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跑,我不打断你的腿 作者: 韦秋 简介: 秦思远是个实打实的学霸,15岁就拿到了国内名校的录取通知书,在此之前,他谈了个男朋友,只是这个男朋友有点不乖,说走就走,一点都不考虑自己的感受。 啊,算了,你别动,我来打断你的腿。 陈茗是个富二代,混不好就要被迫回去继承家产那种,而显然,打架斗殴并不算混得好,在回去继承家产之前,他偷偷把意外男友的志愿改到了首都,同时二逼地打着为他好的名号,斩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宝贝轻点打,我怕你手疼。 暴戾偏执攻&温柔隐忍受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思远陈茗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无疾而终的爱情我不允许 立意:年下我好爱 第1章 楔子 作为被保送了一路的真实学霸,15岁秦思远的高中只剩最后四个月。 十几年来,他都十分平淡地过着,平淡得有些不真实。 他一直希望有个人能来打破这可恶的平淡,搅乱他平淡的一生。 当这个意外真的降临,他如飞蛾扑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喂!挡道儿了!” 秦思远扶了扶黑框眼镜,微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地往旁边让开几步,身后一堆人呜啦啦跑过他。 校里的混子与其他学校的经常约战,因为就在他家附近,所以他见怪不怪,今天,又是平淡的呢。 三年,他每天风雨无阻的往返与学校与家之间,家里有个年迈的奶奶,慈祥可爱,他讨厌父母,谁劝也不听。 回到家,不期然看见久别的父母,风尘仆仆,奶奶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他把门带上就折回学校。 父母也是见惯了他这副冷淡的样子,即使是在最爱的奶奶面前,也不装一下吗? 他安静地走着,心里默默数着:108、109、110。。。。。。 这是他走的步数,是他无聊的消遣方式之一。 家里那两个讨厌鬼什么时候会走呢? 由于他总是低着头,所以撞上别人也不奇怪,通常情况下,他会说声对不起就走,看都不带看那倒霉蛋一眼。 可是,今天撞到的这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发出一声闷哼,他刚好看见他,看见他一身血污,紧闭着眼。 麻烦,可摊上麻烦的人心情要比之前好了,打破他平淡生活的倒霉蛋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可以的话,想求评论! 第2章 借钱不还是要挨打的 秦思远抱着书,好奇地观望了一会儿。 然后他慢慢蹲下,看国宝一样看着他,这倒霉蛋有些眼熟。 他搜刮了一下空荡荡的脑袋,想了起来,这人是学校混子的头,高三4班的陈茗,就在他隔壁,大名鼎鼎的混子。 “哟,阴沟里翻船了。” 秦思远不无嘲讽地低语,以为他彻底晕过去了。 可事实证明,这“坏人”的命不怎么差。 “你是谁?” 陈茗勉强掀开一点眼皮,声音沙哑,戒备满满。 他被西街那个学校的杂碎阴了,那些人破坏了规矩,拿了刀出来,他们一群光手光脚的无可奈何。 他为了兄弟的性命着想,果断叫他们撤,可就是有人不听,非得冲上去想跟他们干,他无法,只得冲过去帮他,保他安全。 最后反而是他被人捅了好几刀,兄弟们早跑没影儿了,他把人往另一个方向引,就到了这儿。 那群杂碎要不是没捅对地方,他今天非得交代在这儿。 秦思远没回答他的问句,仍是好奇地盯着他,他们的生活,应该不平淡吧。 小巷那头传来一阵哄闹,向着陈茗而来。 他想站起来,但因为实在是失血过多,浑身使不上劲儿,站不起来,他认命地闭眼,无所谓,反正他也是弃子一个。 然后他被人拉着挪动,睁眼一看,是刚刚那个奇怪的男孩。 “你要干什么?” “把你拖走。” 陈茗被他呆呆的语气逗笑,觉得这男的心智发育不全。 “你快走吧,待会有人来了。” 不认为她一个瘦弱的小男生能把他拖哪儿去,出于良心,他还是劝他离开。 可谁也劝不动他。 秦思远对这一带很熟悉,哪里有个老鼠洞他都一清二楚。 藏个负伤的少年,不成问题。 老鼠洞是不能去了,少年身上还在冒血,随着他的拖动,冒得更放肆了,这可怎么办? “行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快走吧,不然真的来不及了,傻子。” 不知道因为什么,他被这声带着笑意的“傻子”撩得精神一颤。 他忍不住又瞥了这人带伤的脸,笑起来不觉得拉扯得痛吗? “我不。” 陈茗失笑,临死前居然能遇到个这么好玩的人,只是可惜,要给他送葬了。 他脱下外套,堵住他冒血的伤口,又从废材堆里抽出一块木板。 陈茗意会,爬上木板,能活下来更好,他开始配合这人。 小巷地形复杂,可那群人寻着血迹慢慢摸了过来,他手上使劲儿,居然拖得起比她重一倍的东西。 地上再没血迹,可那群杂碎总不死心,一直在找他。 他拖着伤患东拐西拐,顺利找到流浪汉的临时住所,刚好里面没人,他把他拖进去,掩饰好外面。 因为怕血腥味引来人,秦思远在他爬上木板时,面无表情地往他全身撒了土,裹得他成了个泥人,弄得陈茗差点骂娘。 这会儿他被泥巴困住,动弹不得,就像石像一样。 秦思远留心着外面动静。 这个地方很隐蔽,算流浪汉们的秘密基地,出于某种恶趣味,他们集资把门换成了和小巷一样的、毫无破绽的砖门。 秦思远为什么知道?因为弄这道门的人就是他。 作为报答,这个地方的常客,他算一个。 意料之中的,他们没能找过来。 “走了。” 他下意识低语。 回头看见那人没了动静,失血过多昏过去了吧。 秦思远走近他,又蹲下,血是不怎么流了,但不处理的话,肯定会出事情。 拖去医院太远了,再说他也没带钱。 拖回家应该可以,奶奶曾经是个医生。 为了避免那群人在来路上蹲他们,他拖着陈茗往另一个方向走回家。 回到家,那两个讨厌鬼终于走了。 奶奶看见他拖了坨泥回来,笑他。 “小远,你带的什么回来?” “奶奶,我同学,他受伤了。” 秦思远在奶奶面前永远乖巧,阳光明媚,笑意盈盈。 奶奶一听有人受伤了,放下手里的电视遥控器就来帮忙。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泥。” “为了帮他去掉血腥味。” 奶奶一边清理他身上脏污,一边跟小孙子说。 “小远,以后可不能这么干了啊,会出事的。” “嗯。” 他们住的地方比较乱,经常有持刀伤人的事发生,所以家里常备一个大医疗箱。 奶奶对陈茗被刺伤也很同情,以为他是无辜过路的学生,特别是在看到他青春洋溢的脸时,更加心疼了。 秦思远自然不会说他也是混子的一员。 拾掇干净少年,秦思远只有把他安顿到自己房里,他睡客厅。 祖孙二人很默契地没有提秦思远父母的事,免得闹心。 因为秦思远是头倔驴,他讨厌一个人,除非是他自己愿意,否则他就是死,也不会接近那个人、理睬那个人。 “小远,吃饭了吗?” “奶奶,我不想吃。” 奶奶已经收拾好了碗筷,可只要秦思远答应一声,她就会去厨房热菜。 “好吧,你那个朋友呢?” 秦思远偏头看向卧室,陈茗安静地躺着,由于伤口感染而发了高烧,他觉得他在明天天亮之前没法醒过来。 “不用。” 他回来时正是黄昏,回家吃晚饭的程序也被父母扰乱了,真是讨厌鬼啊。 待会儿还要回学校上晚自习,要不要帮陈茗请假呢? 算了吧,他那种人,老师应该懒得管。 “他家里人呢?要不要联系一下?一晚上不回去没关系吧?” 奶奶唠唠叨叨,念经一般,秦思远听着耳朵疼。 怎么感觉自己像拐孩子的呢? “奶奶,我去学校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晚自习平淡如水,他在火箭班,节奏很快,过得也很快。 回家路上,黑黢黢的小巷里,有人拦住他。 “小弟弟,借点钱花花。” 几个小混子手里拿着水果刀,不怀好意地走近他。 “还吗?” 小混子一愣,不明白这小男娃说什么。 “借钱会还吗?” 他们不答,笑得更加放肆,今天这钱,是抢定了。 “好,我明白了。” 从始至终,秦思远都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看一眼表,22点整,小巷里没其他人。 秦思远打小就跟着爷爷练咏春,自从爷爷走了,他再没和人过招,再没动手打人。 可是爷爷,他们拦我路了。 “你磨磨唧唧什么快把钱拿出来!” “啊!!!” 第二天,居民在巷子里发现了一颗颗脱落的牙齿,混着血迹。 第3章 以身相许 第二日清晨,陈茗在秦思远去上学之前醒了过来。 “谢谢。” 秦思远点头,直视他,毫不掩饰好奇的眼神,对他们群体的好奇。 “你想干什么?” 陈茗被他堵在床上,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摇头,为他让开路。 他不是哑巴来着,怎么不说话? 陈茗一边穿鞋一边想,不晓得他到底要怎么自己。 “小同学醒了啊?来吃早饭吧。” 奶奶在厨房忙活的空隙,还探出身子来招呼他,一脸和蔼可亲的笑意。 “谢谢奶奶。” 对着长辈,陈茗也是乖孩子,特别是真心待他的长辈。 “别客气,当是自己家,敞开了吃。” “谢谢奶奶,不过早上吃多了好吃的容易犯困,我还要打起精神好好学习呢。” 陈茗和奶奶聊的开心,他也不打扰,毕竟自己平时不太喜欢说话,能有个人陪奶奶聊天,挺好。 看他碗里的面条都快坨了,还一口没动,陈茗拿手在他面前挥一挥。 这小男生怎么一大早就晃神呢? 他抬眸。 “好孩子,快吃吧,吃完和小远一块儿去学校。” “嗯!” 他听话地扒拉完最后几口面条,心里却是在想,这男孩跟自己一个高中的?看起来这年纪太小了吧? 15岁的少年还没有发育好,瘦瘦小小的,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瘦猴子,怪不得陈茗会把他当小男孩。 走在去学校的路上,他一如既往沉默不语。 陈茗倒也好奇,一般人遇到他这种情况,还唯恐避之不及,怎么这小男孩和他家人能淡定成这样? 难道是他们。。。。。。假意接近他? 不过依他的性子,救命之恩是一定要报的。 “那个,朋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叫陈茗,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高三(4)班来找我,或者,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满足。” 他停下脚步,抬头。 “以身相许。” 陈茗一愣,怀疑自己耳朵被昨天的沙土,赌坏了。 秦思远也不催他,就仰起头盯着他看。 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骑士和公主,救了人不是应该以身相许吗?这人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 发现他并非在开玩笑,陈茗心里电光火石地转过几个念头,难道学校有人传自己是同性恋?这个人是同性恋?他想泡我? 不管他转了几个念头,酝酿了多少情绪,话到嘴边只变成了一句。 “我不算是个好人。” 这么说,便是同意,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许是这个小男孩的眼神太纯粹了,他不想人它染上失望。 再说了,跟谁谈恋爱不是谈,要以后传出去,自己在高中的最后几个月,交了个男朋友,不得给那些老东西心里狠狠添一道堵。 “我知道。” “那你。。。。。。” 秦思远重新低下头,一言不发地走着。 “好,我答应你。” 若真是他们那边扔过来的陷阱,他倒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手段。 秦思远也没有惊讶,或者露出其他能表露情绪的表情,他只是淡淡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陈茗头一次不知如何应对。 他高大帅气,是班草级的人物,收到的告白不计其数,女朋友也多得很,不差这一个小男友。 他的女朋友要么文静温柔,要么俏皮可爱,他也乐见其成,女孩子为他争风吃醋。 可是却没有遇到过秦思远这样的,突如其来的,连姓甚名谁也不晓得的,还是个男孩子。 他甚至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个,你叫什么?” 陈茗靠近他,背着手,试图靠聊天使气氛活跃起来。 “秦思远。” 他还是低着头。 “你现在总能抬头看我一下了吧,你认识我对吗?” 闻言,秦思远抬头。 他很漂亮,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可是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把光都挡住了,他的眼里黯淡无光,黑暗了许久。 有这样先入为主的观念,没有人愿意接近他,他太阴郁了。 陈茗反倒因此对这个瘦猴似的男生产生了兴趣。 不过当下,是不是应当先处理那几个杂碎? 秦思远点头。认识。 “那么,小男友,来拉拉手吧?” 陈茗没再往前走,笑得灿烂,向秦思远伸出手。 他也停下,眼中有些许光亮,微微歪头作思考状,然后慢慢抬手。 还没抬到地方,陈茗就伸过来拉住手,把他往自己旁边带。 啧,太瘦了,手上骨头硌得他掌心痒痒的。 秦思远踉跄两步,乖乖由他牵着。 一路无话。 到了学校,这两人出现方式引起的轰动相当之大。 一个默默无名的年级第一,跟学校有名的混混好上了,两个男的,比普通小情侣来得有震撼多了。 对于这些不知人言可畏的学生来说,第一想法就是往死里喷,骂死算轻的。 于是乎,秦思远一大早收到了一书桌的小纸条,内容不堪入目,根本想不到是高中生写的。 不仅如此,他们还当面嘲讽挖苦他,毕竟校霸动不得,就只能拿秦思来取笑了。 一下课,整栋楼的学生都聚集在了这一层,吵吵闹闹,声音大过他,整栋楼都摇摇欲坠的感觉。 秦思远是一路保送来的,是班级重点培养的对象之一,班主任知道了可不得了。 “秦思远,来我办公室一趟。” 果然,中午放学过后,班主任叫住了他。 他收拾着书包,看了眼秃顶的老班。 “嗯。” 走到门口,他才看见陈茗无所事事地靠在门边,周围全是看热闹的人。 “一起吃饭?” 班主任定住,向他不悦地一拧眉。 “你离他远点,她是要上大学的。” 在老班眼中,男女和男男谈恋爱并没有实质上的区别,只是都会影响学习罢了。 陈茗接过他的书包,玩味地看着他。 他看看老班,又转过头对着陈茗。 “一会儿就好。” “那我等你。” “嗯。” 班主任冷哼一声,更加不悦。 刚刚答应了跟他一起吃午饭,秦思远摸出手机,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喂,奶奶,我中午在学校吃。” 电话那头的奶奶嘱咐了几句,他都耐心地回答一个“嗯”。 挂了电话,好像是为了故意气她的班主任,陈茗又揉一下她的脑袋。 “想吃什么?” 她摇头,吃什么都无所谓。 “学校后街有家螺蛳粉不错,吃那个吧。” “好。” 他们“窃窃私语”,班主任气得牙齿咬得咔吧响。 班主任在前面走,陈茗和秦思远就慢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再后面就是不怕死的学生,一路跟到了办公室外。 第4章 随便你 有人鼓起勇气问陈茗。 “陈茗,你原来是同性恋吗?” 陈茗看了一眼问他的女生,嘴角带上了温润的笑意,身上凌厉的气势却是收不住,吓得那个女生立马往同学后边躲了过去。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 “我乐意,你们管得着?” 他相当张狂随性,只要别人惹到自己,说出的话便句句带刺,眼神中都透露着浓浓的不屑。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恐怕过不了多久了,他刚得到消息,首都那边好像控制不住了。 办公室里,老班又搬出了训诫早恋学生的说辞,字字恳切。 他没有提到同性恋这个敏感的词汇,怕给孩子留下什么糟糕的阴影。 但秦思远一点也没有不开心,他很久没被老师训过了。 他只是有点担心,进了办公室,秦思远才看见各科老师坐了一排,都严肃地盯着他。 会不会让陈茗等很久? “思远啊。”率先开口的是英语老师,一脸的慈爱,带着黑框眼镜。 秦思远乖乖点头。 “那个,你。” 那几句话明明在嘴里酝酿了半天,这会儿怎么说不出来了。 语文老师恨铁不成钢地拽了她一把,自己说。 “思远啊。” 秦思远点头,双眸清亮。 完了,语文老师一阵头大,最后只憋出一句。 “你这次语文考得很好。” 他点头,祈祷他们快点说完。 几个老师轮番上阵,却都无一例外败下阵来,最后办公室人的眼神都转移到了老班身上。 老班是教数学的,平日里就对学生管的很严。 “秦思远。” 他点头。 老班深吸一口气,严肃地说:“你知不知道三个月后就是高考?” 他点头,这是自然的,家里的奶奶天天帮他算着日子。 “那你知不知道高考对你很重要” 他点头,毕竟上了大学就可以不用天天准时准点上课了。 “那你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谈恋爱?还是和那种人?他什么都帮不了你不说,还会拖累你的成绩。。。。。。。” 老班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他都认真听着,乖巧点头。 末了,老班喝了口茶润嗓子。 见他态度不错,以为他想通了,于是多嘴问了句。 “所以你决定和他分手了吗?” 秦思远摇头,眼里盛着疑惑。 “老师,为什么要分手?” 感情他刚刚那么一大堆白讲了。 语文老师自觉上前。 “思远啊,谈恋爱会影响你的学习。。。。。。” “不会。” 秦思远坚定地摇头。 怕他们不信,他认真地强调了一遍。 “真的不会。” 几个老师相对无言。 看来是做不了工作了,只能把他放走,他离开后,老班打通了他联系人电话。 秦思远刚踏出门,兜里的手机就嗡嗡震动个不停。 是老班的,他没理。 陈茗站在门口这一会儿,已经吸引了无数的迷妹,他应付起来相当容易。 见他出来了,他挥了挥手。 “这儿!” 秦思远循声望去,见他被一群女孩子围着,脸上也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他从人堆里挤了过去,缩到陈茗身边,悄悄松了口气。 陈茗以为他至少会质问他一下,却没想到他置若罔闻。 “借过借过。” 他把人捞进怀里,从人堆又挤出去。 后面又是议论声一片,那群人既厌恶又嫉妒的眼神扎的秦思远后背疼。 呀,果然有趣。 “怎么了” 陈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几个女生。 他转回来,微微低头。 “怕不怕?” 秦思远摇摇头,抬眼看他,眼里亮晶晶的。 陈茗被这一眼看呆了一瞬,回过神来后不禁怀疑自己真的本来就是弯的? 中午的螺蛳粉店生意爆棚。 只是那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以致于这家店周围都没有其他餐馆。 坐定之后,陈茗跟他闲聊起来。 “你们班主任跟你说什么了?” 秦思远歪了歪头,捡有用的话说。 “让我高考加油。” “就这样?” “差不多?” 他好像喜欢歪头这个动作,怪可爱的,陈茗忍不住跟着歪了歪头。 话少得令人发发指,但还好那双眼睛也会帮它的主人说话。 螺蛳粉端了上来,臭气熏天,秦思远鼻子皱了起来。 “不喜欢?” 陈茗失笑,先前倒没问他吃不吃得惯这东西。 秦思远咬着筷子,盯着他看。 陈茗以为他要说不吃了,没想到他看的却是他身后。 “有人来了,追你那伙。” 来人气势汹汹,手里拿着根棍子,一端杵在地上。 “陈茗。” 那几位看起来非常不好惹的主儿一出现,店里的顾客去了大半。 老板淡定地立在柜台后边,他的店向来先给钱再吃饭,为的就是这种突发情况。 听到自己的名字,陈茗转头看了一眼,又不屑地转回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几个杂碎。” 带头的人脸上横肉一抖,话不多说提着棍子就往陈茗头上招呼。 “你先走。” 陈茗躲开这一棍子,凑到秦思远耳边低声嘱咐。 秦思远听话地退到一边,观望战局。 “呵,上次阴老子账还没算,你们却自己来还了。” 陈茗眼中闪着阴翳,如果不是自己这边出了叛徒,他根本不会被他们追着跑。 “少他/妈废话。” 大个子挥起铁棍,又朝他砸去。 陈茗看着纤细,爆发出的力量却令人胆战心惊。 他双腿向上一翻,夹住下落的铁棍,脚上发力,把铁棍怼到了大个子胸口,震得那人往后倒退了一步。 大个子眼露凶光。 “都给老子上啊,愣着吃屎吗!” 小弟得令,一拥而上,大个子在战场中寻找突破点。 陈茗一双长腿虎虎生风,几乎一踢一个倒,铁棍落不到他身上。 转眼间,大个子的小弟只剩下了两个,还在瑟瑟发抖。 突然,他瞧见一旁安安静静站着的秦思远。 “别动!” 陈茗闻声停了下来,顺便踢飞一个偷袭的小杂碎。 大个子不知何时绕到了秦思远身后,把铁棍架在了他脖子上。 他皱起眉。 “放开他。” 那个男孩儿还是纯洁无害地盯着他,他不想让他卷入自己的麻烦当中。 “好说,你跟我们走就成。” 跟他们走,到西街那片地,自己便是插着翅膀都飞不出来。 “随便你。” 他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第5章 变脸 大个子面有急色,难道架错人了?这不是他学校里盛传的男朋友吗? “可以松手了吗?” 大个子左右看了看,才发现是那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在说话。 “可以,你把他叫回来我就放了你。” 秦思远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啊!!!” 一声惨叫自身后传来,陈茗回头。 小男孩拎着大个子废掉的胳膊,而他则半跪在地上,脸部因痛苦而扭曲。 “都说了放手。” 秦思远无奈地摇头,嫌弃地丢开那只胳膊。 见陈茗有些呆愣,他走上去扯了扯他的衣服。 “走了。” 陈茗眨了下眼,跟他并肩离开。 刚刚他是想趁那个一脸横肉的人放松警惕时,回头来一记飞踹救他的,怎么回事?他怎么自救了?说好的“英雄救美”呢? “刚刚发生了什么?” 随便找了家小饭馆坐下,陈茗才不相信地开口。 秦思远支着下巴思考一会儿。 “我打人了。” 语言简洁有力,陈茗又被逗笑了。 “噗,小胳膊小腿哪来那么大力气?” 自己的身手似乎遭到了挑战,他动了动手指。 “试试?” 咏春更在于尽快制服对手,以实际战斗理论为主。 某种意义上来说,咏春在于巧而不在于蛮力。 像刚刚那个大个子一样,挨他那么近,只需一招就可以扭断他的胳膊。 陈茗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吃饭的过程中,没一个人出声。 他把他送回送回教室,转身就冷下了脸。 “顾、子、航。” 这个西街的小霸王,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秦思远回班后,难得发现有人暗中观察自己。 一切如常地过了几日。 午休时,他整理好上午的笔记,把下午要讲的试卷拿出来。 中午的铃声响过半个钟头后,趴下睡觉。 下午放学的时候,没见着陈茗,他便回了家。 他走得很快,以致于那些女生商量好计策要来堵她时,他已经走得没影了。 相同的地点,相同的人。 秦思远没想到会在这条巷子里又见到陈茗。 陈茗靠着墙,抽着看不出牌子的烟。 今天他是一个人来的,那个叛徒被他打断了一根肋骨,扔回了他家。 他对面站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纹身耳钉一个不落。 小小年纪就学着别人邪魅一笑,只是越看越扭曲,还有点病态。 “陈茗,我的人好言相劝你不来,非要自己来找我?” 陈茗睨了他一眼,十分不屑。 “好言相劝?” 顾子航抱着胸,也往墙上一倒,讲些歪理。 “我的几个小弟都被你打得下不来床,还有一个胳膊断了,你说说,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 陈茗把烟掐了,往地上一扔,撸起两节衣袖。 “就看你受不受得起了!” 语罢,他一步步向对面那人靠近。 顾子航也没有害怕,陈茗打架凶狠是出了名的,他不一定干得过他。 但是他也没说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啊,而且,他用不着亲自跟他干架。 “诶,别急。” 顾子航直起身子,笑嘻嘻地打了个响指,身后的巷子里源源不断冒出人来。 “你先打着,不够还有。” 他笑眯眯地越到围墙上坐下,晃荡着双腿。 陈茗今天算是真正见到了卑鄙本人。 多说无益,他今天还就要揍他。 他一动,巷子里乌泱泱的人头就往他那边挤,打倒一个还有更多。 瞥见围墙上笑嘻嘻的人,他发了狠,抡起铁棍就往那些人头上砸。 顾子航显然也被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 陈茗余光一直盯着他,见他想跑,直接越上围墙。 “跑?” 铁棍跟地面摩擦的声音很刺耳,陈茗的眼神像是一头被侵占了领地的狮子。 顾子航还是笑嘻嘻的,把手机通讯记录调了出来。 110。 给他看完之后,顾子航收起手机,做了个挥手的动作,从围墙一跃而下,转眼就看不见人了。 操,果然够卑鄙,不枉他西街小霸王的称号。 “走。” 他还没来得及去看出声的人是谁,就被拉下了围墙。 “是你?” 陈茗又吃了一惊,显然没想到这次拉自己的还是秦思远。 秦思远一声不吭,埋头找路。 警察动作很快,几乎是在他们拐进另一条巷子的当口就来了。 剩下一堆不良少年习惯了应对这样的突发情况,四散逃窜,警察也没那么多只手抓他们。 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前面走不通了,秦思远拉着他走其他路。 这回陈茗好胳膊好腿的,他也不把人往家带了。 “我回去了。” 秦思远微垂着头,跟他擦肩而过。 陈茗没有找到说话的机会,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回了学校。 晚自习课间,有人找上了秦思远。 “喂,小眼镜,出来。” 秦思远坐在第一排门口,女生经过他时,语气不善。 他扶了扶眼镜,写下最后一道题的答案,才满意地关上书。 走廊的栏杆上趴着一群学生,闹哄哄的。 “什么事?” 秦思远找到那个女生,面无表情。 女生早知道他的性子,也没有被吓到。 “喂,你,跟陈茗什么关系。” 哦,原来是白天那个。 “你以为?” 头一回听见秦思远这样类似挑衅的口气,女生一时噎住。 等她反应过来,秦思远已经转了身,恰好上课铃也响了。 女生跺跺脚,气得不轻。 “小眼镜!我要你好看!” 快要放学的时候,老师先一步离开。 有人往秦思远桌子上扔了一团纸。 虽然不是很想看,但是他有些无聊。 揉得皱巴巴的纸上写着一行规整的字迹: 放学来柏树林。 九点半下课,柏树林就在学校后面,应该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放学铃声一敲响,教室里的学生鱼贯而出,除了住校的和一些沉迷学习至死不渝的。 柏树林。 女生差点被蚊子抬走,她身后或坐或站了几个男生,都是她的追求者。 “我说韩灵,你把我们叫一块儿想干嘛?” 几个人既然同为韩灵的追求者,当然是早就碰过面的,现在被她叫来聚在一块儿,自然是对彼此都没有好脸色的。 韩灵拍掉手背上的蚊子,心中不屑,开口却是另一番说辞。 “你们说过要保护我的。” 这女人装起楚楚可怜来得心应手,几个大男孩愣是被她迷得神志不清。 “那当然!” 她暗笑:一群蠢货。 “妹妹我好端端的,被一个丑八怪鄙视了。” 几个人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哪个王八蛋敢欺负我的女人?!老子非得宰了他不可!” 说着,韩灵扬了扬下巴。 “那儿,来了。” 第6章 西街小霸王 秦思远收拾完课桌,慢悠悠地晃进了柏树林。 “他?” 追求者们显然吃了一惊,这个学习狂魔眼镜男哪里得罪大小姐了? 看出来他们的不相信,韩灵又补一剂药。 “他嘲讽我成绩差,还不好看。” 她入戏地摆出一副极为受伤的神色来。 “从小到大,我没有被人这样骂过。” 从小到大,她都是班花,即使开始不是,也很快就是了。 话说到这儿,追求者们的表现欲爆棚,发誓要让这个眼镜男跪下来给韩灵磕头道歉。 韩灵低着头,脸上的笑意甚浓。 “喂!你!” 这些人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想起来秦思远叫什么。 秦思远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闻言停下脚步,刚好站在路灯下。 他们大踏步来到秦思远面前,成包围之势。 “眼镜儿,你凭什么骂灵灵?” 听到这个称呼,秦思远不无疑惑。 “谁?” “还装蒜呢?你老实点儿!” 另一个少年拉住他撸袖子的手,颇有耐心地解释。 “韩灵,你们班上的。” “哦,什么事?” 他就想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其实不用解释的。 “什么事?” 几个人冷笑着,逼近她一步。 他实在表现得太不识抬举,让这些人本来压抑的怒火又烧起来了。 “跪下,给灵灵磕几个响头,我们今天就放过你。” 秦思远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 “你们还真是年少轻狂。” 本来只是单纯想为韩灵出气的追求者们一听这话,本来打算放过他,现在也没必要了。 “呵呵,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但毕竟秦思远是学校的心头宝,他们也没说要打他,只是让他多磕几个头,顺便把身上的钱交出来。 秦思远摇头。 “你们不行。” 这下子可好,几个男孩都起了动手的心思。 “这是你自己选的!怪不得我们,打!” 秦思远接住一个迎面而来的拳头,摇头。 “都说了不行。” 那个人被推得后退一步,想半天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退回来的。 还没等他们再动手,又有一人加入了战局。 “我说,几位老哥,合起来欺负一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要脸吗?” 陈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连韩灵方才也没注意到他来了。 她的追求者还没有开口,她便蹦蹦跳跳迎了过去,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 “陈茗哥哥,你怎么来啦?” 声音甜腻得让人犯恶心,秦思远默默把手上的力卸掉,看来这一架是打不起来了。 陈茗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把手臂不动声色抽出来。 “听说我的小男友来这儿了,我来找他。” 说着他就站到了秦思远旁边,低声询问他有没有事,全然不顾被他拒绝的那个女生嫉恨得发红的眼睛。 另外几个男生见陈茗都来了,自觉无趣,悄悄散了,免得待会儿陈茗记仇,反过来打他们一顿。 人都走干净了,秦思远也要回家了。 “行。” 不知秦思远说了什么,陈茗笑得很开心,揽着他转身要走。 这时韩灵才急急忙忙跟上,不甘心地扯住陈茗的衣摆。 “陈茗哥哥,你跟他。。。。。。” 陈茗眉毛动了动:你看不出来吗? 他们走后,韩灵自然对秦思远恨得更深了,凭什么她追了那么久的人,他一个男的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在内心极度不平的状态下,她找上了顾子航,可是他不想跟她聊电话,她只能一个人战战兢兢去找他。 周六下午,她踏到了西街那片地,向她投来的各种露骨眼神灼得她浑身都疼。 西街跟东街,一个天一个地,西街是典型的贫民窟,破破烂烂的小栋楼房挂着摇摇欲坠的广告标语,来来往往的行人毫无精神气可言。 水泥路常年坑坑洼洼,街边堆满了垃圾,生活污水更是直接排到了大街上,臭气熏天,那些没房住的人,为了求得温饱,天天泡在垃圾里。 而这些人,混了不少亡命之徒,新来的人只要没有庇护,不出两天就会跟他们一样,靠垃圾为生。 这个地方,政府也管不来,不论拨了多少钱,都会被他们挥霍一空,屡教不改,久而久之,他们也不再管这里了。 若不是有事跟顾子航商量,韩灵怕是这辈子都不会进入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一闻到那种恶心的味道,她就忍不住反胃,扶着歪歪斜斜的电线杆要吐不吐。 “喂,什么事?” 顾子航自她斜后方走来,语气相当玩味,这不是陈茗的狂热追求者吗?找上自己做什么? 韩灵面色煞白,压着胸口才堪堪把那股恶心感压回去,转过头看见那个叛逆的少年,眼睛里多少都含了不屑。 只是她这点不屑在顾子航眼中被无限放大了。 他吐掉口中的泡泡糖。 “再拿你那双眼睛看着我,我就把它挖出来。” 韩灵慌乱地低下头,心里憋闷,要不是因为秦思远,她何必对着这么一个社会败类低声下气。 “顾子航,我有事告诉你。” “说事,说不出来你今天就留在这儿吧。” 他重新剥了一个泡泡糖,对这些磨磨唧唧讨人厌的女人完全没有兴趣和耐心。 韩灵把所有错都归咎于秦思远之后,才跟他说:“我可以帮你对付陈茗。” “哦?怎么说?” 其实顾子航跟陈茗对着干,也只是为了找乐子罢了,毕竟这一片地方,就只有陈茗有那实力,只是这个女人怎么突然反水了?因爱生恨?他暗暗发笑。 韩灵没发现他眼中的探究,接着说:“他最近交了一个男朋友,而且很看重他。” “噗,哈哈哈。” 他肆无忌惮地笑了一会儿,伸手抹去脸上不存在的泪珠。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屁话?” 且不说陈茗是不是真的交了小男友,就算是真的,凭他家那个情况,最多玩过高考,那个小男友根本无关紧要。 韩灵涨红了脸,感觉受到了浓浓的羞辱,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如果无功而返,那才更令她难堪。 “真的,你相信我,他们两个现在天天同进同出,为了秦思远那个丑八怪男的,陈茗断了和所有女孩的暧昧。。。。。。” 她越说越激动,粉拳攥得紧紧的,完全没关注她面前这个人的情绪变化。 顾子航的表情变得淡淡的,要是说到这儿他还不明白的话,他就不配当西街的小霸王了,面前这个过分自信的女人,是想把他当枪使哦。 第7章 大佬聚会 “行了,闭嘴吧,你嫉妒得面目全非的样子可真是丑陋啊。” 韩灵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句话说了一半,另一半梗在喉咙,不上不下,梗得她快要窒息。 原地颤抖了一会儿,她转身哒哒哒地跑走,满腹的委屈还有怨恨。 腐臭肮脏的街道上,那个吊儿郎当的少年嘲讽一笑,呵,女人。 不过陈茗为什么会变弯?他跟陈茗几乎从小斗到大,无不想致对方于死地,几乎可以算得上最了解彼此的人了。 他分明记得,陈茗一个月换个女朋友,还不带重样的。 上个月,他还绑了他的新女友来玩呢,虽然这小子是没心没肺,也不在乎女朋友的安危,但是怎么说弯就弯了? 好玩。 不行,他得去看看,上次手下怎么说来着? 好像是,陈茗对那个废了他胳膊的小男孩儿,并没有上心? 隔天,他带人堵在了秦思远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小弟弟,你好啊。” 秦思远闻声抬头。 不认识。 顾子航自顾自笑,也不对他的冷漠发表什么感想。 “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你那天把我手下打残了哦。” 好耳熟的话,秦思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把那天陈茗跟他“单挑”的对话翻出来。 “我的几个小弟都被你打得下不来床,还有一个胳膊断了。” 不过当时的话是对陈茗说的,于是秦思远顺其自然的回道:“不是我。” 顾子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人可不是在推脱吗? “你说不是就不是?可我的手下是受害者啊,他说是就是。” 其实他连几个小弟的名字都记不住,但这并不能妨碍他继续利用还打着石膏的那个蠢货。 秦思远了然,这人是故意找茬的。 以他的行事风格,断不可能一个人来。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在秦思远脑内风暴时,顾子航又打了个响指,他身后涌出一堆人。 “小弟弟,跟哥哥去跟那个叔叔道个歉吧,哥哥相信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顾子航笑得如沐春风,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满的“关爱”。 神经病。 这些人当然不足为虑,他若是有心想跑,这几个人还拦不住他。 不过就算今天跑了,还有明天,后天,保不齐这个神经病哪天直接堵到自己家门口,吓到奶奶就麻烦了。 于是他微微抬眼,看向顾子航。 “嗯。” 顾子航既没有把人带去医院,也没有带回西街,而是在校外随便找了个馆子,好吃好喝招待他。 正是中午饭点,来的学生还是挺多的,看见这个西街的大佬坐在店里,立马就被吓了出来,老板欲哭无泪,今天要少赚一倍。 “吃,别客气,我请客。” 少年的耳钉被阳光照得反光,刺得他眼睛疼,而更刺眼的,是他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秦思远却无端感受到一股寒意,这人果然是个神经病。 他慢吞吞地扒着碗里的白米饭,顾子航把几盘子菜都推到了他面前,他也不伸手夹。 “哎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光吃饭,吃点肉啊,来来来,哥给你夹。” 顾子航热情洋溢,往他往里堆肉。 不知道的人见了,还真的以为他们是兄弟。 吃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切入正题的迹象,秦思远看了一眼挂钟,午休时间都快到了,他放下碗筷。 “没事我走了。” 恰好这会儿,顾子航想见的人出现在了门外,他立马伸手,想按住秦思远放在桌上的手。 秦思远皱眉,一巴掌拍开,打得他手背泛红。 嘶,这小孩劲儿挺大啊,他不动声色地把手藏到身后。 陈茗进学校的时候,被早有准备的几个兄弟堵在校门。 “大哥,你那个小男友和顾子航那个混蛋在一起吃饭!” 接到“告状”,他本来无所谓,秦思远要做什么,他不必在意,也没有权利管,自己和他的关系也不过昙花一现,不值得费心维系。 但是没办法,顾子航跟他之间的账扯不清,他既然在自己的地盘现身,总是要去会一会的。 他冲里面的两个人扬了扬手。 “巧哦。” 顾子航笑着朝他招手。 “陈茗,来吃饭。” 他瞥了瞥嘴,边往里走边思考待会儿怎么揍他,然后把像死狗一样的人扔回西街。 陈茗跟他眼神交汇了一瞬,突然有种偷情被抓的错觉。 他站起身,拿起书包。 “我先走了。” 因着他想等的人已经来了,顾子航高兴地对他背影挥挥手。 “小弟弟下次见啊。” 店门口突然多了很多人,秦思远挤出去的时候有些费力,还有人在使劲推自己,要不是自己手臂上没二两肉,他们恐怕已经上手掐了。 陈茗收回视线,拉开板凳坐下,冷冷地盯着他。 “说吧,这次想断哪条腿?” 顾子航手肘支着桌面,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耳钉。 “陈茗啊,一见面就说这种话,身为老朋友的我,可是会很寒心的。” “呵,我可不配跟你当朋友。” “嗷,陈茗,居然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陈茗眉头一皱,敏感地发觉他今天说话的语气娘兮兮的。 “有病?好好说话能死?” 被如此无情地对待,顾子航反而朝他眨眨眼,继续捏着嗓子说:“茗哥,人家跟你这么多年了,可不知道你喜欢男的,你要早说,□□诱你了。” 也因为这样,让接触过他的人都下意识忽略了他偏女性化的长相。 陈茗头皮一紧,抬脚把他坐着的椅子踹烂,吓得他立马跳了起来。 “槽!你神经病吗?” 呵,也不知道谁神经病。陈茗冷眼旁观。 被闹了这么一下,顾子航也懒得拿自己恶心他了,他撩了一下刘海,重新抽根凳子坐下。 “诶,你跟那个小弟弟真搞一块儿了?” 顾子航这人真的很病态,好的时候他跟你天下第一好,恨不得遗产证书上都写你的名字,可一旦对上,那他就能把你骨头拔下来炖汤。 这会儿,他单手托着腮,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想知道他是不是换了个芯。 陈茗懒得搭理他,取了隔壁桌的一副碗筷,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正好今天中午去捣了顾子航的地盘,没得空吃饭。 想到这个,又抬眼看了顾子航一脸无知的模样,他心情略微明媚。 “说话啊。” 顾子航随手拿起一个碗砸向他。 陈茗偏头躲过,这才正眼看他。 “关你屁事。” 第8章 你是我的光 次日,顾子航准时杵着拐杖出现在一中门口,一脸阳光。 “哈喽,小远,茗茗~” 陈茗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看来昨天还是揍轻了。 过往的学生很多,不怕死看热闹地更多,脸饭都不准备抢了,就守在几人周围,看戏。 啧啧,想不到啊,一个小小的秦思远,竟然引得东西街两个大佬的如此注意。 顿时,那些看向秦思远的目光变得更加恶心了起来,令人作呕。 秦思远有很严重的社恐,前几回还好,他新鲜劲还在,能克服恐惧。 而现在已经过了有一段日子,清醒着被暴露在阳光下,被那些人恶意的眼光肆意打量着,耳边那些恶毒的话语声渐渐放大。 “看那个丑八怪,不知道干了什么。。。。。。” “哈哈哈,不就是在两男的□□那啥吗。” “你说以后会不会变成3p,嘿嘿嘿。” “丑死了,凭什么他可以离男神那么近?” 人性的阴暗面彻彻底底暴露在他面前,激得他心底的恐惧疯长蔓延,整个人犹如掉入深潭,窒息的感觉久违地迸发出来。 他面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紧抿着唇,鼻腔有出气没进气。 本来还在和顾子航打着嘴仗的陈茗发觉他情绪不对劲,立马挡在了他面前,挡住刺眼的阳光和那些针扎似的视线。 秦思远眼前的光消失了,他下意识抓住陈茗的衣角,微微颤抖着,仰头看向陈茗的背影时,眼底的光却亮了起来。 “怎么了?别怕。” 陈茗感受到衣角的拉力,回头对上他怔愣的视线,以为他吓到了,顺嘴安慰了一句,然后抓住他的手。 明明是三伏天,那只手却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一样。 再看他快要埋到脖子的头,耳朵都快变透明了,更不消说那张脸有多苍白。 他心疼了一下,随即把他的手紧紧包裹住,想把手心的热度传递过去。 秦思远小声地祈求:“我们走吧。” 他这么明显的示弱还是头一回,陈茗答了一声“好”之后,狠狠剜了顾子航一眼才带人离开。 校门口的老师刚想训他们几句,被陈茗的气势一慑,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差点忘了,这位不服管教的爷根本不是他能骂的。 话题中心走了,学生们也赶着吃饭,于是都作鸟兽散了,只有几个好奇心大过天的,不死心地跟在他们后面。 “再跟着,把你们第三条腿都打断。” 等尾巴散干净了,陈茗掺着步伐略显僵硬的人再往前走了一段,到了个比较空旷的地方。 坐到阴凉的亭子里,秦思远的状况才微微好转。 他不说,陈茗也就不问,默默给他剥了根棒棒糖。 “谢谢。” 虽然一切都因陈茗而起,但这一切不都是自己自找的吗?他暗嘲自己。 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认他的生活变得越来越有趣的这个事实。 又缓了一会儿,终于能正常呼吸了,他刚想开口,就被一个恼人的声音打断。 “喂,你们俩,等一下伤员啊混蛋。” 顾子航杵着拐杖,硬是单脚蹦了过来,累得气喘吁吁。 陈茗扶额,这个家伙,总是阴魂不散。 “你跟来干嘛?另一条腿也不要了?” 顾子航蹦上凉亭坐下,不在意地摆摆手。 “问题不大。倒是你们,为什么突然跑了?跑了也就算了,居然不带上我。” “带你?可以,500.” “哇,太狠了吧,上次都才300.” “我乐意。” 他俩一遇上就要斗嘴,要不是顾子航还伤着,估计说两句就能打起来。 秦思远反而成了第三者,安安静静缩在角落,存在感降得很低。 不够,远远不够。 他贪婪地想要更多,不仅是眼底的光,还要眼前的光。 蝉鸣搅得他心烦意乱,耳边回荡着陈茗带着笑意的少年音。 他攥紧了拳头,指尖泛白,像是要用力地抓住什么。 亭子里的幼稚吵闹又持续了一会儿,顾子航把话头转向秦思远。 “小弟弟,你刚刚怎么了?脸白得跟鬼一样。” 秦思远松开拳头,手掌心有四道红痕。 他扶了下眼睛,出神地盯着地面。 “没事。” 通常这个时候,陈茗和顾子航都在的时候,两人对外有隔阂的时候,他应该自动离开。 可今天他的屁股就像长在了椅子上一样,半天都没动。 就连陈茗也觉得他坐在这儿有些突兀。 “额,小远,你不去吃午饭吗?” 现在已经1点过了,说饿是肯定饿的,但他不想让那两人单独待在一起。 他抬眼看向陈茗。 “走吧,一起。” 那一眼让陈茗觉得这个小孩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但又想不到他哪里能变,索性不管。 只有顾子航盯着秦思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韩灵是在下午来学校的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她自然而然地以为是顾子航听了他的话,准备对秦思远下手了。 整个下午她都很兴奋,上课时也心不在焉,老往秦思远那边看,老师差点以为她看上秦思远了,点了好几次她的名。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放学,她殷殷地等着顾子航再来找他的麻烦。 可直到晚自习铃响,顾子航都没有出现。 没关系,她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陈茗在,他不好下手。 晚自习放学,她尾随了秦思远一路,眼见他七拐八拐,在自己面前没了踪迹。 可顾子航到底在哪?这么好的动手机会他为什么不好好把握。 在她脑子里过了一堆胡思乱想时,她的脚已经已经不自觉地又往前迈了几步,,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彻底迷路了。 她来时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根本没有记路,她慌乱地四下瞧了瞧,不敢再乱动。 “韩灵。” 秦思远自拐角处走出来。 小巷里几乎没有光,只有不甚明亮的月光打下来,把他的脸照得惨白惨白的,气氛也渗人得紧。 韩灵吓得叫了一声,冷汗涔涔。 她拼命稳住情绪,颤声道:“秦思远,带我出去。” 秦思远挡住身后的路灯,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直直盯着她,在她说出那句话之后,他缓缓勾起了嘴角。 “你要是死在这儿,一定不会有人发现。” 恰好这时起了阵不大不小的风,森森的冷气呼啦啦往她脖子里灌,空空的易拉罐被风吹得滚了起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老鼠出洞觅食,眼泛幽光,同样盯着她。 其实只要她冷静下来动动脑子就知道,小巷里能出现这样的穿堂风,就证明秦思远身后很可能就是出口。 可是她不敢,她只是一个被养得极其娇惯的大小姐。 她吓坏了,转头就跑。 第9章 当成弟弟 “啧,无趣。” 秦思远撇了撇嘴,转身投入光下。 围墙上蹲了个人,他知道。 自己这么对韩灵的一半原因是他,是想告诉他,自己没他想象得那么可欺。 顾子航扶着伤腿,眼神变了变,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那天之后,韩灵的精神好像都有点不正常了,天天缠着陈茗,跟他说秦思远是精神病,让他远离。 陈茗当然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那孩子虽说阴沉了点,但精神好歹是正常的。 不过漂亮女孩哭得梨花带雨,他还是忍不住心软,没有拒绝她刻意的靠近。 “灵灵,小远他。。。。。。” “不,不许你提他!”韩灵瞳孔上全是血丝,紧抓着他的衣袖,“陈茗哥哥,你信我,那个秦思远,真的是精神病!他说要杀了我,杀了我。。。。。。” 这样的对话进行了数次,每每都以陈茗妥协告终。 韩灵心中欢喜,早知道卖惨就能得到陈茗,她何以花那么多心思、费那么多力气。 秦思远闻着味儿来了。 他知道陈茗是直男,但他既然答应了自己,怎么可以和别的女人走那么近? 这时候他已经忘了,自己要求陈茗以身相许的初衷不过只是好玩罢了。 陈茗和韩灵坐在乒乓球台上,远远看去,确实是一对璧人。 “陈茗。” 他抱着课本,难得地在课间休息的时间出了教室。 “小远,有什么事吗?” 陈茗跳了下来,疑惑地看向他。 此时,四面八方又投来了各种各样的眼神,秦思远的毛病又犯了,这回让陈茗看了个清清楚楚。 单薄瘦削的男孩在阳光下瞬间褪去血色,仿佛下一刻来阵风就能让他倒下。 陈茗小跑了两步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却被他大力挣开。 他很小声地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韩灵见势不妙,也跟着跑了过来,大喊大叫:“他有精神病!陈茗哥哥,你快过来,离他远点!” “我没有。” 那个像纸一样白的男孩艰难地抬起头望着他,眼里全是无措。 女人尖利的叫声吵得陈茗心烦。 “够了,闭嘴。” 韩灵的叫声戛然而止,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为什么,他一点都看不到自己的付出?!为了一个男的,竟然这么对自己,让自己当众下不来台? 看着二人并肩离开的身影,她内心的嫉恨疯狂增长。 陪着他走了一段,陈茗想起来答应了几个朋友要去打篮球。 “那个,我有点事,你自己回班吧。” 意料之外地,秦思远叫住了他。 “等等。” 他微微垂眸,无声询问:什么事? 秦思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出那句话用光了所有力气,反正得到他肯定的回答之时,从头冷到了脚。 “你,把我当什么?” 陈茗笑了起来,玩笑道:“你是我的小男友啊。” 可看见那个小男孩认真的神色时,他好像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想听实话?” “嗯。” “我把你当弟弟。” 浑浑噩噩地回到教室,秦思远失了魂一样,一天都不在状态。 陈茗那边,他离开后,很快就想明白了秦思远的意思,可是他却是办不到真的为他弯了,自己是个钢筋直,至少现在还是。 他想,当初他要是提别的要求,凭他的办事速度,恐怕现在二人已经没有交集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哎。” 为了照顾秦思远的情绪,也为了避免尴尬,今天一天,他都没有去找他。 放学了,秦思远脑子乱哄哄的,不知道为了什么,愣是把住校生的那一节晚自习都上了。 陈茗没有来。 走时,他没注意到身后女生淬了毒的目光。 相同的小巷,相同的人。 秦思远静静地盯着韩灵,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秦思远,”韩灵的面孔因为嫉恨真的变扭曲了,她恶毒地说,“你不是能耐吗,勾引陈茗哥哥?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怎么勾引男人的。”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小巷里多出了一堆流浪汉。 “轮了他,一人1000.” 这些人是她跑了几条街才找到的,这条街的流浪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干这种事。 他们在社会底层挣扎,有钱就办事,不论是多荒唐的事。 “这?” 不过这样的要求他们还是第一回 听,这女娃下午找上他们的时候,也没有说让他们上一个男的啊,而且这小男孩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怕是会直接死在这儿。 “不够?2000.” 这就是赶鸭子上架了,流浪汉咬了咬牙,逼近秦思远。 韩灵一脸的兴奋,掏出了手机,想要拍下他最羞耻不堪的一幕,然后拿给陈茗看,那样,陈茗总能扔掉他了吧? 仅仅只是一个高中生,恶毒程度却比成年人还高。 那个小男孩好像吓坏了,脸色惨白,身体微颤。 不可欺。 都说了我不可欺,为什么还要来作死招惹呢? 秦思远三下五除二把靠近的流浪汉撂倒在地,看见染了脏污的手,想要整只剁掉。 韩灵看不清他的动作,一晃神的时候,那些个流浪汉已经倒在了地上,痛苦□□。 “你们,你们快起来!蠢货!” 眼看秦思远咔嚓咔嚓扭着脖子朝自己走来,她小腿肚子都在抖,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挪不动一步。 秦思远走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 “你说,为什么呢?” 那双手的力气很大,大到快把她下巴卸了,她说不出话,眼里蓄满了泪水,怨毒的光一闪而过。 “你要是死在这儿,一定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勾起嘴角,重复上次的话。 韩灵肚子上挨了一脚,痛得当场跪下,膝盖磨破了皮。 当她看到面前这个人从包里摸出一包水果刀时,她才明白这人是真的想杀了她。 “不,不要,求求你。” 秦思远笑着,很难得地笑着。 “晚了。” 那把水果刀贴在她脖子上,丝丝刺痛传到她的大脑,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让她惨叫了一声之后昏了过去。 秦思远收回刀,也收回笑,一下一下,在她身上猛踹。 她奄奄一息,有人在这时候按住了秦思远。 “别打了,再打真要死人了。” 顾子航又蹲了那么久的围墙,等他发泄得差不多了才跳下来拦住他,要真打死了,秦思远一辈子就毁了。 秦思远挣开他的手,眼神凶狠,活像被触怒的小狮子。 “用不着你管。” 他这会儿表现出的状态与白天那个好好学生大相径庭,却意外地对了顾子航的胃口,所以他才罕见地想多管闲事。 “她要是死在这儿,你一辈子就毁了,为了这个傻逼搭上一辈子,值吗?” 巷子里安静了会儿,秦思远闭了闭眼,收回脚。 “多谢。”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可没走出两步,就直挺挺地向下倒。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章节需要反复审核,可能会暂时发不出来,每天早上八点更新 第10章 多管闲事 顾子航眼疾手快上去接住他。 “秦思远?” 他眼睛死死闭着,浑身滚烫。 也对,刚刚他搭上他的肩膀时,手心传来的热度太高了,高得不正常,只是那会儿他光顾着和他说话了,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现在这个点,基本找不到出租车,医院离这里还挺远的,他一个缺了条腿的,总不可能把人背过去吧? 站在路灯下,他摸出手机,给陈茗打了个电话。 那边闹哄哄的,像是在酒吧。 鬼使神差地,他突然不想让他知道秦思远这副模样了,随便调笑了两句之后,他挂了电话。 又想了一会儿,才把电话打给小弟,叫他们把小电瓶车开来。 秦思远静静地坐在路灯下,白得透明,小臂上青色的血管微微搏动着。 真是想不到啊,看起来那么瘦弱的一个小孩,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 顾子航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脸,他的脸因为高烧而变得红彤彤的,看起来有些可爱,顾子航无意识地笑了笑。 蹲了会儿,秦思远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摸出手机,站了起来才按下接听键。 “喂?” “小远啊,你在哪儿啊?怎么还不回来啊?” 老人担忧的声音自电话那头穿过来,不良少年顾子航看了眼备注,自动放软了声音。 “奶奶,我是小远的同学,今天晚上他来我家帮我补习,不小心睡着了。” “嗯对,他没事,明天他就回去。” “哈哈,我才该感谢他呢,要没有他,我的成绩不可能这么快提高的。” “嗯好,奶奶您也早点睡。” 他踢着路边的石子,话中带笑,脸上却没有笑意。 挂了电话,他蹲下来替他挡住风口。 还别说,夏天的晚上说冷还真冷。 又过了几分钟,他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小弟终于骑着电瓶车风风火火赶来了。 “老大,怎么了?” 顾子航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两条腿。 “老大,你这腿还没好全乎,不能蹲啊。” “你看着附近哪儿有椅子?” 两个小弟虎头虎脑,当真去看了一圈,回来就被顾子航狠狠锤了一下。 “去医院。” 秦思远没有意识,顾子航只能把人放在前面,自己伸长了手臂去够车柄,还好秦思远小只,不然他还够不着。 另一辆电瓶车上的小弟瞪大了眼睛,老大什么时候有这么体贴的一面了? 到了医院,昏昏欲睡的小护士快速地给他们挂了号。 秦思远的点滴打了一夜,流行性感冒。 顾子航在外面吃早饭的时候,几个小弟围了上来。 “老大,那个小子是谁啊?” “哦,不认识,路边捡的。” 他们“哦”了两声,有些奇怪,老大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不管他们怎么想,顾子航向来随心而动。 他提了包子去病房,那个小孩儿已经醒了,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见他走进门,他移过眼,向他微微颔首。 “多谢。” 顾子航喝着豆浆,大喇喇坐到他病床上。 “不用谢啊,挂号费、住院费、医药费。。。。。。统共800,怎么给?” 他揶揄地看着他,想着他会不会说出以身相许这种话来。 不过很显然,他要失望了。 秦思远偏头盯了他一会儿,伸出手。 “手机给我。” “干嘛?” 他乖乖交出手机。 秦思远拿自己的手机扫了下码,然后把手机递回去。 顾子航狐疑地接过,一眼就看见零钱处多了2000,他吸了口气,这小孩儿这么大手笔? 出于自己仅存的良心,他想把这些钱还回去,虽然在自己看来并不多,但说不定这是人好学生的全部积蓄呢? “喂,我开玩笑的,再说了,也用不着这么多。” 秦思远重新盯上天花板,他需要静静。 “出去。” “喂,你这小子,好歹我也救了你啊。” “滚。” “你!”顾子航把包子往他身上一砸,摔门而去,“狗咬吕洞宾!” 要换做他平常那个暴脾气,秦思远已经被他从床上拽下来打一顿了,但是吧,这好歹也是自己亲手救下的人,再由自己来揍的话,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他回去西街的时候,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才消停。 秦思远请假了,一请就是一周。 几个月后就是高考,在这种紧要关头请假,还请这么长时间,老班把她监护人的手机都打爆了。 秦思远被吵得受不了,又担心那个秃头老班找上自己家门,只能把手机递给奶奶。 奶奶跟老班心平气和地互相对着念经,愣是把那人感化了,最后他叫秦思远好好休息,在家好好复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打电话问老师,他们等他回去。 其实这个感冒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最多打三天点滴就好了,但是他很难堪,想当一回缩头乌龟。 当成弟弟,可你是我的光啊。 明明答应过我的,你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顾子航天天往他家跑,混得门清儿。 他第一次来那会儿,奶奶问他是谁,秦思远瞥见他手里的水果,把“混混”改口成了“同学”。 也是因为他,让他漫长的一个周变得好像不那么难熬。 不过他难免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心存疑虑,毕竟他怎么看都像是黄鼠狼在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子航费脑子想了下这个问题的答案。 “大概是因为,你有钱吧。” 秦思远忽略他的星星眼,不客气地回道:“神经病。” 其实答案很简单,就是顾子航觉得他有趣,想多了解一下罢了,就跟当初了解陈茗一样。 陈茗在学校过得并不是很舒心,他不知道秦思远生病的事情,他只知道那人已经整整三天没来学校了,难不成真的生气了? 他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去道个歉,毕竟先开始就是自己答应人家的,那天居然说出那种话,怎么想也是自己的不对吧。 想到什么做什么,他叼了根棒棒糖就往他家走,也没考虑见到人之后要怎么说。 走到巷子口,发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顾子航?你来这儿干什么?” 这地方跟西街距离得可远,他闲得没事儿跑这里来做什么? 本来欢欢喜喜的顾子航脚步一顿,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呵,这人倒是轻松,怕是还不知道他那个女朋友想对秦思远做什么吧。 第11章 韩灵的报应 他转过头,嘲讽地笑了。 “陈茗,你没资格来这儿。” 不晓得自己哪里又惹到了他,陈茗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过自己来不来好像都跟他没关系吧。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他从兜里掏出一只录音笔,随手扔过去,也不在乎他接不接得住。 陈茗听罢,脸色已经不能用黑如锅底来形容。 “什么时候的事?” “他请假的前一天晚上。” 顾子航说完,又补充道:“你要是不能处理,那就我来。” 陈茗抬眼,眉头皱得更紧,又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想保护他。” “顾子航!” 陈茗抓住他的衣领,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提起来。 “我警告过你,离他远点!” “凭什么?你不是没把他当男朋友吗?凭什么我不能追他?” “就凭你他|妈的是个疯子!” 骂过瘾了,他自知失言,松开了手。 “抱歉,我太激动了。” 顾子航整了整衣领,面无表情。 “记住我说的话,我会时、时、刻、刻盯着他。” 说完,他扭头去了秦思远家,陈茗看着他的背影,捏紧了手中的录音笔。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火,明明是他自己说的,把人家当成弟弟,现在却做出这副姿态,给谁看呢? 录音笔中的内容不堪入目,顾子航把最后那一段秦思远威胁的话删了,所以他自然地以为是顾子航救了秦思远,而秦思远还是那个弱不禁风、需要保护的小孩儿。 这人到底安的什么心?难道真的对那个小男孩有什么想法?不过他还是更倾向于那人是有利所图,他没有心。 回到家里,他吩咐了人把韩灵绑回来。 中午,韩灵被五花大绑地送到了他面前。 她嘴里塞了破抹布,泔水的臭气直冲大脑,恶心得她想吐,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哭了一路,无声地喊了一路,想不通自己得罪了谁,竟然连爸爸也不管自己? 这些人是直接走进她家要人的,她父亲诚惶诚恐,立马把她打包扔了出去。 笼着脑袋的黑布口袋被掀开,她眼前还是一抹黑。 等堵住她嘴的破抹布被取下,她抑制不住地大哭大喊。 “救命,救命!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们钱,多少都行,放了我!” “吵死了,堵上。” 黑暗中,她正前方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让她莫名觉得耳熟。 “不要!唔唔唔!” 仓库的灯一打开,踏青前面坐着的那个人不是陈茗是谁? 陈茗没有给她机会,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带过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韩灵背后走出了几个脏兮兮的流浪汉,头埋得很低,这几个流浪汉都是前几日韩灵找来对付秦思远的。 陈茗对着韩灵扬了扬下巴。 韩灵呆愣地看着他,不懂他什么意思,直到自己脖颈上压过来一双手。 她拼命挣扎。 滚开!滚开! 陈茗移开眼,戴上耳机,还怕脏了自己的耳朵。 那个被剥光了衣裳的女孩怨毒地盯着他,好像在说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他嗤笑,若是那些恨他的人都能在死后变成鬼的话,他床头的鬼可以把他的床都压塌。 很遗憾的是,韩灵还留着一口气,他把人扔回了她家,之后怎么处理,那个老头知道的。 临近高考,韩灵身为成绩优异的1班班长,突然退学,引起来好大一阵轰动。 韩灵的父亲是副校长,第二天也被革职了,这件事被校方压下。 她却没有把这一系列的联系告知闺蜜钟心蕊,只让她帮自己对付秦思远,把所有错都归结于他,让他在这里待不下去。 她知道自己斗不过陈茗,就只能等死后变成鬼去报复他。 闺蜜也是个一根筋的主儿,一直以来都是韩灵处在两人关系的主导地位,连带着她自己也十分厌恶秦思远。 所以当韩灵说出请求时,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也没有去考虑,为什么秦思远一个普通的学生,能把副校长的女儿害成那样。 “同学们!这次月考完之后,下次月考就是高考了,这段时间,你们一定要。。。。。。” 台上的老班讲得唾沫横飞,有人醉心学习,有人满不在乎,总之就是没几个人听他讲。 他即兴发挥了一大段,最后还是叫他们不要分心,好好学习,同时意有所指地看了秦思远好几眼,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一次月考和好几次周考,就算中途请了假,秦思远的成绩始终稳定在年级第一,还真就如他所说没有影响到学习。 要不是偶尔看到陈茗来给他送吃的,他都要怀疑这两人断了。 如此,他也不能插手这件事了,毕竟关键时期,而且秦思远联系人的电话那之后就一直打不通,也没法跟他家里人沟通,说做家访也被他严词拒绝,原因就是她奶奶承受不住。 都怪他上次念经上头了,没跟他奶奶提他早恋那事。 秦思远还在解题,没想到老班心里跑了这么多活动,他秃头可能就是因为操心太多。 月考排在周一,今天周五,可以早点回家。 值日生又落到了秦思远头上,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钟心蕊在捣鬼,她的小手段不断,却都无伤大雅,他懒得处理,看起来就是任人搓扁揉圆的态度。 “心蕊姐,您有必要这么关注一个丑八怪吗?” 钟心蕊和一个娃娃脸站在一班窗户外边,娃娃脸不了解这两人之间的恩怨,有些疑惑并不奇怪,钟心蕊瞪了她一眼,她立刻噤声。 你不是成绩好吗?我倒要看看,这次月考结束,你还能不能维持现状。 想着,她眼里的兴奋愈来愈浓烈,她和韩灵都是一样的骄横跋扈,处事方式也大同小异。 教室里,秦思远慢吞吞地在拖地,劳动委员不耐烦地催促他快点。 “小远!” 陈茗又是突然出现,把劳动委员吓了一跳,缩到了门后,要是让他逮到自己欺负秦思远,这个门都保不住她。 还好陈茗目标明确,没注意到她。 “值日做完了吗?” 秦思远看了一圈,不知道谁又往他拖过的地上扔了垃圾。 “没有。” 陈茗想说自己跟她一起做好了,没想到他直接放下了拖把。 “不做了。” 这些人可真够无聊的,他懒得陪他们玩了。 门后的小女生想到钟心蕊的威胁,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秦思远你不能走,你的值日做都没做,小心我告老师。” 秦思远拿上书包,回头瞄她一眼。 “随便。” 那个小女生说完就后悔了,陈茗那眼神更吓人。 第12章 再作妖 “噗,倒是没想到你也有反抗的一天?” 他早就警告过那些一口一个“告老师”的傻逼了,只是他们以为秦思远好欺负,都选择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们太无聊了。” 秦思远认真地跟陈茗列数他们干的“无聊事”。 “课桌里的玩具蛇,过路故意撞到我的书,藏我的试卷。。。。。。” 陈茗听得心惊,他怎么会惹了这么大的恶意? 他打断他兴致勃勃的讲话。 “他们没有一点收敛吗?凭什么这么针对你?” 秦思远摇头,没有再开口,似乎有些不悦,被打断了。 陈茗却以为他还在因为上次那件事生自己的气,他懊恼地敲了一下脑袋。 在他敲脑袋的时候,秦思远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 他大步追上秦思远,重新把手牵上,再把纵横情场无往而不利的说辞搬出来。 “别生气,宝贝我错了。” 秦思远停住脚,黑沉沉的眸子注视着他,看不出情绪。 他很偏执,认定了这个人,不论自己被伤得如何,都不会放弃靠近。 不就是被当成弟弟吗,他还有很长的时间,让他改变他的看法。 陈茗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抱住他。 “给我点时间。”给我点时间喜欢上你。 他本以为自己会排斥,可意料之外地,男孩儿的身体很软很小,淡淡的洗衣粉香味冲散了他心头的紧张。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过多久,秦思远从头红到了脚,细若蚊蝇地答应了一声:“嗯。” 陈茗舒出一口气,松了怀抱,没敢去看他的脸,那一声挠得他心尖发颤。 那种情绪,名为害羞。 “周末出来玩?你不是这周末生日吗,我叫了几个朋友。” “不要。” “好,不叫他们。” “嗯。” 秦思远的生日每年都过得很简单,奶奶做饭,父母打钱,有空就来看自己,不过经常性地看不到罢了。 周日中午,在家吃过午饭,他知会了奶奶一声,就去找陈茗了。 陈茗在购物广场等他,手里提着个小蛋糕。 路过的女孩们都在悄悄打量他,有些大胆地还站到他面前要联系方式。 “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会吃醋哦。” 女孩们显而易见地震惊,还有渐露的厌恶,纷纷对他退避三舍。 秦思远推了推眼镜,向他走去。 “来啦,蛋糕,喜欢吗?” 陈茗献宝似地把蛋糕递给他,他接过来转了一圈,然后点点头。 之前离开的女孩们在远处窃窃私语。 “她就是那个帅哥的男朋友?” “呕,不会吧?!” “这么丑,哪里配得上这个大帅哥啊?” “呵,同性恋讲什么配不配的,恶心。” “两个男的,伤风败俗,呕。” 这个年纪的人,一念之差,什么话都讲得出来,也从不顾及后果,就算造成什么后果,也与他们无关。 这些人的议论,他们俩早就知道,只是浑不在意,还有懒得管。 秦思远拿勺子一勺一勺挖着核桃蛋糕,显得没心没肺极了。 陈茗越看越觉得那个眼镜碍眼,明明这小男孩的眼睛很好看。 “你近视多少度啊?” 秦思远放下勺子,不晓得他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不近视。” “那你?” 陈茗指了一下他厚厚的黑框眼镜,不近视为什么戴眼镜? 嗯?对啊,为什么呢? 秦思远摘下眼镜,脸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他思考了一下。 “习惯了。” 说完,他又想戴回去,陈茗连忙按住他的手。 “别戴了,不戴好看多了。” “我很丑吗?” 秦思远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难道他是因为自己不好看才不喜欢自己的? 突然被可爱到的陈茗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双眼睛真的是好看,尤其是染上了情绪之后。 “笑什么?” 他微微眯眼,不是刚刚还说自己丑吗?这难道是嘲笑? “没没没,你哪有丑的时候,只有更漂亮的时候。” 见他有生气的征兆,陈茗立马收了笑,认真地反驳他。 漂亮,那双眼睛自然是极漂亮的,纯洁无害的漂亮,他许久不曾见过了。 秦思远这才低下头,重新拿起勺子。 那副眼镜被陈茗永远地没收了,多年后,秦思远在整理东西时才发现那副眼镜静静地躺在他行李箱的角落。 第二天月考,秦思远老觉得身后有一道恶意的目光,回头去看时,只看见一个个埋头啃笔的脑瓜子。 难道我太紧张了? 月考持续了两天,这里的老师一批阅起试卷来,简直不要命,不吃不喝不睡觉也要批试卷,以至于基本上隔两天考试成绩就会出来。 又是一天周五,早自习的铃声一打响,老板就顶着标志性的秃头风风火火走进了班里。 “第一名,秦思远 ,第二名,高泽,第三名,戚彭辉。” 底下的人安静如鸡,已经习惯了这三个人的霸榜。 “剩下的自己下课后查看,现在分发试卷,给我安静点儿。” 他们答应得好好的,一拿到试卷就叽叽喳喳个不停,热火朝天的讨论试题,分析不足,老班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随他们去了。 他甫一出门,钟心蕊就站了起来跟出去,路过秦思远的时候又叒“不小心”撞倒了他的书。 “老班!” 老班闻声回头。 “哦,钟心蕊啊,你有什么问题吗?” 老班第一节 课来的时候,脸色黑如锅底,底下坐着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不知道是谁又惹到这个活阎王了。 秦思远本来在优哉游哉解题,这次理综他终于拿到满分了,也是他高三以来考得最好的一次,他心里有点雀跃。 他在巩固一下的话,高考理综拿满分也不是问题。 “秦思远,来一趟我办公室。” 老班敲了一下他的桌子,面色不虞的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他若有所感地回头一看,果然看家韩灵不加掩饰的得意且恶毒的笑意,距离上次去办公室挨批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这一次又是为什么? 上课期间被叫去办公室,看来是很严重的事了,平常情况下老班巴不得他们上厕所都抱着书啃,哪里会浪费时间把人叫去办公室? 这秦思远犯什么事儿了?这次他考得很好啊,也没有表现出高考前综合征啊。 教室里的人胡乱猜测了一番,就重新投入了学习当中,高考临近,多多少少都有些紧迫感了。 第13章 小混混不简单嘛 办公室里。 “秦思远,你太令我失望了!” 老班怒气震天地拍了一下办公桌,秦思远下意识想推眼镜,没推到就摸了摸鼻子。 “老师,我怎么了?” “事实摆在面前,你还想狡辩!”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自动退避,但教1班的几个老师都留了下来,按住暴怒的老班,不知道他这股对秦思远的火气怎么起来的。 “老陈你冷静点,思远这孩子我们带了三年,乖得很,你把话说清楚咯。” “是啊老陈,冲思远发什么火啊?” 一般的学生都该吓哭了,这个秦思远却定定地立,面无表情,这让母爱泛滥的语文和英语老师一阵心疼,这孩子多好、多坚强啊。 她们把秦思远夹在中间,叫他不要害怕。 秦思远一一点头谢过,心中微暖。 “陈老师,我做什么了?” 经过几位科任老师的连环嘴炮,老班终于败下阵来,把一叠照片摔在秦思远面前。 秦思远压了压火气,把照片拿起来看,一张张略过,都是他记知识点的时候写在草稿纸上的,所以还有些许潦草。 不过为什么拍下这个? “这是什么?” 老班显然还在气头上,气呼呼地怼一句。 “你问问他,你们的好学生。” 收到几位老师的眼神,他才解释说:“我的草稿。” 这下不仅是他,连其他几位老师的眼里也浮现出疑惑。 “你拍人家草稿干嘛?” 老班急得又一拍桌子。 “这是他考试打的小抄!” 听到这话,几个老师的眼神顿时微妙了起来。 “老陈,你拍几张凌乱的草稿就污蔑人秦思远作弊?” “不是我拍的,钟心蕊给我的,她说还目睹了。” 秦思远攥紧了照片,眼睛危险地眯起,只有一句话。 “老师,你信吗?” “这。。。。。。” 钟心蕊也是班里极为出色的一个学生,当了好几届的学习委员,要说是她撒谎,他们也不太信,凭什么呢? 毕竟在他们看来,钟心蕊跟秦思远八竿子打不着,没必要给他找麻烦。 看见几位老师为难的神色,那颗唯有暖意的心又凉了下去。 他第一次露出笑容,不过冷冷的,那双眼睛如黑潭一般。 “行吧,我知道了,什么处分?” 竟然是连辩解都没有的吗?至少提一下重考之类的吧。 “思远,你可以申请重考的。” 他摇了摇头,没有情绪 。 “懒得。” 见他态度比自己还强硬,老班的火气又蹿了上来。 “通报批评,记大过处分,不予撤销。” 秦思远指尖泛白,这样的处分会留在他的档案里,成为他人生的污点。 呵,你们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吧。 几位老师的脸色都不好看。 一方面他们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另一方面又有钟心蕊作证,而且她的舅舅就是教导主任,始终压着他们一头。 所以这一次没有人为他说话。 他呼出一口气,把照片重新放回桌上。 “好的,我知道了,我能回去了吗?” 老班一愣,没料到他这一系列的反应。 不等他回答,秦思远就自己推门走了出去,面带煞气。 整整一天都没有人敢靠近他,阴阴沉沉的。 只有钟心蕊,不无得意地在他面前晃荡了好几圈。 秦思远眼皮都不带撩一下的,给她心里又添了一道堵,不过很快,被添堵的人就是他了,她恶意地笑了。 下午放学,陈茗准时出现在他们班门口。 “走啦。” 秦思远微微点头,收拾了课本就跟陈茗并肩下了楼梯。 后门的钟心蕊也曾经是陈茗的众多追求者之一,见此嫉恨得一口银牙就要咬碎。 秦思远想了一下,这件事他现在处理不了,但陈茗可以。 “陈茗。” 陈茗正在把玩他书包上的玩偶挂坠,闻声放下,看向他。 “我在,怎么了?” 两人在拐角处停下,秦思远捡有用的信息跟他说了。 他听罢,也是有点不可置信。 “你们班主任这都信?” 秦思远苦恼地鼓了鼓腮,真想用拳头解决。 “是啊,他脑袋白长的。” 没想到他也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陈茗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然后顺势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他拍了拍脸,回道:“是啊,他脑袋白长的。” “噗。” 同一句话两个人说出来的感觉甚是不同,秦思远联系了一下前后句,分析了思想感情,也觉得好笑,笑了出声。 他这一笑,眼里的星子都荡漾开来了,陈茗掐上他的脸。 “这样才对嘛,笑起来多好看。” 秦思远愣了一下,陈茗以为又惹恼了他,没想到他只是呆呆地问:“这样好看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秦思远的嘴角终于有了一点点弧度,眼睛也弯弯的。 陈茗跟着弯起嘴角,霸气地说:“只能笑给我看哦。” 秦思远立刻反驳。 “不行。” 为啥?陈茗突然难过,自己魅力还不够大吗?有人在此期间勾引了自己小男朋友?!难道是顾子航?! 没注意到这个男孩子变幻莫测的奇怪心思,秦思远认真地反驳完。 “还要笑给奶奶看。” 听到这个回答,他心里的阴云才一扫而空,宠溺地把男孩头发揉乱。 “好。” 最后一个月,秦思远要全力冲刺高考,没工夫跟钟心蕊一个小女生斗心思。 这件事要是闹大了,记入档案事小,传到奶奶耳朵里就不好了,还有那两个便宜爹妈,想想就头疼,于是只能默不作声地尽快处理。 周一升旗的时候,他拿着本单词在下面记,钟心蕊一直竖着耳朵听,听到通报批评名单的时候,明显整个人都兴奋了一下子,还往秦思远那儿瞟了一眼。 秦思远口里念着英语单词,心里把她又鄙视了一次。 不过让韩灵失望的是,整个升旗仪式结束,她只在优秀学生名单上听到了秦思远三个字。 台上的主持人一说“解散”,她二话不说直接奔向了主席台。 四班站最后的那个混子老大也往一班瞟了一眼,刚好对上秦思远的目光,他下意识一眨眼,秦思远无声开口,谢谢。 至于钟心蕊之后去做了什么,他不关心,只知道她后来看见自己绕道就走。 这个小混混不简单嘛。 这个月,秦思远外出的时间大大减少,也告诉陈茗不要来找自己。 第14章 去留随意 陈茗当时心头微涩,这还真是用完就丢?难道他当初说的“以身相许”真是一时兴起? 也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拿“弟弟”这个词伤人家的心的。 他低下了头,无意识踢着路上的石子,跟自己说,他也没有很在意啊,干嘛那么上心? 可是这个两个月,为了他,自己都跟十几个女朋友说拜拜了。 马上就是高考了,凭他的成绩,完全可以去首都,而他一个年级吊车尾,考是考不过去的。 可他不是不能去,而是不想去。 不对,为什么自己会想高考之后跟他跑? 最后他只能用还救命之恩来搪塞自己。 他一个人东想西想,没注意脚下的路,差点脚滑摔沟里。 秦思远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在他掉下去的时候眼疾手快把人提上来。 结果陈茗比他想象得更轻,他力气使大了,两个人直直向后倒。 陈茗下意识把他翻过来,自己狠狠地砸到地上。 “嘶。” 还好他皮糙肉厚,这一下没伤到骨头,就是凸起的石头硌到背脊了,还有点疼。 他原本想酷酷地来一声“没事”的,不过看到身上人担忧的神色之时,他立马皱起了眉头,改了口。 “还真疼。” 秦思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让你走路不看路。” 陈茗憋住笑。 “是是是,下次一定。” “哪儿疼?” 秦思远放下书包,还坐在他身上,一双手探到他腰侧,怕他真伤到哪儿了,上次那腰伤还没好利索呢,刚刚砸一下的声音听起来挺疼的。 他认真地在摸骨看病,陈茗眼神却暗了暗,这样任由他乱摸下去可不行。 “别乱摸。” 他声音喑哑,一把将人拉下,按在自己胸膛上。 秦思远挣扎着想起来,他手不松,强硬得很。 “别动,我可保不齐做出什么来。” 他都这么说了,秦思远只能放弃,把鼻子侧出来透气。 “我怕压到你,待会儿又伤到了。” 听到这人难得的关心,陈茗低低笑了。 “你终于舍得关心我了?” 这句话里的调笑意味更加明显,刚刚被他胸口的震动震麻的耳朵迅速升温,秦思远恼怒地要爬起来。 “你!” 陈茗这才收了笑,把手臂收得更紧一点,胸膛上毛茸茸的脑袋怪可爱的。 “好好好,我不说了,再抱会儿。” 不让他起来,他干脆把整个身体都放在了他身上,两只手从他的腋下穿过,搂住他的肩膀,意外地令人心安。 “压死你。” 这小孩子一般的语气让陈茗又忍不住想笑,但想到另一码事,就笑不出来了。 “小远,你高考,会考去首都吧?” 秦思远其实一直盯着首都那所高校,一方面那里的学习各方面确实是顶尖的,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逃离父母。 陈茗很少跟他提高考的事,现在突然提起,是为什么? “是。” 虽然早料到这个回答,但陈茗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委屈。 “那我怎么办?” 额?秦思远用他好不容易养出来的情商思考了一下,他舍不得自己走? “你不去吗?” 他抬起头,跟他对视,在他看来,凭陈茗的关系网,应该可以去首都。 陈茗回望他,摇了摇头。 他重新趴了回去,之前倒是没考虑到他,现在想来,确实是自己先招惹人家的,就这么走了也说不过去。 现在情况实实在在地变了,他未来的计划中多加了个人,如果自己一走了之,他的光不跟着去,那自己去了也没意义。 而且也不是非要去首都,毕竟家里还有个奶奶。 于是他听着这人有力的心跳,给了一个回答,十分随意的。 “那我不去了。” “哈?” 这可着实让陈茗惊讶到了,他也只是说说,没真想不让他去首都,耽误人学霸的前程 “我说着玩的,你能去就去啊。” 秦思远被他带起来,那人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口不择言。 “你学了这么多年,哪能说不去就不去?首都那地方多好,我逗你玩的,你一定要去。。。。。。” 他噼里啪啦讲了一堆自己都听不懂的,秦思远头一回不耐烦地打断他。 “闭嘴,你想去?” 陈茗自然摇头。 秦思远拿回书包,被拒绝后赌气似地回道:“那我也不去。” 他还想继续劝,被秦思远一眼瞪了回去。 “再说就把你扔下去。” 走着走着,他却忍不住笑了,人啊,真别扭。 说着让他走,其实又舍不得,可他不走了吧,又感觉耽误了人家。 毕竟他和自己不一样,自己纨绔无所谓,有安身立命的地方,但他只是一个学生,还是寄托着全家希望的人。 那天回去之后,秦思远立马查了本市最好的大学的资料,师资力量不算高,但环境很好。 来回坐公交的话,离他家的车程也就两个小时,这样自己每周都能回家陪奶奶,想想也没什么不好的,在哪里读不是读呢? 高考前一天,秦思远被陈茗拉着去了小庙里拜佛,不求灵验但求心安。 最后一堂考试结束,秦思远拿着笔袋走出来,望着天,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陈茗早就等在校门外,意料之外地碰见了秦思远的奶奶。 等秦思远出来的时候,没看见陈茗,但是他昨天还说的会第一时间来接自己的啊。 看见奶奶的时候,他恍然,应该是怕奶奶发现他俩的关系,他先走了,之后再给他打电话吧,秦思远挽着奶奶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饭桌上,奶奶问他考得怎么样,他笑眯眯地点头,十分自信。 “是能上首都大学的分数哦。” 奶奶笑开了花,自豪油然而生。 “我孙子这么厉害,明天跟王老头他们几个炫耀炫耀去。” 他点点头,也很开心,这次考得比最后那次模拟考要容易多了,所以他才会说出这么自信的话来。 但是他不去首都。 “奶奶,我想留在本市,留下来陪着您。” 这话他不止提过一次,每次奶奶都黑了脸,骂他“胡闹”,不准他不去。 “小远,奶奶身子骨还行,你。。。。。。” 这次奶奶的口气温和了许多,但还是透露了拒绝之意,秦思远直接抢占先机。 “奶奶,你知道,你劝不动我的。” 说罢,他摔了筷子和碗,回了房间。 奶奶一个人面对着冷冷清清的饭桌,眼泪扑簌簌地掉,她又何尝忍心把最疼爱的孙子推到首都那么远的地方去。 可是他爸妈说了,他不去的话就没法出人头地,只能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城市,最后和她一样慢慢老去。 而且今天她看见的那个男孩,证实了她的猜想,小远要是不离开,他们老秦家就要绝后了。 第15章 珍而重之,对不起 “小远。” 奶奶擦了眼泪,端着饭碗去敲他的门。 “奶奶不说了,你出来把饭吃了吧。” 其实关门的时候,秦思远就后悔了,再怎么样也不应该跟奶奶发脾气,这会一听见奶奶的声音,他的眼泪也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开门道了歉,他还是奶奶的乖孙,之后祖孙俩默契地都没有再提此事。 填高考志愿那天,陈茗让他到自己家去填。 他家在城郊的一个别墅,前有花园后有院子,家里很大、很空,只有一两个佣人。 看见他回来了,齐齐弯腰恭敬喊道:“少爷好。” 这样的场景,秦思远只在电视里见过,一时间有些懵。 陈茗拉了拉他,才发现他不动了。 他有些好笑,带着他往楼上走的时候问:“怕吗?” 秦思远摇摇头,随口问起他家里的事:“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陈茗开玩笑说:“那些阿姨不是人吗?” 电脑房里也很空,大白天也拉着窗帘,迷幻的灯光打在整间屋子里,正是照着网吧来装修的,舒适却压抑。 秦思远好奇地环顾一圈,才把注意力放到电脑上,他只在学校的计算机课上碰过电脑,这个电脑看起来高档多了。 碰到他好奇的眼神,陈茗带着半分认真说:“喜欢吗?我送你一台?” 他自然摇头,无功不受禄,况且他也不是买不起。 “不喜欢啊?”陈茗假装没有懂他的意思,苦恼地说,“我买错了?” 秦思远再次摇摇头,有点无奈,这人怎么老喜欢逗他? “啊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陈茗笑了笑,把她领到电脑前坐下,“会用吧?” 他克制住跃跃欲试的手,矜持点头。 陈茗俯下身打开电脑开关之后才接着说:“那你先填一下,我去拿点喝的。” 他晃悠出门之后,电脑缓缓亮起,照出他略带兴奋的脸颊。 楼下的客厅里,陈茗坐在沙发上,半天没动,随后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慵懒随性:“小茗茗啊,又有什么事?” 陈茗靠着沙发,沉默一会儿才惆怅道:“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件事。” 那边的人一听这话,也学着沉默了一下,随后明显带着笑意调侃道:“我的陈大少哟,不过就是一个小男孩,值得你这么在意吗?” “我,不知道。” 电话那头的人再次陷入沉默,随后郑重地问他:“你不会真看上他了吧?” 陈茗仰面,盯着天花板,回道:“我不知道。”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成年之后,会迎来什么,知道吧?以前那些关系我都随便你搞了,只是这种关系,千万不能碰,你要是真有那么喜欢他,等做完你该做的事再想吧。” 陈茗闭上眼:“我知道了。” 是啊,自己不久后必须离开,不然那边就要来绑自己回去了。 他摁断了电话,心里还是烦躁。 阿姨把果盘和果汁端到他面前,躬身道:“少爷,给您准备好了。” “知道了,”他端起东西走上楼,“去忙吧。” “是。” 秦思远乖乖坐在电脑椅上,因着开门的声音瞥了一眼,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回电脑上。 陈茗把东西放在一边,坐到他身边,问:“怎么了?还没填好吗?” 他点点头,解释说:“要排队。” 陈茗把果汁递给他,秦思远直觉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于是把杯子又放回桌上,转过来面对他,眼睛直直盯着他。 房间里很安静,没了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二人心里多少都有点紧张。 “小远,”陈茗牵起也的手,斟酌着开口,“你觉得,我们能在一起多久?” 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脑,身为当事人的秦思远更是疑惑:“怎么这么问?” 陈茗脸上带着对未来的迷茫,回答说:“就觉得,很茫然。” 猜测到他可能是自己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秦思远反握住他的手,对他勾起了唇,安慰道:“你想多久就可以多久。” 原本这段关系是他提出的,他一开始也说了,这段关系他说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结束,现在却变了,他把主动权交给了陈茗。 陈茗有自己的顾虑,这句话他并没有听懂,听完之后也只是笑了笑,秦思远不知道他的担心是什么,可他知道他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更加沉重了。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让陈茗松口,也说不出“一起面对”这种简单的情话来,他只能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 那人低下头,看不见表情,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整理好表情,抬起头看了一眼电脑页面,跟他说:“轮到你了,快填吧,要多检查几遍哦。” 他把他的手放到电脑桌上,手肘支着他的椅背,笑着嘱咐他:“这个很重要的,别分心,不然可能录不进去档案啊。” 听了他的话,秦思远也暂时不去想其他,专心致志地填下自己的志愿。 凭他的成绩,上个本市的A大当然不成问题,于是他只填了一个专业。 “临床医学?”陈茗在他身后出声,“A大的这个专业不是很好吧。” 秦思远解释说:“好不好在我,不存在专业不好的问题。” 陈茗笑着接上:“是,我的小远很厉害,学什么都很厉害。” 他笑了笑,回头想给那人一个认同的眼神,只是陈茗凑得很近,他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背后的,他一转头,差点撞上他的脸。 可是陈茗没给他后退的机会,眼神一暗就把唇压了上去。 秦思远微怔,缓缓闭上了眼睛,算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他只是很简单地贴住他的唇,抢走他的初吻。 小远,对不起。 秦思远的脸颊迅速蹿红,他把唇移到他脸上,一下一下轻吻着,珍而重之的。 那个苍白的小孩差点把自己憋死,他试探性地撬开他的牙关,然后退出来,笑看着他。 “乖,吸气,吐气。” 秦思远羞恼更甚,呼吸倒是会了,只是不肯睁开眼睛看他 “好了不逗你了,”陈茗放开他,看着电脑屏幕问,“填好了吗?” 他连忙转过头去,说:“好了,我再检查一下就好。” 陈茗还弓着身站在他背后,眼里闪烁的光晦暗不明。 填完之后,秦思远问起他的志愿:“对了,你读哪里?” 他的眼神明显地躲闪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我啊,我当然在A大守着你啦。” “嗯?” 秦思远先是有点疑惑,然后又想通,凭陈茗的关系,一个不顶尖的大学,应该还是可以进的。 于是他眼里染了笑,跟他约定:“那好,我在A大等你。” 陈茗也跟着笑,说:“好。” 第16章 晴天霹雳 录取通知书在9月中旬寄到了秦思远的家里,彼时他正和陈茗煲着电话粥,陈茗9月初就跟他说自己跟家里人出国旅游去了,开学才能回来。 为此,他还唯一一次撒了娇,问他可不可以不去,少年捏起他的脸蛋,调笑道:“当然,除非你想提前见我爸妈。” 他羞恼地别过了头,没看见他眼里的苦涩。 “陈茗,我通知书到了!” 还是头一次听见他这样激动的声音,他带着淡淡笑意“嗯”了一声,转头示意办公室里的人先出去。 “我的也应该到了。” “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报道。” 陈茗吐出一口烟圈,又淡淡地“嗯”一声。 秦思远拿着通知书的外包很是兴奋,没注意到电话那头的不对头。 他戴上耳机,开始拆快递。 “我拆咯。” 陈茗把烟摁进烟灰缸,心脏都揪起来了。 那边拆快递的杂音慢慢减小,秦思远的声音却一直没有响起,他知道,他看见了。 “京大?” 秦思远捏着手里红彤彤的录取通知书,几乎要将它揉碎,他反复看了二十几遍,确认录取人就是自己。 他的声音明显在颤抖,满满地都是不可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我明明是填的A大,怎么会这样?陈茗,怎么会这样?” 陈茗不知道从何说起,沉默了下去,他一声声的质问都砸在他心尖尖上。 “陈茗,陈茗你说话!你别不说话!我害怕,陈茗。” 秦思远把录取通知书扔到地上,抱着手机缩到了床尾。 陈茗这才轻叹一声,把所有都揽到自己身上:“小远,别怕,你的高考志愿,是我给你改的。” “为什么!” 秦思远用了最大力气吼过去,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为什么,当初是你要我留下来,为什么我答应了之后,你要把我当傻子玩? 那头的人半天没有说话,猛然听见眼泪啪嗒掉下的声音,他慌得有些找不着北:“小远,你别哭,你听我说。” “你也知道我的成绩,而且我斑斑劣迹,就算能进得了A大,也配不上你,你跟我不一样,你能随随便便考上国内最好的大学,我不能耽误你,耽误你的前程。” “小远,对不起。” 电话的最后,秦思远这边只有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的声音,持续了好久,两人都没有挂断电话,陈茗闭了闭眼,说了最后一句话:“小远,我们,有缘再见吧。” 他知道,两人再相见的机会渺茫,都注定将成为彼此生命里的过客,早知道,那天不去约架就好了,他苦涩地捂着抽痛的心脏,半天没有动静。 直到另一通电话打进来,他整理好情绪,接了起来:“喂。” “小茗茗~” “呼,”他吐出一口气,松了松领带,问,“什么事?说正事。” 那头的人嗔怪了一声,才接着说:“你的通知书我帮你拿到了。” 他无意识地捏紧手机,随后放松下来,说:“帮我送到他手里。” “你,”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哎,要我帮你照看一下他吗?” 他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半晌才回道:“不必了。” 秦思远哭得喘不上气,他舍不得挂的电话,他一下子就掐断了。 “凭什么?凭什么?” 他把自己关在房里,鼓起勇气打过去的电话,是空号。 三天后,奶奶急得就要叫人来砸门了,他终于自己走了出来,眼眶通红。 “小远。。。。。。” 他没有理奶奶,去浴室里洗了个澡,也洗了把脸,面无表情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奶奶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转,见他坐下来,她也跟着坐了下来,想碰碰他又不敢,只得把手缩了回去,小声问:“小远,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三天不吃不喝,他整个人瘦得手臂上的骨头都凸出来了,看起来十分吓人。 