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怪和粘人精》作者：宛真 文案 校园甜文，无虐温情风。 已完结。 主CP：林至川（受）x顾景灿（攻） 林至川：肤白貌美大长腿，时常嘴贱偶尔纯情热衷吃饭饭量却小的初恋 顾景灿：冷漠反差老司机，日常高冷低频抽风隐性管家癖好的白月光 他是撒娇怪，他是粘人精，天造地设，完美。 17岁那年，林至川遇到了顾景灿，他的人生有了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有阳光，有顾景灿。 严重偏科伪学霸遇上小提琴艺术生，互相比惨，商业互吹。 甜文，齁的那种。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至川，顾景灿 ┃ 配角：宋柯，霍云真 ┃ 其它： 第1章 开学了 九月骄阳似火，树叶打卷，柏油马路都晒得软塌塌的，路人一不小心就踩得一脚沥青，麻烦得要命。 站在太阳底下，林至川觉得自己的肉体和内心受到了双重摧残。这地方连个遮阳的地方都没有，暴露在烈日下的林至川，小宇宙濒临爆发。 “宋柯个傻逼，再晚到五分钟，我就打爆他的狗头！” 好像听到了林至川的怨念，宋柯背着大书包，纯白色夏季校服穿得歪歪扭扭，一路小跑过来，热情地打招呼。 “江流儿，我来啦！” 林至川头痛，“你是不是智障，我不叫江流儿！” 宋柯不理他，把一个热乎的包子塞他嘴里，“快吃快吃，我妈做的，还是热的！” 林至川冷不防被塞一嘴，噎的差点翻白眼，只好终止对宋柯的怨念，咬了一口包子。嗯，宋阿姨的包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赞。 宋柯一手勾着林至川的肩膀，勒得他很不舒服，“放手，矮子！” 宋柯翻了个白眼，他俩明明一样高，“勒你怎么了啊，受着！” 林至川懒得理他，反手就把宋柯拧得嗷嗷求饶，“江流儿饶命啊！” 这个白痴......都说了无数遍了，不要叫他江流儿，怎么就这么蠢呢！特么江流儿跟他有屁关系啊，不能因为他名字里有个“川”，就擅自给他起外号啊！ 无数的川流汇成江海.....林至川觉得，宋柯一辈子的文艺细胞都花在这句话上了，这就是他的文艺巅峰。 “江哥，你数学准备抄谁的？” “方雨吧，他数学好。” “语文呢？” “姜雪的。” “那你抄完了，借我抄。”宋柯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就说你跟水有缘，你看你抄作业都是找雨啊雪的！” 林至川无语，“您闭嘴好吗？我说你要我倒两趟公交到你家去干嘛啊，晒死我了。” 宋柯回答的理所当然，“开学第一天当然要一起走啦！” “那为什么不是你找我去？” “那多麻烦啊，好远。” “滚，智障！” 九月，开学了。林至川和宋柯升上了高二，文理分科。林至川理科，宋柯文科。 “江哥，中饭你给我随便带点蒸饺什么的吧，我好多作业没写，怕来不及。” 林至川白了他一眼，“几科啊？” 宋柯痛心疾首，“不是几科的问题，是十八张！” “......喜闻乐见。” 宋柯蔫了，他以前都是抄林至川的试卷，但是文理分科后，他们的暑假作业不是完全一样，林至川又到外地参加竞赛去了。乍然需要自力更生，宋柯很不适应，磨叽到了最后三天才开始疯狂补作业，那也来不及了。所以开学第一天他就要起大早，还要拉上林至川帮他补。 到达教室后，果然人头攒动，大部分人都在笔走龙蛇，试卷满天飞。到最后也不管到底拿的谁的卷子，有字就行。 林至川叹了口气，坐在宋柯身边的空位置，开始帮他补作业。就宋柯这庞大的任务量，别说今天的中饭了，明天的他也吃不着。 “江流儿来了啊，帮宋柯补作业吗？” 林至川抬头，是宋柯他前桌王思思，曾经一个班的。拜学渣宋柯所赐，跟他还算熟悉。 “啊，你写完了？” 王思思脸红了，伸手拿过一张语文卷子，说道，“写完了，要不我帮宋柯写语文卷子吧。” 林至川刚想拒绝，宋柯立刻忙不迭把卷子塞人家手里，表情极度谄媚，“给你给你，都给你！” 王思思看着手里一堆空白卷子愣住了，她只是想写一张，在林同学面前刷刷存在感而已......但卷子都到手里了，王思思瞥了一眼满脸无奈的林至川，咬咬牙接下了。 宋柯这头猪！ 林至川低头继续写，没多少时间了，他待会儿还要赶回去抄自己的作业呢。语文和数学简直烦死了，还好他只有两张，实在写不动了。 正当林至川抄的投入时，有人敲了敲他的桌子。 “这是我的座位。”声音不错，就是太冷淡了。 林至川愣了，然后抬头，一看就更愣了。 五颜六色的头发，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了？教导主任的眼睛终于瞎了吗？ “同学。” 林至川立刻起身让开，手里还抓着卷子，一脸茫然。宋柯旁边不是空位吗？什么时候有人了？ 宋柯比他还茫然，自己什么时候有同桌了？暑假集体补课的时候，他边上明明没人啊？ “那个，你是......” 来人非常嚣张，根本没理自己的新同桌，自顾自地把满桌子的试卷全部推到宋柯桌上。宋柯还没缓过劲来，任由此人像扔垃圾一样把他的试卷堆成小山。 王思思捂脸小声和附近的女生说道，“顾景灿啊，我的天，真的分到我们班了啊，还以为是假消息！” 林至川和宋柯对视一眼，确认都不认识。不过身后叽叽喳喳的声音已经给了足够多的信息，让他们了解这位空降兵了。 “听说是教育局下的命令，不允许单独开设艺术班，艺术生要分散到各个班级。” “所以顾景灿就到我们班了？天呐好帅！高一一整年都没怎么出现过，我记得是拉小提琴的吧，我的妈，真人！” “烦死了，艺术生到我们班干嘛啊，那头发跟鹦鹉一样，教导主任是他亲戚吗！” “闭嘴吧你，嫉妒使人丑陋！” 林至川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没什么时间了。 “我走了，你自己抄吧。” 宋柯一叠声喊他，“江流儿，哎，江流儿，我写不完啊！江哥！江哥！” 林至川头也不回地下楼了，宋柯也顾不上了，一头扎进试卷堆里开始补作业，没空跟自己的新同桌套近乎。 新学期的早晨总是兵荒马乱的，等忙完就到了中饭时间。林至川给宋柯带了蒸饺和烧饼，还买了一瓶水。饭他带不进去，只能带这些。到他们教室的时候，除了宋柯，还有几位在补作业，但谁也没有宋柯那么嚣张，十八张卷子。 “先吃饭吧，也不急这一会儿。” 宋柯头也不抬，笔快得都有幻影了，“你喂我吃吧，我腾不出手。” 林至川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柯啊，只有下毒，我会亲手喂你。” 宋柯立刻停笔，咬牙切齿地吃了起来，“最毒不过江流儿！” “那谁啊，不认识。”林至川拿过他的卷子，开始替他补，“你也真够心大的，这么多卷子不写，也不怕沈蝈蝈抽死你。” 沈蝈蝈大名沈国华，是他们的数学老师，也是班主任。因为长得胖，名字的读音在方言里又像蝈蝈，所以学生送了昵称“沈蝈蝈”。 “我怕啊，怎么不怕！一想到补不完他要罚我站走廊我就一阵冷汗！”宋柯一口水下肚，仿佛喝了穿肠□□一样脸色扭曲，“这不是你不在吗，你要是在，我就跟你一起写作业了！对了，你竞赛怎么样啊？” 林至川轻描淡写道，“就那样吧。” 宋柯没再问下去，每次林至川用这种吹灰一样轻飘飘的语气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次考试没啥难度，他林大爷看不上眼。 “晚自习一起走啊。” “哦。” 等时间差不多了，林至川甩甩手腕走了。临走的时候，他也没看见那只鹦鹉回教室。不过也不意外，艺术生的课程本来就和普通学生不一样。就算打散分布在了普通班，也是格格不入。 “啧啧，瞎折腾。” 下午也没什么课，老师安排打扫卫生后就走了，学生自由行动，抄作业的还在抄，好学的已经开始预习新课程。 林至川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本书，真心感谢化学老师，“谢谢张老师。” 张老师已经花白头发，但精神甚佳，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更是骄傲，“回去好好看看，不急着做。” “好的。” 走出办公室后，林至川看着词典一样厚的全英文书，深呼吸一口气，回了教室。 闹腾腾的一天在晚上九点半敲铃后达到顶峰，好像水库泄洪一般，哗啦啦的学生从各个出入口往下涌。林至川坐在教室没动，他一般会学习半个小时再走，避开高峰时段。 宋柯来找他的时候，林至川刚看完一章，揉揉眼睛准备回宿舍。宋柯一看封皮上的英文就头痛，“又有新书了？老张也不怕累死你。” 话虽然这么说，但宋柯知道，老张是真心为林至川好。这本书看着就很贵，也很难弄到，但他还是给林至川了，亲儿子也就做到这个份儿了吧。 林至川把书合上，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给你的，早上忙忘记了。” 宋柯一看就乐了，“江哥果然还是爱我的！” “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堵了！堵了！” 林至川削了他一巴掌，宋柯笑呵呵地吃着小饼干，跟着出教室了。宿舍离得稍微有点远，两个人走的慢悠悠的。夜风一阵阵吹来，并不觉得凉快，两个人也不介意。 “江流儿，我想你了怎么办？” “......闭嘴，你变态吗？”他俩又不是第一次不一个班，每次这厮搞得这么幽怨，有病！ 宋柯跟仓鼠一样啃饼干，一点也不在乎，他从小到大就没少被林至川毒舌，早就炼成了钢铁神经，这点根本不痛不痒。 “你也不许拈花惹草，我会时不时下楼监督的！” 林至川痛苦一捂脸，“我特么真想种你一脸太阳！” 这个智障，演戏上瘾啊！暑假都看的什么玩意儿，不会又跟着宋阿姨看婆妈剧吧？入戏挺深啊，不当演员可惜了！ 两个人互掐得天昏地暗，没看见阴影里站着两个人。 霍云真好奇地顺着顾景灿的视线看过去，“谁啊？” 顾景灿的语气比脸色更淡，“我新同桌，和他的朋友。” 霍云真笑了，“两个人还挺好玩的。” 顾景灿没说什么，转头走了，霍云真立刻跟上。 第2章 认识的？ 林至川在的城市并不大，典型的江南小城，春秋来去无踪迹，夏冬超长待机。这样的酷热还要持续很长时间，直到11月初才有明显的凉意。 小城的好处在于，班级的同学就算不认识，也大多面熟了，分到一个班里很快就能打成一片。林至川个子太高了，坐在了最后面。他不太喜欢这个位置，正好在窗户旁边，是老师突袭的首选之地。 虽然他不会看杂七杂八的书，老实做作业而已，但老是被人吓一跳也不舒服。他期待着一个月一次的换座，摆脱这种让人厌烦的视/奸。 经过开学那段热闹，校园重新陷入紧张的氛围。高一高二还好，高三那栋楼大家轻易不靠近。但凡走近一步，就好像进入某个领域，心跳都会加快。宋柯有一次走错楼，被高三的焦灼氛围吓了老半天，回头怂恿林至川去体验一把，林至川没理他。 这跟他没关系。 这节课是英语课，林至川毫无心理负担地走神。他也就两门课拿得出手，英语和化学，其他的课程不至于惨不忍睹，但要想考好学校，那也是机会渺茫。 林至川无意识地环顾一周，没什么目标，就是想活动一下眼睛，有点酸。看向另一边的窗户时，林至川忽然和一个人的眼睛对上了，那人也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冲他笑了。 认识？林至川搜刮了一下记忆，确认毫无印象。新同学里总会有眼生的，他也就点点头，然后绕开了。 霍云真知道林至川，没记错的话，他们初中的时候还打过架，林至川大概不记得他了，但霍云真却记得。林至川打架并不算多厉害，只是非常凶狠，那种“废我一条腿，也要干死你”的狠劲让很多人害怕，慢慢就凶名远扬，没人敢惹他。 谁不怕死呢，林至川那时候是真不怕。上高中后林至川忽然就从良了，老老实实当一个普通学生，再也没听说过他打架惹事，最后也不大有人记得他的辉煌历史。现在两个人居然一个班，听说成绩还行，霍云真有些感慨。 当初为什么打架早就记不清了，霍云真当年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当他面对林至川的时候却被他的凶狠吓到。林至川退出江湖后，霍云真还在打架，只是越来越觉得没意思。 下课之后，林至川出去上了个厕所，出来就碰到了霍云真。 霍云真随意地挥挥手，笑道，“江流儿。” 林至川一挑眉，“找我有事？” 回头给宋柯那小子松松骨头，别特么一天到晚闲得慌乱喊。再喊下去，他就要去改名了。 霍云真走了过来，在林至川身边的墙上靠住，“我是霍云真，转到你们班的艺术生。林至川，你不记得我，我却记得你。” “一般我记不住的人，都不是重要的人。”林至川转了转脖子，淡淡道，“所以，你找我什么事？” 霍云真失笑，他没准备干嘛，他可不欠揍。 “没什么，只是成为同学了，想跟你认识一下。” “行吧，我记得了。” 林至川也没等霍云真回答，转身回教室了。他一般不会这么不礼貌地对待别人，但是霍云真给他很不好的感觉，像初中那段混乱日子会碰到的人，大概霍云真是那时候认识他的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偶尔会有人这么找上来，纯粹好奇。确认他的确从良之后，也就没兴趣了。 林至川很快把霍云真抛在了脑后，他要开始看书了，老张给的新书晦涩得要命，啃得他要窒息了。 霍云真没再找过林至川，他们艺术生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二马上就要面临学业水平测试，简称“小高考”，对于林至川来说，和地狱也没什么区别了。他们班是物化班，每天忙得要命，不是在刷题，就是在背书，水深火热。 林至川看着生物书快要吐了，转头和同桌方雨吐槽，“数理化不是一家吗，生物也差不多吧，为什么我学得好化学，生物却死活搞不定呢？” 不同于林至川这样偏科严重的伪学霸，方雨是真正全面发展的优等生。听到林至川抱怨，好脾气地安慰他，“咱们只要拿到B就可以了，你可以的，江流儿。” “......都说我不叫江流儿了啊。”每天在给自己正名的林至川真的心累了。 方雨笑眯眯地看着他，江流儿这个名字是宋柯老是在喊，大家觉得好玩就记住了。慢慢地传开来后，林至川也只是口头纠正，没什么抵抗的情绪，大家有时候就喊着逗他。林至川每次一脸无奈，从不生气。 姜雪回过头来，手上拿着自己的错题集，笑道，“要不要看看我的错题集？” 林至川立刻接了过来，“谢了，学霸的错题集就是红宝书啊！” 姜雪红着脸笑，“你觉得有用就好，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问我。” “那就先谢过啊。” 方雨看着俩人互动，感慨姜雪的脸红都给瞎子看了。林至川长得清秀干净，脾气很好，人也风趣，喜欢他的女孩子不少，可这人好像把全部的热情都投给化学和英语了，搞得人家小姑娘只好拿着书跟他套近乎，还好林至川也乐于解答。 晚自习结束后，林至川照例晚了半小时才回宿舍。以前总是玩手机的宋柯，也老实地拿着化学书看。他是史政班的，和所有的理科都有深仇大恨。 “江流儿，这题我不会。” 林至川不理他，宋柯讨好地又问了一遍，“林哥教教我呗。” “切，狗腿。”林至川一看题目就知道怎么解了，“我列几个方程式给你，你自己先试试，这样印象更深刻。” 宋柯乖乖点头，等林至川写完了，小心地夹进书页里，打算回宿舍再看一眼。 “至川，你回去还要看这书啊？” 林至川把书顶在头顶，晃晃悠悠地出门，“不然哪有时间看啊，白天都是课。” 宋柯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下才道，“你别把自己逼太紧了。” 林至川瞥了他一眼，痞里痞气地勾住他肩膀，“你江哥我牛逼着呢，这点书小意思。” 宋柯笑了，用力拍他后背，“对，我江哥最牛逼！” 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走到二楼拐角，正准备下楼梯时，忽然斜刺过来一个人影。林至川眼疾手快地拉过宋柯，那人就摔在了地上，走廊的灯也亮了。 “我靠，江哥怎么回事！” 林至川朝暗处看了一眼，影影绰绰地不知道谁在那里，半天也没人过来，然后听不见声音了，林至川知道他们放弃了。 宋柯低头一看，立刻叫出了声，“江哥，这是我同桌啊，叫什么来着？” 林至川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先把人扶起来吧。” 大概是摔得有些狠了，顾景灿被扶着靠在墙壁上，低头半天没说话，标志性的鹦鹉脑袋在黑夜里还是很醒目。 林至川看了下时间，离熄灯也就十五分钟了，他们要赶紧回去了，宿舍的栅栏可不好翻。 想完林至川就行动了，把顾景灿的手臂一架就走。宋柯基本就是唯林至川之命是从，看他突然架起人就走，也不奇怪，跟着就走，顾景灿却愣住了，然后不舒服地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不用管我。” 林至川懒得理他，论力气还是他大一点，“你不要给我添麻烦，跟我走才安全。” 宋柯点头，“江哥说得对！” 顾景灿咬咬嘴唇，很识时务地安静下来，半晌低声说道，“谢谢你，江流儿。” 林至川那一瞬间，真的很想生吃了宋柯这个智障。 宋柯哈哈大笑，“你叫错啦，他大名叫林至川，小名江流儿，不过你叫江流儿也没什么关系。” 林至川阴森森地看着他，“我同意了吗，宋柯啊，我觉得你真是飘得厉害，需要我给你收拾一下骨头吗？” “......江哥，你黄金蛋糕做成功了吗，我还没吃到呢。” “你这话题转的不太成功，猪头。”林至川把顾景灿往上扶了扶，然后又跟宋柯说话，“明天我要去实验楼，你晚自习之后自己走。” “哦，好吧。”进化学实验室麻烦得要命，宋柯才不想去，“你小心一点，别又被烧伤了，好好一双手搞得跟发霉一样，都是斑点。” “啧啧，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你还没翻篇啊。” “哪能啊，这么光荣的历史，我得找块石碑刻下来，传给子孙后辈呢。” “滚蛋，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得了吧。” 两人惯常互掐的时候，顾景灿很安静。林至川吵完了，想起身边有个病号来着，“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顾景灿。” “哦，顾景灿，你手臂痛吗？要痛的话回去用热毛巾敷一敷吧。睡觉不要压着了，明天要是还痛，就去校医务室看看。你一个拉小提琴的，不能把手弄伤了啊，太不小心了。” 顾景灿轻声应着，林至川觉得有点新奇，看外表以为是很嚣张的人，没想到还挺乖？ 没说几句话，他们就到了宿舍楼。顾景灿没让林至川再扶着他了，而是自己慢慢走了进去。他的宿舍不和两人一栋楼，两个人也没送上去。马上就熄灯了，他们得回去洗漱了。 平静的一晚，就这么过去了。 第3章 为了宵夜 第二天闷热得让人呼吸都觉得困难，林至川趴在桌上，心里有些躁。 方雨用书扇了扇，看了一眼窗外道，“是不是要下雨了，天闷得不正常啊。” 前桌的刘震往后一瘫，生无可恋道，“还是下雨吧，最好雷鸣电闪，炸了线路，下午的校长讲话就可以躲过去了。” 这话一说，几个人都笑了。校长每次讲话的主题都是一个套路，这次是驾驭人生，下次是驾驭情绪，下下次是驾驭未来，跟半命题作文一样毫无新意，还拖沓冗长。 天空闪过几道雷，雨迟迟不下，大家也就死了心。就算有雨，也是到晚上下了。大家都很讨厌的校长讲话如期而至，闭路电视打开，大家在班主任的强力监督下，什么事都做不成，只能认命地听着电视里和尚念经。 林至川脑袋放空，让自己休息一下。晚上他还要去实验室做实验，精神不好可不行。 校长讲话结束后，也到了晚饭时间。宋柯一边走一边吐槽校长的陈词滥调，林至川随意地听着，他脑子里的单词在乱飞。 吃完晚饭，宋柯回了教室，林至川去了实验楼。他去的实验室不同于普通的实验室，这里有专业设备，是老张特批给他的。他进实验室要穿白大褂，要洗手带胶手套，非常正规。本来老张是要来指导他的，临时有事来不了，就让林至川自己做实验，回头写份报告给他。 林至川做的很认真，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过了十点。林至川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走出大楼才发现，大雨瓢泼。 “我靠，耍我呢！”林至川看着倾盆大雨无可奈何，这早不下晚不下的，偏偏是这个时候，宿舍离得远，他要是冒雨冲回去，全身就湿透了。 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林至川没办法，正准备一狠心冲进雨里时，一个小黑点慢慢在靠近，主要是打着伞！ 林至川不知道这个点了谁会来实验楼，宋柯他是不指望的，那个草履虫不可能这么细心。 那么会是谁呢？ 小黑点慢慢变大，然后走到林至川面前，收起了雨伞。 林至川愣住了，“顾景灿啊，你怎么会来这儿？” 顾景灿淡淡道，“路过。” 林至川忽然想起，艺术楼就在旁边，这就对了。 “幸亏你路过，不然我就要成落汤鸡了。”林至川非常贴心地接过雨伞打开，和顾景灿并排走，“你也练习到这么晚啊，手臂疼吗？” 顾景灿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回答，“不疼。” “那就好，要真伤到了就麻烦了。”林至川看着旁边的艺术楼，随口说道，“你小提琴应该拉得不错吧，有时间我去鉴赏鉴赏。” 顾景灿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林至川说过就忘记了，没往心里去。大家都忙得要死，不太有精力去管别人。 到宿舍后，顾景灿先把林至川送到楼下，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宿舍楼。 “谢了啊，改天请你吃饭。” 顾景灿弯弯嘴角，“好，我走了。” 林至川看着他回了宿舍楼，然后几个跨步冲进宿舍，跟懒癌晚期的舍友抢水池位置。 “长幼有序啊，江流儿！” “滚，全宿舍就属你最磨叽，浪费时间！” “江流儿你踩到我脚了！” “特么都给我闭嘴！” 兵荒马乱之后，林至川赶在熄灯的那一刻爬上了床，眼睛一闭就陷入沉睡。早上被闹钟闹醒后，林至川第一个爬起来，扯开喉咙喊几个懒虫，然后快速洗漱完毕，冲出了宿舍楼。对面大楼也有一个人冲了出来，顶着五颜六色的头发。 林至川笑着打招呼，“早啊。” 顾景灿也挥了挥手，“早，晨读去吗？” “对啊，你呢？” “去跑步。” 林至川竖起大拇指，“厉害，我都懒得动。” 顾景灿笑了，漂亮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惹得周围的女同学激动得不行。林至川还是第一次仔细打量他，不得不说，即使是吊炸天的发型也没毁了他的帅气，果然天生丽质难自弃啊。 顾景灿莫名其妙地看着林至川，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怎么了？” 林至川开他玩笑，“长得挺好看啊，就是发型太炸裂了，教导主任居然没拎你去剃光头，你塞他红包啦？” 顾景灿一怔，不自在地摸摸头发。林至川笑着和他分开在路口，往教学楼跑去。顾景灿跑着去操场，跑了三圈后，看到了哈欠连天的霍云真。 “我说，你每天起这么早不困吗？” “不困，你困就别来了。” 霍云真翻白眼，“我说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两个人一起出的艺术楼，顾景灿忽然说他要去个地方，让霍云真先走。霍云真不放心，那些人要是看顾景灿落单找他麻烦怎么办？但是顾景灿说什么也不让他跟着，他只好先走了，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顾景灿去干嘛了。 顾景灿没理他，还加快了速度，把霍云真甩在了后面。 “喂，顾景灿你慢点！我不问了还不行吗？我不问啦！” 周五晚上放假，林至川收拾好了也不见宋柯下来，就知道他们班拖堂了。他背着书包往楼上走，等在楼梯口，宋柯的教室就在旁边。其他班级的学生陆续离开，有认识的跟他打招呼，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宋柯他们班才得以解放。 林至川从后门摸了进去，宋柯一看见他就卖惨，“我们作业超级多，简直就是周扒皮！” “你快点收拾，管他周扒皮还是李扒皮，你再磨叽，我先扒了你的皮！” “我靠，江流儿你还是人吗！” 林至川一声冷笑，“有种你在你妈面前这么说我，我就敬你是条汉子。” 宋柯满腔的悲愤，他妈特别喜欢林至川，好像林至川是她亲儿子，他宋柯是买一送一的！ “今天晚上吃什么，我都饿了。” 宋柯一甩书包，神气地往门外走，“放心吧，都是你爱吃的。你回去给我做黄金蛋糕啊，我想吃。” “没空。” 宋柯才不信呢，江流儿也就是嘴巴毒，这会儿说不做，回去还是会做。他要是没带到学校来，一定是因为没做好。 宋柯妈一看见林至川，立刻笑得合不拢嘴，“至川来了啊，快把书包放下。” 转头就给宋柯下命令，“你去把冰箱里的葡萄洗了，还有菠萝也端出来！” 宋柯怒了，“我也很累的好不好？妈你怎么这么偏心！” “快去，听见没有！” 林至川笑了，“我一起去吧，他拿不过来的。” 宋柯妈立刻喜笑颜开，“还是至川懂事，跟人家学学！” 宋柯抬头，为什么还没有飞雪下来，他简直比窦娥还冤！ 闹归闹，宋柯也没真堵心。林至川过得比谁都辛苦，这些年他都看在眼里，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在意。 饱餐一顿后，林至川依然婉拒了宋柯妈的留宿建议，倒了两趟公交回到家。 他的家空无一人，空旷的大平层，只有他一个人住，空调都不用开，常年冷气嗖嗖的。 妈妈去世了，爸爸......还不如没这个爸呢，反正在林至川心里，这爸约等于不存在。 林至川快速洗漱完毕，然后戴上眼镜看书，看着看着就要睡着了。他也不回房间，随手扯过空调被，就在沙发上睡了。真论起来，他睡在沙发上的时间比床还多。 第二天一早，林至川给自己熬了锅粥，配点酱菜就糊弄过去了。午饭时间，宋柯带着大大小小的饭盒登门，说是他妈让带的。 林至川有点过意不去，这么热的天还要宋柯带着这些东西过来，“跟你妈说，下次不要带了，我会弄吃的。” 宋柯一扭头，“你以为是特意送来的啊，这是行贿知道吗？我妈让你辅导我英语和化学呢！” 林至川摇摇头，把罐子里的菜放进盘子，“你去冲个澡吧，我热一下饭菜。” “行！” 吃完饭后，林至川把东西收拾好，午睡了一会儿，就和宋柯两个人摊开作业做了起来。虽然只有两天假，严格算起来只有一天半，作业量还是相当可观。 “回去还要考试，我宁愿去坐牢啊！” 林至川快速做完英语作业，然后换成数学，听见宋柯的抱怨，笑道，“再熬两年，咱们就解放了，到大学尽情放飞！” 宋柯没笑，反而有些落寞地看了林至川一眼，“到时候，你又不在了。” 林至川心里一个咯噔，有些难受起来。很快他就调整好情绪，开始做作业。 “别说的我要去死一样行吗，晦气！” 宋柯笑了，伸手抢过他的英语试卷，“借我抄抄，小蝌蚪看得我头都晕了。” 林至川又抢了回来，压在了腿下，“你先做，我给你检查，不会的再订正。” 宋柯瘫在了地上，“完了，江流儿，你彻底被我妈的美食收买了，不再是我的革命同胞了！” “本来就不是，你快点起来，写的快一点，咱们晚上还能出去溜达溜达，我请你吃夜宵。” 宋柯一咕噜爬了起来，“好咧！林扒皮发财了啊，居然请我吃夜宵了，我得好好宰你一顿！” 林至川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先把作业做好了。” “好，为了夜宵，冲鸭！” “......白痴。” 第4章 飘走吧 夜宵是烧烤，离林至川家隔了三条马路。两个人穿着大裤衩，拖着拖鞋就出门了。烧烤摊生意很好，他们来的这会儿已经有很多客人了，但林至川的专属位置还是空着的。 宋柯去选菜的时候，林至川跑过去和老板打招呼，“虎哥，我来了。” 被叫虎哥的中年男人抬头看他，顺手把刚烤好的鸡翅给他，“放开吃，算虎哥的。” 林至川笑了笑，接过就走了。虎哥很忙，现在没时间跟他唠嗑。 宋柯选好菜后就过来了，还拿了一罐啤酒和橙汁。啤酒是他自己的，橙汁是林至川的，林至川酒精过敏，每次都是喝饮料。 “江流儿，想好国庆去哪儿玩没？” 林至川喝了一口橙汁，无语地看着他，“才开学一个星期，你就想着去哪儿玩了？” 宋柯相当不以为然，“苦海无边，我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吧！” 林至川摇摇头，继续喝饮料。他其实很羡慕宋柯，家庭幸福美满，成绩虽然不算好，但他父母本来也不强求，心态很佛系。宋柯自己每天都不知道在乐呵什么，心还超大。每次被他毒舌都能原地满血复活，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 能遇到宋柯，是他这不幸的一生里最大的幸运了。 他妈许柔和宋柯妈是小姐妹，连带着他俩成了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他最难过的那段时间，都是宋柯在陪着他。当然，到现在宋柯也一直在他身边。 他们的烧烤姗姗来迟，宋柯狼吞虎咽，吃的满嘴是油。隔壁桌很闹，好像有人喝醉酒了，大声唱歌，咕咕哝哝得也听不清。那人被朋友劝得烦了，突然大声喊了出来。 “你还是做了别人的小三，我也知道那不是因为爱！” 林至川手一抖，橙汁打翻在桌上，果汁洒了他一身也浑然不觉。宋柯立刻拉住他的手，焦虑地喊道，“林至川！” 林至川也就茫然了一会儿，很快就回过神来。他勉强地笑了笑，隔壁桌的青年也回过头看他，和他们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兄弟，我这哥们失恋了，正伤心着呢。” 宋柯连忙说着“没事”，他很担心林至川的情绪。林至川已经跟没事人一样，开始啃玉米了。看到宋柯一脸担忧，还有心情打趣他，“我妈至少真的是因为爱，她觉得那是爱。” 宋柯松开他的手，觉得心里嘴里都在发苦，“你别这样。” 林至川的妈妈以为林深是真的爱她，心甘情愿为他做小三，生了林至川，然后就是一连串灾难。林至川从小就生活在狗血剧里，走了很长时间的歪路，差点回不了头。 林至川伸手揉揉宋柯的头发，反过来安慰他，“你哭丧着脸给谁看呢？行了，你江哥难得大气一回，你小子敢浪费，我抽死你信不信？” 宋柯低头默默啃起串串，忽然就振作起来了。那么难的日子林至川都扛过来了，这点事算什么！ 想通的宋柯又跑去拿了一罐啤酒和橙汁，开了之后和林至川碰杯，豪气万千道，“我江哥以后一定会混得比谁都好，把那些狗屁王八蛋都踹进长江，让他们打着浪花喂江鳖去吧！” 林至川真的笑了，“行，江哥记住了！” 宋柯真的很暖，知道他的一切，甚至被他伤害过，也从没想过放弃他，用尽各种办法拉他上岸，喂他鸡汤。宋家的人也都很好，在他无家可归的短暂时间里，像亲儿子一样养着他，不允许别人说他一句坏话。 林至川想，就算是为了报答宋家的恩情，他也要混出个人样。 烧烤吃了很久，林至川不顾虎哥的黑脸付了钱，然后拖着有些迷糊的宋柯往家走去。宋柯酒量还行，今天估计是因为他的事影响了心情，醉的快了。 宋柯一米八三的个子压在林至川肩膀上，还一直往下坠，林至川走的艰难，“我靠，傻逼，喝了五罐酒就醉成这熊样了？说好的千杯不醉呢！” 宋柯口齿都不清楚了，扒着林至川的肩膀嘟囔，“江哥啊，你要努力存钱！存钱！” 林至川暗骂一句猪，“我知道了，这不是在存着了嘛，都被你吃掉了！” 宋柯晃晃脑袋，声音忽然低下去，“江流儿，我们去江边上放纸船吧。” 林至川又扶了他一把，刚想骂他智障，忽然想起他们的确是放过小纸船的，在很小的时候。 那次林至川又挨打了，哭着跑去找宋柯，宋柯带着他在江边上坐了大半夜，直到宋叔叔找了过来，才把他俩带回去。 在大人来之前，宋柯不知道从哪儿捡来几张废纸，叠了几个小船，拉着林至川的手放到了长江里。那天的浪不大，小船晃晃悠悠地飘走了。 很多细节他已经记不清了，他怎么一个人坐公交跑到宋柯家的，宋柯怎么带着他跑到江边的，宋家又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但林至川还记得宋柯那时候对他说的话。 “林至川，小船飘走了。” “嗯。” “你也飘走吧。” “嗯？” 宋柯指着黑漆漆的长江，认真地和他说。 “你以后也买条船，飘走吧。我爸说了，长江很长，你坐船走的远远地，你爸妈就打不到你了。” 这话他能记一辈子。 费了老大的劲把酒鬼拖进家里，林至川胡乱给他擦了下脸，就把他丢进房间了。宋柯翻个身，睡得非常舒服。林至川给宋阿姨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宋柯在他家，让他们别担心。挂了电话后，林至川洗漱了下，然后摊开英语书，那是英语老师布置的托福作业。 写了一会儿，林至川停下了笔，朝房间看了一眼，无声地笑。 “傻不傻啊，白痴。” 他不仅要跨越长江，还要跨越太平洋，才能达到彼岸。 第二天一早，宋柯一边哀嚎一边补作业，“江流儿你不厚道，居然提前写好了！” 林至川看都不看他一眼，翻着数学练习册，待会儿返校有数学小测验。 宋柯好不容易补好作业，林至川也把饭做好了，两个人吃完饭，稍微眯了一会儿就返校。 返校的这半天总是很烦躁的，林至川看着传到手里的测试题，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提笔就开始答题。 测验完了，各科老师开始轮流轰炸，上周的作业发到手里，江山一片血红。 方雨看了他一眼，轻笑道，“还行，不至于全军覆没。” 林至川回他一个狞笑，“来自学霸的关怀真是吃不消啊。” 方雨又拿过他的化学，开启了互助模式，“我先帮你改物理，你待会儿帮我改化学。” “行吧。” 两人互帮互助的时候，前排的刘震和姜雪也回过头仔细听着，他们四个人擅长的学科都不一样，刚好互相支援。方雨全面发展，化学弱一点。刘震地理、历史好，姜雪生物、政治不错，林至川是英语和化学，互助小组玩的风生水起。 卷子还没讲完就下课了，几个人伸伸懒腰，出去吃饭了。林至川提前和宋柯打过招呼，晚自习他要去阶梯教室，做英语训练，让他自个儿玩去。宋柯说晚自习之后来找他，林至川让他别折腾，宋柯不理他。 林至川到阶梯教室时，发现里面有人，还不止一个，都在吞云吐雾的。 霍云真被推门声吓了一跳，一看林至川就放心了，挥挥手和他打招呼，“林至川啊，你怎么来了，要看书吗？” 林至川抱着书站在门口没动，表情冷淡，“把窗户打开，然后出去。” 霍云真笑了，回头和身后的人说道，“江哥，你们应该认识吧？” 那几个人眼神立刻就变了，认识，真的认识！ “江哥啊，我们马上就走。”几个人迅速打开窗户，还拿窗帘拼命扇风。 林至川不耐烦地皱眉，烟味熏死人了，一只半会儿还散不了。 霍云真看林至川转身就走，立刻追了上去，笑嘻嘻道，“别不耐烦啊，很快就通风了。” 林至川停下了脚步，冷眼看他，“别跟着我，我跟你不熟。” 霍云真顿了一下，然后没跟着了。 林至川头也不回，往实验楼走去。等到了之后才想起来，实验楼周末不开放，大门紧锁。林至川暗骂一句倒霉，转头往教学楼走，他记得图书馆是开放的，方便返校的学生还书。 还没走两步，林至川就看了一只鹦鹉。 “哟，顾景灿！” 顾景灿看见林至川还惊讶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应该上晚自习吗？” “别提了，倒霉死了！”林至川看着他手里的琴匣，有些好奇，“你来练琴啊？” “嗯。” 林至川突然想到了什么，“喂，你们艺术楼有空的教室吗？” 顾景灿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了，“应该有，周末他们来的人少。” 林至川高兴了，“那带我过去吧，我就去做作业，不会打扰你的！” 顾景灿看着林至川的笑脸，随意地点点头，“行吧，跟我走。” 第5章 晚了三年的请求 顾景灿就这样把林至川带到了艺术楼的琴房，看着他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到处摸摸碰碰的。等他终于安静下来，顾景灿拿着小提琴看着他。林至川自觉出去了找空琴房了，然而很快回来了。 “......兄弟，你对同学的练习热情缺乏全面的认知啊。” 顾景灿疑惑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都有人啊？奇怪，以前都没什么人的，最近有什么考试吗？” “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你们艺术生。”林至川也走的烦了，干脆坐在了一个小凳子前面，把书放在上面，自己坐在了地上，看着顾景灿道，“介不介意我就在这里做作业？放心，我很安静的，不会打扰你。” 顾景灿无奈了，“我练琴不喜欢有人在边上。” 林至川绝望了，这兜来兜去，一节自习课都快过去了。顾景灿看林至川有些焦躁，想了一下，推开门道，“去那里吧。” 顾景灿带他去的是美术室，虽然乱了一点，但只要有桌子板凳，林至川是不会介意的。 “行，我就在这儿了。”林至川随便找了个位置，埋头开始做作业，“时间到了我去找你，拜拜。” 顾景灿茫然地给他带上门，不明白林至川要找他干嘛，带他出去？这里也不难走吧。 摇了摇头，顾景灿往回走，快要转弯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下亮灯的教室，笑了一下。回到教室的时候，门上玻璃有他模糊的面容，头发相当抢眼。顾景灿有些犹豫地摸摸头发，半晌才推门进去。 霍云真来找顾景灿的时候，顾景灿刚拉完琴，正在收拾东西。 “要出去吃东西吗？” 顾景灿摇摇头，提起琴匣往外走，“你先走吧，我有事。” 霍云真就奇了怪了，顾景灿以前怎么没这么多事？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顾景灿？”霍云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我不管，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忙什么，不会是恋爱了吧？” 顾景灿没说话，往美术室走去。等他推开美术室大门时，霍云真眼睛都瞪大了。 “林至川，你怎么在这儿？”看样子他是在作业，可是为什么会到美术楼？普通学生一般不会到这里来的。 林至川正在纠结最后一道题，拿不准该选什么选项。刚有点思路就被霍云真打断了，心情立刻烦躁起来。 “怎么又是你？”没完没了还。 顾景灿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你们认识啊？” 霍云真有些犹豫该怎么回答，他和林至川之间更像是单方面认识吧？林至川每次看见他，态度都很差，霍云真不敢套近乎。 林至川看了眼时间，草草把作业收拾好，跟顾景灿打了个招呼就要走，霍云真他就无视到底了。 “我走了，顾景灿，下次请你吃饭。” 顾景灿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随意地说道，“你都欠我两顿饭了，江流儿。” 林至川一愣，“两次？上次是......啊对！是两次来着，你还记得啊。”下雨那次，是顾景灿捎他回去的。 顾景灿掀起眼皮瞟他，“怎么，我该忘记啊？那我忘记了。”说完拔腿就走。 林至川连忙拉住他，嬉皮笑脸地解释，“我这不是忙昏头了嘛，请你吃，一定请行了吧？” 顾景灿笑笑，“明天、后天，还是改天？” 林至川乐了，“明天，就明天！食堂饭你介意吗？你也没得介意，除了食堂也没别的吃的了，我再给你加个可爱多行吗？” “你觉得行就行。” “我觉得行！” “那就行。” 林至川笑得不行，顾景灿看着二五八万的，拽上天了，没想到还挺好玩啊！果然人不可貌相，压抑的高中校园里，处处都是披着正经皮相的小变态。 两个人往宿舍楼走，林至川对艺术生还挺好奇的，知道他们专业课很忙，文化课只能有时间才去上一上。 “你还是去上上课吧，艺考也要文化成绩。还有，我们家宋柯都快不记得有你这个同桌了。” 顾景灿换只手拎琴匣，“你们很熟啊？” “熟，都快熟透了，从他穿开裆裤就认识了。那小子就是个傻白甜，你放心和他相处好了。” “哦。” 林至川忽然想起宋柯说等他来着，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找不到他自然就回来了。林至川正想着宋柯，宋柯就从远处奔来了，那加速度看得两个人齐齐后退了一步，然后都忍不住笑了。 宋柯抱着林至川的脖子哇哇叫，“你不是说在阶梯教室的吗，去哪儿鬼混了，我等你半天！” 林至川使劲掰开他的熊掌，“先放开我行吗，吊死鬼啊你！” 宋柯松开了胳膊，有点疑惑地看着他身边的顾景灿。顾景灿和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宋柯挥挥手，没明白自己的发小和同桌什么时候升级到可以深夜并肩漫步了？ “你俩刚刚在一起呢？”宋柯一说完这话，突然就顿悟了，“你抛弃了我，去找艺术楼的花花草草了？！” 林至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你神经病啊！” 顾景灿却笑了，“你才知道啊，我俩暗度陈仓很久了。” 林至川一脸见鬼地看着戏精上身的两个人，“你俩真是前世命定的缘分，今世才做了同桌！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宋柯还在那儿嚎，“江流儿你个渣男，有了新欢就抛弃旧爱，是会遭雷劈的！” 林至川还没来得及回嘴，一道雷就劈了下来，雪白闪亮，划破天际，振聋发聩，吓得小女生们花容失色。 宋柯傻眼了，“......怎么回事，江哥！” 林至川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你问我，我问谁......” 顾景灿冷静地发言，“不明白吗？上应天象了。” 宋柯还没缓冲完毕，傻傻追问，“应啥了？” “林至川是渣男啊。” 卧槽！ 林至川已经预感到，自己的高中生活不会平静了。 作孽！ 林至川气的半宿没睡着，宋柯那嗓子嚎得太响了，刚好身边有几个认识的同学，特意跑过来笑话他，林至川差点一口血呕在心里，做梦都在胖揍两个混蛋，第二天见到谁都是一副臭脸。刘震出门的时候还在莫名其妙，回来就一脸的不可言说。 “哥们，想开一点，不是还没受到天罚嘛。听哥哥一句劝，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 林至川忍无可忍，把化学试卷用力拍在他脸上，“还说吗？” “不敢了，江哥！” 闹归闹，大家毕竟只是嘴上过过瘾，很快就投入了书山学海，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中午时间，林至川毫不意外地看到宋柯在门口等他吃饭，一脸可疑的兴奋。 果然，顾景灿也在，玉树临风地站在门口，五颜六色的头发迎风而动，风骚又招摇。周围女生还算矜持，没扑上去，手机咔擦声不绝于耳。 “哟，中午吃什么？” 林至川瞥了一眼宋柯，没好气道，“齐人之福啊，我怕没命享。” 宋柯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江哥，我会贤惠地打饭等座，绝不打扰你俩！” 话一说完就迎来林至川一顿拳脚伺候，宋柯立刻就安分了。笑话，江哥的拳脚可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下手忒狠！ 顾景灿拉住林至川，“歇会儿吧，吃饭要紧。” 林至川不乐意，“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新欢！” 顾景灿笑弯了眉眼，“大门为你开着呢，官人。” 被揪住衣领的宋柯耳朵又竖起来了，他嗅到了一丝奸/情的气息！ 林至川彻底被闹得没脾气了，他擅长毒舌和武力镇压，碰上这种老司机，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老老实实跟在新欢旧爱的身后去打饭。午饭没啥幺蛾子，顾景灿话还挺多，林至川跟他算聊得来。 吃完饭本来要去小卖部买可爱多，但是顾景灿赶着去上专业课，让林至川晚自习买了送他琴房去，也没给他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跑。 宋柯是真的糊涂了，“说真的，江哥，你什么时候跟顾景灿这么熟啊？我还算见过他几面，都没什么交情，你怎么就这么玩得开了？” 林至川没好气道，“这不是有您这个天降的助攻么！”本来他俩关系也就一般般，话都没说几句，谁知道宋柯半路蹿出来，来了一把神助攻，特么就成现在这样了，他找谁说理去！ 顾景灿到教室的时候，霍云真已经在了。他是钢琴生，乐理课是同一个老师授课。看到顾景灿进来，霍云真没像以前一样跟他打招呼，而是皱眉看了他一眼。顾景灿也不在意，他知道霍云真有话问他。 果然，等顾景灿坐下来，霍云真就走过来坐在了他身边。没有一贯的慵懒，而是很认真地看着他。 “你和林至川很熟？” 顾景灿实话实说，“一般，怎么了？” 霍云真有些苦恼的样子，“我认识他很久了，但是他不认识我。而且，他好像对我有些误解。” 顾景灿掏笔记的手一顿，他从来没听霍云真说过他认识林至川。 “你俩有什么问题的话，自己去解决吧，我不好掺和。” 霍云真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又犹豫着开口，“我没让你帮忙的意思......景灿，昨天林至川有提到过我吗？” 顾景灿直接表明了态度，“没有，你有事直接找他好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师已经进来了，霍云真回到自己的位置，心思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顾景灿看了他一眼，想到昨天林至川对他的不耐烦，慢慢皱起了眉。 霍云真无意识地转着笔，一下又一下。教室里的风扇有些吵，窗外的体育课有些喧嚣，他的心情有些懊恼。 或许他应该直接和林至川说出口。 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晚了三年的请求，他想说出口。 第6章 有毒吧你 大概是因为半夜下了点雨，林至川又没睡好，早上起来觉得头重脚轻的，好像还出现幻听了。 “所以，你是想和我交个朋友？”林至川看着对面的人，眉头都快打结了，都高中生了，谁会跑到另一个人面前说，我要和你做朋友？！幼儿园都不兴这一套了吧，搞什么鬼！ 霍云真难得露出一丝窘迫，他出场的时机真的不太好，给了林至川很差的印象。但是他真的挺喜欢林至川的，干脆大大方方说出来好了。 “那个，你别误会，我没什么歪脑筋。我不是说了嘛，我初二就认识你了，我们打过架，你还帮过我，那时候就觉得你挺好玩的。” 林至川听得很认真，但他完全不理解霍云真在讲什么。初二是他最嚣张的时候，天天打架闹事，打完本校，还去别的学校闹事，无法无天的，他现在偶尔回想起来，就觉得羞耻得无地自容。霍云真认识他不奇怪，想和他做朋友也不奇怪，但是...... “你初二就想认识我了，结果高二才跑来说？你这反射弧长的有点不可思议啊，我能冷静几天吗？” 霍云真笑了，白净的娃娃脸有点泛红，“行吧，我也要去上课了，那就这样了。” 林至川恍惚地点头，还是觉得很莫名其妙。霍云真没走两步又跑回来了，很郑重地和林至川说道，“我也不打架了，前两天是别人主动找上门的，现在都解决了。” “什么意思？” 上课铃声敲响，霍云真转身就跑，林至川稀里糊涂地回了教室，一整节课都在犯晕。方雨发现他在发呆，下课的时候问他怎么回事，林至川就问他认不认识霍云真，他其实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方雨真的认识。 “我们一个小学的，算是富二代，小时候就喜欢惹是生非，后来上了不同的中学，就不清楚了。按照他那性格，估计也不□□分。” “哦。” 方雨把数学练习册抽出来，下节课要用，“不过他钢琴弹得不错，走艺术生的路子也还好吧。” 林至川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究竟对霍云真做过什么，结果毫无印象。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家都长大了，当年那些破事谁还记心里啊。 “不过，你问他干嘛？” 林至川心不在焉地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他说要跟我做朋友。” 方雨一愣，神情很莫名，半晌才道，“当普通朋友就算了，最好还是不要深交。林至川，你耽误不起的。” 林至川也不意外方雨说出这样的话，作为他的同桌，方雨很清楚他每天都在做什么，就算从来没有明说，聪明如他也能猜到，所以说出这些话，也是真心为他考虑。 想到这里，林至川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心情地拍拍方雨的肩膀，“我知道，来来，给我讲讲这该死的曲线吧，我都要疯了！” 方雨瞥了一眼，“这道题我讲过。” “......哥，你不能放弃我！” 一开始认真学习，时间就过得很快。校园生活已经完全步入正轨，宋柯也没什么时间下楼找他摸鱼了，文科班拖堂极其严重，林至川又忙，所以两个人慢慢就分开了。 林至川又开始固定的学习轨迹，白天上课刷题，晚上做完课内作业，还要做课外作业，熬夜是必须的。 又是一个晚自习，方雨有点担心林至川，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在冒虚汗，嗓子哑的厉害。 “你没事吧，感冒还没好吗？都一个多礼拜了，你还不吃药。” 林至川站了起来，头晕目眩的，“没事，我去实验室了啊。” 方雨拉住他，“你这样不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带你去校医院。” 林至川不乐意，朝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跟你有仇吗，送我去校医院，没病都能整出绝症来。你放心啦，我没事。实在不行就去医院，我可惜命了。” 方雨没办法，只好由他去了。 林至川走在去实验楼的路上，整个人发飘。本来以为出来透透气会好一点，谁知道湿热的夜风吹的他都想吐了。 “糟糕，真要吐了！” 顾景灿老远就看见一个人蹲在小树林里吐得天昏地暗，那惨样看得他都有些胃反酸。等他靠近一点才发现背影有点眼熟，脚边的书更眼熟，全英文的墨绿色封皮。 林至川眼睛都冒金星了，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拖他，他有些难受地嘟囔，“别动我，好脏。” 顾景灿失笑，都晕得不认人了，还想着脏不脏的。他把林至川架在肩膀上，带着他去艺术楼的洗手间。走在路上，忽然想起，几天前林至川好像也是这么架着他回宿舍的，态度很差，人还特别吵，现在终于安静下来了，全身软绵绵的，顾景灿感觉自己像拖着一床百十斤重的被子在走。 到了洗手间，顾景灿接了点水泼在林至川脸上。冰凉的水打在脸上，林至川舒服多了，泡了半天，最后整个人软在地上。地上铺的瓷砖，凉凉的有点爽。 林至川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道，“新欢啊，你别管我了，去练习吧，我坐一会儿就走。” 顾景灿半蹲在他面前，笑道，“还有力气开玩笑，死不了啊。你别硬撑了，我带你去医院。” 说着，顾景灿就要拉林至川的胳膊，林至川扭着不让，“我自己去，你别管我了，多麻烦啊。” 他也不撑了，这都吐了，离晕死歇菜也不远了，还是早去医院早超生吧。 顾景灿小心地扶他起来，林至川还在叨叨不要他送，听得顾景灿烦了，“你属八哥的啊，吵不吵？” 林至川条件反射地回嘴，“我怎么是八哥了，你还是鹦鹉呢！” 顾景灿不忍心跟这病恹恹的人掐，“行行，你叫什么都行，咱们安分点去医院。” 林至川真的安静下来了，顾景灿甚至感觉肩膀上的压力更大了，他手里还抱着琴匣，很艰难地往校外走。他侧头看了一眼，林至川的眼睛都闭起来了，脸色在夜里看起来还是很苍白，呼吸都是滚烫的，显然病的不轻。 “脑子有坑吧，都这样了还死撑，小心烧成脑残。” “你别以为我听不见啊，顾景灿。” 顾景灿撇撇嘴，“快到了，七院就在眼前了。” 林至川噗嗤就笑了，“你回家了啊，顾景灿。” 七院，综合医院，最著名的是精神科，就和他们学校隔了一条河。每次同学们学到崩溃了，就开玩笑要去七院预定床位。 顾景灿听见林至川的嘲讽，特别平静地回他，“是啊，这不是找到真爱了，要带回家见家长么。放心，咱俩肯定配一脸。” “......顾景灿你真是有毒。”这是讽刺他也不是正常人啊，我靠，这人嘴好贱！ 顾景灿心情好到飞起，“彼此彼此，官人。” 林至川闭嘴装死，他现在战斗力不足，避其锋芒才是正确的选择。 顾景灿让他先坐一会儿，自己去找医生。林至川放心地晕着，直到顾景灿拉着他去打吊针。 林至川的体温很高，不停地冒虚汗。顾景灿握住他的手，好像在被灼烧，手心都有些出汗。 林至川很快睡过去了，顾景灿长吁一口气，视线下垂，看着林至川的手。开学第一天的夜晚，他无意间听到林至川和宋柯的谈话，宋柯让他做实验注意一点，手都受伤了。现在看来还好，没他想的严重。 明明是个男生，林至川的皮肤却很白，也很细腻，显得那些痕迹有些明显。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如果弹钢琴或者画画，应该都挺赏心悦目的，穿白大褂做实验也不错。 顾景灿伸出自己的手对比了一下，觉得两个人的手都算好看的那一类。 他真的闲得慌。 顾景灿内心无语了一阵，拿出书包里的书看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林至川睡得很沉，换了两瓶药都没醒。顾景灿翻完了书，起身摸了摸林至川的脑袋，还是有些烫。他轻轻皱起眉头，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晚上九点钟，几瓶点滴终于挂完了，顾景灿推醒林至川，林至川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半天才想起自己在医院。 “回去我付你医药费啊。”林至川没忘记自己的医药费是顾景灿垫付的。 顾景灿看他站起来，问道，“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头不晕脚不颤，一口气能爬六楼。” 顾景灿笑得不行。 站在街道上，顾景灿想起林至川晚上吐成那样，现在应该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回去？” 林至川摸摸肚子，也不知道自己饿不饿，没什么感觉。不过他觉得还是吃一点比较好，食堂的大锅饭不难吃，但也不好吃，所以也就同意了。 “去哪儿吃啊？” “跟着走就行，你少说话，公鸭嗓难听死了。” 靠！他就知道顾景灿有毒，病人都不放过！ “心里骂我什么呢？” 林至川面无表情地报成语，“宅心仁厚，乐善好施，慷慨正义。” 顾景灿像模像样地点点头，然后靠在林至川肩膀上，歪头笑得灿烂。 “虚伪。” SUN狗了！ 第7章 电话号码给我 顾景灿带林至川吃饭的地方并不远，是一家面积很小的粥店。粥的种类也不多，林至川身体不舒服，喝粥最合适。 “我喝青菜粥，顾景灿你呢？” 顾景灿点了皮蛋瘦肉粥，然后交给了店主。时间已经不早了，别的店都已经关门，这家店估计也是等学校晚自习结束，学生来喝粥吧。 等粥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林至川眼神涣散地盯着虚空一点，尽情放空自己。他不敢生病，但是一旦生病了，他也会稍微放松一下。顾景灿拿着手机在玩，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粥上来后，林至川用勺子搅了搅，闻着味道有点香。舔了舔嘴唇，林至川喝了一口，很烫，刺激的脑袋都清醒了一点。味道不咸不淡，喝进肚子里暖暖的。 “挺好喝的，你经常来啊？” 顾景灿摇摇头，“没有，今天第一次来。” 林至川笑了，下巴微抬，指向他的皮蛋瘦肉粥，“你的好喝吗？” 顾景灿放下勺子，把小砂罐往林至川面前推了推，“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林至川也不客气，用小勺舀了一勺，喂进自己嘴里，慢慢眉头就皱起来了。顾景灿看他表情不对，自己又喝了一口，还行啊。 “不好喝？” 林至川喝了一口青菜粥，把胃里升起的那股恶心感强压了下去，“好像还不能吃荤腥的东西。” 顾景灿翻了个白眼，“让你眼馋，安心茹素吧。” 林至川笑得大白牙亮闪闪，“我原来以为艺术生都很高冷呢，是你例外，还是艺术生都这样啊？” 顾景灿答得很平淡，“艺术生也是普通人，没什么特殊的。” 林至川同意，“相互不熟悉吧，就觉得有隔阂。” 顾景灿没说什么了，安静地喝粥。他不太关心别人的看法，不熟悉也好，有偏见也好，对他影响不大。说到底也不过是同窗三年，然后各奔东西，人生再也没有交集，有什么好在意的。 喝完粥后，学校的铃声也响了。两个人逆着走读生的人流往学校走，边走边闲聊。 “下个礼拜就国庆节了，你有什么安排啊？” 顾景灿转头看他，“你在邀请我？” 林至川没反应过来，“邀请什么？” “邀请我一起过节啊。” “邀请你个屁！”林至川哭笑不得，“你正经点说话能死是吧！” 顾景灿无所谓地耸耸肩，“老样子，练琴，看书。” 林至川叹口气，不管艺术生还是普通学生，日常都是一样的。他也没什么不同，刷题看书，再加上正常的作业量，根本没时间出去玩，他也没地方去。 到宿舍楼下的时候，顾景灿把林至川的药和书递给他，林至川又说下次请吃饭。 顾景灿有点好奇地问道，“你这请吃饭是不是口头禅啊？” 林至川非常诚恳地摇头，“天地良心，除了宋柯，我也就请过你吃饭。” 顾景灿笑了，“我的可爱多呢？等了好几天了啊，连片纸都没见着，你是不是又忘记了？” 林至川举手投降，“明天晚上一定给您送去！” 顾景灿却掏出了手机，“我不相信你，手机号给我，到点了你没来，我一分钟一个电话，催死你。” “......你这是在侮辱我，顾怼怼。” 林至川好久没碰上这么难搞的人了，说什么都能给他怼回来，毒舌功力更胜一筹，跟他对话真的折寿！ 虽然很气，但是林至川也觉得挺有意思的，老是跟宋柯那种菜鸡斗嘴，他都腻歪了。跟顾景灿这种高手过招才有心跳加速的感觉，时刻想反击回去，最好能打得火花四溅。 报完手机号，顾景灿就放过林至川了。林至川回到宿舍的时候，方雨也在，显然是担心林至川才来的。看他完好无损地出现了，还带着药，也就安心回自己的宿舍了。 林至川应付完舍友的塑料友情，就爬上了床，没闭眼两分钟，口袋里的手机就振动了，很快挂断。林至川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但他知道是谁。 “备注：顾怼怼。”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至川感觉好了很多，喉咙还是有点痛，但是头晕眼花的情况没了，能跑能跳。宋柯中午来找他吃饭的时候，才发觉他感冒加重了，连忙嚷嚷着带他去医院，被林至川一巴掌拍了下去。 “安静点吃饭，吵不吵？”林至川咬了一口冬瓜，满嘴发苦，“等你想起我来，黄土都盖了好几层。” 宋柯有点讪讪的，他知道林至川感冒了，但是没想到突然加重了，也就没太注意。不过他也有苦衷啊，老师拖堂不放人，林至川又不愿意等他，人都见不着，他怎么知道小伙伴病成什么样了嘛。 “江哥，下礼拜不是放国庆假了嘛，我们家打算去徽州转转，你宋阿姨，我老妈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带上！不完成任务，她就要打断我的腿啊江哥！” 林至川没理会他卖惨，“我要刷题，没空。” 宋柯把自己盘子里的菠菜都给林至川，省得他夹来夹去，“你一个人刷题多没意思啊，就这么一个长假，你就当放松一下，回来再刷呗。” “不去，你别说话，我头疼。” 宋柯不敢说话了，基本林至川拒绝的事情，就真的不会答应，死缠着都没用，只会得来一顿暴打，他还是省省力气吧，至少他妈打得不疼。 下午的地理课和生物课虐的林至川叹气的心情都没有了，卷子难度太大了，方雨的分数都不是很好看，整个班级都在抱怨，嗡嗡声让林至川一阵头晕。 正趴着呢，窗边忽然有人在敲玻璃。林至川抬头，刚好对上顾景灿的笑脸。 “头还晕啊？药吃了没？” “吃过了，顾大妈。卷子太恶心了，我缓一缓。” 顾景灿看了一眼被批改得面目全非的试卷，笑了笑，“记得我的可爱多。” 林至川又趴回去了，伸手摆了摆，“知道了知道了，你烦不烦。” “回见了啊。” “客官慢走。” 顾景灿一走，姜雪就激动地戳林至川，“你跟顾景灿很熟啊？” 林至川头也不抬，“不认识，纯路人。” 姜雪才不信，就两人刚才的对话，关系明明很好。顾景灿的名字在女生群里经常被提及，听说性格很冷漠，不爱搭理人，可他还会跟林至川开玩笑。莫非，帅哥和帅哥之间有相互吸引的磁场？ 霍云真到教室的时候，隐约听见班里的女同学在提及“顾景灿”的名字，他问了前桌的女生怎么回事，女生立刻热心解答。 “顾景灿来找林至川，聊了几句就走了。” 霍云真眉头一挑，总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得也太快了，还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跟林至川同班同学，都没正常说过几句话，顾景灿都来串门了。啧啧，小伙伴手段高超，他得去取取经。 今天的晚自习是生物和物理老师坐镇，林至川不能乱跑。所以吃完晚饭后，他就买了俩可爱多，送到了艺术楼，找到之前顾景灿带他去的那间练习室，结果里面没人。 “来太早了？哎，麻烦，冰淇淋要化了，打个电话吧。” 顾景灿正在食堂吃饭，一接到林至川的电话，立刻放下筷子跑出去了，搞得霍云真莫名其妙。 “干嘛呢，火急火燎的。” 顾景灿喘着气推开门的时候，林至川正打算撕开一个吃，被顾景灿半路劫走，一口啃掉最上面的小堆堆。林至川不想理他，又撕开另一个可爱多，芒果味的，他喜欢。 林至川刚把纸撕掉，顾景灿又伸手抢，林至川怒了，“干嘛呢，你吃一个不够，还要抢我的！” 顾景灿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我阻止你作死，你还不乐意啊。昨天是谁躺在医院半死不活的，今天就要吃冰淇淋，真牛逼。” 林至川被怼的颜面无存，可是他确实很久没吃冰淇淋了，本来还想买一个解解馋的。 “不吃就不吃，切。” 顾景灿笑了，像逗小孩一样，故意在他正对面吃，躲着还不行，非要给林至川看，气的林至川头都痛了。 “你还是人吗，顾景灿！冰淇淋还是我买的呢，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都不是人了，哪来的良心啊。” 贱人！ 林至川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起身要走了。顾景灿心里暗笑，脾气可真够急的，撩拨两下就炸了。 “这就走啦，冰淇淋不吃了？” 林至川瞪他，“你给我啊？” 顾景灿这下非常爽快，晃了晃手里另一个冰淇淋，“过来。” 林至川听话地过去了，接过那个已经化了一小半的冰淇淋，张嘴就是一大口，冷的他一个激灵。没等他吃下这一口，顾景灿又拿走了那个冰淇淋，上嘴啃掉一大半，看得林至川目瞪口呆。 “你干嘛！” 顾景灿笑得非常温柔，“吃一口就行了，你还想全部吃掉？” 林至川觉得自己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已经心如死水了，“我再信你，我就是猪了，顾景灿。” 顾景灿慢悠悠地舔冰淇淋，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就是成了猪，我也会夫唱妇随的，放心吧。” 林至川认为，和顾景灿相比，他还是要脸的。 要脸的碰上不要脸的，注定输的一败涂地。 第8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虽然国庆假之后就是全校统一的月考了，但是这丝毫不妨碍学生蠢蠢欲动的好心情。宋柯几次溜下楼劝说林至川跟他家一起去旅行，烦的林至川把窗户给锁上了。 方雨看的好笑，也劝说道，“你真的不想去啊？” 林至川无聊地转着书，“不去，也没时间。”英语的李老师昨天找他了，十月他要参加一次竞赛，给了他一堆资料，国庆是刷题的最好时机了。还有听力，他都没时间练习，哪有心情出去玩。 方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同情林至川，他妈也给他请了一位化学老师辅导，据说是省里退下来的特级教师，花了好大的人情和价钱才请来的，他根本拒绝不了。 “有时候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一眨眼咱们就都考上大学了。” 前桌的刘震回过头，颇为赞同道，“每天睁眼闭眼都是试卷，重复吃饭、睡觉、刷题，我觉得自己都快成机器人了。” 姜雪也很感慨，“是啊，我有时候刷着刷着就恍惚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江流儿你呢？” “还好吧，就那样，想开一点就行。”假设的话题他其实都不感兴趣，“万事万物都是相对的，痛苦虽然没办法加速消失，快乐也不至于稍纵即逝嘛。” 这话一说，大家都笑了，“哎呀呀，江流儿快成哲学家了！我就只能说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种话了。” “这都赶上名人名言了，还押韵！我得记下来，看看作文里能不能用上！” “版权费付了没啊，兄弟？” 校园生活是枯燥苍白的，但里面的生命都是多彩鲜活的。他们可以被压抑一时，但始终不会放弃仰望无垠的天空。 到放假的那一天下午，校园沸腾了。宋柯尝试了最后一波劝说，毫无疑问以失败告终，气得他一路都在翻白眼。 林至川和宋柯分别在校门口，等公交车回家。在候车的时候，霍云真过来和他打招呼。 “林至川，你坐几路车啊？” 林至川对霍云真的印象改观了一点，普通同学的位置挺好的。听见他跟自己说话，也不反感，“77路，你们也放了啊？” 霍云真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嫌重就把书包放下了，“对啊，国庆去哪儿玩？” 