再多炒两个菜就能吃饭了。”她小声地问张兰兰，“你们没吃饭吧？” 张兰兰轻轻摇头，偷偷给她姐竖起了大拇指。 李芸芬在房间里踱着步，像领导视察似的，将张心柔这个不足80平的小窝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这么简陋逼仄，那个富二代是怎么住习惯的？她看了看张心柔的房间，又小又乱。果然从小没妈，也就只能活成这样了。她又去拉了拉客房，打不开。看来这富二代还挺注重隐私。 她检查完毕，心里一万个看不上，脸上也没多藏几分。她踱到厨房门口，张心柔正在洗黄瓜。她道：“小柔，你那个室友呢？” 张心柔一惊。室友？金申吗？李芸芬为什么会知道金申。她有些怯得回道：“不知道。他挺忙的。” 李芸芬想，一个富二代还这么辛勤工作，真是难得。她心里又满意了不少。她道：“你叫他回来吃饭吧。你一个大姑娘，和一个男孩子合租。我怎么都不放心，我一定要亲眼见到他才行。” 第018章 张心柔为难道：“这不合适吧，芬姨，人家只是和我合租。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 张兰兰看她妈脸色不太好。她怕她俩好不容易有些和解的意思，两句话就给说没了。她忙上前来打圆场道：“是啊，妈。合租的人，就像住在楼房里的邻居一样，有些搬走了都不一定说过几次话。干嘛还要别人一起回来吃饭。” 李芸芬板着脸：“你俩少骗我。真当我是老白痴了？小柔把房子租给他的，那小柔就算是他的房东。房东的长辈不放心，叫他回来一起吃顿饭，这很过分吗？要是过分，那这房子就不要租给他了。” 张兰兰无语道：“妈！租房子是要白纸黑字签合同的，还能你说不租就不租了？” 李芸芬道：“那行。那我今天就不走了。我就不相信了，我还能等不到他。” 张兰兰和张心柔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李芸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李芸芬摆出长辈的姿态来，又是担心继女一个人在外面会吃亏，她主动上门来关心她这个晚辈，张心柔真是觉得盛情难却。她不想驳了李芸芬的面子，也不想张兰兰为难。 她掏出手机，一翻，才想起她没有金申的电话。还好上次转房租时，她加了他的微信。他一个妖怪，不仅有微信，微信里还有那么多钱，混得可比她好多了。 她硬着头皮，给他发了个语音通话。他住进来以后，她还是第一次主动联系他。语音半天没有接通，张心柔莫名有些忐忑。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接了的时候，语音接通了。他问：“张心柔？你有事？” 张心柔避开身后李芸芬的目光，小声道：“你在哪？回来吃晚饭吗？” 金申坐在落日余晖里，身下是一栋栋人间的高楼大厦。他望着远处她的方向，城市在他眼里生出了股魔幻的虚妄。他从来没试过，有人在这个时候找他，问他要不要回去吃饭。 电话里没有反应，张心柔郁闷极了。她很想给他解释一下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她道：“我妹妹，还有妹妹的妈妈来了。她们听说你和我合租，想见见你。” 金申偏头，妹妹，妹妹的妈妈，和他有关？ 张心柔实在骑虎难下，她好像都能透过手机，看到那头的他一张厌世的冷漠脸。他一定是想说，你和你那些奇葩亲戚，是不是想死在我妖爪之下？ 张心柔软声求道：“你要是不忙，你回来吧。我菜里放了很多油，你会喜欢的。” 好半天后，金申喃道：“我喜欢的……人类的世界里，喜欢的人就要一起吃晚饭吗？” 张心柔哄道：“当然。白天大家都要忙，只有晚餐才会聚在一起。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晚餐都会聚在一起的。” 金申往下看，他视力极好。她说的不错，尤其是周五的晚上，是最欢乐热闹的。他道：“在妖怪的世界，其实也一样……” 语音断了，是他挂断的。所以，他到底来不来？ 张心柔真是心累，她就不明白，芬姨为什么要突然对一个妖怪这么感兴趣。她转身过来，歉意道：“不好意思，他说要加班。” 李芸芬脸色很不好看。第一次以长辈身份出马，富二代竟然不给她面子。看来李芸秀说的没错，那孩子果然不是张心柔的男朋友。但他不给她面子，又让她隐隐觉得不安难堪。这样心高气傲的富二代，将来兰兰真嫁过去，恐怕他家也不会多高看她们娘俩。但要她就此放弃？绝不可能。富二代虽多，但能和她们搭上关系的，只有这一个。 李芸芬笑了笑，面上净是可以理解，现在年轻人节奏快，压力大，没有时间赶回来吃晚饭是很正常的。她笑得和颜悦色，道：“没事，先吃饭，先吃饭。” 张心柔在厨房忙，张兰兰给她帮忙，李芸芬坐在沙发上刷抖音。正刷的起劲，门铃响了。她一想，不会是富二代又回来了吧。她乐得赶紧跳起来开门。门一开，屋外少年干净的脸晃了她一下神。这是哪家少年郎，这风流俊朗，怕是才演完电视剧，才从剧场回来的吧。 老阿姨也有颗少女心，对待美少年也是喜欢的不要不要的。她正要开口，金申已经先道：“你是妹妹的妈妈？” 老阿姨一颗呼之欲出的心硬生生被他的冷意呛回了肚子里。她问：“你就是小柔的室友？” 这些人都喜欢叫她“小柔”，听着还真不爽。金申点点头，沉默地进来换鞋。这拖鞋是张心柔买给他的，在收了他2万块钱的第二天。 李芸芬退开一步细细打量他。是他绝对没错了。高高大大的，帅得不得了，一看就很有钱的。李芸秀真是形容得一点没有错。李芸芬越看金申越欢喜。有那样的家世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还能长得这么帅气逼人，兰兰嫁给他一点也不会亏。 她这老丈母娘正在沉浸在女婿如此优秀的喜悦里，张兰兰听到动静跑出来，一看到金申，她两眼放光，直喊：“姐夫？！” 金申朝她笑了笑。 李芸芬看看金申，又看看张兰兰，最后看向系着围裙跑出来的张心柔。姐夫？ 金申和张心柔隔着人对视一眼。很久没见了，再见面是他“下班”回家，她系着围裙给他做饭。张心柔尴尬地笑着。他一定觉得她是个神经病，没事找事，还有意勾引他。这次是她越界了，合租关系，物种不同。她斗胆冒犯，干涉他生活了。 金申看她窘迫，心里又乐了起来。她还知道理亏。他手插裤兜，走到她面前耀武扬威。以前，她总教训他，在人类的世界要如何如何。可她自己，做的也不怎么样嘛。 李芸芬一把拽开张兰兰，走到两人身侧，左右看看，不敢相信地问张心柔：“他是你男朋友？”好好的富二代，竟然被张心柔捷足先登了。可张心柔在电话里，明明说了不是她男朋友的。 张心柔忙摆手。自知口误的张兰兰捧着嘴，完蛋了，谁知道她妈在想什么。不会是更年期到了，忽然想起做继母的责任了，要跑来干涉姐姐的私生活了吧。也是，继女和男朋友未婚同居，她这个做继母的总觉得脸上不好看的。 张兰兰忙去拉李芸芬，道：“不是，不是，是他的外号。他外号就叫姐夫。” 李芸芬不信。但又一想，兰兰竟然知道他外号，那他们之前就认识了？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她紧绷的脸放松下来，拍着女儿的手，对金申笑道：“初次见面。小王你好。” ？？ 张心柔，张兰兰，金申三人同时黑人问号脸。 张兰兰问：“小王是谁啊？” 张心柔和金申对视一眼，张心柔还一脸懵逼，小王是谁？金申已经嘴角勾起，伸手朝李芸芬道：“阿姨，您好。” 张心柔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直觉他没安好心。 四人同桌吃饭。李芸芬抢先将张兰兰安排在了金申身边，她自己则坐在了金申对面。张心柔一看这位置，心想李芸芬果然是冲着金申来的。但图他什么呢？她用眼神询问着金申，这是个什么情况。金申回看她，意思是，这是你家亲戚，你问我，我问谁？ 饭桌上，李芸芬很热情，以张心柔长辈的身份查问着金申户口。 金申靠着椅子，手插裤子口袋：“普通家庭，普通孩子。和张心柔，”他望向沉默吃饭的张心柔，道，“也只是普通合租关系。” 李芸芬笑问：“那，家里都有几口人啊？” 张心柔和张兰兰都听得心里突突跳。张心柔是怕李芸芬话太多惹到金申。张兰兰是觉得她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这是谁家居委会大妈，她不认识，总之绝对不是她妈。 金申道：“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 张心柔抬头和他对视一眼。他说的，是真的吗？金申冲她笑了笑，意思是，老子的耐心要用光了，你丫自己看着办。张心柔在桌底踹了张兰兰一脚。张兰兰忙道：“妈，你吃个饭也问太多话了吧。这些都叫隐私，你懂不懂啊？” 懂！怎么不懂。人家摆明了不想说真话。这富二代，看着挺懂事的，怎么性格是这个样子。李芸芬受挫。但又想，富二代嘛，富贵人家长大的孩子，又有几个懂事的？不懂事没关系，还可以慢慢教的。她笑道：“是，是阿姨话多了。来，吃菜！” 说完，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金申碗里。金申嫌弃得看了一眼，拿筷子将菜剔除去，又将筷子往桌上一扔。这打脸，也是没谁了。 李芸芬脸都绿了。 张心柔忙打圆场道：“芬姨，他不吃黄瓜的。他就喜欢吃肉。”说完，她夹了一筷子肉放进金申碗里。金申抬眼看她，张心柔拿眼神剐他，差不多得了，要是大家都没台阶下，这顿饭就别想吃完了。 金申嘴角一冷笑，捡起筷子将张心柔夹来的菜一口吃进了嘴里。 第019章 张兰兰在一旁偷笑，又踢了踢金申裤脚，用眼神对他讲，姐夫，那好歹是我亲妈，你给我点面子。 金申无语。懒理这三个人类女人，端起碗吃饭。 李芸芬领教到了他的脾气，自知也不该太过急进。转而和张心柔聊天，但话题说来说去都是在夸张兰兰。说起她小学时候一直是全校十佳，说她读中学时又做了几年班长，说她会说英语多么厉害，说她学的服装设计，全系顶呱呱。最后，由衷地夸赞，她女儿真是美若天仙，将来谁能有福气娶了她。 张心柔一直在旁边点头应和。说兰兰真棒，从小就厉害，将来也会大有出息。 听得张兰兰直想把吃进去的饭都呕出来。她就受不了她妈，逢人就吹捧自己女儿。也不想想，姐姐孤苦无依，谁愿意听她一路吹女儿彩虹屁了。更何况姐夫还在，叫他听了去，她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 果然，金申转头朝她看来，挖苦地一笑。 张兰兰真后悔，刚才她就不应该阻止姐夫。就该让姐夫出马，叫她妈知道知道厉害。 张心柔却慢慢领悟出了意思。李芸芬每夸张兰兰一句，眼神就会瞄一眼金申。那眼神里有得意，有骄傲，也有跃跃欲试的探求和渴望。张心柔终于明白过来，李芸芬今天来，就是冲着金申的。她这是看上金申，想把兰兰介绍给金申？ OMG！张心柔想，难怪李芸芬一定要她把金申喊回来吃饭了。原来，她担心的不是和张心柔合租的男人靠不靠谱，她关心的是她看中的准女婿究竟如何。张心柔轻笑着摇头。李芸芬有这些心思她不反对。她是张兰兰的母亲，不是她的。就算是利用她为张兰兰谋佳婿，她也不怨。但是，李芸芬究竟是哪根神经不对，才会看上了一头妖怪？ 要把张兰兰嫁给金申，行，跨着她张心柔的尸体嫁吧。 她一笑，朝李芸芬道：“芬姨，有件事我得向你坦白。我之前，撒谎了。”李芸芬一脸懵逼，好好的说着张兰兰呢，张心柔插什么话。张心柔站起身，朝张兰兰使了个眼神。张兰兰听话地站起来，将金申身边的位置还给了她。 张心柔坐下，金申朝她看，她满目爱意地望着金申，双手挽上了他手臂。 金申垂眸，这个女人又来主动碰他了。不是她自己说的么，男人和女人，禁止身体接触。这个女人还不怕死的将头枕上了他肩头。她说：“他，是我男朋友。” “……” 金申由着她拽着他手，靠着他肩，还看她将板凳拉近他身边。板凳在地上刮起响声，真是聒噪得很。他一边沉默地看着她表演，一边单手掩嘴，脸上无表情，笑意却从眼里汩汩往外冒。对面的女人想把张兰兰介绍给王鑫明。认错人了而已。而他身边这个傻女人，生怕妹妹被推进他这个火坑。所以以身殉职，自己跳下来先堵住火坑口。 可他是有多无聊，多好说话，才会在这里陪她演这场滑稽戏。 他眼神垂落。张心柔抬眼看他，想起来了她定下的约法三章第一条。心好虚，头好重呢。这个金申，万一当众拆她台，妹妹和芬姨会不会真当她这么过分，早早地就和她们抢男人。 金申不客气地扶起了她的脑袋，他说：“我什么时候说过，答应做你男朋友了？我明明还是单身。” 张心柔挤眉弄眼，反复确认，你真的要这么不给面子？ 金申含着笑，眼神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道：“撒谎是不对的。张小姐。” …… 张兰兰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她没弄明白大家的意图，只想姐姐和姐夫这是在闹哪一出呢？作为申心CP站长，这CP发糖简直要甜齁人。姐夫这人，平常对谁都冷冰冰的，只有对着姐姐，才会忍不住玩笑打闹。她又看姐姐，红着脸惊得手足无措，平常被生活压得了无生趣的人，也只有姐夫才能让她有了鲜活的人气。 张兰兰想，她怎么能这么有眼光，这姐夫，她认定了！ 李芸芬之前还是脸绿，此刻脸是彻底黑了。好个张心柔，平常看着多宠兰兰，妹妹长妹妹短的，这真在亿万豪门面前，还不是不顾亲情，吃相难看。本来就隔着层肚皮，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能好到哪里去。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李芸芬脸色大变，张心柔知道她是误会她要抢妹妹男人了。之前，她就一直忌惮张心柔，觉着张心柔要抢她男人，和她女儿抢爸爸。爸爸去世了，她以为李芸芬这层不好挑明的黑暗心理也可以翻篇了，谁知道又冒出来个金申。 这始作俑者还一脸看好戏的靠着椅背，好像给张心柔捅下这么大个娄子，他一点无所谓。 张心柔转身看金申，眼里盛满浓情蜜意，她嗔怪地轻拍了下他胸口，道：“你怎么这么坏。上次，还有上上次，你明明都主动亲了人家。你还想不负责任？” 亲了两次？张兰兰想，她竟然错过了一回。又一看她姐，她不禁扶额，搔首弄姿，矫揉造作，有够丢人。 而张心柔纯粹只是在报复。好个金申，这么不给她面子，那她死活也要把他拉下水。更何况，不管李芸芬怎么看她，她一定要坐实和金申的关系，彻底断了李芸芬把兰兰嫁给这妖怪的念头。 金申饶有兴致地看她表演。看她身娇体软，眉目传情。演技有够烂，小脸却美到逆天。他有点躁动难安。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傻女人还敢来勾引撩拨，真不怕他吃了她。他盯着她红唇看，上一次接吻，妖气只隐藏了四天。这一次，他每天早出晚归，一是怕妖气忽然出现给她惹来危险，二也是想试试，和她住在一起，即使不接吻，是不是也可以隐藏妖气。 而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周了。他是不是该补点货了？ 他眼里现出欲.望，张心柔敏锐地捕捉到了。吓得她立刻坐正了身子，端着屁股下的板凳挪出去了好远。她只是希望李芸芬误会，她可不想金申也当真。 她僵直着身子，理着耳发尬笑道：“其实……确实是我在追求他。但我是真心喜欢他。” 金申望着她娇柔的背影，心上“噔”了一下。明知道她说的是假话…… 他眼神燃烧起来，又瞬间暗淡了下去。 张心柔不敢看身后金申的眼光，他随手搭在她椅背上的手也让她觉得是个威胁。好像她一句话没说对，他就会轻易了结了她们三人的性命。但她此刻骑虎难下，尴尬紧张，让她麻木地抓起了身后金申的手。 她和他十指交握，放在餐桌上。她说：“这事兰兰也知道。兰兰，你支持我吗？” 张兰兰支持，一百个支持，她双手竖起大拇指，也不管她妈是什么脸色，两手对敲着，给她姐点一百个赞。张心柔甜甜地笑了。 金申愣愣地看着两人放在餐桌上的手。一个属于他，一个属于身边这个叫做张心柔的人类女人。她在紧张焦虑，抓住他的手很用力，燥热的体温从她手心源源不断地传来。她道：“芬姨，我都已经二十八了。如今，终于觅得良人。爸爸在天之灵也会为我感到高兴。我想，您也会的吧？” 这是张心柔第一次提到她的父亲。金申沉默地握紧了她的手。 李芸芬现在弄清楚这是个什么状况了。她不是张兰兰，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她绝不会被几句动情的话左右动摇。但是，在未来女婿面前，丈母娘的威严不可丢，人品不可败坏。她笑意款款，不答张心柔，只问金申：“那你是什么态度呢？” 三人都看向金申。 金申嘴角一勾，冷笑道：“我的女人是谁，”他目光灼热看向张心柔，张心柔这么怕她妹妹和他扯上关系，在她眼里，他就真这么不堪？他郁闷得起身，一脚踢开凳子，朝李芸芬吐道，“干你屁事！” “咚”一声，他回房摔上了门。 李芸芬气道：“你……你……”之前只觉得他狂傲，但看在他家亿万财产的份上她就忍了。没想到他竟敢对着她一个长辈口出狂言，真是没有教养，毫无家教！ 张兰兰和姐姐对视一眼，姐夫怎么了？怎么就生这么大气了？张心柔知道，他耐心早就用光了。他和她们张家，没一毛钱关系。被她强认作男朋友，被芬姨询问来质问去，他只是这点愤怒已经算给她面子了。 张心柔道：“算了，不用理他。他本来就这样。” 言下之意，他更加不堪了。金申听力很强，听到她语气里这样失望，他愤怒地一脚踢翻了屋里的凳子。这么大动静，餐厅的三人都听到了。李芸芬饭也不吃了，拖着张兰兰就走。张兰兰不放心，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她不能留她姐姐一个人在这屋里。 但李芸芬很坚持，张兰兰只得被她拽出了门。 张心柔始终一人坐在餐桌边。人都走了，她疲惫地揉了揉肩颈。 算了，她沉默地吃饭。不管怎么样，饭总是要吃的。 第020章 晚餐闹得不欢而散，张心柔沉默地吃完饭，洗完碗，收拾房间，如同以往的每一天。但她到底心无法静，总是有意无意去看金申的房间。 今晚，他至少没有离开。 夜了，她一个人刷牙洗脸。她第一次深刻地觉得，她孤独的生活在这屋子里。他那道房门就是一道劫，他不主动出来，她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里含着牙膏泡，素净的一张脸。她是不是有点中邪了？一头整天只知道欺负人的妖怪，得罪了他，竟然让她有种得罪了朋友的挫败感。 她皱眉，朋友？怎么都算不上的吧。 她“咕噜噜”漱完口，用冷水拍了拍自己脸。张心柔，清醒一点，就算是有那么点难受，那也是因为害怕得罪了他没好果子吃，跟朋友能有什么关系。 她关上门洗澡，思来想去，今天的事确实是她做的不地道。她莫名其妙把他喊回来吃饭，莫名其妙告诉别人他是她男朋友。这一切，都没有和他商量过。别说他是头自由随性的妖怪，就是普通男人，也不会情商高到就完全配合她。是她越界了，既然连朋友都算不上，那随随便便毁人家清誉，算怎么回事。 她越想越自责，直想赶紧洗完澡去给他道歉。 她正洗着，房里的手机响了。这个时候了，骚扰电话都该休息了，不会是妹妹出什么急事了吧？张心柔赶紧套上浴巾就出来了。金申的门依旧紧闭，张心柔越过门接通了电话。 是部门经理姜怀远。那个总剥削她，总给她穿小鞋的小人。他深夜来电，总没有好事。 “姜总，不至于吧，现在都这么晚了。我资料都在公司，这一时半会我做不出来。” “张心柔，你小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是吧？这么晚了，您老是不是都要睡了？老子都还在外面陪人喝酒呢！赶紧的，一个小时之内不传给我，你下周就交辞职报告吧。” “诶……姜总？”F*CK！ 张心柔郁闷得揉了揉头发，一看时间，已经快晚上12点。这个时候出门，公交和地铁都停运了，她要怎么去？难不成骑单车吗？她翻出包里还没有报销掉的的士票，想起每次报销时，姜怀远那满脸横肉的样，她就直想爆粗口。 她赶紧换上衣服，头发都没有时间吹就往外跑。本来想跟金申说抱歉的，也只能等下次了。 夜风清凉。张心柔很少这个时间出门。就算加班，她也一定会赶在末班地铁前回家。那时候街上还有一些人的。而此刻，昏黄的路灯下，她一个人站在空荡冷清的街头，举目四望，心慌害怕。有像金申那样的妖怪，是不是也会有她不知道，却真实存在的其它东西？ 她环抱着自己，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她很怕身边突然出现声音，说这空荡的大街太挤了，让她站开点。 她划着手机分散注意力。屏幕上她叫的车正在向她驶来。她一边等车，一边想起之前轰动全国的新闻。专车司机杀死女乘客。她忽然就后悔了，她出来的急，穿着西装短裤露着腿。 一辆白色的车缓缓驶来，停在了她面前。前排车窗摇下，张心柔低头朝司机一看。是个不苟言笑的青壮年。见张心柔望来，他也转头看她一眼。 其实没什么的，也许他只是不爱笑而已。但张心柔却直觉不好，心砰砰跳。她退开一步，道：“不好意思，师傅。我男朋友一会儿来接我，这订单我取消了。对不住。” 司机没说什么，但明显不耐烦。他开车往前走，十米过后他又停了下来。张心柔转头看，那司机似乎也从后视镜里在看她。 张心柔吓着了，抬脚就朝大马路上走。从小区门口穿过一条街，就能到达地铁站口。那块是交通要道，车流不息路灯明亮，总比这小区门口要好。 黑夜里，金申站在家里的客厅阳台，看到张心柔弯腰说话，又慌慌张张地离开。而那辆白色车，也在准备掉头。他冷笑，他视力听力都远超人类，她那通催她去加班的电话他全听见了。他一手插兜，一手接抛着一枚硬币。 那辆掉头的白色车里司机在打电话，说今晚运气不错，碰到了个绝色，卖出去绝对是顶好的价钱。他目光贪婪，如吐信毒蛇般尾随在张心柔身后。 挂断电话，他自言自语：“妈的，还男朋友。老子今晚就X死你。” 金申眉头一皱，接抛硬币的手一滞。他抬手一掷，硬币如箭，划破黑夜，以不可思议的刁钻角度，旋着诡异的弧度，“嘭”一声击穿白车前侧玻璃，打中司机太阳穴，又横撞至前挡风玻璃。 瞬息之间，左侧车窗，前挡风玻璃几乎同时碎成渣。司机在受击一瞬，不受控地朝右猛打方向盘，车辆急速撞上了路边的大树。“轰”一声，树倒了，车头凹成了两半。 张心柔吓坏了，回头就见上一秒还好好的一辆车，瞬间就报废了。车辆的双闪灯狂闪，警报器呜呜大叫。而那个不苟言笑的司机，头部流血，瘫倒在了方向盘上。她捧着嘴惊呆了。深夜的巨响，惊动了保安室里的保安，也惊动了路两边的住户。 三三两两的人从七面八方朝事发地点涌来，有人在试图拉开门，有人在慌张报警。张心柔被挤在了人群外，她极力想看清，却又没有勇气走上前。她不敢细想，两分钟前，她差点就上了那辆车。 她茫然地望着，没有注意到，一枚小小的硬币顺着午夜依旧炙热的马路，无情地滚到她高跟鞋踩的路基下，“嘭”一声，干净利落地掉进了下水井盖里。 愣了足足两分钟后，张心柔才缓过来呼吸。她在午夜街头，亲眼目睹了一场重大的交通事故。她想，那个不苟言笑的青年，他会是谁家的儿子，是谁人的丈夫。如果当时，她不怀疑他，上了他的车。是不是结局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虽然很荒谬，但张心柔觉得，也许她当时可以救下他的。又或者，她应该庆幸，她那时诡异的直觉，才让她捡回来了一条命？ 说不清，道不明。 警车和救护车很快赶到。受伤司机也被搬上了救护车。警察在现场拉起警戒线，准备取证。张心柔这才转身，她还剩下四十五分钟，她需要立刻赶往公司。只是，她心有余悸，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身后是依旧闹哄哄的人群。在她身旁的楼顶上，金申的身影嵌在黑夜里，他低着头，随着她的脚步，默默跟随着。 …… 张心柔在大马路上等来了辆的士，赶到公司楼下，保安老头都已经入睡了。他披着外衣来给她开门，惊讶她这么晚了还要来加班。他感慨：“现在的年轻人，也是不容易哦。” 张心柔谢过他，坐电梯上32楼，空旷的大办公室里，她拉亮了工位上的灯。领导要她一小时内做出PPT，她愁云惨淡到不行。 32楼有一大片落地窗玻璃。凌晨的夜晚，整个大平层里，张心柔纤柔的身影在办公室里孤独地忙着，她面前的电脑屏幕映出的深海般寂寞的蓝光。 夜深了，世界凝结成了一个剪影画面。 不算明亮的这一头，张心柔着急修改，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杯。水漫出来打湿了她桌上的文件，她急忙站起来抽纸巾擦，手忙脚乱，越忙越慢。她黯然扶额，她叉腰叹气，她拍着困倦的脸，拉紧身下的座椅，认认真真地挺直后背重新工作。 而更黑暗的另一头，隔着一条宽敞马路的建筑物楼顶，金申两腿垂在百米高墙外坐着。透过张心柔身后的落地窗玻璃，他静静望着她背影。夜风吹翻他身上的黑色T恤，硕大的明月孤独地躲在他身后。他沉默地一上一下，抛掷着他指尖的硬币。 张心柔回头，她隐隐觉得，遥远的黑夜里有个人在默默守候。她走近玻璃窗前，极目远眺，却什么也看不清。 她轻笑摇头，怎么可能，是她想太多。 …… 等张心柔忙完回家，已是夜里凌晨两点。她疲惫到极致，反而不觉得黑夜有那么危险了。她回程的出租车司机依旧话不多，但张心柔打开车窗吹着风，看着凌晨的城市拂影，莫名觉得她不是一个人，挺安心的。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家门，又轻关上了门，怕吵醒了屋里的金申。 她在他门口站了会儿。这个时候了，若是给他道歉，他一定会更加生气了吧。算了。她打开房门，进了自己房间。待她房门一关，金申的身影化在了黑夜里，站在了她房门口。 一夜跟随，他衣服上都沾上了深露，凉意被他的热气蒸腾，化出一层淡薄的云雾。 黑暗中，他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他掏出一看，是张心柔发来的微信。 “今天是我过分了，对不起。” 金申嘴角一勾，他抬头望着她的房门，轻喃着，“不用谢。” 转身，关门。 入夜，安眠。 第021章 周末，张心柔睡到很晚才起床。她开门一看，金申的房间还关着门。她昨天发的微信他也没回。她凑近他房门听了听，没有动静。这个时候了，他肯定已经出门了。 张心柔揉着眼睛去洗漱，一推门，门里烟雾缭绕的。刚洗完澡的金申伸手将浴帘一拉。门里门外的两人同时尖声大叫起来…… 张心柔尴尬地转身，立在厕所门口不敢动。金申从身后走来，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她，“你不知道敲门吗？” 张心柔脸红，心想，你围着浴巾的，我又没看到什么，你尖叫个什么劲。她反驳他，“你不知道锁门吗？”她斜眼抬头看他，美男出浴，精雕玉琢，又帅气又狂野的，这，是个正常女人都会看得脸红心跳，不好意思。张心柔败下阵来，连忙逃进了厕所里。 张心柔洗漱好出来做中饭吃。她穿着粉色家居服，头发扎成马尾，编成辫子垂在脑后，模样甚是年轻可爱。她正忙着和面，金申也穿好衣服出来了。他今天竟然没有出门，还睡到这么晚才起，真是稀奇。张心柔想，昨天的事还是应该给他道个歉。 她偷偷回头瞄了他很多眼，就是找不到时机开口。酝酿了半天，她探出脑袋来问他：“那个……你吃饺子吗？” 金申摸着鼻子蹭到她身边来。他看了眼她面板上的，全是白菜，一点肉都没有。他不满，“这是给兔子吃的。” 张心柔瘪瘪嘴，咬唇道：“昨天那个，是我妹妹的妈妈。也就是我继母。” 金申尴尬站定，“哦。” “她平常不这样的，昨天，是话有点多。你别介意。”张心柔避重就轻，没说她看穿李芸芬的心思，是想把她妹妹嫁给金申。她怕说出来了，又让金申知道她坚决反对，好像对金申多种族歧视似的。他不是最讨厌这个么。 金申看了她一眼，她白皙的小脸透着局促的粉红，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清波的灵动。她不喜欢妹妹和妖怪有牵扯，是一个人类的正常反应。他昨天，不该发火的。她继母好不容易来看她一次，被他搅得不欢而散了。 金申沉默着，张心柔也不知还该说什么。两人静默在小小的厨房里。 金申先打破宁静，嚷道：“我不吃草，我要吃肉。”他翻着家里的空冰箱，不满着，“张心柔，我给了你2万块，你就让我吃空气？” 张心柔解释，“我收的是房租，包括了水电煤气费而已。我们是合租，吃喝是分开的。” 金申点头，权衡着他是加钱还是赖着张心柔。他道：“那你陪我去买吧。买到我喜欢的了，我就原谅你。” 说完，他将张心柔的面粉和她的那堆草全扫进了垃圾桶里。张心柔心痛坏了，骂他浪费食物知不知道可耻。金申推着她进门叫她快点换衣服。张心柔拗不过他，只好换了条小短裙跟着打扮入时的他去逛超市。 大超市里货架整齐，商品丰富。金申上身穿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下身一条深色的宽腿休闲裤。干净，清爽又年轻。他脚踩在购物车底下的横杠上，一蹬，滑出去了好远。一会儿，又溜了回来。张心柔反手握在身后，长发飘飘，杨柳细腰，摇头轻斥，“幼稚。” 金申试吃了很多零食。这货果然是个赔钱的，选的全都是最贵的。他不停地往购物车里扫，张心柔一包包拿起来看，“不行，这也太贵了吧。”金申在前一排一排扫进来，她在后一包一包放回去。 金申不满，“张心柔，你是怕我要你付钱吗？” 张心柔吃瘪，这才想起来，她只是个带路的。她将她放回去的几包零食又拿回来，默默地丢进了购物车里。金申陪着她走，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张心柔，你喜欢吃什么？我买给你。” 张心柔狐疑地看着他，无事献殷勤，还是头妖怪……她摇头，“穷人也有穷人的倔强。我买不起就不吃，为什么要吃你的。” 金申耸肩，“同居嘛，分那么细干嘛。” 张心柔脚步一停。她正色道：“是合租！” “合租不就是同居，有区别吗？”金申又扔进来了包薯片。 张心柔双手交握，道：“区别就在于，合租，你一会儿就可以和我一起回去。同居，现在就可以和我说再见了。” 金申一哂，她这么认真干嘛。张心柔甩给他一个“Do you understand（你了解了吗？）”的表情，金申忙乖巧点头。 两人经过家居区，金申看上了一款黑色真皮单人沙发椅，一看售价，4899元。张心柔咂舌，一张椅子而已，要钱还是要命呀！金申毫不犹豫扫码付款。张心柔想，这妖怪到底在哪赚来这么多钱的。 结账时，满满一购物车的东西，全是金申一个人的。张心柔空着手站在他身后。金申又提起来，问：“你这么穷，没想过怎么改善条件吗？” 比如，换一个大房子。那个老社区里不足80平的旧房子，金申摇摇脑袋，他真是不愿久住。 张心柔道：“你有什么高见？”比如教教我，上哪能赚你那么多钱。 金申递上一张卡，“用我的。”然后，去换个大房子，行吗？ 张心柔看他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黑卡。她道：“在人类的世界，男人递给女人卡，要不就是要娶她，要不就是包养她。不好意思，这两种情况，我都没兴趣。” 金申盯着她，“你真的一点都不幽默。” 张心柔回敬他，“你真的一点也不正常。” 两人对视着。张心柔没想到，这句话在今天可以这样正常地讲出来。想起初次相见时，她可不敢在他面前嚣张。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呢？ 她有点窘迫。正想说点什么安抚他，金申伸手一捞，将她拽进了他怀里。两人身后响起惊慌失措的声音，“小心，快让让！” 原来是超市里的货运车，正巧经过张心柔身后。从另一个方向又冲过来了一个像金申一样幼稚的孩子，在把购物车当滑滑车玩。货运车避之不及，险些就会撞到张心柔后腰。 工作人员稳住货运车，忙向张心柔道歉：“对不起。有没有伤到你？” 张心柔摇了摇头。 工作人员看了眼金申，夸道：“还好你男朋友在身边，真厉害。” 张心柔小脸一红，想说他不是她男朋友。她脑袋被金申圈在肩颈处，精致的五官只有鼻子眼睛露在了外面。他身上的香味，真特别。有点类似于麝香，却比麝香要更清香高级些。以前，张心柔从未在人间闻过这样的味道。 她抬眼看，金申整张脸红了个透。我的天，只是抱了一下而已，不用红成这样吧。张心柔想忍，没忍住，“拜托，我又不是没见过你耍流氓。你今儿怎么还扮上纯情了？” 金申眼睛望着远处，嘴里轻斥，“闭嘴。” 他放开她，抬脚就朝外面走。走了两步，想起他还有一大车商品未付款。他打开手机付款码，塞进张心柔手里就走了。直到他走远，张心柔还能看见他红到透明的耳朵。 张心柔失笑，这老流氓今天是哪里吃错药了？想不明白。 …… 金申买了三大购物袋的食物。两人回到家，金申让张心柔找个锅来，他从购物袋里一盒一盒地掏出来肉。围着电磁锅，他将涮火锅的牛羊肉摆了满满一桌。张心柔咂舌。金申道：“等等。”他进厨房洗了一盘大白菜，端到桌上挤在一圈圈粗狂的肉中间，道：“你的草。” “……” “坐吧，一整天还没吃东西，饿了吧？”张心柔有点局促，金申道，“我知道，合租嘛。