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你没有心 作者:酒上月 文案: 镇北侯夫人要给唯一的宝贝女儿霍听澜选人家了! 这是京城最近的热门话题 谁不知道侯夫人和太皇太后交好多年, 镇北侯小姐是太皇太后心里最佳儿媳妇儿人选呢! 为什么突然变天了? 霍听澜自己都觉得倦了 顾万里他压根没有心, 百般对他好,都不及她嫂嫂养的猫 好歹给了好脸好东西,愿意被她摸摸毛。 摄政王顾万里自幼就和他皇兄反着来 先帝待人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摄政王就是那三九里的风,吹过来似小刀伤人。 霍听澜不是头一个被扎跑的,但至少是被扎的最狠的之一。 然后顾万里看着这个与他青梅竹马的姑娘,好像变了一个人, 抛弃了之前所有的喜好,他全然不认识了! 之前不知道情爱为何的顾万里,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 后来的顾万里,霍听澜打眼瞥他一眼, 顾万里嘭的一声跪的干脆! 听澜:......? 顾万里:......也不知道为啥老婆突然看我,先跪为敬! 本文食用指南: 1 .SC,追妻。 2 .新作者蠢,发现自己打错了属性,应该是架空历史的,更改不了,见谅。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霍听澜,顾万里 ┃ 配角:家眷们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摄政王回炉重造吧! 立意:学会爱自己,才能明白如何爱他人 第1章 离开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大庆王朝,镇北侯府霍家 薛氏执掌中馈多年,收拾出行物件事务手到擒来。 儿子镇北侯世子不是第一次出征,物件不用多带,人好好回来成了。 她女儿听澜是去父亲家的,说不准父亲便会给她寻个好亲事了,反倒是东西不能少带。 两个雁丫头跟着去,随儿子的粮草队走,儿子也陪着送到外祖家门口,应该就没什么危险性了,物件还是多带些好,省的没得用。 听澜在旁看着母亲一个个听着管事和嬷嬷回话安排,不好意思道:“还麻烦母亲替我收拾,本该在家陪着母亲的”。 薛氏摸摸女儿的头,看着女儿美艳白皙的小脸,心里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如今可是回不来头了,当真不悔吗?” 听澜脸上的笑浅了些,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薛氏一听,默然不语,听澜又笑的开了些,一双纤细白净的手抚住母亲的手,“我白白糊涂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才想明白,还是在意我的,才更好托付。才想通,这么晚,但又还不算晚” 足足十年,这份情谊心思是她一点一滴付出了的,可是世间对情谊二字,从来没有公平一说,她给一滴,对方就还一丝吗?一丝也无。不如早早作罢,是她痴心妄想那么多年,凭白招人嫌。 强扭的瓜不甜,非要扭下来也不见得多开心。 算了。 薛氏自说这话没毛病,只是女儿变得太快太绝太平静了,她做母亲的,也是姑娘家过来的,这底下的伤心处,没地方发泄出来,就这样生生和着眼泪咽下去,内伤太大了,岂非是要酿成心病了,但是又不能贸然提,只得一会去写一封家书,让儿子送人到地方时一道给父亲。 *** 翌日一早,听思和听澜等车马收拾毕便要去皇城外将驻扎在外的兵马司军队点齐人数,待粮草补给装运完毕就出发。 世子霍听思开了祠堂,家里几人一同给列祖列宗上了三炷香,期盼霍侯爷安然无恙,长子过去一助力便可功成,身退。 上完了香,车马都已备好,薛氏拉着儿子的手来来回回交待,注意吃食,量力而行,遇事沉静,战场刀枪无眼千万小心云云,听思也不是第一次出征,内心并无畏惧,也在反复安抚母亲,二公子霍听念在旁拉着妹妹,给了她一只全身灰色颈间夹白的信鸽,和父亲带走的是同一批,有什么急信可用它来回。 几人交代完毕,告别了就出发了。听澜在马车里,听思在外骑马到达皇城门口,交了通关文牒,护城军放行,再行不到十里就到了军营,听澜不好出去,没有下马车,只在军营门口停驻等待,左右不到半日就该继续前行了。 听思取下旨意,却见摄政王顾万里从主营帐里走出,听思没意外,昨日陛下也说了,摄政王也会去,他当时便隐隐猜出,这战事或许有内外勾结,不可大意更不可心急。 顾万里昨日被太皇太后几句别耽误了霍家姑娘搅得心思混乱,烦躁不已,王府交代好了便带着车天车昊纵马出城到城外兵马司安排,等着霍听思一来,不多时便可出发。两人只打过招呼便各自行事。 点齐人马,霍听思去粮草军队那里安排粮草后勤营卫与妹妹马车相识,路上好照应。顾万里远远瞧着侯府马车在那里,心里一动,走了过去。走近了看马车不太对,大剧即将开拔,这马车没有走的意思,车外两个车夫,一个给马喂食,另一个被霍听思叫走去说话了,摆着一副要跟着走的意思。顾万里怒火中烧,两步上前撩开帘子,里面霍听澜主仆三人惊讶的瞧他。 “大军快要开拔,你送世子就到这里吧,早些回府去。”顾万里脸冷下来,肃声说完只觉得更生气,她又在胡闹,如今是胡闹到战事上面来了! 霍听澜便如没看到他没听到他一般,刚才因为惊讶而放下的手里的话本,又拿起来继续读了。顾万里尤为生气,又张口骂到:“你又在胡闹,你个女儿家去战场成何体统!昨儿刚见你好一些,今日便变本加厉!霍侯爷和侯夫人便是这样教你!” 霍听澜听他骂了,闭了眼,这些话实在难听,每一个字就像一把小刀,一刀一道口子划在她身上,手中话本一撂,行礼回话:“见过殿下,臣女没有要去漠北,至于臣女去哪,和殿下无关!前儿王爷教训过,今日就不必了!”说罢,拿起话本接着看,雁云雁夕在旁不敢说话,两个人低头坐着装鹌鹑。 顾万里瞧着以为她嘴硬不知深浅,又要接着给教训,“昨儿我进宫了听了母后训话,你既知错就改,原想着再见你也平和些,今日却是失望......” “与您何干。” 听澜原来喜欢顾万里,爱屋及乌,她的女工是先跟着母亲和奶娘学,后又跟着宫里嬷嬷精进。 他不爱女子舞刀弄枪,听澜学过什么身法,就不再继续学了,只留下些腿脚功夫素日强身健体。 他十六岁做摄政王,数年来在皇城里时不说,在外私访也有不少次,她都借口游玩,让家里安排她去,实际就是去陪他的。 他爱吃什么,除了太皇太后和先帝,她就敢说没人能比她知道的多! 真真是贱到骨头里了。 “臣女出来是上外祖家看望外祖父母,离着近也好等父亲和大哥哥的信儿,并不是追着殿下来的,殿下也请放心,过去臣女追着您,也自知腻歪,往后必定躲着您走!”听澜也生了气。 数年求而不得的苦闷,的确苦,为了不看母亲替她难受,生生忍了,打碎了牙咽回去肚子里,她都快憋疯魔了! 顾万里还没从她说的这些话里回过神来,背后听到霍听思喊他。他回过头,瞧着霍听思行礼说道:“王爷不必急着训斥臣的妹妹” 顾万里回首又瞪了霍听澜一眼,霍听澜说完了就没再看他,又低头继续看自己手里的话本,话本比他个没心的男人好看多了! 顾万里心里那股子烦躁劲和昨日一样,又开始升腾起来,整个胸腔闷闷的不痛快,摔下帘子下了马车。 “昨日臣和母亲进宫,不止说了出征的事,也说了妹妹随着臣带队一起走,太皇太后和陛下都知道了。不过是跟在最后的粮草队伍里,求个安全罢了,到了乾州臣的外祖家,就把妹妹放下,去外祖家住一段,咱们继续走”霍听思比弟弟妹妹年长许多,性情更加稳重,为人谦和,到底摄政王代表皇家,不能随意回呛。 “并不是殿下所说,妹妹胡闹痴缠跟着臣去战场,只是妹妹也担心,臣的弟弟留在府上陪母亲,妹妹去相对更近的乾州等消息,待大胜归来,父亲和臣凯旋了,一道接妹妹回家。殿下事忙,许是不记得了。” 顾万里心里这股子气将将平息,他记起来了,皇帝侄子是提了一嘴,他那会子满心腻歪呢正,没记住,只道:“如此便罢。”说完,扭身气势汹汹的走,周围没了人,霍听思眼神冷下来,没了人前的温和劲,看着顾万里的背影,目光阴郁,收回视线,换上温润的表情,上了马车,看到妹妹哭丧着脸,倒是没哭,不开心是肯定的,身边两个侍女都围上去哄着,妹妹抬头看见他进来,眼眶瞬间红了,霍听思内里柔软,隐隐也有点动气,两个侍女让了地方,他抬手指了指茶水,和糖果子盒,侍女们会意,带了面纱下车准备。 霍听思坐到妹妹身边,伸手揽了妹妹,拍着背,一下一下,也不说话,另一只手拿着帕子给妹妹擦擦眼眶周边的眼泪,有哥哥护着,听澜觉得自己更是委屈了,撇撇嘴真的哭了起来。 在家里被父亲母亲两个哥哥轮番宠爱长大,若不是喜欢顾万里,何至于如此辛苦,凭他是侯府独女,凭他外祖是内阁首辅,她嫁给谁不是安安稳稳的快快乐乐的一辈子呢?要受这气,真是她眼瞎活该。 霍听思也不说别的安慰话,只说:“眼瞎。”,手里的拍打安慰还没停,母亲生妹妹时正值小藩那边内乱,向王朝求救,父亲征战在外,妹妹有一段是他抱他哄,最听他话,哄妹妹这活自是得心应手了。 听澜也没说话,靠在哥哥怀里小声哭着,听到那声‘眼瞎’更不敢哭大声了,知道说的是她,同时说的也是顾万里。 她眼瞎才喜欢他。 他眼瞎才不喜欢她。 就这样憋着小声哭,鼻腔里的气音根本憋不住,一会就一声声的哨声吹出来了,霍听思听着笑了起来,帕子给了妹妹,让妹妹捏鼻子,听澜觉得可丢人了,即便是亲哥哥,她也好久没这么在跟前哭过了。 两个雁拿了茶水和糖果子进来,听思哄着妹妹喝茶吃果子后便下了车,此时部队已经准备妥当,他让侯府的车夫跟紧,快步走到阵营前去,翻身上马,顾万里一声:“开拔”,大部队就开始前进了。 *** 乾州不远不近,军队行进快,两日便抵达了,大军继续向前,霍听思依据安排带了只小部队,陪着妹妹进了乾州城,城门口有辆马车,上有‘薛’字的标记,是薛阁老派了人来接,两下一对,是表姐薛莺娴和表兄薛涵,霍听思不能久留,只把母亲交代的仔细同薛涵说清楚,薛涵听着脸色就慢慢不好看了,又把妹妹扶进去薛家马车,道了别就带着小队折返追赶大军。 听澜和表姐表兄们见面的机会不多,两姐妹在一起,你摸摸我的髻子,我捏捏你的脸,好一顿亲近,薛涵听到马车里面的两个小姑娘嘻嘻的小声笑着,如同风里的银铃般清脆,刚才听到表哥和自己说的那些事的愤懑也被风一同随着笑声冲散了。 *** 薛家在乾州中心,并无甚辉煌,因着是祖宅,圈地很大,亭台楼阁别有一番风味,薛阁老和薛二舅舅母早就等在正堂,薛氏是薛阁老和老妇人的幺女,几下排行,霍听澜最小了,两个舅舅家里子孙昌隆,表哥表弟表姐表妹什么的一大堆,光是叫人就花了一刻钟,请了安问了好,薛涵与祖父私下打了手势,有话要说,只把表妹听澜交给母亲柳氏安排住所,带着几个姑娘去自己院里继续说话。 书房这边,薛涵同祖父薛阁老进了屋,拿出来霍听思交过来的姑姑的家书,薛阁老一目十行读完女儿的来信,把信往桌上一拍,问道:“澜丫头来的时候,显得面色不错,也没很不高兴。” “是,看上去还好,可是世子和我说,来之前大军开拔,王爷很是骂了几句难听的,妹妹离了人便哭了一顿”薛涵表情严肃,薛家家规是不纳妾,一家子兄弟姐妹都是嫡出,亲亲热热的很是妥帖,表妹和表兄弟不常回来,但只要见面便玩作一团,交情都是一顶一的好,出了这样子的事,作哥哥的都生气。 薛阁老心知女儿家这里头多难受,别的都好安排,但目前漠北战事瞬息万变,不好直接给外孙女看人家,没事交好几家却是可以来往一二,对着孙子道:“你给你父亲去个信,他在皇城多看着你姑姑家些,澜丫头这里,赶得太急不好,且看着,你让莺姐儿她们几个不要过分玩闹,没事上个香,逛逛花市便罢,战事过了再说旁的。” “孙儿知道了。” 第2章 事初(作话皇室成员) 青梅竹马,她喜…… 王朝秋末总是雨季,倒是也下不了太大,但是绵绵的秋雨就能顺着衣服料子的纹路浸透过来蔓延开来,整个人的骨头就被雨气冻着了。 霍听澜带着一身秋雨的寒雨的寒气跪在摄政王府的正院之中,起因无他,得罪了摄政王。 摄政王顾万里16岁时先帝过世,他的侄子,先帝唯一的儿子登基称帝,他受皇兄所托,摄政理事。 霍听澜是镇北侯霍铮的独女,如今正在漠北沙漠里打仗,战事胶着,往后退了一段,言官们立刻上书弹劾,她来就是求情的,霍家人都是硬骨头,谁也不信,都觉得是父亲的战事计谋。 皇帝陛下生了气,下旨斥责镇北侯,又驳了她哥哥镇北侯世子的想要去增援的条陈,匆匆退了堂。 母亲作为侯夫人,家眷主母,进宫去和太皇太后请罪问安。 她来摄政王府就是来求情的,顾万里也可以签下旨意,或者能和陛下说几句也好,陛下从小由摄政王带大,最是依赖叔父了。只要哥哥去了,就能知道到底什么原因怎么回事了。 她和摄政王关系还可以,青梅竹马,她喜欢他。 六岁见到第一面 喜欢到十六岁。 足足十年。 皆是白费了。 跪了足足一个时辰后,霍听澜起身了,膝盖已经酸麻的厉害,从小腿出细细密密的如针刺般的痛随着整条腿慢慢往上一路麻到大腿,看着她起来一个踉跄,身后的侍女雁夕急忙上前,一手执伞,一手架着听澜起身来。 听澜起来了,冷冷的注视了王府正堂主屋一会,撒开了雁夕的手,转身一瘸一拐的走了,雁夕急忙跟上去问:“姑娘,回府吗?” 听澜没回答,只是往前踉跄着走出摄政王府的大门,脑子里如留影般回放着他们自小到大的所以相处情节,和刚才正堂里 顾万里那一个‘滚’。 *** 她来的时候还好,王府侍卫看到是她就放行了,进门去,她站在顾万里书房里说道:“陛下恐怕是恼了,只要哥哥去了就一定能好,你认识我久了,素来知道霍家人如何,父亲不可能直接后退,必是有计策。母亲进过宫给太皇太后请罪了”听澜看王爷没有回应,继续说道:“只是想让您帮个忙,请陛下允了哥哥去吧,哥哥重新写折子递上来。” 顾万里面无表情的听着,听澜站了一刻,才听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事陛下恼怒,本王摄政理事,但是不能越过陛下,战事瞬息万变,你个女孩子如何得知呢,战事胶着也难免,不必急于一时,女儿家不懂。早早回府罢,要不就多去寺里庙里,求神告佛什么的。” 听澜也心知是这个理,可是还是难过,又无他法。只得继续求,往前两步,走到了桌子前头,低声道:“我不是在威胁你或者是以道德架高你,只是求你带句话,成与不成,霍家认了,我们自是靠着天相和念想过......” “镇北侯夫人午间进宫了,你晚些去接的,遇到了齐家三姑娘,你动手打了人家?”顾万里冷冷的看着听澜说。 听澜没料到他会质问自己这件事,他因为这个和自己生气?因为齐若雪不帮自己?这是什么道理! 听澜感觉到背后慢慢升起来一股子寒气,明明书房角落里烧着炭盆,屋里是温暖的,可是她这心头和背后的寒气根本压不下去,暖不过来,这股子寒气从背后和心头开始,慢慢的冻住了她全身所有的肉和骨头。 听澜咽了咽堵在喉咙里的唾液,嗓子都变得抖了起来,“是她先口出恶言,说,说......”说的她父亲,那话难听的她都复述不出来! “镇北侯世代骁勇,你打小随着世子一道学武,本王记得幼时你还能使几下剑法,她如何能禁得住你的打。”顾万里看着听澜,只觉得她不懂事。 原来还好,喜欢自己,他贵为王爷,世间女子想嫁他的不少,平日里进退有度,温文尔雅的,今日如此失态。而且还眼瞎,看不清形势,如何当得起王妃一职! 齐家到底是睿明太后的娘家,她这样不分轻重,就不能忍一忍,日后有的是收拾的机会!这会子给了齐若雪难堪,齐若雪一头哭进宫里,他如何偏私? 听澜听了这话,身体里那乱窜的寒气更加躁动,咬了咬腮帮子,攥了攥拳头,整张脸的表情都挂不住了,颤颤巍巍地说道:“你是不帮我,要去帮齐若雪了?” 顾万里听她说这话,这个尊荣,就知道她斯死不悔改!亏他之前还觉得她是温顺大方,懂事守礼。他做摄政王数年,阅人无数,却是看她看走了眼了。 “你不帮,那我便在这里跪着。”说着,听澜跪了下来,顾万里一看她跪,倏然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凌厉如刀,听澜看着他的眼睛,又躲开了对视,不是害怕,是心寒。 十年情分,付诸流水。 她束手无策,孽缘,怨偶。 “滚。”顾万里说。 听澜抬头,一双眼睛浸满泪水,不可置信,她都不敢信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顾万里看她不动,还瞪着自己,又加了一句:“滚出去!” 听澜猛然一抖,起了身,走去院中,又跪了下来,雁夕本来在门口等的,但是看到听澜出来,还跪下了,吓了一跳,撑开伞跪在了听澜身后,将伞撑在了听澜头顶,听澜往后一摆手,雁夕犹豫着,收了伞弯腰低头陪着小姐跪着。 书房门口立着两个侍卫,是顾万里心腹左右,看着听澜在院里跪下了,如今霍候远在漠北打仗,侯府小姐却在摄政王府罚跪,这怎么得了?两人对视一样,车昊进去禀告。不多时,顾万里怒气冲冲的走出来,看见跪在院中的听澜,更加火冒三丈,张口骂道:“你还知不知道你侯府小姐的脸面,要脸不要!之前你在本王身边如何如何,本王都忍了!如今是愈发不懂事,你打了人,你还有理!这副委屈的样子给谁看!好,喜欢跪是吧,跪足一个时辰再起来!” 顾万里发完了火,拂袖而去,命车天关上门。 雁夕在顾万里冲出来开始发火就开始磕头,霍听澜静静听着,面如沉水,石子投进去,都不会起波澜了。 “雁夕,过来。”听澜淡淡道。 雁夕颤抖着看小姐,看不到小姐什么表情,也不敢说话了,就陪着姑娘跪着,垂首不语。 听澜跪着,心里想着这十年,她都做了些什么? 鞋子护膝,她扎破手指多少次学会了做,做给他。 生平她最讨厌刺绣了,绣花针比大刀难控制,回回戳手里。 他爱吃的莲子羹,莲子难剥,每次剥出来没几个,她指甲间的皮肉都会脱开,疼上好几日再长住,她乐此不疲的做,谁让他爱吃呢。 她还最擅长酿果酒,母亲皇城外,有一大片庄子,种的各样水果,每年送过来的果子,一半都得被她要走了酿酒喝,他也很喜欢,对着太皇太后夸过这酒不错,放松身体和精神。 还有许许多多的物件儿,以前两个哥哥还试图和顾万里打架。怎么妹妹做什么都有这家伙一份! 他们怎么认识的来着? 哦对了,听澜脖子里带的这个坠子,她出生的时候,当时还是皇后的太皇太后陈氏赏的,太皇太后生了两个儿子,母亲也生了两个儿子,隔了几年才生了她,当夜里得了消息,太皇太后从嫁妆里寻了这个玉环派人连夜送了来,她们手帕交高兴极了,母亲串了红绳给她戴上了,有些许的口头定亲的意思。 后来六岁,母亲带她进宫去,太皇太后抱着她不撒手,年幼的和帝和顾万里被叫了过来看妹妹。 她看顾万里一眼万年,“澜儿以后给神仙哥哥作媳妇儿啊!” 她听到六岁的她说,太皇太后和母亲一起笑了起来,和帝揶揄的拍了怕弟弟的肩膀,除了顾万里,他们每个人都在笑。 大概,他从来不喜欢她。 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又不是九天仙女,神仙哥哥为何非要喜欢她呢? *** 车天看了看时辰,“霍姑娘,一个时辰到了,您回吧,王爷只是心情不好,您别在意。” 听澜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是说了句:“有劳。” 看完那一眼,走出去了。 雁夕扶着姑娘,也不敢问了,谁知道还没上马车,听澜晕倒了! 王府侍卫立马来帮忙抬了一把,将人抬上了马车。 雁夕命车夫加快速度,尽快回府。 *** 到了侯府,听念一直守在门口等妹妹回来,谁知道人回来竟然是昏迷的,打横抱起来就往里面冲,手上抱着的触感,妹妹衣服湿透了。 郎中和太医都来看过了,听澜高烧了几日。 她烧的不清醒的状态之下,霍姑娘被摄政王罚跪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了京城。 而薛氏照顾女儿几日,终于烧退了,女儿醒了。 听澜醒来第一句 “母亲,年后,带我出去相看吧。” 第3章 放弃 是臣女不懂事,今日一并还给王爷…… “请母亲带我去相看,我放弃了。” 这一句话,薛氏就坐不住了,女儿自小跟着摄政王跑,去年及笄时她还提了要不要去相看,被女儿一口回绝,显见是主意定了,这必是出了大事,不然怎会突然放弃! “若是与殿下拌嘴了,也不是大事”薛氏小心翼翼的问着女儿,女儿却是不大愿意说,反而随口唤了雁云进来“去找个两个盒子,一个锦盒,一个木盒” 然后,听澜理了下领口,拉着红绳把那枚玉环带了出来,解开了系扣,摘了下来,看着女儿一连串的举动,薛氏目瞪口呆,心中惊疑不定,雁云拿着盒子走了过来,打开锦盒递给听澜,听澜接过来,把玉环放了进去。 “请母亲,找个日子,最好这两日,将这东西还给太皇太后吧”听澜说着也没有看母亲,只是瞧着手里盒中的玉环,“雁云,我那首饰柜子,两个紫檀木匣子和一个紫色荷包取出来” 薛氏看着女儿做这些,心里没底极了,偏偏女儿什么都不说只是自顾自的收拾,先是打开荷包,里面是一串南珠手钏,南珠的成色个顶个的好,摄政王给女儿的及笄礼,她根本舍不得戴出来的,女儿取出来,连带荷包放进了雁云手里的木盒里,还有另两个紫檀木匣子,打开一看,一盒是各式首饰,一盒是各色珠宝,女儿只是定定的看了几眼,盖上匣子,让雁云放到屋中间的圆桌上。 “这及笄礼倒是不必送回去了吧?” “太皇太后给过了,王爷原不用单给的。”听澜想了想道,“都还回去,眼不见为净。” 薛氏看收拾妥了,又想继续问,太医这会子到了,就又闭了嘴。 跪一个时辰,这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太医知道镇北侯府创伤药最是上等,只多开了止痛的方子,又看了侍女拿来的外伤药,确认无误就离开了。 管事送太医一出门,两个哥哥就围了进来,他们都听到了,是跪伤。 “无事,晨起母亲出宫,快走时遇到齐姑娘了,拌了几句嘴,是我气性大动了手,王爷看不过去,又责我不懂战事过来胡闹,罚我跪罢了。”母子三人一听,就脸色一变,两个哥哥挺大了才有个妹妹,心疼的不行,说着两人就要出门去,薛氏皱着眉头没动。 “哥哥,算了吧”听思和听念听到妹妹说放弃,只觉得心惊,妹妹是真的难过了。“大哥哥,等圣旨下来,我也想去漠北,不远去,我跟着粮草队走,到乾州就停下,去外祖家待几日。” “不是为了躲他,是要这京里看看我的决心,看看我侯府姑娘,爱的热烈,走的狠绝。”听澜静静说着,“霍家都是硬骨头,出了我这么个软的,也罢。” 听妹妹说着要跟去漠北,听思立马就要拒绝,但是又说只是跟队伍,上外祖家待着,妹妹追着那摄政王许多年,那厮都没有回应,只觉得心安理得吧!去外祖家也好,散散心,外祖是内阁首辅位告老还乡回了老家乾州的,门生无数,眼光更是毒辣,妹妹去那边,没准能另觅佳缘,屋内母子三人相互对视,显然都是一个想法,他们侯府女孩子金贵,不能等! “好,你跟着去,我这就去信给你外祖,你去了好好散散心,这样一来,你父亲那边消息,没准你会比娘得的还快些”薛氏便不再提摄政王一事,只把女儿揽在怀里哄“明儿母亲进宫去见太皇太后,将东西还了。” *** 第二日一早,薛氏和听思进了宫,听澜等着母亲和大哥出门了,一瘸一拐的找了二哥陪她去摄政王府 听念现在不能听摄政王三个字,一听就来气:“妹妹还去见他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好姻缘,这便罢了吧,等你去外祖家,让祖父给你选,还怕嫁的不舒服吗!” 听澜让侍女抱着三个盒子出来了,只道:“都还给他。” 听念看了他们手里的盒子,明白里面是什么东西了,这才有几分笑脸,过来又抱起妹妹,不肯让她带着伤走道。 马车行至摄政王府,听念扶着妹妹下来车,妹妹不肯再让他抱着或者背着走,很是懊恼。门口的侍卫这时上前拦住了,听澜看了看他,道“我没想来叨扰殿下,请问车侍卫何在,来一个就行了” 镇北侯在战场只是凝滞并不曾败了,侯府小姐依然不可怠慢,侍卫就进去通告了,不一会就见车天前来了,听澜命雁云上前,将三个盒子给了车天,车天一头雾水,疑问的看着听澜,听澜解释道:“昨日是臣女不懂事,冲撞殿下了,还有从前数年种种麻烦,皆是臣女胡闹,今日来,是归还所有殿下的东西,以后臣女必当谨言慎行,绝不再犯!有劳车侍卫转达,多谢。” 说完,雁云拿着一小袋金瓜子,走上前塞到了车天袖口,也道了句“车侍卫有劳,多谢您” 事毕,听念扶着妹妹,转身上马车,背后传来窸窸窣窣跪下行礼的声音,兄妹二人回过身,见到顾万里来了,也行了礼,顾万里挥手让都免礼,抬手打开了车天手上抱着的第一个箱子,里面是他给她的各种节日礼,眼中都是疑问。 “无功不受禄,臣女与殿下,一无婚约,二无情谊,实在是臣女当不起这许多东西,每年殿下都给臣女家赏年节礼,已是足够的荣耀,况且太皇太后也会给,这些就不必了,臣女德不配位,从前种种,是臣女不懂事,今日一并还给王爷了,王爷万福,臣女告退。”说完福了福身,听念脸色不善的抱了抱拳,抬手扶着妹妹上车,侯府马车就走了。 顾万里沉着脸,满脑子都是那句无情意,看着侯府车慢慢远去,直到拐出街口看不到了,车天在旁边,几个箱子不沉,但是他直觉不对,觉得箱子们就像烫手的山芋,心里更加沉重些。 顾万里扭身回去,车天抱着箱子跟着,磨磨唧唧,小声道:“爷,这些放哪啊?” 顾万里停住脚步,阴沉不定的盯着箱子,只道了句:“书房”,就又快步朝着书房走去,到了书房,车天放下盒子,又从袖口掏出来那袋金瓜子,眼神询问这个怎么办。顾万里瞥了一眼,挥了挥手,意思是随便,出去吧。 顾万里自己坐在那里,几个匣子盒子一一打开,两个匣子都是他送过的各色首饰珠宝,其中有几样首饰很特别,是头几年七夕,母后塞给他让他送给霍听澜的,都是她自己的陪嫁物。最后一个小些的盒子,顾万里觉得他又要生气,是那串南珠手钏,他给她的及笄礼,竟是连这个都不要了?谁让她如此的?东西送回来是准备欲擒故纵? 顾万里冷笑着准备喊人扔出去,但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喊出来,盖上盖子把它们塞到书架最下面。 “王爷,宫里来人,太皇太后招您进宫”门外是车昊通传。顾万里冷笑了一下,果然是欲擒故纵,这边显得楚楚可怜的还了礼物,那边大概是镇北侯夫人进宫找母后哭诉过了,然后母后喊他进宫施压认错,真是不知悔改。 *** 顾万里没耽搁,抓紧进了宫,是打算看看自己料的对不对,进了雍华宫,母后没有想象里那么生气,只是没什么表情的坐在正位上喝茶,顾万里上前行了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皇太后看了儿子一眼,让儿子坐下,不紧不慢的样子,顾万里觉得不对了,难不成自己料错了? “王爷,你年纪不小了,中意的女子还是一个没有吗?”太皇太后放下茶杯问起儿子,顾万里心道,来了。 “没有,还请母后再容儿子再等等罢,陛下岁数再长一些,儿子能从摄政王的位置上下来了,有空陪爱人,再说罢。”还是那套老说辞,太皇太后听着也厌了,又接着问:“霍家的澜丫头从小巴巴的跟着你,你也一点不喜欢吗?” 顾万里心里冷笑,嘴上应道:“是,儿臣不喜”,准备着马上母后就要发火,谁知,没有,太皇太后只又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了道:“那便好。” 顾万里心里一下就僵了,胸口有股子肿胀的感觉升了起来。 “晨起,镇北侯夫人和世子进宫来了,世子请了安就去陛下那里请示去漠北的事了,镇北侯夫人留下来了,还把这个还给哀家了。”太皇太后说着,将旁边嬷嬷递过来的锦囊里,掏出了一枚玉环,是霍听澜出生,母后赐的,也因着这个玉环,霍听澜才敢几次三番的叨扰他,如今连这个东西都还回来了,顾万里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从前你们俩都还小呢,玩闹着也没什么大事,如今澜丫头也满十六了,镇北侯夫人准备给她相看人家了,你不喜那正好,别耽误人家议亲了。好好的姑娘,追着你胡闹这几年,果是白费了。”太皇太后想起今天上午好友和她的话,句句都是好话,却是句句不愿与皇家连亲了,都是她这木头儿子,强扭的瓜不甜,她强求的了儿子,却无法强求人家姑娘,到手的儿媳妇飞了,这没用的东西! 顾万里整个人僵住了,手中的茶都凉了,却是没有放开手。太皇太后看儿子这副德行,心里更烦了,个糊涂小子,以后怎么样都是活该!以后可别来哭求她,她没脸帮! “镇北侯战功赫赫,不过是个小部落,想来是在琢磨什么,皇帝昨晚允了听思去,你也去一趟,看看什么名堂吧” 顾万里心里乱极了,听到镇北侯的战事才又反应过来,只道:“是,儿臣安排了,本也打算去”无非是些小部落事,不过是他们闹起来的不是气候又古怪,其中隐隐有朝中势力掺杂,他做了局,和霍侯爷里应外合,陛下年岁小,昨日生气是真的,他生气却是假的,谁知道那霍听澜这不懂事,爷们打江山,她们女人们便好好守在家里就得了。瞧瞧母后,其中如何,一眼便瞧出来了。 “那你便去忙吧,不过”太皇太后顿的一下,顾万里刚要行的礼也被打断了,“你既当真不喜欢澜丫头,那以后便少见面吧,别耽误小姑娘了” 顾万里体内僵硬的感觉才下去,这句话就又激了上来,一时间身上僵硬的,如坠冰窖,心里却是火烧一边,顾万里搞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感觉,只能先回母后:“是,儿臣告退”,行了礼,僵硬着身子走了。 第4章 凯旋 两情相悦,才是美事一桩 薛莺娴几个表姐妹也是许久没见表妹了,新鲜的紧,昨儿才去了寺里上香求平安,今儿又去听小曲,明儿还得赶了薛涵在薛家庄子上办的一场投壶会,还准备要拿个好彩头。 转眼半月过去,随着接连日子的玩闹下来,皇城里因着顾万里搅和起来的风云中心远远地,倒是有了个平常心态,还结交了不少乾州地区的官家姑娘,十分放松,几个表姐表兄瞧着听澜一改刚来时的沉默,整个人跟朵花似的又活泛了起来,都跟着开心。 这边听澜在高兴着,霍侯爷那里也传过来好消息。 薛阁老就近收到了两封捷报,本来霍侯爷霍铮看起来龟缩在边陲城里装孙子,漠北王子带的先头兵支援漠北军队预备着打个更为大的胜仗,霍听思和顾万里带的队伍做了一场奇袭,里外两个部队就被包了饺子,霍侯爷出手竟活捉了漠北王嫡长子赛力普,活捉其他俘虏过万数,还有记不清的物件。 宝贝儿子掉进坑了,漠北王塞亚斯可着上急,这下子可是得开始和谈了! “也就是说,父亲和兄长不日就可回来了?战场刀枪无眼,父亲和哥哥可受伤了?”听澜被叫去书房里听捷报,薛阁老人老成精,仔细想来也知道孙女刚来时朝内是什么光景了,嘴上也不多说,只是随口答道:“驻军交接他们就能回了,就这几日,你就放宽心。” “祖父说的是,就说姑父吉人自有天相,漠北那穷乡僻壤,那里比得过咱们王朝风范,偏偏还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薛涵在旁听着,他正在读书,明年春闱就该考了,同为男子,谁还没个行武保家卫国的心呢。 “大军行军不会太慢,这几日就该有信了,快过年了,前几日莺姐她们带你去寺里了,许了什么愿,这几日去还个愿罢”薛阁老想了下,使了眼色让孙子薛涵先走,孙女的婚事还是得他提点几下。 “澜姐儿,摄政王不和你父亲和哥哥一起回来,他留下和谈,签署好文书再回来。”薛阁老看似云淡风轻的说出来,眼睛正在打量外孙女的反应。 听澜接不出话,刚过半月,听到这个人,还是觉得胸口钝刀割过一般疼,可是不行了,为了喜欢他,给家里添了多少麻烦,给他找了多少不痛快。 “你来时,你母亲给外祖父带了家书来,京里摄政王跟你的事儿,虽然没有实聘小定,到底也是太后娘娘看你大的情分,如今你父亲大胜归来,那些熬心事,你可忘了吧。你放心回去,现下外祖父还是想问你,怎么想的?” 听澜自知躲不过去外祖父的忧心,心里更觉得自己一个人的事,让家里里里外外这么多人操心,真是该打!“没如何想,缘分天定,如果乾州有信,我也可靠着外祖父还有舅舅表兄过,若在皇城,还有父亲和兄长,也委屈不到什么的” 薛阁老看着外孙女明艳俏丽的小脸,只觉得哪家臭小子也配不上,只是女孩子哪有不出门子的,不能为着家里疼爱耽误了。“你父亲兄长凯旋,祖父说句实话,朝内风起云涌,不嫁皇家也好,等你父亲兄长到了,外祖父多留你和听思几日,年前你回京前乾州的走动你都跟着你舅母去,有好的,咱们就定一定,日子还不好过嘛” 听澜只是应了,看着祖父,又抬头看了看书架上挂着的外祖母的画像,薛阁老顺着外孙女的目光看过去,心里柔软。 这嫁人过日子 愿得一人心啊 *** 瀛洲外围,距离乾州很近了。 “走之前澜儿哭一场,瞧着没打算挽回,母亲给外祖父的家书也提到了,我对薛涵说了走之前的事儿,外祖父心里应当有计较了”听思在马车里陪着受伤的霍侯爷,战事定下来,听思马上给妹妹的遭遇上了眼药,势必要帮妹妹挺着。如此这边走,边和父亲道明白京里的事儿。 霍侯爷皱着眉,多年行武军人,不怒自威,身上受伤也不皱眉头,听着儿子说女儿的事倒是生起气来。“你妹妹真这么说?女孩子家,别是气性大,咱们回去了再给办了坏事” 霍铮本来并不执着于女儿嫁入皇家,他挺着侯府,儿子也有功名,岳父薛家更不用说,女儿嫁哪里去都是好日子过,皇家反到是规矩多,事多!偏偏女儿喜欢摄政王,太皇太后每每见了也话里话外提着要结亲,不好回绝。如今,只是吵了一架就这么断了心思?女儿家早熟,心思活泛着,万一他们到了乾州女儿就想通了要继续呢? “大抵是真的,具体咱们到了乾州城再看罢,儿子想在乾州待一段,外祖父有心思,肯定年前相看走动什么的,儿子陪一段日子,临年前带着妹妹回家过年”听思说着请求父亲,霍侯爷想了想觉得也是,岳父眼光毒,他看上的后生必定优秀。 “好,我去拜见你外祖父一趟,看了你妹妹我就继续往回走,你在那边,可要多注意你妹妹的事儿”霍铮思来想去,还是得见见面,看到女儿无恙他才放心的。 “父亲放心,儿子省的” 大军抵达乾州时刚巧申时一刻,为了不打扰百姓,霍侯爷安排好副将看管军队,让听思令马车进城,悄悄去薛家。 听澜正陪着几个姐妹在花园里摘花染指甲,那边雁夕过来传话,霍候和世子到了!惊喜着就想走,手上还被花瓣占着,薛莺娴几个急忙拿湿帕子给她擦了手,另一个表姐给她理了理鬓发,嘴里都催促着“快去吧快去吧”,听澜就赶紧走了。 到了薛阁老书房,果然爷孙几个吃茶说话,不过听澜一眼瞧见父亲手臂上缠着的纱布,立马急了,扑了过去。 “爹爹,这是怎么回事,哥哥你可也?” “不妨事,小伤,很快就好了,战场刀剑无眼,哪有不受伤的”霍候算起来小半年没见到女儿了,看着小棉袄替他担忧,心里甜甜的,听思在旁扶住妹妹,由着她检查完父亲没别的伤,又来看看自己有事没事。 “你且别忙活,父亲的伤进城前我重新换过,父亲不能久留,来和外祖父问个安,就得接着赶路回皇城,赶紧着说你的事”听思拉着妹妹坐下,祖孙三人就是打算好了,听澜不能耽误,该相看就相看,摆明了就算还想继续,家里也不让了。 “你大哥哥都说给我了,刚才说话,你母亲也和你外祖父交代过,你呢?年前腊月你再往回赶,这会子,在乾州让你外祖父看看人家,由你舅母她们带你去办个会什么的,明年最好能给你定下来人家,家里你母亲安排一下,你17嫁人正好。这样安排可好吗?”霍候看着沉默不语的女儿,心里想着其实嫁到乾州最好,山高皇帝远的,离皇家远远地,这小日子多好啊。 “都好,都听祖父和父亲母亲的”听见这话,霍候满意了,和岳父薛阁老点了点头。 “丫头,爹爹还在呢,有人给你撑腰呢,皇家不好过日子,将来受了委屈如何是好,还是选一家,你外祖父会瞧人,有我们坐镇,你还有一群哥哥姐姐,日子怎么不好过呢?” 霍铮生平感情其实很顺畅,他是老镇北侯独子,父亲母亲双双战死后,他入了薛阁老的眼,得以娶到一见钟情的妻子,有三个孩子,又看到岳父岳母当年的爱情。 两情相悦,美事一桩。 女儿巴巴追着那摄政王多年,不说是皇家,那顾万里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哼,眼瞎”听思在旁边接话。 薛阁老皱了皱眉头道:“听思。” 霍侯爷却是笑了出来,“瞧瞧,丫头,你祖父看的多清楚。” 眼瞎的是摄政王,自己女儿这样好的姑娘不珍惜,眼瞎。 眼瞎的也是自己闺女,这样好的出身世家,哪家不好,眼瞎。 *** 眼瞎的顾万里在边陲城里,一条一条看着条款,条款的字一个个扭曲了起来,转转变成了一个个的霍听澜。 顾万里闭闭眼,觉得自己不对劲,上战场杀敌还没事,昨儿清点事物时霍听思找他告了罪,中间经过乾州要去看霍听澜,年前才回皇城,霍家和薛家联系好,准备给她寻亲事了,他因为这话,昨天晚上到现在,吃不好睡不踏实,心里空落落的。 本王不是喜欢她,是习惯了。 她自小追着本王跑,合该一直坚持,这么就放弃了? 就算霍家是侯府,薛家有薛阁老挺着,她嫁给哪家能比得上嫁给他的? 那日她来还东西,他赌气也想清点一下扔给侯府,结果,车昊给他回话说清理了三日都没清理完。 冬日的皮草大氅,夏日的竹垫子布,秋日里润肺的秋梨膏,春天里养体的果糖。 不用提没完没了的常服鞋子,甚至他都找不到一个扇套不是她绣的。 顾万里思索完,集中精力看条款,手里的事尽快办完了,他回京,找母后赐婚。 除了本王,她谁都别想嫁! 第5章 还愿 静慈方丈这是有话要说 武将不能无故停滞不前,霍铮拜完岳父看完闺女就抓紧出城带兵前进,霍听思还好,不是主帅,可以多等一段。还没怎么休息呢,赶着一大早,听澜起来命人给哥哥拽起来了,要去还愿。 听澜刚来的时候,戏曲灯会不好赶趟,只能来回上香求佛,禀告各路神仙,祈求父亲和哥哥平安归来,光平安符就求了一大把,如今心愿得偿,要去还愿了。拉着哥哥去,本人给上香磕头也更真诚些。 听思无奈,就算父亲不走,也不能陪他们一起,父亲臂伤未愈,都得他来,怎么都是自己,不如好好收拾了去,让妹妹开心。 *** 许是还有两个月到年关,大家趁着这段日子都来上香求神告佛的,宁平寺是乾州古寺了,香火燃了数百年,最是灵验了,来这里人也最多,薛家在乾州地基最厚,与宁平寺关系也好,薛府几辆车马在寺旁一停,立刻有小和尚过来引路,一路上难免人挤人的,倒是热闹。 到了宝殿,雁夕和雁云随着薛莺娴的两个侍女取了香来,点燃了交给几位少爷小姐,连拜了9拜,又捐了大笔香油钱,刚起了身,宁平寺的静慈方丈来了,脸上笑吟吟的。 “薛少爷,薛姑娘,霍姑娘”方丈看到听思停顿了一下。 “这是我哥哥,已然功成,我来还愿,拉着哥哥一起来。”几日来过,方丈和听澜也熟了,说着话双手合水行了礼,“原来是世子爷,也好,菩萨定然更加保佑了” “有劳方丈走一趟。” “贫道乘了姑娘不少香火,想来霍侯爷和世子爷吉人自有天相,不日姑娘就该回皇城了,在此想请姑娘用杯粗茶,同为佛道中人,相逢即是有缘。” 这几日还没什么事,喝一喝茶也不耽误什么,静慈方丈温和好说话,听澜几次与他畅谈佛法很有心得“那便随方丈走一趟。” 路不远,就是隔壁都是用茶点的可供休息的屋舍。寺中男女不同屋,兄妹只得分开,听澜和莺娴随方丈进去,小和尚倒了茶后就走了,听澜两人一对视,静慈方丈这是有话要说,还得避开人多的正殿。听思和薛涵在院中对面的屋舍,不远,万一有事,不至于掣肘无法自救。 “两位姑娘多包含,贫道这是有话要说的。” 听澜过去坐到对面,莺娴没过去,背靠着门守着听动静。 “贫道和师兄整理寺中事物,无意中发现有皇城牵线于寺中。” 此话一出,两姑娘变了脸色,“方丈为人稳重,必不会胡言乱语,事关重大,还请您明言。” 静慈方丈犹豫了一下又继续道:“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和明显的人,是那几日姑娘开始来咱们这儿上香添灯开始,贫道发现有个刚梯度的小沙弥瞧着您,打听您的祈愿,可这人并不是寺中之人,贫道和师兄心觉蹊跷,观察几日,发现只要姑娘来了,那人就来,就等您再来要与您说明白,姑娘今后,需万事小心啊”说完,合了礼一声阿弥陀佛。 “多谢方丈,也愿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我不日将回京,方丈肺腑之言,我当谨记,来日定当报答。”听澜甚为感动,乾州离皇城不远不近的,本是自在地方,方丈本来可以当无事发生,免得趟了浑水,可他还是记下来,过来告诉了。 静慈方丈笑了下从袖中掏出两串佛珠,“师兄和贫道做好的,姑娘心善向佛,自有菩萨庇佑。” 莺娴走过来,两个姑娘接了珠串,打开房门送方丈走,对面两个兄长看到了也来到门口准备走。但是被妹妹拉进屋里,几人嘀嘀咕咕了一阵,出来万事定。 走的时候和来的时候不同,变成两个姑娘一个车,两个兄长一个车了,听思薛涵的车先走,听澜和莺娴的车在后。 宁平寺位于乾州城城西郊区,再往西边走上去就是深山,正好坐落在山腰和山脚之间的位置上,离城中心的薛府很有一段路,来时他们走的管道上山,回来时走的却是庄子边的路。 路过一处小村子,过了这处就是通途大道进了城区了,几人行车慢了下来,这时意外骤生,几个身着乡野村夫粗布衣裳的男子从村落房屋四处角落里窜出,手中拿着砍柴的镰刀,嘴里虚张声势的喊叫着朝着马车冲了过来! 一听动静,几人心想来了,两个姑娘不动,丫鬟们环环围住姑娘,车夫和小厮手下不停,反而加快了动作,驾驾的抽打马匹,马车行进快了一倍速度,那些个贼人一看傻了眼,人的两腿如何比得上马和车,连忙从四处人家里抢了马匹驴子都不放过,骑上了追,村子不大。 到了大路上,周围都是乾州城百姓了,人也多了,听思他们的马车放缓了速度,由听澜的马车超过去领了头,匪人们骑马追上来,听思和薛涵翻出来踹翻了几个贼人,抢下砍刀镰刀做武器,骑了对方的马,形势反了过来,这些贼人看起来无甚经验,哪里比得上听思战场杀伐出来的,薛涵自幼也被教过,两人联手,拦下重伤了大半贼人。 有一个冲了过去,追上了听澜和莺娴的马车,此处已经在官路上了,一个贼人似乎功夫不错,一个挺身踹下去车夫,自己驾车预备停下掉头,听澜掀起帘子一脚踹了过去,那贼人被踹翻过去到了马身上,镰刀挂在缰绳处,正巧四处都是商贩了,人过多了,四通八达,也有过路的人都认出来薛府马车,已有热心的准备绳索绊马救人了,听澜心一横,大喊了句:“抓着东西!”扑过去抢了镰刀,击几刀劈断了绳索,车和马连接断掉,听澜飞快回身扑倒在莺娴身上护住她,车子整个翻到,马飞奔而去,贼人甩了出去,重重落地,还没缓过来就被四周居民按住,几个妇人和汉子赶紧上去马车,汉子扶住马车,妇人们拖扯姑娘们出来救治。 莺娴和几个丫头都没大碍,唯有听澜没有所靠,头撞到了,留着血口子,人昏过去了。听思和薛涵带着小厮和马车追了过来,那帮贼人动静太大了,官府都来了,全部被捉,两人追过来瞧见莺娴抱着听澜,有个妇人从家里店内取了帕子和伤药来给听澜止血,翻身下马,快步过来,几句道谢,将两个妹妹抱进去马车,赶紧回府去。 *** 薛府外院正接待着刚才施以援手的百姓,还有过路那个村落的,或赏或罚,有条不紊,乾州刺史是薛二舅,自己的地盘,此事甚大,人都生擒,按下去,还需附近人证物证。 内院里郎中刚走,听澜醒过来了已经,药效起来,伤口疼的厉害正,柳氏和莺娴正心疼着,拿着药碗一口口喂汤药,听思和薛涵在外头把今日事清楚地说给薛阁老和薛老夫人等人。几人几下一对,都出了一身冷汗。薛阁老是觉不对,派人叫了儿子去书房问细节。 薛二舅也表示,方丈所说那个小沙弥关系重大,还有京城口音,可惜是来不及抓人,为了妥当,让薛二舅写了封家书,由听澜来的时候带过来那只鸽子送信,半日可达。薛阁老想了想,觉得听澜不好再呆在乾州太久了,这会子人都生擒了,那边暗处会消停一段,正好有个空子,这会子养好伤,抓紧送回家去过年,皇城有女婿霍侯爷坐镇了,乾州天高皇帝远,有些人按奈不住了。只是这亲事却是不好寻了,相看的时间不够。 得想个两全的法子。 *** 边陲城 新任镇边将军连苍将军已经上任,顾万里交待完毕了要回皇城了。 车天得了新的信儿,拿着小木筒找到顾万里递过去。顾万里打开几眼看完,脸色大变。 “不回皇城了,咱们去乾州,拜访薛阁老,本王有几个问题要请教他。” “是。” 顾万里心里难受焦急地不行,密信上书‘乾州出事,霍姑娘受伤,齐家有变。’ 她受伤了,伤到哪里,重不重,现下如何了? 信上也没写明白,他的人不够仔细 应该说他安排的不够周密,没能护好她! 顾万里快马加鞭赶了一天一夜,到乾州城门口是寅时末,天还黑着没亮起来,摄政王令牌一路出示,无人敢拦,直接骑马到薛家门口,门卫小厮等护院都是薛阁老一手带出来的,严谨不多话,只飞快传话进去,老人觉少起得早,薛阁老已经起来了,顾万里没打算惊动薛府全家,只来先和薛阁老打招呼。 “老臣给王爷请安”顾万里连忙扶着薛阁老,两人坐在正位上攀谈起来,薛二舅昨儿宿在衙里没回来,剩下薛舅母柳氏让霍听思薛涵领着兄弟姐妹们来请安,顾万里让人起来,没看到听澜,心底失落。 “给摄政王请罪,我妹妹听澜,身体不适出不来请安了”其实听澜没有大碍了,准备出来守个礼数的,听思给拦下来了,这是听思故意为之,谁能有他了解军里状况,这怕不是想吃回头草才来一趟,想的倒是挺美的,见妹妹,门都没有!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顾万里没多想这里,只以为她伤的重了,不好出来,心里痒的厉害,寻思着找个什么理由一会能和她见上一面。 “不严重,只是不慎磕的头上,女儿家不高兴脸上的伤,就不愿出门了” “这么严重!”顾万里一下拍案而起,脸上担忧惊吓的神色不似作假的,屋里众人都诧异的的看着摄政王。 薛涵和薛阁老都很意外,霍听思心中冷笑。 果然是打算好了吃回头草。 第6章 探望 等你好了咱们去见母后,把婚事定…… 霍听思面上看着一如既往地温润如玉,心里不住的冷笑。 摄政王为皇室,看起来是门好亲事,当然了,嫁进皇家成为皇亲国戚,何等风光,摄政王妃,日后退下来,摄政王成为王爷,王妃更是轻松。 但怎么都是皇家,历来皇室波云诡谲,各路花草哪里能少,嫁人过日子,人口简单,家门干净,夫婿疼爱才最是要紧。侯府不缺富贵,没必要女婿也要大富大贵,疼人才行。 这位摄政王可不中用。 听澜固然有自小相识,太皇太后疼爱,先皇待如亲妹的体面,但是这些无非是堆砌的好看点,听澜追着他,从会走会跑就去追着,自己和二弟得了妹妹刚会做的物件儿,他那儿必定也有一份。就这还不至足。如今妹妹醒了盹,不追了,才觉得好。无非是习惯了妹妹一味付出的,就算重新选妃,哪有人能做到妹妹这般,从小养出来的习惯,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盘。 本来想着妹妹喜欢,又有侯府傍身,怎么过不了好日子,可这厮,哼!那齐家算什么东西,子侄各个纨绔,五毒俱全,三代眼瞅着就要没落,不过是还有个睿明太后挺着,齐三姑娘算个什么东西,样貌没有,女工也拿不出来,诗词歌赋更别提了,好意思出来现眼!就这么个东西,拿什么和他们家世代金戈铁马为国尽忠的侯府嫡小姐相比! 也好意思拿出来训他妹妹!既然为人家打抱不平,就去找别人,少来缠着听澜。 妹妹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可不能再摔进去,谁家觉得摄政王好嫁就赶紧去,别过来腻歪我们家。 “让王爷惦念,听澜没事,就是头伤,不爱出门,待好了等回了皇城再来和太皇太后和王爷告罪罢!”霍听思刻意冷下来声音回话。 “那她伤着,本王亲自去瞧。”顾万里明白霍听思意思了,但不打算理会。 自己的确理亏些,人家姑娘追自己喜欢的不行,自己没给过回应,还训斥了,不过是让她低调些,别太张扬了。待成婚后好好补偿就行了。 抬腿往外走,出正堂,随手指了小厮让带路,就往听澜住的院子走。 正堂内,祖孙几个面面相觑,听思有些冒火,抬腿跟上去,薛阁老则皱眉想着摄政王什么意思,薛涵几个兄弟都在震惊,看起来还好啊,会不会来前妹妹和王爷只是吵架了…… 啪的一下,薛阁老将茶碗重重搁在桌子上“涵哥儿,去和祖父上书房去,给你姑母追加一封信!” “是!” 这边听思追上了顾万里,顾万里已然到了院门口,倒也知道礼数,让小厮先去和侍女说了,雁夕听了吓了一跳,连忙进去,倒是不用重新梳妆,只拉着雁云两个人挪了屏风在正堂和寝屋中间挡上。 两个侍女出来行礼,听思跟着进去瞧见心里赞叹,这屏风摆的好! “臣女前些日子不慎伤了脸,只得这样见王爷了”听澜隔着屏风问了好,心中又涨得慌,又有些羞愤的,都伤了脸了,包扎在头上还非来看自己,自己没死心的时候不见他来瞧呢! “本王听说了,特来看望你,可好些了?”顾万里只觉得想她的紧,人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算起来也有半个多月没见了。 “好很多了,多谢殿下记挂”话里话外,听澜没打算再和顾万里扯上什么联系,走的时候都不打算挽回,这会子了,不想多事。 霍听思冷眼旁观,心中满意的很,瞧着顾万里吃瘪令人心神愉悦。 这屏风摆的好! 妹妹甩脸子甩的也好! “那就好,将近年关了,你养好了,本王可送你们兄妹二人回京”顾万里又在打算盘,受了伤就不要在外头逗留了早早回京,等你好了咱们去见母后,把婚事定下来...... “不必殿下费心,昨儿外祖父已经决定下来,家中子侄都优秀,给妹妹选个好的,亲上加亲,美事一桩!”霍听思看着顾万里一字一顿的说道,说完盯着摄政王的脸色,青青白白的,延年益寿啊! 这几句如平地一声雷,把顾万里劈焦了,目瞪口呆,脸色青白,当即坐不住了! “离京之前,本王对你说的不好的话,本王道歉,本王并没有真的怪你,本王脾气你一向知道的,等回了京,本王当着母后给你请罪,请母后为我们赐婚安排。”顾万里慌不择路的解释着,自己当时只是发了脾气,并没有真的说不打算结亲了,何至于才半月,她就要定下人了。 “殿下气急了,说话难听亦是难免的,不过结亲赐婚一事,都是臣女先前一厢情愿纠缠殿下,不必殿下多在意,就此放过去吧。” 想要定表兄妹事,昨晚薛阁老来提过,听澜此刻听到哥哥提起,并不震惊。他们表兄妹玩在一起,倒是没负担,并没有拒绝。 不行!放不过去!顾万里之前烦霍听澜的时候没好好想过,如今倒是想起来旧事,当时他十几岁,母后跟他说澜丫头性子好温和柔软,是个好相与的,镇北侯夫人和她交好,她教出来的姑娘怎差了,叫他改改冷淡的性子,日后做个皇叔,有娇妻陪伴,两口子亲亲热热的过日子。 对了!她温和柔软! “本王真的不是故意而为,那日的确气昏了头,你莫要放在心上了,你身子一好,本王送你和你哥哥回京去......” “殿下,臣女说的也是真的,臣女没有生气怪殿下责骂,臣女家家风严谨,偏偏出了臣女这个例外,纠缠殿下不放,惹殿下心烦。”霍听澜听了顾万里的话,知道症结了,但是不打算继续也是说真的。 是没必要继续了。 情浅缘深,情深缘浅,都不是良配。 “王爷看过,就让妹妹休息吧,她头昏的厉害着。”霍听思听着全程,觉得妹妹说的极好,没有继续啰嗦的理由了,赶紧给人带走。 顾万里随着霍听思往外走去,脚步僵硬,浑身发凉,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她追着本王多年,竟是真的放下了? 顾万里自己不说走,薛家不能赶人走,只得安排客院请顾万里住进去。 车天车昊跟着主子,都心觉不妙,主子何时有这样混乱的时候? 他们没跟着去看霍听澜,不知道屋里说了些什么,两人安排顾万里休息,在他们看来,顾万里在桌边坐着,都有些落寞的深情,周身散发出一种颓废的感觉来。 “你说,爷去看霍姑娘,都说了些什么?”车天出来问车昊,车昊思索下,觉得还是上次王府训斥霍姑娘的事。 “爷可能那天是气急了,没想着后面的结果,如今看薛家这架势,想来是镇北侯夫人家书一封,让薛阁老给外孙女找好人家去了。” “啊?可是霍姑娘不是太皇太后看好了要给咱们爷......” “哪有姑娘会一直等,咱们闭嘴吧还是” 不同于车天木讷寡言,车昊心思活泛,这样想可能是大逆不道了一些,但其实也能理解霍家的,人家侯府姑娘,喜欢爷才追着爷,爷不领情不喜欢,早早和太皇太后说啊,如今人家不追了,反倒是要吃回头草。 唉。 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人家霍家能同意才怪,估摸着,这次就算是霍侯爷和侯夫人都同意,霍姑娘都不能同意了。赐婚但是能弹压,靠圣旨弹压,这婚事能行吗??? 王爷啊,你早点醒悟,也没今天这费劲了! 薛阁老书房内写的信,不是别的,薛大舅在京里头,长子薛涣岁数正好,也是表兄妹,去年刚中举,做姑姑自己去看看去,他收下有这薛涵,读书也不错,明年春闱中了也是个人选了,让女儿为外孙女定夺一下! 喊过来听思,交代好信件,让他们伤好就回京去吧,赶赶过年。 真的按过年算,只怕在娘家的年,这不是最后一个也得是倒数第二个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抓紧回家尽孝去吧! 听思听了也高兴,只要不是那摄政王的回头就行!几个表兄弟也相熟,是好亲事。 如此顺当的时候,顾万里发了难。 顾万里难得得了几分清闲,在乾州四处游玩了,点名让薛涵陪着。 这本来也没什么,可是问题在于,顾万里是没事找事,时常引据经典,连续薛涵,薛涵的书是薛阁老点透的,读书也刻苦,几日下来,明白了摄政王在针对他,因为祖父打主意让自己和表妹结亲! 薛涵苦笑,这人怎么搞的,当初决定了,难听的话也收不回来了,如今又这样了。 真真儿是好笑。 如此他回去和薛阁老说了,薛阁老又担忧起来,怕是浪子回头? 喊来了听思,让他们看看没问题,就可以回京了,还有传话给女儿薛氏。 如此,舅母柳氏和莺娴开始忙活了,柳氏忙着打点年礼,莺娴忙着给表妹再买点小礼物带走。足足整理了三日,顾万里同霍氏兄妹一同告别出发,返回京城。 顾万里此刻还挺得意,今几日敲打薛涵成果不错,得到了皇城,不用管薛涣,直接进宫让母后赐婚,把人定下来!速度得快,不能拖! 他们走的慢,第二日抵达皇城,顾万里没回霍听思霍听澜的告别,一夹马肚子,抽了鞭子就往宫里去。 到太皇太后宫里,张口就是:“母后,您给儿臣和霍姑娘赐婚吧!” 第7章 投壶 他以为霍听澜只喜欢刺绣女工…… 太皇太后手里的茶杯差点甩出去,颤抖着让宫人来收拾了换了新茶,定了定神问道:“你说什么?” 顾万里老神在在的接着说:“请母后给儿臣和霍家姑娘赐婚。” 太皇太后震惊了没一会,怒气上脸,气极反笑道:“你去漠北出征前,哀家给你说的什么,怎么问的你,你是怎么回答的你可还记得吗?” “儿臣记得”顾万里回忆起来自己的当日所说,是有点羞愧,脸上不能显出来。“那日也是儿臣气急了口不择言,在乾州时,儿臣和她道过歉了。” 霍听澜自小跟着他,喜欢他爱他怎么可能这么放弃了。 本王可最近哄一哄她,教她知足便没事了。 太皇太后很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心说大儿子还在时也不这样,这小儿子到底怎么长的,这个榆木脑袋! “你以为你道歉就完事了?澜丫头接受了你的道歉了,那霍家呢?”太皇太后快气死了,人人都道孩子生下来就是讨债的,果然是真的,哪里会因为是皇亲国戚就有例外了!“那日镇北侯夫人来还东西,你可知道她说了什么?” 顾万里愣了下,不敢再笃定,“儿臣不知” “哀家仔细反复的问了澜丫头还物件儿,是个什么想法,人家只回了一句” “黾勉同心[1]” 夫妻本当共勉结同心,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君既无意,互不相欠,一拍两散。 听澜的决心如何,如此可见了,送还物事,几番拒绝。 抛却过去所有感情,死不回头! 顾万里心头酸涩,手脚冰凉,强压着牙床之间的颤抖“母后,儿臣还是在意这门亲事的,定还有的挽回的。” 太皇太后摇摇头,何苦呢。她不打算帮忙了,她帮的还不够多吗? 十年相守,别说是姑娘,人一辈子有几个十年? “你别指望哀家,哀家没脸去,先前你做的那些事,今儿又求哀家,你自己去追去求,追得上,哀家给你们赐婚,哀家看着长大的儿媳妇,风光无限,追不上,那哀家去给她和别人赐婚,照样安稳一生。自己作的死,自己收拾去罢!” 太皇太后越说越气,这蠢小子就是不知好歹,人家巴巴追着的时候,无动于衷,人家姑娘扭头走了,他又放在心上了。 顾万里不吭声,只木木坐在那里,沉浸在霍听澜真的不打算嫁给自己了这个事实里出不来。 这一小会儿,顾万里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太皇太后说的话,胸口肿胀感越发重,太皇太后看着儿子的可怜样,心里也不落忍的,叹了口气,招呼儿子上前。 “唉,你这猢狲,你十六坐上摄政王的位置,朝堂刀光剑影你都挺过来了,怎么就在姻缘上糊涂,可见也是哀家莽撞了,不该胡乱着就让你们小孩子私定下来。”太皇太后也觉得可惜,霍家知根知底,青梅竹马,又有军权傍身,再没有更合适的姑娘了,这阴差阳错的,这怎么好。 太皇太后抓紧给儿子紧紧皮,还是得支招“你回府去,好好想一想这么多年来,澜姐儿对你如何,你又如何回应,仔仔细细想明白了,自己想辙去追姑娘,别怪母后不帮你,这夫妻感情的事儿,靠赐婚圣旨,王权弹压可不行啊!” 顾万里缓过来劲,“儿臣知道了。” “我听说了澜丫头在乾州受了伤,她喜欢什么,你知道吧?女孩子出不来门,你送过去解闷用!” “是,儿臣告退。”顾万里怀揣着满腔抑郁出了宫,宫门口是车天带着马等候。 “回王府”两人策马而回,到了摄政王府,顾万里命车昊打开库房,自己收拾了珍奇朱玉什么的,让下人去打包装匣,又回到寝房内,找出了衣柜里一个大箱子,打开也是些稀奇物件儿,不同于库房,这箱子都是皇兄留给他,给以后的弟妹的,此时打开来一样一样对着里面封着的单子看,想来可笑,之前他想的简单,成了婚直接扔给王妃就行了,哪里来那么多浓情蜜意的。 里面不同的小锦盒子包装,最上头就是一对玉佩,这对玉佩是父皇留下的一整块血玉,打了三对儿雕花不同的血玉佩,母后和父皇有一对,皇兄和睿肃太后带着一对,最后一对在自己面前,血玉成色极好,丝丝血色同莹白的玉料混在一起,他托着和阳光一对,整个玉佩露出来皎洁的光。 他突然想起来,六岁那年认识她后,小小的姑娘第二次进宫竟是哭着去的,小姑娘打了耳洞,怕疼的哭个没完,不肯理镇北侯夫人了,他去的时候母后正抱着她哄着,命宫人取了对小耳坠来,是拿红豆做的,镇北侯夫人温声细语的给女儿道歉,母后哄着她戴上去,‘澜澜咱们戴个红的好看’,小小一点红,落在小姑娘净白的耳后,小脸更是粉妆玉砌,肤如凝脂。 顾万里把玉放回去,第二层是个舞凤钗,纯金做底子,神鸟样子活灵活现,眼珠和身上的五彩羽毛是用不同颜色的珠宝镶嵌在上面的,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光彩熠熠。 他又想起来小姑娘及笄的时候,母后给她发髻左边簪上了一个福禄寿点翠锦绣簪,小姑娘头一次梳了髻子,发髻也不太大,右边钗了只小小的金丝凤,坠下来三列短短的珍珠流苏,和她交好的几个贵女都很高兴,跑过来你摸摸我的流苏,我探探你的簪子,高兴的不行,眼睛放着光,顾盼生辉,那会儿,她应该在为自己长大了可以嫁给他了而高兴吧? 如今,他想起来书房书架最下面的匣子装的南珠手钏,他送她的及笄礼都送了回来。 往下还有些更为少见的珠宝首饰,那几样是父皇留下的,他和皇兄都有的,这几样是母后和皇兄给的,让他以后来哄媳妇儿用的。 顾万里思索下,飞快去书房,取了那南珠手钏的匣子,拿了箱子最下面的两个点翠头面,放到一起。下人已经把朱玉们装好了,本来想让人备马自己去镇北侯府一趟,想了想,算了,让车昊去一趟。 *** 车昊送来那堆物事时,只道是霍姑娘在乾州为父祈福,孝心可表,送来物件儿赏玩。 这一来惊了整个侯府,推脱不了了,薛氏替听澜收了下来。家里人都惴惴不安的,听思回来的时候,就把乾州的事儿都说清楚了的,如今王府来人送礼,显见着是摄政王有意,可女儿无意挽回,这可如何是好。 听澜接了东西,打开看了,又看到那南珠手钏的时候顿了下,心口还是细密的针扎似的疼。合上匣子,没说什么,又把东西封存了。 霍侯夫妇俩在屋里嘀嘀咕咕商量了许久,最后达成共识,年前走一走,年后走一走,明年中秋前必须将女儿的婚事定下来! *** 腊月初一,文渊侯府秦家办投壶会 秦家三公子秦琏,文渊侯嫡三子,今年春闱刚进士及第,年十九,正是好年华,他父亲文渊侯正是薛阁老的学生,秦四姑娘是听澜的手帕交,霍铮和薛氏动了心思。 两家也算知根知底,之前在乾州,薛涵被顾万里打压了,薛阁老密信就说明了如果家里不好使,那他的学生哪个哪个都可以相看一二,首写就是秦家。 秦家家风严谨,男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看文渊侯夫妇情分非凡,头两位秦少奶奶都出身名门不摆架子,将来也好相处,镇北侯夫妇俩看来看去就觉得秦家满意。两下一对,文渊侯家是文臣,和镇北侯家亲近岂非是文武双全,美事一桩。文渊侯夫人前一天叫了儿子去说话,只问态度,秦三公子当场红了脸,也是乐意的,消息递过来,两家都高兴。 说是投壶会其实就是年前给大家一个走动的机会,请来的都是相互交好的世家少爷小姐。 听澜在家里已经憋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正好有个投壶会,可是要玩一玩热闹一番。听思和听念都一起,孩子们的小聚会,镇北侯夫妇没去,只交代了听思去拜会一下,年礼送过来。秦四姑娘也挺久没见到听澜了,拉着她先去跟家里见了面,文渊侯夫人兼职是目光炙炙的,就像在看儿媳妇,还是文渊侯出来拉着妻子叫她不要吓着孩子了,秦夫人不大好意思了,又拉着兄弟俩夸了夸才作罢。 听澜很是紧张,她隐隐知道父母正在抓紧给她找人家,没有明着提秦家,但是大哥哥和二哥哥都来和她旁敲侧击的问过笑话过,她太明白了,估计秦家也在父母亲的想法里。 “姐姐投壶好手,今天可得拿个好彩头!”秦四姑娘和听澜搀着胳膊一起走去花园里,已有几个人在玩了,隔壁挨着书斋,正在办诗会,一文一武显得很是风雅。 “当啷”周围人开始欢呼,似乎是有人接连投中了。 “尚卿今天好彩头啊!”尚卿就是秦琏的字,走近了看到原来几家公子都在,周围欢呼的是宣平伯孟家两公子,和宁安伯徐家是两对双胞胎,姐弟四人。 “运气好罢了,许久没玩,手都生了”秦琏温和的谦让着。 “诶,世子和念兄来了”几人回过头,打招呼作揖,秦琏停下来也跟着转身,看着妹妹身旁的女孩儿,亭亭玉立,就像他第一次在霍家见到的一样,一眼万年,挪不开眼了。 徐家两姑娘抱着箭筒跑过来“我们巴巴的等着,投不过他们一帮哥哥弟弟,妹妹帮我们赢个彩头罢!” 她们几个常在一起马球投壶作诗的,侯府是武将世家,这样的游戏信手拈来,每每都会拿到彩头。听思和听念坐到旁边,打算观赛了。其他几个看到霍家兄弟不打算参赛,都起哄起来“世子,念兄,你们俩不来投一把?” 两兄弟摆摆手,本就是陪妹妹出来散散心,可不能抢了彩头,顺便也来看看秦家三公子现如今什么样子,秦琏刚从作完揖就十分害羞了,箭筒搁到一边,招呼丫鬟更换茶水点心,显得格外殷勤。 听澜也没管,徐家两个弟弟开始嚎叫“哎呀没有霍家大哥二哥帮忙,今天要惨了,澜姐姐肯定让咱们输的渣都不剩!” 周围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听澜笑的手抖,素手一指他们俩说道“就冲你们俩这句话,你们头上的玉冠我可看中了,定要赢了来给我两个哥哥!”说罢抬手,瞄准甚至都不需要闭一只眼,抬手就掷了出去,壶瓶应声而响。 “姐姐好彩头!”秦四姑娘兴致上来了脸都激动地红了,秦琏按住欢脱的妹妹,端起两盏果茶,一盏给妹妹,令一盏给了听澜,听澜也不扭捏,道了谢接过来吹了吹喝了两口,本来想放到箭筒桌上,秦琏倒是熟稔的接了回去喊人续茶。 “琏三哥哥不来投一场和我比一比?”秦琏听到她邀请,又不大好意思起来,只道:“我可不能抢妹妹们的彩头,几个弟弟陪着投一投也就罢了。”说完微微一笑,尽显君子之风,清澈英俊,听思听念在旁看着,两人对视,暗暗点头。 刚刚他们一群的笑声许是引来了隔壁诗会里的人们,秦家世子和二弟带着几家都围了过来,看到这边听澜赢了开始闲聊了,都一一要来比试一二,听澜可不怵,一一迎战。 定下的规矩是两两相较,十把内投的多的为赢,赢得组成新的组合,最后一组比完赢得是魁首。 听澜一个以一当十,投的少了就是十进八,发挥稳定基本都是把把投进,每把看的周围的姐妹们热血沸腾,一个劲鼓劲加油!男子们也不甘示弱,互相打气,一时场内气氛十分热烈。 文渊侯夫妇这会正忐忑,家里办会没有大办,怎么摄政王突然来了? 