林至川真的不想再听见这个话题了，他已经快生理反感了，只好自己转移话题。 “没得玩，顾景灿呢，他还没走？” 霍云真来了精神，凑到林至川身边，“他早就走了，你们俩关系不错啊。” 林至川随意地点点头，刚好车来了，他打声招呼就走了。车走了以后，霍云真又回到了校门口，拉开一辆车的车门，舒服地躺在后座。 “走吧，妈。” 霍云真的妈妈调转车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那是你同学吗？顺路的话，下次一起走好了。” “不顺路，跟顾景灿倒是一路的。” “顾景灿啊，怎么没见到他，你们不是经常一起走的吗？” “也就走了几次，哪有经常。”顾景灿家里这会儿应该挺热闹的，毕竟他爸妈都回来了。 哎，父母皆祸害啊，也不知道顾景灿怎么受得了的。 顾景灿站在楼下发呆，不想上楼。他们家在五楼，但在楼下，他都能听见妈妈的尖叫和爸爸的怒斥。他也不知道他爸妈哪来的精力，一碰面就吵。从他有记忆开始，他们就吵闹不休。 小时候顾景灿还对他们抱有希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淡了。只要他在家的时间能保持安静，他就知足了。 走进客厅的时候，顾景灿就看见他爸爸在阳台拼命抽烟，妈妈坐在沙发上哭。夕阳从窗户照进来，变幻的光影给这个家庭遮上了一层诡异的蒙版，像现实主义电影里危机爆发的前一刻。 顾景灿先回了房间，把书包放下，然后进厨房做饭，和往常一样。他爸妈在城市的另一边守着一间小店，做点小生意，因为距离太远了，所以不经常回家。顾景灿一边洗菜，一边无所谓地想着，这两个人一天到晚吵架，还不如离婚，至少耳边清净。 饭很快就做好了，顾景灿把饭菜端上桌，淡淡说了句“吃饭了”，然后也不管两个人怎么想，自己先吃了起来。 顾景灿的妈妈尴尬地站起身，坐到了桌前端起饭碗，轻声问道，“景灿啊，你......你生活费还够吗？” 顾景灿点点头，基本每次母子俩的开场白都是这句话。他们家经济水平和这个城市的大多数家庭一样，生存不是问题，但负担他学琴就有点压力了，这也是他爸妈经常吵架的原因之一。 果然，他的妈妈一开口，爸爸就冷哼一声，“学琴有个屁用，考上大学又是一大笔钱，要累死老子啊！” 顾景灿的妈妈立刻就摔了饭碗，“你闭嘴！景灿不是你儿子啊，不为你儿子花钱，你守着钱去死啊！” 爸爸火更大了，“我说不为他花钱了吗，那钱也要花的值啊！他要是学习好，我拼了命也要供他学下去！你看看楼下徐家的姑娘，年年奖学金，谁见着不夸！我们家呢？那根本就是个无底洞！” 顾景灿听得烦了，快速吃完饭，拿着钥匙和手机就出门了，把新一轮争吵锁在了家里。 走在长长的街道上，顾景灿有点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好不停地往前走。前方不知道会有什么，但他也只能继续走下去。 这生活，真是令人窒息。 林至川回家后，随便煮了包方便面，摊开长长的卷子开始做题。可能因为没有其他的娱乐方式，林至川对做卷子并不反感，对自己擅长的英语和化学还有点乐在其中。与其去景点数人头，他真的愿意留在家里刷题。 正刷的投入，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有消息来了。林至川拿起来一看，是顾景灿发的，一张夕阳西下的照片。 林至川点开大图看了半天，然后开始回复。 “给我送屏保啊，收下了。” 那边很快就回了过来，“在干嘛呢？” 林至川拍了一桌子的试卷，给他发了过去，顾景灿回了他一个滴汗的表情。林至川笑笑，继续刷题去了，顾景灿也没再发消息。 等到天全黑的时候，林至川伸了个懒腰，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他要去ATM取生活费。 他那个多年不见的爸爸，在他六年级，也是妈妈去世的那年给了他五十万和这栋房子，从此断了音讯。林至川没找过他，就当自己也死了爹。 林至川没有大手大脚的习惯，每个月月初取一点出来，花完再去取。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这是一笔不少的钱，但对于林至川来说还不太够。 取完钱后，林至川就回家了。宋柯老说他无聊，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除了家就是学校，除了吃饭、刷题，就是睡觉。林至川承认自己本质上是个很无趣的人，但也不太介意保持这样。 他的生活不需要更多的喧哗、吵闹了，安安静静就好。 回家的路上，林至川拐去超市买了点东西，鸡蛋、面粉、白糖和一些蔬菜水果，国庆七天，他需要自给自足，能不出门，就坚决不踏出一步。 走出超市已经快十点了，林至川加快脚步回家。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小城市基本没有夜生活。林至川无意间瞥了一眼马路对边，总觉得那个人影有点眼熟。 “哎，还是很介意，会是他吗？” 没抵住内心的好奇，林至川小跑着往回走，还跑到了马路对面，很快追上了那个人。他怕自己认错人尴尬，便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起，前面那人接了电话。 “喂？” “顾景灿，回头。” 顾景灿惊讶地回头一看，林至川拎着一个大塑料袋冲他挥手。 “你怎么在这儿？” 林至川笑了，“我家就在附近，你也住这片啊？” 顾景灿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周围的小区，显然是一片高档住宅区。他只是瞎走，没想到走到了林至川家附近。现在林至川问起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自己半夜闲的没事乱晃悠吧。 林至川看他表情不太对，脑袋里转了几圈主意，把袋子往他手里一递。顾景灿愣愣地接过去，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累了，你帮我拎回家吧。” 顾景灿下意识拒绝，他不想自己这个样子被认识的人看见。但林至川不管他，直接推着他走，一边走还一边指路，“前面就是了，走个八百米就到了。” “八百米你都拎不动？” “我懒啊。” 顾景灿很无语，心情好像也没那么沉重了。他打算把东西送到林至川家门口就走，总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要是被他爸妈看见了，也很不好，哪个学生半夜还在外面乱晃的。 林至川家在顶层，顾景灿走出电梯后就不想进去了，“我要回家了，你自己进去吧。” 林至川拦住他，掏出钥匙开门，“坐会儿吧，家里没人，我一个人住。” 顾景灿有点疑惑，但没有贸然开口。 一进门，林至川就把塑料袋接了过去，让顾景灿随便坐。顾景灿随意地打量了一下他家，非常空旷，装修也很现代化，整个房间充斥着两种颜色，白色和黑色。置身这样的环境里，顾景灿意外觉得挺放松的。 收拾好东西后，林至川给他端来一杯水，倚靠在沙发上不太正经地笑着。 “还满意我们的爱巢吗，新欢？” 第9章 刷锅洗碗 说起来，顾景灿和林至川并没有认识太久，可两个人意外地处得来。一些玩笑开起来很随意，和对方相处没有太多的压力。顾景灿第一次来林至川家，很陌生的环境，但看着林至川在他眼前晃着，他觉得也没那么拘束。 喝完杯子里的水，顾景灿就要走。林至川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提醒道，“现在是晚上十点半，附近的公交车全部停了，你要走回去吗？” 顾景灿看了他一眼，“我可以打车回去。” 林至川切了一声，“你也不嫌折腾，大半夜打车多麻烦。你不用觉得打扰我，我这里除了宋柯偶尔过来，就我一个人在家，挺无聊的。所以，要不要留下来陪我聊聊天啊？” 顾景灿不想回去，他其实打算离开林至川家，就找个网吧过夜。林至川是看出自己家里有事了吧，也不说破，估计把他带回来的时候就想让他留宿了。 “你这人的警戒心是不是有点低啊？随随便便就让人住你家？” 林至川掀起眼皮看他，“你是随便的人吗？” 顾景灿无可奈何地笑了，也懒得跟他斗嘴，他走了好几个小时，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很疲惫。林至川既然好心让他住下，他也少矫情点。 “浴室在哪儿？我穿什么？睡在哪里？”顾景灿伸了个懒腰，瘫在沙发上，懒洋洋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林至川一个抱枕砸过去，“怎么这么多屁事！等着，我去给你准备衣服房间，冰箱里只有泡面，爱吃不吃。” 顾景灿看着林至川蹬蹬地往房间里走，笑得挺开心。自己跑去开冰箱，翻出两袋泡面煮上了，还不忘放两个鸡蛋。林至川跑过来看了两眼，他也饿了。 “好香啊，你再放一袋进去，我也要吃。” “放了，咱俩一人一半，我哪吃得了这么多。” 林至川笑嘻嘻地勾住他肩膀，“挺细心的啊，哥们。” 顾景灿笑了笑，把面捞出来放在两个瓷碗里。林至川在旁边看着，觉得明明是同样的面，他自己煮的就是路边摊，顾景灿手里的就是米其林。 林至川忽然想到，自己明天的午饭有着落了。努力一把，说不定后天的也有了！ 饱餐一顿后，顾景灿收拾好厨房，林至川揉揉眼睛躺在沙发上，他困了，“你去洗澡吧，衣服给你放浴室里面了，也没什么难的，自己去弄吧。” 顾景灿白了他一眼，自己去洗澡了。林至川给他找的衣服应该是他自己的睡衣，黑色长衣长裤，滚白边，大小也差不多。 等他洗完澡走出来的时候，林至川已经睡着了，身上搭着小毛毯。顾景灿无奈了，这人就这么睡在沙发上了，也不怕落枕。 看在他睡得香甜的份上，顾景灿没忍心叫醒他，自己在房子里绕了一圈，找到了林至川的房间，然后回到客厅轻轻抱起他，送到他自己的床上。 林至川蹭了蹭被子，继续沉睡着，顾景灿好奇地蹲在床边打量他。 林至川睡觉很乖巧，顾景灿看了半天，他也没怎么动，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黑发散落在枕头上，总是喋喋不休的嘴微微翘起，像要撒娇。 “还挺可爱的。” 看着沉睡的林至川，顾景灿莫名其妙就有了这样一个念头。他发了会儿呆，起身关了灯，带上门，去自己睡的房间了。他刚刚已经找到林至川给他准备的房间了，灯开着，空调也打了好一会儿。 顾景灿以为自己在陌生的环境里会睡不着，可一沾上枕头他就陷入了梦乡，整个人都松弛在软软的被窝里。 林至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有点懵，他记得自己应该睡在了沙发上，怎么醒来是在床上？然后他就想起家里有一位客人了，顾景灿给他抱床上来的？哎哟我去，坚决不能提这茬！ 等林至川磨叽走出房间时，顾景灿已经熬好了粥，就等着林至川就位了。 “舍得起来了啊。” 林至川看了一眼碗里的白粥和小碟子里的煎蛋，笑嘻嘻地对顾景灿说道，“我现在对你的厨艺有一种盲目的崇拜，你要不好人做到底，把我的中饭也承包了？我怕吃过你做的饭，再吃自己做的，得绝食。” 顾景灿被他逗笑了，“你还能吹的再夸张一点，倒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今天也没事。” 林至川非常开心，快速去洗了个澡，水都没怎么擦干就上桌吃饭，得到主厨的鄙视，“我说林至川，你昨天留我住下来，是不是就打这个主意了？” “那绝对不是啊，我怎么知道捡回来一个大厨。”林至川喝了一口粥，幸福地眯眼，“你都能带我去医院看病，我留你住一晚又不费事。” 顾景灿喝粥的手一顿，看了一眼林至川。他好像真的挺开心的，坐在位置上都不安分，扭来扭去的，吃着饭还不忘继续吹他的厨艺，叽叽喳喳个不停。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平静地和别人吃过一顿饭了呢？他都记不清了。 “顾景灿。” 顾景灿回过神来，林至川搅着碗里的白粥，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一直低着头。 “你能给我做饭，我挺开心的。” 说完像是要掩饰自己的小别扭，林至川咕噜噜地喝起了粥。顾景灿咬咬嘴唇，拍了拍脸，有点热。 吃完饭后，林至川把两个人的衣服丢进洗衣机，然后晾晒。因为不用出门，索性都还穿着睡衣，满屋子晃悠。 距离午饭时间还早，林至川也不急着刷题，就打开客厅的电视，挑了一部电影和顾景灿看了起来。看了一半，林至川想起客房里好像有零食，是宋柯之前带过来的。 顾景灿开了一袋虾片，不让林至川吃别的了，“少吃点，午饭给你做好吃的。” 林至川本来也不太吃这些零食，也就听话地放下了，“咱们中午吃什么啊？” “你昨天买了什么？” “青椒、鸡蛋、猪肉、菠菜、土豆吧，还有什么我也忘记了，随手拿了一点。” 顾景灿把虾片递给林至川，随口说道，“差不多够了，口味有什么讲究吗？” “没有，都行！” 顾景灿到冰箱里翻了翻，又找出一些材料，“那中午就做青椒炒蛋、酸辣土豆丝、红烧肉和蒜泥菠菜？冷冻层里的牛肉是卤的？坏了没？” 林至川塞了一嘴的虾片，口齿不清地回他，“没坏，宋柯上礼拜才送来，菜单我没意见，你掌勺你决定，我只负责吃。” “还有刷碗。”顾景灿开玩笑补充。 “知道了啦。”林至川贱兮兮地看着他挤眉弄眼，“咱俩像不像新婚夫妇啊，商量着谁做饭，谁刷碗来着？” 顾景灿无情反驳，“我大概不会娶一个像你这么懒的人。” 林至川气结，“姓顾的，你捧个场能死是吧！” 顾景灿笑着坐了回去，电影看完了，也差不多可以准备午饭了。林至川把该切的切好装盘，接下来就是顾景灿的事了。不得不说，顾景灿做饭很好看，行云流水地下锅出锅，不像他，每次都搞得手忙脚乱。 等所有菜都上桌后，林至川摆好碗筷，非常欢快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感叹，搞得顾景灿真的错觉自己是五星大厨了。 “嘴里含着饭菜不许说话，林至川！” “......哦。” 顾景灿夹了一筷子香辣牛肉，吃下去才开口，“你一个人在家怎么吃的啊？” 林至川抱着水杯，很认真地想想自己都吃的什么东西，“泡面吧，要不就是粥，偶尔自己弄两个简单的菜，饿不死就行。” 就知道是这样。 顾景灿也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吃饭。看林至川吃得开心，他也很有满足感。 吃完饭，林至川主动刷锅洗碗，顾景灿擦桌子，还把垃圾桶收拾了一下。等都收拾好后，衣服还没怎么干，两个人睡了会儿午觉，醒来顾景灿就要走了。 “真不要我送啊？” “送什么啊，门口就是车站，我昨天看见了。”顾景灿把垃圾袋扔进垃圾桶里，挥手让林至川上楼，“你快回去，我走了。” 林至川耸耸肩，转身上楼了。顾景灿很容易就找到了车站，等车来。 午后阳光很烈，好像要把一切东西的气息都蒸腾出来。慢慢地，顾景灿的鼻尖萦绕着一股橙子的香味。 这股橙香味他从昨天晚上就隐约闻到，林至川给的衣服上也有，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更加明显。 是林至川用的消毒水，他倒的太多，太阳一晒，顾景灿感觉自己被橙香味包围了。 “都说倒太多了，偏偏他喜欢，怪毛病。” 林至川站在玄门，莫名觉得房子好空。他四处转了转，实在是百无聊赖，吃掉了刚刚剩下的虾片，然后刷题去了。 刷着刷着，他就想到一个问题。 “从明天开始，我吃的都是猪饲料了吧？” 第10章 双向惊喜 国庆节的第五天，宋柯又带着大包小包上门，都是旅游纪念品。林至川翻了翻，比较正常的那些东西应该是叔叔阿姨给他买的，长相奇形怪状的一定是宋柯的审美产物。 “江流儿，你留在家里真是明智之举！这一路上堵车都堵成新长城了，到了那里，停车麻烦得要死不说，吃住都难得一批！我觉得我爸妈不是带我旅游放松去的，是想让我受次罪，下次安心待家里努力学习！” 林至川撕开一个袋子，给自己泡了杯菊花茶，才正色道，“以你的智商，我觉得叔叔阿姨不至于花这么大的力气，把你锁家里就行了。” 这话说的，当他小猫小狗呢？再丢个骨头小鱼，他是不是就要上天了？ 宋柯盘腿坐在沙发上瞪他，“江流儿，每次我见你，都觉得你更恶毒了一点。” “多谢夸奖，没有你在我身边拖后腿，我自然进步飞速了。” 宋柯气绝，躺在沙发上打滚。 林至川不管他，随便他乱来。宋柯家虽然管的不严，但怎么说也是高二了，宋阿姨也开始念叨他的学习，宋柯压力不小，每次来他家都要抱怨几句。 正吃着小烧饼，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一下。宋柯递给林至川，他点击查看，是顾景灿的消息，一张风景照，看不出是哪里，风轻云淡的。 “你拍的？专业送壁纸一百年啊，收下了。” 上次从他家离开后，顾景灿就没联系过他，林至川觉得这样挺好的，要是像宋柯一样粘人，他才要头痛。顾景灿跟他这一点上有点像，偶尔发发风景照，随意聊两句，佛系交友。 “中午吃什么啊？” “你管我，猪饲料哪里不能吃到。” 顾景灿站在路边看着手机，忍不住笑了。 站在他身边的霍云真奇怪地看着他，“笑什么呢？” 他和顾景灿都报了课外培训，这两天一起上课。他本来担心顾景灿心情会不太好，没想到他还挺平静的，现在更是拿着手机笑了起来。 霍云真很好奇他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才让一向不太有情绪外露的顾景灿露出笑容。 顾景灿快速打字，按了“发送”才收起手机，往教室走去。 “没什么，走了。” 霍云真脚步拖沓地跟在他身后，漫不经心地走着，时不时瞥一眼前方的身影。少年身姿挺拔，永远脊背笔直，加上气质清冷，带着一点疏离感，让学校里的小女生迷的要死。拎着的小提琴也是让女生们心动的地方，有艺术气息的人总是更惹人注意一点。 他初中被他妈压着报班学钢琴，误打误撞地认识了顾景灿。那时候他还不老实，打架是家常便饭，几次被顾景灿撞见，不得已被拖下水，后来就熟悉了。 顾景灿的性格不太好说，没有不近人情，但也不会很热情，认识几年了，他好像都是一个样，不冷不热，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所以，能笑起来的顾景灿挺好的，总是少年老成多累啊。人啊，就在学会在压力的缝隙里自娱自乐嘛。 林至川在厨房忙活着，宋柯在客厅看电视，笑得花枝乱颤。以往这个时候林至川总要讽刺他两句，但现在他没空。 “说给我一个惊喜，什么惊喜呢？”林至川搅着蛋花，实在想不出来，顾景灿能给他什么惊喜。 莫非是惊吓？林至川迅速否决了这个想法，顾景灿也不像是这么无聊的人啊。 “算了，明天去艺术楼找他不就知道了。”林至川把蛋花下锅，又把油豆腐扔了进去，乱搅一气，“那我也给他准备个什么东西呗，礼尚往来。” 想好的林至川心里乐得不行，差点连水沸腾掀锅都忽略了，溅起的水珠烫的他哇哇叫。 宋柯听见林至川的惨叫，哈哈大笑，“江流儿，你又烫手了啊，怎么老是不长记性呢？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你的金鱼记忆了，哈哈哈哈哈~” “滚！” 宋柯的嚣张没有持续太久，他还等着林至川的试卷救命呢！不等林至川摆出姿态，他自动自觉地刷锅洗碗，端茶倒水，殷勤地让林至川都觉得丢人。 “江哥，试卷借我抄一抄呗。” “自己去找，别烦我。” 宋柯笑呵呵去抄卷子了，林至川摇摇头，转身又一头扎进英文的海洋里。 第二天返校，林至川等宋柯抄作业等得几乎不耐烦，宋柯才收笔。他在外面玩了三天，作业一个字没动，全靠最后两天补。有的可以直接照抄答案，像作文这种就没办法了，只能自己瞎编。 公交车上，宋柯跟林至川信誓旦旦地保证，下一个假期一定努力写作业，坚决不出门。林至川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放在心上。宋柯的保证要是能信，母猪真的会上树的。 两个人各回各的教室去了，林至川到了教室，先和互助小组交流了一下国庆感言，呜呼哀哉一顿后，开始对答案。虽然长假的作业老师一般不批改，但是他们还是很认真地做题。 小孩子大多不喜欢做作业，能浑水摸鱼就混弄过去，老师不批改简直要拍手鼓掌了。现在大家都长大了，明白作业不是为老师做的，而是为了自己。 时间就像一双大手，在无人察觉的地方，剥离五彩的保护罩。这个过程虽然缓慢而痛苦，但真实的世界也一点点展现在我们面前。它没有喜怒哀乐的属性，而是交由我们自己去探索。 每个人的欢乐和眼泪，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每个人的路也是一样，康庄大道固然美好，但在别无选择的时候，有条荆棘小路也是幸运的。 至少还能往前走。 下课后，林至川从书包里拎出一个小纸袋，往艺术楼走去，他要去找顾景灿。顾景灿说他晚上有专业课要上，让他早点去，所以他饭也没吃，直奔艺术楼。 越靠近艺术楼他越紧张，顾景灿什么都不说还好，一说他就忍不住瞎想那个惊喜到底是什么。理智告诉他，期待越高往往失望越大，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揣测。 推开琴房的大门，林至川就知道顾景灿说的惊喜是什么了。 顾景灿靠在窗边，撑着脑袋看窗外蔓延的绿植。毫无设计感的白色夏季校服穿在他身上，硬是被穿出了青涩俊秀的感觉。墨绿色的衣领随风微微摇摆，蹭着纤细的脖子，忧郁的美感溢满了整个琴房。 林至川后来想，少年时期是很美好的年龄段，对逝去的过往不舍留恋，对未知的前方期待又彷徨，冲突的特质冲撞出万花筒一般的美景，实在太容易让人迷恋了。 顾景灿好像在发呆，听到敲门声后，脸上的表情还有点茫然，看到是林至川就笑了。 “你来了啊。” 林至川坐在钢琴凳上，指了指他的脑袋，“染回黑色了啊。” 顾景灿好像还不太习惯，伸手摸了摸头发，靠在钢琴上看林至川，“还好吗？” 林至川笑着调侃，“比鹦鹉脑袋好太多了。” 顾景灿不满地切了一声，“我一个朋友新手上路，非要拿我当试验品，说好洗一洗就能褪色的，谁知道染成那个鬼样子不说，洗了一个月还没洗掉，气死我了。” 林至川笑个不停，他还以为顾景灿中二病犯了，非要特立独行一把，谁知道是这样的。染回黑色的顾景灿看起来正常多了，那张好看的脸毫无保留地露了出来，干净纯粹，的确有白月光的潜质。 “你现在在学校里走一圈，那些女生不得激动死。” 顾景灿微微弯腰，漂亮的桃花眼又黑又亮，“你吃醋了啊？” 林至川一本正经地点头，“可不是吗，明明我才是全校女生的白马王子，凭什么你染个头发回来，就取而代之了？” 顾景灿拍拍他的肩膀，煞有介事道，“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小伙子，会有人喜欢你的。” 林至川一巴掌拍掉他的爪子，他要赶紧去吃饭了，不然食堂就关门了。刚准备掏出小袋子里的东西，顾景灿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布袋，交到林至川手里，有点重，还是热的。 林至川一愣，快速打开一看，是个装得满满的饭盒，荤素搭配，一看就很美味。 这才是顾景灿为他准备的惊喜。 看林至川愣住，顾景灿摸摸鼻子，不太自在地走到窗户边上，“我中午自己做饭吃，就给你带了一份。你少吃点猪饲料，小心真成猪了。” 林至川有点回不过神来，下意识地回了句“你才是猪”，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个人沉默了半天，林至川才想起自己也带了东西，连忙让顾景灿收着。 顾景灿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状况外。林至川强硬地把纸袋塞他手里，语气不善，“幸好我早有准备，不然就被你压一头了！” 纸袋很轻，顾景灿慢慢打开，一眼就看见里面藏着的东西。 一小块蛋糕，金黄色的，又软又香，散发出甜甜的气息。没有任何包装，也没有商店标识，非常朴素的外表。 他突然想起宋柯说过的话……黄金蛋糕？ “这个......你自己做的？” 林至川不停地摸着钢琴盖，低头说道，“嗯，随便做了一下。” 顾景灿扬起嘴角，轻轻咬了一口，甜蜜的味道充盈口腔，入口即化。 “很好吃，谢谢。” 两个人又没话了，气氛比之前还尴尬。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好像完成某种神圣的交换仪式，让人浑身不自在。 林至川坐不住了，随口说了句“走了”，也不等顾景灿说话，抱起饭盒就跑，那背影堪称落荒而逃。 顾景灿呆呆地看着关起的门，又看看手里的蛋糕，慢慢吃了一口。松软的蛋糕彻底打开了味蕾，舌尖贪婪地吸收美妙的气息。 巴掌大的蛋糕很快就吃完了。顾景灿看着手里的糕屑，伸出舌尖舔了舔，眉眼间都是温柔。 “好甜。” 第11章 多管闲事 林至川的饭量一向不算大，比正常男生吃的稍微要少一点。可顾景灿给的饭盒塞得满满的，不留一丝缝隙。吃完最后一口饭，林至川长长地吁了口气，感觉自己一动就要吐了。 “我的天，这是把我当饭桶喂吗？下次一定要他少装一点！”林至川一边洗饭盒，一边自言自语，“没想到吊炸天的小提琴男神还有贤妻良母的潜质啊，笑死我了！” “谁是贤妻良母？” 耳边突然有人在说话，吓了林至川一跳，转头一看，是霍云真。这厮吓完他以后，还慢慢悠悠拧开水龙头洗手，好整以暇地看他笑话。林至川心情好，也不跟他计较。 “待会儿教室换座位，你也回去收拾收拾吧。” 霍云真点点头，看见了林至川手里的饭盒，好奇道，“你带饭了？不嫌麻烦啊，还要自己洗。” “关你屁事，我乐意。” 林至川洗完饭盒就往外走，霍云真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周二是不是要考试了？” “嗯，复习得怎么样了？” 霍云真叹了口气，“要是换个人这么跟我说，我就会认为他在讽刺我。我们艺术生啊，那就是年级榜单的奠基者，永远在最下面，哈哈。” 林至川皱眉，但也没说什么。他知道艺术生更看重专业成绩，但是好的艺术院校也是要看文化课的。专业课再牛逼，被文化课拖了后腿，那真是没地方哭了。 他忽然想到了顾景灿，宋柯跟他提过，顾景灿要么是不见踪影，要么就是在教室打瞌睡、发呆，作业从来不交，成绩可想而知了。林至川对顾景灿的专业课有信心，毕竟他经常待在琴房里，比其他艺术生都认真，但是文化课怎么也要听听吧。明年年初就要“小高考”了，他这个样子怎么考，刷脸吗？ 霍云真半天没听见林至川说话，才发现他走神了，“林至川，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林至川看了他一眼，斟酌了下用词，才说道，“你们文化课还是能上就上吧，老师都挺好的。” 霍云真一怔，然后撇开了视线，不说话了。林至川也没有再说什么，刚才那两句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霍云真领不领情随他便吧。 “你英语和化学不错吧，能教教我吗？” 林至川眨眨眼，“只要我有空都行。” 霍云真双手交叉叠在脑后，脸上还是懒洋洋的笑，还开始和林至川瞎扯，搞得林至川怀疑他刚才就是随口应付一下。 晚自习前，所有人的座位都换好了。林至川到了第二组，原来靠窗的位置，现在是霍云真了。第一节晚自习结束后，霍云真拿着化学卷子找林至川时，周围一圈人都很意外。 林至川看了一眼霍云真要他解的题目，是一道非常基础的选择题。连这种题目都要问，可见他的基础有多么薄弱。 “这是氧化铁反应，首先是铁片接触空气中的水分.....” 霍云真听得很认真，在林至川给他解释过后，又仔细翻了翻书，然后开始解答。这的确是一道极其简单的题目，套化学方程式，转两步就能解出来。霍云真解出答案后，还是不自信，犹犹豫豫地给林至川看，林至川瞥了一眼就知道是正确答案，这几个数字都太眼熟了。 “bingo，答对了。” 霍云真眼睛立刻亮了，“真的？” 林至川干脆拿红笔给他打了个勾，“霍云真同学答对一题，获得两分。” 方雨忍不住笑了，这种哄孩子的语气是要怎样！ 霍云真也有点害羞，拿着卷子回去了，盯着那个红勾看半天。林至川笑笑，重新回去做题。做着做着，他又戳了戳刘震，“你是不是有一张整理了全部化学方程式的纸啊？拿出来我看看。” 刘震爽快地交出来了，偷偷看了一眼暗自兴奋的霍云真，悄声道，“你要给他啊？” “你不愿意？” “那倒没有，只是他基础太差了，老拿这种简单的题目问你，有种杀鸡焉用牛刀的感觉，也挺耽误你时间的。” 林至川笑笑，他知道刘震是为了他好，“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刘震看他的确有主意，也就不多说了。 刘震说的没有错，霍云真一时半会儿是追不上来的，自己也没有时间跟他耗。那么就看霍云真有多自觉了，从背方程式开始恶补，霍云真如果真的想追上文化课，他知道要怎么做。 把清单交给霍云真时，霍云真脸都绿了。林至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像知道他坚持不了一样，激得他咬牙抄了一遍，当天晚上就跟这张纸干上了。 林至川没再理会霍云真，他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知道分寸。没过两天，全校迎来月考，林至川白天忙着考试，晚上玩命刷题，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等月考结束，英语老师带着林至川马不停蹄地去外省竞赛去了，累得他闭眼就能睡着。 顾景灿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林至川正戴着耳机听听力，无意间一瞥才发现手机屏亮了，连忙接起来。 “喂，顾景灿。” 顾景灿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一手拎着琴匣，一手给他打电话，“还没休息吗，竞赛怎么样了？” 手机里的声音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宋柯说的？” 顾景灿笑了，“霍云真说的。” “他怎么知道？哎算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知道就知道吧。”林至川疲惫地往椅背上依靠，嗓子很干，“霍云真有没有认真背书啊？” “还真是你给他的清单啊，闲得慌吧你。” 林至川一愣，心里有些不舒服。什么叫闲得慌啊，他这是真心为霍云真好，才给他清单的，又没逼着他学，也没耽误他上专业课。 他本来还想让霍云真给顾景灿一份的，怕太唐突才没说，谁知道人家真的不领情！那就拉倒，谁爱自作多情啊！他不操这份闲心行了吧，谁还没个正事是怎么着！ 越想越气，林至川不想再说话了，“对，我闲得慌，你还有事吗，没事就挂了吧。” 顾景灿停下脚步，他听出林至川语气不好了。 “你生气了？” 林至川更烦了，“我干嘛生气，没事就挂，我忙着呢！” 顾景灿握紧了手机，不发一言。 白天上课的时候，霍云真兴冲冲地把那张纸给他看，还说林至川答应辅导他化学和英语。他第一反应是林至川太忙了，再辅导霍云真会吃不消。 在他的印象里，林至川总是不停地在看书学习，身体也不是很好，累垮就麻烦了。他们艺术生和普通学生不一样，文化成绩要求不高，不用花太多精力。 但是，林至川好像误会他了，还很生气。 “喂？顾景灿你在听吗？” 顾景灿轻声回答，“在。” “我要睡觉了，很累。” 顾景灿没有办法，只好说道，“那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嗯。” 意识到林至川真要挂掉，顾景灿忽然回过神来，连忙喊道，“等一下，林至川！” 林至川被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顾景灿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没有说你多管闲事的意思，林至川。” “......哦。”鬼才信！ “我是想说，你别太辛苦了，身体会垮掉的，我可不想再送你去医院了。” 林至川一愣，顾景灿原来是在关心他？不是觉得他狗拿耗子？ “我没辛苦，背题的又不是我。”林至川觉得心里舒服了点，也有心情跟他说话了，“霍云真想学就学，我又不是他妈，不是强迫他的，您放心吧。” 顾景灿笑了，“你大概不清楚，艺术生不兼报文理科的，七门学业水平测试只要D不超过三门就行。” 林至川不以为然，“这是最基础的吧，越好的学校要求只会越高。” “当然。” “你觉得你一定能过？” 顾景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教学楼。学生陆续下晚自习，灯一盏一盏熄灭，直到整栋楼都陷入黑暗。学生像江流汇入海洋，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他以前没怎么想过以后会上哪所学校，相较于普通学生众多的院校选择，艺术生的独木桥更窄。压力大的时候，他就拉琴，没事就发呆，也没人告诉他，需要怎样努力。 可是，现在有人在提醒他。虽然是顺带的，还是个门外汉，但至少这人愿意听他说话。 “顾景灿？” “嗯，我在。”顾景灿迈步向前走，笑容有了坚定的意味，“我大概需要一点时间。” “哦？这么自信？” “不相信我啊？” 林至川翻了个白眼，“信，最相信你了。” 黑夜里，顾景灿唇畔是灿烂的笑容，“那么，林至川，你介意再接收一位笨学生吗？” 林至川很想笑出声，这通电话峰回路转的，他都有点摸不清顾景灿的路数了。不过，顾景灿愿意学最好了，反正也花不了他多少时间。 “先把那张纸背熟了，咱们再商量。” “行，你等着吧。” 顾景灿挂了电话，已经很晚了，林至川需要休息，他一定很累。 夜风有些喧嚣，学生也在吵闹。顾景灿趴在楼道上，伸手在半空抓了抓，什么也没抓到。 但他知道，弥漫在他眼前的云雾，散开了一点。 第12章 不要不开心 一个星期后，林至川回到学校，板凳还没坐热，姜雪就开心地告诉他，班级排名刚出来，他的排名升到了班级中等，最让他头疼的物理和生物都考的还不错。林至川立刻觉得疲惫一扫而空，没什么能比成绩上升更解压的了。 开心之余他也不忘感激一波互助小组，“这都是集体的力量，咱们再接再厉！” 四个人都笑了，方雨稳坐班级第一，在全年级796名学生里排名第四。刘震的地理意外失手，但数学相当不错，语数外三门总分拔高不少。姜雪中规中矩，一如既往在班级前十五。林至川还是一样的跛脚，英语和化学接近满分，其他科目的分数都一般，姜雪说的不错相较于他之前的水平，但进步总是好的。 在林至川离开的一周里，试卷基本都讲解完毕，所以四人小组一下课就给林至川补课。林至川很感激同学们的帮助，听得也很认真。这就苦了霍云真了，他也想请教林至川，但看他忙得脚不沾地的，实在不好意思上前打扰。 “我就没见过比林至川人缘更好的人了，你是没看见他回来那会儿，他周围那几个人多开心。”霍云真支起钢琴，好笑地跟顾景灿抱怨，“几个人轮流给他讲试卷，一点不觉得对方是竞争对手，和谐得让我觉得很见鬼。” 顾景灿在调整琴弦，稍微拉了一下。听到霍云真的话，也不回答。林至川的性格就那样，和周围同学打成一片不奇怪，他连自己和霍云真都能玩得来，还义务辅导，也不烂好人，喜欢他太正常了。 “《万福玛利亚》，准备。” 霍云真握了握五指，轻轻把手放在了钢琴键上。在顾景灿点头示意后，温柔的音色如水般流淌。 顾景灿认真地拉着小提琴，这一刻他的世界里只有跳跃的音符和耳边的琴声。 霍云真也很投入，他不是第一次给顾景灿做钢伴，对他的风格很熟悉，《万福玛利亚》也是顾景灿经常练习的曲目。但这一次，他隐约觉得琴声有变化。学音乐的人总是对专业更敏感，琴声在一定程度上是他们的心声，所以即使是同一首曲子，也能拉出千变万化的风格。 顾景灿以前的琴声像山泉，叮叮咚咚的，毫无杂质，带着少年特有的活力青春，霍云真不止一次听老师夸奖他。但现在他觉得，顾景灿的音色更温柔了一些，像泉水来到了山林，少了几分激越，而是安心享受周围的美景。 一曲完毕，霍云真眯了眯眼睛，“这次拉的意外的好啊。” 顾景灿没什么反应，“我也这样觉得，状态不错。” 霍云真耸耸肩，顾景灿挺无聊的，跟他说话一点劲都没有。 “下午没课，我回教室了。” “我也回去了，一起吧。” 两个人走在林荫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现在是午休时间，校内广播在放歌，很欢快的节奏。 “林至川喜欢这首歌。” 顾景灿没反应过来，“什么？” 霍云真解释道，“有一次林至川听歌，不小心把耳机线扯掉了，我听见了，好像就是这首歌。” “哦，我不清楚。” 霍云真已经掏出手机，听音识曲了。只是音源太模糊，几次都没识别出来，弄得霍云真有点火大。顾景灿也不知道他在较什么劲，回头问林至川不就知道了，至于在这儿瞎折腾吗？ “我靠，垃圾！” “骂谁呢？” 顾景灿侧过头就看见林至川笑嘻嘻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明明两天前他们还是有点小不愉快的，这么快就忘记了？不得不说，这种性格很讨人喜欢，没有隔夜仇。 “他想知道这是什么歌，说是你听过的。”顾景灿左手圈住林至川的肩膀，随意地笑，“你听一听，他都要急死了。” 林至川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半天，没听出是什么歌，“我没听过吧，也不像是我喜欢的风格啊。” 霍云真呆了呆，“可是我记得你手机里放过这首歌。” “那就算了，我有时候会挑一些动感音乐来听，提神醒脑，其实不太喜欢。” 搞了半天原来是这样，顾景灿笑了，“那你喜欢什么风格？” 林至川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宋柯的，嗓门大到边上的两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江流儿你跑路去了啊，人呢！” “我来了，来了！叫魂啊你.......卧槽，什么半小时，就晚了五分钟而已......知道知道了，你饿死鬼投胎啊！” 林至川一看时间确实不早了，跟两个人摆摆手就跑了，边跑还边骂，“行了行了，我马上就到了，你先吃啊。特么老子要是得了胆结石，一定弄死你！” 霍云真郁闷地撇撇嘴，林至川估计真的没啥音乐细胞，手机铃声居然是系统自带的！这年头还有谁用系统音乐啊，随便来一首流行音乐都比这好。 “去吃饭吗，顾景灿？” “吃吧。” 等霍云真回到教室，已经开始做午间小测验了。数学老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霍云真还是不紧不慢地走回座位，拿起试卷做了起来。 这一周和上一周没有任何不同，完全的Ctrl C、Ctrl V，学生对日期也相当不敏感，七天一循环，井然有序地向前推进。 最后一缕夕阳移过窗户时，下课铃敲响，整栋楼都在震动，很快教学楼就空了。 每个年级的连接走廊上，都有一块巨大的黑板，每次月考的年级排名都在上面，直到下一次月考才会擦去，换上新的排名。 顾景灿在中间稍微靠前的地方找到了林至川的名字，微微皱眉。然后他走到黑板的最边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切，先追上他吧。” 宋柯看着自己的同桌，心情很微妙。虽然知道顾景灿是他同桌，但他们基本没什么交流，关系还不如顾景灿和楼下的江流儿呢。所以顾景灿问他题目，他真的吓到了。 “这道题是圆锥曲线，你等等，我给你画个图。” 顾景灿听得很认真，他并不是毫无基础，在宋柯讲了第二遍的时候，已经知道思路了。于是自己做了起来，费了点功夫解出答案，让宋柯很意外，他还以为艺术生的底子差到捞不起来呢。 “完全正确，就是你步骤省略太多了，这样考试的时候容易丢分。” “好的，谢谢。” 宋柯对顾景灿的印象改观不少，话也多了起来，“你数学不错啊，江流儿最讨厌曲线运动了，每次做题都头大。” 顾景灿抬起了头，“那他擅长什么？” 宋柯想了一下，随口答道，“几何吧，还有流程题，他说这种题型很像化学实验，脑子里会自动播放小剧场，我总觉得他是精神分裂出现幻觉。” 顾景灿笑弯了眼睛，“小心他听见，又要揍你。” 宋柯满不在乎地喝了口水，“让他揍好了，反正揍一天少一天。” 顾景灿没在意，又开始做题了，宋柯却看向了窗外，眉宇间有些忧郁。 下午下课后，宋柯去找林至川吃饭，邀请顾景灿一起，顾景灿也就下楼了。林至川正在和方雨争论一道英语阅读理解，方雨觉得标准答案C不准确，A才更贴切。林至川不这么认为，C是不太准确，但A是完全错误的表达。 “这里用了双重否定，后面接的一句话又否定了前面的话，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今年欧洲渔业产量大幅下降，是否与全球温度上升有关，值得商榷，并不是肯定的意思。” 方雨皱着眉又看了一遍，最终承认林至川的说法是对的。刘震没管题目到底讲了什么，他只是对林至川快速翻译的能力叹为观止。方雨做的是课外卷子，林至川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在讲什么，并且迅速抽出题干，完美解答。 而且，他不仅是会应试，听说也溜的一批。去年迎新晚会上，林至川站在台上全英文脱稿演讲的样子，帅的飞起。 几个人一起去吃饭的路上，刘震还觉得很震撼，“林至川，你英语一直这么好吗？” 林至川摇摇头，“不清楚，认真学的时候就这样了。” 他之前都是在混日子，课都不怎么上，哪里知道认真学会是什么水平，不过也大差不差吧。 顾景灿看了他一眼，“那就是天赋了。” 宋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太好看。方雨倒是自然地问出了口，“天赋的话，那应该是家庭遗传了？” 宋柯脸刷地变白了，恨不得捂住方雨的嘴！靠，查户口呢，问什么家庭！ 林至川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应该是吧，我妈妈以前是同传。” 除了宋柯，三个人都惊讶了，“同声传译啊，怪不得你这么厉害了，牛逼牛逼！” 刘震笑嘻嘻地问道，“你刚刚说，你妈妈以前是同传，那她现在不做这行了？” 宋柯实在无法忍受了，停下脚步怒吼，“你闭嘴，省点力气吃饭吧！” 突如其来的怒气，刘震被他吓得一愣，“你干嘛啊？” 顾景灿看着低下头的林至川，突然想到他空荡荡的家。他妈妈该不会是...... “我妈妈......她去世了。” 宋柯脸色难看地撇开脑袋，不说话。刘震有点慌，“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林至川笑得浅淡，眼神有点缅怀，更多是释然，“没关系，好歹我继承了她的天赋，每次做英语题的时候，觉得她离我并不是很远。” 宋柯难受死了，心脏绞成了一团，抽搐着痛。他都这样了，何况是林至川？ 顾景灿走近林至川，脸色寻常，眼睛里却有着明亮的光芒，那是夕阳在他眼中绽放。 林至川看着这样顾景灿，觉得有些温柔。 “林至川。” “嗯。” “我的厨艺大概是继承我的爸爸，虽然我很讨厌他，但是我做的饭能让别人喜欢，我也觉得很满足。” 林至川愣了，眼睛不受控制地眨了眨，明白顾景灿是在安慰他。 用自己不太开心的事情，别别扭扭地来安慰他。 是傻瓜吗？ 林至川心软了下来，他勾住了顾景灿的肩膀，像往常一样笑，“我很喜欢。” 顾景灿揉了揉他的头发，拉着他往前走。 你认真努力的样子，我也很喜欢。 所以，不要难过了。 第13章 遵命，公主殿下 经过了新学期的适应期和紧张的月考，秋季慢慢来临，为期两天的校运动会也要开始了。 林至川所在的班级因为是理科班，男生多，参与的积极性很高，没有出现文科班那样艰难的局面。林至川对体育运动不感兴趣，也就没报，安心当个观众。 中午吃饭的时候，宋柯兴致勃勃地告诉他，自己报了1000米和跳高，顾景灿报了400米。 “被迫报名，谢谢。”在他根本不知情的时候，这个项目里就出现了他的大名。顾景灿也不想去追究到底是谁给他报的名了，左不过是大家都不愿意参加，就挑没在场的人充数。 林至川看着顾景灿不太好的脸色，笑得差点喷饭，“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文科班是这个情况！我们班就不一样了，男生都特积极，霍云真还报了100米和400米接力。” 顾景灿嫌弃地侧开身体，“那你呢？” “我？当然是当观众啦！”林至川笑的无比得意，“这两天，请当我是身娇体贵的小公主，走两步就会崴脚的那种。” 宋柯被他的无耻深深震惊了，“江流儿，你真是不要脸到极致了啊！” 林至川相当大言不惭，“有人场内挥洒汗水，就有人场外加油助威，各司其职多好啊！” 我是在说这个嘛！宋柯不想跟他斗嘴，这个人完全不要脸，他还是安静吃饭吧。 顾景灿吃了一口茄子，慢条斯理道，“明天上午开幕式结束后，就是400米了，你给我在旁边待着，别忘了带水和毛巾。” “凭什么啊，我又不是你们班的人！”林至川不乐意了，他还想着溜去实验室呢，“你顾大帅哥挥挥手，多的是可爱的女孩子给你送水！” 顾景灿见招拆招，“你都说有好多女孩子爱慕我了，那我拿谁的都不合适对不对？为了不让你的好基友为难，你就不能稍微牺牲一下？” 林至川还在挣扎，“这样不太好吧，我怕到时候我的光芒太盛，抢了你的风头！”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毕竟，我也是被叫男神的人啊。”顾景灿放下筷子，笑得骚气冲天，“男神配公主，天造地设，对不对？” 林至川的笑容立刻僵了，这么不要脸又自恋的话，顾景灿也说得出口？他不过就是不想当免费杂役，怎么突然被强行CP了？这剧情是上了高速吧？还是无证驾驶的那种！ “顾景灿，我真是SUN了你家七舅姥爷......闭嘴我特么知道你没有七舅姥爷吃你的茄子去吧鹦鹉！” 顾景灿眨眨桃花眼，薄唇轻启，吐出的却是毒汁。 “遵命，公主殿下。” 林至川：……生无可恋jpg. 宋柯全程看着俩人撕逼，还以为林至川一定会笑到最后，没想到竟然是顾景灿连环暴击！我的乖乖，人不可貌相啊！顾景灿这人看起来冷淡得不行，打起嘴炮来竟然和林至川不相上下！ 两个分不出谁更不要脸的人碰到了一起……哦呵呵呵呵他宋大爷以后有的看戏了！ 第二天一大早，校园里就沸反盈天了。开幕式结束后，广播陆续开始播报比赛项目，召集选手参赛。 初秋的清晨已经有些凉了，林至川穿了一件白色运动薄衫，配水洗白牛仔裤，浑身散发出青春活力，让周围的女孩子激动的不行。林至川坐在台阶上，她们就悄悄议论。一靠近却又不敢搭话，通通脸红着躲开了。 安雅瞄了少年很久，终于在朋友的鼓励下，拎着可爱的小包包，做了个深呼吸，迈着小碎步走到林至川面前，“林至川，这个给你。” 林至川停下和方雨的谈话，回头看安雅，他记得是隔壁班的化学课代表，同一个老师，也就打过几次招呼。女孩子手里拿着一块蛋糕，装点得很可爱。 林至川喜欢做糕点的事很多人知道，但是其实他自己不太爱吃，只是喜欢做的过程而已，大部分成品都进了宋柯的肚子。 “谢谢，我还不太饿，你自己吃吧。” 安雅立刻脸色通红，手足无措起来，“这......这样啊......” 林至川一看她都快哭的样子，吓了一跳，“你要哭了？千万别！那什么......我就是觉得不太好意思而已，你给我吧，给我，我很喜欢吃！” 安雅立刻把蛋糕放到林至川手上，转身跑回了女生堆里，一群女孩子笑了起来。林至川看着手里的糕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是真不爱吃。 霍云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一眼就看见他手里的糕点了，“女孩子送的啊？”花里胡哨的风格，一看就是女孩子给的。 林至川立刻眼睛亮了，“你饿吗？” 霍云真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眼神很嫌弃，“我才不要，林至川你做个人吧，女孩子送的爱心蛋糕，你也好意思给别人？” “......” 林至川很无语，霍云真以前说话就这样欠揍吗？麻蛋，都深藏不露啊！ 方雨也开起玩笑，“我这里有水，吃一口喝一口就完了。” 林至川懒得理他们，刚准备吃下去，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把蛋糕拿走了。林至川激动地回头一看，是顾景灿，他已经咬了一小口了！ “早啊，灿哥！” 顾景灿差点噎到了，灿哥？这人干嘛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别说他俩昨天还撕得天荒地暗的。 “这次水平不行啊。”顾景灿一边吃一边皱眉，甜得发腻了。 林至川刚想说不是他做的，眼角余光看见安雅又跑过来了，立刻选择闭嘴。安雅这次显而易见地兴奋，又从小包包里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蛋糕。 “给你，林至川，我还有！” 林至川不知道自己该是个什么心情，“......谢谢。” 方雨和霍云真要笑死了，到底是没躲过去！ 顾景灿看着那块一模一样的蛋糕，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不太想吃了。但那位女生还站在他们眼前，塞回去不合适，只能继续吃下去，腻得他直叹气。林至川也很乖觉，及时递上水，给无辜的路人解渴。 “灿哥，待会儿就是400米初赛了吧？” “已经跑完了。” “啊？我没听见广播啊？” “没播报，时间太赶了，直接竖了块牌子，刚好人都在。” 两位帅哥站在路边聊天，慢慢女生就聚拢过来了。一开始还只是窃窃私语，越到后来越明目张胆，两个人想不听见都难。 “不愧是我男神，剑眉星目，一身黑酷到流泪！” “林至川一身白哎，两个人约好要来个黑白双煞吗？” “林同学笑起来真好看，哎呀呀小酒窝出现了，可爱死了！” “男神看我了，妈呀我腿软，无法呼吸！” 林至川虽然脸皮厚，但是被这么多女生围观，他也是会难为情的。但身边这位就不一样了，他是不要脸，被众多视线瞩目，依然能够从容地跟林至川胡扯。 林至川实在熬不住，打算去实验室了，但是女生的议论声又传到了他们耳朵里。 “顾景灿太难弄到手了，还是林至川好追一点！” Why？凭什么！他怎么就好追了！ 林至川一脸不可思议，顾景灿笑得发颤，还不忘按住林至川的肩膀，让他耐心一点，等女生说完，他也挺好奇的。 “顾景灿就是那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白月光一般的存在，离我们太遥远了。林至川就不一样了，那张脸，那种气质，那种笑容，你们说说，他该叫什么？！” 林至川都要急死了，恨不得抓住那位女生逼问，美女你倒是快点说啊！ 在众多女生同样好奇的追问中，那位同学终于给出了答案。 “初恋啊！林同学就是美好的初恋，超甜的！” 这个答案一出，立刻得到广大女同学的热烈赞同。她们一致认为，顾景灿是白月光，林至川是初恋，两种不同风味的帅哥，都非常可口！到最后她们已经开始讨论两个人是什么味道了，鉴于场面开始不受控制，林至川和顾景灿只好逃离现场。 话题歪得如此厉害，顾景灿也笑出了声，女生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啊，太匪夷所思了。林至川也觉得挺搞笑的，他们两个大男生居然偷听女生壁角，还听得很起劲，真是丢人！ “喂，白月光，你不觉得欺骗了人民群众的感情吗？”林至川坐在台阶上愤愤不平，“她们怎么还没看穿你流氓的本质呢？” 屁的可远观不可亵玩，这人全身上下都写着“不正经”好嘛！ 顾景灿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伸手撩了撩刘海，低头冲他笑，“我的本质可不是谁都能看见的，初恋。” “我靠，别瞎喊行不行！” 广播开始播报400米决赛了，顾景灿不耐烦地切了一声，“喂，跟我去决赛。” 林至川看了下时间，打算等顾景灿跑完之后，再一起吃饭，下午去实验室。他最近做的一道大题总觉得不对劲，所以想自己动手试一试。 顾景灿跑完后还有一些时间，他回宿舍冲了个冷水澡，然后和林至川一起吃饭。吃饭闲聊的时候，顾景灿问他这两天什么安排，林至川也就说了。 “下午泡实验室，晚上刷题，明天继续刷题，你呢？” “差不多吧，下午练琴，明天......” 顾景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明天你有时间的话，能帮我辅导一下英语和化学吗？” “没问题啊！”林至川咬着筷子说道，“明天我去你们教室好了，一起刷题，省得麻烦。” 顾景灿笑了，“行啊。” 第14章 两种浪漫 宋柯找林至川吃饭的时候，他的实验又死了一波，心情不太美妙，也就没跟他们去吃饭。宋柯买了饭团，让要回艺术楼的顾景灿送一下。顾景灿到了之后，在楼下给他打电话。 “你上来吧，四楼的走廊尽头，化学实验室（3），我要重头来一遍了。” 顾景灿上楼后，林至川给他穿好白大褂，带他进实验室。顾景灿从来没有来过化学实验室，对这里很好奇。纯白的墙壁，浅蓝色的窗帘，淡绿色的实验桌面，总觉得风格和林至川家很像。 难道搞科学的审美都这样？ “坐过来一点，顾景灿。”林至川低头摆弄试管，声音里带着点笑意，“现在是走近科学频道，敬请收看。” 顾景灿笑了，也就坐在了林至川边上的位置，看着林至川摆弄各种造型的实验器材。一正式开始操作，林至川就收起了随意的态度，眼神专注地盯着试管，不时记录着什么。在他看来无比复杂的流程在那双手的操控下，发生着奇妙的变化。 他曾经想过，林至川的手很适合弹琴、画画，做实验也会好看的。 事实上的确赏心悦目，穿着白色长大褂的少年身量高挑，低头认真控制实验进度，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本就不大的脸显得更小了。 不知道实验进度到了哪里，林至川的眼睛忽然亮了。顾景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试管里的透明液体开始变成绿色，还出现了沉淀物。 “我的妈，终于出现了！”林至川松了口气，拿起那根试管摇了摇，“之前是管子没过好，还是温度太高了？温度的原因吧，没过好的话，试管应该是褐色才对。哎，麻烦，再来一遍吧。” 等林至川终于心满意足地收手时，天已经全黑了，顾景灿还在安静地等着他，全程没催促。林至川很心虚，顾景灿不仅给他带饭，还枯坐了这么久。一次实验的时间并不长，可他做了两遍，还演算了一遍，这才耗了太长时间在这里。 “不好意思啊，顾景灿，我一做实验就容易忘记时间，你等的很无聊吧。” 顾景灿摇摇头，“没有，你做完了吗？” “完了，我把试管清洗一下就好。”林至川快手快脚地收拾东西，“你要不先走吧，饭团我会去吃的，谢谢啊。” “没关系，我等等你吧。”饭团哪里还能吃，肯定凉透了。 林至川很快就收拾好了，等要离开的时候，他忽然转头看着顾景灿，眼睛里有小星星，闪亮亮的。 顾景灿下意识揉了揉他的脑袋，觉得这样看着他的林至川很像小孩子。 “说吧，又想干嘛？” 一米八的小孩子抓住他的袖子，一脸兴奋，“顾景灿，要不要见识一下理科生的浪漫？” 顾景灿愣了一下，很快点头，“好啊。” 然后，他就看着林至川兴冲冲地打开柜子又拿出几个瓶子，还有一些化学品，嘴里叨咕叨咕个不停。 “碘化钾OK，杯子......硝酸铅OK......热水热水，哎嘛好烫......” 顾景灿撑着脑袋看着他像是在玩游戏一样做实验，嘴角慢慢浮现一丝笑容。 “顾景灿，你过来！啊，你把最前面的一排灯关掉，效果更好！” “可以了？” “嗯！” 然后，两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高个子费力地弯腰看着灌满液体的小烧瓶里，慢慢析出金黄色的物质。细碎的光芒在昏暗的环境里闪烁，缓缓降落到烧瓶底部，像下雨一样。 “好看吗？”林至川转头看顾景灿，声音很轻，“我们叫它‘黄金雨’，析出的碘化铅晶体是金色的，看上去就像是在下金色的雨。” 顾景灿看着林至川的眼睛，他离烧瓶太近了，那些黄金雨也好像下在他的眼睛里。 “很好看，林至川。” 林至川满意了，等下完黄金雨，他也就收拾好东西，和顾景灿一起下楼，下楼的时候他还是很兴奋。 “总有人说我们理科生枯燥乏味，真是冤枉死人！我们理科生的浪漫可高级了好不好，想下雪就给你造雪，想看烟花，分分钟烧给你看！” “就是全部要在试验台上完成。” “......顾景灿你很扫兴啊。”林至川很不忿，“你不要惹我，搞化学的人都很危险！” 顾景灿笑了笑，走到二楼楼梯转角时，他忽然看向了窗外。窗外是艺术楼，和实验楼分别在道路两边。 “林至川，你待会儿要干嘛？” 林至川看他停下来了，也就站在原地想了想，道，“本来是想刷题的，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把刚才的试验数据整理整理，明天给老张看。” 顾景灿勾了勾唇角，“那么，给我一点时间吧。” 林至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楼道的声控灯暗了下来，他看不清顾景灿的表情，但听得清他的声音。 “见识一下艺术生的浪漫吧，江流儿。” 林至川怔了一下，然后点头，“好啊。” 顾景灿很少叫他江流儿，总是直呼姓名。林至川听习惯了，忽然听见他这么称呼自己，感觉怪怪的。 是因为楼道太黑了吗？林至川有些好笑，黑暗的环境里就是容易七想八想的。他知道顾景灿要做什么，内心也忍不住期待起来。 小提琴艺术生的浪漫是什么呢？ 是拉琴给你听。 玩艺术的就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一握住乐器，整个人的气场都不同了。调整好小提琴，顾景灿扬弓向林至川挑眉。 “点歌吧。” 林至川坐在钢琴凳上，心跳很快，他还是第一次听顾景灿拉琴，好紧张！ “那就......《万福玛利亚》吧。” 顾景灿愣了，“《万福玛利亚》？” 林至川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不能拉吗？” “哦，那倒没有。”顾景灿很快调整好状态，温柔地笑着，“那么，演奏现在开始。” 顾景灿拉琴的样子很优雅，人长得又帅，女孩子为他心动太容易了。林至川半垂着眼睛聆听，把自己放逐到音乐的世界里。 《万福玛利亚》是很温柔的曲子，温柔到能让人落泪。 许柔在没有崩溃之前，最喜欢的音乐就是《万福玛利亚》。林至川还小的时候，她经常把他抱在怀里，一边哼着这首歌，一边哄他入睡。潜移默化的，林至川也喜欢上了它，这也是他唯一一首知道名字的小提琴曲。 许柔自杀之后，他再也没听过《万福玛利亚》。有关许柔的一切全部被她带走了，包括这首歌。 明明是这么温柔的音乐，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却用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了他的世界。 他爱过，怨过，也恨过，最终选择了遗忘。 在这个普通的夜里，他听着那熟悉的曲调，心绪涌动着，那些压抑下去的记忆像海浪一样，在他的心里拍出浪花，一波接着一波，不肯停歇。 不知何时，演奏停了下来，林至川毫无察觉。 顾景灿走到他身边，右手擦过他的眼角，是干燥的，可他觉得，林至川快要哭出来了。 “林至川。” “嗯。” 顾景灿握住他的手，半蹲在他面前，没有说话。 林至川看着被握住的手，又看看顾景灿，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慢慢握紧。顾景灿有些吃痛，但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用另一只手覆盖在交握的手上，轻轻拍了拍。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至川松开了手，冲顾景灿笑了笑，“我是不是还欠你一顿饭？” 顾景灿直起身，脸色平静，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对，要请我吃夜宵吗？” 林至川笑出了小酒窝，“会翻墙吗？” “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就不要再问了。”顾景灿已经收拾好小提琴，拉开了琴房的门，“走吧，小公主。” 林至川立刻就笑翻了，心底那点难过烟消云散，跟着顾景灿脚步轻快地出了艺术楼，准备重操旧业了。 “顾景灿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经常半夜翻墙，夜不归宿？”林至川先翻过了墙，抱住顾景灿的小提琴，怀疑地问道。 “你高看我了，也就五六次吧。”顾景灿稳稳落地，接过自己的琴，笑道，“我们吃什么？” 林至川想吃辣的了，“火锅行吗？” “可以。” 两个人稍微走的远了一点，找到一家火锅店。晚上八点的火锅店还是很热闹，林至川和顾景灿两个人挑了个靠里的位置，点了鸳鸯锅，然后等着上菜。 “顾景灿，你喜欢吃辣啊？” “都还行。” “那我以后想吃火锅了，就找你吧。”林至川用筷子戳着锅底，笑着说道，“宋柯他们家都不能吃辣，我一个人吃又没意思，所以好久没吃过了。” 顾景灿看着鸳鸯锅，水汽已经冒起来了，“那你应该点全辣锅吧。” 林至川摇摇头，开始下菜，“不觉得鸳鸯锅很好看吗，不吃是一回事，好看又是另一回事。” 顾景灿完全不理解这么做的意义，只得无奈摇头，“你啊，一身的公主病。” 林至川笑嘻嘻地捞起一块毛肚，放到顾景灿的碗里。顾景灿给他倒了杯芒果汁，又放了一些蔬菜进去。比起各种肉，林至川好像更喜欢吃蔬菜。 顾景灿想，林至川有好多奇奇怪怪的癖好，洗衣服消毒水要倒好多，不吃清锅也要点，吃饭的时候会把饭划成田字格，走路喜欢踩在台阶边缘走...... 奇怪，自己怎么就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实验有风险，切勿模仿！ 《万福玛利亚》又名《圣母颂》，《圣母颂》被叫的更多一点，但是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字，而且我最开始接触这个曲子，看的名字就是《万福玛利亚》，觉得还是这个名字好听。 第15章 冰山美人 林至川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人都瘫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林至川推推一号床的老大，问怎么回事。 老大在床上滚了一圈，发出一声悲鸣，“晚自习你不在，躲过了这个噩耗。英语老师说了，明天晚上要做英语测试！你说烦不烦啊，烦不烦！” “江流儿才不觉得这是噩耗，人家闭着眼睛都能答题好不好？”老二刚从厕所出来，拎着裤腰带接着发牢骚，“这才是运动会第一天，老李就这么迫不及待，明天再说能死啊，平白让人不高兴！” 老三翘着二郎腿吃薯片，一点不受影响。反正他学习不好，也不爱复习，今天说还是明天说没区别。 “四儿啊，你晚上又去刷题了？刚才霍云真来找你，好像有事。” 林至川脱了外套，拿着杯子喝了口水，才漫不经心地回话，“找我干嘛？” “不知道啊，看你不在宿舍就走了，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事吧。” 林至川想了想，可能是找他辅导来的？明天见到再说吧，他现在困得要死。 临近熄灯的那一会儿，整栋宿舍楼都是兵荒马乱，赶在断水断电前洗漱。林至川躺在床上，脑海里回想晚上发生的事。 做实验、听小提琴、翘课翻墙吃火锅，和顾景灿一起。 灯熄了，林至川翻个身，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学生又被老师赶到了操场，不允许待在教室里学习。林至川坐在操场边上，看跳高比赛。宋柯进了决赛，看他的劲头，不拿冠军誓不罢休。顾景灿400米没名次，他也无所谓，本来也就是赶鸭子上架，输就输了。这会儿人影都不见一个，估计去练琴了。 霍云真坐在林至川边上，笑着问道，“我昨天去找你，你怎么不在？” 林至川接过方雨给的饼干，又分给霍云真一块，“做实验去了，什么事啊？” “没什么，想找你辅导我化学的。” “方程式背的怎么样了？” “大部分都背下来了。” 林至川拍拍霍云真的肩膀，对他的勤奋表示赞赏，“很好，奖励一根鸡腿！” 霍云真笑着吃饼干，“中午一起吃饭？” 林至川点点头，宋柯的跳高决赛待会儿就能结束，和他约个饭吧。算算时间，期中考试快到了，到时候忙起来，谁都顾不上谁了。 霍云真吃下最后一口饼干，拍拍手里的碎屑，转头和他说道，“下午有时间吗，给我辅导一下英语啊。” 林至川想起顾景灿了，“我要和顾景灿刷题，你要不一起？” 霍云真微微变了脸色，很快调整过来，“你最近好像经常和顾景灿一起啊，昨天晚上也是吗？” 方雨瞥了一眼霍云真，转头和林至川淡淡说道，“江流儿，你不是说要整理试验数据吗，来得及吗，晚上还要考英语。” 林至川撑着脑袋想了想，确实不太方便。一个下午要他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辅导两个人，太累了，效率也很低，“要不这样，霍云真你先整理一下想要问的题目，晚上考完英语给你解吧。” 霍云真笑笑，“算了吧，你有空再说。把学霸累到了，我可赔不起。” 林至川指指旁边的方雨，“我是屁的学霸，真学霸在旁边坐在呢！” 方雨无聊地给了他个白眼，“我晚上的英语还要靠你呢，江流儿。”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 宋柯很快跑了过来，满面红光地拉他去看立定跳远。立定跳远难度低，是很多女孩子们乐意选择的项目，据说每年都有好多美女。林至川对美女不感兴趣也懒得动，被宋柯揪着衣领强行拖走。 “顾景灿也在那儿呢，快点快点！” “顾景灿？他不好好拉琴，去那儿干嘛？” “我说你在那儿看美女呢，他说想看看谁能入我们江流儿的眼！” 林至川被气笑了，这小子是两头骗啊！什么时候这么能耐了，找死！ 霍云真看着一脸不情愿地被拖走的林至川，半晌轻轻叹了口气。方雨喝了口水，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是知道林至川昨晚在哪儿的吧。” 霍云真看了眼方雨，没说话。他昨天找林至川找了很久也没找到，然后去了艺术楼，打算练琴。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先去了顾景灿的琴房，然后看到了那副场景。 顾景灿在拉《万福玛利亚》，林至川靠在钢琴边上，安静地听着。 