就是朋友一起吃顿火锅，有什么问题？” 张心柔心想，火锅这么好吃，她何必跟肉过不去。她拉开椅子坐下，和金申一起涮着羊肉喝着啤酒。酒过三巡，张心柔忍不住问：“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住我这里？” 金申愣神片刻，他拿筷子夹着肉，扔进沸腾的锅里。他道：“我会回去的。” 他面部紧绷，眼神阴狠。张心柔心跳加快，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回哪？” 金申盯着她，“回妖界。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张心柔点头，“哦，哦。”大佬有阴暗面，大佬好有志向。问得多，死得快。张心柔闭嘴专心吃肉。虽然她真的很好奇妖界在哪，是不是真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但大佬万一说要带她去妖界……算了，看他常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她还是忍住好奇心，在人间好好苟活着吧。 金申问：“你一个人过得这么辛苦，没想过嫁人吗？” 张心柔想，连这妖怪都觉得她是个剩女了？不至于吧。她道：“嫁人就不辛苦了吗？该穷还得穷，说不定还连累别人一起穷。那还是算了吧。” 金申道：“嫁给有钱人不就行了？” 张心柔道：“我身边并没有有钱人啊。”她想了想，金申可能挺有钱的。但他不是有钱人，是个有钱妖怪。她一笑，正经道，“谁有钱都不如自己有钱。与其嫁给有钱人，我宁愿自己变得有钱。” 金申闻言，点了点头。 第022章 环通资本公司里，张心柔抱着一大堆资料，在复印机前复印。老式复印机卡纸，机器滴滴响，显示纸张卡在了面板里。张心柔左右尝试，想把纸抽出来。她太用劲，纸张弹出的墨粉喷了她一手。碳粉在空中飘浮，她拿手轻扬着，不想吸进去。 身后的大办公室里热闹起来，人头攒动着往外面涌。小英路过打印室，兴奋地跑进来拽张心柔，“走，听说来了个超级大帅哥。” “诶，等一下，我的资料……” 张心柔被拽到过道上，公司里男女老少都挤着围了出来。大家这么兴奋，这么明目张胆地怠工八卦，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张心柔好奇，“谁啊？” 小英说：“最新八卦，公司新来的合伙人。” 环通资本是国内新崛起的投资公司，能成为投资公司合伙人一般有三种途径。一是从普通投资职位一步步往上爬，优秀到别人望其项背的程度后，成为公司主管合伙人；二是以核心的前沿技术入驻，这种人一般都是学霸中的学霸，他们掌握的是属于未来的技术，简称学神；第三种就简单粗暴多了，直接用钱砸。 在商业时代，所有的公司归根结底都是资本的世界。谁有钱，谁就当爸爸。尤其是以风险投资为主的环通资本，有钱就扼住了公司的咽喉。这类合伙人通常被称为老大背后的老大。 大家都凑在老板办公室前。透过磨砂玻璃，张心柔看到办公室里坐了一众高层，部门经理级别的都只能站在最外层。那个新来的合伙人和老板并排坐着，只能看到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漫不经心地靠在老板椅上，痞痞地转着椅背。 一看就是哪个大户人家里超级有钱的二世祖，不可一世，玩世不恭。 介绍完后，他伸手和老板握了握手，露出他手腕上古典昂贵的手表。他站起身，朝高层们招招手，算是初次见面打了招呼。高层们都站了起来，礼貌拘谨地朝他行礼。 这下，走道上的人们总算看清了他的长相。女人们欢呼雀跃着，互相兴奋着，“超级帅！” 只有张心柔，不可思议地张大了眼睛。 “新老板”双手插兜，透过磨砂玻璃寻找到她，朝她笑了。张心柔整个人都凌乱了。 金申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穿得这么人模狗样，还投巨资在人类的世界里当老板。他是不是疯了？还是妖怪当腻歪了？ 老板送金申出来。走道上的人让开了条路，又都目光灼灼地盯着金申，仿佛都能把他吃了似的。张心柔心情复杂，她很想质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但公司里众目睽睽，她实在是不敢问，也不方便问。她怕眼神泄露了秘密，只好低头沉默地躲在了人群外。 金申越过人群，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看。 张心柔犹豫着，还是举起手来朝他说：“嗨。”她手掌乌黑，全是沾上还没来得及洗掉的碳粉。 金申点头轻笑。老板刘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秃头男人，他上前来笑道：“怎么？金总，你认识小张？” 金申和张心柔对视一眼。他道：“不认识。只是看她长得漂亮，打声招呼而已。”他语气戏谑又带着层火焰的热气，撩得张心柔小脸一烫。 刘雄上下打量着张心柔，漂亮是漂亮，但她既不识抬举，又不讨人喜。第一次见合伙人，还弄得一手污脏，真是又蠢又笨。 人群见新老板独和张心柔打招呼，都八卦质疑他们俩竟然认识，却没想到新老板这么直接，看她漂亮就来和她打招呼，也是够嚣张了。 刘雄朝张心柔斥道：“还不快去洗干净！” 张心柔看看老板，又看看金申。周围有些同事在窃窃私语，小英站在她身边也不敢多说什么。姜怀远从屋里挤出来，皱着一张肥脸朝张心柔吼：“还不快去，不嫌丢人！”骂完张心柔，他哈巴狗样的朝刘雄和金申点头，示意送他们离开。 张心柔脸滚烫起来。被老板和上司骂，也不是头一回了。但不知道为何，今天当着金申的面，她格外的窘迫害臊。她白皙的小脸红透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生生忍下了。她带着点脾气地转身，踩着高跟鞋去卫生间洗手了。 金申默默看着她走远…… 他一笑，对刘雄道：“姜经理看着年轻，还挺有威严的。中午吃饭，带上他吧。” 刘雄不反对。 姜怀远开心地差点蹦起来。他可真是能干，新老板一来就对他另眼相待。新老板给他脸，那就是看得起他，他得表明忠心。他特别真诚地对着金申笑。 金申也回望着他。他漂亮的微笑里带着邪恶的喜悦。那喜悦来自于狩猎的快感。只是这区区人类，不懂而已。 …… 加班回到家，已是夜里九点。张心柔疲惫地换好鞋，丢下包瘫在了沙发里。金申穿着休闲，精干的身材依旧十分吸睛。他屐着拖鞋去冰箱拿酸奶，路过客厅时随意地瞄了眼张心柔。 张心柔看着这头妖怪，他现在是越来越适应人类的生活了，她大声“咳”了一下。 金申回头，叼着酸奶，问：“有事？” 有事？当然有事。张心柔道：“你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吗？” 双人沙发被张心柔占了，金申乖乖坐在了旁边新买的单人沙发椅里。他吸着酸奶，问：“解释什么？” “解释你为什么要去我的公司当老板？就算你要去那当老板，咱们好歹是室友，你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吗？”搞得她今天像个傻子一样措手不及。而且，还在他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脸。 金申道：“我不知道那是你公司。我又没去过。” 他心虚地喝了口奶。他想，不是你自己说的么，你想变成有钱人。你又不愿用我的钱，那为了改善我们共同的居住环境，当然只有当你老板，帮你升职加薪这一条路了。 张心柔心里有气，只是她不愿说出口。她气金申看到她被刁难，竟然都没有帮她。但她知道，她越生气，越是她自己没出息。张心柔郁闷道：“我就不明白，你一个妖怪，你成天待在人类的世界里干什么？” 金申耸肩：“我喜欢呀。” “那你哪来的钱去环通资本当老板？有那么多钱，你还需要到我这里来租这小破屋吗？你买下我们整个小区，买十个我们这样的小区都够了！” 张心柔声音炸毛。金申来她公司当老板，她就很生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金申不能告诉她，他需要在她身边隐藏妖气苟活。他也不想说，去环通当老板是因为看不惯她总加班挨骂被人欺辱。 待她冷静了些，他道：“我本来就有钱。有钱就该当老板，难道去当孙子？” 张心柔被怼的无言以对。也是，是她自己仇富心理太阴暗。她气他一个妖怪挥金如土，过得这么潇洒自在。而她自己，省吃俭用，却只能是个永远的社畜。金申有没有钱，有多少钱，想怎么花钱，都是他个人的自由。是她太看得起自己了，竟然还在干涉质问他。 只是，他蹲在椅子上喝酸奶的模样太中二。张心柔想起上午见他时，他坐在老板椅上转着椅背，那时贵气强大的气场。这真是同一个人？张心柔摇摇头，她真得花很多时间来适应，这头妖怪已经全面占领她所有生活空间这件事。 张心柔伸腿踹了下他椅子，椅子转起来，他像头傻猫一样美滋滋地吸着酸奶，全然不介意。张心柔问：“你以后真就是我老板了？” “恩。”金申带点得意地点点头。 张心柔瘪嘴。以前，她总觉着自己是人类，又是房东。他就算是妖怪，那这到底是她的主场，她总有点优越感的。但现在，他变成了她老板。两人地位来了个180°大翻转。以后，她是不是得老老实实巴结伺候他了？ 张心柔强迫自己接受现实。她不是很心甘情愿，问：“那，你以后会罩着我的吧？” 看她小心翼翼又委屈不满的模样，金申哂笑出了声。他清了清喉咙，“那得看你表现。你要是把我伺候好了，我可以提拔你当老板助理。” 张心柔脸一垮，骂：“滚！” 她懒得和他废话，抓起包起身进屋。金申屐着拖鞋跟上来，他问：“助理看不上？那或者，你更殷勤点，我发发善心，考虑让你当……老板娘？” 张心柔回首，扶着房门对他皮笑肉不笑。金申明白，他再多说一句她就要喊缚咒了。他投降地举起手，转身回去了。张心柔想，他那样一头傻猫，喝个酸奶都能沾得自己一嘴，这样的人真能领导得好环通资本？她摇头叹气，心想这公司多久会被他玩垮，她是不是得早做打算，早点跳槽另谋出路？ “金申？”张心柔喊。 金申回头，张心柔眼底有淡淡的青色，他不喜欢看她过得这么辛苦，“干嘛？” “你的钱，不会是偷的抢的，或者用法术变的吧？” 金申嘴角一勾，“要是我被抓进人类的监狱，你会来探监吗？” 张心柔想了想，道：“不会。我会假装我从来不认识你。”说完，她关上了门。 金申想，这个漂亮女人还真是绝情。他捏扁手里的酸奶盒，远远地一抛，丢进了垃圾桶里。 第023章 早上，张心柔睡过头了。她急急忙忙地洗漱打扮，抓起包就往门外冲。冲到客厅一摸，耳环忘戴了。她又急急奔回来。在她那间狭小的房间里，有一张很老式的棕红色梳妆镜，是房东王阿姨留下来的。张心柔弯腰对着镜子戴耳环，对面金申的房间不疾不徐地开了。 金申斜倚在门边，看着张心柔对镜打扮。张心柔抬眼看他，急着，“你才起？上班要迟到了。” 金申耸耸肩，“我是老板，不懂什么叫迟到。” 额……张心柔无语，这妖怪嚣张起来还真是讨嫌。张心柔戴上珍珠耳钉，道：“那麻烦让让。我赶时间。” 张心柔冲到玄关换鞋，一看腕表，真的要迟到了。她鞋带都来不及扣，急急就开门往外冲。金申喊：“急什么？” 张心柔穿着藕粉色职业裙装，单腿勾脚侧身系着鞋带，身形S得非常好看。她道：“我不急？不急我迟到了，还要交五十块钱给你这资本家……”她边喊边跑，等一句话喊完，人都已经跑到了楼下。 张心柔穿着浅色高跟鞋，拽着包朝地铁口飞奔。她边跑边不停地看腕表，恨不得能一秒飞到地铁口。衣裙和长发随着她藕白的小腿交错在身后翻飞。虽然时髦漂亮，但实在狼狈。 夏日早晨，热浪袭人。 张心柔一路跑到地铁口，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她一手叉腰，一手扬扇，连气都来不及喘匀，就往地铁口里飞奔。早上地铁站里人很多，要迟到了急急忙忙往下赶的人更多。张心柔穿着五厘米高的高跟鞋跑，为了防止摔倒，她一手虚扶在楼梯扶手上。 身后一个年轻人，穿黑色西装裤，手上提着公文包，嘴里塞着最后两口包子，又伸手去裤兜里掏正在响的手机。他身形如风，奔得太急，手里的公文包和胸前的领带一起飘甩在身后。他一没注意，公文包勾到了张心柔包链。他一个迅速走位，带得张心柔重心一偏。 身边的人再一个神位补刀，张心柔被带得撞翻过来，眼看就要朝后仰面栽倒…… 一只手一伸，抓稳了她戴腕表的左手。她右手顺势一抓扶手，这才跄跄算站稳。她抬眼看，日出的光芒透过地铁站口，耀眼地绽放在这纵深的长楼梯里。 那高大的身影披着日出的霞光，犹如身披万丈光芒。虽然背光，看不清长相。但这稳健有力的手，也让张心柔心生荡漾。难不成她今天红鸾星动，老天给她送来了一个盖世英雄？ “你不是急着上班么？发什么愣？” “……” 这声音，好耳熟。“盖世英雄”将她一捞，将她也带进了那万丈光芒里。张心柔看清了对方，她听见了红鸾星碎的声音……怎么又是这头妖怪？！ 金申穿着西装，戴着手表穿着皮鞋，身材匀称，打扮得体。那年少矜贵的贵气范儿，一看就不是坐地铁的。张心柔想起了她得着急上班打卡，也诧异这才几分钟，金申就洗漱打扮得仿佛换了一个人。她抬脚欲走，又想起来问：“你是打算坐地铁吗？要不要我给你带路？” 金申一笑，人畜无害的少年样，道：“确实要带路，但不是这儿。”他拽着张心柔，一路将她牵出了地铁口。他那辆拉风的哈雷摩托就停在路边。他往前两步，跨坐在摩托车上。摩托车头挂着两个头盔，一个黑色的，一个粉色的。 看到那个粉色头盔，张心柔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画风太违和了。一个酷炫的摩托，一个人妖不分的帅气车手，配上一个粉色头盔。真的好想问他一句，您女儿多大了？ 金申戴上黑色头盔，将粉色那个递给张心柔，“快点，再磨蹭，真扣你钱了。” 张心柔看看腕表，没时间了。她心一横，接住了粉色头盔。她穿着短裙，也没法跨坐。金申看着她白得发光的笔直双腿，忍住心中的躁动，说：“那就侧坐着。不过得抓紧了，掉下去了我可不管。” 张心柔踩着高跟鞋，侧坐上了他摩托后座。她拘谨地侧了侧腿，生怕走光。她双膝尽量靠着金申，想借他遮挡遮挡。感受到她嫩滑的腿靠着他，金申心中更躁动了。他回头，问：“你这么靠着我，是不是特别信任我，特别依赖我啊？” 张心柔在粉色头盔里一笑，受不了他这么给自己加戏，她道：“你别误会。我只是压根没有把你当男人……” 黑色头盔里，金申脸一瞬黑下来。他一加油门，摩托车猛朝前飚去。张心柔下一句话就飘在了风里，“毕竟你是妖……啊……” 张心柔一个惯性往后倒，吓得她一手紧紧地搂住了金申的腰。她本想一只手抓住金申衣角，一手扶着后杠。但金申飙起车来，张心柔哪里还顾得上男女有别，保住小命最重要。她两手如攀着海面浮木一样，紧紧地搂着金申。大半个身子也紧紧地靠近他后背。 这哪里是蹭顺风车上班，这就是一大早作死，来玩了趟真实版的夺命飞车。狂风从她裙底呼呼地往里灌，张心柔都不敢睁眼，生怕她跟着他下一秒就飞进了别人的车轮下。 她也不知道金申是从来就这样开车，还是他在生气飙车。如果是生气，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他本来就不是男人呀，他最多只能算是头雄性妖怪。 好不容易等他气消了些，停车耐心等着红绿灯。张心柔赶紧给他顺毛，“金申，你今天又救了我，你好厉害呀。当时我就在想，这是谁家来的盖世英雄。没想到，是我家的呀。”张心柔为了保命，也是豁出老脸不要了。金申愣了愣神，她说的，是盖世英雄…… 他回头，头盔里露出睿智狡黠的双眼，好像她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他似的。他道：“这么胆小？不像你呀。” 演技和诡计都被拆穿，张心柔羞得炸毛了，“我本来就胆小，我还特别怕死。你要是再开这么快，今晚你就别进家门了！” 她吼得特别大声，斑马线前等红绿灯的旁边车辆里都听见了。一个副驾驶的年轻女人还抿嘴笑了出来。张心柔这才意识到，她喊得过于大声了。她羞得无地自容，躲在头盔里，悄悄躲进了他身后。 金申这才真的高兴起来。 只是他车速依旧嚣张，赶在上班前五分钟送她到达了公司楼下。张心柔跳下摩托车，将粉色头盔还给他。一看时间还有盈余，她挖苦道：“这头盔是你买的？” 是他买的，特意为她买的。他接过，只道：“捡的。” 张心柔一笑，“这颜色，超过十五岁的小女生都不会用。你这品位……”她忍下了后半句，留下他自己感受。她急忙跑进大楼去打卡。金申拿着头盔左看右看，她上次穿的家居服不就是这个颜色？她戴着明明挺好看的。她应该是在夸他吧。 他点点头，得意地一拧油门，掉转车头往地下车库里驶去。 张心柔不急不慌地打完卡，还有时间去泡了杯速溶咖啡。她坐在工位上娴静端庄，远远地看到小英夹着包慌慌张张地跑去打卡。张心柔双手交叉，支着下巴。所以，她平常上班都是小英那样？ 她打开电脑开始日常工作，一副胸有成竹波澜不惊的模样，颇像个成功的女领导。小英一屁股坐在工位上，气喘匀了些后，她一滑板凳蹭到张心柔身边。她看了看四周，小声质问：“说！今天早上送你来的那个男人，是谁？” 张心柔一惊，“什么啊？” 小英一副审犯人的模样，“我都看到了。在公司楼下红绿灯那。”她撞了撞张心柔，语气里带点猥琐兴奋，“说！昨晚，是不是一起过夜了？” 张心柔知道她想歪了，忙道：“没有。我们是……朋友而已。”她本来想说室友。但一想，那个人是金申，是现在万众瞩目的新老板。她还是保持低调点，保命比较重要。 “什么朋友？我从没见过哪个普通朋友，会开车专门送女生上班。早上大家都这么忙，人家不需要上班的吗？” 张心柔想了想，他好像真的不必要上班。但他穿那么整齐，肯定还是因为要来上班，所以才顺道带着她吧。张心柔推开八卦的小英，道：“还不快去工作，你又想被仔姜鸭骂呀？”仔姜鸭是姜怀远的代号，因为讨厌他，所以这么叫他。 推走了小英，张心柔下意识地去看公司大门。那头妖怪还没上来，他到底上不上班？ 正在愣神，部门里的欢姐留着BOBO短发，涂着烈焰红唇，踩着细高跟，走来扣了扣张心柔桌面。她道：“市场分析部最漂亮的小姐姐，楼下有人叫你下去。”欢姐资历深，又是姜怀远心腹，在公司里是个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的狠角色。她面上轻笑着，一手插兜，一手捏了捏张心柔脸颊。她说：“快去，别让人等急了。” 第024章 欢姐是前辈，又是笑着，捏捏脸颊看似亲昵，实则捏红了张心柔。张心柔知道，上次金申在公司，当着所有人面说她漂亮，独“调戏”她一人时，像欢姐这样的大姐大就很看张心柔不顺眼了。欢姐她是不服气，所以现在故意找她茬。 张心柔站起身，对着欢姐轻勾了下嘴角。欢姐看不惯她，她也早看不惯她和姜怀远狼狈为奸，狗仗人势的模样。张心柔冷笑一声，意思是你丫再看不惯，老娘都是最漂亮的。她抓起手机，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欢姐气得恨不得砸烂张心柔工位，让她永远从这家公司消失。 张心柔走进电梯，想不通这个时候会是谁在楼下找她。更想不通，是什么人能惊动欢姐传话。毕竟，欢姐只听姜怀远一个人的话。 等她到达一楼，大门口的杂志栏边站着金申。所以，叫她下来的人，是金申？她走近，问：“你叫我？” 金申放下杂志，“打卡了？迟到了吗？” 张心柔瘪瘪嘴，轻道：“早上，谢谢你了。” 金申哂笑，“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对我说谢谢。” 早上的写字楼，大门口不停有人进进出出。同是一栋大楼的，总会有些熟人。张心柔不愿意和金申这位新贵传出什么绯闻，只道：“你找我干嘛？干嘛还找人传话？”他又不是没她手机号码，有事打电话不就行了。非要通过姜怀远和欢姐，惹得她白白受气。 金申耸耸肩，“不经过你部门领导，怎么帮你请假？张心柔职员，麻烦你带我，”金申指了指自己，强调着，“我，你的新老板，去吃早饭。” What ？张心柔真是无语，这妖怪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竟然这样公权私用。她是公司职员，又不是他的女佣。金申说：“你不去？是不是要我再打电话给姜怀远？” 张心柔都能猜到姜怀远会对她说什么。他会说，张心柔，你就是故意和我作对是不是？新老板看上你那是我们整个部门的荣耀。你懂不懂什么叫集体，什么叫团结？去！立刻给我滚去！ 张心柔道：“行，你不要找仔姜鸭。不就是吃个早饭吗？”刚好她也没吃。这么好的工作任务，还是领导批准了的，不去白不去。 两人到了公司后面一家馄饨店，点了两份大份的馄饨。张心柔掰着筷子，习惯照顾对方地给了金申。金申拿着勺子，将碗里的葱都挑出来，四处看看，没地方扔，就全扔进了张心柔碗里。张心柔心中郁闷，这妖怪，合租也这么久了，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她的饮食习惯。 金申三下五除二挑干净了碗里的葱，道：“你吃这碗，那碗给我。”他特别自然地交换了两人面前的馄饨。张心柔看着碗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葱末，震惊道：“你是专门给我挑的？” 金申点头，一勺舀起三颗馄饨，一口吃进嘴里。他道：“除了你，还是谁这么麻烦，竟然不吃葱。” 张心柔这下真是挺感动的。 其实算一算，金申除了偶尔欺负她，其它时候都还是挺好相处的，也救过她，照顾过她。但都没有现在看着眼前这碗无葱的馄饨来得感动。虽然是这种小细节，却让张心柔感受到了久违的关心和温暖。 她差点都要哭出来了。 她连忙一笑，将碗里大半的馄饨都分给了金申。他食量大，吃不饱的嘛。金申探究地看着张心柔，她好像，应该是开心呢吧。她开心，他就很高兴。他默默吃下她分来的馄饨，第一次觉得人界的早晨也独有了份香气。 张心柔想，金申虽然是妖怪，但她挑朋友只看心性。从今天开始，金申就算是她朋友了。以前的种种是非，都过去了。对朋友，要真心，讲义气。以后，他在人界一日，她便好好待他一日。 两人正吃着，张心柔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来电，再一算时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接通电话，是房东王阿姨打来的。 “心柔，好久不见了。我回国了。今晚你方不方便？我想回来看看老房子。” 张心柔很吃惊，但还是热情回应道：“方便，很方便。那我晚上在家做饭，您过来家里一起吃吧？” 王阿姨似乎有所迟疑，但还是温柔道：“那好。那我们就一起吃顿饭。” 挂断电话，张心柔说：“金申，你真正的房东回来了。晚上，你要不要一起吃饭？” 张心柔告诉金申，王阿姨之前对她诸多关照。金申听完，点点头道：“看你把她说的那么好，那晚上做顿大餐吧。不过我先强调，我不吃草！” 张心柔点头，又交待道：“这个王阿姨可不是我继母，那可是我的恩人，也是咱们的房东。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看上那套房子，但你如果想继续住下去，今晚你都得待人家客气点，听到没？” 金申点点头，心想，可真巧了，我还正愁怎么才能让你不住了呢。 吃完早饭，金申送张心柔回公司就一个人离开了。张心柔诧异他竟然不去上班。张心柔想了想，问：“金申，你是担心我迟到才送我，关心我身体才叫我来吃早饭的吗？” 金申插兜一笑，道：“当然。”他又不是闲得慌。要不是想对她好，他用得着来挤早高峰，还特意叫她下来吃早饭。 他俩并肩走在路上，金申不禁转头看她。他惊觉，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希望多看到她的笑颜。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留心观察她的喜怒哀乐，小心翼翼又卑微地看她脸色？ 他越想越觉得，这女人怕不是什么会下蛊的妖女吧？他审视着张心柔。张心柔转头看他，他神经兮兮的。她轻摇头，果然，她捡回来的这妖怪就不是个正常的。 中午趁着午休，张心柔列好了晚餐清单。王阿姨喜欢吃江南的清淡小食，金申喜欢吃川蜀的重油肉食。她构思着，拟了一个购物清单。要买的食材不少，她算了算自己荷包，囊中羞涩……她想了想，给金申发了条微信。 “我下班去买菜，但是我最近手头有些紧。你上次给我的2万块，我可不可以先挪用1千？我下个月就还你。” 金申没回信息。 张心柔忐忑地敲着手机屏幕。她是真心把金申当朋友了，才会开口找他借钱。但她不确定，金申是不是也把她当朋友。 一分钟后，微信一响，张心柔一看，好友金申给她转账10000元。 张心柔惊掉了下巴。她只借1千，而且说了是从上次给的2万块里扣，他怎么又给了她1万？！她回复着，你是不是多打了一个0？ 忽然想起他第一次付租金时说，说好了给你十倍，你有什么问题？ 张心柔一脸黑人问号脸。所以，他的意思是，只要她开口，他一定给十倍？张心柔默默地把敲下的字又删了。她破天荒的迎着光线拍了张自拍，发了张朋友圈。配文写道，“今天又是被室友宠爱的一天，开心，撒浪嘿哟。” 她的好友，以前的室友，还有关系好的同学同事都给她点赞回复了。有夸她颜值的，有说她又到哪找到个神仙室友的，还有说宠爱你+1的。 无论是谁，在她们的认知中，张心柔的室友一定，只能，百分之百是个女生。不仅因为张心柔历来只招女生合租，而且她只有对闺蜜，才会喜欢用撒浪嘿哟。 张心柔回复着，评论区一派其乐融融。 直到张兰兰冒出来回复，“姐夫是怎么实力宠妻的？八卦的心熊熊燃烧，想磕糖（热吻热吻热吻）。” 看到这三个大大的红唇，张心柔莫名有些脸烫。她甩甩头，那些误会都过去了。她给她妹妹回复，预备正式强调一下金申的闺蜜身份。 评论区里跳出来金申对张兰兰的回复，“撒浪嘿哟是什么？” 张兰兰秒回，“是我姐在对你说，我爱你。拿走，不谢。” 张心柔皱眉，这都什么鬼。还有，张兰兰为什么会和金申是好友？她猛敲字，“你俩有完没完。张兰兰，我再郑重，郑重再郑重地告诉你一遍，金申和我，只是朋友。别胡说！” 她正欲发表，金申的回复先她一步弹出来，“不，她不爱我。” 张心柔看着这回复，这什么意思？她怎么还品出了点酸涩的滋味？还是金申的幽默段位太高，她一时还无法跟上？ 搞不懂了，她只好将敲下的话又删除了。她还是隐身装瞎好了。她看了看她朋友圈，犹豫着是不是该删除。她知道金申是头涉世不深的妖怪，搞不懂人类这些网络用语，可能也体会不到她把他当闺蜜这么复杂的感情。他会不会觉得，她给他造成困扰了？ 她正犹豫，金申在朋友圈下给她评论了，“你是我的小仙女，我会永远宠爱你。” 张心柔脸一烫，莫名有种被撩到了的，心动甜蜜的感觉。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金申这是学得快，他们又不是情人，说的自然是闺蜜间才会用的情话。 张心柔定下心来，给金申回复了个赞。 第025章 还有五分钟下班，张心柔一直在忐忑，她今天约了王阿姨，拜托千万不要让她加班。她头埋在工位里，默默缩小存在感。 好不容易熬过五分钟，下班时间到，大家相邀着下班，办公室里一派下班的喜悦。小英也在招呼张心柔一起走。欢姐踩着细高跟，手里拿着一沓资料摔在了张心柔办公桌上。她叉着腰，道：“小张，这是姜经理交待下来的工作。他明早开会就要。辛苦你，今天加班做出来吧。” 张心柔郁闷极了，欢姐早上捏红她的脸，她除了甩了个冷笑，还什么都不敢说。这会儿，明明都要下班了，这资料在欢姐桌上起码摆了足足一个下午。不管是不是真的是姜怀远的吩咐，欢姐找他茬，故意叫她加班都肯定是事实。 小英看了看资料，这根本就不是张心柔职责范围内的事。欢姐向来霸道，把她的工作推给别人，自己喝茶聊天八卦。工作做得好就是她的功劳，做错了就是别人的责任。她这么欺负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小英不忿道：“这不是小柔该做的工作吧。” 欢姐踩着细高跟朝小英逼来，“怎么？你是对姜经理的安排不满意，还是对我不满意？” 被这么嚣张地怼回来，小英也很气愤，她还想说点什么，张心柔站起身拽住了她。张心柔道：“欢姐，这确实不是我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本来本着互帮互助的原则，我帮您做了也没什么。但今天我家里有位很重要的客人，我不能加班。” 欢姐眯着眼睛逼近，张心柔这张脸长得媚，却爱摆清高矜贵，真是越看越让人恶心。她真后悔，早上该下手重些，捏烂她这脸才好呢。她冷道：“什么叫职责范围？” 张心柔正欲说话，姜怀远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这边剑拔弩张，很多要下班的同事都驻足看这边的情势。他一看是欢姐和张心柔，大概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大腹便便地走近，吼道：“干什么呢？” 欢姐一扭细腰，嗔道：“这两个人，在教训我，说我越了职责范围叫她做事。是您说的这资料要张心柔今晚加班做出来，现在她不做。这是不给我面子，还是不给你面子呀？” 姜怀远一听，脸黑下来，喝道：“爱做不做，不做滚蛋！还职责范围，我们市场分析部不养闲人。再啰嗦，明儿就辞职！” 他环视一圈，朝众人怒吼：“看什么看？下次欢姐再叫不动你们，你们都给我滚！” 张心柔气得捏紧了拳头，这对狗男女，狗仗人势，男盗女娼！市场分析部还不养闲人。欢姐拿着最高的绩效，做着最少的事。对，这不叫养闲人，这叫养情人。 姜怀远一吼，众人都不敢再多说话。他是老板跟前的红人，媚上欺下是他的拿手绝活。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手里的饭碗。张心柔就是个活生生的实例。她被姜怀远压着奴役了很多年了。脏活累活全是她的，绩效分红却永远没她的份。还动不动就姜怀远指着鼻子骂她滚。也不知道张心柔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张心柔压了压心中的火，道：“姜总，您先别急着发火。容我先打一通电话。” “你打什么电话，啊？我跟您说话呢，你听没听见？”姜怀远怒骂，“张心柔，今天晚上做不出来你就滚蛋，听见了没有？！” 电话那头，金申气得差点摔了手机。他冷道：“张心柔，你别怕，把电话给他。” 张心柔听到金申这样柔声哄她，坚强又委屈的她差点掉出了眼泪。她深吸一口气，面上从容不迫，转身将电话给姜怀远，道：“这是金申，金总的电话。” “啊？！”盛世凌人的姜怀远愣了足足十秒，才反应过来这电话里究竟是谁。他马上双手伸出，毕恭毕敬地迎过电话，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好像金申此刻就在他面前一样。看他这一身没有脊梁骨的小人样，张心柔只觉恶心想呕。 金申在电话里道：“开免提。” “诶诶，好的！”姜怀远赶紧照做。免提一开，就听到金申爆吼：“姜怀远，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明天就给老子滚蛋！我告诉你，张心柔是我的女人。你要是再敢吼她一句，老子把你从32楼扔下去！”他放缓语调，问：“听，懂，了，吗？” 姜怀远吓得都不会说话了，只张着嘴止不住地点头。 不仅是他，整个大办公室里静得鸦雀无声。小英最先反应过来，所以早上那个帅气的背影，她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来过一次的新老板！所有人哑口无言地看着张心柔，原来是新老板的女人，失敬失敬。 张心柔被这强大的压力压得做不得声，她想默默摆手，但众人俨然不相信她这个小喽啰。新老板都自己发话了，还为了她骂了姜怀远。这还用得着谁解释么，这不是板上钉钉的铁事了么。张心柔郁闷，她只是想起来，早上金申一通电话就能叫动姜怀远，这会儿他闺蜜被欺负了，他应该能管点事。谁知道，他会给她来个这么痛快的釜底抽薪。 也是了，她都是新老板的女人了，姜怀远以后肯定不敢再欺负她了。金申这招，一劳永逸，也是很符合他妖怪的行事作风了。但这个妖怪知不知道，被指和老板有染，对女员工是多么严重的形象污点。从此以后，她就和欢姐一样，工作能力借指床上能力，满身污秽，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她正郁闷，金申在电话里又说：“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她再有任何无谓的加班。姜经理，你听明白了？” 姜怀远这下反应神速，忙道：“明白，明白。金总，对不起，是我有眼无珠，是我……” “嘟嘟嘟……”金申挂断了。 姜怀远犹如上贡一般，双手托举，将手机还给了张心柔。张心柔在众人的注目礼下拿回了手机。她尴尬问：“姜经理，那这些资料……” “我做，我做！”