顾万里是得了信儿,得知了霍听澜来了这边聚会,是打算厚着脸皮来看她的,吩咐了些礼给了文渊侯夫妇,让人不用跟着,他就是好奇了过来转转,文渊侯夫妇不疑有他,叫管事侍候着。 顾万里就吩咐了让带着他去那边投壶会看看,管事心里寻思着摄政王多大就开始管政事,怕是都没参加过这样的聚会,真是辛苦的,脸上多了几分敬重。不多时走到花园里,顾万里远远瞧见他们投壶正在进行,看着他们姑娘公子乱在一起加油打气,女孩子们钗环围绕,各色衣裙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楚霍听澜在哪里。 然后那边投壶似乎是结束了,一个紫衣姑娘被一群姑娘冲过来围住,高兴地叽叽喳喳的说话,旁边过来一个换茶水的丫鬟,并不认识顾万里,就行礼准备继续换茶去,却被顾万里拦住了问话:“那边投壶赢了的,是谁?” “回公子的话,是镇北侯家的姑娘。” 顾万里听了惊了一下,他以为霍听澜喜欢刺绣女工,并不知道她有投壶这样喜好,这投壶会看起来有男有女,她竟然能将男子一起打败,这技巧极其不错啊。 “这男女同席,竟是霍姑娘赢了?”顾万里继续问。 那丫鬟差异,可是来的都是客人,只能回了:“是,霍姑娘和我们四姑娘交好,经常一块玩,几次投壶都拿了好彩头呢!” 顾万里什么都不知道,他自以为了解霍听澜,可现在他不确定了。 那丫鬟看他不问了,行了礼退着走出去换茶水了。 顾万里在廊路上又走近了几步,瞧着那园子里花团锦簇,这下看清了里面的公子姑娘们,瞧见丫鬟奉上了魁首的彩头,就是个精致的彩釉花瓶摆件,精致好用,没拿到的都在艳羡,女孩子们多数都在高兴,因为是姑娘赢了,公子哥们都在彼此嫌弃玩笑,谁都没赢了人家姑娘。 然后,那秦家公子取了那花瓶亲自递给听澜,眼中情谊根本掩盖不了。 听澜没拒绝,笑吟吟的接了过去,顾万里又看了旁边霍家世子和二公子,都没有在意,眼中满意十分明显。 他不由得妒火中烧! 第8章 不懂 本王竟不知,你投壶投的不错。…… 顾万里气的心绞痛,他明白今日文渊侯府这番热闹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为着相看! 看着秦琏把花瓶放到听澜手里,听澜笑着接下,几个小姐围过去,唧唧喳喳的你一嘴我一句讨论着,秦琏,在看她,眉眼含情,活脱脱一个掉进情海的毛头小子。 顾万里此时面色镇定,其实内心极慌,不得不说镇北侯家看上秦家是眼光很好的,他掌管国事数年了,朝中哪家什么样他都摸得清楚,秦家清廉不拿乔,又不兴纳妾,秦家世子和二公子已娶妻,夫妻和睦,秦三公子家世才学样貌也都拿得出来。 顾万里他以为霍听澜闹脾气的,他哄一哄就可以了,哪里知道她竟然出来相看。 顾万里生气的向前,打断一群人的交谈“怎么这么热闹,本王也来凑一凑”,顾万里一个高声园子里顿时安静下来,里面的公子小姐基本都和镇北侯府关系不错,再不济也是相识多年的说得上话的。 现在京城里谁不知道霍家姐姐和摄政王吵架后一刀两断,有几家还是带着些许八卦的心来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因何吵架了,只先是听说霍姑娘出门去外祖家了,回来后霍夫人在命妇们聚会交谈中就开始提到给女儿寻觅佳缘了。他们这群关系好的,趁着今天气氛不错本来想结束了凑一起闲谈的时候能隐晦的问一问的,结果,现在摄政王就来了,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霍姑娘看,莫不是还有旁的隐情吗? 这园子里众人各想各的,霍听思和霍听念在顾万里走进来的时候已经面色不善,可是他们在庆祝的外围,来不及把妹妹护在身后了,现在再往前凑,显得落脸子,心里急得很,觉得妹妹离着顾万里太近会就被活吃了一般。 顾万里让众人平了身,尽力不去冒着火气看秦琏,只忽略旁人,看着听澜手里的花瓶,勉强的笑了笑道:“本王竟不知,你投壶投的不错。” 听澜尽力显得脸色平静些道:“雕虫小技,何以拿出来炫耀,万一失手,岂非是诓骗殿下了。” 瞧着小姑娘生疏远离的的模样,顾万里心如刀绞,只得更加温和的试图亲近她,“拿了魁首,想必不错,若有机会,可与本王打一场试试?” 霍听澜觉得顾万里不是转性了,是疯了。原来她温柔体贴的对他,他爱答不理的的,如今她的热情已经完全熄灭了,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若有机会,不战何为。”听澜说完,行了礼“天色不早了,臣女告退。” 说罢,不给顾万里机会,端着花瓶,往外快步离开,众人一见听澜走了,他们没有和摄政王熟到那个份上,都不敢就留了,顿时一大片行礼,哗啦啦的散了,剩下了秦家人在园子中。 顾万里没走,也没拦人,直直走到秦琏面前,阴着脸打量他,秦琏丝毫不惧,坦荡的回视,由着他打量。 “年初春闱,秦公子成绩不错。”顾万里阴沉沉的开口。 “不过是不辜负十年寒窗,不辱没门楣而已,王爷谬赞了。”秦琏心里对听澜其实很有意,要说青梅竹马,他秦尚卿认识霍听澜也不比摄政王晚多久,不过是霍听澜一叶障目,如今这白白送来的机会,他不得抓在手里吗? “澜姐儿还没定亲,秦三公子,还是离未嫁女远一些罢!”顾万里原来还好,秦家人饱读诗书,学富五车,是国家栋梁之才,如今是怎么也看不顺眼了。 “王爷,我们大大方方的游戏赏玩,与王爷并无关系罢。”秦琏显得云淡风轻,如今京城流言四起,霍家需尽快嫁女,读书人眼毒,就摄政王这高傲性子,深入骨髓根本改不了,霍听澜看似温顺实则要强,如今霍姑娘是走了出来,他和霍姑娘满打满算不可能再续前缘了! “与本王无关?你可知本王和她是太皇太后默认的...” “王爷,您忙于国事,想来是还不知道京中传言罢”秦琏笑了笑,身后秦世子和二公子没阻拦的动作,“京中流言,不知道为何事,霍姑娘与您大吵一架,您二位一刀两断,霍姑娘自己远上乾州探亲,如今回来,镇北侯夫人开始为女选婿了。” 顾万里一听,脸色大变,这是如何传出去,竟是他都不知道! 秦琏观他脸色,笑的更大了些,“不管您是真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以为意,漠不关心,如今京城人人得知镇北侯选婿一事,您霍姑娘家世深厚,貌美贤良,有意求亲的可快踏破镇北侯府的门槛了!” “那也不是该你肖想的”顾万里震怒道。 “我秦家也是世家大族,我家家规便是男四十无子方纳妾,我屋里只两个服侍的丫头,将来少奶奶进门全凭她摆布!我院中事也都听未来少奶奶的安排!”秦琏也抬高了声音。 “你!” 秦世子和二公子看到即将动手的苗头了,这才过来拉开两人劝和。 “王爷舍弟今日玩昏了头,您别和他一般见识!”秦世子端了茶杯给顾万里,忙着请他坐下。 “三弟,别挺愣着!给王爷赔礼!”二公子拉住弟弟,狠狠地在袖子地下掐了他一把。 秦琏并不显胳膊上的吃痛,还是笑吟吟的,作揖道:“王爷恕罪!” 顾万里搁下茶杯,冷哼道:“好个秦三公子,本王等与霍家定下来,看看你还能否说的出来话!”说罢,抬腿就走,秦世子忙追上去送。 二公子狠拍了下弟弟训斥说:“你做什么说这些,咱们与霍家还没定下来,做什么要和摄政王对着干。” 秦琏刚才的笑脸僵住了,慢慢压下嘴角,沉默了会道:“二哥,今日你看听澜,可还有意于他吗?明显是断了情根,这不正是我的机会,我不得抓住了,不然算什么男人?” 二公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弟弟的心思,他和大哥隐隐约约有感觉到,那会子还小,后来稍微大了些,京城里就都知道霍姑娘喜欢摄政王,就谁也没提,如今,弟弟是陷进去了。 他拍拍弟弟肩膀,秦琏没理兄长,二公子就拖起来弟弟回屋里去了。 *** 霍府马车内 “他怎的阴魂不散似的”听念嘟囔了一句,得了听思一个警告的眼神。 “澜姐儿,你怎么想?”听思试探着问妹妹,听澜从刚才离开顾万里就没再说一句话了,披着棉披风,皱着眉头,像个小包子一样。 “年前腊月二十九,宫里的小会,我不想去了,大哥哥去就行了,回去了回母亲,说......秦公子很好。”听澜说完闭了嘴。 两兄长都明白了,未免夜长梦多,和秦家的事儿得尽快了。 *** 腊月二十九 宫中按习俗举办宫会,据说是为着打了胜仗,秋天的时候,霍侯大胜的一战使漠北皇室割地六百里,年供奉加倍,是个大喜事。为着表示皇家对武官的重视,今年宫里的小会,命妇们公子小姐们可以齐聚一起,由每家主君和子孙们出人手,玩蹴鞠,赢得有彩头,添添新年喜气。 薛氏得了宫里太皇太后的恩典,只得把听澜带去谢恩,听澜不大想去小会就是担心再撞见顾万里,她婚事定不下来是因为在等二哥听念,正月十六完婚,她就可交换庚帖了,如今多一点时间就多一丝变数,她是真的真的,不想和顾万里扯上联系了! 太皇太后看她长大,无论嫁给谁,都会来添妆,不能过年都不去请安,躲不过去呀。 唉。 薛氏带着大儿媳萧氏和听澜坐马车,萧氏出门前得了丈夫好一顿念叨,说什么都要看好小姑子!显得倒比听澜还紧张。听澜靠着嫂嫂,正郁闷着。 萧氏出身四品典仪之家,和睿肃太后是亲姐妹,即皇帝生母,先帝的贵妃,皇室内里,她多少都了解。如此缘故,她其实也不大看好嫁进皇家,原来就和听思悄悄提过,皇家各路花草哪里能少,姑姑是要过好日子的,摄政王看起来也没多少偏爱喜欢姑姑,不如就算了,让婆母好好找人家,听思当时也深以为然,但是妹妹喜欢,他没辙啊。 如今可算是明白过来,哪能知道又被王爷缠住了。萧氏扭头看了看靠着她的听澜,只觉得小姑子美眼如画,清艳难言,真是好看的紧,如此品貌家世,嫁哪家不成呢?不知道为何原来摄政王就是不喜欢。她姐姐睿肃太后就是家世不够强大,当年选妃只得侧妃。 萧氏胡乱的想着,车马停了,几人起身出马车,萧氏开始时刻余光盯住姑姑,决计不能让她离开视线范围。 *** 新年总是让人欢喜的,皇室人丁稀少,宫里也就是逢年过节才有这番热闹。 爷们公子们已经去准备蹴鞠了,只部分在太皇太后和两宫太后宫里请安说话。 太皇太后见到听澜,觉得女大十八变,越长越开,真是美人模样,私底下咬牙骂自己的蠢儿子,追个媳妇儿这么墨迹! 赏下去东西,蹴鞠那边也准备开始了,大家都随太后们上未央楼观赛。 听澜知道自己今天多半会见到顾万里,但是没想到是在蹴鞠场上,三个公子哥对他一个,他两下甩拖了身,三公子飞了出去,倒是没摔太惨,这样的游戏都是点到为止,出圈即为败,几轮下来,只有听思和摄政王对了超过三十下,还因为不好赢了皇室装了失手。命妇们就都在夸赞摄政王威武,那边小皇帝也在为皇叔欢呼。 顾万里赢了霍听思,心里得意,朝着看台瞥了下眼,远远似乎看清是小姑娘了,小姑娘也在看他,不由得听了听光着的上身,肌肉矫健的,然后听澜看到身边几位贵女都红了脸。 听澜:“......”他怎么像个公孔雀。 “霍家妹妹安好”听澜背后走过来一个贵女——齐三姑娘,齐若雪。 “...齐家姐姐好。”听澜转过身子,萧氏在旁边如临大敌,当时宫门口的事,她不是听丈夫提的,是听姐姐说的,但是内里并不知道的很仔细。 “听闻妹妹去乾州玩了,真好兴致。姐姐一直想为当时口不择言而道歉,没等到机会,如今倒是可以了。”齐若雪故意来此,如今正是她的好机会,她得抓紧了。 “倒也无事,姐姐不必挂怀,妹妹已然忘了。”听澜如今根本懒得搭理齐家人,哥哥说得对,齐家子孙不肖,根本成不了气候了,和他们叫什么劲。 “我还是得来说一句抱歉的,妹妹不生我气就好了,我可与妹妹坐一处一同观赛吗?” 周围几位贵女都是听澜交好的,觉得齐若雪就是过来找事的,要道歉,私下里约了吃茶赏花道歉,到大好的年节宫中小会上说道什么,其心可诛。 睿明太后是齐若雪堂姐,隔着不远提议道:“难得妹妹喜欢霍姑娘,你们坐一处罢,也帮哀家照顾下。” 听澜正犹豫着,准备接了和腻歪人的活,太皇太后在正坐上发话:“澜姐儿,哀家许久没见你,上次你给哀家做的那个护膝很是得用,来哀家身边坐会罢。” 萧氏舒了一口气,悄悄推了一下听澜,听澜就走过去坐了,萧氏也起了身坐到睿肃太后身边去,周围人一看没戏可看了,就都散开来了。齐若雪被独独留下,难堪的很,瞧见睿明太后使了眼色,连忙过去。 *** 场上顾万里打赢了几场后就不打了,吩咐了他们继续,自己上到小皇帝的台子处,小皇帝很高兴,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叔玩这些,以前明明只会逼着他策国论,之乎者也的提问他。 “皇叔,霍家姑娘,在皇祖母那边!”顾万里看着小侄子挤眉弄眼的觉得很好笑,行了礼就往那边走。 霍听澜一直观察着顾万里的动向,看到他下场了,就起身告罪说去看看哥哥那边,太皇太后无法,就让她走了。宫里她从小来,什么路怎么走都门清,几步绕开了,她打算从御花园绕一圈,再去哥歌那儿,碰不上顾万里就行! 谁知走了两步,花园廊亭一转角,撞到了人。 是顾万里,好整以暇的,显然是守株待兔。 听澜:“......” 顾万里往前两步,听澜往后退两步。 听澜:“王爷万福” 顾万里立马身手拉着她,问道:“你瞧见本王蹴鞠了罢?” 听澜:“......瞧见了。”其实没看,就看到最后他像个雄孔雀一样开屏了。 顾万里:“这场子里,也就你哥哥能跟本王一较高下的。” 听澜:“......哥哥一直在练武,不曾懈怠。王爷言重了。” 顾万里:“你可还生本王的气吗?” 听澜:“臣女不敢。” 顾万里皱起眉,他觉得他们俩不至于如此生疏罢。 “本王再说一次,那日本王昏了头,并没有真的责怪你,本王还是喜欢你的......” “殿下,何为喜欢?”听澜脸色不善起来,今日必得说个明白了。 “本王心悦你,不是喜欢是什么?”顾万里还老神在在的,觉得她终于在回应自己了。 听澜严肃起面容来道:“殿下,您这不是喜欢,这也不是爱,您压根不懂何为喜欢,何为爱。” “您只是,不习惯了。臣女追随您十年,本该一直追下去,骂不改,打不跑,而后嫁给您,处理王府事务,就臣女在侯府学会的本事,也不会出一丝纰漏,回头陛下长大了,您退下来做个闲散王爷,说不定会有言官进谏说皇家子嗣微薄,陛下应广纳妃嫔,您作为皇叔也不例外,那到时候臣女应当不必您吩咐,妥当安排各侧妃,不妒不怨,反正那会子我应该也有嫡子了,有什么好抱怨的。这是您理所当然要走的一生对吗?” “您没想过我是否辛苦,臣女爱不爱做,你去侧妃那里的时候怎么熬过去一晚上,您以为臣女喜欢刺绣女工,再不济就是打首饰做衣裳,您爱练武,耍刀舞剑的时候也讲究身法技巧,但是练的再不好,也不会砍到自己身上去,可是刺绣缝纫的针不会,会一遍遍扎到手上,方成一件衣服一双鞋子,您只是不在意。” “先帝去世那年,臣女真心心疼殿下,进宫看您,当时臣女说会一直陪着您,臣女问您,您喜欢什么样的妻子?” 顾万里沉浸在她说的一大堆话里,不知道如何回应,思绪里却是跟着回忆起来了,他说:【品行端方,温柔贤德】 “您说品行端方,温柔贤德,臣女从小便不是这样的女子,是臣女自己一点点去学,去改,才有了今天的霍听澜,但是即便如此,那日您也说不喜欢了。” 他听着女孩子的声音和自己的回忆重合,却是越来越远了,但是他如溺水之人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胸腔里沉甸甸的在往上返海水一样的咸涩味儿。 “殿下,前几日里,臣女恐怕是颠覆了您对臣女的印象吧,投壶竟然可以投的过一众公子,还有马球,臣女马球打的也算能拿的出手,您压根不知臣女会打马球吧,在您心里,臣女可能就是个绣花枕头,不,应该说您看臣女从来没正眼看过。”听澜说着说着,脸颊两侧都是泪痕了。 “您今日来,如同一只花孔雀,心里可能还想着,您已经低下头来了,臣女也该就着台阶下来了,可是不成的,感情不是这么论的,您不喜欢臣女,可以送我一个‘滚’,如今您觉得不自在了,又要招招手让臣女回来,天下,没有这样好的事情。” “您不明白何为爱和喜欢,臣女僭越,不敢教您,您不过是不喜欢臣女,臣女明白了,这就寻他人做婿,不耽误殿下了。” 顾万里忙道:“站住,你敢说你不喜欢本王吗?” “喜欢过,臣女也是坦坦荡荡的喜欢的,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听澜说完了,压着心口的酸涩,俯下身子,行了正礼,“王爷,臣女祝您心想事成,妻贤子孝,万事如意。” “我们,两不相欠,就此别过吧。” 小姑娘说道。 第9章 先帝 ‘烈女怕缠郎’,缠我也得缠住了…… 顾万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母后宫里的,他耳边一边围绕着听澜的话和小姑娘满脸的泪痕。 “殿下只是不在意。” “殿下觉得理所当然罢了。” “殿下,臣女喜欢做什么您知道吗?” ⑨⑩光整理 “殿下,算了吧。” “殿下,咱们两不相欠,就此别过。” 太皇太后看着儿子蹴鞠会结束了消失了一段,回来就这么没精打采的,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安慰,死小子自己造的孽,自己收拾烂摊子吧。 顾万里坐着,手里被老嬷嬷塞了茶杯,胡乱的字和梨花带雨的脸庞在他脑海里飞来飞去的,突然他手一顿。 ‘啪嚓’他将手里的茶杯摔到了地上,周围侍奉的宫人们一惊,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地,谁也不敢动了。 “过不去!”顾万里大喊一声。 太皇太后倒是不慌张,心里明镜似的。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悠悠的看着儿子,看了会儿子似乎安静下来了,摆摆手让他不必告罪。 “你就是木的很轴得很,唉”太皇太后咬牙,颇为恨铁不成钢,“这会子还不晚,你去萧灵那丫头宫里走一趟。” 萧灵就是睿肃太后的闺名。 看着儿子一脸疑惑,太皇太后一磕茶碗“你皇兄的本事,你没学会,好好去听听学罢!” 顾万里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忙行礼告退往睿肃皇太后宫里去了。 到宫门口,他还想着等通传,没想到睿肃太后宫里的老公公,原来皇兄身边最得意的苏公公出来的飞快。 进了主殿,顾万里发现今儿没有放屏风隔断,宫里留的宫人,都是皇兄用久的老人,他安了心请安坐了下来。 睿肃太后今天和妹妹萧氏聊过后,就知道皇弟肯定要来的。没说的别的,只是让人上茶,睿肃太后宫里上茶不是上茶杯,而是上连带小火盆的整壶茶,咕嘟咕嘟炖着茶端上来,顾万里知道皇兄在时最爱这口,直接自己倒了。 睿肃太后在正座上,端起茶壶,带着柔和的目光,给桌子另一边的茶杯倒了茶,而后又给自己跟前的杯子倒上。 睿肃太后不墨迹,开门见山“今日蹴鞠,王爷见了霍家姑娘了吧,可说了话?” 这直直一刀就直接戳进了顾万里心窝里了,他忍着心痛,将今日的话都一五一十说给嫂子。 睿肃太后本来还拧着眉,听他说完倒是松了口气,顾万里不解。 睿肃太后笑了笑道:“她还哭出来了,这便有救。” 顾万里还是不太明白,这都哭成这样了,不是成了死局了? “若是她不哭不闹,只不理你,镇北侯悄无声息给女儿下定亲事,那才是没得挽回了,如今哭出来了,她反倒会消沉两天,这是王爷的机会啊。” 睿肃太后和妹妹萧氏持的观点不大一样,因为萧氏是高嫁,和镇北侯世子两情相悦才修成正果的,她不一样,她是选秀进宫的,没得选择,但是,也算是有个好结果。 “有些话,做嫂子原不该说出来,为了避嫌嘛,可是......”睿肃太后似乎是在回忆了,脸色温婉,“先帝走之前,除了母后和哀家母子,就最担心王爷这个弟弟了。” “今日哀家也不避讳了,只当是寡嫂替兄长教给你。”顾万里听着,也不说话。 “叔叔可能不知道,当时我怎么与阿千在一起,明明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却是一双人了。” 顾万里大概知道一些这段八卦,睿肃太后被家里送进来选秀,嫂子饱读诗书,最好一生一世一双人,太子顾万千,以后会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如何不难过呢,皇兄在众秀女之间,除了当时齐国公势大,睿明太后是一早定下的太子妃人选,皇兄自己选的就是萧灵。 进东宫本来以为会琴瑟和谐,结果他去找皇兄的时候发现,并不是那样,两人拌嘴打架,嫂子懒得理他,皇兄一天到晚拿旨意压着让嫂子陪着,读书磨墨,走哪带哪,但是从来不在嫂子院里过夜,一直到某日两人真的狠狠吵了一架,当日皇兄去留宿了,而后,两人就如胶似漆了。 顾万里并不清楚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但是两人越来越好,在他看到,也太奇怪了。 “我与阿千,选秀时,一见钟情”萧灵的声音缓缓传来,“那会子我就觉得,太子挺好看的,可是以后的三宫六院,和别人分享我的丈夫,我就不大乐意了。那会子,我娘家也没现在这般好,我觉得长痛如短痛,干脆就养老罢!” 然后,皇兄不肯,怎么肯,皇兄后宫里的,除了为着联系朝臣收进宫,封了封号,再没选过秀,最后只有嫂子生了一个皇子一个公主。 “你皇兄坏的很,后来我问过他”睿肃太后面带红晕,似乎又是当年那个在书房里被丈夫调戏的小妻子了,“阿千说:‘烈女怕缠郎’,缠我也得缠住了你!” 顾万里听到这里不由得黑线,这是他那位欢脱的兄长能干得出来的。 “那天,我们和好的那天夜里”萧灵顿了下,忍着笑,肩膀都憋得抖了起来“他在我床围边跪着,我不和他过一辈子,他就不起来!”顾万里愣住了,男儿膝下有黄金,皇兄为了心爱的女人,曾做到这样吗? “我说到此你该明白了罢”睿肃太后笑着看着摄政王,“霍姑娘爱慕叔叔十年之久,别说女子,人的一生,几个十年呢?她怨王爷,王爷心里有她,那便受着,和心爱之人,哪怕闹脾气,都是相处的情趣。” “多年来,我也知道,霍姑娘怕是给王爷做了不少东西,刺绣女工王爷做不了,但是旁的呢?”睿肃太后笑呵呵的,“不必名贵,霍姑娘出身侯府什么好玩意儿没见过的,心意最重要。” “便是御花园莲池新开一朵并蒂莲,还没开花,阿千回来就要急匆匆拉我去看,拉着我赞一句花好月圆人长久。” “你不知道她喜好,抽空去母后那里问问。” “你得表现出来,你将人家放在心上。” “说句不好听的,之前那个样子,哪怕王爷不和霍姑娘吵架,人家霍家只怕都不大愿意这门亲事,自己女儿千宠万娇养大的,不得丈夫喜欢,还要嫁,凭什么呢?” “王爷想要追,想要挽回,务必拿下身段。” “你皇兄就一字真言‘缠’!”睿肃太后灵动起来,挤眉弄眼的。 顾万里心里亮堂了,告了别就冲回母后宫里取经去了。 萧灵笑眯眯的给人送走,回来坐回去,看着两杯茶水,端起来自己喝过的那杯,跟对面的杯子碰了碰,然后仰头一饮而尽。随后起身,边摸索着腰间的血玉坠子,边往屋里走。 *** 听澜那日虽说发泄似的说了一大堆,可是最后自己也哭的脱力了,还是哥哥寻了来,给她拖回了家。过年里,今年霍家一家团圆,热闹得很,正好她也不想出门,就在家憋着,转眼到了正月十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镇北侯二公子霍听念娶刑部侍郎嫡三女白氏。 年关刚过,喜事就办起来,镇北侯府一时热闹非凡,不单单是宫里给了赏赐,顾万里亲自来了。 哥哥的婚事,听澜是妹妹,不给闹洞房的机会,被霍听思提溜了出去。愤愤不平的一个人穿过花园回院里,马上就到出花园的小路了,这块是个小湖泊,走过小桥就是穿出去花园的小径。 那边站着一个人,听澜看那个身形,想躲,来不及了! 是顾万里。 避无可避,听澜只好请安行礼。 顾万里看着她,没叫她请安成功,一把给她拽住了,往桥栏杆上一坐。 听澜:......喝了喜酒吃了喜糖赶紧走罢......来她家里发什么疯! 听澜内心里思索着,怎么摆脱这个麻烦,赶紧回屋里,就听顾万里来了句:“本王知错,现在开始,本王追你。” 听澜:...... 这人怎么回事? 上次说的还不清楚? 顾万里拦住不让她拒绝:“你别想着拒绝,别想甩脱本王了!” 霍听澜:??????? 干什么呀??? 要不喊大哥哥来给他打出去吧! 顾万里似乎根本不在意她是否回应,掏出来袖子中,一只缠丝钗花,做工挺粗糙的。 听澜:...... ??????? “这是我自己学做的,这东西,我没做过,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做的更好看的”顾万里看到她面露疑惑,忙解释道,说着还脸红了。 听澜看着他脸红,说实在话,稀奇,打认识顾万里,这人就是木着脸的,这会子竟然会脸红了。 不对! 这肯定是得了高人指点! 铁树开花水倒流! 事出反常必有妖! 听澜没回应一个字,她在等顾万里下一步会做什么,做好了喊大哥哥给他打出门去的准备! 顾万里就为了送个钗花,“就送这个,我没事了,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说罢,一跳,消失了。 听澜觉得挺恐怖的,挺吓人的。 刚准备转身去母亲院里说这个事,顾万里又回来了,听澜彻底吓到了,往后退了好几步,一个不小心就踩空了,顾万里过来扶住她,见她站稳了,拿出来手里的一个叶子。 是银杏,长的,就是很银杏,标准的银杏叶。 听澜:....... 顾万里:“难得这叶子长的规整,给你看看,可做个书签用。” 说罢,一提脚,又飞走了。 听澜:...... 拿着叶子。 快去找母亲!!!! 顾万里疯了!!!!! 第10章 暗涌 霍听澜不舒坦,她就舒坦了…… 顾万里回去了心情很好,心情好的时候,就有些不长眼的事情要撞进来。 车昊托着个托盘,里面有个香囊,只道是齐家三姑娘送来的。 顾万里刚才还雀跃着,此时就阴下脸来。 “命令京中钉子们查流言,查的如何了?”顾万里拿起来那个香囊把玩着看。 车昊抬头微微一笑,指了指那香囊。 “哼”顾万里把那香囊往托盘里一扔“拿去烧了” 车昊拿着下去了,顾万里拿着手帕仔细擦了刚才摸了香囊的手。 心里回忆着那日训斥她的,偏偏这会子不能明着解释其中缘由,只能来回几句干涩的对不起,抱歉。 其实那日听说那齐三姑娘被她打了,还挺爽的,平时齐若雪在他周围也叽叽喳喳的,没事就阴阳怪气的说听澜,听澜每次都忍着,他看着听澜忍,都觉得要出内伤了。 想想自己挺恶劣的,平日里听澜肯定都被腻歪坏了,何况是关乎霍侯爷的事,忍不住也是有的,听澜能下多重的手?那齐三哭哭啼啼的就到了睿明太后的宫里唠叨,他避不开,只能去明面上训斥,听澜知道了实情的话,应该也能体谅他罢?现在他还得受齐家腻歪。 齐家是睿明太后娘家,齐三姑娘齐若雪是睿明太后堂妹。当年就是用朝中实力帮着睿明太后坐上了皇后之位,他还记得皇兄那会多烦多苦恼,一家独大的局面,一直到薛阁老上台,才扭转过来的。朝中新官员大多是薛阁老的学生,都清廉可用,皇兄才勉强送了口气,后来他靠薛阁老才能尽快的把小皇帝的皇位坐稳了,没让齐家插进来事。 齐家是个毒瘤了,现在就靠一等公世袭坐吃山空了。 这毒虽然深,但是还不到骨髓里,伤筋动骨好过于直接砍掉肢干。 等这些都完了,他去细细的,一点一点的把这些都告诉听澜,这才是完整的道歉。 *** 齐国公府 “阿娘,摄政王收了我的香囊,没再退回来了!”齐若雪收拾着篮子里的彩线,旁边坐着齐三夫人,笑着看着女儿。 “那很好,回头你再去宫里,和太后娘娘说说,等开了春,母亲去散些消息,咱们请摄政王,我还不信了,这事还成不了?”齐三夫人得意洋洋的说着。 齐若雪眼睛亮亮的,更是自得意满,歪头想了想:“春华,再将那日摄政王骂霍听澜的话重复一边给我听!” 这些日子,齐若雪不是去宫里和太后堂姐说话,就是在府里听侍女一遍一遍重复摄政王骂霍听澜的场景对话,她就靠着这个舒坦,霍听澜不舒坦,她就舒坦了。 本来也是,论家世,国公府明明比侯府高一级,可是镇北侯握着兵权,朝堂里就显得没那么低调了,明明她也很好,为什么一交往谈话起来都是夸霍听澜好的。 还有摄政王,霍家打的好算盘,握着兵权,和摄政王联姻,兵权王权就绑在一起了,他们能做,国公府也可以啊!还有摄政王妃之位,就算是以后摄政王退了成了王爷,她作为王妃,是皇帝的婶婶,地位是那些公侯伯爵的夫人命妇所不能比的! 还有,摄政王骂霍听澜那次,他对自己说不定也有意思呢,不然怎么会那么帮着自己,去训斥青梅竹马,不白费自己抹泪沮丧了那么久,霍听澜白白追了这么些年,可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呢 还有...... “秋实,笔墨纸砚,我要写信。” “是。” 齐若雪美滋滋的,仿佛她已经是摄政王妃了。 齐三夫人好奇,“你要写给谁?” “我给霍家姐姐找个好归宿啊。”齐若雪笑道。 *** 秦家秦琏的院子 一个小厮走进来递了封信,秦琏在练字,没搭理小厮,只是稳稳地写完字,才放下笔让小厮进来。 秦琏打开信,看着内容,皱了眉,脸色不好看了。 随手把信扔进了火盆里,不打算回信。 秦琏还是有自信的,靠着这乱七八糟的蠢货,到时候反倒坏事。 *** 听了听澜的描述,薛氏觉得不大对,这是真心实意的追姑娘了?拿不定主意,女儿决定不和摄政王好了,她也不能左右其心意,可是这也太尴尬了些。 听澜看着母亲纠结只说:“娘,我再看看。”薛氏一愣,“别有个一万,拖累了秦家。” 薛氏拍拍女儿的手“好罢,你好好想。” 那日后听澜闭门不出了,没干别的,是霍铮心血来潮拉着姑娘学剑法! 小时候一些基本功还没到忘了,花拳绣腿的强身健体也有助益,听澜拿起了小时候的爱好颇为开心,学了几招,就拽住哥哥们比试,听思和听念哪敢跟他动手,在父亲目光炯炯的凝视下,毫无疑问的。 被妹妹撂倒! 使得木剑,倒是不疼,听思无所谓,萧氏也看的乐呵,听念刚成亲!! 被妹妹几招滑倒,在新媳妇儿面前丢死人了!!!! 白氏倒是不觉得相公丢人,她性格爽利,只被逗得哈哈大笑,她笑得开心,听念更委屈了! 试了几次后,听澜觉得也不太好意思了。 只是闷头练,练晚上睡觉前在床上躺着都会比划几下,很是入迷了。 连着练了几日,出了正月,二月二龙抬头,霍家办了一场马球,广发请帖,做的架势很大。 京中开始传言,霍家和秦家,就要定亲了! 第11章 马球 秦霍两家是不是真的要成亲了?…… “霍姑娘生的好,真是侯夫人教养得当!”几个夫人坐在一处看着场子里的马球赛。 场子里这会是几家小姐的马球,听澜一马当先,只有镇南侯沈家姑娘沈如嫣能和她并肩纵马,两个同样如海棠花一般的俊俏姑娘策马奔腾,好不潇洒,场子里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去。 最后一杆听澜打出,沈如嫣从马背上站起来了身子,观赛的夫人小姐,连带很多公子都震惊了,可是站起来,也没拦住听澜最有一球,打了个弧线,进了。 下了马,两个人你蹭蹭我,我拉拉你,都是骑马跑的一身土,谁也不别嫌弃谁了,嘻嘻哈哈的,迎面撞见顾万里,沈如嫣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直接走,自己走还是带着小姐妹一起走呢? 顾万里之前没有感觉出来,如今又见到了听澜不一样的风采,之前听她说,不如直接看到,这份冲击,就好像小绵羊呼啦掀掉了身上披着的皮子,下面是只小狼崽儿,跃跃欲试的探出来小爪子。而他的心,就好像随着这小爪子轻轻拨动,心里的痒痒的。 他眉眼含笑,“你赢了,很好。” 听澜拿不准他什么想法,不卑不亢的用普通君臣之间的礼仪做的样子。“不过是沈妹妹让我钻了空子,侥幸罢了” 沈如嫣了然,也玩笑道:“说好了下回投壶你可得让我!” “我可没说过,看你本事!”听澜笑嘻嘻的,沈如嫣立马扭掐上来,两个人玩闹着跑了,顾万里没说什么,也笑着回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听澜挎着沈如嫣走过去,是霍听思和沈世子两个人来接,看着扭着的两个妹妹,两人失笑,互相抱了抱拳,然后,秦琏过来了。顾万里眸色深沉,看着秦琏笑着过来,指了指听澜头上,是个小叶子,听澜没摸到,沈如嫣转过去,替她拈了下来,正对秦琏道谢,秦琏摆摆手,也不多言语,就回自己座位那边,只是走的离他们远了,回头看了看,又看了眼顾万里,眼神都是挑衅。 结合者周围的流言,四处宾客也都颇好奇看着秦三公子和霍姑娘的互动,是不是真的呀?秦霍两家是不是真的要成亲了? 之前谁人不知,摄政王和霍姑娘是太皇太后心里的愿望,霍姑娘不是也喜欢吗? 这是真的变天了? 顾万里强压着气,母后和嫂子耳提面命要他不能再发火,他拂袖而去,回府了,不如眼不见为净。 摄政王拂袖而去的样子落入了两个人的眼,一个是秦琏,一个是齐礼,睿明太后的亲弟弟,两个人对摄政王拂袖而去的样子取悦到了,但是看着霍听澜,对着顾万里离开的背影多看了两眼,又有些懊恼。 秦琏听母亲说了流言,他本来想着,不如趁此定下来事情,也好过夜长梦多,可是霍家不知为何迟疑了,这事女家不放开,男家不能乱说,坏人名声,自己也惹一身骚。只能再另寻他法了。 齐礼想的很简单,这霍听澜这么个美人,京中数得着的,摄政王不要,他国公府也还可以吧?配她个侯府女绰绰有余了! 沈世子悄悄地看了这两个人,不动声色的低声和霍听思说了,霍听思点点头,两个人结伴上场打球去了。 霍沈联手,对面对上的就会齐礼和刘家公子,好啊,叫你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两个人没有一起上过战场,可是都是将军世家,平时练兵,切磋很多,行伍之人默契足够了。 果不其然,齐礼就是个花花架子,那刘家公子也不过尔尔,几下竟然被沈世子撩倒了,沈世子好整以暇的说:“刘公子,还是少去那烟花地,多强身健体才是养生之道啊” 霍听思带着他们队的公子哥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开玩笑,实则是嘲笑,刘公子脸都涨红了,齐礼不看他,这场赛输都输了,还说个什么! 霍沈两位世子得意的很,齐礼试图瞪他们以获得些心理平衡,两人世子压根不接,整个队一起凑着约喝酒去了!把齐礼气的一口气没上来,昏倒了! 齐家跟着侍奉的小厮吓坏了,忙跑上去,霍家的郎中随时候着呢,直接过来,把了把脉,拿出针对着人中,扎了一下,齐礼醒了过来,没事,气急攻心,回去可得好好休息,如此,马球会还不到散场,齐家骂骂咧咧的走了。 霍听思亲自送的,临走还道:“齐公子,可得注意身体啊!” 齐礼气的又摇摇欲坠,小厮看了连忙给公子塞进马车里,驾车离开了。 没了这些个碍事的,马球会开的极为顺利,沈家留下来,两位骁勇善战的侯爷一起吃了顿酒,顺便说了点别的。 *** 马球会前一天 京中都是高门大户,这流言飞起来,速度非常快。 就算是薛氏和听澜这几日没出门,却也传了过来,家里几个粗实婆子听说的,事关家里姑娘,赶紧过来禀告主母了。 薛氏听着几个婆子说这几日的听闻,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那夜花园后,她给秦夫人捎了信,秦夫人也表示没成事呢不会瞎说,这时怎么传出去的! “夫人别觉得咱们顺风耳,可是事情,几个老婆子觉得不太对,老婆子身家都在侯府里,家里男人和儿子在庄子里忙活,这流言是从附近庄子里开始的。”下首一个面相老实的粗实婆子说道,“奴婢是昨儿家里儿子来看了,提起来问,家里是不是有喜事了?” “这二少爷刚成了亲,还需要办亲事的就是姑娘了。这可怎么得了!” 薛氏心里开始琢磨,附近的庄子,秦家的庄子,镇南侯沈家的庄子,宣平伯孟家的庄子,还有左都副使刘家的一个小庄子,薛氏心里明白了,暗道好个毒计,既如此,她也不必客气! 让底下婆子们起来,每个人赏了十两银子,提点几句就让散了。几个婆子颇为高兴,镇北侯府一向宽厚,待下极好,他们忠心耿耿的也有回报! 薛氏上书房去寻了丈夫,霍铮听了就噌噌冒火,薛氏按着丈夫,低声安慰,“这回头成不成,打碎了流言就行了,老爷记得去把另外那件事办了。” 霍铮点点头,“明日马球会,给老沈留下来就行了!”去镇南侯府,沈家是他老兄弟,他们两家坐镇南北,稳定王朝江山,当时先帝新丧,他们两个拿着双刀陪着摄政王和小皇帝上早朝去,不过小半年,那些个杂碎就不敢动了。 现在活泛起来,太岁头上动土,关公面前耍大刀! 外头管事通报:“老爷夫人,薛舅老爷来了!” 夫妇两对视一眼,怪到哥哥怎么突然来了。 薛舅舅进来坐下,都不着急喝茶,“你嫂子回来了,拉着涵哥儿带来了父亲的信,兹事体大,我拿来给你看。” 这信是薛阁老写的,关于临行前的寺中遇险之事,上面写了那阵子薛二舅忙着收集证据,人证物证,当时混乱不堪,物证马车和马匹都寻到了,马车上的听澜砍过的痕迹都在,为物证;当时事发,百姓混乱,人证众多,薛家在乾州谁不想卖个好,个个都去所见所闻,更有甚者添油加醋的说,也添了阵子麻烦,如今是可以了。 这里面,还有摄政王帮忙。那几日摄政王来薛家,看了听澜就没再纠缠了,只是来来回回折腾薛涵,说了不少有的没的,薛涵开始觉得烦,后来觉得不大对,读书人记性不错,一五一十的和祖父说了摄政王跟他絮叨的话。 薛阁老能入内阁首辅,自然是精明的,从中精准的提取出了,寺中事是京中有鬼,这点薛阁老也知道,可是看不大出来是哪家,顾万里一句冬日雪白,点了是谁,薛阁老以为,齐家衰落,想找傍身的,孙女因此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是谁,薛阁老直觉是摄政王做的,就是静慈方丈说的那个监视的小沙弥,找到了,说来巧得很,薛二舅命令乾州城严禁,排查,那个小沙弥一个月后被拽了出来,这下次,齐全了,整个阴谋浮出水面。 几个活捉的贼人招了说是那个小沙弥拿着银钱来,和他们交代了哪天薛家表小姐会去,他们去劫了就行,就是关几日,不会做别的,这几个人都是家里欠了印子钱还不上,有了这活,什么都敢干。那个小沙弥也不是真的,是家丁冒充的,不过不是齐家,是左都副使刘家的。 人已经带了来,薛阁老的意思是,侯府关门处理,做个样子就行了。 岳父的意思霍铮都明白了,慢慢来,不急着,和薛大舅说了几句,薛大舅也就懂了,马上就是春闱了,薛涵出不去门,只管考完了两家聚聚。薛氏自然应允,临走,薛大舅还拿出来许多女孩子的物件儿,是薛莺娴给澜妹妹的。 听澜挺开心,抱着东西去要给表姐写信。薛大舅自然知道外甥女的事,薛阁老信中也问了,薛氏不好说,摄政王和女儿是一笔糊涂账,秦家那边也因此搁置了。 感情这种事,摄政王真心悔改,得打动女儿才行,他们薛家,丈夫霍家,都是相爱有情才结为连理。 眼下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12章 赐婚 王爷的赐婚圣旨,是陛下写的?…… 往下几日平静,应该说是霍家平静的日子,霍侯爷几次去上朝,带回来了朝堂里的事儿。 齐国公府屹立多年,圣祖皇帝的时候权倾朝野,所以老公爷得以将嫡亲长孙女嫁给先帝做皇后,尽管他儿子现在的齐国公没有老公爷的才干和眼光,齐家也没什么得力的子侄了。 但破船还有三斤铁,齐家依旧不可小觑的,可是从前两日起,陆陆续续的每天都有不同的官员弹劾齐家。 对事又对人。 圣祖皇帝的陵寝是当时时任工部侍郎的老公爷的幼弟齐五老爷,如今已经告老了,但是开了春,春雨绵绵的,雨水充沛,对田地是很好的,可是对别的就不太好了,比如,圣祖皇帝的墓室塌了,雨水浸泡久了,漏出来了里面的内容,除了工程不达标以外,里面许多建造废物都扔了进去,就堆在圣祖皇帝的棺材旁边。 照说皇家陵寝,也不是灾年什么的,圣祖皇帝不奢侈,符合礼制,一切从简就可以。 太皇太后身体硬朗,恐怖距离入土还得许多年,估计要再等很多年才能发现这里面的造孽。这事情一出,可是给太皇太后气坏了。 圣祖皇帝和太皇太后年少夫妻,相濡以沫,两人专情,其他妃子显少生子的,都安分的很,两人感情好的几乎日日要在一起,骤然分别,太皇太后险些没挺过来。 事情一出睿明太后直接脱簪请罪,跪在了太皇太后的宫门口,太皇太后不见,足足跪了一日。 皇陵偷工减料,这是诛九族的大罪,顾万里装了装样子,说是好歹齐家也算是皇亲国戚的,就不就不株连九族了,只拿了五房人去审问了,太皇太后在宫里才接见了睿明太后,明升暗降,这是个狠狠地下马威。 齐家最近人心惶惶的,朝堂上氛围十分沉默。 这时出了第二件事,先前霍侯爷在漠北大胜的那战,漠北王子被活捉,刚刚和谈结束,但是漠北迟迟没有交付和谈约定中要求的贡品,漠北王子回去过了没两天好日子,就又出来找事。 这回坐镇边疆的是骠骑将军卓勇,直接打了回去,又给活捉了,这次不一样了,不只是二次进犯的罪过,还有就是从王子身上搜出来的一个图册,里面画的是王朝内部的地图,都是重要防守位置,漠北王子能够悄悄进犯就是根据这图册标注的位置,边陲城里东南两面做了工事,很难越过,北面是城门,明显的界限,西面就不一样了,是一片流沙沙漠,危险异常,有去无回,那王子带着队伍就是这么来的。 有这么一份图册! 这下子朝中所有武将不干了,漠北游牧民族,一直不大安分,可是这几年王朝皇位更替,没有腾出手料理了他们,但是几乎所有武将都带兵和他们打过,武将中出了奸细的可能性很少,那么文官呢,通过各家安插的将士来逐渐完善图册,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下不可能和谈了,漠北王似乎是不知道刚好不容易接回来的儿子,这才没待几天,又跑了出去,你要是偷袭成功了也行啊,还有被活捉了!要不是只有这个儿子,漠北王肯定要弃子了! 但是这回事干重大,漠北王子别想着回去了!直接被关起来拷问,不会严刑拷打,就是吃吃苦头,漠北王子虽然出战过,但是着实色厉内荏,没饿几顿就开始招了。 说是他并不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每次去接洽的人都不太一样,这个东西他知道开始制作大概是一年前,最近才做好,他就是觉得上一次打仗憋屈,想杀个回马枪,解解气,谁知道又被捉了。不过和他接洽的有一个人样貌比较特殊,眉心有个大痦子,岁数应该不小。漠北王子手下有个人会说各地口音,他们私下交谈的时候属下说这些个接洽的人毫无例外都是京城口音。 眉心有个大痦子,齐家四老爷,就是这个特征,朝臣们分分开始上书要求对峙看看,齐家不肯,顾万里不听他们的,直接签了令,牢中见面,两下一对,就是他! 这下子是朝野轰动了,小皇帝自己下旨了,直接收押,待各项事物查明,即刻问斩,齐家四房全部家眷在通敌案查实清楚之前不可离京,软禁于齐国公府,睿明太后禁足于其宫殿。 一时间,朝野上下文官武官通通避齐家为蛇蝎。 这时候齐三姑娘做了件大事,本来宣旨来的没有那么快,皇城关闭,但是齐家可以稍微走动下,为自己奔波啊,齐三姑娘一头哭进了摄政王府,就像当时霍听澜一样。 可是霍家他们齐家比不了,人家是请罪的小惩大诫,霍姑娘身体不适才晕倒了,人家和摄政王关系好也不敢如此。 齐若雪打错了主意,她以为摄政王为了她去呵斥霍听澜,其实人家在做戏,如今两个大罪一齐掉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了,偏偏还自己往上撞,霍听澜是跪在王府院中的,没有旁人看到,齐若雪没有霍听澜的面子了,侍卫怎么说都不让进,她选择跪在王府门口哭求,顾万里那会子正在御书房看侄子批折子呢,车昊在府里,以冲撞皇家之名掌掴了齐若雪十下,以示警戒,由护城军押回齐家。这下子,可是不好了。 齐家在京中,老公爷还在的时候是不错的,现在齐国公根本管不住这一家子,子孙不孝,儿女自私,偏偏还要充胖子,每每张扬跋扈,自视甚高,现在突然跌落,谁家都想去踩一脚了,何况还是贪污通敌这样的大罪,一时间人人喊打。 这个案子迟迟判不下来,原因还在证据链,其中哪些兵士是在其中起到了作用,老国公的门生如今在朝内也有一定势力,有几个还都暂时看不出来的,再者,毕竟还有睿明太后,总要顾及太后脸面,圣祖皇帝登基也齐家付出许多了,法外不外乎人情,如今朝中为这个事吵得不可开交的。 朝堂里分成两派,一边是老公爷的门生们,力陈应是睿明太后的面子,应当给个宽恕,另一边就是薛阁老一派的门生,过年前顾万里去薛家那一趟,私底下就与薛阁老暗暗聊过了这事,做外孙女婿这摄政王不是个好的,但是掌政理事却是十分拿得出手的,这一番安排,可以说是直接在朝中给那些个迂腐老臣们堵死了。 如此,朝中的辞旧迎新,开始了。 *** 听澜好不容易在家过了几日安生日子,没人打扰,也不必出门去端着,更不需要防备着谁,日上三竿,犹未离床,快哉,快哉。 福兮祸兮所依。 高兴了没几日,坏事就来了。 一家子人匆匆忙忙的换好衣服,上正堂接旨。 不知道顾万里自从那日贬斥了齐若雪后又干了什么,这会子宣旨太监来了霍家,不是摄政王手谕,也不是太皇太后谕旨,是皇帝陛下谕旨,这可非同小可。 几位天使看到霍侯一家子都齐全了,便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三色为矞,鸿禧云集。朕年幼,得叔父帮扶,掌政理事,节操素励,研精致思,勉求忠贞之臣,诛远佞谄之党,损玉堂之盛,尊天爵之重,割□□之欢,罢宴私之好。筮仕六载,年及弱冠,尚无妻室。 朕闻霍家女,京城世家后,诰封懿德,行端仪雅,礼教克娴,品貌出众,今及芳年待字金闺。潭祉迎祥,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许摄政王妃,赐册赐服,垂记章典。民本以国兴关乎家旺,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 钦此! 霍侯爷面色沉静,看不出什么,只是接旨谢恩。薛氏和听澜几乎是摇摇欲坠了,根本无法自己站起来了,两个公子一边托着一个,强拉起来,看着一群小太监把赏赐的婚假物搬了进去,还有王妃朝服,金册金宝等命妇的物件,不能瞎放,身边的两个婢女接了。 两个天使是小皇帝身边的,并不知道这短短半年其中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好事,开口道谢,薛氏强打精神,命嬷嬷们前来拿着些阿堵物塞到天使手里,天使掐了下厚度,脸上更是喜笑颜开,开口告别。 人一走,听澜夺过来父亲手里的圣旨,打开一字一句得看,还看了下面的玉玺,不是顾万里自己写的,真是陛下写的,小孩还小,笔迹不够稳当。 听澜恼怒,又觉得奇怪,顾万里最近着实是变了个人,前几次在各家会上偶遇,他都不曾纠缠了,只是没事送个不算稀奇的但是长得周正耐看的物件。本开以为是转了性,谁知道竟然是打着放松警惕呢,真是一把好算盘。 如今是生气都没有用了,镇北侯一门杀伐决断,两口子兵分两路,薛氏直接拉着闺女去房里,一二三四五的说道命妇们的规矩和夫妻间相处的心得,干难过没意思,不许得把日子过活了才行!连带着两个儿媳妇也去了,三个人教一个,总能有好处得了。霍侯爷拉着两个生气的儿子,去书房里讨论下女儿嫁人之前,他们作为娘家人,可以如何稍微为难下女婿...... 这回的确是霍家误会了顾万里,他刚接完了旨意,脑子懵懵的,反应过来才欣喜若狂的,终于平静下来以后,才发觉不对,本来他是要按着嫂子和母亲教导的来慢慢求娶,这个圣旨一下,霍家怎么想,她会怎么想? 顾万里一拍脑门,晌午他在宫里忙活,齐家接连两件事真是烦人的紧,他还说着每个机会去见见她了,他那好侄子看见叔父忙的头疼,开口让他歇一歇,问起来:“叔父和那霍家的婚事可如何了,朕和皇祖母可盼着叔父的喜酒呢!” 那会子他还点了点侄子的鼻子道:“你叔父还在追着,还得一段,等着罢。” “那叔父喜还是不喜霍家娘子,若是喜,赶紧娶进门来,叔父也可不用一天这么些个时辰盯着朕,朕也松快松快。”皇帝揶揄道。 “陛下,求娶如何容易啊,别胡乱说了。”顾万里蹦起来脸色,心里也没回答喜欢不喜欢的,只是想着霍听澜生气,他多哄一哄而已。“□□德政,陛下背来。” 小皇帝叫苦不迭,一张笑脸如同包子一样,十八个褶,愁眉不展的开始背,还磕磕绊绊的,每停顿一下,叔父就要来瞪他一眼。 午后用罢饭,顾万里回府了,他早走,主要还是想回去看看有没有机会去见见她,结果回去不久,就接到了圣旨了。 小皇帝想的很简单,母后同他说过很多次父皇与她如何相处的故事,叔父娶妻生子了,精力必然要有放到新婚妻子身上去,那他可以趁着这会不用那么勤勉罢。 对了!就这么着,他就写下了诏书,还是照着当时皇祖父给父皇和母后赐婚的诏书照抄的。 顾万里一看就知道了,这里面话不是他能学的,就是当年皇兄皇嫂的诏书,真是,顾万里气笑了,刚才还着急去,现在不急了,不如等人过了门,慢慢解释就行。 明天进宫去,跟母后说说,然后让侄子把□□和圣祖德政都抄十遍! *** 那厢太皇太后也得了信,惊出了一头的汗,连忙备轿去了御书房,找小皇帝问问,小陛下见了皇祖母十分高兴,等皇祖母就座,爬到老人家腿上撒娇,太皇太后哄了几句就开始问:“王爷的赐婚圣旨,是陛下写的?” “是啊”小皇帝不明就里道。 “是王爷让陛下写的吗?” “不是,是朕自己写的,叔父不知道。” 太皇太后松了一口气,不是儿子脑子发轴就行了。 “陛下怎么会突然写了赐婚的诏书了。” 听见这句问话,小皇帝终于垮下脸,“叔父这个岁数,早该娶妻生子了,为何还独身,孙儿常听,母后说起父皇还在时的日子,孙儿想着,叔父娶妻了会更好些,不如就让朕赐了婚,反正叔父和霍家娘子的事,皇祖母也知道。” 太皇太后听着这小孩话,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了,只能哄孙子。 心里默默想,明天宣他们娘俩来劝劝,中午喊儿子过来,不能在婚前落下心病呀。 唉。 *** 秦家和齐家的某间厢房,一齐砸了一只茶杯。 第13章 进宫 只盼王爷忍着些,把这辈子忍过去…… 齐家摔杯的是齐若雪,她被送回来了以后,亲事就不好说了,本来还可以让太后表姐想想法子能让圣上赐了婚,如今是赐婚了,给了霍听澜。 什么都是她霍听澜好!什么好的还都是她的!! 凭什么! 齐若雪嫉妒的发疯,明明她国公府小姐比侯府更高一筹,可是打小,镇北侯夫人和太皇太后好,她可以随便进宫去见摄政王,堂姐只是太子妃,权利不够,等堂姐做皇后以后摄政王已经建府出宫了。 后来他们两个都开始大了,霍听澜幼时不好看,自己却是粉雕玉琢的小瓷娃娃,长大了就掉了个个儿,霍听澜出落成了美人,哪次宴席都被各家夫人夸赞,自己却不如儿时可爱了,活生生被她压了一头。 如今是婚事,本来都可以挑拨的他们二人吵架决裂,就是那摄政王装作不在意,芯子里竟然情根深种的,更别提如今两人有了圣旨,只怕不过一两个月内就要成婚了! 齐若雪恨得不行,都要生生咬碎一口银牙了,到底凭什么! 凭什么她这么好! *** 秦家摔了茶杯的是秦琏。 是秦世子带来的消息,平时小皇帝很少独自下旨,一直都是摄政王带着的,这回圣旨出了御书房,摄政王早就回了王府,倒是稀奇,不多时,京中就传遍了。 他央求了母亲几次,本来秦夫人也打算了,霍夫人有意,两家最近来往,虽然没有大的活动,但是时常通信。 估计是有了些许动静,叫摄政王察觉了,他直接哄了陛下写下了赐婚诏书! 直接拿手段地位压人,这是何居心! 圣旨赐婚,霍家不可能抗旨不尊,只能应下了,不知道她多苦恼了。 在他看来,摄政王看起来比从前好了一些,男人最懂男人了,就是觉得对不起她才要体贴几日。 只恨他不够快,如果他再主动些,母亲速度也够快了,下了定就夺不走人了! 唉。 *** 第二日一早,太皇太后宫里的宫人就抓紧出宫去宣了摄政王进宫,另外派了她身边最得用的老嬷嬷去霍家把听澜宣进宫说话。 顾万里那边得信快,骑马飞快进了宫,太皇太后一见他就发火。 顾万里就只听着母亲发火,能娶媳妇儿就行,母亲随便训。 太皇太后气的心绞痛了都,陛下能下旨肯定是他装可怜装落寞的结果,估计还死要面子了,陛下一问就让孩子背书了罢! 太皇太后料想不错,顾万里的确不是故意,但是表情确实没管,随后要求小皇帝背书。 不但背书,一会还打算去让侄子抄书! 宫人们传话说霍姑娘到了。太皇太后瞪一眼顾万里,后者正要出去接,被母后一把拦下来,按到座位上。 听澜进来,后面跟着薛氏身边的嬷嬷,老嬷嬷手里端着个锦盒,分别行了礼,是顾万里不看太后的眼色,直接去扶人了,听澜只道谢,不抬眼看他。 “臣女昨儿才绣好的这几个物件儿,不算名贵,只是给太皇太后随手一用就好了。”老嬷嬷端着盘子上前,里面是香囊一个,薄棉坎肩一个,鹿绒毛边帽子一个和一对护膝。 “冬日刚过去,可有时还是觉得冷些,娘娘随便用用,不嫌粗鄙就好。”听澜停了下,抬眼看了一下顾万里“今日不知王爷也在,没做好东西,下一次一起补上罢” 顾万里忙道:“不急,你多歇着,做这么多绣活容易累眼睛,歇歇再说罢。” 听到这句,太皇太后才算赏了一个赞赏的眼神给儿子,终于说句能听的话。 “东西精致,丫头绣活更精进了。”说着,太皇太后把手里的东西拿起来给身边的嬷嬷看,嬷嬷也不扭捏,这个嬷嬷就是听澜大了些后跟着学刺绣的先生了,老嬷嬷拿起来细细看,面上流出赞赏的神色。“太后好福气,姑娘做的这些物件儿,这会正用得上呢!” “好好,明儿晨起开始就去给哀家换上”太皇太后看完了让宫人先收起来。 “姐儿,哀家今日宣你进宫,是想为陛下赐婚的事儿解释解释”这事太难开口,听澜也不催,就是默默听着,“昨儿一听说哀家就去问陛下了,本来打算抓这小子问的,可是那会他不在宫里了。” 太皇太后面带歉意,“哀家并不想靠权势压人,这嫁人和旁的又不同,不是随便就能凑合的,哀家这臭小子脑子轴了些,但对姐儿的心思却是没问题的!” 听澜想着今日进宫来是会被太皇太后安慰一番,没想着顾万里会旁听,更没想到太皇太后这么直白说出来了,她悄悄抬眼瞥一眼,顾万里面上并不生气,看到她看过来还笑了下,听澜连忙挪开眼。 “是陛下,小孩子心性,就这么办了,天子一言九鼎,哀家也不可奈何啊”太皇太后看到他们好歹还有目光交流,回头成婚了她多敲打儿子,应该没什么大事。 听澜已经没了昨日恼怒,也并没有很欣喜,从年前他们决裂到关系逐渐平和再到赐婚,只觉得不可思议。 从前她不是没问过顾万里,他想着他们什么时候成亲,顾万里多半是敷衍几句继续看折子,她却把敷衍的话当成蜜罐,不用尝,抱在怀里都觉得甜丝丝的。 后来决裂,她打算的本来是找个对她极好的,极力撇清自己对顾万里的不舍,不想天不遂人愿,又或是老天爷不忍她耽误另一个好儿郎,还是给她配了他。 也罢。 “娘娘言重了,霍家忠心,陛下心之所向,就是臣女父亲剑锋所指,陛下赐婚是体谅王爷多年教养之恩,臣女自是要为陛下分忧的。”听澜只管低眉顺眼的说话,看不出高兴还是难过,太皇太后强打精神,使了眼色给身边的嬷嬷,嬷嬷会意,命宫人把太皇太后昨晚弄好的箱笼拿出来。 “这些个东西是哀家嫁妆里出的,别担心哀家,你们都孝顺,哀家老了这么些也用不到了,一半给了睿肃,一半给姐儿,我的两个儿媳妇儿正好分。”宫人们端着箱笼匣子,里面竟是些耀眼的首饰和珠宝,稀奇的布料什么的。 “如此,臣女多谢娘娘割爱了。”听澜没打着扭捏,嫁进皇家,比嫁进别的寻常人家都要麻烦许多,有银子在手才安稳。 顾万里在刚来的时候挨母后说,听说是她也要来,立马遣了人回去拿东西。 “这个给你。”顾万里从宫人手里拿过来,是那对血玉佩,太皇太后看到这个,脸色好看了许多,“你会打络子吧,等成婚给本王一半就行了。” 听澜并不知这玉佩来历,只以为是信物,“好,到时候臣女会日日戴着。” “嗯,回头你编的牢些。” “好,哀家老了,哪能陪你们到老呢,还是得你们过日子。”太皇太后达成了今日目的,又让人拿了几个匣子,只说是给薛氏的,听澜觉得大抵是没颜去见闺中密友,只好先送东西安慰一下。 “臣女告退”听澜起身告辞。 “本王送你”顾万里也起身,“母后安好,儿臣告退。” 因为东西多,太皇太后特许让霍家马车进宫来了,就停在门口,车夫利索的将东西收拾进去,霍家马车装不下,太皇太后周到,另外派了两辆车送。 顾万里先听澜一步窜上霍家马车,然后自己伸手接着听澜上车,听澜提着裙子,扶着顾万里的手上了车,嬷嬷只和车夫一起坐在了门帘外,车就开始走了。 “你不生气了吧”顾万里良久才开口。 听澜瞥他一眼,“臣女没什么好生气的” 顾万里刚舒口气,就听到她说“王爷不生气就行。” “本王如何有气,高兴还来不及。”顾万里忐忑的说。 “之前您最讨厌臣女缠着您,如今有了陛下赐婚,怕是不能不缠了,只盼王爷忍着些,把这辈子忍过去就行了!”听澜故意阴阳怪气的说话。 “我以后都不会生气了。”顾万里看到她刻意念山音[1],没觉得不好,只觉得好看。今日她进宫,好好打扮了一番罢,更是显得明艳照人,顾万里一点生不起气来。 听澜这阴阳怪气只是一拳打倒棉花上,真是难受的慌,又想起来这人以后还得看几十年,不能得罪太狠,还是闭了嘴。 霍家很快就到了,顾万里没打算进门,如今有了婚约,不能随便上未过门的妻子家了,后面他的马是一起赶过来的,他骑马就走了。 听澜进家和家里人一说,也都体谅了,薛氏接了东西,叹了口气,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她就是不想委屈女儿。 *** 既然婚约成了,事情就要办起来,霍家是世家大族,嫁妆都是从小攒好的,从小到大的一应俱全。 宫里的东西如约而至,先是一对大雁,而后钦天监来取了庚帖,合了八字,定在下个月初八完婚,流水似的皇家聘礼就送了进来。 顾万里把那一箱子都送了来,霍家才不贪聘礼,直接照着单子添进了听澜的嫁妆里。 第14章 大婚 顾万里不由得暗恨错过了大好事! 就算是自小打下来的嫁妆,收拾妆奁也不简单,这几日薛氏忙的晕头转向的,霍家出的,从听澜幼时攒的,还有薛氏出的,收拾了上百台,这还不算皇室给的那些。 薛氏想着全都添进去的,听澜凑过来看了看那聘礼单子,除去大婚翟衣,有几箱子厚实的虎皮熊袍,上百匹锦缎丝绸布料,还有上百件符合王妃规制的玉器首饰,薛氏攒妆奁的时候,给听澜打过三个红木雕金的首饰匣子,层层叠叠的大盒小盒机关灵巧的装在一块,聘礼的首饰们就塞满了两个首饰匣子。 还有一些摆件儿,都是古董了,因为霍家陪嫁的也有,且更符合听澜的喜好,只选了,部分喜欢的添进去,其余的留在霍家了。最后整理完毕已经是三月半了,没剩几日了。 妆奁毕竟死物,给女儿家做保障的,还有陪嫁人口和庄子田地没定下来,陪嫁人口需要从听澜院子里出,雁夕雁云都是孤儿了,并没有家小,也不想离开,直接陪嫁去,王府不缺丫鬟,雁夕雁云自小被侯府教导,和府内家丁也学过花拳绣腿,雁夕脾气温和,唱白脸,雁云脾气火爆,唱黑脸,还有下面四个青丫头,青蕊青莲青芽青苹,是听澜稍微大一些后选买进来的,由祁妈妈教养,雁夕雁云带大,最是听话,再加上听澜的奶母祁妈妈一家,都是薛氏陪嫁来的老人,就不再加旁人了。毕竟听澜是正妃,如此有他们这些,内宅当无大事了。 剩下就是陪嫁田庄,六百亩良田加上四百亩水田,还有些山林和皇城周围靠边的旱地,留在自己手里回头给儿媳妇儿不好看,但是给听澜就没事,有着王妃名头,没准能开地让官家给办点什么用。还有三处山里的庄子,都是温泉庄子,用处大。 到此听澜的妆奁全部收拾妥当了,已是三月廿十。 听澜最近还是较为清闲,不需要出去,只要白天听听母亲收拾她的妆奁,帮衬一下,顺便听听母亲将闺中的事,父亲下午下了衙回来再陪父亲练练剑法。 家里两位嫂子近,直接拿着来送了,又说了好一会话,她们姑嫂妯娌和睦,强忍着眼泪说道。 几位小姐妹也都陆续来添妆了,这就不一样了,大家差不多岁数,可能陆续就要嫁去不同的人家,有的好有的坏,几人说起来都是怏怏的,尤其是秦四姐儿来的那次,郁闷得很,本来以为姐妹变嫂子是板上钉钉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听澜听了有些讪讪地,用点心堵了四姐儿的嘴,她对秦琏没有过分的好感,他是个好人,他们有缘无分罢了,思及此,听澜嘱咐四姐儿回去帮忙致歉开导,四姐儿答应下来,哭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才离开的。 三月三十,宫里太皇太后派出了女使宫妇,教导听澜礼仪的。 皇室嫁娶,流程冗杂,礼仪众多,听澜从清闲的日子进入了最后忙碌的日子,但是好歹这么多年侯府小姐的日子泡大的,她父母都出身皇城数得着的拔尖儿的世家大族,礼仪哪里也少不了,上手很快,游刃有余的,几位女使都暗暗点头赞叹,熬一熬,终于把女使们送走了,也就是出嫁前最后一夜了。 薛氏把听澜叫了去,眼圈红红的说着如何夫妻间相处,其实听澜这段日子太平静了,女儿之前被压得太狠了,还是自己压得,性子如烈火的姑娘,不烧起来怎么可能呢?如此温和没有波折就答应下来,她总觉得女儿婚后会出事,可是怎么开导谈话,女儿就是不松口,她私下里和霍侯爷说了好几次,女儿的事,父亲不太好多说,两口子都不知道怎么办。 听澜只是在权衡,她并没有原谅顾万里什么她在等嫁过去看什么样子,顾万里自小性情冷,不好与人结交,他作为皇子王爷的身份也足够他如此,嫁给他这样的人会很辛苦,自己当时走的决绝,就没打算回头,阴差阳错还是要嫁给他。 不尴尬,只是无力感,那种很喜欢他的无力感,依着他后来的表现,没有改观,就是没有喜欢她,他还是不懂,母亲说的再多,这情况,也不对症,完全没得实施。 *** 四月初八 不到天亮先来的是做媒的老夫人,是太皇太后的母亲,陈老夫人,过六礼时是陈老太爷来的,今日出嫁准备就是老夫人来了。 见到听澜,陈老夫人笑的眼睛更加弯了“真是标志姑娘,侯夫人好教养啊!” 薛氏在旁边接话,“您谬赞,丫头可不得细着养吗”后面祁妈妈拿着红包塞给陈老夫人带来的嬷嬷侍女们。 任你是什么天仙嫦娥,王蔷西施,出嫁这一日都会被绞面礼绞成个白面馍馍,惨白的脸配上峨眉,贴上花黄,最后涂上朱红的樱桃小口,听澜看看镜子,并不能理解这审美。 后面还有婚服穿着,褕翟衣是锦缎混金线编织,上面坠上珍珠和水晶石,足足十来斤压到身上,头顶上的凤冠是纯金打造,陈老夫人是老封君了,手快得很,头发一绾,旁边的侍女立马捧着凤冠上前扣在头顶上,周边簪上簪子固定住,听澜觉得自己的脖子立时低了下去,脖颈僵硬了起来。 旁边的人说着吉祥话,陈老夫人一扬手里的盖头,给听澜盖住了,这一番收拾就到了大亮。 顾万里已经到了门口,身着王爷的大婚翟衣,文武新贵,皇亲国戚在侯府门口凑了个齐全。霍家行伍人多,薛大舅派了薛涣和薛涵来,与薛涣同为一批考中的状元就拉着两为表兄,你一句我一回的对起来,周围人都在高声叫好,文的被堵住了,来武的罢,霍侯爷不能自己动手,这两个多月一直在教儿子们怎么动手,疼但是不会淤青不会出现伤痕,随即和顾万里比划起来,没比划两下,新科武状元和探花郎就插进来解围。 顾万里带着几位表兄弟趁着‘文臣武将’都被绊住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一呼而上,直接冲破了霍家大门,失守了!霍家人和薛家人很愤懑,几人对了眼,晚上还有酒席,有的讨回来! 顾万里在正堂拜见岳父岳母,听澜那边盖着盖头,陈老夫人他们两个相互搀扶慢慢也走了过来,薛氏上前递了红包,老夫人也坐下了。顾万里往前亲自牵住听澜的手,将她拉过来,霍侯爷和薛氏到这会红了眼睛了。 霍侯两口子今日穿的是朝服,摄政王到底为君他们为臣,礼数得做好。薛氏上上下下的打量顾万里,新郎官苍劲挺拔,英俊潇洒,人中龙凤,心里舒服了些,一言不发递过去一个厚厚的红包,霍侯爷才开口说话。 “尔等今后相互扶持,白首以沫,衍嗣延绵,敬爱终老!” “尔后可得收一收性子,夫妻和顺,互敬互爱才好!” 听澜听着,只觉得难过,不住地点头,说着薛氏就忍不住,又抹起来眼泪,霍侯拍了怕妻子的手,新夫妻开始行敬茶礼了,礼毕扣手拜别就该出发了,顾万里带着听澜转了身,霍听思上前蹲下,听澜慢慢的稳着身子的平衡趴到哥哥背上,被哥哥背起来。 “新娘子出门了!”旁边的嬷嬷一声喊。 霍侯夫妇双双落下来眼泪,听思忍着酸,听念跟着父母,眼泪也没止住,白氏连忙给他递帕子。 顾万里骑上马,听思给妹妹送上了花轿,礼乐对继续奏响,迎亲队伍走了,队伍最后就是嫁妆,他们两口子如果只是王爷王妃并不需要,因为顾万里是摄政王,需要绕皇城一周,即便如此,走完了路,那边进了摄政王府,这边最后一台刚刚出侯府。 周围围观的百姓和官员家都传开了,霍侯嫁独女,这么大的阵仗,这不是给了办个侯府出去吗?得是多少好东西啊! 那边听澜在轿子里,擦了脸上的泪,又揉了揉自己的脸和脖子,都僵的酸疼了,走了一会到了地方,祁妈妈撩开轿帘,扶着听澜出来,进门入新房,终于歇下来了,顾万里由嬷嬷指导着用喜杆挑开了听澜的盖头,听澜抬眼看了他一眼,明显感到顾万里看到自己的脸后,愣了一下,难得有了表情,那表情写着:‘她怎么涂成了这样?’ 