可是他还是不想吃东西,于是他摇了摇头。 奶奶继续问:“你怎么了?怎么不出门?奶奶担心死了。” 他还是紧抿着唇,回房间把录取通知书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奶奶拿过一看,眼里盛满了惊喜:“小远,你真的上了京大!” 看秦思远不吭声,她接着说:“这下子好了,你爸妈一定很高兴。” 奶奶后知后觉地闭上嘴巴,看了一眼秦思远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她才稍稍放心,可另一方面,自己孙子这个模样,失了魂一样,脸色苍白,她放不下心。 说起来,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有自己的参与,现在木已成舟,她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 “小远,奶奶知道你在想什么,陈茗那个小伙子是不错,可是他成绩太差了,你爸妈也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秦思远的神色只有在听到“陈茗”二字时才有稍稍变化,然后又恢复沉寂。 “你高考结束那天,其实,他也去了的,只不过,他先遇到了我。” 听到这儿,秦思远才转头看向她,他不知道这点事。 “我跟他聊了很久,你出来的时候,他就转身离开了,跟我说,他会让你好好上大学。” 秦思远狠狠震了一下,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脑子又有些嗡嗡的。 “小远。。。。。。” 奶奶还想再说些有的没的,结果被秦思远打断:“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 说罢,不等奶奶反应,换了休闲鞋拿上钥匙出了门,他需要散散心,冷静冷静。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对于路上跟他打招呼的人,他一概没有理会,直到有人不知好歹地拽住了他的手腕,他停下脚步,冷冷道:“放开。” 身后那人愣了一下,说:“放开可以,不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有劳于秦思远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 甚至越过他往前走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也不怕惹到什么人。 邵峰一咕噜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名贵的料子,啧,这人也太不留情面了吧,他还没站起来,那个小男孩已经走得老远。 “喂,秦思远,”他叫了一声,见他没反应只能接着喊,“陈茗叫我来的。” 他还在往前走,就在邵峰以为这一次又失败了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鞋子,然后他就被人拎了起来,被迫跟那个男孩对视。 第17章 我会找到他 邵峰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拎着走,这感觉真的,憋屈,要不是陈茗交代过,他一扭屁股就走了。 秦思远还没想清楚,自己身体却鬼使神差地把那个奇怪的男人带到了公园里。 公园的长椅上,男人坐着,秦思远站着,声音十分沙哑地发问:“说吧,什么事?” 邵峰一听就听得出来,这男孩儿现在嗓子的状况不太好,但是他的眼神更加凌厉,不像是这个小地方的人应该有的,不过这不是他该关心的。 他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秦思远,说:“这个,他让我一定交到你手上。”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把抱胸的两条手臂放下,接过那个信封,缓缓地撕开。 打开就是一张A大的录取通知书,待看得全貌,他方才知晓这是陈茗的那一张,但不会有人去了。 邵峰见任务圆满完成,站起来说了声“告辞”,拍拍屁股就走了。 冷不防那个男孩儿在他身后说:“告诉他,我会找到他的。” 他顿了一下,漫不经心地回道:“知道了。” 结果当然是,他什么都没告诉陈茗,甚至还编造了一个谎言,为的就是让陈茗尽快走出来,他有自己必须肩负的责任,断不能浪费时间在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身上。 秦思远的成绩单很好看,录取通知书更好看,爸妈很高兴,当即就给他卡里打了一年的生活费。 左邻右舍更是逢人就夸,说他们小区出了一个京大的大学生,奶奶乐得三天没和拢嘴。 而他拒绝了一切邀约,剩下的时间都把自己锁在家里,与外界隔绝了大半个月。 从A市到京大,飞机四小时,火车两天,他爸妈二话不说给他订了机票,跟以前的自己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走的前一天夜里,奶奶泪眼婆娑地拉着他说了好多话,这一去,要半年才能回来之类的。 他却始终淡淡地,自那日后,他的情感缺失得好像更为严重了,就算奶奶说再多话,他也没有多大的感触,哪里读不是读呢? 走的那一天,天气正好,不骄不躁,小区里熟识的人都出来跟他告别,他牵起一抹笑,淡淡道:“请帮我照看一下奶奶。” 他们自然应允,于是他坐上了去机场的计程车,从后视镜里看见好几个老人都背过去抹泪。 司机是个中年汉子,看见了也是一阵唏嘘:“想当初,我儿子去外地上大学的时候,我也偷偷哭了好几回。” 秦思远没应,反而闭眼假寐,跟他说:“麻烦了。” 见状,司机也不好再打扰他,只能安安静静地开车。 四个小时的飞行之后,飞机平稳落地,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他终于看见了京大的大门。 他只带了电脑和录取通知书,远远看去,不像是来报名的。 这会儿是不巧是午休时间,报名处的人也要休息,1点之后才能继续报名。 无法,他走到门口的几排长椅上坐下,垂着头,厚重的刘海让他额头有些痒,似乎是要起疹子了。 报名的时候,那个学姐左右看了他一圈,确实没看见他有行李箱,于是关心了一句:“学妹,你一个人来的吗?” 秦思远正在填报名表,淡淡“嗯”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学姐看他一副不想跟人交流的样子,也不好再去热脸贴冷屁股,就没再多嘴。 京大的各方面都是国内顶尖的,连宿舍也都是两人间,若不是学生人数众多,宿舍还可能扩建成一人一间的。 秦思远买了床单被套到宿舍的时候,他的室友已经铺好了床,剩下带来的行李还没整理,正和家人坐在床上闲聊。 室友是个小包子一样的男孩儿,白里透红,娃娃脸,笑起来时脸上有深深的两个酒窝,很可爱。 见他来了,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不料那个土里土气的男孩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再轻微点了个头。 这让他们都有些尴尬,秦思远走后,那个妈妈拉着她儿子的手,不无担心地说:“阳阳,你这个室友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啊。” 邵雪阳安慰地拍了拍母亲的手,笑着说:“妈,我觉得他只是认生,您别担心。” 段秋摸着儿子的头,欣慰地说:“儿子长大了,都会安慰妈妈了。” 另一边的邵青假装不满道:“阳阳,爸爸也要安慰。” “爸!” 邵雪阳不轻不重打了他一下,假装严肃地看了他一眼,一家人笑作一团。 秦思远办完一系列流程之后,饭点早就过了,他随便买了个面包,找了个小凉亭,安静地啃着。 吃完面包,他拍拍屁股站起来,靠着手机导航找到几家奢侈品店。 这里的员工素质很好,就算他穿得土里土气,也没有表现出不愿接待的意思,像他这种装穷的隐形富豪,他们见多了。 “先生,请问需要什么?” 秦思远还在发愣的时候,一个店员走到他身侧。 他摸出手机看了一下,里面是顾子航建议他买的衣服。 可是他已经好久没自己买过衣服了,根本不认识。 于是他把手机递给店员。 “这里有的,全要。” 几个店员交换眼神:看吧,我就说是有钱的公子哥。 “好的,请在那边稍后。” 店员笑眯了眼,记下店里有的衣服之后,给他指了个房间,让他自己玩一会儿。 秦思远走进去坐着,接着发愣。 一下午,他就这么愣着过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顾子航一直在给他发信息,试图使他活跃起来,可是他连手机都懒得看。 接近傍晚的时候,他终于买好了衣服和一些生活必需品,雇了人送到自己宿舍去,他则慢悠悠地往学校走,暂时不想回宿舍。 学校门口进进出出有很多人,他本想绕过去,冷不防听见有人叫自己。 “秦思远!” 一转头,顾子航靠在一辆红色的跑车上,贼拉风那种。 “过来过来。” 他朝他兴奋地勾勾手指。 秦思远:神经病。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乖乖走了过去,上了贼车。 与陈茗不同,顾子航把一切都分得很清,也很果断。 就比如秦思远告诉他,他不会有机会之后,他回去想了一宿,决定把他当真弟弟对待。 反正他也没有喜欢他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尽早转换思想,对彼此都好。 而且他上没老下没小的,多个这么合他脾气的弟弟,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没办法,谁叫自己晚了一步呢。 第18章 八年 既然真把他当弟弟,那对于欺负他的人,他肯定不会放过,就算是十几年的朋友陈茗。 陈茗跟秦思远摊牌那天,挂了电话之后,又给他打了电话,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好好照顾秦思远。 他脑子在这方面根本不好用,于是他二话不说订了机票跑到陈茗面前。 “你什么意思?” “我,跟他分手了。” “你他|妈有病是不是?!不知道小远多喜欢你?!” 陈茗捂着被狠狠揍了一拳的嘴角,没有反驳,只是说:“以后,拜托你照顾好他了。” “拜托个屁!我告诉你,要是小远因此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走到门口的时候,顾子航又退回来几步。 “趁早给我滚回来!” 他走后,陈茗无力地坐到办公椅上。 回去,说的那么容易,这里的事不知道得多久才能处理完,恐怕到时候,小远早忘了自己吧。 那样也好。 “新室友怎么样?” 秦思远回忆了一下邵雪阳的长相,中肯地评价:“还行。” “那就是没有兴趣咯?要不要搬出来跟我住?” “倒也不必。” 顾子航开着车兜兜转转,到了他的公寓。 “下来吧。” 秦思远跳下车,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个地方。 说起来真要多亏了顾子航,一直把他拎在岸上,让他不至于陷入自己的黑潭般小世界里。 “我让阿姨做了菜,你看看你喜欢什么,以后来的时候提前让阿姨做。” 秦思远没有表示,他没有特别爱吃的。 但如果真要说的话,可能就是核桃蛋糕了吧。 作为一个称职的哥哥,衣食住行不能短了的弟弟的。 但是他还不知道秦思远已经把他随意发的那些奢侈品都买了下来,还以为他是真的穷。 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顾子航往零食袋里塞了一个钱包,里面有卡和密码。 第一天晚上,他没有回宿舍,在顾子航的公寓里发呆了好久,一宿没睡。 顾子航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了首都,一大早就出了门,他要养弟弟,不能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在乎了。 秦思远不知道他的顾虑,对他突然勤奋工作起来也很费解,这个人不是最讨厌条条框框了吗? 吃了桌上的早饭,他带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几箱牛奶回了学校。 彼时邵雪阳已经起了床,看见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又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他淡淡点头,让身后的人把东西放下后离开,自己一样一样往里搬。 那个娃娃脸的男孩跳下床,小跑到门口。 “我帮你搬吧。” 秦思远抬头望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见他终于肯搭理自己,邵雪阳干劲十足,“诶,同学你叫什么啊?” “秦思远。” “哦哦,我叫邵雪阳,叫我雪阳就好。” “嗯。” 搬完东西,邵雪阳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是真没干过这种活。 秦思远床上放了一堆奢侈品,都是昨天拿进来的,看不出来,这个小孩还是有钱人家的? 但是昨天报名为什么没人送他来呢? “诶,同学,你为什么一个人来的啊?” 秦思远再次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确定,这个娃娃脸是直肠子,说话不过大脑,更不知道哪些话该说不该说的。 不过他不在意就是了。 邵雪阳被他看得吓了一跳,这人是真的不好相处哇! 恰好这会儿,顾子航打了电话过来,秦思远走到阳台去接。 他趴在门后偷听,只听得到他鼻腔发出的几个单音节,从后面看过去,秦思远小小的一团,瘦弱的脖颈白得几乎透明。 这让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几部小说,主人公都是像秦思远这样脆弱又坚强的,他心中突然萌生了要好好爱护这个“自闭小孩”的想法。 所以当秦思远出来看见室友关爱的眼神时,有点懵,他想干什么? 之后在报名表上,邵雪阳发现他只有15岁,他立马就有了大哥哥的自觉,对秦思远各种关爱有加、形影不离。 秦思远自己是很想形单影只的,但无奈校内有邵雪阳这个一根筋,校外有顾子航那个“霸总”。 其实他偶尔也会觉得很幸运,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不算,却能得到这两个好朋友。 顾子航和邵雪阳私下见过几面,为了秦思远共商大计,无微不至地给他关爱,想让他走出阴影。 在学医的八年里,秦思远过得并不算好,每一天都很慢,只有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才会觉得,呀,今天就过去了吗? 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爸妈也从来没有来看过他,这样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他对家的感情渐渐淡薄,甚至连家的概念都模糊了。 但另一方面,因为足够聪明,也足够刻苦,他成为了京大响当当的人物,好几个老教授都带过他,给出的一致评价就是:后起之秀。 还没毕业的时候,他就收到了好几家大企业抛来的橄榄枝。 邵雪阳可惜地看着又一家大企业的招聘书被他扔进抽屉里,故作担忧地说:“远远啊,你这个脾气,以后哪里有公司敢要你?” 可他却知道,不仅会有公司要,还会有公司抢,毕竟咱弟弟可是京大的高材生,想着,他眼里满是骄傲。 秦思远比他想得还要难以靠近,是真正的面冷心更冷,但他是谁?他可是家族里的交际小王子,怎么会因为一丢丢的小挫折而止步呢? 于是在他8年的软磨硬泡之下,虽然没能成功爬床,但他已经摸得到秦思远了,进步明显,他给自己打气。 不晓得这个古灵精怪的娃娃脸又在脑补些什么,秦思远自顾自整理着毕业时要交的材料,等这些整理完之后,还有一小段时间才毕业,那时候再来谈工作也不迟。 而且。。。。。。 “远远,远远,”邵雪阳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看他坐着不动半天了,“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秦思远扶了一下黑框眼镜,歉意地说:“抱歉,没听见。” 邵雪楠无奈地摆摆手,习惯了。 他把屁股抵在他桌子上,重复自己之前的话:“我说,我哥今天要来看我,你一起去吗?” 这样的邀约,秦思远当然是果断拒绝:“不去。” 第19章 真的不缺钱 要原来的话,邵雪阳也就放过他了,可今天不一样,听说他那个三年见不着一回的便宜大哥,要给他相亲。 这他哪里能接受,他刚刚准备从大学进入社会,怎么可能去相亲,想把他提前推入婚姻的坟墓吗? 但是他那个大哥一拉下脸,他就害怕,一害怕,就答应了。 一想到相亲,邵雪阳就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装聋哑人。 他扒住秦思远的肩膀,哭得假惺惺的:“远远,呜呜呜,我还这么年轻,不想死在婚姻的坟墓。” 秦思远被他闹得烦了,论文也写不下去了,干脆关了电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问他:“我就算去了,能帮你什么呢?” “这么说你就是同意啦?”邵雪阳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手,感激地说,“远远,你简直就是天使。” “我。。。。。。” 邵雪阳立马捂住他的嘴,抢着说:“我知道!你想说不客气是吧?咱俩谁跟谁啊。” 说罢,还朝秦思远抛了个不伦不类的媚眼。 秦思远克制住想给她来个过肩摔的冲动,他早几年就因为动手动脚被秦思远误伤了十几次,校医院没少跑。 这八年,得益于顾子航硬性地每周送牛奶,他的身高疯狂往上窜,直逼一米九,而邵雪阳还是当时那个一米七,怎么吃都长不高。 以前他能单手过肩摔,现在他能单手把他拎起来。 哎,算了,反正只剩论文没写了,出去玩一天也不妨事。 这一回他答应得很痛快,把邵雪阳惊了一下,活久见地问:“远远,你是不是对我哥有意思?” 秦思远终于忍不住一脚踢过去。 两个人玩闹了一阵,其实是秦思远单方面的“虐杀”。 “好了,”秦思远抵住他还想靠过来的脑袋,无奈地阻止说,“你现在得告诉我,你的计划是什么了吧?” 邵雪阳气喘吁吁地坐到床上,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开始他的长篇大论。 “我想好了,你到时候就假装成我的女朋友。” 秦思远觉得手里的笔有些沉重。 “只是你太高了,算了,就说你是职业模特好了,你这么好看,打扮成女人肯定看不出来的。” 秦思远手里的笔断掉了,他及时止损,打住邵雪楠的话:“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办法?” “对啊。” 兴冲冲的邵雪阳完全没注意到秦思远黑如锅底的脸色,自顾自地接着说:“到时候,就告诉我大哥,我已经找到了未来媳妇儿了,相亲什么的我才不要。” 看着他一脸的兴奋,秦思远难得提醒了一句:“你哥会打断你的腿。” 然后再补充一句:“我哥也会。” 开玩笑,照他这么说出去,那之后就要撒更大的慌,顾子航肯定会拼命嘲笑自己一番,然后来打死邵雪阳。 他已经成了个十足十的弟控。 一看他有拒绝的姿态,邵雪阳立马哭丧下脸,拉住秦思远的小臂,摇来摇去:“远远~你就帮我一次嘛,就一次。” “不帮,”秦思远扒开他的手,无情拒绝,“胡闹。” 邵雪阳想往秦思远身上挂,被他灵活避开,他只能掐大腿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兮兮地说:“远远,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 “找别人去,别烦。” 秦思远这个人就是冷,不仅冷,还懒,懒得麻烦自己。 现在要他出去,还要去帮邵雪阳周旋陌生人,他实在懒得动,再说了,他这个计划完全没有可行性和可能性。 邵雪阳开始巴拉个不停,势必要烦死秦思远,让他答应帮自己。 可脑子这个东西,是真的好用,秦思远默默给自己戴上了耳机,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书来看,邵雪阳口水说干回过头来看,差点当场气昏过去。 “远远!”他走过去气冲冲摘掉他的耳机,“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秦思远抬头:“没有。” 他丧气地一屁股坐下,退了个步:“那这样吧,你陪我去,给我壮胆。” 看秦思远还要拒绝,他就开始威胁:“不去的话,我晚上扮鬼吓你!” 说起来也好笑,秦思远一个学医的,天天跟各种各样的尸体打交道,还偏偏怕鬼怕得要死,也不知道他当初选这门课干嘛。 其实当然是为了避免麻烦和接触陌生人,读完博士之后出去,工作会好找很多,面试什么的也会比较容易。 大学的课程不是很多,他一闲下来就会觉得度日如年,只能把空闲时间都拿去做兼职、做实验。 这八年他为了麻痹自己,从早忙到晚,从校内忙到校外,整个人跟陀螺一样,搞得邵雪阳一度以为他家境贫寒,想要接济他。 那时候他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递过来的一沓钱,邵雪阳就把钱硬塞给他,说:“拿着,你不是缺钱吗?以后挣了还我就是。” “我不缺钱,”秦思远认真地说,“我家有公司。” 邵雪阳当然不信,他家有钱的话,他还成天像个陀螺一样忙得飞起?虽然他那个哥哥挺有钱的,但一看就没有给远远足够的零花钱! 但秦思远真的不缺钱,他爸的公司在几个大都市混的风生水起,而他又是独生子。 虽然不怎么受他们管教,但以后公司还是要交到他手上,所以每个月都不会忘了给他打钱,一打就是好几万,坚决落实温饱问题。 不过这些事给他解释了估计他也不会信,秦思远收下了那笔钱,然后反手往他支付宝里转了同样的金额回去。 秦思远怕鬼是真的怕,严重的话会怕到连续失眠一周,无奈,他只能答应了他的请求,周末被他拉着出去从头到尾精心收拾了一番。 又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被取下,他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高三那年,少年拉着他的手说:“这样多好看。” 说起来,陈茗现在在哪儿呢?八年过去,是不是只有他还记得。。。。。。 说着回去找他,结果八年了,自己还困在原地,说到底,还是胆小,害怕站在他面前,害怕再一次面对八年前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对于和陈茗的相遇,他从来没有后悔,那个少年如此狼狈地闯入她的世界,却走得那样干脆,这怎么可以? 在他心里留下一道深深的车辙之后就想跑?你跑不掉的,陈茗。 他从来都不是倔强,而是偏执。 第20章 你是真的好看 他无意识攥紧了手指,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理发师吓得双腿发颤,以为自己让顾客不满意了。 邵雪阳走过来摇醒他,从宿舍出来到现在,他变得越来越奇怪,难道眼镜还是他的封印不成? “远远,你吓到别人了。” 秦思远下意识推一下眼镜,没推到,然后若无其事地看着镜子里的理发师说:“抱歉,请继续。” 邵雪阳捂着肚子,笑得特别夸张:“远远,你刚刚是推了一把隐形眼镜吗?” 理发师在他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就愣住了,方才他是微垂着头进店的,没能看清脸,现在掀起了厚重的刘海,那双眼睛在明亮光线下,如黑曜石一般,纯粹极了,令人沉醉。 不过他的专业素养及时把他唤醒,脸上又挂上了商业化的笑容,说:“没事没事,您没有生气就好。” 秦思远微微颔首,又转回去微微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一个小时后,他那个碍眼的蘑菇头终于被削成了凌乱的碎发,衬托出了他过分好看的头型,整个人的气质立马不一样了,变得凌厉了许多。 他皮肤底子很好,很白,却不是初时那样颓丧的白。 平时他也不怎么保养皮肤,但就是好,让一直左一个痘又一个痘的邵雪阳羡慕了好久。 兴奋的他甚至都忘了饭点,中饭也没吃就直奔服装店。 “远远,今天随便买,邵哥我请客!”邵雪阳指着商场里的奢侈品店,豪气干云。 秦思远默默把那句“我有钱”咽回去,反正他自己说的,冤大头你要当就当吧,他在心里边吐槽了两句。 其实晚上回去就把一天的花销全给人转过去了。 一看邵雪阳就是经常逛商场的,兴奋得到处乱窜,觉得哪件都好看,却又哪件都不合适。 秦思远没有他那样的耐心和毅力,指着一套运动服说:“就它吧。” 邵雪阳一个白眼飞过来:“闭嘴坐那儿,别添乱。” 碍于他的淫|威,秦思远最后只能从那些还算顺眼的黑西装中随便选了件贵的。 而邵雪阳却盯上了另一边的燕尾服。 “雪阳,你不是相亲吗?穿燕尾服干什么? ” 邵雪阳在挑自己的衣服,闻言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对啊,我大哥叫我去晚会相亲。” 然后回过头就跟秦思远吐槽他大哥:“你说他想搞晚会就搞,还非得把我拉去相亲,无聊不无聊?就是见不得我没人管,而他天天被嫂子盯着。” 眼见他就要放下手里的衣服走过来跟自己深度交流一下她大哥的恶劣之处,秦思远急忙拦住他:“打住!再不选好我就走了。” “好好好,”邵雪楠把视线移回衣服上,只不过嘴里还在喋喋不休,“他这个人就是有病!我们三年没见,他就不能让我接着享受自己的生活吗?” 他的嘴还在叭叭叭个不停,秦思远的思绪却渐渐飘远,邵雪阳是她见过最能讲的人,比那些搞推销的还能讲。 等他终于挑了件稍稍满意的衣服,叫店员包了起来,秦思远的那件却一直晾在一边,看见那身孤零零的衣裳,他默默掏出手机,还好这个月没怎么花钱。 邵雪楠瞥了一眼,气鼓鼓地说:“远远,不是叫你去试衣服的吗?怎么还没去!” 什么时候?秦思远回忆了一下他的一段话,愣是想不起来,毕竟他真的没听,但多半是里面哪一句吧。 他应了声,慢吞吞地拿起衣服往试衣间走,邵雪楠看不过去,跑过去把他推了进去,催促道:“搞快点,搞快点。” 邵雪阳是个急性子,没怎么等过人,结完账过了差不多一分钟,他就要死不活地靠在试衣间外边。 “远远,你好了没有啊?我都等好久了。” “没有,滚。” “哦。” 他灰溜溜滚回椅子上坐着,撑着脑袋注视试衣间,想把那个门盯个窟窿出来,好奇啊,好奇得猫抓似的。 他从来没见秦思远穿过正装,不过他知道这人穿出来肯定很好看,就是那么自信,他的室友不仅学习优秀,脸也特别漂亮,身材更是好。 八年的朝夕相处可让他看见了不少,嘿嘿。 又过了几分钟,秦思远拎着一个塑料袋走了出来,没办法,里面就只有这个塑料袋可以装衣服。 他出来的一瞬间,不仅是邵雪阳,所有看过来的人眼睛都亮了一下,之前他虽然简单修饰了头发和脸,但始终微垂着头,让人感觉他没精神。 但为了撑起这件西服,他不得不挺直腰杆,稍微扬起了下巴。 他看起来很瘦,那身西服紧紧贴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的身形,那双腿显而易见地修长笔直,九分裤下露出的脚踝很白很细,有一种别样的诱惑,让人忍不住想尝试一握。 那张脸有棱有角,俊美异常,刚好合适的角度,出现了他那种动人心魄的帅气。 单薄的唇瓣紧紧抿着,嘴角习惯性地下压着,左耳上那颗黑色的钻石耳钉闪烁着神秘耀眼的光芒,好像有什么东西准备喷薄而出。 禁欲中夹杂着他独有的野性难驯的美。 这时候邵雪阳才注意到,他有一对颀长的桃花眼,如果布满多情,只需一眼,对方就会沦陷。 可惜的是,那双眼睛太黑了,太沉了,仿佛没什么能打动他。 店外走过一个女人,不经意地瞥见他,微微愣了神,然后接着走自己的路。 “远远!”邵雪阳兴奋地小跑过去,“我就知道你隐藏了自己的真实颜值!” 他也着实被狠狠惊艳了一把,如果说他原来觉得秦思远是普通帅气的话,那现在加上自己的滤镜,秦思远简直就是校草级的帅气了。 听着她不遗余力的夸赞,秦思远毫无反应,邵雪阳生怕他不明白自己有多好看,把人连拖带拽送到了等身镜前边。 秦思远被逼着看了一眼,也怔了一下,啧,还真挺帅,如果那双眼睛有光就好了。 “看吧看吧,说你好看,还不信,”邵雪阳鼻子一翘,问周围的人,“你们说,帅不帅?” 得到满意的回答之后,他那种骄傲的感觉快要溢出来了,秦思远有些好笑:“你是我妈?这么高兴?” “那当然不可能啊,我就比你大三岁,而且,再怎么说,我也应该是你爸!” 邵雪阳立马反驳,在秦思远对自己动手之前,龟缩到了衣架后面。 “我这是骄傲,我手底下又出了一个帅哥,虽然这个帅哥是天生的吧,但如果不是我一番精心设计的话,是达不到这样的小效果滴!” 作者有话要说: 词穷,想不出怎么描写小远的攻气了 第21章 为什么过得不好 秦思远顺嘴提了一句:“这么喜欢设计,怎么不去学?” 提到这个,邵雪阳突然不吭声了,整个人显得恹恹的。 不是他不想学设计,是家里人不肯,他家三代为医,他们坚持让自己走家里人的老路。 他被逼无奈放弃了钟爱的设计专业,用八年的时间证明,他真不是学医的料。 家里人为此没少骂他,让他好好跟学霸室友学习,有一次他们在宿舍教育他的时候,秦思远猝不及防推门而入。 他看到救星一般的目光成功把他留了下来,给他家里人做了“洗脑”工作,由此他终于又被教育要和秦思远好好学习。 但好在秦思远由浅入深的话也让他们听了进去,那之后就没再把他逼得那么紧。 他有预感,只要他再努力一下,往相反方向哈,毕业之后就能搞自己喜欢的设计了,想到这里,他又斗志昂扬了起来。 “远远,走,大吃一顿!” 晚会8点开始,邵雪阳想到他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晚会,给他讲了好多注意事项,从餐厅吃完饭场回来一直讲到上车前。 其实他想说他可以上网查,不过依自己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会说:“上网查哪有我一对一教学来得实用?” 所以他全程双唇紧闭,就当听唐僧念经好了。 来接他们的车老早停在了校外,鉴于他大哥张扬的性子,那辆车也属实拉风得不行,跟顾子航有得一比。 邵雪阳拉着秦思远上了车,衣服袋子在车上放着,到了宴会的地方再换。 车窗外灯红酒绿,充满了现代化的气息,秦思远呆呆地看着,说不出自己心里那种迫切的感受是从何而来。 邵雪阳还在叽叽喳喳:“远远,到时候你一定要帮我,最好是给我大哥也洗一下脑子,让他别老管我,他自己都自顾不暇,还非要拉上我垫背,太没人性了。” 差不多半小时后,豪车驶入了一处别墅区,再过了几分钟的兜兜转转,它才堪堪停下。 邵雪阳虽然极力反对相亲,但架不住他本性里的好动,一看到这种人多热闹的场面,整个人就兴奋得跳脚。 自己光速换完衣服之后,他砰砰砰地砸秦思远的门,催他快点。 门里边传出一声压抑着怒气的:“滚。” 他瘪了瘪嘴巴,按住自己躁动的手,一眨不眨盯着门。 终于门开了,他冲上去拉着秦思远的胳膊:“好了吧?我们走吧。” 秦思远无奈点头,给他惯得。 宴会厅里,客人差不多到了一半,邵雪阳本想直接走后门去找他大哥,却被告知他已经在宴会厅招待客人了,于是他只能拖着秦思远走大门进去。 一进去,里面本就很低的交谈声瞬间消失了,一是因为集团小少爷来了,二则是因为他旁边那个冷漠俊美的男人。 首都的人什么大帅哥没见过,秦思远这样长相的也不少,但贵就贵在他的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冰冷感,还有眉宇间依稀可见的暴虐,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煞气? 不过这样的帅哥看看也就过了,看那个小少爷护食的样,也没人敢打他的注意。 邵雪阳悄悄踮起脚尖跟秦思远说:“远远,你的魅力太大了!” 秦思远斜他一眼,不想说话。 两人往宴会主人那边走,看到他大哥的时候,邵雪阳放开了秦思远的胳膊,说自己要去整蛊一下大哥。 他悄悄靠到大哥身后,踮起脚尖,然后他发现三年不见,他又长高了!这下子,蒙眼的手直接变成了锁喉。 他大哥额头上青筋暴跳,听着后面那个小人的抱怨:“什么嘛?怎么还在长?” 他对面的人轻笑一声,跟他说:“阳阳还是这么调皮啊。” “是啊,”他把人拎到跟前,“皮?” 邵雪阳朝他做了个鬼脸,回头惊喜地发现刚刚说话的那个人也是好久不见的朋友。 “小陈哥?!” “你这小子!怎么说不听呢?尊重一点!”他大哥忍无可忍一巴掌落在他头上。 小陈哥笑着阻止说:“邵峰,别打阳阳的头了,本来就不怎么聪明。” 邵雪阳气鼓鼓地瞪着他大哥邵峰,然后忽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个人,急匆匆地说让他们等一会,然后快步离开。 彼时秦思远拿着一杯果汁若有所思,邵雪阳一看就知道他在发呆,他走过去拉起他的手。 “远远,我带你去见我哥。” 秦思远点点头,把果汁放到服务生盘子里。 他没想到,再一次见到陈茗,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之下。 那个人,变了很多,高了,也瘦了,以前那种不可一世的气息已经消失殆尽了,他变得很温柔,眉眼都是柔软的,他把自己藏了起来。 为什么呢?他一直以为他至少过得应该比自己好,可是他看到他的精神并不好。 你这样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杀死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为什么在丢下我之后,过得依然不好呢? 他看不见陈茗的光鲜,只注意到他眼圈周围都是淡青色的,还有眼底的疲惫不堪。 “远远?远远?” 邵雪阳摇晃着他的手臂,从刚开始他就一直盯着陈茗看,活像丢了魂似的。 反应过来之后,他看着陈茗的眼睛,道了个歉:“抱歉,失态了。” 陈茗笑着摇摇头,示意无妨。 那个男人的眼神好熟悉,让他莫名想起来那个小城的那个小男孩,但是他刚刚那种眼神,像是要把自己活剐了一般,他应该没有得罪过他吧? 时隔八年,他已经记不清秦思远具体的长相了,只记得他厚重的刘海和纯净的眼睛,跟眼前这个自信张扬的男子完全不同。 说起来,那个小男孩也应该快从京大毕业了吧,很遗憾没陪着他走下去,邵峰那天回来告诉自己的就是,秦思远说他恨他,永远也不要见到他。 这八年他完成了爷爷定下的目标,成为了商业圈的翘楚,同行见到自己都得避让三分。 他不想回首都的原因就是,一回来就会成为笼中鸟,彻底变成一个工具人,按照他们说的一步一步走。 这样的好处就是他走了捷径,比其他人早了十几年攀上高峰,成为了足够优秀的工具人。 18岁以前的斑斑劣迹也尽数被抹去,他有时候都怀疑,18岁以前的自己是真实存在的吗?那个恣意快活的人。 第22章 秦远 “哎,总算走了,”他们走后,邵峰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发现陈茗的神情有些落寞,“陈茗?你怎么也晃神了?” 陈茗摇了摇头,微笑道:“没什么,可能最近太累了吧。” 邵峰了然点头。 “确实,你刚当上董事长,压力大也在所难免。” 他笑笑,没有说话,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回了18岁那年,直至如今,他依然十分肯定,自己是个直男。 只是在遇到让自己心动的女子之前,先遇见了那个令他怦然心动的小男孩,留下了抹不去的遗憾。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没有问方才那个耀眼的男人是谁,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又一个晚会的开始,当一个称职的雕塑。 那二人并没有走远,就在他们斜后方。 秦思远越看邵峰越眼熟,那个人不就是当初给自己送录取通知书的男人吗?这两人什么关系?他的视线从邵峰身上移到陈茗身上,然后停住不动了。 陈茗察觉有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背上,他侧过头去,还是那个冷漠的男子。 见他看了过来,秦思远淡定地一举杯,陈茗笑着回敬。 却不知那个安全无害的男子,正在琢磨如何把他腿打断这事。 “雪阳,”秦思远微微低头,小声跟他说,“我叫秦远。” 邵雪阳疑惑地仰头,看清他眼中的精光之后,就明白这个小狐狸是盯上谁了。 他贼兮兮地比了个“OK”的手势,眼放精光地盯着他,这个大佬准备把谁解剖了? 晚会开始,主持人讲过极端化,又请了几位大董事上去致词。 陈茗最后上台,清朗干净嗓音的嗓音让人如沐春风,整个人只能用温润来概括,嘴角噙着的笑意不知又俘获了在场多少女性的芳心。 还有秦思远如狼似虎躁动的心。 年少有为,多金高富帅,陈茗活得很成功。 只是他太洁身自好,几乎没有绯闻,更没有女人,但这却让那些女人都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秦思远在台下观望,一心想把这个混蛋的腿打断。 自己天天跟尸体打交道,他过得倒好,狂蜂浪蝶来者不拒是吧? 废话讲完,陈茗却多少有点不敢下台,台下那些女人的目光好像要把他剥光一样,还有一道吃人的视线稳稳落到他身上,他却看不到人。 难道是对家派人来暗杀自己了?他暗嘲。 硬着头皮下了台,那些脂粉和香水味全朝他鼻腔进发,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污浊不堪。 即便这样,他脸上还是维持着优雅得体的笑,全身都很放松享受的样子,当年那个暴躁的少年,已经死在了那通电话之后。 过去了十分钟,邵峰还没有来接自己,再不来真的要憋死了。 “抱歉,借过。” 突然,人群当中一道清亮的男音出现,他顿时得救,望向那个男子。 秦思远控制了半天,还是受不了陈茗那副如鱼得水的模样。 他大力推开聚拢的女人们,引来声声不满的抱怨,他却不管,径直走到他面前,拉起人就走。 这场面,似曾相识? 不等陈茗想起来,秦思远松开了拉着他的手,克制地后退一步,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陈茗莫名地怅然若失,下意识看了眼还残留着那人凉意的那只手。 然后他才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人,看起来比自己还要高一点的样子? 那张精致的脸比女人还要白,黑色的西服勾勒出他瘦弱的身形,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很黯淡,但如果注视久了,就能够发现其中的流光,那一瞬间的动人心魄。 按那些小女孩的说法,可能这就是斯文禁欲本人。 “多谢。” 他笑笑,打住自己莫名的胡思乱想,怎么会对一个刚见面的男人生出这些想法? 秦思远摇头。 “不客气。” “请问您是?” “秦远。” 陈茗脑子一紧,有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 “您是A市人吗?” 秦思远淡定地接着摇头,他确实没说谎,他的户口原本就是首都的。 不过还不赖,他这么问,就证明还记得自己,要是不记得。。。。。。 就两条腿都打断。 他眼里还是古井无波,叫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陈茗微一躬身,打算离开。 “多谢,打扰了。” 见此,秦思远立马给邵雪阳使眼色,邵雪阳咽下一口蛋糕,风风火火走过来。 “小陈哥,你和小远认识吗?” 小远。 时隔多年再一次听到这个称呼,陈茗还是有些出神了。 “不认识。” 秦思远冷冷地反驳,邵雪阳不解地转头看他,同时疯狂眨眼请求下一步计划。 可是那个平时眼神都不屑多给自己几个的男人,现在竟然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了!黏在了陈茗身上! 陈茗的心中不知缘何有点刺痛,笑意都带上了苦涩。 邵雪阳脑筋转得飞快,想着秦思远应该是盯上小陈哥了,他当然巴不得他家远远生出点别样的心思,管他是谁呢,能挑起他的情绪就对了。 “啊,不认识没关系,明天出来约个饭就认识了。” 陈茗几乎是立刻就回道:“好。”好似生怕对方反悔。 他搞不懂自己这种心情从何而来,还如此剧烈,既然搞不懂,那他就要弄清楚。 此时,他完全忘了自己刚刚想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邵峰赶回来的时候,他弟弟和那个神秘男子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一个怔愣的陈茗。 “雪阳那小子呢?” “走了。” “靠,又让他跑了。” 而当陈茗说他答应了那两人明天见个面的时候,他下巴都要惊掉。 “你就答应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陈茗转着高脚杯,想不通。 “陈茗,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老是走神?” 坐到车上,邵峰疑惑地看向他。 陈茗闭眼假寐。 “想起一些事。” 邵峰一愣,他方才听见秦远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但直到他刚刚那么说,才想起来。 “八年前那个小男孩?” 过了好久,一声疲惫的“嗯”自后座传来。 第23章 不敢奢望 邵雪阳看见大哥的身影再次出现时,二话不说拉起秦思远就跑了,连声再见也没有来得及跟陈茗说。 坐上回学校的计程车,他才拼命地大喘气,而秦思远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 “呼,幸好跑得快,被大哥逮到就惨了。” 秦思远没理他,兀自望着窗外出神。 “喂,远远,你是不是对小陈哥有想法?” 他回答得很爽快:“嗯。” “啊?你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就说了几句话而已,”邵雪阳张大了嘴巴,而后不可思议道,“这难道就是一见钟情?” 他说着,秦思远就想着,想着八年前那个一撞就倒的少年,自己讹了他一个“以身相许”。 原本他是不信的,可后来他不得不信,原来真的有一见钟情这个玩意儿。 “哇!远远,你笑了!” 嗯?秦思远奇怪地把目光移向他,不肯能,他脸部肌肉跟死人一样僵硬。 “真的,你看。” 邵雪阳不无得意地把手机递给他,还好自己反应快,有当狗仔的潜质嘛。 相册里的那个人,只有一个侧脸,他望着车窗,点点星子洒落在他眼中,窗外的霓虹灯变幻莫测,照得他的脸明暗交迭。 最耀眼的还是他嘴角那个小小的弧度,把他凌厉的气质生生削弱了三分,换上了苍白的脆弱,令人心生怜惜。 这与他平时的状态大相径庭,照片里的那个人明明很熟悉,他却好似不认识。 这种表情,有多久没有出现过了。 他再次陷入回忆,挣扎不得。 邵雪阳默默地从他手中抽回手机,把那张照片发给了顾子航。 顾子航秒回:“!!!我是不是眼花了?小远这是笑了?” 不等对面回话,他接着问:“小远是不是看见谁了?” 邵雪阳心说你怎么知道,然后不确定地敲下一行字:“应该是我小陈哥,陈茗。” 他想了一下,今天晚上引起远远情绪波动的好像只有他小陈哥。 顾子航忍不住对着手机呸了一声:“我就知道是那个混蛋!” 那边迟迟没有动静,邵雪阳手一抖,脑子清醒了一回。 他小心翼翼避着秦思远,敲字:“难道小陈哥就是你说的那个,远远的阴影?” 顾子航:“。。。。。。没错。等着,我在磨刀了。” 邵雪阳:“你等会儿!据我观察,远远应该有自己的计划,他能自己解决的,我们都别给他添乱。” 他反而有些担心陈茗,毕竟远远当时看他的眼神,跟看那些被他解剖的小动物们并无二致。 公寓里,顾子航放下了菜刀,认真思考秦思远能自己解决陈茗的可能性。 最后,邵雪阳罕见地再次开窍。 邵雪阳:“你别暴露远远啊,他今天跟小陈哥说他叫秦远来着。” 看见这这句话,顾子航才歇了直接提刀去见陈茗的心思,小远也长大了,该怎么处理是他的自由。 说来,他自己也成熟了很多啊。 事关秦思远,邵雪阳缠着顾子航跟他说两人之前的事,那人拗不过他,只能挑挑拣拣说了一些。 “混蛋!” 他低声骂了一句,秦思远转头,眼神询问:怎么了? 邵雪阳慌忙藏起手机,搪塞道:“还不是我大哥,又在威胁我。” 莫名背锅的邵峰打了个喷嚏,嘀咕:“有人在骂我?” 趁秦思远还在思考的时间,他立马转移话题:“哦对了,你还没说明天去哪儿吃饭呢?” “你定。” “行。”他也不敢再多问,怕把自己“打小报告”这事暴露了。 他没告诉顾子航他们和陈茗约了明天吃饭的事,不然那家伙是真的拦不住了。 陈茗睁眼到天亮,那些本以为被他遗忘的记忆又鲜活了起来,在他脑子里一遍又一遍放电影似的过。 那个男孩低着头,问他:“你把我当什么?” 他说:“男朋友。” 然后那个男孩抬起了头,满脸泪痕,质问他:“那你为什么改我的高考志愿!?为什么要抛弃我!?” “对不起,小远,我。。。。。。”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解释什么,直到那个男孩消失,他都没能给出一个答案。 早晨,他头疼欲裂地爬起来,不仅胡子拉碴,而且眼里满满的血丝。 他叹了口气,想着,习惯了。 然后顶着昏沉的脑袋洗漱,再随便抓个发型。 推了今天一天的工作,这一周恐怕都不能在家睡觉了。 昨晚邵雪阳把地址发给了他,在京大附近,离他的公寓挺远的,所以他才起得稍早了些。 那个男子,总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他确实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这号人,但直觉告诉自己,不去把握这个机会的话,他会后悔一辈子。 他不敢奢望那人是秦思远,希望多大失望就多大,他发誓要藏好自己的心思。 相较于他,秦思远休息得就很好了,至少没有黑眼圈。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坐了起来,也没有其他动作,就坐在床上发呆,要是邵雪阳这会儿醒了,能被吓个半死。 天渐渐放亮,这座城市的人渐渐苏醒,或情愿或不情愿,都要面对新的一天。 这时候秦思远才有了动作,他打开手机,把屏保换掉,把那两个少年的合照藏起来。 但是他又舍不得,呆愣地看了相册好一会儿,然后找出p图软件,把那两个少年p在左上角,不注意看的话只会以为是大头贴。 “雪阳,雪阳,”他放下手机,去摇醒对面床上的人,“起来了,天亮了。” “啊?”邵雪阳迷迷糊糊的揉了下眼睛,咕哝道,“几点了?” 也不等秦思远回答,他在枕头底下摸索一阵,抽出一个闹钟。 看到上面的时间,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远啊,现在才六点。” 秦思远轻轻地“哦”了一声,退回床上。 邵雪阳把闹钟塞回去,打算接着睡。 “雪阳,他是九点到吗?” “。。。。。。是。” “雪阳,我们什么时候去不会迟到?” “。。。。。。还早。” “雪阳。。。。。。” “啊!”邵雪阳的睡意全被他念没了,他烦躁地坐起来,“你是我祖宗行了吧。” 秦思远缩回床上,歉意道:“对不起,我不烦你了。” 一看他这副可怜样,任谁有再大的火气都该消了。 邵雪阳也不例外,他甚至都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凶了。 第24章 被迫“相亲” “诶,那个,没事,”他边说边下床,“反正我都醒了,去吃早饭吧。” 他怎么觉得远远这个样子像是要去会情郎? 吃完早饭出了校门,秦思远的步子立马慢了下来,龟速移动中,邵雪阳眼睛直抽抽:“远远,你走这么慢做什么?” 秦思远闻言停下脚步,随便指了个方向,说:“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九点过去。” “哈?不是?” 邵雪阳一脑门的问号,可碰到秦思远的目光,他只能捂住自己的嘴巴,把疑惑吞回肚子里。 陈茗早早到了,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有些恍惚。 他坐下一会儿之后,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坐到了他对面,开口就是:“帅哥你是来相亲的吗?” 没给他反对的机会,女子接着说:“你就是我今天的相亲对象啦。” 这几年陈茗没少遇见这样的情况,也知道怎么处理,单纯地不理她就好。 于是秦思远压抑着内心来到餐厅的时候,就看见一男一女“相谈甚欢”,陈茗温温柔柔地笑着,搅着咖啡。 那女子见陈茗任人拿捏的模糊态度,误以为他也有那方面的意思,于是说得越来越起劲,就差临门一脚提开房了。 她伸出光裸的手臂,想要抓住陈茗搅咖啡的那只手。 可她当然不会如愿,秦思远先她一步按住陈茗的手,然后毫不留情地拎起女人的手臂丢开。 “啊!我的手!” 那力道之大,她的手臂当场脱臼,折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秦思远冷冷地看着她,恨不得直接把那只手剁了。 “服务员!”女人头发散了,痛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却还是想先报仇,“把这两人打断腿!轰出去!” 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得太快,餐厅里的人是因为女人的尖叫声才看了过来,所以不了解事情起因,都若有所思地盯着秦思远看。 陈茗也看着他,看着两人相交的手,那只手很好看,骨节分明,纤瘦白皙,是他父亲那种钢琴家的手。 手心的温度很低,在炎热的夏天来看,却是令人很舒服的。 意料之外的,他没有排斥,还很安心,想再多感受一会儿,就一会儿,他不贪的。 秦思远似有所感,若无其事地把手收了回来,微一躬身算作抱歉。 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又在陈茗的大脑中炸开,搅咖啡却搅得他更加心神不宁。 这个餐厅还是挺高档的,这种斗殴性质的事件是第一回 发生,年过半百的老板屁颠屁颠跑了出来,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跑快点? 他看了一眼女子凄惨的状况,觉得辣眼睛,索性不看,转头去观察另一方。 看着看着,他怎么觉得那个坐着的男人眼熟得很? “陈董?” 服务生已经把泼辣的女人扶了起来,可她却不老实,想扑过去咬死秦思远的样子。 “老板,就是他!居然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 邵雪阳一笑,论嚣张跋扈,还没有人赢得过自己。 他侧头跟秦思远说:“远远,待会儿她靠近你的话,随便打,打残为止。” 秦思远皱眉,微微启唇:“恶心。” 方才开口的老板因为女人的一番话被忽视,脸色突然就臭了下来。 “你最好把嘴巴闭上。” 任谁听着女人尖利的喊叫声,脑子里都会突突的。 陈茗的记性不错,见过一面的人基本都记得住,就比如面前这个。 “樊老先生,别来无恙。” 老板名叫樊秋奎,是以前公司里的股东,他把他手里的股份卖给自己后,就没有再涉及这个圈子,没想到是开了家餐厅,大隐隐于市了。 “哎呀,我就看着你眼熟嘛,没想到真是你,怎么样?公司做的还好吗?” 陈茗笑着说了声“还行”就低下头去喝咖啡,掩去嘴角的苦涩。 “哈哈哈,那就好。” 两人寒暄几句的功夫,秦思远已经一脚把女人踹到在地。 这会儿,餐厅里的人都成了看戏的,看到他打女人的时候,眼里都露出了鄙夷。 邵雪阳把那些眼神收入眼中,然后霸气护崽:“看什么看,吃饱了撑的?” 而这一脚的起因就是,女人被服务生放开的时候由于惯性往前走了好几步,还不小心崴了脚,眼看就要跌进秦思远怀里,那他肯定毫不犹豫地踹开啊。 是她自己找上来的。 “你们,你们。。。。。。” 陈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跟樊秋奎说:“樊老先生,把这位女士送到医院去吧。” 心烦。 “把嘴堵上。” 秦思远突然吭声,陈茗抬头奇异地看着他。 低下头,秦思远皱眉:“不行?” 那双眉毛就算连皱起来也格外好看,但是陈茗不想看它那样。 于是他摆了摆手,笑道:“你开心就好。” 小插曲一过,樊秋奎和他以前的上司又说了几句话,然后背着手离开,去后厨偷菜吃了。 两个人在他对面坐下,陈茗总觉得邵雪阳今天看他的眼神不对劲,好像夹杂了一点怨念?没道理啊,昨天他才见到他,统共也没说两句话。 邵雪阳的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一阵子,昨天回去得太晚,今天早上又不清醒,所以他一直没找到机会问秦思远想怎么做。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咯。 “这是我大哥的朋友,陈茗。” 秦思远淡淡地扫了陈茗一眼,“嗯”了一声,没了下文,连眼神都移到了八丈远的地方。 邵雪阳故作尴尬地笑笑,毕竟这样的场面他见多了,着实尴尬不起来了。 然后他跟陈茗说:“小陈哥,你别介意啊,远远他不擅长交朋友。” 陈茗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事,我擅长就好了。” 嗯?这句话不是他钓妹子时候常用的吗?他疑惑地眯起了眼睛。 “开个玩笑,”陈茗的脸上始终挂着笑,“你们俩都是京大的吗?” 说起这个,邵雪阳就来劲:“那可不,你是不知道,我家远远有多厉害,年纪轻轻就。。。。。。” 桌下,秦思远拿腿轻轻碰了他一下,他到嘴边的话自动掉包。 “就进入了京大。” “哈哈,这我知道了,那你们两个有好好学习吗?成绩怎么样?” 吸取了经验的邵雪阳从容不迫地回答:“当然有,只不过都不怎么样罢了。” 说完,他试探性地接着说:“远远天天在兼职。。。。。。” 秦思远没反应,他再说:“饱饭都吃不上两顿,自然也没时间好好学习。” “额。” 陈茗搅咖啡的手停了下来,眼神落到邵雪阳身上。 “没办法,”邵雪阳摊了摊手,无奈地说,“他这人太要强了,不让我帮他。” 这倒是实话,他是真的要强,否则也不会凡事都想争个第一。 第25章 穷孩子 陈茗笑了笑,没有说话。 气氛逐渐凝固了起来。 邵雪阳有些头大,认命地暗叹一口气,对陈茗说:“小陈哥,你公司还招人吗?” 这么一说,陈茗就明白了,他下意识看了秦思远一眼,那人“倔强”地紧抿着唇。 他真的会答应吗? 陈茗略带忐忑地点点头:“当然,我们公司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 “太好了,”邵雪阳虚假地喝彩一声,“这下子远远就不用每天都兼职赚小钱了。” “雪阳。” 秦思远“不赞成”的偏头看着他,嘴角耷拉着,至少陈茗看到的是这样的。 邵雪阳接着说:“哎呀远远,你就去嘛,你在小陈哥那里一天赚的都比你一个月赚的多。” “真的,可以吗?” 秦思远微微抬头,眼里有一点难以查觉的希冀。 这一点希冀的光在他眼里爆发,变得流光溢彩,彻彻底底撞进陈茗的心扉。 他几乎是急切地肯定道:“当然。” “多谢。” 秦思远抿了抿唇。 聊到这儿,已经11点过了,刚好能点菜。 “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明明自己的年纪跟他们一边大,却总觉得自己是个老人了,把面前这两个同龄人都当成了小孩。 “那肯定啊,不是你请谁请?”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邵雪阳正在低头看菜单,陈茗都能想象到他此刻翻白眼的样子。 于是他直截了当地笑出声,还问他:“你翻白眼做什么?” “啊?小陈哥你怎么知道我在翻白眼?” “我还不了解你吗?” “嘿嘿。” 邵雪阳尬笑两声,没敢说他是因为自己觉得陈茗是个典型的始乱终弃的“渣男”。 募地,他感觉脖颈一凉,微微侧开眼去看秦思远,果不其然看见他要在自己脖子上来一刀的眼神。 他很聪明,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然后低头盯着菜单装鸵鸟: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秦思远是陈年老醋发酵过的醋缸,刚刚那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在他看来就像调情,所以才打算警告邵雪阳一番。 邵雪阳欲哭无泪,心说,他不是抛弃你的渣男吗?就算你对他余情未了,但我可是你的好兄弟啊!你居然想解剖我?! 这孩子突然的沉默让陈茗皱了皱眉,难道许久不见,这小兔崽子还真转性了? 晃眼看见秦思远直勾勾盯着自己,他顿时有些口不择言:“我可以叫你小远吗?” 不料秦思远也皱起了眉,不赞同地问:“为什么?我不小了。” “噗,”怪可爱的,陈茗心说,但嘴里又吐出一个象牙来,“你跟雪阳差不多大,我把他当弟弟,既然你们是好朋友,我也想把你当弟弟对待。” 这一番言辞恳切,邵雪阳差点为他鼓掌叫好,这种无形之间拉近距离的手段,不愧是他小陈哥。 但是这触到秦思远的痛处,很久以前,有个人也这么说过。 他的眼神变得阴翳,整个人的气势突然沉了下来,吓得邵雪阳差点手抖把杯子扔了。 “远远,你怎么了?” 想起来一些不太愉快的事。 “没事,”秦思远吐出一口气,整理好情绪,拿起外套站起来,说,“我先走了,有点事。” “可是。。。。。。” “再会。” 不给他们挽留的机会,秦思远大跨步出了餐厅,消失在街道尽头。 他这个隐隐发怒的要样子,给陈茗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邵雪阳:“秦远,多大了?” 邵雪阳本想说实话的,但看远远那个样子,似乎是想往自己身上多加几个马甲,秉着兄友弟恭的原则,他又一次撒了谎:“肯定跟我一样的年纪啊,不然怎么跟我一个年级?” 陈茗微微点头,旋即有些失望,真的不是他。 随即他又想,如果他还在京大的话,应该也跟邵雪阳一个年级,他想问邵雪阳:你认识秦思远吗? 可是他问不出口,再说了,他至此早已经没有立场去关心他的生活了。 当初他什么承诺也没给到他,连个念想都给的是个廉价的录取通知书,以他那个一根筋的个性,恐怕决定恨自己的时候,就撕了吧。 不过也好,什么都没留下来最好,毕竟等待这个词太凄苦了,他也万幸当初没有说出让那个小孩等自己这种荒唐的话,别耽误了人家。 这场约饭就此宣告不欢而散。 邵雪阳倒没怎么受影响,该吃吃该喝喝,下午甚至还去打了把电玩。 陈茗让他帮自己跟秦思远道个歉,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既然答应了秦思远到公司工作,他必定是还要再见一次这个人的,以便确定他适合什么职位。 在要他电话的这件事上,邵雪阳显得支支吾吾,好像万分不愿。 “怎么?有哪里不方便吗?” 邵雪阳大脑急转,觉得秦思远应该是想营造一个倔强的穷苦学生的形象,从而靠卖惨接近陈茗,然后伺机报复。 于是他装作确实很为难的样子说:“远远啊,他没有手机。” “啊?”乍然听到这个消息,陈茗免看起来很吃惊,“但是,我看他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像买不起手机的人啊?” 糟,忘了这一茬,秦思远对钱没什么概念,顾宇航给他灌输的思想就是买买买,不用管价钱。 他衣柜里清一色的名牌,就连随便套的件短袖也价值不菲,他刚刚居然睁眼说瞎话! 陈茗方才和他交谈的时候,下意识地观察了他的衣着,一时没看出来是什么牌子,等吃饭的时候细细回味,才发觉那俩小崽子把自己诓了。 不过既然他们愿意演这出奇怪的戏码,自己也就大发慈悲地奉陪到底好了。 果然,邵雪阳的冷汗嗖嗖往后衣领钻,想着秦思远会从哪里开始解剖自己。 “哦,那件衣服是你借给他的吧,”陈茗好心地给了个台阶下,笑眯眯地说,“我就说呢,怎么有些眼熟。” 邵雪阳连忙应和:“啊,对对对,他回去肯定立马扒下来扔回我衣柜,哈哈。” 对面的青年眯着眼,不予置评,真相是什么,他自然会知道。 他给自己放了一整天的假,吃完午饭,本以为能跟两个小孩去哪儿逛逛玩玩,却没想到最后还是只剩自己一个人。 这下可好,这个假白放了,他自嘲地笑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第26章 吓一跳 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到了京大,他想,来都来了,去看看吧。 今天是周末,学校里的人不是很多,他没了解过这里的地形,哪里空旷往哪里走。 走到他有些累了,便寻了张长椅坐下来,感叹道:“老了啊。” 想以前,他那个打架练出来的体力,不说以一敌百,但围着操场跑个二十圈还是不会累死的。 想着,他又开始走神。 眼神无意识乱飘之时,他听见有人叫他。 “陈茗?” 他转头去看,只见早上还一身休闲装的秦思远已经换上了白大褂,怀里抱着一摞资料,不得不说,白大褂真的很称他的气质,禁欲且高冷。 早上的意外还历历在目,他没敢再叫他小远。 他笑着说:“秦远。”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秦思远还是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公事公办地问:“您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陈茗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说:“我迷路了。” “哦,”秦思远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您要去哪?” 要是让邵雪阳知道他主动搭别人的话,还说了这么久,恐怕下巴都要惊掉。 陈茗摇摇头,也不是想去哪,就纯粹为了打发时间乱走罢了。 “请便。” 秦思远了然点头,错过他往前走,他还有几个实验要做。 “诶,等等,”陈茗下意识地叫住他,吞了吞口水问,“你去哪儿?” 秦思远回头,皱眉反问:“与你何关?” 嘶,出大问题,他这个语气,是还在为早上那件事生气吧? 陈茗尴尬地站起来,小心地道歉:“我为早上的事向你道歉,你别生气了。” 由于他矮了秦思远半个头,加之他刻意地低着头,所以没看见那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戏谑。 “哦?您哪儿错了?” 陈茗抬头,略有疑惑:“我不该叫你小远?” 还是不晓得自己哪儿错了,反正认错就对了。 听到这个遥远的称呼,秦思远条件反射性地瞳孔一缩,随即冷笑道:“不敢,有劳陈先生费心了,秦远告辞。” 言罢,他果真离开,潇洒得很。 嗯?难道自己又猜错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秦远只是一个普通人,何况他还有求于自己,自己犯不着如此低声下气,可是他控制不住。 “秦远!”他叫住那人,“我们谈谈。” 秦思远镜片后的眼睛微眯,而后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我还有实验要做,恕不奉陪。” 陈茗不依不饶地追过来:“我们可以边做边谈。” 秦思远脚步一顿,脸色古怪 ,不确定地问:“你确定?” 其实在说完那句话之后,陈明就意识到有颜色了,什么叫边做边谈?他在说什么东西? 他耳根微热,立马换了个正常的说法:“你做实验的视乎,分个心听我说话就好。” “好。” 秦思远再次奇怪地看他一眼,他其实没觉得那句话不对,而是觉得陈茗想看自己做实验的想法不对。 到了实验室,他放下手里的资料去找实验对象,陈茗站在试验台前边,看着这偌大房间白花花的一片,有些压抑。 这个时间点实验室里的人比较少,但还是有几个忙碌的身影,看到来了个生面孔,还是秦思远带来的,不免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他。 其中一个离他比较近的女孩凑过来小声问:“帅哥,你来看秦师哥做实验的吗?” 陈茗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答道:“是的。” 那女孩啧了两声,立马挪了回去,陈茗不明所以:“怎么了?不能看吗?” “。。。。。。勇敢。” 一直到秦思远拎着一只兔子回来,把它绑到试验台上之前 ,陈茗都觉得一切正常。 当秦思远下刀的时候,旁边的人默默放下了手里不太紧急的实验,移开好几步。 温热的血液随着他快准狠的一刀,悉数溅在了他那件崭新的白大褂上。 空气中弥散了淡淡的血腥味,陈茗的脸皮子抖了抖,没敢说话。 放完血,兔子终于失去了挣扎的力气,秦思远动了动手指,一把抠出了兔子心脏。 !!!我丢。 他总算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对他避之不及了,陈茗虽然没有学医,但刑侦剧没少看,做实验的时候不都是要用那种看起来就消过毒的小工具吗? 看来他的成绩确实是不好,不然他怎么这么粗暴?实验不都要求精细嘛?还得多亏了高中那个化学老师的叨逼叨,他现在都还记得门儿清。 还有,他这个做实验的手法,怎么那么像电影里的变态杀人魔? 瞥见那人极度惊悚的眼神,秦思远似乎有些委屈,又把兔子心脏按了回去。 陈茗:。。。。。。 应该没有人告诉他,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把拔出的刀再插回伤口。 秦思远带着口罩,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你不是要跟我谈什么吗?不谈了?” 他冷淡的事声音经过口罩的过滤再传出来,添了一分别样的魅惑。 陈茗自以为是钢铁直男,可是他又不能否认他确实是被面前这个徒手摘心的秦远撩到了。 在他愣神的时候,秦思远表现出一丝不耐烦:“陈老板?” 他深谙欲拒还迎的道理。 “啊,没事,”陈茗佯装淡定,摆了摆手,“你专心做完实验再谈也不迟。” “哦,你确定还要再看?” 陈茗眼角微微跳了下,但他好歹曾经也是校霸,怎么能因为这一点血腥退缩呢? “看,当然看。” 秦思远眉头一挑,心中隐隐有了算计。 他把这个小实验生生做成了解剖实验,场面一度十分血腥,实验台上,小兔子各种报得上名的器官都被他拿了出来,整整齐齐码在一起。 实验做完,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看见陈茗苍白的脸色,他好像多了些愉悦。 摘了手套,脱了口罩和白大褂,走出实验室,重新站在阳光下的他,和之前那个一刀一个小兔子的操刀人判若两人。 陈茗还没缓过来,秦思远 等不到他的问句,烦躁地停下脚步。 冷不丁后背被撞了一下,他反手抓住那人的胳膊就想来个过肩摔。 “嗯?什么事?”陈茗愣愣抬头。 秦思远把小臂上的力道卸掉,若无其事地把他拽到自己右边,说:“你要谈什么?” 陈茗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都5点了,我们边吃边谈?” 他不知道陈茗究竟要跟自己谈什么,只能无奈答应。 待会儿那个老教授又要气得吹胡子瞪眼了,说好的今天去给他打下手的,结果混了天时间。 第27章 渣男! 校外的餐厅很多,陈茗随便找了家顺眼的进去,点了几样清淡的菜,把菜单递给秦思远时,却遭到了拒绝。 “我不饿,”秦思远把菜单推回去,近乎无情地说,“陈先生有话直说。” 他能说什么?不可能再拿称呼去触这人的霉头吧?于是他只能提另一件事:“你不是要来我公司工作吗,我想问问你能做什么?” 虽然答应得爽快,但他的公司也不能养无用之人,不然被那些老顽固发现,不仅是秦远,连他自己也不得安生。 不对,这种想法好像在哪儿出现过一样? 秦思远低下头,从陈茗的角度看过去,他甚至倔强地抿起了唇。 “我什么都不会。” 他那个样子就像是冬天里被抛弃的小狗,受了一身的伤,但却倔强地一声不出,缩在雪堆里悄悄地发抖。 陈茗一下子就心疼了,但是他总得会点什么,不然没法把他往公司里带。 “你再好好想想,”他小心翼翼地说,怕触碰到他的伤口,“比如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兼职之类的?” 秦思远低下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 不多时,他抬头,一本正经道:“服务生。” 跟他们隔了两桌的一个服务生一脸懵地看过来:“先生,您叫我?” 陈茗赶紧摆手:“没事。” 想来也对,成绩差肯定不好找工作,服务生门槛低,比其他的容易进。 他低喃了这几个字一会,属实想不到他公司里有个服务生会是什么样的,但是吧,让人家去做清洁工好像也不好。 突然,他灵光一闪,目光灼灼地望向秦思远:“秦远,端茶倒水你会吗?” “会。” 秦思远垂着头,微微勾唇,上钩了。 “那就好办了,”陈茗拍拍手,愉悦道,“我还缺个生活助理。” 生活助理什么的其实完全不必要,但奈何公司只有这一个闲职一直空着,他以前就是因为觉得不必要才坚决不接受他们塞过来的助理。 但秦远不一样,他看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不一样。 说他是在找秦思远的影子也好,还是说他确实闲得慌也罢,这个人,他既想靠近,却又不想靠近。 这不,他刚说出那话就后悔了。 秦思远答应得很快,没有给他留反悔的余地。 他掩饰性地笑了笑,端起茶就灌了一口。 “等等。。。。。。” 那杯茶是刚掺上的,秦思远阻止不及,陈茗灌了好大一口去嘴里,然后烫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不肯吐出来,再烫也不能吐出来,太有损修养了。 “吐出来,”秦思远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强势地说,“快点。” 陈茗摇头,眼里水光潋滟。 秦思远下腹一紧,随即生生忍住,拿起杯子放到他嘴边,再次不容置喙地说:“吐出来,我不说第三次。” 有第三次的话,他就要动手了,大道这人吐出来为止。 陈茗心里涌上莫名的委屈,听话地把烫得他头皮发麻的那口水吐出来之后,又拿那双浸了眼泪的眼睛去瞧他,仿佛在说:你不要那么凶嘛。 秦思远收了手,又走回去坐下。 “抱歉。” 对面那个傻子老脸一红,强装淡定地跟他开玩笑:“生活助理上线很快嘛。” 虽然今天在未来下属面前丢了脸,但这并不妨碍他一天的好心情,只是在回公寓看到一个人的时候,那张脸立马由晴转阵雨。 秦思远回到实验室,刚把口罩戴上,门外就出现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 “秦、思、远!” 他顿了顿,面无表情地接着戴手套。 实验室里的人纷纷对他投来崇拜的眼神,能在那个“金毛狮王”手下存活下来,还淡定得一比的秦师哥,简直是他们这些医学生的偶像。 “金毛狮王”年过半百,由于常年浸淫实验,早早地就成了地中海,但他不服老,硬是去整了顶不伦不类的假发。 他整什么不好,非要戴一顶半长的金色假发,配上那张慈祥的老爷爷脸,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再说他的个性,恃才傲物都是轻的,他近二十年没有亲手带过学生,一到学校就扎进实验室,这一点倒是和秦思远相差无两。 但是京大愿意养着他,就因为这个怪脾气老头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发布的SCI文章不计其数,多少人慕名而来,却都被他拒之门外。 也不知道秦思远是哪里得了他青眼,整个大学,他都把将秦思远培养成下一个“金毛狮王”作为自己下半辈子的努力方向。 秦思远本意是不愿张扬的,但是这个臭老头一直粘着他,恨不得把他栓在裤腰带上,要不是他严词拒绝,威胁说要动手揍他,这个臭老头都要把他拉去站街了。 “秦思远秦思远,”小老头气势汹汹地跑进来,“说好的今天跟我去A市,你人呢?!” 秦思远看也不看他,懒洋洋地回道:“睡觉。” “睡觉?!你知不知道我们做研究的时间多宝贵?!今天一天你居然在睡觉?!” 小老头果真如他所料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他不介意火上浇油。 “明天也是。” “你你你!” 他边说边做实验,完全不受外在影响,所以直到他实验做完,小老头口水说干,他都没有再讲一句话。 晚10点左右,秦思远终于放下手里的小实验,被小老头拎着走出来。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想揪他的耳朵,奈何身高不够,只能中途改揪衣袖,“做实验不要用手!” 恰好一旁经过几个其他学院的学生,听了他这话,都忍不住驻足回望。 这年头,学医的疯子是真不少啊。 不管他们怎么想,秦思远反正满不在乎地回道:“结果不是一样的吗?” “你,算了,讲不通。” 秦思远大发慈悲地瞄了一眼他,然后毫不留情地说:“没事我回去睡觉了。” 他抬脚就走,留小老头一个人在后面不顾形象地狂吼:“睡觉!天天睡觉!你是猪吗!” 秦思远摸了下自己手臂上硬邦邦的腱子肉,嗯,不是。 回到宿舍,邵雪阳正抱着一盒全家桶在看小电影。 听见开门的动静,他漫不经心地招招手:“回来了啊远远。” “嗯。” 等他洗完澡,邵雪阳也看完了小电影,仅存的脑容量只存有一件事。 “远远,小陈哥问我要你的电话。” “哦,然后呢?” “我,我说你没有手机。” 然后秦思远擦头发的手一顿,看向他的眼神分明写着:你是笨蛋吗? “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嘛,”邵雪阳瘪嘴,“况且你也没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 秦思远挑了挑眉,还是觉得这人蠢得要命。 不过说起来,陈茗也没有问自己要电话。 “没什么,下次给他。” “啊?远远你不是讨厌人际交往吗?” 秦思远眯起眼睛,声音微冷:“他不一样。” 邵雪阳点点头,确实,陈茗渣男! 第28章 傲娇? 拜托了顾子航帮自己伪造身份证,秦思远就在学校等陈茗的消息了。 可一连等了好几天,他都没从邵雪阳这里得到那人一星半点的消息,这让他持续低气压了好久。 可是他又不想表现出对陈茗有多关注,只能成天幽幽地盯着邵雪阳看,希望他最好自觉点,自己抖点事情出来。 邵雪阳被盯得怕了,却想不到是因为这茬。 正暗自发冷汗的时候,陈茗来了个电话。 “喂,小陈哥?” 秦思远悄悄挪得近了一点,邵雪阳发觉之后,干脆把免提打开了。 “嗯,是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疲惫,嗓子好像也干哑了许多。 邵雪阳没想那么多,把电话拿远了点问道:“有什么事吗小陈哥?” “没什么大事,你把秦远的电话给我吧。” “啊?”邵雪阳尴尬地睨了秦远一眼,得到首肯之后才回答,“远远在我旁边,我把手机给他,你跟他说吧。” 那头的人顿了顿,才轻声道:“好。” 秦思远接过电话,一言不发。 “秦远?” “嗯。” 陈茗舒了口气。 “这几天比较忙,没跟你联系,抱歉。” “嗯。” “吃饭了吗?” “嗯。” “还在做兼职吗?” “嗯。” 秦思远把免提关掉,往后一躺,惬意地靠在椅背上,邵雪阳似乎看出来那么一点开心的意味。 只是,这不是自己的手机吗?!为什么要关免提?!难道有自己不能听的? 陈茗有些头大,这样子算什么交流? 他好不容易处理完那个人交代的事,得了一时空闲,不想再费脑子应付一座冰山。 “那好,没事我挂了。” “那个,”秦思远微微抿唇,之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你心情不好?” 明明是他鸽了自己这么久,怎么他还生气了? 陈茗愣了一下,想说没有,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敏感的。 他一时没有回话,秦思远脑门的青筋突突地跳,旋即冷下声音:“有劳陈先生挂心,再见。” 敢生气?看来是缺少拳脚教育了。 “别!” 陈茗握紧电话,突如其来地慌乱了心跳。 “今天下午方便吗?我带你去公司。” 秦思远勾唇。 “好” “远远,”邵雪阳看看黑掉的手机屏幕,又看看一脸明媚的秦思远,“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秦思远不语,抬手就是一记碎颅杀。 “嗷嗷!” 邵雪阳痛得眼泪往外飙了好几轮,还记得接着吐槽他:“见色忘友!” 不过他还是开心的,远远刚刚那些表情不可不谓丰富,至于这个是不是“色”呢,他就不知道了,毕竟以他匮乏的词汇量,只能找到这个比较贴切的词语。 秦思远没什么反应,他确实是见色忘友。 下午,他照例在镜子前鼓捣了半天,顺带鸽了实验室那个小老头。 到了约定的地方,他又看见似曾相识的情景,陈茗又被一群女孩子围着了。 这次没有男朋友,女孩子们把他围得死紧。 大热的天,他居然穿的是正装,热不死的话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精英人士的那种,加之他来者不拒,也或许拒绝被无视了,他脸上一直挂着温柔的笑。 很会享受啊小子。 秦思远捏了捏拳头,不动声色靠过去。 陈茗很难受,虽然这种情况他已经习惯了,但还是会难受,他整个人就像泡在香水里一样,廉价的金贵的都令他脑仁发紧。 自他回到家族之后,就被要求在任何场合都不能失态,要不显山不露水,要发挥他的优势,最好成为下一个“笑面狐”。 他完成得相当不错,被改造得相当成功,比如现在,他完全生不出拒绝这些女人的心思和勇气。 她们喋喋不休,他就在脑子里默念大罗真经,不言不语,留给她们足够的神秘感和新鲜感。 “喂,这人,有主了。” 猝不及防地,陈茗被一股大力捏着肩膀站起来。 还没站稳,脑子里就挤进这句霸道至极的话,还是低沉的男音。 他僵硬地扭头去看,秦思远那张冷得能结冰的俊脸在他眼里忽地放大,从眼睛一直烧到耳根,再悄无声息地住进他心里。 最后自己回答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收回眼神后就一直在发愣。 “喂,说话。” 秦思远蹙眉,看起来颇为不耐烦的样子。 陈茗找回自己的魂儿,看见他这副难得的暴躁表情,觉得好不新奇,想逗逗他。 “你刚刚说了什么,你知道吗?” 秦思远十分淡定,反问道:“我说什么了?” “额。。。。。。” 没成想是自己被噎到了,陈茗哑然失笑,决定不去计较这个小事故,毕竟这人也是为了帮自己解围。 从他眼里心里没露出一点暧昧的感觉,秦思远阴沉的眸子锁定他,很不好惹。 陈茗没发现,自顾自地往前走,边走边说:“走吧,我带你去公司。” 只是身后那道视线怎么那么扎人? 陈茗的公司外表很低调,只有一栋楼那么高。 他特意在公司们口站了会儿,没料到那人头都没抬,静止了两分钟左右,他方才微微抬眼,看向身侧的陈茗。 “不走了?” 陈茗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样子,就算他低着头,也能俯视他。 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压在自己脑袋上,平白重了好几斤。 他突然有点后悔,是不是不该答应让他来自己身边工作?这人“解剖”的画面还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 “不走?” 秦思远话不问二遍在陈茗这里再次被打破,但是绝对不会出现第三次。 他做好了准备,陈茗如果还当他的话是耳边风,他就真的要动手了。 把他们的老板扛进去,会出现怎样的场景呢?秦思远终于仰头,看了一眼这栋银色的大厦。 陈茗从自己的想象里醒过来,抬脚和他拉开距离。 “进去吧。” 他们说,不可以让不确定的因素进入自己的生活。 秦思远不依不饶地大步追上,按住他的肩膀,逼迫他停下。 “你怕我?” 这会儿公司门口已经陆陆续续来人了,都认识陈茗,却不知道那个高个子男生是谁,好奇使他们驻足观望。 陈茗察觉到那些奇怪的视线,越发头大,但没办法,若是不给他一个回答,自己怕是要在下属面前丢脸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无奈地回答:“是。” 秦思远放开他,也没有追问为什么,只先他一步往门口走。 他在后面看得发愣,他不生气吗?一般人听到这样的回答,不说生气,难过总会有的吧,可是看这人的背影,怎么还有点愉悦? 算了,不管了,他本来就不一般。 陈茗笑了笑,有些无奈,夹杂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 第29章 没被上过 公司大堂也有很多人,假装很认真地做自己的工作,实则都在看陈茗这边。 年轻的董事长从京大找了个生活助理,还是个男的,听闻劣迹斑斑,不知道董事长看上了他哪一点,竟然连面试也不用过。 “董事长。” 人事部的经理是个可爱的女孩子,跟其他人不同的事,她看着两个帅得一塌糊涂的年轻男人,一双眼睛拼命地放光。 那些光,陈茗表示看不懂,于是他矜持地点了个头,指了指秦思远说:“秦远,我的生活助理,登记一下。” “好的,”经理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转头对秦思远说,“先生,请出示相关证件。” 秦思远拉开挎包,从里面抠出一坨皱皱巴巴的纸,面无表情地递给她。 人事部经理僵硬地接过,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随性”的员工。 “请稍等。” 她得花时间把材料理顺,这小哥长得挺帅的,怎么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呢?不过董事长心细如发,嘿嘿,绝配! 在秦思远抠出那坨纸之前,陈茗一直以为他挎包鼓鼓囊囊装的是吃的之类的,没想到啊,还怪可爱的。 “嗯?” 糟,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再、在秦思远问出什么尴尬的问题之前,陈茗咳嗽了两声权当掩饰,然后公式化地说:“跟我走,熟悉一下办公环境和你需要做的工作。” 他的办公室在顶楼,可秦思远清楚地记得,他是有恐高症的。 虽说不太严重,但办公室里的那面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市中心,五十多米的高度,足够他昏死过去了。 可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可以淡定地站在窗前跟他聊天。 他眼色微暗,以前有意无意躲着陈茗的消息,而现在他迫不及待想知道面前这个谈笑风生的男人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完美。 “好了,大概就这些。” 陈茗嘬了口茶,下午这么热,他还穿的正装,不口渴才怪。 秦思远忍不住调侃:“老年人?喝茶?” “哈?” 被他突如其来的幽默感雷了一下,谁也想不到一个冰山会突然开玩笑吧? 不等他做出回应,秦思远已经又冷下了脸,不可一世地斜睨着他,似乎在批判他又不好好回答自己的问题,又走神。 可爱,陈茗心里发笑,这种傲娇太可爱了。 幸好邵雪阳不知道他的评价,不然一定会好好嘲笑秦思远一番,比如“远远你这么A的一张脸他居然说你可爱?”之类的。 有心逗逗他,陈茗坐到椅子上,故作严肃地吩咐道:“适应下工作吧,小助理。” 秦思远冷笑一声:“好啊。”敢命令我?你死定了。 “嘶,轻点儿,我骨头都要碎了。” “不是您让我好好‘服侍’您吗?” “啊!秦远!轻点!” “闭嘴。” 办公室里传出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人事部经理放在门把手上的那只手逐渐僵硬,然后缓慢收回来,低头往回走,喃喃道:“这也太刺激了吧,算了,等会儿再来好了。” 办公室里,秦思远把陈茗狠狠摁在椅子上,给他按摩肩膀。 至于那些夸张的叫喊声,两人都没往心里去,陈茗因为痛得懒得想,秦思远则在享受施虐的快感,想想这家伙那些年怎么伤自己的,掐一下不过分吧? 后来他直接把人拎到了办公室后的房间里,那里有个大床,适合全身按摩。 漫长的酷刑结束,陈茗出了一身的汗,气喘吁吁地躺倒在床上。 “轻点,会死吗?” 秦思远转转手腕,没有理会他这句话,他转头看向凌乱的床单,不怀好意地说:“你这床挺多人上过啊。” 陈茗侧过脸呼出一口气,不过脑子地接了一句:“但我没被人上过。”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就反悔了,怎么回事?刚刚是谁侵占了自己的身体? 秦思远难得一见地怔愣了好久,随即勾起右边嘴角,恶狠狠地发笑,扑到那人身上,以绝对掌控的姿态把他压在身下。 “你说什么?” 没见过这人如斯强硬的模样,陈茗咽了咽口水,不敢出声,默默向床尾滑。 秦思远笑出声,一把抓回来。 “说啊,刚刚不是挺能的吗?” “我,”陈茗眼神躲闪,不晓得哪里来的哪门子心颤,只是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秦远,注意你的身份,我是你的上司,你给我。。。。。。” 他还没能色厉内荏地说完,秦思远就不耐烦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闭嘴。” 房间里开着空调,那人的手掌心凉凉的,撩得他脑子又不清醒了,他伸出舌头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掌心。 秦思远顿时如同受了惊的兔子,一蹦三尺高,回到地上抿紧了唇,惊异地盯着陈茗看。 陈茗翻了个面,手支着脑袋,毫不示弱地看回去,笑得好不开心。 “哈哈,吓死你!” 那样开心的他,好久不见了,很好看,和记忆里一样好看张扬。 秦思远捂着心口,那里震得发麻。 他说别闹了,可是它不听,反而越蹦越欢,仿佛要从他胸口蹦出来。 恰好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他放下手,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出去,可是他耳根已经充血一般红了,让陈茗看了个清清楚楚。 陈茗笑意微敛,这人。。。。。。真的很危险,不能靠近,不能。。。。。。 敲门的是人事部经理,把工牌什么的带给秦远,秦远道谢接过之后,见她还杵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他难得地多嘴问了一句:“还有事吗?” “没。。。。。。没事。” 小经理纠结了半天,决定为自己的职位着想,那种作死一样的话就不要在董事长面前提了。 “没事滚。” “诶?” 小经理看着眼前突然合上的门,风中凌乱,董事长的生活助理这么暴躁真的没问题吗? 陈茗把床还原,又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才人模狗样地走出来。 “怎么了?” 秦思远把东西扔到桌上,无所谓地回道:“没事。” 他应了一声就坐回办公桌后,开始处理文件,显得比之前冷漠了不止一个点。 第30章 矛盾激化 秦思远溺在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中,没有发现他突然的不对劲。 他上手很快,整个下午都待在办公室里,尽职尽责地端茶倒水,除了表情依旧臭臭的。 下班了,秦思远还在想着要用什么理由让两人再单独待一会儿的时候,陈茗就已经开始赶人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 秦思远瞳孔微缩,一言不发地拿起桌上自己的东西,转身开门走了,干净利落。 他走后,陈茗瘫回椅子上,又在纠结该不该留下他。 秦思远气得晚饭都没有吃,一头扎进了实验室,小老头咽了咽口水,不敢去触他的霉头,这小子狠起来不要命的。 回到宿舍,邵雪阳躺在床上打游戏,一把结束才发现哥们的情绪不对劲。 “远远。” 他从床上小心翼翼地爬下来,怕他动手直接把自己掀下去。 秦思远懒得搭理他,一个人坐在床沿上生着闷气。 邵雪阳摸到他身边,问:“谁惹咱们远远不高兴啦?” 那种哄小孩的语气让秦思远格外不爽,他微微拧头,眼神是显而易见的凶狠。 完犊子,邵雪阳在心里替那个人默默点根蜡。 次日,秦思远照常去陈茗公司上班,也没有什么逾距的举动了,他规规矩矩,让人挑不出刺儿来。 陈茗也就找不到理由辞退他,再说了,人家这才入职一天,就想着辞退别人,未免太没有良心了,于是他揉着太阳穴,心说再看看吧,再等等吧。 两人相处时的气氛愈加尴尬,但谁也没有开口,这就苦了那些天天有事去董事长办公室的人了。 以前的董事长温润如春风,或好或坏,成天都是一张笑脸,而现在办公室里多了座冰山,连带着董事长的气质也冷了下去,他们大气不敢出。 转眼一月过去,秦思远也是时候从实习生转正了,但很不凑巧的是,那一天刚好是他们毕业典礼的日子。 “啊?”他些许惊讶,“这么早吗?” 他没有经历过正常的大学生活,也没有过毕业典礼,他一直被关在笼子里,在他看来,毕业典礼至少该在暑假前夕吧,六月份,是不是太早了。 秦思远肯定地点点头。 其实他也有点犯难,毕业典礼为什么搞得跟家长会一样,还必须要家长到场。 指望他爸妈是不可能的了,半个月前他们才齐刷刷跑去东南亚度假,A市的奶奶年事已高,更不可能坐飞机来首都给他开一个小小的“家长会”。 他也不想花精力去应付面都没见过几面的亲戚,干脆雇个人当监护人好了。 但是这些都没有跟陈茗说的必要。 首都的夜晚很璀璨,当然,烧烤摊低俗的霓虹灯更亮眼,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这种街边的味道的。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有一茬没一茬搭着陈茗的话。 “嗯。” 陈茗没动签子,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吃这种“垃圾食品”,能坐在油烟之中和秦思远交谈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看见秦思远敞开了肚皮接纳它们,他微不可察地皱眉。 秦思远敏感至极,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让他心头火起,刷地站起来砸了小桌椅,狠狠瞪着陈茗。 店老板跟秦思远认识,但也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连烧烤都丢了,他不由得把好奇的目光投给他对面的男子,这人好本事,居然能让秦思远发脾气。 陈茗不明所以,被砸了个猝不及防,就算及时跳起来躲开,饮料还是溅在了他昂贵的衬衫上,不过他暂时不关心这些。 “你有毛病啊?” 这句话是他无意识说出来的,也是这几年来唯一一次爆粗口。 秦思远眼里风暴骤起,整个人都浸入暴虐的情绪里,陈茗以为自己这顿揍挨定了。 过了一会儿,秦思远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他还是那个冷淡异常的医学生。 “你说得对。” 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和夏夜燥热的微风,他跟陈茗擦肩而过。 对,自己就是有病,不然一直巴巴地往上贴干嘛?人家巴不得自己死在哪个犄角疙瘩,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心情烦闷地回了宿舍,邵雪阳还保持着打游戏的姿势,听见开门的声音已经开始默默往床下爬了。 他在短短一个月内,成长得可以通过开门的动静判断秦思远今天的心情如何了,比如现在,这个要把门拆下来的动静,就是十分暴躁了。 秦思远压抑了许久,进门就把椅子一脚踹变形了,紧握的拳头只想找地方发泄。 邵雪阳靠着门框,思考着要不要爬回床上当鸵鸟。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秦思远已经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是我,健身会所。” 说完这话,他摁断了电话,似乎并不担心对方会爽约。 “远远,这么晚了还出去吗?” 可怜的邵雪阳又充当了一次透明人,秦思远并没有理他,打开不久前关上的门,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今天是远远第一次主动约小陈哥吃东西,却这样怒气冲天的跑回来,肯定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他得弄清楚。 不过,还是要先搞清楚远远现在要去见的人是不是他。 他翻了翻联系人,发了个窗口抖动过去。 等了几分钟,那边才懒懒散散地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他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陈茗的问题了。 千错万错都应该是那个人的错,远远还是个小朋友呢,虽然暴躁了点,但也绝对不能受委屈。 陈茗刚刚回到公寓,鞋子还没脱就被他的夺命连环call吓得跳脚,以至于接起来的时候语气也不太好。 “你最好有大问题。” 邵雪阳从小跟他玩得好,也就比他小了几个月,再加上有大哥撑腰,所以根本不怕他。 他开门见山地问:“小陈哥,你是不是跟远远闹矛盾了?” 陈茗一愣:“你怎么知道?” “他看起来很不好。”惹。 “嗯,”陈茗放下公文包,头疼地回道,“对,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我们明天找个时间谈谈吧,我不想远远在你那儿受什么委屈。” 听到这种有点暧昧的话,陈茗心头莫名不爽,话语中也带刺儿了。 “你跟秦远什么关系?” “铁哥们啊,行了,明天见,晚安。” “好吧,晚安。” 第31章 吐进医院 挂了电话,陈茗坐到沙发上,身心俱疲,他不想说那样的话的,明知那样的话说出来就会对那个敏感的孩子造成伤害,他不能说的。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一来,他就能伤心离开了吧,像当初那个总是低着头的少年一样。 想到秦思远,他悲从中来,已经分不清自己对他的感情是执念还是爱意了。 秦远和秦思远完全不一样,一个张扬一个内敛,只有名字格外相似罢了。 难道这一次,他依旧要重蹈覆辙吗? 他那句“你说得对”什么意思?怎么听都像是赌气的话吧。 秦远总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情绪,他下意识排斥这种人靠近自己,因为变数太大了,他只能维持表象的淡定,实则每每都会心乱如麻。 可是一想到以后再没有这个人出现在自己眼前,那种呼吸都变得艰难的错觉就有些向他袭来了。 同他一样,秦思远也早就分不清自己对那人是执念还是爱意了。 看着他一瓶一瓶地往自己胃里灌酒,顾子航万分后悔没把他留在健身俱乐部里。 刚接到他电话的时候,他还有点茫然,这小子好久没主动给自己打过电话了。 听他的语气那么严肃,他也没工夫纠结这点小细节了, 马不停蹄地赶到俱乐部的时候,秦思远已经把一个健身教练干趴下了,并且还挑衅地看着围观人群。 “再来。” 人群一哄而散,顾子航加快脚步走过去拉住他,照他这个样子打下去,只能去拳击室混了。 “小远,”被甩开手是常有的事,他没在意,接着说,“我们换个地方聊。” “不聊。”他只需要一个发泄口,一个沙袋。 等他打沙袋打累了,才冷冷地答应顾子航去别的地方。 顾子航还是喜欢灯红酒绿的混乱,自然是带他去的酒吧。 只是他没料到,秦思远喝酒这么生猛,连灌了两瓶伏特加都面不改色。 要不是他最后冲进厕所狂吐,不仅把吃的烧烤都吐了出来,还差点把肝都吐出来,他真的要以为他是千杯不醉了。 他吐完就晕了过去,发着低烧,顾子航把他揽在怀里,无奈地叹息:“你平常要有这么乖得多好。” 多年过去,那个青涩的少年被他自己亲手埋葬,取而代之的是这个讨人嫌的暴戾人格,可熟识他的人只会心疼。 没有相同的经历,不配对他横加指责。 他拨通邵雪阳的电话,那边很快接了起来。 “今天发生了什么?” “陈茗和远远吵架了,我已经约了他明天出来把问题说清楚。” “先别管他,小远喝多了,正在发低烧。” “什么?!你们在哪?!” 邵雪阳收到消息也马不停蹄地往秦思远身边赶。 赶到的时候,秦思远脸色苍白,蜷缩在顾子航怀里,紧紧抱着肚子,看起来很不舒服。 “送去医院。” 他当机立断地下了决定,远远本来胃就不好,还把自己搞成这样,陈茗真是个大混蛋。 凌晨1点左右,市医院鸡飞狗跳,医生给秦思远洗了胃,说幸好来得及时,不然酒精中毒可以直接准备后事了。 秦思远的胃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脆弱,平常他想吃烧烤,都是邵雪阳检查过好几遍才给他一两串的,至于酒精什么的根本不可能让他碰。 那个任性的孩子还在昏迷,他只能把气撒到顾子航身上。 “谁让你带他去酒吧的?还给他喝酒,能耐了你啊。” 顾子航对他的生活习惯和身体情况并不了解,他跟邵雪阳就像是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他根本不知道秦思远有这么严重的胃病。 同时他也很内疚,还以为时下年轻人都喜欢去酒吧发泄,早知道让他再打烂几个沙袋都不把他拉去酒吧了。 “对不起,”他小声地嘀咕一句,随即立马转移话题,“那个混蛋呢?我今天非得揍他一顿。” 邵雪阳刚想说不要他插手时,病床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吓了两人一跳。 “远远,醒了?” 秦思远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看天花板,开始自言自语。 “我刚来京大的时候,因为惦念一个人在家的奶奶,所以每周都会回家。” “可是奶奶有一天跟我说,小远,你学业那么忙,没事不要往家跑了。” “我真的有好好听话,一连几个月都没有回家。” “后来又有一天,我妈打电话告诉我说,奶奶哭了,说太想我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都好好照做了,她还是不开心呢?” 没人知道该如何搭他的话,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机械性地重复着“为什么呢”。 他显然还没有醒,眼角蜿蜒出一道晶莹的泪痕,苍白得像一张纸。 我已经失去爱人的力气了。 多愁善感的邵雪阳忽地想到这句话,心里也是抽痛不已,远远啊,怎么这么令人心疼呢? 