顾景灿的《万福玛利亚》拉得非常好，每次拉这首曲子都让人惊艳。但除了练习，他很少拉给别人听。霍云真曾经开过玩笑，顾景灿是不是要把这首曲子当成定情曲，拉给女朋友听。 就在昨晚，他听见顾景灿拉了这首曲子，听的人是林至川。 他没有听完就走了，练琴也练得漫不经心。走的时候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琴房，灯已经关了。他回到宿舍楼找林至川，林至川没回来。又去了顾景灿的宿舍，一样不在。 霍云真有些烦躁地靠在树上，双手叠在脑后，不想说话。方雨也不在意，没多说就走了，去看刘震比赛。 霍云真心里烦得要死，又想起和林至川约好中午吃饭，他没有林至川的电话，到时候找人都找不到，只好认命地往沙坑的方向走去。人非常好找，顾景灿和林至川颜值高，个子高，跟个标杆似的立在那里，想看不见都难。 往顾景灿身边一站，霍云真看着勾肩搭背的两个人，一脸嫌弃，“看到美女了吗？” 林至川笑得要死，胳膊肘捣捣身边的宋柯，“问他，我们都是被骗来的。” 宋柯满面娇羞，眼神往女生堆里乱飞，“就那个，排第三个的女生，你们理科班的，叫冷雪娇，是不是很好看？美女学霸，学霸式美女！” 林至川知道冷雪娇，年级前十的常客，人如其名，冷美人一挂。宋柯喜欢的类型还真是万年不变，从小到大看上的都是这种冷冷清清的，越是给冷脸，宋柯蹦的越欢，这么多年屡败屡战，百折不挠，林至川十分肯定他有受虐倾向。 顾景灿瞥了一眼，然后问林至川，“有你喜欢的类型吗？” 林至川一脸纯真，“老师说，好学生不允许早恋。” “恶心死了。” 林至川圈起胳膊就是一个锁喉，“顾景灿你特么找死是不是！” 顾景灿被他拉得翻白眼，旁边霍云真看不下去了，伸手把林至川拉下来。宋柯没理自己发神经的小伙伴，已经溜去和冷雪娇搭讪了。不一会儿就面露喜色，神采飞扬。看样子有进展啊，林至川表示怀疑。 林至川毫不留情地和霍云真吐槽，“就宋柯那德行，搞不定冷雪娇的，这会儿应该是热脸贴冷屁股阶段啊，怎么这么开心的？” 霍云真很好奇，“他成功过没啊？” “小学有过一次吧，宋柯把零花钱全花那小姑娘身上了，小姑娘才给了他一个好脸色，同意他拉手。可惜没持续一个礼拜，小姑娘的心就被隔壁班长勾走了，放学就跟他say byebye，宋柯消沉了好久。” 顾景灿整理了下领口，插了句嘴，“他这次也不会成功的。” “我同意。”真不是林至川故意埋汰发小，宋柯很好，只是不适合冷雪娇。他总觉得宋柯值得更好的，那种能看到他闪光点，认可他魅力的女孩子。林至川觉得这是最基本的条件，但宋柯追过的女孩子没一个能做到的，他真心觉得宋柯很瞎。 霍云真也表态同意，林至川很唏嘘，小伙伴大概前世欠了某个冷美人一笔情债，这辈子才对这种类型的女孩子穷追不舍，情路坎坷。 顾景灿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可以吃午饭了。再拖一会儿，大部队就要涌向食堂，挤得要死。 “让宋柯回来，吃饭去了。” 林至川喊了声宋柯，宋柯恋恋不舍地和冷雪娇道别，跟着小伙伴往食堂走，一边红着脸告诉他们，自己拿到了女神的企鹅号。林至川万分怀疑冷雪娇是不是瞎报了一串数字，可是宋柯掏出手机加对方时，显示的确是冷雪娇没错。 “江流儿，我这次真的要走桃花运了！” 林至川一脸纠结地看向自己的战友，两个人无可无不可地撇下嘴。一下子三个人看走眼，这不大可能啊。 “柯啊，你冷静一点，凡事都要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你可歇了这个心思吧，哥们我实在祝福不来！ 顾景灿笑了，林至川横了他一眼。宋柯完全听不进，乐呵呵地表示晚上要和女神谈谈人生，聊聊理想。 “别这样，柯。”别这么丢人，你自己几斤几两还不清楚？ 霍云真非常善解人意地挥挥手，“去吧，说不定月老突然就花了眼，拉错了红线呢？” 顾景灿爽快多了，“早死早超生，林至川你记得烧纸啊。” “我干嘛要浪费这个钱！” 宋柯才不会被这点小意思打击到，磨刀霍霍向猪羊，哦不，向女神进发了！ 第16章 意外不意外 食堂分两层，林至川喜欢上二楼吃饭，他总觉得一楼的饭特别油腻。可是今天他选择在一楼吃，因为要给霍云真买鸡腿。一楼别的都不咋地，鸡腿很不错。 “我也要。”顾景灿把自己的盘子伸到林至川下巴处，理所当然地说道，“你还欠我好多顿饭呢，一根鸡腿便宜你了。” 林至川恨恨地夹给他一根鸡腿，懒得啰嗦。他倒是想拒绝，但是可能真的欠顾景灿很多顿饭，“请你吃饭”已经成他口头禅了，他确实不记得有没有随口这么一说。明明他以前都没这个习惯，怎么老是在顾景灿面前脱口而出呢？ 霍云真和顾景灿并排走在林至川和宋柯身后，轻描淡写道，“你什么时候喜欢鸡腿了？” 顾景灿换个手端盘子，脸色平静，“现在。” 霍云真没再说什么，他有些烦躁地坐在位置上，本来挺不错的心情现在蒙上了阴影。他看着林至川一边坐好，一边吐槽宋柯，慢慢开始走神。 林至川和三年前相比，变了很多。外貌其实没太大改变，林至川一直都长得好，是男生也觉得不错的长相。穿的也很潮，大多数是小众又昂贵的牌子，家庭条件应该要比一般人优越。现在林至川穿的很一般，性格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起以前的阴郁暴躁，现在阳光开朗，笑起来一口大白牙，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比电视里的小鲜肉都好看，谁都会心动的吧？ 霍云真和林至川不是一个学校，偶尔会在校外打架中遇到，霍云真也就记住了“林至川”这个名字。 本来他们也没别的交集了，但三年前，林至川为他挡下一顿群殴，喝了一整桌的啤酒。霍云真送他去医院抢救，然后再也没见过，可霍云真始终记得林至川，记得他嘴角讥诮凉薄的笑，仰头喝酒时下颚角的弧度，和眼角闪现的泪光。 支离破碎的美让人心悸，霍云真当时不懂，但总会想起林至川喝酒的样子，一想就是三年。然后他们成了同班同学，仅仅隔着一条走道，触手可及，但林至川不记得他了。 霍云真偶尔会想，如果他当年没有因为害怕从医院逃走，林至川会不会已经是他朋友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靠近都要小心翼翼地打着辅导的名义？ “喂喂，回魂了。”宋柯伸手往霍云真眼前挥挥，“吃个饭你都能走神，厉害了。” 霍云真勉强地笑了一下，低头安静吃饭。顾景灿拿筷子戳鸡腿，撕下一小块肉，然后把剩下的丢进林至川的盘子里，吓了林至川一跳，登时就火了。 “顾景灿你有毛病啊，要鸡腿你又不吃！” 顾景灿夹了一筷子他碗里的青菜，答的理直气壮，“因为难吃啊，你请我喝可乐吧。” “滚远点！” 被骂的人一点也不介意，“那我请你喝好了，蓝罐还是红罐？” 林至川用力咬鸡腿，“绿罐！” 顾景灿点点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雪碧就雪碧，你脾气可真差。” 宋柯看着两个人一言不合又吵起来了，总觉得很神奇。林至川老骂他弱鸡，自己到顾景灿面前不一样兵败如山倒？五十步笑百步，林至川真是不要脸啊。不过，顾景灿好像也有点精分，在林至川面前嘴贱得不得了，不撩拨一下能死似的，在别人面前还是拽得不行，对谁都爱答不理的。 一物降一物吗？ 宋柯扭头和身边的霍云真说话，“顾景灿一直都这样贱兮兮的吗？” 霍云真抬头看还在掐架的两个人，语气冷漠，“他比谁都能装。” 宋柯还等着他解释一番，霍云真又不说话了。那边两个人也终于闹完吃饭了，宋柯摸摸脑袋，也啃起鸡腿来。 吃完饭的四个人端起饭盘往回收处走，边走边商量下午的安排。顾景灿手上有些黏腻，就想从林至川身边绕到水池去洗手，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了。他刚侧开身体，林至川的右手就被后面的同学撞上，袖口一片狼藉，他今天还穿的白色外套，污渍非常明显。 “啊，对不起！” 冷雪娇赶忙将餐盘放在桌上，掏出纸巾要给林至川擦袖子和手。林至川皱眉躲开，自己接过纸巾擦了起来，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还越擦面积越大。冷雪娇有些不知所措地站着，一向冷淡的脸上很窘迫。 林至川一边擦一边和冷雪娇说话，并没有责怪她，“没什么事，同学你走吧，没关系的。” 冷雪娇看了眼宋柯，宋柯也愣住了，不明白这意外怎么发生的。霍云真让林至川把外套脱下来洗一洗，擦是擦不干净了。林至川也没办法，只好脱了下来。今天小风吹的冷飕飕的，他里面就一件短袖，出去要冷死了。 顾景灿接过林至川的外套，在水龙头底下冲了冲，还是洗不干净。林至川也放弃了，“别洗了，洗不干净，我不穿了吧。” 霍云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就穿了一件卫衣，没法脱。顾景灿甩干脏衣服的水，然后塞给林至川，自己脱下外套，披在林至川身上，林至川不愿意，又还给了他。他又不是真的身娇体弱，吹吹风没事。 “我看看能不能回宿舍换吧，你不冷的啊。” 顾景灿强硬地把衣服给他披上，“宿舍楼中午不开，宿管老太婆脾气古怪的很。你穿上吧，我在艺术楼有落下过衣服。” 林至川安心了，“你先去艺术楼穿好衣服吧，我在你们班等你。” “行。” 等他们收拾好了，发现冷雪娇还在。林至川不得不又跟她说一遍没关系，本来也不是大事，食堂又不大，人一多撞上并不稀奇，冷雪娇又道了一遍歉才走。 宋柯的前桌王思思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离开的冷雪娇，眼神有些复杂。 冷雪娇撞上林至川的时候，她刚好就在身后，所以全部看到了。 林至川跟她打招呼，“吃完饭了？一起走吧。” 王思思笑着拒绝，“教导主任就在外面呢，被他看见了，又是一顿思想教育。” 几个人都露出嫌弃的表情，教导主任每天好像闲着没事一样，不是抓学生的仪容仪表，就是抓早恋的，连男女同学在大路上走在一起，都要被叫停下来审问，搞得全校学生都不敢和异性走在一起。 霍云真已经看见教导主任了，他正背着手站在路口，眼神渗人，“教导主任是想把学校变成和尚庙、尼姑庵吧，屁大的点事他都能写篇大作文出来，我看见他那张大脸就烦。” 林至川也很烦这人，他已经好几次被他站在窗口吓到，“他不是咱们高二的数学教研组组长吗，怎么老是有闲工夫在外面乱晃的？” 宋柯嗤之以鼻，“论数学成绩，文科班里，每次都是我们班压过他带的班，估计一肚子火没处撒吧。” 几个人边抱怨边往外走，一出门就被冷风吹了一脸，林至川眼尖地看到顾景灿抖了一下，有点过意不去。 “顾景灿，你先把衣服穿上吧，艺术楼离得远。” 顾景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娇气吗，公主殿下？” 宋柯立刻笑喷了，林至川扭身给他个后脑勺，快步走了，他担心这家伙就是多余！ 林至川和宋柯去了文科班，顾景灿和霍云真回了艺术楼。顾景灿没有去自己的琴房，而是去了美术室，从一个抽屉里翻出一件外套，有点嫌弃地穿上了。 霍云真看了一眼，说道，“邱澜不在学校？” “嗯，去外地参加集训了。”邱澜身体不太好，受不了凉，所以即使是大夏天也会在美术室里备一件外套，正好给顾景灿穿上了。 霍云真看着顾景灿从美术室走出去，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顾景灿回到教室的时候，宋柯人不在，林至川坐在宋柯的位置上，正接过王思思给他的梨，笑着道谢。 “这时候还有梨啊，闻着好香。” 王思思说是家里人买的，她不太爱吃，就给了林至川。回头她就看见顾景灿走过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可是她已经没有梨了。林至川表示可以分一半给顾景灿，两手掐在梨的中间位置就要掰开。 顾景灿每次看见他手里有什么吃的，总是要抢一半走，导致林至川已经养成有什么东西主动分一半给他的习惯。 “梨不可以分的，林至川！”王思思拿着卷子打他的手，“分梨意味着分离，很不吉利。” 林至川笑嘻嘻地掰开梨子，把另一半给顾景灿，“没事儿，我是理科生，崇尚理性科学派，不信这个！” 王思思又看向顾景灿，顾景灿已经啃起梨子了，“他又不是宝贝，离了有什么不好？” 王思思笑得不行，林至川对这人的白眼狼本质已经看透了，啃完梨就戴着眼镜开始刷题。因为晚上要考英语，所以他先刷化学，再刷英语。顾景灿也拿出化学题来，认真地做作业。他不主动打断林至川的思绪，总是在他中场休息的时候，把自己整理好的问题给他看。林至川反应很快，解释得也很清楚，顾景灿一次明白不了，他也会耐心地解答第二遍。 顾景灿咬着笔杆子，看着低眉演算的林至川。阳光透过窗户的折射落在了他身上，虚化了身影。他穿着自己黑色的牛仔外套，衬得皮肤更加白了。逆光的眼睫毛看起来浓密纤长，眨眼的时候扫过来，扫过去。握着水笔的手飞快地列出一串串方程式，字迹清隽。 是初恋吗？ 写完最后一个字，林至川抬头看顾景灿，镜片后的眼睛眨了眨，认真中透露出一分执着，“我讲明白了吗，顾景灿？” 顾景灿笑弯了眉眼，“当然，我明白。” 第17章 心跳 林至川在顾景灿他们教室刷了一下午的题，看得王思思一愣一愣的。她不奇怪林至川刷题，毕竟他们高一同一个班，林至川就是这样的，她奇怪的是顾景灿居然能安分地待在教室里做题，除了不时问一些问题，顾景灿基本不说话。 两大校园男神坐在她身后认真学习，王思思觉得她的人生可以安详了。 到晚饭时间时，两个人收拾了下东西，准备去食堂了。王思思正在写英语作文，跟他们挥挥手后继续写。林至川抱着自己的书先回教室，顾景灿在门口等他，出来的时候他就看见宋柯和冷雪娇也在。 宋柯开开心心地跑到林至川身边，“江流儿，晚上想吃什么？” “里脊肉吧，好久没吃了，希望不是凉的。” 顾景灿双手插兜，有些疲惫地揉揉眼睛，“楼下的饭哪次不是凉的，能吃到温的就不错了。” 冷雪娇跟在他们后面走了一段就分开了，林至川觉得怪怪的，“宋柯，你俩待了一下午？” 宋柯遗憾地咂嘴，“我倒是想，我是来找你的时候，看见她刚好从教室走出来，就打了个招呼而已。” 顾景灿抬眼看了下林至川，林至川趁宋柯不注意，和他咬耳朵，“不觉得今天撞见她的频率有点高吗？以前也没怎么看见她啊，虽然就在隔壁教室。” “我又不认识她，你不想看见她就当没看见，宋柯喜欢她是他的事。” 林至川也没放心上，宋柯追的女孩子他要是都仔细考察一遍能累死他，他也不是宋柯他爸。他对冷雪娇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今天哪儿都能看见她，还弄脏了外套。 “柯啊，周五是不是要去你家吃饭？” 宋柯点头，“有什么想吃的，我提前跟你宋阿姨交代一下。” 林至川想了想，“辣椒煎蛋行吗？” 宋柯反问，“你觉得行吗？” 林至川无奈死了，“都多少年了，你妈就不能放过我可怜的胃吗？我要求不高，甜椒也行！” 宋柯嗤笑一声，“这要是我，我妈转头就能忘，这不是你嘛，亲生的儿子！再说你犯胃病的样子我都吓到了，何况是我妈啊。辣椒煎蛋你想都别想，辣椒皮你都别想见到！” 顾景灿突然问林至川，“你有胃病？你怎么不说？”上次在林至川家给他做饭，辣椒炒蛋、香辣牛肉都很辣，林至川吃得特别欢，翻墙吃火锅也是，清锅就没看他下过筷子，谁知道这人还是个有胃病的？ 宋柯还在旁边添油加醋，“江流儿就是铁打的筋骨，漏勺一样的胃，到处是洞。这些年我妈又是熬汤又是熬中药的，好不容易养好了，生怕他一点不舒服。他自己还特别不安分，逮住机会就想吃香喝辣！” 顾景灿皱眉看着林至川，他从来没说过自己胃不好。林至川面对这无言的指责，觉得自己有点冤枉，他犯胃病都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虽然不说吃的多注意，但一日三餐都会按时吃，一点不舒服的苗头起来就会吃药，养生得不得了。 “我真的没事啊。” “你跟我妈说去。” 林至川闭嘴了，他要是真说了，宋阿姨能给他上一整天的养生课。顾景灿想起他冰箱里的各种泡面就头疼，胃病平时没什么迹象，真犯起来壮汉也得躺倒。林至川这种感冒都能吐得天昏地暗的人，痛起来更要命吧。 “你别这么看我，顾景灿，我真没事。” 顾景灿不太高兴地看着他，“下次给我注意点，我看着你吃。” 林至川满不在乎地撇嘴，除了一起吃食堂饭，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时候顾景灿能看着他吃饭的，除非他自己上门做饭，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吃完晚饭，几个人匆匆回到教室，整个高二年级都要进行英语小测试。虽然是小测试，但是考得不好终究还是让人不爽的，大家也必须打起精神认真答题。 答完卷子，林至川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他刷题刷的太多了，这种级别的小测试他是不放在心上的。刘震回头吐槽看图作文就是鬼画符，他看了有十多分钟才能下笔。 “江流儿，作文说的什么啊，我从环保角度讲的，你呢？” 林至川抽出物理册子，转着笔回答，“我从节约资源角度写的，环保感觉有点偏题啊。一般要写环保的话，都会出现环境污染的提示，可是图上只有一个空桶，没有垃圾，所以我就写节约资源了。” 方雨也写的节约资源，“硬要说环保的话也可以，就看你怎么扯了。句式用的好看也能加分，特别工整的分数也不会难看。” 刘震耸耸肩，“我还能怎么扯啊，瞎扯呗。待会儿可能有物理测试，我刚看见隔壁班课代表抱着一叠卷子过去了。听见没，隔壁在叫了。” 林至川绝望地看着门口，“听什么听啊，已经来了！” 白花花的试卷伴随着哀嚎声发了下来，一点没刷题的林至川看到第一道大题就眼前一黑，苦不堪言地开始画各种受力，考完整个人都有虚脱的感觉。 难熬的晚自习结束后，林至川揉揉眉心，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下午刷题手感很好，忘了休息，晚上连着两场测试，他都困了。等到耳边没什么动静的时候，林至川从桌子上爬了起来，两眼无神地往四周一看，正好对上霍云真的眼睛。 林至川伸了个懒腰，“你怎么还没走啊？” 霍云真看了眼手里的本子，又放了回去，“不想挤，一起走吧。” 林至川点头，把衣服扣好，甩甩手就跟着走出去了。晚上温度更低了，不过穿得够多，也不觉得冷，凉凉的挺舒服。 “这个吃吗，林至川。”霍云真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林至川，“酸奶味的，不甜。” 林至川笑嘻嘻地接了过去，剥开吃了，“你也喜欢口袋里带着糖啊？” “还有谁啊？” “女生啊，口袋里经常能掏出花花绿绿的糖果，姜雪就是，没事就嗑糖，周围一圈都发了个遍。可惜她的糖都是甜的，我不爱吃。” 霍云真伸手扯下头顶一片树叶，拿在手里把玩，“我经常低血糖，所以会吃点。你要想吃了，从我桌子里掏就行，都不甜。” “低血糖？你是不是经常不吃早饭？我跟你说这可不行，经常不吃早饭就容易得胃病。二楼的小炊饼很香，你可以试试，蒸饺也不错。” 霍云真抬眼看林至川，“要不我给你钱，你给我带？我早上起太晚了，总是赶不上吃饭。” 林至川没什么负担地答应了，反正他也经常要给宿舍其他三个懒汉带饭，“明天想吃什么？” 霍云真笑着低头，有点不好意思，“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行吧。” 霍云真觉得总是单方面麻烦林至川也不太好，自己也要做点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林至川开他玩笑，“给我洗衣服？” “可以啊。” “算了吧，当自己田螺姑娘呢？”林至川忽然想起一件事，“我的外套去哪儿了，中午我好像就没看见，顾景灿拿走了？” 霍云真想了一下，“中午你还拿着的，是不是下午去他们教室忘了拿走？” 林至川觉得差不多是这样，他有点心痛自己的衣服，白衣服上的污渍很难清理，更别说隔了一夜。他也懒得去要了，太困了，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吧。 第二天早上，林至川给霍云真带了小烧饼，霍云真还是第一次吃，又香又脆，开心地塞了一把糖给林至川，让他哭笑不得。他给的糖可比烧饼贵多了啊，这生意划算。 中午林至川去找宋柯吃饭，刚出门口又碰到冷雪娇，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说是给他的赔礼，还有给宋柯和顾景灿的。林至川虽然不是敏感的人，但是这姑娘的心思多少也能猜到。他很反感这种利用，尤其是套路到他们家宋柯身上，这就触到他的底线了！ “小事一桩，没必要放心上。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林至川也没管冷雪娇难看的脸色，直接上楼了。宋柯班难得没拖堂，按时下课。林至川看着他旁边空着的桌子，给顾景灿发了条信息，顾景灿一直没回。林至川以为他在上专业课，到晚自习下课还没回才发觉不对劲。 他也不打电话，直接跑去顾景灿宿舍。一进门林至川就看见顾景灿躺在床上，眼睛紧闭，还盖着被子。宿舍其他人好奇地打量他，林至川表明来找顾景灿。 “顾景灿啊，感冒了，昨天晚上就有点苗头，今天直接躺着了，早上也没见他爬起来。” 林至川站在床前，伸手摸了摸顾景灿的额头。顾景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林至川还有点呆。林至川都不知道顾景灿哪来的脸说他瞎折腾，出的虚汗都把刘海打湿了，这人不一样在这儿挺尸么！ “顾景灿，醒一醒，你吃药了吗？” 顾景灿脑袋很晕，茫然地看着林至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半晌脑袋动了动，脸埋在林至川手心里，眼睛一闭感觉又要睡过去了。林至川感受着手里滚烫的温度，心里暗骂了一句蠢货。 烧成这样，他不能不管，想起自己上次的药还没吃完，林至川匆匆回到自己的宿舍把药拿出来，又回到顾景灿宿舍，爬上床把顾景灿摇醒拉着坐起来，强行把药灌下去，那粗鲁的动作看得顾景灿的室友心惊胆战，跟喂毒似的。 冰凉的水划过喉咙，顾景灿觉得舒服了一点，但意识还不太清醒，眼睛轻轻闭上，手一圈就抱住了林至川的脖子，脑袋放他肩窝，还蹭了两下，弄得林至川痒得想笑。 他小心翼翼地把顾景灿放倒，让他好好睡觉。然后发现顾景灿紧紧地抱住他脖子不撒手，一用力他就皱眉，再动两下还会不满地哼唧，抱得更加用力。 林至川火了，这人睡个觉还这么多屁事！快到熄灯时间了，林至川干脆蛮力一扯，痛得顾景灿呻/吟出来，始作俑者胡乱给他盖好被子，穿上鞋子就跑，跟嫌疑人逃离犯罪现场一样。 站在楼梯口，林至川喘了口气，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心口，那里跳得好快。 “跑太快了。” 第18章 永眠式安宁 早上起床的时候，林至川凉得一个哆嗦。为了少受点罪，他半睁着眼睛快速穿好衣服爬下床。刷牙洗脸的时候还要挨个叫醒梦周公的舍友，尽管作用不大。 快速洗漱后，林至川双手插兜走出宿舍楼，看了一眼天空。天际线仍然暗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但马上就会被苏醒过来的校园吵到，不耐烦地拨开云层，点亮照明的太阳。 不仅是天上，陆上秋天的痕迹也越来越重了。校园的风景逐渐向金色过渡，朝暮连空气都是浸润着湿漉漉的气息。林至川在校道上奔跑起来，胸腔里灌满了冷风，凉得他神经都清醒过来。 今天的早读是英语，林至川心无旁骛地开始背雅思单词。李老师通知他差不多可以开始准备考试了，给自己定的现阶段目标是7.5，最终目标是8.5，这让林至川很有压力。他虽然在英语学习上算有天分，但毕竟不是自己的母语，没有天然的学习环境，时间也不是很充裕，局限性是显而易见的。 不同于学校课本上规整的词汇，雅思单词很多完全没有规律，只能靠死记硬背，多看多写，没有任何捷径可言。林至川背到嘴里发苦的时候，还会安慰自己，总比外国人学中文来得轻松吧。 霍云真趁老师不在意，偷偷塞了一个煎饺在自己嘴里，表情看上去还是很正经的。昨天的考试消耗了他太多精力，他就是练一夜琴都没这么累过，今天早上宿舍楼快要闭园了，他才匆匆忙忙跑出来，幸亏林至川给他带早饭了。 早自习结束后，课间时间有二十分钟，留给学生打扫卫生。林至川拿着抹布擦窗户，胡乱抹了两下他就往楼上跑。 昨晚顾景灿烧的跟孙子一样，不知道好点了没有。虽然把药留在他桌子上了，但不知道他会不会吃，还是去检查一下比较好。 到了楼上，林至川正好看见宋柯和王思思站在楼梯口，宋柯拿着拖把甩来甩去一脸不情愿，王思思气的脸都红了，看那样子，很想把扫帚挥到宋柯的脸上。 “哟，两位大清早就这么精神啊？”林至川双手环胸推推自己的小伙伴，“看把人家气的，你做什么好事了？” 宋柯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她发什么神经，突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王思思大概是气狠了，平时多温柔腼腆的一个人啊，这下直接扔下扫帚，气冲冲地走了。林至川挺意外的，看样子宋柯真的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啊。 宋柯把扫帚捡起来，兴致不高地看着他，“你上来干嘛？” 林至川四周看了看，“顾景灿呢？” “你也来找他？” 林至川一脸茫然，“还有谁啊？” 宋柯表情不太好看了，有点不高兴，又有点丢人的样子，“冷雪娇。” 林至川笑了，恋爱使人脑残没错。宋柯这个单细胞这么快就发现冷雪娇真正想要套近乎的人，说明这位同学不是一般的心急啊。她想喜欢谁都没问题，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并没错，但糟蹋别人的心意就很让人不齿了。 “冷雪娇就算了吧，你怎么跟王思思闹上了？” 宋柯踢了一脚扫帚，感觉更丢人了，“冷雪娇一开始说是来找我的，刚好碰到王思思了。她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语气很不好，我就不高兴了，怼了她几句，然后王思思更不高兴了，直接问冷雪娇是不是来找顾景灿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林至川同情地点点头，“场面很尴尬，但人王思思没错啊。”他想起来了，冷雪娇撞上他的时候，王思思就在身后，可能看到更多，那时候她的眼神都不太对劲。这次冷雪娇又打着宋柯的旗号找顾景灿，王思思当然替宋柯抱不平了，也就宋柯是个傻的，王思思真该把扫帚呼他脸上。 不得不说，女生都是天生的侦探。他自己也是在冷雪娇总是出现在有顾景灿的场合，送赔礼还要送顾景灿一份的时候，发觉她真正的目标。而王思思直接一次看穿，女人太可怕了。 宋柯为难死了，不得不向小伙伴求助，“她早告诉我不就好了，我难不成还会怪她啊。这样突然发难，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林至川翻了个白眼，“你属猪八戒的啊，还会倒打一耙了。人家就是顾及你的面子，才不告诉你。再说这种事又没个证据，你会信她的空口白话？行了，你也少哔哔了，还是个爷们的话，赶紧给人道歉去！” 宋柯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决定采纳小伙伴的意见，“这都是个什么事啊，顾景灿这个害人精昨天一天没来上课，今天也没来。胖婶前几天才夸艺术生有上进心，这下白夸了。” 林至川一听人不在，抹布往宋柯身上一丢，转身就下楼了。他掏出手机想给顾景灿打电话，刚掏出口袋就来电了。 “喂，诈尸了啊？”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笑意，很快就被咳嗽压过，“年纪轻轻的，别老咒自己丧偶，江流儿。” 林至川停下了脚步，立在了楼梯上。 很多人叫他江流儿，男同学女同学都有，喊江流儿的次数和他大名不相上下，甚至偶尔化学和英语老师都会开玩笑地喊两下。林至川习以为常，除了无奈也没什么感觉了。 但顾景灿不一样，他很少叫江流儿，每次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林至川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更何况顾景灿现在病着，嗓音沙哑，“江流儿”三个字像裹了细沙，从他耳朵里碾了过去，麻酥酥的。 林至川清了清嗓音，“找我干嘛？” 顾景灿艰难地撑起身体靠在床头，轻轻喘了口气，眉眼都是疲倦，“我要吃药，可是下不了床，你来帮我。” 林至川怒了，“我靠，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我又不是你佣人，喂完你吃药，是不是还得扶你上厕所？” “哎，你怎么知道？”顾景灿弯弯唇角，“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现在连口水都喝不着，总不能自产自销是不是？哎哎你别挂我不恶心你了啊......宿舍里的人？他们都走了，就只有我一个人。我也饿了，午饭怎么办啊，你给我送吗……” 林至川听着耳边啰啰嗦嗦的声音，几次想打断他祥林嫂似的絮叨，但听着听着又觉得他确实挺可怜的。再说了，送上门的奚落他不能不接着啊！ 顾景灿正啰嗦的过瘾呢，电话突然被挂断了。看着手机桌面，顾景灿笑笑，每天不调戏一下林至川，他都觉得白过了这一天。现在人也调戏到了，他可以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顾景灿宿舍的时候，顾景灿正握着手机靠在墙上发呆，看到林至川靠在门上大口喘气还不忘瞪他的时候，他咧嘴笑得开心。 “你最心疼我了，林至川。” 林至川懒得理他，第一节课很快就要开始了，他要赶着回去。掰开两粒药，林至川爬上床塞顾景灿嘴里，又把昨天剩下的半瓶矿泉水递给他。 “还很难受吗？” “不发热了，就是头晕，浑身没劲。” 顾景灿吃了药，眨眨眼看着林至川，林至川一个眼神都不给他。顾景灿切了一声，伸手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林至川甚至听到他舒服地叹了口气。 轻飘飘的一口气，羽毛一样擦过他的脸颊，林至川用力拍拍肩膀上的脑袋，顾景灿缩了一下，脑袋抵在了他背上，语气很委屈。 “疼啊。” “我又不疼，真以为我来伺候你的啊。”林至川拉开他的手，把他按在床上盖好被子，“这药有副作用，体验一把永眠式安宁吧！” 顾景灿乖乖躺着，安静得不得了。他也闹不动了，这副作用还挺快，没说两句话就想睡觉了。 “林至川……” 林至川等着顾景灿把话说完，可半天也没听见后话，再一看顾景灿快要睡着了。林至川总不能跟个病人一般见识，只好给他扯扯被角，然后轻轻关上门，往教学楼冲。 紧赶慢赶，他还是迟到了，被英语老师瞪了一眼。林至川低头回位置坐好，翻开课本听课。 刘震回头悄悄问他，“你去哪儿浪了啊，啧啧，都出汗了。” “回宿舍有点事，累死我了。” 刘震没再问话了，专心听讲。林至川有点疲惫，盯着课本的眼睛慢慢出神。方雨看了他一眼，轻轻踢了他一脚。 “12课第三段翻译。” 林至川茫然地看着他，正想问他什么意思，就听见老李在叫他的名字。 “林至川你来翻译一下。” 林至川立刻快速扫描，即刻翻译，老李很满意。坐下来的时候，林至川冲方雨一抱拳，感谢救命之恩，方雨不理他。 顾景灿是被窗外巨大的嘈杂声吵醒的，半醒的状态下还以为自己在菜市场。但很快他就明白，是到了午饭时间。 顾景灿没有食欲，他翻个身面壁思过，没人在身边，感觉很冷清。 “狮子座流星雨！据说这个周末就能看见！”宋柯放下盘子，一脸兴奋地和林至川说道，“你们家楼顶是绝佳的欣赏地点啊，我记得你还有望远镜吧！” 林至川还挺喜欢看夜空的，以前没事就跑到天文台甚至野外看星空。最近几年空气质量不好，他看得也少了。 “你什么时候对流星雨感兴趣了？” “不感兴趣啊，这不是通知你一下吗？”宋柯其实觉得老盯着夜空看挺无聊的，可林至川喜欢。刚刚收到新闻推送最近有狮子座流星雨，他就迫不及待告诉林至川了。 林至川吃了一口饭，琢磨着找个伴看流星雨，宋柯不行，他就找别人吧。 “周末约会吧。” 顾景灿听见消息提示，朦胧着眼睛打开看，一看就愣住了。刚还软绵绵的身体立刻坐直，顾景灿拨拨乱糟糟的头发，斟酌着写回复。 “过夜的那种？我还没驾照呢。” 林至川都能想象出这人写下这些话时嘴角的坏笑。 “明天晚上一起回我家，新欢？” 顾景灿盯着这段文字看了好久，手指摩挲着屏幕，心里有个角落在发热。 “好啊，晚饭想吃什么，亲爱的？” 第19章 流星雨 周五放学的时候，林至川才想起来要去宋柯家吃饭。如果是别的饭局，推掉就推掉了，可是宋家他必须要去，不然他就要回去吃猪饲料了，他为什么要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顾景灿蔫答答地收拾书本，眼皮都懒得抬起来，显然感冒还没好。宋柯把桌子上的东西胡乱往书包塞，拉链一拉就冲林至川喊走。每次林至川去他们家吃饭，他妈总是搞得无比隆重，跟过年似的。 顾景灿慢吞吞地抬眼看林至川，也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可是他们也约好看狮子座流星雨了。他看出林至川的为难，懒洋洋地把书包背身上，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件衣服，“你欠我一顿饭。” 林至川笑了，把他手里的白外套接了过来，“我欠的都数不清了，不差这一顿。”衣服有淡淡的洗衣服味道，衣袖的污渍也洗干净了。 田螺姑娘顾景灿薄唇一扯，“死猪不怕开水烫，走吧。” 三个人走到学校门口，碰到了等车的方雨。方雨看了他们一眼，伸手打招呼，“礼拜天早点过来，我要抄化学。” 宋柯取笑他，“学霸周末要去约会啊，连作业都不做了？” 一句玩笑话，方雨却认真地点头，“嗯，有约会。” 林至川愣住了，这歪打正着的，方雨还真承认了？他俩是同桌，怎么一点迹象都没发觉？宋柯一下子扒在方雨肩膀上，八卦之心毫不掩饰，“牛逼啊兄弟，我还以为你一心只读圣贤书呢，谁知道一声不响地就搞地下恋了！是哪位仙姑啊，咱们学校的吗？” 方雨推推眼镜，那一脸淡定完全看不出有害羞或者兴奋的意思，“不说了，车来了，我先走了。” 方雨要坐的公交车和他们俩的是前后脚，也顾不上八卦，三个人分别挤上公交车，顾景灿一个人留在了月台上，挥挥手和他们拜拜。 抬头看看灿烂的夕阳，顾景灿发了会儿呆。晚风吹拂他的额发，十七岁少年清秀的脸完全露了出来，撩动了身边一同等车的女生们。 林至川到宋家时，围着围裙的宋妈刚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盘大闸蟹递给宋爸。一看两个孩子回来了，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了上来，“至川啊，快点去洗手吃饭，阿姨做了一桌你爱吃的菜！” 人到中年发福的宋叔叔笑得像弥勒佛，“都累了吧，去桌上坐着去。冰箱里有橙汁，至川要喝吗？” 已经站在冰箱旁咕噜噜喝水的宋柯冷笑，“江流儿，吃完这顿我就离家出走，我爸妈根本不会找我，你信不信？” 林至川白了他一眼，进厨房拿碗筷去了，宋妈拿着大汤勺也跟着坐到了桌上，一个盛了一碗排骨汤笑道，“上次鸡汤咸了，不好喝。这次你叔叔亲自熬的排骨汤，清淡得不得了，还加了茶树菇，你喝喝看怎么样？” 林至川很给面子地一口气喝完了，又给自己添了一碗，竖起大拇指褒奖叔叔的好手艺，乐得夫妻俩笑开了花。林至川嘴有点笨，不太会说场面话，基本都是直接行动。他跟宋家就像是一家人，也不用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大吃特吃完后，宋妈惯例是不收拾的，径直坐在沙发上绣十字绣。新买的一副《大展宏图》绣得她眼睛都要花了，可是钱都花了，不绣完怪可惜的。宋爸端着茶杯喝茶看电视，家务直接丢给两个小的。 “至川，你的那个早餐店租约快到期了，那家人想续约，你有什么想法吗？” 林至川拧开抹布，随口答道，“宋姨你看着办吧，我没意见。” “租金我觉得需要往上提一提了，周围一片都在涨，我们家的水果铺去年就涨了。” “听叔叔阿姨的，我只管收钱就行。” 宋家夫妻对视一笑，这孩子心也太大了。林深留下50万就消失匿迹了，宋家很为林至川的未来担忧。他当时还没上初中，未来的开销需要很多钱，坐吃山空怎么行。 当年房价还很低，宋家从50万里抽出一部分钱帮他买了一个小店面用来出租，租金全部直接打到他的卡里。说来也是幸运，来年房价就飞涨，他赚了一点点钱。宋姨一直遗憾没买个更大的，林至川觉得没什么，偶尔路过他也会去吃个包子，那家人对他挺好。 林至川擦着桌子，无意间抬头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全黑了。想到凌晨会有的流星雨，林至川就有点遗憾。遗憾完觉得顾景灿不来更好，他感冒挺严重的，万一又吹冻着了，按照他那无耻的劲头，能讹死自己。 宋柯收拾垃圾桶，看林至川看着窗外，就跟他闲聊起来，“晚上有点冷，你多穿点啊。” “哦。” 回到自己家里，林至川从房间角落里扒出望远镜，擦了擦灰准备晚上用。等时间差不多了，他又想起家里有单反相机，很久没用了，都不会开了，索性丢在沙发上，带着一个轻便的折叠椅就开门去了天台。 天台还有两三个人在，林至川也不认识，自己摊开椅子躺下，抱着望远镜看天。天上先是出现了零星流星，孤独地划过天空，像点燃的火柴一样，转瞬即逝。 然后是流星雨爆发，前赴后继地擦过天空这块火柴皮，燃起细长的火焰，在天空延绵出不可思议的光亮，盛大辉煌。它们来自狮子座，它们没有目的地，它们成为无数地球人心中绝美的风景。 林至川想，一根是火柴，无数根就是烟火，因为太过短暂，所以才更加绚烂。人的一生也不过就是一根火柴，不知何时点燃，不知何时熄灭，所以要痛痛快快地燃烧啊。 自认是火柴的林至川拨通了顾景灿的号码，没一会儿就接通了，耳边响起沙哑的声音，“喂？” “喂什么喂，起来看流星雨，再晚就没有了。” 顾景灿看头顶的流星雨，已经接近尾声，声势没有之前那么大了，“你在看啊，拍几张照片过来。” 林至川撇嘴抱怨手机不行，单反不会用。顾景灿蹲在马路边上，安静听他唠叨，从今天吃的什么饭到明天要去爬山。 “顾景灿你明天没什么事的话，跟我一起去爬爬山啊，就在燕山公园，一个小土坡，出出汗有益于感冒早点好。” “看不出你还是运动系的啊，你一个人去？” “你要是跟我一起去，我就不是一个人。”林至川拿起望远镜看天，流星雨已经消失了，“宋柯不喜欢爬山，我也不认识其他什么人了，你去吗？” 顾景灿撇嘴，“合着我是你挑剩下的？” 林至川笑了，连忙补救，“你不是说我欠你一顿饭吗，明天请了！” 顾景灿懒得理他，吸吸鼻子往家里走。听林至川叽歪完了，残忍拒绝他的提议。他明天有课，去不了。 “本来还想把你骗到我家给我做饭呢。”林至川站起身，准备回家了，“那就这样吧，拜拜。” 顾景灿脚步一停，眨眨眼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那边林至川已经挂断了电话。顾景灿把手机揣回兜里，慢慢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发呆。周末他爸妈一般不会回来，零食小铺的生意在假期会好一点，所以他都是一个人在家。 都是一个人在家，都是事实上的没人管，顾景灿偶尔会想，是他的处境好一些，还是林至川。后来也就懒得想了，横竖他和林至川都只能靠自己，也都能看得开。 可能这就是他们能这么快玩得来的原因吧，不管是他还是林至川，其实都不是呼朋唤友的那种人，虽然也算不上独来独往，但总是觉得独处更自在一点。 第二天一早，林至川穿着短袖短裤就去爬山了。以前他喜欢瞎跑，这个小城市的边边角角基本都去过。有一次无意间看见了马拉松比赛，就觉得这样消耗精力还有成就感的事很适合他，然后就开始爬山、跑步、参加马拉松，算是他忙碌时间里难得的休闲了。 小土坡并不高，林至川站在山脚考虑了一下，决定不爬山，而是顺着盘山公路往山顶跑。一路的上坡很消耗体力，等到了山顶，林至川满头大汗地从书包里拿出毛巾擦汗，又拧开一瓶水灌。他一整个夏天没跑过了，突然的大运动量让他都有些脚软。 “快到上马比赛的时间了，这样可不行啊。”林至川伸伸腿，低声自言自语，“不求刷新PB，跟去年保持一致就行。” 他去年第一次参加上海国际半程马拉松赛，就幸运地中签了，虽然是在C区。本来是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去的，但完赛之后就爱上了，甚至盘算着参加下半年的全程马拉松赛，遗憾没有中签。今年他又不死心地报名，居然中了，幸运得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去年半马跟人闲聊，有人六次报名都没中。 休息够了，林至川就觉得有点冷了。他翻出外套穿上，也不拉上拉链，就这样敞开着从小路下山。燕山公园靠近市音乐厅，周末会有很多活动。林至川站在马路对面随意瞥了一眼，他没有音乐细胞，也不感兴趣。 但就是这样随意的一瞥，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方雨？” 林至川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是他同桌没有错。没听方雨提过喜欢音乐啊，而且还是音乐厅这种，品味还挺高级。 他也没多想，方雨提不提都无所谓，他对别人的生活不太感兴趣，还是回家写作业去吧。 在大街上随便找了家麻辣烫吃午饭，林至川想起他没有合适的秋装穿了。高中他个头窜得快，尽管身材变化不大，袖子都短了，一抬手还会露腰。吃完他去商场转了转，被价格吓得腿更软了，导购小姐姐灿烂的笑容也留不住他，他还是觉得某宝小蜜更亲切。 第20章 腰际线 林至川回家直接进了浴室，洗好澡躺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宋柯就来了，一如既往不是空手。这次带的是各种酱菜，晒干的豆角、腌制的咸菜还有自制的豆腐乳，林至川很喜欢吃。宋妈不让林至川多吃，觉得小孩子长身体，多吃腌制的东西不好，所以只让宋柯每次带一点，限量供货。 宋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啃着路边买来的地瓜，还分给了林至川一半，“你又去爬山了？今年马拉松什么时间啊，需要请假吗？” 林至川抽出纸巾擦手，“下个礼拜天，没什么事，不需要请假。早上就能比完了，我坐高铁回来。” 宋柯非常支持林至川去跑马拉松，林至川活的太单调了，除了做题就是睡觉，他总怕这人在沉默中变态，能有个运动比赛消耗消耗非常不错。 “我跟我妈说一下，跟你一起去！”去年他也陪林至川去了，他妈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去，就怕两个孩子照顾不好自己，硬是被他们拦住了。他们都快成年了，法律意义上都能承担刑事责任了，去个隔壁城市还需要家长陪同？说出去笑死人。 林至川没有意见，能有个人在终点等他，他很高兴。要是宋阿姨等在终点肯定会哭的，这可不行。 闲的没事，林至川又开始倒腾糕点。宋柯点名要吃黄金蛋糕，林至川嘴上嫌麻烦，身体诚实地开始做准备。 “上次做的是蜂蜜蛋糕，这次做奶油的？” 宋柯忙着连接客厅大屏打游戏，头也不抬，“你随便，不要打扰我打游戏！”好不容易从同学那里借来的，只能玩半天，好亏啊！ 林至川也没打算听取他的意见，那就是头猪。要不看在他还能试吃，他都不想让这人进门。 在宋柯嗷嗷叫的游戏声里，林至川关上了烤箱门，靠在厨房门口等待，等了一会儿听见“叮”的一声，时间到了，甜甜软软的香味传了出来，林至川戴上手套把蛋糕拿了出来，放在桌上。蓬松的奶油蛋糕小小个头，整齐地排在烤盘里，没有商店里的精致，但有种朴实的甜美。 “宋柯，过来吃！” 宋柯刚好打完一局游戏，听见召唤就窜进了厨房，被浓郁的香气馋的口水直流。等蛋糕凉的差不多了，林至川拿起一个递给宋柯，宋柯一口吃进肚子，满足地舔嘴。 “好吃！” 林至川笑了笑，“快到吃饭的时间了，别吃这么饱腹的东西，我放冰箱去。” 宋柯咂咂嘴，想起上次的蜂蜜蛋糕了，“上次你给我的蛋糕少了一个角，去哪儿了？” 林至川头也不回，把冰箱门关上出了厨房，“我吃了。” 宋柯跟着走，看林至川坐在桌前，一头扎进那本厚厚的物理习题册，就不敢哔哔了。林至川最烦的就是物理和生物，要是碰上难搞的题目，这人就是个活体喷火龙，逮谁喷谁，宋柯领教过好几次，就不敢再去招惹他。 不过林至川有个极其牛逼的地方，周围环境再差，只要他自己能静下心来，就能完全无动于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比如宋柯现在打游戏很吵，林至川埋在书本里头都不抬，视他于无物，让宋柯每每叹为观止。 林至川自己不受影响，但周围的人很快就会觉得不自在。试想你周围有个认真学习到令人发指的存在，你还能安心打游戏吹牛逼？宋柯不能，所以每次打游戏也好，干别的闲事也好，最终结局都是打开书本，怨念地看林至川一眼，开始做作业。 周末两天晃悠着过去了，宋柯揣着小蛋糕先回家去拿衣服。这两天温度突降，要准备厚一点的衣服了。林至川忘记买了，他翻箱倒柜找能穿的衣服，勉强翻出连帽衫。保暖是够了，可是动作大一点会露腰。 林至川背上书包，自恋地摸了摸腰际线。虽然没有结实的腹肌，但倒三角的身材还是很加分，即使露腰也不难看。 “但是冷啊。” 返校回到教室，方雨已经来了，一看见林至川就朝他伸手。林至川把书本都抽出来，拿化学试卷的时候不小心带出来一个小方盒，滚到了姜雪脚边。 姜雪捡起来一看就笑了，“买牙膏送的杯子啊，怎么这么轻？”盒子上面印着大大的牙膏品牌logo，还有杯子的图案，可是分量太小了，里面应该不是杯子。 林至川连忙伸手接过道谢，也没解释就放进了桌肚子里，又把试卷给了方雨，还特意看了他一眼。方雨还是温和地笑，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林至川那点好奇就灭了，开始对物理答案，对完趁老师还没到场，掏出小盒子拍了张照，准备发微信，就有一条消息先进来了。 顾怼怼：“待会儿下课，在男生宿舍后面的樱花小路路口等我，有东西给你。” 林至川：“给我带饭啦？哎哟喂灿哥真贴心！” 樱花小路是靠近食堂的路口，顾景灿要他等在那里，估计就是有饭吃了。 顾景灿没回复他了，拿出小提琴准备练琴。霍云真慢吞吞掀开琴盖，随手滑过黑白琴键。顾景灿回头看他一眼，感觉他心情不太好。 “有事啊？” 霍云真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周末被逼着去音乐厅表演，感觉自己像猴子一样被人耍！你说我爸哪来那么大的劲头，非要人前显摆呢？他就不能自己上啊，我离宠物就差个项圈了！” 顾景灿紧了紧琴弦，“大概你是他的骄傲吧。” 霍云真没反驳，他爸是真的以他为骄傲，见客户见供应商都要吹捧他一下，搞得人家以为他是朗朗第二了，脸都丢尽了。 “算了，不提这些了，练琴吧。”霍云真吐出胸中恶气，握了握手指，“想练什么，还是《万福玛利亚》吗？” 顾景灿的手顿了一下，“不了，《卡农》吧。” 霍云真有些奇怪，顾景灿好像没怎么拉过《卡农》，他拉的曲目很多节奏鲜明，比如《D大调第一波兰舞曲》这种，《卡农》这种温柔风格他什么时候喜欢上了？ 练习结束后，霍云真想要翻墙出去打游戏，问顾景灿要不要一起。顾景灿拒绝了，说要去上晚自习。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霍云真了，这么过了一个周末，他背的那点化学方程式都忘光了，只记得氧化铁。 顾景灿收拾好小提琴，奇怪地看着一脸纠结的霍云真，“还不走吗？” “在想要不要留下来，晚自习背化学方程式。”霍云真背着书包跟着他走出门下楼，“总觉得不背熟吧，有点对不起林至川，虽然他也没怎么提过。” 顾景灿没说话，沉默地换个手拎包。霍云真早就注意到那个包了，看起来很像饭盒，“你带饭吃啊？” 顾景灿淡淡道，“给林至川的。” 霍云真脚步猛地一停，扯着书包袋子的手慢慢收紧，编织的书包带像要嵌入他的掌心一样。顾景灿跟着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脸色不好的霍云真。 “你怎么给林至川带饭了？” “没什么，他胃不好，顺带给了。” 霍云真勉强一笑，抬脚继续往前走，“待会儿是要去见他吗？” 顾景灿点头，“嗯。” “你之前也给他带过吧，我在食堂见过他吃，看起来吃的挺香，我都不知道你会做饭。” 顾景灿没说话，霍云真却忍不住，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顾景灿，你和我是一样的，但林至川是吗？” 顾景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 霍云真转开头，赌气一般说道，“宋柯要是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刚落，霍云真的衣领被暴力地拎起，勒的他不住地咳嗽。顾景灿眼眸阴鸷，霍云真踩到他的底线了。 “不要以为你知道些什么，就能对我指手画脚。”顾景灿手上的力度更大了，霍云真白皙的脸涨得通红，“不要跟林至川胡说八道，听懂了吗？” 霍云真用力挣脱顾景灿的钳制，扶住路边的树大口喘气，“我不懂，我为什么要懂？” 顾景灿看向前方，那里有一条小路，走过去就能看见等在那里的人。 “我只想对他好一点。” 霍云真咬住嘴唇，顾景灿却露出浅淡的笑容，让他整个人褪去冷淡，生动起来。 “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不是我们能选择的。但是我们可以选择对谁好，这并不是什么错。” 一阵凉风吹过，林至川抬头看开始掉落树叶的樱花树。春天的时候，这一条小路都是灿烂的樱花，可偏偏是通往男生宿舍的路。一些男生冒着被宿管大妈打断腿的风险，偷偷采几朵给喜欢的女生。 肩膀被人拍了下，林至川回头看到熟悉的帅脸，和他手里的饭盒。林至川从口袋里掏出小盒子递给对方，满意地看到一个笑容。 坐在人满为患的食堂，林至川打开饭盒就惊喜了，“灿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男神了！” 顾景灿居然给他做了辣椒煎蛋！啊口是心非的男人最可爱了！ “不辣的甜椒，给你尝尝。” “那也比没有好！”林至川拿起饭勺开动了，“你吃过了？不饿的话，蛋糕晚自习再吃吧。” 顾景灿看着小蛋糕，突然问道，“宋柯人呢，能给他看见吗？” “他补作业呢，没空吃饭。”林至川吃得头也不抬，“那你以后都别想吃到了，甜食是他的命！” 顾景灿笑了，一口一口吃起蛋糕来。林至川手艺很不错，感觉他那点化学天赋有了点用武之地。 吃完饭，林至川洗好饭盒还给顾景灿，两个人一起往教学楼走去。天色暗的很快，这会儿楼道里已经看不大清楚了。站在二楼的楼梯口，顾景灿和林至川挥挥手，就要上楼了。转过楼梯拐角的时候，林至川突然喊住了他。 被叫住的人低头看他，仰着头的林至川拉动了衣服，露出一小截腰际线，皮肤白的醒目。 顾景灿的呼吸突然一滞。 第21章 男人之间的友谊 “顾景灿，你感冒好了吗？” 顾景灿侧过头不看他，双手插兜，“以为跟你一样弱不禁风？” 林至川摸摸后脑勺，白了他一眼，“我真是神经了，拜拜。” 顾景灿看他转身离开，半天没有挪动，刺耳的上课铃声让他回神，他却没有进入教室，下楼离开教学楼，翻墙出去了。 林至川对对方的去向一无所知，他抱着化学卷子开始做起来。一想到这个礼拜的马拉松比赛他就兴奋，恨不得哼个小曲。礼拜六他要去上海，2个多小时高铁还是很近的。酒店早在中签的时候就预定了，方便他到时候一大早参加比赛。 方雨看他掩饰不住的兴奋，好奇地问了问，才知道他同桌是个马拉松跑者。 “那你为什么不参加校运动会啊？” “不乐意。” 这么任性的回答让方雨忍俊不禁，摇摇头不说什么，视线却越过他的头顶。 霍云真没来。 晚自习一共四节课，林至川和班主任请了个假，最后两节课他想去操场跑步。班主任也惊讶他的学生里居然还有能跑马拉松的，而且本周末就要参赛了，那就放他去跑跑吧，反正就一周。林至川也不是一般的高考生，缺两节晚自习影响不大。 两节课加上宿舍熄灯前的那点时间，差不多两个小时，不够他跑完42.195公里的全程马拉松，顶多就是热身。等时间差不多了，林至川直接从操场往宿舍楼跑，路上遇到一个酒气熏天的家伙。 顾景灿喝的有点多，他酒量不好，也不爱喝。今天有些情绪上头，翻墙喝了两杯，酒劲很快就上来了，翻墙都觉得脚软。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冷不丁被人从后面偷袭，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滚烫的热量立刻沾染到他身上。 “顾景灿你居然偷偷去喝酒！”林至川用力拍他脑袋，“你不是回教室了吗，什么时候跑出去的？有带吃的吗，我跑完步好饿啊！” 顾景灿被他闹得头疼，徒劳地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撸下来，“没有吃的，你先下来，我有点晕。” 林至川听他喘的比他还厉害，狐疑地松手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路灯下的顾景灿确实有些醉态了，眼神柔软茫然，脸颊染上桃色，眼睑止不住地下垂，睫毛颤抖，嘴唇时不时地被舔着，整个人看起来很乖巧，乖巧得跟个二哈似的。 “顾景灿，你为什么喝酒？” 顾景灿头抵在林至川的肩膀上，身形有点晃悠，林至川下意识搂住他。搂完觉得不太对劲，又松开了手，顾景灿却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松松地挂着。 “我不太高兴。” 林至川犹豫了下，双手搭在顾景灿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不高兴也少喝酒，喝酒容易误事。下次你要是再不高兴，跟我说声，我请你吃饭啊。” 顾景灿发出模糊的笑声，“你都欠我多少顿饭了，还有脸提。” “这不是实在没机会吗，总不能老是请你吃食堂饭吧？” “可以的，食堂饭也可以的。”顾景灿抬起头看林至川，眼神发亮，“你再不还，可能我就没机会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林至川又被他的眼神看的发慌，笨拙地想转移话题，“脑子被酒精烧糊涂了吧，醒来再笑话你。我们走吧，要熄灯了。” 顾景灿垂下眼睛，亮晶晶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熄灭。林至川抱住他胳膊想搀着他走，被他一脸嫌弃地推开了。 “你大半夜的跑什么步？” “我要跑马拉松，这个周末就跑。” 顾景灿莫名地看着他，感觉马拉松这个词离他挺遥远的。林至川看他一脸懵逼的样子就笑了，跟他解释了一下。顾景灿安静地听着，他以前觉得林至川过得跟白开水一样，但现在才发现，林至川的鲜活藏得很深，他对这个世界还是热爱的。 “林至川啊......”这样骄阳一样灿烂的人，跟他是不一样的。 林至川被他叹息般地喊名字浑身一抖，“干嘛？” “什么时候走，周末回得来吗？” “周六早上走，周日比赛，我差不多中午就能完赛，收拾收拾坐高铁回来，能赶得上返校，就是没时间写作业了。” “一个人吗？” “宋柯陪我去。” 两个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宿舍楼底下。 “那么，我给你带饭吧。” “哈哈哈哈，你是要包圆了我的周末晚饭吗？”林至川笑出了大白牙，“我运动完就是饿死鬼投胎，要吃肉！” 顾景灿挥挥手，“知道了。” 林至川跑回了宿舍，还要应付三个塑料舍友的骚扰。 老大嘴里叼着牙刷，口齿不清地调侃，“四儿啊，上哪儿鬼混去了，看这香汗淋漓的！” 老二已经洗刷完毕，躺在了床上，“咱们江流儿终于开春了啊，说吧，夜会哪位女神去了？” 老三丝毫不关心自家舍友的花边新闻，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四儿，我饿了，有泡面吗？” 林至川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翻出一桶泡面给老三泡上。老大老二就是老油条，就老三跟个智障宝宝似的，每天不是在吃，就是在找吃的。他年纪也小一点，生活能力低的可怕，大家平时都挺照顾他的。 老二过完嘴瘾从床上探出个脑袋，“喂，江流儿，宋柯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擦脸的林至川一脸懵逼，“没有吧，我没听他说过。” 老二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下晚自习的时候，我走得晚，教学楼没几个人了，就看见宋柯跟个女生一起下楼，那货居然在害羞！” 什么啊，这捕风捉影的，林至川白期待了，还以为有什么石锤呢，“别瞎几把猜了，这你也好意思跟我讲，睡觉！” “你这好奇心怎么这么低呢，我说的可是你的发小啊！” “他真恋爱了我也不好奇，你偷偷摸摸谈的时候我说什么了吗？” 老二气结，“你怕不是个GAY！” “怎么说话呢，老二。”老大笑喷了，“江流儿也可能是性冷淡啊。” 林至川抄起扫把就扔老二床上，又一脚踹在老大的小腿肚上，宿舍里闹成一团，只有老三不动如山地吃泡面。这仨人一直都挺好奇，究竟什么事才能让这位脑子像在外太空的大爷露出喜怒哀乐来。 等爬上了床，林至川秒睡，第二天早上起得比平时稍晚，只来得及买份蒸饺回教室吃。寝室另外三个人比他还晚，林至川也是服气。 到教室后，林至川想起霍云真之前让他带早饭的，可是他最近都没怎么见到霍云真。 “方雨啊，看见霍云真了吗？” 方雨手一顿，“没有，怎么了？” 林至川塞了只饺子进嘴，“没事，随口问问。” 前面刘震回过头来，“课间操改成跑步了，你们都知道了吧，要穿校服。” 林至川急了，他忘记这回事了，“你们有多余的校服吗，我给忘了！” 周围几个人都摇摇头，没带校服的人太多了，都借的差不多了，林至川来得太晚没赶上。林至川拔腿往楼上跑，去找宋柯借，结果一眼看见宋柯从抽屉里拿出校服递给前桌的王思思！本来他还不会觉得有什么，互帮互助嘛，但是昨天老二一说，他就觉得有事。 林至川也懒得去找宋柯了，他已经失去利用价值。林至川拨通了他同桌的电话，“有多余的校服吗？” 顾景灿明显在状况外，“教室里好像有一件，你要穿就拿去。” “课间跑步你不去啊？” “不去，接下去有课，太喘不行，很影响发挥。” 林至川能理解，哪个音乐家会在表演前运动的，“那我拿去了啊，回头给你洗洗。” “随便你。” 林至川挂了电话走到顾景灿的位置上开始乱翻，宋柯一看就打他的手。 林至川不乐意了，“你干嘛打我？” “顾景灿不喜欢别人动他东西，上次我拿他数学书，这小子冷冷瞥我一眼，让我别动。” 王思思也直点头，“我也不敢靠他桌子，他好凶的！” “胡说什么呢，顾景灿都被你俩说的不正常了。”林至川怀疑他们跟自己说的不是一个人，“拿他书怎么了，靠他桌子怎么了，我还要搞破坏呢！” 说完林至川就伸手推倒顾景灿桌上的一摞书，拿着校服扬长而去，宋柯和王思思目瞪口呆。 “顾景灿会发火的吧，宋柯？” 宋柯若有所思，“那不一定，顾景灿对江流儿挺好，这点我其实一直都挺迷的，江流儿那丫有什么值得照顾的啊。” 王思思也想起校运动会时俩人坐在他身后做作业的事了，顾景灿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对林至川说话都露着温柔，林至川的名字从他口里念出来感觉都不太一样，真要细细深究，好像又没什么。 王思思托腮感叹，“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友谊真是搞不懂。” 宋柯深以为然，“男人自己也搞不懂，就是这么迷。” 第22章 两次告白 今年第一次的全校出动课间跑步有些“生不逢时”，前几天还在大降温，这周一紧急过山车，温度又飚到二十六七度。万里无云，阳光灿烂，穿着冬季校服长跑的学生们苦不堪言。 林至川热得受不了，把校服直接脱了系在腰间，单穿T恤。周围的学生都在脱，校道上年轻学子勃发的热气能熏死人。林至川离开大部队挪到外围走着，才觉得舒服了一点。快要过桥的时候，看见顾景灿双手插兜，低头往前走。 都上了两节课了，这人才从宿舍出来，亏他之前还觉得这人勤奋刻苦呢！有段时间不是还早起跑步的吗，这么快就放弃了？ “喂，哥们！” 顾景灿头也不抬，熟练地伸手圈住林至川的肩膀，皱眉看向他的腰，“衣服太短了，有伤风化。” “干嘛，怕我走光啊？”林至川坏笑握住他的手按向自己的腰，“你摸摸，有没有感受到我的八块腹肌？” 顾景灿猝不及防触碰到林至川的小腹，登时就有些脸热。林至川的身材很好，一个大男生皮肤又白又细，他的指尖都有些滑腻。八块腹肌没看出来，但可能因为平时会锻炼，又喜欢跑马拉松，腹部紧绷结实，害的他不自觉又摸了几把，痒得林至川直笑。 “你摸够没，再摸收费了啊！” 顾景灿收了手，瞥他一眼，“什么标准啊，我看我能风流几次。” 林至川笑的不行，“给你打个折，每周的晚饭你包了，我就任你摸！” 顾景灿切了一声，“当我饭卡呢？我以为我能刷脸。” 林至川眉眼都是笑，“刷，白月光你可劲刷！” “我以为我是无限黑卡。” 林至川站在路口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你爱刷几次刷几次，随便，我上课去了啊！” 顾景灿看着林至川连蹦带跳地融入人流，拐个弯去艺术楼上课去了。 周一是最没干劲的一天，整个教学楼都散发着“厌学”“厌世”的颓废气息，走过一排排教室，十几岁的祖国花朵们都是蔫的。林至川从化学办公室出来，迎面碰上了紧张不安的安雅，明显是在等他。 林至川疑惑地走过去，还没开口，女生就塞他一封信，话都没说一句转身就跑。林至川拿到眼前一看，顿时觉得烫手了。 他收到情书了。 文字写的很优美，林至川很苦恼，他不知道要如何拒绝。安雅要是当面表白他还能当场拒绝，免得拖泥带水的。可是情书表白，他要怎么搞？他虽然老是跟顾景灿瞎吹牛逼，自己多么玉树临风，但那都是男生之间的嘴炮，注水严重。真让他遇上，就是这幅怂样。 林至川网上搜了搜“如何拒绝表白”，怎么看都不太靠谱。不是文绉绉假惺惺，就是冷漠太伤人，搞得他越看越觉得拒绝人太难了。 或许白月光更有经验？ “灿哥，你被人表白过吗？” 顾景灿拉了半天琴才看见这条消息，登时眉头一挑。 “跟我炫耀呢，小子？” 林至川一笑，“没，这不是觉得灿哥经验丰富，来跟你求教如何体面地拒绝吗？” 顾景灿不知道他这“经验丰富”的错误判断是哪来的，但是不妨碍他抓到重点。是拒绝，不是接受。 “直接说抱歉吧，干净利落一点。你站到对方面前的时候，她就知道你的态度了，尴尬是必然的。所以你要做的不是温柔体贴，而是快刀斩乱麻，不给对方错觉。” 林至川仔细品了品这番话，觉得很有道理，“说实话啊顾景灿，你是不是这事干多了，套路这么深的？” “愚蠢的人类，你不接不就没事了？” 林至川觉得很冤枉，他怎么知道安雅直接塞他情书，还在办公室门口，都不知道她是胆大还是胆小了。再说他又不是水仙花，自恋地觉得身边的女生都喜欢他。 晚自习的课间，林至川抓到了机会。他知道各班课代表交作业的时间，所以蹲在楼梯口守株待兔。他也不需要多说什么，直接说了抱歉，安雅就红着脸跑了。林至川也有点不自在，抱着化学书就去阶梯教室刷题，用知识的力量化解这出插曲。 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插曲是淡化无影了，但却知晓了另一桩秘密。 阶梯教室在行政楼的深处，基本都是用来考试或者开会的，平时没什么用到的机会。林至川能来这里刷题，也是老张格外申请的。学校看在他大大小小的获奖记录下，很痛快就批了。 楼道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这里的声控灯不太好，经常使劲跺脚才会亮。林至川站在三楼拐角，一动不敢动，生怕这灯没眼力见地亮起来。 四楼有人在，林至川模糊地听到“喜欢”，就知道有人在表白。他走路一向轻，又没有说话，才没有惊动他们。他现在走不是，留不是，只求他们自觉离开或者上课铃声敲响，灯亮起来。 煎熬中，他们又说话了。 “就算没有他，我跟你之间也没可能。” 林至川仔细分辨着，总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可是声音太低了，听不真切。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人叹口气，然后说话，“我知道了。” 这个声音也耳熟，林至川还没来得及疑惑这俩人是谁，突然就觉得哪里不对...... 两个男的？ 男的？！ 告白？！！ 林至川脑子嗡了一下，一下子没能消化这个信息量。虽然平时男生互怼的时候会说对方gay什么的，但基本都是玩闹没人当真。林至川从来没有意识到，同学中真的会有gay的存在。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吧，就算真是gay，谁也不能大方说出口，认真解释啊！ 这么巧就给他碰上了，还是疑似被拒绝的场景，林至川不知道说什么好，同性之间的恋爱他不懂啊，这信息量太大，他很方。 上课铃声大作，声控灯亮起，林至川蹭蹭往楼下跑，绕远路回到教室，惊魂未定地拿练习册扇风。幸亏方雨不在，不然以他的精明，一定会发现什么。 姜雪奇怪地看着去而复返的人，“你怎么回来了？” 林至川灌了自己一口水，佯装翻书，“没什么手感，觉得还是回来刷英语比较好。” 刘震嫌弃地翻白眼，“我靠，刷题还挑手感，你还能不能再作一点！” “能啊，怎么不能？”林至川双手一摊，“焚香沐浴，更衣膜拜，斋戒操琴走起！” 刘震斜眼看他，“我是不是还得给你跳个祭祀的舞？” “这个讲究了，需要找个文科的来科普一下。你这身段不行啊，不知道的会以为是耍猴。” 刘震操起厚厚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就揍这嘴贱的人，林至川眼疾手快拦住他，“老班来了！” 刘震迅速回过身看向门口，差点没气死！屁的老班，是方雨！ 再回头找这小人时，林至川已经不见踪影。 “靠，江流儿你无耻！” 