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摸到管理层》作者:笔锐 文案: 巫成纪曾是地府最忠诚的守护者,却遭到所有人唾弃,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封印。 直到地府遭到围攻,参与这场大战的人凭空消失,地府从上到下尽数换新,没有人再记得还有一个巫成纪。 几年后 他以死神的身份回到地府,不接任务不出勤,只想睡觉。每天这里混混那里摸摸,一路躺平,成了地府名副其实的摸鱼专业户。 一次偶然,他遇到了真正的摸鱼大佬苏言,在系统随机分配下两人成为队友。 刚开始 苏言:我怎么遇上这种队友! 巫成纪:这是个什么稀奇物种!?离我远点! 众执行者表面上:“和平共处,保护地府古址。” 心里:菜鸡互啄。 后来的一次交流会 巫成纪一身黑色风衣站到高层管理人员中,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擦了擦,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她面前,勾起唇角冲高层喊,“介绍一下,你们嫂子。” 众执行者:!?? 什么情况??? 两大祸害相互征服了??? —————————— 苏言一直认为巫成纪脑子有病,整天不务正业。直到一次任务,她操作失误,就此丧命,灵识趴在巫成纪肩上,亲眼看见他熟练地躲过追踪者,强行逆转空间,抱着她本该消失消失的身体,“没有我的准许,即使是死,也是我的。” 苏言:??? 死还得经过你的允许? 等等! 谁是你的!?? 前期话唠后期温柔男主×暴躁不失少女心女主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巫成纪、苏言 ┃ 配角:地府众人 ┃ 其它:无 一句话简介:一切为了地府的美好生活。 立意:克服恐惧,不忘初心。 第1章 打架打到忘川河 地府点起灯火,明亮的灯光从窗子里透射出来,一直照到街道中央。 还未到宵禁时间,地府的居民还在街上闲逛,很是热闹。 苏言抱着一个小纸箱穿过人群,一阵香味飘过,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 这是条美食街,两旁都是什么烧烤、甜品、面馆粉馆……与人类老式街道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制作材料换成了石腊、香油之类。 在街道尽头格格不入地立着一栋简约雅致的别墅,她从未见过那别墅打开过。此时那股香味就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每每看到这栋别墅,她总忍不住想,怎么会有人把别墅建在这里? 还没来得及再次感叹,四周突然响起尖锐的嘶喊。 “有怨灵逃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 一圈圈黑气在头顶盘旋,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人脸。 那人脸足足丈把高,见东西就咬,好几个屋顶被它啃得瘸瘸巴巴。见到人尖叫逃窜,更加兴奋,发出刺耳的笑声叫嚣着冲向人群。 苏言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隐隐还能听到那些居民被咀嚼的声音。她站在原地不能动弹,被拼命逃窜的居民撞来撞去,箱子也不知被挤丢在哪里。 它还在笑,后脑勺突然凸起一张笑脸,阴森森地对着苏言。 她吓得后退两步,死死地盯着正朝自己过来的恶灵。在它距离自己三米远时赤手空拳地迎上去。 苏言毫无章法的输出,出掌越来越快,劲力越来越强。那恶灵似是察觉她是新人,竟狂笑着朝她冲了过去,她顿时没了底,下意识的后退。竟让它咬住胳膊! 那恶灵咬着她朝着两旁的房屋冲撞,房屋轰然倒塌,砰嘭、呛啷、乒乓声不绝。 慌乱间,她猛地想起,只要恶灵碰到死神的镰刀便会自动消散。 她唤出镰刀,攥紧在手里。 镰刀闪着寒光脱手而出,从后方回旋半圈,直逼恶灵。 那恶灵明显躲着镰刀,竟将她猛地甩了出去! 苏言吃痛,来不及多想,一轱辘爬起来,自管操控着镰刀,自上而下,斜进直退。 就在恶灵将要往街头那栋别墅冲撞时,别墅上方竟激起一道金光,将它拦在别墅外! 一个死神打扮的残影从中破开金光,直直冲进那恶灵口中。 她暗道不好,镰刀上泛着流光,从恶灵额间穿了出去。 与此同时,恶灵体内爆发同刚才别墅上方一致的耀眼光芒!金色几乎照亮地府,硬生生把她击出好远。 黑气散尽,方才冲入恶灵口中的那位死神缓缓站起,弯腰捡起她的镰刀向她走来。 “你的镰刀。” 直到冰凉的触感从额头上传来,她才猛然回神。 “谢谢,”苏言收回刀,不禁往对方脸上看去。 他拉低帽子,转身的同时轻声地说了句“不必。” 苏言并未在意对方的举动,转头寻找自己的小破箱子,虽然没什么贵重物品,但那可是她在地府唯一属于自己的物品! 在那人离开的方向,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她弯腰拾起,银色镰刀状。 死神徽章,上面刻着三个字——巫成纪。 她想,可能是刚才那人不小心掉的。 就在此时,宵禁的钟声突然响起。她回头看着钟楼,其他居民也像她一样注视着古老的钟楼。 地府燃起的连绵灯火一道道熄灭,瞭望台上两道探照灯“啪”的打开,四处扫射。所有人低着头寻找归处,没发出一点声响。丝毫看不出方才经历了一场乱斗。 纵横交错的街道默契地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她从街道穿过,高跟鞋踏在地上发出的“哒哒哒”声,在距离瞭望台三米处停住。 一束红光从头顶到脚踝连续扫描四次,空中投射出她的影像,她抬起手把斗篷的帽子拿下来,五官正对影像。 空中响起一道机械声:“值班者——死神——苏言,情绪值正常,怨气值正常,通过。” 自从那场□□之后,瞭望台上再不敢无人站岗。 据说,经历过那场大战的死神都被迫离开地府,不见了踪影。 她重新戴上帽子,纵身跃上瞭望台。 调整了一下探照灯的位置,检查一周确认四周并无异动后,自顾自地拿出手机,一条系统消息弹了出来。她点开扫了一眼,点击删除。 又换队友了。她想。 换队友倒不是什么大事,以前觉得换谁都一样。 可如今身上的戾气值越发重了,超过标准只是时间问题,一旦被检测出来,她的死神生涯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再不想个办法压制,她就得重新经历一次死神考核。本来就是混进来的,再考核一次,她决不可能通过…… 她靠在椅子上,重重叹了口气。 昨日聊天的时候听她们说起,每做一次任务,身上的怨气值就会降低。 这一次无论怎样都得参与任务,如果再换队友…… “巫成纪。”苏言低声念出新队友的名字,想起刚刚那抹背影,忍不住查看了一下他的照片。 与大多数死神一样,背着镰刀、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可那双眼睛偏偏就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不是拍摄原因,他的身上有一层银色的光,就像渡了一层银辉。 似乎是挺好看的。她得出结论,把头转向旁边的瞭望台。 果然,上面站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死神,一阵风吹过,两旁的树发出“沙沙沙”的声音,那人的斗篷也掀起一个弧度。 “巫成纪?”苏言喊道,毕竟是队友,打个招呼还是很有必要的,更何况刚才两人也算并肩作战了。 见那边不应,她又尝试着喊,“巫成纪?” 巫成纪一直不应,苏言察觉些不对劲,瞅准瞭望台斜下方的一个木台,以此为跳板,翻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巫成纪身后。 这个动静不算小,可他却像没察觉一样,整个身体都藏在斗篷里,没有任何反应。 苏言上前一步:这巫成纪的长相是没话说,就是给人感觉冷冰冰的,太严肃了,但是听说对女孩子温温柔柔的,要真是这样,我…… 她心里暗暗有了自己的想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巫成纪”转过头来,帽子从头上滑落,一个笑得十分猥琐的表情包娃娃正对着她,时不时还晃晃黄色的脸盘。仿佛在嘲笑她刚才的愚蠢。 苏言眉尖抽了抽,咬着牙狠狠打爆那颗丑不拉几的头,棉絮飞得到处都是:“敢戏弄我,你找死!” 巫成纪愉悦的关掉通讯,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躺着:睡觉! 苏言拿着通讯,冷笑两声:呵呵,挂了…… 关于他们一不小心成搭档这事,还得从几天前的一则公告说起…… 上一届鬼帝无能,导致地府怨气值严重超标,不少恶灵因此逃脱异世控制。 现任鬼帝为维持世间平衡,召来所有死神,两两分组进入异世,消磨异世主人的怨气。 然而随机分组意料之中地出现了不合人意的现象。 “鬼帝,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要换组!我要换组!”身穿斗篷的死神跪在地上,偌大的斗篷下伸出一只破损严重的手。 不一会儿另一位死神也急匆匆地进来:“冥帝大人,我要求换组!” 鬼帝紧缩着眉头,头痛不已,随意看了一眼这两人,不用问了,又是巫成纪和苏言的队友。 一个巫成纪成天划水,一个苏言“残害同胞”,连续一周,天天被投诉,几乎每天都有执行者哭着喊着换队友。就没一个愿意同他俩搭档!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通过的执行者考核。 两双眼睛死死盯着沉思的冥帝:“你俩一组,苏言和巫成纪一组。”就看看这两个能不能相互制约了。 终于摆脱苏言了! 终于摆脱巫成纪了! “好兄弟!”“好兄弟!” 苏言召出死神镰刀,气势汹汹的抗在肩上:拿表情包吓我?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手机在兜里振动得厉害,她摸出手机。 有人在群里匿名问道:“考核的时候,有人见过巫成纪吗?” 下面很快就有人匿名回复: “说来也奇怪,考核的时候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其实当时公布死神职位时也没这个名字……” “不知道,没听说过。” “怎么感觉这名字最近好多人提?” 巫成纪前队友:“第一摸鱼大佬……” 前前队友:“……” 苏言“啪”的关上手机,出了名的摸鱼…… 见前面有一死神拿着手机正在敲打什么,她提着镰刀戳了戳。 那死神感到身后有什么戳了自己一下。一扭过头来明显被近在咫尺的镰刀吓了一大跳,这玩意儿再近一点都要戳上他的鼻子了! 当他顺着刀看见苏言更是猛的一颤,他是苏言的前队友……虽然的确是他提出换组,但……不必这样啊! 苏言无视他纠结在一起的五官,冷森森的开口:“见到巫成纪了吗?” 原来不是找自己的。 他松了一口气,拢了拢斗篷,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忘川河边……树上。” “多谢。” 她靠在镰刀上,站在忘川河边,果然看见一个身影在树上躺着,睡得正香。 “呵呵……”随着冷笑,镰刀缩小数倍,如同飞镖一般脱手而出,巫成纪腾空而起,反手拨来,吹了吹因风激乱掉在眼前的头发。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这把刀上,如镜般的刀身冷气森森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刃口上凝结的寒光仿佛还在不停流动着,更增添了几分冷意。1 镰刀再次变大,回到苏言手上,苏言笑的狰狞,抗着镰刀撵了出去。 刚才还躺得十分享受的人,站起身来撒腿就跑。 “巫成纪!你别跑!” “你有种别跑!” “有种你别追啊!” “敢吓我!找死!!” 死神1号:“这是……第一天就打起来了?” 死神2号:“苏言跟谁搭档都会打起来……” 死神3号:“不得不说,他俩搭档绝配,不知道拯救了多少同胞啊!” …… 巫成纪跑得太快,躲的又迅速。镰刀回转,忘川河边的树“轰”地应声倒下,瞬间击起数米高的灰尘!惨烈的不行。 “你俩又是怎么回事!任务不做跑忘川河边打架!吃饱了撑的!?不知道忘川是古址吗!?”冥帝浑厚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大殿两旁站着的死神都不禁抖了抖。 苏言:“巫成纪混水,用丑得出奇的表情包代替自己值勤,吊销他的执行证,回娘胎重造!” 巫成纪:“苏言暴力,动不动就殴打同胞,配不上死神这个高尚的职业!” 苏言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你他妈才残暴!今天不弄死你,你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巫成纪冷笑:“呵呵……弄不死,我是你爹!” 众死神:“……” 这可是大殿之上啊两位勇士。 够了!”鬼帝按着太阳穴,被吵得头疼:“大殿之上岂是尔等争吵之地!!从现在开始,所有外出死神休假,任务都由苏言巫成纪负责,散了!!” 巫成纪:“!?” 苏言:“!?” 众执行者齐刷刷地掏出手机:“成纪,任务码发你了。” “成纪,任务码打包发你了。” “言言,任务码打包发你了哟。” “成纪……” “言言……” 你们这样真的好吗? “两位亲一会来找我拿任务罗盘哦~” …… 巫成纪咪起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啥……任务罗盘是啥? 他这是摸了多久的鱼……赶紧查查。 苏言看他那皱在一起的五官,嗤笑道:“啧啧啧,任务罗盘都不知道~” 他拿手机的手一顿。 你知道,你知道你牛批。 苏言想了想,也拿出手机:“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嚣张个什么劲儿?” 然后…… 手机关机了…… 靠!!要不要这么给他面子! “哦豁,现在我知道了。”苏言晃着手机:“求我呀,求我告诉你呀。” 巫成纪笑笑,横扫出腿,她的手机措不及防地就被踢了出去,他一伸手,恰好落在他的手上:“求你?做梦吧你。” 这狗东西! 任务罗盘,地府最新研发产物,具有传输作用,执行任务者将任务码扫一扫,直接进入寄托者所在地点,完成寄托者愿望,怨气消散后,任务罗盘自动启动,执行任务者方可回归。 就……扫码呗。 巫成纪把手机丢给她,头也不回地朝她挥手,“好好做任务,加油,我相信你。” 好好的制服被他穿得松松垮垮,甚至有些纨绔子弟的意味,愣是看不出一点高冷的样子,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觉得他高冷。 苏言抱着手,擦肩时对他说:“呵呵……巫大人这么厉害,这种事还得你亲自上。” 两人出了大殿,一个朝东一个朝西,多看对方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第2章 为了地府,出发! 苏言一进办公室,猛地抓紧胸口的衣服扑到在桌子上,整个身体都在不停的抽搐,文件散落一地。 她拧紧眉头,痛苦出声,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 巫成纪开门进来,恰好接住往下倒的苏言,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神色有些凝重。 他虽然不爽这个家伙,但也分的清轻重。将她身上的怨气引渡到自己身上,确定没什么大碍后把她丢在沙发上。弯腰捡起一张纸。 他随手拉过转椅,把手里的文件随意甩在桌子上,腿往上一架,靠在椅子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图纸上的人。 画上的人一身白衣,双腿残疾坐在轮椅上,眼睛处还缠了一块三指宽的黑布。虽然留着长发,可他还是看出画上的是个男人,不仅如此,那双盲了的眼睛好似一把利刃,死死地盯着他。一股冷意爬上脊髓。 “怪渗人的。” 说着把纸整整齐齐地折好,放进兜里。一头扎进办公室四处翻找什么。 随后得逞的拎着一袋东西坐倒在椅子上。 苏言难耐地睁开眼,头有些疼,不知想到什么猛地坐起来,“你……” 椅子上的人转过来,口中还叼着一片面包,“帮你净化怨气,吃你点面包不过分吧?” “……”这家伙是怎么翻到的? “巫成纪……” 她本想问他会不会说出去,可就算他说了,她又能怎么样,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不说。 算了,先别提,万一他不知道怨气值的事呢,毕竟浑水摸鱼那么厉害…… 可万一他知道,还说出去,那她……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巫成纪看她那五官都快扭在一起的表情,怀疑她是不是有啥大病。 “地府曾经遭到重创,这才有宵禁时间……”她生硬的转移他的注意力。 “所以?” “经历过的死神去哪儿了?”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尴尬,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刻意的太明显了。 巫成纪挑眉,好笑的看着她,“不是都投胎了?” “啊这……”她的五官纠结在一起,嘴唇一张一合,却没说出什么。 巫成纪拿起桌上剩下的面包,鄙视地,“得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作为死神的职责,肩负起净化怨气的责任,打造更好的地府环境,让地府的千万同胞共同迎向美好的明天……”她口若悬河,越说越亢奋,好像下一秒就扛着刀冲上去了。 “啧啧啧,”巫成纪阴阳怪气地,“你好伟大,麻烦说听得懂的话。” 她抿着唇,想着有事儿求他,只能赔着笑脸,“我身上怨气值不稳定,为了……” 她顿住了,本想说“为了不增加地府的负担”,话到嘴边改成“想借助做任务,削弱自身的怨气。” 看她那想弄死他又故作温和的“笑”脸,巫成纪“噗嗤”地笑出声来。 他早猜到了,就是想逗逗她。 现在的任务对象可不好解决,稍不注意就被他们反噬,苏言呢就是那种不屑与他为伍,又怕自己不小心被杀。 别看她说的这么好听,估计心里面想着死也得拉一个垫背的! “每一个执行者都要经过考核检验,合格了才能成为死/神。”他说。 苏言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还没说些什么,就听前方传来一声轻笑,虽说是笑声,却听不出一点笑意。 果然,她听见对方一字一句地说,“所以你的戾气来自于考核之后,对么?” 巫成纪慢条斯理地撕下面包放进嘴里,等待对方惊慌,要知道对于他们,怨气值超标可是大忌。 死/神顺时可以穿梭在纸牌空间,怨气值一旦超标,极有可能让纸牌空间达到饱和。 里面关押的东西跑出来又是一大麻烦。 沉默良久,对方脸上没有惊慌,没有错愕连惊讶都不曾出现。 “是。” 苏言面上十分淡定地坐下,其实心里早就慌得一批!但她坚决不能表露出来,像巫成纪这种随时恶趣味的烂人,要是被他看出来,指不定要怎么奴役她! “为什么?”巫成纪问。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空气再一次陷入安静。 要说吗? 看巫成纪这架势,不听到原因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决定和他成为队友,相互了解是必经之路。 可说出来之后呢,他会怎么看她…… 如果流传出去……她会被所有人唾弃,成为第二个被关押进纸牌空间的死神。 “我……”“你就说一句地府压榨员工会死啊,这个破制度,一天天的累死我了……” “累?得了吧,整个地府谁不知道你‘摸鱼大佬’的称号。” “你一个天天混水的也好意思说?” “我好歹知道值班,不像某人。” 见他默认跳过刚才的话题,苏言彻底松了一口气。 “我去拿罗盘,”巫成纪斜了一眼,伸了伸懒腰,把手机丢给她:“帮我充电。” “好的好的,纪哥快去。”苏言虚伪的冲他笑笑,心道:我跟你很熟吗? 巫成纪懒得跟她废话,反正跟谁搭档都一样,倒不如找个没什么脑子的,省得麻烦。,刚好他也得找些东西,各取所需。 末了,走到门口时说了一句,“不会说出去。” 苏言怔住,再抬起头时,人已不见了踪影。 巫成纪抱着任务罗盘,脑海里勾勒出地府样貌,心里忍不住诽谤。 按照地府这个布置,他走到办公楼差不多得把地府绕个半圈,差不多把地府办公的地方都绕了个遍,也不知道谁的脑子这么缺根筋。 路上会经过往生楼,往生楼大门和后门相通,如果从往生楼后门穿出去,就可以节省一半的路程。 他在往生楼不远处停住,若有所思的盯着“往生楼”这三个金灿灿的字。 问题就在于……往生楼管理三界往生的名谱,不能进。 穿过往生楼他需要先躲过门口值班的死神。往生楼前有一个大大的水池,那是很好的遮挡物。 准备就绪,巫成纪轻车熟路地绕到旁边的树后,这棵大树足足有五六人围起来那么粗,足够把他挡得严实。 借着树的遮掩,他悄悄摸到往生楼前的水池旁,探头探脑地望门口的两个死神。 又贴着墙蹑手蹑脚摸进去,两个死神对视一眼,看着他自导自演,镰刀“刷”的一下对准他,巫成纪丝毫不慌,迅速蹲下贡着身子跑了进去。 两个死神无奈地摇摇头,其中一个说,“这是第几次了?” 另一个笑道:“这次进去可能就没有下一次了。” 他一进去,还没走几步,两只堪比衣柜大小的鸡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冲了过来,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蛇尾。巨大的身体挡住他的去路,拳头大小的眼睛骨碌碌直转,像盯猎物一样盯着他。 巫成纪欲哭无泪,难怪刚才那两死神都不拦他。 上一次被这玩意儿啄还是百年之前,地板上一啄一个坑,啄在身上那叫一个疼! 两只鸡向他逼近,恐惧如虫蚁,密密麻麻地爬上脊髓,先是忍不住后退两步,骤然想起那绕半个地府的路程,随即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恐惧,是用来克服的! 他抱紧怀中的任务罗盘,趁那两畜生还没攻击他,“唰”的从中间的间隙滑了过去,死死闭着眼睛“嗷嗷”叫着撒腿就跑。 打不得,只能跑! 两只黄鸡扑打翅膀气势汹汹地追上去,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那两鸡喙扎在他的脚下,其中一只鸡要啄上他时,身体竟扭曲成一个难以置信的姿势躲了过去。 不一会儿往生楼便传来一声怒吼。 “巫成纪!你又特么过来抄近道!往生楼不能随便进!!!” 巫成纪气喘吁吁的蹲在死神办公区边上,顺顺气:还好我跑得快,不然要被那畜生啄死。 随后心如死灰地踱到苏言的……不……他和苏言的办公室,因为这玩意真的……一言难尽。 “你别告诉我这玩意儿就是任务罗盘!?”苏言实在是不敢相信,这长得跟90年代电视机差不多的东西是……任务罗盘!? 巫成纪艰难的点点头:“冥帝大人亲自加的天线,说是为了美观。” 苏言:呵呵,大可不必。 “你的手机,快看看有多少任务,”苏言拔下充电器,把手机扔在桌子上,虽然很不想跟这种摸鱼摸到精髓的死神搭档,但是木已成舟,勉强“互帮互助”了。 巫成纪:我不想看。 “我这里接收了十个文件,大概20个任务码。” 苏言半躺在沙发上,狠狠踹了他的椅子一下。 巫成纪这才慢悠悠打开手机:“十五个文件,差不多30个任务码。” 他的手指一顿:死神交流群?什么时候加的? 巫成纪刷了一下聊天记录: 1楼:天哪,那两位勇士可真勇。 2楼:何止是勇,简直了,忘川河都被掀翻了! 3楼:我今天没在……好奇(?ò ? ó?) 4楼:弱弱问一句,巫成纪真的那么混水吗?没跟他搭档过,见过一次,觉得他挺好看…… 5楼:那家伙长的人模狗样的,值勤用表情包娃娃,出任务睡觉……唉,跟他搭档累死了!! 6楼:哈哈哈,那苏言不是完蛋了。 7楼:苏言?放心,半斤八两,亏不了…… 8楼:苏言这么猛的?错觉吧。 9楼:……楼上,不是错觉,巫成纪只是摸鱼, 苏言不仅摸鱼还揍队友(?_?),我刚结束和巫成纪的任务就成了苏言的队友…… 10楼:卧槽,虐身又虐心啊。 11楼:同情 12楼:同情 13楼:好惨! …… 巫成纪扯扯嘴角,他摸鱼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思量一会,手指继续在屏幕上敲打着,点击发送。 每天只想摸鱼:其实巫成纪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他甚至觉得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1楼:楼上你认真的!? 2楼:楼上你认真的!? 3楼:楼上你认真的!? 4楼:楼上你认真的!? …… …… 刷屏可耻。 巫成纪长长叹气,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要做到什么时候!!” 沉默了一会,巫成纪突然眼前一亮:“苏言,你有什么好姐妹吗?” 苏言立刻会意,一拍大腿:“还没回来。” 艹 “算了,我们先做着……”巫成纪随机打开一个任务码:“先把现世纪解决,剩下的得给好兄弟留着……” “走了,傻鸟。” 苏言皮笑肉不笑地走到他的旁边,“嘭”的一声,巫成纪连人带椅被踹翻在地上。 “我艹!” 苏言:“给你脸了!” 巫成纪爬起来,扳扳手指,扭扭腰:“干活了!” 手机放在任务罗盘上扫一扫。 ……几分钟后 “巫成纪你到底行不行啊?” “你行你来?” “是不是有个开关什么的……” “这他妈谁造的,怎么这么麻烦!?”巫成纪拿起手机:“等我问问。” 每天只想摸鱼:……额,各位,那个……任务罗盘都是怎么启动的? 每天只想摸鱼:(?_?) 1楼:把天线拔/出来,虔诚的许个愿,请它自己启动。 巫成纪:“把天线拔/出来。” 苏言照做。 “虔诚的许个愿请它自己启动?” 苏言额上的青筋跳了跳:“你怕不是个傻逼。” 2楼:顶上不是有个按钮按下去扫码就行了吗!? 1楼:哈哈哈哈,我以为这么久了应该没有谁还不会用…… 3楼:有,那两位不会。 2楼:摸鱼……该不会是巫成纪吧…… 每天只想摸鱼:别让我发现你是谁→_→ 1楼:…… 巫成纪扒上罗盘,顶上果然有个按钮,按下。 罗盘开始震动。 苏言双手环胸,不耐烦的用手拍拍罗盘机顶,“这玩意儿不会卡机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 说罢,巫成纪等得难受,端起杯子去外面倒水,苏言看着这机器都害怕,试探性的把任务码扫一扫,罗盘器械运作声响起,她便被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卷了进去。 巫成纪端着水进来,没看见苏言有些疑惑,一阵机械声响起:“宿命轮回,不可逆转。” 罗盘中突然伸出一只手猛的拽住他,巫成纪来不及反应就“刷”的被拽了进去。 “苏言,你完了!!” 第3章 第一次任务:钢琴少年 晴朗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巫成纪负手而立,将整座城市的建设布局尽收眼底,阳光明媚,清风徐来,呼吸的都是新鲜空气。一切都很美好,唯一的问题……有点高!!! “巫成纪你傻逼了站在避雷针上!天上那帮人可不管你是谁!你不怕神形俱灭啊!”苏言嘶声力竭的朝他吼着。 巫成纪:“……”我也不想啊!一进来就在这儿…… 他从上面一跃而下,落在她的身边,长靴“噔”的踩进水里。 苏言小腿上、白鞋上滴着污水,巫成纪眉尖抽了抽,一抬头,看见苏言笑得一脸“慈祥”的看着他,不禁吸了口凉气。 “啊!!苏言,你属狗的吗!?” A大校门开着,进进出出的都是衣着光鲜的学生,大学里的学生都是成年人,进校不像高中那么麻烦,再加上两人皆是学生打扮,光明正大的就走了进去。 作为死神,两人的气质是没法说,站在这么多外形出众艺术生中也丝毫不逊色。两人虽然不靠谱,不说话时还挺能唬人,不少学生忍不住回头打量。 学校很干净,离校门大概百米来处有个喷泉,两旁都是金桂,喷泉后面还有个大型图书馆,正值中午,还能看到不少学生从里面出来。 一阵吵闹声从旁边传来,一批学生从金桂旁的小道走了出来,估摸着刚刚下课。 来来往往的学生都有说有笑的,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活跃感和青春感,甚至能看到走廊上还有学生嬉戏打闹,每一处都很美好。 巫成纪不禁回忆起方才在避雷针上看到的场景,若有所思的说:“这所学校上方聚集着异常汹涌的暗流,不像是只逮捕一个亡灵。” “可任务卡上显示只有一个。” 苏言掏出手机,页面显示着: 在逃亡灵:慕时 性别:男 所在地:艺术A大钢琴系 死亡原因:不详 巫成纪看也不看,突然笑道:“你怎么知道任务卡是对的?” 苏言没注意巫成纪的神色,撅着眉毛,一脸苦恼:“我们这是扫了什么任务啊!” “谁让你乱动的,现在好了,来干嘛都不知道,你个水货!” 苏言被他突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跳:“闭嘴!快看看慕时在哪儿……” “急什么,听说A大最著名的钢琴教授今天有个讲座,去陶冶陶冶情操。” 巫成纪随意把手插进兜里走在前面,一副大爷的样子,除了欠揍还是欠揍。 “你能不能靠点谱,现在是听讲座的时候吗?” 讲座还没开始大堂就已经坐满了人,吵吵闹闹的,很是激动。 巫成纪和苏言在门口一个劲儿瞄,要不是外型抗打,指不定有多猥琐,“卧槽,这人来的还挺多……” 两人等了好半天才看到有人离开,瞅准时机,从后门蹿进去抢在其他同学之前一屁股坐下。 “不好意思,比你快了点。”巫成纪对那位同学说。 被他称为“同学”的那人脸都皱在一起,抿抿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苏言隔了巫成纪两个位置,看着他得瑟的嘴脸就……很想把他那张脸给揉成一团,然后丢进垃圾桶里。 如果没有那副欠揍的嘴脸,那位同学的心里估计都没这么难受。 她跟巫成纪旁边的那位同学商量了一下,两人换了位置,好一会才看到教授慢慢走进来。 教授一进门,原本热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多了几分课堂的肃静。教授大概五六十对的样子,很慈祥的面容,一眼看上去就有一种儒雅随和的感觉。 “感谢大家远道而来,听我这老头念叨几句,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姓王,大家可以叫我王老头。” “王教授!!”大家一起喊。 苏言悄悄靠近巫成纪说:“还挺有威望。” 巫成纪也偏过头,“好歹是个钢琴大师,慕时还是他的得意门生呢。” “你怎么知道?”“你以为跟你一样蠢,啥也不知道就往上冲。” 行,这事确实没考虑到,暂且放他一马。 “最后一排那位男生,”王教授拿起保温杯,喝了口茶。 前排的同学顺着教授的目光看去,纷纷回过头看着巫成纪,苏言悄悄挪开一点,坐等好戏。 巫成纪明显懵了,他站起来,摸了摸鼻子,“教授,您说。” “看你挺面生的,第一次来吧。” “是啊,教授的讲座每一次都是满座,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占个位子。” “刚才一直看你在说话,对钢琴可有些不同的看法。”教授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一脸慈祥。 他一脸懵逼:看法?什么看法,你刚才在讲什么…… 巫成纪仗着帽子挡住他的脸,眼神一直乱飘,这一段不在他的计划里啊! 苏言窃笑,被他狠狠斜了一眼。 “教授,钢琴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对它的记忆与认知只能停留在黑白键。” 王教授却并不打算放过他,“那你说说为什么放弃了。” 巫成纪很认真的思索一会,半天才说,“我学钢琴的时候,我的老师告诉我,你弹的琴只能听,不能看。” “哦?”王教授来了兴趣,“这是为什么?” 其他人也是疑惑的盯着他。 “他说就是活脱脱章鱼在琴上爬,还是两只丑章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教授也忍不住笑起来,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你那手也不像章鱼,分明很适合钢琴。” 他没说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王教授示意他坐下。 “感谢这位同学跟我们分享他学钢琴的经历,现在我们来讲讲……” “你这胡扯的本事见长啊。”苏言又凑过来,巫成纪对着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苏言嫌弃的把他的头拍回去,“滚,太丑了……” 巫成纪把帽子拿下来,凑到苏言眼前,鼻梁高挺,略长的头发微微遮住眼睛,眼睛很深邃……其实…… 还是挺好看的。 巫成纪对苏言的表现很满意,轻轻勾起嘴角,“被哥迷住没?” 她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不开口的情况下。抢过他的帽子,“啪”的砸在他的脸上,一脸嫌弃,“滚远点!” “今天的我你看不起,明日的我你高攀不上。” 苏言:…… “闭嘴吧你,还想再起来一次?” 巫成纪也觉得无趣,安静的靠在座椅上,等待讲座结束,不知是这位教授讲的太高深了还是同大多数学生一样,一听课就瞌睡,竟然睡着了。 苏言抱着手,细细打量教室里的学生,除了几个时不时转过头来看他们的学生,没什么异样。 严重怀疑这傻逼就是故意来睡觉的。 王教授在讲台上整理资料,讲座结束,人都快走完了巫成纪还没醒,苏言气急的踹了他一脚,巫成纪手忙脚乱的扶起帽子,“怎么了怎么了……结束了吗?” “王教授,您好,我叫苏言,是慕时的朋友。”苏言简单地介绍一下。 听到慕时的名字,王教授顿了几秒钟,身体明显僵硬,原本慈祥的面孔立即冷了下来,加快了收拾桌面的速度,并不搭理她。 巫成纪把手搭在苏言的肩上,“教授您别误会,我们之前一直在国外,上个月慕时邀请我们来他的母校交流学习,我们到了就一直联系不上他……” 他从手机里翻出一张他和慕时的合照递给他,“他曾经告诉我您是他最尊敬的老师,我们这才来找您的。” 王教授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确认手机上的是慕时无误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慕时确实是我的学生,但是在前几个星期……出了车祸,已经走了……” “什么?”巫成纪故作惊奇,“怎么可能!上个月他还给我打电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教授摇摇头,“这孩子是好孩子,可惜了……” “慕时有没有什么好友,我……想……看看他。”