顾子航是知道他和奶奶的关系的,但他连续几个月没回去看奶奶这件事,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小远情感缺失都这么严重了吗? “这件事,”他压抑下怒气,问邵雪阳,“该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神经大条,所以这种细枝末节都交给邵雪阳来考虑,小远不能再受伤害了。 这次的事权当买个教训,他不愿让小远再跟陈茗接触了。 邵雪阳如是想,也如是说。 顾子航举双手赞成,马后炮地说:“当初我就不答应他俩再见面,你非说小远自己能解决,现在呢?” 邵雪阳懒得管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他暴戾,偏执,却有一颗最纯粹炽热的心,只可惜那颗心给错了人。 这世界疯狂、肮脏、没人性,所以小远你应该更清醒、冷淡、一尘不染。 次日,秦思远迎着晨光撩开眼皮,陌生的场景让他有一瞬间的心慌,看见那两张熟悉的面孔才渐渐放松了神经。 顾子航迷迷糊糊睁眼,正好对上他探究的眼神。 “小远,”他不满又内疚地嘀咕,“胃病这么严重还跟着我鬼混呐?” “抱歉。” 他这一生都在说抱歉,可他真正对不起的人寥寥无几,顾子航自觉受不起他这份道歉,立马移开了眼睛。 “我说你,别老是说抱歉了。” “嗯。” 只不过他日常反悔。 邵雪阳也在他们小声的交谈声中醒了过来,草草跟他们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而为了不让秦思远生疑,顾子航只能没话找话聊。 “对了小远,你快毕业了吧?想去哪儿工作,跟哥说,哥帮你搞定。” 说起毕业,他确实想起一件麻烦事,毕业典礼在即,他还没物色到合适的人选,不过眼前好像就有一个? “那个不急,”他微微摇头,然后适当地露出一点烦恼的神色说,“我家里人来不了我的毕业典礼,但是学校要求家长必须到场。” 一听是这事儿,顾子航首当其冲地站了出来。 “这点小事,我来不就好了吗,好歹我也是你哥啊。” “多谢。” “再说谢字我就要揍你了啊!” “嗯。” 第32章 马甲掉了 套路完这个便宜哥哥,秦思远又把头转去对着窗户,对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以及自己的病情一点不关心。 他刚来京大那会儿,多次想自杀,可都没有付诸行动,原因就是他怕疼。 或许昨天死了才好,也不用面对今天的太阳,太刺眼了。 至于陈茗。。。。。。不必了,这就够了。 邵雪阳不请自来,堵在了陈茗公司门口,陈茗脾气好,不会跟他计较这个,他更好奇的是邵雪阳这副怒气冲冲的模样缘何而起。 咖啡屋里。 “小陈哥,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 气氛莫名紧张,陈茗有意缓解,玩笑似的说:“你要是两句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就不用说了。” 反观邵雪阳,还是一脸的严肃。 “我希望,你和远远不要再来往了。” “为,为什么?”陈茗罕见地有点结巴,虽然他的本意也是如此,但通过外人的口传达出来,怎么就那么让他不舒服呢? “你昨天晚上对远远做了什么?” “秦远?”他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无非就是那人砸了个桌子,“没有啊,他还砸了人烧烤摊的桌子呢。” “然后呢?你说什么了?” “你问这么多,是想教训我吗?” 邵雪阳被噎了一下,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够了,”他噌地站起来,冷漠地睨了陈茗一眼,“小陈哥,我对你很失望。” 失望?!陈茗如遭雷击,冷汗从脖子一直往下,冻得他通体发寒。 “阳阳,不要说那样的话。” 、 邵雪阳果真没再说话,欲言又止之后反倒是自己失望地离开,只希望陈茗能不再出现在远远面前,把他结痂的伤口再次剥开。 在那之后,或许陈茗是真的打算听他的话,没再出现在两人面前,邵雪阳也代替秦思远去他公司递交了辞职报告,不过奇怪的是一直没有批下来。 刚好毕业典礼在即,他也没时间管这点虚头巴脑的事了。 毕业典礼当天,顾子航穿了难得一见的正装,他本身气质属于雅痞一类,再加上长得确实不俗,看起来就像是来走红毯的小明星一样。 连邵雪阳见了也忍不住调侃:“你是来走秀的还是来参加我们毕业典礼的?” 顾子航正色道:“如果小远想看我走秀,我立马安排进军娱乐圈的行动。” “得了吧你,”邵雪阳被他故作正经的语气逗笑,“就你那个臭脾气,待得住一天算我输。” “你小子,找揍是吧!” “诶诶,这就是你跟远远的不同了,远远是真的会打人,而你,只会逞口舌之快!” “嫌我揍你揍少了是吧,站住,别跑!” 他们俩闹得热火朝天,秦思远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盯着自己待会儿要演讲的论文。 他的社恐依旧很严重,即使这几年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大场面,他还是会紧张,甚至想临阵脱逃。 毕业典礼开始,他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神色如常地从后台出来,站在聚光灯下面无表情地念稿子,祈祷快点结束。 如果当时没有乱看,专心念稿就好了。 他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很久了,看过去时,陈茗那张怔愣的脸在他眼里无限放大,几乎要压到他窒息,他恨不得冲过去打断他的腿。 说了不要再出现,你为什么还要在往后的日子里来给我添堵? 他的演讲戛然而止,整个会场的人都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自然看到了陈茗一身黑站在角落里。 校长的眼皮跳了跳,这尊大神又跑来作甚? 陈茗是京大的大投资方,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校庆也不会出席,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小小的毕业典礼上? 虽然这届的学生是很优秀,但也不至于让他从幕后走到台前吧? 没办法,校长只能硬着头皮把他请上台,秦思远其实很胆小,不知道陈茗在那里战了多久,但肯定是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拿“秦思远”的名字面对他,只能抛弃甲曳兵落荒而逃。 直到毕业典礼结束,他都没再出现。 陈茗坐在第一排,仿佛回到了高三那年,只能从优秀学生名单里听到秦思远的名字。 顾子航第一时间发现秦思远的去向,看看他又看看台上侃侃而谈的陈茗,咬了咬牙还是往秦思远追去,他要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自己会后悔一辈子的。 “别跟过来,”秦思远停顿了一下,微微侧头,平静地说,“抱歉,我想静静。” “那好吧,小远,你一定不要有事啊,万事有我,你不用担心。” “嗯。” 而邵雪阳因为要上台做汇报表演,不能跟过去,只能担忧地望着那边。 见顾子航垂头丧气地回来,他已经猜了个大概。 “远远不让你跟?” “是啊,你知道他的。” 邵雪阳本来是个阳光开朗的、没有心机的大男孩,却也为了秦思远屡次三番地想考虑周全。 “盯着他,”他凝视着台上温润如玉的陈茗,觉得陌生极了,“别让他接近远远。” “这个我知道,还有你,汇报表演没问题吧?” “放心,就算有问题也不大,毕竟大爷我志不在此。” 结束的那一刻,陈茗忍不住笑了,秦远,秦思远,小远,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他想现在就见到他,去跟他说声迟到好几年的抱歉,可他刚一站起来,眼前就出现一个同样八年未见的故人。 “顾子航?” 他倒是没变,依旧是那副中二少年的模样,右耳上的黑色耳钉还在闪着光,一如当年坑他的那个不良少年。 顾子航眼神阴翳,对“老朋友”并没有多少客气:“陈茗,你当初做了什么,不需要我来提醒吧?” “什么?” 不知道他突如其来的发难是为何,陈茗只想再见一面秦思远,就现在。 顾子航不依不饶地挡在他跟前,校长等人都聚了过来,迟疑地问:“陈先生,这位是?” 言下之意就是需不需要他们帮忙赶走这人。 陈茗摇了摇头:“一位旧友,我们要聊一会儿,你们先走吧。” 等众人散开,陈茗方才显出一点急切:“你先让开,等我。。。。。。。” 第33章 我找到你了 “等你做什么?等你再对小远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吗?” “我。。。。。。”陈茗被他问得一愣,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陈茗,”顾子航一直刻意隐藏着的戾气在此刻爆发,“当初我怎么告诉你的?我说过,你照顾不好小远,那就我来,你都忘了吗?” 说着,他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拳。 “你什么意思?” 陈茗甚至顾不上把嘴角的血迹擦掉,脑子里不停地转着那句话,什么叫他来? “什么意思?”顾子航气笑了,“陈茗你这么聪明,不可能想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不可能!” 陈茗想也不想地反驳,他不接受这个可能性。 “不可能?我守了小远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其实不然,他早对秦思远没了那方面的心思,这些话当然都是说来气他的。 “不会的,不然小远怎么会主动找到我?” 过了八年之久,陈茗自觉不够了解秦思远,现在已经信了一半。 “主动?”顾子航火气越来越大,又毫不留情地冲着他的脸砸了一拳,“你他|妈可真不要脸啊!” 陈茗他巨大的力道砸倒在地,满脸的不可置信,却不是对这一拳。 “对不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着急地想要解释,但难得一见地结巴了,顾子航不想听他废话,甩脸子走了。 “我警告你,离小远越远越好,不然见你一次打一次。” 秦思远跑到了海冰大桥,吹了许久的凉风才把心头的燥热吹散一点,他知道,他俩这辈子是没完了。 虽然被顾子航狠狠警告过,但陈茗还是不管不顾地撇下京大那些巴结的人,鬼鬼祟祟地跟在了他身后。 秦远是秦思远,他找到他了,亏他之前还一直想着赶他离开。 昨天他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顾子航的反应他能理解,但邵雪阳呢?他为什么还是一脸敌对地问自己那些问题? 这事不难打听,但知道结果要等到明天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见见他。 顾子航并没有找到秦思远,凌晨一两点的时候,邵雪阳告诉他秦思远回宿舍了,让他也早点回去休息。 他只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决定不去打扰那个小孩了,任何让他能够回忆起那段时光的东西,都不该出现在他面前,至少现在不能,包括自己。 陈茗跟到了顾子航的公寓才发现他也把秦思远跟丢了,即便顾子航那么说了,他也不会相信秦思远真的跟他在一起了,不然顾子航的反应还应该更激烈一点。 就算在盛夏,凌晨的海冰大桥也吹着冷风,陈茗双手搭在栏杆上,摸出了好久不抽的香烟,学着以前的自己吞云吐雾。 可终归不是以前的少年了,吸了一口就被呛得眼泪鼻涕往下流,他干脆把头埋在双臂之间,心里闷闷地。 傻,他真的傻,怎么会认不出来小远呢?他变了那么多,也一定有自己的消极影响吧,八年的发酵时间太长了,那些懵懂的喜欢都已经发酵成了爱。 那小远呢?是不是也厌恶自己了?自己是不是真的该消失?是不是如他们所说,自己真的让所有人失望了? 可是如果再来一次,他也照样会选择离开,这样对小远总归是不公平的。 于是在台上见到秦思远时还斗志满满的人,一下子就变得脆弱不堪,又想临阵退缩了。 他即刻叫停了探查秦思远真实身份的行动,怕了,怕真如顾子航所言,自己只会给秦思远带去二次伤害。 算了,小远看样子过得很好,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 他就在大桥上吹了一整夜的冷风,第二天照常上班,不知疲倦一样。 直到他鼻涕不停地流,他才知道自己感冒了,本想回家吃点药将就一下,但架不住邵峰的硬性要求,只能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往医院去。 在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中,陈茗遇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同样来看病的秦思远。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胸口正疯狂叫嚣着思念,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惶然。 “小远。” 他僵硬地挪动了下步子,想靠近却又走不动路。 就算靠近了,又能说些什么呢? 说“你好”过于生疏,说“好久不见”又显得俗套。 秦思远不认识他一样,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接着排队取药。 “排不排队啊你?不排去后边站着,别杵在路中间。” 由于陈茗一直挡着路,有几个病人顿时发出了不满地抱怨,他露出歉意地微笑,为他们让开路。 忽略小护士的星星眼,他想了又想,还是走出了医院大门,打算随便找个小诊所看看。 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着,有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盛夏里,即便隔着衣料他也感受得到那只手的冰冷。 他的感冒已经很严重了,被人这么一拽,差点腿软倒地,幸好那人记得扶住他的腰。 他的脑子有点不清醒了,艰难转了个头,想说声谢谢,然后再顺便拉开距离,可看见那张脸的时候,他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秦思远是看着他离开医院的,凭他医学生的敏锐感觉,那个混蛋感冒得很严重了,走路都是虚浮的。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秦思远都不想看见他昏死街头,考虑了一下就跟了过来。 他眉头紧皱,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竟然比地板砖还烫。 也难怪,这混蛋不要命地里三层外三层地套了件西装,中暑都是轻的,更别提重感冒了。 陈茗想躲,却让他仗着身材优势强硬地摸了一下头。 “别动。”他低声警告。 “好。”陈茗一秒变乖。 不得不说,乖巧的漂亮人儿总是讨喜的。 为了避免陈茗烧成傻子,秦思远二话不说就拉着他往回走。 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刺目的阳光,陈茗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以前那个只会躲在自己身后的小男孩。 阴影打在他身上,安心却又让他患得患失了起来。 “小远。。。。。。” 他又不老实地想抽回手逃跑。 第34章 混蛋陈茗 秦思远忍无可忍把他抵在墙上,按住他的肩膀,恶狼一样盯着他。 滚烫的墙灼得他后背几乎掉了层皮,他紧紧咬住下唇,愣一声不吭。 可秦思远并没有发现,他快被这混蛋气死了。 “你跑一个试试,信不信我腿给你打断扛过去?” 陈茗抬头,眼里似有迷蒙的水光。 陈家养的这八年,把他养得细皮嫩肉的,甚至稍微碰一下就能留下个青印子,何况是抵在温度那么高的墙上,痛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秦思远心软了,稍微松了手上的力道。 “你别哭。” 陈茗把胸膛往前送了一点,离那堵墙远了点,才喘了口气,听到那句话如遭雷劈。 “我没哭。” 他这送的一下直接让脑门撞上了秦思远瘦削的锁骨,又是疼得龇牙咧嘴。 秦思远莫名想笑,努力忽视掉浑身突如其来的燥热之后,才把他的手重新牵起来握紧了点,转身回到医院。 折腾了好几个小时,陈茗总算被按在病房里输上了液,而秦思远的小感冒也莫名其妙地好了,还省了一顿药钱。 中午的时候秦思远随便买了点青菜粥给他吃,也没想就那么离开。 陈茗几次有意无意地提起让他走,他都摆出一副极度不爽地表情,然后说一句:“你又要赶我走?” 结果当然是不了了之,等他们走出医院,又到了晚上□□点。 夏天总是容易令人困倦,尤其是在没有睡午觉的前提下。 陈茗本就发着烧,身体虚弱,纯靠一口气吊着,走路的时候都只能让秦思远掺着,不然肯定会当众出糗。 “你怎么了?” 秦思远打完电话放下手机才发现他的不对劲,这混蛋老闭着眼睛干什么? 陈茗嘟囔着:“我困。”倒像是撒娇一般。 “别睡,”秦思远抬手把他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揉乱,“等你到家再睡。” 他给他叫了车,很快就到。 “我不,现在就睡。” 陈茗有些神志不清了,一颗脑袋在他臂膀上蹭来蹭去。 秦思远想抽手,无奈他抱得太紧,再扯的话可能会脱臼。 “松手。” “不。” 除了把秦思远抓住之外,他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了,真有点站不稳,何况秦思远身上冰冰凉凉的,让他一个发着烧的病人抱得好不舒服。 争论无果的情况下,秦思远只能妥协,想不通这个混蛋到底想做什么,早上不是想跑得很吗?怎么这会儿跟个小孩子一样赖着不走了? 叫的出租车很快就到了,他本意是让车直接把陈茗驮回他自己家,但这混蛋死活不撒手,司机的脸越来越黑,如果不立刻解决,他怕是要开车走了。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和陈茗一块儿上了车,打算把他送到公寓就回来。 其实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今天是毕业第一天,同学们大多都先回了家,没回家的多半也去公司实习了。 只有他,有家不想回,而毕业之前都混在了陈茗的公司里,压根没去其他地方面试或实习,这就导致了他现在对于落脚点的迷茫。 宿舍还能接着住一两天,邵雪阳倒是极力邀请去他家,不过算了,他不想面对陌生人,可之后要怎么办? 顾子航不知道他的迷茫,不然肯定又会跳出来说什么都包在他身上,他欠他的太多了,他已经毕业了,不愿意还让他为自己费心了。 家里还不知道他毕业的事,贸贸然回去只会让他们心慌,疑神疑鬼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学校开除了。 奶奶近两年得了老年痴呆,记忆停留在自己去京大报名的那一天早上,每次自己回去,她就会拉着自己嘱咐来嘱咐去,令他烦不胜烦。 要让他在家里待几个月,想想就头疼。 不过这些想法他谁也没告诉,任谁听了都该说自己狼心狗肺吧,他已经这副样子了,再多说也无益了。 说起来,还都要拜面前这混蛋所赐呢,他看了看陈茗,思考着时杀人判几年。 陈茗当真在车上睡了过去,这就导致下车时他只能半搂半抱的,看得司机啧啧称奇。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放得开。” 秦思远的脸悄悄黑了,关车门的时候差点把车把给他拧下来。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陈茗家住哪儿,当然是之前给他打工的时候打探到的,那会儿他本以为两人能稍稍弥补一下少时的遗憾的。 他对陈茗确实是有执念,但不代表这可以成为他一而再再而三伤害自己的资本。 甩了甩脑袋,他将那人打横抱起。 想着,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还是学不乖的话,就别怪我掏手术刀了。 电梯里的人比较少,但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奇奇怪怪地看着他抱个人走进来,被他看了一眼之后就赶紧收回了视线。 大晚上的,这多吓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好了。 单手开房门有点难度,秦思远把他扔到地上,从他衣兜里摸出钥匙。 在他摸钥匙的这一段时间里,陈茗感受到屁股墩传来的冷意,不安分地扭动了好几下,想往秦思远怀里钻。 穿这么多还冷? “别动。” 秦思远被闹得烦了,抬手粗暴地把他的头按进自己怀里,接着找钥匙,这混蛋藏哪儿了? 其实陈茗稍微有点清醒了,但如果装睡能抱着秦思远的话,他不介意一直睡着。 进了房门,他下意识地去给自己换拖鞋,换完才后知后觉身后还有个人。 秦思远环抱着双臂,幽幽地盯着他。 “骗我?” 自知理亏,他僵硬地转回头,扯出一抹尴尬的笑。 “刚刚在车上是真的睡着了。” “哦。” 秦思远始终冷冷地看着他,这让陈茗一点情绪都摸不透,他变化太大了。 既然摸不透,就先不管了,他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机会几乎就□□裸摆在他面前了。 “小远,”他直起身子,笑得很是温柔,“我们谈谈吧。” 这句话几月前他对“秦远”说过,现在再说出来,竟然轻松了许多。 “哦?谈什么?”门大开着,秦思远倚着门框,漫不经心,随时都可以离开。 “你先进来,外面风大。” 风大?今天有二十几度,而且这个走廊并没有对着窗户,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风从门口进来。 这理由真蹩脚,如此吐槽着,秦思远还是依言往前走了几步,关上门。 陈茗自然地去牵他的手,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 “小远。”他难过地瘪了瘪嘴,鼻音还有点重,听起来倒像是被怎么欺负了一般。 第35章 干啊 秦思远颇为不自在,有些招架不住会撒娇的混蛋。 紧绷着一张俊脸,他绕过他走到客厅坐下,端的是一个主人的姿态。 陈茗有小小的洁癖,盯着他鞋也没换地就进了自己的屋子,还是忍住了叫他换鞋的冲动,万一他一气之下走了,就得不偿失了。 “你要谈什么?” 秦思远不耐烦地抖着腿,实则是有点紧张。 现在身份已经暴露,他还没想好对策,他以为至少能多瞒一会儿的,那天之后他甚至以为两个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反而是陈茗,一次次的主动找上门来,却又一次次地悄悄溜掉,真当他脾气好吗? 想到这儿,他的脸色突然变差,只想按着那个混蛋一顿揍。 察觉到身后刀子般的视线,陈茗倒咖啡的手一抖,差点洒出来。 他把两杯咖啡拿过去的时候遭到了秦思远无情的拒绝。 “不喝,你也不许喝。” “为什么?”这可是他忍着头疼辛辛苦苦现磨的啊。 秦思远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感冒了喝屁的咖啡。” 话糙理不糙,陈茗低低地笑了,这小孩还会关心人了。 他不是不知道感冒了不能喝咖啡,但是他现在提不起精神,只能靠这个。 “说了不许喝!非要我揍你一顿才消停是吗?” 秦思远难得地说了一大段话,心情十分不好,夺过了陈茗往嘴边递的咖啡,犹豫再三还是没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当年那个文文静静的小男孩怎么就长歪了呢?变得这么暴躁? 这样想着,陈茗却觉得他更可爱了,脸上的笑一直没下来过。 “笑屁,有话快说。” 就算秦思远再怎么暴躁,陈茗看着他也觉得万分可爱,他坐到沙发上,和他挨得很紧。 秦思远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立马往旁边挪屁股。 陈茗不依不饶地跟上。 直到秦思远快掉下沙发,他才恍然大悟似地开口:“小远,你怎么到沙发边上去了?” 这混蛋今天转性了?怎么这么,烦。 他蹙眉,认真地问:“你是不是有病?” 陈茗大方承认:“有啊,秦医生,帮我看一下呗。” “不看,滚。” 陈茗又拉着他扯了些有的没的,眼看就快凌晨了,再不走就连宿舍都没法回了。 “你说完了没有,我要走了。” 秦思远烦躁地揉了一下脖子,酸痛得紧。 “这个点了,你能去哪儿?” 他不会还想回学校吧?难不成要去住宾馆? “不用你管。” 说着,秦思远站起来作势欲走。 陈茗一把将他拉回来,力道之大,根本不像一个生病的人。 “你到底有病没病?!” “有啊,秦医生,拜托你了。” 秦思远不语,再说下去还是自己吃亏。 “今天晚上你在我这儿将就一下吧,你刚毕业,还没找到地方住吧?而且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打算回A市。” 只要一做分析题,他就还是那个冷静自持的陈茗。 秦思远的“要你管”还没脱口而出,陈茗就先他一步站了起来,接着说:“我去给你找套睡衣,你今天就住我这儿吧,权当感谢你照顾我一天的报酬。” 没给他拒绝的机会,陈茗大步走进卧室。 秦思远肯定不是会好好听话的人,陈茗一离开,他也立马走到了门口,可门把手怎么都转不动。 跟门把手较劲的过程中,秦思远一个不小心就将它掰了下来,愣住 。 恰好这个时候陈茗找到衣服走了出来,果不其然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在“面壁思过”。 “小远,你在做什么?”他憋笑。 秦思远转过身,把把手藏在身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云淡风轻地回道:“没什么。” “哦。”陈茗不敢说太多话,怕笑音太明显,引得他不快。 门把手当然是他做的手脚,有备无患。 “去洗澡吧。” 他把人拉到浴室门口,不由分说地推他进去。 秦思远拿着浴袍站在花洒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常情况下,他现在应该躺在宿舍床上失眠的。 “洗快点啊,我也要洗,好困啊。”说着,陈茗打了个哈欠,看向桌上冷掉的咖啡,终究还是没动。 几分钟后,秦思远冒着一身的热气走出来了,拿浴袍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就露出半截小腿。 陈茗想笑,自己是那种急色的人吗? “洗完了。” 他又不自在了,这混蛋的眼睛不想要了是吧? “OK.” 虽然感冒咳嗽,但这并不影响他耍酷的决心。 以至于当他披着一条薄薄的浴巾出来的时候,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他嘟哝道:“谁在骂我?” “你有病啊?!” 他闻声抬头,望见秦思远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手上拿了条不知从哪找的薄被,囫囵往他身上裹。 “是啊,秦医生,我有病。” 秦思远皱眉:“有病吃药。”关他屁事。 陈茗暗笑,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把他往卧室引,他有些忍不住了,这样口是心非的小远,独独对他容忍万分的小孩。 他的卧室也很简约,只有一张大床和一个电脑桌,窗帘拉开可以看见外面的光彩斑斓,但现在他不想看那些,明明眼前人更好看。 秦思远坐在床上,搞不懂这个混蛋到底想做什么,以为他是想解释八年前的事,可他一直避而不提。 陈茗拉起窗帘,把灯调到最暗,一步步走近他。 “小远,”他躬下腰,捧起他的脸,诚且真地往问,“你恨我吗?” “手拿开。”秦思远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想拍开他的手。 “回答我,小远。”陈茗岿然不动。 如果,他真的恨他的话。。。。。。 “恨。” 在陈茗也黑化之前,秦思远接着说:“以前恨。” 他觉得是时候正视自己的感情了,不过既然他这么问了,就该做好被他“报复”的准备。 陈茗几乎是急切的问:“现在呢?” 秦思远睨了他一眼:“我犯不着跟一个有病的人计较。”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另藏深意,对陈茗来说就是最大的救赎。 这八年他过得很不好,束手束脚,被教导各种礼仪,表面光鲜亮丽,其实只是养在铁笼子中的金丝雀。 没人在乎他开不开心,他们只想看他有没有用。 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那个小城的小男孩,八年后,虽然跟自己想象中的有些出入,但他的小孩还是给自己留了一片光明之地。 “小远。” 他轻叹一声,眼里蕴满了柔情。 秦思远悄悄红了耳根,故作强硬地说:“干嘛?” 陈茗邪笑一声:“干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在【韦秋—weiqiu】 第36章 “哈?”秦思远不明所以的转过头,这混蛋在说什么? 陈茗摆正他的脸,吻上他微张的唇,秦思远瞳孔皱缩,伸手推拒。 这点力气还不足以把欲火加身的陈茗推开,反而像是猫抓一样,挠得他心更痒了。 于是他不退反进,把秦思远推倒在床,欺身掠夺他周围的空气。 秦思远被动承受着,牙关紧闭,使得陈茗不得其门,难受得紧。 “小远,”他稍微起来一点,双眼湿漉漉的,“给我。” “不。。。。。。” 秦思远张口想骂,被陈茗抓住机会挤进了他的口腔,和他唇舌纠缠。 只苦了他感冒还没好,亲了一会儿就头脑发晕、四肢乏力,只能鸣金收兵。 在他起身的瞬间,秦思远抓住他的肩膀,将人翻转过来。 “想跑?” 陈茗还在晕乎的时候,秦思远已经扯掉了他胯间本就松松垮垮的浴巾,露出挺立的欲望。 感受到不寻常的摩擦力,陈茗往上缩了缩身子,浑身一颤。 淡粉色的躯体比秦思远想象的触感还要好,轻而易举地天雷勾地火。 他从陈茗的唇一路吻下,一路点火。 那人本就发昏的头脑如烟花般炸开,身下的欲望冒出晶莹的水珠,他难耐地扭动着身子,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身上的人。 “小远。。。。。。嘶。” 猝不及防被掐了一下腰,他轻呼一声,莫名的快感漫过全身。 秦思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头柜里摸出了润滑剂,附在他耳边低语:“没想到,你早有准备啊。” 陈茗欲火烧身,维持着仅存的尊严,没叫出来。 相较起来,秦思远就要体面多了,浴袍还挂在他身上,遮住一切春光,陈茗没做过这种事,也不知道有扒衣服这个流程,他还以为秦思远会自己脱。 “叫出来。” “乖,听话。” “不然我走了。” 说着,秦思远当真停下四处点火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也是清冷一片,随时都能抽身的样子。 “别。” 陈茗艰难地抬起双手搭在他肩上,无奈地笑道:“我叫还不行吗?” 叫床又不会死,而且只是给小远听的,这么一想,他虽然还有点放不开,但总归能出声了。 秦思远一边亲吻他,一边把润滑剂挤到手上,一只手往他身后探去。 冰凉的润滑剂抵在他股缝间,刺得他一机灵,清醒了大半。 他有点害怕,想离那双手远点。 秦思远牢牢钳制住他的腰,警告说:“敢跑就打断你的腿。” 本来生病的人就脆弱,被他威胁了好几次,陈茗心里的委屈一下就涌了上来,瘪着嘴不看他。 “你不要那么凶嘛。” 这是,撒娇? 秦思远承受不来,差点失控。 “老实点。”他凶巴巴地警告。 嘴上说着要打断他的腿,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得过分。 他先伸出一根手指耐心扩张,制造出噗嗤噗嗤的水声,指甲还无意识地抠了抠内壁的软肉。 那种瘙痒感直接传递到陈茗的大脑,让他心也痒了起来,主动躬起身凑到他耳边说:“快点,痒。”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秦思远抬眸,再次被撩得难以自持。 不过他始终记得这个混蛋怕疼的事,耐心地做着扩张,光是这样就差点让陈茗发泄出来。 “唔,进来。” 他实在忍不了了,伸手把秦思远往后推倒,叉开大腿跪在他身上。 “你想。。。。。。” 秦思远的“干什么”还没出口,陈茗不停收缩着的后穴已经准确找到了他的欲望,缓缓坐了下去。 “嘶。” 虽然做了充分的扩张,但秦思远的尺寸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全部吞下还是有点难度。 身上的人通体粉红,那种一丝不挂坐到他欲望上的姿态让秦思远又硬了几分。 感受到窄小甬道内的物件又大了一圈,陈茗咬住下唇,似有怨怒地盯着他。 秦思远抬起右臂捂住眼睛,该死的,混蛋。 陈茗费了好大力气勉强自己才坐下去,可身下的人丝毫没有要动的征兆,要不是甬道内的物件一直有增大的迹象,他就要怀疑他睡着了。 “喂,动一动啊。” 秦思远微微把手臂移开,一双桃花眼沾染了情欲,显得过分撩人。 “自己动。” “小远!” 为了把躺尸行动贯彻到底,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自制力,甚至还把手臂枕在了脑后,盯着陈茗的每一处细微表情。 要是让别人知道,他们眼中不可冒犯的精英会如此不顾尊严地蛰伏于自己身下,该是什么反应呢? 不行,不能让别人看见,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想挖他们眼珠子。 “自己动,快点。” 看陈茗一直不动,秦思远也不怕惹恼了他,抬手在他白皙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留下一个巴掌印。 陈茗羞愤,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微微抬起一点腰,然后再坐下,重复几次,他的眼泪都要逼出来了。 “小远~” 他软绵绵地喊着,似乎在求饶。 今天实在没力气,换个时间他随便怎么折腾都行。 或许是良心发现,又或许是秦思远自己也克制不住了。 他粗暴地钳制住陈茗的腰,上抬下按,顶弄得极为规律。 坚挺的性器毫不留情地拍打在他腹部,鞭出一道道红痕,而他却不知痛一般,反倒因此更加兴奋。 陈茗在这样的狂风骤雨里连支撑腰部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远,放我下来,难受,唔嗯。” 他气喘吁吁地开口,软倒在秦思远身上,突发奇想地伸出舌尖在他胸膛上画圈圈。 秦思远又大了一圈,陈茗微囧,但还是没停止嘴下的动作。 为了避免早泄,秦思远还是满足了他的要求,换了个体位让他暂时接触不到自己敏感的胸口。 不过虽是如此,陈茗还是觉得空虚,他强硬地把秦思远的脖子往下拉,吻上他微冷的薄唇。 秦思远一边被动回应着,一边无师自通地在他体内顶弄,找寻敏感点。 在顶到某一处时,陈茗瞳孔微张。 “那里,不行。” 行不行由他说了算,秦思远霸道地堵住他的唇,将他接下来羞耻的声音都吞入肚中。 两人都寂寞禁欲了太久,这一次擦枪走火以陈茗被干昏过去为结束点。​​​ 第37章 陈茗有危险 第二天早上,秦思远一脸懵地从凌乱的床单上坐起来,看到一侧酣睡的陈茗才想起来昨晚的欢愉。 “混蛋。” 他揉了揉发酸的额角,毫不留恋地下床穿鞋子走人。 陈茗在自家防盗门响了百八十遍的时候才醒过来,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感叹好久没睡得这么好了。 由于门铃一直在那里叮铃铃响个不停,导致他没立刻察觉到屋子里少了个人。 “陈茗!你小子在不在家!” “来了来了,别催。” 虽然知道接下来可能会面临什么大问题,不过他还是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找了套干净衣服穿上。 “快点!” 邵峰一个头两个大,这位大爷能不能让他省点心。 “什么事?” 陈茗打开门,看见他一头的细汗。 “什么事儿?新宇公司的董事长上周约了你吃饭,你忘了吗?” “嗯?什么时候?” “一个小时后。” 陈茗回头瞥了一眼一屋子的狼藉,转而兴致缺缺地对邵峰说:“我知道了。” 他知道哪里奇怪了,少了个人。 啧,拔X无情。 “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对劲。” 陈茗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还是病人。” 哦对,他昨天烧得那么厉害。 邵峰突然良心发现:“那什么,你还在生病的话,就不去了吧。” “不去?”陈茗笑了笑,把他关在门外,“不去会死。” 他草草梳理了一下自己,没时间给秦思远打电话问清楚,连房间也还乱着,充斥着他的味道。 得益于昨天晚上的剧烈活动,他的感冒好了许多,只是走路的时候有点跛脚。 “崴到脚了?” 邵峰关切地看了一眼他的腿,陈茗顺势而下,答了个单音节。 “一会儿就到停车场了,需要我扶吗?” “不用。” 邵峰忽地叹了口气,把手搭在他肩上,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多不容易,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再过几年,那些老家伙真的死了呢?” “噗嗤,”陈茗被逗笑,安慰性地拍了拍肩上的手,“不用担心我,我很好。” 看他这样,邵峰也说不出什么了,好不好他看不出来吗?还真看不出来,陈茗什么时候变得陌生了,他也记不得了,大概是因为三年前的那件事吧。 别看他现在笑得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说不定心里都在滴血了,他这张面具太具有迷惑性了。 新宇公司的董事长觊觎他很久了,邵峰已经努力地把陈茗的行程安排得紧紧的了,可是陈家那群闲不住的老不死似乎见不得陈茗舒服。 玫瑰酒店里,新宇的董事长沈宇端着高脚杯,优雅地往里面撒着一撮白色粉末,随后将它放在长桌上,等待他主人的到来。 京大的老生又走了一批,整个校园显得意外的寥落。 秦思远找了个阴影里的小吊桥坐着,眼神迷离,一直坐到蚂蚁快爬到他脸上的时候他才有动作。 兜里的手机一直没响,他想会不会是自己开了静音,可手机上确实没有一条新消息。 离开陈茗是为了留给他思考的空间,不管他思考的结果是什么,凭自己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打个电话来问清楚的。 难道是自己了解得还不够深入? 又或者他脑子烧坏了,把昨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一个人在小湖边胡思乱想了半天,投下的石子溅起了水花撒他一身。 “远远,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他闻声抬头,有个男人逆光站着,看不清面容。 “雪阳。” 邵雪阳放心不下他,不忍心留他一个人在京大,于是他先是回了趟宿舍,没找到人,又寻着他以前的踪迹来了。 “你怎么又躲在这儿?” 关于他和陈茗的事儿,秦思远不想让外人掺和,这事本就复杂,再让他们搅一下,又会偏移原定方向。 于是他抖了抖肩,故作轻松道:“喂鱼。” 这个小湖里装的是死水,平常情况下只有学校的保洁人员来换换水捡捡垃圾之类的,根本不存在养鱼的可能性。 知道了他有事瞒着自己,邵雪阳也一屁股坐下来,叹道:“孩子大了有隐私了啊。” “你想下去?” 秦思远威胁似地把眼神在他和小湖上游移了一下。 “不不不,不必了。”他可不想把新买的衣服弄坏。 陪他坐了一会儿,邵雪阳闲不住了,硬拉着秦思远站起来。 拉他起来的时候,他无意间瞥见秦思远颈间一串串的红印子。 怪不得呢!他说远远怎么大热天的穿长袖衬衫,原来是为了遮这个啊。 不过对方是何方神圣?!竟然把他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拱了,还一来就玩这么大? 没想到啊,远远看着清心寡欲的,嘿嘿嘿。 估计他问了秦思远也不会说,他干脆把疑问憋在心里,等有空了再找顾子航商量对策,顺便吐吐槽。 “干嘛?” 这句话他昨天也说过,那混蛋之后居然就做了那样的事,更可恶的是,为什么现在还不给自己打电话? 他的脸色说不上好看,但邵雪阳也顾不上了,再坐下去,他屁股就要生疮了。 “远远我带你去吃饭。” “不吃。” “人是。。。。。。” “滚。” 顺利来到餐厅门口,邵雪阳还在偷笑,远远太可爱了,口是心非,说着不会跟他走,结果还不是让他不费吹灰之力拖过来了? 忽略掉他可怕的眼神,邵雪阳想抬脚进去,就在此时,他接到个电话。 讲电话的途中,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甚至降到了冰点,这种表情,只在几年前他为了学设计和他家里吵架的时候有过。 难不成是他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远远你先进去点菜,我去办点事就回来。” 想着可能是他家里又在吵架了,秦思远答应下来,目视着他离开。 等进了餐厅他才发现,邵雪阳回家的路应该在相反的方向。 他有事瞒着自己? 很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他把菜单塞回服务员手里,快步走了出去,希望跟得上。 邵雪阳接到的是顾子航的电话,他在电话里简单说了句他遇见陈茗了,而且他的情况不算好。 他也是无意间进入的玫瑰酒店,却意外在那里看见了同坐在一张桌上相谈甚欢的陈茗和沈宇。 沈宇在业内的名声可以用臭气熏天来形容,只要是他看上的人,不论男女,什么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只想把别人拐上床。 他来得很及时,陈茗刚刚喝下那杯掺了料的红酒晕了过去,邵峰被沈宇支开了。 鉴于自己和陈茗的关系不算特别好但也不会袖手旁观,顾子航还是在沈宇把他抱走的时候跟在了他们身后。 第38章 为什么不开空调? 沈宇沉浸在抱得美人归的喜悦里,哼着小调,步子也十分轻快。 房间周围没有布置人手,原因是药量足够,他也不怕陈茗醒了挣扎。 虽然睡着了会失去很多乐趣,但总比面对一个会拳打脚踢的玩具要好得多。 巨大的成就感快要把他淹没,等一会,他就要把这个强大的对手压在身下,明天拿着这段录像还能好好敲诈一番。 这就导致他没有把房卡拿回来,还插在门外。 顾子航给邵雪阳发短信报了坐标,让他赶紧来,自己则听着门内的动静,为了保证陈茗的安全,他还不能贸然冲进去。 鬼知道那个沈宇能做出什么来。 万幸的是,沈宇只是把陈茗放到了床上,还没有动手,这么有意义的时刻,他不洗个澡怎么对得起这良辰美景呢? 其实这间酒店的隔音非常好,就算里面一伙人在蹦迪,外面也没人听得见声响。 “可恶。” 他握了握拳,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 没人? 一眼望去只有一个液晶大电视。 浴室里突然传来哗哗的水声,惊得他差点把鞋柜上的酒瓶打碎。 还好虚惊一场,顾子航阴险地笑了,论耍阴招,你顾爷爷可是元老级别的。 趁那个人渣在洗澡的时间,顾子航把陈茗藏到了床底。 没办法,浴室就在走廊边上,磨砂的,他自己进来为了避开那个浴室都废了好一番功夫。 幸好陈茗这个“正人君子”今天还是穿的三件套,他得以扒下来他的外套,裹在身上。 他侧躺在床上,背对着浴室,把床单揉皱,暂时遮挡住脸,现在就等那个人渣出来了。 几分钟后,沈宇哼着歌走了出来,这人渣还确实是有点资本的,三十好几了,身材还不输明星,紧致有型。 发现床上的人换了个姿势,抱着床单,似乎是冷? 顾子航快热死了,这屋里的空调为什么不开? “茗茗,没想到你睡觉这么不老实。” 他对着那个背影调笑了一句,那人也没反应,他对自己下的药还是很有把握的,这么一说只是情趣。 等他优哉游哉绕到“陈茗”面前,“陈茗”又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等他再走过去,“ 陈茗”又翻了个身。 “嗯?” 他终于觉察出一点不对劲,难不成这人真醒了? “茗茗,”他欺身而上,把那个“球”圈在身下,“你醒了。” 顾子航双腿偷偷蓄力,在他把被子拉下的一瞬间锁住沈宇的腰。 “你!” 沈宇被锁了个猝不及防,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算哪门子的大变活人? 顾子航眯起眼睛笑笑,下一刻就让两人位置颠倒。 “哎呀,这是谁啊?” “你!” 沈宇的震惊大于害怕,实话实说,他并没有害怕,他并不认为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子能对他做什么。 可他似乎忘了,就是这个男人,让他刚才跟现在都动弹不得。 顾子航笑嘻嘻的,看起来毫无威胁。 “我怎么了?沈董。” 沈宇疑惑皱眉:“你认识我?”对家? “认不认识不重要,”顾子航毫不费力地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敛了笑,“重要的是,沈宇你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你什么意思?” 沈宇不记得自己见过他,可是他这口气明明是有备而来。 对了,陈茗呢? “我床上的人呢?” 他刚问出口,房间门就被人打开了,他满心以为是自己的手下,准备扬气一番的,结果进来发现还是个陌生面孔。 邵雪阳进门后被他俩这个体位惊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眼,问:“陈茗呢?” 对,陈茗呢,沈宇重新看向身上的人。 顾子航朝衣柜扬了扬下巴:“那儿。” 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陈茗终于重现天日,也幸亏时间不长,不然他可能热死在里面。 正因如此,邵雪阳接住他滚烫的身体时,忍不住责备了顾子航一句:“你也不怕出人命。” 见他没事,顾子航也决定速战速决。 “行了,你快把他带走吧,别告诉他我来过。” 他跟陈茗还是势不两立。 “等等,”一直被忽视的沈宇终于忍不住发声,“你们不能带走他,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邵雪阳知道他的本事,但他不能放任陈茗不管,所以头一回阴沉了眼神。 顾子航天不怕地不怕,更别说只是一个人渣罢了。 “嘁,就你?” 他轻蔑地笑了一声,随即看着邵雪阳说:“阳子,还不走?不嫌热吗?” “嗯,这就走。”邵雪阳收到他的眼神,扶起陈茗离开,任沈宇再怎么喊叫也没用。 “啊!你死定了!” 到嘴的鸭子肉飞了,沈宇气得想在床上滚一圈,奈何根本动不了。 “放开我!” 任他一个人叭叭叭了半天,顾子航在热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看那人还在不停地威胁咒骂,他忍不住问一句:“你不热吗?” 他这么一问,沈宇才恍然醒悟。 “靠!” “你还不放开我?!” “收收收,收声,”顾子航不耐烦地抽回手,潇洒地跳下床,“顾爷我都替你嗓子疼。” “你姓顾?”沈宇转着手腕,琢磨着要怎么折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顾子航回头,桀然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 还没等他琢磨明白,他已经被那个小子一个手刀劈昏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还在不停念叨:“你死定了。” “哎,这年头脑子有病的人真的比比皆是。” 顾子航一边唉声叹气,一边给他四肢绑上绳子,房里有些情趣用具,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谁的安排。 只不过,这次沈宇翻车了,报应在了他自己身上。 把人渣绑得结结实实的,顾子航终于把空调打开了,他如获新生地喘了口气,这天气,简直是要人命。 这边发生了什么,秦思远一概不知,他只跟着邵雪阳到了玫瑰酒店外,侍应生不让他进,于是他只能守在街角,烈日灼心。 过了不久,邵雪阳步履匆匆地抱了个人出来,顶着大太阳等出租车。 秦思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他往街道里边再靠了点,细细一看,邵雪阳怀里正是失去踪迹的陈茗。 他眼神一凛,眉头不自觉地聚在了一块儿。 陈茗的脸透着不健康的潮红,衣服也是不整齐的样子,今天连外套都没穿? 再加上他刚从酒店出来,秦思远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 这个猜测随着陈茗不联系他的时间越来越长而变得越来越锤。 第39章 陈家的龌龊 实则陈茗忙得焦头烂额,那天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记得,记忆只停留在酒桌上,再睁眼的时候就回到公寓了。 他来不及深究那天的情况,沈宇拒绝了他的合作,甚至放话说只要他在业内一天,探究会跟他对着干。 不合作就不合作,他的公司又不是靠他运作起来的。 这几天他都在应付陈家那堆老不死的,逮到个把柄就把他骂得体无完肤、一无是处。 他倒是想离开,但陈家没有其他人可以接手家族企业了。 当初,他们匆匆忙忙把他接回去,就是因为花大力气培养的继承人出车祸死了。 那个倒霉的继承人正是他亲哥哥。 按说,家里老幺该是受宠的,陈茗又是老来子,可陈家家主自打陈茗出生起就没正眼看过他,偶尔说上一两句话也只是为了骂他扫把星。 陈茗的母亲在生陈茗的时候难产去世,陈风临跟妻子的感情非常之好,那时候是陈母苦苦哀求,陈茗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但即便这样,陈茗依然是“扫把星”,被陈风临扔到了小城市,不闻不问整整十八年。 他回来之后,全家人都看他不顺眼,更有甚者,把他哥哥的死赖到他头上,彻彻底底地把他排除在外。 为了回报未曾见过面的母亲的生育之恩,他已经在这个恶臭的家里忍受了整整八年。 他猜测自己一定会在某一天彻底疯掉,希望那一天的自己不要被小远看见。 那些老不死的还想吞新宇这块肥肉,自从知道了沈宇有那方面的癖好之后,那些老不死心心念念让陈茗去卖屁股。 就比如现在。 “陈茗,你明明都跟沈宇去酒店了,做什么外界也不知道。” “不就是上个床吗?有什么好为难的。” “你知道新宇能给我们公司带来多大的利润。” 诸如此类,刚开始的时候陈茗还很激愤,听到后来,他也就麻木了,这些老不死就只能过过嘴瘾了。 他听罢,不急不缓地站起来,向主座上的男人鞠了一躬。 “父亲,我回公司了。” 不论大堂里如何吵闹,都与他无关,他利落地转身,一刻都不想多待。 “站住。” 陈风临叫住他,语气不算特别好。 无法,好歹是生自己的人,陈茗只能转回来。 “父亲,还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叫秦远的学生走得很近。” 离他发现秦思远的真实身份也才过了几天,所以这个大宅院里的人更不知道秦远就是当年的秦思远。 陈茗眼神微动:“没错。” “为什么?”他要掌控他身边的每个人,包括邵峰,也是他安排的,他拿有所有人的把柄。 若不是年逾古稀,膝下又只有这一个儿子,他的毕生心血也不会如此轻易地交托出去。 “阳阳的朋友。” 这时候,只能把邵雪阳推出来了。 “哼,狐朋狗友。” 陈茗微垂着头,没答话,显得极为顺从。 “别存些不该有的心思。” “谨遵父亲教诲。” 从冰冷的大宅院走出来,六月的太阳也是阴冷的,这就是他为什么时时刻刻都裹得密不透风的原因了。 他想的是,等这一阵的风头过去,再去找秦思远,他怕那个老东西真对秦思远做出什么来。 再等等,这家破公司马上就能垮台了。 个把月后,他的计划露出了一点端倪,陈风临闻声而动,谨慎地给公司来了波大换血,走的时候还当着全公司的面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再有下次,你就不用留在首都了。” 陈茗第一次没有低眉顺眼,而是抬起与他有六七分相似的脸,顶着那个巴掌印,轻蔑地俯视着他。 “您以为,您还能在这里待多久?” 最后陈风临是被邵峰好说歹说半拖半拽出去了,老爷子撒起泼来,比骂街的饿妇人还狠。 员工在陈茗的扫视下作鸟兽散,消化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陈茗板正地回到办公室,关上门的瞬间差点瘫软在地。 他扶着墙靠了一会儿,然后挪到落地窗前,注视了好久的车流。 似乎,他的临界点快到了。 就那么跳下去,其实是种解脱。 他背靠着落地窗缓缓坐下,今天无意间从邵峰那里听到了几月前和沈宇的那顿酒局,原来事情是那样的。 原来每个人都有推波助澜啊,不仅沈宇,陈家的人也掺了一脚。都不在乎他自身的意愿。 小远似乎在跟他怄气,据邵雪阳所说,小远留在了京大做研究,绝口不提他陈茗这人。 说好的等这段时间过去就联系他,结果都怪自己没用,过了这么久还没处理好。 不过也好,小远忘了自己也好,反正也没多长活头了。 他离开了,周围的人该吃吃该喝喝,不会被他影响到分毫,不会给人家添麻烦。 但悲凉的是,这好像恰恰证明了,个人与世界是分开的。 只是他有些舍不得,他还没告诉小远,自己想他了,很想很想。 办公室里的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他从头冷到了脚,以至于最后他抱住了双膝,将头深深埋了下去,莫名其妙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时,窗户外出现了一个大月亮,就挂在他眼前一般。 “十五了啊,”他喃喃道,“小远的生日。” 对,他怎么忘了?今天是小远的生日,他忘了跟他说生日快乐,想当面跟他说,还忘了给他买礼物,这就去买。 他蹭地站起来,头脑发晕也顾不得,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跑去。 可搭上门把手的时候,他又犹豫了,不行,时间还不到,现在去找小远,会给他带来危险的。 可是,他真的好想他啊。 秦思远刚到门外,就听见里面一阵跑步的声音,他下意识站得笔直,等里面的人开门。 今天跟邵雪阳道别之后,他就一直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逛,迷迷糊糊就走到了陈茗公司门口。 公司里没什么人,毕竟都晚上10点多了。 前台是新来的,没见过他,自然拦住了他。 “你们,陈董在吗?” “在,请问你有预约吗?” 他摇了摇头,又走了出去。 只不过他身体的行动远比脑子要快,可能这也是他成绩好的原因之一吧。 反正等他再次抬头时,已经站在了陈茗的办公室门口。 是趁前台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上来的,也还好一路上都没遇到人。 第40章 生日快乐,对不起 脚步声停了好一会儿,他没有等到人给他开门。 黑暗中,门悄无声息地被秦思远推开,透出一束光,刚好照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人身上。 他心脏一紧,有些呼吸不上来,这个样子的陈茗,很让他心疼,心疼得快要爆炸了。 意识涣散的时候,有人轻轻从背后拥住了他。 他也不管,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过了好久才喃喃道:“小远,我想你都想出幻觉了。 ” “你怎么知道是我?” 秦思远下巴抵着他的肩窝,硌得他有点疼。 “闻,”他得意地动了动鼻子,跟个小孩子一样,“闻出来的。” “嗯。” 隔了好久,秦思远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陈茗放松地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秦思远刚想跟他说去床上睡,那人就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在黑暗中灼灼地望向他。 “生日快乐,小远。” 他难得固执地要等一个回答,说完之后也没有收回目光。 秦思远本来话就不多,被他一逼更是不知道能说什么。 无奈之下,他只能献上一个深吻,动情的时候堪堪退开。 陈茗的欲求不满都挂在脸上,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安分下去,躺在他怀里,望着窗外的月亮。 忽地,他笑了一下。 “不是梦啊,太好了。” 他知道陈茗有很多话想说,但他的交流障碍不是一两天就能好的。 如果邵雪阳在这里,他会好受很多吧,或者其他能说会道的。 这样平静地想着,他眉宇间的暴戾却越来越浓重。 “我想睡觉了。” 陈茗扯了扯他的衣角,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他陡然清醒,紧了紧手臂,低声道:“睡吧。” 做了一夜的噩梦之后,陈茗一如往常在办公室醒来,只是这次床上多了个人。 “小远,”他戳戳秦思远的脸,说,“你在吗?” “不在,滚。”秦思远没睁眼,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 昨晚上被他闹得根本睡不着,做个噩梦还做出花来了。 陈茗没有说话了,自顾自地坐了起来,大腿贴着秦思远。 隔了一会儿他还没有动静,秦思远以为他生气了,悄悄撑开一点眼皮,却刚好对上陈茗投过来的目光。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咕噜坐起来。 “小远,”陈茗微微低头,抓起他的手摩挲着,“我,对不起。” 秦思远挑了挑眉,至少还有点觉悟。 “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现在才来问这些或许为时已晚,但再不问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不好。”秦思远实话实说。 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陈茗又低低道了句“对不起”。 “嗯。”知道了。 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他心里的愧疚为什么会越来越重? 任由他再捏下去,秦思远怕自己的手指骨会断。 他反握住他的手,让它老老实实地不能动弹。 “为什么不联系?” 这是在问这几个月的情况了。 “我。。。。。。” 他支支吾吾的,纠结于该不该说实话,欺骗,真的是一种很让人寒心的行为。 “嗯?” 要不是因为他是陈茗,秦思远现在就该动手了,没什么是暴力不能解决的。 陈茗纠结再三,叹了口气说:“这跟我当初离开A市也有关,你确定要听?” “说。” “好吧。我本来是陈家的弃子,机缘巧合之下回到了陈家,暂时管理家族企业,陈家是个很复杂的地方,我只是个工具人,陈家家主严格监控我周围的一切,包括你,小远。” 说到这,他顿了顿,之后再次叹息了一声。 “小远,再等我一段时间,我。。。。。。” 不等他说完,秦思远就打断了他:“等你做什么?” 陈茗愣住,看得出来这人生气了。 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换了自己,久别重逢的恋人突然失去联系,也会气得肝疼吧。 他无意识捏紧了拳头,想思索着合适的作答方式,脑袋却不应景地一片空白。 陈茗总是这样,把真实的想法都藏在心底,连带着表情也是。 即便凭着自己十几年观察人的心得,秦思远也看不透他戴的面具。 几个月前他为什么从酒店衣衫不整的出来?又为什么那之后不再联系自己了? 这种无力感这个月来一直折磨着他,在此刻到达了顶峰。 他需要自己待会儿,不然很可能控制不住体内的暴戾因子,会伤到他。 而且,这种情绪下,他也没办法好好思考,看样子陈茗很忌惮那个家里的人? 秦思远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小远?!”陈茗惊慌了一瞬,忽地拉住他的手腕,“你去哪?” 秦思远被拽得坐回床上,头也不回地答道:“随便转转。” “我。。。。。。小远,你再等等好不好?” 就算不回头,秦思远似乎也能看见他眼里的哀求。 他压了压火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地问:“三个月前,你为什么在玫瑰酒店?” 陈茗微愣,绞尽脑汁地回忆,想起来昨天跟陈风临爆发的原因。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下意识冷静地分析秦思远为什么会出现那儿。 秦思远微微偏头,还是不足以让他看清他眼中的神色。 陈茗看不清的那种神色叫失望。 秦思远怎么也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要担心是不是自己跟踪了他,呵,大家族养出来的,果然够冷静。 这么冷静自持的人,想必没什么能逼迫他做什么,除非是他自愿的。。。。。。 他语气又虚了一点,却依然坚定:“回答我。” 陈茗虽有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沈宇约我洽谈城西那块地皮合作的事宜。” “合作?!那你为什么会衣服都不穿就出来?!” 秦思远突然的怒火把陈茗浇了个通体冰凉,什么叫衣服都不穿? “小远,你冷静点,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是你自己颠颠跑别人床上去的?!” 说完,他舌尖一疼,稍微清醒了一点。 这句话,好像触碰到了陈茗的底线,因为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冷漠,看着秦思远仿佛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自知失言,但要他立马道歉还是办不到的,毕竟他也在气头上,为什么要让着他? “小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不就是跟他们一样,都认为自己是个廉价的垃圾吗? 秦思远紧抿着唇。 “你也认为我是那种人?” 等不到回应,陈茗轻笑一声,却是在笑自己。 “小远,我其实超弱,我扛得住背叛,也经得起侮辱,但我独独受不了被冤枉。” 秦思远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挽回,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明明知道的。 第41章 缓和矛盾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曲解自己的意思? 陈茗松开了手,两人各自占据床的两头,中间仿佛隔了座天堑。 良久,他从身后听到一声淡淡的“对不起”。 他立马转头去看,秦思远还是背对着他,他想说不用,这本就不关他的事。 秦思远在他开口之前接着说:“我听别人说,只要是我的话让你生气了,那就是我的错。” 只有在这种时候,秦思远独自思考了很久后,话才会多一点点。 陈茗失笑,就那样别扭地拧着头。 “听谁说的?”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也拧头看了陈茗一眼,又默默转回去。 “你。” 奇怪的是,陈茗竟然从这个字里听到了委屈。 是在怪自己忘了吗? 秦思远还在想要怎么道歉,陈茗已经趿着拖鞋走到了他面前。 而直到他蹲下的时候,秦思远才有点反应。 他微微蹙眉,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凶:“怎么了?” 陈茗把下巴放到他膝盖上,轻轻地笑着,眼里有些微的光亮。 “小远,我没有生气?” 秦思远还是皱眉,没有生气为什么不理他? “我很难过。” 难过?那怎么办? “小远,你相信我。” 虽然不太明白他要自己相信什么,但秦思远还是点了点头:“好。” “我跟沈宇什么都没有。” “嗯。” “小远?”陈茗也皱了眉,似乎在怀疑他这个回答的真实性。 秦思远盯着他漂亮的眼睛,替他抚平眉头,冷声道:“你说,我就信。” “噗嗤,”陈茗愣了一会儿才忍不住笑出来,“小远,下次说情话用个温柔点的表情吧。” “我不会。”。不会说情话。 “嗯。”陈茗把他打算收回去的手拿过来贴在自己脸上,闭了闭眼,心情好了许多。 “你想听?”秦思远顺势摩挲了几下。 “想。” 有谁会不愿意听恋人表达爱意呢?如果他所剩时日无多,他想让小远的情话陪自己走完最后一程。 “我去学。” 秦思远一脸的严肃,似乎把这件事当成了什么重要的课业。 “好,最好学得像一点啊。” 陈茗笑笑,也没有再提醒他注意表情管理,不然那张冷冰冰的脸说出什么来都像是在念稿本。 就算他现在依然在笑,秦思远也知道他的情绪不对劲,太消极了,可是他什么也不说,逼了一次二次,什么都没问出来。 昨天晚上他那个状态更是吓人,似乎他来晚一步,这个人就要开窗跳楼一样。 膝盖上的脑袋毛茸茸的,头发很久没打理了,跟前几个月出个门都要里三层外三层的精英形象大相径庭。 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个陈家对他到底做了什么?原本那样恣意桀骜的一个人,却被迫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躲在角落里。 这些年,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他弯了弯腰,唇落在他额头。 对不起,来晚了。 感受到额头上冰凉的触感,陈茗像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样,眼眶的温热一直传到心里,残缺不全的心都好像被烫出泡来了。 秦思远把他托起来,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沉默地一下一下抚过他的背脊。 陈茗靠到他肩头,感叹了一句:“当年那个小屁孩长大了啊。” 房间里一时无话,直到秦思远的手机叮铃铃响起来。 来电显示是顾子航,陈茗瞄了一眼,很意外。 他接了起来,呼吸放得很轻:“喂。” 陈茗没有听人讲电话的习惯,自然而然地站起来想出门。 秦思远学着他方才的动作,一把将人拽回来,把他的脑袋重新按在自己肩上。 毕业典礼的时候,陈茗才再次见到了顾子航,那个嚣张跋扈的少年变了一点点,还是看得出来当年的中二病的痕迹。 那些他信誓旦旦说出的话,稍微一想就知道是骗他的。 至于为什么骗他,真实原因还是想让自己远离小远罢了。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个状态不算好,把小远留在身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还有陈家,他要快点动手了,不能给他们对付小远的机会。 他胡思乱想了一通,根本没听到顾子航说了些什么。 直到顾子航提到他的名字。 “你没跟陈茗来往了吧?” 秦思远握着手机,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回道:“没。” 到底是没来往还是否定他那句话,顾子航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把利害关系再次给他摆出来。 “小远,陈茗那个混蛋不值得你这么念着,都八年了,他要是还记得你,早该来找你了。” 秦思远再次沉默了一会儿。 “我很好。” “你好不好我不知道?这几个月跟丢了魂儿似的,你要急死我们?” “。。。。。。”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照顾好自己,我还有点工作要忙,周末去看你。” “嗯。” 陈茗就在一旁静心听着,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感动?亦或是心疼,都有,顾子航话里话外都引导着秦思远放弃自己。 虽然很不爽,但其实作为一个旁观者,顾子航的话很正确,自己看起来确实不够重视小远。 而且处于那样一个巨大的泥沼中,他自身尚且难保,小远待在自己身边,早晚会引火烧身。 “小远,”他犹豫再三,还是撑起身子说,“我们不要联系了吧。” 秦思远的眉头拧得死紧,再加上他眼里的火气,滴点油能直接炸麻花了。 “你什么意思?” 陈茗抿着唇,说不出绝情的话,让他再伤他一次,太难了。 他的嘴巴像沾了强力胶一样,任秦思远用如何凶恶的眼神剜着他,也绝不松口。 这种说话说一半的感觉,真他妈操|蛋。 秦思远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就在陈茗以为他终于被自己气走了的时候,他又伸出了手,一下子把他拉起来。 力道之大,差点当场脱臼,幸好没拽手腕,不然他担心自己的腕骨会碎掉。 他忍着痛,没挣脱,抬眼疑惑地望着他:“小远?” 秦思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脱口而出两个字:“穿鞋。” 心里满是疑惑,陈茗默然地穿着鞋,猜测可能待会儿要被一顿毒打。 这样也好,让他发泄出来或许能好过点,不仅是他,还有自己。 秦思远真的只让他穿了个鞋,连他套西装的请求都驳回了。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陈茗想着要不要先给邵峰打个电话,让他帮自己把医院的床位预定一下。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忽地笑出了声。 仿佛回到了高中那会儿,跟西街那个小阴比约架时,互相放狠话要给对方叫救护车,秦思远就在墙根处守着,帮他们盯梢。 那时候虽然幼稚,但每每回忆起来,都让他忍俊不禁。 他笑得莫名其妙,一边的秦思远更莫名其妙:“笑什么?” “没什么,我们去哪儿?”收了笑,他假装没看见员工惊奇的目光。 秦思远没作答,又转过了头,侧脸绷得贼紧。 第42章 金发小老头 到地方之前,,陈茗脑子里划过无数个猜测,可能是健身馆,可能是阴冷的小巷,反正就是那种适合暴力发泄的地方。 眼前的建筑很高,外层粉刷得很白,在看到它的一瞬间,陈茗就恍惚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他身体微微僵硬,结结巴巴地说:“小,小远,医院,不,不太合适吧。” 主要是这地方人太多,他有点虚。 但如果按秦思远那个脑回路,可能是觉得把他揍了之后懒得再把他送去医院,干脆直接到终点了。 秦思远不知道身后的人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自顾自拉着他接着往前走,忽略掉他轻微的反抗。 算了,随他去吧。 安慰了自己一通,陈茗认命地低头看着他的脚后跟走路。 等那双脚停下,由于他看得走神了,一时不察撞到了秦思远背上,鼻子撞得生疼。 秦思远听见背后的闷哼声,把他拉到跟前,看他揉着鼻子,也上手胡乱揉了揉一气。 “很痛吗?”要不下楼挂个骨科? “就一点痛,”陈茗吸了吸鼻子,目光流转间有了个好主意。 他抬眼委屈巴巴地望着秦思远,指着自己的鼻子:“小远亲一下就好了。” “嗯?” 秦思远疑惑地看了看他的鼻尖,还是听话地低头落下一个吻。 这层楼的病人比较少,在他们说话的这一会儿就走过一两个而已,而即便秦思远的唇一触即分,但陈茗还是臊得慌,悄悄红了耳朵。 “怎么了?” 那双耳朵红得不算突然,秦思远自然地抬起双手在他耳朵上揉搓了两下,手感意外地不错,于是他又多揉了两下。 这下可好,那双耳朵可以直接蘸酱开吃了。 “嗯,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 再不叫停,他脑子都要成浆糊了。 不对啊,他们老早就坦诚相待过了,没道理他磨两下耳朵就这么害羞啊? 他还在走神,秦思远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见他没有跟上,又退回两步把他拉走。 屋内只有一个一头金发的小老头,仰头靠在椅子上,轻声地打着鼾。 秦思远走过去敲了两下他的桌子。 这是在叫医生给他腾地方,方便他揍自己?还好不是在走廊上,陈茗奇怪地松了一口气。 金发老头迷迷瞪瞪地坐起来,瞄了一眼桌上的电脑,上面挂着病人的信息。 “陈茗是吧,坐。” 他打了个哈欠,不情不愿地睁开双眼,结果却看见了面无表情的秦思远。 “秦思远?!”他气得牙痒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昨天为什么又没来实验室?我上周就跟你说过。。。。。。” 秦思远懒得听他叨逼叨,面不改色地说:“昨天我生日。” 金发老头就是带秦思远的那个老教授,樊笼。 樊笼脸皮一抖,糟,又给忘了。 不过不是大问题,反正他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住。 “生日快乐。” 人啊,还真是奇怪,只要有人说自己过生日,再剑拔弩张的气氛都会停滞,然后就会有人站出来祝他生日快乐。 不过,虽然有些沙雕,但还真是温暖啊,陈茗眼眉微弯,晕上暖意。 秦思远简单地“嗯”了一声,没再开口。 自己的学生自己清楚,樊笼知道,要是自己先开口,他能跟自己干瞪眼一整天。 但念在他昨天过生日,自己又忘了给他买礼物什么的,他只能压下这口气,转头看向陈茗,问:“陈茗?” 陈茗现在都还脑子发懵,怎么?这俩认识?混合双打? 直到樊笼把音调拔高,再次不耐烦地问了一次:“陈茗?” “啊啊,对。”陈茗回神,模糊地应了两声。 秦思远瞪了老教授一眼:“小声点。” 什么嘛?这个叫陈茗的什么来头?竟然让秦思远这个混不吝的这么护着他?他教了他这么多年,正眼都没看过自己几眼呢。 或许是他眼里的幽怨太过强烈,陈茗也品出了一点味道,不由得失笑。 “好了,小远,别为难医生。” 一看他带来的人愿意为自己说话,小老头心里忽然生出一点胜利的感觉,胡子都快升天了。 “哼,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他指指桌前的椅子,“你坐那儿吧。” 陈茗点头,下意识地弯起嘴角,秦思远略略皱眉,真想动手把他的面具扒下来。 而等他坐到椅子上,还是没想明白秦思远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他往后倾了倾,小声问。 秦思远扶住椅背,抿着唇不说话。 刚刚门口挂着那几个大字没看见? 心理咨询室。 樊笼的主业是研究生物结构,副业就是研究人类心理。 每逢周末,他都被迫要放下心爱的“动手活动”,转而来到医院坐镇。 他这样的大教授,预约看病的人排到了下个月,秦思远因为是他的关门弟子,有那么一点特权,所以直接就带人过来了。 陈茗的心里状况很糟糕,他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会觉得很烦躁。 之所以一直瞒着他,就是怕他知道了之后拒绝跟自己来。 “行了,你们别说悄悄话了,”金发小老头翻了翻一片空白的病历表,公事公办地对秦思远说,“臭小子,你滚出去。” “不。” “来了我这儿,就要守我的规矩。”心理医生看病的时候不能容许第三人在场。 秦思远没动,抓着陈茗的椅子,阴翳地盯着樊笼。 樊笼不退不避,虽然心底发怵,但依旧念着这是医者的基本道德。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都来医院了,他也猜了个大概。 他反手拍了拍椅背上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小远,你还怕我打不过一个老人?” 樊笼额角突突了几下,这俩人怎么一个脾性?动不动就武力威胁。 秦思远也是学医的,自然也知道医生不能泄露病人的隐私,但他实在放心不下,如果陈茗在这个过程中出什么状况怎么办? 所以即便听了陈茗的话,他也没有挪动脚步,而是接着跟樊笼眼神大战,再对视下去,空气都能烧起来了。 椅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奇怪,陈茗觉得,要再这么下去,秦思远会拎起来这条椅子砸向对面那个金发小老头。 他几乎看见小老头一头血的凄惨模样了。 第43章 心理咨询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发展,陈茗率先站了起来,对樊笼说了句“抱歉”,然后拉着秦思远往门口走。 秦思远的脚像原地生了根似的,动也不动。 他摇了摇他的手,无奈地说:“小远,走吧。” 秦思远看看他,又看看樊笼,最后还是把陈茗按回椅子上,僵硬地转身要离开。 “小远,”陈茗又站起来,凑到他后颈上亲了一下,宠溺地笑着说,“乖。” “知道了。”秦思远一激灵,鸡皮疙瘩嗖嗖地起。 他捂住后颈,逃也似地冲了出去,被烙铁烫了脚一样。 坐回椅子上,陈茗微垂着头,又无意识地笑了笑,脸上的神色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樊笼看得啧啧称奇:“这小子,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妥协。” 又按惯例在背后怼了秦思远一顿,樊笼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把疑惑转向陈茗。 “诶对了,小崽子,你跟他什么关系?”刚刚都快笑出花来了。 陈茗不好意思地笑笑,回道:“我是小远的朋友。” 樊笼眼神微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可远不止朋友这么简单。 但他管不了那么宽,他是医生,只管治病。 过了很久,心理咨询室的门被再次打开,陈茗面色如常地走了出来,看着秦思远的时候还能露出笑容。 没道理啊,受过伤的人在被催眠过之后该是这个反应吗? 他探究性地从门缝看了樊笼一眼,那个金发小老头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裸地盯着陈茗的背影。 “这下能走了吧?” 陈茗微微张开双臂,似乎在向他展示自己没病没灾,让他安心。 秦思远收回视线,落在陈茗的笑颜上,也跟着牵了牵嘴角。 “嗯。” “昨天你过生日,我都忘了给你买礼物了,现在补上不算迟吧?” 陈茗走在前面,自顾自地说着,秦思远走快一步,他就更快一步,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从医院出来,秦思远杵在原地不动了,也没有再搭腔,静静地看着陈茗越走越远。 他有时候真的觉得挺累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因为陈茗的态度,每一次都让他如坠冰窖。 人潮涌动中,陈茗终于发现身后少了个人,他回头,对上秦思远漠然的眼神。 “小远,”他苦笑了一声,悄声说,“对不起。” 纵然这样会让他难过,但只有让他伤透了心,才能放弃自己啊。 再次遇见秦思远,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却让他另一个计划提前了,为了保护好他。 他一直在逃避,逃避秦思远,理智告诉他该这么做,情感却一次次地违背理智,一次次向他靠拢。 “我过得不是很好,却想问你好吗。” 莫名地,他脑子里冒出这样一句歌词。 站久了,正午的阳光把他头发都烫得冒烟了,而他依旧感觉通体发寒,因为他看见街角有一个熟人。 那人正是邵峰,是他的心腹,也是陈风临安插的眼线。 眼下,他已经看见了自己和秦思远同进同出,一定会捅到陈风临那里去的,小远如果被陈风临记恨上,后果不堪设想。 越想把秦思远的事情理顺,他的脑子就越乱,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惊惶。 大热的天,因为内心的恐惧,他的脸色刷地变得苍白。 如此,秦思远纵使有再多郁结也只得暂时压下,他还是心疼这个故作坚强的“面具人”。 “陈茗。” 秦思远小跑几步到了他跟前,但陈茗眼神飘忽,心不在焉的,根本没注意到他。 他又喊了几声,想牵他的手,结果被他一下子拍开,陈茗惶恐地抬头,那张脸上的痛苦纠结尽数撞进秦思远的眼里。 看来,樊笼的心理辅导没白做,至少他心里的阴暗面都暴露出来了。 人的心思怎么可以这么重,他看不懂了,为什么要把自己活得那么累? 在他又一次想去拉他手的时候,陈茗反应过于激烈,倒退了好几步。 人行道上的黄灯刚好转红,几辆小车呼啸而过,而陈茗一脚已经踩在了马路上。 秦思远瞳孔皱缩,从来没有那样恐慌过。 他使了全力抓住陈茗,一言不发把他往回拖,任他对自己拳打脚踢。 人来人往的,指指点点的声音不会少。 拖到了一个安全地带,秦思远把他紧紧圈在怀里,发了狠去咬他的肩膀,试图叫醒他。 陈茗吃痛,渐渐地不再挣扎。 又过了会儿,他的双臂无力地垂下,单薄的身体在秦思远怀里发颤。 秦思远松了嘴,哑声警告:“再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他现在暗暗后悔,早知道不带他来了,都怪那个臭老头,看的什么病? 陈茗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旁人指指点点的声音无限放大,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黑暗无边的时光。 察觉怀中人没有放松的迹象,秦思远微微慌了神,不会是被自己吓着了吧? 他转脸去看陈茗的脸色,被吓了一跳。 “陈茗,我说着玩的,”他认真地保证,“我不打你。”除非你不听话。 陈茗淡淡地“嗯”了一声,轻轻推开他,勉强勾起一个笑:“抱歉。” 他还是办不到,还是走不出来。 这样的自己太糟糕了,不值得秦思远的喜欢。 秦思远自认脾气不好,但也已经容忍了他许多,结果他还是如此地笑想要推开自己。 好啊,既然他这么不想留在自己身边,他就偏要留住他,让他日日夜夜都看着自己,打断腿,藏起来。 他捏起他的下巴,想要破坏,想要发泄。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他两眼,又好像兴致缺缺地松开了。 对,就是这样,越失望越好。 陈茗垂眼,藏起里面复杂的情绪。 秦思远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琢磨着要是有把手术刀在手就好了。 那种看死物的眼神让那些平头老百姓无端打了个寒颤,低头快速地从他们旁边溜了。 之后,秦思远还是拉着陈茗走了,一路无话。 陈茗阅人无数,可独独看不透秦思远的想法。 这个大男孩并不深沉,相反地,他单纯得可爱,随心而动罢了,也就是因为这样,他看不懂他。 就比如现在,在自己说了那样的话,做了那样的事之后,秦思远却把自己送回了公寓里。 第44章 绑起来 一路上,秦思远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陈茗愣是没敢吭声,只有到了公寓后,那个小朋友的脸色才没有那么阴沉。 “小远?” 他小心翼翼地转头叫了他一声,秦思远没应,手上都出汗了,还是死不松手。 送到卧室,秦思远才终于正眼看他。 “绳子,在哪?” “啊?你要绳子干嘛?”陈茗愣住,看见他再度阴沉下的脸,只能压下心中疑惑,“杂物间里。” “待着别动。” 秦思远带上卧室的门,似乎还不放心,又回头警告了他一眼。 陈茗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保证不动。” 门被“嘭”的关上,秦思远思索再三,还是把门反锁了。 然后他想到卧室里还有窗户,眉头一皱,再找套封窗板好了。 很快,卧室的门被打开,秦思远手上拿了一大堆东西,完全不应该出现在卧室的东西。 陈茗嘴巴微张,他是想吊死自己? 没给他再胡思乱想的时间,秦思远把东西往地上一扔,朝他扬了扬下巴:“躺下去。” 这一天大概是陈茗二十六年人生里最蒙圈的一天。 绳子有点硌手,秦思远把他的袖子往下拽了拽,绳子就绑在他手腕上,另一端系在床上,等四肢都绑上了,陈茗躺成了一个“大”字型。 而到了现在,陈茗要是还不明白秦思远想做什么的话,他就真是个蠢蛋了。 “小远,”他有些哭笑不得,“你绑不住我的。” 相较于早些年真遇到过的绑架事件,这些绳子拴得太没技巧了,他稍微翻一翻手腕就能挣开。 至于秦思远把自己绑起来的目的,可能就是不让自己跑吧。 可他不是生理上的跑,而是心理上的。 也就是说,得到他的身也得不到他的心? 被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笑到了,陈茗眼底的笑意又加深了一点。 正蹲在地上思索怎么把窗户封起来的秦思远抬头,发现那人还在笑,恼怒地问:“你笑什么?” 陈茗抿唇,说:“没。” 秦思远恶狠狠地警告:“说,不然打断你的腿。” “嗯。。。。。。。”陈茗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在想这个说法的可能性,“也行,我处理工作用不着下半身。” 秦思远危险地眯眼,手中的锤子蠢蠢欲动。 陈茗艰难地憋笑,故作正经地说:“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好像是霸道总裁文里经常出现的桥段?年少轻狂,年少轻狂啊,当初怎么看得下去,还看得津津有味的?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好像刺激到了秦思远的哪根神经,让他整个人的气场都消失了。 他坐到地上,无助地抱着双膝,只露出一个脑袋顶给陈茗看。 “小远?” 床边的人好久都没有动静,陈茗又看不见具体的情况,喊了几声也没人应,虽然这样的事经常发生。 他暂时不敢妄动,万一不小心把绳子弄掉了,小远一定会不高兴的。 可过了至少半小时,他都快睡着了,秦思远还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他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太简单。 这会儿也顾不得绳子不绳子的了,大不了待会儿他自己再把自己绑上就是了,小远想玩,就陪他玩好了。 他快速从一堆绳子里爬起来,赤脚站到地上。 “小远?” 秦思远的头埋在双膝之间,听不到他的话。 陈茗蹲下身,伸出双手用力把他的头抬起来。 可即便头抬起来了,他的视线还是落在光裸的地板上。 陈茗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脑袋发懵,也跟着他一起沉默。 其实那句“得不到我的心”就是让秦思远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他一直以为陈茗还喜欢自己,不然怎么会跟自己做那种事呢? 可他又信誓旦旦地说出了“得不到”这种话,意思就是他不再喜欢自己了? “小远,你看看我,”他嗓子发酸,声音微涩,“我在这儿,我不跑了。” 秦思远抬眸:“不跑了?” “嗯,不跑了。” “哦。”敷衍地答应了他一声,秦思远又把头埋了下去。 陈茗不依不饶地托起他的脑袋,认真地说:“小远,你在想什么,告诉我。” 秦思远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微启唇道:“你说,我得不到你的心。” 没想到是因为这句玩笑话,陈茗忍俊不禁,这个小屁孩还是这么较真啊,哪里有长大的样子? “我没有说,”他先矢口否认了一句,然后承诺道,“我连人带心都是你的。” 秦思远歪了歪头,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忽地,他眉头渐渐聚拢,又细又长的眼眸里渐渐显出痛苦的神色。 没给陈茗反应的机会,他率先站了起来,右手若有若无地捂住肚子。 陈茗呆愣愣地望着他,不知作何反应。 “怎。。。。。。” “没事。” 秦思远迫不及待拒绝他的关心,捂肚子的手稍稍用力,敛去脸上的疼痛。 “我走了。”他飞快地扔下这句话,几乎是夺门而出。 陈茗在这时候感受到一阵钻心的凉意,像冰凉的刀片一寸寸切割着他的身体。 沉沉的倦意朝他袭来,他缓缓站起来,很慢。 床上有一部黑色的手机,是秦思远落下的,他走得太匆忙了,也很奇怪。 在他盯着手机细瞧时,手机屏亮了起来,来电显示“邵雪阳”。 他忍着没有接,可那边的人锲而不舍,连打了五六个电话。 “喂。”最终,他还是接了起来。 那边有点吵,可能是在商场里,邵雪阳没听出来声音的不对劲。 他一边应付着爸妈,一边讲电话。 “小远,有没有按时吃药?你昨天吃了那么多蛋糕,现在感觉怎么样?胃疼的话赶紧去医院,去了给我打电话。” 邵雪阳自顾自说了大堆,没有人理他。 听筒那边传来的只有短暂的呼吸声,沉闷而轻微。 这也是他经常在秦思远这里遭遇到的,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又啰嗦了几句,那头还是没有回应,他这才终于发现情况不对。 “小远?小远你还在吗?” 他急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被他爸妈狠狠瞪了一眼才不甘不愿地坐回去。 陈茗沉默着挂掉电话,泄气一般躺倒在床上,麻绳硌得他生疼,不仅后背疼,脑子也疼。 所以刚刚小远那么着急地离开,是因为胃病犯了。 也对,大早上起来就把自己拉去做心理辅导了,中午又被自己给气了一顿,哪里还记得吃饭? 哦,还有三个月之前,顾子航和邵雪阳模棱两可的话,那晚吃了烧烤回去,小远是因为胃病进医院了吧。 这样想着,他莫名地笑了,只不过眼睛涩涩的。 第45章 前男友? 在刚得胃病的那一年,秦思远有时候闲下来没事干,就会幻想自己的胃病恶化成胃癌。 老是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真想到癌症那种东西,他还是心里发怵。 在邵雪阳全方位无死角的“恐吓”之下,他几乎每个月就要来体检一次。 等那阵恐慌过了,他的胃安分了许多,他又觉得自己行了。 几年的胃病一朝复发,疼得他死去活来,恨不得给胃来个“剖腹产”。 三个月前第一次复发差点要了他半条命,现在又不好好照顾它,活脱脱地好了伤疤忘了疼,怎么不干脆喝农药? 这是他主治医师的原话,指着他鼻子骂的那种。 秦思远躺在病床上,虚弱地说不出反驳的话,当然,他也没法反驳。 目视着医生的光辉背影走出了病房,秦思远无奈地想掏出手机给邵雪阳报个信。 要是他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又作进医院了,得闹自己好久。 在裤子兜里掏了半天,胃疼导致他脑子一起短路了。 依稀记得,刚刚缴费的时候就没有手机,那是谁帮他垫的钱来着?他的手机又去哪儿了? 连着两天的精神紧绷,疲惫忽地涌了上来,他干瞪了会儿眼睛,随后闭上沉沉睡去。 在他睡觉这会儿,陈茗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对方自称是秦思远的同学,希望陈茗能把“捡到的手机”还给他。 陈茗拿着手机,还有点懵,邵雪阳不是刚刚打电话来了吗? “谢谢了,我在市医院外的咖啡厅。” 那边的声音很清朗,确实像个活力满满的大学生。 听到医院二字,陈茗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 “医院?!”他失态地重复了一次。 那边的男生似乎有些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是的,麻烦您尽快。” “好。” 答应下来之后,陈茗惯性地拾掇了一下自己,往医院赶去。 他怀疑那个男生认识自己,不然怎么在自己刚踏入医院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响了起来? “我在咖啡厅,你到哪儿了?” 陈茗拧起了眉头,他现在只想知道秦思远怎么样了。 “秦思远呢?他在哪儿?” 几秒钟的静默之后,那人终于再次开口:“来找我。” 而对于这个“路人”认识秦思远这件事,他没有丝毫惊讶。 电话挂断之后,陈茗抬脚走进了街对面的咖啡厅。 一进去,就有一个人在叫他名字,朝他招手。 他听出来,是电话里的那个人。 那人笑得很灿烂,跟邵雪阳咋咋呼呼的模样有点相像。 他含蓄地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过去。 “你好。”青年笑眯眯地,完全没有方才电话里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待他坐下之后,他甚至还替他叫来了服务生,问他要不要喝点什么。 看这架势,可不单单像叫他还手机的。 婉拒了他的热情,陈茗尽可能平缓地问:“请问秦思远在哪里?” “医院啊,”青年笑着,避重就轻地说:“真的不想喝点什么吗?” 陈茗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青年看起来像个自来熟,见他不应声,就开始自我介绍起来了。 “我叫原斯朗,是秦思远的,”他顿了顿,有意无意加重了语气,“男朋友。” 陈茗瞳孔巨震,心说这年头骗子好多。 有了顾子航的先例,他怎么也不会轻易相信秦思远有男朋友这件事。 把他的反应瞧在眼里,乐在心里,原斯朗轻声咳了咳,压下得意,换了个轻巧的口气说:“记错了,是前男友。” 陈茗默然,想着自己消失的这几年,小远变得受欢迎了不少。 过了会儿,他另辟蹊径地说:“原先生?这个姓氏不常见啊。” “是,”原斯朗谦虚地说,“家里也就一般普通。” 原氏,好像就是商业圈里一直跟陈家对着干的那个企业,相看两相厌有三代了。 到了他这一辈,原家渐渐式微,始终被自己压着一头。 如果让面前这个人知道,自己跟他们家是死对头,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他肚子里悄悄翻着坏水,好像就是在再次见到小远之后,他的心又活泛起来了,对着一个毫不相识的人竟然都能生出作弄的心思。 “额,你笑什么?” 原斯朗奇怪地看着他,自己姓原有什么好笑的? 陈茗抬眼,疑惑地问:“我有笑吗?” 本来他是在认真问的,可听在原斯朗的耳朵里却成了挑衅。 他不耐地点了下头,自己好好跟他说话,他怎么还阴阳怪气的?小远这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 陈茗拿手碰了碰嘴角:“抱歉。” 不过,原斯朗再怎么不爽,他也没忘了秦思远现在跟这人来往特别密切。 据他了解,秦思远身边还是只有那么几个人,而陈茗,是“多出来的那一个,”回到秦思远身边最好的办法就是赶走他。 “你知道吗,”他搅着咖啡,不无得意地笑着说,“以前还是小远追的我。” 陈茗摇头,他跟秦思远,算是谁追的谁?好像,没有经过这个流程。 原斯朗接着说:“那时候我们年纪还那么小,而我心里装着另一个不可能的人,因此拒绝了他好几次,可他这个人,固执得可爱,追了我三座城。” 他对面的陈茗依旧不为所动,认真地听他讲着。 殊不知陈茗已经是吃了一吨醋了,他知道秦思远固执,没想到固执到追了人家三座城。 一想到秦思远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那么用力地爱着别人,他心里就咕嘟嘟地冒酸泡。 但是听他这意思,他到底是答应没答应秦思远的追求? 原斯朗看不透陈茗的想法,用力挥出的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这人无动于衷的态度着实让他恼怒。 不过不慌,他还有没说完的。 “对了,小远喜欢吃菠萝,你知道吗?” 菠萝?好像听邵雪阳提过这么一嘴,以前跟他去商场的时候,他还吵吵着要给室友带几个大菠萝回去。 至于秦思远,他从没在自己面前提过他钟爱什么,一句喜欢都没有说过。 他接着摇头,好多他不知道的事。 原斯朗笑得明朗,接着说:“他喜欢菠萝也是因为我。当时他为了安慰我,大半夜爬起来翻出寝室去外面给我买菠萝,然后再摸黑送到我宿舍,整个一层楼的人都看见了,丢脸丢大了。” 明明是埋怨的话,他却说出了浓浓的蜜意。 当时任谁都觉得他会动容,但是他没有,猪油蒙了心,一心想着那个初恋女孩。 他骂过他,也打过他,把他送来的东西全部扔出窗,可秦思远无怨无悔,下一次还是会想把一颗心都挖出来给他。 这些他都没有说,毕竟都是些蠢事,连他都唾弃自己。 陈茗的表情也因此终于有了丝丝裂痕,桌下的手渐渐握起,他克制地问:“原先生,我对你的情史没有兴趣。” 说完,他站起来要走,怕再待下去会酸中毒。 原斯朗更加得意:“陈茗,手机还我。” 陈茗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你算什么?” 不过是前男友罢了,前男友而已。 第46章 真乌龙 这样想着,他稀里糊涂走出了咖啡厅,原斯朗只是微微一愣,没有生气,反正他此行的目的也不是一部小小的手机。 他前几天刚从国外进修回来到市医院任职,今天办完手续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秦思远捂着肚子,冷汗涔涔地走过来。 秦思远还是那副样子,只要你不叫他,就算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一定认得出来你。 在离开的几年中,他终于开始想念秦思远如潮的爱意,此番申请回国就是为了挽回。 实话讲,他们并没有在一起过,他连前男友都不算。 缴费的时候,秦思远似乎丢了手机,身上也没有现金,他自然地“挺身而出”,帮他垫付了医药费。 待在家里的几天,他已经调查清楚了秦思远这几年的生活,唯一的变数就是陈茗。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突然有了个猜测,对面是不是秦思远那个“绯闻男友”?结果还真让他猜对了。 看着陈茗依旧稳健的身形,他很不爽,但来日方长,他相信,凭秦思远对自己的执著,一定会让他主动出局的。 优哉游哉地喝完了自己那杯咖啡,他心情甚好地回了医院,去找秦思远。 凌晨时分,市医院还是热闹非凡,大堂内进进出出的伤员不计其数,而再往上的加护病房就要安静许多,秦思远在其中一间里酣睡着。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霸占了秦思远床前那张唯一的椅子,原本属于他的那只椅子。 “你怎么在这儿?!” 当那人转过头来的时候,他控制不住地惊叫出声,只因那人是比自己先一步离开的陈茗。 他分明记得,他没有告诉过他秦思远的病房号。 这人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这里的? 秦思远自然是悠悠转醒,茫然地想着,刚刚做的什么梦来着? 而对于面前那两个大男人,他没分出什么注意力。 他一醒,原斯朗就兴奋起来,把陈茗从椅子上挤下来,把一张帅脸怼到秦思远面前。 陈茗无奈地站起来,想打人,但又忍住了。 秦思远淡定地和原斯朗拉开距离,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于是他朝陈茗递了个疑惑的眼神。 在陈茗回答之前,原斯朗从两人的眼神交流当中察觉到不对劲,没道理自己在他面前,而他无动于衷的啊? 唯一的解释就是,秦思远失忆了! “秦思远,你不记得我了吗?” 秦思远当然没有失忆,不过他是真的不记得面前这人是谁了。 而且就算知道了他的名字,他也不一定想得起来。 他跟原斯朗的事都过去三年了,何况当时他在他那里出的糗有目共睹,他老早就下定决心要忘了那档子事儿了。 那一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看见原斯朗的一瞬间觉得他跟陈茗有点像,就放开手去追了。 过程当然是很激烈且难看的,全都是他一厢情愿,原斯朗若即若离,最后甚至销声匿迹,这段荒唐的求爱之旅也不了了之。 时隔今日,你要说他记不记得读书的时候曾经这么不要脸过,他还是记得的,可就是记不起来故事的主人公是谁。 要他形容吧,可能也只是个和陈茗相像的少年罢了。 哪里相像呢?依稀想来是他们一样放肆的笑容。 原斯朗眼里冒着火光,逼视着他,十分生气,他怎么能把自己忘了呢? 眼看秦思远就要因为躲避他而半截身子掉下床,陈茗终于忍不住把原斯朗一把拎开。 秦思远默默躺回床上,一个眼神都没再分给那个吵吵嚷嚷的人。 “原斯朗,我是原斯朗啊,你不记得了吗?” 他眉眼中都透露了焦急,如果秦思远是真的失忆了怎么办?陈茗会不会就是趁虚而入的? 听到他说名字,秦思远微微愣了下。 就在原斯朗以为他想起自己,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时,秦思远把头转向了陈茗,问:“我应该认识他?” 陈茗情不自禁笑了出来,伸手揉了一下他的鸡窝头。 “他说他是你前男友。” “前男友?”秦思远茫然更甚,他什么时候谈过男朋友?怎么没印象?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让原斯朗心中像火烧一样,这个半路杀出的陈茗到底是什么人?原本,原本站在秦思远身边的应该是自己!被他仰望着的也是自己! 陈茗收回手,从衣兜里摸出手机递还给他,说:“我也不清楚,你问下阳阳吧。” “哦。” 秦思远听话地接过手机,拨通邵雪阳的电话。 而原斯朗的心被伤了个彻底,低下头不去看那副场景,自己就好像是个多余的,透明人一样。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邵雪阳睡得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地听着电话。 “原斯朗,认识吗?” 邵雪阳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想了下没想起来,就算了。 “不认识。” “嗯。” 挂了电话,秦思远抬眼看他,赶人意味相当明显。 光速打脸,原斯朗偏古铜色的肌肤也能看出来一点红晕,脸上火辣辣的疼。 刚刚开的免提,他也听到了,陈茗口中的“阳阳”应该就是邵雪阳没错了,但是为什么连他也不记得自己了? 难道他留下的印象一点都不深刻吗? 论深刻还是够深刻的,那时候邵雪阳还差点联合顾子航把他五花大绑送到秦思远面前,可惜的是被他的保镖发现了。 最后他神色微动,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陈茗走两步跟着把门关上,把他面子掉了个够,也给自己出口气。 出完气回来,秦思远直愣愣盯着他,他也盯回去。 像两个傻子似的盯了一会儿,陈茗又忍不住笑了。 他从门口走到床边坐下,秦思远的视线一直跟着他,生怕他一眨眼就不见了似的。 其实他心里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他还是想逗一逗秦思远,太可爱了。 比以前更可爱了,关键是长得更好看了。 他默默唾弃了一番自己的颜狗精神,然后做出一副很难过的模样,握住秦思远放在床沿上的手。 “小远,那个人说你追了他三座城。” “我没有。”三座城?好像有点印象了。 “他还说你喜欢吃菠萝,也是因为他喜欢。” “我没有。”好的,以后不吃了。 秦思远想起来那个人是谁了,但这时候显然装不知道更好。 陈茗没有再说话,只是把脑袋上的璇儿对着他,眼睛盯着那只过分好看的手发愣。 过了会儿,他察觉到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当他抬头的时候,秦思远另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嘴唇毫无顾忌地贴了上来。 贴在脸颊上。 陈茗有些错愕,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秦思远退开一点,似有询问地看着他。 这是在给他顺毛? 想到这个关键点,他顿时眉开眼笑,吧唧一口亲了回去。 “小远最喜欢我对不对?” 这么幼稚的话他怎么问得出口?秦思远别开脸,不忍直视。 “快说,说你世界第一喜欢我。” 陈茗不依不饶把他的肩膀掰过来,眼里盛满了笑意。 为了迎合他时不时的“发疯”,秦思远只能细若蚊蝇地低语一句:“世界第一喜欢。” 懂得见好就收,陈茗没再逼他说其他羞耻的话,这一句就够了,够他飘飘然了,被原斯朗搅出来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只要忽略秦思远曾经和别人在一起过这件事。 第47章 无法适应的关心 邵雪阳第二天提着大袋的水果来了医院,见到秦思远憔悴的模样就开始数落。 数落完了,他才把注意力分了点儿给一旁的陈茗。 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在说:怎么又是你? “怎么哪儿都有你?”而他也毫无顾忌地说出来了。 陈茗苦笑地调侃道:“阳阳,你对你小陈哥的意见有点太大了啊。” 这时候了还要说这些有的没的,邵雪阳心中不爽更甚,冷哼一声偏过头。 啧,这小子,以前不知道多黏自己,现在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秦思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一阵,知道他俩有矛盾,却不清楚矛盾点在哪儿。 于是他干脆不管,引出另一个话题。 “雪阳,你认识原斯朗吗?” 他需要知道这人回来找自己作甚,顺便给自己找个台阶,而且他也不相信邵雪阳真把那个瘪犊子忘了。 “原斯朗?” 邵雪阳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猛地一拍手,道:“不就是那个不识抬举的富二代吗?” “谁?”秦思远佯装疑惑。 “你不记得了?” 他果断摇头。 “就是你大五那会儿,追的那个隔壁班的班长,那个王八蛋一直干吊着你,不接受也不拒绝,你还为此一周暴瘦了十五斤呢,记得了不?” 而他俩的故事也只有一个月,因为一个月之后原斯朗就跑去了国外,了无音讯。 秦思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他。” 这时一直充当透明人的陈茗适当皱眉,追问:“他真是你前男友?” 不等秦思远做出回答,邵雪阳抢先反驳:“他不配!” 当时要不是远远拦着,他能好胳膊好腿的? 义愤填膺地把原斯朗好一番唾弃,他忽地看向秦思远问:“远远,你怎么忽然提他?” “我。。。。。。” “你不会是还对他余情未了吧?!”他相当惊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陈茗扶额:“喂喂喂,我还在呢。” 当着他的面这么问,未免太不把他当回事了,他偶尔也想宣示一下主权。 邵雪阳终于又扫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在又怎么了?” 触到秦思远的事,他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谁来都敢怼。 陈茗噎住,下意识瞟向秦思远,他总不能告诉邵雪阳,他和秦思远才是旧情复燃吧?怕把这臭小孩吓到。 秦思远解围道:“他昨天找我了。” “他找你干什么?” 秦思远缓缓摇头,确实不知道原斯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专门来找自己。 “先不提他了,”邵雪阳烦躁地一屁股坐下,说,“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吧。” 绕了大半天,还是绕到了这个话题上,陈茗摸了摸鼻子,没出声。 秦思远淡定地回答:“忘了吃饭。” “昨天一天都没吃?” 陈茗下意识反问:“你怎么知道?” 说完他才发现,这好像不是自己的part。 哦豁,完蛋。 “又是因为你?”邵雪阳眼神凌厉,想把他揍一顿的想法愈演愈烈。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况昨天本就是因为自己,秦思远才没时间吃饭的。 他愧疚地看向秦思远,答:“是。” 邵雪阳一个拳头迎面而来,他条件反射地抓住,让他动弹不得。 “雪阳,”他沉下脸,“我是你的长辈。” 就算他再如何生气,也断不能侮辱长辈,甚至对长辈动手,这是人格问题。 病房门被哐哐砸了三下,邵雪阳愤愤地收回手,有些不自然。 “请进。” 开门进来的人是顾子航,他收到邵雪阳的短信就赶了过来,一路的风尘仆仆。 一眼看到床上苍白如纸的人,他焦急地询问道:“小远你没事儿吧?” 不等有人回答,他边关门边说:“怎么搞的,前几天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 陈茗再次往病床边靠了一点,大腿抵着冰冷的床沿,开不了口,不晓得要怎么面对这些昔日的好友,平日里令人钦羡的好口才一下子就发挥不了了。 “怎么又是你?” 注意到陈茗的时候,他的反应跟邵雪阳如出一辙。 陈茗苦笑,一声不吭。 顾子航敛眉,不去看他,转而接着关心秦思远:“现在还疼吗?” 他们俩人的关心都太过直白,陈茗有一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他们骂自己两句也好,不要刻意忽视他啊。 住个院惹来这么大阵仗,秦思远略微头疼,摇头否认,说好多了,其实还是不太习惯一连串的关心。 上午的阳光不错,透过纱窗落在白色的屋子里,影影绰绰。 他简单地应着两人的问题,昏昏欲睡,打个哈欠还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那双眼睛半睁半眯着,眼眶微红,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反而显得异常魅惑,勾得陈茗心神荡漾。 只是碍于有其他人在,他都不能对眼前这个“病弱美人” 动手动脚。 是爱欲勾起□□?还是□□演变成爱欲?他不关心,他只想要余生都好好陪在秦思远身边。 什么狗屁陈家,都给他们让路吧。 待他睡了过去,顾子航和邵雪阳两个人几乎是把陈茗架着出去的。 他们一左一右把他按在走廊墙上,路过的人一脸惊异。 “说,远远为什么又进医院了?” “老实交代。” 虽然问话的气氛很严肃,但这俩人说的话却不像那么一回事儿。 因为邵雪阳一直把他当哥哥,说话自带孩子气,而顾子航也因为以前跟他经常逗乐,而显得严肃不起来。 他忍住笑的冲动,认真解释道:“昨天小远生我的气,一天都没有吃饭。” “你还有脸说!” “你还敢来惹他?” 顾子航作势要动手,陈茗抓住他的手腕,心平气和地说:“先听我说完。” 邵雪阳朝他使个眼色,他才不情愿地放下手,陈茗接着说:“昨天晚上,那个叫原斯朗的人阴差阳错地约了我见面,他好像是特地来找小远的。” 三两句话间,他又把话题中心移到了原斯朗身上。 而果然,顾子航的关注点瞬间转移。 “原斯朗?!” 顾子航的记性要比那两个人好得多,至少一提名字他就想得起来。 陈茗挑眉:“讲讲?”讲讲秦思远的“风流韵事”。 这一挑眉,让顾子航仿佛看见了八年前那个比自己还狂的少年陈茗。 不过很快,他摒弃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邵雪阳。 两人的眼神交流落在陈茗眼里,就像是两个想把他孤立出去的熊孩子做法。 于是他撇撇嘴,摊了摊手道:“不告诉我?那我自己去查。” 刚好之前布下的人手没舍得撤回。 他要是真想查,还没人能拦得住他。 顾子航有心给他找不痛快,愣是不跟他说,他愿意查就查,费的又不是自己的财力物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质问道:“我不是说过,让你别再接近小远吗?” 陈茗没吭声,心说这回是小远自己找上来的。 说起来,自己还没有给他准备生日礼物,昨天闹了那么一出,他也没那个心思。 见他低着头不言不语,顾子航心头火起:“你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第48章 哄小孩 怔愣了一下,陈茗抬眼:“想回去。”回到过去,回到小远身边,弥补自己对他这八年来的亏欠。 而顾子航显然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面露疑惑,问:“哈?回去什么?” 陈茗睨了他一眼:“你还是这么蠢。” 很多年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了,乍一听,还挺怀念的。 “你骂谁呢?!”他撸起了薛定谔的袖子。 岁月把顾子航的中二气息磨了个粉碎,往他的身体里塞了个□□桶,一点就炸,秦思远的暴躁或许也是因为他潜移默化的影响。 陈茗把他的胳膊按下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说:“小点儿声,小远刚睡下。” 顾子航这才哼哼两声,松了手上的力。 “对了,”陈茗皱了皱眉,总觉得那个原斯朗不是个安分的主,“你们能猜到原斯朗想做什么吗?” 邵雪阳把搭在他肩上的手拿下来,改为拖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会儿,无奈摇头:“不知道,他当初一言不发地跑了,鬼知道他还回来做什么。” 要是秦思远还醒着,肯定不想听见他们讨论那个人,太羞耻了。 都怪年少轻狂,他那时候真是贯彻了舔狗跟备胎的精髓,甚至还写过丢人的三行情诗,那段傻|逼的日子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去回忆的。 不敢细想,因为缺个洞给他钻。 陈茗凝眸,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决不允许他伤害到小远。” 顾子航心说,伤害小远的难道不是你吗?你俩五十步笑百步了。 不过这一次,三人站在了统一战线,他也没有急着嘲讽他。 邵雪阳正在准备出国的事宜,顾子航呢又在忙着和沈宇明争暗斗,两人都没时间照顾秦思远,于是这个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陈茗头上。 他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秦思远什么心思,他们能一点都不知道?所以此举完全是为了秦思远着想。 只是如果陈茗再不知好歹的话,这最后一次机会,他们会立马收回。 临走时,顾子航恶狠狠地警告他:“小远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唯你是问。” 陈茗点头:“成语用得不错。” 他们走后,秦思远还没有醒,陈茗好容易得了一会儿闲。 莫名地,他有些许的空落落,搜了搜口袋,摸出一条烟。 结果他在摸打火机的时候被小护士逮着了,不仅挨了一顿深刻的教育,连那条烟也给没收了。 唯唯诺诺地保证了绝对没有下一次,小护士才放过他。 看着小护士充满青春活力的背影,他的兴致也跟着高昂了起来,倚着墙壁发笑,对未来有了一点点希冀。 而他这副“怀春”的模样正好落在秦思远的眼里。 秦思远睡了个短暂的回笼觉,睡梦中若有若无地听着门外的交谈声。 他轻手轻脚下了床,幼稚地想给陈茗一个惊吓。 可他万万想不到,当事者居然是那副表情,搞得他很不爽,一顿饱觉换来的好心情悉数作废。 “好看吗?”他的半张脸出现在门后,面无表情地冷冷出声。 “啊?”陈茗确实吓了一跳,“你怎么下来了?” 他想推门,推不动,秦思远的脚卡在门后,陈茗大胆猜测他是准备劈叉。 “我问你,好看吗?” 明明刚才还最爱自己,转头就去勾搭别人小姑娘,真当他脾气好?他怀疑陈茗有认知障碍,他脾气公认的不好。 “什么好不好看?”眼看暂时进不去,陈茗无奈地跟他眼瞪眼。 小孩越来越需要哄了。 秦思远紧抿着唇,盯着他不说话,心想果然是自己对他太好了,都宠出毛病了。 他不说话,一双明亮的桃花眼里全是不满和质询,陈茗虽然还是很懵,但他还是莫名其妙地心虚了,好似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在那样的“控诉”之下,陈茗很快就溃不成军。 他宠溺地笑着说:“我错了。”虽然不知道哪儿错了。 秦思远还是不满,后槽牙却松了劲。 转念一想,自己这样跟他怄气,跟个小女生有什么区别? “你好看,你最好看。”陈茗继续自己的攻势。 秦思远皱眉:“不许说我好看。” “哦?那说你什么?”他那副模样实在可爱,惹得陈茗忍不住想逗逗他,“漂亮?” 而肯定的是,秦思远拒绝了:“那也不行。” 陈茗悄悄把门往里推一点,摊手道:“连男朋友也要拒绝得这么彻底吗?” 一听到男朋友这个字眼,秦思远就会很尴尬,原斯朗昨天才为了这个名头专门跑一趟,而一想到原斯朗,他就浑身不自在。 他别扭地应了一句:“没有。” 不过,话题好像歪了? 陈茗顺势推开门,把秦思远推得倒退几步坐回床上。 “好好休息,一天天地学什么霸道总裁呢。” 还玩儿捆绑,霸道总裁的小“逃妻”? 无意间瞥见秦思远紧攥的拳头,他头皮一紧,心说他不会是想用拳头把自己的腿捶断吧? 他的视线太过明显,明显地走神,秦思远低头,只看见身上白色的病服。 “你看什么?” 陈茗坐到他身边,把他的拳头拿在掌心,一根根把他指头掰开,说:“小远,放松。” 这么多年了,即便有顾子航和邵雪阳这两个不离不弃的铁哥们,但那也只是哥们,他也没谈过恋爱,不知温柔为何物。 他总会时不时感觉到孤独和冷,有时候走在路上会想跳河,夜里会对着天花板发呆,连看到把刀都会想象它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样子。 而现在,他好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温柔,活着的意义。 今天阳光甚好,窗外绿意盎然,蝉鸣声声。 本来炎热且令人烦躁的天气,有陈茗陪在身边,好像都多了丝凉爽和安逸。 他也盯着陈茗的手出神,长长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半张脸沐浴在阳光里,似幻非真,从消瘦的下颌不难看出主人的凌厉。 陈茗忽地轻叹一声,双手也随之搁在了腿上。 秦思远疑惑抬眼。 陈茗一下一下捏着他的手指骨,叹道:“幸好下手早。” “嗯?”秦思远疑惑更甚,这驴唇不对马嘴的,他在说什么? 当然是对秦思远下手早啊!未成年就把人给“拐骗”了,想想还真是佩服自己。 陈茗不解释,秦思远心里就跟猫抓似的,整个人都不痛快,刚打开的手掌又有合上的趋势。 看着,陈茗内心苦啊,媳妇儿喜欢家暴怎么办,那双手要是因为打自己受伤了,他会心疼死的。 两人干瞪眼的时候,病房门又被敲响,这次来的是护工,送饭的那种。 陈茗抓住机会跳过之前的话题,把秦思远唬得发愣。 但秦思远哪是普通人,今天一下午他都揪着陈茗给那个女护士的眼神不放,但是又不直接告诉陈茗他生气的原因。 这可让陈茗饱受折磨,并发誓以后要学着不苟言笑。 虽说秦思远吃醋的样子很可爱,但架不住他那个冷冽的眼神,怎么看都像在勾引自己的样子。 为了避免只能看不能吃,陈茗觉得把秦思远哄好才是他的人身大事。 第49章 出院 秦思远的的胃病说大不小,就算他说已经没大碍了,陈茗还是把他按在了病床躺上几天,他也直接把公司里的工作抬到了病房里。 说实话,还挺轻松的,光看着秦思远,就觉得人间值得。 身为医学生还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简直有辱医德。 几天后,他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主治医师又逮着他好一顿教育,他本想留点面子给自己,毕竟陈茗还在。 但是主治医师眼里只有他伤痕累累的胃,哪里会给他挽回自己形象的机会。 于是陈茗托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他挨骂,意外地乖巧。 期间秦思远瞪了他好几眼,他依旧不为所动我行我素,甚至想给他拍一组照片。 办完手续,刚走出医院大门,一辆亮紫色的豪车就停在了他们面前。 看见那个亮瞎眼的颜色,秦思远只想把眉毛取下来拧成麻花,谁的审美比他的还令人发指? 车窗缓缓摇下,驾驶座上的人正是前几日才见过的原斯朗。 他故作拉风地取下墨镜,把头甩来面向秦思远,微长的头发拍在他脸上,看起来是个忧郁小生。 秦思远一阵恶寒,他成功让自己又回忆起来自己的中二期。 那时候头发长懒得打理,偶然你看到电视剧里有人后脑勺上续了个小辫,他也学着留了个小辫子。 结果就是,小辫并不称他的脸型,也不符合他冰冷的气质。 为此邵雪阳还不顾生命危险嘲笑了他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像个智障,恨不得把头发剃光。 那之后他便一直留了板寸,再后来因为时间紧张,他又懒得打理,,于是头发又长了,如此循环往复。 每当他苦恼自己头发长太快也太多的时候,樊笼就会立刻跳脚,搞科研的怎么可以要头发呢!去,剃了! 其实他就是嫉妒,因为他没有头发了。 被迫回忆了一遍黑历史,秦思远面无表情地移开眼神,刚想对陈茗说些什么,原斯朗把头从车窗伸了出来。 “小远,上车。” 秦思远皱眉,置若罔闻,烦人,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原斯朗一时尬在了原地。 陈茗不动声色地把秦思远挡在身后,可他却忽视了两人的身高,这就导致现在的场面有点滑稽。 原斯朗和秦思远的视线在陈茗头顶交汇,“缠绵悱恻”。 当然这都是原斯朗的臆想,秦思远压根没再看他一眼,而是傻愣愣地盯着陈茗的头顶,再具体一点,就是盯着他头顶的璇。 后知后觉地认识到现实残酷,陈茗老脸一红,但还是死要面子地站在秦思远身前。 他打着官腔,问原斯朗:“原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连名分都没有的前男友,嚣张到正宫面前来了。 当着他的面抢人?太过分了啊,上车?就你那破车,砸了都嫌脏手。 不论他内心多么地波涛汹涌,他面上依然维持着风平浪静。 不仅他看原斯朗碍眼,原斯朗看他也不顺眼极了,自他回来之后,这个叫陈茗的一直黏在秦思远身边,看到他窝火不已。 就算他再怎么看不惯陈茗,但为了在秦思远面前塑造一个美好的形象,他不得不挤出一张笑脸:“我和小远好久不见了,想聚一聚。” 说起好久不见,陈茗才最有发言权,于是他一口回绝:“抱歉原先生,小远的胃才刚好,恐怕没有精力接受你的邀约。” 原斯朗脸上的笑意微僵,随后解释说:“我只是想让小远带我逛一逛母校,他不正好在京大当助理吗?” 看来是调查过秦思远了,怪不得前几日手下告诉他,有人在查他的底细。 而这位富二代肯定是查不清他的,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还敢肆无忌惮出现在他面前的原因了。 陈茗笑道:“但是他拒绝。” 在场的二人皆是一愣,原斯朗暗笑,秦思远最讨厌独断专行的人,霸道总裁那一套,在他那里行不通。 但秦思远非但没有生气,还觉得陈茗这副霸道的模样,该死的令他心动。 陈茗回头,微微仰起望向他,悄悄眨了个眼,让他配合自己。 秦思远眼神微暗,想亲。 想归想,他还是没那个脸皮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的。 不敢不配合。秦思远不耐烦地看了原斯朗一眼,说:“不去。” 原斯朗木着脸,很不高兴:“小远,你变了。” 变得不听话了,以前他无论什么时候叫他,他都是有求必应的,更别提他主动约他了。 说白了,原斯朗就是被舔惯了,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落差。 他当然变了,不过这不是原斯朗能关心的,陈茗心里不爽,面上不显。 彬彬有礼地说了再见,陈茗拉着秦思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甚至连车都没去取,打了出租车去陈茗那儿。 原斯朗回过味,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又咔咔扭了两下脖子,咬牙切齿地低语:“陈茗,你给我等着。” “呼,真难缠,”坐上出租车,陈茗呼出一口气,埋怨道,“你怎么惹上了这个烦人精?” 秦思远撇嘴,心说自己也不知道。 瘫了一会儿,陈茗从座位上坐直,转头问秦思远:“小远,搬到我那儿去住吧?” 秦思远现在住在京大分配的小公寓里,惟一的优点就是离学校近,可这也是缺点,离得太近,就太吵了。 他老早就想另寻个地方住,但如果他告诉顾子航,顾子航就会要求他跟他住一块儿去,不告诉呢,那人又会伤心。 虽说他不讨厌顾子航,但还是不能习惯跟别人住在一起,大学还好,邵雪阳因为家里的缘故,不怎么在宿舍住。 如果房子里的另一个人是陈茗的话,他想他可以接受。 这些想法他没敢暴露,不然让那两个憨憨的人知道,免不了一顿挨骂,可能最多的词汇就是“见色忘友”。 见他只盯着自己而不开口,陈茗有些坐不住了,他们俩不都确认关系了吗?为什么还要犹豫?秦思远看起来也不像多保守的人啊。 “小远。。。。。。” 秦思远收回视线,抢答:“好。” “诶?”他的话又被堵了? 第50章 黎明之前 陈茗的房子买在市内,跟顾子航的公寓只隔了三条街,但奇怪的是,这俩冤家,八年愣是一面都没碰到过。 其实也好理解,陈茗是个工作狂,一年有两百天都睡在办公室,剩下一百来天就往各个地方跑。 似乎没有能够称之为家的地方。 那栋房子闲置了很久了,要不是有钟点工,房子能落满十层灰。 这次回来,他便不想走了。 身后跟了个眼神乱飘的小孩,他得好好把人看紧了。 媳妇儿领进门,吃住靠个人。 陈茗把拖鞋递给他,玩笑道:“要不你别干了,我包养你吧。” 秦思远弯腰换鞋,回忆了一下刚刚看见的几样古董和厚朴的装修风格,觉得这人真是老了。 穿好鞋起身,他睨了他一眼,问:“好啊,工资日结。” “啊?” 陈茗脑袋发懵,撑着鞋柜的手滑了一下,差点站不稳。 秦思远没再逗他,静静地杵在门口,就等他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给自己让开路。 须臾,秦思远的手机响了起来,陈茗还在思考那句熟悉的台词,秦思远锁住他的脖子,一边摸手机,一边把他往屋里拖。 陈茗象征性地挣扎两下,反手去摸他精瘦的腰,差点点就满足了。 这个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至少他身上的肌肉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不过陈茗还是不敢耽搁他吃饭的时间,即便才下午五点,他也得开始准备晚餐了。 还在医院的时候,他就吩咐了钟点工给他买点菜放冰箱了,也省得他再去超市跑一趟了。 所以他把秦思远拐带回来是早有预谋的。 打电话来的是邵雪阳,他也就放心地让他们俩说话了,自己颠颠地往厨房里钻,势必要让秦思远尝到他堪比酒店大厨的手艺。 头疼地应付完邵雪阳的喋喋不休,秦思远倚着沙发阖上眼。 陈茗把饭菜都端上桌,叫醒熟睡的秦思远,调侃道:“你是睡美人吗?睡一天了。” 对于他时常的嘴贫,秦思远不予置评,不搭话的话,过一会儿他自己就消停了。 吃饭时,秦思远在他碗里堆了一座小山,催促他多吃点。 看着陈茗亮晶晶的眼神,秦思远面无表情地夸赞一句:“哇,好吃。” 陈茗汗:“你还没吃呢。” “哦。”秦思远低头 ,随便夹了一筷子菜塞嘴里。 嚼完,他抬头,不带感情地夸:“超好吃。” 好不好吃他不知道,吃到嘴里都是一个味道,但看陈茗的样子,好像很在乎的样子,就稍微满足一下他吧。 陈茗一脑门黑线,戳戳碗里的饭,问他:“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觉得好吃?” 秦思远肯定点头,不然呢?不是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这时候,陈茗也发现了问题,秦思远感情缺乏得有点严重,除了暴躁就是冰冷,人格都不完整了。 他还是怀念以前那个会笑会闹的小孩。 既然是他亲手把他弄丢的,就由他亲手找回来吧。 晚饭时间结束,陈茗提出带他出去走走,熟悉一下这周围的路。 秦思远放下二郎腿,问:“你不去接我吗?”以前不论多晚他都会等在教室门口的。 陈茗微愣,想不到他会有这个要求,强势了不少啊。 没立马得到回答,秦思远似有不爽,抖腿频率加快。 陈茗眉眼含笑,按住他的腿,说:“去,当然去” 找到了旷工的正当理由。 最后陈茗还是把深度懒癌患者秦思远拖出了门,被迫融入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潮之中。 一进入这种大环境下,秦思远的神经就会十二万分地紧张起来,连头发丝都绷得紧紧的,看谁都充满敌视。 陈茗尤记得高中那会儿有人给自己打小报告,说秦思远瞪他,眼神像要吃了他一样。 后来他去问过秦思远,结果就是,秦思远压根都不认识他,也不记得见过他,他可能只是无意识扫了他一眼。 所以为了避免之后有人误会秦思远是个“变态”,陈茗微微踮脚,捂住他一双不安分的眼睛,煞有介事地说:“闭眼跟我走,有惊喜给你。” 掌心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后缓缓安静下去,依旧挠得他心神不宁。 他抽回手,确认他是真的闭上眼睛了,才拉起手领着他往前走,至于走去哪儿呢,他也不知道,边走边想吧。 首都繁华的地方数不胜数,要想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就只得驱车前去城郊,但现在天色已晚,出城的话怕遇上危险。 考虑到闭眼在大街上走来走去着实是智障行为,陈茗没走几步就停下来。 秦思远偏头,在思考要不要出声询问,没道理走两步就到了吧? 在他开口之前,陈茗把他往某个方向推了几步,说:“小远,睁眼。” 秦思远依言睁眼,下意识扫视了一眼周围,空间狭窄的小巷子。 两人面对面,呼吸都喷洒在对方脸上。 可是秦思远的旖旎心思刚起,就被当头淋了个冰凉。 陈茗说:“小远,你先回去,我有点事。” 回去?回哪儿去?明明是他把自己带出来的,为什么要抛下他让他一个人离开? 秦思远压抑怒火,问:“你去哪儿?” 陈茗垂眸,又一次没有直面他的问题:“你先回去,不要管那么多。” “陈茗!”秦思远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拽起他的手腕,“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他憋了许久,一直找不到机会发难,换言之,他又生气了。 陈茗默然。 他方才看见邵峰从街对面走过,想来应该是打算去公寓寻自己的,要是让他看见自己和秦思远走得这么近,免不了多嘴多舌。 邵雪阳还好,至少是真心待秦思远的,但邵峰不一样,他是陈家培养的人,身心都向着陈家。 自陈茗跟陈家第一次爆发冲突那时,邵峰就在陈风临的命令下由辅佐他变成了监视他。 这也是他回到陈家几年后才发现的,他跟邵峰多年的好友,刚开始知道的时候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可后来的一切都证实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早知道那样的话,当初也不应该让邵峰帮他向秦思远传讯,让他早早知道了他的存在。 还有就是,邵峰传达的秦思远恨自己那席话,在他心里长成了一道刺,不碰还好,一碰就钻心的疼。 现在不用陈风临多问,邵峰就把秦思远的全部信息抖了出去,把他置于危险之中。 说到底,这都是自己的问题,如果快一点扳倒陈风临,就不会给二人添这么多顾虑了。 他现如今跟陈风临闹得不可开交,那个人是出了名的狠辣以及阴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既然他发现了自己的野心,那他肯定会采取行动,势必要整死自己。 他发现得不算晚,却也不早了,陈茗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把公司掏了个一干二净,名下财产都转移到了国外的公司,过几年就准备上市。 陈风临安逸久了,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应对着他撒下的陷阱。 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再两三个月,陈氏就将真正意义上地易主,或者会消失也说不定。 可偏偏,出现了秦思远这个意外。 第51章 重度抑郁症 见识过商场中无数的临死反扑,陈茗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前段时间才一直把秦思远往外推。 现在还是一样,为了保护好秦思远,他只能把他暂时藏起来,最好让陈风临以为他二人没有任何瓜葛。 不过这已经不可能了,陈风临不会放过任何跟他有关系的人,甚至包括邵峰。 因为太着急,他低估了陈风临的疯狂程度。 他迟迟不语,挡在秦思远身前。 秦思远的火气噌噌往上涨,捏着他手腕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几乎要给他捏碎。 陈茗痛得嘴唇发白,可愣是一声不吭。 见状,秦思远俯身狠狠啃了上去,嘴里尝到了铁锈味才停下,退开后喘着粗气,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减小的迹象。 他眼里冒着火,陈茗没有管嘴唇上的血迹,他撇开眼睛,不愿直面秦思远失望的样子。 “陈茗!”秦思远低吼。 陈茗避而不答,说:“回去吧,我明天安排搬家公司把你的东西搬过来。” 即便担心他与自己接触过甚,他还是想把人留在自己身边,藏起来就好了,等过了这段时间,一切就都好了。 秦思远扔开他的手,把人带得后背撞上了墙,陈茗闷哼一声,抬头勉强地朝他笑了笑。 “小远,听话。” 那样的笑放在他脸上,怎么看都让秦思远心疼。 可心疼并不代表他会无限制地纵容陈茗一而再再而三地丢下自己。 “不必了,”他赌气似地说,“我回学校。” 把陈茗一个人留在那里,秦思远从狭窄的小巷子里走出来,回头审视了一眼,才发现刚才那块儿小地方是两栋大厦之间的空隙。 想来陈茗是见到了什么人或者什么情况,不想让他看见,而急着赶自己走。 其实他活得很通透,稍微动动脑子就能分析个前因后果。 但陈茗他看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两情相悦却依旧不遗余力地想要推开他? 离那次带他去心理咨询过了快一周了,结果应该也出来了。 他收回目光,压下内心的烦躁,打了个车往市医院去,他始终还是关心他的。 陈茗注视着他离开,松了口气,靠着墙给邵峰打电话,不能让他去公寓。 因着秦思远是樊笼关门弟子,再加上陈茗迷迷糊糊的应允,他顺利拿到了陈茗的诊断结果。 重度抑郁症。 虽然主修临床,但耳濡目染之下,他也知道重度抑郁是个多严重的病,一不小心人就没了的那种。 回忆与陈茗相处的种种,他完全不能把心里的白月光跟抑郁症联系起来,尤其还是重度。 忽地,他想到了带他来心理咨询的诱因,那个晚上,陈茗表现得确实有违常态,浑身上下都笼罩着消极的情绪。 可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以前那个阳光的大男孩怎么就回不来了呢? 比起探究原因,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他的抑郁症治好。 一想到陈茗可能随时都想着自杀,抛下自己,他心里就一阵难受,他年少的梦啊。 至此,他好像渐悟了自己学医的目的。 报告单被他揉皱,扔进垃圾桶里。 秦思远回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樊笼,把他从实验室拎出来,郑重其事地说:“我要转修心理学。” 老头手里拿着把带血的镊子,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秦思远没接话,盯着他,等他自己反应过来。 “什么?!”几秒钟之后,樊笼爆发出惊天怒吼,“你转屁!” 秦思远黑线,能不能注意素质,他不要脸自己还要呢。 不管他心里吐槽什么,樊笼一概不管,他再次不怕死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长本事了啊,刚毕业就说转专业,你怎么不再晚点说呢?” 秦思远没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提起那张报告单:“陈茗有重度抑郁。” “陈茗?”樊笼咀嚼了一会儿才记起来这个名字的主人,“你带过来那个?” 秦思远点头,樊笼醉心于实验,能记得一周前的病人已经很不错了。 搞研究的思维就是活泛,不过一会儿,樊笼就将他前后这两句话联系到了一起。 “你是为了他,所以才想转修心理学?” 秦思远再次点头。 “难得啊,”樊笼啧啧调侃两句,“铁树也有开花的一天啊,只不过你怎么朝着个带把的开了?” 秦思远懒得跟他计较他那嘴碎的毛病:“行不行?” “行啊,是个人就行。” “不,我是说转修心理学。” 他一个刚毕业的临床学生,要想接触深层次的心理学,就只能走樊笼这条后门。 “那不行。” 樊笼脸上的调侃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慎重,他并不愿意自己的这名得意弟子放弃八年的学习成果。 秦思远默默地盯着他手上的镊子。 樊笼后背泛起了鸡皮疙瘩,连忙把镊子扔回实验桌上,转回头郑重地问他:“你想清楚了?你整个大学都跟我学的临床,心理学你就算有接触,那也只是皮毛。” 秦思远坚定地看着他,等一个是或者不是。 这方面说不通他,樊笼只能说另一方面:“重度抑郁没有那么简单,就算你现在去研究心理学,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甚至你来不及摸清楚他的想法。” 他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陈述事实,那个孩子他亲自诊断的,错不了,他内心的阴暗面一旦爆发,谁都拦不住,不是说搞清楚他在想什么就能救他的。 闻言,秦思远果然皱眉,他之前一心想着“对症下药”,对于心理疾病也是想花时间深入了解,从而找到医治的方法。 他的思考方式一直如此,抓本源治表里。 只是这一回不行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回归本源。 “那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樊笼叹息一声,缓缓摇头,秦思远的心立刻揪了起来,这是,没救了? 那个狡猾的老头偷瞄了一眼秦思远,见他面如干啥色,满意地暗笑一声,让他平时那么不尊重自己。 欣赏完秦思远脸上特别的颜色,樊笼才作势苦恼地抓了抓稀松的假发,说:“也不是不能治。” 听到还有希望,秦思远揪着的心又放下了些,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他对心理学的了解并不深刻,他熟知的心理学专家就眼前这一个,好孬都只能从他口中得知。 他还想着,若是因着陈茗这个抑郁症要他去寻其他专家,还不如让他跟陈茗一块儿死了。 社交恐惧症其实也是一种说大不小的病,按说他身处医学院,还在樊老手下当助手,没道理社恐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的。 这是他主观不想融入人群,接近陌生人的问题,非把陌生人塞到他身边,只会让他反感。 在他第N次警告樊笼不要试图靠那么直接的疗法来治疗他之后,樊笼终于歇菜了,也扬言这辈子都不会管他,不过也只是说说而已。 所以三年前原斯朗出现的时候,顾子航和邵雪阳没有把他赶走,毕竟他是五年来,秦思远唯一生出亲近之心的人。 第52章 难得的愁绪 这边,樊笼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没有再逗他。 “时间紧是真的,但有我在,肯定有得治。”小老头吹了吹不存在的胡子,得意满满,终于等到这小子求自己的一天了。 不过他没得意太久,实在是秦思远的眼神戾气太重了,他有些心虚。 尴尬地咳了两声,他终于正经道:“他的病情发展的比较严重,只能服用进口的抗抑郁药配合物理治疗来达到根治的效果,但恢复之后也很容易复发,这就是你需要做的事。” 已经严重到需要进行物理治疗了吗?物理治疗也就是俗称的手术,手术的目的便是修复受损的脑神经。 不过需要他做什么来着?他有些不明白。 于是他问 :“需要我做什么?” 樊笼奇怪地睨了他一眼,答道:“看着他啊,别让他复发。” 那次他私底下问陈茗,他俩是不是情侣关系,陈茗笑而不答,他心里就自动把这俩人划一对了,所以照顾陈茗就是秦思远的事,家属就应该担起家属的责任。 秦思远冷淡地“哦”一声,没再搭腔,垂了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是不忍心见到他因为陈茗的病情变得颓丧,樊笼伸直手臂想去拍他的肩膀,临了却只够得到他的大臂。 “作甚?”秦思远凝眉,盯着臂上那只带着手套的手,“拿开。” 整个学院里,敢这么跟樊笼说话的,除了他的孙女,就只有“不知尊卑”的秦思远了。 樊笼照例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原想好的安慰语都吞了下去,直把他往外推。 “滚滚滚,兔崽子。” 他骂骂咧咧地转了身,这次依旧被气得不轻。 实验室里的学生见怪不怪,有的来不及收敛脸上的笑,被樊笼逮住发了一通火,这让他们叫苦不迭,本就时间不够,被他这么一迁怒,今晚都不用睡了。 一墙之隔充斥着樊笼中气十足的训诫声,秦思远在原地望了一会儿,直到树上的那片枯叶终于缓缓落下,他才提脚离开。 九月的凉风习习,夜晚的京大人声鼎沸,新生上蹿下跳地闹腾,音乐教室传出声声琴响。 他听不出来那是什么曲子,只觉得意外地顺耳,于是便在楼下寻了片空寂的绿坪,坐下来静静听着。 琴声戛然而止,他忽地睁眼,恍然自己竟是小憩了一会儿,学生下了课,都涌向大草坪,他起身让开地方。 在走过音乐楼时,有个女孩跟朋友说说笑笑没看路,脚下一滑差点撞进他怀里。 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美女投怀送抱的机会,秦思远往旁边一闪,只伸出个手拽住女孩的手臂。 惯性之下,女孩依旧往前迈了几步,手臂的骨骼差点错位。 看她站稳了,秦思远收了手,藏到身后不动声色地擦了擦。 就在他想学次雷锋做好事不留名的时候,那个女孩兴奋地叫住了他:“秦师哥!” 他闻声疑惑转头,看着女孩陌生的脸,一脸的茫然。 女孩失笑,娇俏地轻轻碰了一下他裸露的小臂,埋怨道:“秦师哥,你不记得我啦?我是潇潇啊。” 秦思远往后退了点,恍然大悟:“樊潇潇?” 女孩点头,然后跟几个好友耳语了几句,她们又笑着偷瞄了秦思远两眼才离开。 樊潇潇,就是这个学院里另一个敢跟樊笼呛声的,他的孙女。 本来他与樊潇潇是不认识的,只是樊笼经常拉着他没日没夜地做研究,樊潇潇来看望他老人家,每次旁边都有他,一来二去就认了个脸熟。 只是后来樊潇潇考取了国外的大学,好几年没得空再回实验室,所以他才一时记不起她是谁。 秦思远看她把其他人支开,自己也不想多待,只待说声“再见”就遁了。 可樊潇潇不给他这个机会,转回头来就笑嘻嘻道:“秦师哥,我们这么久不见了,跟我聊聊天呗。” 秦思远显然是不解风情之人,但他现在确实哪里都不太想去,这人又是樊笼的孙女,还是要给点面子的,毕竟之后还要靠他治疗陈茗的抑郁症。 他微一点头,算是同意。 樊潇潇更是高兴,原地蹦了两下,就想去挽他的手臂,秦思远立马和她拉开距离。 两人之间瞬间空出五六个人的位置,之前走开的几个好友也都有些吃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有几个甚至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 樊潇潇咬了咬下唇,抬头时眼里似有泪花闪烁。 秦思远已经转身,慢慢往前走去,至于她跟不跟上来就不管他事了。 不跟过来最好,这么想着,樊潇潇却整理好了情绪,小跑几步撵上他了。 她状似无意地提起:“秦师哥,怎么有空来音乐学院了?”她想听到他是为她而来的。 “嗯。”秦思远想了想,只回了个单音节,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晃悠到这儿的。 樊潇潇微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甚至来得及偷笑,心想她秦师哥居然一如既往的有魅力。 又往前走了几步,秦思远觉得没意思,跟个不熟的人走一块儿,没有话聊,尴尬得很。 于是他刹住脚,想开口的时候,看见樊潇潇还在往前走,便住了口,等她什么时候发现。 当樊潇潇转头想找他搭话却落个空之时,早已踏出五六步了。 “秦师哥!”她旋身回来,不满地嘟了嘟唇,“莫要欺负我了。” 可以说是娇俏万分了,让那些对她心存爱慕的人见了,少不了心脏瞎跳。 秦思远却神经一紧,实在无福消受这小女儿的撒娇。 “有事说。” 在楼外听着琴声想着自己跟陈茗之间的纠葛,那种名为悲哀的情绪感染得他差点能作两句诗来。 只是突然杀出个樊潇潇,把他一腔愁绪堵得不上不下,烦闷极了。 樊潇潇知道他惯是冷漠的,便没有许多伤心,仍是巴望着他,甜腻腻地说:“秦师哥,我刚回来,想和你多聊聊嘛。” 这句话秦思远听来耳熟,实则是樊潇潇方才讲过的同一套说辞。 秦思远对于不相关的人向来没什么耐心,此刻更是生出些无名的火气,不愿再同她废话。 “不聊。” 等他走过了樊潇潇,那人才想起来拔腿追他。 漂亮妹妹抱着一摞不轻不重的书,着一身仙气飘飘的小白裙,踏着小白鞋在后边焦急地追,任谁看了都不忍心。 但秦思远是个木头,还是弯的。 任她追着自己跑,秦思远当她不存在,最后竟是连老头子的面子也不给了。 他迈的步子大,也幸亏樊潇潇今天没有穿高跟,不然指定跟不上。 “秦师哥,我明天生日,你能来吗?” 把秦思远逼得走回宿舍楼下,樊潇潇才微红了脸提了件像样的正事。 不过秦思远的回答肯定是:“不去。” 他连自己的生日都懒得过,更懒得去帮别人过生日。 见他不答应,樊潇潇急了:“那如果是我爷爷叫你去呢?” 秦思远难得瞥她一眼,而后回答:“不去。” 第53章 同为拒绝 樊潇潇没被如此直白的拒绝过两次,霎时眼眶红了,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似乎要把他的愧疚之心盯出来。 秦思远不懂怜香惜玉为何物,拒绝了之后头也没回地走进宿舍楼,徒留樊潇潇一人在楼下跺脚生气。 这厢秦思远刚到宿舍,陈茗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他把手机扔到茶几上,心中依然气闷,暂时不想搭理这个混蛋。 然而待他洗漱完出来,小茶几上的手机还在嗡嗡的响,秦思远不接它就不罢休。 最终他还是接了起来,不过没说话,只有他沉默的呼吸声传递了过去。 “小远,”陈茗似乎是松了口气,顿了顿说,“你睡了吗?” 宿舍的灯大亮着,秦思远的床铺整整齐齐。 他答:“嗯。” 随后坐到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翻出一本书来看了。 陈茗心知他在敷衍自己,便没有说出“那你睡吧”这样的蠢话来。 彼时他正站在秦思远宿舍楼下,仰头望着那扇紧闭的窗户,脖子有些酸疼。 下午打发了邵峰,他又去公司装了装样子。 后来压马路的时候仔细一想,他已经把秦思远的存在暴露了,光是那几天住在医院的情景,陈风临恐怕也早知道了全貌。 所以装不装也没有必要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提防陈风临对秦思远做什么出格事。 与其把秦思远推开,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不若把他留在身边,时时刻刻看着,变被动为主动,或许是个好计策。 只是他下午把人给惹着了,不哄哄是不可能跟自己走的。 电话两头都没出声。 又过了会儿,秦思远几乎要忘了手里还拿着个手机了,陈茗才终于开口,一来就是认错:“我错啦,小远原谅我好不好?” 秦思远下意识跟他置气道:“不好。” 陈茗吃吃笑了两声,又言:“你看看窗外。” “不看。” 这么说着,他依旧不由自主地走向那扇拉了窗帘的窗户,掀开一角往外看去。 陈茗知他心性,站在楼底下仔细着窗户的动静。 窗帘微动之时,他笑着举高手机,朝那个角里的小朋友扬了扬手。 秦思远立马放下窗帘,不想承认他那颗冰冰冷冷的心悸动了一瞬。 陈茗不着急,把手机重新放回耳边,说:“原谅我吧,宝贝~”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努力让声线带上一点颤动,听起来像在笑。 屋内的人鸡皮疙瘩掉了满地,抿着唇,一言不发。 “你不说,就是原谅我咯?” “我没有。” 听完他的回答,明知不是他本意,陈茗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有些疲乏。 本来讨好人就不是他的强项,此时又被三番五次拒绝,他以为无论秦思远怎么闹他都不会觉得厌的。 可不知为何,从秦思远生日那天起,他就特别容易累,工作还是一样的工作,可他的心好像瞬间老了二十几岁。 这些他没有告诉其他人,连秦思远也被他瞒着,所以当秦思远得知他有重度抑郁症时,才那么惊讶。 那日去心理咨询的事早被他忘到了脑后,也自然不知道他自己得了抑郁症。 那声叹息像跟小针一样嗖地扎进秦思远心里,刺得他心肝疼,也就是这时,他才记起来陈茗是个病人。 他眼神变了变,还是开口问:“你怎么了?” 陈茗眼睛亮了起来,假不正经地回道:“想你了。” 秦思远无言,又撩开窗帘看了一眼,似乎能正好对上他盛满星月的眼睛。 他这次没有拉上窗帘,静默下来之后,他又问:“你来做什么?” 陈茗答:“哄我的宝贝啊,他生气了。” 秦思远心头微热,但还是犟嘴:“不要。” 之后陈茗没再说话,昂起头望着他,仿佛一天的疲累都被洗了个精光。 “喂,你不叫我上去坐坐吗?” 秦思远看了看整洁的房间,觉得能见人,而他恰好想同他商量他的病情。 于是他高傲地微扬起头,说:“上来吧。” 陈茗笑:“遵命。” 几分钟后,宿舍门被敲响,开门后,陈茗一眨不眨盯着他,直盯得他耳根发热。 他背过身,若无其事地走回去,陈茗跟在后头偷笑。 不知道什么缘故,他一遇上陈茗就会变得孩子气,就比如现在,他的初衷是跟他商讨抑郁症的事,结果陈茗好死不死提起了下午的事。 “下午事出有因,小远你听我狡辩,不是,解释。”陈茗憋着笑,知道他气消得差不多了,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秦思远冷了眼,瞥见一旁的凳子,想呼他脸上。 或许是注意到他的目光,陈茗收了调笑的心思,去碰他放在桌上的手。 拉到之后,他又往他身边靠了一点,满足地叹息一声,而后说:“我没带钥匙,借我睡下你的床呗。” 秦思远挣了两下没挣脱,由他去了。 “不行。” “好!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秦思远眉毛高抬,不自觉地把头移回来,不明白他从哪里悟出这个意思的,只知这人的无耻程度又涨了不止一点。 陈茗没有解答他的疑惑,反而毫无预兆地站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窗外夜色悉数映入眼眸。 他眼中星星点点,把原本的暗沉都压到了角落。 可不知怎的,他心中忽地生出一股子难过,越来越浓烈,几乎叫他窒息。 仿佛有道声音一直在他耳边蛊惑:跳下去吧,跳下去。 他双手撑着窗台,眼前的灯光有些令他目眩神迷,像深渊张开的巨口,等他自己走进去。 秦思远察觉到不对劲,将他拦腰往后摔,摔在一堆纸箱子上。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力气使大了,悄悄把手往后藏,拉起窗帘。 陈茗揉了揉后背,这一下差点把他老命摔去半条。 尽管脸上万分嫌弃,秦思远依然走过去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并贴脸警告道:“别乱动。” 陈茗扯出笑,歇不了那颗为他而生的心脏:“我不动,你动。”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抿唇,假装听不懂,绝不承认刚刚是想亲下去。 “喂。” 秦思远走到卫生间去接电话,陈茗仰面躺着,过了会儿又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安慰自己一定是最近太累了,产生了幻觉。 他怎么会想自杀呢? 又过了十几分钟,秦思远终于结束了和樊笼的无聊对话。 樊笼整日泡在实验室,对于人声鼎沸的场合向来都是厌恶的,他常会贬斥那些人浪费生命,去做那些无谓的事情。 可毕竟凡事都有例外,比如他唯一的孙女,他因为她不得不成他厌恶的人群的其中之一。 所以樊笼在经历了孙女的软磨硬泡过后又跑来恶心他,各种招数都使了一边,务必要他答应参加明天他孙女的生日宴。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他这里完全就是对牛弹琴。 没办法,日后还要靠他给陈茗治疗抑郁症,秦思远只能无奈答应,不就是个生日宴吗,顶多半天的事,他回来还能开只老鼠玩玩。 第54章 美丽的早晨 第二天早上,陈茗被晨曦的微光闹醒,楼外鸟鸣声声,原本早起会让他心中积怨,可这会儿他只觉得值得。 一日之计在于晨,今天的晨光格外温柔。 他转动了下脑袋,就算只磨出一点的声音,趴桌上的那人还是醒了过来,侧头看过去,眼神微茫。 “你怎么睡那儿?” 陈茗坐起来,拍了拍身侧的空位,又说:“来,睡这儿来。” 秦思远直起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想自己昨天要跟他说什么来着? “过来,”在他想的空档,陈茗又拍了拍床铺,“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其实吧,秦思远是他见过最好哄的人,也可以说几乎不用哄,等他一个人消化一段时间,气就消了。 不过这仅是对陈茗而言,也只有对上他,秦思远才有一点好脾气。 比如现在,他差不多已经忘了昨天下午的事了,不过是陈茗又惹了他一次不快罢了。 如他所愿,秦思远走到床边坐下,坐得端正。 陈茗手肘抵着大腿,手掌撑脸,微微仰望着他的侧颜。 忽地,他感叹一声:“真好看!” “好看什么?” 陈茗笑:“你好看。” 秦思远耳根一红,假装没听见,被心上人夸好看,脸红一下是人之常情吧? “叮咚” 门外一声铃响,伴随着一位小哥的清澈嗓音:“今天的牛奶到咯!” 京大的员工福利非常之好,早上的免费牛奶还是加热好了的,喝到嘴里刚合适,陈茗砸吧砸吧,给他喝了个精光。 “诶,还挺好喝,回头让张嫂捎两箱到家里。” 陈茗复拿起牛奶盒看了看,发现没有标签,于是自然地转眸问道:“这是什么牌子的?” 秦思远想了想,没想起来。 “不知道。” “哦。”陈茗摊了摊手,表示也不是很想知道。 秦思远没应声,盯着桌沿发呆,手指有节律地点着桌面。 他不喜欢过长或过短的指甲,像这种刚好能戳到桌面,又不会碰到指甲肉的,就刚好,能发出令人沉静的声音。 听了一会儿,日头又大了些,陈茗站起来理理微皱的西装。 如果在家或者公司的话,他是有条件一天换一套正装的,而他确实也是那么干的,只今天不行,为了哄媳妇儿,只好撇下自己这小小的癖好。 讲真的,秦思远其实并不喜欢他一天穿得那么严肃,在他看来,明明休闲装最适合他。 陈茗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瞧着自己,不过不管因何,他还是很愿意秦思远的目光多在自己身上停留一会儿的。 看久了,秦思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本来昨夜就没怎么睡,今天又这么早起来了。 他的双手规规矩矩放在桌上,像个上课打盹的小孩子,看着陈茗的眼神因为水汽而显得迷蒙。 陈茗伸手按在他头上,毫无预兆地狠狠揉了两下,直叫他的鸡窝头又乱出一个层次。 秦思远的手茫然地向头顶摸去,下意识想要顺顺头发。 结果陈茗早有准备,反手将他那只手锁住,让他头上的重量又多了点。 “陈茗,松开。” 秦思远也没挣扎,抬眸看他,眼里没什么情绪,说不上清醒。 “好好好,”陈茗松开不安分的爪子,暗自回味了下方才的手感,脸上的笑深了些,“我绝对听你的话。” 这话谁来说他都不信,陈茗更不能信,一张碎嘴能把事情说得天花乱坠,他天生傲骨,不可能真正屈服于谁。 但好像,也不能太绝对了,毕竟之前那次,不就是他主动跑到自己身下来的吗? 一回想起几个月前办公室那场“激烈”的“床战”,秦思远就有点兴奋,看陈茗的眼神都带了侵略性。 陈茗心底发憷,眼角动了动,这是紧张害怕的标志。 还好秦思远没看很久,很快又收回目光,重新落到桌沿。 宿舍里的钟表轻响一声,代表八点了。 外头人声鼎沸了起来,京大经过一夜的酣睡,早晨特别地有精神。 陈茗移步到窗边,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身后突然传来压迫感,知道是秦思远,他便没有回头。 今天天气很好,连带着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暂时没有像昨天一样那么危险的想法。 “走,”秦思远拉起他手腕,不想他留在窗边,“吃饭。” 陈茗顺势转身,笑了笑,说:“宝贝真贴心,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这厢笑完,秦思远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他便又勾唇,道:“我闭嘴。” 但这一眼并不是让他住嘴的意思。 陈茗知道他有胃病,早晨不吃饭是大忌,但他方才一点关心都没有透露,这不像他,昨天下午他还记得早早给自己煮晚饭。 重度抑郁症会伴有记忆力减退,这他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他垂下眼,心里闷闷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堵得慌。 身侧人的情绪忽然低落,陈茗捉摸不透,把手腕上的手往下拉了点,然后握紧。 秦思远微怔,随后一眼不发拉着他离开。 京大食堂很大气,各地的小吃美食都汇聚于此,有些公司还会特意把会餐地点定在京大,足矣见得京大食堂的强大。 秦思远不喜欢对食物挑挑拣拣,看到什么吃什么就是他的宗旨。 可陈茗不一样,他这几年活得精致,精挑细选已然成为了习惯。 半小时过去,陈茗还对着迎来送往的食堂挑三拣四,秦思远实在看不下去,随便挑了家意包子店进去。 店门大敞,包子与粥水的扑鼻香气大喇喇地献给给门内门外的客人们。 店内采用了唐时客栈的样式,连服务生都是小二打扮。 “嗯,挺香的嘛,”陈茗吸了吸鼻子,“要是能一直吃到就好了。” 他话里有话,秦思远听出来,淡淡地问:“买下来?” 当然不会是简单的买几个包子,而是买下这家店。 那话里的霸总气息满溢而出,陈茗忍不住想给他拍手叫好。 只是不过,秦思远有那么多钱吗? 他依稀记得这个包子铺还挺有名的,连锁店遍布大江南北。 “买,我要三鲜包。” 陈茗率先坐下,支着下巴看他,眼里盛满笑意。 秦思远侧头,疑惑他是不懂自己意思吗? 他向来是不会把疑惑宣诸于口的人,而陈茗要什么,他都会给。 “两屉三鲜包,两杯鸡肉粥。” “好嘞,您稍等。” 第55章 风雨将至 两人吃饭的空档,陈茗接到一个电话。 看见显示的来电人姓名,陈茗的气场瞬间变得深沉。 他看了一眼秦思远,见他无动于衷,沉下眸子便接起电话。 “喂。” “陈茗。” 打来这个电话的人是陈风临,说话的语气深不可测,这是商场老手的脾性,一有主意就仿佛万事尽在掌控。 陈茗深吸一口气:“什么事?” 陈风临说:“坏事。” 至于什么坏事,他没说,先是嘬了一口烟,等陈茗自己悟。 而陈茗显然不是给面子的人。 两人僵持了有一会儿,秦思远塞了个包子进他嘴里。 他要比谁沉得住气,陈茗却没那个闲心陪他玩这种游戏,直接摁断了电话啊,专心跟秦思远蜜里调油。 可他也知道陈风临此人不得不防,该有的防备心是一点没有减少。 吃过早饭,陈茗提出在京大内四处走走,秦思远想着反正上午没什么事,就遂了他的愿。 京大的风景,毋庸置疑的很好,他上一回只粗略地扫过一角,依然被其震惊。 一路惊叹连连,陈茗把京大夸上了天,看到秦思远略微愉悦的表情后敛眸偷笑。 时间很快过去,到了中午,陈茗刚想说一起去吃午饭,顺便他还没有哄好秦思远,搬去自己的公寓。 秦思远看了眼手机上多出来的短信,转头对他说:“我有点事。” 陈茗紧张起来:“去做什么?” 秦思远回:“参加生日宴。” “在哪儿?” 他最先关心的不是生日宴的主人姓甚名谁,而是秦思远将会去到哪里,他始终提心吊胆着,担心秦思远离开自己的视线后会遇到危险。 尤其是在陈风临那通电话之后,他恨不得把秦思远拴在裤腰带上。 “金龙酒店,”秦思远顿了顿,又问,“你要去吗?” 陈茗自然点头,可这个关头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什么事?” “我谈崩了,你来一趟。” 这次打来电话的是邵峰,语气焦急。 “什么?”陈茗记忆有点模糊,记不清他的项目是什么。 “和原氏企业的合作,他们似乎打算鱼死网破。” 陈茗拧眉,原氏近年生意不景气,正是收购的好时机,前几次谈话都很愉快,原氏做的让步不少,为什么现在才开始反扑? 见他面有难色,秦思远问:“有急事?” 陈茗看看他,轻轻“嗯”了一声。 这么说,就证明他有了决定,对着手机,他冷静的吩咐道:“我半小时后到,你先稳住他们。” 邵峰开的免提,他身旁还有一个人,陈风临,听到陈茗这么说,他顿时无声地笑了起来, 心想这次可是陈茗自己跳进陷阱里来的。 待那边答应过后,陈茗放下手机,歉疚地对秦思远说:“抱歉,我不能陪你去了。” 秦思远自知受不起这声抱歉,微微皱眉,冷声道:“你不必一直陪着我。” 陈茗笑笑,踮脚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去吧,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陈茗拉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重复道:“记住,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不晓得他的紧张源自何处,秦思远还是倾身抱住他,回道:“嗯。” 陈茗回抱,心里隐隐的不安消散了些。 两人在校门口分别,秦思远乘车去往生日宴,陈茗则驱车赶向会议地点。 九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方才还晴空万里,这会儿天上却突然钻出几朵乌云,缓慢地移动着,似乎要落雨了。 秦思远到时,樊潇潇一蹦一跳地从门口跑过来,惯性地想挽他手臂,秦思远往旁边跨一步,避开她的亲密。 樊潇潇瘪嘴,难过地说:“秦师哥,今天我生日,这点面子也不给吗?” 想她一个音乐学院的院花,低声下气讨好了他几年,这根木头为什么一点都无动于衷? 这其实不能全怪她,毕竟她不知道秦思远的真正性向,秦思远狂热迷恋原斯朗那年,她人在国外。 她回来之后,也没人去触她的霉头,专门把这事儿告诉她。 秦思远终于正眼看她,认真地说:“生日快乐。” 樊潇潇:。。。。。。 秦思远说完就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走进酒店的步子都轻快了些,徒留樊潇潇在他身后有气无处撒。 今天办的是她24岁的生日宴,来的客人并不多,都是些相熟的亲友和同学。 邵雪阳作为秦思远的“挚友”,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樊潇潇的邀请。 樊潇潇的性子远不如外表那样恬静,她面对秦思远的时候不会隐藏爱意,面对邵雪阳就更不会了。 她直言会在生日宴上表白秦思远,希望邵雪阳能帮她拉住秦思远,别让他跑了,至少先让她“霸王硬上弓”了再走。 就算是用强,他今天也要把“秦思远女朋友”这个名头坐实了。 这国外待过的就是不一样,邵雪阳心里吐槽完,还没来得及嘴上劝诫,就被樊潇潇一把挂断,风风火火得很。 也不晓得她这么一个咋咋呼呼的性子,是怎么静下心来学习琵琶这种柔情的乐器的。 算了,让她吃点苦头也好,如是想着,邵雪阳打算此番袖手旁观。 不仅秦思远,邵雪阳也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主儿。 除了邵雪阳,其他人,秦思远一概只是面熟,说过几句话那种。 跟邵雪阳闲聊了几句,樊笼阴恻恻地凑到他背后,秦思远想也不想地反手捶了过去。 还好樊笼早有预料,闪避地快,不然今天的红事就得变白事。 “臭小子!”樊笼心惊肉跳,拍了拍心口,破口大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想谋害你爸吗!” 邵雪阳憋着笑,樊笼的年纪,当秦思远的爷爷都绰绰有余,偏偏他骂来骂去还是改不了口 ,每次都想当秦思远他爹。 这句话秦思远听得耳朵起茧,自然不会再花几个小时的时间跟他辩论语法的正误。 他拿起一旁的酒瓶,在小老头的秃顶上比划了两下,樊笼立马退开,气得跳脚,又开始词穷地骂他。 在场的学生见怪不怪,也不管这角落发生的“唇枪舌战”,他骂得酣畅淋漓,邵雪阳偶尔递上一杯果汁,他道谢接过,喝光之后继续骂。 第56章 “事故”多发地段 没等他再费多少口水,一个秦思远意料之外的人走了进来。 “好久不见,大家。” 来人正是原斯朗,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梳了上去,成熟了不少。 时隔几年再见,这些人一时都没认出来门口的人是谁。 原斯朗大大方方任他们打量了一会儿,眼神落在秦思远身上,侵略意味十足,不过秦思远向来不会把无关人员放在眼里。 邵雪阳的眼神同样落在他身上,只不过他眉头紧皱,眼里皆是不满。 人群里传出一个小小的不确定的声音:“原斯朗?” 这一声把那些曾经接触过原斯朗的人的记忆瞬间拉了回来,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学长!真的是你!?”一个娇小的女孩子从人群中挤出,崇拜地望着他。 虽然原斯朗并不认识她,但这并不妨碍他居高临下的赏一声“你好”。 身为18届的风云人物,原斯朗身兼数职,其中最具影响力的就是学生会长一职,无论天上地下,只要他看得见的,总要管上一管。 这也就导致了当年受他“照顾”的全校师生的怨声载道,若不是顾虑着他校董儿子的身份,他早被当年稚气未脱的同学报复出花了。 而这些,原斯朗并不知道,或者说他没有在意过,毕竟他有这个背景去得罪一些小人物。 他当年中途退学,学校的舆论又被原家人支配了一番,几乎把原斯朗神化,方才那个小女生便是只听过那些一面之词的人。 虽然同学心里不忿,但奈何权势压人,要想在首都这个吃人的地方走条好路,少不了曲意奉承。 所以现在就是原斯朗“一家独大”的场面,搞得后进门的樊潇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明明她才是生日宴的主人。 樊潇潇小他两届,出国又早,所以对原斯朗没什么印象,她只是把秦思远班上的同学都邀请过来了而已,也没仔细秦思远与他们的恩恩怨怨。 可是现在,她真真切切讨厌上了原斯朗,女人似乎天生有一颗玲珑心,她下意识地认为原斯朗是个道貌岸然的人。 她尬在门口,出也不是,进也不是,原斯朗好像没察觉到她的视线一样,依然自顾自地散发魅力,朝秦思远的方向狂甩电眼。 终于,又有个大人来到,终结了这可笑的场面。 “好了,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那人出现在樊潇潇身后,自带几分威严。 樊潇潇见到他来了,心中的委屈几乎控制不住,想跟他抱怨,又被他的眼神吓得将眼泪生生憋了回去,低着头兀自红了眼眶。 终究还是个小孩子啊,沈宇心里轻叹,抚了抚她的后背,哄道:“想要什么,叔叔给你买,别哭。” 自沈宇出现的一瞬间,秦思远就紧紧盯着他,似要把他盯出个窟窿来,他认出来,这人就是那天给陈茗下药的男人。 至于他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对顾子航软磨硬泡,让他帮自己查的。 顾子航怕让他知道自己其实在现场,从而误会自己“见死不救”,也没有对他道出真相,而是装模作样地查了几天,才把沈宇的照片给到他。 那之后陈茗向他解释了几次,保证他跟沈宇绝对没有任何关系,也说这件事他自己会处理,这关乎到恋人之间最重要的东西——信任。 陈茗让他不要管,他也就忍住了,久而久之,他差点忘了这个人。 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在这里遇见。 秦思远的视线不可不谓强烈,沈宇感觉脑袋都要被盯出火花了,寻着视线望去,却发现那人略微眼熟。 过了会儿,他豁然开朗,嗬,这不就是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吗。 “感谢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到我侄女潇潇的生日宴,请坐吧,生日宴马上开始。” 把生日宴引上正轨之后,沈宇从台子上退下来,不动声色地靠近秦思远,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也假装漫不经心地笑向秦思远走去。 秦思远撑着下颌,半眯着眼,有些乏了。 作为主人之一的樊笼,被樊潇潇拎着去给她撑场面,只留下邵雪阳陪在秦思远身边。 邵雪阳戳了他一下,低声说:“有人来了。” 他也认出了沈宇,只不过按捺着没有表示,若是表现出认识沈宇的样子,他不确定能不能瞬间编出另一个谎话来证明自己不是在酒店里认识他的。 但是如果让沈宇认出来。。。。。。好像他今天就不应该来这里。 万幸的是,那天他站的位置刚好是沈宇的视线死角,沈宇暂时并不知道那时“瓮中捉鳖”的凶手也包括他。 沈宇和原斯朗几乎同时踏到秦思远身边,带着同一个目的——带走秦思远。 两人的视线交缠一会儿,都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会不会影响自己的行动计划。 他们没盯一会儿,秦思远站起身作势要走,既然他们喜欢这张桌子,让给他们就好了,最好别打扰到自己,他这个人比较不好说话。 “小远!”原斯朗想拉他,没拉住,并不意外的收回手说,“没想到你也来了,好巧。” 邵雪阳听得想吐,偏偏不能出声,生怕被沈宇认出来。 沈宇不甘落后地挡到秦思远面前,举起酒杯笑着说:“秦先生,幸会。” 秦思远没理他,双臂环胸,眼里蓄起怒意,今天怎么总有人拦他去路?还这么巧,刚好是他最不喜的二人。 “小远,他是?”原斯朗看了眼沈宇,等秦思远给他介绍。 今时不同往日,秦思远的一根头发都不想搭理他。 没摸清原斯朗的底细之前,沈宇秉着不得罪“隐藏大佬”的原则,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沈宇,是潇潇的小叔。” 伸手不打笑脸人,原斯朗也笑着回应:“你好,我是潇潇的学长,原斯朗。” “幸会。” “幸会。” 两人凭着樊潇潇这个人迅速地建立了一层关系,笑脸相迎,几乎称兄道弟。 秦思远不耐烦地转了转脖子,拧了拧手腕,偏头问邵雪阳:“这里能打人吗?” 两只鸭子太能叽里咕噜了,他不仅听得心烦,光看“哑剧”也心烦。 邵雪阳瞳孔巨震,心说,爷,您可千万别。 今天好歹是樊潇潇的生日,就算不给樊潇潇面子,也要给老教授一个面子啊,也不对,人小姑娘不要面子吗? 于是邵雪阳果断摇头。 得到失望的答案,秦思远放下手,掉头欲走,那两只叽里咕噜的鸭子立马拦住他。 “小远,你去哪儿?” “秦先生,留步。” 秦思远深吸一口气,小臂上的青筋慢慢浮现,邵雪阳眼看拦不住了,默默退开几步。 在秦思远暴走之前,又有人叫住他。 “秦师哥!做我男朋友吧!” 第57章 别相信光天化日 樊潇潇穿着雪白的公主裙,笑意盈盈地站在台上,目光如波,注视着秦思远。 这时,灯光师审时度势把灯光打到了秦思远身上,这要是太阳光,秦思远该脱一层皮了。 樊潇潇那一句话没叫得动他,还真得多亏了这束灯光,让他终于有了点万众瞩目的感觉。 他眉毛下压,极度不爽的眼神让扫视了一眼全场,最后落在台下灯光师的身上,放下的双手握成了拳。 而罪魁祸首樊潇潇小姐显然没看出秦思远的不爽,甚至还在不满他不看自己。 “秦师哥,”她走下台,走向他,“我们在一起吧。” “在一起!在一起!” 反应过来的人拉着其他人开始起哄,围住二人,这里面的真心假意有多少却不得而知,多半都是看热闹的。 她眼神旖旎,踏出的每一步都好像踏在莲叶上,轻飘飘的,她的一颗心也轻飘飘的,仰慕了这许多年的人,今日她终于要得到了。 可今日她终究不会如愿。 “滚。” 全场的吵闹被这一声蕴含怒意的“滚”死死压住,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尤其是樊潇潇,一脚踏空,高跟鞋崴了脚,直直地扑倒下去。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狼狈万分,话语都卡在喉咙,冒不出来声儿。 秦思远就在她眼前,却仿佛隔了一条银河,冷漠不受阻隔地传到她心里。 寂静越发的沉重,樊笼好容易从后台出来,见到的就是一个大圈,圈内是自己的宝贝孙女和得意门生。 告白失败的并不少,但像樊潇潇这种身份和条件,落到这么一个难堪地局面,不可谓不是一出好戏。 为了好好看戏,看客们都保持了良好的素质,没有出声,只是纠缠于她的眼神让她羞愤不已,但此事毕竟因自己而起。 她撑着地想站起来,但脚踝的疼痛使这一动作变得十分痛苦。 沈宇有心扶她,但他站在秦思远身后,此刻走出去的话,说不定会被秦思远记恨警惕上,再想悄无声息地带走秦思远就不好办了。 原斯朗则是差点笑出声,他方才就不该有那么一瞬间的担心,看来,秦思远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哎哟喂,”只樊笼心疼地不行,挤开人群扶她起来,“潇潇诶,没摔疼吧?” 樊潇潇借力直起身,没回樊笼,一双凝满泪花的眼睛紧紧盯着秦思远,问:“为什么?” 不仅是拒绝自己,还有如此不留颜面给自己,都是为何? 秦思远冷冷看着她,只觉得女人真能哭,不就是摔了一下吗?陈茗断条肋骨都不带眨眼的。 邵雪阳悄悄拉了拉他的衣摆,示意他别说话了,待会儿给人小姑娘留下心理阴影。 而事实上秦思远也无话可说,他要是早知道今天有这么一出,就算樊笼再怎么威胁他,他也不会来的。 “走了。”他对樊笼说。 “走走走。” 樊笼心疼孙女心疼地不行,也懒得管他或去或留了。 樊潇潇一直盯着他走出自己的视线,大堂里的人在之后也都各自找理由散去,她顿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哎哟乖孙,别哭了,谁欺负你了?”樊笼手忙脚乱帮她擦眼泪,好声好气安慰道,“爷爷帮你欺负回去,别哭了。” “不要你管!”樊潇潇挥开他的手,哽咽着冲他吼,“都怪你!你怎么不去死!” 樊笼被吼得莫名其妙,朽如枯木的双手停在半空,不知所措。 按樊潇潇的想法,她表白失败,周围的所有人都有错,就她没有错。 她父母将她养得骄纵,还好天生一副江南水乡弱女子的长相,才不至于让她周围一个朋友也没有。 遇上心善心软的,无论多大的事,只要她稍稍撒个娇,就万事无忧。 樊笼也知道她历来的脾性,以前却只当她娇憨可爱,断没有想到如今的这一幕,一瞬间,他有点心寒。 他收回手,站起来驮着背慢慢离开了。 秦思远没走多远就被原斯朗及沈宇追上,这两人纠缠不休,邵雪阳也实在拿不出好脸色。 “你们够了,滚吧。” 他话一出,沈宇便觉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这位小兄弟,我想我们之间有点误会。”沈宇对着邵雪阳说,“我有话想同秦先生讲,还请不要阻拦。” 邵雪阳深得秦思远真传,说话也学了个七八分像:“不让,滚。” 沈宇气急,几乎想来强的,也不顾这是大庭广众了。 在他忍不住动手之前,还有个人追了过来。 “小远,等等我!” 原斯朗享受完小师妹们的热情才匆匆赶来,看见几人还没走远时松了口气。 邵雪阳忍不住一巴掌拍上自己的额头:“你们都属蜘蛛的吗,总是过来纠缠。” 原斯朗没回他,他其实并不特别看得起邵雪阳,毕竟秦思远太出色了,谁站在他身边都会黯然失色。 秦思远被缠得烦了,顾忌着这里人多,打架恐生事端,他推开邵雪阳站到两人面前。 默然一会儿,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躁动的狂躁因子,问他们:“什么事?” 这已经是他最耐心的时候了。 “我。。。。。。” 沈宇刚出口就被打断,原斯朗走近一步,说:“小远,我想跟你好好聊聊,这些年,我很想你。” 说着,他恰如其分地对秦思远露出迷恋的神色来。 拿邵雪阳的话说,秦思远现在就是遍体生恶寒,这人太恶心了,侧面证明了他当年是要多眼瞎就有多眼瞎。 “那你呢?”他朝沈宇微抬下巴。 沈宇压下怒气,好言道:“有些关于陈茗的事,我想找秦先生交流交流。” 很显然,沈宇的条件更诱人。 “什么事?” 看出来秦思远有所动摇,邵雪阳赶紧跳出来阻止他:“远远,千万别相信他。” 沈宇闻言,注视他良久,问:“我与你,可是有什么旧怨?小兄弟为何如此敌视我?” 狐狸就是狐狸,连毛发都透露出狡诈的气息,邵雪阳后背发凉,抿着唇不吭声。 见状,秦思远把邵雪阳往身后拉了几步,转头接着问沈宇:“什么事?” 沈宇似乎意犹未尽地收回蛛网般的视线,笑道:“抑郁症。” 秦思远瞳孔微缩:“你怎么知道?” “跟我走,你自然会知晓。” 邵雪阳又一次拉拽他的衣角,朝他猛摇头,绝对不能跟那个人渣走,指不定会出什么意外,到时候不仅顾子航,陈茗也会打死他的。 秦思远斜眼看他,默了会,还是决定走一趟,事关陈茗,即便这个奇怪的人不知道怎样治愈陈茗,他也要弄清楚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以及会不会害陈茗。 何况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还能被吃了不成? “好。” “远远/小远!” 邵雪阳和原斯朗同时出声,却无法使秦思远改变主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思远上了一辆连号牌都没挂的别克。 第58章 一退再退 “什么?!”空荡荡的会议室内,陈茗拍桌而起,又惊又怕,“小远被沈宇带走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秦思远消失数小时之后,他身后的这些男人们就是人仰马翻,接连几个小时找不到他,邵雪阳也是内心焦急万分。 听到他责备的语气,邵雪阳的脾气也上来了,向他吼了回去:“明明是你不接我的电话!” 他这么一提醒,陈茗方才想起,刚进会议室时,邵峰就以情况紧急为由,让自己将手机关机。 那会儿他虽然心里不安,秦思远却刚好给他发了个短信,说邵雪阳也在,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不要担心。 如此他才关了手机。 现在不是纠结谁对谁错的时候,沈宇以阴险狠绝著称,他与他也只有过一面之缘,之后便再无合作事宜。 先是陈风临打了一个奇怪的电话,邵峰找理由将自己支开,又是沈宇将秦思远带走,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陈风临的手笔。 他稍稍屏气,压下翻涌的情绪,随后说:“继续找。” “那你呢?”邵雪阳心有疑惑,“你去干什么?你不去找他吗?” “我去见个人,叫顾子航带人来陈家大院。” 说完,也不管邵雪阳还有什么样的疑惑,他顾自挂了电话,连外套也没拿,冲出了会议室。 事情一出,邵雪阳先通知了顾子航,顾子航只怪自己太大意了,沈宇被他整过几次之后,安分了好些时日。 他都快以为那人要改邪归正了,没想到憋着给自己送了这么大的“礼”。 结束了和邵雪阳的通话,顾子航调动了所有人手,势必要给沈宇一次永生难忘的惩罚。 可一晃几个小时过去,似乎有人故意隐瞒了沈宇的踪迹,遍寻不得。 二人忙得焦头烂额,邵雪阳终于在这时打通了陈茗的电话。 陈茗冲进陈家大院,剧烈的奔跑使他面上泛红,后颈冒汗,褶皱的内衬从裤腰溜出。 可他来不及管自己的仪态了。 “陈风临!” 彼时陈风临正坐在葡萄架下悠然地品着花茶,衣冠楚楚,这是陈家历代家主必修的课程,不论内里多少面目狰狞,外表都要有模有样。 而显然,陈茗只学了个十之二三。 陈风临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极不满意地开口训斥:“怎么?教你的礼仪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陈茗不想同他多废话,眼下日落西山,秦思远不知所踪,首都的黑夜财狼虎豹频出,他不敢细想,只希望尽快将他找到。 他快步而上,质问道:“秦思远呢?” 守在陈风临身后的两个保镖立刻挡在他身前,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陈茗小退一步,陈风临转过头来,漫不经心地问:“谁?我认识吗?” “陈风临!”陈茗捏紧拳头,又被保镖逼退一步,“你有什么都冲我来!放了他!” 他目眦欲裂,生怕从陈风临嘴里听到坏消息,胸膛控制不住地急剧起伏,脑子嗡鸣个不停。 陈风临欣赏了好一会他的狼狈之态,收回视线接着喝茶,并不打算给他答案。 陈茗闭眼屏息一会儿,再度睁眼时冷静许多:“陈氏给你,把他还给我。” “陈氏?陈氏本就是我的。” “我名下的企业都给你。” “你那些小打小闹,入不了我的眼。”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问一答之间,陈茗再次被激怒,这是极为不寻常的,陈风临只道这次真是踩在了他的软肋上。 他不急不缓地站起来,搁下茶杯,踱步到他跟前,徐徐道:“很简单,把国外的产业给我转回来。” 闻此,陈茗瞳孔微缩,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他几乎避开了所有人,只一个可能,他的亲信里面,又出现了叛徒。 想到此,他微微凝神,坦然地同陈风临对视,说:“什么国外?我听不懂。” “呵,”陈风临冷笑一声,“听不懂就算了,你回吧。” “好,给你,”见他要走,陈茗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只要把他还我,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他爱秦思远,爱到不允许他受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一想到秦思远此时可能在某处受难,他心里就刀绞一般疼。 陈茗一再的妥协退步极大地取悦了陈风临。 他苍老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这可是你说的。” “把他还我,我随你处置。”正反他已经看淡了生死。 “好,”陈风临走回椅边坐下,“除了刚才提的那些,你还要给陈氏打工,直到你死。” 陈茗猛然抬头,这无疑是对他最大的羞辱,谁都知道,他这些年拼命做的这些,都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摆脱陈氏。 可现在,可谓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但他却不能不答应,为了秦思远,就算要他死,他也绝不拖沓。 “好。” 得到满意的答案,陈风临又嘬了口茶,坐着不动。 陈茗心急如焚,脑子一阵阵地发懵,实在没心思跟他耗时间。 他忍不住再次低吼:“他在哪儿?!” 陈风临缓缓偏头睨了他一眼,给了保镖一个手势,陈茗便被他们带着走了。 商场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把筹码交出去,何况这个筹码或许只是限时有效,他不多榨点油水,那不就太可惜了? 何况真让陈茗毫发无损的走出去,无疑是放虎归山,那他忙活这么久便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了解陈茗,即便他装得多正人君子,狠辣的手段使起来却根本不会手软,这方面,跟他很像。 陈茗被领到关秦思远的地方,在陈家大院的一个偏僻角落里,同他待在一起的,还有沈宇。 秦思远毫无知觉地被绑在房间里的一根柱子上,脸色苍白,却也透着别样的魅力。 若不是陈风临有言在先,沈宇是不会放着这么一块肥肉不动的。 他等得快要睡着了,才在门前看见陈茗。 “哟,陈总,”他掸了掸衬衣,笑着伸出手,说,“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陈茗看也不看他,一门心思都吊在咫尺之隔的秦思远身上。 沈宇不给面子地叫停他迫不及待的脚步:“喂喂喂,陈总,好歹给我沈某人一个面子 吧。” “让开!” 秦思远就是被他拐走的,陈茗能对他有好脸色才怪。 “OK,OK,”沈宇无奈让开,不甘心地嘀咕,“这么凶做什么,人又不是我绑的。” 陈茗着急忙慌地走过去解开秦思远身上的绳子,轻轻拍了几下他的脸,唤他的名字,却不见他醒转的迹象。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他猛地转头死死盯着沈宇,只待秦思远真出什么事,他就冲上去撕了这些人。 不得不说,顾子航频繁的“□□”还是起了点用的,至少沈宇不敢像以前以前那样无法无天、目中无人了。 他连忙摆手撇开干系,说:“不干我事,是你家老爷子下的迷药。” 第59章 崩溃 陈茗沉下眼,落回秦思远身上,拿脸蹭蹭他,心疼地自言自语:“对不起,小远,都是我不好。” 与此同时,陈家大院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哟,陈老爷子,您还吊着口气呢?” 人未至,声先到,陈风临一时想不出是哪个小兔崽子会有如此大的胆。 门口的保镖被毫不留情地打趴在地,这人必然是有备而来,带的都不是普通的打手,否则也不至于到了他面前他才知道。 总而言之,还是人老了,防备心降得低了。 可人到了跟前,他也没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哪个仇家。 “你是谁?”陈风临一边悄悄吩咐手下去叫人,另一边想凭嘴皮子拖住他,“我不认识你,你最好赶快离开在这儿,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顾子航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一时半会儿直不起腰来。 待他笑够了,他方才慢条斯理地说:“诶,我劝你别做蠢事儿,你觉得,到底是私闯民宅罪重呢,还是当街拐骗罪重呢?” 他一说完,陈风临就知道他也是冲着屋里那小白脸来的了。 既如此,筹码依然在他手里。 于是他放松下来,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表现。 顾子航却没打算被他牵着鼻子走,阴谋诡计他也见得不少,陈风临使得算是最下三滥的。 “把人交出来,不然我就报警了。” “哈哈哈,”陈风临忍不住嗤笑出声,“报警?你莫不是疯了?在这里,我就是天王老子,警察来了都得让我三分。” “哦?是吗?” 顾子航惊叹了两声,而后恍然道:“也就是说,这里打架斗殴不会被警察烦咯?” 似乎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陈风临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想做什么?” 顾子航笑了笑,把带的人都招了进来。 “给我打!” 这些人耍的招式看不出门路,身手却非常人可比,也不晓得他从哪儿弄来的。 陈风临被人护着边打边退,直至退无可退,他身前的最后一个保镖被打倒。 守在后院的几人陆陆续续赶来,沈宇想去看热闹,看着陈茗只纠结了一瞬,就踏步去了前院。 陈茗把昏迷不醒的秦思远拥在怀里,面无表情。 就算沈宇再三解释迷药对身体无碍,但只要秦思远一刻不醒,他就慌上一刻。 如果面前是万丈高楼,他保不齐会一跃而下。 前院是不同于之前那里的喧嚷,沈宇怀着好奇心走近,不曾想迎面来的正是他时刻不停都在躲着的顾子航!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眼皮控制不住地发颤,那是由内而外的恐惧,但是底心那一点小小的惊喜悸动是为什么? 顾子航哪知道他心里千回百转,只说现在砍了他的心都有。 “那还不是因为沈总力邀。” 陈风临闻言怀疑地看向沈宇,沈宇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 两人的互动看在顾子航眼里,犹如两条死鱼在互相干瞪眼。 “说啊,怎么不接着说了?”他坐到大院的葡萄架下,由着两人被推攘过来。 沈宇惯性斗嘴:“老年人郁郁寡欢,话不多说。” 顾子航瞥了他一眼,没搭话,磕了两粒瓜子方才对陈风临淡淡地说:“老东西,你会付出代价的。” 秦思远那里有陈茗看着,他总是放心的,这种痛快他事儿就交给他办吧。 陈风临嗤笑,他这一生“征战无数”,从来没有怕过报复,况且,谁报复谁还说不一定呢。 须臾,陈风临搬的救兵到了,顾子航只看了一眼那乌泱泱的人头,有些恍然,尤记得,几年前他也喜欢这么玩。 兀自回味了半刻,他侧头对身畔的人道:“打,打残算我的,别打死就成。” 前院轰轰烈烈地干仗,后院儿里秦思远终是悠悠转醒。 他睁眼便看见一个光滑好看的下巴,下巴的主人走神的厉害,于是他也望着他走神。 就这样几分钟后,陈茗像是发觉了什么,低头凝视他,沙哑地开口:“醒啦?” “嗯。” “还困吗?回家再睡会儿吧。” 说完也不看秦思远的反应,撑着柱子想起身,结果半边身子麻了,准确地摔进秦思远怀里。 秦思远任他挣扎不起,随后才活动了下酸软的腿脚,强势地把人打横抱起,走出这个潮湿阴暗的房间。 他没问自己在哪儿,原因又是什么,只要陈茗在,哪怕这里是无间地狱,他也甘之如饴。 陈茗自觉坚如磐石,其实早就脆弱得不如一张纸,紧绷的弦差一点就断了,秦思远又给他拉了回来。 二人安静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陈茗在不长的距离中竟然睡了过去,呼吸也轻轻的。 忽然的嘈杂之音惊得他身体一抖,秦思远把手臂收紧了些,看了看人没醒,于是示意顾子航安静些。 顾子航得令,朝手下道:“把嘴蒙起来打。” 直到他二人安静离开大院,所有人愣是没再说一句话,不晓得被谁感染了。 打着打着,沈宇为了避免挂彩,悄悄摸到了顾子航身后。 “沈宇,”顾子航转了转杯子,冷漠地说,“别怕,下辈子注意点儿就好了。” 那小模样看得沈宇莫名的心神荡漾,连着这威胁的话都好听了万分。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他的确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顾子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至少把毫无准备的陈风临吓了个够呛,过后的时间里都在憋着主意想搞他。 回到陈茗的公寓,他抓着秦思远的衣袖不肯松手,秦思远又不忍心叫醒他,顾不得洗漱,将人圈着睡了。 第二天的阳光依旧明媚,蝉鸣也依旧悦耳。 时不我待、时不我待。 陈茗很恐慌,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了许久的呆。 昨天,他差一点就又把秦思远弄丢了,他这好一个无用之身。 秦思远醒来,也盯着他发神了会儿,随即轻抚了下他的背脊,问:“怎么了?” 陈茗侧回身,埋进他胸膛,闷闷地答:“ 如果不是我。。。。。。” “是你,也只会是你。” “你也不会受这种苦了。” “不苦。” “我要是死了多好。” 虽然早知道他可能有自杀的倾向,但如此明确地表示出来还是第一次,剜得他的心一下一下的疼。 秦思远把他的脑袋死死按在自己胸口,发泄完那一点的暴虐。 “你死一个试试?” 陈茗闷着,极缓地喘着气。 过了会儿,他突然驴唇不对马嘴地说:“小远,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顾子航,其实他人不错。。。。。。” “闭嘴!” 第60章 相杀相爱? 秦思远惊惧更甚,一刻不敢松手,生怕一松手,人就没了。 “小远,小远,我撑不住了。 细微的声音自他胸口传来,刺得他胸腔发慌,鼻子也发堵。 秦思远不明白是哪件事使他情绪波动如此之大,想要安慰也无从开口。 枕头下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起来,陈茗不可察觉地瑟缩了一下。 秦思远伸长手臂去够手机,接起放到耳边。 “喂,那家伙没事儿吧?” 顾子航挑着时间打的电话过来,不至于激起秦思远的起床气。 秦思远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陈茗的头顶,然后回道:“有事。” “我没有。。。。。。” 陈茗下意识地想反驳,被秦思远一把按在胸口上说不出话。 虽然嘴上说着跟陈茗“老死不相往来”,但听到他有事,顾子航还是遵从内心的想法,关心着这个和他有着极大默契的“死对头”。 “什么事?” 秦思远又瞥他一眼,又是气急又是心疼。 “他赖床。” “哈,这算什么事儿?算了算了,没事我就挂了。” “嗯。” 陈茗窝在他怀里也低低地笑出声:“谁赖床?” 见他情绪好了些,秦思远正色道:“嗯,我赖床。” 闻言,他笑得更欢了。 他不敢细想自己这是怎么了,或许早已病入膏肓,既然小远希望他多留一会儿,那他就会拼了命地坚持下去。 关于陈风临,他一拖再拖,不过是想求个稳妥,但事到如今,人家都骑到自己脖子上了,他也没必要畏手畏脚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结果就是,他早饭午饭都没吃,整个白天都泡在了公司里,一心一意要将内鬼立马揪出来。 从陈风临那里得知,自己的心腹里出了叛徒,其实他有点心寒。 尤其是当得知那个内鬼就是自己最信任的秘书小杨时,他差点没忍住一巴掌甩他脸上。 他自问待他亲厚如兄弟,却没想到得到这么个结果。 小杨这个人聪明且自傲,即便陈风临没告知他计划失败,但他还是从陈茗的言语行动中猜出了一二。 陈茗将他叫到办公室,深沉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于是他便知道,他背叛他的事暴露了。 “小杨,你跟着我多久了?”陈茗开口,平淡无波。 “五年了。” “这么久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什么,您吩咐便是。” 陈茗略带疲惫地移开眼,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到了现在,他还是没有一句重话,温柔得不像个陈家人。 小杨微微低头,默然一会儿后才说:“因为你恶心。” 陈茗瞳孔微张,忍着没有回头,没有接着问下去。 可小杨却不打算留他一个清净,他缓缓地接着说:“你是个同性恋,我觉得恶心,对我那么好,谁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心有诡意。” “你。。。。。。”陈茗艰难地问,“你从哪里知道的?” 被亲信背叛的感觉是真不好受,就感觉他已经没有值得别人依赖信任的点了,没有用了。 小杨自是发现了他的异常,但他破罐子破摔了,哪还管得这些。 “陈风临。” 陈茗收拾好脆弱的情绪,闭上眼靠着椅背,轻轻问:“他说什么,你便信吗?” “当然不是,八年前的事,和近几个月的事,我都查过了,是真的。” “好,不愧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人,还知道实事求是。” 陈茗冷笑一声睁眼,双手抵上办公桌,沉声道:“既然你选择背叛,就要承担后果。” 想到陈风临许诺的好处,小杨心里的不安消散许多,也冷笑回应道:“悉听尊便,我绝不会屈服于你的。” “那好,”陈茗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我会让你再进不了金融圈。” “呵,你凭什么?” “我的手段,你见识的不少,可我的人脉,你见得多吗?” 人脉一词,在商圈是个敏感词,基本上有人脉就能为所欲为。 小杨跟了他五年,所见的也不过君子之交,虽说可能有人会卖他这么一个面子,但显然是他爹陈风临的人脉更广些。 简单来说,他还办不到只手遮天。 如此想着,他又放心些。 陈茗笑笑,知道他心中所想,他淡淡地开口道:“顾子航,我跟你提过的。” 确实,那会儿让他跟着查过几次,那人的底细颇有些复杂,似乎还和首都第一家族顾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陈茗接着说:“他会为我肝脑涂地。” 这句话采用了夸张手法,远在城郊钓鱼的顾子航忽地打了个喷嚏,他身旁的人便凶他:“你闭嘴!鱼都吓跑了!” 