新房里是顾万里几位堂兄弟的王妃,端着合卺酒的盘子上来,顾万里小心的端起一杯给听澜,自己拿起另外一杯,两人稳稳地喝下去交杯酒,另一位王妃拿着挂着红绸子的剪子,分别取了新人的一缕头发剪下一小段来绑在一起,装入大红的荷包里,结发同心,最后就是一位王妃端的一碗面食,咬下去一口生的皮。几位王妃笑眯眯的问道:“新娘子生不生呀?” 听澜听母亲和宫妇都讲到这流程了,自己真的听到还是红了脸,“生的。” 顾万里在旁边听着也颇为高兴,随着几位王妃拿着大把的花生桂圆红枣莲子扔了他们俩一头一床,新房里的典仪就完成了,顾万里得出去敬酒待客了。 男的一走,女人们好说话了,听澜让雁夕拿出来红包分给几位王妃,大家也不过分逗弄,都退了出去,没了人,听澜输了口气。 雁云命外头几个侍女出去准备热水和吃食,自己这里开始替听澜更衣卸钗环,那凤冠累人,这会突然拿下来,只觉得脖子空唠唠的,生疼的,雁夕替她按着身上,屋里端进来热水,先把白面馍馍洗了,换到第四盆水才算是清水了,没有粉了,一张清秀的脸露了出来。 雁夕拿着香膏开始给听澜昀面,听澜连连叫疼让她轻点,搞得雁夕手忙脚乱,雁云将贴身的箱笼暂时归置完毕,明日才能大肆摆弄房间,今日简单宿一宿就好。 听澜终于被收拾妥当,只穿了中衣,拿筷子吃小桌子上的吃食,从天不亮起来折腾,她不曾吃一点东西呢,还从来没饿这么久。 祁妈妈拿着个册子,递了过来道,“王妃吃着,顺便看一看罢。” 听澜正喝着茶水,边喝边打开看了看,一口茶水呛到了,咳了半天,面红耳赤的,这个册子是本春|宫图。 “娘娘得学着些,敦伦之事以后可不是禁地了。” 听澜红着脸道:“知道了。” 祁妈妈没说什么,出去叫备了醒酒汤端过来,一会王爷回来了得喝。 在外头的顾万里没那么好躲过去了,文臣不比武将,新科武状元和探花也还没有上过战场,比不得霍家男儿都征战少则几次,多则数年了,又有沈家做伴,顾万里身边的根本招架不住,一杯接一杯被灌下去,霍听思和薛涣他们才觉得气顺了点。 听澜吃完了,也漱了口,沐浴过,着寝衣脸蛋红红的看着那本春|宫图,正看着,两个嬷嬷扛着顾万里回来了,顾万里喝的头晕,走不了直线了,听澜忙去接手,放倒在床上,摆正身体,雁云拿出来红包给了两个嬷嬷,道谢着让她们走了。 听澜端起来醒酒汤抬着顾万里的脖子给他灌了,顾万里还是知道点,有点意识的,没有流的哪里都是,眼角染得酒醉的红,抬头看到自己貌美的妻子,自己竟然坐起了身子,听澜吓了一跳,“王爷能起来吗?妾给您更衣?您沐浴下?” 顾万里愣愣的,点点头,自己站着,摇摇晃晃的,发着懵,听澜不熟练,折腾一会才解的只剩下中衣,新的热水还没弄好,只好把顾万里又放躺下,她去看沐浴那边,回来一看,不由得一乐,刚才她怪紧张的,不知道夫妻敦伦之事的具体,只觉得羞人,谁知道热水弄好了再出来,顾万里睡过去了,她只好让雁云他们点上香去去酒味,爬进去里侧就这么安置了。 顾万里睡了一会就醒了,旁边睡着听澜,还带着酒劲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猛地想起来今夜是自己新婚夜! 再打开床帘,外头的日头快要五更天了,不由得暗恨错过了大好事! 看了看旁边睡得香甜的新婚妻子,顾万里下盘起火,她娇娇滴滴的窝着那么一小团,想了想一会起来了还得进宫去,不忍这个时辰打搅她,只得自己去浴房那边解决了一下,又回来继续睡了。 第15章 纳妾 怎么样,想来镇北侯夫人也不会教…… 顾万里觉得自己娇妻在旁不能动也太难受了,自己去浴房撒了火,回来倒是还就着酒劲睡了个好觉。 听澜睡得就不太好,认床了,是迷迷糊糊的睡的半梦半醒的,一点都不放松,睡的很累。 五更天没过多久,听澜醒了,一身疲惫劳累后的酸痛,昨日沐浴也没能好好的松快一些。 顾万里睡的呼呼的,微微发出鼾声来,听澜避开他,跨过去,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悄悄唤了雁夕雁云进来,去偏殿洗漱梳妆更衣。 周围的侍女们看到寝殿有了起身动静,纷纷开始小声的收拾动作,有一个侍女悄悄进了来,喊顾万里起床,顾万里睡得正好,迷糊的睁眼,看到天色,也就起来了,那个侍女便想要扶他,结果没扶住,扑腾一下摔倒在顾万里身上,声音很大,还娇怯的叫了一声,顾万里瞬间清醒,一把拎起来侍女扔下了床,那侍女这回是真的疼了,刚才的娇气装不出来了,惨叫了一声。 听澜在那边已经收拾完毕,让人备了新的热水打算一会方便王爷去洗的,厨上做了菜,她正看着菜席怎么摆放。然后就听到了寝殿那边的的惨叫声,主仆三人奇怪着,就见祁妈妈走进来,脸色不善。 听澜赶忙过去,看到这个侍女跪在地上,一侧脸肿了起来,那侍女颇有姿色,桃夭柳媚,战战兢兢地跪着,都不敢哭的大声。 听澜又看了看顾万里难看的脸色,大概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也不恼怒,只道:“妾备好了热水,王爷先去洗洗解解乏罢,早点也好了,雁夕,你去......” “不用,本王自己去。”顾万里怒气冲冲地,“王妃掌管本王的内宅,这事你自己处理罢。” “是,妾明白了。”听澜给雁夕使了眼色,雁夕去守在浴房那边了。 祁妈妈过来扶着听澜慢慢走,也不问那侍女什么事,扶到床边坐下,“你过来。” 那侍女不敢起来,就膝行上前,“王妃娘娘恕罪。” 听澜低头玩着自己的指甲,“你何罪之有啊” “奴婢,奴婢打扰王爷休息,奴婢只是听见了王妃起来了,想着王爷应该也会起,就去叫了......”那侍女不敢再说。 祁妈妈在旁生气的想要直接上去掌掴她,但是听澜不说她不能直接动手,那侍女这会哭停了,也不大害怕了。 “你是这王府伺候的老人了?” “......奴婢不是,奴婢是王爷新婚宫里赏赐下来伺候娘娘的......”那侍女犹豫了一下,又壮起胆子道:“奴婢是睿明太后亲赐的,王爷大婚,府里没有几个伺候的不行!” 听澜没什么表情,呆了一刻钟,听到偏殿那边有脚步声了,突然高声道:“祁妈妈。” “老奴在!” “刁奴欺主,掌嘴五十,结了银子,赶出府去。”里面听澜毫无波折的声音传过来,随后就是祁妈妈拿了板子打侍女耳光的声音,顾万里颇感意外,却有几分欣赏,扭身又走了,雁夕跟着小声道,“王爷,您先去用膳?” “嗯,本王先去,用个茶,顺便等王妃。” “是。” 那侍女怕极了,她是睿明太后选了又选塞进来做侍妾的,本来进寝殿看到王妃起了还没收拾,想钻个空子,自己是太后派来的,怎么也得给个面子,谁知这霍氏这么骄纵,好大一个醋坛子,就这么打发自己了? 祁妈妈可不给侍女说话的机会,拿着板子几下,那侍女嘴都张不开了,直接被拖了出去。 祁妈妈的意思这新婚前三日得立下威严,这一个侍女刚好杀鸡儆猴的,听澜没接话,只是去偏殿,陪顾万里用早点,一会还得进宫去向皇上,太皇太后和两宫太后敬茶。 顾万里瞧见她过来,也没表现得特别热衷,也不需要她布菜,只是两个人一起吃了顿饭,他们认识多年,在一块吃饭也不是头一次了,但只是他们俩这么心平气和的一起吃,还是第一次。 昨晚上喝的太醉没能行周公之礼,顾万里很遗憾,但是也不必解释太多,这不需要哄了罢,哪有丈夫日日哄妻子的,再说日子还长着呢。 两人都收拾完毕,共乘马车进宫,太皇太后把陛下和两宫太后叫到她宫里去等着了,这会刚坐下,那边没一会就通告摄政王和摄政王妃来了。 一对璧人走进来,睿明太后脸上笑着,心里暗恨,如今齐家事情还没定,她本来是在被禁足的,因为摄政王娶妻算是国喜,最近可以不用禁足了,看这对小两口好的如同一人,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还是得笑着庆贺,真是好重的内伤! 小皇帝坐在太皇太后旁边,脸上带着笑意,揶揄的笑意,一如先帝,顾万里嘴角抽了抽,侄子那表情真的,就像皇兄缩小了。 两人敬完茶,太皇太后几位女眷赏了些东西,皇帝小小年纪,别出心裁,拿出一把小巧的弯刀,上面缀满了宝石,这刀就是观赏的作用大,看起来好看用起来不实在,给女孩子倒也稀奇。 然后顾万里行礼,把陛下拖走拷问功课了。 “来,坐这边来。” 刚坐下来,三双眼睛盯着听澜,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太皇太后和睿肃太后只是来回看看,毕竟人追了一半,被自己儿子/孙子直接赐婚的情况他们也没遇见过,那睿明太后则还是不忿,想了想道:“你们小两口成亲前,哀家几个都送了人进王府,可还伺候的好吗?” 听澜想了想被祁妈妈打成那个惨样最后被赶出府的小侍女,措了下辞回道:“妾在家没规矩惯了,身边伺候的人也少,王爷事少随意,叫妾安排他们干别的去,内院不用那么多人守着。” 看着睿明太后明显不太高兴地面容,听澜笑着继续说:“妾斗胆,只留了妾陪嫁的人和王爷用旧的人,其他的人安排了活。” 这么安排不能说什么,打出来顾万里的名头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睿明太后不再纠结于自己安插的侍女,眼睛一转,计上心来,装出来抹眼泪的样子,“这奴仆你王妃随便处理了也无妨,只是哀家还有另一个不情之请。” 太皇太后和睿肃太后一听她这副作态暗道不好了,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哀家的堂妹,王妃认识了,如今不大好嫁,哀家思来想去,还是交给王爷,日后她必定以王妃为首,不知妹妹意下如何啊”说到这句其实已经没有眼泪了,就是干瞪眼。 听到那句‘不情之请’听澜心里加的说不情之请切勿再言罢,还说她干什么,后一句一提出来,听澜脸上的笑脸就不在了,只是坐着低头看着手里的帕子。 睿明太后看她不高兴了心里气顺些,又加了一句:“怎么样,想来镇北侯夫人也不会教出来善妒的女儿罢。” 听澜是很生气的,男人纳妾之事在所难免,何况她嫁的是王爷,嫁的是皇家,她出门前除了纠结感情之事,就是想得回头纳上两房良妾,去去闲话便罢了,这明晃晃的把齐家塞进来,齐家自己一屁股屎蛋子还没擦干净呢,齐若雪心术不正,断不能进门的。 “若说善妒,妾绝对不会如此,不劳娘娘问询,妾已经看好了两家良妾,王爷毕竟不是陛下,侧室妾侍如果纳太多反倒惹人瞩目了,妾自知无能,恐照顾不好齐姑娘的。另外......”听澜笑了笑,“齐家高门大户,齐姑娘怎能做妾,当然是为人正室,方能匹配身份。” 这话兼职诛心了,齐家眼瞅要倒,没落是九成九的,齐若雪做公府小姐的时候,眼高于此,不肯相看别家好儿郎,就盯着摄政王看,如今正室位置被占了,如何放手,娶进门来后患无穷的,听澜不想给自己找气受,早早按死齐家这想法。 睿明太后看到自己这里无计可施了,这回是真哭了,呜呜呜的“都怪哀家,活脱脱耽搁了堂妹!本以为王爷还能照拂一二,却不想还是不成心愿,这可怎么办好啊!” “姐姐放宽心,这两个案子发生都与闺阁女子无关,姐姐只能怪家里的,况且王爷夫妇刚新婚,咱们又不是母后,哪能随便塞妾侍进去,姐姐这事,想的可不全!”睿肃太后轻轻一番话,引得睿明太后向她怒目而视。 “行了!给王爷纳妾这事哀家记着呢,等个一年半载再说罢!” 顾万里那边还得忙一会,让听澜自己回府去,听澜一走,太皇太后就找由头把睿明太后轰回去了。 睿肃太后叹了口气,看着婆母,“这个事,齐家还有的闹呢” 太皇太后也恨恨的,觉得齐家烂泥扶不上墙,什么光景了也不看看自己,这个时候裹乱。 *** 顾万里忙过午后才回府,进了府问了问,发现听澜还在午睡,雁夕说姑娘累得慌,睡得久点,顾万里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头三天不得抓紧熟悉一下事务,这么点事就累了。 然后就换下寝衣跟着妻子睡到一处,睡了没一会就醒来了,听澜还没醒,顾万里起来去了书房,太阳都快落山了听澜才醒,不大好意思,其实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连着两个白天折腾,回来就睡不醒了。 顾万里让雁云过来通知王妃醒了,赶忙过来,已经可以用晚膳了,祁妈妈早就安排下了。 “你在家里也能睡这么久?”顾万里狐疑道,中午睡到晚上,真能睡啊。 听澜脸红了红,“只是昨儿也没太睡好,中午就久一些。” 顾万里想起昨晚上来,心里痒痒的,打算今晚补上的,“王爷,今儿太后说了齐姑娘要给王爷做侧室的事。” 顾万里皱眉,齐家事结果快出来了,这会还不低调些? “无他,你别上着去接人来,回头你选了,纳几房进来摆着。” 听澜听着心头缓缓松下来。 “不过,有的情况纳进来的,你安排好就行。”顾万里道。 第16章 侧妃 副都指挥使的庶女周氏,被选进摄…… “不过,有的情况纳进来的,你安排好就行。”顾万里道。 听澜听着,不太高兴了,顾万里抬眼扫了一眼,似乎也想起来他们才刚新婚,不太好直接谈纳妾的问题。 “有些话需提前和你说明白了。”顾万里斟酌了下措辞,想着毕竟是他的王妃,还陪他多年。 “齐家的事,是朝堂之事,你不用管太多,过上半年,你选几个妾进府,摆着当靶子就行,随便你安排他们住哪里,好吃好喝的待着就行了,左右都握在你手里了。”顾万里说完,觑了眼听澜的表情,见她没怎么反对,放下心来。 听澜内心是反对的,但是找不出理由来说,索性不说。旧时光整理 她家里镇北侯府,将军世家,行伍军人没必要纳妾,没得耽误人,有个子嗣就行了,所以历代镇北侯都只有夫人,秦家不纳妾是因为家宅安宁,多少祸起萧墙的例子,需引以为戒,大多数文官如秦家都是这么个理由。可是皇室,完全不需要顾及这么多。 出门前薛氏同她几次三番的谈话也都提到妾侍这个问题了,圣祖有后妃,也有非嫡出的皇子,先帝更不用说,陛下和长公主都是贵妃所出,王爷是皇室成员,侧妃是必须面对的问题,但是问题比陛下后妃简单,不如就先下手为强,自己抓紧聘下来良妾纳进门,门第不用选太高的,四五品即可,压不过正妃去,又好摆布。 听澜平平心思,她觉得纳妾这个问题,比单纯重新拾起来对顾万里的喜欢更难接受。她对感情的付出太多了,骤然舍去和得到都会让她摇摆不前。 薛氏同她讲,若是有那个福气可以愿得一人心,那是最好,如若不行,便只有尽全力把日子过好,会十分辛苦。 纳妾这个事按下不提,还是齐家,退一步讲,谁进门,齐若雪都不能进门。 “纳良妾这事左右还可以放放,倒是不急。”听澜说道,“主要还是齐家,王爷,想娶那齐若雪吗?” 顾万里皱眉,“本王只觉得她麻烦,为了朝堂,娶进来......”顾万里思索了下,“真有这个可能的话,你给她找个最偏的院子住下,别没事来烦本王。” 听澜对他这个回答倒是十分意外,“王爷不喜齐氏?” 顾万里放下手里的茶杯,“之前为了齐氏训斥你,本王还未郑重道歉,那会本王心知齐家不到收拾的时候,你与她起争执,本王不好直接偏袒,反倒打草惊蛇,这会可以收了,她去哪,和本王有何关系?” 听澜默然,不说话了,顾万里看她脸色,心道女人麻烦,又继续说:“若不收她,随便她去哪里,若收进来,你是王妃,该怎么办怎么办。” “妾明白了。”听澜打算结束纳妾这个话题。 顾万里看着她,到底没说她什么,反而是缓和了脸色道:“如若我们尽快有子,那本王也有理由搪塞一二了。” 听澜微微脸红,心里只把纳妾的事存着,不摆出来说了,“这不得看缘分。” “你我自是有缘的,等明日回门回来,我将姜太医招过来,让他给你调理着,早做打算。”顾万里道,这内宅儿女事他想的简单,成婚了该打算的就打算起来。 “是,妾知道了,多谢王爷。” 顾万里如愿和听澜完了昨儿新婚夜的好事儿,躲在寝房了胡天胡地的折腾到子时末才安置。 *** 翌日,新嫁娘回门 镇北侯府早早起来准备,迎接三姑奶奶归宁,霍侯爷一大早就被薛氏拖起来选衣裳,这回是家宴了,不需要朝服和诰命服了,得搭配出一身稳重的。 霍侯爷打着哈欠,薛氏拿出来几套新做的衣裳,一件件试了,好容易定下来宝蓝色的一套,何妈妈跑过来告知府内的菜,午膳摄政王和王妃得在侯府吃,下午才走。 薛氏憋了一肚子话,激动地不行,摄政王府马车一到,他们去门口迎了,一家人眼珠子黏在听澜身上看来看去,恨不得看出来少了几根头发。 吃了敬茶,霍侯爷带着儿子们把顾万里引去书房说话了,听澜留下来陪母亲嫂子们。 薛氏立马拉着听澜手,婆媳母女几个坐到内室去,三个夫人上下审视听澜的全身上下,穿着打扮不必说,身材没瘦没胖,脸色倒还是红润,眼角露出点媚意,还好还好。 三人最担心的还是纳妾的问题,这齐家眼瞅着倒了,家里女眷不好嫁,肯定要使一些乱七八糟的手段来,皇室最好整,陛下还小,剩下可不就几个王府里塞了,好歹能保住一些荣华。 听澜把他们夫妻说的话说给了母亲,又把大婚夜里打发出去的那个侍女的事,婆媳三人沉默了,齐家肯定还有后手想塞人进去,他们自己找良妾,把两个侧室的位置填了,自己安插的好歹能拿住,不能给齐氏侧室的位置,得死死压住她。 听澜知道顾万里有一个晓事的侍女,原来圣祖赐的,他没碰过,被打发住在王府最偏的院子,听澜昨天聊天的时候问过顾万里了,因为顾万里不喜,也觉得烦,才打发走,她叫过来见过了,祁妈妈也看过,觉得是个老实的。 那宫女岁数不小,战战兢兢的,以为王妃新来要赶她走,连忙道只是出去也没有家可回,养不活自己了,不如在王府里偏安一隅养老,听澜昨儿就使了人去查,确实如此,听澜的意思是,这个宫女抬成侧室,再让母亲帮她选一个良家好出身的品行正的,这样两个侧室的位置站住了,齐家想塞齐若雪进来,庶妃还是侍妾,自己选罢。 决定坐下来,听澜早知如此,还是不太开怀,婆媳三人也都明白,薛氏自己娘家薛阁老就没有妾侍,她母亲过身了也没有续娶,霍侯爷也没有妾,她的两个儿子也都不纳妾,顺顺当当的过来了。 女儿运气不如她们几个好,只得努努力,拿出手段来过好日子。 母女姑嫂午膳后又说了足足两个时辰的话,才依依不舍得送走了。 马车里,听澜揩了揩眼泪 顾万里瞧见了,他今日就早起和听澜一起去的,然后就去书房和岳父舅哥商量朝堂之事了,他们母女闺中说了什么还真的不清楚。 “哭个什么”顾万里拿着帕子给听澜擦了擦,“又不是回不来,以后你闲着,可常回来,左右都是你说了算。” 听澜点点头,看顾万里心情不错,就提了刚才母亲的提议,过一阵,给宫女王氏抬成侧室,显得对圣祖尊重,另外择一良妾,不空着侧妃的位置,叫有心者钻空子参一本。 顾万里不在意,表示都随王妃管就是,回了府,听澜正式开始处理王府宅内事务了。 *** 时隔数月,顾万里成婚一个月后,齐家的裁决出来了。 摄政王顾万里同陛下盖双印,齐家家主齐国公看护家亲无力,褫夺一等公称号,贬为爵,罚俸三年,禁足三月思过,齐家五房,贪婪无恙,致使皇陵坍塌,贬为深州司马,五房人即可赴任迁出,四房涉军事,男丁成年者诛杀,妇孺没入教坊司为奴。 圣旨裁决书一出,天下叫好,即惩处齐家的蛀虫,又报下来齐家主流不至于寒了老臣的心,陛下和摄政王实在仁心义举。 但是这么个升降办法也让天下看出来,官家是会记得所有对江山社稷有功之臣的,正好快到秋闱了,很多寒门学子也铆足了劲,想要进入朝廷效力。 皇陵坍塌,必得重修,新上任的工部侍郎接了圣旨督办此事。 趁着这个机会,摄政王妃抬了从前圣祖赐给摄政王的晓事宫女王氏做侧妃,独立赐院子,吃穿住都有了更好的保障。世家大族都知道这是个幌子,摆着好看,但是传出去名声好听。 那王氏对王妃感激涕零,每日晨昏定型的勤快的不行,唯听澜的话是从,从不违抗,府中因此形成了很好的风气,摄政王极满意,不住口的赞王妃贤惠。 这些个,消息,多日后才传进还在禁足的齐家,气的齐若雪砸了整整一套茶具,本来齐家被削爵禁足,别说出不去,还有地位,她吃穿用度都不如从前了,这已经很上火了。 霍听澜倒是速度快,侧妃之位这就被占了,恐怕等自己出去,只剩下庶妃和侍妾了,她蹬蹬的跑去找母亲,齐三夫人也正烦着,家里的丈夫不省心,已经都这样了,居然不想着好好地过日子,成天的在几个姨娘房里颠鸾倒凤的,要不是禁足,恐怕又要往家里塞人了。 齐若雪一进门就开始哭,齐若雪能知道的,齐三夫人也能知道,她在犹豫,如果嫁进摄政王府,能当侧妃还好说,当不了的话,庶妃侍妾没有用,反而受气,可是不去摄政王府,这京里是没什么好人家可嫁了。 齐若雪岁数不小了,比霍听澜大一岁半还,怎么也拖不得了,齐三夫人憔悴的脸本就不好看了,上火起了一嘴的燎泡,更加骇人。 齐若雪呜呜的哭,求着母亲想办法递消息给太后表姐,把她塞到摄政王侧妃的位置上,可是这次禁足很严格,他们传不出去,以霍家速度,只怕是在等成婚三个月,就会寻一个良妾定了另一位侧妃位。 齐三夫人没办法,他们急,霍家知道他们急,所以找的更快,齐若雪眼高于此,本来就不服去做侧妃被霍听澜压一头,这回好了,是两头! 在齐家还有将近半个月禁足结束的时候,消息来了,副都指挥使的庶女周氏,被选进摄政王府做了侧妃。 齐若雪气的差点上吊去。 第17章 不满 昨儿好歹是她第一日进府,王妃霸…… 周氏是霍家一大家子在京中选来选去才定下来的,周家不过五品,且周安是个莽夫,参与打仗很有一套,勇猛无比,但是自己带兵就不太好,缺少稳重和对兵法的透彻,最最重要的,他是霍侯爷手下的老将,衷心自不必说,周安这个状况可能往上升到四品武将大概就是顶头了,因此联姻也不是不行。 周安刚开始并不太希望女儿进王府,就算是庶女,他打算低嫁了让女儿过过好日子就行了,可是霍铮找上门去,周老太太一听就满脸笑容恨不得当场答应,霍铮觉得周氏比较合适,但也不是唯一人选,只是说如果不愿意也没事。 摄政王侧妃这个位置,虽然说起来是妾,但是侧妃好歹可以有玉牒,这个位置,哪怕没有子女,人只消不出大错,妥妥一辈子的富贵,周氏倩娘只是庶女,哪里能有嫡女的好去处,自然是做侧妃的好,这个婚配可以和摄政王绑住,还能与侯府更亲近,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亲事呢! 周老太太立马喊了孙姨娘来说这个事,孙姨娘没什么话语权,只有应得份,她也没儿子,女儿骤然高嫁,这受了委屈都没地方说,可能连王府都不好出去,心里难过。周夫人觉得这个甚好,她没有女儿,周家嫡出只有儿子,王府不看僧面看佛面,王妃做主纳进门的,侯府肯定也会多关注,到时候还能靠着庶女婚嫁给她儿子谋个安稳的未来。 周安被周老太太和周夫人来来回回的家族道理绕晕了,周安还在犹豫的时候,周老妇人先说,那霍家世子公子和姑娘自小侯爷带着去过军里,你也见过的,品行端正没问题,不比那些跋扈的大妇们强?现下这门婚事一成了,霍家世子爷不得提拔康哥儿和健哥儿?周夫人在旁连连帮腔,道咱们儿子的前程老爷你得多看顾呀! 周安被吵得迷迷糊糊的,那边倩娘和孙姨娘也不说拒绝,第三日周安就和侯爷回了,表示愿意嫁女儿进王府,霍家上下闻听消息松了口气,霍听思在兵马司里提了周安的长子周康为下面的亲卫,周家风风火火的开始给女儿备嫁。 摄政王成婚三月,王妃贤惠,与府内纳进侧妃周氏。 侧妃不需要行大婚之礼了,顾万里白日里朝政多,很晚才回去,他压根不记得今日是新侧妃进府,直接进了主屋,拉着听澜胡乱的来。 听澜本来还想提醒他纳了周氏进门了,今晚去不去看看,没来得及,是真的没来得及就被顾万里堵死在床榻上了。 第二日早,两侧妃来请安,顾万里得去上朝起得早,按着听澜让她多睡会,结果听到祁妈妈通禀说两位侧妃来请安,顾万里才想起来多了一个人,但是他没空多想,直接去朝上了,王氏和周氏等了一刻钟,听澜才出来。 王氏多年偏安一隅,没多想什么,周氏就不这么认为了,昨儿好歹是她第一日进府,王妃霸占着王爷不让过去,真是悍妒!既然这么在意王爷,何苦还要纳妃,显得自己好看贤惠,周氏看看听澜那张小脸,心中更加气馁了,皮相比不过,家世地位也都不如,进门第一夜都没见到王爷,以后可不好过了。 周氏脸上不敢显露出来,只端着茶给听澜敬茶,听澜大大方方接了,一挥手让那祁妈妈拿了套赤金镶玉头面给她,周氏眼睛一亮,那头面大方华美,周氏的陪嫁丫鬟接了都坠了下手,分量够足,上面的玉都晶莹剔透的,水当当的,她嫡母周夫人手里都没有这么好的玉料,心里不平衡又重了些,人比人真是能气死人的。 她的嫁妆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比不上这副头面。周氏又看了看听澜通身的打扮,那布料闪着暗纹的光,颜色上的好,刺绣更不用说,不知道得多少银子,听澜今日为着新侧妃进府,戴的是套玛瑙明珠朝凤正簪,后面坠了后压,那明珠颗颗饱满,坠着尾端的红宝石闪耀熠熠的,甚为好看。 王氏在对面看清了周氏的脸色,心里鄙夷,她在宫里看惯了拜高踩低,当人一套背后一套,这头面不是周氏想的故意施舍给她的,她被抬成侧室那天有一套差不多的,就是花样不太一样的头面,听澜进门前为着侧妃打造的两套头面,专门送人用。而且她是被赐进府里,没有嫁妆,只有做宫女时候攒下来的一点体己,王妃额外给了她些吃穿用度,布料药材等,王府里侧妃月钱不少,她这几个月攒下来很多,看看对面周氏,她良家纳进来,王妃这么和气,估计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骂呢,真是好人没好报。 JSG 王氏能看到,听澜也能看到,按下没说,只和两个侧妃闲聊,“昨儿王爷朝上忙,一回来就倒头睡,没顾上去你院里,日后总会去,周夫人别太在意。” 周氏心想王爷宿在你那里,你当然不在意了,只是笑起来“娘娘说笑了,妾能明白。” 听澜听着就没那个耐心了,干脆打发她们回去休息吧,她还想一会去贵妃榻上眯一会,来请安也太早了些,她都忍着不能打哈欠,可是累人。 刚送走两个人,王氏过了会又回来了,只说有话对王妃说,听澜刚躺贵妃榻上,只能又起来,王氏进来,她不是个爱做耳报神的,就是她看不惯,她在府里埋没数年,王妃进府她本来以为自己要被赶出去了,运气不好饿死冻死或者甚至进了窑子,结果王妃大度又温和,她的吃穿住比之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她是宫女,没学过写字,听澜给她写了些字帖,让她没事就练练,打发时间或者丰富自己都可,她感激的不行。 如今周氏进门,上来就显出了不怎么瞧得起王妃的样子,真是难看,她打定主意得和王妃说说。 “娘娘别觉得妾烦人又多话,只是今日看周夫人不大喜爱娘娘的,妾不大高兴,娘娘待妾这么好,妾觉得娘娘是鼎鼎好的人儿,怎么可能有这般不懂风情的。”王氏扭捏着说。 听澜听着倒是笑了,她看到了,刚才进屋的时候还和祁妈妈聊了聊,家里太过着急,不过应该还有的补救。 “月娘说笑了,我在家时有父母兄长疼爱,嫁了人背后更有侯府可靠,可倩娘是庶女,在家估计没受过好看的,嫁人了明面上就得看周夫人的,这么进了府难免不舒坦,有个不喜爱也是有的,等她习惯了回过味来,就会好起来的。” 这话是真心的,周家家风还不错,父母选中这家也没算看走眼,他们选的主要标准就是家底不用特别丰厚,官职不必太高,好摆布,娘家可以直接压住了,这样进府的侧妃好拿捏。她们是正妃和侧室,天生的敌人才对,可是以她的观念,丈夫不会和人分享的,她自私的很,所以等以后周氏习惯了就好了。 王氏听了这话,更觉得王妃高门大户出来的真是好教养的姑娘,心里更加喜爱了,又说了几句,才告辞走,这么一说话,听澜不困了,叫了府里管事查账和产业。 祁妈妈冷眼旁观了半天了,还是想提点,刚想张口,听澜拦住他:“嬷嬷说什么我都知道的,且看看罢。” 祁妈妈不解,“侧妃位置都有了,齐家还会塞进来?”他们肯做庶妃和侍妾? “如今这光景,齐家四五房都没好了,大房二房都没有女儿,待嫁的只有齐若雪了,能使使劲的地方只有睿明太后,最好就是塞进摄政王府,不仅是齐若雪自己的为着恶心咱们的心愿,更是和摄政王府绑上了,齐家剩下的家族可以起码稳定下来,所以他们肯定会塞进来,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个月底就是齐家解禁足的日子了,最快月底,最迟下个月中,他们拖不了多久了。” 听澜翻着手里的账本册子,“嬷嬷以为,到底是这周氏要紧还是齐家要紧呢?” “那自然是齐家要紧。”祁妈妈说。 听澜点了点头,在拿着笔抄了两笔账,“这就是了,齐家虽然倒了一半,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氏老实,我又给她按了孝敬圣祖的名头,多半出不了事,可是周氏刚进门,高低还看不清,要是出了岔子被拽倒了,那可是不好。” 祁妈妈心惊起来,要是周氏不顶用,齐氏扳倒了她,成了侧妃,那可真是大事不妙了! 听澜看着账册,不再言语,祁妈妈看着自己从小照顾大的姑娘,眼眶湿湿的,小小年纪姑娘就得劳心劳力的为这样的事想辙,她下定决心得替听澜看顾好这府里,不能叫齐家得逞。 *** 七月末,最热的暑中到来了。 听澜最怕热,顾万里起先没发现,他不讲究这个,但是晚上房事听澜嫌他太热,死活不肯跟他靠着睡了,才发现听澜怕热的很,暑日里吃饭吃不下去几口,但是酸梅汤和绿豆百合汤能喝好几碗。 这不得把胃凉着了? 之前摄政王府的冰敬和碳敬从来没用完过,今年破天荒的补齐了,顾万里还添了银子,听澜才好受点。 同时,齐家禁足时间到了,出来活动了。 八月中旬 太皇太后召摄政王妃进宫,顾万里也去了,被母后打发去看小皇帝批折子了。 这事是真的不好张嘴,睿明太后哭求太皇太后把齐氏塞进摄政王府,侍妾也可。 她要怎么和澜丫头说啊...... 第18章 心经 王妃娘娘再生气也请绕了我们主子…… 太皇太后单独把顾万里支开,听澜就猜到了,应该是睿明太后哭诉几日了,如今是避无可避了。 “母后直言罢,可是和齐家有关?”听澜笑着道,看着听澜笑,太皇太后更不好意思说出口,他们成婚才不到半年,新婚妻子先抬了晓事宫女,后纳了良妾,满朝文武都是满口赞誉,看起来好看,可是心里得多膈应,如今再加上齐氏。 “若是齐氏想进门,那就是庶妃或者侍妾了,他们肯?”听澜继续说。 “齐家这德行,你也明白,他们说哪怕是侍妾也想替女儿找个好归宿的......”太皇太后磕磕绊绊的,“只是,我的儿,苦了你了,母后如何不明白呢” 听澜静静地把手里的茶喝完了,“那,这件事上,母后和陛下是为我撑腰的?” “那是自然。”太皇太后忙道。 “那好,我要求......” 一个小宫女匆匆忙忙的跑进来,神色慌张,一进正殿就跪下了“太皇太后娘娘,王妃,睿明太后娘娘来了,奴婢等拦不住......” 太皇太后皱起眉,怒容满面,瞧着睿明太后冲进来一头哭倒在自己面前,听澜一看这架势,立马站起来,走到太皇太后身边站定。 “求求母后了,臣妾娘家已经知错,雪儿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啊,您不能不管啊!”睿明太后哭完了太皇太后又扭头朝听澜哭。“正巧王妃也在,哀家在此求求王妃,雪儿什么都不会和王妃争的,就是想要个自己喜欢的好归宿,好丈夫而已。” 太皇太后气的发抖,听澜替她顺顺气,抬手让宫人们把睿明太后架起来放到椅子上坐着,听澜给太皇太后换了一盏茶后,才转头和睿明太后说话,“娘娘是打算妾答应齐氏进王府是吗?” 睿明太后看到霍家人就冒火,可是如今是她求霍家,求霍听澜,她作为太后,最近娘家被申斥,宫里的天平更向着萧氏他们倾斜了,她的确可以用太后的权限下旨把齐若雪赐进王府去,可是上有太后,下有霍听澜,惹得他们不高兴,一个王府庶妃的身份根本护不住齐若雪,她只能来哭求,做出一副宫里都在欺负她的样子。 “王妃说说行与不行罢。”仔细调整了自己,睿明太后还是没能摆出来好脸色,她低不下去这个头! “要进府也可。”听澜笑了笑,“不过,只许从侍妾开始熬。” 睿明太后眼神一戾,火冒三丈的开始张嘴,“我们齐家好歹还有爵位,如何能让雪儿只做侍妾!” 听澜还是笑着,“如果不愿,另谋高就罢。” 说罢,把茶杯放下来,给太皇太后行了礼“母后歇着,儿臣告退了。” 睿明太后看她要走,更急了,今日她看准了时间想过来哭闹一番用闲话让霍听澜不得不纳人进府的,可是霍听澜不接这茬! “侍妾也可!”听澜听到这句话,才算满意了“如此,齐家找日子送人进来罢。”说完就走了。 太皇太后烦的要死,随便一挥手,几位宫人将睿明太后押了回去。 *** 侍妾和庶妃都不需要仪式,没那个资格。侧妃进府,无论王爷参不参加,好歹还有红轿子,比如周氏,王氏是就在府里,听澜带着她吃了顿酒饭,算是庆贺了。 齐若雪出门前日日哭,心里恨得不行,她所梦想的什么都没了,正妃不是她,侧妃也不是她,如今只能是个没名没分的侍妾了,花轿都不许有,只能被领进府,估计京城里除了世家相互传流言,都够呛有人知道她进了摄政王府了! 不情不愿的走进王府,一个侍妾,根本不需要王妃和侧室来接,祁妈妈过来了一趟,把人领取了分的院子就完了,侍妾回头要是还有,都是住在一起,所以她还没有独立院子,也没有正殿偏殿之分了,齐若雪知道侍妾是怎么回事,只是自己从没想过居然能体验到。 刚进门,安顿好了就得去给王妃请安,听澜有心磋磨她一顿,叫她老实点,少找事给自己,齐若雪来请安,脸上竟是不情不愿,听澜也没搭理他,直接叫她立规矩。 “我这账册腾不完,整理不清楚,竟是佛经都没得时间可念诵,齐侍妾可替本宫抄一抄吗?”听澜靠在正座上,手边一本厚厚的账本,齐若雪咬了咬牙,勉强的笑了“替王妃抄写,是妾的福气。” “如此甚好,那就烦请齐侍妾抄心经一百遍,这就开始罢。”齐若雪傻了眼,她以为就是定个时间回去抄了抄好了拿回来交差,她打算回去让侍女们帮忙的,霍听澜竟然是让她这就开始? 齐若雪盯着霍听澜的脸,心里恨得牙根都痒痒的,愤愤不平的拿起来笔开始抄写,听澜没理他,继续腾账本。 他们一起写了整整一下午,齐若雪从来没写过这么多字,也从来没抄过这么就久的书,手都疼了,听澜才停下,赐了她舒缓的药膏,告诉她剩下的可回去抄完再来。 齐若雪气呼呼的拿着誊抄本走了,每一个步子都踩得很狠,感觉好像她踩着听澜一样,听澜没忍住,笑出了声,齐若雪听到她笑了更是一个趔趄,加快了脚步赶紧走。 当夜顾万里回来的时候,看到听澜还在誊抄那账本,想了想她好像已经为这个事忙活了好多天了,“这账本,你没得让下人抄,做什么累着自己了。” 听澜陪他进内室更衣,帮着他换下来衣服,“按着我在家时的习惯写了,以后就都有眉目了,做不过辛苦这一阵,以后就顺当便捷起来了。” 顾万里点点头,听澜吩咐了传膳,晚上没什么油腻的菜,四菜一汤,两肉两素的,素菜是清炒芥蓝和翠玉白菜,肉菜是个叫花鸡和糯米排骨,汤是海菜豆腐汤,如今还是热,听澜吃不下去几口,顾万里胃口很好,连汤带菜的吃了两碗米饭。 两人刚用罢饭,听澜继续看账本,顾万里陪着她一起瞧瞧,那边有个小丫鬟就在院里哭闹了起来,祁妈妈气的很,叫雁云直接捆了她发卖出去,顾万里喊了句,“弄进来!” 那小丫鬟一进来就跪下开始哭,声声泣血的样子,听澜认出来了,是齐若雪的陪嫁丫头,顾万里很是不满,“这大晚上的哭个什么,扰了本王和王妃的清净。” “求王爷救救我们主子罢”那侍女哭着行了个礼,颇为可怜的,顾万里皱皱眉,回头看妻子,“侍妾是谁?你纳了新人进来?” 听澜眨眨眼,她没想到顾万里真的忘了齐若雪被塞进王府里了,顾万里看她表情呆呆的,自己想了想,“齐氏?”见妻子点点头,又问,“今天进府了?”妻子又点点头。 那这不是第一天吗? 寻死腻活干什么? “你说话,你主子怎么了叫你跑过哭成这样。”顾万里不耐烦,他还想着一会早早安置了能多歇会,女人就是麻烦的。 “求求王爷,王妃娘娘再生气也请绕了我们主子,她受不起这样的罚啊!” 顾万里狐疑,听澜不是个小心眼的,莫不是因为齐氏进府醋着了?想到这里,心里还暖暖的,只觉得妻子可爱,扭头看看妻子,果不其然妻子一脸的‘你看我像知情的样子吗’,“娘娘罚你们什么了?” “妾没罚她,这几日妾忙着腾账册,没时间给佛祖上香了,今日齐侍妾进府,妾请她替妾抄心经,一起积福而已,并不存在罚一说。”听澜先那丫鬟一步解释,顾万里听了也觉得没什么,就算是真的罚,这种办法也很轻,又积福又简单,给妾侍找找事情做,府里还安静。 “王爷明鉴,为何侧室夫人都进门了,一个都没有抄写,今日我家主子一进门就要开始抄写!”那丫鬟振振有词,胆子极大,“怕不是娘娘为着之前的旧事有意给我们主子难堪!”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来顾万里反而阴沉了脸,那丫鬟看到摄政王脸色不好看了,以为自己挑拨成功了颇为得意,殊不知顾万里心里又想起来之前为了齐氏训斥听澜的事,险些让他娶不到妻子,一个丫鬟知道什么,定是齐氏嚼舌根子。 听澜听着那丫鬟说,反而笑了,“并不是只有齐侍妾抄写,之前月娘和倩娘都替妾抄了,不过是经书不同,他们进门早,齐侍妾不知道罢了,王爷别生气。” 顾万里猛地把手里的茶杯掷了出去,正砸到那丫鬟头上,一下破了口子流出血来,“且不说王府内院都是王妃说了算的,不过就说抄一章经,这就开始委屈了?祁妈妈!” “老奴在!” “打发齐氏身边的陪嫁丫头出府,今日王妃让抄的,追加一百遍,再加上道德经,抄毕给王妃检查!” 听澜目瞪口呆,她有意磋磨齐氏,也注意着度,顾万里可不顾及这些,你敢来胡诌,他就敢治你,管你是不是委屈,齐氏是真的不了解顾万里。 那丫鬟连连求饶,被祁妈妈带着的婆子堵了嘴拖出去了,听澜把账册扔一边,凑到顾万里身边给他添了一杯新的茶,顾万里接了,“王爷别生气” 顾万里喘了几下,看向听澜,“咱们早点安置?” 听澜:...... 第19章 蠢货(双更合一) 看着周氏表情她就知…… 这边顾万里又拉着听澜去床榻上了,那边齐若雪就不太好受了,祁妈妈按着顾万里的意思,到齐侍妾的院中将她陪嫁的人卖的卖,轰的轰,齐若雪气急了。 “我齐家还有爵位,侍妾也是主子,你一个婆子怎么敢打发我的陪嫁丫头!”本来侍妾地位低下,再把她的陪嫁丫鬟打发了,这就是打断了她的臂膀! 祁妈妈是半路被薛家提拔起来的,脾气利落,可以独当一面才入了薛阁老的眼,给薛氏做陪嫁进侯府,一个魏妈妈守着内院,一个祁妈妈在外守着产业,给了薛氏极大地助力,后来薛氏生了听澜,祁妈妈被招进来管姑娘的院子。 她半生都在努力奋斗,这小小场面根本唬不住她,这边安排婆子拖人打发不停,那边讥讽着齐若雪,“齐侍妾可要认清现实,如今您不是在娘家,是在王府,有王妃在头顶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都好好收了罢,别给自己难堪。” 齐若雪不信这邪,“我做了什么!进府第一天被王妃罚抄,不过是叫丫鬟哭诉几句,她霍听澜不心虚,干嘛急着过来打发我的陪嫁侍女!” 祁妈妈板起脸子,“齐侍妾要是不想进府第一天就被送回去,还是慎言!”,心里冷哼,“说什么王妃罚您,您可知道王妃腾那账本已经数月了,没有和王爷抱怨一声,两位侧妃都替王妃誊抄经书过,都毫无怨言,怎么的就您个侍妾金贵到抄写经书都不愿意。况且您也恨不着咱们王妃,这是王爷的意思,娘娘都没插进嘴去!” 齐若雪一僵,她真没想到霍听澜居然让侧妃们也抄写了,她以为就是看她不过去,故意针对,只有她抄写了!今日她回来就让侍女盯着门口,顾万里一回来,确保他去看霍听澜了才去哭诉,就是为着挑拨的,之前在宫门口那次挑拨,不也成功了吗?这次为何? 祁妈妈看她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齐侍妾,还是老实些罢,王爷吩咐了,您闹事,就是丫头们挑拨不合意,打发了给您买进来新的,总有合心意的。” 跑到正殿去闹腾的侍女叫巧儿,直接被掌嘴,拖去二门处了,剩下的几个小丫头都跑不了,还有个双儿,和巧儿一起是自小服侍齐若雪的,她舍不得,两步过去拉扯双儿,“就双儿留下,就她一个了,其他的都可随你们处置”齐若雪哭的梨花带雨,甚为可怜。 祁妈妈想了想,也不能一开始就逼得太紧,只让婆子们撒开了双儿,其他的人都被打发了,“那便希望双儿姑娘,能好好照顾齐侍妾,时时规劝,另外,王爷让您把王妃托给您抄写的心经追加一百遍,抄毕交给王妃,这才是惩罚呢。奴婢这就告退了。” 齐若雪看着祁妈妈他们拖着自己的陪嫁下人们远去,撒开了双儿,愤恨的砸了屋里的花瓶物事儿,趴在桌上大哭起来。 祁妈妈回来的时候,顾万里和听澜还在继续,祁妈妈皱皱脸,这还不到睡觉的时辰,怎么就开始胡闹了,姑娘身子刚长好呢,那里受得了? 悄悄喊过来雁夕,问了问最近太医来看的结果。 “太医说咱们姑娘身体没问题,就是等日子就行了,只开了两副药膳让姑娘温补身子。” 祁妈妈点了点头,王爷着急要嫡子,也不想着往侧妃妾侍屋里迈一步,这本是极好的,今日敲打一番,想来近期会安分些了。姑娘早早怀孕,年纪轻也好恢复,子嗣得力,这日子怎么过都不会差。 听澜抱着丈夫的腰身,觉得自己溺水一般喘不过来气,顾万里力气很大,刚开荤还不知道节制,她这几个月墨迹这个账本就是太累了,夜里劳累,还睡不够,她招架不住啊! 顾万里猛的扑倒在她身上,出了身子,不断亲着身下的娇妻,心里觉得满满当当的,“咱们也折腾了这几个月,怎么还是没动静?” 爱妻脸红红的,拿着粉拳锤了丈夫,“这哪是说有就有的!” 顾万里也笑了笑,“那不急,咱们接着来。”说罢,抱着听澜翻了身,让听澜坐他身上,由下而上,又开始动作了。 慢慢的外面的夜深了,屋里动静却是断断续续的一直没停。 第二日一早就是三人一齐请安了,这府里动静太大了,但是听澜治家严格,他们院内能听到动静却不知道具体什么事,王氏懒得管,那周氏抓耳挠腮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齐氏进府就被罚了?听着又骂又打的这么热闹,她使了人去看,被婆子们顶了回来,后来祁妈妈他们走了,她又不好意思使人上侍妾那里学舌,一晚上都没睡好。 今日一见,这齐氏长得也不错,不至于第一天就惹了王妃不高兴吧? 周氏满脸的好奇,又不能总回头打量她,想了想,装出来一脸关心的样子,回头低声问,“齐侍妾不知什么事惹了王妃不高兴了,昨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齐若雪不认识她,但是听下人们说过,她并不想搭理这个五品武将的庶女,不过是霍家的附庸,被抬了顶上来的。 “无他,不过是丫头不懂事,娘娘处罚而已,是妾教导不善。”齐若雪看着周氏露出失望的神色,心里冷笑。 “诸位夫人,王妃起来了,可进去了。”雁夕出来说。 几人进去,齐若雪表现得很老实,只委婉表达抄写可不可以再多等几日,听澜点了点头。反正顾万里上朝早,他们也见不到王爷,干脆不多留,随便说几句就散了,出了正院,王氏院比较近,早早回屋了,齐若雪追上周氏。 “周夫人”周氏停下来,看着齐若雪追过来,行了礼,“妾看日子还早,王夫人不大喜欢人打扰,不知道妾可不可以去您院里坐坐。” 周氏不做他想,点点头,两人结伴而走了。 齐若雪心里得意又鄙夷,她家世更好,却偏偏因为霍听澜被压了一头,现在又被个五品官庶女压在头上,不过看起来这周倩是个蠢货,瞧她以为自己是庶女却做了侧室,而她出身公爵府只能做侍妾,心里沾沾自喜呢吧,她身边的手帕交定然没有超过四品的,何曾和自己这样高出身的嫡女往来过。等着瞧罢,她还能一辈子是侍妾不成,霍听澜得罪不得,就先拿你开刀!而且这周氏是霍家举荐进来的,要是出了差错,霍听澜也跟着吃挂落! 周氏的确沾沾自喜,颇为得意,平时她个庶女哪有机会见到公爵府小姐,更别提来往了,父亲争气才给她争来的侧妃之位。她就是公爵府嫡小姐,不也得恭敬的称她一声夫人? 两人各怀鬼胎,反而面上可以装成好姐妹的样子,一起去了周氏的院子。 一个婆子从他们刚才经过的墙角后面出来,快步向正院走去,见到祁妈妈,耳语记录,祁妈妈从袖口掏了点银子,塞给那婆子,那婆子千恩万谢的笑着走了。 “娘娘,齐氏去了周夫人的院子。”祁妈妈进屋说道,听澜点点头,没说什么。 “那娘娘如何应对?” 听澜抬眼看了眼祁妈妈,“出事的时候保周氏下来,别的不管,盯好齐若雪,事无巨细,每日来报。” “是。” *** “妹妹随便坐,月香,上茶。”周氏和齐若雪挎着胳膊进了屋子,脸上的笑都僵住了,着实装的辛苦。 “茶倒是不着急喝,妾有一事,想向夫人请罪。”齐若雪谦卑道。 “哦?什么事?” “便是今早的时候,夫人问妾的事,是娘娘昨儿让妾抄写心经,妾相差了,与娘娘闹了脾气,娘娘又以为是妾身边人不规劝,才打发了几个陪嫁侍女。”齐若雪说着还装起了可怜,拿出来手绢擦擦眼泪。 周氏一看到她哭,不好意思再在心里嘲笑得意了,只让人赶紧送吃食上去,“妹妹别哭,王妃倒也不是苛责你,我和王夫人也抄写了,最近娘娘整理庶务确实忙。” 齐若雪心道她忙可以不用理我呀!面上不显,“所以妾一时想差了,觉得娘娘就是恼了,忙叫小丫头去给娘娘赔罪,谁知王爷在里头,就把妾的陪嫁们都打发了。”边说着又抹起眼泪来,拉着旁边双儿的手,“双儿自小与妾一起长大的,如何舍得她,哭求着才留下了她。” 那双儿也顺势拉着齐若雪的手哭诉道,“主子的恩情奴婢必不敢忘!” 两主仆相拥而哭,显得情真意切,周氏有些被打动了,又想起自己新婚夜独坐一夜的难过,只觉得可怜她,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子同仇敌忾的感觉来,王妃跋扈,那日她虽觉得抄写劳累,但是她自己在家也信佛信道,又见王妃那里一日数位管事,婆子围着请示事务,手里账册翻阅誊写也不停,真是连轴转,累得很,没多想,只是当成了积德积福的好事,谁知道这好事竟然也能被她塞进来成了糟心事,佛祖眼下行这心思,岂不遭天谴?! 齐若雪假惺惺的哭完了,端起茶杯润润喉咙,看着周氏表情她就知道这女人没脑子,随便哭几滴眼泪就能唬住她了,如此她才好进行下一步,这蠢货这么傻,真是多对付她都浪费时间。 周氏自觉和齐若雪成了一派的人,出嫁前的苦闷和成婚后没见过丈夫一面的抑郁全都如竹筒倒豆子般吐了个干净,齐若雪听着,时不时插两句嘴,两个人一句都没有诋毁或者辱骂霍听澜,但是字字句句都是对她的不满,齐若雪心里还加着对周氏的蔑视,周氏却是完全新任齐若雪了,只当她是自己的再世姐妹,在没有比她更亲近的人。 两人说了足足半日,一起用力午膳,齐若雪才回去,齐若雪一走,月香就忍不住和小姐抱怨,“夫人太好性了,奴婢觉得那齐侍妾不安好心,她若是那么苦闷,公爵嫡女,何苦加进来做个没名没分的侍妾,哪怕没有王府这么高的门第,不也是富贵之家的太太可以做吗?自己如今嫁进来苦闷了才絮叨,岂不是自找的!” 周氏呵斥她,“你知道个什么,他公爵嫡女至于为这些事骗我?肯定是心里不好受才来说话的,你个小丫头不知道就别多说了,王妃跋扈,明面面子做足了,底子里肯定会有破绽,王氏不说了,我都嫁进来多久了,连王爷一面都没见到,王妃也不知道和王爷排日子,真是悍妒!” 月香无话可说,可是她就是觉得齐侍妾不大对,可是也说不出哪里不对来,他们周家内宅其实还算是和睦的,周夫人不是那等小心眼的,家里的姨娘都是两家纳进来,从来没为难过,妻妾斗争她看到太少了,不禁想如果周夫人在,可能能看出来齐侍妾打了什么心思,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了。 *** 齐若雪回到屋里,将新来的丫鬟们打发出去干活,才悠悠坐下,双儿跪着给她捏腿,“姑娘辛苦了半日,可是得好好歇歇。” “和那个蠢货说了半日的话,的确是累着我了,不过还好,收获颇丰,那蠢货只怕恨不得自己几岁尿床都一并说出来给我知道”齐若雪笑话着,心里颇为得意,“不枉费我废了半日,可算是把她拢了过来,以后的事,那她做顶,好好替我收拾干净了,就可以滚出府去了。” “那是,那周氏还不瞧瞧自己的德行,她配不配和小姐做姐妹,竟然还敢痴心妄想!”双儿几句惹得齐若雪笑的更开心了。 “那姑娘,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双儿问。 齐若雪想了想,“先不急着动手呢,只把周氏挑拨几日再说,这烦恼和仇恨积攒的多了,才能爆个大的。” 双儿点点头,“那王氏呢,就不管了?” 齐若雪闻言嗤笑一声,“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宫女,运气不错才被圣祖指了来,王爷那个样子,够呛能看上她,要是我进府成王妃,肯定直接打发她,偏偏霍听澜虚伪,霍家看重名声,拿着圣祖的名号给王氏安了个侧妃名头,只怕是俯首帖耳,感恩戴德的呢,这会子她不好动,待我成了王妃后还不好收拾了吗,一句话的事。” “小姐英明,可是那霍氏如何好对付,她背后可还有霍家和薛家呢。” 齐若雪一想到霍听澜就烦,“等她犯个大错,王爷非得给她白绫一条不可,霍家还是薛家,比得了皇家吗?!” “是。” 数日之内,每日请安完毕齐若雪都去周氏那里坐一会,每每说起来霍听澜都是咬牙切齿,甚至最近几次,周氏去请安都有些面色不善了,居然敢给王妃下脸子,齐若雪暗中看着,心里美滋滋的,觉得效果很好,只是看不出来霍听澜的反应,她并没有将不高兴表现在脸上,没得可爽,她又失望了些。 这一日照旧是请安,几日下来,周氏的抑郁愈发憋不住,王氏频频看她,只觉得无聊,如果出身不好,就静默着过自己的日子,又没有谁苦着你累着你,做什么摆出这怨妇样。 今天周氏可是撞到枪口上了,顾万里半年来拉着爱妻胡闹,本以为能有好消息,结果听澜的月信推迟了半月,又来了潮,把他整的不大高兴,不高兴归不高兴,太医请过来问了,娘娘年纪轻,这不好见天闹腾的,还是多保养,着急反而不得,如此顾万里安静下来了,每天都过来盯着娇妻喝药,行房也算着日子。 今日请安,是顾万里算了日子昨儿又胡闹的,今天就起晚了,碰巧休沐,也就没着急起来,那边听澜起来梳妆见侧室侍妾们,顾万里也起来,做到隔壁用膳等着,就碰上了这出好戏。 周氏进门后就没见过王爷,哪里知道王爷还在,以为王爷宿在王妃这里一早就去上朝了,憋了这么些天,可是要爆发。 “娘娘别嫌妾说话难听,可是妾得说,妾在家时,太太给几个姨娘都排了日子,父亲根据日子去姨娘院里歇下,碰上有事例外不去的,如今咱们府里也该有些规矩条例,不然内宅不安啊!” 听澜听了这话,一时气不气来了,她到底是在说她跋扈专宠,还是在说自己闺房寂寞?所幸笑了笑,“倩娘,王爷不是寻常人,这王府更不是寻常人家,你可懂吗?” 周氏火气更大了,估计着身份没好意思跳起来指着鼻子骂,听澜看她这个样子心里冷笑,真真是个不聪明的。 “妾好歹也是侧室,进了府至今没见过王爷,难不成是王妃善妒,拦着王爷不让相见!”这话很是过分,听澜听着,脸色沉下来,王氏坐在对面够不到拉不到她,只好低头,心里想不知道这蠢货怎么了,这不是上赶着找王妃不痛快吗。 齐若雪听着心里美得很,她没想到几日挑拨居然有这好的效果,三言两图周氏就如同要炸起来一般,可喜可贺啊。 “王爷想去谁屋里宿着,本宫也奈何不得,今日天早了,你们早早回去歇着罢,雁云,送几位夫人出去。”说完了听澜就起来身,往偏厅去,她是想去看看早膳,一会让顾万里起来用,谁知顾万里已经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听见了多少话,但是面沉如水,显然是生气了。 面外周氏不依不饶的,狠狠放下茶杯,呼啦起来衣服走路动静极大,顾万里拿起来身边的碗,直接往外一扔,重重摔碎了一地,外面三位夫人都停下来,听到砸碎碗碟的声音,几日神色不同,但是都以为王妃极为生气,就着谁东西了。 下一刻,顾万里黑着脸从里面走出来了。 几人连忙行礼,周氏悄悄抬着眼看,她是这屋里唯一没见过王爷一面的,从没见过这般气度面容的男子,不禁看痴了,齐若雪在旁边看着霍听澜也出来,伺候顾万里坐下,心里醋的紧,刚才的欢喜全然不见,只有王氏镇定自若,暗道周氏怕是要倒霉。 “周夫人刚才好大的威名,本王的王妃也要听你教训!” 第20章 挑拨 为了好名声耽误她一辈子,实在可…… 顾万里一声喝,周氏被吓得惊醒过来,立马跪下了,一点不敢抬头了。 “你倒是好大威名,本王的王妃还要看你的脸色!”顾万里拿起一个茶杯扔了出去,正砸到周氏脸上,一下子额头出了血,周氏不敢擦,摇摇晃晃的跪直了 “妾没有啊,王爷,妾进府有几月了,且各家都是派了日子老爷们去妾侍屋里,妾无知,不知错在何处啊!”周氏额头上流着血,哭着喊冤,颇为可怜。 顾万里却从来不吃这一套的,“本王去哪里,本王心里清楚,还用得着王妃排日子教本王去哪里?你个侧室,因为这种事顶撞王妃,担心不小!” 周氏这才反应过来,不是王妃会如何,而是王爷压根不愿意去他们院子,一瞬间委屈感强烈起来,“妾嫁给您,您也是妾的丈夫,也是妾的天,如何能让妾不嫉妒王妃的专宠!” 听澜翻个白眼,她大概知道周氏不聪明,但是没想到蠢成这样,唉,可是她明白周氏不服气的原因,她也说不出话来。 顾万里冷冷的盯着周氏,“周夫人顶撞王妃,禁足三月,周围奴仆亲近者驱逐出府,祁妈妈每日去教导礼仪,就这样,滚回去。” 周氏哭天喊地的被粗使婆子们架走了,王氏也赶紧行礼告退。 齐若雪不大想走,便走近了,“妾伺候王爷王妃用早膳罢。”说完就想越过听澜来扶顾万里。 顾万里正烦着,“你回去歇着罢,这儿不用你!”甩手就进了偏殿。 齐若雪脸上的笑强挂着,只好走了,走出去正院,想了想,也没回自己院里,又去周氏那里了。 顾万里休沐是准备陪着娇妻休息的,一大早因为个侧室生了这么大气,属实不痛快,周氏他后来听妻子说过,是霍家选进来的,想也知道不是聪明的,只是带进来凑数。 听澜给他布了菜,轻轻唤了声“王爷,用膳罢。” 顾万里思绪拉回来,吃了几口饭,“那个周氏,回头打发了罢。” 听澜一听就暗道不好,眸子一暗,面上不显,“王爷,府里不安定,她这样没什么心机的,反而是好事。” 顾万里没放过去她眼睛那一抹暗淡,想了下,明白了,齐氏入府,这周氏才名不显,其貌不扬的,是霍家送来帮衬的,只是被魇住了,昏了头。 “行罢,你乐意,都随你罢。”这话让听澜抬了眼,笑了笑,没有说别的。 *** 周氏跑回去嘤嘤哭了半晌,齐若雪来了,月香不喜欢齐侍妾,可是夫人喜欢,还是得好好请进来。 “姐姐别哭,妹妹替你求过情了,姐姐平静过去这段就没事了。”齐若雪一进来就赶紧挑拨,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放过。 她刚才晚走逗留,本意是要 和顾万里打个照面的,失败了也没事,拿出来做借口,这周氏没地方求证,也没那个心机去求证,何乐而不为呢! 周氏听她说,哭了会就慢慢停下来了,抽噎着,“还是妹妹与我好,王爷实在偏袒,咱们的下半辈子怎么过啊!就这么老死府中了?” 齐若雪心知你哪里还有以后,等我第一步完成,你不是被赐死就是直接去庵堂里终老罢,还谈什么以后? “姐姐,咱们几个进府时间不短,可是王妃嫁进来也不过半年,王爷对着她新鲜也是有的,以后会慢慢好的。” 周氏不太同意这个观点,王妃进来时间不长,那干脆等个一年半载再纳侧妃不就好了,为了好名声耽误她一辈子,实在可恨。 齐若雪看着她,费了好大劲儿才勉强不笑出来,真是个蠢货,没救了! “姐姐别想了,王妃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王爷专宠,咱们没辙的!”齐若雪如今随便说话,都不用顾及会波及自己了,周氏对她言听计从的,分辨不出来。 周氏只觉得自己命苦,生为庶女,不受重视的,赔上一辈子也不见得有个好归宿。 齐若雪在旁边下足了眼药,带着‘姐姐你好好休息,妹妹改日再来瞧你,你要好好的’的幽怨眼神,离开了周氏的院子。 周氏觉得齐氏说话真好听,一开始的疑惑全然不见,只有满心信赖了。 这厢,听澜叫下人去周家,喊了周夫人来,孙姨娘是妾室,出不了门,只有周夫人能来,不过周夫人还算厚道的,捎带上了孙姨娘的东西。 周氏听说娘家来人,还不太信,一直到周夫人进来了她的院子才信了,连忙起来迎接。 周夫人摆摆手,给她行了个礼,皱着眉看着周氏,周氏不解,“母亲如何来了?” “侧妃以为,臣妇为何而来,是王妃吩咐,您无辜被罚了,叫臣妇来说说话,宽解宽解,只是孙姨娘不能出门。”周夫人拿出来孙姨娘做好的东西,除了些家里常吃的零嘴,就是几件衣裳。 周氏泪眼朦胧的接过来拿着,让月香拿进去好生收着。 心里并不感激,王妃并不知道做这些的难过,姨娘眼睛不好,做这么些东西只怕更难受了,如今自己嫁了,也不知道家里的人伺候的好不好。 要不说周氏不聪明,她已经是侧妃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为着周氏高嫁,肯定会好吃好喝的让她安详晚年,孙姨娘又没有儿子,做什么无聊与她过不去为难呢? 周夫人叹气,“侧妃平时不大爱听臣妇说话,可这次,臣妇想着心平气和的与您说说这其中关窍。” 周氏不解,这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侧妃觉得我和母亲就为了家里的荣华,不顾侧妃的死活直接送您进来了,您该明白,孙姨娘脾气好,臣妇以前也没有为难过您娘家罢。” 这话是真话,周夫人不是什么狠毒大妇,家里有儿子的姨娘也不曾难过过。 “侧妃是庶女,咱们真的论起来,孙姨娘应该也和您说过,不大好找特别好的人家,可是低嫁了又十分委屈,相比之下,这王府婚事,看起来是妾,受制于人,可是王爷的为人,老爷也知道些,就算不喜欢,吃喝都不会短了,如果过得好,您有孩子,甚至是儿子,以后都会有皇室荫封,就算没有,为着您待了大半辈子,也会让您安享晚年。” “其次,王妃的品行,绝对没问题,她绝不会为难侧妃,您觉得臣妇为了亲生的儿子不对您负责,可是您也是需要靠娘家的,臣妇两个儿子,待您这个妹妹如何,侧妃心里当有计较了,王府做保。侯府相护,您的兄弟们发展的好,您过得也更加好!” “最后,怪臣妇在您出嫁前没说清楚,您进府,就是周家和侯府相联通,您在府里和王妃交好与否,外面不得而知,但都会认为咱们两家是一派的。” “臣妇请侧妃好好想想,没事不要和那齐氏交好了。” 周氏本来还好好听着,若有所思,可是最近齐若雪来了太多次了,她已经有些被洗脑了,听到太太诋毁,有些恼怒。 周夫人看她生气,“倩娘,如果您你犯错了,这错大到不可遮掩,王妃顾不住你的时候,齐氏拉你下马,她成侧妃,你当如何!” 这一句,堵死了周氏辩驳的嘴,她没想过这一层,一瞬间心乱如麻,齐若雪说过的桩桩件件都回忆起来。 周夫人看目的达成,就告辞了。 这,怎么可能呢? 周氏想着,她想不通。 第21章 宫宴 他颇有兴致的盯着听澜看 周氏脑子里回荡着刚才周夫人说的话,神思烦乱 “侧妃好好想想罢,您不是不晓事的人,无论您如何做,外面人看来那周家都和霍家绑在一处,齐氏进府前怎么会不知道,她和您交好,总要有些目的。王夫人有圣祖的名头,您可没有!要是出了事,下半辈子才是真的没指望了。” “既来之则安之,您好好服侍王妃,帮衬着料理,王爷的性子朝中谁人不知,是出了名的板正,这王府太平,王爷高兴,您才好过。” “如果王爷真生了气,霍家挡在王妃背后,王爷会苛责她吗?肯定不会,王氏有名头,齐家还有太后娘娘” 周夫人耳边絮絮叨叨的话和齐若雪的笑脸重合在一起,周氏又哭了起来,她闹不清楚到底是谁没安好心,哭自己不够聪慧,见识短驳,哭自己命苦,怎么就被卷入到这样的旋涡之中。 周夫人告辞后,并没有直接出府,去正院求见听澜去了,本就是听澜看周氏昨日反映,自己提点估计周氏牛角尖钻的更深了,家里人来,不管亲娘与否,好歹是家里人,好好说一说,别那么魇着了,起码有点戒心。 周夫人深知王妃的意思心里对这糊涂的庶女叹气,因着是女儿,当时就让孙姨娘自己教养了,没有抱到她这里来,孙姨娘到底被困在内宅久了,眼界不够,看得不够远,教的不够足,这才闹得这么错,好在还有的转圜,只盼王妃不再生气,这就是阿弥陀佛了。 “臣妇来向娘娘请罪,多谢娘娘不怪罪臣妇教女不善。”周夫人稳稳地行了个礼,听澜命雁夕上前扶起来周夫人,心里想着前几日里祁妈妈和她耳报神的话。 “那周氏实在不是个聪明的,良妾也不是只有她一家可以找,做什么非要找她呢?” “不能说不聪明,简直是有些笨,周夫人在家之时,没说清楚这是什么光景?” 听澜当时回的,“人不大聪明,但是够用,不会主动害人,可以说的上是个老实人,这个情况下,她是最合适的了,而且她不太聪明不要紧,只要家人有聪明的就行了。” 祁妈妈看看听澜,这会才明白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周夫人是个明白人,周大人有周夫人规劝,娘家攥在霍家手里,她又没有那个翻云覆雨的能力,可不是最好的选择了? “周夫人说笑了,倩娘和我岁数相近,在闺中时生活又恬淡平静,一时想不清楚也是有的,夫人与她说清点也就是了。” 周夫人实在是为自己女儿愧疚,她如何能与王妃比,家世美貌德行理家,她那一样拿得出来能比得过王妃,还不自己想清楚,和齐氏活搅在一起,就等着明明撞大运才到手的侧妃之位直接给旁人做了嫁衣裳。 “多谢娘娘体恤,家里带了些吃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还请娘娘不嫌粗鄙,娘娘随便尝尝解闷罢。”周夫人身边的侍女拿出来个精致的小食盒,是竹子编的,应是家里人手做的,很是灵巧,祁妈妈上前接过来,打开给听澜看。 “不说点心如何,这盒子就够精致的,夫人自己编的?”说着,听澜拿起来一块咬了一小口尝。 “是,臣妇喜欢编些这种东西,娘娘看着新鲜喜欢就好。”周夫人手巧,周家不是世家大族,没那么多规矩,很多都是家里人自己来的。 “嗯,这点心味道不错。有劳夫人想着本宫。”这桂花糕做的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不需要咀嚼,又不会化在嘴里粘到舌头上,着实不错。 “娘娘喜欢就好。”周夫人放心下来,王妃还肯给好脸色,就是不再追究周氏的事儿了。 “周夫人不必这般难过的,本宫喊夫人来就是打算好好处理这事的,别的本宫不敢说,可是倩娘只消不出大错,她后半辈子的好日子,本宫都可以保证。” 周夫人很是感激,得亏的王妃大度,今日一讲这些内里的事,倩娘应该就能明白些了,希望以后都顺利。 好生送走周夫人后,听澜独自在想,到底还有什么事能让齐若雪按着这么久还不动手,周氏这个侧妃位,越早动手越好,如今顾万里谁都没有见,这会子动手是最佳时机,她到底在等什么? 越想越觉得不对,府里还是不比家中,她的人手不能盖过顾万里的,还是得用个钩子引一引才行。 晚上顾万里回来照常去正院里用晚膳,听澜说起给府里侧室侍妾排好了日子,月初十八天都在听澜这里,两个侧室各五天,侍妾两天。 顾万里拿着这份章程,有一次感叹妻妾的麻烦,他们的嫡子也还没影,这会不能去睡侧室侍妾,顾万里心里盘算着就去休息,去她们院里让她们睡到偏殿去,嫡子前绝对不能有庶子的存在。 顾万里想的很好,听澜看他同意了,心下一片冰冷,她觉得自己也很矛盾,顾万里不喜她,她追着他,后来不追了,顾万里又娶了她,明明自己不情不愿的准备应付着过日子了,顾万里又显得热情起来,也不往妾侍屋里挪一步,成天黏着她,深情如许一般日日陪伴。现在一提妾侍,他倒是又肯去了,心里叹气,又疑惑。 听澜如今满心疑惑着,她不知道该真心以待还是相敬如宾,倘若是真心,顾万里的确是有好过的时候,可是这份好和她的真心比较,真的不足以相比,相敬如宾一辈子,又难免会有遗憾,两边都不是舒服的路。 顾万里看着她发呆,皱眉下没说什么,他对妾侍没什么好感,他隐约能感觉到霍听澜对他和从前不大一样了,但是又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他们夫妻感情说好也很好,也说不上不好,是有一种疏离感在其中的。 顾万里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霍听澜进府,他将中馈都给正妻是应该的,不去妾侍屋里是他对那几个女人根本没意思,霍听澜和他数十年感情,他们结为夫妻是应该的,顺理成章,那几个女人进府不过是让听澜看起来不善妒,他也不喜欢妾侍们,干脆不去,如寻常人家,丈夫不去妾侍屋里,妻子会很开心,听澜表现得一般,不高兴也不难过,他要去,听澜看起来难过,也没有很难过。 这种认知让顾万里不太好受,从前听澜唯他是从,热切的很,现在嫁过来了就变了? 不该这样的,他们应当互敬互爱,子孙满堂,不该是这样看起来亲近,实则疏离,他有一种明明娶到手了可以过一辈子,但是却在把她越推越远的感觉。 因此夜里他们安置下来,顾万里尤为使劲,一宿出了好几次,在听澜求饶几次后结束了□□,只有听澜靠在他怀里,他才感觉他们的心是在一起的,他们是相爱的。 