方雨看着林至川从后门溜出去，问刘震怎么回事，刘震咬牙切齿地把两个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他讲得义愤填膺，没注意到方雨突变的脸色。 “你是说，林至川刚才要去阶梯教室，突然又回来了？” 被打断思路的刘震摸不着头脑，“对是对，但是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他是想表达这个嘛，他想说的是江流儿的无耻行径啊。 方雨笑笑，提醒晚自习早就开始了。等刘震回了头，方雨冷下脸。 林至川听到了多少？有没有认出他们？ 林至川刷题刷的飞起，天书一样的题目很快治愈了他突如其来的性启蒙。反正他又不是gay，他朋友也没有gay，这个圈子跟他没有关系。他也只是听见非常纯洁的告白而已，不用慌，不用方，放心大胆地继续刷题。 两节晚自习结束后，林至川去操场跑步去了，然后等来了宋柯。这小子说有重大消息要告诉他，林至川也没问什么，让他到操场等，宋柯就来了。 宋柯坐在台阶上，眼巴巴地看着林至川擦完汗喝完水，等他平静一点后，摸摸后脑勺试探道，“我可以说话了吗，江流儿？” “我有让你别说话吗？” 宋柯清清嗓子，红着脸开口，“我好像喜欢上王思思了。” 林至川冷静地点头，他对这件事本身不好奇，他好奇的是宋柯怎么突然转换了审美。如果只是一时冲动，林至川还是要劝劝的，王思思这女生还是不错的，不能被猪瞎拱了。 “你确定不要冰山美人了？” 宋柯真实苦恼，“我也挺奇怪的，我跟王思思都同学两年了，以前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甚至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就上次她跟我吵架后吧，突然就觉得她挺可爱的。” 林至川也给不出什么建设性建议，“王思思什么态度啊？” “看不太出来，上次吵架后她就不爱理我。她越不理我，我越上心，你说我是不是犯贱啊？” 林至川没忍住笑了，还是熟悉的配方！宋柯这人就是贱骨头，被人虐才开心，怕不是个M吧！ “这个嘛......你要是觉得真喜欢她，就去追呗。人家不愿意你也别纠缠，就当是普通同学吧。你以前也没这么犹豫啊，这次真上心了？” 宋柯很茫然，“我不知道，就是觉得不太一样。” 林至川笑得真情实意，“兄弟，说句实话，你也就这回眼光好，以前我都不忍心拆穿你，好好珍惜吧！” 宋柯笑成了傻子，“走走，回宿舍！” 两个人勾肩搭背各回各家，林至川刚到宿舍就接到了霍云真的电话。 “能出来一下吗，林至川？” 第23章 漫长的高中 霍云真坐在樱花小路路口，林至川跑着过去，拍拍霍云真的肩膀，“今天一天没上课啊，去哪儿浪了？” 霍云真指着身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来。林至川坐下身，听他开口，“我逃课了，才回来。” 林至川眨眨眼，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立场批评他。他对霍云真不太了解，在学校的交集也不多，要说什么呢？ “早饭还要给你带吗？” 霍云真抬头看他，眼神有些惊讶，“你还记得啊？” “我以为我记性还不错，找我有事吗？” 霍云真偏着脑袋，神情很坦然，“没什么事，就是心烦，想找个人聊聊天。” 那不是应该找顾景灿？林至川没这么不识趣的问出口，人家愿意找他，他就听着好了。说起来顾景灿昨天也不对劲啊，还喝酒来着，两个人吵架了？ “你跟顾景灿吵架了吗？” 霍云真闭上了眼睛，“顾景灿说的？” “没有，就是他昨天好像心情也不太好。” 霍云真笑了笑，“跟他不算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林至川等他说下去，霍云真却看着天上的流云发呆。林至川感觉他心里有事，也不催他，安静地坐在一边。 “喂，林至川，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林至川有点呆，“没有。” 霍云真模糊地笑了一下，“那你想象一下，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不可能的人，是飞蛾扑火呢，还是自觉退场呢？” 林至川眉头微微皱起，他直觉不喜欢这个话题。 “假设性的问题没有意义，大多数都是庸人自扰。” 没有意料到这样直白的回答，霍云真愣了，林至川已经站了起来，脸色平淡。 “我不明白恋爱的事，但是我觉得，真正的爱是不会伤害到别人的。如果要以别人的牺牲来成全自己所谓的爱，就不怕遭报应吗？” 霍云真沉默不语，林至川却向他伸出了手。霍云真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林至川干脆主动拉他起来，让他回宿舍。 林至川走在前面，霍云真踩着他的影子走，“林至川，谢谢你陪我聊天。” 林至川不明白霍云真和他说话的时候，为什么总有一种淡淡的瑟缩。平时不怎么表现的出来，但是一旦他认真说什么事，就会给林至川这种感觉。会小心地笑，频繁说谢谢。奇了怪了，他很凶吗？ “霍云真，你是不是怕我？” 霍云真看着突然停下来的人，眼神有些躲闪，“我不是怕......” 林至川看他话又说半截，也不敢追问了。要是逼出了三年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多尴尬，再让他赔医药费什么的，他只能卖身了。 “好了，别多想了，我没那么凶。”林至川笑着说道，“明天要给你带早饭吗，蒸饺还是烧饼？” 霍云真笨拙地想解释，林至川却已经转身离开，丢下一句“明天早上来上课”就跑了，霍云真看向楼上，然后慢慢回到自己的宿舍。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可能这结局在初二就注定了吧，林至川甚至连他的脸都没记住。高中能再遇到林至川已经很好了，曾经错过，如今路过，林至川什么都不知道。 顾景灿也没有错，他想对林至川好，林至川接受他的好。没有委曲求全，没有伤害别人，自始至终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至于以后会是什么情况，那也是他们各自的选择。 霍云真用力吐出一口浊气，终究有些不甘啊。他狠命踢了一脚墙壁，破裂的粉屑掉落一地。 “这该死的高中，怎么就这么漫长呢？” 夜风穿梭在楼宇之间，带着树梢哗啦啦地响。林至川关上窗户，只留了一条小缝通风。离熄灯还有一点点时间，林至川窝在被窝里，上网买衣服。他对衣服要求不高，价廉第一，物美第二。 “四儿，有泡面吃吗？” 林至川伸出头和对面的老三说话，“泡面没有，有泡面拍档，吃吗？” 老三点头，林至川就扔了过去，老二嚷着也要吃。老大洗澡没看见，不然也会掺一脚。林至川偶尔会觉得宿舍几个人都挺好玩的，他们在教室里隔得远，不太有讲话的机会，但一回到宿舍还是很合得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至川没忘记给霍云真带早饭。霍云真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娃娃脸上还是如常地带笑。看见小烧饼时，开心地接了过去，又给了林至川一大把糖。林至川慢慢被周围的人荼毒成嗑糖大户，见谁都发糖，被刘震揶揄是在散结婚喜糖。 “吃糖吗？” 顾景灿接过吃了，“霍云真给的吧，我吃过。” 林至川勒勒书包带子，和顾景灿一起等车，“宋柯见色忘友的性格真是一点没变，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抛弃了他的革命战友！” 77路来了，顾景灿拉他上车，“所以你就找我？我都快成你备胎了，林至川。” 林至川拽住吊环，和顾景灿挤在一起，“我这不给你上位的机会了嘛，跟我回家。” 顾景灿低头要从他口袋里掏出一颗糖，还没掏出来，林至川就往他这边死命挤。 “站好了，我就拿一颗，瞧你这小气劲。” 林至川不好意思地凑近他耳语，“不是啊，那边......安雅......” 顾景灿视线往那边瞥去，看到一个满脸尴尬的女生。他对安雅有印象，运动会上给林至川蛋糕的女生，也是跟林至川递情书的那个吧？ “你别看过去不就好了，她也不会找你聊天的。”顾景灿往边上挪了挪，“除了酱牛肉要我带走，你还要带什么吗？” 林至川恨不得贴着他站着，“宋姨做的腐乳挺好吃的，宋柯上次带来不少，要不你用饭盒装一点回去吃？” “行吧。”顾景灿跟林至川混熟以后，对这种小事也不太在意。 虽然顾景灿尽量给林至川转移注意力了，但是林至川还是不太好意思，总是无意识地挤着顾景灿。顾景灿实在被他挤得没办法了，干脆让林至川站在自己身前，自己伸手拉住横梁，敞开的衣服把林至川整个脸挡住了。 林至川回头冲顾景灿笑，小酒窝露了出来，“顾景灿你会玩单反吗？” 顾景灿摇头，“不会。” “我家有个单反相机，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就拿走好了。” 顾景灿很疑惑他这个“拿走”是拿走玩一阵子，还是直接给他了。依他对林至川的了解，就算对方开口要的话，林至川很可能真的会给。 “麻烦你有点金钱观念啊，林至川，单反这种贵重的东西不要随便给别人，借也不行。” 林至川用胳膊肘捣他肚子，“靠，你这是什么语气，跟谁说话呢！我当然知道单反贵，可是给你没关系啊，我又不会玩。你平时老是拍东西，给你也不会浪费，你什么时候学会矫情了！” 顾景灿气笑了，好心提醒他保管好财物还反被教训，这人属猪八戒的？ 到站之后，顾景灿跟着林至川下车。他们家还要过五站，离林至川家不算太远。两个人把书包一扔就瘫在了沙发上，林至川放松地伸懒腰，整个肚子都露了出来，顾景灿眼皮一跳。 “看不出来，你喜欢这种短款啊？” 林至川摸摸自己的肚子，“谁喜欢了，这不是太穷买不起衣服吗？” 顾景灿看看这空旷的大平层，高档的家居陈设，不俗的品味，怎么也跟贫穷搭不上边。他很快转移视线去倒水喝，没有多问一句。 他相信林至川说的话，林至川穿的衣服质量很一般，他上次洗的那件白外套里面都是线头，搓搓还掉毛。还好他自身条件过硬，身量高挑唇红齿白的，裹块抹布都会好看。 “喝水。” 林至川喝了一口就不愿意喝了，“天热要喝冷水，这是温的。” 顾景灿冷哼一声，“爱喝不喝，惯得你。” 林至川翻个身哼唧，“你晚回家没事吗？” “没事，我爸妈经常不在家。我和你一样，一个人的时候多。” 林至川撇过脑袋看他，顾景灿也不觉得说这些有什么，甚至伸手戳林至川的肚子，“我爸妈在东城那边有个零食店，周末生意好，他们就不回来。不回来其实也没什么，落得清净。” 林至川看着自己的肚子，伸手拉开顾景灿的衣服摸了摸，然后一脸看不上，“软塌塌的，跟团棉花似的，你是男人吗？” 顾景灿抱着他的脑袋往自己肚子上按，“软才能当枕头，舒服吗？至于是不是男人，你想感受一下？” 林至川咕咕笑，躺在顾景灿的肚子上看他。这个角度的白月光依然剑眉星目，帅气逼人，他突然就想起黑暗里的两个男生了。 “顾景灿，有过男的跟你告白吗？” 准备薅毛的顾景灿心一沉，“你问这个干嘛？” “就好奇呗。” 顾景灿不依不饶，挠痒痒逼着林至川把那一幕说了出来。顾景灿全程不发一言，在听到林至川说那两人声音熟悉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了其中一个。 “你接受同性恋吗？” 林至川坐起身来，很认真地想了想，“我不知道，虽然很想说同性恋跟我没关系，但是如果真遇上了，接受与否的判断标准，大概只有喜不喜欢吧。” 这样开明的回答已经出乎顾景灿的意料了，他露出一个微笑，冲林至川招手，“我也这么觉得，你过来躺着，我待会儿就走。” 林至川没搞清楚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人已经躺下了。 “你晚饭吃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冰箱里有泡面、挂面，还有米，我可以熬粥或者煮个面。” 顾景灿有些为难，如果宋柯晚上不住过来，他是想做个饭再走，或者干脆留宿。但是宋柯要来，他就不想留下了。 秋天天色暗的很快，顾景灿坐了一会儿，就拿着收拾好的腐乳和酱牛肉要走，也不要林至川送。林至川把单反塞在他书包里，然后站在门口陪他等电梯。 “顾景灿，你没事就来我这里吧，房子空荡荡的，我都快成空巢老人了。” 顾景灿揉揉他的脑袋，“你是想找个做饭师傅吧。” “被你猜到了啊，哎好尴尬，要不你就留下？” “你仔细想想，我拒绝过你什么了，你把我书桌弄乱我说什么了吗？” 林至川抖着肩膀把顾景灿推进电梯，“再见吧您！” 顾景灿最后还要叮嘱两句，“跑步不要勉强自己，周末去艺术楼找我。” 林至川笑着挥手，“知道了，拜拜。” “拜拜。” 第24章 马拉松是这样的 顾景灿走了以后，林至川站在客厅环顾了一圈，越发觉得空荡荡。没开灯的深处就像黑洞一样，把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欢乐吸了个干干净净。林至川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抱着小毛毯坐在沙发，觉得不得劲又往地毯上溜，溜完还是不自在，又爬了回去。 宋柯到的时候，林至川正苦大仇深地喝粥。 “干嘛呢，一副吃屎的样子。” 林至川瞅了瞅春风得意的某人，一巴掌拍过去，“找死啊，没看见我在吃饭？” 挨打了的宋柯还是龇着牙，显然好心情没被打扰，“江流儿，我跟王思思去吃甜点了！” “你没把人家的抢过来吃吧？” “......女生的食量好小，王思思吃不下，就分给我了。” 正把一大勺粥往嘴里送的林至川结结实实地噎住了，这人还有没有脑子，生怕王思思不知道他是猪这件事？ “怎么回来的？” 宋柯抱着碗从厨房走出来，坐在了林至川对面，“坐公交啊，还能怎么回。先把她送走了，我再过来的。” 林至川咬着筷子笑了，“感觉有戏啊，要是没点意思，应该不会跟你去吃甜点吧？” 宋柯眼睛立刻亮了，“你也这么觉得？那就真的有戏了！” “不急，你们这才多久啊。”林至川慢慢舔着腐乳道，“不是哥们泼你冷水，你在人家那儿可是有前科的。” 宋柯一愣，林至川不提他还真忘记，他和王思思之间还有冷雪娇那档子狗血呢。虽然没啥实质性的进展，但是王思思的感受肯定不会好，他们还吵过一架。 “那......那我该怎么办？” “你问我有什么用啊，要不去上海的时候，你给她买个小礼物什么的，知道她喜欢什么吗？” 宋柯很苦恼，他们这暧昧的小粉红才起了没几天，他哪知道王思思喜欢什么。林至川提议他去迪士尼转转，女孩子喜欢的几率比较大。宋柯想想自己的小金库，觉得负担得起。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就直奔高铁站去上海，到了上海先去EXPO拿马拉松比赛装备。两个人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在EXPO逛了很久才心满意足地出门，然后坐地铁去外滩的酒店。林至川定的早，价格没这几天标的吓人，但也不便宜，心痛死他了。 两个人先去了宋柯最想去的迪士尼，除了小孩子喜欢的芭比娃娃外，还有很多大人会喜欢的礼物。宋柯给王思思挑了一个蓝色的牛仔包，米老鼠大大的耳朵树在上面。林至川给宋姨买了一个手机壳，黑色款。 “江流儿，那是什么？”宋柯指着他手里一个小小的透明袋子问道。 “钥匙扣。”林至川推他往前走，“你别挡路，快点走。” 宋柯急忙往前走，掏出钱包付钱。两个人把一堆东西送回酒店后，就出去玩了。跟其他游客一样，到各大景点打卡。这天的天气很不错，明天跑步会很舒服。 两个人在城隍庙乱晃，宋柯一路走一路吃，林至川就看着。他明天就要跑马拉松了，饮食一定要注意。 “江流儿，这个汤包不错，你尝尝。” 林至川摇头，“你自己吃吧，我待会儿吃正餐。” 说完林至川就低头玩手机，好像是在回微信，从迪士尼开始他就在不停地回复，宋柯有点奇怪，印象中除了自己，林至川也没别的能聊的人啊。 “谁啊？” “顾景灿。” 宋柯咬着汤包，问出了一直以来的困惑，“你跟顾景灿怎么玩得来的，他平时除了问问题基本不和周围的人交流，对我也是一样。可是吧，只要你在场，顾景灿就很玩得开，正常得不得了，你说他是不是精分啊？” 林至川喝了口矿泉水，无所谓地耸耸肩，“偶像包袱重呗，或者只是我们聊得来而已。” 宋柯摇摇头，神情莫测，“他要是个gay，一定喜欢你。” 林至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顾景灿哪里看起来像gay了？再瞎比比，信不信我把你扔进黄浦江？还没谈恋爱呢，脑子就坏掉了啊？” “gay又不会写在脸上。” “你不能接受gay？” 宋柯纠结了，“不是接不接受的问题，感觉太遥远了。” 林至川走出餐厅，心里有点烦躁，搞不清为什么。也不是反感，就是觉得不舒服。求生欲让宋柯敏感地察觉到发小的不爽，便讨好地拉他袖子，请他去海洋世界，他知道林至川喜欢海洋。 他就说过了，林至川这辈子就跟水有缘。 林至川切了一声，低头查去海洋世界的路线。不去白不去，反正又不是花他的钱。正搜着地图，顾景灿的消息又进来了，问他城隍庙好不好玩，让他不要乱吃。林至川手指在上面擦了一下，没回。 两个人玩到晚上七八点就回了酒店，明天早上7点发枪开跑，上万人涌向起跑点外滩金牛广场，交通提前封堵，他们要很早到达跑区。林至川在B区，等A区跑完了才能跑，那也比C区好，最后一个跑。 林至川没有刻意提前睡，规律作息比提前睡要好。他做了会儿作业，到了10点洗刷刷，把明天需要的东西摊开在沙发上检查，没问题之后就睡了。宋柯在他旁边继续做作业，他不是林至川得到老师们的豁免，作业逃不掉。 顾景灿揉揉酸疼的肩膀，翻个身想就这样睡过去。眯了会儿，他摸出手机，没有消息提醒。林至川这会儿应该睡了，明天早上还要起大早。顾景灿想想42.195公里的路程就觉得腿疼，林至川这爱好真是激情勃发。 稀里糊涂地想着，顾景灿就睡着了。他睡得不太踏实，半梦半醒的，慢慢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5点。他干脆也不睡了，翻着手机查马拉松的消息。6点的时候，网上已经开始陆续有现场图流出，工作人员在进行最后的准备，不少跑者开始热身，6点半现场非常壮观，人山人海，音乐嗨爆全场，健身教练开始带领热身，无人机飞过门头上空，无数跑者冲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顾景灿盯着视频里花花绿绿的人影，第一次知道马拉松是这样的，震撼得他都觉得心跳加快。 林至川在哪里呢？ “我靠，江流儿，今年的赛事T恤居然是橘色的，亮瞎眼！” 林至川对场外宋柯的大呼小叫无动于衷，他现在很紧张，原地开始热身。他以前没跑过全马赛事，第一次就是高手云集的上马，他也没啥经验。幸好跑马拉松的都特别热情，看他明显紧张，周围的人就跟他聊了起来。得知他第一次跑全程，还是第二次就中签，都嫉妒地叫了起来。 “小兄弟，牛逼大发啊！” 林至川腼腆地笑，另一个大姐好奇地问他年龄，知道他才十七岁时，又是一阵羡慕。 几个人一边热身，一边聊配速、补给和其他注意事项，他们还特意叮嘱首次参赛的林至川一些经验。 “不要被别人带节奏，按照自己的速度跑。如果不确定自己节奏是不是乱了，就跟着pacer跑。Pacer知道吗，身上绑气球的那些都是！” “看清楚pacer身上的时间，不同pacer时间都不一样。你是三个半小时对吧，出发之后就去找他们！” “路上不舒服了立刻停下，小命最重要！上马的救援出了名的速度，不要怕，慢一点没关系！” “吃东西啊，一定要吃！难吃也要吃下去，不然后半程跑不动！” 林至川认真地听着，很多经验之谈都是网上搜不到的，现场教学更重要。宋柯在场外急得直跳脚，人太多了，音乐震耳欲聋，他找不到林至川，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片彩色。林至川让他等到B区出发后，就去终点的八万人体育场，搭地铁就行，他不会很快到的。 一个老大哥帮林至川整理了下吸汗带，皱眉道，“幸亏今天是阴天，不然眼睛受不了，下次记得戴专业的眼镜。” 林至川笑弯了眼睛，“我记住了。” 另一个年轻一点地插话，“喂，幸运小子，马上就要开跑了，有没有想打电话的人啊？” 周围实在太吵了，林至川没听太清，但是看见他指指自己手臂上的手机，和暧昧的眼神，他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要不给顾景灿打一个？ 林至川把手机拿了下来，给顾景灿打视频，居然是秒接的。 震撼盛大的现场就在林至川的身后，林至川没有说话，笑出一口大白牙。橘色T恤上印着赛事官方名称和赞助商logo，纯白色的吸汗带让十七岁的少年朝气蓬勃，手腕上也是白色的护腕。他身边还有几个人在探头探脑地打招呼，一点都不见外。 林至川没有说话，顾景灿知道现场太吵，说了也听不见。也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林至川身边的人推着他看向一侧，林至川转头一看就笑了，路边大屏上有他的脸，大叔抓住他的胳膊挥了挥。 “这些摄影师也是看脸拍的嘛，我明明也很帅，就在小弟弟边上都不给上脸啊！” “亲爱的跑者、媒体朋友、各赞助商，大家早上好，现在......” 顾景灿清晰地听到那边开始播报的声音，也知道快要开跑了。林至川跟他挥挥手，挂断了视频。顾景灿看着暗下来的手机，慢慢弯起了唇角。 宋柯扒在观赛区，被一万五千名跑者齐聚的气氛熏红了眼，一边和他妈打电话，一边挥着捡来的加油棒，说话都是用吼的。 “太TM牛逼了！我靠，吊炸天了我的妈！江流儿在B区呢，我跟你解释不清楚，就是要晚一点出发，你看电视直播啊！哎妈！妈！要发枪了！江流儿啊，江流儿加油！” “倒计时，10！” A区跑者蓄势待发。 “9！” 拉拉队用力挥舞彩带。 “8！” 观众紧张地看着计时表。 “7！” 导航车准备就绪。 “6！” 警用摩托发动油门。 “5！” 宋柯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4！” 宋妈紧张地盯着东方卫视的直播。 “3！” 无人机停留在门头正前方。 “2！” 顾景灿握紧了拳头。 “1！” 发令枪声响起，上海国际马拉松赛正式开赛。 第25章 为你加冕 冲过终点的那一刻，林至川这辈子都忘不了。 宋柯抱着林至川哇哇大叫，“江流儿啊，我TM以为你半路退赛了，或者被急救车拖走了！我的天，你真的完赛了啊！艹，你TM这么牛逼我可怎么活！” 林至川软绵绵地泡在水池里，一动都不想动。 他几次都以为自己没办法完赛了，踩过终点计时器的时候，都想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在三十公里的时候，他开始出现“撞墙”，身体不受控制，一点都使不上力，软绵绵地像踩在空中。Pacer距离他越来越远，林至川不得已放慢速度，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走。 那一刻他才真正理解，半马和全马的天壤之别。全马不是半马x2，真正的考验恰恰在于后一半的21.0975公里。经过了前半段的热闹和兴奋，后半程孤独又煎熬。心跳频率达到了最高，耳边只有心跳声和风声，长长的赛道看不到尽头，一种强烈的疲惫和寂寞席卷身心。 林至川几次恍惚地停下脚步，等待在一旁的急救员紧张地盯着他，以便出现意外时援救。可他没有倒下，他看着很多人跟他一样频繁撞墙但咬牙坚持下去，甚至摔得惨不忍睹都不肯放弃，就觉得没那么孤独，也不再恐惧了。 难吃的盐丸咽下去，香蕉都没吃出味道就进了肚子，水直接泼在脸上，身体慢慢就适应这样的节奏，他开始追赶进度，慢慢也看见了四小时的pacer。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更努力，一点点提速，终于在最后五公里时追上了三个半小时的pacer。 那一刻林至川都被自己的牛逼感动到泪流满面。 跑进八万人体育场的时候，林至川整个人都是飘的，飘过了终点线，被鬼哭狼嚎的宋柯一把抱住。丫比林至川还激动，唾沫横飞地说了一通，然后给他妈打电话，又是鸡飞狗跳。林至川也不嫌他丢人，反正周围都是一样的人。 体育的魅力在哪里呢？大概就是这样抛却一切束缚的酣畅淋漓，和超越极限时巨大的自豪感吧。 “江流儿，抬头！” 林至川懒洋洋地回眸，就看见宋柯举着手机给他拍照，还得意洋洋地给林至川看，“哎呀，我们家江流儿这幅脸红心跳的样子太迷人了！” “死开。” 他刚经过剧烈举动，心跳还是很快，脸也是涨红的。整个人汗津津，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吸汗带很早就失去了作用，拧一下都是汗水。脚丫子像是泡了三个半小时的老陈醋，又酸又软，走路平地挪。 离退房还有一点时间，林至川和宋柯打的回酒店洗了个澡，换身衣服直接出发去火车站，午饭就吃了点快餐。到达自己的城市后，两人也不回家了，坐公交去学校，还能躺宿舍休息一会儿。 林至川给自己定了个闹钟，就蒙头大睡去了。闹钟响起的时候，他整个人很懵，有点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定闹钟，但身体却依然自动自觉地穿衣服，往艺术楼走去。顾景灿还没有来，他就趴在钢琴上继续睡。 他刚趴下去没多久，顾景灿就进来了，小口喘着气，显然是跑步过来的，看见林至川趴着睡着了，就放轻脚步走路，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坐在地上，仰头看林至川的脸。 一定很累吧，一定拼劲全力了吧。 顾景灿轻轻抚摸林至川的头发，眼神柔软。他知道林至川是倔强的，说要跑完全程，就一定会咬牙坚持下去。 手指顺着发梢滑向了脸庞，顾景灿生怕弄醒了他，力度小的几乎感受不到，但又真实触碰到了这个人。手指在虚空中描绘沉睡少年的眉眼，每动一分，心里的满足就充盈一分。 他太好了。 窗外传来一阵喧嚣，又归于平静。夜空慢慢拉开帷幕，星星闪烁。灯没有打开，只有微弱的月光照进来。夜风温柔地吹着，裹挟着甜甜的香味，小小的琴房立刻被这甜美包围。 桂花开了，浓郁却不恼人的香气会染透整个秋天。 顾景灿看着依然没有醒的林至川，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他身上。 晚自习的铃声敲响，终于吵醒了狂睡四个小时的马拉松选手。他费力地撑开眼皮，眼前一片黑暗，视线下方依稀有一个人影。他眨眨眼，慢慢看清楚是谁了。 黑暗里，顾景灿曲腿坐着，脑袋磕在膝盖上，不知道有没有睡着。地上很凉吧，他这样坐了多久了，会不会很难受？ “顾景灿。” 顾景灿立刻抬起头，“你醒了？先把眼睛闭上，我去开灯。” 明亮的光线让长时间处在黑暗里的两个人都很不适应，眨了半天眼睛才好，对视的时候都笑了。 林至川的动作跟慢镜头似的，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怎么不叫醒我，都快下晚自习了。” “你睡得太死了，叫不醒。”顾景灿把饭盒拿出来，温度让他微微皱眉，“饿了吧，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热个饭。” “这里有微波炉？” “老师办公室有，门锁坏了也没人修，我们就经常偷偷去热饭。” 林至川笑了，顾景灿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打开热气腾腾的饭盒，放在窗台上。原本给林至川盖的外套折了几下垫在地上，顾景灿拉过软绵绵的林至川让他坐在上面，又把钢琴凳搬到他眼前，把饭盒放上去，最后把筷子塞在林至川手里。 “吃吧。” 林至川这会儿不犯懒了，抄起筷子大快朵颐，一如既往地开吹，“顾景灿，我要女的一定嫁给你！” 什么样的男神会细心到把虾壳剥了再放进饭盒里？顾景灿就能做到！红烧肉、香辣鱼、青菜、豆腐把饭盒塞得严丝合缝，不留一丝余地，更别提还特么有个小玻璃盒装排骨海带汤！ “顾景灿你不能对我这么好，这要是离了你我活不成了！” 顾景灿听他瞎吹，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笑着。虽然知道林至川是在吹彩虹屁，但还是挺开心的，林至川瞎吹的时候最好玩。 “对了，给你买了个小礼物。”林至川抽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东西，“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你不许嫌弃啊。” 顾景灿愣了愣，他没想过林至川还会给他带礼物。他赶紧伸手接过来，是个高飞的钥匙扣，小小一串，闪烁着金属光泽。 “挺好看的，谢谢。” 林至川才不管他喜不喜欢，“我的妈，红烧肉还能做的这么好吃！顾景灿你要不要考虑开个副业，我给找个店铺，你掌厨，我们铁定赚翻！” 顾景灿白了他一眼，“你脑子有坑吧，厨房和琴房不相容。” 林至川塞了一大口豆腐，傻乎乎地冲顾景灿笑。顾景灿被他笑得受不了，把汤碗塞他手里。林至川咕噜噜喝汤，特别欢乐。 “你每次吃饭怎么都这么开心啊？” “你做的饭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林至川砸吧嘴道，“有好吃的干嘛不开心，我很容易满足的。” 顾景灿抿抿嘴，他有点心疼，“眼皮子别这么浅，我还能做得更好吃，你等着吧，喂不肥你我就跟你姓。” “好啊，林景灿！” 顾景灿被他闹得没脾气，开始跟他聊这趟马拉松之旅。林至川聊得特别带劲，这次的全马就是他的英雄之旅。讲到他的撞墙，他的最后五公里更是手舞足蹈，被顾景灿强制按了下去。 林至川喝口水总结陈词，“总之是一次非常爽的体验，以后咱俩一起跑啊！” 顾景灿实力拒绝，他没这热情，“谢谢你看得起我，但是我在终点给你拥抱就好。” 林至川立刻张开怀抱，“抱！” 顾景灿无可奈何地抱住他，心里又甜又软。如果不是他今天有全天的课，他确实想跟着一起去。不过也不算遗憾，这不就补回来了吗？ “啊对，这个给你。” 顾景灿松开怀抱，看着林至川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来。圆圆的金属牌，蓝色丝带上有国际马拉松的字样。 是林至川的完赛奖牌。 林至川笑呵呵地把奖牌挂在顾景灿脖子上，“为你加冕，顾景灿。” 顾景灿捧起奖牌，珍惜地摸了摸，“我做什么了，你送我这么大的礼？” “嗯......也说不上来什么理由，就想给你。这个奖牌虽然不值钱吧，但是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上面那块金色的看见没，真金啊，你以后穷途末路了可以卖掉！” 顾景灿亲了亲奖牌，神情无比郑重，“我顾景灿就是落魄成乞丐，也不会卖掉这块奖牌的。” 林至川笑的小酒窝都加深了，却听见顾景灿的下一句话。 “虽然是真金，那也是不值钱的真金，能买的了一个包子吗？” 林至川踹他，“我靠，顾景灿你真贱！亏我心心念念带回来送给你，你属白眼狼的啊！” 顾景灿抬头看着林至川，眼神深邃如星空，像要把人卷进去一样迷离，看得林至川发毛。 “这么看我干嘛？” 顾景灿弯下腰直视他，嘴角噙笑，“林至川，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黝黑的瞳仁像深海起了漩涡，林至川恍惚了。 男生和男生之间可以骂娘，可以说对方gay，可以扒裤子踹□□，但不会说对方“可爱”。 “可爱”这个词，本身就很可爱，尾音都是撒娇的语气。说这个词的人，语气里都透着宠溺。 顾景灿要是个gay，一定喜欢你。 林至川慌了。 第26章 初恋与白月光 林至川的眼神在晃动，神情有些紧张。顾景灿没有说什么，神色如常地把饭盒拿出去洗。顾景灿一出去，林至川就松了口气。 是他多想了吧，做人不能这么自恋。 可是万一呢，万一顾景灿真喜欢他呢？ 林至川揪揪头发，心里很烦躁，不知道该烦他的好朋友可能是gay，还是好朋友可能喜欢自己。想来想去，他又觉得这本质上是一件事。 顾景灿回来的时候，林至川还在揪头发。他不知道林至川刚刚想到了什么，但八成和自己有关，也许隐约猜到他的心思，只是不敢相信。 他要说出口吗？ “林至川，你在干嘛？” 林至川低头站起来，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他，“啊我该回去了，吃饱了好想睡觉！” “你......” 灯灭了，伸手不见五指。 林至川在黑暗里目瞪口呆，这操作骚的飞起啊，他来了这么多趟都没有出过事，这回特殊点灯就炸了？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好像全校都停电了，校园里响起学生巨大的欢呼声，林至川真是哭笑不得了。 “外面太黑不安全，你等一会儿吧，可能待会儿就来电了。” “哦。” 林至川摸索着在窗户底下坐着，好歹这里有月光，眼睛适应之后也不会太黑。顾景灿估计在门口那里，半天没动静。太过安静的气氛让林至川又开始瞎琢磨，顾景灿不会真的喜欢他吧，不然还没怎么着呢，他人躲那么远干嘛？ “顾景灿，你能在黑暗里面拉琴吗？” 顾景灿冷不丁听见这个要求，有点迟疑地回答，“可以，但会影响发挥。” “我想听《万福玛利亚》。” 顾景灿无奈了，气氛这么尴尬，林至川还有心情点歌，他究竟是什么奇怪品种？ “你等一下，我找找小提琴。” 林至川把琴匣举高，“在我这里。” 顾景灿借着月光摸了过去，伸手想拿琴匣，却不小心碰到林至川的手。以前这样他们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现在两个人同时缩了一下，又顿住。顾景灿捧住琴匣，小心地拿出小提琴。调试是没办法了，只能直接上手。 悠扬的琴声在琴房飘荡，林至川安静地听着。顾景灿坐在他对面，黑暗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就是觉得挺帅，那种很容易让人脸红心跳的俊秀。 他现在回头想和顾景灿的相处，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宋柯觉得顾景灿对他特别的好，那是因为他从来没告诉过宋柯，他为顾景灿做过什么。 都是很小的事，说起来不值得一提，但都是只为顾景灿做的。 一整块蛋糕切下一小块给他，一整盘小蛋糕挑出最好看的藏起来，让顾景灿睡在他家里，喜欢往艺术楼跑，生病了很担心，被他亲昵会心跳加速，想和他一起看流星，给他补课...... 跑马拉松的前一刻，身边的人起哄让他打个电话，那么紧张的心情下，他居然真的打给了顾景灿。可能他想让顾景灿见证他重要的一刻，或者就是想看见他的脸。 他是不是一直忽略了什么？他只是单纯把顾景灿当兄弟？ 顾景灿只拉了一段就停下，他心神不定，拉出的琴音都透着焦虑。他以为林至川会说什么，可他好像又发起了呆，半晌才回过神。 “顾景灿。” “什么事？” “你有话要跟我说吗？”林至川直起身看他，“灯亮之后，一切都可以当做没发生。” 顾景灿回视他，他们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能看清视网膜反射的月光，清亮的一圈。 “不需要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林至川。” 顾景灿摸索着拉住林至川的手，低头亲吻。 “我喜欢你。” 简单清晰的表白，手心里温热的触感，在黑暗里发生了。 “林至川，顾景灿喜欢你。不是同学情、兄弟情，是只要你一个人，不是你就不要的喜欢。” 心中好像有一处隐秘的角落炸开了烟花，林至川抚住胸口，那些强烈的情绪翻涌着，有陌生悸动，有茫然无措，也有......隐隐期待的事成真后，汩汩涌动的甜。 原来，他不是在焦虑一个答案，而是在等待一个肯定。 “顾景灿，你是gay。” “是，你会恶心吗？” “没有，这不是需要恶心的事。你说喜欢我，可你对我了解多少呢？” 顾景灿弯弯眼睛，林至川的这句话，不是简单的疑问。 “如果你想说的是，你会出国读大学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可我还是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林至川没想到顾景灿直接命中红心，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怎么知道的，宋柯说过？不可能啊！” 顾景灿摸摸他的脸，叹息道，“你并没有掩饰啊，林至川。你的英语题上托福和雅思我还是认得出来的，哪个正常高考的学生需要考这个？你那本不离手的墨绿色封皮化学书是全英文的，哪个正常高考的学生，需要国外的全英文化学题练手？你其他功课都马虎应付，只有英语和化学下了死力去学，你还在不停地参加竞赛，英语老师和化学老师对你特别照顾。林至川，这一切只有一个指向，你不会参加高考，你要出国。” 林至川无言以对，他确实没有刻意隐瞒，有心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方雨就知道。他只是没想过顾景灿会在意，还会注意到这么多，明明他们都不是同班，自己更是一个字都没说过。到底有多上心自己，才会处处留意呢？ “你真的喜欢我，喜欢到我要出国都没关系？” 顾景灿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看见你就觉得开心，喜欢你在身边，累的时候也只会想起你。出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你，这跟我喜不喜欢你没关系，跟我想不想和你在一起也没关系，你需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我也对自己的感情负责。” 林至川喜欢顾景灿说的话，让他很有安全感。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同样的话要是换差不多身份的霍云真来说，他只会怀疑。 顾景灿对于他林至川来说，究竟有多特殊呢？ “你刚才亲错地方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那就试一试吧。 林至川感受到顾景灿猛地一抖，然后没有迟疑地捧住了他的脸，吻了下来。 有些颤抖，有些微凉，好像薄荷的味道。舌尖沿着唇瓣的形状描绘，林至川闭着眼睛感受，顾景灿的舌尖温热湿润，让他嗓子发干，想要......想要舔舔他的嘴唇。 熟悉的香橙味包围着他们，让这个青涩的吻沾染香甜。唇上的轻咬吮吸那么清晰，颤抖的气息刺激着林至川的每一根神经，感觉自己的意识流沙般涣散。这个亲吻他的人熟悉又陌生，让他心生胆怯，又忍不住靠近。 他们终于跨过了那条界限，开始探索彼此的禁地。 在小心翼翼的试探后，顾景灿的舌尖轻轻撬开微阖的牙关，和他彻底唇齿纠缠。林至川忍不住呻/吟，放在身侧的手搂住顾景灿的腰，无措地触碰，带起一连串火花。这一个无意识撩拨的动作让顾景灿彻底把持不住，瞬间把林至川压倒在地，强势地想要更多。 他想要更多的林至川，想要感受他的温度和热情，想要成为他生命里无可取代的人。 “顾......顾景灿......” 林至川的眼睛蒙上一层水汽，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顾景灿用手垫在他脑袋下方，轻声诱惑。 “回应我，至川。” 带着止不住的颤抖，林至川试探着伸出舌尖渡过顾景灿的领地，笨拙地寻找方向，立刻被死死纠缠住。他有些痛，但更多的是快感。汹涌的爱恋淹没了两个人，在黑暗之中无所顾忌地拥抱和亲吻。 “我是喜欢......喜欢你的，顾景灿。” 紧张他的靠近，喜欢他的味道，陌生刺激的纠缠让他贪恋，怀里灼热的温度让他灵魂颤栗。 林至川终于知道，他喜欢顾景灿。 顾景灿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眼眶有些湿润。他以为不可能的爱恋原来不是一场单相思，他小心翼翼喜欢着的人也喜欢他，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我们在一起吧，你当我男朋友。” 林至川紧紧抱住他，“我做你男朋友，你也是我男朋友。” 顾景灿满心的幸福，就这样抱着他的初恋坐在怀里，幸福感也要溢出心房了。 灯亮了，亮如白昼。 顾景灿下意识挡住林至川的眼睛，林至川现在非常敏感，顾景灿的一举一动都让他上心。现在挡住光线这样小小的动作，也让他心底乐开了花。 过了一会儿，顾景灿松开怀抱，低头看他的小男友。小男友刚好也抬头看他，两个人对视个正着，都害羞地撇过头。林至川偷偷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觉得一定又红又肿，禽兽吧这人！ 顾景灿抿嘴笑，“男朋友，你看我俩的关系已经大白于天下了，你不能后悔。” 林至川没忍住也笑了，给了他一拳，“给我起开，回宿舍了。” 顾景灿笑嘻嘻地拉他起来，收拾好东西和他一起出门。艺术楼的灯光一直很暗，以前他们都觉得装逼，现在顾景灿发自内心地感谢，因为他可以偷偷拉住小男友的手。 林至川没拒绝，反正没人，衣袖又长，怕什么。走到人流拥挤的校道上，两个人也没松手，林至川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胆大包天，为爱疯狂。 哎，大胆归大胆，害羞还是要害羞的。 “江流儿，江流儿，这儿，看过来！” 在听到第一声江流儿的时候，两个人遗憾地松开手。虽然没有说过，但两个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不能在校园公开。在男女生正常说个话都严打的环境里，同性恋就是死刑了。 “是我舍友，应该是要去小卖部买东西，我过去了。” 顾景灿搂住他的肩膀，“想你亲我怎么办？” 林至川白了他一眼，他嘴唇都肿了，这人还要亲，得了肌肤饥渴症吗？ “走了。” “回去跟我发微信。” 林至川疑惑地看他一眼，“你以前没这么粘人啊？” 顾景灿揉他头发，“以前就想，只是不敢。” 林至川无奈低笑，“知道了，回去就发。” 老大看两个人磨磨唧唧的，有些不耐烦，“江流儿你知道小卖部晚上生意有多好嘛，还敢拖拖拉拉，老三都饿死了！那人谁啊，不是我们班的吧？” 百事通老二热情科普，“文科班的顾景灿，艺术生，校园男神。” “那也是男的，林至川你瞎啊！” 林至川对耳边的叽叽哇哇充耳不闻，只觉得身心都在飘。 他有男朋友了，他男朋友是顾景灿。 初恋、白月光一网打尽，他们俩真是不亏啊。 第27章 嫁给你吧 买完零食回宿舍后，林至川应付完舍友们对他跑马的好奇心，早早洗漱完毕，爬上床睡觉。舍友们体谅他辛苦，也不烦他了，老三吃面都静悄悄的。 林至川一点也不辛苦，躲在被窝里精神抖擞地和他的男朋友发微信。 “睡了。” 就是这么高冷。 白月光：“还能对你男朋友再冷淡一点，宝贝。” 林至川喷了，这人恶不恶心啊，还宝贝！ “滚，明天去教室上课。” 顾景灿站在阳台，吹着夜风回复，“知道了，我男朋友是个学霸，我也不能太差对吧？” 林至川把脸埋在枕头上闷笑，他男朋友真是孺子可教，有前途！ 冷静下来想想，林至川觉得自己很不可思议。他对顾景灿是gay这件事的接受度也太高了，除了开头有点惊讶，后来完全顺理成章地答应了，难道他一直是gay，只是自己没发觉？ 想来想去，林至川觉得这个问题的意义不大。不管他的性取向是什么，他现在喜欢的人是同性的顾景灿，顾景灿也喜欢他，这就够了。 “叮咚”一声，一条微信进来了，是顾景灿的语音消息。林至川摸出耳机带上，点开收听。 低沉的声音伴着夜风，吹进他的耳朵。 “晚安，至川。” 顾景灿的声音很有磁性，麻酥酥地碾过林至川的耳朵，像有蚂蚁在他脑海里搬家，还不安分地踩着某根不知名的线，让他的心跟着颤动。左右耳传递的尾音里夹着微微的宠溺，让林至川不自觉地想起他摸自己头发的动作，和看自己的眼神。那样从容自然的温柔，他一直都在享受，只是未曾发觉。 熄灯时间到，整座校园同时陷入黑暗。顾景灿摸索着爬上床，一直盯着手机看。很快，屏幕亮起来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忍不住的偷笑和愉悦，让顾景灿心潮涌动。 “晚安，我喜欢你。” 属于顾景灿的青春爱恋，终于开出了花，时刻撩拨着他的心弦。那样灿烂笑着的少年会越走越远，顾景灿要更加努力地追上他的脚步，成为和他并肩的存在。 宋柯看着自己的同桌，又看看窗外。虽然是个阴天，但他知道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升起的，不然怎么解释顾景灿的反常？！他之前就知道顾景灿上进了，但今天尤为亢奋啊，都开始记笔记了！ 顾景灿带着无框眼镜，费力地在画物理题的各种受力。他的小高考要考除语数外的全部科目，时间不多了。他的目标是达到B，目前他只能勉强达到D，两个梯度算不上天堑，但对于艺术生来说，一刻都不能放松，他们的基础太薄弱了。 “小轮车这种题你可以找林至川问问，他应该会答。” 顾景灿抬头疑惑，“他说他物理很差。” 宋柯拿出校服穿上，对这个问题很愤慨，“那也是相较于理科生而言，其实只是一般而已。他对于一切能动起来的题目都擅长，奇葩吧？” 顾景灿低头笑，“是挺奇葩的。” “你不去跑步？” “不去，我待会儿有课。” 宋柯知道顾景灿说的课是他的专业课，也不管了，出去排队跑操。 顾景灿做了一会儿物理题，扭头看向窗外。跑操已经结束，学生开始返回教室。他收拾了下桌子，往楼下走去。走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终于碰上了林至川。林至川一抬眼就看见站在高处的顾景灿，下意识就脸红了。 哎，害羞害羞。 顾景灿打量了一下磨磨蹭蹭走过来的林至川，满意地没看见他露肚子，“我听了两节课的物理，头好痛。” 撒娇的语气让林至川翻了个白眼，伸手用力戳他的太阳穴，“我们普通学生天天刷题，也没你这么矫情啊！” 顾景灿很乖地点头，“我会努力的。” 林至川受不了了，赶苍蝇一样挥手，“走了走了！” 顾景灿惯性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心情愉悦地去艺术楼上课了。林至川去厕所洗了把脸，命令自己从美色中清醒过来，做个五讲四美的好学生。 姜雪看着脚步轻快地林至川，好奇地问道，“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方雨笑着摊开化学书，“这小子昨天跑了个马拉松，成绩还不错，还没缓过劲来呢。” 姜雪和刘震都惊讶了，看起来白白瘦瘦的林至川居然还能跑马拉松。 “厉害了啊，哥们，怎么不通知一声？” 林至川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跑，万一受不了半途退赛了，多丢人啊。” 姜雪捂嘴笑，“恭喜啊，马拉松想想就觉得好累，我是不可能跑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是很辛苦，但也很好玩，会遇到很多有趣的人和事。” 刘震提议中午一起吃饭，让林至川跟他们讲讲马拉松的故事，林至川不太想，顾景灿跟他约好吃午饭，他不太想身边一群跟着电灯泡啊。 姜雪拒绝了，“我就算了吧，午饭不太好跟男生一起，我怕教导主任杀了我。” 方雨也跟着拒绝，“我要去帮班主任整理试卷，吃饭都没时间。” 林至川立刻表示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刘震也没意见，这个话题就过去了。 午饭时间一到，林至川慢悠悠地往食堂走，顾景灿已经帮他打好饭了，艺术生就是这点好，自由。 “今天吃什么，我看看啊。”林至川狐疑地看了两个人的饭盘，“怎么我都是肉，你都是素菜。” “我减肥呢，不能让男朋友帅过自己啊。” 林至川无语地吃饭，“神经病吧你，好好吃饭。” 顾景灿捂着腮帮子皱眉，“我好像上火了，嘴里到处破皮，只能吃点清淡的。” “口腔溃疡吗，去校医院看看吧。” 顾景灿坏笑，“不要，要男朋友亲我。” 林至川恼羞成怒地拍桌，“再哔哔我打死你！” 顾景灿举手投降，安静吃饭。林至川嘴上不饶人，低头忍不住想笑。 原来谈恋爱是这样的感觉啊。 很害羞，又忍不住想去撩，或者被撩。 哎，真是磨人的小妖精。 两个人吃了一会儿，宋柯就看见了他们，哇哇大叫地过来了，“你们两个还是人嘛，背着我偷吃！” 林至川对这位文科生的语文水平绝望了，顾景灿冷静地让他坐下，表示食堂最多只让一次打两人份的饭，宋柯恍然大悟，消停地坐下来吃饭了。 “那什么，江流儿啊，我又遇到麻烦了。”宋柯像有深仇大恨一样咬着鸡腿，“王思思不肯收我买的包，怎么办啊？” 林至川瞥了一眼顾景灿，“你确定要在这里讲？” 宋柯满不在乎道，“怕什么，顾景灿又不是外人！” 顾景灿很欣赏宋柯的不见外，林至川却非要杠，“他不是外人，还是内人啊？” 宋柯觉得小伙伴脑子有病，“你内人行了吧，你内人，烦不烦！” 顾景灿欣然接受被安排为“林至川的内人”，“我没意见，林至川你呢？”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林至川愤然吃饭。 莫名其妙被转移重点的宋柯很生气，“喂喂，你们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啊，我送礼物送不出去啊，哥们！” “听见了听见了，你被拒绝很正常啊，我要是王思思，我也不收。” 宋柯傻了，“为什么？” 接话的是顾景灿，“你送她礼物，她要以什么身份收？同学？朋友？” 单纯的宋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是个旅游纪念品，你们想太多了吧？” 林至川恨铁不成钢，“一个愿意跟你一起吃甜品的女生，明显是对你有意思的。这个时候你要做的不是送礼物，是尽快给她一个明确的回复，不然这样不明不白地暧昧着，王思思肯定担心啊！” 宋柯恍然大悟，“我以为我一直约她，她也答应了，我俩就是在一起了呢。” 顾景灿突然内涵了，“照你这么说，我经常和林至川在一起，我俩也是一对了？” 林至川真实噎死，这个王八蛋是想吓死他吧！ 宋柯警觉了，立刻嫌弃地摆手，“你想得美，做梦，滚蛋！” 林至川笑出了声，不愧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顾景灿无所谓地耸耸肩，宋柯说的都是屁话，人都被他拐走了，说什么都没用。 “我们家江流儿是这么轻浮的人嘛，必须八抬大轿，家财万贯！”宋柯突然兴奋地像是立刻就要把林至川嫁出去，“选取良辰吉日，延绵百里红妆，风光嫁娶！” 林至川无力扶额，他忘记了，宋柯才是拆他台拆得最欢快的那一个！ 顾景灿歪头看他，眼神里是真实的柔情，“我没有万贯家财、百里红妆，要不我嫁给你吧，我只要你的人。” 林至川和他一个姿势，满分乖巧，“若是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万贯家财、百里红妆皆可抛。” 顾景灿摸摸自己的帅脸，勾起唇角，“你觉得我这张脸如何呢？” 林至川像模像样地打量了一番，转头冲宋柯正色道，“那就请哥哥选取良辰吉日吧，弟弟要娶了这人。” 宋柯震惊得筷子都掉在桌上了，这两个戏精，搞得跟真的一样！ “gay里gay气，杀了！” 第28章 被你弄疯了 晚自习的时候，林至川收到了宋柯的微信，无数个感叹号霸屏，文字都淹没在里面了。 “宋柯成功了。” 顾景灿抬头看他，“他什么时候和王思思看对眼的，我都不知道。” 林至川放下笔，好奇地问道，“你对自己的同桌和前桌都不关心，怎么就知道那么多我的事呢？” 顾景灿摸摸耳朵，不看他，“就对你的事情很敏感，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追着你，慢慢就知道了。” “喂，你在害羞啊？耳朵都红了。” 顾景灿好脾气地任林至川玩他的耳朵，半晌搂住他，“你再闹，我就不让你来艺术楼了。” 林至川把下巴磕在他肩膀上，笑道，“你舍得啊？” “舍得，我不能耽误你学习，我也要尽快追上你。” 林至川愣了，他没想到顾景灿会这样认真地回答他。他不是只想着谈一场恋爱，他想要和自己走的更远。他说的不介意自己出国，原来还有这个意思。 思绪翻涌着，林至川低下头，“对不起。” 顾景灿亲他一口，“神经病，你道什么歉，还不如亲你男朋友来得实在。” 林至川毫不含糊地搂住顾景灿的脖子，给他一个绵长的深吻。两个人越吻越投入，吻到最后，两个人都有点七晕八素的。 顾景灿握着笔，还有点缓不过神来，“我不知道你居然能这么热情，林至川。” 林至川大言不惭，“在我留你过夜的时候，你就该有所觉悟的。” 顾景灿笑得腰都软了，他男朋友真是个活宝！ 让林至川安静坐在钢琴前写作业，顾景灿定心练琴去了，一曲《卡农》拉的缠缠绵绵，勾得林至川根本写不了字。 “不行啊，男朋友，我在你身边没法集中精力学习。”林至川一边往宿舍走，一边感叹。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是个屁，顾景灿拉一个音，他就忍不住瞄一眼，瞄一眼叹一句真帅，简直折磨死人！ 顾景灿也有同感，他们俩这才刚在一起，干柴烈火的热恋期，想在对方面前保持冷静太难了。 “以后你还是待在教室学习，我在艺术楼练琴或者在教室学习，下了晚自习再见面。” 林至川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他以前怎么没觉得顾景灿这么大魅力呢，老想黏在他边上。林至川偷偷瞥他一眼，觉得男朋友真TM帅炸天。 “干嘛偷看我，要看就光明正大啊。” 林至川坚决不承认，“美得你吧，我看你还不如看自己！” 顾景灿捏他的脸，“又帅又萌的校园初恋，现在属于顾景灿了。” 林至川成功被撩到，低头脸红，看的顾景灿心里甜丝丝的。林至川有时候很大胆，有时候又像现在这样，一撩就害羞，跟个小白兔似的，太可爱了。 就这样，两个人该学习的认真学习，吃饭时间和下课之后偷偷拉个手，小心翼翼又充满甜蜜。 很快就到了周五，林至川一大早就开始纠结。 要不要顾景灿去他家？会不会过分积极主动了？去他家之后要留宿吗？是不是太奔放了啊？ 方雨看着皱眉皱了一上午的同桌，“你有什么事吗，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 林至川叼着圆珠笔叹气，“烦人啊烦人。” “谁啊？” “顾景灿。” 方雨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他怎么了？” “没什么，共同进步呢。”林至川忽然想起霍云真了，“好几天没见到霍云真了，他又不上课了啊？” 方雨脸色不太好看，“谁知道呢？” 霍云真在躲方雨。 方雨没想对霍云真做什么，不接受归不接受，他们毕竟还是同学不是吗，霍云真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成绩，很难考上好学校。没有林至川给他的刺激，霍云真很快故态复萌了。加上方雨的告白，他躲得更加远了。 此刻，霍云真和顾景灿待在一起。自从上次闹过以后，两个人就没见过面。 “没想到，林至川真的能接受你啊，他是同性恋吗？” 顾景灿冷冷瞥了他一眼，霍云真叼着烟，散漫地笑了，“别这么看我，我什么想法都没有。” 前两天他回教室上课，正好看到顾景灿从窗边经过。林至川抬头看顾景灿的眼神变了，笑起来柔软羞涩，他就知道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好好走下去吧。” 顾景灿看着霍云真离开，叹了口气。 感情这种事，没有先来后到，也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喜欢和不喜欢而已。 林至川焦虑了一整天的事，在顾景灿轻描淡写的“一起走”里烟消云散。顾景灿的一起走，是一起走到他家去。 想起他上个礼拜五说的，让顾景灿没事可以来他家坐坐，他就觉得自己是个预言家。 当然，“顶级预言家”的桂冠属于宋柯。 没想到丫还有神棍的潜质，果然人不可貌相。宋神棍去陪女朋友了，林至川双手双脚欢送走这只最大的电灯泡。 由于身份的转变，以及目的地的特殊性，林至川和顾景灿一路保持沉默。到家门口后，林至川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摸索着想要开灯，被顾景灿拉住，拦腰压在门后就是个壁咚。 一样黑暗静谧的环境，一样激烈缠绵的亲吻，不一样的是地点在他的家里，私密又暧昧，林至川整个灵魂都在发飘。 “顾景灿......唔......疼......” 亲吻没有变得温柔，林至川清晰地听到顾景灿的喘息陡然加重，然后是更加猛烈的攻势。 “至川，你犯规了。”喊疼只会让他更加兴奋。 林至川欲哭无泪。 结束漫长的亲吻，顾景灿又恢复了正经，殷勤地伺候发脾气的男朋友。林至川忍无可忍，抄起抱枕砸端茶倒水的二十四孝男，“你是禽兽吧，禽兽！” 他的嘴唇都破皮了，丫真的是在啃咬！ 顾景灿轻松截住偏离路线的抱枕，体贴地垫在林至川身后，“乖乖坐着，我去做饭。” 林至川气成一只河豚，又不能阻止他进厨房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只好化悲愤为学习动力，拼命刷题。 把饭菜都摆在小茶几上，顾景灿拉沉迷学习不可自拔的林至川吃饭，“做了你喜欢吃的香辣牛肉，蘑菇炒肉片，上汤娃娃菜，鲫鱼豆腐汤，再磨叽就凉了。” 林至川眼睛一亮，都是他喜欢吃的菜，立刻就去洗了手，坐在桌前。顾景灿给他盛了碗汤，特意多加了豆腐，林至川喜欢吃豆腐多过于鱼。 “顾景灿，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啊？” “也不算多了解吧，只是在学校的时候，感觉你喜欢吃某些菜，就会做给你吃。” 林至川眼睛弯成月牙，“我都喜欢，谢谢你。” 顾景灿给他夹蘑菇，“傻子，快吃饭。” 他之前就察觉到了，林至川对于吃饭有很强烈的情感，特别是有人陪他一起吃正餐。他能够体会这种心情，这种温馨平和的时刻，他也没享受过几次。现在他和林至川在一起了，一定要努力陪他吃好每一顿饭。 “喂，我跟你说件事。”林至川咽下嘴里的饭，说道，“我和宋柯在上海的时候，宋柯提到过你。” 顾景灿有点意外，“提我干嘛？” “他说你精分，对别人都很冷淡，就对我好。” 顾景灿咳了一声，耳朵有点烧，不说话低头吃饭，林至川却不想饶过他。 “他还说了一句话，你要听吗？” 丫话真多，“你说吧。” 林至川眯起眼睛，“他说，你要是gay，一定喜欢我。” 顾景灿呛到了，“他真这么说的？” 林至川点头，“宋柯都察觉到你喜欢我了，我自己却没发现。” 顾景灿闷笑，“宋柯很关心你，对你周围的动静当然敏感了，察觉到并不奇怪。至于你自己，当局者迷，我都不抱希望。” 林至川看他盛汤，修长的手指扣在碗边，“你的手好看。” 顾景灿突然就笑了，“说出来你要笑话我了，我第一次带你去医院输液的时候，莫名其妙盯着你的手看了半天。” 林至川果然笑了，“花痴！” 顾景灿也不反驳，谁知道他怎么喜欢上林至川的，可能就是这样的无数个莫名其妙汇聚，产生的化学反应吧。 吃完饭，两个人收拾好厨房，瘫在沙发上休息，不时摸摸头发，揪揪耳朵什么的。两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在安静的环境里，一点点靠近，气息交缠。林至川的眼睛里星光闪烁，一动水光摇曳。他的呼吸在加快，脸在发烧，手指死死拽住顾景灿的领口。 “顾景灿......景灿......” 蒸腾的气息让顾景灿眼睛发涩，他抱紧怀里的人，把他平放在沙发，自己欺身而上，闭眼寻找那一汪甘冽。林至川的味道让他上瘾，无法自拔。他自己都不清楚这强烈的沉迷从何而来，但他知道，他喜欢林至川，非常非常喜欢，喜欢到想起他，心脏都会抽搐着疼。 “好喜欢你，至川。” 眼泪突然涌出来，林至川像是要把自己嵌入顾景灿的身体一般，用力搂住他的腰，在唇齿缠绵之间，吐露爱语。 “顾景灿，我要被你弄疯了。” 第29章 十分钟的肺活量 在林至川的计划里，吃完饭，他和顾景灿可以找部电影看看，差不多时间后去洗刷刷，然后各自睡觉去。 实操的走位比他想象中要风骚的多。 从收拾好厨房窝在沙发上开始，他俩就跟连体婴儿一样紧紧粘在一起，搂搂抱抱亲亲压压。在不搂搂抱抱亲亲压压的时间里，短暂复活的羞耻心让林至川抬不起头。 正常恋爱刚开始的时候，不应该是连拉手都会脸红，亲吻都会颤抖，对视不超过三秒吗？怎么他们就能时刻天雷勾地火，在开车的边缘疯狂试探呢！ 林至川为自我认知的不深刻而痛心，更为掉落一地的节操无比懊悔。 都怪顾景灿瞎TM勾引，害他翻船！ 顾景灿视节操为无物，在男朋友耳边吹气，“要一起洗澡吗？” “滚！” 顾景灿爱死林至川气成河豚的样子，揉了他两把就起身去找睡衣，自己钻进浴室洗澡。林至川恨恨地盯着浴室门口，慢慢脸红。 上次顾景灿在他家洗澡，林至川干脆睡着了，这次是清醒的，清醒地听见水声哗啦啦，看见顾景灿走来走去的身影。 哎，男朋友的身材真是犯罪。 顾景灿洗澡花了点时间，出来的时候林至川都要睡着了。 “你好慢啊，在里面孵小鸡吗？” 顾景灿不确定这是单纯的抱怨还是在开车，但一想起刚刚林至川全程被他带节奏的懵懂模样，就知道他没这智商。 “废话真多，快点去洗吧。” 林至川拿起沙发上的睡衣进浴室，三两下就收拾好自己，还骄傲地抬起下巴跟顾景灿炫耀，男朋友只能无奈。 “少犯点蠢，睡觉去了。” 顾景灿拉着林至川的手，把他送到房门口，并不打算进去。他知道林至川很害羞，刚才那次亲亲抱抱已经快要受不了了。他又不是真的禽兽，自己都还未成年呢，先一起慢慢养着吧。 “晚安。” 林至川看着亲了他一下就要跑的人，一脸的出乎意料，“不进来坐坐？” 顾景灿瞥他一眼，“你确定？” 林至川转身爬上床，把自己埋在被窝里，“拜拜。” 这是闹情绪了？顾景灿不是很确定。男朋友身份的林至川明显比之前难搞，套路也不太一样。 他走到床前，扒出林至川的脑袋，轻声说道，“明天我一早就要去上课，后天也是一样，你想要我过来吗？” 林至川眨眨眼，“我靠，全年无休啊，你一直是这么上课的？” 顾景灿犹豫地看了一眼林至川，还是坦白了，“原来只有礼拜天有课，最近又加了周六的。” 林至川直觉跟自己有关，顾景灿什么时候不加课，偏偏是在喜欢他的最近？他有点难受，虽然加课顾景灿才能成长的更快，但是没有他，顾景灿也不用被迫一周七天练琴学习，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顾景灿当然知道林至川在想什么，他趴下身体，和林至川头碰头，温柔地安慰，“不能说没有你的原因，因为你我才想变得更加优秀。但是至川啊，有谁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呢？我以前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对未来没有任何期待。但现在我很明确自己脚下的路。虽然不可避免有点忙有点累，但是并不苦啊。” 林至川握住顾景灿的手，还是很难受。理是这个理，但谁看见自己男朋友拼命追赶自己会不难过。如果不是遇到他林至川，顾景灿也没必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顾景灿看林至川这样很心疼，他自己一周七天刷题，啃难如天书的外文，刷没有尽头的试卷，还要出去竞赛，哪里就轻松了。自己累成狗不自觉，还要为男朋友难受，是有多笨啊。 笨得让他喜欢得不得了。 他喜欢的人，好到值得他为了他们的未来而努力。 “乖乖睡觉，不要乱想，你的乱想才是我的负担，明白吗？” 林至川点头，“我没事，你不用过来，回家休息吧。” 顾景灿在他面前就是操心的命，林至川也不能为他做什么，不增加负担就好。顾景灿知道林至川一时半会儿也转不过这个弯，自己总在他面前反而让他更焦虑。 “至川，你知道《万福玛利亚》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林至川有点好奇，“意味着什么？” 顾景灿笑了，眉眼间化开浓郁的柔情，“这是我的音乐启蒙，因为它我才走上小提琴的路，所以它在我心里有很重要的地位。音乐艺术生都知道顾景灿的《万福玛利亚》拉的非常好，但除了上课练习从不拉。慢慢地，他们就说......” 说什么呢？ “那是顾景灿的定情曲。” 林至川腾是坐起来瞪大眼睛，“可是你老早就拉给我听过了！啊啊啊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不会是一见钟情吧！” 顾景灿啄了他一口，“你想得美，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在你面前一直就没什么原则，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就知道完蛋了。” 林至川笑得倒在床上滚了一圈，有什么事能比男朋友承认自己是特别的更得意？没有！ “你感冒躺宿舍那次，迷迷糊糊抱住我你记得吗？” 顾景灿茫然，“不知道，可能是下意识的举动吧。” 无意间又被喂糖的林至川嘴巴咧到耳后根，“你抱住我的时候，我心跳特别快，还以为是跑太急没恢复呢！” 顾景灿又被这个傻子甜到了，“很晚了，快点睡觉吧，明天我把粥温在电饭煲里，要记得起来吃。” 林至川点头如啄米，“晚安，顾景灿。” 顾景灿笑着起身，给他关灯关门，然后去了客房睡觉。还是柔软的大床，躺下就安心。 顾景灿翻了个身，面对门口的方向，目光炯炯。很奇妙的感觉，他男朋友的家，他男朋友睡在他对面房间，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顾景灿傻笑了一阵，闭眼睡着了。 早上林至川起来的时候，已经靠近中午。简单洗漱后，他进厨房打开电饭煲，粥还是热的，配上宋姨做的酱菜，完美。 吃完饭的林至川摊开一桌子试卷，例行刷题。睡了一夜他也想明白了，顾景灿的选择没有错，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林至川都是最好的安排。努力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以前是林至川一个人努力，现在是他和顾景灿两个人为共同的未来奋斗。 写字的手停了下来。 两个人的......未来...... 他已经开始和另一个人一起，为共同的未来努力了啊。 林至川趴在桌子上，一个人笑成了傻子。 没有对方在眼前晃悠，两个人都高效率地完成了任务。