顾子航嘀咕:“谁在偷偷骂我?” 再说回来,小杨经历了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后来几乎笑出眼泪。 “你是不是昨天把脑子吓瘫痪了?做的什么春秋大梦。” 陈茗点点头,手撑下巴,笑眯眯地望着他。 小杨被他看得发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跟他不是死敌吗?” “没错。”陈茗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小杨似乎放下心来,悄悄松了口气。 陈茗又说:“相爱相杀嘛,这个你听过没?” 一开始小杨还有点懵,联想到陈茗是个同之后好像懂了,看他的眼神又多了许多厌恶。 “懂了?那就滚吧。” 他将椅子旋转半圈,留个后脑勺给他。 小杨自是不信他的,不服气地又哼了一声,昂首挺胸地离开了。 他一走,陈茗便致电给了他的“死敌”。 “稀奇稀奇,你还活着啊?” 顾子航就是这样,嘴碎,臭毛病一堆,改是别想改了,也不知道当初两人是怎么留着半条命活到现在的。 这是两人八年来第一通电话,陈茗怀念居多,说话也慢条斯理的:“对啊,还没把你整死,我怎么甘心呐?” 顾子航冷哼一声,被驱赶着离开鱼塘。 陈茗听到那边的声响,微微勾了嘴角,他猜的八九不离十,那个人果然跟顾子航有关系。 “什么事?你不会没屁事做就给我打个电话吧?” “当然。。。。。。”陈茗一个大喘气,“不是,我是想叫你帮个忙。” “有屁就放。” “哎,你怎么变得这么暴躁了?算了不说这些,我想叫你帮我安排个人。” “谁?做什么?” “我那刚被开除的秘书,堵住他进商圈的路,让他一辈子都不能踏进来。” 顾子航沉默下去,陈茗也不着急,等他说话。 顾子航问:“你这么绝?” 陈茗反问:“有何不妥?” 那边又安静了会儿,才传来顾子航高昂的声音:“你早就该这么做了!优柔寡断娘们唧唧的一点都不像你!” 陈茗把手机拿远些,失笑道:“那就先谢你一声了,回头把那海绵宝宝送你。” “成交!” 第61章 我来接你回家 日暮渐渐降临,公司的人差不多都整整桌子离开了,坐上回家的车,大楼的灯一盏盏熄灭,到后来只余下零星半点的微光。 走廊的灯还亮着,这些人都知道他们的总裁是个工作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便养成了留灯的习惯。 工作能麻痹陈茗的神经,导致他从文件夹里抬起头来时,看见走廊上亮堂的一片,以为天还没黑。 于是乎他再次埋进文件里。 在他专心看合同的时候,他的桌子被人重重地叩响三下。 他头也不抬地说:“放那儿,我一会儿处理。” “不如我先把你处理了?” 他愕然抬头,桌前的人却是面色不虞的秦思远。 “小远?”他问,“你怎么来了?” 秦思远烦躁地踹了一脚他的办公桌,也幸好穿的鞋够硬,才不至于痛他个龇牙咧嘴。 陈茗见了,自是发笑。 他搁下手里的一堆文件夹,站起来去哄他的小狮子。 “这是谁惹到你了?跟我说说。” 秦思远由他将自己按到沙发上,享受着按摩服务。 舒服归舒服,他终究没有忘了自己找来的目的。 他抓住陈茗的手,冷声道:“过来。” 陈茗愣了愣,绕过沙发背,看了看秦思远,又看了看他交叠的修长双腿,一屈腿坐了下去。 “你干嘛?!” 秦思远的惊愕显而易见,想要放下腿,结果差点让陈茗摔下去,他只得伸手抱住他的腰。 陈茗也是虚惊一场,随后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笑问他:“明明是你叫我过来的,怎么还一副被吃了豆腐的样子?” 秦思远说:“我让你过来坐沙发上。” 陈茗的右手在秦思远耳后若有若无地撩拨着,同时心不在焉地回着他:“哦,还有吗?” 认清了当下形势,秦思远不打算同他争论这种不痛不痒的话题。 “为什么不回家?” 回家?乍然听到这个词,陈茗恍惚了好一会儿。 直到秦思远看不惯他当面走神掐了他一下,他才如梦初醒,说:“这不是还没。。。。。。” 说着说着,陈茗终于发现外面的天空漆黑如墨了,声音也说没了。 他心虚地冲秦思远笑笑,立马低头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秦思远跟他对视一会儿,泄气般地移开眼,他也不可能真跟他闹脾气,保不齐陈茗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来刺激他。 今天一天他都待在陈茗的公寓里,为了让陈茗放心再不会出现昨天那种事,他还特地隔两小时发一条短信,结果一条回复都没得到。 眼看日落西山,乌云一朵朵的飘过,大门的门铃还是寂静无声。 联想到陈茗的阴郁神情,他后颈一阵阵地冒冷汗,他怎么就忘了,这个混蛋才是最需要的保护的。 这样他才驾车飞奔过来,确认他没事就好。 说到底,只是气闷陈茗不回他消息罢了。 眼前白净的俊脸煞是好看,微鼓的腮帮子怎么看怎么可爱,陈茗俯身亲了上去,从耳根一直吻到嘴唇。 每一吻都点燃一簇火苗,直至秦思远的眼里形成燎原大火,陈茗却想着,越猛烈越好,把自己撕碎揉进他的骨血里吧。 沙发阵亡。——————————分界线(容我想想这里怎么搞一篇) “奇怪,怎么老是打不通?” 某个奶茶屋里,原斯朗再次把“无人接听”从耳边拿开,疑惑重重。 前几日秦思远被那个奇怪的男人带走,他阻止不及,事后后悔万分,那明明就是“英雄救美”的最好时机啊! 他身边还有一个年纪相仿的男人,一边嫌弃地挪开面前甜腻的奶茶,一边问他:“我说,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原斯朗讽刺地冷笑一声,说:“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像。” “不像吗?”原斯朗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地说,“那就得更像点儿才行。” “喂,帮我查查这几天他在做什么?” 听了他的要求,男人连连摆手,拒绝道:“我不能帮你了,顾家的人盯上我了。” 原斯朗微怔:“顾家?这关顾家什么事?” 男人接着说:“顾子航,我早跟你提过要注意的那个,最近从我爸那儿偷听到,他就是顾家的太子爷。” “是他?” “没错,”男人从包里摸出个棒棒糖,动作流利地剥了塞自己嘴里,同时对他说,“这回我真不能帮你了,你自己想其他办法吧。” 原斯朗表示理解地点头,无意瞥到他嘴里的棒棒糖,好奇地问:“你几岁了?” 男人白他一眼:“二十六岁,有车有房,年入百万,怎么样,要不要直接跟我领个证儿?” “滚。”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最近要准备考试,存稿又用完了,所以更得会少一些,下个月9号恢复,请见谅,还有谢谢支持~ 第62章 被突突了 首都的天愈发炎热,度过最炎热的两个月,这座城市便开始下起了雪。 街道上白茫茫的一片,铲雪工们天不亮就走到各家各户前清理积雪,冻得手耳发红,依旧有说有笑。 各种大店小店也陆陆续续地亮起了灯,暖起了昏昏沉沉的早晨。 当冬日的阳光倾泻而下,秦思远自病床上睁眼。 守在他床前的邵雪阳见他醒了,惊喜地隔着被子抓住他的手臂:“小远!你终于醒了!” 麻醉的药效过去之后,秦思远腰上的伤慢慢“复活”,片刻不停地把疼痛传递给大脑。 邵雪阳捏那一下刺激得他差点疼叫出声,他咬住牙,说:“手拿开,没死也被你捏死了。” “呼,还有力气说瞎话,那就好。” 事情要从昨晚说起。 陈茗发短信叫他去一趟公司,他没怎么多想,门一拉就走了。 结果在去的路上又遇到绑架,他自然是梗起脖子反抗,歹徒计划失败,被人瞧见了踪迹,报了警,情急之下一刀捅向了他的肚子。 秦思远记不清那时的感觉,只想着没能按时到公司,陈茗会不会担心,一个人胡思乱想些糟糕的情况。 他想告诉他,凡事别想太坏,说不定他只是被一刀捅穿了呢? 于是他便一直撑着,直到警察逮捕了歹徒,他才一阵天旋地转,倒了下去,警察哄地围上来。 “快叫120!” 就这样,他躺进了手术室,再躺进加护病房。 “医生说幸好刀身不够长,没伤到脏器。” 邵雪阳简单提了一下他现在的情况,就又犯了老毛病开始啰嗦他,“你逞什么能啊?刀子插腰上没感觉的吗?万一他的刀再长一点,明天我就要参加你的追悼会了。” 秦思远头疼地揉了揉额角,邵雪阳以为他有什么后遗症,连忙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给你叫医生。” 说罢他就伸手去拿床头的呼叫机,秦思远刚刚想抬手阻止,肚子上就撕裂搬的痛,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不敢吭声。 医生匆匆赶到,被子一掀就看见纱布红了一团,显然是伤口裂开了。 “怎么回事儿?!”他怒不可遏地斥责,“家属呢?不知道好好看着让他别乱动吗?!” 邵雪阳心说他也没乱动啊,结果医生立马叫护士把人推走。 “诶诶,干嘛去啊?” “再缝两针。” 等到他走远了,医生便嘀咕:“不及格!” 昨天是实习生给秦思远缝的线,不出一个晚上就裂了,不是不及格还能是什么? 拆绷带的时候,秦思远瞄了一眼那个伤口,那歹徒肯定是第一次干这种伤人命的事儿,手抖给他划了一个不小的口子,皮肉翻卷看起来狰狞可怕。 死不了,他得出结论后,躺好了任人摆布,他不想受太多痛,能恢复快点最好。 邵雪阳也看得出来他命硬,就没有多担心。 这次花的时间不会太久,他坐在手术室外噼里啪啦给顾子航及陈茗发了消息,半天没等到回复,还有些奇怪,难道他们还在睡觉? 彼时,那二人正待在派出所里给所长试压。 这件事他们心知肚明是谁做的,但想把那个人从幕后拖出来,必须要这些人“秉公处理”。 不大的办公室里,所长承受着面前两位“大佬”的威压,心里叫苦不迭。 “罗所长,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你这次必须要搞掉陈风临一层皮。” 所长心说,您这也太亮了吧? 他连连赔笑道:“顾少爷,您看这事儿是不是等审讯结果出来再谈呢?” “你既然都叫我少爷了,那就老实办事。” 顾子航坐在他对面的矮柜上,一条腿随意地垂着,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所长更难了,陈风临那是谁,几乎拥有商业圈半壁江山的男人,他哪敢真的把他扯进来,可这位小少爷更是难招惹的。 上月,首都顾家召开发布会,宣布顾子航为下一任家主,也就是现在顾家的太子爷。 顾家跟陈家井水不犯河水,所长以为顾子航是小脾气犯了,想找陈风临的麻烦也是一时兴起罢了。 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椅子上端坐的陈茗,陈茗收到眼神,冷漠地回道:“照他说的办。” 盗取他的手机,借用他的名义将秦思远骗出来,把秦思远伤进医院至今昏迷不醒,这笔账,他必须要算,而且要狠狠地算。 第63章 请假条! 明天要考试,所以暂时不更,后天会补更两章,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把存稿拉满再发呜呜呜。 另外谢谢阅读!谢谢评论!(感激的眼神) 第64章 咄咄逼人的他 所长的脸都皱成了苦瓜,差点哭出来。 陈茗补充道:“你尽管查,这件事一定跟陈风临脱不了干系。” “这。。。。。。”所长破罐子破摔道,“这不行啊,就算是他,我们这个小小的警局也招惹不起那样的大人物啊!” 顾子航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好说!就说是我爷爷要对付他。” 这小少爷想一出是一出,他倒是说得轻巧,真查起来,谁敢往顾老爷子头上套口黑锅啊! “顾少爷,你就别。。。。。。”所长苦着脸。 想往常都是他耀武扬威的,现在换过来好不憋屈啊! 他央求的话未说尽,有人走到门口:“怎么了?吵吵嚷嚷的。” 一见到这人,所长眼里顿时迸发出了希望的光。 “樊警监!救我一条狗命!” 一不小心,他把心里话喊了出来,顾子航嗤之以鼻,偏头去看他的“救星”。 门口站着的是个身材高大的,老人。 能坐上警监的基本也就这个年纪了。 陈茗没回头,他不管是谁来处理,陈风临都一定要付出代价。 老人抱着个不隔热的茶杯走进来,所长立马起身让出椅子给他,垂着脑袋地有些羞愧。 陈茗的眼神平淡无波,一直跟着他。 警监坐下后,没管面前犹如两尊瘟神的二人,而是拿起案宗扫了一遍。 很快,他得出结论:“恶性伤人事件,按刑法来。” “好!”顾子航拍拍手,说,“早这么说不就结了吗?” 所长苦不堪言,弯下腰想在警监腿上写个惨字。 他小声告诉他他说:“警监,顾少爷死活要找陈风临的麻烦。” 陈风临?樊秋奎若有所思抬起头看向另一边被他忽略的男人。 “陈茗?” 陈茗回道:“是我。” 樊秋奎心有疑惑,为什么陈茗感觉像不认识自己似的? 他随意找了个借口把所长支出去,然后将自己头戴的警帽摘下,问他:“陈总,您不记得我了吗?” 顾子航看看陈茗,又看看他,询问之意明显。 陈茗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才终于认出他来,但他实在提不起心思寒暄,只微微颔首道:“樊老。” 这两月秦思远很“隐晦”地频繁带他去医院做检查,他后来问过秦思远的老师樊笼,樊笼没有什么隐瞒的都告诉了他。 刚知道自己得了病,他其实没多少惊讶,他知道的,记忆里减退了很多,只是不清楚为什么罢了。 他积极配合治疗,却不能如秦思远的愿减少工作量,陈氏正处于转海外场的关键期,陈风临又是虎视眈眈,他不敢再轻易托权。 所以秦思远只能一边低气压地骂骂咧咧,一边走进了陈氏,当起了他的左膀右臂。 昨天夜里他的车胎被人放了气,去挤地铁时便被摸了手机,随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这两月陈风临除了刚开始的疯狂报复,之后便再无波澜,安静如鸡。 那次反扑损耗了他不少元气,顾子航因为有顾家撑腰,反倒一点事儿没有。 消息被顾家压了下去,所以外面的人还觉得顾家和陈家井水不犯河水。 他有十成十的把握,就是陈风临做的,那个家伙,逼急了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樊秋奎见他神色有异,歇了寒暄的心思,毕竟他还是个警监,事情的轻重缓急必须要分清。 “你怎么确定这件事就是你父。。。。。。”话到嘴边,他连忙改口,“陈风临做的?” “八九不离十。” 樊秋奎被噎住,心说半年不见,这孩子的气势又凌厉了许多。 他暗叹一口气,不知是好是坏,只能说:“这个案子我会彻查。” 就当给他送块垫脚石吧,陈茗在陈家过的日子那真不是人过的,如今抓住这么一个机会,怎么可能不把陈风临往死里推。 但这次是他想错了,陈茗这次之所以如此咄咄逼人、不留余地,只因为秦思远。 两人从警局出来,一路无话地赶去医院。 顾子航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飞行模式,他也没发现。 因此一直没看到邵雪阳的消息,这让他不得不担心是否医院又出了事? 他们到时,秦思远刚从手术室被推出来,麻药还没过,眼睛半睁半眯着。 顾子航见了,心急火燎地想扑上去,邵雪阳立即拉住他,别再被这少爷搞出什么动静来。 一边拉着,他一边给人顺毛:“没事没事,一会儿就活蹦乱跳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补更~ 我对警察这个职业了解的不多,所以写起来比较幼稚,别当真! 第65章 他终于动手了 这厢说完,他又看向陈茗,期望他别像顾子航一样傻逼,冲上去给人家医生添乱。 如他所愿,陈茗很安静,跟在秦思远旁边回了病房,坐下后便轻轻拉起他垂在床侧的手,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从顾子航那里得知,陈茗忙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邵雪阳怕他累垮,关心道:“小陈哥,你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会儿?” 陈茗像是没听见一样,依然直愣愣地望着秦思远。 邵雪阳还待说什么,顾子航瞄了一眼陈茗的脸色,拉着邵雪阳走了。 他们出去不久,秦思远掀开了眼皮,一眼便看见下巴蓄满了胡渣的陈茗。 “饿了。”他动动手指。 陈茗愣了一下,终于意识到他醒了,他挤出一个笑脸,说:“你现在不能吃东西。” 秦思远垂下眼,勾勾他的小指,小声地说:“我知道,会漏。” 听了,陈茗的眼眉柔和下去,像是再笑,然后他忽地咳了两声。 秦思远问:“着凉了?” “嗯。”他颔首。 “有点痛。” 秦思远难得地向他撒娇,陈茗的系在他身上的一颗心顿时柔软地不像话。 他按着他的手,不让他乱动,笑得无奈:“傻子,别动。” 笑完,他又叹息道:“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三番五次涉险受伤,如果。。。。。。” 听着听着,秦思远的脸色忽变,打断他说:“要还是那几句话,就不用说了。” 他抬眼瞪他,又恶狠狠地说:“腿给你打断。” 陈茗定定地望了他一会儿,呼出一口气,勾起唇摸了下小狮子的头,顺毛道:“哪种?我可没还没说呢,是你自己瞎想。” “那你想说什么?” 秦思远气得胸膛微微起伏,扯得肚皮痛个不停,他硬撑着没表现出来。 陈茗不敢再叫他生气,连忙安抚:“我错了错了,你别气,气死了怎么办?我得守寡一辈子。” “为什么?”秦思远成功被带偏,平心静气地表露疑惑,“你不跟我一块儿死吗?” 陈茗失笑,又无奈地叹一口气。 “小远啊,你是叫我以死明志吗?” 秦思远缺乏表达感情的方式,也缺乏接受感情的神经,怎样才算合适,怎样寻找一个度,他并不知道。 他理解的相爱就是两个人一直黏在一块儿,像他爸妈一样,生死都暂且不论。 于是他用眼神告诉陈茗:是的。 “好,”陈茗宠溺地理了理他耳边的碎发,说,“不过我们呢先好好活着吧,过个几十一百年再一块儿去死,怎么样?” 不知不觉中,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他的自杀倾向已经消失殆尽了。 “嗯。” 聊了会天,秦思远小小打了个哈欠又睡去了,陈茗便轻手轻脚出了门。 出去的瞬间他就冷下了脸,他可以对着秦思远笑成花,但除了他以外的人,他再提不起力气去笑脸相迎。 走廊上的两人立正站好,下意识想听他随便说点什么找找主心骨。 “去吃饭。” 乍一听到这样的吩咐,邵雪阳不假思索地反驳:“不行,小远他还。。。。。。” 陈茗只看了他一眼,就把他后半句话吓了回去,没办法,成了条件反射了。 至于顾子航,他看得开,反正还留着一条命在,他把账算了再来看他也行。 于是他摆摆手,说:“你们吃,我回去一趟。” 邵雪阳或多或少了解他们的事,却不知道自己的亲哥也是促成这种局面的帮凶。 陈茗看见他天真无辜的模样,多少心里面都会有些堵,便把他也赶走了,他需要一个人待会儿。 知道秦思远被刀捅进医院的那一刻,他差点没疯掉,在警察局看见那个凶手没事儿人一样好吃好喝招待着,他只想把他送进死囚牢房。 陈风临,他一定不会放过的,就现在了,这个年,特别想过了。 抠着脑袋想了会儿,手一拿下来就多了几根头发,黑的白的都有,他随意地甩了甩手,打开门重新走进去。 守到中午饭点,他把人叫醒打了针葡萄糖,然后接着跟他聊了会儿天,聊到他渐渐睡着了,等护工来了,他抓紧时间下楼买个手机和手机卡,再匆匆赶回。 公司不能没有他,当然秦思远更不能没有他,所以他只能拼了命的两头兼顾。 警方那边还在查,他这边就要放出舆论了,陈风临是首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要是出了什么新闻,杂志报社连续三个月都不愁吃喝。 他生平最在乎的就是陈氏,其次是名声,两样都给他毁了,再把他偷税漏税的事爆出来,送他进监狱,让他也体验一番不见天日的感觉。 这样小远就不会有危险了。 第66章 顾子航专场 下午,秦思远的病房里出现了位不速之客。 原斯朗提着果篮站在门口轻叩了两下,问:“我能进来吗?” 病房里,陈茗正在处理公司的事,秦思远安静地躺着,露骨地打量着他。 秦思远看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选择了视若无睹,而且他出现真会给自己添堵。 “那我进来了。” 没人搭理他,原斯朗虽觉尴尬,却依然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等他走到自己身边放水果篮,陈茗才从电脑里抬起头:“原斯朗?你来干什么?” 这个人隔三差五往秦思远身边凑,都被他绵里藏针的话挡了回去,他在想,是不是他太温柔了,让他误以为自己真的很好相与? 当着正宫的面儿勾搭? 陈茗把电脑放到一边,他站起来很原斯朗面对面,面无表情。 原斯朗想着要打破尴尬,于是乎主动说:“听说小远受伤了,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他侧头问秦思远:“还难受吗?” 秦思远看着陈茗严肃的后脑勺,决定还是不要理这个傻逼了。 最终,原斯朗还是被迫唱了出独角戏。 陈茗很满意秦思远的反应,所以他想要给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最后一个机会。 “消失在我面前,立刻。” 那肯定不可能啊,张扬惯了的原斯朗当即脑门突突了两下,想到母亲的嘱咐,他咬咬牙忍了过去,抬起头来继续笑着说:“陈总别急着赶我走啊,我只是来关心下小远,这也不行吗?” 只要他拒绝,就等于他承认了不会让其他人接近秦思远,承认了他是个心胸狭隘的人。 届时,秦思远和他之间一定会产生矛盾。。。。。。 他还在畅想美好未来的时候,秦思远察言观色,脱口而出:“滚。” 原斯朗笑脸一僵,实在待不下去了,在两人的无视下灰溜溜又离开了病房。 “他威胁我。”陈茗侧过身,轻声的嘀咕。 秦思远看他似乎委屈极了,忙不迭安慰说:“别听他的,你想做什么都行。” “就算我把你关起来,与世隔绝,这也行吗?” 听完,秦思远小小思考了一阵,问:“可以见你吗?” 陈茗一愣,略显惊喜,他颔首:“当然,而且只能见我。” “喔,那没问题了,”秦思远把微抬的脑袋放下,放松地说,“你把我关起来吧。” 秦思远对他绝对依赖,选择性服从,妥妥的忠犬,陈茗心里欢喜,也表现在脸上。 他移过椅子坐到床边,摩挲着他的手背,深深地看着他,问:“小远,我有说过我爱你吗?” 秦思远摇头。 “我爱你。” 秦思远表情严肃,脸颊上却不争气地蔓延了绯色。 “嗯。” 说起顾老爷子,那是前线退下来的高级军官,当了一辈子兵,老来儿孙满堂,也不枉他铁血戎马一生。 只是他的独孙太不争气了! “顾子航!!!” 顾宅里,顾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怒吼从前门一直传到后院儿。 顾子航捂着双耳,等他爷爷吼得余音绕梁终于绕了一圈绕回来了,恭恭敬敬地给他鞠了个躬。 “爷爷。” “哼,”顾老爷子冷哼一声,问他,“又去哪儿鬼混了?” “小远。。。。。。” 一听到这两个字,顾老爷子就来气,他立马打断他,说:“小远小远,天天小远,你那么喜欢他,是男人就把他娶回来啊!” 顾子航扶额叹息,这老爷子的嘴皮子倒是比他还利索。 “哎哎哎,一天天的唉声叹气,有没有个大男人样了!” “停停停,您打住,”顾子航也懒得装恭敬了,拉着他边走边说,“我有口锅想请您背一下。” 顾老爷子一脸茫然,看了看他身后,什么也没有。 “锅?你哪里来的锅?” “咳,这个嘛,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哼,不务正业。” “是是是。” 一晃过去十几天,秦思远的伤口愈合地很好,期间除了樊笼来看过他,催他回学校做研究,就只有剩下的三个人陪着他聊聊天,打打游戏。 反正生活都还过得去。 这起恶性伤人事件也终于如他们所愿,陈风临被查了出来,任他周转多方,都被悉数挡回,他暗中去查我,发现是顾家的动作。 顾子航那个多事的! 他愤怒不安,陈氏被陈茗掏的只剩一个壳子,他这次就是想靠再次绑架秦思远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万万没想到又是这个顾子航来挡他的路。 沈宇看戏一般杵在旁边,若不是沈家曾受过陈风临的恩惠,他现在也不必站在他这里当个人形立牌。 陈风临视线转了一圈落到他身上,说!“你,去找顾子航,让他收手,条件好商量。” 找顾子航?求之不得。 “乐意为您效劳。” 作者有话要说: 手抖发错时间了,强迫症难受嘶 第67章 完全白给 陈风临指着他跟顾子航谈条件合作,沈宇却长了一个恋爱脑,一门心思扑在压倒顾子航上。 顾子航被他缠得烦了,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沈宇不慌不忙爬起来,忽视几束异样的目光,不顾死活地又把一张帅脸凑过去。 “陈风临叫你来的吧,想说什么就直说,别动手动脚的。”顾子航厌烦地抖了两下裤腿。 要不是情势所迫,几个月前他根本就不会惹上这个难缠的家伙。 也不知道这傻逼什么毛病,每次走到自己面前就相当于白给。 不仅是集团之间的合作,还包括各种信息套取,他几乎是有问必答。 他不得不怀疑这些的真实性,可一次次的实践证明,这傻逼还真是个内应? 沈宇走到他面前站定,略高他一头。 “我都说了,我跟那个老家伙不对付。” 顾子航白眼一翻:“关我屁事。” 随后沈宇被扫地出门。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他真正想说的话却像是被胶水黏在了喉咙,跑不出来。 想他风流了三十几年,什么样的甜言蜜语没说过,可就是对着顾子航崩不出半个屁来。 一来二去,顾老爷子也认识他了,对他的印象颇为改观,有空还能约两盘象棋那种。 是故每次沈宇被顾子航撵走,顾老爷子都会揪着他的耳朵发一通脾气。 为了顾老爷子的身体着想,沈宇留在顾宅的时间越来越长。 直到有一天他踩着晚饭点来,顾老爷子说什么也要他留宿一晚,顺便讨论昨天的棋局。 “不了顾老,您也知道,子航向来看我不惯。” 趁着顾子航上楼的时间,沈宇连忙摆出一副想留又不敢的弱小样子。 顾老爷子横眉冷竖,仿佛沈宇才是他的亲孙子:“你管他做甚!我让你留下的,他还能轰你不成?就这么定了。” 沈宇新说他还真敢,面上却乖顺的应下了顾老爷子的话。 洗漱过后的顾子航披着睡袍下楼泡咖啡,一眼瞥见下棋下得不亦乐乎的两人,当即冷脸:“你怎么还不走?” “我。。。。。。” “你吼什么吼!小宇是客人,你的家教呢?” 顾老爷子向来心直口快,说完这番话已经意识到不对了,再看顾子航的脸色,黑如锅底。 他冷嗤一声,转身上了楼。 沈宇自觉看了人家的家事不太好,但他更担心顾子航,他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于是他瞥了一眼残败的棋局,对顾老爷子说:“顾老,我去看看他。” 顾老爷子望着顾子航清俊的背影,有些后悔,不该说这些伤人的话的,他微微点头,示意沈宇可以跟上去。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顾子航吹着窗外嗖嗖灌进来的冷风,想让火气消退些。 顾老爷子的儿子儿媳,也就是他的父母,在他出生后不久便出车祸而死,顾老爷子当时仍有军令在身,不能赶回来照顾尚在襁褓中的孙子,只能托人将他送到A市,请他堂兄代为照看。 也就这几年他退役下来,才把顾子航接回来。 顾老爷子的堂兄早些时候病死了,如今这世上只他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只是这家人都一个毛病,口不对心。 沈宇敲了半晌的门,最后还是靠管家带来的钥匙才进得去。 顾子航动也不动,等窗外渐渐落起了雪,沈宇快步过去将窗户关上,顺便窗帘也关了。 “说吧,你到底打的什么目的?” 这人劣迹斑斑,还坑害过秦思远,他始终不愿意跟他亲近。 沈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大床上,欲言又止。 憋了会,他终是憋出一句:“你这床挺软的。” 顾子航看智障一样看着他,启唇:“你有病吧。” 暖橘色的灯光下,顾子航难得一身清清冷冷,修剪去了些了暴躁的情绪。 那双薄唇极不耐烦地抿着,沈宇着了魔一样,低喃:“想亲。” 顾子航没听清,故问道:“你舌头被你吃了?” 沈宇幽幽地望着他,心想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被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臭小子迷得死死的。 “顾子航,”他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道,“我喜欢你。” 顾子航一愣,眼角突突的跳。 “你就是有病,滚出去。” 沈宇站起来,凭着身高优势把他笼在阴影里,认真地说:“我发誓,这句话绝不掺假。” 顾子航抬眸凝视他一会儿,忽地笑成一朵花,开口却毫不留情:“沈总,不就是被我上了一次吗?至于给自己立个贞洁牌坊?” 沈宇被那笑迷得神魂颠倒,挠心挠肝地想伸手摸摸他,又害怕真被一脚踹出门,就忍着一声不吭。 灯光微闪,看着沈宇深沉的眸色,顾子航也不知道着了哪门子邪,手一推就把人推倒在了床上。 他一边解着他的扣子,一边舔舔嘴说:“这回可是你主动的。” 一定是天天看陈茗那俩秀来秀去,他被酸倒了,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第68章 迟暮之人 之后顾子航再去看秦思远的时候,身后都黏了一个尾巴。 陈茗看在眼里,多少猜出一点。 “你要利用他做什么我不管,但若是伤害到小远。。。。。。”陈茗和他同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意味深长地望了紧闭的房门一眼。 顾子航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说:“我知道,是那个家伙有病。” 此刻“有病”的沈宇正和秦思远干瞪眼,那两人出去的时候把他落下了。 秦思远对这个曾经和陈茗共处一室的男人无甚好感,更不提他曾经把自己绑走过,若不是身体不舒服,他都要冲上去踹他几脚。 相反的,沈宇对他感兴趣得很,能让陈茗和顾子航都另眼相待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 跟陈茗闹掰之后,他便焦头烂额地应付着顾子航无时无刻的找茬,倒是忘了问问这秦思远什么来头。 “秦先生,好久不见。” 他自认为得体地伸出手,想友好交流一番,毕竟这么尬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秦思远:“滚。” 没办法,谁叫是自己有错在先呢,他能有好脸色才怪。 于是他讪讪地收回手,也没打算真滚出去,杵在原地,脸还是要点的。 须臾,外面的二人推开门走进来,陈茗看了眼没什么不一样的秦思远,又不甚在意地瞥一眼沈宇,说:“好了,你们回去吧。” 沈宇一看到陈茗,就浑身不自在,总觉得顾子航拿针在背后扎自己。 听他赶人,他自然是应下,顺便拉上不情不愿的顾子航。 顾子航走之前欲言又止“过几天去法院,你。。。。。。” 陈茗坐到床沿上,随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拉拉扯扯地走了,秦思远看得疑惑,顾子航什么时候跟那个人渣搞一块儿了 他以眼神询问陈茗,陈茗摸摸他的头,笑着说:“想知道吗亲我一下。” 说着,他俯下身,将一脸笑意挤进秦思远眼里。 秦思远的眼神闪了闪,抬头吻了上去。 这几周,陈风临过得并不顺心,沈宇一去不复返,根本喊不回来,陈茗和顾子航又步步紧逼,他节节败退。 在他挖空心思和财力找人帮他的时候,原斯朗毛遂自荐,站到了他面前。 办公室。 陈风临打量了他一番,问:“你是原家人。” 原斯朗表现得很是谦卑,勾着身子回道:“是,家父原时。” 陈风临很满意他的态度,连带着说话都轻了些。 “你父亲在国外可还好?我们十多年不见了。” 原斯朗回:“实不相瞒,正是因为原氏出现了意外,我才赶回国来。” 陈风临尚且自顾不暇,一听到他们家也陷入困境,当下就不想与他再做交流。 原斯朗等了会儿,见他一言不发,心思微转便猜出缘由,他心中寒凉,果然人性是相同的,谁都不想自找麻烦。 这样下去谁都捞不着好处,他酝酿会儿又开口说:“陈叔,我这次来,是想帮您一个忙。” “你能帮我什么?”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后面这句话他没说出来,只是脸上少不了有讥讽之色。 原斯朗也不恼,淡定地说:“这首都里,现在除了我,就没人敢帮您了。” 陈风临这回毫不留情地嗤笑道:“你也知道谁都不敢帮我,那你凭什么帮我?” 凭他和原时的那丁点关系吗?不,他与他也不过几句话的交情。 原斯朗由着他试探,反正最后他肯定会答应的。 途中陈风临接到一个电话,那头说完之后立刻挂了电话,留着陈风临拍桌低吼:“陈茗!长能耐了,这种事你也敢说!” 原斯朗看了下他的脸色,觉得过不久他就会反过来求自己帮他了。 果然,陈风临把脑袋里的气喘出去过后,抬眼猩红,问他:“你想要什么?” 原斯朗笑笑,说:“事成之后,陈氏股权分我10%。” “不可能!你这是趁火打劫!” 陈风临站起来叽里呱啦骂了一大堆,边走边骂。 骂累了,他停下喝口水,让一步说:“最多5%。” “不,就10%。” 讨价还价是商场最常见的景象,双方往往争个面红耳赤,头脑发昏。 可原斯朗本就不打算跟他玩这种弱智游戏,一直死咬着一口价,逼得走投无路的他不得不妥协。 待他答应过后,原斯朗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本合同。 陈风临当即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早就准备好坑我了!” “诶,别误会,”原斯朗笑着把合同摆在他桌上,说,“我只是怕自己忘了,陈叔,签吧。” 陈风临阴沉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还是只能走这条路。 签完字,原斯朗拿起合同要走,陈风临眉头紧皱,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原斯朗懒得同他解释许多,只撑展了下风衣,说:“陈叔看着就是了。” 空手而来,满载而归。 坐到车里,他看了下隐藏了许多小坑的合同,叹气一般说道:“人老了啊,该退下来了。” 第69章 变故突生 圣诞节之前,秦思远终于能够回家,陈茗尽量减少了自己的工作量,多陪他一会儿,可是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也蜂拥而至。 他出院那天,陈茗接到一家跨国企业的通知合作,必须在两天之内赶到Y国。 秦思远躺在沙发上小憩,他再三思量,还是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小远,我要出趟差。” 秦思远睁开眼,看不出情绪,他问:“要多久?” “可能,至少两个月。”陈茗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这次合作是陈氏转型至关重要的一环,如果错过了,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陈茗,”秦思远难得严肃一次,他低沉地说,“陈氏对你而言很重要,那我呢?” 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他,好不容易重归于好,却第一个新年都不能一起过吗? 八年前他还有慈祥和蔼的奶奶陪自己过春节,八年中他一直是一个人窝在天台吹冷风,就在他以为这次终于不用忍受孤寂了,那个人却说不能陪着自己。 如果他不曾再见他,他本可以一直习惯下去。 陈茗转眼看见他满脸的失望,几乎就要改口,可一想到陈氏转型带来的巨大变化,他又犹豫了。 陈氏是陈风临的毕生心血,只要陈氏毁了,陈风临也就毁了。 陈风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每次想到都会让他记起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成为了他每日每夜的梦魇。 他想要好好跟秦思远活下去,就必须处理好这根刺。 于是他狠了狠心,侧开脸说:“对不起,小远,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秦思远定定地忘了他一会儿,说了句“随你”,就转头对着沙发背,假寐去了。 陈茗伸出的手默默收回,沉默地回房拿了行李箱,打开门走了。 后来,或许是太累了,秦思远真靠着沙发背睡着了。 陈茗走的时候跟邵雪阳通了个电话,拜托他照顾秦思远一阵子,结果当然是得了一顿奚落。 邵雪阳来的时候,秦思远被轻微的落锁声惊醒,心怀希冀地望着房门,灯亮时他闭了闭眼,再睁眼看见的就是提着一个大包的邵雪阳。 他难言失落,邵雪阳也发现了,调侃了他几句,秦思远没说话,接着生闷气去了。 差不多到晚饭时间,邵雪阳不会做饭,面对着一冰箱满满当当的新鲜菜,无所适从。 秦思远兴致不高,没兴趣进厨房,于是他只能搓搓手出门买饭。 天渐渐暗了,他出去没多久,门铃响了好几声。 秦思远撑着肚子爬起来,谨遵医嘱少活动腹部。 从猫眼望出去,只看见一个蓝色的礼品盒,孤零零地躺在雪地里。 开门过后,旁边却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将毫无防备的秦思远按进了屋里,顺便快速带上了门。 秦思远似乎听见伤口“呲”了一下,随后传来阵阵的痛。 他微微弓着身子,想着这个年怕不是要在医院里过了,那里人味儿挺浓的。 “小远,抱歉,吓到你了吧?” 他定了定神,抬眸看向闯入者,原斯朗。 这傻逼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秦思远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眼神带刺。 原斯朗却恍然不觉,一心想着此次来的任务。 他狗仔一样的在这附近蹲守了许久,好不容易等到这里只剩秦思远了,他要抓紧时间。 “小远,你原谅我好不好?”他自诩深情地说着,“以前是我不好,以后换我保护你。” 秦思远优点很多,比如鉴渣。 这个傻逼惺惺作态意欲何为?疑惑了这么久,秦思远到底想搞明白,于是他抿着唇一言不发,看他演戏。 他不说话,原斯朗说得就更起劲:“那个陈茗不值得你付出,你受伤了都还不知道好好照顾你。” 秦思远猜他的下一句是:要是我肯定不会。 而果然,他就是这么说的。 秦思远忍不住翻个白眼,都懒得搭理他。 原斯朗费劲吧啦地说了一大堆,终于发现面前这人不为所动甚至在隐隐把他当猴子看了。 忽地,他叹了口气,唏嘘道:“小远,你真的不用再考虑考虑吗?” 秦思远只说:“滚。” “呵,敬酒不吃吃罚酒。” 最终,原斯朗被激怒,终于撕开伪善的面具。 第70章 别怕,我在 时钟转到六点,屋外细雪纷纷,冷意绵绵。 原斯朗拉开羽绒服的拉链,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衣,秦思远面色霜寒。 “小远,”他边脱边说,“你猜猜看,我接下来会做什么?” 秦思远耷拉下眼皮,不去看他,也不去想。 看他这样子就不像会杀人的,只要死不了,一切都还好。 他的不言不语让原斯朗的怒火再次升级,缓缓逼近他,说:“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吃硬不吃软吗?” 秦思远发誓,他真的一个字没听懂。 后来原斯朗或许终于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是那张面瘫脸了。 他最厌恶的就是他这一点,可是为了原家,他必须想方设法得到他,哪怕用强。 四下无人,正是逞凶的好时机,原斯朗伸手想抓住他,被他闪避过去。 “傻逼,别碰我。” 只是秦思远的伤口太不给面子了,崩漏严重,他痛得直冒冷汗,行动也渐渐迟缓。 原斯朗趁机制住他,没发现他的异常,一只手腾开去解他的衣物。 “操/你/妈/的!滚!” 到了这个阶段,秦思远终于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但他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原斯朗把他仰面按在厨台上,缝合好的伤口随之不停地撕裂。 他紧紧咬着下颌,死要面子活受罪,临到死也不愿意叫一声救命,或许是知道叫了也没用,这附近本没有什么人家。 眼看裤子要没了,他蓄完力提腿往原斯朗胯间踹了一下。 “啊!” 顿时,不仅是原斯朗,他的眼泪也要痛出来了,感觉那道伤把他整个人撕成了两半。 该死,早知道多住会儿院了。 他必须在原斯朗站起来之前离开这儿,不然小命不保,这个疯子。 他捂着伤口往门口走,身后的原斯朗渐渐爬起来,眼神滴血,他嘶哑着声音说:“你以为你跑得掉?房子外面全是我的人。” 秦思远不管不顾地挪到门边,还没有摸出钥匙,门就被打开了,他罕见地有些绝望。 可门外并不是原斯朗所谓的他的人,却是去而复返的陈茗。 看到他的一瞬间,秦思远终于绷不住腿软扑进了他怀里。 陈茗又惊又怒:“小远!你怎么了?!” 秦思远摇摇头,捂着肚子的手染上了红色,他本就没穿多少,血很容易就浸了出来,这会儿顺着手往下滴了。 “你忍一下,我们去医院。” 说完,陈茗半扶半抱着他欲走。 却恰逢原斯朗走了过来,而他显然没想到来者会是陈茗。 陈茗默默看了他一眼,没多言语,转身走了,他还想说什么,却听见警笛的声音越来越近。 怪不得外面那么多人都没拦住他,原来是报了警,原斯朗被带去警局时狠狠唾弃了一番他这种叫外援的无耻行为。 秦思远的伤口三度撕裂,是故陈茗才不能耽误时间跟他废话,这笔账暂且记下,等安顿好秦思远,再来实施睚眦必报的行为。 去医院的途中,秦思远因为失血过多昏昏欲睡,他虚弱地跟陈茗说:“别让我睡过去。”不然就醒不过来了。 陈茗握着他冰凉的手,手心全是汗,颤抖的唇一下下轻轻点在他苍白的脸上。 “小远,别怕,我在这里。” 接近晚八点,他们到了医院,陈茗却不敢松气,站在手术室外一夜未眠,胡子拉渣,眼眶青肿。 反而他更像个病人。 还是那个医生主刀,这回他没再允许实习生上阵,除非他想搞出一条人命。 再见这几人,他怪尴尬的,毕竟缝合是自己的学生做的,三天两头崩掉,他自己脸都疼。 秦思远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大出血加内脏破裂,抢救了一晚上,早上四点推了出来,天蒙蒙亮的时候才醒。 陈茗看着他的眼皮颤动两下,屏住呼吸等他睁眼。 “呼,小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邵雪阳凑上来问。 他先看了眼怔愣的陈茗,才缓缓摇头,无声说:“没事。” 说完他又动动手指,把陈茗的魂儿叫回来,问他:“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春节也不过了吗? 陈茗先是到了机场,一路上秦思远最后那个眼神都萦绕着他,那是满满的失望。 离飞机起飞还有一段时间,他撕了机票,赶了回去,想立刻告诉他,我不走了。 刚到家就发现周围许多奇奇怪怪的人,他毫不犹豫地报了警,忐忑地打开房门,却还是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一幕,秦思远再次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伤了。 “对不起,是我没用,我又没能保护好你。” 他把头埋在秦思远手上,泣不成声。 邵雪阳感性地要跟着哭了,顾子航一把将他拉走,给他二人留够时间空间。 第71章 秦父秦母 现在这个情况,秦思远也没料到,他以为的不过是上了次手术台,不用如此大惊小怪。 只是看着陈茗沉默地流泪,他心里很不好受,一时也不知道说甚来安慰。 陈茗不需要安慰,发泄一场就好。 他怕极了秦思远突然消失,无论是何种意义上的,怕到几近病态。 不久,护士来赶人了,说他需要静养,陈茗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门,倚在窗户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直到他顶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陈茗像是真不知道累一般,这几日的连轴转居然还没打垮他,顾子航难得主动开口让他去休息,可他却说:“陈风临一日不死,我一日寝食难安。” 说完,他抬脚想离开这儿,顾子航终于忍无可忍拦他到一边说:“陈茗!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你知道吗!?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着复仇,把小远放在哪里!?我当初把他交给你不是让你这样糟蹋的!” 他吼的大声,旁边的医护人员看了,立马上去提醒:“先生,这里是医院。” 顾子航余怒未消,把陈茗拉扯出了医院,陈茗一天没吃喝,身体使不上什么力,也不想使力,由着他拖走了。 在那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顾子航毫不留情地在他脸上落下一个拳头,随后雨点般的拳头尽数落到他身上,他只闷哼了两声,不做反抗。 一边打,顾子航一边问:“清醒了吗!?你把小远放在哪儿?” 陈茗嘴角流出了血,硬生生受着他的怒火。 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不需要思考,谁也不会比秦思远在他心里的位置重要。 只是他那八年如同身处地狱,不是轻易说放就能放的。 这次能放弃与那家企业合作的机会,已经是他很大的进步了。 八年不见,他还是变了很多的,至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像个闷葫芦一样,什么都倒不出来。 医院走廊上,顾子航发泄过后,气冲冲地坐在他对面,一边是茫然的邵雪阳。 “小陈哥,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陈茗无所谓地说:“摔了一跤。” 过了两天的观察期,秦思远从加护病房转了出来。 下午的时候,病房里陆陆续续来了警察、樊笼,以及他匆匆赶回来的父母。 秦思远第一次受伤时他们就知道 了,只是被公务拖着,走不开身,毕竟临近年关,要处理的事情比平常多了好几倍。 圣诞节过后,他们才坐上回国的飞机,赶回来看这个便宜儿子还活着不。 秦思远父亲是北方人,沉默内敛,母亲则是温温柔柔的江南女子,一举一动都透着风情。 对于秦思远,他们没什么亲情可言。 他父母原来是百分百的丁克族,说打死不要孩子,结果还是出现了秦思远这个意外。 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陪护他奶奶,看望他只是顺便。 他们和秦思远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纵然亲情寡薄,看见他面色苍白的样子,骨肉连心的母亲还是心疼了。 “小远,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她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脸,秦思远不自然地偏开头躲过,说:“没事。” 气氛再次凝固,这是别人的家事,陈茗一个外人,还没有开口的权利。 却不想秦母将话题引到了他身上:“你就是陈茗?” 陈茗还以为她也要跟顾子航批评自己两句,她却笑着说:“多谢你照顾小远了。” 他愣了下,立马回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嗯?” 秦母秀眉微皱,有些许的疑惑。 他还待说什么,秦思远这次却抢答道:“他是我男朋友。” 邵雪阳惊讶地张大嘴巴,想着,他这样说,真的不是为了让伯父打断陈茗的腿吗? 秦思远面对爸妈质询的眼神毫不回避,刚的一比,邵雪阳看到的就是这样。 一室的安静过后,秦母打破道:“小远,你说的是真的?” 秦思远就讨厌她这种婆婆妈妈的性子,不耐烦地移开眼,说:“是。” 而此时透明人一般的秦父突然开口训斥:“荒唐!这像什么话!” 陈茗刚想解释,却见秦母嗔怒地看了秦父一眼,说:“怎么了?小远喜欢就行了,你管他是男是女。” 顾子航从秦母略带兴奋的眼神中看透她的本质,这个腐女。 第72章 有商有量 他们说话的时间,陈茗恍然自己这是无意中见了秦思远的家长。 既然秦思远都那样说了,陈茗自然也不能落后,于是他郑重地对二人说:“伯父伯母放心,我会一心一意对小远的,这次小远受伤也有我的责任,很抱歉,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他受伤了。” 秦思远瞥开眼,心说自己都没听他说过这么肉麻的话,结果随随便便就说给别人听了,他很不爽。 陈茗留意着他的情况,一看到他移开眼,他就有点不知所措,是哪里说错了吗? 秦父可听不进去这些轻言轻语,横眉倒竖就要开骂,却被秦母又一个眼神瞪焉儿了,还是个妻管严,顾子航看得津津有味。 在秦家,历代的传统就是宠媳妇儿,可劲儿宠,只要不违法乱纪,丈夫什么都愿意听妻子的。 简单来说,就是有原则的耙耳朵(四川话中对怕老婆男人的称呼)。 而对于秦思远性向这个问题,他们是想管也不一定管得了,这个儿子啥优点没继承了,仗着他奶奶的偏爱,一个“倔”字贯穿始终。 要是真反对的话,指不定能说出断绝亲子关系这种浑话来,到时最难过的还是远在A市的老人家。 这些大道理,秦母回去自然会解释给秦父听,但现在她真的是因为自己儿子喜欢上一个男人而感到高兴,这不也侧面完成了他夫妇二人当年没完成的目标吗? 之后秦母对陈茗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几乎要将他的户口翻个底儿朝天。 陈茗不敢欺瞒,毕竟这是未来岳母。 当知道陈茗现在执掌陈家的时候,秦母适当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随即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出众。” 她后来又问了许多,顾子航从坐着变为趴着,再变为躺着,一点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他和秦父秦母早有联系,秦思远的第一手消息还都是他提供的。 秦家发展了这么久的企业,秦思远没出现前,他们是打算全部捐给国内的慈善机构的,可有了秦思远,就有了继承人。 人都是自私的,留给儿子也好过留给其他可能成为白眼狼的人,最近新闻不都这么说的吗? 大不了,百年之后秦思远再把公司捐给慈善,反正他也不会有继承人。 所以他们就拜托了顾子航暗中照顾这个不省心的儿子。 “好了别聊了,你们不饿我都饿了。”顾子航站起来伸了伸麻掉的腿,说,“吃饭去。” “我们就不吃了,”秦母拢了拢耳边的头发,笑着回道,“我们要赶回A市,就先失陪了,下次见面再聊。” 这时秦思远忽然开口:“等等,我有话跟你们说。” 秦母看看他床边的一堆人,又对上他明显的视线,不可置信地说:“我们吗?” 秦思远不耐烦地点点头,又抬抬下巴示意其他人出去。 等到病房里只剩他、他爸妈,还有陈茗,他就把视线转向陈茗,意思是叫他也出去。 而他的这个决定就连秦母都觉得不可思议,陈茗看了眼他,欲言又止,沉默地走了出去。 秦母注视着他离开,什么也没说,年轻人的事,越管越乱。 房门关上后,秦思远跟他们相对无言,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那个,”秦思远罕见地难为情地说,“想请你们帮个忙。” 秦母叹了口气:“小远,一家人,不用说得这么卑微。” 秦思远不置可否,又磨了会儿才说:“能不能帮陈茗把陈氏转到海外?” 听到这话,秦父先一愣,问:“为什么?陈氏在首都发展得很不错啊。” “他想这么做。” 秦父还要问什么,秦母拉住他,复叹口气,对他说:“孩子们要做什么,都有他们的道理,我们不该瞎操心。” 说着,她低头装作抹眼泪,秦思远脑子一抽,嘴皮子一开一合:“他想把陈氏彻底变成他的产业,毁掉陈风临。” 好了,这些就够了,知道太多反而没意思,秦母擦擦不存在的眼泪说:“好,爸妈会帮你,但是你要答应,过几年接手公司。” 她老早就想甩手不干去环球旅行了。 秦思远无所谓地“嗯”一声,得到什么就必须有失去。 第73章 请假条! 对不起我又要咕一天!这一周都是考试,今天和明天的考试挨得很紧,为了避免挂科,,,对不起!所以明天没有更~后天补更两章!!! 另外,这篇文好像要完结了?我在想主角完成夙愿之后的事还要不要写 第74章 那八年 最后也只有顾子航和邵雪阳去下了馆子,沈宇临时有事离开了,剩下陈茗和秦思远在病房里四目相对。 陈茗抿着唇,好像有点不开心,站在墙边,离床挺远的地方,默默看着他不言不语。 平时吧,秦思远脑子虽然缺根筋,但不至于这个弯都转不过来,这人是在不高兴自己支开他。 “过来。”他抬起手指敲了两下床沿。 陈茗看了他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 而他走近之后,秦思远不知道说什么了,让他哄人,他也不会,让他实话实说,那刚才做的都没意义了。 见他不说话,陈茗先忍不住了,他问:“为什么?不是答应我让我一直看着你吗?” 换作常人,都会骂他是神经病,变态的掌控欲让他变得可怕了许多。 可秦思远不一样,他知道他本来就有病,何况他并不介意陈茗强势一点,正因为以前的他太软弱了,才会被欺负了去。 他实在不擅长撒谎,半天想不出什么有理有据的话。 突然,他想到了和陈茗分开的那八年,于是他转了转舌头说:“给我讲讲那八年吧。” 说完,他恨不得抬手扇自己两耳光,明知道这是他的烂疮,他还偏跑去撕开。 陈茗显然没料到他的话题坐了个过山车落到了那八年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直接拒绝,还是把疮剖出来给他看? 直到医院点的饭菜送上来,谁都没有先开口。 “先吃饭吧,”陈茗把小桌子架好,然后把床摇高,说,“我喂你。” 秦思远想说不用,却被他的低气压圈住,只好乖乖地躺好一动不动,任他摆布。 可在陈茗看来,就像是因为自己没有与他坦诚相待,而惹了他生气,不想理自己了。 秦思远伤口还没愈合好,只能吃些流质食物,不过他已经很满足了,刚受伤那会儿,天天打营养针,他感觉自己都要产生排异反应了。 小桌子架得有点远,他伸手也不一定能够得到,陈茗就端着小碗一勺一勺地往他嘴里塞粥。 他心不在焉,勺子越塞越过分,等他回过神来,秦思远胸前的病服上全是鸡蛋花,不仅如此,好像鼻孔里也有。 “你怎么不叫我!” 陈茗慌乱地放下粥,扯了帕子去给他擦脸擦衣服。 秦思远舔舔嘴角的残渣,想说他有几勺子都顶到了自己的扁桃体,差点就要干呕,他想叫也叫不出来。 擦着擦着,他忽然问:“你真的想知道吗?” 对上他黑不见底的瞳仁,秦思远改变了注意,说:“嗯。”或许让他说出来比他自己憋着要好。 陈茗听了,复低下头,然后幽幽地开始说:“八年前,陈家耗费了大量资源培养的继承人意外去世,陈风临无奈把我带回了首都,他让我拼命的学习,一天只让我睡两个小时,睡在书房,没有休息,吃饭也只能控制在3分钟内。” 说着,他顿住,似乎是在思考,然后又接着说:“公司十几年的账务,他只给我一星期时间,不仅要看完,还要做报表。” 他说这些的时候很麻木,早已习惯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了,也变成了最让他厌恶的模样。 对商业这块儿,他不说没有天分,但也是极努力的,可即便这样,陈风临仍然不满意。 他每日向他灌输他是废物的思想,把前一个继承人的遗像摆在他书房,要他每日瞻仰、叩拜。 明明都是他的儿子,不过虚长他两岁,凭什么就要他下跪?他不服,于是便被打断了双腿,跪在那张黑白照片前一天一夜。 后来陈风临找了最好的医生给他接骨生肌,让他又能自如的弯曲双腿。 若他再做无谓的反抗,陈风临就会找各种方法折磨他、践踏他,他撕碎他母亲的照片,笑得像个疯子,骂他:“孽种!” 他的尊严,就这么一点点被磨得干干净净。 八年,每天都度日如年,要不是陈家的医生多,吊着他一口气 他这个“陈氏继承人”早该一命呜呼了。 他不敢跟秦思远联系,不敢让他知道自己过着猪狗不如地生活,怕他也会厌恶这样的自己。 陈风临有意把绍峰培养成他的心腹,执意要掌控他的全部,包括他的人格。 第75章 这一天终于来了 说这些的时候,陈茗浑身都在发抖,那地狱一般的生活,似乎就在昨天。 他冷汗涔涔,瞳孔放大,喘着粗气,握着毛巾的双手捏得死紧。 秦思远不顾身上的痛,一把抓住他,把他拉进自己怀里,拍拍他的背,说:“好了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可陈茗并没有完全冷静,甚至连拥抱也做不到。 秦思远掰过他的头,细碎的吻落在他煞白的脸上、颤抖的眼皮上。 陈茗终于睁开眼,里面黑沉沉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卷进去,秦思远的心脏抽疼,早知道不多嘴问这个了,没想到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我在,我在,没事了。”秦思远不断地跟他重复这么一句话,把他生生从恐惧的深渊拽回来。 他埋到他颈间,低低地应:“嗯。”他果然还是走不出来,但他相信迟早有一天,他会脱离这个梦魇,因为有秦思远在。 等他情绪平复下去,秦思远才感觉到肚子上的疼痛,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陈茗赶紧起身,问:“是不是又裂开了?” 一边说,他一边解他的衣服。 秦思远牙齿透风又“嘶嘶”两声,强撑着说:“没事。” 其实刚刚拉他那一下就动到了伤口,再加上陈茗趴到他身上,肯定会无意间碰到肚子。 肚子上的白色纱布裹得很厚,陈茗看不出有没有问题,但听他的反应不像是没有问题。 “好了别动,我给你叫医生,”他按住秦思远不安分的手,歉疚地说,“对不起,都怪我。” 秦思远吸了两口气缓解了一下疼痛,反过来安慰他说:“不怪你,我自己作的。” 陈茗担心他的伤口,轻轻握着他的手不说话。 很快,年轻的主治医师进了病房,毫不客气地掀开了纱布,疼得秦思远眼泪快流出来了,他特别怕疼。 看见他难受地皱眉,陈茗也跟着揪心,跟医生说:“你轻点。” 纱布下的伤口看起来依旧可怕,但手术线没有崩,疼痛只是因为碰到了或者挤压所致。 “没事,死不了。” 主治医师把纱布缠回去,丢下这么一句话,轻飘飘地走了。 他那态度实在不讨喜,秦思远火冒三丈,几乎要爬下床跟他打一架解解气,只可惜身体不允许。 陈茗心心念念他的伤,问他:“还疼吗?” 秦思远咬着牙回:“不疼。” 其实陈茗哪里看不出来呢,但说出来也没用,并不能减轻他的痛苦。 这么一闹腾,他自然把秦思远单独见秦父秦母的事忘个精光,直到之后得到他们的帮助,他才想起来今天的对话。 秦思远从小到大没怎么受过皮肉苦,这一次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不养个两三月别想好。 也就是说,他过年都得住医院了,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叹气,他他一叹气,邵雪阳就问他:“远远,你干嘛?一早上叹了几十次的气了。” 秦思远一愣,问:“这么多次吗?” “啊。” 他默默闭上嘴巴,看着窗外发呆,过一会儿又问:“陈茗呢?” “噢,原来你在想他啊,”邵雪阳打趣一下他,才回答,“在法院了,跟陈风临打官司。” “今天吗?” “对啊,他没跟你说吗?” 秦思远没有再说话,转回头去看液晶屏上的时事新闻,许久才悄声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法院里,陈茗和陈风临一个干干净净坐在陪审团里,一个蓬头垢面站在被告席上。 陈风临的罪状一条条被列举出来,又一条条被他的律师推开,时间极速地流逝着,他脸上的得意却是止也止不住。 他看向陈茗的眼神淬了毒,仿佛在把那些酷刑又一次加诸他身。 陈茗捏着微颤的拳头,随后提起嘲讽的眼神与之对视,这一次,他依然不会服软。 眼看审到最后,陈风临最多只能得个十年的有期徒刑,他心有不甘,却无法表露。 坐在他一边的顾子航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手臂,他们早就猜到了如今的情况不是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这首都城内,只要陈风临没有真正倒下,就有人愿意为他提供帮助。 突然,陈风临那边的陪审团里有人站了起来,是沈宇。 看着他手上拿的几张纸,陈风临忽然有些不安,跟自己的律师交换了下眼神才放下心。 “法官大人,我这里有陈风临杀人未遂的证据。” 陈茗还以为他要把秦思远卷进来,当即就想冲上去夺过他手里的纸,他绝对不允许秦思远被利用,无论是何种目的,尤其是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顾子航无奈地按住他,低声说:“不会牵扯到小远的。” “为什么?”陈茗挣开他的手,问,“你们串通好的?” 顾子航撇嘴:“我猜的。” “你!” “好了好了,你看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76章 事情真相 陈风临在官场浮沉多年,手里的命案不会少,但也都是处理得极隐蔽,而且多是假借他人之手。 想着,他朝着沈宇讥讽一笑,就算他临时叛变,也做不了什么文章,等这件事过了,他不会饶了他的。 沈宇忽略他阴毒的目光,笑得坦荡,得了顾子航送的一个白眼:“装模作样。” 陪审团安静如鸡,都等着那张状纸的内容摆出来。 高位上的法官捏着老花眼镜细细瞧了一番,把那一摞纸交给转呈的中间人,随即问:“被告,这上面详细记录了十六桩你杀人未遂的案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风临板着脸,自不会开口担下这罪名,他的律师会充当他的舌头。 “法官大人,”律师装模作样翻了翻那几页纸,说,“这些案子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这些证词更是都属无稽之谈。”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沈宇开口跟他呛声。 律师不慌不忙地说:“那你就拿出证据,人证,物证,或者其他能证明事件真实性的证据,否则我将会替我的委托人状告你们污蔑罪。” 看着沈宇的脸色由晴转阴,陈风临心中甚是舒畅。 可沈宇没有如他愿,他脸上的表情变幻了下,笑得神秘莫测。 “是吗?如果那些都不行的话,”他又从包里摸出几页纸,说,“这个呢?” 同样的,那几页纸又去走了下流程,沈宇成功看到经手的人眼神都变了变。 在还没有交到陈风临的辩护律师手里之前,法官便再次发问:“被告,你于二十六年前杀害了结发妻子,可有此事?” 此问一出,不仅陈风临,连陈茗也感到不可思议。 陈风临看着那几页纸,问:“什......什么?” 法官向来不近人情,无情地接着说:“二十六年前,你在你妻子生产完之后,摘掉了她的呼吸机,导致她最后抢救无效死亡,是不是这样?” “不,不是。”他下意识反驳。 怎么可能呢?小慧明明就是因为生了陈茗这个扫把星,难产大出血去世的,他至今忘不了她冰冷地躺在手术台上的模样。 陈茗一直以来被告诉的就是,他妈妈是因为难产去世的,而现在他也无法立刻接受这个新的说法。 无论是妈妈生活的痕迹,还是下人们提起她时恭敬的神情,都在向他传递一个信息:陈风临和他妈妈很恩爱。 等陈风临的辩护律师看完那份证词,陈风临迫不及待地从转呈人的手里抢过了那几张薄薄的纸,一目十行地看完。 看一遍,他不相信,看两遍,他还是不信,怎么可能呢?小慧怎么会是自己亲手杀死的呢? 然后他仔仔细细,连标点符号都没落下地看了第三遍。 陈茗几乎坐不住,他也想看一眼当年的真相,是否真如法官所言,是陈风临害死了妈妈? 全场的人都等着陈风临看完,等着看他的反应,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他就毁了。 证词被人收回,陈风临保持着前一刻的姿势,深深埋着头,似乎在思考。 他的辩护律师刚想开口,被法官凌厉地看了一眼,又把话吞了回去,他如果再辩下去,就成了诡辩。 刚才那些杀人未遂的案子他可以认为没有证据则无效,但是这个,证据都列得很充分,不仅有人证,还有物证。 物证就是当年的一段录像,鬼使神差保留了下来,现在掌握在沈宇手里。 “法官大人,这是那段录像。” 沈宇说着举起一个极小的u盘。 陈风临闻言抬头,表情罕见地呆滞了,盯着那个小小的u盘送到法官手里。 那段录像拿去核实真伪的时间,他焦灼不安,他想不起来,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几分钟过后,他终于迎来最终的判决。 “被告陈风临,蓄意杀害结发妻子,对此,你可有异议?” “我,”陈风临顿了顿,抬头问,“能让我看看吗?” “给他看。” 随着法官一声令下,那台笔记本被搬到了陈风临眼前。 他颤抖地点下空格键,那段影像正如法官所言,的的确确是他摘了妻子的呼吸机,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地离世。 几分钟的影像放完,对他而言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界那么长。 他记起来了,那时候他的事业刚起步,一贫如洗,根本负担不起小慧的住院费用,小慧生完陈茗并没有大出血,她只是需要住几天院恢复。 可是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大儿子不哭不闹,肚子圆滚滚的,满是吃土豆胀的气,六岁了,却还像刚出生一样干瘪,营养跟不上,陈风临很害怕他的智力出现问题。 他没办法,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小慧只能被迫离开医院,结局都是一样,为了省下最后那几天的消费,他趁夜深走进她的病房,迷迷糊糊干下了这种事。 事后他受到的打击也很大,以致于他的记忆直接丧失,停留在妻子出手术室那一刻。 良久,他的脸色逐渐变得灰败,嘴皮发颤,同时:“我认。” 第77章 奶奶来了 判决结果毫无悬念地落下,在陈风临辩护律师的极力争取下,他得了个无期徒刑。 最后他从人群中穿过,走过陈茗身前,一刻的停留也无。 待到人去楼空,陈茗依旧久久不能平静。 顾子航不痛不痒地安慰了他两句,就又跟着回去看望秦思远。 “走吧,小远该等着急了。” 这场官司打得挺久,若不是最后陈风临认罪伏法,这案子怕是一两周都结不了。 他们回到医院,正是晚饭点秦思远能够自己动手吃东西了,那会儿靠着摇起来的床板在小口地喝着粥。 顾子航看不得陈茗失魂落魄的样子,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邵雪阳也默默给他们留出空间,走的时候轻轻带上了门。 跟自己的亲生父亲法院对峙,是个人都不好受,但陈茗不一样,他对陈风临恨之入骨,巴不得他死,自然不会因为判决结果而伤怀。 那就应该是这期间出现了什么变故,使他大受打击。 秦思远喝了两口粥,猜了个一二分,但任由陈茗坐着当尊雕像也不是个办法。 他放下勺子和碗,直接问:“怎么了?” 陈茗反应了一会儿才缓缓抬头说:“我妈,是他亲手杀死的。” “陈风临?” “嗯。” 说着,他又低下头,盯着脚尖发愣。 秦思远拧眉,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什么感受?” 陈茗摇头:“我不知道。” 他很迷茫,知道了这个残酷的真相又如何呢?他是不是该怪自己,怪自己生了下来,加重了他们的负担,才会让妈妈遇害。 秦思远接着发问:“你见过你妈吗?” “没有。”出生时她便逝世了,甚至连婴孩时期可能都没见过。 秦思远又问:“你对她有什么感情?” 这个问题让陈茗思考的时间延长了许多,然后他才迟疑的回答:“好像没感情,只想报答她的生育之恩。” 于是秦思远自然地搬出他自己的那一套逻辑:“既然什么都欠缺,你就不该因为这件事露出这样的表情。”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连感情基础都没有的人,你还为她伤个屁的心。 陈茗一愣,抬起头迅速地瞥他一眼,随即又沉下肩膀,陷入自己的沉思。 许久后,他终于复抬起头,笑得疲惫却感觉如释重负:“小远,你这是叫我做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啊。” 然而他已经仁至义尽,为陈家卖命这么多年,又替她审判了杀害她的凶手,这些用来还她的生育之恩绰绰有余了。 秦思远扬眉,他自己本就是薄情寡义之人,这点毋庸置疑。 他想告诉陈茗,这么活着却是很轻松,卸下那些莫须有的负担,把烦恼都扔开,做个冷漠的人。 但前提是,不能对他冷漠。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陈茗虚虚的抱了他一下,声音暗哑的说,“谢谢,小远。” 陈风临的事告一段落,他也会遵守承诺,把全部身心都放到秦思远身上,他值得他倾尽全力的去爱。 这么多年的苦苦支撑终于有了回报,这样一个值得他交付所有的人终于再次回到他身边,似乎一切都好了起来,他目之所及,遍地阳光。 从A市到首都不需要多长时间,但对于老人来说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尤其是还要面对机场无止境的拥扰。 秦思远的伤口恢复地很好,但也没到可以承受长途颠簸之苦的程度 于是念孙心切的奶奶不顾儿子儿媳的劝阻,毅然登上了去往首都的飞机。 春节期间,到处都堵的水泄不通,高速上的车刚起步就要喊停,秦思远头一次觉得住院挺好的,至少不用跟陌生人挤来挤去。 奶奶来的时候,带了一大堆土特产,心疼自己的孙子一个人在首都求学,无依无靠的,甚至有可能吃不饱穿不暖。 老一辈的人都是这样,恨不得把棺材本也全部给予。 秦思远看见门口瘦小的老妇人,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奶奶?” 就这一声,喊得奶奶肝肠寸断,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清泪,她脚步蹒跚地移动到他床前。 “乖孙,痛不痛啊?” 病房里的其他人见了,无一不背过身偷偷抹眼泪,只有秦思远一脸淡然:“不痛,你怎么来了?” 奶奶摸一把眼泪,提起一个笑容,说:“你爸妈说你住院了,过年回不来,我就想来看看你,小远,瘦了啊,没有好好吃饭吗?” “嗯,”秦思远敷衍一句,瞥见陈茗通红的眼眶,又补一句,“吃了。” “你看你,都瘦成皮包骨头了,还说,”奶奶说着,突然忍不住又哭得哽咽,“说有好好吃饭,你别想骗过奶奶。” “我。。。。。。”不知道为什么,除了陈茗,谁对着他哭,他都觉得厌烦。 在他说出伤人的话之前,陈茗按住他的肩膀,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也对奶奶勾起一个难看的笑,说:“奶奶,让小远休息会儿吧,让子航带你们先去吃饭。” “子航?”奶奶闻言有些疑惑,这个似乎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的名字,还有陈茗,这个与小远纠缠不清的男人。 顾子航举起手,站到奶奶面前,笑嘻嘻道:“奶奶,我就是子航啊。” 奶奶像是想了起来,惊喜地说:“是你啊,我们小远多亏你的照顾了。” “奶奶哪里的话。” 顾子航哄人的本事一流,三两句话就把老太太哄了出去,身后跟了一堆人,霎时病房里又只剩二人相望无言。 陈茗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他怎么就忘了,不仅他是个病人,秦思远也是。 面对那样的毫无保留表现爱意的老人,连邵雪阳一个外人都瞬间飙泪,而秦思远却显得无动于衷,甚至厌烦。 他以前,可跟他奶奶关系是最好的啊。 “小远。。。。。。” 他甫一开口,就被秦思远打断:“你别劝我,否则我会连你一起讨厌的。” “好,我不劝你,”陈茗只能无奈妥协,又问,“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奶奶吗?”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更新辣~ 第78章 新年近 秦思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因为她讨厌你。” 陈茗微讶:“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难道不是吗?”秦思远一边把袖子拉下去盖住手,一边说,“所以她才会赶你走。” “你,都知道了?” “嗯。” 他们心照不宣的,就是秦思远高考完那一天,他奶奶唯一一次跟陈茗单独见面那次。 可陈茗离开的根本原因也不是这个,他觉得他有必要跟他解释清楚 。 “可是小远。。。。。。” “好了闭嘴。” 只要在他面前提起家人,秦思远就会变得异常暴躁,像个一点就炸的煤气罐。 他不耐烦地一把拉起被子盖住脸,也管不得这里另一个人作何感受 。 老实说,陈茗多少都有点伤心,小远又冲自己发脾气。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陈茗轻轻拉下被子,说,“你腰伤好全了吗?敢这么用力,你要是真好了,晚上试试?” 陈茗的荤段子重出江湖,秦思远听懂了十成十,不过他确实没好全乎。 “算了,熬夜伤身。” “哈哈哈小远你好纯洁啊。” 秦思远无所谓地撇撇嘴,他听不懂就是他的事了。 由于秦思远父母的工作重心不在首都,买的房子也都在市郊,所以在这段时间内就住在了陈茗的公寓里,天天带着老太太例行公事一般到医院坐一会儿,然后两个人趁着气氛溜出门逛街去了。 顾子航也不是每天都有空来看看他的,离春节就几天了,他那边被顾老爷子催得紧,督促他熟练各种业务,还有沈宇那个阴魂不散的,成天纠缠,烦得要死。 而邵雪阳的情况也差不多,他被爸妈带回了老家,他哥邵峰则因为牵扯进了陈风临的案子里,现在还在拘留所待着。 关于陈风临与邵峰之间的细节,他们没有让他知道太多,否则的话,以他的性子,又要郁闷好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就造成了病房里只剩下奶奶和他二人,而奶奶活像个电灯泡,尽管陈茗努力地找话题,也无法让祖孙俩好好交流一次。 所以整个房间的气氛就很尴尬,时不时来上一段古怪的沉默。 或许也是察觉到了秦思远的冷漠,奶奶每次来都不会待太久,说一句“到了首都之后要照顾好着自己”,之后就驮着背离开,等着儿子儿媳逛完街回来接她。 陈茗没有感受过如此浓烈的亲情,每每都鼻酸眼烫,偏偏秦思远这个局中人比他更像个局外人。 很快,首都炸响了第一枚礼炮,随之而来的是彻夜的狂欢。 陈茗削完苹果,抬头发现他正望着窗户外的璀璨光景发呆,于是便问他:“想出去看看吗?” 秦思远闻言摇头,回道:“这样够了。”人多就不好看了。 “你啊,也出去走走,医生说你得多呼吸新鲜空气。” “我就是医生。” 陈茗失笑,把分成瓣的苹果递给他,说:“是,秦医生,那麻烦你能不能实现一下医者自医呢?” 秦思远挑眉道:“意思说我得当你面儿给自己开个膛?” “哈哈哈。” 陈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自从他走出阴影,就突然发现周围有好多有趣的人事物,最特别的当属秦思远,他总是能在几句话之间戳到他的笑点。 正笑着呢,平板上忽然弹了一个消息—— 顾子航:12点接视频,我陪小远跨年。 前几年就他还没有大张旗鼓地回到顾家,也就没有那么多束缚,但是今年发生了太多事儿,顾老爷子决计不可能放他走。 他担心秦思远在医院里会孤单,陈茗那个家伙也不知道能不能一直陪着他。 至于他为什么不直接给秦思远发信息,是因为那太羞耻了,而且秦思远接不接还是另一码事。 “呵。” 陈茗下意识冷笑一声,这混蛋是不是在炫耀他陪小远过了很多年? 秦思远问:“怎么了?” “没事。” 他一边说,一边打字回复顾子航:不可能,你做梦,朋友妻不可欺懂不懂? 顾子航:? “子航,你躲在这里干什么?”沈宇摸摸搜搜地走到他身后,附在他耳边暧昧地说,“爷爷又在找你了。” 顾子航当即暴躁:“爷爷?!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顾家人啊,”沈宇抿嘴贱笑,拉起他的手往屋里走,边走边说,“快走,爷爷等着急了。” 陈茗关了平板,眼里又染上了笑意。 什么东西?他想到什么了?哪个傻逼? 秦思远吃味,眼都不眨地盯着他,却没有问。 陈茗对上他暗沉的眼睛,脑子飞速转动,思考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怎么了?” “没事!” 啧,火气这么大,没事才怪。 于是他认命地开始哄人,千错万错都有他的错,管他是什么,扛下来就是了。 嘴巴都说累了,他就躺到秦思远床上,避开他的伤口,说:“挤一挤,外面好冷。” 屋里开着空调,26度起步,冷个鬼。 “看春晚看春晚,”他拿过床头的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说,“我好久没看过了,我们一起看吧。” 秦思远偏开头说:“不看,无聊。” 陈茗用力把他的头掰回来,强硬地说:“看,看通宵!” 秦思远瞳孔放大,差点想用脏话教他做人。 陈茗绷不住大笑说:“哈哈哈逗你的,看到睡着怎么样?” “你没看过春晚吗???”怎么这么兴奋? 陈茗看着画面闪烁的液晶电视,有些落寞地回道:“我已经很久没看过电视了。” 准确来说,是整整八年,陈风临不允许他“玩物丧志”,电视都不让他接近。 联想到他的经历,秦思远的心便又软了几分。 他说:“好,看到你眼瞎。” 陈茗一笑:“嗯?倒也不必。” 医院实在不是个过年的好地方,奶奶虽想陪在孙子身边,但架不住儿子儿媳地再三请求和秦思远冰冷冷的态度,她最终还是被儿子儿媳拉去其他地方看表演了。 12点前有个小姑娘来查房,一脸不高兴地走进来,走出去的时候嘴角都快咧到天灵盖了。 他们互相靠着,看着电视,又都是熬夜能手,至少在12点的钟声敲响前,一点睡意也无。 第79章 第 79 章[锁] null 第80章 新年快乐 新年的钟声临近,液晶电视上不间断地放映着春节的欢乐节目。 秦思远的笑点奇低,这在平常还好,但一看到这些用心搞笑的节目,他就顶不住了,笑到捶床。 陈茗没看进去电视,倒是收藏了秦思远一段段人设崩塌的影像,也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等到主持人说离新的一年只有最后五分钟了,陈茗才真实地感觉到,这波澜起伏的一年,也终于要过去了。 他转头问秦思远:“要看看首都的跨年夜吗?” 秦思远:“嗯?” 陈茗掀了被子下床,把紧闭的深色窗帘拉开,窗外的流光溢彩霎时映入眼帘。 高楼大厦与地平的广场交相辉映,彩灯飘在天上,种在底下,仿造的炮竹声丝毫冲淡不了人们心中的喜悦,就连其间的清风也跟着笑了起来。 陈茗看得眼睛微涩,怔了几秒钟才调整好情绪,把秦思远扶下床,说:“来看看,比电视里的好看多了。” 秦思远不置可否,首都的夜景他没少见,不就那么几样吗?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的心境与以前大大不同,他眼底有了光,看见的东西自然也镀了一层光。 他看的不是眼前景,而是眼前人。 陈茗是他的光,自始至终都是他心头的白月光,他开心,自己也就开心,看着他露出那样放松愉悦的表情吗,窗外的嘈杂似乎也可爱了许多。 察觉到他毫不掩饰的目光,陈茗收回钦羡的眼神,转过来温柔地问他:“看什么呢?” “看你。” 陈茗闻言,盯了他两秒钟,忽然背过身小声嘀咕:“天,这也太犯规了吧。” 两人交叠的双手又握紧了些,陈茗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如雷的心跳。 很快,他转回来,眼中倒映出秦思远因为灯光而略显柔和的线条。 他拽了拽他的手臂,小声说:“头低点。” 秦思远听话地低头,陈茗便抬头吻了上去,一点点地侵蚀占有。 这一吻温柔至极,陈茗顾着他腰上的伤,而秦思远除了生气的时候,都是没有攻击力的。 这一年过得不算顺风顺水,甚至有些坎坷,当然也有意外之喜。 这一吻意味绵长,千言万语说不尽。 八年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是生命的十分之一,我生命十分之一的时间都用来想你、忘记你,余下的全部用来爱你。 “10、9、8、、、、、、3、2、1!新年快乐!” 举国欢庆的瞬间,陈茗退开来,盯着秦思远星子点点的眼眸,泪中带笑,说:“新年快乐,小远。” 秦思远搂过他的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炙热的吻,回道:“新年快乐。” 后来窗外的烟火不熄,电视里的欢乐也不停,白色病房里的两个人相拥坐在床上,感叹着过去,畅想着将来,不知何时沉沉睡了过去。 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一个人活蹦乱跳,一个人感冒流涕。 “阿嚏!” 陈茗打了一个又一个喷嚏,纸篓里装满了纸,鼻子都快脱一层皮了。 而且为了不传染给秦思远,他主动缩到了墙边的沙发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被子。 打着打着,眼泪就流出来了,这真的是生理现象,他本人绝对没有哭的愿望。 秦思远看得不可思议,以为他真这么受不起,于是安慰道:“别哭,死不了。” 陈茗吸一下鼻子,眨巴一下眼睛,无声地说:“我没哭。” 新年第一天来查房的小护士带了个红发夹,见人就道一声“新年好”,喜气洋洋的。 看到陈茗可怜兮兮地窝在沙发上,她惊讶地问:“这是怎么了?” 陈茗嗓子哑了,欲言又止,秦思远见状,面无表情地说:“他感冒了,弄点药。” “哦哦。”小护士晕乎乎地应下,连忙跑出去拿药。 啊啊啊啊啊!冰山哥哥跟我说话了!姐妹们听我说! 她一边跑一边激动着。 陈茗咳嗽两声,即使头昏脑涨也不忘记调侃他:“小姑娘挺听你的话啊。” 秦思远白他一眼:“喉咙不要了?” 于是新年第一天,陈茗就挂上了点滴。 这几年他基本没生过什么病,就今年搞严重了两次,两次都在这家医院,两次都有秦思远在,在看他出糗,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陈茗现在是一刻也不愿意离开秦思远,甚至直接把病床搬进了秦思远这里,天天瞪两大眼看着赏心悦目人儿,总比天天盯着苍白的天花板看来得愉悦。 过完小年,秦父秦母就要把老太太送回A市了,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老太太成天闷在房间里也不是个事儿,万一把身体整出什么毛病,她这把年纪可不够折腾的。 来告别的时候,又是哭了一群人,秦思远还是那个例外。 奶奶的脑子已经不太灵光了,却还记得秦思远因为陈茗五次三番跟自己闹脾气的事。 “小远,”她捏着衣角说,“奶奶不干涩你跟陈茗的事了,你不要生奶奶的气了好不好?” 秦思远想说她现在干涩也来不及了,然后看见一屋子的泪人儿,硬生生忍住了没呛出声,只说:“嗯。” 奶奶一脸失望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陈茗一边吸鼻子一边抹眼泪。 秦思远看着他哭唧唧了好一会儿,问他:“哭什么?” 陈茗说:“奶奶说的太让我感动了。” 秦思远“哦”了一声,又问:“要不让你认我妈做干妈?那我奶奶就是你奶奶了。”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又过了大半个月,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陈茗又拾起了老本行,在漆黑的夜里赶工赶到脱发。 秦思远拆了线出院,在家里当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 好在陈茗也不嫌弃他“废”,把他当宝一样宠着、惯着。 陈茗的抑郁症好了大半,樊笼每隔半月就会来一通电话问他的情况,顺便催他回去实验室当工具人。 可天不遂人愿,秦思远注定是走不完学医这条路了,他得回去继承亿万家产。 说起家产,他妈前几天打电话让他赶快收拾,三月之前过去,年底完全接手秦氏,时间很紧凑,看得出他妈的急切。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卡文了! 第81章 突然出国 “陈茗,”他刚吃完饭,躺在沙发上叫陈茗过去,“过来。” 陈茗解下围裙,坐到沙发尾给他揉脚,问:“怎么了?不消化?” 秦思远摇摇头,说:“我过两个月要出国。” 陈茗一愣,旋即笑了笑,问:“为什么?为了我吗?” 这猜得还真准,也就是因为陈茗,他被爸妈逼着回去继承家业,但应该不大吧?毕竟他们也才做了没几年。 抛开这些有的没的想法,秦思远不想就这么快把真相告诉他,否则陈茗可能会拒绝他爸妈的帮助,顺便跟他闹一闹脾气。 于是秦思远半真半假地回答:“如果你想的话。” 陈茗笑笑,没吭声,他看出来秦思远说去国外这件事是认真的,他不会平白无故拿这种事来跟他逗趣儿。 过了会儿,他低着头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秦思远摇摇头,想说自己也不知道,要完美接手一家公司,无论大小,都是费时又费力的,他这一去没个几年稳定根基,是不能常常回国的。 他也不能像陈茗一样有魄力,不能让总部说跨洋就跨洋,这一点他还得跟他学习学习。 可陈茗陈茗不言的模样还是让他说不出那句话,那样一定会让他很失望的。 于是他也噤了声,盯着电视屏幕发呆。 听他半天不说话,陈茗坐不住了,他稍微调整了下坐姿,把秦思远的脚放回毛毯里,然后略兴奋地问:“我马上就要把重心转过去了,你等我一起去好不好?” 前面说过,秦思远不想让爸妈暗中帮助他的事被他知道,自然也不能告诉他自己失去干什么的,至于跟他同行,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便又摇上了头。 “为。。。。。。” 陈茗问到一半,失了声。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换做他自己,也不愿被爱人不信任地连续追问。 “那好吧,”他垂眸遮住眼里的难过,若无其事地说,“我这边忙完了就去找你。” “嗯。” 就因为这次谈话,陈茗单方面和秦思远冷战了好几天,而秦思远这个反应迟钝地家伙毫无感觉,陈茗自己都觉得自己窝囊,想问就问啊,憋着算什么男人。 小年过后的两个星期,陈茗就得公司和家两点跑了,时不时给秦思远通个视频电话,这可把他的员工些腻得不行,纷纷喊着“总裁您就饶了我们这群单身狗吧”。 但这完全不能使他减少频率,虽说秦思远一口咬定自己已经屁事没有了,但他还是放不下心,万一又出一个原斯朗那样入室抢劫的变态呢? 这一回他还真猜对了,不过被“抢劫”的人变成了他。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原斯朗,在他脸上不要命地跳华尔兹。 他偷偷摸摸混进了陈茗的公司,就为了在他面前趾高气扬地说:“你死心吧,秦思远喜欢的人只有我一个,你只是我的替代品罢了。” “哈?”陈茗几乎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会这么想?”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你这么不要脸吗? 原斯朗的穿着还是很得体,只是脸上还有未褪尽的青色,也不知都是些什么人留下的。 “你也不用可以逃避,事实就是如此,劝你最好不要再缠着他不放了。” 听他说的做这么信誓旦旦,陈茗拍拍手,笑着说:“精彩精彩。” 原斯朗剖开了看就是个极度自负的年轻人,也是他最讨厌的一种人,只会打肿脸充胖子的废物。 如果他提其他的要求,看在原家这么些年给他“送”了不少大项目的份上,他还会考虑一二,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一而再再而三把龌龊主意打到秦思远身上。 原斯朗拿鼻孔瞪他,他一笑置之,而在他拍完手后,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走进来的是两个三伏天里也光着膀子的彪形大汉,陈茗看了眼他们,又朝面前的原斯朗微扬下巴,两个大汉顿时会意,扭动了全身的骨头来吓唬他,再真正痛扁他一顿。 原斯朗无力反抗,那两个人又似乎专挑白生生的脸皮下手,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眼眶嘴角都冒血了,他依旧执迷不悟。 几分钟后,他被反绑在椅子上,羽绒服被扒了下来,冷得牙齿打颤,可他还是要说:“你这么对我,秦思远知道了,你就死定了。” “哦?”陈茗怒极反笑,随即拿起手机说,“今天让你看看死的是谁。” 他毫不犹豫拨通秦思远的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接了起来:“喂?” 距离上次视频通话也不久啊,怎么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这么想着,他又补充问一句:“有什么事吗?” 因着很难得见到他这样温柔询问的一面,陈茗也放缓了语气,嘴角带笑地说:“宝贝,有人跑到我面前说你移情别恋,不要我了?” 秦思远当即就扔了手里的金融书,对着电话吼:“胡说!谁/他/妈造谣?!” 陈茗舍不得拿开电话,又让耳朵遭了一会罪。 虽然知道秦思远看不见,但他还是摆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转过椅子背对三人,说:“还不是你那个学长,刚从局子里放出来,又想进去吃白饭了。” “原斯朗?” “啧,你这回想起来挺快。” 秦思远习惯性地眼神飘忽了下,然后才说:“你找人揍他,揍到说不出话为止。” 陈茗嘴角的笑意加深,问:“那就是说他刚刚都是在放屁吗?” “对!”秦思远回答得斩钉截铁,不想跟那个傻逼再有任何瓜葛。 “好,我知道了,”陈茗说着转回来,“我一会儿就回去,宝贝在家等我。” 这一声声“宝贝”叫得秦思远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层又一层,表示实在受不起受不起,老年人扛不住这么肉麻的称呼。 最后关头他的情商终于再次占领了高地:“嗯,拜拜。” “拜拜。” 陈茗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笑眯眯地问原斯朗:“听见了吗?” 可是原斯朗脑子被浆糊塞满了,完全没有将秦思远那一番咬牙切齿的狠话听进去,他还靠那一丢丢回忆妄想着秦思远无条件的爱慕。 “听见了又如何?肯定是你威胁他这么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打游戏上头了,,,磕头! 第82章 冷暴力解除 陈茗一听,更懒得同他废话,直接给两人下命令:“把他牙打掉!” “你!”原斯朗挣扎不得,只能硬生生受着,趁牙齿健在的时候可劲儿放狠话,“你这么对我,秦思远知道了一定会恨死你的!” 陈茗轻轻地挥挥手:“拖出去打。” 两人领命而去,走廊上是拳拳到肉的声音,过路的员工大气不敢喘,都认得这是总裁的两个保镖,这“猪头”肯定是把总裁惹毛了。 之后他打电话通知秘书给原斯朗随便安个罪,反正什么证据他都可以找出来,只要能让他在局子里蹲个十年八年,不出来乱咬人就好。 交代完这些事,他走出门踢了死鱼一般的人一脚,轻蔑地笑笑,然后径直离开。 还没到下班时间,公寓的门铃就响了,秦思远怕又发生之前那样的事,受伤是小,失节是大。 “谁?”他靠在门后,站在猫眼望不到的死角里。 陈茗转了转指尖的钥匙,故意压低声音说:“开门,抢劫。” 朝夕相处的人不是那么容易骗的,至少秦思远一下子就听出来是他家那个混蛋玩意在装疯。 他抵着门,直接回绝道:“不开,滚。” “啊,”陈茗夸张地表露失望,“那我要伤心死了。” 这人,不正经起来绝不含糊。 而等他去拿了杯果汁,回来准备继续跟他搞搞“敌暗我明”的游戏时,发现他已经站在门口脱鞋了。 一边脱鞋一边朝他挥挥手,笑意满满地说:“早啊。” 秦思远看一眼门外,好像不早了? “你抽风?” 陈茗被这一句呛得半天讲不出话,跟秦思远正经开玩笑,他就正经回你,每次都往有病的方面靠。 或许终于从陈茗特别明显的脸色上看出来他不高兴了,秦思远递出手里的果汁,说:“早。” 既然他抽风,自己也陪着好了,反正他又不是没毛病。 陈茗于是“转危为安”,咕噜咕噜一杯温温的果汁下了肚。 他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又把领带松了松,坐下去陷到沙发里,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回到居所,有人等他,有人爱他,这才能够称之为家。 秦思远把杯子拿走又放了一杯果汁,自己喝得斯文,然后坐到另一个小沙发上问他:“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这几周他回来的时间都尽量往后靠了许多,基本上要天黑完了才会回来。 说实话,虽然他一个人不无聊,但大半天摸不到还是有点想念。 今天他这么早回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小惊喜,只是他擅长不形于色。 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联系到不久前的那通电话,会不会是原斯朗又给自己甩了个锅? 陈茗抓了抓头发,说:“对不起,小远。” 秦思远再次疑惑,他怎么又莫名其妙地道歉? “我不该冷暴力你的。” 秦思远想说自己完全没有察觉,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没事。” 接着他就拿起桌上的书翻看,也没有问清缘由的打算。 陈茗挪过去把他的书拿掉,抹了抹眼睛,让自己平心静气,然后问他:“你不好奇为什么吗?” 秦思远看看他,又看看书,陈茗见状把书扔到身后,让他只能看自己。 “快问我。” 秦思远微怔,一般这种情况,不都是希望一笔带过的吗? 但既然他诚心诚意地请求了,那他就要开始演了。 他把人拉到自己的这个沙发上,圈在怀里,手腕部松松地卡着他的脖子,威胁似地问他:“为什么冷暴力我?” 陈茗绷住了没笑,也假装严肃地说:“我没有。” 秦思远:???他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他的脸不由自主往前凑了点,陈茗看他可爱极了,偏头就是一口,在他白皙的脸皮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你干嘛?” 秦思远倒也不觉得多痛,只有些痒罢了,不过他好奇的是,陈茗是不是犯狂犬病了? 不晓得他在想什么的陈茗又往他怀里缩了缩,闭眼假寐了一会儿。 或许是公司的事太多,累坏了吧,这么想着,秦思远把他抱紧些,下巴抵在他头上,也闭上了眼。 岁月静好大概指的就是现在这种情景了吧。 陈茗咕哝道:“小远,你会不会讨厌我?” “不会。” “我不在你身边,你会不会喜欢上别的傻逼?” “不会,你最傻逼。”、 陈茗:??? “咳,”秦思远尴尬地咳了两声,解释道,“跟雪阳斗嘴习惯了,嗯,你不傻逼。” 陈茗哑然失笑,要拿他怎么办才好? “那你。。。。。。” “嗯?” “没事了。” 那你可不可以不离开我? 还好陈茗的抑郁症好得差不多了,不然就凭他这么一来二去瞎折腾加胡思乱想的,分分钟从天台跳下去。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秦思远才敢放心丢下他,等他的事情办妥了,等“生米煮成熟饭”,他再回到他身边,到时候任打任骂,正反他也不可能离开自己。 陈茗调控情绪的能力很强,他知道秦思远嫌烦,便不在他面前闹脾气了。 可是秦思远愿意宠着他、哄着他,而且独独不会嫌他烦,这一点他理解错了。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秦母打电话来说已经帮他订好了三天后的机票,要他抓紧准备,他一来,他们就甩手不干了,无缝衔接。 至于公司里的股东,他们也打过招呼了,爱干干,不爱干就滚,所以他们至少在明面上不会跟秦思远对着干,也算他们做父母的给儿子砌上的第一块阶梯。 他要走的事本就不打算瞒着陈茗,这回更是打完电话就告诉了他。 越临近月底,陈茗就越心慌慌,装着若无其事,其实祈祷了八百遍秦思远突然改变主意。 “我三天后走。” 陈茗刚回到家就被砸了这么一手消息,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不过他很快调整好,笑着问:“这么快吗?” 秦思远接过他的外套,说:“三天后就31号,刚合适。” 我不是想跟你讨论这个啊!陈茗再次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第83章 回趟家吧 可是他也不能真对秦思远的“臭个性”发火,他揉了揉额角,无奈地说:“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打电话。” “嗯。” 他应得敷衍,陈茗也没办法,他对这些琐事本就不怎么上心。 这回若不是他在,秦思远可能背个小包就上飞机了,就跟八年前孤身来首都时一样。 “我先帮你收拾一遍,”陈茗边往屋里走边说,“然后你自己想想有没有落下什么。” 秦思远跟在他身后,说:“不用,随便装点就好,到地方再买。” 陈茗从衣柜底拖出一个不大的行李箱,不由分说地往里塞衣服裤子。 做起事来一丝不苟的他忙到日头西落,秦思远默默去厨房捞了两碗面,端到餐桌上,然后去叫他:“先吃饭吧,明天再装。” 陈茗抬头看了眼天色,随后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膝盖,歉意地对他说:“我又忘了给你煮饭了。” 秦思远最看不得他这样略显卑微的模样,当即冷下了脸,说:“陈茗,我不喜欢你这样。” 陈茗一愣,抿着唇没有说话。 是不是自己太凶了?邵雪阳老说自己“不怒自威”,况且他刚刚是真的生气了,不会是吓到他了吧? 算了算了,不能太急了。 而当他鼓足气想道个歉时,陈茗一把抱住了他,说:“好,我知道了,我改。” 两个人相处最怕的就是误会产生隔阂,然后感情直接破裂。 秦思远是直肠子,好恶都会表现在脸上,而口头表达的几乎都给了陈茗,不论好恶,这一点确实让他又爱又恨。 