欢姐忙不迭地拿回了资料，甜笑着和姜怀远交换了个眼神。她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心中大悔。她只求姜怀远千万不要抛弃她，让她顶上去给金申赔罪。又再看姜怀远，不由觉着她那会儿太年轻，以为榜上个姜怀远就能保她一世太平。如今看来，金申位高权重，有权有势，长得还那样年轻英俊。反正都是傍大款，傍个金申那样的，不比满身肥肉，地位低下的姜怀远好多了么？ 金申那样顶级的大咖，怎么就叫张心柔先一步抢去了呢？这个张心柔，平常一副身家清白，看不上她献身媚主的姿态，结果背地里，还不是和她一样？装什么清高呢？真是恶心。 那个叫金申的年轻老板，今天是她张心柔的，明天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走着瞧吧。 …… 张心柔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家。她手里提了两袋食材，全是用金申的钱买的。她真别扭。虽然她清楚，她和金申什么都没有。但她确实借了他的势，还用了他的钱。 咦，这样一想，真的好怪异。 她预备要和金申好好谈谈。她必须得想的尽量周全地告诉他，在人类的世界，什么话可以说，什么事可以做。凡事的规矩和界限在哪里。当然，还要真心实意地谢谢他，今天帮她解了围。 她推开门一看，傻眼了…… 半秒钟后，她手里的购物袋掉落，她尖叫着往屋里冲，边冲边看家里贵重的电器丢了没有。她冲回房间，想看她贵重的东西有没有被偷，但一想，她也没有任何贵重的东西。 她又惊叫着冲出来。看着家里这满屋狼藉，一副遭了入室洗劫后的人间惨样。茶几歪了，沙发烂了，窗帘掉下来了。就连门口玄关处的鞋柜门，有也一边烂垮垮地掉在了地上。她以最快的速度在脑中过了一遍家中的财物，什么都没有丢。 所以，到底是不是小偷？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叫着开了金申的门。金申正在换衣服，赤.裸着上身，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冲进来的张心柔。她连包都还没有脱，手里甚至还拿着她那串垂着小兔子的钥匙。她一脸惊恐地冲来，左右翻看着金申的身体，确定他没有受伤后，她“哇”地哭了，“我还以为是你仇家寻仇来了。” 金申愣了一秒，他穿好了T恤，盖上了他八块腹肌。所以，这个女人，已经这么关心他，会为他着急，为他哭了么？ 张心柔只哭了两秒，擦干眼泪捶了金申胳膊一下，“你在家你不做声！吓死个人。”她忿忿地走出去，叉着腰疑惑道：“这到底是谁干的？” 金申尴尬地摸摸了鼻头。她都为他急哭了，这下怎么好意思告诉她，是他为了让王阿姨生气，收回房子不再租给张心柔，特意给她准备的惊喜呢？ 第026章 张心柔扔下包就赶紧指挥金申收拾屋子。金申磨磨蹭蹭地，佯装着捡着垃圾，问：“你不报警吗？” 张心柔超麻利地整理着沙发茶几，她又踩上椅子去够掉了一半的窗帘。她很着急，还有一个小时王阿姨就要来了。她当初亲口承诺过她，一定会用心打理好她的老房子，绝不会把她房子弄脏弄坏。结果，平常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到了节骨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真是欲哭无泪。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报警。最重要的是赶在王阿姨来之前将家里收拾干净。她搬来餐椅，脱掉鞋子，光着脚丫踩上凳子，她高高地踮起脚。她穿着漂亮的藕粉色职业裙，身材包裹在柔软的衣料里，非常漂亮，又盈盈地柔软脆弱着。她够不到窗帘，只好回头叫金申来帮忙。 金申愣了半秒，才走到她身下，问：“你是要重新挂起来？” “不是。这都烂了，我是要你把它收下来。” “哦。” “小心点！”张心柔还没来得及喊，金申已经一拽，窗帘连着窗帘杆，杆子连着墙上的支架，一起被“唰”地扒拉下来。白灰掉落，墙面撕裂。张心柔一个踉跄。这下好了，本来还只是窗帘坏了，这下连墙都给扯坏了。 张心柔站在椅子上朝金申吼：“你不知道轻点啊！” 金申委屈：“我没用力呀。” 张心柔无语了，只好先下来。她踩着椅子扶手往下跳。她以为金申会扶一下她，谁料金申上前圈住她膝盖，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张心柔突然被他这么“举高高”，吓得她扶住他肩膀羞红了脸。她垂脸看他，“你干什么？你忘了合租法则第一条了？” “我怕你摔跤。”他语气真挚，还带了点委屈。他扶着她后腰把她放下来。张心柔现在没心思和他计较这些。她看着墙上那两块无法掩饰的疤痕，哀叹着扶住脑袋，压力如潮水般袭来。她抓住金申，道：“这样，我现在去和王阿姨约。我带她去外面吃饭。我会尽量拖延时间，大概能争取2到3个小时。这段时间，麻烦你，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把家里收拾干净。” 金申摊手：“这怎么收拾？” “不能收拾也要想办法呀。难道你想明天我们就被赶出去，去流落街头吗？”她转念一想，又道，“你这么有钱，你当然不用担心。我就惨了。” 她捡起金申扔在地上的窗帘，鞋子都没穿，“咚咚咚”地抱着一大堆东西跑到她房间，将窗帘连着杆子一起藏进了她床底。她又急急忙忙跑出来，跑到餐厅边的高柜子上去拿工具箱。她纤细的胳膊提着重重的箱子，艰难地挪动到玄关边，朝金申道：“过来把这个门修好。” 交待完任务，张心柔又急急跑去收拾厨房。厨房收拾到一半，又咚咚咚跑去厕所。看她来来回回，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一样在屋子里转进转出。衣服皱了，头发散了，还着急地提着水桶拖把来回拖地。金申拿着锤子敲着门，心里有些愧疚起来。 也许，这房子对张心柔来说，真的很重要。 越是这样他越不敢坦白这是他做的。他不敢想象，张心柔知道真相以后，该怎样生他的气。他沉默地敲着锤子，三下五除二把鞋柜门修好了。 张心柔一边麻利地拖地，一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回来的时候家里就这样了？” “啊？嗯。”金申很心虚。 “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哦，我也才刚回来。我不是正在换衣服嘛。拖把给我吧，我来拖。” 张心柔正好把客厅拖干净。她道：“没事，就你那间房没拖了。”她提着桶子进了金申那间房。之前跑进来时担心金申没注意，那时候又穿着鞋。这会儿，光脚踩在他房子的地板上，怎么感觉这么潮湿？ 她打开灯仔细一看，整个房间的木地板全都泡在了水里…… 她脚用力一踩，都能从木板里踩出水来。这得要多少水，才能把整间房的地板浸得这样透！好好的实木地板，这下全毁了。 张心柔第一反应就是提着水桶出来，赶紧关上了门。这间房绝对不可以让王阿姨看到。她又怕又气，这是哪个丧尽天良的混蛋，才会把她家折腾成这个样子。她真的好心痛。为了这房子，她也算是倾注了很多心血。好好保养的一个宝贝，就这样被别人给毁了。尤其是在今天，她要拿什么给王阿姨交待，她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别人这么多年的盛情照顾。 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如果让她抓到那个混蛋，她一定要揍得他连他妈都不认识！ 走了两步，灵光一闪。她又走回金申房间，她从他床脚边拎起他换下来的衣服，整条裤子从大腿往下都湿透了。上身的T恤凑近一闻，一股汗臭味。 所以…… “金申？”张心柔喊。 站在门外的金申心慌得无比厉害。从张心柔突然又返回他房间起，他就想到了他那套作案时穿的衣服还没来得及处理。张心柔肯定是怀疑到他身上了。这下该怎么解释她才不会暴跳如雷？ 他磨磨蹭蹭地，摸着鼻头从墙边蹭到了门边，又鼓起勇气从门边蹭进来了两步。张心柔浑身气压超低，吓得金申都不敢靠近。 张心柔回首质问他，“所以，我家是你干的？” “不是，张心柔，你听我给你解释。” 张心柔点点头，示意我等着呢，你丫倒是解释。金申强打起精神，道：“是我练功弄的。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真心实意爱护这房子。” 张心柔握紧手里的拖把，越听越无法忍，她举起拖把就朝金申打去。 两人在屋里打进打出。金申自知理亏，只好跳上跳下避开她的攻击。他一边跑一边强调，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王阿姨就要来了，她得赶紧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才是。 张心柔骂：“我就早该解决了你，就什么破事都没有了！” 揍来揍去，来来回回跑了个十来圈，金申没打到，倒是把屋里白墙上甩上了不少污渍。张心柔累了，也委屈了。忽然就不追不打了，她站在客厅的白炽灯下，可怜兮兮模样凄惨地，撒开了“哇哇”哭了。 金申愧疚心疼，柔声上来哄：“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跑了，让你打。”他抓起她纤细的手腕，打他的胳膊。见哄不好她，他又抓着她手打他脸。最后，他干脆弯下腰，低下头来让她打头。头对于他而言，是非常敏感脆弱的地方。多少对手连看他头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斩杀了。这世上，能让他主动低下头来任打的，只有张心柔一人。 张心柔气得扬起手。看他真心实意地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她又打不下手了。她气道：“打你有什么用？打你这房子就能恢复如初了吗？打你我就有理由给王阿姨交待了吗？” 她顶着他脑袋把他推开了。两人正僵持着，门口响起了“咚咚咚”地砸门声。气势惊人，张心柔和金申对视一眼。这拍门声，隔着门板都感受到门外的杀气了。 金申将张心柔一拽，拽到了他身后。 门口响起巨吼声：“你家漏水啦！有没有搞错！” 张心柔和金申同时吁了口气。张心柔在他背后捶了他一下，道：“都是你惹的好事。” 楼下上来一个穿着霸气，满脸横肉，头发卷烫的中年妇女，门一开就指着张心柔鼻子骂，有没有公德心呀，她家客房天花板像下雨，雨都滴到床上啦，今天晚上还让不让人睡啦。 张心柔拽着金申，诚心诚意地给她鞠躬道歉。 妇女推开她，三步就冲进金申房间，一看这泡了一屋子的水，气得她脸上的肉都在抖。她伸出食指指着张心柔，因为太气愤，她咬着牙一时没发出来音。她一看门口，还放着张心柔拖地端来的半桶水，一想到就是这水漏到了她家。她气得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把自己右脚上的拖鞋和这水桶一起，踹飞到了楼道口。 “嘭”一声，桶子撞上墙，裂了。水花溅的半壁墙都是。而她的那只紫红色大拖鞋，打到了门框，半只鞋面掉落在了刚修好的鞋柜上，摇摇欲坠，要掉不掉。 金申一摸鼻子，好家伙，这妇女果然是张心柔邻居，人界的女人们，彪悍起来真是比妖界女人还要厉害。 张心柔诚恳地道歉：“真的是很对不起。这事确实是我们的错，您看需要我们怎么赔偿，我一定照赔。” 妇女吼：“当然要赔！你还以为你赖得掉？” “对不起，对不起。我绝不会赖的。” 金申还是第一次见张心柔这样低姿态。他一开始还是抱臂靠着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但见这妇女一直咄咄逼人，他皱着眉一瞬凑了上来。 张心柔和那妇女都吓到了。金申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虽然长得少年英俊，但眼神里却有杀过人的狠戾劲儿。妇女往墙边一靠，张心柔忙上前两手抱住金申胳膊。 妇女惊恐望张心柔，“他想干嘛？” 张心柔尬笑，“没事，没事。不用管他。” 金申忽然来了一个90°弯腰鞠躬，“这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你要骂要打，都冲我来。别骂她了。” 第027章 妇女贴紧墙根，知道金申不是个善茬，没想到他会忽然来道歉。她轻咳了一声，觉得自己刚刚挺没面子的。她本来就有理，上来讨说法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年轻吓到了。她整了整衣裙，摆手道：“总之，这事没完。” 她大步一跨，之前右脚的拖鞋和桶子被踹飞，地上泼下了一大滩水。她一个不稳，脚下一滑，直接一大大劈叉滑向了前方。 她一声惊叫连带着大腿被强行下叉扯来的肌肉撕裂声，“嚓”，之后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好痛……啊！ 张心柔吓得赶紧蹲下去扶她。妇女脱力地哀嚎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裙子铺满了过道。妇女扶住张心柔，剧痛带来肌肉痉挛，她扶着张心柔的手都在抖。不对，她浑身连头发丝都在抖。 金申居高临下，笑出了声。 张心柔虽也觉得这画面有点喜感，但她没金申那么没人性。人家是因为他俩犯了错才遭了罪，这会儿还笑得出来，真是太过分。 张心柔关切问：“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妇女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好半天后才缓过来神。她一把抓过张心柔头发，怒吼道：“受伤啦！” 张心柔被扯摔翻了。妇女想借劲起来，但就是使不上劲。越是使不上劲越是羞愤难当，拽住张心柔头发绝不放手。金申见张心柔吃亏，忙上手来帮张心柔解围。 妇女手腕被金申抓住，痛得她捶胸顿地，大哭起来：“没有王法了哟。漏水还打人哟。要死人啦。” 几人正闹得不可开交，一道温柔又不可置信的声音在门口犹豫试探地响起，“心柔？” 仿佛经历了一场抓奸闹剧的张心柔，一身狼狈不堪地抬起头。门外站着一位花白头发女士，穿着湖绿色的长裙，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手上提着黑色小包，身形已年迈却依旧知性优雅。 女士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房子。这里依稀有着她记忆中的模样。但她记忆里，这屋子永远是干净整洁，是温馨宁静的。而眼前，这屋里仿佛才经历过了一场战争。所谓的美好，在看到现实这一幕时，完完全全地被打碎了。 女士浑浊的眼里现出了泪花。她心痛难当，连跨进这门的心情都不再有。她只恨她不该来这一趟。如果她不来，这屋子里永远有她记忆里的芬芳。回忆永远是最美好的。她又何必，要来亲眼看看，这里早已面目全非。 她垂着头，不愿多看一眼房子，也不愿多看一眼张心柔，转身颤颤巍巍地走了。 张心柔羞愧到心痛，她挣扎着逃脱开妇女，爬起身追去，“王阿姨，王阿姨，您听我解释……” 女士已经走到楼下，张心柔连鞋子都没有穿，她赤脚踩在仍有余温的地面上，追在女士身边给她解释，她道：“王阿姨，您相信我，这几年我真的有在用心守护这房子。这房子，我敢对天发誓，只有今天一天变成了这个样子。” 王阿姨垂着头，默不作声。 张心柔羞愧难当，抓着王阿姨的胳膊哭开了。她知道是她不对，是她收留了金申才把这房子弄成这个样子。就算她以前再如何信守诺言，眼前失信就是失信，绝无推诿的理由。她就是觉得难受。王阿姨是为数不多几个待她好的人，她却惹她伤心了。 张心柔软声求道：“王阿姨，对不起，是我的错。您骂我吧，这房子……您不想租给我了，我也认了。” 王阿姨摇头叹气，她注意到，张心柔浑身狼狈，连鞋子都没有穿。她抬头朝三楼阳台望去，一个高大英俊的男生正冷眼看着她们。王阿姨道：“心柔，那是你男朋友？” 张心柔顺着她视线抬头，金申站在阳台上朝她笑了。 张心柔摇头，“不是，是我招来合租的室友。” 金申脸上的笑容逐渐凝滞。王阿姨点点头，道：“我们找个饭馆去吃饭吧。有件事，我也想和你说。” 张心柔疑惑又顺从地点头，她三步一回头地看王阿姨。王阿姨竟然这样就不生气了，也太有涵养了。王阿姨交待道：“叫上你那个室友一起吧。我在小区对面的顺祥饭馆等着你们。” 张心柔点点头，等她跑回来时，金申已经把她的包和鞋子都准备好了。她问：“你都听见了？”金申沉默地点头，他听力和视力都极强，这一点她还不知道吗？ 过道里的妇女还在哀嚎怒骂。张心柔走了，金申就再也没有管过她。她又痛得站不起来，只能大喊大叫发泄不满。眼下张心柔回来了，她骂的更起劲了。像是被熊孩子欺负惨了，好不容易才等来了家长。 张心柔轻声问：“她怎么办？” 金申看她。按他的想法，直接打回去不就好了。张心柔瞪他，这是能用暴力解决的事吗？张心柔快步跑到妇女身边，道：“阿姨，您可能是拉伤了。我们送您上医院吧。您别生气了，房子我一定修好，医疗费我们也一定会出。这事确实是我们对不住您，您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 “先……先上医院。”妇女哀嚎着。 金申在张心柔的强压下，打横抱起了妇女。妇女已经很多年没有被公主抱过了。眼下金申抱着她，她不合时宜地觉得重回了少女时代似的，心上挺开心，身上又很疼，心情复杂得很。张心柔拿好包穿好鞋，先几步跑下楼去敲妇女家的门。 妇女的丈夫一开门，看到自家老婆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又听她哀嚎着似受了伤。羞愤齐加，他不由分说，上前一掌推在了张心柔身上。金申抱着一百五十斤的妇女，脚踩生锈的铁栏杆一跳，直接蹦下来十几级台阶，伸手接住了张心柔。妇女被他顺势一推，推回了她丈夫怀里。 她丈夫瘦弱得很，哪接得住他这重量级老婆。夫妻俩齐齐摔在了门框上。 妇女有点懵，好家伙，这小伙子还会轻功呢。这，果然是个练过的。现在的年轻人，惹不起哦。她面上还强撑着，心里早已怯了。 张心柔被推一掌也受痛了，但金申就这样把夫妻俩都给推摔了，万一又伤着哪了可怎么好。她拽着金申的手，示意他做得太过分了。金申却上前掐住了那丈夫的脖子，提小鸡似地将他提了起来。妇女惊声大叫起来。 邻居间有冲突，打起来也是常有的事。但这小伙子偏偏渗人得很。大家直觉他就不是一般人，不打就不打，打起来非要打死人了才算数。 张心柔上前拍金申的手，他又发疯了，这次还是伤害无辜的人。张心柔怒吼道：“金申，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喊啦！” 金申阴森，转头看来，“张心柔，你真当我是神经病了？”张心柔以为他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杀人。在她眼里，他始终只是一头野兽。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是在怕他。 他松开手，那男人颈部两侧有红印，但气管明显没有受损，他连咳嗽都没有。所以，金申并没有真的想要伤害他。 张心柔忙给夫妻俩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送你们上医院吧？” 夫妻俩怯怯地去望金申。金申站远了一步，他看着楼下并未做声。夫妻俩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不用去医院。” 两人搀扶着彼此，连摔带爬地进屋关上了门。 张心柔心中愧疚，拍门想给他们道歉，商量赔偿方案，但门却怎么也拍不开。张心柔转头怒瞪金申，金申耸了耸肩。张心柔道：“你带钱了吗？全给我。” 金申老老实实把钱夹递给了张心柔，张心柔抽出2000块钱现金，从门缝里一张张塞了进去。她喊：“阿姨，真的对不住。这钱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这房子之后我们会修好，你们如果想去医院也可以随时上来找我们。” 门里依旧没有回应。 张心柔想着王阿姨还等着，只好带着金申先行离开了。 两人走在小区里，张心柔不满地呵斥道：“你可不可以收起你的妖爪，在人类的世界，暴力只会把事情变得更复杂。” 金申耸肩道，“不管在哪个世界，暴力都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手段。而且是最简单直接的手段。” 张心柔不满，“歪理邪说。” 金申道：“房子漏水确实是我不对。但那女人摔跤，是怪我吗？是她自己踢翻了水，自己摔伤的。那男人，也是他先使用了暴力，还是对你。我对他小惩大诫，也让他知道知道，不是哪个女人他都能随便碰的。” 张心柔还想说什么，又觉得他的话，她好像无法反驳。 直到要进饭馆了，张心柔才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她追上金申，道：“但你就是做得不对。你不可以恃强凌弱，这不是君子所为。” 金申为她推开玻璃门，他偏头一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正人君子了？” 第028章 少年为张心柔推门，王凝梅都看见了。少年玩世不恭，众人皆不放在眼里的模样也确实别具一格。他的眼神，姿态，都向着张心柔。王凝梅轻喝一口茶，少年英雄，美人情劫，自古就有的故事。 只可惜，这故事，偏偏有人不喜欢。 张心柔带着金申垂手站在王凝梅面前，乖巧的姑娘，乖张的少年。王凝梅一笑，道：“心柔，很多年不见了，快坐吧。” 金申为张心柔拉开椅子，张心柔对他轻笑一下算是感谢。王凝梅想，之前两人在马路上还在争执着什么，这会儿收起了棱角，在她面前伏首作乖。心柔自是念在她多年关照的份上，对她亲近尊敬。那这少年，全部的原因都只在一个名字，张心柔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可惜偏偏，她要来做这棒打鸳鸯之人。她喝一口茶，声音是江南女子特有的吴侬软语，“心柔，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那套房子……不可以再租给这位先生。” 张心柔和金申一惊，彼此对望一眼。张心柔想，她并没有告诉王阿姨房子弄坏是因为金申的原因。那王阿姨何出此言呢？难道真是这么厉害，只一眼就能看穿事实？ 她摇摇头，道：“王阿姨，那房子弄成这样，都是我的错。跟金申没关系。” 王阿姨扬手，打断了她的话。她道：“那房子……心柔，归根到底，阿姨还是打从心底里喜欢你，也相信你。我知道，我也相信，这么多年，你有遵守对我的承诺。但今天这事，与房子本身已经没有多大关系。” 张心柔不明白了，“那到底是为什么呢？王阿姨，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无论您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我一定改。” 王阿姨歉意地一笑，道：“心柔，该祈求原谅的人是我。我那房子，在我未征求你意见前，已经卖给了其他人。” “……” “所以，我已经不再是你的房东。” 张心柔一脸懵逼，她失魂落魄地看向金申。金申眼神里全是坚定，倒是给了她一些安慰。 王阿姨继续道：“但新房东也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他答应我，这房子依旧可以按现在的价格租给你。等你将来经济宽裕些后，再搬走也不迟。但他有一个条件，那房子他绝不愿意再租给这位先生。” 张心柔疑惑，“他什么意思？” 王阿姨语噎，金申接话道：“他的意思是。他买下了那套房子。他依然愿意租给你，只是要赶走我。或者是说，他买下那套房子，是为了赶走我，然后和你住在一起。对吗？王阿姨？” 王阿姨摇头，“他并没有这个意思。他可能只是觉得，心柔住的久，又爱惜房子……” 金申打断她，“不如让我来猜一猜，那个新房东的名字，是不是叫，王鑫明？” “王鑫明？”张心柔诧异，她都快要不记得这个人了。王阿姨也诧异，“你们认识？” 金申一笑，“不熟。” 王阿姨点头：“没错，是那个孩子。他是我一个远方亲戚家的孩子，最近在创业，为了工作方便想要买我那套房子。我抹不开情面，我也担心将来我还有没有体力回国，索性也就卖给了他。” 几人自说自话，也算各怀心事。张心柔反应最迟钝，好半天后，她终于问出：“王鑫明？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王鑫明？他不是个穷小子吗？他能买得起那房子？” 金申和王凝梅都腹诽，张心柔还真是个傻孩子。王凝梅看看金申，斟字酌句，“王家，是富贵人家。鑫明那孩子，实诚，低调。是不太看得出来。但其实，他是王家三代单传的男丁，是王氏唯一的继承人。” 张心柔被这消息震住了，所以，富贵人家的孩子怎么都那么喜欢她那套房子。她笑了笑，鬼使神差地对王凝梅讲，“恩，其实金申也挺有钱的。他是我们环通资本新上任的幕后老板。” 王凝梅一滞，倒不是震惊于金申的经济实力，她是没想到，在她夸王鑫明时，张心柔会无意识地夸金申。王凝梅一笑，也许这丫头自己都还不知道，在她心里，金申的位置已经这样高。只是这样一来，王凝梅更愧疚了。她棒打鸳鸯已是作孽，金申如果真这么有钱，她恐怕也无法完成帮侄儿棒打鸳鸯这一任务。 不过，路终究还是要张心柔自己选的。 王凝梅点点头，道：“少年有为，可敬可叹。既然事情都已经说清楚，我们先吃饭吧。” 张心柔短暂地错愕之后，也意识到这一次可能也是王阿姨最后一次回国了。相逢过后即是离别，这么多年如果不是王阿姨的关照，她哪里能有这样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张心柔叫来酒，谢过一巡又一巡。等王阿姨吃好离开，张心柔都已经有些醉了。 两人在街边目送王阿姨坐上的士离开，夜风中，张心柔小脸喝得粉红，眼角挂着落寞的泪痕。金申陪着她往回走。所以，他今天又何必闹这一出。不管他有没有把房子弄坏，要离开那套房子的人恐怕始终都只有他一个吧。 他超级不爽。那个叫王鑫明的人类男人，他果然是小瞧他了。 如今，王鑫明变成了张心柔的房东。以张心柔对那套房子念念不舍的模样，她恐怕真的会和那个叫王鑫明的住在一起。金申恨得捏紧了拳头。无论如何，他不会让张心柔和其它男人有任何牵扯。她只能和他在一起，这和是不是能隐藏他的妖气，没有一点关系。 …… 夜里，张心柔破天荒地叫上金申，两人带着酒上了天台看星星。 金申坐在高高的水泥围墙上，双腿垂落在高墙外。张心柔有些怕，她怕他会掉下去。她道：“你下来吧。我恐高。” 金申一笑，“掉下去摔死的是我，你怕什么？” 张心柔道：“我就是怕。我特别胆小，特别怕死，你忘了？” 金申喝了一口酒，这啤酒，又苦又涩。他朝张心柔伸手，道：“上来，坐在这里吹风，最凉快。” 张心柔摇头，她才不要。金申笑着站起来，他如履平地般在围墙上走，吓得张心柔跟着他捂着眼睛不敢看。 金申拉着转角处的钢筋，再次朝她伸手，“别怕，别忘了我是谁。除了我，没人再敢带着你坐上这里。” 张心柔蠢蠢欲动。在怕死与冒险的刺激之间，她选择了相信金申。她伸出手，金申将她一拉，她双脚就踩上了不足十公分宽的水泥台面上。七层楼高的地方，摔下去她必死无疑。她还没有来得及后悔，金申便将她往外一推。她惊叫着往后倒下，金申又一手拽着钢筋，身体朝外倾45°地搂住了她。 晚风呼呼地往后脊梁骨吹，张心柔吓得腿都软了。金申就这样把他俩的命都交给了那根细钢筋，那看起来一点都不结实呀。张心柔吓得赶紧搂紧了金申的脖子，她闭着眼睛尖叫，“金申你这个疯子，你快点把我拉上去。” 她紧紧地搂着他，用尽全力地，好像永远都不会放开…… 金申单手搂着她，她要是永远都这样，不放开他，该多好。 金申将她捞上来，歉意地苦笑道：“我估错了你的体重，拉得太用力了，抱歉。” 张心柔骂：“你放屁，你根本就是故意的。”金申一愣。张心柔永远都有一秒就让他开怀的能力，叫他怎么舍得放弃她。 张心柔小心翼翼地拽紧他的手，再三和他强调不要再吓她。金申点头允诺，张心柔小心地探出身去，这俯瞰大地确实和从阳台看出去不太一样呢。 闹过笑过之后，两人坐在围墙上喝酒。张心柔笑，“我还真是挺荣庆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能认识妖怪。” “你说妖就妖，可不可以不要说怪。我也没有叫你人怪呀。” 张心柔点头，“是是是，您金大爷不喜欢种族歧视。” “金申。” “嗯。”金申想，拜托，我不想听你说再见。 “今天王阿姨的话，你都听见了。” “张心柔，”金申打断她的话。她喝多了，粉红的小脸像染上了桃花，明亮的眼眸里多了一层醉眼的朦胧。她转头来看他。他都知道了，是不是？她无法在清醒状态下说出口的话，那些要赶他走的话，但却必须要说出口。她不可能永远和金申住在一起，她不可能的。将来，她会有她自己的生活。而现在，就是最好的契机。 分开住，但依然是朋友。 “张心柔，你闭嘴，”金申垂着头，叹了口气，道，“是你太美，别怪我。” 说完，他伸手一勾，张心柔就凑近他。他低下头就咬住了她嘴唇。 张心柔还没搞明白这是个什么状况，她俩不是正在说话嘛，她话还没说完呢，他怎么又来堵嘴了？不是告诉过他么，在人类的世界，不可以总是嘴对着嘴。 张心柔想推开他，但重力的倾斜提醒着她，这里是多么危险的地方。命悬高空，稍有不慎，就会摔下去一命呜呼。 金申手环过她侧腰，按在了她后方的台面上。他靠得愈发过来，几乎压在了张心柔身上。这下，张心柔更震惊了。这一次，这头妖怪，是真的在接吻了。 第029章 夜风凉凉，城市的夜空里，星空也并不璀璨。只有动人的麝香香气，弥漫在两人左右。张心柔脚踩不到实地，身心愈发虚软。这头妖怪，到底在干什么？ 缠绵片刻后，金申放开了张心柔。 张心柔带着一点醉意，一点震惊，红着小脸手指抚着唇。他不会真是喜欢上她了吧。这可怎么是好？她是想要嫁人，但重点是嫁“人”。要是被一头妖怪惦记上了，她哪还有未来？张心柔双手撑着水泥台面，小心翼翼又异常坚定地往外挪着屁股。 金申迎着风灌了口酒。他心底苦涩，所以，她终究还是怕他。 他哈哈笑起来，伸手嘲笑地揉了她脑袋。他道：“你果然怕死。在这里，就算是亲你，你都不敢反抗。” 被揉得矮了半截的张心柔这才反应过来。所以，哪里有什么喜欢不喜欢。他只是，一如既往地，这么惹人讨厌而已。张心柔“啪”一巴掌打在他手臂上，骂：“你找死呀？” 金申笑起来，盯着她看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神色。他道：“张心柔，我们一起搬走吧。” …… 张心柔摇头，“我没有钱，没法找到比这性价比更高的房子。” 金申道：“我有。我有钱，也有房子。”只要你愿意跟我走，你会过上比现在更好的日子。 张心柔苦笑，“咱们不是已经讨论过这个话题。你的钱是你的，我为什么要用你的。” “那如果是为了保住我的命呢？” 张心柔震惊，“什么？” 金申摊开手，蓝色的妖异火焰自他掌心燃起，熊熊火焰从一小簇瞬间燃烧至了半米高的火簇。金申盯着这幽蓝火焰，道：“我是被妖界驱逐出的罪人。妖界视我为不祥之物。我曾经，受过重伤。在人界也只是千方百计想活下去而已。我之所以要租你的房子，是因为……把手给我。” 金申牵住张心柔的小手，两人面前半米高的火簇就这样神奇地一点点消逝了。金申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只要在你身边，我就可以隐藏我无法隐藏的妖气。这样，就可以避开很多不必要的追杀。我做这些，只是不想死而已。” “张心柔，帮帮我，我们一起离开吧。” …… 张心柔坐在自己房里的床上，抬眼望着这屋里的一切。墙上有她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小书架，窗前有她种了三年还活着的绿萝，书桌上有她用旧衣服裁剪下来拼织的桌布…… 这屋里的一切，是她无比熟悉，倾注心血才拼凑出来，勉强可以称之为家的小窝。她在这房子里，已经住了整整六年。她从小就没有家。好不容易，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长大。她用尽运气，才找到这样一个安稳的小窝。她努力支撑，才给自己找到这样一个家。 现在，真的要为了一个不算多熟悉的朋友，一个不是人类的妖怪，离开这里吗？ 张心柔茫然地开门。黑夜里，她不需要开灯，也能摸索着找到餐桌给自己倒杯水喝。这里，是熟悉的，安心的，也是安全的。而跟着金申，真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她会不会和他一起流浪，一起逃亡？