林至川顺利在晚饭前啃下一直搞不定的化学题，顾景灿始终困扰的华彩乐章也演奏得非常出色，得到老师的大力赞扬。 “小子，看你眉眼含春的，谈恋爱了啦？” 面对音乐老师的调侃，顾景灿大大方方承认了，“是的，和喜欢很久的人在一起了。” 老师捧着脸直呼牙酸，顾景灿笑着离开，迫不及待地和林至川打电话。 “我想你了，至川。早上走的时候我亲你了，你知道吗？你肯定不知道，睡得跟猪一样！” 带着笑意的声音让林至川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采花大盗啊你，滚远点！我在吃饭，你呢？” “刚下课，被老师表扬了，说我一看就是谈了恋爱。” “为什么？” “至川，音乐很容易表达一个人的心情。我有了喜欢的人，我的琴声会传达的。” 这么高级啊，“这么说，恋爱使你进步了？” “当然！” 林至川听他那小骄傲的语气，与有荣焉地点头，“我今天也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恨，顾景灿啊，咱俩是不是太幼稚了，跟个小学生一样，比谁小红花得的多？” 顾景灿笑着跳上公交车，“有什么问题？不是你说的吗，恋爱使人进步，不奖励小红花哪有成就感？” 此话有理，林至川欣然接受，“那你怎么给我发小红花？” 顾景灿认真地想了一下，“你每进步一点，我就做一道你喜欢吃的菜。” 林至川很苦恼，“可是你做的菜我都喜欢吃啊。” 被充分褒奖的大厨笑容更深，“那你说怎么办？” 林至川抠抠桌子边缘，声音支支吾吾地，就是不肯说出口。 顾景灿琢磨了一下，试探着开口，“那要不我周六去你家？” “what？顾景灿你属胶水的啊，能不能不要这么粘人！” 顾景灿冤枉死了，他以为林至川是这样想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才代替他说的啊！ “那你要什么呢？” 林至川一个人悄悄脸红，“你拉《万福玛利亚》好不好？” 顾景灿的定情曲，他想听。 顾景灿快要被这只纯情大白兔撩到无法呼吸了，真想立刻把那只羞答答的家伙抱在怀里。 “好啊，你想听就拉给你听，只给你一个人听。” 林至川满足了，“那你想要什么？” “你猜。” “亲你一下？” 顾景灿坏笑，“你也太吝啬了吧，亲一下怎么够？” “那要什么？”流氓转性了？ “那就......深吻十分钟怎么样？” 呵呵，还敢问怎么样？果然，对禽兽的节操就不能有太多指望，这种羞耻的要求他也好意思提？ 那边大尾巴狼急不可耐开始催促了，“答应吗？你就答应我吧，至川~” 林至川的耳朵已经软了，嘴上还在负隅顽抗，“随你随你，烦死了！我要吃饭了，滚蛋吧你！” 生怕对方再说出什么要命的话，林至川啪地一声挂掉电话，“哇呜”就是一大勺饭，差点噎死自己。 话说回来，十分钟的话......他一个跑马拉松的，肺活量没问题吧？ 等等！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林至川绝望了，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宝宝了。 “来套雅思净化吧......” 学习让我纯洁！ 第30章 肌肤之亲 返校的时候，顾景灿又给林至川带了饭，不过没时间陪他吃了。音乐老师召集所有艺术生开会，由于艺术生难得聚齐，事情挤压到一起，会议时间就拖长了，顾景灿只来得及把饭盒塞给林至川就匆匆上楼，临走还快速亲了他一下。 林至川努力保持淡定，拎着饭盒找宋柯一起吃晚饭。宋柯这才知道，小伙伴居然有私人订制的晚餐！看那大鱼大肉的，他的大兄弟口福不浅啊！ 再看看自己灰头土脸的大锅饭，宋柯真实嫉妒，“顾景灿为什么要给你带饭啊？” “你不是说过我胃不好吗，顾景灿就记住了。反正他自己也要做饭吃，顺手给我带一份。”也不是借口，顾景灿确实在知道他胃不好之后，调整了菜单。只不过在调整之前，他已经给林至川带饭了，宋柯现在还不必知道。 宋柯还是嫉妒，“那干嘛不顺带再给我带一份，我可是他同桌啊！” 林至川冷冷瞥他一眼，“你去要啊，看他给不给。” 宋柯安心吃饭了，顾景灿叼毛得连书都不让人碰，怎么可能给他带饭。他知道顾景灿待林至川是特殊的，没想到已经特殊到这个地步了，连吃饭都要照顾，顾景灿又不是林至川的妈！ “顾景灿是不是有颗圣母心啊，你胃不好关他什么事，这也要管？” 林至川笑了，“你去问他吧，现在吃饭。” “我想吃你的排骨！” “给给给，烦死了。” 晚自习结束后，林至川照例晚半小时出教室，顾景灿坐在方雨的位置上，安静地看林至川的物理笔记。 “我们走吧。” 顾景灿合上本子，“你有化学笔记吗？” 林至川拍拍他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相信我，整个高中，我都没有化学笔记这种东西，英语也没有。” 顾景灿拉下他的手握住，“我其实挺好奇你这种天才是怎么学习的。” 林至川看他好奇，很认真地想了想，“讲不清楚，就是一看题目就知道怎么做了，脑袋里自动列出一系列流程，写下来就行。这种模式只适用于英语和化学，其他科目我该不会就不会，笔记刷题一样少不了。” 两个人关掉教室的灯，锁好门下楼。楼梯里一片黑暗，顾景灿拉着林至川的手十指交扣，龟速走路。林至川觉得好玩，偷偷挠他的掌心，害得顾景灿把他堵在死角盲区。 今晚的夜风有些燥热，让人无端生起心火，不小心就会擦枪走火。 “我本来就忍得很辛苦了，至川。” 林至川舔舔嘴角，“可是我想。” 顾景灿闭眼，直接以唇封口。 无声的缠绵没有持续太久，两个人小跑着回宿舍，一想到刚刚的大胆就脸红。 顾景灿一直担心太过主动会让林至川有心理负担，毕竟他的性取向不是很明确，总是要求亲近可能会让他反感。但是没想到这人根本不像看起来那么纯情！ 他要是老司机的话，林至川就是一个前途无量的新手。 “至川，我喜欢你这样。”顾景灿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喜欢你靠近我。” 林至川是典型的“行动上的巨人，语言上的矮子”，刚刚还热情如火，这会儿又装回小白兔了。听见男朋友说情话，更是连脖子都红了。顾景灿一直没搞清楚林至川撩起来的套路，也不想搞清楚，反正他都爱。 回到宿舍后，正在门口整理衣柜的老二奇怪地看着林至川，“四儿，你脸怎么这么红，路上被人劫色了？” 林至川一巴掌拍过去，十成力道，“跑步回来的，给爸爸倒水去！” 永远在刷牙的老大又插话了，“马拉松没给你跑够啊，下个晚自习还要跑？” “你懂个屁，生命在于运动！” 老二摸摸下巴猥琐地笑，“四儿也会开黄腔了，可喜可贺！” 林至川茫然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一脚踹在他□□上！身后老大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掺和进来，嘴里还叼着牙刷！ “三儿别吃了，救我！我艹，别把牙膏抹我身上！啊啊啊啊我TM杀了你个畜生！” 顾景灿爬上床，准备背背英语单词催眠。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 “明天会下雨，记得带伞。” 林至川查了下天气，果然有大雨警报，“不带，反正男朋友会来接我。” 他现在会时不时回想他和顾景灿以前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有些瞬间根本不像他之前以为的那样简单。比如他被大雨困在实验楼的时候，艺术楼的出口怎么绕都不会和实验楼顺路的，而当时顾景灿却说是顺路。 切，心机真重！ 顾景灿也想起当初的事了，有点想笑话自己。这种稀奇古怪的行径他做了不少，霍云真也是这样才发觉的吧。一个宋柯，一个霍云真，都是从他身上发现端倪的，顾景灿深刻反思自己，以后要低调一点，不能给林至川带来困扰。 “男朋友会去接你的，你自己也要带好伞。” “可是我没有伞，好像丢了。” 顾景灿苦恼地看着对话框，这种带孩子的既视感真是要命，都没法好好对话了！ “滚去睡觉，林至川。” 玩得正高兴的林至川撇嘴，“大猪蹄子，晚安！” 顾景灿：“......晚安。” 第二天果然下起了大雨，很多没带伞的学生为了不耽误上早自习，只能冒雨冲进教学楼，那距离可真不近。林至川一边洗脸，一边忧愁他的大猪蹄子男朋友会不会还没醒。 等他穿好衣服打开门，一眼就看见顾景灿等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一把伞。 林至川挥手，“嗨，帅哥，找哪位啊？” 顾景灿双手环胸，配合他家戏精男友，“找我家白娘子呢，你是吗？” 林至川低头看自己的白色外套，笑得见牙不见眼，“需要给你变个身验证吗？” 顾景灿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撩起他的上衣，摸上了他的肚子，顺着往下路走，然后在危险的边缘堪堪收手。 “OK，验明正身了，走吧。” 林至川：我屮艸芔茻！！！ 一大清早就被撩得神志不清，林至川居然还能满分通过英语小测试，他都觉得自己牛逼上天了。 中午下课，宋柯和顾景灿一起下楼找林至川吃饭。吃饭的时候，宋柯热情分享他的恋爱心得。 “江流儿，我上一次拉女生的手是什么时候来着？” “遥远的小学年代，具体哪个年级记不清了。” 宋柯狠狠一拍自己的大腿，“你不知道我拉王思思的手有多紧张，手心直冒汗！” 林至川实力嫌弃，“这样很不卫生。” “你懂个屁，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你根本无法理解！” 林至川幽幽地看他一眼，直接拉起身边顾景灿的左手。 “不就是拉个手吗，看你那小样儿！”林至川用力握住顾景灿的手在宋柯眼前晃，“淡定一点好不好，你看顾景灿有反应吗，会脸红吗？” 宋柯疯狂吐槽，“你是不是神经病，女朋友和男朋友能一样嘛！啊不对不对，口误了不好意思啊，不是男朋友......我靠，顾景灿你脸红什么！” 顾景灿突然被林至川握住手，吓了一跳。等听到他语气里的小得意，和宋柯口误的男朋友，他莫名其妙地......就脸红了。 好像被林至川带着见家长啊，能不心跳脸红吗？！ 林至川愣愣地看着顾景灿，脸红的顾景灿挺可爱的......可爱到他也想脸红...... 啊啊啊啊真是疯特了！ 宋柯越看越不对劲，这两个人的画风太特么诡异了！ “你们两个......是在搞基吗？” 两个人都是一惊，“啊？” 宋柯用力拍桌子，“不搞你还不快松开我同桌的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林至川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握着顾景灿的手，立刻松开了。松开还是想笑，这笑看在宋柯眼里就是玩闹，没当回事。 宋柯很生气小伙伴的轻浮，“江流儿你别一天到晚到处撩，真撩到了看你怎么办？” 林至川笑得更加志得意满，“怎么办？当然是负责啊，我看起来这么不靠谱？” 不等宋柯说话，他转头就问顾景灿，“喂，帅哥，肌肤之亲已经有了，需要我负责吗？” 顾景灿迅速调整状态，一笑横生百媚，“事不宜迟，今晚就送入洞房吧。” 宋柯捂住眼睛哇哇大叫，“滚滚滚滚滚，你俩都给我滚，辣眼睛！我可跟你俩说了啊，我哪天要是当真了，你们可别怪我！” 两个人耸肩，请你当真吧，这就是真的啊。 临近期中考试，学校的气氛紧张起来。文科班拖堂越来越严重，林至川经常一个人吃饭。他时间也很紧张，雅思考试就在期中考试后面一周，7.5的大山压在他头上，英语老师盯他盯得很紧，小皮鞭啪啪抽着，完全没时间摸鱼，或者夜会小男友。 “叮铃铃......” 伴随着刺耳的铃声，林至川冲出行政楼往校门口跑，顾景灿已经在等他了。英语老师临时给他一套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卷子，让他试试，一试就是两个小时，林至川都要崩溃了。 “林至川，你怎么在这儿？” 林至川一个紧急刹车，眯着眼睛从昏暗的楼道里分辨人影。 “霍云真啊，很久不见，不回家吗？” 霍云真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不认识的人。他把书包甩在背上，吊儿郎当地笑，“一起走吧。” 身边的男生突然拉了一把霍云真，没听清说了什么，只听见霍云真回了一句话。 “就算没有他，也能开黑。” 林至川脑子突然蒙了一下。 这声音，这句话都很耳熟，他一定听过，连黑暗的环境都非常熟悉...... “就算没有他，我和你之间也没可能。” 居然是霍云真！ 第31章 365和520 林至川只恍惚了片刻，在霍云真看过来之前就已经恢复平静。 他现在对这件事已经没兴趣了，霍云真是不是gay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吃惊是有的，过了也就过了。 “顾景灿呢？” 林至川轻描淡写，“在公交站等我。” 霍云真没再说话了，两个人在校门口分开。霍云真看着林至川跑到不远处的公交站台，然后冲旁边的人笑。他知道是顾景灿，两个人回家的方向是一样的。 “走吧，霍云真，开黑去，再晚就没有好位置了！” 娃娃脸上挂着冷淡的笑容，“走吧。” 好不容易从挤死人的公交车上下来回到家里，林至川倒在沙发上直想睡觉。顾景灿把秒睡的林至川抱进房间，自己关上厨房的门做饭。做好饭之后，看林至川还没醒，也不叫醒他。相较于正点吃饭，林至川更需要休息。 林至川睡到晚上九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走到客厅一看，饭菜好好地放在饭桌，顾景灿安安静静地在做作业，侧脸看上去帅得惊天动地。林至川软绵绵地从身后抱住他，哼哼唧唧的捣乱。 等林至川玩够了，顾景灿拉他在餐桌坐下。林至川捧着碗发呆，没有动筷子。 顾景灿捏他的脸，“还没睡醒啊，洗把脸再吃饭吧。” 林至川反握住他的手，“顾景灿，我们以后点外卖吃吧，做饭太累了。” 顾景灿看了他一眼，“不行，我不觉得累，你快点吃饭。” 林至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顾景灿，我是你男朋友，不是你儿子，你不用往死里照顾我。” 顾景灿叹口气，知道不答应他，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他拉着林至川坐到沙发上，和他一起头碰头躺着，看他的眼神温柔如水。 “林至川，我说过我做饭的天赋是遗传自我爸爸对吧？” 林至川愣愣地点头，顾景灿说过，还说自己并不喜欢这个天赋。 “我从小就展现出厨艺上的天赋了，随便炒炒味道都不会差。可是呢，没人吃我做的饭。我爸那会儿还是酒店大厨，看不上他儿子的小打小闹，都不愿意让我进厨房。后来家里出了点事，我爸妈忙着挣钱供我学琴，整天见不到人，还经常吵架，动不动就摔东西，厨房就是重灾区。我做饭给谁吃啊，只有我自己。” 林至川听得难过，他才知道顾景灿的童年也不怎么样，他们俩真是够衰。 “所以当我第一次给你做饭，看你吃的那么开心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幸福。”顾景灿亲亲林至川，笑着说下去，“然后就有点上瘾，找借口也要给你做饭，就想让你露出那种傻不拉几的笑容。” 林至川瞪他，“你才傻，你个哈士奇！” 顾景灿抱住他的肩膀笑，“你喜欢我做的饭，我喜欢给你做饭，这就很好了，至川。做饭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负担，尤其是做给我喜欢的人吃。看你大口大口吃饭，我就很幸福，幸福到觉得一直这样就好了。” 林至川硬是被他说红了眼眶，晶莹的泪光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顾景灿有点慌神，他不知道林至川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反应。他刚想坐起身来，却被林至川按在沙发靠背上，抿着嘴看着。 “至川......” “顾景灿，我小学六年级就是孤儿了。” 难以言喻的心酸迅速爬上顾景灿的心头，他从来不知道这些事，只知道林至川过得不好。感觉林至川想要倾诉，顾景灿继续保持沉默，用力握住他的手，给他温暖。林至川死死盯着顾景灿，明明表情凶狠，顾景灿却想要抱住他，不让他受伤。 “我特别恨空荡荡的房子，鬼气森森的，根本睡不着。” “没人给我做饭，没人陪我吃饭，我从13岁就一个人吃，一个人睡，我他妈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天天都是外卖，真他妈难吃，我一吃就拉肚子，胃病就是这么来的。” “你给我做饭的时候，我特别想哭，很久没有在家里像模像样地吃顿饭了。” “每个返校日我都期待你给我带饭，我觉得你太好了，怎么能有人像你这么好。谁能想到，你他妈早就喜欢我了，是在泡我！” 凄凄惨惨的诉惨大会硬是被拐弯了画风，顾景灿很给面子地笑了，干脆地把红眼睛的大白兔抱在怀里顺毛。他哪是在追人啊，他真是小心翼翼地想对这个人好，无关风月，林至川值得。 林至川还在压制泛滥的情绪，手指抠着顾景灿衣服上的环，“我要求不高的，一周吃一顿就满足了。顾景灿，我还是不想要你太辛苦了。” 顾景灿会不答应吗？绝不可能，“好啊，我听男朋友的。” 林至川红着眼睛看他，真跟个巨型兔子一样，又凶又萌，顾景灿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林至川啊，你男朋友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你就没点表示？” 林至川一愣，脑袋里瞬间飘过一串马赛克。卧槽，这人是不是故意只说前两句！ 顾景灿的嘴唇轻轻触碰林至川粉色的耳垂，“想到什么了，嗯？” 低沉的“嗯~”荡漾无比，听得林至川心跳肝颤，全身过电一样麻酥酥。 但是，他林至川是只会被动接受调戏的人吗？开玩笑！ “你觉得呢，亲爱的？” 此处有十分钟空白。 被死死压住亲了足足十分钟各种撩拨的某人，从此对男朋友的狂野魅力死心塌地式沉迷，并身体力行花式挖掘。 林至川满意了，马拉松选手的肺活量真的不水。 闹了半天的两个人饥肠辘辘地爬上饭桌，把冷掉的菜重新热了热，所幸美味值不减。吃完饭两个人一起收拾碗筷放进水槽，顾景灿一边带着塑胶手套刷碗，一边用很寻常的语气和林至川说话。 “至川，我以前很讨厌自己会做饭，觉得这样天然温馨的手艺像个讽刺。但是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真正厌恶，而且越做越好了。” 正在擦桌子的林至川没明白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只能疑惑地看着他。 顾景灿看着他笑，“现在我找到想要为他做饭的人了，至川，我可以一直给你做饭，顿顿换着花样来。我们现在还是学生，可能你会觉得我幼稚、不切实际。但是总有一天，我可以天天给你做饭，陪着你一起吃饭的，真的，我会做到的。” 林至川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顾景灿在给他许诺未来。 一个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未来。 “你要是做不到，我一定会杀了你。” 顾景灿点头，“好。” 傻瓜一样威胁人的林至川，是顾景灿生命里可遇不可求的柔软。 晚上睡觉的时间，两个人自觉刷牙洗澡回房间，然后互道晚安。 林至川穿着黑白条纹的睡衣倚在房门口，眉眼上挑，“会梦见我吗？” “你想失眠吗？听说梦见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就会失眠。”顾景灿给他一个飞吻，“我们唯物主义不信这个，所以咱们梦里卿卿我我去吧！” 林至川受够顾景灿的土味套路了，白眼一翻关门睡觉，顾景灿也笑着熄灯。 第二天早上，林至川是被顾景灿推醒的，他睡眼朦胧地被亲了一口，下意识抱住顾景灿的脖子。 “我去上课了，至川。” 林至川松开了手，口齿不清地跟他说拜拜。顾景灿给他拉好被子，轻手轻脚出门。 林至川睁开了眼睛，在被窝里笑了。 他喜欢这种没什么营养的仪式感，像被人宠爱着。 又一个干劲满满的周末过后，就是全校的期中考试。 林至川没有太多的紧张，但是顾景灿不一样。他下定决心追赶林至川，这次三市联考的期中考试正好检验一下。林至川陪着他刷题，为他答疑解惑。顾景灿定了600名以内的目标，林至川觉得差不多。从最底部跳跃，总是能跳得很高。等到了中等，进步10个名次就是大喜了。 匆匆忙忙的考试周很快过去，成绩非常不人道地在周五下午公布，整个校园的气氛紧张又焦灼，年级排名公布在了各个年级的走廊上。林至川以前不怎么去看，都是同学看的时候，顺带给他看，但是现在他想去看看顾景灿的名字在哪里。 刘震已经拿着小本本回来了，“方雨第三，恭喜啊！姜雪三十，下滑一名；我五十，上升七名；江流儿365，好想给你唱首歌啊！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我送你三百六十五个祝福~” 周围一圈人都笑疯了，林至川懒得理他，径直走出去。大黑板密密麻麻，林至川从后面开始数，越过了700，然后600，最后停留在520。 林至川把这个排名拍了下来，发给顾景灿，他去上声乐课了。 “你这是在给我表白吗？” 顾景灿过了一会儿，回复一条语音。 “我喜欢你，至川。” 林至川抿了半天嘴，没忍住笑了。 又一条信息在对话框弹出，是个音乐链接。林至川仔细一看，嘴都气歪了，“卧槽！” “一首《三百六十五个祝福》送给我男朋友，祝愿他每一天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老子不快乐，不需要你的祝福，傻逼！” 顾景灿歪头翻书，纤细的手指滑过一页页纸，哗啦啦地在空中翻飞，像林至川被风吹起的碎发。 他好可爱啊。 第32章 接你回家 对于林至川的每周福利晚餐突然被取消一事，宋柯表示十足的愤慨，以及口头抗议。 “顾景灿为什么不给你带了啊，这么快就失去热情了？不能够啊！”他才蹭了一回，转头就取消了，有人考虑过他宋大爷的感受了吗？！ 林至川头也不抬，“不带就不带了，你着什么急啊？” 宋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失宠了啊，江流儿！” 林至川笑了，“你懂个屁，顾景灿的后宫只有我一个人！” 一无所知的宋柯笑得开心，“哈哈哈哈哈，对，就要有这个气势！” 林至川心道，兄弟，你对自己小伙伴的魅力一无所知！ 顾景灿最近的课程有点多，有时候赶不上一起吃饭，但他会跟林至川发消息说明不陪他的原因，特别主动乖巧。林至川倒不会真神经病地去查他的岗，就是单纯觉得这样很好玩，偶尔会调戏调戏。 “查岗了。” 实时共享位置来了，林至川忍笑点开，人在艺术楼。 “乖，奖励一个飞吻。” 林至川玩得兴起，自己录了个音发过去。刚发出去就后悔，肉麻死了。想想发都发了，估计顾景灿已经听见了，懒得撤回。 顾景灿很快发了个【我已经死了.jpg】，高糊沙雕图让林至川笑得不行。 艺术楼教室。 霍云真看顾景灿戴着耳机，以为在听歌，“听什么歌呢？” “没有。”说完又点了一下那段语音。 “mua~” 拖着长长调子的小奶音让顾景灿忍不住牵起嘴角。 “mua~” 哎，萌到犯规了，大白兔。 “mua~” 死了死了，他真的要被这一口奶死了！ 前排的女生对视一眼，悄悄聊起八卦。 “顾景灿是不是谈恋爱了？最近笑得频率好高，现在笑得最灿烂！” “我也觉得！可是没看见他周围有女生啊，难道是外校的？” “只有可能是外校的了，学校里只看见他和一个普通班的男生，叫......叫什么来着？” “林至川吧，长得是我喜欢的类型，甜帅甜帅的！他跟顾景灿是哥们，经常走在一起。” “顾景灿笑起来真好看，嫉妒死那个女生了！” “就是就是，宁愿他跟林至川搞基，也不想他有女朋友啊！” “姐妹，人林至川答应了嘛？” 霍云真没忍住笑了，不得不说，女生太可怕了，总是能无意间真相。 林至川又被英语老师拉去训练听力，导致他最近一段时间脑子里英文乱飞。有时候发呆被人推醒，下意识就回复英文，说话也开始中英文夹杂。顾景灿一般不会去提醒，自然而然地接话，林至川会反应过来的。 刘震有些担忧，“江流儿啊，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林至川摇摇头，疲惫地搓了把脸，“没事，只是戴耳机习惯了英文氛围，一下子适应不过来。” 方雨皱眉，“老李给你定了什么目标，你这么拼？” “7.5.” 方雨无话可说，他虽然没考过，但也知道很多名牌大学的雅思分数就要7.5.他对林至川的英语水平到底有多高并不清楚，但是英语老师现在就给他定这个分数，说明林至川有这个实力，至少能冲一冲。 “我真不知道该羡慕你，还是同情你。” 林至川吃吃地笑，“我俩换一换？” 方雨耸肩，“算了吧，我这种中庸的挺好。” 林至川切了一声，方雨年级第三还叫中庸，叫别人怎么活？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林至川都没什么时间吃饭。他压力很大，也很紧张，吃饭都是在应付。顾景灿为了让他有时间好好吃饭，每次都会提前去食堂打饭。他把宋柯也赶走了，这家伙比林至川还紧张，顾景灿不能让他瞎哔哔有的没的。 其实不用顾景灿委婉提醒，宋柯自己也不敢在林至川面前待着。丫压力一大就显得特别冷漠无情，看人的眼神都是阴森森的，宋柯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话，就会被暴打。 林至川就算金盆洗手三年了，身手其实还是不弱的，打人死疼死疼。为了生命安全，宋柯欣然同意了顾景灿的请求。 “林至川啊，到了好好休息，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周六考出好成绩！” 林至川微微点头，“好的，李老师，我先回去准备了。” “好。” 今天周五，林至川要先去隔壁城市住一晚，他们这个小城没有考点，所以只能提前过去。顾景灿在校门口等他，和他一起去高铁站。 “打的吧。” 出租车很快到了高铁站，顾景灿和林至川等在候车室，还有半小时检票。靠在椅背上，林至川不停地揉揉太阳穴，显然累得不轻，压力也不小。 “真的不要我陪你去吗？” “嗯，感觉你在我身边会紧张。” 顾景灿叹口气，他想陪着林至川一起去，但是如果林至川觉得他在不好，那就不去了。 “景灿，在家等我吧。” 顾景灿揉揉他的太阳穴，笑得温柔，“嗯，给你做好吃的。” 林至川想靠在顾景灿肩膀上，但顾忌公众场合不好。顾景灿一把按下他的脑袋，靠在自己怀里，还轻轻拍了拍。 “闭上眼睛，检票了我叫你。” 林至川乖乖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男朋友man爆了。 检票时间很快就到了，顾景灿推醒林至川，在检票口前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到了给我打电话。” 林至川偷偷舔了一下他的脖子，然后跟偷腥的猫一样飞快过了检票闸机，背着身欢快地挥手。 顾景灿看着林至川的人影消失在站台，才慢慢往回走。 他手里是林至川给的钥匙，林至川让他在家里等着。 是家啊。 回到家里，顾景灿没有开始做饭。林至川不在，他做饭没意思。他学着林至川的习惯，把作业铺开在桌子上，绕着圈做题。做到数学的时候，林至川的电话来了。 “喂，我到旅馆了，好累啊。” 伴随着这声嘟囔，就是噗通一声闷响，顾景灿猜林至川是倒在床上。 “时间不早了，躺一会儿就去洗澡吧。觉得不困就听会儿听力，你自己调整。” 顾景灿说一声，林至川应一声，应着应着就要睡着了。 “我想你，景灿。” 有点后悔没让他跟着一起来，林至川没好意思跟顾景灿说，他一上车就想他了，感觉太不好意思了，跟个没断奶的小娃娃一样。但是顾景灿真的不可以来，林至川怕自己一紧张就冲他发脾气。 林至川暴躁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顾景灿从宋柯那里隐约猜到林至川不想让他去的原因，他能够理解，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压力面前稳如泰山的，他参加比赛的时候也会紧张出汗。 “至川，我想买套床单，你喜欢什么颜色？” 林至川有点懵圈，随口答道，“深色吧，耐脏，买床单干嘛？” “不想和宋柯用一个。” 林至川想想确实不好，“那你买吧，随你喜欢。” “嗯，我待会儿就买。”顾景灿喝了口水，憋笑问了个问题。 “至川，亲我一下吧。” 林至川蒙了一会儿，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他在床上滚了一圈，一个人悄悄脸红。 “mua~” 顾景灿被甜的全身都软了，“真乖~好啦，再不休息就晚了。” “好吧，晚安。” “晚安。” 第二天一早，站在考场外的林至川紧张的心脏狂跳，进场之后反而平静下来，该干嘛干嘛。下午考口语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超常发挥了，瞎特么胡侃，平时很难记住的单词语法排着队往外蹦。总之，他自我感觉良好，结果再说。 头晕脑胀地从考场出来后，林至川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给顾景灿发消息，告诉他考试结束，他要回来了。 正在准备晚饭的顾景灿立刻开始查询林至川的高铁班次估算时间，迅速搞定厨房后奔向高铁站。 他要去接大白兔。 结束了重要的考试，林至川身心轻松不少。成绩要在两个礼拜之后才出来，他至少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不去想这些。 现在他只想赶快回家，和自家男朋友亲亲抱抱。 还没到站，林至川就等在了车门口，一停稳立刻蹿了出去，直奔出口。小城市的高铁站也很小，从下车到出站他只花了不到三分钟，然后看见等在那里的人。 来人玉树临风，高大英俊，一看见他就笑弯了眼睛。 “回来了啊，至川。” 林至川左手挡脸，“嗯，回来了。” 顾景灿轻轻抱了抱他，被林至川用力搂住。顾景灿随他，林至川太感性了，情绪泛滥得特别快，小孩子一样爱红眼睛。 “我们回家吧，饭都做好了。” 林至川松开怀抱，背着自己的书包跟在顾景灿身后，“我觉得考得不错。” “我今天饭做得太急了，可能味道不是最好。” “你不是说随便炒炒都会很好吃吗？” 他明明说的是不差......顾景灿从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跟林至川较真，“从今以后，我厨艺的水平就由你来判定了，你说好吃就好吃，你说不行就不行。” 林至川甜着小酒窝笑，“男朋友做的饭最好吃，怎么样都好吃！” 顾景灿搂住他的肩膀，把他的重量卸在自己身上。林至川抬眼看身边这个人，心里“噗噗”开花。 “今天阳光不错，我把你的被子晒了。” “哎，今晚要和螨虫尸体同床共枕了。” “你也可以选择和我同床共枕。” “别了，螨虫宝宝挺可爱的，你干嘛要晒死人家？” “啧，林至川你可真烦人，我还想买一盆仙人掌养。” “仙人掌好难养啊，买绿萝吧，放在阳台那里。” “好吧，买一盆就好，然后剪下枝干放在水里养。” “为什么要在水里？” “省钱，好看。” 林至川笑的开心，心也软的一塌糊涂，他悄悄地在黑暗里伸出手，和顾景灿十指交扣。 “顾景灿......”并不是想说什么，只是单纯地喊他的名字，就会开心雀跃。 顾景灿侧过头亲他，“我们回家吧。” 林至川回了一个吻，眼睛灿若星辰，“嗯，回家。” 第33章 只要独一无二 结束一天的课，顾景灿揉揉肩膀，一阵酸疼。长时间的站立和架琴，练小提琴的肩膀都会有点问题。林至川最近在网上搜肩部按摩的方法，还没看几分钟就兴致勃勃地拿他当试验小白鼠，力度忽大忽小，痛得他都要犯心脏病了。 想起那个傻瓜，顾景灿靠在公交车玻璃上微笑。走进林至川的世界，顾景灿才知道自己以前看见的美好只是他的冰山一角，更多的未知在等待他的耐心挖掘，品尝。 回到家里，顾景灿意外地发现他爸妈居然回来了，还做了一桌好菜。 他妈拿着扫帚从房间出来，“景灿回来了啊，快点去洗手，刚好吃饭。” 顾景灿点头，把书房放到了房间里，出来倒了杯水做到了桌前。厨房里，他爸爸完成最后一道砂锅鱼头，端着小砂锅放在了小垫子上。顾景灿看着他爸妈平静地各做各的事，然后坐下吃饭，感觉挺神奇的，居然没吵架。 他当然不会犯贱到问他们为什么不吵，又不是吃饱撑的。顾景灿没问，顾妈自己倒是提起来了。 “期中考试的成绩我们收到了，景灿进步不小啊。” 哦，原来是这事。 “嗯，同学帮忙补习的。” 顾妈很高兴自己儿子能找人补习，毕竟他的性格做妈的最清楚，周围邻居都不爱搭理，同龄的小伙伴也玩不来，总是独来独往的，一点都不合群。 “那个同学成绩很好吗？” 顾景灿愿意跟父母聊有关林至川的事，听见他爸爸的话，也就回答了，“还不错，学理科的男生。” “理科好啊，升学率比文科高的多。楼下徐家就挺愁他们家丫头的，文科选择的余地总是比理科小。” 顾景灿没有接话，林至川学理科也没用，偏科极其严重，硬是去参加高考也不会有好结果。所以他只能出国，他也有出国的条件。 “景灿，要不带点零食水果什么的给他吧，总是麻烦别人也不好。咱们家零食店里总有很多学生去买吃的，妈给你选一点，你给带过去。” 顾景灿脸上有了点真实的笑意，“好。” 顾爸显然心情很不错，喝酒了都没有吵架。顾景灿觉得可能还有别的好事，趁着他爸出去遛弯的时候，跟他妈问了一嘴。他妈果然开心地回答了。 “最近生意不错，店里都有点忙不过来。今年的房租一直没涨，爸妈多少存了点钱。你爸这些天心情都好，那炮仗脾气都收敛不少，我也跟着少遭罪。” 顾景灿笑了，家里赚钱了他也挺高兴。虽然很烦他爸一发火就提他学琴的事，但他也知道，学琴确实很花钱，所以他从不开口要买什么时髦东西，他也不需要。 “不过，东城那边听说可能会拆迁......” 顾景灿转头看他妈，顾妈脸上有了点忧色，“也只是听说而已，但是隔壁小吃店的老板也说了，东城边上已经开始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拆到我们那儿。你爸说一定不会拆，可这种事谁说的准呢，还是多个心眼的好。” 东城是他们这个城市的老城区，曾经是市中心，慢慢就衰落了，除了几所好学校不能搬走留在了那里，也没什么值得去的。他爸妈也是运气好，当年托人找到了市重点小学对面的店铺，开了零食小店，小学生的钱最好赚了，这些年也没亏损过。 “我回头问问东城的同学，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吧。”顾景灿把洗好的碗放进碗橱，“要是真要拆，你们想搬到哪里去呢？” 顾妈抿嘴，“我当然想去城中了，那里多繁华啊。我去打听过，租金高的吓死人，一个小小的店面都是天文数字！咱们家虽然存了点钱，也不能一下子全砸进去，谁知道生意好不好，关键还没好的空铺，都紧俏得很。” 顾景灿对这方面不太懂，他回校之后问问同学里有没有东城的。 林至川在宋家吃饭，他最近经常跟顾景灿混在一起，很久没过来了。宋柯自己忙着陪女朋友，对小伙伴的异常毫不知情。在他妈又念紧箍咒的时候，宋柯想起很久没和林至川好好吃饭了，心里有点愧疚。 “兄弟多体谅啊，哥们好不容易开一次桃花。” 林至川巴不得他离得越远越好，“死开吧你，别来烦我。” 宋柯哗啦啦地打开水龙头，不让客厅里的家长听到他们聊天，“王思思最近要我多看书，我一周五天看得还不够多嘛，周末松口气都不行！女生是不是都有这毛病啊，自己学不说，还要催别人学。” 林至川鄙视，“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啊宋柯，人女生要你上进还要出罪来了？也不想想人家王思思可是文科王者，钓你这条咸鱼不累吗？”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累啊！”宋柯嘟囔，“顾景灿也是牛逼，都蹿到500了，王思思天天拿他激励我，听得我耳朵都起老茧了！你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吗？” 林至川咧嘴笑，“你也发一次神经，让王思思见识见识你的厚积薄发。” 宋柯深呼吸一口气，他周围怎么就没有一个学渣让他轻松一点呢？ 也不是没有，他自己就是。 人生真残酷。 “至川啊，别洗碗了，过来陪阿姨聊天！” 林至川甩甩水渍，脱下塑胶手套就走了，气的宋柯泼他水。 “阿姨吃苹果吗？” 宋姨眉开眼笑地招手让他过来，“不吃，阿姨有好消息告诉你！” 林至川听话地坐在沙发上，宋姨眼睛亮闪闪的，“听说东城那边要拆了，肯定有很多人要搬到城中来，总不能饿死吧，咱们的租金又可以涨了！” 林至川一笑，他就知道是店铺的事。宋姨爱好很多，赚钱是最大的一个。他自己的小店铺都是宋姨拍板买下来的，林至川非常感激她，也信任她。 宋叔吹着茶叶，也加入谈话，“我们厂里有人在政府里头有些人脉，这消息不会错。最晚明年年中就会有大动静，已经有人开始搬迁了。” 林至川认真地听他们谈话，他那个小店铺位置很好，靠近车站，周围人流量很大，做餐饮非常火热。 “阿姨做主就好，我反正也不懂。” 宋姨沉思着，“你那个小吃店我觉得挺好，人老实，生意也好，涨钱的时候从来不讨价还价。明年二月租约到期，和他们再谈谈看吧，问题不大。关键是旁边我们家的水果铺，每次涨价就叽叽歪歪，还老跟城管惹事，烦死了！” 宋柯也洗完碗凑过来，加入茶话会，“就是，我每次买水果，总是缺斤少两！” “我得想想换什么行当好，要不也是餐饮？” 宋柯觉得不咋地，“可是周围餐饮店太多了，快餐、西餐、奶茶炸鸡什么的都有。” “烧烤呢？咱们做晚上的生意，男女老少都适合，附近也没人开烧烤店！” 林至川想起虎哥了，好久没去照顾他生意了，改天带顾景灿去。 聊了一会儿天，林至川就回家了，还带走一个老大的哈密瓜。 第二天返校，顾景灿试着问宋柯，被王思思听见了，很热心地给她做工程的爸打电话，确认了这个消息。 “你问这个干嘛？” “我爸妈在那边做生意，怕受到影响。” 宋柯啃着小饼干咂嘴，“还是让你爸妈早点找新的地方吧，越晚价格越高，位置也不会好。” 顾景灿皱眉叹气，“好，谢谢了。” 嗯？宋柯在啃的饼干是林至川做的吧，他的呢？ 顾景灿等到了晚自习结束，才等到自己的小饼干，满满一袋子。 “是不是等很久啦？” 顾景灿瞪了他一眼，“故意的？皮痒是吧。” 小饼干和宋柯的不一样，打开袋子就有一股浓郁的奶香，掏出一小块放入口中也不觉得腻，香香脆脆的，很好吃。 林至川掏出一块吃了，“还行吗，会不会太甜？” 顾景灿拍他的手，“别动，这是我的。” 林至川笑嘻嘻地从他手里抢吃的，顾景灿故意不给他，两个人打打闹闹地从教室出来回宿舍。顾景灿跟他说了周末家里的事，店铺没提。 “不吵架不是很好，我特烦吵架，你以后也不许跟我吵，直接离家出走吧。” 顾景灿捏他耳朵，下手很重，痛得林至川嗷嗷叫。 “你再说一句试试？” 林至川揉着耳朵很不服气，“我说真的啊，离家出走总比家暴好吧。” 顾景灿皱眉，“我不会家暴。” “可是我会啊。” 顾景灿低头，林至川不看他，“霍云真没跟你说过，我以前打架很厉害吗？我初中一直在打架，人送外号‘拼命江哥’，现在有认识的人看见我还会害怕呢，是不是很牛逼？” 顾景灿把他抱了起来，放在楼梯扶手上，平静地看着他，“以后想要打架，就叫上我，不然要男朋友干嘛？至于我俩生气......你在家待着，我出去给你买个夜宵就回来。” 林至川抱着他的脑袋大笑，“你怎么不说顺手把垃圾袋捎出去呢？” “那不是太搞笑了，跟我高冷帅哥的人设不符。” 林至川笑着亲他，“想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那牛逼轰轰的死样，就觉得物是人非。什么高岭之花，你就是个傻逼二哈！” 顾景灿拉着他的手继续下楼梯，“我当时觉得一个大男生，叫什么‘江流儿’，当自己漫画主角吗？” 一提起这个林至川就痛心疾首，“宋柯害人不浅啊！” “每次听见别人叫你‘江流儿’，我就觉得不舒服。” 林至川贱兮兮地揶揄他，“嫉妒啊？” 顾景灿坦然点头，“嗯。” “那你也叫呗。” 顾景灿站在桥上，脚下是粼粼波光。月亮倒影在他的眼里，清冷又柔情。 “至川。” 林至川一愣，继而笑了。 “景灿。” 只要独一无二。 第34章 矫情的沙雕 站在宿舍楼底下，顾景灿从书包里掏出一大袋零食，递给眼睛瞪圆了的林至川。 “给我的？你不是不让我多吃零食吗？” “我妈让我给你的，说是为了答谢你给我补习。”顾景灿白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多吃零食了，明明是你自己食量小，吃了零食就吃不下饭。” 以他们家用的那种小碗来计算，身高超过一米八的林至川食量只有差不多一碗半，一口都不能多吃。食堂的饭都是阿姨“咔叽”一大勺打的，人人平等，顾景灿也是在他们交往以后才知道他的真实饭量。 想想以前满满的饭盒，林至川一声不吭全部吃掉了，顾景灿就替他胃胀，又觉得傻得不行。 林至川低头翻起零食不理他，“走了！” 顾景灿摇摇头，幼稚的人连背影都是幼稚的。 回到宿舍，林至川给三个人分了一些，又留了一部分给宋柯，剩下的全部藏在了床上。 “铁公鸡发财啦，终于买零食了，我瞧瞧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老大翻翻自己的，又想去翻老二、老三，被两个人拳脚打回。这要是被老大碰到了，一准少一半！ 老二直接拆开吃了，“终于知道四儿喜欢吃什么了，豆干、薯片、葡萄干、饼干......嘿，种类还挺多，数不过来了。” 林至川在床上抱着袋子笑，顾景灿的妈妈大概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所以一样准备了一些吧。他对零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但又有谁不喜欢吃呢。 顾怼怼：“那个肉脯挺好吃的，你给自己多留一点。” 林至川抱着手机肉痛，“你怎么不早说啊，我就剩两小袋了！” “所以你是自己过来拿呢，还是我现在送过去？” 林至川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他男朋友怎么可以这么可恶！ “你送过来！立刻！马上！” “乖，来给男朋友开门。” 林至川彻底服气了。 问男朋友比你还了解自己是种怎样的体验？ 林至川：心塞，快要心肌梗塞了。 打开房门就看见让他心肌梗塞的男人，林至川努力想板起脸，但顾景灿一笑，他就忍不住破功了。 林至川上去就是一脚，“笑笑，就知道笑！耍我好玩吗？” 顾景灿一边躲一边还在笑，“好玩，炸毛的小狮子很好玩。” 林至川伸手，顾景灿把小袋子交到他手里，挺沉的。 两个人也没时间撩骚，快要熄灯了。林至川把顾景灿送到楼梯口，打算看他下楼就回去。 顾景灿从塑料袋里掏出一小袋肉脯，“至川，很多人吃零食是因为嘴巴寂寞了。” 林至川嗤笑，说什么土味情话呢？ “可我不一样。” 剑眉星目的少年站在低一级的台阶上，脸上是温和的笑意，嘴里叼着薄薄的肉脯，仰头看着恋人，呈现一个等待采撷的姿态。 等待被采撷的少年有着修长的脖颈，仰起头的样子清冷矜贵。下颚线纤紧，嘴唇纤薄。十七岁年纪疯长的身材颀长消瘦，能拉小提琴的手骨节分明。也许是长期沉浸在音乐世界里，他身上总有一种若即若离，却让人忍不住想要注目的气质。看似薄凉，其实只想要温暖心上的那个人。 嘈杂的学生宿舍被隔离在两个人的世界之外，林至川看进顾景灿的眼睛里。他分明什么也看不清，却知道小小的自己被全然锁在了顾景灿的世界，细心温柔地宠爱着。 无法阻止自己被蛊惑心动，林至川低垂眉眼，略略弯腰，张口含住另一半肉脯，双唇触碰，又快速分离。 “晚安。” 林至川呆呆地站在原地，晚风吹散了熟悉的气息。 可晚风是徒劳的，他的灵魂已然铭记。 “骚不过啊，骚不过。” 十一月的尾巴上，天气越来越冷了。令人讨厌的课间跑操有了它存在的意义，跑完的学生们可以暂时脱下厚重的衣服，轻快地蹦跳。 林至川低头看霍云真，“你的脸怎么了，还有脖子？” 霍云真下意识摸脸，“不小心抓的。” 想糊弄谁呢，他林至川也是老江湖了，脖子那红痕是掐出来的吧，又打架了？ “你一个弹钢琴的，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啊，妨碍弹琴了怎么办？听哥哥一句劝，退一步海阔天空，跟傻逼有什么好计较的，战略性撤退不吃亏。” 霍云真笑了，“知道了。” 上周末他和一帮同学在网吧开黑，隔壁一群人跟失心疯一样吵翻了天，霍云真被烦的不行，吼了一嗓子，就惹出事来了。其中一个人下手太黑，直接掐住霍云真的脖子，彻底惹火了他，一脚踹翻踩在地上，震慑全场，这事就这么完了。 “期中考试不怎么样啊霍云真，原地踏步。你还是我带的第一个学生呢，脸上没光啊。” 霍云真低下了头，“顾景灿不是给你争光了吗，不差我一个。” 林至川撇嘴，顾景灿动机不纯，不能用来对比。用追心上人的激情去学习还学不好的话，林至川会怀疑自己的魅力的。 因为觉得在林至川面前丢人了，霍云真勉强自己听了一上午的课，不是听不进去，就是听不懂。午饭时间到，林至川一出门，霍云真就瘫在了座位上，眉头紧锁。方雨看了他一眼，等所有人走完，他放下书走了过去。 “需要我辅导吗，全科都行。” 霍云真撇过脸，“不需要。” “我没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想我给你辅导，笔记借你也可以，总不能让林至川觉得你比顾景灿差吧？” 霍云真火了，“你这样有意思吗，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方雨把几本本子往他桌上一丢，“我明白，只是不想你这样浑浑噩噩过日子。霍云真，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 霍云真要气笑了，“你这是在教训我，你他妈谁啊？” 方雨扶了扶眼镜，面无表情，“顾景灿有林至川，你也会有真心喜欢你的人。是不是我无所谓，至少我不想看到你这幅丧家犬的死相样，难看。” 霍云真十七年的生命里，还没有人给他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冷下脸，娃娃脸上布满冰霜，突然就暴起飞踹方雨。 方雨躲开了，轻轻松松，气定神闲。 霍云真呆了。 “不好意思，小时候身体不好，学过点武术。” 草泥马，不早说！ 看到霍云真恼羞成怒的样子，方雨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这是我们最后的交集了，再见。” 霍云真盯着桌子上的本子，气的眼冒金星。 这都是什么事！ 周末到了，顾景灿和林至川一起去了花鸟市场，挑了两盆绿萝带回家。绿萝放在了靠近阳台的角落，背阴的时间多，中午会照到一会儿太阳。他们住校没时间照顾花花草草，绿萝这种不需要精心打理就能长好的植物最适合不过。 “现在还不太茂盛，等它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剪下枝条插在水里，它就会长出新的一簇来。” 林至川蹲在底下，伸出手指头戳戳绿叶，“我俩就像这绿萝一样，给点水就可以活下去了。” 顾景灿把两盆绿萝靠在一起，抬头冲林至川笑。林至川和他头碰头，两个人傻乎乎地看着两盆不会说话的绿萝，笑成了傻瓜。 顾景灿关掉灯准备睡觉，突然来了一个电话。 “喂，妈。” “景灿啊，你怎么没回家？” 顾景灿没想到他爸妈又回家了，“我在同学家补习，太晚就没回去了。” “哦没事没事，别打扰人家就好，下次跟爸妈说一下，免得我们担心。” “知道了。” 挂了电话，顾景灿想了想，他这样总是待在林至川家里确实不太合适。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会留下很多痕迹。宋柯偶尔也会过来，按照他对林至川家的熟悉程度，保不齐就会发现什么，这就让林至川为难了。他爸妈回家的时间不定，老不在家也不好。回头跟林至川解释一下，不让他有失落感。 顾景灿想想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就像在过小日子一样，平淡又幸福。他不忍心打破这样的平静，但他们还是学生，以后的日子还有很长。 第二天一早，顾景灿把林至川叫醒，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顾景灿眼里有淡淡的歉意，“很抱歉，至川。” 林至川顶着鸡窝脑袋瞪他，“神经病，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也觉得我们俩太腻歪了，不利于青少年身心的健康成长。而且，我老不去宋家吃饭，宋姨都不高兴了。正好，咱们各回各家，校园恋爱就在校园谈呗。” 顾景灿叹口气，把林至川抱在怀里。这家伙太懂事了，让他更加舍不得。 “那我去上课了。” “去吧，欢迎微信骚扰。” 顾景灿笑着走了，临走带走了垃圾袋，林至川笑话他男神形象破灭。等顾景灿进了电梯，林至川回到房间，感觉到更大的空洞。 他有点受不了，便走到阳台蹲在两盆绿萝面前，两手摆弄嫩绿的叶子，自言自语。 “你们顾叔叔走了。” 绿萝不会说话，阳光照在叶子上，反射出暖暖的柔光。 桌上的手机嗡嗡响，林至川起身拿过来看。 “粥在电饭煲里，记得按时吃饭，明天在艺术楼等我。” 林至川歪头看着这三句话，慢慢就笑了。 “刚才那个矫情的沙雕一定不是我。” 第35章 痛彻心扉的错误 顾景灿练完琴回家的时候，明显觉得家里氛围不对，爸爸抽烟抽得满屋子烟雾缭绕，妈妈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压抑和争吵。他闭了闭眼，安静地走了进来。 “我回来了。” 顾爸又猛吸一口烟，眼神不善，“你还知道回来？成天不着家，还有个学生的样子吗！” 顾妈立刻争锋相对地吵了起来，“都说是在同学家补习了，你没脑子吗！有能耐别冲儿子发火啊，出去找铺子啊！” 顾景灿知道，爸妈知道东城一定会拆迁了，开始着急搬店铺了。这种事对他一个普通高中生来说，毫无解决办法。他爸一着急上火就会揪出他学琴贵这个事，顾景灿也没什么好反驳的。被骂了这么多年，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 果然，两个成年人吵着吵着，又吵到了顾景灿身上。 喝多了的顾爸打着酒嗝怒骂，“当初让你带他去补习班，你非要去什么少年宫！这下好了，一辈子都套进去了！” “是我逼着他一定要学了吗，是老师说景灿有天分！补习班我没送他去吗，他根本就不是学习的料，这辈子只能拉小提琴！” “放屁，他要是学不好，期中考试怎么可能进步这么多！” “他同学教的好，或者他就是到了能读书的时候，我怎么知道！” 顾景灿有点想笑，托林至川的福，这次吵出新花样了。 顾爸瞥见儿子在嘲笑他们，气的酒瓶子都摔了，“他现在就是想追也来不及了，他同学就是个天才，也不可能去扶他这烂泥上墙！” 顾妈都要气疯了，上手就厮打，“你这个疯子，疯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儿子，你亲儿子啊！” 顾景灿原来一直在翻书包，听见他爸的话，脸色冷了下来。 “你们闹够了没有？” 顾爸顾妈一顿，顾爸又冲他吼，“你还敢顶嘴了？” 顾景灿没理他，回房间拿了单反塞进书包，小提琴也拎在手里，一副要走的样子。 “景灿啊，天都黑了，你去哪儿？” 顾景灿站在门口，看着他手足无措的妈妈，心痛又无奈。 “我同学他真的是天才，我不是烂泥。一对连自己都管不好的父母，怎么去管教自己的孩子？我走了。” 没有一秒钟犹豫，顾景灿转身就走。走到公交车站，他妈妈追了出来，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拦住顾景灿不让他走。 “景灿啊，你这是要去哪儿？妈不跟他吵了，我们回去吧。” 顾景灿的心很痛苦，他不知道该怎样拯救这个家庭。 “你们为什么不离婚呢？如果是为了我的话，那你们赶快去离吧，我受不了。” “景灿......” “你们吵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累吗？我听都听累了，心累。” 顾妈眼泪掉了下来，和顾景灿相似的眼睛沧桑黯淡，“你还小，不懂做父母的苦。” “对，我不懂，这辈子都不会懂，反正我是不会做父母的。” 顾妈只当他是气话，语气软下来哀求，“回家吧，景灿。” 顾景灿拍拍他妈妈的手，拒绝了，“我去同学家住，他睡得晚。妈你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听到儿子要去同学家住，顾妈松了口气。她儿子从小就很倔，他爸不愿意他学琴，他也硬是坚持了下来，还拿了不少奖。现在说不回家，就一定不会回的，强求也没用。 “那位同学人很好吧，家长会不会嫌麻烦？” “他特别好，不会麻烦的。”顾景灿搭上公交车，和他妈挥手，“我走了，放心吧。” 顾妈看着公交车走远，眼泪越掉越多。 如果不是当年他爸在酒店跟人闹事被开除，他们家也会是和和美美的。景灿学习不好也可以练琴，去考好的音乐学校，以后当个音乐家。这曾经也是他爸爸的心愿，可都毁在了那一次冲动闹事上。 她抹抹眼泪，时间还没有很晚，她还可以去城中问一问，有没有合适店铺。 她儿子有音乐天赋，她这个当妈的就是砸锅卖铁，也要送他去最好的学校继续练琴。 顾景灿没有去林至川家，去了也只能让他跟着一起难过。林至川已经受过一次家庭伤害，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他在前一站下了车，漫无目的地走着。看见一个烧烤摊就坐下来，点了一点东西，慢慢喝酒。 他不喜欢酒的苦涩，但嘴巴里苦一点，心里好像就没那么苦了。 顾景灿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翻看照片。手机里的照片不多，寥寥几张风景，剩下的都是林至川。有他睡觉的样子，吃饭的样子，看书的样子。顾景灿最喜欢的是宋柯发给他的一张，是林至川跑完马拉松后的抓拍。 骄傲飞扬，青春俊秀，带着一点点小慵懒，嘴角一抹轻笑看着镜头，看得顾景灿心软。 “至川......” 他现在没办法做出什么实际的行动，等他去外地上了大学，他就可以用自己的双手给林至川安全感了。 霍云真打给顾景灿的时候，心情是很纠结的。他看不懂方雨的笔记，想来想去也只有问同样差生的顾景灿了。结果这人在喝酒，听起来喝了不少，反应极其迟钝。他知道顾景灿酒量不好，平时也很少喝，这是怎么了，跟林至川吵架了，不能吧？ “林至川知道你喝酒吗？” 顾景灿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听见了林至川的名字。 “至川......” 霍云真捏捏眉心，“你在哪儿，我去找你。行了你别说话，直接发定位！” 顾景灿的脑子已经被酒精侵蚀了，面上除了更加冷漠，不怎么看得出醉意。挂掉电话后，他直觉地共享实时位置，看着手机发呆。霍云真穿件外套就出门打的，再晚一会儿，他怕那个傻逼出事。 林至川穿着一身旧衣服出门去找虎哥撸串，还特意跟宋柯炫耀，气的宋柯放话等他来，不许先点了。想起很久没跟宋柯撸串了，林至川也就没自己点，帮虎哥忙去了。天气冷了，烧烤摊的生意好得不行。 “去，把这个给角落里那个人递过去。” 林至川握着热乎乎的旺仔牛奶见怪不怪，虎哥这人长得很凶，心却很软，每次看见情况不太好的客人，都会送点什么东西，这也是他生意红火的原因。 “顾......景灿？” 林至川眼睛都瞪圆了，猛推低垂着脑袋的顾景灿，“喂，你怎么在这里喝酒？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不叫我？你说话啊顾景灿，景灿！” 顾景灿恍惚听见熟悉的声音，朦胧着眼睛看向身边的人。 “至川？你怎么来了？” 林至川皱眉坐在他身边，“我还问你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谁允许你喝了？” 他看看顾景灿抱在怀里的琴匣，放在脚边的书包，“离家出走了？” “嗯。” 林至川气笑了，还“嗯”呢，离家出走不给他打电话不直接去他家在这儿流落街头林至川简直要气炸了！ 瞪了半天的醉汉，林志川叹了口气，伸手安慰。 能让顾景灿这样性格的人离家出走，那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还是来自家人的委屈。受了委屈也不想让他知道，如果不是林至川自己来这里，顾景灿是不是真的要在哪个角落冻一宿，或者待在网吧里？ “景灿，跟我走吧。” 顾景灿握住那一点温热，潜意识在道歉，“给你添麻烦了，至川。” 林至川柔声劝他，“不麻烦，我们回家吧。” 顾景灿的眼神还是聚不了焦，“想你。” “那就跟我走吧，咱们回家。”林至川搂住他肩膀，给他传递热量，“我陪着你，我都陪着你。” 好不容易意识开始回流，顾景灿点头，“好。” 林至川松了口气，说了半天他口好渴啊，他伸手拿起旺仔牛奶一口闷掉，赶时间带顾景灿回家，这家伙都冻成冰块了。 可是这牛奶......味道好像不对...... 顾景灿有点力气站起来了，自己抱着东西，空出一只手软绵绵地拉林至川，“至川，走了。” 林至川眼睛里是巨大的惊恐，“顾景灿，酒，酒！” 顾景灿有点迷糊，“酒？” “顾景灿，你他妈还能藏得更深一点！” 在附近转了半天的霍云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眼就看见了林至川，“你怎么在这里，你手里拿的什么，艹你不会喝了吧！” 林至川欲哭无泪，“啊啊啊啊有感觉了，来了来了！”头皮爆炸要吐不吐浑身发热红斑发痒来了！ 霍云真脑子嗡地一声响，相似的场景如惊涛骇浪一般席卷他全身。 三年前也是这样，他已经看见林至川手上的红斑了，很快他就会难受的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然后是全身泛红发肿，说不出话来，最后在手术室抢救...... 不，不能。 这次他不能逃，他要做些什么。 “顾景灿你他妈......” 霍云真的怒吼戛然而止，顾景灿已经扔下自己的东西，抱起林至川就往外跑。 他第一次知道林至川会酒精过敏。 他不该喝醉的。 他让林至川遇到危险了。 “唔，难受......” 顾景灿声音发抖，“没事的，至川，我们很快到医院了！” 林至川紧闭眼睛，愈加严重的过敏反应让他无法回答顾景灿的话，只能不停地挣扎呻/吟。 这最后一次的过敏，给顾景灿的一生造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让他每次想起都悔恨交加，痛彻心扉。 第36章 当场抓包 顾景灿有些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抱着林至川冲进医院，看着医生给他急救，又送进病房，挂上各种点滴的。他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失去冷静，但脑子好像被人开刀抽走了那段记忆，什么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林至川忍耐的痛苦，和自己蔓延的恐惧。 霍云真回到病房时，顾景灿握住林至川的手，坐在床边看着他发呆。夜间的病房没有开灯，走道的感应灯忽明忽灭，顾景灿坐的位置刚好挡住了林至川的脸。 “医生说没事了，他喝的不多，只是空腹喝冷酒，反应要比一般人快，也明显一点。” 顾景灿点点头，“谢谢你。” 闹了小半夜，霍云真也感到很疲倦，顺着墙角就坐下了。也许是一种命运安排，在林至川又一次酒精过敏的时候，他也在场，那就随便来吧。 “我跟你提过我初二就认识林至川了吧，原因也是因为酒，那次要严重得多，林至川直接进手术室了。” 顾景灿惊到了，他抬起僵硬的脑袋，“所以你才知道他严重酒精过敏的？” 霍云真点点头，又自嘲地笑了，“你听我讲讲吧，三年了，我都没法原谅我自己。” 顾景灿看了眼还在沉睡的林至川，给他拉拉被子，轻声说可以，霍云真也就说了，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我从小就不安分，到处惹是生非，仗着家里有那么点钱，总是拉帮结派打架，觉得威风死了。我跟林至川也打过几次架......哦，他跟你说过他初中也是个问题学生没？” “说过。” “那行......林至川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是他妈妈出事以后才崩溃。他爸妈的事当初闹得很大，你们可能不知道，但是我家跟他爸爸有点生意上的往来，就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了，我没仔细听，谁想到我以后会跟林至川扯上关系。” 顾景灿确实不知道，林至川家之前应该挺有钱，霍云真能听到点什么不奇怪。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就不说了，总之让林至川非常痛苦，大概是想借着暴力发泄吧，哪里有小混混哪里就有林至川的大名出现。我有一次落单了，差点被十来个高年级群殴，是林至川救了我。” 说到这里，林至川忽然笑得灿烂，“我觉得他主观上不是想救我，他可能......他一定知道自己酒精过敏，他看啤酒的时候很微妙地笑了一下，却仍然接受了吹瓶的挑衅。我不记得有几瓶了，反正桌子上都是，林至川仰起脖子咕噜噜地喝，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是冬天，林志川穿的衣服很厚，而过敏反应是从胳膊开始的，所以霍云真到最后才在他的脸上发现过敏反应。 顾景灿心脏一抽，明知道自己严重酒精过敏，却仍然喝了一桌子的酒，这和自虐有什么区别？ 霍云真陷入回忆，神情开始恍惚，“林至川倒下的时候，所有人都吓跑了。我也吓哭了，你不知道有多恐怖。最后还是旁边的大人打的120，把他送进了医院。” “你知道我之后干了什么事吗，顾景灿？” 顾景灿平静地看着他，“你逃跑了？” 霍云真夸张地捂着嘴笑，“你他妈给点面子行不行！装作没猜到会死吗！我他妈......我他妈真的逃跑了！居然逃跑了！” 在他妈赶到医院处理后，霍云真慌不择路地跑了。他一刻都无法待在医院里，他怕林至川死了，怕看见医生，怕医院里来来去去的人。那一刻他被死亡的阴影吓得失魂落魄，完全想不起那个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是因为他而遇到危险的。林至川要是死了，也是他害死的。 “我不知道老天是要拯救我，还是惩罚我，我俩高中上了同一个学校，居然还同班了，就隔一条走道！” 顾景灿看着霍云真抱头蹲在地上，不知道能说什么。 “我高一就知道林至川和我一个学校了，看着他在学校迎新晚会上全英文演讲的样子，我就知道，我要开始还债了。” 顾景灿把凉毛巾换个面，小心地裹住林至川的手臂，“你妈妈有好好处理接下来的事吗？” “当然了，该给的钱一分不少，请护工请阿姨送礼物赔礼道歉样样不落，回家还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我抽，那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打我，抽的我几天下不了床。” 顾景灿明白霍云真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他唾弃自己的胆小懦弱，和对林至川的抛弃。如果他当初没跑，就算是只等到林至川手术结束清醒过来就好，他也不会有这么多年的愧疚。 “想告诉他吗？” 霍云真还是低着头，“想过，但是不敢。林至川也不记得我，说出来只能安慰到我自己，林至川不想回忆那些事吧。” 站在顾景灿的角度，他也不希望霍云真说出来，那样的自虐行为背后一定有无尽的伤痛，林至川再想起来也不会快乐。而且已经三年过去了，林至川没想过找到霍云真，可能也不并在意当初害他过敏的人究竟是谁。 只是霍云真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你自己考虑一下，要不要告诉他吧，总这么拖着，对谁都不好。” 霍云真终于抬起头，神色不明，“你想让我告诉他？” “我没什么想不想的，这是你和他之间的往事，你们自己处理。” 不管他的意愿是如何，他尊重林至川的选择，也尊重霍云真的决定。 霍云真呆了半晌，抹抹脸走出去。 “宋柯马上就到了，你想想怎么说吧。” “我知道。” 宋柯到了烧烤摊才知道林至川出事，电话是顾景灿接的，他马上就到了。医院不远，相较于打车，走小路更近。林至川跟顾景灿吃完饭散步的时候跟他提过，没想到很快就用上了。 宋柯冲进病房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阴沉的。他没有愤怒发火，也没有庆幸松气，只是仔细看了看林至川的脸，又看看他身上渐渐消下去的红斑，然后有些脱力地坐在霍云真刚才的角落里。 “医生怎么说？” 顾景灿抬头看他，“普通酒精过敏，喝得很少，天亮就会完全消肿，现在吊点滴让他睡觉，舒服一点。费用都已经交过了，看明天情况再安排是不是需要住院。” 宋柯的视线从林至川身上移到顾景灿身上，“谁给他喝的酒？” 顾景灿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给的，对不起。” 宋柯站起来拍拍裤腿的灰，神色平淡地掰了掰手腕，咔咔作响。 “跟我出来，放心，不会很久。” 林至川是渴醒的，嗓子直冒烟。他闭着眼睛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忽然被人抱住扶了起来，一杯水递到嘴边。他来不及看是谁，就大口大口喝水，直到喝饱才有空看这人。 “顾景灿，我们在哪儿呢？” 顾景灿给他拉好衣服，夜里凉，“在医院，你酒精过敏了，现在没事了，天亮我们就可以走。” 林至川才想起来自己做的蠢事，不好意思地笑，“吓到你了吧，哎，我拿错了，都怪旺仔牛奶和啤酒罐长得太像了。” 顾景灿却很自责，“是我不该喝酒的，我再也不喝了。” 林至川想说这事和他没关系，但觉得说了也没用，顾景灿还是会自责，干脆向他伸出手。 “抱。” 顾景灿只有瞬间的犹豫，很快弯腰抱住了林至川。 林至川抱住他的脖子不放手，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是不是肿得很难看啊？” 顾景灿低笑，“没有的事，都消下去了，不会留痕迹的。” 