随后大半月,顾万里使了心思,只要是排的侧妃妾侍的日子,他就去书房睡,不往后院踏进去一步,他直觉要是去了,他和听澜的那份疏离会越来越大,越来越重。 皇兄每月只有初一十五两天晚上陪睿明太后,其余时间都去陪睿肃太后,这其中滋味,如今他也感受到了。 八月十五 中秋家宴 宫里举办家宴,顾万里携王妃霍氏到场,命妇们带着家眷前来,依次拜见,本来睿明太后还想让齐若雪一起跟来,和听澜一提,当场被顾万里给驳回了,一个侍妾敢和王菲一起来宫宴,齐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睿明太后被闹了个不痛快,中秋宴席上黑着脸,谁打招呼都很勉强的笑着理,很多人碰了冷脸,都往睿肃太后那边找平衡去了。 这时一个异族俊秀的男子走了进来,是漠北王子赛力普,齐家和漠北族的通敌案已经结案,漠北王赛亚斯赔地赔款,大庆也没有将王子放回去,只说做足质子十年才可放回,赛力普因此就在宫里住了下来,中秋宫宴为表诚意,请了他一起。 听澜是第一次见他,仅仅是听他名字,知道他和自己父亲兄长都打过仗,见到本人还是第一次,因为顾万里打着摄政王的名头,她是王妃,坐的位置距离赛力普还很近。赛力普从牢里出来没多久,精神头养的不错,她记得兄长说过,牢里几遍没有严刑,那氛围环境也会熬得人枯萎了,看赛力普脸色,已经复原了。 众人落座,赛力普貌似随意地看了看周围,才注意到摄政王身边坐了个妙龄女子,顾万里成婚,因为齐家事情还没定,赛力普还在牢里,错过了,今日也是第一次见,他出来以后听说的摄政王娶了镇北侯独女做正妃,夫妻恩爱的很。 他颇有兴致的盯着听澜看,听澜感觉到视线,其他人也有所感应,顾万里沉下脸,“不知道王子为何盯着王妃看个没完!” 赛力普笑了笑,用漠北族的礼仪致歉了,坐下说,“本殿下好奇,听闻摄政王妃是霍将军的女儿,我在霍将军和小霍将军手下吃了两次败仗,他们的家人必定也是厉害的,本殿下随性惯了,王爷娘娘莫怪!” 听澜安抚了一下丈夫,“殿下族中愿意与我朝求和,自然是国泰民安之良策,过去是战场,现在殿下可以说与本宫的父亲兄长,不打不相识了。” 听了这话,赛力普脸上的笑容就不再那么玩味了。 第22章 暗语 娘娘走好,可千万小心脚下的路啊…… 赛力普脸上的笑不再那么真诚了,摄政王妃这话看起来是在为他圆场,实则是在暗讽,赛力普和霍侯爷霍世子打仗没有赢过一场,没有资格同他们相提并论,这女人看着柔弱,芯子里倒是伶牙俐齿的,有意思。 顾万里听这话得意了一下,这漠北王子和他也交过手,有些心机头脑,但或许是性格问题,总会棋差一招,这次被俘就是这样。 “娘娘果然伶牙俐齿,小王敬您。”赛力普拿着酒杯遥遥一抬,以示敬意,听澜回以敬意,掩面饮下,他的眼睛自始至终没离开听澜,看着对面年轻王妃放下酒杯,摄政王端着酒壶亲自给她续了杯子,赛力普觉得很有意思,齐家和他私底下还约定了别的,这位王妃也在计划内,可是看摄政王夫妇这伉俪情深的样子,齐家多半是要落空了心思。 他是漠北王为一个儿子,其他的姬妾都没有生出儿子来,他的母亲贵为王后,生下皇子,也没有被他父王亲自斟酒过。 赛力普眼看着对面的夫妇俩恩爱非常,心中叹气。 他这个反应,听澜看到了,笑着和顾万里说话的时候提了,“王爷看那王子,似乎表情不大对。” 顾万里笑着点了头,隔了一会才貌似无状的看了赛力普一眼,他吩咐盯着赛力普有段时间了,暂时没有异状,赛力普看听澜绝对不是一般的随便看看,那眼神里就藏着事,他不是密谋就是知道了些什么,得安排人盯得更紧才行。 赛力普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饶有兴致的看歌舞,基本宴席进行到中后期,可以更为随意一些了。 听澜先前被敬酒喝了不少,有些不胜酒力,打算出去透个气缓缓酒劲,和顾万里说了声,就先出去了,中秋佳节已经是九月末了,夜晚的天气微凉,晚风吹过来格外舒服凉爽,那醉酒的感觉一下子被吹散了大半,雁云跟着她亦步亦趋的在廊道上溜达 “咱们往下走一些,去御花园那儿转转”雁云扶着他,刚进御花园没走几步,撞见了一个男子,立在这悠悠小径上。 秦琏。 听澜婚后就一直待在王府了,皇家女眷不比普通的女眷人家,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安排各种会和活动,她是王妃,不能频繁回娘家和举办宴席,会有结党营私之嫌,所以她婚后半年很少出门,娘家还是回门的时候回的。 这一见,听澜才觉出来自己很久没和旧日的姐妹相聚了,喜欢的姐妹见不到,不喜欢的倒是得日日来请安,这心里多少烦躁,见到秦琏还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对他没意思,可是和秦家议亲也是事实,白白废了秦家的好心。 “臣给娘娘请安,王妃娘娘金安。” “秦大人不必多礼。” 秦琏已经进了翰林院,应该是打算走类似于薛阁老的文臣之路了,听澜以为他们是无意间相撞,不是,是秦琏故意在此等候,少时他妹妹秦四姑娘说过,他们交好,还有沈家姑娘,宴席也爱坐一块,吃几口就偷偷溜出去玩,这块儿御花园就是以前他们最爱玩的地方之一,离着举行宴席的瑶台殿最近,宫人们一叫就回来,又是花园,玩的痛快。 “娘娘,似乎清减了不少。”秦琏很久没见她了,她婚礼酒席是秦侯爷和世子去的,他没去,不敢去,她婚后就没出来过,挨了许久才等到这中秋夜宴能见一面,遥遥一望也好,远远地看到她出来了,自己也神鬼时差的出来等在这里,还真的等到了。 听澜听他的语气皱了眉,觉得秦琏有些过于亲近了,便拔高了声音说话,“秦大人正好来见本宫,是四妹妹有话要说递?” 秦琏苦笑,他知道听澜是在避嫌了,可也无法,他是来见一见以解相思之苦,不是来给听澜惹麻烦的,“是,母亲身子不适,妹妹在家陪着没能出来,她想娘娘想的很,拖臣给娘娘带个话,给娘娘做了东西,过阵子送到王府上,还有十月里有几场马球和投壶,娘娘不忙,可来凑个趣。” 他们在小径上说话,这里少有人来,虽不算偏远,可还是隐蔽的,秦琏用手指在另一只手掌心画字,边说着秦四姑娘给拖的话,一边画了字,听澜看完了,脸色不大好,“本宫知道了,若有空便去。” “臣告退。” 秦琏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听澜愣在原地,刚才秦琏写的字,八个字 齐北有诈,三思后行。 这是什么意思,齐家和漠北一族有联系,齐家的五房已经被除了,还有别人?齐若雪非要进王府和这事是不是有关系?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听澜暂时想不到,可是贸然告诉顾万里吗?她和秦琏身份尴尬,避嫌不好说,左思右想,听懒叫雁云快去和母亲说这事,找了父亲求证一部分,再做打算,到时可把这事推到父亲身上,两边通气才好。 雁云不想落下听澜自己在这里,执意把听澜带过去,听澜摇摇头,打发她快去,自己再溜达会,雁云只好快走,想着赶紧回来接她的。 这一溜达不要紧,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儿花园热闹,听澜居然碰见了赛力普,他身后跟着个宫人,是顾万里派来监视的,赛力普笑容满脸的过来行了个礼,“娘娘安好啊。” 虽为质子,到底地位非凡,不好不过脸面,“王子安好。” “娘娘一去这么久,小王还以为,娘娘是身体有何不适呢!”赛力普随便在小径边上的石头上一坐。 “只是不胜酒力,出来透个气罢了,这就回去了,王子若闲,可由宫人陪着随便看看。”听澜直觉不想和这人带一块儿,异国王子和摄政王妃,这什么场面,还是赶紧回去的好。 “娘娘走好,可千万小心脚下的路啊。”这话让听澜脚步一顿,很快恢复过来,快步离开了,赛力普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好笑,坐了会也就走了,是往自己住的宫回去了。 听澜脑中想着秦琏和赛力普说的话,只觉得两个人似乎都是来提醒她的,可是内容却是相克的,这也太奇怪了,走了一半,雁云过来了,说了薛氏知道了这事,等回去和侯爷商量了到王府来回话。 听澜点点头,应了,快步走回去,宴席还没散,不过是吃得差不多了都在各自说这话,听澜走到顾万里身边坐下,顾万里低头问她,“可好些了?” “妾好多了,多谢王爷。”顾万里点头,听澜想到了赛力普,和顾万里说了刚才撞见那事,顾万里脸色一沉,“你不必管他,反正他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听澜不解,顾万里继续说道,“漠北王有一个宠姬怀孕了,被漠北王单独养了起来,这个王子多半会被放弃,他之前就这事试图找本王来提合作,本王没回应,所以他找你,估计是想示个好,好让你当说客。” 听澜了然,那秦琏的话呢,连带着这事,过几日母亲来了一并说一说。 回了府,今日是顾万里该去齐若雪院里的日子,顾万里睡到书房,不打算去,那边管事回了话说王爷睡到书房了,已经歇下了,听澜没说什么,摆摆手让管事也去休息。 祁妈妈在旁边道:“娘娘也安置罢,王爷不去是好的,这嫡子没出声,要是有了庶出子可不好!” 听澜当然知道,她这法子也不是为了顾万里出的,是为了个齐若雪机会,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动,她缺个引子,自己给她的一个,没准就能露馅了。 喝了酒容易困倦,听澜就想安置了,左右顾万里睡在书房了,谁知道刚安置没多久,外间一顿吵闹,听澜刚起身,看到顾万里冲进来,眼睛通红,冲着守夜的雁云吼了一句滚,雁云立马起身出去关上门。 顾万里翻身上床,压着听澜狠狠地咬住她的嘴,手上胡乱的撕扯掉听澜的寝衣,听澜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呢,顾万里腰一沉,她感觉到一阵刺痛,两人欠在一起,颠鸾倒凤,快天明房里才安静下来。 顾万里给听澜掩好了被角,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来到正殿,殿中央跪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周氏。 第23章 雷霆 叫全府所有奴才去看,都给本宫好…… 顾万里沉着脸色坐下来,与里面寝殿里灯火寥寥,满屋春色,一派旖旎不同,正殿灯火通明,显然等了很久了。周氏哭哭啼啼的,看到顾万里走出来,膝行几步上前哭诉,“王爷,妾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深夜被扣到娘娘的正殿里!” 顾万里冷冷地看着她,一双眼睛几乎要把她穿透过去,看的周氏一阵心虚,旁边车天也在,见状抬手,门外车昊进来,身后两个侍卫押着几个婆子丫鬟,其中一个还是周氏的陪嫁。 那几次被直接踹倒在地上,几个人都瑟瑟发抖,不敢多言,“周夫人真不知道?昨儿夜里,王爷睡前您派人去给王爷送了碗解酒汤,还是拿王妃的明头去的,里面掺了什么好东西?” 祁妈妈听着心中一紧,偷摸着进了寝殿,把听澜喊起来,“娘娘,快起来罢,出事了。” 刚才一番酣战真是让她累极了,心里咬牙痛骂顾万里,祁妈妈慢慢给她扶起来身子,腰酸的直不起来,祁妈妈赶紧给她揉揉,“什么事,这大半夜的!” “王爷来陪您,可是前面正殿却押了周夫人跪在那里,车侍卫也等了许久,王爷从寝殿出去他们开始审问,老奴听着好像是周夫人昨晚给王爷送解酒汤,里面放了不该放的,所以王爷夜里突然闯过来和娘娘......” 听澜本来被吵醒脸色就不好看,听着祁妈妈说着,更是阴沉,“周氏哪有那个胆子,今夜又不是排的她的值,下了药也是给别人做嫁衣。”雁云端着热水进来给听澜简单擦拭一下身体,换了套常服听澜就赶紧出去了。 周氏哭的嗓子都哑了,尖着声音道,“妾真的没有啊王爷,他们联合起来陷害妾!” 顾万里已经烦的不行,“行了,人证物证聚在,你还想如何狡辩!来人,周夫人品行不端,褫夺侧妃位,驱逐出府!” “是!” “慢着!”听澜喊道,顾万里连忙起身,“你不是累了,去睡吧,这里我处理好了。” 听澜摆摆手,车昊看了王爷脸色,也叫侍卫放开哭天喊地的周氏,周氏爬过来,被侍卫按住不许再往前,“娘娘,妾真的没有,请您明察啊!” “好了,你哭成这样像个什么样子,祁妈妈,把她叉到东厢房去,带她洗个脸,就在那儿禁足,不许除了王爷和本宫身边的派人提,否则谁都不许见,青芽青蕊守在门口,不能离开人,你们俩专门守着周氏,手里的差事雁夕给分出去。” “是。”祁妈妈身后跟的粗使婆子直接过去叉起来周氏往东厢房去,青蕊青芽紧随其后。 听澜稳稳地坐着,周氏被拖走,下面跪着的都是她身边的人了,就是指证周氏下药的奴婢。 那个哭着的周氏的陪嫁丫鬟叫月梅,和月香一起自小伺候周氏,自己主动背叛的可能性不大,听澜招招手,“车侍卫,这几个小厮婆子关到东厢房的小门房去,派你手下两个侍卫看着,也不许人见不许偷跑了。” 车天看了顾万里一眼,后者点点头,立马几个侍卫冲过来就拖人走,屋里就剩下月梅一个,听澜盯着她看了半晌,“你倒是个公正的丫头,主子做错事,提出来毫不犹豫,是个好的。” 月梅心里一松,“奴婢进了王府,身契家人都捏在娘娘手里,自然要先对娘娘和王爷尽忠。” 听澜点点头,屋子外头走过来老杨,祁妈妈出去,两人耳语几句,祁妈妈进来和听澜咬咬耳朵,听澜面色不改,“你是个好的,就是运气不大好,家里不大安泰?” 月梅心头猛地一震,冷汗哗的一下出来了,“是,奴婢家没福气,天灾人祸,哪里躲得过去。” 听澜慢慢点头,“说的是啊,可惜与虎谋皮,本来的一线生机,硬生生的被你自己掐断了。” “娘娘这是何意,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啊!” 祁妈妈往前一步道,“娘娘刚得知这事,立刻让老杨去了你家里,满屋子的人,没一个活口了,全部面色青紫,七窍流血,是毒|药,娘娘的娘家带着京兆尹封了你家,仵作的验尸报告,大概一会天大亮就能送过来了。” 这话一出,屋里的人都变了脸色,顾万里脸色铁青,心下明白了七八分。 月梅如坠冰窖,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一脸的不可置信,听澜看她这样子,“你若是,这会改口,你自己还能有的活,如若不然,本宫将你直接扔出去,不需要人牙子来了,你大概都活不过天大亮的时候,自己选罢。” “娘娘,老杨还带来了......”祁妈妈过去耳语,听澜点头吩咐了几句,祁妈妈和雁云一说,雁云就去安顿了。 “娘娘,请娘娘救命啊!!”月梅从刚才的震惊里醒过来,怕的不行,哭着和听澜叫嚷,“奴婢说说实话,求求您了,求您救救奴婢!!” “说来罢,再说谎话,王爷和本宫都没那么大耐心。” “是,是......是...奴婢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回事,奴婢前几日收到门房说家里来了人,本来是高兴地结果去了见到弟弟,他说父亲欠下赌债,那边下了最后还钱的通知,奴婢家人只有弟弟被放回来报信,奴婢手里哪有那么多钱,想找夫人借一些,夫人那几日正和娘娘您赌气,没搭理奴婢,齐侍妾看出奴婢有难处了,借了奴婢银钱......” “接着说,说明白,她可不会白白借给你罢。” “是......齐侍妾说只让奴婢做个证,没有别的危害,王爷昨日应该去齐侍妾屋里,如果喝了,她就能承王爷的宠了,如果不成,也没事,不过就是处理药的麻烦,也不会再有别的了,奴婢无法,只得做了。” 顾万里气的不行,被听澜拉着安抚住,示意月梅继续说。 “成了就成了,成不了就周夫人被关关禁闭,毕竟她是侧妃,比侍妾好过一些。” “你就答应了?” “是......” 听澜和顾万里对视一眼,“传齐氏。”顾万里吩咐。 这会天亮起来了,老杨接了霍家管事送来的信拿进去给祁妈妈,祁妈妈打开听澜草草看过去,递给顾万里,顾万里越看越心惊。 齐氏这会也娉娉婷婷的到了,行了个礼,看到月梅,眉头跳了下,“妾给王爷王妃请安。” “齐氏,这侍女你可认识?”听澜问。 齐若雪瞥了一眼被堵着嘴的月梅,“认识,妾常去和周夫人说话,这丫头是她的侍女,妾也就是混个眼熟。” “昨儿王爷的醒酒汤喝了不舒服,这侍女指证说,东西是你让她加进去,当成周夫人做的,你可认?” 齐氏跪在地上,马上开始拿帕子抹眼泪,“妾并不知道这事,妾深爱王爷,如何能做这样的事损害王爷身体。” “呜呜呜呜呜!!!”月梅被堵着嘴,一个劲的朝她叫嚷,应是在谩骂,齐氏也不看她,只自顾自的抹眼泪。 听澜叹叹气,说道,“祁妈妈,人都带过来吧。” 祁妈妈挥挥手,老杨头带着几个人上来,齐氏的侍女双儿,陪房老张和他儿子张二狗,以及,之前的几个婆子指证的买药的药店店主及其伙计。 “草民给王爷和娘娘请安。”那店主带着伙计跪下行礼。 “赵老板耽误着今天的生意来的,本宫会着人将损失送到你府上的,麻烦你跑这一趟。”听澜温和的说道。 赵老板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娘娘说笑,草民能帮娘娘的忙,就跑断腿也乐意!” “从您那里买了药的管事,您可认识?” 赵老板抬头环视,在张二狗父子俩身上停驻,拿手指着他们道,“娘娘,就是这位管事和他旁边这小伙子了。” 齐若雪一听就开始抖动身体,吓得不行,她身边的的人也都害怕起来。 “好,祁妈妈,找杨叔送送赵老板。” “是” “娘娘,是奴婢自作主张的,我们主子不知道,奴婢就是想着王爷总也不来,想错了路,奴婢知错了。”双儿猛地反应过来,连续磕头大声的狡辩,齐若雪反应过来也抱住双儿开始哭。 “齐氏身边侍女双儿,老张父子,与门房处婆子小厮蛇鼠一窝,戕害王爷身体,齐侍妾和周夫人不知者无罪,然管教下人无方,周夫人禁足一月,罚俸,抄写佛经,齐侍妾打三十手板,禁足三月,罚俸,抄写佛经。其他人嘛......” “来人,将双儿,老张父子俩,拖到院中,杖杀。”屋里人一震,哭声和求饶一时间快把屋顶掀起来,听澜思索了一下,“祁妈妈,将关在东门房的几个婆子小厮一并拖过来杖杀,月梅杖打三十。” “叫全府所有奴才去看,都给本宫好好记住今天的事,他们,都是例。” “再有起坏心思的,就这么办,都给本宫看好了。” “拖出去!堵住嘴行刑!” 第24章 事定(二合一) 还有霍听澜,霍听澜死…… “都给本宫看好了!” 听澜一声令下,祁妈妈和两个车侍卫一起轰人出去观刑。 “雁云,请齐侍妾和周夫人一起出去,看上一会就送回去禁足,齐侍妾的五十手板,你看着人打了。” 齐若雪摇摇欲坠,她是真的怕了,她从来不知道霍听澜做事这么雷厉风行心狠手辣。她不禁看了看坐在霍听澜旁边主座的男人,他的正妃如此善妒狠辣,他都不会忌惮几分吗? 没有,顾万里甚至没有分一个眼神给她,满眼都是霍听澜。 顾万里认识霍听澜十年,温柔敦厚是他对她的刻板印象了。 今天这架势他从来没见过,训斥人来字字珠心,探查审问干脆利索,发落起来手起刀落,这才一个时辰,尘埃落定。 直到这一刻,顾万里才隐约明白过来,自己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王妃,与温柔可人似乎是大相径庭。 但是他并不会觉得忌惮和厌恶,是欣喜。 那种将明珠之上的灰尘擦拭干净后绽放光芒的欣喜。 他们相识这些,甚至不久之前,他还觉得这位侯府小姐真是软弱,不像是霍侯能教养出来的女儿,哭哭啼啼的,柔弱不堪。 后来她会投壶,打马球,甚至成绩颇佳,已让他很是惊讶了,本来他也打算宫里的马球会,可得她拉着好好去赛一场,叫旁人看看他们夫妻一体,何等亲密。 现在居然又给了他一个惊喜,这等厉害的手段见识,他从未在女子身上见过,着实是一喜。 齐若雪目瞪口呆的看着顾万里的黝黑的瞳孔里慢慢炸开了火花,那火花便如星星之火,立马形成燎原之势,正妃蛇蝎为心,他竟还觉得很好很动人?! 还没多想,身边过来的侍卫一把架起来齐若雪,拖着往外走,越往外,那棍子打在人身上闷闷的声音,和丫鬟婆子小厮鼻腔共鸣出来的疼痛声相重合,她的脸慢慢白了下来,恐惧的看着眼前这杖杀的场景。 听澜在里屋,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面杖责的声音,她只自顾自的喝茶,身边的小丫头正给她按腿,她感觉到了顾万里一直盯着她看,也偏头过去,“王爷怎么了?做什么这么盯着妾?” 顾万里只是看着她,摇摇头。 “莫不是,王爷今日才知道,您娶了位悍妇?”听澜端着碗燕窝喝着,边取笑道。 顾万里也笑了笑,“只是不知道你竟有如此才华,可以将这样的事处理的这般妥当利索的,着实令本王惊讶。” “妾未出门前,家里都教过如何掌家理事,这样的恶仆最是可恨,家宅不宁,多半祸起萧墙,应当如何发落,妾都细细学过,自然不在话下。” 正说着,听澜有意呛他,“倒是王爷,从没见过或者仔细看过妾如何管家的,定然吓到了。” 顾万里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眼里的火苗更盛了些,她看着听澜喝完了燕窝放下碗揩揩嘴,直接站起来走过去,打横抱起妻子,往里屋去了。 听澜:...... 不是,这就是您的反应? 屋内奴仆:...... *** 经此一事,齐若雪身边陪嫁的所有人都被换掉了,没被打死的也都被逐出府去了,全部都是新买进来的,祁妈妈盯着看齐若雪选了新人。 周氏身边留下来的丫鬟依次被祁妈妈敲打了一番,这次周氏什么怨言也没有了,应该说,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份杀伐决断,她一个庶女如何见过,真是吓破了胆,而且,勉强心定下来,她当然明白这次王妃手腕了得才将她从这件事里摘了出来。 那会王妃睡着,王爷深夜就要审她,处置她,没有王妃突然出来,从源头处捏住了齐氏,遭殃的就是她了! 回忆下来,不只是王妃的手段了得让她畏惧,更让她不敢再有坏心思。 杀鸡儆猴,不过如此。 这次受罚的佛经,周氏抄的极为用心,一笔一划不敢敷衍,听澜私心里不太想罚,可是周氏赶上了,怎么王氏就赶不上这样的糟心事,如此,还是在隔天王氏请安的时候和她说了,让她没事就去看看周氏,开导一下,免得吓坏了。 王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将明,事情尘埃落定,一应口舌都被听澜封死,她自觉不该知道什么,就做了点络子,点心等小玩意儿,隔一天去看周氏一次。 周氏仿佛一吓后终于神志清楚了,明白了王氏没有这个权利进来看禁足侧妃,必定是王妃给了恩典可以来,她心里感激更甚,几日里做下香囊璎珞,都是预备着等禁足结束了,一并给王妃。 周氏的日子开始慢慢适应明白过来,齐若雪就没那么好过了。 她身边人换了个干净,开始伺候前都被祁妈妈狠狠训过,没有一个敢和她多说一句话,这是她的婆家,如今成了坐牢一样的地方。 她太恨了,手上还有那五十手板打过后的肿,霍听澜倒是没有少了她伤药,那手板打的极狠,用好的药也治了四五日才消下去,顾万里那份喜爱的表情还在她脑海中一遍遍的重复,她真的不敢信。 这样一个毒妇,如何能追上顾万里了? 她的蛇蝎心肠昭然若揭,顾万里是不是瞎了? 她真的恨啊,这世间种种似乎都和她过不去,她明明该是摄政王正妃,以正妻礼从国公府出嫁,相夫教子,如果,如果,她甚至可以是皇后,母仪天下! 可是一切都变了,她是侍妾,没名没份的,一顶小轿从侧门进入,嫁进来这几个月,没见过丈夫一面不说,两次出手,都一败涂地。 她的陪嫁奴仆,左膀右臂,全部被霍听澜驱逐了,还被禁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看这府里,眼见她本来就没承宠过,如今更是直接被厌弃了,让她如何心平!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被打倒了,她还有家族得帮,还有霍听澜,霍听澜死了不就行了,王氏周氏等她以后成了王妃再慢慢收拾! 她就要霍听澜的命! 她要她死! *** 这事没有传回去齐家,齐若雪禁足,所有奴仆清理干净了,齐三夫人知道消息断了,就明白女儿出事了,他们家出身好,那女儿不会丢性命,但是就陷入死局了,完全得不到消息,家里甚至都使不上劲,这可如何是好? 传回霍家,这就是好消息了,那日中秋家宴,听澜托家里给查的事都做好了,薛氏择日一早就出门去王府了,没有妾侍们请安,难得听澜睡个懒觉,顾万里去上早朝,正是惬意。 薛氏来了,祁妈妈赶紧去迎,只说娘娘还没醒,薛氏一乐,就说直接上寝殿里去,祁妈妈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叫薛氏进去,这日日敦伦之事,每天听澜起床她们进去收拾都怪不好意思的,如何好意思让夫人进去。 薛氏看她犹豫如何不明白,就道去偏殿罢,正殿太严肃,不方便说话。 雁云雁夕正两个人抓紧时间收拾着听澜,简单收拾好了,听澜干脆叫把饭摆到偏殿去,叫母亲一起再用点。 薛氏笑吟吟的端着碗银耳羹喝着,瞧着听澜白里透红,媚眼如丝的刚睡醒的样子,心里安慰。 “娘娘看样子是过得不错,妾和你父亲就安心了。”薛氏用了羹就不再吃了,她吃过了才来了,没什么胃口了,只是和在家时一样,拿着筷子给听澜布菜,叫她多吃。 “还好,父亲母亲在家可还好?还有哥哥嫂嫂们呢?” “托娘娘洪福,家里一切都好。” 母女俩什么特别需要寒暄的,听澜先说了前几日的下药案,薛氏脸色冷下来,“娘娘做的极好,管家理事,家里的姬妾都在娘娘的管理之下,不必愧疚,他们不听话,娘娘管教就是!” 这话说得是听澜刚才对周氏处置的语气,觉得她还算是无辜卷入,也被罚了,还是不太好受。 “母亲说的我如何不明白呢,只是还是第一次,兴许过几年,也就能习惯了。” 薛氏则不同意这个说法,“我的娘娘啊,这管理后宅虽然是您正妃之责,但能让丈夫不纳妾,才是真本事,妾算是运气好,命也好,您父亲不纳妾,咱们家族使然。” 看着听澜略带疑问的眼神,薛氏决定还是下一剂猛药。 “可是,王爷的宅院,也一样,那王夫人周夫人以后也就是府内养老,齐氏迟早会被弄出去,王爷疼爱娘娘,以后就不必再收侍妾了,这文官哪里那么闲,等过几年陛下大了开始选妃了,他们才顾不上王爷呢!” “还有啊娘娘,您还年轻,以后在子嗣上得了好处,您的才学谋略,当堪贤内助,您得让王爷为您身先士卒,再不肯纳妾才行,眼里只有娘娘,等那一日,妾和侯爷,就是蹬腿了也能稳稳闭上眼睛。” “母亲!” “娘娘别怪妾说话难听,男人你就要拿住了,丈夫是您的天,您则要做丈夫生命中最重的一笔!凭着王爷与您的情谊,这做到并不难,娘娘可要好好想想。” 听澜红着脸点头,似是答应了,连忙转移话题。 “那日宫宴,叫母亲探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薛氏点头,“自然,您父亲几日就查好了,力所能及,事无不细。” “您说的秦家三公子来提醒的事,你哥哥去在军中从上到下的探查,只说是觉得不大对,齐家想要王妃之位,这不是什么隐晦之事,众人皆知,这方法,必然不会正大光明,他们阴狠,如今吃了大亏,更是怕狗急跳墙。娘娘已经换了齐氏的人手,这个事,虽说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到底还是娘娘自己小心,王府卫兵,您可调配一下。” “漠北的事,因为齐家四五房,已经断了,暂时不好查,你父亲和卓将军去了信儿叫他小心,布防应该是没问题。还有那王子,王爷说的不错,那漠北王的宠姬怀了孕,这么多年了,似乎漠北王一个姬妾都没有怀孕,这么岁数了突然有孕,只怕有事。” “漠北王后是个狠辣的,已经出过手,那宠姬差点小产,才被漠北王挪到了别地居住,王后唯一的儿子在咱们朝内为质,着急万分,与漠北王连着吵了好几日,王后娘家是漠北贵族,现在似乎漠北那边分为两派,一派是王子党派,一派是漠北王自己的派别。” 听澜听着,这里面已经涉及朝堂,不好多说了,“证据,就是抓不到了?” 薛氏面露难色,“侯爷奔波几次,也没能抓到,实在是拖累了娘娘,害的娘娘担惊受怕,都是家里不是。” “母亲这说的什么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是个边疆部落,咱们王朝昌盛,等不太平了,我从家里借一支额外的亲兵来护,总不会再出问题。” 薛氏明了,“娘娘心里有主意便好,家里就都能放心了。” 送走薛氏,听澜沉默了好一阵,到顾万里回来,都还在愣神,顾万里过来揽住她,“怎么在愣神?” 听澜回过神,“母亲来了,说了好一会话,让妾多想了会。” “哦?说了什么?”顾万里好奇起来,经过齐氏一事,他知道了听澜心里很是有主意的,不至于镇北侯夫人说几句就开始胡思乱想的。 “母亲和妾说,叫妾打起精神,不在让王爷纳妾了,还得是心甘情愿的不纳妾。” 听澜说这句还特特去看顾万里的脸色,顾万里是在失笑的,乐的不行,“本王哪个侧妃妾侍不是你这个王妃塞进来的?如今倒是怪本王了?” 听澜老神在在,“那自然,王爷不拒绝就是主动了!” 顾万里没法子,这说不过去啊! “好罢好罢,都听爱妃的!” 说完揽着听澜又往床榻去,听澜顺着他的胳膊一甩就溜出来他的怀抱,面红耳赤道,“白日宣淫!” 顾万里面不改色的,“是啊,本王可只有你一个正妃,生几个,生什么,都看爱妃了,爱妃辛苦。” “你!” 屋里一室春光的,颇为和睦。 *** 赛力普那日宫宴后,就开始念念不忘。 同样念念不忘的还有秦琏。 他们在不同的地方,发出去内容相似的信。 【吾甚喜霍氏女,望助。】 【情许观海处,但愿长相守。】 第25章 一计不成 堪堪几下抽的齐若雪皮开肉绽…… 这事瞒得住下头,瞒不住上头,除了薛氏是自己去看听澜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的原委,回去后侯府知道了。 太皇太后是第三日听澜进宫后禀报的,还特地让太皇太后宣两宫太后都来听这事,毕竟皇家私事,长辈们得知底儿。 这下睿明太后气坏了,听完了回去,立马请了太医去看,说是头风发作了。 这消息透过顾万里的人传了过来,听澜听着顾万里提起来乐了半天,顾万里虽然不待见齐家,也不至于这么笑,看着妻子都快笑的仰过去了。 “你倒也不至于这么笑罢。” “我进宫就是为了让齐家知道这事,这摄政王府被我安排的水泄不通,出不去消息,我必然要让齐家知道这个事,他们没办成事,齐氏吃了挂落,白白丢了那么多棋子,他们不呕死才怪呢!” 顾万里觉得好笑,这小姑娘什么时候这么斤斤计较的了? “就这么高兴啊?”顾万里满脸的揶揄好奇。 “那是自然,”听澜学着老人们那样用手顺了顺并不存在且以后也无法长出来的白胡子,“止痛消灾,延年益寿啊!” 顾万里看着她,满脸的不信,她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这么乐。 听澜看着他,当然明白他的表情了,她听从了母亲那日的话,觉得顾万里就是政事精明透彻,感情一无所知,她要想要顾万里全部真心,就得把旧的自己推翻了,本来旧的霍听澜也没了,早就死了,现在是新的,你娶都娶了,接受就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自然是不止这些事的,妾从几岁追着王爷跑,这么多年,没少看齐家的脸色,王爷偏偏忘了,妾也是侯门嫡女,还是独女,上下多少长辈疼爱妾,妾的骄傲就比齐氏少吗?霍氏一族世代骁勇,为国尽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比不得一个现在连正常公子哥都教养不出来的齐国公府?”听澜开始一一细数。 “为着王爷,妾一一忍耐下来,陛下亲笔赐婚,霍家不敢不从,可现在是妾为正妃,她个小小侍妾,到了妾手里,还不许妾出出气,有没有打她骂她,本来就盯着她呢,倒是自个儿生事儿撞进来,那就忍着罢!数十年隐忍委屈,妾不指望一朝出尽,让他们吃吃瘪也是好的!” “齐家本来也和霍家不对付了,何苦装这脸皮子?倒叫人累得慌!过去多嚣张,现在就好好体验体验嚣张不起来的样子,山不转水转,都看后头呢!” 这一通骂,实在是痛快! 在闺中时,每一回忍耐她都这么想的,如今真的做到了,高兴自不用说,圣人大家总是说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以德报怨方为正路!’ 前一句说得好,她明白,也这么做了,齐家没一个明白的,便是当年的齐老公爷,也不明白这句话,不然教不出这么些碎催的子孙,后一句,就是道德绑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德报德,以直报直,才是世间正道。 道歉挺有用,国家做什么制定法律? 宽恕这两字,和受害者说不着! 顾万里听着这些话,心里心虚,知道听澜有怨气,但并不知道这是这么大,对她伤害这么深,这过去十年,自己不是亲自导致的,却是主要的源头起因。 “好了好了,怎的说两句又惹起你伤心起来。”看着妻子说着骂着,明明解气的很的样子,眼眶却慢慢红了,缀满了泪珠子,马上就能掉出来了,连忙递了帕子过去。 “就是舒坦,想想从前的委屈,还是委屈的!”听澜说着,眼泪真的开始掉,“旁人如何能知道这其中苦楚。” 顾万里心头猛然被插一刀,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桩桩件件,他都看在眼里了,他不需要多关心的,这些事,就有她但着,光是一个忍字,就很难做到了,何况是忍十年之久。 他凑过去,揽着妻子进自己怀里,听澜也明白,顾万里能知道她怎么想的,开始意识到自己过去的委屈,这就达成了目的了。 顾万里抱着她,成亲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一种身心相依的感觉。 *** 睿明太后心疾犯了几日,喊来齐大夫人和齐三夫人好个哭诉,不是自己女儿,齐大夫人只是帮着同仇敌忾了一番,齐三夫人几乎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给霍家碎尸万段了。 一计不成,还有其他的计谋。 齐若雪才不会消停的,她禁足前几日装的还挺老实的,后来就原形毕露,使绊子打了一个侍女,给赶走了,那侍女哭着跑到王妃那边去了。 霍听澜冷笑,才安生多久? 真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但是又不能少了丫鬟,人数定额,不能显得她苛待姬妾,喊了人牙子来,又让她自己选。 齐家趁机使了一手,有一个女孩子,看着样貌俊俏,手脚伶俐,被齐若雪留下了,齐家不知道怎么整的路子,将这小丫头带进去,重新给齐若雪加了帮手,不然孤立无援,新的计划如何实施呢? 这次齐若雪学聪明了,那丫鬟叫翠枝,她家里还都是良籍,齐若雪给了一大笔钱给他们家里,叫他们去霍听澜的庄子上放印子钱。 霍听澜成婚后只管庶务,庄子还没去过,想必还没有交接过,这会子她放出去大笔银钱,还怕有人不上钩吗? 听澜陪嫁人口里没人敢接,但是庄子远,地久天长,衷心也容易起异心,两个小庄头就中了套,拿了银子钱,自己手里有点底子,又出去循环放印子钱,将底下有一户良籍的人家,卖儿卖女,老爷子自杀,老太太带着一纸血书,一头碰死在了京兆尹府门前。 京城哗然! 听澜脱簪请罪,在正院里足足跪了三个时辰,顾万里没出来见一面,这案子他看过了,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不存在冤枉。 想想前几日里她的哭诉,这前脚哭后脚打脸,倒是精彩。 听澜也不知道这事具体的,一有消息她就过来跪着了,老杨带着银钱安顿那人家,他们的儿女都被买了回来,安置在霍家了,养养身体直接送到乾州去,京城不能留。 那庄头抓住了,可是最开始放印子钱的人家搬走了,连夜搬得,找人需要时间,不然她根本翻不了案子,霍家有军权,敏感的很,虽然不是她做的,到底是她治下不严,会有个处罚的连带罪。 薛氏使了人,这事平下来,那家孩子也安顿了,不再追究了,到底是个污点。 此时齐若雪解了禁足,当然知道这事了,来到书房打算看看笑话,她这回证据都抹干净了,不可能再出差错了! 听澜知道齐家跑不了,没别的本事,拿无辜之人出气,她忍不下了,立马起身,膝盖疼的几次站不稳当,齐若雪笑的真心实意的,听澜忍着疼,一瘸一拐的回房里,拿出来马具里的鞭子,转身出来,齐若雪看清她手里的鞭子吓了一跳! 顾万里当初有一句说的对! 她齐若雪受不住她的打! 那一段和父亲学剑法,鞭子也学了,堪堪几下抽的齐若雪皮开肉绽,浑身血痕,齐若雪疼的都呼救不出来了。 顾万里在书房里,听到外头的闹腾,头疼的不行,开门就要骂人! 结果看到了被打的不成样子的齐若雪,和素衣散发的霍听澜。 顾万里愣了一瞬,跑过去抱起来齐若雪,霍听澜气的脑子发昏,“来人,将王妃禁足,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她出来。” 身边侍卫们不大敢动,这毕竟是正妃,背后还靠着镇北侯府。 “不必了,抱着你的心肝赶紧去看医生吧,我可没留手,别一会死了!”说罢听澜自己回去了,闭门不出。 顾万里抱着齐若雪一路回到侍妾小院,喊了郎中来治,想了下,还是叫车昊封了王府,不许进出,消息捂住了。 齐若雪昏睡着,身上勉强在药的作用下不疼了,梦里很甜,自己做上了王妃的位置,那霍氏被卖进窑子里! 深夜,顾万里来到正院,听澜的寝殿还没熄灯,这么晚了还没安置,他就进去了,身边也没有伺候的人,都没听澜赶去睡了,她就想自己待着,顾万里进来,她听到了,不看一眼! “你可知你今日大错特错了?”顾万里想着好好和她谈谈。 听澜没抬头,拿着手里的针线绣着什么东西,“我错哪里了?庄子里我没做过,我不认,这事和齐家跑不了,我忍不下,况且也不是为我自己打的。” “你可是着急着来为你的心肝宝贝找场子来了,我告诉你罢,我今日抽了她足足十鞭子,你可都知道是为什么吗?” “先帝在时,睿明皇后宫里两位宫女,因为我和她同时去请安,没有让她先进去,活活被杖杀。” “齐国公府三房一位小妾一尸三命,是齐若雪带人进了后宅,活生生凌|辱致死!” “她进来王府,两个侍女!几个小厮婆子的命” “还有这庄子的印子钱,那庄头玩完了人家女儿,后脚卖进了青楼!” “这些桩桩件件,哪一件不值得我打她十鞭子!” 第26章 赐死 齐氏品行不端,以下犯上,心肠歹…… 顾万里愣了一下,他不是这个意思,磕磕绊绊的想要解释,但是又被打断了。 “王爷也不必说,您深夜来这里是想与我好好谈谈,我不想谈了,我谈的够多了,等会吧,天亮了哥哥他们就应该能把逃跑的那家子抓过来了,几条诉状下去,看看我霍家能不能让齐家都完蛋!” “我错了?我不知错,我唯一做错的就是喜欢您,您别着急,我改了,这就改,天亮了,哥哥他们过来和京兆尹把这事结案,您是出休书,还是和离都随您。” 听澜说着,拿起来桌上的纸张,和离书,已经写好了,按下了她的手印,签好了她的名字。 “你顾万里爱如何就如何,我霍听澜不伺候了!” 听澜说完了,打开了桌子前面的箱子,是她的王妃翟衣,凤冠霞帔。 “这些,都还给你。” “您也别说什么爱与不爱的话了,过去这话腻味您自己,现在再说就是腻味彼此。” 顾万里被赶了出来,全身发冷,就是不说他不知道,说了他才勉强看一眼,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怨不得旁人。 他思索了一下,甩了一下衣袖,跪在了正殿门前的空地上,雁云透过窗子,扭头和听澜说了。 听澜还是绣着手里的东西,都没抬头,一个眼神也没有。 天刚蒙蒙亮,霍侯爷夫妇和霍听思霍听念全都来了,同行的还有京兆尹府,带着几个上着枷锁的人一起过来的,一大群人,浩浩荡荡。 车天车昊赶出来接人,“侯爷,夫人,世子爷,二公子。” 霍侯夫妇勉强点了头,霍听思霍听念连理都不理,京兆尹大人和捕快们和他们俩互道了声好,吓得不行,这这这霍家怎么回事!毕竟是摄政王的心腹啊! “王爷,请府上齐夫人来一趟罢,她涉及到了王妃庄子里的案子,王妃也出来听听罢。”京兆尹颤颤巍巍的说。 车天车昊面露难色,王爷还在王妃的正院里跪着呢,他们不敢劝,旁观者看的清楚,谁都不敢上去凑。 “大人们先跟我来吧,咱们去堂中坐会,吾等这就去请王爷来。”车天带着京兆尹和几个罪犯走了,车昊在这里,向霍家人解释王爷为了哄王妃,跪在了正院里,这会还没起身,王妃也没出来看。 “那我们夫妇去看看,车侍卫同我们去,把王爷请走,去听听京兆尹府的案子罢,王妃......女儿,我们自己哄。” 车昊硬着头皮带着霍家人来到正院,顾万里还跪在那里,夜里更深露重,他的王爷外袍已经湿了一层,显得很狼狈,正殿大门关的紧紧地,无人出来。 顾万里发现他们过来,不敢起来,“岳父岳母,两位兄长。” 霍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唉,遇人不淑,这会了这副情深款款的又有何用呢? “王爷还是起来罢,京兆尹在正堂处,王爷让齐氏也去,听完了结案,这事了了,我们把女儿接走。”霍铮平静的说。 车昊跑过去扶顾万里起来,顾万里抖着腿,膝盖上的疼的让他体会到了两次霍听澜在他眼前跪着的感觉,整整一夜,她一眼都没出来看过,就如同当时他有多狠心。 他是男子,跪了这么些时辰,都疼成这样,她是个女子啊,他都做了什么啊! “岳父,我不......” “王爷,事到如今,咱们也没什么纠缠的必要了,没有联姻我霍家也会世代尽忠,绝无二心!臣的女儿是臣没教好,不堪皇室大任,这便自请下堂去。”霍铮痛心疾首道。 薛氏也在旁边说话,“王爷若是怜惜我们霍家,给封和离书,我们全家感恩戴德,若是给封休书,我们也认,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们都认了!” 屋里雁云守在门前听着,里面祁妈妈带着雁夕和几个小丫头,打包箱笼,听澜都听到外面的动静了,拿着那封签好的和离书,叫雁云出去给了。 门打开,众人都看过去,雁云拿着和离书递给顾万里,“姑娘给王爷的。老爷太太,请进去罢,祁妈妈快收拾好了。” 霍铮夫妇立马进去了,霍听思看了弟弟一眼,他们兄弟俩摆了个请回的手势给想要跟过来的顾万里,“王爷,自重。”霍听思说。 顾万里紧紧攥着那封和离书,咬着下颌,“本王不会出休书,也不会和离”,说完两下撕了那封和离书,转身离开。 这一放手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他绝对不能放,他做的一切他会改,回去弥补。 他忍着腿疼,去了正堂,命人将齐若雪拖过来,那个翠枝也一起跟过来了,进来一看跪着的都是自己的家人,顿时五雷轰顶了。 他们怎么抓到的?她不是给了消息赶紧走吗?还有齐家断后,不能被抓啊! 齐若雪看到这家人心里一咯噔,大感不妙。 “齐夫人,这家人你认识吗?”京兆尹问道。 齐若雪看了一眼顾万里,顾万里阴沉着脸没看他,低头写着什么,离得远了,齐若雪只看清了‘休书’二字,心中一喜,忙低下头道,“妾不认识。” “你胡说!你旁边的侍女就是我女儿!”其中一个戴着枷锁的妇人大声叫到,翠枝一个哆嗦,跟着跪下了。 “翠儿,你快说!快说他们的计划!你爹娘都要死了!!”那妇人继续喊叫。 齐若雪心一横,“大人,妾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竟然让这些市井中人来到王府特意来栽赃陷害,岂不是脏了王府的地界,齐家可不会善罢甘休。”她这话就是威胁了,可是京兆伊脸色都没变,你个小小齐家,可比不上如日中天的镇北侯府啊! “你们来这里,是来商议王妃庄子上的案子罢,和妾有何相关,倒是王妃脱不开关系,也不知道王妃管的庄务,这么些不知规矩的人,咆哮王府,真该直接打死!”齐若雪阴阳怪气道,她就是上上眼药,这么一来,成功离间了她们俩,王爷这休书转手就能给了! 顾万里听着这句话,把笔一摔,看着齐若雪,眼睛里的厌恶让齐若雪一惊,“车昊,齐氏辱骂王妃,以下犯上,掌嘴三十。” “王爷!”齐若雪哭闹起来,她昨日被霍听澜鞭笞的伤还没好,这会车昊直接过来按住她开始掌嘴,伤上加伤,痛的不行。 “你们说来,这事和齐氏有何关系?”京兆尹继续问那妇人。 “回王爷和大人,民妇的女儿是这齐氏的侍女,由齐三夫人买通了人牙子,趁机塞了进来,后给了民妇丈夫大笔银钱,叫我们去和王妃庄子上的庄头套了近乎,带着银子放了印子钱,那庄头看上那家姑娘很久了,借着印子钱把姑娘骗到手,转身卖了出去!民妇一家,做成了就立刻离开了,可是还没走出皇城,就遭人追杀,是霍家救了民妇和几个孩子,丈夫已经死在追杀之下了!” 那妇人泣不成声,翠枝也不敢置信,他们和齐家约好了事情一成,拿着大笔银钱去老家置办田地,一家人何不快活,齐家竟然出尔反尔? “可有证据?”顾万里面无表情的问。 “奴婢是人证!”翠枝跪下连着磕了三个头,“奴婢母亲说的句句属实!奴婢手里还有齐家给的身契和银票,奴婢愿意承担任何责罚!但请大人替奴婢父亲伸冤!” 齐若雪被打的眼睛冒型,迷迷糊糊的听着他们一家人说出了全部,恨得不行,还想着叫冤枉,顾万里抬手将那封休书扔了下来。 “齐氏品行不端,以下犯上,心肠歹毒,驱逐出府,本王与你休书一封,京兆尹大人看看都带走,该怎么审问怎么审问,该怎么判怎么判,务必还本王王妃的清白!结案之前递折子,本王会看。”安排好了,顾万里没看齐若雪一眼,转身离开,加快脚步想要去见听澜。 齐若雪奋力挣扎起来,可是翠枝这个人证和她手里的身契和银票都和齐家挂钩了,摄政王自己张嘴说审判,事情不可能转圜了,什么细枝末节都要抓出来! 齐若雪被堵了嘴带走了,连同翠枝一家人一起,这会已经是上午,摄政王府周围的达官贵人世家们都看到了齐若雪哭爹喊娘的被京兆尹拖了走,一下子都传播开来,加上霍家有意放风出去,是齐若雪钻空子,利用庄务来陷害王妃,都十分不齿! 顾万里顾不上这些,他快步赶回去,正院已经空了,人去屋空,只有几个粗使婆子还在打扫,他上去抓住几个人问,“娘娘呢?” 那几个婆子吓得不行,“娘娘被侯爷他们接走了,这,娘娘家人,奴婢们都不敢拦啊!” 顾万里心底被冻住了,说不出话来,车天追过来道,“王爷,属下派了暗卫守着镇北侯府的动静。” “娘娘手里没有您的休书和和离书,这就还是明媒正娶的王府正妃,不过回娘家小住,哪有出嫁女从来不回娘家的,王爷定定心,不如咱们进宫去找太皇太后和陛下。” 顾万里醒了神,不错,休书和离书她都没有,王妃的身份没变,还是板上钉钉。 “你去进宫和李公公说一下这几日的事,叫她禀告给母后”顾万里安排,“算了,本王进宫去,让娘娘在镇北侯府住几日罢。” 京兆尹过了晌午,出了告示,说明前些日子的案子,齐氏陷害王妃,残害良民,打三十大板,需坐牢三年。 齐家自然得了消息,可是京兆尹仗着摄政王的命令,连见面都不许,太皇太后听闻此事原委,宫中下旨,一杯毒酒,皇家之名不可污。 当天夜里,齐若雪被灌下了一杯毒酒,死在了京兆尹大狱里。 第27章 机会 太皇太后娘娘身体不爽快,请摄政…… 齐家求告无果,更是第二天接到了齐若雪的尸首,齐三夫人当场晕过去,醒过来哭的惨烈,疯言疯语的要去王府给女儿报仇。 齐三老爷一巴掌打在三夫人脸上,“都是你生的好女儿!不然我齐家何至于此!” 旁边的一个美妇连忙过来娇笑着拿自己柔软无骨的嫩手包裹住齐三老爷的手,这才把他劝下来,这美妇是秋姨娘,齐三老爷屋里妻妾成群,这个秋姨娘盛宠数十年,几乎可以和齐三夫人分庭抗礼,是内宅的‘霸主’了。 齐三夫人被一巴掌打醒了,不可置信地说道,“难不成姥爷都怪在雪娘身上?她都这样了!如此可怜!你怎么忍心!” 这时秋姨娘掐着尖细的嗓音阴阳怪气道,“呦,夫人啊,不是妾说大小姐不好,可是摄政王府什么地界,那霍家是什么人家,大小姐过去做侍妾,忍一时的长短,那不就没有今天这事了?说到底还是大小姐太过于高傲,这女儿嫁出去,就是人家家里人,什么不得忍着?” 齐若雪和三夫人安排的这几遭事情,齐三老爷都不知道,齐大夫人隐隐约约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但没有了解具体,如今出了事,看了京兆尹的告示才闹清楚了,三夫人这几日其实并不好受,尤其是齐大人将他们三房夫妇俩喊过去训斥,齐三老爷拿东西胡乱砸了她一通,三夫人更为自己悲哀。 秋姨娘这话明里暗里就是说他们自作孽,也说的不错不是他们自己作死,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 “夫人别不忿了,您一时之错,还不知道悔改,老爷却得替您擦屁股,这摄政王府得去道歉,霍家也得去,大姑娘做的丢脸事,害的咱们齐家上下都没有颜面了!”秋姨娘这眼药上的,齐三夫人暗暗咬牙,她本来就年老色衰,比不过秋氏年轻貌美,丈夫不偏爱,被个小妾骑到头上,现在又要受她言语奚落。 “你个贱婢敢尔!”齐三夫人气坏了,迎面却又是一巴掌! 齐三老爷觉得真是蠢妇不可教,愚不可及! “你还有脸叫嚣,你的好女儿做出这等事,你敢说你没有帮忙,大哥尽了力把你保下来就算了,要是再折腾,我休书一封,你给我滚蛋!她死了倒是好,死的干干净净的,齐家其他的姑娘都还没嫁,省的被这个不孝女拖累了!”齐三老爷气不打一处来,秋姨娘上去软软的靠在他怀里,替他顺顺胸膛里的气,软玉温香在怀,这才舒服一些。 齐三夫人不敢哭了,他女儿没了,可是还有儿子齐礼,要是她被休了,儿子该怎么办?不活活被这些个小蹄子活吃了! “一会你去准备礼品,去摄政王府给摄政王赔罪,连带着见见王妃。”齐三老爷交待道,旁边秋姨娘眼眸闪了闪,往齐三老爷怀里一靠。 “老爷,大小姐去了,到底是咱们的损失,不如把敏儿送进去,也算是个补救!”秋姨娘悄悄打起了算盘,三夫人一听,立马又要发火! “你个贱婢生的庶女,如何有资格进王府!” 齐三老爷瞪了三夫人一眼,倒是没答应,庶女的确进不去,是个好办法,但这个事不好办。 “老爷去的时候好歹问一问,不成就算了,若成了,那还是咱们齐家的好帮手!”秋姨娘继续劝道。 三老爷点点头,先这样吧! 说完不管哇哇大叫的三夫人,带着自己的爱妾去提点了自己的小女儿齐若敏。 但是这个愿望落空了,他们去的时候顾万里刚从宫里回来,看到他们带着个女孩子一起来的,连人带礼物一起轰走了。 周围勋爵人家的门户都看到了这一幕,只把齐三老爷臊的抬不起头来,低着头拉着妻女上马车飞快的离开了。 齐若敏本来还以为自己可以高嫁,她是高门庶女,位置尴尬,以为能靠着王府享福呢,谁知道硬生生的被赶了出来,以后人家也说不上特别好的了,回到府内找秋姨娘哭了一场。 顾万里刚从宫里挨完了骂回来,撞见他们来道歉,还想借着道歉塞人,他还得哄妻子回来,府里两个侧妃回头都得打发了! 这要是让妻子知道了,他距离妻子回来可是会越来越远了。 宫里太皇太后已经知道了全部过程,气的差点昏过去,睿肃太后伺候在旁,也没有给他好脸色,伺候太后喝了碗汤药,太皇太后都不想理他。 “你和万千都是哀家生的,怎么就差这么多!这么会犯浑!”太皇太后骂道,当时顾万千追媳妇儿可快了,她眼看着都不需要操心,没几个月就追上了,隔了一年她就有了皇孙,怎么儿子和儿子一比差这么多。 萧灵也很无奈,顾万千和她的感情,顾万里应该都知道,这么依葫芦画瓢还不回吗?怎么就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 霍家坚持自请下堂去,速度必定快,当年薛阁老的处事风格,他三个孩子都学了个十成十,镇北侯夫人估计今天就会进宫来说,他们很快就会送走王妃,不是去乾州就是回镇北侯爷的老家肃州去。 “母后歇歇气,王妃还是咱们皇家明旨正娶的王妃,霍家没有休书和和离文书,必然就是送走王妃硬拖着这亲事了,依臣妾看,不如咱们把王妃接到宫里来,安慰几日,好歹把人留住,这心能不能留住,就看王爷的,他做不到,咱们下旨令他们和离。”萧灵端着碗安神药边喂边出主意。 顾万里在旁边跪着,硬的跟个木头似的梗着脖子说不会和离休妻,太皇太后看着他就来气,“行了!你滚回去思过,哀家把王妃接到宫里来,剩下的你自己瞧着办!” 杀千刀的猢狲,还不如按回肚子里重新生! 顾万里眼睛还是露出些许高兴,萧灵看他高兴,直接就是一刀,“你别忙着高兴,你所作所为自己掂量清楚没有,人家澜姐儿要是死了心,天王老子来也无用!这会高兴也太早了!” “哀家当时给你说的,你软着些,观今日情状,你怕是没做几次,娶到手就又原形毕露了罢!”萧灵觉得简直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训,这么个榆木脑袋,天知道她和母后听到李公公回禀的时候惊讶成什么样,“她嫁进来为着什么,为着我那皇帝儿子的一本圣旨,人家都已经要和秦家过定了,好巧不巧你有个好侄子替你了事,你竟还能不抓着这大好机会,肆意浪费!” “秦琏和她不合适!”顾万里木着脑袋回道。 “没有秦家还有别家!你以为就你个摄政王好嫁?这么点子事要哀家和你皇嫂来来回回说,耳提面命就是不去做!活该你有今日!”太皇太后真是气死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万里,哀家和母后希望你这次思量好了,不然,也没有以后了,你瞧着吧,霍家坐背后,就是咱们皇家休书,也有的是人家想娶,你不着急,不要紧,有的是人家想上去当祖宗供着。”萧灵为太后抚了抚背,最后说一句。“你且回去,母后和哀家一会儿会宣王妃进宫来,她住几日,你思量好了,进宫来追,别的不说,前面十年的榜样都有,该怎么做,自己看着办。” 顾万里默然,不情不愿的起身离开了。 太皇太后强忍着怒火,吩咐李公公现在就去霍家传口谕,说太皇太后不适,召摄政王妃进宫侍疾。 李公公知道这事闹大了,飞快的去了。 萧灵拿走喝完了的药碗,安慰道,“母后别忧心了。” “哎呦真是造孽有这个糊涂儿子,万千也不和他似的,能干出这么些烂事儿!”太皇太后是真的难过,没有休书和和离文书霍家直接连人带嫁妆都打包走了,这要怎么平复人家的怒火呢! 萧灵想了想,从头上的凤冠上摘了最大的珍珠,太皇太后看她,她在病榻,没有戴那凤冠,叫嬷嬷来摘了那颗顶珠来。 “亲自去一趟罢,速度快些,赶上小李子,你们一起给了霍家,顺便追加镇北侯夫人也进宫来。”太皇太后朝着嬷嬷吩咐。 “是,老奴这就去!”嬷嬷端着小锦盒装了两颗珠子也飞快的走了。 追上李公公后,嬷嬷和他一通耳语,李公公点头,两人随即也叹了口气。 霍家接到李公公亲自来的消息的时候,正拉着薛大舅商议这事,一听说太皇太后身边的李公公亲自来了,都是心里一咯噔。 嬷嬷拿着装了顶珠的锦盒过来,大家一看就心里一紧,尤其是薛氏,她娘家夫家都是皇城里的顶级世家,打小就在宫里玩,宫里的贵人没有她不熟的,一看就知道这是太后凤冠上的顶珠,拿这个来赔礼,看来是太后决定帮摄政王,不愿意放人了。 “杂家只是来传口谕,太皇太后娘娘身体不爽快,请摄政王妃入宫侍疾,另请镇北侯夫人进宫说说话。” 薛氏朝着哥哥和丈夫使了眼色,“那请公公和嬷嬷稍等,我和娘娘更个衣就出门。” 嬷嬷一直暗暗里瞧着听澜的表情,她没什么表情,意料之中。 薛氏觉得进宫也好,这事得好好说说,这和离文书,她去讨来! 第28章 钝刀(一) 我给您机会,谁给我机会呢…… 听澜跟着母亲薛氏进宫去了,薛氏看着女儿脸色,心里忐忑,“这几日你就先住下,万事有母亲在,我们替你想办法。” 听澜肃着脸,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进入慈宁宫的时候,顾万里不在,薛氏松了一口气,摄政王不在就好,省的女儿难过。 看着听澜木着脸,稳着身形缓缓行礼,萧灵和太皇太后都惦着心,萧灵是强打着精神和笑脸,“澜姐儿来了,母后这几日就是不大叔父,惦记你,接你进宫陪伴。” “太后娘娘说笑了,妾得太皇太后垂爱,来侍疾本是应当之礼,倒是妾不上心,太皇太后病了这几日才来,是在该打。”听澜端着气,向前走去,太皇太后身手拉住了她的手。 “好孩子,母后也知道你委屈,就在宫里散散心罢。”太皇太后用力的握住听澜的手,那双手并不冷,可是她太明白了,从这双手冻僵的骨头里就能看出来,她的心都要冻住了。 萧灵看这情况,上前去拖住听澜,“母后的药快好了,咱们去看看罢。” 听澜知道母亲得和太皇太后说说和离和休书的事,干脆拉着萧太后躲远点。 看这他们远远地离开了,太皇太后招招手,薛氏凑过来坐到床榻边上,太皇太后不太好意思,薛氏则不然,定定的瞧着这么多年的闺中密友。 “我把澜姐儿留在宫里住几日......”太皇太后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薛氏看着她很是尴尬的样子,叹了口气,“唉,我也不是怪你,只是现在这情况,回去了三姐儿也不说话,也不理人,你我谁不是过来人,这么个婚事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我和他爹都担心她这样沉寂下去,我们看的不好她就去剃度了。” 太皇太后何尝不明白,可是这糊涂账,结束了太可惜,她是真恨不得儿媳妇儿把儿子劈头盖脸的揍一顿,骂一顿,现在说什么都无用了! “我这老骨头,还是想再替万里求求你们,现在不到十月,到明年入夏前,如果万里做不到,没有办法让澜姐儿回心转意,我亲自写懿旨让他们和离可好?” “另外,如果和离,我让陛下追加一封公主的诰命,不耽误澜姐儿寻新的亲事,可好吗?”太皇太后急急地追加道。 薛氏知道这已经是极大地殊荣了,太皇太后常年不管事了,为着儿子这么放低身姿,他们不能逼得太紧,这段事情发生的太快太多了,顾万里要是真想改,打碎了骨头重新接才更现实一些,也罢,拖到明年也正好,事情放一放,大家忘了这段也行。 “行罢,年前她都住到宫里罢,年后了再回王府,成不成,看澜姐儿的,做不到,可不能不是我们心狠了!那是咱们两家没缘分,我们女儿粗鄙,高攀不上皇家!”拿着言语刺一刺她,薛氏和她说定了,听澜估摸着时候,跟着萧灵返回来,端着托盘,取了药,自己尝了下烫不烫苦不苦,就一勺一勺喂给太皇太后了。 薛氏等着听澜喂完药,准备离开时候,拉着听澜耳语几句,太皇太后和萧灵坐在里面听不到,看到了他们母女的悄悄话,萧灵觉得忐忑,太皇太后却平静下来,和她使了个暂时放心的眼色。 萧灵看到母后的眼神明白了,暗捏一把汗,忙叫宫人们去打扫安置宫殿,慈宁宫的东偏殿被打扫出来,薛氏叫了管事送过来的细软都被安置好了。 晚膳是听澜和太皇太后一起用的,太皇太后被顾万里气到了,确实是有些病痛,就是岁数大了,脾气太急导致的,喝上几日安神药就好了,因此这会胃口并不太好。 听澜不太一样,她是心病,腹内郁结,吃不下去多少,勉强喝了一碗粥,吃了两口菜就放下了。 太皇太后看着儿媳妇儿用膳完毕后,精巧漂亮一气呵成的收拾动作,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 每每看到儿媳妇儿多好看多优秀,她心里想打死儿子的心就更盛一分。 “太后把晚上的药喝了,没什么别的事,妾就回去休息了。”听澜接过来嬷嬷端着的药碗,又给太皇太后喂药。 太后喝着没说话,好容易喝完了,又被听澜塞了酸甜的糖水山楂,与刚才那苦的倒胃的汤药形成强烈对比,一下子嘴里都清爽很多。 伺候太后用完了药,听澜就离开了,到年前还有快半年呢,她得想想怎么应付顾万里,这次和离必须成功! 第二日一早,果不其然顾万里早早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了。 太皇太后起的早,也还没有摆早膳,就让小厨房追加一份摄政王的,顾万里在她那里伺候她穿外袍,心却一直朝着偏殿那边,太皇太后烦的不行,只想一脚踹他。 听澜来到正厅用膳,进门就见到了顾万里,顾万里挺激动地站起来迎,凑到听澜身边想把扶着她的雁云挤走,听澜摆摆手,不和他对视,也不看他,就进门看了一眼,半福了身子就没了。 顾万里没能挤走雁云也不气馁,跟个小尾巴一样巴巴的随她坐下,太皇太后都觉得没眼看了,他也不介意,听澜没说不叫自己挨着,那自己不能坐远了。 “来,你吃这个,多吃些。” “母后宫里的小厨房这个做的最好,你多用些。” “你喜欢的话,我回去让王府里的厨子学,算了干脆从母后这里把这厨子要走。” 顾万里在听澜旁边,一会给她夹菜,一会帮她乘汤的,嘀嘀咕咕凑在她身边没完,听澜压下筷子,“食不言。” 一句话让顾万里闭了嘴,听澜很满意,给我安静点!很好! 太皇太后全程冷眼旁观,尤其是最后一句话闭嘴,差点笑出了声,活该啊活该! 早膳用完了就是太后喝药,听澜想了想,你们母子都在,还有我什么事,孝字下是一子,你个当儿子的不得赶紧上? “有王爷在,太后娘娘该由王爷尽孝道,妾不能抢到王爷前头,这就告退了。”说完了,听澜把手里装着汤药碗的托盘往顾万里手里一塞,福了福身子就离开了。 太皇太后也惊呆了,看着面前怔愣的儿子,强忍着不能笑,不能嘲笑,这是亲生的儿子! 顾万里没想到自己来了她竟然跑了,这......“母后,儿臣......” 太皇太后自己接过来药碗,瞪了儿子一眼,“去追罢,哀家自己喝,指望不上你个臭小子,你一来哀家的儿媳妇儿也跑了!快滚!” 顾万里作揖完了就飞快的出去朝偏殿跑去,门没关,里面雁夕指挥着宫人们收拾一下箱笼东西,毕竟住的时间还不短,为着井井有条的,需要好好收着。 他一来,里面的宫人就都呼啦啦的跪倒了,听澜听到动静从屏风后出来,也行了礼,还是大礼,顾万里飞身上前想要拦,谁知听澜使了巧劲,躲开了,稳稳地磕了头。 顾万里如坠冰渊,“你非要与我如此吗?” “王爷何出此言呢。”听澜低着头,跪着没动,依旧不看他。 如果说顾万里之前还不太清楚这种失去是什么感觉,现在他有了明显的感觉,就是听澜原来看他的时候,眼睛带着光和情谊,这束光让之前的他有了那么自以为是的底线,肆意践踏了她的感情,这束光消失了,她就再也不看他了。 这份感知让他恐慌,这几日他也恐慌,但是在恐慌什么并不清楚,现在已经明了了,听澜对他的这份爱,在一点点流逝,她在尝试不断地把自己从那份感情里剥离出来,剥丝抽茧,一点一滴,顾万里感觉到自己几乎是颤抖着扶她的肩膀,将她拉起来。 听澜没拒绝,在站起来以后,还屈了腿,“多谢王爷。” “你我夫妻,何必这般客气。”顾万里哑着声音,“本王求你了,给本王个......” “王爷。”他听到听澜说,“我给您机会,谁给我机会呢?” “王爷,算了罢,您也不用这般低声下气,可能就是咱们有缘无分,您为陛下守护江山多年了,堪称顶天立地的人物,我无福消受,您的下一位妻子,会比我跟个温顺和暖,我的性子,还是太傲了,我们不合适了。” “您的下一位妻子,自然会与您相夫教子,为您生儿育女,咱们结束的越早,你和她的时间就越多......” 听澜还没说完,顾万里一把抱住她,抖着身子抱着她,“你别说了,本王只有你,只要你,除了你谁都不要!” 听澜没挣扎,她在感受,他的怀抱真的很暖,好几次,她都想顾万里可以不用理会那些乱事来给她一个拥抱,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拥抱。 但是她什么都没得到过。 这份温暖就被她想象着藏到了心底里,跟着冰块冻起来,她想保存住,但是冰怎么能保存住温暖,就这样她一起丢了。 “只有你一个,本王谁都不要,求你了,本王都会改,本王爱你的!” 第29章 钝刀(二) 你去罢,别在我这里守着烦…… 顾万里不知道自己到底沉浸在怎样的情绪里,他被听澜推出了屋子,他臂弯里甚至还留着听澜的体温,这会他突然想起来,他一直自诩是待妻子很好的,可是他从来没有抱过妻子。 无关情爱,只是倾心一抱。 他从来没有。 他思索了从十岁见到六岁的听澜,这十年如流水,他在对方的爱里浸泡得太久了,根本忘了,把对方的爱当做是理所当然。 那一日一抱,顾万里就开始养成每日进宫看她的习惯。 不过,不同于第一日,第二天再来开始,变成了默默的盯着她看,也不说话。 她绣花,他夺了雁云手里的篮子,替她理丝线。 她裁布料,他就旁边给拉着布匹。 她喝水,他站在旁边给添茶。 她看书,他挡光了。 “我看这书你有什么不满吗?”听澜抬头问他。 顾万里连忙摇摇头,“没有,你喜欢就好。” “那你做什么挡着我跟前的光?” 