张心柔摇摇头，她真的没有这个实力。面对未知，她真的很害怕。毕竟那些追捕的人，每次都能把金申打到半死。那像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女子，岂不是分分钟被弄死。 明知道前路危险，她还要跟着金申去跳吗？ 但是，要舍弃金申，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些追杀，那些危险？她不是才说了，他在人界一日，她便好好待他一日的么？既然她有这个实力可以帮他，又怎么好意思将他一人推入险境。 张心柔想得出神，转身时脚趾撞到餐桌脚，痛得她一哼。但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回复金申，便趁着金申听到动静出来前，赶紧拿着水杯进了自己房间。 进了房间后，张心柔唉声叹气，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她躺在床上想先睡，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金申站在张心柔房门外，他指尖玩着一枚硬币，在黑夜里靠着墙，一上一下地抛掷着。 …… 之后三天，张心柔一直对金申避而不见。 很有默契地，金申也没有逼迫张心柔。 临近中午，张心柔收到王鑫明发来的微信。他说：“小柔，听我堂姑说，她已经告诉你房子转手给我这件事。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一起吃顿饭。” 张心柔看着微信，犹豫着该怎么回复。不管怎么说，王鑫明已经是她的房东。这顿饭今天不吃，明天也是要吃的。她回复：“好。” 待她下班按照王鑫明给发来的地址找过去，她才觉得，她穿得是不是有点寒酸。 同在一个城市，她却从来不知道，这繁华的城市公园旁有这样幽静奢华的私人会所。明亮的灯光，满目的鲜花，得体有礼的服务人员。管家样的服务员为她推开厚重的门，指引着她走向靠窗的座位，王鑫明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头发往后背梳成型。 看到张心柔，他俊朗的脸上荡开笑容。他绅士地站起身，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上衣。他笑得璀璨，一手背于身后，一手自然下垂，欢迎张心柔到来。 张心柔愣了愣。幸好她还有自知之明。就算王鑫明真是这样的王子，那他等待的公主也绝不会是她。就算他等的是她，她张心柔也从来不是什么公主。 她轻轻一笑，举手说“嗨”。 待服侍张心柔入座，服务员倾身小声询问：“先生，请问可以上菜了吗？” 王鑫明点点头。礼貌，矜持。此刻的王鑫明，根本不是张心柔眼中，那个年轻稚嫩的程序猿。张心柔一直礼貌微笑着。王鑫明隐瞒过他的身份，所以，他一直把张心柔当什么呢？不管当什么，至少不是可以推心置腹交往的朋友。 王鑫明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看着点了一些。这家餐厅是我一个阿姨的产业。这里的鱼子酱很不错，试一试。” 张心柔笑着点了点头。房东请客吃顿饭而已，竟然就选在这么高档的地方，吃传说中名贵的鱼子酱。王鑫明这么热情周到，让张心柔隐隐不安心慌。 张心柔问：“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有钱。” 王鑫明面上一笑，伸手过来给她倒香槟。他道：“对不住，是我的错。我不该隐瞒你。但我想，我们相处愉快，与我有没有钱，并没有太大关系。” 张心柔拿人的手短。今后要住他的房子，多少总要给房东一些脸面。但她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对着他坦荡地笑。这些珍馐美酒，也让她觉得没什么吸引力。她道：“你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王鑫明点点头，道：“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把金申赶出去。我想住进那间房。” 张心柔蹙眉，“其实，你更应该住我那间房。我那间才是主卧。” 王鑫明笑着，笑容里甜腻齁人。他道：“不必。你住得习惯，就让你住好了。我就要那间房。” 张心柔从坐下来开始，就觉得如坐针毡，浑身上下不舒服。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还以为只是不熟悉这样的王鑫明，所以觉得不习惯。但现在，她越来越明显地感知到，她不舒服的原因，是因为王鑫明从始至终，都摆出了一副有钱就高人一等的模样。 他克制，他收敛，他姿态有礼，他绅士周到。可他浑身上下，从眼神里，从笑容里，都透露出一种高高在上，在对她施舍的姿态。 也许也不该怪他。他从小富裕，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和穷人打交道。 张心柔道：“金申他，需要和我在一起。你可不可以，把房子继续租给我们？” 王鑫明无语地笑了。什么叫做金申需要和她在一起。她是哪根脑筋不对，才会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买下那套房子。他冷笑：“你真的不明白吗？” “什么？” 王鑫明气得声音拔高了几度，又顾忌地压低了下来，他轻吼：“难道你真不知道，我买下房子，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他拿起张心柔放在桌上的手机，还是他送给她的那一部。他道：“这手机，根本不是什么公司福利，是我专门买给你的。我还为了顾及你的脸面，特意选了一款最便宜的。” 他有点恼羞成怒。所以，他特意为她这个穷人买了最便宜的一款，她应该感恩戴德？张心柔“哗”一下站起身，板凳在地上擦出刺耳的尖锐声。这粗鲁与这高端优雅的环境格格不入。张心柔伸手拔下了手机里的卡，将手机还给了王鑫明。 她道：“手机还给你，之前买手机的钱就当是我这段时间以来，借用了你手机该支付的钱，就不必退给我了。王先生，你知道吗？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虽然穷，但不需要任何人来施舍。” 她平静了下语气，道：“之前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但很抱歉，我高攀不上你。我想，我们不适合做朋友。” 第030章 张心柔捡起包离开，周围人的目光让王鑫明不爽地坐在座位上，没有起身去追。 张心柔走出会所，王鑫明不甘心，还是起身追了上去。他在会所前坪的花园里拉住张心柔。他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我没有在施舍你，我也不是要和你做朋友。我在真心实意地追求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喜欢上了你。之后，我一直想办法接近你。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我，所以我才隐瞒了我的身份。我都是为了你。” 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真是可笑。他要么就是觉得，穷人都自卑敏感，动不动就会和富人划清界限。要么他就是害怕，害怕张心柔看上的是他的钱。不管是哪种原因，他都太看得起他自己。 张心柔挣开了他的纠缠，她正色道：“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不喜欢你。明天，我就搬出去。” 她连再见都没说，转身就走了。王鑫明在身后怒喊：“小柔，张心柔！” 张心柔一路走回地铁站，坐上地铁冰凉的长凳，她才低头查看。这个王鑫明，选的鬼地方离地铁站这么远，她来回走两趟，脚都磨破皮了。她长叹了口气，看着地铁窗外呼啸而过的一片片黑影。她掏出手机来，打电话给金申。 金申很快接通，他问：“你在哪？” 张心柔道：“金申，我今天把房东给得罪了。” 王鑫明？金申轻笑，道：“那你岂不是要流落街头了？” 张心柔瘪瘪嘴，“是啊。所以，金申，你可不可以收留我？” 沉默片刻，金申答：“你在原地等我，我就来。” 接你回家。 …… 张心柔出了地铁站，她发了微信定位给金申。金申回复，“等我，马上就到。”张心柔坐在地铁站台旁的石墩上，脱下脚上的高跟鞋，提在手上。地铁站台人来人往，四周高楼大厦密矗环绕。张心柔坐在这里，可有可无地像城市里的一只老鼠。 这么多年来，她为了钱忍气吞声，看人脸色。所求不过是能养活自己，在这个城市里能有片瓦遮头。她虽然也常幻想，有一天她能成为有钱人。可她知道，在真正的有钱人眼里，她始终都是个穷人。是个可以不必放在眼里，就算哪天被高看了一眼，在那些有钱人心底，都是她该感恩戴德的施舍馈赠。如果她不欢欣雀跃，就是她不识抬举。 可是金申不会，他从来不这样认为。 这样一看，有钱人还真是比不上有钱妖怪。 只片刻，有钱妖怪就骑着他那辆拉风的摩托风驰电掣地来到了她面前。他递上粉红色童款头盔，道：“几天不见，怎么就成丧家之犬了？” 张心柔提着高跟鞋系着头盔卡扣，道：“被房东赶出来了，可不就是丧家之犬么？” 金申想，王鑫明那个小白脸，总算是干了件好事。他笑，“上来吧，带你去看新房子。” 张心柔跨坐在金申身后，她环着金申紧实的腰，手里的玫瑰金色高跟鞋垂在金申腹部，随着他飞速行驶而摇晃着。张心柔想，要不是她说，金申不可以离开她，王鑫明也不会突然翻脸。说不定这会儿，她还在享受着高级大餐呢。 但是，张心柔贴紧金申后背，金申是不可以离开她的。纠结了这么久，她终究还是无法放任金申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刀山火海。她说过的，金申在人界一日，她便要好好待他一日。 摩托车行驶在城市的环城路上，向着越来越远的地方驶去。张心柔问：“我们去哪？” 金申答：“到了你就知道了。” 张心柔没有想到，在C城最北边，森林公园旁有这样一座山顶豪宅群落。小区高八尺的雕花铁门打开，迎接两人从山脚一路开上山顶。山顶有一处豪宅，金申把摩托车停下。他打开门，领着张心柔往里走。 进门就是满园的紫色花卉，开得灿烂夺目。硕大的藤蔓沿着支架往上攀岩，形成一个美到异境的通道。穿过这走廊，迎面是一个开阔的绿地庭院。白色纱幔环绕下，三个大竹蒲团环抱着一个木质茶几，茶几上摆着两套精致的瓷器。 庭院后是一座挑高二层半的大平层。有整片整片的落地窗户。屋里橘黄的灯光下，家居装饰简洁明亮。木质与玻璃完美得融合成了一道风景。就是不懂建筑也能看出，整座房子的设计结合了现代与古朴，匠心独具，美不胜收。 张心柔拽住金申，“这，这……就是你的房子？” 金申点头，他问：“你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只是，这贵气高端地像是建筑杂志里才会出现的房子，太遥远，不真实。张心柔眨眨眼，“你有这么好的房子，还住得了我那小破屋？” 金申耸肩，“是不太习惯。不过，现在好了。” 他牵着张心柔进屋，从玄关到客厅，从书房到卧室，一楼二楼，里里外外给张心柔看了个遍。张心柔沉浸在忽然过上有钱人生活的震惊和这妖怪这么有钱怎么不早说的奇异心态里，反而有点惴惴不安。她拉住金申，问：“所以，我遇到你的第一个晚上，你为什么会那么惨？” “被追杀，在逃命。” “那你到底哪来的这么多钱？” 金申想了想，道：“算是妖界给我的补偿。是我卖命赚来的钱。” “那到底有多少呢？” 金申摇头，“没数过。大概，有几十个亿？” 张心柔一个踉跄。大佬，果然是大佬！张心柔吞了吞口水，默默捡起了给跪了的膝盖。沉默了片刻，她道：“金申，你说的那些，追杀你的妖怪，是不是看上你的钱啦？” 金申憋不住笑，揉了揉她脑袋，道：“可能是的吧。” …… 第二天，张心柔和金申安排好房屋维修，又去楼下给那对夫妻赔偿了五千块钱。等一切处理妥当，张心柔跟着这妖怪，拖着她的行李，抱着她的绿萝，在搬家师傅们一派惊诧的目光之中，开启了从破旧小区荣升至山顶豪宅的合租之旅。张心柔脑袋发懵，这升级简直比坐火箭还要快。 金申本来预备把最好的西屋让给张心柔，但张心柔怎么都不好意思住。她坚决地选择了一楼的房间，用她的话说，这里离餐厅厨房都近，她比较方便。金申不便勉强，只好随她。只是这样，两人房间的距离，就由原来面对面变成了现在的上与下。 蜗居虽然住得憋屈，但至少开门就能看见对方，无论干什么，都能在五米之内感受到对方。金申第一次觉得，原来房子太大，也不好。 中午时分，金申叫上张心柔出去吃饭。在商场里，金申执意给张心柔买了很多名贵的衣服首饰。张心柔推脱，“无功不受禄，我要这些干什么。” 金申道：“你现在是我聘用来给我保命的安保人员。这些，都是我作为私人老板，送给你的员工福利。” 张心柔摇头，“我有外债的。我穿成这样，叫我的债主情何以堪？” “你欠多少钱？我一次性帮你还清。” 张心柔险些就意志溃散，金申这么有钱，那五十万欠款在他眼里，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他动动手指就能解决。可张心柔不能这样干。金申的钱是他卖命才赚回来的，她有什么资格要他帮忙还钱。虽然他说聘用，但她帮他是出于情分，收他的钱就真的只是一份安保工作了。 张心柔收下这堆奢侈品，道：“我自己欠的钱，我自己会努力赚钱还。你的这些好意，我都收了。如果你真觉得不好意思，那你免了我的房租，就很够意思了。” 金申不再勉强。他发微信给张兰兰，让张兰兰把她姐的欠债情况拟了个单子给他。 吃完饭，他带上张心柔去名品店买下了一辆三百多万的豪车。金申问她有驾照吗？张心柔大学就考下了驾照，但这么多年，驾照都换了一本了还从来没有真正开过车。金申把钥匙丢给她，“那正好，用这辆车练手。” 张心柔不敢接，“你不是有摩托了，还买车干嘛？” “给你开。住在山顶，上班来回都不方便。” 叫她开这辆车上下班？她可还记得金申在公司口无遮拦，说她是他的女人。要她从一个挤地铁都要斤斤计较的穷鬼，摇身一变成住别墅开豪车的女人。那她还怎么能解释得清楚，她和金申只是普通合租关系。 …… 但是，车买都买了。不管她愿不愿意，她还是在金申的指导下，晃晃悠悠地把这辆酒红色的新豪车开回了山顶别墅。 张兰兰手脚麻利，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就拟出了清单。金申一看，才五十万而已。他打电话给张兰兰，“我给你转账五十万。你替你姐，悄悄地把这些钱都还了。这事，先瞒着你姐。她不愿意用我的钱，可我也不愿意她继续被逼债。” 张兰兰问：“这样，真的合适吗？” 金申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说：“合适。反正都是欠钱，我宁愿自己来当她唯一的债主。” 张兰兰点头。一个星期的时间，她就以张心柔妹妹的身份，亲自将钱还给了所有债主，收回了所有张心柔签字按印写下的欠条。 只是这一切，张心柔都被瞒在鼓里，并不知道。 第031章 环通资本今晨冒出了大新闻。第一稀奇的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新老板竟然亲自来上班了。第二稀奇的是，张心柔竟然和新老板一起来上班了。骑着那辆帅气拉风的摩托。 张心柔说什么也不愿意开那辆豪车来上班。金申拗不过她，只好亲自骑车送她来上班。张心柔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宁愿被人误会她和金申的关系，也不愿突然就暴富了，大摇大摆地开着豪车来公司。 到了32楼，金申交待她，“晚上一起下班，有事来找我。”然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高贵地进了早给他准备好，但大家都以为他永远不会用的办公室里。 金申第一天上班，反正要早晚接送张心柔，他倒不如就在这公司等着。顺便看看，张心柔这公司到底是干嘛的。金申颇有点风范地叫秘书送进去了一沓又一沓的资料。他背靠在老板椅里，双脚叠放着踩在玻璃窗前，手里拿着文件夹，嘴角时不时勾起一抹笑。这人间的投资公司，比他想象中有趣刺激多了。 只有一个项目，三年前公司投入巨额资本，可以说是全年最大的业绩宸圣影视的大IP剧本，《全城追击》。前期项目跟进，公司投了两轮钱进去，却在最后的节骨眼上，突然撤资了。这导致当年公司的利润下降了60%。虽然没有巨亏，但后来《全城追击》票房二十亿，白花花的银子白白让对手赚了去。利润的突然下降也险些直接要了这家新投资公司的命。 但这很不符合公司的日常操作。金申直觉，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他按下座机按钮，告诉秘书，“叫市场分析部的人进来。” 不一会儿，金申听到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他一听，这不是张心柔的脚步声。他还以为，秘书会懂他的意思。既然叫了市场分析部，他自然更想见到张心柔。 门外响起敲门声，金申冷答：“进来。” 门一开，进来的是一个烈焰红唇，留着BOBO头的妖艳女人。她踩着细高跟，扭着细腰，柔声道：“金总，您找我？” 金申不认识她。他问：“姜怀远呢？” 欢姐一手搭着自己肩膀，搔首弄姿道：“姜经理不在。有任何问题，金总都可以跟我说。”姜怀远此刻就坐在他办公室里。只是，秘书找来时，欢姐眼疾手快地截停了她的消息。从早上金申来公司，欢姐端着咖啡杯已经一次又一次不小心路过他办公室门前。 秘书的一点一滴动静都被她用自用放大侦查器，第一时间捕悉。见秘书过来市场分析部，她第一时间就跳了出来。秘书自然也知道欢姐在市场分析部的地位。欢姐说姜怀远不在，秘书也不疑有他。只交待了金申的话，领着欢姐来交差了。 金申点点头，听欢姐自报身份后，他问：“三年前宸圣影视的项目，你给我说一下当时的情况。为什么会突然撤资？” 一听是这件事，欢姐脸上精彩了好一阵。她走到金申身边，俯下身盯着文件看，翘起她的丰臀，有意无意地露出了她胸前致命的深沟陷阱。她今天真是运气不错，能首次靠得金申这样近，幸亏她今天特意用了迷人的斩男香水。 她轻吐香气，道：“这都是老项目了。那时公司经验不够，拿不下这么大的案子，前期估算不准，导致后期资金不足。算是花钱买了个深刻的教训。” 金申皱眉，这女人一股骚气，熏得他头晕。 他往后靠了一些，拉开了和这女人的距离。他转头看，他的办公室和市场分析部就隔着一扇玻璃墙。那墙后面就有他觉得芳香无比的女人。 他将视线从玻璃墙上挪回至欢姐脸上。欢姐身体折成90°，展示着她迷人的丰乳肥臀。她回望着金申，眼里带着欲情故纵和欲拒还迎。 金申嘴角一勾。他按下按钮，遮得严实的玻璃墙忽然变成了透明的玻璃。欢姐侧背着玻璃窗，全然不知道她此刻完全暴露在了同事面前。 从走廊刚回市场分析部的男同事第一眼看见了玻璃墙的变化和玻璃墙后劲爆的香艳现场。男同事赶紧推了推身边工位上的同事。同事传同事，很快，整个市场分析部都看向了那边。 小英骂了一句，“我X。”她滑着椅子过来推搡张心柔。张心柔这才随大家的视线一同望向金申办公室。小英骂，“我靠，这么不要脸。新老板才来第一天，就这么迫不及待。这么明目张胆地勾引，真不怕给仔姜鸭戴绿帽。” 大家都同情地看向仔姜鸭。此刻，他正在自己的小办公室里忙碌，全然不知道与他一墙之隔，他的情人正在当众背着他勾引男人。 又有一小部分人，怀着复杂的神色朝张心柔看过来。有同情，有八卦。欢姐这么明目张胆，摆明了不把金申的正牌女友张心柔放在眼里。大家都很好奇，张心柔遇到这种事，还能不能忍。 小英也意识到了，她张嘴想安慰张心柔，又觉得，遇到这种事就是要不能怂，直接上呀。她正在权衡该说什么，金申办公室里，欢姐一只手已经搭上了金申的肩膀。 张心柔蹙眉，心里涌上来莫名的醋意。 张心柔心里酸酸的，虽然她知道大家都在期待着什么。但她清楚，她又不是真的是金申的谁，她有什么资格管这件事。但清楚是一回事，能控制住自己情绪是另外一回事。她默默捏紧了笔杆，纤细的大拇指，因为太用力都泛白了。 这个欢姐，真是欺人太甚。 小英观察着张心柔的反应，默默握紧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谁料，下一秒整个市场分析部的职员全都惊得张大了嘴。只见新老板捏住欢姐柔若无骨的手，毫不留情地一反拧，再一推，将穿着细高跟，风情万种的欢姐毫不留情地砸到了玻璃墙上。金申站起身，轻弹肩膀，整理衣服道：“不知天高地厚。找死。” 他按下座机按键，交待秘书，“把这个女人赶走。以后再不准出现在我办公室。告诉市场分析部的人，我叫她滚！” 秘书不知里面发生的事，只带着摔得很惨的欢姐赶紧出去。到了市场分析部，她如实转达了金申的话，说：“老板让我转告大家，他叫欢姐，滚。” 市场分析部鸦雀无声，气氛太诡异，秘书赶紧先溜了。 欢姐灰头土脸，直到回到市场分析部，她才注意到这道墙已经变透明。墙那边的金申看都不看，一个按键，墙体又恢复如初。 所以，刚刚，这些人全都看见了？欢姐又气又没面子。这些人看她是什么眼神？是鄙视，是幸灾乐祸？ 这些有什么资格幸灾乐祸，有什么资格鄙视她？她是不成功，可若她成功了呢？若她成功了，她就会是老板娘。这些人，以后哪个不需要看她脸色？哼，还鄙视她，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笑贫不笑娼。她有什么可耻的。 她怒吼道：“看什么看！” 众人都不接话，只默默递了个同情的眼神给小办公室里的姜怀远。 欢姐这才慌了。她权衡了下当下发生的情况。所以，天下人皆知，只有姜怀远不知。这真是她最大的幸运。她心虚地整理了下乱发，挤出眼泪急匆匆地进了姜怀远办公室。 小办公室里的门窗都落下，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众人这才明目张胆地讨论这件天大的八卦，公司员工微信群里有人上传了视频。可惜，视频只有金申教训欢姐的场面，之前欢姐勾引人的片段没有来得及拍下。但欢姐是什么人，大家靠脑补也知道了。整个公司群都欢闹了起来。 大家在群里闹得欢，也没有避开张心柔。 同事甲：【新老板A爆了。】 同事乙：【欢姐这下知道厉害了。不是所有男人，都只靠下半身思考的。】 同事丙：【没人八一下新老板和张心柔么？今早他们不就是一起来的？】 同事丁：【@张心柔。新老板就是专门做给你看的吧？既替你出了气，又给你长了脸。】 同事甲：【@张心柔。御夫有术。快来分享一下经验呀。】 这个群里没有领导上司，也没有欢姐等心腹，全是一群平常被奴役得厉害的老实人。张心柔看大家聊得欢，也没有回话。御夫有术？真是看得起她。她托腮想，像金申那样难搞的大妖怪，没把欢姐大卸八块已经很克制了。 她轻摇头。这下，欢姐该把这笔账也算在她头上了吧。 不过，谁在乎呢。看金申那样毫不留情面地处置了欢姐，张心柔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小英凑过来，打趣张心柔，“怎么？老公这么强悍，你乐开花了吧？” 张心柔本想反驳，但她一转念，捏了捏小英下巴，道：“当然。也不看看，那是谁的男人。” 一墙之隔，金申坐在老板椅上，听到张心柔的回答，得意地笑了。 第032章 欢姐一进姜怀远办公室，就扑在他怀里哭。姜怀远不明所以，忙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宝贝儿，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教训她。” 欢姐擦着眼泪，抽泣着，“算了，你惹不起的。” “惹不起？谁啊？你倒是说说。” 欢姐坐在姜怀远大腿上，勾着他脖子编排道：“刚刚金申叫我去他办公室，问我三年前宸圣影视的项目为什么会突然撤资。” 姜怀远一紧张，问：“你说啦？” 欢姐摇头，“没有，我怎么会说。我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后来，我一想，上次为了让张心柔加班的事，他不是生你气了吗？我就想着替你给他道个歉。谁知，”欢姐眼泪又淌下来了，“谁知，他突然就大发脾气。我着急劝他，他竟然把我一掌推到了玻璃墙上。我后背都撞肿了。” 姜怀远一听，忙查看欢姐后背，果然有很大一块淤青。他不解道：“金总他竟然动手！” 欢姐道：“他肯定还是在替张心柔出头。虽然我们一心巴结他，但之前我们是怎么对张心柔的？张心柔肯定会给他吹枕边风。姜总，我真的好担心你。我怕金申之后都一直针对你。你可不能那么傻。你对金申再忠心，他还是会站在张心柔那一边。” “就拿上次的事来说。张心柔一个电话，金申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你骂了一顿。还特意让你开免提，不就是想要整个部门都听见么。他有哪一点把你当部门经理看了？他这么不看重你，将来，说不定就会把你拉下马，让他自己的女人上位。姜总，你还想不通这里面的道理？还不早做打算吗？” 姜怀远听欢姐一分析，不由心慌脸白，是这么个道理呀！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是怎么对张心柔的，张心柔恨他，他也清楚。金申为了张心柔，白白把他脸放在脚底踩。他没道理不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再看今天，明知道欢姐是他的人。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他对欢姐动粗，摆明了也是在打他的脸。 金申如果一心要除掉他，他绝不可以坐以待毙。 姜怀远问：“宝贝儿，你有什么高招？” 欢姐想起自己受的辱，眼里淬着狠毒，附耳给姜怀远出了一个计谋。 …… 周末，张心柔收到张兰兰的电话，“姐，你搬家了吗？怎么你家开门的是别人呀？” 给张兰兰开门的是王鑫明。看着这个长得和张心柔有些相似的小姑娘，开口要找姐姐。王鑫明就没给她好脸色。自从上次不欢何散，他对张心柔的好感也几乎荡然无存。更何况，他们搬走前把这房子折腾成这样，他很怀疑这一切都是金申故意干的。 但这些破事都已经过去了。他不想再和张心柔，或者张心柔的妹妹有任何牵扯。 他极其冷酷，没有礼貌地在张兰兰面前摔上了门。 张兰兰碰了一鼻子灰，又有点担心，张心柔竟然搬家了，而且搬家还没有告诉她。她背包里还揣着她背着张心柔收回来的欠条，又有点心虚，只问：“那你现在住哪呀？” 张心柔歉意地给她发了定位，并询问她是否要去接。 张兰兰揣着欠条，那些都是要背着姐姐偷偷交给金申的。她没勇气叫她姐来接，只道：“不用，我自己来。那个，姐夫还和你住一起吗？” 张心柔想说，那不是你姐夫，又一想，算了。她道：“恩，我现在住在他这里。你来了再跟你细说吧。” 等张兰兰到时，眼前的豪宅让她惊得张大了嘴巴。张心柔穿着棉质的白裙子，屐着拖鞋来门外迎她。张兰兰惊叹，她姐真的不一样了。以前，她是很美，但美得孤单没有着落。而今天，她在阳光下，穿过紫兰花架，笑意盈盈地朝她走来，就好像美丽的倦鸟终于找到了家。 她美丽，富有，脸上有被人疼惜才会有的温婉笑容。 张兰兰忽然就觉得，这才是张心柔应该拥有的生活。她苦了那么多年，如今，她终于迎来了幸福生活。张兰兰背包里的欠条也不重了。她知道，姐夫做的是对的。像她姐这样的女人，就该无忧无虑，永远活在鲜花和阳光之中。 张兰兰道：“这就是姐夫的房子？天哪，姐，你赚大发了。” 张心柔“嘘”了一声。如今，她已经知道，金申听力和视力都远超人类。张兰兰说的话，他一定都听到了。姐妹俩嘻嘻哈哈地拉着手，开心地进了门。 张心柔说：“兰兰，你听我说，”张心柔看了看楼上金申的房间，她知道他在里面，她也知道他能听见。她道，“以后，你不要说金申是你姐夫了。” “为什么呀？” “因为，他从来也没有说过，他喜欢我呀。” 张兰兰看着她姐的表情，揣测着她是什么意思。她看起来并不生气，也并不像是在对她说话。她这话说的，像是在嗔怪，也像是在变相鼓励。 张兰兰品懂了她的意思，揽着她胳膊道：“也是。我家姐姐这样天仙似的人物，哪能就这样平白无故就让人占了去。要我说，要真想当我姐夫，那鲜花呀，钻戒呀，求婚呀，盛大的婚礼呀，这些，一，样，都，不，准，少！” 张兰兰哈哈笑着。张心柔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滞了。 婚礼？钻戒？ 她沉默着。这些东西，真是遥远。 金申是一头妖怪，他曾经说过，他终将回到妖界。那他们之间，还会有未来吗？ 张兰兰大呼小叫地参观完豪宅，她想起一件事，拉着张心柔坐进沙发里。她笑，“你知道吗？上次我妈去你那，原来是搞错对象了。” 张心柔不懂。张兰兰道：“前几天，小姨来家里，我听她一直在给小姨念，说这个王鑫明怎么这么没有家教。小姨说不能吧。我妈说我亲自去小柔那里看啦。” “搞半天我才明白，原来我妈，把姐夫错认成了王鑫明。我就说嘛，我妈怎么进门就管人家叫小王。真是要笑死我啦，还小王，还隔壁老王嘞。哈哈。” 张兰兰没心没肺笑一阵，才想起来，“王鑫明是谁啊？怎么我妈和我小姨都认识。我不认识？” 张心柔看着张兰兰，这才醒悟过来。所以，芬姨看上的不是金申，而是王鑫明。她们是早就知道王鑫明家富有，所以在给张兰兰牵线搭桥？我的天，张心柔想，那她那天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算了，往事已矣，随风去吧。 她又一想，问：“你今天去我旧房子那，有人给你开门？” 张兰兰点头，发表了一番感慨，那个男生超没有礼貌。张心柔找出王鑫明的朋友圈，指着他问，“是这个人吗？” 张兰兰认出了他。张心柔轻笑，“他就是王鑫明。他家超级有钱的。芬姨和秀姨，估计是想把你介绍给他。将来，好嫁入豪门当阔太。” 张兰兰一听就炸毛了，“有没有搞错！我才二十二呢，就想我嫁人？我才不嫁。那人一看就没有礼貌，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去了。我嫁给他？我有这么自轻自贱么？” 张心柔靠着沙发背，问：“那，亿万家产，你也不心动？” “切，谁稀罕。” 她想了想，搂着她姐搔痒，“要是像你这么幸运，爱你的男人刚好是个亿万富翁，我当然也乐意，哈哈。” 两姐妹闹了好一阵。金申一直都没有出来。晚饭时，张心柔发觉金申今天特别蔫儿。她不放心，问：“你生病了？” “啊？”金申魂不守舍，“没有，没事。” 张心柔和张兰兰对视一眼。金申今天怎么啦？ 饭后，张兰兰拿出手机邀请他俩一起玩对战游戏。张心柔满口答应。金申却兴趣缺缺，他在沙发上坐了没多久就起身回房了。搞得张兰兰一脸懵逼，小声问：“姐，姐夫是不是不欢迎我打扰你俩二人世界呀？” 走上二楼的金申，伸头朝下道：“胡说。” 胡说？什么胡说？是指不欢迎是胡说，还是指二人世界是胡说？ 不明不白的。他今天真的好奇怪。 夜里，张心柔看着床上张兰兰熟睡的脸庞。她睡不着，披了件外套在庭院里看脚下的城市灯火。张心柔知道，金申是听到了，听到了妹妹说的那些关于婚礼的话。 那他是怎么想的呢？他是不是也忽然意识到，他没有办法给她未来？ 所以呢？所以他就想退缩了吗？ 张心柔回望二楼，一道黑影从金申房间的窗户一闪而过。窗户开着，白纱窗帘孤零零地在窗口飘着。张心柔不敢确定，金申是不是在那。 窗帘后的金申，沉默地背靠在墙。他一直在看她，看她单薄消瘦的身形在晚风中独立。他没法移开目光，却在她回头瞬间，本能地逃了。 他是一个罪人，是个朝不保夕的逃犯。 他有什么资格，去爱一个美丽无辜的女人？他沉默地捏紧拳头。他第一次知道，想爱是需要克制。 而克制，带给人痛苦。 第033章 工作日，张心柔晃晃悠悠开着那辆酒红色豪车，一个人去公司上班。她第一次自己开车通勤。等红绿灯时，她车旁停下一辆公交车。公交车挤了满满一车人。张心柔望过去，早高峰时间，公交车里挤得人生无可念。 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人，穿着工装提着便当盒，努力想在窗户前给自己谋得立身之地。但周围实在是太挤了。她头发被挤散开了，但好在有了处稍微好站一点的地方。 她透过车窗玻璃和张心柔短暂对视了一眼。同样的年纪，却是不一样的命运。那人眼神浑浊，没什么特殊的情绪。张心柔回过头来，她知道，现代人的情绪都压抑在心底。那女人是什么想法，她怎么会不知。几天前，她还和她是同样的境况。 如果是她，她会想，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会有吗？