林至川沉默了一会儿，脑袋亲昵地蹭蹭他，“我以前有过更严重的一次过敏，差点死了。从那以后我就不敢碰含酒精的东西，怕死的难看。” “你那不只是酒精过敏，还有酒精中毒。”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林至川一跳，他飞快地转过头看向黑漆漆的角落，等看清宋柯的脸时，心脏都要停摆了。 “......哥，你怎么在这儿？”林至川已经忘记和宋柯约着撸串了，自然也想不起他在病房的原因。 宋柯站起来面向两个人，眉眼间有着压抑的怒意和震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不提两个人为什么大半夜待在一起，林志川居然抱住了顾景灿！那显而易见超出正常哥们的亲昵，宋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顾景灿看林至川，他无所谓公开不公开，只要林至川愿意。林至川咬咬嘴唇，握住了顾景灿的手，顾景灿立刻回握。 “我们在一起了。” 宋柯头一晕，“我以为你们是在开玩笑，结果你们来真的？” “不是玩笑，我喜欢他。” 宋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会是同性恋呢，你初中的时候只对女孩子吹口哨啊！” 林至川抬头看他，纵然紧张眼神也不退缩，“我不知道我的性取向是怎么样的，但是我知道我喜欢顾景灿，他是什么性别不重要。” 宋柯不想逼林至川，便看向了顾景灿，“你追的林至川吧？” “是。”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至川跑马拉松那天。” 宋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你们两个想过以后没有？” 不是他要做恶人，只是这样胆大的行为，他们两个还在读书的高中生能对自己负责吗？ 林至川沉默了，抬头看顾景灿。顾景灿摸摸他的脑袋，先开了口，“我想过一些，我想......现在我会努力学习，考上最好的音乐学院。等至川出国以后，我尽量争取出国机会去见他，也可以打工赚机票钱。至川如果需要钱，我也会帮他的。如果家庭不接受我们的关系，我可以带他离开这里，去新的地方。” 林至川呆呆地看着顾景灿，这些事他也偷偷想过，和顾景灿几乎完全重合。他不好意思跟顾景灿提，可是顾景灿和他想的是一样的！ 顾景灿用力握紧林至川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你别看我，挺难为情的，我都没想好。都是闲得无聊瞎几把乱想的，东一茬西一茬，等我以后真正想好了再告诉你。” 他并没有想的很全面，也没有很深入，如果不是宋柯突然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他并不打算说出来的。现在他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也没用。但是宋柯作为林至川的亲人，顾景灿需要给他一个交代。 “但是至川......” 林至川和宋柯一起抬头看他。 顾景灿笑得腼腆，“就算是瞎想的，我也是很认真地在瞎想，请你相信我，好不好？” 林至川眼里笑出了泪光，咬着嘴唇点头，“我知道，我相信。” 他们是幼稚的，想法也有太多的不切实际，在别人看来像是过家家一样瞎胡闹。但无论理性世界会如何批判他们稚嫩的感情，他们都很快乐。 两颗相互靠近的心，始终是自由而温暖的。 第37章 要命的舒服 宋柯很不适应两个人的亲昵，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同桌突然宣布在一起了，连以后都想好了，他一个普通学生真的很难一下子接受。尽管之前就觉得两个人关系太过亲密，但他并没有真的认为，他们会是同性恋。 对于在这个小城市里长大的人来说，同性恋太过遥远了，是个很虚幻的词。宋柯从没想过自己和身边的人会是同性恋，可现在真的出现了，离他如此之近。 这个人是林至川啊，他从小护到大的，命途多舛的弟弟。命比别人苦，连谈个恋爱都要这么难，宋柯不想让他失望。 “你们想好了就行，我没什么要说的。” 宋柯有点没办法在他们面前待下去，说完就要走了，林至川不安地喊他。 “哥......” 宋柯站在门口没动，半晌叹了口气。林至川心里很难受，他一直不想让宋柯知道，就是怕他反对。宋柯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他是自己的亲人，林至川想要得到他的认可，可他也知道，这不能强求。 “乱想什么呢，傻逼。” 宋柯回头看他，眼神无奈，却又很柔软，“你哥永远是你哥，要是受欺负了，告诉哥，哥揍不死他！” 顾景灿释然地笑，林至川眼睛更红了，“谢谢哥。” 宋柯走了，林至川默默掉了会儿眼泪，然后抱住顾景灿。顾景灿知道他愧疚又感动，所以尽力劝慰他。 “宋柯会理解的，我也会努力让他认可的。” 除了一下子接受不了他们交往的事实，宋柯也担心他会让林至川受伤吧。那么他就要努力给宋柯看，宋柯接受他，才能帮他去说服林至川尊敬的宋家父母。 以前顾景灿很少关心别人是什么想法，更别提去理解他们，让他们接受自己。但是为了林至川，他愿意这么做。 林至川情绪缓和了一点，一口咬在顾景灿肩头，“看见我哥有多凶了吗，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哥打断你的狗腿！” “知道了，我哪里舍得对你不好。”顾景灿笑着亲他一口，“你为什么叫他哥？” 林至川趴在他肩头，歪着脑袋，“小时候宋柯就长得高大，我每次被人欺负，都是他帮我赶走的，我就觉得他是我哥，会保护我。现在就是一种条件反射了，一委屈或者心虚，我就会叫他哥，他就对我千依百顺了。” 顾景灿失笑，这明明就是在撒娇啊，宋柯能拿他怎么办？ “你再睡一会儿吧，天还早着呢。” 林至川往边上挪了挪，半掀开被子，低头不看他，“过来一起睡吧，反正不挤。” 顾景灿这一夜又是抱着人奔跑又是惊吓过度，早就累得不行。既然林至川没事了，他就躺一躺，等林至川睡着了再爬起来，不然他又要闹半天。 两个超过身高一米八的男生躺在医院的单人病床上，真的非常挤，连平躺都做不到，只能侧着身。林至川满足地伸手抱住顾景灿的脖子，眼睛亮晶晶的。 “我是不是太热情了？” 顾景灿看他的眼神温柔得快要化成水，“我希望你能更热情一点，最好能早点扑倒我，了了我一生夙愿。” 林至川吃吃地笑，小小的床轻微地振动。此刻气氛温馨旖旎，一对小情侣相互拥抱，感受彼此的心跳。 “这是宋柯打的吧，疼不疼？”林至川摸着顾景灿嘴角的淤青，眼神心疼。 顾景灿往他脸边上又蹭了蹭，“疼，需要你亲我。” 林至川闷笑，“十分钟？” “好多个十分钟，我都愿意。” 捧着林至川的脸，顾景灿轻轻吻着。 林至川张口咬住顾景灿的舌尖，他不会说，自己很喜欢这样温柔的吻。 两个人腻歪了半天，顾景灿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了。这老半天的，霍云真去哪儿了。宋柯来了又走，他们两个卿卿我我都好一会儿了，连护士都来拔了针头，霍云真还不见人影。 顾景灿一提霍云真，林至川就想起自己快吓死的时候，有见到过霍云真，“他怎么来了？” 顾景灿摸摸鼻子，“我好像接到他的电话了，稀里糊涂的。” 林至川危险地把手伸进被窝里，眯眼阴笑，“还敢喝吗？” “哎哎，你别......别呀，嘶！”顾景灿表情都扭曲了，身体蜷缩成一团，差点掉下去。 “我不喝了，以后滴酒不沾行了吧！你别动，不要......靠！” 顾景灿翻身死死地把林至川压在床上，双手禁锢住在脑袋两侧。他个子比林至川还高，一压下来林至川就很难动弹了，他眼睛不受控制地眨着，觉得此刻的病房充满了奸.情的气息。 在他的身上，顾景灿喘着粗气，胸膛一起一伏，刺激着林至川的神经和眼睛。男性的身躯慢慢伏下，湿湿地舔着他的喉结，一下又一下，呼出的热气让他每一处毛孔都不由自主地感触着，抑制不住想要呻.吟。 “说了别惹我。” 林至川被他舔得气血翻腾，心也野了起来，不死心地弯起膝盖蹭他。顾景灿被蹭得火起，干脆单手解开林至川的衣服，看见光滑白皙的衣服脑子就炸了。他低下脑袋，湿润的舌尖舔上身下消瘦的肩胛骨，留下一个个红印，暧昧又炙热。然后继续往下开拓，像小狗标记势力范围一样，不肯停歇。 黑暗里延绵的耻感和快感交织，让林至川终于知道害怕了。他还没准备好深入交流，不能再往下了，不......哦，要命的舒服！ “顾景灿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你别咬我！” 顾景灿没空理他，继续开疆辟土，冷不丁还杀个回马枪，亲他一口，折磨得林至川一肚子火气，眼睛都逼出了水光。 “别咬啊，疼，真疼！顾景灿，景灿，哥，哥哥啊！” 顾景灿差点被他搞得笑出声，还真是能屈能伸，他喜欢。 “看你还病着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你。”顾景灿趴在林至川身上轻笑，“下次要乖一点，哥哥再疼你。” 林至川气若游丝，“谢谢你啊。” 顾景灿抿抿嘴，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要死了，看这人斜眼横他都觉得媚。 林至川推顾景灿下去，顾景灿也没真压住他，好歹还记得他是个病号，林至川一推，他就翻回了原来的位置。 “不是在谈霍云真吗，怎么又歪了？”林至川侧脸看着顾景灿，“霍云真好像知道我会酒精过敏啊，他怎么知道的？” 顾景灿斟酌着话语，“你之前说有次很严重的过敏，还记得是怎么回事吗？” 林至川碰碰他的脑袋，轻声说道，“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我那次心里烦，在一个路边摊坐着啃鸡爪呢，旁边的人非常没品地想要群殴一个小不点，我嫌吵就出手了。” 霍云真个子一直不高，在林至川面前确实能称得上小不点。 “我那时候吧，中二又傻逼，觉得整个世界都欠我的，活得好没意思。然后那次鬼使神差地，就想干脆喝死自己算了，活着太他妈累了。” 顾景灿抱紧了林至川，一下又一下轻拍他的后背。林至川窝在他的怀里，鼻尖都是他喜欢的味道，干燥的肥皂味让他心安。 “醒过来的时候，我就看见宋柯拼命地哭，宋姨都要哭晕过去了。然后我忽然就不想再这样下去，我觉得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我这一生究竟算什么呢？” 顾景灿看着他眼睛，认真地回答，“你是对的，至川。” 林至川笑嘻嘻地握住他的手，“我现在最开心，顾景灿。” “嗯，以后会更好的。” 林至川想了想，忽然顿悟了，“霍云真不会就是当年那个矮子吧，我去，这么巧！” 霍云真说过，他们三年前就认识了，时间对的上，他还知道自己酒精过敏，刚刚看见他拿着啤酒罐眼神都是惊恐的。而且林至川一直觉得霍云真怕他，现在也能理解了。任谁把别人害得在鬼门关走了一回，都会愧疚的。 “霍云真不用这样啊，其实跟他没什么关系，我自己要逞英雄拦下来的，我不拦霍云真也不过就是挨一顿打而已，真要追究起来，我的随机作死还吓到他了吧。” 从最终结果来说这倒也没错，霍云真三年都没走出来，还牵扯出别的麻烦来。 啧，麻烦精。 “待会儿跟他解释一下，我看他还是很介意当年的事。” 林至川点点头，“行，我之前问他他都不肯说出来，可能以为我会弄死他吧，我是那种借题发挥之后，还要迁怒于人的废物吗？他怎么会对我有这样的误解。” 顾景灿叹气，“他当年没敢在医院待太久，他妈妈来了之后他就吓跑了。所以他觉得自己是个逃兵，把你一个人丢在医院里。” “啧，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留在医院也没用啊，给我祈福吗？” 顾景灿不跟他胡搅蛮缠，等这事消停了，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再睡一会儿吧，身上还有些发热。” 林至川这会儿觉得累了，没有什么精神跟顾景灿聊他家发生了什么事，刚缓下呼吸，周公就来找他了，只是他还放心不下身边的人。 “顾景灿，你还有我......” 顾景灿心颤抖了一下，好像被人好好地捧在手心里安慰着。 “我知道，睡吧。” 医院大厅里空荡荡的，一排排座椅有些破旧，紧闭的窗口黑黢黢，霍云真靠在墙上，眼神失焦地盯着前方。他也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反正不想回去。宋柯来了之后的场面，他不适合在。宋柯不在了，他也是个碍事的。 林至川醒了之后，他就走吧。 “这里不可以抽烟。” 霍云真迟缓地看向一边，走道深处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拿走了他嘴里的烟，扔进了垃圾桶，尽管那是一根根本没点燃的烟。 “我没抽，你干嘛给我扔了。” 医生还很年轻，听他不客气的话也不恼，“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霍云真皱眉看着他，认出这张脸了，“是你。” 给林至川治疗的医生，年轻的过分，清秀的眉眼间还没有褪去学生气，应该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或者实习生。 医生弯腰看他，眼神里有些笑意，“医生也是有名字的，知道我叫什么吗？” 霍云真简直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知道医生叫什么。 “所以，你叫什么？”算了，林至川的医生还是要记一下的。 医生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本子和圆珠笔，刷刷写了什么，然后撕下那一页纸，递给霍云真，转身就走。 “喂，你这是干什么？” 医生半转过身体，有些细长的单眼皮微微上挑，看起来有些轻佻的意味。 “我说了，医生也是有名字的。” 霍云真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那张纸。 “殷岚起？” 殷岚起插在口袋里的手抽出来挥了挥，“别再忘记了，霍云真。哦，想起什么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没想起来也可以。” 霍云真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医生弄得稀里糊涂，眼看着他离开，留自己在原地摸不着头脑。他低头看那张纸，飞扬的字体写了“殷岚起”三个字，还有一串号码。 难道他们认识？还在今天之前？可霍云真毫无印象。 “不能够啊，这么有气质一人，就算是路人，也不该没丁点儿印象啊。” 气质流派的霍云真真实苦恼了。 “殷岚起啊......名字挺好听。” 第38章 愚蠢的人 霍云真回到病房的时候，已经是凌晨3点。林至川睡得很熟，顾景灿坐在边上的矮凳上，趴在床头，看不出睡没睡着。 “顾景灿？”睡着了的话，他就直接走了。他妈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只说在网吧玩游戏，要说在医院他妈又要以为他跟人打架闹事了。这会儿再不回去，他妈真的会半夜开车来抓他的。 顾景灿动了动，疲惫地揉揉眼睛，站起身走出病房，霍云真跟着出去。 “林至川怎么样了？” “没事了，身上肿块消得差不多了，体温也降了下来。之前醒了很久，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霍云真有些犹豫地问道，“宋柯......来过了？” 顾景灿双手环胸，揉揉太阳穴，“嗯”了一声，就没再多说的意思。霍云真也不好追问，这毕竟是他们的私事。 “没事我就回去了，我妈急死了。” 顾景灿抬眼看他，又扭头透过镜子看着睡着的人，“今天谢谢你了。” 如果不是霍云真知道林至川是酒精过敏，他可能会手足无措，耽误治疗。进了医院以后，也是霍云真跟医生说他曾经的过敏史，让医生诊断的速度更快。 霍云真摆摆手，不在意地笑，“算是一报还一报吧，上次他救我，这次我救他，算起来还便宜我了呢。” 顾景灿拍拍霍云真的肩膀，简单的动作让他一愣。从上次他们心照不宣地吵了一次后，两个人就没怎么正常说过话，现在算是正常了吗？ “林至川想起你了，他并不觉得你那是逃跑，也不怪你。” 霍云真低下了头，“我知道他不会怪我，是我自己怪自己。顾景灿，我其实一直没太明白我对林至川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在看见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莫名就了悟了。” 顾景灿面无表情地看他，霍云真笑得稚气，眼神认真，“我很怕他，又很崇拜他，怀着这样的心情接近他，像追星一样，想想就觉得愚蠢透顶！当然了，林至川人确实很好，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我就......有点......” 听见有人对自己男朋友表达小鹿情愫，顾景灿能不臭脸已经很给面子了。林至川的好他当然知道，霍云真的心情他理解归理解，排他还是必须的，他可不是真的圣母。 说出来反而松了口气，霍云真觉得整个人卸下了包袱，有心情怼顾景灿了，“谁还没点青春少艾啊，也就有一点点，还没怎么萌芽呢，就被掐死了。你别看我，真死了，死的透透的。你俩最近少在我眼前晃，招人烦。” 顾景灿听他扯皮，翻了个白眼，“没死你也没戏。” 这□□裸的轻视和挑衅把霍云真气的够呛，“你他妈但凡有点人性，就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戳我伤口吧！算了，你就在林至川面前是个人，也就林至川是个傻的，直直掉进你的陷阱，又是送饭又是拉琴的，你还能再骚包一点吗！” 顾景灿不屑地切了一声，这有什么不能的，他不仅能闷骚，还能明骚呢，这就没必要和外人说了。 “行了，你陪着他吧，我回去了。”霍云真打了个哈欠，“问个事儿，你听过殷岚起这个名字吗？” 顾景灿想了想，“没有，是谁？” 霍云真摆摆手就走了，顾景灿也不在意，回房间陪林至川去了。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很早都醒了。毕竟是医院这种特殊的地方，相信没什么人能安心待着的。医生查过房表示没问题后，林至川和顾景灿就收拾收拾，麻利地走人了。 年轻的医生看起来很和气，看他们收拾东西，还过来打招呼，“这就走了，没人来接吗？” 林至川要帮顾景灿拎琴匣，被一巴掌拍回去，只好扭头回答医生的问题，“没人，自己走就行，医生还有事？” 殷岚起摇摇头，“没事，回去按时吃药就行。” “好的，谢谢。” 走到房门前，顾景灿无意间回了个头，就看见房门口贴着的小牌子。 “住院医师，殷岚起。” 殷岚起抬头看他笑，“是我。” 一无所知的林至川好奇地看着他俩，“认识的？” 顾景灿摇头，拉着他出去，“不认识，霍云真跟我提过这个名字，没想到是他。不管，让他自己操心去吧。” “哦，我饿了。” “回去给你熬小米粥。” 殷岚起看着两个人肩并肩地走了，狭长的眼睛慢慢弯了起来，像狡黠的狐狸 。 “殷医生，要去楼下了哦。” 殷岚起揉揉眼角，对尾音的“哦”有些意见，但他并没有提醒的意思，转身慢悠悠地向脸红的小护士走去。 “来了。” 回到家里，顾景灿没等林至川问起，自己把借酒浇愁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真的，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林至川看着顾景灿一手拿着饭勺搅粥，一边头也不抬地跟他保证，都不知道说他认真好，还是敷衍好。 是不好意思面对自己吧，一个人喝闷酒，却阴错阳差把男朋友喝进了医院，按顾景灿的性格，要有多内疚。 林至川本来坐在沙发上等投喂，末了翻着白眼走进厨房，把脑袋搁在忙碌的男朋友肩膀上，跟着他的动作慢慢挪动，很像顾景灿楼下邻居养的笨狗。 笨狗说人话了，“要不要住在我这里？” 顾景灿歪头蹭他的狗头，“不用，我老是在你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同居有点早吧。” 林至川顺嘴回答，“不早。” 非常自然的语气让顾景灿愣了半晌，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投喂完嗷嗷待哺的大白兔，顾景灿提议林至川在家休息一会儿，让宋柯帮他请个假，晚上再去学校，林至川同意了。 “宋柯就回了个‘知道了’。”林至川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闷闷不乐道。 顾景灿转身走到他身边，手撑在桌子边沿，低头看着林至川，“后悔吗？” 林至川不看他，“后悔又怎么样？” 顾景灿的语气很认真，“当然会怎样了，我会更努力追你啊。” 搓揉抹布的林至川噗嗤笑了，抹布一扔拉住他的手往房间走去。顾景灿握住他的手，非常顺从地被前面的人拖进房间，拖进被窝。 林至川和顾景灿侧身面对面看着，看着看着两个人都笑了。其实一直在期待这样躺在一起，什么事也不用做，就看着对方也觉得很美好。 原本两个人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生怕跨出这一步吓到对方，也怕自己在这暧昧的场合下没有自制力。年轻人的脑子里总是会想着明柳暗花，也知道荷尔蒙的爆发都是没道理可言的，所以自觉地保持距离。 真正躺在一个被窝里才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看着身边的人，安然入睡。 “睡吧，我定了闹钟。” 林至川摇摇头，“我想知道你小时候的事。” 顾景灿没有拒绝，“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总之都是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我随便讲，你随便听好了。” 林至川点头后，顾景灿开始讲自己的事。 “你和宋柯之前觉得我性格不算好是吧，这可能是天生的。在我最早的记忆里，我好像就不太爱和陌生人讲话，我爸妈总说我是隔代遗传我爷爷，样貌像，性格也像，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我没见过我爷爷，也不知道像不像，反正和我爸妈是真不像，不过也没什么不好。” “那你爷爷一定很帅了。” 顾景灿笑了一下，把林至川拿到眼前十指交握，继续说着。 “我们家之前条件要好一点，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爸为了所谓的兄弟义气，跟客人打架闹事，工作丢了，还赔了不少医药费。可笑的是，那个兄弟在打架的时候就跑了，等把人打进了医院，要赔钱的时候，更是避而不见。我爸这人性格一向不好，这事让我们家鸡飞狗跳了小半年。” 然后就是更加愚蠢的事了。 “一般人痛了会长记性，但我爸不会，他看重兄弟情，尽管再愤怒，那个兄弟找上门说了两句软话，我爸又原谅他了，完全不顾我妈的不情愿，把家里大部分的积蓄拿出去和那个人合伙开饭馆，结果那人卷钱跑了。” 这么让人不愉快的记忆，顾景灿还笑得出来，“至川，你说这世界为什么总是有这样的人，不在意自己的老婆孩子，反而对兄弟两肋插刀呢？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总是家人最重要吧？可是真的有我爸这样的蠢货，为了外人的一句话，毁了自己的家。” 本来他爸丢了工作，他们家已经没有经济来源。这个城市太小了，我爸打架闹事的事很快在他们那个圈子传开了，找工作不太顺利，他看上的人家不要，要他的他瞧不上，在家待了很久，没事就喝酒，喝醉跟人吵架。他妈妈就是典型的家庭主妇，不太管得上男人的事，只管收拾料理家务。 那个人卷走了他们家大半积蓄，逼得他爸不得不开始工作。可能是为了赌一口气，他不做厨师了，自己找个店铺开始做小买卖。也算是赶上好时候，零食店开始火起来，他们家才能供得起他继续学琴。 “因为我要到处学琴，家里经济有些吃紧，我爸几乎天天骂我，我原来就不爱说话，也不喜欢他那种活菩萨，就随他去了。我妈不行，一开始还忍着他的无理取闹，后来慢慢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顾景灿眼眸深处有痛苦，他妈妈原本是个无忧无虑的家庭主妇，没有什么大事需要操心。她不懂什么叫相敬如宾，也不懂什么生活情趣，很容易满足的她每天会准备好一日三餐，会温柔地鼓励儿子学琴，会带着他到处去比赛。 “至川，我很心疼我妈妈，我有时候会觉得，如果我没有学琴，是不是家里会太平一点。虽然知道并不会，但是每次看见她被生活，被不心疼她的男人折磨，我就特别愧疚。” 林至川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腿也搭在他的腿上，身体向中间靠了靠。顾景灿还没来得及笑林至川的热情，就被他的话凉透了心。 “顾景灿，我妈妈是自杀的。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抛弃了她儿子。” 顾景灿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呆呆地看着怀里的人。怀里的人眼神冷静，呼吸平稳，好像说的不是他的事。 “你说我该怎么活下去呢，顾景灿？” 第39章 还是从长计议吧 顾景灿不知道如何回答林至川的话，他只能愣愣地看着身边这人。林至川还是很冷静地看着他，好像在说他偶尔听到的一件八卦。 不是林至川冷血，他已经被折磨了太久，不太能生的出悲伤、愤怒的情绪。他的大脑也在保护主人，压抑住可能出现的负面情绪。他早就知道了，他开朗阳光不是因为他的生性如此，而是实在很难有其他的情绪了。 顾景灿摸摸他的眼角，“能哭出来吗？” 林至川还是那样，“不能，早就不能了。” 林至川说自己不能，顾景灿红了眼眶。他那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霍云真都主动避而不谈的旧事，林至川一个人走了过来。他想起第一次给林至川拉琴的时候，他就是现在这个表情，看他的人都觉得难过，他自己却哭不出来。 “我想带你去吃火锅。” 林至川笑了出来，却没有维持太久就落寞下来，“你比我幸运，顾景灿，你还有妈妈。” 他什么都没有了，妈妈只要爱情，爸爸不承认他这个私生子。他无数次怀疑自己存在的理由，后来觉得活着就好，万一以后有奇迹呢？ 后来他真的遇到了。 顾景灿眼睛一酸，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还有我，至川。是我追的你，追到手就不能放了。” 林至川抿着嘴笑，“有时候看着你会想哭，也不知道为什么。” 顾景灿歪头，“喜极而泣？你有这么喜欢我啊。” 林至川大大方方地承认，“对啊。” 顾景灿揉乱他的头发，拉着他的手，哄他睡觉。林至川不是个需要安慰的人，顾景灿现在有些无从下手。但是他总会离林至川更进一步的，在这之前，他可以做一些能让林至川开心的事。林至川总说他有管家属性，可他真的喜欢看到林至川满足的样子。 林至川睡到了下午三点，他是饿醒的，早上吃的小米粥早就消化干净了，肚子在梦里都唱起了空城计。 他揉揉眼睛，顾景灿不在身边，外面隐约能听见炒菜的声音。林至川坐在床上发起了呆，房间很暗，在安静的环境下，人总是会觉得寂寞。以前他总是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太多没有意义的事。可他现在就想安安静静地发呆，听着门外的声响，慢慢眼睛又开始发酸。 他就想这样平平淡淡的安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顾景灿正在洗锅，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肩膀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顾景灿侧过头亲他，然后低头继续忙活。 “饿了吧？饭桌上有苹果，你先吃一个。” 林至川抱住他不松手，“想吃你。” 顾景灿笑了，“主动点，我现在手上油腻腻的。” 林至川撇嘴，眼神有点嫌弃，“算了吧，太不华丽了。” 顾景灿踹他一脚，被林至川躲开，蹦着去吃苹果了，一边啃一边跟厨房的人对话。 “今天吃什么啊？” “手撕包菜，鸡蛋羹，青菜豆腐汤，红烧肉。” 都算得上清淡，林至川没什么意见。他一个等待投喂的，没资格对他家大厨指指点点。红烧肉需要点时间，顾景灿洗洗手，坐在了林至川身边。林至川咬一口苹果，喂顾景灿吃，顾景灿顺着就亲了起来。 林至川对顾景灿经常性的欲求不满很适应，他的肺活量无所畏惧。就是不知道以后深度交流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的高规格。 “脸红了？啧，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啊？” 林至川挑眉，“在想你以后会不会禽兽不如。” 顾景灿手撑着脑袋看他，“我认为这不足以成为一个问题，或者你想现在先体验一下？”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暧昧起来。他们一直都只是停在亲亲抱抱上面，就算睡在一起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不说年龄的问题，算算时间他们在一起也才一个月，有些事没必要太急，即使他们的感情很好。 “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看着林至川装模作样的正经，顾景灿垂下眼眸。再度抬眼时，眼神深沉如海。看他这个样子，林至川紧张得手指握紧，搞不清自己是在害怕还是期待。 “景灿......” 顾景灿把这一声当成邀请，便伸手放在林至川的腰上，掀开衣服慢慢沿着脊椎往上游走。林至川的身材很好，夏天简单地穿T恤短裤都帅气飞扬。顾景灿先心动的，也就先有了遐思。如今终于可以把这只大白兔叼到嘴边，他全身都在发热了。 林至川颤抖着闭上眼睛，清晰地感受到顾景灿指尖的温度，和触摸肌肤时若有若无的敏感。顾景灿埋在他的颈间，呼吸灼热地让人心痒。湿热的吻落在锁骨上，力度大得他忍不住咬住嘴唇，痛中又带着满足。 少年的爱恋蓬勃又带着雨露的甘甜，见风就长，茂盛蓁蓁，直到结出诱人的果实。青涩的触碰让林至川全身弓起，呼吸混乱。顾景灿的手在他的腰上划了一圈，然后捧住他的脸吻下去，林至川才发现他的眼神也是散乱的，星光散落一地。 也许，他和顾景灿本来就是一类人，才会如此契合。 高压锅的声音终止了这个漫长的吻，顾景灿喘了口气，小心松开怀抱，然后弯腰小跑进了厨房，还带上了门。林至川始终没敢抬头看，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体好难受。 顾景灿不和他住在一起是对的，他们俩实在没什么自制力。这次是在危险边缘的试探，下次可能去领驾照了。 危险啊危险。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保持沉默。不是不想说些打破这暧昧，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搞不好更尴尬，两个人干脆认真吃饭，这总是没错的。 林至川在想顾景灿家的事。他的那个小铺子实在有点小，开个小饭馆勉强可以，零食铺是不行了。顾景灿跟他说过他家店铺的位置，要不要先去试探一下，顺便看看顾景灿的父母是怎样的人？ 虽然心里是这么盘算的，林至川并不想告诉顾景灿。顾景灿这人看着在他面前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林至川知道他肯定不愿意自己掺和进去，自尊心估计也不太受得了。林至川觉得也没有太大的必要告诉他，店铺租给谁都一样，宋姨不怀疑就好。 这个问题着实有点难度，要让顾景灿的父母知道自己有个店铺，他爸爸愿意重操旧业，宋姨接受他降低租金而不起疑，一切都瞒着顾景灿，想想就觉得不太可能。 “顾景灿，你爸爸愿不愿意重新开小饭馆啊？”林至川尽量用随便聊的语气说话，“我觉得还是餐饮更赚钱一点，你爸又不是没手艺。” 顾景灿一听是这个话题，心情就不太好，“我倒是想，他愿不愿意就不知道了。” “那你问问呗，老是这么拖着也不好，好的店铺都被抢完了，城中的都很紧俏。虽然租金贵，但是只要回本快，多点本钱也无所谓吧。” 顾景灿觉得有道理，虽然不想跟他爸对话，但是跟他妈说一下也好。 “那你等等，我跟我妈打个电话。” 当着林至川的面，顾景灿就拨了号，电话很快接通。顾景灿简单和他妈沟通了一下，他妈表示要和他爸商量一下。 “景灿，你好好上学，别管这事了，我们会弄好的。” 顾景灿叹了口气，“知道了。” 林至川看他挂了电话，情绪不太高的样子，决定下周末就趁顾景灿不在，偷偷去东城试一试。 林至川觉得顾景灿一直在照顾自己，虽然他认为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却能让林至川感受到自己被人爱着，被人宠着，让他孤寂的心有了着落的地方。这种满足感和安心是别人给不了的，只有顾景灿才能给他。他一直单方面接受顾景灿的好，现在终于有机会帮到他，林至川恨不得现在就去东城。 “顾景灿，你别担心了，会没事的。” 顾景灿站起来收拾桌子，本来想说让林至川别管，但转念就觉得太伤人，林至川只是不想让他太过烦恼。这个笨蛋明明自己都过得很苦，却还要照顾他的心情。 “嗯，会没事的。”顾景灿冲他笑，“你去写作业吧，我来收拾。” 林至川抢过抹布拒绝，“你是我男朋友，不是我的管家。” “这并不矛盾啊，我喜欢照顾你。至川，每个人的爱好是不一样的，你得接受我这点，我是真的喜欢。” 林至川无语，“我擦个桌子总行吧，管家？你就不能爱惜一下你宝贵的手，不会影响拉琴的手感吗？” “所以我带手套了啊，拉琴的难道非要十指不沾阳春水吗？” 林至川嫌他烦，丢下抹布去写作业了。顾景灿笑着收拾好，坐在他对面练习。林至川的作业已经做完了，现在是在练英语。他的雅思成绩再过一个礼拜就出来了，有点紧张。 写完作业的两个人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收拾好东西返回学校。林至川有点担心宋柯，顾景灿倒是不太在意。在知道林至川的过去后，他已经不太介意宋柯的意见了，只要林至川认定了他，宋柯也得靠后。 “放心吧，宋柯不是默认了我们的关系了吗？顶多是不理我，还能把我怎么样。” 林至川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上课，宋柯看着顾景灿坐在自己身边，寻常地打了个招呼，和平时一样。顾景灿也不惊讶，照常做事。 “林至川还好吗？” “挺好的，过敏反应都下去了，现在已经没事了。”顾景灿想起一件事，“你说他上次不光是过敏，还有酒精中毒是怎么回事？” 之前他就注意到这点了，好像林至川一直误以为自己上次只是酒精过敏，但宋柯却说还有酒精中毒，这是怎么回事？ 第40章 换到你床上 宋柯犹豫了一下，不是不想告诉顾景灿，而是不太适应他新的身份，说话都觉得不自在。但又的确有必要告诉他，谁让他是林至川的......男朋友......呢...... “嗯......是有酒精中毒，不是林至川以为的只是过敏，过敏哪有那么可怕啊。”宋柯眼睛直视前方，声音压低着说话，“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妈哭着告诉他过，但是他那会儿整个人都失魂了，估计没记住。后来也没人有心思去告诉他了，都只求他别再有不想活的念头，太可怕了。” 顾景灿咬住嘴唇，虽然很想去理解林至川当时的心情，但太难了。那种被逼到绝境的心情，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感受到，也就枉谈感同身受了，顾景灿也是一样。但是他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是他会心疼，会因为林至川的痛而痛。 宋柯瞟了一眼失神的顾景灿，知道他不好受，忍不住补充几句，“都过去了，他现在好好的。” “嗯，我知道。” “可能是绝境逢生，也可能是苦到头了，林至川重病翻不了天了，他的班主任给他带了书，耐心陪着他劝导，也不知道林至川怎么想的，反正就是安生下来了，然后就发现在英语和化学上的天分。” 顾景灿疑惑现在居然还有老师亲自去看闹事的学生，还陪着劝导的，而且还真劝回头了，不下苦心是不太可能的。宋柯看出他的意思，解释道，“林至川妈妈曾经是那位老师的得意门生，所以平时对林至川就很照顾。我听我妈的意思，林姨可能拜托过那位老师照顾林至川，不然那位老师没道理年年把林至川弄到自己班看着，不让他闹事，还带着书到医院给林至川讲课。” 林至川一开始在医院还是不老实，作天作地要出院，把大家闹得鸡飞狗跳。最后老师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关着门痛骂了林至川一顿，具体骂的什么宋柯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一句话。 “你妈把你交给我，我就要对你负责到底！” 五十多岁的老人了，喊完这句话就喘得差点跌倒，把林至川吓死了，狂喊医生。老师最后没什么事，只是气急攻心。林至川就此老实了，安分上课学习。现在每年林至川都会回初中看看老师，逢年过节送送礼物。 这么大的一分恩情，说是再造之恩都不为过。林至川升上了高中依然努力向上，就是不愿意让老师白费苦心。想去国外留学也是老师的建议，他认为林至川去国外会有更好的发展。从此，林至川努力的目标就是留学了。 顾景灿安静地听着越讲越多的宋柯，把这些话都记在心里。林至川不会跟顾景灿讲这些陈年旧事，顾景灿也不希望林至川回望让他难过到绝望的过去。宋柯愿意说给他听，也是希望他能多体谅林至川吧。 这是不是一种无形的认可呢？ 宋柯看着眼神莫名的顾景灿，有点不自在，“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顾景灿收回眼神，把书摊开，“我会照顾好林至川的。” 宋柯努努嘴，趴在了桌子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俩处的好就行。” 顾景灿笑了，“会的。” 王思思从教室外面回来，正好听到这句话，“谁啊，谁跟谁处的好？” 宋柯有点慌，顾景灿倒是自然地接过话，“我和林至川。” 王思思一副了然的样子，“你们一直都很好啊，还需要多好？”再好就在一起了吧，王思思不敢这么说出来，只在心底这么嘀咕。 “哦对了，给你传一张照片，一直忘记给你们了！” 顾景灿没明白是什么照片，王思思倒是兴高采烈地翻出相册里的照片发给宋柯，让宋柯转发给顾景灿，她没有顾景灿的号。 宋柯一看照片就觉得辣眼睛！ 他怎么早没发觉顾景灿的醉翁之意呢，让林至川这个白痴被叼走了！ “给给给！” 顾景灿点开图，眉眼立刻温柔下来，像穿过树叶细缝的秋日暖阳，柔软闪耀。 那是运动会的时候，王思思喊他们两个回头时的抓拍。两个差不多身形的少年身穿一黑一白的运动装，身姿挺拔，站在校道上就是一道风景。顾景灿不太记得当初具体是什么情形了，只记得他和林至川站在一起聊天。 不知道是不是抓拍时机的问题，林至川是看着镜头的，但顾景灿的视线却落在林至川的脸上。 “喂，你当时在想什么呢，笑得跟黄鼠狼一样！” 傻呵呵笑着的林至川就是那只老母鸡，宋柯盯着那张照片看半天，越看火气越大。妈的这叫什么事，他们俩在他眼皮子底下成了，自己居然毫不知情！ 顾景灿把照片保存下来，没有再继续看，“好像在讨论什么话题，记不清了。” 宋柯看王思思回头准备下节课去了，他稍微靠近了顾景灿，神情纠结，“我就一个问题。” “讲。”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林至川的？” 顾景灿握着笔很认真地想了想，林至川也开玩笑地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还记得开学第一个晚上，你和林至川两个人打打闹闹地回宿舍楼吗？” 宋柯一脸茫然，他跟林至川打打闹闹的时候多了去了，几乎每天就有一场，他怎么记得开学那天晚上干嘛了。不过，那天晚上他俩跟顾景灿见过了吗，没有吧？ 顾景灿想着想着就笑了，“那是我见他的第二面，觉得他挺好玩的。” 夜晚光线很暗，但是白色的夏季校服还是很醒目。材质、剪裁的粗糙没有削弱林至川的飞扬骄傲，反而因为学生的身份多了一丝干净纯白，和朋友打打闹闹的样子青春感爆发，站在阴影里的顾景灿就记住了。 记住了，也许就是开始了。 宋柯琢磨着这两句话，“不是一见钟情，而是再见倾心？” 顾景灿低下了头，“随便吧，反正就这样了。” 宋柯咂嘴，他现在觉得是个人都喜欢林至川，也不知道顾景灿会不会有危机感。虽然顾景灿也很帅，不至于没有自信心。但是如果他见过林至川去年迎新晚会的样子，应该多少有点防范意识了吧？ “喂，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年的迎新晚会别让林至川上台。” 顾景灿茫然地看他，宋柯挥挥手，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看他没有不好的意思，顾景灿稍稍琢磨了下，大概有些了悟了。 他会让自家大白兔到处撩骚吗？ 做梦。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至川看见顾景灿一个人下来，眼神有些黯淡。顾景灿拉着他一起去食堂，边走边聊天。 “宋柯作业没写完，被拎到办公室补作业去了，他让你给他买蒸饺。” 林至川立刻振奋了，“这傻逼就不知道抄王思思的吗！” “想抄来着，王思思不给。” 林至川笑了，宋柯应该头很痛，以为交了个漂亮可爱的女朋友，谁知道女朋友比妈管的还严，这下子有得抱怨了。 紧张的课程让时间流速变快，周五的时候，宋柯脸色很臭地下楼找林至川，顾景灿跟着下楼，神情无奈。 “我说，你俩以前是不是也这样背着我眉来眼去的？”宋柯心如死灰地等车，眼神空洞，“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男人和女人会恋爱，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也会有感情！” 林至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恋爱了应该是诗人，不是祥林嫂。” 宋柯冷酷地呵呵，“你要是我你也得疯，王思思每天抽我背唐诗宋词，那么厚一本，我真的要疯了！早知道当初跟你一起学理科去了，不用受这份罪！” 林至川爱莫能助地耸耸肩，宋柯的理科差到一塌糊涂，选理科就是死路一条。 “顾景灿，同为学渣你能不能传授一点经验给我，我是真的背不进去！” 顾景灿一愣，下意识地看林至川。林至川眨眨眼看他，不明白看他有什么用，他又没干嘛。除了偶尔答疑解惑，陪着刷题，也没怎么样啊，学习这种事真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顾景灿够刻苦，才有进步啊。 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嗯......可能激励形式有那么点不太一样...... 答对小题亲一口、答对大题摸一下、不留空白完成卷子十分钟...... “咳咳，没什么，就背书啊刷题啊，能有什么捷径。” 宋柯怀疑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打转，半晌不屑冷哼，愤怒登上公交车。 “奸.情满满，滚蛋吧你俩！” 林至川承认，他现在一到周五放学，脑子里都是马赛克。本来这周顾景灿就该回自己家了，但是担心林至川的身体，顾景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在同学家留宿。林至川没拒绝，沉默地纵容顾景灿的出尔反尔。 他贪恋顾景灿陪在他身边的感觉。 顾景灿侧头看羞红脸的林至川，悄悄勾住他的小指。林至川没动，嘴角却慢慢扬起。公交一路晃晃悠悠到了家，林至川在门卫那里取回了快递。是顾景灿买的新床单，深灰的底上细白条纹交错，是林至川喜欢的风格。 “明天扔进洗衣机搅一搅，可以就换上了。”林至川抖开布料看了看，“你审美跟我挺近啊，我喜欢这种风格。” 顾景灿抱着他的腰倒在沙发上，眼里是绵长的情思，倒影着小小的人影，看到林至川脸红心跳。 “换到你床上，嗯？” 林至川耳根都红了，软绵绵地伸手搂着顾景灿倒向自己的怀抱。有些沉，但很心安。 “嗯。” 第41章 还要更喜欢一点 顾景灿难得早上没课，陪着林至川睡了个懒觉。林至川醒来的时候有点懵，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顾景灿怀里，虽然这种感觉美得他心肝乱颤。 揉揉眼睛，林至川打着哈欠问他，“你不去上课吗？” “今天老师请假，我们可以休息。”顾景灿掐掐林至川的脸，微微笑着，“要不要再睡一会儿，还早呢。” 他们学生的生物钟非常强大，六点左右就会醒一次。顾景灿也就比林至川早醒一小会儿，看他迷迷糊糊地搂上自己的腰，自然熟练的样子，顾景灿心里直犯甜。他喜欢一切他和林至川之间的小习惯，好像在这个人身上打上了属于自己的烙印。 林至川有点脸红，翻个身不看他，“我睡了，你别烦我。” 顾景灿闷笑着搂住他的腰，林至川鲜明地感受到来自身后的热量，烧的慌。更要命的是，男人早上逃不开的生理反应......身后这人就这么大刺刺地顶着他！ “艹！你离我远点！” 林至川躲避不及地想缩到床边上，被顾景灿一把捞了回来，紧紧锁在怀里威胁，“乖乖睡觉，不然我不保证自己不做什么。” “我呸，敢威胁我的人还没出生呢！”拉琴的手劲真大，跟钳子似的！ 林至川猛地一个翻身骑在顾景灿腰上，强势把他的手按住在枕头上，整个人罩在顾景灿上方。他非常自信，这个姿势他拿手，顾景灿是绝对翻不了身的。林至川感到久违的兴奋，小兔崽子乖乖求饶吧！ 顾景灿似笑非笑地看着中门大开的大白兔，不知道这人到底知不知道无形诱惑最致命。林至川领口的纽扣都被他昨天晚上解开了，在这打情骂俏的当儿又松开几颗，领口都快垮到肩膀那儿，危险地要露不露的。现在林至川压在自己身上，上衣软软地下垂，整个上半身都暴露在自己眼前，纤细的锁骨附近，吻痕无比鲜明。 轻轻地叹息，忍住自己辣手摧大白兔的欲望，顾景灿突然撑起上半身，吻在了林至川的侧脸，突然的袭击让林至川措手不及地愣住了，手上不自觉松了力，被顾景灿轻巧地搂在怀里，还像哄孩子一样拍了两下后背。 “就这样睡吧，乖。” 耳边的声音振得他耳朵痒痒的，这轻微的痒痒让林至川全身发软，不由自主地被顾景灿安抚着窝在他的肩窝里，也不知道他在自己耳边说着什么，林至川扒着他的肩膀，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顾景灿看着快要睡着的林至川，把刚刚踢到一边的被子用脚捞过来，小心地盖在两个人身上。林至川的嘴唇靠在他的耳朵边上，呼出的气息又轻又柔，也不知道他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少年，睡觉怎么可以这么乖巧，一动不动的，软绵绵惹人爱。 顾景灿长长吁出一口气，压下越来越沸腾的情绪，抱着重死个人的男朋友，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等到太阳高悬，阳光透过厚厚的窗帘，在缝隙处闪烁着。顾景灿先醒过来，林至川抱着他的脑袋呼呼大睡，他的脸贴在林至川的胸口，活活憋醒了。在和林至川一起赖床，与自己先起床给林至川做早饭之间犹豫了一秒，顾景灿果断选择一起赖床。 他想和林至川一起起床，一起刷牙洗脸，一起吃早饭，所有的事他都想和林至川一起完成。 所幸他并没有等太久，林至川悠悠转醒，慢一拍发现自己的姿势后，也不害羞了，还傻呵呵地亲他一口，然后哼哼唧唧地赖床。顾景灿陪着他玩了一会儿，拉他起来去卫生间刷牙洗脸。林至川彻底退化成小孩子一样，耍赖仰着脸，让顾景灿帮他洗脸。顾景灿脸上嫌弃，身体却诚实无比。 “大清早就撒娇，林至川你出息呢？” 林至川瘫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地挺着，“我没出息，我还饿了。” 顾景灿失笑地走进厨房，开始淘米熬粥。他和林至川在生活习性上也挺合拍的，他纵容林至川犯懒并不只是因为他喜欢林至川，而是这些事他本身就喜欢去做。他早就说过了，他是喜欢照顾人的，正好林至川是个懒鬼。 懒鬼晃悠着翻出书包里的作业，一样一样摊开在书桌上，还特意留出一半位置给顾景灿。不是留出对面的位置，而是同一侧的半个空间。顾景灿说喜欢挨着他做作业，问问题方便，林至川觉得这是男朋友在和自己撒娇摇尾巴。 男朋友在房间喊他，“要吃包子还是油条？” “都要！” 换好衣服的顾景灿走出来翻他白眼，“你胃塞的下啊？别想让我吃你剩下的！” 林至川拿着钥匙蹦跶着要出门，被顾景灿拦下来，“你就穿睡衣？不行不行，去给我换好衣服！” “干嘛啊，早餐摊的老板都认识我了。” 顾景灿拿眼斜睨他，笑容莫名邪气，“那他看到可爱的小草莓们想必也不介意的咯？” 林至川立刻老实了，安静转身去换衣服，去买早餐的一路上都沉默着，油条馒头乖乖分好一半给顾景灿，喝粥的小勺子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顾景灿憋笑憋得肚子疼，最后实在受不了林至川那受气包的死样，一巴掌给他拍回了原形。 卖完乖的林至川神气活现地开始做作业，顾景灿不闹他了，安分地拿出自己的作业，一模一样地开始做题。两个人挨在一起其实有点挤，但他们都不介意，各自做着作业。顾景灿做的很慢，但是很认真，他不奢望自己一步飞跃，但离林至川越近越安心。 时钟指向十点半的时候，顾景灿停下笔去做午饭。林至川跟着起来喝了杯水，又回到桌前继续写作业。顾景灿不需要他帮忙准备午饭，连走个过场都不需要。林至川偶尔会觉得顾景灿真的像宠儿子一样宠着他，明明他也只是一个同岁的未成年啊。 哎，这孩子好可怜。 林至川咬着笔杆子想着，虽然原定去东城的计划被顾景灿突然打乱了，但他也不急于一时。让顾景灿开心还是让他父母开心并不能成为一个问题，最终都是想让顾景灿没有烦恼。 他很庆幸自己有帮到顾景灿的可能，这让他非常满足。大概顾景灿在照顾自己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心情吧。 午饭是很简单的三菜一汤，林至川吃的不多，顾景灿是正常的饭量。在林至川的要求下，买菜的钱都是他出的，顾景灿不太跟他争这个，自尊心不是用在这上面的，总共也花不了太多钱。 两个人第一次整整一天待在一起，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和美好。一个人差不多也是这么过，但两个人在一起就有了全新的意义。他们一起起床刷牙，给绿萝浇水，吃饭做作业，晾晒衣服，换上新的四件套，然后一起说晚安。 他们不知道这样浓烈的爱恋是否来的太早，偶尔也会通病地去忧郁未来是否会情意消磨，但只要对方一个眼神，彼此那点小忧郁就消弭在心照不宣的安慰之中。 爱是需要勇气的，而他们踏出的第一步已经足够为这份感情立下稳固的基石了啊。 星期天的早上，顾景灿照常去上课了，林至川在一个小时之后，出发去了东城。 他原本有些担心自己找不对地方，但其实小店的位置就在市重点小学的对面，只此一家。林至川走进去的第一眼就知道，在利索地理货的中年妇女就是顾景灿的妈妈。 “那边有篮筐，可以自己选购。” 林至川有些局促地转开头，一个人低头偷笑。顾妈妈和小城里的其他妈妈没什么不同，长相普通，勤快麻利。林至川一边选零食，一边偷瞄男朋友的妈妈，觉得顾景灿和妈妈很像。不在于长相，而是那种无意间会露出的令人心安的温柔。 顾妈妈差不多四十来岁，做事很麻利。顾景灿的爸爸不知道在哪里，这会儿店里有些冷清，隔壁的店主还来串门唠嗑。顾妈妈看唯一的客人在慢悠悠地挑，也就站在门口聊起天来。 “老顾出去找新铺子了？” 顾妈妈点头，语气不太轻松，“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好的。” 林至川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他并不希望介入顾景灿的家庭生活，但他希望以这种方式和他的父母产生联系。他孑然一身，即使以后和宋家出柜，宋家也拦不住他。但顾景灿不一样，他有父母，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和先锋意识的熏陶，一心一意想着儿子升学深造，然后娶妻生子，根本无法接受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吧。 那么，在早晚会到来的公开之前，他想用房东这样的身份接近顾家，让顾家知道他的存在，认识到他是怎样一个人，接受他的另一种身份，不至于到时候完全的陌生和惊慌失措。 冷漠一点来说，林至川自己并不在意顾家父母能否接受他，他在意的是顾景灿能少受些责难。 他能为顾景灿做的，他都要尽量去尝试，哪怕只是微弱的一点帮助。 林至川出神地想着，连几年以后的未雨绸缪，现在他都在认真地铺垫了，那是不是说明，自己比想象之中，还要喜欢顾景灿一点？ 第42章 阳光和海洋 和顾妈妈搭上话并不是太困难的事，周围还有其他人跟着聊天，林至川的插话并不突兀，尤其是他装作无意地透露出自己家有个快要到期的小铺子时，大家直接主动报上手机号码，林至川像单纯的小白兔一一记下，其实只录了顾妈妈一个人的号码。 林至川拎着满满一袋子的零食，笑着道别，“阿姨你可以自己先去看看，觉得合适咱们再联系吧。” 顾妈妈笑得开心，跟着林至川下了台阶，“那行，合适咱们再接着聊。” 林至川没有再说什么，摆摆手就走了。顾妈妈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回头跟隔壁店主聊天。 邻居看着林至川离开的方向，努努嘴道，“这学生看起来就是个家里有钱的，都不用跟父母商量，随随便便就自己做主揽人租店了，说不定有好几个店铺，家里给他这一个玩呢。” 顾妈妈也有些好奇，“可能吧，看起来挺正常的学生，跟我家儿子不是一个学校，不然说不定还认识。” “就是他说的面积有点小啊，还想做餐饮，你家那位愿意啊？” 顾妈妈皱眉，“哪里轮得到他愿不愿意，吃上饭才最重要。而且人家都说了，就是因为面积小，房租才有商量的余地，也不知道要多少，城中的贵死人，他那儿还是正中心。” 邻居摇摇头咂嘴，“这小子怕不是个糊涂蛋，面积再小也不怕租不出去啊！我觉得有戏，你跟你家的商量商量，碰上这样的傻瓜就是运气，等不得！” 顾妈妈本来就心动，被邻居一撺掇更加觉得机不可失，急急忙忙回去打电话，和自家男人商量去了。 林至川回到家的时候，想起可以查雅思成绩了，立刻觉得全身都在炸毛。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打开电脑输入账号密码，然后就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网速足够快，成绩一览无遗。 林至川发了会儿呆，然后拿出手机给顾景灿打电话。顾景灿正好下课了，连忙接了起来。 “喂，至川，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想我啦？” “我得提醒你，我们分开还不到五个小时。” 顾景灿的声音很轻快，“我见不到你就会想你，你不想我吗？” 林至川低垂下眼睛，“顾景灿，我雅思成绩出来了。” 顾景灿的心就是一跳，林至川这语气低落的，难道成绩不行？他自己也查过7.5是个什么概念，结果差点没倒抽口气，真实感受到林至川究竟背负着多重的压力。林至川总说自己太纵容他了，他不能不纵容啊，他想成为林至川能安心喘口气的地方。 “是多少分？” 林至川的眼神一点点泛出光彩，“7.5。” 顾景灿跳到嗓子眼的心猛地掉了回去，噎得他一阵窒息，然后又被巨大的欢喜淹没。 他的至川太棒了。 “你是想吓死老子吗，林至川？一惊一乍的，靠，等着我返校收拾你！” 林至川这才开始缓过神来，“你来收拾吧，我现在魂不守舍的，我怀疑我出现幻觉了。” 虽然之前一直自我感觉良好，但越到成绩快要公布的时候他就越没底。很多要大学留学的人考雅思都考不到7.5，凭什么他一个高二学生就能达到呢？正好最近忙着恋爱，又有顾景灿的家事掺和，才没有一直想着这事，直面成绩的这一刻，冲击力才鲜明。 顾景灿笑骂，“怂包，你才没有出现幻觉，你就有这么优秀。” 林至川傻呵呵地笑，软绵绵地喊着顾景灿的名字，直喊得顾景灿手脚酥麻。 “小祖宗你可别喊了，命都给你了。”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顾景灿眼神无奈里透着宠溺，“快去和老李报喜，回学校给你做好吃的。” 林至川欢呼了一声，“你最好了，男朋友，喜欢你！” 顾景灿被这一叠声嚷得心颤头晕，恨不得立刻抱住电话那头的放心纵火犯揉揉捏捏，这家伙就趁他不注意挂断了电话，顾景灿都能想象得到他偷笑的小样，又帅又可爱。 靠在玻璃窗上看着风景倒退，顾景灿的心情和阳光一样灿烂。 林至川跳到新的平台了，自己也要努力了啊。没关系，他会耐心地循着林至川的脚步前进，不会把他弄丢的。 林至川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整个人都神采飞扬。顾景灿耐心地给他撸毛，时不时接过林至川的投喂。 虽然心情好到飞起，但是林至川还是有原则的，“今天是奖励，你才给我做饭的，以后不许破戒了！” 他们约定好了一周只做一次饭，必须严格执行，不许顾景灿偷偷放水。 “知道了，快点吃饭，吃不下就别吃了。” 林至川埋头苦吃，“吃不完你吃掉，不许浪费粮食。” “滚！” 宋柯姗姗来迟，一坐在位置上就大叹了口气。林至川给他夹了筷子红烧肉，宋柯盯着肉没动，脸上愁云惨雾的。 “我在这里真的没问题？” 林至川翻了个白眼，“你怎么比我还矫情，那你跟王思思一块儿，顾景灿是不是要退避三舍？” 宋柯心里正烦着王思思，听林至川一提起，心里的怨气就压不住了，拿筷子的手都用了老大力气。林至川和顾景灿对看了一眼，没说话。 顾景灿没说过宋柯和王思思的事，他本来就不太关注别人，更别说关注别人谈恋爱了，林至川已经够他操心的了。 宋柯烦躁地啃着鸡腿，忍不住倒苦水，“我只是顺嘴问了一句，马上迎新晚会了，不知道我们班会出什么节目，她居然就教训我别瞎操心，背书要紧。背书背书背书，整天就是背书，我连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了！” 林至川和顾景灿都属于自觉性特别强的那种，在学习上不太需要别人督促，但那种被人追在后面耳提面命的感觉还是了解的。宋柯并不是多么主动学习的人，大多数时候都在跟在林至川身边一起学。林至川不在宋柯书都不碰，王思思特别讨厌他不思进取的样子。 俩人因为这个吵架，林至川不知道怎么劝。王思思希望男朋友进取，宋柯希望女朋友不要逼得太紧，这让别人怎么劝呢。 “江流儿，我是不是挺差劲的？” 林至川立刻打起精神了，严词驳斥，“放屁，你怎么就差劲了！期中考试你还在我前面呢，少他妈矫情！” 宋柯成绩不好不坏，属于永远在中间偏上的那一档，碰上王者王思思就不够看了。王思思一直都是年级佼佼者，从来没跌下过神坛，不是很能理解宋柯这种普通学生学不进去的压力。宋柯也没什么紧张感，他觉得谈恋爱就是谈恋爱，想那么多干嘛呢？ “我累，真的累。”宋柯耸眉搭眼，吃饭都没什么力气，“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喘不过气来。” 林至川想了想，“要不这样，你们定个规矩，每次考试只要你达到一个目标，她就不逼着你看书了。反正她也只是想你成绩升上去，只要升上去了，她就会相信你会学习的吧？” 顾景灿难得对别的事插了句嘴，“大概你没能给她信心。” 宋柯茫然地看他，“什么信心？” 顾景灿吃了口青菜，语气寡淡，“能走得远的信心。” 林至川叹口气，“女生更容易患得患失吧，对未来肯定充满幻想。她肯定是要上重本的，你呢？” 宋柯呆了，他没想那么远，他就想和王思思每天开开心心的，学习是肯定要的，但是也不需要一天24小时埋在书堆里吧，这真是窒息。宋柯原来是这么想的，但是被林至川和顾景灿这么一说，他忽然觉得自己忽视了王思思的想法。 林至川安慰他，“你俩好好谈一谈吧，不要一言不合就急，制定个目标，一步步来，心急只能让你们没法处下去。” “你俩呢，你俩订过什么计划没？” 林至川和顾景灿互看了一眼，林至川笑了，他们从来没有谈论过这个话题。一开始其实也没想过以后要怎么样，单纯地在谈恋爱，享受眼下的甜蜜。然后就想离对方更近一点，那么就要更努力。 然后就想到了未来。 为两个人的未来，从现在开始就要努力。 大多数情侣都是一样的路数，只是他和顾景灿都早熟，感情更加浓烈，速度就加快了。也不需要所谓的沟通，懂得彼此的想法，包容对方的做法，前进的方向就是一样的。他和顾景灿都很幸运，在美好的十七岁就遇到了想要守护的人，所有的付出也就甘之如饴。 宋柯一看两个人的眼神就明白了，顾景灿是他同桌，在没和林至川在一起的时候，就能为了追上林至川默默上进。人追到手了更加勤奋，也没见林至川怎么耳提面命，顾景灿一个艺术生看文化课看得无比投入。 落差就是这么比出来的，宋柯很失落，也许真是他不够上进。或者说，对待他和王思思的感情不够认真。 回教室的时候，林至川去找化学老师了，顾景灿和宋柯一起去教室。宋柯已经不再想自己的事了，他想着林至川和顾景灿的以后。可能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他现在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也没什么，甚至开始操心他们的以后。 “顾景灿，林至川出国之后，你要怎么办呢？” 顾景灿不喜欢这个话题，他接受林至川追寻自己的梦想，不代表他就可以毫无芥蒂地谈论这个话题。 宋柯看他不理自己，也觉得有些过分，所以立刻换口风。 “我没想过以后和王思思怎么样，但是我现在就想对她好。如果她觉得我考好一点才会开心，那我就努力一把。” 顾景灿笑了一下，“挺好的。” 宋柯感叹，“我有点明白你的拼命了，因为来之不易，所以倍加珍惜吧。” “不是的。” 宋柯没料到他的否认，一时之间有些愣神。顾景灿站在台阶上看着实验室的方向，眼睛里有光。 “不是容不容易的问题，我喜欢他，他喜欢我，就只是这样而已。” 宋柯茫然，“所以？” 顾景灿收回目光，迈步向教室走去。 “林至川是我的骄傲，那么，我也要成为他的骄傲。” 他所拼命的，不是小心翼翼维持他和林至川的关系，而是让彼此的世界无限扩大。 林至川的未来是海洋，顾景灿就是追随他的阳光。 阳光和海洋，一样包容闪耀。 第43章 保送名额 再次返校的时候，宋柯显得神清气爽，顾景灿知道他一定和王思思谈好了。王思思也没有恨铁不成钢地催他背书，还跟宋柯眉来眼去的。 自从接受林至川和顾景灿在一起后，宋柯偶尔会跟顾景灿聊聊天。 “马上就是月考了，我答应她进步十名！” “班级？” 宋柯吓得一呛，“年级！年级前进十名！你要我的命吗顾景灿！” 顾景灿耸耸肩，他要进500名以内，最终目标是稳定在450左右，这基本就是他的极限了。他的文化课并不是重点，专业课才是最重要的。年前要出去集训，他要提前把功课准备准备。他现在的基础还是不稳固，一不小心就会掉回去，所以每次练完琴就要翻翻书。 今天下雨，大课间就不出去跑操了，所有人都在吵吵嚷嚷。班长走上讲台，清清嗓子让大家安静一点。 “元旦迎新晚会就要报名了，这也是咱们高中最后一次晚会，大家珍惜机会，踊跃报名啊！” 宋柯问顾景灿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下，被顾景灿一口拒绝。 “林至川不知道会不会参加，去年也是机缘巧合，我们班演个小品，里面有个非常装逼的角色，动不动就说英语。林至川英语好嘛，就被老李要求上去练练台风。结果呢，这家伙本色装逼！” 王思思也激动地回头参与话题，“你不要瞎说，林至川哪里装了，就是校草本草啊！顾景灿你没见到吗，女生都激动死了！” 顾景灿摇头，“去年经常外出集训，不怎么待在学校里。” 他想起霍云真也说起过林至川迎新晚会上的表现，能让他惊艳的，估计是真的很骚包了。想想这人平时对着自己撒娇卖乖，顾景灿就笑得危险。 他的大白兔，谁也不许惦记。 理科班比文科班要艰难一点，男生太多了，也没啥才艺可以表演的。虽然有人开玩笑提议林至川再去表演一次，林至川笑着拒绝了。最后选了霍云真表演钢琴，霍云真无所谓，表演经验他不要太丰富，给同学们表演总比出去好。 林至川丢给他一颗糖，“我好像没听过你弹琴啊？” 霍云真剥开吃了，被甜得牙酸，“我经常给顾景灿伴奏，你觉得水平如何？” 林至川笑了，“那大概是非常好了。” 霍云真瞥他一眼，心情不免还是有些黯淡。初恋死的无声无息，他需要时间缓和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手机铃声响起，霍云真掏出来接起。 “医生啊。” 殷岚起歪着脑袋夹住手机，手里还在忙碌着，“我在忙着整理病例，你呢？” 霍云真对他三天两头的骚扰已经习以为常了，都怪自己忍不住好奇心问他究竟是怎么认识自己的。殷岚起倒是痛快地讲了，然后就是家常便饭似的联系，还鸡贼地掐在课间。 “我并不关心你在做什么，医生。”霍云真趴在桌子上转笔，“我在玩啊。” 殷岚起笑了，换个姿势夹手机，“我跟你说过的补课，你有什么意见？” 霍云真苦恼地皱眉，“说实在的，你想做什么呢？我们俩并不熟，你一个忙到幻影的医生，干嘛要给我找家教？” 殷岚起狭长的眼睛眯了下，“你妈不是要给你请钢琴老师吗，我觉得我奶奶挺合格啊，央音退休老师还不收钱，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家里的钢琴也是名家作品，手感一流，你赚大了好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央音的老师他当然心动了，关键是他跟殷岚起非亲非故的，这么大的馅饼，他不敢吃啊。 