不过相较于秦思远把不满藏在心里,等着日后一齐爆发,他能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出来实在是太好了。 秦思远又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陈茗这副听话的样子太乖了,他压下心头小小的悸动,淡定地说:“嗯。” “吃饭吧,你做了什么?”陈茗埋在他脖颈一会儿,然后拉着他往出走。 “白水挂面。” 陈茗还当这白水挂面与面馆里的一般,结果走近一看,确实是白水挂面无误,白开水加挂面,没有调料也没有配料。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可随之而来的是阵阵担心,小远这要是一个人出国生活,他的胃受得了吗? 碗里的面再过会儿就该坨了,而且看起来还有点生硬,陈茗只能先把它们端回厨房,放进锅里再煮会儿,趁这个时间煎两个鸡蛋、炒个菜,顺便担心担心秦思远。 “你就打算吃这些吗?” 秦思远倚着门,闻言回道:“没毒。” 陈茗切菜的手一顿,又被他无厘头的话逗得笑了笑,然后说:“我当然知道没毒,我是说,你不觉得这白水挂面有点难以下咽吗?” “不觉得。”秦思远回答得干脆,只要不是方便面或者面包,他都可以接受。 算了算了,陈茗心知说不过他,便不再坚持,专心做饭去了。 不一会儿,两碗香喷喷的猪肉臊子面端了出来。 可能是平时吃惯了,秦思远吃着没什么特别。 在他安安静静嗦面的时候,陈茗搅着蛋花汤,问他:“我们明天回去一趟A市看看吧,好吗?” 至于工作,往后稍稍,容他送走男朋友再去为它秃头。 虽然小别胜新婚,但他这心里总不是滋味儿,这最后几天要是同往常一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他之后拿什么来回忆呢? 秦思远没有意外地答应了,正反他这两日看那些乱七糟八的数字看厌了,洗洗眼睛正好。 晚上他叫停了陈茗焦虑的行动,直接把人拖上了床,并威胁道:“再不睡觉,这几天你都别想下床了。” 陈茗笑眯了眼,说:“好啊,求之不得。” 当然第二天他还能下床,只是腰酸背痛的,秦思远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睡了一路。 刚下飞机的时候,他还有些晕乎,让秦思远领着走了一段路,他又活跃了起来。 “嗯?学校呢?终于拆迁了吗!?”他左右看了看,没看见熟悉的地标,还以为这地方经历了拆迁办的“制裁”。 结果秦思远冷冷地回道:“没到。” “啊?” “走了。” 秦思远好不容易在大冷天里拦了辆的士,赶紧把他拉了上去,待会儿师傅跑了,就还得再冻两里路。 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陈茗终于在朦胧的日光中看见了阔别已久的“故乡”。 刚刚还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的人,这会儿却抠着车窗发愣,嘴里念念有词:“好脏啊。” A市还是原先的格局构造,一样的脏乱差,让陈茗心生许多亲切感。 怀念的意味儿却不是很重,他唯一留恋这里的,就是那个关了他十几年的破学校,虽然上学很无聊,但校园的岁月青葱,深深烙印在他心里。 嗯,西街还是和以前一样破败,东街明显更干净,不愧是他罩的地盘。 他以前住的地方被邵峰随便卖了出去,新主人是个烂酒鬼,偏生也有个有钱的老爸,再活个十几年都没问题。 这一次回来是肯定要去奶奶家住的,秦思远心有抵触,但为了陈茗还是忍了下来,反正住几天就走的。 在陈茗的强烈要求下,秦思远迫于无奈只能跟奶奶打了个电话,让她中午等他们回去吃饭。 奶奶听了高兴得不得了,当即表示要出门买菜,做一大桌给他们吃,吃不完也不要紧。 说完她就迫不及待挂了电话,而此时秦思远距家还有十几公里。 秦思远放下手机后挑眉看向陈茗,陈茗默默转头看窗外:“真脏啊。” 还是那栋筒子楼,走的走留的留,物是人非,现在这里就只剩几个老头老太太喝喝茶聊聊天了。 他们来的时候正赶上吃饭的点儿,几位老人照常搬了凳子出门儿,招呼着老伙计们聚在一块儿,吃百家饭。 这时有人问起:“秦老婆子呢?” “不会又忘记饭点儿了吧?我去叫她。” “去吧去吧,走慢点,瞧你那拐棍要倒不倒的。” 陈茗踏了进来,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冷好想咕咕咕 第84章 一个悲剧 在这种奇怪的氛围里呆了两秒钟,才后知后觉地僵着身子打招呼:“爷爷奶奶好,我是陈茗。” 他们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也不是很面熟的小伙子,怎么一上来就叫人? 、 陈茗以前来过这里好几次,也跟他们碰过面,不过当时他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把秦思远撩到手这件事上,对于这些人倒是不怎么关注。 秦思远把钱给师傅,又等师傅找零,所以落后他一步进来。 “啊呀!”他甫一进来,这些老人立马兴奋起来,“小远回来了啊,这都好几年没见到你了吧。” 出于礼貌,秦思远难得地笑了笑,回他们一个“嗯”。 “小远可有出息了,读京大的呢。” “不枉费他奶奶带了他这么久,现在该她享福咯。” “你说我家那孙子咋不能学学小远争气点呢?” 几个老头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语地又摆谈上了,秦思远趁机说:“我先回去了。” “好好好,你回去吧,刚好你奶奶今天没出来吃饭,就是在等你吧。” “哎,看人家孩子多有出息。” 秦思远赶紧拉起陈茗离开这片“是非之地”,这些无聊的老人惹不起啊。 快步走开之后,不仅秦思远,陈茗也跟着松了口气。 看着身旁暗暗叹气的秦思远,他调笑道:“诶,秦医生,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秦思远蔑了他一眼,然后朝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你行你上。 陈茗抿嘴微笑,说:“我错了。” 他们聊天的空档,秦思远奶奶提着一篮子的菜和肉走了过来。 秦思远的嘴像张开就要给钱一样,死死闭着,倒是陈茗,殷勤地迎了上去:“奶奶,不是说了不用您出去买菜吗?” 奶奶笑着拍拍他的手,说:“小远这不是回来了吗,奶奶高兴啊,买点菜不算什么。” 若不是有医院的检查单在,秦思远几乎要怀疑她是装病的,她的表现完全不像有痴呆。 “走吧,”奶奶伸出手去拉秦思远,“进去坐着。” 秦思远默默躲开,看也不看她。 奶奶眼里的伤心失望几乎凝为实质,陈茗责备地往望了秦思远一眼,然后接住奶奶递出的手:“好,我扶您进去。” 有台阶就下吧,她这个孙子软硬不吃,估计她说再多,他也不会回她一句,反而可能会转身就走。 屋里的摆设很陈旧,却胜在干净整齐,剥落的窗户纸放在针线篮里,渐渐泛了黄,旧桌椅被磨得油光发亮,一坐上就会有吱呀吱呀的响声。 奶奶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说什么也不让陈茗进厨房帮忙,说什么“君子远庖厨”,还说是小远说给她听的。 老年人腿脚不便,再加上刀具那么危险,陈茗担心她的安全,于是在门口靠着,看着奶奶,秦思远则坐在板凳上划拉手机。 陈茗睡了一路,这会儿精神得很,秦思远就在面前,他总觉得不说点什么就浪费了大好时光。 “小远。” 秦思远闻声抬头,眼睛还注视着手机屏幕,刚刚翻到一篇有意思的报道,他还道,这个人分尸的手法不专业啊。 陈茗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不在焉,也就不坏他的好兴致,从进门到现在,好不容易他的表情才缓和一些。 半小时左右,奶奶先端着一盘青菜走了出来。 “吃饭咯。” 陈茗连忙接过盘子:“我来吧,您去歇着。” “诶,好,乖孩子。” 然后陈茗就和奶奶互换了位置,换成奶奶盯着秦思远:“小远,你瘦了。” 秦思远心中烦闷,头也不抬地回道:“没有。” “是不是学校伙食不好?这次回来拿点肉干走吧。” 他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不用。” 然后站起身进了厨房,还是陈茗让他心安,明明才一分钟不到,他却快要窒息了。 陈茗还在试图从逼仄的碗橱里找几双筷子,秦思远就摸过来扣住了他的腰。 他艰难地转头问:“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秦思远埋着脑袋,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陈茗没有听清,复又问他:“啊?你说什么?” 几秒钟过后,秦思远似乎酝酿好了,鼻息都扑在他脖颈上,他略高了声音说:“我不想和她待在一块儿。” 陈茗只好哄他:“你再出去等一会儿,我马上出来,好不好?” “那我在门口等你,筷子在刀架上。” 说完,也不听陈茗之后又说了什么,拿着手机到门口站着玩了。 奶奶看他从厨房出来了,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话,望着缺了一角的窗户走神。 很快,陈茗拿了碗筷出来,又进出几趟端饭菜。 他把筷子递给奶奶,说:“奶奶,吃吧。” 之后再把秦思远从门边拉过来,坐下吃饭。 一开始,气氛沉闷非常,就连陈茗也找不到话题。 “小远,你还记得你王叔有个外地打工的亲戚吗?” 这关系链不算混乱,秦思远却懒得思考,直接回道:“不知道。” 奶奶抛出的话头被毫不留情地掐断,一时连筷子都拿不稳。 陈茗见状踢了他一脚,然后笑着去接奶奶的话:“嗯?王叔他亲戚怎么了?” 奶奶夹了一筷子鸡蛋,接着说:“过年那会儿,她男人骑车从Z市回去的时候,被车撞了。” “啊?怎么会?” 陈茗震惊地瞪大眼睛,脸上的笑也消失无踪,实在不敢相信悲剧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边,秦思远被动地听着他们说话,也震了一下。 奶奶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语气中充满了遗憾:“可怜啊,他还有两个孩子,大的七岁,小的那个才一岁,连‘爸爸’也不会喊。” 她顿了一下,又深深地叹息一声:“他们全家就指着她男人赚钱啊!” 这个悲剧说了一半,另一半就是,在世的老人一个瘫痪在床,另一个身患癌症,都是需要很多钱支持的。 奶奶或许是找不到话聊了,才会随意将别人的悲剧当做谈资。 但不得不说,她无意说出的这件事给了二人很大的震撼。 “是啊,”陈茗喃喃道,“他还没来得及回来过年。” 作者有话要说: 我 咕子精本咕 第85章 巨大的变化 秦思远闷声吃饭,不知不觉中这顿难熬的一餐就过去了。 下午,二人说要回学校看看,奶奶本来说也跟着去,还道自己对那儿熟悉,带他们好好逛逛。 秦思远板着一张俊脸,眼神像要吃人一样,盯着远处,陈茗只好硬着头皮拒绝奶奶:“奶奶,我们认识路,再说天冷了,一来二去可能会感冒,您就在家等我们回来好不好?” 于是奶奶也不好自讨没趣,只能答应下来,嘱咐他们记得回来吃饭,她下午把屋子收拾出来给陈茗住。 陈茗笑着说了句“谢谢奶奶”,就将秦思远一把拽走。 下楼途中,他们又遇到早先聚在一块儿吃饭那群老头老太太。 “诶,小远,刚回来就要走啊?” 秦思远假笑一声:“没,出去逛逛。”然后拉着陈茗赶紧离开。 后面又在说:“看人家小远多有出息。” 出了筒子楼,秦思远看都不敢往回看地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才放开陈茗,松了一口气。 陈茗憋不住笑了,说:“没想到你的笑脸都用在了应付老人这件事上。” “没办法,”秦思远重新拉起他的手,问,“你吃醋了?” 陈茗再次失笑,他还不至于为了这种不着调的小事吃醋,不过既然他诚心诚意地发问了。。。。。。 “对啊,你打算怎么办?” 秦思远认真地说:“那我以后都尽量避着他们走。” 见面是肯定还会再见面的,毕竟他奶奶还在这儿。 “我开玩笑的,没吃醋,”陈茗摇了摇头,顿了下,又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要说以后见到他们都不笑了。” 秦思远也学着摇头,回道:“每次见到他们,我都会控制不住表情,只会笑。” 陈茗说:“你那不叫笑,叫假笑。” 他纵横商场好几年,什么样的笑都见过,像秦思远这样青涩的、毫无真诚可言的假笑也见得不少,不过秦思远是他所见唯一一个把假笑用在这种地方的。 想了想,他补充道:“用笑掩饰尴尬。” 秦思远看了看路上的车流,一边说话一边牵着陈茗上斑马线:“差不多。” 他们原来的高中相较于这整个城市,变化算是很大了,学校的操场堆满了碎石,跑道泥泞不堪,一旁支着“正在施工”的架子。 教学楼空置了很多栋,原来合并的初中没了,高中的每个班只有三十来人了,重点班更是只有十几个。 他们本来说在学校里随便走走就行,结果学校太小,之前的小树林儿都砍得干干净净,小路全部堵死。 秦思远想不通是什么给它带来了这样灾难性的变化,以前它可是市里最好的中学,他想搞清楚为什么,于是便去见了校长。 如果能帮上母校一星半点,他就不算辜负了邻里的赞誉。 虽然高三的时候同某些老师闹过不愉快,但那也只是某些,鬼知道他们之后还在不在这里任职,而其他的老师都对他多有包容和帮助。 校长还是原来的校长,慈眉善目的模样令人心生宁静,秦思远以前就觉得这老校长剃个头发就能直接出家了。 或许是太久没见到有外人来拜访了,老校长显得特别热情,笑眯眯地让他们坐到自己旁边:“来,坐吧。” 九年过去了,陈茗一看到校长的两撇山羊胡,还是起了逗弄的心思:“诶,校长,你的假胡子掉了。” “啊啊,是吗?”校长连忙伸手去摸自己的宝贝胡子。 陈茗偷笑两声,狡猾得像个狐狸。 秦思远看他笑够了,拉了他一手,然后跟校长把两人的身份抖了出来:“校长,我是这个学校九年前那个叫秦思远的学生。” 他有自信校长记得自己,毕竟这个小城市不是隔两年就会出一个全国状元的。 果然,校长一经提醒就立马记了起来,甚至站起来想去跟他握个手。 秦思远站起来鞠了个躬,只说:“我是您的学生。” 他这么一说,校长顿时老泪纵横。 而后察觉到在小辈面前这样子太没有面子了,他擦干眼泪,不确定地问:“这是陈茗吧?” 当年那届学生中的风云人物,数一数二的就是陈茗和秦思远,前者是倒数,后者是各方面的第一。 就是这样极端矛盾的两个人,高考冲刺那段时间里居然传出了绯闻,还被秦思远这个万年好学生给坐实了。 消息出来的时候,校长是最淡定的一个,也想过私下找秦思远解决,结果却是陈茗先找到的,为的秦思远。 校长年轻时候也曾幻想过轰轰烈烈的爱情,到老了也只过得平淡如水,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一腔热血又燃了起来,就答应帮他们了。 好吧,其实是首都那边的人给他施加了点压力。 所以他对陈茗的印象同样很深刻,隐藏的太子哥啊。 陈茗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这个“混球”,当下有些惊讶地问:“你还记得我?” 校长脸上带了骄傲的神色,说:“那可不,你们那一届的没几个我不认识的。” 秦思远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别吹牛了。” 屋里的暖气片“咔嚓”一声,年老失修,刚好在这个时间点坏掉了。 A市的春冬一样的冷,以前的时候,秦思远就老生冻疮,一到冬天恨不得自废双手。 顾子航还算有良心,提前把这个事情跟陈茗说了,陈茗便百般护着秦思远,家里的空调24小时开着,不让他沾一点凉水。 这次回来也是把他裹得跟个粽子一样,随身带着暖手宝。 进屋的时候秦思远有些发热,就把暖手宝塞进了陈茗的大衣口袋里。 这会儿暖气坏了,陈茗一声不吭又把暖手宝放回他手里,校长默默吃了一嘴狗粮,颇为怀念家里那只掉毛的胖橘猫。 “校长,”秦思远把他的魂儿拉回来,问他,“学校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起这个,校长就忧心忡忡。 他来回敲了好一会儿笔杆子才说:“学校要拆了,说是要建一个国际化的大商场。” 首先国际化就不可能,A市深居内陆,大半的人一辈子没见过海,而且A市周围皆是崇山峻岭,旅游业在交通不便的状况下很难开展。 再结合A市现在这样发展落后的实际情况,国际化商场完全就是扯淡。 第86章 你打算怎么办 于是秦思远脱口而出:“不可能。” 校长以为他说这里不可能被拆,还安慰他说:“哎,你们来的时候不都看见了吗?学校被拆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们怎么说,也别太难过了。” 秦思远再次无情地说:“不难过。” “诶?” 他只是不想看见自己曾经憧憬的地方沦为废弃工厂。 “砰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 校长话音落下之后,自门外走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陈茗看着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瞧,不就是他从前那个数学老师兼教导主任吗?怎么老得这样快? 一有其他人在,秦思远就会不自觉地降低存在感,而陈茗则恰恰相反,特别还是在他熟悉的人面前。 等教导主任和校长打完招呼,陈茗立马笑嘻嘻地接上一句:“老李?” 李老师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还有两个年轻人,不过为什么这个年轻人穿得挺好,说话这么没礼貌? 他也不是好相与的,当即把脸又拉了下来,转头问校长:“他们两个哪来的?” 校长摸着山羊胡,神秘地笑了笑,只说:“你猜。” “我猜你个鬼,”李老师不留情面地怼一句,然后又说,“算了不管他们,我来有事要跟你说。” 他也不打算避着这里的另外两人,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 “新宇公司那边说,最迟下午就让我们全部离开,不然他们直接把这里推平。” 新宇?那不会是沈宇的公司吧?陈茗听得疑惑,首都的人没事把手伸到A市这个穷乡僻壤来干嘛? 不过他也不能确定就是沈宇,国内叫新宇的公司没有几年也有上百,说是巧合也不为过。 “胡闹!”校长气得两撇山羊胡乱跳,用力拍了几下桌子,说,“学生和老师都在这里,他敢!我们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为什么他们还紧咬不放!” 李老师估计也是气愤非常,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想骂娘又觉得对不起老师这个神圣的职业。 陈茗见缝插针地问:“这个新宇公司,很厉害吗?” 校长看了他一眼,想到他雄厚的家世,叹气说道:“在首都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在我们这个小地方,没人惹得起它。”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出乎校长和陈茗的意料,这次开口的竟然是秦思远。 校长苦笑一声,说:“我们能怎么办?顶天在背后多骂两句,最后还是只能被它压着。” 李老师脸上的愤怒也被无奈取代,问他:“下午如果他们真的来了,怎么办?” 校长眨巴了下干涩的眼睛,听着似乎近在咫尺的朗朗读书声,只说:“这群孩子不能被他们毁了。”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小道泥泞,所以他们都在楼道间穿梭,刚好是上课时间,教室里的学生还以为他们是来巡查的领导,一个个地立马调整坐姿,认真听课。 陈茗看笑了:“我以前就没这么乖。” 秦思远配合地点点头。 走着走着,陈茗就问他:“要帮帮他们吗?” 屋里的孩子懵懂地在偷看他俩,陈茗始终温煦地笑着,让人看了不会心生厌恶,那些还没发育的小姑娘更是一阵脸红。 秦思远也看见了,于是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牵了他的手,恶狠狠地说:“别笑了。” 陈茗看他耳根微红,便知道他所为什么,当即对着他笑了笑,说:“好。” “咳,”可能秦思远也觉得自己太幼稚了,连忙转移话题说,“你刚刚问我什么?” 这样的他实在太可爱,陈茗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得一脸春光,这下可好,教室里彻底鸦雀无声了。 任课老师一忍再忍,还是出来咬牙切齿请他们离开。 陈茗连声说了“抱歉”,跟秦思远走到了楼梯拐角处的茶水间,这会儿上课时间,也没人来接水,适合调情,不是,说话。 一到了没人的地方,陈茗就黏上了秦思远,双手都插进他兜里,秦思远被迫放下暖手宝,去抓那两只不安分的爪子。 “别闹。” 面前这人是唯一可以令他无奈的人。 好像一回到学校,他们的少年心性又都出来了,该幼稚的绝不掺假,陈茗闹腾得不像个二十几岁的成熟男人。 “乖,”看他还不罢休,秦思远钳住他的手,提醒说,“一会儿他们该下课了。” 陈茗也当真不动了,调侃他说:“你还在乎别人的眼光。” “不在乎,但是我讨厌人多。” 他一说,陈茗才想起来,他的社恐还没被搞定,人一多就容易紧张,眼神乱射,那些心脏不好的学生可经不起被他这么看一遍,保不齐以后留下心理阴影。 陈茗把左手拿出来,另一只手还搁在他兜里牵着他,一边走一边说:“那我们先出学校吧,我想喝点东西。” 他们下了楼不久,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教学楼就慢慢喧闹起来。 秦思远心说:幸好走得快。 A市大的变化没有,街头巷尾的小店却林林总总换了不少,学校周围还是不缺吃喝,他们随便找了家奶茶店坐下。 因为学生们还没放学,下课也不能私出学校,所以店里基本没人,二楼更是安静。 刚坐下,陈茗就问他:“你什么打算?” 秦思远被街上的冷空气冻得发懵,这会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打算?” 陈茗失笑,捂住他冰凉的耳朵,心疼地责备道:“我都说了让你把耳罩戴上,现在好了,耳朵都给你冻掉了吧。” “不戴,丑。” 陈茗通常不怼人,怼也只怼一两句,他看电视剧里很多感情都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吵架破裂的,所以为了维持和秦思远的感情,他决定一天只怼一句。 但他还没领悟的,是吵架也是生活中的一种情趣。 回头一边给秦思远暖着耳朵,一边再问:“我说,学校这件事,你要插手吗?” 他心想:我这都问三回了,你要是还答不上来。。。。。。我就在再问一次吧。 第87章 挖掘技术哪家强 秦思远这回没听岔,搓了搓暖手宝说:“帮。” 这倒是在陈茗的意料之外:“这么爽快?” “一直如此。” 陈茗再次笑得直不起腰,秦思远总是能带给他超乎寻常的快乐。 他们出来不久,校门口就真传来了拖拉机嗡鸣的声音。 陈茗同秦思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讶然,来真的? 校外的小商小贩虽然早有耳闻学校拆迁的事,但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这所学校少说也有百年的历史,哪能说拆就拆,再说了,他们也没有说之后建在哪里,哪有只拆不建的道理。 所以现在看见真的来了一辆挖掘机,嘴巴都张得老大,看看自己的小摊位,一阵悲凉油然而生,没了学生这个大群体,他们靠什么续命啊! 守着校门的保安大爷说什么也不给挖掘机开门,梗着脖子,不怕死地怼到它面前,憋红了脸吼道:“来啊!轧死你老子我再过去!小兔崽子,老子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干这种事的?!” 没错,开挖掘机的正是保安大爷的小儿子,看自家老子挡在跟前,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挖掘机在门口踟蹰了好一会儿,一辆小车才姗姗来迟。 车上下来两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穿貂皮,抽雪茄,露出一嘴黄牙。 一来,他们进拔高声音问那个开挖掘机的人:“怎么回事儿啊小王?” 于是刚刚还愁眉苦脸的小伙子立马喜笑颜开,好像很委屈地跟他们告状:“老板,他不给我开门。” 语气之矫情,这样的话从他那张满口龅牙的嘴里讲出来,说不出的恶心,秦思远听得直皱眉,总觉得他在试图勾引那两个老总。 且不说他,就是他亲爹,都气了个半死。 保安大爷怒不可遏,脱下鞋子就朝他扔了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你!逆子!当初就该把你闷死在尿桶里!” 老人那一辈的脏话也是层出不穷,他骂得越来越起劲,唾沫星子四处飞。 陈茗看得啧啧称奇:“你说这大爷,我们读书那会儿怎么没见他这么会说话呢?” 秦思远说:“你有个这样的儿子,你就学会这样说话了。” 于是陈茗笑着问他:“那要不你给我生个女儿吧?不要儿子了。” 秦思远满不在乎地说:“要生也是你生。” 这下陈茗更是绷不住笑,倚在他身上笑到发抖,秦思远只能暂时放下暖手宝去扶他的腰。 下课铃还没打响,学生的心早已不在课本上,老师拼了命地吼,维持课堂秩序,叫他们不要东张西望,好好上课。 然后有学生问:“老师,我们是不是快没有学校读书了?” 教室里嗖地安静下来,老师站在讲台上,沉默了,任由挖掘机巨大的聒噪声音盖过自己的心声:不会的。 校门那里,保安大爷老当益壮,喝了口水准备再战。 这会儿,其中一个黄牙说话了:“小王,这是你爸?” 小王生怕惹祸上身,竟是脸皮都不要了地说:“不是不是,我不认识这个老头。” 保安大爷几乎气到吐血,只一个劲儿重复:“混账混账!” 黄牙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吧嗒了两口雪茄,说:“那就好,不让开的话,就从他身上碾过去好了。” “这。。。。。。” 这一听就是犯法的活计让小王犹豫了,他害怕出人命,自己遭殃。 黄牙不耐烦地踹了脚挖掘机的履带,含糊不清地问:“蠢货,你怕了?” “不怕,不怕。” 说着,小王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就当真启动了挖掘机。 保安大爷还待往前走两步,陈茗皱着眉头推了一把秦思远,说:“别看了,要出人命了。” 秦思远叹气:“你自己干嘛不去?” 陈茗摊手:“你觉得我行吗?” 千钧一发之际,秦思远从挖掘机嘴里救出了保安大爷。 大爷又惊又怕:“小兔崽子,你还真敢啊!” 秦思远放开擒着他的手,说:“闭嘴。” 没办法,好歹也是人家救了自己一条老命,这点话还是要听的,大爷连连道了两声谢,才又把目光投向那个巨大的挖掘机,心里狂骂。 这么一来,秦思远就自己走上了风口浪尖,跳到了那几人的面前。 他把保安大爷拉回来之后,本想重新隐入人群,结果人群自动给他让出了跳道,让他暴露得更加明显。 秦思远:。。。。。。 陈茗站在后面傻笑,也不担心他处理不了,正反都还有他呢。 看他笑得那么开心,秦思远觉得自己做什么也值了。 “喂,小子,”等挖掘机扬起的尘土落下,那个黄牙满脸灰地问他,“你谁啊?跟我作对你死定了。” 另一个稍胖点的黄牙始终没有说话,看了秦思远两眼,又钻回了车里,车里陆陆续续传来奇怪的娇喘声。 秦思远想,自己或许需要个耳机。 他没有有理那个黄牙,黄牙就摇着肥胖的身子向他靠近:“问你呢?跟我狂什么呢?” 秦思远被他吵得烦了,转身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盯了一会儿只想自戳双眼,赶紧默默收回视线,用余光瞟着陈茗,压压惊。 可黄牙就没他那么淡定了,那条雪茄不知道怎么掉到了地上,裹了好多层灰,他毫无察觉,嘴角还留着哈喇子,活像一头看见食物的猪。 不是陈茗想人身攻击,就黄牙那个眼神,恨不得把秦思远扒光来看,他忍得了才怪,他就想不通了,就这么几年时间,这个小城怎么出了这么多奇葩? 秦思远越不理黄牙,他就越来劲,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高傲地对秦思远说:“小子,只要你答应跟我,我这次就放过你。” “有病?”秦思远眼眸微眯,这是发怒的前兆。 要不是陈茗说过不想他太暴戾,他早在那个眼神飞过来之前就揍趴他了。 于是陈茗这边也在疑惑:为什么小远还不动手? 他比秦思远还忍不了,挤开人群站到了秦思远身边。 “你别给脸不要脸!”黄牙刚骂完秦思远,看到他旁边多了个人,又色眯眯地盯着陈茗问你,“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跟哥哥走吧。” 第88章 恶心心 陈茗的眉头狠命跳了两下,可把他恶心够呛,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这边秦思远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个秤砣,在手里颠了两下,对面前的陈茗说:“让开。” 陈茗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拿秤砣敲死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忙劝他:“为了这种人渣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你在说什么?”秦思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扔垃圾。” “哦。”陈茗默默给他让开位置。 黄牙看他们在说悄悄话,立刻不满了:“你们两个叽叽歪歪说什么呢?要不都去我床上说?” 大庭广众尚且如此,私底下不知多少□□,这天后免不得被议论纷纷,可面对这个恶霸,人们总是敢怒不敢言的。 啊,真是个垃圾! 这么想着,陈茗猜测秦思远口中的“垃圾”是不是黄牙? 而果然,下一刻,秤砣就飞到了黄牙的肩膀上,力道之大,黄牙被打得哇哇乱叫,捂着肩膀一直后退。 “我要打死你们!啊!”他退到轿车旁,大声叫着,“大哥,大哥救救我!” 秦思远掏了掏耳朵:“好吵。” 围观人员一方面想替他叫好,一方面又害怕麻烦找上自己,于是干脆在心里给他鼓掌,是故除了陈茗,没一个敢说话的。 陈茗惊了一下,秦思远问他:“吓到了?” 他摇摇头,说:“没,我还以为你要砸他的头。” “我还想多活两年。” 陈茗用力地点了点头,说:“就算你进局子了,我也会挖地道把你偷出来的。” 秦思远冷笑一声:“那咱俩就一块儿蹲局子好了。”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周围鸦雀无声,就黄牙的叫声无此刺耳。 黄牙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本来以为今天这事儿很好办,于是出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人,鬼知道会遇到这么个瘟神。 既然打不过,那就叫帮手。 他贴着紧闭的车窗叫了好久,车子摇来摇去,里面有好几道旖旎的人声,可就是没人理他。 听他吵得烦了,秦思远暂时中断了和陈茗的相互调侃,往后走两步,从一家店里取了个棒球:“借来用用。” 老板立马表示:“您请。”打得太爽了啊! 挨得近一些的人悄悄散开,避免吃到不必要的伤害。 秦思远活动了下手腕,再瞄了瞄黄牙那张一直闭不上的大嘴,后仰,前扔,动作流畅,精准投入。 陈茗配合地拍拍手:“好球!” “过奖。” 黄牙的嘴里塞了个顶大的棒球,差点直接顶进他喉咙,他吓得坐到地上,拼命地敲车门:“呜呜,呜!” 之后他说什么,就都是“呜呜”,别人也听不清了,分贝也显著地下降了,秦思远这才满意些。 而他一直求助的车里人,还在和“车”来来往往。 开着挖掘机的小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也还好没人注意到他,不过他也不敢就这么开着挖掘机跑路,动静太大了。 终于在黄牙快把棒球取出来的时候,车门开了,又把棒球撞回了他嘴里。 下来的人是个衣衫不整的女郎,这个季节敢穿热裤的,可能就只有这些女人了。 由于秦思远正在思考她是不是脑子有病,所以盯着她那双裸露的大腿多瞧了两眼,陈茗打了他一下,凶神恶煞地说:“不许看!” 秦思远一愣,点点头:“哦。” 估计是好久没受过这样的待遇,黄牙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他伸出手想去抓女郎的小腿,被女郎灵活地躲开,她径直向秦思远走去。 陈茗见她扭着腰走来,拿起靠墙上的钢筋就捅咕到了她面前:“站住。” 所以他就讨厌这些自以为是的女人呢,又丑又蠢,还是他的小远可爱,不能让别人看去了。 女郎光裸的肚子冷不丁挨上一根冰凉的铁棍,冻得她瑟缩了一下,可一想到车里的那个人,她又勉强笑笑,带了撒娇的口气说:“小哥哥们,别这么凶嘛~” 这一招,对男人们来说基本上是无往而不利,但她面前这两个男人另当别论。 陈茗不想秦思远看她,秦思远就侧起头盯陈茗,盯着他耳根发热,一时间忘了回应面前的女人。 那女人便以为他被自己迷住了,脸上的笑越发风情万种,她轻轻柔柔地想推开那根钢筋。 陈茗自然不会给她机会接近他们那,于是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棍子打在她手背上:“我说了,别过来。” 她的手背上霎时红了一片,她眼中噙泪,欲哭未哭,我见犹怜。 只可惜这里不会有人救场,毕竟大家都是亲眼看见她才从车里下来的,还穿成那个样子,除非是犯贱,否则没人上去救一只野鸡。 难得见到A炸了的陈茗,秦思远抿着唇看他表演,一双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不吝啬地夸赞道 陈茗跟他小声嘀咕:“你别老盯着我了,我熬不下去。” 秦思远挑眉:“那我盯她?” “不行,”陈茗果断拒绝,泄气一般地说,“算了你还是盯我吧,回去再收拾你。” “谁收拾谁?” 陈茗动了下拿钢筋的手,认怂道:“你收拾我。” “嗯。”秦思远帮他把住钢筋,分摊走些重量,让他好拿得轻松些。 他们又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起来,女郎似乎就要无功而返,她心一横,把牙一咬,迅速推开钢筋倒在了秦思远脚边。 “哎哟!” 围观人群:“咦,碰瓷。” 倒下去的时候,她还解开了衣领,让薄薄衣料下的春色若隐若现,很难不引人浮想联翩。 她想,色是男人的本性,她都做成这样了,不信他不上钩。 而秦思远确实不愧为“不解风情”的代表人物,他微微抬脚,后退一步。 女郎的双肘硌着石子,咬着牙爬了一步。 陈茗气笑了,他杵着钢筋,唤秦思远:“小远。” 秦思远小幅地歪了下头:“嗯?” “踹走。” “好。” 然后也不等旁的人反应,秦思远一皮鞋踹在女郎胸口,让飞出去足两米远。 作者有话要说: 哇,我自己也被恶心到了 第89章 教训 “好!”有人不住叫好出声,然后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装隐形人。 女郎显然没料到眼下的情况,踢在她心口那一脚让她浑身都痛,尊严更痛,虽说她们这种人早就将尊严二字抛之脑后。 这一脚很重,却也很轻,她没吐血算轻。 秦思远拿纸巾把鞋尖擦了擦,起身时刚好对上女人怨怒的目光,他眼皮一撩:“眼睛不要了?” 女郎收到警告,马上收回视线,咬着嘴唇,捂着心口,连痛也不敢叫,因为车里那人不喜欢。 外面的闹剧就快要收场,车里的人还是淡定地一言不发,过一会儿,竟是传来了巨大的鼾声。 原是睡着了,怪不得自己的女人被打成这样了,他都还不露面。 车外的气温要比空调车里低上很多,女人只裹了薄薄的一层纱,哪禁得住A市透骨的冷空气,不一会儿就冻得瑟瑟发抖,嘴唇苍白。 有心软的人看不过去,扔了件外衣给她,她捡起来披在身上,感激地冲人群笑了笑,因为不知道是谁扔的。 “起来吧。”有人叫她。 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连忙摇头说:“不行。” “为什么啊?” 这次她没有再回答别人的问题,只重新低下了头,蜷缩起身子,让自己不那么冷。 人们只有恨铁不成钢的份儿,意识到真正能影响她的,还是车里那个黄牙。 陈茗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鼾声阵阵的黑车。 这里的新宇公司,到底和沈宇有没有关系?这人好色的品性倒和沈宇如出一辙,只是沈宇比他挑剔多了,找时间得问问顾子航。 他还不敢直接给沈宇打电话,毕竟他身边还有个百年老陈醋,缸。 簇拥着的人群渐渐散去,剩下卡在校门的那辆挖掘机,进退两难。 保安大爷的火气直冲脑门,又对着挖掘机上如坐针毡的小儿子一顿骂。 只是这人丢了脸皮,好话坏话都说尽,他也听不进去,巴不得他老子越生气越好,直接气死最妙,他就差拿着烟头往他老子头上按了。 秦思远平生最烦聒噪的人,当然陈茗除外。 “给我。”他向陈茗伸手。 陈茗了然,把钢筋递给他,说:“别出人命。” “嗯。” 他甩了甩两只手,拿起钢筋指向保安大爷:“闭嘴。” 保安大爷没料到他突然“倒戈相向”,吓了一个激灵,还有些莫名的委屈,为什么又叫他闭嘴? 等他把嘴闭上之后,秦思远再“凶神恶煞”地说:“让开。” 看见那根分量十足的钢筋,保安大爷的心脏一阵乱跳,他求道:“饶了他吧,他还是个孩子,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管教,再不让他出来祸害大家。” 秦思远没耐心跟他打嘴仗,遂回头跟陈茗交换了个眼神,陈茗会意,随意从旁边抓了个汉子,说:“把那大爷抓过来。” 汉子本来在吃瓜看戏,被突然拎出来,难免发懵:“啊?” “快点。” 或许是相处久了,陈茗也被秦思远同化了,渐渐不太想跟陌生人过多交流。 汉子想着,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掺一脚也挺有意思的,于是答应下来:“哦哦,马上。” 如他所愿,保安大爷很快被拎过来,陈茗先笑了笑,保安大爷也跟着笑笑,随后陈茗立马变了脸:“老头儿,别坏他兴致,不然他连你一块儿打。” “我。。。。。。” 本来还以为这两人是救星,结果却跟那两个黄牙一样,都是害人的扫把星! 陈茗没有读心术,却总是能看得出别人的心理变化,他从大爷忿忿不平的表情看出来他的不满,却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因为多说无益。 秦思远的耳朵旁边没有苍蝇飞来飞去了,他扭了扭胳膊,拖着一根两米多长的钢筋,走向挖掘机。 驾驶室里的小王怕得尿了裤子,想关门,门却是坏的,他只能靠着另一边,抖如筛糠。 之前离开的人又悄悄聚了回来,盯着秦思远猛瞧,更有女生议论纷纷:“帅爆了他!好酷!” 陈茗抖腿,表示自己很不爽。 秦思远在万众瞩目下走到了挖掘机旁边,然后他看了眼吓出斗鸡眼的小王,调动全身肌肉 ,抡起钢筋在空中划了一个完美的弧线,然后嘭的砸在挖掘机的配重上。 驾驶室跟着车身猛地一颤,小王几乎抓不稳车座。 不得不说,挖掘机的质量还挺过关,这么一闷锤敲下去,只凹了一点点。 秦思远再接再厉,在众人迟疑的目光中又抡了四五下,小王吓得魂儿都没了,生怕下一刻就敲到自己身上。 等他杵着钢筋停下,陈茗走了过去,小声问:“累不累?” 秦思远的背脊挺得笔直,说话却有气无力:“累。” “噗,”陈茗帮他揉揉手腕,问他,“那你干嘛抡那好几下?还那么敢使劲儿。” 秦思远问:“帅吗?” 想想刚刚震撼人心的场面,陈茗发自内心地回答:“帅炸了。” “我也觉得。” 陈茗笑着说:“嗯,这个B装得很满。” “你说脏话。” “我没有,我不承认。” 无论在什么场合,他两人总能坐到无视所有人,说自己的话,而其他人偏偏不敢插话。 耽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学生们都放学了,等一会儿就要鱼贯而出,到时候这个挖掘机堵在这里,不是存心吓人家小朋友吗? 难得替陌生人考虑一回的秦思远踹了脚履带,对着驾驶室里装作不省人事的小王喊:“滚!” 小王一咕噜爬起来,说:“好嘞,爷。” 现在他也来不及担心回去之后会遭到什么了,眼下就事最危险的情况,这男人怕不是个疯子,他的驾驶室离配重近,刚刚发现驾驶室凸出来一块儿。。。。。。 进去难,出来却意外顺利,小王试探性地开了几米出去,见秦思远没有动作,踩一脚油门就轰走了,只是那挖掘机的速度着实令人堪忧。 他一走,学校的不速之客就只剩路边上的那辆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拖,半天的剧情要写三、四章 第90章 大家新年快乐! 咕咕咕 第91章 形象,注意形象 这车不碍着自己,秦思远本是不想管的,可是车外的黄牙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学生们就乌泱泱地涌向了校门,秦思远不惧鬼神,就怕人群,一见到这阵仗,想拔腿就跑。 在他跑之前,黄牙的车先启动了,一溜烟儿跑得飞快,像被追着一样。 陈茗拉住秦思远:“形象,注意形象。” 然后秦思远慢悠悠晃到了人群的最后,看起来就像是单纯地给学生让路。 看校门口聚集了那么多人,学生们多少都有些惊讶,有人偷偷问:“大妈,这里发生什么了?” “小孩子少问。” 这件事告一段落,秦思远又回到奶茶店里取暖。 陈茗重新去给他换了一杯热可可,坐下之后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秦思远问:“想说什么?” “嗯,”陈茗低头,谨慎地说,“我想问问沈宇跟这个新宇公司有没有关系。” 秦思远立即附和道:“你问。” 公和私,他还是拎得清的,而且他就在旁边,不怕沈宇再意图对陈茗不利。 得了他的首肯,陈茗才坐下来给顾子航打电话。 那件事情发生以后,他跟沈宇几乎就没有联系,联系方式更是统统拉黑删除,偶尔的几次见面还都是因为他死乞白赖跟着顾子航。 正值下班时间,顾子航好容易得了空,还收到了几个酒肉朋友的邀约,准备偷偷溜去酒吧,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尝过鲜了。 沈宇倒是费尽心思的诱惑他,但偏偏顾子航被顾家的产业折磨得精神萎靡,实在没办法给他回应,就这样冷落了他许久,他也没再主动找过自己。 本来他说等忙完这一阵子,就静下心来跟他好好谈谈,处一段时间也行,反正他不排斥他的□□,可沈宇先退出了,好像也没这个必要了。 他刚把沈宇抛到脑后,桌上的手机就嗡嗡响了起来,他以为又是沈宇打来的,看也不看的接了起来:“沈宇,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句话里夹杂了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委屈不满。 陈茗被吼得莫名其妙:“我不是。。。。。。” “哦。”顾子航首先意识到不对劲,立即打断他。 陈茗:??? 他没吭声,顾子航就不耐烦地抖着腿问道:“什么事?我很忙。” “忙着泡吧?”陈茗换了只手拿电话,“算了说正事儿,沈宇在不在你那儿? ” 一听到沈宇的名字,他就开始烦躁:“不在!你找他,打我的电话干什么?” 不晓得他哪根筋又搭错了,陈茗忽略他那令人生厌的坏脾气,又说:“你问问他,A市的新宇公司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顾子航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不问,你自己问。” 陈茗叹了口气,他们不就走了两日吗?这两个冤家又搞出什么矛盾了?他了解顾子航的性子,知错不改,下次还敢。 听现在这个口气,应该是在赌气,有气找不到地儿撒。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陈茗就要说:“男神是海绵宝宝。” 而一旁从未知道顾子航童心未泯的秦思远,懵了一下,这关海绵宝宝什么事?拓展业务? 顾子航自小跟陈茗对着干,他抖下腿,陈茗都能知道他在憋什么坏主意,更不消说他的喜恶这样简单的习惯了。 而他这西街的小混混,最崇拜的便是海绵宝宝,喝醉之后甚至说过要为它上刀山下火海,虽死不悔,当然那是在中二期,陈茗还因此嘲讽了他好久。 后来这事就变成了他们之间的秘密,顾子航再没有喝醉过,而陈茗也不会多嘴说出去。 现在陈茗说起,威胁的成分相当重。 于是顾子航为了自己的光辉形象,只能说:“说事儿。” 见他肯乖乖听话,陈茗放下心来,就怕他跟自己拗,他知道自己不会说出去的。 他说:“我刚才说过了。” “再说一遍会死?” 虽然这是他们之间正常的相处方式,但秦思远还是不能接受有人说陈茗坏话,他低沉沉地喊:“顾子航。” 顾子航吓了一跳,还以为真就陈茗一个人,躲着给自己打电话:“小,小远,你在啊?” 秦思远看了眼笑成一朵花的陈茗,低眉敛目:“嗯。” “我想想啊,”顾子航快速地咳了两声,问,“新宇公司?” “对。”陈茗摸摸秦思远的后脑勺,打发打发时间。 顾子航自然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动作,他沉吟了一下:“A市,好像没听他提过。” 陈茗耐心地候着,然后顾子航撇下手机,去拿桌上的电话,说:“我问问,你们等一会儿。” 说着,他熟练地按下一串数字,等接通却等了接近一分钟。 一接起来,他立马迫不及待地吼道:“沈宇!你好啊!这么久才接电话!” 那边的沈宇有点懵,立马听出来这是他家那个混世小魔王的声音,他心里欢喜,含笑解释道:“刚刚在做饭,没听见。” “哼!” 听他怨气深重,沈宇有点奇怪,顾子航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不至于他一次接慢了电话,就这么生气的,况且他也不是用的私人号码打来的,他起初还想直接挂断来着。 不过生气的他好像更可爱了啊,沈宇闷闷地笑:“宝贝,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也不能把锅推给媳妇儿是不? 一听到这个肉麻的称呼,顾子航马上就炸毛了:“你叫谁呢?!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顾子航每次发火就会不自觉把音量开到最大,还好现在公司里没什么人,不然他的高冷形象就破碎了。 他没给沈宇开免提,陈茗这边就只能听见顾子航咋咋呼呼的吼叫,久了,他就烦了:“顾子航,别玩了。” 沈宇听到他那里有别的男人的声音,口气还挺熟稔的样子,顿时不满道:“宝贝,谁在叫你?” 顾子航白眼一翻:“陈茗。”却相当于默认了他的称呼。 “哦。”沈宇放下心。 经陈茗提醒,顾子航才正儿八经问他:“A市的新宇公司,是不是你的?” “A市,”沈宇嘀咕,“我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过年过傻了 脑子里全是游戏 第92章 要走了吗 顾子航暴躁地敲着键盘,噼里啪啦制造着杂音,也忘了秦思远之前的警告了。 沈宇独自思考了一会儿,恍然道:“我小叔在那儿。” “所以公司呢?”顾子航很暴躁。 沈宇说:“他的,借我的一百万至今没还。” 顾子航得到答案,拿起搁在一边的手机说:“他说是他小叔的。” 陈茗想想又问:“能控制吗?” 顾子航于是问沈宇:“他问你能控制吗?” 沈宇说:“能。” “他说能。” 陈茗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说:“算了,我还是直接问他吧,你开免提。” “哦。” 顾子航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有些委屈地打开沈宇这边的免提,撑着双颊听两部手机聊天。 “沈宇,新宇公司想强拆A市的高校,这件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有管过他的事。” 陈茗了然,看来这两位的关系并不好,于是他说:“那行,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希望新宇公司在A市消失。” 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沈宇显然不会同意这样毫无根据的要求,何况“受害者”还是跟自己有一丢丢血缘纽带的小叔,虽然他并不把他放在心上。 于是他委婉地问:“为什么?” 陈茗摁着发疼的太阳穴,这两人怎么一个德行,动不动就逼自己重复之前的话。 秦思远自是看不得陈茗头疼脑热,他一把抢过手机,说:“办不办?” 若不是陈茗说强龙可能难压地头蛇,秦思远都想拿着锤子去把那个破公司砸了,现在来问沈宇,只是问问而已,爱帮帮,不帮拉到。 沈宇微讶:“这么凶?” 顾子航立刻呛声:“你凶什么?” 所谓一物降一物,顾子航一出声,沈宇立即怂了:“我没胸。” 秦思远不想再听他俩吵架,刚才到现在浪费多少时间了? “我再问一次,办不办?” 想到顾子航,沈宇又改变主意了:“办。” 得到满意的回答,秦思远迫不及待挂掉电话。 “吵死了。” 顾子航看着手机上闪烁的“沈宇”二字,眼神微变,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挂断。 不如趁现在,快刀斩乱麻,他清楚自己的脾气,总会在不经意间得罪人,沈宇能忍他这么久,已经足够了。 只是为什么,他的心酸酸胀胀的,有一种名为不舍的情绪在胸口蔓延 。 “沈宇。。。。。。” 似乎是预知到了他想要说什么,沈宇温柔地打断他说:“子航,今天我生日,能来陪我吗?” 理智告诉他不要去,这一去可能还得再拖许久,可他的心却不由自主,他说:“好。” 只有在他情绪低落的时候,他才会格外安静。 去菜市场转了一圈,陈茗只买了点卤味,中午的饭菜还剩了很多,够他们三个人吃饱了。 陈茗进门便喊:“奶奶,我们回来啦。”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回应他,他看向秦思远,秦思远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奶奶平时也不耳背啊? 进到卧室,奶奶背对着他们躺在床上,动静全无,被子整齐地叠在床尾。 秦思远忽然心慌,快步走了上去,伸出的手定在半空,有种不好的预感。 陈茗走到他身后,也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好好地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他们僵在原地好一会儿,哀恸的心情都要拉满了,床上的人忽然动了。 秦思远怕得要死,立马缩到了陈茗的后边,从指缝里看前方的情况。 陈茗稍微理性些,不信鬼神之说,更不信有“诈尸”一事,他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奶奶?” 床上的人缓缓转过头,秦思远最终还是紧闭了双眼,他突然意识到,有一个不怕鬼的男朋友是多么好的体验。 奶奶睡眼惺忪:“你们回来啦?” “嗯。”陈茗松了口气,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就好。 他拉了拉身后的秦思远,对奶奶说:“奶奶您再休息会儿吗?去去做饭。” 奶奶坐起身来,打了个喷嚏,笑着说:“不睡了,我这把老骨头,睡一天少一天。” 这下子陈茗更不好接话,他本就不擅长孝敬长辈,只会恭谨顺从。 他和秦思远走进狭小的厨房,把门带上了,两人似乎都感触颇深。 “小远,”陈茗说,“你说人为什么会死呢?” 秦思远说:“生老病死,躲不过的。” 人的时间就那么几十年,对于奶奶来说,一辈子也就是睁眼闭眼的事了。 一想到自己只剩下几十年了,陈茗有些怅然:“小远,你说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会不会像医院里那些病人那样,睡了一觉,就没了。” 秦思远向来不解风情,这会儿只能搂住他,说:“不会的。” “小远,”陈茗埋着头,闷闷地说,“我怕。” 秦思远摩挲着他的背,安慰道:“别怕,我是医生,不会让你死在我前头的。” 陈茗的心情成功由阴转晴,他仰头,亲在秦思远光滑的下巴上,说:“那就拜托秦医生,替我照顾好我自己咯。” “好。” 老早之前秦思远就跟他说过,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要去触他霉头,否则他可能不会是六亲不认这么简单。 在生死面前,秦思远自有思量,或者说,身为一名医生,他看得比其他人透彻。 奶奶或许真的时日无多,陈茗最不能在这个时间去劝他好好孝顺老人,不然他可能直接坐飞机跑了。 以后的日子里,秦思远可能会后悔,但他生来薄情,流几行泪水,也就过去了。 所以陈茗什么也没说,他自己能调整心态,甚至说,他还可以对奶奶保持之前不冷不热的态度。 陈茗把中午的饭菜热了上桌,把买回来的卤味装盘,三人简简单单吃了晚饭。 然后奶奶照例守着老旧的电视机看乡土剧,陈茗和秦思远就回了房间,窝在床上聊了许多,聊着聊着竟是睡着了,灯也没关。 半夜里,奶奶起夜上厕所,看见孙子屋里的灯亮着,佝偻着身子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孙子回来了。 她轻手轻脚地去给他关灯,却发现房里还有一个人。 看不清那人的脸,她却直觉那人就是孙子和自己矛盾的源头。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看着,默默关了灯,然后踩着细碎的月光离开。 第93章 怪人 第一天过得太快,若不是学校的事拖住了他们的脚步,他们还能多走几个地方。 所以第二天秦思远故意走得离学校远远地,就烦再遇上搅兴的。 A市没什么景点,人口也不多,空气倒是不错的。 就这么慢慢走着,秦思远带着陈茗走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 “你走这里干什么?”陈茗拨开头顶的蛛网。 秦思远说:“好玩。” 本来他说高考之后,就骑着单车把A市逛个遍的,但意外总是先于一切降临,导致他现在才有机会走一走这座生活了许多年的城市。 而A市最多的就是这种羊肠小道,似乎给他一种一辈子也走不到头的感觉。 好吧,他承认他是有点害怕,转角处有什么,谁都不知道。 有陈茗在身边,他方才克服了恐惧,让好奇心夺了旗。 陈茗不觉得这些小巷有好玩之处,但秦思远既然开口了,就没道理不满足他的。 摸索着走了一段路,秦思远的头顶聚了一个蜘蛛窝。 陈茗忍不住发笑,秦思远吓得一颤,两只眼睛嗖地看向陈茗。 “吓着了?”看他好像是真被吓到了,陈茗连忙摸摸他的脑袋,“不怕不怕。” 他还在哄人的时候,拐角突然传来一阵渗人的笑声。 秦思远的脸都吓白了,紧紧拽着陈茗的胳膊,隔着小毛衣都掐得他有些疼了、 陈茗按上他的手,往前走了一步,他却还低着头纹丝不动,他只好退回来接着哄:“别怕,我在呢,要不我抱着你走?” “不要。” 意识到自己这样太怂了,秦思远主动走了一步,只是拽着陈茗的手一点儿不放。 陈茗笑着点点头,把怂怂的秦思远护在身后,“悍不畏死”地走到了拐角。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现象,拐角只是多出一个邋里邋遢的老人,坐在破烂的毯子上,深深地埋着头,那渗人的笑声就是从他嘴里发出的。 陈茗他们走近时,他抬起了头,那是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似乎装满了世事沧桑,他干瘪的脸颊深深凹陷,一笑就压出许多褶皱。 看着这两个“外来人”,老汉笑得阴森可怖,陈茗只觉得他在装怪,秦思远却怀疑□□撞了鬼,拼命闪躲他的视线。 见他把秦思远吓成这样,陈茗不善地问他:“你笑什么?” 老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用沙哑粗砺的声音说:“别说话,刘老太,前天死了。” 前天?不就是他们回来的前一天吗? 不对,刘老太又是谁? 陈茗还想问他,老汉却卷了毯子,脚下生风,一溜烟儿没了。 他觉得奇怪,回头想看看秦思远的情况,发现他一脸的严肃。 “怎么了?”他问。 秦思远看向他,说:“刘老太是我们楼里的一个婆婆。” 陈茗也严肃起来:“死了?那为什么我们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看见,丧事还没来得及操办吗?” 秦思远摇摇头:“不知道。” 他也正疑惑,楼里就剩刘老太家里有个当市长的儿子,没道理刘老太死了,这个儿子一点反应也无啊? 想不通,陈茗建议说:“我们回去问问吧。” 如果是真的,那他们作为邻居的,总得帮帮忙。 回到筒子楼里,那几个老人又聚在一起闲聊,看到两人回来了,连忙热情招呼,态度倒是比昨天好得多,皆因他奶奶在他们面前多说了几句。 恰逢他奶奶也在这些人当中,秦思远尬笑着被陈茗拉过去。 忽然,他目光一凝,脚步一滞,脸色刷地又白了。 陈茗吓了一跳,急忙问他:“小远,你怎么了?” 秦思远显然吓得不轻,说话都没声儿了,陈茗又喊了他几声,他才回过身说:“刘老太在那里坐着。”还笑眯眯的,他怀疑自己开了阴阳眼。 陈茗问:“哪个???” 秦思远哆嗦地伸手一指:“那个穿围裙的。” 如果陈茗看不见,那他会直接吓死过去。 还好陈茗说:“我看见了。” 刘老太莫名其妙莫名其妙被点名,问他们:“盯着我这个老太婆干嘛?” 秦思远还是抽抽嘴角,说不出话,陈茗见状,硬着头皮把方才遇到的事说了出来:“我们刚刚遇到一个老汉,他说,他说您过世了。” 听到这种话,刘老太也没有发怒,只是心平气和地问:“他是不是毯子不离身?” 陈茗点头:“是。” 看他那个逃跑也要带毯子的劲,这毯子怕不是他媳妇儿。 “这个挨千刀的,”刘老太熟稔地骂了一句,然后反过来安慰他们说:“娃儿啊,莫怕,我还活着在。” 陈茗也尬笑了起来:“那那个人是?” 这时候那些闲着的老人又七嘴八舌地说:“那个啊,是文铁匠,疯子一个。” “对啊,一天到晚到处说某某死了。” “有一回别人都买好祭品去到梁大姐家里了,结果梁大姐好好地在家里喂猪,白瞎了那几百块钱的牛羊肉。” 陈茗很是不解:“他为什么这么做?” 这后续应该是他不止被揍了一顿吧,这种找打的事,他为什么还做上瘾了? “谁知道呢,那个疯子说是逗乐,他怕是不知道我们活刮他的心都有了。 ” 之后他们再说了些什么,陈茗二人都没有去听了,他们又走上街道,慢悠悠享受着难得的日光浴。 陈茗忽地发笑,叹道:“怪人。” 可不是怪吗,他们这些置身事外的人,听了只会觉得好笑,而想到那些“受害者”的表情,几乎人人都会发笑。 生活中总是需要这种人来添添颜色的。 秦思远惊魂未定,奇怪地问他:“笑什么?” 陈茗笑着斜他一眼:“笑你胆小。” 秦思远扬起胳膊:“你再说一次。” “你胆小。” 陈茗“胆大包天”地说完,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朝他“略略略”。 “站住!” 熟悉的街景快速滑过,陈茗眼眶温热。 恍然间,那段青葱岁月又浮现在眼前,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的跑着,多少苦闷烦恼都被抛到脑后。 今时今日,他们依然只属于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错了 存稿忘发了 第94章 出现! 傍晚时分,两人吃了晚饭,想着明天就要走了,又手牵着手去看了看A市的夜景。 以前的秦思远一头扎进学习的苦海,根本无心窗外这些变换的景色,而直到现在,他也觉得那些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幼稚至极。 只是看陈茗笑得开心,他也欣喜,眼前的花花绿绿也没那么令人生厌了。 他们走过公园,看见成群结队的小孩子在嬉闹玩耍,走过街头,流浪的歌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走过烧烤摊,摊主的吆喝声一直勾着秦思远的心。 “别看了,”陈茗及时把他拖走,“不可能让你吃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才吃了晚饭走两步,消化都没到一半,要是现在坐下来,按秦思远的习惯,点一大堆,全部吃完,吃完就废。 不吃饭的时候真是一滴水也不会喝,一吃起来却没个头,非要看到盘里空了才甘心,所谓暴饮暴食。 吃不到烧烤,秦思远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一分钟,不过很快又好转了。 一边是车水马龙,另一边是静静流淌的河流,走在两者当中,秦思远的心意外地平静。 这条河是A市唯一一条修了大坝的河,也称“母亲河”,A市人口流动少,加之市民对它敬爱有加,“母亲河”得以保持了上百年的纯净。 今晚十五,他们走到这里的时候,月亮刚好高高挂起,水面波光粼粼,与河两岸的霓虹交相辉映,夺目炫彩。 秦思远的双手搭着栏杆,陈茗也随之停下,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 月光亲吻着他的指尖,莹白剔透,蛊惑着秦思远也吻了下去,稀稀拉拉的吻落在他手指上上,引来陈茗羞赧的小小挣扎。 “有人。” 秦思远于是撤回作乱的脑袋,微微撑大了眼睛看着他,说:“哦。”怎么委屈怎么来。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引诱陈茗沉沦的眼睛,在夜空和倒影之间,闪耀着璀璨的光,美得几乎令他窒息。 而他还在欣赏的时候,秦思远欺身过来在他嘴上又偷了一吻,顺便不满地问:“在想什 么?” 想得这么出神,别是哪个小妖精吧? 陈茗笑:“还能有谁?”心想:真是拿你没办法。 月色缈朦,柳树下,大河边,有一对恋人在拥吻,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却都默契地选择了视而不见,或许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 最后一天的早上,他们还是去学校走了一圈,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情况不是很糟,那两个黄牙一天都没出现,陈茗想应该是沈宇那边有了反应。 A市相较于首都很小,同样沈宇小叔相较于沈宇也很弱。 老校长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但却从这两人之前“堵门”的动作猜得出一些,他们这是救下了学校啊。 这种类似于失而复得的感觉让老校长涕泪横流,就差跪下来给他们道谢了,学校是他毕生心血灌注的地方,他很怕在最没有能力的时候失去它。 幸好还有他们在。 老校长看着他们离开,眼里满是欣慰,当年的小毛孩都长大了啊。 出了校门,陈茗站在在超市外等秦思远,顺便想想最后这几个小时怎么过才有意义。 等着等着,秦思远没等来,却等来了黄牙, 黄牙的脸肿得很厉害,一看就是被狠狠揍过。 看见陈茗,他下意识地露出凶狠的表情,被他背后的大黄牙敲了一记才老实下去。 大黄牙谄媚地笑着说:“吓到你了吧?真是对不起。” 陈茗面无表情,为了风度涵养,忍住没有说出那个字。 “前天的事,实在是对不住,”胖黄牙递出一支烟,见他不接,又毫不在意地收回来,“都怪我这有眼无珠的弟弟。” 说着,他推了一把小黄牙,凶恶地说:“快给陈先生赔不是。” 小黄牙不情不愿小声说了对不起,大黄牙就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大点儿声!吃屎吃不饱吗?” 于是小黄牙才立正大喊:“对不起!” 路人侧目,他立马吼回去:“看你娘的!” 然后他就又挨了一巴掌:“你凶个屁!” 陈茗冷眼旁观他们唱双簧,脸上的不耐之色越来越浓。 大黄牙意识到他连开口的兴趣也没有,换了个策略说:“陈先生,之前我们老板不知道您是沈少爷的朋友,现在想当面给您道个歉。” 陈茗说:“不必。”他可没那时间去浪费。 “陈先生,给个面子吧。” “你算什么?”秦思远出来了。 看见他,小黄牙眼里冒出了显而易见的恨意,若不是被警告过,他这会儿估计就扑上去撕咬秦思远了。 大黄牙再次卑躬屈膝地赔笑道:“秦先生您消消气。”心里却把秦思远骂了个半死,不就是认识沈宇吗,这么神气,待会儿看他怎么收拾这两个人。 “好啊。” 秦思远说着把两瓶饮料都递给陈茗,挽起了衣袖,先发制人把两个黄牙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别以为他没看见暗处一堆彪形大汉。 即便沈宇他小叔想破罐子破摔,也得掂量掂量他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街对面的小车终于在两个黄牙的哀嚎声中缓缓打开,下来的人长手长脚,面若春风,目若桃花。 媚骨天成,女人看了都会自愧弗如,如果他不是个男人的话,相信会有很多男人排着队包养他。 虽说是沈宇的小叔,年纪却跟沈宇相差无两,骚起来的劲儿跟沈宇比却差远了。 他迈着猫步走向他们,边走边说:“两位,上去坐坐吧。” 秦思远看得几欲作呕,把头埋到了陈茗身后。 沈状却误以为他也被自己迷住了,心里嗤笑,嘴里却说着:“秦先生,您可真有童心。” 童心?难道是躲猫猫?嗯? 陈茗感受着背上的温度,微微动了下蝴蝶骨,秦思远便探出头来,眼神疑惑:“什么事?” 沈状抢了陈茗的话头说:“我有话想和两位先生说,借一步说话?” 秦思远没有陈茗那么好脾气,上来就是一句粗口:“滚,不借。” 第95章 不是个人物 如此不给面子的话,终于让沈状动怒了。 他冷哼一声:“秦思远,你别给脸不要脸。” 恼羞成怒的样子却让秦思远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了,陈茗看着自己爱人“逆来顺受”,心都化了。 两天时间足够他把新宇公司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这个沈状就和陈家那些老东西们期待自己成为的那种人一模一样,为求利益不择手段。 不过他比自己差得远,他还以为是个人物来着,所以之前才叫秦思远引而不发。 从沈宇那里求到一百万之后,沈状辗转找到了A市这么个穷乡僻壤,几年的时间就建成了这里的龙头企业。 而为了维持自己在首都那一丁点可怜的地位,他不得不各方讨好,尤其是沈宇,那一百万他本就不打算还,打听到他喜欢美人之后,更是去了各国为他搜罗。 只不过他去年他送去的都被退回来了,是颜值不够还是身材不辣? 失去沈宇这个压榨的对象,沈状去年到现在过得如履薄冰,首都的圈子几乎要将他遗忘了,而就在前几天,沈宇居然主动联系自己了。 但他带来的却不是令人愉悦的消息,居然要他放弃A市的产业,这怎么可能,这等同于断他生路。 虽然沈宇很大度地说给自己签一张五千万的支票,可这保不齐就只是个空头支票。 所以他才到这里来低声下气地给面前这两个讨厌的人赔罪,就指着他们说一声“不追究”,但现在看来,没那么容易。 软的不行硬的来,这片小地方暂时还是他的天下,这两人在他的地盘上放肆,怕是活腻歪了,他有一千种方法折磨他们。 在他构思好接下去的折磨方式之前,陈茗先帮他打破了这个美妙的幻想:“沈状,好像是你想多了,是我们太给你脸了。” A市太小了,而沈状对于在首都几乎可以说呼风唤雨的陈茗来说,就如蝼蚁一般。 他是什么心理,陈茗一猜一个准,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沈状是突然收到消息的,所以没有太去关注陈茗是什么来头,还以为他们跟沈宇只是单单认识,给点钱就能了事那种,。 于是他气极反笑:“开门见山吧,想要多少?” 陈茗叹息着摇摇头,果然不能寄希望于他会自己想明白,以暴制暴才是王道。 跟首都那群老妖精们斗了那么久,沈状的伎俩在他眼里最多算个小儿科。 他抬起双手轻轻拍了两下,街道上的几十个小商小贩扔下家伙事儿就围拢过来,那阵仗大得把沈状吓了一跳。 陈茗看得好笑,秦思远就不由分说地捂住他的嘴。 “不许笑。” 这下可让他笑得更欢了,甚至坏心眼地伸出舌头去舔他的手心,直舔得他脚脖子都快红了,陈茗才作罢,笑眯眯地看着他。 秦思远悻悻地收回手,只可惜刚刚递出去的不是自己的脸。 沈状眼神微闪,他曾经也向往着这样旁若无人的爱情,可现在却说:“恶心。” 、 他自己陪男人睡得也不少,若不是那些老男人都是些脑满肠肥之徒,他还能幻想一二。 正想着,左右有人钳制住了他,他这才反应过来挣扎道:“放开我!蠢货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钳住他的两个壮汉不闻不问,低垂着头,听凭陈茗吩咐。 陈茗往前走了一步,问:“你刚刚说要把我们怎么样来着?” “屁!我没说!” 他就是想了想而已,还有,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真他/妈地不好受。 他带来的那些人呢?为什么还不出来。 沈状的眼神四处飘了飘,陈茗会意,问:“在找那些小老鼠吗?别担心,都被我赶跑了。” 几年的习惯让陈茗想笑着嘲讽这种 “丧家之犬”,却因为身后秦思远幽幽地目光而僵硬地压下了嘴角。 沈状挣了两下没挣开,心道这回踢到铁板了,他丧气一般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陈茗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想再跟他废话下去了,“你碍眼了。” 要不是他怕秦思远手疼,拉着他,按他那个脾气,刚刚都又上去揍人了。 沈状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找自己麻烦,而且这人还是首都来的,没道理跟自己有前仇旧怨啊? 看他真打算撂挑子揍人,沈状又挣扎着问道:“那个小破高中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大动干戈的?!” 当他的手被轻轻拉下时,陈茗心想:完了,这下拴不住了。 秦思远抹开他的手后,大跨步走到沈状面前,抡了抡拳头,说:“屁话真多。” 随后沙包大的拳头如狂风暴雨般落下,丝毫不“怜香惜玉”,现场情况之惨烈,那俩大汉默默撇开眼睛,这小朋友脾气好炸,拳打脚踢的。 打完,沈状几乎昏死过去,他只能靠着两边人的力量才能勉强屁股离地。 秦思远再补一脚:“傻X。” 陈茗接着朝那两人挥挥手,让他们把人带走,看着心烦,然后继续去和秦思远卿卿我我。 他捧起秦思远略微泛红的双手,问:“疼不疼啊?” 秦思远脖子后移,眼里布满疑惑,却不说,老实地回答道:“我不疼,他疼。” 陈茗握起他温热的手揣进兜里,说:“以后下手轻点。” 秦思远:“嗯?”你居然心疼别人!? 不料陈茗却说:“我怕你手疼,都打红了,要不随身带个拳击手套吧?” 嘶,那感情好,一拳下去,半边脸都得麻。 听起来是挺有诱惑力的,但是秦思远拒绝地摇头说:“算了,太麻烦了。” 开玩笑,那么大一个手套,搁哪儿都麻烦。 陈茗笑了笑,也没坚持,恰好周围的人闻风而动,跑得老远,连超市的人都跑光了,一眼望去,现在就他们两人傻兮兮站在街上,这正遂了他的愿。 “小远,”他把头靠在秦思远肩上,絮絮叨叨,“你到了之后,要记得天天跟我联系,不然我会想你想得发疯的。” “嗯。” “要按时吃饭,不能任性,我给你设了闹钟。” “嗯。” “你要是一个人走夜路害怕了,也要给我打电话,我陪你走完。”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又咕咕咕 但我保证一定不会太监的!你们可以养肥了再看(小声) 第96章 走了 而秦思远是何等聪明的人,见他不言语了,便知道他难受得说不出话,斟酌半天,他问道:“衣服扎脸” “闭嘴。” 任由他说下去,再好的气氛都会败光。 与平常无二,沉默寡言地吃了午饭,陈茗挥别奶奶,再拉着故作冷漠的秦思远踏上回首都的路。 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他将秦思远送到了首都机场,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最后只汇成一句:“给我打电话。” 秦思远自然点头应允,看了看他放在自己腰间像黏了胶水的双手,问:“还有吗?” 再不说点什么,太阳都要下山了,他也得离开了。 平时明明是个骚话不断的人,现在表现出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还真让他有点不习惯,为了缓解这种名为伤感的气氛,他说:“没有我就走了。” 陈茗一看他无所谓的样子就来气,推开一点就狠狠戳了一下他的左胸口,问他:“你有心吗?” 秦思远的嘴角不自觉地微扬,顺势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心上说:“你摸摸看。” 陈茗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风骚”闪瞎了眼,一时间呆愣愣地不知该作何回答。 检票员看那两大小伙子抱恁久了还不撒手,眼看登机口要关闭了,他不得不狠心拆散这哥俩:“大兄弟,快别磨叽了,飞机要起飞了。” 话音刚落,一边的同事忍不住踹了一下他:“叫你用普通话,普通话!” 无奈,陈茗只能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这么舒服的触感,要隔好久才能摸到了。 他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秦思远的衣服,又把小包递给他,嘱咐道:“注意安全,还有,别被不三不四的人勾搭去了。” 秦思远捏了捏他的手指,说:“遵命。” “好了,去吧。” 等到秦思远的背影也消失在视线里,陈茗才落寞地转身出了机场,刚好赶上太阳落山,黄澄澄的光线包裹住他,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暖洋洋的。 夕阳美如画,清风醉晚霞。 他低头笑了笑,算了,都依他吧。 关于他爸妈与他“交易”的事,陈茗知道的不详细,可却绝对不少。 这还得归功于他惊人的观察力和洞察力,秦思远在想什么,他也是一猜一个准。 若是他当时挑明自己知道的事,秦思远怕是要闹个大红脸,再别扭地说:“我才不是为了你。” 所以说,太聪明反而不好,这不,就他一个人憋得难受。 不过,他很好奇,几个月之后,秦思远会露出什么有趣的表情来。 换个方面来想,秦思远的离开,算是给他腾出时间来搞事业了,不然按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状态,陈氏彻底转型还要费点时间。 三个月后,陈茗手里拿着签证,不久之后就能踏入M国的领土。 偏偏在差这临门一脚的当口,又有人拦路捣乱。 彼时陈茗刚好结束和秦思远的电话,秘书就急匆匆地敲门进来:“陈总,有位小姐说认识您,非要见您。” “什么名字?” 认识他的多了去了,他认识的就少之又少了。 秘书还没说话,办公室的门就被踹了一脚,估计外面的人感受出来踹不开了,便开始哐哐砸门,一边砸还一边喊:“陈茗,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开门!” 听声音,好像还没发育完全? 这么想着,他质疑秘书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要是早点说,也不至于都让人家堵到门口来了,回头秦思远要是知道了,醋缸子翻了,又不知道要冷落自己多久。 秘书咕哝道:“你电话一直占线。” 根本打不通,打通了也不会接,猜就是和他家那位又聊上了,秘书心里疯狂抱怨。 “你说什么?”陈茗睨了她一眼,又看看门,说,“让她进来吧,来者是客。” 有朋从远方来,虽远必诛? 秘书看总裁这个表情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儿,连忙幸灾乐祸地去开了门,她最喜欢看总裁干这种“大快人心”的事儿了,小女孩儿家家的,脾气咋焉儿坏呢? 她打开门,外面的姑娘没料到里面这么快就开门了,一个前冲撞门差点撞进秘书怀里,秘书灵活地闪开,拍拍胸脯,心道还好闪得快,不然就被吃豆腐了。 倒地的姑娘抬头脑袋怒目而视:“你!” 秘书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他们总裁摆平不了的事,就算她做得再过分点,也不会少一分奖金。 于是她充当了木头人,任姑娘怎么瞪自己,她也装作不觉,想让她扶人,态度好点再求一下试试? 陈茗哑然失笑,自己这是养了一群什么神仙,胆子奇大。 他轻咳两声,提醒道:“樊潇潇,樊笼惟一的孙女。” 秘书这才如遭晴天霹雳,颤颤巍巍地把人扶起来,惹不起惹不起。 陈茗笑够了,才把眼神转向那个毛毛躁躁的小姑娘。 “樊大小姐,有何贵干?” 樊潇潇显然生气极了,一把甩开秘书的手,骂道:“陈茗!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我不怕你!” 啧啧啧,还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这才多久,秦思远那个“温柔可爱”的小学妹就摇身一变成了骂街泼妇。 当初秦思远被绑架,就是在她的生日会上,这笔账,他本来念在她是个女孩,又看在樊笼的面子上,一笔揭过了的。 只是这姑娘脑子不好使,非往他面前冲。 陈茗敛笑,问她:“不怕最好,有什么事吗,樊潇潇?” 樊潇潇不顾外人在场,直骂道:“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离秦师哥越远越好!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听了,陈茗大致猜出她气焰高涨的原因了,他向秘书使了个眼色,没有立锥之地的秘书心领神会,轻手轻脚出了门,再把听墙角的人赶走。 然后陈茗才放松地翘起二郎腿,笑问:“喔?那你的条件呢?” 樊潇潇蹙眉:“什么条件?” 一般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被拆穿,当事人不应该都是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吗?为什么他跟个局外人一样?反而叫她开始心慌。 陈茗接着说:“比如你给我五个亿,让我立刻马上离开他这种。” 樊潇潇想也不想地拒绝:“不可能。” 她自己的能动产尚且不过五十万,家里管得严,不许她有除了学习以外的消费,就这五十万,还是她一直埋怨的爷爷给的。 作者有话要说: 鸽子精上线啦! 第97章 来了来了她来了 陈茗摊开手,撇了撇嘴问:“那你凭什么跟我争?” “呵,”樊潇潇冷哼一声,“就凭我是女人。” 陈茗听乐了:“你发育完全了吗?”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她的胸部。 樊潇潇再是刁蛮,也因为这种挑逗似的话红了脸,捂着胸口骂道:“无耻!” 陈茗但笑不语,这种黄毛丫头最好对付了。 过了会儿,樊潇潇还是眼睛瞪得像铜铃,陈茗看着就烦,说:“樊大小姐,没事就请回吧。” “谁说我没事!” 我看你是没事找事,陈茗心想。 这人似乎必须要有人接话,才会说话,于是陈茗支着下巴说:“洗耳恭听。” 樊潇潇眼神变了变,又说:“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 等一下,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哦,原来是她进门的时候说的。 陈茗向后靠,又摆摆手,说:“打住打住,你刚刚用过这个理由了。” 樊潇潇愣了一下,也想了起来,随后无所谓的说:“那又怎么样,总之你最好离开秦师哥,否则。。。。。。” “否则怎样?”陈茗再次打断她说,“你是比我有钱呢?还是比我长得好看?我看都不见得吧。” “胡说八道什么呢!秦师哥才不是那种人。” 正好因为过几天就能去见秦思远,他无心工作,陪这小姑娘唠会儿算了。 “哦,他是哪种人?” “哼,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嗯?” “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纠缠他?!” 小姑娘吼得脖子都红了,陈茗却始终淡淡的:“我确实不喜欢他。”我爱他。 “你混蛋!”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口舌之战持续了近二十分钟。 突然,陈茗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秦思远,他有些不解,难道他知道自己要偷摸去找他了? 其实不然,是门外的秘书偷听到那句“不喜欢他”之后,赶紧给秦思远通风报信,还让他听了一会儿的现场直播。 秦思远越听脸越黑,陈茗怎么对一个女孩这么有耐心,尤其在秘书透露他之前说的那句话时,他差点把手机捏碎。 手里的戒指顿时不香了。 他坐着平复了好一会儿的情绪,才阻止自己的脚跑去机场,然后才打电话给陈茗。 陈茗接起来,只听得那边轻缓的呼吸声,他问:“小远,怎么了?” 秦思远气不过,挂了电话。 不会审时度势的樊潇潇听他喊了声“小远”,就断定那头是秦思远,虽然也真的是。 她命令道:“把手机给我。” 陈茗心头烦闷,生气要赶她走:“滚。” “我不走!你凭什么凶我!”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凶她,想着,她的眼泪就啪嗒啪嗒掉。 这要换了旁人,可能还会哄哄,但陈茗早在秦思远的耳濡目染之下,对柔弱的女人失去了兴趣和耐心。 尤其是这种哭哭啼啼的小女人,简直烦人。 这么一对比,还是“乖乖巧巧”的秦思远更讨人喜欢。 陈茗闭了闭眼,眼不见心不烦。 接着,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忙不迭接起来,小心翼翼地开口:“小远?” 然后被毫不留情的掐断。 这让本来委委屈屈的樊潇潇心头大快,还有闲心嘲讽他说:“活该,秦师哥才不会喜欢男人。” 陈茗正在思考自己哪里惹秦思远生气了,樊潇潇循着枪口撞过来了。 这回他懒得同她浪费时间,直接拨通前台电话:“上来把人抓下去。” 等待的几分钟里,秦思远三次重复了上述挂电话的操作,陈茗这心里猫抓似的,就想不通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樊潇潇跟唐僧念经一样,不断重复她之前说过的话。 那碎嘴的样子,完全不像那个弹琵琶时温婉明媚的女子,果然啊,嫉妒使人发疯。 保安敲门进来,向她走过去的时候,樊潇潇下意识往后一缩,陈茗冷笑:“怕了?刚刚的气势呢?” “你别得意!” 然后她就被架着出去了,撒泼撒了一路,恐怕他爸妈都不想认这个女儿了,更别提她还得罪了陈茗。 她走之后,陈茗二话不说一个视频通话请求扔了过去,指尖快速地点着桌面。 意料之中地,秦思远同意了,毕竟事不过三,就算陈茗不会跟他生气,他自己都觉得矫情。 秦思远依然黑着脸,阴恻恻地瞪着他,陈茗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秘书“出卖”了自己,可怜巴巴地问:“怎么了嘛?” 啧,撒娇,没用! 陈茗瘪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想着要心如“磐石”的秦思远立马缴械投降:“你别哭。” 陈茗趁胜追击:“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了?” 秦思远有的放矢地说:“你跟那个女人单独聊了那么久。” “哪个?” 陈茗以为隔着这大江大洋的,秦思远不知道刚刚给他和樊潇潇见面了,便以为是之前的矛盾。 “樊潇潇。” “啊?你怎么知道?” 秦思远不说话了,继续阴恻恻地盯着他,势必要他后悔刚刚所做的事,必要的话,他现在就抛下公司,回国把他抓起来打断腿。 自己不在的时候,他就这么饥渴吗?跟那个臭女人聊得那么欢。 意识到秦思远的眼神过于危险,陈茗立刻认错:“我错了。” 秦思远还是不说话,陈茗就接着解释说:“我是看在樊老的面子上才跟她多聊了几句。” “哼,”以为这就行了吗?秦思远冷冷地问,“那你为什么说不喜欢我?” 陈茗一脸茫然:“我没有啊,除了你,我还能喜欢谁啊?” 秦思远的无意识地微微嘟嘴,同时眼神向下,盯着脚尖,也不看他了,生气。 “小远,”陈茗笑着说,“你卖萌,犯规。” “我没有。” 后来陈茗又哄了他好久,顺便从他那里得知秘书原来是个“监视器”,当即表示给秘书“升职加薪”,以奖励她的“辛劳”。 他们默契地搁下了手里的工作,聊着聊着,窗外就落起了雨。 陈茗望了一眼,又看向昏昏欲睡的秦思远,轻轻叩了叩手机屏幕。 第98章 可怕的人 秦思远疑惑地看着他问:“怎么了?” 陈茗就说:“首都下雨了。” “哦,”秦思远顿了下,又说,“我这里没下。” 管它下不下的,陈茗只想借此再说一句情话:“每座城市都会下雨,就像我走到哪里都会想你。” 当然,也爱你。 秦思远照例不解风情地眯眯眼:“哦。” 陈茗对此一笑置之,自嘲道:“习惯了习惯了。” 也不知等这榆木脑袋回应自己,要等多久?希望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吧。 秦思远:“啊?” 紧接着他又打了个哈欠,陈茗随便应付两句过去了,让他赶紧补眠,都怪自己,害他半夜三更起来“捉女|干”。 下次注意,不是,没有下次了。 樊潇潇被推出陈氏,颜面尽失,哭着蹲在大街上让人看了好久的笑话。 后来被一个笼着黑衣的人带走,上了一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 没人看见那个七月份一身黑的人长什么样子,也没人知道他把樊潇潇带去了哪里。 黄昏,市郊的废弃工厂里。 樊潇潇头昏脑涨地醒过来,面前站了一个奇怪的黑衣人,她害怕地想往后缩,结果触到了冰冷的墙壁,她瑟缩一下,颤抖着问:“你是谁?” 黑衣人的帽子过于宽大,把那人整个脸都给遮住了,只露出一个过于尖利的下巴。 那人没有立即回答她,却是慢慢摘下了帽子。 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樊潇潇控制不住地失声尖叫:“啊!!!救命!!!”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皮肤不仅凹凸不平,还黑紫交错,纵横疤痕斑点,右眼下垂,几乎要脱离眼眶了,左眼上因为有道疤,而只能睁开一条极小的缝。 每个见过这张脸的人,无一不害怕惊悚,这简直就像地狱来索命的恶鬼! 樊潇潇吓得不敢睁眼,呼救声吵得那人心烦。 “闭嘴。” 这人的声音很哑,细听还能听出连绵的机械声,男女都难辨,让人怀疑他莫不是在喉咙上装了个机器。 一把飞刀钉在樊潇潇耳边,她拼命地控制自己,让哭喊声变成了呜咽。 那人又说:“睁开眼睛。” 樊潇潇紧紧闭着眼睛,摆头乞求道:“求求你不要伤害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那人走了两步,忽然抓住她的头发,像是要把她的头皮都拽下来,说:“我说,把眼睛睁开。” “啊!” 樊潇潇惨叫一声,被迫掀开了眼皮,近在咫尺的“鬼脸”吓得她花容失色,涕泪横流地祈求:“求求你,求求你。” 她不是才从陈氏出来吗,怎么一转眼到了这里,还被一个这么可怕的人绑架了?她好怕,早知道不拒绝爸妈安排的保镖了。 “求我什么?”黑衣人松开她的头发,看她想闭眼,立马吼道,“不准闭眼!” 樊潇潇哽咽着,眼神涣散,从来没这么无助过。 然而,那黑衣人一转攻势,抬起机械手臂温柔地抚摸过她的脸颊,几不可闻地感叹道:“多漂亮的脸啊。” “真想毁了。” 后面那句话让樊潇潇听得真真的,也顾不得害怕那张丑陋的“鬼脸”了,再次乞求道:“求求你,不要。” 黑衣人似乎是笑了笑:“不要怎样?” 樊潇潇颤声回道:“不要毁我容。” 那只机械手臂在她脸上流连了一会儿,然后恋恋不舍地被它主人收回。 黑衣人在她面前走了几步,忽然一个字一个字地叫她:“樊、潇、潇。” 樊潇潇心里一寒,问道:“你认识我?” “当然,”黑衣人从怀里取出一份资料,边看边说,“樊潇潇,樊笼的孙女,首都名媛,最有可能和顾家或陈家联姻的女人。” 这种情况下,樊潇潇根本顾不得思考,只能下意识地问:“什、什么意思?” 黑衣人收起资料,踱步道:“很简单,我要你跟陈茗结婚。” “不可能!” 黑衣人拿他那只半吊的眼睛看着她,也不说话。 最终樊潇潇败下阵来:“为什么?” “你不用知道。” 樊潇潇对陈茗的厌恶已经到了极点,现在就算让她跟一头猪结婚她都能应下来,但考虑到对象是陈茗,她还想再挣扎一下:“可不可以换别人?” 出乎她意料的,黑衣人答应了:“可以。” 不过她没庆幸多久,黑衣人答应完之后,拿起了鸟笼,毫不犹豫点火烧死了笼里的金丝雀。 看着那只漂亮的鸟儿在自己眼前凄惨殒命,樊潇潇快吓昏过去了:“不,不。” 黑衣人扔掉漆黑的鸟笼,说:“换人的话,我现在就烧死你。” 说着,烈火灼心的痛似乎真传到了她皮肤上,她揉搓着光裸的双臂,哭着答应下来:“好,我答应你,别杀我。” 送她离开的时候,黑衣人在后座幽幽地说:“告诉别人的话,我每天夜里都会去跟你聊天的。” “不,”樊潇潇惊恐地摇头,“不会的,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黑衣人嘶哑着声音笑道:“乖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之后的几天,樊潇潇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不管是错觉还是什么,一想到那人可怕的脸,她就不愿意再冒任何险。 要想和陈茗结婚,也不是多么容易的事,她和爷爷的关系僵硬,接近一年没见过面了,过年也不见他回家,成天待在实验室不知道搞些什么名堂。 她也只能求助她爸妈了。 当初次听到她想嫁给陈茗这事儿时,樊爸樊妈颇为惊讶。 “潇潇啊,你不是说最讨厌陈茗了吗?” 樊潇潇不敢说实话,学着以前娇蛮天真地样子说:“我不嘛,我改变主意了,我非他不嫁。” 果然,她爸妈不疑有他,刮了下她的鼻子,宠溺地笑着说:“你这孩子,我们还能不依你了?” “就知道爸爸妈妈最好啦!”她身后攥紧的手,冷汗涔涔。 这样,应该就行了吧?然后她好像听见那个声音在她耳边说:“做得好,乖孩子。” 她不敢问为什么,那人想借此做什么,她怕极了。 或许只是单纯想教训她,又或许是陈茗的仇人。 想到这个可能,她对陈茗的恨意又多添了一分,凭什么他惹的祸要搭上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是晚上码字,现写先发,所以发的比较晚,就当是第二天早上发的叭!(别打我) 第99章 马不停蹄奔向你 她爸妈亲自去找了陈茗,而她则在家里忐忑地等消息,已经想到了陈茗在结婚之后想碰自己该怎么办。 傍晚,回家的爸妈却显得不是很高兴。 她问发生什么了,他们只是笑笑,让她这个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第二天他才知道,原来爸妈也是被陈茗用了同样的方法赶出来,一点脸都没有给。 这让她怒不可遏,当天就又去了陈氏,哪知陈茗前些天就把她列入了黑名单,现在还加上了她爸妈。 于是吃了闭门羹的她气得不行,又死要面子地不愿意就这样空手而归,她“全副武装”,蹲守在陈茗回家的路上。 陈茗本来心情很好,明天就能去见秦思远了,结果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看着这个穿得像狗仔一样的女人,他不知该不该笑,都堵到自己家门口了,要不要开门请她倒个垃圾? 樊潇潇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还是说出了那句难以启齿的话:“求你跟我结婚!” 其实她来的目的,陈茗是很清楚的,他只是好奇为什么她突然改变主意了,之前不还追着秦思远“哥哥”长“哥哥”短的吗? 哦,还找自己“示威”过来着。 他插起兜,做出一个散漫的态度来,对她说:“滚。” 这也是从秦思远那儿偷学的,不得不说,用起来是真过瘾,以后多几个这样的傻子送上门给他骂吧! “陈茗!”樊潇潇不可思议,怒了,“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陈茗嘲讽一笑:“你希望我无视你?Ok,那我闭嘴。” 在这之前,他对女士都是很宽容的,不会因为几句无礼的话就对人恶语相向,可是樊潇潇的人比她的话更讨人嫌。 以前没发现,可能因为接触少。 但是如果现在他谨慎一些,多思考一些,或许能猜到樊潇潇是被人威胁了,或许能避免一场悲剧。 可他没有,他满心满眼都是明天的秦思远,再容不下其他人。 “你!” 樊潇潇无能狂怒了一会儿,突然放软了态度,几乎是哀求地说:“求你了,跟我结婚。” 这件事颇有蹊跷,陈茗不可能轻易答应,于是她又说:“放心,只是领个本,走个形式,不用你做什么的,结了立刻离也可以,求你了。” “哦?”陈茗抖脚,开始不耐烦,“那你为什么想和我结婚?喜欢上我了?” “放屁!” 樊潇潇下意识大声反驳,想道出真相,一道阴冷的视线却牢牢钉在自己喉咙上,让她半个字也不敢透露。 陈茗撇撇嘴,实在不想跟这个奇怪的女人再聊下去:“请回吧。” “不!”樊潇潇惊恐地摇头,“不要赶我走,求你了,我会死的!” 被赶来的安保带走的时候,她还声嘶力竭地喊:“跟我结婚!求你了!求你了!” 这人莫不是被刺激狠了,发了疯? 他旋即摇摇头,恋爱脑又占据了主动权,掏出钥匙开门,今晚就把行李装好,明天一早就去见阔别已久的爱人。 邻居听了好久外边的动静,动静远了,探出头来调侃陈茗说:“小伙子,就这么把人姑娘赶跑了?” 陈茗笑着回应:“怕我家那位知道了吃醋 。” 邻居惊讶道:“哟?哪个姑娘啊?比不比刚才那个漂亮?” 门“咔哒”一声开了,陈茗边往里走边说:“很帅。” “帅?”邻居自言自语,“有这么形容姑娘的吗?” 陈茗第二天一早果真走了,谁都没知会,包括那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秘书,所以他也不知道樊潇潇失踪的消息。 更不知道有个漆黑的人看着他的飞机说了句:“你跑不掉的。” 到了M国,他没有立刻去缩水了一倍的陈氏看一眼,而是按照秦思远老早就发过来的地址,他顺利地找到了他的落脚点,一个不大的别墅。 还好他深谋远虑,钥匙也叫他给自己邮了一把,现在能光明正大地开锁进屋。 门没开之前,他还是有些忐忑的,万一找错房子了怎么办,万一他搬走了怎么办。 而这些担忧都在门开的瞬间全部消失了。 房子的装修很简单,秦思远说等他过来,让他在家里慢慢装修,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不满意就换几套房子再练练手。 看着一层不染的样子,应该定期有保洁,不然按他那习惯,十天半个月都懒得刷一回碗的,怎么可能把地板拖得光亮如镜。 一般吃午饭的时候,他们会通个视频电话,而这个时候秦思远都是在卧室和他通话的,所以他决定就“埋伏”在卧室,给他一个惊喜。 嘶,不知道怎么,他忽然想到了女主提前回家,抓住男主“偷腥”的画面。 然后他连忙掐自己一下,少看些肥皂剧! 首都那边,浑然不知公司已经被搬空了的秘书,此时正奇怪一向示工作如一日三餐的总裁为什么迟到了。 电话打不通,发信息也不回,她害怕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开着车飞奔去了总裁家里,结果家里也没人。 浇着花的邻居想跟这个小美女打个招呼,没想到小美女一转过头来就凶巴巴地问:“陈总去哪儿了?” 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的邻居灰溜溜地走回屋:“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 怎么来找这大兄弟的妹子一个接一个,找他的却只有隔壁的臭鸽子,难道因为他没钱?不对啊,他记得他还是有个十几亿身家来着。 难道十几亿已经不值钱了? 他脑补了一大堆,而另一头,秘书只能丧气地坐在冰凉的楼梯上,这可咋办,人没了,秦思远那个狗还不扒了自己的皮? 算了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 她小心翼翼地给秦思远发了条信息:“陈总不见了。” 秦思远立马一个电话砸过来:“怎么回事?” 自知理亏,她结结巴巴地说:“就,不见,了。”完了完了,薪水没了。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她松了一口气,趁还活着,赶紧去好好消费一次,于是她转头就扎进了农贸市场。 第100章 干柴烈火 结束了和“无能秘书”的短暂通话,秦思远立刻拿出另一部手机跟陈茗联系,等接通等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 但是还好最后接通了。 他松了一口气,假装刚才那个焦急的人不是自己,问道:“在干嘛?” 陈茗正在他家厨房炒菜,听见电话铃声就连忙搁下铲子跑到客厅去听。 “准备早饭。” 秦思远疑惑:“今天怎么这么晚?” 厨房的锅在咕嘟咕嘟响了,陈茗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昨天处理文件熬得太晚了,闹钟刚好坏了。” 秦思远迟疑地“哦”一声,陈茗趁机转移话题:“你也该吃午饭了,快回家,我等你一起吃。” 直到挂了电话,秦思远走在回家的路上,还是不免疑惑,总觉得今天的陈茗有点怪,怪在哪儿呢? 有了!他没故意说些浑话来惹自己脸红心跳! 不对,他有点遗憾是怎么回事? 他摇摇头,算了算了不想了,再想下去不就承认自己其实是喜欢他说那些浑话的吗?他绝对不会喜欢的! 完了,怎么想到陈茗在床上叫自己“哥哥”的时候了,太久没发泄过的后果?为什么光凭想象就能石更了???他不干净了。 一日三餐,因为有陈茗监督,他不得已请了个阿姨来做,不过是等他到家之后再给阿姨打电话。 而今天一推开门,熟悉的饭菜香气扑鼻而来,难道是海螺姑娘?可是他最近就捡了一只烟灰缸而已,还是在家门口就扔掉了的,挡在路中间太碍眼了。 难道阿姨等不及,翻窗进来做的饭?阿姨好身手!可是他一楼的窗户都上了锁的。 他站在门口天马行空想了好一会儿,排除了入室盗窃这个可能性,哪个小偷会光明正大到在“受害者”家里做饭?除非他是把脑子饿坏了。 不知不觉,他提着门口的狼牙棒慢慢走到了厨房门口,里面忙碌的身影陌生又熟悉,出现在这里是理所应当。 听到背后的响动,陈茗扭过头来看,笑着说:“回来啦?” 秦思远抿唇,若无其事地把狼牙棒扔去楼梯底下:“嗯。” 陈茗放下汤勺,在围裙上拍拍手,向他张开双臂,说:“宝贝,来抱一个,我想死你了。” “不抱。” 嘴上拒绝着,双腿却不由自走走向了他。 