总会有的吧。 张心柔心虚地望向远方。她知道，豪宅和豪车，这一切，都是金申给她的。是虚幻的，不真实的。 归根到底，不是她的。 张心柔低头看手机，她已经几天没有看到金申了。他不去公司，也不在家里。就那样，好像忽然消失了。张心柔心情很差。她很担心，金申不是说过么，没有她在身边，他无法隐藏妖气。如果他不能隐藏妖气，危险便会如影随形。 张心柔再一次拨通了金申的电话，一阵提示音过后，电话依旧响起冰凉的话语，“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 张心柔暗骂一句，把电话摔进了座椅里。 张心柔到达公司，周围的同事不由自主地朝她看着。珠光宝气，熠熠生辉。他们以前也知道，张心柔长得美。但她的美总带着一股凋朽的，被生活压抑迫害着的苦味。她是公司里最穷的，是部门领导最不喜欢的。她除了夹起尾巴做人，好像也没有别的出路。 但她今天不一样了。她妆容清丽，身姿轻盈。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夏日青草的香气。 微信群里有人发上一张照片，是张心柔在地下车库停好车，从车里下来的照片。只看这照片，便觉是哪家不识人间疾苦的小仙女，偶尔下凡尘让大家洗洗眼。 【@张心柔，这是你吗？】 【我X，这车是2019最新款，加价才能提车！】 【@张心柔，什么时候发财的？发财了怎么不说一声。】 【@张心柔，是不是从今天开始就正式荣升为老板娘呢？】 【老板人呢？怎么只有老板娘一个人？】 群里闹得欢，小英还私信她打趣，【这是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呀！金总呢？怎么今天没一起来上班？说实话，我还是最喜欢你俩骑着摩托一起来的画面。我都偷偷拍了好几张照片呢。我让我男朋友去修图了，回头发给你。】 不一会儿，小英发过来了一张照片。是下班时偷拍的。夜幕即将降临，整张照片是深蓝色调，张心柔穿着藕色职业裙，手里拿着粉色头盔，长发在风中轻扬。金申深色西装，穿着小白鞋踩在摩托车上等张心柔。他留着细碎的短发，抬头朝张心柔轻笑着。 灼灼目光，好似看进去了整片星辰。 【怎么样，姐拍的照片好看吧？哈哈。堪比手机屏幕大片。快夸我！】 张心柔手指抚上照片上的金申。以前她从来没注意过，金申看她时，是这样的模样。 【你瞧瞧，你俩的眼睛里，除了彼此，还有啥？唉，这就是爱情的模样呀。我怎么能这么会拍，我都要沉醉在我的技术里了。】 小英发了半天，张心柔也没点回应。她偷偷转头看她，张心柔轻垂着眼睑，满脸的伤心落魄。小英这就尴尬了。这莫不是，就分手了吧？ 那她这照片也发的太不是时候了。难怪张心柔一副被诛心了的模样。小英又一想，张心柔之前和老板恋爱时，她都还挺低调的，穿的用的都没啥大变化。怎么今天一分手，她就这样摇身一变了？ 难道是老板给了非常阔绰的分手费？ 很有可能。身为好朋友，小英义不容辞的发私信，【姐妹儿，伤心钱也是钱。钱到了手里就得珍惜，千万不能瞎挥霍。中午螺蛳粉走起，超过十元，坚决不吃。】 公司微信群里还在狂轰滥炸。 【@张心柔，你都开得起这样的豪车了，还来上什么班呀？】 【@张心柔，老板娘，求关照。】 【老板娘在代替老板监视你呢，还瞎比比，下个月就开了你。】 【@张心柔，老板娘，求关照。】 【@张心柔，老板娘，求关照。】 【@张心柔，老板娘，求关照。】 …… 微信里一片刷屏。大家正闹得欢，欢姐端着架子走到张心柔工位前，和颜悦色道：“小柔，上面交待下来，亚华科技这个项目，由你负责全权跟进。这是前期所有的资料，之后我会发电子版给你。” 临了，她笑了笑，“你在公司这么多年，是时候独立上马一个项目了。我看好你，加油。” 张心柔直觉这不是好事。待欢姐离开，周围几个工位的同事都来给她道喜。她千年的姑娘终于熬成婆了。在投资公司，只有真正经手过大项目，才有可能成为优秀的投资员。这样的好事，以前是绝对不可能轮到张心柔的。 张心柔不敢相信。 微信群里又炸开了。大家都说，这是老板在锻炼老板娘。自己人锻炼起来了，将来才能成为真正的贤内助呀。大家都鼓励张心柔，叫她不要怕。反正有老板在背后兜底，放开手去做就是。大家都相信她，这一次一定可以一战成名。 张心柔却心中不安。无他，只因为金申前脚才羞辱了欢姐。她不相信，欢姐会这么好心，能这么不记仇。她经手交代下来的任务，总直觉有什么陷阱。 但他们到底是她上司，领导交代下来的任务，她没有选择做不做的权利。张心柔想，不管怎么样，她安安分分做好她分内的事。只要她尽力了，最后结果万一不好，姜怀远和欢姐作为部门领导，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以他们那样奸诈的个性，应该不会把她绑上同一条船，一起同归于尽。但他们又怎么会那么好，真的给她一个好项目让她有翻身的机会？ 除非，是金申在背后帮她。给了她豪车豪宅还不够，还要给她一个好项目吗？给那么多，然后就消失？ 张心柔拽着手里的资料，心不在焉地坐下。无论如何，要找到金申，她心里才能踏实。 她想了想，微信联系了之前捡回金申那晚跟着金主搬走的室友。 【欣，你之前跟我说的联谊，我今晚有空。】 夜里，城里最大的酒吧里，嗨乐翻上了天。灯红酒绿，各色各样的人群充斥在这盛大喧嚣的欢乐场里。 “这边！”梁欣看到张心柔，远远地站上沙发朝她招手。很久没见，梁欣跳下沙发，快跑过来抱住了张心柔。张心柔还是那么美，不是，是更美了。 梁欣是个交际花，只打一眼就看出了张心柔身上的东西都价值不菲。好家伙，这才多久呀。张心柔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而且，以前张心柔从来不会和她来这样的场子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张心柔扶着梁欣双肩，巨大的音乐声让她不得不附耳喊：“欣，我失恋了。” 失恋？梁欣很快就明白过来。张心柔这是傍上了哪个大款，没多久时间，分手就给了这样阔绰的分手费。分手见人品，那大款人品还真是不错。她拍着张心柔后背安慰着，“没事。到姐怀里来。姐这儿帅哥管够。走！” 梁欣将张心柔拉进卡座，座位上已经坐了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张心柔对于梁欣的联谊多少也是知道些的。这种场合的男士多半都是些年轻的富二代或者是政商两界的成功人士，而女孩多半都是些有正式工作的年轻白领或者是本科学校里的女大学生。 男有钱，女有貌，高级一点的资源等价交换而已。 大家各有各的活法。对此，张心柔不予置评。但她今天来，不是来贩卖资源的。她只是想找一个场合，拍一些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照片。把这些照片发给金申，如果金申真的爱她，他一定不喜欢她在这样的场合，他一定会出现，会来找她的。 梁欣拉来这样天仙似的美女，在座的男男女女都不免被张心柔吸引了目光。卡座最中央坐着一位穿潮牌黑色T恤的年轻男人，他周围围着的男女都一脸殷切地看着他打手游。他抬起双脚踩在放满了酒瓶的桌子上，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不用多说，张心柔也知道他是这场子里最靓的崽了。若不是有钱有势，其他人又怎么会一心簇拥巴结他。 看到张心柔，他罕见地抬眼皮多看了她几眼。然后，他又垂下眼皮继续打手游了。但就这几眼，他身边的心腹基友也知道他什么意思了。基友朝梁欣招手，“美女，你朋友啊？过来这边坐啊。” 第034章 梁欣推搡着张心柔。张心柔侧身对她说：“我没兴趣。我来找你，是要你帮我拍几张照片，刺激我男朋友的。别给我找事了。烦着呢。” 梁欣甜笑着，龇牙咧嘴地小声骂张心柔，“大小姐，你可真会给我挑事啊。” 话虽这样说，梁欣还是朝那基友道：“不好意思，文少。我朋友，有预定了。”所谓的有预定，是指张心柔已经名花有主。而且，那主的社会地位肯定在文少以及那位最靓的崽之上。为防冲突，她先挑明。一般这种情况，文少他们也就懂了。女人而已嘛，怎么可能为了场子里的女人得罪她背后的老板，这不划算。 闻言，那最靓的崽难得地又挑起了眼皮。梁欣知道，七少爷可不是好对付的主。要是真让他看上了，之后的事她可摆不平。她连忙招呼着张心柔坐在最角落里。自己则出马，敬酒撒欢，活跃着场子。也算是帮张心柔把这页翻了过去。 七少爷终于又垂下了眼皮，继续手游了。 张心柔暗想，在这么热闹的场子里，喝着最烈的酒，围着最美的姑娘。他血气方刚的年纪，却只醉心于打手游。有钱人的脑子，是不是都有点毛病？ 张心柔身边坐着一个身形有点发福的男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他给张心柔的感觉就和姜怀远差不多。骨子里透着股猥琐，让人生厌。他看起来也是场子里惯常的老手。但是在这儿，他只是个被排斥到了边缘，不入流的小角色。 他好几次端起酒杯想给那位最靓的崽敬酒。结果，不止那最靓的崽连个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身边的基友们也是对这位猥琐男置若罔闻，仿佛看不见。 张心柔再不谙社交这一套，也看得出这猥琐男与那群富二代们格格不入。她猜想，这猥琐男是为了某种利益，才巴巴地赖在这座位里不肯走。别人甩脸都甩到眼前了，他还能舔着脸坐在这卖笑。这脸皮，也是厚到可以了。 周围的人都不理他，猥琐男只好转头来朝张心柔笑。他端起酒杯示意张心柔一起喝一杯，张心柔转开脑袋，不理他。那猥琐男心里窝火。七少他们不给他脸，那是他们有那资本，有那本事。张心柔一个交际女，谁给她的脸，竟敢不给他面子。 他这个老手，手里有用的宝贝可多了去了。他暗恨地搓了搓指腹。今儿受了不少气了，也是时候该找个女人发泄了。他不自然地偷瞄张心柔，这样的美人儿，喝了他的宝贝后一定能销魂到他肾疼。想想他就兴奋到不行了。但碍于场子里人多，他一时找不到机会下手，只好先痛苦地忍下了。 梁欣转了一圈，才得以趟回张心柔身边。她看了眼张心柔身边的猥琐男，要不是实在其他人都不愿意挨着他，他身边才有了那么一小块地儿。梁欣又怎么舍得把她家的大宝贝放在他身边。梁欣很果决地插在两人中间，挡住了猥琐男的视线。 梁欣一手抱着张心柔，道：“不是要拍照吗？手机拿来。” 两人举起手机，对着手机一顿拍。梁欣还给张心柔技术指导，怎么拍才能气死那个老不要脸的。张心柔问：“什么老不要脸的？” “就是伤了你心的那个啊。”她家心柔这么好的宝贝，竟然还让她失恋了。那可不就是老不要脸么。张心柔哂笑，梁欣有思维定势，但凡是金主都是年纪大的。她也不好解释，只得点头，“气死他。” 两人端着酒杯，背后是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对着镜头亲亲抱抱，一顿骚操作。拍完后，张心柔挑了几张最刺激人心的发到了朋友圈。朋友圈只对金申一人可见。 张心柔为了入镜漂亮，妆容比平常浓了好几分。她和梁欣大美女一起也是相映生辉。两人笑着眨眼比心，一副玩得很嗨的模样。再加上背景里的帅哥美女一大堆。怎么看都会让男朋友极度不放心。 发完以后，两人窝在角落里，翻看着刚拍下了几十张照片。老朋友很久没见，两人说说笑笑，自成一派。张心柔在梁欣身边，渐渐放松了，笑容里满是真诚璀璨。 七少爷作为最靓的崽，不由自主被张心柔的笑容吸引，好几次抬起眼朝她看。他身边的基友一直盯着他的操作，眼看他的人物站着一动不动，被对方一枪爆头，他怒吼道：“死啦！死啦！” 七少爷这才回过神。手下一顿操作猛如虎，但早已无力回天。 基友还在骂：“你干嘛呢？” 七少爷郁闷，闷声道：“看美女去了。” 基友顺着他视线看向张心柔，心中已了然。他道：“真喜欢？” 七少爷咕噜着，“还行。” 基友叹口气。七少爷是他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好基友。他是什么脾气他自然是知道的。他虽然常跟他们来混这些场子，但他甚少对某个女人表现出这样直白的兴趣。文少爷本着为兄弟豁出去的义气，朝梁欣道：“欣美女，快，叫上你朋友，过来一起玩。” 梁欣立刻就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但她清楚张心柔的脾气，她不愿意谁也勉强不了。梁欣顺势就把张心柔拉起来，道：“我们正好要去跳舞，文少，一起去吧。” 七少爷脸色不太好看。他不喜欢跳舞，也不太会跳舞。梁欣此举摆明了就是拒绝他们，如果继续纠缠反倒显得他们没品了。七少爷和文少对视一眼，默默捡起手机继续玩吧。 张心柔被梁欣拉入舞池。舞池里人山人海，灯光晦暗不明。很快，两人就淹没在了人海里。梁欣腰姿细软，一入舞池就引来了无数的簇拥者。张心柔心不在焉，跟着音乐随意扭着，心上却还牵挂着朋友圈。也不知道金申看到了没有。他若是看到了，会不会来找她？ 她遥遥地朝酒吧入口望，期望着能看到他桀骜的身影。可惜没有。她又掏出手机来看，金申若是要找她，一定会给她打电话。但是，手机里没有任何未接来电。 张心柔心情落到了谷底。她今晚不该来这里的。 她想离开了。她抬头搜索着梁欣的身影。舞池中央，梁欣身边围了五六个男人，几人正贴身热舞，完全注意不到这边。张心柔想想，还是作罢了。她低头给梁欣发微信。 【欣，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不好意思，下次再约。】 她正欲按发送，手里的手机却被人一把抢走了。她抬头，身边的人都在全情投入地跳舞，灯光忽明忽暗，张心柔宛如陷入了浓厚迷雾里。根本分不清是谁抢走了她手机。 她茫然地走了两步，左右四望，还是无法分辨手机究竟被谁拿走了。 卡座这边的文少爷，偏头正看到了这一幕。张心柔一看就是很少来这种地方的女孩，在舞池里茫然无措地找着什么，模样还真是可怜。文少撞了撞七少爷，道：“看，你的美人儿好像遇到麻烦了。” 七少爷回头一看，脸上一沉，拽着手机就起身了。他身边的人怕他吃亏，也都紧紧跟了上去。卡座这边人一下就空了。之前那猥琐男左右看看，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颗白色小药丸，丢进了张心柔的酒杯里。酒杯里的洋酒咕噜噜冒了阵泡，转瞬药丸就完全溶解，又是一杯干净无恙的酒了。 猥琐男轻笑，“放心，今晚，我一定让你舒服到死。” 张心柔被人群裹挟着，不由自主地往更深处走。她很快就意识到不对，身边有三张男人的脸孔总是在灯光忽暗忽明中不断出现在她视野里。虽然他们看起来只是在跳舞，但跳来跳去都在她身边，而且还有愈来愈凑近围拢她的意思。 张心柔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她上前拽住一男人，伸手道：“把手机还给我！” 男人轻笑，朝身边两男人使了使眼色，三人围上来将张心柔困在了中央。男人喊：“美女你说什么呢？” “美女你是不是对我兄弟有意思呀？一起玩呀。” 三人挤上来，吓得张心柔赶紧往外逃。她高跟鞋狠踩一脚，推倒一个男生就往外冲。一部手机而已，远没有她人身安全重要。她急冲冲地逃，身后三个男人换上狠厉的嘴脸，恶狠狠地朝她追。 张心柔心跳如擂，酒吧里经常会发生些什么，她当然是知道的。这几人敢公然抢她手机，自然都是些狠角色。她惹不起，只能快点逃。 昏暗的灯光，拥挤的人群。张心柔慌不择路，撞到了好些人，又被那些人不友好地往外推搡。但她顾不了那么多，只顾埋头往外冲。 “咚”她撞进了某人怀抱，来人顺势将她一搂，吓得张心柔惊声尖叫。 来人冷冷的气压自上而下传来，冷意之上涌动着一层淡淡的麝香香气。张心柔狂乱慌张的心一下就沉了下来，她顺势就紧紧抱住了他。 他来了。他还活着，那就好。 第035章 张心柔抬头，金申也正低头望她。视线相交，两人心底都泛上了层酸涩。 七少爷他们正扒开人群围上来，只看到一个身形高大桀骜的男人，单手搂着张心柔。张心柔吓坏了，小脸惨白地依偎着男人。在两人对面，三个不怀好意的男人与他们对峙着。 文少爷看了眼七少爷，他脸色不太好。不知是对搂着美女的那个男人有气，还是恨欺负了美女的那三个男人。 灯光依旧晦暗不明，嗨乐依旧蛊惑着舞池里众人的心。人群高举着手，随着音乐摇摆欢笑着。金申冷眼看着三个男人。三人看到金申的体格和眼神，心里就慌了。但一想，他们有三个人，还对付不了他一个么？ 要搂着这么漂亮的女人，没点本事哥几个可不答应。 三人作势就想上来推搡拉扯。金申冷到极致的气压让张心柔害怕，她踮起脚在他耳边喊：“别把事情闹大了，我不想惹麻烦。” 金申右手牵住张心柔，身形快如闪电，左手为刃横刀一砍，冲在前面的两个男人就没办法正常呼吸了。喉咙好痛，简直要被一掌砍断。灯光闪过来一下，忽的又暗了。第三个男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两个同伴已经捂着喉咙痛苦地在地上痉挛。这怪不得灯光，就算灯光明亮，他们也不可能能看清金申的速度。 等那男人回神，他双脚脚尖已经离地。对面这男人简直就像传说中的特种兵，单手箍住他脖子，将他提了起来。男人的手硬得像铁钳，似乎一秒就能拧断他脖子。金申冷道：“手机拿来。” 嘈杂的音乐，金申没有喊，但奇怪的是他的声音就像喊在了耳边。男人双眼翻白，他再不敢造次，慌忙从裤兜里掏出张心柔的手机，颤颤巍巍地举过来。张心柔一把拽回手机，退回了金申身后。金申冷眼望着手里的男人，那男人一辈子都忘不掉那眼神。那是死神的眼神，厌恶他，轻易就能捏死他，却又在眼底浮着一层彷徨。 男人冷汗直流，浑身起了应激性的鸡皮疙瘩。 张心柔往回拽了拽金申。金申忍下了心口的气。他提起手里的男人，用力往地上一砸。男人身子砸到同伴身上，三人当即痛苦地呕了出来。得亏同伴替他挡了这一分力，否则这人此刻估计就得进ICU病房了。 七少爷一行不远不近地看着金申干脆利落地解决了那三个男人，心中都有些戚戚然。难怪梁欣拦着不让他们招惹张心柔了，这原来是在保他们的命呀。这金主，有颜有身材，武力值还如此彪悍。果然不是他们招惹得起的。 金申护着张心柔往外走。路过七少爷等人时，他淡淡地甩了个眼神过来。几位少爷当即立直了身子，定力差一点的甚至乖乖举起了双手。 离开舞池，张心柔以为金申会带她离开。谁知，金申竟牵着她回到了卡座。卡座里还坐着之前那个猥琐男。见到金申牵着张心柔过来，他还舔笑着给两人让座。金申远远地朝七少爷他们勾了勾手，示意他们过来。 七少爷等人也是见多识广，各个都是控场达人。却没想到，那男人只是遥遥朝他们勾了勾手，几人就不敢不从地乖乖回到了卡座。 十几个人围在卡座边。大家都不明白金申想干嘛。 金申朝七少爷问：“这人是你朋友？” 七少爷扫一眼那猥琐男，摇头，“不熟。” 金申点点头，指着张心柔那杯酒，问那猥琐男，“你在这里面放了什么？” 猥琐男这才意识到，这男人是来找他麻烦了。他无辜地摇头，“我没有啊。”但他到底心虚，边说边起身就跑。金申一把抓住他后衣领，往后一狠拉，男人一个后摔倒在了地下。几个有钱少爷都懵了。这猥琐男虽然是讨人厌，但也是城中李家的二公子。还从没有谁，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揍他。 李二公子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躺在地上嗷嗷地叫。 金申拿起那杯酒，居高临下，冷道：“人渣。” 他提起李二公子，捏着他嘴将张心柔那杯酒“咕咕咕”地整杯灌进了他嘴里。 李二公子被呛得眼泪鼻涕往外冒。不一会儿，他就“疯”了，站起来又唱又跳。药效上来以后，他更是当众脱衣服，抓着个女人就要干那事。吓得酒吧里的女生各个惊声尖叫着，人人如遇瘟神般逃开，对这变态避之不及。 酒吧的工作人员急急奔过来。出了这种事总归是会影响酒吧的名誉和生意的。经理本来急嚎着赶紧把人丢出去。跑来一看，发疯的竟然是城中还有点名气的李二公子。这下大家都慌了，经理只好指挥保安上去先按住他。谁料，保安一上去，李二公子便如泰迪狗附身了一样，抓着保安就想日天日地日空气。 保安叫苦不迭。想揍他又不敢。不揍他又甩不掉这狗日的。更多保安往上冲，场面一时乱成一团。很多人拍下视频，网上很快就传疯了。 金申捡起李二公子的电话，以李二公子自己的名义报警，说他身上藏有大量迷.幻药。他自觉禽兽不如，请警察尽快来抓他。 金申回眸看着张心柔，在人类的世界，要保护好她就必须遵循人类的规矩。若不是不想把张心柔牵扯进来，那渣男哪还有命活到警察来。 七少爷他们看到此，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李二公子酒肉成瘾，但没想到他竟然是背后给人下药的渣滓。七少爷看向张心柔，她明显也吓坏了。想到这杯酒是给张心柔准备的，七少爷就更不爽了。本来他就看不惯李二公子，现在就更看不起了。 不过，城中李家的势力，不是张心柔这样的女孩子能招惹得起的。七少爷上前一步，对张心柔说：“你先走吧。之后的事你也不要出面。” 张心柔这才惊诧，这最靓的崽竟然还挺有担当的。她愣愣地点头，“多谢。” 七少爷还想和张心柔说点什么，但无法回避金申冷到掉渣的眼神，他只得作罢。他上前一步，手里扬着李二公子的手机，道：“李二公子，你下药下到我七少爷的人这儿了，你怕是不想活了吧？我已经报警了。你就等着吧。” 七少爷这话全被拍进视频传上网了。事后李家为救李二公子，自然不会让这件事轻易翻过。但报复的矛头都被七少爷引向了自己。给李二公子灌酒的人自然也被认为是受了七少爷的指使。这便是引燃了城中李家与刘家的战争。而那个本欲被下药的女孩，反而就变得可有可无，不再重要。 金申看了眼七少爷，他轻点头，表示感谢。 趁着人群涌上来，金申护着张心柔，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出了酒吧，警车的鸣笛声远远地传来。张心柔不放心梁欣，给她打电话。梁欣听完整件事后，怒骂李家那个王八蛋迟早断子绝孙。张心柔道：“我怕他会报复你。” 梁欣道：“不会的，七少爷出面了，放心吧。” 那个七少爷，还真是挺好的。张心柔道：“你不出来吗？这么乱，我送你回家吧。” 梁欣笑，“大半夜的，谁要跟你回家。这热闹还没看完呢，看完了以后我还有其他安排。你先走吧，啊？” “额，那好吧。欣，今天都是我惹出来的事，不好意思。” 梁欣瘪嘴，“瞎说什么！今晚不是你，就是其他的女孩。你运气好，有人为你出头。但其他人就没这好运气了。今天要是没把这人渣揪出来，之后还不知道多少女孩受苦呢。你别想太多了，你今天吓着了吧。也怪我没护好你。” 两人聊了会，总算把张心柔第一次来酒吧落下的心理阴影给暂时抚平了。她这才收拾心情，走向一直等在树下的金申。 她自知理亏。又委屈，若不是找不到金申，她又何苦出此下策。 她不知道金申会怎么骂她，脚下便踌躇着，隔着两步的距离在金申面前停下，垂眼瘪嘴不看他。 夜色中，金申张开双手，轻说：“过来，抱一下。” 张心柔抬起眼，两人默默对视着。就算没有说话，这几天的心思也在彼此心中暗转。千回百转后，委屈，生气，害怕都化作了心底绵长的相思。 两人从来没有分开过。分开以后，才惊觉自己是这样想念对方。想他过得好不好，想她有没有在生气难过，明明时刻在她身边却不知该如何现身见面。可再难以承受的思念，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就如旱草逢雨露，只剩下欢喜快乐了。 张心柔绷不住，首先笑了。她一笑，金申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 笑了好一会儿，才觉得，他有什么身份呀，还这么不要脸的要抱一下。张心柔背着双手，难得娇羞地望着远处轻笑着。金申凝视着她，凝视着这世间独一无二，独属于她的甜美容颜。他道：“过来，我手都举酸了。” 张心柔磨蹭了两秒，到底无法抗拒他的怀抱。她两步上前，高高一跳，蹦进了金申怀里。 第036章 李二公子是被救护车抬走的，一辆警车紧随在救护车后。金申和张心柔遥遥望着，直到七少爷等人做完笔录出来，确定他们都平安无事了以后，两人才离开。 金申骑着摩托载着张心柔行驶在城市的环城公路上。此时此刻，环城路上宁静安谧，只有硕大的明月照耀在头顶。张心柔紧搂着金申，认风呼啸在她的发丝裙摆上。她闻着金申的味道，嘴角不自觉上扬。从今天开始，她有男朋友了。 嗯，她男朋友不是人。但是，她真的很喜欢呢。 不知不觉，她睡着了。就那样安心地，任由金申将她载去任何地方。又或者，就这样，一条公路两个人，就这样永远开下去。 …… 到了山顶别墅，金申叫醒她，张心柔的口水都流到头盔里了。她慌忙坐起身来擦。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怎么可以还像以前，大大咧咧，根本不把人家当男人看。 她一边下车一边回忆，以前，她在金申面前，是不是把自己没有形象的一面全都暴露光了？哎呀，她以前怎么能这么蠢呢。她真是没有远见，怎么就没有猜到，这个妖怪竟会是她的男朋友。 张心柔赶紧掏钥匙进门，任金申在身后怎么喊都不回头。她怎么能回头，她睡了一路，现在一点都不漂亮，一点都不美，才不要给他看呢。 张心柔逃回自己房间，心跳如擂。 她捶了下自己脑袋，她怎么就稀里糊涂跟着金申回来了呢。现在，她可是他的女朋友了。那个啥，这么大栋房子，这么美的氛围。她跟他，两个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天哪！张心柔冲到衣柜前，打开一看，她都没有好看的睡衣，更没有好看的内衣……张心柔羞红了脸，赶紧摔上了衣柜门。她在想什么呀。虽然她年纪是不小了。但金申，他还是个初来人间的妖怪。她怎么能？ 不行，不行。她不能想这些。这样一点都不矜持，她会吓坏他的。 她找了套平常的睡衣换上，在穿衣镜前看了看。不行，太居家了，像个大妈。换！ 粉色的。是挺可爱的，但是不是太幼齿了？打扮得跟人家女儿似的，这不合适吧。换！ 紫色的。漂亮是漂亮，但是是长袖。现在这个季节？只怕会被当成神经病吧。换！ 金申在客厅站着，远远得听见张心柔在房间里不停地捣鼓，噼里啪啦的，也不知道她在干嘛。直到听到她哀嚎一句，“我为什么要谈恋爱？我连衣服都没有，我有什么资格谈恋爱！” 张心柔一喊完就后悔了。她赶紧捂上了嘴。她怎么能忘了，她男朋友是个法力无边的大妖怪。她怎么能把心里话喊出来，这可是连小声嘀咕都不能有的。 金申被她喊得一愣，终于明白过来。他缓慢低头看了看，他这衣服都穿了好几天了。这几天他心情不好，喝了不少酒。也没怎么洗澡。他刚刚，就那样一路把她带了回来…… 他忍不住闻了闻自己。靠，真臭！ 他二话不说，甚至连楼梯都不愿爬，一个纵步一跳，直接跳上了二楼。他迅速冲进房里，以最快的速度洗澡换衣。 …… 张心柔扒在门边听了听，外面没动静了。那个妖怪干嘛去了？ 不管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再在穿衣镜里看了眼自己。白色的吊带睡裙，披着海藻般黑亮的长发。张心柔捏了捏脸颊，她应该是很美的吧。 她打开门，客厅空荡荡的。她心虚地扯了扯睡裙吊带。这睡裙是妹妹送给她的。以前，她觉得有点暴露，所以从来没在金申面前穿过。 她抬头望，二楼他的房门紧锁着。他在干嘛呢？难道已经睡觉了？ 张心柔暗吁口气。睡了也好，起码不会见面尴尬。但又一想，她都睡不着，他竟然就能这么安心就睡了？？ 额，好吧。谁让她找了头妖怪呢。他初来乍到，可不就是个宝宝么。算了，算了。她还是安心洗洗睡吧。 一楼洗漱间。张心柔望着大面镜里的自己，还是忍不住怀疑，她明明这么美，竟然都吸引不到他么？想想还真是不忿。 她看着洗漱台上的卸妆品，现在要不要卸妆？又纠结了好一阵。万一他一会儿下来，难道她真要素颜见男友？那万一他又已经睡了呢。难道她还要带妆一整晚，明天起床痘痘黑头一整脸？ 唉，张心柔还是涂上了卸妆膏，认认真真卸妆。以前合租的时候，怎么从来没觉得这么麻烦过。不管带妆卸妆，不管衣服是旧是脏，完全可以把他当空气，无视他就好。怎么谈个恋爱就穿也穿得不对，妆也不知道该不该卸。 张心柔腹诽，真是，谈恋爱有什么好啊，这么麻烦。 这么麻烦，其他人都是怎么谈恋爱的？ 噢！张心柔明白过来。其他人谈恋爱，没有像她这样，一上来就跟男朋友同居的呀。OMG，张心柔终于想明白了，她竟然在跟男朋友同居！在确定恋爱关系的第一天。 真是疯了。 她卸完妆，洗好脸。听到了楼上的声音。她心一下又提了起来。他没睡的么？他怎么又出来了？那她应该怎么办？立地装死行不行？她慌乱地，挂了两下才把手里的毛巾挂上毛巾架。 她慌忙朝面镜里看，她还是穿得太暴露了。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么？她男朋友还是个乖宝宝，她不该这样，第一个晚上就去祸害他的。现在就回去换衣服，还来得及么？ 趁他下楼梯，还来得及的。 张心柔挂完毛巾就赶紧往外冲，一冲出去就看到金申从二楼一跃而下。他穿着白色宽T恤，黑色家居裤，肩上搭着毛巾，屐着拖鞋，手里还拿着一个……漱口杯？ 看到张心柔，金申尴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来，早知道她会出来，刚刚落地的姿势应该再帅一点才是。 张心柔心虚地扯了扯裙摆，这裙子有点短啊。一扯下去，才惊觉更该遮着的是上面。她心虚地又尽量不着痕迹地扯了扯肩带。真的好后悔呀。她为什么要选这条裙子，她不会装一下矜持，不会装一下害怕的吗？ “那个……你跳下来的哈？你……有事？”张心柔受不了这尴尬，率先打破僵局。 金申这才回神。他以前就知道，张心柔非常漂亮。但他从不知道，她可以这样性感又清纯，就是现实版的人间尤物。 他尴尬道：“额，是。我听到……我来刷牙。”他听到张心柔在洗漱间，猜到她可能在刷牙。他犹豫着要怎么出现，才会显得自然不刻意。灵光一闪，他想到他可以来刷牙。虽然，他刚刚洗澡前已经刷过一遍了。 张心柔尴尬不已。现在再回去换睡衣，不是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么？算了，硬着头皮上吧。 但愿这妖怪不要笑话她。 她麻木地挤上牙膏，乖乖刷牙。金申挪到她身边，一边忍不住看她，一边挤牙膏刷牙。这洗漱台上有两个面盆，原先设计的时候就是可以同时容纳两个人的。但是，金申一直都在他自己房间洗漱。两人也从来没有试过，要一起刷牙。 以前合租的时候，是厕所不够大。后来住这儿了，房子又大得根本不需要挤。 可是现在，金申就是特别想要赖着她。 她在哪儿，他就愿意跟到哪儿。 头顶的灯光照耀在两人身上。两人穿着睡衣家居服，一起立在同一面镜子前刷牙。怎么看都觉得有点稀奇，一点别扭，又有一点亲密的开怀。 两人“咕噜噜”漱完口，拿毛巾擦干净嘴。之前的那一点奇怪的别扭就随着漱口水流进了下水管道，荡然无存了。 说到底，有对方在身边，还是很开心的。 金申将洗漱台上的东西清理开，将他自己的漱口杯紧挨着张心柔的放在了一起。就连两把牙刷的距离，也被他调整成了靠在一起。 张心柔看着他一举一动，心想这妖怪，谈起恋爱来不仅不会用楼梯，还会这样处心积虑的宣示主权。还真是幼稚呀。 幼稚的，还真是挺可爱的。 “以后，这就是我的位置了。”金申挑眉朝她看，神态里竟是神气开心。 张心柔红着脸，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道：“这里，以后也是你的位置。” 金申愣了一下，喜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他一笑，张心柔也红着脸笑了。她没想到，谈起恋爱来她也变了不少。竟然还无师自通了撩汉技巧。 真是，好羞涩呀。 笑了一会儿，金申凑上前来，勾住了张心柔双手，和她十指交缠在一起。 金申凑得好近，张心柔没有办法得心跳加速。他低下头，鼻尖凑近她鼻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呢喃着，“亲一下，好不好？” 张心柔没出息的腿软。这样帅出天际的美男，她作孽才会舍得拒绝他呀。 但她还在时刻谨记，要矜持，千万不要吓着她家宝宝。她羞怯着，实际并没有，道：“那就亲一下，就一下哦。” 第037章 “咚”，金申抱着张心柔摔倒在床上。 张心柔浑身燥热。这妖怪，说好的只亲一下，竟然就从洗漱间一直亲到了张心柔床上。张心柔这下是真的脸红了。她这才知道，金申不是什么乖宝宝。 他是货真价实的成年妖怪…… 吻到动情处，迷人高级的麝香香气汹涌四溢，以床为中心充斥满整个房间。张心柔挣扎着问：“这是什么味道？” 金申不愿放过她，呢喃着，“妖怪动情时，就会生出这些味道。”他是妖怪，和她是不一样的。他忐忑，问：“你喜欢吗？” 这味道，好香……也非常撩人。 张心柔想起，她曾经闻到过几次这种香味。第一次时，是在以前小区附近的超市买菜。那时，金申才刚刚和她住在一起。他那会儿就抱了她一下。就只是抱一下，这妖怪就生出了动情时才会有的香气。后来，他在天台亲她时，也有这样的香气环绕。 那时，张心柔根本就不知道这妖怪对她真有意思。