巫成纪“悲痛”的说。 苏言用手捂着嘴,生怕下一秒哭出来一般。 “好友……慕时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冷了点,没见过他有什么好友……”王教授把资料放进包里,又对巫成纪说:“唉,自从慕时走了以后,他的钢琴房也不知道现在是谁在用……连我都已经好久没去啰。” “钢琴房?” “是啊——他是所有学生中最有天赋的,学校专门给他安排一个钢琴房,供他学习……”王教授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好了,我还有一个讲座,你们也赶紧回去吧。” “好的,谢谢教授。”巫成纪说。 看着人离开,苏言走上前去,“居然是出车祸死的,我还以为是谋杀呢。 ” “怎么死的不重要,顺利抓捕就行了。” “傻鸟,不知道怎么死的你怎么净化怨气?”苏言说。 巫成纪笑了,戴好帽子一挥手,回过头看了苏言一眼,“为什么要净化,直接斩了不就行了嘛,反正结果都一样。” 苏言愣了,作为新一代死神,所有前辈都告诉她,你们的任务就是净化怨气,从来没有提过还有其他方法……难道…… “哈哈,傻逼,”巫成纪说,“你还真在想啊,随口说的!” 苏言:这傻逼。 第4章 钢琴少年 两人下了楼,巫成纪新奇的钻到正对大门的那个双层喷泉使劲儿瞅。 她可不认为他是在干什么正经的事,还好来往的人没时间关注他们,不然都得尴尬死了。 苏言挡住脸,挪步过去,“你特么在干什么,狂犬病犯了?” “这喷泉这么大,我看看有没有鱼……” 看鱼…… 苏言冷笑两声,抓着他的头就要往水池里摁,巫成纪捉住她的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别动。” 巫成纪压低帽子,垂下眼睛用余光示意她看斜上方。 苏言假装若无其事的抬头,一个黑影在天台坐着,脑袋不停转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与她的目光相接时,突然停止转动。苏言却像没看见他一样,用手挡了挡太阳。 “最优秀的猎人一般以猎物的姿态出现。”苏言神秘兮兮的说。 巫成纪看她那样子,忍不住道:“少看点段子,你脑子可能就空了。” 苏言:“……”这人是非要找死吗? 两人朝图书馆走去,走着走着就突然消失。黑影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快速向西南方跑去,在教学楼间反复跃层。 巫成纪绕过喷水池,撒腿从左边的小道蹿了进去,顾不得地上的花花草草,“嗖”的从花坛上方飞跨了,扭头死死锁住那个黑影,在各个小道迅速穿梭。 苏言追赶速度不及他,但也盯死了黑影的移动方向,长袖甩出几根银针,银针在微光下露着寒光,黑影纵身跃起躲开,从图书馆顶上跑了过去。 巫成纪突然扭过头来看着苏言,眼神示意她从旁边楼层上去包抄。 苏言皱着眉,咪起眼睛看巫成纪,五官都快扭曲在一起:这家伙眼睛抽了? “咚”的一声,周围的人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真他妈疼! 巫成纪:刚才怎么没发现这里还有跟柱子!翻船翻到家了。 在其他人眼中看起来,就是一个高挑的女生猛追着一个帅气的男生,男生惊恐的看着女生,猛的加速不小心撞上了教学楼旁边的柱子。 巫成纪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环顾四周,本来就是个影,现在连影都没了…… 忍不住骂,“艹” 本来人跑了就很不爽,看见苏言过来,火一下子就蹿了上来:“你脑子被狗吃了!” 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死神都受不了她,就这脑子,回去重造都没用! “你倒是给个看得懂的信号,你那吃了苍蝇的表情谁看得懂!”苏言也不爽。 巫成纪简直无法跟她正常交流,眼睛闪过幽光,扫过一栋栋教学楼,突然盯着一处不动:“去那儿看看。” 苏言抬头,上面用一个铝制牌子写着三个字——钢琴房。 钢琴房?想必这就是王教授刚才提到的钢琴房。 明明是艳阳天,只是站在外面就已经感受到里面的一股阴寒之气。 苏言走进去,教室是最为普通的音乐教室,窗帘拉的很紧,透不过光。窗帘、桌子上已经落了厚厚的灰尘,灯光虽然明亮,但是不难看出这教室的冷清。 教室里坐着几个学生。 说是几个,其实学生只有四个。 大学的课已经这么随便了? 苏言还没讲什么,下面就毫不顾忌的谈论起来。 “又换了个老师,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钢琴课也应该快停了吧。” “学校也不知道重新开个教室……” 苏言日有所思的挑眉,教室后门角落坐着一位戴着帽子的男生,帽沿压得很低,看不清面貌,存在感低的让人无法注意。 苏言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盖着白布的钢琴上,自顾自的走过去,一把掀开白布。 很漂亮的钢琴。 苏言勾起唇角,手刚刚放上钢琴…… “老师!别碰那钢琴!” 苏言愣神的一瞬间,一道黑影迅速跃过,教室后排的那个男生紧跟着不见。 巫成纪靠在墙上,镰刀横放着正好正对黑影脖颈,黑影猛的停住,往后一转,苏言的刀口也正对着他。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巫成纪往里忘去,教室里面的学生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苏言偏头挑起一边眉,得意地,“睡一觉就忘了。” 巫成纪把慕时带到天台,冷静的收起镰刀,坐在栏杆上。让苏言在天台门口守着,免得有人误闯。 “你就不怕我跑了?” 巫成纪漫不经心地支起一条腿,一片衣角无规律地晃动。仿佛身后并不是高楼边缘,而是平地,“自投罗网是有什么话要说吧,我听着,说吧。” 从他们一进校就一直跟着,控制王教授暗示他们钢琴房,刻意出现在楼顶,摆明就是要引他们实施抓捕。 要不是想看看他想干什么,早抓了。 其实不必这么麻烦,他要是自愿被捕,他们更高兴,都不用到处走来走去。 “死神也不全是傻子啊。”慕时冷笑,看他俩追他时的生疏的配合,还以为是两个蠢货,现在看来也不完全是。 巫成纪:“!” 有被冒犯到。 苏言把头从大门伸出来,“在死神目前不要说这种话,容易找死。” “闭嘴,守你的大门!”巫成纪捡起一块石头丢过去,她猛的把头缩回去,石头砸了个空。 他看着慕时,“你接着说。” 慕时微微点头,说道:“我叫慕时,是一个……呵呵……落魄的富家少爷……” 原来,在A市慕氏一家独大,与排行第二的公司呈经济断层。 作为慕氏太子爷,慕时却没有富家子弟身上的傲慢和狂妄,待人温和有礼,圈内人与他关系微妙的维持不错。 在同龄世家子正在为如何进A大而不知所措时,慕时凭借出众的外形条件和超高的钢琴弹奏技巧在A市出名,保送A大。 真正的天之骄子。 这时却爆出慕时的父亲涉嫌吸毒被拘的消息,一时间,流言蜚语铺天盖地席卷A市。幕家的亲朋好友也像躲瘟疫一样避着他们。没过多久,慕氏就宣布了破产。 “慕时,你他妈狂什么!”陈林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恶狠狠的捏住他的下巴:“慕氏都已经破产了,还摆出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慕时,丧家之犬就该有丧家之犬的样子,来,给我舔舔。” 慕时红着眼瞪着他:“你就不怕我给你咬断吗!” “呵呵……你敢吗?” 慕时说着,渐渐恢复实体的样子,虽然还是透明,但至少说明他的怨气在消散。 “你跟陈林什么关系?”巫成纪突然问道。 慕时顿了一会,“不认识,在此之前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认识?那跟着他的人认识吗?” “我只知道他身边常跟着的两个人,高一点叫秦立,另一个叫秦雨,这有什么问题吗死神先生?” “没有,问问。” 慕时点点头,似乎回忆起什么痛苦的事。 巫成纪见状搭话道,“你……做了吗?” 慕时惨淡的笑了两声,“做了……也被做了……” 其实他跟陈林不过是同学,他甚至不记得他们有什么矛盾。 他只记得陈林身后跟着一帮人,“哈哈”大笑看着他,眼睛里只有鄙夷、不屑还有……恶心。 其实,他比他们更觉得恶心! 从那之后,陈林并没有再为难他,可不代表他们那帮人不会对他怎么样。 “慕时,听说你很会弹钢琴。”林一的刀在手中玩弄着,随时对准慕时:“要是把手废了会怎么样?” 慕时眼睛被黑布蒙着,透不过光,可仍旧听出了林一的声音,泪水打湿了眼前那块黑布。他可以相信所有人都会排斥他,议论他甚至羞辱他,也不愿相信林一会这么对他。 他们家是世交,林一是他的发小,一起干过坏事,一起挤过被窝……堪比亲兄弟。如今,慕氏倒了,却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为什么……林一。” “认出来了啊,”林一用刀挑下他眼前的黑布,嚣张地坐在沙发上,“不为什么。” 林一突然抬手,恶狠狠地瞪着他。 “慕时,落到泥里就老老实实在待在里面,别再想着爬出来。” “你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在你面前永远没有人看得到我,即使慕氏破产,你变得多么肮脏,他们仍觉得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慕时!老师竟然还想着怎么帮你争取培训名额!?” 林一自言自语道:“明明我也很优秀,连我都没有机会……” “我从没这么想过……” “是啊,你什么都有!什么都比我强!这么高尚的你怎么会想这些……” “可惜我做不到你那么高尚,我倒要看看没了手,你怎么弹琴!” 他听见林一的语气越发暴躁,手上传来一阵剧痛。 慕时停住了,脸上挂着两行红色的液体,巫成纪看着他伸出两只手渐渐化形,原本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齐齐断了下来。 巫成纪看着地上的手指一时不知怎么安慰,大概有种同病相怜吧。 慕时自嘲道:“很可笑吧,我自己找手指接上去的,可……还是会断。” “节哀。”巫成纪沉默一会还是对他说:“你的眼睛……” 慕时苦笑:“没了,眼珠……没了……”整个身体都已残破不堪…… 第5章 结束没完全结束 天空蓝的通透,气温也是恰到好处的温和,连吹在脸上的风都显得十分舒适。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快清晰,楼下传来学生打闹的欢声笑语,隐隐还能看见抗着摄影四处拍摄的爱好者,这个世界依旧维持着原本的秩序。 天台上两男一女神色各异,一个表情忧伤,双目流下红色液体,一个时而皱眉时而舒展,一个面无表情,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慕时盯着断指,自嘲地:“很可笑吧,我自己找手指接上去的,可……还是会断。” “节哀。”巫成纪垂着头,沉默一会还是对他说:“你的眼睛……” 慕时苦笑:“没了,眼珠……没了……”整个身体都已残破不堪…… “陈哥,我们不会把人打死了吧!”秦立见慕时不再挣扎,心下一紧。 陈林扯开麻袋,往他身上踹了两脚:“慕时?还活着就别特么装死!” 见他没有反应,陈林有些慌了,忙去探探他的鼻息,如雷轰顶,跌坐在地上。 秦雨和秦立也被吓得不轻,不敢看慕时一眼,他们虽然跟着陈林为非作歹,但也只限于把人打进医院,从来没想过杀人啊。 陈林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故作镇定,“人是你俩打死的,我又没动手。” “陈哥,是你说让动手的啊!我们只是听从你的命令……” 陈林把手插进兜里,仔细看还能发现在微微颤抖,“我可没让你们把人打死。” 那两人完全没想到陈林会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顿时懵了,其中一个连忙拉住他,“陈哥,我们俩不像你家那么有权有势,我们就是普通人家,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也没人会管……” 陈林漠然的看着他俩:“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三人坐在楼梯上,吐出长长的烟圈,身后昏黄的灯光有些闪晃。 似乎有一声微弱的闷哼,陈林连忙回头,老鼠窸窸窣窣的活动,在那些废弃课桌上跑过,发出微弱的声响。 不知怎地,他竟松了一口气。 头顶的灯光不停闪烁,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秦立还一直念叨“怎么办”“我们完了”这类话,可他却只觉得这仓库静得心慌。 秦雨猛地掐灭烟头,道:“人已经死了,争这些也没什么用,交给我处理吧。” 陈林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欣赏,立即答应下来。并承诺如若解决好了,就让他爸在生意场上拉他们家一把。 “他们真的把你活活打死了吗?”巫成纪忍不住问。 慕时:“没有,陈林太害怕了,当时的我呼吸很微弱……” 巫成纪立刻明白。他的呼吸太微弱,陈林神经绷到极点,任何人处于这种情况下都容易判断错误,而其他两人也被吓得不轻,没再确定他是否彻底断气就草草把他解决。 即使他们发现慕时还活着,以当时的情况,也不会送他去医院。他十指被切断,送到医院怎么解释?所以,他依旧会死。 慕时的身体有了形状,下半身空空如也,瞳孔中如他所说,原本是眼珠的地方已经空洞。 虽然脸有些煞白,但看五官生前应该长的很不错。巫成纪想着想着,问道,“你生前该有一米八吧。” 慕时艰难的点点头。 每个人看世界都有自己适应的高度,慕时上半身所站的高度,比他矮了一些,差不多一米八的样子。 巫成纪若有所思地,“果然是男神啊。” 苏言:“……” 慕时:“……” “那你的眼睛怎么瞎的,或者说他们怎么处理你的?” “呵呵……”慕时一字一句道:“怎么瞎的?被车碾了……” 难怪任务卡上显示他是出车祸离开的。 这样就都说的通了,陈林在他还没断气就把他丢在马路上,来回的车辆这么多,谁知道是谁撞的。像陈林那种家庭,路边监控应该很好解决。 他的身体渐渐拼凑起来,脸色虽然还是惨白,但也大概看得出是那种温柔的长相,大概是长期弹钢琴的原因,骨子里有一种戾气掩盖不了的温润气质。 他坦然一笑:“该有的因,该了结的果,就此结束吧。” “我说完了,生前无人可诉,如今也算圆满了……” “那就开始吧。”巫成纪从栏杆上跳下来,苏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旁边的墙上,两人的神情都很淡定,甚至没有一点波动。 不是他们冷血,而是这种事他们见得太多。 虽然两人都混,但该见到的该经历的一个没少。 从人类的角度来说,他的经历的确令人同情,但也只能同情,他们也只敢同情。 巫成纪垂眸,他真的无感?怎么可能。 曾经的他也与慕时一般,天选之子,生来便是别人的遥不可及,还不是落得如此下场。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又哪来的时间去感触?无关紧要情绪只会扰乱他的思绪,没有半分作用。 他看向苏言,她的眼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两人对视,他换上欠揍的嘴脸大喊:“苏言!干活!” 苏言召出权杖,权杖在手中转了一圈握在手里。 然后…… 巫成纪:“权杖怎么用的……像这样……” 苏言:“不对,人家都是这样用的!” 巫成纪:“什么东西,你个傻逼权杖是这么用的吗?” 苏言:“你不傻逼,你来啊!” “你不就是不会才叫我的吗?好意思说我傻逼!?傻冒。” “我要是能审,叫你来干嘛,当摆设?” 慕时:“……” “你们……真的是……死神?”慕时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俩抓来抓去,突然很怀疑他俩的真实性。 实在是不怪慕时,毕竟没有哪个死神连任务的基本流程都不知道,对着手机神经兮兮的瞎比划,一口一个“傻逼”的对骂。 巫成纪整理整理衣服,清清嗓子,说道:“第一次上手,难免生疏了些。” 头顶上方突然卷起黑气,形成一个人眼,一道光束射/出将苏言托起。权杖正对眉心,双手合十,一串听不懂的语言传入慕时耳中,权杖突然消失不见。 她把手放在地上,以此为中心迅速展开一个空间:“亡灵审判!” 巫成纪和苏言皆双手交叉于胸前,偌大的死神影像在身后浮现,镰刀凌于苏言头顶,苏言落在椅子上,身前出现一张古朴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张纸和一支毛笔。 巫成纪凌与半空,偌大的斗篷遮住他的上半张脸,看上去十分冷漠:“审判!” 一叠纸牌随着手的动作从他斗篷中飞出,以慕时为中心,快速移动,疾如闪电,晃得他头晕。 巫成纪伸出两指,轻轻向上抬起,五张纸牌迅速飞出,落在苏言面前,其余纸牌回到巫成纪手上。 苏言提起笔,胡乱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纸上浮现些金色的字,纸笔消失,慕时转向巫成纪:“我可以提一个请求吗?” 巫成纪不明所以:“你说。” “我想摸摸死神的镰刀……” 巫成纪沉默了,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给他摸,苏言见他似乎要递过去,狠狠扇了他的头一巴掌,说道:“死神的镰刀不是随便摸的,亡灵碰到,非死即伤。” 巫成纪讪笑,他还真不知道。 慕时:“……好吧,可以给我路引吗?” 巫成纪:“路……引?什么东西?” “不是要送我去鬼门关?” 他冲慕时笑笑,猛的挥手,纸牌立刻竖起,纸牌中心出现一个蓝色漩涡,慕时来不及反应就被迫进入纸牌,回到巫成纪手上。 “鬼门关?什么年代了还鬼门关,那都老古董了,多读点书吧少年。” 苏言:“……” 巫成纪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终于完了。” 苏言疲惫地按了按眼角,一阵肿胀,她感叹:“我的眼睛都快没神了……”苦恼啊! 巫成纪斜了她一眼:“瞎说。” “?”她愣了,这家伙难不成想夸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什么时候长眼睛了?” ……呵呵,很好。 “巫成纪!你除了跑还会干嘛?有本事别跑!”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两旁的树迅速往后走,他到处乱跑,哪里鸟多往哪儿跑,惊飞一群麻雀。脑子里突然闪过审判的场景,不知道想到什么猛地停了下来,苏言一脚踹在他小腿上,巫成纪“嘶”了一声,若有所思的问苏言:“我们刚才审判的时候,有多少张纸牌?” “五张,怎么了?” “不对!” 巫成纪来回踱步,刚才只想着任务赶紧结束休息,竟犯了这种低级的错误。 “一张纸牌对应一个人,为什么会有五张?你落印的时候有几个?” “只有一个。”苏言也认真起来:“你这么一说真有些奇怪,按理说,慕时是受害者,不应该被回收,应该安排去投胎才对,往生门为什么不接纳?” “不仅如此,慕时的怨气怎么会突然就散了呢,真的是找人倾诉一下就散了的话,这么久了还待在这里不肯走?” 巫成纪拔腿冲向钢琴房,方才亮亮堂堂的钢琴房已经昏暗了,门也是死死锁上的。 第6章 神秘杀手 慕时已经收入纸牌,这个世界还在运转,刚才被巫成纪惊起的麻雀又飞落原地,慢悠悠地啄食,一切都按照原来的轨道运行着。 昏暗的楼道还有些刚下课沿着楼梯往下走的学生,一些人好奇地打量着身穿白T的一男一女,用书挡住脸和旁边的人笑着说什么。 苏言连忙拉住一个背着吉他的少年,假装没看见对方眼中的错愕,问道:“同学你好,请问一下这个钢琴房怎么锁上了?” “这个钢琴房前几个星期已经禁止使用了,一直都是锁上的,那边才是钢琴房。” 巫成纪扳正他的肩膀,忙问道:“什么原因?” 少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话也有些说不利索:“就……突然……换了新教室……” “你认识陈林吗?” “陈林?”少年想了一下,搜索无果:“不认识。” “那林一呢!” “也……也不知道。” “好了,你走吧。” 少年点点头,走着还不忘回头奇怪的看了他俩一眼。 “这个钢琴房前几个星期已经禁止使用了,一直都是锁上的,那边才是钢琴房。” 两人穿门而进,窗帘仍旧拉着,有几缕光线透过窗帘射进来照在钢琴上。 桌子上覆盖了厚厚的灰尘,巫成纪的手指从桌子上重重擦过,桌上便留下清晰的印记,他的目光投到钢琴上,两人对视一眼。 苏言再次掀开遮盖钢琴的白布,这里所有的东西上都覆上很厚的灰尘,唯独这钢琴的周围干净的一尘不染,就像故意告诉他们这钢琴有问题一样。 他把手放在钢琴上,按了一下琴键,琴音很清澈,完全就是一架普通的钢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你去楼顶看看。” 苏言站在慕时的位置,纵观整个学校,黑气笼罩在每一栋教学楼间,颜色虽然浅了些,但依然没有散开的迹象。 她再次来到钢琴房,这一次进入的瞬间,灯瞬间亮起,原本掀开的白布,又盖回原状。巫成纪架着腿坐在角落,底下还是坐着四个学生。 “又换了个老师,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钢琴课也应该快停了。” “学校也不知道重新开个教室……” “老师!别碰那钢琴!” “又换了个老师,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钢琴课也应该快停了。” …… …… 无限循环。 巫成纪突然喊道:“陈林!” 其中一个学生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苏言,她像第一次那样掀开白布,手指落在琴键上,钢琴立刻发出凄厉刺耳的惨叫,两人都忍不住捂住耳朵,叫声的痛苦程度令人心颤。 “这声音……” “是慕时。”陈林开口:“我们殴打他时他就是这么叫的……” 不用他说,他们也猜到了。 慕时生前将钢琴视作生命,死后魂魄附于长久陪伴自己的钢琴上。 因为对他们的恨而不愿离开,利用他们对他尚存的愧疚,将引诱他们来到钢琴房,在钢琴上杀害。 他们的肉身想必也是被钢琴所吸收,魂魄不得不囚禁于此,一遍一遍重复身前的对话。 待到有人记起陈林几人的名字便可脱离此处的束缚,去往往生。 所受的屈辱,所欠下的债都在此处得到了结,释怀了,怨气也就散了。 而慕时身上杀戮太重,即使怨气消散也依旧得不到往生门的认可,无法往生。 “这慕时还挺精明,连死神都敢利用。”巫成纪说,可语气里却没有一点怒气。 苏言斜他一眼,笃定地,“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找不到陈林他们,任务绝不可能完成。” “所以才说他精明呢,”他摩挲着一张纸牌,笑着说,“就是知道这点,才给我们讲了那么一段故事,刻意说出这几个的名字。” 慕时一开就猜到他俩会发现不对,假装倾诉自己心中的哀怨,故意告诉他们这些人的名字。 因为他知道,只要找不到陈林他们,任务完不成,他俩就不可能出去。 他大可以用他们的假名字,可慕时却没这么做,为的,就是让他们去投胎。 苏言一激灵,“利用咱俩送他投胎呢?” “嗯哼。”他自以为帅气的偏过头,苏言翻了个白眼,一巴掌给他呼回去。 只要陈林他们能得到往生门的认可,对他心怀愧疚,甚至能祝愿他有个好的未来,他身上的罪孽就会慢慢消散。 只要在二次回收时心存善念,去往往生只是时间问题。 “等等,”苏言思考着什么,转头盯着他,“慕时杀了他们这没有问题,问题是……” “为什么所有人都会忘记他们的名字?” 他俩的目光投向底下的四人。 除了陈林,其他几人还在机械式的重复那一段话。直到陈林依次叫出他们的名字才停下,恢复意识。 几人忍不住泪流满面,特别是林一,哽咽着忍不住放声大哭。 即使恨,他对慕时的感情多少是真的。 几人依次郑重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可惜,慕时在有生之年未能听到,这声道歉终究亏欠了太多,也晚了太多。他的那句“就此结束”,或许也是送给他们的。 巫成纪的袖中蹿出四张纸牌竖,立在这四个亡灵面前。苏言提起笔,在空中写下文字,纸牌上浮现三个字:往生门。 待四人离开后,苏言靠在窗边,看着钢琴旁的巫成纪,感触颇深,“被杀的得不到认可,犯罪的却投了胎……” “这种话说说就行。”巫成纪沉吟道,末了又补充一句,“死神还是别有太多感触。” 苏言撇撇嘴。她当然知道,死神最不能有的就是感触,情感过于丰富太容易受亡灵影响,如若不能控制,甚至会失去本心被亡灵同化。 所以她也就说说而已。 巫成纪假装若无其事的把手搭在钢琴上,指节弯曲,指尖微微泛白,就像要把琴键捏个粉碎一样。一块黑色的石头从钢琴内部弹出,他迅速握在手里,眸子暗沉,警惕地侧目,见她并未察觉,将石头放进体内。 慕时的魂魄附在钢琴上,怕是靠着这块石头饲养,怨气越来越强且不惧阳光。 “巫成纪!” 思绪之际,“哗啦”一声玻璃碎了一地,一根黑漆漆的铁棍破窗而来。 苏言反应敏捷反手抓住穿破玻璃的铁棍,瞅着巫成纪突然一笑,松开甚至还加重了力道。 铁棍如同利剑朝他刺去,他没动,张开手征征看着手腕粗的钢筋穿透他的胸膛,将他死死钉在墙上。 一个人凭空落在桌上,头包裹得很严实,看不清长相,仅露着一双眼睛,犀利如鹰。 他的上身随意地披着披肩,胸前夹着一枝红色玫瑰,露出线条分明的腹肌,腰系一条黑金长带,上面隐隐秀着暗纹。王裙以红色为边,秀着同样的暗纹,浑身黑气,冷得渗人。 苏言眉峰微凛,一眼辨出上面的暗纹,那分明是鬼帝专用的暗纹! 这暗纹形似彼岸花,线条十分锋利,一丝一线都有一种凌厉。辨识度极高。 “鬼帝?” 那人瞥了她一眼,杀意涌动。 她收回目光,双手环胸走到一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该干嘛干嘛,我跟他不是一伙的。” 然后那人还真就没管她,径直走向巫成纪。 她就静待巫成纪出手,自己正好当戏看。没成想那家伙把头重重垂下,似是真的没了生气。 眼见那人就要靠近,巫成纪还是一动不动,眼皮都不曾动一下。 好像不是装的。她想。 她望着那人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他根本不是鬼帝,心下一慌,连忙出掌拦住。 她虽然不强,但好歹也是死神考核选出来的,很快便与他缠斗在一起。 桌子椅子满教室乱砸,耳边充斥着课桌椅子相撞发出微弱的爆破声,口鼻中尽是刺鼻的粉尘味。原本整整齐齐的教室变得乱七八糟,遍地是被拆分的椅子和缺胳膊少腿的课桌,连窗帘都没放过。 苏言的手被对方死死扣紧,却突然见他神色似乎有异,目光盯着身后的巫成纪。 她竟在对方的瞳孔中看见巫成纪挑衅的眼神,还作死的朝那人扬了扬下巴,笑得十分得瑟。 她的面部疯狂抽搐,咬牙切齿还不忘应付对方。 那人左躲右闪,矮身躲过迎面而来的腿,错身间扼住苏言的喉咙,眼中杀意涌动。 “石头,给我。” 什么石头!?她挣扎。 巫成纪的头仍旧重重垂下,仿佛要低到地板上。若不是刚才在对方眼睛里看到,她都要以为这家伙是真的有事! 对方的手越来越紧,几乎要扭断她的喉咙。一股火沿着苏言的身体烧了上来,巫成纪手指弯曲,做了一个收紧的手势。 他“啊”了一声,手猛的松开,手上已有明显灼烧的痕迹,似是想到什么,一团黑气猛地爆开,待黑气散尽,人已不见了踪影。 周围再一次安静,苏言茫然地看着手,她的身上怎么会烧起火来。 当她抬头见着巫成纪那张死人脸,思绪立即被怒火冲散,狠狠扇了他脑袋一巴掌,“别装死,走了!” “这就看出来了?”巫成纪作死地笑着,伸了伸懒腰,从钢筋上走下来,被刺穿的胸膛上血肉慢慢长了出来,除了有些血迹,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真没意思。” “什么感觉?” “感觉?,”他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戳戳自己的胸膛,“痒算吗?” 整个空间开始扭曲,濒临崩塌,天花板上的砖块机劈天盖地往下砸,械声再次响起,“宿命轮回,不可逆转。” “巫成纪,我腰扭了!” “那怎么办,截肢?” “你他妈有心吗?狗东西!” “要不……扭回去?” “……” “我艹艹艹,你什么品种这么凶!!” 第7章 兄弟见面惹人羡 “靠,我发现个好东西,”苏言举起手机在巫成纪眼前晃了晃,指着一个打包好的文件给他看,“这里可以看任务,还有这些人的身世背景,我还以为只有扫码进去了才能看呢……” 巫成纪掀起眼皮,轻飘飘的看了一眼,猛的睁大眼睛,一把夺过苏言的手机。 苏言一愣,随即踹在他坐的椅子上,却不想用力过猛,两人应声倒在地上,巫成纪一只手拿着手机操作,一只手按在苏言的脸上。苏言的脸都被掐的有些变形,还不忘去抢手机,手在空中胡乱抓扯。 疼得他抽了口凉气,连忙松开按住她的手,苏言一把夺过手机:“你抽什么风!” 苏言打开手机,点开一看。 ……呵呵,很好。 她发疯似的掐住巫成纪的脖子,“你给我删了!?你图什么给我删了!?” 巫成纪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头与地板的亲密接触,不仅疼频率还高。 “删了不更好?每次都像抽奖一样!得享受中奖的仪式感!” 闻言苏言掐得更紧,“我抽你M!” 一个身穿红色斗篷的男人站在门口,略带笑意的看着地上的两人,“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巫成纪看都没看就吼道,“来的是时候!快救我!”没看到我要被人打死了? “阿纪,是我。” 两人皆是一惊,手上的动作一顿,统一的回过头,看向门口的人。 “巫阳?!”“巫阳大人?” 巫成纪不禁反思此刻的样子,苏言跨坐在他的腰上,两人的手还在空中僵硬着,除去那一脸“我要弄死你”的表情,这……似乎很让人误会啊。 巫阳温和一笑,很识相地转过身把门关上,苏言恼怒的按着巫成纪那张具有欺骗性的脸爬起来,狠狠的踹了他两脚。 巫阳听见办公室内那声嚎叫,被吓了一跳,随后无奈的摇摇头:还是老样子。 巫成纪扶着腰起身,“你转过来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随手拉过椅子坐下,用脚踢了旁边的椅子给巫阳,巫阳扶稳椅子,笑着坐下。 “听说你被罚了?” 能不能别提这茬? 巫阳停了一会,继续说道:“不过挺好的,否则,太懒了,好吃懒做。” 巫成纪:“……”你礼貌吗? 苏言假装面无表情的走出去,安抚一下激动的心,那可是巫阳大人!!死神中最温柔的管理者!!是她这种级别能见到的!! 见她出去,巫成纪随意的把腿搭在桌上,“怎么回来了?” 他们这些管理者,时不时就抽一下风,隔两天跑去修复系统,隔两天跑去监测怨气值的,没一天安分日子。要是他做了管理者,绝对过着令所有死神都羡慕的生活。 “来看看你,”巫阳说:“那位是你的新队友?” 一提到苏言,巫成纪头都大了,像是知道她在门口一样,刻意说的很大声,生怕她听不见,“是啊——刁蛮任性残暴还脑残!” 苏言双手环胸靠在门边,一副要杀人的表情:等大人走了,我教你什么叫刁蛮任性还残暴! 巫阳浅笑道:“别这么说,难得有人受得了你。” “这话说的,你是没见识到她那宛如智障的脑子。” “走吧,你兄弟想见你。”巫阳突然正色道。 他沉默了,抖动的腿也安分下来,轻轻合上双眼,轻声说:“我有什么好见的……” 见了……能怎么样。 说一句对不起?还是没关系? 巫阳起身,把他的椅子转过来对着自己,“这么久也该见见了,你不是还有很多任务要做?” 巫成纪猛然睁开眼,从椅子上跳起来随意拉拉斗篷,“走吧!好久不见了,怪想念的……” 苏言:“……”德性。 巫阳:“……”真是一点都没变。 巫成纪站在办公室门口,对着苏言扮了个鬼脸,得瑟的不行,苏言眉尖抽了抽,拳头在斗篷下捏得“咯吱”响,极力克制不在巫阳大人面前亲自告诉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巫阳把他俩的表情尽收眼底,忍不住笑出声来,“苏言也一起去吧。” 巫成纪:“!” “我兄弟找我关她什么事!?” 巫阳走在前头,回过头告诉他,“任务分配得让你队友知道吧。” 巫成纪:她不需要知道,真的。 “你怎么认识的巫阳大人?”苏言看着前方五步远的身影,悄悄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问。 他微微偏头,“想知道?” 苏言狂点头。 “想想就行。” 苏言眼抽的看着他上前勾搭巫阳的肩膀,还转过头对她伸了伸舌头。 “……”这是什么极品?! 百般挣扎之下也跟了上去。 巫成纪一出办公楼,就朝往生楼那边过去,巫阳拉住他斗篷的帽子,巫成纪突然被拉住,止不住倒退两步,后仰着懵逼的看着巫阳的眼睛,“错了,是这边。” 巫成纪讪笑了一下表示,抄近道习惯了,已经忘记怎么走了。 明明往生楼穿过去就可以很快到小吃风味的街道,干嘛要绕这么远,为了看什么望乡台恶鬼岭的风景区?真搞不明白。 地府餐饮 “你说,他会来吗?”肖杰郁闷地撑着下巴问道。 实在不是他想这么问,自那家伙回到地府,成为死神,明明都是他的上司,每一次想见他却都很艰难,准确来说,没见过一次。 陆焰搅拌着杯中类似人类咖啡的东西,沉吟片刻,“不知道。” 即使是巫阳出面,他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出现,那人……或许根本不想见他们吧。 包间的门被打开,巫阳走了进来,陆焰自嘲般低下头,一个女子推开门进来,“你能不能别磨蹭,关门了!”苏言作势关门。 巫成纪一脚猛踹了上去,门“嘭”的一声打开了,“有点用力过猛啊。” 肖杰慢慢起身,目光一直锁在巫成纪身上,陆焰也同他一般,在注意到一旁的苏言后扯了扯肖杰的袖子,示意他坐下。 巫阳看了苏言一眼,拉着巫成纪走过去,向他俩介绍,“巫成纪,我的弟弟,这位是他的队友,苏言。” 肖杰、陆焰会意,站起身来向他俩点了点头。 苏言懵了,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来。她没有听全巫成纪与巫阳的谈话,就只是单纯想看巫阳大人!可这里除了她和巫成纪那两个都是红色斗篷,都是他们的直属上司! 不出意外,稍高一点,冷着脸的就是陆焰,比较老实的就是肖杰!地府就三个管理者,今天一次性就见完了?! 不是说他们很忙,基本见不到的吗?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管理者,她竟然有些紧张。 算了,很紧张啊! 她故作镇定,拿出手机,假装有什么大事,“不好意思各位大人,我突然有点事……”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走到门边,略带歉意的向他们鞠了一躬,夺门而逃。 巫成纪:“……”真狗。 苏言懊恼的站在门外,紧紧握住手机:怎么这么没出息,紧张什么…… 不过这么多大佬,再来一次她也不敢啊!