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蛊》作者：燃辛 文案： 李文清一直都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说凌郡和周涵是天上触不可及的白云， 那么他自己就是地上任人踩踏的烂泥巴，云泥之别这四个字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一直都想离他们远一点，却不想这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比如爱上一个人，比如离开一个人！ 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和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原来一直都在欺骗他、利用他、折磨他。 人究竟还能卑鄙到什么程度，人究竟还能无耻到什么程度！ 凌郡：“文清，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你跟我回家吧！” 周涵：“文清，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吧，我会给你一个美好的下半生！” 李文清：“求你们不要再打扰我，我只想过我自己的生活。”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文清，凌郡，周涵 ┃ 配角：凌远威，周碧婷，林小东 ┃ 其它：虾仁小馄饨 一句话简介：在虐中爱，在爱中虐。 立意：爱在股掌之间 ☆、第一章 重逢 金碧辉煌的泰宇阁大酒店今天的客人特别多，李文清正忙着跑堂，累得满头大汗，九号包间刚点了几个菜，去上田园小炒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辛子琦。 辛子琦这一桌七八个人，全都衣冠楚楚，气度不凡，看上去都是身价不菲的上层人士。辛子琦坐在这桌的主位上，正跟这帮人喜笑颜开地说着话。 李文清的心脏“咯噔咯噔”一阵乱跳，额头上瞬间冒了一层冷汗。 东躲西藏已经几年不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看来今天怕是又要在劫难逃了，正站在包间门口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时候，辛子琦一扭头也看到了他，脸色也是一怔，随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李文清在包间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把菜盘放到桌上，压低了声音道：“田园小炒，各位慢用。” 匆匆地转过身，正要退出去，只听背后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站住，转过身来！” 李文清倒吸了一口冷气，停下脚步顿了一下，低着头慢慢转过身。 “还真是你啊！”辛子琦看着他，一脸的嘲弄表情：“出门没看黄历？” 李文清的头又往下低了低，一句话也不敢说。 辛子琦从酒桌上拿起一瓶酒，慢悠悠地走到李文清面前，用俯视的目光冷冷地盯着他。 李文清被那冰冷的目光直逼得打了个哆嗦，双肩不由地缩了缩，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敢就这样离开，只是紧张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包间里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疑惑地看着他们。 辛子琦微歪着头，眼睛眯成一条线：“李文清，好久不见了啊，来，我请你喝一杯。”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这瓶刚开了盖的白酒举到李文清的头顶，瓶口渐渐下压，里面的酒慢慢倾泻出来，一滴不落地全都浇在了李文清的头上。 酒水自头顶向下蔓延，覆盖了李文清的整个面部，他被刺鼻的酒味熏得睁不开眼睛，惊惧之中胡乱用手抹了两把，之后就再也不敢有其它动作了。 包间外面人声鼎沸，喧哗热闹，包间里面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动静。辛子琦直勾勾地盯着李文清的脸，不动也不说话。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李文清见辛子琦再没有其他动作，隐忍着内心的屈辱，小声问了一句：“我……我可以走了吗？” “走？好啊”，辛子琦轻蔑地一笑：“那我送一送你吧。” 说罢“嗖”地抬起一只脚，朝李文清狠狠地踹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李文清被踹得双脚离地，重重地跌坐在包间门旁的角落里。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李文清的小腹上，他的腰撞到了坚硬的墙壁，臀部落在结实的理石地板上，最疼的还是腹部，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让他有种快要把内脏给吐出来的感觉。 “呃……”李文清痛苦地□□了一声，面部扭曲着，胸腔里传来的窒息感让他整张脸都憋得通红，他张开嘴大口大口地换着气，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咯咯”声。 酒桌上，一个个子高高的人站起来好奇地问：“辛少，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之前认识？” “没错，认识，何止认识，他可是当年我们德一高中的名人”，辛子琦转身朝向酒桌，露出一脸的戏谑：“他就是那个有名的同性恋，八年前，就是他给凌郡下的药。” “噢，是他呀！” “下药那人就是他啊！” “原来是这个人呐！” 包间里开始骚动起来。 事情已经过去八年了，这些人对这件事居然还如此上心，看来凌郡他们是真的恨死他了。李文清自以为八年的时间早已将自己消磨得麻木了，今天听到辛子琦旧事重提，心脏还是被重重地锤击了一下。 辛子琦回过头，晃荡着高大的身躯走到李文清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我们有三年没见了吧，这么多年不见，老朋友重逢，不送你点东西，怎么也说不过去呀……”没等说完，他脸色一变，牙根紧咬，举起手中的酒瓶就朝李文清的脑袋砸去。 李文清心想，今天恐怕要死在这里了，他紧缩着脖子，慌张地举起两只胳膊护住头，恐惧地等待着第二次剧痛的到来…… 只听“啪”的一声，是□□与□□相击的声音，酒瓶没有落下来，剧痛也没有袭来…… “行了，你真想弄死他？”一个极富磁性又满含阳刚之气的声音传入李文清的耳朵。 李文清猛地抬起头，就看见一张好看到让人窒息的脸正与对面的辛子琦对视着，这人的手在半空中抓住了辛子琦的手腕，那酒瓶才没有像预想的那样砸在他的脑袋上。 这个人是……凌郡！凌郡回国了…… 心跳骤然加快，一种无法言喻的激动情绪瞬间浮上心头，虽然已经八年不见，李文清还是在一瞬间就认出了他。 是啊，这个人，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辛子琦看到凌郡，面上也是一怔，他又低头狠狠地朝李文清瞪了一眼，才把高举的手臂从凌郡手中抽了出来，接着朝地面使劲一摔，只听“砰”的一声，酒瓶重重地落在地板上，爆裂的玻璃碎片飞得满地都是。 李文清被巨大的破碎声吓得一哆嗦，他缩了缩身子，又把头垂得低低的，不敢抬头再看。 酒店的马经理听到声音急匆匆地赶来，他看了看蹲坐在地上的李文清，又看了看包间里的这几位客人，小心翼翼地问：“这……这是怎么了？” “没事”，辛子琦的语气明显余怒未消，随手指了指瑟缩着蹲坐在门旁的李文清：“妈的，这傻逼不小心滑倒了，撞碎了我的一瓶好酒。” “噢，噢，真是对不住了辛公子，这个小李的腿脚不大好，遇上阴雨天走路就不大稳”，马经理陪着笑脸一个劲儿地道歉：“这个酒我马上通知前台给各位重新上，地面一会儿就让保洁来清理，对不住各位了，还请多多包涵。”说完用脚轻轻碰了碰李文清的小腿，努着嘴让他赶快出去。 李文清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刚才撞到了腰椎，腰部有点儿挺不大直，两条腿也酸麻地使不上劲儿，他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扶着墙，弓着身子颤巍巍地向外挪着。 刚挪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缓缓地转过身，怯生生地望向已经在酒桌前就坐的凌郡，突然道：“凌……凌郡，我……” 凌郡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桌面，连眼珠都不曾动一下。 “还不快他妈的滚”，辛子琦见李文清想跟凌郡说话，胸中的火苗一下子又点了起来：“别他妈的杵在这儿恶心人。” 李文清张了张嘴，却没敢再说什么，他转过身，拖拉着两条微微颤抖的腿跟着马经理走了出去。 辛子琦转过头偷偷地观察了一下凌郡的脸色，见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什么不好的情绪，于是干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不是说临时有事不来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公司的事处理完了，一看时间还早就过来了”，凌郡对着辛子琦露出个满含戏谑的笑脸：“知道你想我，怎么能不来。” 辛子琦听到凌郡的话，笑得白牙都露出来好几颗：“我就知道我郡哥不舍得驳我的面子，来，咱们一起敬郡哥一杯，祝贺他接任凌氏地产的新总裁。” 一桌子的人也都借着这个话头高高举起酒杯，纷纷向凌郡敬起了酒，嘴里说着各种恭维的话。 李文清出了包间，马经理看了看他狼狈的样子，也没再过问什么，只叫他赶快去清理一下自己，如果没事可以先下班。 李文清看了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到更衣室拿了自己的衣服，在洗刷间直接用凉水冲了冲头，然后又打湿毛巾擦了擦上半身，最后将工作服替换下来，准备拿回住处洗一洗。 走出泰宇阁的大门，李文清驻足在门口的台阶上，小腹还在隐隐地疼着，腰也还有点酸，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提搂着工作服，时不时地朝大门里头张望着，他在等人。 事情已经过去八年了，自从下药那件事发生之后，凌郡就被他父亲安排去了美国，这期间李文清一直都没跟凌郡再见过面，如今再次相见已经是八年之后，虽然往事有些不堪回首，但他始终都觉得，对于这件事，他有必要跟凌郡解释一下。 他想告诉凌郡，当年给凌郡下药的人根本不是他，这件事他至今也还是一头雾水，他当时也是迫于无奈才会向学校自检说那药是他下的。因为这件事，他也已经学业尽毁、臭名远扬了，甚至直到现在，他仍旧艰难地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时间似乎走得比往常慢了许多，紧张和焦虑的情绪一直在□□着他的心，他拿出手机，盯着那上面似乎好久才变换一下的时间数字翻来覆去地看。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哩哩啦啦下了一天的小雨，傍晚的时候雨是停了，可又刮起了不小的凉风，他的膝盖有个旧疾，每逢阴天下雨就会一直作痛，夜半的凉风虽然细腻却也极为冰冷，仿佛是长了眼睛的长针，专门往他的骨头缝里钻，他的身体就像一件千疮百孔的破衣服，时时刻刻都在接受着痛入骨髓的缝纫。 他现在也搞不清楚到底哪里最疼，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犹如刀割，这些摸不着头脑的痛不断地挑战着他的意志力，让他有种即将支离破碎的感觉。 一阵森凉的风吹过，李文清打了个哆嗦，身子畏缩地抖了抖，仿佛快要支持不住了，他瑟缩着倚靠在楼梯扶手上，尽可能让自己站直一些，眼睛不时望向门口。 蓦然，一波人有说有笑的自大厅出来，正往门口这边走，李文清远远的就看到了凌郡。 凌郡从容自若地穿梭在几个人中间，英挺健硕的身形看上去是那么的耀眼出群，他跟八年前一样，不管走到哪里都像是散发着光芒的中心点，仿佛周围的一切跟他一比立时就黯然失色了。 李文清想起了八年前还在上高中时的那些日子，那个时候，凌郡就像是天上触不可及的白云，高贵，耀眼，永远受人仰视，而他只是地上粗鄙愚陋的烂泥巴，卑微，低贱，一直被人践踏，云泥之别这个词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随着凌郡等人的走近，李文清拉回游离的思绪，鼓足勇气向前迈了两步，挡在了凌郡面前。 “凌……凌郡……”李文清叫出凌郡的名字，紧张的情绪弄得他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几个人似乎都没想到会有人如此突兀地横冲过来，都愣愣地停下脚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辛子琦一看挡路的人是李文清，脸直接就拉了下来，他向前迈了一步，刚要发作，凌郡朝他一摆手，他硬生生咽下一口气，努力地忍着没开口。 凌郡收起脸上的笑容，若有所思地看了李文清一眼，然后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对着辛子琦递过来的火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缕細细的烟雾，这才淡淡地道：“有事？” 李文清怔了一下，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发抖，他居然在害怕，本以为自己只害怕没有告别的分离，原来他更害怕始料未及的重逢。 脑海中顷刻间浮现出八年前那个稚嫩的、飞扬跋扈的身影，他记得凌郡以前是不吸烟的，而现在，他的动作却这样娴熟自然，现在的凌郡看起来虽然依旧俊逸非凡、漂亮潇洒，但高大英挺的身躯却隐隐透出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他比以前更成熟了，也更稳重了，周身好似度了一层被叫做“涵养”的膜，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 是啊，都八年了，有多少事、多少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然而他的内心呢？他是否还是从前的那个凌郡？ “呃，好……好久……不……不见……”李文清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舌头又开始打结了，他从小就有个毛病，一紧张说话就结巴。 他局促地站在那里，紧张地低下头，心突突地跳着，手心里都攥出了汗，他的嘴唇张了又张，喉咙里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凌郡刚刚那淡漠的语气，让一向不善言辞的李文清更加不知该从何说起了，何况，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还有凌郡身后这群焦急等待着的人…… 李文清突然感到，现在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好时候，他已经开始后悔了，今晚为什么非要在这里等这个人，难道……难道只是为了想再多看他一眼吗？李文清尴尬地伫立着，也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还不见李文清有所动作，凌郡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也没有再开口，他迈开脚步，擦着李文清的身侧从容地下了楼梯，径自朝停车场走去。 身后的人也紧跟着凌郡的步子一起往下走，辛子琦路过李文清身侧的时候，用手指朝他的鼻头点了点，横眉怒目地说了句：“给我小心点。”说完也快步向停车场跑去。 看着凌郡远去的背影，李文清的眼角渐渐湿润，内心深处那块一直都被小心翼翼珍藏着的东西好像碎了，虽然他知道他连痛的资格都没有，可是心口之处还是止不住一阵阵抽痛。 李文清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他把自己彻底清洗了一遍，又把工作服也搓了出来，拧干了晾在阳台上，这身工作服明天怕是要上交了，根据以往的经验，明天他上班之后要面对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接到被泰宇阁辞退的通知。 李文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这么多年以来，只要让辛子琦碰到他，没有一次不被整得很惨，辛子琦从小就跟凌郡一块儿长大，是凌郡最亲密的好兄弟，八年前，凌郡因下药事件被他父亲送去美国之后，辛子琦就把怒火全都发泄到了李文清身上，锲而不舍地“关照”了他整整五年，大有不整死他誓不罢休的趋势，辛子琦的手段，他可是领教过太多次了。 他现在上的是晚班，正常状况下，下午三点上班，晚上十一点下班，所以最近睡得都很晚，身上的伤还在隐隐地痛着，他拿了活血化瘀的药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慢慢地涂抹着。 和他同住的室友林小东已经去华庭夜总会上班了，华庭是一间高档次高消费的同性牛郎店，这个点儿正是林小东工作的高峰期。 他跟林小东是三年前一起在酒吧做侍应生的时候认识的，在一次客人与客人的醉酒斗殴中，林小东被人误伤，左边胳膊轻度骨折，因为都是远离家乡孤零零在异乡打拼谋生的人，李文清便主动帮忙照顾了他一个月，两个人的友情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李文清自小就是个孤儿，他性格内向，不善表达，但却是个勤快、耐心又好心肠的人，林小东人长得十分俊俏，性格也开朗圆滑，那段时间，两人就像互补似的相处得十分融洽，再后来，为了能够互相分担一下昂贵的房租，他们就商议着搬到一起合租了，这几年相处下来，两人的感情已经如同家人般亲密了。 李文清身上有个平时不易察觉的小缺陷，从他记事起，只要情绪一紧张，说话就会带点儿轻微的结巴，他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孤儿，在上小学之前，他一直都生活在孤儿院里，直到七岁那年才被一对李姓夫妇收养。 李姓夫妇家里人口简单，只有一个跛足的老奶奶跟着他们一起生活。 养父与养母一起经营着一家小饭店，他们一直没能生育自己的孩子，他们视他如己出，对他非常好，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却让李文清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家，什么是温暖，什么是亲人，他们也是李文清这辈子最为感激的人。 养父李岳是个厨艺很好的厨师，他家的小饭店虽然开得偏僻，但因为做出的菜味道好又货真价实，吃客一直都络绎不绝。 养母姜云是个非常心灵手巧的女人，她会做各种各样的甜品糕点，经过她的手做出来的东西，不但好吃，样子还特别好看。 李文清虽然话不多却非常勤快，而且在吃的方面他显得特别有天分，闲暇的时候，他很喜欢跟着养父学做菜，也愿意给做糕点的养母打打下手，久而久之，他做出来的菜比养父做得还好吃，他做的糕点连养母都自叹不如。 不幸的是，李文清的幸福生活仅仅持续了五年，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养母患绝症去世了，养父因伤心妻子的早逝从此一蹶不振，开始频频酗酒，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经常流落在外四处胡混，一出门就好几天不回家，弄到最后连原本赖以为生的饭店也关了门。 李文清只得跟着跛足的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在巷口开了个很小的露天馄饨摊，放假不上课的时候李文清就会去帮忙，两人就靠着卖馄饨来维持日常的生计，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养父跟奶奶相继去世为止。 林小东也有一个破碎的家庭，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他和母亲，跟着外面的相好跑了，在他十五岁那年，母亲遇到了一位姓温的叔叔，温叔叔是个体贴又顾家的好男人，他的诚心打动了母亲，在林小东的支持下，母亲跟温叔叔走到了一起。 温叔叔有个女儿叫温雨薇，比林小东小两岁，小姑娘即漂亮又聪明，喜欢弹钢琴，也喜欢唱歌。林小东很喜欢这个妹妹，四个人在一起快乐地生活了两年，不幸的是，温叔叔在一次突发事故中意外丧生，林小东的母亲也因承受不了打击突发脑溢血，在病床上怏怏躺了一年，最后也带着深深的遗憾离他而去。 从那之后，林小东就肩负起了照顾妹妹的责任，他十七岁就辍学出外打工，赚钱来供着妹妹温雨薇继续读书。两年前，温雨薇考上了向往已久的燕京音乐学院，林小东为了给她赚取高昂的学费，不得不瞒着她转行去做了牛郎。 ☆、第二章 坎坷的经历 林小东的无奈，李文清是感同身受的，这世上有太多的人每天都在做着自己深恶痛疾却又不得不去做的事，其实，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很羡慕林小东的，虽然林小东的命运也是如此的坎坷崎岖，但至少他心中还有希望，还有互相爱慕着的人。 可是他呢？他在意的亲人一个一个从他身边离去，每一次都是永远地失去，他觉得自己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天煞孤星”，从一出生就孤零零的，直到现在仍是如此，即使在他有限的生命里也曾出现过短暂而温馨的亲情，那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稍纵即逝的景象，等到缘尽人散，支离破碎的时候，能够留给他的就只剩悲伤的回忆了。 每当想到此处，李文清的心脏就会感到一阵刀搅一般的痛。也许是因为磨难和厄运经历的多了，他甚至开始慢慢地相信了所谓的宿命，总觉得无形之中似乎有一股不可悖逆的力量一直在紧紧地束缚和操控着他，纵然他活得是如此的小心翼翼，但可怕的命运好像仍旧不肯轻易地放过他，总是会在不定的时间里，出其不意地在他前行的道路上抛下刺手扎脚的荆棘，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淋漓尽致地向他展示什么叫做命运的常态。 由于天气原因，李文清的膝盖原本就痛得厉害，被辛子琦踹的那一脚，小腹上隐隐现出一大片瘀紫，擦完了活血化瘀的药膏，他用手掌在身上轻轻地揉搓着，希望药物能够快一点起作用，快一点消减一下身上的疼痛，恍恍惚惚之间，脑子里又想起了凌郡。 八年了，本以为这辈子跟凌郡再也不会有见面的可能，没想到这个人就那么出乎意料的，仿佛是从天而降一般，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李文清心里明白，凌郡这样的人要出现在什么地方，跟他这种卑不足道的小人物没有半点关系，可是，八年前那种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感觉他始终都无法忘记，这种感觉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就好像他一直都在，从来都不曾离开过一般。 在李文清十六岁那年，他因读书用功，考上了T城最好的中学，德一高中。 这个学校是T城高干子弟和富二代云集的重点高中，以李文清的家庭状况，他本是念不起的，幸运的是，政府念及他家的境况，给他提供了助学救济，才使得他能够在德一高中就读。他能够认识凌郡，并且建立了一份不同寻常的情谊，也是因为上了这所高中。 下药事件发生的那一天，是凌郡十七周岁的生日，那天早晨，李文清依照事先的约定，在家里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精致的小菜，准备拿到学校为凌郡庆祝生日。 像往常一样，他用饭盒盛着饭菜带进学校，午休的时候，等到其他同学都离开教室，他把吃的喝的都拿出来在课桌上摆放整齐，早上入校时，为了不引起别人的瞩目，他把给凌郡做的生日蛋糕寄存在校门口的传达室，中午放了学，趁着凌郡还没过来找他的空，他跑到传达室去拿寄放的蛋糕，从教室到传达室，一个来回大概需要十多分钟，后来想想，下药的人应该就是趁他出去的这个空挡偷偷溜进教室，将重度□□下到了饭菜和奶茶里。 等他拿了蛋糕返回到教室的时候，凌郡已经走进教室坐到了他的位子上，他做的菜凌郡一向爱吃，一开始两个人边吃边喝，还是挺开心的，但不一会儿的功夫，凌郡的言行举止就开始不受控制了。 具体的细节他已经记不大清了，因为那时他跟凌郡吃了同样的东西，不过他吃的比较少，反应没有凌郡那么强烈，他只记得凌郡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一把将他抱住，然后就开始喘息着胡乱地亲他，接着用力撕扯他的衣服…… 尚存的理智让他慌乱地挣扎着，反抗着，可他跟凌郡的体力相差实在太大，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撕扯得前胸尽露，裤腰带也被扯开，裤子顺腿就滑到了脚腕。 正当凌郡把他按压在课桌上，迫不及待地扯开自己的裤子拉链，要预行其事时，教室的门突然被人猛地踹开，教导主任带着四个保安把他们两个抓了个正着。 在被押往校办的路上，凌郡因情绪失控晕了过去，当时就被送进了医院，医院的诊断结果是“服食过量的□□物，致使情绪暴涨无法疏导引起昏厥”。 这件事，原本李文清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可是事发之后的第三天，凌郡的父亲凌远威突然找到他，对他说凌郡急着要出国，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凌郡的前途，凌远威要他向学校自认那药是他下的，尽快让这件事有一个利落的了结，只要他把这件事担下来，凌远威可以给他四十万现金作为补偿。 下药这种龌龊的事，本来就是李文清深恶痛嫉的，明明不是他做的，给他多少钱他也不愿出卖自己的清白，更何况，李文清觉得凌父给的理由太过牵强，凌郡跟他都是受害者，他认与不认好像对凌郡根本没什么影响，反而会把自己的名声跟学业都给搭进去，所以，他当时就严词拒绝了。 事情就是那么巧，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他的养父因欠了一大笔赌债无力偿还，被人抓住囚禁起来，那帮人先是把他养父打了个半死，然后又联络到李文清，告诉他天亮之前必须筹到三十万现金送过去，不然就砍掉养父的十个手指头。 李文清当时只有十六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而且，他也不可能筹得到三十万现金，他又急又怕，哭了半个晚上，万般无奈之下，他突然想到了凌远威，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搏斗之后，他给凌远威打了电话，承诺愿意将给凌郡下药的事承担下来，并且答应一定会守口如瓶，绝不对外人泄露此事，条件是马上给他三十万现金救救他的养父。 那边得到他的承诺，连夜就把现金送了过来，李文清拿到了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囚禁养父的地方。那帮人还算守信用，钱一到手就把人给放了。 原本以为这一劫算是度过去了，养父在获得自由的第一时间甚至还哭着跟李文清发誓，以后再也不赌了，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回去后一定好好地跟他们过日子。 养父的忏悔让李文清的心中重新升起了一轮红日，有养父这句话他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值了。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在回家的路上，一辆急行的卡车迎头向他们冲过来，养父为了救他，用尽了全力将他推到路边，自己却因来不及躲闪，凄惨地做了车轮下的亡魂。 那段路途极为偏僻，甚至连路灯都没有，李文清连车牌号码都没来得及看清楚，那车撞了人之后停都没停，反而加快了速度仓惶逃窜了，到最后这件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 处理完养父的后事，李文清仍然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毕竟是用了人家的钱，已经没有理由再反悔了，他给学校写了自检书，把给凌郡下药这件事承担了下来。 当年，下药一事曝光之后，凌郡就再也没回学校，直接被他的父亲送去了美国。在等待学校处理结果的那段时间里，李文清在德一高中的日子简直如同地狱一般，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学生们传言他为了诱骗凌郡使用了下药这种下流手段，认定了他是无耻下作的同性恋，他们变本加厉地凌虐着他，准确地说已经发展成极其严重的校园霸凌了。 李文清坐在教室里，会被人无缘无故的扔东西；走在走廊上，会被人莫名其妙的薅过来扇巴掌；户外活动时还会被人无端的冲过来踹屁股和绊跟头；就连学校的老师看见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漠视着。 辛子琦那伙人是凌郡的发小，从小到大都是以凌郡马首是瞻的，凌郡一走，他们把怒气全都发泄到了李文清身上，他们经常会明目张胆地把他从教室揪出来然后踹倒在地，围着他狠狠地殴打，爱待凌郡的粉丝们也跟着攻击他，向他吐口水。 在一次激烈地围攻中，李文清被人连打带踹地逼迫到走廊的围栏边，一个不小心从二楼的围栏翻了出去，重重地掉落到一楼的地面上，他的两个膝盖遭受了重创，虽然没有摔断腿，但是从此就落下了隐疾，一到阴天下雨就会很痛，直到现在，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好转。 这样的折磨一直持续到他正式被德一高中开除才略有减轻。 被学校开除之后，跟他相依为命的奶奶突然被查出得了胃癌，他急得要命，一边照顾奶奶，一边四处打工给奶奶筹手术费，幸好，他在德一高中时的学长周涵突然找到了他，了解到他的情况之后就给他送去了十万块钱，他奶奶这才得以做了胃部切除手术，只是术后由于年纪太大恢复得不太好，过了一年就去世了。 奶奶去世后，他也曾自己开过一个小饭店，用以维持日常的生计，可是辛子琦他们并没打算这么快就放过他，他们打听到饭店的位置，然后隔三差五的总去闹事，经常是三五成群长时间的坐在店里不走，不是摔盘子就是砸桌椅，还故意在客人面前败坏他的名声，说他是无耻下流不择手段的同性恋，为了□□学校的特优好学生，连下药这样的丑事都敢做，没过多久就把他搞得臭名远扬了，不明所以的客人都不敢再光顾他的小饭店，到最后饭店只能无奈地关了门。 李文清为了躲避他们，被迫离开T城，流落到了M城，那个时候，他找到一家蛋糕店，在里面打短工，无所不能的辛子琦查到之后，又指使一帮地痞无赖追到M城，他们砸了蛋糕店，逼迫老板辞退他，他不但没有拿到一分工钱，还满怀歉意地赔偿了店老板一笔不小的损失，那是他当时仅剩的所有存款，蛋糕店的老板对李文清的人品很是佩服，但他也只是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架不住这帮流氓这么闹腾，只能让他走人。 后来，李文清又找到一份送快递的活，好不容易安定了一段时间，攒了点钱买了辆快递专用车，可是没过多久，又被神通广大的辛子琦找到，他们把他的快递车砸了个稀巴烂，将里面的快递毁坏成一堆废品，李文清赔偿了快递的损失之后，基本已经是身无分文，之后也不敢再干送快递这样的活了。 以后的几年里，李文清做过酒吧适应生、超市理货员、车间的工人、饭店洗碗工等等，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得自动换一份工作，在同一个地方根本不敢呆太久，因为时间一长，辛子琦肯定有办法查得到，光是失去工作倒也罢了，要是被他们把上班的地方打砸破坏一番，他赚的钱根本就不够赔偿人家损失的。 即便是这样，那几年里还是被辛子琦逮到过好几回，每一次不是被打得浑身是伤就是要倾家荡产赔偿人家一大笔损失，总之一直生活得提心吊胆、颠沛流离。 流离失所、担惊受怕的日子整整过了五年，兴许整他整得也腻歪了，直到最近这三年，辛子琦才渐渐远离了他的生活，让他得以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不知不觉中，李文清慢慢地倾倒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长，直到下午一点多才醒，他睁开朦胧的双眼，发现身上多了条毯子，应该是早上林小东回来时给他盖上的。他走到林小东的卧室，轻轻地打开门，看见林小东趴在床上睡得正沉，也就没去打扰，径自走到洗刷间简单洗刷了一下，然后就去厨房下了两碗面条，他自己吃了一碗，给林小东留了一碗，吃完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上班了。 如他所料，刚刚来到泰宇阁大酒店的更衣室，马经理就沉着脸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那个……小李，我问你个事儿，你跟昨天那位辛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李文清愣了一下，随即道：“是有点事，不过……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马经理了然地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顺着桌子推到李文清面前，垂着眼皮道：“小李啊，咱们这个酒店，背后的大老板是辛公子的表哥，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李文清伸手拿过信封看了看，里面大概有三个月的底薪，这已经很不错了，不像之前，被辞退了不但拿不到工资，还要赔偿人家一大笔损失费。 “我明白，马经理，还是谢谢您，那……我走了……”李文清没有拖泥带水。 “呃……好！”马经理似乎觉得李文清的反应太过干脆，隐隐感到对他有些愧疚。 在李文清上班的这些日子里，他确实表现的很好，这个孩子老实、勤快、肯吃苦，如果不是有辛子琦闹得这一出，他甚至是有心要提拔他一下，升他做领班的，可他自己也只是个打工的，他没有那个能力敢跟老板对着干，看着李文清远去的背影，马经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收拾完东西，李文清耷拉着脑袋走出酒店，这是他这几年来做得最长的一份工作，他在这里做了快两年了，一直都尽心尽力的，不曾想最后还是要拎着包滚蛋。 失落和无助的感觉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心里头沉甸甸的，连带着脚下的步履都越发地沉重起来，他就这么垂头丧气地一步一步下着台阶，突然，一只有力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 “文清？” 李文清惊讶地抬起头，只见旁边站着一个皮肤白皙，衣着考究的青年，这个人身材挺拔，长相俊雅，尤其脸上那双秀气十足的眼睛最是好看，乍一看上去，给人一种暖洋洋的亲和之感。 李文清愣了一下，脑中浮光一闪，瞪大了眼睛：“你是……周涵？” 周涵见他认出了自己，语气也有些激动：“文清，好多年不见了，你……还好吧！” “还好，学长，你怎么会在这儿？” “噢，有个朋友刚从国外回来，在这里落脚，我来看看他，你呢？你这是……” “呃……我在这里做服务生……刚刚……辞职……” 李文清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窘，高中的时候，他在周涵面前就觉得自惭形秽、卑如砂砾，现在见面仍是如此，虽然他从不那么在意自己的面子，也并不讨厌周涵，甚至对这人一直都怀着感激之情，可是在今天这种情景之下，多少还是让他有些无地自容，他只想尽快结束话题。 “那个……周涵，你有事我就不耽误你了，我们以后有时间再聊，我……我先走了。” 周涵听他这么一说，目光暗淡了一下，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打电话给我！” 李文清接过名片，随手塞进口袋，小声说了句：“好，那就不耽误你了，我先走了。”说完赶紧下了楼梯，快步走出周涵的视线。 周涵默默注视着李文清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走进酒店。 李文清回到出租屋时，林小东还窝在床上没有起来，看样子应该是昨天晚上又受了伤，跟林小东住在一起这么久，这种情景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他走进厨房，看到出门前给林小东做的面条还没有动，于是打开炉灶热了一下，又煎了两个蛋放在上面，然后捧着碗来到林小东的床前。 “小东，起来吃点东西吧！” 林小东在被窝里拱了拱，依依不舍地探出脑袋，刚要起身，只觉后面一阵钻心的痛，腰也酸得断了一般，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哎吆”了一声：“妈的，昨晚遇到个死变态，被他干了一晚上，弄得我都流血了，真他妈遭罪……” 李文清端着碗，将面条用筷子挑了挑，眼中隐隐透出一抹不忍：“还是……换个工作吧，你这样身体早晚要出事。” “换个工作？”林小东扶着床头呲牙咧嘴地坐了起来：“那怎么行，雨薇还等着交学费呢，我除了这个，做什么才赚得到那么大笔钱！” 林小东在提到“雨薇”两个字的时候眼神立刻变得柔和起来，李文清看得出来，为了这个妹妹，他做什么都是无怨无悔的。 李文清叹了口气，把面碗递到林小东手中。 林小东先用鼻子在上面闻了闻：“嗯，好香啊，文清哥，你真行，酒店大厨都没你的厨艺好，我上辈子肯定是积了大德，才会遇到你。”说着就迫不及待地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不住地点头赞叹。 李文清笑着拍了拍林小东的肩膀，未置可否。 林小东美美地吃了几口，越发感觉到面条的美味，一边点头一边道：“文清哥，你真好，做饭、洗衣、收拾家你样样拿手，跟你在一起我啥都不用干，要不是我已经有了雨薇，真想把你娶回家一辈子做老婆。” 李文清笑了笑：“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女人，怎么能给你做老婆呢！” 林小东嘴角擒着笑，继续吃面。 过了一会儿，林小东好像觉察到有什么不对，他抬起头：“文清哥，你不是上晚班吗？怎么这个点儿回来了？” 李文清尴尬地一笑：“被辞退了。” “为什么？不是干得好好儿的吗？”林小东眼睛瞪得圆圆的。 “遇上个以前有过节的人，那酒店是他家亲戚开的。” “啊？”林小东显然很吃惊：“没事，文清哥，你再慢慢找，我先养着你，这些有钱人，没他妈一个是好东西。” 李文清朝林小东勾了勾嘴角，转身回到客厅。 吃过了面条，肚子里有了东西，林小东的情况略微好转，虽然动起来仍然有些吃力，但也坚持着爬起来到洗刷间洗了个澡，又回到卧室找出几件干净体面的衣服换上准备上班。 “那个，文清哥，雨薇过两天要来M城，说是要参加一个由沥天娱乐传媒举办的歌手选拔赛，到时候要委屈你跟我挤一个床了。” “嗯，没问题。” “还有，我现在这个工作，雨薇她不知道，我告诉她我现在做的是销售经理，你可得帮我瞒着点儿，我不想让她知道。” 李文清无奈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我文清哥最好了。”林小东高兴的一把揽过李文清，在他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林小东性格开朗，平时就爱胡闹，李文清也是见怪不怪，当下拍了拍他的后背：“别闹，快去吧，晚点儿了。” “嗯，那我走了，记得想我哦。”林小东一脸的可爱表情。 送走了林小东，李文清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昨天受的伤隐隐还有些疼，他拿了活血化瘀的药膏，坐在沙发上慢慢地涂抹了起来。 ☆、第三章 同样的难题 刚把疼痛的地方涂抹了一遍，李文清的手机突然响了，他随手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按下接通键，那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是……文清吗？” “你是……周涵？”李文清诧异地道：“学长，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呵……”，周涵轻笑了一声：“我在酒店打听过你，他们给了我你的电话。” “噢”，李文清感觉有点发窘：“你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这么多年不见了，想看看你，找你聊聊，你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 “嗯，有，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电话那头听到这话，声音突然变得欢快起来：“你告诉我地址，我让司机去接你，你来我家吧！” “好。”李文清把地址告诉了周涵。 “那……就先这样，司机一会儿就到，你在那等着就行。” “嗯，好。” 挂了电话，李文清突然想起衣服兜里有一张周涵的名片，他当时走得急，也没细看，他掏出名片，上面赫然写着沥天娱乐传媒，总裁，周涵。 周涵竟然就是沥天娱乐传媒的总裁！李文清一向性格沉闷，从来对娱乐圈没什么兴趣，但是沥天娱乐他还是知道一点儿的，那是国内四大顶尖娱乐传媒之一，市值好像有几十个亿的样子，小东的妹妹温雨薇要参加的歌手选拔赛就是沥天娱乐举办的。 李文清一直都记得，八年前他奶奶患了胃癌需要动手术，是周涵在了解到情况之后给他送去了十万块钱，他奶奶才得以做了手术治疗，虽然当时周涵说这钱是资助他的，不需要他还，但他一直都把还钱这件事记在心上，记挂着只要赚够了数就一定把这笔钱还给他。 他虽然穷，但一直都认为人要自食其力，白白接受别人的怜悯，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加卑微鄙陋没有尊严。 在李文清的心里，凌郡和周涵都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而他只是地上任人踩踏的烂泥巴，他们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跟他们站在一起会让他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自己的卑不足道，如果不是还牵扯着十万块钱的债务，他可能真不打算去见周涵。 李文清走到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带着锁的旧铁盒，他用钥匙打开锁，里面放着两沓捆得很整齐的百元大钞，旁边还摆放着一堆散碎的零钱。他把酒店马经理给他的遣散费放进铁盒里，又把那两沓百元大钞从铁盒中拿出来放进衣服口袋，最后把铁盒锁好重新放回衣柜。 这是他这两年稍微安定之后攒到的全部存款，他想先把欠周涵的钱还上两万，其余的等以后赚到了钱再慢慢还上。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李文清的电话再次响起。 “您好，请问您是李文清李先生吗？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周总的司机，周总让我来接您，我到楼下了，您可以下来了吗？” “呃，好，我马上下来。” 李文清下了楼，就看见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招摇地停在楼下。他住的小区是一个极为简陋的旧式小区，里面住的大多都是经济条件比较差的普通平民，像这种豪车，正常状况下是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才一会儿功夫，周围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虽然晚上的光线并不太好，但仍旧有那么几个人绕着这辆车评头论足。 见李文清出来，豪车驾驶室的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位穿戴整齐的中年人，他对着李文清上下打量了一遍，彬彬有礼地道：“您应该就是李先生吧？” “嗯，是。”李文清答道。 “噢，周总跟我说过您的外貌，请上车，周总在等您。”司机将豪车的后车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好，谢谢。”李文清钻进车里，默默地坐在后排座位上。 司机把车开得很稳，但速度并不慢，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轿车拐了个弯，驶进一座外观典雅的豪华别墅，穿过大门，顺着车道往里开，一直开到别墅的内门，才在门口停了下来。 李文清在司机的指引下走下车，里面立刻迎上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那人把他带进别墅的大厅，客气地让着他坐在宽阔的欧式沙发上，又吩咐一旁的两个侍者给他上茶、摆水果。 “李先生，您稍坐，少爷马上就下来。” “噢，好，麻烦了。” 大厅内灯火辉煌，李文清默默打量着别墅的内饰，这样典雅气派的装修风格，他大概打一辈子工也买不起这其中的一两件摆设，管家和侍者殷勤有礼地招待，更加让他整个人都拘谨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听到楼梯上有轻微的脚步声，李文清抬起头，就看见一脸微笑的周涵正从二楼缓缓地走下来，他穿着一套白色的家居服，清雅俊秀的脸被衬托得闪闪发光。 “文清，你来了。”周涵的语气中满含欣喜。 李文清局促地站起来，小声“嗯”了一声。 周涵缓步走到李文清面前，让着他一起坐下。 别墅里的管家和侍者不知什么时候都退下去了，整个大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周涵坐下之后就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许久都没有开口。 李文清觉得气氛实在是有些尴尬，他很不自然地挪了挪腿，换了个姿势。 周涵看出了他的拘谨，深出了一口气，开口道：“文清，这么多年不见，你好像变化不大，还是那么沉静。” 李文清笑了笑：“嗯，你也变化不大，但你比以前健硕了许多。” 周涵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李文清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他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两万块钱放到茶几上，把它推到周涵面前。 “这是……” “我还欠你十万块钱，你忘了吗？” 周涵眨了眨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好像也想起了什么：“是那件事啊，我早就说过，不用你还的。” “可是在我来说，是一定要还的”，李文清的目光极其坚定：“你能帮我是情分，可是这钱我不能拿得这么心安理得，只是，我这几年就只存了这么一点儿，你先收着，剩下的……等我以后攒够了一定尽快还上。” “你现在刚刚没了工作，不必那么着急，你知道我并不在乎这些。” “可是我在乎，这钱已经拖得够久了，是我的能力太差，这么多年也没能凑足。”李文清的神情有些落寞。 周涵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先不说这个了，文清，你吃饭了吗？” “嗯，下午吃过了。” 周涵挺了挺身子：“我还没吃呢，本想带你出去吃的。” 他細细地观察着李文清的表情，眼中浮现出一丝期待：“文清，可不可以……给我做顿饭？” 李文清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可以啊，只是，怕你现在已经吃不惯我做饭的味道了。” “怎么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很怀念在德一高中时你每天给我带饭的那些日子，更怀念那些饭菜的味道。”周涵的眼中释放着不容置疑的真诚。 “那……厨房在哪？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给你做。” 周涵高兴地指了指厨房：“就在那里，我这有个单独的小厨房，冰箱里有材料，你看着做，什么都行。” 李文清来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从里面拿出一小块猪肉，一点鲜鸡肉，几颗虾仁，一个鸡蛋，又拿了葱姜糖盐等小料，将猪肉鸡肉剁成肉泥，虾仁切小丁，鸡蛋打匀，然后把所有东西混合了依次放进小料，搅拌在一起做成馅。 他又盛了一些面粉，里面加了一些淀粉，混合之后加水揉成面团，最后将面团压成超薄的大片，再切成小片的馄饨皮。 锅里烧上水，李文清就开始捏起了馄饨，不一会儿水开了，馄饨也捏完了，就开始往锅里下。 这个过程中，周涵坐到餐桌旁，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一动也没动。 李文清在一个大碗中又弄了一些小料，将煮好的馄饨带着汤汁舀到碗里，这碗虾仁小馄饨还没有端到周涵面前，那让人垂涎欲滴的鲜香就已经扑鼻而来。 李文清将小馄饨端上餐桌，摆到周涵面前，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做好了，尝尝吧。” 周涵先是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汤，在嘴边吹着抿了一口：“嗯，真鲜！” 他又舀了一颗馄饨，吹了吹放到嘴边咬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将馄饨整个放进嘴里，然后竖起大拇指向李文清一连晃动了数次。 刚出锅的馄饨非常烫，周涵嘘嘘哈哈地吹着气，一个接一个地吃着，忙得连话都来不及说了，不一会儿就把一整碗馄饨吃得一干二净。 李文清看着他的吃相，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几天没吃饭了吗？你这吃相要是被偷拍下来，怕是要上娱乐版头条了。” 周涵用纸巾擦了擦嘴，笑道：“除了你，还没人做出过让我这么上瘾的东西呢！” 李文清抿着嘴，但笑不语。 过了一会儿，周涵突然道：“文清，你二十四了吧，有女朋友了吗？” 李文清笑笑：“没有，我现在这个情况，哪里有姑娘会看上我。” 周涵低下头，声音隐隐带着些压抑：“那你……有男朋友了吗？” 李文清的脸色立马僵硬了，他低下头，眼睛已经不能聚焦。 “你有男朋友了吗？”见李文清不说话，周涵抬起头，眼睛紧紧盯着他，又一次重复着这个问题。 “没……没有。”李文清感觉心脏突然跳动得厉害，缓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周涵，我……我不是同性恋，我不喜欢男人。” 周涵手握着调羹，有一搭无一搭的在空碗中来回地拨弄着：“你不喜欢男人，可你喜欢凌郡，我没说错吧？” “轰”的一声，李文清仿佛听见自己的脑袋里打了个巨大的闷雷，震得他连意识都开始混乱了，他突然想逃，而且越快越好：“周……周涵，那个……天……天不早了，我……我要回去了。”他一紧张，结巴的毛病又犯了。 周涵未置可否，他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直视着李文清的脸：“文清，我也不喜欢男人，可是……我八年前就曾说过，我喜欢你，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吧！这种事跟对方是男是女没有直接关系，只是喜欢的人恰巧是个男的而已。” 李文清也不是完全不记得，在高中的时候，周涵就曾模糊地说过喜欢他，或许周涵的确是曾经对他有过一些超乎友情的情愫，只是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经将另一个人的影子刻在了自己的心上，他的心好像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看着李文清不知所措的样子，周涵的表情渐渐暗淡下来：“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凌郡？” 李文清“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周……周学长，我……我真的要走了。” 周涵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他看了看一脸尴尬的李文清，缓缓地道：“文清，我……我家里一直都没有一个做菜能合我口味的厨师，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不可以来我家做我的厨师，我不常在家吃饭，家里其他人也不用你管，你只在我回家的时候做我一个人的就好，我一个月给你五万，你觉得可以吗？” “这……”，李文清有点吃惊：“可是，我正在考虑其他的工作，我不想做厨师。” “你先别忙着拒绝，你不是说要还钱给我吗？这样吧，你在我这做两个月，一个月按五万计算，两个月后，就算是还清了，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过几天我再找你。” 李文清知道这是周涵好意想帮他，他也不好直接回绝，只好勉强道：“好，我考虑考虑，那我……先回去了。”说着就想往外走。 周涵站起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文清，凌郡回来了，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李文清小声地“嗯”了一声。 “听我一句话，千万别跟他再有任何接触，他现在可不是从前那个凌郡了，更何况……当年他被下药这件事，他认定是你做的，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李文清愣了愣：“我知道了，我自然也不敢再跟他有什么瓜葛。” 说完向前迈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眼中一片赤诚：“周涵，你跟凌郡，即便跟你们只是做普通朋友，都不是我这种人可以企及奢望的，我甚至连跟你们站在一起都觉得自己不配，你们对我而言，都是只可以远远仰望的天之骄子，而我……我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我感激你曾经对我的帮助，但是，请你不要……” “文清，你太贬低自己了”，周涵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刚才是我太莽撞了，希望没有吓到你，不过你还记不记得，我曾说过我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现在仍是，朋友交的是心，可不是什么别的东西，你不会因为我曾说过我喜欢你，连朋友也不想跟我做了吧？” “我……当然不会。”李文清想起了八年前存在脑海里的几个片段，神情有点恍惚。 周涵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不大自然，顿了顿又道：“当年……当年我还小，那件事发生之后，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我想要保护你的，可是，辛子琦他们本来就记恨我，我怕因为我，再给你增添一些更大的麻烦，后来就没敢再跟你联系过，其实，这些年，我也一直很自责……” “那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作为朋友，你对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我也一直都很感激你，所以你不需要任何自责。” 两人站在那里又沉默了一会儿，李文清看了看时间：“周涵，我……我真的该走了。” “好吧，我让司机送你。”周涵言语之间透着一丝淡淡的失意。 “不……不用。” “这里你叫不到车的。” “那……好吧。”说着迈开步子就往外走。 门口，司机恭敬地把李文清让上车，将他安稳地送了回去。 临下车的时候，司机塞给他一个纸袋，说是周总让交给他的。 李文清回到出租屋，打开纸袋，发现里面除了他带去的两万块钱，还有一张面额五十万的支票。这纸袋应该是他上车前，周涵趁他不注意塞给司机的。 李文清惊讶地拿着支票思索了好半天，实在想不明白周涵到底想干什么。 难不成周涵在可怜他，这是对他的施舍？ 他虽然的确是穷得叮当响，但他也还是有自己的自尊心的，即使曾经穷得连饭也吃不上的时候，他也从没想过要不劳而获，本来要马上打电话给周涵，后来一想，电话解决不了问题，还是等以后找个机会再把钱当面还给他的好。 他把那两万块钱现金和五十万的支票一起锁到小铁盒里，简单地洗刷了一下便上床躺下了，可是，眼睛闭了好久却怎么也睡不着。 在德一高中的时候，周涵跟凌郡两个人都是出身尊贵的富家子弟，他们同样的长相俊美，同样是学霸级的人物，两人在各个方面几乎都是平分秋色不分高下的，不过，也不知为了什么，两个人明里暗里总是互相较劲互相比试，斗得不可开交。 他一个自小就胆小怕事又自卑内向的孤儿，本来跟他们是不会有什么深厚交集的，可却因缘际会，莫名其妙的被他们夹在了中间，让他俩争来抢去地纠缠了好些日子，那段时间着实让他为难了好久。 周涵说喜欢他，在高中的时候就曾模糊地表示过，当时他只是单纯地以为，那只不过是周涵为了跟凌郡一争高下而随口说出的谰言之词，现在看来，周涵大概真的是动过几分真心。 只是，他对周涵仅仅是感激和崇敬，周涵之于他最多只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他可以为这个朋友做很多事，但他很清楚，这只是一种朋友之间的情谊使然，与所谓的“喜欢”完全是两码事。 想到这里，他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张英俊中带着些许狂傲的脸瞬间浮现在他的眼前…… 凌郡！就连周涵都觉得他喜欢凌郡，李文清脑子里不断地回忆着周涵的话，久违的让人脸红心跳的感觉又一次活跃了起来。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同性恋，对其他男人也从来不感兴趣，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的这颗心脏就只为凌郡一个人狂热地跳动过，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对哪个女孩子这么执着过，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怀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可是，他们都是男的啊，同性之间怎么会有这种让人狂乱心跳却又难以言说的感觉呢？难道真的就像周涵说得那样，他是不喜欢男人，但他喜欢凌郡，而凌郡只是恰巧是个男人？ 李文清失眠了，想起凌郡，他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他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深埋到连呼吸都不能继续了。 他跟凌郡之间自始至终都有着天渊之别，他觉得有这种喜欢的念头都是对凌郡的一种亵渎，凌郡那样的人，任谁都会毫无条件地把他捧在掌心之上。 他一定是太崇拜他了，崇拜到即使经历了长达八年的音讯全无，再次相见，仍然让他无法控制心中那股汹涌狂热的情绪。 李文清从泰宇阁离职之后，一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正巧林小东的妹妹温雨薇来M城参加歌手选拔赛，林小东平时昼伏夜出忙得团团转，没什么时间照顾妹妹，李文清就暂时把找工作的事先放了下来，代替林小东来招待温雨薇。 温雨薇这次是跟同学夏晴一起来的，夏晴的舅舅也在M城，夏晴平时是住在舅舅家里的，那个地方离李文清住的地方只有三站地，温雨薇经常跑去找夏晴一起练吉他，所以，温雨薇不在的时候，李文清也比较清闲。 这一日，温雨薇一早就去了夏晴的舅舅家，林小东下了班刚刚回来，正坐在沙发上吃着早餐，李文清正忙着拖地收拾屋子，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李文清性格内向又不善交际，在M城也没有什么朋友，周涵的号码他存了，也不是周涵，会是谁呢？ 李文清接通了电话：“喂，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着，没有说话，只隐约听见有细微的呼吸声。 “喂，请问您找谁？” …… “喂……” …… “说话啊，不说话我挂了！” “文清……”一个好听到让人心颤的声音传入李文清的耳朵。 李文清举着手机的手猛地哆嗦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缓了缓才道：“你是……凌郡？” 凌郡轻笑了一声：“呵……你听出来了？” “嗯……听……听出……来了。”李文清紧张的舌头又开始打结了。 “你……还好吗？” “嗯，挺……挺好的。” 凌郡又道：“你现在住哪？” “噢，跟朋友一起合住在一个出租屋。” 凌郡沉默了一会儿：“能告诉我你的地址吗？我想……抽空去看看你。” “你……我……我住的地方周围环境挺乱的，那个……不太适合你来……”李文清心里一阵紧张慌乱。 “没关系，你先告诉我你的地址，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有时间，有必要的话，我可以让人去接你。” “那……好吧。”李文清沉思了一会儿，把地址告诉了他，这个人还是要再见一次的，他还有一些事想要跟他讲清楚，即使以后再也不敢再见这个人，他也不想让他一直误会着。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们见面聊，先挂了。” “嗯，好。” 挂了电话，李文清虚弱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他的心脏跳很快，额头隐隐冒出一层细小的汗珠，他愣愣地坐在那里，脑子里盘旋的全是刚才那个电话里的声音。 想起前几天见到凌郡时他的那一脸淡漠，几乎都不敢相信，那个电话真的是凌郡打的，凌郡又为什么会突然主动给他打电话呢？ 林小东见李文清直愣愣地呆坐着，额头连汗都出来了，还以为他是累着了，于是关切地说：“文清哥，家里够干净了，累了就别干了，你看你汗都出来了。” “噢，噢，好。”李文清木讷地回应着。 他把拖把拿进洗刷间涮干净，又拿了盆子放上水，化开洗衣液，将林小东换下来的衬衣泡在盆子里，这件衬衣是件名牌货，是林小东上班时要穿着见客的，像这样的衣服李文清通常都会帮他手洗。 林小东每次下班，不是累得像死狗一样，就是弄得一身伤痛，合租这么长时间，李文清照顾他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泡了一会儿，见差不多了，李文清就开始用手轻轻地揉搓起来，正仔细地洗着，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来，我来，谁呀？”林小东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只见一个丰神俊朗，英挺健硕的青年笔直地站在门口，他的脸虽然极端的英俊漂亮，但深邃的眼眸中却隐隐透着一股摄人的霸气，让人不敢轻慢直视。 “请问，李文清是住这里吗？” 林小东看到眼前这人明显地愣了一下，他先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接着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后从头到脚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才确定，眼前这人正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凌……凌总，您怎么会来这里？” 凌郡邹起眉头，表情有些疑惑：“你认识我？” 林小东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那个，凌总您可能不记得我，我……我是在华庭夜总会上班的东东，我在华庭见过您。” 凌郡好像对谁是东东并不感兴趣，只是冷冷地在林小东脸上扫了一眼，又重复问了一遍：“李文清是住这里吗？” 林小东被凌郡那一眼冷光吓得心脏连连颤动，赶紧答道：“是……是住这儿，凌总，您请进。”然后对着洗刷间大声喊道：“文清哥，找你的，快出来。” “谁呀？”李文清在围裙上擦拭着湿漉漉的双手，从洗刷间走了出来，当他看到凌郡就站在眼前的时候，惊愕地呆立在了当场。 他怎么也想不到，刚刚放下电话不过半个多小时，凌郡就那么出乎意料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凌郡见到他，脸上的神情似乎很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互相对视了好一会儿。 林小东见这两人的神态，心下好生奇怪，心想总站着也不是个事儿，于是伸出手指捅了捅李文清的后背，轻咳了一声道：“文清哥，别光站着，快让凌总坐呀。” 李文清听到林小东的话，慌张地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指着沙发对凌郡道：“凌……凌郡，你坐。” 凌郡将目光从李文清脸上移向沙发，走了几步过去坐下。 李文清也跟着坐到了凌郡的对面，林小东忙不迭地泡了两杯茶端过来，放在茶几上：“凌总，喝茶。” 林小东放下茶杯，见凌郡坐在沙发上，他也不敢再坐过去，就贴着李文清的边老实地站着，目光在他俩身上溜来溜去。 凌郡觉察到林小东两边打量的眼神，似乎有些反感，他把目光转向林小东：“你也住这儿？” “啊，是，我也住这儿。”见凌郡问他话，林小东赶紧回应。 凌郡收回目光，皱了皱眉道：“你先出去一下，我跟文清有几句话要说。” “啊？噢，好，明白明白。”林小东回过头对李文清道：“文清哥，你们聊，我出去转转。” 李文清歉意的朝他点点头，林小东拍了拍李文清的肩膀，转身开门出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他跟凌郡两个人，凌郡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李文清的眼神有些游离，他伸手把凌郡的茶杯往前推了推：“你……喝茶。” 凌郡轻笑了一声，把茶杯端起来抿了一口，又将茶杯轻轻地放在茶几上，这才缓缓开口：“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谨小慎微的，一点儿都没有变。” 李文清低下头也微微地笑了一下：“你可是变化挺大的，除了还是长得这么好看，其他好像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凌郡的笑容逐渐放大，隐隐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你也不错，跟十六岁的时候没多大变化，一点也不像二十几岁的人。” 李文清一时无言以对，只觉得跟眼前这个人一接触，心中就莫名地蒙上了一张看不见的网，这张网就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收紧一般，勒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凌郡看出了他的拘谨，声音放得轻了许多：“文清，听说你在泰宇阁离职了，找到工作了吗？” “还……还没。”李文清如实地回答，这事儿是辛子琦操作的，凌郡知道了也不足为奇。 凌郡的表情若有所思，抿了抿嘴：“文清……我早晨还没吃饭呢，能不能……给我做点吃的？” 李文清抬起头：“呃……好，你……想吃什么？” 凌郡道：“随便，什么都行。” 李文清想了想：“我这儿还有点米饭，我给你做份炒饭吧。”他还记得，当年凌郡很喜欢吃他做的炒饭。 凌郡笑了笑：“好。” 李文清起身来到厨房，拿了火腿，胡萝卜，青豆，鲜虾仁，青笋，把这些材料全部切成小丁，用沸水汤了汤，然后打开炉灶炒了个蛋，接着把米饭放进去炒碎，再把烫过的各种小丁放进去跟米饭一起炒，最后又往里面放了一点小料，不一会儿，一盘香气四溢的炒饭就被端上了餐桌。 凌郡坐到餐桌前，拿起小勺舀了一勺放在嘴里，慢慢地品尝着，只咀嚼了两三下，他的脸上就呈现出满意的笑容：“还是那个味道，火候也刚刚好，还是那么好吃。” 李文清不好意思起来，也在对面坐了下来：“也就是家常口味，还怕你吃惯了西餐，吃不惯这样平常的家常饭了呢。” “如非必要，我还是喜欢吃中餐，不过，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再遇到过能把饭做成这种味道的人。” 凌郡连着吃了几口，又问：“你吃过了吗？” “噢，还没，厨房里还有，我现在不饿，一会儿再盛。” 凌郡垂下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直接从自己的盘子里舀了一勺炒饭，胳膊一伸，就送到了李文清的嘴边：“一起吃。” 李文清愣了愣，两团红润瞬间爬上了他的双颊，他慌张的一扭头：“我……我一会儿再吃。” 凌郡将小勺再一次移到他的嘴边，目光执意地追逐着他，深邃的眼眸中隐隐透露着不容抗拒的光芒。 李文清忽然感到有种莫名的不可抵抗的力量向他袭来，他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缓缓地张开了嘴，慢慢地把凌郡送过来的那勺饭吃了进去。 他低下头細细咀嚼着，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的一个片段，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那天，他跟凌郡一起吃午餐，他早上走得太急，只带了一把小勺，当时的凌郡也像今天这样，自己吃一勺，往他嘴里送一勺，两个人就用一把小勺子吃完了那顿午餐。 凌郡似乎很满意他的顺从，他笑着低头又吃了一口，然后舀了一勺又想往李文清这边送。 李文清“腾”的一声站了起来，紧张地转过身：“我……我去给你再倒杯水。”说着迈开腿就往客厅逃去。 他走到客厅并没有倒水，而是神色慌张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将双手放在膝盖处合拢，紧张地揉搓起来。 凌郡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快速地把炒饭吃完，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也跟着坐回到沙发上。 “凌郡”，李文清觉得是时候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那个……八年前，你被下药那件事，不……不是我做的，我向学校承认，是有苦衷的，我……” “你不提我都快记不得了”，凌郡打断他的话：“你也不需要再解释什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早就已经不计较了，你也别总放在心上。” “你……”李文清对凌郡的轻描淡写感到一阵吃惊，他为了这件事学业尽弃，名声尽毁，辛子琦也为了这件事足足折腾了他整整五年，甚至直到今天，他依旧生活得颠沛流离，艰难坎坷，没想到凌郡居然说他都快记不得了。 “文清，都是过去的事了，忘了吧，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呃，你，你真的……” 凌郡又一次打断他的话：“文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真的不想再提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我们……是不是可以……还像从前那样……” “从……从前那样？”李文清有些听不懂了。 凌郡笑了笑：“我刚刚来M城还不到两个月，家里的厨师还没有找好，我平时工作比较忙，总是在外面吃也不太好，你……能不能先到我家去，给我做一段时间的饭？” “你……你也找我做饭？”李文清感到奇怪，凌郡跟周涵这两个人，怎么每次都给他出同样的难题。 凌郡脸色一沉：“怎么，还有别人找过你吗？” 李文清想起凌郡跟周涵从前就不怎么和睦的关系，于是慌忙否认：“没……没有，只是，我不想再做厨师了，我想找份别的工作。” 凌郡听到他的回答，语气越发诚恳起来：“那……先去帮我一段时间可以吗，等我找到合适的人了，你再回来。” “这……”李文清实在不好意思当面拒绝，何况这个人还是凌郡。 “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考虑考虑？” “行，你考虑考虑，薪水方面你只管开口，过两天我再跟你联系。” “……好。”李文清弱弱地回答。 “那……就这样吧”，凌郡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到时我们再电话联系。”说着站起身。 “嗯。”李文清也站了起来，把凌郡送出门口。 ☆、第四章 照顾 又过了一会儿，林小东打开门从外面回来。 李文清正坐在沙发上愣愣地发着呆，林小东走到沙发前也跟着坐了下来，他微微沉思了一下，抿了抿嘴唇：“文清哥，你怎么会认识凌大总裁？” “呃，是……高中的校友，他比我高一级，后来他出国了，我们……已经有八年没见过面了。” “噢”，林小东点了点头：“那个……文清哥，我不知道你对他了解多少，但我想，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提醒什么，他……他怎么了？”李文清转过头疑惑地望着林小东。 “听说他刚回国还不到两个月，可这两个月，我在华庭见过他三次。” 李文清的心脏猛地一揪，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他………他去华庭？去……去做什么？” “嗯，去华庭还能做什么，他每次都是带着客人去的，期间也陪着客人一起点过里面的男孩子，不过……他点的人每次都只是陪着他坐着当个摆设，倒是没带出去过。” “噢……”李文清的大脑有些凌乱。 林小东道：“我听说他之前在美国生意就做得很大，也就两三年的时间，他就把他们凌氏在美国的分公司收益总值翻了三倍，光是这个，他就已经身价几十个亿了，这次回来好像是要逐步全面接管整个凌氏集团的，目前先从凌氏地产开始。” 林小东顿了顿，又道：“我还听说……他是个双的，从前在国外就男女不拒，不过，他先前找的人都是清倌，而且他偏好清秀温顺居家型的良家男子。” 林小东说着，眼睛往李文清身上瞟了一眼：“就是……你这一类型的，他以前从来不找鸭子，也对，像他那种人，安全自然是放在第一位的，他有的是钱，什么样的人他玩儿不起，不过话又说回来，就他那玉树临风的长相，就算他没钱，也有的是人上赶着巴结他。” “嗯……是吧。”李文清茫然地点点头。 林小东心里似乎挣扎了一下，随后下定了决心，对李文清诚恳地道：“哥，咱们跟他根本就不是一类人，天差地别的，他能来找你，我担心……担心他对你存心不良，所以，还是小心点好，他那样的人什么都玩儿得起，可你不一样，你是个又没心眼儿又重感情的人……” 李文清愣愣地点点头：“谢谢你，小东，我明白你的意思。” “明白就好，像他那样的人物，不是咱们能招惹得起的。” 林小东拍了拍李文清的肩膀，然后看了看表：“文清哥，天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去睡了，你也休息一下吧，别忙活了。” “好，我知道了。” 林小东走进卧室之后，李文清仍然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他不断地回想着林小东的话，心中一阵黯然，现在的凌郡居然男女不拒，他也……包养男人？ 一晃三四天过去了，这天晚上，正赶上林小东休班陪妹妹，李文清做了几个拿手菜，给他们改善伙食，饭刚吃了一半儿，李文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虽然这个号码没存，但他一眼就看出是凌郡打来的，他从餐桌前站起身走到阳台，按下了接通键。 “喂……” “喂，文清……”凌郡的声音显得虚弱而沙哑。 “凌郡，怎么了？”李文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我……我有点发烧”，凌郡咳嗽了两声，又道：“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你……能来照顾我一下吗？” “你……你怎么会发烧的，要紧吗？”李文清的声音已经忍不住开始微微发颤。 “噢，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感冒了。” “你看过医生了吗？” “看过了，我叫了家庭医生，已经吃过药了，烧还没退，你……能来一下吗？” “好，你把地址告诉我，我马上打车过去。”李文清的心脏立时就揪了起来，虽然他在心里已经下定决心，绝对不能再跟凌郡产生任何纠葛，但一听到凌郡病了，仍旧无法狠下心拒绝他。 凌郡好像舒了一口气：“我打电话让我的助理去接你，你在楼下等着就行。” “行，你先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过去。” 挂了电话，李文清跟林小东和温雨薇含糊地交待了两句，就赶紧穿上外套，急如星火般冲下楼去，焦急地在楼下等待着。 三十分钟后，一辆白色豪车缓缓驶进小区，停在李文清住的那栋楼门口。 车上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那人西装笔直，行容得体，他对着正左顾右盼的李文清打量了一番，问道：“请问，你是李文清李先生吗？” “噢，我是。” “我姓刘，是凌总的助理，凌总让我来接你，上车吧。” 李文清也猜到他应该就是凌郡的助理，刘助理语气还算客气，但不知为什么，李文清总感觉他言谈之间隐隐透着一股冷漠。 “好。” 李文清坐上车，本想问问刘助理凌郡现在的具体情况，可这刘助理从一开始就板着脸，一路把车开得飞快，皱着眉头似乎很着急的样子，李文清本来就不擅言辞，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又怕自己一说话影响到他开车，也就闭着嘴什么也没敢问。 凌郡住的地方是一个清雅安静的高档小区，大概是刚来M城不久，为了上班方便，就近找的居所。虽是如此，这种小区也是李文清这种人平时连进都进不来的地方。 车子驶到门岗，刘助理向警卫展示了一张卡片，那警卫看了卡片，立刻精神抖擞地敬了个礼，快速指挥着开了电子门。 刘助理一直把车开到凌郡住的那栋楼的楼下，下车给李文清打开车门。 李文清下了车，刘助理道：“凌总在二十一楼二一零二室，李先生你自己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 “好，谢谢，麻烦了。”李文清刚想转身往里走，刘助理突然叫住他，表情冷漠地道：“凌总从来不往家里带外人的，你好好伺候，凌总对人一向很大方，你做好本分自然有你的好处，回去也不要乱说话，明白吗？” 李文清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林小东对他说过的凌郡以前的种种“劣迹”，心想这个刘助理大概把他当成是凌郡叫来的床伴了，他有些尴尬，但也没多做解释，只是小声“嗯”了一声便急急忙忙走了进去。 李文清快步走入电梯，按了二十一楼，来到2102门口，他刚想敲门，大门“咔”的一声自动打开了，李文清抬头一看，原来门顶装有监控，大门应该是凌郡在里头遥控打开的。 门口的电子通话机传来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文清，进来吧。” 李文清听出是凌郡的声音，他打开门走了进去，客厅的灯开着，凌郡的声音又从卧室传来：“我在卧室躺着呢，你过来吧。” 李文清寻声来到卧室，只见凌郡正费劲地从床上坐起来，他赶紧快步走过去，扶着他倚靠到床头上。 凌郡的脸颊透着两团绯红，原本精亮的双眼已经失去了以往的神采，一看就是高烧未退的模样。 李文清把手搭在凌郡的额头上摸了摸，发现确实烫得厉害，他隐隐有些担心：“不是已经吃过药了吗，怎么还是这么烫，要不要再找人看一下。” 凌郡虚弱地笑了笑：“不用，我从小就这样，身体很少生病，轻易不发烧，一发烧就会烧得很重，退烧也比常人退得慢，不用太担心，我就是有点饿了，你能不能给我弄点吃的？” “好，你稍等一下！” 李文清出了卧室，寻到厨房，发现里头厨具电器虽然齐全，但冰箱里却只有几罐啤酒和两盒罐头，连油盐酱醋都没有。 他无奈地回到卧室，正要跟凌郡商量要去找个超市买些东西，刚一进门就看到凌郡正在讲电话，凌郡一看见他就举着电话让他听。 “刚想起来，我家里什么都没有，我打电话给刘特助了，你跟他说需要什么，让他去买就行。” 李文清接过电话拿在手中， “不用麻烦刘特助了，我下去买就行。” 凌郡摇摇头：“你刚过来，不认识路，还是跟刘特助说，让他买了送来吧。” 李文清一想确实如此，只好把要买的东西在电话里跟刘特助说了一下。 放下电话，李文清给凌郡倒了杯热水让他先喝着，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再开口。 过了大约三十分钟，刘特助领着两个更年轻一些的小伙子风风火火地一起上了楼来，三个人手里都大包小裹提搂了一堆东西，除了李文清要的几样，还有很多是他没有说过的，李文清刚要询问，这三个人放下东西就赶紧撤了出去，大门也被快速带上，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李文清心想，其余的东西应该是凌郡吩咐他们买的，也就再没多问，拿了东西放到厨房摆好，就开始动手做饭。 他知道凌郡病着，一定不愿吃太油腻的，于是就简单做了碗肉丝面，两手捧着端到凌郡面前。 凌郡接过面碗，见这面做得色香味俱全，让人赏心悦目又垂延欲滴，虽然还拖着病体，食欲却未曾缩减，他一口气把这碗面吃得干干净净。 ☆、第五章 物理降温 李文清一直站在他身旁，不住地提醒他小心烫，等他吃完了，接过碗返回到厨房，把厨房里用过的器具都清洗干净，这才又回到凌郡的卧室。 “你……好点了吗？”李文清观察着凌郡的脸色，担心地问。 凌郡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电子温度器，照着额头点了一下，上面显示三十九度五，他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没退下来。” 李文清有些慌了：“那……那怎么办，要不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这太危险了。” 凌郡道：“不用，可能我就是这种体质，以前发烧降不下来的时候，医生都让物理降温辅助药物治疗，效果还不错。” “呃，那……怎么物理降温？” 凌郡抬起头看了李文清一眼，有束狡黠的光在眼中闪过：“就是……就是脱了衣服，用低度温水不停地擦身，一点点将身上的热量慢慢带下来。” 他侧眼观察着李文清的表情，小声道：“文清，要不……你给我擦擦？” “这……”李文清的脸略显难色，脖颈已经开始微微泛红，虽然也知道两个人都是男的，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妥，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要接触凌郡□□的身体，就莫名得脸红心跳起来，可转念一想，在这种情急时刻，给他擦擦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小声说了个“好”字，然后就站起来到洗刷间去准备低温水了。 不一会儿，李文清端着一盆温水，拿了一条毛巾走进卧室，凌郡已经掀开被子，只穿一件白色系软带的睡袍倚在床头上，见李文清进来，他将手放在睡袍的软带上，准备解开。 李文清见状慌忙转过身，背对着他。 凌郡愣了一下，随即虚弱地笑了起来：“咱们两个都是男的，你害怕什么啊？你这么害羞，还怎么给我擦身降温？” 李文清咬了咬嘴唇，缓缓转过身，他将温水放下，然后静静地站在床边，也不敢抬头看。 凌郡看着眼前一脸窘态的人，只觉得好笑，他一把拉住李文清的胳膊，让他坐到床上，谐谑地笑道：“还是你给我解开吧，我烧得全身没劲儿，连手指头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李文清眼神游离了几下，缓缓地伸出了双手，抚上凌郡的睡袍软带摸索着给他解扣，虽然已经很努力地在强作镇定，但手指还是微微有些发抖。 凌郡见状不禁莞尔，抬起手一把握住李文清的双手，将其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我跟你一起解吧。” 李文清惊慌失措，双手紧张地往外拽了拽，却怎么也拽不出来，只好由着他握着。 凌郡的手掌大了李文清许多，握着他的手，手指头还能灵巧地挥动，三两下就解开了腰上的软带。 李文清红着脸抽出双手：“你……你骗我。” 凌郡轻笑了一声：“都说了都是男的，你怎么还这么紧张？”说着抬了抬身子，将睡袍脱了下来。 李文清侧目看了一眼，凌郡的皮肤略显古铜色，他身材英挺，体格健硕，胸肌结实有力，腹肌条线分明，紧致的内裤之上显露着完美的人鱼线，特别凸显男性气势。 他见过微笑的凌郡，专注的凌郡，霸气的凌郡，暴怒的凌郡，打架的凌郡，却从来没有见过赤身裸体几乎要□□的凌郡，他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李文清将毛巾在水中浸湿，拿起来微微拧了几下，摊平了再折成两折，然后放在凌郡健硕的身体上来回擦拭着，从左到右，先横后竖，他擦得很仔细，让每一寸被擦过的皮肤都均匀地铺上了一层水膜。 从脖颈擦到胸肌，再从胸肌擦到腹肌……蓦然，他发现凌郡竟然…… 他惊讶地立时就涨红了脸，像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一样“蹭”得一声弹了起来，快速拿开毛巾，紧张地转过身，背对着凌郡站在床边一动也不敢动了。 凌郡看到李文清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心头又是一阵好笑，他伸手轻轻拉了拉李文清的衣袖，脸上现出一种好像犯了错的孩子在祈求大人原谅的表情，说话的语气也略带软腻：“文清，对不起，是不是吓着你了。” 李文清只是紧张地背对着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出声。 凌郡的手又向前伸了伸，握住了李文清的胳膊，轻声道：“文清，我不是故意的，自然反应而已，你干嘛那么紧张，转过头来啊。” 李文清还是第一次听到凌郡用这么温和软腻的语气说话，心中微微一颤，也不知该怎么才好，仍旧僵硬地背对着他。 凌郡挺了挺身子，突然手上一用力，抓着李文清的胳膊使劲拽了他一下，这个动作手上的力量用得过大，李文清被拽得一个踉跄就扑倒在凌郡的身上，两个人的嘴唇差一点就贴到一起了。 李文清吓得慌忙抬起头，挣扎着就想起来，凌郡伸出一只手强压住李文清的后脑勺，他把下巴往前一挺，那两片因发烧而灼热的嘴唇猝不及防地就贴上了李文清的嘴唇，李文清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嘴唇上传来的狂热气息让他连挣扎也忘记了。 片刻之后，凌郡突然猛得翻身，将两人的位置调换了过来，李文清僵硬地躺在床上，不知为什么，他没有挣扎推拒，大脑思维一直混乱地跳跃着，不停地暗示他，原来凌郡真的喜欢男人，原来凌郡他是喜欢男人的！ 凌郡抬起头，迷离的目光中隐隐闪着火热，望着身下的人，喃喃道：“文清，我喜欢你，从德一高中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李文清对上凌郡那因高烧而迷蒙的眼睛，恍若失神：“你……你说什么？” 凌郡用手指轻轻地抚弄着李文清发烫的脸颊，沙哑而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说……我喜欢你。” 李文清听到凌郡的话，心中竟然莫名地产生了一丝欣喜，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只有十六岁的懵懂少年了，也不再视“同性恋”这样的事如同洪水猛兽，只是，凌郡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凌郡口中所说的喜欢，跟他心中所想的喜欢又是不是一回事呢？他有些猜不透凌郡对他说的这句喜欢里到底蕴含着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李文清在迷乱的情绪中突然惊醒，他想起了八年前凌郡曾对他说过的那些带有讽刺和羞辱意味的话。 “你是不是跟周涵连床也上过了？” “你被他干了几次？” “是不是被他干得太舒服了，让你对他这么难分难舍。” “你既然喜欢男人，那你也跟我试试吧，我也让你感受一下，这方面我绝对不会比他差……”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李文清突然感到一阵锥心之痛，八年未见的凌郡，一见面就对他如此主动上下其手，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如此卑微不堪的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能让凌郡这样的人对他青眼有加，他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可以站得住脚的理由。 如此出人意料，如此轻而易举就说出口的“喜欢”，会是真的吗？ 八年前被人下药那件事，真的就像凌郡说得那样，已经“记不得”了吗？向来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凌郡，眼中从来容不得半粒沙尘，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至今仍头顶“罪魁祸首”牌匾的他，还说喜欢他？ 会不会……只是为了戏耍他报复他而已？ 想到这里，李文清突然拼命地挣扎起来，他将凌郡正覆在他裤腰上的手用力推开，身子使劲地扭动着，口中焦急地喊道：“凌郡，不……不能这样……” 凌郡对李文清的反应似乎有些吃惊，他茫然地松开对身下人的束缚，从李文清身上翻下来，坐正了身体，表情带着几分不解：“怎么了文清？” 李文清红着眼圈儿坐了起来，有两团水润隐隐涌上眼眸：“凌……凌郡，别耍我了……” “你……什么意思？”凌郡的脸上满是疑惑。 李文清喘了口气，缓了缓：“凌郡，我们不能这样，我们都是男的，你只是玩玩儿而已，只要你乐意，有的是人上赶着攀附到你身边，可是……可是我玩不起，我也……不想玩！” 凌郡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而后又抬起头，漂亮而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人，语气越发显得诚恳：“文清，你是不是还是接受不了同性恋？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么多年以来你交过女朋友吗？你对女人感兴趣吗？” 李文清为之语塞，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让他根本就没有闲心去考虑自己对什么人感兴趣，如今想来，他活到现在的确从来都不曾对哪个异性产生过意想，让他的心脏狂热跳动过的人，也仅仅只有凌郡一个而已。 他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停顿了一会儿，小声道：“我是没交过女朋友，可是，我对男人也不见得感兴趣。” “哦？是吗？”凌郡那张俊得无可挑剔的脸缓缓地靠过来，朝他露出一个戏谑的笑：“文清，你别骗自己了，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李文清慌里慌张地爬下床，背对着凌郡站在床边，也不敢回头看他：“凌郡，你……你看起来好像好多了，我想……我应该可以回去了吧？” 凌郡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暗淡了下来，他双腿垂下床，缓缓地站起身：“文清，你……你再多陪我一会儿好吗？” 李文清不敢回头，他只想快一点离开，抬腿刚走了两步，只听身后“咚”的一声响，他吓了一跳，慌忙回过头，就看见凌郡竟扭曲着脸瘫倒在了床上。 李文清赶紧转过身快步返回到床前，颤声道：“凌郡，你……你怎么了？” 凌郡缓缓地睁开眼睛，语气虚弱无力：“文清，我头好晕，好难受，今晚别走了，在这陪陪我好吗？我向你保证……保证什么都不做，可以吗？” 李文清踌躇了一会儿，见凌郡邹着眉头，双颊绯红，确实是一脸难受的表情，他的心又软了下来，小声道：“好……好吧。” 凌郡听到他同意留下，脸色瞬间就转变过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满含欣喜：“文清，你上来，我们一起睡。” 他说着，不等李文清反应过来，双手抓住李文清的肩膀用力一推，又一次把李文清推倒在床上，他伸手拉过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体上，然后把头压着李文清的肩膀埋在颈窝处。 李文清恼怒地对上他的脸：“你……你又骗人。”他想挣扎，可双臂连同身体被凌郡紧紧地禁锢着，双腿也被凌郡用一条腿压着，根本动弹不了。 “别动！”凌郡闭着眼睛喃喃道：“我说过什么也不做，就不会做什么，我真的好难受，抱着你真舒服，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李文清停下挣扎，他知道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凌郡的束缚了，见凌郡真的只是抱着他，呼吸已略见平稳，看样子快要睡着了，于是只好安静下来，躺在凌郡的怀抱里，静静地聆听着他的呼吸声。 他默默地注视着这张英俊得毫无瑕疵的脸，心里头却波涛翻滚。没错，他自己也意识到，他应该是喜欢凌郡的，从十六岁那年开始，这个人就深深地扎根到了他的心里。 他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思绪慢慢回到了多年以前…… ☆、第六章 德一高中 李文清刚上了高一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凌郡从外校转来读高二。 凌郡长得英挺健硕，丰神俊朗，人也绝顶的聪明，是个妥妥的学霸，据说还是某大富之家的独子，出身是一等一的尊贵，这样一个仿若星星般闪亮的人，注定会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以至于连李文清这种只知道埋头苦读从不八卦的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字。 第一次见到凌郡，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那天，早课还没有开始，同学们刚刚陆陆续续地来到教学楼，凌郡穿着一套黑色运动服，双手插在裤兜里，微晃着脑袋走在走廊上。 他走起路来不快也不慢，下巴微微扬着，那张英俊漂亮的脸上，透着一股轻狂少年特有的狂傲之气，真真的一副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模样。 在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的是辛子琦和赵云凯，他们两个人同样有着傲人的家世，身上也同样散发着那种不可一世的傲气，他们三个都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关系好得堪比亲兄弟，是人尽皆知的铁三角。 当时的李文清跟大多数人一样，见到这三个不同寻常的人从身边走过的时候，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往走廊的一边靠拢，自然而然地给他们让出一条可以肆意通行的道路。 李文清正愣在当场发着呆，旁边此起彼伏地传来一阵阵惊呼。 “快看，凌郡，是凌郡……” “明馨高中转到德一的学霸凌郡！” “从小到大全国性竞赛获奖无数的凌郡！” “快看，是高二三班的凌郡！” “原来他就是凌郡啊！”李文清的目光再一次从凌郡身上悄悄飘过，心头划过一丝震颤，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得天独厚，集万千荣宠于一身的人？他想着想着竟然有些出神了。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凌郡的身影，思绪也随之飘荡起来，突然觉得世上的事真的好奇怪，有些人好像从一出生就被人尊重着，关爱着，甚至是仰视着。也有些人，从一出生就被人轻视着，践踏着，亦或是俯视着。更奇怪的是，这些不平等的待遇竟然让人觉得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由于从小就是个孤儿，李文清的性格即内向又孤僻，被领养之后，生活环境也一直处在社会的中下层，上了重点高中之后，带着与生俱来的自卑心理，与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官二代们相处起来更是显得格格不入。 因为社会层次的差距，他从来不敢主动跟人交朋友，虽然他也长得唇红齿白，相貌端正，而且还有一双颇为明亮的大眼睛，但他的身体单薄而瘦弱，嘴巴也不善言辞，紧张的时候还带着点轻微的口吃，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呆呆傻傻、老老实实的，也不知是谁送了他一个外号叫“李阿呆”，从此这个外号几乎代替了他的真实名字。 他的家庭状况不太好，就连上学的学费也是依靠政府资助的，这样一个懦弱胆小又没有什么背景的人，在德一高中这种富贵云集的名校自然不会受到多好的待遇，入学没多久，他甚至成了德一高中高一五班名副其实的“出气筒”，有那么几个比较顽劣的男生，经常借故找他的麻烦。 每到这样的时候，李文清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孤单地无助地尽可能地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不善言辞，也没有反抗的力量，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到一个让他们不容易找到的角落，然后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时间快一点过去。 跟凌郡第一次有交集，是几天后的一个课间十分钟。 这一天，早课刚刚开始，李文清就看见同班的富二代梁瑞怒气冲冲地走进教室，也不知是在哪里吃了瘪，一大早梁瑞的脸色就臭得很，由于走得太急，经过李文清身旁的时候，被他的桌腿绊了一下，险些跌倒，梁瑞一扭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急败坏地朝李文清挥了挥拳头，这才带着怒气急匆匆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梁瑞是班里最喜欢欺负他的一个男生，整个早课他都上得战战兢兢，根据以往的经验，下课的时候，梁瑞恐怕又要拿“李阿呆”来出气了。 李文清觉得教室绝对不是个安全地带，下课铃声一响，他就赶紧走出教室，跑到二楼拐角处的楼梯口躲藏起来，希望能够借助拐角处的屏护，平安地躲过这个危机四伏的课间十分钟。 李文清穿着一身褶皱而短小的衣服，低头缩在走廊拐角，瑟缩地躲避着，可是，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梁瑞还是带着几个经常欺负他的男生将他堵在了楼梯口。 他们挤眉弄眼地用面部表情互相交流着，狞笑着慢慢地向他靠近…… 李文清惊恐地低着头，缩着脖子想往外走，这地方已经无法再让他藏匿了。 梁瑞将高大的身躯挡在李文清身前，晃动着肥硕的肩膀，故意往李文清身上撞。 “啊……”李文清被撞了一个列跌，后退了两步。 “李阿呆，你他妈的敢撞我，皮又紧了是吧，要不要老子给你松松？”梁瑞的声音倒是端的理直气壮。 “那个……是……是你撞……撞得我……”李文清结结巴巴地说。 “什么？”梁瑞将一只手放在耳朵上，歪着脑袋做仔细听的模样：“你再给我说一遍。” “是……是你撞的……我……”李文清又哆嗦着小声重复了一遍。 “哈哈哈……”跟梁瑞一起过来的几个男生一起哄笑起来。 梁瑞阴笑着，一把揪住李文清的衣领，把他提搂着扔给后面的几个男生，后面的男生又推搡着把他掀回来，李文清单薄瘦弱的身子就像河边被风吹拂的垂柳，在他们手中荡来荡去，他的眼圈红了，眼泪也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楼梯口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有看热闹的，有叫好的，却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李文清说一句公道话，只一会儿的功夫，接踵而来的人群就把整层楼梯挤得水泄不通，吵闹和喧哗的声音充斥着整层楼道。 就在这个时候，凌郡快步从楼上下来，他好像是有急事要赶着下楼，楼梯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凌郡向左，左边挡着，向右，右边也挡着，他焦急地隐忍着，尽量用礼貌的口气喊了一句：“请让一下。” 楼梯口喧哗的声音实在太大了，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被推搡着的李文清，没有人注意到凌郡，凌郡又拔高了声音大喊了一声：“让让！” 一堆人依旧杵在那把通道挤得死死的，还是没有人注意到他，更没有人让路。 这时的梁瑞正咧着嘴狞笑着，薅着李文清的头发一次次把他的头往墙上撞。李文清“嘤嘤”地抽泣着，像一个不到翁一样，只能任由梁瑞随意地摆弄。 凌郡终于怒了，他猛得飞起一脚，直挺挺地踹在正前方梁瑞的后背上，这一脚的力度着实不轻，梁瑞被踹得猛地向前一扑，连带着他前面的一个男生一起摔倒在地，那男生的半边身子撞到旁边的另一个男生，又把旁边这人也撞得跪扑在地上，凌郡的这一脚当场就撂倒了三个。 梁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倒，他呲牙咧嘴地爬起来，转过身气急败坏地喊道：“谁他妈……” 他一回头就对上凌郡那双隐隐冒着怒火的眼睛，后面的话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妈叫你让让，没长耳朵吗？”凌郡阴冷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明显的怒意。 “凌郡，天哪是凌郡……”学生们注意到他了，楼梯中间立刻风卷黄叶般让出一条通道。 梁瑞怔愣地站在中间，喉结上下滚动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凌郡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下巴微微扬起，垂着眼对梁瑞沉声道：“滚……” 梁瑞这才反应过来，他赶紧低下头，身子迅速退到一旁。 凌郡转过头，冷冷地扫了一眼正瑟缩地站立在墙根下的李文清，随即风一般地跑下楼梯。 上课的铃声终于响了，随着几声“嘘”声，所有人都迅速地散了，各自回各自的教室。 梁瑞看了看还在发抖的李文清，嘴唇抿了抿，也没再说什么，恹头耷拉脑地领着那几个小弟兄走回教室。 李文清还沉寂在凌郡那一眼冷冷的目光中，他惊惧地呆愣在当场，许久没敢动一下，心里不由自主地默念着三个字：“好厉害！” 他从小被人欺负惯了，从来没有人为他打抱过不平，虽然知道这次的事应该只是一个巧合，想起凌郡动怒的模样，他甚至是有些害怕的，但他还是没来由地默默地感激着崇拜着这个英挺霸气的少年。 李文清也算是因祸得福，好长一段时间都过得比较舒坦。梁瑞他们几个也没有再找他的麻烦，大概也都没弄明白，大名鼎鼎的凌郡怎么会帮这个“傻逼李阿呆”出头，凌郡可不是随便能惹的人物，在没弄清楚状况之前，谁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在凌郡转学来德一高中之前，高二一班的周涵是德一高中名副其实的校草，周涵这个人也是出身富贵之家，他长得面白眼秀、温润俊雅，性格也随和沉静，是个书香气十足的清俊少年，一举一动都受人众人追捧，同时他也是个妥妥的学霸，凌郡还没来德一的时候，他几乎次次包揽全年级的总分第一。 凌郡来了之后，高二的年级第一就开始由凌郡和周涵交替接棒了。 与周涵的温文尔雅不同，凌郡长得英俊挺拔，面容有棱有角，剑眉星目，一身的阳刚之气，加上狂傲不羁的性格，没过多久，周涵的粉丝就有一半改投到凌郡名下了。 有些人，天生就自带光芒，注定被人仰望，说得大概就是凌郡跟周涵这样的人。 德一高中一向都倡导全面提高体能素质，多方活跃大脑功能的教育理念，每年一入秋，都会有一场男子一千五百米的长跑运动赛。 这样的比赛是全校性质的，随着时间的临近，各个班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规划。 高一五班推举的运动员是体型健壮、个高腿长的体育委员张维亮，啦啦分队的队长由高挑漂亮的校花肖琼担任，一向沉默寡言，呆呆傻傻的李文清居然也被提搂出来，硬是被安了个后勤服务的差事，负责协助班委运送饮水和毛巾，以及清理赛后卫生。 里外都是干活，也不用他抛头露面，李文清倒是挺乐意接受这个差事。 去年的长跑冠军是一身书卷气的周涵，当时的情景，高二高三的女生们现在想起来还激动不已，真没想到，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周涵，骨子里还有这么霸气的一面。 今年的长跑赛，高二一班的周涵自然会参加，令人更加振奋的是，高二三班的凌郡也报名参赛了。 比赛的这天，各个班早早就找好了自己的位置，整齐地列坐在观众台上焦急地等待着。 高一五班啦啦分队的队长肖琼领着几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生，早早就去跟学校啦啦队委员会聚合去了。李文清听从班长的安排，拉着一小车矿泉水，拿着几块毛巾，安静地等在观众台下面。 这场比赛还没开始，啦啦队的美女们就先打了场凌郡和周涵的粉丝对抗赛，啦啦队自发地分成两派，一派支持周涵，一派力挺凌郡，其他的队员反到没人理会了。 校花肖琼担任了周涵啦啦队的队长，肖琼一直都是周涵的忠实粉丝，据说，他们私下里关系就非常好，两人还曾单独吃过几次饭，只是，虽然他们的关系全校同学都看在眼里，但当事人却一直暧昧着，没有进一步地公开。 高二三班一位名叫秦可心的漂亮女生担任了力挺凌郡的啦啦队队长。比赛还没开始，两大美女都一改平时的淑女形象，领着自己的队员大声地叫嚣着，呼喊着。 “周涵，周涵，最棒的周涵！” “凌郡，凌郡，威风的凌郡！” 两队美女们互相对峙着，俏皮地抹着小鼻子，做着各种夸张又娇腻的动作。 不一会儿，运动员们开始入场了，随着周涵和凌郡的就位，观众台上第一次掀起了呐喊的高潮。 “凌郡，凌郡！” “周涵，周涵！” 操场上震荡的全是凌郡和周涵的名字，其他的运动员仿佛都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 李文清默默地站在小车旁，目光远远地找寻到了凌郡的身影，他的嘴角也微微地向上弯着，他也期待能够快些看到飞驰在赛场上的凌郡。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比赛开始了，凌郡和周涵同一时间越步而起，两个人都风一样地飞驰在队伍的最前面。 观众台上的同学们“唰唰唰”成片地站起来，大家都卯足劲儿呼唤着，呐喊着，如同鼓队齐鸣一般的声音震撼着整个操场。 “凌郡，加油！凌郡，加油！” “周涵，加油！周涵，加油！” 两组啦啦队的美女们手中摇摆着金色的丝团，拼命地扭着腰踢着腿，鼓足了劲儿地舞动着，卖力的为各自的偶像加油打气！ 赛场上，凌郡和周涵一直跑在众人的前头，不一会儿就跟后面的队员拉开了好大一段距离，他们俩你追我赶的，之间的距离最多不过相差一两步，几乎是全程并列着。 “快看，快看，套圈了，套圈了！” 跑道上，周涵和凌郡把一名运动员套圈了，观众席上的呐喊声更大了。 “周涵，加油，加油！” “凌郡，加油，加油！” “冲次了，冲次了，加油，加油！” “周涵！周涵！” “凌郡！凌郡！” 观众台上几乎所有人都激动地站了起来，啦啦队也都停下了夸张的动作，跟观众一起大声呼喊着：“加油，加油，加油！” “啊！凌郡！是凌郡！第一是凌郡！！” 比赛终于结束了，运动员一个接一个地下场，凌郡以四分三十一秒的成绩夺得了第一，周涵以四分三十二秒的成绩，一步之差屈居第二。 “凌郡好厉害！”李文清的心也跟着激动起来。 学生们争先恐后地拥了上去，送花的送花，夸赞的夸赞，凌郡下场不足三分钟，就被围在了众人之间动弹不得，辛子琦和赵云凯脱颖而出，带头抬起凌郡，跟众人一起欢呼着把他一次次抛举起来。 旁边周涵的粉丝也把周涵围了起来，递水的递水，递毛巾的递毛巾，还有几个声音响亮的女生激动地喊着：“周涵永远是最棒的！” 周涵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看不出失落，也算不上高兴。 凌郡虽然仍是气喘吁吁，但开心的笑容一直都停留在他那帅气的脸庞上。他在半空中微侧着头，目光斜睨着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周涵，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笑，周涵的目光也似是不经意般向他打量了一眼，然后快速收回，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 李文清默默地徘徊在人群后面，挺直了脖子，身体左右摇摆着，兴奋地看着凌郡一次次被众人高高地举起又稳稳地落下。 “凌郡真不愧是凌郡！”李文清心里荡漾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崇拜。 接二连三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李文清被推搡着也挤进了人群之中，不知是谁撞了他一下，脚下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慌乱中小腿和手掌都被人踩了几下，疼得他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眼看就要整个儿被人踩在脚底下…… “你们挤到人了”，惊恐之中，一个极其好听而又略带微怒的声音传入李文清的耳朵。 刚从众人的抛举中下来的凌郡扒拉开人群，将一只手伸了过来，李文清抬起头，那张漂亮的脸就那么映入他的眼中。 李文清瞪着一双惊愕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凌郡，不知不觉中，一只手抬了起来，轻轻地放到凌郡手上，而后，一股强劲的力量自那只手传来，他整个从地上被稳稳地拽了起来。 凌郡的手透着一股温热，把李文清的心脏都暖得颤动起来。 “没事吧？”凌郡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关切。 天！凌郡居然注意到他！李文清的脑子有点晕炫了：“呃……没……没事……” “小心一点儿”，凌郡低下头仔细看了看李文清被踩得发青的手背：“幸好不太严重，要是伤到骨头就不好了。” “啊……还……还好……”李文清受宠若惊：“谢谢……学长。” 凌郡松开手，对着他微微一笑，也没再说什么，转身挤出人群，向领奖台方向走去。 那一边，周涵好似无意般朝李文清这儿瞟了一眼，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也转身挤出了人群。 那天晚上，李文清回到家里几乎是一夜未眠，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凌郡那张英俊无瑕的脸和他那微微的一笑。 那么多的人都挤在一起，凌郡居然注意到了卑微的渺小的他，还把他从众人的脚下救了出来，这种关注是李文清以前从没经历和体验过的，只要一想到自己被关注了，被关心了，而且这个人还是如星星般闪亮耀眼的凌郡，他就不自禁地脸红心跳，心里一个劲儿地激动窃喜…… 他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开心，很温暖，在李文清的心里，英雄大概就是凌郡这个样子吧！ ☆、第七章 情书 李文清的学费由政府资助，但是伙食费和住宿费还是得自己想办法，学校本来就有宽大的食堂和干净的宿舍，可是对李文清来说，食堂的菜价实在太贵，他有点吃不消，奶奶的身体一向不好，每天还要风雨无阻地出摊卖馄饨，他住学校也不太放心，虽然他家离学校并不算近，骑自行车都要一个来小时，但考虑到这两个方面，他就一直没有住校，每天都会骑着一辆叮当乱响的破自行车，往返于家与学校之间。 每天早晨，他都会提前把中午的饭做好，放进饭盒里带到学校去，中午午休的时间太短，他回不去，午饭只能在学校里解决。 有时候他会在学校的教室里一边吃饭，一边温习功课，有时候也会找个能被太阳晒得到地方闭上眼休息一阵儿。 这天，他吃过了午饭，走出教室来到走廊，胳膊扒在走廊的围栏上，正两手拿着英语书默记着单词，突然，一个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哎，那个，就是你，你叫什么来着？” 李文清刚一转过身，心脏就猛地颤动了一下，他看到一脸微笑的凌郡正慢悠悠地朝他走来，后面还跟着形影不离的辛子琦和赵云凯。 “……啊？”李文清瞪圆了一双水亮的大眼睛：“呃……我叫李……李文清。” “噢，李文清！”凌郡在李文清面前停下脚步：“找你有点事儿。” 凌郡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好看的笑，身后的辛子琦和赵云凯也都似笑非笑地抱着胳膊看着他。 凌郡抬起一只手，拍了拍李文清瘦弱的肩膀，嘴角上弯的弧度又大了一点：“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凌郡要他帮忙？李文清吞了吞口水，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行……行啊……” 凌郡见他答应了，脸上的笑容迅速放大，两片饱满红润的嘴唇之间隐隐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封了口的信封，对李文清道：“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你们班的校花肖琼。” 李文清紧张地接过信封：“这个……是……” “是一封情书。” 凌郡微低着头，默默观察着李文清的表情，他看到李文清那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突然就那么红了起来，心下只觉得好笑，忍不住抬手在他的一侧脸颊上捏了捏，接着又道：“你告诉她，今晚八点半，我在操场东面绿植区等她，不见不散。” 李文清怔愣地感受着从脸上传来的微痛，他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啊？噢……” 凌郡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一定要转达到位啊！” “哦，好……好的……” 凌郡信任地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他又拍了拍李文清清瘦柔弱的肩膀，然后转过高大健壮的身躯，将一只手重新插回到裤兜里，下巴微微扬了一下，朝身后的两人吹了声响亮的口哨，随即带着他们晃晃悠悠地走了。 该怎么办呢？李文清手握着信封踌躇着，平时在人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他，居然要去帮别人传送情书，联络约会！这个事儿让他去做确实有点难为他。 肖琼好像是周涵的女朋友吧，这个事他也是曾有耳闻的，心里隐隐感觉，这样做……似乎不大好…… 他突然有点后悔答应得太快了，可是，找他帮忙的这个人可是凌郡啊！是曾经搭救过他两次的凌郡啊！这个人的请求他怎么可能拒绝，怎么可以拒绝呢！ 李文清心里藏着事儿，整个中午都过得揣揣不安，紧张地一个劲儿地吞口水。 下午，上课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终于，等到围绕在肖琼身边八着卦的人都散了，李文清深吸了一口气，硬撑着微微打颤的双腿，缓缓走到肖琼的课桌前，双手在身下抓着信封捏来捏去，却始终没有勇气举到肖琼面前。 肖琼的余光好像瞥见一个人站在她旁边，她莫名其妙的转过脸，见是班里的李阿呆，脸上立刻浮现出厌恶的表情，她上身略向后一倚，与李文清保持开一段距离。 “你站这儿干嘛？有事啊？” “呃……那个……” 肖琼皱起眉头：“……找我？ “……呃……那……那个，这……这个……”李文清一紧张，说话就又开始结巴了。 平常的时候，他说话也还算正常，听不出跟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就怕情绪紧张，一紧张，那舌头就好像短了一截似的，根本就控制不了。 “什么那个这个的”，肖琼瞥见了李文清手中捏来捏去的信封，烦躁地一把夺过来，举着道：“这给我的？” “……嗯，是……是……那个……” 肖琼蹙眉看着信皮上画着的那两颗鲜红的爱心：“情书？” “嗯，是！”李文清重重地点了下头。 “那个，今……今晚……八点半……操场不……不见不散。”李文清好不容易组织好词句，结结巴巴地说了出来，他的大脑现在已是缺氧状态，也不知是否遗漏了什么。 “哎！都来看啊，阿呆给肖琼写情书了嗨！”肖琼座位后面的梁瑞一把从肖琼手里夺过信封，然后高举过头，胳膊打着旋儿挥舞着，嘲弄地大喊：“还要今晚八点半操场不见不散呢！” “啥？哈哈哈……”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嘲笑之声。 李文清急了：“那个……不……不是……” 肖琼站起来，一把夺过落入梁瑞手中的信封，转身朝垃圾筒走去，她手指随意一甩，信封准确地落入垃圾筒，又一个漂亮的转身，麻利地回到座位上坐下，这一系列动作中，看都没看李文清一眼。 “不……不是……”李文清急得脖子都红了，他想解释，可越急嘴就越不听使唤：“是……那个……那个……” 梁瑞和几个调皮的男生欢呼雀跃着跳过来，有按头的，有揪耳朵的，有拍肩膀的，有压胳膊的，把李文清折腾地弯下了腰，头都快拱到桌子底下了，班里的哄笑声更大了。 还有那么几个人，一边敲打着桌子一边兴奋地喊着： “李阿呆发情了哈……” “癞□□，表白校花啊！” “德一高中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 …… 上课的铃声终于响了，挣扎着逃出众人的束缚，李文清含着眼泪走到垃圾筒旁，将凌郡的情书捡起来，低着头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坐位上。 第二天一大早，李文清刚到教学楼就被凌郡他们给逮了个正着，连推带扯地被弄到走廊尽头，身体被重重地按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凌郡一脸的不爽，揪着他的领口道：“你他妈傻逼啊？我让你办的事，你怎么给办的？” 李文清把头压得低低的，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始终不敢抬起来：“对……对不起……” “让你送个信，怎么你倒混成男主角了？” “……对……对不起。”李文清从衣服兜里掏出信封，颤抖着递到凌郡面前。 凌郡一把夺过信封，三两下就撕得粉碎，抬手一扬，那纸片就跑到天上飞舞去了。 辛子琦在一旁一把拽过李文清，又把他重重地往墙上一，指着他的鼻子对凌郡说：“郡哥，我早就说过吧，这傻逼一看就蠢蠢的，这事不能交给他吧……” “谁他妈知道他这么蠢！” 凌郡再一次把李文清薅过来按压到墙壁上：“你他妈……” 李文清抽泣着，眼泪掉得吧嗒吧嗒的，翻来覆去还是那三个字：“对不起……” “操……妈的还没怎么着你呢，你就哭成这样，你他妈到底是不是个男的？” 凌郡看到李文清那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流淌的眼泪，一时间倒被弄得手足无措了。 凌郡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原本迫不及待想要找个地方发泄出来的怒火居然莫名其妙地退了下去。 “哎！好好，你哭，你慢慢哭，我走行了吧，操……跟他妈娘们似的。”凌郡说完将李文清重重地一推，松开手转身就往回走。 凌郡大概第一次看到哭得像个女孩似的男生，原本还想好好修理他一番，现在倒是不知该怎么下手了。 “哎，郡哥……”辛子琦和赵云凯紧跟着凌郡往回跑。 辛子琦边走边回头，他斜睨着眼睛，伸出手指朝李文清虚空地指了指，阴冷地道：“你给我等着！” 赵云凯扶了扶眼镜，边走边问凌郡：“郡哥，不是要好好收拾收拾这傻缺吗？怎么这就走了？” 凌郡厌烦地甩了甩头发：“你没看见他那个样子吗？跟个娘们儿似的，我他妈从来不打女人的。” 赵云凯微微一怔，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错不错，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郡哥”，辛子琦赶了上来：“那还要不要追肖琼了？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周涵那小子吧！” “当然不能”，凌郡停下脚步，眼中透出一股阴翳：“我自己上。” ☆、第八章 补课 李文清懊恼地瘫坐在墙根底下，他双手抱着头，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自责着，怎么就这么笨，怎么就连句完整的话都不会说，凌郡一定被他气坏了，这么一点事都办不好，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又蠢又笨，正八经就是一个十足的傻缺！ “怎么摔倒了吗？” 一个温和的声音传入李文清的耳朵，他惊愕地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张清雅俊秀的脸。 周涵站在他面前满目关切地望着他，一缕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照射在周涵的身上，照得他就好像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李文清惊恐地蹬着双腿，努力地试图向后退，却发现背后就是墙壁，已经退无可退。 周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也是来跟他算账的？毕竟，他昨天才刚刚干了件翘人家女朋友的蠢事！ “快起来，疼不疼？”周涵弯下腰，伸手抓住李文清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脸上一直保持着浓浓的关切。 “呃，没……没事，我只是……坐坐，不是摔的，不……不疼。” “哦，咦？怎么你哭过？”周涵看到了他脸上的泪迹。 “啊……没……没事。” “是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下？” “不……不用了，没事的学长，谢谢你。” “没事就好”，周涵的声音满是真诚：“如果是病了，可不要硬撑啊，我可以陪你去医务室的。” “噢，不不，真的……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 “那好吧，快上课了，我送你回教室吧。” “好……好吧。” 李文清跟周涵慢慢地在走廊上走着，周涵身上有一种暖洋洋的亲和感，跟他走在一起的感觉很亲切，也很舒服，走了一会儿，心里好像也没有刚才那么难过了。 周涵果然是周涵，那么的平易随和，那么的温文尔雅，在周涵身上，李文清感受到一种足以让人仰视的高贵，那是一种跟凌郡绝然不同的高贵。 李文清鼓着勇气道：“学长，听说你这次考试又考了……年级第一？” “喔，是啊，不过没什么了，只比第二名多了零点五分而已，怎么了？”周涵答得轻描淡写。 年级第二是凌郡。 “数学是满分啊！好羡慕你，我数学不太好，怎么学分数都上不去。”李文清心情一松，就连说话也不口吃了。 “这样啊，要不……我帮你补一下？” “呃……啊？那……那怎么行，怎么能麻烦你……” “不麻烦，我中午喜欢在教室里温习功课，你来找我就行。” 周涵竟然主动要给他补课！受宠若惊的感觉让李文清的大脑一阵凌乱。 李文清停下脚步，惊愕的目光盯着周涵看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弱弱地挤出一个“好”字。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中午午休时间我在高二一班教室等你，不要失约哦。”周涵语气坚定得不容置喙。 第二天，结束了一上午的课程，李文清抱着几本数学资料在二楼的楼梯口踱来踱去，到底要不要去呢？上了这层楼梯，拐个弯就是高二一班的教室了，周涵……真的会在那等他吗？ 李文清的脑袋直到现在还晕乎乎的，像做梦似的，那可是周涵啊，那个无论是家世、相貌、能力都能跟凌郡平分秋色的周涵啊！ 他怎么会……怎么会…… 可是，明明是周涵主动要为他补课的啊，何况他的数学成绩一直不太好，也确实真的需要一个像周涵那样的人帮帮他…… 李文清跺了跺脚，一咬牙，下定决心朝三楼走去。 顺着高二一班敞开着的门，李文清一眼就看到了正端坐在课桌前默默看书的周涵。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抬起一只手刚想敲一下门来引起周涵的注意，周涵的目光就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见他如约而来，周涵展开一个温和的笑容，朝他款款道：“你来了啊，不错，没有失约，进来吧。” 李文清羞涩地一笑，规规矩矩地走了进去：“学长。” 周涵站了起来，温文尔雅地拉开他身旁的一张椅子，朝李文清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坐吧。” 李文清受宠若惊，乖乖地坐下。 “你哪里不会，现在可以跟我说了。” “呃……”，李文清赶紧把书籍资料放好，翻开事先标注过的页面，抬手在上面指划着：“这个，这里……还有这里……” “噢”，周涵低头仔细地看了一下，微微一笑：“都不难的，你可以把思维转换一下，换一个角度来思考，来，你看……” 周涵讲得很仔细，李文清听得也很认真，周涵缜密的思维和融会贯通的表达能力让李文清佩服得五体投地，几个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知识点在周涵的细致剖析下都轻而易举地迎刃而解了。 不知不觉中，一个小时过去了，周涵舒了一口气：“还有吗？” 李文清道：“呃……可以了，真的太感谢了。” 周涵微微一笑：“还没吃饭吧，走，我请你出去吃点东西。” 李文清的脸颊立刻红了起来：“不不，那个……学长，我……应该是我请你的。” 李文清羞愧地摸了摸衣服口袋，他兜里只放了三块钱，根本请不起周涵，可是他也觉得这顿饭应该是他请的，他踌躇着低下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早上做的盒饭还放在自己的教室里，都怪自己脑子不转弯，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要多带一点钱，中午请周涵吃个饭呢！ 周涵瞅了瞅李文清紧张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心领神会地笑了笑，伸手从桌洞里拿出一个精美的饭盒，轻轻地打开盖子，只见里面放着几块精致漂亮的小蛋糕。 他把盒子推到李文清面前：“今天突然不想吃外面的东西了，这是我妈做的，很好吃的，我们今天吃这个好不好？” 李文清看着那几块被做成蘑菇形状的小蛋糕，愣了一下，问道：“学长……喜欢吃甜点？” “嗯，很喜欢”，周涵拿出一块递给李文清，自己也拿了一块，在上面美美地咬了一口，一脸的享受：“真的不错，你快尝尝。” 李文清接过蛋糕，在上面小小咬了一口：“嗯，味道确实不错。” “好吃吧！”周涵一脸的温馨。 “嗯，好吃，那个……学长，这种蛋糕我也会做，明天我做了带给你尝尝怎么样。” 周涵似乎有些惊诧：“好啊，很期待。” ☆、第九章 好吃 一整个下午，李文清的心情都好得不得了，晚上回到家，帮着奶奶清洗完卖馄饨的用具，就开始着手制作起蛋糕来，他从小就跟养母学做蛋糕，做得比养母还要好，做起来自然驾轻就熟。 第二天中午，李文清一手抱着数学资料，一手提搂着一个方便袋，乐颠颠地去找周涵。 经过昨天愉快的接触，李文清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局促，周涵见到他，依旧彬彬有礼地给他拉开椅子，让着他坐。 李文清把资料放在一旁，又拿出塑料袋里头的两个饭盒，将其中一个推到周涵面前：“学长，给你的。” 周涵好奇地将饭盒盖子打开，只见一只被做成沙皮狗模样的小蛋糕懒洋洋地趴在盒子里，如果不是个体比例太小，他真的怀疑那就是一只可爱的沙皮狗。 周涵惊讶地道：“这是……你做的？” “嗯，是的”，李文清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羞涩的红润：“学长尝尝吧。”说着递给周涵一把小勺子。 周涵接过小勺，在沙皮狗的尾部舀了一勺，随即放到口中…… 李文清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周涵的脸色，紧张地问：“还……还行吗？” 周涵转过头，睁大秀气的双眼，惊异地道：“太行了！好吃，而且，还做得这么像，都可以以假乱真了。” 李文清松了一口气：“学长觉得好吃我就放心了。” 他将自己的那一盒盒饭摆正，打开盖子，然后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涵：“这个……我的午饭，早上自己做的，我……那个……每天都自己带饭的”。说着拿出另一把小勺，扒拉着吃了一口。 “好香啊，做的什么？”周涵把脸凑了过来。 “嗯……是蒜香茄子加米饭。” “我尝尝”，不等李文清反应，周涵把勺子伸进李文清的盒饭中舀了一勺，直接就放到了嘴里，他刚咀嚼了几下，眼中就放射出惊异的光芒。 “这……这也太好吃了吧！”周涵忍不住赞叹起来。 “那个……就家常的做法，没那么好吧。”李文清被他说得更不好意思了。 周涵微笑着看着他：“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啊？”李文清从小到大很少被人夸，而且夸他的这个人还是如此优秀的周涵，他红着脸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周涵又将勺子伸过来，在李文清的饭盒里舀了一勺。 李文清一脸的尴尬：“这个是我吃的，怎么能让你吃这个……” “我怎么就不能吃，我可不可以向你提个请求，你能不能每天多带一份跟你一样的盒饭给我？”顿了顿又道：“我可以付你钱的。” “啊？这个……当然可以，不过不用钱的。” “就这么说定了哦！”周涵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 几天之后…… “你说什么？”凌郡抓着辛子琦的领口，眼中冒着火：“谁跟周涵打得火热？那个傻逼李阿呆？” 辛子琦掰着凌郡紧勒着他领口的手，生怕他再加重力度：“是啊，郡哥，哎你先放开，现在整个学校都传遍了，我都亲眼看到过。”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好像每天中午周涵都让那个傻逼去他教室，说是给他补课，那傻逼还天天做饭带给周涵吃呢。”赵云凯也在一旁插话。 凌郡松开手：“喵了个咪的，那小子是不是活腻歪了，我让他去给我送信，他妈的事儿没给办成，他倒是跟周涵那小子搅合到一块儿了。” “我早就说了，得给那傻逼点颜色看看吧，郡哥！”辛子琦边说边观察着凌郡的脸色。 “妈的，跟我走。”凌郡胳膊一挥，领着辛子琦和赵云凯气势汹汹地朝李文清的教室奔去。 此时的李文清正用一沓学习资料托着两盒盒饭在走廊上小跑着往周涵的教室赶，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饭盒，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气势汹汹朝他奔过来的三个人。 只听“咚”的一声，李文清一头撞在一堵坚实的肉墙上，情急之下，他双手一扬，那两盒盒饭瞬间被抛起，而后直直地落下来，分毫不差地砸在凌郡的脑袋上，饭盒的盖子被震开，里面的汤汁米饭“稀里哗啦”地全都喷洒在凌郡那张英俊得挑不出一点瑕疵的脸上。 凌郡被这突如其来的惨烈状况气得简直要爆了，他恼怒地胡乱扒拉了几下从脸上流下来的饭菜汤汁，瞪圆了那双隐隐喷火的眼睛，朝着目瞪口呆的李文清大声喊道：“你他妈……” 他刚要勃然发怒，脸上有一缕汤汁缓缓流进他的口中，一股鲜香无比的味道划过他的舌头，侵入他的舌根，迫使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脸上的表情骤然凝住…… 这个味道……怎么会……这么熟悉？！ 李文清呆呆地立在那里，瑟瑟地颤抖着，看着眼前的一幕，连死的心都有了…… 一旁的赵云凯见状赶紧拿出纸巾，手忙脚乱地给凌郡擦拭着那惨不忍睹的脸颊。 另一旁，辛子琦愤怒地“操”了一声，气急败坏地一把抓住李文清的领口，猛地挥起一拳，眼看就要结结实实地打在李文清的脸上。 李文清吓得赶紧低下头，伸手护住脑袋。 只听“啪”的一声，辛子琦的拳头被凌郡从半空中握住。 辛子琦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凌郡：“郡哥？” 凌郡用手扒拉了一下花里胡哨的脸，拿过赵云凯手中的纸巾，自己又擦了几下，这才尽量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平静的声音：“这盒饭……你做的？” “嗯……嗯！”李文清战战兢兢地点点头。 “噢，还挺好吃的，茄子拌饭？”凌郡从赵云凯手中又拿过几片纸巾，边擦边问。 “嗯嗯！”李文清仍旧慌乱地点点头。 “那个，你……明天也给我带一份好吧？” “呃……啊？”李文清有点反应不过来。 凌郡扔掉手中的纸巾，脸上挤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我是说这个盒饭味道还不错，你明天多做一份带给我好不好？” 李文清终于明白过来：“好……好啊。” 凌郡又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中午午休时间我到你教室来找你，不要忘了啊。” “呃……好，那个学长……对……对不起……” “没事儿，小意思。”凌郡一脸的无所谓，好像已经忘了原先他来这里的目的。 “郡哥，你怎么……”辛子琦在一旁干瞪着眼睛，一脸的莫名其妙。 凌郡转头朝他扫了个“闭嘴”的眼神，辛子琦知趣地闭上了嘴。 凌郡伸手拍拍李文清的肩膀：“那我走了啊。” “呃……好。” 凌郡走后，李文清平复了一下还在扑腾乱跳的小心脏，然后回教室拿来扫把、簸萁和抹布将落在地上的饭菜仔细地清理干净，又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学习资料，收拾了好一会儿才耷拉着脑袋去三楼找周涵。 ☆、第十章 霸道 周涵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两个内容丰盛的盒饭，周涵笑容可掬地让李文清过来坐。 李文清看着桌子上的盒饭，诧异地问：“这是……” “我打电话让人送来的，刚刚在二楼走廊上凌郡把盒饭撞翻的事我都看到了。” “呃……真是对不起，那个……我笨手笨脚的……” “这不怪你，是他撞得你。” “啊？”李文清眨巴了两下眼睛：“可能……是吧。” 周涵试探着问：“你真要给凌郡带饭？” 李文清摸了摸后脑勺：“是吧，那个……他都开口了，我……” 周涵突然笑了一声：“看来你真的不了解他，凌郡他家光厨师就有四五个，他怎么会要你的盒饭。” “呃，可是……”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总喜欢耍着别人玩儿，我看你还是不要把他的话太当真的好。” “是这样吗？”其实李文清心里也隐约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凌郡是什么样的出身，凌郡吃过用过的东西，自己恐怕很多连见都没见过，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吃自己做的东西！” “嗯，你听我的就好，以后跟他也不要太接近，不理会他就是了，时间一长他也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啊，好，我知道了。”李文清低头小声应和着。 周涵似乎很满意李文清的回答，脸上微微一笑：“来，快吃饭吧，今天的饭菜好像还不错。” 次日中午，支开辛子琦和赵云凯，凌郡早早就来到李文清的教室。 他站在门口向里环视了一圈，教室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看着，他又在走廊上站了好一会儿，等了半天也不见李文清的踪影。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撒开腿就往三楼跑去。 高二一班的教室里，周涵和李文清吃过了午饭，正头挨着头在研究数学题，两人还时不时发出几声默契的笑，凌郡一只手紧紧扒着高二一班的门框，脸色阴郁的快要滴出水来。 李文清竟然爽了他的约，还跟周涵处得如此亲密无间，而他却跟个傻逼似的等他等到现在，而且还饿着肚子！ 看到里面相谈甚欢的两人，一股莫名的怒气直冲脑门，他猛地挥出一拳，“砰”的一声重重地捣在门板上，高二一班那可怜的教室门上瞬间就多了一个呲牙咧嘴的大洞。 被剧烈的撞击声吓了一跳，周涵和李文清猛地回过头，就看到教室门上多了一个像狮子嘴一样张裂着的大洞。 两人疑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起身来到门口，四处观望了好一会儿，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李文清惊魂未定：“这……这怎么回事啊？” 周涵的眼神暗淡了一下，随即又好像了然了什么，脸上隐隐露出一个淡定的笑：“没事，我处理就好，应该是学校里调皮的学生恶作剧，故意来吓人的。” “哦！”李文清一脸的莫名其妙。 “没事了，我们继续。” 回到座位上，李文清突然想起了周涵跟肖琼的事，这些天以来，虽然周涵一直没有跟他提过这事儿，就跟这事儿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李文清觉得还是应该跟周涵解释一下，他是真的觉得周涵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不希望周涵对他有所误会。 “学长，其实，给肖琼的情书不是我写的，我只是帮别人送，但是，还是对不起，毕竟……” 周涵抿了抿嘴：“我知道，是凌郡！” “呃……你……你怎么知道？” 周涵哼笑了一声：“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这几天凌郡已经把肖琼追到手了。” 李文清的嘴张成一个大大的圈，他这几天的确是没有关注这事。 “那……那你们……” 周涵微微一笑：“文清，学校里一直流传肖琼是我的女朋友，你是不是也误会了，其实，我跟肖琼一直都是普通朋友关系，我从来也没说过她是我的女朋友，而且，也从来没有朝这方面想过。” “哦，原来……是这样！” “嗯，所以，你不用跟我道歉。” 李文清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再背负着沉甸甸的内疚，安稳的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隔天中午，午休的时候，等班里的同学都陆续走出教室，李文清喜滋滋地从桌洞里拿出两个饭盒，他一手抱着学习资料，一手托着饭盒，兴冲冲地正往门外走，刚走到门口，就被一脸阴沉的凌郡给堵了回来。 凌郡眯着眼睛，慢慢地走近，李文清瞪着一双即惊又怯的大眼睛，一步一步地后退着。 凌郡看了看李文清手中的饭盒，抬起手，毫不客气地一把夺过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好香啊，这是什么？” “馄饨……虾仁小馄饨。”李文清怯怯地说。 “哦……”凌郡把尾音拖得长长的，他用另一只手扯过李文清的胳膊：“过来。” 他把李文清强拉到两个空位子前，压着李文清的肩膀跟他一起坐下。 凌郡将其中一个饭盒坦然地放在自己面前，那表情就好像那盒饭原本就是为他准备的一样。 他抬手将饭盒盖子打开，里面果然盛放着十几颗漂亮的金色小馄饨，只不过是被油煎过的小馄饨。 “拿来！” “什么？” “筷子啊。” 李文清呆愣愣地给他递过去一双筷子，凌郡夹起一颗小馄饨，先是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就大大咧咧地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嗯，好吃，真好吃，这味道真绝了！”小馄饨鲜香无比的滋味引得凌郡连连大赞。 接着，他又接二连三地夹了好几颗，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李文清怯生生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也不敢跟他说话，不一会儿的功夫，这盒小馄饨就被凌郡吃得见了底。 凌郡将最后一颗金灿灿的小馄饨大拉拉地放进嘴里，美美地咀嚼了一会儿，最后极其享受地咽了下去，吃完之后直接用手抹了抹嘴边的油，这才转过头看向李文清。 “哎，这不还有一盒吗？你怎么不吃啊？” 李文清缩了缩脖子，低下头，表情有些委屈，却不敢抬头与他对视：“那个是……是给周涵学长的。” 凌郡皱了邹眉头：“之前，我不是让你也给我带一份盒饭吗，你给我带哪去了？” “啊？我……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他顿了顿，语气略带严肃：“以后只要来学校上课，每天都要给我带一份盒饭，听见了没有？” “啊？呃……听……听见了。” “哎，你吃啊！” “我……不饿。” “哎，你天天去找周涵干嘛？补课？” “嗯。”李文清轻轻点了点头。 凌郡微侧过身子，目光紧紧地盯着李文清的脸，语气里满是郑重其事：“你别老跟他搅和在一起，周涵这个人你不了解，别被他卖了，你还帮他数钱呢！” “啊？学长他……不会的，他是好人……” “呵——呵——”，凌郡一字一顿地干笑了两声，突然目光一暗，冷冷地道：“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周涵这个人我比你了解得多。” “学长你……” “你叫我什么？”凌郡朝李文清瞪了一眼。 李文清吓得打了个哆嗦：“学……学长啊……” “你刚才也叫周涵‘学长’！” “呃……” ☆、第十一章 就是让他翻不了身 凌郡的神情突然变得极其厌恶，他伸出一只手，捏起李文清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表情显得有些阴翳：“别把我跟他扯到一块儿，你以后不许叫我学长。” “那……那叫你什么？” 凌郡想了想：“叫我名字就可以，凌郡！” “可是，学长……” “凌郡！” “呃，凌……凌郡！” “嗯，你找周涵给你补什么课？”凌郡满意地松开手。 “数学。” “以后你别去找他了，我来给你补，你找我也是一样的。”凌郡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啊？”李文清的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那……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说行就行！”凌郡的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的霸道。 过了一会儿，凌郡指着李文清的那沓数学资料道：“吃了你的小馄饨，我们现在就算是朋友了，既然做了朋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你现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朋……朋友？”凌郡居然说跟他做朋友？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却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李文清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也不敢多问。 李文清的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当下也来不及多思考，他机械地拿出资料，翻开备注过的页面，用手在上面指了指：“这里，这个还……还不太明白。” 凌郡拿过资料一脸认真地看了看：“这个不难。”说着从资料堆里抽出一张演算纸，拿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他的字写得清晰、流畅，跟他的人一样漂亮，这道题的每一步他都写得清清楚楚，旁边还细细地备注了对题型分析的角度和思路，他的解法确实即简单又容易让人理解。 李文清偷偷抬眼看着一脸认真的凌郡，对他的崇拜和仰慕的情绪由然而生，那聚精会神又郑重其事的表情赫然写在他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上，这个人就这样毫不掩饰地专注着，聪明着，霸道着，轻狂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深深地触动着李文清的心，即便只是一个不易察觉的微表情，都能让李文清心跳加快，激动不已。 李文清的思绪开始不由自主地漂浮起来，他在想，如果……如果自己是一个女孩子，他或许也会喜欢上凌郡这种类型的男孩吧，毕竟又有几个女孩子能够抵挡得住像凌郡这样魅力四射的人呢？想到这里，连他自己都惊愕了。 不知不觉中，有一抹绯红浮上脸颊。 凌郡似乎觉察到他正在神游天外，于是伸出手指在他的脑壳上轻轻地弹了一下：“哎！回魂儿了，想什么呢？” 李文清骤然拉回飘荡在半空中的思绪，紧张地眨了眨眼睛，是啊，他在……想什么呢？ 凌郡把演算纸推到他面前，一脸的一本正经：“看明白了吗？不明白你就保存着，有时间多琢磨两遍。” “呃……好，好！” 凌郡又在座位上坐着等了一会儿，见李文清再没有其他问题，于是站起身：“没事了是吧，如果没事那我就走了，记住，明天别忘给我带饭，中午我来找你。” 他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住脚步，转过身，目光直视着李文清的脸，眼中迸射出一道凌厉的寒光：“以后不许再跟周涵搅和在一起，听到没有？” 这道寒光，就像一把冰冷的利剑，一瞬间穿透了李文清的身体，戳到他的心脏上，他惊惧地打了个冷颤，根本没有反驳的勇气，只能唯唯诺诺地道：“听……听到了。” 凌郡走后，李文清托着剩下的一盒小馄饨来到周涵的教室，周涵依旧温和地把他让到坐位上坐下。 李文清把小馄饨推到周涵面前，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对周涵说。 周涵看了看他，语气平和地道：“没有拿数学资料？” “嗯，那个……已经会解了。” 周涵回过头，眼神有些暗淡：“是凌郡吧，他以后也要给你补课？” 李文清惊讶道：“学长，你……你怎么知道？” “我刚见你好久都没有上来，就下去找你了”，顿了顿：“你……是不是很怕他？” “呃……是，是有点怕。”李文清一脸的尴尬。 周涵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他让你不要跟我在一块儿，你以后是不是不敢再来找我了？ 李文清想起了凌郡对他的警告，虽然他打心眼里觉得周涵绝对不可能像凌郡说得那样，只是他一想起刚才凌郡临走时眼中迸射出的那一道凌厉的寒光，他就不寒而栗。 他低着头，小声道：“中午暂……暂时先不来学习了，那个饭……你想吃什么告诉我，还是可以给你带的。” 周涵深深叹了一口气，表情隐隐有些失落：“好吧，文清，我知道了。” 他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似有两团晶莹之物在眼内流动，他咬了咬嘴唇，又道：“我……从小爸爸就不在身边，只有我妈和我在一起，你做的糕点和饭菜让我感觉有种家的味道，我其实……已经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了，所以……以后，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对吗？” 李文清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周涵还是第一次跟他提及他的家庭，他自己又何尝不是生活在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里，这种渴望家庭气息的感受他比谁都体会得深刻。 突然想起凌郡刚刚好像也说过跟他是朋友了这样的话，李文清自小就是个孤儿，他的性格内向而孤僻，自懂事以来，他一直都把自己紧紧地封闭着，从来也不敢主动跟谁交朋友，也从来没人会主动跟他交朋友，对他来说，周涵和凌郡两个人都像是天边璀璨闪耀着的明星，而他只是地上粗鄙愚陋的沙砾，他们跟他的距离，永远都是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然而，这两个如此优秀，如此耀眼的少年，却都主动说要跟他做朋友，李文清迷茫了，感觉这突如其来的幸运实在让他受宠若惊。 “是，我们当然……是朋友！” 周涵眨了眨眼，收起眼中涌动的波光，表情严肃地望着他：“文清，作为朋友，我还是要提醒你，尽量远离凌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得多！” “啊？”李文清有些奇怪，类似的话凌郡也曾对他说过，他突然有种感觉，凌郡和周涵好像总是互相针对着，他们之间似乎有着不小的过节。 “那个……学长，你跟凌郡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周涵闻言脸色立时一僵，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也没什么，我们小时候就认识，只不过比别人更了解他罢了。” “噢！”李文清似乎有些明白，但又好像不太明白，他感觉自己问得实在是有些唐突，也就没好意思再开口。 操场的观众台上，凌郡、辛子琦还有赵云凯三人正懒洋洋地坐在台阶上晒太阳。 “什么，你给李阿呆补课？”辛子琦和赵云凯眼珠子瞪得都跟铜铃一般大小。 辛子琦道：“郡哥，你是哪根筋不对，你怎么就跟那小子杠上了？哎，我数学也不好，你什么时候也给我补补啊！” “去你的吧”，凌郡笑着的脸越发的俊朗：“周涵他不是非要跟李阿呆凑一块儿吗，我就非得给他搅合黄了不可，妈的敢跟我较劲，他还够不上。” 辛子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凌郡的脸色：“郡哥，李阿呆他就一傻逼，费那个劲你值当的吗？” 凌郡脸色一沉，咬着牙道：“我费尽口舌才说动我家老头子让我转学来德一，目的就是为了把周涵那只小狐狸给弄趴下，我就是要让他知道，只要有我在一天，他永远都不会有翻身之日！” ☆、第十二章 逆来顺受 连着好些日子，凌郡都准时准点的过来给李文清补课，李文清每天也都会准备两盒盒饭带到学校，午休时跟凌郡一起吃。 李文清的数学成绩飞速地进步，凌郡的脸庞也被他养得逐渐胖了一圈，相比较之下，反而是凌郡觉得所得甚多。 李文清的性格本来就胆小内向，从来也不敢主动招惹谁，对着凌郡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基本上什么都顺着凌郡的意思来，凌郡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绝不敢有半点违逆，面对这样的一个人，凌郡也自然觉得受用无比，对李文清的态度也越发的好起来。 凌郡有着极重的小王子脾气，不顺心意的时候，往往谁的面子都不会给，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这个不管什么事都逆来顺受的李文清，他就会不自觉得收敛起来，大部分时候对他也总是和颜悦色的。 补课的时候，李文清有时反应得慢了，凌郡就会拿着一本被卷成筒的书，不轻不重地在李文清的脑袋上砸两下，即便也不是很痛，李文清仍然是有些害怕的，虽然每天对着凌郡的时候，他都要小心翼翼的，唯恐一个不合适惹得凌郡不高兴，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开始觉得，其实凌郡也不是那么难相处，只要什么事都顺从他，他对自己还是挺好的，基本上也没见凌郡真的对自己发过什么脾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人都渐渐开始期待午休时间的到来了。 这一日，刚刚研究了几道数学题，李文清突然想起，跟凌郡一起这么久，从来也没看到凌郡跟肖琼约会过，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凌郡，听说肖琼已经是你的女朋友了，你们……平时都不在一起吗？怎么从来也没看到你跟她约会过？” 凌郡侧着脑袋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你倒是不少操心啊！” 李文清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怕你为了给我补课，耽误了你约会。” “呵呵……”，凌郡一脸不屑的笑了笑：“早分了。” “啊？怎……怎么回事？”李文清有些吃惊。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不喜欢了呗，我给她买了几个难得一见的限量版，她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就同意分了！” “啊？”李文清惊讶地愣在当场，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他对凌郡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还是极度的不赞同，怎么就这么痛快呢？男女交往不都是应该难分难舍的吗？ 凌郡看着李文清傻乎乎的样子，顿觉即可爱又好笑，他详装严肃地道：“想什么呢？你题都会了吗？快点儿做题，做不好，小心我揍你。” 刚一说完，凌郡抬了抬手，想要理一下凌乱的头发，李文清以为他真要动手打他，吓得赶紧双手捂住头，凌郡见状先是一愣，随即两人都明白过来，凌郡顿时哈哈大笑，李文清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不知不觉中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周涵了，李文清心里着实觉得有点对不住他。 这天，课已经补得差不多了，凌郡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李文清踌躇着把手放在桌洞里，在里面摸来摸去，最后从桌洞里掏出一份盒饭，小心翼翼地背手藏在身后。 “凌……凌郡，那个……我出去一下。” 凌郡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早已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他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紧蹙着眉头冷冷地道：“不许去！” 李文清被这隐含怒意的三个字吓得一哆嗦，尴尬地杵在那一下也不敢动了。 凌郡咬了咬牙：“你是不是又想去找周涵？” 李文清小心思一下子被点破，紧张的不敢搭话。 “把东西放下！”凌郡霸道地说。 李文清哆嗦着拿出盒饭，乖乖地放到了桌子边上。 凌郡突然提高了嗓门朝李文清喊道：“我说过不许你再跟周涵有接触，你耳朵聋吗？没听见吗？” “凌郡，周涵学长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不是……” 只听“砰”的一声，凌郡一只手重重地拍在课桌上，那盒饭“嗖”的被震起老高，一股脑摔落到地上，撒得满地都是汤汁米饭。 李文清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傻了一般，他坐在那不停地打着哆嗦，不敢再说话。 “你他妈还真是天下第一傻！”凌郡朝李文清大声吼了一句，随即站起身，朝着李文清的桌子腿狠狠地踹出一脚。 桌子“咚”的一声被踹倒，凌郡头也不回气鼓鼓地摔门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李文清才从惊惧中缓了过来，他慢慢地蹲下身子，默默地收拾着残局，感觉凌郡的那一脚踹得不是桌子，而是他的心脏。 一连好几天，凌郡都没有再来找过他，李文清经历了那场惨痛的惊吓之后，更不敢贸然再去找周涵了。 一天，下午放学后，借着还没上晚自习的空，李文清拿着英语课本在走廊楼梯口默默地背诵着单词，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看到周涵从楼下慢吞吞地爬上来，他嘴唇发白，脸色也不太好看，动作明显有气无力，迈得步子都有些蹒跚，看起来像是病了。 李文清见状赶紧跑了上去，关切地问道：“学长，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病了吗？” 周涵见是李文清，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没什么，就是感冒了，有点发烧。” 李文清心里一阵紧张：“好像挺严重，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看一下？” 周涵道：“不用了，已经吃过药了。” “那我送你回教室吧，说着伸手扶过周涵的胳膊，架着他往上走。” “李——文——清——”一个满含愠怒的声音，一字一顿地从背后叫出他的名字。 李文清猛地一回头，就看到凌郡正抱着一个篮球站在楼梯口，英俊的脸上布满阴郁的乌云。 “我……周涵学长……病了……那个……他病了……”李文清心里紧张的不行，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他病了，关他妈你什么事？跟我走，找你打球。”凌郡的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怒意。 “啊？我……我先把学长送回去。”他知道凌郡不会同意让他送周涵，他只能硬着头皮赶紧扶着周涵往楼梯上走。 “你……” 楼梯口，凌郡干瞪着双眼，想发怒却又无处可发。 李文清刚把周涵扶进教室坐下，还没来得及转身，只听“砰”的一声，一个篮球直飞过来，准确无误地砸在周涵的桌子上，桌面上的书籍资料全被震得散落到地上。 李文清惊恐地转过头，只见凌郡正拉着一张怒气横生的脸气势汹汹地走进教室。 凌郡将弹回的篮球接住，随后不由分说，抓起李文清的后领就往外提搂。 “打球！”凌郡咬牙切齿地说。 李文清被凌郡拖曳着，回头给了周涵一个尴尬的苦笑，然后用口型对周涵说：“你先休息。” 周涵皱着眉头虚弱地坐在座位上，脸上布满阴云。 凌郡像提搂小鸡一样一股脑把李文清从教学楼一直提搂到篮球场，赌气般使劲一甩，李文清被甩了个列跌，几乎站不稳，幸好抓住了一旁的篮球杆才勉强稳住身形。 ☆、第十三章 还敢不敢不听话 球场上，辛子琦和赵云凯还有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早早就等在那里，看样子的确是有场篮球要打。 辛子琦瞅了瞅凌郡涨得通红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郡哥，怎么找这小子用了这么长时间？” 凌郡瞪着乌黑精亮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李文清：“这小子正巴巴地跟在周涵屁股后面献殷勤呢，把他弄下来可真不容易！” 李文清双手紧紧抱着篮球杆，一句话也不敢说。 凌郡上前一步，对李文清冷冷地道：“今天叫你来是想让你跟我们一起打篮球的。” 李文清睁大了一双眼睛，怯生生地说：“我，我不会……” “不会我教你，你好好看着。”凌郡一阵不容置喙的抢白，把李文清后面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 凌郡说完，快速后退了几步，又猛地冲上前去，手中利落地带动着篮球，“蹭蹭蹭”来了个三步跨栏，一个潇洒的高弹投掷，篮球被准确无误地投入到球框里，四周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一片叫好之声。 凌郡抓住掉落下来的篮球，在手中随意拍了拍，挑着眉毛道：“看清楚了吗？” 李文清窘迫地将身子往后挪了挪，怯懦地道：“我……我不行……” “不行？不行不会练吗？”凌郡不由分说，甩开双臂将手中的篮球使劲向前一扔，那篮球就直挺挺地朝李文清飞去。 李文清没想到凌郡会突然把球扔过来，毫无防备之下，连手都没来得及抬起来，“砰”的一声，就被那篮球重重地砸在额头上，突如其来的撞击力迫使他的脑袋猛地向后一仰，双膝一软，顺势就跌坐到了地上。 旁边的人一看这架势，知道有好戏看了，就有人忙不迭地去把篮球捡回来，再次交到凌郡手上。 李文清晕头转向地扶着篮球杆刚刚站起来，只听凌郡又喊了一声：“接着！” 只见他又高高掷起篮球，双手猛地向前一拍，那篮球又飞速直冲过来，准确地撞击到李文清的胸口上。 李文清又一次毫无防备地被篮球重击了一下，巨大的撞击力让他身体失去平衡，瞬间向后倒去，先是屁股重重着地，然后整个人都仰躺在了地面上。 李文清挣扎着坐了起来，窘迫的快要哭出来了，双眼哀怨地望着凌郡：“凌郡，你……你别扔了，我……我自己来。”说着双手支地，忍着痛用力站起来，晃荡着微颤的腿走了几步捡起篮球，然后又一步一颤地走回到篮球架下。 “三步跨栏，快上！”凌郡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朝着他喊。 “快点儿上啊，快点儿上啊！”四周围观的人群也大声地叫喊着，看戏一般跟着起哄。 李文清无助地举着篮球站在中间，他本来就身体柔弱，平常也没人会拉着他一起打篮球，对篮球基本上就是一窍不通，现在突然让他投球，他就像被赶着上架的鸭子一般举足无措。 他学着凌郡的样子，踉跄地向前跨了三步，使劲把篮球往上投掷，可是，那篮球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只向上升了一小块高度，连球框的边都没碰到就软软地垂落下来，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众人见状，都像看耍猴似的“哈哈”地大笑起来！ “再来！”凌郡仍然面无表情，声音里隐隐透着一股冰冷。 人群中有人将篮球抛到李文清脚下，李文清弯下腰捡起来，带着哀求的目光怯怯地投向凌郡：“凌郡，还是算了吧，我真的不行。” “不行？你不是挺有能耐的吗？再来！”凌郡不为所动，说话的语气依旧狠厉。 李文清见哀求无望，只好继续练习投掷，他无奈地回过头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全部力气使劲朝前跨了三步，双手努力将球往上送，可是，那篮球就像故意逗着他玩似的，在他还没有把手举起来的时候就从他掌间滑落到地上，根本就没有随着他双掌的上扬而上升。 李文清举着空空的双手，保持着投掷的姿势傻傻地站在篮球架下，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周围又一次暴发出震耳的哄笑声，好多人看到李文清白痴一样的姿势都笑得直不起腰来了，辛子琦和赵云凯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就要倒在地上。 李文清窘迫地涨红了脸，他放下双手，转过身可怜兮兮地望着凌郡：“凌郡，求你了，我真的不行，算了吧。” 凌郡嘴角一挑，“嗤”地笑了一声：“你怎么这么笨，连个球都拿不好，我还是先教教你怎样接球吧。” 旁边看热闹的人早已将球捡过来交到凌郡手中，凌郡将球拿在手中拍了两下，朝李文清喊道：“站好了，等着接球。”说着把球高高地抛起来，抬起一只脚用力一踢，那篮球就带着一股劲风直冲李文清飞去。 李文清瞪大了双眼，紧张地后退着，他挥动着双手，口中惊慌失措地喊着：“不……不玩了……不玩了。” 那球得了凌郡那一脚的助力，飞速地向前飞驰，只听“咚”的一声，篮球重重地撞击在李文清的小腹上，李文清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捂着已经翻江倒海的肚子，一时疼得起不来！ “凌郡，疼……”李文清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凌郡仍旧不为所动，冷冷地道：“疼？知道疼，还敢不敢不听我的话？” 李文清也明白凌郡是因为他跟周涵接触在故意整他，可是，他始终觉得帮助朋友这件事并没有做错，纵然他是如此地顾及凌郡，可再怎么也绝不会放着生病的周涵不管。 想到这里，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对着凌郡的双眼直直地顶了回去：“凌郡，周涵是我的朋友，他病了我不可能不管他！”他的声音不大，却满含着不可动摇的坚决。 “你……”凌郡似乎没想到，平日里唯唯诺诺，对他唯命是从的李文清会如此决绝地顶撞他，而且还是为了周涵。 愤怒的火苗一下子燃烧了起来，他咬了咬牙，狠厉地道：“好，那你就继续练习接球吧！” 他在原地缓缓转了转脚腕，然后又一次将手中的篮球高高地抛起，正要抬脚…… 只听“啪”的一声，下落的篮球并没有跟他刚要抬起的脚接触到，而是在半空中被一双洁白的手掌拍落到一旁。 凌郡怔了一下，恼怒地转过头，就看见一脸病容的周涵正紧握着拳头站立在他身旁。 “够了吧凌郡，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别拿他出气。” “冲你来，你他妈想找事儿是不是？我要怎么着他，也轮得到你管？”凌郡扬起下巴斜睨着周涵。 “学长，你……不要管，你还在发烧，怎么下来了。”李文清见病中的周涵为了他竟然下楼来跟凌郡对峙，气氛一时剑拔弩张，他心里紧张的要命，赶紧开口想劝周涵回去。 周涵没有对李文清的话做回应，他强忍着周身的不适，对凌郡回以冰冷的对视。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周涵先撤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缓缓走到李文清身旁，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文清，走，跟我回去！”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李文清的手腕往回走。 李文清僵硬地跟着周涵一步一步地走着，刚要与凌郡擦肩而过的时候，凌郡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李文清的另一只手腕，厉声道：“不许走。” 周涵停住脚步，看都没看凌郡一眼，直接大喊了一声：“放手！” 李文清被他俩拉扯着，就像一只被扯着两边翅膀的小鸟一样，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尴尬地看了看周涵，又将乞求的目光投向凌郡：“凌郡，让我先回去吧，下次……下次我再找你行吗？” 凌郡暴喝道：“不行！” 周涵回过头，眼中暴露着极度隐忍的怒意：“我说了，有什么事冲我来，别欺负他。” ☆、第十四章 怕他 凌郡松开握着李文清的手，转过脸来怒视着周涵：“你他妈真想找打是吧！” 话音刚落，凌郡猛地挥起一拳，朝着周涵的脸颊狠狠打来。 李文清见凌郡挥拳，想也没想，身体本能地向前一挡，直挺挺就挡在了周涵前面。 只听“啪”的一声响，凌郡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状况，他的拳头就重重地落在了李文清脸上。 李文清的鼻子立刻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鲜红的血液从鼻孔里滋滋冒出，流得满嘴都是。 他感觉眼睛有些睁不开，头也天旋地转的，脑袋一歪就瘫软地向地下倒去。 周涵见状赶紧蹲下身子，扶住李文清的肩膀：“文清，你……你怎么样……” 凌郡看着被自己打得鲜血直流的李文清，心中隐隐一颤，愣在了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辛子琦和赵云凯见李文清挂了彩，赶紧跑过来，赵云凯蹲下身子左右端详了一会儿，道：“这鼻梁不会断了吧？”说着就要伸手触摸。 “滚开！”周涵愤怒地扒拉开赵云凯的手，用尽全力抱起李文清，快步朝医务室跑去。 凌郡看着周涵抱着李文清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也不知是愤怒还是难过，总之是很不好受。 凌郡只是想给李文清一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害怕，不敢再跟周涵搅和在一起，没想真的伤他，那一拳的力度的确不小，本来是要招呼在周涵脸上的，李文清却为周涵硬生生挡了下来，看到李文清满脸的鲜血，凌郡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可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周涵到底给李文清下了什么蛊，能让李文清如此这般地护着他，想到这里，凌郡真的是又生气又懊恼。 周围的人一看李文清被周涵抱走，知道这事儿差不多散场了，再看看凌郡那阴沉的脸色，在场的人谁也不敢上前搭话，心里估摸着，这架势篮球是打不成了，于是都悄悄地散了去。 辛子琦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凌郡的脸色，抬起一只手在凌郡眼前轻轻地挥了挥，小声道：“郡哥，走吧，都散了。” 凌郡这才反过神来，他转过身，失魂落魄地跟着辛子琦和赵云凯退出了篮球场。 “还好只是打在鼻子边上，流了点血，若是正打在鼻梁上，估计鼻梁骨都会被打碎了！”校医仔细地给李文清清理着伤口，叮嘱他这几天多休息，注意不要做剧烈运动，不要感染。 看着李文清肿得老高的半边脸颊，周涵既感动又深感歉意：“文清，你怎么这么傻，明知道凌郡下手没轻没重，你这是何必呢！” 李文清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没事，学长，凌郡他就那脾气，让他发出来就好了，你这人那么好，我皮糙肉厚的，打在我脸上，总好过让你受伤吧。” 周涵一时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校医给李文清开了三天的假条，周涵联系了自己的司机，让他开车把李文清送回家中休养，李文清推辞不过，只好收拾了东西跟着司机回家去了。 李文清在家休息了三天，返回学校时，落下了不少课，周涵就主动要求要给他补课，中午午休的时候，两人又凑到了一起，李文清也重新像以前那样，每天都给周涵带一份盒饭。 李文清是真的被那天暴怒的凌郡给吓怕了，回到学校之后，就不敢再接近他了，哪怕只是远远地看见了，也赶紧惊慌失措地躲起来，在凌郡面前连面都不敢露。 凌郡知道李文清回来了，他也觉得自己那天出手太重，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可他又不好意思直接去看看李文清，思来想去之后，就决定主动制造个偶遇什么的，想着跟李文清见面之后，他可以先屈身主动跟李文清说话，然后再进一步套套近乎，李文清那么软的性格，估计也不敢对自己记仇，只要李文清还能继续给他带饭，那么这一页便算翻过去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偶遇总是没能制造成，那家伙只要一看见他，隔老远就撒丫子赶紧跑开，那情景就跟撞见了鬼似的，几次这样下来，凌郡也看出李文清是在故意躲着他，他虽然气得咬牙切齿，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辙。 一日午后的休息时间，凌郡、辛子琦、赵云凯三人坐在篮球架下悠闲地喝着矿泉水。 赵云凯扶了扶眼镜，神秘兮兮地探过头：“郡哥，你发现没有，肖琼被郡哥你撬过来的时候，周涵那小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跟没事人似的，反而主动跟那傻不拉唧的李阿呆套近乎，我看，这里头一定有问题！” 辛子琦晃动着手中的矿泉水瓶，有一搭无一搭地问：“有什么问题？” “你们想啊，周涵这小子性格一向都阴沉不定的，你们说他会不会是看上那小子了？” “什么意思？”凌郡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赵云凯一拍大腿：“同性恋呀！你们不觉得吗？那傻缺李阿呆又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 凌郡心头猛地一惊：“同性恋？操……真他妈恶心！” 辛子琦刚刚喝了一口水，听到这里，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噗”的一声，水从他的嘴里全都喷了出来，要不是赵云凯躲得快，估计会被他喷成落汤鸡！ “哎！你这干嘛呢，没毛病吧你！”赵云凯恼怒地喊。 辛子琦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这事儿，不……不会吧！再怎么也是两个男的……” “怎么不会？”赵云凯越说越来劲：“你看那天，周涵都病成那样了，还赶到篮球场想把李阿呆救走，李阿呆那么胆小怕事的一个人，竟然硬生生帮他挨了郡哥那一拳，他们要不是那种关系，这搁谁也不会那么做啊，是吧郡哥？” 凌郡默默地听着赵云凯的分析，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里恨不得马上把李文清揪过来当场就问问他。如果真是那样……他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第十五章 不识抬举 周六下了晚自习，李文清正背着书包推了自行车准备往家走，刚走了几步，就被从身后赶上来的赵云凯揽住了肩膀。 李文清吓了一跳，颤声道：“赵……赵学长，有……有事吗？” 赵云凯呲着牙笑了笑：“好久不见了啊李文清，郡哥想找你去他学校外的公寓坐坐，跟我走吧。”说着就揽着李文清往外走。 凌郡虽然住校，但在学校外面不远处有套公寓，是家里为了方便照顾他特意安排的，这个事李文清是知道的，只是凌郡一般很少回去，也就周末偶尔会过去住一日。 李文清体弱力微，挣扎了几下却怎么也脱不开赵云凯的手，只好半推半就地跟着他往外走。 来到校门口，就看见了正抱着胳膊等在那里的凌郡和辛子琦，凌郡慢悠悠地走过来，从赵云凯手中接过李文清，辛子琦把李文清的破自行车夺过来，放倒在学校大门外头，三人推搡着他快步走出学校。 “凌……凌郡，你干嘛，我要回家了。” “我们今晚还没吃饭呢，想让你到我公寓去给我做顿饭，完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凌郡说得不容置喙。 “可是……” “可是什么？你他妈不会连这点忙都不帮吧？”辛子琦在一旁大声嚷嚷了一句，凌郡回头扫了他一眼，辛子琦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李文清知道肯定是逃不掉了，只好怏怏地道：“好吧，我做完饭就走……” 来到公寓，刚一进门，辛子琦和赵云凯就舒舒服服地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去了，凌郡也没有让家仆过来，公寓里面就只有他们四个人。 李文清怯怯地看着凌郡：“做什么，有材料吗？” 凌郡指了指厨房：“都准备好了，在厨房里搁着呢，你随便做几个菜，做什么都行，我们要喝点酒。”说完也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跟着辛子琦他们一起看起了电视。 李文清将书包取下来，放在一张椅子上，默默地走到厨房，带上围裙就开始干了起来。 洗菜、切肉、淘米、蒸饭，都干得麻溜儿的，他自小就帮着开饭店的养父做菜，做得又快又好，不一会儿的功夫，一阵阵饭菜的香味就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李文清做好一个就往餐桌上放一个，菜还没上齐呢，三个看电视的人闻着香味就直奔餐桌而来，盯着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菜式垂涎欲滴。 六个菜全部上了桌，李文清拿了碗筷挨个放到三人面前，三人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一个个挥动着筷子，吃了起来。 “嗯，真不错”，辛子琦吧唧着嘴不住地称赞：“李阿呆，啊不，李文清，真没想到啊，你还有这一手。” 凌郡刚夹了一块小炒肉放进嘴里，微笑着瞟了一眼正狼吞虎咽的辛子琦：“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他做菜的确有两下子。” 辛子琦吃得都来不及说话了，不住地点头。 “嗯嗯，还真是绝了，我家的大厨都没他做得好吃。”赵云凯也大力地点着头称赞。 赵云凯拿了两瓶洋酒出来，挨个给凌郡和辛子琦倒上：“来，郡哥，子琦，别光吃啊，这是他们从国外捎回来给我家老爷子的，都说这酒不错，咱们也喝点儿，反正明天也不用上课。” 凌郡转过头，见李文清正尴尬地站在那里，一脸的焦急，他面无表情地朝李文清挥了挥手：“还站着干嘛，坐下啊！” 