秦思远紧紧环住他的腰,用力呼吸着跟他身上的气息,只觉得两套衣服碍事得很。 陈茗扭了两下脖子,笑着推拒:“痒。” 他今天好容易穿了一次短袖,秦思远炙热的呼吸全喷洒在他脖子上,搞得他身心都痒痒的。 眼前纤长白皙的脖子依稀可见跳动的动脉,秦思远轻轻啃咬了下去,从耳根一直到肩处,留下一串串火热的印记。 陈茗几乎把持不住,绷着一根筋,想推开他,双手却软绵绵的没力气,他都要怀疑秦思远是不是个行走的蒙汗药了。 “你还没吃饭。” 秦思远默默解着他的衬衣扣子,说:“这就吃。” 覆上那张似乎又要喋喋不休的薄唇,整个世界都清净了,可以做些他想了很久的事了。 ——————rou—————— 缠绵一番之后,陈茗沉沉睡去,昨天兴奋地一夜没睡,一大早又出门赶飞机,这让作息有了些许变化的他吃不消了。 秦思远把他抱在怀里好一会儿,肚子开始咕咕叫,饿了。 厨房的几个菜还有点温度,锅里烧着的汤最热,他就着汤泡饭把那几个菜吃得干干净净。 吃撑了,他从电视柜里拿出快长毛的消食片吃了,又围着沙发走了好几圈,等那种饱胀感消失 一些,他又马不停蹄上楼,坐在床沿看陈茗睡觉。 下午的工作他自然是推得一干二净,下属们顶着一脑门问号,不是说下午的会议很重要吗? 有人打电话来催他,他干脆关了机,世界又清净了。 看陈茗看久了,他就生出点想法,书房里的画板是不是积灰了? 他翻箱倒柜好了一番,终于在一个纸箱子的底部里找到了可怜兮兮的小画板,看那缺了一角的样子,应该是被老鼠“光顾”过了。 用还是不用?他选择了前者,毕竟那几张纸还是好的嘛。 陈茗睡了一个饱觉,醒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了。 床边盘坐着一脸认真的秦思远,猛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吓他一跳。 他拍拍小心脏,笑骂:“混小子,你要吓死我啊。” 而秦思远恍若梦醒:“你醒了?” 陈茗摇头:“没有,你在做梦。” “哦。” 然后他低下头,在膝上鼓捣些什么。 陈茗凑过去看:“你在干什么?” 秦思远的手顿了一下,说:“画画?” “哦,”陈茗点点头,看了会儿又问,“你画这么多块石头干什么?” 秦思远手中笔的笔尖被戳断,抬眼问他:“你哪里看出来是石头?” 陈茗跟着疑惑:“不是石头吗?那是什么?” 画里面确实只有几个不规则的圆圈啊,等等,这个扁的好像是人脸? 于是他恍然大悟:“是狮身人面像!” 秦思远无言沉默,还不如画火柴人呢。 陈茗察言观色,知道自己又猜错了,立刻拉着他的手臂道歉:“小远,我不乱说了,你告诉我,你画的是什么好不好?” 秦思气愤地偏头,抬下嘴唇。 每次他别扭的时候都会露出这副表情,陈茗觉得可爱得紧,得绞尽脑汁哄哄这个小可爱才行。 又猜了一堆有的没的,秦思远的脸色越来越臭。 陈茗不确定地又问:“是我吗?” 这回秦思远没反驳,陈茗知道自己猜对了,悄悄松一口气。 然后去仔仔细细看了那副画,嗯,鼻子眼睛都有,胳膊腿儿也全的,就是他了。 “哇,小远真棒!” 秦思远:“哼!” “好啦,”陈茗拿过画板,趴在床上,眯起眼睛笑得格外开心的样子,“别生我气了好不好?作为补偿,我也画一个你怎么样?” 秦思远继续傲娇地扭头,不置可否。 陈茗画得很快,画板上刷刷刷的声音听着很解压,秦思远想瞟一眼,却差点瞟到自己眼角抽筋,只能作罢,给自己留点面子吧。 “好了!” 此话一出,秦思远迫不及待转回头。 第101章 约会(上) 灰白的构图中,他愣是看出了自己身上一种名为傲娇的个性。 陈茗强忍笑意,他可是上过几年素描课的,最擅长的就是突出作画对象的某一个特征。 他轻咳了两声,问:“怎么样?” 秦思远抢过画板,嘴硬道:“还不是跟我的差不多。” “是是是。”有鼻子有眼当然差不多。 中午饭只有秦思远吃了,以至于现在陈茗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好饿。” 他右手一翻瘫在床上,摸着扁扁的,没有肌肉线条的肚子,咕哝道:“没八块腹肌了。” 秦思远把画板放进床头的柜子里,闻言一撩衣摆:“给你摸。” 陈茗笑着蒙上眼睛:“不看不看,看了更饿。” 于是秦思远就撩着衣服傻站在那儿,陈茗把他衣服拉下来:“你去给我做饭。” “泡面加蛋?” “加青菜行吗?” “你觉得呢?” 看样子是不行的,虽然陈茗很累,但刚来就吃泡面的话,未免太寒酸了点。 秦思远把床尾的衣服给他拿过去床上,一边穿一边说:“穿衣服,出去吃。” 陈茗脖子上胳膊上全是吻痕,秦思远没控制住的结果,这会儿也不愿意让别人看了去,往他身上套了件黢黑的长衫不说,还打算拿丝巾裹住他的脖子。 不过外面的热空气恐怕会直接让他起疹子,秦思远最终还是放弃了开始的想法 而陈茗只管眯起眼享受伺候,就算他现在提出让他被自己下楼,也不是不可能。 然后他坐在床上,伸出双臂:“背我。” 秦思远自然不会拒绝,到了门口甚至不想放他下来。 结果还是陈茗自己挖的坑埋自己,求着他放自己脚沾地,真这么被背出去,他老脸都要掉光了。 出了门,秦思远的心情显而易见的非常好,走路都明显地轻快许多。 陈茗就笑着揶揄他:“见到我这么高兴?尾巴都露出来了。” “高兴。” 一如既往地话少,表情却活跃了许多呢。 陈茗拉上他的手,接着问:“有多高兴?” 秦思远看了他一眼,握紧手回道:“尾巴露出来了。” “哈哈哈。” 这木头撩起人来还是火力全开的啊,真让他招架不住。 趁着街上人多,他笑着挑衅说:“来亲一个。” 也没想他真亲,毕竟大家都是脸皮薄的,他也只是逗逗他罢了。 没成想秦思远眼神一暗,低头就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路人发出惊叹声,有鼓掌的,还有叫“再来一次”的,那些持相反观点的人只看了一眼就快步离开,总之他们周围围出了一个圈。 陈茗默默埋下头,心说又挖坑把自己埋了。 这小孩儿怎么变化这么大,以前自己这么逗他,都是他脸红心跳的! 这种莫名其妙被人群围住的情形搞得秦思远心头微紧,手心出汗,这一次却坚定地没有“逃跑。” 还是那个怕生的小朋友嘛,哪里变了,都是他的错觉! 为了摆脱这些“热心”观众,陈茗快速地抬头亲了一下他,然后拉着秦思远离开,向身后的人们微笑表示感谢。 作者有话要说: 先发这点,明天补上。我才看见昨天的被吞了。。。。。没发出去 第102章 约会(中) 其实秦思远对这片地方也没有多熟悉,他不喜欢出门,更不喜欢逛街。 如果他知道陈茗来得这样早,还能做些准备,不至于现在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看出他的窘迫,陈茗假装腿酸不想走了,随便指了家餐厅说:“就那儿吧,走累了。” 秦思远自责地说:“对不起,要不要坐车?” 经历了那样一番激烈的□□,他能下地走路就已经很不错了,他却没有顾及到他的身体状况,反而让他走了这么长一段路。 小朋友的尾巴耷拉下来啦,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啊。 陈茗拍拍肚子,瘪瘪嘴委屈地说:“没事,就在这儿吃吧,我好饿啊。” 这人真的是,撒起娇来一套一套的,偏偏就吃准了他,以至于当时他就想把这个餐厅买下来送给陈茗。 秦思远每次对陈茗心跳过快就会格外寡言少语,刚刚面对陈茗强势的“美貌暴击”,他更是只能蹦出一个“嗯”字来。 若不是陈茗了解他,现在就给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套上麻袋打一顿了。 他随手一指的路边餐厅还不是很差,装潢风格清新,菜色也多,服务员的态度极好,他慷慨地给了一大笔小费。 等服务员退走后,秦思远醋意满满地问他:“你是要包养他吗?” 陈茗因此笑得直不起腰,从兜里拿出手机说:“我所有的银行卡都绑的这张手机卡,送你了。” 可能秦思远也发觉自己这样太不成熟了,他轻咳两声,推开手机说:“我有钱。” 说起来,他之前一直没问秦思远来这里做什么,现在他得表现出一点点“好奇”了。 “怎么个有钱法?”他说着摆出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样子,“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到这儿来了吧。” 秦思远眼神躲闪,不想让他那么快知道真相,再瞒一会儿好了,这才第一天,万一陈茗听了跟自己生气怎么办,他可不想“守活寡”。 于是他笨拙地转移话题:“咳,要上菜了。” 陈茗毫不留情拆穿道:“宝贝,这才5分钟,别着急。” 秦思远尴尬地摸摸鼻子,就在陈茗以为他还要用拙劣的借口来逃避时,他却认真说:“我们在约会。” 言下之意就是叫陈茗闭嘴,别破坏气氛。 “真是,”陈茗摇头轻笑,“败给你了。” 然后他举手作投降状,说:“我不问了。” 秦思远矜持点头,默默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竖个大拇指。 不料一难之后还有万难,陈茗按住他的手,微微眯眼,笑得像个狐狸,问他:“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约会吧?” 秦思远骑虎难下,硬着头皮点点头。 然后陈茗在他手背上轻拍两下,说:“那这第一次的约会就由你来安排吧。” “我不。。。。。。” 陈茗摁着额角,闭眼瞎说:“啊,头好疼。” 秦思远:“好。” 他拿秦思远没办法,其实秦思远更拿他没办法,稍微多说两句,秦思远保准什么要求都答应下来。 看他答应了,陈茗果真不再追问下去,只是心情好了不止一个度。 他们纠缠了那么久,约会这个词却是第一次从秦思远这个木头嘴里提出来,他有种说不出的愉悦感。 说说笑笑地吃了饭,陈茗叫服务员来结账。 过了一会儿,来的却不是之前那个服务员,看着装应该是经理。 陈茗刚想开口,那个人却径直朝秦思远走去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老板!” 不仅陈茗,秦思远也懵了一瞬间,他什么时候搞了餐饮行业? 那人用余光瞄了一眼秦思远茫然的面孔,叹息道:“老板你又把我们忘了。” 那幽怨的表情,啧啧,那怨妇的口气。 陈茗凉凉地看了秦思远一眼,又把视线扎在窗外的邮筒上。 秦思远感到被冤枉了,他是真的不认识这个奇怪的人啊。 “我不认识你。” 那人叹息一声,说:“我是Lucas。” 一说名字,秦思远就想起来了,那个每次开会最积极的,显得他很迟钝的家伙。 他看了看陈茗的侧脸,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哄人,走为上策。 然后他装模作样地问:“哦,有什么事吗?” Lucas摇头,秦思远就等他这个反应,直接怼上一句:“无事退朝。” 嘿,效果还好,愣是给Lucas怼懵了,他记得他老板是很高冷的啊?难不成他真认错了? 趁他愣神的功夫,他拉起陈茗就走了。 Lucas在后面喊:“诶,老板!你没给钱!” 秦思远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栽倒,陈茗扶着他的手臂,笑他:“你吃霸王餐,不心虚吗?” 他差点脱口而出:自家店心虚什么? 不过他还记着自己残破的“马甲”,没舍得剥下来。 “所以,”他一挑眉毛,“跑咯?” 陈茗哭笑不得,指了指自己的腰,反问他:“你背我跑?” 秦思远认真思考了一下,看着他肯定地说:“可以。” “可以个p,”陈茗笑着扒开他伸过来的手,说,“想想接下来去哪吧。” 对啊,这也是个大问题。 秦思远说要不现场百度一下,被陈茗揪了下脸颊说:“不行,自己想。” 这样的话,秦思远脑中只有匮乏的一个场所:“电影院。” 陈茗也知道让他想这些矫情的东西太难为他了,见他主动提了,自是欣然接受:“好啊。” 看电影的时候,秦思远终于发现自己手滑选了个恐怖片,全程把脸藏在陈茗背后,听到三分之一的部分,还戴上了耳机。 后排的朋友比他勇敢一点,从指缝里偷看,边看边叫。 陈茗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爆米花吃得嘎嘣嘎嘣的。 出来之后,秦思远的脸色煞白,腿都软了。 陈茗为了给他留点面子,就假装没看见,说:“有公园吗?我们去逛逛吧。” 这个没问题,秦思远自己闲得慌了就回去附近的公园坐坐。 、 八点的时间,公园里人很多,秦思远照例捡了自己的羊肠小道,带陈茗去自己的“秘密基地”,一个陈旧的椅子和一个小小的人工湖。 第103章 约会(下) 清净的小地方,确实像是秦思远这个善于钻牛角尖的人找得出来的。 看陈茗不坐椅子,秦思远以为他嫌脏,就把锃亮的椅子又擦了一遍,然后跟他说:“坐。” 陈茗笑着拉他一起坐下,问他:“你是不是早有预谋的,找了这么个地方,方便你对我图谋不轨是不是?” 秦思远慌忙摇头:“不是。”他绝对不是那种急功近色的人。 但陈茗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说:“你对我没有想法?” 秦思远难以理解地微微歪头,皱了皱鼻子:“也不是。” “那是什么?” 秦思远叹息一声,心道男朋友真麻烦,总是问些奇怪的问题来刁难他,也只有他受得了,换了旁人,转身就走也说不定呢。 说起来,他的耐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有想法,没预谋。” 秦思远有一个让陈茗羡慕不已的技能,那就是言简意赅,总能在不经意间,轻而易举地撩到他。 他也不逗他了,搓搓他的手背,傻笑了好一会儿。 秦思远脱口而出:“吃饱了?”撑的? 然后意料之中地收获了陈茗警告的眼神:“小远。。。。。。” 秦思远抿嘴:ok我闭嘴。 今天的月亮是浅浅的弯月,挂在他们头顶,星辉洒满弯月,于是月亮就有了光。 月光很柔和,比他们在A市见过的要再灰暗一些,湖水很平静,比A市那条奔腾不息的大江乖巧多了。 好久没有过这样宁静的感觉了,陈茗仰头闭眼享受了会儿,清凉的夜风拂过身体,缓解了他身上的酸痛感,舒服得他几乎快睡过去了。 秦思远打了个哈欠,思考着他要是真睡着了,待会儿怎么回去。 不过陈茗还清醒着,睁眼也打了个哈欠,忽然笑了,有些怅然地说:“时间过得真快啊。” 秦思远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段时间,没有贸然接话,如果是放假的话,那确实挺快的。 陈茗说完就又闭上了眼,似乎想到了些不好的回忆,眉毛都要挤到一块了。 花丛里有小虫在轻轻地叫,水里有鱼在悠悠地游,连天上的星星都在对着他眨眼。 所以秦思远认为陈茗并不适合这样悲伤的表情,他替他抚平眉间的“伤痕”,眼神担忧。 他斟酌词句,说:“有人说,你之所以觉得时间一年比一年过得快,那是因为你觉得一年比一年的时间重要。” 陈茗轻笑着睁开眼,万千星子都落在里面,让秦思远迷了眼。 “哦?谁说的?” 这他哪知道,好像是电脑桌面上随意一瞟看见的,觉得顺口就记下了,哪会去专门看它的作者是哪位仁兄。 他摇头说:“不知道,可能是鲁迅吧。” 鲁迅:我没说过。 “哈哈哈。”陈茗笑得坐了起来,离开了椅背,“小心鲁迅告你诽谤!” 秦思远配合地嘘声道:“那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陈茗抓住他的爪子,反问道:“你觉得呢?” “把你留在这儿当人质。” 陈茗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脚踝,憋着笑,假装严肃地凶他:“你敢!” 在国内的那些时间,压力很大,他既要保证陈氏转场的过程中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又要在保证不被其他企业发现陈茗逐渐变成空壳,以免他们趁火打劫。 所以他基本没怎么笑过,最放松的时候就是跟秦思远联系的几个小时,他可以解开积压的气结,把所有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的情绪都暴露出来,然后让秦思远绞尽脑汁回应自己。 总结来说就是一见秦思远就笑。 秦思远这次反应很快地接茬道:“皇上恕罪。” “噗。” 陈茗没绷住笑了出来,令人心动的笑容在秦思远眼前熠熠生辉。 这样才对嘛,这样才是他心里的陈茗,秦思远捏了捏他冰凉的耳垂,问:“开心了?” 陈茗点点头,欣慰于他突然的体贴,却又害怕他的这种变化不是自己带来的。 可他刚想问问的时候,秦思远就站了起来,也把他拉起来,说:“回去,外面冷。” 国内还是盛夏,这里就是深秋了,陈茗来的时候是带了厚衣服的,但没穿出来,他没料到M国的昼夜温差还是有点大的。 秦思远刚说完,他就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他抬起头说:“没事,和你在一起,哪里都是最适温度。” 而至于秦思远,他根本就是高兴惨了,完全忘了气候问题。 对此他有些抱歉:“对不起,忘了提醒你加衣服。” 陈茗无所谓地笑笑,凑到他耳边说:“那你得好好补偿我哦,宝贝。” 耳边的热气从耳廓经过耳膜一直传入他的脑神经,惊得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陈茗连忙退开,焦急地问他:“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秦思远自然不可能说是因为她的“口气”太大,只能移开眼神,敷衍道:“没事?” 陈茗不放心地追问:“真没事?” “嗯,能活。” 一边聊着,他一边把陈茗带了出来,外面有几个正在做游戏的小孩子被吓了一跳,差点哭出来。 秦思远最怕小孩了,尤其是会哭的那种,于是他忙不迭安慰说:“别哭别哭,我们不是坏人。” 他这样说,别人哪会信,坏人都说自己不是坏人,好人也说自己不是坏人。 欣赏了一会儿他手足无措的样子,陈茗才决定帮他一把。 他拉过秦思远,俯下身和小朋友们温柔的交谈。 月光如水,他比月光还耀眼,就算只看得到他的一张侧脸,秦思远还是觉得心率再次失调了。 谈着谈着,小朋友说什么都不肯放开拽着他的手了,要带他过去见爸爸妈妈。 危机感立马降临,秦思远走过去两步,二话不说把陈茗拽进怀里。 等到那些孩子看到他的动作了,要来抢陈茗,他圈着陈茗往后退,一边退还一边幼稚地跟他们喊:“他是我的!” 然后他朝孩子们的背后喊了一句:“Wacth your kids!”果然看见那后边有人影动起来了。 家长们把顽皮的孩子带走了,秦思远还是紧紧抱着陈茗,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没了。 陈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秦思远抱怨说:“你笑什么?还不都是因为你。”对那些小屁孩那么好干嘛,被缠上了多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咕,说补的也没有) 第104章 神秘来电 “小孩子的醋你也吃?”陈茗笑着戳戳他的肩膀,“好大一个醋缸。 秦思远冷哼一声:“才不是。” 死傲娇,陈茗转过身面对他,看着他倔强的下颌线,又笑得合不拢嘴。 秦思远自觉被取笑了,语气不善地说:“再笑就长皱纹了。” “嗯嗯,我不笑了,哈哈哈。” 说着不笑,他却是高兴了一路,跟喝醉了似的,路边的树木都想上去摸一摸,还得是雨露均沾。 他说,无事一身轻嘛。 回到秦思远的小别墅里,累了一天的陈茗倒头就想睡,可秦思远嫌他一身傻气,非要让他洗了澡再睡。 陈茗耍赖说不洗,秦思远就威胁要脱他裤子。 这可是意外之喜,陈茗说要不他自己脱。 好嘛,论不要脸,还是陈茗技高一筹。 秦思远只能黑着脸把迷迷糊糊的人抱走,在浴缸里简单擦了擦身子,能看不能吃的感觉是真难受,尤其是陈茗还不安分地对他动手动脚。 哎,没办法,要不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秦思远能把他从浴室玩到客厅。 他这样精神一松一紧的状态很常见,因此吃了不少苦头,不过还好每次都是因为秦思远,而每次秦思远都在他身边。 等他睡熟了,秦思远的那股兴奋劲才歇下来。 在卧室的小沙发上处理了会儿工作,陈茗丢在他兜里的手机就振动了两下。 他看了眼陈茗,没醒,便蹑手蹑脚地出去接电话。 “喂。” 那边没人说话,他拿下手机看了看号码,不是骚扰电话,也不是广告推销。 刚想挂断的时候,手机里却传来了呲呲啦啦的电流声,他皱眉,迟疑地把手机靠近耳朵,猛然听见一阵渗人的笑声。 他吓得立马扔了手机,可手机质量好,没摔坏,还能听见那个奇怪的笑声。 秦思远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鬼,最恨的就是装神弄鬼的人。 人和鬼的差别大了去了,他现在只希望是哪个傻逼在装神弄鬼。 可那声音听起来虚无缥缈,甚至可以说不像人类。 幸好楼梯是开放式的,从二楼卧室出来能直接看见一楼的客厅,而他也没有随手关灯的习惯,所以现在整栋房子都很亮,减少了他一些害怕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捡起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方形的栏杆上,又退后了几步,问:“谁?” 笑声短暂地停了一下,继而笑得更加猖狂。 考虑到这是陈茗的手机,他没直接扔下楼,而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关机。 这件事蹊跷得很,秦思远脑袋都得吓空白了一会儿,最好别让他抓到是谁在玩些无聊的游戏。 在外面平复了会儿被吓乱节奏的心跳,他终于想起来给忐忑不安的那个秘书通个电话。 “陈茗在我这儿。” 秘书:??? “不是,老大,你是不是忙糊涂了?” 秦思远下意识地眯眼:“嗯?” 秘书轻轻掌了两下自己的嘴,说:“我错了老大,陈总什么时候过去的啊?” “中午。” 秘书恍然大悟,怪不得一大早就不见人。 不过秦思远这通电话的目的并不在此。 他打开一条门缝看了一眼卧室里面,然后才说:“给我查个号码。” 陈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果然头昏脑涨,靠在床头吸鼻子,在秦思远认命地煮了热粥,买好了面包。 “将就一下。”毕竟他不会做豆浆油条或者包子汤圆啥的。 “一起吃啊,”陈茗拉他坐下,说,“你肯定也没吃。” 对上他笃定的眼神,秦思远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刚去外面吃了碗面了。 有赖于陈茗的督促,他每天都要去最近的那家中餐厅打卡,久而久之还在那里办了张会员卡,老板还掌握了他的联系方式,到点见不到他还要催他过去吃饭。 哎,他的生活“实惨”,不过有一说一,餐厅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他不能给人家老板摸黑。 等陈茗缓过来了,他就带他去哪里吃饭。 至于昨天为什么没去那里,因为老板不管晚饭,说是有钱任性,下午就该痛痛快快地打游戏。 还好他的胃没有变小,再吃点东西也不会太撑。 吃了饭,秦思远去洗碗,陈茗拿着莫名多了几道印子的手机有些疑惑:“小远,我手机昨天掉地上了吗?” “对。” 秦思远在一楼厨房里跟他对喊。 那个电话来历不明,他在纠结要不要告诉陈茗,又怕告诉了他之后,让他跟自己一起担惊受怕。 陈茗没有追问,抱着电脑看了会儿,觉得头脑清醒些了,就穿衣服下了床。 秦思远收拾完碗筷,想拖拖地吧,又怕阿姨怪他,说自己让她“失业”了,想做个蛋糕吧,又没那技术,所以他站在厨房门口走神了好一会儿。 “想什么呢?”陈茗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秦思远摇摇头,说:“没事做。” 陈茗笑笑,抖了抖大衣,让他给自己披上,然后问:“那要不要跟我去公司逛逛?你还没见过吧。” 秦思远惯性贫嘴:“你不也是?” 陈茗失笑,又抬腿踢了他一下,说:“就你有嘴,那你去不去?” “去。” 他答应得爽快,可苦了那些打不通他电话的下属们,在群里狂点艾特。 员工一:Boss呢???不要我们了??? 员工二:在这儿@Qin,我觉得楼上说得对。 员工三:开会啊Boss你快回来!!!@Qin 天大地大媳妇儿最大,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先往后稍稍。 走出门,秦思远问他:“你头不疼了吗?” “不疼。” 其实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影响不大,过一会儿就恢复了。 作为一名医生,虽然秦思远现在已经脱离了本职,但还是一眼看得出陈茗轻微的不舒服。 于是他说什么也要开车带陈茗去公司。 几分钟之后,经过两条街的小车停了下来。 秦思远的眼角轻轻抽搐了下:“这么近?” 陈茗好笑地说:“对啊,我说了你还不信,现在后悔了吧。” “没有。”对于陈茗,他做什么也不后悔。 第105章 危险的想法 他们聊着天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刚好遇上陈氏的员工,看见陈茗的时候,嘴里的面包掉了都不知道。 “陈总!!!”他激动地飞奔过去。 但他注定是得不到他敬爱的陈总的抱抱的,秦思远的“保镖”一职干得很出色,有他在,别人休想靠近陈茗一米范围内。 陈茗也不恼,乐得他这样把自己当做他的所属物。 隔空朝自己的憨憨员工挥了挥手,问:“公司都还好吗?” 憨憨员工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即有些胆怯地看向秦思远问:“这位就是秦先生吗?” 陈茗回道:“是。” 一路上,憨憨员工:“我们老板经常提起您,就是一直没机会见您一面,对了,秦先生的公司在哪儿?我们有空一定携全体员工给您问好。” 别看这憨憨员工的初印象很憨,话痨起来那是绝不含糊,唠得像是和尚念经,跟他们老板 一样,都是个闲不住嘴的家伙。 只可惜他是陈茗的属下,不然他现在一定把他按在地上揍,揍到牙齿掉光,说不出话那种。 憨憨员工不知道死神和自己擦肩而过,还在滔滔不绝,并期待两人偶尔的简短回应。 秦思远嘴角抽抽,求救似的望向陈茗,陈茗好笑地摊手,表示爱莫能助,让他自求多福。 好容易挨到了公司里面,终于陈茗大发慈悲地叫憨憨员工回到工作岗位上,秦思远连忙找了没人的个小角落躲起来。 于是陈茗一转头就找不到人了,让他慌了好一阵。 最后在角落里发现一个蹲着看报纸的蘑菇,他一下就笑了出来:“你这是干什么?” 秦思远看他过来了,想站起来,脚却蹲麻了,使不上劲儿的同时栽进了陈茗怀里。 一直默默“窥屏”的员工们此时看见了满屏的粉红泡泡,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咦”的声音。 没想到那个高大的男人居然这么“柔弱”,看来他们得站总裁攻了。 陈茗扶着他的腰等他站稳,在他耳边轻笑道:“他们说我是攻啊。” “所以?”他们说是就是了? 秦思远扫了一眼办公室里的人,他向来不会把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愿意怎么议论是他们的事,反正他又不会因此少一两块肉。 那些“财狼虎豹”眼里的精光还没来得及收,就被秦思远“警告”的眼神吓萎了,一个二个怂得像兔子一样,头不抬气不喘了。 发觉身后的视线全都消失了,陈茗有些困惑,明明他还没有回头给眼色,怎么就都停了呢? 瑟瑟发抖的兔子精们:老板,我们不敢。 秦思远的眼神已经收回来了,陈茗也无从知晓这些人为什么就突然安静了,只能作罢。 刚刚来的时候只是和下属们匆匆打了个照面,他就过来找秦思远了,所以还有一小部分人不知道他来了。 他随便抓了个人,让通知午饭后开会,他先随便逛逛,熟悉一下地方,新建的写字楼还是蛮大的。 这里认识他的人就这一层的几个人,其他的都是来这边新招的,没跟他打过照面,这样的好处就是他可以随便在楼里晃,不会特别引人注目。 “走,哥带你逛逛。” 虽然只看过两眼这栋楼的设计图,但陈茗凭借惊人的天赋,轻而易举地将设计图与所见联系了起来。 任谁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在商业上挖掘出这么大的天赋来,包括他自己。 看着旁边侃侃而谈的他,秦思远觉得他一定是吃了很多的苦,他以前成绩那么差的,做到今天这个“成绩”,一定很难吧。 虽说浪花是经过礁石的阻拦才变得越发美丽,但秦思远宁愿陈茗的人生没有礁石。 他可以永远是那个把所有情绪都挂在脸上的少年,如果可以的话,他不介意他一事无成。 可是在他有能力为他铲除礁石之前,他被飓风带走了,他心里的白月光,永远留在了那个伤痕累累的夏天。 每当这么想的时候,他都会对自己的感情产生怀疑,他到底爱的是现在的陈茗,还是过去的陈茗。 如果他爱的一直是少年陈茗,那对现在的陈茗就太不公平了。 他的眼神罕见地变得很复杂,让陈茗看不懂:“在想什么?” 他下意识摇摇头,陈茗耐心地等他说话,这人总是“摇头说YES”“点头说NO”,好在他已经习惯并摸透他的说话方式了。 果然,秦思远沉吟了一会说:“我不知道,我爱的是否是你。” 这可把陈茗吓了一大跳,问题严峻了。 陈茗二话不说把他拉到没人的茶水间,顺便把门反锁上。 进去之后,陈茗心里有些气,没立刻说话,把秦思远按在门上,微垂着头,叫秦思远看不清他的表情。 秦思远想安慰他,举起的手却因为自己刚才爱与不爱的想法停顿了,如果他不爱他,那就该当机立断,可是他总说不出口,也狠不下心推开他。 其实答案很明显,可他现在很迷茫,脑子如同生了锈,运转不起来。 陈茗控制住情绪,抬头平静地问他:“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爱不爱的,秦思远自始至终都只爱过他而已,除了他,还有谁? 不是那八年,难道是这短短的几个月里?有人勾引了他家小远? 让他知道是谁,他一定会不择手段让那个人彻底消失。 除了秦思远,他谁都不要,而秦思远除了他,也谁都不许碰。 自从和秦思远“破镜重圆”,他的占有欲就一天比一天强,甚至到了病态的地步,以至于现在根本听不得一句类似秦思远要抛弃他的话。 这也是和秦思远学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秦思远避开他受伤的眼神,转过头陈述道:“我觉得我爱的是九年前的你。” 陈茗没料到他是这个回答,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等他稍微想明白一些,他又问道:“所以你是觉得我变化太大了,不喜欢我了吗?” 委屈,难过,伤心,熟知秦思远最吃这套的陈茗,把这些情绪都摆在了脸上。 第106章 蓝颜一怒 也确实,秦思远对着这样一张脸,完全无法狠心说出会伤害他的话。 于是他不自然地别过头,他现在倔强地认为自己不喜欢眼前的陈茗,却又不明白自己低落的情绪因何而起,下意识不想回答他的话。 陈茗好似被他漠然的态度伤到,无力地垂下双臂,说:“回答我,是不是。” 秦思远的视线也垂到脚边,双唇紧闭,想来也是看不清自己。 气氛凝固了好一会儿,茶水间的门被敲了好几次。 等到有人再敲门的时候,气极的陈茗拉开门就走了出去,看也不回头看秦思远一眼,只把敲门的人吓了一跳。 那人倒是个好脾气,陈茗气冲冲地和他擦肩而过,撞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水杯都差点掉下去,这样居然都没表现出一点不爽。 而且猜到他可能是跟眼前的男人发生了什么矛盾,还小心翼翼地问秦思远:“你朋友好像很生气,不用追上去看看吗?” 秦思远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就绕开他大跨步去追陈茗了。 这地方对于他来说总归还是不熟悉的,若不是陈茗步子迈得小,他很可能就跟丢了。 途中,陈茗没回过头,却知道他紧跟在身后。 委屈有,愤怒更甚,他凭什么随随便便否定他对自己的感情? 越想,他越生气,走得越来越快,一路上引来不少奇怪的目光。 最后,他回到了一开始来的那一层楼,下属们都还在忙碌着,见他们老板来了,连忙放下手头的工作迎接。 “老板。。。。。。” “滚。” 下属:!!!!!! 怎么回事?老板怎么这么生气? 在他们印象里,陈茗一直都是一个很温和的人,至少从没见他发过火,如此暴躁的一面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们战战兢兢地立在原地,不晓得谁惹了他生气,更不晓得老板生气了应该怎么办。 紧接着,秦思远出现在他们视线里。 之前跟他们聊了一路的那个下属想去问问情况,没料到秦思远直接和他擦肩而过,一个眼神都没给到他。 看他追着陈茗去了,这里的几个人也不好过去插一脚,面面相觑过后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了工作中。 陈茗进办公室的时候没关门,秦思远进来之后便顺手带上了,把陌生的视线隔绝在外。 一时间,没人说话,陈茗面对着巨大的窗户沉默,秦思远始终垂着脑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受了欺负。 站久了,陈茗好久没锻炼过的身体就开始觉得累了,再加上昨天的过度运动,再站下去他就腿软倒地了。 他维系着冷淡的表情,走到沙发前坐下,就算正对着秦思远,也没正眼看他。 过了好久,都过了午饭时间了,秦思远还纠结着要不要给他添一杯咖啡,这时陈茗终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他:“还跟着我干什么?不是不喜欢了吗?” 秦思远抬眸,眉头微皱,然后又垂眸,没说话。 陈茗很生气,怼起人来也毫不留情:“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而犯倔的秦思远宁愿当个哑巴。 这次真的是把陈茗逼急了,所有情绪一起爆发。 他拿起杯子猛地摔到门上,碎玻璃片有的落到了秦思远鞋子上。 其实他很害怕那些玻璃伤到他,但又实在生气,他把微颤的双手捏紧成拳,然后大吼道:“秦思远!你到底想怎样!” 怎么可以随便就说出这种话呢?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啊。 吼着,他的视线却逐渐模糊。 这之前,秦思远完全没想到陈茗会哭,哭得他心都要碎了,他完全可以打他骂他,为什么要哭呢? 秦思远本来是最受不得打骂的人,一被骂就会暴躁,跟认识的人还会赌气,但他现在只希望陈茗狠狠地骂他,打他也行,而不是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他走过去蹲在他跟前,慌乱地为他擦干眼泪:“你别哭。” 陈茗用力扔开他的手,把脸别到一边:“你说啊,你想怎么样?!” 他想怎么样,他自己好像也不清楚,于是他低下头,迟疑地回道:“我不知道。”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而他一个自以为最是无情的人,却连干脆的离开都做不到,连他自己都对自己厌恶了起来。 一转眼,午饭时间都过了,陈茗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之前说的开会自然是推迟了,门外的员工听着门里砰砰砰的动静,大气不敢出。 秦思远难得看见他这么幼稚的一面,由着他无声地发泄。 陈茗当了回“桌面清理大师”,将面前的东西一扫而空之后,仰面将眼泪逼回去,然后才终于肯跟秦思远说话。 “我问你,你是不是准备不要我了?” 秦思远抿嘴,不知道。 陈茗一看,知道他在纠结,心里稍微安慰了些。 可仔细一想,他安慰个什么??? 此路不通,陈茗微微蹙眉,又问道:“你要找回九年前的我吗?”他自己都记不清那时候的样子了。 秦思远愣了愣,然后摇头,说:“找不回。” 这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 陈茗深吸一口气,抬起他的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说:“小远,陈茗就是陈茗,从前和现在,我都是我。” 说完,怕秦思远不明白,他又补充道:“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你认识的陈茗,懂了吗?” 秦思远这个钢铁“直男”理科生理解起这些话来很困难,他快速地在脑子里过了两遍,却还是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然后又摇了一次,怕陈茗看见,又怕他看不见。 这样才对嘛,他的小远永远都是乖顺的。 陈茗揉了揉他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解释说:“我说,你爱的人始终是我,陈茗,不管是九年前,亦或是九年后,都只会是我。” 他紧紧盯着秦思远的眼睛,眼神深邃,似乎计划着把他吸入其中,万劫不复。 此时秦思远突然记起一句话:你若凝视,便是永恒。 第107章 幸好是你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秦思远忽然明白了,也记起来了,他以前想过无数次的——陈茗是他无趣人生里的唯一一束光,是他存在的意义。 要如何去定义呢?陈茗就是陈茗,是他肖想了整整八年的人,他变了,却也没变。 变化是因为经历,不变才不像那个永远跳脱的陈茗。 变的是他的性格,不变的是陈茗这个人,永远是他的光的陈茗。 他独自沉默了好一会儿,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情感。 陈茗于是下了一剂猛药,说:“如果你还是坚持那个想法,我现在就离开,之后我会找一个像你一样的人,和他吃饭、睡觉。。。。。。” “不行!”秦思远猛然抬头,眉头紧皱,“想都别想。” 陈茗抿嘴,看起来在不耐烦,其实是在憋笑,他推开秦思远拍在自己膝盖上的手,假装不悦地问:“那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秦思远急了,怕他来真的,立马说:“不要离开。” “可是你又不喜欢我,我凭什么要留下来受气?”陈茗就是要逼他说出那句话。 秦思远这回毫不犹豫地回答:“喜欢。” 光是如此还不能平息陈茗的怒火,那几滴眼泪怎么能白流了呢? 陈茗垂下眼睑,淡淡地看着他,表情漠然。 忽然,秦思远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看来是饿了,虽然他把胃养得不那么娇气了,但不吃饭还是怕出问题。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个,陈茗才不想跟他再纠结下去了,他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就醒了,至于其他的,虽然心里不爽,还是等吃过饭再算账吧。 他动了下腿,想站起来,秦思远以为他抛下自己了,心慌地拉住他的手,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爱,我爱你。” 没有不喜欢,不要走。 陈茗再次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耳根发热,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好不容易做完表情管理,说话时他却自带笑音:“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见他心情终于转好,秦思远心中的大石落地,他舒了一口气,生涩地说出最简单的情话:“我爱你。” 这下子陈茗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快要溢出来了,活了快30年,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是不幸,却也最幸。 幸好是你。 他微微俯身,说:“我也爱你,小远。”然后在他额头印上一吻。 秦思远顺势起身,坐到沙发上,忽略酸痛的双腿,认真地看着他说:“我错了,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 陈茗笑着拧了下他的脸,又心疼地揉了揉,说:“你还知道惹我生气了?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泡酒。” 说着,他还做了个割舌头的动作。 秦思远自然是不信他这么“凶残”,随便答应了下来:“好,绝对不说了。” 陈茗泄愤似的在他脖子上啃了几口,然后起身。 秦思远不依不饶地瘪嘴装可怜:“还生气?” 陈茗表示吃不消,笑得眼睛都没了,反问他:“你不饿吗?” 这种“要命”的情况下,谁敢饿啊,秦思远摇了摇头。 “真的?”陈茗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他刚才“咕咕咕”的肚子,没揭穿他,拉他起来,“那我饿了,吃饭去。” 办公室的门一打开,好几双眼睛瞬间看了过来,两人泰然自若地走过,而秦思远脖子上毫不遮掩的痕迹牢牢抓住了他们的目光。 陈茗自然也感觉到了,当即就危险地眯眯眼,警告说:“再多看一眼,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一群人默默低下头,假装无事发生,暗自委屈:老板好凶。 今天的工作计划完全泡汤,不仅是陈茗,还有秦思远。 秦思远的手机都要被打炸了,无奈他只能纡尊降贵地回了句消息,并强调“归期不明”,让他们自觉。 结果他还不如不回,他的手下们愣了一会儿就开始疯狂炸他电话,在群里哭天喊地,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秦思远只想把手机砸了。 “怎么了?” “没事。” 陈茗没多问,从他苦恼的眼神里大致猜得出原因,毕竟都是当老板的嘛。 之后他们在家附近随便找了个餐厅,吃了顿下午茶。 再见的第二天也用来约会了。 秦思远这会儿是真后悔没提早好好对这座城市研究研究,导致两人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陈茗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担心地问他:“又想什么呢?” 可别像早上那样,他真的会气到打断他的腿。 好在秦思远没有吞吞吐吐,老实交代道:“让你走了这么多弯路,对不起。” 他始终记得陈茗身体不好,昨天晚上睡着了还迷迷糊糊跟他抱怨腰酸腿痛。 陈茗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好笑地问:“这么卑微做什么?我能吃了你不成?” 秦思远摇头,陈茗这么温柔,怎么会吃人呢? “那就抬头,看着我说话。” 秦思远还是摇头:“不行,你矮。”抬头就只能看见头顶,说不定哪天连头顶也看不见了。 陈茗捏紧拳头,额头的青筋蹦呀蹦。 他缓缓撸起不存在的袖子,“凶恶”地说:“我今天有必要好好给你上一门语言艺术的课。” 秦思远淡定地提要求:“轻点。”说完拔腿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他追上来了没有。 在打闹的时候,连陈茗都觉得那个少年回来了,秦思远更是觉得他耀眼非常,所以之前老是希望陈茗跟自己急起来。 当他想明白关键之后,他还是喜欢有事没事逗逗陈茗,无关其他,只因为这时候陈茗笑得最肆无忌惮。 论体力,陈茗定然是比不过他的,但他相信,就算他用走的,也追得上秦思远,因为他一直在等自己啊。 万幸的是,谁也没有错付,都在残忍的时光里等到了最温柔的对方。 那天之后又带陈茗适应了几天,秦思远每天清晨把陈茗送去公司后,总归还是回去了自己家的“小”公司,手下们涕泪横流:“老板您终于想起我们了!” 文件堆成了山,一个月后他才稍微松点劲儿。 而陈茗同样过得不怎么轻松,这边的业务他要花大量时间去熟悉,陈氏缩小了一倍,要处理的事情却一点没少。 第108章 又出现了 深秋了,落叶簌簌地撒在行人的前后跟,凉风还如一个月前一样,以为人们喜欢它得紧,一个劲儿往衣领钻,带去彻骨的冷。 尤其是到了夜里,更是冻得人动也不愿意动。 屋里的空调一直开着,陈茗于是只穿了件单薄的长袖,坐在桌前一动不动,从吃完饭到现在,连口水也没喝上。 这几天他的工作状态就像这样,无休无止,在家尚且如此,更别提白天在公司的时候了,这完全就是不要命的玩法。 “歇会儿。” 秦思远状似不经意地走过,不由分说地抢了陈茗手里的钢笔。 陈茗专心致志批着文件,被突然打断也不恼,倚在座椅靠背上笑他:“放心放心,不会因为工作冷落你的。” 说着,他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朝秦思远勾勾手。 秦思远不晓得他打的什么算盘,迟疑地走到他身侧,俯身。 陈茗迅速在他额上落下一吻,有些困倦地带着尾音撒娇道:“乖小远,笔给我,嗯?” 为了陈茗不猝死,秦思远随手把笔扔进垃圾桶,面不改色地说:“脏了,明天给你买,睡觉。” 陈茗无奈地勾勾嘴角,还想再挣扎一下:“小远乖。。。。。。” 他说什么都不会令秦思远改变主意,只会惹他生气,他猜他心里一定在想:不乖的是陈茗你才对。 果然,秦思远脸色一沉,一副要发火的样子,虽然他从没有冲陈茗发过火就是了。 陈茗觉得好笑,头向后一仰,妥协道:“好好,我听话。” 秦思远满意地点头,帮他把文件合上,再一看他,还端端正正坐着。 他便一挑眉毛,嚣张地问:“要我抱你?” 何乐而不为呢?陈茗笑着张开双臂:“有劳。” 秦思远隐藏的一面就是忠犬型,只要不惹他生气,陈茗说什么,他都会照做。 他把陈茗抱起来,突然想使个坏,直接把他砸床上。 可他还没来得及实施,陈茗就说:“再辛苦辛苦帮我洗个澡吧。” 秦思远的眼角微动,被吓的,还以为被发现了坏心思。 前几天,陈茗忙到深夜,常常就省了洗澡这个步骤,也幸好是深秋,几天不洗澡也不会臭。 今天既然睡得这么“早”,就舒舒服服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犒劳犒劳为他操碎心的小朋友。 洗了澡出来,陈茗细细密密的吻又落了下来,差点让秦思远招架不住,一边热烈地回应一边把不安分的人抱回卧室。 大床好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折磨”,吱吱呀呀地叫个不停,但它叫不过陈茗。 “嗯,轻点,哈,嗯。” 甜腻的喘息声充满了卧室,连日来积压的谷欠望勃发而出,秦思远控制不住自己,要了陈茗一次又一次。 陈茗累得睡着了,秦思远心满意足地抱他去浴室清理,回来又搂着他入睡,安心得不得了。 可总有人不想让他过得太舒服了。 第二天,陈茗破天荒地醒迟了,错过了上班时间,秦思远倒是一大早就给陈氏的人说,他们老板今天休息。 肯定不会有人反对,他们也不想看见陈茗这个工作狂猝死在办公室。 得知秦思远已经帮自己“请了假”,陈茗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又不能怎么样他。 “谢谢宝贝,”他把拖鞋蹬掉,环住秦思远的脖子,说,“啵一个。” 秦思远抗拒地偏开头,太不要脸了。 陈茗假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欢喜地在他侧脸上狠狠亲了一下,还真发出了点声音,然后他带着得逞的笑说:“真乖。” 算了算了骚不过,秦思远破罐子破摔地也亲了他一下,注视着他的眼睛,问:“要再睡会儿吗?” 陈茗的小心脏砰砰乱跳,脸颊一热,臭小孩撩起来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他躺回床上,被子一盖,蒙住头,闷声答:“睡。” 反正好久没睡过回笼觉了。。。。。。绝对不是他害羞了! 秦思远微微直起身子,帮他掖掖被角,刚想离开,陈茗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陈茗还没睡着,伸出一只爪子抓起手机:“喂?” 奇怪的是,没人说话,他又“喂”了一声,还是听不见丁点声音。 他从被子里探出头,看了眼来电号码,确定不是自己知道的人。 忽地,手机里传来了渗人的笑声,即使是在大清早的,依然吓了陈茗一跳,是谁的恶作剧? 发现他的表情变幻莫测,秦思远皱着眉头眉拿过手机,打开免提,那个渗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又缓缓出现,渐渐变得大声,似乎想把耳膜都给秦思远振穿。 秦思远面无表情地挂断,陈茗以为他被吓到了,拉着他的手坐到床上,哄小孩儿一样抱着他说:“宝宝不吓,吹吹就没了。” 说着,他朝秦思远耳根处吹了两口气,把他的恐惧吹得一点不剩。 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秦思远就想了起来,一个月前那通同样的电话,不过当时陈茗在睡觉。 本来以为让秘书随便查查就有结果,没想到查过去却是几年的空号,从那之后就变得似乎无从查起,再加上工作繁忙,他几乎将这件事给忘了。 现在再看到这个电话号码,他不得不怀疑起秘书的办事能力。 他沉思了一会儿,陈茗知道他有话要说,也不催他,安安静静抱着被子坐在他旁边。 秦思远自顾自点点头,觉得这事儿不能马虎,转头就跟陈茗说:“换个手机。” 陈茗愣了下,笑着点头应允,然后问他:“还有呢?” 秦思远微微歪头,眼神说不出的可爱,因为自己忘了电话的事儿感到一丝丝内疚:“我之前接过这个电话,忘了告诉你。” 之后秦思远简单把一个月前那通相似的电话跟陈茗讲了,讲完,陈茗也是一脸严肃,问他:“吓着你了?” 他也想起来,那天早上他的手机一角有几条裂痕,想必是秦思远吓得把手机都给他扔了。 “没有。” 这种囧事,秦思远怎么可能承认。 第109章 那人很奇怪 陈茗就盯着他笑,不置可否,然后启唇问:“那之后呢?查到什么了吗?” 秦思远摇头,面色凝重,或许不能把这当做简单的恶作剧了。 暂时理不清头绪,但也不代表没办法,陈茗拍拍他的手,安慰他说:“别怕,我会解决他的。” 秦思远的脸颊也热了热,嘴硬道:“我才不怕。” 车辆的嗡鸣声渐渐密集起来,一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半了,比陈茗平常起床晚了一个半小时。 恰逢陈茗肚子有些饿了,他拍拍秦思远的后腰,一点不脸红地说瞎话:“起床吃饭,懒虫。” 秦思远习惯了他日常不要脸的脾性,淡定地站起来走开:“我在楼下等你。” 他走后,陈茗的眉头微紧,在记忆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最后发现,除了顾子航,找不出其他喜欢恶作剧的人。 于是他立马给远在国内的顾子航打了个电话。 国内才半夜三点左右,顾子航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毫不犹豫地挂断。 陈茗再打,他还是挂,烦得顾子航在睡梦中骂骂咧咧地把手机关机了。 没办法,这样的话只能等他醒了再问了。 “好了吗?”秦思远在楼下问。 “好了!” 他吐出一口气,穿好衣服下楼,跟着秦思远出门。 明明在国内还是盛夏,到了这边却是要过冬了,冷风刮着行人的脸,不做点防护的话很快就会受伤。 但他们都是第一次来这里过冬 ,所以都没涂点什么霜之类的,直到冷风像刀子一样划过陈茗的脸,他打了个哆嗦。 秦思远看见了,就提了提他的围巾,遮住他的嘴,问:“冷吗?” 陈茗点点头:“有点,这里比首都冷得多。” “下次出来多穿点。” 秦思远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点,紧贴着手臂,也不在乎这是在大街上。 也许是因为天冷了,街上行人寥寥,遂了秦思远的心愿。 “又来了啊?”中餐厅的老板是个和蔼的老人,笑眯眯地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今天怎么过来得这样晚?” 陈茗指了指身侧的秦思远,肯定地说:“他赖床。” 秦思远习以为常,忽略了他的无聊发言,跟老板说:“和平时一样就好。” 说完,他打算移步去两人的“专属座位”,一转眼,那里却坐了个人。 老板这时才跟他们解释说:“那个人一来就占了那个位置,怎么说也不走,你们今天换个地方坐吧,实在是抱歉。” 陈茗愣了愣神,回过来跟老板说:“都赖小远起晚了,是我们抱歉才对,让您难做了。” “哎呀,还是你会说话。”老板高高兴兴地走了。 秦思远盯着陈茗欲言又止,陈茗没看他,反而看着那个占了他们位置的人,那人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脸。 很快,陈茗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对秦思远说了句:“下次别赖床了。” 秦思远终于忍无可忍,钳着他的脖子把他压到位置上。 陈茗笑得浑身无力,任他摆布,小声喊:“我错了!爸爸!” 秦思远这才放开他,坐到一边赌气。 “还生气?” 而无论陈茗怎么哄,再三保证下次不让他背锅了,秦思远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最后,陈茗没招了,瘪着嘴,委屈地问他:“我说得嗓子都冒烟了,你还在生气吗?” “我没生气,”秦思远别扭地说假话,把水杯推到他面前,又用细如蚊蝇的声音问他,“你盯着那个人看那么久干什么?” 陈茗喝了口水,得知他是因为他的“无心之失”而生气,哭笑不得:“我就是随意一看。” 秦思远盯着他不说话,直盯得他发慌,他立马补充道:“我以后绝对不犯了。” 醋王,惹不起。 秦思远有时候是个很多愁善感的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比如现在,菜还没上,他又刚和陈茗闹完脾气,不想说话。 他想,陈茗会不会因为他这样的举动感到困扰。 以前顾子航跟他说过,他谈过的几个女朋友和男朋友,都是因为太烦人,还爱管东管西,肖想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才被他甩了的。 如果另一半是个烦人精,陈茗是不是总有一天厌烦他? 他有点担心,这次选择了表露出来,他抿唇,思虑再三后问道:“你会不会嫌我烦?” “不会啊,”陈茗疑惑地问,“怎么了?” 秦思远接着说:“我管得太多了。” 陈茗惊讶地嘴唇微张,然后立刻反驳他说:“怎么会?这些都是你该管的,就该盯着我不让我看别的小妖精一眼,看一眼抠一只眼/珠/子。” “嗯?”秦思远吓了一跳,“比我还狠?” 看他恢复了点精神,陈茗眨了眨右眼,说:“所以你要好好看着我,不要让我有伤害你的机会。” “嗯???”秦思远的脸上再次布满疑惑,“抠我的?” 陈茗憋着笑,点头。 然后他差点又和秦思远干一架。 他们闹腾得欢,却也克制着声音,没打扰到其他客人,可还是有人找上门来。 来人全身笼在黑色斗篷里,戴着一张可笑的小丑面具。 陈茗下意识地看了眼他们之前错过的位置,果然,那里空空荡荡。 他问收了嬉闹的笑,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人没答话,站在原地,低头看着他们。 过了会儿,他们的菜来了,陈茗皱眉,又问了一次他同样的问题。 如果他是个哑巴,那就情有可原了。 陈茗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面色凝重,他至始至终一个字也没说。 秦思远这次忍住了,没问他为什么一直盯着那个奇怪的人看,就是扒着他双眼的手一直没松。 等陈茗笑得趴到桌上,秦思远才堪堪松手,严肃得一点不像刚刚那个幼稚的人。 陈茗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撑着脑袋,叼起一根筷子,看向秦思远,问:“你觉不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不觉得。” 一跟陈茗待在一起,他就只剩了个恋爱脑,要他冷静思考什么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 陈茗倒也不在乎他敷衍的回答,默了一会儿又问:“这人会不会和昨晚那个电话有关系?” 提起这个,秦思远可就精神了,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地说:“是、他?” 陈茗失笑:“只是感觉,是不是还难说。” 第110章 误会二重奏 “我相信你。” 秦思远说着,撸起袖子就要追出去,他倒要看看,这个让他吓了一大跳的人长什么样子。 看他追了出去,陈茗也不拦,优哉游哉地搅着自己面前的汤。 很快,秦思远就回来了,臭着一张脸,坐下来之后,把气都撒在了他那碗面里,戳来戳去,搅成了糊状。 看起来是相当恶心了,陈茗不得已伸手阻止他,把面碗推到一边,安慰他说:“他总会再出现的,那时候来抓也不迟。” 秦思远还是闷闷不乐:“我不想被动。” 陈茗轻叹一声,无奈地笑笑,秦思远怕他说出什么长篇大论,立马妥协道:“听你的就是了。” “嗯?今天这么听话?”陈茗有些惊讶,“来,你过来点。” 秦思远依言把身体前倾,靠向对面。 他正猜测陈茗的意图时,陈茗就快速地在他嘴上轻啄了一下,亲完,他笑着退开,对秦思远“无情”地说:“回去吧回去。” 公共场合,秦思远当然只能忍了这种“非礼”行径,坐回位子上偷笑。 同一时间看到他们俩的,还有刚进餐厅的一对夫妇。 意料之外的,这竟是秦思远的父母。 愣了一下,陈茗站起来热情地去迎接他们:“伯父伯母好!”而秦思远则一动不动,逐渐变得气鼓鼓,气成河豚。 眼看两人毫无自觉地跟他们坐上了同一张桌子,秦思远没好气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他俩是上上个月走的,按计划现在应该在海里边喂鱼,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掐的时间点还真准。 他父母已经习惯了和他的相处模式,听他说出这样的话也不会觉得难受,反而有点亲切。 秦母把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睁眼说瞎话:“瘦了。” 秦思远:“我是攻。” 然后陈茗按住他的后脑勺,面不改色地揭过这个话题:“伯父伯母想吃点什么?” 最终,即便秦思远万般不情愿,还是吃了他父母返程的第一顿饭。 吃了饭,已经十一点了,再过会儿又该吃午饭了。 陈茗本来说在网上订个餐厅,他们在外面逛会儿,去正式吃顿接风宴的,结果秦母问了句他会不会做饭,他说会,她就要求回家里吃了。 没有给两人留拒绝的余地,秦父秦母轻车熟路地往家走,秦思远不情愿也没办法,也不能跟陈茗闹别扭。 回到他父母买的别墅里,看陈茗和他两人依旧聊得欢,注意力好久都没有分给他了,秦思远抿着唇,把陈茗拉到身后,警惕地问:“你们回来做什么?” 陈茗挣不开他的手,只能探出头来对他们歉意地笑笑,秦母则笑呵呵地比了个“ok”的手势,秦父默默叹气,心想媳妇儿还真不怕老秦家无后啊。 虽然他们本来就不打算要孩子。 秦母没立即回答秦思远的问题,而是老神在在地吩咐老公给自己磨一杯咖啡,她优雅地坐在了沙发上。 她挺喜欢陈茗这孩子的,只是自己的儿子依旧是越看越不顺眼,干脆不看他,对陈茗说:“我们这次赶回来,是因为听说小茗你要结婚了。” 看着他的时候,秦母眼里有疑惑,以及不喜。 感情这种东西,她看得非常重,决不允许惟一的血脉栽在“渣男”手上。 浸淫复杂的商圈多年,陈茗自然感受得到秦母隐隐的不喜,不过他更疑惑的是,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和小远领证了? 于是他从秦思远身后走出,疑惑地看向他,问:“你想结婚了?” 秦思远摇头,他才不会去做在这种引人注目的事。 这时,秦母摇摇头,说:“不是和小远,是和一个叫樊潇潇的女人。” 看得出,秦母压抑着怒气,陈茗想也不想地反驳说:“不可能。” 说完,他忽然想起来,在他出国的前一天,樊潇潇找过他。 “跟我结婚!” “求你了!跟我结婚!” “不!不要赶我走,我会死的!” 女人尖利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让他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 他的脸色很不好,双眼专注地盯着某一处,却更显得无精打采。 秦思远拉了拉他的衣袖,担心地问:“你想到什么了?” 陈茗没有隐瞒,将那几天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说之前,他还怕秦思远跟自己怄气,毕竟来的时候,他就是怕秦思远误会,才没提的,当时他也不觉得是多大点事。 于是乎,他又乖又怂地望着秦思远。 让他有点惊讶的是,这次秦思远没表现出阴郁的情绪,还是担心地问他:“吓到你了?” 秦思远心想,早就该解决那个疯女人的,不然也不会让她有机会接近陈茗。 “没有。”陈茗立即摇头,顿了下,他又说,“刚刚那个人会不会跟樊潇潇有关系?” 误以为陈茗想转移话题的秦母不满地问:“空穴不来风,你要和她结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边责怪陈茗,她又一边对儿子感到恨铁不成钢,这根木头好不容易找到个“1”,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看住了呢。 陈茗委屈啊,他统共也没见过樊潇潇几面,还有,他算是发现了,秦思远急切的性子是从谁那儿遗传来的了。 “伯母,我来这里的一个多月一直和小远在一起,绝不可能存在和别人传婚讯的情况。” 秦思远点头附和他的话:“除了上班。” 陈茗扶额:你还不如不说,这下可好,你/妈/的脸更臭了。(我绝对不是想骂人,晋江有毒) 他们聊的这会儿,秦父磨完咖啡出来,发现客厅的气氛忽然变得沉重,媳妇儿的脸色尤其差。 别的都先不管,哄媳妇儿最重要,他也不避讳儿子和未来儿子,于是陈茗和秦思远就现场观摩了一出“情感大戏”。 “别碰我!烦。” “媳妇儿我错了,别生气,对皮肤不好。” 秦思远“目瞪狗呆”,这认错手法之娴熟。 哄好了媳妇儿,秦父就端着一张国字脸,推了推眼镜,问:“你跟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咕 大家没事尽量少出门(网课使我心力交瘁) 第111章 事情“败露” 陈茗欲哭无泪,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有秦思远这个“小混蛋”就够他喝一壶了,他还哪敢去勾搭别的小姑娘啊。 “不是的,伯父,请您相信我对小远的真心。” 这种时候,把秦思远也拉下水是最好的选择。 被突然点名的秦思远下意识地跟着点头,没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 秦父看了一眼秦思远,说:“最好是这样。” 秦母也冷静下来了,加入了他们的谈话:“我们收到讯息,邀请我们参加陈茗的婚礼,主角就是陈茗和樊潇潇。” 而他们也不是听风就是雨的那种人,收到讯息没有立即打电话质问陈茗,反而着手调查,连原计划好的旅行都因此泡汤了。 本来他们也以为是有人在搞鬼,打算把人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顿的,没想到查出来的IP地址正是陈茗的公司,那个隐藏的电话号码也正是陈茗的。 考虑到在电话里可能会说得不清不楚,所以他们才急匆匆赶了回来。 把这些跟他们一说,两人更加迷茫,尤其是陈茗,他怎么莫名其妙就被捆绑了? 冥冥之中,他总觉得今天遇见的那个怪人就是樊潇潇。 这一切好像都是针对他而来的,出国前樊潇潇的纠缠、两次的“恐怖”电话、占了他们座的黑衣人,不会对他造成实质上的影响,却像一道视线和他如影随形。 可是樊潇潇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有什么非要和自己结婚的理由? 为了小远?也不应该啊,她直接去纠缠小远才说得通吧。 或者是被威胁?可是放眼首都,有谁能威胁她,樊笼的孙女呢? 越理越乱,他的眉头凝出了花,脑仁还被挤得疼,秦思远心疼他,让他别想了,顺便以自己饿了为由,分散他的注意力。 “饿了吗?”陈茗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歉疚地说,“对不起,我没注意时间。” 然后他又转头去问秦母:“伯父伯母,你们想吃点什么?” 秦母端正坐姿,说“海带炖猪蹄。” 陈茗有点惊讶,就好像这种“通俗易懂”的菜名不应该从她口中蹦出来似的。 见他愣住不说话,秦母便问:“不行吗?” 秦父刚想说“不行我来”,媳妇儿想要什么就得给,陈茗就立即摇头道:“行,我这就去做,伯父呢?” 那个老男人默默收回蠢蠢欲动的脚,回道:“都可以。” 在陈茗和狗皮膏药似的秦思远走过秦母面前时,不知是有意无意,她突然提起:“小远,公司怎么样了?那可是我和老秦半辈子的心血,不能栽在你小子手上。 ” 秦思远后背一凉,他还以为陈茗被蒙在鼓里,怕突然知道当初的“真相”,而跟自己产生矛盾。 毕竟他这个人最怕麻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因为这个性子吃了不少亏,但他还是倔强地选择“死性不改”,人设立起来了。 他有些惊慌地看向陈茗,结果发现后者表情淡淡,完全没听进去这事儿一样,甚至只是顿了一下脚步,就径直走进了厨房。 “你故意的?”秦思远表情一暗,瞪着秦母,问,“你想干什么?” 说出那样的话,不就是想让陈茗追根究底,然后跟他分道扬镳吗? 他的态度实在算不上是个好儿子,秦父撸起袖子就要揍他,秦母抬手制止了他,并说:“你不抗揍。” 秦父:有被冒犯到。 然后她笑眯眯地跟儿子说:“反正他迟早要知道的,俗话说得好,早‘死’早超生嘛。” 秦思远收回眼神,不屑道:“要死也是你先。。。。。。” “臭小子!”秦父拿起桌上的一坨纸扔向秦思远,怒道,“有没有规矩?!” “没有。” 丢下这句话,秦思远就追着陈茗去了,秦母在他身后轻轻感叹:“哎,不孝子,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本性暴露。 说真的,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他那个人前人后都“温柔似水”的妈是个正经人。 厨房里,陈茗认真地在做饭,好似浑不在意秦母刚才的话,但秦思远知道,只要陈茗稍微深想,就能想清楚这事儿的始末。 他挪一步,秦思远就跟着挪,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也不出声,要不是陈茗转身端汤,还发现不了他。 怕滚烫的汤汁撒到埋头党秦思远,他笑着看了他一眼,把汤锅放到厨台上才转过来问他:“想说什么吗?” 秦思远抬头看着他,在心里倒了半天豆子,心虚地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陈茗:“嗯?” 不用陈茗再提示,秦思远就老老实实地把过年那会儿跟“父母”的交易和盘托出,完事儿还悄咪咪瞧了一脸严肃的陈茗一眼,补上:“我错了。” 学到老活到老,秦思远学以致用的功力可谓不俗。 陈茗轻笑两声,问:“你错了,错在哪儿?” 秦思远显然没认真学,这会儿就答不上来了。 好在陈茗也没有真的生气。 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走近秦思远,抬起他的下巴,开玩笑似的说:“怎么不早告诉我,伯父伯母在这里有这么强的实力?也好让我早点体验‘傍大款’的快乐。” 秦思远愣了下,反应过来他话中没有责备的意思之后,立刻正经地说:“现在也可以。” 陈茗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推他出门:“好了,我没事,你去问问伯父伯母要喝点什么。” 前半句话听着还好,后半句话一出来,秦思远死死拉着门框不肯出去,他宁愿在陈茗身后添乱,也不想出去和父母尴尬地面面相觑,谁也不待见谁。 “不去,他们自己找得到。”本来这就是他们的房子,他懒得搬东西,才将就住了这么久。 没办法,陈茗也不想把人逼急了,只能罢休,默许他做个跟屁虫:“好好好,那你就待在门口吧,我怕待会儿有菜汤洒出来烫到你。” 秦思远乖巧点头,倚着门框,注视陈茗的一举一动,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这个人一定是长在了他的审美上。 第112章 蜜里调油火上浇油 这个“危机”轻而易举地就被解除了,让秦思远感受到了陈茗是多么地“善解人意”,心里的爱意像热油一样噗噗地冒泡。 灼热的目光盯得陈茗全身发烫,汤勺都有些拿不稳,好好的情场高手说变纯情就变纯情。 这就导致之后他端菜出来的时候,脖子都是红的,头顶像在冒烟的感觉。 秦母惊讶地问:“小茗你的脖子怎么了?” 陈茗欲盖弥彰地遮了遮,尬笑道:“热,厨房里热气熏的。” “哦,”秦母将信将疑地点头,“辛苦了,快坐吧。” “你们先吃,我去把剩下的菜端来,”刚刚转身,陈茗又回头问,“对了,伯父伯母想喝点什么饮料吗?” 秦母摇头,一扫之前单方面产生的嫌隙,笑着说:“我们喝点汤就好,忙完叫小远过来吃饭吧。” “好。” 秦思远还缩在厨房角落装酷,一脸的拽,陈茗走过去就给了他一脚,笑骂:“装什么×呢?经过我同意了吗?” “那你不同意。”凹造型凹得他腿都僵了,只想坐下放松放松。 “噗,”陈茗好笑地拍了一下他的背,说,“蹲会儿恢复一下,马上要吃饭了。” 秦思远顺从的蹲下,捏捏腿,由于身高缘故,他的头正对陈茗的裆部,两人都没察觉这姿势的不对,陈茗还越过他的头顶倾身去拿汤勺。 从客厅刚好能看见这一幕,秦母看得瞳孔地震。 秦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能依稀瞥见陈茗的身影,于是他又收回视线投向妻子,问:“你看见什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秦母摇摇头,直叹道:“岁月催人老啊。” 这搞得秦父更是一头雾水,等厨房里卿卿我我的两人出来之后,控制不住地打量陈茗,结果理所当然地遭到了秦思远无情的警告。 “和和睦睦”地吃了这顿接风宴,几人围坐在壁炉前商量对策。 陈茗问:“伯母,您确定那个电话号码是我的吗?” 秦母点头:“确定。” 难不成是他梦游的时候发出去的?陈茗皱着眉细想,他不可能在公司睡觉的啊,最多打个盹,或者是有人趁他打盹的时候顺走了他的手机? 那这个人怕是有点厉害,他的手机一直放在办公桌上,有人拿的时候,他怎么会没有察觉呢? 公司出了叛徒? 不是吧,他才来没多久,就出这么费神的问题? 脑阔疼。 嗯?他微抬头,就看见秦思远笨拙地替自己揉着额头两边的太阳穴。 秦思远接手的父母的公司没有很多阴谋阳谋,父母也说了,有这方面的问题,他们会摆平,不用他这个小白打肿脸充胖子硬扛。 所以他现在就觉得有些帮不上忙,他也不擅长分析,商业上他确实没什么天赋,其实他有一个想法,只不过一直等不到合适的时机提出来。 等过了这一关,或许就可以了。 秦母眼里冒着星星,仿佛在鼓励他们做出些更亲密的动作。 陈茗也被秦思远突然的“贤惠”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拉下他的手,小声说:“别闹。” “从现在这个情况看,幕后的人就是针对我来的,”他沉吟了一下,又说,“跟我不对付的人没有几百也有上千,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妖的,我暂时还想不到是谁。” 秦父皱眉,问:“你想怎么做?”他不希望这个年轻人是个缩头乌龟。 陈茗摇摇头,然后露出一个笑来,抬头对秦父说:“伯父不用担心,我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这个钟爱恶作剧的人,我会很快找出来。” 被看穿了心中所想的秦父颇有些尴尬,他不自在地别开脸:“那样最好。” 这时秦母伸了个懒腰,疲倦地说:“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解决吧,老公,我累了,想睡觉。” 说着,她倒向秦父,秦父宠溺地说了声“好”,就带着老婆轻车熟路地上了楼,还很有自觉地进了次卧。 不管就真的不管,这两人都是这个样子,一下子摊上两个甩手掌柜,算秦思远倒霉。 不过他主要说的是两人丢下公司跑路这件事。 在他盯着楼梯默默吐槽的时候,陈茗戳了他一下,笑得不怀好意:“叫声老公来听听。” 秦思远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然后猝不及防地压倒面前这个异想天开的家伙,一只手锁着陈茗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向他(哔)探去。 陈茗笑得没有力气,压着声音“威胁”道:“伯父伯母就在楼上,你别乱来啊。” 可秦思远根本不在乎爸妈是否会“亲眼目睹”,他变本加厉地揉了一把(哔),危险地说:“你知道我不怕的。” 为了不在未来岳父岳母面前留下一些奇怪的印象,陈茗只能“卑躬屈膝”地讨饶:“小远我错了,别,别。。。。。。” 秦思远眼神几乎没有变化,手上做着阿晋不让播的事,提醒他说:“叫我什么?” 陈茗老脸一红,支支吾吾半天,口中的□□声越来越控制不住,眼看要出大问题,他“悬崖勒马”:“老,老公。” 哦豁,完蛋,马没勒住,反而更兴奋地想搞一出山体滑坡。 陈茗半推半就地被抱上了楼,经过次卧时大气不敢出,只能眼神警告秦思远不要乱来。 进了屋,秦思远体贴地反锁了房门,腾出嘴来说:“他们听不见。” “别闹了,”陈茗不动声色地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现在才中午。” 言下之意就是让秦思远停止白日宣yin(谨慎)的想法。 秦思远收紧手臂,满不在乎地挑眉道:“哦,时间充足。”随即便不再听陈茗的“胡言乱语”,低下头专心致志在他身上点火。 陈茗:???我不是这个意思 ————————哔———————— 秦思远的父母睡饱了午觉出来,没看见他们俩,也没放在心上,收拾收拾就往以前常驻的的温泉公馆去了。 在太阳落山之前,陈茗醒了,秦思远至少还有点分寸,没让他一觉睡到天黑。 第113章 谁? “还好吗?”秦思远没睡,靠在床头看书,看他醒了就问,“饿不饿?” 陈茗笑着摇摇头:“不饿,中午吃得饱。” “哦。”秦思远收回眼神,继续看书,冷淡地一点都不像几个小时前的他。 陈茗又眯了一会儿,撑起身子问:“几点了?” “五点。” “那还是起床吃饭吧。” 秦思远放下书,惊讶地问:“你还能起来?” 陈茗失笑,用力把书拍到他脸上,骂道:“臭小子,敢拿你哥取笑了。” 磨磨唧唧半个小时后,两人才终于从房间出来。 陈茗刚想去敲客房门,就被秦思远提醒说:“爸妈他们出去了。” 这熟稔的称呼方式让陈茗眼眶微热,好像从今往后,他也有可以称为父母的人了。 见他突然停下脚步,秦思远就问:“怎么了?” “没事。”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往楼下走。 天快黑的时候,秦思远不由分说地要拉着他出门吃饭。 陈茗扒着沙发角,说:“还是等一下伯母他们吧,他们今天刚回来。” 秦思远无情地掰开他的手指:“别管他们。” 他太了解这两个人了,来无影去无踪,脚不沾地,夜不归宿,要想等他们准点吃饭,只有他奶奶才能做到。 而也正是因为了解,他也不失望,更不渴望。 陈茗不理解他为什么对父母这么冷淡,对于一个从小等同于孤儿的人来说,这时便有些气闷:“你为什么不能对伯父伯母好点呢?毕竟他们。。。。。。” 秦思远抬眸,面无表情地,陈茗就知道自己踩雷区了,果然,秦思远轻声说:“你觉得好?那你拿去。” 说完,他放开陈茗的手,转身出了门。 陈茗张张嘴,想道歉却又认为自己没错,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也染上了点“倔性”。 门外的世界是黑漆漆的一片,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思远没入黑暗中,动弹不得,像被藤蔓缠住了手脚。 等到连他的背影都看不见了,陈茗无力地坐到沙发上,含糊不清地说:“猪脑子。” 秦思远没走多远,在家附近的公园停了下来,他也知道陈茗是为了他好,自己这个举动肯定会伤害到他,可是他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他呢? 这里的冬天特别冷,尤其是下雪的时候,细雪纷纷扬扬,无孔不入,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生不如死。 出来得急,连个围巾也没带,而且才半小时不到,现在就回去,也太不像个酷guy了。 家里的陈茗渐渐坐不住了,小远还没吃饭,这怎么行? 揣着给自己找的理由,他裹得一身厚,刚踏入风雪里,又缩回来,把秦思远的羽绒服拿上,脚步渐急。 外面这么冷,小远感冒了怎么办?都是他不好,明知他反感这个话题还老是提起,以后他不提便是了,只希望小远不要和自己生分了才好。 因为心急,他甚至忘了打电话问秦思远在哪,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与此同时,秦思远在漫漫雪地中和人对峙着。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中午那个抢他们位置的人,宽大的斗篷将他全身都罩的严严实实,秦思远突然羡慕起他来。 再看看自己,孤单的长袖,还有全体起立的汗毛,虽然他看起来很淡定,但他的骨头都在发抖。 这个人站在他跟前已经好几分钟了,屁话都没冒一个,他站起身,撑不住了,想回家开暖气。 可他走一步,那人便挡一步。 若不是怕出手暴露自己的“软弱”,他早一拳把这人干趴下了。 他站定,不耐烦地问:“谁?” 面前的人摘下斗篷帽子,缓缓抬头,眼中蓄满泪水:“秦师哥。” “樊潇潇?”他疑惑地轻蹙眉头,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鉴于她之前以及现在“逼婚”陈茗的事,他并不能拿出多好的态度,但为了搞清楚这件事,他又不能不理人。 樊潇潇还和以前一样傻,一点都察觉不到秦思远明显的不喜。 她哭着说:“秦师哥,你一定要离开陈茗,他招惹了很厉害的人,你会被他牵连的。” “你什么意思?” 一听到要他离开陈茗,秦思远立马就不乐意了,说话都像吃了炮仗似的。 樊潇潇只是摇头,伸手想抓他的胳膊,却抓了个空,她也不在意,缓缓收回手的同时像着了魔一样重复道:“一定要离开他,离开他。” 秦思远心想,有病吧。 在他做出行动之前,有人突然叫了他一声,樊潇潇慌乱地拉下帽子,脚步凌乱地快步跑开了。 秦思远没拦她,下意识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小远!”陈茗气喘吁吁地跑来,二话不说把羽绒服往他身上套,担心地说,“下次赌气要记得带上衣服啊,小混蛋,手都冻成这样子了。” 秦思远把下半张脸埋进羽绒服里,轻轻勾了勾嘴角,说:“知道了。” 陈茗拉着他的手摇了摇,撒娇似的说:“回去吧,我给你做饭。”绝口不提他爸妈的事。 “嗯。” 回去的路上,陈茗问他:“刚刚那个人是谁?” “谁?”秦思远健忘症犯了。 陈茗也不恼,好脾气地重复一遍:“我来之前,不是有个人在和你说话吗?那是谁?我看倒是很像今天中午遇到的那人。” 秦思远恍然:“哦,是樊潇潇。” “是她?”陈茗顿了下,又问,“ 她说了什么?” 秦思远捡有用的说:“她说你招惹了厉害的人。” “有说是谁吗?” “没。” 陈茗凝眉思考,这个范围未免太宽了。 这时,秦思远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陈茗就立马把这事抛到了脑后,拉起他的两只手搓了搓,然后放进自己包里。 这个姿势走路相当别扭,秦思远默默抽出一只手,陈茗的眼神就不善地跟着那只手。 看多了偶像剧,秦思远也学了些皮毛,他抽出的那只手绕过陈茗的后腰,自然地放进他的左边口袋里,握着他的手,然后用力搂过他的腰,让两人贴得更紧。 “这样暖和。”他解释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拿头皮作保证,一定会日更(我头皮呢) 第114章 你不在的那些年 陈茗轻笑一声:“小混蛋。” “诶,她还说什么?” “没什么。” “真的?没说想你之类的?” “没有。” “真的?” “嗯。” 夜里,秦思远睡熟了,陈茗起夜喝水,正好碰到同样下来喝水的秦母,他替秦母倒好水就打算上楼的,没曾想秦母叫住了他:“小茗,过来和伯母聊聊。” 他没理由拒绝,微笑着坐到了小沙发上:“伯母想聊些什么?” 秦母放下茶杯,笑了笑,感慨道:“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九年了,”陈茗也跟着感慨,“该长大了。” 秦母笑着,没有说话,陈茗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就随着她沉默。 过了会儿,她总算开口了,不过脸上布满了愁绪。 “一晃这许多年,小远都24岁了,我们做父母的没什么责任感,反倒要谢谢你这几年对他的照顾。” 听她的口气,陈茗还以为自己又要经历高考那时的场景,心惊胆战地说:“不,都是小远的奶奶在照顾他,我只是陪过小远一阵子,算不上照顾。” 那会儿秦思远的奶奶就是这样苦口婆心地劝他离开他的,果然,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看他紧张得水杯都拿不稳了,秦母笑着安抚他说:“我没有让你离开小远的意思,你们俩能在一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陈茗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好在秦母并不在乎他难看的表情,仍然自顾自说着:“小远自小就跟我们不亲近,但毕竟他还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做妈的哪有不心疼的。” “你和小远高三时候的事,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不过我们知道得太晚了,小远从那之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我看得出来,你对他而言真的很重要,你离开后的第一年里,是他最不好受的日子,他第一次低声下气地求他爸爸,无时无刻不想得到你的消息。” “这头小倔驴,”秦母说着说着,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他从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爱,却立在他爸的鞭子里坚定地说他爱你。” “可是我们不能违背母亲,所以你的消息一直没让他知道。后来他似乎想通了,也不求他爸爸了,转而每天每夜的沉默,行尸走肉不外乎此。” 陈茗听着,喉咙发涩,鼻尖发酸,都怪他当初的一走了之。 他发着呆,秦母用手帕擦干眼泪,端正了脸色问他:“陈茗,你要保证对小远是认真的,再让我看到一次小远出现那种状态,我绝不留情。” 听到这话,陈茗就算在睡觉也得醒了。 他放下水杯,严肃地回道:“伯母,我向您保证,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我还爱小远的人。” 首先把小远的亲人排除掉。 秦母得到满意的答案,站起身,最后告诫道:“爱不是嘴上说说,往后的日子还长,用行动证明给小远看吧,好好对他。” 她希望小远从童年时期就缺乏的情感,能在陈茗身上找回来,这世上总算是有人带给他喜怒忧乐了。 他们亏欠他的爱,或许这辈子都补偿不了,那便希望陈茗多爱他一分,把他们的那份也加上。 积雪压塌了树枝,掉在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陈茗猛然抬头,秦母早就走了,他一个人在客厅又坐了好久。 心事重重地回到卧室,床头的小夜灯打开了,秦思远借着灯光聚精会神地看着书,听见开门的声音,他阴森森问:“还知道回来?” 陈茗失笑,关了门上床,凑到他唇边偷亲一口,问:“什么时候醒的?” 秦思远像是被顺了毛,说话的口气好上了许多:“刚醒。” 不过不是实话,陈茗刚出去他就醒了,在栏杆上趴了好久,听不清两人叽里咕噜说的啥,看他/妈要上楼了,才赶紧钻回房里。 陈茗靠进他怀里,缓缓地说:“刚才我和伯母聊了会儿。” 秦思远心说我都看见了,还轮不得你狡辩,不过看在他主动投怀送抱的份儿上,他就留点话给他说好了。 陈茗把他的书拿开,翻了个身压到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什么?”秦思远有点不明所以。 “让你等了那么久,是我不对,”陈茗把头埋到他胸前,“以后不会了,我爱你,小远。”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秦思远的脑袋发懵,甚至陈茗摇了几下都没摇醒他。 他迷茫地问:“啊?你说什么?” 陈茗仰头献上一个绵长的吻,眼中笑意如璀璨星河,点撒在每一处。 “我说,我爱你,这世上我最爱你。” 秦思远没有丝毫怀疑地点头:“嗯,我知道。” 陈茗躺回床上,慢悠悠地继续说:“伯母告诉我,我走的那些年,你过得很不好。。。。。。” 好汉不提当年勇,秦思远现在想起来那时“求爷爷告奶奶”的自己都臊得慌。 于是他没给机会让陈茗再提:“该睡觉了。” 被子一盖,灯一关。 “嗯,小远,等一下。” “天要亮了。” “哈啊,让我,嗯,说完。” “还有力气说话?” “啊,没,没了。” ————————————车——————————(将就一下) 第二天一早,陈茗就去了公司,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安排了几个信得过的监视进出他办公室的人,他再随机装装睡,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逮到这只“蛀虫”。 一连好几天过去,“蛀虫”没守到,反而收到了国内谣传他要和樊潇潇结婚的消息。 在他焦头烂额之际,急匆匆从国内飞来的樊笼找到了他。 樊笼是直接去公司找他的,陈茗便把他搁在了会议室,等忙完自己这头再去见的他。 “请喝茶,樊老先生。”他把茶杯推了过去。 樊笼摆摆手:“不喝不喝,我来找你是有事问你,你和潇潇真要结婚了?” “实不相瞒,我也是不久前才得到这消息。” “什么意思?” 陈茗言简意赅地说清楚事情,末了,突然想起来问道:“樊老先生,您知道潇潇和什么奇怪的人接触过吗?” 第115章 一个随便长长的小孩 “奇怪的人?”樊笼抓着稀松的头发想了想说,“不知道,我也很久没见过潇潇了。” 陈茗试探着问:“你们关系不好吗?” “怎么可能不好!” 樊笼立刻厉声反驳,陈茗低头道歉:“抱歉。” 想到孙女生日那天的事,樊笼又叹了口气,摆摆手说:“潇潇跟我闹了别扭,我又忙着搞研究,她之后去了哪里,见了谁,做了什么,我都一概不知。” 原本想在樊笼身上找突破口,现在也只能作罢。 陈茗喝了口茶,说:“我们现在也没有头绪,潇潇至今没露面。” 关于她被人挟持的猜想,陈茗暂时不想告诉樊笼,那样只会徒增老人家的担心。 樊笼又坐了会儿,临走前说:“留个电话吧,有潇潇的消息了一定告诉我,我会付给你大量报酬。” “一定。” 他倒没说不要报酬之类的话,大家心里都敞亮,说了反倒显得他虚伪。 人走茶凉,陈茗坐在椅子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喃喃自语道:“留个电话。。。。。。” 这话很耳熟,不是身为商场人的耳熟习惯,而是他不久前好像真的听过这话。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要他回想起是哪一天会有些困难,不过回想起那个时间段发生的事只用了几秒钟。 那天他很忙,忙到没时间喝水,成堆的文件挡住了他的视线。 有人敲门,他头也没抬地说“请进”,后来进门的是个小孩子,跟他说:“大哥哥,你的花。” 他抽空抬起头笑了笑说:“谢谢,放在玻璃桌上吧。” 过了会儿,他以为人已经走了,却又听到那小孩说:“大哥哥,留个电话吧,以后来我们花店买花送给喜欢的人。” 他刚想说“不用了”,余光瞥见小孩紧攥着衣角的手,和破了洞的运动鞋,又改了到嘴边的话:“好啊,不过哥哥现在忙不过来,你把电话写在纸上就好。” 小孩儿写好了电话,又捏着手说:“店长说,要记下客人的电话号。” 麻烦是麻烦,不过看在他“重获新生”的份儿上,他还是妥协了,后来小孩儿咕哝着说了些什么,反正最后拿到了他的手机。 他当时忙得晕头转向,没空思考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甚至没去想他是怎么直接进到他的办公室的,送花的只能送到前台,就算要上楼,也会先知会他一声。 因为这件事跟当时的公司大事比起来小之又小,所以他根本没往心里去,不是因为今天樊笼无意之间提醒了他,他还可能会忘个干净。 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叹道:“真是个老糊涂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那小孩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遇到送花的事更是比谁的积极,那天之所以表现得那么怯懦,是因为来之前先去给秦思远送花了。 结果可想而知,二十几年没近距离看过捧花的秦思远二话不说就将人撵了出去,小孩要被他瘟神一样的表情吓哭了,他就低声警告:“哭一次断一根手指。” 至于那束花,当然是被无情地丢出了公司。 陈茗下了班回去跟秦思远提起那个小孩,秦思远很是骄傲地说:“我把他吓跑了。” “那你很棒棒哦,”陈茗笑着给他鼓鼓掌,然后敛眉分析说,“那个小孩的举动太奇怪了,那条信息八九不离十就是他发出去的了。” 秦思远也问:“他留的电话呢?” 那张纸条? 陈茗抠着头皮想了会儿,还是想不起来扔到哪个垃圾场去了,像这种可能引来“桃花债”的电话,他一向不留。 于是他摇摇头,可惜地说:“一看是花店的电话,我就扔了。” 他想借此让秦思远闹个可爱的小脾气,比如问出“你是不是想泡老板娘”这种火药味儿十足的话。 可让他失望又欣慰的是,秦思远满脑子都是帮他找到这个小孩的想法,没有深想他那句话的含义。 “花店,这附近我只见过一两个,找起来应该不难。” 自言自语完,他掏出手机搜索附近的花店,他可不保证只有一两个。 还好,最后有名有姓的不超过十个个,这个国家的气候不适合养花,国民对花也不执著,也就是在市中心才有这么多花店了。 几个花店隔得不近不远,第二天一早,秦思远又旷了工,载着陈茗,一家一家地找过去。 陈茗好声好气地去问那些花店老板有没有雇过小孩子,得到的都是同一个回答:“没有没有,快走。” 秦思远冷着一张俊脸,跟陈茗说:“不用跟他们客气。” 要不是陈茗拦着,他就算进拘留所也要揍那些狗/东/西一顿出气。 陈茗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说:“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子无人替。” “你哪学的?” “网上。” 直到中午,两人依旧一无所获,鼻子碰了一箩筐的灰。 一阵冷风袭来,秦思远揽着陈茗闪进一个巷口。 说来也奇怪,这地方怎么会有巷子一样的道? 两人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不宽的道两旁有不少的店铺,这是都是地图上所没有标示出来的。 人很少,一些店的主人们都缩在店里烤火,有客人了就答应一声,再穿了鞋子匆匆出来。 这里有着唯一一家花店,花盆多得堆不下,路边堆满了,隔壁和对面的几个店也都摆了几盆花,可能是花店老板看实在摆不下了,就慷慨地送了人。 花店老板此时拎着刚解冻的洒水壶,哼着歌给心爱的花花草草们浇水。 见到两人的到来,他并不多关注,扬了扬下巴说:“随便看看。” 陈茗装模作样地看了两眼,随便指了两盆花,付了钱,没有急着走,小心翼翼地问店主:“店主,您见过一个&*……%的小孩吗?”(那小孩随便长长,你们随便想想) 店主摸着浓密的胡渣在脑子认真描绘了一下这个随便长长的小孩,然后猛拍大腿:“你说隔壁那小子啊!上个月就跑不见了,端着我的两盆小花花不知道去哪了。” 想起来他还挺心疼:“那可是紫罗兰啊,虽然我有很多,但每一株都是独一无二的。” 第116章 “客人” 陈茗尴尬地“呵呵”两声:“谢谢。” “呜呜呜,我的小紫。” 隔壁店老板就在屋里烤火,听见有人叫他,手忙脚乱地跑出来:“客人,要点什么?甲鱼还是鳖?” 因为有求于人,陈茗买了一缸的小乌龟,店主笑眯眯地送了几袋饲料,转身数钱,说:“慢走,下次再来。” “那个,店主,”陈茗叫住要回店里的人,看他疑惑地转头之后就问,“你见过一个&*……%的小孩吗?” 店主倒是很快想了起来说:“小Jack啊,上个月让他姐姐接走了。” “姐姐,长什么样?” 店主摇摇头:“没看清楚,她裹得密不透风。” 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樊潇潇了,没想到她那么早就跟来了。 陈茗眼神微变,又问:“那您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吗?” “让我想想。” 店主在鱼缸堆里翻找了一会儿,翻出一个破破烂烂的笔记本,然后递给陈茗,解释说:“她说有人来的话就把这个给你们看,都是中国字我看不懂。” 陈茗道了声谢接过,整个笔记本写满了字,却因为浸了水都晕染开了,看不大清,这倒不关店主的事,他拿到的时候就是这样了,看起来有一些年头了。 笔记本的第一页有一行字显得清晰无比——xx路2号工厂。 总站在路上也不好,陈茗关上笔记本问:“我们能把这个带走吗?” 店主答应得很爽快:“拿走吧拿走吧。” “谢谢。” 驱车回到家里,陈茗还想研究研究笔记本,秦思远不准:“在车上看了那么久,不许看了。” 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而且刚好是饭点,他还得给亲亲小远做饭。 进厨房之前,爸妈打电话说要回来吃饭,还要带他们见个人,神神秘秘地也没告诉他们那人是谁。 过不久,他们回来了,秦思远下意识往门口一看,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陈茗听客厅里突然没声儿了,就探出头来问:“小远,爸妈回来了吗?” 秦思远没来得及回答,秦母就笑眯了眼抢着说:“是啊,辛苦小茗做饭了。” 陈茗微囧:“伯母。。。。。。” “叫妈。” “。。。。。。妈” “诶,好孩子。” 陈茗红着脸缩进厨房,他属实没想到一时顺口能刚好撞上他们回来。 对了,他们带回来谁了? 客厅里,秦思远一脸的嫌恶。 “秦,秦师哥。” 一听这个称呼就知道是谁了,秦母敛笑,坐下审视她:“樊、潇、潇。” 樊潇潇这回没穿得像要去抢劫一样,只是依然是一身的黑色,她被秦思远的眼神吓得不轻,他从来没用那样的眼神看过自己,难道,难道真的和那人说的一样? 秦母叫她的时候,她一惊,然后才诺诺地喊人:“伯母。” “叫阿姨就好。” 说起来,看到这女孩的第一眼,她就觉得不喜欢,所以不加犹豫地拒绝了“伯母”这个别有意味的叫法。 “阿姨。” 她以为表现得乖一点,就能讨秦母欢心。 秦思远的眼神收回来后就黏在手机上,心思却半点没在手机上,他不悦地问:“你们带她回来干什么?” 脏了陈茗早上拖的地。 赶在秦母说话之前,樊潇潇委委屈屈地哭诉说:“秦师哥,我很久没见你了,我很想你。” 陈茗提着锅铲出来:想你mmp。 他也懒得凹什么人设了,把秦思远的脑袋往自己腰上一按:“你想都别想。” 秦母看着粉红泡泡飘了满屋,摸出手机赶紧拍了十几张,喜滋滋地发朋友圈。 “你,你,”樊潇潇被陈茗的举动气到说不出话,转了好半天才转到秦母身上,“阿姨,你看他,他,他怎么能对秦师哥这样!” 秦母笑呵呵地反问:“怎么不能?”难道你能?你过去不被秦思远一脚踢出去才怪。 “哦,还有,是我允许的。”她补充说。 樊潇潇震惊地后退两步:“阿姨,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之前,之前明明很气愤地说要打断陈茗的腿之类的话,还叫她来旁观。 “哄小孩子的话嘛,你信了就好。 ” 秦思远气人的本事恐怕就是从他妈那儿学到的。 见她一脸的不可置信,说不出话,秦母就先转头给两人道了个歉:“对不起啊小茗,没经过你们的同意把人带了回来。” 陈茗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却是笑不出来。 “为了表示我和老秦的诚意,这丫头就留给你们了,随你们处置,我上楼补个妆。” 秦母说完站起身,轻蔑地看了樊潇潇一眼,小女孩追爱是没错,错就错在她太没有自知之明和眼力见了。 听到说要处置自己,樊潇潇立刻慌了:“放我走,你们想干什么?” 锅里的汤还热着,在秦思远的胃和她之前,陈茗果断选择了后者:“伯母你们再等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秦母边走边回头笑道:“好的,谢谢小茗了。” 因为客厅里有樊潇潇,秦思远自然不可能“自掘坟墓”,就又和着陈茗在厨房里卿卿我我,留下还没理清楚状况的樊潇潇在原地。 很快,饭做好了,四个人围在桌前欢声笑语,樊潇潇下意识摸着时不时叫两声的肚子,偶尔问到饭菜的香气,还会掉口水。 一年多以前,秦思远绝对想不到樊笼捧在手心的孙女会变成这副模样,憔悴不堪,任人鱼肉。 吃了饭,秦父秦母上楼休息,陈茗和秦思远就若有所思地盯着樊潇潇。 即便到了这种局面,樊潇潇还是嘴硬地说:“变态,就是你勾引了我秦师哥,还给他爸妈洗了脑。” 进门的那一番话她不是没听见,可她宁愿相信那是秦母为了稳定陈茗而不得不“虚以为蛇”。 陈茗几乎要笑出来:“樊大小姐,您没长脑子的吗?” “你敢骂我?!” 陈茗点点头:“对,还想再听两句吗?” 樊潇潇知道说不过他,就把枪口指向秦思远:“秦师哥,你看看,这么快他就暴露本性了,他之前肯定都是装出来骗你的!” 她没想到秦思远比陈茗还狠,理也不理她,一抹余光都没再分给她。 第117章 叹气叹气叹叹气 她失了魂一样低下头,喃喃自语:“怎么会呢?你怎么也这样呢?” 陈茗不跟她计较口无遮拦之过,板起脸问她:“你为什么追着我们不放?” 听到陈茗的声音,樊潇潇突然抬头,表情狰狞,满脸泪水:“都怪你,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怎么还不去死?” 话里有话,陈茗想了会儿,放软声音,又问:“是不是有人威胁你?别怕。。。。。。” “闭嘴!没有!”樊潇潇大吼,像是疯了一般,“都是你的错!去死去死!” 秦思远低语一句:“疯女人。” 随后抄起桌子上的苹果向她砸过去,正中脑门,她直接晕了过去。 