算了算了,这种冥场面,交给巫成纪吧,她可不敢让他们帮忙做任务。 肖杰见苏言跑出去,鼻尖红了,猛的抱住他,“哥!你终于舍得出现了……” 巫成纪有点不知所措,茫然的看着他们,“我没欠他钱!” 肖杰松开他,破涕为笑,陆焰虽然不像肖杰那么感性,却把头扭到一边。 巫阳拉着巫成纪坐下,“这么高兴的日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把眼泪收一收。” “就是,对了……”巫成纪在桌上巡视一周,“请我吃饭为什么不给菜单?” 陆焰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三下,幽灵使者便站在他们桌前,桌面上显现菜单,什么“蒸蒸日上”、“鸿运滚滚”、“大闹天宫”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巫成纪正思考是该都来一份,还是挑几个贵的多来几份的时候,陆焰便开口说,“只上最贵的。” 还是陆焰上道。 “好的,祝您用餐愉快~” 幽灵使者出去,桌上便摆满的各种各式的佳肴,巫成纪一看,顿时满眼放光,也不跟他们客气,提起筷子就开启干饭模式。 “纪哥,出来的感觉怎么样?”肖杰随手夹了一筷子对巫成纪说。 “出什么出来,说的好像我蹲大牢一样。”巫成纪说。 “可不就是蹲大牢嘛……”肖杰脱口而出,陆焰一手记劈在他头上,肖杰捂住头,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谁害得他去蹲大牢的?还不是他们几个…… “我……我脑子反应慢……”肖杰干笑了两声,“说话不经脑子,你也知道我这脑子……没那意思……” 倒是巫成纪没那么紧张,一个劲儿闷头干饭,闲暇之余才抬起头来,“这也是有好处的。” 肖杰是不敢插话了,巫阳停住筷子,好奇的看着他,“有什么好处?” “是这样的,我在里面的时候,不小心掉落到一个山崖下面,捡到了一本秘籍,一路跟着秘籍修习,然后逃出来了。” 本来已经打算不说话的肖杰眼睛一亮,惊奇的问,“真的吗!?那你现在是不是特厉害!比之前还厉害?” 巫成纪接着说,“别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死神,其实我在隐藏实力,等到地府危机的时候再出手相助,一战成名!” “纪哥,那秘籍还在吗?我也想学!” 肖杰此刻看巫成纪的样子就好比见到偶像,两眼放光。 巫成纪淡定的放下筷子,招手示意他靠过来,肖杰立刻凑过去,巫成纪也狠狠敲了他的头一下,“我真是醉了,这你特么也信!” 不出所料立即收获一波惨叫,巫阳和陆焰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家伙。 “靠,你们怎么这么烦,逗我玩呢。”肖杰缩回座位上,不满地说。 “哎,想起个事儿,”巫成纪掏出手机,“在坐的各位帮我个忙呗。” 陆焰眼神飘忽到外面,刻意不与他对视。 肖杰一拍桌子,“纪哥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干什么,说!” 陆焰:这个傻叉。 巫阳默默夹起菜,放到嘴里细细咀嚼:这孩子的脑子可能压根儿就没长。 巫成纪见他上当,挑选了几个留下,立刻把剩下的文件传输给他,在看到最后一个文件时,手顿了顿选择跳过。 “这是什么?”肖杰看着手机上突然出现的几个文件。 巫成纪握住他的手,一本正经的说,“先别看,这是我对你的思念,回去再同巫阳陆焰一同分享。” 陆焰:“不了,这份爱你与巫阳一起享受就行了……我不配。” 巫阳:“不必,肖杰应该能全部收到。” 肖杰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一个个的,不就是几个文件嘛。 “刚才那女孩儿是谁?”陆焰问。 难得看见巫成纪被谁治得这么服服帖帖的,还没谁能这么跟他吵的,一般人都受不了他三句话,声音大语速还快,吵死了。 陆焰本是个话少的,用那些小死神的话来说是高冷,用巫成纪的话说就是闷骚,多说一句话就少了骚感。 巫成纪还没说话,巫阳笑着说,“弟妹。” 巫成纪:“!?”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卧槽!!”肖杰气吞山河的说,“真的啊!?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介绍!是不是刚才吓到人了!!” 巫阳笑笑不语,刻意卖了个关子。 陆焰拿筷子戳他,“说说。” “也没什么,就是刚去找成纪的时候,她正趴在成纪的身上,”巫阳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巫成纪,“或许是我看错了。” 这下好了,连陆焰看他的眼神也意味深长了。 “这么猛啊!”肖杰的声音真的是太洪亮了,震得人耳朵疼,“怎么认识的,难怪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果然嫂子还是嫂子……” 怎么就……嫂子了? 巫成纪试图挽救一下,“不是……那是我……”“纪哥!来!祝你幸福!!” 巫成纪不禁掏了掏耳朵,这玩意儿的声音真的是太特么大了,生怕别人听不见!话都没说完就给他盖了下来。 巫阳得逞的看了他一眼,鼓励式的举起杯,“咱们碰一个!祝贺……祝贺阿纪得一良缘!!” 陆焰挑起一边眉,“祝贺他重新做人。” 肖杰接着用他那震死人不偿命的嗓门喊,“祝贺纪哥!!” 得,说不清了呗。 巫成纪嘴角抽了抽,“害怕”的把杯举起来。 肖杰回去后,点开巫成纪发给他的文件…… 据说,当天在管理者生活区域路过的死神,都听到了一声杀猪般的叫声。 第8章 群战巫成纪 “欸,这些是什么?”巫成纪看着桌子上堆满的东西,随手拿起一个包装完好的盒子拆开。 苏言撕开一袋面包,“其他死神送的零食,说是为了感谢咱俩让他们休假。” 他的手顿住,把还没完全塞进口中的一块桃酥拿出来,苏言一脸嫌弃地盯着他,“你要不要这么恶心?” “问你个事儿,死神住哪儿?”他抽纸把手擦干净。 “你没跟他们住一起?”苏言还在巴拉零食堆,随口问道。 “管这么多干什么,到底在哪儿?” “办公楼出去右转,长得跟球差不多。” “明白。” 眼见他半个身体都站在门外,她疑惑地,“你要干什么?” 巫成纪大笑,“他们不是送了东西过来?得回点赠礼啊。” 苏言无奈摇摇头,办公室恢复安静,她枕着手靠在椅子上,竟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这种安静,应该是她最熟悉的才对,怎么会感觉少了什么。 原想借助审判削弱自身的怨气值,一个空间结束,出现上次那种情况确实少了,但那件事,始终挥之不去。 想着想着,不知怎的竟想起了巫成纪,脑子里闪过他那招牌笑容,不禁笑出声来,“傻逼。” 她愣住,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变了。 直到手机不断振动,她才回过神来连忙拿起手机。 死神交流群!? 死神1:猜猜我拍到了什么(附带一张照片) 死神2:啊啊啊啊,巫阳大人!!! 死神3:巫阳大人太温柔了!!!! 死神1:别急,还有呢(附带两张照片) “这是……”苏言点开第二张,心底猛的一惊,这不是她和巫成纪吗?! 她又点开第三张,是他们坐在窗边吃饭的时候拍的,虽然只是一个倒影,但里面的人还是能辨认出来。 果然这照片一发出来,群里直接炸锅。 死神3:艹艹艹,这是那两个新晋死神! 死神2:还有陆焰大人和肖杰大人! 死神4:怎么回事他俩怎么会跟大人们在一起!? 死神5:只有我关注了第二张两人的神秘对视?(?ò ? ó?) 死神3:我也!恋爱(?°з°)-? 死神1:别说,还挺养眼。 死神2:有一说一,这俩的颜值是真抗打!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死神6:我怎么觉得……有点霸道总裁小娇妻的味道,哈哈哈哈哈哈…… 死神6:补充一句,巫成纪是小娇妻。 死神7:哈哈哈哈 死神2:哈哈哈哈 …… 聊天到这里结束了,后面跟着刷屏的“哈哈哈”。 她郁闷地把手机丢在桌上,嘴角抽了抽,哪里看出来的甜?!哪儿看出来的恋爱?!明明只有针锋相对好不好! 来不及多想,办公室的大门“嘭”的被撞开,苏言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帮死神挤了进来,里里外外的扫荡。 “巫成纪!给我滚出来!” “那小子呢!” “巫成纪去哪儿了?” “巫成纪!臭小子!给我出来!” “这是……怎么了?”苏言说。 “死神住宿区热水供应跟不上,那傻逼说帮我们修热水器,”为首的死神一脸愤恨,“结果捅了排水管!喷得我们一身脏水!他倒好,仗着自己速度快,跑得连影都看不见!” 苏言:…… “他人呢?!我要打死这混小子!” 苏言:是该打。 另一个死神扒着前面一位兄台的脸,挤上前大声嚷嚷,“他还说,他的新队友什么都不会!垃圾得很!” 其他死神像想起什么,“对啊,还说什么……脾气暴躁做不了死神!” 苏言脸色骤变,额角青筋狂跳,“……呵呵,说得好。” “特别混水,只会吃!” 苏言忍无可忍,转身操起扫帚,“给我让开!什么都不会?我让他看看我会什么!” 那位起哄的死神得逞地冲大家伙一笑,“就没苏言找不到的人。” 苏言是谁?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地府出现有史以来最壮观的一幕,一个女子肩上抗着扫帚飒气十足地走在最前面,那气势好像肩上的不是扫帚,而是别的什么。身后跟着一群身穿便衣的死神,气势汹汹地寻找什么。 巫成纪靠在墙边,一扭头便远远望见乌压压的人影,心下狠狠一紧,猛吸了一口凉气,撒腿开跑。 “在那儿!”一人指着他跑的方向大喊,众死神就像打量鸡血一样,随手操着东西,疯狂地追上去。 “巫成纪!别跑!”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冲啊!弄死那个混小子!” “抓住那个混蛋玩意儿!不能让他跑了!冲啊!” 巫成纪扭头一看,都拿的什么!?树枝、木棍、扫帚,举个球是怎么回事?! “艹,不至于啊——” 他上窜下跳,跑得更迅速,一路哀嚎。路过女死神住宿区域时,不少人好奇地伸出头来。就连往生楼都有人开窗探出头来。 “你打我干什么?!打巫成纪!” “我靠!谁打我!?” “疼啊!谁!” “大哥们,看清楚再下手!我特么要毁容了!” 一时间,一群新晋死神陷入混战,甚至有的死死闭紧眼睛,也不管打到的是谁,只管输出,死神堆里瞬间传出几十个高低不一的哀嚎。 苏言握紧扫帚胡乱抽打,巫成纪极快躲开,不知抽到谁的屁股上,立即传来一声嚎叫。 巫阳坐在系统前,转过身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肖杰捧腹,“他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陆焰难耐地捂了一下耳朵,却没像平常一样呵斥他闭嘴,小声一点。 “焰哥你笑了!”肖杰吼。 巫阳看向他,正好看见他嘴角还没消散的笑意。 陆焰僵了一下,脸垮下来,恢复往常的样子,“没有。” “你有!”肖杰说。 “闭嘴,吵死了。” 肖杰:“……” “这样……挺好的。”陆焰低声说。 “焰哥你说什么?”肖杰似乎听见他说了什么,又没听清。 “没说。” 巫阳毫不留情拆穿:“他说,这样挺好的。” 陆焰:“……” 这家伙不拆台会死? 大家都跑累了,也就不追了,这里躺一个那里趴一个,不一会儿四处都躺满了死神。 连那些女死神都忍不住跑下来围观,场面十分壮观。 “这届死神挺活跃啊。”一个来地府较早的死神说。 “咱们刚来的时候不也是这样?满地府闲逛。”另一个说。 “哈哈哈,挺好,以后也笑不出来了。” 见得多了,就再也没法没心没肺的笑了。 “你追我干什么?”巫成纪喘着粗气,头对头躺在苏言旁边。 “你管!谁让你骂我……”苏言偏头,四目相对,一阵风吹过,耳边的吵闹声似乎都被风吹散。 巫成纪愣住了,就这么看着她,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裂开。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他抬起手挡住脸,畅快地,“好久没这么轻松了……” “卧槽!” 人群中突然有人大骂,他俩都坐起来,看了过去,“我特么腿都被打肿了!” “我也是我也是!不知道是谁还抽了我屁股一下,太特么疼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打巫成纪还是打自己……” 巫成纪一骨碌爬起来,对着众死神嚣张一笑,“纪哥的速度,不是谁都跟得上的。” “艹!家人们,干他!” 大家一股脑围上去,很快就形成一个包围圈,起哄声四起。 刚才喊被打得最惨的两个人外加一个巫成纪,三人躺在包围圈中心,他们刻意把周围弄得很黑,只有几个光球在头顶亮着,也就大概能看清中心躺着的三人。 “立正!”苏言一声令下,三人的身体绷紧,两脚跟靠拢,脚尖微微分开。 “向后转向后转!”“让他们向后转!” 地上的三人憋笑憋得肚子疼,齐齐翻了个面,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巫成纪!咸鱼翻身!” 闻言,他笑得身体直抖,旁边那两哥们忍无可忍,直接笑出声来。 “稍息!快快快,稍息!” 他们照做,又引来一阵爆笑。 “向后转。”苏言喊道。 三人又正对众人,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三人都把脸挡住,苏言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根树枝,一个一个戳,“让你们动了吗?把手放下来。” 三人憋住,把手贴在腿上。 “向左转,向右转。” 整齐划一。 苏言突然坏笑,“半面向左转!” 三人呆住,一个看一个,面面相觑,不知怎么转。 向左不是向右也不是。 看他们那傻了的表情,人群里再次爆笑。 “哈哈哈哈哈……不行笑不活了……” “他们都懵了……哈哈哈哈哈……” 苏言拎着树枝左右摇晃,不知被谁绊了一脚,重心不稳摔了下去。 “哇哦——” “好巧哦~” “抱上了——” 听着周围的起哄,苏言心下一紧,她该不是摔在巫成纪身上了吧。 她猛地抬头,“啊——卧槽——” 这声惨叫不是她,而是她身下的巫成纪。 她的脑袋重重撞上他的下巴,发出一声闷响,力道之大,不容小觑。 “放心,”等他们都爬起来,苏言讪笑,“力的作用是相等的,我脑袋也疼,智商都给我撞散了。” “你那猪脑子有智商?”巫成纪噗呲一笑,“算了,还是别侮辱猪。” 苏言:“?” “怎么又打起来了?” “那两个作死的德行,不打才不正常。” “哈哈哈哈……你看那臭小子,平时狂得一批,被教训得服服帖帖的。” “都跟你们说了苏言是巫成纪的克星!哈哈哈哈哈!” “这混小子太嚣张了,就该找个人来治治。” “言姐威武!” 靠!这群死神到底哪边的。 第9章 古风王爷有点帅 “宿命轮回,不可逆转。” 机械声响起,巫成纪和苏言落在一棵树上,此时的天已经黑了。突然刮起一阵大风,苏言不禁缩了缩身子。树上的花簌簌落下,轻轻落在一个男子身上,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接住落花,细细摸着,柔声问,“阿福,天可是黑了?风怎的这么大?” “王爷,夜深了,”名唤阿福的下人从旁边走过来 ,微微弯下身,把斗篷给他盖上,恭敬的说,“小心别着凉。” “这样啊,”王爷拿掉腿上的花,连丢在地上的动作都十分的轻柔,让人不禁联想到“病秧子”这三个字,“推我回去吧。” 看着王爷的样子,阿福不禁放轻了脚步,他们的王爷啊,本该是名满天下骁勇善战的将军,如今却落了个目不能视腿不能行的下场!驰骋沙场的王爷,班师回朝不过七日便落了个双目失明,双腿残疾的下场。 这……阿福叹了口气,声音虽小,王爷的耳朵却是极好的,“阿福,你可是在叹气?” “阿福该死,惹王爷心烦了……”阿福说。 “你可是觉得本王这样做不值得?”王爷仍旧温和地笑着,手往上拉了拉腿上的斗篷,看不出喜怒。 “阿福不敢,王爷这样做自有王爷的道理,只是感叹上天不公!” “不公?”王爷呢喃道,“罢了罢了,回屋吧,这天凉的很。” 阿福应声“是”,整个后院只听见轮椅滚动的“轱辘”声。 他们的身影还没走远,刚才他们所在的地方跃下两个黑影。 巫成纪:“抽中大奖了,这空间的怨气可不是一般的重。” 苏言:“那可不,王爷下人的都什么年代去了……” “信息提示这纸牌是他自己交上来的……”巫成纪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既然愿意上交纸牌,应该可以拯救一下的。” “先看看他想干什么。” “好好的一个王爷怎么是个瞎子。”巫成纪说。 苏言补充,“也是个瘸子。” 语气间没了平常的玩乐,竟多了一些说不明的情绪。 巫成纪挑眉,甩出钩索爬上屋顶,“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王府的布局……” 她紧随其后,“王府不大,该有的都有,加上王爷一共八人,暂时没有魂灵出现。” “哟呵,不错啊。”巫成纪打趣道。 “切,你以为跟你一样蠢。” 由于巫成纪的手欠的删了这个空间的背景以及主要人物线索,为防止亡灵出现了而不自知,两个人决定——守夜! 苏言守上半夜,而他自然是守下半夜。 花前月下,良辰美景,月亮洒下银辉,巫成纪抱着手坐得端正,苏言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巫成纪难耐的扭动身体,试图活动一下肩膀。 他可没感到有什么古人花前月下的浪漫,只有一只睡得死沉的猪头和一半麻痹的肩膀! 睡觉就睡觉靠他肩膀上干什么,不知道正常脑袋重量有四五斤吗! 不行,得想个办法把她弄醒。 说干就干,巫成纪猛的一寒颤,抖抖身体,整个人跟抽搐了一样。苏言果然惊醒,忙问他怎么了,巫成纪悄悄露出得逞的笑容,接着满脸“歉意”的看着她,“刚刚一道黑影掠过,我以为是亡灵来着,没想到是只猫啊……” 苏言点点头,看天已经黑透了,隐隐还透着蓝,“你休息会,接下来我来吧。” 巫成纪微愣,这不像是苏言说出来的话。 苏言看他那眼神便猜到他在想什么,懒洋洋地,“我可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死神,快去休息休息。” 好吧,倒还是苏言。 夜渐渐深了,一双疲惫的眼睛睁得黑亮,翻来覆去合不上眼。 他现在负罪感爆棚,如果刚才苏言接着睡或者骂他一顿,他心里绝对没这么大的负罪感,偷偷摸鱼睡觉都没这么大负罪感。总感觉有点对不起她是怎么回事? “啊——”巫成纪坐起来,“我睡不着啊苏言……” 苏言心道:你睡不着关我屁事 “那你想干什么?”苏言难得好脾气的对他说。 听她曾经提过最烦别人碰她的腿,巫成纪想着,把她曲起的一条腿放平,把头靠了上去,“你放心,我没把你当女的。” 苏言全程愣住了,反应过来拳头在袖子中“咯吱”响,收起腿猛的一踹,“你特么老子给你脸了!” 巫成纪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没来得及反应,“咚”的一声砸在院子的地面上。 他躺成“大”字,无力望着天:就是这种感觉,终于可以好好睡会了! 次日 “这样行吗?”苏言扯扯身上的粗布麻衣,巫成纪可是出了名的不靠谱,他的主意必须抱有怀疑。 “相信我,这么大的王府这么冷清,肯定缺人,到时候扮的像点,肯定没问题。”巫成纪转过身,一张脸上能放的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已经放满了,污头垢面的。白皙的皮肤暗黄不已,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像炸开的扫帚。 苏言抬起头看到他脸的一瞬间忍不住爆笑,从他脸上揪了什么东西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巫成纪,这是什么?瓜子壳?” “你在想什么……逃难的都没这么丑哈哈哈哈。” “王爷,门外来了两个难民……”阿福一大早的准备清扫一下门口,没想到一开门就有两个脏兮兮的人趴在门口,一男一女,女的已经晕了过去,男的虽说还醒着,可那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爷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安静得像一幅画,闻言,停滞了一会,“难民?” “是啊,一男一女,男的受了伤,女的已经晕过去了。” “把人带进来,请个大夫看看。” “是!” “成纪!”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脚步声逐渐清晰。 王爷不禁勾起嘴角,“三皇兄?” 三皇子推着他的轮椅,找了处阳光好的地方停下。 “皇兄今日怎么闲了?” “我什么时候不闲了,”三皇子笑道,“你这王府倒是越发清冷了啊。” 纪王爷苦笑,“我一介废人,用不了那么多人。” 三皇子脸色冷了下来,握轮椅的手不自觉扭紧,“说什么胡话呢,这些只是暂时的,皇兄已经找到人了,再过些时日,就让他们给你诊治。” 纪王笑笑,“好啊。” 可能这么多兄弟里面,只有三皇兄真的希望他能恢复,即使知道自己的眼睛绝不可能恢复,也不愿拂了他的意。 三皇子看了看,四周还够宽敞,只有一个儿时玩闹的秋千,并没有什么阻碍物。他猛然推起轮椅围着院子狂奔,纪王显然没想到这茬,死死抓紧轮椅,“皇兄!!你干什么!停下!!” “让人感受一下奔跑的感觉。”免得你一点恢复的想法都没有。 “停……停下!” 巫成纪靠在柱子后面,眼神暗了下来,纪王名字叫做什么?也叫巫成纪?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巫成纪转眼便没了身影,脑子里还在纠结那位王爷的名字。 阿福带着大夫去往那对兄妹的房间,看到自家王爷这么开心,欣慰的笑了。 出了事之后,王爷每日就这么坐着,也不说话。 打发了王府里的下人,只留了几个年纪大了的,他们都知道王爷是怕他们出了王府受欺负,好在三殿下隔日便来陪王爷说说话,只有这时王爷才会发自内心的笑。 “好了,成纪,三哥得回去了,”三皇子停下来,半蹲在地上,哪怕知道他看不见仍旧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相信三哥,七日后你依旧是那个名满天下的纪王!” 某个柔软的地方被刺了一下,他郑重地点点头,“好,我信三哥!” 三皇子笑了,眉眼间却有化不开的忧愁。 突然一道黑影从纪王身体中脱离而出,巫成纪在床前等待大夫给苏言“诊治”,腕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震了一下,转头跟说了什么便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见苏言靠在门口等他,巫成纪看看她又伸头去瞄瞄里面,再复看她。 苏言翻了个白眼,一手拍向他的后脑勺,“假的,傻逼。” “谁不知道是假的,也就骗骗那些人类。” 两人腾空而起,屋檐上正好坐着一个人,不是纪王是谁。 “等你们好久了。”纪王虽看不见,可听力却是极好的,这个空间的人都来自他的想象,能看见□□却不能看见他,追上来的除了死神,还能是谁。 “哦,”苏言也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挤出一句,“那……辛苦了?” 巫成纪像看智障一样看她,上前半步对纪王说,“那纪王想干什么?” 苏言:这会儿他又很上道了。 纪王涩然一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这里太孤独了。 他只能一日一日的重复和皇兄在一起的时间,可这里的一切都由他来控制,他的皇兄……早就不在了。 这些都是假的。 苏言:又说话?你们当死神很闲吗? “行,说吧。”巫成纪说。 “我找个话题可以吗?”苏言坐了下来,也不管旁边的人什么表情,“敢问王爷的眼睛和腿怎么残的。” 巫成纪一句“卧槽”表达了一切,一上来就问这么猛的? 反倒是纪王不怎么在意,眼睛上虽然缠着绷带,可总感觉在眺望远方,摘下绷带,一定很是悲伤,巫成纪想。 原来,与其他皇子执笔学习不同,纪王从小接触的便是各种舞刀弄枪,其他皇子不愿与他为伍,甚至有些瞧不起他,骂他上不了台面。 只有比他大了3岁三皇子一直护着他,甚至偷偷给他塞一些他见都没见过的吃食。 在他17岁那年,战乱爆发,整个朝廷上下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领兵人选!纪王以身作则,接下这道送命圣旨。 出征那日,没有任何亲属来送他,只有三皇子趴在皇城上跟他挥手,在他出城门的时候,像往常一样,给他塞了些东西,只不过这一次塞的是一枚玉佩,三皇子看着他,笑了笑,亲自把头盔给他戴上,“成纪长大了,要罩着我啊——” 纪王也是个孩子,第一次出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在外人面前再冷酷,在这个对自己照顾有加的三哥面前还是不禁红了眼眶,“三哥……” 三皇子拍拍他的肩膀,“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第10章 古风王爷有点惨 出征那日,没有任何亲属来送他,只有三皇子趴在皇城上跟他挥手,在他出城门的时候,像往常一样,给他塞了些东西,只不过这一次塞的是一枚玉佩,三皇子看着他,笑了笑,亲自把头盔给他戴上,“成纪长大了,要罩着我啊——” 纪王也是个孩子,第一次出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在外人面前再冷酷,在这个对自己照顾有加的三哥面前还是不禁红了眼眶,“三哥……” 三皇子拍拍他的肩膀,“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纪王别过头擦了擦,一转头,三皇子一把抱住他,“皇兄没用,护不住你……待我找到时机,定把你风光接回皇城!” “好!” 从此,他便成了唯一一个征战四方的王爷,三哥总会跟他讲朝中的事,丝毫不避讳的告诉他自己想干什么。 他也会告诉他战场有多么残酷,对方有多么狡诈,三哥会给他出主意,做他的军师,尽管他看到信时自己已经破了敌军,还是不想让他失望,而三哥的信末总会加一句:待哥接你回来。 终于,边疆战乱暂平,皇城下了圣旨允许他回京,他知道皇兄肯定费了不少功夫。 在外沙场洒血数十载,出征时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早已褪去青涩,有的只是钢铁男儿的血性!那日他坐在马上,看着城中百姓安居乐业,脸上洋溢着幸福,只觉得一切都值了。 他的三哥,不顾其他人的闲言碎语,亲自把他接到府上,两人喝酒论道,好不快意! 可好景不长,一次出游,三皇子遭到暗杀,纪王被对方缠住,眼睁睁看着三皇子被一支毒箭射进胸膛。 纪王一时分神,被对方拿捏了短处,生生废了双腿,那些人见三皇子必死无疑,纪王也不再构成威胁,把他从屋檐上扔下来,留了他一命。 纪王眼里满是血丝,艰难地朝他的三哥爬去,地上只留下两条血淋淋的痕迹。 三皇子眼睛没有闭上,好像还在看着他,他颤着手覆上他的眼睛,前半生所有的委屈、孤独哽咽泪水都在此刻流尽…… 他的腿断了,他最尊重的、对他最为疼爱的兄长……死在他的面前,活着……呵呵,像狗一样的活着! 戎马半生……连亲人都留不住,巫成纪!你还有什么脸活着!! 他捡起旁边掉落的刀,靠在脖颈处,正准备就此结束一生时,一个偌大的门突兀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举着刀不知何时已被打落在地,一双黑靴停在他的面前。 纪王停住了,声音也有了些颤意。 “那人夺走了你的眼睛?”苏言忍不住问。 “是我自愿的,”纪王说,“他可以救皇兄……” 苏言锁紧眉头:什么人,竟然可以在死神手下抢人。 “那人眼睛处上明明缠着三指宽的黑布,看向我的一瞬间却有一种莫名的寒意……”纪王苦笑。 “啧啧啧,还真是凄惨呐。” 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俩,幽冷地声音中夹杂着明显的不屑和嘲讽,纪王已无暇再去在意,只是绝望的闭上眼,“你是谁?” 那人蹲了下来,刺骨的凉意随之而来,还伴随着一种来自黄泉的森然,令人不寒而栗,“可以救他的人。” 他心下一紧,强迫自己睁开眼与他对视,这才发现他的眼睛上缠着一块黑色的布,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不见,却有掌控一切的压迫。 “真……真的吗!?” 那人勾起唇角,抬手间,三皇子胸膛上的箭凭空飞出,落在大概三尺处的树上,伤口、血迹连同破损的衣服都恢复如初,只是三皇子仍旧没有醒来。 “求求你!救救他!求你……” 那人站起身,背对着他,冷森森地,“你,确定?” “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纪王的睫毛颤了颤,这人来的莫名,自然不是为了救人而来,想必是需要什么东西,只要能救三哥,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给的呢? 那人嗤笑出声,大步跨进身后的门,“如你所愿。” 纪王说得坦然,可能他觉得值得且从未后悔过。 “两位死神大人,”纪王突然说道,嘴上喊着“大人”,说出来的话却毫无敬意,“我不会悔过,怨气也绝无可能消散,我只能保证不会出去。” “三皇子既然已经复生了,你的怨从何而来,因为失了眼睛?”苏言说。 “哈哈哈哈哈哈……”纪王大笑,凄厉、悲凉,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之中,“让你们进来是为了让你们知难而退,勿扰本王清静。” “换句话说,人,我杀了,”纪王的身影渐渐消失,“你们除了将我困在这里,又能如何?” 苏言倒没有被这话激怒,这种挑衅的话不知听过多少次了,唯独这次有些不忍。 可能是在纪王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自从跨进这个空间,她就一直不在状态,频频走神。 本来心情就有些低落,看到那个躺在旁边、拿片破树叶盖在眼睛上的身影,只差打着呼噜了。 苏言:……呵呵,很好,怪不得一句话也不说。 一股火顿时直冲头顶,她十分熟练的抬起腿。 “卧槽——” 纪王倾诉完后,纸牌空间的剧情还在继续,丝毫没有终止的意思。或许,接下来就是他想让他们死心的原因。 本想混进府中套套纪王的话,如今都交代了,那两个障眼法也就没用了。两人直接大大方方的在王府里乱窜,时不时还去逗逗纪王,但话题总会转到审判上,每次都以一句“别白费心思”而结束。 最后索性就跟着空间剧情走,完全不干涉。 两人便顺理成章的在王府住下,住了些时日,整个王府没有半点异常,要不是亲自见过纪王亡灵,两人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这人根本不是任务目标,而是一个受尽折磨却依然温和的好人。 而自那日告诉纪王要帮他恢复之后,政务繁忙的三皇子每日都要来王府看看纪王,一呆就是大半天。 巫成纪把头埋进被子里,闷闷的,“这里和平得像个假空间……” “这不就是假的,都是空间的主人一手创造出来的。” 苏言也是一脸的无趣,再待下去,亡灵找不找得到暂且不提,她都已经快无聊死了,本来还有巫成纪可以拌拌嘴,现在他自己都快裹成蛆了! 好无聊啊!这该死的反转怎么还不出现! “王爷——”阿福边跑边大喊,似乎出了什么大事,十分的焦急。 两人对视一眼,挑挑眉:有情况。 阿福把王爷推到前院,苏言抱手站在屋顶上,巫成纪离苏言半尺远,口中叼了根草,曲起一条腿半坐,一具尸体被人抬了进来。 “阿福……你说……这是谁?” 纪王的声音很平静,不仔细根本无法察觉其中的颤意。 阿福不禁红了眼眶,眼泪在眶里打转。 微微的啜泣声传入纪王的耳朵,白色的绷带渗出了些红色…… 他攀着轮椅,艰难的站起来,不出意外的,“咚”的一声跪趴在地上,轮椅都往后滚动好远。阿福忙去扶他,不禁哽咽,“王爷。” 纪王手忙脚乱的推开阿福,手在地上焦急的找什么,摸到那人时手明显顿了,他的手又很快地在那人的脸上四处摸索,在摸到那人眉骨处一道浅浅地伤疤时瞬间僵硬。 “这……怎么是……”绷带上的红色越发明显,“不……不可能的……” “三哥乃皇亲国戚,不会的……” “他怎么可能是三哥!!” “王爷……”阿福跪了下来,“这……真的是三殿下!” “不……”纪王浑身都在颤抖,“明明说好了……七日……” 说好了要让我变成那个名满天下的巫成纪,三哥……你怎么能食言? 究竟是谁…… 阿福对着他的王爷和三皇子,一个劲儿磕头,“王爷……下人发现三殿下时,巧好看见一个浑身黑气的男人……他说暗杀三殿下的……是……是……” “是谁……”纪王哆嗦着身体问。 其实他很清楚,只是……不想承认。 “是二殿下!” 果然,是他……为什么! 呵呵呵呵,是他的天真、轻信于人害了三哥,他以为只要成了废人,与三哥淡出朝廷……便可换来一份安生。 在皇家谈安生,真是可笑! 纪王笑的凄惨,气急攻心,血猛的喷出,身体抽搐了两下,一动不动的倒在三皇子旁边。 “王爷!”阿福乱了神,慌忙扶起纪王,颤抖的手去探探他的鼻息,心跳漏了一拍,“王爷!!!” 苏言有些难在的别过头,不忍再看下去,难怪让他们死心,这口气……怎么咽的下去! 倒是巫成纪没心没肺的笑了,叼在嘴里的草不知何时不见了,他大手一辉,“你还懂煽情呢?” “你有没有同情心……” 巫成纪笑得更开了,“死神要什么同情心?你同情他谁来同情你?”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他的话里有些嘲讽的意味。 空间开始退化,甚至能看到数码一点一点褪去,渐渐拼凑成一个新的王府,与纪王府不同,这个王府内很热闹,随处可见下人匆忙的脚步,正门内还能清楚地听到一阵笑声,仿佛在庆祝些什么事。 纪王的轮椅像长了眼睛一样,带着纪王一路来到王府中庭,歌舞不得不停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纪王的身上。身居高堂之上的人却不怎么在意,轻蔑的看着他,毫不避讳的谈起三皇子的事,语气还有些惋惜,却是发出与语气不同的笑。 纪王冷笑,不知是在嘲讽他的虚伪还是嗤笑自己的天真。 正中间的人,像是被人扼住喉咙一般脱离座椅,脑袋怪异的扭动,似乎十分痛苦,发不出一点声音,脸都涨成了紫色。 骨骼发出“咯咯咯”的声响,“咔嚓”一声,他的头竟生生与身体断开,滚下台阶! 在座的人皆是一惊,难以掩盖眼中的惊恐,女子的叫声更是尖锐,仿佛要刺破耳膜一样。 一夜之间,整个王府,血流成河,无一存活。 “早这样不就没这么多麻烦……”至少还能保住自己想保护的人。 苏言一下子拍在他的后脑勺上,“这样我们怎么完成任务!” “放心吧,”巫成纪对着她挤了一下眼睛,十分悠闲,“就快结束了,我还等着回去睡觉呢。” 第11章 审判失败 偌大的王府彻底空了,庭院里的树上传来几声鸟鸣,一缕阳光透过树间空隙,打到树下一坐一躺的两人身上。 