李文清低着头小声道：“不……不了，太晚了，我要回家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赵云凯抬头看了看凌郡，见他垂着眼，也不说话，只是拿着筷子夹着菜慢慢地往嘴里放，当即知趣地站起来，一把揽过李文清的肩膀，把他强按在座位上，又拿了酒杯给他倒了满满一杯洋酒。 “文清，别急啊，忙活了半天，就这么走了我们多过意不去，你多少来点。”边说边给辛子琦使眼色。 辛子琦当即了然，他放下筷子，拿起酒杯笑着对李文清说：“文清，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这杯我先敬你，来，我先干了。”说着一仰头就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不不，我……我不会喝酒，真的不会。”李文清急得脖子都红了。 辛子琦详装不乐意：“不带这样的，李文清，我都干了，你一口不喝，可就有点欺负人了！”说着拿起李文清的酒杯，直接送到他嘴边。 李文清闭着眼睛，将头努力地向后仰，尽可能地躲避着，可也架不住辛子琦有意地灌他，刚想张口拒绝，辛子琦就忙不迭地顺着他张开的嘴往里倒。 “咕咚，咕咚”被强迫着连喝了两大口，这酒虽然有点辛辣，却也甘甜爽口，李文清第一次喝酒，不知道这酒的后劲大，只觉得味道也没那么难喝，于是禁不住辛子琦再三地劝，一口气将这杯酒全部喝了下去。 赵云凯见李文清喝了，也拎起洋酒凑了过来，他给自己填满酒，又给李文清满满地倒了一杯，眯着眼睛道：“文清，子琦的酒你都喝了，我这杯你不喝我可不乐意！”说着把李文清那杯酒也高高地举起来，送到他嘴边。 李文清慌张地接过酒杯，战战兢兢地道：“我……我喝，就这一杯了，喝完就让我回去吧。”说完将头微微后仰，“咕咚咕咚”一口气将这杯酒喝了个底朝天。 辛子琦和赵云凯脸上写着惊叹，一起大声叫了个“好”字。 李文清喝完酒，哆嗦着站起来，目光游离到凌郡的脸上，小声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辛子琦和赵云凯也都把目光投向凌郡。 凌郡脸上依旧平静如常，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拿起酒杯，将之前剩下的半杯酒一口喝干，然后拿过酒瓶，又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他没有回头，一直垂着眼，端着酒杯单手举到李文清面前微一停顿，随即收回，将酒送到自己的嘴边仰起头一饮而尽。 接着又是同样的动作，一连干了三杯，只默默地喝酒，也没抬头看李文清。 辛子琦和赵云凯愣愣地看着凌郡，赵云凯提醒道：“郡哥，行了，这酒后劲大！” 辛子琦站起来转过身，用手指捅了捅傻子一般站着的李文清，小声道：“李文清，郡哥这是……在跟你道歉呢，你赶紧表示表示啊。” 李文清茫然地站立着，那两杯酒的后劲上来了，他的头有点晕，脑子里头乱糟糟的，也没能仔细理解辛子琦话里的意思，只是想着赶紧离开。 “那个，我……我有点儿晕了，真的要走了，我……”说着晃了下脑袋，迈开腿就往外走…… 只听“砰”的一声，凌郡将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突如其来的巨响，把屋子里的三人吓得都是一哆嗦。 李文清惊恐地回过头，愣在那里也不知该怎么才好了。 “我去下洗手间。”凌郡“腾”地站起来，阴沉着脸朝洗手间走去，只听“砰”的一声，洗手间的门被重重地甩上。 辛子琦跟赵云凯见凌郡生气了，心里的火就压不住了，本来他们就是看在凌郡的面子上才强忍着脾气，好声好气地向这个“李阿呆”献殷勤，要搁平常，他李阿呆算个什么东西，能够得上让他俩这么百般讨好？谁知这傻逼竟然如此不给凌郡面子，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 辛子琦最先忍不住了，他一把抓起李文清的领口，将他连拉带拽地拖到客厅，重重地甩在沙发上。 ☆、第十六章 你是同性恋 “李文清，你他妈的也太不识抬举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敢不给郡哥面子，我他妈弄不死你！”说着又一把薅起李文清的衣领，将他拽起来，然后左右开弓，照着李文清的脸颊重重地甩了两个耳光。 李文清被打得脑袋一阵眩晕，“啊”的叫了一声，又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赵云凯的火也上来了，他抬起脚，照着李文清的小腹就是一顿乱踹：“找你来是看得起你，你还拽起来了，你他妈拽什么，我再叫你拽。” 这一顿没头没脑地乱踹下脚着实狠辣，李文清双手捂住小腹，身体蜷缩着，疼得连眼泪都掉了下来。 辛子琦一看李文清这副软弱的熊样，心中的火就不打一处来，他一把将李文清从沙发上拽起来，恼怒地道：“操，就他妈这两下你就掉眼泪，你他妈到底是不是个男的，我早就怀疑你是个娘们儿了，今天我就要亲眼验证一下，你到底是男是女！”说着一只手朝李文清的裤腰带扒去。 “你……你干什么，你……放手！”这一顿没头没脑的毒打，让李文清的酒也醒了大半，他吓得紧紧抓住裤腰带，死活不让辛子琦往下扒。 赵云凯见状转到李文清的背后，环着他的肩膀将他死死抱住，辛子琦得了助力，抓着李文清的腰带就使劲往下扯，李文清的裤腰带一下子就被扯开，拉链也被扯烂了，裤子顺着腿就滑到了脚腕。 “听说你他妈跟周涵那小子搞同性恋，我倒要看看，你跟别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辛子琦又转手朝上，要脱李文清的上衣，他双手抓着李文清的领口，用力向两边一扯，衬衣上的扣子经不住这么大的力度，“噼里啪啦”全都掉落到地上。 “凌……凌郡，救我……救……救命……”李文清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大声地叫着凌郡的名字。 “你们在干什么！”凌郡阴沉着脸从卫生间走出来，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辛子琦和赵云凯见凌郡出来，心有不甘地松开了手，都气鼓鼓地垂手站在一旁。 李文清抽泣着弯下腰，哆哆嗦嗦地提搂起裤子，又抓紧了衬衣遮挡着，他胸部不断地起伏着，双腿也在剧烈地打颤。 看到李文清惊魂未定地站在那里，他那狼狈不堪的样子映入凌郡的眼中，让凌郡的心也随之颤动了一下。 凌郡走到李文清的面前，扯着他的胳膊，一股脑把他拉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门，将辛子琦和赵云凯关在了门外。 他打开衣柜，在里面找出一套衣服扔到床上，面无表情地对李文清说：“换上吧，有点大，应该还能穿。”说着背过脸去。 李文清擦了擦眼泪，努力地镇定了一下情绪，身上的这套衣服已经破烂不堪，的确是不能穿了，他只好脱了下来，拿起凌郡给的这套衣服换了上去。凌郡的个头比他高了许多，人也比他健壮，衣服的袖子和裤腿挽了两挽才勉强露出手脚。 “好……好了。” 凌郡转过头，双眼紧紧盯着李文清的脸，刚才被辛子琦打了两个耳光，李文清的双颊有点红肿，凌郡默默地注视着他，不知怎的，一只手就抚了上去，贴在李文清一边脸上轻轻地揉搓着。 李文清抬起头，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愕地看着他，凌郡虽然一直冷着脸，但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中分明透露着一丝不忍，李文清愣住了，心中一阵疑惑，他的这一丝不忍……是因为我吗？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 李文清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低下头，小声道：“凌郡……我……让我回去吧。” 凌郡将手从李文清的脸上拿下来，眼眸之中隐隐浮现出一丝懊恼，心中默念了无数次的那三个字终于脱口而出：“对不起！” “啊？”李文清愕然，抬起头看着他。 “那天，是我做得过分了，不该故意用球扔你，也不该……用拳头打你，对不起！” “呃，没……没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那……你以后还躲着我吗？” “我没……没有。”李文清觉得这样回答似乎有点儿答非所问，随即改口道：“不……不会。” 凌郡舒了一口气：“我打你是我不对，可是，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以后不许再跟周涵在一起，我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李文清眨了眨眼睛，又将头低下：“凌郡，我不知道你跟周涵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可是，周涵学长他……他真的对我很好，我跟他是朋友，跟你……也是朋友，我……” “我跟周涵，你只能选一个！”凌郡的声音突然又变得饱含怒意：“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我跟周涵，你选谁？” “我……这怎么选，这个需要选吗？” “需要选吗？”凌郡冷笑一声，脸色变得异常恐怖：“李文清，你的意思是，你连选都不需要选，就是要跟周涵腻在一块儿是不是？”他咬了咬牙，又道：“你是不是真的跟周涵搞在一起了，你们在搞同性恋？” ☆、第十七章 我和他你选谁 “什……什么同性恋，你怎么会这么想？”李文清惊讶地瞪着凌郡。 “怎么会这么想？”凌郡一步步的直逼过来，双手按住李文清的肩膀，将他按压到墙壁上，他的脸慢慢地靠近，带着酒精味的气息缓缓地扑在李文清的脸上，让李文清觉得脸上痒得难受。 “你怎么会这么死心塌地护着他，为了他竟然豁出去帮他挡拳头。” 凌郡越说越气，他的眼中燃烧起愤怒的火苗，羞辱的字眼一个一个从嘴里吐出来：“你是不是跟周涵连床也上过了？你被他干了几次？是不是被他干得太舒服了，让你对他这么难分难舍？” “凌郡！”李文清被他的话噎得又羞又怒：“你……你胡说什么，你喝多了！” 凌郡突然抬起一只手，捏住了李文清的下巴，让他抬头看着自己：“你既然喜欢男人，那你也跟我试试吧，我也让你知道一下，在这方面我绝对不会比他差…… “凌郡，你……你胡说什么，我……我真的要……” 没等李文清说完，嘴唇突然就被堵了个严实，李文清喉间一紧，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他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愣愣地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恐地感受着从唇间传来的力量。 “咣当”一声，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辛子琦和赵云凯站在门外，看到房中的一幕，难以置信地愣在了当场。 李文清猛然惊醒，拼命地挣扎起来。 “你……你放开！” 凌郡松开了对李文清的束缚，垂下胳膊，闭上了眼睛。 脱离了钳制的李文清羞恼地咬着嘴唇，眼里的泪瞬间流了下来，他迈开双腿急如星火般向门外冲去。 “我□□妈……”辛子琦一把抓住正要与他擦肩而过的李文清，他瞪着赤红的眼睛，形如怒兽般咬着牙，举起拳头就想往李文清脸上招呼。 “让他走！”凌郡转过头大喊了一声。 “郡哥，你……”辛子琦松开手，瞪着眼望着凌郡，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李文清慌里慌张地跑出卧室，在客厅抓起书包就往公寓外面奔去。 他跌跌撞撞地奔跑着，只想快点远离那个地方，刚才凌郡那强制性的一吻，一直回旋在他凌乱的脑海中，弄得他即羞恼又害怕。 凌郡他这是怎么了，他们可都是男的啊，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尽管他曾经无数次不可自拔地崇拜着他，欣赏着他，仰望着他，甚至一直都把他当做心目中无与伦比的英雄一样看待，可是，只有十六岁的他怎么也无法接受凌郡那一句句带有羞辱意味的语言，他也更加接受不了这带着惩罚和侵略性质的同性之吻。 李文清漫无目的地狂奔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学校门口，学校的大门已经上了锁，他的那辆破自行车还在大门外安静地躺着，李文扶起自行车，摇晃着骑到车座上，失魂落魄地往家的方向蹬去。 自从被凌郡强吻之后，连着很多天，李文清都没有再跟凌郡见过面，一想起凌郡的那个吻，他就紧张得牙齿打架。 这些天里，他还是每天都跟周涵一起吃午饭，一起温习功课，只是，他的状态一直都不怎么好，学习的时候也总是无法集中精神，好像做什么都心不在焉似的。 周涵自然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怎么了文清？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看你最近情绪那么低落？” “有……有吗？”李文清回答得有些遮掩。 周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凌郡他……最近是不是又找过你” “呃，没……没有。” “真的？”周涵眼中毫不掩饰地闪着置疑。 李文清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里夹杂着无法掩饰的心虚：“我……我真的没事。” 周涵转过身，双手掰过李文清的肩膀，精亮的眼眸直直地望着他：“如果他再找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会再让他得寸进尺的，知道吗？” “……嗯”，李文清被周涵看得有点不知所措，他低下头，满面愁容地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道：“周涵，他们说……说咱们俩整天呆在一起，像……像同性恋，我……我不想让别人误会，所以，以后……我们是不是应该少见面？” 周涵微微怔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他抿了抿嘴，沉声道：“是谁这么说的？是凌郡？” 李文清目光闪烁地躲避着周涵的询问：“不……不是，你别问了，总之是有人说了。” 周涵若有所思地望着一脸尴尬的李文清：“那……你是不是很在意他们这么说？” “我……我在意！”李文清说出了心里话，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周涵，你跟凌郡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为什么总是要斗来斗去呢？” 周涵的目光暗淡了下来，心中已然明白，果然是他！ “我怎么听说，前几天凌郡带你去了他的公寓。” 李文清打了个哆嗦：“你……你怎么知道？” 周涵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隐隐咬了咬牙：”他到底怎么你了，弄得你这么长时间都失魂落魄的？” “没……没怎么，就是……让我给他们做了顿饭而已。” 周涵挑了挑眉毛：“哦……是吗？”。 李文清的脸颊立刻就红了起来，他又想起了凌郡的那个吻，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周涵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还是对你下手了是吧！” “啊？”李文清连脸上的肌肉都凝固住了。 周涵冷冷地道：“文清，你没有说实话！” 李文清面对着眼前这人，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感，今天的周涵似乎变得有些面目可怕，这种感觉在以前是从未出现过的，他张口结舌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周涵目光炯炯地直视着李文清，突然，他抬起一只手毫无征兆地托起李文清的下巴，没等李文清反应过来，那两片水润的嘴唇就快如闪电般贴了上去，覆在李文清的嘴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虽然那力度只是点到即止，但也足以让李文清清楚地感受到，那的的确确是一个真实的亲吻。 ☆、第十八章 砧板上的鱼 李文清的身体猛地向后一缩，慌张地与周涵拉开一段距离，这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看似若有若无，却像一把锋利的长剑，直直地戳进李文清脆弱的心脏。 他惊愕地用不敢相信的眼神注视着眼前这个人，惊讶、恐惧、羞辱、恼怒……一系列的情绪同时在他胸中泛滥起来，翻江倒海一般地搅动着，搅得他心里波涛翻滚，情绪激荡，他的大脑一阵凌乱，一时之间不知身在何处。 周涵白皙的脸上仍是那么的清秀俊雅，完全看不出一丝羞涩，他的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温和：“文清，希望没有吓到你，我发现我是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你怎么就不是个女孩子呢？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李文清震惊的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周涵居然也亲了他，还说喜欢他，这世界到底怎么了？他们可都是男的啊！ 愣了片刻之后，李文清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然后迅速转身，以快如闪电的速度跑出周涵的教室，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跑到哪里去，出了教学楼就一直朝前狂奔，前面就是操场，他跑到操场上找了个有树木遮挡的地方，背对着教学楼倚在一颗大树之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的心脏急迫地跳动着，以至于影响到了他的呼吸，他被憋得弯下了腰，扶着膝盖慢慢地平复着情绪，他脑子里混乱得很，整整在那躲了一个中午才从激荡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李文清都没有再去找周涵，也不敢再跟凌郡接触，他是真的被他们两个那匪夷所思的行为吓怕了。 他是个男生啊！他们却都不由分说地吻了他，每当想起那两次惊心动魄的情景，他就止不住心惊肉跳，他感到无比的委屈，甚至是莫名的愤怒。 “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都要这样对待他？” “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 “难道真的把他当成同性恋了吗？” 他已经活得如此卑微，如此自惭形秽了，如果再给他安上一个“同性恋”的可怕称谓，他真的接受不了也承受不起。 这些天，李文清一直都在默默思索着，他们三个人为什么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凌郡跟周涵，无论哪个人都是自己穷尽一生都望尘莫及的，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自己可以奢望祈及的，他曾经是多么真诚地想跟他们好好做朋友，可是，他们根本就毫不顾忌他的感受，只是一味的在他身上自行其是，为所欲为，一刀一刀残忍分割着那被他珍若生命的友谊。 这两个人一开始之所以都主动对他好，无非就是因为互相斗气比试，总想着任何事都要压过对方。 他感觉自己成了横在两把利刃之间的一块可怜的鱼肉，周涵对他做过什么，凌郡就一定要对他那么做，凌郡对他做过的事，周涵必然上赶着也要那么对他。 他们都在利用他，利用他来比试谁更厉害，谁更有手段。他李文清对他们来说仅仅是个傻得不能再傻的利用品罢了。 李文清突然想明白了，他不能再跟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再这么不清不楚地相处下去了，他不想像个傻逼似的一直做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虽然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的内心就如被生割活剥般痛苦，可他清楚地知道，他在他们眼中根本就愚蠢至极、微不足道，所谓的朋友之情不过是个愚人愚己的笑话罢了。 没有自知之明的后果注定会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果他能够早一点想明白这个道理，今天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文清即躲着凌郡，也躲着周涵，周涵曾主动找过他几次，李文清每次总是找借口匆忙地躲开，这样几次下来，周涵就没有再来。也有那么几次，他远远地看见凌郡，也是闪身就躲，凌郡倒是没再主动找过他，只是每次都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的表□□言又止，可也没有再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周涵和凌郡好像也都心知肚明了，好久都没有再来打扰过他。 不知怎的，李文清跟凌郡和周涵都闹掰了这事辗转传到了梁瑞的耳朵里，自从那次被凌郡狠踹了一脚之后，梁瑞的行事也学得谨慎起来，他暗中观察了好几天，发现李文清最近确实又开始独来独往了，看样子传闻的确是真的了。 许久以来，梁瑞一直都记着凌郡踹他的那一脚之仇，他自然不敢得罪凌郡，却把这笔账记在了李文清身上，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由于忌惮凌郡跟周涵，一直都没敢向李文清实施报复，在确定了李文清在凌郡与周涵那都失了势之后，之前的那笔帐就被他提上了台面，这两天一直筹划着怎么找机会好好地修理李文清一次。 这天的午休时间，梁瑞跟几个男生正在篮球场上打篮球，李文清吃过了午饭，就想找个空气好一点的地方坐下来温习一下功课，操场东面有一片绿化带，那里绿树环绕，空气清新，还有几处竹椅可供学生们休息。 李文清一个人来到绿化带，抱着英语书坐在竹椅上背起了单词。 不知怎么的，没有了凌郡和周涵的陪伴，日子过得虽然轻松了许多，但他的心情却一直好不起来。 他拿着课本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发现压抑的心情并没有得到缓解，他深吸了一口气，合上书，将身子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想要休息一会儿。 突然，一个篮球出其不意地从远处直飞过来，重重地砸在他的下巴上，剧烈的冲击力撞得他猛地向后一仰，他打着哆嗦摸了摸被撞得生疼的下巴和脖子，坐正了身子向四处张望，就看见不远处，梁瑞跟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正狞笑着慢慢地向他走来。 他惊恐地站起来，就想赶紧躲开，只听梁瑞边走边朝他喊：“李阿呆，给我把球捡过来。” 李文清原本不想跟这个瘟神过多纠缠，只是他知道，如果他不捡，梁瑞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停下脚步正踌躇着，梁瑞他们已经走到了他的眼前。 梁瑞见他没有动作，只是那么一脸不情愿地站着，心里就起了火，他冷哼了一声：“怎么，听说你前段时间攀了高枝儿，使出浑身解数去勾引凌郡跟周涵，是不是自觉身份不一样了，就看不起我们这些人了，让你捡个球，难不成还得我求你？” 梁瑞的话被李文清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十分的不舒服，他邹着眉头朝梁瑞看了一眼，梁瑞也正抬眼斜睨着他。 他生来不善言辞，性格柔弱温顺，也实在不知道跟梁瑞这样的人应该如何交流，他神色微微一顿，还是抬起脚走到篮球前，弯下腰把球捡了起来，接着又走回去，将篮球递到了梁瑞面前。 梁瑞接过球，看了看一脸呆滞的李文清，轻蔑地笑了一声：“我还听说……你这俩高枝儿都没攀上，人家根本不□□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烂泥一样的杂种，还想搞什么同性恋，我看你连下面的毛都还没长全吧！” 几个跟着来的男生听到这话立刻跟着哄笑起来。 ☆、第十九章 他是我的人 李文清听着梁瑞满含羞辱的话语，隐隐有一股怒气冲到了脑门上，“同性恋”这个可怕的称谓还是被他们扣在了他的头上，他握了握拳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转过身就想快点离开。 梁瑞见他这就想走，一只手快速拉住他的胳膊，用力把他扯了回来，他把篮球向远处一扔，抬起下巴眯着眼，用一种轻蔑的、不屑的、命令的口气对李文清道：“再去，给我捡回来。” 李文清走也走不了，可他又不想屈辱地接受梁瑞这带有羞辱性的指令，一时之间只是那么僵持着，不动也不说话。 梁瑞见支使不动他，心里的火又点了起来：“你他妈还真拽起来了，你有力气给凌郡和周涵卖屁股，就没力气给我捡个球？看来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我梁瑞俩字怎么写。” 梁瑞伸出一只手，薅起李文清的衣领，另一只手左右开弓，照着李文清的脸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 梁瑞一直记着凌郡给他的那一脚之仇，这两个耳光下手一点儿没留情，李文清被打得脑袋左右摇晃了两下，嘴角隐隐流出一道细细的血丝。 旁边的男生们一看梁瑞动了手，立刻争先恐后地围了上来，撕扯着把李文清按倒在地，凌乱的拳脚如雨点般密密地向他袭来。 李文清蜷缩着身子，双手抱着头，紧闭着双眼无助地倒在地上，硬生生地承受着众人的暴虐。 突然，周围的脚步声开始凌乱，刚刚还嚣张地下落的各种拳脚一下子突然全部撤离，好像有人跌倒，又好像有人挨了拳头，四周传来一片惊恐的喘息声和“哎呀、妈呀”的痛叫声。 李文清缓缓地睁开眼，就看到凌郡正一手抓着梁瑞的头发，一手抓着他的一条胳膊，蜷着膝盖一下下地撞击着梁瑞的肚子，梁瑞惊慌地咧着嘴，一边哭叫，一边求饶：“郡……郡哥，别……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凌郡停下膝盖的撞击，倒过手抓住梁瑞的领口把他提搂起来，另一只手狠狠地挥动着，左右开弓连着扇了他十几个响亮的耳光，鲜红的血液顿时从他的鼻子嘴巴里喷溅出来，喷得凌郡的前胸到处都是。 李文清被这血腥的场面震惊了，他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坐了起来，惊慌失措地朝着凌郡大声喊道：“凌郡，快……快停手，会出事的，快停手……” 凌郡听到李文清的叫声，停下了挥动着的手掌，他抓紧梁瑞的领口，像提搂小鸡似的把他提到李文清面前，瞪着赤红的双眼，面目狰狞地对着梁瑞大吼道：“你他妈给我看清楚了，李文清他是我的人，我怎么对他那是我的事，你今后要是再敢动他一下，你就别想在德一混了，听清楚没有！？” “是！是！听清楚了……不敢了郡哥，饶……饶了我吧！”梁瑞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地求着饶。 凌郡松开手，将梁瑞重重地一推，梁瑞四仰八叉地翻倒在地，凌郡大吼一声：“滚！” 周围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几个人赶紧爬起来，七手八脚地扶起梁瑞，连大气也没敢再喘一声，灰溜溜地快速撤走了。 凌郡低头看了看满脸淤青的李文清，伸出一只手，想要扶他起来，李文清上身瑟缩地往后一躲，惊惧地与凌郡拉开一小块距离。 凌郡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又慢慢地缩了回去，他抬起头，目光从李文清的脸上挪移到别处，淡淡地道：“自己去医务室看看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文清挣扎着爬起来，他全身像散了架似的疼，不用看也知道自己伤得如何。下午上课的时间快要到了，他没有去医务室，只是回到教室，简单地用纸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忍着痛坚持上完了一下午的课。 梁瑞被打后就没有回教室，大概是伤势太严重直接被送去了医院。李文清没有等到上晚自习，他跟老师请了假，下午放学就先回家去了。 连着过了一个多星期，梁瑞才重新返校上课，他来到教室看都没敢看李文清一眼，走路都绕着他走，看样子真是被凌郡打怕了。 李文清这些日子还是独来独往，没有再跟凌郡见面，虽然这次又是凌郡救了他，他心里对凌郡也是感激的，但他还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事实上，他虽然生气凌郡和周涵对他所做的事，但他从来都没有恨过他们，他只是觉得自己即使再卑不足道，也不愿被别人当做傻子一样来利用。 早晨五点多，李文清张开眼睛，才反应过来这天是星期天，学校不上课。 这天的天气很好，他早早就爬起来，跟着奶奶一起推着小车到街边卖馄饨，虽然周日大部分的人都不上班，但熟客们吃惯了他家的馄饨，很多都特地买了拿回家吃，所以从早晨开始生意就一直不错。 李文清边包边煮，奶奶负责招呼客人和收钱，虽然忙活得有些累，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一股脑地忙活到下午两点，客人才渐渐少了，奶奶累得有些支持不住，李文清就把她扶到小棚子里，让她躺在躺椅上休息，李文清一个人在外面忙活着收拾餐具。 “一碗小馄饨。”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前面传来，李文清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不由得一颤，他猛地抬起头，就看见凌郡正站在不远处抱着双臂看着他。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凌郡似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在脚下找了个小凳子，擦着桌边坐了下来。 “给我一碗小馄饨。” 经历了强吻和那场血腥事件，两人再次见面心中不免尴尬，但想想那天凌郡确实又救了他一次，李文清站在灶前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打开火，捏了一些馄饨放进锅里。 凌郡就那样一直坐那低头等着，中间也没说话。 不一会儿馄饨就煮好了，李文清拿了一个干净的大碗，在里面放了几样小料，然后连汤带汁盛了满满一大碗馄饨，小心翼翼地端到凌郡面前。 这个时候，摊位上已经没有其他客人了，李文清送完了馄饨就回到炉灶旁尴尬地站立着，目光游离着偷偷地往凌郡这边瞟。 凌郡先是闻了闻从碗里飘出来的香气，一脸很享受的样子，然后用勺子舀了一颗，对着馄饨吹了吹就整个放进嘴里。 “小心，烫！”李文清忍不住提醒。 “嗯，好吃！”凌郡一边哈着气，一边道：“你是怎么做的，这么好吃！” 李文清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第二十章 他的痛苦 李文清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凌郡也没在意，连吹带哈一股脑吃完一整碗小馄饨，然后满意地抹了抹嘴，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看上去心情也比刚才好了许多。 “你这地方可真难找，今天是周末不上学，但是又特别想吃你做得东西，于是就跟同学打听了你的住处，我让司机把我送过来，这一片儿的路可真不好走，在前面车就开不进来了，我只好下车自己走，没想到在这里就遇到了你。” “你……你是特意来找我的？”李文清忍不住问。 “嗯，吃过你做的东西，再吃什么都感觉没味道，而且这么久……”，凌郡尴尬地停顿了一下，又道：“就想着过来找你了。” 他站起来走到李文清跟前，从兜里摸出一个皮夹子，在里面抽出一小沓百元大钞，大概有两三千块的样子，他拉过李文清的手将钱塞进他手里。 “不……不用钱的，请你吃，这……这也太多了。”李文清慌张地推辞着。 “叫你拿你就拿着，多了就当以前吃你的饭钱。”凌郡的脸色又有点不好看了，李文清只好收下。 凌郡挺了挺胸脯，摸着肚子道：“行了，吃也吃了，那我回去了。” 他嘴上说要走，脚下却一直站着不动，站了一会儿，见李文清也没有想要留他的意思，于是又缓缓开口道：“那个……周一上学，你……能不能再给我带一次饭？” 李文清默默地低着头，没有答话，他的意思自然是不想再给他带。 “就带最后这一次……行吗？”凌郡见他不答话，心里莫名一阵酸楚，语气已经接近恳求。 李文清见凌郡一直站着不肯走，他垂着眼沉思了片刻，小声道：“好吧。” 凌郡听到李文清的答复，神色随即放松下来，他微微一笑，转身朝巷口走去。 李文清愣愣地呆在当场，目送着凌郡走出巷口。 周一，李文清应约拿了两份盒饭到学校。中午放学，班里的同学都走光了，李文清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教室里，一边看书一边等着凌郡。 不一会儿，凌郡就出现在了高一五班的教室门口，开始，他只是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朝里张望着，目光似在搜索着什么，当他看到正端坐在座位上看书的李文清时，他好像松了口气，然后笑着走了进去，走到李文清的座位旁边坐下。 李文清见凌郡来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赶紧将两盒盒饭拿了出来，一盒推给凌郡，一盒留在自己的位置。 凌郡舔着嘴唇打开饭盒盖子，米饭上面放得是青椒小炒肉和红烧小肉丸，他又转头看了一眼李文清那盒，见那盒米饭上面只放了几块腌黄瓜，他邹了邹眉头：“怎么回事，还弄两样？” 李文清的表情有点儿不大自然：“我……最近涨肚子，吃不下。” 凌郡眯起眼：“真的？” “嗯。” 凌郡不信任地扫了他一眼，又道：“勺子呢？” “呃……”，李文清赶紧低下头在桌洞里翻找，他拿出盛盒饭的塑料袋，发现里面只装了一把小勺，今天早上走得急，应该是忘记了。 他把小勺拿出来递给凌郡：“忘记带两把了，你先吃，一会儿我再吃。” 凌郡接过小勺，看了看李文清面前的腌黄瓜，抿了抿嘴唇，却也没说什么。他用勺子舀了一勺饭放进嘴里咀嚼着，过了一会儿，又从饭盒里舀起一个小肉丸，抬手递到李文清的嘴边：“一起吃！” 李文清惊讶地抬起头：“呃，不……你……你先吃。” 凌郡将小勺放回饭盒里，表情像是在赌气：“你不吃我也不吃！” 李文清还是第一次看到凌郡发小孩脾气的样子，他一时也不知该怎样才好，只能愣愣地僵持在那里。 凌郡转头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表情凝重地道：“文清，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你做的饭菜吗？” “为什么？” 凌郡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下着什么决心：“因为……你做的东西除了的确好吃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做的饭菜里头，有我妈的味道。” “啊？”李文清惊愕：“什么意思，是……我做的菜跟你妈做的味道很像吗？” “嗯！” “你妈也会自己下厨吗？我听说你家里有好几个厨师轮着班给你做，不是吗？” 凌郡的眼眸中，似有一汪晶莹闪过：“她以前在的时候，每顿饭都是亲手给我做的。” “噢”，李文清眨了眨眼睛：“那她现在不在家吗？她去哪了？” 凌郡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滑了下来，他用衣袖快速地抹了一把，沉声道：“她在我八岁那年就死了，九年前我生日那天！” 李文清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了一下，他惊讶地愣在当场，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从没看到过凌郡掉眼泪，在他的印象里，凌郡是不可能会流泪的，他那么优秀，那么耀眼，那么幸运，什么事能让他流泪，始所未料的，在他心目中这个几近完美的少年，居然也有年少丧母，至亲永隔的痛苦，他自己从小就是个孤儿，对失去至亲的感受再明白不过，凌郡那种刻骨铭心的痛，他看在眼中更是感同身受的。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世事无常才是人生的常态，无论是谁都不能保证永远不会经历，区别只在于或多或少跟时间早晚罢了。 不知不觉中，有两行热热的东西从他的眼角滑落，他惊觉地扭过头，默默用手拂去。 凌郡抽了抽鼻子，眨了眨泛着氤氲的双眼，勉强笑了笑：“不说这个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他重新拿起小勺，托起一颗小丸子，抬手又送到李文清嘴边，眼中隐隐释放着真诚：“我一个人吃，你在旁边看着，我也吃不下去啊，反正也是你给我带的最后一顿饭了，来，我们一起吃！” 李文清愣愣地望着凌郡，恍恍惚惚之中就张开嘴把小丸子吃了进去。 这一刻，他感觉得到，凌郡对他的情谊是真诚的，今天的凌郡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掺杂任何不正当的目的。 凌郡见李文清吃了小肉丸，脸上的阴霾顿扫大半，两个人就这样自然而然的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午餐。 …… ☆、第二十一章 我需要你 不知不觉中，窗帘上渐渐有了微光，应该是天快亮了。 李文清将思绪拉回到现实，如果时光就此打住，如果他能坚持到底不再继续跟凌郡有任何接触，如果不是他心软，想要给凌郡过一个美好的生日，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凌郡被下药的事件发生，凌郡也不会被家里安排去了美国，而他也不会被学校开除。 之后的八年，他的命运也不会如此坎坷，甚至，他能继续念完高中，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然后找份心怡的工作，过一份普通小市民平凡而安分的生活，他不求多大的富贵，也没想过有一天能飞黄腾达，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谋生处处碰壁，生活颠沛流离。 只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人生的路途只有顺应天意不断的向前，人生也从来都没有能够改变过去的如果。 李文清就这样被凌郡抱着在床上躺了一夜，天微亮的时候他才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清晨睁开眼，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是早上八点钟了。 凌郡还在睡着，束缚着他的手已经放得很松，李文清轻轻拨开他的手臂，抬了抬他压在身上的一条腿，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他伸手摸了摸凌郡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体温已接近正常。 他悄悄地下了床，先是来到客厅找到手机看了看，上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林小东打的。 昨晚被凌郡压着动弹不得，卧室的隔音又非常好，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从出租屋出来的时候，他走得太急，也没来得及跟林小东说清楚，现在他一夜未归，估计林小东一定是急坏了，他赶紧给林小东回了个电话。 电话铃声只响了一下，林小东那边就接了起来。 “文清哥，你昨晚去哪了？你没事吧，怎么一晚上都没回来？” 李文清听出林小东语气里的焦急：“呃……没事，只是……一个朋友病了，我在他家照顾了他一夜。” “噢”，林小东舒了一口气，语气放松了许多：“文清哥，什么朋友啊？没听说你在这还有这么要好的朋友，你走的时候也没说清楚去哪里，打你电话也没接，可把我吓坏了。” “那个……他已经好多了，我一会儿就回去，不用担心。” “好，文清哥，那你早点回来，我跟雨薇都很担心你。” “知道了，那……先挂了啊。” “嗯。” 挂了电话，李文清一转身，迎头就撞上一堵坚实的肉墙，他慌张地抬起头，只见凌郡正微笑着站在他面前。 “你……你起来了，好些了吗？”想起昨晚的事，他的耳根就开始发烫。 “嗯”，凌郡倒是表情自然，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的情绪：“起这么早啊！” 李文清低着头，不自在地把身体向后移了一步：“我……我去给你做点吃的。”说着转身就往厨房走。” 凌郡也没阻拦，只是微笑着目送他走进厨房，自己也转身走到浴室去冲澡了。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李文清已经把早餐端上了餐桌，是一碟香气四溢的蛋包饭。 凌郡闻着饭香坐了过来，刚拿起勺子，见李文清一直站在桌子旁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又看了看餐桌，只有一份蛋包饭，眉头皱了皱道：“没做你的份吗？” “我……我看你好多了，我想……我现在就回去了。” 凌郡放下小勺，目光直视着他：“文清，留下来照顾我一段时间吧，我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平时回到家连顿热乎饭都吃不上，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你找个人很容易的，有的是比我做得好的人”，李文清双眼看着脚下，白净的脸上透着微微的红润：“凌郡，我……我真的不想做厨师，你就……让我回去吧。” 凌郡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大高兴了，沉默了一会儿，却也没有再为难他。 “好吧，那你先坐一会儿，我让刘特助过来送你。”说完就站起来回到卧室，拿手机给刘特助打了个电话。 打完电话，凌郡重新坐回餐桌，一个人默默地吃着早餐。李文清则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局促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刘特助就到了，他在楼下给凌郡打了电话，凌郡看了看李文清，表情似有不舍，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告诉他车已经在楼下了。 李文清简短地跟凌郡告了别，就下楼跟着刘特助回出租屋去了。 李文清刚一走，凌郡就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方总吗？我有件事想让你帮个忙……” 李文清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正赶上林小东要出门，说是有个熟客约他出去。雨薇又去了夏晴那，李文清先到洗刷间洗了个澡，出来后给自己下了碗面，正吃着的时候，困意就爬上了他的眼皮。 他昨晚几乎一夜未睡，这时候确实是有些支撑不住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上了床，盖上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八九个小时，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是林小东打来的，他按下了接通键。 林小东那边似乎非常的焦急：“喂，文清哥，那个……能不能帮我个忙？” “怎么了？”李文清听他声音有些不对劲，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个……你跟那个凌氏地产的凌总关系到底怎么样？能不能帮我说上句话？” 李文清心中一惊：“小东，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文清哥，是这样的，我这个熟客跟凌氏地产有业务往来，他有事要求着凌总，他听说凌总喜欢玉石，就专门托人买了一个玉石花瓶，哎呀，他妈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玉，反正挺贵的。” 李文清也有点着急了：“你捡要紧的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小东那头也急了：“当然有关系了，因为……我把那个花瓶打碎了，那个花瓶价值两百六十万！” 李文清吓得一抖，手机差点儿没拿住：“什么，这么贵，那……那花瓶碎成什么样了，还能补补吗？” 林小东那边都快哭出来了：“怎么可能，那花瓶薄得跟纸似的，一落地就摔得粉碎，根本就不可能补起来，哥，我的意思是说，你……你能不能帮我跟凌总说说，让他就当收下那个花瓶了，你知道的，两百六十万啊，就是把我剁了连骨头一起卖，我也不值那么多钱啊！” “这个……我不太明白，这个花瓶还没到凌郡手里，现在这事应该跟他还扯不上关系，为什么要找他？” ☆、第二十二章 求你 “是这么回事，我的这个熟客是鑫辉建筑的方总，他一直想拿凌氏地产名下一块地的承建权，听说争这个事的承建公司有好几个，所以方总才想尽办法来巴结凌总，我今天陪了方总一天，晚上他留我一起吃饭，他秘书就把这个花瓶拿来给他看，我就站他边上，想着也跟着开开眼，他临时有个电话，就顺手把花瓶递给我，可也不知道是他没拿好还是我没接住，那花瓶就那么掉地上了，摔得粉碎，他们现在把我扣下了，非要我赔，我哪能说得过人家，我知道你认识凌总，就跟他们说我有个朋友可以跟凌总说上话，看看能不能争取把那块地给他们做，我知道这个事儿很让你为难，可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李文清总算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跟凌郡说……” “救命啊哥，你也知道，我怎么可能赔得起那么一大笔钱，方总他是□□起的家，这事要是解决不好，我可能都得身首异处。”林小东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了。 “好好，你先别着急，那个……我先给凌郡打个电话，我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帮忙，你先等我消息。” “啊好，文清哥，拜托你了！” 挂了林小东的电话，李文清马上就给凌郡拨了过去，他越是着急，那边就越是无人接听，李文清急得如坐针毡，就在快断播的时候，那边接通了。 “文清，你找我啊？”那边，凌郡的声音还是有点沙哑，应该是感冒还没好利索的原故。 “那个……凌郡，我想……”李文清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文清，有话你就直接说”，凌郡好像听出了李文清言语之间的踌躇：“跟我不需要吞吞吐吐的。” “呃，我……我有个事想求你帮个忙。” “哦，我还以为……”，凌郡那边好像有些失望，但马上又说：“你说什么事吧，能帮上的我一定会帮你。” “是这样的……”，李文清把林小东的事跟凌郡复述了一遍。 凌郡那边沉默着，好一会儿没出声，李文清一时尴尬无比，感觉这个事儿直接打电话给凌郡实在太冒昧，他甚至都有些后悔打了这个电话，凌郡没有这个义务非得帮他，而且他跟他的关系好像也没好到能值这两百六十万。 “那个……对不起，我……我不该打这个电话的，就当我没说，你好好休息，我……先挂了。” “哎，等等”，电话那头，凌郡急忙出声：“其实，这也不算什么难事，我可以帮你，不就是把那块地的承建划给方总吗，他们的业务水准还算可以，本来就是我要重点考虑的承建商之一。” “啊，那……那就真的太感谢你了。”李文清紧揪着的心瞬间松了一下。 “不过……”，凌郡顿了顿：“文清，我有个条件，你得来我家给我做饭，住到我家来照顾我的日常生活，成吗？” 李文清一怔，他怕的就是凌郡会提这样的要求，他拿着电话默默地思索着，想了好一会儿，实在想不出可以推却的理由，现在这个情况已经再也没有容他拒绝的余地了，只好小声道：“好，我……我去。” “真的！”凌郡的声音立刻变得高兴起来:“那你马上告诉你的朋友，让方总给我打电话，这件事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嗯，那……好吧。” “那……明天你就过来吧，正好我这几天病着，身边也没有个合适的人照顾我，明天早晨八点我就让刘特助去接你。” 李文清知道此事已不可能拒绝，只能同意，现在，凌郡不管说什么他都只有照办的份。 挂了凌郡的电话，李文清马上就给林小东打了过去。林小东一听说凌郡同意把那块地的承建权划给鑫辉建筑做，并且让方总马上给他打电话，震惊得差一点一个高蹦起来。 大概十点的时候，林小东从外面回来了。他一回来就抱住了李文清的肩膀，眼泪哗哗地掉了下来：“哥，谢谢你，你不知道，今天可吓死我了，幸亏有你，真的谢谢你！” “小东”，李文清拍了拍林小东的后背：“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这么大人了，还动不动就掉眼泪。” 林小东放开李文清，擦了擦眼泪，担心地问：“哥，那个……凌总他……他没为难你吧？” 李文清微微怔了一下，脸上挤出一个微微的笑容：“呃，没有，不过，我可能要搬到他那里去住一段时间，他让我……去给他做饭。” 林小东惊讶道：“什么？文清哥，他不会是想……” “不不，他就是这几天病了，身边没有人照顾，让我去照顾他一段时间而已。” 林小东眨了眨眼睛：“那昨晚……你就是在他那里？” 李文清点点头：“嗯。” 林小东眼中闪烁着愧疚：“哥，我给你添麻烦了，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李文清温和地笑了笑：“你看你说的，我们是兄弟啊。” 第二天一大早，李文清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装，就下了楼，站在楼下等着刘特助来接他，整八点的时候，刘特助的车缓缓开进了小区，李文清跟着刘特助又一次来到凌郡的居所。 刘特助把李文清送上楼，按了密码打开门。这个时候凌郡不在家，刘特助将大门密码告诉他，说凌郡有事去公司了，晚上七点左右会回来，让他提前做好晚饭等着。 送走了刘特助，李文清把自己的行李放到客卧，转过头环视了一圈，房子各个房间虽然还算干净清爽，但他既然来了，不做点什么总觉得说不过去，于是挽起袖子开始打扫起卫生来，他把整套房子的地拖了，桌椅擦了，玻璃抹完，看了看表，还不到中午十一点半。 大概是这一顿忙活消耗了不少体力，李文清感觉到有点饿了，他来到厨房给自己下了碗清汤面，草草填了下肚子，就开始琢磨晚上要给凌郡做的菜式，他想，既然答应了要给人家做厨师，那就得正八经的把厨师的份内事做好。 昨天刘特助买的一堆东西还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厨房里，李文清把想要做的菜和肉一份份都洗好切好，放在容器里摆整齐，就等着凌郡下班回来直接下锅。 刚做完这些，就听见大门外滴滴嘟嘟按密码的声音。李文清走出厨房，来到客厅，就看见一脸倦容的凌郡正打开门走了进来。 “你……你回来了。”李文清尴尬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凌郡看到李文清，冲他微微一笑：“嗯，本来今天打算在家休息的，公司临时有点事，就过去了一下，想着你今天要来，安排的差不多就提前回来了。” “噢。” 凌郡无意间扫了眼屋子，发现好多地方都有被打扫过的痕迹，他挑了挑眉毛，道：“文清，这房子我会定期让人来打扫，你不用忙活这些。” 他的眼光又挪到李文清脸上：“我有点饿了，中午还没吃饭呢，能给我做点吃的吗？” “呃，好，菜都洗好切好了，我马上做，一会儿就好。”李文清转身去了厨房，带上围裙就开始忙活着做起菜来。 凌郡走进卧室，换了一套居家服出来，然后坐到了沙发上。 ☆、第二十三章 搬过来住 他看了看正忙碌着的李文清，不知怎的就起身走进了厨房，李文清正聚精会神地炒着菜，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凌郡在他身后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又向前走了两步，抬起双臂一下子就环住了李文清的腰。 李文清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手一哆嗦，炒菜勺“咣”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挣扎着想要去捡，凌郡却突然掰过他的肩膀，一只手托起他的下巴，那两片好看的嘴唇毫无征兆地就吻了上去。 凌郡细细地吻着，抱着他身子的双臂也开始慢慢地收紧，好像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一般，弄得他连正常的呼吸都很困难。 李文清双手抵在凌郡的胸口处，惊慌地推搡躲避着，可他跟凌郡的体力相差实在太大，怎么推也推不开，最后，他只能停止了反抗，任由凌郡捉着自己的嘴唇肆意地亲吻着。 不知为什么，对于凌郡这个饱含热情的深吻，他竟然……也不是非常抗拒…… 不一会儿，锅里传来一股烧焦了的味道，凌郡好像也闻到了糊味，他将嘴唇从李文清的唇上移开，抬起头。 李文清得了空，赶紧挣脱凌郡的束缚，转身关了火炉。 锅里的菜已经不能吃了，弄得一向节俭的李文清有点心疼。 “菜都糊了，你……你吃什么啊？” 凌郡在他身后坏坏地笑了笑，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暧昧地在他耳边轻声道：“吃……你呀。” 李文清愣愣地站在那里，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小的汗珠。 现在的凌郡早已退去了当年的那身稚嫩和青涩，他成熟了，却也多了一份让人无可奈何的玩世不恭，李文清跟他站在一起，总觉得他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这种力量让李文清觉得即紧张又不知所措。 “我……我再给你做别的。”李文清向前迈了一步，躲开压在肩头的凌郡的下巴，快速地倒掉锅里的东西，把锅在水池里刷干净，然后重新准备起了别的菜式。 凌郡看着李文清紧张的动作，嘴角微微勾起，他转身走出厨房，坐到餐桌前，一只手托着脑袋静静地等着。 李文清快速地忙碌了一会儿，四个菜一个汤就端上了桌子，他盛了米饭，拿了筷子，规规矩矩地放到凌郡面前。 凌郡见只有一双碗筷，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不吃？” “呃，我刚吃了一碗面，已经很饱了。” “噢，以后我回来之前会提前打电话告诉你，你等我一起吃。”凌郡说完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这时候，李文清就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局促地等待着，也不知道作为厨师，他现在应该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凌郡吃完了，李文清快速闪到餐桌前，麻利地收拾了碗筷盘子，拿到厨房清洗。 凌郡下了餐桌，转身坐到沙发上，从茶几下面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一边吸着烟，一边翻看茶几上的杂志。 李文清忙活完了，站在厨房门口愣愣地看着凌郡，他自己从不抽烟，也不喜欢在有烟味的地方呆着，可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这张英气十足的脸，就连他抽烟的姿势都觉得无比好看，那淡淡的烟圈从他饱满圆润的两唇之间撒着欢被吐纳出来，仿佛连从前一直厌恶的烟草味都带着一股让人陶醉的气息。 凌郡好像察觉到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他掐灭了烟头，放下杂志，转过头看向正傻站着的李文清，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他抬起手朝李文清勾了勾：“过来呀。” 李文清默默地走到沙发旁，站在凌郡面前。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只觉得站在这个人面前，自己周身有种被掌控着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即不敢远离也不敢靠得太近。 他不敢说话，也不敢再有其他动作，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凌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过来，让他坐到自己的腿上，然后双臂自然而然地环住了他的腰。 李文清“啊”的一声，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凌郡的怀里，他眼神游离着，微微侧着脸，跟凌郡保持开一小块距离，尽量让自己不至于那么尴尬。 凌郡看着李文清即羞又怯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他抬起一只手，压着李文清的后脑勺，让他的额头紧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李文清的鼻子闻到了从凌郡呼吸之间传来的烟草味道，不知怎地就闭上了眼睛。 蓦然，凌郡的嘴唇缓缓地贴到了李文清的嘴唇上，他温柔地吸吮着，细细地品味着，一种强烈的男性气息夹杂着浓重的烟草味，随着凌郡唇齿的靠近，逐渐侵入到李文清的口鼻之中。 不知是想闪避还是别的什么，李文清的嘴唇不经意的动了动，凌郡却把这微不可查的动作当成是对方的回应，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手已经抚上李文清的裤腰…… 李文清猛然惊醒，迅速推开凌郡的环抱站了起来。 “不……不能这样，我们……” 凌郡微微怔了一下，接着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似有不舍地转过身坐正。 他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不知所措的李文清，表情显得极为认真：“文清，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你不喜欢我？” “我……我……”李文清红着脸不知该如何回答。 “文清”，凌郡一只手伸过来，抓着李文清微微颤抖的手握了握：“我可是真的喜欢你，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我……我想我应该是……喜欢的！”李文清诚实地说完，整张脸已经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凌郡嘴角微微翘起：“那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跟喜欢的人做快乐的事，难道你不愿意吗？为什么要躲避？” “我……我是喜欢你，可是……我们都是男的……我是来给你做饭的，我……” 凌郡拉着李文清的手，让他坐在沙发上，抬起胳膊环住了他的肩：“只要你喜欢就行，如果你只是介意这个身份，我可以把这套房子送给你，你做这里的主人，你就把我当做来你家留宿的男朋友，可以吗？” 李文清猛地一惊，慌忙推开凌郡：“不，不，我不要，这太贵重了，我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我说可以就可以，明天我就让人去办手续。”凌郡的语气不容置喙。 ☆、第二十四章 规矩 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到李文清手中：“以后每个月我会往里面打十万块钱，除了日常开销，剩下的都作为你的个人收入。” 李文清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了凌郡一眼，然后急急忙忙将银行卡又塞回到他的手中：“不，不，这太多了，一个厨师而已，不值得花这么多钱。” 凌郡似乎有点不高兴了，他把银行卡重新塞到李文清的手里：“给你你就拿着，如果不够，你尽管开口，用不了你可以存着，我对喜欢的人一向不吝啬，你别让我坏了规矩。” 李文清闻言心中猛地一沉，他想起了几天前刘特助把他当成凌郡叫的床伴时对他提醒的那几句话，那时，刘特助也说凌郡对人一向大方…… 他对喜欢的人一向不吝啬！他不想坏了规矩！都已经形成规矩了，可想而知，被他曾经“喜欢”过的人究竟有多少！ 原来，他所谓的喜欢居然是这个意思，就像林小东说的那样，他只是……想玩儿而已！ 面对突然而至的温柔，居然还对他产生了一丝幻想，幻想他……或许是真的喜欢自己！ 李文清啊李文清，脑子进了一点水，你不但不想着赶快清理干净，居然还妄想在里面养金鱼，真是白痴得无可救药了。 心头瞬间蒙上一层苦涩，然后，一点一点往下沉…… 憋了好一会儿的一句话，还是脱口而出了：“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凌郡听他这么一问，嘴上 “噗嗤”就笑了出来：“当什么，把你……当老婆好不好？” 这么暧昧不明的回答，还有之前那些直接了当的亲密举动，李文清已经彻底明白凌郡的意思了。 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他觉得自己同意来这里是这辈子做得最错误的一个决定，只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凌郡变相帮他解决了林小东欠的那两百六十万巨债，可以说是间接保住了林小东的命，一命换一命，也算公平合理，他已经没有立场去拒绝了。 如果他不是真的喜欢这个人，他也许不会那么在意这些事，总归都是男人，无所谓谁玩儿谁，等到这个人玩儿够了，玩儿腻了，他可以不留一点眷恋地离开，也算还了他的人情。 可是，凌郡明摆着只是玩玩儿而已，而他却是真的喜欢这个人，凌郡玩儿得起，他却没那么洒脱，现在看来，凌郡之所以会帮他，也不过是因为想要睡他，之前一口一个喜欢他，也只是为了把他拉上床而做的热身准备罢了。 依照凌郡的性格，得不到的东西，一定会想尽办法来达到目的，想要他轻易放过自己，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文清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凌郡眯着眼望着他，那眼神就像看着已经落网的猎物：“好，我不着急，我给你时间慢慢想。” 第二天，凌郡一回来，就把房子的过户资料塞到李文清手中，催促着让他签字，李文清一直推辞着死活不签，他搬到这里住只是为了要还凌郡一个人情，从来也没想过要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这套房子保守地估计总价也超过了四百万，这对凌郡来说也许根本算不了什么，可对他来说，一下子给他这么一大笔天降之财，他根本就不敢接受。 推辞了好久之后，凌郡见他实在铁了心不要，于是将过户资料扔进了床头的抽屉里，告诉他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可以拿出来签。 一连三四天，凌郡都还算守规矩，除了按时按点的上下班，回到公寓，即便偶尔抓着李文清故意挑逗一下，也是点到即止，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举动，晚上，两个人也分别睡在不同的卧室，基本也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李文清在凌郡心情好的时候也曾小心翼翼地提起过八年前下药那件事，他一直都想跟凌郡解释清楚，下药的人根本不是他，可凌郡只要一听到关于这件事的只言片语，立刻就不耐烦起来，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极为暴躁。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再提就是故意在扫我的兴，如果再这样喋喋不休没完没了，我不介意马上将当年的事在你身上再重新上演一次！” 从凌郡暴戾的言语之间，李文清也深深地体会到，事实上，凌郡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真正的放下，他不愿提起，不过是因为这件事让他恶心厌恶到了极点罢了，试想一下，如此炫彩夺目高傲自负的一个人，居然被人设计做出那种龌龊不堪颜面扫地的事，怎么可能不让他铭心镂骨、记忆长存！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忘记。 凌郡根本就不愿听他解释，李文清没有办法，只好隐忍着不敢再张口，心里想着，还是再等等，也许以后会遇到适合解释的机会。 不管凌郡对自己存着什么样目的，李文清还是抱着感激的心态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凌郡，他从住进公寓的第一天起就包揽了所有的家务，除了做饭收拾屋子，凌郡的衣服鞋袜甚至是内衣内裤李文清都亲手为他清洗打理。 凌郡衣柜里的各种衣物都被分类整理，摆放得整整齐齐，凌郡每日上班前要穿戴的衣服一定是清洗得干干净净，熨烫得平平整整的，每件衣服上都存留着淡淡的芳香，让人闻之神清气爽，凌郡下班一回来，脚下踩的一定是光洁如新的地板，地板的干净程度让他感觉都可以当床睡觉了，晚上临睡前，沐浴的洗澡水温度总是不凉不热刚刚好，泡在里面别提多舒服。 凌郡心里很明白，李文清这是怀着报恩的心态在竭尽所能地对他好，在坦然接受的同时，心里也不禁感叹，把李文清弄到身边来，这个决定实在是太对了！ 这天，凌郡回来的特别晚，晚上十点半了才进门，之前他打过电话说是有应酬，让李文清晚饭不用等他，李文清自己做了点吃的，一个人吃过了晚饭，收拾妥当之后就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不知不觉中居然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朦朦胧胧之中，他感觉似乎有两片温润的东西在轻轻地触碰着他的脸颊，弄得他脸上痒痒的，他微微动了一下，睁开眼睛，只见凌郡正微笑着看着他，脸靠得很近。 一阵惊慌失措之后，李文清坐直身子，与凌郡保持开距离：“你……你回来了？” “嗯，怎么困了吗？” “噢，有点，刚看电视呢，不知怎么就睡着了，那个……天不早了，我给你放洗澡水，你洗洗也早点休息吧。”李文清说着站起身就要往浴室走。 ☆、第二十五章 他只是想玩儿 凌郡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嬉笑道：“那……你跟我一起洗？” “呃，不不，我……我洗过了。” 凌郡又笑了笑，放开手。 李文清赶紧躲进浴室给凌郡放起了洗澡水，又拿出一套干净的睡衣放到浴室准备让他替换。 “好……好了，你进去吧！” 凌郡也没再说什么，一个人走进浴室洗澡去了。 李文清紧张地站在浴室外等着，凌郡还没休息，他也不好意思自己先回卧室。 凌郡洗完，拿了毛巾擦着头发走了出来，见李文清还站在那里，指了指浴室：“你拿吹风机给我吹吹头发吧。” 李文清闻言从浴室找出吹风机，凌郡已经坐到沙发上了，他走过去插上电源，给凌郡吹起了头发。 李文清上面给凌郡吹着，凌郡的手就在下面不老实的动着，凌郡一只手抚上李文清的大腿，在上面轻轻掐了一下，李文清被他弄得一阵酥痒，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 “别……别弄！”李文清往后退了一小步，紧张地躲开凌郡的骚扰。 凌郡嗤笑了一声：“别什么别，我只是掐一掐，看看你最近长肉了没有，你总是这么瘦，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李文清吞了吞口水，红着脸继续给他吹着头发，没再做声。 过了一会儿，凌郡吊着嘴角，身子又开始往李文清的身上靠了靠，一只手环到他的身后很自然地做了个环抱的姿势，脸又贴在他的小腹上有一搭无一搭地磨蹭起来。 李文清只觉好不尴尬，拿着吹风机就想往后躲，凌郡见状又快速抬起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脸也贴得更紧。 “别动，让我抱抱怎么了，不让吃还不让抱啊！” “呃，那个……头发可以了，你……去卧室睡吧。” 凌郡两只手交叉着在李文清的腰上又狠狠地捏了两把，嘬了一下嘴道：“还是瘦了点，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吃饭啊，太瘦了就不好了。” 李文清眼神游离着“嗯”了一声，趁着凌郡稍一松懈，赶紧脱开他的束缚，将吹风机送回浴室。 返回到客厅时，撞上凌郡那似笑非笑的眼睛，正放肆的打量着他。 “那个，不……不早了，你……休息吧。” 凌郡莞尔，站起来就往卧室走，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折回到李文清面前，一把拉过正欲转身的李文清，把他紧紧地禁锢在怀里，嘴唇贴着他的耳朵边暧昧地道：“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李文清红着脸，心脏突突地跳着，他挣扎着从凌郡的怀里脱了出去，还没等凌郡反应过来，飞快地转身回到侧卧，赶紧把门关上，然后直接就落了锁。 凌郡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了一声，也跟着来到侧卧的门口，他伸手扭了扭门把手，发现扭不开，于是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压低了声音道：“文清，怎么了，你就这么怕我？” 李文清后背倚着卧室的门，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两人就这么一里一外僵持着。 过了一会儿，凌郡似乎是放弃了，语气里夹杂着好大的失落：“好吧，你既然真这么讨厌我，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睡吧。” 接着就听到脚步离开和关门的声音，李文清这才舒了一口气，捂着胸口爬到床上，拉开被子，将自己紧紧地裹在里面。 他把眼睛使劲闭上，期望能早一点入睡，快一点从这紧张的气氛中脱离出来，可那砰砰乱跳的心脏却怎么也消停不下来，只要一闭上眼，凌郡那带着邪魅神情的俊脸就会占满他的脑海，年少时那种羞涩而紧张的感觉仿佛又穿越而来，弄得他一阵阵地脸红心跳，不能自已。 只要这个人一出现在他眼前，他的心脏就会忍不住悸动起来，明明是紧张害怕的要命，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莫名的夹杂着一丝不明所以的窃喜。 此时此刻，他明白自己的确是深深地喜欢着这个人的，而且还喜欢了那么多年，虽然期间经历了八年的音信全无，如今再次相遇，这种无法自控的情愫一点都没有减弱，甚至较之以前似乎更加强烈了。 可是，喜欢又能怎么样呢？凌郡是什么人，自己又是什么人，而且他们还都是男人，凌郡这样的人，即便现在开口就说多么多么喜欢他，也不过是图新鲜想跟他玩玩儿，想把他睡了，等到他玩够了，他还是会走回自己的正途，该结婚结婚，该干嘛干嘛，他永远也不会在意一个床伴的所思所想。 两个男人之间，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牵绊，也不用考虑谁对谁要负什么责任，更不需要什么信誓旦旦的承诺，等到他腻歪了，大可双手一拍，随时让他滚蛋，然而他呢？ 心早已丢失了，如果再把身体送上去，等到有一天必须要离开这个人的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了那份锥心之痛。 明知道不会有结果，又何必去趟这一遭浑水，等到最后越陷越深，他又该如何自处呢？不越过这道封锁线，也许，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可以跟凌郡以朋友的方式平静的相处下去，如果真的僭越了，那最终他品尝到的一定是无法承受的痛，所以他不能，他也不敢。 清晨，等到李文清渐渐有了意识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身上出奇的温暖，好像是被什么自带热量的东西环绕着，他缓缓睁开眼睛，转过头看向旁边这个不明发热体，只见凌郡那张俊美无暇的脸正贴在他的颈窝处，均匀的呼吸显示他睡得正香，他惊讶地正想起身，只觉双臂和身体都被凌郡环在臂弯里，双腿也被凌郡的一条腿压着，全身上下动弹不得。 凌郡怎么会进来的？昨晚他明明锁了门的。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房子是凌郡的，他自然有各个房间的钥匙，他想要进哪个房间进不来？ 凌郡好像感觉到了他的挣扎，缓缓睁开尚有睡意的眼睛，对着仍在惊恐之中的李文清温柔地一笑：“怎么醒得这么早，再睡一会儿吧。”说着把两片嘴唇靠过来，在李文清的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下，然后很是自然地又靠在李文清的颈窝处闭上了眼睛。 李文清的脸颊“倏”的一下红了起来，他真的是无计可施了，现在的凌郡，怎么越来越像个耍无赖的小孩子，他越是怕他躲他，他就越是出其不意地靠上来，让他毫无办法。 “凌郡”，李文清觉得真的有必要跟他谈谈了：“那个……你能不能别这样。” ☆、第二十六章 执迷不悟 “别哪样啊？”凌郡闭着眼睛，含糊着问。 “就是……别老是抱我，别总是想跟我睡一个床，我们……我们都是男的，我不是……” “不是来陪我睡觉的是吧！” 李文清不敢看凌郡的脸，只能转过头，怯怯地点动了两下下巴。 凌郡睁开眼睛，嘴角微微翘起：“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想抱你，一抱你我就不想放手了。” 他的手在被子里面抓住了李文清的一只手，把他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腰上，然后抬起头，快速地在李文清脸颊上亲了一口，接着扭动身子换了个姿势，将李文清压在身下，以快如闪电的速度对着李文清的双唇吻了上去。 这个吻是深长的，辗转的，宠溺的，更是满含□□的，李文清即使再排斥，再坚持，却终究抵不过内心那汹涌而出的狂潮，他没有反抗，只是一动不动的感受着这个令他心潮澎湃的吻。 只是接个吻而已，应该……算不了什么吧！李文清搜肠刮肚地给自己寻找着可以平静地接受这个吻的理由。 他是真的喜欢这个人啊，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动了要回应这个吻的念头，可是尚存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他不可以。 幸好凌郡只是跟他温存缠绵了一番，并没有进一步做什么，凌郡放开他之后，他就赶紧爬了起来，冲到洗刷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去给凌郡做早餐了。 跟凌郡一起吃过了早餐，就帮他一起打点起着装，然后送他出门去上班，凌郡临走的时候又在门口以快如闪电的速度猝不及防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得逞般高兴而去。 凌郡上班之后，李文清一个人在公寓实在无聊，一个男人每天窝在家里就只做几顿饭，他心里也着实觉得不大适应，总感觉自己有点像个被包养的女人，于是又开始在公寓里转来转去，到处找活干，反正他也有时间，扫地，擦灰，抹玻璃，样样来了一遍，正忙得起劲，手机铃响了，他放下手中的活，拿起手机，见是林小东，他按下接通键。 “喂，小东！” “哥，你……最近还好吧，忙什么呢？” “噢，挺好的，也没忙什么，凌郡上班了，我一个人闲着也没事，就打扫了一下卫生，有事吗？” 林小东道：“那个……哥，刚刚有个人到出租屋来找你。” “找我？”李文清纳闷：“谁啊？” 林小东突然提高了声音：“应该是沥天娱乐传媒的总裁，我在网上看到过他，好像叫周涵。” 李文清心里一惊：“什么，你……你确定是周涵吗？” “应该能确定，沥天娱乐传媒的总裁，网上有的是他的资料，一开始我还不敢确定，又在网上搜索了一下他的照片，确实是他。” “他……他说找我什么事了吗？” “没有，他只说是你的朋友，来了也没进来，就在门口问了下你在不在，我说你去凌总家给他做厨师了，他好像很吃惊，还问我哪个凌总，我就告诉他是凌氏地产的凌总，他听了脸色都变了，我还没说完话呢，他转头就走了，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李文清正思索着，林小东又道：“哎，哥，你藏得可真够深的，你不光认识凌总，居然还认识周总，和你住一起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的关系网这么庞大，这两个可都不是一般人，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你……不会也是个隐形的超级富二代吧？” “你想哪去了，周涵他……他也是我的校友，八年前我们都在T城的德一高中读书。” “噢，这样啊，那个……哥，你跟周总的关系怎么样？我看他好像很关心你的样子。 “呃，还……还好，周涵上学的时候就是学霸，高一的时候，他给我补过一段时间的课，后来我退学了，我奶奶又恰巧得了胃癌，那个时候周涵资助了我十万块钱给我奶奶做手术，不过后来我们有八年都没有再联系过。” “噢，都这么多年了，他还那么关心你，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了是吧！” 李文清道：“小东，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想跟我说？” 林小东听他这么一问，来了精神：“哥，那个……确实是有个事儿，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什么事？” “是这样的，雨薇不是报名参加沥天娱乐举办的歌手选拔赛吗，初选那几天她正巧得了重感冒，发了好几天高烧，喉咙哑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所以她没能参加初选，现在初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她没参加初选，自然就参加不了初赛，我想……让你帮忙问问周总，看看还能不能再给她个参加初赛的机会，你也知道，雨薇从小就喜欢音乐，喜欢唱歌，这次也是她验证自己的一个大好机会，现在因为这个原因让她参不了赛，她心里真的很不好受……” “是这样啊，那个……我正好有事要找周涵，可以帮你问问他，不过……周涵公司的事我也不了解，能不能再给雨薇个机会，我就没什么把握了。” “真的！”林小东一阵狂喜：“只要你能在他面前提一提就好，总归是有这么个机会，有这么个门路，要是真的不成，那也没办法，只能怪雨薇运气不好，谢谢你啊哥。” “没事。” 李文清刚刚挂了林小东的电话，周涵就打了过来。 “文清……”周涵只说了两个字，就一直沉默着。 李文清道：“周涵，我正好有点事找你，你现在在哪？我们能见个面吗？” “我刚刚去你住的地方找过你……” “你……找我什么事？” “我是想亲口问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去我家做我的厨师，你……是不是住到凌郡那里去了？” 李文清听到这话，心里泛起一阵心虚，小声道：“嗯，他现在一个人住，我来给他做一段时间饭……” “我早就提醒过你的”，周涵打断他的话，语气里透露着发自内心的恼怒：“你为什么就是执迷不悟！” “不……不是，那天他发高烧，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我就……”李文清听到他的话也有点急了。 周涵那边又一次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心肠太好，脑子里只会为别人着想，我让你考虑来我家，你却选择了去他那，在你心里，凌郡永远都比我要重要得多是吧？” 李文清吞了吞口水：“周涵，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他现在一个人……” “他要是想找人，你觉得他会找不到人吗？”周涵又激动了起来。 “我……” “文清，都怪我一时考虑不周全，你怎么会是凌郡的对手！”周涵语气里夹杂着好大的懊恼。 “周涵，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李文清被他激烈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 “算了，文清，先不说这个，你不是说要找我吗？你找我什么事？” “噢，我们可不可以见面说？” “好，我今天不上班，你来我家吧，我让司机去接你。” “呃，好，我现在在凌郡这，地址是……” ☆、第二十七章 欠你们的 “我知道”，周涵语气不善地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他住哪儿，三十分钟后你在小区大门外等着就行。” “啊，好，那……我们一会儿见面再说。” 挂了周涵的电话，李文清就开始准备去周涵家要带的东西，他先找出上次要还给周涵的那两万块钱和周涵给他的那张面额五十万的支票，他想一并带过去还给他，他虽然缺钱，但却不想平白无故的不劳而获，他觉得自己没有理由白白接受别人这么大一笔馈赠。 昨天给凌郡做的榴莲酥饼厨房里还有一些，他装了一盒准备带给周涵，虽然他从没想过真的去做周涵的厨师，但他毕竟来了凌郡这里，心里总觉得对周涵有点过意不去，他还记得周涵很喜欢吃这一类小甜点，于是就装了一些。 他下了楼，走出小区大门，在边上等了一会儿，周涵的司机就开着车到了，还是上次那个和气的中年人，李文清跟着上了车，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周涵的别墅。 进了门，走进客厅，就看见周涵正坐在沙发上吸烟，李文清愣了一下，还是缓缓地走了过去。 周涵见他走近，忙将手中的烟在烟灰缸里掐灭，抬起手让他坐。 李文清在他对面坐下，将那盒榴莲酥饼放在茶几上。 周涵盯着盒子：“这是什么？” “噢，榴莲酥饼，昨天刚做的，我知道你爱吃，给你带了点。” 周涵的眼睛亮了亮，随即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块在上面咬了一口，只觉得这酥饼甜而不腻，香酥可口，实在是好吃，于是三下两下就把一整块全都吃了进去。接着就没停嘴，连着从盒子里一块接一块地拿出来送进嘴里，等都吃完了才抹了抹嘴停下来，默默地看着李文清。 李文清看到周涵这么喜欢吃他做的东西，心中隐隐又生出几分对周涵的愧疚之感，周涵的确是非常喜欢吃他做的东西，从高中的时候他就看得出来。 过了一会儿，周涵深吸了一口气：“文清，你就真的那么喜欢凌郡？你知不知道他这几年在美国干过多少龌龊事儿，曾经睡过多少人？他这种人怎么会有真心，你听我一句，趁早远离他，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李文清听到他的话，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听到凌郡之前的种种劣迹，他低着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坐在那里沉默着。 周涵盯着李文清又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道：“文清，在你心里，我真的就比不上凌郡吗？他能给你什么，我同样也能给你……” 李文清惊慌地抬起头：“不，这……这不是能够比较的事，周涵，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是最好的朋友，我们这样做朋友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牵扯到凌郡？” 李文清观察着周涵的脸色，又道：“周涵，你让我来你这儿，凌郡又让我去他那儿，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为难，你们有没有真正在乎过我心里的感受？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根本不想做谁的私人厨师，我只是想安定地找份力所能及的工作来赚钱还债，来糊口生活，可是，为什么你们每次都给我出同样的难题？” 他缓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是不是……是不是从德一高中开始，一直到现在，我从来都是你们用来互相比试的利用品？” 周涵闻言似乎有些惊愕：“文清，不是的，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李文清从衣服兜里拿出那两万块现金和五十万的支票放到桌子上，推到周涵面前。 “周涵，谢谢你，诚心谢谢你曾经对我的帮助，可是我不能平白无故接受你的怜悯，我也真的不想在钱财上再欠任何人的，欠你的钱我一定会还上，欠凌郡的我也会想办法还，请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我都还清了，我一定会离开凌郡，甚至是不再出现在你们任何一个人面前，可以吗？” “你……你欠他钱？什么时候的事？欠了多少？我可以帮你……” “周涵！”李文清打断他的话，提高了声音道：“我不需要！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我也不想再提，如果你不想让我每天都惴惴不安，你把这些钱收好就可以了！” 周涵抿了抿嘴唇，低下头，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李文清观察了一下周涵的脸色，见他也没有生气的样子，于是心头一松，又开口道：“那个……有件事我想跟你打听一下。” 周涵将目光转移到李文清脸上：“你说。” “你们沥天传媒举办的歌手选拔赛，初选那天如果因为生病没去参加的，是否还有机会参加比赛？” 周涵眉头微微皱起：“不能了，初选已经结束了，而且初选的评审人员已经解散了，如果当时没有参加的，那就只能错过了。” “噢！”李文清低下头沉默起来。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呃，是我朋友的妹妹，就是跟我一起住的林小东的妹妹，她初选那天感冒高烧，嗓子哑得连话也说不出来，错过了初选，你去找我时，小东认出了你，所以就托我问你，看还有没有可能让她参加比赛，那个……我明白了，回去我就告诉他，让雨薇把握下次吧。” 周涵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你是说之前跟你同住的那个人，他的妹妹？” “嗯，我只是顺便来帮他问句话……” “你跟那个林小东关系很好吗？ ” “嗯”，李文清点点头：“我们住在一起三年了，他是我这八年以来交到的最好的一个朋友。” “噢……”，周涵点了点头：“如果……那个女孩儿就此错失了这个机会，你也觉得很惋惜吗？” “当然了，雨薇她唱歌很好听的，这段时间她放暑假，过来之后就一直跟我们住在一起，她是燕京音乐学院的学生，会弹好几种乐器呢，而且她还会自己写歌作曲，真的是一个很有天分的姑娘，要不是这场重病，我觉得只要她参赛，一定会有一个好成绩的。 周涵又点了点头：“那……你告诉她，让她明天上午十点到沥天大厦直接去找我，我给她个机会，亲自面试她。” “啊？”李文清吃惊不小：“你是说，再给她个机会……” 周涵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李文清：“你把这张名片给她，只要出示这张名片就可以直接进入沥天大厦，你让她直接到总裁办公室找我，既然连你都说她很优秀，那她估计差不了。” “呃……好，好！”李文清接过名片沉思了一会儿，又道：“那个……这件事不会给你添麻烦了吧，如果……真的让你为难，那……” 周涵微微一笑：“没有，不麻烦，沥天之所以要举办这次歌手选拔赛，也是为了能够选拔出真正有才华的歌手，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给她一个机会又有什么不好，说不定她就是我们真正要找的那个人呢！” 李文清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放下心来，他看了看表，差不多该回去了，两人又絮叨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第二十八章 凌家大闹 凌郡回到凌家别墅的时候，餐桌上的菜差不多都已经上齐了，桌前不仅端坐着一脸肃穆的父亲凌远威，在他的身侧还瑟缩地坐着提心吊胆的周碧婷。 凌郡皱起眉头，极其厌恶地扫了一眼面前的这两个人，鼓了鼓腮道：“我不太舒服，不想吃了。”说着迈开步子就要往楼梯上走，准备回卧室。 “站住！”凌远威带着愠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过来坐，我有事要跟你谈。” 