殷岚起要去病房了，只是说了句让他再考虑考虑，就挂断了电话，让霍云真更加郁闷了。 他俩的缘分要追溯到霍云真初三的时候，他被他爸逼着去殷岚起的学校参加表演，那年大三的殷岚起是去帮忙的，正好看见霍云真被他爸揪着耳朵骂。殷岚起是觉得父子俩挡住了他的路才出手解围，却被霍云真碎碎念的吐槽吸引住，觉得这小孩太好玩了。 他也没想过会再遇到霍云真，直到看见他惊慌失措地冲进自己所在的医院。殷岚起一眼就认出了霍云真，霍云真却没想起他。这也不怪霍云真，他一个被迫到处表演的青春期叛逆少年，不太记得每次都遇到过什么人。 霍云真向林至川征求意见，顺带着讲了讲他和殷岚起的溯源，听得林至川也挺好奇的。 “你先让你妈去打听打听，央音老师的名气应该挺大的吧。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我觉得就接受呗，他能图你什么啊。” 霍云真斜眼看他，“就不能贪图我的美色？” 林至川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很认真地点头，“还是有点姿色的，殷医生眼光不错啊。” 霍云真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转头就跟他妈说了这事。他妈妈的效率超级高，第二天中午就给他了反馈，确实有这么位老师，名气太大，基本家里有学钢琴的都知道。 “这老师很多年不教学生了，你怎么知道的？” 霍云真随意地回答他妈，“我认识他孙子，他推荐的。” 霍云真的妈妈觉得儿子走了狗屎运，天降的好运不能不接，“去去去，必须去学！如果可以，这周末就去！” “知道了，急什么啊，是他孙子求我去学好吗？”殷岚起那殷勤样，必须是他上赶着的！ 他妈根本不信，“我忙去了，你上点心，有了消息赶快回我。” 霍云真站在走廊，直接打电话给殷岚起。殷岚起在手术室没接到，两个小时后才看见，到霍云真下课的时间拨了回去。 “这周末来我家，直接上课。” 霍云真无力吐槽，“你怎么这么猴急，莫非真的贪图我美色？” 殷岚起笑着躺在椅子上，神情慵懒，“这话谁说的？” “林至川，你那位患者。” 殷岚起记得林至川，也记得霍云真看他的眼神。 仓皇又无助。 “不说了，我刚从手术台下来，好累。” 霍云真也就挂了电话，去艺术楼了。最终把这件事解决了，他也就开心起来了，央音的老师真是可遇不可求，他妈说的没错，这口馅饼他得咬住。 殷岚起看着手机界面，微微扬眉，半晌吐出一口气。 顾景灿听霍云真眉飞色舞地和他讲这段经历，没发表什么意见。虽然对殷岚起有些好奇，但是也没什么好说的，不熟。 “我们班让我表演钢琴，你们班呢？” 顾景灿收好了小提琴，淡淡说道，“好像是小品吧，没在意。” “没人让你去拉琴？艺术生这会儿就是每个班级的热门人选。” “提了，我拒绝了。” 霍云真不奇怪，顾景灿不会参加这样热闹的晚会的。两个人在去乐理教室的路上闲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元旦后面为期一个月的集训。 “跟林至川说了吗？” “还没有，晚自习下课跟他说。” 霍云真感叹，“集训结束之后就是放假过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顾景灿笑笑，转头又想到了林至川。 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新年，可以一起度过吗？ 由于前一段时间林至川一心扑在英语上，化学老师早就不满了。雅思考试结束后，林至川就被抓住刷化学题，这次化学老师还给他带来一个消息。 “全国高中生化学竞赛的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做好准备了吗？” 林至川点点头，“差不多吧。” 老张不太满意林至川的保守，“林至川，你是我带过的最有天分的学生，冬令营拿到一等奖的前30名，你就可以直接保送北大了。” 林至川手一停，心情立刻变得沉重起来。 因为早就确认过要出国，林至川就没太在意化学竞赛可以保送的事，这件事就被他遗忘了很久。等到冬令营的时间越来越接近，他才恍然想起是可以保送的。 是选择留在国内上顶尖学府，还是坚持出国留学，林至川越来越挣扎。 如果没有顾景灿，他一定义无反顾地离开这里去大洋彼岸。这不仅是恩师的心愿，也是他自己的心愿。但现在顾景灿就在他身边，他真的走的了吗？ 老张当然希望学生能在化学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但是还是要踏实点好，一步步来。眼前的冬令营先拿下，才能去参加国际化学竞赛。 “加油吧，小子，等拿到国际化学竞赛的金奖，你的出国梦就很稳妥了。” 林至川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老张以为他紧张，也不再多说什么，放他回寝室了。林至川走出化学楼的时候，顾景灿在等他。 以往林至川看见他都会很开心，但今天他却没有笑。顾景灿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反常，拉着他坐在角落的花坛上，握着他的手。 “怎么了？” 林至川看了他一眼，心里焦虑又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顾景灿解释。 就这一会儿的沉默，顾景灿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林至川不是个藏得住话的人，他说不出口说明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顾景灿坐得更近一些，软下声音安慰他，“至川，你怎么了？” 林至川低下头不看他，“我要去参加化学冬令营了。” 顾景灿知道这个冬令营，林至川很久以前跟他提到过一次，是全国高中生化学决赛，含金量很高。林至川从初赛到省赛都所向披靡，在决赛中也会很出色的。而且拿到好的名次就可以参加国际化学竞赛，这个奖项的意义，即使外行如顾景灿也是知道的。 “是在紧张吗？” 林至川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是啊，怎么办，男朋友？” 顾景灿抱住了他，轻轻拍他的后背，“我的至川很棒，一路打怪终于打到大boss了，应该兴奋啊。” 林至川摸摸他的脑袋，心里的压力松了一点，“景灿，我不想离开你。” 顾景灿心里一顿，手里还在不停地顺毛，“你只是出去旅个游，很快就会回来的。我哪里都不会去啊，就在家里养养花，种种草。” 林至川笑了，“你这是老年生活吧？” 看他终于笑了，顾景灿松了口气。他们在这里待久了也不好，便带着林至川回宿舍，“什么都不要乱想，继续按节奏看书刷题考试，很快就会过去的。” “嗯，我知道。” 把林至川送到了宿舍门口，顾景灿才回去。一走出林至川的宿舍楼，他就掏出手机查竞赛，很快就明白林至川在忧虑什么了。 “保送北大......” 顾景灿转头看向林至川宿舍的窗口，慢慢皱起眉头。 第44章 是逃避，也是梦想 在林至川说不想离开他的时候，顾景灿就意识到这个化学竞赛不同寻常的意义。如果只是短暂去集训，林至川不会说这样的话，说不定还会觉得小别胜新婚呢。但是他却不安地说不想离开他...... 是他让林至川一直以来的目标动摇了吗？ 顾景灿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也不知道能给林至川什么建议。 如果只是一般的学校，顾景灿不会太过在意，他珍惜林至川的天分，想让他得到最好的深造机会，出国是他最好的选择。但是北大这样的顶尖学府，不能不让他心动。 林至川可以和他一起留在国内，甚至留在同一个城市，他们不用面临分离和时差，可以朝朝暮暮腻在一起。他们的未来不用经受四年分隔两个大洲的考验，就已经是一片坦途。 顾景灿站在阳台上吹风，第一次为林至川的事而犹豫不定。他和林至川基本不会出现什么矛盾，两个人都不是强势的人，寻常的事都随意，结果第一次就到这样麻烦的情况。 林至川说不想离开他，那么排除他这个因素，林至川是想去国外的吧？在遇到他之前，林至川就知道竞赛有保送名额，但他还是选择了出国并长久地付出了努力，所以阻拦他出国的是顾景灿。 顾景灿疲惫地揉揉眼睛，趴在了阳台上。夜风很冷，但他还是觉得躁动。 这件事不单单是顾景灿想不想林至川出国，林至川自己也在犹豫。即使顾景灿鼓励林至川出国，林至川自己愿不愿意和他分开四年也成了未知数。 在林至川只能出国的情况下，很多事就没有选择了，顾景灿会避开诸如以后会不会本硕连读、会不会留在美国、随着时间的增长会不会无话可说等等现实的问题。但现在林至川有了留在国内的好机会，这些问题就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顾景灿希望林至川陪着他留在国内，但又不愿意林至川因为他而放弃梦想。努力了那么久的梦想，林至川怎么可能轻易放下，他甚至在平时闲聊的时候提起自己心仪的大学，那时候他的眼睛都在放光。 心情的反反复复让顾景灿焦躁不已，烦闷地踢了一脚墙壁后，回宿舍闷头大睡。 两个人都是一夜没怎么闭眼，林至川早自习趴在桌子上，整个人都是恍惚的。顾景灿直接去了艺术楼，抱着小提琴发呆。他们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但总是忍不住想找个答案，结果都是徒劳。 顾景灿不敢去找林至川，怕林至川一逼就忍不住说出真实的想法。他是自私的，他想林至川留在国内。 林至川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出国，他以前觉得留在国内空虚又寂寞，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再孤单一点也没什么差别，还能混个世界名校的文凭。但现在他有了牵挂，有了不让他寂寞的人了，为什么还是不能果断放弃出国呢？是坚持了太久一时割舍不了，还是他其实没有很喜欢顾景灿？ 一想到后一种可能，林至川就觉得浑身发冷。 宋柯很快就看出了不对劲，林至川和顾景灿都不在一起吃饭了，顾景灿连教室都很少回来。不仅是他，连王思思都开始觉得顾景灿的反常了。 “宋柯，顾景灿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他没敢问顾景灿，丫浑身直冒冷气。林至川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宋柯都不敢去想两个人是不是分手了。明明几天前还是嘻嘻哈哈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王思思想了想，“他最近都不和林至川走在一起了，好奇怪啊，吵架了吗？” 宋柯越想越不对劲，他不找林至川，直接找上了顾景灿，两个人在宿舍拐角站着。天气冷，走道上没什么人了，很方便他们谈话。 宋柯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你们分手了吗？” 顾景灿眼神立刻冷下来，“胡说什么！” 在林至川的问题上宋柯从来不怂，顾景灿的冷眼吓不到他，“他最近状态很不好，跟中邪一样，被老张劈头盖脸骂了好几次，整个楼层都听得到他咆哮，也不知道林至川是不是把实验室给烧了。” 顾景灿烦躁地走来走去，他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可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好，去林至川面前给他添堵吗？听宋柯这么一说，顾景灿整个心都是揪着的，林至川比自己过得更不好，他才是真正受折磨的那个人。 “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他。” 宋柯看着顾景灿说完就跑，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了下来。没分手就好，就林至川那头倔驴，真分手就完蛋了。 林至川坐在椅子上发呆，老大小心翼翼地绕开他和老二咬耳朵，“四儿这两天一回来就发呆，跟丢了魂似的，怎么搞？” 老二也不知道情况，“不知道啊，靠三儿你别吃了！” 老三把火腿肠塞林至川手里，“吃吧。” 老大、老二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林至川回过神来，看见手里的火腿肠，没明白这是在干嘛。看他都这样了，老大很唏嘘，这孩子救不成了！ “四儿啊，跟哥哥......” “嘭”的一声，门几乎是被撞开的，弹在墙壁上发出巨响。四个受到惊吓的人齐齐看向门口，就看见顾景灿喘着气走了进来，一把拽住林至川就往外拖。 老二看情况不对，拦在门口不让他走，眼神不善，“你干什么，要把江流儿带哪儿去？” 老大、老三也围了过来，他们知道顾景灿跟林至川关系不错，但这么大半夜的想当着他们的面把人拖走，问过他们三个了吗？ 顾景灿皱眉，“我找他有事，一会儿就回来。” 老大冷笑，“江流儿同意了吗，你就拖他走？” 老三推推林至川，林至川才回过神来，“哦......对......我们有点事，很快就回来。” “真的没关系吗，四儿别怕，哥几个不怕事！” 林至川笑了，摆摆手道，“真没事，我马上回来。” 听他这么说，三个人才散开，顾景灿紧抿嘴唇把林至川带出宿舍楼，走到食堂的后巷里。 “景灿，你......” 剩下的话被淹没在凶猛的亲吻里，顾景灿一把抱住他，强势封口。林至川紧紧贴着顾景灿的身体，几乎是蛮力地啃咬他的嘴唇，纠缠住柔软的舌尖不放。顾景灿勒得他骨头疼，但这样好像更让他心安一些，漂泊不定的心终于着了陆。 良久，顾景灿终于离开了林至川的嘴唇。他嘴里一股血腥味，分不出是林至川的，还是他的。林至川搂住他的脖子，看不清表情。 “至川，出国吧。” 林至川死死咬住嘴唇，声音里带着颤抖，“我不想。” 他不想离开，不想离开这个人，这个牵系着他所有温暖的人。 顾景灿双手捧住他的脸，指尖摸索着他的眉眼，轻柔又小心。他又怎么舍得林至川离开啊，可他没有办法，相较于自己的私心，他更想要林至川的人生不留下任何一点遗憾，尤其是深造这种不可重来的际遇。 把人搂在怀里，顾景灿贴在他耳边说道，“你听我说，至川。我也不想你走，我想和你在一个城市，想天天见到你，想给你做饭和你逛街，想每一个节日都守在你身边。” 林至川下定决心，不再犹豫，“那我就不走了，哪儿都不去了！” “不可以，至川。” 林至川委屈地抬头看顾景灿，委屈里还有愤怒，“你究竟想要我怎样，我他妈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你能不能听我的！我自己决定，不用你管！” 这话一说，林至川就后悔了。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没想冲顾景灿发火，也不是责怪，可是不负责任的话不过脑子就出来了。林至川心里很慌，整个人都僵住了。 顾景灿嘴唇抿得更紧了，如果不是晚上太黑，林至川就会发现他的眼圈红了，薄薄一层泪光硬是被逼了回去。 林至川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他不可以再跟着乱。 “至川......” “对不起，景灿，我不是那个意思！”林至川抢着说道，“我......我脑子太乱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好。可是景灿啊，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顾景灿连忙抱住又要慌神的林至川，真切感受到他所受到的煎熬。要放弃梦想的是他，要远渡大洋彼岸的也是他，无论做出什么决定，林至川都是承受后果最重的那一个啊。 “我知道的，至川，我知道你不想离开我，我也不想离开你。” 听到这样的话，林至川才稍稍冷静下来，“那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他想通了，四年待在异国他乡不可怕，他怕的是长久的分离造成两个人越走越远，最终抵不过时间和距离的消耗，最终不得不分开。这些日子，他忽然对自己没有信心，甚至对顾景灿也没有信心。只有守在他身边，他才不会这样患得患失。 他以前想的太幼稚了，他以为顾景灿愿意等他，他四年后回国就没问题了，可这长长的四年隔断就是最致命的问题。他们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时区，遇到不同的人交到不同的朋友，说着不同的语言看着不同的风景，四年后再相遇，彼此已经不再是分开前的那个人了。 他们会觉得寂寞吗？看着对方会觉得陌生吗？会因为生活圈完全没有交集而无话可说吗？ 太可怕了。 林至川紧紧抱住顾景灿，好像一松手，那些担心的事就会成真，“不出国也不会有什么遗憾，北大也是名校啊。以前是觉得国内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你，就有了留下的理由。” 顾景灿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谢谢你，至川，让我知道会被人这么在乎。可是至川啊，你不是因为想去国外才出国的，是因为你的梦想在那里。” 林至川愣住了，他松开手呆呆地看着顾景灿，“梦想？” “对，是梦想啊。” 想去国外的大学，那是梦想吗？ 他一直以为是逃避的地方，也是他梦想所在的地方？ 第45章 越界 “至川，想不想去美国读大学？” “美国？” “对，那里有世界上最好的化学专业院校，我认为你应该去那里。” 一开始是被恩师指示了一个方向，林至川对国外并没有太大的实感，只是对周围的环境感到窒息，想要逃得远远的，而国外听起来就是个从此和过去不相往来的地方，他愿意去。 他对化学也没有太多的所谓喜欢，只是擅长而已。升上高中以后，随着化学专业越学越深入，待在化学实验室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慢慢进入化学的世界，了解它的奇妙，触摸到了那扇大门。 在老张几乎是手把手的教导下，他喜欢上穿白大褂的感觉，喜欢看试管里变幻莫测的析出，就连实验失败后的懊恼也觉得好玩。从高一开始他频繁参加化学竞赛，遇到了同一水平的学生，他觉得兴奋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老张给了他更加明确的方向，麻省理工学院。 高山仰止一般的学术殿堂从此成为他的梦想。 他是有梦想的。 顾景灿几乎是怜惜地看着林至川，“我不想成为你前进的阻碍，至川。你明明可以飞得更高更远，去更广阔的世界闯荡啊，我舍不得你被牵绊住。” 林至川捂住眼睛，“我怕。” 顾景灿别开视线，这样的林至川让他心软，让他想无条件地对他投降，可他不能。 “我也怕，可是更怕你以后会后悔。我太喜欢你了，喜欢到我即使很害怕，也想要你出去闯荡，那里才是你的目的地，是你应该完成梦想的地方。” 林至川真情实感地感到荒谬，他居然也有烦恼“上北大还是MIT”的一天，可他居然矫情地在掉眼泪！ “至川，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能去茱莉亚或者柯蒂斯音乐学院，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去，那可是世界上最好的音乐学院啊！那么你会做出什么选择呢，劝我留在国内，还是鼓励我出国？” 这是个几乎不需要思考的问题，林至川沉默了。于情他是舍不得的，于理他一定要顾景灿出国，这和林至川自己眼下的情况是一样的。这样换位思考一下，林至川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但他还是害怕。 “四年太久了，我没有信心。” 顾景灿笑着亲他一下，“在这四年之前，我们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天天在一起。在这段时间里，我会用心记你的声音，培养只属于我们的习惯，不和你吵架，一起学习考试，一起旅游跑马拉松，我会把自己的身影塞满你整整两年的时间，让你接下来的四年里只想着我一个人。” 林至川委屈地瘪嘴，“我也要这样。” 顾景灿被大白兔的红眼睛看得心酸，便俯身亲吻了一下。林至川眨眨眼，同样回吻，让顾景灿心软的一塌糊涂。 “我们回去吧，待会儿要翻墙。” 熄灯时间早就过去了，宿舍大门紧闭，他们只能从角落里翻墙进去。两个人的宿舍分在小路的两边，林至川没让顾景灿跟着，自己上了楼，顾景灿看他不见了，才回了自己的宿舍。 林至川猫着腰走到宿舍门前时，门轻轻一推就开了，然后看到离门最近的老大探出头来，压低声音问道，“四儿，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快点睡觉吧。” 老二老三也探出头来，确定林至川没事了才松口气。要不是知道两个人关系好，他们都想给宋柯通风报信，抓人去了。这会儿看人平安回来了，立刻就觉得死困，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 林至川也懒得刷牙洗脸了，直接摸上床。刚躺进被窝，手机振动了。 “晚安，至川。” 林至川看着这四个字出神，很快又有一张图片过来了。 很简单的一张风景照，波澜壮阔的海洋，风和日丽，阳光灿烂。 林至川笑了，顾景灿的心意他懂。 我和你在一起。 “晚安，景灿。” 看着恢复精神的林至川，宋柯的小心脏终于平复了些。他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梦里都是两人在闹分手，林至川要死要活的。虽然理智告诉他林至川就算真分手了，那也只会心如死灰，不会闹腾，但仍然担心地要命。 “哟，活过来了啊。” 林至川埋头吃饭懒得看他，“你也没事了啊。” “真稀奇，你居然还记得这事。”宋柯给他夹海带，“有委屈了别憋着，哥替你报仇。” 林至川心里一暖，无论他出了什么事，宋柯永远都会站在他这边。又想起昨天晚上塑料舍友真心实意的维护，林至川不能不感动。 “我和他没什么事，只是......我马上要去参加化学决赛了，你还记得，名次好的话有保送北大的名额吗？” 这么一说宋柯立刻想起这事了，“你不提我都忘记了，哎麻烦，顾景灿知道了啊，他不愿意？” “他愿意，只是我......” 林至川没说下去，但宋柯已经明白了。谁愿意谈异国恋啊，打个电话还要计算时差。顾景灿算好的，在林至川有这么好的机会留在国内时，依然支持他出国。就凭这点，宋柯就觉得顾景灿是个真爷们，林至川跟他交往不亏。 “你也别多想，先通过考试再说，你再萎靡不振老张都要失心疯了。” 林至川点点头，“我知道，考不好什么都白搭，我不会松懈的。” 看他这么快就能振作起来，宋柯唏嘘了。这小强般的自我修复能力真是让他又爱又恨，不过这会儿有顾景灿陪着，他也不那么担心了。 顾景灿又回到教室上课了，每天陪林至川吃饭。以前刻意回避甚至讳莫如深的别离，现在也会提及。与其到时候爆发个措手不及，不如从两年前就开始做准备。他们都已经明白，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因为比想象中更加喜欢对方。 因为太过喜欢，所以有了更多的羁绊。 周末顾景灿陪林至川回家，林至川不让他留宿，说定了规矩就不能破坏。 顾景灿很无奈，“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原则了？” 林至川嘴硬，“一直都有，好了，快走吧，末班车不好等。” 顾景灿赖在沙发上不动，“我都跟我妈说好了，你让我回家不是多生事端？行了，别叽歪了，还是不是爷们了！” 林至川翻个白眼，伸腿踢他，“爷们，该洗澡睡觉了。” 顾景灿被踢得有点痛，不耐烦地翻个身直接扑倒了林至川，吓了他一跳。 “你干嘛，好重。” 顾景灿本来没想干嘛，只是想搞个偷袭，但看着林至川受到惊吓时瞪圆的眼睛，和陡然变调的嗓音，他就有些鬼迷心窍了。 他男朋友可爱得犯规。 “至川，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顾景灿的嗓子有些干，说出的话低哑暗沉，让林至川浑身发软，呆呆地看着顾景灿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眼睫毛很长，看久了就有些着迷。林至川有些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手好像有自我意识一样抚上了他的眼角，顾景灿一笑，长长的眼睫毛扫过指尖，带起微弱的电流，传到了心里。 林至川心乱如麻，他预感有些出格的事将要发生，理智想要逃开，身体却在懒惫。两个人体位实在暧昧，虽然以前打打闹闹时经常会这样，但林至川知道，这次不一样。 “你要干什么，顾景灿......” 本来是想质问的，可说出口的话却软到能掐出水，林至川不自在地动了动，顾景灿却不放手。 “想要你。” 林至川颤抖着闭上眼睛，感受到身上的重量，和湿热的吻。他不知道顾景灿究竟想要到哪一步，但他不想推开他，一点都不想。 顾景灿吻得缓慢用心，把林至川红到滴血的耳垂含在嘴里轻咬，让林至川忍不住咬住嘴唇，才不至于呻.吟。然后是眼睛，总是弯起的眼角现在紧紧合上，轻颤的睫毛在粘上湿热的舌尖时，彻底融化。 “顾景灿，不要这样......” 顾景灿解开林至川的衣服，细腻的吻落在白皙的肌肤上，所到之处洒落火星，林至川感觉自己快到被烫伤了。他毫无反抗之力，双手软绵绵地抓住顾景灿的手臂，却又被他吻住。 “唔！” 指尖被含进湿润火热的口腔，顾景灿燥热得想要咬伤这纤细，却又转瞬掉落进林至川的泪眼朦胧里。 克制住自己暴动的欲望，顾景灿俯下身拥抱，小心安慰着真的受到惊吓的林至川。 “至川啊......” 林至川热的难受，紧贴的下身让他想逃避，又想释放。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能不能跨越这条线，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他有些委屈了，委屈地想缩进顾景灿的怀里。顾景灿轻柔地摩挲着林至川的脸，林至川看着他，仰起头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顾景灿叹口气，回他以深吻。 暂缓的激情重新续接上，甚至爆发出更大的冲力，林至川无法忍耐地扭动，迎合顾景灿的动作。 不行了，不行了，林至川晕眩着想着，要给他，想要他。 “想要，至川。” 林至川胸口剧烈地喘息着，声音细弱。 “灯......关灯......” 脑海中最后一根弦绷断，顾景灿抱起林至川走到开关处伸手关掉，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手伸向他的腰，解开裤子纽扣。林至川浑身一抖，紧紧攀附在顾景灿的身上，无法抑制的呜咽在黑暗里刺激着两个人的神经。 “至川乖，也帮帮我。”顾景灿咬着林至川的耳垂喘息，“帮我，一起。” 林至川哆嗦着伸出了手，前所未有的战栗席卷全身。当他们终于接触在一起时，脑海里一片空白。 也许，爱和欲本来就是分不开的。 第46章 想象之中 林至川在被窝里缩成一团，一想起方才的孟浪就臊的恨不得穿越回去掐死自己！ 怎么就鬼迷心窍了？怎么就把持不住了？怎么就做不到矜持冷淡！ 可是......男朋友太帅了啊！ 林至川一边唾弃自己，一边给自己找借口，没留意到顾景灿进来了。床的一侧塌下去的时候，林至川安静如鸡地团着，看得顾景灿直想笑。 他也很害羞的好不好，这家伙就不能过来安慰安慰他？顾景灿认命地关掉床头灯，在黑暗里抱住林至川，让他面对自己。 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给了林至川安全感，他伸手抱住了身边的人，乖乖地蹭了蹭他。顾景灿被蹭的心痒痒，笑着搂住他。 林至川听见他的笑声，觉得没那么紧张了，“你在笑什么？” “想笑，喂，这么紧张啊？平时自己又不是没做过。” 明知道顾景灿看不见，林至川还是鼓起腮帮子故作冷静，“切，你比我快！” 顾景灿气的一口气差点没吊上来，这个人还真敢讲啊，他俩明明就是一个速度！但这又不能严肃拿出来比较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黑暗助长了他的脸皮，没羞没臊的，刚才哭唧唧的泪包去哪儿了？ 哎，一直在掉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上垒了呢。 “再乱说话我就开灯了啊，让你见光死。” 林至川安分了，还讨好似的亲了顾景灿一口。顾景灿烦他，掐掐他的脸就抱着睡觉了。林至川偷偷笑了，困倦袭来，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早上起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至川总觉得顾景灿更诱惑了一点，凌乱的头发都散发出勾引的荷尔蒙，松垮的睡衣卷到手肘处，露出纤细的手腕，晃得他眼花。 哎，美色误人。 “再盯着我看，我就过去亲你。” 林至川捂着脸坐在桌上，拿起热腾腾的包子就吃。顾景灿端着粥从厨房出来，拿下林至川徒劳的手，用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痛得林至川皱眉。 “嘶，痛啊，下手真黑。” 顾景灿挑眉，“还要我再下一次手吗，嗯？” 给自己挖坑的林至川抄起油条就塞他嘴里，恼羞成怒，“造反是吧，给我吃！” 两个人闹闹腾腾地吃完早饭，开始做作业。顾景灿的外课上完了，就等着元旦后面的集训了。他早就打算跟林至川讲的，但是受到竞赛事件的打断，现在讲总觉得不是时候。可顾景灿在林至川面前瞒不住事，一点点犹豫，林至川的小雷达嗖嗖就扫过来了，听完脸色不太好。 “我还在想怎么跟你说合适呢，在你走之前，我要先去北京了。” 顾景灿停下笔，林至川靠在他的肩膀上，语气低落，“我们以前太幼稚了是不是？总觉得没什么事是不能一起面对的。可是现在，我连一周见不到你都觉得心烦，烦的想打人。” 他又何尝不是呢？顾景灿心里叹息，嘴上依然要安慰，“我们还是学生啊，学生就要以学习为重。” 林至川还是不高兴，扒着顾景灿的肩膀不吭声。他有些明白恋爱为什么会耽误学习了，就像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做，就想抱着顾景灿，不说话也好，待在这个人身边就觉得开心。 顾景灿看林至川没心思做作业了，便拉着他躺在沙发上。他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在两个人兴致都不高的时候，偶尔的放松也是必要的。 “至川，我们做蛋糕吧。” 林至川躺在他腿上，仰面看着他，“想吃蛋糕了啊，行吧，我也很久没动手了，要吃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会做什么，要不你自己选？” 林至川把脑袋往上挪了挪，“我都是照着食谱瞎做的，基本只做一次，要不这次做个新的？我搜搜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 说完林至川就拿着手机开始搜食谱，顾景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 “你怎么会做蛋糕的？” “做蛋糕本身就可以看作是一个化学反应吧，加上宋柯爱吃，有一次也不知道哪来的兴趣，就动手试了试，那是最简单的鸡蛋糕，发现效果不错，之后有空就会做做，就当是调节心情了。” “我第一次吃的那个是什么？” “那个啊，蜂蜜蛋糕，我偷偷切下一个角给你了。”林至川坐起来看着他笑，“除了宋家，你还是第一个吃的人。我那时候挺喜欢你的，就想给你带点。” 顾景灿跟着笑起来，林至川那时候只是把他当朋友而已。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在开学的第一天相遇，不认识、不同班、不同学科、不同楼层，然后相互喜欢了，走到了一起，为他们的未来欢喜忧愁。 “从我们相遇的角度来说，我挺感激宋柯的。”顾景灿把林至川圈在怀里笑，“如果不是你老是要去找他，我根本没办法认识你吧。” 林至川也觉得好笑，按照小说里的套路，不应该是同桌的两个人产生火花吗，结果是他和顾景灿走到了一起，这难道是新的套路，宋柯只是承担了导管的作用？ 林至川最终选定了提拉米苏，两个人换好衣服去超市买原材料。虽然他们一起逛了好多次超市，林至川每次都很开心，看见什么都想买。顾景灿看他扔了好多东西在购物车，几次想说什么，终究觉得不合适而放弃了。 “想问什么就问，算了我自己说吧。”林至川拿着两包面粉比较，头也不抬地说道，“我爸消失之前给我留了点钱，够用。” 顾景灿扭开头，鼻子泛酸。 林至川的过去不能提，每一处都是伤口。 林至川笑嘻嘻地推顾景灿走到蔬菜区，“中午咱们吃什么，今天吃点清淡的吧，豆腐还能做什么汤？” 顾景灿甩掉不好的情绪，拿着土豆问他，“咖喱土豆鸡饭想吃吗？再给你做个排骨白菜豆腐汤。” “好啊！” 顾景灿叹息般地揉揉他的脑袋，他的至川这么好，为什么他的父母不能好好地照顾他长大呢？他不想埋怨，只是心疼。如果他早点认识林至川，会不会能让他少一些孤单？ “咱们回去吧，我做饭你做蛋糕。” 林至川乐呵呵地跟着去结账了，回到家里，两个人各做各的事，顾景灿稍微要花点时间，林至川就更麻烦了，自己在小茶几上忙得飞起。两个人虽然不怎么聊天，但都觉得充实满足。 等顾景灿关火，把两盘咖喱饭端上桌，豆腐汤热腾腾冒气的时候，林至川也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把提拉米苏塞进了冰箱。顾景灿给他擦干净身上的面粉，拉他上桌吃饭。 浓稠的咖喱饭一进嘴，林至川就幸福地眯眼，“好吃！” 顾景灿有些嫌弃，“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能选文科了，这词汇量匮乏的。你的蛋糕什么时候好，我回去之前能吃到吗？” “能啊，大概六小时就可以了，你还可以带走，我不爱吃这些。” 吃完饭林至川又开始折腾烤箱，提拉米苏比较冷，他要做黄金蛋糕，记得顾景灿很喜欢吃。顾景灿没拦着他，林至川做喜欢的事总比郁郁寡欢好。看着他在桌前忙活，不时擦擦脸，留下一道道白色的面粉痕迹，显得幼稚可爱。 要他如何舍得让这个人独自去异国他乡啊。 林至川正在卖力地搅拌，腰被身后的人搂住了，还空出一只手捣乱，老是要握住林至川搅拌的手。 被打断工作的人很不满，“喂，消停一点行不行，没看见我在忙吗？” 顾景灿把脸埋在他的后背，声音闷闷的，“你不理我。” 林至川笑出了声，顾景灿人前酷酷的，人后没皮没脸，这样撒娇还是头一回。 “你有毛病啊，跟蛋糕吃醋？” 顾景灿摆正他的脸，认真地说道，“你不知道我占有欲很强吗？至川，我希望在你的心里，我始终是第一位的。” 林至川看着他黑黝黝的眼睛，有点无措。顾景灿好像在等待他的一个答案，又好像是在给他保证。 最近的事有些多，他有点担心顾景灿的状态。林至川放下手里的勺子，搂住顾景灿的脖子，语气担忧，“我让你不放心了吗，景灿？” 顾景灿微微扯起嘴角，“我知道你很独立，离开我也能很好地生存。会交到很好的朋友，会在学业上更上一层楼，会成为闪闪发光的人。可能是我太脆弱了，总也忍不住为你担心，我大概真的把你像养儿子一样护着，一想到你终究要离开我，就觉得难以忍受。” 林至川沉默地听完，眼神一直落在顾景灿身上。他从来没见过顾景灿这样忧虑的模样，有些委屈，又有些不甘心。林至川忽然想到，总是温柔地安慰他、照顾他的顾景灿，也才17岁，却已经是自己最安心的依赖。 “景灿，我大概没办法太独立了。” 顾景灿看他，林至川笑着亲了一口。顾景灿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把脑袋埋在林至川的颈窝，很乖巧。 “你天天这么宠着我，我离开你肯定不适应啊，西餐那么难吃，还没人刷碗暖床，多惨，所以应该会哭那么两场吧。想象之中应该要忍住不给你打电话，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哭也得哭给你听，让你心疼，恨不得飞过来抱我。” 顾景灿被他逗笑了，“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你男朋友会给你安慰。” 这么一插科打诨，顾景灿也就放下那点难过了，“蛋糕还能做吗？” “能，但是味道会差点。你去写作业，别烦我。” 被嫌弃的顾景灿不闹了，乖乖坐了回去。林至川边忙活边看他，在看不到的角落偷笑。 会委屈的顾景灿太可爱了。 第47章 提拉米苏 晚饭两个人选择自己在家煮火锅吃，林至川一直缠着顾景灿要吃火锅，顾景灿没办法，只好答应他，但是只能在家里自己做。外面的火锅经常会吃到拉肚子，林至川胃不好，不能乱吃。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必须严格要求。 林至川非常满足，在家吃火锅也很开心。他和顾景灿都不是特别喜欢社交的人，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宋柯总觉得林至川在暗地里变态，但是独处也是一个人正常的需求，更何况现在他并不是一个人啊。 期间宋柯打了个电话给林至川，让他晚上去他家吃饭，林至川没有隐瞒顾景灿在的事，宋柯沉默了一会儿，问了一个问题。 “顾景灿会住在你家吗？” 林至川家没有家长，顾景灿要是愿意留下，有大把理由，住在同学家并没什么奇怪的。如果打上辅导的名义，家长恨不得自己亲自送过来呢。他不怀疑顾景灿的人品，但是吧，气血旺盛的小情侣黑灯瞎火的在一块儿，难保不出现什么激情四射的场面，虽然他俩都是男的，那也很危险！ 林至川瞟了一眼在厨房倒腾的顾景灿，心里有鬼，但是更加不愿意瞎扯，也就有所保留地回答了。 “偶尔。”偶尔不在，大部分时间在。 宋柯呆了呆，“哦。” 除了“哦”，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兄弟要克制啊？靠，这让他怎么说的出口！ 林至川头痛地揉揉眉心，“别瞎鸡儿乱想，我们还未成年呢！” 宋柯瞬间松了口气，林至川还没有丧失底线！ “那就好那就好！我不去打扰你们了啊，拜拜！” 林至川有点好笑，又有点羞赧。他没有父母告诉他这种时候要怎么做，顾景灿也不能问，所以两个人都有些懵懂。但是他们知道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胡闹可以，适当的边缘试探也默许一下下，真正的结合还是等成年吧。 哎哟喂我去，他都是在想什么啊！！！ 顾景灿被辣椒呛得跑出了厨房，眼泪哗哗地找人想要纸巾，就看见林至川蜷成个团倒在沙发上。他还以为林至川不舒服了，结果摆正他的脸一看，红红的脸不像是生病，像是在想什么羞人的事情，眼睛都不敢直视他。 往他身边一坐，顾景灿揉揉眼睛瞥他，“老实交代，刚才在想什么呢？” 林至川看着眼泪越揉越多的顾景灿，呼吸一滞。 被辣椒刺激的生理性泪水还在涌出，顾景灿的眼角微红，浓密的眼睫毛被浸润。含着眼泪的顾景灿看起来幼稚了很多，看起来也脆弱了很多。 林至川慢慢坐起身来，低垂着眼睛，有些长的刘海遮住了神色。 “顾景灿。” “嗯？” “我在想，要得到你，真正的，彻底的。” 林至川抬头看着顾景灿，半眯着眼睛，有些危险的意味。明明刚刚还在害羞，但顾景灿的指尖触碰到他时，心底突然暴起一股冲动。 想要彻底拥有这个人。 除了他，谁也别想碰。 不合时宜地想到一年半后的分别，林至川就想把顾景灿绑在身边，想让他只看着自己，想成为他的唯一。林至川从来不是霸道的人，甚至称得上清心寡欲，对什么都无所谓，但现在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强烈的占有欲。 不是没有占有欲，是没有遇到这个人。 该死的冲动，该死的想要和他在一起。 顾景灿被林至川不同寻常的强势震慑住，没有不适，没有反感，反而想...... 征服他，迫不及待地。 他喜欢林至川帅气飞扬的样子，软萌撒娇的样子，但是更为他强势霸道的模样心折。 征服强者才更有快感，不是吗？ “会很快的。” 林至川的生日在三月，顾景灿在一月，他们来得及享受想要得到的东西。 他们懂得克制，不去过早地破坏还在萌芽生长的情与欲。这是会让人害羞的事，但并不可耻，也不需要躲避。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是成而为人的基本。没有人给他们指引与教导，所以只能自己小心翼翼地在摸索。有些鲁莽急躁，偶尔会委屈不耐，但最终会与本能和解，也懂得需要仔细保护好它。 在它该盛放的时候，汲取它的甜美。 在此之前，耐心等待。 得到这样回答的林至川浑身松懈下来，头脑有些发涨。顾景灿抱住了他，轻轻抚摸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地安慰。 他和林至川的感情来得迅猛浓烈，又缺少了家长的约束，所以经常会有迷茫的时刻。更深层的是，他们缺爱，又在对方身上得到了爱，如久旱逢甘露。所以想要像藤蔓一样紧紧纠缠着对方，心下又自我警醒这是不对的。 所以会愤怒，会委屈，会茫然，会反复不定以至于情绪失控。没有人教他们该怎么做，要怎么应对，缺失的东西永远失去了，私密的角落不会有外人到来。 但他们还有彼此。 在对方面前露出软弱脆弱的一面，给予怀抱相互安慰，牵着对方的手一起面对青少年迷惘的意识觉醒。 因为只有对方了，所以情绪更加霸道无理。也因为只有对方，所以会努力压制负面情绪，不伤害到喜欢的人。 打破相依相偎氛围的是林至川咕咕叫的肚子，林至川摸摸自己的肚子，把脸埋在抱枕里。顾景灿知道他又害羞了，隔着抱枕抱了抱他，去厨房继续准备剩下来的工作。对于刚刚突如其来的小插曲，两个人都没有明说，但他们都知道，还会再来的。 这是一种病，彼此就是唯一的解药。 吃完火锅，顾景灿收拾完家务就要走了，林至川没有挽留。 “对了，我的提拉米苏呢？” 林至川愣了一下，想起被遗忘在冰箱里的糕点了。两个人走回到冰箱面前，拿出整齐排列的小甜点。林至川小心地抖落可可粉，完成提拉米苏的最后一道工序。 顾景灿拿起一个放在手心，不舍得吃。林至川手里出现的东西总有一种规尺画出来的精致，不是外表如何，而在于口味。无论是大小、甜度、松软度，还是烘烤时间、冷藏时间都恰到好处，有种理科生的小强迫症，让人有种麻麻的舒适感。 吃掉最后一口点心，顾景灿亲了一下林至川，看着一堆提拉米苏苦恼，“太容易撞坏了，我怎么带回去呢？” 林至川舔舔粘在嘴角的粉末，转身从房间角落里掏出来一个盒子。提拉米苏本来就有套在外面的模具，只要弄点胶水就能固定住。现在是冬天，顾景灿家离的不远，小心一点就不会坏掉。 顾景灿提着蛋糕走到门口，林至川低着头站在他身边，不发一语。 “至川，我到家了给你打电话。” “嗯。” 顾景灿知道他情绪还是不高，也不逼着他露出高兴的模样。这一周发生的事太多了，他们两个人都有些吃不消，需要时间去消解，也需要拉开一些距离。 电梯门打开了，顾景灿松开一直握住的手，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快要关闭的时候，林至川突然伸手挡住了。 “顾景灿，你知道提拉米苏的意义是什么吗？” 顾景灿当然不知道，“是什么？” 林至川的手稍稍离开电梯门，俊秀的眉眼舒展开来，似春风拂过，吹落百种相思。 “带我走。” 电梯门重新合上，林至川看着眼睛瞪大的顾景灿，笑得更加开心。 想让你带我走，去哪里都好。 看着电梯开始下降了，林至川站在原地不动，笑眼慢慢落寞。 他们会在一起的，只是在这之前，需要忍耐寂寞。 他可以做到的。 发起呆的林至川没发现，电梯到达底层后，又开始上升，然后“叮”的一声，面前紧闭的门重新开启。 这回轮到他瞪圆眼睛了。 “你怎么回来了？” 一向不愿意让林至川看见他软弱一面的顾景灿红着眼睛，昏暗的电梯里，眼眸里隐约有水光泛滥，手心滚烫。 “我带你走。” 林至川茫然地看看他，“去哪儿？” “我家，去我家。”顾景灿拉着林至川往公交站跑，“我他妈早晚有一天会被你逼疯的，林至川！我他妈怎么能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我自己都觉得快失心疯了！” 被拖着跑的林至川还没反应过来，“景灿......” 顾景灿不知道自己是在生气还是在心疼，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在脑袋里叫嚣，让他冲回顶楼，拖着罪魁祸首就跑。 他怎么能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明明害怕得要命，却还要强颜欢笑。明明不舍得他的离开，也放手让他走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口是心非，这样让他割舍不下！顾景灿气的想打他一顿，最终却是任由情感驱使，带着林至川离开那里。 想带他离开，一直都想。 跑到公交站的林至川终于回过神了，冷风吹进了他的脑子，开始运转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 顾景灿余怒未消，“回我家。” 林至川又呆了，“景灿，我不是......” “我能做到的事我都愿意为你做，我做不到的事......”顾景灿挫败地回过头，神情却依然倔强，“林至川你等着我，等我有能力了，就会为你做。” 林至川没有再发愣，漂亮的凤眼里，有清辉漾开。 被看穿了啊，那可怎么办？ 不如，就这样吧。 “景灿，世界是圆的。” 顾景灿被他搞得头晕，“直说，给我直说！” 林至川看着天上的圆月，原来到了十五，轻柔的月光澄澄，一切都是那么的明了。 “你是我的圆心。” 以你为圆心，以自己要走的路途为半径画个圆，成为你的全世界。 不如霸道到底吧，嗯？ 第48章 习惯养成 林至川被顾景灿拖上公交车的时候还在晕乎，去他家干嘛，他家里有人吗？ 顾景灿小心地放好琴盒和蛋糕，冷着脸看着前方说话。 “我给我妈打过电话，他们不会回来。” 林至川眨眨眼睛，低头坐在座位上。车上人不多，大概是为了省电，他们所在的后排连灯都没有打开。 摆放在膝盖上的手被整个包裹住，有点冷，但是很好地被放在手心里。林至川眼睛一酸，顾景灿明明还在生气，却还记得要安抚他。 “景灿，你别生气。” 顾景灿鼓着腮帮子瞪他，“我没生气。” 林至川笑着讨好他，“行行，你没生气。你这样把我带出来，我明天怎么返校啊，作业都没做。” “明天早上回去，来得及。” 林至川挠挠他的掌心，笑弯了眼睛，“好吧，听男朋友的。” 顾景灿被他亮闪闪的月牙弄得没了脾气，想维持自己的冷淡，却被林至川摸摸索索的小动作搞得破功，“别乱动，我还在生气，你尊重我一下行嘛？” “不行，你不宠我要宠谁啊？” “啧，烦人。” 林至川一耍赖，顾景灿就没法坚持。他有点气恼自己的没原则，但是看在林至川这段时间很丧的份上不跟他计较。刚好公交车到站，林至川帮他拿着蛋糕下车。他知道这块地方，毕竟以前经常瞎跑，只是没有往里走过。这一片是老小区，相较于林至川家那里的冷冷清清，这里晚上还是很热闹，烤玉米、烤地瓜冒着热腾腾的白烟。 “我想吃烤地瓜。” 顾景灿一口回绝，“晚上不准吃零食，对胃不好。” 林至川恋恋不舍地盯着地瓜摊，周围的空气都是甜丝丝的。他转过头看见了糖炒栗子，口水又开始泛滥。 “景灿，栗子......” 顾景灿停下脚步，笑得魅惑，“是我好吃，还是那些东西好吃？” 嚯哟，顾景灿的骚话又复活了！ 林至川猝不及防被闪一脸，下一秒就捂脸笑了。 “你好吃。” 顾景灿忍不住跟着笑了，林至川跟在他身边蹦蹦跳跳，很快就穿过几条小巷子来到了顾景灿家楼底下，碰到了他的邻居一家。 徐妈妈好奇地问道，“顾家儿子啊，才回家吗？” 顾景灿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嗯，这是我同学，来我们家玩。” 林至川笑着挥手打招呼，年轻好看的容貌很容易就博得陌生人的好感，徐家立刻就觉得这小子不错。徐家小女儿不时偷瞟林至川，林至川发觉她在看自己，善意地笑了笑，羞的她往父母后面藏。 这个人好帅啊，虽然顾景灿也不错，但是太冷淡了，这么多年他们都没说过几句话。他的朋友倒是完全不一样，看着就是好脾气的人，关键是帅，笑起来还有小酒窝诶，有点可爱。 随意说了两句话，几个人就分开了。顾景灿又开始心烦了，伸手揉乱林至川的头发，然后大跨步往前走。林至川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紧跟上。 “顾景灿你等等我，我会走丢的。” 顾景灿站住等他，林至川笑呵呵地仰头看他，顾景灿快要被他的傻乎乎气死了。在他眼前就敢乱开屏，不给点教训是不是要上天啊！ 林至川以为他还在生之前的气，好脾气地搂住他肩膀，“别气啦，你皱眉难看死了！” 顾景灿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揪着林至川的耳朵进了家门，然后果断扑倒，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林至川还没来得及打量顾景灿的家，就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倒在了沙发上，然后鼻尖都是熟悉的气息。 啊，真是的，犯规的让人想要沉溺。 黑暗里他们唇齿交缠，紧紧依偎。林至川以前总在这个时刻有落泪的冲动，有暴怒的迹象，有巨大的恐慌，好像过分的美好让他患得患失了。 但这次他没有，安心地抱着他喜欢的人，心脏慢慢达到同一个频率。 顾景灿的指尖小心地插入林至川的头发，一缕缕地梳理好。林至川安静地看着他，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至川，想去看星星吗？” 林至川伸手和他十指交扣，“想，但是更想先看看你的房间。” 顾景灿爬起来去开灯了，然后一蹦三跳地回到林至川身边，给他挡住刺眼的灯光。林至川的眼睛有点畏光，太过强烈的光芒底下甚至会掉眼泪。顾景灿在他身边久了，会习惯性地给他挡住，林至川也一样会闭着眼睛乱挥手，直到抱住顾景灿。 顾景灿有点忧愁这种习惯的养成，林至川以后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很不习惯？虽然之前说过要培养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习惯，让对方只记得自己，但是顾景灿又舍不得让林至川难过。 林至川却不是这么想的，相较于以后的失落，这种存在于两个人之间的牵绊更让他心有所依。 好奇地打量顾景灿的家，和宋柯家很像，没什么值得特别留意的地方，但因为是顾景灿的家，一切都有了不同的意义。顾景灿带着林至川去他的房间，林至川到处摸摸碰碰，看不懂的琴谱，桌上的小物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他都摸了个遍。 随手翻了翻书桌上乱七八糟的书，林至川问顾景灿，“除了琴谱，你就没点其他兴趣爱好？” 顾景灿想了想，“没有。” 他从小就练琴，生活里除了练琴就是学习，等发现学习没什么出路后，更加把生活的重心放在了练琴上。林至川还能做糕点，去跑马拉松，生活看起来要比他丰富得多。以前他觉得林至川乐观，但交往以后才渐渐明白，求生欲使他强大。 不让自己的生活被填满，他的内心就是空洞的。 顾景灿努力在填满那些空洞，打破了林至川习以为常的平衡，所以会感到恐慌，顾景灿也有些手忙脚乱。不过没关系，他会一直陪在身边的。 “咦？” 顾景灿听到林至川一声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发现他手里的东西，立刻想抢过来，但是被林至川躲过去了，一脸发现新大陆一样地看着他。 “顾景灿，你这又是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宋柯在马拉松那天抓拍的照片，被顾景灿洗出来了，还藏在柜子的深处！ 顾景灿捂脸倒在床上装死，林至川却不放过他，扑在他身上掰他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眼睛放光，“顾景灿你这个痴汉！大尾巴狼！诱拐了纯洁如小白兔一样的我！” 顾景灿有点脸红，抓住林至川的手不让他乱动，“我有我男朋友的照片怎么了，见不得人啊？” 林至川给他一个响亮的吻，笑得跟偷腥的猫一样，“怎么会，你喜欢那张照片啊，宋柯给的？” 那张照片他自己都没有，只会是宋柯给他的。宋柯当时要是知道顾景灿的心思，打死他都不会给的吧。 “我就洗了这一张。”顾景灿为自己摇摇欲坠的节操强行辩解，不然真搞得像痴汉一样了。 林至川从他身上翻下去，侧着身笑，“行行，我知道了，最喜欢这一张？” “嗯，还有一张。” 被发现小秘密的顾景灿索性坦诚到底，打开手机相册翻给他看，“这一张。” 林至川看着照片里的两个人，眼神软了下来，“谁拍的？” “王思思。” 林至川笑了，“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啊，我俩的御用摄影师吗？啧啧，你看看你那眼神，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喜欢我一样。” 顾景灿看着林至川，思绪又抽离到运动会那天，“记得那天我给你拉琴吗，就是那天知道的。” 林至川乖巧地坐在钢琴旁听他拉琴，像是快要哭出来的眼睛，藏有月光的温柔神情，让顾景灿明白了，一直以来的纵容、追随是什么原因。心脏伸出传来的悸动，一下又一下，前所未有的频率，情窦初开了。 林至川从来不是小公主，但是顾景灿从相遇开始就在宠他，宠着宠着就习惯了，习惯之后就发现生活的轨道在偏离，好像要走出一条新的路了。 一首《万福玛利亚》，真成了定情曲。 林至川心满意足地被顾景灿顺毛，这一周的忐忑不安慢慢消失不见。他曾经担忧过太过浓烈的感情会迅速燃烧干净，但顾景灿细水长流一般的柔情告诉他不会，他们之间的爱情不是烟花，而是绿萝，看上去脆弱，但只要有水就能顽强地生长下去。 “景灿，可以去看星星了吗？” 顾景灿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厚外套给他穿上，然后带他去附近的公园。时间有些晚了，路上没什么人逛，公园里更是漆黑一片。顾景灿带着林至川走到一个小亭子里，周围是一个小池塘，倒影着天空寥落的星光，没有夏天那样闪耀，但有着一种清冷的美。 林至川把顾景灿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探出头看着天空，“我上次是真的很想和你一起看狮子座流星雨的。” 顾景灿笑着在口袋里握住他的手，“是一起看的。” 迎着林至川疑惑的眼神，顾景灿刮了他的鼻子，“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就在这里看流星雨。我没有这个爱好，只是觉得和你仰望同一片星空，离你就没那么远了。”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大概是想为他笑，也想为他哭吧。 双手环过恋人的脖子，林至川闭眼寻着那一片温软，全身心沉浸在被完全纵容的温柔里。 “喜欢你，喜欢到想哭。” 顾景灿的吻落在他的眼睛上，轻柔又温暖。 “我在呢。” 第49章 雪灾 礼拜天一大早，把林至川送上公交车后，顾景灿的爸妈就从下一趟的公交车上下来了，吓了顾景灿一跳。 顾妈妈有点好奇儿子一大早在这里干嘛，知道是他那位好朋友过来后挺高兴的。其他孩子都有来家里玩的朋友，就他们家儿子总是一个人待着。 “下次带他回来玩，尝尝你爸做的饭。” 顾景灿点点头，“你们怎么回来了？” “去看了一下城中的店铺，顺便回来休息休息，你不去上课吗？” “结束了，元旦之后集训。” “钱够用吗？” 母子俩一边聊着天一边回家，桌上还有他和林至川的碗。顾景灿立刻收拾进厨房，等出来的时候就听见父母在讨论看中的店铺。 “是很好的位置，但是面积实在太小了点，搭个厨房就没剩多少了。”顾爸爸皱眉抽烟，“你确定价格吗，小孩子万一说着玩玩呢？” 顾妈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不好说，那个学生只说可以低一点，他也是觉得餐饮好赚钱吧，加上面积是小，想着少点租金好租出去，也是个不懂事的。” 顾景灿没管他们看中的店铺，坐在了沙发上对面，说道，“我同学家有个店铺，他爸妈想要做烧烤，有兴趣的话我跟他联系一下。” 宋柯家里，夫妻俩正在严肃讨论儿子关于店铺建议的可行性。 “儿子，你最近是不是看什么致富宝典、发财之术了，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宋柯老神在在地剥桔子吃，“你儿子我才不是江流儿那种傻帽，对自家店铺一点想法都没有好吧。” 宋妈拍他脑袋，“至川怎么了，至川不要太优秀哦！” “是是，优秀，你干儿子优秀死了。” 丢给老妈一半橘子，宋柯认真起来，“老爸老妈我认真说的啊，我同学他爸本来就是大厨，经常带饭给江......给我吃，味道超赞，开个烧烤店没问题，人也放心。我考察了一下，咱们这小城里烧烤生意还没做成气候，风险和红利对半分，所以我建议第一年咱们的租金低一点，先考察一年，第二年再猛涨，万一亏了咱面子也过得去。” 宋妈一瞪眼，“生意人最忌讳讲面子，讲面子成不了事！” 宋爸开口了，“你儿子的意思是，他要面子，毕竟是同学嘛。柯你老实交代，怎么突然对店铺上心了？” 儿子以前虽然不像林至川一样完全不管，但也不太关心，这次怎么这么积极了？ 宋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我最近发觉自己有经商的天分，以后读书不成，还可以经商啊，先拿咱们的小店铺练练手，反正也不会亏。” 夫妻俩犹豫了，如果宋柯讲其他理由他俩是不太相信的，但是讲到读书的事，他们就很上心了。宋柯和林至川不一样，林至川的天分摆在那儿，国内高考不行还能出国，自己儿子那成绩至多也就是个二本吧，还不会是好的专业，万一真能经商，也挺好的。 “你再吹，老娘信你有鬼！”宋妈塞了一瓣橘子进嘴，眼神还是狐疑，“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具体的想法没，能说服我，我就让你试试手。” 宋柯这次回家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对父母的怀疑也在计划中。他从房间里掏出一本本子，摊开在小茶几上。 “现在，请宋先生、宋夫人听一听小儿的发家致富经之以小博大。” 江流儿啊，哥哥为了你可真是拼了。熬夜在被窝里写计划书，苦口婆心编借口哄父母，就是为了解决他男朋友家的就业问题，这情也真，这意也切啊，他追女朋友都没这么上心过！ 顾景灿这厮要是敢对不起林至川，分分钟让他家破产失业！ 宋妈打了个哆嗦，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儿子突然好阴险啊...... 宋柯没想过，自己有着无数小九九的店铺计划，真成了他商业版图的开端。 林至川到达北京时，收到顾妈妈的短信，非常客气地表示找到其他更适合的店铺了。林至川为他们高兴，这样他的早餐店可以继续租下去，顾景灿也不用为这事烦恼了，至于去哪儿了不是他关心的问题。 “景灿，我到北京啦！” 顾景灿回他微信，“亲我一下。” 林至川耳朵立刻烧了起来，这流氓不是应该说辛苦了说赶快休息吗，就知道浪！ 咬咬嘴唇，林至川还是笑弯了眼睛。好吧，他更喜欢这种。 “mua~” 嗲嗲的音调让顾景灿忍不住笑了，他都能想象出这人又害羞又认真给他亲吻的样子。 霍云真哐当一声坐在他前面，一脸受不了的样子，“现在女生都在传你恋爱了，正满校园找可疑对象呢！” 顾景灿揉揉脸，不太在意，“无所谓。” 霍云真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软膏丢到他桌子上，“保护手指的，你最近练琴也太狠了，压力很大啊？” 顾景灿拿起软膏瞧了瞧，“谁给你的，没见过的牌子。” 霍云真已经回过头去了，“殷岚起给的，医院出品，品质保证。” 顾景灿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殷岚起是谁，“关系不错啊，都给你内部药了。” “谁跟他关系好了，明明是他自己多事！”霍云真扭过头，大声反驳，“就没见过哪个医生比他更闲了，我都怀疑他的主业是电信诈骗了，天天给我发信息！” 顾景灿挑了挑眉，这套路很熟悉啊，他追林至川也差不多。殷医生这是想做什么呢？看霍云真这样子，也不讨厌殷岚起，以后怎么样还真不好说。霍云真的性取向摆在那里，殷岚起如果是真心的，顾景灿觉得也不错。 算了，想干什么他都管不着。到最后无非都是喜不喜欢，能不能接受的问题了。 挤出一小截膏药，顾景灿把左手指尖都涂上了，凉凉的白色膏体很快融化吸收。林至川走了以后，顾景灿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练琴中。除了常规的练习，他在老师的指导下开始练习高难度的曲目，每天都很累，有时候给林至川发完信息就睡着了。 除了累，身体也有些吃不消，起床之后全身都在痛。长时间站立对腰和肩膀的负担很大，指尖更是红肿一片，火辣辣的疼。顾景灿不敢再强行练习，吃不消了就看书，看书看累了就发呆。 林至川不在的日子，时间像回到了他们相遇之前。他一个人吃饭练琴，一个人发呆回家，周五去给绿萝浇水，周末再返校，重复一样的生活。 少了林至川，宋柯不习惯和他一起吃饭，顾景灿更不习惯，两个人基本没什么好讲的。 班级的小品演练得热火朝天，因为是高中最后一次迎新了，所以老师们也很宽容，甚至加入到练习中。顾景灿躲到了艺术楼，按照正常的频率给林至川发发消息，剩余的时间全部用来学习。 也许，林至川出国后的日子也是如此吧，看着照在窗户玻璃上的阳光，会觉得寂寞，但只要想到对方也会想着自己，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当然，如果情绪堆积得太多太久了，也不必隐瞒。 “至川，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十分钟后，电话过来了，林至川有些疲惫但愉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想我了吗？我也想你。” 顾景灿把窗户关好，趴在钢琴上嘟囔，“你男朋友得了相思病，你看着办吧。” 正在算题的林至川咧嘴笑开了，这家伙又在撒娇。他丢下笔倚靠在座位上，一直紧皱的眉头松了松，俊秀的面容全部舒展开来，气质并不耀眼，慵懒的小模样却让身边的女生雀跃开心。 “我喜欢你。” 吧嗒一声，少女心碎落一地。 算了算了，闪恋最不靠谱了，抹抹眼泪继续刷题！ 顾景灿那点小忧郁立刻被安抚了，很大度地让男朋友继续学习去了。他能隐约听见书本翻页的声音，那还是不打扰吧，反正他也听到想听的话了。 他男朋友真乖，跟个二哈似的，好哄，也能哄人开心。 在顾景灿倒计时林至川回来的日子里，小城下起了雪。 准确来说是雪灾，十年一遇的雪灾，整个城市被白色的雪花覆盖，出行极为不便。更严重的是，大批列车晚点，最后干脆停运了。林至川考完之后被困在了北京，高速封路，南下的飞机几乎全部停飞，高铁大面积瘫痪，即使开通了几条线也立刻被抢光。 他们的第一个元旦不能在一起了。 “该死的！” 林至川烦躁地刷着网站，所有的列车全部显示停运，他两天前就一直在等待，整天什么事都不做只顾着刷新12306，从焦虑到绝望。 老张倒是没什么急的，北方没下雪，回不去正好逛逛，林至川却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 不是没有发现爱徒恋爱的迹象，也曾经想过提醒一下不要耽误学习。特别是林至川有一段时间状态严重下滑，气的他差点爆发，好歹是忍下来了。看着林至川很快又恢复了该有的实力，老张仔细斟酌后还是放弃劝说了。 有什么好说的，别的国家17岁都结婚生娃了，他家孩子恋个爱怎么了？林至川也不是个不懂事的，既然选择了开始，那么就随他去吧，老人家少插手年轻人的事，会被嫌弃的。 林至川愤愤地咬一口烤鸭，他回个家怎么就这么难呢！ “啧，这么美味的东西都给你糟蹋了。”老张不满地拍他的手，“耐心一点，好东西要慢慢等待才更可口。” 林至川讪讪地放下鸭子，老张这话怎么怪怪的？ 哎不管了，他要回家！ 要亲亲抱抱！ 第50章 以后好多年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两个人在一起后的第一个跨年，本来期待了很久，结果被一场天灾生生灭了希望。 顾景灿比林至川容易接受一点，小城开始下雪的时候，新闻就一直在预测会有雪灾，眼看着雪一夜之间从零星飘落到在空中卷起风暴，顾景灿就知道雪灾来了。 林至川不一样，北方没下雪，他又一心扑在了竞赛上，等考完一身轻松出考场，欢欢喜喜奔回酒店准备撤退时，才从老张口中得知这个噩耗。 “我要回去，要回去！” 顾景灿好脾气地安慰，“交通全都瘫痪了，周末都有很多人没回家，你正好在北京玩玩啊。” 林至川在阳光万里的首都暴躁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顾景灿瞥了眼窗外纷飞的大雪，心情也不太美妙，“我拉琴给你听好不好？” 林至川鼓着腮帮子，没忍心再为难顾景灿。他不好受，顾景灿也不会高兴，还要耐心哄自己。林至川一边听他拉琴一边嫌弃自己越来越娇气了，动不动就要人哄的。 这可不行，他要收敛一下小脾气，不然会给顾景灿很多负担的。顾景灿本来就对他的事非常敏感，像下雪这种人力不可为的事为难他也没用，只会让他难受。 “景灿，你要吃烤鸭吗？” 顾景灿一听就笑了，小男友真好哄，“不要乱花钱，外面的能有我做的好吃？” “你会烤鸭啊？” “不会，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就会。” 林至川笑着坐在了树荫底下，调侃男朋友的厚脸皮，“你再吹，再吹你给我做一桌满汉全席出来！” 