现在想来，这妖怪，远比她想象中还要流氓。而且耍流氓的时间竟然还这么早。 张心柔骂：“你这妖怪……” 呜，嘴被某妖怪强势封住，说不出话了。 …… “等一下，”张心柔喘息着，她忽然想到了采阴补阳一说，她问，“你知道你们妖怪可以和人类那个啥吗？” 金申摇头，“没听说过。” “会有危险吗？”张心柔问。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担心会有危险，就是第一次，总免不了心里慌张忐忑。 金申憋红了脸。此刻他早已箭在弦上。但是…… 张心柔想，哪有那么多邪门的讲究，她也不想就这么中断。她勾住他脖子，道：“没事，有没有危险，试试就知道了。” 金申却异常坚定，“不行!” 他留恋地亲了亲张心柔，而后坐起了身。怀里忽然失去金申，张心柔瘫在床上，懊恼她真不该多嘴问这一句。再看两人，早已衣衫不整。这么火热的夜晚，就这样被她给问没了。 她爬起来，不甘心，又觉得金申到底还是心疼她。她凑近，从身后环绕着金申。肌肤相亲，却又不能有实质性进展，还真是挺折磨人的。 她犹豫着，要不要再进一步宽慰他，人类的小说里，妖和人相恋多了去了。有一条很有名的白蛇。她不仅和人类丈夫结婚生子了，而且生下的孩子还是文曲星下凡。不仅高中了状元还让他们全家都成了神仙呢。 金申回头亲吻着张心柔，“但在妖界，也有与人生子的戏文。那些戏文里，人类多半都承受不了妖怪的妖力，有一些甚至死于新婚当晚。” “我去!你们那什么艺术审美呀？”张心柔不满，当即炸了。 两人都颓丧了。戏文只是戏文，究竟会怎么样，真相没人知道。 金申亲吻着张心柔，宽慰她，“没事，我回妖界去翻典籍。妖界国家图书馆里，什么都有记载。” 回妖界？不行!他千方百计隐藏妖气，又怎么可以为这种事冒险回妖界。张心柔吓着了，她好好的抱住他，“我不准你回妖界。就算一辈子不干这事我也认了。我不准你再消失，不准你有任何危险。” 金申拥着她。看她着急地双膝跪在床上也要搂紧他，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最好的都给她。金申宽慰地拍着她的背。美人在怀，他浑身涨得异常难受。他道：“你……我先上去一下。” “啊？”张心柔不解。但看他红晕动情的脸，身下撑起的大大帐篷。张心柔又慌又囧，“嗯嗯，时候不早了，我也该睡了。” 她赶紧放开金申，招手，“晚安。” 金申心中不舍，又凑上来亲了好一阵，直到不走不行了，才匆匆离开。 金申回房，洗了很久的冷水澡，才终于把那麝香香味压下去。他郁闷地擦着头发出来卧室。思来想去，他翻出杂志看了好一会儿，又倒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还是忍不住，又偷溜回了张心柔房间。 月色照着她朦胧的线条。他的心上人睡着了。金申放轻脚步，坐在床边轻抚着她的耳发。张心柔朦胧中知道，是金申来了。他在亲吻她的脸颊。 金申说：“晚安。” 张心柔嘟哝着，“嗯。晚安。” …… 翌日，张心柔急急起床上班。没想到刚开房门，早餐的香气就飘了进来。金申穿着休闲，正在厨房里煎蛋。看到张心柔，他神清气爽地招手：“早，过来吃早饭吧。” 张心柔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美好得真像金申在拍厨房吸油烟机的广告。 以前，这懒妖怪何时这样贴心过。张心柔差点就闻着香气过去了。她一声尖叫，“啊！”她还没有洗漱呢，她怎么能就这样被美色迷了五荤七素。 她赶紧冲进洗漱间洗漱。她一边刷牙一边忿忿地想，她那时候就应该要了金申那间房。不然，金申每回出现都这么清爽这么美，她则一副人间真实的模样。这多不公平。 张心柔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穿戴好，还化好了美美的淡妆。她轻挪到金申身边，看他做好的丰盛早餐。 “饿了吗？”金申问。 “嗯，饿了。”张心柔回得可怜兮兮。 金申将牛奶倒好，转身说：“我也饿了。” 他捧起张心柔的脸颊就是一阵深吻。直亲到张心柔背扶着餐桌站立不稳，金申自己也飘起了熟悉的香气。 他依依不舍地放开张心柔。他深呼吸，回妖界查典籍一事，真的不可以再耽误。 张心柔想说：“宝宝，在人界，早安吻一般只是浅尝辄止的。”但看在他吻技高超的份上，她就原谅他吧。 张心柔美美地吃完早餐，邀他出发去上班。金申疑惑，“你还要去上班吗？我们有这么多钱，何必还那么辛苦？” 张心柔坚定道：“那些都是你的钱。而我，是一定要去工作，赚自己的钱。” 金申道：“别去了。我养你。” 张心柔不想说什么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这些话。虽然从小到大的经历，已经不止一次地教会过她这个道理了。她怕说这些话伤了金申的心，便道：“劳动使我快乐。我就喜欢上班，快走啦。” 两人出门，张心柔想起来，问：“你知道亚华科技这个项目吗？” 金申摇头，没听说过。 张心柔便把欢姐把这个项目交给她，要她独立运作这事说了。她心中忐忑，“你说，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金申沉思了会儿，道：“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放手去做吧。我在背后帮你看着。别怕。” “嗯。”有男朋友撑腰，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 到了公司，小英的八卦如期而至。她滑着板凳飘过来，“可以呀，姐妹儿，才一天就让男神重回你怀抱了。是用了什么奇淫技巧呀？” 看她这样娴熟地开车，张心柔轻笑着一把把她推走了。 还技巧呢，她倒是想呀。可惜了，她家宝宝一身是胆，偏在这件事上小心翼翼到不像话。那什么，为了打消他回妖界的念头，她只能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呀。 和小英闹了一小会儿，姜怀远就把张心柔叫去了办公室。他特意嘱咐，亚华科技这个项目背后对接的是李氏集团。这样的项目一般都不会有差错，权当是给张心柔练手树威用的。 他站起来，搓着双手笑，“小柔，以前的事多数都是我做的不好。如今金总来了，他年轻有为，咱们公司在他的带领下，一定会蒸蒸日上的。” 张心柔抱着资料，淡淡地点头。 姜怀远一看，怀柔政策好像不太管用呢。但如今箭在弦上，他必须得做下去。他又笑，“小柔，这么多年，不管是谁当老板。我对公司都是尽心尽力，鞠躬尽瘁的。咱们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要是对我有意见，你完全可以说出来，我一定补偿。只希望以后，你能在金总面前为我多美言几句。我也不过是打份工而已。养家糊口，也不容易。” 听他这话的意思，他是有心和张心柔和解。他之所以把亚华科技这个项目给她，只是为了讨好她背后的金申？所以，亚华科技这个项目，也许并不像她预想的那样，是他们埋下了坑？ 其实想想也是，以前她势单力薄的时候，他都没有设计陷害她。如今，有金申给她撑腰，以姜怀远的个性，就算他知道欢姐曾被金申羞辱，他也断不会为了欢姐就去得罪金申的。 也许，他真的像其他人那样，把她当成了未来老板娘？ 唔，张心柔以前就不会干趋炎附势的事。这一时半会，她变成了公司站得最高的势力，一时还无法适应，别人来对她趋炎附势。 只要她手上的亚华科技没有阴谋诡计，就算万事大吉。 她淡淡道：“姜经理，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努力做好的。” 其它的，真的无话可对他讲。姜怀远舔笑着把张心柔送出了门。看着张心柔婀娜的背影，姜怀远眼里现出了狠毒的精光。 第038章 一周后，张心柔接到任务，准备去亚华科技调研。临行前，她去金申办公室给他打声招呼。她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秘书看到她来，也不去通报，只对她眨眼笑。张心柔扬手轻笑和她打了声招呼。 她正欲敲门，门里的金申已经喜滋滋地开门了。张心柔的脚步声，他老远就能听出来。 张心柔给他说了下她今天的行程，说她今天还不知道会忙到什么时候，让他不必等她，下班了先回去。 金申问：“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张心柔笑，“你可是大老板，这种小项目怎么能让你出马。” 金申点点头，“那行，那我去查一下另一件事。” “什么事啊？”张心柔问。 “没什么，小事。”金申好奇心强，他心里还惦记着三年前宸圣影视的项目为什么突然撤资。他打算去查查看。只是这事现在还没必要和张心柔说。 张心柔点点头。亚华科技项目组加上张心柔一共有四个人。她是项目组老大，此刻其他三人还在外面等她。她便招手说再见。 金申却一把把她拽过来，搂着她腰来了个壁咚。张心柔红了脸，这可是在公司。万一叫人撞见怎么办？金申不依不饶，凑上来亲个没完。缠绵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去吧。结束了给我打电话。多晚我都去接你。” 张心柔被亲得小心脏咚咚跳。一墙之隔就是她的同事们，这门外还有秘书守着。怎么都觉得他们好像在偷情。张心柔捶他，嗔怪道：“现在可是工作时间。” 金申笑，“放心，不扣你工资。” 张心柔无奈，只得任他摆布。等她出来时，秘书望着她掩嘴偷笑。也不知道她是看出来了什么，张心柔心虚地挽着耳发，赶紧逃了。 …… 亚华科技有限公司，座落在C城高新企业开发区。这样的新兴公司，又是高科技行业，自然是风投公司乐意投资的对象。 但是毕竟是要投一大笔钱，如果经张心柔手投出去，她自然还是要多方位考察，确保这笔钱投出去不能打了水漂。 作为新兴创业公司千求万求才求来的财神爷，张心柔一行接受了最高级别的礼遇。张心柔态度礼貌客气，实则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毕竟，这投出去的钱有一部分可是金申的。金申的钱都是卖命才赚回来的，她无论如何都必须保证，他投出去的钱必须稳赚不赔。 负责接待她的是亚华科技的副总林云东。林云东三十多岁，西装革履，穿着讲究。但张心柔心中了然，并不为所动。身为要引资的企业方，把自己打扮成事业有成，胸有成竹的成功人士是基本要求。但背后这家公司是不是真如他所表现出的这样成功，还非常需要考量。 更何况，很多有潜力的创业公司，在它最有投资价值的前期时，它的老板都是不怎么在乎个人形象，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精英形象的。 张心柔和对方握了握手，寒暄过后林总带她们参观了整间公司，又开了专门的高层会议来讲解他们公司的盈利点以及未来美好的无限可能。 张心柔一直面带微笑，直到他们全部介绍完。张心柔示意同事打开自己带来的PPT。她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保持冷静。她面带微笑，问：“那么林总，请问对于目前在市场上存在的，与贵公司有相似业务的另外三家新兴公司。贵公司有考虑过，你们的异同点吗？” 亚华科技的与会人员面面相觑。这下他们才真切认识到，要让风投公司给他们投资掏钱，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是这个张心柔张经理，看着挺温柔稚嫩的，谈起公事来竟还颇有些气场。 张心柔道：“也就是说，我希望贵公司能告诉我们，为什么我们的钱不投给其他人，一定要投给贵司呢？” 亚华科技这次融资也算是准备充分，听到张心柔提出这点，一个年轻人立刻走上去，打开PPT一步步分析优劣势，有条不紊地讲下来。 张心柔一边听一边示意同事记下要点。而这，只是张心柔准备的第一个问题。她认真准备了一周，就算是和金申刚开始热恋，也毫不耽误她加班做方案。夜里，金申常趴在她床边看她加班。有时，他等的太无聊了还会睡着。 金申虽然不解，张心柔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努力。但他尊重她的选择。他们一个是人，一个是妖。注定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会有分歧。但金申说没关系，大事小事，他都听她的。 看到张心柔这么努力，金申工作也认真了很多。毕竟，他的女人那么辛苦，他不可以让她一个人为未来打拼。 一整天漫长的会议开下来，张心柔也有些疲惫。总体来说，这家公司看起来还算不错。从财务报表来看，财务状况也算健康。但这是张心柔经手的第一个项目。她虽然认真准备了一周，却总觉得还有一些情况是她没有完全掌握的。如果要她签字认可项目，她总觉得还差点儿火候。 但究竟是什么，她又说不出来。 晚上，亚华科技方面有意请客吃饭，张心柔拒绝了。她坚持吃个工作便餐就可以。有吃饭那时间，她宁愿尽快投入工作。工作结束以后，她还想早点回去找金申。 晚上工作结束以后，林云东坚持说派车送张心柔他们回家。张心柔因为和金申有约，也因为公司规章制度，礼貌回绝了这安排。 张心柔心疼金申跑到高新区这边太远，便和同事约好一起先坐地铁回市区。等到市区后再联系金申来接她。 林云东只好带着公司管理层一直将她们送到高新园区门口，双方才挥手再见。看到张心柔几人离开，林总嘴角浮起了一层笑。他回头对下属们说：“行了，今天辛苦大家了。大家回去收拾一下，早些回去休息吧。” 大家纷纷点头，簇拥着林云东往回走。只有之前拿着PPT回答张心柔第一个问题的年轻男人，还望着张心柔离开的方向愣神。 林云东回头喊：“小杜，还不走？” 男人回头，面无表情地点头，“嗯，来了。” …… 深夜，亚华科技人去楼空，整个高新开发区都陷入了黑夜里。那个被唤作小杜的男人还在工位上工作。同办公室里的另一个男人捡起椅背上的包，朝他喊：“杜哥，还加班呢？那我先走了。” 杜雨扶扶眼镜，冷漠地点了点头。 同事习惯了杜雨的优秀，但不习惯他的冷漠。说他自闭吧，他又时常显出一种高人一等的奇怪优越感来。同事只能理解为，优秀的人大都清高。他还时常深夜一个人加班。真是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难怪他才来公司两个月就深得领导喜爱，连今天的融资会议也叫他参加了。 这人优秀的，还真不像个正常人呀。同事摸摸后脑勺，离开了。 待同事离开，杜雨的平光眼镜上闪过一层光。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说：“队长。今天我发现了一点情况。”那个叫张心柔的人类女人，身上沾染了丝只有妖怪才会发出来的情香。 队长精神一振，“是他的味道吗？” 杜雨摇摇头，“味道很淡。那女人应该还没有被妖怪标记过。只是沾染了情香而已。所以，暂时还无法确定她背后是谁。” 队长沉思片刻。杀神他曾经从没有过女人。所以妖界也没有他情香的样本。可想起他曾经那无情无爱的模样，难道他真的会对一个人类女人动情？他那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那样傲世一切的个性，如果真的对女人动了情，又怎会没有标记？ 队长想，这段时间，他派出去安插在人类世界的各个队员，找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一丝信息。如今，就算是一个人类女人身上那一层飘渺的妖怪情香，也绝不能轻易放过。 队长道：“也许会是他。他从没有过这方面经验。以前，他对人妖恋也没有一丝兴趣。如果真是他，相信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情香和标记这些事。”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去查那个女人。不管她在哪沾上情香的，都把她背后的妖怪给我挖出来。” “是。” “小心些，”队长叮咛道。毕竟那是神出鬼没，手段狠戾的杀神。他有充分的理由担心自己队员的生命安全。他道，“小心查探，随时汇报。” 杜雨是整个小队里最精英的成员，挂断电话时他就已经想清楚了之后的策略。他和那女人有业务往来，利用工作之便，他之后还会有很多接触她的机会。她背后是谁，他一定能很快查清。 他眼底闪过一丝确幸。如果她背后真是那杀人如斩鸡的杀神，那真是最好不过了。从前，杀神金申之所以战无不胜，不仅因为他是战神天才。还因为他无牵无挂，没有软肋。 而现在，他很可能有了最致命的软肋。 而那软肋，还是个最无反抗能力的人类女人…… 第039章 同一天，金申送走张心柔去亚华科技调研，他便独自出发去了宸圣影视。 宸圣影视坐落在C城南区，这里虽不及市中心繁华，却也热闹非凡。宸圣影视旗下有影视，有综艺，还有近几年新火起来的热门视频网站，旗下还有经纪公司专门培养新生代流量明星。每天进出这里的，不是手持大量资本的大老板，便是众星捧月拥有大量粉丝的明星。说这宸圣影视独霸南区，撑起了整个南区的GDP也不为过。 金申既来探访，自然隐身。 他一路自大门而来，看这繁华热闹，心想，把钱投资到这里，应该是放进了金鸡篮子里。这生出来的肯定都是金蛋呀。他想了一路，不觉摸了摸鼻头。唉，找了个太有上进心的女朋友，这都跟着有职业病了。看到一家公司，就会想这值不值得投资。 金申走到公司楼下，进门有刷卡门禁。金申左右望了望，这门外高举着灯牌的粉丝是挺狂热，这么热的天还在这等爱豆。这真是，越得不到的越想要，越难以企及的越值得想象。 不错，又多了条值得往这投钱的理由。 金申背着手，看着这恢弘大气的大堂，满满的都是金钱的味道呀。如果张心柔在这里，她一定会喜欢的。想到张心柔，金申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他低头看这门禁。恩，宽敞大气，挺有用的。 不过，对他没用。他单手撑在门禁上，帅气地一跳就跃过去了。门禁响起“滴滴滴”的红色警报。保安都凑过来，这刚刚也没人过去，怎么就突然报警了呢？这警报声太刺耳，引得大堂的人都看过来。门口的粉丝们愣了半秒，忽然跃跃欲试。门禁坏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家一起往上冲，说不定就能幸运地成为漏网之鱼，可以进去看哥哥了呢？ 三个保安还在摸索，怎么关掉这警报声，物业主任已经拿着对讲机出来骂人了，“你们搞什么鬼？” 保安无奈地摊手，“不知道啊，突然就叫了。” 粉丝已经在粉头的带领下往这边涌了。物业主任赶紧对着对讲机喊：“赶紧的，都到大门口来。”他一边着急喊人一边过来推开保安，他在电脑上一阵操作，嘴里刚骂完别人饭桶，结果自己实操也不会关。他只好气得脸红脖子粗，拿着对讲机大骂：“赶紧的，叫技术部门的下来个人看看。”这狗日的要是一直叫，他物业主任下个月就得换成别人了。 大堂乱成一团。宸圣影视的职员也在窃窃私语，对着大门指指点点。金申耸耸肩，要是张心柔在这，一定又会动手捶他了。但谁让他们安门禁呢？他也很无奈，抱歉。 不过…… 金申转过身来，视线里有一位穿着保洁服的大妈，她不像其他人都在盯着大门。她从一开始，就一直在盯着金申这边看。 金申回望着她。看到金申望过来，她赶紧低下头走了。 金申嘴角一勾，坐电梯上楼了。 他在电梯里看了楼层分布示意图，直接去往了高层办公的17楼。17楼的前台秘书正在忙着准备会议材料，听到电梯门“叮”一声响，她抬头看，却没见到有人从电梯里出来。 真是奇怪。 金申在楼里转了一圈，很快找到了他要找的对象，副总经理丁治民。从环通资本保存的资料来看，当时这个项目对接的高层就是丁治民。如果想知道真相，自然找他最清楚。 金申找到他时，他正开门出来，手里拿着会议本，准备出发去开会。他大概五十岁，肥身秃头，手腕上戴着硕大的串珠。秘书看到他来，小心翼翼地紧靠着走廊，叫：“丁总。” 丁治民笑起来，伸手往秘书细腰上一摸，“小孙，走，开会。” 秘书蹙眉强忍着不适。幸好今天她靠墙靠得紧，没让他摸到屁股。她赶紧逃去其它办公室通知开会。这样，起码可以避开丁治民的咸猪手。 金申靠着墙，双手插兜冷眼看着这一幕。在丁治民经过他时，他伸脚一绊，丁治民肥胖的身体就直直摔了下去。“咚”一声响，惊得同楼层的人还以为是地震了，慌忙都赶出来看。只见丁治民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刚刚明明感觉绊到了实物。怎么现在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他正欲开口训人，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到了他嘴巴里。他伸手一摸，操，摔出鼻血了。鼻血一滴滴滴下来，流了他满身。他白色的棉麻上衣上全沾上了血。他赶紧捂着鼻子往洗手间跑，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大家面面相觑。丁总平常最在乎个人形象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只有前台常被他骚扰的两个年轻女秘书，因为好不容易等来的报应，遥遥对视一眼，忍不住暗搓搓地开心。 丁治民去整理血迹了，金申没等他，跟着秘书和高层一起前往十八楼的会议室，参加只有高层才能参加的董事会。金申想，既然来了，就考察考察这家公司究竟怎么样。如果真的不错，之后可以为张心柔搭桥，让她做一个完美的案例，然后给她升职加薪。 金申找了个空座坐下来。陆陆续续地各高层都来参会了。只有会议桌前的三个位置还空着人。不一会儿，一位年长的精英人士带着两个年轻男性从会议室前门进来了。紧随他们三人的还有三人各自的男秘书。 金申遥坐在办公椅上，心想人家这企业才叫气派。他投资的那小公司，还是不行。待三人入座，金申才瞧清。他乐了，嗬，还碰到熟人了。 那年长的精英人士自然坐在董事长位置上，他左右两边便坐下了那另外两位年轻男人。其中一个，是之前在酒吧帮过张心柔和金申的七少爷。真没想到，他会是宸圣影视的高层。 董事长主持会议，讲了这个季度宸圣影视整体的发展进度，也讲了他对宸圣影视今年的业绩期望，希望在座的各位继续努力。最后，他讲了重中之重，宸圣影视将在他左右两位男士之中，选择一位出任总经理一职。请各位谨慎投出手中的选票，为公司选出最优秀的那一位。 此话一出，底下的人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虽然他们极力压低了声音，但金申还是都听清了。尤其是最后排的这两位，因为和前排隔得远，说起话来更加肆无忌惮。 “董事长心里早有人选，今天也不过是要大家配合，走个过场而已。”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七少爷这两年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不能因为那人是他亲儿子，就这么排斥小侄子。任人唯亲是大忌。” “你少说话。这都是高层政治，是政治就是血腥的。任不了职还是第一步，往后还不知道七少爷是什么下场呢。” “那是。就二少爷这心狠手辣的个性，绝不会让七少爷继续留在宸圣影视的。估计，连刘家都难留。” “那就可惜了七少爷这几年的苦心经营了。说到底，我还是更看好七少爷的。” “那你敢投他吗？” “……不敢。” 金申抿抿唇，真是巧了，偏偏他也更看好那个七少爷。 七少爷和二少爷照例先后上台发言，关于任职后对公司的规划，对个人职业以及行业前景的分析。就单凭这短短十五分钟的发言，也能明显看出两人的差距。二少爷一看就是个半吊子，口号喊得震天响，实则却没有个实际明确的方案。相反，七少爷却沉稳寡言，一字一句都是对未来犀利独到的见解。 这也不能怪二少爷。他心里清楚，有他老爸在，宸圣影视不仅是总经理，就是董事长一职将来也是他的。要不是老七狼子野心，在他身边虎视眈眈，他连这份报告都懒得写呢。老七到底也是个角色，明知道今天这里大半的人都是老爷子的心腹，他还能这么稳得住的做好报告。只能说他，还是年轻，到底倔强。明知道会输，还妄想输得漂亮。 金申勾勾嘴角。 他一个响指一打，楼下大堂打扫卫生的清洁大妈瞬间一惊。她偷偷望了两边，赶紧就溜回工作间。门一关，工作间里就只剩下了一套肥大的清洁工作服，跌落在地。 一个穿着红色紧身裙，烫着最时尚的空气卷的长发美女隐身出现在了会议室。一看到金申，她赶紧就跪下来了。她双手合十，哭得梨花带雨，求道：“大人，对不起大人。是小的错了，求大人放过。我再也不敢了。” 金申斜眼一睨，“错哪了？” “小的是狐狸精，看到美男就会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小的真的不是有意冒犯大人。求求大人，不要把我打得魂飞魄散。” 金申扬手，“先不说这些。你们狐狸精是不是惯会迷惑人？” 小狐狸点头，“是。” “一次可以迷惑多少男人？” 小狐狸不知该说多还是说少。 金申朝满屋一指，“这么多，同时，能做到吗？” 第040章 小狐狸眨着眼，只要是男人，没她不行的。 到了投票环节，满座的高层都知道该怎么投票，大家投票时也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看清楚了。选票上并排着有两个名字。左边是二少爷刘易军，右边是七少爷刘易青。大家都郑重其事地在左边二少爷的小圈圈里划下了勾。 本着公开透明的原则，现场立刻唱票。主持人宣布本次董事会应参会人员三十一人，实参会人员三十一人。发出投票三十一张，收回唱票三十一张。现在，公开唱票。 刘易军，一票。 刘易军，一票。 …… 随着选票一张张打开，刘易军的名字一次次在会议室响起。董事长和二少爷脸上都带着不加掩饰的喜悦。二少爷尤其得意，他名字响起一次，他就带着得意和怜悯的眼神看七少爷一次。哎哟，这样坐着被一声一声打在脸上的感觉，是什么滋味哟？ 七少爷轻垂着眼睑，不表悲喜。 那些心里更看重七少爷的高层们，也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这两位二世祖。他们心里虽有些不忍，但也知道这就是现实，像七少爷这么优秀的人，应该能尽早参透这其中滋味的。 直到一声刘易青响起。满场的人都朝唱票人看去。看得唱票人自己都心虚了，拿着唱票反复确认。是刘易青，没错。 董事长心里有些不痛快。他已经明确表示过他的立场，他手下的人都也承诺过一定会支持二少爷，没想到这些人仗着是无记名投票，竟然还敢阳奉阴违。他将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摔，很明白地告诉大家，他不爽了。丝毫不顾及他这行为落在七少爷眼里，是什么心情。 大家心里也很震惊，竟然还真的有勇士敢投七少爷。看来这七少爷也不是省油的灯，在董事长的淫威下竟然还能为自己赢来一票。厉害，厉害。 但他再厉害，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一票两票的无非也就是替他挽回些尊严，对选举结果，没影响的。 七少爷抬眸，眼神从在座的人身上一一扫过。会是谁投了他呢？ 唱票依旧在继续。刘易青，一票。 刘易青，一票。 …… 随着刘易青的名字被一遍遍提及，大家脸上的神色也是各自精彩了好几轮。二少爷第一个坐不住了，冲上台拧起唱票员的衣领，吼道：“你会不会唱票？” 唱票员有苦说不出，“这选票确实是这样的。这些资料都是要留档的。我胆子再大也不敢乱唱的。” 二少爷一把掀开他，亲自去翻那些选票，竟然都真是投的刘易青。他恼羞成怒，一脸受挫的样子也让大家放下心来，原来真的没唱错票呀。 董事长的脸色也没比他儿子好看到哪里去。这帮混蛋，敢联合老七在他背后摆他一道。他还没死呢！ 七少爷也神色肃然地看向唱票台。他还稚嫩，斗不过董事长父子。他虽然觉得不公平，不服气，但他也向现实低下了头。他知道今天只是走个过场，他只求输的时候姿态尽量漂亮。却没想到，他居然有了十五票。 十五对十五，他和刘易军打平了。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最后一张选票。那里面的选择将决定宸圣影视的未来。唱票人颤颤巍巍地取出选票，打开一看，吞了吞口水，喊：“刘易青，一票。” 七少爷以一票的微弱优势，奇迹般赢了。 金申和小狐狸对视一眼。金申赏给了她个赞许的眼神，小狐狸喜滋滋地笑了。她斗胆问：“大人，为什么只让他多一票呀？” 金申心情甚好，答：“为了让他知道，他能赢并不容易。” 七少爷当选了。他成了宸圣影视的新任总经理。而大家都以为稳操胜券的二少爷，却傻眼了。董事长气得两眼冒烟，站起身就走了。参会的高层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大家都在互相试探。七少爷是你投的？反正肯定不是我投的。 那究竟是谁投的呢？ 大家心里都在想，“我的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竟然就已经站错队，选错边了吗？我投的可是二少爷，可更多的人投的却是七少爷。这个七少爷，还真是人狠话不多，他竟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那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事先就被七少爷抛弃了呢？不是啊，七少爷，我心里更看好的人真的是你。七少爷，不要抛弃我呀……” 大家都一副被打懵的神情。反应快些的已经上前去给七少爷道喜了。就算一开始站错了队，但情势如风，他立刻改不就行了？反应慢的眼看就要被落下了，也赶紧紧随着站了起来。于是，大家纷纷围着七少爷给他道喜表忠心。而二少爷，却被冷落在了角落里。 这一时半会，别说二少爷，就是七少爷也无法分辨究竟是哪些人投了他。一场声势浩大的派系之争，就这样华丽丽地拉开了，炫丽得连当事人都没看明白。 深藏功与名的两个妖怪，一前一后地出了门。在一楼的清洁工间里，金申靠坐在桌子上，看着小狐狸套上清洁装，转眼从一个绝色小美人变成了一个臃肿浑浊的清洁大妈。 金申插着裤兜，点评道：“真可怜。” 人界和妖界泾渭分明，人界里的这些妖怪都是在妖界犯了事，流放到人界的。这些重刑犯们，永生永世被禁止回妖界。为防止他们越界，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被打上了烙印。这些烙印成了他们的定位器。一旦他们有任何僭越，执法大队就会根据定位找到他们。轻则一顿鞭笞，重则灰飞烟灭。 而且，为了防止她们滥用妖力，残害人类。他们被允许在人界养活自己的方式也都是些社会最底层的工种。像她这样貌美如花的小狐狸，不仅只能做清洁工，还不允许用美色示人，以防止她勾引男人，从此在人界吃香喝辣。 她是罪犯，就该活得像个罪犯。 而金申，也是个罪犯。 金申问：“你之前，犯了什么罪？” 小狐狸低头，“我，不小心杀了个妖。” 金申呵一笑，冷答：“我杀过的就多了。” 小狐狸想，您是大佬，您牛逼。 金申站起身，问：“在这里见过我的事情，你会透露吗？” 小狐狸吓得脑袋直摇，“绝对不会的。我发誓。”小狐狸抬起狐狸眼，揣摩着金申的心思。她支支吾吾，道，“其实，大家听说您来了人界，都挺开心的。” 金申沉默着，没有回答。 小狐狸想了想，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大家过得都挺苦的。您这样的大人，定然是受不了这种屈辱的。如果您想反抗，我们一定追随。” “你们？有多少人？”人界竟然还有意图造反的妖精组织，听起来还挺妙。 小狐狸看看金申。他跟他们预想得完全不一样。他不仅没有被定位，行动自由，还过得这么潇洒滋润。果然妖比妖，气死妖。小狐狸把不准金申的态度，没敢把人数往实了报，只说，“一百人左右。” “恩。起码有一半，是我曾经，直接或间接地送过来的吧。” 小狐狸红了脸，没敢搭话。 金申一笑，道：“去帮我查一件事。”他还没查清三年前宸圣影视撤资的事。小狐狸虽然不知道大佬对这种小事这么关心干什么，但还是赶紧点头，诚惶诚恐地接了任务。 …… 夜里，加班回到市区的张心柔给金申打电话。 金申嘴角勾起，问：“结束了？” “嗯。我给你发了定位，你来找我吧。”张心柔欢欣雀跃，一天没见，还挺想他的。听到她充满生气的声音，金申心情瞬间UP了很多。 金申看了看位置，是家夜宵店。张心柔欢快的声音传来，“快来，这家烤牛油可好吃了。我肚子好饿。” 金申很快就到了。他到时，张心柔正在户外的餐位上认真看菜单。金申走过去，从后搂住她低头亲吻了她嘴唇，也不管夜宵店这会儿里里外外坐了多少人。张心柔被吓了一跳，但她马上就闻到了金申身上她熟悉的香味。 两人腻歪了会儿，金申紧挨着她坐下。