凌郡停住脚步，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极不情愿地转身走到餐桌前坐下，他的头执拗地歪向一边，毫不掩饰地表现着对眼前这两人的排斥。 周碧婷紧张地看了一眼凌郡，又将目光快速转移到凌远威脸上，小声道：“远威，我……我看还是算了吧！” 凌远威在桌下握了握周碧婷的手，安抚了一下她那不安的情绪，压低了声音道：“没事，你安心，我来跟他说。” 这两人亲密的言行举止看在凌郡眼中，就好像故意在给他演示什么叫做“鹣鲽情深”似的，看得他立时有种想反胃的冲动，他一脸不屑地冷哼一声，恨恨地从唇间吐露出内心的不快：“奸夫□□。” “放肆！”凌远威听到凌郡的话，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他用力地一拍桌子，震得面前的酒杯歪倒在餐桌上。 周碧婷赶紧站起身，慌乱地拿着餐巾擦拭着洒出来的葡萄酒。 凌郡歪头冷笑了一声，挺着下巴道：“这就恼羞成怒了？” 凌远威看着凌郡那满含嘲弄与不屑的表情，眼神逐渐阴沉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压下胸中翻滚的怒意，缓了一会儿，尽量放平了语气道：“你婷姨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今天叫你回来，就是要跟你商量一下，我准备给她一个名分，之后就会让她搬进来住。” 凌远威直接了当地把话摆了出来，说是商量，语气里却满是不容抗拒的坚决。 凌远威的话听到凌郡的耳朵里，只觉得就像被什么利器击穿了鼓膜似的，难受得要命，他脸色瞬间数变，愤怒的表情一下子就布满了整张脸，眼中燃起不可抑制的火焰，连脸上的肌肉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凌郡咬着牙对凌远威道：“你终于等得不耐烦了是吧！”接着又将凌厉的目光缓缓移向周碧婷：“你也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是吧！” “凌郡！”凌远威朝着凌郡暴喝一声，“腾”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恼怒地吼道：“婷姨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不能总用这种态度跟她讲话！” 周碧婷紧紧握住凌远威气得发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劝着：“远威，算了，这件事还是不要再提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吃顿饭，别再为了这件事伤了和气！” 凌郡听到周碧婷的话，只觉胸中泛起一阵呕逆，他瞪着赤红的双目站起身来，粗鲁的话语毫不留情地冲着周碧婷吼了出来：“孩子？谁他妈是你的孩子，你他妈到底是谁的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周碧婷被凌郡这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语呛得愣在了当场，眼中的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你……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我今天不教训你，我就不是你亲爹！”凌远威怒不可遏地快步走向凌郡，抬起手掌，照着凌郡的脸颊就是重重的一耳光。 周碧婷见凌远威对凌郡动了手，又急又怕，赶紧走到凌远威面前，死死拉住他的胳膊，带着哭腔劝道：“ 远威，算了，别动怒，身体要紧。” 凌郡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一面脸颊，缓缓将目光挪移到周碧婷脸上，怒极反笑道：“一个人尽可夫的过气艳星，害死我妈的罪魁祸首，居然还敢来抢我妈的位置，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你他妈就是个□□！” 凌远威听到凌郡的话，气得全身发抖，他愤怒地抓起身旁的椅子，举起来就朝凌郡拎了过去，凌郡抬起胳膊一挡，反手抓住椅子，父子俩就这么僵持在了一起。 周碧婷见状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拉住凌郡的手腕，哭着劝道：“凌郡，快住手，有话好好说，你爸这两天心脏又不舒服，你千万别再激怒他了。” 慌乱之中，凌郡烦躁地一甩胳膊，周碧婷脚下一个不稳，一下子被带倒在地，她的头撞到了椅子角上，殷红的鲜血顺着额角就流了下来。 凌家的管家孙良一直在门外守着，听着里面的声音不大对劲，赶紧从外面叫进两名家仆，一起将父子二人劝慰着分开，二人虽都在气头上，但毕竟有外人在场，顾忌着面子，也没再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只是各自坐到椅子上默默地生着闷气。 见父子俩都不再说话，孙良使着眼色遣走两名家仆，扶着周碧婷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又叫来周碧婷的贴身侍女阿美，让她拿了药酒棉布帮周碧婷清理起伤口来。 父子俩就那么静静地坐着，谁也不愿再开口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凌郡有点按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恨恨地朝正隐忍着的凌远威喊道：“凌家女主人的位置永远是我妈的，你跟这个女人在外面怎样我不管，你要是敢明目张胆的把这个女人娶进家门，我保证能让你们的喜事变哭丧，不信你就试试！”说完直接迈开步子，无视着身后传来的掀了桌子的乒乓声，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出了别墅的大门，凌郡只觉心口那一团恶气不但没有丝毫消退，反而隐隐有种逐渐放大的趋势，他上了车，心里越发感到烦闷，就想找个地方喝点酒消消火气。 他给辛子琦和赵云凯分别打了电话，把他们约到市中心的一所豪华酒吧。 凌郡将在家中发生的事对着两个好兄弟大吐了一通苦水。 赵云凯道：“的确是气人，原本凌叔是承诺过的，凌家以后永远是郡哥一个人的，他既不会把周碧婷娶进家门，也不会让她生的那个小野种认祖归宗，可是自从郡哥因为那个事去了美国，她家那个小野种就越发地会耍手段了，不光是凌叔越来越偏向他，就连凌家知道这个事的老家仆都渐渐把他当做凌家的小少爷了，如果周碧婷顺势成了凌家的女主人，那离小野种认祖归宗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第二十九章 凌郡的家宴 凌郡阴沉着脸，猛得一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恨恨地道：“如果不是撞破他们的奸情，知道他们连儿子都生了，我妈也不会情绪失控撞车而死，如今他们母子俩还想正大光明地进入凌家大门，做他的白日大梦吧！” 辛子琦观察着凌郡的脸色，也跟着道：“说来说去，事情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都是拜那个傻逼李阿呆所赐，当年如果不是他给郡哥下了药，弄得郡哥没脸在德一呆了，正好让凌叔借着这个理由把郡哥送去美国，那母子俩又怎么会有机会混成今天这般显赫光景。” 凌郡闻言怔了怔，未置可否。 辛子琦又试探道：“郡哥，听说……你把那傻逼弄家里去了，你不会真的对他有那个意思吧？” “哪个意思？”凌郡想了想突然笑了出来：“对，我就是那个意思，他能为了那个小野种连自己的学业和名声都舍了，当年的事让我丢尽了颜面，不得已只能随了老头子的心意去了美国，这一呆就呆了八年，眼睁睁看着老头子用昔日跟我妈共同创建的凌氏集团给那个小野种做后盾，资助他建功立业风生水起，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辛子琦“咕咚”一声咽了一口酒水：“郡哥，何必费那个劲，想弄他还不容易，没必要非得弄家里去啊。” 凌郡邪魅地一笑，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抹阴霾：“原本也没想这么做，前段日子，我在周涵他家附近安排的眼线跟我汇报，说那小子去了周涵的别墅，看样子两人又有要勾搭上的意思，我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如意，这个事儿得慢慢来，现在才刚刚开始，我还没玩够呢，等我玩够了，再让他感受感受什么是生不如死。” 周涵接起电话： “喂，良叔，情况怎么样？” 听着电话那头的叙述，周涵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挂了电话，他缓缓地垂下手，眼眸中暴露出嗜血般的光芒。 “凌郡，你不让我妈痛快，我就不让你痛快，我妈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轻而易举地得到，这世界不是什么事都由着你说得算！” 赵云凯刚从上海来M市没几天，凌郡现在也算是地主，一直盘算着要正式请他到家里聚一聚，现在正好家里有李文清这么个现成的厨子，这事也就顺理成章地定了下来。 除了叫上赵云凯和辛子琦，还叫了几个目前也在M市的老朋友，凌郡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跟这几个人也都互有联络，说起来都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发小，如今他回来了，自然想把他们都请来聚一聚，正巧赵云凯也来了M市，这几个比较要好的发小算是聚齐了。 凌郡把要在家里请客这个事儿告诉李文清的时候，着实把他吓了一跳，让他做饭做菜都没问题，只是在家里请客自然要见到辛子琦和赵云凯，赵云凯就先不说了，那个辛子琦可是阴魂不散地追着他整整欺凌了五年，一想到从前辛子琦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就不禁地感到一阵心惊胆颤，说不怕他那是假的，他心里是真的不愿意见到这个人，只是，既然是凌郡的决定，他也没什么反驳的余地，只能满怀忐忑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凌郡请客这天，李文清将菜做出来，一个接一个的往餐桌上放，去上最后一道菜的时候，无意间看了一眼已经就坐的辛子琦，发现辛子琦也正凶巴巴地盯着他看，他吓得一哆嗦，赶紧走回厨房，借着清理厨具的理由，躲在里面一直不敢出来。 李文清又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实在是找不出还有哪里需要忙活的了，凌郡已经在外面连着喊了他好几次，没办法，他只好慢吞吞地走出厨房，拘谨地来到餐桌前。 餐桌上的七八个人见他过来，纷纷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脸上，李文清也不敢抬头，只是怯生生地站在凌郡的椅子后面，低着头，两只手拉着围裙的一角搓来搓去。 凌郡回过头，见他一副紧张害怕的小女人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转头对坐在身旁的辛子琦道：“你坐过去一点，让文清坐这里，他胆子小，跟大家又不怎么熟，让他坐我身边！” 辛子琦闻言扭头瞪了李文清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凌郡，然后极不情愿地抬起屁股挪到旁边的空位子上。 凌郡抬手拉过李文清：“文清，你坐我边儿上。” 李文清怯怯地点点头，抬腿就要坐过来。 辛子琦在旁边挺直腰坐着，一脸的若无其事，底下的一只手却在身下偷偷动作着，他将椅子猛地往后一撤，李文清毫无防备地坐了个空，屁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身子失去重心，猛地向后一仰，后脑勺磕在被辛子琦后撤的椅子边上，顿时磕得他一阵天旋地转，一连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他那惊慌失措的动作颇为滑稽，引得饭桌上的人一阵哄堂大笑。 “子琦！别闹，今天这一大桌子菜都是文清做的，你多少收敛着点儿。” 凌郡的眼中浮上一丝愠怒，说话的语气里也透着几分责备，众人见凌郡开口，都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赶紧收起嬉笑，一个个正襟危坐起来。 辛子琦偷偷瞄了一眼凌郡那略带责怪的脸，干咳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只是把两只手都放回到桌面上，挺了挺胸脯坐端正。 凌郡伸手握住李文清的胳膊，一把把他拉了起来，又把椅子拖回到他身后，扶着他坐下。 “文清，子琦他就爱胡闹，他这是在跟你开玩笑呢，你别在意。” 李文清揉着磕得生疼的后脑勺，怯怯地瞟了一眼身旁的辛子琦，尴尬地笑了笑：“是我自己没看清楚，不要紧。” 凌郡也朝他笑笑，随即招呼着众人吃菜：“来，都尝尝，文清的手艺可不简单，云凯，吃菜……” 众人闻言纷纷拿起筷子，跟着凌郡各自夹着眼前的菜式品尝起来。 李文清的厨艺确实不错，不一会儿的功夫，满桌子的人都纷纷竖起了大拇指，极力地夸赞起来。 ☆、第三十章 辛子琦的痛处 接着，众人借着美味佳肴就开始你来我往敬起酒来，一桌人都是儿时的好友，纯粹是好朋友聚会，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酒桌上的气氛很活跃，能喝的不能喝的都喝得挺痛快，可以说来的人基本上情绪都很高涨，只有辛子琦没怎么做声，他简单地敷衍了几句，默默地吃了几口菜，就开始沉着脸一口一口地喝酒，表情极为冷漠，就好像他喝的不是酒而是冰水一般。 酒桌上的人几乎全都知道凌郡跟李文清曾经的过往，也不乏有像辛子琦这样想要戏弄他一下给凌郡出出气的，好在凌郡一直有意在一旁护着，其他人即使再怎么想使幺蛾子也只能忍着，只是凌郡总是让着他喝酒，其他人见凌郡都让着他喝，也都识趣地主动跟他碰杯。 李文清原本就不怎么会喝酒，可架不住这么多人都和颜悦色地让他，他也怕自己太扭捏了反而扫了大家的兴，让凌郡失了面子，于是只好谦让着喝了不少，幸好到最后凌郡看他喝的有些撑不住了，便招呼大家别再灌他，让他下了桌去厨房煮点醒酒汤。 对李文清来说，这顿饭吃得还算是有惊无险。 酒足饭饱之后，凌郡跟众人便都撤到沙发上喝着茶聊天说话，李文清独自一个人把餐具都收拾到厨房，正一个一个仔细清洗着，突然，只觉得一边的屁股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他慌忙转过身，只见辛子琦站在后面，那双略带醉意的眼睛正冷冷地盯着他。 李文清低下头，小声道：“辛……辛子琦，你干什么？” 辛子琦哼笑了一声：“李阿呆，别以为郡哥稍微给你几分颜色，你就能蹬鼻子上脸了，八年前给郡哥下药这事还记得吧，既然郡哥对你感兴趣，你就用心给我把郡哥伺候好了，平时给我安分一点，你只要把屁股准备好让郡哥玩得高兴就行，可别抱什么非分之想，要是让我知道你再有任何算计郡哥的举动，我绝对会整得你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辛子琦这一顿满含羞辱的警告，让一向好脾气的李文清也禁不住起了怒意，又是在喝了七分醉的情况下，心中的怒火不自觉地就想往外冒，他抬起头对着一脸不屑的辛子琦沉声道：“我怎么伺候凌郡用不着你来操心，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你……” 辛子琦也是酒喝得有点高了，刚才说话没留一点余地，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李文清居然会反过来顶了他一句，李文清的这句话好像正戳中他内心深处的某一处痛点，让他莫名的感觉疼得厉害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辛子琦一把掐住李文清的脖子，瞪圆了眼睛道：“李文清，不要以为爬上了郡哥的床，你就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不同了，郡哥玩过的男男女女多了去了，你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只鸭子罢了，你他妈最好给我放明白点……” “子琦！”凌郡带着愠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是不是现在我说话不管用了？放手！” 辛子琦猛地一怔，随即松开钳制李文清的手，他怏怏地转过身，也不敢看凌郡的脸，快速地低下头，擦着凌郡的身侧走回了客厅。 李文清脖子一松，咳嗽了两声，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凌郡走到他身旁，抬起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捋顺了几下，脸上带着浓浓的关切：“文清，子琦他就这德性，我一会儿再跟他谈谈，他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李文清抬起头，吞了吞口水，道：“我知道，没什么，辛子琦他再怎么折腾我，本意也是为了你好，我能理解。” 凌郡愣了一下，又道：“别光在厨房里磨蹭了，你也出来跟大家一起说说话。” 李文清抿了抿嘴唇：“还是不了，你也知道我一见生人就紧张，一紧张就结巴，我过去只会闹笑话，你赶紧过去吧，别让他们等你，我还是呆在厨房干点活比较舒服一点。” 凌郡点点头：“好吧，你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做吧，那……我就先过去了！” “嗯！” 李文清清理完餐具，凌郡的聚会也散了场，等到人都走光了，李文清走进浴室，开始给凌郡准备洗澡水，他弓着腰正试水温的时候，凌郡缓缓走了进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李文清吓了一跳，挺起身子刚想挣扎，凌郡将下巴压在他的肩头，嘴唇轻轻吻了吻他的耳垂儿，软腻暧昧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文清，你真好，今晚……做我的人好不好？” 李文清听到凌郡的话，心脏跳动的速度骤然加快，脸庞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他紧张地挣扎了两下，却发现自己越动，凌郡抱着他的胳膊就越紧，根本就无法挣脱，于是只好停下动作，微微颤抖着站立在那里。 凌郡感受到了他的战栗，见他不再挣扎，束缚他的胳膊也渐渐松了开来，双手搭上他的肩头，把他掰转过来，然后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直视着自己。 “文清，我想要你，做我的人吧……” 李文清失神地望着凌郡那双深邃而又满含热情的眼睛，不知不觉中竟然看得有些醉了。 从十六岁开始，这个人就深深地驻进了他的心里，他曾经无数次问自己，如果自己是个女孩子，凌郡会不会喜欢自己，只是没想到，他还是他，而凌郡却对着同性的他说了这么多次喜欢他，想要他…… 有时候，人真是奇怪，他心里明明即紧张又害怕，却又鬼使神差地希冀着他的亲近…… 凌郡深深地凝视着李文清那饱含怯意的双眼，只觉得这双眼睛无比的清澈，眼中那抹晶莹水润一点一点地流进他的心里，让他的心也跟着悸动起来，他抬起头，在那两只眼睛上方各吻了一下，然后一直向下，寻到了那两片微红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上去。 今晚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也没到喝醉的地步，可不知为什么，感受着凌郡这个饱含热情的深吻，恍惚之间居然有种天旋地转醉得离谱的感觉。 ☆、第三十一章 他的人 片刻之后，隐忍着炽热的情续，凌郡缓缓挪开自己的嘴唇，向李文清投来似是征询又似是期待的目光…… 罢了，不管了，不管凌郡到底藏着什么目的，也不管最终的结果到底会怎样，至少他现在不想再抗拒什么，也抗拒不了什么了，佛祖不是也说过，人要活在当下吗？现在，就让他沉醉一次，放纵一次吧，什么结果和后果他都不管了，既然喜欢他，就做喜欢的事吧。 李文清缓缓抬起胳膊，环住了凌郡的脖子，嘴唇试探般贴了上去，而后两人迫不及待地交换着彼此的气息，久违的兴奋欣喜的情绪自两人的胸腔四散开来…… 第二天，当李文清睁开眼睛的时候，凌郡已经不在身旁了，看样子应该是上班去了，李文清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他平常一贯不怎么赖床，没想到这次却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定了定神，掀开被子刚要起身，只觉全身上下都充斥着酸楚的疼痛，想到昨夜发生的事，即便这屋子里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也不禁脸红起来。 一阵不可名状的尴尬，可尴尬之后却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欣喜。 （此处因情节描写过于真实，省略300字。） 李文清艰难地下了床，草草洗刷了一下，又忍着酸痛挪到厨房给自己找了点东西吃，吃完之后，他本想将屋子重新打扫一下，他一向勤快，之前跟林小东合租的时候，打扫卫生收拾屋子这样的活从来也都是他做，现在来到凌郡这里，每天最主要的工作也就是做几顿饭，如果再不干点家务，心里总有种闲得发慌的感觉。 可是今天却发现，现在的他基本上什么家务也干不了了，稍一动弹腰就酸的厉害，几乎都不能自然挺直，两条腿也软软地跟着打颤，说得形象一点，连自理都有点费劲，更别提干家务了，没办法，只好先坐到了沙发上休息，希望身上的不适能快一点好起来，最起码不能耽误了晚上给凌郡做晚餐。 李文清正坐在沙发上发着愣，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林小东。 “小东！” 林小东刚一开口，李文清就感受到了他情绪里的兴奋和欣喜。 “哥，告诉你个好消息，雨薇那天去见过周总之后就被破格录取了，过几天就要参加初赛了！” 李文清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心头一喜：“是吗！太好了，雨薇只要能够参加这个比赛，她一定会有一个好成绩的！” “嗯，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林小东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哥，你……还好吧，那个凌总他……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李文清心头一紧，强装镇定道：“没……没事的，他能对我怎么样啊，我就是每天给他做做饭而已。” 林小东沉默了一会儿：“没事就好，你没事我心里还好受一点儿。” 李文清听出林小东的担心跟愧疚，宽慰他道：“小东，你别想太多了，我跟凌郡在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他那时候就很喜欢吃我做的饭菜，这次他让我来，最主要也是怀念我做菜的手艺，你不用太过担心。” “嗯，我知道了文清哥，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了，我也挺想你的，雨薇的事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约你出来吃个饭。” 李文清现在时间是有，可身体实在是不适合出去颠簸，于是只好道：“咱们之间你还客气什么，只是我这几天有点事，一时还真出不去，这样吧，等我有时间了就去出租屋找你，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就行，咱们没必要出去吃啊。” “嗯，知道了哥，那你先忙，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嗯，好，那过两天我打电话给你。” “好。” 挂了林小东的电话，李文清长舒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李文清低头一看，是凌郡打来的。 “喂……” “文清，起来了吗？” “嗯，起来了，那个……真不好意思，早上睡得太沉，连你起床都没听见，也没来得及给你做早餐。”李文清想起今早让凌郡饿着肚子去上班，就觉得自己的工作没有做好，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那边的凌郡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对着电话调侃道：“是啊，你居然让我饿着肚子上班，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好呢？” 李文清听凌郡这么说，心想凌郡肯定是生气了，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那……要不……你扣我工资吧。” 凌郡那边再也忍俊不禁，在电话里“哈哈”地笑了出来。 “你这个傻瓜，昨晚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整整折腾了你一个晚上，你今天肯定不好受，我就是想问问你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真以为我打电话给你是为了找你的麻烦啊？” 虽然只是在打电话，但是听到凌郡提起昨晚，李文清的脸还是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他一紧张说话就又开始结巴了。 “那……那个……没……没事，我没事……” “真的没事？”凌郡又确认了一遍。 “嗯，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那你晚上不用做饭了，你等我回来带你出去吃。” “啊？好……我知道了。” ☆、第三十二章 疼吗 “那……就这样吧，你好好休息，没事就再睡一会儿，晚上等我回来接你。” “好。” 挂了凌郡的电话，李文清一下子瘫倒在沙发上，虽然已经跟凌郡经历过如此亲密的结合，但一想到要面对他的时候，他还是紧张的要命，李文清想，现在，他不仅是陷进去了，而且还陷得很深很深…… 一下午的时间无事可做，李文清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不知不觉中又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李文清隐约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脸上摩挲着，弄得他一阵发痒，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凌郡正微笑着站在他面前，一只手轻轻地在他的脸上抚弄着。 大脑缓冲过来之后，他慌忙坐直了身子，紧张地道：“你……你回来了？” “嗯”，凌郡轻轻应了一声，随即也坐到了沙发上，抬起一只手，勾过李文清的下巴，让他的脸正对着自己，然后将脸凑了上去，猝不及防地就吻上了李文清的嘴唇。 李文清只发出了一个“唔”字，嘴唇就被堵了个严实。 凌郡的这个吻虽然深沉，却没有停留太久，一吻之后便放开了李文清，他将嘴唇移到李文清的耳朵旁边，暧昧地道：“今天……有没有想我？” 李文清红着脸颊羞怯地道：“想……想了。” 凌郡轻笑了一声：“有多想？” 李文清不知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微微停顿了一下：“很……很想。” 凌郡又是一笑，嘴唇在李文清的耳垂上吻了吻：“那……以后还想不想要？” 李文清这才意识到，凌郡所说的“想”跟他真正想的可能是两码事，他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只好低下头红着脸沉默起来。 凌郡见他没再说话，知道他脸皮薄，没忍心再逗他，只是用手在他的头发上宠溺地划拉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不逗你了，走，带你出去吃个饭。” 两人简单整理了一下行装就一起下了楼。 凌郡开车载着李文清来到一家很有特色的面馆，点了里面的招牌面“多味小煮”，面需要自己在餐桌上的小灶里现煮，旁边放着各种五颜六色的佐料跟小菜，一共十六样，等面煮熟了以后，可以随自己的喜好添加拌面的材料。 李文清将煮好的面盛了出来，给凌郡放了几样佐料跟小菜，弓着身子递到凌郡面前，凌郡拿起筷子拌了拌，吃了起来，李文清也给自己弄了一份，拌匀了小口小口地吃着。 凌郡吃了几口，突然抬起头：“你还记得周涵吗？” 李文清正往嘴里塞着面，冷不防听到“周涵”两个字，着实吓了一跳，一阵气息紊乱弄得自己呛了一下，面红耳赤地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记……记得。” “你现在跟他还有联系吗？”凌郡又往嘴里填了一口面。 李文清想到凌郡跟周涵以前就针锋相对的关系，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没……没有了。”说话的时候也不敢抬头，生怕凌郡在他脸上看出什么。 凌郡尖锐的目光无声地打在李文清的脸上。 李文清感受到凌郡的目光，脸颊越来越红，火辣辣的烧灼感弄得他一阵焦虑心慌，紧张的连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幸好凌郡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低下头继续吃面，没有再追根问底，否则，用不了几句话，他自己就得哆嗦着把实情全都说出来。 俩人又静静地吃了一会儿面，凌郡又道：“没有就好，你既然做了我的人，那么以后，不该见的人一定不要见，不该有的心思也一定不要有，明白吗？” 凌郡说这话的声音并不大，可听在李文清的耳朵里，却如同被长针刺耳，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恐慌，他紧张地点点头：“明……明白。” 凌郡也没再说什么，低头又吃起面来。 两人又吃了一会儿，凌郡突然又道：“你两个膝盖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呃……是……是在德一高中的时候……不小心从二楼摔下去，磕的……” 凌郡脸色微变，沉声道：“是不是……跟子琦起冲突，被他弄的？” 李文清拿着筷子的手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心脏“咯噔咯噔”一阵乱跳，这些年来，辛子琦这个人仿佛已经成了卡在他心头的一个恐怖魔咒，甚至仅仅只是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他都会惊惧得全身发抖。 凌郡把他看得也太高了，他怎么敢跟辛子琦起冲突，是辛子琦追着他打才对，可想起凌郡跟辛子琦之间堪比兄弟的亲密关系，他也不敢多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凌郡吞咽了一口，抿了抿嘴唇：“疼吗？” “嗯？”李文清不明所指，抬头望着凌郡。 “我是说摔伤的那时候，疼吗？” 李文清想了想：“刚摔伤的时候着实疼过好些天，没多久伤口就愈合了，只是没想到这个伤居然落下了病根，一到阴天下雨的时候，就会连着疼好几天，不过都是老毛病了，已经习惯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凌郡握着筷子的手僵了僵：“那你身上其他部位那些伤疤划痕又是怎么回事？也是辛子琦他们弄得吗？” 李文清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思绪陷入回忆当中。 在德一高中最后的一段日子里，几乎每天都要经历一两场比较激烈的群殴，不过毕竟那时还是在学校，学生们下手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若是身上有什么直到现在还能看得出来的伤痕，那应该是他被德一高中开除之后，四处流浪着打工的那几年留下的。 想起来都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他记得左边肩膀稍稍靠后，肩胛骨那个位置，好像有两处挺明显的伤疤，那时候他还在一家小酒吧做适应生，那一次，他刚刚给酒吧里的雅座上了一瓶葡萄酒，正往回走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人，他抬起头刚要道歉，发现撞到的那人居然是辛子琦。 ☆、第三十三章 曾经的印记 他一边惊惧地倒退着，一边不住地说着对不起，可辛子琦似乎是故意来找他麻烦的，他甚至没开口说一句话，拎起旁边的…… （介于描写太过血腥，以下省略300字。） 肩胛骨部位的伤口拖拖拉拉地痛了一个来月，庆幸的是这两个伤口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等到伤口慢慢愈合之后，他也就渐渐把这件事给淡忘了。 …… （介于描写太过血腥，以下省略300字。） 伤处有几个地方划得比较深，正常状况下是需要缝合的，可那段时间他刚刚换了工作，还没有领到工资，连吃饭都成问题，去医院就更没可能了，只在药店买了瓶廉价酒精，对着镜子艰难地擦拭了几天，然后就等着伤口慢慢自愈，现在想来，那些深浅不一的划痕伤疤定然狰狞可怖。 至于其他地方一些琐碎的小伤痕，那就不计其数了，抛开辛子琦对他动手的那几次先不说，平日里他干的大多都是跑腿卖力的活，有个磕磕碰碰的也在所难免，身体上留下几个疤痕那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因为大的疤痕大多都伤在后背的位置，平时基本也看不到，伤口不疼了之后，时间一长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身后还有那么多被凌虐过的痕迹。 这具满是伤痕的身体，从前根本就没想过还会有跟人赤身相对的一天，经过昨晚，这些丑陋的伤疤划痕大概已经全被凌郡看在眼中，也不知凌郡看清楚之后是否会厌弃自己，是否还会对自己感兴趣，想到自己本就身无长处，又弄得一身丑陋伤痕，自卑和羞耻的感觉又一次袭上心头，于是僵在那里，沉默着，连手中的筷子也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 凌郡见他一直不说话，也没再多问，眼中似有一种不明情绪闪动了一下，随即又隐了下去，抬手夹了几块笋片放入李文清碗中：“吃菜。” 过了几天，凌郡突然从外面给李文清带回来几盒去疤痕的药膏和一台小型理疗器，因为伤疤大多在后背，李文清自己也够不着，凌郡只要有时间，就会主动帮他抹祛疤膏，还经常叮嘱他，理疗器每天都要在膝盖上用一次，说是天长日久坚持下来一定会有效果，并且一再提醒他不能偷懒。 除此之外，凌郡对他身上的伤痕并没有流露出一点嫌弃的表情，想到身上的这些东西并没有让凌郡感到乏味和厌弃，他那紧缩着的小心脏还是不由放松了几分。 日子就这样时而波澜不惊，时而又惊涛骇浪般过着。 一天下午，李文清突然接到凌郡的电话，说是临时决定要到外地出差五到七天，立刻就走，晚上也来不及回来了，叮嘱了李文清几句就快速挂断了。 放下电话，李文清想着要跟凌郡分开好几天，心里莫名就有些失落的感觉，他正发着呆想着心事的时候，周涵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周涵！” “文清，最近好吗？好久没联系你了，有点挂念你。” “噢，挺好的，对了，雨薇参加歌唱比赛那件事，真的应该谢谢你。” 周涵那边听到李文清提到这件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文清，最近我遇到了一点儿烦心事，心情一直不太好，你要是真的想感谢我，那就陪我出去玩儿几天散散心吧，地方我都想好了，去云岛……” “这……你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不开心？” “就是家里的一些琐事，太糟心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就想找个朋友陪我一起出去散散心。” “噢……”李文清有些为难，凌郡这几天正好不在，时间他倒是有，只是，想到凌郡跟周涵之间的关系，他如果陪周涵出去，要是以后让凌郡知道了，不知会有一番怎样的“狂风骤雨”，可是，周涵既然对他开了口，那定是真的遇上了糟心事儿，周涵帮了他那么多，如果他连这点事都不能答应，那对周涵就真的有点说不过去了。 周涵觉察到了他的犹豫，语气里已隐隐透出几分恼意：“怎么，你担心凌郡不肯放你？” “不……不是，凌郡最近有事要到外地去，这几天他都不在。” 周涵心中一喜：“那你犹豫什么，还是说……你根本就讨厌看见我？” “不……不是的周涵，李文清又踌躇了一会儿，道：“那……好吧，我陪你！” “真的？”周涵那边高兴的连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分贝：“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那……明天一早我就去接你，你今晚就收拾好东西，我们在那里多玩儿几天。”顿了顿，又道：“谢谢你，文清。” ☆、第三十四章 云岛之行 挂了周涵的电话，李文清就开始犯起愁来，该怎么跟凌郡说呢？虽然凌郡这几天都不在，应该发现不了，可他还是觉得应该找个理由跟凌郡说一声，他也不敢直接打电话，自己这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凌郡只要一跟他对上话，肯定能听出他在说谎，寻思了半天，还是觉得给凌郡发条微信比较妥当。 “我这几天有点事要回T城老家一趟，你出差注意身体，好好吃饭。” 微信发过去没一会儿，凌郡就回了过来：“好的，你也一样。” 放下手机，李文清稍稍松了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就回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周涵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文清，准备好了吗，我已经在小区门口了。” “呃……好……好了，我马上就过去。” 李文清背着行李包赶到大门口，就看见周涵的车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了，司机见李文清出来，赶紧出了驾驶室，接过他的背包给他放到尾箱，又礼貌地为他打开后车门。 李文清朝司机道了谢，低头坐了进来，只见周涵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轿车载着他们开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码头，司机把他们送到码头就掉头回去了，因为是出来玩儿，也不想太惹人注意，两人买了普通客船的票，一边欣赏着周围的海景，一边吹着清凉的海风朝云岛进发而去。 云岛离陆地并不算远，客船开了四十多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两人刚一下船，迎面就走过来一个满脸带笑，形象干练的青年。 那青年走到周涵身边，朝着他微一点头：“周总。” 周涵道：“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这次肯定会让您玩得尽兴。” 周涵点点头，指着这青年跟李文清介绍：“这是我的助理陈晋，他以前曾在云岛上工作过两年，这次提前来云岛是给我们安排衣食住行并充当向导的。” “你好，我叫李文清，是周涵的朋友，辛苦你了。” 陈晋爽朗地一笑：“李先生不必跟我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途中您要是有什么需求只管跟我说，我会尽力为您服务的。” 在陈晋的带领下，三人坐上一辆观光车，一路向提前预订的酒店开去。 云岛是一个悬浮于陆地之外的自然风景区，此时正是海风微抚，山花烂漫的季节，李文清坐着观光车，一路欣赏着海岛的美景，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只觉得说不出的清爽舒畅，顿觉周涵真是会找地方，这个风景秀丽的小岛，的确是个散心的好去处。 三人来到提前预订的酒店，陈晋给他俩定的是一间双床套房，他们先去套房放了行李，然后就到楼下包间里简单用了点午餐，稍作休息之后就坐着观光车向风景区开进。 第一站来到一处名叫“九天涯”的景区，这个地方四周都是铺满绿草的小山坡，山上五颜六色的山花开得格外娇艳，山下却是层层叠叠的崖壁，崖壁下面是海浪轻抚的大海，再看远处，好一片海天一色的景象，三人都看得心情为之大好，就连一向沉闷寡言的李文清都自动拿出手机，把山花，崖壁，海景挨个拍了个遍。 傍晚回到酒店，陈晋说是要去探望朋友，一个人先走了，李文清跟周涵在酒店要了个包间，累了一整天，准备好好吃一顿。 外面的大厅里好像有公司在举办大型聚会，声音很是喧哗吵闹，李文清见周涵微微皱起了眉头，以为他是怕吵，起身走到门口，将大开的门虚掩了一下，转身又回到座位上坐下。 蓦然，一道冰冷的目光从斜对过的包间直射过来，落到了李文清的身上，李文清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李文清刚回到座位上，周涵就开始揉眼睛，也不知是不是进了什么东西，痒得他一直都睁不开眼，他揉了几下，眼皮就微微泛起了红肿，好一会儿也没见好转。 李文清在旁边帮着观察了一下，伸手帮他翻着眼皮看了看，也没看到有什么东西，心想多半是掉进了细微的灰尘，晚上灯光偏暗看不清楚，于是扬起下巴对着他的眼睛大吹了几口气，之后，周涵眨了眨眼睛，居然真的好了一些。 李文清见误打误撞得了法，便又朝着周涵的眼睛吹了几口，两人正面对面摆弄着，突然，包间的房门“砰”的一声被人用力踢开，两人慌忙转头，只见一脸铁青的凌郡一步跨了进来，房门又被他重重地甩上，那满含怒意的目光像一把开了刃的刀子，朝面前两人直直地刮来。 李文清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愣在了当场，他使劲眨了眨眼睛，这才确定站在那里的人真的是凌郡。 凌郡阴沉着脸缓缓地走了过来，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李文清的脸，李文清瑟缩着从座位上站起来，脸色渐渐苍白。 周涵见凌郡走进来，似乎并未感到吃惊，只是面带微笑地站起来朝他伸出一只手：“好久不见了，凌总，这么巧你也到云岛来玩儿！” 凌郡似是没听到一般，只是黑着脸瞪着李文清：“你可真有本事，我就出来这么两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周涵见凌郡根本不想搭理他，悻悻地笑了笑，将伸出的手缩了回去，目光也转向李文清。 “凌……凌郡，我……我不……不是有意要……”李文清紧张的又开始结巴了。 凌郡突然抬起一只手，狠狠地捏住李文清的双颊，胸中的怒气似乎全都凝聚到了这只手上，捏得李文清的脸如被铁钳夹住般生疼生疼的。 李文清用力张了张因挤压而翘起的嘴唇，疼得“啊啊”叫了两声，就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了。 周涵见状急忙去扯凌郡的胳膊：“凌郡！你够了，不要太过分，文清他只不过是给你做厨师，他不是你的私有物，你没有权利这样对他！” 凌郡极力压制着胸中翻滚的怒火，转头看向周涵，冷冷地道：“是吗，我没权利？难道他就有权利背着我偷偷跟你在这亲嘴儿？” ☆、第三十五章 故意下套 “凌郡，不是……不是你想得那样……”李文清知道他是误会了，忍着双颊的剧痛，嘴里“呜呜噜噜”地解释着。 凌郡又把嗜血一般的目光转向李文清：“你他妈当我眼瞎吗？” 周涵听到这里，突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凌总真是好眼力，不过，就算我们接了个吻，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这种事儿怎么也轮不到你凌大总裁管吧。” 李文清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仿佛不敢相信刚才这话是从周涵嘴里说出来的。周涵这两句暧昧不明的说词，岂不是更加坐实了凌郡心中所想，他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实在想不明白周涵到底想要干什么！ 凌郡松开捏着李文清双颊的手，目光转向周涵，语气冰冷至极：“轮不到我管？你怎么不问问他，他在床上撅着屁股让我操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这事儿轮不到我管？” 李文清听到凌郡的话，整张脸立刻就涨得通红，他羞恼地捂着嘴，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周涵转头看了一眼正微微颤抖着的李文清，脸色瞬间变了数变，他使劲闭了下眼睛，“咕咚”一声咽下一口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很明显是在压制着某种情绪。 “就算他跟你上了床，做了爱，那又怎么样？你是要对他负责，还是能跟他结婚？跟你上过床的男男女女多了去了，也没听说你对哪个有长性，无非都是玩儿，何必太难为人呢！” 凌郡听到周涵的话，神色微微一怔，冷哼道：“周总知道的可真不少啊！” 周涵也回以冷笑：“托你凌大总裁的福，想不知道都难，你也是久经花场的老手了，何必对一个只想玩玩儿而已的人这么在意呢？能饶人处还是且饶人吧。” 李文清心里隐隐感到，这好像原本就是周涵事先设计好的一个局，凌郡来云岛，偏偏周涵也带他来云岛，而且还住进了同一家酒店，若说不是有意设计，这也未免太过巧合。 凌郡皮笑肉不笑地撇了撇嘴角：“对，你说得没错，他也不过是我众多小玩意儿里其中的一个罢了，无足轻重，只是，我现在还没玩够呢，在我腻歪之前，怎能容得了他出来跟你□□！” 周涵看了看李文清，舒了一口气出来，语气缓和了不少：“你都听清楚了吗？你现在应该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吧。” 李文清低下头，双眼空洞地看着地面，凌郡跟周涵的话语听在他耳朵里，刺得他心脏一阵剧痛，难受得全身都在发颤，他已经无法用声音来回应了，只是紧紧闭上眼睛，默默点了点头，有两行泪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 “你他妈听清楚个屁！你别以为跟他在一起你就傍上金主了，他周涵是什么样的人，你大概还不清楚吧，别弄到最后让人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凌郡说完，又狠厉地瞪了周涵一眼，然后转身摔门而去。 李文清垂着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既不动也不言。 周涵看了看李文清呆滞的表情，心中隐隐一颤：“文清，离开他吧，他只会给你带来伤害。” 李文清将目光缓缓转移到周涵脸上，哽咽着问：“为什么？” 周涵心中一惊，有些心虚地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非要让我跟你来云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凌郡也会来这里，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周涵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了一脸坦然：“不错，我就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凌郡他到底拿你当什么，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 李文清低下头，眼眸中再次泛起一层氤氲：“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希望能让我自己去体会，我不希望别人来插手我的私事。”说完迈开脚步就出了包间。 周涵知道他一定是去找凌郡了，他没有开口阻止，只是颓废地坐在椅子上，闷声喝了一大口酒。 凌郡出了包间的门，也没有再回自己的房间，独自一个人走出酒店大门，顺着街道一旁的绿植漫无目的地走着，前面有一座建得古朴典雅的小亭子，底下还安放了石凳石桌，他寻了个石凳坐下，从兜里拿出烟，点燃了慢慢地吸着。 刚刚吸完一只烟，就听见李文清在身后怯怯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没有回头，抬手将烟头往地上一扔，接着站起来在烟头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李文清看着凌郡的动作，就觉得他那两脚踩得不是烟头，分明是踩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两步，对着凌郡的背影颤声道：“凌郡，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来云岛，你……你不要那么生气好不好？” 凌郡只是那么背对着他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停了一会儿，李文清又向前迈了两步，怯生生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凌郡的袖子：“凌郡，是我的错，我明天天一亮就回去，求你了，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文清，你怎么这么没骨气，你不需要这么委屈求全！”周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凌郡本来听到李文清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他，心头也为之一软，但突然听到周涵的声音，顿时新仇旧恨又冲上了脑门儿，他转头看了看可怜巴巴的李文清，一股愤怒的火焰又在心中熊熊燃烧了起来，他使劲甩了甩被李文清抓着的衣袖，口中大喊了一声：“滚开！” 李文清冷不防被凌郡这么一甩，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被周涵在身后一把抱住。 这一幕被凌郡看在眼里，顿觉有股愤怒的气流在他的胸腔里剧烈地震荡着，横冲直撞地想要冲出来，他握了握拳头，努力地压制着，不想因此让周涵觉察到他的失态。 ☆、第三十六章 我喜欢你 “凌郡，你……你听我说……” “你跟过来做什么？你跟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是怎么秀恩爱的吗？”凌郡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不一会儿的功夫，凌郡已经不知走到哪里去了，李文清也没有再追，他知道凌郡正在气头上，无论他再怎么解释，凌郡也不会轻易释怀，于是只好任由周涵拉着，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走了一会儿，他意识到周涵是想带他回酒店，他猛然惊醒，脚下骤然停住，慌张地甩开周涵的手，低着头，目光游离着：“周涵，我……我还是不要跟你回酒店了，我……” 周涵回头看了看他，叹了口气：“好吧，那你想去哪？” “我……我不知道，可是……就是不能回酒店！” “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吧”，周涵抬头看了看天：“今晚的天色不太好，怕是要下雨，眼看着就要起风了，总不能就在马路边挨冻受淋吧。” 一阵凉风吹过，李文清打了个哆嗦，感觉到两个膝盖已经隐隐有些疼痛了，看样子确实快要下雨了：“那……好……好吧。” 周涵带着李文清来到一家装修很有格调的小酒吧，他们点了两杯调和果酒，然后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不一会儿侍应生就把果酒给他们端了过来。 周涵就着吸管吸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文清，你也尝尝，就当饮料喝。” 李文清木纳地端起杯子吸了一口，他心里藏着事，也没什么心情去细细品味果酒的味道。 两个人都各自怀着心事，在那坐着，几乎都没说什么话，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喝着手中的饮品，不一会儿的功夫，两杯果酒都见了底。 周涵道：“要不要我再点两杯？” “噢，不用，我……我不想喝了 。” 周涵见李文清没有还想喝的意思，也没再点，两人只是静静地坐着。 不知怎么的，周涵突然觉得自己周身开始逐渐发热，领口处隐隐有种被紧勒的感觉，他挺了挺身子，伸手将领口的扣子解开，往两边扯了扯，可那闷热的感觉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有种逐渐升温的趋势，他抬头看了看李文清，也是双颊绯红，呼吸急促，身子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 “糟了，难道是被人下药了？” 周涵先反应过来，心下一阵紧张，正想起身拉李文清赶快离开，却发现身后好像被什么东西顶了上去，他惊惧地回过头，就见两个身穿黑色风衣，面带口罩的人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个用黑布包着的物件，此时正对准了他心脏的位置，看形状应该是□□匕首之类的东西。 “周总，失礼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涵回过头看向李文清，只见李文清已经被两个同样装扮的黑衣人架着胳膊拉了起来。 李文清见周涵也被挟持，更加不敢出声，两人惊恐地对视了一眼，随后，在黑衣人的催促下，周涵也站了起来，两个人默不作声地随着这四个黑衣人一起走出酒吧。 这四个黑衣人把他们带到一个宾馆的房间，收走了他们随身携带的手机，把他们双双推倒在一张大床上，就快速地撤了出去，并在外面锁上了门。 两个人都觉得体内有团火，自内而外逐渐地燃烧起来。 周涵扯了扯领口，从床上爬起来，踉跄地走到房门处，他扭了扭门把手，发现并没有锁，使劲推了两下，却怎么也推不开。 “门在外面被反锁了。” 李文清也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朝着房门撞了两下，那门纹丝不动。 “别费力气了，这门要是这么容易能撞开，他们就不会把我们关到这里了。”顿了顿，又道：“快！去卫生间，冲冲凉水！” 两人晃晃荡荡地来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却发现一滴水都没有。 “他们把水给停了！” “那……那怎么办？” 周涵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文清……” “嗯？”李文清的气息也开始紊乱了。 “我……我想……”周涵猛地向前跨了一步，一把抱住李文清…… “不……周涵……不要……我们被别人下了药，不能……”李文清一边挣扎，一边喘息着喊。 …… …… …… 另一个房间里，凌郡正跟那四个绑架他们的黑衣人一起紧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屏幕上拥吻的两个人已经纠缠得如胶似漆密不可分了，那种药的威力非常大，每个服用过的人都会达到无法自控的效果。 李文清不受控制地呢喃着：“我……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呢，我从十六岁开始就……就喜欢你，我……” 凌郡在电脑前听到李文清朦朦胧胧的呢喃声，一只手紧紧握起了拳头。 ☆、第三十七章 绑架偷拍 他果然是喜欢周涵的，所以当年才会为了周涵对我下药，目的就是为了帮助周涵把我赶出德一高中……想到这些，凌郡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屏幕上，李文清开始回应周涵的吻，抱着周涵的手也越收越紧，李文清在迷乱之间又开始呢喃起来：“凌郡……我是真的喜欢你……凌郡你……我……我是……是真的喜欢你…… “你……你说什么？”凌郡的身子猛得向前一挺，眼睛直直盯着屏幕，竖起耳朵努力地听着…… 李文清那带着迷离韵味的声音再次响起：“凌郡……凌郡……我……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周涵已经开始扯李文清的裤腰带，没扯几下，李文清的腰带就被解开，拉链也被扯碎，裤子已经被退到了膝盖。 “够了！马上过去，把李文清给我拉出来，带到外面给他冲冲水！” “可是，最关键的还没拍呢！”旁边的黑衣人看得有点意犹未尽。 “足够了，有了这些，已经够他受得了。” “好，我马上就去。” 周涵拉着李文清的底裤正要往下拽，门“咣当”一声被打开，两个黑衣人冲到房中，用一件硕大的黑色风衣把李文清罩住，拉起来就往门外走。 “你……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门“咔”的一声又被锁上，只留下周涵一个人在床上不住地翻滚挣扎着。 李文清昏昏沉沉地被带上车，两个黑衣人把他拉到一个有喷泉的广场，为首的那个人一把把他拽进喷泉里头，让他对着一股水流冲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把他推倒在水池里。 “算你走运，我们走！”说完就带着身后的随从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久违了的雨点终于哩哩啦啦地落了下来，李文清从池子里爬出来，本来就全身湿透了，被外面的凉风碎雨一吹一打，更觉得全身格外难受，而且膝盖的旧疾又犯了，两条腿沉甸甸的钻心地疼。 因为担心周涵，他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可是没走几步就滑了一跤，额角重重地磕在地上，晕了过去。 李文清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他缓缓地睁开眼，只见周涵正坐在病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周涵见他醒了，终于舒了一口气：“文清，你终于醒了！” “我……我这是在哪？我的头好疼啊，昨晚……昨晚好像……” “昨晚我们被人下了药，然后他们绑架了我们。” “噢”，李文清好像记起来一些事情，他回过头虚弱地望着周涵：“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后来是陈晋找到了我，把我送进了医院，岛上有规模的医院就只有这一家，我们来的时候，你已经先我们一步被人送进来了，送你来的是一个开出租车的司机，我已经让陈晋感谢过他，让他先走了，医生说你服用了□□，然后又受了凉，现在正在发烧，之前还撞伤过头，所以你的头可能不大好受，你好好躺着，不要乱动。” 李文清从被子下面抬了抬腿，只觉得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膝盖上那钻心的疼痛让他的脸色都变了。 周涵见他一脸的痛苦状，急忙问道：“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是……是腿，自从在德一高中从二楼摔下来之后，两个膝盖就落下了病根，阴天下雨会疼，受凉了或者太累了也会疼，昨晚被两个黑衣人带着推进了一个喷泉里，可能是受凉了，现在感觉疼得厉害。” 周涵的神色变了数变，欲言又止，默默地对着李文清注视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你别动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李文清欠了欠身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周涵在旁边又观察了一会儿，缓缓地道：“文清，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也不要太过担心，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他们要对付的人是我，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 李文清心中一惊，一阵紧张：“什……什么事，怎么了？” “陈晋进到房间里找我的时候，在那个墙壁上发现了两个针孔摄像头，我们的事……应该被人偷拍了！” “你说什么？这……为什么，到底是谁干的？” “你不觉得这件事发生的太巧合了吗？” “什么意思？” “我们在岛上的事只有凌郡知道，他见你跟我在一起又那么生气，像这种绑架、下药、偷拍的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陈晋进到房间里找我的时候，在那个墙壁上发现了两个针孔摄像头，我们的事……应该被人偷拍了！” “你说什么？这……为什么，到底是谁干的？” “你不觉得这件事发生的太巧合了吗？” “什么意思？” “我们在岛上的事只有凌郡知道，他见你跟我在一起又那么生气，像这种绑架、下药、偷拍的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凌郡他不会这么做的！” “文清，你对凌郡了解的还是太少，周涵微微叹了口气：“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他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我，是我把你拖下水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过不了两天，我跟你在宾馆里的视频或照片就会出现在各大网站的头条上！” “啊？”李文清震惊了：“那……那怎么办？” “你也不用过于担心，陈晋已经去处理了，会争取把这件事的曝光率压到最低，事情已经发生了，担心也没有用，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话又说回来，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在网上喧闹几天，过段日子也就没人理会了。” 在医院住了两天，病情稍稍稳定，李文清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院，跟周涵一起从云岛回来之后，他还是坚持要回凌郡的公寓，周涵本想借机让他搬出来，可无论他说什么，李文清都只是沉着脸低着头，一句话也不做回应，知道他还是放不下凌郡，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他。 ☆、第三十八章 曝光 回到公寓之后，李文清一连等了四五天也不见凌郡回来，这期间他到营业厅将之前的手机号码做了保留原号码换新卡操作，又打印了近三个月的通信记录，然后买了个新手机，把以前的常用号码对照着记录都输了进去，他原本也没有几个常用联系人，操作这些也没费多少时间。 这些都弄好之后，他大着胆子给凌郡播了几个电话，一开始只是无人接听，到最后刚一播过去直接就被挂断了，他也不敢再播，生怕打多了再惹得凌郡心烦。 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虽然凌郡没说让他直接走，但也没说让他继续住在公寓里，他心里悬着事，担心的要命，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给刘特助播了个电话。 他播了刘特助的号码，那边铃声响了好久，就在他以为刘特助也不会接他电话的时候，电话居然接通了。 李文清心里一阵紧张，赶紧开口：“喂，刘特助，我是李文清，我……我想问一下，那个……凌郡他从云岛回来了没有？”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道：“对不起，凌总的行踪我不方便透露。”说完就挂断了。 李文清举着手机在那儿僵了好一会儿，直到胳膊都开始发酸了才放下来。 刘特助说凌郡的行踪不方便透露，很明显是凌郡授意的，看样子凌郡应该是回来了，他知道凌郡在M市区不止这一套房子，这么多天仍然没有回公寓，肯定是还在生他的气，到别处去住了。 他心里一个劲儿地发凉，隐隐感觉这事儿真的把凌郡激怒了，凌郡摆出这种冷漠疏离的姿态，是不是已经不想再看见他了？是不是变相在告诉他，该是他自动离开的时候了？ 跟凌郡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他想过很多种导致最后分离的假设，然而却怎么也没想到，致使他离开的原因会是自己先触犯了凌郡的禁忌。 一想到将要离开这个人，他的心脏就开始止不住的痉挛，他还是期望能够再见他一次，即使凌郡不愿再听他的任何解释，铁了心要赶他走，至少也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他正坐在沙发上发着呆，林小东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小东……”李文清心里难受，说话也有气无力。 “喂，文清哥，你……前几天是不是跟周涵在一起？”林小东一接通电话就忙不迭地问。 李文清心里一惊：“你……为什么这么问？” “哥，你赶紧上网搜索一下，就搜‘沥天总裁周涵’这几个字。” 李文清感觉一阵心惊肉跳，他也没挂林小东的电话，直接切换到手机上的网络浏览器，在上面输了几个字，只见网络上铺天盖地全是周涵跟他在云岛宾馆里被偷拍的照片，虽然照片上他的面部被打了马赛克，只有周涵的脸是完整暴露的，但是像林小东这样跟他很熟悉的人还是猜出了他就是照片中的另一个男主角。 “沥天娱乐传媒总裁周涵与旗下未知名男艺人在宾馆开房！” “沥天掌门人周涵疑与同性恋人同游云岛并秘密同居！” “沥天娱乐传媒总裁周涵疑对旗下同性艺人潜规则！” …… …… …… 周涵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背景，他的知名度远非某个明星可比，又是这样一个有凭有据的热料爆出来，那照片在网上流传的速度简直就像是坐上了火箭，不看内容，只看这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标题，就足以让李文清胆颤心惊了。 周涵他没有估计错，给他们下药并绑架他们拍下视频的人果然把这些东西发到了网上，事已至此，对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来说自然没多大影响，可是对周涵……他禁不住为周涵担心了起来。 “喂，哥，你看到了吗？打马赛克那个……是你吧？” 李文清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小东揣摩着李文清的反应，此时心中已然明了，反过来劝慰道：“文清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那个……我只是觉得那个人跟你很像，你又认识周涵，所以才……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那上面脸被遮住了，现在看看也不是很像……” “小东，谢谢你告诉我，我现在有点事，过后再给你打电话……” “好，哥，那你先忙，我先挂了。” 挂了林小东的电话，李文清赶紧给周涵打了过去，不知是周涵没有去找回过电话号码还是原先那个已经不用了，李文清播过去的时候，手机提示那边是关机状态。 李文清没办法，又在公寓里独自等了几天，他一边等待着凌郡回来，一边关注着网上对云岛照片事件的后续生发报道，好在情况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很多相关网页都被限制了，根本点不进去，有一些刚刚还可以点进去，一转眼的功夫也被屏蔽了，他知道这应该是周涵方面已经采取了措施，尽量控制住了事件的大肆传播，他也希望真的能像周涵说的那样，人们只是兴头上热烈地关注几天，过段时间也就没人理会了。 刚刚定下心来，又想到周涵对他说过，这事十有八九是凌郡干的，他心里也开始思索这个可能性。 会吗？凌郡他真的会这么做吗？ 正发着呆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按密码的声音，李文清打了一个机灵，赶紧站了起来。 门被打开，凌郡沉着脸走了进来，李文清见他回来，慌忙走到鞋柜，弯下身从里面拿出一双拖鞋放到凌郡脚下，然后直起身子快速后退了几步，怯生生地站在一旁。 凌郡看也没看他，只是顺势穿上拖鞋，擦着李文清的边儿就往卧室走去，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李文清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真真感觉到自己的多余，凌郡这是真的不要他了吗？是他……该走的时候了？ 他就那么失魂落魄地在客厅里站了好一会儿…… ☆、第三十九章 说不清楚 想着无论如何还是要跟凌郡再谈一次，即使要他离开，他也想明明白白地走，于是，努力压制着心中快要溢出来的痛，抬起脚，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凌郡的卧室门口，扬手轻轻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回应，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回应。 他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拧了一下，发现门没锁，于是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 凌郡此时正躺在床上，垫高了枕头闭目养神。 李文清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眼睛低垂着也不敢看他，只是小声说：“凌郡，如果你……你不用我照顾你了，你可不可以明确地告诉我，我会……马上收拾东西走……” 凌郡睁开双眼，转过头，目光冷冷地看着他：“怎么，这么快就腻歪我了，回头就想去找你的周涵了？” “凌郡，你……你真的误会了，我跟周涵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在云岛也不是接吻，我只是……只是在帮他吹进到眼里的灰尘……” 凌郡冷哼一声：“是我误会了吗？那你骗我说回老家有事，然后跟着周涵到云岛去快活，也是我误会了？” 李文清闻言顿时为之语塞，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是撒了谎，瞒着凌郡去赴了周涵的约，虽然撒谎是因为知道他们俩关系一直不好，不想让凌郡知道实情之后不痛快，但这事儿说到底的确是他有错在先。 停了一会儿，凌郡又道：“现在满网都是你跟周涵在云岛开房的照片，你们都赤身裸体滚到一起了，这事儿也是我误会你了吗？” 李文清听凌郡提到照片的事，两边脸颊顿时就烧了起来，他抬头看了凌郡一眼，只觉得尴尬不已。 “那……那天，我们被人下了药，不……不过他们拍完就把我们给放了，我们没有……没有……那个！” “他没上你？” 李文清点点头：“没……没有。” 李文清说完又把头垂下来，一直那么站着。其实，他很想问问凌郡，这次的事儿到底是不是凌郡在背后操纵的，可凌郡一回来就先把这事儿给亮了出来，他感觉当头就被打了一棒子，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也不敢开这个口了，他吞了吞口水，连那句话也一同吞进了肚子里。 凌郡表情阴郁地扫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这不是你跟周涵第一次见面吧，你老早之前就跟他有接触，上次我问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对我撒了谎！” 李文清心里一阵恐慌，全身上下都凉透了：“我……我……”他知道此时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了，支支吾吾“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出乎意料的是，凌郡对网上照片的事和他跟周涵之前见过面的事并没有过多追问，只是邹着眉头，躺在床上揉了好一会儿的太阳穴。 李文清知道凌郡有个偏头痛的毛病，本想凑上去帮他揉一揉太阳穴，可那手在身下抬了好几次也没敢伸过去，仍旧那么怯生生的在床边站着。 凌郡见他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不知怎的，心里就莫名生出一种对他似乎“过分了”的感觉。 其实，在李文清给他发微信，说要回老家那时候起，凌郡就已经知道李文清又跟周涵弄到一起了。 他在周涵别墅附近安排的眼线自然不是光摆着看的，他从美国回来之后，李文清跟周涵见过几次面，什么时间见的，什么地点见的，甚至是当天穿的什么衣服，拿的什么东西，他都一清二楚。 当眼线第一次拿着李文清的照片，向他密报说有个新面孔去了周涵别墅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暗中筹划一些东西了，他先是找到李文清，在他身上使了点儿小手段，轻而易举就把他弄到了自己身边，而后，没用多长时间就顺理成章把他给弄上了床。 出乎意料之外，他的感觉真心不错，李文清无论是在床上跟他的契合度，还是在日常生活中对他的悉心照料，都令他十分满意，如果抛开周涵的事不说，李文清之于他的逆来顺受和言听计从，的确让他高傲膨胀的自尊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当李文清纤瘦孱弱的身体第一次□□裸地呈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被那布满大大小小各种伤痕的身体惊愕到了，混乱交错的伤疤痕迹烧灼了他的眼，也烫烙了他的心，他心里也明白，这些伤痕的由来，十有八九都跟辛子琦脱不了干系。 八年前，他去了美国之后，辛子琦对李文清“锲而不舍”的报复行为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他从没特意地鼓动过，但他也是默许的，只是，他从未出现在暴虐的现场，也从未想到过，那些被辛子琦轻描淡写地说成“只是教训了他一下”的举动会给李文清留下那么多触目惊心的印记。 看到那些伤痕，他能够想象得出李文清这些年究竟过得是怎样的日子，想到这些，他觉得对李文清的报复似乎真的有点过了，即便这个人曾经那么严重地伤过他，可这么多年以来，这个人所受到的惩罚也足够将过往的一切抵消掉了。 虽然曾假装不知情地问过李文清，是否还跟周涵有接触，李文清当时很明显跟他撒了谎，他心里明白却没有深究，他甚至想，只要这个人以后不再跟周涵纠缠不清，能够安分地呆在他身边，他也愿意跟他长期相处下去，以后和未来都太远，他没想过，也懒得去想，只要现在觉得舒服，其他的也都可以不计较了。 前一段时间，他得到消息，周涵在凌氏地产安插了内鬼，想从公司内部一点点对凌氏地产进行腐蚀，他查出那个内鬼是采购部的副理郑涛，自他从美国回来接任凌氏地产执行总裁开始，郑涛就一直在为周涵做内应，这个人不仅经常向周涵密报他在公司的一举一动，还胆大包天利用职便贪墨了公司几笔巨额公款。 熟不能忍的怒火一下子在他心中熊熊燃烧了起来，他暗中将郑涛的所作所为查了个一清二楚，然后便不动声色地启动了那个蓄谋已久的回击计划。 ☆、第四十章 回击之网 他知道周涵对李文清的感情绝对没那么简单，之前，他抢先一步将李文清弄到自己身边，主要的目的也是为了打击周涵，他知道在这件事上吃了瘪的周涵绝对不会轻易罢休，一定会找机会反击他，于是，他故意在郑涛面前泄露自己要去云岛这件事。 果然，周涵得到消息后立马就联系上了李文清，他也一直在暗中默默观察着周涵和李文清的一举一动，只要掌控在他手中的这张网能够适时收放，他笃定能让他们自投罗网，也一定能让周涵流入万劫不复。 在云岛的那个酒店包间里，原本，他是不应该出现的，可当他在对面透过门缝看到李文清貌似在跟周涵接吻的时候，他居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虽然最后压制住了想把两人掐死的怒气愤然离开，但毕竟还是暴露了自己，只要周涵稍加思索，一定会想到之后的事是出自他的设计。 他一直都认为，即使李文清真的喜欢男人，他喜欢的人也一定是周涵，八年前那场把他打入谷底的下药事件他一直都记忆犹新…… 当年，李文清为了帮周涵把他赶出德一高中，硬是连自己的学业跟名声都不要了，最终对他做了下药那件事，如果李文清不是真的喜欢周涵，他又怎么会为他做这么大的牺牲？ 然而，让他最想不到的是，李文清在药物的作用下跟周涵上床的时候，口中叫着的居然是他的名字，还说是真的喜欢他，这的确让他震撼了。 在德一高中的时候，一开始，他的确对李文清这个人挺感兴趣的，他喜欢吃他做的菜，也喜欢跟他呆在一起，只要一看见这个傻乎乎的李阿呆，他就忍不住想要欺负他，可他又见不得李文清被别人欺负。 他甚至的确对这个人产生过一些不同寻常的情愫，只是……那个时候他只有十七岁，那种感觉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他自己也没能搞清楚。 让他最不能容忍的是周涵总在他们之间瞎掺和，而李文清又总是左右摇摆举棋不定，这着实让他莫名气愤了好久。 下药事件的发生让他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觉得自己彻底地输给了周涵！当他从凌正威口中得知给他下药的人是李文清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愤怒，而是……伤心，至于为什么会伤心，他说不清楚。 当然，这件事他也曾怀疑过，可当时辛子琦告诉他，亲眼看见李文清往菜里下了白色粉末，事后又在李文清的书包里头搜出了一包类似的粉末，后来经过鉴定，那包东西的确是★★★，辛子琦跟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的话让他打消了所有的疑惑，认定了这件事就是李文清做的。 他同意去美国，不仅是因为他觉得被人耍了丢尽颜面，最主要的还是他觉得耍他的人是李文清，这个表面上对他唯命是从，见了谁都小心翼翼的李阿呆，居然在背地里把他耍得团团转，最后还让他败得如此难堪，他当时是真的恨，他恨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在他刚到美国的那几年，他知道辛子琦一直都在找李文清的麻烦，每次，当他听到辛子琦在电话里跟他讲起又把李文清怎样怎样了的时候，他的心里其实是很矛盾的，虽然表面上也会饶有兴致地跟辛子琦攀谈一番，会不动声色地听辛子琦眉飞色舞地向他讲述李文清当时的种种窘态，但还是会对辛子琦半玩笑半认真地提醒几句，让他别玩得太过火，其实，在他内心深处，从来都没有感到过一丝报复的快感。 后来，他听辛子琦说，周涵曾给李文清送去过一大笔钱，他又开始觉得，李文清也不过是个为了钱什么都能出卖的人，想到这里他的心居然莫名其妙地松了一下，也许，李文清并不是因为喜欢周涵才那么做，他只是喜欢钱而已。 回国之后，他对李文清所做的事，也是以钱财为突破口，他觉得只要许给李文清一定数目的钱和物，就没有弄不到手这回事，可是，跟李文清接触这么长时间以来，李文清不但没有收他送的房子，就连那张每月打进十万的银行卡都一直安静地躺在抽屉里，从来也没见李文清动过，而且，在那种被下了药的混沌之下，李文清说喜欢的人居然是他，这的确是让他不曾预料和震惊不已的，那个时候，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脏上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从云岛回来之后，他先是搜罗了证据，一举将郑涛送进了监狱，原本还想让郑涛顺势咬出周涵，让周涵吃上官司，但因之前他打草惊蛇的行为已经让周涵有了警惕，周涵也快速做了相应处理，最后，郑涛一口咬定没有幕后主使，全是他一人所为，所以这个计划前功尽弃，没能连带到周涵，让这只小狐狸有惊无险地逃脱了。 紧接着，他又开始利用在云岛拍摄的视频照片，对周涵进行网络攻击。 云岛事件虽然让他将计就计，重重地将了周涵一军，但他做得明显还不够狠，也算不上考虑周全，周涵方面处理得也比较及时，无形之中截断了不少事态恶性发展的机会，但即使是这样，还是让周涵大伤了元气，至少两三个月之内，周涵走在街上都得遮遮掩掩。 这事说到底，是他利用了李文清，想到这里，原本满腹尖酸刻薄的话就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他转头看了看还在低头踌躇着的李文清，莫名一阵心软，难看的脸色再也摆不出来，他伸出一只手，朝李文清勾了勾，放平了声音道：“过来！” 李文清闻声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凌郡会突然转变了语气，他愣愣地看着凌郡，表情有点不知所措，生怕自己听错了，也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过来呀，怎么现在我叫不动你了吗？”凌郡说着摊开手掌，意思很明显是让他把手放进来。 ☆、第四十一章 发烧了 李文清忐忑不安地伸出一只手，缓缓放到凌郡的手中，凌郡握紧了顺势一带，直接就把他扯得扑倒在自己的身上，接着双手就环上了他的腰。 李文清轻轻扭动了一下，见凌郡的脸色已不似刚才那般僵硬，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也就由着他那么抱着。 凌郡小声问道：“文清，你……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那你刚刚……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要离开我了吧？” 李文清感觉凌郡今天表现出来的状态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在这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承受狂风骤雨的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凌郡回来之后会突然对他转变态度，他顺势把头往凌郡的胸膛里埋了埋：“不是，只要你还要我，我就不会离开你。” 凌郡低下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收紧了环抱他的手臂：“真的？” “嗯，真的。” 凌郡得到他的确认，似乎又多了一些释然。 这一晚，凌郡表现的异常亢奋，动作里似乎带着些凌虐的成分，虽然并不是很严重，但对于李文清来说还是觉得难以承受，他知道凌郡的怒气仍旧没有完全消除，于是隐忍着，尽可能地支撑着自己配合着他。 第二天中午，李文清醒来的时候，凌郡已经不在公寓里了，知道他是上班去了，李文清抬起酸痛的胳膊刚要掀开被子，却发现全身上下沉重的要命，他的身体滚烫，头也疼得厉害，看情形好像是发烧了，估摸着应该是身后伤口发炎所致，他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一躺居然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的缘故，这一觉居然睡到隔天凌晨，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好像烧得更厉害了，他看了看四周，没有一点凌郡回来过的迹象，心想他昨晚应该是没有回来过。 总这样躺着也不是办法，于是挪动着沉重的身子爬起来，在抽屉里找出体温计测了测，居然烧到了四十度，看来应该是伤口恶化了，这种情况原本是应该马上去医院的，可是伤在那样难以启齿的位置，实在让他难以将伤口示人，他踌躇了好久，决定先找点退烧药跟消炎药吃。 迷迷糊糊地来到客厅，在柜子里找到一个小药箱，他打开药箱，很幸运在里面找到了要用的药，他吃了药，又找到那天凌郡给他抹的药膏，胡乱给自己抹了抹，做完了这些，挪到沙发上又坐了一会儿，发现情况并没有好转，因为空腹吃药的原因，他感觉胃部也开始隐隐地疼了起来，还时不时的一阵干呕，于是又拖着沉重的身子来到卧室，一头扎在床上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他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他拿起电话一看，是凌郡打来的，慌里慌张地刚按下接通键，那边就传来凌郡冷冷的声音：“我今晚回去吃饭，你做好等我。” 李文清赶紧回了声“好”，他本来还想问一下凌郡想要吃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就干净利落地挂断了。 吃的退烧药好像根本就没起什么作用，烧一点都没退下来，全身的骨头缝都跟着酸痛，可是现在可不是他能赖床的时候，坚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厨房，发现厨房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他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凌郡马上就要下班了，于是只好强撑着穿戴好，忍着剧烈的不适下了楼，就近寻了个超市买了些东西，匆匆忙忙回到公寓就开始着手做菜。 刚好四个菜一个汤摆上餐桌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按密码的声音。 李文清慌里慌张地擦了擦手，赶紧走到鞋柜处拿出一双拖鞋。 凌郡打开门，一步跨了进来，李文清弯下腰，将拖鞋放到他脚下。 凌郡换上拖鞋走了进去，扫了一眼餐桌，见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脸上表情稍稍一松，这才转过头看向李文清。 李文清头疼得厉害，见了凌郡也没说话，只是在一旁低着头站着。 凌郡转身来到餐桌旁坐下，朝李文清挥了挥手，示意他也坐过来。 李文清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神情恍惚地站在原地，并没有注意到凌郡的动作，凌郡见他没有反应，顿时心中一阵恼火，他冷冷地瞪了李文清一眼，也没再说话，转过头赌气似的拿起筷子夹了菜就往嘴里塞。 李文清没有听到凌郡的招呼，也不敢直接坐过去，他就那么虚弱地在原地一直站着。 凌郡径自在餐桌上吃了几口，李文清不过来，他感觉似乎少了点什么，又觉得吃什么都没味道，心里莫名就有点堵得慌，但又不愿先开口跟李文清说话，于是“啪”的一声将筷子重重地拍到了餐桌上。 李文清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原本就虚弱无力的身子又随之抖了抖，他抬起头望了一眼正直挺挺坐着的凌郡，颤声道：“怎……怎么了，菜做的不合胃口吗？” 凌郡听到他的话，头也没回，只是冷冷地道：“我累了，给我放洗澡水，洗完就休息。” 李文清闻言，赶紧走到浴室给凌郡放洗澡水，正弯着腰试水温的时候，凌郡走了进来。 “你先洗，洗完到床上等我！” “我，我今天有点不舒服……” “怎么，一回来就摆脸色给我看，现在连床上也不愿搭理我了是不是？” “不是，凌郡，我真的……” 李文清还没说完，就看见凌郡的脸色变了数变，那眼中透露出来的火苗逼得他硬是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好……好吧，我马上洗。” 凌郡听他这么说，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转身离开浴室，坐到沙发上抽起了烟。 李文清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脱了衣服，在浴室里洗了洗，然后换了一套睡衣，重新给凌郡放好水，出来后在客厅知会了凌郡就去卧室躺下了。 凌郡起身走进浴室，简单冲了冲，也跟着来到了卧室。 李文清就那么背对着他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着，凌郡进来他也没转身，凌郡见他那样子，以为他是故意的，心中的火苗又一次点了起来，他把拖鞋一踢，快速地爬上床，抓起李文清的后领就把他提搂起来，接着掰过他的下巴，让他面对着自己，嘴唇刚要堵上去好好□□一番，却发现李文清整个身体都软塌塌的，一点支撑力都没有，眼睛也紧闭着，再看他的嘴唇，又干又涩一点血色都没有，脸颊也红得出奇，他扶了扶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抬起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这才发现他烧得厉害。 凌郡心中一颤，拍了拍他的脸道：“文清，醒醒，你发烧了？” 