陈茗轻叹一声:“你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嗯?”危险警告。 “怎么不早点打晕她?吵得我耳朵疼。”求生欲上线了。 “。。。。。。下次注意。” 显而易见,樊潇潇的精神状况已经不正常了,要是不好好看着,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到时候麻烦的不仅是他们,连她自己的下半辈子的要毁掉。 想到前些天才见过樊笼,他说会在这儿停留一周,既然这样,把人直接扔给他就行了。 爱子心切的樊笼在接到电话二十分钟内就赶来了,陈茗提前一步嫌弃地把樊潇潇从地板上拎到了沙发上,第二天让保洁阿姨把沙发罩子换了。 樊笼看见孙女昏迷的样子有些迷茫,陈茗面不改色地撒谎说:“她不肯吃饭,饿晕了。” “哦哦,”樊笼了然地点点头,“麻烦你们了,说好的报酬我稍后叫人给你们。” “谢谢樊老,晚辈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樊笼背起手:“有话就说,跟秦思远那小子一个德行。” 陈茗笑笑,并不在意,接着说:“潇潇的精神状况可能不太稳定,您回去帮她看看吧,最好是在她痊愈之前都不要放她出来。” 说出这种话,本来陈茗都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毕竟哪个老人受得了有人当面说自己孙女有精神病呢? 可樊笼只是叹了声气,表示理解:“我知道了。” 两人相对无言之际,秦思远从楼上走下来,虽然知道樊笼会来,但看到的时候还是愣了愣:“老师。” 他从京大离职已经快一年了,师生也很久都没见过面了,樊笼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眶微红,张了张嘴,又背过身去抹眼泪。 这一年樊笼受到的打击也不小,最亲近的孙女和学生都离自己而去,搞得他都没法全心全意做研究了。 人越老,老得就越快,明明感觉没过多久,秦思远看着他仿佛老了十几岁,那头扎眼的金色假发不见了,稀松的白头发杂乱地堆在他头顶。 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体会到恍若隔世的感觉,不仅是对于恩师,也对他中途夭折的学业,平心而论,他依旧很热爱医学。 樊笼擦干眼泪,转回身像以前一样训斥他:“臭小子,不好好搞研究,跑这么远来干什么?” “干他。”秦思远一边下楼,一边指向陈茗。 樊笼老脸一红,心说现在的年轻人真开放。 之后秦父秦母也下来同樊笼打了个招呼,原来他们之前就有交情,这事儿连秦思远都不知道。 当秦思远淡淡的目光投过来时,秦母一点都不心虚地说:“我们之前是找过樊老,让他有事没事帮衬你一下。” 秦思远没作反应,却也不生气,有捷径可走,他不会死脑筋地绕远路,只要不伤害到他的利益和陈茗,他都可以视而不见这些小动作。 临走前,樊笼还是忍不住问:“喂,臭小子,你还回来吗?” 秦思远默然,看了眼陈茗,才坚定地点头:“嗯。” 樊笼难掩喜悦,激动地说:“那你可得赶快点,不然老头子我的衣钵就得便宜别的小崽子继承了。” “知道了。” 他一走,秦母就收了笑,皱眉问道:“就这么让小妮子走了?” 陈茗苦笑一声:“她疯疯癫癫的,什么也问不出。” “那就用刑啊。” 秦父捂脸,就说不让她看恁多宫斗剧了,越养越“刁”,也就他受得了了,哎。 陈茗果然答不上来,眉毛抖了抖表示害怕,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秦母根正苗红的江南水乡女子,性子却比他这个半吊子北方人更豪爽。 儿孙自有儿孙福,做什么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秦父不打算多管,除非他们开口求自己。 “我们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陈茗连忙应声:“好的。” 客厅里霎时只剩下了两个人,陈茗吐出一口浊气,扑到秦思远身上:“好累啊。” “啊啊,我的包。”秦母的声音随着开门声一同到来,“你怎么不提醒我?” 陈茗来不及起身,于是秦母一进来就看见了引人遐想的画面,内心激动得无以复加,站在门口久久不能动作。 秦父感到奇怪,想探头进去看,被秦母一把按了出去:“走了走了。” 陈茗的尔康手僵在半空:“不是你想的那样,妈。” “诶,乖儿子,你们继续啊,妈妈不打扰了,嘿嘿嘿。” 说话声渐渐远去。 “你刚才看什么呢?” “动物世界。” “啊?” 电视其实没开,都是成年人了,他们只有泡脚的时候才会撑着腮帮子看点新闻。 早上的霜露有冻人,中午的太阳就有多暖人,光是透过玻璃窗看着,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陈茗这几天没睡过几个好觉,到了小院子里,仅在躺椅上眯了会儿眼睛,就熟睡了过去,秦思远端着牛奶出来,小心翼翼地没吵醒他,把牛奶放在一边,也学着他的样子躺下。 不过他睡不着。 那个奇怪的笔记本一直在他脑子里飘来飘去,挑衅他一样,说着:“来抓我啊,抓我啊。” 被那股烦人劲儿闹得心情不爽,他真想一把火把它给烧了,可惜现在还不到时候。 第一页的地址他查过了,不在市中心,又是在市郊(怎么哪里都有市郊),还是个废弃了十几年的工厂,以前是装冷冻猪肉的地方。 难道是卖猪肉的? 他宁愿相信他是拐卖小孩儿的。 留个地址引他们去,肯定有陷阱,毫无准备地去了,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保险起见,报警算了? 也不行,那人手里还有个小孩,说不定急眼了就“撕票”。 第118章 相信我吧 如果幕后指使就是这个笔记本的主人,事情可能会好办一点,但如果不是,那它的利用价值就大大降低了。 第一页留的字是印刷体,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以前跟这人结下过梁子,国内应该可以查到这个笔记本的主人。 可是那样太麻烦了,光快递回国都要好几天,鉴别这么模糊的字迹又需要很多时间,这期间他们完全处于被动,这不是陈茗的风格。 而且如果鉴定结果不是那个人,那他们这将近一个月的等待就是无用功,白白给那个人留了足够的时间想别的招式“暗算”他们。 所以秦思远肯定,陈茗会找过去。 不就合了那人的意了吗?不行,他不能让陈茗去自投罗网。 打定了主意,他安心了点,渐渐真的睡了过去,再醒来时,陈茗已经不再躺椅上了,自己身上还盖着他的毛大衣。 他忽然心慌,掀了毛大衣站起来:“陈茗、陈茗。” “什么事,小远?”陈茗闻声从屋里走出来。 秦思远抿着唇,大步走向他,把他拥进怀里,力道大得好像要勒断他的腰。 虽然他很喜欢秦思远的主动,但再这样下去,他的下半生幸福就要和他告辞了。 他安抚性地拍了拍秦思远的后背,哄道:“别怕别怕,我在,你转过来看看我。” 秦思远松开手臂,陈茗松了口气,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摇摇头,捏着他的手说:“你别去那个工厂。” “为什么?” 秦思远没答,他想得到的,陈茗也一定能想到。 果然,陈茗又问他:“是不是怕我掉进他们的陷阱?” “嗯。” 陈茗温柔一笑,能有一个人连睡觉都担心着自己,他这辈子算是值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人,他才要好好留着自己这条命。 “小远,”他牵起他的手,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相信我。” 秦思远摇头:“不行。” 陈茗试图和他讲道理:“可是我不去的话,我们只会更加被动,你也不想隔三差五接到奇怪的电话对吧?” “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陈茗想也不想地反驳,未知大多是充满危险的,他不愿意秦思远冒险。 秦思远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直到陈茗刚拿出来的咖啡都要冷透了,两人还互相较着劲,谁也不肯退步。 这么辩论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这头“倔驴”是真不肯“掉头”,陈茗只好妥协:“输给你了,我不去就是了,我已经把那个本子寄回国了,等一段时间吧。” 说完,他转身进了屋,灶上的粥别糊了。 秦思远还以为他生气了,追了几步拉住他,等陈茗疑惑地回头,他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陈茗一笑:“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生你气呢?” 瞎说,明明不久前还发了那么大一通火,害得他以为自己要被烧死了。 看他依旧忧心忡忡的样子,陈茗指了指厨房,说:“我是要去做饭,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和你生气的!” 然后他用力地拍了拍秦思远的肩膀,露出八颗大白牙,秦思远默默松手,心道这是没生气?不过这个动作确实让他安心了许多,虽然肩膀隐隐作痛。 陈茗没生气是真的,口是心非也是真的,他嘴上答应了秦思远不会“单刀赴会”,心里却早已计划好了去的路线。 过了几天,那人应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陈茗觉得时机成熟了,给陈茗留了张条,夜里轻手轻脚地出门了,为了防止秦思远醒得太早,睡前他特意灌了好几杯牛奶给他。 去的时候他稳稳当当地开着“婴儿车”,再遇到秦思远之后,他就没怎么自己开过车了,来到这里后更是连车都没怎么坐过。 那个曾经在飙车俱乐部独占鳌头的他已经一去不复回了,可惜啊可惜,怎么不早点遇见小远,那样他也不用深夜“赌命”了。 这一年多的场景如走马观花一般在他脑海中呈现,他忽然有种错觉,似乎现在自己走的,真的是条不归路。 胡思乱想着,目的地近在眼前,他下了车,借着昏暗的灯光摸索进工厂里。 在他踏进去的一瞬间,整个工厂突然亮如白昼,他下意识用手臂挡住眼睛。 有人说话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工厂中:“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于来了、来了、了。” 他忍不住吐槽一句:“你拍戏的?” “呵呵,呵呵,呵呵。。。。。。” “哇,头疼,”适应了强光,他又捂住耳朵,受不了这魔音灌耳,“把音响关了吧,不行我走了。” 那人没说话,估计真是去关音响了,趁着这个时间,他赶忙观察了一下这地方的内部构造,走了两步就被警告道:“别动。” 他耸耸肩:“这么晚不睡,你是老鼠吧?” 那人忽然狂笑道:“你才是老鼠,我是吃你的猫。” 陈茗一直没看见那人在哪儿,只能听见那道不男不女的声音。 “聊了这么久,不出来见见吗,老朋友?” 那人愣了下,有些惊讶地问:“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陈茗回答得很干脆,“但我知道马上就要告诉我了。” 那人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话锋一转到了秦思远身上:“秦思远呢?没和你一起来?” “小远还在睡觉,醒来见不到我会生气的,我赶时间,所以麻烦快点吧,别走什么程序了。”这句话是真的,那张纸条最好是他能赶回去销毁掉。 “呵呵呵,”那人冷笑数声,然后不走心地问,“你回不去,他会来找你吗?” 陈茗自信地扬起下巴:“我会回去的。” 话音刚落,工厂的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那人阴森森笑着,又问:“凭什么呢?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令人讨厌呢?” 陈茗并不在意身后的动静,只问:“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快写完了。。。。。。你们再坚持一下 第119章 冒险(上) 一阵可怕的沉默过后,沉重的脚步声在二楼响起,很快,一个黑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接着是那个人。 和樊潇潇一样的装扮,却没樊潇潇那么好对付,Jack的手被绑住,惊恐的泪水似乎已经流干了,他不敢哭出声,任由那人拖拽着走。 不过他现在可没时间关心别人。 “这么怕我认出你?”陈茗挑衅说,“干脆只露个影子好了。” 那人阴沉沉地笑 ,又往光里走了几步,带着些许感叹:“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咄咄逼人了不少。” 陈茗无所谓地撇撇嘴:“谢谢夸奖。你追了我这么久,难不成也想跟我求婚?这可不行,小远第一个不答应” “看来你真的是变了很多。” “别说得像你多了解我似的,回头让小远知道会吃味儿的。” “秦思远!”那人毫无征兆地发怒,拳头狠狠地砸到栏杆上,砸出好大一个凹陷来,“半句不离秦思远,那就让他下去陪你好了!” 那人忽地抬起头来,斗篷帽子滑落,一张毁容脸出现在陈茗的视线里,这就更让他为难了,他记忆中没有这么惨的脸,要他怎么回忆? 他一愣神儿的功夫,那人意味深长地开口说着:“那时都怪我太傻了,没当机立断整死你们两个,现在想来,还挺可惜的。” 从他进来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一个小时了,至少还要再拖两个小时,不能让他有机会跑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附近没有人烟,这人应该不会着急离开,毕竟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和自己面对面的机会。 根据心理学,他对在自己的恨意越大,想要折磨自己的心情就越强烈,而他正要利用这一点。 不顾那人可怖的目光,他左右晃了几步,边走边说:“那可惜了,现在你更弄不死我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那人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你来猜猜我是谁?” “啊,让我想想。” 他装模作样地点了点脑门儿,然后疑惑地问:“张秘书?” 摇头。 “李秘书?” 摇头。 “难道是小芳?” “。。。。。。”那人沉默了,然后把Jack提到跟前,威胁说,“再猜不对,这小孩就给你陪葬了。” Jack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却还是吓得不轻,两腿哆嗦得几乎站不稳。 作者有话要说: 水一章,接下来的剧情有点小虐,让我酝酿一下 第120章 冒险(上) 老实说,什么提示也没有,他很难办。 “请便,”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无奈地说,“讲真的,就这么硬猜,再来几百一千个小孩儿陪葬,我还是猜不出来。” 那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也对。不过我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都是你一手促成的,我就帮你回忆下好了。” 说着,他用力把Jack甩到栏杆前,手往前一推,再一松,他就掉了下去。 “啊啊啊不要啊啊啊——” “啪。” 地是水泥地,小孩儿迎面砸下去,砸到地上就没了动静。 陈茗瞳孔一缩,还好只是二层楼,摔是摔不死的,没动静可能只是晕过去了。 这一招“杀鸡儆猴”吓不到他,他挑了挑眉毛说:“真疼。” 那人拍拍手,瞪大眼睛,低低地笑着说:“还有更疼的,都是为你准备的。” “荣幸之至。” 事到如今,陈茗也不执著于立刻搞清楚这人是谁了,看这个情况,他好像挺喜欢和自己废话的,两个小时很快就能到,之后再查也不迟。 那人果然跟他废话上瘾了,接着说:“我们有九年没见了啊,你这个态度让我有点不高兴了。” 九年?九年义务教育? 其实陈茗也不想这么不正经,实在是他前几天翻墙回去查资料的时候,误入了奇怪的领域,见识了语言艺术的多姿多彩。 努力把那些奇怪的东西扔到一边,他开始仔细回忆九年前的事。 他对八年、九年这两个词太熟悉了,这得多亏了秦思远。 那应该是他读高三的时候,说实话,他自认为上了高中以后就没怎么惹过事,打架斗殴的机会都留给了顾子航,但眼前这家伙肯定不是他。 这样的话,他还跟谁不死不休过?或许他该问问顾子航。 他想了很久,那人等得烦了,说:“这么久都想不起来,看来我没给你留下深刻印象。” 陈茗笑了,仰头说:“不好意思,我向来目中无人。” 恐怕那人也觉得光让他这么抠脑壳也不是个办法,直接扔了一个小小的卡片到他面前,从磨损的外包上依稀能看清“准考证”几个字。 不过陈茗很好奇,这么轻的一张卡片是怎么从二楼飞下来精准落在他面前的? 仗着视力好,他没俯身捡卡片,而愣是隔了一米八,看清了卡片上的字,照片却糊得连轮廓都看不到。 “韩灵。”他嘀咕道,“谁来着?”听起来像个女孩。 抑郁症好了之后,虽然记忆力恢复了一点,却好像是留下了后遗症,让他看名字想脸,而且还是九年前的脸,一时间想不太起来。 于是他一脚踢开准考证,问:“除了这个呢?还有没有?我想不起来。” 韩灵的目光从准考证上收回来,怒气又涨了一个度:“你很好。” “过奖。” 她是无论如何也要让陈茗想起自己的,他怎么能忘了呢?那段记忆她永生不忘。 于是她忍着怒火,悠悠地说:“九年前,因为秦思远,你让我临近高考被退学,还被扔出家门,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更详细的,她没说,谁都不愿意自揭伤疤。 那天,陈茗叫人把已经脏透了的她扔回韩家门口,她的父亲在副校长的职位和女儿之间,只犹豫了一瞬间,女儿没了还能再生,工作没了他的小老婆们就要跑光了。 虽然第二天他依然是被革职了。 天很热,那晚下了很大的雨,她在湿热的街道上昏睡到天亮,再睁眼时周围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眼神厌恶,没有一个人想帮她。 她裹着破烂的衣服拼命地跑,跑到浑身虚软,饥肠辘辘,倒在墙根,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为了防止自己饿昏头,去垃圾桶里找别人吃剩的食物,她都特意离得垃圾桶远远的。 就这样,迷茫地活了几天,天气太热了,她已经脱水得不成人形,在她濒死之际,有人拉着她走了。 她以为得救了,没想到进的却是另外一个地狱,带走她的是人贩子,给她喂了两口水就把她转手卖到国外去了。 买主施虐成瘾,一天到晚都在她身上寻找快感,她生不如死,谁能想到不久前,她还是个临近高考的孩子呢? 终于有一天,她找到机会,趁买主一家团聚的时候,引燃了整个房子,锁门锁窗,在火光里笑得宛如厉鬼。 她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而确实她也不想活了,她会怀抱着对陈茗的恨意,变成一个真的厉鬼,叫他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但他没有死,又被人救了下来。 被火烧过的残躯丑陋不堪,这次救她的人是个科学狂人,想尽办法缝缝补补给她凑了齐,不过那张脸算是彻底毁了。 九年的时间,足够她把仇恨发酵得满满当当。 回国之后,她盯着陈茗的消息不放,等待时机到来,就扑上去,慢慢地将他折磨至死,让他好好尝尝这些年来她所受过的非人的苦难。 越这么想,她就越兴奋,眼珠子都要滑下来了一样。 “我要你死!” 陈茗掏了掏耳朵,表示还没怕过口头上的威胁。 经她这么一提醒,他想起来一点,当初他好像是狠狠惩罚过一个女孩,要他回忆细节是不可能了,不过他肯定自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是她想找叫花子玷污秦思远在先,那就怪不得他下狠手了,他还疑惑,一个读书的小姑娘哪想来这么阴毒的法子。 想起来这个面目狰狞的家伙是谁过后,他更不屑了:“是你啊,我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你能有点长进。” “闭嘴!”韩灵把栏杆捏得嘎吱嘎吱响,怒气冲天地说,“都是你害的我!当年我不过是吓了吓秦思远,就被你害得生不如死!” 陈茗淡漠地说:“我睚眦必报,你既然敢拦下小远,就应该做好被我报复的觉悟。” “哈哈哈————” 韩灵笑得好像整个工厂都在颤抖,她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恐怖,最后,她自鼻腔里笑出两股气,阴恻恻地问:“好一个睚眦必报,你做好觉悟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还是水 第121章 折磨(上 ) 这次陈茗还没来得及回答,他面前的杂物堆忽然自动分开,从底下升上来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椅子,粗细不一的电线通过那堆杂物连接到椅子上。 这东西他见过,在陈风临的密室里,好像叫电椅。 韩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幽幽地对空气说:“把他抓起来,放上去。” 她一说完,之前藏在一边的五六个壮汉就走了出来,气势汹汹地走向陈茗。 为了多争取点时间,陈茗选择了小小的挣扎一下。 当几个人围过来时,他脱掉碍事的冬装,撸起袖子,勾起嘴角,朝几个人勾了勾手指,名为挑衅。 想当年,他可是一对十的个中高手,约架从来不怂,不要命地干,没想到时隔多年,他还有这个机会。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仰头看着韩灵,她之前也没说遇到突发状况怎么办,是直接打还是悠着点打? 韩灵扭了扭脖子,说:“打,留口气就好。” 那就是下死手咯。 他们抱作一团,越靠越近,打斗一触即发。 事实证明,陈茗高估自己了,被不见天日地养了八年,一身肌肉早就不见了踪影,他哪里还是以前那个能干翻一整条街的的少年。 本来几个壮汉看他的架势还以为是深藏不露的练家子,心里有几分警惕,结果仅仅挥了两下拳头,那人就躺下了,跟碰瓷的一个样。 局势是压倒式的,陈茗只蹦跶了两下就被揍趴在地,捂着肚子蜷缩着。 说真的,他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 他承认他是有装的成分在,不然挨揍更多。 几个壮汉围着他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这个大男人这么不经打啊,那还打吗?看着还有挺多气。 韩灵在二楼笑得直不起腰,无情地嘲讽道:“陈茗啊陈茗,你也有这么一天,跟条死狗一样的滋味儿如何?” 陈茗没回答,看起来真是痛极了。 不过韩灵可不会因此对他手软,她笑够了,就冷下脸,说:“绑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还能水 第122章 折磨(下) 几人闻言抓住他的手脚,把他按到椅子上,他挣扎无果,似乎只能听天由命。 韩灵举起手中的遥控板,当着他的面按下电源。 虽然早有预料,也做了点心理准备,但是当连续不断的电流窜过他全身,脑浆好像都被搅成一团的时候,他还是不可抑制地闷哼出声。 要是刚刚没脱羽绒服,会不会好些?他胡乱想着。 一分钟过去,于他而言简直就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韩灵关了电源,那些残留在他皮肤上的微小电流依旧折磨着他,血管都痉挛了一样。 他疲惫地靠着椅子,眼皮耷拉着,即便这样,他依旧是嘴不饶人:“就这?” 韩灵气得又瞪大了眼睛,连连说着:“好好好,你这么想死,我就偏不让你痛快地死。” “开玩笑,死的。。。。。。”他还没放完狠话,加大强度的电流再次席卷而来,“啊————!!!” 不是他吹,这玩意儿是个人都扛不住,他算是知道陈风临那个人渣为什么独喜欢玩儿电椅了。 这次结束,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一点力气都没有,已经控制不住身体痉挛了。 到了这种程度,韩灵才扬起遥控板,用施舍的口气说:“陈茗,你求求我,兴许我一高兴,就结束这个回合了。” 陈茗艰难地抬起头,虚弱地讥讽道:“这个时辰还真适合做梦啊。” “呵呵,”韩灵用力地放下手,冷笑着说,“嘴硬?我真是很想看到,你绝望的样子。” 这辈子没这样大幅度地疏通筋骨,陈茗根本缓不过来,没力气持续性斗嘴,不然他一定会说:“下辈子都不可能。” 看他虚弱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昏过去,韩灵终究还是没执着于电椅,她走过栏杆,从楼梯下来,边走边说:“把他扔进去。” 陈茗面前的地板随之分开,显露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水池,没贴瓷砖,水很脏,还有塑料袋之类的垃圾漂浮在水面上,看样子应该是附近池塘挖过来的。 几个壮汉给他拆了电椅,毫不留情地把他扔进了水池。 水很凉,刺骨的凉,要把他的血液都冻住,而水有多深,陈茗也不知道,反正他一脚踩不到底。 可是浑身无力的他连站着也难,更别提浮在水面上了。 沉下水面的那一刻他忽然有些庆幸,庆幸这不是粪坑,不然他落下来的一瞬间就死了。 他听见水面上,韩灵在说:“拉起来,别让他淹死了。” 于是有人跳下水托起他,另外几个人就抓住他的胳膊,让他的脑袋露出来,也不管会不会脱臼。 韩灵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畅快地笑出了声,蹲下身说:“还不够,我要你一一品尝我受过的苦。” 陈茗费力地睁开双眼,启唇:“谁怂谁孙子。” 韩灵朝那两个拉着他的人使了个眼色,他们就松了松手,让陈茗的头又沉下去,水面上咕嘟咕嘟地冒了几个气泡,估摸着差不多了,他们才把他拉起来。 冷水从陈茗的每个毛孔渗入,冰冻了他的四肢百骸,鼻腔里充斥着污泥的味道,起来之后,他下意识地大喘气,咳出肺里的水。 他没睁眼,知道韩灵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忽然也笑了起来,发了狂说:“来啊,弄死我啊!” 水面被击打出许多水花,有的溅到了韩灵的脸上,衣服上。 她沉默地擦干脸上的污水,总算明白了这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等会儿把他捞上来,想怎么玩儿随你们。” 那些彻夜难眠的夜里,她都被肮脏的欲望所恐惧着,那一天晚上,她的人生轨迹全变了。 听清了她话里的意思,陈茗第一次心慌了:“你休想。” 那几个大汉露出了□□的笑,□□裸的欲望从他们浑浊的双眼里迸发出来,那两个抓住他手臂的更是毫无忌惮地抚摸起他的小臂。 虽有衣服阻隔,手指粗砺的触感还是传到了他的皮肤,他止不住地鸡皮疙瘩暴起,胃里翻江倒海。 原本失去力气的忽然大力挣扎了一下,那两个人几乎拉不稳,但也仅仅只是挣扎了一下而已 韩灵会心一笑:原来你怕这个。 陈茗确实怕得不行,要让这些杂碎碰一下,他还不如淹死在水里,只是他答应小远的,恐怕要失约了。 若是放在遇见秦思远以前,他可能还是保命为先,大不了回去泡个三天三夜的酒精消毒液,泡脱两三层皮就好了。 可是现在,他绝对不允许除了秦思远以外的人碰他,他知道秦思远会说不在意,可是他在意,在意得要死,所以真的要死了。 韩灵刚准备把人捞上来,就听见身后嗒嗒嗒跑步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正是她放在路口盯梢的人。 她直出问题了,不悦地问:“怎么了?” 来人匆匆低下头,报告说:“老板,有条子来了。” 这几个汉子都是道上混的,习惯了把警察称为“条子”,可韩灵不知道,就问:“条子?什么条子?” 那汉子愣了下,才回答说:“就是警察,往我们这儿来的。” “到哪儿了?” “离这儿不到四百米。” 韩灵又惊又怒:“怎么现在才说?!” 那汉子始终不敢抬眼看她,诺诺地说:“盯着的兄弟都没消息了。” 她前几天就放了二十几个人在附近蹲着,就是担心陈茗会来这么一手,可是为什么一个晚上就都没了? 忽然,她转头阴狠地盯着陈茗:“是你?” 陈茗无力地笑了笑,反问道:“我神通广大?”他要是能一口气干翻二十个人还不被立刻发现,那他现在就不会在水里泡着了。 虽然很想继续折磨这个家伙,但当务之急还是跑路,被那些警察抓住了,来个“认证物证具在”,再顺藤摸瓜查到她以前杀过的人,她不是被枪毙就是吃牢饭,这两样她都不想碰。 她暗自磨了磨牙,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陈茗。 一边撤,她一边下命令:“把人丢到冰窖,我要让他们连尸体都找不到。” 陈茗浑身都软绵绵的,昏昏沉沉,被拖走的时候视线逐渐模糊,迷迷糊糊地想着——这趟到底赚不赚?反正小远一定会把他的墓碑都碾碎的。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水完了 第123章 他害怕了 秦思远先警察一步进来,看见了没来记得逃跑的几个人,尤其是那个一身黑的人。 “站住。”他攀上二楼,跃到他们面前,冷冽地问,“他在哪儿?” 韩灵对秦思远的恨意也不亚于对陈茗的,毕竟当初要不是因为这个臭小子横插一脚,她说不定早就泡到了,哪会发生之后那些事。 所以当几个手下着急地劝她快走时,她推开了那些手,走近秦思远,几欲疯魔地说:“想知道他在哪儿吗?跪下来求我,我就告诉你。” 秦思远的眉头皱得死紧,不耐烦极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时候还是不要触他的霉头比较好。 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向韩灵的肚子,让她在一点防备都没有的状况下飞出去几米远,砸在破烂的机械中。 巨大的冲力即便是经过一身铜皮铁骨的缓冲,也还是震到了她的内脏,一瞬间让她找回来九年前被按在实验台上动弹不得的感觉,恐惧席卷而来。 然而秦思远没心情关心她在为什么发抖。 他拎起一个试图逃跑的人,那人立即回头准备跟他打架,顺便找机会脱身。 可是他没料到秦思远看起来轻而易举就扭断了他的胳膊。 秦思远漠然地重复到:“他在哪儿?” 警察已经冲进了工厂,举着枪对上面的人喊:“警察!把手举起来,不许动!” 几个汉子条件反射性地蹲下,双手抱住后脑勺。 秦思远内心出奇地平静,缓步走向那个被他拧断手的汉子。 双臂的剧痛让那人立即屈服了,他可不想再落个全身瘫痪。 于是他忙不迭地交代:“他在工厂后面的冰窖里,都是那个女人让我们做的,不管我们的事。” 秦思远听了前半句话就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警察还想找他说个话的,却见他头也不回地从工厂后面那个大窟窿钻了出去。 出去后,一马平川,什么凸起的东西也看不见。 他渐渐发慌,不知道陈茗遭遇了什么,一点线索都没给他留。 忽地,地上的水洼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水洼附近有几个很浅的脚印,沾了水,延伸向某个方向,联系到在工厂里那个来不及填上的大水坑,他有了不好的猜测,步子越来越急。 在脚印的尽头,还是与周围一样的干草地。 他凝眸看了几秒,躬下身子,抓住草地某一块儿,猛地一掀,寒气霎时扑面而来,定睛一看,正是那人口中的冰窖。 还好他们掩盖得急迫,给他留下了蛛丝马迹。 冰窖很小,三面是冰,陈茗闭着眼蜷缩在冰窖底,草皮被掀开时也没有动静。 秦思远焦急地喊了两声:“陈茗,陈茗。” 还是没有动静。 他跳了下去,小心地没踩到他,然后把他托到地面上,用力往旁边一扔,紧跟着自己也跃上来。 陈茗的身体很冰,他猜的不错,这之前陈茗却是被浸过水,由是仅仅在冰窖里待了一会儿,嘴巴和眼睫毛上全是霜,湿透的衣服有些部分甚至结了冰。 这里的冬天太冷了。 看见他这副苍白脆弱的模样,秦思远彻底慌了,词汇量出奇的匮乏,只能一直喊他的名字,把衣服脱得只剩一件,剩下的全都盖在他身上,然后抱起他向救护车冲去。 因为害怕,他不敢试探陈茗的鼻息,只紧紧把他抱在怀里,感受着他缓慢的心跳,证明他还在。 救护车上,陈茗插着临时呼吸机,呼吸微弱得几乎没有,秦思远不断地搓着他的双手,喃喃道:“没事的,没事的,我在。” 从救护车上下来,他依旧攥着陈茗的手,别人说什么也不听。 进抢救室之前,他说自己也是医生,他也要进去,护士见多了他这样的人,好言相劝说:“先生。。。。。。” 她还没说完今天的台词,秦思远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地一掌推开她:“滚开!” “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话,”主刀的医生挡在门口,冷漠地说,“就老实待在外面。” 秦思远愣了一下,护士眼疾手快地把医生拉进门,再把门关上,把他隔在门外。 他用力砸了两下门,保安追了过来,拿着电棍:“先生,请冷静。” 深夜的走廊上没什么人,今天的急症很少,就陈茗一个。 秦思远开始是靠着墙壁的,然后捂住了眼睛,缓缓滑到地上。 如陈茗所愿,他睡得很熟,醒来发现陈茗留在床头的小纸条,让他先悄无声息地处理掉工厂外的那二十几个人,他提前都打探好了,给他标了准确的位置出来。 警察要后一步到,避免打草惊蛇。 他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不会有事,让秦思远不要担心,不要着急。 可是这叫他怎么能不着急,都把自己弄成那副德行了,还说什么不要担心之类的屁话,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如果,如果他再晚一点去,如果那些人选择直接杀了他,现在的情况就将截然不同。 所以混蛋陈茗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哪里来的自信把脖子伸出去给别人砍?! “混蛋,混蛋。” 地上很凉,却远比不上陈茗待过的地方凉。 眼眶湿润的速度很快,快得他擦眼泪都擦不过来。 “混蛋。” “混蛋陈茗。” 这个人怎么这么笨呢?非要拿自己当诱饵,根本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根本不考虑,要是他死了,自己一生气就不给他收尸了。 别死,你不能死。 等你醒了,我还要揍你一顿出气。 我还等着你养我啊,别睡了。 满脑子都是陈茗,都是昨天他和自己谈笑风生的模样,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也会有这么蠢的时候? 像他这样的人,原本他以为就算哭,也是九年前那样沉默地流眼泪。 就在刚刚,他还是这么以为的,直到他听见自己压抑不住的哭腔,只是哭,然后越来越大声,哭得呼吸不上来,整个走廊都是他的恸哭声。 值班的护士和起夜的病人还以为手术室里那位已经去了,感同身受地抹了把眼泪,也不打算去安慰,这种事情,谁又能安慰得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没状态,写不出我想要的效果。。。。。。 第124章 等你醒了(上) 秦思远心说,我不想哭了,不想哭了。 可是他不能控制,拼命抑制了哭腔也变不成哽咽,抽噎只会让他脑仁很疼。 他把头埋进双腿之间,让声音小些,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混着口水和鼻涕。 他想——混蛋陈茗,老子都为你哭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有良心的话,就快点醒过来。 这次绝对要把他的腿打断,看他以后还能不能杵着拐棍儿“千里送人头”。 胡乱想着,他的思绪搅成一团乱麻,天光大亮也不晓得。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他从地上站起来,因为低血糖,眼前一花,摇摇晃晃的要扶着墙才能站稳。 他晃了晃晕乎的脑袋,殷殷地望着医生,害怕听到那句“我们尽力了”。 看他满面愁容,双眼跟核桃一样,医生也没含糊,直接说:“人是抢救过来了,但极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秦思远连忙问:“什么后遗症?” “心脏病,他是不是从冷冻室里救出来的?” 秦思远愣了愣,有些结巴地回答说:“差,差不多。” 医生摘下口罩,严肃认真地说:“他得留院观察两个月,这期间要好好看护。” 秦思远点了点头,还能喘气就好,至于心脏可能出问题,到时候换一个就是了,这是他擅长的领域,他亲自操刀。 很快,陈茗就被推了出来,届时秦思远依然双腿发软,跟着走时差点一个不稳栽倒陈茗身上。 护士赶紧扶开他,责备道:“小心点,刚出来就又要被你撞进去。” 回病房的路上,秦思远都小心翼翼地扶着墙,实在是蹲了太久,脚筋都断了一样,他若是想伸手摸手术车,就会被护士毫不留情地打回来。 到了地方,看见几个小护士动作熟练地把陈茗弄到病床上,他几次三番想开口叫她们小心点,别伤着他了。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其中一个护士回头来安慰他,“刚刚那个医生很厉害的,他手上从来没出过意外。” 即便她这样说了,秦思远也放心不下,万一陈茗就是那个意外呢? 越想,他越心焦,恨不得自己一个人承担全部。 她们一忙完,秦思远就扑到了床边,一眨不眨地盯着陈茗看,好像他下一秒就会醒来了。 临走前,小护士不忍心看见他憔悴不堪的样子,就又劝道:“你也休息会儿吧,别把自己累坏了。” 秦思远只是摇头,但至少还听得到别人讲话。 护士轻叹了一声,轻轻关了门出去,干这行总感觉泪腺不够用。 他也不说话,就坐在陈茗床边,时不时看下心跳血压,没有变化最好。 刚从手术室出来的人,他也不指望他能立即醒过来,但他希望陈茗睁眼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他。 所以他连洗把脸都不干,生怕他走开一会儿,这人就醒了,到时候看不到他人,肯定会害怕的。 过了会儿,他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两下,他分神去接,却因为喉咙疼而发不出声音。 “喂?小远?” 他吞了两口唾沫润润嗓,答应了一声:“嗯。” 听到他的声音,秦母舒了口气,然后又担心地问:“你们去哪了?我怎么联系不上小茗?” 他看了眼床上苍白如纸的人一眼,说:“医院。” 秦母惊呼一声:“啊?!小茗出什么事了?” “。。。。。。” 这件事说来很复杂,而现在秦思远也没心情、没嗓子去跟她解释。 秦母还以为自己被挂电话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疑惑地问:“怎么不说话了?” “挂了。” 说完,不给秦母反应的时间,秦思远挂断电话,手机关机,继续全神贯注地看着陈茗,看着他胸膛的微弱起伏。 那头秦母莫名其妙被挂了电话,满脑门问号:“谁挂了?” 秦父帮她把呆毛压下去,宠溺地说:“你儿子。” 挂了正好,省得媳妇儿有事没事把他俩挂嘴边。 虽然这么想着,但当他之后知道了事情始末,拿着菜刀冲进局子的时候,他深刻意识到了自己是个父亲,后来秦思远去保释他的时候显得很嫌弃,但又忍不住好笑,这让他觉得这一趟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水*N 第125章 等他醒了(下) 秦思远从第一天的希望,经过这漫长的三天,变成了绝望,医生告诉他,这样下去,他必定会成为植物人。 “为什么!?”秦思远双眼通红,揪着医生的衣领,质问道,“你明明说是心脏病!为什么会变成植物人?!” 变成植物人。。。。。。陈茗绝对不会想这样苟活下去的。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他答应了自己会好好回来的。 医生轻咳一声,安慰他说:“秦先生,请冷静一点,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 “出去!滚出去!” 秦思远不想听他们已经尽力了之类的废话,撒开了医生的领子,背过身怒气冲冲地赶人。 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他,如果当初跟着老师多学些临床就好了,他没有普济苍生的伟大抱负,他只想陈茗一生无病无灾。 越慌乱,他脑子能思考的地方就越少,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甚至只能呆坐在陈茗身边,出神地望着他,什么都在想,什么也没想。 这几天里,秦父秦母各方打听消息,总算找到了他们。 昏暗的病房里,像是摆了两尊雕塑,秦思远整整三天不吃不喝,瘦了好几圈,谁劝也不好使,而连吃饭也不肯的人,定是连自己都不会打理一下的。 这就导致秦母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是街边的流浪汉兼职了护工。 秦思远不理任何人,他们关心的话语都没得到回应,只能叹声气掩上房门,回头找医生聊了两句。 回去之后,他们联系了两人国内的好友,也包括樊笼。 近半年没露过面的邵雪阳听闻陈茗重病缠身,顿时什么都不顾了,死皮赖脸找上顾子航,让他带自己一块儿去。 所以到了第四天早上,陈茗的病房里乌泱泱涌进一堆人。 邵雪阳被秦思远憔悴的样子吓坏了,冲到他身边担心地看了两眼,又转头看向陈茗。 记忆里顶天立地的小陈哥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比起睡着了,更像死了。 他 急得想跳脚,却因为沉默的秦思远而不敢有大动作,只小心翼翼地问:“远远,小陈哥什么时候能醒?” 秦思远低眉敛目,哑声说:“滚。” 邵雪阳呼吸一滞,以为他还在因为他哥的事同他生气,上嘴皮碰下嘴皮,安慰的话堵在喉咙里,生生咽了下去,自责地退到了顾子航身后。 这种情绪顾子航只在秦思远身上见过一次,就是九年前陈茗毅然决然离开的那一次。 因为了解,顾子航没对秦思远说什么,反而附到陈茗耳侧,盯着秦思远要剥了皮的目光,说:“你要是醒不了,小远就还给我了。” 说完,他忽略秦思远的目光,淡定地走出了门,一出门就有些脚软,小声地吐槽说:“这小崽子,真是‘色迷心窍’。”想吓死他啊。 沈宇也跟来了,看见昔日红光满面的两个“讨厌鬼”一个比一个像鬼,心里还有些不好受,但他什么名分都还没得到,自然也没有开口的理由,只能对顾子航亦步亦趋。 樊笼见小辈都出去了,轻轻叹了口气,走到秦思远身边站着,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 他是真把秦思远当成了亲孙子,自然不忍心看见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至于陈茗,那是秦思远恨不得合为一体的人,他也想看见两人好好过完下半辈子。 过了几分钟,秦思远僵硬地转头,即便喉咙干涩发疼,还是开口求他:“老师,你救救他。” 樊笼鼻尖一酸,差点崩不住哭出来,他转头揉了揉眼睛,牵出一个笑,说:“你多和他说说话,叫他别睡了,他很快就会醒了。” 秦思远的眼珠子动了动,似乎在认真思考他的话。 好半晌,他才“哦”了声,把目光重新放到陈茗身上,向顾子航方才那样,在陈茗耳边一刻不停地说着:“混蛋陈茗,醒过来。” “你都睡了这么久了,饿不饿啊?” “陈茗,起床了。” 。。。。。。 “陈茗。” 他生平第一次一天内说这么多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有时候卡壳了,怕陈茗以为自己不在了,便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证明自己一直在他身边。 这一生,他都逃不开这两个字了。 樊笼早在他说完第二句的时候就打开门走了,人老了,看不得这些。 门外,几个年轻人围着他担心地问:“樊老,陈茗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他摇了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 从医生那里得来的资料明确显示,陈茗的各项生理机能在一天前迅速下降,这在医学界并不罕见,结果通常都是“一去不复返”。 对此,他们也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患者自己。 与此同时,陈茗在冰与火之间煎熬着,眼前一片漆黑,有什么在毫不手软地撕扯着他,一会上升一会儿下坠,直到有一方胜利,他被拖着一直往下掉,不知道有没有底。 他思想混沌地想着——这就是地狱吗? 可他明明没做过丧尽天良的事,怎么不跟他商量一下就把他扔地狱了呢? 他这辈子做过唯一犯法的事,就是对未成年的秦思远图谋不轨了,想起来,还真是个混蛋啊。 “混蛋陈茗。” ——对吧,你也这么觉得? 他听见有人这么叫他,想回应,却发现嘴被黏住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回应。 “别睡了。” ——睡 ? “醒过来。” ——是在叫我吗? 精神紧绷的秦思远并没有发现,陈茗淡色的眉头微微动了动。 一晃到了中午,陈茗终于熬过梦里忽冷忽热的痛苦,在阴沉沉的雨天悠悠转醒。 醒了的感觉并不好受,浑身像散架一样疼,尤其是脑袋,灌了水就是不一样,重如千金。 他难受地皱起了眉头,有些艰难地撑开眼皮,看见雪白的天花板,还以为自己死到了另一个地方,他不认为那种情况下他还能活着。 在这之前,他并不认为自己在做梦。 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能支撑他撩个眼皮,转头的话,他感觉头会断。 秦思远还在喋喋不休,一字一句都敲在他心坎上,叫他心疼不已。 他试图发出一点声音,但喉咙不听使唤,一点振动都不肯给,无奈他只能动了动好像骨肉分离的手指头。 第126章 从发梢溢出来的心疼 微小的动静让秦思远身子一僵,说话声也戛然而止。 他僵硬地抬起头,看见陈茗苍白的笑颜,呼吸差点跟不上。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问:“醒了?” 陈茗眨了下眼睛,发现秦思远仿佛老了十几岁,样子就和街边的流浪汉一样。 乱糟糟的头发,深刻的黑眼圈,铁青的胡渣,凹陷的脸颊,无一不昭示着这个男人为他不眠不休,连命都不顾了。 他眼眶微热,想叫他去休息吧,却知道他不会听,现在他急需和这个不要命的傻子聊聊。 ——水。 他用口型说。 秦思远慌忙撑起身子,晃了晃,终于是没倒下去,他对陈茗说:“等一下。”然后脚步虚浮地跑到床的另一边,按了铃,又从水壶里倒了些温水,拿棉签沾了水,小心翼翼地涂到陈茗干裂的双唇上。 他的声音很哑,喉咙里像被刀子划过,火辣辣的疼,但他感觉不到,他全身心都在陈茗身上。 显然陈茗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却因为自己说不出话,只能看着他干着急。 在他给陈茗喂完水之前,医生领着护士浩浩荡荡地来了。 “让我看看。” 陈茗很配合,被医生翻来覆去地掀眼皮、压舌头,没有任何不满。 最后,医生也松了一口气,笑着说:“你总算醒了,你爱人都快急死了。” 他说的爱人自然是指秦思远,进院时要家属签字,秦思远毫不犹豫地在关系栏那里填了“爱人”。 医生也只是开始惊讶了下,后来也就慢慢接受了,毕竟没有哪个非恋爱关系的人会为对方做到这个地步。 陈茗还不能说话,闻言把眼神转向秦思远,眼里是要溢出的心疼。 秦思远似乎还没接受陈茗醒了的事实,呆愣愣地不出声,后来医生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又劝说道:“你也休息下吧,四天没合眼了吧?” 他只是摇头,眼睛没从陈茗身上挪开过。 得,当个医生也避免不了成为柠檬精。 医生颇有感慨地仰头望了望走廊的顶灯,接着去下一间吃狗粮。 醒来的第一个小时内,陈茗都没法说话,秦思远也就盯着他一言不发,那双陈茗最喜欢的眼睛渐渐地有了些高光。 外面在下雨,窗帘拉得很严实,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刻不停地传入秦思远的耳朵里,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深切的感受过,雨声是如此的动人心弦。 陈茗伸出小指,祈求他的爱抚,秦思远温柔地回应,十指和眼神都纠缠着,两人是一样的心安。 想说话的心情愈演愈烈,可陈茗张了几次嘴,都没法发出声音,让他怀疑那些人是不是在他气管里塞了棉花。 秦思远知道他的心情,但这种事也急不来,便安慰他说:“慢慢来,我不走。” 他仿佛一夜长大了,成熟且沧桑。 陈茗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早知道秦思远会变成这样,说什么他也要立刻从地狱挣扎回来。 大雨将歇,陈茗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过来。” 秦思远弯下身,与他面对面,隔了一只手的的距离。 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庞上,陈茗启唇:“对不起。”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泪水磅礴。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让你担心了这么久。 秦思远的眼圈是青色的,眼眶却红得发亮,泪水在他眼里打转。 他哽咽着质问:“你的准备呢?” 那张纸条写得很张扬,说能把幕后之人一举拿下,并且他做了万全的准备,保证自己不会有事。 可是那时他找到他人时,他就剩一口气了,说什么准备好了,都是骗他的。 陈茗自责地望着哭泣的爱人,雾气模糊了他的脸,他就自己在心里勾勒着,说出最动人的情话:“你就是我最万全的准备。” 秦思远眼里有一瞬间的不解,然后恍然大悟,这个混蛋,惯会说些好听的来哄他。 可他依旧不能原谅这人冒险的举动:“胡说八道,你根本没考虑过我的感受,你知道我看到你一动不动的时候在想什么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为什么都不跟我商量一声就去了?万一我来晚了,结果会怎么样?” 毫无疑问,结果就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哭成狗了。 一连串的问句把陈茗砸得心上烂了几个洞,秦思远定是又惊又怕,才会一次性憋出这么多问题。 说什么都于事无补,秦思远无意识地将他的手指捏得生疼,他微微皱了下眉,秦思远就连忙松了手劲儿,心疼地问:“疼?” 他摇摇头,唇角微扬,想抱抱他。 他说:“抱抱我。” 秦思远便迫近他,隔着被单轻轻环住他,眼睛紧紧盯着他,生怕他有什么不适。 这样的距离,能让陈茗清晰地看见他眼里的血丝,眼下的青黑以及鬓角的白发。 他心里刺痛,喃喃道:“你长白头发了。” 秦思远浑不在意地说:“少年白。” 是少年白还是愁白发,陈茗一眼就看得出,眼泪顺着之前的痕迹又流了下来,秦思远蹭蹭他的脸,说:“别哭了,我心疼。” 陈茗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随口撒个小谎:“我困了,陪我睡会儿。” 秦思远摇摇头,怕这一睡,梦就不会继续下去了。 “我看着你睡。” 他眼里的倦意在翻涌,而他却不自知,陈茗一心想让他好好休息下,就说:“你拉着我的手睡,就睡一会儿,不然我就一直哭。” 这种说话方式确实很幼稚,虽然起不到什么威慑力,但至少让秦思远真真切切感受到,陈茗已经醒了。 他小声犯着倔:“哭就哭。”打定主意不会睡,他一点也不累。 可等到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疲惫,仅仅一会儿,他的上眼皮就开始和下眼皮打架了。 他缓缓趴到陈茗身畔,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握着他,侧着头看了他一会儿,认输了:“我就睡一会儿。” 陈茗艰难地抬起一点脑袋,嘴角扬起一抹笑,温柔地答应:“好。” 第127章 都会好起来了 秦思远睡得很熟,拉着陈茗的手却一点不松。 天很冷,就算病房里的暖气供应很足,陈茗还是担心秦思远就这么睡着了会感冒,于是尝试坐起来帮他盖一床被子。 很明显,他高估自己了,两只小臂都插着针管,他的血管本来就细,这几根管子肯定也是人家花了大力气才扎进去了,于是他动也不敢动,只能等护士查房,帮他这个忙了。 秦思远睡了多久,他就看了他多久,脖子又酸又涨,心里也是。 看样子,他受了很大的惊吓,梦里也不安稳,眉头死死搅着,毫不夸张的说,绝对能夹死蚊子了,他时不时的还会浑身轻颤,震得病床都会抖一抖。 陈茗想安慰他,却是有心无力,只能看着默默心疼。 秦思远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天全黑下来了,雨不知道何时停了,窗帘被护士拉开,窗外的迤逦景色尽收眼底。 他恍若梦醒,猛地撑起身子,看见陈茗明亮的双眸才吐出一口气,不是梦,太好了。 在他睡觉的时候,陈茗已经从护士那儿了解到,这个家伙整整四天不吃不喝,让他又气又感动。 “再睡会儿吗?”他问。 秦思远摇摇头:“不。” 睡久了会头疼,所以他向来不喜欢赖床。 平躺着聊天有些费眼睛,尤其是秦思远几乎要滑到床尾了,都快看不见了。 于是他让秦思远把病床摇起来一点,然后他也坐近一点,到他手边。 秦思远沉默地一一照办,看得出还在生闷气。 陈茗搭着他的手,问:“饿不饿?” 摇头。 “渴不渴?” 摇头。 当然,他也只是走个过场问一问,要让他乖乖吃饭还得靠自己,他瘪了瘪嘴,装委屈信手拈来:“我饿了。” 秦思远错愕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一想,他也饿了四天了,这几天只打了两针营养剂,胃里肯定是没东西的,就问:“想吃什么?” 气归气,不能饿死这个混蛋,不然以后有自己难过的。 经过这一场大灾大难,秦思远总算体会到了各种复杂的情绪,这四天里他想了很多,最多的就是打断陈茗的腿,让他哪儿也去不了,看他还怎么制造“惊吓”。 不过也就是想想,要是他真的哪儿也去不了了,自己不也得跟着难过? 陈茗随便说了几样秦思远爱吃的,让秦思远收拾一下再出去买,也有心叫他出门呼吸下新鲜空气,所以也没特意提叫外卖。 秦思远看着便签,有一瞬间的怔愣,转身的时候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若是陈茗强势一点的话,他或许不会乖乖吃饭,可他是个口嫌体正直的人,说着不吃,但当饭菜摆到面前,他还是会“勉为其难”吃点的。 何况,他是真有点饿了,胃还在隐隐作痛,看来是胃病要复发了,得悄悄去买盒胃药。 秦思远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想要热菜热饭就得等。 他担心陈茗一个人跟天花板眼对眼会寂寞,厚着脸皮催了老板两三次,老板脾气好,没跟他急,叫他耐心等等,闲谈时问道:“这么急,是给你对象带的吗?” 老板在医院旁边开了十几年的店,根据经验,这个点了还出来买饭的,十有八九是从医院来的,而医院里的老人一般在八点以后就不会进食了。 秦思远看着迟迟没有动静的后厨有些着急,听见老板的话,俊脸一红,轻轻地答应一声:“嗯。” 老板自来熟地调侃道:“这么大小伙子还害羞,初恋啊?” 秦思远微微敛目:“嗯。” 恰好后厨的人在喊:“老板,打包好了!” 老板笑眯眯地让他等一下,亲自去后厨取了饭盒出来,又附赠了两杯热饮,祝福他和爱人百年好合。 秦思远小小鞠了个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急急忙忙地跑回医院。 老板扶着门框,看着秦思远的背影感叹道:“岁月不饶人啊,突然想初恋了。” 老板娘:“死男人在外面站着干什么?冻死你!” 老板无奈地笑了笑,转身走进店里:“来了老婆。”算了想不起来了。 医院的灯光十分充足,秦思远总感觉没有处理好自己的形象,站在人堆里昂着头,看起来吊炸天,其实心里尬得一比。 回到病房,他没想到,仅仅一个小时,病房里就挤满了人。 有他爸妈,还有早上那几个憨(批 第128章 当夜深人静,我想 秦思远还不至于小气到连口吃的都不给,况且他们真的吃不完。 他难得主动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刚刚医生给我们打了电话,”秦母抱着全家桶解释说,“说小茗已经醒了,我们就赶紧过来看看。” 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这个点,礼品店都关门了,大冷天的,新鲜水果估计陈茗也不想吃。 于是秦母一来就给陈茗打了十万块钱,说是什么“压惊钱”,好说歹说让他收下了,这一茬秦母没提,怕儿子联合陈茗把钱还给她,那她就面子里子都掉光。 秦思远离开之后,医生又仔仔细细给陈茗做了遍检查,确定他真的没问题了,在征得陈茗同意的情况下,通知了秦母。 秦母生怕秦思远又误认为他们在他身边装了监控,着急得差点被噎住,还想解释清楚点,却见秦思远背过了身,说:“知道了。” 愣了愣,秦母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她儿子总算不会像看仇人一样看着她了。 陈茗还不能自己动手吃饭,秦思远自觉地承担起了这个重任,不过他确实没有照顾人的经历,找不到节奏,差点让陈茗遭受二次伤害。 最终秦母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勺子和碗,大气地说:“我来照顾小茗,你也吃饭吧。” 虽然感觉相当别扭,但为了让秦思远也能好好吃顿饭,陈茗几乎是忙不迭地答应了:“谢谢妈。” 这个称呼一出,几个好友皆是一怔,顾子航结结巴巴地问:“伯,伯母,他叫您什么来着?” 秦母乐呵呵地说:“小茗都已经是我们老秦家的人了,叫什么不是显而易见吗?” 顾子航叹了口气,因为学习不好,只能随便从脑子里翻了句文绉绉的话感慨出声:“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话音刚落,秦父一个枕头就砸了过去,没好气道:“臭小子说什么呢?” 秦父和秦母在八年多的“交易”中,和顾子航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又因为他的身世对他多有照顾,一来二去自然就将他视为己出。 不知不觉中,秦思远的地位又有不保的趋向。 要不是顾子航要继承的首都顾家比他们的产业大得多,他们本来想把秦氏也留给他的。 可惜啊,最后还是只能落到“不成器”的儿子身上,壮大是不指望了,只希望别在他俩嗝屁之前,给霍霍没了。 沈宇偷笑,想着又发现了顾子航身上好玩的地方,顾子航一头雾水,踩了他一脚泄气:“笑!一天到晚抽风似的。” 他哎呦两声,找准角度趴到了顾子航背上,无痛□□:“痛痛痛,脚趾断了。” “死一边儿去。” 虽然这么说着,顾子航这次还真没把他扔开,纯粹是因为暖和! 病房吵吵闹闹的,仿佛又回到了这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樊笼年纪大了,最先离开,他要赶第二天一早的车回国内,樊潇潇的事还没解决完。 因为知道秦思远不会同意,所以剩下的人也没有说要他回去休息之类的话,只是离开的时候多嘱咐了几句。 秦思远买的饭菜实在太多了,而他和陈茗现在的胃口都不算好,吃了有三分之一,剩下几个菜原封不动。 他习惯性地把菜装回袋子里,叫了一声:“雪阳。” 突然被点名的邵雪阳屁颠颠地小跑过去,接过口袋,笑着说:“明白。” 几个人结伴离开后,秦思远难得进厕所洗了个澡,等他吹干头发出来,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起来。 陈茗安静地躺在床上,听见动静睁开了眼睛,秦思远走近了点,他就提了个小小的要求:“帮我擦擦身子吧,一身脏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做了手术也没摘干净他身上的污泥。 秦思远欣然答应,打了盆热水出来,一点点地掀走被子,慢慢地帮他擦着身体,瞧着他专注的模样,陈茗居然可耻的石更了。 只可惜还是有心无力的典范。 为了防止陈茗猝死,秦思远也不帮他手,也可以算是一点小惩罚吧。 擦到那个地方的时候,他冷静地拿帕子轻轻拂过,同时若无其事地遮住自己的反应。 陈茗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被温暖的帕子碰了一下,就忍不住轻声□□出声,秦思远看了一眼他,然后把小陈茗压了下去。 “嘶,疼疼疼,”陈茗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可怜地求饶,“要折了,轻点。” 秦思远松了手,小陈茗颤巍巍地弯着,流出几滴眼泪,哭诉他的残暴。 他“铁石心肠”,视而不见,继续残忍地在陈茗身上游走,想着是让他难受,结果没想到自己也跟着一起难受了。 关键是陈茗完全不要脸!摸一下就甜腻腻地哼哼两声,眼底的笑意分明,他哪里看不到。 “不擦了!” 他气急,摔了帕子,冲进厕所。 听着厕所里传来的动静,陈茗笑得差点缺氧。 闹了一天,秦思远洗了两次澡,再出来的时候有些昏昏欲睡,暖气太舒服了,舒服得让人想打盹儿。 一边跟瞌睡虫打来打去,他一边走到陈茗床边坐下,替他检查了针管和吊袋,就坐着犯困。 虽说下午睡了一觉,但总归弥补不了前几天欠下的账,他也就在陈茗刚醒那会精神了一下,之后就都有点“肾透支”的错觉。 不得不说,这个天气,这个时辰,都太适合睡觉了。 陈茗翘起手指碰了碰他,他就立马甩了甩脑袋,问:“怎么了?” 他笑着说:“睡觉吧。” 秦思远给他盖好被子,垫好枕头,打了个哈欠,强撑着说:“我不困。” 他就在床边看着他,万一夜里陈茗有什么情况,他也好第一时间知道。 但陈茗哪舍得让他再通宵,再这样下去,先猝死的一定是秦思远。 于是他看了眼房里的另一张床,因为是给陪护留的床位,所以没有麻烦的仪器,也不是很重。 他说:“把那张床推过来,陪我一起睡。” 第129章 好好睡觉(上) 这次他的口气不容置喙,在秦思远轻飘飘地看过来时,他立马换上楚楚可怜的眼神说:“我舍不得你那么辛苦。” 对付秦思远,就得软硬兼施,让他觉得不会是被支配的那一方就好。 果然,这一招适用于他,秦思远默默地把床推了过去,中间隔了个柜子,柜子没法儿拆,他只能把床头移到柜子下方,这样才能紧邻陈茗的床。 搬都搬了,他怎么可能装模作样地把那条缝留下来。 陈茗见状满意地笑了笑,这才是秦思远,小脑袋瓜转得真快。 秦思远脱了鞋子,躺上床,把被子往身上一裹,侧头看向陈茗,说:“睡吧。” “好。” 他临上床前把灯光调了一下,不会很刺眼,但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以防夜里陈茗会有什么状况。 在灯光下,陈茗还以为自己会失眠,他本来就不是特别困,可是后来听着胸口旁边传来的绵长的呼吸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入了梦乡。 梦很空,很大,与之前要他命的梦境比起来好了太多,他梦见秦思远冲进冰天雪地中,在满是冰渣的河里打捞沉溺的自己。 梦里他还留着一缕神志,好像知道秦思远会来救他似的,看见他没有一丝惊讶,反而释然地笑了笑。 秦思远脸上挂着水珠,发梢的水结成了冰,惊慌地让他不要死。 他张了张嘴:“冷。” “不,你不冷,”一边催眠他,秦思远一边脱下湿透的衣服,紧紧抱住他,威胁说,“我打你一顿就不冷了。” 他在秦思远温暖的颈边蹭了蹭,呢喃道:“冰封地冻又如何,有你在,我便无惧严寒。” 说完这话,他就醒了,脸上微微发烫,他想,定是梦里冻着了。 窗外还是灯火阑珊的样子,也不知是什么点了,睡了四天,现在是一点睡意也无,只能盯着秦思远的头顶发呆。 盯着盯着,天就蒙蒙亮了,小护士敲了敲门,陈茗小声说让她进来。 本来是不想吵醒秦思远的,可是这人睡眠时深时浅,门一开,他就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小护士。 小护士哪受得了这种刺激,当即大脑当机,不知所措,欲说还休,就差拿条小手帕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理由是——游戏连败庆祝一下! 第130章 好好睡觉(下) 陈茗眼神微暗,客客气气地请小护士先出去,他还没睡醒,小护士迷迷糊糊地出去了,才记起来陈茗那样子根本不像没睡醒的! 秦思远睡得头晕脑胀,看见窗外的光亮,拿到手机看了眼,才六点。 “几点了?”陈茗像个废人一样躺着,手都动不了,更别提看手机了,说起来,他的手机好像还在家里,他那次去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六点,”尽管很困,秦思远还是坐起来,虚着眼问他,“饿了吗?” 陈茗摇摇头,让他继续睡。 秦思远看了眼外边确实是天亮了,就说不睡了,下了床,进厕所洗漱,再拧了帕子出来帮陈茗擦脸。 就这么平淡地过了几天,秦思远的觉总算补够了,陈茗也能下床走两步了,他本来就未伤及许多筋骨,有的只是那几个大汉伤到的皮肉,养几日自然就好了。 M国的警察办事效率还不错,那件事之后,陈茗能会客的第二天,就来给他做了笔录,并说结果会在一周内通知到他。 反正不管结果怎么样,他是再不想见到韩灵的,太闹心了。 警察走后,秦思远看着他,有些疑惑:“那人叫什么?” 这几天秦思远一直尽量避免让陈茗想起那天的经历,怕他回忆起那种恐惧感,所以他也自然没有问那个疯子是谁。 趁着警察刚走,他默默地提问了,实在是有些好奇,到底是哪个傻(x)闲着没事儿干给他找麻烦。 “韩灵。” 他说完后,秦思远愣了一下,没记起来这是谁,年代久远不说,他那时确实只把陈茗放在了眼里,其余人一概不认得。 陈茗提醒说:“高三的时候,她把你堵在小树林,还是我给你解的围。” 秦思远认真回忆了一下,旋即说:“那时你不来,他们不会那么容易走。” 他的意思自然是,陈茗当时不来捣乱的话,他就能把那些人都痛扁一顿了,尤其是那个韩灵,他才不会立不打女生的flag。 不过为了给陈茗留下好印象,他只是目送那几个家伙离开了而已。 听懂他的意思,陈茗有些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感叹道:“那时候我怎么就没发现你那么暴力呢?” “我藏得好。” “哈哈哈,是,我们小远可真厉害。” 秦思远偷偷红了耳朵,也只有在陈茗面前,他才会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了。 几天后,警察没来,法院传书倒是来了,两人相视一笑,都懂对方眼里的意思,就算判不了死刑,也要让那家伙永远留在狱里。 陈茗还不能出院,也不值得为了那个疯女人吊着水去法院,于是只有秦思远以受害者家属的名义出了庭。 法庭上,韩灵形如枯槁,走过时,一双秽眼紧紧盯着秦思远,似乎要把他盯出个窟窿来,若不是锁链加身,恐怕还想扑上去撕咬下几块肉来。 秦思远浑不在意,比眼神,他还没输过。 庭审一开始,秦思远便端正了坐姿,即便再不屑,这种严肃的场合,他也不得不严肃点。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过程还挺有趣的,听了不少以前只在新闻上见过的行为,比如杀人方法,杀人动机什么的。 关于陈茗被伤害的事一笔带过,这也是陈茗要求的,他不想被别人同情,或者耻笑,当做谈资。 救过韩灵一命的那个疯狂科学家在听说她被抓之后,卷了铺盖逃到国外去了,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很快他也会落网。 不论法官怎么问,韩灵一律说不知道,她请的和陈茗请的律师就在法庭上互飚唾沫星子,最后还是他们这边的大律师更胜一筹,死死压住了那边的气焰。 这场景总让秦思远觉得似曾相识,后来回忆时才想起,那天的场景和陈风临被审时几乎一模一样。 几个小时过去,判决书下来了,死刑立刻执行。 那一刻,韩灵猛然抬起的脸上没有害怕,有的只是震惊,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她并不怕死,她只是惊讶,惊讶自己竟然栽在了仇人手里。 愤怒、不甘,韩灵被架着离开时,向秦思远吼着:“你等着!我一定会变成厉鬼来找你们索命的!” 看见秦思远冷冽的表情微微松动,她发出了可怖的笑声,与那个电话之中的一模一样,秦思远施舍样的看了她一眼,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结束后,秦思远整整衣服,在这里的人汇聚成人流之前,先一步站起来走了出去。 天已经黑了,弯月高悬,星宿微闪,在冬日里算是难得的星空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空气拥堵,还有寒风阵阵,可一想到有人在等着他,他肩上好像突然就轻了,他迫不及待,披星戴月要去见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病房里,陈茗靠着床头,眉头微蹙的望着窗外,手上削的苹果渐渐失了力道,虽然知道不必担心,可天这么黑了,小远赶回来会不会害怕? 秦思远进来的时候,眼疾手快拿掉了他手上的水果刀,把他划破的手指(含)/进嘴里(厚码,别封),含糊不清地责备说:“不知道疼?” 他一来,陈茗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眉眼柔和得一塌糊涂:“我担心你,还好你回来了。” 秦思远脸上发烫,这个混蛋,撩人不自知。 水果刀被秦思远扔了,并裹上胶布踩了几脚,这还是他奶奶以前哄他的手段,把伤害他的东西“打”一顿,他就不难过了。 做完这些,他略有些期待地看着陈茗,表面上还装作若无其事,陈茗“不经意”间蒙住嘴巴,怕他看出来自己在偷笑。 然后他满眼崇拜、“泪眼汪汪”地说:“小远你真棒,打死它! 就是它欺负我!” 垃圾桶里无辜的水果刀在控诉:关我什么事儿?明明是你自己! 秦思远再踩一脚:住嘴,都是你的错。 本来没多大的伤口,秦思远去要了一圈纱布,把陈茗受伤的手指裹成了粽子,让陈茗哭笑不得,好说歹说把“粽子”去掉了,留了个“猪儿虫”。 第131章 回家吵架啦 伴随着M国某个地方的一声枪响,医院附近的一条华人街炸响了第一朵烟花,然后是接二连三的欢声笑语。 陈茗倚在窗前,眼里明灭变幻,想到这是和秦思远重逢的第二年,心就软成了一滩水:“又过了一年了。” 秦思远在整理那些个损友从国内寄来的东西,听到他说话,便不解风情地跟他解释说:“M国和我们国家有将近三个月的时差,国内才11月,所以可以确定,他们过的是假年。” 陈茗忍不住走回来捏捏他的鼻子,好笑道:“怎么反驳我的时候,你就是个话痨呢?” 秦思远任他“胡作非为”,尝试着勾了勾嘴角,试探着说:“那,新年快乐?” 在陈茗醒来后,发现秦思远的“成长”不只是看上去那样而已,他变得更会哄人了,会用表情来表达心情了,比如现在,这个男孩,让他该死的心动。 他着了迷,轻轻在他唇边烙下印子。 “新年快乐。” 秦思远回神,拉回即将逃开的人,加倍奉还。 “诶诶诶,哥我错了,唔。” “下次注意。” “唔唔唔。”那你倒是放开我啊! 求助,奶狗变成狼狗了,,,,,,算了,狼狗多诱人啊!不求助了。 一个月后,做完一系列检查,医生故意卖了个关子,被秦思远危险的视线锁定了两秒钟,立马败下阵来,笑着祝贺陈茗:“恭喜,你恢复得很好,没有任何后遗症。” 听到这个结果,秦思远松了口气,他之前一直担心医生所说的后遗症,怕以后跟陈茗羞羞的时候也会提心吊胆的,现在好了,他依然可以为所欲为。 陈茗不觉有他,为了让他心情放松些,秦思远没有把可能会留下后遗症的事告诉他,于是他还以为医生的话是范例,道了谢,高高兴兴走出了医院。 “回家?”秦思远问。 陈茗被风吹乱的刘海在他眼前一晃一晃的,光影颤动,秦思远柔和的表情只为他绽放,他笑眯了眼,说:“回。” 怕刘海挡到陈茗的视线,秦思远取下头上的帽子,仔细地把他的刘海撩起来,塞进帽子里,然后扣在他头上。 扣的力气重了,帽子滑下遮住了陈茗的眼睛,他莫名笑了出来,陈茗也跟着笑。 抬手要把帽子推上去的时候,秦思远擒住他的手,迅速地亲了一下意外可爱的人,再若无其事地帮他整理好帽子。 陈茗看着他,装模作样地问:“谁偷袭我?” “不是我。” “那我得去找那个人,让他负责,怎么兴亲完就跑呢?” 秦思远低着头,此时微微抬眸,表情不变:“是我。” 陈茗伏在他肩上笑得一抖一抖的,他真是爱惨了这人,对他没有一点抵抗力,他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会让他觉得可爱无比。 他们回到家时,秦父被秦母拉着,举着小礼炮,夹道欢迎二人。 “小茗,恭喜出院!” “谢谢妈,谢谢爸。” 秦父听到这个称呼,虎躯一震,近四十的汉子扭捏了一下:“不客气。” 陈茗接过秦母递来的小皇冠,觉得不能拂了长辈的意,便试着往头上戴,可是因为忘了还有个帽子,戴上去就滑了下来。 一定是再医院闻消毒水闻坏了脑子,他看着小皇冠,有点小尴尬,感觉辜负了秦母期待的眼神。 秦思远拿过小皇冠,仗着身高优势,让小皇冠刚好顶在了帽子中间,小夹子一夹更不容易掉。 虽然他认为这很幼稚,但没办法,陈茗想戴,而只要他想,他都会去做。 他修长有力的脖颈在陈茗眼前发着光,陈茗克制住想舔一口的冲动,问他:“好了吗?” 秦思远理了理帽子边角,才退开点说:“好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秦母又是看得两眼冒狼光,哼唧唧地靠在老公怀里说:“儿子威武。” 秦父感觉受到了冒犯。 客厅挂了两三个气球,还是秦母撵着做沙宣的那点时间拿打气筒打的。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陈茗心里微暖,还有些受宠若惊,于是再次真诚地对她说:“谢谢妈。” 秦母龇牙咧嘴地警告说:“都是一家人,再跟我客气试试?” 陈茗失笑,连连求饶:“不敢了不敢了。” 几个人坐下后,忽然地笑相对无言,不过谁都没想到,这次居然是秦思远来打破沉默的,他双肘支着腿,抬眼和父亲对视,说:“我想把秦氏交给陈茗。” 秦父横眉倒竖,隐隐有发怒的征兆:“你说什么?” 连陈茗也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直接懵了:“小远。。。。。。” 秦母也是持反对意见:“小远,这件事上不能任性,秦氏是我和你爸爸大半辈子的心血,是秦家的后盾。” 偏偏,秦思远这时候就是要犯倔:“你刚刚也说了,陈茗是我秦家人。” “可是。。。。。。” 秦思远往后坐了点,靠在沙发背上,双臂交叉,霸道地说:“你们知道他的能力,我不喜欢经商,所以要么你们把秦氏收回去,要么给他。” 他想得很清楚,他要回去继续钻研医学,不仅仅是因为答应了樊笼,更因为这是他的兴趣所在,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企业就放弃自己的兴趣。 反正就算被扫地出门,他还有陈茗这棵大树可供乘凉。 头一次在父母面前表达明确的诉求,他却也彻底惹怒了父亲。 秦父磨牙,怒道:“不可能,你必须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公司里,哪儿也不许去。” 要不是媳妇儿想游山玩水,他至于把公司交到这个“不孝子”手里?给就给了,怎么还能带反悔的? 陈茗扯了扯秦思远的衣角,让他别说了,总感觉他要背锅了。 秦思远拍了拍他的手,然后梗着脖子,继续和父亲吵:“拿回去,我不要。” 秦父猛地站起身,胸膛一起一伏,表情看着相当可怕,就和秦思远生气时一模一样,他扔下一句话:“你不要也得要!”然后看了陈茗一眼,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去生闷气。 知道媳妇儿不想看到自己生气的样子,他得去单独平复下心情。 所以他生这个儿子干嘛?干啥啥不行,气人第一名。 第132章 荒诞的决定?(上) 就那一个冷眼,陈茗知道,自己这个锅背得相当稳当了。 看着秦父怒气冲冲地砸了门,秦母本来想让秦思远给他道个歉,可看秦思远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只叹了口气,然后上楼照顾老公了。 陈茗对他的做法不予置评,本来他也是为了自己才接手的公司,如果这时候他加入“讨伐”秦思远的队伍,这个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小崽子指不定想不开就离家出走了。 对此,他深有体会、经验丰富。 秦思远的情绪有些低落,可能是愧疚于让陈茗跟自己一起挨骂了。 陈茗靠着他,故作轻松地说:“怎么不跟我商量一声?咱俩联手多‘敲诈’一笔,岂不美哉?” 秦思远果然发笑:“你说得对。” 沉默了一下,他又说:“不过可能我要露宿街头了。” 陈茗拍拍他的肩膀,豪气干云地说:“哥养你!吃喝不愁,工资卡上交。” 秦思远眼神幽幽:“嗯,哥。” 他叫我哥了!他叫我哥了!啊啊啊! 陈茗倒沙发不起,一脸傻样。 或许他太缺少亲情了,一听有人叫他哥,他就格外亲切,当然,对于秦思远,就不仅仅是亲切这么简单了。 这崽子每次在床上的时候就逼他叫哥哥,他却是难得才叫自己一回哥,直接给他叫软了。 本来还以为陈茗会站在他们那一边,结果,还不赖嘛,他细细摩挲着这人的手,想着,微微勾起了嘴角。 楼上,秦母也在哄着秦父。 女人的心思天生比较细腻,在上楼的时候就想开了,坐在床边,一边替丈夫揉肩,一边开导他说:“你跟孩子较什么劲儿呢?” 秦父气呼呼地回:“你没听见他说那话?我不是生气才怪。” “那你想过小远为什么有这样的决定吗?” “我为什么要想?”秦父反问,“他是我儿子,我说什么他都得听。” 秦母忍无可忍一巴掌拍歪他的脑袋:“给我好好想。” 秦父委屈巴巴地捂着头,试探着问:“因为他不想?” 现在要他想个正经理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于是秦母斜睨了他一眼,问:“你还记得,当初小远为什么答应我们接手公司吗?” 秦父回忆了下,说:“作为条件,让我们拉陈茗一把。” 那时候陈茗有些困难,秦思远不愿意他那么辛苦,他们看准了这个时机,就把公司塞给了他。 秦母又诱导着问:“那现在呢?陈茗如何了?” 现在,现在的陈茗自然是混得风生水起,倒贴的都数不胜数。 所以?! 秦父顿悟! 这小子是想过河拆桥!!! 越想越气,他站了起来,撸起袖子,恨不得秦思远现在就出现在他面前:“媳妇儿,你等着,我这就去扁他们一顿。” 看着他冲到了门口,秦母才不紧不慢地叫住他:“回来。” 秦父收住脚,灰溜溜地回去挨骂。 “坐下,”秦母语重心长,“你先冷静一下,我问你,小远想做什么,你知道吗? ” 第133章 荒诞的决定(下) 秦父摇头,他连媳妇儿的喜好都猜不过来,怎么可能分神去猜那个臭小子的想法。 秦母耐心地跟他解释:“小远本来就不喜欢经商,即便当时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也是不情不愿的。” 说着,她忍不住感叹了一下自己的未卜先知:“哎,我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这个白眼狼!”秦父误会了,又气势汹汹了起来,“媳妇儿你等。。。。。。” “闭嘴,听我说。” 秦父扬起的手又重新放下。 可以说,秦思远的暴躁属性一大半都遗传自这位中年大叔。 秦母继续说:“你想想,如果我们非要逼他接手公司,会发生什么?” 这一次,秦母却没有给时间让他想,谁知道他会想些什么,她直接挑明了说:“儿子的性子像我,一条路走到死都不回头,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学医,对于我们的圈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是我儿子。。。。。。”未来做什么不都应该他说了算吗? 他本想这么说的,可秦母瞪了他一下,满眼不爽:“你再打断我一下,我就打断你的腿!” “老婆我错了。”不敢吱声。 “把你的大男子主义收起来,”秦母气得踢了他一脚,总结说,“总之,要么我们把公司托付给小茗,就当找了个免费劳动力,要么我们拿回公司,继续累死累活地工作。” 事实就摆在眼前,虽然他们可以请代理经理,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秦母的想法就是从了秦思远的意,两不吃亏。 正好她挺看好陈茗那小子的,小远志不在此,也不必强求。 但如果她的憨憨老公非要死脑筋的话,她就只能联合俩夫夫打到他同意了。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坏人嘛。 好不容易等儿子长大了,能把公司扔出手了,结果人家嫌弃得要死,好不容易塞给他了,结果这小子过河拆桥,又要扔回来。 经营好一个公司很难,也很累,她的人生随着唯一一个儿子的长大,已经过了一半。 她已经奋斗了半生,下半生还想和爱人过得浪漫,游历名山大川,而不是待在十年如一日的写字楼里。 秦父很认真地想着,没发现老婆眼里的怨念越来越浓重。 考虑到爱人所考虑的,这就是默契。 他最终妥协了:“给那小子便是,我不想让你继续辛苦了。” 秦母眼里顿时溢满感动:“老公英明!” 楼下的灯熄了,陈茗和秦思远说说笑笑地上来了。 他们刚进房间,门关了一半,就又被推开,秦思远疑惑回头,发现是摆着一张臭脸的父亲。 他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秦母从秦父背后探出头来,不由分说地挤进房间。 陈茗见状连忙放下刚脱的外套,把二人迎进来:“有什么事吗?爸、妈。” 不得不说,这声“爸妈”他是叫得越来越熟练了。 “好孩子,”秦母拍拍他的手,笑眯眯地说,“我跟老秦商量过了,公司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干啊。” 这突然的消息砸得陈茗有点错愕:“啊?” 明明方才秦父还一副恨不得生吃了他的样子,怎么可能同意秦思远这个荒诞的要求。 秦思远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也是随便想想,再随口一说,没抱希望他们会答应,毕竟在他们眼里,公司比自己更像儿子点。 秦母很开心见到儿子意外的表情,还以为他没有其他表情了,她兴奋地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秦思远很想叫她闭嘴,别丢人了。 陈茗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立马拐弯抹角着拒绝:“妈,这么大的事,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呢?” 他可不敢接,他也不敢信,那可是一个公司啊,就随随便便交给一个外人? 秦母看出他的担心,安慰他说:“你既然和小远在一起了,就是我们秦家的人,秦家的产业交给你也无可厚非。” “可是,总觉得不太合适。”先不说为什么他们突然改变主意了,现在秦父幽怨的目光还紧盯着自己,谁知道应下来会发生什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秦母急了,怎么一个二个都不听她的话,“小远这个人你了解,他说不要就是真的不要,我和老秦年纪大了,公司的事务对我们来说太繁重了。。。。。。” 然后秦母就此发表了长篇大论,着重论述公司对她而言就是个累赘。 她疯狂吐槽秦氏,就差把它放地上吐口水,再踩两脚了。 秦父在他说身后听得心脏拔凉,原来媳妇儿这么不喜欢他开公司。 好容易她说完了,秦父还要递上一口茶:“润润嗓子。” “所以,小茗,”喝完茶,她拉着陈茗的双手,“含情脉脉”地问,“现在你能理解我的苦心了吧?” “理,理解了,妈您辛苦了。” “不辛苦!答应我吧,小茗。” “哈,哈哈哈,好的,妈。” 至于他为什么说话有些颤抖和结巴呢?当然是因为秦思远和秦父聚焦于他俩交叠的手上灼灼的视线! 他感觉手要化了,妈,妈有话好好说,能不能撒开我?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他答应了下来,等到那两夫妻出去的时候,他还有些迷糊,秦思远拿消毒水把他的手来回洗了两三遍。 他失笑:“你是不是想谋杀亲夫?” 秦思远一边搓手一边说:“最多掉层皮。” 坐回床上,他还在回味刚才的对话:“你说,为什么他们突然改变主意了?” 秦思远不想承认,听她说到“让自己有时间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的时候,他有那么一丝丝感动,于是他说:“吃错药了。” “别贫,”陈茗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你这次可是给我塞了个大家伙,想累死我啊,你倒好,自己回国逍遥快活去了。” 秦思远弱弱地说:“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答应了,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再去给他们说一声。” 陈茗摇摇头,倒是没真的生气,只是觉得意外:“刚才不是都说好了吗?你回国跟樊老好好深造,我做你最坚强的后盾,现在后盾增强了两倍,开不开心?” 第134章 完结(上) 秦思远微愣,而后略带惊喜地问:“这么说你同意了?” “小崽子,”陈茗宠溺地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早就知道你想回去了,回去吧,这里有我。” 哪知秦思远立马严肃了脸色:“不行。”你跟我一起回去。 后面这句话他顿了顿,没说出来,于是陈茗奇怪地看着他:“嗯?为什么?” 秦思远垂眸想了会儿,陈茗才离开那个伤心地不久,就这么回去的话,又要费好大一番劲不说,他也恐怕不乐意回去。 他不想陈茗因为自己而感到为难。 事实上他低估了陈茗对他的爱,只要他说出口,就算要他立马买机票回去,他也办得到。 如果分开能更好的成长,更好的保护彼此,他想他得试着独立了,不想让陈茗和自己再感受一次那天摇摇欲坠的心情。 于是他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道:“别太累了。” 陈茗没想到他思维跳跃得如此之快,愣了一下,笑骂:“没良心的小崽子,还以为你要留下来帮我。” 秦思远坚定地摇摇头:“我要回到原来的路。” 继陈茗之后,这是他第二次有了迫切的心情,迫切想要回到实验室里,迫切想要触摸那些冰冷的实验仪器。 这不叫梦想,他只是觉得喜欢。 陈茗心下感动,小远总算有了想为之努力的目标了。 “去吧,我等你学有所成,然后抱大腿。” 他没有梦想,经商只是生存之道,只是为了让自己爱的人过得更好。 秦思远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笑颜,沉声说:“好。” 他从来都不后悔,在十五岁那年抱到了陈茗这条大腿,而后就一直在被这条大腿牵着跑,虽然中间出现了一点不如意,但能有现在这个结果,他很满足了。 不舍归不舍,兴奋归兴奋,第二天一早,他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樊笼,樊笼在电话那头乐得合不拢嘴,连带着他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陈茗在他身旁,温柔地描摹他的一举一动,像他第一天找到自己时一样,为他画一张专属的肖像图。 秦氏的员工很无奈,非常无奈,他们才刚换了老板,还没捂热乎呢,就又要换了,是他们太抢手了,还是他们太讨人嫌了? 他们希望是前者。 同上次一样,老板把新老板带到他们面前晃了一圈,他们连脸都没来得及看清,两人又走了,跑这么快是怕他们看见新老板长什么样吗? 秦思远来匆匆去匆匆,正如山间的风,让人记不得他来过。 这时候正值国内的新年,他便多留了半月,陪着陈茗把年过完了才走。 回了国,樊笼在登机口等得都要长蘑菇了,才把人接到,原因是什么,当然是因为秦思远是个路痴,在机场里绕了十几圈都没绕出来,后来陈茗知道后便经常拿这事笑他。 关于樊潇潇,樊笼只字未提,秦思远只知道是被她父母接到了国外疗养。 一起来接机的还有那三个形影不离的损友,只是他很好奇,沈宇什么时候搞定的顾子航,三个月前他们来看他和陈茗的时候,顾子航还一副嫌弃他嫌弃得要死的样子。 邵峰还算有情有义,出事时为了不连累家人,忍痛和家人断了联系,至今未归。 而邵雪阳始终对陈茗和秦思远心存愧疚,一心想要找补,秦思远回来时,他就畏首畏尾地跟在他身后。 秦思远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可是冤有头债有主,这么简单的道理,邵雪阳这个猪脑子就是想不通,他得找机会好好跟他说一次。 第135章 完结(下) 熟悉的校园,熟悉的实验室,樊笼一生痴狂都献给了医学,如今他快要老得走不动道了,就想着赶紧把衣钵传给秦思远,对他的要求比以前是更加严格。 秦思远几乎是被关在了实验室,喘息时间都没有,虽然很累,但也很充实,这可苦了陈茗,原来说好的一天一通视频电话,降到了一周一次的频率。 他怀疑自己给自己造了个“情敌”出来。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秦思远确实沉浸其中,他也只能无奈地一笑而过,然后一边默默承受相思苦,一边赚很多钱留着养老。 五年后,樊笼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在业内宣布由秦思远接手自己的研究,而后低调地退出了这个大舞台。 这件事在医学界掀起轩然大波,许多人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把秦思远推上神坛之后,樊笼再也没出现在公共视野中过。 由于这五年间秦思远频繁在公共场合露面,他人对他的能力都有了一定的认知,在樊笼证实这个消息之前,关于他会继承樊笼衣钵的传言就四起了。 于是这次定下来,也没有多少人反对,尤其是本来与他们泾渭分明的商圈,有好几个大佬都站了出来力挺秦思远,他们更是没有脾气了。 有能力有背景,没人敢和现在的他对上。 五年时间,陈茗和秦思远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有句话叫小别胜新婚,陈茗每次见到秦思远的时候都觉得他又帅了几分,可是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久了,他竟难得生出些委屈的心思来,他想他知道为什么科学家大多孤寡一生了,这些人做起研究来真的是六亲不认。 有时他偷偷去实验室找秦思远,还被人拦在门外,三十好几的人了,差点当场落泪,苦啊。 这种情况连游山玩水的秦母都看不下去了,每周都打电话让秦思远有空多陪陪陈茗。 他总是好好地答应下来,然后转头就忘。 过了两三月,正值盛夏时分,秦思远手里的研究告一段落,这时他才终于记起被自己无意间忽视的爱人,暗骂了自己一声,他脱下实验服就飞去了M国。 ——如果是去见你,那我一定是跑着去的。 他走时大雪漫天,他来时落英缤纷。 晚上陈茗接了个应酬,与即将合作的公司老总相谈甚欢,喝了两杯小酒,回到家时发现这酒的后劲吓人,他几乎要站不稳。 今天他的左眼皮一直突突地跳,想来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可是今天都快过了,怎么还不见好事来敲门。 脑袋晕乎乎地,他摸不到灯的开关,索性不开灯了,蹭着墙壁滑到地上,摸出手机想和秦思远打电话,又怕打扰到他休息。 想起秦思远,他心里就冒着委屈的泡泡,自言自语道:“小远你为什么不理我了?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这几年秦思远声名鹊起,风头无两,成了多少女孩梦中的白马王子,看着别人觊觎的目光,他却不能他这个爱人的身份公之于众。 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他以前也没发现自己是个疑心这么重的人。 可他就是抑制不住的想,小远对自己这么冷淡,是不是外面有了别的人? “坏男人坏男人坏男人。” 越想越委屈,他瘪起嘴就要哭。 秦思远在不远处看得好笑,他是说怎么在楼上等半天没等来人,原来是在这儿发小孩子脾气啊。 看来是把他冷落得狠了,都要哭了,只是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最终秦思远还是没舍得让他哭出来。 他走到陈茗身边蹲下,擦干他额头的汗,柔声说:“我来了。” 陈茗茫然地抬起头,秦思远的身影在他眼前重重叠叠,他喃喃道:“又在做梦了。” “没有,”秦思远欺身,压住他的唇细细舔舐,“不是做梦。” 陈茗还是不相信,几年间,这样的梦他做了无数次,可每次满怀期待的醒来,迎接他的都是空荡荡的房间。 于是他干脆不再有希望。 看他眼里依然没有光彩,秦思远心下叹气,心疼地加深了这个吻,直到陈茗喘不过气,伸手推拒。 秦思远微微退开,双唇间有银丝相连。 他问:“现在信了吗?” 陈茗呆呆地,拿起手机嘀咕:“我打电话问问小远,问他是不是真的来了。” 秦思远无奈地笑了笑,他这辈子的耐心都给了陈茗。 在他迷迷糊糊找号码时,秦思远直接一把横抱起他,突然悬空的感觉让陈茗有些害怕,下意识搂紧了秦思远的脖子。 M国现在是金秋,地上凉气虽说不重,但坐久了总是不好的,他把人抱上了楼,没开灯,如几年前一样轻车熟路。 屋里的灯光让陈茗有一丝的不适应,他微微眯起眼睛,眼尾上翘的弧度煞是好看。 恰好秦思远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他看了看陈茗,接起来。 陈茗低着头,脑子一片混沌,含糊不清地说:“小远,我想你了。” 秦思远心头微堵:“嗯。” 说完之后,陈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举着手机愣了会儿才傻笑着说:“我刚刚又梦见你了。” 秦思远忽觉手里的手机千斤重,便有些悔不当初,忽视了陈茗的感受。 陈茗似乎也没有期待秦思远能回答自己,说了两三句有的没的就挂了电话,他怕打扰到他休息,他一天要做那么多实验,肯定很累了。 放下手机,他扯下领带,手脚并用爬上了床,他也很累。 临睡前,他眯着眼睛说:“明天见,小远。”希望明天的梦里也有你。 “明天见。” 秦思远替他盖好被子,床头灯亮了一宿,他盯着陈茗看了一宿。 第二天陈茗头昏脑涨地醒来,几乎记不起昨晚是怎么回到家的。 有人递给他一杯水,他下意识地道谢接过,拿到温热的水杯才惊觉,侧头看见秦思远正看着他发笑。 他有些结巴:“小,小远?” 似乎是不敢相信,他手比脑子快一步,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嘴,秦思远也没料到他这么突然的举动,顿时皱起了眉:“不疼吗?别掐了。” 惊讶之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狂喜,陈茗从床上跃起,手里的水杯倾洒,被子湿了一大片。 “慢点,别摔了。” 秦思远手忙脚乱接住扑过来的人,被幸福感牢牢包围着。 原来昨晚不是梦啊,陈茗庆幸地想。 秦思远放下手里的研究,在M国待了两月,恰逢秦父秦母也旅游回来,就提议说回国看看奶奶。 这事儿主要看秦思远,他若是不愿意,谁也不能强迫他。 好在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别别扭扭的。 奶奶年事已高,身子却还硬朗,就是越来越不认得人了,往往是亲儿子往她面前一站,她都不一定能认出来,只有秦思远,隔大老远她就会招手喊:“小远!” 愧疚感由然而生,秦思远几乎没脸再见奶奶。 可奶奶不计较他以前的小任性,仍以最大的包容心宠着他,陈茗忽然对几年前自己那句“我会成为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产生了怀疑。 奶奶的爱太深沉了,让人不忍辜负。 假装以前的事都没发生过,秦思远还是奶奶沉默寡言的乖孙子。 这一年是在奶奶这里过的,他们本想接奶奶去国外,但老人总想着落叶归根,守着那一方土地,不肯挪步。 还好邻居都算和善,平日里都很帮衬这个寡居的老太太,顾子航每月也会抽空来看望,她的生活才不算太孤独。 从奶奶家出来,陈茗问起秦思远接下来的计划,秦思远其实早就做好了决定。 研究哪里都能做,之前之所以走不开,还是因为樊笼对京大抱有极深的感情。 他背过手,云淡风轻地说:“我打算把实验室搬到你那儿去。” “哈?”陈茗的脑子转不过来,有些错愕,“怎么搬?” 秦思远斜睨了他一眼,佯装不满道:“不愿意?” 陈茗连忙摇头,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最好是现在就搬。” “做梦。” 后来秦思远如约把实验室搬到了离家不远的地方,虽然他和樊笼一样醉心实验,但爱人亲手做的羹汤他还是会好好吃完的,于是他反反复复的胃病又消失了。 和顾子航他们再见面是几个月后,顾子航和沈宇的婚礼上,两人被邀请当了伴郎,顾子航直接把捧花扔到了秦思远怀里:“要幸福啊小远。” 沈宇暗暗吃味,过来把人捞走,咬牙切齿地强调:“我爱人有些调皮,打扰你们了。” 陈茗第一次觉得沈宇干了件人事儿。 他们去了别桌敬酒,秦思远悄悄问陈茗:“你想结婚吗?” 只要他说想,他立马订个场地。 可陈茗只是轻笑着摇头:“我又不是形式主义者,与其搞那些花里胡哨的,还不如在你实验室里应聘个位置。” 秦思远也摇头:“不行,你太菜了。” 陈茗忍无可忍踢了他一脚:“臭小子,怎么跟哥说话的?” 秦思远凑到他耳边,热气穿过他的耳膜直击他的大脑:“哥,我错了。” 陈茗的眸色微深,是他低估了秦思远对他的诱惑力。 怎么夜晚还不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啦~感谢观看收藏,结局很潦草,我不太擅长,以后会改进的!如果有番外的话我也会发出来!祝大家万事顺意、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