顾万里忙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挪几步,听澜瞥他一眼,又低头看书,这几日都是这样,她倒是想看看顾万里能挺几日。 “王爷,外头车侍卫有事来报了。”雁夕进来传话。 顾万里皱了眉,他这几日都是白日过来慈宁宫陪着妻子,只有中午她午睡,去陛下那边处理检查一下国事,天塌不下来不许来打扰! “你去罢,别在我这里守着烦我了。”听澜收了书,直接进了寝屋,做出了打算午睡的样子,顾万里见状也就走了,不敢惹得她烦。 寝屋里听澜给雁云使了眼色,雁云就往外走了几步看,确认顾万里已经走远了,“走,我不想睡,咱们去御花园转转去。” 听澜被闷了这几天,在慈宁宫里,顾万里不来的时候她得陪着太皇太后,顾万里来了就盯着她,走哪里都跟着,实在是半点自由也无。 皇家御花园里,就算是秋末即将入冬,也是精心呵护着,还开着不少的花,这花园里倒不是多好玩,就是宽敞,散散心,心里的郁结能稍微松开一些。 屋漏偏逢连夜雨,古人诚不欺我。 听澜看着面前的异族男子想到这话。 “许久不见娘娘了,倒是稀奇,您也来逛逛?”赛力普笑吟吟地走过来打招呼。 听澜来是为着散心,清净,这漠北王子不是什么好路人,自从上次宫宴上的事儿,听澜就感觉,他留下做质子,非但没有感到囚禁,反而是表现出一种坐山观虎斗的氛围来。 她实在是不想应付,她每日强撑着精神已经是精疲力竭,现在好不容易走出来散散心,又装模作样,好生累人。 “殿下也这般雅兴出来走走。” 该应付的还得应付,累。 “小王就是无聊才来这里看看,没想到今日能碰到娘娘,真是这满园景致都黯然失色。”赛力普出身漠北族,民风开放剽悍,管不住自己的嘴。 听澜看着他这浪荡样,心觉他要是真的,就是登徒子,要是装的,那可真是装的不错,“殿下说笑。” 赛力普看着她满脸都是‘我听听你还能胡扯什么出来’又一笑。 听澜看着他的笑容,他长的不是中原人面孔,带着异族人的特别,五官深邃,面庞硬朗,笑起来是真的挺好看,之前听闻漠北王后是漠北第一美人,想来她这个儿子是吸收了母亲的优点。 “殿下族中事务,本宫略有耳闻,只是,如今本宫也帮不上忙的。”听澜还记得当时顾万里说过,漠北王宠姬怀孕,这点被家里证实过,算算日子,明年开年差不多就该生了,赛力普这段应该是随着时间推进越来越着急的,可是找她也无用,她正憋着劲要和离呢,哪有那个闲去替他说话求情。 再说了,当年她自己家求过去,顾万里都不肯相帮,漠北的事更不可能了。 “哈,小王在此可不是来求娘娘帮忙的。”赛力普笑意更深了些,“小王自宫宴一见,娘娘粲然一笑,惊鸿一瞥,一见倾心。” 听澜听到粲然一笑就开始抽嘴角,抬一只手按住了另外一只,不能动手,不能打,他是个王子! 赛力普看她听澜表情也知道她不信,但是没关系,“娘娘以后就会信了,小王和娘娘也算是半个旧相识,不知道可否告知闺名?” 听澜冷下来脸,刚要说什么,身边刮过一阵风,是顾万里突然出现把赛力普往后怼了一下,赛力普猛然被怼倒了。丝毫不惊愕,只是默默的站起来,脸上的笑意甚至还没退尽。 “王子是不是最近过于闲了,十月秋猎还没开始,不如同去?”顾万里冷冷道。 “那倒是恭敬不如从命。”赛力普道,“娘娘,小王先告退了。王爷回见。” 赛力普的身影消失在御花园尽头,顾万里闭了闭眼,把脸上的冷意都退了个干净,才扭头,勉强挤出来一丝笑,“你别理他,他那张嘴满是瞎话。” 听澜点点头,“我也就是听个乐,难得有人说话这么好笑。” 顾万里心里还是紧张的很,他飞快的把陛下那边的事处理好了,跑回来得知王妃出去遛弯了,他刚赶到御花园,里面就传来赛力普告白的声音,还什么一见倾心,真是孟浪! “我陪你再走走?”顾万里小心的问她,偷偷的抬眼看她的脸色,见她点头,很是高兴。 “慢慢走回去罢。”听澜说。 他们从没在一起好好地并肩走过一遍路,从前没有过,如今补上,这段姻缘善始善终,也算是圆满了。 顾万里不知道听澜心里想着的都是补补遗憾,反而是在窃喜可以和她一起散散步,这散着散着不就能把关系缓和下来了? 他们俩走在御花园的小径里,顾万里看到那边的有牵牛花和菊花,这个季节就数这两种开得好,什么颜色的都有,他随手摘了一朵牵牛花,抬手就想给听澜簪到鬓边,听澜看了看他手里的花,给他指了指地方,让他簪上了。 那花开的甚好,听澜皮肤本就白皙,最近心情不太好,腹内郁结的厉害,稍微显得苍白些,没有血色,这一朵花正好子鬓边添加了一丝红色,衬的脸蛋上的白亮了些。 “带着玩罢,自是没你好看的。”顾万里如此说道。 听澜摸了摸鬓边的花,“以前我总想着王爷什么时候能陪我逛逛花园,摘下一朵花来给我簪上,等了这许多年,没成想这会等来了。” 顾万里一僵,他知道错过了很多,他跑去问了几个家里很少纳妾的夫妻和睦恩爱的官员,这簪花都是人家教的,他以前不是学不会,是没想过去学的。 仅仅一朵花,她在意了这么多年吗? 顾万里没说话,听澜也不说,这段路并不长,慈宁宫位居宫中的地方仅次于陛下的太极宫,御花园围绕在周围,走几步就能到,顾万里却希望,这段走的慢一些,再长一些,他觉得自己在越走越远了,他的妻子朝着他的反方向在走,而且速度很快,他怎么赶都是往远里跑。 送听澜到慈宁宫偏殿,他跟进去,听澜听下来回过头,“王爷回去罢,我去歇着。” 顾万里拉住她,从袖中掏出来一只簪子,是那天他们吵架的时候,听澜原封退回的凤冠霞帔里面的一只,他拿着飞快给听澜簪上,“本王明日再来。” 听澜脸色复杂的看着他飞快跑走的背影,她觉得如果不能快刀斩乱麻,他们的亲事拖久了会很麻烦,她闹着和离,现在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无论怎么说和顾万里都不在一个线上。 唉。 她拿下了那只簪子,放在了梳妆台桌面上,没有收起来。 刚才花园一诉,赛力普心情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齐家推波助澜了,现在宫里传遍了王妃和摄政王闹和离的事,太后有意偏袒,倒是适得其反了。 赛力普回到宫里,屏退了所有宫人,自己去榻上躺着,脑子里都是听澜花园里凝视菊花的身影。 那身影孤傲自矜,又透着一抹落寞。 他当时的喜悦都被这份沉寂带的冷了下来。 摄政王不中用了,还是得和秦家谈谈去。 第30章 钝刀(三)(看作话) 顾万里看到这嫁…… 秋猎是皇家每年最重要的活动之一,今年小陛下年满十岁,整数更为重要,整个皇室都得去参加,热闹非凡。 太皇太后没有去,她去了听澜就有理由过去伺候她,撇开顾万里了,作为王妃,他们还没和离,摄政王去秋猎,她也得去。 顾万里为这次秋猎准备了好久,每日骑射练习不断,精力充沛,静等着上妻子面前秀一把,顺带打压一下情敌,叫那个不知死活的赛力普敢上他妻子那边去现眼。 陛下虽只有十岁,骑射却是叔父一手教的,练得很是不错,也期待着这次可以打到一些好东西给叔父看看。 听澜仿佛与这开心准备秋猎的宫廷格格不入,她只是顾着自己的绣花和璎珞,也没别的事可做,太皇太后喝了几日药就算是好了,没她什么事了,因为赛力普的事,不太好出门了,干脆哪里都不去。 顾万里日日都来,下了早朝就往慈宁宫赶,待到中午用午膳了听澜进去午睡才走,上午看她绣花,从摄政王府库里取了很多上好的布匹来,就让她绣着玩,顾万里再三强调,这都给她了,听澜还真的就绣了。 她给自己重新绣了一件嫁衣。 准备满绣,密密麻麻的祥瑞吉兽,还没绣完呢,刚绣过去两个肩膀头子,一整套嫁衣绣完得要个一年半载的,别说熬出宫了,就是熬到和离都没问题! 顾万里看到这嫁衣,当场一口气堵在了胸口。 他送给妻子的布料,是让她随便玩随便做衣裳穿的,谁知道她用来绣了新的嫁衣。 他还不能阻拦,他自己说的都送给听澜了,人家想绣什么,不逾制,想绣什么绣什么。 他半句也不敢说。 这个送布料首饰让妻子随便打扮的办法,是他堂兄永王出的主意,那日他们从御花园出来,他想起来永王妃当年也哭嫁了,去问问怎么哄得! 永王带着王妃出来迎接的,进去客套没几句,王妃觉得自己不好插话了,没准他们讨论国事呢,就离开了。 顾万里就开始提问,永王没听几句就叫停了。 这不好整啊弟弟。 你怎么这么蠢? 当然这话永王放心里没好意思说,只得委婉点,“你太过分了!” 顾万里点头,“我知道。” 永王:......你知道还这么干? 唉。 永王想了想,还是告诉顾万里,你就往身边凑,烈女怕缠郎,弟妹不会这么狠心,趁着她还没完全放下你,在她心里重重一击! 送东西! “哥哥可不是你,你要抗天下,哥哥就是富贵闲人,吃喝玩乐我多懂啊,你嫂子她爱吃,我随手一指什么什么地方,什么什么好吃,须臾便得,平日里咱们皇家赏赐也不少,什么都给,日子久了,你嫂子对我言听计从,我们俩那是恩爱非常啊!”永王津津乐道,将自己所谓的经验传授。 顾万里有一学一,回府就把府库掏了一大半,剩下那大半都是古董花瓶啊,家具柜子之类的不好搬走赏玩的,顾万里看了看能搬走拿去玩的,使人把永王喊过来。 永王:...... “你别都送过去!一样一样送!”永王被这个堂弟差点惊得下巴颏掉下来,“她能在宫里住多久?你都拿过去占不占地方?” 顾万里想了想,也对,送布料吧,由着她随便做,秋猎快到了,带着她穿着新衣骑马打猎,她定高兴! 现在看到这布料被她绣了新嫁衣,顾万里心疼的浑身僵住了,听澜观了他脸色,停下手里的绣活,“王爷若不许,我便不绣了。” “不不不,都送你了,你随意玩。”顾万里是真的痛心啊,但是不能说,说了肯定没好下场! 听澜看他脸色只觉得痛快,这心头郁结的毛病,自己有,他也该尝尝。 顾万里看了一会,这次没留到午膳就出宫了。 找永王。 打架。 他冲进永王府时,永王出门了不在,上六福居给王妃买爱吃的菜去了,府里只有王妃,永王妃看摄政王那么怒气冲冲的跑进来,心底诧异,这是怎么了? 顾万里准备等永王回来,王妃安排他去正堂吃茶,顺便旁敲侧击想问问自家王爷做错了什么事? 顾万里想了下,和永王妃说了来龙去脉。 永王妃:...... 你们兄弟俩都不怎么聪明。 第31章 钝刀(四) 他们俩心里明白了,王爷准…… 永王妃沉默了一下,给顾万里续了杯茶,鼓鼓勇气,“王爷,妾身知道或许这么说不太好,但是,如果您还在意和霍姑娘的情分,这和离文书,就给人家吧。” 顾万里一僵,他本能的想要拒绝,还想发怒,但是又想知道同为妻子的永王妃为何这么说,他也知道自己做错良多,可是他会改,会弥补的。 永王妃似乎明白他想说什么,便不再犹豫,“我比霍娘子大几岁,可也不是没在一起玩过的,都是京城贵女,大家大概什么脾气都有个数,霍娘子,脾气和霍侯着实有一拼。” 看着顾万里表情明显惊讶了,永王妃继续说,“霍家的确世代骁勇,家中儿女没有一个窝囊的,霍娘子看似温和实则要强,您与她成亲当看出来了几分罢。” 顾万里点头,她发落奴仆,掌家理事的确好手,很是强硬,却有两把刷子的。 “这就是了,她要强,可是咱们皇城内,谁人不知道她追您多年,女儿家的情愁梗在心中便是心结了。”永王妃停了下,“您执念于此,妾身明白,可是矫枉过正,不如釜底抽薪。” “妾身明白,现在说话是站着不腰疼的,也知道人人都说夫妻哪有隔夜仇,哪有夫妻不吵架,可是这些通通不适用于您的情况。霍娘子太聪慧,太明白了,现在拖下去,这份情谊会被拖成怨偶,那才会使得其反了,到时候鱼死网破,您又要作何收场呢?” “王爷,倒不如您就出了文书,这样一来,为着情愁,霍娘子少不得惆怅散心一段,不会急于找下家,霍家为了娘子好,必然要等一等,这才是王爷的机会。” “釜底抽薪,就是把前缘摒弃,说句不好听的,您伤霍娘子的心那么多次,那么多年,您没有依仗娘子对您的爱的权利和底气了。” “您一无所有,从头开始学,哪怕做错都不要紧,你对娘子的爱需要让她感知,过去十年皆是苦尽甘来前的付出,并不是没有回报,您的爱需要毫无杂念,只是爱她,娘子为您做过的,您也可以做给娘子,理所当得的做所有事,娘子做到过,您呢?” “娘子的深情厚谊,原来是情,现在是怨,将这个跨过去,打磨掉,你们俩才能终成眷属。” 永王妃说的口干舌燥,只希望摄政王听进去几分,霍娘子之前月十五的时候她进宫向太皇太后请安还见了,眉间情愁清晰可见,哀莫大于心死。 顾万里沉默了会,起身来向永王妃一作揖,“多谢堂嫂指点迷津。” 永王妃点点头,扭身叫丫鬟安排小厮出去加紧催一催看王爷到哪里了,哪怕和摄政王见上一面,总不至于失了礼数。 顾万里却是等不及了,“堂嫂,替本王给堂兄问声好罢,本王前走一步,回去思量一下。” 永王妃点头,“那王爷好好想想这个事。” 永王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王妃木着脸等着他,他没多想,以为是饿的,赶紧快跑两步,“哎呀他们今天这个食材不够了,临时调过来的,爱妃等急了吧。” 永王妃咽了咽口水,招招手,侍女们过来抓紧接手摆盘,他们边吃边说。 听了永王妃说给摄政王的话,永王听了沉默了半晌,还是点了头,这些话他没敢,没好意思说,倒是妻子都是王妃,能说出来,顾万里能听一听。 永王妃当时成婚前和他闹腾,主要是因为,永王没事就吃喝玩乐,一众堂兄弟排起来他最纨绔,永王妃也是名门之后,得知赐婚,当场哭晕了! 这消息当时传出去,他好一阵没脸,磨磨唧唧到了成婚之日,他一掀盖头,永王妃哭的更厉害了! 永王:...... 不是这么惨的吗? 永王妃和他成亲,几乎天天以泪洗面,哭的永王没辙了,你别哭了罢! “你就当王妃,府里你什么都能管,什么都你说了算,别哭!” 永王妃就不哭了。 永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后来就是恩爱非常的永王夫妇了。 “不过,也不知道我那木头堂弟能不能行,霍娘子要踹了他了才知道珍惜,唉。”永王叹气。 永王妃也赞同这点,像他们两口子,她是哭,哭完该做的去做,该过日子就过日子的,不含糊,慢慢的他们小两口才越出越有感觉,越处越好的。 他们俩,真真一对怨偶了。 *** 最近摄政王府内中馈又回到车昊手里了,他有些苦不堪言,之前还好,自打王妃进门,那是真的井井有条的,突然撂挑子,一团乱麻啊!幸运的是,在王妃雷霆手段之下,两个侧妃都挺老实的,谁都知道齐氏的下场,王氏本来也与世无争,周氏则是被吓得。 顾万里飞快的回了府,将两个侧妃找来,分开的,先是周氏后是王氏。 问她们有没有想要去做的事情和想去的地方,他们俩心里明白了,王爷准备处置掉她们。 周氏没有主见,一听王爷要赶她走,嘤嘤的哭起来了,还哭个没完,真是给顾万里头疼坏了,一拍桌子给周氏吓得一个趔趄,“本王没碰过你,你若同意,在哪个温暖气候好的州里给你找个好人家,王府给你赔上两成的嫁妆,你去了也是正室夫人,你的娘家周家本王会去说,如何?”周氏一听这条件,不哭了,答应下来。 顾万里又问王氏,王氏其实比较棘手,因为是父皇赐的,被听澜请过谕旨的,不大好处理,王氏在宫里和老尚宫学过些算账的本事,自己也算是有点爱好,就问可不可以王爷给安排哪个铺面里当个账房什么的,如果以后有有缘人,她自己会去说或者干脆求王爷给个恩典就行,如果没有,靠自己生活也很好,回头还可以收留些孤儿养老依靠。 顾万里了然,他私产不少,很多都是太皇太后的陪嫁,安全自不必说,给她安排好了,也添了两成嫁妆,王氏不想要,车昊车天分别安排送侧妃们出府的事,往死想着偷偷将那嫁妆放下就走的,车天塞给他了,有以后的话,孩子们需要过个好日子,无论是不是她亲生的,王氏听了默然收下了。 周氏再嫁的事情不过三日就安排好了,人走了以后,就此是新的生活了。 王府又恢复了以前的安静,顾万里十余年来第一次要求修缮王府,要将其他院落打穿成一片,成了园中园的中西地带,有湖有水的像个别苑,前面正堂就被专门用来待客了。 修葺工作开始,秋猎也就要到了。 第32章 一更 我知道,我会尽快,我也懒得在这…… 王氏和周氏离开的消息没有惊起其他世家的注意, 顾万里亲自去和太皇太后说明此事,说的时候听澜也在,她试图装成自己不在的样子,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 顾万里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说的特别仔细, 从两个侧妃的问话到安置到给添上银钱最后送走人说的清清楚楚的, 听澜诧异着打心里过了几遍, 这样安排一点错误都没有。 可是没必要。 大可不必。 顾万里没打着拿这个事做投名状, 他安排好府内之后,一夜没睡在想这个事, 他的投名状应该由他赎罪,他的爱组成,而不是由这些弥补组成。 “新拿了些料子, 按你的身量做好的新的骑装,你试试看,秋猎穿着去好看。”顾万里身后的宫人端着托盘里的衣裳,听澜看了看, 叫雁云收下了。 “多谢王爷。”听澜笑笑,虽然她对出不出去玩不大感兴趣,可是秋猎是可以的,可以骑马打猎,她很久没痛快的跑过马了, 放松下也好, 跟谁过不去, 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啊。 顾万里见她没拒绝下来就放心了,他们这段的确不好,他想善始善终的最后完成。 秋猎逢上小皇帝顾恒第一个整十的生日, 很难得,因此办的很大,整个皇族带上一点关系的都来了,还有正二品以上的官员家的公子哥儿,都想喷着个好彩头在陛下面前现现脸。 镇北侯夫妇都没来,世子夫妇和二公子小两口都来了,太皇太后和两宫太后们都没来,听澜是跟着顾万里和陛下一起来的,听澜自请照顾陛下去了,顾万里本来想和她同乘马车的,但是陛下同意了听澜去御驾的马车上,只好放人。 小皇帝带着姐姐淑华长公主同乘的,他答应皇婶同乘是因为顾万里自从成婚真的每日下课的特别准时,按点回府陪夫人,他感觉很准,和婶婶打好关系肯定没错! 祖训和先祖十五书都能少背点! 还有一个就是淑华长公主比小皇帝大四岁,已经十四了,明年就及笄了,公主出降是个大事,驸马爷要早早地看好,公主府也已经选定开始重建了。 今日各家除了和婶婶差不多大的公子哥,还有很多家族小公子们都来了,婶婶是女眷,王妃身份比较好出门,如果母后和皇祖母来看,未免显得太过于严肃,还容易被底下官员揣测,婶婶帮忙相看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一上马车淑华长公主顾筱拿出来一小本的画册,是各家适龄公子的画像,坐到婶婶身边让她给看看。 听澜拿过来饶有兴致的翻看,淑华长公主哄着小脸,细声细语的道,“婶婶儿,这里面你快帮我看看罢,谁合适做驸马。” 小皇帝也帮腔,“就是,婶婶儿出身京中名门,看人肯定比朕和皇姐多。” 听澜翻看了几下,大致有了数,“长公主殿下大概喜欢什么样的,可与妾身说一说。” 淑华长公主扭着手里的帕子,一副娇怯的模样,“听本公主的话的,为人温柔,什么事都依我,文才武略都能拿得出手,这就行了!” 听澜笑着,又想了想,“那太皇太后和太后可有给公主提过,他们有看好的公子吗?” 淑华长公主摇摇头,但是小皇帝知道,母后给他说了几嘴。 镇南侯沈家嫡出三公子,沈如源,年十六,和霍家两位少爷类似,自小在军中历练的,已经跟着镇南侯打过几次倭寇了,功夫稳扎稳打的练上来的,军法列阵学的也很不错。和文渊侯秦家嫡出的六公子秦琰,年十五,十二中秀才,颇有才学。还有另外还有备选的宣平伯孟家大公子孟晅,承平伯安家四公子等等。 这个选择听澜不意外,摄政王和镇北侯家结亲,公主嫁到镇南侯家做媳妇,两场亲事帮助皇家连上了朝中两个最大的军权世家,备选的都是文官中的佼佼者,秦家是武官转文官,内阁之中的几位阁老都很看好秦琏,极其看顾,他们家光兴是指日可待的,孟家和安家都是老牌文官了,受过太祖圣祖恩典承爵位的,备选的这几家都是很稳定的。 淑华长公主没听过皇祖母和母后的这番考量,一张俏丽的小脸红起来就没下去过,拉拉听澜的衣袖,“那婶婶看哪个好?” 听澜想了下,“镇南侯家的确极好,妾也见过那沈三公子,妾的哥哥也夸赞过,若是妾之下还有弟弟,定然要训得比他还出色的,可见是个好孩子,可是,武官世家,长公主就要承担孀居的可能,武官就此不便之处。文渊侯秦家呢,就好说一些,秦家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公主嫁过去基本无忧,可是秦家在上升期,公主出降的驸马爷不可科举了,岂不是白费了秦六公子苦读数年的辛劳,同理,文官世家都可能如此受限,娶公主有利有弊,公主出降也可能遇人不淑,还请您见谅。” 这番话都是实话,小皇帝都听皇祖母和母后分析过,“秋猎要进行七日,长公主不若慢慢看看,兴许还有别家的公子哥,因为家世明面上看不出来,但是您见了喜欢的,不妨这次看了,回宫和太后娘娘好好说一说。” 淑华长公主点点头,她肯定要自己选的! 开解完长公主,小皇帝又想八卦皇叔和婶婶的感情生活,他作为皇帝,自打顾万里成亲了,算是还政还了一半,只要比较难得大事他会把折子留下请教皇叔,其他的顾万里都放手由着小皇帝施展了。 最近更甚,叔父进宫太频繁了,且在宫里呆的特别久,他着人查了下才知道皇婶进宫陪皇祖母了,而且那日淑华长公主过来和他说,“也不知道皇弟听说了没,他们宫人都在说叔父和婶婶吵架了!” 小皇帝好奇,他虽然岁数小,可是自打他记事,婶婶就一直陪着叔父,怎么赐婚在一起了还会吵架呢?他父皇和母后从来不吵架的,日日待在一处还嫌时间太快,没过够呢。 但是连着几日都这样,似乎坐实了,他们就是吵架了,还是婶婶先吵架的,真是稀奇了。 淑华长公主接到弟弟的眼色,也好奇的心里痒痒,“婶婶,你是不是在和叔父吵架呀?” 听澜一愣,随即默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是妾和王爷没有缘分,并没有吵架。” 小皇帝不懂,淑华长公主开始选驸马,这两年天天缠着身边的女官们讲爱情的话本故事,按照故事,婶婶这样的京中贵女,和叔父作为王爷,情投意合,应当是神仙眷侣啊,为何没缘分。 何况那戏词都唱,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这份说辞让听澜眯眼笑了起来,“长公主,等咱们秋猎回了宫,妾定要太后娘娘提让您少看那些不靠谱不务实的话本。” 看着淑华长公主撅起嘴,听澜摇摇头,“天下夫妻,情浅缘深和情深缘浅都是千古憾事。妾身执念,王爷误会,若是和离,当得对两家都好。” 小皇帝暗叫不好,当时他头脑一热下了赐婚诏书,皇祖母和母后后来说了说他,不该就这样下召的,可是叔父明摆着喜欢婶婶,婶婶也喜欢他,他们互相喜欢,干嘛不赐婚呢? 一路问着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小皇帝和淑华长公主偷偷用五官传话,听澜装作没看到,这车里,‘各怀鬼胎’的三人,一路坐到了皇家围场里。 听澜以为她得和顾万里一个帐篷了,毕竟他们没和离呢,面前还得看得过去,顾万里过来和她说将她的帐篷和长公主安在一起了,由她陪着长公主。 “本王记得,你说过你骑术不错,公主若有心思,你带着教教罢,顺便看好她。”顾万里如是说,看着听澜明显舒了一口气,面容显得轻松起来,心里涩涩的,不和自己相处她就这般高兴吗? 马车走半日才到,基本上答帐篷行宫收拾安置,第一日就要到晚上了,听澜和长公主说好,她去娘家兄长那边用晚膳。 她一出来走了几步,就见萧氏和白氏等在带着霍字标记的帐篷门口了,一见她就过来抓住她进帐篷说话,他们哥嫂妯娌,没有那么多规矩了,叫下人们放了饭就坐一起用,两个嫂子最关心就是他们和离的问题。 “我们俩和你兄长很是担心你,如今见你瘦了两圈更加不安心。”萧氏说道,她娘家收到了萧太后的消息,顾万里跑的殷勤,似乎又开始想改,直把他和小叔气的半死。 “天家赐婚虽不好和离,那休妻也好,省的受后半辈子的气!”霍听念怒气冲冲地说。 “你两个哥哥,我和你大嫂子都好好商量过,妹妹以后在家,也是兄妹和睦的,这苦海可不能继续淌了,妹妹想想辙,离了最好。”白氏接着霍听念的话说道。 听澜都知道,那天母亲送她进宫说了让她忍忍,霍家定会帮她,只是这具体的努力,她得都去做好的。 “我知道,我会尽快,我也懒得在这笼子里乱撞。”听澜如是说。 第33章 二更 听澜不敢回头,可是这边马上就是…… 第二日秋猎 小皇帝一马当先, 他开头射出第一箭,这场秋猎才算开场。 野鹿野兔四散奔逃,各家公子哥正使了全力四处追赶猎物,若是运气好, 还能猎到熊, 狮子老虎之类的猛兽, 那才是得脸! 听澜正带着淑华长公主慢慢的走着, 淑华长公主会骑马还是先帝手把手教的, 先帝第一个孩子,又是长子, 顾万千当时很爱了,都有几次抱着襁褓中的公主去上早朝。 长公主骑马很稳,就是搭弓拉弦学的不太好, 那个很累,学几次女孩子抱怨,顾万千就舍不得逼着学了,随便放过去了。 “腿加紧马肚子坐稳, 主羽搭箭,向着自己,这样弦口对准了。”听澜松开腿由长公主自己控制腿下骑马的稳当和平衡,“手里虎口对着下面一点,对就凹进去的这里, 右手勾弦, 食指在上面, 后三指下面,对稳住!” 淑华长公主手还是很稳的,到底是幼时父皇手把手教过, 还没都忘了,“你看着那棵树,那个大些的纹路,对,侧着点,瞄准,拉开,高一些,手要平,好,放!” ‘唰’一声,那箭一下子分出去,偏了一些,射到了树那块纹路的外圈,淑华撇撇嘴,听澜低头拿手刮刮她的脸,“已经很好了,妾第一次学时,连弓都没撑好,叫大哥哥笑了半天。” 淑华这才高兴一点,兴冲冲的要自己试试,听澜下了马,身后跟着的侍卫牵过来另一匹马,听澜利索的拉缰绳翻身上马,身后跟过来顾万里,淑华一看他,立马朝着听澜挤眉弄眼。 听澜回过头,就见顾万里悄悄地在把自己手里的猎物往听澜身后那个卫兵手里塞。 听澜:......他在干嘛? 顾万里:......被发现了! “你这是做什么?”听澜奇怪的看着他,她在他心里的形象,真的挺......柔弱不能自理?...... “啊......打到的都给你,你赢了会开心点罢......”顾万里觉得失策了,应该偷摸着在最后结算的时候把猎物塞进去才对! “不用了,我自己会......” “好......”顾万里一边说,一边又往那侍卫手里塞了两个,然后翻身上马骑着跑了。 “霍娘子,这些怎么办......”那侍卫抖着声音问。 听澜无语着看着这堆,“拿着罢,结算的时候塞回去。” “是。”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从旁边树后传来。 赛力普从那棵大树后缓缓走出来,鼓着掌,“娘子倒是个厉害的,摄政王这般服软,您还不肯低头?” 听澜弯头想了想,叫侍卫们带着长公主溜达着射箭玩,“这是妾身和王爷的事,不管王子的事罢。” 赛力普笑着,“小王只是好奇,小王来此打听了不少娘子和摄政王的故事,真是堪比贵国的话本故事啊。” “......殿下闲得慌,不如看点正经书,长长心也好。”听澜声音冷下来,随即驾马离去,飞奔至长公主那边,还是得看着淑华的。 淑华长公主看听澜远远纵马而来,英气十足,动作潇洒异常,心中羡慕,“本宫什么时候骑术能像婶婶就好了。” 听澜笑了,“公主勤加练习就好了,骑术很好练习的。” 淑华点点头,看了看听澜身后的猎物,“婶婶别守着本宫了,去畅快的打打猎,本宫骑一会就回去等着看了,好久没骑了,这腿酸得很。” 大概父皇仙去,她就再也没有骑过马了,因为她在宫里最爱的马还是父皇送她的生辰礼,她骑上去就会从四肢百骸里生出父皇手把手教导她的感觉,云云中她坐在马上,身后就是父皇环着她,手把手教给她怎么骑马一样。旧时光整理 想到这里,淑华的眼光暗了暗,听澜看她表情也明白她是想父亲了,“你们跟好公主,有个意外就提头来见罢!” “是!” 听澜看向淑华,“婶婶给你打个兔子回来养着玩。” 淑华勉强笑笑,开始慢慢的骑着马往主营帐走。 今天打猎声势浩大,动物们四散奔走,跑的极快,而且因为碍了这半天了,好追上的猎物基本都被打完了,想要个漂亮的野兔子都不好找。 听澜开始加快驾马,打算往林子深处靠一靠试试运气,谁知道跑的远了,居然又看到了赛力普。 赛力普听到马蹄声回过头来,看到是她骑马疾驰而来,顿时满脸笑容,正准备拦下她,谁知道靠近了看到听澜一脸惊慌。 一脸惊慌不是看他,是看他背后,赛力普转身一看,是一头老虎! 那老虎显然是盯他有一阵了,已经开始进入捕捉攻击的状态里,不断地弓着背部横过来身体,显得自己很强壮的样子,低头匍匐着做出来攻击的小心翼翼的样子,赛力普出身沙漠的漠北,没见过几头狮子老虎,有些害怕和紧张。 听澜靠近了就勒住缰绳让马停下来,他身后的侍卫们也如临大敌,慢慢稳着骑马上前,试图把赛力普缓下来,漠北王子在王朝内秋猎受伤可是大事,别人都还好,唯独赛力普不能出事! 听澜向前轻声说,“你别动,让他们走上前换你,搅浑视线。” 赛力普摆着脸点头,慢慢的随着侍卫们转着圈更换进内圈,在侍卫们不断走动的时候,那老虎突然暴起,扑到了最前面的一名马上的侍卫,老虎爆发力惊人,马都没动,人直接被扑了下来一口咬在勃颈上! “啊!!!!!!!”那侍卫的惨叫声响起来,其他侍卫开始手忙脚乱的补上,这围场为了小皇帝,有些大型猛兽是筛选过的,不可能有这么强的攻击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老虎咬死了侍卫,也不吃,满嘴血又做出那副攻击的样子,死死盯着赛力普 听澜看向它的视线,不太对,这么多人,这围场里选过的野兽都应该如惊弓之鸟,不可能这么强壮且执着,为什么盯住赛力普不放,她观赛力普周身,赛力普身上配了个络子编的似乎是香包之类的东西。 “殿下,你脖上那东西!摘下来给我!”听澜低声说着,赛力普低头一看,不解,但是还是摘下来,这手一碰那个香包,那老虎暴走,一跃,赛力普慌张的纵马想躲,听澜眼疾手快的扯下来那个香包,抬脚踹了赛力普的马屁股,马受惊就开始跑,赛力普几下稳住了马,回身看。 听澜扯下来那个香包,那老虎的方向骤然改变方向,听澜纵马使劲挥打马鞭子,跑得飞快,那老虎刚才被侍卫们戳了几下,速度没那么快了,可是依然狂躁,追着死死地,身后侍卫们急急忙忙召集其他侍卫在追,半路飞过去,听思和镇南侯世子沈如鸿在一起正盯着一只鹿,听到动静,扭头看到了妹妹纵马飞驰而过,身后跟着一头老虎! 两个人立马追上,“你东我西!”听思喊完,他们迅速分开加快骑马飞奔,同时搭箭要射,那老虎被射中除了速度有点影响,其他都不改,连目标都不改,听澜不敢回头,可是这边马上就是悬崖边了! 顾万里得了信,带着侍卫往这边奔过来,也看到了东西两侧纵马射箭的沈如鸿和霍听思,命令侍卫们加快速度,他自己抽鞭子追的飞快,这块路他太熟了,前面是半悬崖! 跑了不过多久,听澜看到了悬崖边,马上到头了,急忙拉住了缰绳,但是有点晚了,拉不住,想强行将马匹转过身来,马前半身扭停住,下半身不行,直接在崖边踩空了办个马身子出去了,听澜一下没夹住,拉着缰绳那马也没勒住就往崖后落过去,那老虎一跃而起,向着听澜一跳。 听澜看着老虎越来越近,最后即将甩出去的时候将死命一扯,连带着指甲都绷断了,香包被扔了出去,香包裂开里面的内容物飞出来撒落,听澜勉强攥住一点,那老虎调着头向着破了的香包而去,听澜也摔下了悬崖! 顾万里等人赶着,眼睁睁看着听澜的马后半身都下去了,那老虎越过甩出去,她没能回转,也掉了下去! “听澜!” “阿澜!” “霍姑娘!” 空旷的崖边,回荡着他们不同的惊呼声! 第34章 三更 我写下这休夫文书,希望我能从头…… 崖底此时四散着人。 “霍娘子!” “王妃娘娘!” “阿澜!” “听澜!” 不同的声音回荡在悬崖底下, 此时已经距离听澜坠崖半个时辰了,他们还没找到人掉在哪里了。 霍听思霍听念带着侍卫们来回寻,沈如鸿和沈如嫣都在陪着找,带着侍从们不断地喊着。 顾万里面如冰霜, 身边的空气都是寒冷的, 他喊不出来, 他脑海里都是听澜坠下悬崖的那一幕, 他无能为力, 怎么都赶不上去,只能看着她掉了下去。 赛力普也在寻找的队伍里, 他是最先被攻击的,也是最无辜的,定要追过来一起找, 如果不是听澜眼尖发现了秘法,扯下他的香包,今日他怕是要交代在这里,现在背后的冷汗还没消下去, 当时听澜纵马离开他愣了一下,回过神也立即跟着去了,坠崖的时候他同样在赶,没有赶上。 沈如嫣骑着马和沈如鸿并肩,沈如源本来也要跟过来, 可是陛下派了几乎全部的侍卫出来找, 霍家不可能留人了, 他就叫沈如源带领余下的侍卫保护陛下,沈嘉余只好答应。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沈如嫣的眼角处闪过去,闪了她的眼睛一下, 是什么? 她抬头看去那边,有棵树,似乎有什么东西挂着的,“哥哥!听思哥!听念哥!” 沈如鸿凑过来,霍家兄弟来骑马而来,“怎么了?” “你们瞧那个,最高的那个树枝,是不是挂着什么?”沈如嫣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楚那边高处的树枝上挂的何物。 霍听思一踩脚蹬子助力飞起来就往那边一踩,拿下来了一个类似于璎珞的东西。 血玉佩。 听思脑子轰的一下子炸开了,“摄政王!” 听念凑过来,看到那玉佩一惊,沈家兄妹不知道是什么,晃了晃听念,听念回过神抖着声音,“妹妹嫁人前,摄政王给的那个玉佩,叫打个络子他们俩一人一半!” 沈如嫣一喜,那岂非人就在附近?! 沈如鸿却不是那么高兴,他打仗很多,这上面是个半断崖,几乎没有缓冲物,不比直接坠下来崖底,有几个缓冲或许还好,这人摔到这上面,怕是......他没说出口,明显霍家兄弟都明白。 顾万里飞奔过来,一眼看到了霍听思手中的血玉佩,眸子一紧! “哪里来的!”顾万里上去抢夺过来,那血玉佩此时才看到,上面蒙着血,凑近了才能看出血玉的血和......人血。 “那树枝,只怕是在半断崖上!”霍听思说完,高声叫道,“所有影卫!留一队继续搜寻崖底,其余人跟我上去搜寻!” “是!” 顾万里愣愣的看了会那玉佩,血都凝在上面了,他几乎不敢想,只震了下马跟上去。 霍听思估算了一下方位,他们分散开搜寻,顾万里看看那棵树,忽然注意到树枝上的大扇树叶边缘不太一样的地方,颜色不一样。 今天东南风,他强忍心痛,回忆听澜坠下去时手里撕扯烂的那个东西! 他猛然睁眼,照着一个方向过去,走了大概一里地,在很靠边的半断崖石的后面,发现了一抹披风。 黛蓝的披风,今天她穿的颜色就是蓝色为主。 顾万里翻身下马,哆嗦着身体,走过去石头后面,看到了满头是血昏迷不醒的听澜,他大口的喘着气,这附近的血腥味都没了,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顾万里一手按着另一只手,强行压着抖劲,探过去鼻息,几乎没有气了,他陡然觉得心里的弦砰的一声绷断了,赶紧抓起来她的手,把上脉搏,还有在跳! 他咬着牙,小心的脱下来外袍包裹住她,抱起来人后,大声地喊,“霍听思!霍听念!”这声音颤抖着,牙床都在不住地震,咯吱作响,可是他控制不住。 霍听思估算的位置离着不算太远,听到了顾万里略不同的喊叫,心里一紧,赶忙骑马过来,随即看到了他怀里满头是血,脸蛋上都凝着大量血迹的妹妹。 霍听思和霍听念身形都一震,赶紧上去,凑近了又不敢动妹妹了,看了看周边,看到了那石头后面大片的血迹,眼睛都红了,同样抖着手去探鼻息,听到顾万里哑着嗓子,“还有脉搏。” 霍听思和霍听念才勉强松了口气,还是心里紧张。 沈如鸿和沈如嫣没错过摄政王的叫嚷声,赶过来也看到了,沈如鸿立马掏出来腰间的信号弹,烟花‘嗖的’飞上空,炸开来。 那是他安顿沈如源的时候给他的,他们在打倭寇的时候用过,看到这烟花,代表人找到,立马控制方位派太医骑马过来。 “马车,快!”沈如嫣喊道,“发出去信号了,太医在赶过来的路上,把阿澜放马车上,她受不了颠簸了!” 顾万里被沈如嫣的声音唤醒,那边平坦处侍卫们架着一个马车过来,顾万里大步向前,不敢耽搁了,上了马车,沈如嫣比了个手势,她跟着上去了,见摄政王小心的把听澜放倒在马车榻上。 这边搜寻没有水之类的,不好给她擦洗,沈如嫣脱下来披风团成团,给听澜垫在后脑处,却在后脑的地方摸到一块软,心里酸的,眼泪就下来了,还是把披风垫好,朝着外头侍卫说可以走了,马车缓缓而行,沈如鸿安排收尾,临走的时候跑到那树边抹了一把,刚才赛力普过来说了的,那个香包,他也看到了。 那自己的手绢擦了擦手,团起来给了霍听思,“娘子坠崖时候,那个散了的东西!” 他们快走出崖底的时候,侍卫带着太医姗姗而来,太医是原来常去摄政王府请脉的,顾不上行礼钻进马车开始诊断,把着脉,眉头越蹙越紧,脸色越来越难看。 “阿澜如何?”沈如嫣小心地问,同时瞥了顾万里和刚跟着太医上车的霍听思一眼,对方也正焦急的看着太医,太医叹了口气,抬手伸向听澜的后脑处,摸到了那个软的地方,随即回手,拿药箱中的一瓶药粉撒在帕子上敷过去。 “只怕是,不太好,娘娘摔下崖底,如果是直接坠下,这崖壁之上,尽是阻拦之物,兴许还好些,可是直接落到了半崖壁石,这后脑磕到了,只怕是凶险,咱们行的快一些,臣得回去找同僚们一起用药,这伤口现在勉强止住,血不流了,可是失血量大。”太医踌躇的看了眼摄政王和一旁的霍听思,“王爷和世子,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做好心理准备。 这话如同一棒子打到他们的后脑勺上,脑子嗡嗡的,顾万里骤然暴起抓着太医的领口,“太医院治不好本王的王妃,本王要你们陪葬!” 霍听思咬着牙,阴沉着脸,没有阻止,只低头盯着昏迷的妹妹看。 马车行的快起来,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到达了行宫处,小皇帝和淑华长公主正等的焦急,宫人跑进来说回来了连忙起身出去看,见到的就是霍听思抱着听澜一路奔至霍家营帐内。 一行人跟着陛下一同进去,几个太医飞快的进去,一次把脉,萧氏和白氏看到听思抱着浑身是血的听澜回来时惊吓不止,忙叫人取热水,两妯娌伺候擦脸。 太医们一次把脉完,都去摸了听澜脑后的软块,惊疑不定,全都退到屏风之外,到陛下和摄政王面前跪倒了,“相陛下,王爷,臣等竭尽全力,可以一治外伤,但是娘娘伤到了后脑,血倒流,脑中只怕是会留下血痂,这以后就如同是脑中不定时的火药,随时可能炸开来,那时什么状况尚不得知......” 小皇帝看了看叔父难看的脸色,肃穆起来表情,“你们尽全力,用最好的药,务必先将皇婶救醒,以后的后遗症以后再说,快去!” 顾万里沉默着,看着这帐篷里的忙碌,小皇帝抬头,公主则靠过去,摇了摇顾万里的胳膊,“叔父......” 顾万里眼眸沉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什么都没说,担忧着看向屏风,里面萧氏和白氏在擦洗听澜,那本来消失的血腥味,随着温热的水一化开,迅速蔓延至整个帐篷。 小皇帝是顾万里亲自教出来的,岁数小但是手段学的很好,今天的事直接被捂了起来,没到场的没看到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天快黑的时候,霍家营帐外疾驰而来两匹马,镇北侯夫妇到了。 薛氏先下马,进了营帐,两个妯娌和儿子们起身想拦着,没拦下来,薛氏问到这营帐里厚重的血腥气,已经是摇摇欲坠,看到病床上,已经被擦洗干净的,昏睡的女儿,当场一声惨叫跌倒在床边哭了起来。 霍侯爷后进来的,他遣了人去和陛下和摄政王说自己夫妇来了,先不去请安了,得先看女儿,还没进去就听到了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的儿啊!”薛氏哭的惨,霍侯爷急忙进去,看着两个儿子搀扶着妻子,赶紧过去,强忍泪水捂住妻子的嘴,薛氏只能发出呜咽的呜呜声,“夫人小声,女儿有太医治,咱们不能闹得太大,女儿醒来了不能有闲话!” 薛氏缩在丈夫怀里,手捂着丈夫捂着自己的手,大颗的泪珠落下来,落到了霍侯爷手上,霍侯爷也没能忍住,女儿生死未卜,尚不知能不能醒来,他们恐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两口子哭的不成样子。 顾万里在自己的营帐里,拿着纸写着什么,开头正书:休夫文书。 听澜不喜爱他,他写下来,不是休妻书,不是和离文书,是她休夫,自己犯了‘七出’不得妻子喜爱,理应自请下堂去。 我写下这休夫文书,希望我能从头开始,我来追你,你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这文书一并给你,你休了我,求你醒过来,亲手休我。 顾万里忍着泪,写下了放夫书。 盖说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 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双飞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 数载结缘,则夫妇相和;一年有怨,则来仇隙。 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来相对。妻则一言数口,夫则反目生嫌。似猫鼠相憎,如狼羊一处。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愿娘子休夫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数年相识,便献柔仪。 伏愿娘子千秋万岁。 于文宗十年谨立此书。 休书写完,顾万里慢慢的折起来,装好藏于袖中。 此时太医正来了,他们收到霍听念拿来的手帕里的药粉,过来报摄政王他们识别以后的结果。 “这内容物是荆芥草磨成粉末后混在干香料中,放入原来王子殿下佩戴的香囊里,这荆芥草如果少量可以使部分如老虎狮子的猛兽亢奋,一般用于猛兽的训练等,大量则会使动物失去控制,故王子当时被老虎盯住,娘娘拿走后,那老虎立马转移了目标。” 最后归队的侍卫们找到了老虎的尸体,在听澜坠下的不远处,他们开膛破肚,那老虎死前吞下了那个香包碎片。 顾万里阴沉着脸,这事怪不到赛力普身上,是有人准备弄死他,但是听澜阴差阳错发现关窍,替他受过。 这人若是害赛力普,毕竟漠北王那个幼子出生长大还需很久,这个王子的好好活着很有必要,如果死在了皇朝,必然一番事。 现在听澜呢! 他们蛇蝎为心!如今听澜代人受过,生死未卜! 顾万里磨着牙床,恨恨的开始在脑海中过这些事。 第一件事就是御前侍卫。 影卫队是历代皇帝的手中刀,出事的可能性低,御前侍卫则不一样了! 那香囊中的荆芥草就算是粉末也不够量,他们必定是换了凶猛的老虎进来,才能有这般攻击力! 深夜里,顾万里命影卫立起来临时的大牢逐一审问小队的去向,有任何接不上的立刻严刑拷问! 终于在后面的几个队,抓到了几个人,有去向不明,当开始用刑,他们咬碎了齿间的毒药,毒发身亡。 霍侯爷自然得知了这事,也凑进来加入。 此时的皇宫内,睿明太后则高兴地烧掉了一封信。 第35章 失明 “阿娘,什么时辰了,怎么天儿这…… 这件事若发生在平时并无大碍, 可是这次秋猎是逢上好日子,这就被糟蹋了,小皇帝佯装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并让人们散出去消息是王子遇险, 离着沈姑娘和王妃打猎的地方近, 被牵连了, 王妃英勇护住他们, 自己不慎受伤。 此事一开, 皇室和世家大族哗然,反应过来以后都不住口的赞王妃见识和果敢, 很多人都想上霍家的营帐里趁着王妃受伤献献殷勤,可是听澜从被救回来就没醒,昏迷了一天一夜, 陛下下令,王妃身子好个大概后才许上门,换言之,人家静养, 你们别没事上去凑着! 如此人们就散去,只巴巴等着王妃养身体。 第二日入夜,听澜醒了,迷糊着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围着父亲母亲和兄长嫂子们。 “别动了别动, 娘给你头垫的高点。”薛氏按住了想要起身的听澜, 急急忙忙的从旁边拽过来枕头, 小心地垫在了听澜的脑后。 萧氏端了温水来,拿着勺子,递过来给母亲喂给听澜, 还没喂就通听到女儿说,“阿娘,什么时辰了,怎么天儿这么黑了?” 屋里人齐齐一愣,外头是天黑了,已经入夜了,可是屋里不黑,他们昨晚是轮流守夜的,这屋里烛火通明啊! 白氏见状暗叫不好,和听念打了眼色,赶紧出去请太医去了,几位太医晚膳后来请过脉,这会见霍二少奶奶进来了,连忙起来问是不是出了问题。 “几位快随我走一趟,人醒了,只是......”白氏不好说。 太医连忙抄起自己的医药箱子跟着白氏走,进了屋,薛氏把听澜扶起来,营帐中的烛火更盛了,听澜还是觉得暗,顾万里也来了,脸色铁青的看着她,听思瞧他一眼,他手中的手抖得厉害。 “娘娘别动了,臣给把脉。”太医放过来手枕帕子,把脉开始,大家都只能看他们的脸色,但是太医正把了会脉明显神情一松,大家心里紧张不由得缓了缓。 几位太医陆续把完脉,低声互相耳语了几句,都边说边重重的点头,似乎赞同彼此的观点。 “娘娘昨儿回来时候十分凶险,臣等用了猛药,就是催一下体内淤血,尤其是后脑磕伤的地方,现在娘娘醒过来眼睛看不到了,这就淤血催下来了压到眼睛上,后面淤血可以顺着身体活动,慢慢的由身体吸收,要是一直压着不发,这才是不好。在等十天半个月,就会好起来了,不过身上的外伤可要好好保养了。”太医都忙活了一夜,担心害怕,此时看症状,好了很多,都轻松了一些。 屋中人也都放心了些,听澜听到太医说的话,明白了自己为何觉得屋里黑了,原来是伤导致的。 “娘娘身边别离开人,不过十天半个月,将养着放心下也好。”太医嘱咐完,又转头对顾万里说,还是悄悄凑过去说的,“娘娘身子这下伤的不轻,这房事只怕得缓一缓,足得等上三月。” 太医看着靠过去,实际声音并不小,屋里人都听到了,现在他们还没公开说什么,这俩人没和离或是怎么样的,该嘱咐到的他都得说出来。 一时间大家都尴尬不已,他们夫妇俩反而好,一来自从他们闹翻她回家去,他们再没同房的机会了,二来,和离在即,说到和离,这会她伤着,和离会显得摄政王抛妻弃子,估计要拖一拖,顾万里就没想着房事这件事,他都做好了苦追的准备了,还不一定能追上,这房事当然甩脑后了。 送走太医,听澜摸索着想坐直起来,顾万里比薛氏动作快得多,直接上去扶着,但是动作又很疏离客气,明显是不想听澜为着他的触碰而感觉到难受。 听澜感受到了是顾万里的气息,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拘谨了,没说什么,现在双眼失明的感觉让她十分没有安全感,因此无意识下扶着顾万里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抓紧了他的手臂,慢慢的适应这黑暗的世界。 “陛下驾到!”屋里人一听,赶紧行礼,小皇帝快步走进来,看着叔父撑着婶婶,“婶婶别起了,躺着就行,可不要乱动!” 顾万里把听澜按住,稳稳地往后放让她靠在背靠上,小皇帝发现不太对了,婶婶似乎是看不到了,几个太医还在,陛下让大家起来说话,“你们几个怎么治的?皇婶怎么看起来眼睛不大灵巧了?” 太医弯腰回道,“臣等开的方子里药性强烈,现在逼出来了淤血,压到眼睛了,娘娘会有十天半月失明的症状,不日就会好,臣调整一下药方子,温缓一些的药,娘娘养身子就好了。” 小皇帝这才放心,“那好,婶婶多休息,叔父可要好好照料,缺什么短什么直接拿!” 顾万里可不会和侄子客气,小皇帝待了一会才走,霍侯看着情况,的确不适合现在提和离,没辙只能往后拖! 秋猎还是照常进行下去了,霍家提前离开了,不过两个少爷留下了,代表霍家的意思,听澜也被接走了,她失明的事情霍家打算好了按下来,顾万里也是这个意思,宫里太医院和陛下身边的影卫都有他来处理好,霍家只需要在复明之前不叫前来探病的人们看出来即可。 沈如嫣跟着霍家一起回来了,因为做戏做圈套,沈家也很担心同路的女儿,干脆沈如嫣回去说一下,猎场有她兄弟们,她可以不用再继续了。 回到皇城,宫里薛氏自己去了一趟说了说,太皇太后赏赐不少东西下来,薛氏全收了,两宫太后闻讯也送来了不少补身子的东西。 五日后,秋猎提前结束,小皇帝回程时和叔父商量,去了一趟皇陵,少的那天就作为祭祀皇陵,也正好能有个说头,准确来说,顾万里是六日后才回来的,一回就来霍家。 此时听澜勉强能看到一些光,看不清人和物,因为眼睛不好用,耳朵就练得格外灵敏,顾万里一进院她就听到了脚步声,抬头望过去。 那一瞬间顾万里以为她眼睛好了,可是凑近了才发现是她听到的,眼睛没有凝聚目光,他走过来扶了一把,听到她问,“秋猎结束了?” “是,完成了,陛下已经回宫去了。” 听澜由得他搀着,“谁拿了彩头啊?” “沈如鸿,比大舅哥多打了两只鹿,拿了魁首。” “那挺好。” 把她扶坐下,顾万里才问,“你呢?可好些了?” 听澜笑了笑,“能看到点光,应该快好了。” “身上的外伤呢?可还疼?” “好很多了,结痂都快掉了,没什么大事。” “那挺好。” 顾万里和听澜,认识十多年,成亲不到一年,这许多他们相处的时光,都没有如此平静的说过话,没有如此心平气和的说关心对方的话。 顾万里深吸一口气,“和离书我写好了。” 听澜点头,又迟疑了,顾万里知道她想的是什么,“现在不给你,过几日,你眼睛好了能亲眼看到了,咱们召两族六亲,和离办好,你能亲眼看到这和离书。” 也好。 听澜心想,“那就等我眼睛好了再商议罢。” 顾万里点头,又想到她看不到,才开口道,“好。” 第36章 休夫(作话霍家家谱) 这是他们分离的…… 太医院天天来太医请脉, 顾万里也天天来,听澜真的在第十日的晨起,被外头的阳光,灼到了眼睛。 她能看到了! 顾万里那日来时, 正赶上霍听思亲自坐马车拉来了太医, 说王妃可以看到了! 顾万里见她这能看到了也很激动, 又有些不舍。 她失明的时候他们约定了, 她能看到了, 他将和离书双手奉上。 太医松开把脉的手,接过来雁云递过来的就得药方, 对照着写了一个新的,嘴里说着这两个方子的区别。 顾万里看到她身边满是人,都笑着看着她, 真好。 现在他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滋味了,她很好,没有他,她会更好。 听澜的眼睛和顾万里对上了, 那眼睛里饱含笑意,顾万里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做法是这么的对。 听澜起来,全家都在朝顾万里行礼,他谁都看不见了,眼里只有她一个。 霍家送走了太医, 接待顾万里, 他看着听澜盈盈笑着向自己走来, 然后开口说,我能看到了。 顾万里条件反射的摸向了袖口,那里放着那封和离书, 他颤抖着摸向那封文书,没敢拿出来。 听澜就是来讨要的,她能看到了,事不宜迟,夜长梦多。 “你与我的约定你可还记得吗?”他听到听澜这么问他。 真的很久了,听澜很久没有以你我之称来称呼彼此了。 “记得。”顾万里哑着嗓子说。 听澜粲然一笑,“王爷不会食言罢。” 这不是在问他,这是肯定的陈述,顾万里心中酸涩,她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向自己讨要文书,这是,多么想逃离自己身边呢。 忍着胸口的酸涩,顾万里还是摸出来那封和离文书,交到了听澜手上。 听澜拿到那文书,低头一看吗,瞳孔一缩。 休夫文书。 封面是这样写的。 听澜抬起头,“你这是何意?” 霍家人围在周围看这一幕,眼见着要成事,这就出了岔子?瞬间都围了过来。 霍铮和薛氏接过来那文书一看,也是一惊,其他人都凑过来看到了那封面,写着的休夫文书。 顾万里汹涌的情绪都掩藏在注视着听澜的眼睛里,“如你所见,休夫文书。” “这封文书,我在你被救回来最为凶险的那几个时辰里写的,我自认我犯了‘七出’之忤逆,忤逆妻子的意思,不得妻子所爱,理应被休,绝无怨言。” “我写下的时候不是为着离开你,而是希望你好起来,只要你好起来,你不爱我也没关系了,我放你自由,许你天高海阔,愿你一生无忧。” “当然也还是有私心的,这段时日里我想了很多,我们年少相识,就算不成夫妻也交情匪浅,何以走到这一步,我终于想通了,是我自己不珍惜,肆意践踏你的感情,如今这份情谊被我消磨殆尽,都是我咎由自取,我辩无可辩,愿意认下来。但是,如此结束,你十年付出就算如同化为灰烬虚影,我,舍不得。” “今日放夫书一封,一是,让你开心,得偿所愿;二是,给我自己一个追你的机会,这是一个年少的我从来没想过要正视的问题,我爱你,不是假话。” “你追我数年我没有回应过,现在换我追你,你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我都是真心的,真心愿你余生顺遂平安,也真心爱你。” 这一番话简直是太过于惊骇,霍家人吃惊了一把顾万里居然能说出来这话来。 听澜沉默半晌,再抬头时依旧是那张明艳的笑脸,她慢慢的俯下身子,给顾万里行了个大礼,“多谢王爷。” 顾万里蹲下扶起来他。 这是他们分离的开始,从这一刻起,他们就不在一起了。 可是这是他们的心,最靠近的一次。 *** 京城轰动了 摄政王妃霍氏,和摄政王和离,两人经太皇太后和镇北侯夫妇见证,签下和离文书,送有司归档。 和离完成。 这是时下最热的话题了。 有人猜测是不是霍氏命不久矣,所以自请下堂。 有人猜测他们早已经面和心不和了,前一阵不是听说了王妃搬出了王府,被接到宫里住了,宫里有好多宫人都在出传他们夫妇感情不和! 还有人猜之前摄政王府的齐氏,不是因为陷害王妃被处置了,很多人都说齐氏是王爷的真爱,王妃看不过去设局处置了,现在王爷不高兴了!但是要给霍家脸面,只好和离! 顾万里听着车昊一一说这些皇城流言,脸黑如锅底。 “去命影卫找到源头,不要打草惊蛇,带回来名单本王看过再行处理。” “是。” 车昊离开后,顾万里在书房窗前坐着,独自垂首好久,听澜离开皇城已经月有余了。 她回了肃州,镇北侯霍氏一族的老家,那边是老镇北侯的弟弟,霍二老爷一家的地盘了,肃州毗邻姑苏,春江水暖的好地方 当年的镇北侯一族,就是霍铮的祖父,膝下两子,长子好武,打仗勇猛颇有谋略,承袭爵位,即老镇北侯霍兖,幼子霍亭好文,颇有眼光,偏偏不愿意去科举,反而从商去了,竟真叫他干出了些许名堂,如今南方十三州所有水运商几乎被霍家垄断。 顾万里拿起笔,想给她写封信,千言万语最终化成四个字。 霍娘子安。 霍二老爷霍亭很高兴,他和侄子霍铮多年见不到面,现在可有办法了,侄孙女要来,要出去玩,见见没见过的世面,那当然属他知道的多。 他人不在京城,可是京城发生的什么事他都知道,毕竟从商连接着整个王朝的经脉,他可太知道怎么得知消息了。 霍亭是真的,很特立独行的祖父辈,他的孙子孙女,即听澜的堂兄们很多都二十岁还没成亲,就来回出海经商,快快乐乐的,不需要拖一个累赘。 而且就他数年得到的消息,侄女的亲事并不是什么好亲事,你皇家看起来风光无限,侄女嫁过去要是舒服至于闹出来这么多事?可拉倒吧! 听澜于他们和离后第三日离开了皇城,趁夜走的,没几个人知道,顾万里是知道,他站在城楼上遥遥一望,看着霍家的马车慢慢的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这次是听澜自己去,带了两个雁丫头,她的嫁妆当时全部带回家了,可用的银两都随着她一起出发了,这一路她无比放松。 许是越来越靠南的关系罢,这风土人情显得和皇城那边完全不一样了,人都怎么说呢? 听澜幼时随霍侯爷一起一起去过漠北,那边是游牧民族的部落,民风粗狂开化,乾州就介于这种豪放和温婉中间,皇城明显温婉,可能是天子脚下吧,很多百姓都有一种端着姿态的感觉。 这里越来越靠南,就好像他们能把规矩和礼仪融合在一次,显得平语近人,又十分懂礼,让人倍感亲切,不疏离。 行了足足五日,他们终于抵达了肃州城门。 肃州城是海上最后一道城,防卫治安都很好,霍家马车标记都一样,远远就看到彼此,来人是霍亭长子霍钰和夫人何氏,霍铮的大堂弟和弟媳,听澜的堂叔。 听澜以为会是哪位堂哥堂姐来,谁知竟然叔叔婶婶亲自来了! 听澜还没等车停稳就想往下跳,霍钰和何氏赶紧过来,“可不能这么跳下来!” “请叔父婶婶安。”听澜还是跳下来了,她身体恢复得好,这么点高度不在话下! “来,你们俩快来见礼。”听澜招呼正在和小厮交托物件儿的两个雁。 雁夕雁云过来见礼,霍钰笑笑,何氏一杵他,“你忘了!七娘带九娘去玩的时候,翻墙上树的,这两个小丫头巴巴跟着后面喊‘不要跑啊小姐!’‘您别摔着了!’那两个小丫头!” 霍钰似是才想起来,一拍手,“啊!两个雁丫头是吧!我记起来记起来了!” 何氏拉着听澜的手,给她暖了暖,“这般凉的小手,走走走,上车,你叔爷爷老念叨你!” 听澜一张笑脸真是艳冠群芳,她才把身体养好,脸色白里透红,这会子晚秋,刚刚冷一些,她的小脸吹了冷风显得唇红齿白的,“叔爷爷身体可好吗,还有二堂叔二堂婶儿,我那群堂哥堂姐们?” “都好都好!”他们上了马车,赶紧往家里去。 “你六姐七姐本来想要来的,可是你大堂兄他们出海去了,今天回,带些新鲜玩意儿,他们怕留不住好东西,定要给你抢回来几样!”何氏笑着,拿出来一个貂皮的手捂子给她揣上。 听澜稀奇的看着这手捂子,她在皇城,达官贵人时新衣裳她都能数得着先拿到的,没见过这样厚实却不沉重的貂皮手捂子,那皮毛光滑油量很是精致。 “这皮子竟比宫里的还好些,是什么地方来的?”听澜问。 “这是西洋那边的貂皮,据说是专门饲养,最近才传过来,皇城都没进货呢,咱们这边拿的早用的早。”霍钰拿出来另一个和她展示,这两个颜色不同,显然是一对的。 听澜点点头,不只是因为心情好,还是真的稀奇些,她觉得这边真是什么都好玩! 到了霍家,进门还没几步,就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是不是九娘来了!” 是霍听萱,霍钰幼女,霍家同辈兄弟姐妹排行老七。 “这大嗓门1这么多年都没改,一听就是七姐!”听澜和何氏凑趣道。 何氏笑的爽朗,高声接话,“都听到是你九妹妹来了还不赶紧出来接人!” 霍听萱拉着霍听艾一路小跑过来,两个姑娘一人一个胳膊挂到听澜脖子上,三个姑娘挤在一起,“我们可就等你了霍九娘!” 第37章 所谓家人 你大伯大伯娘要是还在,不得…… “哎呀松开, 你俩沉成这样,去年年上吃下来的还没下去?”听澜说完这话立马就跑。 “诶诶诶,逮住她!!”霍听萱和霍听艾可不会放过她,姑娘们在廊道里跑过来, 迎面撞见了霍亭。 霍亭岁数很大了, 可是身体健朗得很, 还中气十足的!“跑什么几个姑娘家的!” “呦!九娘已经来了!”这才看到听澜。 听澜缓下步子, 笑着走过去, “给叔爷爷请安了!” “好好,来来乖孙儿来走, 爷爷带你去看看,你哥哥们刚回来,带些个新鲜玩意儿!”听澜走到霍亭身边搀扶住他, “你叔奶奶也准备了东西给你!来爷爷这边就好好玩!这人生啊,怎么都逃不过一个‘我高兴’啊!” 霍亭一边说一把拍着听澜扶着他的手,小孙女大半年苦闷了,这不得给孩子憋坏了? “知道了, 爷爷这么说,我可不会客气!” “好好”霍亭高兴的很,“你父亲母亲可还好吗?” “爷爷挂心,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几个猢狲,刚才追着妹妹跑!你们给九娘的东西呢!拿出来去!快去!”霍亭眼一扫就看到听萱和听艾躲在廊道角落里的身影, 立马高声喊道。 “这就去!爷爷偏心!那东西有好多都是我们给九娘抢过来的!”听萱喊叫道。 霍亭一挑眉毛, “你们给妹妹抢过来东西不应该吗!” 霍听艾拉着听萱, “咱们快去,不叫九娘拿到!” “对对对走走走!”两姐妹笑着跑远了。 霍亭听着不对,脚步都叫听澜小心的搀扶带慢了, 不过也不着急,“没事,让他们跑!你奶奶在那儿看着呢!” “我不怕,就叫姐姐们拿着玩呗。” 他们俩漫步走过去,那屋是仓库,家里和听澜同辈的都在了,几个哥哥都是多年不见了,“九娘来了,快来快来,看看好玩的,你在皇城肯定都没见过的!” 听澜笑着一一见礼,最后被叔奶奶钱氏拉过去,塞给她满满一盘子各色点心,那点心堆得都冒尖了,好似听澜稍微一抖,那点心就会簌簌簌往下落。 “九妹妹尝尝,这是西洋点心,开船前才刚出锅拿到手,这一路用棉被包着回来的,很是香甜!”老八霍听源凑过来给她端着点心盘子说到。 旁边霍听林也说,“奶奶便是疼小的,这点心放的都要溢出来了!” 周围一齐哈哈大笑,钱氏笑的眉眼处的皱纹都在一处了,“快吃小九,可别理他们!” 听澜随便取了块,叫八哥把盘子放下她随便尝尝就行,霍听源可是来劲了,平时在家就他最小,处处被照顾,底下没有了,今天听澜来了终于有他照顾妹妹的份! “让八郎忙活罢,平日用不到他,九娘了可劲使唤他便是!”四哥霍听雨说道,听源没反驳,煞有其事的点头,示意听澜随便使唤他。 “好了好了你们这群小猴,赶紧罢,这库房围着什么劲,二郎四郎把要给九娘的东西叫下人们抬过去,八郎带着点心盘子和你姐姐们去院子那边!”钱氏一声令下,周边就开始忙活。 听澜则被霍亭和钱氏夹在中间,一手扶一个,“爷爷奶奶带你去看看你的院子。” 雁夕雁云已经把箱笼安置好了,听澜来的时候,正好下人们抬着几个大箱子进了院子。 “看看,哪里不合适,叫你婶婶给你改,这就是咱自己家!” 听澜笑着接受了老人家的新意,没有拒绝,“九娘,来看看这些,西洋首饰,他们那边出的宝石确实不错!” 霍听明过来打开最小的几个箱子,是八宝盒,里面一个个小格子,塞满了珠宝首饰,成色都不错。 听萱凑过来,随便拿起一只猫眼石的福禄寿不摇就给听澜簪上了,听明把小匣子塞过来,里面是些扳指什么的,“拿着玩罢,皇城那不透气的地方,可要闷坏你了罢!” 听澜笑了笑,没说什么,几个哥儿姐儿还都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可是瞒不住霍二老爷。 晚饭时,他们一家子凑一起用饭,听澜受到了更加全面的,照顾! 她在家时,因为年纪小经常被两个哥哥照顾,久了后来就是被嫂子照顾,现在来了肃州,哥哥姐姐们更多了! 食不言寝不语,霍亭治家虽然氛围轻松和谐,但是具体的礼仪都没有费,他是侯府公子时就是这么接受的教育,老了更不可能忘。 用罢饭屏退下人,一家人凑在一起要说说九娘来这边的事。 听澜带着一封父亲写的亲笔信,霍亭老两口看完了给底下孩子们传阅,大家看完都沉默下来。 还是听澜先开口,“这事算是了了,孙女来肃州就是躲开这片烦人的时候,年后了清净了再回去,至于姻缘,缘分天定,没有辙了。” 嫁不嫁人这个事,霍亭并不觉得是大事,可是这心里实实在在的写出来了皇城之中风雨欲来的情形。 同听澜一个辈分的小辈还看不出来,可是霍老爷子人老成精,霍钰夫妇和霍钊夫妇也都能看出端倪。 “这心里写的那齐家,恐不好善终,九娘在肃州,远在天边,也不得不防!你们兄弟姐妹出去玩耍,九娘身边不能离人!”霍亭恨恨的说,这信里虽然没单独写,但是附加了薛阁老回信的誊抄本,看得心惊。 “陛下如今渐渐大了,那齐家势弱,齐氏门阀可不会罢休,容奶奶说句不好听得,纵是和离,霍家也和皇家绑死了,不好分开。”钱氏揽过来侄孙女说道。 “他们还能反了天不成?”何氏担忧地问。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很明显,摄政王打算在陛下成年前清干净不安定的朝堂,这样到时候他退下来就会给陛下一个安静平和的朝堂。”霍钊肃着面容插嘴道。 “老二说不错,现下内忧外患,北边有漠北,南边有倭寇,都不是省事的,后面只怕要有硬仗。”霍亭思衬半晌,“九娘就先玩着,左右也无事,没事让哥哥们带你们出出海,见识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 这样散了以后,霍钊回到屋里,想了半天,又去兄长的院子里说话。 “不是咱们做叔叔的不心疼侄女,这皇家婚事没得蹊跷,有道是浪子回头,我只恐怕侄女后悔,耽误自己。”霍钊的真实感受就是这个,如果摄政王真的浪子回头呢?侄女怎么选?这么大的沉默成本,费时费力费心地,拱手让人?亏本买卖! 霍钰明白弟弟的意思,他们在皇城住过一段,还记得永王夫妇,那永王被自己王妃吃的死死地,还有先帝,贵妃宠冠六宫,专房之宠何其厉害,这么个家族遗传,他侄女凭什么不行? 现在摄政王改了也行,那不得被侄女吃死吃破了?叫他往东不敢往西! “要不咱们俩去找父亲说下,然后看看怎么给大堂兄去个信?”霍钰低声和弟弟出主意。 