李文清虚弱地睁开双眼，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发烧了……吃了药一直都没管用。” ☆、第四十二章 周涵破谣 “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不……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 李文清不知该怎么回答，咬了咬嘴唇，没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凌郡突然想到了什么，揽着他的手滑到下面，轻轻地拍了拍：“是不是这里？” 李文清缓缓地点了点头。 凌郡顿时一阵气恼：“你这个傻逼，烧成这样怎么也不去医院，你不要命了吗？”说着将李文清放倒在床上，快速找了几件衣服换上，然后抱起李文清就往楼下跑。 凌郡将李文清抱上车，急如星火般朝医院开去。 李文清在医院只住了两天，伤势稳定后就坚持着要出院，医生没办法，又给他开了一大堆药，让他带回家治疗。 连着十来天，凌郡都按时上下班，每天晚上都会回来，只是除了抱着他一起睡觉，再没有对他有过什么过分的行为，凌郡心里也确实内疚了好几天，这次的事归根结底都是他纵欲的结果，这十多天里，凌郡给李文清安排了两个护工，白天护工专门在家照顾李文清，并且负责一日三餐和各种家务打理，晚上凌郡回来的时候，护工就下班离去。 凌郡这么安排，原本李文清是不愿意的，觉得有点小题大做，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可是又一想，凌郡也是要吃饭的，自己怎样都不打紧，但是不能让凌郡没人照顾，于是也就由着他了。 等他伤势完全复原之后，凌郡又让护工在家多呆了好几天，这才让他们撤离出去。 之后，凌郡和李文清两人谁都没有再提起过云岛之事，他们心中各自藏着事儿，既然关系已经恢复如常，平日里也都有意无意避讳着，谁也不愿意再在这件事上伤和气。 李文清身体恢复之后，又开始了只做一日三餐的厨师生活，凌郡对他也越来越好，这段时间里居然一次脾气也没冲他发过，偶尔出个差还会给他买来一堆的小礼物，就连在床上的动作都比以前温柔了许多，这些日子，李文清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好像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能够跟凌郡这样平静的相处着，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满足了，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感觉吗？虽然他仍旧不敢去奢望这些东西能够陪伴他走多远，但他仍然在心里感谢上天，至少让他得到过拥有过。 周涵在这段时间里也没闲着，他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对外界宣称网上目前流传的视频和照片都是媒体合成，是行业竞争对手的卑鄙之作，他声称希望大家擦亮眼睛，不要被有心人欺骗利用，并且绝不放弃追究始作俑者的法律责任。 李文清看着视频里时而从容叙述，时而慷慨陈词的周涵，那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副倍受陷害又不屈不挠，誓与恶势力斗争到底的受害者模样，那些表情简直让人不得不动容，如果他自己不是事件的主角之一，连他都快要相信那些照片是伪造的了，周涵就是周涵，李文清甚至觉得，周涵不去做演员简直就是埋没才华，当然，这个想法完全没有讽刺寓意，只是，这个社会的残酷与无情他比谁都清楚，试想一下周涵现在的处境，不过也是为了自保罢了，只要他没伤着谁，没碍着谁，他的所想，所说，所做就都是无可厚非的。 果然，没过多久，这件事情就在网络上逐渐消淡了下来，前后不过两个月的功夫，网络上对于周涵的相关报道便渐渐转移成了各种正面信息。 李文清一直都在默默地关注着事件的发展消长，期间也瞒着凌郡跟周涵通过几次电话，看到网上对周涵的评论由批评谩骂逐渐又转回到正面能量，知道周涵并未因这次事件受到多大的影响，他那紧揪着的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只是，李文清心里还是被一层阴云笼罩着，这样的周涵未免有些可怕，想起周涵的所作所为，李文清不自禁地打着冷颤，他对自己不也是用过手段吗？ 李文清始终都没有忘记凌郡变相帮他解决的那两百六十万巨债，凌郡虽然多次说过不需要他还，可他始终觉得一个男的不出去工作，整天在家捣鼓吃的，怎么看都不成样子，于是，找了个凌郡心情大好的时间，他大着胆子跟凌郡提出想要出去找份工作的请求，他想尽量多挣一点钱，能补偿一点是一点。 对于这个请求，凌郡原本是不想同意的，他也根本没想过要李文清补偿什么，而且，李文清能够来他这里也是他耍的一个小手段，事实上，李文清根本就不欠他什么，当然，这件事他永远也不会说出来。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李文清想出去工作，不如就让他去凌氏地产，这样就相当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他，那就不怕周涵再使什么幺蛾子了。 于是，出乎意料的，凌郡很快就同意了李文清的请求，不过前提是李文清必须要到凌氏地产去上班。 李文清虽然并不想去凌郡的公司，但凌郡能让他出来再做一份工，对他来说已经是格外厚待了，一番深思之后还是同意了。 李文清同意之后，凌郡当时就给刘特助打了电话，让刘特助尽快去把这件事安排好。 李文清没想到事情会办得那么快，凌郡上午才打的电话，刘特助下午就给他安排好了，刘特助将电话直接打到李文清的手机上，具体也没说去了会安排他做什么，只是让他明天早上八点半到凌氏地产的人事部报到，听候安排。 虽然这样的安排让李文清觉得有点骑虎难下，但他知道这已经是凌郡能让他出来工作的底线了，转念一想，这样也没什么，里外都是上班挣钱，在哪里都一样，于是也就安下心来。 第二天一早，李文清五点半就醒了，他看了看身旁，凌郡还在沉沉的睡着，他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洗刷完毕后，就开始忙活着做早餐。 李文清煎了鸡蛋跟火腿，拿了面包夹上生菜做了两个汉堡，又热了两杯牛奶，将早餐整齐地摆放到餐桌上的时候，凌郡也醒了。 “这么早？” “嗯，第一天报到，有点紧张，睡不着。” 凌郡嘴角一钩，也没再说什么，径自去洗涑。出来坐到餐桌上的时候，他看到李文清正愣愣地发着呆，于是抬起手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李文清猛然惊醒，慌忙抬起头。 ☆、第四十三章 给凌氏打工 凌郡被他那紧张的神情逗乐了：“想什么呢？想得都快变成蜡像了。” 李文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将目光转移到凌郡脸上：“那个……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儿？” “怎么了？你说。”凌郡抬手将汉堡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就是，上下班的时候，我们能不能各走各的，我……我不想让你公司的人知道我们住在一起。” 凌郡“嗤”的一笑：“跟我住一起很丢人吗？” “啊？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两个男的，会让人说闲话的，这样对你的影响也不太好。” 凌郡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牛奶：“我不在乎这些。” 李文清难为情地说：“可是……毕竟不太好，是吧……” 凌郡看了看他那已经憋的通红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就听你的，要不然这样，我开车载你到凌氏大楼前面的路口，你在那下车，走五分钟自己进去，下班的时候你在路口等我，我过去接你，上班之后我们就当不认识，你叫我凌总，我叫你李助理，这样总行了吧。” “嗯，行”，李文清揪着的一颗心总算放松了一点，但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那个……我去你公司是去做你的助理？我什么都不会，我怕……” “你这个助理是处理杂务的，跟刘特助不是一回事，总之你今天去了先听人事部安排，没什么难的，不用太紧张。” 吃过了早餐，凌郡开始整理穿戴，他上午会到公司巡视一趟，中午有个饭局，要跟几个大股东聚一聚，预计到下午下班才能赶回公司，李文清在一旁帮他整理妥当，跟他一起坐车去公司。 凌郡果然在公司前面一个路口把他放下，叮嘱了几句就把车开进凌氏大楼的停车场。 李文清理了理衣服，也赶紧往大楼赶去。 到了凌氏大楼的大门口，李文清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原来进门都需要佩戴工卡，没有凌氏员工的工卡是不能进入凌氏大楼的，李文清解释了半天，保安一直板着脸就是不让他进去，没办法，他只能打了个电话给刘特助把事情说了一下，刘特助只说让他先在那等着，一会儿就给他处理，接着就把电话挂断了。 李文清焦急地站在大门口等待着，过了大概十多分钟，从大门里头走出来一个个子高高，脸色白皙的青年，那青年跟保安交涉了几句，保安朝李文清指了指，青年顺势远远地打量了他一眼，又朝那保安点点头，转过身对着李文清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过来。 李文清局促地走到他跟前，那青年道：“你就是李文清？” “嗯，我是。”李文清向他微一点头。 “我是人事部的秘书小唐，你跟我来吧。”青年也没多说，接到了李文清便迈开步子往里走，李文清赶紧跟了上去。 上了电梯，小唐按了21楼，不一会儿就把他领进了办公大厅，大厅里容纳了大概几十张位子，有的单独隔了小间，有的并列着排成一行，但都摆放得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在楼下耽搁了一会儿，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了，里面的人都已经开始忙碌着进入了工作状态，李文清跟着小唐顺着大厅的走廊一直往里走，走到一间挂着人事部门牌的办公室门口，小唐让李文清先在门口等着，他开了门进去，紧接着就快速把门关上了。 办公室的隔音应该算是不错的，但李文清还是从门口隐约听到有大声呵斥的声音传来，虽然听不清楚到底说的什么，可还是让他心头一紧，他隐隐感觉，里面的呵斥声好像跟他有关系。 大约过了有十多分钟，小唐才耷拉着脸打开门，冲着他挥了挥手，让他进去。 李文清整了整衣服，赶紧往里走，刚一进门，就被里面坐着的一个脸色铁青，面带愠怒的中年人狠狠地剜了一眼，李文清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小唐介绍道：“这是我们人事部的陈经理，陈经理今天休假刚回来，你的简历我已经拿给他看了，一会儿会有几个问题问你，你先坐吧。”说完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李文清“哎”了一声，在陈经理的对面老老实实地坐下。 陈经理翻了翻手中的简历，一脸不屑地哼笑了一声：“你初中毕业？” 李文清吞了吞口水“嗯”了一声。 “之前也没有类似助理的相关工作经验？” “没有。”李文清实话实说。 陈经理抬起头，凌厉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李文清：“你跟刘特助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介绍你这种即没有学历又没有工作经验的人来公司？” 李文清心脏骤然一紧，他自然不会说是凌郡让他来的，只能顺着陈经理的话头往刘特助身上赶：“哦，我跟刘特助的朋友认识，所以刘特助才会帮我推荐的。” 陈经理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凌氏地产是M市最大的地产公司，跟国外很多相关公司都有合作往来，许多邮件和信件都是英文书写，我们这个职位正常需要的是本科学历，并且还要能熟练运用日常英语，你只有初中学历，虽然只是应聘杂务助理，恐怕也难以胜任，所以，你还是另谋高就吧。” 李文清闻言，尴尬地点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站起身给陈经理鞠了个躬，转身就往外走，虽然对于这个结果有些意外，但他心里也明白，自己对助理这样的工作没有一点工作经验，如果没有凌郡，他连踏入凌氏大楼的机会都没有，想想还是顺其自然算了吧，何况来凌氏也不是他的本意。 里面的小唐听到陈经理的话，回头看了看李文清，又看了看陈经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垂头丧气地站起身跟着李文清往外走，刚出了人事部的门，就看见刘特助正朝着这边走来。 “刘特助。”李文清朝他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怎么样，马上可以办理入职了吗？” 李文清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小唐道：“刘特助，那个……陈经理今天刚刚休假回来，他看了李文清的简历，说他只有初中学历，不能应对公司的英文书信往来，所以……” 刘特助一脸惊讶：“没录取？” ☆、第四十四章 总裁亲聘 李文清点点头小声“嗯”了一声。 “我去跟他说。”刘特助阴着脸就想往人事部里闯。 李文清本想劝他算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人事部的门从里面打开，陈经理从里面走了出来。 陈经理看了看一脸怒气的刘特助，脸上立刻换成了一副似乎很为难的表情：“刘特助，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个人的资历实在是差太多，这个职位我本来就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只是这两天我恰巧休假，还没来得及让他过来，如果真是着急用人，我下午就让他过来。” 刘特助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眯着眼睛对陈经理道：“哦，是吗？看来真是不巧啊，原来陈经理已经有内定的人了，不会是陈经理的某个亲戚吧？” 陈经理似是被踩了尾巴般，脸色瞬间变了数变，但很快就调整过来，撇嘴笑道：“这个就不劳刘特助费心了，总之公司的人员聘用自有人事部照章办事，还轮不到你刘特助只手遮天，何况上面还有凌总呢！” “你……” “刘特助，你们在说什么？”两人正僵持着，只见凌郡从总裁临时办公室走出来，缓缓来到跟前。 几个人见凌郡过来，都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就连站立的姿势都变得恭敬起来，凌郡平时在李文清面前，大多都是粘人耍赖，戏谑玩笑的时候居多，虽然有时候也会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些让人害怕的神态，但跟在公司表现出的气势相比，那就真的算不得什么了，凌郡步履稳健地走来，光是一个很平常的“面无表情”，就让周围的气氛立时紧张起来。 刘特助咬了咬牙：“凌总，我介绍了个人来应聘公司的杂务助理，陈经理说已经事先定好人了，我推荐的人没有通过面试。” “哦？”凌郡挑了挑眉毛，瞟了李文清一眼，道：“就是他吗？” 李文清尴尬地低下头，羞愧的不敢看他。 “嗯，就是他”，刘特助配合着凌郡：“陈经理说他只有初中学历，看不懂英文。” 凌郡皱起眉头，沉默了片刻。 正在这时，设计部的小崔拿着几封快件急急忙忙走到在人事部门口就坐的助理孙晓飞身边：“晓飞，这有几封快件，要马上送到三个国外公司在M市区的办事处，加急的，你把手头工作先放放，马上就去。” 孙晓飞面有难色道：“崔姐，我手头也有几件事，都是超着急，今天上午必须做完，你看能不能……” 小崔正要申辩，凌郡突然开口道：“拿过来我看看。” 小崔愣了一下，赶紧把信件交到凌郡手中，凌郡看了看，是三封加急的设计稿，需要那边的相关主管在纸档上亲自签字确认，信封上面的字全是用英文书写，他随手递给李文清，对他说：“你来念一下。” 李文清紧张地从凌郡手中接过信件看了看，随口就用字正腔圆的英语念了出来，他发音标准，吐词清楚，语句通顺流利，三封信的标题、地址、收件人全部精准无误的念完，他又挨个直译成中文说了一遍，这个时候，身边的所有人，包括凌郡在内都愣住了。 李文清抬起头，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紧张地望着凌郡：“怎……怎么了，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读得不对？” 凌郡从惊讶中恢复过来，朝他微微一笑，继续用英语对他说：“没有，不错，没想到你退学这么多年，英文居然还说得这么好。” 李文清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也用英语回复道：“我英文底子还不错，退学之后，我发现我说外语的时候不会因为紧张而口吃，所以就一直没有放下，平时看的小说和电影也都是看外语片，正常的交流应该不成问题。” “的确没什么问题，非常好！”凌郡用英语给李文清点了个赞，回过头对陈经理道：“就他了，马上聘用！” 陈经理抹了把额头的汗，赶紧重重地点了个头，回过头对上刘特助满含胜意的眼神，顿觉羞愧难当，于是赶紧朝身旁的小唐喊道：“快领他去办入职手续！” 小唐得了令，脸色骤然一松，抓着李文清的一只手腕，赶紧领着他去办理入职了。 凌郡在原地看了看陈经理，又看了看刘特助，两个人都把头垂得低低的，不敢抬起来，尤其是刘特助，他知道这个事是他没有沟通好，差一点就耽误了凌总的事，心里自然是又恼又怕。 当着这么多人，凌郡也没多说什么，只让刘特助忙完了尽快过去找他，中午前开车送他去饭局，一转身就又回了办公室。 在小唐殷勤的带领下，不过半个钟头，李文清的入职手续就办妥了，小唐带他找了个座位安置妥当，又拿了工卡交给他，唠叨了几句工作中需要注意的问题就回办公室了。 李文清刚刚坐下，小崔就拿了刚才的三个快件过来，让他赶紧送过去，旁边的孙晓飞拿过一把电动车钥匙对他道：“电动车就停在保安室门口，黑色那辆就是，这个点儿市区堵车严重，你骑这个方便。” 李文清知道事情紧急，赶紧应了一声，拿着信件和车钥匙就下楼去送信了。 第一天上班，而且还是头一遭领到任务，李文清自然加倍的认真仔细，好在一路顺利，三个地方大概用了一个半小时他就全部走了一遭，并且圆满的完成了任务，回到凌氏大楼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十一点了。 他刚回到自己的位置，拿着杯子打了一杯水，还没喝到嘴里，斜对面的孙晓飞就一个高蹦了过来，他那夸张的动作把李文清吓了一跳，手里的水杯颤了颤，差一点就洒出来。 孙晓飞抱歉的朝他笑笑，顺手拿起他胸前的工卡看了看：“李文清，噢，对不起，对不起，我吓着你了，那个，事情还顺利吗？” 李文清也朝他笑笑，顺手把电动车钥匙交给他：“还好，地方不难找。” 孙晓飞接过钥匙自我介绍道：“我叫孙晓飞，是这里资格最老的助理，现在是这里的助理负责人，噢，就是你们杂务助理的顶头上司。”他说完冲李文清友好的伸出一只手。 ☆、第四十五章 总裁休息室 李文清感觉眼前这人的性格有点像林小东，不禁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来，随即也伸出一只手跟他握了握。 隔着两行座位处，设计部的小崔听见孙晓飞的自我介绍，“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什么杂务助理的顶头上司，李文清是吧，哎你问问孙晓飞，咱们这个办公大厅杂务助理一共有几个？” 李文清看向孙晓飞，孙晓飞尴尬地笑了笑：“你来了，现在一共有俩。”他又望向小崔：“行了，崔姐，我也就是瞅他刚来，跟他开个玩笑，你还非得要揭我老底啊。” 李文清也笑了笑：“小飞哥来的比我早，工作经验也比我丰富得多，我以后跟他学的地方还很多，说是顶头上司也不为过。” “会说话”，孙晓飞拍拍李文清的肩膀，笑得白牙都露出来好几颗：“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别客气。” “好，谢谢晓飞哥。”李文清客气道。 一会儿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孙晓飞自居是凌氏的老人，于是主动担任起李文清的向导，一边给他仔细介绍了凌氏大楼里的部门架构，一边领着他坐电梯来到九楼的员工餐厅，中午的员工餐是免费的，他们的工卡里都冲有一定数量的币值，只需刷一下卡就可以领到一份三菜一汤的工作餐，李文清跟孙晓飞各自领了一份，在就餐区找了个座位坐下，李文清尝了一口，感觉味道还不错，虽然不如自己开火做的家常小炒，但吃到嘴里也还过得去。 饭吃到一半，孙晓飞眼睛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把头伸向李文清，压低了声音问道：“文清，你跟我说实话，那个刘特助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李文清心里一惊：“也……也没有什么关系，就是我认识一个……朋友，恰好他也认识，我正好在找工作，我朋友就让他帮忙给我安排个工作。” 孙晓飞撇了撇嘴又点点头道：“那你这个朋友一定不简单，能让刘特助不惜得罪陈经理都要把你弄进来，这样的事还真不多见。” 李文清见他面带疑惑，急忙道：“我那个朋友也没什么，其实是我朋友的老板跟刘特助认识，才托到了刘特助头上，我跟刘特助之前也是不认识的。” 孙晓飞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压低了声音惋惜地道：“那你的处境就有点危险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原本陈经理已经敲定让他的一个表弟来凌氏做你这个职位的，现在平白让你插了进来，以他的行事作风，估计以后肯定少不了要为难你。” 李文清面色一僵，尴尬地道：“不……不会吧！” 孙晓飞道：“反正你以后要小心一点，如果你跟刘特助真的没什么贴己的关系的话，那你只能自求多福了，凌氏内部的关系脉络很复杂，除非你是凌总的亲戚，那自然没人敢动你，否则，依陈经理这种有仇必报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的。” 李文清听孙晓飞这么一说，心下不由得一紧，他吞了吞口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心想来都来了，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两人又埋头吃了会儿饭，孙晓飞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着精光：“哎，还有个事我看还是有必要跟你提个醒。” “什么事？”李文清以为是工作上的事，他开始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 孙晓飞神神秘秘地东张西望了一番，又一次伸过头来，用比刚才还要谨慎的语气说：“就是我们的凌总，他在22楼有个休息室，如果有事要找他，而他又在休息室休息，那可千万别跑上去找他。” “为什么？”听他提到凌郡，李文清的身体不由得向前挺了挺。 孙晓飞谨慎地朝两边看了看，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因为我们凌总那个方面需求非常大，他又没有结婚，也没有固定的床伴，有时候公司有事走不开，他就会让刘特助去把指定的人接来，就在二十二楼休息室里解决一下，你说这种事要是被谁碰到了，岂不尴尬到家了。” 李文清听到这里，心脏仿佛被人重击了一拳，顿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真……真的？” “那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还有更猛的料呢，你知道吗，我们这位凌总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去美国留学了，一呆就呆了八年，可能是受了国外环境的影响，他不光往楼上带女人，大多数带的还都是男人呢！” “咣当”一声，李文清不小心将套餐上的不锈钢汤碗打翻在地，这声音把正津津乐道的孙晓飞也吓了一跳。 “呃，对不起，我……我太不小心了。”李文清慌里慌张地拾起汤碗，放回餐桌上。 孙晓飞抚了抚胸口：“哎，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你也不用太紧张，凌总他倒是不怎么太在意这个，他不会把这种事明晃晃地摆到人前，但也不会鬼鬼祟祟地隐藏着，之前有人有急事上了22楼找他，他倒是毫不在意地开了门，可那屋子里还躺着个赤身裸体的……那个，你说我们员工看到这事该有多尴尬啊，所以做事还是知情识趣点好，你说是吧？” “嗯，是……是啊。”李文清隐忍着从胸腔里传出来的心痛，顺着孙晓飞的话回应。 吃过了午饭，李文清跟着孙晓飞回到座位上，中午的休息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大厅里的人大部分都趴在各自的办公桌上稍作休息，李文清也坐了下来，他趴在桌子上，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孙晓飞中午说过的每一句关于凌郡的话。 虽然他不止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过凌郡以前的种种“劣迹”，虽然他也告诫过自己无数次，他没有资格去在意，他跟凌郡之间，说穿了不过就是床伴关系。 他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凌郡想要跟谁睡，根本就轮不到他管，这个道理他再明白不过，可还是抑制不住从心口处传来的阵阵抽痛。 他努力地想要强做释然，却怎么也做不到，心脏好像被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地束缚着，根本找不到可以挣脱出来的活结。 ☆、第四十六章 送货风波（一） 一直都以为，只要能安安静静地守在这个人身边，能够陪伴他，照顾他，能够时时刻刻知道他安好的消息，他就知足了，其他的事他都可以不去计较，可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么宽广的胸襟，即便只是听别人说起，心还是会痛得发抖。 下午的工作不是很忙，李文清帮着保洁阿姨给饮水机换了两桶水，又帮开发部送了一小箱瓷砖样品到凌氏地产在市区的展室，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李文清想起跟凌郡的约定，他见办公大厅里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也跟着朝电梯走去。 李文清出了凌氏大楼的大门，步行走到前面的路口，站在一个醒目的位置等待着凌郡。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凌郡的车缓缓地开过来，在他身前停下，凌郡落下前窗玻璃，晃了下脑袋，示意他上车。 李文清上了车，凌郡道：“怎么样，第一天上班，还应付得来吗？” “嗯，还行，总算没给你丢脸。” 凌郡笑着撩了一把李文清的头发：“是你的能力达到了职务要求才会录用你，谈不上给我丢不丢脸。” 李文清尴尬地笑笑：“还是要谢谢你的，要不是你，我恐怕连踏进凌氏地产的资格都没有。” 凌郡转头瞟了他一眼：“那……你想怎么感谢我？” 李文清嘬着嘴想了想：“嗯……要不……你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凌郡嘴角微微翘起，他把身子靠向李文清，满含暧昧地道：“我想……吃你。” 李文清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尴尬地杵在座位上，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凌郡瞅了瞅李文清害羞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就这么一说，你的脸就红成这样，你从头到脚，我哪里没碰过，怎么到现在还跟第一次似的。” 李文清把头埋得更低了。 不知怎么的，凌郡感觉自己已经不合时宜的有了某种悸动，连他自己都惊讶，他现在在李文清面前是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有时候甚至只是他的一个脸红的表情，就能让他产生无法自制的欲望，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回转心神，把心思尽可能用在开车上。 两人回到公寓，刚一进门，凌郡就把李文清重重地按在了墙上，他那饱含□□的吻直接就堵了上去。 李文清默默地承受着这火辣辣的亲吻，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的喘息声都重了起来。 凌郡双臂紧紧搂着李文清，双手胡乱地抚摸着，只觉得这具身体对他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手指所触的每一个地方都让他爱不释手。 凌郡的手开始往下游走，一只手已经挑开李文清运动裤的松紧裤带…… “别……”李文清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腕：“别……我干了一天活，还没洗澡呢！” 凌郡闻言，弯下腰就给了李文清一个公主抱，三步并作两步把他抱进浴室，拉拉扯扯地洗着澡，在浴室就纠缠了起来。 从浴室辗转到客厅，又从客厅辗转到卧室，两人整整纠缠了三个小时，直到李文清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才意犹未尽的暂时放过他。 连着过了一个来月，李文清在凌氏的工作逐渐做得越来越顺手，他跟凌郡之间的关系也一直维持得密不透风，除了刘特助，也没有其它人发现过。 一天中午，李文清搭着司机老柳的车到市区办事处送了两份设计稿，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饭点，俩人在停车场下了车，正要结伴前往九楼的餐厅吃饭，远远的就看见开发部的齐经理跟人事部的陈经理正守在几个箱子跟前小声地交谈着什么。 齐经理一回头，看见了李文清，急忙跟陈经理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两人转过身一起望向李文清。 “哎……那个，杂务助理是吧，你过来一下。”齐经理朝李文清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过去。 李文清见有主管叫他，就让老柳先走，然后赶紧朝着齐经理跑了过去。 “齐经理，什么事？” 齐经理扶了扶眼镜，满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过头跟身旁的陈经理对视了一下，接着用似乎很焦急的语气对李文清说：“这里有五箱样品，两箱特制瓷砖，三箱理石工艺品，需要分别送到城北英建办事处和城南的凌氏展厅，这两件事都很着急，都是下午一上班就会用到，所以需要你现在就去跑一趟，回来再用餐。” “噢，好，我马上就去！” 齐经理又谨慎地重复了一次：“记住了，特制瓷砖送到英建办事处，理石工艺品送到凌氏展厅，下午一点半之前一定要送到，而且要注意千万不要送错了。” 李文清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满怀信心地说：“嗯，记住了！” 齐经理听到他的回答，微笑着又跟陈经理对视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拍了拍李文清的肩膀：“好，那就拜托你了，你赶快去吧，噢，还有……公司现在调派不到车，所有的司机午饭后都有安排，所以……只能辛苦你自己搭个车过去，回来之后公司会给你报销的。” “噢，没事，可以的齐经理，那……你们两位先去忙吧，我这就送货去。”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嗯。” 送走了齐陈两位经理，李文清就开始动手往外搬东西，外面的车进不了凌氏大楼的停车场，他只能一箱一箱的自己往外搬，这五箱货物虽然体积都不算太大，但里面装的不是理石就是瓷砖，重量着实不轻，每箱少说也得有个四五十斤，以李文清的体力每次只能搬一箱，第一箱样品搬到大楼外的出租车招停点时，他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 李文清拜托门口的保安帮他看守着放在招停点的样品，自己又返回停车场继续搬运，本想先找个小拖车，可寻么了一圈也没找到，他也不敢在找车上耽误时间，最后还是亲力亲为，将货物发到肩膀上，一箱一箱的往外扛。 等到五箱货都运出停车场，李文清累得腰都直不大起来了，他一手揉肩膀，一手搓腰，站在路旁焦急地等待着出租车。 ☆、第四十七章 送货风波（二） 还算运气不错，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招到了车，李文清先将两箱特制瓷砖送到城北英建办事处，又将理石工艺品送到城南的凌氏展厅，等到都安置妥当了，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总算没过了点。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晃晃悠悠地正往外走，还没走出凌氏展厅的大门，就听见展厅的叶经理在后面大声叫着他的名字，怒气冲冲地追了过来。 “李文清，你快过来看看你送的东西，我要的明明是镶金的特制瓷砖，你怎么给我送来一堆理石工艺品？” 李文清愣了一下，边往回走边说：“是理石工艺品没错啊，齐经理就是这么说的。” “错了错了，我的天哪，展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叶经理一边跺着脚，一边忙不迭地给齐经理打电话。 “喂，齐经理，错了错了，那个瓷砖你给我弄成大理石工艺品了，啊？杂务助理送错了啊，英建办事处那边也送错了……噢，你一会儿就派人送过来了，那好，你尽量快一点，那个瓷砖可是这次展会的主打，几个客户都是特意冲着它来的，噢好，那就这样啊。” 挂了电话，叶经理直接就冲着李文清拉下了脸，掐着腰指着李文清的鼻子道：“你怎么做事的，这么重要的事也能搞错，我一定要投诉你，你就等着被辞退吧！”说完也不等李文清申辩，扭着屁股就走了。 李文清怔愣地呆立在当场，他脑子里又反复想了好几次，心想没错啊，齐经理当时就是这么说的，特制瓷砖送到城北英建办事处，理石工艺品送到城南凌氏展厅，他也知道事关重大，一路都在默念着，怎么可能会送错。 李文清回到办公大厅的时候，开发部的齐经理正站在凌郡的办公室门外等着凌郡的召见，不一会儿，凌郡的办公室门打开，人事部的陈经理从里面探出脑袋，对着齐经理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进去，接着，两人就一起进了凌郡的办公室。 李文清垂头丧气地坐到座位上，回想着中午发生的这件事，心里想着，等齐经理出来他就立马去问问，到底是不是他的口误，何况当时还有人事部陈经理在场，陈经理肯定也听到齐经理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正想得出神，孙晓飞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四下张望着靠到李文清的耳后，小声道：“文清，你是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能送错，这下你可惨了，你看到没有，开发部齐经理的状都告到总裁那里去了，刚刚我还听他跟人事的陈经理说，这是严重的工作失误，一定要开除你呢！” 李文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齐经理他……他说这是我的失误？” “是啊，是啊！”孙晓飞拍了拍李文清的肩膀，一脸的惋惜，他又将声音压低了两分：“本来这事用不着告到凌总那的，可你是刘特助推荐的，又是凌总点名聘任的，这不就去找凌总汇报去了，要搁别人，人事部直接就能给开了，文清，唉！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你……自求多福吧。” 李文清咬了咬嘴唇，沉默着，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现在该做什么，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静静地等待着。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的功夫，总裁办公室门外的秘书孙甜接了个电话，放下电话就朝李文清走来。 “李助理，凌总让你去一下他的办公室。” “噢，好，知道了。” 李文清忐忑地走过去，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 李文清推门走了进去，步履有些蹒跚。 办公室内，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李文清身上。 凌郡盯着李文清的脸，面无表情地道：“对于今天送错样品的事，我给你一个自述的机会，说说吧！” 李文清抿了抿嘴唇，颤声道：“我……我真的没有记错，运送地点是齐经理亲口那样跟我说的。” 他抬起头朝站在一旁的陈经理望了一眼，又道：“当时陈经理也在场，他应该也听到了。” “哦？”凌郡将目光转移到陈经理脸上，淡淡地扫了一眼，又转向李文清：“可是，刚刚陈经理跟我说，他明明听见齐经理跟你说得很清楚，可你却刚好把东西送反了。” 李文清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向陈经理，哑声道：“陈经理，这怎么可能，如果你说没听清楚还可以理解，你怎么会……” 齐经理在一旁打断他的话，一脸不屑：“李助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知道因为你的失误闯了多大的祸吗？英建办事处那边，客人今天原本是要带着理石工艺品上飞机的，就因为你把东西送错了，客人已经起飞了，东西却没赶得及换过来，展厅那边，展会都进行到一半了，特制瓷砖才送过去，客户对我们不守时的行为很是不满，本来今天能够直接签署的几个合同，现在全都停了下来，我们还需要拿出双倍的时间来跟客户做工作，这些损失难道不应该由你来承担吗？” 齐经理撇了撇嘴，继续道：“亏我还在凌总面前为你说话，希望能再给你一个留在凌氏的机会，现在看来，你居然是一个做错事不承认还要推卸责任的人，还真是看走了眼了。” 李文清被齐经理的一顿抢白挤兑得哑口无言，他本来嘴就笨，不怎么会说话，现在被一个能说会道的人故意呛击，他急得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却只能紧咬着嘴唇站在那里，根本不知该如何反驳。 凌郡的目光依次从眼前三人的脸上扫过，眉头微微皱起：“五箱样品，两百多斤，还要在时限内分别送到一南一北两个不同方向的地点，怎么就李助理一个人做这件事吗？开车的司机是谁？” 陈经理和齐经理闻言脸色瞬间一僵，心虚的表情赫然脸上，连带面部肌肉都不自觉地颤动起来。 李文清垂下眼帘，表情暗淡地道：“没有司机，是我把货扛出去，在路边搭出租车送过去的。” “哦……”凌郡把这个字的尾音拖的长长的：“这么重要的事，难道公司连辆车也派不出来吗？那随后怎么就能派出两辆车四个人分别去取送错的样品？还有，这五箱样品昨天就到了，为什么早不送过去，偏偏要等到火烧眉毛了才找人往那边送？” 凌郡说着，犀利的目光又一次从两名经理的脸上刮过，那眼眸中隐隐透露出的寒意将眼前这两人吓得心脏都为之一颤，被凌郡这么一通锐若冰刀的斥责，两名经理都把头压得低低的，眼睛根本不敢与凌郡对视，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从脑门上滚落下来，双腿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第四十八章 送货风波（三） 凌郡心知肚明地看了看这两名经理，言语之间已满含怒意：“做事出了问题不要光想着往别人身上推卸责任，本来能够提前避免的错误，非得弄到不可收拾的局面，我对你们的工作能力非常置疑，回去各自写份检讨给我，写不好就不用急着上班了，回家呆着去吧，凌氏不缺这样的庸才！” 稍稍顿了一下，抬手拨通秘书孙甜的电话：“通知财务部，给助理李文清单独发放五千元奖金，能够时刻把公司的利益放到第一位，对工作尽职尽责，这样的员工必须奖励！” 李文清惊讶得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圆。 放下电话，凌郡深出了一口气，但语气仍旧严厉：“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处理，你们都出去吧！” 三个人转身正预往外走，凌郡突然道：“李助理，你留下！” 李文清猛地停下脚步，愣愣地站立在原地。 凌郡等到其余两人都出去了，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速走到门前，“咔”的一声将门锁上。 李文清听到落锁的声音，身体猛地一僵，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凌郡转过身，换上一张带着笑意的面孔走到李文清面前，伸出两只手按在他的双肩上，正要把他往怀里带，只听李文清“啊”的一声，痛苦地叫了出来。 肩膀上肿痛的部位被凌郡这么一按，疼得他脸色都变了，身体猛地向下一沉，脱离开凌郡的手掌就开始捂着肩膀不住地颤抖。 凌郡一脸的惊诧：“怎么了？你……受伤了？” 李文清直起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呃……没什么，就是扛样品的时候被压的，还有一只胳膊扭到了……” 凌郡向前走近了一步，正色道：“你把衣服脱了。” “啊？我……现在不行，胳膊疼得厉害，恐怕跟你做不了……”李文清以为他想在办公室里做，吓得脸都绿了。 凌郡听到他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想什么呢？难道我脸上写着‘我要做’这三个字吗？我就是想让你把上衣脱了，我看看你伤成什么样子了。” 李文清尴尬地笑了笑：“你把门锁上了，我就以为你……” 凌郡抬手在李文清脸上轻轻扭捏了两下，轻描淡写地道：“本来的确是挺想你的，可也没想迫不及待地非要在办公室里做，我就是单纯地想抱抱你而已。”他说着伸手就要解李文清的扣子。 李文清吞了吞口水，一边闪避，一边道：“我没什么大事，现在是上班时间，那个……为这点事耽误时间，没必要，还是不要看了……” “别动！”凌郡目光凌厉地扫了他一眼。 李文清怔了一下，只好老实地垂下手站好，任由凌郡一颗一颗给他解着扣子。他对凌郡好像天生就有一种服从的基因，只要凌郡稍稍露出一点不悦的表情，他就没辙了，只能顺从地听他的话。 凌郡将李文清的外套解开，又开始解里面的衬衣，接着就想把两件衣服从他的肩膀上退到胳膊弯，刚露出肩膀，就看见李文清的两个肩膀上各有一大片紫红的瘀肿，肿胀的肌肉上面还有几处磨出血痕的小口子，虽然表面没有特别大的伤口，但也看得出里面的筋肉一定受了一通不小的摧残。 凌郡皱起眉头，眼中透着好大的不忍：“怎么让自己伤得这么重，你是傻逼啊？你就看不出这不是一个人能干得了的活吗？真要那么着急，开发部齐经理他自己开车就能送过去，他手底下也有那么多人，还用得着找你？” 李文清道：“我既然是杂务助理，做这个事也是份内之事，只是凌氏大楼的停车场离外面的招停点实在太远了，也没找到小拖车，是我自己自愿扛着货一箱一箱地搬运的，这也怨不得别人。” “他们明摆着就是耍你，这么简单的事你都看不出来，你真是白活了二十几年！” 凌郡被他这傻不拉几的模样气得直咬牙，他瞅了瞅一脸愣蒙的李文清，黯然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就给刘特助打电话，让他帮你处理，噢不，你还是直接打给我吧，到时候你听我安排。” “这……这不好吧，为这点事就要惊动到你，这不合适……” “这次的事，十有八九就是人事部老陈串通开发部老齐故意设计给你使的绊子，当时让你来凌氏，也是我没考虑周全，让老陈记了你的仇！” 李文清一听这话，立马慌了：“那……那个……是我太笨了，我以后一定会努力的，你可千万不要赶我回去，不让我出来上班啊！” 凌郡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小声嘟囔道：“你想哪去了，如果姓陈的再敢陷害你，我会让他立马走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他居然敢动我的人。” 李文清脸上一僵，道：“你……你把我也当成你的狗了？那……那个陈经理，他也不知道这些啊！” 凌郡又一愣，随即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看到每天都跟我睡一张床的人在我眼皮底下还要受人欺负。” 听到这话，李文清心里顿觉一暖，他想起了高中时候的凌郡，那个时候凌郡就是这样，他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负他，可却见不得他被别人欺负，那个总爱找他麻烦的梁瑞就曾被凌郡打得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 见凌郡站在一旁还在为这事儿气鼓鼓的，莫名的就有些感动，有一丝甘甜瞬间爬上他的心头。 ☆、第四十九章 我还没玩儿够 李文清的嘴张了张，又闭上，一脸的欲言又止，他拉了拉衣服重新盖住肩膀，抬起眼偷偷观察着凌郡的表情，见他仍旧恼怒地堵着气，一脸恨他不成气的模样，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 他往前凑了一步，用那只受伤比较轻的胳膊在凌郡的胳膊上轻轻蹭了一下，小声道：“好了，你别生气了，你也知道我外号就叫李阿呆，本来就又蠢又笨的，也多亏有你这么个英明睿智的大总裁能够明察秋毫，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冤枉呢，我真是应该好好谢谢你呢！” 李文清向来口齿笨拙，既不会开玩笑，也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这一通软腻的说词，也的确是出自真心，这番话听在凌郡的耳朵里，第一次让他感到无比的受用，他低下头看着李文清那微微绯红的脸，不禁有些愣神了。 两人正默默地对视着，只听“咕噜”两声，李文清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两下，凌郡低下头看了看，将一只手抚上李文清的肚子，轻轻地在上面按了两下，发现那个地方软绵绵的，好像一点东西都没盛，他皱起了眉头：“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吃午饭吧？” 李文清被他摸得一阵发痒，急忙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舔了舔嘴唇道：“噢，回来时已经过了饭点，何况出了这个事也一直担心着，就把吃饭这事给忘了。” 凌郡眨了眨眼睛，向前迈了一步，抬起手就开始给李文清系扣子，他一边系着，一边语气温和地说：“想要感谢我，那就赶紧给自己弄点吃的，我给你放一下午假，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家休息，一会儿我就让刘特助开车送你，顺便让他给你找个医生，让医生去家里给你看下伤，你收拾一下，现在就去楼下等着。” “可是……” “闭嘴！现在，立刻！马上！回家！” 凌郡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容抗拒，李文清最不擅长的就是跟他硬顶，只好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凌郡点点头，打开门，目送他离开。 温雨薇在沥天歌手选拔赛中过关斩将，成绩一路潘升，最后在决赛中获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原本公司准备重点培养，已经决定要跟她签约，想要趁热打铁一举捧红她，然而她却婉言推辞了。 她的学业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她希望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业中，认认真真的读完大学，这次能来参加这个选拔赛，最初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印证一下自己，知道自己目前所在的层次目的也就达到了，并没有想过要一举走红，她的志向也不是当明星，于是只领了奖金二十万，准备回去读完剩下的一年。 有了这二十万，她接下来的学费基本上就够了，哥哥也不用起早贪黑的辛苦工作，负担自然减轻了不少，这样的结果她已经知足了。领到奖金之后，跟学校请的假也快结束了，跟林小东一起邀请了李文清吃了个饭，便火速赶回了学校。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一转眼的功夫，离李文清第一天进凌氏地产已经过了两个月了。 这天是星期天，难得凌郡也休班，两人从前天晚上就一直腻歪在床上，直到快中午了，凌郡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李文清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再加上直到现在两人只是在早上吃了几片面包，家里正好也没有什么食材了，于是就跟凌郡商量着要到超市去采购一些东西，虽然凌郡有些不大乐意放他出去，但还是同意了李文清的请求。 凌郡懒得动弹，李文清只好自己去了附近的超市，这一去就在里面晃悠了两个多小时，自从上班之后，逛超市购物的时间明显减少，难得来一趟，自然算计着按一个星期的用量来采购，所以大包小包地买了一大堆。 他提搂着东西回到小区，正往住的那栋楼走着，突然，在小区的一排石榴树后，他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俩人正站在那里激烈地争置着什么，他仔细一看，那俩人居然是凌郡和辛子琦。 他想过去跟凌郡打个招呼，可一见到辛子琦，他的脚就迈不动了，辛子琦对他的敌意一直都很强烈，没什么必要的话，他还是尽量躲着这个人，免得见了面自讨没趣。 本想就这么先上楼，可却突然听见那边两人的话语之间好像时不时地夹杂着“李文清”这三个字，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忍不住还是悄悄地走近，借着几颗石榴树的遮掩，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只听辛子琦激动地道：“郡哥，那小子就是个傻逼，你为什么非要把他留在身边。” 凌郡道：“他很会伺候人，而且做饭也很合我的胃口，有他在我身边，我过得很舒服，我还不想这么快就让他走。 “可是，难道你忘了，当年就因为他给你下了药，才让凌叔抓住把柄把你送去美国的，你这一去就是八年，家里那母子俩就是借着你不在的机会才翻身混成今天这般显耀光景，这些你难道都忘了吗？” “我当然没忘，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一定会把失去的东西一点一点全都拿回来的，凌氏集团是依靠着我妈的家业才打下的江山，他们想要，做梦！” 凌郡顿了顿，又道：“我都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什么事都要慢慢来，不能急于一时，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辛子琦一脸的不平：“你要对付那母子俩，我一定尽全力帮你，可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傻逼爬上你的床，难道你就不怕他反过来再设计你一次？” 凌郡冷哼一声：“他不敢，我一直留着他，也不过是因为他在床上很对我的胃口，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现在我还没玩够呢，等我玩够了再收拾他也不迟。” ☆、第五十章 心里难受默不作声 李文清听到这里，一股寒意自心脏处向周身蔓延，冷得他连牙齿都在打架。 过了一会儿，只听凌郡又道：“子琦，你为什么总是抓着李文清不放，我觉得只要你一遇到跟他有关的事，就特别容易失去理智。” 辛子琦脸色骤然一变：“郡哥……” “嗯？” 忽然，辛子琦伸出一只手，摁住凌郡的后脑勺就把自己的嘴堵了上去，他的嘴唇重重地吻在了凌郡的嘴唇上。 凌郡根本想不到辛子琦会突然来这么一下，震惊之余，一把推开辛子琦，满脸的恼怒和不可置信：“辛子琦，你干什么？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辛子琦被凌郡推了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双眼因激动而变得赤红，手背抹了抹嘴唇：“郡哥，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难道你就真的一点儿没看出来，没看出来我喜欢你吗？” “你……”凌郡被他的话震在当场，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子琦，我自始至终都把你当做我最好的兄弟，我最终还是要娶妻生子的，难道你不知道我不管跟谁睡都只是玩儿吗？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们做一辈子的好兄弟不好吗？ “不好！”辛子琦大声吼了出来：“郡哥，你知不知道，每次我看到你跟别人睡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难受！” 凌郡静静地望着辛子琦，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辛子琦向前迈了一步：“郡哥，不然……你……你跟我试试？难道我就真的比不上你上过的那些人，难道我连李文清那个傻逼都……” “子琦！”凌郡打断辛子琦的话：“不管我跟谁上床，纯粹都只是为了发泄，为了玩儿，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一辈子都是，所以我不可能跟你玩儿，你明白吗？” 辛子琦听到凌郡的话，一时间全身僵住，只是那么怔愣地站着。 凌郡又道：“至于那个李文清，等我玩儿够了，随时可以一脚把他踹出门去，可你不同，我想跟你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如果我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你觉得我们以后还做得了兄弟吗？” “咣当”一声，李文清手中提着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凌郡和辛子琦寻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李文清弯下腰，正低头蹲在地上捡着散了一地的瓜果蔬菜。 “你先回去”，凌郡朝辛子琦挥了挥手，让他先走，辛子琦看了看凌郡，又回头朝正低头捡东西的李文清剜了一眼，他咬了咬嘴唇，也没再说什么，径自朝大门走去，路过李文清身旁的时候，狠狠地朝掉在地上的一个橘子跺了一脚，爆裂喷出的汁水溅了李文清一身。 辛子琦走远之后，凌郡慢慢地走到李文清身旁，低头看着他忙碌地捡东西。 李文清捡完最后一个水果，凌郡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想要扶他起来，李文清猛地向后挪了一步，直起腰，也没抬头，只是快速地转过身，小声说了一句：“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提起东西快步往公寓方向走去。 李文清一回到公寓就一头扎进厨房里开始忙活着做饭，凌郡紧跟着进了门，见李文清只是闷着头拾捯吃的，也没有想要跟他说话的样子，他也没好意思再开口，自己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拿出刚刚在楼下买的烟吸了起来，两根烟吸完之后，就歪在沙发上看起了杂志。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文清就把饭菜做好了，四菜一汤整齐地摆上餐桌，凌郡放下杂志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李文清脸上也没表露出跟平常不一样的表情，他拿了两幅碗筷，给凌郡盛了一碗米饭放到他跟前，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放到自己这边，之后也没说话，拿着筷子夹了菜就往嘴里塞。 凌郡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夹菜，好像很饿的样子，也就没好意思打断他，自己也夹了一块儿小炒肉放进嘴里，刚嚼了两下就吐了出来，这菜咸得跟吃腌肉似的。 他咳嗽了两声，见李文清并没有注意到他，就放下了筷子静静地看着李文清吃，李文清一连夹了两块小炒肉放进嘴里，吃得面无表情，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味道有什么不同寻常。 凌郡也没开口点破，拿起汤勺舀了一勺冬瓜排骨汤放进嘴里，那汤的滋味淡的出奇，他咂巴了半天也没品出个咸味来。 凌郡放下汤勺：“文清！” “嗯？”李文清抬起头望着他。 “小炒肉好吃吗？” “还行，怎么了？”李文清淡淡地说。 “你不觉得太咸了吗？你做的难道是炒腌肉？” 李文清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又咋把了两下嘴，这才感觉到味道好像有点不对，他伸手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顿时被咸得变了脸色，赶紧张开嘴吐了出来。 “你再尝尝汤。” 李文清有些窘迫地看了看凌郡，然后拿起汤勺舀了一勺汤喝进嘴里，汤在他嘴里循环了一圈，直到被生生咽到肚子里，也没有尝到咸味。 “对……对不起，我……我再去重做。”李文清站起来就想端桌上的盘子。 “文清”，凌郡喊住他：“坐下，咱们谈谈。” 李文清目光游离着坐了下来。 凌郡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刚刚，子琦跟我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李文清只是两眼无神地望着桌面，没出声。 凌郡道：“子琦的性格你也知道，我今天那么说只是不想让他再做伤害你的事，我也不想给他任何可以幻想的机会，你……能理解我的用意吗？” “明白，凌郡，那个……你不用跟我解释，我理解的，我……我想先把菜重新弄弄，那个……我有点累了，今天想早点休息，弄完我就去睡觉可以吗？ ☆、第五十一章 忙碌备战 凌郡盯着李文清看了一会儿，道：“那……好吧，你累了就先去休息吧，也不用弄这些，我自己也吃不了这么多，还有两个菜呢，足够了。” 李文清抿了抿嘴唇：“那……我现在……就去睡了？” 凌郡只静静地望着他，没说话。 李文清见凌郡不说话，也没多耽搁，站起来就往侧卧走去。 凌郡见他连主卧也不进了，意思很明显今晚要自己睡，他站起来紧跟着李文清，想要拉他回来，李文清似乎感觉到了凌郡的脚步，他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进侧卧，反手就把门关上，直接就落了锁。 那门关的太急，差一点就撞到了凌郡的脸，凌郡一仰头，将将躲过，再伸手扭门已经扭不开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于是又回到客厅转了一圈，发现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了，索性也转头走进卧室，踢掉拖鞋上了床，蒙上被子就开始睡觉。 李文清关了门，直接就倚到墙壁上，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听到似乎是凌郡走进卧室关门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身体慢慢地滑下来，蹲坐到了地面上。他双手抱住头，压抑着抽泣了起来，心口之处痛如刀割。 是不是已经看到最终的结果了？是不是应该马上自动离开才正确，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要离开这个人，心里就这么难受呢？虽然从一开始就早有心理准备，可当亲耳听到那些话从凌郡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还是痛得几乎都要承受不住了。 等到这个人玩腻了，玩够了，不再需要他的时候，他该怎么办？当他再也不能靠近他，触碰他，再也不能静静地俯在他的胸口聆听他那有力的心跳，甚至以后连想见他一面都不可能的时候，他还能像从前一样无牵无挂地过日子吗？他甚至感觉到，当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有可能连活下去的欲望都会失去。 李文清双臂抱着头，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孤独而无助的在地板上坐了一整夜。 早上，凌郡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不见了李文清的踪影，餐桌上摆放着精心为他制作的早餐，凌郡走到餐桌前，见盛放牛奶的玻璃杯下面压着一张便条，他抽出来一看，上面写着：“我先去公司了，你好好吃饭，开车注意安全。” 凌郡微微叹了口气，抬腿走到洗刷间简单洗刷了一下，又回到餐桌随便吃了几口，穿上衣服就快速下了楼，开车往公司赶去。 一上午的时间，凌郡给李文清发了十几次微信，让他到总裁办公室来一趟，李文清都借口工作忙没有去，凌郡气得咬牙切齿，尽力克制着想要亲自动手薅他进来的冲动打电话给他，让他五分钟后必须出现在总裁办公室，否则就不用上班了，直接回家。 李文清无奈，只得走了过去，他只敲了一声门，里面立刻就说了声“进来”。 李文清推开门，看了一眼正低头坐在椅子上的凌郡，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凌总，找我什么事？” 凌郡抬起头，脸色有些阴郁：“你把门锁上。” 李文清表情一僵：“凌总，我……我外面还有事……” 凌郡不待他说完，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抬手将门关上并落了锁，回过身就把李文清整个抱在了怀里：“为什么要躲着我？” “没有，我……我只是……有点忙。” “那在家里呢，为什么连我的房间都不进了？” “我……我觉得这几天有点累……” “那我给你放几天假，我也跟你回家，好好陪陪你！” “不用不用……我已经好多了，不用特意休假。” 凌郡环着李文清的双臂又紧了紧：“文清，别生气了好不好？” “没，我生什么气？” “你一定是还在想着我跟子琦说过的话”，凌郡望着他，双眼捕捉着他的情绪：“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李文清刚要否认，凌郡那深沉而热烈的吻就迎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有些透不过气了，李文清趁着凌郡稍一松懈，赶紧脱离开凌郡的束缚，快速退开两步，他用手背抹了抹嘴唇，颤声道：“我……我该走了。”接着转身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赶紧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凌郡一个人在办公室愣愣地站着，过了好一会儿，从总裁办公室传来茶杯重重落地的破碎之声，吓得门外正在办公的几排员工纷纷侧目。 近日以来，凌氏地产正在筹划两个大项目，一个是大型综合商业建筑凌天广场的初期推动，另一个是预备竞拍目前M城最具开发潜力的聚水湾地块，光是从公司人员紧张而忙碌的工作状态中，李文清就深深体会到，目前的凌氏地产已经到了全员备战的地步。 凌郡的工作量明显增加，光是日常应酬就比之前增加了数倍，最近，两人的时间点总是错开，连着好几天，李文清都没什么机会能在白天见着凌郡，即使是晚上基本也很难见得到面，凌郡有时候半夜一两点才从外面回公寓，有时候甚至是整夜不归。 因为之前出了辛子琦的事，两人即使偶尔在公司碰面，也只是不尴不尬的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匆忙走开，凌郡不主动找他，他自然也不敢主动去打扰凌郡。 只是，不管凌郡夜里到底回不回公寓，李文清都会将晚饭做好放锅里温着，凌郡如果半夜回来，只要打开锅盖就可以直接吃到热乎乎的夜宵，早晨他也是将早餐做好了再走，凌郡如果晚上熬了通宵，早上多半会回公寓休息，一回来直接就可以坐过去吃早餐。 有时候，李文清准备的东西凌郡回来也会多少吃一点，有时候一点也没动，有时候根本就没回来，但不管怎样，李文清还是每天都为他精心准备。 聚水湾地块的拍卖会定在上午十点，凌郡跟刘特助在总裁办公室碰了头，准备妥当之后，打开办公室的门正要前往竞拍地点，刘特助的手机突然响了。 刘特助接通了电话，脸色越来越沉。 “怎么了？谁打来的？”凌郡皱起了眉头。 刘特助挂了电话，放低了声音道：“泰昌地产背后支持的大股东有消息了。” “谁？” “周涵，是最近才注资的！” 凌郡“操”了一声：“我说这个泰昌地产怎么突然有胆子敢跟我唱对台戏。” “凌总，怎么办？” “怎么办？挤死他，谁有实力吞下聚水湾那块地，谁就能稳坐地产龙头这个位子，周涵他想跟我争，做梦吧！” 刘特助朝凌郡点点头，二人步履稳健地朝电梯走去。 聚水湾地块的起拍价是二十五亿，每次增价两千万，一开始叫价的都是一些实力一般的地产公司，叫价接近三十亿的时候，周围加价的速度明显减慢，刘助理有些坐不住了。 “凌总，我们……” “再等等，泰昌还没有出手呢，急什么，这块地我们势在必得。” “三十一亿！”泰昌的康总终于发话了，竞拍价一下子提高了一亿，周围一片人声浮动。 凌郡微微一笑，对着刘特助小声道：“小狐狸出手了，我们跟他玩玩儿。” ☆、第五十二章 竞拍 刘特助点点头，举起手喊道：“三十二亿。” 拍卖场内一片惊呼。 泰昌的康总将目光投向凌郡，胸有成竹地举起手又叫道：“三十二亿五千万。” 凌郡给了康总一个迷人的笑容，然后回过头对刘特助道：“给他来点刺激的！” 刘助理举起手：“三十四亿。” 场内的惊呼感叹之声此起彼伏，有几个声音已经失控般的高叫出来。 “安静！安静！”台上的拍卖主持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也不住的提醒着众人。 此时，泰昌的康总手指微颤着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拍卖主持等了一会儿，见再无人出声，已经开始重复着叫价了。 “三十四亿第一次！” “三十四亿第二次！” 一旁的随从脸色已经有些僵硬，跟康总说了几句话，康总咬了咬牙，还是举起了手。 “三十五亿！” 刘特助拿着算好的账目摆到凌郡面前：“凌总，这块地三十五亿已经是极限，超过这个数就不敢保证后续开发的利润了。” 凌郡冷哼了一声：“如果利用的好，这块地不只有利可图，还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叫到三十六亿，我就不信，周涵他真的有这个实力能吞得下。” 刘特助吞了吞口水，额上已隐隐冒了一层冷汗，他镇定了一下情绪，抬手叫道：“三十六亿。” 泰昌的康总听见价位，身子突然向下滑了一下，被旁边的下属扶住了。 下属接通了一个电话，然后将手机放到康总的耳边，只几句话的功夫，康总的神色就安定下来，脸上甚至还隐隐露出一丝笑意，挂了电话，康总的手就又举了起来：“三十八亿。”价位又上升了两个亿。 拍卖场内，众商家已经忘记了惊呼，四周静悄悄的，场内的中心完全集中到了凌氏与泰昌身上。 凌郡脸色一黑，对刘特助道：“叫到四十亿。” 刘特助有些犹豫，附在凌郡耳边小声道：“凌总，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凌郡两眼一瞪，刘特助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多嘴。 “四十亿！”凌郡自己举起了手。 康总脸色一僵，又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下属又将电话放到他的耳边，他默默听着电话，喉结一鼓一鼓的。 “四……四十二亿！”放下电话康总又艰难的举起了手，只是说话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没有底气的虚弱。 “四十五亿！”凌郡直接跟了上去。 康总不时的擦着额头的汗水，由旁边的下属扶着，终于还是举起了一只手：“四十……七亿！” 凌郡朝已经软软瘫坐在位子上的康总斜睨了一眼，嘴角带着强者独有的自信的笑，又抬起了手：“五十亿！” 康总一下子从座位上跌落到地上。 凌氏地产最终以五十亿的价格拍得聚水湾地块。 刚一出拍卖大楼，凌郡等人就被门口等着的记者围了上去。 “凌总，您以这么高的价格拍下聚水湾这块地，是否有什么新的规划，可否透露一下。” “请问凌总，您回国不久，一下子就投得这么贵的一块地，是否凌氏地产的发现趋势会有巨大变化？ …… 刘特助一边护着凌郡往车里走，一边反复说着“无可奉告”，好不容易才挤开围堵的人群坐进车里。 “刘特助，马上给我联系众康地产的汪世钦，今晚我请他在瑞林阁吃饭，具体谈谈合作跟注资的细节，如果谈得拢，就尽快签合同。” “凌总，本来这事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现在这块地的价格比预期提高了十五个亿，我看汪世钦他可能要考虑考虑了。” “我就是不想给他过多的时间考虑，所以这事要尽快签合同，现在凌氏地产能动用的资金已经全部用在了买地上，如果短期内拉不到注资的合作伙伴，凌氏地产就危险了，现在的情况我们也拖不起，融资和开发都要赶紧。” 晚宴上，汪世钦一进门就对着凌郡大大地感叹了一番。 “小凌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这么大手笔的事做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呵呵……哪有汪伯伯说的那么厉害，我只是看好那块地的发展前途，所以勒紧了裤腰带也得把它办下来。” “汪世钦对着烟屁股狠吸了一口，吐出一缕浓浓的烟雾：“年轻人那，就是有魄力！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你这个胆量。” 凌郡哈哈一笑：“这不是有汪伯伯这些长辈在后面罩着吗，要不我哪敢那，所以，注资的事，还望汪伯伯大力支持啊。” 汪世钦见凌郡切入了正题，把手中的烟头一掐，正色道：“凌郡，本来咱们这个合作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我跟你父亲二十多年的交情，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跟凌氏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这一次嘛，就有点……” “汪伯伯，我知道您觉得那块地的成本太高，担心后期的利润会缩水，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谁都知道现在的M城，谁能拿得下聚水湾，谁就稳坐地产行业龙头老大这个位置，现在只是成本稍微高一点，就想打退堂鼓了，做生意如果是这样，又怎么能发展得起来呢？后续我会针对聚水湾的规划做一些相应的改动，明天就把规划书给您送过去，如果您觉得我们可以合作，后天我们就签合同，如果您还是认为不合适，那我也只能再找别人了，您也知道，这个事我可拖不起。” “这……呵呵，凌郡，真是雷厉风行啊，好，明天就把计划书给我，我评估一下，最晚后天一早就给你答复。” “好的汪伯伯，那就这么说定了，来，我们一起干一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这天深夜，李文清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大门外按密码的声音突然响起，李文清拿过手机一看，半夜一点多，他知道凌郡回来了，本想爬起来去看一下，好几天都没有直接罩面，着实有点想他，也有点担心他，可他就是迈不过心头的那股别扭劲儿，在被窝里踌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付诸行动。 ☆、第五十三章 别生气了 凌郡打开门走进来，换了衣服鞋子就直接进了浴室，过了一会儿，李文清听到有扭动门把手的声音，他知道凌郡要进来，赶紧闭上了眼睛。 凌郡拧开门，轻声走了进来，在床边轻轻叫了声：“文清。” 李文清仍然侧着身子装睡，虽然身体躺着一动不动，可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起来。 凌郡见李文清没说话，于是拉起被子的一角，直接钻了进去，从背后将他紧紧地搂住，然后嘴唇就贴到他的脖子上，一下一下地亲了起来。 李文清被他亲的又痒又酥，心脏跳动的更加厉害了，可就是不敢动，也不敢回头，最要命的是，他听到凌郡的喘息声似乎越来越重了。 凌郡在他的后颈上轻轻咬了两下，然后把嘴唇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文清，我想你了，我知道你还没睡，我们做吧。” 李文清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却还是闭着眼，不动也不说话。 等了一会儿，凌郡似乎是等不及了，他伸手一把掰过李文清的肩膀，一个翻身直接就将人压到了身下，嘴唇顺势就堵了上去。 李文清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他把头向一侧一扭，嘴唇处“啵”的一声与凌郡的嘴唇分开，凌郡抬起头，借着朦胧的光线看了看他，然后伸出一只手，掰着他的脸颊，将他的头强行掰转过来，火热的深吻又要落下，李文清使劲扭动了一下，又将头转向另一边，躲开凌郡的这一吻，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僵持起来。 过了一会儿，李文清缓缓转过头，颤声道：“我……我不太舒服……” 凌郡就像被当头泼了一瓢凉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缓了一会，他使劲闭了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从李文清身上翻了下来，头也不回地直接走了出去。 巨大的摔门声把李文清吓得一哆嗦，他拉过被子蒙在头上，再也不敢露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李文清仍然是先给凌郡做好早餐，然后自己下楼坐公交去公司上班。 一个小时之后，凌郡也来到了凌氏大楼，他一到办公大厅，眼睛就急切地寻找到李文清所在的位置，发现这人正坐在办公桌前愣愣地发着呆。他走到秘书孙甜的身边跟她交代了几句，然后才走进总裁办公室。 孙甜听了凌郡的话，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站起身，从身后的工作柜里拿出一盒咖啡和一个凌郡专用的咖啡杯，快步走到李文清的桌前。 她见李文清正在发呆，将咖啡盒和杯子放到桌子上，一只手在桌面上敲了敲。 李文清听到声音猛然觉醒。 他定了定神，有些不好意思：“甜姐，你找我？ 孙甜朝他笑了笑：“大清早就做梦，昨晚没睡好？” “噢，没，就是想了点事情，怎么了，找我有事？” 孙甜道：“不是我找你，是凌总找你，他给你加了一项工作。” “啊？什……什么工作？” “凌总说，以后他的咖啡由你来给他准备，凌总只在早上喝咖啡，你只要在他来上班的早上给他送一次就可以，既然凌总都亲自发话了，那以后这件事就辛苦你了。” “噢，好，我知道了。” “凌总只要上午一来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先喝一杯热咖啡，你现在就去准备吧，现在送过去正好。” “好，知道了，我马上去。” 孙甜又给了李文清一个温和的笑，然后就转身扭着腰走了回去。 李文清心事重重地抱着咖啡盒，拿着凌郡的杯子来到饮水间，满满接了一杯水，然后又回到自己的位置，把咖啡盒放到桌子上，端着杯子往凌郡的办公室走去。 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举起手敲了敲门。 “进来。”凌郡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李文清打开门走了进去，凌郡正抱着胳膊背对着他靠在办公桌上。 李文清将咖啡杯放在桌上，小声道：“凌总，你的咖啡。” 凌郡转过身坐了下来，眼睛瞟了一眼咖啡杯，只见他表情微微一怔，然后将咖啡杯慢慢地推到李文清的面前，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李文清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抬起头对上凌郡的眼睛：“怎么了？不是你让我送的吗？” 凌郡道：“咖啡的确是我让你送的，可我没让你给我送白开水啊！” 李文清慌忙低下头，眼前果然是一杯透明的白开水，他吞了吞口水，尴尬地道：“对……对不起，我……我马上再给你换一杯。”说着抬起手就要拿杯子…… 凌郡从桌子对面绕过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不用。” 李文清抬头跟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胳膊扭动着，想把手腕从他的手中脱离出来，可凌郡的手力气太大，他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脱开。 “凌总，放……放手，这是在公司，万一被人看到了不……不好。” 凌郡不顾李文清的挣扎，一把将他扯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李文清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凌郡把下巴压在李文清的肩上，在他耳边小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李文清看了看未锁的办公室门，紧张地说：“凌郡，别闹，万一有人进来……” “他们不敢的，没有我的同意谁敢进来！” “可是……” “我就是想抱抱你，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没有，凌郡，我没生气，你……你先放开……” “文清，我都给你解释了，我只是不想让子琦找你麻烦才那么说的，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你跟我住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真的感觉不出来我对你怎么样吗？” “我……我怕，我……” “你怕什么？怕我离开你？” “我……我不知道，凌郡，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地想一想。” 凌郡吻了吻他的耳垂，依依不舍的松开手臂，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好，我给你时间，你好好想想。” 李文清点了点头：“那个……我出去给你换一杯吧！” 凌郡看了看咖啡杯：“不用，我就喝这杯。” “好吧，那……我先出去了？” “嗯，出去吧！”凌郡点了点头。 ☆、第五十四章 何去何从 李文清出了凌郡的办公室就直奔自己的办公桌，坐下之后，用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的心跳恢复如常。 这个人，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他的心，他不止一次问自己，他们现在的这种关系到底算什么？他到底应该何去何从？ 从一开始，凌郡就在不停地说他是真的喜欢自己，然而，事实上他只是还想玩儿，他只是还没玩够而已！ 在跟凌郡同居的这些日子里，如果不是偷听到了凌郡与辛子琦的对话，李文清几乎都要以为凌郡是真的喜欢上他了，他们是以恋爱的模式在相处，可是，现实还是重重地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毫不留情地把他脑子里的痴心妄想彻彻底底地击了个粉碎，这个耳光提醒他，他对凌郡来说始终只是个玩物，一个等到玩腻了便可以随手丢弃的玩物。 离开这个人，他是真的舍不得，可是离开他不是早晚的事吗？即使心里再喜欢，再留恋，再舍不得，终究还是要放手的…… 会不会越早离开，他的心就能越早从这痛苦的桎梏里脱离出来？ 可是，这个人好像已经长进了他的肉里，并且还在血肉之中不停地穿梭生长，他为这个人痴迷，为这个人癫狂，他的喜怒哀乐，他的忧愁烦恼全都与这个人息息相关，他把所有的期冀都寄托在这个人身上，希望他开心，希望他快乐，希望他一切都好……如果就这样离开，他好像已经找不到需要活下去的理由了。 让他继续留在身体里会痛，将他连根拔起还是会痛，被他穿透的躯体，似乎永远都没有愈合的可能，只要轻轻一碰，就会血流如注…… 想离开舍不得，不离开却又倍受煎熬。有那么一个瞬间，想要就此离开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可刚要张嘴，却发现那句话卡在了喉咙里，无论他怎么使劲，嘴里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那种感觉就像被人生生掐住了脖子，难受得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又这么过了三四天，中午，李文清刚刚做完手上的工作，孙晓飞拉着他就要往餐厅走，李文清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也不想往人多的地方去，就借口自己要出去买点东西，推了孙晓飞的约，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公司外面。 本来是想出来透透气的，可孙晓飞让他帮忙带两杯奶茶，于是就走到街头的转角，在一家奶茶店里买了两杯奶茶。 他提搂着奶茶袋子，绕着凌氏大楼门前的街道转了一圈，发现沉闷的心情并没有得到缓解，于是索性回到办公大厅，趴在座位上休息。 因为心情不好，他最近夜里总是失眠，也许是真的困了，不知不觉中趴着趴着就睡了过去，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上班都没能自动醒来。 午休过后，大厅里的人很快就都进入了工作状态，谁也没有注意到还趴在角落里沉睡着的李文清，直到凌郡从外面回来，走进办公大厅，并朝着他的座位走了过来，孙晓飞才惊慌地发现李文清还在睡觉。 “文清，快起来了，上班了，上班了。” 李文清听到呼声猛然惊醒，他“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朦朦胧胧地看到桌子上还放着中午捎回来的奶茶。 刚刚起得有点猛，头还晕乎乎的，听到孙晓飞叫他，以为是跟他要奶茶，于是顶着还转着圈的脑袋把奶茶提搂起来，抬起脚就要给孙晓飞送过去，可他走得太急，没注意脚下，刚走了两步，就被旁边的桌腿绊了一下，“咚”的一声重重地趴在了地上。 手中的奶茶脱手飞了出去，“噗”的一声摔出好远，里面的液体随着杯子的落地大量的喷溅了出来，准确无误地喷溅到凌郡正缓缓走过来的脚上。 孙晓飞见状，惊吓得瞪大了眼睛，他撇了撇嘴，赶紧用文件挡住了脸，趴在办公桌上再也不敢露出头来。 凌郡的皮鞋和裤腿上都溅到了大片的乳白色液体，连同鞋里的袜子都被从鞋口流入的奶茶浸得湿透了。 凌郡停下脚步，垂着眼看着趴在地上的李文清。 李文清顺着凌郡的脚慢慢地抬起头往上看，当他看清面前的人是凌郡的时候，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然后赶紧爬了起来，蹲在凌郡的脚下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拭起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巾，一边擦拭着，一边不住地说着“对不起”，可被奶茶喷溅到的地方实在太大，那几张纸巾还没擦两下就湿透了，情急之下他索性脱下外套，附在凌郡的皮鞋上吸蘸起来。 凌郡低下头看了看他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微微皱了下眉头，抬起脚缓缓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小声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说完转过身缓步走向总裁办公室。 看到刚才的情景，办公大厅的人几乎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手心里捏着冷汗静静地观察着凌郡与李文清的一举一动，可是，直到凌郡缓步走回总裁办公室，也没看到总裁大发雷霆的一幕，甚至连个生气的表情都没流露出来，惊诧之余纷纷替李文清庆幸，见凌郡回了办公室，知道这事算是过去了，于是都转过头继续各忙各的。 李文清慢慢地站起来，先是拿着衣服到洗刷间搓了两把，然后回到座位将衣服晾到椅子背上，这才迈开步子朝总裁办公室走去。 走到门口刚要敲门，只见凌郡打开门正要出来。 凌郡看到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跟我来。”接着就越到李文清的前头，朝着电梯走去。 李文清跟着他进了电梯，看到他按了22楼，心里咯噔一下。 凌郡出了电梯，回头看了看李文清，见他心事重重地站立在电梯角落里，似乎没有想要出来的意思，于是转身回来，用手把住了电梯门，朝他喊了一句：“快走啊。” 李文清无奈，只得迈开脚步，跟着凌郡出了电梯，走进二二零一休息室。 这个休息室的装修风格跟居住的套房没什么两样，三室两厅虽然也不是特别大，但单纯用来做短暂的休息用还是显得有些奢侈。 凌郡在门口脱了鞋袜换上拖鞋，就将皮鞋递给李文清。 “你帮我清理一下。” 李文清也换了拖鞋，接过凌郡的皮鞋就去了洗刷间。 凌郡抬脚也跟了进去，接着就开始旁若无人地脱起了衣服，他把西装裤子脱下来扔给李文清，让他把上面的东西弄干净，然后把其余的衣服脱下来放进洗衣机，就开始放水洗澡。 ☆、第五十五章 吃水饺 李文清虽然背对着他，脸还是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他用刷子仔细地清理完凌郡的皮鞋，又开始清理西装裤子，然后打开洗衣机将西装上衣也拿了出来，侧着脸对正在冲澡的凌郡道：“你这西装好像不能水洗，还是等我下班给你送去干洗吧。” 凌郡抹了把脸上的水：“你看着弄吧。” 李文清把皮鞋清理好放到晾晒间，又找了个袋子，把凌郡脱下来的西装罩起来。 凌郡冲完澡，走到主卧，在衣柜里找出内裤跟睡衣穿上，接着就来到客厅坐到了沙发上。 敲门声突然响起，李文清吓了一跳，惊慌地望向凌郡。 凌郡努了努嘴：“去开门。” “这……这不好吧，李文清一脸的尴尬：“现在是上班时间，我却在你的休息室……” 凌郡面无表情地盯着李文清看了一会儿，道：“应该是刘特助去买了尚记的水饺送过来了，去开门。” 李文清没办法，只好走过去把门打开，外面站着的正是刘特助。 刘特助见开门的是李文清，也没说什么，只是将一个打包的餐盒递给他，转身就走了。 李文清拿过餐盒，走了几步放到茶几上：“你……还没吃午饭？” 凌郡看着他：“给你买的，你是不是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过饭？” 李文清低下头：“我……我不饿。” “坐下！” 李文清愣了一下，还是听话地坐到了凌郡对面。 凌郡从沙发上坐正，伸手打开包装盒，里面果然是一份卖相精美的水饺。 “三蔬水饺，味道还不错，我让刘特助特意去二十里外的尚记买的。”凌郡说着拿出筷子递给李文清。 李文清抬手挡了挡：“我……我真的不饿……” “你是不是非要我喂你？” 李文清心里一阵紧张：“凌郡……” 没等李文清说完，凌郡用手中的筷子夹起一颗水饺，放到自己的口中咬着，然后抬起身子对着李文清的嘴就堵了上去。 李文清惊慌失措地张开嘴，凌郡顺势用舌头顶着水饺送了进去，好在水饺的个头不算大，一口一个也吃得下，李文清被迫咀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 凌郡索性走过去坐到李文清的身边，一把揽过他的肩膀，眯起眼睛看着他：“你跟我使小性子！” 