两人的手一直牵着，没有分开过。 张心柔指着菜单，开心地问他想吃什么。金申拿着菜单一扫，“最贵的。”嗯，看样子是老板打算请客了。张心柔甜笑着，也没有拒绝。她道：“那我去那边买两杯奶茶，突然很想喝。” 金申起身，“我去吧。” 张心柔推回他，老板又要请客又要跑腿，那多不好意思呀。“没事，就在隔壁。我很快回来。”奶茶店生意很好，张心柔跟着人群排着长队。两人远远地不时对视一眼，甜甜蜜蜜地笑着。 很快，张心柔就捧回来了两杯奶茶。两人点的烤串也陆续上桌了。张心柔正准备大快朵颐，两个年轻的女孩手挽手，怯怯地走来，朝张心柔问：“小姐姐，你身上的味道好特别。可不可以分享一下，你用的是哪一款香水？” 第041章 张心柔一愣，手臂凑近一闻，“没有啊。我不喷香水的。”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也许小姐姐真的自带体香吧。但这味道真的很香很特别。两个女孩红了脸，“真的不可以分享一下吗？刚刚我们排队买奶茶就闻到了。” 这两个女孩就排在张心柔身后，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也不足为奇。但是张心柔真的没有喷香水呀。她拿手腕凑近金申，“你闻闻？有味道吗？” 金申闻了一下，是没有香水味。张心柔说：“看吧，我家里都没有香水的。我男朋友可以作证。” 两名女孩望向金申。金申正噘嘴喝奶茶。两人都惊了，这男人干净清爽，长得也太好看了吧。两人一笑，“难怪小姐姐这么香。有这么帅的男朋友天天滋润着，是我我也香了。哈哈。”两人手拉手走了，边走还在边疑惑，“这么高级的味道，肯定是某大牌就要上市的新货。” 张心柔抓起头发闻了闻，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呀。算了，应该是她们找错对象了吧。 金申却灵光一闪，抓起张心柔的手腕就闻。 “怎么了？”张心柔问。 金申又凑近她脖子边闻。张心柔又痒又囧，这么多人看着呢。她嗔怪道：“你怎么变成属狗的了？” 金申坐下来，不安道：“没事。你先吃吧，吃饱了我们去见个人。” …… 夜里，C城南区的购物中心里，四楼有一家人气很火爆的健身馆。两人坐着电梯上到四楼，金申让张心柔在健身馆外面等他。他隐身避开前台人员，径直走到健身馆里最里间的钢管舞教室。 此刻，晚间最后一堂课刚结束，学员们正簇拥着出来。很快人就走光了，金申走近教室推开了门。门内的角落里，一个红裙姑娘正趴在一男性教练身上，两人撩得热火朝天。男教练拜倒在姑娘裙下，全然顾不得这健身馆里人多眼杂。如果被看见，被投诉，他很可能会因此丢了这份工作。 但他此刻眼里心里只有那姑娘，完全被她迷住了心窍。 金申轻声一咳，叫：“小狐狸。” 这红裙姑娘正是上午在宸圣影视认识的小狐狸精。这会儿夜深，她不再是那臃肿的清洁大妈，而是露出了她狐狸本性。只怪她白天见着金申，害得她春心荡漾。夜里不找个男人，她实在难受得慌。 一听到金申唤她，小狐狸吓得赶紧从男教练身上爬起来。男教练还心眼朦胧，直拉着她手不放。小狐狸知道她这么做是在违禁，要是被妖界执法的人抓到，她是要受重重责罚的。她挣不开男教练，情急之下，一个手刀干净利落地把他砍晕了。 小狐狸赶紧扯好裙子赶过来，一边整理头发一边道：“大人。大人您怎么又回来了？” 金申是循着她的狐狸妖气一路找过来的。金申看了看这环境，道：“这里人多，隐身出来吧。” 小狐狸赶紧隐身了，跟着金申亦步亦趋地出来。一出健身馆就看到门外等在护栏边的张心柔。哇，小狐狸惊叹，这人类女人长得好漂亮呀。 金申是不放心张心柔，所以急着赶出来。但他要问之事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不想贸然吓到张心柔。他也不希望让张心柔暴露在小狐狸面前。他便同那小狐狸一起隐着身。两人站在健身馆外，金申问：“你在人界许多年。关于人和妖之事，可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禁忌？” 小狐狸眨眨眼，不知死活地说了一句，“那个女人身上好香，是大人您的情香？” 金申震惊极了，“什么情香？” 小狐狸不敢隐瞒。妖精如果动了情，和人类有了亲密接触，便会在人类身上留下自己独有的标记。这种味道会方便妖精识别被标记过的人类。像她们狐狸精就是，如果有被标记过，证明这个男人有主，她们就绝不会去碰。 “那刚刚那个男教练也有？”金申并没有闻到。 小狐狸一笑，大名鼎鼎的杀神竟然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还真是单纯得可爱呢。不过也是了，他初来人界，不知道这些也正常。小狐狸摇头，“不会。只有妖精动情了，才会有情香。普通的……”她寻思着大人这么单纯，她还是不要说的太露骨了，“一般的接触，就算是有更深层的亲密行为，也是不会留香的。” 金申疑惑，“为什么我闻不到？” “本来就是您自己的情香，自己的味道自己反而闻不太出来，就是人类也是这样的。” “可是她也闻不出来。” 小狐狸一笑，娇媚不已，“因为她已经是您的人了呀。” 小狐狸闻了闻，那女人身上味道还很淡，看来还没被大人标记过。大人还真是单纯，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和她进行过标记。要不要问问他呢？还是不要了吧，保命要紧。 金申蹙眉，形色紧张，“那些妖，会通过她身上的味道，辨别出她和我的关系吗？” “大部分人界的妖，如果标记了人类的话都会往上汇报。所以大部分有情香的人类上面都有记录。像她这样，无人认领的状态，确实很容易引起上面的注意。”小狐狸知道杀神一直处于在逃状态，所以说这些话时也是小心翼翼。 金申沉思了片刻，问：“你上午说，如果我要反抗，你一定追随？” 小狐狸的狐狸眼里都冒出了星星，开心地直跳，“大人您终于要搞事情了吗？” 金申斜眼一睨，“我要你查的事查到了吗？” “恩，查到了。”一接到任务，小狐狸就去魅惑丁治民了。那家伙本来就是个老色鬼，小狐狸稍稍扭扭腰，他就鬼迷心窍，什么话都往外掏了。三年前，环通资本刚刚成立不久，环通资本的老板刘雄是C城刘家远方旁支的一个亲戚。为了盘活环通资本，非要找上宸圣影视，想参与大项目分一杯羹。 刘家对于这样的远房亲戚，原则上是能帮则帮，但帮的也并不尽心尽力。影视项目风险大，多一个家资本进来，便多一家承担共同风险。但若资本是刘家穷亲戚，万一项目黄了，亲戚公司破产了，回头来还得赖在刘家。高层态度不明，丁治民揣摩上意，全权处理。丁治民见刘雄和姜怀远都很会来事，便让他们投了两轮钱。大家都是兄弟，有钱一起赚嘛。 那时姜怀远刚刚当上主任，正雄心壮志要大干一番。经过几轮接触，他发现丁治民最喜欢的就是穿着制服身家清白的年轻女白领。他一想，他组里不就正有一个这样的美女嘛。他和刘雄一商量，是这么回事呀！ 两人组了一个局，提前告诉丁治民今天绝对给他送上一个绝色！几人叫来了那美女，美女一开始还以为是正经应酬，直到她发现主任和老板竟然让她一个人，送喝醉酒了的丁治民去楼上的酒店房间休息。 “丁治民说，那丫头鬼得很，一直给他灌酒，还在房间用衣架殴打了他。打得他那叫一个痛哦。所以他就撤了他们资，绝不会再让他们赚一分钱。” “那美女叫什么名字？” “恩……张心柔。” 金申垂眸。难怪姜怀远一直记恨张心柔，处处给她穿小鞋。原来是因为还有这桩事。这么说来，环通资本的老板刘雄也有份参与这事。色.诱贿赂，这事总是见不得光的。如果把张心柔开除，她拿这事到处说，对摇摇欲坠的环通资本没好处。所以，姜怀远，刘雄和张心柔就这么达成了奇异的平衡。他们不开除她，她保持沉默。 金申远远地看向张心柔。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曾经遇到过这么多苦。他可以想象，这一路走来，她经历了怎样的刁难。可她还是顽强地挺了过来。 金申胸中怒意翻涌，妖气险些就要喷涌而出。一直偷偷看着金申和红裙美女的张心柔，立刻就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她急忙冲过来，捧着金申就吻了上去。和她接吻可以隐藏妖气，不是么？她安慰道：“你怎么了？冷静一点。” 金申和小狐狸都诧异地看向张心柔。两个妖怪对视一眼，他们现在是隐身状态，她竟然能看得见他们？ 张心柔见金申不回答她，反而一直看那红裙女孩。她不爽地在两人之间一亘，朝小狐狸叉腰道：“你谁啊？别看他了，他有女朋友了！” 她老早就看到金申领着一个妖艳无比的女人出来了。他们一直在这门口说说说。张心柔早暗自在心里酸了很久了。这女人，身材比她好，头发比她漂亮，气质也比她妖冶了好多倍。看着这样一个女人一直在和自己男朋友聊天，时不时还会拿眼神往她这边望。 她要不是一直在自我安慰，不可以这样小气，在男朋友面前要装得贤惠大度一些，她早冲上来了。这会儿，她实在忍无可忍了，只好叉着腰宣示主权。她挺了挺本来就很大的胸，道：“他女朋友，就是我！” 小狐狸震惊了一秒，立刻退开一步低头卑微道：“夫人，您好。” 第042章 张心柔愣了愣，这不是预想中该走的剧情呀。看这妖艳货色突然这么乖巧害怕，倒显得她很像个泼妇呀。张心柔心虚地放低了胸部，叉在腰上的手也默默收了下去。她尴尬地整理着耳发，心虚地回头瞄金申。 不是这样的，她其实是个胸怀很大的女人的。虽然她男朋友非人类，但他也是可以有自己的正常社交的。不过是陌生美女和自己男朋友讲讲话。她绝不是那种，禁锢男朋友，让他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让他在朋友面前颜面扫地的小女孩的。她绝不是的。 额，张心柔拿眼偷看金申。她跟金申很少出来约会，没想到第一次出来就让他看到了她这一面。真的好丢脸呀。 金申忍不住笑了。之前在公司，他策划了无数次，女同事因公或因私找他，他有意无意让张心柔看到。他也很想看看，张心柔是不是真的这么在乎他，是不是也会为了他吃醋生闷气。可是，张心柔在公司从来都是公事公办，一副和他划清界限的模样。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为了他生气发飙。这模样，好可爱。 小狐狸偷偷抬眼瞧，杀神那万年如冰的眼神里，现在全都冒着烁烁星光。他眼里只有他面前的这个人类女人。这女人一脸尴尬无措，在杀神的眼神杀下，终于败下阵来，双手遮脸娇羞地躲进了杀神的怀里。杀神解除隐身状态，环抱着她。两人旁若无人地笑闹着。 小狐狸打了个嗝，又被喂了一碗狗粮，好饱。 金申搂着张心柔，给她介绍，“这位是宸圣影视的妖精，小狐狸。” 小狐狸弯腰，“夫人，叫我红翊就可以了。” 张心柔尬笑着扬手，“呵呵，我叫张心柔。” “啊？”红翊惊得指住她，原来她就是张心柔。但看金申投来的眼神，她立刻就住嘴了，改口道：“夫人您真的好漂亮。” 张心柔捧着脸，不太好意思接受小狐狸这么直白的夸奖。两个女人聊了会儿，金申道：“小狐狸，你要是真想要自由，过来跟着我干吧。” 小狐狸兴奋地差点摇起狐狸尾巴。这几百年的禁锢，她早就受够了。她再也不愿意每天穿着灰色的肥大工作服，忍受那些女明星的颐指气使。TMD，若论美貌，她早就可以原地出道了。还有那些妖艳货色什么事！是时候让她们见识她真正的实力了。 “好！老板！”小狐狸屁颠颠地就应了。 老板金申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保护张心柔。为了不打草惊蛇，她立刻就辞职换了一份工作，跳槽到环通资本当清洁工。 至于张心柔可以看到隐身状态下的妖怪，金申以为是情香的作用。但小狐狸说别的人类都没有这特异功能的。张心柔和金申面面相觑。小狐狸吹起彩虹屁，“夫人真是天赋异禀。和老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金申眯眯眼，道：“小柔。今晚我出去办点事，你一个人在家住我不放心。红翊陪着你，去酒店开间房，等我回来。” 张心柔不明白，她一个人在家住会有什么问题。但看金申刚刚差点露了妖气，她直觉也许他们岁月静好的日子就快要结束了。她害怕得拽紧了金申的衣袖。 金申拢着她的耳发，安慰道：“别怕。不管是谁想伤害你，我都会在他行动前，杀了他。” 张心柔一惊，这样戾气横生的金申，她很久没有看到过了。但是，这就是真正的金申。一直都没有变过。张心柔担心地抱着他手臂。他轻笑，“有我在。别怕。” …… 宸圣影视不远处，有一片别墅群落，专门修来给宸圣影视的高层住的。此刻，别墅群最里面的独栋别墅里，灯光一闪一烁。公共区域的摄像头电压瞬间过高，一瞬把摄像头全都烧坏了。 独栋别墅里的丁治民顶着肥肚子，从床上爬了起来。他骂骂咧咧地喊：“物业搞什么鬼？小区停电了？还是就我家停电了？” 漆黑的屋子里，响起了一阵男人的脚步声。 一声一声，沉默压抑，带着愤怒和毁灭的力量。 丁治民从窗口探回身，就他家停电了。他听到了这声音，不安问：“你听到脚步声了吗？” 从他先前爬起来的床上坐起了一单薄消瘦的少年，长长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他半张苍白.精致的脸。他赤身坐起，嘴角淡漠一勾，“没听见。” MD，难道是进了小偷了？丁治民摸出手机打开灯光。灯光一射，少年不适地闭眼。丁治民淫.笑着在少年脸上摸了一把。少年配合地朝他笑了笑。 与此同时，金申在独栋别墅二楼的转角处，选中了一根高尔夫球杆。他从球套里抽出那根银质长杆，拿在手上掂了掂，重量正合适。他很喜欢。 穿着睡袍的丁治民急匆匆开门出来，他也想要拿到高尔夫球杆。家里进了小偷，他第一反应不是报警，而是用球杆打死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偷。先打一顿，再丢进警局。难得有这样可以正大光明使用暴力的机会，他松松胳膊上并不存在的肌肉，一脸兴奋。 他冲到转角处，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笼罩着他。他怀疑地皱眉，喊：“谁在那？” 金申在月光下一点点从阴影里走出，俊美非凡的脸在黑夜里若隐若现。他轻笑一声，满脸都是鄙视。他道：“你真荣幸。竟然可以得到这样的殊荣。” 丁治民被他这异于常人的气势吓住了，问：“什么殊荣？” 金申抬眼朝他卧室里看了一眼。他收回眼光，道：“不假他人，亲自动手。” “什么？” “砰”一声，高尔夫球杆紧贴着丁治民下巴狠狠往上一抽，他满下巴的肥肉都被压变形了，又随着球杆的抽离咻地弹了回来。 随后他朝后猛摔倒在地，整个下巴的肥肉都肿了起来。他被打懵了，从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他挣扎着想去抢武器，金申紧随着又是一抽。丁治民满嘴的牙齿都被打落了，和着嘴里的铁锈味儿，吐也吐不出来。 他爬起来，又被打倒了。爬起来，又倒了。他本来就肥，这会儿更是被打的鲜血横流，整个脑袋肿得像个猪头。 丁治民被打怕了，再没了先前的硬气。他哭着哀求道：“别打了，兄弟。小弟我做了什么对不住您的事，您说，小弟我一定补偿。求求您，别再打了。” 金申却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丁治民这样龌蹉的人根本不配提起张心柔，甚至连想起她都是对她的侮辱。金申手里染血的高尔夫球杆随意地垂在地上。他饶有兴致地看了眼满脸是血的丁治民，视线沿着过道一路朝前看去。看到那个羸弱苍白的少年光着脚，模样可怜地站在门口看着。 金申哼一声冷笑，“整个妖界，论武力值我只认可鲛人。而你，竟然沦为男妓。” 少年轻抖着手，抑制不住体内不安的狂躁。狰狞嗜血，是他的本能。而他之所以给丁治民当男妓，正是因为丁治民也是个嗜血变态的暴力狂。 少年蹙眉，这男人是谁？他没有妖气，却识得他的身份。 金申问：“怎么？这点血还不够吗？” 少年努力压制着要暴动的本能。随着金申再一次挥杆，丁治民满脸的血横溅到了少年脚下。丁治民被打至垂死边缘，他意识朦胧，本能地往少年那边努力地爬。他伸出满是血污的手，啪一下搭上了少年光着的脚背。 少年终于忍受不了。他苍白的脸上爬上了狰狞的血丝，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金申冲去。 两人在这栋狭窄的人类房子里斗来斗去。少年一拳打来，金申脚下闲庭信步般一避，少年的拳头打到墙里，打碎了一圈的墙体。他手一勾，顺着他的前移整面墙被划开了五指深沟。墙体的水泥从他手里猛地朝金申一砸，金申瞬间隐身一避，水泥块砸到地面，弹起来竟将整个走廊的木质栏杆砸了个对断。 金申嘴角勾起。没想到丁治民身边还藏了这样一个宝贝。待少年发泄了一通，整间别墅内部被他拆的七零八落。金申一个闪身，生生扣住了少年的颈脖。少年还想动，金申妖力一灌入，差点将他瞬间捏死。 少年如梦初醒，望着金申不敢置信道：“是你？” 金申一笑，道：“被困在这瘦弱的躯体里，长时间忍受变态的人类男人。你受够了吗？” 少年沉默着。多年的压抑，在希望突然到来一刻，眼泪竟止不住从他两颊滑落。 金申道：“你既已知我是谁。可有胆量与我一起，去同命运放手一搏？” 少年睁着血红的双眼，望着金申，重重地点头。 深夜的风呼啦啦地吹，丁治民家的动静惹得邻居纷纷赶出来看。邻居已经打了物业和警察的电话。但黑漆漆的独栋别墅露着诡异的恐怖，让人望而却步。 第043章 警笛声在小区大门口响起。物业工作人员也已经围了一大圈。他们忙着检修线路，修理坏掉了的摄像头。保安们严正以待。刚刚还听到这独栋别墅里面有动静，相信歹徒还没有逃走。要是歹徒冲出来，他们一定要努力捉住他。 人群紧张地盯着这边。与此同时，金申领着瘦弱的少年，两人隐身走出了别墅。 别墅里电线缠绕在浸透了酒精的布艺窗帘上，随着物业人员将电路接通，电火花一闪，窗帘瞬间燃烧了起来。巨大的火焰忽然升腾而起，吓坏了屋外的邻居和物业。物业主任高喊：“漏电了！快把电断了。去拿灭火器！快，快报警！” 屋外很快就乱成了一团。熊熊火焰在独栋别墅里燃烧着，借着风势很快就烧成了一个大火球。人们又惊又怕，却无力改变这个事实。消防车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现场。等他们将火扑灭，别墅里的一切都已烧得面目全非。再也没有了之前打斗过的痕迹。 邻居们很担心，“老丁怎么样了？电话还是打不通吗？” 消防队长再次和物业主任确定，“屋里究竟有没有人？” 一名消防队员冲过来，“队长，又找了一圈，确定没有人。” 大火扑灭，警察也早已赶到。大家都找不到丁治民，也无法确定丁治民今晚究竟在不在别墅里。警察拿着小本本找物业和邻居了解情况。这别墅是丁治民一个人住的，他老婆孩子早就被他送去国外了。这房子里，偶尔会有一些年轻的男男女女进出。 “老丁有那方面的癖好。现在这社会也是开放，年轻的孩子们为了钱愿意围着他转。” “有什么特别有印象的人吗？” 人们想了想，摇了摇头。 一些胆子大的孩子半夜不睡觉，跟着父母出来看热闹，他们兴奋地看着消防和警察将现场围起来。他们看不到屋里面的情况，便想爬树登高去看。孩子们刚跑到树下，一个男孩就感觉一滴雨落在了脸颊上。他摸来一看，竟然是红的。他抬头望去，吓得惊声大喊：“啊！” 那大树上挂着一浑身是血的男人。正是奄奄一息的丁治民。 几分钟前，在离开别墅放火前，金申踢着丁治民的裆部，一脚将他踹过走廊，穿过卧室，打破卧室的窗户直直挂在了屋外的大树上。 少年望着树上受伤严重的丁治民，阴沉道：“他断子绝孙了。” “我真是仁慈，才没让大火烧清他的罪孽。”金申道。 …… 丁治民被送进了医院。他浑身伤痕累累，明显是被袭击过。等他手术结束，悠悠转醒。警察来找他做笔录。丁治民对那晚的事印象出奇得模糊了起来。 他说：“我家里进了一个小偷。我拿着高尔夫球杆打他。我打得可很了，他的血都溅到了我脸上。可我不想停，我就想打他。看他流血，看他痛哭，我就很兴奋。我心里一直有个声音，他那么弱，我恨不得能捏死他。” 警察看着满头包满纱布的丁治民，现场被烧成了一屋碳，哪里还能看得出小偷的痕迹。警察问：“那后来呢？你怎么受伤的？又怎么会跑到树上去的？” 丁治民摇头，“想不起来了。” “那小偷呢？你对他有什么印象？” “他好矮好小。一点都不威武。我真的一杆子就能抽死他。我就很想打他。他的血溅到我脸上，我打得可真狠啊。” 警察面面相觑。这丁治民怕不是被打傻了吧。要是真像他说的这样，那他满身的伤痕又是谁打的？警察来回问过很多次，丁治民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案子没一点头绪，再加上丁治民似乎也不想追寻真相，渐渐地这事也就落灰，变成了一桩悬案。 …… 当晚，金申领着少年出了小区。少年名唤甘敖，当年鲛人族叛变，他因年幼躲过一劫，被贬至人界受罚。永生永世不得返回妖界。他终身无法长高长大，注定只能靠在街头流浪乞讨而活。他体内鲛人的因子又让他无比嗜血狂躁，哪怕是流浪也总是在跟人打架。 他不可以用妖力，一旦他用妖力就会受到上面那些执法妖怪的一顿鞭笞。他们总要把他打到浑身是血，总以虐待他为乐。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妖怪。那妖怪给他指了条路。要他把自己收拾干净，自荐到丁治民这里来找份工作。 丁治民有特殊癖好，见到他这样柔弱凄美的男孩子，当即就把他带回了家。丁治民给他吃穿，代价是要陪他玩各种变态游戏。 为了生存，他没有选择。 金申问：“妖怪？什么妖怪？” 甘敖说：“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妖怪。” 金申点头一笑，“这么巧，我就很缺聪明的妖怪。” 甘敖急切道：“海先生他一定会愿意追随大人的。” “是么？你能找到他？” 甘敖忙点头。金申道：“那我们去见一见。” …… 甘敖嗅着妖气，将金申带到了一处马路边。待他们到时，已是凌晨1点。此刻马路边空空荡荡，只有一穿灰袍的长胡子道士，身边跟着一光头的青壮年。两人趁着夜深人静，在撒符施法。 金申眯眯眼，双手插兜，下巴指着那道士，问：“就是他？” 甘敖挠挠头，面容清秀，憨笑道：“对，那就是海先生。” 金申望着那道士身边的青壮年，轻蔑地勾了勾唇。他抬头左望，自从和张心柔一起搬走之后，他很久没回来过这片小区了。 那青壮年手上纹满了花臂，头上因为手术剃成了光头，光头上爬着一条狰狞丑陋的疤痕。他满眼凶光，却毕恭毕敬地跟在道士身后。他说：“大师。就是这儿。我当时记得很清楚，是有个什么东西从我左边的窗户打进来，打到我头上，我才出了车祸的。妈的，我这么说就他妈没一个人相信我。” 道士眯眯眼，挥了下拂尘，道：“定是施主常年开夜车。惊了夜神，沾染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是了！那大师，可否帮我找到，那晚究竟是谁想害我？” 道士轻笑着点头，长胡子随着他的动作而上下甩着，显得尤其不真诚。他道：“施主放心，贫道自昆仑山下山，就是来普渡有缘人的。不管是妖是鬼，贫道定能手到擒来。不过，这香油钱嘛……” 青壮年挠挠头，“大师，我不都已经给了一万了？” 道士伸出根手指朝他摇了摇，“施主此言差矣。一万只是出场费。若施主真想解了胸中这口恶气，必定还要再给我两万。没钱，我不会办事的。” 青壮年看着道士，早就听说过现在的道士喜欢招摇撞骗。但这道士，除了一句昆仑山下来，说的话还真不像是个道士，开口闭口都是钱。要不是他确实在这圈子有口碑，他真要怀疑这道士是不是在逗他玩了。 青壮年舔舔唇，“那大师，您起码得给我露露真本事吧。” 道士指着青壮年点了点，笑得贼眉鼠眼，道：“那得先给我看看，你银行卡里的余款。” 青壮年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能力范围，只能花钱找高人了。他掏出手机，划开账单给道士看，存款28641元。 “很好很好，有支付能力，那贫道就好办事了。” 青壮年忍下郁闷，给道士作揖道：“大师，我一定不敢拖欠尾款。” 道士点点头：“我能捉鬼，亦能放鬼。我量你也不敢。” 青壮年收回手机，心里在骂，妈的，狗道士，黑吃黑比他们还厉害。 谈好价格，道士遥遥朝金申和甘敖这边望来。甘敖的妖气他自然知道，那个站在甘敖身边器宇不凡的人又是谁呢？甘敖似对那男人很崇拜尊敬，但真奇怪，竟然闻不到他的妖气。不过，眼下赚钱是最要紧的。他给甘敖一个眼神。甘敖看着金申的意思，朝海先生点头，示意他们等他。 金申好整以暇地看着那道士。怎么看他都是个招摇撞骗，心黑还脸皮厚的江湖骗子。像这样的人有点小聪明不假，但离他想要的那种聪明还差了十万八千里。金申当即就在心里否决了他。不过，那光头青壮年就是那晚尾随张心柔，被他用硬币打伤了的司机。既然现在他们要找的凶手就是他，金申倒也很有兴趣，这甘敖口中聪明绝顶的海先生，是不是真能找到他。 道士让青壮年仔仔细细复述了当晚发生的事情，让他尽最大的努力还原当晚。他是在哪停车的，又是在哪掉头的。车开到哪里时，他感觉到车窗玻璃被打破了。 青壮年第一次觉得他这钱花的值。他以前口水都要说干了，对警察，对道上的朋友，说了一遍又一遍。可没有一个人像道士这样，把他说的当回事。他当即就激动了，手舞足蹈地奔袭在空旷的街道上。大声告诉道士，就是在这儿，我把车开来…… 待他讲完，道士故作高深地点点头。 青壮年不安地问：“大师，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第044章 道士按照青壮年的走位在马路上亲自走了一遍，他脑子里已经有了画面。假设当日开车的人是他。他朝左右两边的小区望，又停在受击地点凝神想了很久。然后，他甩开灰白袍子，沿着马路边的路基一路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直到他来到一处路基边，这里，有一个小小的下水井盖。 他一笑，朝青壮年勾手，“来，我找到了。” 青壮年赶紧跑过去，道士拂尘往里一伸，从下水井盖里掏出了一枚发黑的硬币。青壮年不可置信地看着这硬币。像这样的硬币，从下水井盖里常年都能捡出很多枚。青壮年笑了笑，尽量不想丢了他对道士的尊敬，说：“大师。您不会就想拿这破硬币，就想我从口袋里再掏出两万给您吧？这，这不合适。” 道士叹了口气，直骂他笨。他道：“你当我云游是谁？我也是有职业素养的，好吗？这样，你要是不放心，尾款可以先不打。你先把这枚硬币拿回黑市去，找个黑诊所里的医生帮你验一验。这上面要是没有你的血迹，我倒把那一万出场费退给你。放心，我云游营业，童叟无欺。” 说完他拂袖就想走，青壮年赶紧拉住了他袖子。他把硬币放进口袋里妥善保管好，朝道士谄笑道：“大师，我自然是相信您的。那您倒是再给看看，是哪个王八蛋用这东西打我。”说完，他忽然想起，这只是一枚硬币呀。是什么样的武器才能让这枚硬币有这样强的杀伤力，竟然可以一击击碎他的车窗玻璃。 “不是啊，大师。这，这匪夷所思呀。这是不是就是电影里演的，叫，无差别伤害，对不对？这就是恐怖主义活动呀。我必须得找正规医院。您等等，我先录个视频。我要是把这事往上报，我不仅能报了那王八羔子的仇，说不定我还能捣获一起恐怖犯罪，能得到政府一笔奖金呢。哈哈。” 金申在一旁直后悔，他果然是太仁慈，早知道有这出，当初直接打死他多好。 道士一把抢走了他手机，“拍什么拍，不准把我拍进去。还有，什么狗屁恐怖主义，你脑子进翔了是不是？”能扔出这枚硬币，并且能把人打成这样还不打死的，除了他们妖怪还能有谁。是妖怪就是像他一样的，都是可怜人。这事要是捅上去了，回头把妖界那帮执法的混蛋给招惹来了。他岂不是对不起那妖界兄弟。虽然，他并没有从这枚硬币上闻到妖气。 道士趁青壮年不注意，用拂尘从他口袋里拽出了那枚硬币。青壮年不知道，还一直央求着道士帮他找出幕后黑手。 对于这种不听安排一心要把事闹大的顾客，道士一向无甚耐心。几句话就把人打发走了。他叫他先去找医院验血，先确定那枚硬币是不是真是凶器以后再说。青壮年一想，也是这么回事，毕竟那可是2万块钱，总不能随便叫人给骗走了。 他千恩万谢地走了。道士扬了扬拂尘，手里捏着偷回来的硬币，心里颇为满意，出场费这一万块钱，他可不会退费。 待生意做完，道士才赶来金申这边。他朝甘敖笑道：“小鲛人，好久不见。” 甘敖行了一礼，又看了看金申脸色，介绍着，“海先生，您好。这位是……” 金申一扬手，制止了甘敖。他朝道士道：“阁下不妨猜一猜，我是谁？” 道士看了看甘敖的神色，又想了一想，突然灵光一闪。霎时间他神色由惊喜化为激动，转瞬又化为悲恸，最后双眼饱含了泪花。他语无伦次，“大人！我们……找了您好久！” 金申问：“你如何知道是我？” 道士擦了擦掉下来的眼泪，“首先，小鲛人对您的态度尊崇有加，其次，您能找到小鲛人必然经过了丁治民。而丁治民所在的公司里有小狐狸精。恰巧，小狐狸精今天给我打电话说她碰到了您。” “你认识小狐狸？” “认识，认识。” 甘敖微笑插嘴道：“海先生交友广泛。人界里的妖怪，他基本上都认识。” 金申笑了笑，如此，倒还有些用处。他问：“那海先生应该也已经猜到，我来找你所为何事。先生有何打算？” 道士激动道：“属下甘愿誓死追随！” …… 金申回来时，张心柔还在酒店等他，没有睡。看他出了趟门，带回来了一个瘦弱病态的少年，还有一个油腔滑调的长胡子道士。张心柔眨了眨眼，不想失了礼貌只好笑得尽量委婉。 小狐狸倒是十分开心。她拍着道士的肩膀就倚了上去，纤纤细手涂着红色指甲油，扯着海云游的长胡子，笑着朝甘敖眨眼，“老海，他是谁呀？” 金申拍了拍甘敖的肩膀，轻道：“给她露一手吧。” 甘敖闻言，纤弱冷白的手臂一抬，一下捏住了红翊的脖子，一用劲，红翊挣扎着，龇着嘴直接现出了原形。甘敖立刻收回了手，垂下了眼眸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红翊立刻躲到了张心柔身后。张心柔安慰地拍着她的手。她也被这少年与外形完全不符的杀伤力给惊到了。 金申笑道：“这位是鲛人，名叫甘敖。小狐狸，现在知道他是谁了吗？” 红翊忙点头，再不敢对甘敖有任何非分之想。 海云游笑着打哈哈，“这下就是不打不相识了。小鲛人，你这战斗力，我把你介绍到丁治民那里，让你给他当保镖或者是给他当个人肉沙包，没介绍错吧？” 甘敖错愕地看向他。原来，他说的工作是这些。他欲开口，金申适时制止了他。金申道：“甘敖的战斗力，确实不错。” 张心柔听到丁治民三个字，疑惑地皱起了眉。金申揉了揉眉心，犹豫着该不该说今晚的事。小狐狸已经先兴奋了，“老板，原来你是去教训丁治民了。心柔姐，老板都是为了你。” 这下，金申不得不说了，不知道张心柔会不会怪他欺负人类。张心柔听完，只抓着他手臂，急切问：“你没受伤吧？” 其余三个妖怪都不可思议地看张心柔。金申是谁啊？是分分钟能捏死小鲛人的存在，好吗？这样的大佬去收拾一个人类，张心柔竟然还在担心他会受伤。人类的大脑是不是都不太灵光？ 金申轻笑着，道：“手臂有点拉伤，帮我看看吧。”说完，他搂住张心柔就往床边走。甘敖和红翊还预备跟上，海云游一拂尘把他俩都勾了回来。老板说拉伤了，他们还真信？人家是要办正事了，这两个没眼力见的，还跟着干什么，缺心眼呀。 三人出门另开了三间房，就守在金申附近。 张心柔坐着床沿边，拉着金申的手臂，关切地问他这里疼吗？那这样呢？ 现在已是夜里2点，张心柔漂亮的眼下透着青色的黑眼圈。她很累吧？金申伸手拢住她耳发，神色异常温柔。他坐近了些，将张心柔揽入怀中。他道：“小柔，和我在一起，你害怕吗？” 张心柔下巴支在他肩膀上。他问她怕吗？她当然是怕的。但她更怕失去他，她会疯狂地想念他。她道：“我只怕你会抛下我，不辞而别。”她是怕死，但更怕他出事。 金申亲吻了她头发。如果时间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会选择不去招惹她。就让她平平安安的，好好的活着。可是感情一旦开始，哪能说放下就放下。更何况，她沾染上了他的情香，注定会成为妖界的活靶子。 金申忍着内疚自责，将情香一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张心柔。张心柔举起手腕就闻，惊道：“原来那两个女孩说的是真的。” “对不起，是我把你拖进了险境里。”在第一次意识到他给不了她未来时，他就退缩过。如果他永远离开，她会有更好的生活。可鬼使神差地，他存着一丝丝侥幸心理，祈祷能永远隐藏妖气，和她在人界幸福地苟活着。 可事出意外，竟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道：“我有一个计划。这计划可能有风险，但我从没想过要放弃你。又或者，你可以有你的选择。如果你想要平安无事地活着，我可以选择离开。” 张心柔抬起头看他。她从小丧母，父亲对她来说也虚无缥缈，可有可无。她看起来坚韧强悍，好像没有谁她都可以好好活。但其实不是的。她一直就知道，她心底里最害怕的，就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会再一次抛弃她。 