苏言脸抽的看着悠然自得枕在她腿上的巫成纪,面对那张得瑟的脸,想弄死他的心越发浓烈,可此刻的她却生生挤出一个笑,丑的不行。 按照纪王先前那“誓死不从”的态度,绝不可能接受亡灵审判。 她便与巫成纪打赌,如果他能说服纪王接受亡灵审判便帮他做件事,她想着也不可能成功,就想坑他一把,谁知道这货真能说服纪王!? 要求在她腿上睡一觉就算了,还特么要求态度良好!?这是个什么货色! “你怎么说服纪王的?”苏言“温声细语”地。 巫成纪闻言,把眼皮一合,妥妥的装死。 她的嘴角不可避免地抽了抽,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恨不得现在就把他踹下去。 巫成纪抖着腿,“看看你那脖子上的青筋,都快凸起几尺高了!说好的态度——” “……呵呵,”她干笑了两声,巫成纪心下一颤,暗道完了,果然,苏言的手滑到他的脖子处,猛的掐紧,“巫大人,您看这样行吗?” 巫成纪略带夸张瞪大眼睛,整个眼眶只剩下眼白,舌头也刻意伸得老长,“啊啊啊,苏大人好厉害啊,放过我吧——” 被他这一逗,苏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发病了?”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手指扳得咯吱响,“这不是看你情绪太低落了嘛,给你放放戾气。” 闻言,苏言征住了,她以为他就是知道她害怕别人碰她的腿,故意这么干气她,明显没想到竟是这样…… “苏言,我们是死神。” 她沉默了,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死神,怎么能动同情心。 她对纪王……产生除了死神和亡灵之外的情感,这是大忌。 巫成纪接着说,“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很多,不是被逼无奈,没人愿意沾满鲜血,死神管不了那么多。” “犯了罪,就该承受后果。” 他的头还在她的腿上,苏言低下头与他对视。 在她眼里,巫成纪生前应该是温室里的花朵,被宠坏的少爷,所以说话可以随心所欲,做事也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思,甚至有些幼稚。 可如今,好像不是这样…… “看着我干什么,爱上我了?” “巫成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苏言说。 好像在哪里,这张脸……跟她说过一样的话。 在哪里呢……想不起来…… “哈哈哈哈,好土啊你!”巫成纪起来伸了伸懒腰,戴上斗篷的帽子,在腰间摸着一张图纸,手顿住转过身问苏言,“你以前,见过纪王?” “没……没有。”苏言有些心虚的别开头。她确实没见过纪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好像深怕被他瞧出什么。 他点点头,“OK。” 他的话音刚落,纪王就坐在他们面前,依旧一身白衣,但就是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记得刚来的时候,纪王身上有一种很低沉的气压,整个人就像行尸走肉一般,不知巫成纪跟他说了什么,如今一眼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很精神的感觉……更有生气了些。 “开始吧 。”纪王说。 苏言站在离巫成纪三尺的地方,权杖在手中灵活一转,“亡灵——审判——” 权杖在空中发出炫目的红光,射入黑色深渊中,整个空间立刻被一层蓝色包围圈覆盖。纪王配合的放低怨气。 巫成纪站在左上方,侧目斜了一眼身后的死神影像,纸牌从袖中旋出,在纪王身边旋转,贪婪的吸食着纪王身上的怨气。 她拿着笔微微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巫成纪也恰好盯着她,见她看过来立即把眼神避开。 盖了印的纸牌立在纪王身前,微弱的光线从巨型高门里的某些位置散发出来,使整个大地显出淡淡微光。 一个黑色身影闪过,立在纪王的位置,纪王被击向空中,在空中化作黑点,消失不见。 纸牌未收到亡灵,一个黑洞从天空中央而来,螺旋向外,顺时狂风四起,疯狂的沿途吞噬一切,越变越大,越来越快,搅动整个天际。 无数的房屋被剧烈的引力波动撕裂,裂口无限收缩,所有物质都奔着黑洞而去。 风沙吹得他们几乎睁不开眼,他艰难看着错愕的苏言,她却突然就不见了,但不见的不是苏言,而是他——这漩涡竟把他卷上了天。 苏言瞬间愣住,也被卷向空中,她极力抓住旁边的栏杆,在半空中天旋地转,袖中突然伸出一条红绸,牢牢缠在巫成纪手腕上,“你特么干什么!空间一但开启,收不到东西就跟疯狗一样!!” 耳边呼哧着风声,苏言的声音很快埋没在狂啸的风声中。 巫成纪脸上丝毫不见慌乱,身体犹如风筝一般,只被一根线牵着,漩涡卷起落叶风沙,抽得他脸生疼,一边勉力去看苏言到底抓了什么。 这人,一边让他别放手,一边连手都快抓不稳了。 看到的除了落叶就是沙子,听到的除了风声就是风声,他不得不用最大的声音相互嘶吼,“你松开——我特么没事!” 巫成纪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着把手松开,苏言吼道,“少废话!让你别动!” 她看得分明,这人的脸上没有半点慌乱,甚至看不到一点类似于“害怕”的表情。 简直要疯了,这人是怎么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进入纸牌空间根本不是什么值得他着急的事一样! 巫成纪的手慢慢脱离,红绸“刷”的回到苏言袖中,“巫成纪!!” 风声渐渐小了,黑洞也消失在天际,除了一片狼藉的地面,没再剩下什么。 她站在满是代码的空间,像掉进冰窖挺直身体,一时回不过神,只觉得四周安静得诡异。 现在好了,纪王不知去向,巫成纪卷入纸牌囚笼,没了纪王怨气的支撑,整个空间已经破碎化,变成一个混乱的数据空间,除了时不时有一些弱小的亡灵冲撞上来,再找不到活物。 她懒散惯了,没怎么出过任务,更别提遇到这种情况,只是听他们谈论曾经的一个例子,有些亡灵为了不被回收,在审判开启时将死神推入回收空间,被推入空间的死神……再没有出来过。 虽然巫成纪不靠谱,还损。她嘴上骂着让他去死,但是说实话,他从来没推卸过责任,总是敏锐地察觉她情绪的浮动……明明两人都不懂,却还尽量互帮互助。 虽然可能带有“不得不”的因素。 但他是唯一没提过换队友的死神…… “巫成纪……”苏言脑海中全是巫成纪各种嘻哈讨打的样子,竟没注意身后靠近的身影。 苏言倒在地上,纪王仍旧坐在轮椅上,浅笑着。 他毕竟是千年前的亡灵,资历深一些的死神都不是他的对手,更别提苏言了,整个空间都由他掌控,想弄倒她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破碎的空间开始重新整合,恢复成原先王府的样貌,一张纸牌立在纪王身前,巫成纪从里面走了出来,嘻嘻哈哈的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冷厉。 人还是那个人,却像是换了个灵魂,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来自地狱的冷。 身后的魂灵颤巍巍的幻化成一把椅子,巫成纪架起腿,脚尖时不时的晃动。 纪王笑道,“你似乎换了个人。”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巫成纪坦然的靠在椅背上,右手摩挲着食指上的古戒,“我可以让你见到想见的人。” “根据审判结果,这个,有些难吧。”纪王说。 第12章 我回来了 巫成纪勾起唇角,“我说可以,就可以。” “需要本王做什么?” “冒犯一下。”巫成纪伸手拿掉纪王脸上蒙着眼睛的绷带,手上愕然出现两团光球,他轻轻把手覆上纪王的眼眶。 纪王感到眼睛处有些发热,又有些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放了进来,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随之而来。 巫成纪的手拿开,一道光射了进来,纪王的眼睛无法正视,眯得只剩下眼缝,巫成纪又把他的眼睛缠起来,“等了这么久,这么几天应该很好熬吧。” “什么意思……”纪王语无伦次,“眼睛……好了!?” 巫成纪挑起一边眉,不可置否。 纪王还沉浸在眼睛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巫成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眼睛是三皇子的。” 话音刚落,纪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转变,身体一僵,“你……你…说什么,这是……皇兄的眼睛!” “我不要!”纪王几乎疯狂的扯下绷带,“拿走!我不要!!” 巫成纪冷笑,抬手把绷带给他系上,“不要?重新成为没有眼睛的废人?” 他凑近他的耳边,一字一句的,“你,想吗?” 他的嗓音里带有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纪王的手僵硬在半空中,没有眼睛的废人,他想吗? “可这……是三哥的眼睛啊!” 巫成纪笑了,手随意的搭在椅子上,“那又如何,死人留着眼睛有什么用。” 随后又补充一句,“别流泪,否则可就白费了。” 纪王尽量控制住情绪,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那我……怎么才能见到三哥……” 无论是进入空间还是给他治疗眼睛,巫成纪都在告诉他,他有足够的资本帮他。 只要能再见三哥一面,他是谁,想干什么都与自己没有关系。 “把她弄醒,帮我圆谎。” “没……了?” “没了,谎怎么圆自己想,办好了叫我。”巫成纪一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巫成纪刚走不久,苏言便醒了过来,她躺在椅子上,脖子生疼,而纪王就在她的对面! “纪王?你怎么会……”苏言眸子暗了暗,右手如同利刃出击,掐住纪王的喉咙,“你故意让巫成纪掉落进纸牌空间,究竟有什么企图。” “这么在意他,怎么不下去陪他?”纪王说。 苏言冷笑,手骤然收紧,“他话多还吵,你,就先下去陪他解解闷。” 说罢,另一只手准备开启亡灵审判,纪王感到周身气流的涌动,笑了笑,关他什么事,他哪有这个能耐搞那尊大佛,嘴上却说,“那可能得麻烦你松手了,他没事,在里面躺着呢。” 苏言手松了松,警觉的看着他,“怎么可能……我亲自看着他进去的。” 纪王突然想到什么。 “他没事。”纪王刻意顿了顿,“他那日开玩笑说,想试试在你心里的重要性,本王就做了个假空间,满足他的好奇心。” 巫成纪躲在房里,疯狂在心里吐槽:狗东西,老子这么帮你,竟然阴我!? “可能是太在乎你了吧,” 巫成纪:不可能!! 见苏言松开了手,纪王补充了一句,“后来本王灵力乱窜,不小心伤了他,这会估计还没醒。” 巫成纪泪流满面。 完了! 苏言神色说不上好看,朝纪王身后的房间走去,不忘说道,“敢骗我,你就别想着离开这里了。” 苏言推开门,巫成纪果然躺在床上,不知怎的,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苏言坐在床上,轻轻握住他的手,把灵力传给他,差点,她真的以为他完了! 巫成纪心头涌起一种莫名、以前从未有过的柔软,这个傻了吧唧的女死神,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手腕突然一痛,巫成纪措不及防的叫出声来,苏言狠狠咬了上去,甚至能看到血渗出的痕迹,“苏言!你属狗的!!” 苏言抬头,眼眶红了,她重重擦过唇角,“好玩吗?我特么以为你死了!!” 巫成纪心里一时不是滋味,干巴巴的,“我……也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自己不能活着出来?怎么可能…… 苏言一把抱住他,“我特么以为你没了……” 巫成纪笑笑,触动了心里某根弦,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头发,“我这不是好好……啊——” 巫成纪话还没说完,苏言直接把他从床上揪下来,头“嘭”的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敢骗我!?找死!” “我……我可以解释!啊啊啊!” 纪王听着他的惨叫,欣慰的笑了,这样,娘子不就有了? 巫成纪:你个狗王爷! 巫成纪拖着“破败”的身体爬了出来,苏言的权杖在手中转了一圈,底端重重的点地,“亡灵审判!” 看向巫成纪的眼神却是:再敢玩儿,你就完了。 巫成纪理亏,讪笑着忙点头,亡灵审判开启,纪王便无法动弹,王府也变成原先的样子,到处是数据代码。 “唰”的一声,纸牌从袖中飞出,纪王的身体被托到空中,巫成纪斜了一眼苏言,两指夹住一张纸牌,“嗖”的落到桌面,另一只手收回剩下的所有纸牌。 纪王轻轻落在轮椅上,手心紧紧攥着一张纸牌,这是巫成纪之前塞在他手上的,只要在进入纸牌空间隧道的时候,把手上的纸牌唤醒,他就有机会进入另一个空间,见到三哥! 到时候如果他还想去往生门的话,三哥会亲自送他去。 苏言提起笔,却像受到什么阻碍一般迟迟落不下去,她也愣了,从没听说过有这种情况啊! 巫成纪沉下脸色,手在斗篷里做了个下压的动作,苏言握笔的手也向下一点,与此同时,身后偌大的死神镰刀也下压了一点。 巫成纪盯着死神像,飞身而去握住苏言的手,速度极快地在上面落了印。 在死神镰刀落下的一瞬间,巫成纪迅速转过身去,两掌夹住镰刀,“苏言,你让开!” 苏言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算你还有点良心。” 这下换巫成纪愣了,什么意思? 苏言唤出权杖,口中念叨一串字符,权杖发出万丈光芒,与镰刀相抗衡,电光火石间,亡灵审判竟被迫终止。 审判虽然终止,判决结果却已盖了印,纸牌果然自动出现在纪王身前,纪王回过头,郑重的说了声,“谢谢!” 说罢,丢了什么东西砸过来,巫成纪半跪着,伸手接住,点了头。 “亡灵审判只要受到足够强大的干扰就会被迫终止。” 苏言摇晃着站起来,只不过开启者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后面这句话她没说,因为说了也没用,已经做了,考虑什么后果。 “你早就知道我会放走他。”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是,”苏言伸了个懒腰,假装没什么事的样子,玩笑似的,“感动没?” “感动。”巫成纪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也听不出是真感动还是跟她一样,开个玩笑,“不怕被罚?” “后果这种东西,我不怎么考虑。” 在知道这个王爷名字也是巫成纪之后,她就猜到了他与这个王爷肯定有什么联系,第一次开启亡灵审判,巫成纪破坏传送开始,她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出来的,也不知道两人有什么联系,明明跟自己没有关系,但还是帮了他一把。 “放心,不会被罚的。”巫成纪转过身,看着她笑了。 这绝对比她看过他所有的笑都好看,至少很真诚,苏言想。 “是吗,纪哥罩着我。” “那是,你纪哥是谁,罩你不成问题!” 苏言:这煞笔真敢说。 “宿命轮回,不可逆转。” 第13章 庆生 “哟,这不是纪哥吗,”一个死神从后面勾搭着他的肩膀,“任务做完了?” 巫成纪抱着一箱不知名东西,对着他虚假地笑笑,“提任务就赶紧滚。” “好好好,不提任务,”那人神秘兮兮地说,“帮我个忙呗,纪哥~” “好好说话。” 那死神哈哈笑着,不管他情不情愿,拖着他进了旁边的一家精品店,“我……纪哥,你了解女生,帮我选一个女孩子都喜欢的礼物呗。” 巫成纪: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了解女生? 直到店外隐隐有灯光亮起,他才从里面出来。 “谢谢纪哥!纪哥再见!好人一生平安!” 他大手一挥,头也不回地走开。没注意身后的死神得逞的拿起手机,“任务完成!” 今日的街道似乎有些冷清,一路上没什么行人,只有两旁各种店还亮着灯。走着走着,他像想起什么,愣愣地盯着手里的精品袋,猛然顿住。 礼品在他手里……那他的箱子呢!!? 刚刚进店之后…… 他惊醒,拔腿跑向刚才那家精品店,在门口转来转去,他明明记得随手放在外面了…… 难不成是刚才那个死神拿走了? 那死神是谁啊—— 真不怪他,这死神穿得都一样,平时还戴个帽子,脸都看不清楚更别说记得人家是谁。 就是不知道苏言里面放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连续走了五圈后,他注意到,精品店的店员时不时斜眼打量他,眼神变得奇妙起来,低下头不知跟同伴说了什么,连忙把店门关了个严实。 巫成纪:“……” 手机铃声响起,他掏出手机,来电显示“苏言”。 他无力地向天上瞟,心如死灰地按下接听,正准备老老实实地受苏言一顿骂时,那边说:“纪哥,有个死神说为了感谢你陪他挑礼物,帮你把箱子搬回来了……” 艹,那怎么不早说! “嗯。”他尽量让声音冷静一点。 “哦对了,今日好像有个什么新晋死神交流会,你快点过来!” 什么玩意儿?巫成纪眯着眼睛,一句“不去”怎么也说不出口。 想了想,开口说:“好,地址发我。” “OK,你快点儿啊!别又跑去睡觉……”“少睡一会死不了!!” 他“嘶”的一声,把手机离耳边远一点,里面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七嘴八舌的谈论着什么。 对面挂了,他盯着熄屏的手机,竟笑出声来。 他沿着街道上了楼,来到手机显示的位置,拨通苏言的电话,“我来了,你们人呢?” “你往左边走有一个木头盒子,拿一下。” 巫成纪往左走了几步,还真有一个木盒子,“你就是让我来干苦力的。” 他听见对面笑了,笑声至少有十个人以上。 “哎呀纪哥,别磨磨蹭蹭的,快点!沿着盒子的方向往前走那个朱红的镂空大门,我们都在这里,就差你了……” “得,”巫成纪说,“谁让我是免费打工人?” 挂了电话,他捡起那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盒子也就手掌大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又学会走进大家,这些稚气未脱的死神,似乎让他有了别的认识。 这么久了,从他选择回到地府,选择成为死神,除了找那个对自己无条件信任却被杀害的朱雀,还有亲手了结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他选择没心没肺的大笑,尽可能表现与他们相同的青涩,其实他知道,他只不过想活成年少时最想成为的样子。 本以为与以前没什么不同,没想到却多了这么多人…… 他往前走,嘴角抽了抽。 ……这一路上都是与他手里相同的木盒子! 所以……他得把这些全都给他们捡回去!? 即使上一次“不小心”捅破了水管溅了他们一身臭水……也不用这样报复他吧。 “开门开门!”他嚷嚷。 门打开一道缝,一只眼睛透过门缝幽幽地看着他,“自己进来。” 他不知在哪里找来一个推车,把东西都堆在上面,疑惑的走进去。 “生辰快乐!!” 礼花对着他的耳边“嘭”的炸开,脑子嗡嗡直响。包间里飘着彩带,挂满了气球。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方才让他挑礼物的那位死神从后面跳出来,“给你自己选的!这一路的礼盒都是你的!” 还未回过神,他便被人从身后推着走到中央,苏言笑盈盈地推着一个小推车从后面出来,上面放着一个腊油蛋糕,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身为你的队友,怎么能不记得你的生辰呢?” 生辰?他的生辰? 太久远,早就不记得了。 “怎么不关灯!?” “哎呀忘了忘了……” “谁把灯关关!”“关灯关灯!” 眼前一黑,除了他和苏言之外,周围的斗篷里亮起两团鬼火。 “又忘了,太黑了咱就剩眼睛能看了。” “要不还是把灯打开……” “等等,我去!” 他有些哭笑不得,突然不知是谁扯了他的斗篷,还不止一个! “我靠!!谁伸腿绊我!!”苏言怒吼,似乎有什么“哐当”倒下。 “谁扯我!” “这是谁的斗篷,这么长!” “谁去开开灯!!!” 巫成纪掌心托起一个光球,发出一点微弱的光,周围的鬼火团凑过去,团团围住这团光球。 灯开了,陆焰环手站在开关下,门口愕然站着巫阳和肖杰。 众死神显形,一个望着一个,随后目光都投向门边三人。 “这么热闹?”巫阳打破沉默。 巫成纪半蹲在地上,食指扣下一块腊油,好笑道:“腊油蛋糕,来一口?” 原本布置得还有个样子的房间已经乱七八糟了,桌布混着蛋糕皱巴巴的躺在地上,有的死神的斗篷只剩下一半还挂在身上,苏言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他的身后,不肯把头伸出来。 “听说今日有人过生日,不知是谁呢?”巫阳明知故问。 “不管他是谁,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肖杰豪橫道,拿着一个锦盒塞到巫成纪手里,按照陆焰的说辞,流利地,“希望你能为地府带来更好的明天,创造属于你们时代的新地府!” “感谢三位大人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从今以后我一定尽心尽力工作,创造不一样的地府,发挥自己的价值,肩负起改造地府的责任……” 知情四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实在没脸再往下听。 见他丝毫没有打住的意思,陆焰眉头扭在一起,“大家开心,有事,走了。” 见他们都走了,众人才松了口气,新奇地凑过去,七嘴八舌的讨论起锦盒里装的是什么。 巫成纪笑笑,把盒子放进兜里,那里面是什么……拿到的一瞬间就明白了…… “那现在怎么办,蛋糕没了。” “纪哥你相信我们是在给你一个惊喜,绝不是惊吓!” “言言呢?” “刚才还在这儿……” 话音刚落,头顶上撒下满天桃花雨,一道白幕缓缓降下,投影出一团沙子。 沙画?他想。 上面画着一个躺在树上熟睡的人影,还有一个抗着镰刀的女子。 这个景象持续一会又被抹开,那是他们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戴着帽子靠在墙边,若放在人类的角度,定是个酷炫的少年。 手指在沙里游走,渐渐形成那日他被众死神追打的样子,大家都大笑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那日发生的事。 他盯着抗着扫帚的背影,不禁轻笑出声。 沙土好像被一阵风吹散,投影上渐渐显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双目被一块布覆盖着,怀里趴着一个孩童大小的孩子。 “这是谁……” “没见过哎。” 巫成纪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冷酷,光幕上接着浮现另一个身影,由于是沙画,只能勉强辨认是个男人。 旁边附带着一句话:还记得他们吗? 沙画还在继续,白幕却突然从中间撕成碎片,幕后,苏言如同一个木偶一般,机械的在平板上作画,他无视身后的惊叫,面无表情的抬起手,苏言身体一软,他闪身接住。 “纪哥?” “嗯。” 他盯着屋檐,眼神里难得的涌动着杀意,一个男子挑衅地朝他扬头,隐在黑暗里。 就在之时,系统终端发出通报:死神巫成纪、苏言涉嫌违规操作,请两位死神立即到冥殿。 第14章 惩罚 “放肆!”冥帝的怒喝,“你们俩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私自处置亡灵!” “是我的失手,不关苏大人的事。”巫成纪笔直的站在冥帝身前,不卑不亢。 回收的、往生的亡灵在冥界系统上有一定的数目,管理层虽然有熟人,但迟早得被查出来,倒不如说他们被亡灵激怒失手处置了亡灵,免得多生事端。 “巫成纪!我不需要你帮我顶罪。”苏言半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冥帝,是苏言不知死活,不关他的事。” “这下你们惜惜相惜了!做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思考一下!”冥帝恼怒吼道。 巫成纪:“这不是没脑子吗。” “你脑子被狗吃了!?”冥帝一股火又蹿了上来,“我就不明白你们是怎么当上的死神!” 苏言:“经过严厉的考核,由您亲自挑选的……” 相信您的眼光。 冥帝一时语塞,头疼的不行,“巫阳!” 一身红衣的巫阳落在离冥帝三步远的地方,挡在巫成纪身前,单膝跪地,“在。” “巫成纪苏言擅自处置亡灵、无视空间原则!你既是系统管理者,就交由你处置!让他们长长记性!”冥帝怒气冲天,丝毫不见缓和。 巫阳起身,斜了一眼他俩,差不多也猜到了,“巫阳也有错……请冥帝责罚。” 冥帝看了一眼巫阳,心想方才的火是不是撒错了,缓和了一下脸色,“跟你没关系。” “作为兄长,未能管教好他,的确是巫阳的过错。” 冥帝明显惊了,“兄长?” “是,”巫阳看了一眼巫成纪,“巫成纪是我的弟弟。” 冥帝嫌弃的扫过巫成纪,显然不敢相信,“罢了,受罚回来再接着把剩下的做了,空间随机抽取!” 巫成纪摸摸鼻子,直接就大赦!? 没想到巫阳的话这么管用,早知道就多来几次。 巫阳领着两人来到系统传输口,对两人说,“这次别太浪了。” 苏言闭嘴,手搭在巫成纪肩上,不像是去受罚的,倒像是去旅游的。 “我会尽量保住你们的记忆,还有身体的一些本能,”巫阳在传输口前的键盘上输入代码,选择难度,“这一次,谢谢两位了。” 她完全不知道他在谢什么,明明是他帮他们减了刑。 “要谢也是我们谢大人……” “不用谢!”巫成纪大手一挥,“我需要实实在在的报答。” 不出意料的,后脑勺被狠狠敲了一下,“你丫的脸真大!” 靠!敢打我!? 巫成纪也敲了她一下。 苏言气不过,揪着他的头发,连揪了他的侧脸好几下。 他就打了她一下,她竟然敢多打!? “小两口吵什么呢,机器启动了,”巫阳无奈的看着这时候还在不依不饶对挠的两人,按下最后一个键,“再见。” 谁跟他(她)是小两口!? “纪哥又被罚了!?”缓了好一会,肖杰说。 陆焰对他被罚这件事已经不抱有如何幻想,毕竟这种事发生在他的身上太正常不过,就那“老子天下第一”的破自信,被罚都是轻的。 “你给他俩选的什么环境?” 巫阳笑得狡诈,“他不是很早之前就想来一场甜甜的恋爱吗,满足他了。” 两人一听,目目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也该醒来了……” 老师讲课的声音越来越亢奋,最后一排角落的一个身穿黑白校服的身影猛的一抖,苏言醒了过来,隐约记得自己站在传输口,巫阳大人启动了机器,然后…… 老师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苏言先看看黑板,再看看周围,又瞅瞅自己身上的校服,这是……学校? “苏言!”老师停下,用他讲课时气吞山河的气势喊,“好好听课!” 他讲课讲的正激动,不小心瞥一眼最后一排,谁都在认认真真的听课,就她东看西看,这边瞅一眼那边瞅一眼。 可能是老师的本性,一看到学生不努力就来气,特别是苏言,本来就是孤儿,学校帮她垫付学费每个月还给她一定的生活费,天天在里面睡觉,不学习不说话,不闹事也不理人。 几个老师反馈,找她谈话,这人也不刺,听得特别认真,回来后还是这样。 看在她身世凄苦,身体又是残疾,也就不怎么管她了,让她把这几年混过就算了,可他看不下去,明明都已经这样了,还自甘堕落,不思进取,一想到这就来气。 这种学生,还真是难对付。 所有人的目光投到她的身上,有嘲讽,有不屑、有幸灾乐祸……反正没一个好的。 这些人的眼神一个不少的落入苏言眼中,虽然不知道这个身体发生了什么,但这些人的敌意却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她最不怕的就是敌意,越多越来劲。 “好的,老师。” 老师愣了一下,还以为她又像往常一样不说话,但也不再管她,接着上课。 下课铃响起,老师没有停顿,看了她一眼就直接走了出去,旁边的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生凑过来,略有些紧张的看着她,“苏……苏言,你想……” 苏言眼神忽闪,像是在确认那人一样,看着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她愣愣出声,“文……玉?” “啊?”面前的女孩明显怔住,“你……” 那女生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跑开了,像是看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一样。 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朝她走过来。 为首的打扮与这个年纪很不相符,妆容精致,与苏言不同,她的长相很具有攻击性,看见她过来所有人都让了一条路。 杨静静!?她愣住。 那人停在她的身前,苏言手往椅子上一搭,一股冰凉的触感让她一愣,她连忙弯下身看自己是坐在什么个位子。 这是……她? 一时间,她突然明白刚才那个老师眼神为什么这么奇怪了。本就是成绩最差的,又还是个残疾…… 是个负责的老师都会觉得恨铁不成钢。 这是她作为人类的时候,这是她的世界?这个身体的主人就是曾经的自己!? 那女的看她顿住,压根儿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爽的揪起她的头发,“你这是挑衅我?” 成为死神后,她再未受过这种气,这种熟悉又心酸的感觉,竟让她有些怀恋。 刚想站起来,结果发现腿部是真的没知觉,卧槽,这不是完了? 那女的见她挣扎,刚想扇她一巴掌,就听一个十分不悦的声音,“滚出去!” 隔组的几个男生也不爽,“差不多行了,要闹滚出去闹去!” 他们班是不喜欢苏言没错,但不代表别的班可以畅通无阻的来自家班欺负人,这不是护谁,这是一个班的颜面。 杨静静轻蔑的笑了,扫视了一周,“怎么,你们还想替她出头不成?” 她盯着苏言,讥讽道,“一个杀人犯的女儿,我还欺不得了?” “你们的私事自己解决,别在班里闹!”班长从门口走进来。 刚刚就看到这几个女的往这边走来,她虽然不怎么了解,但也听说了苏言被这些人欺负的事。 刚开始还向老师反应过来着,结果这苏言不知是那根筋搭错了,否认就算了还让她别多管闲事,好心当做鱼肝肺,索性也不再管,这可倒好,直接上班级了。 杨静静望着班长,似乎觉得她有些碍事,听说这个班很讨厌苏言,照这样看,护着她的也不少嘛。 越是这样,她越想把她踩在脚底。 乘她走神,苏言抓起桌子上的圆规,反手从女生手腕上滑过,杨静静吃痛松开抓着头发的手,她立刻掐住她的脖子。 动作太大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桌子,但她没有在意,只是把圆规尖锐的那端贴着女生的右脸,顺着眉骨轻轻滑过下颚,冷森森的,“这么好的一张脸,毁了多可惜。” 大家皆是一惊,所有人记忆里的苏言都是逆来顺受,任人打骂,从不反抗的样子,如今竟然还手了!?还是对欺压了她多年的杨静静动手!? “苏言!你敢!”杨静静咬牙切齿,显然没想到苏言会突然反抗。 苏言笑眯眯的贴着她的耳朵,寒声地对她说,“你猜呢?” 杨静静瞳孔猛然收缩,因为苏言真的加重了力道,她以为苏言就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反抗,看来,这一次真的动真格的了。 “欠你的,上辈子已经还完了。” 以前的苏言肯定不会反抗,但是如今她可是死神苏言,她倒要看看谁敢在她头上撒野。 “苏言!冷静一点。”女班长从讲台冲下来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圆规。 苏言松开,无所谓的耸耸肩,“不反抗,可不是懦弱。” 杨静静怒目,看她的眼神像要杀了她一般,有了班长的带头,后排的几个男生也站了起来,杨静静一时吃亏,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恶狠狠的瞪着苏言,气愤而去。 苏言撇撇嘴,不以为意,还“友好”的挥挥手。 她从未真正融入过这个班级,更没接触过这个班的人,她以为这个班对她也只有排斥,没想到关键时候,也会护着她。 可惜上一世的自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班长转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确定她是不是苏言一样,衣服还是那件衣服,头发依旧油腻得不像话,甚至看不到眼睛,莫名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你……受刺激了?” 苏言摊开手,“不能太逆来顺受了吧。” 其他人也奇怪的打量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从苏言嘴里说出来话。 班长点点头,她是帮了苏言,但那是自己作为班长应该尽的责任,苏言当日让她别多管闲事的事她还没气完呢。 况且她也不想再管这件事,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不识好人心的事上,还不如多做两张卷子。 苏言见她把圆规放在桌子上,想了想又拿了起来,带到自己座位上,感到有些好笑。 还挺可爱。她想。 这下麻烦来了,她现在动不了,一会放学了怎么办,且不说有没有人帮她一把,她住在哪儿!! 苏言趴在桌上,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别对杨静静动手……” 她怔住,没想到这个世界的“苏言”还在…… 轮椅好就好在她可以“舒适”的靠在上面,他们都在努力学习,没有人注意到她。 很好,她闭上眼睛,“你想怎么样?” 那个声音说,“我想改变我的人生,不想做那个满身恶臭的苏言,不想再看到身边厌恶的眼神,不想死在无人问津的巷子里。” 那个声音接着哽咽道,“我想做个正常人,像个正常人一样的活着,我想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她沉默了,这就是她十八岁的愿望。 十八岁那天,她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选择离开。 因为这个世界……真的太累了…… 说不完的对不起,受不尽的嘲讽厌恶。 或许,这就是她的任务,完成自己心愿,让这个世界的“苏言”自愿消散,自己就能回去。 