未等李文清开口，他直接用手捏起一颗水饺放在嘴上咬着，然后掰着李文清的下巴，让他抬起头，那嘴唇又顺势堵了上去，将水饺又一次推入他的口中。 李文清已经感受到了凌郡的怒意，凌郡想让他做什么，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直到达到目的为止，这样的凌郡实在让他毫无招架之力，于是又一次顺从地吃下水饺。 见他咽下，凌郡刚想再拿，李文清赶紧抱过餐盒：“好了，我……我自己来就好。”说着捏起一颗就往自己嘴里送。 凌郡于是松开手，默默地看着他吃，大概又吃了六七颗，李文清放下餐盒，抹了抹嘴道：“我吃饱了，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凌郡未置可否，站起身直接朝卧室走去。 李文清见凌郡没有说话，也不敢直接离开，在外面踌躇了一会儿，也走了进去。 李文清慢吞吞地走进卧室，对着正闭目养神的凌郡道：“我……我先……” 凌郡睁开眼：“你不洗一下？” “啊不了，外面还有事，我……” “过来！”凌郡伸出一只手朝他勾了勾。 李文清吞了吞口水，双手垂到裤缝处使劲地揉捏着，却始终没再向前跨一步。 凌郡起身一把将他拉了过来，按着肩膀就把他推倒在床上，不等他说话，凌郡翻身也上了床，拉开薄被就罩在了两人身上，接着就是一贯的姿势，一只手环住李文清的上身，一条腿压住李文清的双腿。 李文清刚要挣扎…… “别动！给你放半天假，我知道你这两天都没睡好，我陪你睡一会儿。” 凌郡说完闭上了眼睛，然后一真的一动不动地抱着他睡了起来。 凌郡最近也确实是累得够呛，只一会儿的功夫，呼吸就开始平稳了，大概是睡着了。 过了大约有半个钟头，李文清见凌郡已经睡熟，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胳膊和搭在下身的腿拿开，然后翻身下了床。 李文清默默地观察着凌郡的脸庞，越看越难以将目光挪开，只觉得无论什么时候，这张脸都无与伦比的俊美漂亮，那微蹙的眉头因为沉睡的缘故，竟然流露出几分清隽的孩子气，再看那因呼吸而轻轻张合的鼻子，还有那微微翘着的饱满圆润的嘴唇……看着看着，忽觉心中已聚集了千言万语，可在面对他时，却只能对着他悄悄地凝望，丝毫不敢去惊醒他沉沉的睡梦。 在李文清平静的外表之下，掩盖着不敢说出口的心痛，他不敢有丝毫的表露，只能将至深的痛苦层层包裹起来，隐藏于心脏的最深处。 良久，李文清对着熟睡的凌郡深深地叹了口气，抬起手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转过身，悄悄走了出去，坐电梯返回办公大厅…… 下班之后，李文清看了看手机，没有收到凌郡的电话和微信，看样子今天凌郡又有应酬，不会跟他一起回公寓了，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坐电梯下了楼，走到公交车站点，坐了四站公交，下车又走了十多分钟，一个人回到了公寓。 凌郡不回来，李文清简单给自己弄了点东西吃下腹中，然后如平常一样，筹划着开始给凌郡准备晚上的夜宵，正聚精会神的操作着，周涵的电话打了过来。 ☆、第五十六章 李文清简单擦了擦手，拿起电话。刚一接通，周涵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似乎很急。 “文清，在哪？” “我在公寓，怎么了，有事？” “你马上下来，十分钟后我到你住的公寓大门口接你，带你去个地方。” “啊？去……去哪里？” 周涵沉默了一会儿：“你先过来再说。” 周涵见李文清从小区门口出来，急不可待的下了车。 “周涵，找我到底什么事？” 周涵一把抓住李文清的手：“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你先告诉我到底什么事啊？”李文清被周涵急迫的动作弄得不安起来。 周涵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李文清，声音压得很低：“凌郡找了我公司旗下刚签的两个男孩子，在笙箫会所……开房！” “你……说什么？”李文清的心脏猛地一缩。 周涵直直的盯着李文清，又重复了一遍：“凌郡找了我公司旗下的两个男艺人在笙箫会所开房！” “什……什么……”李文清脑袋里打了个闷雷。 “文清，别再骗自己了，如果你不相信，那今天我就带你亲眼去看看，你倾尽一切爱慕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李文清感觉喉咙里好像塞满了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又胀又痛又憋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路无语…… 车子开到笙箫会所，在大门外停住，两人下了车，周涵先掏出手机，走开几步播了个电话，跟那端的人小声说了几句话，因为隔得太远，李文清也听不出他说了什么，周涵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然后快步走回到李文清身旁。 过了大概两分钟，从会所里面走出一个衣冠整齐的男青年，那人见到周涵，微微点了下头，也没说话，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周涵也朝那人点点头，拉着李文清的胳膊走了进去。 两人进到里面走到吧台，周涵向引路的青年使了个眼色：“给他拿套工作服。” 那人朝李文清仔细打量了一眼，然后指挥吧台的服务生从后面拿出一套崭新的工作服递给李文清，伸手朝旁边指了指，小声道：“更衣室在左面第一间。” 李文清接过衣服，望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周涵，见他胸有成竹的盯着自己，于是一咬牙，走进了更衣室。 李文清换好了衣服，从更衣室一出来，周涵就从吧台上拿了一个托盘递给他，托盘上面放着一瓶高档葡萄酒和三个酒杯。 “一会儿你就说是免费给贵宾送酒的服务生。”顿了顿又道：“我就不上去了，这种事我不好出面，我在下面等你。” 李文清接过托盘，点点头。 引路的青年见已安排妥当，朝周涵微一躬身，便引着李文清快步走向电梯间。李文清跟在那人后面，心中五味杂陈。 两人坐着电梯来到十六楼，引路青年带着他在一六零四房间门口停了下来，转身对李文清小声道：“就是这里，一会儿敲门的时候就说是来送酒的，顺便到里面去收拾先前用过的酒具。”说完后退了一步，朝李文清微一点头，转身朝电梯间走了回去。 李文清独自一人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虽然他不愿相信这种事会真的发生，但来都来了，最后还是决定当场去看个清楚！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抬起一只手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脚步声，李文清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门口等待着。 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腰间只围着一条浴巾的漂亮男孩凑了过来，从门缝里伸出半个脑袋，对着李文清道：“什么事？” “呃，送……送酒的，是会所免费赠送给贵宾的，顺便清理一下之前用过的酒具。” 那男孩约莫有十八九岁，长得唇红齿白十分的清秀，他朝李文清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他穿着“笙箫”的工作服，也没多想，将房门大开之后，示意李文清进来。 李文清托着托盘走了进去，他紧张地在房中环视了一圈，两只眼睛搜索着某个人的身影，虽然他是真的不想在这里看到他。 突然，从一间虚掩着的房间里传出一阵沉重的喘息声，李文清听到那声音，心跳骤然加速，头皮也开始发麻，他缓缓地转过身，寻着那声音慢慢走近，顺着虚掩的门缝看了进去，那□□着身体，正压着一个年轻的男孩在为所欲为的人，不是凌郡又是谁…… 心脏痛得像是被刀刃一点点划开，能够感觉到它在滋滋地往外渗血。 明明早就清楚自己的身份与处境，可还是违心地存着侥幸心理，还是对他有所期待。当仅存的支撑着自己的侥幸心理被重重的击破，然后□□裸地曝露在阳光下时，内心深处被层层包裹着的痛楚还是在瞬间就崩堤了。 闭上眼后再睁开，泪水顺腮而下，眼前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躯体渐渐模糊，影像成了苍茫的白。 视线已经模糊，眼中的泪落了又满，只听“稀里哗啦”一阵乱响，手中的托盘掉在了地上，酒瓶跟酒杯都摔得支离破碎。 “你怎么回事？拿个酒都拿不住。”旁边的男孩有点恼了，伸手扯了他一把。 李文清在激荡的情绪中猛然惊醒，爱恋他，对他的痴迷不是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事吗？而他根本就没有窥视对方一举一动的权利，所以，现在，离开！赶紧离开！ 慌乱之中仍旧不忘小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几乎是用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转过身，急如星火般跑出房门…… 凌郡似乎是听到了外面有声音，围了一条浴巾就出来了。 “刚才谁进来了？” “噢，是送酒的服务生，毛手毛脚的，刚一进来就把酒瓶酒杯打碎了，大概是回去拿清理的工具了。” 凌郡盯着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表情似有所思。 李文清一口气跑到大门外，周涵正坐在车里等着他，见他出来，急忙打开车门迎了上去：“看清楚了吗？” 李文清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胸脯剧烈地起伏，眼泪止不住地流着。 周涵叹了口气：“先上车吧。” 李文清上了车，周涵道：“现在去哪，你还要回他那里吗？” 李文清嘴唇蠕动了一下，小声道：“送我回去！” 凌郡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他打开门刚一走进来，就看见一脸呆滞的李文清正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 他轻咳了一声，走了过去。 ☆、第五十七章 回家反省 他走到李文清跟前，蹲下身子，两只手分别握住李文清的手，有些尴尬地看着眼前这人。 “文清……” 李文清的眼睛动了动，将目光聚焦到凌郡的脸上。 凌郡看着他有些红肿的眼皮，皱了皱眉道：“你……哭过？” 李文清抽了抽鼻子，垂下眼：“凌郡，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凌郡看着他：“你说。” 李文清嘴唇颤了颤：“你……跟我在一起住了这么久，有没有一点是因为喜欢我，而不是……别的？” 凌郡表情一僵：“今晚，笙箫会所那个送酒的服务生……是不是你？” 李文清心中一痛，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凌郡深吸了一口气：“是周涵带你去的？” 李文清垂着眼，沉默着。 凌郡咬了咬牙，沉声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他！” 顿了顿，一只手抬起李文清的下巴，看着他：“文清，我……这几天你都不理我，我有些受不了了，我就……” 李文清慌张地扭过头，又问了一句：“能不能告诉我一句实话，你让我来这里跟你一起住，有没有一点是因为……喜欢我？” 凌郡望着李文清看了好一会儿，声音低沉却并不模糊：“有！” 李文清听到这个“有”字，扭在一旁的头立刻就转了过来，豆大的泪珠瞬间就滚落下来。 凌郡捧着李文清的脸，用大拇指给他抹着泪：“文清，喜欢，不只一点！” 没等他说完，李文清的泪如开了闸的洪水，又一次泛滥地流了下来，哽咽道：“我知道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凌郡看着他，心中不由一痛：“文清，今天……对不起！” 李文清哑声道：“没什么，我……我只是你的厨师，只是你的员工，你做什么不需要跟我解释，也……也轮不到我管……” 凌郡又握住了李文清的手：“文清，这次……这次是我不对，如果你有什么不痛快你就发出来……” “我……我有什么资格在你面前不痛快”，李文清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对不起，要道歉的是我才对……是我……脑子一时冲动，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凌郡握着李文清的手又紧了紧：“文清，别跟我说气话，我知道你生气了，我以后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李文清轻轻推开凌郡的手，站了起来：“那……那个，你吃过饭了吗？锅……锅里有饭……还是热的……” “……吃过了。” “噢，那……那你去休息吧，我……我也有点累了。”说完就往侧卧走去。 “文清！”凌郡从后面叫住他：“原谅我，好吗？” 李文清身子一僵，停下脚步，背对着他道：“谈不上原不原谅，如……如果，你不需要我了，你……你只要告诉我一声，我会尽快搬走的，绝对不会给你添一点麻烦！” “文清……” 李文清快走几步，进了卧室就快速地关上了门。 他倚着卧室门，双手使劲捂着嘴，努力地隐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眼中的泪无法控制地流着，整张脸痛苦地扭曲着，憋得通红，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他说喜欢他是真的，大概是还没玩够吧，否则也不可能找那两个小男孩去笙箫会馆开房，真的喜欢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那些荒唐的场景，即使是他亲眼所见，可是要他下决心主动离开这个人，他还是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既然他说喜欢他，那就暂且相信他吧，不会太久了，他想，就等他亲自来跟自己说的那天吧！ 之后，李文清没有走，只是跟凌郡的关系更加冰冷了。 凌天广场的建造规模非常庞大，包含了大型商业中心、五星级酒店、写字楼、公寓等，集购物、娱乐、餐饮、文化等多种功能于一体，最终的理想是建立独立的城市大型综合商业圈。 作为这个项目的总设计师，总监顾卓阳的工作量是非常巨大的，他领导的设计团队在人员配备上也明显有些不足，于是，李文清被指派到他的团队，帮他们做一些整理资料、打印复印等这一类的辅助工作，这些活虽然没什么太大技术含量，但是实际做起来却也相当的繁琐，好在李文清原本就是个认真仔细的人，自从他加入之后，设计部的各类资料档案都被整理的井井有条，他尽可能的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对这些设计师们鼎力相助，着实帮了他们不少忙。 上午九点半有一个针对凌天广场设计定稿的联合会议，原本这种会议也用不着李文清参加，但是因为凌天广场各个部分的分稿有几十处，每一份都需要打印出纸档，顾卓阳会在会议上展开电子档为各相关部门整体讲解，而打印出来的纸档要随着他的讲述逐份交给凌郡审阅，因此，李文清就被安排进了会议室，负责依照顾卓阳的讲解板块，将设计稿一份一份呈送给凌郡。 九点二十五分，凌郡走进会议室，早就等在里面的专案人员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恭敬地向凌总致意，凌郡一进门就看见正垂首站立在总裁座椅旁的李文清。 见凌郡走过来，李文清避开跟他的对视，将总裁座椅给他拉出来，凌郡快速扫了他一眼，随即坐了上去，然后挥手让众人落座，并示意会议可以开始。 顾总监接到总裁指令，迅速投入到工作状态中，有条不紊地逐一讲解起来。 李文清也专心的追随着，对照着他讲解的顺序，一张一张将纸档设计稿呈送到凌郡手中。 两个小时之后，顾卓阳的讲解接近尾声，李文清手中的三十几张设计稿也逐一递完，本以为会议应该快要结束了，谁知顾卓阳话锋一转，朝着李文清道：“李助理，麻烦你把存放凌云钟楼设计稿的U盘给我。” 李文清一愣，脑子里快速打了好几个转，也没想起顾卓阳什么时候给过他凌云钟楼设计稿的U盘，见众人都将等待的目光投在他身上，他感觉尴尬至极，只好小声问道：“什么U盘，顾总是不是记错了，好像没给过我。” 顾卓阳看了看正低头看稿的凌郡，然后又迅速将目光移向李文清，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李助理，我开会前亲手交给你的，让你将U盘里的钟楼设计稿打印出来，然后拿给我，我开会要用，你这是怎么回事，U盘在哪里？” 李文清听到这话也有些急了：“顾总，您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交给别人了，我这里真的没有。” 顾卓阳也提高了嗓门：“李文清，这个钟楼是凌天广场上代表凌氏地产的一项标志性建筑物，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记不清楚给了谁？你……你不会是把东西弄丢了，就在这里不敢承认工作上的失误吧。” 凌郡听到这里，抬起头面无表情的扫了李文清一眼，李文清百口莫辩，越急着想要解释，嘴就越不听使唤：“不是，那个……真……真的没拿，我……” 顾卓阳见他着急得嘴都结巴了，脸上隐隐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一闪而逝之后，将脸转向凌郡：“凌总，钟楼设计稿是我昨晚连夜加班在家里的电脑上赶出来的，公司电脑还没来得及备份，不然让李助理出去找一下，如果找不到，就只能我回家重新拷贝一份了，只是，如果那样的话，就要耽误大家的时间和工作进度了。” 凌郡抬头看了顾卓阳一眼，然后转向李文清，冷冷地道：“你先出去找一下！” “凌郡，顾总他真的没……”李文清情急之下“凌郡”两个字脱口而出，刚一说完随即反应过来，后悔得直想把自己的舌头一口咬掉。 众人听他直接叫出凌总的名字，都震惊不已，心想这个李文清看样子真的要玩完了，不但弄丢了钟楼设计稿的U盘，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指名道姓地跟凌总讲话，这还了得，估计卷铺盖滚蛋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凌郡也是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然后朝着一脸不知所措李文清冷冷地道：“你先出去找一下，如果找不到，下午就别来公司了，回家好好想想去！” ☆、第五十八章 应邀 “凌总……”李文清还想申辩。 “出去！”凌郡提高声音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已隐隐透出一股愠怒。 李文清见状知道凌郡真的生气了，只好闭上嘴不再争辩，顺从地低下头走出了会议室。 李文清出了会议室，到办公桌前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凌氏大楼。他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回公寓的路上，脑子里一直不断的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他很确定自己绝对没收到过那个存放钟楼设计稿的U盘，顾卓阳明显是故意针对他，他们之间也从没生过什么嫌隙，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李文清正想得出神，只听身后传来一阵车鸣喇叭的声音，他本能地往一旁靠了靠，然后才发现自己走的本就是步行道，他也没回头，顺着步行道继续往前走。 后面的喇叭声再次响起，似是比刚才更加响亮了，李文清这才缓缓回过头来，只见一脸黑线的凌郡正坐在车内冷冷地看着他。 凌郡见他回头，把车往前开了两步，停在他的身旁，落下副驾驶的玻璃窗，朝他喊了一句：“上车。” 李文清站在旁边踌躇了一下，也没开口说什么，却将身体往后挪了两步，转过身仍旧低着头默默地朝前走。 凌郡见李文清一脸执拗的表情，顿时一股怒火燃上心头，他烦躁的“操”了一声，大声朝他喊道：“你自己打车回去吧。”说完狠踩了一脚油门，远远地把李文清抛在了后头。 李文清目送着凌郡的车从眼前一呼而过，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因为藏着满腹的心事，他的步伐显得异常沉重，原本走路需要四十多分钟，他却整整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公寓，他按了密码，刚打开门，就被等在里面的凌郡一把拉了进去。 只听“砰”的一声，凌郡重重地带上大门，然后猛地把他按在墙壁上，两只手捧起他的脸，问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到家？” 李文清被凌郡强迫着抬起头，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垂着眼皮小声道：“没……没打到车，走着回来的。” 凌郡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手中捧着的这张脸，似乎欲言又止，他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就将那火热的唇瓣堵了上去。 这个猝不及防的亲吻里明显夹杂着一股怒意，凌郡好像故意要惩罚他似的，将牙齿用力贴在他的嘴唇上，双唇吸允着快速在对方的唇上辗转摩擦。 李文清感受到了他的怒意，痛的“唔”了一声，微微挣扎了两下，却发现两人的体力实在相差太大，想要脱离凌郡的束缚根本就不可能，于是索性忍着嘴唇上传来的痛，停下挣扎，任由凌郡肆意欺侮，好在惩罚的力度并不算太重，只要不特意抵抗碰撞，还是可以承受的。 凌郡似乎也感受到了对方的忍让与顺从，亲吻的力度逐渐放轻下来，两人从客厅一直纠缠到卧室，然后翻倒在床上…… 连着好几日，凌郡一直都没提让李文清重回公司上班这个事，李文清也试探着问了两次，得到的回复每次都是“在家反省的效果不明显，还要继续做深入的反省，什么时候真正把心里的事都放下了，什么时候再提上班的事。” 这些日子里，从凌郡的言谈举止之间，李文清已经觉察到，顾卓阳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冤枉他，十有八九就是凌郡私底下授意的，他也不是不想找机会问清楚，只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看现在的情形，因为周涵带他去笙箫会所的事，凌郡对他已经开始有所防备了，估计是不想让他再出来上班了，不管是不是这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深究这些东西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所以，他也只能在公寓老实地呆着，尽可能地顺着凌郡的性子小心翼翼地过日子。 平日里除了买菜，凌郡哪里也不让他去，只要公司的事一处理完，他就会风风火火地杀回来，然后就开始拘着李文清疯狂地纠缠，李文清面对如此霸道和胡搅蛮缠的凌郡简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却反过来蛮不讲理地让别人去深入反省，而且每天还要以检查他的反省状况为理由，一次次用这样的方式翻来覆去地对他进行全面的“探查”。 即使每一次的前段都做足了必要的前戏，凌郡那令人惊叹的调情手段也着实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一次次身不由己的随着他的引领一起攀上情欲的巅峰。 于是只好逐渐放下原本压抑的心情，尽可能地配合着他，就想着只要什么都顺着他，过几天，他自然会放过自己，只是没想到凌郡居然如此乐此不疲，每次都要做到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才肯暂时放过他。 出乎意料，十天之后，凌郡居然让李文清又重新回到了公司。 快下班的时候，李文清接到凌郡的微信：“下班后老地方等我，今天我按时回家。” 李文清刚想回复，只见周涵的微信也发了过来：“文清，你膝盖的伤怎么样了？有朋友从北京过来，带了几盒老中医的祖传药膏，你几点下班，我给你送过去。” 李文清看完微信叹了口气，心想周涵也是好意，如果直接拒绝的话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可他又怕凌郡知道了又会发脾气，寻思了半天，只好给凌郡发了条微信：“家里没菜了，我下班到公司附近的大型超市去买点菜，你先回去吧，我买完打车回去。” 不一会儿，凌郡就回了过来：“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超市在家的反方向，下班的点不好停车，你先回去吧，我买完会马上回家的。”李文清赶紧回了过去。 这次，凌郡回复的时间长了点，李文清等到最后也只在屏幕上收到一个“好”字。 李文清得到凌郡的回复，稍稍松了一口气，赶紧又给周涵发了一条：“谢谢你，我大概五点十分到百得利超市，你在大门口等我吧。” 周涵那边也利落地回复了个“好”字。 发完了微信，李文清看看时间，已经过五点了，大厅里的人陆陆续续开始往外走，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也跟着下班的人群下了楼，然后步行朝百得利超市走去。 走了大概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抬头朝超市大门周围搜寻了一下，只见周涵正站在超市大门的一侧向他招手。 李文清也向他招了招手，快步走了过去，刚刚来到跟前，周涵就将手中拿着的手提袋递了过来：“文清，这是北京一位百岁老中医的祖传配方，专治膝盖疼痛，因是纯手工制作，一年也做不了几盒，一药难求，我托了不少人也只拿到三盒，你先试试看，如果有效果，我再托人给你弄。” 李文清接过药膏，心里就有些感动：“周涵，我皮糙肉厚的，都是老毛病了，又死不了人，疼的时候忍一忍就过去了，没必要为我费这么大劲儿！” 正说着话，一个带墨镜的青年从后方急匆匆地走过来，因为走的太急，不小心撞到了李文清的胳膊，李文清手一松，拿着的手提袋就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那青年似是愧疚万分，急忙蹲下身，一边给李文清捡手提袋一边不住地道歉。 “呃，没事没事。李文清从青年手中接过手提袋：“是我没拿好，没事的，走吧。” 那青年又点头哈腰地道了几声歉，这才急急忙忙走进超市。 周涵邹着眉头一直盯着那青年，表情若有所思，直到青年进到超市里头看不见了，才回转过头来，两片嘴唇抿了抿，道：“还是治一治吧，你还年轻，现在就这样，以后年龄大了会更严重的。” “嗯，那谢谢你了，这……这些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文清”，周涵打断他的话：“你跟我还需要算这些吗？如果你真想感谢我的话，今晚陪我吃个饭吧！” 李文清面有难色，不知该怎么回答。 周涵观察着李文清的脸色：“怎么，你怕凌郡不高兴？” 李文清点点头。 周涵盯着李文清的脸看了一会儿：“你跟他……有确定过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李文清把头往下低了低：“没有。” 周涵叹了口气：“文清，就算是真正的恋人关系，每个人也都应该有自己的空间，更何况你们现在……还什么都不是……” 李文清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周涵抬起一只手，放在李文清的肩膀上：“文清，只是一顿饭而已，也用不了多长时间，附近有家海鲜挺出名的，我们好久不见了，坐下来聊一聊好吗？” 李文清觉得再推辞就真的有点说不过去了，轻轻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我最多呆半小时，一会儿还要回去给他做饭。 周涵笑了一下：“好。” 两人来到饭店，周涵点了四个菜，要了一瓶葡萄酒，给自己和李文清分别倒了一杯。 李文清从坐下开始就拿着手机想事情，他在想该怎么跟凌郡说又要推迟晚归的理由。 ☆、第五十九章 如果爱 这个店上菜的速度很快，没几分钟，适应生就过来上了两道菜，周涵一边给李文清夹着菜，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想什么呢？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凌郡说？” 李文清尴尬地点点头。 “如果你不愿直接告诉他现在跟我在一起，你可以说路上塞车，或者，碰到以前的朋友聊了一会儿，我不觉得打这么几个字有这么难！” 见李文清踌躇着仍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周涵又道：“如果你只是想息事宁人，有时候适当撒个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是吗？” “嗯！”周涵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好，那我……就告诉他我遇到小东了，晚点回去。” 周涵点点头，微微一笑。 李文清于是赶紧给凌郡写了条微信：“我在超市遇到小东，我们一起吃个饭，晚点回去再给你做，或者我给你打包？” 很快，凌郡就回了过来，却只有一个“好”字，也没有说是否用给他打包饭菜。 周涵伸手拿过李文清的手机，扣到了自己这边：“吃饭看手机影响消化，现在，把你的时间给我吧，你也知道的，跟你吃个饭可真不容易。” 李文清尴尬地笑笑，也没好意思再把手机拿过来。 周涵抿了口杯中的酒，慢慢地品着：“上次的事……你还是选择继续留在他身边？” 李文清抬头看了周涵一眼，小声道：“嗯。” 周涵垂下眼皮：“他对你……好吗？” “还……还好吧。” “那你现在，到底算他的什么人？ “就……做伴吧，反正我也是孤身一人。” 周涵扯了扯嘴角：“你那么尽心尽力地伺候他，这么长时间就只是给他做个床伴？你现在的处境恐怕连个正经的炮友也赶不上吧，就算是炮友，两个人之间也应该是平等的，可是你……” 顿了顿又道：“文清，你就真的那么喜欢他？” 李文清一脸的尴尬，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葡萄酒，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周涵道：“对不起，文清，我说的话有点儿重了，我只是看不惯他那副对谁都趾高气扬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这个人一向都是这样，你也知道的，我已经习惯了，没什么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另外两个菜也上来了，周涵一边给李文清布菜一边道：“文清，你考虑过自己以后的人生吗？” 李文清微微叹了口气：“过一天算一天吧，反正也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怎么都行。” 周涵盯着李文清看了一会儿，柔声道：“文清，不管你跟谁在一起，我都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快乐，你这么好的一个人，也许真能感化他，但是，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毫无尊严地委屈自己，对自己好一点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李文清笑了笑，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周涵。” 周涵剥了一只虾放在李文清的盘中：“你心里就没个想法吗？总不能就这样跟着他没名没分地混日子吧，如果有一天……”周涵顿了一下：“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他要结婚了，那你怎么办？” 李文清正夹着周涵递过来的虾往嘴里放，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僵住，拿着筷子的手一松，那虾就掉落到了餐桌上。 “文清，作为朋友，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跟他睡了这么久，至少也应该让他给你个承诺，或者，听听他对你以后到底有什么打算，如果他不能给你一个确切的回应，那么，你也应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了，我知道你喜欢他，但他这个人……他不值得你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 “一辈子？”李文清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可能，我从来也不认为他是个多长性的人，如果有一天，他不需要我了，我离开便是……” 周涵把他看得也太高了，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凌郡就腻歪了，现在也只是能在他身边多待一秒是一秒，跟应付他阴晴不定的性格相比，离开他会痛得多。 周涵的眼光闪了闪：“文清，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愿意，我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周涵，你……”李文清不想跟他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个……我该回去了，回去还要给凌郡做饭。” 周涵深深望了他一眼：“好吧，我送你回去。” 李文清跟着周涵的车来到凌郡公寓门口，刚想下车，周涵道：“文清，那个药膏涂抹的手法跟以往用的有些不一样，老中医千叮万嘱，步骤一定不能缺，我给你抹一次吧，要不然你不会弄。” “呃……你……你告诉怎么用就行，不用麻烦了。” “不行的，说不清楚，我朋友把药膏送来的时候，也是实际教授给我的，我就做个示范，这药膏来之不易，如果使用方法出了纰漏，降低了疗效，那就不值得了。”周涵说得郑重其事。 李文清一脸为难：“那……好吧。” 周涵见李文清同意，打开车顶灯，解开安全带，伸手从中间的手提袋里拿出一盒药膏。 他先是将李文清的一条裤腿掀了起来挽到膝盖以上，李文清膝盖上那两处凹凸不平的旧伤疤就那么明晃晃地露了出来，虽然已是多年之前的创伤，但疤痕的颜色明显与其他地方的肉色不同，突立的伤痕现在看上去仍然异常狰狞。 周涵的眼睛在伤疤上面停留了好一会儿，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了滚：“文清，怎么伤得这么重？这伤口看起来又深又长，你当初没有缝合吗？ 李文清尴尬地道：“那个时候，天天被人打，全身没一块好地方，都是自己慢慢好的，幸好没过多久就结痂了，反正也没感染，我就没管它，只是没想到竟然落下了毛病，一变天两条腿就痛得要命……” 周涵抿了抿嘴唇，没再继续询问，接着拧开了药膏的盖子：“你看好了，药膏需要在手中这样预热之后才能使用。” 周涵说着坐正了身子，将手中的药膏挤压到手掌中间，对着药膏哈了几口热气，然后双掌合拢，快速地揉搓起来，大概二十秒之后，周涵弓下腰将头低下，嘴对着李文清的膝盖哈起气来。 李文清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尴尬，他微微动了动，刚要将腿向一侧挪，只见周涵用手指抓住他的小腿，将他的腿固定住，然后那嘴唇好似无意般轻轻地触了触他膝盖的伤疤…… 李文清猛得一惊，心脏一阵颤动，这动作怎么看都像是被周涵轻轻地在膝盖上吻了一下，只是他又不能确定，也许周涵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如果他因为这个出声，那岂不是让周涵更尴尬！ 幸好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接触，周涵也没有继续再做什么，李文清也就更不好意思开口了。 周涵抬起头，顺势将手掌贴在李文清的膝盖处煞有其事地揉搓了起来，两只手交换着把药膏仔细地抹到了李文清的膝盖上。 “好……好了，我会了，我回去自己弄吧。”李文清尴尬地挪开腿，迅速将裤子拉下来盖住。 周涵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坐直了身子，深吸了口气，又道：“文清，别怪我多嘴，我还是想多说一句，你记住我的话，如果两个人真的互相爱慕，不应该只有一方委屈求全，对于两情相悦的人来说，低头和妥协是互相的，如果他真的喜欢你，爱你，他终究会包容和体谅你，就像你能包容他一样，如果他只是一味的要求对方妥协容忍，原因也只有一个，他根本就不喜欢你，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你再去付出，明白吗？” 李文清未置可否，顿了一会儿，匆忙下了车。 告别了周涵，李文清匆匆进到公寓附近的超市，快速买了几样蔬菜瓜果，然后赶紧出来往公寓赶。 出乎意料之外，他回到公寓的时候，凌郡居然不在。 他给凌郡播了个电话，可那边响到断播也没人接，心想可能凌郡临时有事又出去了，这个空正好可以给他做饭，于是换了衣服就到厨房忙活了起来。 等到饭菜都做好了，凌郡还是没回来，李文清又给凌郡打了个电话，可那边仍旧无人接听，他也不敢老是打，放下电话，便坐到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等着。 想起周涵送给他的药膏，突然就感觉抹过药膏的那个膝盖果然轻松了许多，原先的紧绷感明显比另一只没抹过药的膝盖有所缓解，心想这药还真管用，见效这么快，于是从手提袋中拿出一筒，拧开盖子，将药膏挤在掌心，学着周涵的样子哈着气搓了搓，然后将手掌贴到膝盖上涂抹起来。 抹完了药膏，李文清觉得似乎有些累了，便斜躺在沙发上想缓一下，不知不觉地居然睡着了。 ☆、第六十章 惩罚 一阵紧凑的按密码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浅睡中的李文清猛地清醒过来，急忙站起身走到鞋柜拿出凌郡的拖鞋。 大门打开之后，凌郡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李文清放在他脚下的拖鞋，毫无预兆的，抬起脚就狠狠地踢了出去。 那双拖鞋“嗖”得飞了起来，“啪啪”两声，一只撞到了沙发后的墙壁上，一只飞上了阳台的隔断门，响亮的撞击声把李文清吓了一大跳，挥舞着两只胳膊后退了好几步。 凌郡瞪着赤红的双眼，一步一步地向李文清逼近，李文清看着他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心头笼上一片无尽的恐慌。 他瑟缩着，一步一步地后退着，直到后腰顶到了餐桌，退无可退，才倚着桌子站定。 “凌……凌郡……你……你怎么了？”李文清强撑着瑟瑟发抖的身子，颤声问。 凌郡猛地向前跨了一步，迫使他扬起脸。 李文清一双眼惊恐地望着凌郡。 凌郡将脸凑过来，鼻子顺着李文清的脖颈一路向下闻，一股浓烈的药草味道侵入鼻腔。 他咬了咬牙，一把扯开李文清的睡衣，眼睛盯在他的膝盖处，阴冷地道：“怎么，这么快就用上了？他的东西真就那么好，让你这么迫不及待？” 李文清愣了愣：“你……你跟踪我？” “我他妈没功夫跟踪你”，凌郡的眼神由阴冷变为狠厉，说话时，连脸上的肌肉都不自觉地颤动：“我只是让人替我去看了看，没想到你他妈还真是去见周涵了！” 李文清看着他，感到一阵心惊胆寒，说话的语气软到不能再软：“凌郡，我……我只是去拿药膏，你不要……不要想多了……” “你他妈这是第几次了，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许再跟周涵有瓜葛，你他妈怎么敢一次又一次在我眼皮子底下耍我？”凌郡失控般朝李文清咆哮。 “我……我没跟你说清楚是我不对，我只是……只是怕你知道了会生气，没……没有故意要耍你的意思。” 凌郡盛怒的脸上只剩下让人心生恐惧的狠厉：“你一边跟我上着床，一边又吊着周涵，时不时就跟他来次暗度陈仓，李文清，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他不是说他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吗？那你还呆我这儿干什么？” 李文清涨红了脸：“你……你偷听……” 凌郡冷笑一声，缓步走到茶几前，拿起盛药膏的手提袋，“哗”的一声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他从茶几上捡起一个纽扣般大小的黑色物件，转过头对李文清道：“幸亏放了这个东西，要不然我还真让你给骗了，如果不是我时时刻刻盯着你，你恐怕早就爬上周涵的床了吧！” 李文清听到凌郡的话，情绪也激动起来，鼓了鼓勇气，哑声道：“我……我不是你，随便找个人就能上床，你……你也没权利这么监控我，你说我跟周涵，那你以前又睡过多少人，你跟辛子琦又怎么说？他不是也亲了你吗？” “你……”凌郡没想到李文清会大着胆子反过来质问他，微微愣了一下，但仍气得发抖：“你他妈的也敢管我，我的事也是你能管的吗？” “你能管我，我为什么就不能管你？”李文清的眼泪流了下来，但仍倔强地说：“你不是说你是真的喜欢我吗？你喜欢我却只让我对你忠诚，你却不能对我忠诚，这不公平！” 凌郡冷哼一声：“真不枉周涵今天给你上的这一课，你居然也开始学着造起反来了！” 李文清心里堵得难受，心中的话不自觉地就脱口而出了：“周涵他说的没错，人与人之间，忠诚、体谅和包容是对等的，既然我不能管你，那你也没权利这样约束我，我们……我们之间不过就是床伴关系！” 李文清倔强的顶撞，听到凌郡耳朵里，胸中本就汹涌激荡的怒气更加难以控制，凌郡大吼着“操”了一声，然后疯了般冲上去，抓起李文清的胳膊就往浴室里拖。 （此处描写太过真实，故省略500字） 李文清喘息着，双手摸到了浴缸的边缘，索性紧紧扒住浴缸边缘，蹲了下来，咬着嘴唇隐忍着，不再出声，也不再挣扎。 他想怎样就怎样吧，总归也死不了。 凌郡见李文清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不知怎的，那手就下不去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倚着浴缸的边慢慢滑坐到地上。 浴室里静得出奇，除了两人的喘息声几乎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儿，李文清缓缓开口道：“你……发泄完了吗？” 这句话听在凌郡的耳朵里，又激起了他潜伏下来的暴戾之气，他大吼道：“发泄你妈个屁！” “啪”的一声，凌郡挥手将手中的刷子狠狠地砸在对面的玻璃镜子上，接着，又是“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巨大的玻璃镜子自被砸之处迅速开裂，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又摔了个粉身碎骨。 李文清听到响声，全身剧烈地颤抖了两下，他不敢回头，也不敢说话，只是那么摆着一个蹲坐在浴缸前。 ☆、第六十一章 滚出去 凌郡恼怒地站起身来，瞪着赤红的眼睛，脸上一片狰狞，他抬起手，指着李文清的后脑勺吼道：“滚，你马上给我滚，滚出我的视线，滚出我的房子，滚出去找你的周涵吧，我这里庙太小，容不下你！” 李文清吃惊地转过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你……你让我滚？” “是，滚，快他妈的给我滚！你耳朵聋吗？人话听不懂吗？”凌郡继续咆哮着。 李文清扶着浴缸边缓缓站了起来，低着头慢慢地走出了浴室。 凌郡剧烈地喘息着，仍在浴室里气鼓鼓地站着，过了一会儿，听到卧室有穿衣服的摩擦声，又过了一会儿，听见客厅有脚步声和穿鞋的声音，最后听到的是大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然后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凌郡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抽了根烟，整个公寓里静悄悄的，气氛有些压抑，他走进卧室看了看，李文清的行李箱、日用品都在，看样子应该只是穿了一套衣服就出门了，以李文清以往的性格，用不了一会儿，他就该主动回来向自己求和了，他想。 他又折回客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又抽起了烟，一连抽了三根，外面开始有细密的雨点砸到窗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好像还夹杂着一些小冰豆子，很快响声就越来越大。 凌郡看了下表，已经快到午夜十二点了。 “妈的，还他妈真滚了，有种就别回来。”凌郡自言自语。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响声越来越密，仿佛是军队打仗一般，凌郡有些按耐不住了，终于，他拿出手机，播了李文清的电话。 清脆的铃声从卧室传来，凌郡来到卧室，在桌子上找到了李文清的手机。 他连手机都没带，再等一会儿一定会回来的！凌郡想。 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已经过了凌晨两点，李文清居然还是没有回来。 凌郡坐不住了，匆匆拿了把雨伞就冲了出去。 下了楼，他却停住了脚步，他到底去哪里了，该往哪里去找呢？ 李文清蜷缩在公寓对面居民公园的凉亭下，后背倚在石凳上不住地打着哆嗦，凉亭的顶部是镂空的，初冬的冷雨里夹着豆粒般大小的冰豆子，打在身上格外冰冷，湿透了的衣服裹在身上，不但抵挡不住一点寒意，反而越发冷得厉害。 他的手脚已经冻得麻木了，膝盖痛得仿佛被锯断了一般，他紧咬着牙关却依然控制不住牙齿“得得”地打架，然而，身体上的折磨与痛楚跟他此时内心的痛相比却还是显得微不足道。 凌郡让他滚，他也憋着一口怨气真的滚了出来，他们……已经走到尽头了吧，他是不是已经自由了，可是……心好痛啊，痛得受不了…… 都说人死了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今晚的狂风骤雨会不会将他的生命也一起带走？如果真能那样就好了。 那样的话，心就不会疼了，死了就了无牵挂了，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之中，眼皮盖了下来，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李文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温暖的床上，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干净的白，旁边挂着正滴滴答答向下流淌着的点滴，他没死，他在医院，是……是谁送他来的？ 他缓缓转动脑袋，向旁边看去，只见刘特助正坐在床边邹着眉头望着他。 “是……是你把我送来的？” “是凌总，昨天的雨太大，我没赶得过来”，刘特助微微叹了口气，一贯冷漠的声音里居然透出几分少有的无可奈何：“李文清，凌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平时不是这样的，这次干嘛非要这么倔强，说句软话有那么难吗？” 李文清将眼光移向别处，停了一会儿居然虚弱地笑了出来：“我一向软弱，其实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强硬跟反抗了，还有什么软话是我没说过的？” 刘特助无言以对，又轻轻叹了口气。 李文清突然道：“凌郡呢？” “噢，凌总他输完了液就去公司了，他也受了凉。”顿了顿又道：“他昨晚徒步出来找你，找到你的时候发现你已经晕倒在公园里了，本想边往医院方向走边拦截出租车的，可当时那个天气，那个时间点，路上连一辆出租车都没有，凌总就那样一会儿抱一会儿背的把你往医院送，整整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你送进医院。” 李文清心脏猛地一缩：“他……他没什么事吧？” “大事倒是没有，就是受凉了，有点儿发烧，还有……昨天背你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下巴磕破了，还好只是皮外伤，伤得不是很重。” 他对我，还是有一些情谊的吧，李文清心里想。 李文清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出院了，这两天里，凌郡也一直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出院那天，刘特助开车将他送回了凌郡的公寓，也许是怕他再走掉，这次居然把他一直送进了公寓里头。 “最近公司的事一大堆，凌总每天都很累，等他回来，你跟他说几句软话，别再触怒他了，你也知道他这人吃软不吃硬，明白吗？” “嗯，知道了。”李文清顺从地点了点头。 刘特助又道：“凌总说今天你还是在家休息，明天可以去上班，他今晚会回来，不过你也不用给他准备饭，凌总让我定了餐，晚上六点左右会有人送过来。” “嗯，知道了，谢谢。” 刘特助交待完了之后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转身带上门下了楼。 转了一圈还是又回到了这里，李文清颓废地坐到沙发上，想着他跟凌郡这两天发生的事，心里嘘唏不已。 傍晚，凌郡刚一进门，李文清就看到了他下巴上已经结痂了的那个伤。 凌郡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弯下腰，自己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接着就走到了李文清面前，直直地看着他。 李文清紧张地抬起头，目光闪烁地观察了一下凌郡的脸色，发现他脸上并没有怒意，紧揪着的心脏这才稍稍松了一下，他怯怯地把目光放在凌郡的下巴上，不知怎的就伸出了手，在上面轻轻触了一下：“疼……疼吗？” 凌郡猛地抓住他的手，放到嘴唇处吻了吻：“疼，疼得很！” 李文清微微颤抖了一下，那眼中就注满了泪，然后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那……那……都……都是我不好，要不然你……你再打我一顿吧……” “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凌郡的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声音却很柔软。 “我……舍不得你……”李文清垂下头，小声说。 “你说什么？”凌郡的心脏猛地颤了一下。 “我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你……” 还没等他说完，凌郡的嘴唇就吻住了他，用力的，深深的，辗转地吸允着，抱着李文清的手也越收越紧，仿佛要把他收进自己的身体里，与自己的血肉融为一体。 ☆、第六十二章 中计了 良久，两人分开黏连的嘴唇，李文清用那双水润的大眼睛盯着他，颤声道：“是你把我带进你的世界，你要……对我负责……” “我负责，我……保证对你负责，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这天晚上，凌郡没有再提起周涵的一丝一毫，两人躺到床上的时候，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凌郡只是一贯地姿势，一只胳膊环着李文清的上半身，一条腿压着李文清的下半身，把脸埋进他的颈窝，然后两人相拥而眠。 “凌总，聚水湾的资金输入遇到了阻碍，汪世钦那边直到现在一笔款项也没到位！”刘特助按耐着心中的焦躁向凌郡汇报。 凌郡心中一惊：“怎么回事，合同已经签了，汪世钦方面谈得也非常融洽，为什么资金还没有到位？” 刘特助面有难色：“我已经催过多次，汪世钦那边说是他的客户方秉承地产拖欠他的项目回款，一直都没有搞定，他现在也是焦头烂额……总之就是两个字，没钱！” “怎么会这样？”凌郡大脑迅速地思索着，他眉头一皱，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忙对刘助理道：“马上去给我查查汪世钦跟秉承地产的事，看看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刘特助转头欲走。 “回来！”凌郡突然叫住他：“你再暗中找人查查汪世钦，看看他……私底下是否跟周涵有什么来往。” 刘特助惊愕地看了凌郡一眼，然后点点头，转身出去。 凌郡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烟，点着了，倚在办公室的沙发背上深吸了几口，他闭上了眼睛，脑子飞快地运转着。 这个汪世钦的确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跟自己父亲的关系也的确很好，这些年来，合作开发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他跟周碧婷好像也很熟，几次饭局好像都有周碧婷作陪，周碧婷以前是做什么的，他比谁都清楚，凌正威自然不会跟自己的产业过不去，可周碧婷和周涵就不一定了，如果汪世钦跟周涵勾结上…… 凌郡甩甩头，虽然他觉得这个想法好像不大可能，但并不代表一点这样的可能都没有，他掐灭了烟，后脑勺靠在沙发背上，脑子里想着各种可能性。 如果不幸被他猜中了，汪世钦只要借口回笼不了资金，一直无限期地拖延注资，那他这五十亿就相当于白白搭进去被封了起来，项目就会无法开发，目前凌氏地产的几个大项目都正是用钱的时候，能够回笼的资金最早也得一年，远水解不了近渴，聚水湾这块地如果真的要在那放一年，对凌氏地产的损失就是个天文数字，那他用五十亿买下这块地的事就会成为地产界的笑话，甚至因为这个事会动摇凌氏地产的根基，将凌氏一举推下地产龙头的高台。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结果，事态最终会向什么方向发展，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下午，凌郡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秉承地产的江总要约他吃饭。 秉承地产虽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地产商，但跟凌氏从来没有接触过，跟凌郡也只是见过一两次面的交情，他们之间并不熟悉，可江总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约他吃饭呢？凌郡觉得这件事肯定跟聚水湾那块地有关，他也想看看秉承地产到底打什么主意，于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晚宴设在瑞林阁，凌郡到的时候，江总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了，早就听说秉承地产的江总行事八面玲珑，善于以柔克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虽然他比凌郡大了十七八岁，但那一脸温和谦让的笑容，的确让凌郡感觉顺眼的很。 江总一看凌郡到来，笑着站起身，直接走到门口，拉着凌郡的手把他让到座位上。 “呵呵，凌总，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凌总聚水湾这件大手笔的事，真是让我佩服得很呐！” 凌郡听他这样一说，心里也就有数了，哈哈一笑道：“江叔叔您言重了，都是你们这些长辈让着，要不然哪有我的机会啊。” 江总见凌郡说得谦虚，脸色也比刚才更加放松了，他沉思了一下，直接切入正题：“凌总是个爽快人，我也不拐弯磨脚了，我就实话实说了，我对聚水湾这块地也很感兴趣，想跟凌氏一起合作开发，不知道……呵呵，不知道凌总肯不肯给我们秉承这个机会？” 凌郡低头微微一笑：“江总也是爽快人，话说得这么明白，只是，凌氏跟众康的合作合同已经签了，江总好像晚了一步！” “秉承的实力可不比众康小多少，凌总还是有必要考虑一下的。” “江总，你扣着众康的回款一直不出手，目的也是这个吧，你们可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了，私底下还是很好的朋友，江总这么做似乎有点不大地道吧！” 江总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见笑了，凌总，关系是关系，生意是生意，不怕你笑话，这些年虽然两家一直合作密切，可秉承不愿总被众康压一头，我早就有意要跟凌氏合作，只是凌总的速度实在太快，我还没出手呢，你跟众康的合同都签完了，没办法，我只能出此下策了，但是我可以跟凌总保证，只要凌总跟众康解约，跟我们秉承合作，那凌氏对众康的违约金秉承会全权负责，而且我们之间的合作条件会更利于凌氏。” 凌郡沉思着，心想也不能一下就把秉承打死，毕竟，汪世钦那边还不知道怎么个情况呢，随即呵呵一笑道：“江总，您的意思我完全明白，只是……我也有我的为难之处，这样吧，让我考虑几天，回头我再给您答复可以吗？” “呵呵，好，那我就等着凌总的好消息了！” 第二天，凌郡亲自找到了汪世钦，汪世钦一见面就一脸的为难模样：“凌郡啊，汪伯伯也是没有办法，秉承他们死扣着我的回款就是不撒手，我现在真的是一点招都没有，现在只有等，实在是……” “汪伯伯，你也知道，聚水湾那个项目等不得，你现在就给我个准信儿，资金到底什么时候能到位？” 汪世钦啧了一下嘴，表情显得十分的无措：“这个，我还真说不准啊，这个事我跟你一样着急，你想一想，这个项目我们是合作开发，现在项目启动不起来，我能不急吗！只是，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凌郡盯着汪世钦沉默了一会儿，道：“好，既然汪伯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再逼您了，总之注资的事还得抓点紧，如果拖得太久，我可不敢保证我们的合作是否还能继续下去。”凌郡说完，转身就走。 汪世钦默默地盯着凌郡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而后，脸上呈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凌郡刚一回到公司，刘特助就急急忙忙的从后面追了上来，跑得气喘吁吁。 “凌总！” “刘特助，什么事这么着急？” “汪世钦的事……” 凌郡给了他一个禁声的动作：“跟我进来。” 二人进到总裁办公室，凌郡道：“说吧。” 刘特助咬了咬嘴唇，道：“汪世钦跟周碧婷……关系不寻常。” 凌郡心下一沉：“说下去。” “据说，当年凌董事长为了跟汪世钦合作，曾经让周碧婷去拉拢过他，之后的十多年，汪世钦跟周碧婷的关系一直很暧昧，汪世钦认识周碧婷不久就离婚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结婚，而且，汪世钦这几年对周涵相当的关照，周涵的娱乐公司里面就有不少汪世钦的暗股……” “妈的！”凌郡咬着牙骂了一句：“他们果然有一腿，汪世钦跟周涵暗地里关系居然如此密切，那么，无限期地拖延对聚水湾的注资，明显就是他们下得一个套。” ☆、第六十三章 套中套 “凌总，那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在汪世钦这一颗树上吊死吗？自然是找别的合作公司！” “可是，如果我们现在就踢开众康，光违约金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估计至少要一个亿……” “那点违约金跟聚水湾这个项目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就当是一时失察，喂了狗吧！”顿了顿又道：“立刻给我联系秉承的江总，告诉他我要跟他谈合作的事情。” 刘特助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好的，我马上去办。” 凌郡跟秉承江总谈的很顺利，一个急于寻求资金，一个愿意合作开发，两人一拍即合，随即就把这事给定了下来，而且，江总不但开出了比汪世钦更加优厚的条件，就连凌氏要付给汪世钦的违约金，江总都同意等合同签下来之后由他先行支付给汪世钦，面对如此有诚意的江总，凌郡一时真的有了些感激的情绪。 凌郡单方面跟汪世钦毁约，跟秉承签完合同后，江总马上就汇过来一个亿，作为凌氏赔偿给汪世钦的违约金。 汪世钦收到违约金之后立马就找到凌郡，二人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凌郡没有打草惊蛇，也不想节外生枝，又多付了两千万作为对汪世钦的补偿。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可以暂时告一段落，秉承的资金也马上就可以到位，没想到却收到了众康地产汪世钦状告凌氏违约的法院传票。 凌郡好不恼怒，找到汪世钦质问，汪世钦的态度也强硬了起来，一口咬定这次的事情让他在地产界大失颜面，所以他一定要告凌氏，即使官司一定会输他也要打到底！于是两人不欢而散。 最没想到的是，秉承的姜总居然放话出来，要跟汪世钦杠上：“跟他打，违约金已经付给他了，他还是要告，明显就是要跟我们对着干，他不光把凌氏告了，还把秉承也告了，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总不能由着他欺负吧，就跟他打，打到底！” “可是，这个官司一旦打起来，拖个一两年都有可能，虽然汪世钦铁定会败诉，可是这样一来，这个项目就会被禁止运作开发，最后的结果明显就是被众康活活拖死，这比拉不到资金不能开发还要严重！” “那不行，你能咽下这口气，我可不能，他汪世钦现在不光是真对你，他这主要是针对我，既然都要打官司了，那违约金你也一并给我追回来吧，我可不想让汪世钦得了便宜还卖乖！” 凌郡终于明白，众康跟秉承都没想诚心跟他合作开发，而他也只不过是从一个套里出来又掉进了另一个套里而已。 在这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周涵总是不厌其烦地插在他跟李文清之间大使幺蛾子，弄得他时不时就心烦意乱一番，而且再加上辛子琦弄出来的这些事，这些东西影响到了他在工作上一贯冷静睿智的判断力，才使得他就这么轻易地掉进了这个连环圈套之中，清醒之后，凌郡照着自己的脸颊狠狠地扇了两巴掌。 电话是周涵亲自打来的，说是要约凌郡出来谈谈，这一次，凌郡没有拒绝。 凌郡依照约定，独自来到周涵说的那个咖啡厅的时候，周涵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如今在背后操纵众康的人，就是你吧？” 周涵嗤笑一声：“凌总还算聪明，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过还是迟了一些。” 凌郡冷哼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不会约我出来只是想说几句风凉话吧？” “好，那我就直说了”，周涵将身子向前靠了靠，双目炯炯地直视着凌郡：“我想要你手中凌氏地产一半的股权，只要你同意，汪世钦马上撤诉，秉承也会继续对凌氏地产注资！” 凌郡冷笑道：“这就是你的目的？你花那么多精力和金钱筹谋出今天这个局面就是为了这个？你现在所拥有的财富几辈子都用不完，为什么拼了血本非要往凌氏里钻？即使我将股份转让给你，难道你自己就没有损失吗？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凌氏给你的，你现在居然如此算计自己的本源！” 周涵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那又怎么样，只要能打败你，我做什么都值得，付出多少也都不在乎！” 凌郡强忍着想要挥拳打烂对面这张脸的冲动，咬着牙道：“凌氏之所以能做到今天这个高度，是靠着我妈当年的全部家产做后盾才打下的基业，我妈也是因为你们母子才死的，你现在居然还想用这种阴毒的手段强行分一杯羹，你还真会做梦！即便我一时不查掉进你设计的圈套里栽了跟头，即便你的所做所为能让凌氏地产根基动荡，可凌氏地产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只要有我在一天，你这辈子都别想如愿！” 周涵眼中隐隐泛着寒光：“我妈一生不幸，我从小就不能跟亲生父亲相认，这又是拜谁所赐，你妈的死只是意外，凭什么我妈要跟着痛苦了这么多年，凭什么我明明有父亲，二十几年却不能正大光明地相认，这一切又是谁带给我的？” 凌郡冷笑一声，目光犀利地直视着周涵的脸，一字一顿地道：“周涵，有件事你必须搞清楚，你妈……永远是个□□。” 凌郡说完，猛地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周涵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咬着牙道：“凌郡，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坚持多久。” ☆、第六十四章 你想毁了我 凌郡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边吸烟一边想事情，突然听到敲门声，凌郡掐灭了烟头，喊了声：“进来。” 开发部的职员丁亮扭开门，探头看了一下，随即走了进来，顺手把门带上。 “凌总！” 凌郡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找我有事？” 丁亮观察了一下凌郡的脸色，吞了吞口水，小声道：“凌总，我想跟您说件事，最近聚水湾的项目发展的不是很顺利，您有没有考虑过是否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 凌郡抬起头：“有话直说。” 丁亮咬了咬嘴唇，道：“凌总，前些日子，我在卫生间无意间听到杂务助理李文清躲在里面偷偷给一个人打电话，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我还是隐约听出他说的是聚水湾项目的事，好像是说一些保密资料跟数据他已经拍了照片，要给那人发过去什么的，开始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李文清正常状况也接触不到那些机密资料，可是最近聚水湾这个项目枝节丛生，我就想，会不会真是他在给外面的人做卧底，盗取了公司的机密。” 凌郡皱起了眉头，眼神越来越阴沉：“好，我知道了，我会查一下的，你出去吧。” “凌总……”丁亮还想说什么，对上凌郡阴翳下来的目光，后面的话硬生生就憋了回去。 “出去吧，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呃，明白明白，那凌总，我先去工作了。” 凌郡点点头，盯着丁亮走出去。他闭上眼睛，仰着头倚到椅子背上，握着椅子扶手的手泛着白，青筋凸起。 下班之后，凌郡像往常一样载着李文清回到公寓，两人一起吃过饭，凌郡就借口说李文清身上一股油烟味，让他去浴室洗澡，李文清进浴室之后，凌郡就拿起李文清的手机翻看了起来。 当他在李文清的相册里看到二十几份聚水湾各种资料的照片时，整个人都僵住了，照片拍摄的时间就是聚水湾项目竞拍前后那个时间点，也许他把微信和通话记录都删除了，但照片底稿却还存放在手机相册里。 凌郡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紧咬着的牙关让两腮绷紧，额头上青筋凸起，眼中暴露出的寒光几乎能让目光所及之处冻结成冰。 李文清擦着头发，刚出了浴室走到客厅，就看到凌郡阴沉着脸，一步一步向他走来，那脸上的表情让他不寒而栗。 “凌郡，你……你怎么了？”李文清看着他，虽然不明所以，却已经开始害怕起来，他瑟缩着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 凌郡抬手举起手机，贴到李文清的眼前，他的表情狰狞而恐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你倒是卖力得很啊，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给周涵做卧底。” 李文清慌乱地从凌郡手中接过手机，他翻动着相册里那二十几张资料照片，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眼神越来越惊恐，全身仿佛跌入了冰谷：“这……这不是我拍的，我的手机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凌郡额头上的青筋因暴怒而越发明显，给人一种即将爆裂的恐惧感，他大声吼道：“不是你？李文清，你藏得可真够深的，八年前你为了周涵给我下药，我栽过一次，八年后的今天，你居然为了他又一次算计我，盗取我公司的机密文件，给他通风报信，你是想毁了我，毁了整个凌氏吗？” “我……我没有，真的没有……”李文清的心沉入深渊最底处，仿佛已经百口莫辩。 正在这时，李文清的手机突然响了，凌郡一把夺了过来，看到来电署名居然是周涵，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数变，他阴冷地笑了一声，按了接通键，并直接按了扩音。 “文清，你现在有时间吗？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急事找你。”周涵那边似乎很着急，电话里先开了口。 “周涵”，凌郡的语气异常冰冷：“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李文清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凌郡？”周涵的声音立刻低沉下来：“你让文清接一下电话，我有急事找他。” “你有急事，那也得等我爽完了再说，你先等着吧！”凌郡说完也不挂断，拽着李文清的胳膊就把他拉进卧室，摔到床上，然后将手机也扔到床上。 “周涵他就真的那么好，这么多年你都对他念念不忘，言听计从，是不是我根本满足不了你，让你还有功夫跟他串通起来一起算计我？” “凌郡，你……你先放开，我们谈谈好吗？这真的不是我做的……”李文清惊恐地解释着。 此时此刻，凌郡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得，李文清全身都被恐惧笼罩着，怕得要命。 凌郡根本听不进李文清的话，那种被欺骗，被蒙蔽，被人当猴子耍的感觉已经彻底将他击得昏了头…… “我今天就彻底地满足你，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忘了……” ☆、第六十五章 心死了 那边，周涵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自然知道这边是怎样的一场光景，他握着手机的手渐渐收紧，使劲闭上了眼睛，后背重重地撞在椅子背上，口中颤声道：“凌郡，你这个畜牲！” 早在之前，周涵让安插在凌氏地产的卧底丁亮偷偷拿李文清的手机拍了聚水湾的资料，原本就是计划着要用这件事狠狠地打击凌郡，可是，当丁亮告诉他，今天已经去凌郡那点燃了引线的时候，他越想就越不是滋味，他的本意是想借此来刺激凌郡，可他又想到，凌郡发现这些照片之后一定会疯狂的报复李文清，想到这里，他突然就后悔了，他给李文清打电话就是想赶紧把他约出来，想办法将那些东西从李文清的手机里删除掉，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周涵再也无法继续听下去了，手指颤抖着按断了电话，“咚”的一声将手机重重地摔了出去，他双手紧握着椅子扶手不住地抖着，两行泪自眼角倾泻而出，顺着脸颊一直向下。 他闭着眼，口中喃喃道：“文清，对不起，对不起……” …… “李文清，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的胆子可真不小，竟然瞒着我一次又一次地勾搭周涵，还跟他一起算计我，你他妈也配跟我玩儿？你也只配……” 李文清听到凌郡的话，不知是体力已经虚脱，还是别的什么，连那苟延残喘般的挣扎也停止了，只是半睁着双眼，呆滞而被动地承受着，脸上死了一般的僵硬惨白，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就只剩下不断自眼角流淌下来的泪水了。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对，你是真的喜欢我，喜欢到九年前都能给我下药，那你继续喜欢我吧！你继续喜欢吧……” 李文清半睁着双眼，眼珠却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失去了痛的知觉。 一通发泄并没有抵消多少怒火，反而觉得胸口之处越来越憋堵，越来越沉重，难受得要命。 凌郡倚着床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一会儿，等气息平稳了，才转头看向李文清。 李文清瘫软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是个死人。 凌郡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痛苦，他抬起手抹了把脸，感觉脸上除了汗，似乎还有别的未知名液体混在其中。 又在地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凌郡摸索到自己的手机，给刘特助打了个电话，跟他交代了几句，然后换了身衣服，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寓。 李文清被随后赶来的刘特助送进了医院。 刘特助给李文清安排了两个护理，一天二十四小时日夜不间断地照顾他。 医院停车场内，刘特助停好车，回过头，目光对上坐在后座的凌郡：“凌总，来都来了，上去看看他吧。” 凌郡表情木然：“他……现在怎么样了？” 刘特助道：“伤口暂时没什么大碍，不过……自从被送进医院，直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除了睡觉，就是睁着眼睛发呆，也不怎么吃东西，好几天了，我让护理给他强行喂了几口粥，其他的什么也喂不进去。” 凌郡脸上一僵，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凌总”，刘特助观察着凌郡的脸色：“去看看他吧！” 凌郡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不去了，你给他联系最好的医生，让护理好好照顾他。” 刘特助抿了抿嘴唇，没再说话，打开车门朝住院处走去。 七天里，李文清没有再见过凌郡，当然，他也不想再见到他。 出院那天也是刘特助去接的他，回到公寓后，李文清没做过多的停留，当天就收拾了东西搬出了凌郡的公寓。 临走的时候，他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什么都没拿，他在凌氏工作了六个月，攒了六万块钱也全部留在了公寓里，他始终没有忘记欠凌郡的那两百六十万，凌郡给他的那张每月打进十万的银行卡他一次都没动过，也留在了公寓里。 到现在为止，李文清已经完全明白自己在凌郡心目中到底算什么了，或许从前还存着一些希冀，存着一点侥幸心理，现在也都荡然无存了。 李文清又回到了与林小东合租的出租屋，林小东见他回来，自然十分高兴。 虽然，对李文清与凌郡的关系他早就心知肚明，可是他不能点破，也不敢点破，因为他才是造成这件事发生的罪魁祸首，是他连累了李文清，看到李文清那一脸落寞的神情，他能想象得出，李文清曾经承受过怎样的煎熬和屈辱。 李文清不跟他挑明这一切，自然有他自己的苦衷，如果这件事能够到此为止，也算是一个不太差的结果，他也实在不忍心再去揭那个惨痛的伤疤。 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李文清能快一点从凌郡的阴影中走出来，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曾经，李文清以为，离别的伤痛会是他难以承受的，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痛是真的痛，但痛过了之后，也就不那么痛了，因为那颗会痛的心已经支离破碎，粉碎…… 那个人，说白了不过是他人生路途中遇到的一个过客，虽然有时候还是会不经意地想起他，然后引得心中锥刺刀割般狠狠地痛上一阵，然而，痛得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 只是，还是会害怕孤独凄冷的漫漫长夜，尤其怕夜不能寐时，那种锥心的情绪突然来袭，那一刻，泛滥的思绪会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肆无忌惮的侵入他的内心，这种侵入能悄无声息地找到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然后狠狠地刺入，而他却无力挣扎，只能对着脑海中那个熟悉又惊惧的身影整夜整夜地失眠。 这种情况会让他全身痉挛，心脏抽搐，连呼吸都会不自觉的停止、中断。然而，他终究还是知道，魂牵梦萦也好，痴心妄想也罢，生命中所经历的一切悲伤苦痛，总有一天会随着时光的轮转而逐渐消逝，虽然……可能要用一生的时光去释怀、淡忘…… 忍一忍吧，难受的时候就再忍一忍，时间久了慢慢就好了，就不会痛了。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李文清总会这样安慰自己。 全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为了生计，李文清在城中村的小西巷开了个露天馄饨摊，因为味道独特，买卖还不错。毕竟，对他这种卑不足道的小人物来说，人活着，有饭吃才是最重要的，不停地忙碌起来，心里也会舒服一点儿。 ☆、第六十六章 你让我恶心 一个月后。 李文清正忙着包馄饨，忽然，一个熟悉而阴冷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一碗小馄饨。” 他打了个冷颤，抬起头，就看到凌郡正站在对面不远处，扬着那张冷峻的脸，目光森冷地看着他。 李文清的手抖动了一下，包了一半的小馄饨一下子被抖落到了地上。 不曾想会突然看到这人，心中划过一丝恐慌，他有些不知所措，慌里慌张地重新拿起一张馄饨皮，然后往里填馅，颤抖着包起来，接着放下摆好，再拿起一张，再包上，再摆好…… 凌郡冷着脸看了一会，随后自己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面无表情地等待着。 李文清煮好了馄饨，给他盛好，端到他的面前放下，然后迅速回到炉灶旁又开始低着头紧张地忙碌起来。 凌郡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低下头默默地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仔细，每个馄饨都分做两次吃进嘴里，細细的咀嚼着，每个馄饨咽下去之后，都会喝一口汤，好像是在仔细品味着里面的味道。 馄饨吃完，碗里也干干净净的，连口汤都不剩，不知为什么，他好像是吃惯了李文清做饭的味道，以后哪怕是星级酒店大厨的拿手菜他都觉得如同嚼蜡，完全没什么食欲，只有吃李文清亲手做的东西，他才会觉得那是真正的在吃饭。 他抹了抹嘴，站起来，慢慢地走到李文清面前，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依然是冷冷的。 李文清放下手中的馄饨，抬起头，目光闪烁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人，见他走近，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之后的这些日子，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他之于他，不过是一个发泄欲望的工具，那日的凌虐已经在他脑海中烙上了永远无法磨灭的烙印，身上的伤痛才刚刚好了没多少天，见到这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恐惧也是发自内心的。 李文清道：“你……你来干什么？” 凌郡绕过灶台，又往前靠近了两步。 李文清惊惧地向后退着，打着冷颤保持着跟凌郡的距离。 凌郡看着他那紧张害怕的模样，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了滚，大脑思索着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来讨债，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李文清僵着脸尴尬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拿过一个打包用的塑料袋，打开灶台旁边的抽屉，把今天卖馄饨赚到的所有收入一股脑全部装到塑料袋里，又把身上所有的口袋翻了一遍，连硬币都掏了出来，也一并放了进去，然后双手高举着，捧到凌郡眼前：“你……你先拿着，我会……慢慢还你的。” 凌郡盯着这袋五颜六色的散碎零钱，嘴角撇了撇：“你这么个还法，未免也太慢了些吧，你想这样还多少年？十年？二十年？你有那个耐心还，我可不见得有这个耐心等。” 李文清低下头，小声说：“我……我没有那个能力快速还你，不过……不管多久，我一定会尽力的，绝对不会……赖账！” “不会赖账？”凌郡抬了抬下巴，眯起眼睛，以俯视的姿态看着他：“你从医院回来，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连原先的电话号码都不用了，幸亏我还能找到你，如果你就这么离开M市，我还不知道上哪去找你呢！” “不……不会的！” 凌郡将头低了低，垂着眼皮道：“你搬到公寓一共陪我睡了八个月，之前说好的，我一个月给你十万，你没拿，临走又留下六万，这样算起来，你还欠我一百七十四万，我说得没错吧？ 李文清沉默了一会儿，苦涩地点点头。 凌郡抬起头看着他，声音依旧冷漠：“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回去陪我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我们之间所有的债务一笔勾销！” 李文清全身打了个哆嗦，嘴唇颤了颤：“我不是卖身的，也不想卖身，欠你的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上，请你不要再……侮辱我！” 凌郡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李文清会这样说：“不过让你再陪我睡几天，就成侮辱你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凌郡”，李文清的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我知道，一直以来，我对你而言……仅仅是个陪你睡的……”咬了咬嘴唇：“可是，我从未把我们的关系当成是一种出卖，我也……不会再接受这样的相处模式，如果……你一定要在我身上发泄什么，你……你打我、骂我都任凭你……可是，如果还要让我陪你睡……不可能，你这样的行为只会让我觉得……觉得恶心！” “你……你说什么？凌郡瞪大了眼睛，额头上青筋隐隐凸起：“李文清，也亏你能说得出口，当初你在德一高中给我下药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恶心，你给周涵发凌氏机密文件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恶心？你为了周涵，多恶心的事你都肯做，现在居然还有脸说我恶心！” 李文清抬起头，无助地闭了闭眼睛，鼓足了勇气颤声道：“凌郡，下药那件事我跟你解释了很多次，那不是我做的，可你就是不听，我手机里的图片也不是我拍的，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最后再说一次，欠你的钱我一定会还，不要再做让我恶心你的事了，我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多见面，请你……快走吧！” “你……你他妈的说什么？” 李文清眼中含着泪，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我说，现在的你……让我觉得恶心！” 凌郡瞪着赤红的眼睛，一只手猛地抓起李文清的领口，另一只手握成拳头高高地举起…… 李文清颤抖着闭上双眼，将头歪向一边，然后，一动不动地等待着…… 凌郡的拳头在李文清的面前举了好久，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一把推开眼前这个纤瘦孱弱却又坚韧无比的人，咬牙道：“李文清，你给我记着你今天说过的话，以后可千万别再来求我！”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文清一下子瘫倒在灶台之下，额头顶在桌边上，眼泪止不住地流淌着。 ☆、第六十七章 出事了 因为要交原创作品，温雨薇跟学校请了五天假，独自一个人来到林小东这里，美其名曰来找灵感，其实就是想哥哥了，来看哥哥而已。于是三人又住到了一起。 一连过了三四天，一直都如常，馄饨摊的生意越来越好，李文清每天都超负荷地忙碌着，只有在忙碌起来的时候他的心才不会感觉到痛。 一整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也许是真的累了，简单地洗刷之后李文清上了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划破深夜的寂静，突兀地响了起来，李文清猛然惊醒，一股不安的情绪瞬间爬上心头。 深更半夜的，这个点儿打来的电话，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他惊慌的探出身子，连灯都没来得及开，寻着声音就摸索到了手机。 “喂，请问是哪位？” “你是李文清吗？”一个低沉的中年男人的声音自电话那端传来，语气明显在压制着某种情绪。 “我是。” 男人确认找对了人，仿佛舒了一口气：“我是华庭夜总会的赵经理，你的朋友林小东出了点事，你最好能来一下。” 李文清心头一惊：“……他出了什么事？” “……”，男人沉默了一下：“你还是先过来吧，电话里说不清楚。” “好，我马上就去。” 李文清的心开始往下沉，隐隐感觉这一定不是个小事，挂了电话他赶紧翻身下了床，胡乱套上衣服，手上系着扣子，脚下踢上鞋就往卧室外走。 这个电话深更半夜来的太突然，刺耳的电话铃声把睡在对面卧室的温雨薇也惊动了起来，她揉着还睡意朦胧的眼睛，刚一打开卧室的门，就看见李文清慌里慌张地正往外走。 “文清哥，什么事啊？” 李文清猛地停下脚步：“噢，小东公司打来电话，说他在外面出了点事，我去看看。” 他刚一说完就后悔了，心想这事儿怎么能直接告诉雨薇呢，林小东是做什么的还瞒着她呢，可他本来就笨嘴笨舌的不会拐弯说话，心里也是太着急了，根本没来得及细想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温雨薇的眼睛顿时睁大：“文清哥，我哥出什么事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李文清表情尴尬：“这个，我也不知道，电话里没说，兴许是喝醉了酒自己回不来也说不定，我一个人去就行，天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不方便。” “你等我。”温雨薇没等他说完，扭头就返回卧室换衣服去了。 李文清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心想自己若是一个人走了，雨薇再跑出去追他，这深更半夜的也太不安全，万一出点什么事，他就更没法跟林小东交代了，想到这里，给林小东保密这事儿也顾不得了，他只好站在客厅等着温雨薇出来。 温雨薇很快就换好衣服，出来就拉着李文清要往外走，李文清停下脚步想了想，接着迅速返回卧室，在衣柜拿出自己的一件带帽子的黑色风衣，又从抽屉里翻出一个一次性口罩，拿给温雨薇让她赶紧穿戴上。温雨薇也来不及问原因，只是快速照做，两人急急忙忙下了楼，跑到小区门口，招了辆出租车就往华庭夜总会赶去。 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华庭大门口，李文清见门口左右各站着一个面目清秀的漂亮青年，知道是华庭的迎宾，于是赶紧上前询问林小东的下落，门口的俩人一听说是找林小东的，表情都是明显一僵，其中的一人反应快一些，赶紧引着他们往里走，看那带路人的表情明似乎即紧张又焦急，一路走來都几乎是用跑的，李文清的心也跟着前行的步伐越来越沉。 跟着接待的小青年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包间门口，那带路的青年面露难色，抬手指了指房门，让他们自己敲门进去，说完就一溜烟跑了，看神情似乎非常害怕。 