她拥住金申，“我不会抛弃你。你也永远，永远不要抛弃我。” 金申捧着她的脸，亲吻着承诺。 片刻后，张心柔道：“你知道吗？那些总把你打到半死的家伙。不管他们是谁，敢动我的男人，我早就想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了。” 金申忆起了初识张心柔时，她拿着平底锅掀翻他时的彪悍。他笑起来，“没错。你可是张心柔。是个连妖界杀神都打不过的女人。” 张心柔也笑了，她再次抱住金申，喃道：“不管未来在哪。我们都在一起。” 第045章 翌日，金申，张心柔以及红翊，甘敖和海云游聚在山顶别墅。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一个共同体，为了心中想要的自由去和妖界奋死一战。 金申布置了大致的作战方案。首先明确最重要的一点，所有人的至高任务是要保护张心柔安全。只要她安全，他便可以是无坚不摧的杀神。从现在开始，小狐狸红翊和张心柔互换身份。由她来假扮张心柔，一来诱敌，二来将真正的张心柔藏起来。鲛人甘敖的任务是贴身保护张心柔，即使敌人把所有人杀光，他也要视而不见。 金申道：“记住，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杀光所有出现在小柔身边的妖怪。” 甘敖郑重地点头。 海云游问：“那我呢？” 金申道：“去集合所有你能集合的力量。敌众我寡，时间紧迫。任务艰难。” 小狐狸和海云游对视一眼。海云游给了金申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老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金申点点头。这计划并非万无一失，他凝重地皱眉。张心柔看着大家，她好像变成了拖累。她现在明白了，她是金申的软肋。为了胜利，大家在想尽一切办法为她这软肋穿上层层盔甲。她会服从金申的一切安排。乖乖地隐藏起来，保护好自己。 她幽幽举手，“那个，我可以隐藏你的妖气，不知道是不是也能隐藏其它妖怪的？” 红翊一拍巴掌，“这样最好了。我一身的狐狸气，如果不能隐藏起来，根本就无法假扮心柔。” “那试试看。”张心柔开心道。如果能隐藏大家的妖气，那她也算是有点用了。 红翊睁大了狐狸眼，“那你是怎么隐藏老板的妖气的？” 张心柔看了看红翊的嘴巴，又看了看金申黑下去的脸，小声道：“好像是……接吻。” 红翊笑起来，这还不简单，当即嘟起嘴就朝张心柔亲来。金申拿起手机就是一挡，谁准她亲了？红翊被老板阴沉的眼神吓得差点现了原形。“老板，我可是个女的。女孩子之间，亲一下有什么关系？” 金申黑脸，“女的也不行。” 张心柔无奈地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可不可以收一下呀。她道：“那除了接吻，别的行不行？” 金申道：“在你身边就可以，有身体接触会更好。” 张心柔点点头，牵住红翊的手。几人凝神静气等了会儿，红翊身上的狐狸气一点都没有消失。张心柔不甘心，又试了试。 还是没用。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隐藏妖气的，好像平常也没什么特别的，也没念过什么咒语。想到咒语，张心柔想起来她很久没对金申喊过咒语了。 她朝他贼兮兮地笑，说：“要不要，试试那个？” 金申皱眉，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个。她想要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变成一只傻猫？金申伸手过来，掐住张心柔后脖子就把她提了起来。张心柔还在笑，“试一下呀，说不定喊了咒语就行了。” 金申臂弯勾住张心柔，压着她就往二楼走。他丢下一句：“我们有点事先办一下。你们自便。” 两人进了房，张心柔还笑得没心没肺。金申提溜着就把她扔到了床上。这个坏女人，是他太纵着她了，欠收拾。 红翊三人在楼下听着张心柔喊：“你别过来，你过来我真喊啦！”三人面面相觑，这两人，还真是有情趣。 张心柔被亲得喘不上气。意乱情迷之际，金申却再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喘着粗气想离开。张心柔拽着他后背，道：“我问过红翊了，她说不会有问题。” 金申安慰地亲着她，“可是一旦被标记，你身上的情香便会更加浓郁。到时，就再也没有办法隐藏你。”那所有的计划都将功亏一篑。张心柔也知道这是大事，不可儿戏。她撅了撅嘴，她怎么忘了这一茬，这下显得她也太急不可耐了。 果然，金申刮着她鼻子，打趣道：“就这么点时间，你就朝红翊都打听清楚了？怎么，就这么想要我？” 张心柔臊红了脸，嘴硬道：“是红翊自己告诉我的。” 金申宠溺一笑，“放心，我会尽快解决战斗，然后……”他凑近张心柔耳朵说了些不可描述的话。羞得张心柔翻身就打在了他身上。金申抓住她的手，笑得满脸开怀。张心柔喊：“你放不放？你不放我真喊了。” “你敢。” 转瞬，她就被金申压在身下，堵住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 环通资本里，大家都被今天一起来上班的五人组惊住了目光。大老板金申一如既往的尊贵帅气，他身后跟着三个模样气质非常出众的新面孔。 红裙美女，红翊，老板新招来的女秘书。长相身材这么妖艳，和金申眉来眼去的，丝毫不顾及他在公司有正牌女友。大家都在想，靠，新老板这也是落入了俗套，这是要在公司开后宫的意思吗？ 冷薄少年，甘敖，老板新招来的保安。大家再次跌破眼镜。就这瘦弱苍白，一副营养不良发育不好的小身板，还保安？他能保护得了谁？连唬个人都唬不住吧。老板就直说吧，这小伙子就是他老家来的远方亲戚吧。 西装革履中青年，海云游，老板新招来的产品经理。嗯，看他一副人精的模样，这个还挺像个正经招来干活的。谁料，第一天还没下班，大家就被他刷新了印象。从没见过像他这么脸皮厚，动不动就说同事印堂发黑，三千块钱买张符驱驱邪吧。这么一个大忽悠，老板不会以为投资公司就只靠张嘴忽悠人就能赚钱，竟然让这样油嘴滑舌不靠谱的家伙直接空降成了高层？ 最让大家跌破眼镜的还属张心柔。也不知道她是在老板那里受了什么刺激，这忽然之间，也太放飞自我了吧。以往张心柔穿职业衬衣，总是规规矩矩只留一颗扣子不扣。今天的张心柔直接解了三颗。那汹涌澎湃呼之欲出的大胸，媚眼如丝勾人魂魄的眼神，分分钟把自称办公室一霸的欢姐给比下了N个台阶。 最玄妙的是，大老板根本就不管张心柔，连她贴身细语地勾引男同事，他也视而不见。这样子搞得男同事真的很难做人呀。大老板到底还要不要这个张心柔，倒是透个风呀。他要是不要了，那想要的可多了去了。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张心柔这么有女人味，这么招人疼的呢。 坐在秘书台前的真正的张心柔，看着红翊套着她的模样玩得这么嗨，她真的很担心以后事情解决了，她要以什么脸面回来做人。金申隔着层透明玻璃，和她遥遥对视聊着电话。 “红翊她几百年来，第一次可以以你这样的绝色在白天示人，太兴奋了收不住狐狸尾巴，也可以理解。随她去吧。” 绝色？是夸她吗？张心柔绞着电话线，“那你更喜欢我现在的样子，还是我原来的样子？” 金申一笑，“那不过是些障眼法，我自己施的，难道还能对我有用？” 张心柔抬起眼，和他遥遥地甜甜对视着。他说：“在我的眼睛里，你一直就是你，穿着漂亮裙子的你，坐在我面前，一颦一笑我都没有错过的你，是我唯一喜欢的你。” 张心柔小脸一红，看着老板坐在办公室里望着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情话，她隐约觉得也许这就是幸福。她微微低头，笑得心满意足。 …… 两人正聊着天，甘敖的声音遥遥传进了几人的耳朵里。“老板，有妖气。” 张心柔惊得往外望。金申嘴角轻勾，在电话里道：“没事，我早闻到了，”他安慰着张心柔，“别怕，你就以红翊的身份，好好上班就是。” 很快，电梯到达了32楼。从电梯里出来的是一戴着平光眼镜，背着双肩包的年轻男人。甘敖穿着宽大的保安服，痞子一样歪歪地戴着帽子。看到男人走来，他表情冷漠地和他沉默对视着。 男人带着轻蔑的笑容，从头到尾地扫视了一遍甘敖。鲛人罪犯，从事保安，算不上太过违规。今天他来这是有正事要办，无心和他这小人物纠缠，算这鲛人走运。男人走到前台，前台美女见来的是这么一个气质沉稳的大帅哥，不由换上了最标准的笑容，轻声问：“先生，请问您找谁？” 男人递上一张名片，亚华科技有限公司，杜雨。 “我找张心柔张经理，有业务往来。” “好的，请往这边。” 杜雨跟着前台美女往里走，越走越心生蹊跷。这样一间小小的公司里，竟然混着这么多妖气。他往左手边一看，一个戴着眼镜的平头小哥，一副宅男模样，闻着却是蛇精的气味。右手边一个中年妇女拿着文件夹走过，一脸憔悴没睡饱的样子，闻着是兔子精。 杜雨抬眼扫去，这公司里百把号人，竟然有一多半都是妖精。可是这么多妖精聚集在一家人类公司里，这样的情况上面不可能没察觉到。可他，竟然没有接到预警？ 第046章 杜雨左看右看，一脸懵逼。直到一只纤纤细手搭上他的肩膀，柔声问：“帅哥，你是在找我吗？” 杜雨被施了障眼法，那些在他眼里是妖，实则扎扎实实是人的同事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张心柔”上去勾搭人家男青年了。 真是，这是受了什么大刺激，要这样自甘堕落，放弃人生。 杜雨检视着“张心柔”，她身上没有妖气，还有着比上次更加浓郁的情香。杜雨强打起精神，决定先不理这些妖怪，直奔情香之谜。他扶了扶平光眼镜，礼貌道：“是，上次融资会我见过您。这次过来，是有一些新的材料想亲手交给您过目。” “张心柔”一笑，走在前面，回眸朝他勾着手指，“那你跟我来吧。” 杜雨深吸一口气，这满公司的妖气虽然奇怪，但他可是执法大队的队员，他又怎么会怕这么人界的妖怪。他挺了挺后背，抬脚跟了上去。 路过秘书台时，杜雨朝真正的张心柔望来。张心柔忙低下头，躲开了他的视线。狐狸精的气味，在那妖气之上又浮着一层别的味道，但他一时分辨不出来。公司里这么多妖气，干扰着他的视听，他也没心思多去关注一只无关紧要的小狐狸精。 “张心柔”打开大门，欢迎他进来。杜雨不疑有他，一步跨了进去。然后，他就看到一张让他肝颤的脸，朝他若有似无地勾着嘴角。那是死神的脸，朝他摆着一副欢迎的面孔，说：“是叫杜雨吗？好久不见。” …… 从杜雨自称有业务往来，在前台单找张心柔开始，金申就明白了过来。他一个执法大队负责缉拿金申的队员，竟然找到了公司，知道了张心柔。所以，他之前猜得不错，张心柔身上的情香味已经引起了这些家伙的注意。如果不是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些，此刻他找来，无疑就会直接曝光他和张心柔，打得他措手不及。他倒是不怕，可他不允许张心柔暴露在任何危险之下。 想到这，他对这杜雨更无一丝怜悯。 杜雨做好了也许过来就会找到金申的思想准备，但他没想过，金申会摆出这样一副请君入瓮的姿态。就好像，这个人类女人张心柔，是他故意放出来的钩子。就为了钩住这些还在对他穷追不舍的队员，然后，一个个绞杀掉。 杜雨当即吓出了冷汗。他直觉就想按下手上的通讯设备，通知队长在这里发现了金申。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手腕上的通讯仪就被红翊的红底高跟鞋一脚挑走了。红翊一个转身就坐在了老板的办公桌上，手里拿着通讯仪朝杜雨挑衅地摇着，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更是极度嚣张地叠放着。 杜雨冷道：“你不是人类。”就算他刚刚一时慌了神，但身手再好的人类，也不可能直接从他手里抢走通讯仪。所以，这一切真的就是一个局。他妖力不及金申，被他施的障眼法骗过也是正常。只是，他还有他的队友们……他怒骂：“金申，你好歹毒！” 金申冷笑一声，也不理他。只接过红翊递来的通讯仪，食指没有感情地在上面敲了敲，问道：“喂，能听到吗？” 那边很快接通，光头队长问：“杜雨，什么情况？” 杜雨急得大喊：“队长……！” 红翊嘴角一勾，上去就双腿翻飞，和杜雨缠斗到了一起。杜雨眼见接通了队长，心中大定，对付起红翊来也开始得心应手起来。几个回合，红翊就被他一拳打到了。红翊踉跄着往后退，退进了甘敖的怀抱。甘敖冷眼看着杜雨，单手象征性地在红翊后背拍了拍，以示安慰。 红翊小脸一红，心道，果然，打架这样的事还是应该交给男人来。她就应该继续貌美如花就好。她扯了扯滑上来的裙摆，朝甘敖道：“交给你了。” 她转身往外走，刚拉开大门，就听到身后的打斗声停止了。甘敖变态一样一只手按住了杜雨，杜雨一个大男人在他手下活像一只待宰的大公鸡，还在拼命折腾，但根本没点用。 杜雨呜咽着喊：“队长，队长……”但甘敖打哑了他声带，他就是再拼命喊，也喊不出话来。 光头队长急得在那头大喊：“杜雨，杜雨你在哪？！” 金申冷漠开口，“嗨，好久不见。” 通讯仪的那一头，整个执法大队的人全都惊若木鸡，死神的阴影再一次笼罩在了众人头顶。金申又用食指没有感情地敲了敲通讯仪，“你在找杜雨？好巧。我也在找你。” 半天后，光头终于重拾回声音，“你想怎么样？” 金申道：“今晚十点，镜湖公园，不见不散。” …… 夜里十点，城市边缘的镜湖公园里还有些许夜跑的人在锻炼。远远地，一拨黑社会样的小青年沉默地戴着帽子，三三两两地开始聚集在镜湖边。锻炼的人一瞧，这诡异的气氛，是要开始打群架了？C城的治安已经这么不好了？ 算了，这届年轻人这么diao，干不过，干不过，还是不锻炼了，回家赶紧洗洗睡吧。很快，人们的脑子里都是这个想法。这个场子被他们占了，为保安全，还是赶紧回家睡觉吧。念头一旦生起，行动力也提了起来，很快，镜湖边方圆一公里不再有人，临湖小区里的居民，就是号称最勤奋，深夜直播从不间断的小红人，也打着哈欠道：“对不住了，今晚直播睡觉给大家看吧。” 弹幕里很快就炸屏了。 【操！直播睡觉就够可耻了，你丫倒是开个灯啊！】 【老子还以为我电脑坏了，突然黑屏了，吓死宝宝。】 【小红人好魔性，他一说睡觉，我也忽然好困。感觉万年失眠杂症好像要治好了呢。】 【擦，全睡觉去了吗？还有没有人？】 【是睡美人里的第十三个仙女开始施魔法了吗？我突然也好困zzz】 镜湖公园边的居民，破天荒地同时在晚上十点决定现在就去睡。居民楼里的灯一盏接一盏的熄灭，世界仿佛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张心柔裹着一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也跟着挤在了人群中。金申，红翊都离她有一定的距离，但她周围一直围着不少的妖怪，鲛人甘敖更是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金申不敢将她一个人留在人界。他一旦进入妖界，万一有人杀回马枪来人界掳她，他就是再厉害也是鞭长莫及。将她带入妖界虽然危险，但至少就在他身边。 他也不敢站得离她太近。此刻她只是一只小狐狸精，离他越远，越不引人注意。 很快，一队满载装备，一身蓝光的执法队员准时出现在了镜湖公园。光头看到金申，以及他身后陆陆续续跟上来的几十名妖怪，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是怎么回事。他举枪朝金申道：“杀神，你这是要造反？” 金申轻蔑一笑，“怎么？只准你们暗杀我，不准我反抗吗？” 听到暗杀两字，光头表情难堪了一秒。没错，他们是奉命来除掉金申。可是，当初先皇将金申驱逐出妖界时，曾明令过天下，永生永世，不可为难他。可是……先皇毕竟已经离世，新任皇帝却对金申的生死另有安排。 光头道：“将军……” 金申抬手制止，“别再这样称呼我。我早已不是什么将军。” “将军也是军中之人，自然该懂军令如山的道理。我们并非执意针对将军，而是……” “上头有令，不得不为之。”金申点头，“我懂。所以，我给你两条路。要么跟着我一起造反，要么当我祭旗的第一碗血。” 光头沉默地和金申对视着。金申偏头，不慌不忙地等着他。光头朝金申点头，示意他同意造反。可他在背后，却用手势朝队员发出了射击的指示。一时之间，蓝光乍现，执法队员们手里端着枪朝着人群就开始扫射。 但奇怪的是，子弹却好像打进了云雾里，并未击中任何一个人。光头和队员们惊得面面相觑，云雾愈加浓烈。他们一时之间失去了方向，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时何地。队员们背靠背倚在一起。一段时间不见，金申的妖力又大大长进了。看来他之前受的伤已经都痊愈了。可是那怎么可能呢？最后一次见他时，他明明虚弱到差一点就死了。 他们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浓雾里传来金申的叹气声，“看来，你选择的是祭旗。” 他话音一落，队员们便只纷纷感到喉头一阵疼痛。一秒钟后，这群跟随着金申来到人界的执法大队，终究没能跟着他一起回到妖界。杜雨看着队员们纷纷倒下，又怒又怕，他发了疯似地朝金申吼道：“你杀了我啊！杀了我！” 金申转头朝他看来。他却突然泄了气似地扑通跪下，“不不。我求求您，大人，我求求您。我愿意跟着您造反，求您饶我一命。我可以，我可以为您打开妖界结界。” 金申一冷笑，朝身后一指，便见海云游带着黑压压的人群朝这边赶来。杜雨一惊，他还以为跟着金申造反的只有这几十号人，谁料，他身后竟然还隐藏着上万的妖怪。这是人界在编记录的几乎所有妖怪。 早知道，早知道他身后有这样一只军队，恐怕队长也不会贸然开枪了。 杜雨颓废道：“就算你人再多，你一个罪妖，也不可能打开结界的。我可以帮你，只求留我一命。” 金申嘴角轻蔑一勾，眼神悠远地望向夜空。他道：“结界？区区结界，就能阻挡我回家的路？” 第047章 这是张心柔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金申。他一袭黑色盔甲，身姿挺拔如苍松，身后猩红的披风迎风飒舞，好似将他过往的荣耀都染红进了那一袭披风里。他回头朝张心柔看来，英俊的剑眉之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 他举手朝向夜空，如洪的妖力之下，淡蓝色的冰晶结界在夜空之中若隐若现。 镜湖边的妖怪都激动起来。杜雨不可思议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金申凝眸，一声大喊：“破云！” 夜空之中薄云骤聚，稳固如冰的结界荡起洪水般的波动。黑风从脚边起，迅速刮满整片天空。视线骤然变黑，连那结界都似看不清。只听钝器划破空气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呜。呜。呜。” 那声音的频率越来越急，众妖难以自抑地胸口沉闷，想抬头都抬不起来。直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如同钝物砸破了玻璃，那空闷的“呜呜”声才算听得真切。众妖一瞬被那气势压得无法喘息。 杜雨惊道：“破云刀！怎么可能？！” 破云刀与关公的青龙偃月刀有几分相似，但它周身萦绕着的黑色气流让它看起来更加魔幻。破云刀似有灵性，见到金申如丧家犬重逢主人一般，若给它条尾巴，此刻它能把整个镜湖的水摇起来。金申也颇为唏嘘地抚摸着它的刀刃。 杜雨呢喃着，“破云刀不是被压在了冰海海底，怎么会？” 金申道：“是我的终究是我的。谁也拿不走。”说完，他一刀砍下了杜雨的头颅，热血染上刀刃泼溅在了冰蓝结界之上。霎时间，结界冷冻皲裂，一声声破裂的声音激荡着每一个妖怪的心。 金申一声口哨，结界里早已躁动等待的凶兽怒吼着冲了出来，金申跨刀而上，朝众妖喊：“跨过此条结界，便只有向死而生这一条路。是死是荣，全凭此一战！不想再当奴役的，跟我冲！” “冲啊！” 霎时之间，镜月湖边响起了震天的怒喊声。众妖纷纷唤出灵兽。没有灵兽的便幻化为原形。一时之间，众妖跨马立刀，跟着金申一起冲上半空。 张心柔一脸震惊，心中对自家男人的认识横跨了好几个度。她还不及反应，甘敖已化作鲛人原形驮起张心柔便朝夜空一跃而起。张心柔环顾四周，热血燃烧的妖精们拿着武器跟随着金申，跨过结界，奔着向死而生的唯一一条路。 …… 张心柔以为，她会像古代打仗那样，跟着他们奔波鏖战个无数个日夜。却没想，妖界和她的认知并不一样。他们的武器都很先进，行动速度也快得非凡。他们只花了一个晚上，便赶在天明时分一路杀到了妖界的皇城。 张心柔一直戴着卫衣帽子，骑在鲛人背上，跟在金申三米之后。她见识到了金申如神祗一般，有着碾压众生的超凡杀伤力。她看到了战争的血腥和残酷，见识了飞天遁地的各种本事，也看见了身边无数妖精的死亡和陨落。 一将功成万骨枯。 当金申用大刀打开皇城的大门，张心柔见到了那个黄袍加身气质柔软的新皇。那少年恍然如梦，看见昔日的杀神再一次领着千军万马，跨马提刀从天而降。他呆若木鸡，望着金申，轻唤：“哥哥……” 张心柔看见，他有着和金申完全不一样的容貌和气质。但他却叫金申哥哥。 黎明的第一束阳光冲破束缚，笼罩在众人身上。张心柔看着这刺目的阳光，突然感觉恍然失神，如坠云间。她茫然四望，金申去哪了？其它妖怪又在哪？ “姑娘。”有人在叫她。 张心柔回头望，竟然是那位白衣老人。那位给了她控制住金申的咒语的老神仙。张心柔高兴道：“老神仙，是您。” 老人朝她点头微笑。张心柔问：“老神仙，您找我有事？” 老人点了点头。他一挥衣袖，两人面前出现了一连卷的画面。他给她看的是有关金申的一生。金申生来妖力非凡，被先皇收为养子。他一生戎马征战，从未有过败绩，忠诚可靠，人称杀神。可命运的转折点在先皇离世的那一晚。 其实也并不离奇，无非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军臣功高盖主惹来杀身之祸的戏码。新皇本欲将他处死，但他实在太厉害。就算是利用先皇的葬礼用毒药谋害了他，他依然能杀过三军，逃进了人界。离界之时，先皇的小女儿，也就是金申名义上的妹妹，哭着给他送来了万贯家产。 小公主不过是个小女孩，历经丧父，又眼看着两个哥哥手足相残。她无力改变什么，只得送来大量钱财，一是怕金申到了人界没钱吃苦，二是希望金申哥哥能原谅新皇，拿着这些钱去人界过崭新的日子，再也不要回来…… 画面结束，张心柔已经认出来，这白衣老人就是已经离世的先皇。金申和他情同父子，张心柔爱屋及乌，也朝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老人笑了笑，手一挥，画面上已经是张心柔捡到金申的第一个夜晚，那时金申刚经历背叛和伤害，掐起张心柔来丝毫不手软。要不是先皇给了张心柔咒语，她恐怕当晚就死了，又哪里还会有后来的一切。 张心柔感激不尽，道：“谢谢您救我。那我能隐藏他的妖气，也是您给我的技能吗？” 老人又点点头。 张心柔问：“那您这次召唤我，是还有事要交待我？” 老人一挥衣袖，画面又飘浮起来，那是年幼的金申和新皇，他们情同手足一起长大，若不是有奸臣一直蛊惑，新皇绝不会对金申痛下杀手。张心柔明白了，老人是痛心手足相残这一幕会再度发生。她郑重点头，“我答应您，我一定会阻止他们。” 老人如释重负地点头。他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连微笑都难以维系。他一挥衣袖，身影化作泡影，最后说了一句，“去吧。” 张心柔回神，金申已经飞身而起，大刀直朝新皇的脖子砍去。新皇的四周都是涌上来保护他，又被金申全部打倒在地的将士，而那小公主，正被红翊拦腰抱着。她挣脱不开，只得哭喊着：“哥哥，哥哥！” 新皇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他脸颊滑落。说时迟那时快，一瞬间半生光影从金申脑中划过，那时大家都年幼，他追在他身后叫哥哥。金申刀锋一偏。张心柔看不懂，只见金申大刀就要砍落，急得她一声大喝：“放开！” 瞬间，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安静得只有破云刀掉落在地的声音。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气贯长虹的堂堂杀神，四肢僵硬，立在当场呆愣成了一只傻猫。跟着他造反的妖怪们惊得眼珠子都掉到了地上，这……这是怎么啦？这可开不得玩笑的。 张心柔赶紧从鲛人背后跳下去，碍事的卫衣帽子阻挡了她前进的速度，她一把掀开帽子，满头的长发飘扬，空气里都是她身上迷人的情香味道。金申被她定住了，他施的障眼法也就不攻自破了。全场的妖怪都惊呆了，金申的队伍里竟然带着一个人类！！！！ 趁着金申被定住，妖界那堆被打倒的废物里爬起来了个大臣。那大臣护着新皇就往后退，边退边朝张心柔喊：“你是谁？” 张心柔护着身后的金申，朝那大臣怒视道：“我是谁？我是妖界先皇亲自挑选的儿媳妇！” 众妖跌破眼镜。一个人类？ “没错，我是一个人类。但我是上天入地，唯一能帮你，”她朝新皇一指，“阻止你哥哥杀你的人。” 她不管众人如何猜疑，她不想金申狼狈的模样被别人瞧了去。她忙回身抱住金申，踮脚朝金申一吻。咒语立刻就失效了。 “活”过来的金申无奈地朝张心柔望了望，抬手揉了揉她脑袋。不是告诉过她么？乖乖藏好就好，跑出来多危险。 张心柔着急告诉金申，她又看到那个老头了，她也已经知道了老头的身份。她还将老头给她看的一切都告诉了金申。先皇并不是如谣传的那样，秘密命令新皇除掉他。先皇从始至终都爱护他，对他视若已出。而新皇之所以会和他反目，全是因为奸臣唆使怂恿。 张心柔怒朝新皇身边的大臣一指，“奸臣就是他！” “胡说！”那大臣慌道，“全是一派胡言。先皇早就离世了。你如何能够见到他？陛下，陛下您要相信我，我赤胆忠心呐陛下。” 新皇犹豫着不知该相信谁。张心柔道：“你不相信我？我真的见到先皇了。” 大殿里议论纷纷。一个人类女子，竟然谎称见到已逝的先皇，这怎么可能。但很快又有了新的声音，先皇妖力雄厚，就算逝去，灵力入梦一个人类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大家众说纷纭，急得张心柔大喊：“我说的是真的！” 纷纷扰扰中，金申一刀砍下了那奸臣的脑袋。 他声音不大，但满殿的妖怪都听见了，“不好意思，我信她。” 第048章 随着奸臣脑袋咕噜噜地落地，全场再一次陷入了恐怖的气氛里。没错，杀神回来了。那个人类女人，是他唯一的软肋，但也许也是大家想要活命唯一能穿上的盔甲。 新皇不管信不信，金申已经手持大刀再一次站在了他面前。如果金申执意要杀他，唯一有能力阻止他的只有这个人类女人。父皇亲自为哥哥挑选的女人么？心情还真是复杂呀。 这场叛乱最终以谈判结束。 从此，人界是人界，妖界是妖界。妖界自有新皇掌管。而人界所有的妖怪，从此以后以金申为王。他们在人界重获自由，从此以后，再不受妖界任何管束。 回到人界，张心柔累瘫了，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等她醒时，屋外月朗星稀，明月皎洁如盘，圣洁地照耀着大地。她转头望着窗外怔神，床上突然一塌，跳上来了个人。金申洗干净了短发，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干净明媚的笑容里，双眼如星辰闪烁。 他扑倒在张心柔身上，一手握着张心柔放在被子外的手，低头亲吻着她的手背，另一手抬起轻抚着她的耳发。张心柔笑容温柔，如今他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也不再需要她为他隐藏妖气保命。他还放弃了妖界的一切，安心回来做人界的无冕之王。张心柔抓起他的手，放在唇前轻轻一吻。 他们都还活着，这样就好了。 金申往前爬了爬，一张俊朗如神的脸望着张心柔轻笑着。张心柔疑惑地看他，忽然就闻见空气里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浓郁的麝香香气。张心柔脸红了，羞怯之中又带着一丝隐藏不住的快乐。她勾起被子遮住半张脸，双眼如麋鹿般窃笑，“你想干嘛？” 金申低头，轻咬她耳垂，“我说过的吧，不准再喊咒语。”可她不仅喊了，还是当着所有妖怪的面……张心柔哈哈笑起求饶，“对不起，是我错了。” “那你说，要怎么样我才会原谅你？” “嗯……看少年你这么年轻气盛，那要不给你做……一次？” 金申舔舔唇，不置可否地一笑。他坐起身干脆利落地脱掉T恤，身上的肌肉线条让张心柔没出息地直吞口水。 “等一下……那个，会不会很疼啊？”毕竟他可是妖怪，张心柔很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危。 “……我会轻一些的。”杀神自己也没有经验，只好小心翼翼地保证。 太阳升起又落下，又再一次升起。被整憔悴了的张心柔只想爬下床保命，谁料白皙的脚腕被某妖怪无情地抓住，再一次拉回了身下。张心柔哀叹，这妖怪是神马鬼，他都不需要休息一下的吗？ “啊啊啊啊”！！！ …… 如今的环通资本今夕不同往日。南来北往，宾客满朋。那些人类的老员工看着一茬又一茬找来这儿要求入职的新员工们，他们有着出色的外表就不说了，关键是他们那优秀到让人望尘莫及的工作能力，简直根本就不是人呀！ 最关键的是，在新老板的运作之下，环通一跃成为了国内最顶级的投资公司。他们入手的项目只赚不赔，简直在业内封神。 当然了，这家名义上是投资公司，实则为人界的妖精最高管理部门，不在人界赚够足够的钱，如何保证部门的正常运营呢？至于为什么投资眼光这么准，当然是因为妖精们最简单的隐身术了。内部融资会进去听一听，自然就能知道对方公司的最高机密。知己知彼，还会输，当他们妖精几百年的寿命是闹着玩的吗？ 环通资本内部也来了一次大换血。像原老板刘雄，姜怀远，欢姐之辈的，根本不需要金申出手。他手下的几张王牌，小狐狸红翊任职公关部，鲛人甘敖任职保安部，黄鼠狼精海云游任职CEO负责整个公司的运营，就这三人就已是黄金组合。更别提新涌进来的各怀本事的各路妖精。 姜怀远本意利用亚华科技这个项目偷龙转凤，他和亚华科技的副总林云东早就商量好了，两人狼狈为奸，欲从环通资本套出大笔资金，而后让亚华破产，再利用空壳公司转手，钱最终会落入他们两兄弟的口袋之中。这样，金申会亏一大笔钱，张心柔作为项目负责人更加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他们还计划好，预备用匿名信给张心柔寄个大红包，再举报她涉嫌商业贿赂，把她扔进监狱。让金申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样才算完事。 本来计划得很好，但奈何张心柔刚回来就被折腾得好一段时间没下床，亚华的项目就由红翊顶着她的样子上了。林云东见着红翊就缴械投降了，迷迷糊糊中将原本的计划如数倒了出来。红翊一听，这还了得，当即召集整个公司精英专门对付这几个败类。 很快，商业诈骗罪落实，姜怀远和刘雄被戴着手铐从环通带走，林云东也被带走调查。至于欢姐，根本不需要理由，一纸解聘书直接好走不送。 等这事尘埃落定，海云游电话给金申汇报时，他正带着张心柔在马尔代夫的顶级岛屿上度假。 张心柔吹着海风看着海，问：“是云游吗？公司有事？” 金申不想让这些龌龊事坏了张心柔的心情，只说：“他说有一个新项目，问你有没有兴趣。” 张心柔想起她上一个项目，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宸圣影视的七少爷，也就是曾经在酒吧帮过她的七少爷主动找来，要求和她合作。他们公司新开的一个影视项目，大导演大卡司，这样的项目简直就是给张心柔送钱赚好吗？ 后来她才知道，这项目从前期开始，环通的妖精们就早早介入了，从立项到融资，他们隐着身从里到外，从导演到主角都摸查了遍，确定万无一失了才送来给张心柔。她不是一心要闯事业么，保驾护航让她事业一帆风顺，开开心心成长为白富美，是老板金申下达的最高任务。 张心柔摆手：“没意思，不要，不接。”是马尔代夫的海不好看？还是法国的红酒不好喝？她干嘛要那么辛苦，赚钱这样的事当然交给金申就好啦。 她只想吹着海风继续睡。 她靠着金申肩头，喃着：“我最近真的好犯困，什么时候都想睡。还特别容易饿……再这样下去，我要被你养成猪了。” 金申轻笑着，浅吻着她额头，“没事，那你也是世上最可爱的猪。睡一会吧，星星出来了我叫你。” “恩，好吧。” “小柔。” “嗯？星星出来了？” “我爱你。” “金申。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