他们兄弟俩去的时候老爷子都输了口准备睡下了,一听人来了还是起来听他们说。 霍亭皱着眉,很不想答应他们兄弟俩,这摄政王,你说良配吧,他做的之前那些实在混账!可你说不是良配,他改好了呢?这皇家里的例子的确不少,信里也提到了摄政王府的侧妃被打发走的事儿,可见他不是不会。 寻常找丈夫,磨合□□好一阵费劲,摄政王本就亏了听澜,都不必示好,他会巴巴闻着味上来追,那休夫文书就是铁证,这追到了拿捏起来才有底气,说什么听什么! “咱们说没用,你大堂兄没准不愿意认这女婿呢,你叫听明和听林他们带好九娘就行了,找不找夫婿的,皇城不好弄,在肃州当个大家,琴棋书画哪样拿不出来?咱们家要权有权,要钱有钱的,照顾不了她一辈子?” 霍钰和霍钊都不说话了,霍亭叹口气,“主要你们也不知道九娘怎么想的,那皇城尽在摄政王掌控,九娘走他能不知道?肃州比乾州可远多了,老头子我要先看看他能不能追过来,才能说浪子回头这回事!”霍亭越说越气,这的确两难,你要说真放弃,天下的确好儿郎那么多,但是这个半成不落的你扔之可惜,留之无用,这卡当间难受的。“老大你写个信,用咱们钱庄里的人上京去,看看局势底下藏了什么,这牛鬼蛇神解决清楚,他才有脸谈情说爱!不然就滚蛋!” “咱们霍家女孩不多,就这么几个!你大伯大伯娘要是还在,不得拿打君鞭给那小子开了瓢!谁理他是不是皇亲国戚!” 霍兖的打君鞭还是老爷子,即第一位镇北侯得□□所赐,上可谏君王之失,下可奏群臣之过,霍铮这小子不行,显得那么‘忠君爱国’,可怜女儿受罪! 两兄弟点头,回去各自忙了。 钱氏自然都听到了,她迟疑了一下,也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和丈夫感叹侄孙女运气不佳。 霍亭开怀老妻,“嗐,你能保证什么都得着,慧极必伤,小九那么好的家世,长的一等一好看,还琴棋书画,管家理事什么都能来的,好事都叫她占了?这姻缘就会不顺,全当好事多磨!” 钱氏叹口气不说了。 那边几个兄弟姐妹齐聚到听澜院子里,他们来问京城里的事儿。 “他还真的给了你休夫文书?”听明的妻子郑氏问道。 听澜点点头,这屋里就听明娶妻了,其他都还未娶未嫁的,都默然无语。 听明看向九妹妹,“那九娘还喜欢他吗?” 第38章 再见 走的快,不过是外放官,哪里值得…… “九娘还喜欢他吗?” “二哥哥这么问不是差了?不喜欢可不才和离呢?”听源接着话, 手里端着的果盘让听澜别停下嘴吃。 郑氏则不同意这个问法,她给丈夫一个眼神,听明示意她去问,“这话你哥哥问错了, 嫂子想的是, 刀山火海, 他都肯下的话, 你愿意原谅他吗?” 听澜听着, 心中也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没有她拿到文书的那一刻, 过往烟消云散,谈何原谅。 郑氏观她表情就明白了,只和其他弟妹说道, “这事分开说,咱们的家世地位摆在这里,九娘选择多那是正常的,可是怎么选, 都逃不出一个过日子的本质,数年感情,妹妹情伤离去是情理中事,可是若要放弃就是十分可惜。摄政王愧疚,你们的婚事靠着他的愧疚和一点点反思仓促达成, 能有好结果才怪了。如今不一样, 这份愧疚上升到整个皇室皆有, 他肯面对失去你的事实,这个时候,他肯来追, 妹妹若是好手段,下半辈子都能吃死他。” “你聪慧伶俐,美貌过人,扭曲自己撞进瓶子里,王权母命都没能让你得到丈夫的尊重,但是你的本我可以,舍弃那个完全不像你的你,他主动来做,这个结果差不了。这样放弃,可太亏了。”霍听雨接着嫂子的话说给她。 听澜把果盘放下了,她今天吃的不少,塞得满满当当的,“上刀山,下火海,上下完了再说罢,空口说这些,左右愧疚的不是我,我也不是非要嫁人不可!” 夜里众兄弟姐妹散去,听源又给她屋里塞了很多小吃点心,临了还加了一盅枸杞叶粥,清热健脾,听澜实在喝不下去,按着雁夕雁云给她们俩灌了。 要说肃州,海运昌隆,皇城比不了这点,就是再新鲜的海鲜到了京城维持不住那鲜味了,可是肃州就不一样了,座靠港口,直接下海,当天捕当天吃、 听澜在皇城时最爱一道切鲙,新鲜的鱼打捞上来靠岸不泡水,放在鱼商特制的冰上,直接送到霍家,那片成薄片沾些姜汁吃特别美味。 切鲙有个缺点就是性寒,在家薛氏总是控制着不叫她多食,霍亭这边就不一样了,他见侄孙女爱吃,唯一显示着要控制一下就是不是日日送来,是隔日送,吃切鲙和螃蟹一样,吃过饮些酒好平衡一下寒气。 霍家海运大头,和当地肃州司马关系也很好,这几日就快到年关上了,年底清账和官员走动很多,听澜没想到这里还遇到旧人的。 肃州司马是年中新上任的,年初春闱中的进士,据说在皇城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走文官路,外放官好锻炼,自请过来的。 听澜听着听萱和她说这些,“那大人我见过一次,长的真是俊俏,还很年轻,和咱们年纪差不多,还听说皇城的世家出来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听澜听着她说并不感兴趣,不过皇城来的,没准相识,这会她远走的消息皇城应该传出来了,万一这大人是旧相识,家书一到传了消息,不去问好显得不太好,只好问,“他姓什么啊?” “姓秦。” 听澜一愣,随即恢复正常,她想到了,秋猎的时候,秦家的儿子们都来了,就他没来,原来是外放了,听萱看她表情,“九娘你认识?” 这事尴尬,听澜不好说赐婚前他们两家有相看的意思,只说,“我和他妹妹,秦四姑娘,经常一块玩,见过他几次,人很好。” 听艾也来了兴致,女孩子们就对家附近的八卦十分感兴趣,何况是这样年轻司马大人的八卦。 他们正是说着,那边来了人来请,“九姑娘,大公子请您去前厅。” 听澜跟着他去,想来秦家送过家书了,正好,打个招呼也好。 秦琏的确是前日收到的家书,除了照常父母亲的关心,还附带了老六和妹妹一起写的一个便条,清楚地说了他走以后秋猎的意外和霍家和离之事,还有最近刚传出来她离开了皇城,霍家避事将她送走了,秦四和沈如嫣她们这几个玩的最好的才有消息,她来了肃州。 秦琏当时按着那个便条反反复复看了数十遍,又哭又笑,直把身边的师爷吓了个半死,想去请郎中,郎中不顶用,就请几个法师来驱驱邪,他刚慌张的要跑出去,秦琏恢复了正常,洗脸更衣他就开始着手清理今年的政务,最先开始就是霍家的海运。 今日他终于清完了,霍亭发帖子请他过府吃茶用点心,他直接答应了,霍亭开始还奇怪,这位大人刚来的时候他就下过帖子想请来吃个茶,毕竟吃饭容易有官商勾结的嫌疑,吃茶就不会,时间不长,还有足够的时间聊一下,那次他可是直接拒绝了,这会怎么来了,下的帖子都一模一样,这也不是过年的帖子。 来了是霍钰带着听明接见的说了几句,秦琏就提起来,他与霍家娘子是旧相识,请出来说几句话,霍亭明白了,这秦大人不在意他们霍家生意如何,只要霍家生意不犯法就行,这次他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专门来见听澜的! 听澜随着那奴仆一路走过来,她的身影远远地显现在门外的廊道之上,她的身影不近,秦琏的记忆也被拉得很远。 秦琏第一次见霍家姑娘,是她妹妹十岁生日礼,他一向和那些小姑娘避嫌的,就宴席露个面吃了饭就走,那年不一样,霍家的姑娘和秦四姑娘交了手帕交,那一年她来了。 秦琏爱读书,什么书都会看,诗经中讲过不少有关少女情爱的诗词,见到她的那一刻,那些句子通通变成了现实。 现在在眼前也是这个现实。 “怪道秋猎你没去,原来是外放了,如今该我给大人请个安。”听澜一屈膝礼,秦琏也起身一作揖,两人坐下。 “走的快,不过是外放官,哪里值得大肆宣扬呢?”秦琏谦虚着,脸上带的微笑还是霍家其他人从没见过的温和,“若是有本事高升,还值得贺一贺。我还没说你,跑了这么大老远,早知道早和你通信,让官府来接送会更安全。” “家里都在这儿,哪好意思麻烦。” 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嘴的,显得倒是很熟,霍钰刚才从秦琏脸色变化开始就不太高兴了,孙女扎眼,到哪都有人惦记。 秦琏是在极力压制他的激动地,压得手都在颤抖,他自以为很好的隐藏起来,以为听澜看不到。 听澜看到了,也感受到了,她太明白单相思和隐藏感情的反应了,突然就觉得,今日相见是个错误。 所以下一秒她就说和听萱他们有约,快到时辰了,先行一步。 秦琏没有理由留下她,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就一如当时眼睁睁见到她嫁人,见到她离开。 袖中秦琏的手攥紧了,霍听明没错过这一幕,却没说什么,换了茶水叫秦琏品尝。 年关将近,侯府霍家家书到了,随信来的还有顾万里给霍家的问安帖,帖子说的公事公办的,只在末尾接了句,“霍娘子安。” 第39章 出海 得罪了小公子,事成,我定送你安…… 信送来的时候家里没有人拆, 是先给她看过,听明来问皇城家里可有事?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听澜直接给了他看,听明看看就明了了, 第二封信本是写了肃州霍府的名头, 但是加了霍娘子亲启, 门房处一并送到听澜这里了, 开始还是对肃州霍家的安抚道贺, 每年霍家二房这边给的税款最多,开的海运商路也发达, 替王朝赚了不少,因此年年会收到皇帝来信,后来摄政王掌政就是他写, 今年还加上了给听澜的......情书。 听澜几乎是黑着脸看完这封比陈醋还酸上几分的陈情信,其实就是情书,听澜认识顾万里这么久了,以前还小的时候, 听澜随父亲在边陲城过年,或者是远下肃州过年,都有和顾万里来信,但真的从未见过他用这么些个词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1] 诸如此诗, 太酸了, 听明看完薛氏来的家书,想接过去看,被听澜一把打断!听明下了一跳, 好笑道,“这信怎么了?叫你这般大的反应,吓了我一跳。” 听澜红着脸,把那封信掖在匣子下头,“没写什么,就是摄政王写来的,夸赞咱们家为国库助力良多,年前赏赐会增加,就这样。” 听明准确的抓住了摄政王三个字,料想是其中还说了些别的话,就不再坚持看了,“那好,我去和父亲转达一下叔大伯的话。” 听澜就很无奈,匣子底下的信就像是烫手的山芋拿不出来了,就这么放着罢? “对了”听明突然又回来了,吓得听澜一下手滑差点把匣子扔出去,听明见状一笑,就是和气的看护妹妹的笑,并无其他,可是听澜颇有些做贼心虚之感,看着哥哥的笑就没那么单纯了,“我回来是告诉妹妹,这几日让侍女收拾些衣物细软,哥哥们带你上最近的海岛上逛一逛,那岛上风土人情与咱们略有不同,没准你能买些好玩的东西,年礼给大伯那边送去也好。” 听澜点点头,强装镇定,听明走过来呼啦了一下她的发髻,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只小簪子给她插上就离开了。 听明出门大概一小会儿,听澜放轻脚步走到门口,往外张望,这下是真的走了?嗯!真的走了! 呼,她把那两封信拿起来,仔细叠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放在同一个匣子里了。 出海是个新鲜事,她带了雁夕和雁云一起,都一块去见见世面啊。 这海船不同于之前听澜在皇城附近河流港口的小渔船,是很大的,十分豪华,上面的建的双层小楼似的很是好看,进了屋子里面也和平常的住处没什么不同,就是脚踩在地板上,下面航船的微微摇晃感提醒她们这是在船上。 “你进去歇会,如果不舒服就吃这几个,窗子打开透透气就好了,那个小岛很近,我带着听萱听艾去过好几次,和赶集一样方便。”听明端着两个小罐子进来,里面是些山楂和杏干,听澜拿出来小块的尝了尝,酸得很,牙根都返水! “谢谢二哥哥。”听澜自己接着两个罐子说道。 听林也过来,看到听澜鬓边的小簪子了,哼一声,“二哥出手太快了,我还想着我会最先给妹妹的。”说着拿出来另一只小簪子,和听明昨天给听澜的那只质地一样,都是纯金打造的,上面的纹路不太一样,簪到听澜头上,就在听明那只靠下一些的位置上。 听澜摸摸两只簪子,奇怪道,“这有讲究吗?” 听明笑道,“没什么讲究,是附近几个岛国上有的小风俗,做兄长的给妹妹簪花,妹妹就能无时无刻不受到兄长们的保护,听萱和听艾都有,我们兄弟几个送的都不太一样,自己描了样子打成的,你来的时候还没打好,这几日才成的,我下手快,头一份。” 听林冷哼,“二哥就是手快,没事五哥也不慢,剩下就看四哥和八弟谁先给,他们谁最晚,妹妹你就可劲指使他替你跑腿罢!” 听澜笑笑,雁云拿过来一只随身的梳妆镜,给她照了照两只小簪子,“哥哥们多就是这点吃香,总也有东西收,我两个姐姐也会给吗?” 听明和听林一起笑起来,随手呼啦妹妹的发髻,气的听澜瞪他们,又得重新梳头。 那小岛的确很近,行船半日就到了,别看他小,可是也在王朝的地盘里,受着王朝保护,上面的港口建的也很好,不过衣着建筑有他们那边的影子,又有些地区的习俗感。 这几日正好到年节了,岛上成了个大集市,什么都有,琳琅满目的,热闹非凡,听明过来除了是带妹妹玩,还有就是过来看最后一批海运货物如何了,这单子昨晚就封船不再做,明年开春再开始了。 听林带着听澜去几个比较大的铺子,里面东西多,老板是他们相熟的,见是霍家五少爷来了,伙计赶紧去找掌柜的出来。 “五少爷许久没见啊,这位是?”掌柜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大约三十多岁,口音不太重,应该是这个岛上的口音。 “我堂妹小九,皇城来玩的,带她上岛买点好顽的给皇城的大伯家送去。”听林说着,伙计凑过来给听澜介绍在她身边最近的一些物件儿,听澜和哥哥示意听伙计介绍随便挑挑,和掌柜的一见礼就先去转转。 掌柜的许是不太常见皇城中人,这岛唤琉球,是个四通八达的地界,但是皇城不常有人来,也就是来任职的地方官是皇城派来的,他们见久了,也就习惯了,霍家这等大家族,他就算不清楚也大概知道,皇城也数得着的世家,端看这姑娘见礼行走,看着霍家端过来茶水她喝茶的样子透着一股子精致,显是家里教养的很好。 “哎呀,我这个粗人在这岛上也算见多识广,各处的人都见过了,也常和官老爷打交道,可是如九姑娘这做派的真是不多见,定是家里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唉,我那丫头要是能有姑娘一半典雅我也高兴,成天玩疯了似的!”掌柜的和听林叹息道。 听林和他熟了,知道他姑娘最是开朗,和听萱听艾玩得很好,“女儿家自由自在的也很好,你看我们家九娘,在家拘的狠了,刚来时玩都要走几步理理妆容,皇城规矩多,女孩子都累得慌,来这边散心渐渐开朗的胸怀。” 这倒是实话,自由很大程度上可以给女孩子们快乐,不那么显得沉闷着。 听澜挑着些稀奇玩意儿,还有一些成衣,是男装,用的则是这岛上特制的布料,听澜挑选了三身,让雁夕雁云陪着自己一起换上去。 听林没寻思她看了这几身衣裳,其一是听澜觉得女孩子家在外还是低声些,换身男装跟着哥哥更为安全,其二,她还真没穿过男装,很是稀奇着呢。 “五哥,好看吗?”听萱和听艾常穿这男装,他见的多了,可是九娘姿色随了薛氏,只眉眼处稍有霍侯爷强硬的影子,这一身男装倒是显得英气秀美,是个俊俏的小郎君了。 “好看,我们九娘最是好看。”听林看呆了一瞬,立马夸赞起来,听澜也满意,便叫雁云拿出来银子结账,顺带刚才挑选的东西都一起结了。 听林也不推脱,这些东西他女儿家就想自己买了给大伯和大伯娘,他就不插手了。 这边沿海吸收了各地的风土人情,与皇城那端着的感觉完全不同了,听林带着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听澜不知不觉选了一堆东西,两人这才打道回客栈。 海岛上和内陆不大一样的是温度,因为海风四周吹来,夜里更加寒冷一些,听澜先前受伤已经好全了,但是身体不如受伤之前,更加怕冷了,听明和听林在她那个屋里连着叫伙计塞了两个炭盆,令准备四个汤婆子,嘱咐好热水整夜不能断,这才放心的走了。 这边的客栈和内陆那边各不相同,没有丫鬟一起住的配置,雁云雁夕是住到隔壁,左右相临,听澜并不介意,只消关好门窗即可。 听澜今日来的异地的兴奋,就让她有些认床了,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干脆不睡了,点了一盏小灯看今日买的花样,她取了屋里可用的纸笔,干脆描一描这些样子,一会看久了也就困倦了。 这边的夜晚寂静,可是街道里并不寂静,窗户那边似乎是有些什么动静,听澜去看了看,没东西,以为不过是小鸟飞来震动的,她一开窗就被吓走了,没有关窗,就又坐回来继续忙她的东西。 那边门缝之下,静静伸进来一只小管,放了些烟雾进来,便撤走了。 听澜看了会样子,觉得累倦了,就起身脱了外袍上去睡觉了,她睡得很快,几乎沾枕头就着了,睡得熟了起来,那边门悄悄地被伸进来一个铁片翻开了门档,门档就划开到一边,一个男子悄悄进来。 他转身合上门档,回过神见到床上的人怔住了,刚才窗户没有关,外面的月光柔和的洒进来,听澜穿的中衣还是白日里穿的男子款式,头发只简单披着,床帘没有落下,晚风吹拂过扬起来,露出一张俊逸的脸庞。 那人靠近了,仔细观摩了听澜的脸,看她身上的衣服,这周遭屋里的用品,大多数都是今天刚买的,她自己的都在隔壁雁云雁夕那里,那男子就真的以为这是个俊俏的小郎君了。 这么想着,那人又靠近了一些看她,听澜睡熟了,可是迷糊着总感觉有人站在跟前,刚才男子进来前是放了些迷魂香,以为这小郎君不会醒的,可是听澜来这边警惕性高,人睡不踏实,加之那窗户打开烟散了不少,没吸进去多少,竟然真的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见一个男子立在她的床边,盯着她瞧。 听澜这就要坐起来惊呼,那男子一把上前,手中的帕子就捂上了她的嘴,另一只手则按住了不叫她挣扎万一拿到东西打碎了,事情就大了。 那人并没有伪装,长的身形景逸,面容潇洒好看,可是听澜来不及细看,那手帕里的迷药就开始生效了,她一下松了劲倒在床里头,那男子见她终是不敌帕子上的香,昏睡过去。 心中默念‘得罪了小公子,事成,我定送你安全回来。’,这么默念着,拿过来听澜挂在一旁的外袍,给她套上,把人扛起来,从窗子一跳,那人轻功很好,带着听澜竟几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翌日,雁夕雁云拿着洗漱的物件儿敲门,几下过去没有动静,以为听澜没睡醒,就先把东西放回去,和听明听林说这事。 “姑娘认床,只怕奴婢二人走了她自己在屋里又呆了会才睡着呢,这会起不来也是正常,不如就叫姑娘多睡会,用罢午饭咱们再出门子罢。” 听明和听林一听也都同意,本就是带妹妹玩,多睡会没什么,没准是昨日逛累了,听林就和听明越约好。今日他去看生意,听明在客栈陪着妹妹。 过了午时三刻,两个雁又去敲门,还是没有人应声,他们觉得不对了,连忙去找听明,听明一听,起码叫人应该会回声,喊了跟着他的小厮,直接去撞门。 撞开了那屋的门,才发现里面没人,窗户大开! 听明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第40章 奚芫 那这位奚芫,应该是皇室成员?…… 听明进屋里四处看, 屋里四周没有挣扎打斗的迹象,然后他看到了床上靠床围的单子上,那是挣扎过后腿蹬开的痕迹! 他马上回头,看向不知所措哭地泪流满面的雁夕雁云, “昨晚你们离开得时候是什么样子!” 两个丫头极力的忍住哭的抽噎的断断续续的你一句我一嘴的开始说, “奴婢们拿了换洗过来给姑娘, 姑娘洗漱了就说今儿买的衣裳很好, 就这么呆着了, 叫雁夕把其他的东西先收起来,回了家那边再换回来。” “然后奴婢就拿着走了, 雁云给姑娘铺了床,姑娘想玩会买的小玩意儿,我们就把包裹拿过去就离开了。” 听明心里思衬, 这两个丫头小时候就跟着听澜,都是孤儿,大伯当年收的时候仔细查过,不用看这些年, 光看妹妹自己出门带了她们俩,平时有个什么也都不吝啬,可见关系很好,背叛主子的可能性不大。 这几日妹妹很开怀,来这边并无异状, 自己出走就更不可能了! 这岛上的劫匪, 琉球岛上还是王朝派官员来的, 治安一向不错,离着肃州很近,这也是他会选这里带听澜来玩的原因之一, 什么劫匪这个时辰也该给绑架的信息了! 听林急急忙忙的回来了,进屋看到这些情况,和跪在一旁哭着地两个雁丫头,“二哥!” 听明摇摇头,“和岛上的文大人,和咱们肃州秦大人传信,封住这件事,咱们知道妹妹穿着男装,可是这事传出去,她后半辈子就完了!” 听林点头,“那怎么找人呢?” 听林朝着打开的窗户那边走过去,看到外面连脚步都没有,“给皇城传信,和大伯说这件事。” 听澜转醒的时候,感觉身边都在震,似乎是在船上,眯着眼一边适应这个船应该是和她来这个岛坐的船差不多,她在其中一个屋子里,她回忆了一下失去意识前,那个男的绑她走,是寻仇的?可是她看看自己身上,衣服完好,毁清白可比绑架更加直接,不必要还需要出海坐船这么麻烦,那对方是谁? 她使劲动了动身上,手被反绑着,腿也被缠地死死地,她尽力的想要把手动一下,那个绳子纹丝不动,捆的很紧,她想着往前挪动一下,到窗边去看看。 门被打开了。 是那个帮他来的人。 听澜一下子警戒起来,整个人透着一种戒备感。 那个人也没想到进来会正好看到他挣扎的一幕,笑了一下,端看相貌,他是个很俊俏的人,容貌可与顾万里不相上下,这会不是赏美人的时候。 “小公子醒了就好”那男子关上门走过来,单手就把听澜提起来,放到床边上,听澜腿被绑住挣扎不得,“别挣扎,咱们在船上,除非你想跳海喂鱼,否则别无他法,你好好待着,我的事情完成了,安全送你回家,可好。” 听澜看着他,他称呼自己小公子,还没发现自己是个姑娘,那就得捂严实了,家里二叔爷会安置好,她藏好首尾就可以了,只能先合作。 看着听澜点了头,那男子满意的笑了,伸手来给她解身上的绳子,拿掉封嘴的布条。 “咳咳。”听澜咳嗦了下,嗓子沙哑的很,那男子端起桌上的茶杯泄了杯温水,自己稍微喝了一点,给听澜示意水没毒,端过来给她喝,听澜一边喝,一边极力润喉,一会开口说话的嗓音得做的粗一些。 那男子喂了一杯水给她,“还喝吗?” 听澜点头,他还真的又去倒了一杯,听澜拒绝他喂,自己接过来杯子喝,那男子也不勉强她,只是看着她继续喝水。 听澜被他盯着很不自在,喝了半杯就不继续喝了,把杯子放一边。 她周身戒备感未消,那男子浑不在意,“我叫奚芫,明年弱冠,敢问公子如何称呼?年方几何?” “......薛澜,年方二九。”听澜直觉不能说自己姓霍,他过来绑架自己的目的未知,昨晚屋内没有东西可以证明她的身份,但是住宿客栈,听明和听林的名号更有名,只怕逃不脱这个关系。 果不其然,奚芫挑眉问道,“哦?我比小公子大一岁,该是叫声澜弟,你昨日住的房间,我还以为你姓霍呢。” 听澜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显,压着嗓子道,“我陪表妹来的,她姓霍,难不成,你本来想绑她的?” 奚芫不再看她,只笑着说,“和我合作的人的确是叫我绑走霍姑娘,可是我见小公子更好看,绑你也行。” 听澜:...... 奚芫看她呆愣的表情就知道她信了自己的话,哈哈大笑,“好了,我不逗你了,你这几日好好待在我边上,吃穿不愁,我的事情处理完,就会送你回去,绝不为难你。” 奚芫说完就离开了,过了一会,进来了小厮送饭菜,摆好盘子还拿出来几个试菜银如意,一一当着她的面试过去才离开去门外守着的。 事发突然,听澜吃不下,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她走到门口想喊,刚靠近那个小厮就推门进来,一句话不说看她不再吃,就去收拾。 “我能出去走走吗?”听澜问他。 那小厮手上收拾不停,“我去问下主子。”,收拾完他就离开了。 不一会奚芫就来了,“走,我带你溜一圈船上,咱们还得行几天,你可随意转转,对了,你不晕船吧?” 听澜摇头,奚芫放心了,“那便好。” 这艘船是真的不小,比他们霍家的船还大上一些,这船行的很快,这样还需要行几日,他们的目的地得在哪里?听澜快速思索着沿海航线,往南是些小岛,都在大庆王朝统治之内,只能往北,往北就是东正朝和最北的大明朝,她记得东正朝的皇帝是姓奚吧? 那这位奚芫,应该是皇室成员? 他们三朝共存,一向相安无事的,历代都有和亲或者商路互通往来,奚芫千里迢迢来到他们大庆的最南边是为了什么?光是绑她不太可能。 “得走几日水路,我记得你们薛家是乾州人?没坐过这么久水路吧?一会我叫他们从库里寻点梅子给你,你吃着别晕船。”奚芫随意吩咐着,身边的小厮就去取了。 听澜冷眼旁观,奚芫甚至知道他外祖家在乾州老家,刚才没多注意,她自小进宫玩,宫里侍卫什么样,她父亲身边的亲兵什么样她太清楚了,这几个都不是小厮,都是侍卫,但是没那么高,他们的服装统一,显然是常服侍卫,奚芫应当是个皇子。 听澜并不了解东正朝有多少皇子,这些霍侯没教过,观他年龄,总不会排行太靠前。 “这边海上没什么景色,你就透透气罢,总比闷在屋里好。”奚芫接过来手下的披风递给听澜,听澜也没推脱,眼下既来之则安之,他身体不好了,不比之前的身体状态,吹吹风就不行了。 奚芫倒是真的带她里里外外看了看这船上的各个屋子,甚至奚芫自己办公的书房都给她看了,还被她借了几本书解闷用,奚芫都没拒绝,似乎还很开心她能平心静气的待下来。 这岛上客栈的凉和船上海风的凉完全不一样了,都不需要天黑入夜,白日里就很冻得慌,听澜呆了会就蒙住额头回屋里去了,她借来的书是几本游记,看个好玩。 奚芫叫人准备了姜汤给她喝,心里奇怪,嘴上就问了出来,“你的身体怎么比个小姑娘还娇嫩?吹风就要头疼了。” 听澜喝着汤,手里抱着个很烫的汤婆子暖着,“胎里落下的毛病,治不太好了,看来奚公子还真是随便选了我绑,都没提前了解的,白白绑了个拖累。” 奚芫对她这句试探没什么反应,“我本就是随手绑的,绑到霍姑娘更好,绑到你也不差,你身子不好,你吃什么药?这船上不少药材,我这就叫医官来给你看看罢。” 听澜:......你绑对了...... 听澜摆摆手,按下心底的惊疑,医官来了她女儿身瞒不住,“人参石莲肉莲须麦冬远志芡实甘草,我的安神汤方子,找人煎来,我喝了安睡一晚就行了,治了这么些年也没什么意思。” 奚芫挥手让旁边的亲卫去煎药,“那好罢,我说是绑你来,可是无意伤你,你若不舒服,尽管开口便是。” 听澜听着这话,没忍住还是问了,“你图什么?” 奚芫笑道,“图我高兴,我没见过哪个公子长了你这样一张脸蛋,稀奇得很,请你来玩几日就送你回去,顺便我的事也能完成,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你的事?具体?可说吗?” 奚芫沉思了一下,随口说了,“你妹妹被盯上了,漠北一族,我出手是看不惯,也看不上你们大庆的摄政王,据说霍姑娘和他和离了?听闻她倾国倾城的,我见过镇北侯爷和世子,模样很好,你是她表哥也这么俊俏,可知此言不虚,据说她十分能干,温厚贤淑,这么个好妻子被气的和离,可见摄政王处理家事比不上他处理政事的本事。” 听澜:...... 虽然你说的大部分是实话,可是也有点太直接了吧? 而且,为什么所有人对她的印象都是温柔贤淑? 奚芫继续说道,“所以我干脆自己掺和一下,你们王朝内部也不稳当,没准我能分得一杯羹也说不定呢。” 说着奚芫对她露出狡黠一笑,听澜没理他。 “公子,汤药。” 奚芫接过来探探碗的温度,随手递给听澜,听澜吹了几下一饮而尽,苦的连着咳嗦了几下。 这船在夜里也没减慢速度,行的很快。 飞鸽传书当夜也同时飞达了镇北侯府。 薛氏一目十行看完了,吓得两眼一黑。 第41章 投名状 默默攥紧了自己的男装。 薛氏两眼一黑, 一下子摔倒在椅子上,昏死过去,霍侯爷带着两个儿子扑过来又是掐人中又是通风的,薛氏悠悠转醒, 看了看周围, 突然反应过来, 爬起来有去抓那封信。 他们都不明所以, 都跟着薛氏去看那封信, 几人脸色骤变,薛氏看完了第二遍, 终是忍不住放声痛哭了,霍侯抱了妻子起来放到寝屋去安排嬷嬷熬安神药。 霍侯出来,两个儿子严肃着面庞, 等着父亲发话,他想了又想,拿了纸笔写了个便条,“听思, 你去跑一趟,摄政王府。” 听思立马命人备马去摄政王府。 听念不理解,“澜儿已经和他和离,做什么还要和他说?咱们靠自己还有肃州和乾州,自己找不行吗?” 霍侯摆摆手, “摄政王手段强, 当初怎么替陛下一举震住朝堂的你不记得了, 为父可没忘,现在澜儿和离的热劲还没过去,不定多少人家盯着咱们的消息, 咱们怎么秘密的做下去都容易打草惊蛇的,何况在咱们的王朝内,肃州是你二叔爷的地盘,敢把人带走,还没有绑架的之类的坏消息,显然对方不是寻常人,摄政王知道了他好着手从别的地方插手。” 听念点头,明白了意思,霍铮又抬头,“你去收拾细软,连夜快马去肃州帮衬,家里的事儿你都知道,去了听你二叔爷他们安排你,这边为父和你哥哥明着打幌子。” 听念立马去叫人准备,听思还没回来他就出发走了。 顾万里还在批折子,给肃州霍家的年信没人回,他等的听焦急的,这么远,什么消息都没有了,他实在是想听澜的紧,侍卫传话镇北侯世子来了,他还愣神,醒过来连忙叫人请。 听思没空和他客气了,见了面拿出来便条递给他看,顾万里一看就脸色大变,“我会处理皇城中,请世子和霍侯说你们需要打打幌子。” 听思行礼就走。 顾万里拿着手里的便条,集合过来他的亲兵队,“你把人分开,三人一组暗中打探,还有,齐家的消息,宫里赛力普最近在干什么,全部连他出几次恭都要禀报!”,车昊车天接了命令就去安排外面的亲兵队了。 顾万里静静心看着手里的便条:肃州急报,澜姐失踪,无信来挟,疑点颇多,然女作戎装,李代桃僵,请王审城中人,臣寻肃州去。 他把小便条放在火上烧着了,极力的压制着胸腔里叫嚣的戾气,手都在气的发抖,这会还不能急着发火,如果别发现,她的后半生就完了。 他思索了下,抬手写了封信,拿给车天叫他用鹰去送。 听澜数着并不确定的时辰,大概在船上已经两日了,按这行船速度,最早明晚,最迟后日早,他们就得到达东正了。 奚芫这几日待他愈发温和了,在听澜看来,他像个笑面虎,没安好心,奚芫也不辩解,看得出来听澜兴致不高,还有事没事的找话说。 “我们宫里听说大明那边送来了公主和亲,也不知道是圆是扁的,听说大名的女子比你们大庆的还要温柔娴静些,不知真假。” “是吗?” “我听说是这样的,诶薛贤弟,你这么个岁数还没娶妻?薛阁老够能拖的~” “男子立身后立家,我又没有心仪之人,不着急。” “哈哈哈那倒是,不过冲你的家世相貌,想嫁你的姑娘不少吧,和你睡一个枕头边都能高兴地醒过来,做梦都是甜的吧?” “无聊。” “嗐,都是男人,说说呗,为兄也还没有娶亲,我主要是还没玩够。” “那你继续。” “诶贤弟?”奚芫凑过来,让听澜不得不转头看他,“要是你是女的,我定立刻八抬大轿娶你过门,明媒正娶,凤冠霞帔才配得上你这等美人儿!” 听澜:...... 她的男装得穿好了!!绝对不能脱!!! 奚芫越说越来劲了,还不断的撩拨着,“你这么好看,是女子肯定更好看,我要是娶你这样的美人儿,妾我都不纳了!唯你一人即可。” 听澜:...... 默默攥紧了自己的男装。 死都不能脱!!! 如此几次,船终于在奚芫的连续不断的废话里抵达港口。 港口上书,‘东正之东’ 听澜看着觉得有意思啊,奚芫身边的人都有条不紊的搬运着船上的东西,他就跟着听澜,寸步不离,听澜见状大概明白了,东正朝还没在他手里。 “走吧,上车。”奚芫带她下船,一辆装扮的很是不错的马车到他们跟前停下。 听澜倒是没挣扎,他是皇室中人,自己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抓到,不能白费力气,既来之则安之。 她不是那种温柔娴静的女孩子,来到这里固然有危机,反正最差不过一死,挑战啊,刺激啊,东正是她活了十八年来的最远的地方了。 奚芫本来想在马车跟他独处的时候危言耸听一下,吓唬吓唬这小子,谁知道他竟然十分好奇的四处看看,可能是大庆风俗,坐马车掀开帘子看外头不太好,他坐车上都是靠在窗口边听外面的动静。 这整的奚芫哭笑不得的。 “你还真不怕我把你卖了啊。”奚芫玩笑道,“还巴巴听着外头的动静。” “那你不亏了?”听澜颇为奇怪的问他,这一路好吃好喝的伺候,不就是需要她做人质之类的?这么卖了杀了不是白费力气了? 奚芫听了只觉得这话颇为孟浪,他逗弄了一路这小子连句话都不肯回他,现在到了他的地盘,又老实又使坏的?“是挺亏的,罢了罢了,你随便玩罢,我还得八抬大轿抬你过门呢。” 听澜:...... 不知道他功夫怎么样,她动手打一顿能打死他不? 奚芫不多开口了,把自己的表情调到......和顾万里一样? 听澜一头雾水的,觉得这些男的都太难懂了,太难了。 奚芫没错过她脸上的表情,只说正事,“我带你上我府上,回头我给你安一个幕僚的名头,带你看看你们大庆的内线,事毕送你走,还是水路离开。” 听澜想了下,“我能提个问题吗?” 奚芫看着她,“你问。” “你这么做,不可能只是因为闲吧?”听澜斟酌措辞,他没有选择在大庆地界里直接把内鬼拽出来,可能是因为知道的有限,来到东正,算是他的地盘上,更为直接安全些,这样成本就太高了,她目前薛姓的身份估计是给不了的,那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奚芫沉思了一会才回答,一边不自觉的抬眼看她脸色,一边突然扭捏起来说道,“你表妹,就霍姑娘,性格怎么样啊?” 听澜:? “我在你们皇城见过你妹妹的画像,你和她长的很像,但她面容更加柔和精致,你信不信一见钟情,我底下没有妹妹了,东正也没有公主,大明送了公主来了,你们大庆也没有公主,无非是从我们的或者是你们的宗室女子中选一个,我想拿你们大庆内部的安定做投名状,换你妹妹和亲啊。”奚芫脸上毫无之前的浪荡样了,尽然还有一丝窃喜的胸有成竹的样子。 听澜:......“可是......我不可能歧视我自己妹妹,我当然不嫌,她和离过了,往后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干脆来乾州或者肃州去,到哪都能兄妹和谐的,我们几个堂兄弟表兄弟会尽力让她一生无忧。但是......远嫁和亲,先不说我夫...姑父霍侯爷会不会乐意,这和离过的事在我们看来就是和亲的隐患,他们断不会同意。嫁的寻常人家反而安心些,捏在我们手里,这才安心啊。” 这话都是真的,听澜和离养身体的时候,除了霍听思和霍听念,乾州薛涵也来信,到了肃州更不用说,一家子都会和和气气的,这奚芫也不知道真假,她当着面被这么告白,颇为不好意思。 奚芫也局促起来,本来孟浪的开狼人也磕巴起来了,“我真心的啊......薛兄,我们东正国风更为开放,管她几嫁,她愿意嫁来便都是前尘往事。”,他回忆起来刚看到那画像的心动,那画师手艺高超,人画出来就像是从画里活生生走出来一样。 他本来是奔着掳走她来的,可是去了只有这薛公子,他们离开当日来的飞鸽,霍家秘密找人,那日他们放风出去是霍姑娘出来玩了,其实是薛兄来的,过一日无事才让姑娘出门,他就想到了这皇城之中给他送来画像的人,明显和霍家过不去的,不如将计就计,薛兄男子行事更加方便,处理好了渣滓,一桩投名状叫大庆送她和亲而来也行。 听澜:......“且先叫我处理一下内鬼,我妹妹的事,若真得良配,我便愿意去美言几句!”想得美,不会美言的,事成了回去随便嫁人! 奚芫高兴起来,“多谢薛兄,来!请!” 马车到了地方,听澜下车抬头看去,‘燕王府’。 奚芫引着他往里走,一路上给他介绍了东正的皇室,听澜差异他居然是大皇子,和六皇子奚蘅是同一母妃,玫贵妃所出,奚皇还算是年轻的,尚未立太子,他护着弟弟,和其他几个兄弟之间争得很厉害。 这几个皇子只有他封了王,因为有军功在身,几年前打退过漠北。 听澜:......又是漠北?赛力普这么闲得慌? “好罢,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着手探查?” 奚芫摇头,“我引你进来,准备绑走你妹妹的另一群人也会一并收到消息,我们等着他们送上门来即可。” “在此之前,你同我来,我来给你看这个东西。” 听澜被他引到书房来,拿出来一封信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和之前齐家背叛叛国的罪状里赛力普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一模一样! 是边陲城的布防图! “这是我无意中截下来的,如果没有见过你妹妹的画像,我大概率会在年礼上一起把这个给你们陛下的,现在你来的,就给你就行了。” “乾州离漠北比皇城近,你应该听过漠北王子赛力普,当时赛力普正拿着这个图在你们边陲打巡回战,打过去就上我们边境来骚扰一下,我当时去了一趟,交战几次,拿到了这个图。” 听澜听得瞳孔一缩,心里敲起鼓来,又听奚芫继续说,“而且我当时的内线传来话,这东西,他们如果失手,会塞进霍侯爷身边去。” 这话诛心了,听澜背后起了一层冷汗,汗毛倒竖起来,满是后怕,咬着牙说道,“那他们怎么会失手了?直接塞去了齐家。” 奚芫点头,“你们那边的案子具体我没了解,不过也听说了这个事了,这个事只有赛力普自己知道了,我几次盘算对峙,估计,漠北王知道的不多。” 听澜想了下,“我在陪表妹的时候,问过他皇城的细节,她只说齐家因为此事被判了,不过大房二房三房都没事,算是断尾求生了,元气大伤,还有漠北王子现在可能马上就不是漠北王的独子了。” “这也是八卦,九娘说给我,那漠北王有个宠姬怀了孕,被漠北王隔离开来,漠北王后不好下手,今年过冬完差不多能生,运气好,运气不好的,赛力普都可能不是独生子了。” 奚芫重心一下子抓错了,笑着接话,“九娘?霍姑娘排行老九?霍侯爷不是只有三个孩子吗?我都隐约知道霍侯专情,活到这个都不纳妾,只有霍夫人一人,生的两儿一女。” 听澜明明白白的翻了个白眼,“霍家是一起排行,霍二老爷和老镇北侯世亲兄弟,上下一排,表妹排小九,后头没了。” 她想到这里,突然恶从心中起,“你的想法恐不好达成,你我算是朋友我不便出手,她上头还有六个堂哥,五哥表哥,我的那份嘛,就叫世子表哥替我出了罢,你们成与不成,都定够你喝一壶的。” 奚芫脸白了一下,霍侯爷他没领教过,可是霍听思他交过手,看看打成平手,下手极狠,“无妨,为了九姑娘,怎么我也要拼一把!” 听澜:......怎么说不改呢? 第42章 试探 “殿下,您真觉得那公子是个姑娘…… 顾万里派出去的亲兵夜里回了信儿。 齐家和睿明太后暂时没有古怪的动静, 可是赛力普那边...... 赛力普偷跑了! 顾万里仔细的看着自己手下的布防,脸色铁青,是他大意了,最近不多注意这些个啰啰。 赛力普刚来就住到宫里, 后来听澜也进了宫, 每每都和他‘恰好’偶遇搭讪, 他思来想去, 就在京中安置了宅子, 叫人修缮好赛力普就搬出了宫,自己派了侍卫守着, 到底没有那么尽力看他。 不过也好,有一个动作了,后面就会带出来, 不动也得动。 顾万里点燃了书房里的香,凌空对着空气拜了几下。 他还来得及。 听澜是真的没话说了,摇了摇手里的信,“那我收着了。多谢。” 奚芫摆手, “薛兄多替老哥美言几句就好。” 听澜:......“咱们什么时候去?” 奚芫给她找了个牌子出来,“这是我府上令牌,今日一过,莫说东正皇族,可能你们摄政王那边也会知道, 我请了个幕僚回府, 目前你便和我绑在同一条船上了, 过几日就是除夕,宫中夜宴,我带你去。” 听澜答应下来, 奚芫又看了看他周身,“我叫人给你备几件我们这边规制的衣服,一会叫司衣给你量一量身侧,感觉你们大庆的人许多都长不太高。” 听澜:...... 为了不露馅,她佯装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矮怎么了!我不想长高吗!” 她买下几身男装的时候,还买了些稀奇的装饰玩意,比如她脸上的痣,当时买的时候是一小盒胭脂一样的,但是持续时间很久,点上后数月才消,人脸上的痣对人的面容有很大影响,点上以后,果不其然如今奚芫瞧他们相似却又不是,还有身上穿的束胸和内衣,模仿男子的内衣中衣,又具有女子的特点,还是她选了衣服之后,听林给她追加的,当时为着买就买一套了,现在全都派上了用场。 只有身高装不了,所以把自己的短处弄得明显一些,混淆视听也行。 奚芫笑起来,“不是嘲你的意思,好了,我出了点事,叫玉莲带你去休息,一会司衣上门量体裁衣。” 身后一位美貌干练的侍女上前,一抬手,“公子请随我来。” 听澜随她去,那院子就挨着正院主屋,是个偏院,摄政王府也有个类似的小院,本来也是安置幕僚的地方,不过顾万里没有幕僚,那里是车天车昊在住的,奚芫如今把自己安排在这里也算是合情合理,毫不逾矩的。 玉莲送她到了打开门,里面干净整洁,没有特殊修缮过,就是收拾好了叫人搬进来住的,她松了口气,玉莲在后面道,“公子,司衣来了。” 听澜转身,门外传来脚步声,是位女官来的,那女官行礼,“公子好,吾等来给公子量身。” “有劳。” “公子客气。” 女官身后还跟着几位女使,几人鱼贯而入,开始给听澜脱衣服,比量起来听澜的身段,脱得只剩下中衣了,几下结束后就离开了,玉莲在他们刚进来时出去,接了个小厮回来,是个大概十六七岁的小子,穿着和船上奚芫身边的人一样的便服,“公子,这是配给您的小厮,玉竹,以后负责照顾您。” 听澜正被伺候穿外衣,回头看到玉竹,一点头,“有劳。” “公子客气,屋内文房四宝都备好了,还有些书,燕王殿下吩咐的,一会就会送来,一些换洗衣物都在柜中,新衣后日就会做好,公子有什么生活习惯都可全部吩咐给玉竹。” 玉竹作揖,“公子。” “我知道了,有劳殿下,多谢姑娘。” 玉莲红了红脸,这公子实在俊美,比她见过的东正第一美男三皇子还要俊上几分,人又温和知礼,燕王殿下的幕僚,定然是学识不凡,见识过人的。“那奴婢告退。” “公子,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您休息?”玉竹向前道,听澜看了他一眼,她打小生活过得,皇宫世家走了个遍,这个玉竹,看起来是小厮,实则应该是侍卫,可以看到他身上带着的那种练家子的感觉,顾万里身边的车天车昊就是这样的,底下跟着的亲卫大多如此,看着样子,这人是奚芫从自己身边调来的,名为伺候她,恐怕实则是监视。 听澜看了看天色,“好,我自己歇,你去休息吧,没那么多规矩,去吧。” 玉竹没什么意思,作揖后离开了。 听澜掐了掐手指,几下后,悄悄打开窗子,开的一条缝,看到了玉竹,他佯装离去去隔壁的佣人房,去而复返,返的方向就是奚芫的正院,看着玉竹消失在走廊转角,听澜把窗子关上了,回到寝屋飞快的换下外袍,躺下歇息了。 奚芫见了玉竹,“如何?” “没有耳洞。”玉竹说道,“量体时女使脱掉了公子的衣服,只剩下外袍,并不扭捏,属下进去他半穿外衣,还回了头,表情并无古怪,属下观他习惯,似乎都是世家风范,并无不妥。” 听澜不是没有耳洞,而是在换男装的时候拿点痣的膏涂了起来,耳洞就是一个身体上的缺口,那个膏就不起作用了,刚好堵住了耳洞,反而叫她蒙混过去。 奚芫沉思了一下,“那就真的是薛家兄弟了,好了,你照顾好公子就行了,有事我叫玉莲吩咐你。” “是,殿下,属下告退。” 奚芫慢慢靠到椅子背上,玉莲从侧边走出来,手里拿着一盏茶,给奚芫换下来已经放凉的茶水,“殿下,您真觉得那公子是个姑娘吗?” 玉莲看着是侍女,实际是奚芫母妃懿贵妃派过来伺候的,她最擅长宫内外消息传递,手边的线路遍布各地,幼年时被懿贵妃所救才衷心不已的,她今日看来看去,都觉得那公子就是公子。 奚芫拿着茶喝了一口,不紧不慢的,“你在肃州查的事怎么样了?” “薛家传信给了镇北侯,那摄政王知道了,但是只是排查了他们皇城内部,并没有后续动作了;还有,那为质的塞北王子,跑了。”玉莲拿出来一堆信件,奚芫接过来,一张张看,他看一张,玉莲就烧一张,嘴里说着每一张的大致内容。 “那大概是我多虑了,真要是那娘子,顾万里不飞起来才怪呢!”奚芫看了前几封信哑着声音道,看到后面竟然笑了起来,“赛力普跑了?顾万里这么大意轻敌?” 奚芫出行肃州前几天看到了听澜的画像,也是从赛力普的线上拿到的,叫玉莲给他查了霍家的事,听澜和摄政王的‘爱恨情仇’,他不想这么形容,可是只能这么形容了,基本了解透彻,摄政王的动静很大,可见是没死心,可是这信里写的这些他就有些看轻顾万里,这么个人,怎么和他争? “现下先不管了,本王的投名状更要紧,薛公子身子不好,你让府里伺候的尽心些,他若是表兄,薛家霍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本王都要顾到,若她是本人,那就更不用说了。”说到这里,奚芫想了下,“你就叫府里,按燕王妃的份利伺候薛公子,不要声张,一应物件换成男子的就行了。” “是。” 奚芫安置好了一切,心里只想着终于快到好戏了。 东正小年夜,宫里歌舞升平。 此时赛力普刚抵达漠北,他钻进一个毛毡帐篷,一刀结果了里面的人,那人甚至都没来得及惨叫,身后的随从立马上前收拾尸体。 第43章 易主 赛力普远比他们想象的难对付,足…… “和母后知会了没有?”赛力普慢条斯理的拿了帕子擦那把带血的匕首。 “我的儿!”帐篷外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 一个身着华贵漠北服饰的美艳妇人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赛力普,抱完了就松开他四处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之类的。 赛力普扶着母后迪希亚,“母后, 别急了, 您瞧。” 身后的侍从还在收拾刚才被赛力普一刀了解的人, 是个女人, 一尸两命。 迪希亚越过儿子看到地上躺着的女人, 眼眸一缩,是漠北王的那个怀了孕的宠姬, 赛力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了结了她,给自己保障,也是给了迪希亚一个平衡。 “做得好, 我的儿,合该就你登这大鼎之位,还有大庆,东正, 大明,以后都是我儿的囊中之物!”迪希亚热泪盈眶的看着她的儿子,“去了一趟大庆,可是瘦了些!” 赛力普笑着摇摇头,“没有, 母后, 您反而憔悴了些。” 迪希亚抹了抹眼泪, “没事,现在你回来了,你回来了母后就好了!” 赛力普还是很想母亲的, 可是他必须远去大庆走这一步,这样才有漠北王把自己宠姬怀孕的事暴露出来,他发现了自己的父王开始不对劲,那会迪希亚还没感觉到,他感觉到了,也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自己带着大庆齐氏和漠北王通敌的罪证去了,自己被扣下,漠北王放松了警惕,还真觉得他这个儿子是个急功近利的傻子呢,傻不愣登的就把自己还没出生的小儿子叫了出来,都没出娘胎,就想着跟他斗。 “你们清理干净,”迪希亚吩咐了身后的侍从一起收拾那宠姬的尸体,揽着儿子的手臂除了那帐篷,迎面就是漠北王赛耶斯,他带着侍从跑来正好看到了被拖出去的宠姬的尸体,脑子嗡的一下。 “你们两个怎么敢!”赛耶斯气的头昏脑涨手发抖,手中的剑都拿不稳当了! “好久不见,父王。”赛力普把迪希亚往身后护了护,收好手里擦干净的匕首,从护卫身上拔出来一把剑来,“可能也是最后一次见了。” 他说完,一声冷笑,朝着赛耶斯走过去,身边的亲卫们迅速交替打在了一起,可是赛耶斯没带几个人,不是迪希亚的对手,迪希亚得了儿子回来的消息,带了足够的人马来的,要不是这样也无法引得赛耶斯过来。 赛力普和赛耶斯对了几下,几乎是第三招的下一瞬,赛耶斯人头落地,漠北王位易主。 身边还在打斗的赛耶斯的侍从没剩下几个,还在负隅顽抗的,看到这一幕都停了手,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赛力普拿起了地上自己父亲的头颅,身后就有个侍从端了个托盘来,赛力普把他的头放上去,随便叫侍从盖个布料,省的看到他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现在降了,都可活,不然,就给本王父王陪葬吧。” 几个侍从听到这句,陆陆续续的,扔下了手里的匕首,俯首称臣了。 迪希亚很是满意,不枉费自己受了这么久的委屈,当即上前,赛力普转身搀扶着母亲,母子俩带着赛耶斯的人头回来王帐。 漠北王易主之事在第二天一早传遍了漠北十六部,他们草原上的汉子,没有中原地区那种礼仪孝悌,谁有本事谁就做王,这会其他部落都有些蠢蠢欲动的,这个侄子太年轻了,他坐上这个位置并不稳当,谁都想趁着王位不稳时凑上去,没准就能分一杯羹了! 赛力普远比他们想象的难对付,足足三日,将漠北全部安定下来,王位坐稳了。 顾万里他赛力普脱身的时候就开始计算它几日可以回到漠北开始夺位,他大意也不算大意了,防着齐家,到底是让赛力普钻了空子,原来的漠北王狂妄自大,被揍了才知道老实,现在的赛力普可比他父亲难对付了。 他烧了手里的一个纸条,面前立着霍听思,正在和他说着霍家在边陲城的布防安排,几日奔波对妹妹的担忧叫他实在劳累,有些心力交瘁。 顾万里听着听着,看了看窗外的日头,给听思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自己起身出去,去院里了,听思也没拦着。 这会是巳时三刻,顾万里自打听澜离开摄政王府,每日这个时辰都在府内正院堂中跪一个时辰。 听思第一次撞到的时候,还以为他做戏,可是后来他来传递信息的时间是不固定的,赶在巳时前后,有的时候来的时候顾万里正跪着,有的时候是他刚来他就去,准时的很。 这个时辰,是听澜跪了两次的时辰的中间,听澜跪过两次,两次时间不同,取了个中间的时辰,巳时三刻。 顾万里叫自己体会一下自己做错了的事,听澜跪着的时候自己在书房里,心安理得,理所应当,她跪着的时候,还好歹自己还在屋里,似乎看起来是有的可等,他跪着,屋里没有人了。 他心痛的要死,震震虚寒的感觉在他每一次跪的时候从心底发散到全身上下,可是他甘之如饴,如今所有都是他咎由自取,他强拉她入局的,如今她遇险,自己除了在此谋划,再无别的办法前进一步,不如就每日跪在这里,还能忏悔一些过去的过错。 听澜就很愁,奚芫和她说了,赛力普登位成王的事,还和东正递交了国书,预备年后来访,和东正进行贸易,东正守着两个大海湾,缺乏畜牧,海上是他们的强项,两方进行贸易无可厚非,可要命的是奚芫作为唯一一个封王的皇子,他要去随着奚皇接见,而奚芫预备着带自己去。 这就很要命了,赛力普见过自己,这点子伪装在他面前简直不可一击,当场就脱了壳,这可咋整! 当着奚芫她硬生生的憋住了,在这个院子里也不能露馅,只能木着脸,在心里扎小人! 玉莲和玉竹左看右看都没发现听澜的破绽,无法只能回话,听澜自第一次量体就有些谨慎了,后来更是小心,因为她就出身世家,基本各国皇室的品阶她都知道的差不多,如今她在燕王府里过得太好了,太顺了,这吃穿用度都是照着王妃的品阶来的,这就很不对,她自问表现和试探之下奚芫都无破绽。 那就只有两个缘由了,要么奚芫是确定下来,不过是哄着自己安心留下来装不知情,要么就是信了她姓薛,打算当娘家人一样做糖衣火药来的。 宫中小年宴 奚芫带着听澜出面,听澜的出现令很多人好奇,这个俊俏的幕僚什么时候开始跟着燕王殿下的,尤其是看着燕王殿下他们俩有说有笑的,更是好奇。 奚芫人缘极好,跟谁都能聊上几句,因此宫中见幕僚独得燕王殿下的青眼,都上来与她拜会,听澜只觉得比自己在宫里的时候还忙,需要应付的世家也太多了。 三皇子奚芷看着奚芫身边的幕僚也很是好奇,便端了酒杯过来搭话。 奚芫刚带着听澜进来,就给她悄悄介绍了一下今日宴席上的人都是谁。 奚芷来的时候,听澜打起来精神与他说话。 “奚芷没见过大皇兄带着幕僚来宫中家宴,真是稀奇。”奚芷让宫人给听澜倒了杯酒说道。 听澜却之不武,直接一饮而尽,“殿下说笑了,燕王殿下垂爱,草民实受不起。” 三皇子也并没有追着问,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一屁股坐到了听澜的右侧。 听澜:...... 现在听澜左边坐着燕王奚芫,右边坐着三皇子奚芷。 “说来也是,本殿下还没见过向薛公子这般俊俏的好看的男子,不知您贵庚?”奚芷直接忽略了燕王殿下的眼神,稳稳地坐在听澜身边问话,偏偏听澜是幕僚,不是王妃皇嫂,奚芫都无法赶人走! “年方二八。” “哦,和我一个年级,真是有缘!” “殿下客气。” 这几番问话,听澜只觉得筋疲力竭地,三皇子还是面上那副颇有兴味的样子,问了几句,居然就留下了牌子,三皇子是皇后嫡出,宫里的腰牌还是可以给的,他就给了,还道听澜以后可以常来玩。 他一走,奚芫就凑过来,“别理他。” 听澜低声回他,“你们这皇宫比我们那边,麻烦多了。” 东正皇子多,不像大庆,顾万里自己就一个哥哥,小皇帝就一个姐姐,皇室人丁凋零,比不过东正。 “你吃几口,空腹喝酒不好,一会我命宫人带你去见。” “好。” 第44章 串联 “与君共享太平时。”…… 许是东正人多, 他们的宫宴时间很长,还一直人很多,足足坐了一个时辰,听澜自己应付了三四波人, 眼看着奚芫打发了五六波, 宫宴才算是进入尾声, 奚芫让一个宫人带着她去见, 他们去的懿贵妃所居承乾宫隔壁的宫殿, 里面有个宫人,是奚芫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手段塞到大庆宫里, 最近才放回来的。 这宫人岁数不算小了,看起来比奚芫还大一些,早已过了宫女的年纪, 应该奚芫塞进去的时间还很早,那么小,他就开始谋划这些,算算这时间, 大概那会大庆先帝还在,顾万里还是读圣贤书的小王爷。 “见过公子。”那宫人行了礼。 “不必多礼。姑娘贵姓。” 那宫人稍微惊讶的抬起眼角看她一眼,迅速放下,这个动作听澜很熟悉,贵女们自小就要学的礼仪里就有这么一项, 脖子僵着端着身姿, 眼睛不动声色的侧过去, 就可以看到身边人在做什么,这个宫人用的宫女们常用的放法,因为大多数奴婢不能见天颜和贵人们, 只能悄悄张望。 她是在感慨,因为燕王召她来是让她把这些年收集的一些大庆宫中事务说给这位公子,她为殿下做事,心甘情愿,但是别人看她始终都是奴婢,很多年没有人问她姓什么了。 “公子客气,奴婢杜桑。” “杜姑娘好,身体可一向好?” 杜桑对这位薛公子心生好感,有时候不需要真实做什么事,哪怕是言语关心,都能叫人感到温暖和体贴,“都好,多谢公子关心。” “那就好,身体为重,我在家身边也有许多人围绕服侍,你们外出办差事,又在异国他乡,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身边又没有家人陪伴,自己多关心也是好的,薛某也就是程程口舌。” 杜桑笑的真诚了很多,“公子说的是,那奴婢先为公子解惑。” “姑娘请。” “奴婢于和帝三年入宫,走的灾民路子,这也是事实,奴婢父母为东正子民,幼时失散,后来找回,已有大庆的民籍,就此入宫,为燕王殿下传递消息。” “大庆宫里,虽然波涛汹涌,到底还是人少些,比东正太平许多,不过齐氏横行,去年起也被削弱了,奴婢得知齐氏曾想让霍氏娘子在乾州出事,后被薛氏兄弟所救,这事相关人等后被齐氏灭口,不了了之。” 听澜当时看过外祖父给父母来的信,知道这事,没来得及和顾万里反应,当时连带着齐家四五房的事,和她和顾万里的婚事,这些人被灭口,可见齐氏的手伸到哪里来了。 “还有齐氏一些隐秘的事,原来霍姑娘是王妃,如今是霍娘子了,大庆顾氏没有公主了,他们希望娘子会被敕封公主和亲漠北或者东正,霍家没了宗室联谊,沈家女已有定亲,只能从文臣女中选摄政王妃,到时候无论选到谁,他们都能把侧妃塞进去,都是场场好戏。” 原来打了这个主意,“那么燕王殿下和他们合作了?”她故意没问赛力普,赛力普相关就是肯定句,不需要问了。 杜桑摇头,“燕王殿下更倾向于逼得大庆避无可避,送人来,而不是和那等宵小之辈为伍。” 这话倒是实话,奚芫也是这样说的,因为敕封公主就不一定会和亲到哪里,不如他们自己谋划,目标明确,奚芫很要在她面前的脸面,这些事日后定有被翻出来的时候,不值得在这些事上冒险。 “如今霍娘子无事,齐氏生气,恐怕会有后面的动作了,还请公子小心些。” 听澜一挑眉,“哦?杜姑娘有话还请直说。” “大庆的消息不仅燕王殿下关心,三皇子一党,和漠北王子,如今是漠北王了,都一样的关心。三皇子一党不过是为着能将燕王殿下拉下来,毕竟长子难得,立嫡立长自古难事,漠北王出身大漠民族,父死子承,如今漠北王的姬妾都成了赛力普的姬妾了,百花丛中,霍娘子过去只怕会吃苦,公子可要好好替娘子计量下。” 听澜默然了一会,她在想,是她过于轻敌了?明眼人都知道齐家走了下坡路,谁能有这份计谋叫这么久的细作都查不出他们的具体计划,齐家谁有这个计谋能做到? “齐家大房,长子嫡孙齐祎,很有计谋,后来霍娘子的几次烦恼,都有他参与。”杜桑看出来听澜的迷惑,直接说了,听澜一听便知了,这几年没有听说齐祎的消息了,前几年大哥哥还没外出打仗的时候,齐祎经常来找哥哥比试。 “漠北的事,姑娘知道多少?” “赛力普极会忍耐,他骗过老漠北王,被霍家生擒,后留大庆为质,再私下离开,回到漠北后弑杀生父,三日坐稳漠北十六部,他人绝不好对付,公子若与他对上,还是多听殿下所言吧。”⑨⑩光整理 说到这里,大概的事情清晰了,霍家齐家很早开始斗争,乾州第一次出手未能成功,后来他们本来打好了齐若雪为摄政王妃的打算,可是小皇帝横插一刀,下了顾万里和她的赐婚圣旨,齐氏第二步又落空,再然后就是齐若雪挑拨她和顾万里,庄子收租案,齐若雪是个蠢货,不足为惧的,这些定有齐祎他们出主意,齐家被判了之前,消息定然灵通,他们利用了顾万里和自己情意不相同这点,到底是条毒计。 “我知道了,多谢姑娘为我解惑。”听澜思衬着,年后赛力普要同东正通货贸易,她非去不可,她需要再伪装一下,不能被赛力普认出来。 “不知姑娘可否帮我给乾州送一封信?”听澜试探着问,“我想与家人道声安,只有一句话,别的事等燕王殿下完成了再说。” 杜桑想了下,同意了,“公子要写什么送出去?” “与君共享太平时。” “好。” 外头稀里哗啦的似有许多人过来了,杜桑猛地站起来,拽起来听澜把她往还没人过来的后门一送,“奴婢自可脱身,姑娘从这里出去,朝着东边走,进了御花园就不会被发现了,东边御花园尽头,燕王殿下的人在那里接应!” 听澜点了头,“多保重!”说完就朝着东跑去。 有几个眼尖的侍卫发现那边的人影了,立马大叫着“什么人!”“怎么回事!”朝着听澜跑去,这边御花园她不熟,可是皇家园林差不多,她个子小,不比男子个头大,按着东边的方向迂回跑动,连续穿了几下树丛,那几个侍卫被绕的头晕,因为身形高大还被树枝划伤了脸,好不容易跑到快到尽头,发现那边也有一队人,听澜避开这条小路,穿过旁边的树丛,到了御湖边,有艘船停在那里,她立马上了船,里面坐着个昏昏欲睡的男子,她一进去,那男子被吓得清醒了! 听澜看到他的脸就不再紧张了,是奚蘅,奚芫同母弟弟,六皇子。 奚蘅是酒喝多了回到母妃宫里被母妃说了,就跑出来躲这里醒盹,谁知道被惊醒了,他睁眼看到,是哥哥的幕僚,不好发脾气了,他起床气很重的,明显脸上带着烦躁。 外面的侍卫已经搜到湖边了,听澜朝着他打了不能被发现的手势,奚蘅见状,悄悄打开了船舱夹层,让听澜窝进去,听澜就下去了,里面得躺着,地方很小,但是能躲。 奚蘅给她把盖子盖上,撩开了船上的帷帐,“做什么吵吵闹闹的,打扰本王的好梦!” 几个侍卫连忙跪下行礼,“六爷赎罪,我等在缉拿刺客,不知爷您在此。” 奚蘅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是真的没睡醒,困得很,“刺客?”他随手撩开了帷幔,那几个侍卫抬头,里面空荡荡的,就奚蘅自己,“没人,你们看了,上别处看看罢。” “是,属下告退。”侍卫首领带着人走了,奚蘅等了下,他们走远了,把船地板搬开,拉了听澜出来。 “你怎么?”奚蘅问他。 听澜把奚芫交代的事简单和他说了下,没提杜桑,只说是一些别的事需要办,奚蘅没多想,他是打算捧自己哥哥登位的,这位公子能成为哥哥幕僚,被带进宫宴,必然得哥哥信重,自己不需要问太多。 “本殿下划船,送你上东岸,你自己个儿离开罢?”奚蘅说道。 听澜点头,本来奚芫也是这么安排的,中间应该是被三皇子插了足,不定寻了什么由头,彻查宫中呢,他见到接应就能很快回到奚芫身边。 奚蘅见她答应了,也就开始划船,送她到岸就又划船走了。 听澜没多耽误,刚才侍卫搜过御花园,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了,她拐回东边,见到了一个人,慢慢的走过去,那个人就着月色看清她的脸,很是惊讶。 “娘子?” 听澜上去一把捂住了对方的嘴,把他往草丛里拽了拽。 是王氏。 王月很激动,也不挣扎,她们走到草丛深处不易被发觉处,听澜松开她,她才低声问,“您没事吧!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真叫我找到您了!” 第45章 细作 王氏做多错多 王月激动着, 还尽力压着自己的声音,“娘子怎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你呢?”听澜警惕的观察四周的环境。 “是王爷送我来了这里,传递消息的。”王氏的眼睛亮晶晶的, 闪烁了几下, “娘子如何在此。” “公事, 你和王爷能联系对吧?” “是。” “帮我传信回家, 叫家里速速接应我回去。” “娘子, 眼下我就能带你出去的。” “现在不行,容家里忙一忙, 我在这边忙完了就回去。” “是。” 他们这一路没再遇到什么阻拦,那些侍卫仿佛一瞬间消失了一般,王氏送她到与奚芫约定好的地方就离开了, 临走表示她还有王爷给的任务需要完成,不能和她一道,她交代的话会想办法给王爷递过去。 听澜放她离开了,临走深深地看了王氏一眼, 没说别的,宫人接到听澜,送她上了马车,就给奚芫传信,奚芫此时正在懿贵妃宫里, 懿贵妃在和奚蘅生气。 “你也老大不小了, 宫宴见到那大明公主了吗!你就不动动脑子, 想想怎么让人家心悦你!”懿贵妃可是气的够呛, “母妃,我不喜欢这样娇滴滴的公主, 有什么意思!”奚蘅梗着脖子,后背挨了懿贵妃两巴掌依然不肯低头。 “母妃,好了,他不愿意就算了。”奚芫温声劝道,自古皇子为了太子之位,未来的天子之位,争得头破血流,奚蘅赤子之心,鲜衣怒马的开朗少年,他做哥哥的,不希望弟弟失去天真烂漫的性格,只希望他可以快活过余生,找一个自己爱的女子,白首偕老。 懿贵妃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罢了罢了,随缘吧,就你这德性,人家公主能看上你才有鬼了,走吧,我和你哥哥还有话说!你给我滚回去,没事别出来!” 奚蘅开心的滚了,奚芫给母妃斟茶,慢慢的劝着,懿贵妃位分高出身好,父亲位至一品太师,她和奚皇青梅竹马,她之前没有妃子生下皇子,一直到她生下奚芫,后面的妃子们才陆续生子,太后当时对她也十分满意,认为是她的奚芫带来了福气。 后面她隔了几年才又生了奚蘅,奚皇再没有别的孩子了,她的幼子被她娇惯了起来,不算是跋扈,可是的确张扬,奚皇很爱这个刚成年的幼子,要什么给什么,这次和亲,他其实很属意幼子娶大明公主,年纪相仿,和亲做正妃也合适。 可是这个奚蘅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抽了,就是不喜欢人家公主,懿贵妃出嫁前是京城贵女数得着的美人了,这位公主她一见都觉得真是好相貌,清秀迤逦,明媚难言。 罢了罢了。 “公主明年末才会定下来,母妃不急。”奚芫劝着,懿贵妃也叹了口气,“也罢,看你弟弟有没有这个艳福了,没有就算了,那公主真是好相貌,又温婉贤惠,你弟弟这样的暴脾气,就缺绕指柔治他!” “好了,我的儿,你要同母妃说什么?”