李文清只得抬起手“咚咚”敲了两下门，包间的门马上就被打开，迎面站着一个半边脸上有条刀疤的健壮青年，那青年看了李文清一眼，恶声恶气地问道：“找谁？” 李文清一阵紧张，吞了吞口水：“我找林小东。” 刀疤脸青年将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又向后面的温雨薇瞟了一眼，最后头朝里一歪：“进来吧。” 李文清深深点了个头，领着温雨薇就往里走，双脚刚踏进包间站定，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林小东全身半裸着趴在地上，双手被反剪着捆在背后，他的额角好像被什么硬物重击过，上面有一滩已干枯的血迹一直覆盖到半边脸颊，鼻孔和嘴角好像也流了血，整张脸肿得都变了形，各种大大小小的青紫瘀痕遍布了他的全身，有的像是被皮带抽打的，有的像是被硬物撞击的，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块好地方，也不知还被人怎样恶毒的对待过，鲜血顺着他两腿之间的缝隙一直往下流，贴在地上的小腹周围已经浸出一滩殷红。 “哥……”温雨薇双手捂着嘴，撕心裂肺的大叫了一声，她即惊愕又恐惧又不敢相信，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立刻像洪水泛滥一般，泪水“哗哗”地落下来。 ☆、第六十八章 四十万一条命 李文清看到这一幕也是惊恐心痛至极，他忍着内心刀搅般的痛，快步扑到林小东身旁，本想抱他起来，可看看他一身的伤痕，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他哽咽着拍了拍林小东的肩膀：“小东，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这样？” 林小东把肿得像桃核一样的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线，他看了看李文清，又朝后面呆立着的温雨薇看了一眼，痛苦的表情立刻浮上他的脸，他似是用尽了全力，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哥，你不该带她来。” 李文清抽泣着擦了擦眼泪，颤声道：“对不起。” 也许是身上的伤太过严重了，刚刚又受到了刺激，林小东嘴唇抽动了一下，好像还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得出来，他深深吐了一口气，接着就昏了过去。 李文清觉得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赶紧送林小东去医院，他抬起头，眼睛对着包间里的其他几个人逐一扫过：“哪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可不可以先送小东去医院？” 包间里还有四个人，一个西装革履，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的正中央，那男人的一只手夹着一根雪茄，正慵懒地吞吐着云雾，闪着精光的双眼隐隐透着一股冷冽的狠厉。 那刀疤青年则跟另一个留着鸡冠红发，个子高挑却不失健硕的青年岔腿抱胸分别站立在沙发两端，在他们下首还瑟缩地站立着一个头发梳得油光有型，穿戴过分新潮的中年男人。 那新潮男人见李文清开口询问，抬腿走到李文清跟前，小声道：“我是华庭的带班经理，我姓赵，是这样的，丁先生跟他的两个手下今天光顾华庭，他们点了小东的牌子，可没大一会儿的功夫，丁先生发现他的名表不见了，这屋子从小东进来之后就再没其他人进入，丁先生就让人搜了小东的身，没想到真的在他身上搜出了东西，只不过，那表已然损坏，表身的钻石也被抠掉不知去向，丁先生这表是前两天刚到的新货，价值40万，他的意思是，如果小东能够原价赔偿他40万现金，他可以不再追究……” “这……这不可能，小东他不会做这种事的。”李文清急忙否认，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林小东会偷拿别人的东西。 赵经理听见他申辩，赶紧朝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紧张地回头看了看正坐在沙发上等待着的丁先生，然后回过头将李文清拉到包间的一角，小声道：“你知道这个丁先生是什么人吗，他可是M城四个最大帮派其中之一，聚龙帮的总瓢靶子，是真正的□□中人，他咬定了是小东拿的，谁敢说不是？” 李文清吞了吞口水：“可是……” “不要可是了，我们华庭的大老板最近出外旅游恰巧不在，今天这事儿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了，他们要求明天上午十点之前必须拿到钱，否则就砍了小东的双手，我跟店里的人刚刚凑了凑，只凑了五万多，你赶紧出去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四十万凑齐先把小东救出来去，这帮人是什么人那，这事要是不顺着他们的意思处理，别说断两只手，就是把林小东捆了扔进海里喂鱼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李文清惊恐地回头看了看丁先生，又看了看已经气若游丝的林小东，最后，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同意了赵经理的办法。 “那好吧，我……我出去试试。” 他低头看了看全身□□、一身是伤的林小东，对赵经理又道：“可不可以跟他们说说，先让小东去医院，这样……真的会出人命的。” 赵经理抿了抿嘴唇，点点头，接着快步走到丁先生跟前，点头哈腰地跟他把李文清的恳求转述了一下。 丁先生抬头朝李文清看了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道：“上医院太麻烦了，万一他要是跑了，还得费事抓他，这样吧，让赵经理给他弄个单独的房间，随便找个大夫来给他上点儿药，我们再点别的人在这儿边玩边等着你拿钱过来。” 李文清还没答话，赵经理就赶紧答应下来：“可以可以，就按照丁先生说的办。”说着就拉着李文清跟温雨薇赶紧往门外走。 出了门就叫了几个人到跟前，吩咐一人赶紧出去找大夫，又让另外几个人进到包间把林小东抬去了单独的房间。 温雨薇见哥哥伤成了这个样子，非要留在这里照顾他，得到赵经理的允许后，李文清一咬牙，留下温雨薇便走了出去。 李文清从华庭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雨夹雪，膝盖的旧疾又发作了，疼得他有点迈不开腿，可是他知道现在可不是能休息的时候，他一直在思考着这个事儿谁能帮忙，认识的人里头，现在能够借给他四十万的，大概也就只有周涵了，他给周涵打了电话，可那边是关机状态，时间刻不容缓，李文清只好在路边打了个车，直接就奔了周涵的别墅。 李文清来到周涵别墅门口，发现铁门从里面上了大锁，别墅楼上也没有一点灯光，于是对着铁门用力拍打了起来，一边拍门，一边大声喊着周涵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里面有了从远处赶来的脚步声，只见别墅后面跑过来两名穿着制服的保安，他们向李文清询问敲门原因。 “我找周涵。” “你是找周总吗？周总有事出门了，他家里的人全部跟着去了，现在这别墅里除了保安没有其他人。” “那你们知道周涵他去哪了吗？” “这就不知道了，我们是保安公司的，临时接的任务，只负责在别墅里看守到明天傍晚四点，那个时候主人应该回来了。” 李文清垂头丧气地往回走着，途中又给周涵播了几次电话，毫无例外仍然是关机状态。 ☆、第六十九章 只能求他 走投无路之下，李文清又想起了凌郡，虽然他是真的不想再跟这个人扯上半点关系，可想起林小东此时此刻的境遇，内心经过一番激烈矛盾的撕扯挣扎之后，还是将心底快要溢出的羞耻感暂且压制下来，鼓足了全部的勇气，拿起手机按出了一排数字。 李文清手指颤抖着播出了那个他已经删掉却怎么也忘不掉的号码，那边响了几声之后很快就接通了。 “喂，是……凌郡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是对着旁边的人在说话：“郡哥，是那个傻逼。”听声音是辛子琦。 先是一阵搓麻将的哗哗声，接着，不远处传来凌郡不紧不慢的回复声：“你告诉他我不在。” 辛子琦“咯咯”笑了起来，然后对着电话戏谑地说：“李阿呆，郡哥让我告诉你他不在。” 那边传来一阵哄笑声，接着又听到凌郡慵懒地笑骂：“让你撒个慌都不会，真是个二百五。”之后就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李文清僵硬地握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单薄孱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周身如坠冰谷，心脏像是被人狠狠重击了一拳，感觉一阵闷痛。 虽然早有要承受羞辱的心理准备，但当亲身体验到这种赤裸裸的戏弄之后，那种发自内心的羞耻感还是毫不留情地将他刚刚筑起的坚强重重地击了个粉碎。 只是，林小东还在那些人手里危在旦夕，周涵现在又找不到人，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人能帮得了他…… 他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气，暂且将所有的自尊先放到一边，将那个令他心生寒意的号码又一次播了过去。 铃声响了好久都没有人接听，李文清的心也随着铃音的节奏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就在快要断播的时候，那边居然接通了。 “李阿呆，你他妈是不是脑子不正常啊，都跟你说了郡哥说他不在，你还打，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电话里传来一阵烦躁的怒吼，接电话的还是辛子琦。 那边又是一通忍俊不禁的哄笑。 李文清强忍着内心不停翻滚的羞耻感，压低了声音道：“你告诉凌郡，我……我求他，求他给我一个再见他一面的机会……” “啊？哈哈……”，那边的辛子琦似乎笑得前仰后合。 “郡哥，那傻逼说他求你呢，求你给他个见你一面的机会呢。” “你告诉他地址，让他来吧。” 这一次凌郡居然出乎意料答应得很痛快，得到了凌郡的许可，辛子琦回过头就告诉了他凌郡目前所在的地址。 挂了电话，李文清打了个车直接朝那地方奔去。 李文清进了门，就看见凌郡、辛子琦还有两个陌生面孔，四个人围着麻将桌正玩得起劲儿。 他走到麻将桌不远处站住脚，低着头小声叫了句：“凌郡。” 凌郡搓着麻将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却没有抬头看他，仍然若无其事地笑着继续拨弄着手底下的四方块。 “凌郡！”李文清提高了声音又叫了一声。 凌郡微怔了一下，停下了手，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到嘴上，辛子琦见状马上将打着的火递了过来。 凌郡点着了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抬起头，对着李文清的脸长长地吐出一缕烟雾，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到李文清身上。 “听说……你是来求我的？” “……是！” 凌郡冷哼了一声：“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站在这里？” “凌郡，我……” 凌郡抬起下巴，漂亮而深邃的眼睛里毫不掩饰地透着鄙夷：“既然是来求我的，怎么还让我仰着脸跟你说话？” 李文清倒吸了一口冷气，周身如坠冰窟。 他当然明白凌郡的意思，上一次，他决绝的拒绝了再回凌郡身边，现在居然又迫不及待地回来求他，以凌郡的性格，怎么可能不重重地折辱他一番，只是，他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他是来求人的，现在恐怕也只有凌郡能救得了林小东了，既然已经跨出了这一步，不管要面对怎样的羞辱，他都只能忍受。 李文清蒙了氤氲的双眼紧闭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双腿一曲，“咚”的一声就跪在了僵硬的地板上。 辛子琦看到他下跪，笑得全身乱颤，指着李文清的鼻子对凌郡笑道：“郡哥，你看他那熊样。” 凌郡棱角分明的俊脸上不带一丝表情，望着跪在地上的李文清，只是无声的沉默着，好一会儿没说话。 辛子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凌郡的脸色，又回头看了看李文清，只觉得脚下跪着的这人怎么看怎么让他膈应，他反手在桌面上一抓，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就朝李文清的脸重重地砸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李文清被突然飞驰而来的茶杯撞击得猛地一仰头，左边额角被砸出一道醒目的血痕，那茶杯冲撞过他的额角之后，重重地落在地面上，摔了个粉碎。 眼看着殷红的血从李文清的额角潺潺滴落，辛子琦还是不解气，抬起一脚就想往李文清身上踹…… 只听凌郡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行了！” 辛子琦回头看了一眼，悻悻地收回脚，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不说话了。 凌郡抿了抿嘴唇，脸上仍旧看不出表情：“今天就到这，我先处理点事，你们都散了吧。” 凌郡既然开了口，其他人自然不会不识趣，寒暄了两句就都抬脚走人了，辛子琦也极不情愿地跟着往外走，临出门还回头狠狠剜了李文清一眼。 等那三人都出了门，凌郡这才站起身，缓缓走到李文清身前，从兜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捂到李文清受伤的额角处：“自己捂着！” 李文清接过手，自己捂在上面。过了一会儿，血止住了，李文清又拿着手帕在伤口周围简单擦了擦。 凌郡以俯视的姿态，垂着眼皮看着他：“说吧，找我什么事？” 李文清见凌郡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索性就那么跪着，把林小东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然后小声恳求道：“可不可以……借我三十五万，这钱我……我一定尽快还你。” 凌郡绕着李文清的身子慢慢地踱着圈：“怎么，没去找你的金主周涵吗？” 李文清此时也不想跟他做无用的争辩，只是实话实说：“周涵今天……联系不到。” 凌郡“噢”了一声：“原来是走投无路了。” ☆、第七十章 你拿什么还我 李文清也没反驳，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点钱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你得给我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帮你？” 李文清吞了吞口水：“只要……只要你能帮我救救小东，你……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 凌郡眯着眼睛俯下身，一只手抬起李文清的下巴，让他直视着自己：“那，我要是让你再陪我一晚呢？” 李文清脸上一僵，但很快，还是说：“好！” 凌郡直起身子，后退了一步，冷笑道：“真没想到，你跟那只小鸭子感情这么深厚！” “他……是我的兄弟。” “那，现在就开始吧！” 李文清愣了一下，而后慢慢地站起来。 凌郡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也没再说话。 李文清在那站了一会儿，突然向前走了两步，胳膊一举就环上了凌郡的脖子，两片嘴唇没有迟疑，一下子就吻了上去。 凌郡怔愣地感受着李文清这讨好般的亲吻，以前的他每次都只是羞涩而紧张地迎合，从来不曾像今天这般主动。 李文清脚跟微抬，双臂紧紧勾着凌郡的脖子，他的嘴唇轻而柔地吻在凌郡的脸上，虽然他的吻仍旧显得生涩而笨拙，但这不同以往的举动已足够让凌郡心跳加快了，凌郡愣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中，也伸手抱住了他。 李文清因为凌郡的这个拥抱，本能地停顿了一下，接着，四片嘴唇便自然而然地吻在了一起，，两具渐渐灼热的身体也渐渐向一处靠拢，仿佛原本就是一体，从来都不曾分开过一般。 之后的一切就顺理成章起来，虽然两人之间早已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但那两颗砰砰跳动的心依旧因这泛滥的□□热烈地燃烧起来…… 一阵平静之后，不知怎么的，李文清居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然而，没过多久，却又被新的一轮征伐折腾起来…… 也不知这一晚到底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几回，到最后，李文清还是精疲力竭地晕了过去。 望着眼前沉睡的人，凌郡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他的脸颊，这张熟悉的脸十年之间的变化并不大，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仍然还带着一点十六岁时的青涩模样，他睡得好像很熟，除了均匀的呼吸，全身都静止着纹丝不动，只是那眉心一直微微的邹着，好像压抑了很多心事的样子…… 李文清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他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凌郡早已醒来，后背靠在床头上，正默默地吸着烟。 李文清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想起林小东的事，他强忍着全身的酸痛坐了起来，回过头对凌郡道：“凌郡，那个……钱……” 凌郡将手中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然后将目光缓缓地移到李文清的脸上，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愚弄：“钱？什么钱？你一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跟我要钱？” 李文清闻言心中一颤，盯着凌郡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昨天晚上说的，救小东的钱……” 凌郡听到他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错，我是答应过你，可是你别忘了，你之前还欠着我一百七十几万呢！” 他扒了扒额前凌乱的头发，然后仰起头，嘬了下嘴，好像在回味着什么：“昨晚你的表现确实挺让我满意的，虽然比不上我之前包养过的那些，但以你的资质已经算是不错了，昨晚就算你抵偿了先前欠我的债务里面的四十万吧，怎么样，你对自己能卖得个这样的高价还满意吧！” “你……”，李文清全身瞬间冰冷，他不敢相信般望着凌郡，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凌郡突然沉下脸，冷冷地道：“滚，马上从我的床上滚下去，这一次的交易结束了。” 李文清的眼睛里浮上一层迷蒙的氤氲，整颗心都凉透了，他望着眼前这张不留一丝情面的脸，只觉得眼前这个人他好像从来都不曾认识过，也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一般，此时此刻，他的心脏如同被人生生撕裂开一样，那种痛无法形容。 凌郡绝情的话语一遍遍在他的脑海里回旋，他知道，今天是绝对不会拿到一分钱了，说到底凌郡的的确确没有那个义务必须帮他，纵然昨晚承受了一夜他的欲望，可这对于凌郡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就像辛子琦所说，他在凌郡的眼中不过是个可以随意玩弄的鸭子罢了。 缓缓地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两行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感觉自己终于成了卖的了，而且买他的人，还是这个他曾经深爱到骨子里的男人，这个他爱得最深，也伤他最重的人。 他未做长时间的停留，缓缓下了床，走到客厅，将自己的衣服从地上一件一件拾起来穿了回去，然后推开门，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 凌郡默默地注视着李文清的一举一动，直到他走出房间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他才颓废地放下那张貌似绝情的脸，换上自己真实的面孔。 他开始一遍一遍地回忆那个失望、无助、孤单、瘦弱的身影，心脏一抽一抽地痉挛起来。 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达到现在这个目的吗？看到这人如此的失落、难过，他不是应该高兴的吗？可是，为什么他的内心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 李文清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华庭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九点多了，钱虽然没有筹到，可他还是要来的，也不知道经过一夜的折腾，林小东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了，如果那个丁先生没有见到钱一定要砍林小东的双手，那他也只能以身代之了，小东以后还要赚钱养家，还要照顾妹妹，而他终归是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如果他能帮得了小东，也算是做了一件有价值的事，想到这里，他鼓了鼓勇气，快步走了进去。 门口的接待一看是他，也没有阻拦，李文清很快就找到了昨晚林小东被打的那个包间，他轻轻敲了两下门，里面没有反应，于是扭了一下门把手，门一下子就开了，他推着门踏了进去，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连卫生也被打扫过了。 他转身出来，刚要寻个人问问，只见赵经理从走廊一头急急忙忙朝他跑来，一边跑一边朝他招着手。 “哎，那个……李先生，你回来了啊。” “嗯”，李文清朝他点了点头：“小东呢？” 赵经理喘了口气：“早就送医院去了，凌晨三点多，你筹的钱送到以后那个丁先生就把他给放了，我们立刻就给他送医院去了！” “什么？你说凌晨三点多有人来给送过钱？”李文清惊讶道。 “是啊，怎么你还不知道吗？你走了大概两三个小时之后，一位姓刘的先生送来一张四十万的支票，连我们华庭筹到的五万都没用，那个姓丁的见了那位刘先生好像很客气，还说要请他吃饭呢！只是那刘先生一直板着脸，看样子不怎么想给姓丁的面子，只客套了几句就离开了，姓丁的也没再为难小东，只说这事就这么算了，然后也带着手下走了。 ☆、第七十一章 为什么帮他 姓刘的先生，又一贯板着脸的，在李文清熟悉的人里头，也就只有刘特助了，看来凌郡还是帮了他，凌郡嘴上说不会帮他，背地里却还是让刘特助把钱送了过来。 这代表什么？凌郡他……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早就已经在帮他了，嘴上却还是说了那么多羞辱他，让他无地自容的话。 见李文清沉默着，赵经理道：“小东现在在仁和医院外科住院处，如果你担心他就去看看吧，他妹妹在那照顾他呢！” “啊，好，谢谢你了赵经理。” 赵经理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李文清的肩膀，然后就走开了。 李文清来到仁和医院的病房，找到了已经包扎完好的林小东，由于身后的伤情实在太严重，医生给他缝合之后就只能趴着，麻药劲儿还没过，现在还在昏睡着。 温雨薇坐在旁边一直在抹眼泪，见李文清走进来，站起来叫了一声“文清哥！” 李文清朝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以免影响林小东休息。 周涵给李文清回电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周涵告诉他，前天他妈妈过生日，每年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放下身边所有的工作，连带着家仆全家都到他妈那里去陪他妈过生日，他的电话也会连着关机两天，开机之后一见有李文清的电话，第一时间就给他回了过去。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李文清也就没有再跟周涵提起，虽然周涵再三的追问，李文清也没有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随便编了个理由敷衍了他一下，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提，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终归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电话里，周涵虽然有些怀疑，但一时也搞不清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跟李文清聊了一会儿就挂了。 林小东在医院整整住了半个月才出院，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华庭的活儿肯定是不能再做了，而且温雨薇也坚决不让他再做下去，咬着牙告诉他，如果他再做她就自动从燕京音乐学院退学，林小东寻思了一阵，只好放弃，最后决定跟温雨薇一起到她上学的地方去打工。 虽然李文清一直不肯告诉他救他的钱是跟谁借的，但他心里也猜到了，临走之前林小东给了李文清一张银行卡，卡里倒没什么钱，他的意思是找到工作之后会一点一点的把钱打过来还给李文清。 李文清思索了一下把卡收下，然后找了一张纸，把虾仁小馄饨的配方写下来交给林小东，告诉他如果过去之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可以找个地方开个小馄饨店，林小东别的不会，包馄饨倒是包得又快又好。 送走了林小东跟温雨薇，李文清又回到出租屋里住了十多天，这套房子房租马上就要到期了，林小东一走，他自己也就没必要再住这个两室的房子了，这十多天里，他每天都在四处转悠着找房子。 还算运气不错，他在离这一片隔着两条街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小阁楼，虽然小的只能放下一张床跟一个柜子，但好在房租便宜，阁楼旁边还搭了一个简陋的小棚子，房东说他可以当厨房在里面做饭和放点杂物用，而且一个月只要两百六十块。 这对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反正他也是孤身一人，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他就知足了。他退了先前的房子，当天就搬了过去，好在东西也不多，搬家倒没费什么事。 虽然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已经将他折腾得疲惫不堪，但日子总还要过下去，他把摆摊用的厨具物品又清理了一下，决定还是去原来的地方卖馄饨，寻思着先把近期的口粮跟房租赚下来再说。 原本他做的馄饨在小西巷就已经小有了名气，如今重新回来，没几天吃客就又开始多了起来。 晚上九点多钟，李文清见大街上已经没有了人，于是收了碗筷，清理了一下厨具，把所有的东西搬上二手三轮，正准备骑车回出租屋的时候，不远处一辆轿车缓缓朝他这边驶来，轿车的大灯忽然一亮，照得他睁不开眼。 轿车在他身边停下，开车的刘特助降下前车玻璃，探出半个脑袋，朝他挥了挥手道：“李文清，上车，凌总找你。” 李文清的身子猛地一颤，目光不由自主的往车内看了看，只见凌郡正斜着身子坐在后排座位上，他的头歪向一边，眼睛看着对面，纵使两人相隔的这么近，也没有回过头看一眼。 李文清看到凌郡，心中一阵紧张：“找……找我什么事？” 刘特助回头看了看凌郡，见他仍旧那么一动不动的坐着，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于是回过头对着李文清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李文清双手在围裙上搓了搓，然后垂下来捏着两边的裤缝：“可是，我的东西要放回去的，放在这里不行。” 刘特助闻言又扭头看向凌郡，只见凌郡从口袋里拿出皮夹子，从里面抽出一张支票，随手递给了刘特助，刘特助见是一张没有写金额的空白支票，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将支票递出窗口：“值多少钱你自己往上填，东西先扔这吧！” 李文清低头看了看，抬起手将刘特助的手连同支票一起推了回去。 “等我，先……先把东西推到那边。” 李文清将三轮车推到对面的一个胡同里，给东西打好包，又把三轮车上了锁，这才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 来到轿车前，他刚要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刘特助从驾驶室下来，为他打开了后座车门，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文清在原地稍微顿了一下，还是低头坐进了后排座位。 凌郡见他上车，只是轻轻挪动了一下，将身子坐正，依旧没作声。车子里面充斥着满满的压抑气氛，李文清感觉憋闷的喘不过气来。 车子一路疾行，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前些日子凌郡打麻将的那所别墅，刘特助把他们送到别墅的内门就把车开走了。 凌郡下了车，不急不慢地打开门往里走，李文清也只好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凌郡进了别墅内门，一直顺着楼梯往上走，来到二楼，抬起手朝浴室的方向指了指：“去给我放洗澡水！” ☆、第七十二章 再做一次我的人吧 李文清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在浴室放起了水，片刻之后，凌郡也进了浴室，他拿了两套睡衣进来，放在挂衣架上，然后就开始旁若无人地脱起了衣服。 李文清不用看，也知道凌郡在干什么，他尴尬的站在浴池旁边，也不敢回头。 凌郡对着正呆立着的李文清道：“你也好好洗个澡，整天站那摆地摊，身上臭死了。” 李文清听到凌郡的话，不由的一阵惊慌，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凌郡突然把他叫来，现在，他们之间除了债务，恐怕也不剩什么了，由于还欠着凌郡那么多钱，他不得不来，可是，他并不希望再用这种方式来还债。 “怎么了？”凌郡皱起眉，似乎有些烦躁：“是不是想让我帮你？” “呃……不，不用！”李文清踌躇着站了一会儿，还是伸出手解开了扣子。 凌郡把李文清拉到喷头下面，对着他就是好一顿冲。 两人洗着澡，不知什么时侯就纠缠到了一起…… 凌郡的动作格外轻柔，整个过程可以说是和谐的，舒适的，甚至是……相溶以沫的…… 过后，凌郡将头枕在李文清的肩头，额头轻而柔地磨蹭着李文清的一侧脸颊，一只手环上他的腰，在他耳畔轻声道：“文清，抱抱我。” 李文清一时间不敢确认自己是否是听错了，小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凌郡贴着他的脸颊又轻声说了一遍：“我说，抱抱我，可以吗？” 李文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请求惊愕到了，顿了顿，抬起双臂缓缓地搂住了他。 被李文清环在臂弯里的凌郡又将身子往李文清身上靠了靠，两个人靠的更加紧密了。 过了一会儿，凌郡突然说：“文清，再做一次我的人好不好？” “呃……啊？你……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真真正正的和我在一起”，凌郡吻着他的耳廓，声音更加轻柔了：“我们都再给彼此一个机会，把之前的事都翻页，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你相信我没有发那些照片了吗？” 凌郡沉默了一会儿：“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样的事以后永远都不要再发生。” 李文清叹了口气：“你心里还是不相信我。” 凌郡突然坐了起来，黑如点漆的眼眸直直地望着李文清：“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周涵，只要你一天没有跟周涵撇清关系，他永远都是我们之间的一个障碍！” 李文清抬起头默默地注视着凌郡，突然在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隐忍着的挣扎，李文清的心也随之一软，也许这个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高傲强势，在他的内心深处可能也深藏着一些让人不能轻易察觉的脆弱吧。 李文清还是心软了，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从来都没有从这场痴迷癫狂的爱恋中走出来过，表面的坚强与决绝只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 因为曾经的羞辱与伤害，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将对这个人的爱暂时层层包裹起来，藏到内心最深处。当这个人抛开高高在上的自尊，不再以强势霸道的手腕束缚他，肯低下头用求和般的姿态再次接近他的时候，他还是不可控制地沦陷了。 他可以用自己虚弱的坚强去抵抗他的强势霸道和不可理喻，却无论如何也抵抗不了他的温柔和煦。 “凌郡，我可以答应你，只是，我还欠周涵八万块钱，九年前我奶奶胃癌做手术的钱是他资助我的，等我赚够了钱还给他，我可以再也不见他，可以吗？” 凌郡微微一怔：“我可以帮你……” “不用”，李文清没等他说完就断然拒绝了：“凌郡，我想跟你说清楚一件事，我不想再用你们任何一个人的钱，我欠你们的已经够多了，尤其是欠你，我可能一辈子都还不完，可是不管用多少年，我都会尽我所能凭一双手去还，我不想……不想让自己觉得跟你在一起是在卖身。” 凌郡盯着李文清又看了一会儿，没再说话，只是重新躺下，拉了拉被子，把头埋在李文清的颈窝处，然后抱着他闭上了眼睛。 天亮的时候，李文清从被窝里爬起来，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凌郡的踪影，知道他大概是上班去了，也就没多想，昨晚他的衣服是在浴室里脱的，他来到浴室，却发现衣服已经不见了，他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于是又光着身子回到卧室，却发现卧室的沙发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里外上下都有，他拿起来看了一下，这尺寸应该不是凌郡的，难道是专门给他准备的？ 左右也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了，他穿上这套新的，回到洗刷间简单清洗了一下，想着自己那一车东西还在胡同里，就想赶紧过去把三轮弄回去，虽然上面的东西不值什么钱，可真要是丢了，还得买新的，那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他下了楼，走到大厅的门口，伸手推了推门，发现门被人从外面反锁了，他走到大厅的窗户旁，顺着窗户向外望，只见门外有三四个保镖模样的人正在门口来回的巡逻。他心里一惊，不知道凌郡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敲了敲窗子，想要找个门外的人问问清楚，门外那几个保镖听到声音，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看，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近，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继续来回走动起来。 李文清在里面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理他，于是只好放弃，他走到沙发旁坐下，拿出手机就给凌郡打电话，可是铃声响到断播那边也没接，他刚想重新再打过去，只见手机上发来一条短信。 “你好好在别墅里呆着，有什么问题晚上回去告诉你。” 李文清知道凌郡决定的事再怎么也没有用，于是只好放下电话，安分地在别墅里面等着。 中午，门外的保镖打开门递进来一包快餐，然后就转身出去又快速把门锁上了，李文清拿了快餐吃完后，想想也无事可做，于是便躺在沙发上想小睡一会儿，没想这一觉睡了整整一下午。 天擦黑的时候，李文清被开锁的声音惊醒，他睁开眼睛，就看见凌郡正从门口走进来。 他挺了挺身子坐直，甩了甩头，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一点，然后就直直地望着凌郡，他在等他的一个解释。 ☆、第七十三章 又是一场骗局 凌郡走了进来，挨着李文清的边坐到了沙发上，他伸出一只手，在李文清的脸颊上摸了摸，然后猝不及防地对着李文清的嘴唇就吻了上去。 李文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他茫然的感受着从唇齿间传来的温度与力度，没有回应，但也没有躲避。 过了一会儿，凌郡停止了亲吻，与他交颈而抱，略显沙哑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文清，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你走了的这两个多月我是怎么过的，我努力的想要控制自己不去想你，可是我做不到，一天二十四小时，我脑子里想的全是你，每当我走进我们以前曾经住的那套房子，就感觉你好像还在那里，一直都没有离开，只是，你总是躲在我找不到的某个角落，让我看不见也摸不着。” 李文清惊愕：“你……你说什么？” 凌郡继续道：“文清，你不知道，总是感觉到你的气息，却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感觉有多难过，那天，我对你犯了混，是我的错，我他妈真是个滚蛋，可是，当你真的走了，再也不想看见我的时候，我才……那感觉……太难受了！” …… 那次之后，凌郡就收走了他的手机，不让他跟外界再有任何接触，虽然一日三餐都有人专门送进来，凌郡也不让他再插手任何家务，只是不能随意出入别墅，让李文清有种被囚禁的感觉，以后的半个多月里，凌郡几乎每个晚上都回别墅，对他也竭尽全力的温和体贴，就连说话的语气跟以前相比都温柔了许多。 从凌郡的只言片语里，李文清多少也知道了一些凌氏地产因为周涵的介入而遇到的麻烦，他这才深深地意识到，凌郡跟周涵之间的仇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得了的，他也不敢多问，生怕一句话说不好惹到他，再把这些日子以来建立起的美好打破。 现在的日子虽然也感觉稍稍有点憋屈，但比起凌郡目前对他的温柔和体贴，这一切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也会有被人捧在掌心中竭力疼爱的一天，然而凌郡却给了他，虽然曾经的伤痛他还记得，他也不是没想过要离开别墅，重新回自己的生活圈，可是只要一想到这短暂的幸福很快就要结束的时候，他就又胆怯起来，他深深地意识到，不论凌郡之前怎么伤害他，他仍旧放不下这个人，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也一直在他的心里纠来缠去，自始至终，从来都不曾脱离出来过。 …… 李文清正睡着，被外面一阵喧哗呵斥之声吵醒，不时还夹杂着棍棒击打在人身上的撞击之声，他慌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窗户旁向外望去，只见院中已经打得热火朝天，十几个体格健壮身手敏捷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冲进了院子里，跟院中的保镖打了起来，四个负责看守他的保镖拼命地挣扎反击，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没过多久就被控制住了，个个被反绑了双手逐一捆在了别墅的立柱之上，连嘴巴也被塞满了麻布。 四个保镖刚被制住，从大门外又走进两个人来，李文清定睛一看，居然是周涵跟他的助理陈晋。 周涵走到别墅内门，对着内门上的大锁看了看，接着抬手一挥，就有两个保镖拿着大号的铁钳跟铁锤凑了上来，对着大锁就是一顿狠砸。 李文清见状大惊，慌忙从二楼的卧室跑下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门上的大锁就被从外面砸开，保镖把门打开，把李文清迎了出来。 周涵看着李文清，表情似是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李文清急道：“周涵，你……你这是……干嘛？” 周涵喉结鼓动了一下，道：“文清，跟我走，我来接你出去。”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周涵没有回答，抓着李文清的手腕就往外拉他。 李文清使劲将手腕从周涵的手中拽了出来：“周涵，你这是……” “文清，凌郡都把你关起来了，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为什么还是这么执迷不悟？” “我……我也是自愿的，你不要管！” 周涵冷冷地道：“你大概到现在还不知道吧，凌郡他已经订婚了，他的未婚妻是陆氏集团的千金陆宁琳，婚礼就定在明年年初，过不了几天，他的准老丈人就会利用自己的关系网给他打通一切限制凌氏地产发展的利害关节，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他不过是怕你知道之后再也没有以前那么好控制，所以对你封锁了你跟外部的所有联系。” “你……你说什么？”李文清脑袋里突然打了个晴天霹雳，震得他差点一头栽在地上，他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周涵见状赶紧上前一把扶住了他。 刚刚站定，李文清凄楚地望着周涵，口中喃喃道：“这不可能，你在骗我……” 周涵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在浏览器上搜索了一下，然后就将手机递给李文清，李文清低头一看，一张照片就那么残忍地撞进了他的眼中。 照片上，凌郡正面带宠溺地搂着身旁一个漂亮高挑的女人，两人正不知喜笑颜开地说着什么，旁边的标题上赫然写着“凌陆两大集团联姻，郎才女貌，天赐良缘。” 凌郡一边深情地说着要跟他重新开始，另一边却欢天喜地的跟别的女人订婚，那他现在算什么？凌郡到底把他当什么？他这些天给予他的温柔和宠溺又算什么？ 兜来转去，痛苦挣扎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重新拾起的爱恋到头来仍旧是一场满含欺骗和愚弄的闹剧。 为什么，为什么，凌郡，到底为什么…… 李文清低着头，眼泪顷刻间流了下来。 周涵叹了一口气：“你现在还打算忍气吞声地留在这里吗？等到他结婚，等到他生了孩子，你还是坚持要做他养在外室的玩物，一辈子都躲在见不得阳光的地方，至死不悔地等待着他给你的施舍？” 李文清已经涕不成声：“周涵……带我走吧，去哪里都行，只要……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这个人……” 周涵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划过一丝心痛：“文清，我给你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你先在里面住一段时间，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好不好？” 李文清抬起头，看了看一脸真诚的周涵，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第七十四章 我会给你一个美好的后半生 李文清跟着周涵来到一个名叫輝盛世家的小区，周涵把他安排在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里，让他只管安心的休息，最近什么都不要做不要想。 从凌郡的别墅出来之后，李文清的状态一直都很不好，周涵给了他一个新手机，也换了号码，房子里电脑电视也一应俱全，可李文清根本就不敢上网，也不敢接触一点外界信息，他害怕自己一上网就会不自觉地去搜索关于凌郡的消息，更害怕一不小心就接触到与凌郡有关的任何信息。 只要一想到凌郡，他就不受控制地全身发抖，从心脏处传来的阵阵抽痛让他几乎都不能呼吸，他现在每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一个地方长时间的发呆，如果没有人叫他，他能在那不动，不吃，不喝坐一整天，而且可以一句话都不说。 周涵看到他的状态如此不好，就一直没有离开，也在房子里住了下来。 周涵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李文清：“文清，如果你觉得难受，喝一点吧，喝一点会好受一些，不过不要喝太多。” 李文清接过酒杯，双眼呆滞地看了一会儿，往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一连喝了三杯，周涵不再给他倒了，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文清，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李文清仍然呆滞地望着地面，不动也不说话。 周涵的心里一阵痉挛，他伸出手，揽着李文清的肩，将他慢慢地揽进了怀中。 “文清……” 李文清没有推拒，顺其自然就歪了过去，周涵的怀抱很温暖，就如同在冰冷彻骨的寒冬突然钻进暖如春日的温室，他现在真的需要这样一个怀抱，他太冷了，寒了心的冰冷。 他依偎在周涵的怀里，感觉身上的寒冰好像在一点一点地融化，然后，眼眸中的冰点也逐渐化成了水，顺着眼角滴落下来。 周涵低头，看着从李文清眼角滚落的泪珠，心中一痛，不知怎的，嘴唇就贴上了李文清的脸颊，将他刚刚滑落的泪珠一颗颗吻了去。 李文清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躲避，他的心太沉重了，沉重到连肢体都不愿动一下，此时此刻，周涵就像他身边唯一的支撑物，他只能把全身的重量都搭攀在周涵身上，然后，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周涵见李文清没有推拒，顺势就吻住了他的双唇，一点一点加重着亲吻的力度，然后，慢慢地用舌尖撬开他的牙缝，钻入他的口中，找到他的舌头，温柔地舔舐着。 良久，李文清“唔”了一声，从周涵的深吻中挣脱出来，轻声说了句：“周涵，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 “好”，周涵扶着李文清的肩膀，将他轻轻地放倒在床上，拉过薄被给他盖上，然后自己也上了床，躺在李文清的身边，将李文清隔着薄被搂在臂弯里：“文清，睡一会儿吧，睡醒了就把之前的事全忘了。” 李文清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是真的累了，心累，累到动也不想动，累到真的需要一个能够给他安慰的人在他身边给他屏护，而现在，也只有周涵能给他这种感觉，他静静地躺在周涵的怀抱中，很快就睡着了。 周涵将下巴贴到李文清的头顶：“文清，忘了他吧，忘了他，我会给你一个最好的后半生。” 凌郡回到别墅，得知周涵领着人把李文清带走之后，整个人简直气炸了，他打了无数次电话想要找周涵要人，可那边永远是无人接听，在周涵住的别墅附近盯梢的眼线也向他反馈，周涵已经好些日子没回别墅了，他派人在沥天大厦外面盯了好几天，无一例外，周涵这几天也没有出现在沥天大厦，只是最近沥天大厦外面的保安好像比之前增加了数倍。 周涵就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找也找不到，李文清就更无迹可寻了，凌郡感觉自己都快要崩溃了。 周涵厌烦透顶地又一次挂掉了凌郡的电话，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他决定明天就把这个号码换掉。 又是一连串急促的电话铃声，周涵眉头紧蹙，刚想挂掉，见打电话的是陈晋，于是按下了接通键。 “周总，凌氏地产的凌总带着一帮人来沥天闹事，他们制服了外面的保安，冲破了保镖层，已经进到大厦里面了，曾助理已经跟他解释过您这段时间都在休假，可他就是赖着不走，他扯坏了曾助理的电话，还砸坏了您办公室的门，您看……我们这边是直接报警，还是……您过来一趟？” 周涵握着电话沉默了一会儿，皱起眉头深出了一口气：“你让他先到会客室等着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周涵一黑线地走进会客室，凌郡正坐在沙发上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见他进来，立刻就站了起来。 周涵朝对面的凌郡扫了一眼，才几天时间，凌郡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头发凌乱的好像几天都没有打理过，两只眼中虽然暴露着怒意，却已失去了以往的神采，深褐色的眼黛清晰可见，神情明显的颓废低落，嘴唇也干涩得没有一点血色，周围的胡子茬已经长得老高，虽然双颊看起来有些浮肿，但周涵还是看得出来，凌郡好像瘦了一大圈，并且精神状态非常不好，甚至连颈下的衬衣扣子都扣错了位置。 凌郡的声音嘶哑而低沉：“李文清在哪？” 周涵邹着眉头睨了他一眼，将目光转移到别处，冷冷地道：“文清让我告诉你，他永远也不想再看见你！” 凌郡冲上去，一只手抓起周涵的领口，另一只手直接就握成了拳头，对着周涵高高举起：“说，你到底把他弄哪去了？” “我说了，他不想再看见你，所以，你别想从我这儿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一点消息！”周涵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说话间反手抓住凌郡的手腕，两人瞬间就扭打到了一起。 “砰砰咣咣”一阵乱响，不一会儿的功夫，会客室里狼藉一片，周涵的嘴角已经见了血，凌郡的一只眼窝也被打青了。 周涵喘着粗气，咬牙切齿：“你他妈早干什么了，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都是怎么对他的，现在人走了，你又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凌郡照着周涵的一边脸颊挥出重重的一拳：“要不是你总在背地里大使幺蛾子，我跟他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周涵的脸颊来不及躲避重重地挨了一拳，他气恼地抓着凌郡前额的头发狠狠地往墙上撞了一下，自己也朝地面啐了一口血水，牙关咬的咯咯作响：“你一开始接近他，用尽无耻卑鄙的手段把他骗上床，不就是为了报复我吗？现在我做出反应不是正合你意吗？你居然还有脸来指责我！” 凌郡抬起膝盖朝周涵的小腹狠狠撞击了两下，森冷道：“那又怎么样，他喜欢我，不管我怎么对他，我们之间都是你情我愿的，你他妈有什么资格在我们之间横插一脚。” “你他妈就是个畜牲，你根本配不拥有他，有本事你自己把他找出来啊，你在我这儿浪费什么时间！” 凌郡掐着周涵的脖子，把他重重地摁在墙壁上，脸上现出狰狞的表情：“要不是你这个杂种把他弄走藏起来，我他妈能在这跟你……” “砰”的一声，会客室的门被人撞开，门口涌进来一群人，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赶紧冲进来，撕扯着把他们拉开。 “凌总，他们报了警，警车已经到楼下了……” ☆、第七十五章 真相 李文清在周涵这里呆了一个多星期，虽然有时候情绪还是很低落，但比起之前已经缓和了不少。 这一日，周涵早早就跟李文清打了招呼，说是外面有点事，要出去一下。周涵出门之后，大约十几钟，他的手机突然在客厅的茶几上响了起来，周涵走得匆忙，居然将手机落下了。 李文清走过去拿起来，屏幕上显示的署名居然是“爸”。 李文清高中的时候就知道周涵从小就没跟他爸一起生活过，至于什么原因就不知道了。 本来也不想接这个电话的，毕竟他是一个外人，随意接听别人的电话总是不太好，可那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仿佛非要打到有人接听才肯罢休，李文清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他还没来得及张口，那边立刻传来一阵满含怒气的咆哮：“小涵，你怎么到现在还没过来，你现在可真是本事了，我的话你是不是一句也不听了？有时候我真怀疑，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亲爹，凌郡他到底还是不是我亲生儿子，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么两个不省心的东西，今天把你们都叫回来，就是希望你们能坐到一起好好谈谈，让你们的关系能有个缓和，你们再这样闹下去，整个凌氏集团都会被你们闹垮了，你赶紧过来，你妈也来了，她很想你。”说完就挂断了。 李文清大脑一阵混乱，他怔愣地站在那里，拿着电话的手许久都没有放下来。 这个声音……虽然比九年前略显苍老，但他还是听得出来，打电话的是凌郡的父亲凌远威。 可凌远威跟周涵又是什么关系？周涵手机上的署名是一个“爸”字，可是，这怎么可能，周涵的爸爸怎么可能也是凌远威，如果真是这样，那周涵跟凌郡他们……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咣当”一声，手机从李文清的手中滑落到地上，心脏一阵剧烈的抽搐，好像有块巨大的东西堵在心口，让他难受得想要呕吐。 他缓缓地坐到沙发上，努力的拼凑着一些东西，却怎么也拼不完整。 过了一会儿，周涵的电话又响了，李文清拾起手机一看，上面的署名居然是辛子琦。 周涵跟凌郡一向不合，辛子琦又是凌郡的死党，周涵的手机里怎么会有辛子琦的电话号码？ 李文清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还是按下了接通键，只听辛子琦慵懒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来：“周涵，你那个李阿呆藏好了没有，郡哥现在到处找他都快找疯了，可别让他发现了，还有，千万别泄露是我告诉你郡哥把李阿呆关在哪的，要是被郡哥知道了，郡哥非把我打死不可！” 李文清终于忍不住开口：“辛子琦……” 辛子琦那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李……李文清？他妈的谁让你接周涵电话的？” 李文清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辛子琦，我有一些事想问你，可不可以约个地方，我们谈谈？” “我他妈跟你有什么好谈的？”说着就要挂电话。 李文清急忙道：“凌郡以前住的那个公寓对面有个咖啡厅，我们一会儿到那坐坐吧，如果你不去，我就直接去找凌郡谈！” “你……好，你他妈到那等着！”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李文清记下了辛子琦的手机号码，换了衣服就直奔咖啡厅而去。 李文清在咖啡厅叫了两杯咖啡，然后就在位子上等着，过了十多分钟，就见辛子琦耷拉着脸走了进来，李文清向他招了招手，叫他过来。 辛子琦看见他，快步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到对面的座位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对着李文清硬邦邦地说：“你想问什么？快点说快点滚，爷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在这唠嗑。” 李文清喉结上下滚了滚：“周涵跟凌郡……他们是不是亲兄弟？” 辛子琦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撇嘴笑了起来：“你知道的不嫌太晚了吗？” 李文清脸色瞬间僵硬：“他们……” 辛子琦道：“没错，他们的的确确是兄弟，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虽然在来之前心里早有准备，但当听到辛子琦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心脏还是被重重地轰了一拳。 辛子琦瞅了瞅李文清那呆滞的表情，嗤笑了一声：“你他妈还真以为自己是块香饽饽，谁都上赶着抢你啊，你到现在还没看出他们兄弟俩都在玩你吗？” 李文清的眼睛重重地闭上又缓缓地睁开，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从来都没觉得我……” 辛子琦冷冷地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你以为凌郡真的喜欢你？那么多年我一直不停地找你麻烦，你真以为郡哥他不知道？如果不是郡哥默许，如果不是为了给郡哥出气，我他妈能有那个闲工夫整你整了足足五年？” 李文清震惊地抬起头，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着辛子琦。 辛子琦也看着李文清，那表情就像在看一个弱智的白痴：“你还记得被你鸭子小弟打碎的那个价值两百六十万的花瓶吗？那是郡哥为了把你弄上床，故意撺掇鑫辉地产的方总跟他一起设的套，目的就是为了逼你主动去求他，然后再让你心甘情愿地被他上，郡哥一直都怀疑你跟周涵之间有奸情，他费尽心机把你弄到手，就是为了打击周涵，让周涵那小子吃瘪。郡哥对你给他下药这事儿别提有多隔应，你用脚趾头想都应该想得到，可你就跟个傻逼似的，硬是削尖了脑袋，非得往套里钻！” 李文清沉默着，身体不住的颤抖。 辛子琦又道：“还有，云岛那件事，郡哥老早就撒下了网，就等着你跟周涵往里钻，绑架你们的人是郡哥找的，你跟周涵上床的视频也是郡哥让那些人拍的！” “不……不可能，你……你骗我……”李文清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辛子琦沉下脸，又是一阵冷笑：“怎么，这就受不了了？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弄个明白吗？还要不要我再说几件？” 李文清抹了抹眼泪，硬是从牙缝间挤出两个字：“你说！” 辛子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真想知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知道之后可别承受不住！” 李文清咬了咬牙：“你说！” 辛子琦深喘了一口气：“看来，你他妈还真是蠢到家了，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你那个鸭子小弟被陷害偷东西，让人脱光了衣服打成重伤也是郡哥找人搞的事，那时你既然已经从他家里跑出去了，为什么不直接离开，为什么不躲得远远地让郡哥再也找不到你，郡哥他吃惯了你这一口，他又主动去找你让你回去，你拒绝了他，听说还骂了他，他这样的人，能忍得了才怪，他设了这个局，就是为了让你自动送上门去让他羞辱，包括那天周涵他妈生日，周涵会关机两天，你找不到周涵只能去找他，他都算计得明明白白的，而你，居然轻而易举就钻了进去！” 李文清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一张脸苍白如纸。 “噢，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德一高中你跟郡哥搞在一起那件事，其实是他妈周涵下的药！” 李文清头顶打了个晴天霹雳：“什么？那药是……周涵下的？” ☆、第七十六章 人究竟可以卑鄙到什么程度 “是啊，周涵做的可不止这些，郡哥从美国回来之后，他们两兄弟一直都斗得不可开交，你难道从来都没有仔细地想过，这几个月来，你们三个人之间所发生的事，到底是谁在推波助澜？” 李文清哑声问道：“他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仇怨，为什么总是针锋相对？” 辛子琦道：“当年，凌郡他妈因为撞破了凌远威出轨周涵他妈，情绪失控撞车而死，他们之间的仇恨，这辈子都不会完结！” 辛子琦把身子往前挪了挪，嘴角露出一抹阴毒的笑：“还有，你知道你养父当年为什么会欠了三十万赌债吗？” 李文清一怔，颤声道：“我养父那件事……也跟他们有关系？” 辛子琦继续道：“那件事是凌远威找人设的局，他就是要把你逼得走投无路，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他儿子去做替罪羊，因为他要保住周涵的名声，他也不想让凌郡查出那药是周涵下的，那样会使已经势同水火斗得不可开交的两兄弟关系更加恶劣，以后更难缓和。”顿了顿：“李文清，你这半辈子都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中，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在他们眼里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辛子琦的话如一把锋利的长剑，毫不留情地刺入李文清的心脏，刺得他顿时内息翻滚，血流如注…… 头顶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连坐都坐不住了，立时就要倾倒在地，他双手扒着桌面，努力得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尽可能地维持着一个不至于一头扎下去的姿势，他有种感觉，若是就此躺倒在地，他可能再也起不来了，会永远地沉睡下去。 辛子琦瞪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正色道：“李文清，今天我也是豁出去了，我把这些事全都告诉你，也是为了让你死了对郡哥的那条心，永远都不要再出现他面前，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相信，如果怀疑我的话，你也可以自己去向他们求证，我最坏也就是被郡哥打一顿，我无所谓，只是你，你好好想一想，你知道这些事之后，还要跟他们两兄弟再继续纠缠下去吗？” 李文清呆滞地看着桌面，嘴唇不住的颤抖着，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辛子琦沉下脸，压低了声音道：“你走吧，李文清，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郡哥眼前，郡哥马上就要结婚了，你要有自知之明，你跟郡哥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注定不会有结果！” 李文清对自己是怎样从咖啡厅走出来的完全没有一点印象，失去知觉的躯体如同一缕在人间游荡的孤魂，孤零零地游离在凄冷昏暗的长街上。 没想到真相会比他想象的更加可怕，凌郡，周涵还有凌远威，这三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怎么就那么傻，一直被他们轮流玩弄于股掌之中，他把凌郡当做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把周涵当成他最好的朋友，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害他最重伤他最深的也是这两个人！ 眼泪不断地从眼中滑落，无声无息却怎么止也止不住，他抬起一只手堵在嘴上，牙齿紧紧咬着手背，用自虐的方式压制着体内已经撕心裂肺的嘶吼。 凌郡一直玩弄他折磨他，周涵一直欺骗他利用他，凌远威设计的赌局间接害死了他的养父，他九年间受尽□□，历尽坎坷，工作谋生处处碰壁，还连带害惨了林小东，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这父子三人在轮番导演，而他却像一个愚蠢至极的傻子一般，被别人愚弄欺骗到如此地步，居然还对这些人心存敬畏，虔诚膜拜了这么多年。 心，痛得发抖，溺水般的窒息感充满整个胸腔，锥心的痛和刺骨的绝望如影随形。 人究竟还能卑鄙到什么程度？人究竟还能无耻到什么程度？ 他的性格天生软弱温顺，对人对事从来不存半点心机，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毫不设防的天性，才让周涵和凌郡找到契机，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他、欺骗他、伤害他、折磨他，说到底，只能怪自己太傻太愚蠢，才会让人捏圆搓扁随意玩弄。 一个人的世界里尽是冰冷与孤独，沉甸甸的思绪在漆黑的长夜里莫名的恐慌起来，无助地闭上双眼，又睁开，看不清自己应该走的路在何处。 四周死了一般的寂静，唯有寒冷的风不定时地扑面而来，恐惧与孤独困住了疲惫的身躯，冰冷的指尖扔在微微颤抖，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告诫自己，对那个人倾注的一切只是一场爱得卑微又痛得廉价的梦，这个梦虽长，却终究到了要醒的时候。 离开，赶紧离开…… 愤恨到极致，痛苦到极致，他找不到可以突破的出口，只能用退避和藏匿来保护自己。 “文清，你快来，给你买了几套新衣服，你赶紧来试试！” “文清？”周涵将手中提搂的一堆手提袋放到客厅，在屋子里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李文清的影子。 想起今天忘带手机，他的眼光转移到茶几上，发现手机正静静地躺在上面。 他快步走过去拿起手机迅速播了李文清的号码，那边居然是关机状态。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无论他出去做什么也早该回来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蒙上心头，他……这是走了吗？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手指颤抖着打开手机上的已接来电，目光盯在上面看了好久…… 他……走了，他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他真的走了…… 李文清在一处公园的长椅上孤独地坐了一夜，天亮之后也没有离开，他不知道要躲到哪里去，诺大的M城，仿佛没有一处能够接纳他的地方，恍惚之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多年以前，他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他是一个孤儿，直到现在仍旧如此。 快到中午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李文清不自觉地抬起头，寻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只见远处十几个人围绕着一条长椅指指点点的，顺着人群之间的缝隙看过去，长椅上好像躺着一个人。 ☆、第七十七章 救人 李文清原本无心理会，他缓缓转过头，继续悄无声息地坐着，过了十多分钟，聚集在那边的人越来越多，长椅上那个身影一直一动不动地躺着，围在周围的人只是议论着，观察着，却没有人进一步动作。 李文清柔软善良的本性又在体内缓缓生发出来，他站起来走向那边的长椅，推开拥堵的人群挤到里面，只见长椅上斜躺着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妇人，她紧邹着眉头，双眼微闭，微微起伏的胸脯显示她应该只是晕了过去，如今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就这样晕躺在室外着实危险，李文清观察了几秒钟，然后转过身对着后面的人群道：“她晕过去了，有没有人打过电话叫救护车？” 周围的人一听这话，呼啦一声散开一大半，看样子都不想管闲事，剩下的几个人中已有人开始抱怨：“这大冷天的一个人躺在这儿，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万一送到医院救不回来，再被家属赖上，十张嘴也说不清楚啊！” 人群中立刻传来一阵“对呀，是啊”的赞同之声。 李文清看了看这躺着的妇人，也没再说什么，伸出双臂就将人从长椅上抱起，转身走到路边拦出租车。 将人送到医院之后，医生诊断为脑动脉供血不足，做了些抢救措施之后就直接下了住院通知。 把这妇人送入病房照顾她挂了点滴，李文清就一直守候在病床前悉心照料着。 这妇人虽然衣着得体，身上却没有带包和手机之类的东西，李文清一时也无法联系上她的家人，只能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希望她醒了之后能问出她的家人，然后再跟他们联系。 两瓶点滴打完之后，妇人慢慢转醒，她虚弱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床边端坐着一个面容清秀，眼睛大大的青年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李文清见她醒了，脸上勉强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阿姨，您醒了！” 妇人蠕动着嘴唇虚弱地道：“我……我这是在哪？你是谁？” 李文清道：“阿姨，您在公园里晕倒了，我就送您来医院了。” “噢……老毛病了，孩子，谢谢你了。” “没事儿的，阿姨，您都睡了好长时间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刚刚旁边的大哥去买饭，我让他给您捎了点粥。”说着将桌上的粥端了起来。 那妇人舔了舔嘴唇，似乎真是有点饿了。 “噢，那……真是麻烦你了。”说着就要起身。 李文清赶紧扶着她，把枕头垫高，让她倚靠在床头上。 李文清拿着小勺在粥碗里搅动了几下，然后舀起一勺粥，小心翼翼地送到妇人嘴边。 “阿姨，这粥的温度刚刚好，您慢慢吃。” 妇人吃了一口李文清送过来的粥，然后将目光挪移到李文清的脸上默默地注视着他。 李文清将碗里的粥一勺一勺地喂给妇人，那妇人也一口一口地吃着，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碗粥就见了底，那妇人冲着李文清摆了摆手道：“好了，孩子，我吃饱了，谢谢你。” 李文清把粥碗放到桌上，又从桌上拿了两张纸巾递给妇人。 “阿姨，您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可以告诉我怎么联系您的家人吗？这么久没回家，我想他们一定很着急。” 那妇人用纸巾轻轻在唇上点了点，转过头望着李文清道：“孩子，你真是个好心人，你不光救了我，还在这照顾了我这么久，你的电话借我一用，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好吗？” “好的，阿姨。”李文清从兜里掏出电话，开机之后递到妇人手中。 妇人接过电话，按了一个号码拨了过去，电话一接通，妇人道：“喂，阿美，是我，我现在在医院。”那边的人语气里透漏出明显的惊恐和担心，火急火燎地询问出了什么事。 妇人道：“还是老毛病，在公园等你的时候突然晕了过去，幸好一个小伙子救了我，把我送到了医院，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边道：“夫人，您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妇人将目光转向李文清：“孩子，这是哪家医院？” “华南路的众康医院，住院部九楼30床。” 夫人回过头对着电话道：“是众康医院。” 那边道：“夫人，需要转院吗？我现在就让人去联系……” 妇人道：“不用，我这是老毛病了，到哪治都一样，你过来吧。” 妇人挂了电话，将手机还给李文清：“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李文清犹豫了一下，道：“我姓李，您叫我小李就好。” 妇人看了看李文清浮肿颓废的脸色，以为他是因为照顾自己累着了，脸上有些不忍：“噢，小李，再次谢谢你，我的家人一会儿就到，耽误了你这么久真是过意不去，如果你累了可以先走，晚一点我的家人会跟你联系，你把我送进医院所花费的费用她们会加倍补偿给你的。” 李文清忙道：“不用了，阿姨，没花多少钱的，只是我现在就走的话留您一个人在这我也不放心，还是等您的家人来了我再走吧。” 妇人再一次深深地望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孩子，你真是个好心人，你家住哪？是做什么工作的？” 李文清表情有些尴尬，道：“我……我老家在T城，最近刚辞了工作，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 “噢”，妇人点点头：“那就是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了？” “嗯”，李文清点点头：“正在找。” “那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李文清沉思了一下，小声道：“厨师。” 妇人的眼神微微一亮：“噢，原来你是个厨师啊，我家的厨师这几天刚刚辞职回老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如果你愿意的话，你跟我回家去做我的厨师可以吗？” 李文清抬眼望了望眼前这位阿姨，只觉得面前这人慈眉善目，眼神极为真诚。 “我说是厨师，也就会做点家常菜，还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呢！” 妇人笑了笑：“我们家对吃上的要求一向简单，素菜吃得多一些，你会做素菜吗？” “这个倒是还可以。” “那，你对工资有什么要求吗？” “没什么要求，只要每天有地方住，有口饭吃就行！” “呵呵……”妇人笑了出来：“要求还真不高，那就这样吧，等我出院你就跟我回去，到我家来做厨师吧。” “这……这好吗？”李文清有些受宠若惊，观察这妇人的气质，已经感觉出她不是平常人家出来的普通人，没想到在他正走投无路的时候居然有这样一个和蔼可亲的人肯收留他，这着实让他好生的感动。 “怎么不好，你不光是救了我，还让我找到了新厨师，这也是帮了我的大忙呢。” “那……那好吧。” 过了一会儿，病房里急匆匆进来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这几个人一见到妇人，原本焦急担心的表情稍稍松了一下，然后就是一阵紧张关切地询问，得知妇人病情已然稳定，脸色才渐渐恢复如常。 妇人将李文清介绍给众人，众人得知是李文清救了家主，都万分感激地向他鞠躬行礼，弄得李文清一阵紧张慌乱，面红耳赤地也向他们鞠躬回礼。 那妇人笑着看了他一会儿，转头对着一个稍微年长的侍从道：“阿美，我的事没告诉那两边吧？” 阿美深吸了一口气道：“没有，我们找了您好几个小时，还以为您被绑架了，可把我们吓坏了，刚要通知他们，您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妇人点点头，稍微松了口气：“那就好，这件事就别告诉他们了，免得他们担心。” 阿美咬了咬嘴唇，点点头。 李文清从他们的言谈之中得知，原来这位阿姨是跟家仆一起出门散心，后来她想自己在公园里走一走，家仆便自行去超市购物，没想家主会突然犯病，回来时已经不见了家主的影子，还以为遭了绑架，差一点就把他们吓掉半条命。 妇人的病情是旧疾，侍从们对她的情况都很了解，说是家中有专门的家庭医生会继续治疗，当天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出院的时候，妇人唤李文清跟她一起回家，李文清此时真的是无处可去，索性跟着他们上了豪车。车子走了大概有四十多分钟，驶进了隆安别墅，李文清跟着他们在门口下了车，阿美让人带着李文清去了后院，给他安排了一个住的地方。 ☆、第七十八章 隆安别墅 日子过了十几天，李文清一直都没消息，凌郡也像疯了一样，一直不间断的到处寻找，然而，李文清没有找到，却突然接到了周碧婷的电话。周碧婷说晚上下班想跟他见一面，有东西要给他。 凌郡本来心里就郁闷烦躁，不想理会除李文清以外的任何事，话没说两句就心烦气躁地挂断了，没想到周碧婷居然让司机把她送到凌氏大楼的楼下，亲自前来将凌郡堵在了大门口。 周碧婷对凌郡一再声称，她手里的东西一定能够将凌氏地产目前的危机化解掉。凌郡索性上了她的车，跟着周碧婷来到她住的隆安别墅，他倒要看看，周碧婷口中所说的那个能解决凌氏地产目前危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两人进了大门来到客厅，周碧婷只是让着他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安静地坐到对面，然后就闭起眼睛，轻轻捻着手中的佛珠，口中默念着什么，却看不出一点想要拿什么东西出来的样子。 凌郡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实在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抬了抬身子刚要质问，周碧婷却先开口了：“你别着急，周涵马上就到。” 凌郡皱起眉头，一脸的厌恶：“你什么意思？不是要给我看一样东西吗？你把他叫来干什么？” 周碧婷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平静地说：“你放心，我只是想做最后一次努力，如果还是不能解决你们兄弟之间的问题，我一定会把东西交给你，这样东西最终一定会帮你摆脱凌氏地产目前所面临的困境。” 凌郡刚要争辩，只听身后传来一个让他恨不得挫骨扬灰的声音。 “妈，你这么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只见周涵行色匆匆地一脚跨进来，当他看到沙发上正阴沉着脸坐着的凌郡时，眼中立刻浮上一层愠怒，他快步走到周碧婷身边，挡在她与凌郡之间，对着凌郡怒道：“你来我妈这儿干什么？有什么事你冲我来，我妈她从始至终都是局外人，你别到处乱咬。” 凌郡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也没答话，转头对周碧婷道：“你有事就快点说，我可没多少闲工夫陪你们母子俩在这闲扯。” 周涵疑惑地看向周碧婷。 周碧婷轻轻咬了咬牙，神情似乎是在下着一个重要的决定，她站起来，拉着周涵的胳膊往凌郡面前走了两步，然后松开手，表情凝重地道：“跪下！” “妈，你……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周涵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疑惑而惊愕地望向周碧婷。 周碧婷深吸了一口气，缓慢而清晰地对周涵说：“我说，让你给凌郡跪下，给你哥哥跪下，这是我们母子欠他的。” 凌郡听到这里也有些懵了，照说现在受困在局的是他，目前的情况怎么看也是周涵占上风，周碧婷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倒真是让他琢磨不透了。 周涵的脸色立时阴暗下来，似有一团晶莹之物在眼中打转，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妈，凭什么？这些年您受的委屈还少吗？我们欠他什么？他妈的死根本就是个意外，又不是你把她撞死的，我们根本就不欠他什么。” 周碧婷抹了把瞬间掉落的眼泪，继续说：“小涵，你所知道的并不是事实的全部，你先跪下，我再慢慢告诉你原因。” 周涵看了看正一脸看戏表情的凌郡，一张脸憋成了青紫色，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要我跪他，不可能！” 周碧婷被周涵的话气得发抖，指着他的脸，提高了声音道：“好，你如果不跪，我就替你跪着在这里说……” 她说着双腿一屈，眼看就要跪在地上，周涵见状一把抱住她，用力扶着她起来，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我跪，你是我妈，你让我跪畜牲我都听你的，行了吧！” 扶起周碧婷，转身看了一眼正用戏谑的眼光打量他的凌郡，他使劲闭了下眼睛，努力地压制着快要破胸而出的那口气，双腿一屈，“咚”的一声就跪在了凌郡的面前。 凌郡讥讽的笑声从鼻间哼了出来，他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周碧婷的下一步动作。 周碧婷重新坐回沙发上，对着眼前两人缓缓地开口：“当年……其实，在你妈妈认识你爸之前，我跟远威就已经在一起了，说起来，你妈跟远威的相识也是我从中设计安排的！” 凌郡跟周涵听到这里都是一惊。 凌郡一直以为周碧婷是在他父母婚后才插足到他们之间的。 周碧婷吞咽了一下，又继续道：“远威生意刚起步的时候做得并不顺利，我从十八岁就跟着他，亲眼目睹了他所有的艰难处境，我后来弃了演员的正途去做了艳星，目的并不是为了赚钱，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暗地里结交一些有利用价值的权贵富豪，希望借此来帮远威把生意做得顺当一些。” 凌郡和周涵此时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 “我跟远威一直都没有注册结婚，我们心照不宣地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外人也并不知道我们的真实关系。” 周碧婷说着，眼光移到凌郡脸上：“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做过一些不堪入目的事，为了远威，我……我甚至连陪别的男人上床都肯做，只要能为他稍微解决一些生意上遇到的难题，只要能看见他走出困境时那舒心的一笑，我什么都舍得，也什么都愿意做。” 周涵听到这里，喉结上下滚了滚，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可是，直到有一天，远威遇到一个商业上的大困局，这个困局不是一般的关系就能帮他解决得了的，为了能顺利度过当时的难关，也为以后凌氏地产的长远发展，给远威找一个坚实的财力后盾就成了当时刻不容缓的事，于是，经历了一番冥思苦索之后，我们把主意打到了程家的大小姐身上，就是凌郡的母亲，那个程氏地产唯一的继承人程瑾。” “那个时候，程小姐的父母刚刚过世，留下了二十多亿遗产，全都由程小姐一个人继承，然而，程小姐却是个只愿洗手做汤羹，完全不愿理会什么事业生意的小女人。” “有我的穿针引线，再加上当时远威风姿俊逸，一表人才，处事也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没有一点设防之心的程小姐很快就喜欢上了远威，没过多久就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结婚之后，变成凌夫人的她更是全身心扑在了相夫教子上，她根本不懂什么经营管理，也根本就不愿碰这些东西，她将程氏地产完全脱手交给远威打理，远威也顺势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程氏全面并入到凌氏地产名下，有了程氏庞大的财力做后盾，凌氏自然迅速发展起来，这就是凌氏地产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快速发展成为地产界龙头老大的最主要原因。” 周碧婷顿了顿，对目瞪口呆的周涵道：“从一开始，我利用自己的人脉帮助远威接近程小姐，就是抱着要谋夺她家产的目的，凌氏地产，甚至是整个凌氏集团，都是依靠凌郡母亲的全部家业为后盾，才一步步打下稳固江山，逐渐发展壮大成今天这个样子，你现在所得到的一切，你的名誉，你的地位，你的财富，甚至你的沥天传媒，没有一样不是归功于当年凌夫人的成全，你今天居然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不惜毁了凌氏都要整垮凌郡，你说，我们母子俩是不是对不起凌郡，对不起凌夫人？即使让你给他跪一千次也难赎你对凌氏，对凌郡所犯下错误的千分之一。” 周涵将头往下低了低，没说话。 周碧婷转过头对着凌郡又道：“当年，你母亲就是因为察觉了我跟你父亲的关系，才情绪失控的，那天是你的生日，你母亲做好了饭菜原本是要等着远威回家，一起给你过生日的，恰巧那天我生了急症，远威一时心急，就亲自把我送去了医院，这件事恰巧被凌夫人的朋友撞见，凌夫人得到密告，心急火燎地开着车赶到医院，当场就撞破了我们之间的事，她不光伤心她深爱的丈夫瞒着她出轨，而且还有了一个跟凌郡差不多大的孩子，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于是不顾远威的劝阻，一个人在情绪失控的状态下开车跑了出去，在回家的路上跟一辆疾行的轿车撞到了一起，凌夫人……当场死亡。 ☆、第七十九章 你到底把他藏哪了 凌郡低着头，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母亲临死前的惨状他至今历历在目，他紧握着拳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嘴唇颤抖着，继续听周碧婷往下说。 “远威的为人虽然有些过分偏激，骨子里甚至是自私自利的，但他对我、对凌夫人却也都是用了真心的，凌夫人去世之后，这么多年来他也不好过，他觉得愧对凌夫人，也愧对我。” 周碧婷转过头，目光羞愧地望着凌郡：“孩子，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没有一天不恨我，你觉得我对远威的好和对你的软弱忍让都是我在故意演戏，故意耍心机耍手段”，周碧婷抹了抹眼泪：“其实你并不了解我的用心，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再做一点伤害你的事，这一切都是因果，我自己种下的恶因，就应该承受这样的恶果，我没有一点怨恨你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上一辈人的事却连累你们兄弟俩互相倾轧了这么多年，以至于发展到今天这种势同水火难以挽回的地步。” 她转过头又对周涵道：“小涵，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压制着你，不让你跟凌郡起冲突的原因了吧！” 周涵低着头，神色暗淡的跪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可是这些年，你自己反省一下，你都对凌郡做过什么！” 缓了一会儿，周碧婷突然对凌郡道：“有一件事你可能到现在还不清楚……九年前，你上高二的时候，为了让我不再遭受你的言语讽刺，为了让你能够远离我们，让我能过得舒心一些，小涵他……他在学校找了个机会亲手给你下了重度□□，让你失去自控……颜面扫地，然后……你就被远威借机送去了美国。” “你……你说什么？”凌郡瞪大了眼睛，头顶仿佛落下一个晴天霹雳：“你说……下药的人是周涵？” 周碧婷点了点头：“是，那药就是小涵下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去学校举报你的人……也是他，远威得到你出事的消息，去学校处理这件事，他察觉到这件事是小涵做的，为了让你们兄弟俩的关系不再继续恶化，也为了保住小涵的名声，不得已……找了那个名叫李文清的孩子，逼迫他做了替罪羊，承诺事成之后会给他四十万作为补偿。” 