这何尝又不是一个机会,让她直视自己的过往。 “可以,”苏言应着,她如今已是死神,不该有的记忆,得学会遗忘。 即使明白过来这个世界与她身前毫无两样,她也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来面对。 过去的,永远不会有机会重来。这是成为死神后,巫成纪教给她的。 “是否需要了解我的信息。“那个声音说。 “不必。”她回道,“苏言”的信息她比谁都清楚。 苏言,就读于全胜高中二年级,父亲犯罪受到制裁,执行了枪决,她以孤儿的身份进入全胜高中。 一次偶然的车祸导致了双腿残疾,由于身体不便,身上总有一股味道遭到嫌弃。 在初三那年开始受到杨静静的欺凌,自身反应迟钝,学习能力较差,总是陷入自我否定,周围异样的眼光越来越多。越发沉默,不敢面对别人的打量,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异类。 高三上学期,压力过大,抑郁症后期,更无法面对周围的环境,时常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因此休学回家,望着冰冷的墙壁,心里越发空落,脑海中总是浮现父母的微笑,父亲把她举在头顶的样子…… 最终还是选择结束生命。 每一个艰难的人生总会得到补偿,巫阳无意翻到这张纳入系统传输的卡片,把她传送过来,再给她一次重来一次的机会。 一边的巫成纪也醒了过来,他微微动了动手,浑身疼得不行,他尝试着睁开眼,眼皮却像千斤重一般抬不起来,四周的欢呼声响彻在耳边,很亢奋。 这是……哪里…… 一个外国人样子的男人在他的耳边数着数字,似乎数到8、7、6……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显然被吓了一跳,瞬间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他正躺在一个擂台中间,周围的人发出野兽般的欢呼,站着的男人似乎是把他打倒的那一个,轻蔑的看着他,巫成纪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眼神,他翻身跳了起来。 还好,还能打。 巫成纪把脖子扭得生响,那个男人没想到他还能站起来,顿时来了兴趣,挑衅的朝他勾勾手指。 他也不甘示弱,朝他伸出一只手,竖起了中指:打不过,嘲讽死你。 第15章 我不是巫成纪 这里是全市最大的拳场,人们高举着手狂欢,昏暗的灯光被震耳欲聋的尖叫震得晃动,为拳场上新一代拳王欢呼。 在目光暴满的拳台上,鲜血沿青筋迸射、飞溅,进退之间,台上俊美的男子嚣张地笑起来,轻蔑地望向地上暴鼓浑身肌肉、不能动弹的男人,笑意中含射出咄咄逼人的眼神。 他接过台下递上来的水,猛的从头顶灌下来,高扬起头,水珠顺着喉结滑落,没入胸膛与汗水相融。 一个同他一般大小的男子抓起毛巾砸在他的脸上,“你特么能不能别这么吓人?!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差点就被打死了你知不知道!?” 巫成纪白了他一眼,“不知道。” 这是实话,一醒来就被人打翻了,谁知道这是哪里。 “这里打的可是黑拳啊兄弟。” 他躲过那人搭上来的手,“老子没穿衣服,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艹,你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看来是原身认识的人。他想。 “更衣室呢?”他问,尽量使声音平静一些,既然是原身身边的人,还是别露出什么马脚,免得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你不是常来嘛还记不住,”他指着一个昏暗的楼道,“这里上去左转,刚才我看着好多人都去了……” “嗯。” 等他换好衣服,刚准备离开,一群男人从前面围了过来,身后一排排的门也打开,毫无疑问,他被围堵了。 当他在地府嚣张时,没人敢对他动手,成为死神后,也没人这么干过。如今倒好,做了人,不是被打就是在被打的路上。 该从哪边开始呢?想到这儿,越发来了精神,他笑着靠在墙上,略显苦恼的低下头。眼神却没放过前面领头那人变得难看的脸色。 “小子,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巫成纪夸张地看着他,挑衅笑道,“不知道。” 是的,他就是要激怒对方,这样对方才能下死手,打起来才好玩。 他倒要看看,人类的潜能有多大。他当初的想法,是否正确,他们是否有资格成为平行世界的主人。 为首那人不怒,丝毫不为所动,接着说,“激怒我对你没什么好处,我们这儿有条规矩,能不能活着出去,选择权在你手里。” 巫成纪轻笑两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可我,就喜欢找死。” 领头的脸垮了下去,冷笑着朝两边挥手,身前身后的男人都朝他靠近。 这些人都是练家子,人高马大,浑身都是暴满的肌肉,体型比他大了不是一点半点,一股压迫感随之而来。 他活动活动筋骨,似乎觉得眼镜太过碍事,抬手摘下,眼前一片模糊。不禁一惊:靠,还真看不见! 想来是身体还未磨合,依旧还是原身的机能。想想又把眼镜戴回去,顿时一片明朗。 四周的人脸上的怒气一览无余,揪起他的领子,挥着拳头猛砸过去。 “你们确定要对他动手?”一个清亮的男声。 拳头在离他的脸半寸的地方停住,他寻声望去,是刚才跟他搭话的男生,原身的朋友。 “穆少这是什么意思?”领头的人问。 巫成纪一脚踹开拎着他领子男人,手插进兜里,“再来晚一点,这拳场可就开不下去了。”毕竟这些人都去了医院,谁来打。 “他叫巫成纪,沈氏集团的大公子,”穆深朝为首的那位走去,高扬起头,轻蔑地,“但凡伤着一点,整个拳场,都得陪葬。” 沈家,世界排行榜上前十,别说拳场,就是拳场里人的命,也得陪上。 巫成纪抹过裂开的唇角,原身先前受的伤隐隐作痛。 “穆少言重了,我们与……纪少闹着玩儿罢了,哪能当真?” 巫成纪伸伸懒腰,扯着伤口让他不禁“嘶”了一声,转而自顾自地说,“真是可惜,本来还想痛痛快快打一架……” 穆深:“……” 他走出拳场,天已经完全黑了,这段路来往的车辆很少,里面有多狂躁,外面就有多凄冷。 “你是谁?”脑海中响起一个充满怒火声音,。 巫成纪闭上眼,“死神。” “你怎么会在我身体里?你想干什么!?滚出去!!” “我也想出去,”巫成纪冷笑,“可我出来了你可就真的死了。” 脑海里的声音明显顿住,还顿了好一会,“死……死了……” “是啊——被人活活打死的,”他说,“死的时候没人在你身边,就你一个人,周围的人都在狂欢,庆祝新一代拳王的诞生,没人记得你……” “够了够了!闭嘴!记得本少爷的人多的是!不过是死得……” 死得怎么样,那个声音半天也没说出来。 巫成纪没理会他说了什么,说道,“可惜夺走你一切的人成了最大的赢家,连你的父亲都不愿承认你这么个儿子。” 他在赌,赌原身的经历。 既然原身的怨气能达到让他进入的高度,定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像原身这样的家庭,这种作为,这种打扮,无非有两种,一是本来就是个纨绔子弟,仗着家底胡作非为,最终自食恶果,心有不甘。 二是有人跟他一样,同为他父亲的儿子,而且处处比他优秀,夺取了所有人的目光,所以通过这种方式让人注意到他。 第一种怨气达不到那么高,那么只能是第二种。 他得让原身自动放弃身体,只要原身肯走,任务也算完成了,苏言那个傻缺铁定规规矩矩做,他就当来度个假。 “都嫌弃么……”那个声音有些茫然。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 “我什么都不缺……没有。” “你有,”巫成纪笃定地,“比如说,本该属于你的宠爱、家产,还有所有人的目光。” “你为什么帮我?” “我是受罚的死神,帮你也是帮我,”他说,“我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你离开这个世界,把身体完全交给我,如何?” “我凭什么相信你?” “呵呵……你以为你还有其他选择吗?”巫成纪说,“需要你的身体不过是为了行动方便一些,除此之外,别无用处。” 良久,他说了一句,“好。” 巫成纪睁开眼,一阵冷风迎面吹了过来,他忍不住紧了紧衣服,一只手突然搭在他的肩上。 “到我们的狂欢时间了,纪少。”穆深指着银色超跑旁的一辆黑色机车。 他靠在车头,望着黑漆漆的街道,没说话。 说实话,他完全不知道这人在说什么。 暗恼刚才怎么没问好原身的关系,实在不行,把记忆留在脑子也行啊。 远处照来几道强烈的车光,伴随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巫成纪抬手挡了挡,几辆机车停在他的面前,从上面下来几个戴着头盔跟他差不多大小的男生。 “哟,这不是纪少吗?”白头盔的打趣道,重重的捶了他的胸口一下,“还以为你小子不来了。” “纪少要是不来,这玩起来都没意思,哈哈哈。” 这几个少年没那么多心思,看得出,原身跟他们关系还不错。 还算有几个朋友。巫成纪想。 “老规矩,输的人车钥匙交出来!”一个戴红头盔的高呼。 “纪少,你这车钥匙舍得吗?”白头盔问。 “得,人家纪少刚成为新一代拳王呢。”穆深靠在机车旁,深深地吸了口烟。 巫成纪走到他的车旁,拿起两个头盔,随手扔了一个给穆深。长腿一跨,引擎震响,“不是要比赛?” “好!阔气!” 穆深小声嘀咕:“能不阔气吗,又不是他的车。” 几人都上了车,一时之间,空荡的街道,四辆颜色不一的机车蓄势待发,一声令下,只见一阵风之间,伴随着轰鸣的马达声只见一道道光影飞驰而出。 “大哥你在干嘛!?走啊!”穆深吼道。 巫成纪嗤笑,猛踩一脚油门,机车如同脱缰的野马冲刺出去。 引擎的轰鸣,完美的抬头,变态般的压弯。 “纪少状态不错啊!”有人吼道。 巫成纪勾起唇角,直道加速。 眼睛突然瞟到旁边的一抹黑影,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神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一个漂亮的漂移稳稳停住机车。 没等其他人跟上来,他摘下头盔,弯身钻进银色超跑,“轰”的一声不见了踪影。 其他几个从车上下来,“他这是怎么了?” 穆深惊魂未定,神经紧绷,一直停留在刚才的疾驰中,“不……知道。” 巫成纪脸色严肃,死死盯住那个黑影狂打方向盘,不知不觉竟到了市中心。 辉煌的灯光,川流不息的车道,他的眼中倒影出繁华都市,黑影融入夜色,不见踪影。 “在楼顶,他一直盯着你。”一个声音说。 他明显一惊,“你怎么还在?” “……” 半天没听到回音,他问,“你怎么知道在楼顶?” “我一直看着呢。”那个声音说,旁边的副驾驶上渐渐化出一个跟他长相相同的人形,“我已经退出身体,不会干扰你的行动。” “嗯,”巫成纪靠在背椅上,突然问道,“想杀了你哥吗?” 面前的那张脸明显一愣,“什……什么?” 他笑着望向楼顶,“没什么。” “巫成纪”挑衅地朝他挑起一边眉,“那是另一个巫成纪吧?” 驾驶座上人明显僵硬,冷冷地,“从来都只有一个巫成纪。” “而我,不是。” 第16章 任务进行时 巫成纪抬腿走了上去,站在酒店的楼梯尽头,这里有一道铁门,门上缠着铁链,可能是为了防止有人爬上去而加的,他的手抓住铁链,用力一扯,“吧嗒”一声铁链断开。 天台很宽,四周围着防护栏,花藤顺着栏杆爬到地上,中间却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了两个高脚杯和一束白色玫瑰,很长时间没人进来,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比起酒店的华丽,这里很是破旧,比起很长时间没人上来,这里似乎太干净了些 。 他一改之前散漫,谨慎的走过去,不知道踩到什么,发出细小的声音,低头看了看,没太在意。 一枚戒指。 黑色的风衣在风中被吹得有些凌乱,他猛的冲了过去,撑着栏杆轻巧的翻过去,往下滑的过程中,拉住大钟的钟摆,稳稳的落在大钟前的钟台上。 一个黑影站在钟楼顶上,露出一张冷酷的眼睛,嘲讽地盯着他。 巫成纪像是意识到什么,半蹲下,小腿猛然使劲拽着栏杆,跳到旁边楼上,往边上追去。 钟楼上的人似乎笑了一声。 “跟着我,好玩吗?”他站在那人身后,寒声道。 那人隐在夜里,头发长得几乎落在地上,被风卷起点幅度,左边戴着半块琉璃镜,细长的银链泛着银光。 “你应该惊讶的是本座怎么在这儿。” 不知是不是天太黑的原因,那人转过头来,五官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对方脸部轮廓更为锋利,莫名带着一股邪气,一眼便能辨认两人的不同。 “提醒我快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人狂笑,身影慢慢消失,“再会,主体。” 巫成纪冷着脸,再会即是你的死期。 地上留下的一个类似徽章的东西闪着寒光,徽章浮在空中,落在他的手上,上面刻着“清华国中”四个字,像在提醒他什么。 他将徽章揣进兜里,楼道突然传来人声。 “这门怎么开了!” “怎么回事儿,这以前不是锁着呢吗?” “去关上吧,万一有客人上去出了事,可就完了……” 巫成纪盯着黑洞洞的门,目光落在地上的戒指上,思虑片刻,转身向栏杆奔跑而去,张开双臂从楼顶一跃而下。 栏杆上的花藤迅速缩了回去,桌子上的杯子落在地上摔得稀碎,整个天台突然刮起一阵大风,铁门嘎吱作响。 超跑的挡风玻璃上印出一张冷凌的脸,巫成纪缓缓站起来,回望着身后那栋楼,左手插进兜里,徽章别针刺入手指才渐渐回过神。 一阵铃声响起,他拿起手机,穆深的几乎吼着,“祖宗!你又跑哪儿去了!叔叔都打多少个电话了大哥!看到了能不能回一个!” 巫成纪斟酌一会,自以为礼貌的,“你是?” 对面停了一会,艹了一声挂了。他还没放下手机,对面又打了过来,“巫成纪你傻了?我穆深,前天你□□拳还是我带你出来的!” 巫成纪思索一会,确定好像有这么个人,介绍的时候好像是说叫穆深,当时还想着这身体跟他关系不错来着,“有事说事,别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穆深又骂了一句,“给你爸回个电话,算了,你再不回去你老子就要打断你的腿了!” “你来接我,就这么回去我不得被打死……”开什么玩笑,他怎么知道他家在哪里。 对面很长时间都没声音,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过来。 “行,你在哪儿?” 这下换巫成纪沉默了,这里是哪里。 他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什么标志物,看了一眼身后酒店的名字,“钟楼大酒店,开车了,你打车过来。” 说完也给对面反应的机会,挂了电话,黑色的屏幕上照出他此刻的模样。 夜风吹在脸上有些凉,他靠在车上,竟也感受到了凉意。 车不停的穿梭在街道,他的思绪渐渐沉淀下来。 在黑色里,人总是轻易的陷入沉默,所有的伪装和笑脸总忍不住卸下。 他是一个罪人,最终也会回到该去的地方,这世间……终究是容不下他。 那场大战过后,他对所有人失去了信任,生怕哪天送自己上路的是自己信任的人。 但是现在,在走之前,带个徒弟出来,也不错。 想到苏言,面上不禁柔和了几分。 这样就有人记着他的好。 可笑啊……他竟然需要别人记着他的好。 他苦笑着仰起头,竟有些……不舍。 穆深从车里下来,拢了拢大衣,大老远便看见那辆骚得不行的超跑。 见那家伙偏过头,显然也看见他,却丝毫没有过来的意思。 穆深也不计较,虽然不知道这位爷今天又抽的什么风,按照以前的惯例,三天一抽,早习惯了。 隔着三步的距离,他略带烦躁地把钥匙丢给穆深,不再管他,转身上了车。 他心里堵了些东西,不怎么想理人,像是长在脸上的招牌笑容也垮了下来。就静静靠在车窗上,看着穆深骂骂咧咧的关上车门,很是疲惫地闭上眼。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配有牵挂。 “你怎么了?病恹恹的。”穆深问,本来准备骂他一顿的,拿到钥匙的瞬间就想想算了。 这车他想开好久了,这个老资本狗就是不给,现在还不是乖乖送到他手里了。 “想开就赶紧的。”巫成纪确实没什么心情跟他讲这些,讲了他也听不懂,慢慢摇下车窗醒醒脑。 还没来得及散散思绪,车就像脱弦的箭,“刷”的冲了出去,车座上的纸张啪的盖在他的脸上。 穆深惊喜地喊,“老纪!这车真特么爽啊!难怪你死活不让开!!” 巫成纪手忙脚乱的关上车窗,本来就不开朗的心情又堵了一口气,“你特么不会开就给老子停下!” 穆深笑得更大声,“就是这样!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吼出来!!” 一个漂亮的漂移,巫成纪的脸成功的贴上挡风玻璃,车尾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向远处驰骋,隐约还能听到一声怒吼。 次日,清华国中 文玉开心的推着苏言往教室过去,苏言抬手摸摸头发, 所有学生都往窗口望去,巫成纪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大家惊奇的看着他,黑色的头发,身上有一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漫不经心和不羁,他抬手拿掉帽子,被挡住的眼睛露了出来。 苏言眯起眼睛,在听到插班生名字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会是他,果然,就是那个傻逼。 说实话,这家伙是真的长的不错。 “好帅啊……” “这是插班生?来抢风头的吧……” “跟苏言一样,除了脸也没什么可吹的。” “你就是嫉妒。” 巫成纪能清晰地听到下面的议论,脑海里滑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往下面看去,整个班级也就40来人,在众多惊羡的目光中找到了一个最不屑,甚至有几分嘲弄。 对方朝他挤了挤眼睛,莫名的,他笑出声来。 不知道是不是默契,对视一眼就能猜到对方。 这种熟悉的眼神,就是那个傻逼。 最后一排靠窗,王的故乡。 “大家先安静一下,请这位同学介绍一下自己。” 巫成纪站在老师身旁,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重重写下:巫成纪。 “巫成纪,”然后不怀好意地望向最后一排,“沈宇的弟弟。” “沈宇的弟弟!?”“沈宇还有弟弟!?” 他盯着最后一排好看的男生,对方的眼神很复杂,像透过他在看谁一样。 难不成是昨夜“巫成纪”哭得太惨,让他产生了怀疑。 昨夜穆深送他回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庄园里走出来,他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流泪,随后就没了意识。 等他醒来,他已经被挤出身体,原身抱着沈父和管家哭哭啼啼,一个劲儿说自己不懂事,惹他们担心什么的。 搞得沈父以为儿子惹了什么麻烦,连夜让人去查。好在那家伙有点良心,向沈父提出想去清华国中上学,随后又向他鞠了一躬,自愿脱离。 巫成纪走下去,直勾勾的盯着苏言旁边那个位置,她想着他可能要坐过来,眼神示意他坐进去,还特地给他让了一下。巫成纪挑起一边眉,挑衅的瞧了她一眼,坐在她的隔壁一组,沈宇的旁边。 苏言皮笑肉不笑的把眼睛挪向黑板,不小心看到其他人投来的嗤笑的目光,默默在心里又给他记下一笔。 “啧,瘸子,”巫成纪把手枕在脑后,见沈宇的笔明显顿住,笑了。脚尖隔着过道踢踢苏言的腿,一脸嘲笑,“小瘸子。” “过来,”苏言朝他勾勾手指,“让你坐坐。” “得,您老自个儿坐,好歹我双腿健全呢。”巫成纪架起腿,朝她示意,十分欠揍。 看他那得瑟的样子,苏言气的牙痒痒,忍不住想弄死他。 若不是在课堂上,她一定让他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 一时半会的,懒的跟他计较,舒适的靠在轮椅上,半眯着眼慵懒的斜了他一眼。 整个课堂上只听到老师的声音,巫成纪不知怎么,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他疑惑的把手放在胸口……这就是心跳? 略带烦躁的甩头,趴在桌子上再没其他动作。 旁边的同学鄙夷的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人,默道,这就趴下了,果然不是什么好鸟。 苏言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左右看看,再三确认没人注意到他,轻轻把轮椅往他那里移了一点,伸出腿,对着他的椅子狠狠一脚。 “啊,”巫成纪猛的弹起来,桌子都撞到前排女同学身上,“'怎么了怎么了?” 第17章 第 17 章 全班哄堂大笑,他下意识看向苏言,那人眼睛闭着,这么热的天腿上还盖着一张毯子,完全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 “别笑了,”老刘摆摆手,把手里的粉笔丢进盒子里,一句“巫同学”在口边有点叫不出口,感觉哪里怪怪的,思索一会,和气地,“纪同学,你是有什么事吗?” 巫成纪淡定站直身体,看着黑板上的题,“睡不着,想试试上面的题。” 此言一出,全班哗然,这题老刘刚刚才说了以他们的程度,除了沈宇,应该没人能解出来,一个上课睡觉的人说什么?想试试? 老刘有些诧异,别人不清楚,他还能清楚巫成纪是怎么来的?一个混日子的纨绔,能有学习的心思就不错了,还想试试解题? 他倒也不是对他有什么偏见,只不过这题连全年级第一的沈宇都花了好一会才搞清楚,一个全鸭蛋的……除了浪费时间,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 但他转念一想,有这个心思总归是好的,总不能让他才刚有点兴趣就破灭了,得把这种兴趣保持下去,把每一个学生都当做国家栋梁的老刘,第一次犯了难,沉思一会,这一沉思久久不能回神。 一直到巫成纪推着苏言站上讲台,老刘才反应过来。 苏言:??? 做题就做题,弄她上来干嘛!?打酱油? “你们这是……” 巫成纪自顾自拿起粉笔,递给苏言一支,“我俩比比谁更快解出来。” “你自个儿解,我不会。”苏言说着,试图自己摇着轮椅下去。 她可不想出这么个风头,巴不得所有人别注意她才好。 巫成纪却不放过她,假意调整她的轮椅,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什么,苏言忽的瞪大眼睛,手猛的扣紧扶手,愣愣转过头,看着身后同学们,想吗?就这样。 像自己活着的时候一样,永远让人瞧不起…… 不,她不想。 她缓缓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拿过他递来的粉笔,看着那人挂在嘴边略温柔的笑,“是啊,我们想试试。” 老刘一时摸不着头脑,就看着这两人在黑板前,拿着半截粉笔“刷刷刷”的在上面写,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沈宇“噌”的站起来,不敢相信地盯着两人,准确来说是盯着黑板上那道题的解法。 他足足想了一个小时才有思路,好不容易才把它解出来,可这两人,上课至现在不过半小时,还全程睡觉,在他印象中,巫成纪就一混日子的水货,苏言更不用说,怎么可能…… 这两人不仅解出来,各自还用了不同的方法 ,这不可能! 老刘的眉头也皱起来,眉间生生挤出一个“川”字,如果说两人提前看过题,解出来不是没可能,但两人的方法都与答案不符合…… 苏言一直都垫底,按以往的成绩断不可能解出来,难不成一直都在隐藏实力?巫成纪一直交白卷,难不成…… 他瞟了一眼苏言,不禁弯了眼睛 ,“不错嘛,还跳过我这种方法。” 他看过苏言刚开始的解法,与自己的思路是一样的,写了几行又擦掉重新写,特地避开自己的解法。 闻言,她也笑了,“没办法,脑子好用。” 老刘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还聊上了? 两人同时停住,巫成纪转过身,不顾其他人投来奇异的目光,推着苏言就往下走。 不管是什么目光,羡慕还是惊讶 ,都不在意,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特别是站着的某人,沈宇越怒,他就能越快离开这里。 直到下课,沈宇都没能回过神来,如果巫成纪不是烂泥,像自己一样甚至胜过自己……会怎么样。 一个小三生的孩子……会怎么样? 联想到过往种种,他马上否定这个想法,默默告诉自己,这只是偶然,很有可能是他提前看过解析,原封不动的背上去的……以巫成纪的能力,怎么可能解得出来…… 他拼命想将脑子里的想法甩出去,可巫成纪挑衅的脸一直盘旋在脑子里,若换作以前,他定不会在意,为什么这一次竟有些心慌? 下课铃声一响,沈宇就率先站起来冲出教室。 穆深一屁股坐在巫成纪桌前,“纪哥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这玩意真的是你写出来的吗!?” 其他人闻言,都围了过来,眨巴着眼睛看他。 他们不了解曾经的巫成纪,纯属认为他本来就这么强,还以为来了个跟沈宇争第一的人。 巫成纪“温和”的笑着,猖狂的说了句,“有手就行!” “切——”众人扫兴的散开,穆深也自找没趣,撇撇嘴走开。 巫成纪搬着板凳,坐在苏言旁边,“怎么样,爽不爽。” 苏言看傻逼一样的看着他,想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骂他,可此时却开不了口,她把头靠在轮椅上,轻轻地,“爽。” 她想起来了……她是孤独的死去的…… 为什么对慕时的遭遇面不改色,却对纪王抱有同情,对这里有着这么多的感触。 一向嚣张的她,在这个世界,得到“苏言”的愿望后,只想躲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想避开所有人的目光,没有勇气站上去…… 因为这里……就是未成为死神之前……她所在的世界,“苏言”的愿望,是当时,她的愿望。 即使成为死神,刻在骨子里的自卑……依旧无法消除,她只能让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 一只手抚上额头,微凉的触感将她唤醒,她睁开眼,一股暖意顺着额头传入自己的身体,巫成纪笑得很温柔,和她认识的那个傻逼死神完全不一样。 地府的人都说错了,他不是对女孩子温柔,只是笑起来温柔。 “怎么,被我帅傻了?” 苏言:补充一句,在他不开口的情况下。 “拿下来,”苏言说,“你怎么还有……” 她本来想说,你怎么会有力量,想到这是教室,及时打住。 巫成纪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对着她脑门重重地弹了一下,“管好你自己吧瘸子。” 搬着板凳又坐了回去,爬在桌子上静待上课。 突然像感应到什么,猛的抬头,苏言恰好也看着他,他朝她点了点头,站起身,状似随意的走了出去。 刚走出教室,什么东西“唰”的从眼前过去。 巫成纪猛然反应过来,转身朝左边走廊追了出去,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班长从办公室里出来,眼睛还在手中的作业本上,一抬头一个男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嗖”的与她擦身而过,一脚跨上阳台,翻身跳了下去。 她慌忙撇下作业本,朝楼下望去,那男生却不见踪影。 巫成纪绕过假山,来到一栋废弃教学楼后面的平坦旷地,他刹住脚步,玩世不恭的脸上变得凝重起来。 环视四周,他的身后是教学楼,这里平常不会有人过来,周围有几棵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而他此刻却将神经绷紧,不敢有一丝松懈,因为他第一次对敌人没有一点儿预估,甚至没有任何把握能否捕获。 他试探性地在向前走了两步,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旁边的草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飞刀“唰”的脱手而出,将一条蛇钉在地上。 蛇威胁似地挺起身体,吐着信子,眼里冒着幽光,很快身体扭在一起,不过几秒,便原地炸开!浓稠的液体四处飞溅,却没一滴落在巫成纪身上。 他不禁暗叹,可能是自己太过紧张了,不过是条普通的菜花蛇…… 正当他松了一口气时,大风卷起地上的沙土从地上逐渐升高,而他的身体却像不是自己的一般无法控制,眼睁睁看着那风将自己击出数米。 他的目光移到刚才那蛇待的地方,草丛突然飞出数跟黑色丝线,像蛇一般,扭动着向他蹿过来。 巫成纪猛的将线攥在手里,手心猛然传来一阵剧痛 。另一只手握住刀柄,劈了下去,一时间竟电火四射,发出“滋滋滋”的相击的声音,硬是劈不断! 现在是人类的身体,五感具在,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黑线侵蚀血肉的疼痛。他猛的松开手,手心已血肉模糊,手指甚至无法屈伸,还在微微颤动着:人类的身体真麻烦。 黑线“嗖”的缩回去,一个偌大的法阵从上方压了下来,几乎瞬间,天地黯然失色,陷入一片黑暗。 法阵在接触到巫成纪的那秒钟,立即卷起周身气流,如临水面一般荡漾开来,爆发出一阵璀璨夺目的闪光!将整个空间照得光亮。 巫成纪暗道不好,两掌艰难撑在上方,两阵相撞的瞬间发出万丈光芒,他艰难的睁开眼,隐约看见有什么落在法阵上,并且正在向下压着法阵。 他的手开始颤抖,原本直立的腿已经半跪在地上,发丝凌乱不堪,嘴角已渗出些血迹,且阵法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一道阴郁男声从上方传来。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给我。” 那个声音停顿一会,又接着说,“把东西给我。” 他的力量渐渐流失,膝盖以嵌入土中半寸,手突然像失去支撑一样,无力垂在下,整个人倒了下去,法印几乎瞬间覆盖在他的身体上。 身体渐渐被法阵拖起,法阵上的人影渐渐的抬起头——沈宇! 沈宇眼神很空洞,愣愣的看着某处,整个人失去了生气。 一团黑雾在离巫成纪三尺的地方化做人形,身体中飞出几根黑色的线缠住他的四肢,黑线慢慢浸入他的血肉,愕然收紧…… “死神做久了,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谁。”黑雾缓缓走向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块三指宽的黑布,一点点靠近他。 “既然大人心胸如此开阔,不介意我帮你再回忆回忆吧。” 巫成纪惊恐的睁大双眼,恐惧如虫蚁,肆意在心间啃咬,“……滚开,滚开……给我滚。” 不由分说地,黑布给他系上,眼前一片漆黑,带着他融入无尽的黑暗。 第18章 辰九 巫成纪惊叫一声,他是被自己吓醒的。 他猛的坐起身来,警惕的打量四周,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后,紧绷的神经才微微放松。 自从来到这里,他没有真正的合过一天眼,每一次都是浅浅入睡,然后惊醒。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几乎就会想到周围顺时准备将他撕成碎片的东西。他们叫嚣着要把他拆吃入腹,连尸骨都不剩!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静得让他心颤。在这种环境下,他已经待了很久,很久是多久,他不知道。这里没有时间,没有光,只有顺时可能到来的死亡和无尽的窒息感。 他挽起袖子,摸索到腕上的抓伤。 还在,丝毫没有愈合的征兆。若这里有光,他便能看见手上的抓伤隐隐冒着黑气,血肉都呈黑红色,深可见骨。 意识到这一点,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一下子紧绷到极点。敏锐地束起耳朵,深怕漏听了一丁点声音。 他的旁边有一颗蛋,不知道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蛋,只是摸着像罢了。 他轻轻摩挲,“这里随时有东西找过来,如今我没了法力,说不准哪日就……你要是颗蛋,就赶紧破壳吧。” “真希望你是。” 他长长叹息,望着无尽的黑暗:这样这里就有陪他的东西了,而不是顺时吞噬他。 一阵沉重的脚步靠近,巫成纪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他靠着身后的墙摸索着站起来,手里握紧剑柄。 这把剑是陆焰和肖杰塞给他的,是他们无意到从一片荒地拾到的。说起来有些可笑,两个亲手把他封印进无轨空间的“人”,竟然会担心他的死活。 无轨空间。 一个没有时间,没有光明,没有出口甚至没有一草一木的世界。 由他亲自创造的无轨地狱,也由他亲自体验。 他再度抚上伤口,无轨封印了他的全部力量,他会像人类一样的受伤流血,伤口愈合却比人类慢了数倍。 像人类一样经历生老病死,甚至速度更快。 声音越来越近,依稀还有扑打翅膀的声音:这一次难不成是飞禽? 来不及反应,一个庞然大物猛地把他掀飞,“嘭”地撞像另一旁的墙上,一时间,五脏六腑都像错了位,耳边嗡嗡作响,鼻腔口腔都充斥着血腥味。 他没时间顾及,迅速起身,胡乱斩去,银白的光幕“砰砰”斩去都像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应。 那庞然大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咚”的把他扑倒在地,两只爪子死死按住他的双手,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 鸡!?巫成纪双腿用力猛踹,上方的庞然大物却没有撼动丝毫,肉/体的力量怎能与它想比。 黑得发亮的眼睛骨碌碌直转,带着贪婪的盯着他,仿佛在打量自己的猎物一般。有什么浓稠的液体顺着尖嘴流在他的手上,立即传来一阵灼痛。在意识到什么后巫成纪剧烈挣扎起来。 这不是鸡,这是食眼乌!外貌、叫声都类似鸡,身躯却比平常的鸡大出百倍,身后拖着如蛇一般的长尾。 好吃眼珠,不论种类!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依稀能感受到周围怨灵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不停地说些什么,大概是“冥帝”“放过”“慢慢玩”这类字眼。 顾不得其他,他直起上半身猛的咬上一口食眼乌的腿,食眼乌吃痛长鸣,任由四处冲撞挣扎,就是不松口。 