懿贵妃不傻,她教训老六一向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至于她才说了几句老大就急急忙忙赶过来替她弟弟解局,定是着急来说别的事的。 “现在没事了,刚才奚芷带着侍卫,差点把我的幕僚堵在了宫里。”奚芫烦躁的喝了口茶水,懿贵妃给他擦擦手上溅到的茶水。 “老三就那么个倔脾气,没事儿子,到底以后都是你的,不必和他计较。”懿贵妃不是在痴心妄想,他的奚芫是大皇子,最早封王,最受陛下器重,二皇子昏庸无能,连个策论都背不下来,三皇子是皇后嫡出的唯一一位皇子,倒是可以在智谋上和奚芫一拼,可惜他爱美人不爱江山,剩下的老四老五的生母位份地位低微,难成大器,就剩下她的儿子了。 皇后和奚皇早年不和,所以她似乎懒得让三皇子争什么,皇后是元丞相独女,自傲矜持,连对,皇帝不去看她,她也懒得计较,奚芷想要什么,除了皇位,其他元家都能给,她不稀罕自己的儿子坐皇帝。 唉,这都是什么乱事儿。 “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母妃都支持的,需要什么家里帮忙的,就说话。” “儿臣知道,天儿渐凉了,母妃注意身体。”奚芫本来是过来要母妃出山,把薛澜藏在她这里的,毕竟老三咬他咬的紧,他甩开就行了。 “母妃知道你孝顺,好啦,你回去歇着吧,没事看着点老六,就会惹我生气!” 奚芫倒是对他弟弟很放松,奚蘅的事他也很少管,他和明公主的糊涂账自己收拾去吧,别到时候来找母妃和他哭,“就叫他自己处理吧,明公主有主见,奚蘅像个小傻子,明公主真有心思,母亲就是得了个好儿媳,让她随便收拾罢。” 懿贵妃想了下,觉得他说的不错,她懒得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便罢! “儿臣告退。” 奚芫离开后,抓紧坐马车回王府,听澜被接了回去,他得赶紧回去,到了宫门口,竟遇到了奚芷,对方笑眯眯的显然是在等他的。 “皇兄的幕僚好手段,我这番搜,都没能找到人。” 奚芫也是笑眯眯的,两只笑面虎对着彼此假笑,格外的虚假,“三弟说笑了。” 奚芷看着奚芫的表情,觉得很是有趣,他一眼看到那个幕僚,是个姑娘,为什么把她招做幕僚啊?现在他看奚芫的表情,感觉奚芫并不知情,这就有意思了。 “好本事,大皇兄身边的,都好本事。”说完了,奚芷叫守门侍卫放行,奚芫沉默着就马车快些行。 进了王府,他见到听澜,听澜却是和他说了别的事。 “这个,我尽力画的比较像了,你拿着着人去探查一下,我觉得不太对。”听澜拿着个画像,想了想顾万里府上的事,她不好都说出来,选了部分说,奚芫一听就明白了。 “霍家联合摄政王找公子回家去,这不是好事?” “杜姑娘已经帮我递了安字条回去,家里会暂时放心,我若不留在这里查清楚他们的阴谋诡计,难不成还叫九娘亲自来?”听澜理所应当的说道,“就是有点不对劲,我叫他传了相反的消息回去,不管他上不上勾,看杜姑娘回来的消息如何了。” 这局布的简单,奚芫的人可以信任,那么她传回来的信就是没问题的,“与君共享太平时”就是一个安字,这是她幼时和父亲兄长在边陲城里,定下来的安好,惟愿君安卿安的意思,父亲见信就知道自己没事,杜姑娘会送回话回来,到时候便可知结果。 如果王氏没有问题,传话回去求救,或者王氏有问题,第一次传信她会按着自己的要求传的,不会更改不说,为着逼真,她会把事情说的更加糟糕,说多错多,这些都会得到验证。 就是源头,他有没有问题都不要紧,问题要紧的是,她怎么来的? 顾万里打发侧妃当时都和她说过,自己记得,她是做了账房,怎么会突然就得了信重,被派来做细作? 奚芫接过来画像命人去查这里面的内里,“我三弟谨慎多疑,今日吓到你了。” “这倒没什么,还有个事需要问你,你派来接应我的宫人,当时具体位置被三皇子冲散了?” “是,他突然兴起查宫,这事常有,没所谓的。” 今日听澜对王氏的怀疑就是从这里开始的,顾万里不会将人塞进皇子附近,他会将人塞得无处不在,这不是他的作风,王氏出现的突兀,奚芫明显不知情,更不可能是三皇子,那她自己就是知道自己大概位置,特意来等的。 顾万里放人,每个皇子宫里,各宫娘娘宫里,王府,正五品以上官员家中,都会有人,王氏毫发无损的出现在那个档口,遇到自己,她是三皇子的人就该把自己抓起来,可她不是,那她还躲过了宫里的查探,精准摸到自己身边。 她从前小看了王月,为时不晚,她背后的人无非就是漠北或者齐家了,这些就看奚芫查出来的后面的结果了。 杜桑速度极快,那日她将听澜送走,直接装成了洒扫宫人,三皇子亲卫没发现,都放过去了,她直接去送了消息,霍家收到字条高兴极了,明面上强打着丢失的是甥少爷的样子,只叫对方回,“一书白马解危难”,文安,见卿文安。 听澜收到回信,放心下来,接下来就等着王氏那边的回信了。 顾万里也得知了霍家收到的字条,然后他收到了王氏过来的消息,“请娘子安”,这四个字,叫顾万里如坠冰窖。 等了这么久,可算是露出马脚了。 他跨马加鞭,给霍家送了消息,请听澜务必小心,霍侯知道这事,也是一身冷汗,看了看自己回的文安,还是决定不加字,听澜看了能明白! 听澜收到这一句文安,心头沉了,奚芫见她脸色不好,犹豫着拿出来第二封消息,王氏从和帝时,为齐氏所救,一直为他们做事。 第46章 被掳 待我把这贸易做完,我带你回去,…… “这样就说得通了。”听澜手握着信, “藏得挺深,还好发现的早。” 奚芫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消息,蹙着眉,“我是打算帮着你把这些东西清干净的, 王氏如此, 那么齐氏没准在我们宫里也有。” 他是真挺意外, 齐氏为了霍听澜, 霍听澜本人不在, 她表哥也别想落好,千里迢迢的送人来盯着, 这得是恨成什么样。“你自己看着清理吧,我就不管了,我只负责后日赛力普来的时候, 看看他身边的人会不会蠢蠢欲动。” 年节思乡,听澜第二年没在家中过年了,去年是她在王府过的,今年又碰上这样的事, 烦啊。 年夜饭奚芫进宫去,她在王府吃的,懒得和其他人应付,叫厨房送了饭,自己躲在屋里吃了, 早早睡下了, 玉竹悄悄来看了一眼, 确实睡着了,就熄灭了外间的两只蜡烛离开了,他走了一会, 听澜睁开眼,没有动作,感觉四周都静了下来以后,她摸着黑从床上下来,走了两步,猛然摔了一跤,头撞了一下,破了口子。 屋里动静很大,玉竹和玉莲都来了,急急忙忙的点燃了屋内的蜡烛,看到了疼的起不来身子的听澜,忙过来扶人,都奇怪他为何抹黑起来,然后就看到了他身后的恭壶,明了了,玉竹力气大,强拖扶着人回床上去,玉莲去拿外伤药来。 “公子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磕了头。”玉莲一边给听澜上药一边说着。 听澜就是故意的,这么个伤,养到赛力普来的时候,大概痂会掉,留下一个暗沉的印子,那个没有十天半个月消不下去,正好以此作为理由,他可以敷上些脂粉,趁机装饰一下,叫赛力普不好认就行了。 “我睡得熟了,想着摸着黑解决一下就完了,谁知道还是对屋子不熟,就踩空了。” 这世界上纯谎言不可信,可是掺了真话的谎言,大多数人都会信了,很难辨别。 玉竹没敢再熄灭蜡烛,留了出屏风隔挡的那只就离开了。 第二日奚芫来了一趟看了看听澜头上的伤,“起夜摔成这样,你也是可以。” “飞来横祸。”听澜面无表情的由着玉竹给他将伤口换了新的包扎,“只盼别给我俊俏的脸留下疤,以后是还是要靠着这个讨媳妇儿的。” “不会。”奚芫拿出来一瓶小小的膏脂,“这个是我从母妃那里要的,不会留疤的。” 听澜接过来看了看,“希望如此吧。” 这膏脂再好,也没有让一个人的疤很快消除掉的,听澜从玉莲那里要了些化妆地脂粉,叫她给自己涂一层,避免突兀,又指使她给自己画了画。 玉莲梳妆很不错,毕竟懿贵妃那么个爱美的人,玉莲由她教出来的,画的的确不错,听澜的男装因此显得格外娇逸俊秀,奚芫看直了眼,他不禁想到之前自己的猜想,还有一丝遐想,如果薛澜换上女装,和他妹妹霍听澜能有几分相似呢? 赛力普此行派出了两支队伍,一支人少,一支人多,同时随他进东正京城,随后其中人少的一支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他得了有效消息,霍听澜失踪快一个月了,终于有了确切消息,人在东正。 “你们几个散落在东正京城,能在肃州将人绑走,非富即贵,那咱们的线仔细问下,这趟贸易完成前,干脆把人也带走罢。”赛力普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做个生意能把心上人顺便带走,何乐而不为呢。 这场贸易刚开始很是无聊的,就是奚皇和赛力普打太极,今年再带上奚芫,二对一和他来回说话狡辩,他烦的够呛,可是下一秒他就不烦了。 燕王奚芫身边过来一个幕僚,靠近了奚芫和他耳语了几句,随后转身离开,这面庞,身姿,怎么看怎么像霍听澜。赛力普就坐不住了,他几乎是僵硬的继续着和奚皇父子说了半个时辰,趁着对方喝水的时候给身后的侍从使了眼色,侍从明白了,他们过了一会开始签订谕旨协议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中心,赛力普的亲信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他左拐右转的,来到了奚芫身边的人休息的屋子,那里没有刚才那位幕僚,他躲得远了些,拉了个小宫女,从袖中拿了银子给她问话,“燕王殿下的幕僚,上次我们来还没见呢。” 那小宫女人微言轻,从没见过异族人,又被塞了银钱,忍不住脸红起来,有什么说什么,“是年前才来的,似乎很得信重,小年夜还被赐了恩典进宫吃宴呢。” “哦?看那公子学识渊博,我想过去切磋一番,不知道他在何处休息,是否会打扰啊?”见到那小宫女露出难做的脸色,侍从又塞了颗金裸子,小宫女才接了话,“那边那个宫,是贵妃娘娘安排的,只给薛公子用,您快去快回,那公子喜静。” “有劳。”侍从塞给宫女第三颗金裸子后,趁着宫女高兴地收起来,一掌手刀劈到她脖颈,宫女昏过去了,侍从背起人来,悄悄用轻功走到那宫室附近,放到门槛旁边,正好挡住,门没关,瞧到了刚才那位幕僚,正拿着本书看着,神情淡然悠闲的。 ‘笃笃’ 侍从敲了下门,“公子,前头快签上了,奴替殿下们来找公子去前头。” 听澜抬头看他一眼,慢悠悠的合上书,那是本旧书了,边边角角的有些折痕,她很缓慢的把那些个角都抚平按好才起身,“有劳。” 看着那随从先走,听澜跟着他走了,走到一半,那侍从果然动了手,听澜避不开,就算是避开了,武功没有对方好,被他一手刀劈倒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在一家客栈里,是奚皇安排给赛力普的,他们的贸易还得几天才能结束,听澜被控制在这里,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奚芫此时已经知道了薛澜失踪了,封锁了城门,严加审查才许通行,用的还是漠北王的名头。 “呦,醒了。”赛力普开门走了进来,“你说说你该怎么谢我救你出来。” 听澜歪了歪头,晃晃被绳子捆住的手腕子,“谢?” 赛力普忘了这茬,讪笑了一下,掏出来匕首给她松了绑,又掏出一瓶药,要自己给听澜上药,听澜一甩手,“我自己。” 看着听澜利落的上药,和她一身男装,“你是真够厉害的,穿了身男装竟真能瞒天过海。” 听澜上好药按摩了手腕,“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殿下不是很有心得?”说着,她朝着四周努努嘴,显然当前他们的藏身处不就是这么个道理。 赛力普笑了起来,“待我把这贸易做完,我带你回去,我那王妃之位还给你留着呢。” 听澜点头,“行啊。” 这么痛快,赛力普一愣,“我以为你会宁死不屈,还预备着过几日就把你再绑上,直接出城,到了漠北你就没法子了。” 听澜坐到窗边的椅子上,蹙着眉喝茶,“累,麻烦。” 赛力普欣喜不已,手足都无措了,在屋里来回转了几圈,“我叫人送吃的上来,我这边忙完就走!” 听澜仰头干了茶水,“粥,清淡点。” “好。” 连续几日,听澜给了赛力普一种真的安定下来的感觉,似乎她是真的愿意远嫁漠北,赛力普为此松懈了守卫,还是身边人再次提醒,他才再次警惕起来,没有盲目的将听澜身边的守卫撤掉,听澜也没打着让他撤掉的主意,就是很安静的叫他给准备几身漠北女子的衣服。 他们贸易最后几日,听澜也没什么动静,赛力普不禁真的放心下来,直到最后一日,赛力普陪着她用饭,吃了一半,那个对听澜动手的侍从过来,耳语赛力普几句,赛力普变了脸色。 那侍从走后,赛力普貌似无状的放了筷子,“你真的沉得住气。” 听澜又摆出那副无辜的样子,赛力普成功被她气笑了,“吃吧,先吃,你吃好了,夜里咱们上路。” 提前了,听澜蹙眉,没说什么,继续吃了,赛力普没继续陪他吃,转身出去了,派了六个侍卫守门口,和两个侍女进了屋里看着她,听澜看似平淡的吃着,她心里在纳闷,那人在赛力普旁边说了什么,怎么突然提前了? 她本来做的打算是到了城门再脱身的,她身上有个香粉,是那日进宫前玉莲给她的,让她可以随时补一下粉,赛力普掳走她后,叫女使搜了身,燕王府的令牌都被拿走了,就这个香粉被留下了,估计是觉得没什么用,留着给她玩,奚芫必定会在他离开的时候严加排查,无论男女装,这个香粉的味道奚芫是认识的,到时候必定能脱身。 现在是什么消息让赛力普改变了形程,今夜就要走? 听澜想不出来。 赛力普进宫去和奚皇道别了,夜里城门宫门都要关闭,奚芫没法子大动干戈搜查!奚芫握紧了拳头,这些个日子他探查来探查去,就剩下赛力普所居的客栈没有搜查了,他摸不准赛力普什么意思,这个节骨眼把薛澜带走是什么意思,除非,薛澜他认识,这个想法一下子吓到了奚芫,他怎么认识薛澜,薛澜乾州长大,很少进京,仅有的几次都是客居霍家,连宫都没进过,怎么认识赛力普? 除非......他是霍听澜。 思及此,奚芫死死攥紧了拳头,强装镇定,他之前还派过刺客想要佯装行刺,实则进去搜查,被赛力普身边的侍卫拦下,没能成行,赛力普深夜离开,这么着急,理由一下子就通了,他几乎可以肯定霍听澜就在他手上! 怎么办,想什么办法搜他们的人? 霍听澜就这么跟着他走?她以为赛力普会直接送她回霍家?他答应的事成之后送‘薛澜’离开,没有打算赖掉的! 赛力普瞥了一眼旁边奚芫古怪的表情,心中得意了一下,“如此,本王就先离开了,家中母后思念,实在不能久拖了,也祝本王和陛下合作愉快。” 奚皇没想那么多,直接叫燕王送一送漠北王,奚芫求之不得,赛力普笑呵呵的被他送,到了客栈门口,身后的人都准备好离开了,奚芫扫了一圈就知道没有听澜,心里紧了紧,赛力普笑嘻嘻的从袖中拿了从听澜那里得到的燕王府的令牌和一块双鱼玉佩,是听澜换了这边的男装后他给的配饰。 奚芫看到那玉佩,几乎要冒火了,赛力普并不怕,“本王,机缘巧合得到此物,看清字以后知道了事燕王殿下的,就此物归原主了,还望,殿下,莫要挂怀美物丢失之苦了。” 说罢他上马离开了。 第47章 救星 “顾万里!!” 奚芫执意相送, 赛力普也随他去,他都已经安排好了。 他离开后,听澜吃完了饭,消了消食, 打算休息了, 随他们夜里怎么折腾, 我自岿然不动那架势, 谁知道她还没来得及休息, 几名侍卫进了屋里,侍女们也没管, 其中一位上前来,“得罪了,霍姑娘。” 说罢就抬手拿手里的帕子捂住听澜的口鼻, 那帕子上有一股异香,想来是迷药之类的,听澜挣扎中也闭住了气,没有吸入太多, 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侍女上前看了看,确定没问题,侍卫就扛起来听澜下楼,到了客栈后院,有个棺材, 几个人搭把手, 把听澜轻轻地放了进去, 盖上了盖,在棺材侧边有他们打好的通气孔,他们不会让听澜在里面待太久, 出了城就会直接缓过来,避免意外,还是用了迷药打了通气孔。 奚芫送赛力普一行,慢慢行至城门,城门已经关闭了,他刻意叫城门慢慢的打开,拖延时间。 赛力普也没催促,比他还要悠闲,甚至拿着把这边买的扇子,随意的扇着,城门到底还是开了,奚芫没有办法了,门口守卫还有奚芷的人,他不能随意使手段来搜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赛力普一行人远去了。 赛力普刚离开多久,一行东正百姓挑着棺材要出城,东正的风俗就是夜里出葬,好祭祀说家里话,奚芫多看了几眼,觉得不太对劲,可是风俗却是如此,没看出来哪里不对,打发几句话,也就叫城门守卫放行了,那波人就继续扛着棺材离开,速度很快。 此时听澜醒了,奚芫墨迹开城门,棺材里的摇晃,她吸入迷药不多,真的起了作用,他们在城门口给白事银子的时候,听澜醒了,她的手脚都被捆住了,不好挣脱,周围一片漆黑,她感觉到自己是被装进了箱笼里要被夹带着出城去! 这么一想就是一身冷汗! 若是真的跟着赛力普去了漠北,就无力回天了! 她来回在棺材里挣扎,棺材没有很厚的木材,她听到了外面的对话,是奚芫。 “节哀。”奚芫说。 “多谢王爷,唉,老人家到了岁数,梦里走的,是喜丧啊!”距离她很近的人说道。 听澜冷汗一身接一身,就在里面撞棺材,那几个人急忙加重了脚步声,试图掩盖过去听澜用头撞棺材的声音,这时城外来了人。 比赛力普那些人足足多了一倍还要多,浩浩荡荡的,打着大庆的旗子。 是顾万里。 到了城门口,顾万里从马车里出来,先看到那口棺材,没办法,他们习俗不同,大庆无论红白事,都是寻吉时办事的,这么晚了,抬着棺材出城,太显眼了,还透着几丝诡异。 随后他看到了奚芫,两人上前行礼,顾万里问道,“东正习俗竟然夜间送葬,本王见识了。燕王殿下,许久不见了。” “摄政王安好,本王父皇在宫里等着,王爷到的真是快。这是东正习俗,民俗认为夜间送葬是可以等到故去的亲人的,所以慢慢都是夜间送了,摄政王莫怪。” 这时,听澜挣扎的更厉害了,那几个‘百姓’不得不对摄政王行礼,做戏做圈套,这下子撞击声没有遮拦了,胡万里和奚芫都听到了,顾万里只觉得自己到了第一天遇到他们这种私事,棺材夹带,真可以。 “来人,关城门,拿下!”奚芫一声令下,那几个‘东正百姓’索性也不装了,放开手脚和侍卫扭打起来,可是他们人太少,夜间守门的侍卫很多,不一会就被拿下了。 顾万里觉得这等事,燕王不好当着他的面审,只道,“燕王殿下派个亲卫带本王进宫罢,这种事您处理就是,本王先行一步。” “王爷见笑了,多谢王爷体恤!”奚芫扯下来腰间令牌,“你拿着,还有给摄政王安顿好,不然本王可不饶你!” “是。” 顾万里就先离开了,奚芫看了看,这几人面相此时清楚了,都是漠北人,心里冷笑,那棺材被他们刚才开始打斗,被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听澜在里面摔得够呛,眼前发黑暗沉,浑身都震得疼,此时挣扎不动了,但是棺材还在随着她吃痛的动作颤动。 奚芫直接了当的下令,“当着本王和摄政王面前行刺,全部格杀!” “是!”侍卫们按着几个漠北人,一个接一个人头落地。 奚芫跑到他们后面的棺材,一下子掀开棺材盖,看到了里面撞了满头是血的听澜,立马小心的捞起人抱住,“没事啊,我找到你了,咱们这就回去了。” 听澜被摔得浑身疼,发不出声音来,神思昏昏沉沉的,奚芫叫了轿子来,飞快的走,没去燕王府,是奚芫的一个别苑,玉莲已经叫了姚太医候在那里,他们抱进屋里去,听澜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 姚太医过来把脉,面色慢慢凝重起来,“殿下,不大好。” 奚芫看着她满脸血,正拿了浸了温水的帕子给她擦脸,闻言更加着急,“怎么不好?” “这姑娘大概不久之前,应该是一年内,受过严重的外伤,给她医治的郎中,应该用了好药,还很猛烈,药性极强,当时头部的伤使姑娘脑中留下了血块,微臣敢问殿下,姑娘是不是前几日就磕到头过?” 奚芫阴沉着脸不说话,玉莲接话道,“前几日里,姑娘起夜,摔了一跤,额头碰破了口子。” 姚太医点头,“这便是了,那只是开端,现在是发散起来了,刚才姑娘使劲磕了头,后脑的血块活动起来了,得好好用药,好好修养,之前的底子养得,皆是白费了。” “如此,太医准备方子就行,可有性命之忧?”奚芫沉着脸问。 “这倒没有,不过这血块一时半会化不干净,得慢慢来,不然只要姑娘碰到头,都会有几率犯病,还有就是,这几日姑娘,暂时看不到了,恢复的时间尚不可知,不过血块消了应该就没问题了。”姚太医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手里开出了方子。 玉莲接过来就去准备了,姚太医也告辞了,说他明天一早再来把脉看看,奚芫送走了太医,脸黑着回到听澜身边,此时听澜完全昏迷过去了,“你就这般狠心。” 他听了如何不明白,她身子都成这样了,想来那日夜里也是故意摔得,她认识赛力普,打算碰破了口子故意伪装,可能是打算拌女相叫赛力普救她,可能就是准备叫赛力普认不出来,更为安全一些。 无论哪种目的,她都在肆意伤害自己的身体,如此不当心! 奚芫对她又爱又恨的,爱是一见钟情的爱,恨是恨她骗自己,又不爱惜自己。 奚芫手里的活没停,给她擦干净了脸上的血和脂粉,顺便,擦了耳朵,上面的耳洞也显出来了,这面容被水洗,虽说和画像还是有些差距,想来是她不知道怎么用了些东西改变了。 叫了玉荷进来,“你给姑娘换身衣裳。” “是,王爷。” 安置完,奚芫就离开了,他还得进宫应付顾万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麻烦。 别苑附近过去一队巡逻的护城军,最后末尾的士兵看了几眼奚芫的别苑,也没有落队,就跟着队伍离开了,到了宫门口换防,那小士兵突然叫起来,“哎呦哎呦!” 前面的首领停下来,“你怎么了?” “我肚子不大舒服,哎呦,中卫,我去上个茅房,跟下一班再巡一趟吧?” 那中卫想了想,“好罢,尽快!” “谢谢中卫!”那小士兵跑着离开了,混到了皇宫附近上茅房,大概一刻钟才出来,跟上了下一班巡逻去了。 茅厕一会又出来了一个宫中侍卫,直接进宫巡逻了。 顾万里此时在奚皇身边随意说着话,不一会车天上前和他说了几句,顾万里脸色不变,一点头,车天就退下去了,顾万里转头对奚皇道,“本王看天色已晚,我带的这些人也累了,不如就先安置,明日再来同陛下说话。” 奚皇一看时辰,“真是,同摄政王聊几句竟忘了时辰,真是,奚芫,你安排王爷住下,可不能怠慢。” “避嫌的好,本王还是出宫去。” “应该的。”奚芫向父皇一行礼,“儿臣安排好了,这就告退了。” “好好。王爷好生休息!” 顾万里一作揖,跟着奚芫离开了。 奚芫走在顾万里前头,顾万里死死盯着他的后背,刚才车天过来和他说,根据细作回话,京中一处宅子,发现了霍姑娘踪迹。 看来听澜在这边,是受了奚芫的‘帮助’了。 奚芫当然能感觉到顾万里盯着他,他没把听澜再接到燕王府就是这么想的,负责明日顾万里找由头直接去他府上逛逛,他都不好藏人,不如放在别苑安生些。 顾万里被奚芫安置在距离皇宫最近的客栈,奚芫也是故意的,离着他的王府和别苑都远一些,省的出事。 翌日,顾万里起的很早,他派了随行的官员去进宫给奚皇送礼,并说明大庆想要同东正互通有无的来意,毕竟东正和大庆无适龄公主了,他们肯定需要寻求别的合作,同时车天被他安排去了燕王府。 奚芫得知摄政王来的时候眉头一跳,随后舒展如常,毕竟这边没人,一些听澜待过的痕迹,他昨夜连夜派人收拾好了,不会出差错。 谁知进来的只是个侍卫,摄政王毕竟是可以和大庆皇帝相提并论的存在,他身边的人都不可怠慢,只得进来,车天慢悠悠的,一步一顿的走进正堂,又一字一顿的给奚芫讲解摄政王给的礼物的精妙之处。 “王爷您瞧,这夜明珠颗颗饱满,您别担心,这只是三颗,陛下那里足足十颗,您下头的弟弟也都没有您多,不会叫您僭越的,这夜明珠同一般的夜明珠不同啊!这玉料,这做工!!啧啧啧!” “还有布料,您知道我们皇城的丝绸一绝,进贡的东西,每年都有定数,还是昀了出来给您送了礼。” 奚芫被他说的云里雾里的,这都哪跟哪啊,顾万里为什么给他这么多东西?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哎呦王爷正准备进宫去和陛下再说说话呢,毕竟东正和漠北都要贸易了,咱们也不能落下啊,听闻燕王殿下得陛下器重,您可得美言几句!” 奚芫一边心里担忧着别苑那边,一边又要分出心思和眼前的这位说话,真是太累了,不过一小会,奚芫就疲惫不已。 顾万里此时已经带着影卫到了奚芫别苑附近,门口的家丁,说是家丁,顾万里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练家子,正经的王府侍卫来的,那家丁凑过来,“爷,您找谁?” “哦,前几日在下正好受了府上夫人的恩惠,是些小麻烦,得夫人开了玉口帮了在下几句,在下笨嘴拙舌的,没有夫人好心帮助,当场是要出岔子的,当时夫人走的时候在伙计那里留下的就是这个地方,这不,”,顾万里边胡说,边叫身后的侍从开了箱笼,里面都是些银钱珠宝,“在下登门拜访,感谢夫人相救。” 那家丁当然知道顾万里胡说八道,昨夜里他们才被按过来当差,这院里就一位养伤的姑娘,哪里来的夫人? “您找错地方了,咱们府里没有夫人呢。”家丁说着就要关门,顾万里上前拿脚卡住了门,“有没有,得本王亲自看了才知道。” 那家丁一愣,这么一小会,顾万里身后的侍卫们就破门而入,直接按倒了那家丁,昨夜刚安排过来,这别苑还没几个侍卫,那侍卫假扮的家丁还没来得及叫一声,门就被车昊关上了。 听澜醒了,眼睛看不到,心里愈发害怕,想下床走一走,摸索着看看自己在哪里。 玉荷上前拦住,“姑娘,您别动了,安心在床上养伤罢。” 听澜一抖,姑娘?!“你是谁!” “奴婢玉荷,玉莲姐姐出去了,叫奴婢伺候您一会,您别动了,仔细头上的伤。”玉荷上前来,扶着听澜往床上去。 “你别动我,我下去走!”听澜真的慌了起来,她的伤多半是被旧疾带了起来,此时还被奚芫知道了她是女的,答案昭然若揭,她不走?留这里干什么?等着过门? “姑娘,你身子未好!”玉荷和玉莲都是练过的,听澜眼不盲的时候能打过,现在不行了,玉荷使了劲直接给她按在床上了,还想拿绳子稍微捆一下听澜的手,两相挣扎之际,门口传来了玉莲的声音。 “你们做什么!”玉莲一声高喝,随即门外就是打斗的声音。 “闭嘴!” 顾万里不打女人,身边的侍卫也懒得,动手的是女扮男装的雁夕和雁云,他来这趟就是通过王氏反制,得到了确切消息,过来谈个正事,找到人才离开,雁夕雁云就被带上了。 就算是玉莲练过,可是雁夕雁云二打一,还都是霍家出来的,玉莲根本打不过就被制服了,车昊派了侍卫压住。 玉荷无计可施,直接想把听澜嘴堵住,企图掩耳盗铃,听澜猛地咬了她一口,特别狠,见了血,玉荷吃痛松手的一瞬间,听澜高声喊了一句,“顾万里!!” 顾万里看着玉莲被制服,屋内传来吃痛的惊呼和听澜一声尖叫,心惊了一跳,立马往里冲,玉荷见来人还想动手,雁云往前一步,一脚踹了她出去,撞倒在墙上,人昏过去了。 顾万里冲向听澜身边一把给她抱在怀里,“没事啊,我来了。”一边哄着,一边手里给她解开绳子,听澜看不到,雁夕雁云扑了过去,“姑娘!” 此时听澜才觉得安全了,松开了气,顾万里发现她眼睛聚不齐光,示意雁夕雁云别动,自己用手在听澜眼前晃了晃,听澜抬手把他手握住了,顾万里刚想松口气的,“只能看到影儿。” 顾万里心里骂了句,“没事,我给你找郎中。” 听澜摇了摇头,窝在他怀里没动,“回家去。” 顾万里心疼的不行,“好好,咱们回家去。”说完抱起她来,往外走,院里被制服的侍卫们一看人要被带走,立马睚眦尽裂,想要反抗,被车昊下令尽数打晕。 这个别苑是真的很偏僻,巷子深处,地偏人稀的,倒是很好行事,顾万里抱着听澜直接上了马车,没有停留,无人看见。 这趟顾万里来,随行官员都跟好了,他直接启程,不再露面了,干脆利落的吩咐下去,要官员安排合作之事,他们礼数到了,启程走人。 车天也追了过来,奚芫好容易打发他们走,赶紧去别苑看人,谁知道一进院,所有伺候的侍卫侍女都被尽数打晕,他暗道坏事! 一盆水泼下去,都醒了过来,玉莲和玉荷忍着身上的疼,说了顾万里雷霆过来发生的事,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姑娘就被接走了。 奚芫不发一言,冲出别苑,带着侍卫翻身上马追去。 第48章 老郎中 这句话是结案,狠狠一刀,将顾…… 顾万里行动的速度惊人,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利落过,飞快的安排好了随行官员,这边打点行囊随时可以出发。 但是麻烦的就在于,顾万里不是赛力普, 毕竟漠北一族不是国家, 时常流散开来, 势力远不及大庆, 顾万里是摄政王, 皇子送就不合礼数了,只能等奚皇亲自送。 奚芫这次赶上了, 直接将顾万里堵到了驿站,听澜被顾万里安顿好了,请了个四处游历的郎中, 据说医术很高,这就把脉开药了,哪里养病也不如回霍家养病。 顾万里设下重重包围,他带来的侍卫很多, 驿站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的,奚芫过来看到这架势,脸色铁青的,心中恨得痒痒。 “陛下一会会亲自送本王出城, 就不用燕王来了, 趁早回去罢。”顾万里不想和他多做打算, 这个人误打误撞的耽误他多少事,还叫听澜受了这么多苦,趁早滚远些。 “让我见她一面。”奚芫红着眼, 一副顾万里不答应他就要拔刀相向了的样子,顾万里凝眉,打算直接动手将人赶出去了,雁云从里面走出来,“王爷。” 顾万里回头看她,两位王爷的目光都看向她,“姑娘说,承蒙燕王殿下照顾数日,燕王殿下有话可在廊上说了。” 一言,顾万里勉强忍住了甩脸子给奚芫,奚芫则大步跨过,直接进了驿站走廊,为了方便走,听澜暂时歇在了驿站廊中第一间,隔着门,雁夕在里面给听澜头上的伤换上郎中新开的药,雁云只叫奚芫站在廊下门口,不让再近了。 “你要回去?”奚芫往前一步,这附近的侍卫都严阵以待,顾万里远远地靠在廊口看着,面色阴晴不定。 “是。叨扰太久了,”听澜取了刚才被雁云摘下来的令牌,本来由赛力普拿走给了奚芫,奚芫再接到她,随手塞给了玉莲,叫她给听澜配上,她看不见这玉牌什么样子的,但是记得它是什么样。 雁夕拿着令牌,放下帷帐,出门去递给了奚芫,弯腰行一礼,就又进去了,那层帷幔叫奚芫惊鸿一瞥,只看到了影子,但却是以后数年的梦中影。 “天南海北,就此别过。祝燕王殿下,夫妻同心,妻贤子孝,若有大缘,海晏河清,愿您之下的东正,国泰民安。” 奚芫站在奚皇身边,看着顾万里的车队远去,耳边的话也随风飘落。 “你昨晚来的?”听澜接住了顾万里塞到她手里的茶杯,稳稳地端着喝,她的眼睛左右都是慢慢的好,顾万里身边她安全感还是足够多的,那个郎中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他觉得听澜的伤症不多见,同意跟着他们走,听澜好了再继续游历。 “是,还遇到了老朋友。”郎中老头也在这马车里,地方够大,他冷眼旁观,顾万里不断地往听澜身边塞东西,手里塞了茶杯,腿上放个汤婆子,背后的软垫还被顾万里揉搓过,变得更加柔软才放过去,整的两个雁手足无措的,活都被顾万里抢了,听澜看不到,能感觉到顾万里一直在忙活。 “你消停会罢。”听澜把茶杯一扬,顾万里接的动作比雁云还快很多,雁云和雁夕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我就想让你呆的舒服点。”顾万里把茶杯放下,又想喂她吃果子,听澜拒绝了。 “你的事,瞒的很紧,回去也不会有浪花,王氏被我抓了回去,你来发落罢?”顾万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她离开后皇城里的情况,“你父亲母亲兄长都吓坏了,好歹还是稳住了,你回去了,肃州霍家和薛家再送消息罢?” “不用,你发落,消息等我回去了再说,回去了再跟你说别的。”听澜眼睛看到的不是黑的,是白色的,朦朦有光的样子,她还记得郎中也在,还是不好多说。 顾万里知道她的顾虑,也不再说了,只是说了他来的时候遇到赛力普了,听澜的烦的不行,她过一生,在父母良善的教养下长大,之前因为赛力普独客异乡而感到同情,现在真的一点都没有了,甚至是厌恶。 父母教导她良善,任何时候她都先从好的出发点想,许是她时运不济,总是碰上并不能和她的良善对等的情况,顾万里如此,赛力普也如此。 看着她面色不善,顾万里不敢继续说了,听澜也不催促他说,后面的想想也知道了,赛力普在等‘棺材’出来,直接就可将她带走了,可是顾万里带人来,奚芫的警惕,她逃过一劫,可算是能回家了。 “老先生,我的眼睛,还需要多久复原呢?”听澜问老郎中。 老郎中似乎对他们的八卦十分感兴趣,不过对听澜问起伤势,他才收起来八卦的表情,“老夫施针,辅以汤药和每日药浴,最多七日,再不会有后遗症了。” 顾万里闻言这才是真的松了口气,听澜的伤是他的梦魇,她远走肃州,游玩是很好的,可是带着这个伤,太危险了,叫他日日不得安心,如今可以完全拔除,便是消了他心头压得最沉的一块石头。 “如果姑娘的伤能好全,您要多少报酬,珠宝黄金,本王都能给。”顾万里朝着老郎中一作揖,那老郎中翘着二郎腿,很是不羁。 “拉倒拉倒,”老狼中不耐烦道,“你们这些人,就是规矩太多了,唉,金银老夫也有的是,不若用点八卦换吧?” 顾万里坐下,又想着给听澜加个小毯子换个汤婆子什么的,被听澜一巴掌打断,不敢动了,缩旁边显得很可怜,听到老郎中说话,脸色僵了下,老郎中见状忙道“不是老夫窥探,主要是你们这些王侯世家,总有些有意思的乱事,老夫听着解个闷,你们大庆老夫也去过,不若咱们交换一下故事,你们皇室我也知道很多!” 顾万里沉思一下,听澜看不到,他们俩还是下意识伺候着对方那看了一下,因为坐的近,听澜捏了捏顾万里的手,顾万里只好说,“那请您先说,其余,晚辈看看能说什么。” 老郎中高兴了,一脸兴奋劲,“让我老夫想想......哦,从近说罢,你们先帝,和帝顾万千。” 车中另外两人脸色齐齐一变,很快又掩饰下来。 “唉,和帝人不错,就是命短了点,还运气不好。”老郎中叹着气说道,他喜欢听世家密辛就是这么个原因,有的肮脏,有的纯净如寻常百姓家,错乱交替的,有趣的很。 “你们世家地位如何,当时和帝病重,遍招名医,老夫当时也去了。”老郎中叹气,“唉,可惜。” “可惜什么?”顾万里声音发抖,听澜面容严肃起来。 “他病入膏肓,底子都被掏空了,就是老夫当时去把脉,也无力回天,若是发现的早,哪怕早半年,老夫都能&阎王爷抢一抢人,和判官掰掰手腕。”老郎中惋惜的表情不似作假,还藏了些别的。 顾万里猛地暴起上前,拽住老郎中的衣领,听澜感觉到身边一阵风而过,随后雁夕雁云都惊叫起来,有争执,听澜下意识就动作,但是忙着眼看不到,从座上起身没踩稳就要倒,快倒到地下的时候,顾万里撒开了老郎中,扑过来给听澜做了肉垫子。 “啊!”听澜惊呼一声,顾万里垫住她,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只是庆幸,两人被扶起来,听澜被吓到了,不敢乱动了,老郎中凑过来把脉,同时承受着顾万里杀人一般的目光,头皮发麻。 “不要紧,没摔到,你们到地方,老夫照常开方子施针。” “多谢老先生。”听澜收回手,想了下,“老先生,可以详细说一下,先帝的状况吗?” 老郎中面色不太自然了,瞥了顾万里一眼,“这事说来惭愧,老夫当时,不是帮凶,但是却坐着看没有管。” “当时老扶一把脉,就知道先帝的病,不是自己得的,是一种毒,如老夫所言,太晚了,老夫治不了,那么个情况,天子将逝,死在老夫手里,你说这,老夫没办法,只要早半年,哪怕三四个月也好!老夫都还能硬抗,但是那已经末尾了,不成了。” 几句话,一刀一刀的划在了顾万里心上,听澜摸索过去,捏了下顾万里的手,顾万里猛然一抖,缓过劲来,眼眶充血,死死地盯着老郎中。 老郎中顶着这目光,还是说了下去,他见这看他恨不得将自己凌迟的男子明显听这位姑娘的,自觉有了靠山,“姑娘,你出身应当很好,该知道参与皇室秘辛,老夫孑然一身,父母早亡,熬到这把年纪都没有娶妻生子,就是游离四方,医术就是我媳妇儿了,参与王朝皇室斗争,对老夫有什么好处,所以老夫诊断出来,也半个字没有讲。” 他说着,皱起眉,表情是真的很害怕,似乎又想起来什么,“有几个,也是老夫这样的,她们几个诊断出来了,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们在讨论要去和当时的太后娘娘说,后来,他们都消失了。” 这句话是结案,狠狠一刀,将顾万里的心劈开了。 第49章 心毒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当时的太后娘娘, 现在的太皇太后,听澜和顾万里背后一阵阵的发寒,先帝不是身体不好,灯尽油枯而死, 是被害死的。 “这个毒, 太医没有一个诊断出来的?”听澜问, 这些江湖游历的郎中就比太医们好这么多, 太医院众多国手, 就一个诊断出来是毒药的都没有? 老郎中想了想,还是说了, “太医院有个费太医,已经告老了,老夫看不出他在其中是个什么作用, 知道这件事多少,但是毒,他应当是知道的。” “当时我试图将方子改的烈一些,毕竟陛下底子被掏空了, 回光返照能多挨上几日也是好的,起码贵妃娘娘不会那么难过了,老夫当时做的时候,费太医帮了一把,把那方子瞒过去了。” 顾万里想起兄长故去前几日, 都十分有精神的, 除了和他细细说朝中的事, 就是拉着萧贵妃在宫里四处逛。 凭栏观红墙,雪下走一遭。 费太医在先帝故去就告老了,他是太医院院首, 为皇家尽心竭力多年,告老的时候,顾万里还派人送了一程,回的老家闽州。 顾万里的怒气冲到了脑门处,听澜也是,顾万里以前不和她亲近,和帝经常给他们俩从中调和,她还小一些的时候,和帝也受不了顾万里性子凉薄,经常过来哄她,堪比她哥哥们哄她的次数了。 “老先生,给姑娘瞧完了,进宫给陛下瞧瞧罢。”顾万里慢慢的露出来腰间的摄政王令牌,老郎中愣了下,看清了上面的字,哆嗦起来,顾万里眯着眼死盯着他,他抖的更厉害了。 听澜什么都看不到,自然不知道顾万里用表情威胁人家了,她想的和顾万里不谋而合, 先帝去的蹊跷,那么小陛下呢? 宫里的太医大肆诊脉,会显得大张旗鼓,这个老郎中去也正合适,不会引人注意。 这件事相当严重了,顾万里本来因为听澜的伤很坐不住,行进的很快,现在无意间得知这事,更坐不住了,命令队伍速度加快,车里他小心的看着听澜,以防止她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摄政王府的车队进皇城十分显眼,不好直接上侯府放下听澜,顾万里就说让他们先去摄政王府,晚会人少了,称小轿子回府,听澜点头答应了。 顾万里悄悄地松了口气,听澜是看不到,如果她能看到,自己把王府内改成了那样,会不会稍微原谅他一些? 马车直接进了王府里,听澜才被顾万里扶出来,身后跟着小心护着的雁夕雁云,还有那一脸不情愿的老郎中 顾万里特别慢的扶着听澜往院中走,正院能坐会,正好用个羹汤去去寒,听澜对王府很熟,顾万里走的太慢他有些不耐烦了,听澜有些不耐烦,太磨叽了,她怀疑顾万里故意的。 顾万里就是故意的,听澜和他和离了,没有理由在他府上待太久,他就想尽力拖延,能多看看她,多和她呆一处也好。 听澜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呆的太久容易夜长梦多,彼时她还满心欢喜自己及笄之后可以嫁进来,现在她只想离这里远远地。 顾万里当然知道她怎么想的,带着苦笑,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和她待一起每一秒都是甜丝丝的。 这样的甜蜜并不能长久持续,待多久听澜都是要回府的,顾万里叫车昊备了小轿子,从后门送了他们主仆三人出去,顾万里没送,听澜不叫他去,避嫌,他只好站在望阁的高处看看那一抹影子。 听澜回家,侯府整个高兴地疯了,不能声张,也不好大肆给王府回礼,没有好用的名头,薛氏想了下,打算第二天拿着些东西进宫给太皇太后去。 老郎中随着听澜施针用药,第五日清晨,听澜的眼睛就如常了,老郎中也看了看之前太医们用的方子和药膳,誊写修改了一份新的,叫听澜连续用三个月,身体方能好全。 老郎中看五日了,自己该走了,想着直接告辞了,侯府不肯放人,最后只道,再府内宴请一下,霍侯爷拿出来自己从边疆城带回来的烈酒,老郎中一闻味儿,不走了。 他们宴请到深夜,第二天一早,老郎中酒醒想偷摸告辞,打开房门,顾万里坐在院中喝茶,身边跟着四个侍卫。 老郎中:...... 老郎中被顾万里的侍卫乔装打扮后带进宫去了,先去找了太皇太后看,再是两宫太后,最后去的陛下那里。 宫里一时间闹翻了天。 太皇太后体内微微有些毒素,量非常少,和她的沉疴凑在一起了,萧太后和小陛下体内的多一些,尤其是陛下,入冬后陛下发过两场高热,以为是衣服穿得少了受了风寒,其实是毒性开始显现。 只有齐太后没有中毒。 这个消息封的很紧,齐太后彻底被禁足,宫里宫外的宫人们被全部洗刷干净,换成了太皇太后身边的人,这事做的密不透风,齐太后宫里一天五班侍卫巡视倒换,看的特别紧。 太皇太后带着失望愤恨的眼神,叫齐太后每日在自己宫里,对着黄陵的方向,跪足三个时辰。 老郎中忙着给太皇太后,萧太后和小陛下解读的同时,顾万里派人去闽州找费太医去了,暂无消息。 费太医如一抹浮萍,落入水中,被浪打翻后不见了。 萧皇后病倒了,气急攻心,那日事情败露,她不顾规矩尊卑,直接冲上去怒扇了齐太后四五个耳光,直把齐太后气的半死。 萧太后大概知道自己的毒哪里来的。 先帝开始有病相的时候,汤药都是她伺候的。 和帝最爱和萧贵妃撒娇,说药苦,太苦了,爱妃给喂才吃,萧太后被缠地无法,每隔三日新作一次蜜饯,每碗汤药亲自尝一勺,而后才哄和帝说‘不烫了,喝罢。’,‘不苦,你瞧我喝了。’云云,每次一勺两勺的喝两口。 后来和帝病重起来,药更多更浓更苦,他就不肯再叫贵妃尝药了。 萧贵妃怒火攻心,打了齐太后以后,回到宫里就病倒了,小陛下被老郎中医治,说毒性不深,有的救,还很快就能好,她心里宽慰,可是想起和帝就又后悔。 她如果多喝一些,是不是她的毒性显出来,他们就能及早发现,和帝就不用死了? 先帝先去,几乎是压在萧太后心头上的大石头,她差一点跟着去了,想起来他们还有一儿一女,硬挺着过来了,她佯装恢复了心情,私下里什么都用两份,掩耳盗铃似的安慰自己,他还在,他没走。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这会不能动齐太后,但需要叫她吃苦头,她吃了苦头,后面才会有别的招数使出来,齐家全部拔出了,才算是天下太平了。 第50章 恕难从命 我就想要个机会的,给我一个…… 听澜回家几日, 被薛氏喂得稍微胖了些,家里总是待不住,可是霍侯爷怎么都不太想要闺女出门去了,这世间, 人外有人, 山外有山, 再来一次这种事, 他们两口子老了, 真的受不了了。 听澜也晓得,反正年也过完了, 没什么出门的必要,倒是秦四姑娘和沈如嫣经常来,他们两个小姑娘倒是也不问, 只拿着京里新出的绸缎布料来玩。 “你在肃州见过我三哥哥了罢?”秦琬说着,手里拿着个桃花酥吃着。⑨⑩光整理 听澜点头,“见到了,他过得不错, 那边海运好,百姓生活安乐,有秦家做底子,富庶的地方做父母官还是很好的。” 秦琬也知道,当时秦琏要去, 父母好一番打点呢! “别说你哥哥了, 澜姐姐, 你最近都不出门,我感觉别说你父母,你兄长嫂子怕是都没和你说罢?最近皇城最大的话题。”沈如嫣喝口茶, 表情极是揶揄的。 她这么一说,秦琬也笑起来,忙放下点心擦擦手,“对!我忘了这茬!” “什么?”听澜被他们俩的笑整的毛毛的。 “摄政王已经给你们家,连续送礼好几日了,还往外放了寻奇异珠宝的消息,现在京里都传,摄政王对你旧情未了,想要重修旧缘。”沈如嫣和秦琬表情现在多有些纠结了。 “我们觉得你该知道这事,你是自由自在的,摄政王这么一做,你不太好找新的人家了,有什么还是和他说清楚罢。” “姐妹几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嫁给他之前就不说了,你嫁给他以后,没过几日安生日子,马不停蹄地和离了,他反倒又怀念起来了,这都什么事儿啊?”秦琬愤愤不平道。 听澜喝着茶,那些东西要么是父亲母亲给她收了,回头抽空打包直接全部归还,要么是父母亲给她选择了部分收下了,没有打顾万里的脸,也没有拿过来让她为难。 沈如嫣和秦琬对视了一眼,都不说话了,她们一起长大,沈家和秦家对自己的女儿都在相看的时候了,她们没有在意的心上人,不能理解听澜追一个人数年,已经到手了又要离开的感受。 “这事,我晚会和母亲说一说,再看看,你们俩有空儿,帮我震一震。”听澜还是不想和他和好,十年太久了,她没第二份力气勇气去再爱一个人了,她知道霍家和薛家都在尽全力给她找新的人家,她不太想。 她真的挺烦的了。 经历这趟来来回回的拉锯战,她甚至都有些,天下男的,除了她父兄,没有几个好男人的想法了。 沈如嫣和秦琬都没多想,霍侯夫妇肯定都吓坏了,不会让听澜轻易出门去了,她们俩应该帮忙出去散一散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你放心,有我们俩,文武官家再不可能有闲话!” “这都好办,我们有机会就去说。” 似乎就是应了沈如嫣和秦琬来传话的话头。 第二天,顾万里没有用摄政王的架子来见,他骑了一匹马,策马而来,来求见她。 听澜没动,她一听消息,一头扑进自己的寝房里,大头栽进雁云刚收拾好的被子里,雁云雁夕看到这情景叹了口气,“姑娘,起来喝盏燕窝。” 听澜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传出来,“放那儿罢,一会喝。” 薛氏身边的嬷嬷急匆匆过来了,进了屋看到姑娘闷闷的把自己掖在床褥里,也不大愿意开口,可是还是得说,“姑娘啊,太太请了摄政王进府来,要您去见一见。” 听澜一机灵爬起来,满脸不可置信,“母亲同意了?” 嬷嬷很无奈,“没法子,太太只能请他进来,这,附近左邻右舍的......” 听澜骂了一句顾万里,起来给自己批了个披风磨磨唧唧的往正堂挪。 顾万里这会正在讨好薛夫人,霍侯父子去兵马司不在府里,两个妯娌不好出来见外男,就薛氏一个顶着顾万里的夸赞,满坑满谷的难受,哪怕她是摄政王正经丈母娘的时候也没被他这么夸过。 还有堆得一桌子的东西,一次比一次贵重,她之前选着不那么显眼的只收几样,为着摄政王的面子好看,还有自己女儿的名声,这次更不好处理了。 他们全家,包括薛家和肃州霍家都不希望女儿再和和离的丈夫有任何瓜葛,可是这世道,女人就是比男人吃亏,摄政王如此,他女儿名声虽说不会变差,可是到底还是会被耽误。 薛氏足足忍了一刻钟,听澜慢悠悠的从廊子过来了,顾万里也有些说不下去了,说多了他也感觉在调戏丈母娘,几乎是一看到听澜的身影,他一下就窜起来了,薛氏还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 “你来了。”顾万里笑的殷勤。 听澜看他,手从两层平平挥过来,跪在地上头抵住相抚的手背,稳稳地行了个大礼,很完整,很端庄,就是宫里最积年的教习嬷嬷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可是这动作就是在硬生生在顾万里心口戳刀子,这个大礼行的一点错没有,但是这意味着听澜在和他划清界限,哪怕听澜还在追他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行过这样的大礼。 顾万里脸色惨白,他不说话,听澜不起身,头稳稳地磕着,她可以跪,可以耗下去,在东正,她被软禁的时候,她听到顾万里的声音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心动就像是现在的自己给了过去的自己狠狠一巴掌。 这份心动时隔这么久,还是回来了,一回来就像是瀑布源泉奔流而下,从她的头顶一下子冲到脚面上,太惊心了,那个感觉,他体会了十年之久,从和离书拿到她觉得心死,这份爱再一次被唤醒,她没觉得高兴,是在笑自己,你苦苦求了和离,断掉这份情,他一奔赴你就心软了,那之前种种算什么呢? 这一个礼,也是她要给自己提个醒,你不能继续这份喜欢,那份心动,是感激。 霍听澜,你不爱他了! 顾万里脸色白着,上前的一步都发了一下抖,他颤着身子去扶她起来,这个抖都不用听澜感受,薛氏都看到他抖了。 听澜也不拒绝扭捏,就着他的手起了身,张口就是一刀,“多谢摄政王。” 顾万里摇摇欲坠,咽口水的动作都很僵硬,似乎是被刺激到了,听澜见状,心痛是心痛,也有一丝畅快的。 顾万里觉得束手无策,可是他没有怪别人的余地,都是他咎由自取,自己作死成了今天的下场,可是他真的放不下,有什么办法可以求得一个机会,一个叫他补偿她的机会啊! 听澜不打算给,机会给的太多了,他似乎忘了以前有机会的时候,他自己是怎么做的。 可是时光回不去,物是人非。 顾万里还是开了口,“我没有强加于你,我去东正都是为了接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听澜看着低眉顺眼的,也不看他的眼睛,这份深情,远远比不上她为之付出的十年。 “王爷说笑,你我和离,哪有什么机会不机会的。”如果是说救命之恩,听澜可以很顺畅的感谢他,但是谈感情,还是算了,“臣女也感恩王爷的千里相救,臣女母家,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顾万里咬着下唇,情不自禁的攥住听澜的一双手腕,“我就想要个机会的,给我一个表现得机会......” 听澜慢慢的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解救出来,眼睛里的坚定灼伤了顾万里,“恕难从命。” 顾万里一下坐倒在椅子上。 第51章 霍家齐家长公主 听澜见状, 心里尤为快意,这日他们不再是不欢而散,是重回原点,这样很好。 霍侯父子听闻这事, 也都很满意, 皇城世家众多, 实在不行还有乾州和肃州, 干什么非得一棵树吊死。 顾万里很是沉寂了几日, 皇城之中的传言也随之沉寂下来,加上沈如嫣和秦琬的在各家办的会里之间的相处说话之中消磨殆尽了。 听澜还没来得及过几日安生日子, 顾万里又来了,不过是来送了些消息,王氏被他藏了起来, 等着齐家主动出手,暂时不能杀了给听澜解气,对不起听澜和霍家,霍侯这会在府, 倒是没什么反对意见,就是顾万里的语气很小心翼翼,让霍铮频频蹙眉。 听澜没出来听,他们家自那日开始就如常养姑娘了,这种场合别说姑娘, 成了婚的两个嫂子都没出来, 女眷只有薛氏一位正一品诰命在陪着, 顾万里很失望。 他和霍铮还有霍听思霍听念两兄弟商量了皇城里的安排,第二件事就是,大行山上出了些山匪, 那是个尴尬的地方,和东正的分界线,他带着听澜回来的时候就穿过了山脉,当时还好,没碰上山匪,想来刚起来没多久。 这事不值得顾万里和霍铮任何一方去,郴州刺史就能料理了,他过来就是提个醒,那里地理位置尴尬,漠北在沙漠边缘虎视眈眈的,这边东正要是趁机生事,那个山匪被他们拿住把柄,梗在中间就是个硬钉子了。 顾万里说完了还念念不舍的朝着听澜的小阁楼看了一眼,那边依旧没有动静,他期盼着可以等到听澜没准心软会远远地来望上一眼,可是他没等到。 听澜真的没望,她知道顾万里又来了,如今她们再无关系,没什么见面的必要了,她不去问,和自己无关的一句不问,她每每想起来这些日子的遭遇,都会莫名生出一种,她就是管得太多了,想得太多了,要是自己不那么出挑,不那么要强,会不会不会受这些罪? 这个答案无解。 那个老郎中被从宫里放出来了,贵人们的毒都安稳的解了,顶着被召为太医的危险求了恩典,顾万里没叫他出皇城,把他放回了镇北侯府。 老郎中也照做了,在侯府总比宫里好,霍侯夫妇待他很周到又客气,镇北侯府男儿个个历经沙场,见多识广,和老郎中倒很有话说,老郎中很开心的每日给霍家女眷们请平安脉,稍稍抵挡自己的心虚,薛氏寻思了一下,觉得老郎中的医术不用一下可惜了,和侯爷和郎中一商量,他们在皇城城郊找了个铺子,霍家投了银子,老郎中坐镇,给百姓们看病,只需要话别处的不到一半的银钱就可以瞧病,一时间很多穷苦的百姓都来了,老郎中背靠侯府,也不会被挤兑,又有点事干,薛氏这么做则是想给女儿积福,希望日后有个好日子过。 大行山上的山匪真的如顾万里预料的真的壮大成了一块心病,不过不是被东正弄得,而是被漠北弄得。 赛力普真是被上次顾万里和奚芫横插一脚的事惹毛了,大行山往北去连接着漠北的沙漠,他派人进山,灭了山匪不说,直接占了大行山大半,如同一把尖刀刺到了东正和大庆中间,这地方本来就争议颇多,现在赛力普一裹乱,两国关系立刻紧张起来,形成了另一种三足鼎立的形势。 骠骑将军卓勇守在正对漠北的边陲城,调度不开,镇南侯沈家打水战比霍侯好,打陆地战就比不过了,不过镇北侯去是在小题大做,可是萧氏白氏两妯娌相继怀了孕,正是需要丈夫在家,霍铮就直接自请出站了,不教儿子们,他打仗多年,自己去,很快就能回来,速战速决,收回来大行山两国平分即可。 谁知道赛力普怎么想的,毕竟大庆和东正国富力强的,他打一个尚且费劲,现在以一敌二,根本不可能是对手的,也不知道怎么起的心思。 霍铮就这样离家去了,薛氏带着听澜日日在府内上香敬佛,佛堂里被整的烟雾缭绕的,避免呛到,不叫两个夫人进来,听澜就陪着母亲拜拜,薛氏此次就像是魔障了,烧香拜佛起来很起劲的,听澜知道母亲心里焦急,日日陪着。 三日后,镇北侯府收到了第一封家书,薛氏拿到,读了几页就受不了了,霍铮去了大行山,战事一切顺利,甚至俘虏了不少漠北人,结果从他们嘴里居然拷问出来了其他事。 是霍铮父母的事情。 上一代镇北侯霍兖,霍铮的叔父霍亭的亲兄弟,夫妇二人一同战死边疆。 也是漠北,不过不是赛力普的父亲,他父亲的王位是侧室上位,不是自然继承的,上一代漠北王颇有谋略,诡计多端,和霍兖几番较量,将霍兖堵在了边陲城和漠北地盘之间最大的沙漠里,夫人魏氏,出身忠勇侯府,提刀上马带了亲兵前来支援丈夫,他们拉上老漠北王死在了一处不见底的流沙里。 那一批士兵,只回来了一小部分,老漠北王带领的漠北军全军覆没,堪称是大庆战胜,也是战败。 那一年霍铮年仅十六岁,从镇北侯世子成了镇北侯。 霍铮不眠不休,那片沙漠被他强硬的打仗风格里被抢了过来,那片流沙被整个起了出来,耗费了很大力气,依然没有找到老霍侯夫妇的尸体,也没有老漠北王的。 霍铮不吃不喝地带着军队安排这里成了现在的边陲城,父母战死之处,他一连守了四年,被圣祖皇帝下旨召回,边陲城派遣了官员军队守卫。 这封信,写的并不真切,是几个漠北军,他们是新兵,是老漠北王还在的时候的贵族,现在家族都没落了,他们才这么不受待见被派了来大行山,因为家族原因,他们知道一些族内的事情,比如霍兖和魏氏。 军中出细作不是稀罕事,哪个敌对军队不希望自己可以得到对方的军略安排呢?当时霍兖的军队里就有,霍铮知道的是,霍兖也在漠北军里插了细作,没有那么安稳的等着他们来动作。 当时进入沙漠,他们迷失方向,根据沙漠中胡杨林的自然生长和树上的年轮,本来可以走出来,但是漠北军里的细作,被抓到了,传了假消息,导致霍兖的军队没有参照树木辨别方向,反而是根据情报来的,当时粮草都已经消磨殆尽了,更不用说士兵,那几乎是半天倒下一个,一旦倒下就会和沙子混在一起,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们迷失了不知道多久,冤家路窄,老漠北王根据细作的安排找到了他们,一场恶战,霍铮险胜,因为魏夫人来了,他们夫妻联手斩杀了老漠北王,可是却一同踩进了流沙里,没能被旧起来,以身殉国。 那个细作后来,则没有被记载下来了,霍铮在信里说,如果这几个漠北兵吐得消息正确,那么很有可能,这个细作还活着! 不然赛力普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在皇城有细作,这其中可运作的范围太大了,霍铮为此,这封信用的霍家军自己的话术,只有霍家知道的一套说话方式,就算被截了去,他们字面读出来也只是一封安慰妻儿的家书,不可谓不谨慎。 霍听思看完,隔了一日才进宫,做戏做圈套,当日急急忙忙去反而坏事,敌在明我在暗,需要一步步稳着来。 顾万里知道后,忽然一送气,他告诉了霍听思王氏被关在那里,托他将人带进镇北侯府,秘密处理掉。 这个引子,留之无用。 不过也不能不顺便利用一下,这么叫霍听思找到,他处理掉暗处的那些人就会被震一下,或者是更愤怒,反正必然会被刺激到。 霍听思找来了人,貌似隐秘的带去了亲兵,用弓弦勒死了王氏,尸体被烧掉,成了风中一捧黄土。 如此动静,齐家差点被气死。 齐祎坐在府中,看着急的团团转的齐爵爷,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父亲,消消气罢。” “这要我怎么消气,咱们越做,反而越处境越艰难了,齐祎,你这么害你父亲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齐爵爷真是气死了,他现在甚至是看谁都不顺呀,恨霍家吗?恨啊!为什么霍家真的生一个孩子就能出息一个,自己比他们差到哪里了??怎么他的儿子,不单说他的儿子,就说他们齐家五房所有的孩子加起来,一个能拿得出手的都没有,一家窝囊废。 齐爵爷没反应过来自己这么想就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齐祎冷笑更甚,他这个父亲好意思说别人,自己学的不怎么样,看着霍家起来,眼红就要陷害,现在把自己架到难做的地方了,反而怪子女,怪妻子不会生,怪父母没有办法给自己助力,怪霍家逼得太紧,怪皇家有眼无珠,倒是他自己,清清白白的好人儿一个了。 “父亲若不是如此软弱,齐家也不至于被霍家压制成现在的样子,更不用说雪妹妹被霍家女害死,说到底还是您太没本事。”齐祎语气凉凉的说道。 齐爵爷这么大岁数了,被自己的嫡长子这么说了一顿,更加火大,抬手就要揍人,可是齐祎年轻力壮,齐爵爷已经不年轻了,他想打人,齐祎没有任由他教训的理由,直接闪身避开,离开了主屋。 齐爵爷气的直跺脚,在屋里转的更厉害了,但是没转几圈,就停下来,出门向着自己的一个小妾屋里走去了。 齐祎则从阴影处走出来,冷眼看着父亲走去小妾屋里,那小妾怀了个庶子,还不知道男女,可是齐爵爷老了,老来得子还是老来得女都无所谓了,这是他最近两年最宠爱的小妾,还这么顺利的怀了孕,齐爵爷很高兴,显得意气风发,齐祎冷笑着,转身离开了。 霍家持续在烧香拜佛的日子里雷打不动,他们新劈一间佛堂,是萧氏要求的,不做那么大,给她们两个妯娌用,不用那么重的香,表下心意,是她们做儿媳的心意和孝心。 这一日霍家刚结束参拜,管事跑进来说,齐爵爷病重过世,齐家虽然势力不及从前,可到底是世家,皇城里的宅子和霍家挨得不远,他们家办丧事,少不得要出个路祭的纸人,或是上门随个份子什么的。 霍听思叫管事悄悄地打听,齐爵爷不是身体还不错呢,为何突然暴毙,竟然一点生病病重的消息都没收到,一来就是病死了,管家来问怎么处理的时候就已经打听好了,毕竟这在皇城都传开了,只是霍家因为霍侯不在,没那个心思出去打听。 齐爵爷据说死于马上风。 因为自认为金枪不倒,流连于府内心爱的小妾屋里,谁知前日入夜,那小妾衣衫不整的从屋里出来,叫守在院中的丫鬟,齐爵爷死在了她的床上! 齐祎作为长子,齐夫人则为齐家主母,封锁消息,请来太医,就是丹药服用过量,死于马上风,这个结论出的时候,那个怀了孕还要和齐爵爷同房的小妾正披着外袍跪在屋里,一听太医的结论,吓得坐倒在地上,开始磕头哭求夫人放过她和腹中之子,这小妾腹中子刚过四个月,胎相很稳,自以为可以同房了,齐爵爷也是憋了几日,又有官场不顺的火气在,被小妾一哄,想来这肚子稳当应该无大碍,就直接留宿了。 这一晚上,干脆吃了五六颗丹药,后面有几颗还是小妾劝说,那丹药对人身体好,老爷多服用,导致齐爵爷一命呜呼,小妾吓得浑身发寒发抖,她自从怀孕,得罪齐大夫人很是厉害,虽然齐夫人有已经成家的嫡子,可是哪个正房能看妾侍通房顺眼的,齐爵爷不在府内,她们会互相膈应,齐夫人给她小鞋穿,她则趁着齐爵爷不得不来看大夫人时故意装病把爵爷请走去她屋里。 齐老夫人在她刚被纳进门的时候还很不满,可是齐家久不添丁,齐爵爷这把年纪,老了还有小妾怀孕,齐老夫人也疼爱起她来,她欺负挤兑大夫人就更起劲了。 现在,齐爵爷死在她的床上,她肚子里就是龙种也不管事了! 齐大夫人见了她就如同眼中钉肉中刺的,她的儿子是嫡长子,还被策了世子,现在可以直接上任成为新的齐爵爷,这小妾,这几日趁着婆母正伤心,无声无息的做掉最好。 齐老夫人慌里慌张的过来了,小妾想着扑过去叫老夫人摸摸肚子,想想未出世的孙儿,直接被几个嬷嬷堵嘴架了起来,叉到正院偏房去关着了,齐老夫人哭的昏天黑地,满脑子都是长子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哪里想的起来那怀了她孙儿的小妾是谁啊! 齐大夫人将这小妾屋里一干人等全部杖杀,就在关着小妾的偏院里办的,齐祎懒得管,他新上任的齐爵爷,很多事需要处理,府内有他母亲和妻子主理丧事,他需要在丧仪上结交一番,别的他才不管。 那小妾被关起来哭闹不止,要见老夫人,哭着说‘老爷把我也带走吧!’ 哭了没一会,屋外头传来怪声,她从窗子看过去,外面都是她的奴仆,一起被施以杖刑,她没数打了多少下,只知道没多久,一个个奴婢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她浑身冰凉,哭都不敢哭了。 没等她愣多久,几个粗使婆子就冲进屋里来,把她堵着嘴拖了出去,一直到后门,那里两口棺材,一口很是辉煌的,那上好的木头做得,另一口很简陋,小妾一看这场面脑子轰的一下。 几个小厮跑过来,几下抬着开始挣扎,越来越疯的小妾的身子直接把她扔进那口粗制滥造的棺材里,盖上盖子了,里面一下就黑了,一点光都没有,小妾哭着喊着她的手被束缚,在背后抓挠棺材的底板子,齐大夫人过来,听着里面挣扎的声音别提多痛快了。 他走过去,敲了敲棺材边,“别挣扎了,你不是刚才在哭喊叫跟着老爷走吗?姐妹一场,成全你,这就跟着去罢。” 里面堵着嘴的小妾听到敲棺材边的声音以为兴许可以不死了,停下来,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哭的更恨了,堵着嘴发不出什么很大的声音,可是挣扎声不断。 齐大夫人就坐在这里了,小厮们拿了锤子大钉子来,开始给这个棺材钉钉子了,一下一下的敲击声从四周的木板上传过来,那小妾吓得都不敢哭了,心里都不只是绝望了,她就要被关在这里直接活埋了? 思及此,她就又开始奋力挣扎呜呜呜的喊叫,四个钉子很快钉完了,齐大夫人直接叫给这个院子封住,等三日后下葬,一起抬走去入葬,倒是丧乐起来,谁听到得到里面有个‘死人’叫嚷呢。 齐大夫人带着令人恐惧的笑容,离开了这个院子。 小厮婆子们也陆续离开,独留了里面还在挣扎的棺材里的小妾在此,挣扎哭诉,没人听到的了。 不过一夜,棺材里没有动静了,她是被活活吓死的。 听澜没想到自己回家后第一次出门居然是因为齐家的丧事,萧氏和白氏出不了门,听思去了男宾那边,薛氏就带着听澜来了。 他们一齐给齐爵爷上了三炷香,随后开始随着薛氏和屋里的几家女眷客气,薛氏带着听澜第一日就来主要是因为第一日来的人最多,不只是和齐家交好的人家,京中世家都会看着面子来一次,第二日第三日就只剩下试图巴结齐家的人家了,未免难受,赶紧来了。 听澜老实乖巧的跟着薛氏,进退有度,几家有和霍家交好的世家都来搭讪了,本来整死了小妾,儿子上位的齐大夫人又开始郁郁不平了。 只要有她薛璐在,她就被打压,显不出来! 