凌郡大脑一阵眩晕，颤声道：“文清他……他是因为这四十万……就认了？” 周碧婷摇了摇头：“开始，那孩子自然是不愿意的，你父亲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找人陷害了那孩子的养父，他让一帮地痞跟那孩子的养父赌钱，设计让他欠了三十万的赌债，然后，那□□了他，要那孩子想办法还钱，那个善良可怜的孩子，当年好像只有十六岁，他怎么可能拿得出三十万，他为了养父的安全只能向你的父亲屈从地低了头，他求你父亲给他三十万现金，并答应把下药的罪名承担下来，其实，那孩子自始至终都不明白远威为什么非要他去自认这个罪名。” 周碧婷抹了抹滑落在两颊的眼泪：“那天，放了那孩子的养父之后，他们两个人在回家的路上就出了意外，他们被一辆卡车冲撞，那孩子倒是躲过了一劫，他的养父却被当场撞死了。” 好一阵落针可闻的寂静。 凌郡的喉咙干涩欲裂，他将目光转移到周涵脸上，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已然沙哑的嗓子里挤出一句话：“周涵，他手机里的机密资料照片也是你找人做的手脚吧！” 周涵没有说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算是默认了。 凌郡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把扯过周涵的领口，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怒吼道：“你他妈到底把他藏哪去了？” 周涵挣扎着脱开凌郡的手，赤红的眼睛瞪着凌郡大声道：“公司的事我可以收手，我可以让汪世钦撤诉，可以不要凌氏地产的股份，可以再也不找你麻烦，但是，我要你放过他，从此之后都不要再见他，如果你做不到”，周涵咬了咬牙：“一切免谈！” “你……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跟我讲这个条件！他本来就是我的……” 周涵声色俱厉地将凌郡的话打断：“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以前的事我可以不再跟你计较，但唯独这件事……不行！如果你还是要纠缠他，我就是拼得个鱼死网破，也一定会跟你斗到底！” 周碧婷默默地看着声色俱厉的周涵，虽然她并不清楚他们话里说的“他”到底是谁，但看两人的表情，她已经可以断定，这两个人根本不会有一方会让步，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然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睁开眼，伸手从身边的挎包里摸索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颤抖着递给凌郡。 “孩子，拿去吧，这是我们欠你的，有了这些东西，不光是周涵，就连汪世钦都不会再为难你。” 凌郡接过信封，疑惑地道：“这是什么东西？” 周碧婷一脸的呆滞：“你打开看看吧，也给周涵看看，电子底片稍后我就给你发过去。” 凌郡打开信封，随手将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是一沓照片，凌郡一张一张翻看着，越看越心惊，越看脸色越惊愕。 周涵看到凌郡的表情，心里顿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快步冲了上去，一把夺过凌郡手中的照片，快速翻看了几张，一张脸顿时痛苦地扭曲起来，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他哽咽道：“妈，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周碧婷看了一眼周涵，冷冷地道：“这是当年我为了你爸的生意，去拉拢汪世钦的时候，被人设计拍下的跟汪世钦上床的艳照，事后被人以此来威胁勒索，后来，勒索我们的人被你爸跟汪世钦联手抓到，这些照片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也许是天意吧，当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下这些东西，现在看来，冥冥之中老天爷自有他的安排。” 周碧婷顿了顿，声音变得平静至极，仿佛在说着一件跟自己不相关的事：“曾经风靡一时的艳星周碧婷，现在沥天传媒总裁周涵的母亲，跟地产大亨汪世钦的床照，一旦被传播出去，这个后果希望你跟汪世钦都能够承受得了！” “你……你居然为了凌郡，你……” “这一切原本就是我欠他的，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周碧婷望着周涵，语重心长地道：“小涵，放手吧，放过凌郡，也放过你自己，你现在的财富几辈子都用不完，何必再去执着一些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安安分分地过你的日子不好吗？为什么非要闹到这个地步？” 凌郡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隆安别墅的大门的了，刺骨的寒风肆虐地打在他的身上，他却没有一丝感觉，他的身体早已冰冻如霜，再凛冽的寒风也及不上他此刻内心的冰冷。 ☆、第八十章 亏欠 “文清……” “文清……” “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他上了车，漫无目的地开着，不知不觉中居然开到了以前跟李文清居住过的那个公寓。 他上了楼，打开公寓的门，放眼望去，里面没开灯，黑乎乎的，说不出的清冷孤寂。 他走了进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从身上摸出一只烟，点着了猛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缕烟雾，恍恍惚惚之中，他想起了李文清刚搬进公寓的那一天，吸完一只烟后，他把李文清拉到怀里肆意亲上去的那个吻。 手中的烟燃了大半，他却只吸了第一口。 “凌……凌郡……”他好像听见旁边有人在结结巴巴地叫他的名字。 “文清……”他慌忙转过头，抬起手在身侧猛地抓了一把…… 什么都没有…… 他慢慢地放下胳膊，确认般又用手在沙发上摸了摸，没有温度的沙发表层告诉他，那只是他的幻觉，那个人……没有来过…… 即将燃尽的烟头烧到了他的手指，他扬了扬手，将烟头甩了出去，头发上结的冰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化了，水珠在他额前滴滴滑落，他使劲甩了甩额前低垂的头发，甩落了几滴水珠，却怎么也甩不掉心中那份难耐的凄冷。 恍惚之间，凌郡想起了九年前的李文清，第一次见到他，其实印象并不深刻，他被一群人堵在楼梯拐角肆意欺负，他从三楼下来，被看热闹的人群挡了路，于是，他一脚踹开欺负李文清的那几个人，虽然不是有意要帮他，但却让他把他当做英雄来崇拜了好长时间。 还记得临走时无意间瞥了他一眼，没有记住他身上的其他特征，唯独那双大大的，惊恐之中满含泪水的眼睛让他记忆犹新。 后来，他参加学校的长跑比赛得了第一，同学们围着他祝贺，这个傻傻的，笨笨的李文清为了多看他一眼，被人撞倒在地，差一点就酿成踩踏事故，他在被同学们高高抛起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下来后将他从众人的脚底下拉了出来，那一刻，他看出了他眼中发自内心的的惊愕与感激，其实，当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因他看到了，举手之劳而已。 再后来，他为了翘周涵的绯闻女友，让李文清充当信使，没想到他那么笨，居然被人误会，由信使变成众人口中想吃天鹅肉的癞□□了，他当时真的气坏了，没想到他会那么笨，本想好好收拾他一顿，还没来得及动手，他倒先哭得跟个女孩子似的，揪着这人的领口看了一会儿，这手就怎么也动不下去了。 现在想想，对这个人开始产生异样的情愫，应该就是在那时候吧，看到他那么难过地流着泪，他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闪过一丝清晰的刺痛，那个时候，他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只是隐隐觉得他像个女孩，胆小、内向，还爱哭，那情景让他产生了一瞬而逝的心软。 再往后，事情发展得就有些晦暗不明了，他跟周涵为了互相比试，都在不停地利用他，伤害他……下药事件发生之后，他的养父间接因此事而死，他在学校也因被人误会而受到严重的霸凌，在他去美国的那八年里，他到社会上谋生因他而处处碰壁，饱尝欺凌，再次重逢之后又被他用卑劣手段拘在身边一次又一次玩弄伤害，就连他唯一的好兄弟也因他而差点丢掉半条命……然而，从始至终，李文清从来都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他的事，却一直因他而历尽坎坷，颠沛流离。 所有的矛盾都是他跟周涵之间的事，李文清是这里面最无辜却又受伤害最重的人……想到这里，心脏就如刀绞一般痛，他意识到，这个人……是他这辈子最对不起最亏欠的人。 此刻，他已经清楚地体会到那些加注到李文清身上的伤害到底有多深，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滚蛋事，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恨不得一口咬死自己。 他猛地抬起手，照着自己的脸颊就是重重地一耳光。 “啪……” “文清，对不起……” “啪……” “文清，对不起……” “啪……” “对不起……” “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双颊已渐渐红肿，好像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从鼻孔中流出，他抬手抹了一下，是血…… 昏暗的月光照在鲜红的血液上，波光粼粼，显得那么诡异，他看着从自己体内流出的液体，颓废地笑了一下，喉咙里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子从沙发上慢慢地滑向地面，他蜷缩起来，双臂紧紧抱着膝盖，然后慢慢倾倒，缩在地板上闭上了眼睛。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打在他肿胀的脸颊上，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邹着眉头眨巴了两下，大脑渐渐苏醒，他动了动身子，想爬起来，可全身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脑袋也昏涨涨的，好像有点发烧，他扶着沙发吃力地站了起来，他要去找辛子琦，还有一些事他必须要问个明白。 他来到辛子琦住所的楼下，正要上去，在大门口就撞上了正要出门的辛子琦。 辛子琦一抬头，也看见了他，见他那颓废呆滞的神色，心中猛然一颤，心虚地咽了咽口水，然后迅速转过身，就要往楼上跑。 “辛子琦！”凌郡那阴冷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辛子琦身形猛的一颤，停了下来，顿了一会儿，缓缓转过身。 凌郡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那步履沉重而坚定，眼中透露出的冰冷，让辛子琦的心脏都跟着冻结了。 “郡……郡哥！”他颤声叫了一句。 凌郡走到辛子琦的面前，胳膊突然一横，压着辛子琦的脖子将他按到了墙壁上。 辛子琦眼神闪烁着，不敢与他对视。 凌郡看着他：“辛子琦，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跟我说实话，九年前你到底有没有亲眼看到过李文清给我下药？” 辛子琦闻言一怔，然后紧紧闭上了眼睛，低下头小声道：“郡哥，对不起……” “你……你真的骗了我？” 辛子琦仍旧低着头：“郡哥……对不起……” 凌郡闻言身体猛地打了个冷颤：“你他妈的……你果然是骗我的，你知不知道就因为这话是你说的，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害我冤枉了文清那么多年，也恨了他那么多年，辛子琦，为什么？你他妈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骗我。”说到最后已经是嘶哑地在吼叫。 辛子琦嘴唇颤了颤，没有对他的问题做回应。 凌郡猛地挥出一拳，毫不留情地轰在了辛子琦的脸颊上，辛子琦被打得偏过头去，后脑勺重重撞在墙壁上，鼻血瞬间就流了下来。 仿佛不敢相信一般，辛子琦转过头惊愕地看着凌郡：“郡哥……” 凌郡抓起辛子琦的领口，挥起拳头正要再次落下，辛子琦赶紧双手握住凌郡的拳头，用尽全力挣脱开凌郡的手，抹了把鼻子里流出的血，带着哭腔道：“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我，是……是凌叔找到我，让我那么说的！” 凌郡愤怒的表情猛地怔住：“你……你说什么？是我爸让你那么对我说的？” 辛子琦点点头：“当时凌叔说是为了你好，他说有了李文清的自检书，再加上我的亲眼目睹，你就一定会相信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药是周涵下的，去学校告发你的人也是他，我想凌叔之所以找李文清做替罪羊，一是为了保住周涵，不想让他给你下药这件事被查出来，毁了周涵的声誉，二也是怕你知道实情之后，会不计后果地对周涵进行报复，那样，你们兄弟之间就会永无宁日，以后的关系更加难以修复。” ☆、第八十一章 全都给你 凌郡气得咬牙切齿：“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原来你早就什么都知道，你却瞒了我这么多年！” 辛子琦看着凌郡，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郡哥，我知道你喜欢他，九年前我就看出来了，可是我却喜欢你，看着你一天比一天更在意他，我就越来越受不了，郡哥，你不明白，你一点都不明白我心里到底有多痛苦！” 凌郡无心听他说这些，岔开话题道：“你老实告诉我，这几年里，你除了不停地找文清的麻烦，你还做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没有了，没有了郡哥”，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小声道：“就还有最后一件，那个……你把李文清关起来，是我告诉周涵地址的！” “你……你他妈的是不是一直都瞒着我跟周涵有勾结？” “不是的郡哥，不是的”，辛子琦慌忙解释：“我跟周涵也是因为李文清被你关起来才有联络的，我也只向他透漏过这一件事，我只是想让他把李文清从你身边带走，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联系！” “你……”凌郡又一次举起拳头，然而却停在半空中没有落下：“那你告诉我，他把文清弄哪儿去了？”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他就怕你找到李文清，怎么可能告诉我！” 凌郡垂下拳头，沉思着…… 辛子琦观察着凌郡的脸色，又道：“郡哥，那天……李文清曾经找过我，他不知从什么地方知道了……知道了你跟周涵是亲兄弟的关系，他来质问过我……” 凌郡一惊：“他……来找过你？什么时候？” “就是前几天。” “他还跟你说过什么，他都知道些什么？” 辛子琦低下头，小声说：“他什么都知道了，一切一切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他都……知道了。” “你……你告诉他了？全都告诉他了？” 辛子琦不敢看他的眼睛：“郡哥，你放手吧，他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永远也不会了……” “你……你他妈的……”凌郡眼中迸射出愤怒的火焰，对着辛子琦又一次举起了拳头，青筋凸起的手臂在半空中颤抖着举了好久，最后却还是缓缓地垂了下来…… “好，辛子琦，行，好手段，”凌郡不停地对着辛子琦点着头，眼中一片绝望：“我差点就忘了你喜欢我了，我不打你，我今天不打你，我以后也不会动你一下，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你就继续喜欢我吧，我们的兄弟之情到此为止，以后永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凌郡说完，重重地推了辛子琦一把，然后转身快速跑出了辛子琦的视线。 过了一会儿，天上开始飘起了零星的雪花，片刻之后越下越大，辛子琦站在满天飞雪之中，抬起头朝天大喊了一声：“郡哥——” 隆安别墅。 凌郡失魂落魄地站在大雪纷飞的别墅门外，家仆已经进去通知周碧婷了，过了一会儿，家仆自大厅出来，后面还跟着匆匆赶来的周碧婷。 家仆将铁门打开，周碧婷赶紧走了出来，抓着凌郡的胳膊道：“凌郡，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外面这么冷。” 凌郡脚下没有动，只是垂着眼一脸的呆滞，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沉重：“我来找周涵，他不在住处，也不在公司，打他电话也不接，他是不是在你这里？” 周碧婷道：“他现在不在这，不过，你要是有事找他，我可以让他回来一趟，我这里有个单独的号码，应该能联系到他。” 周碧婷又拉了拉凌郡的胳膊：“孩子，快进来，有什么话到里面说。” 凌郡这才抬起脚跟着周碧婷走进别墅的大厅，坐到沙发上。 周碧婷看了看凌郡肿胀的脸：“凌郡，你的脸……你这是怎么了，跟谁打架了吗？” 凌郡没有回答她的问话，仍旧一脸的呆滞：“你让周涵回来一趟，我有事问他。” 周碧婷对着他的脸又观察了一下，张了张嘴，也没再说什么，她拿起手机给周涵打了个电话，刚一拨出去，周涵那边立刻就接通了，周碧婷也不敢说是凌郡来找他，只说是自己有点事，让他马上回来一趟。周涵那边答应了，说一会儿就到。 放下电话，周碧婷道：“凌郡，你这么早过来，吃饭了吗？” 凌郡没有回答，只是那么呆呆地坐着。 周碧婷也没再问，吩咐身边的家仆去厨房端一碗姜汤，顺便让厨房做一碗小馄饨送过来。 过了一会儿，家仆端着姜汤进来，放到凌郡面前。 周碧婷道：“喝点儿吧，天太冷了，小心着凉。” 凌郡还是没有动，周碧婷也不敢再说话，只好坐在沙发上陪他一起等。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周涵从外面心急火燎地走了进来。 他对着周碧婷叫了一声“妈”，然后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凌郡。 周涵也看出凌郡今天的状态有点不对劲，但也没多想，对着他冷冷地道：“你又来干什么？” 周碧婷紧张地看看凌郡，又看看周涵，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凌郡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眼直视着周涵：“你到底把他藏哪儿了？” 周涵仍旧一脸冷漠：“我不知道！” 凌郡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周涵的领口：“告诉我，你到底把他藏哪去了。” 周碧婷吓了一跳：“凌郡，小涵，有话好好说，可别动手啊！” 周涵一把握住凌郡的手，眼中隐隐浮上一层恼恨：“放手！你要找事儿，我们挪个地方解决，你别在我妈这儿撒野！” 凌郡瞪着周涵看了一会儿，紧握着周涵领口的手渐渐松开，然后一只手伸进上衣内里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沓折叠的文件递到周涵面前：“这是我手中凌氏地产全部股份的转让书，不是一半，是全部，他在哪你告诉我，这个……全都给你……” “你……”周涵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良久，周涵深深叹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他走了，走的时候他没告诉我！” “你说什么？” 周涵侧过脸，神情满是沮丧：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那天，我去见爸，手机忘在了住处，爸打电话给我，应该是他接了，我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什么，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我翻看了电话记录，还有一个是辛子琦打的，他应该也接了。” “你说他……”凌郡瞪大了眼睛。 “他走了，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顿了顿又道：“我现在也在到处找他，目前也是毫无消息，但我绝对不会就这样放弃他！” 凌郡一阵眩晕，一下子跌倒在沙发上，哽咽着道：“周涵，他是从你手里不见的，你必须把他给我找回来！” “凌郡，你……你怎么了？”周碧婷赶紧俯下身坐到凌郡身边。这才看到，凌郡除了脸色不太正常，就连身子都在不住地发抖，周碧婷踌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凌郡的额头上摸了摸，发现他额头烫得吓人，居然在发着高烧。 周碧婷吓了一跳，急忙道：“凌郡，你在发烧，是不是受了风寒？”接着对身后的家仆道：“快去给梁医生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 回过头又对凌郡道：“孩子，要不要到卧室躺一下，你烧得这么厉害，这样不行啊！” 三人正僵持着，阿美用托盘端着一碗小馄饨走了进来：“夫人，小馄饨做好了，小李现和的面，刚刚盛出来。” ☆、第八十二章 虾仁小馄饨 周碧婷看了看凌郡，对阿美道：“先放这儿吧。” 阿美依言将小馄饨放到茶几上，退了出去。 一阵熟悉的香味自馄饨碗中四散开来，随着厅中三人的呼吸逐渐沁入心脾，周涵跟凌郡似是猛然惊醒，都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茶几上的这碗小馄饨。 凌郡猛地向前一挺身，拿起碗中的小勺舀起一勺汤就往嘴里送，滚烫的馄饨汤侵入唇舌，凌郡被汤得一阵咳嗽，他放下小勺，一边咳嗽一边朝着周碧婷直挥手，急迫地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周涵见凌郡放下小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拿起刚刚凌郡用过的小勺，也在碗中舀了一勺放入口中，然后，他的眼睛也亮了。 “这是谁做的？！” “这是谁做的？！” 两人同时看向周碧婷，异口同声地问道。 周碧婷被他们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是……新来的厨师……小李做的……” “小李，李什么？” “他叫什么名字？” 两人又同时问道。 “李……”周碧婷突然意识到，小李来这儿都大半个月了，她还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姓李，一直都“小李小李”这样叫着。 “这个，我还真没问过，就知道他姓李。” 周涵起身往别墅的厨房奔去，凌郡也跟了过去。 厨房里，李文清正在教阿美做馄饨馅，一边搅拌着肉馅一边轻声说：“你看，就这样，小料要一样一样地放，等在肉馅里搅匀了才可以放另一样，不能一股脑都放进去，那样的话里面的味道就提不出来，拌出的馅口感自然就差一些。” “文清……”凌郡的眼角湿润了，扒着厨房的门边哽咽地叫了一声。 李文清的双肩抖了抖，却没有回头，应该是幻觉吧，他想，这个地方怎么可能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文清……”周涵也叫了一声。 李文清整个身体都颤抖了，慢慢地转过身来，只见凌郡跟周涵两个人都站在厨房门口直直地看着他。 周涵和凌郡都跨进了厨房的门，周碧婷紧跟着也赶了过来 然后就是好一阵的寂静。 “阿美，你先出去一下。”周涵道。 “是，少爷。”阿美观察了一下四人的表情，识趣地退了出去。 突然，李文清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也越发的苍白，他双手抱头，紧闭着双眼，双脚在原地不停地毫无章法地乱转，口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走，走，我不想看见你们，走，都给我走！走啊！” “文清！” “文清！” “孩子！” 厨房内的三人同时惊呼。 李文清停下不停打转的脚，胸脯剧烈起伏着，喘着粗气道：“不走是吧，好，你们不走，我走。”他说着，抓起案板上的一把菜刀，没等三人反应过来，菜刀已经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举着菜刀，一步一步地向门口三人走过来。 “文清，不要……” 三人惊恐地望着他，一步一步地后退着。 李文清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脸上的肌肉不停地颤动，表情痛苦至极：“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是不是不整死我你们就绝对不会罢手？” “文清，不是的，你先把刀放下，求你了，把刀放下！” “文清，你不要干傻事！” 凌郡突然冲了上去，一把握住李文清拿着菜刀的手，将他的双手反剪到身后，然后紧紧地把他抱在了怀中。周涵从背后将李文清手中的菜刀夺了过去，远远地抛向门外。 李文清又一次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滚开，别碰我，放开我，滚……” “放开你可以，那你听话，不要乱动，你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听，放开我！放开我！”李文清仍旧痛苦地嘶吼。 周碧婷上前一把抓住李文清的胳膊，安慰他道：“孩子，你先不要着急，能先听我说几句话吗？” 李文清停下挣扎，眼中含着泪，凄楚地望着周碧婷：“婷姨，帮帮我，求你了，让他们放过我吧，求你了。” “好，好，孩子，我会劝他们的，你不要激动好不好。”周碧婷边安抚他边把目光投向凌郡。” 凌郡与周碧婷四目相对，眼中泪光闪了闪，接着，缓缓松开了胳膊。 李文清舒了口气，紧绷着的身体松了下来，胸脯仍在剧烈地起伏着。 周碧婷道：“孩子，你要去哪里？你有地方落脚吗？你别走，就住婷姨这，不如这样，我让小涵和凌郡走。” 她转头对两人道：“你们先去客厅等着，我跟小李谈谈。” 凌郡和周涵都没说话，四只眼睛紧紧盯在李文清身上，谁都不肯走。 周碧婷看了一眼周涵，然后又把目光转移到凌郡脸上：“凌郡，你听我一次，让我跟这孩子谈谈，看现在的这个情形，你们再杵在这儿只能再次把他逼走，这孩子已经无家可归了，难道你就忍心再让他露宿街头吗？” 凌郡喉结鼓了鼓，没说话，周涵看了看李文清，又看了看周碧婷，转过头对凌郡道：“如果你是真的喜欢他，就不要再逼他，走吧，让我妈跟他好好谈谈！” 凌郡咬了咬嘴唇，转身向外走了出去。周涵随后也跟了出去。 周海婷伸手拉过李文清，让他跟自己一起坐在厨房的椅子上。 “孩子，你跟婷姨说实话，你跟凌郡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李文清抹了把眼泪，小声道：“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之前……之前在他家给他当厨师，做了大半年。” 周碧婷疑惑道：“只是做厨师吗？” 李文清喉结上下滚了滚，道：“在他家……跟他……睡……睡了几个月。” 周碧婷神色微微一怔，随即又平静了下来：“那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李文清道：“我十六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那个时候，我也在德一高中读过一年书。” 周碧婷震惊了，随即想起刚刚周涵和凌郡口中叫的确实是“文清”两个字，只是刚才那种情景，她被吓到了，也没来得及多想，现在才想起来，那个替周涵顶罪的孩子，不正是叫李文清吗！ “孩子，你……你就是李文清？” 李文清茫然地看了看她：“是！” “你真的是李文清？” 李文清点点头：“您知道我，是……是周涵告诉您的？” 周碧婷的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不是，孩子，我九年前就知道你了，你奶奶当初是不是得过胃癌？” “是啊，您怎么知道？” 周碧婷抹了把眼泪道：“小涵那时候来找我，从我这拿了十万块钱。” 李文清道：“是啊，婷姨，今天才知道，原来您就是周涵的妈妈。” 周碧婷点点头：“你……你跟凌郡怎么会住到一起的？” 李文清神色又开始激动起来：“婷姨，我真的不想再提，我跟凌郡之间已经什么都不是了，你让我走吧，他知道我在这儿，会给您添麻烦的。”说着站起来就想往外走。 ☆、第八十三章 什么是爱 “哎，等等，周碧婷一把拉住李文清：“孩子，你现在出去，凌郡他们一定会堵住你的，你安心在这住着，我帮你去劝劝他们，只是……你得跟我把你们的事说清楚，我才好开口，这件事又跟周涵有什么关系？” 凌郡跟周涵果然都没有走，两个人都一动不动地守在客厅里。 周碧婷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她一出来就冷着脸把周涵叫到眼前。 “妈……”周涵刚一开口，左边脸颊就重重地挨了一耳光。 周涵惊讶地望着周碧婷。 周碧婷颤声道：“周涵，又是你干得好事，你为什么就不能打开心胸，不要再跟凌郡过不去！” 说完，她快走了两步，走到凌郡身边，扶着凌郡的胳膊道：“凌郡，刚刚梁医生来看过没有，你现在怎么样了？” 凌郡凄凄地道：“我没事，吃了药了，死不了，文清他……” 周碧婷脸色一暗，神情颇为尴尬：“他……他说想要过自己的生活，他让你们……以后谁都不要再打扰他。” 凌郡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表情极为痛苦，眼中的两行泪就那么毫不掩饰地流了下来。 周碧婷又对着周涵厉声道：“小涵，你知道你现在扮演得是什么角色吗？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男人了？” 周涵道：“我现在也不喜欢男人，可我喜欢文清，我是真心喜欢他，并且也是真的想要跟他一起生活。” 周碧婷气道：“好，就算你是真心喜欢他，可他喜欢你吗？他说跟你只是朋友关系，从来都不曾有过别的想法。” 周涵咬了咬牙道：“我跟他……已经睡过了。” “你他妈说什么？”凌郡猛地冲了过去，拎起拳头就往周涵脸上打来。 周涵一转头，将将躲过，一只手抓着凌郡的手腕，恨恨地道：“我说我也跟他睡过了，他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住手！住手！”周碧婷横在两人之间，劝阻着。 已经两天了，李文清在周碧婷的安排下，一直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周涵跟凌郡都没有走，周涵晚上住在自己在别墅里的卧室，凌郡却一直坐在车里，守着隆安别墅的大门，就那么透过车窗一直望着门口。 周碧婷劝了很多次，要么回去等，要么进去等，大冬天的总在室外，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凌郡还病着，可是不管她怎么说，凌郡动也不动，一句话也不回应，只是两眼呆呆地望着门口。 周碧婷没办法，只好让人搬了几床厚棉被塞进凌郡的车里，然后她给凌远威打了电话，让他赶紧过来。 周碧婷走进周涵的卧室：“小涵。” 周涵正在床上歪着想事情，见周碧婷进来，起身坐直了身体：“妈，文清他……怎么样了？” 周碧婷道：“精神一直都不太好，这两天基本都没怎么说话，今天早晨我去看他，发现他枕巾上湿了一大片。” 周涵抿了抿嘴，沉默着。 周碧婷走了两步，在他身旁坐下，看着他：“小涵，真的要这样坚持吗？” 周涵抬起头，看着周碧婷：“妈，我是真的喜欢他，不只是为了跟凌郡争。” 周碧婷叹了一口气，拉过周涵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妈妈相信你，如果他真能跟你在一起，你一定会待他很好，可是，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吗？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爱吗？” 周涵道：“我说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想让他快乐，不想让他再受一点伤害，我想给他一个幸福的后半生，如果他想要什么，能给的我一定给他，给不了的，我拼上命尽可能给。” 周碧婷看着周涵，叹了口气：“小涵，真正的爱不是强势占有，不是费尽心机的蛊惑，真正的爱是付出，是成全啊！” 周涵眼中的坚定不容置疑：“妈，我对不起他，我害过他，利用过他，差点就毁了他，现在，我只是想尽可能地对他好，我想补偿他，我想……” “可他不愿跟你在一起啊！”周碧婷打断周涵的话：“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他对你从来就不是爱，他从头至尾都不曾属于你，如果你真的醒悟了，如果你真的爱他，那么，成全他好不好？” 周涵的眼圈红了，他抬起头，将快要掉落的泪努力收了收，良久，才道：“妈，你这么多年为凌远威默默付出，从来不求回报，这就是你的爱？这种爱难道就不痛苦吗？” 周碧婷脸色一僵，但很快就缓了过来：“痛苦，但我依然无怨无悔！我只希望他能过得舒心，过得好，从来也没有奢求过非要独占他啊！” “妈！”周涵忍不住抽泣了一声。 周碧婷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小涵，放手吧，即便你得到了凌氏，得到了他，你就真的不痛苦了吗？你这是在毁他啊，真的爱他，就要让他自己选择自己要过的生活，否则你的强势跟执着只会害了他，让他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 凌远威来到隆安别墅时，周涵已经在周碧婷的劝说下回了自己的住处，在电话里，周碧婷已经跟他说了目前这种状态的前因后果，凌远威站在车窗外看着凌郡，心中百般滋味。 凌远威道：“凌郡，你跟周涵这两个儿子，同样都是我这辈子最深以为傲的……” 凌郡未等凌远威说完，鄙夷地一笑：“深以为傲？你骄傲什么？有什么可骄傲的？” 凌远威觉察出凌郡语气里的不屑，但看到他苍白颓废的脸，心中不禁一颤，说话的语气尽可能地保持着平和：“你们……从小都是那么的优秀，长大了，无论是处世的心计还是经商的魄力，都没让我失望过！” 凌郡冷哼了一声：“对，我们骨子里都深得你的真传。” 凌远威听凌郡这么说，以为他有所松动了，继续道：“不错，像我，我的儿子自然不是一般的人物，只是，你们的性格都太要强了，没有一个肯主动退让，哪怕有一个性子弱一点，也不至于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凌郡冷笑：“你不要在这恬不知耻了，现在最让我恶心的一件事就是我是你的儿子。” “你……”凌远威没想到凌郡会说出如此不留情面的话，一时不知该怎样反驳。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像你，一意孤行不顾廉耻像你，就连不要脸都那么像你。” “你……” “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我也告诉你，想让我放弃文清，绝不可能，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凌远威沉思了一会儿，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既然是你喜欢的东西，我可以答应你，我不会加以干涉，我会等你自己玩够……” “我对文清不只是玩玩儿，如果他肯原谅我，我愿意一辈子跟他在一起！” “可他是个男人，他也不可能为凌家传宗接代。” 凌郡转过头看着凌远威，眼中满是怨毒：“凌家的后代都太可怕也太无耻了，这样的后代不要也罢！” “你……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让你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凌郡又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将头转过来，看着前方：“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这种人根本就没有心肝，不是人人都像你，只会用阴谋诡计算计别人，还想让人对着你的卑鄙狡诈进行膜拜，我妈是这样，周碧婷也是这样，我妈因你付出了生命，周碧婷因你出卖了自己的全部，你当然会自以为是地认为，我这样自然是受了别人的蛊惑，因为你根本就是个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人，你只懂得依靠卑鄙手段控制别人来达到目的，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爱！” ☆、第八十四章 沉河 凌正威望着凌郡，没有再说话，看了一会，转身进了别墅。 不一会儿，周碧婷来到凌郡车前。 “孩子，回去吧……” 凌郡动也没动：“文清呢？” 周碧婷嘴唇颤了颤：“他……走了。” 凌郡身子猛地一颤，随即瘫软地倚向车座后背，他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顺腮而下。 周碧婷道：“孩子，对不起，如果你怪我，你可以骂我……” “婷姨，帮帮我！” 周碧婷惊愕了，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凌郡居然叫他“婷姨”！ “你……你叫我什么？” “婷姨，求求你，帮帮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求你了，帮帮我吧！” “你……”周碧婷捂着嘴，眼泪流了下来。 “呲”的一声，一阵紧急的刹车声在耳前划过，周碧婷的司机将车急急地停在隆安别墅的大门口，慌里慌张地下了车。 “夫人，不好了，出事了！”司机喘着粗气直蹿过来，心急火燎的朝周碧婷喊。 周碧婷大惊，急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司机狠喘了几口气，才道：“刚刚我从后门开车去送小李，刚开出别墅区就被凌董的人拦了下来，他们把小李拽下车，接着就打晕了强行塞进他们车里带走了！” “什么？”周碧婷跟凌郡都大惊失色。 凌郡慌了：“我爸他抓了文清，他要把文清怎么样？” 司机道：“当时情况比较慌乱，我好像隐约听见有个保镖说要……沉河！” “沉河！” 凌郡发动了汽车，“噌”的一声冲了出去。 周碧婷一阵眩晕，险些跌倒，幸好司机眼疾手快，把她扶住。 周碧婷摸出手机，颤抖着给周涵打了电话。 “李文清，就是因为你，搅得我两个儿子都不得安宁，只要有你在一天，他们的争斗就永远不可能停止，所以，我必须送你上路！” 凌远威一挥手，两旁的手下立刻拖着装有李文清的麻袋往桥边走，只听咚的一声，麻袋被扔进了水里。 凌远威的车刚刚疾驰而去，凌郡就开着车急急赶来。 “文清……”凌郡大喊一声，下了车直接冲进了水里，凌郡的水性自小就很好，屏住呼吸在水下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装有李文清的麻袋。 可是，麻袋扎口的绳子是极其结实的尼龙绳，并且系的是死扣，凌郡怎么解也解不开，麻袋里还装了几十斤的石头，凌郡在水下提了数次都没能把麻袋提起来，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李文清不识水性，用不了多久就会没命，凌郡急了，张开嘴使劲撕咬着麻袋扎口，因为着急和慌乱的缘故，他的嘴唇都磨出了血，一缕鲜红在水中四散开来。 扎口终于被咬断，凌郡拼着全力拖出李文清，抱着他游出水面，拖到岸边。 凌郡本来两天几乎粒米未进，这一系列的剧烈运动耗空了他全部的体力，他的精力已经支撑不了自己的意识了，大脑一阵眩晕之后就昏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两天之后，凌郡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坐在病床前一脸关切的周碧婷。 周碧婷见凌郡醒来，长长舒了一口气，神色有些激动：“孩子，你终于醒了。” 凌郡蠕动了一下苍白的嘴唇，缓缓开口道：“文清他……他怎么样了？” 周碧婷脸色一僵，随即道：“他没事，小涵赶到得很及时，把你们送来医院后医生也抢救得很及时，你们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你本来就病着，这几天又没有好好休息过，所以你的身体比他还要虚弱，那个……饿吗？先吃点东西吧？” 凌郡摇了摇头，挣扎着就要起身：“他现在在哪？我想看看他。” 周碧婷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重新躺了下来，表情似乎欲言又止。 凌郡看着她，眼中充满惊惧：“婷姨，文清他到底怎么样了？他是不是……” “不，不是的，他很好，你先不要担心。” “婷姨，我想见他，如果他现在还是不愿见我，我可以不让他知道，我在远处偷偷看一眼就好。” 就在周碧婷正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对他说才好时，周涵打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周涵看着一脸虚弱的凌郡，喉结上下滚了滚，开口道：“你现在看不到他，因为……我已经把他送走了。” “你……”凌郡一口气自胸腔泛滥，激烈的情绪波动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挣扎了几下想爬起来，可却做不到。 周涵脸上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凌郡，我妥协了，我放手，以后也不会再找他，因为我希望他以后的路能走得平坦一些，我希望他能按自己的意愿无拘无束地活着，我希望他能够快乐，不再承受痛苦，送他走也是他自己的意愿，不是为了跟你争，更何况，他再留在这里爸也不会放过他，他现在的情绪仍然很不稳定，如果你还是不打算放手，我希望你能给他一些时间，让他平静地过一段日子，急功近利地去追他，只会把他逼入绝境。” 凌郡颓废地安静了下来，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不再说话。 ☆、第八十五章 你跟我回家吧 一年以后。 李文清买了菜回来，正拿着钥匙想要开门，背后突然传来一个他曾无比熟悉又无比惧怕听到的声音…… “文清……” 李文清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没有回头，而是加快了开门的速度，用力扭动着钥匙打开门，迅速闪身进去，然后直接用后背顶着门就要关上，只是仍然晚了一步，凌郡的半个身子已经挤了进来，卡在了门缝之间。 凌郡见李文清竭力堵着门根本没有让他进的意思，心中立时涌出一阵酸楚，以他的体力，想要推开门进来不费吹灰之力，只是看到倚在门板上痛苦地打着冷颤的李文清时，呆在门外的另一只脚却怎么也迈不动了。 凌郡歪着脑袋，将整个头挤进来，轻声道：“文清，你让我进来吧，我……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李文清咬了咬嘴唇，也没扭头看他，只是低着头颤声道：“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这是别人家，我只是在这里借住，你快走，别打扰到人家。” “文清，你听我说，我……我好想你，已经一年没见你了，没有你在身边，我的心就好像被人挖空了一样……文清，你跟我回去吧，跟我……回家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以后会好好补偿你的……” “凌郡，我们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放过我吧，以前的事……忘了吧，你可以重新再找一个人，你这样的人，想找多少人陪你睡都找得到，何必再来招惹我！” “文清，我……” “走，凌郡，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 “好，你不想见我，我不进去，我就在外面等你，等到你肯跟我回家为止。”凌郡说着，将半边身子退了出来。 李文清见凌郡退了出去，“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 凌郡在门口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倒着身子往后退了十几步，他知道李文清住在三楼，抬眼一直盯着三楼的窗台，不一会儿的功夫，三楼的灯亮了，凌郡知道李文清已经进了屋子，他没有动，只是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两眼一直望着从窗户上透出来的灯光。 晚上十点左右，等馄饨铺打烊之后，林小东和温雨薇两人一起骑着电动车回来，刚走到楼下，就看见有一团白影杵在楼下的大门之前，因为一直下着小雪的缘故，这人从头到脚已经整个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就连脸也被遮住了，只隐隐看出从鼻子处有一团呼出的白雾。 大冷天又是深更半夜的，突然出现这么个人站在家门口，林小东被吓了一跳，他战战兢兢地往前挪了两步，邹着眉头仔细地看了看，一时也看不清这人的面目，于是大着胆子开口道：“哎，哥们儿，你谁呀，你不是住这儿的人吧，你站这儿干嘛？” 凌郡没说话，仍旧那么直挺挺地站着。 林小东心下一阵害怕，对着身后的温雨薇道：“遭了，莫不是谁家的神经病跑出来了吧，雨薇，你先回去，我打个电话报警，他老杵在这儿，万一犯了病伤了人怎么办！” “哥，还是别管了，兴许人家是站这等人呢，一会儿就走了，你别多事儿。” 林小东道：“你看他这一身雪，少说也在这站了四五个小时了吧，正常人哪有这么奇怪的。” 温雨薇想想也是：“那你快点儿，太晚了文清哥会担心的，我先上去了。” “嗯，林小东说着就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林小东，是我！”凌郡突然抬起一只手，扫了扫脸上的积雪，露出一张冻得通红的脸。 林小东听到这人叫出他的名字，急忙抬起头望向他，这才认出这人正是那个应该被千刀万剐的凌郡，顿时怒气横生，他瞪圆了眼睛，大声喝道：“凌大总裁，原来是你这个畜牲王八蛋，你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凌郡知道他跟李文清的关系，此时此刻也没有心情跟他计较，只是冷冷地道：“我来找文清……” 他话还没说完，林小东突然狠狠地挥出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这一拳夹杂着新仇旧恨，一是为李文清，一是为他自己，所以一下手就用了十分力气，凌郡被打得头歪向一边，身子失去重心，踉跄地往旁边冲出两三步才勉强站稳身子，嘴角已经见了血。 凌郡吐了一口血水，用手抹了抹嘴唇，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站立的姿势，他既没还手也没说话。 林小东此时已被怒气冲晕了头脑，他猛地往前冲了两步，卯足了劲又踹出一脚，直接踹到凌郡的小腹上，凌郡又被踹得后退了两步，还是没有反击。 林小东打红了眼，就着门口微弱的路灯，瞟见门旁不知是谁遗落了一个打气筒，他拾起来就往凌郡身上招呼，边打边骂：“我□□凌家十八代祖宗，我□□你们这群乌龟儿子王八蛋，狗杂种。” 李文清在屋里听到林小东的叫骂声，心想遭了，莫不是凌郡还没走，跟林小东遇上了？ 他慌忙从窗边望下去，果然，林小东正拿着个物件狠命的往凌郡身上砸。 李文清看到楼下这一幕，直接慌了，他拉开窗户惊恐地大喊：“小东，住手，快住手！” 此时的林小东哪里听得进去，手上的力气一点也没有减轻，那落在凌郡身上的撞击声，每一下都清清楚楚地落进李文清的耳朵里。 李文清见根本劝不住，赶紧快速跑下楼来，抓着林小东的胳膊哀求道：“小东，我知道你委屈，可是你这样会出事的，快住手。” 林小东回过头喘着粗气道：“哥，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你，我真是气不过他这么玩你……” 李文清急得不行：“小东，那都是我自愿的，都是我自愿的，不能全怪他，你先住手好不好？” “文清，你让他打，我对不起你，你们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我绝对不会还手……” “你他妈少在这装可怜”，林小东说着抬起气筒，眼看就要硬生生落在凌郡的头上，李文清见林小东打急了眼，拦也拦不住，他想都没想，直接窜到两人中间，挡在了凌郡前头。 夜深人静的，门口的灯光又不太亮，林小东一个收手不急，这一气筒一下子就重重地落在了李文清的头上，李文清被打得一阵天旋地转，鲜红的血液顷刻间从头发里流淌了下来，他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文清……”凌郡慌了神，他从背后扶住李文清，让他倚靠在自己的胸前，冲着林小东大声喊道：“你他妈打到文清了……” “文清哥……”林小东从惊慌失措中清醒过来，赶紧寻找自己的手机，想要叫救护车，可经过刚刚那一通剧烈运动，手机在挥舞的过程中早就不知飞哪里去了，他慌乱地摸遍了全身也没找到。 凌郡一个闪身，抱起李文清就走。 林小东在后面边追边喊：“你要带他去哪？你他妈给我放开……” 凌郡道：“去医院，我车在对面。” 凌郡把李文清抱上车后座，一手支着车门对林小东道：“你上去扶着他点儿，我开车。” 林小东瞪了他一眼，又觉得也只能这样，于是一咬牙也上了车，扶着李文清给他用手帕按住伤口，凌郡随即也上了车，脚下猛踩油门，一路闯了六七个红灯，飞速向医院开去。 ☆、第八十六章 我想补偿你 李文清醒来的时候，林小东和温雨薇都坐在病床前陪着他，见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林小东道：“文清哥，感觉怎么样，你睡了十多个小时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一道缝，凌郡将手中的饭菜从缝隙里递了进来，病房内的三人听到开门的声音，一同看向门口，从缝隙里看见递进饭菜的人正是凌郡。 李文清急忙将头转向另一边：“他怎么还没走？” 林小东一脸的懊恼：“他开车把你送来之后就一直赖着不走，我也没办法。” 凌郡听到房内两人的对话，更是不敢进来，他将饭菜轻轻地放在门口的地板上，抽回手，慢慢地又将房门关上了。 李文清回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饭菜，然后转过头对林小东道：“小东，我有点饿了，不想吃他的东西，你出去给我买点吧，顺便看看他走了没有，如果没走，你告诉他，我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你让他赶紧走。” “好，哥你安心，我这就去。”林小东说着就起身预走。 “等等”，李文清突然叫住他：“你告诉他我的意思就行了，千万不要再跟他起冲突，知道吗？” 林小东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去吧。” 林小东点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 他打开门，左右观望了一下，却没有看到凌郡，心想：“算他识相，应该是走了。”他转身关上房门，这才看到，凌郡正双手抱头一动不动地蹲坐在门旁地上。 林小东一股火气冲上脑门，他甩了甩头发，压低声音“操”了一声，接着用脚踢了踢凌郡的腿：“你跟我来，有话跟你说。” 凌郡抬起头，无精打采地盯着林小东的脸看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林小东见他起来，转身向走廊的一角走去。凌郡随后也跟了过去。 林小东面色不善：“凌大总裁，文清哥他还欠你什么吗？” 凌郡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林小东一把抓起凌郡的衣领，将脸贴近了几分，恶狠狠地道：“那你还杵在这干什么？这么多年你害得他还不够吗？你是不是真要逼死他？” 凌郡对李文清心中藏了数不清的愧疚，此时更是不愿跟林小东计较：“我不是逼他，我只是想补偿他，只是想让他跟我回去。” 林小东咬着牙道：“你还有脸要他跟你回去？亏你还好意思说得出口，跟你回去干嘛？跟你回去再被你玩儿？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你永远在他眼前消失。” 顿了顿又道：“文清从小就是个孤儿，不管是对谁，他从来没有半点心机，他用尽自己所有的好来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你是怎么对他的，你们家的人又是怎么对他的？周涵一次又一次地陷害他，而你，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折磨他，你知不知道他当初有多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到连做梦都叫着你的名字，他一直都把你当做他心目中的英雄一样看待。” 凌郡低着头，好像有几滴泪水滴下来，一直滴落到地板上。 林小东见状怔住了，原本还有一堆的话要说，此时却不知如何说了，两人面对面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林小东想起还要给李文清买饭，于是烦躁的说了声“起开”，然后用力冲撞了一下凌郡的半边身子，趁着凌郡侧身的功夫，快步朝电梯口走去。 一连两天，凌郡一直守在李文清的病房外面，他给李文清买了几次饭，不是被直接扔回去，就是被顺手抛到垃圾桶，他只好不再往里送，只是仍旧蹲坐在病房外，默默地守候着。 李文清出院的时候，凌郡一直不近不远地跟在他们身后，走到大门口，凌郡去开了车过来，示意他们上车，两人都没理他，径自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凌郡也没多说什么，开着车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 温雨薇站在三楼窗边默默地看了好久，回头道：“文清哥，虽然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现在，我觉得他……他有点可怜。” 李文清的脸立刻僵住了，林小东见状赶紧示意温雨薇不要再说，温雨薇捂了捂自己的嘴巴，尴尬地闭上了嘴。 “那个，文清哥，咱们看会儿电视吧，别老僵着什么也不做。”林小东试着转移李文清的注意力。 林小东一大早就去了馄饨店，温雨薇也去了学校，李文清掀开窗帘，看到凌郡的车依然在楼下不远处停着，凌郡趴在方向盘上，好像还没有醒，即便相隔好几十米，李文清仍然能够感受到车里那个身影的落寞与颓废。 李文清对着窗外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悄悄下了楼。 来到凌郡的车旁，刚想抬起手敲一敲车玻璃，手指还未触及，凌郡突然打了个机灵，趴在方向盘上的头猛地抬起，他神情有些惊慌，口中梦呓般不自觉地喊了一声“文清”。 李文清尴尬地站在车窗外，慢慢地放下手。 凌郡好像察觉到似乎有个人站在一旁，他缓缓转过头，就看到朝思暮想的人正神情尴尬地现在车窗外。 他有些不敢相信，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又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整个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打开车门下了车。 “文清……”他小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有些颤哑。 李文清也不看他，扭过头看向远方，口中发出的声音细不可闻：“跟我来……”接着迈开腿就走。 “啊？呃……”凌郡反应过来，紧跟着他。 李文清走出小区，穿过马路走到小区对面，然后拐了个弯，走进一片树木稀疏的小树林，在一颗略显粗壮的树下停住。 凌郡也跟了过来，默默地看着他。 李文清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仍旧冷着脸看着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 凌郡听到他说话，忍不住上前一步，未及开口，李文清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与他隔开距离。 “文清，我……”凌郡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立在了原地，再也不敢向前一步。 一阵无声的沉默之后，李文清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尽量放平，缓缓道：凌郡，放过我吧，给我一条生路好不好，即使我跟你谈不上好聚好散，至少也别让我的后半生一直都活在恨你的阴影里。” 凌郡不敢再靠近他，说话的声音也放得很轻：“文清，我知道我对你做了那么多滚蛋事，不敢奢求你的原谅，这次我来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让我好好对你，让我……补偿你。” 李文清的眼圈红了：“补偿我？你怎么补偿？” 凌郡沉默了一会儿：“文清……我……我爱你，你再相信我一次，我是真的爱你，从今往后，让我来照顾你，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不要再躲我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李文清看着凌郡，缓缓道：“凌郡，你知道吗，在此之前，我一直都觉得你就像是天上不可触摸的云，永远受人仰视，而我，我就是地上人人可踩的烂泥，你的高贵更衬托出我的卑微，尽管我不敢承认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但我还是无法自拔地……爱着你，可是，原来真相比我能够想象到的更加不堪入目，自始至终，我从来都是你跟周涵手中的一个玩物，你们让我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来明白，人究竟可以卑鄙到什么程度，而我……我对你的爱不过是个笑话！” ☆、第八十七章 我的尊严一文不值 “不，文清，不是的，不是你说的这样！我……我是真的爱你！” 李文清凄然一笑，缓缓转过身背对着他，抬手拉开外套拉链，解开衬衣扣子，然后将衣服落到腰部，露出满是伤疤划痕的后背。 “你看清楚了，以前你问我这些伤是怎么来的，我现在告诉你，这些伤全都是你离开的那些年里，你的好兄弟辛子琦为了给你出气，一次一次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 凌郡的心脏一阵收缩，哑声道：“文清，我……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受到的是这样的凌虐！” 李文清将身上的衣服一层层整理好，系上扣子，拉好拉链，转过身：“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文清，我从来没故意唆使他那么对你。” “可那些年，你一直都知道，你却从来没阻止过，对不对？” “文清”，凌郡有些不敢直视李文清的眼睛，缓缓低下头：“下药那件事，我受了我爸和辛子琦的蒙蔽，我以为你喜欢周涵，为了他居然连自己的学业和名声都不顾了，帮着他设计我，那个时候，当我从他们嘴里得知给我下药的人是你时，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我有多嫉妒！其实，我……我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喜欢你了。” “我出国之后，辛子琦一直跟你过不去我确实知道，可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对你下那么重的手，后来辛子琦又告诉我，周涵曾经给你送去过一笔钱，我又以为你……你为了钱……对不起，文清，在我第一次看到你身上这些疤痕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 “那就请你放过我吧，是我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自不量力去喜欢你，受到这样的惩罚也是我罪有应得，我不怨你，也不怨任何人，我只希望你放过我！” 凌郡心中一阵抽痛，眼睛赤红：“文清，我……对不起，我做不到了，因为，你的整个人已经长在我心里了，你离开的这一年里，我每天痛得都想死，可是我却不敢早点来见你，我怕你……文清，我爱你，爱到根本无法接受失去你……” 李文清打断他的话：“你从来都是这样，你想得到的东西，会用尽手段来达到目的，从来都是任自己的心性予取予求，从来都不会考虑别人愿不愿意，我的想法，我的意愿你在乎过吗？你了解过吗？凌郡，我也是人，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会痛，会难过，会伤心，会害怕，会生气，我虽然活得卑微，却不想一直受别人操控，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几乎毁了我的一生，难道这样还不够吗？难道非要把我逼死才算完吗？ “文清”，凌郡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我妈因周涵母子而死，我恨她们恨了十几年，仇恨让我失去理智，失去了分辨能力，不惜抓住任何一次可以利用的机会来向她们报复，我回国之后，周涵跟我都互相在对方身边安插了眼线，当眼线拿着你的照片告诉我，说有个陌生面孔去找周涵的时候，我失控了，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你跟周涵再走到一起，所以，才会对你用了那么多手段，做了那么多滚蛋事，我恨周涵总想抢走你，我也气你为了他总是左右摇摆，不听我的话，我更怕你根本就不喜欢我，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帮周涵打击我……” “当初你利用小东给我下圈套，将我弄到你身边，不过是想让我做你的玩物，肆意践踏我的尊严，把我对你的顺从当做软弱可欺，你对我从来就没有真心，你的尊严值钱，为了维护它，你可以对别人随意践踏肆意侮辱，我的尊严不值钱，就应该被人踩在脚底下，而且还要曲意逢迎，不得反抗，任你欺凌！” 凌郡看着他，眼中浮现出至深的悔意跟自责，他的嘴唇颤了颤，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他缓缓后退了两步，突然双膝一曲，跪了下来。 “文清，我知道现在跟你说多少次对不起你都不会原谅我了，你不愿跟我回去，那么，让我留下来好不好，只要能让我留在你身边，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你一点都不需要顾忌我的尊严，我的尊严在你这里可以一文不值，你可以打我骂我随意使唤我，只求你不要不理我，从今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心疼你，伺候你，好不好？” 李文清被凌郡的举动惊愕到了，根本想不到凌郡会为他抛弃尊严到这个地步，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但仍旧压制着已经有些许动摇的情绪，沉声道：“我可以不计较那些年被人像打狗一样殴打欺凌，可以不计较那几年的颠沛流离，可是，你对我的欺骗跟玩弄呢？我养父的死呢？你对小东的伤害呢？身体上的伤害虽然狰狞可怖，但它容易好，总有不疼的一天，可心上的伤口呢？你看不见，它却一直都在，而且比身上任何一处外伤痛得都厉害，只要一看到你，我就会回想起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就好像有把刀在我心上不断地凌迟，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过了，我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了，你明白吗？” 凌郡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以膝带腿，跪行着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抱住李文清：“文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知不知道，你从别墅被周涵带有的那些日子，我以为你跟他在一起了，再也不愿回到我身边了，我当时就想，只要他能把你还给我，我愿意用整个凌氏甚至是我的一切跟他换，我只要你，只要你。 李文清不知从哪里来得力气，居然一下子挣脱开凌郡的束缚，他后退了两步，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水果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不许再碰我……” “文清……” “凌郡，我今天跟你见面，只是想跟你说清楚，从前，我喜欢你，我是心甘情愿的，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情愿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们……到此为止，如果你还是要逼我，我今天就死在这里。” 凌郡听到这话，心痛如绞，又上前一步，抓着李文清的衣角，慌乱道：“文清，不要，不许你这样！求你，不要这样！你……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是……真的爱你……” 李文清道：“我因为喜欢你，已经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大到我的心脏都挖出来了，已经再也没有地方盛放你的喜欢跟你的爱了！甚至，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爱了，如果你曾经那样对我，就是你对我的爱，那你的爱也太可怕了，也让我太疼了，疼得我已经再也没有奢求爱的勇气了！” 李文清抽了抽鼻子，一咬牙：“放开！” 看着李文清痛苦的表情，心中一阵不忍，凌郡抓着他衣角的手还是慢慢地松开了。 李文清得了自由，猛地转身，一刻不停的向前跑去，这个地方他不能再呆了，这个人他也不能再见了，他好不容易才将这个人埋藏在内心的某个角落，好不容易才重新拾起好好生活下去的勇气，如果再跟这个人继续纠缠，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继续坚守下去。 他跑出树林，刚刚跑上来时的马路就已经泪流满面，倾泄而出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已经看不清前行的路，只是那么跌跌撞撞地一直朝着前方狂奔着。 ☆、第八十八章 为你可以死 正在这时，一辆轿车冲着他疾驰而来，眼看就要冲到他面前，那轿车不但没有刹车的动作，车上的人居然还狠踩了几下油门，直直地朝李文清身上撞去…… “文清！”跟在他身后的凌郡大喊一声，急如星火般冲了上去，他猛地朝李文清推了一把，将将把他推向一边，那辆车迎头就撞了过来。 只听“砰”的一声，车上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凌郡就被撞得飞了起来，直直地飞出了七八米，最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凌郡！”李文清回过头，看见凌郡被车撞飞的这一幕，惊恐地愣在了当场，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等他反应过来，狂奔到凌郡的身边时，凌郡已经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李文清抱起凌郡的肩膀，不停地哭喊着他的名字，他的大脑已经来不及思考，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他就那样一直抱着满身是血的凌郡，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轿车停住之后，车上的人好像也被刚才的一幕吓住了，他在车里愣十几秒，才打开车门，全身颤抖着从车上下来，这个人竟然是辛子琦！直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他撞到的人是凌郡，他原本是要撞李文清的，没想到凌郡突然冲了出来替他挡了这致命的一击。 “郡哥……”辛子琦歇斯底里地哭喊了一声，疯了般跑了过去，他一把推开李文清，抱起凌郡就往车上跑，一路疾驰着将凌郡送进了医院。 当李文清从震惊与恐惧中反应过来，慌忙赶到医院的时候，凌郡的病房外已经围满了人，李文清被人拦在病房之外，凌远威无论如何也不放他进去，李文清只好坐在电梯间里，默默地流着泪等待着。 凌郡的情况非常不好，头部受了重创，脑震荡一直昏迷着，胸部断了三根肋骨，腰椎也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具体能不能恢复还得要等他醒了之后才能下定论，只是一连两天他都一直昏迷着没有醒。 这两天刘特助一直都在医院守着凌郡，凌郡的情况也是刘助理偷偷跑出来告诉李文清的。 辛子琦因为内心极度内疚，把凌郡送到医院后就去警局自首了，凌正威知道辛子琦要撞的其实是李文清，凌郡为了救他才被撞成重伤的，他倒是没有难为辛子琦，只是把所有的恨都记在了李文清的头上。 刘特助靠着李文清坐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文清，今时今日你应该明白了吧，凌总他……他是真的喜欢你。” 李文清抬起头，目光看着远处：“我想，他喜欢我应该是有一点的，只是，他内心的仇恨和他的凌氏产业始终比我要重要。” 刘特助微微一怔，随即道：“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凌总在去T城找你之前已经辞去了凌氏地产执行总裁的职务，将凌氏地产全权转交给周涵了，而且，就在他离开的前一天，他跟凌董事长大吵了一架，已经郑重承诺今后决不继承凌氏集团的一丝财产。” 李文清惊愕道：“这……这又是为什么？” 在你离开的这段日子，凌总一早就把他的婚事退了，原本凌总已经掌握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一旦公开，周涵和汪世钦立刻就会身败名裂，汪世钦得知之后，早就已经对凌氏地产撤了诉，周涵也已经言明以后不会再跟他争锋相对了，凌总当时是处在完胜的位置，可是，凌总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为了跟周涵斗，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你，导致你学业废弃，名声尽毁，无端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你所承受的这些冤枉和委屈一直都让他无法原谅自己，时至今日，他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对他来说，什么富贵名利都不及你的一丝一毫重要，所以，他放弃了仇恨，放弃了凌氏，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要把你追回来，让他好好补偿你，凌董事长也是因为这个，差一点就要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 李文清听完刘特助的陈述，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口中喃喃道：“没这个必要，他没有这个必要的，不用这样……” 刘特助接着道：“文清，一开始我也以为，你只不过是凌总那么多床伴之中的其中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可这两年以来，我发现，凌总自始至终对你的心都是真的，也许最初他找你的目的的确有些不纯，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你的位置，只是他跟周涵互相斗了十几年，他的心被仇恨所蒙蔽，一直都没能明确地体会出你对他的重要性。” 刘特助缓了缓又道：“我在美国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他，那几年除了工作上的事，他的私生活我也是最了解的一个，确实有那么两年，他经常会找一些长相清秀又干净老实的良家男子跟他睡，当时我还纳闷，他怎么总是找这种柔柔弱弱的，我以为这可能只是他的一个偏好，直到一年多前看到了你，我才隐约有些明白，在他的心中，许多年以来，一直都埋藏着一个人的影子。” 特护病房。 周涵流着泪道：“凌郡，你醒醒啊，你不能就这样一直沉睡不醒，你从前不是一直都恨我吗？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是认输了吗？是妥协了吗？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凌郡，你他妈的赶快给我醒醒啊，我们的事还没完结，你起来继续跟我斗啊，你起来啊！” 站在一旁的周碧婷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拍了拍周涵的肩膀，对着他摇着头道：“没用的，小涵，他可能根本就听不到，又或者，他已经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了，出去吧，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 ☆、第八十九章 你快醒来 周涵突然站起身快步向病房外走去，周碧婷急忙跟了上去：“小涵，你……你要去哪里？” 周涵没有说话，一直朝电梯口走，周碧婷不明所以也一直跟着他，他走到电梯口，看了看正抱着头蜷缩在长椅上的李文清，也没有开口，走上前去，拉起李文清的一条胳膊，拽着他就往回走。 “周……周涵，你干什么？”李文清惊愕的问道。 “跟我来，去看看凌郡。” 李文清被周涵拉着，刚走到凌郡的病房门口就被门口守着的两名保镖拦了下来。 那两名保镖面有难色的看着周涵道：“周总，凌董说这个人不能进去！” 周涵瞪了一眼说话的保镖，一脸阴沉地道：“凌董那一切有我承担，让开！” “这……”两名保镖互相对望了一眼，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 周涵也不管他们是否放行，拉着李文清直接就闯了进去，那两名保镖也不敢强行再拦，对着走廊左右看了一下，然后就帮着把病房的门关上了。 李文清见到凌郡面无血色的躺在病床上，那种虚弱到极致的状态跟从前的健壮英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他快走两步一下扑到凌郡的面前，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刷刷地流了下来。 李文清抓起凌郡的一只手，紧紧地握在两手之间，带着哭腔道：“凌郡，你醒醒，醒醒啊，我来了，我就在你身边。” 周涵和周碧婷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慢慢的退出病房，并把门带上，这个空间就留给房内的两个人吧，现在对于里面的人来说，周围的所有人和事都已经不重要了。 李文清不停的小声呼唤着，可是凌郡好像完全听不到，全身上下除了胸口因呼吸而微弱的起伏着，其他地方一动不动。 李文清心里痛苦到了极点，他双手紧握着凌郡的一只手，带着哭腔提高了声音，对着凌郡失控地喊道：凌郡，你说过你对不起我，你说过你要补偿我的，现在我就在你面前，我等你对我说对不起，我等你来补偿我，凌郡，你不能就这样一直睡着，你给我醒来，你赶快给我醒来啊，你说过，你欠我太多太多，现在，我来向你讨债了，你不能赖账，你不能做个说话不算的胆小鬼，你快醒醒，你快给我醒醒啊！” 李文清正哭的心如刀绞，突然感觉到凌郡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他心头猛地一惊，不敢确定刚才的感觉是不是幻觉，他抓着凌郡的手，眼睛一动不动的紧紧地盯在上面，只间隔了几秒的时间，凌郡的手指又轻轻地动了两下，这一次，李文清看得清清楚楚，凌郡确实动了。 李文清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站起身大声地呼喊：“动了，动了，医生，快叫医生，凌郡他动了。” 门外的周涵听到李文清的呼喊，急忙打开门看了看，随即转身出去叫来了医生。 医生走进病房的时候，凌郡的嘴唇已经能够缓缓地张合了，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虽然其他人听不出他在说什么，但周涵和李文清心里都明白，他叫的是“文清”两个字。 凌郡从医院出来之后，又在疗养院住了半年多，出了疗养院就搬进了周碧婷的隆安别墅，因为凌远威身体出现了问题，周碧婷为了照顾他就搬去了凌家大宅，之前居住的隆安别墅因为环境优雅，索性便交给凌郡让他在那里修养。李文清为了方便照顾他，也跟着一起住进了别墅，一直对他不离不弃悉心照料。 既然已经搬了进来，跟他住进一个卧室甚至是睡在一张床上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之前同居的那一年，几乎每天都睡在一起，现在正是凌郡需要照顾的时候，何况凌郡一直都说自己的那方面基本上已经废了，自从被车撞的那天起，腰部以下就一直没能完全恢复知觉，如今连走路都是依靠轮椅，李文清即使对之前的恐怖侵犯再有阴影，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之下去跟他计较。 虽然凌郡一直都没能做到重新站起来，仍然每天除了躺在床上就是坐轮椅，好在腰椎以上的部分一直都行动自如，即便是如厕排泄也没有受到影响。 这对李文清来说已经感到万分庆幸了，至少这个人还活着，不仅活着，现在还能有说有笑，知冷知热，这个结果已经超出一开始的预估，李文清觉得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老天总算对他不薄！ 虽然两个人又住到了一起，但毕竟谁也没有明确的表明两个人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既然其中一人已经坦然承认自己下身已废，那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自然也做不出什么太深入的接触，所以，上了床之后，都是各有各的被窝，也没有发生过一觉醒来自己的被窝里就多了个人这样的事。 自从住进隆安别墅，有几件事让李文清一直觉得很奇怪。 第一件事，以前的凌郡，每次只要逮到李文清要洗澡，总是喜欢赖在里头非要跟他一起洗，赶都赶不走，可现在的凌郡，虽然已经站不起来了，也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可每次洗澡却只愿一个人进去洗，无论李文清如何自告奋勇的要求要帮忙，他都不答应，只说自己一个人锁上门没人打扰洗的更舒服，李文清拗不过他，也只能由着他。 第二件事，这半年来，凌郡半夜没上过一次厕所，准确的说应该是李文清从来没被凌郡半夜喊起来帮忙扶他上过厕所，原本李文清是有准备过一个夜壶放在卧室里的，可凌郡嫌那玩意儿不是个正当摆件，死活不愿意放卧室里，李文清只能作罢，即使是前夜晚饭后喝再多的水，凌郡也是一觉睡到天亮，从没给李文清添过一次麻烦，日子长了，李文清自然纳闷，凌郡怎么晚上都不小解吗？ ☆、第九十章 凌郡救我 第三件事，凌郡的内裤偶尔会无缘无故的改变颜色，而且有那么几次，衣柜里储存的内裤会莫名其妙的丢失，凌郡的内裤基本上都是一个样式的，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颜色，可奇怪的是，明明上次穿的是黑色内裤，下次换洗的时候居然变成了蓝色，起初李文清觉得可能是自己记错了，可类似的事不止发生了一两次，也就不由得他不上心了，现在的凌郡下肢瘫痪动不了的，他穿什么衣服内衣裤都是李文清一手操办的，可为什么内裤会变色？又为什么有时会无故丢失？除了闭上眼睡着了的时候他看不见凌郡，其余时间凌郡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李文清已经开始怀疑，难道是他自己半夜偷偷起来到衣柜拿了给自己换上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李文清定制的秋千架没几天就送过来了，安装人员没几下就在他指定的位置给他安装好了。平时两人出来散步，也就多了个可以歇脚娱乐的地方。 李文清把凌郡的轮椅推到离秋千架五米左右的地方，然后自己坐到秋千上试了试，确定了这个位置绝对不会荡到凌郡的身上，接着就开始正经八百的坐在上面荡了起来，一边荡着，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跟凌郡聊着天，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说些晚饭想吃什么，昨天的哪个菜是不是做咸了，哪个牌子的牛奶最合口味之类的。 凌郡也一条一条的回复着，不过回复的答案基本都是一个意思，只要有你陪着我，我觉得什么都挺好，我对什么都没有意见。 李文清含蓄地笑笑，开始慢慢加快秋千的速度，逐渐越荡越高。 凌郡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他，见他越荡越高，不禁担心起来：“文清，慢一点，别荡太高，万一摔了怎么办。” 李文清朝他微微一笑：“没事，荡高了才好玩儿，要不然多没意思。”说着又加了把劲，那秋千荡得更高了，界面已经超过了一百八十度。 凌郡看他荡得那么疯狂，心里真真为他捏了把汗，随着李文清一来一回的荡涤，他已经张开双臂，做出要抱接动作了。 “文清，还是下来吧，我看着都害怕。” “都说了没事，你怕什么，我技术好着呢。” 李文清正荡得起劲，突然双手一松，那身子就横空摔了出去，他惊慌地大叫：“凌郡……救我……” 凌郡看到这一幕，吓得心脏都差点从嘴里跳出来，他根本来不及多想，本能地双脚一蹬就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然后张着双臂猛得向前跨越了几步，稳稳地接住了李文清从半空坠落的身体，把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没事吧文清，吓到了没有？”凌郡抱着一脸绯红的李文清关切的问。 李文清看了看凌郡因害怕而邹成一团的眉头，微微一笑，小声道：“没事，还好有你接住我。” 凌郡舒了一口气，松开李文清把他放在地上，自己还没觉察到双脚已经立在了地面上。 李文清站定了身体，低下头偷偷瞟了一眼凌郡那直挺挺站立在地上的双腿，强装着一脸的若无其事，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对凌郡道：“出来这么久还真有点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凌郡见李文清要回去休息，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李文清突然转身，肃然道：“凌郡，你又骗我。” 凌郡吓了一跳，急忙赶到李文清前头拦住他：“文清，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话说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低下头看着自己已经站立起来的双腿。 “我……你……那……那个……”凌郡结巴了。 李文清突然伸手抱住凌郡，脸贴在他肩头深吸了一口气：“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好吗？” “……好！”一阵心跳加速，凌郡抬起胳膊也想抱他，双臂在半空中停顿了好久，却始终不敢触碰李文清的身体，过了一会儿，慢慢地放了下来。 “文清，对不起，我……我没有恶意，我隐瞒双腿恢复的情况，是因为……因为我怕你知道了以后会像以前那样离开我，那个时候你……你不要我了，那滋味……我痛得都想死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真的不想了，如果……如果你不愿意我靠近你，我向你保证，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再对你……我只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我，让我每天都能看到你就好。” “凌郡，都过去了，不是吗，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只要你不再骗我，不赶我，我会一辈子都守在你身边，永远都不离开你。” ☆、第九十一章 结局 凌家别墅。 “阿瑾，走，陪你去买菜，你不是说中午要给我做好吃的吗？我陪你去逛超市。”凌远威的语气像个孩子。 周碧婷抹了把眼泪：“好，走，我们去买菜。” 刚走了两步，回过头对周涵说：“噢，对了，俊俊要不要一起去？” 周涵脸色有点僵，但随即道：“不去了，爸，妈，你们俩去吧，让良叔陪着你们，别逛太久啊！” 凌远威点点头：“好，那你老实在家呆着，我们去了。” “嗯！”周涵点点头。 凌远威回过头，刚走了一步，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回过头对凌郡道：“那个……小涵啊，跟你哥哥一起玩，不要打架哈！” 凌郡微微一笑，点点头：“好！” 三人目送他们出去。 李文清惊讶道：“他……” “阿尔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周涵道。 “是……是吗！什么时侯的事？” “几年前就有症状，只是他一直都瞒着不敢承认，一年前，凌郡车祸之后，病情恶化得很快，没多久就这样了。” 凌郡道：“他已经记不清谁是谁了，逮着谁就是一顿乱扣”。 “哦……哦！”李文清失神，不知该说什么。 凌郡握了握李文清的手，看着他：“你……有没有觉得心里舒服一点？” “嗯？什么？”李文清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我爸……他对你做的事……可是，他是我的生身之父，我没办法让他为此付出代价，如今他这样…” 李文清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已经不去想那么多了，总是活在仇恨中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人生最大的美德是宽恕，不是吗？” 凌郡看着他，眼中晶莹闪动：“文清，谢谢你，谢谢你的善良，谢谢你的包容，谢谢……你的宽恕！” 李文清冲着凌郡微微一笑，转头对周涵说：“周涵，谢谢你，雨薇现在已经成了创作型明星，小东也已经有了正当职业，做了经纪人，谢谢你给他们机会。” 周涵一笑：“没什么，以温雨薇的才华注定不会被埋没，林小东也很聪明，是他们自己努力，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周涵转身朝向凌郡：“……哥，说好了，就两年，凌氏集团我再帮你管两年，两年过后，一天都不能多，你必须马上回来尽你该尽的义务！” 凌郡面带深意地看着他：“好，辛苦你了，等我跟文清领了结婚证，再绕着地球转一圈，回来之后，我会信守承诺的。” 周涵望着李文清跟凌郡远去的背影，苦涩地一笑，口中喃喃道：“他……快乐就好。” 一个星期之后，周涵正式接管了凌氏集团，成为凌氏集团的掌门人。 正式接管凌氏之后，周涵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设立了凌氏慈善机构，机构成立之后，第一个项目就是计划出资筹建六所高档次孤儿院，并且承诺将会为孤儿院提供永久援助。 周涵的办公桌上一直放着一个精致的相框，相框里周涵跟一个大眼睛有点害羞的大男孩并肩而立，照片上那男孩略带笑意。 有人曾经问他，那是谁？ 周涵微微一笑，脸上现出一瞬间的温和平静：“他是……我的债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