身体却又是猛地摔了出去。他呕出一口毛,嗓子里有一股铁锈的味道,脑内震荡不止。 这一举动彻底惹怒了食眼乌。对于适应了黑暗的它来说,巫成纪远远不及,很快就败下阵来,手中的剑也不知被摔到了何处。四肢都被它牢牢压住,他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将要发生,惊恐地挣扎,眼中尽是绝望。 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他!! 救命啊! 啊啊啊啊啊—— 食眼乌走了,这里已经没有眼睛给它吃了。 围在他上方四面八方的怨灵狰狞大笑,肆意撕咬他身上的皮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久没吃过肉了!好吃好吃!” “是他不顾我们的死活!落得今日下场活该!” 他无声息地躺在地上,双目已经空洞,除了被凌迟的疼痛、恐惧,内心好像有什么将要改变。他剧烈挣扎起来,还没什么动作,双腿传来一阵剧痛,整条腿竟从膝盖生生折断! 极端的痛苦和困惑撕碎了他那颗倔强的心。他绝望躺在地上,狠狠地抓自己的头发。他再也封不住喉咙,发出歇斯底里的号叫,长声惨叫。 偌大的空间皆回荡着他凄厉的惨叫,怨灵也为之一振,更加亢奋,如狼似虎地围了上去,寂静的空间响起血肉撕扯下身体的声音。 角落里那枚蛋的蛋壳开始裂开,在空中展翅长啸,顿时金光四射,四周的怨灵甚至来不及惨叫就化作灰烬。 他无力躺在地上,他无法忽视身体的剧痛,脑内再思考不了什么,意识渐渐模糊。 罢了,就这样吧。 一切都结束了…… 让他解脱吧。 在失去意识前,他想着。 巫成纪难耐地扯动干裂的嘴角,他慢慢支起上身,事实上也只有上半身。身体的疼痛无一不是在告诉他那些真真切切的发生过。 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醒来的时候。 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他缓缓抬手,眼睛处已被蒙上了一块布。 “谁?!” “啊,你醒了呀,”奶声奶气地,“我是那枚蛋……受你的保护才出壳的,你放心,现在换我保护你了。” 他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不说话啊,明明之前话好多的……” 话多吗?他也不知道生在黑暗里的人会惧怕黑暗。 他似乎反应慢了一点,半响才开口。 “是你啊……”他顿了一会,问道:“你有名字吗?” 总不能那枚蛋那枚蛋的叫她吧。 “没有……但我是朱雀蛋……” 耳边传来轮子滚动的轱辘声,不知她推着什么东西过来,巫成纪只感觉身体一轻,落在什么东西上。 “这是刚刚一个追随你的怨灵帮你做的轮椅。”朱雀说。 巫成纪却苦笑一声,“追随我?还有这样的人吗?” 所有的一切都没了……包括他的身体。 “别哭呀你,眼睛又流血了……”朱雀胡乱在他眼前张扬着手,很急但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么大人了怎么说哭就哭……” “小朱雀,你能带我去找一处怨气重的地方吗?” “不行!你身上一点法力都没有,会……会被他们吃了的……”朱雀焦急道。 “乖,”巫成纪在黑暗中找朱雀,朱雀乖顺的俯在他的身上,他揉揉朱雀的头,“我必须得去,这些伤口不处理是很疼的,你想让我一直疼下去?” 他大致摸清楚了,这朱雀刚化形,不过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既然是孩子,哄哄就好了。 “可是……你现在很弱哎……” “没事,你不是在旁边吗?”巫成纪柔和的声音突然有些冷意,“还有一个我的……追随者。” 朱雀拗不过他,还是带他去了。他们的头上盘着一个极其微弱几乎透明的怨灵。 “就在前面了,你……确定要去吗?”朱雀有些担忧。 “朱雀,你在这里帮我把把关好不好,”巫成纪说。 朱雀嘟起嘴,低下头扣着他的轮椅,明显不愿意。 “不要让那只……”他想起食眼乌,心下一颤,恐惧密密麻麻地爬上心头,他稳了稳心神,“别让那天的那只大鸟靠近,你还记得它长什么样子吗?” “记得……”朱雀嘟嚷:“我明明比上面那团雾厉害,为什么我不能留在这里陪你……” 突然被点名的“雾”不禁缩了缩,怂得不行。 “呵呵,”巫成纪笑了,耳边传来跺脚的声音,“也是,那只大鸟也厉害,万一你打不过它……” “谁说我打不过它!”朱雀立刻来了精神,“等着!我这就把它烤了给你下酒!” 说完,化出翅膀扬长而去。 果然是孩子心性。巫成纪暗道。 “带我过去。”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如同渡了冰霜。 话音刚落,轮椅便缓缓移动起来,巫成纪说,“名字。” “辰……辰九。”黑雾说。 “辰九?”他冷笑,“能进无轨,可不是什么非凡之辈。” 辰九沉默,巫成纪接着问,“怎么进来的。” “您被封印的时候,跟您一起来的。” 他的手愕然握紧,指甲渗入尚且完好的手掌才让他猛的回过神来。 第19章 醒了 无轨上空,数万怨灵黑压压聚成一片,卷动起周身气流,在上方盘旋,时不时发出尖锐的撕咬声。 轮椅刚一靠近,那些怨灵如同饿狼扑食一般席卷而来。辰九不知被什么东西一震,强制飞了出去,成百上千的怨灵都像被什么吸引着大批向此靠近,甚至远处隐隐还有向此处聚集的趋势! 一道结界将巫成纪和外界隔开,结界内怨灵集结,黑压压一片在里面肆虐。 辰九不要命地往结界上撞,简直不敢想象手无寸铁的巫成纪在里面会变成什么样! “嘭”的一声巨响,辰九的身影被掀出好远。击起的灰尘渐渐落定,巫成纪的身影慢慢显现。 巫成纪驱动着轮椅来到他的面前,抬手间一团黑线将辰九裹了起来,霎时形成一个两米高的巨蛹。 巨蛹一阵颤动,从中间裂开,辰九从里面走了出来,半跪在他的面前,俯下头。 巫成纪冷声,“你的贱命,从此归我。” 辰九抬起头,半张脸隐在口罩下,只有一双眼睛泛着冷光,看向他那处原本放着眼珠的地方,“是,随时待命。” “哎!你回来了!”朱雀惊喜叫着,眼尖地瞟到旁边的辰九,“他是……” 巫成纪恢复那副病弱的样子,轻声说,“他是你找回来的那个怨灵,名唤辰九。” 辰九点头,自觉退到旁边。 朱雀蹦哒着把他推过去,一股肉香扑鼻而来,“你烤什么?” 朱雀这才想起他看不见,踮着脚却离烤架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辰九上前一步,撕下食眼乌的肉递到她的手里。她假装不经意的靠过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辰九顿时不知所措,手脚都无处安放,“这……这……怎么了……” “你怎么突然长这么高了……明明之前还是一团雾的……” 辰九:“……” 巫成纪:“……” “小朱雀,我饿了。”巫成纪说,朱雀立刻止住,把肉塞给他。 他倒也不是真的饿了,只是见不得她这么哭,实在是脑袋疼。 “看!我给你报仇了!” “真乖,”他揉揉她的头,“你这么小,怎么烤的呀?” “一只笨鸡,哪能跟高贵的朱雀相提并论,没几下就扑腾不起来了……” 朱雀很快便忘了这茬,叽叽喳喳地说她今天是怎么把食眼乌打趴下站都站不起来,眼珠子都给它打爆,如何剥皮给烤了。 等她说累了,化作手掌大小的鸟,窝在巫成纪怀里睡了过去。 巫成纪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鸟羽,面目冷凝,寒声道,“我需要更多的怨灵。” 辰九会意,“是。” 辰九走后,他站了起来,似是受到什么召唤,指尖甩出一张纸牌,纸牌触及地面,一道漩涡把他吸了进去。 他看不见,只有怀中的温度是真实的。但他知道自己的正前方有一道大门,他用手细细摸着朱雀的羽毛,“就缺你了。” “小朱雀,先帮我看着,等你长大了我就来接你……” 等辰九回来,他仍旧坐在轮椅上,怀中的朱雀已不见踪影。辰九有些诧异,却没有多问,说道,“怨灵已经集结,随时可以开始献祭。” 巫成纪淡淡“嗯”了一声,被辰九推了出去。 他贪婪的吸食着周围的怨气,身体猛地升起,直冲云霄! 黑压压的怨灵形成超强龙卷,将巫成纪卷入其中,承接天地! 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要献祭!我不要献祭!我不要献祭!! 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 饶了我、饶了我!! 我没害人,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 他们用着最为惨烈的声音喊叫,献祭的压迫感简直逼得他们发疯!疯到极致!死了几百年,对死亡再次恐惧到极点。 巫成纪狂笑,也同他们一起发疯,将他们尽数吞噬! 他的小腿长了出来,黑金的衣衫猎猎作响,那柄长剑也不知从哪里找到了握在腰间,长发在风中肆意飞舞,对着整个无轨仅剩的怨灵说,“原地待命。” 声音很冷,令辰九不寒而栗。他半跪着低下头不敢抬起,“是!” 他这一走走了很久,辰九一直守在无轨,没有离开过,只是他回来的时候,黑布已经拿下来了,而他的眼神比他的声音更加冷酷。 “地府,可以灭了。” 他带着辰九一同打破无轨空间,地府发出一阵晃动,头顶上方生生撕开一道口子,原本亮堂的地府几乎瞬间黑了下来,云层翻滚,巫成纪从上面走了下来,周身气流涌动,轻蔑地看着底下抬头望他的死神们。 陆焰从系统终端冲出,怒斥,“发什么愣!戒备!” 一声怒吼,'所有死神才惊醒。巫成纪冷笑,一道道闪电霹雳而下,劈在底下的防护罩上,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当他抬头的时候,陆焰愣了,“你……” 肖杰也冲了出来,还没感受过这么强的怨气,看见他也是一愣,“是……是……” 是什么,他半天也没说出来,一直到雷电把他从空中劈倒也没说出来。 巫成纪冷笑,“让你们失望了,我还活着。” 话音刚落,一个个火球从他身后铺天盖地落下,地府爆出一阵汹涌的热浪。哀嚎四起。 “火!是火!” “啊啊啊啊啊啊啊!”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死神同时失声尖叫起来,火势蹿得凶猛,烈焰蹿起数米高,灼浪一波一波席卷而来,根本没人能够逃脱! “我们都是你的臣民啊!!!” “烧死我了!!” “救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臣民?真是可笑! 不少死神抱着头痛苦惨叫,不是他的声音,可其中的惨痛程度却与他被那些怨灵肆虐时如出一辙。 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他只记得他放了业火。 他的身体完全被另一个他控制住,只记得一个女子心口被他的剑穿透,脸上溅到温热的液体。 那女子扑到他的身上,断断续续地,“我……我长大了……” 他的瞳孔微微震动,好像有什么在他脑中轰然爆开 。视线渐渐模糊,怀中的人便成了一只手掌大小的鸟。 甚至来不及没看清她的长相啊…… 巫成纪抱着朱雀,愣愣地看着四周,陆焰扭曲地趴在地上,嘴角血混着泥,浑身上下都是电击的痕迹,肖杰虽还能站起,也没好到哪里。 四处都燃起火光丝毫不见减弱,甚至越演越烈,一路延伸!所到之处除了长声惨叫只留下尸骸。 大仇得报他本该愉悦的,可现在他甚至不敢看向地面一眼。 不用看,都知道那些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早已不成人形。 待火势减弱,再看不见火光,遍地都是焦黑的尸骸。 一个死神装扮的人踏着尸骸走了过来,他抱着朱雀警惕地打量着来人。虽不是红袍,黑色的斗篷上带着象征身份的银饰。 来人把斗篷拿下来,很柔和的五官,一眼看上去就给人很亲近的感觉,笑起来如沐春风。 很有少年感。 一时间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征征看着那人向他伸出的手。 “我可以看看她吗?” 巫成纪愣了,到如今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愿意相信他。 “我叫巫阳。” 他检查着朱雀的身体,“是地府新晋的管理者。” “我可以帮她轮回。” “无功不受禄。”巫成纪仍旧寒声。 “条件……”巫阳转过头看着他,笑了,“你开心点吧。” 他明显一愣,别过头去,恰好对上地上还未死透的、一双惊恐突兀的眼睛。 好似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壳而出,眼睛忽暗忽明。 巫阳手持权杖凌于上空,绿色的光芒普照地府的每一寸土地,黑尸没入焦土,重新长出花草树木。 一道光影从上方投下,朱雀渐渐浮起,直到与光影彻底相融,堕入轮回。 原本一片狼藉的地面瞬间恢复如初。 “你的眼睛很漂亮,跟我弟弟一样。” 巫成纪竟释然笑了,他如释重负般向后倒去,身后出现一道门,将他带了进去。 他怎能忘了初心……犯下如此大错。 巫成纪愕然从漩涡中走出来,却见辰九的手上夹着一张纸牌,甩了出去,还没接触到地面,他便伸手手接住他的纸牌夹在指尖反手拨去。纸牌恰好又落在辰九的手里。 “想去哪儿?” “主人!我以为您被地府带走了。” “地府?”巫成纪笑了,心底滋生出类似初心的东西。 他把戒指递递给辰九,辰九不知他是何意,拒不敢收。 巫成纪却自顾自地拿起他的手,将戒指套在他的手上,用平生对辰九最温柔的语气,“辰九,你自由了。” “主人永远是主人!” 巫成纪说:“不,辰九,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归宿。” “主人的事就是我的事!”辰九固执地。 “纸牌你拿着,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诸多异世,总会有合适的。” “那主人呢!不惜牺牲朱雀,甚至您的命,就为了拯救地府那帮蠢货!?” “与你无关。” 巫成纪站在忘川河树下,一片羽毛随风飘落,他微微欠身伸手接住,朝一个红衣男人走去,羽毛化妆一个红色的十字架,挂在耳边。 忘川河边花瓣飘落在他的肩头,他抬手拂去,笑道,“死神巫成纪,前来报道。” “怎么,想起来了吗?”黑线没有化形,伸手扼住巫成纪的喉咙,“你所做的一切,有谁在乎?” “在我看来,你所以为的付出在我看来不过是哗众取宠!感动的也只有你自己。” “闭嘴……闭嘴闭嘴!”巫成纪剧烈咳嗽。 “这就受不了了?”他嘲讽,“这才哪跟哪?就这样怎么为地府献身?” “你手上沾了多少死神的命,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主人?” 第20章 死后重生 此同时,地府猛的颤动了一下,坐在系统终端的陆焰骤然一惊,手指快速在键盘上输入,查询究竟是哪个空间出了问题,输入一串代码后,所有页面出现红色警告,发出刺耳的警鸣。 终端大门忽地打开,巫阳、肖杰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分别坐在陆焰身后和最左边的位置,“怎么回事!异世空间全都黑屏了!” “不知道,刚进来准备监测,突然就发出警告,把我当做入侵者清理。”陆焰眉头紧皱。 “有东西入侵,尝试修复!”巫阳喊。 “不行!依旧抵制!” “修复失败!修复失败!!” “警告!警告!非法入侵!非法入侵!” “肖杰!启动后台管理!” “警告!警告!” 三人皆锁紧眉头,死死盯住滚动的荧幕,直到荧幕上恢复正常影像,闪现绿光,三人才松了一口气。 “昨天系统终端谁负责!”巫阳厉声道。 肖杰喉咙一干,缓缓冒头,“昨天……是我……” 两人皆沉默了,肖杰没脑子也不是一天两天,没想到这一次直接就放其他东西侵入空间,照刚才系统的这种破坏程度,要想捕获,难了。 “肖杰玩忽职守,自去领罚!” 肖杰自知犯了大错,不敢说话,反正领罚领罚也不知道在哪儿领。 巫阳却突然一震,陆焰也骤然愣住,两人相视,异口同声地,“巫成纪!”“阿纪!” 巫阳立即启动系统,见陆焰站上传输口,思索一会,自己也站了上去,示意肖杰按下最后的传输键。 “好好守着,别再出错!” 肖杰挠挠头,按下传输键,“知道了……” 机械运转的声音响起,两人进入纸牌空间。 “主人,很快你就可以永生了……”辰九沿着他的轮廓摩挲。 既然东西拿不到,那就把他变成傀儡。至少还能留住性命! 巫成纪像个提线木偶般浮在空中,一根线缓缓靠近他的喉咙,正准备刺穿时一把镰刀从他的左侧环过身体 ,绕着四肢的黑线上下旋转 ,黑线“啪”的从中间断开。 巫失去意识的身体失去支撑,从空中掉了下去,苏言不知从哪里串出来,稳稳接住他,半蹲在地上。 空间已毁,死神归位! 弯刀回到腰间,苏言拍了拍他的脸,“巫成纪!醒醒!” 毫无反应! 她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一道金色的印记浮现在眼前,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看不懂的符号,大概十秒左右又消失了。 纸牌空间扭曲得不像话,原本的校园已经变成一串串数码,笼罩在数字里。 一双黑白帆布鞋落入她的眼中,眸子猛然变得犀利,手迅速探向腰间,摸到刀柄,弯刀带着寒光直逼身前那人,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停下!!” 迟了。 “文玉!!” 寒光一闪而过,文玉一征,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她愣愣的低下头,她的上半身“咚”的砸在地上,顿时鲜血狂喷,满地飙血! 她手忙脚乱的接住文玉,想给她止血却又找不到东西。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手上全是血没有任何作用。 黑雾如同幽灵一般靠近,黑线慢慢爬上她的肩头。苏言得逞地勾起唇角,她与文玉相识十多年,是不是一眼便知。 先前分明是沈宇的脸,糊弄谁呢。 一旁的刀'“铛”的立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黑雾头顶竖直劈了下去! 黑雾显然没想到这一茬,生生被劈成两半,化作一团乱七八糟的黑色麻线堆在地上。 她冷着脸绕开黑线,抱起巫成纪上半身,试图解开他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可他丝毫不见醒来的征兆,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些符号,未能留意到身后向她靠近的黑线。 黑线如同毒蛇一般缠上她的脚踝,苏言不以为意,正欲拿刀砍断时,两只手腕猛的被扯得举过头顶,整个都被拖向空中! 密密麻麻的黑线像蛛丝般把她裹了起来,黑雾再次化作人形,“又多了一个傀儡。” “把东西给我不就好了?” 苏言挣扎着,什么玩意儿!? 她剧烈挣扎,没想到却越缠越紧,勒得她喘不上气,暴厉的青筋一路爬上脖子 ,如果她还是人类的身体,恐怕早已血肉模糊,她几乎能感受到这些线就像有意识一样的贪婪的吸食这她的力量。 死神本就只是一个魂魄,待到力量被吸食干净 无法维持人形,便会永远消失。 喉咙里发出嘶吼的声音,意识却在慢慢模糊。 如果她这样离开,会有固定的管理者为她编号,把她的镰刀放进英烈馆,会有新的死神接替她成为巫成纪的队友……再也不会有人记得。 那个傻逼死神,记性那么差,绝不可能记得……曾经,还有一个她…… 黑线以及缠到脖子,她的头重重垂了下来,不到半分钟便将她裹成一个黑色的茧,密不透风。 恍惚间,好似一道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一遍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让她醒醒,她不该就这么离开…… 她只感到脑袋越来越沉,就想这么睡下去…… 却突然听到巫成纪发出一声略带沙哑的惨叫声。 苏言的眼睛猛的睁开,体内突然爆发一股强大力量,“嘭”的一声,黑茧从里面爆开,若干的黑线顷刻化作灰烬。 她半跪在地上,眼看巫成纪那张白得极惨的脸,手握紧刀柄,眼神像要杀剐了黑雾一般。 黑雾本想拿了东西就走,没想到这巫成纪把东西藏得这么严实,搜遍全身也没找到。 一个送上门来的又这么难缠…… 面对刀的寒锋,黑雾丝毫不惧,以毫厘之差错开,瞬息之间闪到苏言身后,抬手间,一道门缓缓打开。 为什么他能召开异世空间!?苏言心道。 一个白色的身影走了出来,除了脸,整个人都被包裹的像木乃伊一般,高跟鞋穿在身上有些许格格不入,迈腿的动作都十分僵硬。 她愣愣盯着那个身影,如同被静止了一般,只听见鞋踏在地面发出的“哒哒”声。 她半搂着巫成纪,偌大的斗篷下在风中作响,征征地看着那抹身影闯进她的视野,待到看清那人的脸。她的手兀然收紧,尘封已久的记忆纷沓而来。 那种来自渗深处的愧疚使她不得不避开那人的目光,哪怕是个木偶也不敢面对。 “文玉...…”苏言喃喃自语。 文玉好似笑了,“还以为您贵人多忘事,没想到还记着我呢。”嗓子像卡了什么东西一样,声音也不似女子轻柔,沙哑混浊,如同病入膏肓老太太。 “我……” 她顿住。 说什么?说她一直记得,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件事一直压在她的心里没办法忘记?还是她一直很愧疚希望能补偿她…… 可这些说出来,还有什么用……她不可能活过来,更不可能成为死神。 除了让自己减少一点愧疚多几分释怀……还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两道红色的身形从另一道门中走了出来。她转过头,是巫阳大人和陆焰大人!她的眼中抑制不住的惊喜。 这样那傻逼就有救了,而她……也可以解脱了。 黑雾看着过来两人,手里的黑线猛的收紧,文玉似乎十分痛苦,眼神再没聚光,手指弯成爪型,凌厉果断,带着气吞山河的气势。 眼见两位大人过来,她手上用力,把巫成纪甩了出去,转身与文玉缠斗在一起。 一团手臂粗的黑线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缠在巫成纪腰上。 陆焰飞身而去,左手接住巫成纪,右手拽住黑线,右手拽住的地方开始冒起黑烟,隐隐有股烧焦的味道,黑线从手下断开。 他一把扯住,恶狠狠往手上绕了一圈,一团火沿着黑线伸出的方向烧了过去。他拽得死紧,让对面逃不可逃。 巫阳的手碰上巫成纪身体的一瞬间,他的身上立即环绕着一串金色的符文,形成巨大的包围圈将三人包裹住。 “陆焰!” 陆焰错愕,不得不松开手,两人的脸色都沉重起来,目光不肯从这些符文上挪开半分,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因为这些符文,是他们封印巫成纪时曾经用的! 黑雾似乎并不想与他们多纠缠,转身正欲走,身后突然的一阵爆破声响彻云霄,包围圈被生生撕裂出一个口子。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跨出来。 苏言看到那张熟悉欠揍的脸,释然一笑,“当”的一声,握紧的刀柄愕然松开落在地上。 她的脑子里只有两句话。 “他没事。” “欠下的,可以还了……” 巫成纪刚一睁眼,一只手凌厉地穿过苏言的心脏,肉眼可见的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文玉像垃圾般被丢出去,巫成纪拦腰抱起苏言,周身散发着冷气,声音如同冬日寒冰 ,“你们,不该动她。” 话音刚落,空间突然卷起飞沙。原本微蓝、尚有些光亮的空间风驰电擎间变得黑暗,数据代码飞速转动,在头顶形成闪电。 一道道横飞的闪光像一条条火蛇一般在头顶胡乱穿梭,把空间撞得七零八落,残缺不全。轰隆隆的声响震耳欲聋 ! 巫成纪周身暗流涌动,数道闪电齐齐劈下,电光映得他的脸更为冷凌,几乎是抬手间,带着电流的箭雨铺天盖地的落下。 “巫成纪!你给老子冷静一点!”陆焰操着他那比其他人长了一倍的刀,在箭雨中不见逊色。 他却像听不见一般,一步一步走向那团黑色麻线。每迈一步,脚下便出现一个裂痕,地砖箭雨停了下来,那堆黑线又化作人形,丝毫不受影响。 “倒是忘了,一团麻线。” 黑雾仿佛笑了一下,“您亲手造的,忘了?” “你会后悔来到这里。” “跟随主人,从未后悔……” 他弯腰抱起苏言,文玉忏悔般跪在地上,嗓子里发出混浊的震动,愣愣看着自己的右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巫阳!这龙卷风起火了!”陆焰顶着额头青筋嘶吼,原本只是吐出箭雨的风燃起熊熊大火,地面上疯狂长出杂草,火星所至,皆是烈火,措手不及间蔓延整个空间! 黑线终于开始颤抖,却始终不肯挪动一步,任由火蛇在身上肆掠,头部一直对着那个背影,轻轻唤了声,“主人。” 巫成纪明显听见了,只是斜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不入流的东西。” “阿纪!再烧下去,纸牌化为灰烬,谁都出不去!”巫阳提醒,他们知道阻止不了他,所以没有让他停下。 但此刻,火越烧越烈,连他都有些吃力,这个防护罩抵挡不了多久,可这火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巫成纪在火光中回头,神色冷得渗人,他们的身后猝然升起两道门,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卷了进去。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文玉,“你最好祈祷她能醒过来,这样还能死得痛快点。” “咚”的一声,巫阳和陆焰双双从空中落了下来,肖杰连忙摘下耳机,“你们怎么从空中出来了!?” “把我们送回来什么意思!老子是怕死吗!” 巫阳有些烦躁的坐在系统前,不出一言。 陆焰心里也不是滋味,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暴躁的踹了一脚椅子,闷声走了出去。 肖杰眼睁睁看着门口的椅子左右滑动,与最里面的椅子“嘭”的撞在一起。 ? ? ? 这两人……怎么火气这么大。 苏言猛的从桌子上惊醒,老师在上面讲课,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过来,暖暖的很舒服。 她……还活着? 文玉……黑线……怎么会…… 巫成纪推开教室的门,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手停了下来,左侧悄悄打游戏的、前面记笔记的还有正在捡东西的全都凝固在半空。 她不明所以,只见他缓缓抬起头,声音低沉地,“亡灵审判。” 这一次,没有死神影像,没有审判笔,甚至她都可以不参与。 他冷着脸穿过静止的桌椅,径直走向文玉,文玉在空中无力地蹬着腿,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喉咙。 巫成纪的镰刀在要碰到文玉的瞬间,苏言忙道:“等等!” 闻声,他顿住手,文玉“扑通”跪在地上,苏言连忙跑了过去,“文玉!” 文玉握住她的手,艰难的说,“苏言,我们两清……” “两清什么……” 文玉苦笑,“我杀了你一次,两清吧。” “刚才……” 巫成纪眉峰微凛,文玉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事一样,口中念叨:“求求你,求求你……我们已经两清了!我不怪你也不恨你!让我去轮回……” “你怎么了?文玉!文玉!” 对方双手抱着头,不停念叨着同一句话,显然已经神志不清。 苏言还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头还有些痛,转过身,巫成纪恢复那副欠欠的表情,好像刚才冷着脸是她的错觉一样。 “我送她轮回,你別插手。”这样就与你无关。 巫成纪板着她的肩膀,使她背对自己,推着她往外走,“轮回有什么好的,把这里留给她不也是一样的嘛,走吧走吧走吧……” 苏言转念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如果文玉去了轮回之门,以她此刻的怨气,未必能有一个好的机会,再怎么样,她总归不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命运之轮也不会眷顾她。 但在这里不一样,这里的任何东西都由她自己控制,想在什么世界,处于什么生活,什么身份都由她自己说了算,她可以完全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受任何限制。 文玉的怨气不断在消散,被巫成纪吸入体内,现在已经虚弱得连纸牌空间都感应不到,果然,空中响起一道机械声,“宿命轮回,不可逆转。” 声音响起时,在苏言看不到的地方,文玉忽然燥热难忍,猛的想起巫成纪方才塞进她口中的一粒药丸,腹部的灼烧感蔓延到全身。 此刻她已经近乎趴在地上,蜷缩起身体试图缓解这种灼痛。腹部从内燃起火焰,整个人都被火焰逐渐吞噬,形成一个火球。 第21章 坦白 由于空间被强行终止运行,惩罚的事也就暂告一段落。 办公楼里,一个俏皮的身影鬼鬼祟祟、东张西望。对着一扇门瞅瞅这里,瞅瞅那里,气势汹汹地要开门,又如霜打的茄子耸拉着脑袋。 “言言你在干嘛呢,怎么不进去?”同事打招呼。 “啊……没什么……哈哈……”苏言尴尬地摆摆手, 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自他们从异世回来后,巫成纪就变得很奇怪,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整个人也是冷冰冰的。 搞得周围关系较好的死神都以为他的情感感知能力被系统终端制裁了。 当然,她是听别人说的,从里面出来后,她一见到巫成纪就手脚无措,脸红心跳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苏言胆战心惊的在办公室门口来回踱步,今日得值班,也不知道那个傻逼在不在里面。 话说他从来不值班,应该,可能,大概……不在吧。 算了!早死晚死都是死! 她鼓起勇气握上门把,纠结地盯着地面,如果他真的发现了呢,他问的话,说还是不说…… 如果说了……如果不说…… 啊啊啊啊 好烦啊! “咔”的一声,门从里面打开,她大吃一惊,跑也不是,进去也不是。 那人抱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还想站多久?” “……没,就……刚来,正准备进去……” 巫成纪冷笑一声,转身坐在椅子上,架着腿,躲着他,出息了。 “你是不是得跟我说点什么?”巫成纪凑到她眼前。 苏言出了一手的汗,结结巴巴地,“说……说什么……” “比如,文玉。”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她眼神躲闪,转过去回避他犀利的眼神,佯装冷静,心虚地,“没……有。” “你不说就以为我猜不到?” 她的背影僵硬,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试图抱有一丝侥幸,“是……是吗?” “死神考核。” 她握紧拳头,依稀可见上面的青筋,巫成纪不依不饶,接着说,“你推了她,对么?” 脑子里最后一根弦轰然崩塌。 他知道了。 他真的知道了。 她懊恼的咬住下唇,转过来注视着他的眼睛,自嘲地笑了笑,“是啊,现在你知道了,我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废物!” “她是唯一一个善待我的女孩,可我为了成为真正的死神,把她推下了岩浆……” 她不想说出这件事,更不想让巫成纪知道,可他都猜到了……全都猜到了。 她的父亲是犯人,杀人犯。而她,自幼便断了双腿。 这就注定了她得不到善待。 周围的人对她尽是恶意,没有人愿意同她说话,更没什么朋友。 文玉是她在福利院认识的女孩,同她的名字一样,文静、内向。那时的她阴郁,整日一个人待在黑暗潮湿的角落。 文玉总是推着她到小花园去晒晒太阳,其实说是小花园,倒不如说是种着几株最为普通的花,满是杂草的地方,有点阳光的偏僻角落,就是这么一个地方陪了她们整整三年。 刚开始她还出声拒绝,不过文玉一次也没听过,后来也就随她去了,反正在哪里都一样。 本来内敛话少的女孩,在她的面前却像有说不完的话,总是说一些她见到而觉得欣喜的事。 志愿者们来院里面时,文玉也会多多少少分到一点糖果之类的小零食,每一次都会偷偷留下一点,悄悄塞给她。 时间长了,她也渐渐习惯了这个人的打扰。也会像她说一些自己的感悟、感慨,在她说话的时候插上一两句。 在所有孩子都在尽量表现得活泼开朗大方,渴望被收养时,她俩总是单独呆着,为人生规划,对未来充满期望,对外界充满向往。 她们得到资助,有机会去上学。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所学校,进入了同一个班。也遇到了她父亲所杀之人的女儿——杨静静。 杨静静认出了她,在班里带头孤立她,排斥她,她深知一切,可没有理由否认,无法反抗。 只有文玉一如既往,不曾疏远过。 那时的杨静静虽讨厌她,却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直到上了高中,她们和杨静静依旧在同一所学校。原先只是恶语相向,真真实实的变成肉/体上的殴打。 迫于愧疚,她选择默默的忍受,选择隐瞒。对帮她的班长恶言相向,对关心的同学冷眼相待…… 渐渐的,大家都不再理会她,甚至有时还会嘲讽一两句,但好在他们并没有因此针对文玉。 文玉成绩很好,在班里也有自己的圈子,反观她,成绩一落千丈,被所有人都瞧不起。 但文玉并没有嫌弃她,每天下课依旧把她送回寝室 ,考完试给她做分析,帮她补习,一样也没落下。 情绪日复一日的低落,她已受不了这样的生活,第一次冲文玉发了火,文玉红着眼眶,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只是说了一句“我明天再来给你补习,早点休息”。 还记得那天格外的冷,连着风都格外刺骨。 她回到父亲的家。 那时的她已经17岁,早已过了福利院收养的年龄,也只能回到只剩下墙壁的家。 文玉给她打电话,也只是面无表情的接起,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焦急。但她不想理会,早已没了活下去的欲望。手机从窗户上丢了下去,连落到地面的声音都听不见。 她极力把头伸出窗外,测量了一下窗户的高度,手攀着窗台,借助旁边的一些家具成功地爬了上去。看着这楼,心里竟没有一丝害怕。 这个世界……不值得…… 她轻轻向前挪动一步,身体失去重心向下坠落,犹如枯叶在风中飘落,绝望地闭上眼,等待死亡。 没有想象中的痛苦,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一双手拦腰将她抱起,等她再一睁眼,又是熟悉的墙壁和轮椅。 一个男人悠闲的靠在墙上,眼睛处缠着一块三指宽的黑布,虽只能大致看见脸部锋利的线条,可那双眼睛却像能透视一样,让她忍不住害怕。 “想成为死神吗?”那人几乎瞬间到了她的身前,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冰冷,“成为死神,改变你的人生。” 改变人生…… 她不是没想过,她也有自己的梦想。可周围人的目光让她不得不放弃。 所有人都厌恶她,不想跟她沾上一丁点儿关系,好像她天生就该堕落,配不上这光明,配不上这世间美好。 渐渐的,什么梦想,什么希望,都与她背道而驰。 改变人生?这离她多么遥远。 随后她却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好。” 本来去地府的只有她一个人,在传输过程中却把来找她的文玉一同带进了地府。 死神考核的最后一刻,只剩下一个死神职位,是她,亲手把对自己最好的人推下岩浆。 她成为了最后一名新晋死神,却永远也忘不了文玉落下去的错愕和绝望…… 因为她来到地府,也因为她失去生命。 苏言眼里积满了泪,顺着轮廓滑了下去,她做错了,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可回不去了。 这么多年,她没有一天过得心安理得。她知道这毫无用处,可就是忍不住活在愧疚中,无数次的梦到那天文玉的眼神,无数次渴望回到那日。 一只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苏言抬头便落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鼻尖一红。 “你没错。”温柔地。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听着无法压抑的哭声,他安抚性地拍着她的背,没有再说什么。 这种事本就没有对错,若她没有推文玉,文玉也会推她,选择罢了。 只要是个人都会有私心,何况那时的她只是十多岁的孩子,换作其他人也会这么做。 不可能人人都有舍弃自己换他人活着的心境,更多人信奉的,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抽泣持续了很久,他甚至能感受到肩上的湿意,手也不自觉地轻柔起来。 见她情绪终于稳定,巫成纪给她找一些冰块,一开门就看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乖得不行。 心里软软的,连带着关门的动作都不自觉放轻,“给你找了些冰块,敷一下。” 苏言接过冰袋,“谢谢。”估计是刚哭完的缘故,声音还带着点鼻音。 不止谢谢他给自己找冰袋,还有逼她说出这些话。 身上怨气早已超标,情绪起伏过大,或者易受外界影响。 在纸牌空间怨气不稳定的情况下,对于死神来说,都是足以致命的。 她的情绪压抑时间太长,一直没能得到发泄,恐怕在空间里的时候就已经抑制不住了,他逼自己说出来,其实是在救她呢吧。 毕竟死神不是亡灵,是地府的职官,在册子上镶上金边的。一旦失控就只能带回系统终端消除记忆重造。 “纪哥,”苏言说。 他翻阅文件的指尖一顿,抬头看着她。 “我们歇两天吧,明日会很热闹……” 明日是地府的祭礼。 盛大的游行将持续整整两天一夜,不用她说,他也不可能去做任务的。毕竟难得遇见游行,这可是偷懒的大好时机。 况且她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贸然进入纸牌空间也没什么好处,倒不如休息两天,反正他想找的东西也收集得差不多了。 “好。” 第22章 地府庆典 地府庆典。 街道两旁站满了休假刚回来的死神,一些是在地府安居的良好魂灵,俗称“鬼” ,更有来自十八层地狱,难得出来一次的地府职官。 人影从地府大殿门口一直延伸,各个交叉街口都站着专门维持秩序、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 与平常不同的是每一个脸上都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们的表情肯定一模一样。 站岗是件苦差事,这一站就是一天一夜,几乎没人愿意干这个。 浑身散发着焰火的灵狐拉着轿子踏空而来,皮毛红中带白,绫罗带,颈边铃,一步一摇。 在距离地面三尺的地方慢了下来,如果仔细地去听,就会听到微弱的铃铛声。 灵狐停下,仰天叫了两声,有点像婴儿的哭声。 大门打开,一个红色锦衣的男人聋拉着脑袋踱步走了出来。背后一人咳嗽一声,另一个重重地拍了他的脑袋一下,立即打起精神站好。 金色的发冠把头发高高束起,额边散了些碎发,轮廓更为锋利。 红色的衣服上秀着黑色的暗纹,袖口、衣摆皆以金线为边。除了腰间垂下一串极细的银链再无其他装饰,一举一动间却尽显华贵。 身后走出三人,分别站在他左右两侧,四人皆身着红色制服,戴着银色的面具,远远望去仿佛装扮是一样的,仔细一看,便会发现上面的暗纹、衣服的样式、连同面具上的雕刻都不一样。 这四人无疑是地府的管理者,冥帝、巫阳、陆焰还有肖杰。 束起头发的便是鬼帝,他是地府唯一一个像古人一样,留着长发的男人。 四人一出,立即惹来一阵热潮。 “鬼帝“抬步走向轿子。轿子不是很大,轿顶的两侧垂下两盏古朴的灯,发出昏黄的光,在夜间显得明亮,外面罩着红纱,虽没有金银装饰,却令人不敢怀疑它的价值。 “这……怎么有个女的?” “管理层什么时候新增了个女死神??” “脸挡的死死的,真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啊!!” “要我说还是巫阳大人最好看!说话温温和和的,一点也不吓人!” “陆焰大人也好看……就是太凶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今年新晋的死神中有两个长得特别好看!!!”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还成了队友……” “可惜他们来不了……” “为什么来不了?不是外出死神都休假了吗?” “这俩长得人模人样的,太混了。” “听说就是他俩在忘川河边打架被罚了……” “说不定还在纸牌空间呢。” 灵狐抬起前爪挠挠耳朵开始向前,骑在马上的三人也跟在轿子斜后方,街道两旁站着的死神、仪仗队慢慢跟了上来,渐渐的便形成百米长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游行。 “冥帝”掀开左侧的轿帘,探出头去,那个女管理者也正好无力望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脑海里回想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昨日,她跟巫成纪坦白之后…… “纪哥——纪哥!”肖杰脸涨得通红,急冲冲地闯进他们的办公室,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苏言不禁暗想,这力道,换作人界的门恐怕已经可以换新的了。 “你脑子有坑吧这么大声!”巫成纪大吼,震的他耳朵疼。 “江湖救急啊——”肖杰“降低”了声音,注意到一旁的苏言正往眼睛上敷着冰袋,好奇地,“哎,这是怎么了,眼睛都肿了。” 看他俩对视一眼,苏言又低下头去静静的,不说话。 肖杰立刻“恍然大悟”,鄙夷地对巫成纪说:“纪哥你怎么还欺负女朋友……把人欺哭了也不知道哄一哄,对女朋友得包容……” 巫成纪也懒得跟他解释,直接吼:“关你屁事!你找我就是说这个?” 肖杰一拍脑门,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明日祭典缺人!纪哥……” “不去。”巫成纪斩钉截铁地,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偷懒的大好时机! 一大群人跟无业游民似的跟在鬼帝屁股后面,祭拜完还得到扛着那些破玩意到处跑来游跑的。 说的好听点叫游行,说难听点就是没事干! 这种事能水则水,去了也是苦命的搬运工。 “阿纪。” 见巫阳进来,巫成纪用腿勾了一把椅子踹了过去,椅子顺势滑到巫阳脚边。巫阳笑笑扶住,会意坐下。 肖杰:是他不配坐? 苏言见肖杰不满地撇撇嘴,学着巫成纪的样子,把椅子踹到他面前。他心里这才有点安慰,连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欣赏。 “谁说都没用,不去!”巫成纪异常的坚定。 巫阳没管他,自顾自地解释道:“鬼帝有事外出找不到人,祭典每年只有一次,不能推迟。” “关我屁事,大丈夫一言九鼎,说不去就不去!”一想到要扛着那些破玩意走一天,他的胳膊就已经感到一阵酸爽。 “就走个形式!累不了你!”肖杰极力劝说。 巫阳:“如果你去……就让肖杰帮你把任务做了!” “对,就是……”肖杰附和。 巫成纪微微皱眉不说话了,仿佛在思考要不要答应。空气突然就陷入一种奇妙的沉默。 巫阳:“肖杰再包你一年的餐饮。” 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两条眉毛像虫子一样扭来扭去,十分纠结。 巫阳:“外加休假。” “成交!”巫成纪气吞山河,有假不休王八蛋! 苏言嘴角抽了抽,大丈夫一言九鼎…… “太好了!”肖杰冲巫阳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有办法!” 她同情地看着肖杰,这就是传说中的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过了好一会肖杰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他得帮忙做任务还得管饭!? “现在就过去大殿,免得明日露馅。”巫阳说着,目光投到苏言身上。 “性别不一样,帮不了忙!”苏言忙说。 “我知道,”巫阳说,“可目前还差一人。” “陆焰不去?”巫成纪疑惑,按理说,这种事陆焰是不可能缺席的。 “系统终端不能没有人,总不能让肖杰呆在哪儿。” 巫成纪比了一个“OK”的手势,立刻会意。 要是肖杰呆在那里,毫不夸张地说,就算系统被炸了他都认为那是正常现象。 除非有人站在他目前告诉他系统出问题了,否则他绝不可能发现。 “反正每年都会选一个最活跃的死神来代替陆焰,今年大家都休假了,你们便是最活跃的死神,干脆就一起上吧。” 苏言:我不想。 人群中突然爆发一阵更为高亢的欢呼将二人唤回现实,正前方从地上升起一座八角高塔,“轰隆隆”的声响引得街道两旁一阵惊呼。 “唉……”两人第n次叹气。 巫成纪趴在轿子上,露出一张苦瓜脸。本想偷懒的,这下好了,直接篡位做了鬼帝。巫阳假装整理帘子,忙按着他的头塞回去,“给我安分点,被发现就糟了。”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苏言一眼,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叮嘱她按流程来,不要紧张。 巫成纪瞬间见识到了什么叫双标。 以高塔为中心空出一大片空地,祭台四角立着与高塔同高的石柱,就像高塔的看守者一般。 苏言端着一个托盘,跟着巫阳和肖杰走了上去,这才看清了旁边的两个柱子,上面除了刻着文字还有飞禽走兽,其中最有辨识度的便是青龙和朱雀。 这雕刻非常细致,栩栩如生,连同朱雀展翅的羽翼、青龙的鳞片都异常的真实,仿佛随时准备腾云而去。 美中不足的就是这青龙和朱雀都没刻上眼睛,本是眼睛的地方像被人挖空了一块。 不知是怎么回事,她似乎看见朱雀缩了缩身子。疑惑之中,巫阳假意咳了一声,她只得压下心中疑惑,连忙跟了上去。 三人还未走近高塔,不知是谁突然“艹”了一声,她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便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将其掀了出去。 塔顶延伸出无数黑色的线,如同致命的毒蛇,灵活地在地面游动,锁定几人,迅速缠绕上去!没几秒,被缠上的人就剩下一团衣服。 “人”群中爆发一阵尖叫,塔顶钻出无数只黛绿的妖兽,似乎是重见天日的激动,嚎叫中透着异常的兴奋! 妖兽目露凶光,狂奔着冲了下去,放肆地撕扯地府公民的灵识!人们连滚带爬的逃离,原本热闹的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嘶吼声、哭声、求救声乱成一团! 惊慌、恐惧、再一次的死亡几乎瞬间笼罩在地府。 苏言袖中飞出红绫,如同长鞭一般凌厉地卷向爬在死神身上肆无忌惮的妖兽,那妖兽的身体从中间断开,化作青烟。 她不禁愣住,怎么会这么容易…… 下一刻,所有的妖兽向祭台聚集,蓄势待发! 塔顶落下一个黑影,顾名思义,只有一个人形的影子。 他的手死死扼住陆焰的脖子,陆焰的手还在空中挣扎,依稀可见爬上额头暴起的青筋。 “你可知道祭典封印的人是谁?我的主人。” 第23章 告白 妖兽向苏言、肖杰、巫阳三人狂奔,嘴角浓稠的液体滴落在地上。 红绫化作赤色长鞭,卷起风沙,伴随着风声呼啸而下!肖杰挥着大刀,以劈天盖地之势胡乱砍下,妖兽呻/吟声四起,断落在地的兽身忽地变成青色液体,在地上挪动,恶心的要命。 塔顶的身影勾起手指,青色的液体慢慢凸起,化作新的妖兽!甩动着脑袋再次冲向包围圈中的三人! 他微微弯下头,似乎在看那两只灵狐,灵狐如之前安排的一样,迈步走向空中,在空中化作冥蝶散开。 四处逃窜的人们再无闲暇去欣赏,妖兽们叫嚣着去撕咬猎物,眼中倒映着猎物惊恐的神情。 那黑影开口:“主人,你的子民可等着你救呢。” 话音刚落,那些妖兽像被什么压制住,竟如同臣服一般,乖顺地俯在地上! 那些来不及逃脱的人见状,立刻狼狈地、连滚带爬地跑开。 冰霜从轿子周围开始蔓延,一路延伸,直到整个祭台都结上一层坚冰,四处冒着一股冷气。 轿帘“唰”的扬起,巫成纪跨了出来,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他冷冷地扫视一圈,冰面生出红色的小花,绿色藤蔓缠住妖兽的四肢,将它们贴于冰面,刺入它们厚实的皮肤。 小花如同嗜血的幽灵从妖兽的身体里长出来,紧紧吸附在它们身上。 妖兽立即痛苦地挣扎起来,可那藤蔓却越来越紧,甚至长出尖刺,从它们的体内钻出来,不一会便成了一张皮囊,被小花当做养料尽数吸收。 “还是出来了。”巫成纪抬头看着他,声音柔和得就像唠家常。 那黑影发出嚣张地笑声:“还是你教的好,你说,我该不该报答一下你呢。” “把人放下,回去,”巫成纪说,“放你一条生路。” “生路?我需要的是生路吗?” 黑影仰天狂笑,猛地收紧四指。 陆焰的脸肉眼可见的变得潮红,被吊着的三人几乎能感到力量在不停地流失,巫阳袖子里悄然滑出一把匕首,旋身斩断束缚,落下的一瞬间匕首脱手而出,绕着塔旋转半周,苏言和肖杰也敏捷地跃下。 黑影不怒反笑,扼住陆焰喉咙的手骤然松开,随后一跃而下,按住他的头从空中“碰”的砸下,地面猛的裂开,整个祭台轰然倒塌。 陆焰满脸是血,手指已经嵌入地面,黑红的血混着泥,说不出的狼狈:“艹……” 黑影抬手,猛的一挥,一根手腕粗的钢筋从地底钻出来,破风而去,直逼巫阳! 巫成纪转眼间便挡在巫阳身前,只手握住钢筋,青筋暴起。 “肖杰!看着点他俩。” 陆焰和巫阳都是待在系统终端的脑力消耗,对待一般的霍乱者绰绰有余,但对面的可不是一般的霍乱者。 遇上不要命的辰九,只有被吊打的份。 肖杰脑子虽笨,但论打架,这俩都得让让。 随后巫成纪操着比自己还高的钢筋与黑影缠打在一起,速度快得只能看见空中一黑一红相击的残影。 他被猛地一踹,手中的钢筋脱手甩了出去,直直射向陆焰,苏言腾空而起,在落下来的一瞬间将其击向高塔。 “不要!”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钢筋穿过塔身,钉在一层透明的屏障上。 高塔内一阵骚动,巫成纪一时失了神,面具猛然被击落,强大的冲击让他被迫在空中旋了一圈,随后一拳砸在他的左脸,拳拳到肉,一点都不含糊。 他半跪在地上,黑影像人一样转动脖子,走向巫成纪。 巫成纪抬头凝视着高塔,眼底变得腥红,口中不停说着什么,符文环在高塔塔身,渐渐爬向塔顶,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明明是在低吟,却清晰的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巫阳!”肖杰板正巫阳的肩膀大喊,巫阳抱着脑袋跪了下去,头“砰砰”地往地上撞。 巫阳还没喊清醒,另一边苏言也“咚”的半跪在地上,跟巫阳的状况一模一样。 “艹,这玩意儿还会传染!?” 在场的除了肖杰和晕了过去的陆焰,每个人都死死抱住头跪倒在地,仿佛承受了什么痛苦的东西。 巫成纪入魔一般盯着高塔,对周身的呼声充耳未闻,黑影凶狠的瞪着巫阳,发狠般冲入巫阳身体,巫阳身体猛的一震,直直倒了下去。 “巫阳!纪哥你别念了!他们都疯了!”肖杰手忙脚乱地朝他扑了过去,还没靠近就被一股强大的冲击给弹飞出去。 直到塔内恢复平静,祭台陷入地底,恢复成平地。 地上的尸骸都被高塔吸食干净,除了打斗痕迹,周围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妖兽吃鬼的现象。 若不是亲眼所见,肖杰甚至不敢想象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事。 巫成纪重重闭上眼睛,再掀开眼皮瞳孔又恢复成普通的黑色。 “想办法把钢筋弄下来,封住地府全部出路,所有无身份者,格杀!”他厉声道。 这话自然是对肖杰说的,现下也只能对肖杰说。 肖杰也明白这一点,转身执行。 明明只是个死神,下命令的魄力却不输冥帝,这就是他肖杰为什么心甘情愿叫“纪哥”的原因。 巫成纪看着地上失去意识的几人,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他的思绪还没静下来,巫阳忽然直起身体,白驹过隙般往东南门去,“肖杰!” 还没走远的肖杰眼尖地瞟到巫阳,如脱弦的箭追了出去。 巫成纪拦腰抱起苏言,侧目看了一眼角落还在瑟瑟发抖的身影,“陆焰,送到死神疗养院。” 那人露出眼睛,惊恐地抬头又迅速埋进腿里。 巫成纪没再管他,头也不回地往美食街走,如果他记得不错,巫阳给他安排的住所是在那里。 他把苏言放在沙发上,食、中两指探上她的眉心,眉头微微皱起,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苏言,像被抽去所有力气一般瘫在地上。 他在苏言的梦魇里睁眼,伸手不见五指,目之所至,尽是黑暗。掌心浮起一个光球,他一抬脚就好像碰到了什么,光球凑近一看,已经腐烂的头正冲着笑。依照嘴型来看应该是“嘿嘿嘿”,他想。 他眉峰微凛,便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啜泣声,他托着光球四处摸索,啜泣声断断续续的,微弱得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苏言?”他试探。 声音停了,他又尝试,“你在哪里?” “走开!”那个声音惊恐万分,“走开!不要过来!” 见她回应,他心下一喜,“言言,我是巫成纪,你在哪里?” “巫成纪……” 顿了一会,她失声尖叫,“你走开!不要过来!” 她猛的缩紧身体,往角落靠去,突然碰到什么。身体一僵,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她发疯般地挣扎,拼命逃离。 “言言!我是巫成纪!我是纪哥!” “求你放开……放开!” 苏言胡乱捶打,他甚至能感受到指甲划破脸上的刺痛,温热的液体滴在手背上。他像意识到什么,掌心的光球更亮了些,苏言挣扎得更厉害了, “不要看,”苏言把头埋进腿里,绝望地闭上眼。 巫成纪让她正对着自己,光球弹向空中,发出刺眼的光芒,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他这才看清这里的样子,这里像是一个洞窟,只有一张老式木桌,上面放着一个碗,碗里都是还在扭动的白虫,整整的一大碗看上去实在是令人作呕。 四周残破的四肢在不停扭动,遍地都是白骨和窸窸窣窣到处爬动的尸虫。 无数黑乎乎的甲虫从地底涌出来,仿佛潮水一样涌向他们,无可逃避。 一个人裹着白布,周身都爬着虫子,踉跄着朝外走来。 巫成纪锁紧眉头,冷冷地盯着那人,眼中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桌上的碗“嘭”的炸开,虫子四处飞溅,还未靠近他们半步便化作灰烬。火焰在黑色潮水中掀起涟漪,虫子劈头盖脑的鸣叫几乎震破耳膜,白色的汁液四处乱绽。 眨眼的功夫,那个人影消失,东窑的角落里堆起一座高达2米的小山,周围的断肢白骨不见踪影。 整个世界都沉寂了数秒。 巫成纪柔声道:“言言,别怕,都没了。” 紧紧搂住怀中颤抖得不像话的人,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然把她的头抬起来。 “不!”苏言失声尖叫。 果不其然,她的脸上布满烧伤的痕迹,像被无数的虫子爬满,整张脸已经近乎变形,早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一行泪顺着脸颊蜿蜒曲折地滴落,巫成纪笑笑,抬手帮她擦干净,“言言,别怕,我带你出去。” “我……我现在……很丑……” “那又怎么样,”巫成纪凝视着她,从未有过的认真,“你还是你,你是苏言,与你的脸无关。” “还是我喜欢的苏言。” 苏言一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他喜欢……的苏言?是她想的那样吗? 巫成纪揉揉她的头,洞窟上的石头砰砰地砸下来,地面灼热得要烧起来,愕然变成了一处岩浆。 这场景对他来说是很陌生的,纵横交错的铁索连接他们这里到对面的实地,铁索被烤得火烫,下方是沸腾的熔浆。 苏言正站在铁索中心,底下的熔浆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她想要挪动脚步,双腿却像不听使唤一样迈不出半步。 她猛地跪在铁链上,铁链剧烈摇晃发出金属相击的声响,她不顾铁链的灼热,双手死命地抓着铁链。 她的头被摁住,一个声音幽幽在耳边响起:“苏言,你好好看看,这可是你亲手推我下去的地方。” “我的脸上爬满了疤,只能缠上绷带!你做了高高在上的死神,我却成了令人恶心的怪物!凭什么!” “对不起……文玉……” “我对你那么好,你却亲手杀了我!你扪心自问,我何曾对不起你!” “对不起……对不起!”“苏言!都是假的!文玉已有归宿!前几日你们见过的!” “苏言!好好想想!” 苏言听不见他的话,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被迫站起身,仰面像熔浆内倾斜。 他眉头猛跳,纵身跃起,拦腰将她抱起,稳稳的落在地面。 在他的眼中,苏言完全是自己站起,自己跪下,情绪接近崩溃,完全是在自己的幻想里。 听到她叫了“文玉”,也就猜出来是怎么回事。 她如同受惊的灵兽,死死圈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臂弯里。 巫成纪轻轻安抚着她,柔声告诉她这些都是假的,好一会才感到腰间的手似乎松了一点,他左手托着苏言,咬破右手食指,在空中落下一连串的符文,眼前再度一黑,失去意识。 第24章 告白 经过昨日,地府似乎又陷入沉寂,如同百年之前一样,暖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射到街边格格不入的别墅,感光窗帘自动退到窗户两边。 光束射到沙发上躺着的某人,苏言难耐地抬手挡住脸,这光太特么刺眼了。 她征住,一下子清醒过来:怎么回事?她的手怎么和巫成纪的手扣住了!? 趁着他还没醒,赶紧跑路! 她蹑手蹑脚地扳开他的手指。 一根,两根…… 中指扳开食指又扣了上去。 “啊——”巫成纪假意叫了一声,“怎么还打人呢。” “醒了不知道说一声,自找的。” 巫成纪不说话了,头枕在手臂上,就这么在地板上躺着,左手手仍然握着她,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两人就这么躺着,恰好能看到对方的脸,气氛突然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手……”苏言打破沉默,有点难以形容。 巫成纪把眼睛一闭,脑袋歪到一旁,“听不见,我死了。” 苏言瞧他那样,架起腿坐在沙发上,拍开他的手,忍不住笑道:“你这也太假了!” 巫成纪松开她,在地上撒泼般打滚,双手贴紧地板,仰面躺成直直地“一”,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苏言。 “我以前在人界的时候,听专家说,第一胎生男孩是母亲智商高,如果是女孩就是父亲智商高……” 苏言一时愣了,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真想再说些什么。 然后听他接着说道:“苏言,你敢不敢和我赌一把智商。” 苏言,你敢不敢和我赌一把智商。 她脑中如同炸开一束烟花,一片空白。 平心而论,她喜欢巫成纪吗?答案是喜欢。 在人界的时候,除了文玉和最后那个让她来到地府的神秘人,她从未感受过温暖。 成为死神后,她有很多同她一样朋友,可她的世界里从来没让其他人踏足过。 他是除了文玉唯一一个陪了她这么久的“人”,所有的软弱、委屈、眼泪甚至曾经所做的错事,都一件一件暴露在这个人眼前。 原以为早就死定了,可没想到他会为她保守秘密,用自己的方式帮她克服恐惧,让她面对。 在她情绪压抑的时候扮鬼脸逗她,在她难过的时候安慰她,在她陷入危险的时候救她…… 巫成纪见她出了神,心里暗道:“黄了,早知道就再等等……也不至于死得那么难看!” 他提起一口气,不死心的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心虚得不行,“胆小鬼,你到底敢不敢?” 他莫名地感到紧张,连带着神经都紧绷起来,简直头皮发麻。 苏言眼里聚了光,捉住他的手,“这有什么不敢的。” 话音刚落,她便清晰地听见上方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一只冰凉的手覆上眼睛,她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映了上来,带着温度很柔软。她的手不禁攥紧他的衣服,鼻尖充斥着独属于他的气息。 “妈呀!瞎了我的狗眼!”肖杰惊叫,比人类见鬼还要夸张三分。 巫成纪太阳穴突突跳动,操起茶几上的书就砸了出去。 肖杰见状夺门而出,撒腿就跑,巫成纪冷笑,猛地追出去,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肖杰一个踉跄,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苏言的脸像烧了一般,还好巫成纪追出去了,不然她都要尴尬死了。 她瞥见桌上的几张图纸,好奇地拿起,有的画得很精细,有的却潦草得像一团麻线。 精细的似乎是什么东西的构造图,密密麻麻地标注了一堆数据。而那些潦草的她始终看不出是什么。 她放下图纸,一条锦鲤从她的指尖下方游了过去,这才注意到茶几内部竟然有几条锦鲤在游动! 她把手放在桌上,几条锦鲤围了上来,隐隐还能听到游动的声音,好像真的活鱼一样。 刚才的尴尬烟消云散,她幽幽站起身,认认真真地打量起这个客厅。白金的椅子、米色的沙发、水晶吊灯……很简单的布设。 可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诽谤:老资本狗。 她站在阳台上,目光被墙壁上的收藏柜给吸引住了,整面墙就是一个展柜,摆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模型。 不是因为她见识短浅,而是这些不似机车什么的藏品,上面的每一个模型都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有的像房子,有的像星球,有的却像沙土…… 唯一可以肯定的这些都是石头打磨出来的,最高处直接放了几颗圆不溜秋的石头,用红色的染料写了字,在高处发着幽光。 苏言脑子疯狂转动,搜索无果,她不认识这些字,走进了些,想看个仔细,发现自己竟无法靠近半步。距离展柜三米不到的地方竟设有一个结界! 她好奇伸手碰了碰,竟有一股电流从里面蹿出来,激得她一哆嗦。 “在自己家也设结界?”苏言疑惑,但也没再纠结,只当他太喜欢这些玩意儿,防止有人碰掉。转头便专心逗弄那些鱼。 巫成纪抱着手靠在楼梯口,似笑非笑地看他扶着腰,一瘸一拐地上来。 “你也太狠了,我特么绕着这破楼梯弯来弯去地滚了一圈!”肖杰吼道。 “爽不爽?” “算了,跟你说正经事儿,”肖杰说:“陆焰没什么问题,就力量被吸了点,受了点伤。” 巫成纪暗道,人都快死了还叫没事,陆焰要是听见不得弄死你。 “但是……”肖杰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巫阳’跑了。” “行,知道了。”巫成纪头也不回地转身进去,“赶紧走,别打扰我的二人世界。” 肖杰难得抽了抽,还没反应过来就“咚咚咚”地滚了下去,边滚边喊“你大爷的”。 别墅的大门自动打开,“滕”地把他弹了出去,肖杰插着腰,对着门大喊,“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他转身接了杯热水,放到苏言面前,眉目不禁柔和起来,“都听到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 苏言也老老实实地“嗯”了一声。 “嗯”了过后,良久,两人都没有开口。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正当她想说点什么缓解的时候,巫成纪先开了口:“放心吧,他可能是真的想杀了陆焰,但不会杀巫阳。” “你很了解他。” 巫成纪征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悠哉悠哉的把腿搭在桌子上,“是啊,他也很了解我。” 苏言见他这样子,不禁打趣道,“纪哥,你这语气怎么跟活了几千年一样。” “你才活了几千年!我特么花季少年好不好!” “哈哈哈,花季?你这都花季多少年了?” “……” 巫成纪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苏言一懵,忙问他干什么,他忿忿地,“约会!” “啊?” “啊什么啊,难得脱单,我要秀死地府!” 苏言:“……” 另一边,巫阳陷入一片黑暗,周身漆黑得令人心惊,什么都看不见,静的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依稀还可以听见狂躁不安的心跳。 神经极致紧绷,不敢放过任何一点声音。 突然身后燃起一道强光,一个面容冷俊的男人从光中走出来,如毒蛇一般犀利地盯着他,勾起一抹冷笑,“这么会儿就受不了,主人可是在这里待了数百年呢。” “主人?” “差点忘了,或许说巫成纪你会更了解一点。”辰九幻化一张椅子,架着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 “巫阳大人,谈个条件吧,”辰九说,“我告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送我去人界。” 第26章 “死神洛韦,勾通外敌,造成地府重创 ,危害地府居民性命,罪大恶极,不可饶恕。将于邢台审判,以儆效尤!” 地府审讯台上,一个死神装扮的男人跪在地上,双手束在身后,眼中满是憎恨。巫阳、肖杰都在,神情严肃。没一会儿就站满了围观的群众。 “洛韦,你为什么怎么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洛韦狂笑,“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 他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巫成纪! “跟你有关系,”苏言微微后仰,在他们的目光下凑近他:“该不会是你和人家搭档太水了,记恨你呢。” 巫成纪也有些不明所以,似乎很认真的思考这个原因。按理说他也没得罪洛韦,难不成真的是之前太水了? “巫成纪!”洛韦怒喊。 被点到名字的人一懵,抬头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所有的新晋死神都好好想想!死神考核的时候有巫成纪这号人吗!” 此言一出,下面立刻议论纷纷。 “好像没听说……” “不知道啊,当时人这么多。” “没有吧,我是后来才知道他的……” “确实没跟他组过队。” 洛韦接着狞笑道,“不用想了!他根本不在死神考核之中!” 洛韦时时刻刻盯着巫阳,看他像突然想到什么,嘲讽地:“巫阳大人的弟弟怎么会和我们这些人一样,想做死神不过一句话的事。” 台下炸锅,沸腾起来。 “巫成纪是巫阳大人的弟弟!?” “都没注意到,两人都姓‘巫’。” “可两人的长相完全不像啊!?” “听说他的伴侣是他现在的队友……” “对啊,上一次还炫耀来着。” “啊啊啊,他是我前队友!早知道就包容一下他的懒惰……” 苏言嘴角抽了抽:果然能做死神的都不是一般人,这关注点…… “你为了让他正式成为死神,不禁把一个死神推进纸牌空间,对外宣称他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亡灵偷袭,误被纸牌空间卷入!他的命不是命吗!普通的死神就可以肆意杀害!?我们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低贱到一句话就可以践踏!!” “这就是你们口中最好的巫阳大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巫阳沉默着上前,面对鬼众,“洛韦身为死神知法犯法,私自打开地府大门,造成地府大乱,今将其流放无轨空间,永不轮回!以儆效尤!” 台下唏嘘不已,无轨空间,顾名思义,没有时间,没有世界,更没有特定的轨迹,只有不见底的深渊,进入无轨的死神要么生不如死,要么活不过24小时,即使撑过大部分最后也会选择了自杀。 “流放?”洛韦尖叫,“杀了我,杀了我!” 巫阳示意,一名死神上前,“走吧。” 洛韦疯狂嘶喊,“我不去!杀了我!杀了我!” 肖杰嗤笑,双手合十,口中念叨几句,愕然一道大门,深不见底的黑。他不顾洛韦的挣扎,一脚将他踹了进去。 巫阳接着说,“接下来我们来聊聊洛韦所说的那件事。”眼神示意巫成纪上来。 巫成纪拉下帽子,众目睽睽地走上台,苏言没有上去,只是在他转身面向群众的时候点点头。 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洛韦说的是真的?” 