不光大夫人讨厌薛氏,齐家还剩的几个小姐都愤懑不平的看着霍听澜,她们不只讨厌霍听澜,她们讨厌今天来祭拜的所有世家嫡女,不过以霍听澜为首,她们恨得更厉害些,自己不成,就恨别人太出挑,从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听澜被他们盯得起了鸡皮疙瘩,也不嫌眼睛累,只和孟家女徐家女说话,这两家都是和她经常玩投壶的,比不上沈如嫣和秦琬,也还可以,都是心好得好姑娘们,他们说说笑笑的,反而使得齐家女更加眼红了。 薛氏随便和几个夫人说了说,听了她们言谈间开始讨论起她姑娘来,就不再接话了,客套几句,就离开了。 听思在那边的男宾也被烦的不行,他还是世子,齐祎就是准备恶心他一下,因为齐祎好歹混成了爵爷了,听思听他左左右右说了半天,都没法理解都死了老爹了还这么开心? 找了几句话,赶紧也离开了,听思是懒得理,但是却是被齐祎恶心到了,齐祎似乎就是要这效果,也不过多挽留,任由听思离开了。 三日后齐家老爵爷下葬,齐家矫情完了,狠狠地恶心了一把薛派的官员,才‘心满意足’地结束了。 唯一美中不足,顾万里连去都没去,随便派了车昊给了份礼就走了,车昊连茶都没喝一口,齐祎本来的好心情就被这样破坏了。 更坏的情况,则是齐太后,还没被放出来,这是齐祎最担心的,齐太后是齐祎的亲姐姐,许多事都是齐太后主使,他来办的,谁也不比谁的屁股干净,现在齐太后被禁足,什么消息都没有,一干人等一点信都不回,齐祎心口的大石头死死地压着他的神经,叫他难以放松下来。 齐爵爷是齐太后的父亲,都不能回来祭拜,到底怎么了才有这样的结果??? 齐太后在宫里哭的要死要活的,他知道父亲死了,萧灵那个贱人过来亲口告诉她,“姐姐还不知道吧?齐爵爷暴毙,马上风啊!” 她当场晕过去,醒来也是头疼欲裂,恨来恨去,还得恨霍家!不是霍家苦苦相逼!他们齐家至于落到如此田地!还有齐祎!怎么就不能规劝父亲,那个小妾的庶子是个什么玩意儿,也至于叫弟弟和她置气,庶出的能翻出花来? 齐太后在宫里哭的惨烈,也在央求太皇太后开恩叫她回家去祭拜父亲,她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受得了,她母亲被妾侍压制多年心里苦,她想回家去!又满嘴诅咒,是霍家坑了她父亲,叫她父亲惨死! 太皇太后一早知道齐爵爷过世,叫人封死了宫门,不准齐太后出屋,传话嬷嬷只说了一句,“太皇太后何尝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齐太后,您就老实的颐养天年罢!” 这一句,齐太后不敢闹了,她真的怕了,下毒之事事发多年,依然没有人证物证了,她好歹只是被囚禁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她再闹下去,百官拿住齐家的把柄,齐祎要是胡思乱想做不好,齐家会整个被人断掉的! 可是她看了看周围,心里恨得咬牙切齿的,这么老死宫中?! 不行! 齐爵爷的死,解了萧灵的恨,又听闻萧氏怀孕了,她很是高兴,故意的置气,给了霍家许多赏赐,齐家愁云惨淡,霍家更加水涨船高的,霍侯爷还在大行山有了好消息,大获全胜,很快就能班师回朝了,一时间,齐祎在自己父亲丧事上结交的大臣们,纷纷又磨刀霍霍的去拜访霍家了,齐祎眼红至极,但是没辙。 霍家随后的反应更打了他措手不及,萧太后体谅幼妹萧氏有孕赏赐金银物件,霍家感恩,在城外开了粥铺施舍,一直办到霍侯回京,此前老郎中的小医馆就很受京中的好评,现在更不用说了,一时之间各家纷纷效仿起来,流民都受到了照顾,皇城中赞誉不断。 顾万里也随即下旨,开仓放粮,在霍将军平安归来前,稳定大行山过来的流民们,不能叫后方出事。 与此同时,皇家又有一件好事,淑华长公主,赐婚沈家三子,待长公主及笄后成婚。 淑华长公主从秋猎后,不知什么时候,真的看中了沈如鸿,几番结交,沈如鸿也心生爱目,佳偶天成,淑华长公主红着脸去叫弟弟帮忙,弟弟这次不敢乱点鸳鸯谱了,连忙和皇祖母还有叔父说了。 沈如鸿本来就在皇家考虑范围之内,现在长公主自己乐意,再合适不过。 长公主府就开始修缮园林,等成亲就搬出皇宫,淑华长公主这才觉得紧迫了,不好意思了,求了求皇祖母,想见霍家婶婶。 淑华长公主一直坚信他们还会和好,从来不肯改口,听澜不好执意,只好应了声,淑华长公主这次叫她进宫,是因为沈如嫣和她交好,她想问问自己的心上人的家人都是什么样的人。 “长公主自己选的如意郎君,他不错,教养他的家族必然也是好的。”听澜拿了一些沈如嫣亲手所做的的点心香膏,是沈如嫣托了她带过来给未来的小姑子,还有一对玉佩的一半,是沈如鸿叫姐姐一同托付来的,她带着就来给了。 长公主就被那块玉佩闹了个大红脸,听澜左右劝了才给她塞好了。 “这点心,还有几个香膏,都是如嫣做的,她做这个极好,你爱吃可好自己去说了。” 长公主拿来尝一尝,看一看,心里柔软,那玉佩又被她拿了出来,自己挂在禁步上了,很是好看。 第52章 疲倦 累了 顾万里来的时候, 就是这么一副安静祥和的样子,淑华长公主正跟着听澜学打络子,想着打一对同心结。 “怎的这么难,我见娘子打这个那么容易呢?”淑华长公主大概是手残, 萧贵妃遗传的, 先帝有几个视若珍宝的络子, 打的都.....惨不忍睹...... “殿下多练练, 来, 我手把手教你打一次。”听澜坐到淑华身边,把小女孩圈子在怀里, 手把着手在教,怎么穿线怎么系结。 顾万里没叫宫人传话,自己走进去的, 走的进了才放缓出了脚步声,面前两位佳人同时抬头,淑华是一阵欣喜,高兴了没几下又赶紧偷摸看听澜的脸色, 见听澜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才稍稍放心。 听澜木着脸,嘴角带着的笑意还没退完,手里教导的动作更是没停,捏了捏淑华的手, 示意她走神了。 顾万里慢慢靠过去, 在下首坐下了, 随手拿着宫人上的茶,一言不发,似乎就是专门来看看他们打璎珞的。 淑华手里学着, 刚才好歹还用脑子的,现在连脑子都不用了,就想着怎么开口叫他们二人多说几句话。 顾万里看上去甚是稳当,淑华净干着急,顾万里就偷偷的打眼色叫她按捺住,这眼色不打还好,刚动了就听听澜开了口,“两位殿下有话,臣女不打扰了,先告退。” 这么说着,竟然真的行礼告退要走。 淑华一下子不知所措了,扭头看叔父,顾万里沉着脸,满是伤心的模样,听澜看都不看一眼,转身真的离开了。 顾万里朝淑华摆了摆手,起身追过去。 听澜尽力的走快,他们霍家身为人臣,除非恩典,马车进不了皇宫,她就想走的快点,赶紧出宫去,顾万里功夫何其好,几下就追过来了,靠近了反而不敢碰她,只能并肩走一处。 这条小宫道她走过太多遍了,幼时那个执着的小女孩好像就在她面前跑着,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咱们能谈谈吗?”顾万里往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听澜抬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直接停在栏杆处往上一靠。 顾万里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干脆,一阵高兴,兴头落下来,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你想说什么?”听澜皱着眉问。 JSG 顾万里活了这么久,没想着要有这样一天,听澜会些花拳绣腿,可是这点在他数年功底之下根本不够看,可是即便是全方面的差异,他都可压制她,现在她的一个眼神都可以让他溃不成军了,更不用说,别的什么。 “我之前在给和离书的时候说的话,算数的,我......正在追求你......”顾万里磕磕绊绊的,听澜认识他这么久也没见过他这么扭扭捏捏的说话,声音还这么小。 “你在追求我?你这么追求?”听澜抱着手臂,明显这个动作十分防范,曾几何时,他们的关系坦诚相见,无话不说,那时有那么几件朝堂之事,他拿到房中同她抱怨,她居然能开解的头头是道,实在叫他震惊。 想想初婚的旖旎时光,顾万里面色灰暗了下来,听澜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想的什么,叹了口气,“你追我,你就是这么来回堵我来‘追’我的?” 顾万里明明比她还大四岁,突然脸红起来,他是真的没什么经验,听澜给他做过的什么扇坠刺绣,他真的都不会啊,现成的范例完全用不了,这真是比朝政还要难上数十倍。 听澜知道他什么都不会,就是他前半生太顺了,得了自己的好习以为常,不会珍惜,现在自己开始追,风水轮流转了,真是苍天饶过谁。 “你会爱人吗?你先明白的想想,爱人是怎么一回事,再来说咱们的事罢。”听澜又叹了一口气,“顾万里,爱你真的太累了,我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都要白费在你身上吗?” 顾万里更难过了些,他最爱的女人和他抱怨难过,这些难过都是他造成的,而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弥补。 听澜多思忧心,“我和你成亲又和离,说起来和离好像比休书好听一些,可是你出身皇家,我往后再找也不会有更好的了,我也懒得去,不如就孑然一身,算我求你别折腾了,就当给我一条活路,叫我不必非去落发出家。” 顾万里脸色刷的白了,“我...我不是折腾来的,我是真的知错了......” 听澜真的面露疲惫,这大半年她不得消停,来回出事情,叫她身心俱疲,刚回来的时候,心情刚平静下来,她还满心满眼的要开新生活,找新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这份热情随着时间冷却下来,反而又想起来同顾万里这十几年,她咬着牙想要忘记的,到底是给了她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看着顾万里脸色苍白,眼中后悔害怕不似作假,曾经她求而不得的时候经常做梦或者说狠话,要叫顾万里后悔,可是顾万里真的后悔,并没有那么快乐,那么高兴,只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感,觉得自己折腾不动了。 顾万里心下坠坠的,他手足无措,总是他手眼通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面前的女子随便一句,都能将他打的溃不成军。 听澜松开手臂,“你想吧。我走了。” 顾万里目送她离开,那个娇俏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慢慢的转过角看不到了。 第53章 踏月折花 他这就摘下来,明天赏什么?…… 听澜本来以为顾万里能好好地消停许多日的, 谁成想第二日顾万里就又来了,还是夜里来的。 顾万里无声无息的靠近她的小望台,把她吓了一跳。 似乎是回到了原点,就是他们成亲之前的那段时光, 顾万里踏月而来, 带着几朵花来的, 开了春, 御花园的花竞相开始绽放了, 正值花期,明日宫中就有花宴, 顾万里手里的几只很是娇艳新鲜,应该是刚摘下来的,品相还很好。 他这就摘下来, 明天赏什么? 顾万里见她盯着自己手里的花看,忙道,“我选来选去,就这几朵最好, 不叫他们看,都折来给你!” 说着就把手里的花一股脑给了听澜,听澜手没他大,攥不住,她只好接一把往桌子放一把, 堆了一桌子的花, 听澜觉得愁得慌。 “不好看?”顾万里小心翼翼的问。 听澜摇头, 苦恼地说,“我养不活。” 顾万里松了一口气,“没事, 随便看几天,腻了就压了花汁,你做个口脂或者染个指甲,都好。” 听澜歪歪头,她的确很久没和两个雁一起凑一块做这些小玩意儿了,霍家不是看她看的紧,她最近闷得慌,有这么些花,做口脂,胭脂,放干了进香包或者染指甲都尽够了。 “好罢,那多谢你,花很好看。”听澜给了顾万里一点好颜色,他立马显得神采飞扬了,“明日宫宴,你来吗?” 说完,顾万里觉得这么问不妥,忙改口,“宫里方御厨的玫瑰白皮,你最爱吃,你来吃吗?” 玫瑰白皮......听澜点了点头,“会去。” “好!”顾万里喜笑颜开的,“那我走了,好梦。”说罢,人就不见了。 听澜探头出去四处看看,最终还是释然一笑。 ***** 最近镇北侯府的流言蜚语逐渐为人所淡忘,为了给这些腌臜话封上封条,薛氏天没亮就起来梳妆,披上全套诰命服侍,提前一个时辰把儿媳和闺女都喊起来洗漱梳妆。 哪怕当年她嫁给霍铮,都没起的这么早,霍侯爷睡眼朦胧的看着夫人来来回回折腾,诰命服昨儿就被安排出来清洗挂烫,今日也不至于起那么早开始打扮罢? 今日只是太皇太后请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进宫,霍侯爷等大人们不用去,等薛氏收拾完带着儿媳和闺女出门去,霍三个爷们立刻补回笼觉。 听澜座在马车里也摇摇欲坠,困得不行,嬷嬷喊她的时候,天刚亮?祁妈妈真是精神抖擞的,给她绞面下手可狠了,光是衣裳就换了三身儿,最后敲定了她穿的这套。 两个妯娌倒是没觉得困,他们瞅准了今日婆母肯定要给姑姑亮个相,必然很早就得起,他们昨晚早早就睡了,今天游刃有余的。 听澜看两个嫂子真的没露出困得神情,嫁给顾万里的时候,她不用日日晨昏定省,每月初一十五进宫就行了,也不用立规矩,也不用伺候婆婆,现在看来,就算他们家也没有晨昏定省和立规矩,做人家的媳妇都这么辛苦了。他们真的不困吗? 顶着这些疑问,她们四人进了宫。 她们起得早,出门并不早,进入御花园已经有两家的命妇在说话了,沈如嫣和她母亲沈夫人,宣平伯孟夫人和小孟姑娘。 无外乎沈家来得早,长公主出降,他们做夫家得积极些,可惜这次花宴,没有男宾,只好叫女儿来和长公主多熟悉,听澜和如嫣也熟,孟家女也说得上话,她们几个姑娘凑一堆,几位诰命夫人就在一起闲聊,孟家长女上个月刚成亲,几个夫人就凑一起说这婚嫁的弯弯绕绕,不一会,命妇和闺阁小姐们就到齐了。 正三品以上的命妇没几家,几乎都和霍家交好,或者保持中立,齐家一派的世家在这一年半年内被陆续打掉了,稳住了大头,底下的啰啰可以慢慢收拾,今日的赏花宴,到场的自不用说,来不了的想尽办法也想攀个亲戚送女儿跟着一起露一露脸,哪怕在世家夫人前有个眼熟也好,可是这次太皇太后下的旨意是三品命妇及其女,侄女外甥女都不好捎带,人数和脸都很好的控制住了。 整个宴席就是,太皇太后带着命妇们说话闲聊,几家姑娘在在园子里游戏投壶,这场景惬意,听澜连着赢了两场也有些累了。 第54章 哭诉 这臭小子没救了!!! 这一群小姑娘玩闹一上午, 真是累极了,几个年纪小的尤为活泼,玩闹的声音都很大,几个夫人连连向太皇太后告罪。 “太后娘娘恕罪, 臣妇家这小猴年纪小, 被我和主君惯坏了。”那夫人暗暗着急的, 又不能高声呵斥。 “没事。”太皇太后挺了挺腰, 看看远处几个突然大声喊叫, 又急忙堵住自己嘴巴的小姑娘,笑了笑, “宫里人少,你们来了人气才旺。” 午膳太皇太后也留了各家夫人一起吃,没有分开桌, 直接一个长桌做流水席吃。 果然膳后的甜点是玫瑰白皮,而且......她面前这份怎么这么多? 上点心的宫人解释道,“霍将军骁勇善战,娘子在府辅助夫人, 照拂家务,很是妥帖,摄政王多送一份给您。奴婢告退。” 这下子周围充斥着的交谈的声音,顿时安静了。 沈如嫣碰了碰听澜的胳膊,打眼示意听澜这怎么回事。 “多谢。”听澜叫那宫人退下了。 周围的几个姐儿都起了八卦的心思, 前一段的八卦虽然平静了, 可是平静又不是失忆了, 这会子那个话题就都在几个姐儿的嘴边上了。 秦琬起来身子,从听澜手边的点心盘子李扒拉出几块来夹到自己这里,“我吃你几块, 你吃不了就分一分,这玫瑰白皮确实好吃。” 这话题一下就插不进去了,变成了京中最近什么点心最时兴。 几个试图问一问八卦的姑娘也就消了心思,这会再追着问就是她们没有家教,会毁名声的。 听澜松了一口气。 这个场面不只是姑娘们看到了,前面的夫人们也看到了,她们的话题更开一些。几家还是问起来了,毕竟镇北侯府那么高的门楣,谁不想着能多多结交。 太皇太后心里狂骂了儿子好多句,心口上的小人都要啐死他了,面上不动,静静地听着宴席上交谈的声音。 几家夫人都在和薛氏打听听澜的状况,今日一见好气色,显是动了心思的,但是碍于上面坐着她的前任婆婆,都只能压低了声音悄悄打听。 太皇太后还是着急的,听不清,也不能直接和薛氏提,她没脸提,只能干着急。 薛氏悄悄偏头听着几个夫人说话,时不时地接上几句,也不多说,约定好了几日还有雅集,可带着孩子们来玩,端的是一派和气。 用过午膳,就该放人回去休息了,几家女眷们就开始告退,谁知道听澜和薛氏嫂子们刚上了马车,车昊来了。 拿着一个小匣子。 “宫里新出的几款珠翠花样,王爷给姑娘的。”说完了都不等他们道谢或者推辞,立马就骑马跑了。 听澜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周围还没上车的几家都在看热闹,直把她臊的赶紧钻进车里。 进了马车就把那个匣子一摔。 萧氏伸手捡起来,打开看了看,叹了口气,这份好心意,怎么不早拿出来。 薛氏更是阴晴不定,白氏在旁边黑着脸哄小姑子。 宫里。 ‘啪!’ 太皇太后一戒尺,打到顾万里背上,顾万里一动都没动。 “你这么明目张胆的送,你叫人家怎么做人!逼着人家非你不嫁是吧!”太皇太后怒气冲冲的,脑门都疼,脸颊都气的发红了。 “儿臣没有。”顾万里硬邦邦的开口。 “你还没有!”太后太后又是一下!“给了点心就算了,谁不知道她爱吃,那匣子珠花呢,要不你就都给,要不就都不给!” 顾万里梗着脖子,“儿臣就喜欢她一个,给旁人作甚,比不上她一根头发丝。” 太皇太后揉了揉太阳穴,“你这会知道说这话了!现在你干什么呢?真心都没摆好,又打着叫用你母亲的还是你侄子的名头压人家低头啊?” “儿臣没有!”顾万里红了眼,身上的疼没叫他动一分一毫,心上的伤才是真的痛,“母后,儿臣怎么办啊?儿臣不积极一些,不叫旁人看出来特别一些,等着别家跟霍家定下吗?眼看着心爱的女孩子转头嫁人去?” “你现在知道难受了,早干嘛去了!” 顾万里横着眼,“儿臣知道自己犯浑丢了夫人,这就去追回来,儿臣愚钝,就会死缠烂打生磨硬泡,烈女怕缠郎,皇兄就是这么做的,儿臣依葫芦画瓢,定然也能成!” 哎呀。 太皇太后头疼。 顾万里抬眼,膝行上前去,“母后,儿臣没法子了,只有这样,她不得不看儿臣的时候,儿臣才有机会表示,不然她一眼都不分给我了!” “就算是报应,那儿臣认了,可劲报应只要她乐意再嫁给我,这点子报应算什么,儿臣可以立马退了摄政托孤,和她山高水远做一对野鸳鸯。” 太皇太后:...... 这臭小子没救了!!! 顾万里还是眼眶红红的,眼巴巴的看着她,半晌,太皇太后叹了口气,“滚过来,哀家同你说!” 这一晚,几个嬷嬷焦急的在门外哭求。 “太后,可不能打了,王爷是您亲儿子啊!” “这不得打坏了,太后,可不行啊!!” 第55章 苦肉计 他顺当利落的开始‘装病’。…… 顾万里挨了整整五十戒尺, 都在背后,太皇太后使了十成十的劲打的,伤不算重,他母后养尊处优一辈子, 不会有很大的手劲, 但是因为没练过章法, 那背后戒尺印子显得十分严重, 伤痕混乱。 顾万里也带兵打仗过, 不至于就此病倒,但是人都是会疼的。 他顺当利落的开始‘装病’。 李公公第二日上了镇北侯府, 送了些东西,不太贵重,明言都是霍将军大胜凯旋在即, 这是她给的礼,陛下的礼陛下自己另说。 打了个明明白白的幌子,底下的东西有一半听澜都能用。 幌子起得高,那哪里好推脱呢, 薛氏收下了,还把听澜喊出来见礼谢恩。 李公公和老嬷嬷都是看着顾万里兄弟和听澜长大的,自己看着的姑娘怎么都好,“姑娘来了,老奴正巧多嘴几句。” 薛氏和听澜悄悄对视一眼。 “太后这些东西也有替王爷道歉的意思在。”李公公慢慢地说着。 这么一说, 就很明白了, 那匣子珠宝。 “王爷冒犯姑娘, 送了那么些东西,那东西不稀奇,姑娘留着玩就行了, 太后已经责罚过王爷,打了五十戒尺。” 这话一出,薛氏和听澜一齐愣住了,顾万里挨打了? 太皇太后温和谦顺,打出娘胎顺顺当当的到嫁给圣祖,再到生儿子,唯二的苦痛就是圣祖故去的早,儿子也去的早,家人凋零,大面上来说,基本平稳的一生啊。 她可舍不得打顾万里,叫宫人动手?那更不可能! “就是太皇太后亲自动的手,五十戒尺不算多,王爷就是疼几天,长个记性,算是给了姑娘一个交代。” 五十戒尺,卡的算是很好,不会伤很重,但是又却是受点皮肉之苦,最主要的是,他先给了匣子,这下子无论外伤重不重,听澜都得去看看。 再次来到摄政王府,恍若隔世。 “姑娘可直接进来的。”车昊迎着她进来,听澜则在看四处的布置,王府重新修了? “怎么格局都变了似的?”雁云扶着听澜,她们本来都该认路的,现在觉得路似乎不太像了。 “府里修葺过,王爷让把正院和正堂隔开,剩下所有小院打通成正院的一部分。”车昊解释道。 雁云和车昊边闲聊着,边扶着听澜走,听澜沉着脸不说话,这些布置,她曾经和顾万里提过,如果他没有妾,将后面的院子打通了,成一个大院,生几个孩子都是一个院子住,这样亲亲热热的。 不过是个幻想而已,就算是她家里,姑娘过了六岁就有自己的院子开始学掌家。 顾万里现在这么做了,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姑娘来看您。”车昊一说完,听里面顾万里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进来罢。” 推门送听澜进去,听澜摆了摆手,叫雁云守在外头。 “你来了。”顾万里脸色苍白,背后的伤叫他只能趴在床上,穿着轻薄的中衣,侧头看她。 “你可好些了?”听澜走过去,坐到床边的凳子上。 顾万里显得苍白疼痛难忍的样子,还一个劲露出笑脸,“没事了,躺两天就好,倒是你,这天还冷着,穿的这么少就出门来了。” 听澜看看自己的衣裳,“不冷,药换过了,需要什么外伤的就说。宫里的应该是最好的。” 顾万里想慢慢坐起来正面面对听澜,听澜就过去顺手扶了一把,顾万里借着劲起了身,把听澜拽在他旁边坐着了。 听澜尴尬的想坐回去,顾万里拉着她,“就,坐一会,行吗?” 听澜是吃软不硬的,受不了他这么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就是挨了顿揍不是别的,不至于这么可怜罢。 “你好好说话。”听澜定神,起身去桌上拿茶水,“喝点水罢?” 顾万里点头,听澜倒了两杯茶,他们捧着一人一杯茶,并肩坐着喝茶。 这么简单的动作,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顾万里是越想越后悔,他之前都干了些什么事! “午膳留这里吃罢,我叫小厨房做几个你爱吃的菜。”顾万里开口道。 听澜摇头,“一会就走了,留着吃饭不合适。” 眼见着顾万里就低下去头,满脸失望,听澜软了一瞬,“你好了,找场马球,和你来一场,比一比谁更厉害,到时可一起吃个酒。” 顾万里眼眸瞬间亮起来,“那便说定了!” “说定了。” 坐这一会时间足够了,坐久了又会有闲话,顾万里万般不情愿的,听澜还是得走了,顾万里佝偻着背,咬牙忍痛就要起来,被听澜按住。 “你这是做什么?” “我来送你,你难得来看我的。”顾万里拒绝了听澜想要按他后是要扶着他。 这点子痛本来不在话下,可是他既然开始装了就得像一点,也不算是全装了,背后的痛劲昨夜就过去了,现在尽是火辣辣的麻感,一动都不能动,牵一发而动全身,难受是真的。 “我会好好养,等着咱们的马球会。”顾万里一边随她往外走,一边说着。 听澜随他点头,“嗯,就送到这里,回去罢。” 已经到了正堂了。 “好。”顾万里笑着答应,“车昊,你随着去,姑娘到家再回来。” 听澜又要拒绝了,他忙道,“就当是叫我放心。” “好罢。” 第56章 霍家的亲事 难不成后霍家给姑娘找好了…… 听澜被车昊送回了家, 想了想去找大哥哥要了个药膏,叫车昊带了回去。 听思和听念好担心他们妹妹又起来心思,仔细小心观察后又觉得她是不是没这个意思,霍家心里都打鼓, 薛氏按捺不住去问了女儿, 听澜只说有恻隐之心, 明知他苦肉计使得厉害, 还是看不太下去, 总归不过一瓶药,不过是面子过得去罢了。 薛氏和霍铮稍稍放心了下来, 毕竟吃一堑长一智,他们不想重蹈覆辙了。 不过几日,肃州霍家来了消息, 六姐儿霍听艾要嫁人了,嫁到京城来,秦家的六哥儿,秦琰, 他跑去肃州接三哥回家,正撞见了霍听艾。 要说造化弄人,秦家四个哥儿,两个折在霍家女身上,先是秦琏, 后是秦琰, 因为算是远嫁了, 皇城之中需要伯父家照看了,霍家雇了镖局,分两队, 四哥儿听雨负责嫁妆,二哥儿听明和五哥儿听林一起护送妹妹来嫁,这明路暗路分开,为着安全。 出嫁也会在镇北侯府办,而且不得不说,因为霍家分家了,说出来不好听的是六娘七娘都是商户女,够不上侯府公子,从镇北侯府出门会好很多,所以他们来的隐秘些,也不叫外面提前知道消息,只管到时候快办宴席了再说,霍钰叫二哥儿他们走的门子是送嫁礼。 送嫁礼的事可以公开里说一说,可是霍家没有旁的女儿了?肃州霍家的闺女嫁礼也送不到这里来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难不成后霍家给姑娘找好了新的人家了? 顾万里闻听此事的时候心下坠坠的,他又不能去质问,只能进宫去找母后和嫂子,太皇太后还生着气,懒得管他个混小子,一个苦肉计都不会使,萧太后就比较容易说话,她直接招了妹妹萧氏进宫说话。 萧氏来的路上一直在思量,薛氏本来想跟着她来,她们大概猜到是不是太皇太后听说了霍家最近的动静,误会了,没准正好能利用这个机会,叫他们打消求和的念头呢? 送上门来的机会,不能浪费,薛氏跟着来,要去换衣服的时候,萧氏拦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咱们不好显得太凑上去,母亲就留家里,妹妹也不出门,只四哥儿到了,六娘他们还在路上,到了以后事情更难瞒着,母亲留下显得家里忙一些,咱们并不在乎宫里说什么,儿媳去宫里和长姐说说话就完事了。您去了,那么正式似的,容易掩耳盗铃的。” 薛氏一想,是这么个理,不去了,萧氏叫门房套车自己去了,路上她就在想说辞,怎么和姐姐糊弄过去。 萧太后在正堂里设了个屏风,挺隐蔽的,顾万里坐在那后面,萧氏来了,萧太后和她寒暄几句,在顾万里万分焦急的踩地板的声音里,硬生生的谈论了起来霍家最近。 萧氏自然也听到了,更加笃定了是顾万里着急了,他们没有办法探听到霍家到底是怎么个嫁娶事儿,只好找她进宫来说,这下就好说一些,“小姑的事儿,婆母瞒的紧,且小姑自......自受伤,足不出户,婆母和公爹定下,妹妹如何能知道。” “世子爷和二公子也不知道?”萧太后追问。 “官人倒是提过,说了几家是婆母和公爹看好的,可是只说看好,没说细里如何,妹妹只是儿媳,哪能问那么多?” 顾万里在屏风那头干着急,他想开口,可是不能开口,只能干等着,皇嫂问不出来,只能说霍家说好了,自己把事情办成,不让他有插手的机会,可是他这追人刚开始,怎么听澜就要嫁人了? 萧氏注意到屏风那头的动静,多看了几眼,萧太后尴尬地跟掌事宫女佩华使了眼色,佩华嘴里说出来颐指气使的口气,脸上做得罪了的模样,走到屏风那头,顾万里跟前,开始演,“太后和世子夫人说话,你做活利索些!别扰了两位主子!你一个脑袋可够砍得?!” 佩华装模作样演的一套一套的,从里面出来,面带歉意,“给夫人请罪,这丫头新来咱们这儿,奴婢没调教好,扰了主子们说话。” 萧太后尴尬的朝妹妹笑笑,萧氏笑而不语,“无事,佩华姑姑一向做事稳妥,定然不是故意的。霍家的事儿,妹妹只知道这么多了,不若说点别的?” 萧太后无法,看了佩华一眼,佩华从偏殿后门叫摄政王先走,顾万里失魂落魄的走了,萧氏才算放松下来,“姐姐也成了说客。” “没法子,谁叫我摊上这么个小叔。”萧太后叹气道,“澜姐儿真的要嫁人了?” 萧氏没说什么,“姐姐等着霍家的喜酒便是。” 这句话叫萧太后心里咯噔一下,喝喜酒,数来数去他们家不就一个姑娘吗? 这可如何是好! “这便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萧太后问出这句话,又后悔。 果不其然萧氏皱眉道,“阿姐,这,还有什么可挽回的?” 萧太后又叹气,“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萧氏坚定地摇头,萧太后也无法,只得放人出宫了。 萧氏快步走出宫,想着赶紧回府去,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顾万里正等在万安道上。 他朝着萧氏作了一一揖,“本王有事请教长嫂。” 萧氏脸一僵。 第57章 小定! 八月十五,团圆佳节,秦家文渊…… 萧氏看着眼前的摄政王, 头疼。 顾万里没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心里暗自琢磨,面上不显,“长嫂出身萧家, 您两姐妹都是我的嫂子, 我敬重长嫂, 长嫂也可给我句准话, 不然我现在就直接到勤政殿找陛下赐婚降旨。” 萧氏一僵, 讪讪道,“妾也并没有骗王爷, 家里公爹婆母守得严,事情还没定,连相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姑姑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看都没有,何来事定。” 萧氏的表情不太对,可是道理说得却是正确的, 再怎么样,各家都没有消息,只是肃州霍家的亲事礼来了,说不准确实是霍侯动了心思,慢慢的找, 肃州送礼来, 意味着霍侯看的人家不会太远, 皇城到乾州也不远,可能就是在这两个地方选了。 还没定。 他还有机会! 顾万里亲自送萧氏出宫门,这附近的王侯府不少, 看的真真的,重点不是萧氏,是萧氏背后的婆家,霍家!那萧氏是谁?是前一位摄政王妃霍氏的娘家长嫂,是宫里萧太后的妹妹,摄政王为了萧太后这么礼待萧氏?怎么可能!那肯定是为了霍家女! 流言传播的飞快,传到霍侯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摄政王正要追求霍家姑娘,打算从两位长嫂入手先开始攻城略地。 萧氏觉得尴尬不已,和听思解释,听思都明白,霍侯夫妇如何不明白?顾万里这厮太狡诈! 如今只能先等听艾进京再做打算了。 嫁礼送达后的第五日,听艾终于到了,连肃州的娘家人都来了,听艾身边的嫁礼也有一部分,闹得皇城里传言更盛。 秦家收到霍家的消息后,开始慢慢的散出去些两家可能会联姻的口角来,皇城里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谁说的对谁说的错。 夏季白日长了,大家都闲的多一些,话传的什么样的都有。 听澜在家可不管外面,外面有她父兄,她只管在家里绣绣花,陪六姐整理嫁妆财务什么的。 她有过一次经验了,叶氏给女儿准备的礼单整的很清楚,但是在家没看全,霍钊给女儿找好了镖局就装车了,霍家女孩哪个没点管家的本事,皇城里嫁妆礼单和肃州不太一样,有的陪嫁传统也不尽相同,是以听艾将箱笼分批打开,拉上听澜收拾成自己熟悉的样子,有时候萧氏和白氏也来凑趣。 八月十五,团圆佳节,秦家文渊侯夫人来霍家下小定。 此举一下震惊了全皇城。 霍家女嫁给摄政王之前,霍家和秦家接触过,两家十分看好彼此,现在是又要继续了? 顾万里知道这件事,惊出了一身冷汗,随后发火,将书房砸了个乱七八糟,他狂怒的想出门去,可是骑上马才想到,他能去哪? 他去霍家质问?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霍侯谈好,她插不上嘴,现在她经历这么多波折,显然文官秦家是霍家最嘱意的了,更何况秦琏那么喜欢她。 他没有立场去质问,于她,于霍家,现在他们都是君臣,这怎么办?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嫁到秦家去? 不行! 顾万里天人交战,混乱不堪。 秦夫人自己上门拿着庚帖与薛氏交换了,他们也算是亲家了,转折亲。 “没想到转来转去,还是你我做亲家!”秦夫人亲切的拉着薛氏的手说道。 薛氏也高兴,那秦琰是个好孩子,侄女有福气了,“那可不是,缘分来了,这谁能提前知道!这回啊,我可叫你出出血!” “你这老货!年轻的时候最看不上银钱,叫它阿堵物!现在倒是财迷了!” 说罢两人一齐笑起来,婚事繁琐,交换庚帖后就是纳彩,有的忙活呢,说几句,秦夫人就起身离开了,此行目的达成了,也见过了她的小儿媳妇,娇花一朵,很是让她高兴。 唯一遗憾就是,老三个没用的,叫弟弟赶在前头了,如今更是别想了! 秦夫人回了府,收拾好彩礼,他们还得商议婚期,干脆八月二十下定完成,十月十五完婚,时间赶得合适! 顾万里得知这个消息,竟一下病倒了! 第58章 病 你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规矩不规矩…… 顾万里病的消息被太皇太后按住, 只从萧太后处漏给了镇北王府,萧氏不知道该怎么办,回去了找丈夫和公爹拿主意。 “那日他表情着实认真可怕,可是媳妇儿想着九妹妹如此, 哪里能松口, 可今日姐姐传话, 王爷竟病倒了, 这......”萧氏没想着这件事真的这么大威力, 难怪姐姐说什么都要帮着他。 霍铮黑着脸,婚事都谈到现在了, 秦家和他们家都还捂着,可是到底是快要散喜帖了,这个事很快就要告诉皇城里, 霍家堂房的女儿出嫁,不是镇北侯女出嫁。 顾万里这个样子,倒是显得他们欺君了。 “先这样,明儿我和你母亲会和秦家商议喜帖等事宜, 发了喜帖就好了,说破天去婚丧嫁娶都是咱们自家事,他又不是我女婿了,和离文书在前,你两个妹妹要紧!” 萧氏无法, 看了眼丈夫, 听思摇摇头, 开口道,“那妹妹那边?” “不用同她讲了。” 顾万里这次病的实打实的,听澜一次门都没出, 薛氏治家严厉,又有萧氏在前挡着,是以知道顾万里高热烧的说胡话,车昊跑到侯府来求,她才知道顾万里生病了。 人家来请,入了夜没什么人注意,听澜索性就去了趟,路上听着车昊说这几日情形,久久无话,车昊看到她不解释,心底沉的很。 老神医守在顾万里那边,太皇太后没叫别的太医去,顾万里烧的厉害,开始没这么厉害,是他心内郁结,吃药不肯吃,饭也不好好吃,就这么拖着,才至今夜开始说胡话。 听澜去的时候,里面的车天正出去拿烈酒,见听澜去了,和车昊对视,行了礼后默默地放慢脚步。 “你们俩帮忙去吧,我自己进去。”听澜和雁夕和车昊说道。 雁夕迟疑道,“姑娘自己进去?” “左右王爷昏睡,我去说几句就走了。你去帮衬他们忙一会。” “是。” 听澜自己走进去,老神医正给顾万里扎针,见她进来,也不收针了,“等会老夫给他起针。” “有劳。” 听澜沉默地看着脸烧的通红的顾万里,耳边传来老神医离开关门的声音,才缓缓坐下,拿了旁边浸过凉水的帕子给顾万里放到额头上按一按。 顾万里昏沉着,什么都不知道,还不消停,沉沉的低语着什么,听澜凑近了隐隐听清。 “澜澜......” “别走......” 听澜一下子直起腰来,愤愤地离得床边远了点,顾万里的碎碎念直接隐没在他粗重的呼吸声里。 “没良心的.....”听澜暗骂,“早干嘛去了!” 顾万里此时不知道他日思夜想的听澜正在他面前,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别骂娘。 “若你以前这么在意我就......”以前? 听澜显见的怔愣了一瞬,是有以前的。 顾万里很少生病,和帝因为中毒身体一直不大好,经常就发热或者昏迷,和帝是很疼弟弟的,觉得自己得为他的终身大事负起责任来,趁着自己没病的时候就嘱托了萧贵妃。 “等朕一高热,或者一昏迷,你来看着朕就行,万里不用,你把霍家小姑娘召进宫陪你侍疾,叫她看着万里!” 那会顾万里也是个冷木头,不过到底是岁数小,还是可以多和她说几句话的,也没有现在那么混蛋。 “殿下等等我罢。”年幼的听澜踢拖着两条小腿追着顾万里。 顾万里突然停下回头看她,“我等着你,你要耽误我多少事?” 这话说得严厉,听澜小脸一白,顾万里上前蹲下,“上来。” “这......这不合规矩......” 顾万里奇怪的瞥她一眼,“你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规矩不规矩了?上来罢,不耽误我的事儿,我背你走快些!” 听澜就凑上去扑到他背上,顾万里大她四岁,且年少开始习武,背一个小姑娘不在话下,三两步就走到了太学,今日并不上学,他来温读,到屋里把小姑娘放下,寻了一本游记给她解闷,自己坐到旁边的位置开始温习。 现在回想起来,听澜不记得那日的游记是什么了,只记得那年那日,太学殿外银杏正黄,微风拂过,扑簌簌的往下落,窗前少年殿下风姿卓绝,一片银杏从窗外飞进来,落到他肩上。 她想当那片银杏。 年幼的她如此想。 第59章 灌药 “喝了药,病好的快。”…… 顾万里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将听澜拉回了现实, 听澜坐了回去,凑近了给他顺气,顾万里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前就是听澜, 他张口道, “我做梦呢?” 听澜停了一下, “嗯。” “唉, 要是真的就好了。” 顾万里慢慢抬手抓住了听澜的手, 听澜想挣脱开,顾万里已经烧哑了的嗓音带上了哭腔, “就是梦里都不行吗?” 听澜一僵,没再躲。 顾万里烧的温度高,听澜感觉握着他的手就像握着块热碳, 好在顾万里并没有再进一步的趋势,拉住了她的手开始说胡话。 “我好悔,但是可能在你心里,都没有我说后悔的余地罢?” “现在每每睡得沉了, 醒来我就会回忆,刚开始的时候我待你是不是就这么混蛋了,想来想去,好像就是一开始就混蛋。” “母后大概也觉得我没救了,现在我才知道, 母后在我成婚前说的真是句句真言, 可惜我什么都没听进去, 什么都没做多少好事还沾沾自喜的。” “可是......可是......我知道我没有什么立场也没有什么资格了......” 顾万里攥着她的手试图坐起来,听澜过去扶他,被他攥的很紧, 声音带着颤抖,“你能不能不嫁给秦琏啊,我真的......真的会变好的......等等我好不好......” 听澜看着他,心里真觉得,无心插柳柳成荫,山不转水转啊,她最希望的愿得一人心,在她对爱情最憧憬的时候一点没碰到边,体验了一把心动就荡然无存了,现在已经没了当时的少女心境了。 “好不好啊......我在改了,真的!我让你跪过,现在我每天都在你跪过的地方跪,你来看我,来看。” 顾万里掀起来自己的被子,中衣裤往上一拽,露出来了自己的膝盖,上面的青紫犹在,青紫周围是陈旧的黄沉,层层叠叠,跪伤累加才有如此的伤痕。 听澜皱了眉,这是她不知道的,他膝盖上的伤显见是旧伤新伤层层叠加,做不了假的,她没想到顾万里能做到这个地步,“胡闹。” 顾万里一听她没答应自己不嫁人,更急了,“你小小年纪如何知道是胡闹!我犯过的错我都能改!都能补偿!我的身家上下都可以给你!你说什么我都听!” 听澜一抬手,“你如何补偿我付出的一切呢?” 你可以补偿以后,但是永远补偿不了过去了。 顾万里的神色更加沮丧,整个人被一股丧气环绕住,他松开了听澜的手,慢慢的躺了回去。 屋内沉寂大半晌,顾万里开口道,“我要睡了,一会真的醒来,是不是你就不见了?” 听澜想了想,想到了河东狮,她上去,在顾万里的手背上捏起一块小肉,狠狠一掐,病中的人,身上本来就有一股子病痛劲,一点点难受都会被放大,这一掐的疼痛立马从他手背传至整条胳膊,他醒了。 顾万里愣愣的呆了会,看着自己被掐过的手背,然后扭头,听澜坐他床边,“你......你真的在啊.......” “嗯。” “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是胡话的!......”顾万里语无伦次的解释道,他的表情格外纠结,听澜能来看他,他特别高兴,但是他怕自己露出特别高兴的表情,听澜可能不太愿意看到,毕竟自己罪大恶极的,他极力的控制不能笑,不能傻笑,压着嘴角,木着脸朝听澜解释。 “车天。”听澜没搭理他,起身朝门外喊。 “姑娘。” “王爷的药,端进来。” 门外车天把小炉子整个拿起来进了屋,顾万里许久不生病,老神医给下得计量很足,熬得浓浓的,光是闻着就很呛人。 顾万里怕喝药,这事很少有人知道。 听澜接了炉子上的小盅,将汤药过滤出来,端着碗靠近顾万里。 那药是真的很浓,王府用的药材都很好,使得那药味道格外冲,顾万里想躲,不敢动。 “听澜拿着碗,手里感受着碗边的温度,吹了吹,把勺子拿出来,“喝光。” 顾万里磨蹭不动。 “张嘴。” 顾万里犹豫了,听澜是要给他喂药吧?张不张口啊?那药闻着就够了!肯定难喝的紧!可是听澜很就没喂过他东西了,就是鹤顶红他也要往下咽啊。 他犹犹豫豫的张嘴。 听澜严厉道,“张大些!” 顾万里被她吼得一抖,嘴圆了一圈,听澜把药吹了吹,勺子一拢,直接上前钳住了顾万里的下巴颏,把药碗一送,生灌了下去! 灌药比喂药快多了,顾万里来不及挣扎这一碗药直接下了肚子,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 顾万里:....... 听澜心满意足的把碗扔给欢天喜地的打算出去了和车昊庆祝摄政王终于喝药的喜悦的车天,后者开心的端着小炉子跑了。 看着顾万里表情格外的生无可恋,听澜笑道,“喝了药,病好的快。” 顾万里摇头,那药浓厚的□□味还萦绕在他的嘴唇边,口腔里的残留,以及嘴唇上挥之不去的酸苦,这么灌药,上一次大概是他三岁吧,被母后灌得,如今听澜有样学样了。 “好了,我看完了你,这就走了。接下来你好好吃药,直到病愈,若是又闹,我便直接嫁人去。” 顾万里闷声道,“我喝不喝你都与秦琏过了定......不是迟早......” 他伤心欲绝的眼睛偷偷瞥了眼听澜,却见听澜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傻子。 “走了。”听澜如是说。 顾万里猛地反应过来,“你没和秦家过定?!” 听澜留给他摇摇手的背影,不知道是回答他的问题,还是和他告别的手势。 顾万里的希望一下子被重燃了,他眼睛里的亮光迅速烧起来成了一片火海,若是听澜回回头和他对视,定然可以被他眼里的热切灼伤。 第60章 生辰礼 初次雕刻,这块已经算是好的了…… 顾万里听话的连喝了三日药, 一天三碗,一顿不落,老神医和车天车昊都满意得很,他们的王爷终于有了个正形了! 此时秦家和霍家已经开始往外散请帖了, 京城内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收到了请帖, 众人都十分惊诧喜帖上写着霍听艾的名字, 写的不是霍听澜。 宫里太皇太后也收到了一封, 此时她正吩咐侯府姑娘成亲赏赐些什么, 老嬷嬷拿了喜帖一看,“太后, 这上面的名字......” 太后这才发现不对,“霍听艾。这不是澜姐儿的堂姐?” 老嬷嬷并不识霍家二房的人,“霍侯爷还有兄弟?” “霍侯爷有堂弟, 肃州霍家,沿海经商,孩子排排顺序,这丫头应该还比澜姐儿大一些, 我记得澜姐是排老九,这个是老七还是老六来着?”太后回忆着,肃州霍家离开多年了,霍二老爷带着二房离开京城的时候她还在闺中,并不相熟, 数年过去, 也是在薛氏只字片语里说了他们二房两位堂兄弟生了多少孩子, 子孙昌盛。 这是远嫁了,拖霍侯叔父家照顾出嫁的姑娘,老嬷嬷问道, “那霍家他们没有给澜姐儿找人家,只是在忙活堂表小姐的婚事?” 太后笑了笑,“瞒着这么久,我那儿子可是当头棒喝了吧,吓得魂不附体,谁知道不是澜姐儿,也罢,这些礼足够了,拿去送了给霍家。” “是。” “再去叫摄政王进宫,哀家得提点他,省的他乐不思蜀的做错事,哀家才懒得收拾烂摊子。” 顾万里当然知道喜帖上霍听艾的名字,他派人去打探了回来也知道了,是秦家老幺成亲,和霍家二房的姑娘成亲,合了八字是女大三抱金砖,两家颇为满意。 他刚刚病愈,有点头重脚轻的后遗症,懵懵的看着喜帖,上面的名字他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浑身上下迅速被喜悦包围起来,他忐忑了几日,对听澜来看他对他说的尚且半信半疑,如今这喜帖拿着,他才真的相信了,不是听澜要嫁人了。 “来人。” 车昊推门进来,“王爷。” “霍家的贺礼,你拿过去给霍家表小姐罢。” “是。” 顾万里自己在准备听澜的生辰礼,前几日他还以为自己可能以后没有机会再给她送生辰礼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说不定,不,是一定,他还有机会年年给她办生辰。 那是一整块上好的和田玉,他自己画了一幅芍药图,想要雕刻在玉上,分出来好几块,从打磨到雕刻他自己来,玉料废了几块,这块终于快要完工了,他自觉地雕的还算完整的。 初次雕刻,这块已经算是好的了,顾万里在仔细检查过后,打磨掉了所有不平滑的地方,把粉末清扫干净,看了自己觉得满意了,撞进锦盒里。 听澜的生辰和听艾的回门是同一天,霍家也是忙了起来,将家里分开成院子,回门礼就是家里人一起吃个饭,可是听澜生辰,他们也发了帖子给几家交好的姑娘一起办个会玩玩,因此两边的会要分开办,听澜中午陪着吃了听艾的回门宴,晌午没睡一会就来诗会了。 听澜是真的不爱诗会,不过秦琬很喜欢,听澜和沈如嫣一样都喜欢舞刀弄枪的,诗会他们一开就头疼,但是办诗会最多就是随大流,能让她们玩在一起的。 “我就看着澜妹妹就要睡过去了。”孟令曦取笑道,这里面她和秦琬的诗文不相上下,她们才是来玩的。 听澜打了个哈欠,拢了拢坐她隔壁的沈如嫣,后者也跟着打了个哈欠,“我们俩最烦诗会,如果可以,孟姐姐可以和我们马球去?” 孟令曦骑马不太好,他们家世代文人,她的兄弟们就没马术好的,“不行不行,咱们各有所长~” 几个小姐妹笑成一团。 外面的管事匆匆进来,端着个盒子,和祁妈妈接了接头,祁妈妈皱着眉,接过来盒子往她们几位小姐那边去。 “走罢,我们去瞧瞧你的生辰礼都有什么,你堂姐成亲,定带来了他们那边的稀罕玩意儿给你,我们也一起瞧个新鲜?”沈如嫣出主意道,她是真的不想再作诗了,再作诗她就要睡过去了,别提多困了。 “好罢,走罢,带你们去瞧,有几个物件儿,我看合适你们就拿走。” 秦琬笑嘻嘻道,“霍姑娘今日是要做散财童女?” 听澜拿手一指她的额头,“就你个小丫头打小从我这里得的多!尤其是那些稀奇的西洋点心!” 秦琬除了爱作诗作画,就是喜欢吃,听澜这里经常有些稀罕的点心,她就喜欢来蹭吃蹭喝的。 几个姑娘进了听澜的闺房,除了今日送来的生辰礼,就是听澜摆出来的给她们几个分一分的礼物,说是礼物也算不上,就是些小玩意大家一起拿了赏玩。 “姑娘,摄政王府送来您的生辰礼。”祁妈妈随后进来低声道。 屋内一下寂静,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如今京城上下都在谣传摄政王情根深种,那真是月老给红线拉到了头顶上,倒着追前任摄政王妃,闻所未闻。 “放那边罢,一会我拆开看。你去给送礼来的塞些赏钱罢,有劳他们跑一趟。”听澜倒是没见怪,这种日子他能静悄悄?不可能,本人不过来就是好的了。 只遣人送个东西没什么的。 祁妈妈记下来了,锦盒一放,拿了荷包出去打赏来送礼的车天。 车天被塞了银子,也就收下了,心里想起王爷嘱咐他来的时候有多懊恼,今日本是好日子,王爷应该亲自来为王妃庆贺一番的,可是运气不好,今日正好是他们表小姐回门,摄政王总不能避开他们的回门宴,一个大老爷们挤在一群姑娘中给她贺生辰,只好作罢,叫他来送。 听澜被几位姐妹催促着打开了顾万里送来的锦盒,里面就是一块成色颇为好看的和田玉,并不稀罕,雕工也一般,不过花样确实少见,许是难得的什么典故? 那花样周遭姐妹们不认识,听澜却认识的。 第61章 做梦 刀不割在自己身上,总是不知道疼…… 那花样是听澜出阁前最爱绣的花样, 她许多物件都有绣芍药,那块玉料很好,雕刻却很一般,几个姑娘心中有了底, 这应是摄政王自己做的。 听澜很意外这礼物, 更令她意外的, 是那玉底下还有一块帕子, 是她的旧物, 曾经她视若定情之物的手帕,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听澜拿了给他用,后来顾万里几次想归还,都被她三言两语堵了回去, 后来顾万里没再提过,听澜因此窃喜了很久,他们之间有了一样可以牵连的东西。 现在这样东西躺在这里,缓缓诉说过她曾经飞蛾扑火一般的爱情。 那帕子下面还押了另一条帕子, 上面歪歪扭扭的,可见一个男人拿着针多费劲的学着她绣花的样子,花没绣出来,绣了几个字,‘岁岁年年’。 屋内姐妹一时无话, 谁也不敢张口, 别人看或许是看个热闹, 可是她们几个谁不是为着姐妹好,怎么张口都不合适。 “好了,去收起来。”听澜把盒子盖上, 交给了祁妈妈,“咱们接着看。” 除了一些西洋料子还有些赏玩之物,听澜一一分了,她的生辰就如此过了。 夜里听澜拿出来看了看,她自己绣过的帕子,这东西送回来,顾万里岂非是要抓耳挠腮提心吊胆了? 顾万里此时的确是这么个心思,他手中听澜的东西说少也不少,听澜给过他的很多件,他细心用心的去想就能回忆起来,可是过去的他选择做个睁眼瞎。 说多也不多,他们和离前听澜负气出走,听思带着管事的来收的东西,正殿里的东西几乎被他收了个干净,半点东西都没给留下,除了圣旨,竟然没能有什么东西证明她嫁进来过,只有这些他们少时相处的东西了。 他做了一个近乎要他半条命的决定,这是他病的昏昏沉沉的时候想到的,那几日他发着高热,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他回到了小的时候,不过不是回到幼年的他身体里,是旁观者。 他似乎是灵魂出窍,虚无缥缈的飘在半空中的,看着旁边的小姑娘飞奔过去,拿着帕子给小男孩擦汗,被他一下打开手,还道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他看着小姑娘在家里仔细的做出一锅糕点,尽心比对,拿了最好看的几个装盘,才敢送过来给他,他没在意,没吃,那点心放坏了扔了,宫人去扔的时候,小姑娘正好来送新的,她站在那里良久,端着点心笼跑了。 他看着小姑娘精心做了一对扇套,拿了给他,他没用,收到一处再没拿出来过。 他就这么看着,良久醒了,发现小姑娘在他眼前。 他眼眶都湿了,他没立场,没理由挽回,可是不得不挽回,没了她,他也活不下去了。 顾万里找到了全部的东西,一样一样,从前听澜怎么做,他可以学,都可以去做,什么都行。 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奔赴,单向的,只有他自己努力。 听澜的生辰礼,收到的帕子就是绣花绣字,他找了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学,连穿针都费劲,绣出来歪歪扭扭的,后来好歹能看了,就拿过去给听澜做了生辰礼,至于玉佩,他父兄都这么做过,他们为爱可以做这做那,且他们都是皇帝,他顾万里又有什么金贵的! 时间过得很快,霍家似乎并不着急了,听澜得以有了半年的好日子,安生日子。 顾万里没闲着,他做起了以前他以为男子不会做的所有事,下厨房挑弄,绣花,自己制作点心,做出来的成果第一时间就要和听澜分享,不,不仅是分享,更是和她汇报成果。 有些真的做的,惨不忍睹,可是能看出来顾万里真的上心了。 更重要的是,他每回送过来的东西,后面都会跟一样她的旧物,当年她送出礼去,带着一颗炙热怀春的少女之心给心上人,可是从来没有回应,现在顾万里做的一切就是在回应当年她未能完成的一切。 从前她不得心上人珍视,世间女子谁不想夫妻恩爱,白首相携,不得丈夫珍视,无论什么原因都是女子的噩梦。 我珍视你,给你全部回应,以后也只给你一人,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听澜看着最近新送来的糕点,叫雁夕拿了杵子来,一一压碎了,整个篮子送了回去,顾万里看到,苦笑了一下,又做了新的,乐此不疲。 连续做了十一次,听澜收下来,尝了尝。 难吃的。 这个评语也随即传回了王府,顾万里望着小厨房叹气,很多东西,他不自己做,根本不知道有多难,根本不会去想听澜在其中付出了多少心血,做了多少努力。 就如这点心,每一次他按着嬷嬷给的方子对着做,都不一样,唯一地共同点就是一样的难吃,做了很多次每一次成功,送过的,都是最好看的。 还有就是绣花,听澜双面绣极好,他看着也没什么,手上下反转地绣,最后出来正反两面不一样,他和嬷嬷开口就道要学这个,嬷嬷大惊失色,“王爷连基本的都没学会,还是省省罢,没学会走,倒是想飞了!” 光是穿针引线,顾万里练了三日,和他学兵法刀刃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其中都是坑坑洼洼的小针孔。 刀不割在自己身上,总是不知道疼的。 这些他没做过,却觉得很简单,怎么就有脸,好意思不接受! 那梦境昏迷之中,他无数次想直接冲过去揍那小男孩,可惜他跑过去就从对方的身体里一穿而过,他打空了。 都怪你! 良久,顾万里抱着头坐倒在地上,都怪他自己...... 第62章 大结局。 生同衾,死同穴。 这样的梦顾万里一连做了好几天, 夜里做梦,白日里做这些东西,这么熬了半月,顾万里眼下乌青清晰可见, 他终于在半月后崩溃了。 他皱着一张脸上门去求见听澜, 霍侯思衬几下, 叫管事的去问听澜愿不愿意见。 听澜想了想这几日送来的东西, 觉得再被送下去不是个事, 不如去见一下,叫他不要送了。 看到顾万里, 听澜也诧异了一瞬,他面容憔悴显而易见,太皇太后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儿, 圣祖长的也不差,顾万里和先帝兄弟俩都很俊俏,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家的姑娘前仆后继,齐家的执念也不会那么深, 不单单因为权势地位来的。 现在这么一憔悴,真的是...... 诶? “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听澜惊奇极了,她什么时候见过顾万里哭? 打从她认识顾万里对方就是一张木讷的脸。 顾万里见到听澜,听澜的脸几乎立刻就和梦中的那个小姑娘重合了,小姑娘小小一个的落寞背影, 是他这半个月的梦魇。 午夜梦回, 他总是想追上那个影子当着, 对方的面,扇自己几巴掌,他都干了什么混账事。 听澜真没见过这副样子的顾万里, “罢了罢了,你拿着擦了脸,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哭的像个什么样子!” 顾万里被塞了帕子,眼泪还是止不住,他也不抬手擦,就这么攥在手里,也不抬眼瞧听澜,就是低着头哭。 听澜只觉得无奈。 顾万里哭了半晌,才开口,“从前,我做的种种,我向你道歉。” 听澜道,“你已经向我道过歉了。” 顾万里摇头,“我这几日想起来了旧事,我的确做过许多混账事,我都想起来了,这几日送你的东西,你不要也好,我回去再学再练,会给你更好的!” 他突然停下来,看了看听澜的神情,犹豫了一下又梗着脑袋继续说,“我做错了事,已经后悔了,会改,之前我求你给我机会,我觉得你可能不会给,但是我想补偿的,所以......” 听澜叹了口气问道,“你待如何?” 顾万里鉴定到,“我自己求机会,会来做,这个机会,你只能给我,不能给别人,也没法子给别人!” 这话就隐隐吐露出威胁的意思,听澜瞪大了眼,一张俏丽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是顾万里? 他能......他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顾万里说完立刻软下来,十分不舍手里的帕子,还是将它十分恭敬的,对,在听澜看来,他嘴里的话十分,过分,但是手上的动作,堪称恭敬温柔,这么交还给她。 顾万里在国事上的行事风格一向是雷厉风行, “我会每日都来的。”说罢,顾万里告辞。 独留听澜一个人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顾万里往外走几步,突然又转身过来看她,远远地招了招手。 听澜蓦然想起来她那一年,几岁来着,大约是第一次给顾万里送东西,走了一半,突然转身,看看还站在原地的顾万里,招了招手。 就是眼前的场景。 顾万里果然每日都来,能不能见到听澜他都来,虽说自那日后,霍家再也不叫他见听澜了,没事,他该来的,还是得来的。 听澜幼时经常进宫来陪太皇太后的,就相当于是伺候婆母,虽然待她好,仍然不能像家中自己父母那般肆意。 如今他过来陪着霍侯,可算是体味到了这种感觉。 所有的苦他都得自己咽下去,都是他自己作死造成的。 不过顾万里看起来挺闲的,实际上事情很多,齐家最后一点终于上上钩了,他们气数要尽了,齐太后被禁足已久,仍然没有要放出来的意思,齐家真的急了。 他们家倒得太快了,族中活的很多老人都记得齐家辉煌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他们能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谁能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高楼塌而不动容,何况是这高楼之内的人。 顾万里每日来,都能和霍侯说一下这其中的关窍,也就他们谈正事的时候可以相安无事。 赛力普不老实,和齐家一起,顾万里因此就要将计就计,陛下年幼,请太皇太后和萧太后陪着陛下上朝,他摄政王理应为国上战场。 上朝之时,霍铮也自请随军去,顾万里准了。 齐家看准抓到了机会,他们如法炮制了当年害死老霍侯的法子,交出了部分军中的消息,一半真一半假,都是霍铮有意露出来的,齐家不会都赛力普,他们会刻意的将一半隐藏起来,这样赛力普拿到的就是很小一份的了。 赛力普中了计,好一出空城计。 霍铮做的部署安排是边疆城门户大开,所有的百姓迁居到边疆城的城中城,缩小势力范围,给齐家的则是他们把百姓迁居到同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是边疆城一个重要的攻击点,易守难攻,赛力普没有思考这其中的关窍,一边门户大开,一边是很难攻打的城郊,鬼都知道该怎么选。 再加上这几日顾万里可以去输给了他,他没发觉出来,还隐隐有种战胜了情敌的快感。 易守难攻才是空城计,他们把城门坐实了底下的守城之势,等着赛力普进来,空城计就直接包了饺子! 厮杀到最后。 赛力普被活捉了,他浑身浴血,冷眼看着向他走过来的顾万里。 后者手起刀落,漠北一族,就此该消失了。 边疆城被封的死死地,顾万里带了小部队直接迂回进城,霍铮则留下清理漠北留下的杂碎。 边疆城情况不明,什么消息都透不出来,皇城之内突然掀起来一波风浪,说漠北一族占领了边疆城,摄政王和镇北侯战败死了,漠北一族屠了城,因而边疆城什么信儿都没有。 此事传的沸沸扬扬的,竟然愈演愈烈,人人长着一张嘴,竟说的像是真的! 齐家牵了头,要求陛下处罚镇北侯府,他们护驾不利! 同时应当派遣其他武将去边疆城一探究竟。 朝中的官员分成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小皇帝烦了直接三日不上朝,齐家更是活络,宫里宫外的忙活牵线,可是费了事。 齐太后被关了太久了,宫里一向是拜高踩低的地方,她的待遇一减再减,待得十分不舒心。 当年她不如萧太后得宠,还无子嗣,宫里人们就十分偏向萧太后宫里,甚至到了内务府瞧着颜色,敢把他们的份内东西一分为二给她和萧灵! 也有很多年了!她如何不恨! 齐家透过人层层进了宫里,安抚了萧太后,并且偷偷将赛力普提前准备好的一支小队,放到了宫里,准备直接夜探深宫。 倘若事成,太皇太后和萧太后一死,群龙无首,小皇帝不成气候,齐太后把持朝政,日后这皇位岂非要姓齐?! 那只小队伍联系不上母族,只好先照着计划进行,无论是他们还是齐家,把皇宫里的事想的太简单了。 他们也漏算了。 齐太后更加愚蠢。 打从收到了齐家的来信,她就坐不住了,这么多年被丈夫不喜,夫家怠慢,她心中的恨意根本无法将她的耐心按压住,她夜里就将萧灵找了去,她出不去,就大闹啊,萧灵只好来看她。 那小队伍趁机开始准备攻城,顾万里也已经感到了城门边上。 快马加鞭。 齐家的两个人藏到了齐太后宫里,萧灵就带了几个宫女去的,关上房门竟被她制住了。 齐太后眼睛里闪着恶毒的光,她抬手就要和萧灵厮打,萧灵被制住,动不了,更无法还手。 足足八年了,他们成亲八年,都是因为这个贱人! “若非你狐媚勾引!先帝怎么会对我那般薄情!” 萧灵被制,眼睛里的轻蔑和不在意仍然刺痛了她,“先帝层同我讲,你们成亲时,先帝就说过,你皇后之尊,莫想不属于你的。陛下,从来就不爱你!” 没权势的时候,想要权势,现在有了权势还想要爱情,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齐太后被刺激到,更加癫狂,她因为和萧灵厮打,已经鬓发散乱,张牙舞爪地就把萧灵一推,萧灵没能控制住,一下撞到柱子上,头破血流,脑子蒙了。 可是就算此刻,性命攸关,她还笑了,头上的疼痛叫她动弹不得,嘴上却清楚,“陛下,先帝,这辈子,下辈子,上下八百辈子,都不爱你!” 齐太后一顿,然后更加疯狂,抄起了手边的花瓶,就要朝着萧灵砸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顾万里一脚踹开了房门,身边的侍卫立刻冲入房间内,齐家人被乱刀砍死,齐太后转身就朝着墙面跑,一头撞上去,死了。 顾万里大步走过来,他身上的铠甲染了无数血渍,甲片都发黑了,看不出颜色来,他想扶起来萧灵,萧灵奄奄一息,微微睁眼,看到顾万里,一愣,笑了。 “阿千,你来了。” 顾万里伸出去扶她的手就停住了,身后门外走进来沈如鸿,他也听到这一句,也同时一愣,随后两人都是面色复杂。 萧灵犹不知她认错了人,或者说,她已经无法认出来了。 她的手虚虚的抬起来,似乎用了很大力气,顾万里犹豫着不敢接,沈如鸿咬牙,推了他一把,顾万里没防备将萧灵揽住了。 萧灵额头伤口的血凝在脸上了,可是神态十分幸福,“你来了,我是不是,可以去见你了......” “我们的儿子,可以独挡一面了,有万里,他可以了。” “我想你,让我去见你好不好。” 顾万里沉默着,拿手拍了怕她的背,“好。” 萧灵很高兴,抬手去,抖着,想摸一摸顾万里的脸,没摸到,手垂了下去。 顾万里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压下口中的酸胀的气息,沈如鸿走过来,拍了怕他的肩膀,“王爷节哀。” 萧灵,去见兄长了。 那支小队还没靠近中心的宫殿,便被霍听思截杀掉,霍听念拿着圣旨,到了齐家。 证据都是很早就收拾好的,借题发挥,总算是一干二净,诛九族,显赫一时的护国公齐家覆灭,齐太后罪大恶极,褫夺全部封号,废为庶人,尸首被扔到了乱葬岗。 萧太后,病逝,追以皇后礼,同先帝顾万千同葬泰陵。 生同衾,死同穴。 他们在黄泉路上相见了。 皇城在三日内换了血,剩下的同齐家有牵连的世家一个没跑了,顾万里忙了足足一个月,处理完。 摄政王谕旨,陛下年十五,可亲政,摄政王位可退,陛下应允,封顾万里为誉王,享九珠亲王礼。 万事安定,顾万里带着九珠紫金冠,上霍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