巫阳轻声地,“半真半假吧。” “洛韦说的没错,巫成纪是我亲手弄进来的,并且没有参加死神考核。” 原本安静下来的人群中像投入炸弹一般炸开,巫成纪的眉头不禁皱起,巫阳却像没事人一样接着说,“身为死神管理者,巫阳没能做到一视同仁,触犯地府规矩,按地府律法,自毁一半修为,不得参与死神政法!” “巫阳!”“巫阳!” 巫阳散去一半修为,嘴角渗出些黑色的血迹半依在巫成纪身上,不知说了什么,巫成纪夸张大喊,“哥!你怎么了!怎么吐血了!哥……” 眼神朝着肖杰疯狂示意,肖杰会意,更夸张地扑上去抱起巫阳头也不回、悲壮地,“从此地府再无巫阳!” 苏言:“……” 要不是跟着他们这么久都得被骗过去。 巫成纪“眼眶通红”瞪着台下的人,一脸愤恨,比洛韦还要凶狠几分。 苏言看他恶狠狠转身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悄无声息地溜出群众。 留下全员愣愣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审讯台,还停留在两件事上,一:巫阳自毁修为;二:巫阳不再是地府管理者。 苏言刚到医务室门口就听见他们聊天的声音,时不时还“哈哈”大笑,这笑声依稀是肖杰大人的,其他人也只停留在听得到阶段。 她敲了敲门示意,房间内突然安静,一致看向她。 “来了!”巫成纪大手一挥,搂着她的肩膀对着他们气吞山河地,“叫嫂子!” 苏言脑袋顿时空白,本来是来看看情况的,现在只知道他站在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愣愣地被他带到他们面前,全程像个僵硬的木偶。 肖杰也气吞山河地,“嫂子好!” 巫成纪对着躺在病床上的陆焰挑挑眉,陆焰脸涨得通红,好半天才憋出,“嫂……嫂子……”随即把头扭到一边,盯着窗外一个劲儿看。 巫阳欣慰地笑了,半天没吭声。在接收到巫成纪“凶狠”的目光,巫阳不由得怔住,“我也要叫?” 巫成纪挑眉:当然。 “不不不!”苏言猛然回神,慌乱地摆手,“巫阳大人不必……” 巫成纪“低落”的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脑袋乱糟糟地拱来拱去。 巫阳重重叹了口气,无奈揉揉太阳穴,“弟妹。” “你这是占我便宜呢?”巫成纪说。 “我是你哥,叫嫂子合适?” “巫阳大人、陆焰大人你们还好吗?”苏言连忙打断道,再这样叫下去,她都要社死了! 闻言,他们四人相望,一致想到同一件事,突然就爆笑起来,连陆焰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笑还好,这一笑根本就停不下来。 路过病房的几个调理师好奇地往里面瞅,愣是没瞅出个所以然来。 苏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根本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 巫阳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别笑了……” 巫成纪:“你看他们那样像有事儿吗?” 病床上靠着墙的两人,陆焰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很有精神,巫阳……根本一点事儿都没有! 她虽然猜到刚才他们在审讯台上是刻意表现,但没想到直接就是假的,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巫成纪一拍大腿,推着苏言往外走,“快快快,去我家帮我拿一下桌子上的图纸,画得奇奇怪怪的那几张破纸。” “图纸……” “对啊对啊,大门已经认你了,直接进去就行了……” 苏言走后,病房便没了刚才的欢声笑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氛围,像是重新覆上了一层阴霾,久久无声。 “决定了?”陆焰打破僵局。 “嗯,”他顿了一会,轻轻舒了口气 “决定了。” “什么时候?”陆焰沙哑问道。巫阳一回来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们了,很可笑的是,他们仍旧没办法阻止他,连关心都显得虚假。 巫成纪靠在椅子上,一双长腿搭在床尾的铁栏上,如果忽视脸上的阴郁,看上去很惬意,“现在。” “现在!?”肖杰惊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地府如今晃动得厉害,晚一日把握就少一分……” 他曾悄悄靠近过那道屏障,屏障越发薄弱,里面的东西呼之欲出,上一次他去的时候,塔里已经有一些小的怨灵可以溜出来。 也精准的算过,今日午时,天将降异象,阳气恰好是历年最为重的一日,选在今日,最合适不过。 除了今日成功率较高,其实还有他的私心——他活下来的几率也高。 “苏言……知道吗?”巫阳说。 果不其然,巫成纪长长舒了一口气,闭目。 正当他们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缓缓道,“不知道,到时候你们……就说我不是正规死神,去无轨受罚了……” “你已经打算好了。”肖杰声音压得极低,听上去有些难受。 陆焰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手死死攥紧被子,“你早就知道洛韦的事?”故意让辰九带走巫阳,刻意在计划前夕告诉他们这件事…… 巫成纪“嘁”了一声,“哪有这么神,刚好遇到而已。” 巫阳:“有多少把握?” 病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默,良久,他才开口道:“百分之百。” 听到这个预估,没一个人开心得起来,他说的百分之百意思是哪怕魂飞魄散也要做到。 正如之前他们问他,系统终端有多少把握能制造出来、纸牌空间有多少把握能打造、进无轨有多少把握能出来…… 三人记忆里的声音渐渐重叠,严肃的、嚣张的、苦涩的,还有今日沉重的,“百分之百。” 苏言走到巫成纪的家,大门果然自动打开,还十分友好地说了一句“欢迎夫人”。 苏言听到这个称呼,当场雷了,心里却有些甜丝丝的。 她不小心瞟到旁边的游泳池,再一骂道,老资本狗! 但她没有逗留,上楼去拿图纸。 她拿起图纸,瞥到巫成纪的手机也在桌上,打算帮他一起拿过去,才刚拿起手机,手机振动一下就自动打开了,而她的手刚好放在指纹锁上。 没想到她的指纹还可以打开他的手机……苏言不由得笑了。 她的目光挪到手机页面上一个文件上,她鬼使神差地点开,赫然就是他俩的任务剧情! 她疑惑了:他不是给删了吗?怎么还在…… 第一个:慕时 后面果然写着他的生平,仔仔细细的,长长的一大段! 第二个:纪王 …… 这是他们做任务的顺序!连他们受罚空间的资料都有!不是说要像抽奖一样的? 苏言想起他们一起执行任务的情景,不自觉的扬起嘴角,手慢慢的向下滑动。 想起纪王见过的那个盲人,不禁停了下来。按照纪王所说,跟救自己的应该是同一个,比起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穿梭在时空之间的,她更想知道他是谁…… 她的手顿住了,笑容猛地僵住。 第27章 “为什么巫成纪会在最后的纸牌空间中,他不是死神吗!” 鬼帝负手背对着她,声音听不出喜怒,“死神不是机器。” 什么意思? 死神不是机器,也有前世今生,也会被纸牌空间束缚。 “他就一不靠谱的死神,能有什么罪!” “苏言,你真的觉得巫成纪只是一个小小的死神那么简单吗?” 苏言猛的噎住,任何解释的语言都显得苍白。 因为不是,她一直都知道不是。 刚开始以为他只是个水货死神,就来混混时间罢了。 可后来她发现他熟知地府的一草一木,认识所有的死神管理者,她告诉自己,只是因为他的哥哥是巫阳。 可在后面的纸牌空间,他总能精准判断魂灵的所在地点,甚至能将整个空间进行亡灵审判。 那是什么样的能力,可以直接审判一个异世空间,肆意在异世穿梭。可以改变判决结果,甚至不接受审判,斩杀魂灵。 在她被控制的时候,他撕裂异世空间,不顾里面所有的魂灵,将她带出纸牌空间,逆转空间时间,重新恢复空间秩序,让她活着出来。 在刚才的那个空间里,巫成纪一出现,所有的魂灵都被那极大的压迫力压的稀碎,俯首在地。 她比谁都清楚,巫成纪不只是死神。 可既然这么强大,为什么……会有他的纸牌。 冥帝接着缓缓开口,“巫成纪,是上一任鬼帝,因偏执的管理方式,被推下来的。” “成为鬼帝之前,本座原名简凡,和陆焰肖杰一样,都是地府的管理者。” 苏言发现,她竟没有半点震惊,或许她很早就该知道的,只是她一直不想承认罢了。 曾经的他固执地认为罪犯就不该再有轮回的机会,犯了错就该老老实实的受罚。 所谓知错不过是江山易改,陆焰肖杰包括简凡在内都与他生了争执。 为了证明自己,他开创了纸牌空间。让那些无法往生的魂灵待在纸牌空间,他们可以活在自己的思维空间,纸牌里的一切都会按照自身想法来实施,直到怨气消散。 最后再由审判者死神来判定是否可以轮回。 “他的做法确实造福了地府,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的,更不知道何时他已经不满足现状……”鬼帝仰望,追溯到很久之前。 纸牌空间运转顺利,但却有一个致命的问题——能源。 没有充足的能源,系统终端无法启动,纸牌空间无法控制。他们陷入困境,束手无策。不想研究了这么久的东西化为泡影。 一日,巫成纪无意发现冥殿后有一道数丈高的屏障,穿过屏障有处平原之地,他把它唤作彼岸之巅。 但除了他,无人能冲破那处屏障。他本只想进去找找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可没想到这一待就是三天,没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回来后就把自己锁在系统终端,时常有死神听到系统终端传来尖锐的警告声,但无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连他们也不知道。 他们一直都知道他一心创造新空间,却没想到他早已不满足于地府所处的平行世界,把目光投到了另一个世界——人界。 “从今日起,不得控制空间怨气,想办法让怨气爆发式增长!”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下这样的命令?”简凡问道。 “在里面待傻了?”陆焰从外面走进来打趣道,刚到门口就听到他的命令,以为两人在开玩笑,平时太疲惫的时候这种话他们也没少说。 “按我说的做,立刻。” 陆焰意识到这不是玩笑话,也认真起来,“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 “地府之外还有一个平行世界,你们甘于窝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巫成纪冷笑。 他的野心让简凡等人十分震惊。他们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野心,甚至已经陷入癫狂! 他亲自调控纸牌空间,最大化地拔高怨气值,冥界失去平衡,纸牌空间失控,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门,把死神卷进去。 亡灵得不到往生,怨气日益增长,甚至已有冲破空间的趋势。 那时的巫成纪已经深深陷入野心的囚笼,对发生的一切置之不理,不再关注地府安危,只想让这些亡灵获得足够强大的怨气,冲破这平行世界! 地府遍地是黑漆漆的斗篷、镰刀还有白骨,地府工作人员都处于一种极度恐慌状态,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最后,力挺他的三人对他彻底失望,简凡尝试劝说,却被他强制禁足。 三人偷偷摸进禁书阁,找到一种封印,名唤“煞”。只要三人同时修炼“煞”,便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控制他,制止他,把他封入最引以为傲的纸牌空间…… “你们干什么!”巫成纪远离地面三尺,身上被金色的符文组合而成的锁链紧紧束缚,两只手腕被死死勒住,“你们……想杀我?” “你看不到地府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吗!”简凡眼中铺满血丝,近乎嘶吼。 “我……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肖杰喃喃自语,“但你错了……” 巫成纪的目光往下移到陆焰身上,陆焰冷着脸偏过头,不再看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巫成纪狂笑,眼角下方笑出了泪也没停下。几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忍着泪沙哑地,“开始吧。” “等等!”巫成纪剧烈地在空中挣扎,神色近乎疯狂地嘶吼道,“就快完成了!住手!住手!!” “简凡!陆焰!” “我求你们……停下!!就快完成了!!”他近乎哀求。 肖杰有些不忍,悄悄看了他两人一眼,两人都冷着脸,不为所动,手速飞快结印。 一道偌大的门从地上升起,巫成纪眼角几乎要撕裂开来。 眼看他就要挣脱,三人狠下心,一道金色的法印将他重重地击落门中,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空间卷了进去。 简凡三人来到系统终端,修复了纸牌空间,但是少部分怨气已经达到饱和,无法修复,只能净化。 他们决定扩招死神,安排通过死神考核的亡灵成为新晋死神! 而巫成纪被强制关到了自己所创的无轨空间,一直没有出来,他们都以为他已经归于混沌了,毕竟那个地方,从没有人能活着出来。 “那他……怎么出来的?”苏言呆滞地问道。 “纸牌空间本就是他所创造的,摸清楚里面的规律很简单。”鬼帝道,“祭典那次,本座的灵识去过无轨,那里的怨灵少得可怜。” “一代鬼帝,怎甘心一直被镇压,他利用纸牌穿梭在各个空间,强制吸收空间中的怨气,甚至造了一个傀儡娃娃,供他使唤。” “所以那段时间,地府的怨气突然降低,是因为他吸收了大部分。”苏言喃喃自语。 “不错,那傀儡向他献祭了大批亡灵,很快他便冲破了空间,来到地府。” “如若不是他在空间里救你时暴露了自己的气息,我也无法想到他就是鬼帝。” 这样一切都有了解释,巫阳给他新的身份,隐藏他的气息,把他藏在新一代的死神之中,地府最具有权威的三位管理者一起帮他瞒天过海,冥帝能知道才是奇怪。 “你不是好奇为什么彼岸之巅那场大战后,所有的死神、居民都消失了吗?” “纪哥说,是去投胎了……”这话如今说出来,连她都不信,这么多居民死神……怎么可能去投胎了! “投胎?”简凡苦笑,“因为那场大战,除了三个管理者,无人存活。” 即使隐隐有了答案,她还是为之一震,忍不住问道,“那……如果进入纸牌空间,净化了其中的怨气会怎么样?” 鬼帝沉思一会,“再无死神巫成纪!” 苏言像失去重心一般,踉跄地后退两步,鬼帝重重叹气,接着说 ,“他已在彼岸之巅。” 彼岸之巅,自毁之地! 苏言猛的拔腿冲了出去,那个傻逼! “纪哥,你在那儿干什么呢,”苏言红了眼眶,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快过来。” 她极力克制情绪,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脆弱。 巫成纪转过身看着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言言?他们都告诉你了?” “你把一切都算好了……故意让我看到的。” “是啊,言言真聪明。”他笑道,“好啦,乖一点,快回去……” “我不……”她再也抑制不住的流泪,一滴泪滑进口中,苦涩得让她忍不住哽咽,“我不……纪哥,你快过来……” 他大步过去把她抱住,头埋在她的肩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言言……别怕。” 她正视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温柔,眉眼中还带着笑,只是这笑太过凄冷。 苏言拽住他衣袖的手一僵,心下一紧,却还在强笑着,“你……干什么……” 水状的绳索从地底钻出来,沿着小腿将她死死锁住。 他没有回答,捧起她的脸,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替她擦去方才落下的泪,郑重地吻了下去,“对不起言言,很抱歉,这件事我不得不去做。” 苏言不停的摆头,止不住泪流满面,“纪哥……” 他为她理了理头发,抬手间皆是温柔,“辰九,看好她。” 辰九从身后走过来,“是,主人。” 巫成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腿走向彼岸之巅,再没回头。 “纪哥——”她热泪盈眶。 对不起,言言。 第28章 巫成纪站在一处,身后的门已经消失,他已置身一个洞口,乱石将洞口堵住,一阵乱拳砰砰而下,瞬间乱石滚滚,草泥横飞,乱石三两下就破开一道狭缝,虽小但足以通过。 他擦着乱石而过,掌心拖起一个光球,让他不至于跌倒,时不时有几只蝙蝠从里面扑打着飞出,他拉起帽子,手腕上的银环不安分地颤动,似乎与什么东西产生了感应,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他停住了脚步,托起光球凑近,一道大门拦在他的面前,足足十丈多高,巫成纪一个成年男子的身躯在它面前显得十分渺小。 大门以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为中心,面目十分狰狞,仿佛要把什么东西吞食干净一般,周围雕刻着各种飞鸟走兽,皆呈现一种臣服的姿态,有都甚至呈现一种濒死神态。 奇怪的是白虎、朱雀的眼珠处都空了一块。看上去像锁一样。 巫成纪取出一个锦囊,从里面拿出四块石头——善、舍、忏、悔。 大门上恰好有四个凹陷,一个凹陷对应一块石头。他夹起最后一颗石头,放在朱雀的凹陷处。待放好石头,指尖滑破掌心,渗出一道血痕,他垂下眼睑,盯着手心看了好一会,释然一笑 ,把手放了上去…… 血沿着刻印淌进各个锁孔,石头被染成了红色,大门开始剧烈颤动,上方的锁链发出金属相击的碰撞声。 地面剧烈颤动,裂开一道长数百米、数丈深的裂缝。 大门上的神兽像活了一般发出响彻云霄的长啸,青龙一声怒吼,擦着他的身侧腾云而去,朱雀紧随其后,大门猛地发出万丈光芒,将他的脸映得分明。 天地混沌,一座塔从地面缓缓升起 ,承接天地在之间,塔顶挂着些大型古朴的铃铛,随着塔的升起而发出巨大的声响。 得到解放,无数的罪恶开始化形,迫不及待从塔内钻出。 “啊——”巫成纪凌于塔顶,塔内的怨气全都像受到召唤一般涌进他的身体,本该是眼白的地方被黑色占据,瞳孔也变成了红色。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黑剑,双手握紧,缓慢举过头顶,头发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放肆舞动,无数力量凝聚在剑身,有着气吞山河之势! 陆焰、肖杰冲了进来,“巫成纪!停下!!!” 肖杰:“你疯了吗!?” “啊——” 周身气流汹涌,带动天地的力量一斩而下! 彼岸之巅外,苏言眼睛睁得死大,眼球突兀,仿佛眼角都要撕裂。她的身体迸发出一股力量,嘶吼被封在喉咙里无法释放,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古塔被生生劈开,天地几乎是瞬间变得黑暗,塔顶萦绕着一团巨大的黑气,一个散发着黑色气息的光球从里面缓缓飞出,瞬间惊雷四起,数道闪电劈天而下,所到之处皆被劈得面目全非! “巫成纪!你在干什么!机会多的是不必急于一时!!” 巫成纪眼里充满血丝,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不同于之前的低沉,此刻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般的阴冷,如鬼魅一般,“机会?十年?二十年还是成百上千年?” “你特么给老子停下!!”实力差距太大,两人人只能站在远处的悬崖边,无法靠近古塔半步。 鎏金塔被生生劈开,天地几乎是瞬间变得黑暗,黑沉沉压得人们喘不过气。塔顶萦绕着一团巨大的黑气,一个人影从里面缓缓走出…… 那人抬起头,五官竟与巫成纪完美重合,多了几分邪气。 “本座,鬼帝——梵。” 抬手间,雷电带着劈天之势划破天际。同样的动作,威力却强了数十倍。 巫成纪浑身戾气,穿梭在雷电之间,手中的剑散发着嗜血的寒芒,宛如修罗。 “巫成纪!” 他的手上出现一柄黑剑,陆焰楞了,因为这把黑剑与他给巫成纪那把是一样的,至少看上去是。 梵的手臂上也带上了短刀,两刃相击,发出刺耳的声音,梵腾空而起,左腿踢了出去,巫成纪矮身避过,梵手臂上的短刀立即变长,他手腕灵活一转,以剑相击,寒光泠泠。 两人不知怎地丢掉刀剑,赤手空拳相斗,拳拳到肉,连带着周围的气流都变得凌厉,两掌相对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激起数仗灰尘。 梵半跪在地上,涌出一口鲜血,巫成纪喘着气站起来,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 突然一道红光划破天际,直奔巫成纪死死缠在他的腰上。 陆焰猛的用力,这已是他能释放的最大的力量,巫成纪却像没感受到一样,未曾挪动半分。 不是他能力太弱,而是因为巫成纪与梵相互感应,与他仅有三步的距离,被牢牢锁死了! 陆焰心下一惊:“巫成纪——那东西在吸食你的力量!” 他当然知道,身体被梵引得在空中转动,手中的剑此刻像有千斤重一般,动不得半分。 “这特么怎么回事!?”巫成纪与梵背对背相吸,无法动弹。周身都是呼啸的气流,他不得不用最大的声音怒号。震得脑中“翁翁”直响,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做了什么?!”梵以同样的声音质问。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你是本体……” 此话一出,两人都明白了过来,他是本体,梵是他的一部分,本就与他的身体有一种感应。两者相遇,本就有一种引力,梵再怎么强,也逃不过这种本能。 梵:“滚开!老子不想跟你这种没脑子合在一起!” 一股无名火蹿上来,“说得我想跟你在一起一样!你特么不是强吗?弄开它!!” “老子怎么弄?!”“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本座怎能与你这种无知的人混为一谈!” “你以为我很想?” 拼命在底下与怨灵厮杀的两人:“……” “你我本是一体,何必自相残杀。” 他俩相互排斥,那种撕裂感让他近乎崩溃,他不好过,梵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他所说,他们本就是一体。 “谁跟你是一体,不过是我排出体内的垃圾,你也配?” 他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此时也不过是呈口舌之快。 梵不怒反笑,“那又如何,还不是落得如此下场。” 果然是他的□□,一针见血。 他的手与梵几乎贴紧,力量被空间源源不断的流失。 不能融合!他挣扎。 一旦融合,身体全由梵掌控,这个疯子包含了他对地府的怨恨,保不准干出什么事。陆焰把他往自己的方向猛的一拽,火焰造出的鞭策“啪”的从中间断开。 思绪之际,一只巨鸟一个俯冲,从他俩之间的空隙冲撞而过,发出一声尖锐地鸣叫,直上云霄! 鹰嘴鹰目,全身色赤,其身都被火所覆盖。它舒展羽翅,羽翼折射红色的流光,烈焰更盛,久久不息! 朱雀! 几人大惊。 巫成纪从空中坠落,重重的砸在地上,地面硬是被砸出一个人形大坑,一时击起数米高的灰尘。 朱雀在空中盘旋,一个俯冲,穿梭在云雾之间。 梵与巫成纪脱离,失去束缚,他狂妄一笑,竟持着短刀向朱雀砍去! “就是你这东西害的纪哥残杀地府生灵?” 伴随一声震动山河的长鸣,朱雀降于半空,全身火红的羽翅“刷”的展开,周身烈焰四起,灼浪席卷,完全包裹在烈焰之中,再往身上一收,羽翅散尽,化作一女子。 一头红发宛如火焰,五官精致,轮廓分明,一袭金红长裙耀眼非常,后摆扬起几条火红的长羽,仿佛彩霞流光。 但不难看出,朱雀就是苏言。 她凌空而起,手中拿着权杖,霎时间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如一条条火蛇冲破了黑暗,在天空划开一道道裂口! 威力之大甚至更胜梵引出的雷电! 接着一声霹雳震得地动山摇,惊雷就像受她召唤一样,带着死亡的气息劈向梵! “我就是他邪念的化身,龌龊的不该是他?” 梵左右躲闪,丝毫不受雷电的影响。巫成纪以速度著称,他的□□又能差到哪里去。 苏言双手结印,天空犹如撕开一道裂口,四周散落的黑气从地面升起,在天地形成巨大的龙卷将梵圈住!偌大的法盘从上方压了下来,法盘外围的火光越来越亮。 与此同时,地面也升起同样的法盘,两道法盘在空中生出红色光幕,将里面的东西团团围住,还在不断压缩,直到只有人形大小才停下。 “哈哈哈哈哈……”梵大笑,“小朱雀,还是这么天真呐。” “以你的修为烧死我,恐怕连自己都保不住。” 苏言没有回答他的话,手触上光幕,周身火焰更盛。 “你不要命了?!”梵明显慌了,不得不划出结界。封印内的温度不断上涨,甚至已有火焰喷射出来。 “上一世,我贪生怕死,让你有机会控制纪哥,”苏言浅笑,竟将手伸进火幕穿透梵周身的结界扼住他的喉咙!梵的身体紧紧贴着光幕墙,仔细一看,上下飞速旋转的法盘渐渐有什么东西颤动。挣扎全无用处。 “这一次,倾尽所有,我也要他再无后顾之忧!” 业火过境,随着手臂一路烧了过去,金色龙影长声怒吼由下而上缠绕。上方白虎,下方玄武,地动山摇!挣扎全无用处。 苏言祭出元神,正欲引爆,一只手猛地抓住她的肩膀,狠狠往下扯开,砸向地面。 巫成纪将力量散出,无数的黑气从他体内流向光幕,那东西却像未得到满足,将他的身体拖起,贪婪地吸食他身体里的怨灵。 他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坦然。嘴角渗出的血迹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向着苏言所在的方向眷恋的望了一眼。 原本还在下方对抗恶灵的肖杰飞身而去,双手握紧剑柄,吸收天地灵气,气势积蓄至顶峰之际,一斩而下!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咆哮的蛟龙,仿佛要与天上劈落而下的闪电相接到一起! 苏言扑闪着翅膀猛的冲了上去,空间发出震耳欲聋地爆破声,整个冥界都为之撼动!巨大的气流使在场所有的怨灵化作灰飞,其余都被震出彼岸之巅,苏言更是被这冲击力击出数米之外。 “巫成纪,你是个傻逼吧。” “巫成纪,能不能靠点谱。” “好家伙,想得挺周到啊……” “纪哥,我有一点点喜欢你。” 巫成纪的衣衫破烂得不成样子,裸露的皮肤满是烈火灼烧都痕迹,一路延伸到脖子上方,他的睫毛颤了颤,身体从下往上开始消散,“……言言,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后面半句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没了声音。 待到灰尘散尽,视线渐渐清晰,苏言踉跄着扑过去,地上只剩下他颈间的链子还有……拇指的那枚古戒。 第29章 “苏言……你确定要放弃回归神位的机会吗?” “是,我愿做一死神,永守冥界。” 等他回来。 苏言回到地府,愣愣的看着忘川,指着一处呢喃道:“那里……曾经有棵树……” 肖杰别过头去,不敢再看一眼,死死咬住下唇,眼泪在眶里打转。陆焰一脚踹了上去:“你特么哭什么!那小子还没死呢!”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整个冥界……再找不到一丝他的气息,这个人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沉默着穿过街道,每一处都有他欠揍的身影。 街道尽头,那栋格格不入的别墅仿佛失去光泽,失去了往日锋芒,不知不觉地,她已经站在别墅门外。 “欢迎夫人!” 闻言,不自觉湿润了眼眶。 她上了楼,站在客厅,空气里还残留着那人的气息,明明前几天他们都还在这里…… 手紧紧攥住桌上的图纸,一滴泪顺着脸颊“啪”的滑落,似乎惊动了桌里游动的鲤鱼,纷纷朝中心聚集,头部咬住前一只的尾巴围成一圈,一束光“嗖”的射出。 巫成纪的头像出现在墙上,他挤眉弄眼。 “简凡,你们几个可能真的看我不爽很久了,但是你们得想想咱们之间的交情,怎么着也不至于把我丢进无轨去啊,那里真的很痛苦知不知道……” 她知道,她都想起来了,他的身体在那里被摧毁成残肢,是他彻底放弃地府的开始。 “其实你们不知道,纸牌空间创造的时候出了点纰漏,我控制不住那股无形的力量,它将我内心的欲望无限放大数倍,而彼岸之巅,就是这股力量的承载体。” “原谅我短时间内无法解决这个大麻烦,唯一想到的就是把地府与人界合并,一起承担这股力量……” 巫成纪似乎在进行一生的回顾,他不仅谈论苏言目前所知道的,还有大量她根本不知道的东西。苏言似乎就在听一个人自述生平事迹,评论经历的事。 投影上的巫成纪眉飞色舞,绝不像一个决心赴死的人。 苏言安然地坐着,耐心地听着录音,听他与陆焰他们的故事,听他成为死神后如何被他们这些管理层奴役。 很快的,留言也到了最后。 留言的最后是给她的。 “可爱的言言,也许你是最后一个能听到我的遗言的人,没办法,除了你没人能打开这段录音……” “如果你听到了,很高兴你能回到这里。很抱歉,把你卷入这场……嗯……风暴。悄悄告诉你,其实我很早就发现你是朱雀,一直都想让你再次以身封印彼岸之巅。可惜我太高估我自己了。老实说,很高兴能有你的陪伴。” “我走了,言言,如果无聊……就去人界找辰九,这小子,竟然与巫阳谈条件,跑人界去了……” 声音停止了,苏言伸手去触摸影象,突然间声音又冒出来,“还有,我不知道自己会动心,如果我还能活过来,任你处置,我不会再跑了。”声音沉寂下去,再没有响起来。投影上巫成纪的影像凝固,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苏言伸手从兜里拿出一条精巧的项链,上面挂着一枚古戒,系在脖子上。她转身离去,回头的时,投影上,巫成纪正向他微笑。 她转头露出一个微笑。 冥殿之上,所有死神都在谈论那场爆炸,她一个人站在大殿中央,显得十分地镇静,没流露出半分忧伤。 冷静地站在大殿之上接受所有人同情的目光,拒绝冥帝给她安排队友,冷静地接受一切安排,仿佛一夜之间成长成一个死神,一个真正的死神! 而巫阳,从巫成纪进入彼岸之巅至他完全消失,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从那之后,地府又恢复往日的平静。 只是那日之后,再没有人见过巫阳等三人,只是听说他们一直待在系统终端研究着什么,或者说,在极力寻找什么。 她和他的任务还有很多,其他死神想接手他剩下的任务,她拒绝了。 只是不停的穿梭在纸牌与地府之间,不敢有一点儿休息的时间,她的生活只剩下进入纸牌空间,回到地府,在树下躺会儿,进入纸牌空间……周而复始。 她怕停下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勇气。 没有人再提起那个混水死神,死神之间也很少再出现争吵,再没有一天能像那日他们满地府狂追着一个人一样。 也没有哪一天能再看见那个欠收拾的身影。 一切都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可这平静却总让人觉得少了什么。 “巫成纪,我帮你把树给种上了,你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在上面睡觉了。” “巫成纪,我做了好多任务,他们都有队友,就我没有……” “巫成纪,我做任务受伤了,半条腿差点废了,还好我机智,把那个亡灵……” “巫成纪,种的树已经长大了,再过几年你就可以在上面睡觉啦。” “巫成纪,我好累啊,每天都在重复……不行,我不能给你负面情绪,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巫成纪,树都这么粗壮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巫成纪,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你回来好不好……” 求求你,别躲了。 “苏言大人怎么在那儿睡着了?”一位实习死神看着不远处的苏言,对旁边说。 “可能……还在等人吧。” “等人?谁啊,敢人苏言大人这么等?” “是一个……”那人看着忘川,仿佛看到很远的地方:“不靠谱的死神。” “算了,走吧走吧,别打扰大人。” 苏言躺在树下,醒了,就是不想睁开眼睛。不知什么东西落下来砸到她的身上,她惊了一下,原来是胸口的那枚古戒。他离开后,她就把它用那条链子串起来,时时刻刻戴在身上。她盯着项链,微微有些出神。 一个吊坠从树上落在她的怀里,拿起东西的瞬间,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她缓缓扬起头,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苏言,我对象掉了,缺对象吗?” 苏言仰望着他,眼泪巴拉巴拉地往下掉,闻言破涕为笑:“好啊。” “真好,可是我没有身体怎么办……”他抬起手,一点一点变得透明,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熟悉的笑。 “纪哥!等等!” 她看见自己踉跄着扑上去,却连他的衣袖都没能摸到,眼睁睁看着那张脸再一次消失。 “苏大人,苏大人?” 她惊醒,眼角不可避免地滑落一滴泪。 一个穿着死神斗篷的人把她叫醒,“苏大人,你怎么睡着了?” 只是……一个梦。 又是一个梦。 这样的梦已经做了太多次,可仍旧希望那不是梦。总忍不住奢望那个人是真的回来了。 “苏大人?” “抱歉,失态了。”苏言强扯起嘴角,与他擦肩时猛地顿住脚步。 她清晰地听到上方轻轻地唤了一声“言言”,低沉、疲惫…… 她转过身,树下的死神褪去斗篷,一身黑衣,耳边挂着一枚红色的十字架,还是戏谑十足的眼睛,嘴角上挑,笑得温柔,“我回来了言言。 ” 眼眶不自觉湿润,“……纪哥。”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我回来了。” “卧槽,这得走到什么时候,我们从往生楼摸过去吧……” “傻逼!往生楼是随便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