顾景灿爱惨了他这幅傲娇的小模样，“好啦，我要去上课了，你不要着急，正好放松放松，听到没有？” “知道啦。” 挂断电话后，林至川托腮沉思。雪还是很大，列车也没有通知会发车，愁啊愁。 “林......至川？” 林至川抬头，神情有些惊讶，“是你啊，你也来逛未名湖？” 刘敏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马尾辫，“对啊，又回不去。” 刘敏儿家在他隔壁城市，刷题很厉害，为人也大方，两个人讨论过几次题目。 “你要怎么回去啊？” 林至川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等消息了。” 刘敏儿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开口道，“我舅舅自驾送我回家，你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林至川眼睛一亮，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坦白说我很想回去，但是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啊？” 刘敏儿笑出了小虎牙，“没事啊，我舅舅人很好，不会介意的。路上有个伴说话，也省的无聊。” 林至川也不矫情，天降大馅饼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所以立刻同意了。刘敏儿告诉他凌晨就走，因为预报雪势会小一点，南下的高速也会开通。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林至川就奔回了酒店，告诉老张他要先走一步了。 老张一脸懵逼，这死孩子就丢下自己走了，这么没良心？ 哎哟哟，这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要是用在学习上多好。 “行吧，机会难得，赶快回去吧，路上要小心，有事给我打电话。” 林至川千恩万谢地走了，然后出门搜罗了各种小玩意儿塞进行李箱，都是给宋家准备的。顾景灿和他一样不太喜欢送礼物，再说他赶在元旦之前回去不就是最大的惊喜了？ 没错，林至川打算悄悄地回去，一方面是因为自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另一方面林至川就想看顾景灿目瞪口呆的样子，这是他的恶趣味。 大概是心诚则灵，自驾比预想中顺利，到达刘敏儿的城市后，林至川又是一顿花式感谢，然后搭乘唯一一班开通的高铁，终于在12月31号晚上9点回到了自己的城市。 大雪很浪漫，交通很瘫痪。林至川费劲打了黑车，十点半到了家门口。 风尘仆仆地站在自家门口，脑袋上还顶着雪花，林至川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他知道顾景灿在他家里，在楼下看到灯光了。 深呼吸一口气，林至川推开大门，视线一下子就看向了沙发。 顾景灿坐在沙发上发呆，裹着明黄色的小毛毯。毛毯是两个人逛街的时候买的，顾景灿以前嫌幼稚不肯盖，现在却是把自己整个人都裹进去了。听到门口的动静，顾景灿立刻看了过去，眼睛一点点睁大，说不出话来。 林至川张开双手，眉眼弯弯地笑着，“要抱抱。” 顾景灿几乎是跳着奔向门口，一把抱住思念许久的人，神情还有些茫然。 “至川？” “嘘，别说话。” 林至川冰凉的手捧着他的脸，笑着地吻上他的唇，然后就无法克制。同样冰凉的嘴唇被轻咬吮.吸，舌尖在彼此口中碾转，纠缠呻.吟。顾景灿的指尖钻进林至川的衣服，轻薄他光滑的皮肤，眼里的爱意酝酿出风暴。 两个男人之间激荡的爱恋来势凶猛，不期然的惊喜让他们更加肆意放纵。 “景灿......” 这不言明的邀请，让顾景灿的心火熊熊燃烧。林至川仰起头，明亮的灯光晃得他眼中溢出泪水，顾景灿把他压在门后挡住灯光，一只手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方向。 林至川羞耻地想要躲开顾景灿的目光，却被一个深吻阻拦，他彻底晕了，直到释放的那一刻，全身软绵绵地倒在顾景灿身上。 还没有结束。 “去洗澡，嗯？” 邪恶的尾音，林至川昏沉地分辨着他说的话，感觉衣服一件件被脱下，当裸.露的脊背靠在冰冷的瓷砖上时，林至川呜咽一声，双手紧紧抓住顾景灿的头发。 “不行，不行了......” 温热的流水，温热的包裹，冰凉的后背，颤抖的身体...... “唔！” 五指痉挛地抓住唯一可以攀附的头发，林至川仰起头喘息，身体止不住地往下滑。 一把捞起林至川，顾景灿把他小心地放进浴缸，林至川没脸看他，迅速洗好裹着大毛巾就冲了出去。顾景灿慢悠悠地刷牙，知道他男朋友要装好久的鸵鸟，他有充足的时间洗漱。 刷着刷着，顾景灿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耳根迅速烧了起来，眼睛里都是荡漾的水光。 年轻气盛果然是个褒义词啊。 等顾景灿回到房间时，意外发现林至川居然没装鸵鸟，还露出小半张脸偷看他。躺在另一侧时还主动抱住他的腰，让顾景灿又怜又爱。 “不累吗，还不睡？” 林至川很累了，将近20个小时的折腾让他精疲力尽，回家之后又是连环激情，他又不是铁人。 “顾景灿，你......你想要吗？” 他是爽到了，可是顾景灿没有啊。做人不可以这么没良心，怎么也得礼尚往来一下。 想要吗，当然想。可看见林至川眼里的疲惫，顾景灿就不忍心了。 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吧，偷偷回到家里，想和他一起跨年。顾景灿知道林至川对这种仪式感很固执，也不知道怎么回来的。 “不要了，咱们来日方长。是想现在睡，还是等过了十二点？” 林至川看了眼时间，很快这一年就要结束了。他和顾景灿在一起的第一年，其实只有两个月，感觉却像过去了很久。 “待会睡，你饿不饿，我有带大包子回来。” 顾景灿被他逗笑了，他都不记得晚上吃的什么了，正好拿来充饥。 从背包里把白白胖胖的包子拿出来加热，装在盘子里端到床头，顾景灿吃一口喂一口林至川，林至川歪在床头跟个大爷似的，耸拉着眉眼等投喂，一边还絮叨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听到林至川三言两语就跟着才认识没多久的人长途回家，也不知道说他单纯好还是傻好。 “因为是一起竞赛的小伙伴嘛，信得过，又是邻市的，我实在等不及了，跟老张打了招呼才走的。” 顾景灿叹口气，“我知道，可是太危险了。” 林至川搂住他的腰，脑袋搁在肩膀上撒娇，“我想你，想和你一起跨年。” 顾景灿的心被他小鹿一样黑亮的眼睛看得又甜又软，也不想追究什么，干脆伸手拉过床上的毛绒被子给他裹上，“一起去看雪？” 林至川乖乖点头，顾景灿牵着他的手走到房间的飘窗，打开窗帘露出外面的景色。他让林至川先坐着，自己把沙发上的毛毯抱枕拿到飘窗这里，又煮了一壶热水泡蜂蜜，忙活完了才坐在了林至川身边。 林至川乖巧地靠在他肩头，和他一起看雪。雪花簌簌掉落，迅速在窗台、花坛、道路上盖起厚棉被。小区楼下有人在玩雪，毕竟是跨年，听着还挺热闹。 虽然是雪灾，但是它还是很美的，即使是在夜里也看得清那些纷纷扬扬的雪片飘落。林至川不在的时候，顾景灿看见这些雪就烦躁。现在林至川在他身边，他又觉得雪花静谧美丽了。 “雪又下大了。” 顾景灿喂他蜂蜜水喝，“这一周都是这样，路上全是积雪化雪，出去吃个饭，鞋子就湿透了。” “好像还要下一阵子。” “要还是这么大，我们的集训就要取消了。” 林至川眼睛一亮，从被子里伸出手抱住他胳膊，“那你就别走了。” 顾景灿亲吻他的额头，“不走肯定陪你啊，北京好玩吗？” “哪有时间出去玩啊，一直在刷题，刷的我头都痛了。考完以后才知道下大雪，气死我了。” 顾景灿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楼下传来欢呼声。两个人一愣，同时看向墙上的挂钟。 零点整。 旧的一年已经过去，新的一年来到了。 顾景灿握紧林至川的手，心潮涌动。林至川笑着亲吻他，新年里的第一个吻。 “我们18岁了。” “嗯。” 虽然只是虚岁，但是虚岁来了，周岁还会远吗？ “新的一年，要更加喜欢我。” 顾景灿抱起圆滚滚的团子塞进被窝，又整个搂在怀里。林至川一点也不小鸟依人，长胳膊长腿的，但顾景灿就想小心地保护着，爱护着。 他的世界，在他的怀里。 “晚安，我的初恋。” 希望他的男朋友，他要命地喜欢，还要继续喜欢下去的人，新的一年顺遂平安。 林至川笑着闭上眼睛，把顾景灿的手安放在自己的心口。 “晚安，我的白月光。” 新的一年，还要喜欢你。 以后的好多好多年，都要喜欢你。 第51章 成双 元旦假期过后，雪势渐渐变小，直到出了太阳。 虽然晚了几天，顾景灿还是去集训了。林至川站在教室走廊看向校门口，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他却定定看了好久。 上课预备铃声敲响，林至川回过神，双手插兜回了教室。方雨看着林至川走回座位，抽出生物书摊开。 “你落下太多课了，找个时间我们给你补课。” 刘震脑袋上顶着练习册往后靠，声音从书册里传过来，“明年一上来就要小高考，我这小心脏现在就砰砰跳了。” “是今年，你可别再提，我都快受不了了。”姜雪清秀的面容皱成一团，“政治经济还好，哲学太难理解了。” 林至川笑笑，“那就不好意思了，周末去肯爷爷家，我请客。” 三个人欢呼一声，并不觉得林至川占用了他们的休息时间。在家也是学，和同学聚在一起还能取长补短。 姜雪想了一下，自己一个女生和三个男生一起补课终究不太好，要是再带一个女同学就没什么问题了。 “介意我带上隔壁班的安雅吗？” 林至川手一顿，安雅？不好吧，多尴尬。 可是没人听他的意见，方雨和刘震已经同意了，林至川只能无奈。 无奈之余，林至川想起自己的小伙伴了，“我把宋柯叫上吧，文理班联动。” 大家都笑了，表示没问题。于是几个人打铁趁热，直接在周五放学后就浩浩荡荡出发了。不出所料，宋柯把王思思给带上了。大家对王思思的加入无比欢迎，这一堆王者看得林至川和宋柯亚历山大。 五大王者集会，俩青铜作陪。 安雅羞涩地看了眼林至川，虽然林至川拒绝了她，但是帅气的男生还是能让她心动。这会儿林至川忙着跟男生们讲话，没注意。 姜雪暧昧地用胳膊撞撞她，“姐妹已经给你创造机会了，你可得抓紧啊！” 王思思眼睛一亮，女生总是对八卦很敏感，“你喜欢林至川啊？” 安雅立刻捂住脸，“你们别闹，给他听见怎么办！” 姜雪不以为然，“听见正好告白啊，据我观察林至川没有女朋友，周围也没什么玩得来的女生，是吧，王思思？” 王思思点头，“嗯，他基本只和宋柯还有顾景灿玩，没听他提过女朋友的事。” 安雅咬咬嘴唇，抬眼看了林至川一眼，又迅速低头，什么都没说。她告白也是一时冲动，连小姐妹姜雪都没告诉，失败了就更不想提了。 “他没有女朋友，也不会喜欢我的。不过没关系，我就当他是男神，看看也挺好的。” 王思思和姜雪唏嘘了，确实没看出林至川对安雅有任何想法，与其被拒绝连同学都做不成，那真不如就这么看着，谁的青春里没个梦呢。 到了快餐店，女生们拿着林至川的钱包点餐去了，男生忙着拖桌子并在一起。 王思思和姜雪商量着吃什么，安雅拿着林至川的钱包发呆。钱包是很简单的款式，打开后除了几张卡、几张钞票就没什么了。 只是在卡槽的最底层，好像有一张照片，露出一个人的衣角。安雅的指尖按在那个角上，有些犹豫要不要抽出来看。 是不是女朋友？ 或者只是家人，看看也无所谓？ 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安雅还是合上了钱包，递给了最前面的王思思，让她们付钱。 王思思没在意，抽出一张钞票，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付款。店员结账的时候，王思思和两个女生解释，另一张钱是宋柯给的。 姜雪双手捧脸，夸张地笑，“说真的，宋柯对林至川真是好得不得了，以后他女朋友不得吃醋死啊！” 王思思自然而然地接话，“不会啊，他们是好兄弟，为什么要嫉妒？” 姜雪立刻拽住她的胳膊，笑得奸诈，“露馅了吧，我说的是宋柯的女朋友，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会吃醋哦？难道他的女朋友是......” 王思思脸红得一塌糊涂，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什么啊......就......这有什么，顾景灿对林至川也很好啊。” “哎，这倒是真的。”姜雪表示同意，“每次看见他俩走在一起，就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明明是两个大男生，莫名有CP感的说。” 安雅噗嗤笑了，“你还真别说，确实是这样，两个人站在一起像画报一样，不出道可惜了。” “那可不行，林至川是要为科学献身的，刷脸才更可惜！”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端着满满的托盘上楼，还要人下楼支援。于是林至川留下来看包，其他人都下去了。 “补习完了早点回家，回家了给我打电话。” 林至川笑笑，“你在干什么呢？” 顾景灿挑出饭里的小石子，唉声叹气地给男朋友回消息。 “在吃饭，难吃死了，想回家给你做饭。” 哎，他男朋友怎么能这么暖心呢，随时随地都能发动技能。 几个人端着所有吃的上楼的时候，林至川还在傻笑。宋柯朝天翻了个大白眼，这厮肯定在跟顾景灿聊天，笑得跟顾景灿一样骚气！ 方雨坐下来，只是瞟了林至川一眼，笑笑没说话。林至川经常笑是没错，但是这种甜丝丝的笑容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高中生又不是小白，谁没个心动对象，稍微注意一下就知道有情况。 安雅又想到刚才的照片，庆幸没有抽出来给自己难受。刘震揽住林至川的肩膀，朝他挤眉弄眼，“哥们你老实说，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不是一次看见你这么恶心的笑了啊，别跟我说是顾景灿，老实交代！” 宋柯喝着可乐，当自己不存在。女生们都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副好奇又不好意思追问的样子。林至川推开刘震的手，大大方方地笑，就是不说话。大家对他这幅好像表明了态度，又好像逗你玩的样子弄得心痒痒，更想打人。 在一众不满的眼神里，林至川施施然开口了。 “我有没有喜欢的人，问宋柯不就知道了。” 宋柯差点被可乐呛死，瞪着眼睛克制住骂人的冲动，“问我没用，我跟你很熟吗，还不如去问顾景灿呢！” 林至川笑了，他就喜欢小伙伴的上道，连个眼神交换都不需要，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宋柯恨恨地咬着汉堡，对发小的做作不予置评，反正这人恋爱之后，浑身都是酸臭味，做作且恶心，习惯就好。 除了心知肚明的人，其他人都没对两个人的话产生什么疑问，聊着聊着话题又跑到学校上了，痛骂老师的丧心病狂，作业的难如登天，没完没了的返校，最后还要畅想一下以后的大学生活。 林至川啃着鸡翅，想的却是自己的毕业。 毕业之后回国找一份好工作，在乡下买一栋独门独户的房子，带小花园种花种草。一时之间买不起没关系，人生那么长，总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补习很有效率，几个人各有所长，薄弱的学科自行选择辅导老师，小小补习班忙得不亦乐乎。散场之后，宋柯久违地跟着林至川回家，他知道顾景灿出去集训了。 来到林至川家，宋柯有点恍惚，家具布置还是那样，但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比如阳台下的绿萝哪来的？ 林至川放下书包就给绿萝浇水，还细心地拿起小抹布给叶子擦掉灰尘。宋柯尿急去了洗手间，眼尖地发现洗漱用品全是双的！ 这是同居了？！ 宋柯纠结了好一会儿，决定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林至川不是糊涂的人，顾景灿也不是。他还记得顾景灿在医院和他说过的话，他相信这两个人。 “我睡房间还是沙发啊？” 林至川白了他一眼，“爱睡就睡，不睡给我滚！” 宋柯摇头晃脑地进了他常睡的客房，被窝里都是阳光的味道。宋柯临睡前还在忧愁地想着，麻蛋又发现一个要命的问题，顾景灿是睡在林至川的房间啊，真同居啊...... 林至川躺在床上给顾景灿打电话。 “安雅说，我有喜欢的人真是太好了。” 在几个人临走分别的时候，安雅突然问他，是有喜欢的人吧。林至川没有回答，安雅却笑着说，男神有喜欢的人了，真好。林至川也笑了，说了声谢谢。 顾景灿有点头疼，他这才走了几天啊，他的大白兔又被人惦记上了。 “我头好痛，好累。” 林至川立刻心疼了，让他赶快去睡觉。顾景灿哼哼唧唧的就是不挂断电话，最后还是林至川发现他在室外吹冷风，才勒令他滚回去睡觉。 “至川，好想见到你。” 明明是经常说的情话，林至川依然软了耳朵。 “晚安，景灿。” 挂断电话后，林至川躺进被窝里，抱着顾景灿的枕头睡着了。 不就是痴汉么，谁还不会啊。 第二天一大早，林至川起床熬粥，还出去买了油条包子。宋柯打着哈欠走出房间，看见林至川叼着油条施舍给他一个眼神的时候呆住了。 以前林至川和他都是临近中午才起床，然后吃顿乱七八糟的午饭，什么时候他会早起做早餐了！ “你也是这么天天给他准备早饭的？” 这怎么行，他家江流儿就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公主！ 林至川伸出自己的手给他看，“你觉得这双金尊玉贵的手，除了写写字还能干嘛？” “还能撸。” “滚！” 宋柯安分地坐下来吃饭了，对于林至川的改变，他有点好奇，更多的是欣慰。虽然知道顾景灿很喜欢林至川，也知道他承诺照顾林至川，眼见为实的时候还是很惊奇。 林至川不是需要照顾的人，但顾景灿却让他变得更好了，林至川也愿意接受。 好吧，宋大舅子心里那点不信任，就消失在一顿平凡无奇的早餐里了。 第52章 放假 顾景灿不是个喜欢惊喜的人，想给他惊喜的人，基本只能得到他惊吓的反应。 林至川是个例外，顾景灿包容他所有的小心思和恶趣味。 但是这不代表他自己也会跟着林至川学，他才没这么幼稚，所以集训结束后，他早早就通知林至川来接驾，没想到让林至川苦恼了。 “杀千刀的学校，居然敢半个月才放假！”宋柯拿着筷子指天骂地，“还有没有人性，这是压榨，这是剥削，这是对无产阶级的镇压！” 林至川捧着腮帮子真实苦恼，“怎么办，顾景灿明天中午到，还要我去接他。” 宋柯不觉得这是个事儿，“不接，难不成你要翻墙啊？想都不要想，最近那边安保升级，都抓到十几个了。” “有没有什么邪门歪道可以走？” 宋柯瞪他，“神经病啊，你让他直接返校不就好了。” 林至川简直想撬开这个榆木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装的凉白开，“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在恋爱啊？要是王思思明天中午从外地回来，你不想亲自去接她？” 宋柯想象了一下，好像去车站接更有感觉一点，像是要私奔，又像是私奔成功。 “不如你找个理由请假回家？反正你经常要出去，门卫老头不是都认识你了吗？” 林至川精神一振，然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老头不重要，老师才重要。” 宋柯咬着鸡腿苦思冥想，林至川英语考完了，不需要买资料。化学考完了，没有资料给他买。两大借口都过了时效，有点难办啊。 兄弟俩想了一个中午没想出什么好点子，宋柯回教室跟王思思提了一嘴，王思思眼睛一转就想出了办法。 “回家拿衣服啊，林至川穿的太少了，下周还会大降温。” 宋柯非常怀疑这么拙劣的借口会不会被打，“我说我们家水管炸了都比这靠谱吧？” 王思思翻了个白眼，“林至川的人品可比你好多了，老师为什么要怀疑？而且只是中午出去一会儿，还会回来，没道理不同意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王者女友的信任值太高了，宋柯竟然慢慢觉得挺有道理。他跟林至川说了，林至川一开始也觉得不靠谱，但是听说是王思思的建议后，脑子一热真的跑去跟班主任申请了。 “行啊，晚上回来也行。” 林至川晕乎乎地回了教室，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人品竟然这么高！在严打的环境下，老师居然对这个不能再简陋的借口毫不起疑！ 其实班主任想的很简单，林至川的家庭特殊，一个孩子独自生活怪可怜的。难得的是不惹事还上进，甚至主动给差生补课，给他赚足了面子，那么请个假有什么不同意的？ 林至川不知道班主任的想法，只觉得王思思神了。 “柯啊，赶紧让你女朋友算算这期彩票中奖号码，中奖了咱们对半分！” 宋柯把林至川的请求告诉了王思思，让她笑得不行。 “我说了啊，林至川这样的好学生，老师就算看出是借口，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特权嘛！” 宋柯很不服气，“我排名比林至川还高呢！” 王思思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都懒得打击他。 “期末考试快到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宋柯心里直打鼓，面上却一副笃定的样子，“放心，没问题！” 王思思不想再逼他，自己回过头学习去了。宋柯摸摸冷汗，把自己埋进历史卷子里。 周六，上午的课一结束，林至川就背着包跑了。路上有点堵，等到高铁站时，顾景灿还有十分钟到达。 林至川远远就看见一身黑的顾景灿，挥手跟他示意，顾景灿笑着跑了出来。 做饭狂魔顾景灿刚坐上公交车就嚷嚷饿了，要回家亲自做饭吃。林至川为难了一下，本来想告诉他周末也要上课，犹豫了半晌还是放弃了。 在他们家，什么事都不上吃饭重要。所以，吃了饭再说。 两个人在超市快速选好材料，回家做了个简单的三菜一汤。吃完饭林至川坚持自己洗碗，把顾景灿赶回房间睡觉去了。等林至川收拾好家务回到房间时，顾景灿已经睡着了。 林至川蹲在床头看他眼下的阴影，心疼得不得了。轻手轻脚脱掉外衣，林至川刚躺进被窝，就被顾景灿拦腰抱紧在怀里。林至川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烟味，不是很喜欢，但想想也没什么，于是安心地和他头碰头睡着了。 因为心里想着要返校，林至川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顾景灿还没醒，显然累得不轻。林至川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然后心满意足地拎起他的手。他和顾景灿的审美很像，比如标准颜狗，比如手控，比如会很在意身材，比如都觉得对方身上有种若即若离的气质。 林至川以前装逼地说过，大概上帝觉得如此契合的两个人不做情侣太可惜，所以他们俩在一起了。一向热衷于拆台的顾景灿也没反驳，林至川觉得主要是因为这也是一种褒奖，夸他帅手好看气质佳，那个装逼犯反驳才有鬼。 小心地握住顾景灿的手，林至川把自己的手重叠上去，感受到顾景灿指尖一层薄薄的茧。他轻轻地摩挲着，然后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他知道顾景灿很努力，霍云真偶尔会告诉他顾景灿在专业上的事。知道他练完琴要看书，看书还会睡着，醒来继续拉琴，往复循环，有几次手指都练得快要受伤才停止。 顾景灿从来不跟他提这些，只会说今天练了什么曲目，老师对他有什么评价，偶尔会撒娇说困了无聊之类的，但是从来不会认真喊累。林至川刷题刷烦了都会跟他抱怨太辛苦，顾景灿总是安慰他，自己却闭口不提。 追赶自己一定很辛苦吧？ 林至川往他怀里凑了凑，闭上眼睛继续睡。 他也会更努力，不让顾景灿失望。 下午四点，顾景灿醒了。他不算是自然醒来的，林至川睡不着了，老是一个姿势有点难受，就在顾景灿的怀里扭来扭去。尽管已经很小心了，但顾景灿还是醒了。他揉揉眼睛，抱着林至川坐了起来。 “不要乱动了，你属蚂蚱的吗，闹腾个不停。” 林至川有点不好意思，“那个......顾景灿啊，今天要上课，过年前都是半个月才放假了。” 顾景灿的脑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眼睛一眯，“你逃课了？” “没有，以为我是你啊！请假，请假懂吗？” 顾景灿切了一声，抱着林至川腻歪了一阵就起床了。他去厨房热饭，林至川在房间找厚衣服。毕竟是以拿衣服为借口的，空手回去也太不走心了。 顾景灿把饭菜端上桌时，看见林至川把找出来的两件外套和毛衣塞进袋子里，鼓鼓的大包放在沙发上。 “顾景灿，你衣服够穿吗？” 顾景灿一直在等他说这句话，这会儿终于得到了满足。 “不够。” 林至川坐在饭桌上吃饭，“我就知道，我俩身材差不多，你去房间试试我的衣服能不能穿上，可以就带走吧。” “好。” 临走前顾景灿要在家洗个澡，还非要林至川一起。林至川能同意吗？当即跟他厮打了一顿，然后被男朋友揪着后衣领拖进了浴室。 林至川发誓，他是看在男朋友太累的份上放水的！ 后果就是林至川一路都不理顾景灿，任凭他讨好卖乖，然后在冰糖葫芦面前破功。 哎哟真是烦死了，男朋友太懂自己好讨厌！ 后果还有顾景灿一进教室坐在宋柯身边，宋柯的狗鼻子就闻出了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和林至川家的一样，穿的外套也是林至川的，那还是他妈给林至川买的呢，超贵！ 这对奸.夫.淫.夫当真是招摇过市，一点都不遮掩的！ 林至川归位后，宋柯和顾景灿也能正常对话了。他算是明白了，林至川是他们俩之间的纽带，离了就不能正常运转了。不是说他们关系不行，顾景灿的性格太冷淡了，除了林至川就没有称得上能聊的人吧，也不知道林至川怎么受得了的。 哦不对，他忘记顾景灿是个精分了。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顾景灿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卷子收拾好，先从语文卷子开始做起，“还好吧。” 宋柯放弃对话了，顾景灿这人有各种方式把天聊死，他自己还觉得没什么。 期末考试考了一整周，三天后领成绩单，然后放寒假。 领成绩单的那一天下了雪，林至川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围着顾景灿的围巾，和他一起等公交车。 在他的书包里有两份成绩单。一份期末考试的，一份化学全国竞赛的。 雪不大，软绵绵地落在地上，寒风一吹就落在头发上和衣服上。顾景灿伸手拂掉落雪，林至川低下脑袋，让他更方便一点。 “你并没有这么高，谢谢。” “嗯，只是觉得这样像在你怀里。” 顾景灿心一抖，眼睛不受控制地发热，然后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恭喜你，离梦想更近了一步。” 全国化学竞赛金奖，排名第8，这样了不起的成绩，可以加入全国集训队，参加国际高中生奥林匹克化学竞赛了。 林至川冲他笑，“你也很优秀，以后更加优秀。” 顾景灿搂住他上公交车。 “当然了，至川。” 第53章 除夕夜 江南的新年大餐有很多事先准备好的冷盘，热菜都是等到快要吃饭时才下锅。所以在年夜饭正式开席之前没什么事做，一家人围在一起聊天，或者应邀去别家吃饭。 林至川的寒假要在宋家过，宋姨不允许他一个人在家，年后才会把他放回去。新年自然也是和宋家一起过的，茶几上摆满了瓜果零食，他和宋柯两个人坐在垫子上嗑瓜子聊天。聊宋柯惊险地踩线达到王思思的期望，聊林至川的考试，聊各自的恋人。 宋柯抓了一把葡萄干塞进嘴里，有点遗憾地说道，“这时候就该和女朋友待在一起啊，嗑什么瓜子。” 林至川白了他一眼，这个寒假他和宋柯两个人互相利用，各自约会去了。宋柯心真够野的，大年三十不在家里干嘛。 “明天燕山公园那边有烟花会，你带王思思去不就好了。” “你以为我不想，她要去外省拜年，开学前一天才回来。” 林至川这才想起来，春节都是要出去拜年的。宋柯家的亲戚都在同一个城市，远的也不怎么亲，这些年渐渐不走动了。 宋姨不放心林至川一个人在家，就把宋柯留在家里陪他。宋柯乐意之极，那些亲戚他连名字都记不清了，还不如陪着林至川刷题。今年情况有点特殊，不知道顾景灿有什么安排。 “顾景灿家需要拜年吗？” 林至川抓了一个苹果啃了起来，“不知道，没问。” 宋柯把苹果抢了下来，扯了一张湿纸巾擦了擦又还给林志川，“问问啊，你不想跟他一起过年啊？” “有什么好问的，我反正一直在家，他有钥匙自己来呗。” 宋柯闭嘴了，安心吃瓜。 等时间差不多了，宋姨和宋叔叔兴致勃勃地进了厨房，开始爆炒煎炸，香味一直传到了客厅。厨房小，不需要太多人，林至川就和宋柯在客厅摆放冷盘，倒饮料，布置碗筷。一道道热菜上桌后，宋姨让他们趁热吃，他们坚持等所有人全部上桌后一起举杯庆祝。 “干杯，新年快乐！” 宋姨喝了一口红酒，满面红光地祝贺林至川，“至川什么时候去国外？” 林至川笑着回答，“老师还没有安排，比赛时间在六七月份。” “那咱们至川就可以出国啦，去哪个国家？” “美国。” 宋叔叔也很开心，“有时间去你喜欢的学校吗？” “我也不清楚，应该不能吧，不是一个城市。” 几个人都挺遗憾的，不过林至川这么优秀，晚一点去也没什么，越等待越惊喜嘛。 “对了，咱们家那个店铺......” 宋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柯急忙打断了，“妈！妈！来来，儿子祝老妈永远十八，财源滚滚！” 宋姨立刻想起他们俩的约定了，不把店铺的事告诉林至川。宋柯说他只是先试试水，万一做不好不是要被林至川看笑话嘛。宋姨也就满足了他那点虚荣心，没告诉林至川这事，反正她不提，林至川对店铺就一点都不上心。 林至川没注意到母子俩的眼神官司，跟着祝福起来，宋叔叔也跟着凑趣，乐得宋姨哈哈大笑。 吃完年夜饭，全家一起收拾好锅碗瓢盆，然后各玩各的去了。夫妻俩出去打牌，林至川和宋柯两个人窝在房间里打了一会儿游戏，都觉得没意思，心思开始活泛了。 “要不咱们出去溜达溜达？” “兄弟，我从没有哪一刻觉得你如此睿智。” 宋柯才不理会林至川的讽刺，开始编辑消息，委婉又强烈地表达了自己盛情邀请。林至川就简单多了，直接就三个字，“干嘛呢？” 等了一会儿，林至川那边先来了动静，微信一直嗡嗡响，连文字带图片。 “刚吃完团圆饭，你吃完了吗？”配一张豪华年夜饭高清大图。 “至川，可以出来吗？”配“求抱抱”表情包。 “我想见你了。”么么哒满天飞。 “至川，我们去清和桥好不好，听说那里晚上有好玩的。” 林至川被一条接一条的消息搞得心乱，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跑，还拖着宋柯一起，搞得宋柯都蒙了。 “你约会带着我合适吗？” 林至川实力嫌弃，“我一个人出去不奇怪啊，快跟阿姨讲一声，我们出去玩了。” “哦。” 宋柯尽职尽责地给他妈打了个电话，然后又不死心地给王思思打了个电话，一路软磨硬泡终于同意了。 两个人去的不是一个方向，很干脆的连招呼都不打，各自奔往对象的方向。 大年三十的晚上，公交都减运了，林至川等不及，骑着小黄车就走，半个小时后到了清和桥。 “城市小就是好！” 林至川大口喘气，胸腔里灌满冷风，叹口气都是白烟。吸吸鼻子，林志川给车锁上后往桥上走去。清和桥是他们这里的一座古桥，周围保留了比较完整的古建筑，算是一个小景点了。所以每次节日，这里都很热闹。今天是除夕，出门的人还不少，大多数年轻人，成群结队的。 “至川，这里！” 顾景灿穿着毛呢大衣，身姿挺拔，一看见跑过来的林至川就皱眉。脖子光秃秃的，不冷吗？林至川笑嘻嘻地任由顾景灿给他围围巾，带着体温的围巾让他凉嗖嗖的脖子暖和起来。 两个人沿着青石板小路走着，路上还有小点心在卖，都是住户自己家做的东西，趁大年三十再赚一点，明天起就要全部歇业了。 “你怎么出来的？” “跟爸妈说找你玩。” 林至川笑了，“对我这么信任啊，我发现我还挺招人喜欢的嘛。” 顾景灿递给他一盒臭豆腐，看他乖巧地咬着吃，还不忘分给自己，大眼睛眯成一条线，看起来帅的可爱。就他们站在这里的一会儿，回头率已经很高了。 顾景灿想，很少有人会不喜欢林至川吧，长得好，性格乖，成绩也不错。看起来像是人生赢家的模板，却少了最重要的家。 “至川，我明天可以去你家吗？” 林至川叼着章鱼小丸子点头，“可以啊，你不出去拜年吗？” “不去，挺烦人的。”顾景灿张嘴接住林至川投喂的小丸子，“每次都要我表演拉琴，又不是耍猴。” 每到这个时候他都特别能理解霍云真的心情，烦躁地不行。 “那好吧，晚上要住吗？” 顾景灿笑得意味深长，“想要我陪.睡啊？” 林至川给他一个后脑勺，大步向前走。顾景灿知道他害羞了，笑着追了上去。 “我爸妈拜年也就是在城里转转，乡下走走，晚上会回来。” 那顾景灿就不好去林至川家住了，哪有大过年的还往同学家跑的。林至川也没什么遗憾的，白天他们还可以在一起啊。 “明天有安排吗？” 顾景灿塞给他一个红灯笼，声音里都是笑意，“有啊，见男朋友，给他做饭打扫卫生，还要陪他做作业，很忙的。” 林至川白了他一眼，“明天我要吃大餐，你准备准备。” 顾景灿捏了捏手指，自信满满的样子，“行吧，你等着。” 短短一座桥对于本地人来说，实在没有什么花头。但是在除夕这样郑重的节日里，和恋人沿着青石板路走着，脚下的路就无限延伸了。 两个人慢慢往宋柯家方向走，路上的人越来越少，顾景灿的小拇指勾住林至川，在无人的站台后面，吻住了他的大白兔。 不带任何杂质的一个吻，林至川用心地回应。 初二以前的除夕都不是快乐的回忆，明知道那个男人不会出现，妈妈却仍然奢求。来了也是吵架，慢慢就只会给钱。对于两个人的儿子，林深原来是很喜欢的，林至川记忆里，林深曾经也会亲他抱他，只是后来就不在意了。 林至川知道原因，给他生了三个女儿的发妻，终于在四十高龄生了儿子，他就不需要林至川了。林至川是偷听到宋姨和妈妈的电话知道的，也没有太大的感触，可能早就不抱希望了吧。 相比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妈妈，宋姨为林至川操碎了心，林至川差不多就是她的小儿子了。畸形的家庭彻底崩溃后，宋家全面接过乱糟糟的局面，操办妈妈的葬礼、向林深争取抚养费、管理他的学习...... 没有宋家，林至川现在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堕落着，哪会有现在这样完美的人生。 有疼爱他的长辈，有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有宠他喜欢他的男朋友。 实在太美好了。 漫长的吻结束在零点，他们一起度过了又一个跨年。巨大的烟花在他们的头顶炸开，照亮周围一片。 “新年好，我的至川。” 林至川笑出了小酒窝，“公主要走啦，王子殿下，我的南瓜车呢？” 顾景灿快要被他甜死了，忍不住又亲了亲，不舍得让他离开。 林至川觉得这样磨磨唧唧的，他俩能磨叽到明天早上。那边宋柯已经在催了，他已经吹了一个小时冷风，让他见色忘友的小伙伴赶紧回家。 “我回去了，你明天几点去我家啊？” “我爸妈出门了我就过去，你睡到自然醒再回家，我会都准备好的。” 林至川点点头，骑上他的缩水版南瓜车，恋恋不舍地回家了。等到看不见林至川的身影了，顾景灿才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笑。 和林至川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甜的。 明天他要好好准备，这是属于他和林至川两个人的年夜饭。 他是林至川的恋人，以后也会是他的家人。 他要给林至川家的温暖。 第54章 围巾 大年初一的早上，兄弟俩被拖出了被窝，宋姨穿着喜庆的大红色羽绒服，给他们发压岁钱。 林至川双手接过红包，眉开眼笑道，“新年好，叔叔阿姨。” 宋柯把红包往兜里一揣，眼睛都没睁开，“妈，你又老了一岁，注意保养啊。” 如此不走心的新年祝福只能得到一顿暴打，一边打还一边教训他，“我是为谁老的，为谁啊！当初就该把你小子丢在医院里，你就是个讨债鬼，专门惹我生气！” 宋叔叔笑呵呵地看着他们闹腾，把刚出锅的饺子、团子端上桌，招呼大家吃饭。 “吃到硬币的人，新年行大运！” 这是很多人家会玩的新年游戏，宋姨吃到一回，林至川也吃到过，硌的牙疼，但心情很好。 宋柯觉得自己没这个好运，他好像是家里运气值最低的那一个，也不怎么期待。但是今年不一样，他交了女朋友，小店铺自己也掺和了一脚，想沾沾好运。 胡思乱想中的宋柯没注意下嘴力度，咯嘣一声咬到了硬币，震得他压根都酸了。 林至川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夫妻俩也乐不可支，他们家的傻儿子哦。怎么办，亲生的，只能用傻人有傻福来安慰自己了。 吃完饭后，一家三口要去拜年了。宋姨装了满满一书包的饺子、团子、咸货之类的食物，让林至川带回去，生怕他饿着了。林至川拒绝他们开车送自己回家的提议，万一碰到顾景灿还是有点麻烦的。 四个人一起出门，下楼梯时，两个小的走在前面，宋姨走在后面，突然看见了林至川带的围巾。 “至川，你买的围巾吗？”宋姨好奇地伸手摸摸，“你不是不喜欢戴围巾吗，怎么突然戴上了？” 宋柯才注意到小伙伴戴围巾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应该是顾景灿的吧，林至川确实不喜欢戴围巾，他妈以前苦口婆心让他戴，结果不是不走心地丢了，就是塞到角落里不见天日，他妈都放弃了。 林至川不自然地摸摸围巾，“今年太冷了，就买了一条随便戴戴。” 宋姨立刻来劲了，“早说啊，阿姨给你买！这围巾质量还不错，又软又暖和，什么牌子的？” 林至川也就解了下来，翻来覆去找标签，结果没有找到。宋柯看的一身冷汗，这不会是顾景灿自己家织的吧，不然不会没标签啊！很多家庭妇女闲着没事就会打打毛衣，织织围巾打发时间，顾景灿他妈也可以在看店的时间织个几条出来，然后就到了林至川的手里。 宋姨倒是没怎么在意，很多小店里的围巾啊衣服啊都没有标签，便宜还质量差，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来路。 “你们学生以后不要在小摊上买东西，质量太差了。这条围巾看着不错，以后不好就扔了，阿姨给你买。” 林至川小心地围好围巾，笑哈哈地打马虎眼。扔是不可能的，破了也要修修补补再三年。 匆匆忙忙打的回家，林至川一进门就开始找人，顾景灿还没到。宋家因为要去乡下拜访本家所以起得早，顾景灿要等他爸妈出门才过来，说不定还会买买菜，应该会晚一点。 林至川给绿萝浇水的时候，身后的大门开了，果不其然，顾景灿大包小包地进门了。林至川跑过去接着，一看就乐了，这还真是大餐的节奏，他们两个人得吃到什么时候去啊。 “太多了，顾景灿，浪费粮食不好。” 顾景灿忙着往冰箱里塞东西，听他说这话，回头碰了一下他脑袋。 “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人，年夜饭也要很隆重。” 林至川扭扭捏捏地给他递东西，嘴角快要咧到耳后跟了。顾景灿的心情也很好，一大早就是阳光灿烂，看得人心情好到爆棚。 扫视了一圈，顾景灿让林至川把窗帘全部打开，然后把桌子什么的稍微擦一擦，他自己要忙着去准备大餐了。林至川听话地去收拾了，窗帘全部打开后，房间立刻明亮起来，他把绿萝搬到太阳底下，翠绿的叶子长得太茂密了。 想到顾景灿说可以用小瓶子灌水养着，林至川从家里翻出几个矿泉水瓶，用剪刀剪开后，去洗手间灌了大半瓶水，剪下绿萝的枝条插了进去，果然很好看。他又剪了几根枝条，脚边慢慢排了一小排绿萝，呆萌呆萌的。 顾景灿半天没听见林至川的动静，好奇地走出来一看，才发现这人沉迷做小盆景，怪不得家里静悄悄的。 看见顾景灿蹲在自己身边，林至川笑得孩子气，“太多了怎么办，没地方放。” “你剪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看看哪里好放。” 林至川捧着绿萝跟着顾景灿转，然后在房间的书桌角落摆了一个，窗台摆了两个，卫生间通风窗摆了一个...... “其实，网上有那种专门放水养绿萝的架子，很好看。” 林至川又蹲在地上拨弄绿萝叶子，随口答道，“那以后买一个，哎，其实我是想要一个花园的。” 他说的是自己设想中的家，毕业后买的带花园的房子。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时，顾景灿已经转头看着他，目光奇异。林至川没好意思地低下头，不再吭声了。 是不是太积极了点？不行，他要矜持！ 顾景灿从身后抱住林至川，脑袋搁在他肩膀上，亲昵地蹭蹭他的脸。 “我喜欢大落地窗，飘白色窗帘的那种。” 林至川笑着握住他的手，“当自己柏原崇呢，自恋吧！你快点起来去给我做饭，要磨叽到什么时候啊。” 顾景灿揉乱他的头发，然后蹦跳着逃进了厨房。林至川抱怨着理好自己的头发，然后慢慢笑了。 阳光撒进通透的房间，微尘在跳跃舞蹈。 大年初一，他们在一起，描述想象中的家。 顾景灿没有任何藏私，做出了一大桌美味佳肴，震惊得不太喜欢拍照的林至川，当即掏出手机咔咔咔，然后发到了朋友圈。 “别人家的男朋友，厉害了我的哥。”附赠一排萌萌哒的颜文字。 宋柯一刷到这条差点喷出嘴里的橙汁，林至川个鸡贼，暗戳戳地秀恩爱！妈的两个人谈恋爱跟拍偶像剧似的，能不能接点地气！ 宋姨也看见了，跟宋柯说道，“你跟着学学，这年头不学点厨艺，是追不到女朋友的！” 宋柯反驳，“林至川也不会啊！” 宋姨瞪他，“至川不会怎么了，不会也能找到对象！” 亲妈明晃晃的双标气的宋柯多吃了一大碗饭，他算是知道顾景灿到底是怎么照顾林至川的了，简直衣食住行全包了啊！林至川不需要会做饭，他男朋友把他当儿子养呢，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好的耐心。 顾爸爸正在饭桌上给林宝宝倒可乐，和他碰杯，“新年好，有红包收吗？” 林至川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猜的，你那点心思一眼就看出来了。”顾景灿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笑道，“准备给我多大的红包啊？” 林至川斜眼看他，“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还想要多少钱啊？” 顾景灿满意地摸摸他的脸，“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每天都能开开心心。” 林至川低头吃饭，好好的年夜饭又是骚话连天的，烦不烦，啊烦不烦！ 到最后，林至川还是给了顾景灿一个红包，里面是一张非常俗气的百元大钞。顾景灿收下了，还了他一大袋零食，林至川估计自己得吃到年中。 吃饱喝足的两个人一起收拾好饭桌，林至川洗碗，顾景灿收拾垃圾。等好不容易收拾完，两个人都有点累了。 林至川睡眼惺忪地半躺在顾景灿怀里，头靠在他胸口。客厅的阳光很暖和，林至川不愿意动弹，顾景灿就抱着他睡在了沙发上。 午后阳光温暖充足，只有两个人在的大房间也不觉得空旷，反而更显得安静平和。往年这个时候，林至川都跟宋柯一起逛街爬山打游戏，今年他和顾景灿在一起，什么事都不想做，待在这个人身边就觉得满足而幸福。 顾景灿低头看了眼林至川，发觉呼吸绵长均匀，就知道他睡着了。小心地把毛毯盖在他身上，顾景灿稍微调整了下姿势，想让林至川睡得更舒服一点。可是他一动林至川就跟着动，还扒得更紧了，顾景灿只好随他去了。 林至川睡觉还是很乖，基本一夜都不太会换姿势，顶多翻个身。现在他整个人缩在沙发上，像小动物一样蜷缩着自己的小爪子，特别可爱。 从顾景灿的视角来看，林至川眼睫毛不太长却很浓密，小刷子一样。皮肤在太阳底下白皙透明，甚至能看见细小的血管，让他看起来有些脆弱，但翘起的嘴角又很倔强的样子，让顾景灿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曾经希望时间走的慢一点，不让分离太早到来，让他有足够的时间给林至川安全感，让他不再孤单。可现在他又想时间走得更快一些，眨眼之间他们毕业升学，然后再次毕业，最后走在一起。 走在一起，去拥有完全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 第55章 大年初一 顾景灿没让林至川睡太久，他晚上不能留在这里，所以格外珍惜和林至川在一起的时间。 林至川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捧着水杯咕噜噜喝水，“要出去玩吗？” 顾景灿接过水杯继续喝，“随便，你想去哪里？” 林至川想了想，也想不出哪里好玩。大年初一的城市空荡荡的，店铺全关门了，超市又太挤。不过他也无所谓热不热闹，和顾景灿在一起就好。 “要不去爬山？我们可以骑车去远一点的流芳山，清净一点。” 顾景灿没有意见，林至川说去哪里就去哪儿。 两个人在楼下找了两辆单车，慢悠悠地向流芳山出发。下午三四点的阳光没有正午那么耀眼了，也不会觉得冷，两个人骑着骑着就偏离了方向，没有目的地乱晃悠，累了就蹲在路边上喝水聊天，然后继续骑车。 生活是需要努力的，但偶尔也可以虚度一下。 “顾景灿你会包饺子吗，宋柯妈妈包的饺子很好吃。” 顾景灿和他并排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茎，“小学就会了，你喜欢吃我就给你包。” 林至川抿嘴笑，“跟你一比，我发现自己的生存技能好低啊。” 顾景灿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要是太能干了，我的价值在哪里？我要是太聪明了，还会找你补课吗，你能勾搭得上我吗？” 林至川唾弃顾景灿的不要脸，“谁勾搭谁，你搞搞清楚行嘛！是谁给我做饭，天天微信撩骚，主动亲吻告白，走哪儿跟哪儿，情话不离口的！” 得有多厚的脸皮才会说自己勾搭他的，林至川气的挠顾景灿的痒痒，顾景灿怕痒，立刻缩成一团，一叠声求饶。 “我追的你，我离不了你，我喜欢林至川喜欢得要命！小祖宗你别挠了，痒啊！” 林至川被他闹了个大红脸，收手懒得理他了。顾景灿笑嘻嘻地压在他身上，快速亲了他一下。林至川脸更红了，还要维持冷静。 “公众场合，注意点影响好不好！” 顾景灿看他实在害羞，也就不闹了，拉他坐起来，两个人肩并肩看夕阳西下。冬天的落日不是很好看，孤零零的太阳落入西山，天空很快就黑了。两个人开始往回走，路上基本没什么人，两个人并排骑着。 “我以前经常骑着车乱晃悠，不管是热闹的市区还是没人的小路，都觉得特别孤独。” 顾景灿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我不太喜欢到处走，有空待在房间里发呆。我们家隔音不好，拉琴太久就会有人抱怨吵，我就自己哼着调。” “我记得小时候吃过一种很甜的糖，长得像吸管一样，现在看不到了。” “我不爱吃甜的，不过夏天有一种橘子奶油味的冰淇淋很好吃。” 两个人把车停好，沿着街道走着。市中心没那么冷清，晚上还是有很多人逛街。林至川给顾景灿买了一支护手霜，甜橙味。付款之后就拆开包装，挤出一点抹在顾景灿手上，给他抹开。 林至川做的很用心，没注意到周围人的眼神。等他心满意足地抹好后，抬头就看见有女生捂嘴暧昧地笑，让林至川有些无措。 还是不应该在外面这么亲密吧，城市小到可能下一个转角就会碰到熟人。 顾景灿自然地举起双手看了看，神色如常地冲林至川笑，“眼光不错啊，再买一支备着吧，这个冬天太冷了。” 太过自然的反应让林至川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点，转身去货架上又拿了两支。顾景灿接过来排在队尾，林至川在他前面排着，一直没说话。 他们的感情什么时候才能公开呢？什么时候才可以像正常情侣一样在马路上牵手呢？什么时候才能大方接受朋友的祝福呢？ 他不后悔和顾景灿在一起，只是不喜欢连牵个手都要顾忌周围的眼光。 顾景灿看着始终低着头的林至川，无声地叹了口气。 两个人回到家后，顾景灿打开房间的灯，抱着林至川坐在沙发上。林至川把脑袋埋在顾景灿的肩窝里，手指缠绕着他的头发玩，心底很茫然。 顾景灿柔声开口，“心情还是不太好吗？” 林至川手一顿，坐起身来看顾景灿。顾景灿的笑容有安定的力量，让心里空荡荡的林至川找到了依靠。他又靠回顾景灿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一拍又一拍。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有了喜欢的人，还想得到认可？” 顾景灿轻声斥责，“胡说，我们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能让别人祝福？” “可是......很多人不会接受的。” “至川，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在宋柯面前说过的话？” 林至川茫然了，那天晚上说了好多话，顾景灿指的是哪一句？ 顾景灿握住他的手，笑着回忆，“我说，如果这里不能接受我们，我们就离开这里，总会有我们可以停留的地方的。现在我们还没有抵抗流言蜚语的能力，但是我们总是变得强大的，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对方。” 林至川的顾虑何尝不是他的顾虑，他一辈子没怎么出过远门，没读过书的父母一定很难理解，同性恋和普通恋爱没什么区别，只是两个人都是一个性别而已。林至川虽然没有父母的压力，但是他想要得到认可的心比他更加强烈。 顾景灿抱紧了林至川，语气里有坚定的意味，“我知道以后会遇到很多阻碍，很多困难，但是只要想到最后能和你在一起，感觉就没那么苦恼了。” 林至川从他身上爬起来，眼神有些愧疚，“我又给你压力了是不是？” 顾景灿摇头，“没有啊，这些本来就是事实，早晚都会面对的。至川，我们才18岁，以后有无限的可能，不要总去想着可能会不好，应该多想想，以后可能会更好啊。” 林至川咬咬嘴唇，猛地扑倒顾景灿，噘嘴抱怨，“你天天在看什么啊，鸡汤一套一套的。” 顾景灿搂住他的腰，满足地叹口气。林至川倒在他怀里，软绵绵地闹着。 “我太心急了对吧？” “心急点好啊，不然我怎么知道在你心里，我有多重要。” 林至川笑成了傻瓜，他男朋友可真能撩，好喜欢。 腻歪了好一会儿，顾景灿该回家了。林至川吊在他身上，拖着脚步挪到门口，不舍得他走，直到顾景灿答应他明天早点来，才按下电梯放人。 看着下行的数字，林至川切了一声回了家。以前顾景灿走他都觉得有些孤单，但今天他没有再失落。 黑夜有点长，但明天终究会到来的。 明天还会再见到他。 两个人就这样抽着空见面腻歪，终于有一天顾景灿的父母要去外省娘家，他可以夜不归宿了。 林至川和顾景灿毕竟只是高中生，嘴上聊聊骚，行为还是很克制的，大白天不敢乱来。现在终于等到可以胡来的机会了，两个人白天装正经，天一黑就忍不住黏黏糊糊、泼泼洒洒闹了好久。 “我饿了，顾景灿我饿！” 顾景灿一脸嫌弃地把林至川从他背上扒下来，给他裹上厚厚的被子，然后环抱着这个大粽子去客厅坐着。 “要吃米饭还是煮饺子？” 粽子懒洋洋地在沙发上滚圈，“饺子吧。” 顾景灿去冰箱翻饺子，突然回过头看着林至川。 “你要不要先去刷个牙？” 林至川的脸迅速烧成了熟螃蟹，抱枕狠狠砸了过来，“艹，你他妈不用刷的啊！” 顾景灿多厚的脸皮啊，轻松截住抱枕后，拦腰抱起林至川进了卫生间，不出意料又是打打闹闹，卿卿我我那些事。 年轻人的精力真好啊。 吃上饺子又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饥肠辘辘的林至川吃着滚烫的饺子，和顾景灿聊家常。顾景灿其实不太介意聊自己童年那些事，虽然不愉快，但林至川想知道他的过去也没什么。他担心林至川自己会受到影响，毕竟他的童年已经不是“不愉快”了，说是悲惨也不过分。 “你怎么就知道发呆拉琴啊，宋柯小时候天天带着我偷鸡摸狗，这才是童年啊！” 顾景灿慢吞吞地吃着饺子，懒得理他，“谁规定童年一定要一个样的，我嫌吵不行吗？” “行吧，顾大爷喜欢就好。” 林至川笑嘻嘻地偷他的饺子，却一直像鱼一样滑不溜秋，捣鼓了半天也没捞起来，饺子皮都快被他戳破了。顾景灿看得无语，自己亲自动手给他夹了过去，却只得到林至川的嫌弃脸。 “果然不是亲生的，都不肯跟我走。” 顾景灿笑得不行，“闭嘴吧你，吃个饺子还这么多戏。” 林至川吃饱饭就犯困，也懒得收拾家务了，裹着他的小毛毯就倒在沙发上刷手机。等顾景灿收拾好了就靠在他肩膀，像只小猫一样，懒洋洋地打哈欠，时不时还要在他身上挠两爪子。 “至川，该睡觉了。” 林至川半眯着眼睛撒娇，顾景灿亲亲他红润的嘴唇，起身抱他回了房间，看他握着自己的手入睡，心底一片柔软。 他从来不是多话的人，也没什么耐心，但是在这个人面前，他就不像自己了。 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因为喜欢的人而改变，这是开心的事啊。 “晚安。” 第56章 认可 林至川和顾景灿度过了几天快乐无忧的同居生活，两个人一起起床，同桌吃饭，一起写作业，偶尔会跟宋柯一起出去玩。宋柯嘴上很嫌弃，身体很诚实地跟着。没办法，过年越来越无聊了，以前他都是跟林至川一起到处跑，今年一个人好孤单。 “这里好玩吧，还没怎么开发，但是小饭馆的野味很好吃！” 林至川和顾景灿被宋柯带进了山里，这里刚刚修好了盘山公路，政府准备大肆开发这一带的旅游业，目前还在搞基建，没开始宣传，而且是在城市边缘，知名度不高。 虽然是冬天了，山里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站在山顶有点一览众山小的诗意，视野非常开阔。就是温度有点低，幸好今天也是一个艳阳天，几个大男生站在太阳底下也不怎么冷。 宋柯回头瞥见顾景灿把林至川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立刻捂住眼睛大叫。 “你们在家里虐狗还不够嘛，出来玩放我一马好不好，体谅一下孤家寡人的心酸啊人渣们！” 远离了市区和熟悉的环境，来到人烟稀少的山区，顾景灿心情非常好，也不顾忌什么，想宠男朋友就宠了，谁管那只电灯泡啊。林至川笑眯眯地任由顾景灿亲近，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可以大胆秀恩爱了。他们站在马路边老半天了，只有几辆车呼啸而过，和一只土狗冲他们叫。 “王思思什么时候回来？” 宋柯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脸的郁闷。林至川和顾景灿对视一眼，知道两个人又闹了。 “我不就是打游戏忘记回她消息了嘛，她居然就跟我冷战，你们说这像话吗，像话吗！” “多久没回？” 宋柯笑容凝固了，慢慢低下高贵的头颅，“早8点到晚8点。” “作死吧。” “活该啊。” 宋柯硬撑着的自尊心被俩人毫无人性地踩在了脚底下，立刻灰溜溜道歉去了。林至川和顾景灿看着他一路都在道歉，简直是求爷爷告奶奶，心情非常的愉悦。 摘掉林至川脑袋上的枯叶，顾景灿问林至川，“喜欢这里吗？” “喜欢，我以后也想在深山里建个房子隐居。” “山里的房子叫别墅。” “那就要别墅。” 顾景灿笑了，“那我们得努力赚钱了，我俩以后的职业应该都挺有钱途的吧，先赚个首付，然后慢慢还贷款。” 林至川蹦到公路边缘的大石头上，笑容灿烂地张开双手。背后是耀眼的日光，让沐浴在阳光里的林至川看起来像天使一样。 “我男朋友长得真帅。” 林至川弯腰笑得稚气，“这么巧，我男朋友也挺帅的，介绍你认识认识？” 顾景灿笑着仰头给他一个吻，轻柔的像掠过耳朵的风。 宋柯好不容易道完歉，回头就看见这一幕，心里没有刚开始的那股抵触，反而有些感慨。 他跟王思思都三天两头闹不愉快，这两个人却总是笑嘻嘻的，撒起狗粮来毫不手软，背后也会有很多苦恼吧？可他们还是相互信任地走到了现在，相比之下，自己做的一点都不好。像这样12个小时不联系对象的事，林至川和顾景灿都做不出来的。 良心发现的宋柯回头和女朋友撒娇说情话去了，搞得王思思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娇气了。两个人又是腻歪了好久，感情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思思，林至川和顾景灿跟我在一起，要不要视频一下？” 穿着睡衣窝在东北炕上的王思思迅速爬起来，5分钟把自己收拾利索了，3分钟找好光线角度，确定没有死角了，才回复“可以”。 宋柯开了视频，先跟女朋友羞答答地腻歪了一会儿，然后扬手招呼两个人过来见见他女朋友，林至川和顾景灿勾肩搭背地过来了，冲着镜头笑，问候新年好。林至川不忘吐槽宋柯的恶行，撺掇王思思赶快另择良偶，急得宋柯跟他跳脚。 顾景灿拿着手机无奈地看着掐架的两个人，好歹记得还在视频呢，他只好勉为其难地跟王思思打招呼。王思思有些紧张，甚至下意识绷紧了后背，像在学校里一样，认真地回答顾景灿的问题。 顾景灿没什么好说的，刚准备让宋柯过来，突然看见了镜头里的好东西。 “你身后的桌子上是吃的吗？” 王思思回头看过去，顺便把镜头对准那堆零食，“都是东北常见的零食，你想吃吗，我可以带回去一些。顺便问问林至川有没有喜欢吃的，我一起带给他。” 顾景灿很认真地看那堆零食，北方零食和南方差很多，基本都没怎么见过。王思思难得看顾景灿这么感兴趣的样子，很捧场地又抱了一大堆到她的房间，一个个给他介绍，那认真的劲头看得过来围观的哥俩以为她是个代购。 林志川问顾景灿，“你想吃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顾景灿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他，“我觉得你会喜欢吃的，都跟王思思说了，让她给你带一点尝尝。” 林至川问王思思有多少，王思思把镜头一转，桌子的角落有个小山堆。 林至川快要笑死了，“你有毛病吧，网上买不就好了，人女孩子大老远带回来太辛苦了。” 王思思抢着回答，“不累不累，我给你们带年货，开心！” 顾景灿看见小山堆才意识到自己选的有点多，“就这么多吧，多少钱我转给你。” 王思思很大方地表示，加起来可能五十块都没有，回来大家一起吃顿肯爷爷就好啦，顾景灿同意。 林至川又问了几句东北那边的风俗，王思思讲的开心，拿着手机在室外转了一圈，结果顾景灿又盯上路边小孩手里的零食。 “能把那个也带上吗？” 林至川无语，“不给！” 顾景灿竖起一根手指，表情很诚恳，“就一个。” “一个也不行！” 宋柯表情纠结，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意识到，他女朋友还不知道他俩交往的事，这么不遮掩真的可以吗？ 慷慨的东北财主王思思发话了，“买买买，买十个都行！” 林至川无奈地看宋柯，“兄弟，我真的尽力了。” “滚，虚伪！” 宋柯把两个人赶走，自己和女朋友窃窃私语去，结果女朋友的第一句就让他震惊了。 “为什么顾景灿要给林至川买零食？” “就......关系好啊。” “你怎么不买？” “我心疼女朋友啊！” 王思思娇俏地白了他一眼，没被带偏，“他好像很清楚林至川喜欢吃什么啊。” “......知道就知道呗。” “大过年的他俩为什么会在一起？” “出来玩，人多热闹！” “我看见他俩勾肩搭背了，可是你跟林至川关系更近不是吗？” “......姑奶奶你想说什么？” 不是他孬撑不住场面啊，王思思那眼神犀利的，那问话仔细的，宋柯都怀疑她知道了什么！ 王思思双手环胸思索了一会儿，又抬头紧盯着宋柯。盯得宋柯都开始冒冷汗的时候，王思思突然甜甜地笑了。 “我挺喜欢他俩的。” “啥？”宋柯真的震惊了。 王思思翻他个白眼，说声拜拜就切断了视频，留宋柯一个人风中凌乱。他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震惊，得告诉那两口子。林至川和顾景灿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好像并不意外。 宋柯最不淡定了，“你们都不担心吗，王思思可能知道了哎！” 顾景灿丢了个小石子进池塘里，气定神闲的，“我之前就觉得王思思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可能早就怀疑了吧，女生的第六感真牛逼。” “她不说喜欢我俩嘛，那就是支持啦，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飞完一个水漂，林至川笑出了大白牙，“我也挺喜欢这丫头的，配你可惜了。” “放屁，我俩是男才女貌好嘛！” 顾景灿微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和林至川吐槽，“你天天说我脸皮厚，现在知道什么叫一山还比一山高了吧？” 宋柯感觉林至川、顾景灿、王思思是一国的，思维大胆先锋，完全不觉得同性恋有什么不对，喜欢了就在一起，知道了就送上祝福。想想自己当初还被吓到过，宋柯有点恍惚自己是不是落后了一个时代。 其实，也就是喜欢而已。 好像醍醐灌顶一样，宋柯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敞亮。 林至川拉着顾景灿的手，在薄薄的冰层边缘危险试探，顾景灿把他的手握得很紧。 “虽然不算意外，但我还是挺感激王思思的。”林至川噘嘴笑，“感觉自己的恋爱得到了认可，还是身边朋友的认可。” 顾景灿把他往怀里拉了拉，“我也很开心，我让我爸妈带点那边的特产吧，算是回礼。” “哎，我男朋友真是体贴，宋柯就是只猪！” “别以为悄悄话我就听不见了啊，林至川你就是坨狗屎，也就顾景灿宝贝！” 林至川非常配合地抱住顾景灿的腰秀恩爱，顾景灿直接亲他额头。 刚刚打通任督二脉的宋柯扛住了这波狗粮，淡定冷笑，“亲，继续亲！” 顾景灿无所畏惧，但是林至川害羞了，他又不是亲吻狂魔！ “找你家王思思去，变态！” 三个人在山间吵吵闹闹，度过开学前最后一段快乐无忧的日子。 三天后，开学了。 第57章 学业水平测试 高二下学期开始，学习的进度就有了明确的结点，首当其冲的就是学业水平测试，简称小高考。小高考顾名思义，它虽然小，但和正式高考一样严肃。 对于普通学生来说，需要考语数外以及两门选修课以外的全部四门学科，并且最低需要达到B等级。只要有一个C出现在你的成绩单上，一本基本不用考虑了，重点二本趁早放弃，三本才是正经归宿。 事实上的两轮高考筛选，让江苏孩子的独木桥比全国其他地区还要窄。比起高考的人才筛选，小高考更像是一种资格筛选，它的难度并不大，达到B等级的学生会占全省总应届学生数的80%，被筛选下去的学生是最早被应试放弃的一批。 残酷吗？那时候并不觉得残酷，只觉得觉不够睡。 公平吗？不见得多公平，每年批评的声音此起彼伏。 可高考也是全中国最公平的比赛了，不分权贵贫贱，所有学生一视同仁，普通孩子也有一跃龙门，跨越阶层改变命运的机会。 在小高考周期里，其他科目全部让道，每天重复刷题。林至川需要考历史、政治、地理和生物，他对自己要求不高，全部B就好。留学也是要看平时成绩的，如果偏科太严重，入学申请的风险就太大了。 进入高二下学期，林至川的课程就非常满了，托福、SAT、国际化学竞赛、发表论文、AP课程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证明材料都要准备起来了，所以林至川和同学的节奏并不一样。化学和英语的老师轮番上阵，高二下学期是非常关键的车轮战时期，林至川不能有一点放松。 “至川，今天把这套题做完。” 林至川从化学办公室出来直接拐进了英语办公室，英语还好，只是做卷子而已，化学就麻烦了，老张要带他去外地参加大学课程，为发论文做准备。论文不要求多，而要质量高。老张并不盲目要求林至川写论文，而要他沉淀，多看国际期刊，不仅要紧跟国际潮流，还要磨炼写作技巧。 就这样，林至川紧张的留学准备正式开始。老张也不知道哪里磨来的面子，把实验楼底层的普通实验室给他单独开放了，方便他日夜刷题。林至川有时候太累了，觉得还不如搬张床过来，他就不用回宿舍了，省得遭宿管阿姨白眼。 “至川，至川，你醒一醒。” 林至川还在梦里醒不过来，迷迷糊糊地嘟囔，“wait for a moment,please.” 方雨笑了，林至川刚从外地回来就一直在写英文报告，写着写着突然一头栽倒，吓了大家一跳，惊魂未定地听了听心跳，好像没啥问题，主要是梦里还在念英文，大家才放下心来。林至川累惨了，晚自习结束这人还没睡醒呢。 霍云真看着不说话的顾景灿，同情地叹了口气。林至川这往死里学的劲头太恐怖了，吃不消吃不消。转头他就跟殷岚起咨询有啥防止猝死的药没，可怜的高中生需要人手一瓶，林至川特供一箱。 顾景灿蹲下身，没有继续唤醒林至川，他太累了需要休息。方雨帮顾景灿把林至川扶到背上，林至川一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手倒是自觉环住了顾景灿的脖子。 林至川睡得太深了，方雨怕他从顾景灿背上滑下来，便陪着他们一起走。看顾景灿脸色不太好，方雨心下了然，也不说没用的话，只是告诉他一些林至川的事。 “林至川化学有多好呢？他已经在一些比较有名的国际期刊上发表英文论文了。虽然不是第一作者，但是排在他前面的是大学教授，名校学生。” “从高一开始，林至川的化学书就跟我们不一样，那是老张的大学同学给他搜罗来的专业书。” “他的雅思成绩你应该知道的吧，那是名校名专业普遍要求的分数，而林至川才高二。” “我们这个小城市不具备林至川进步的条件，所以他很多时候需要去外地，周末啊假期啊他很难享受到。” “他比我们都辛苦，不过他好像还挺乐在其中的，大概是觉得付出的越多，得到的也越多吧。而且身边有理解他，支持他的人。” “今天回来的时候，林至川太兴奋了，估计很有灵感急着写下来，这才把自己搞得太累，你别担心，他以前不会这样。” 顾景灿一直没有说话，都是方雨一个人在说。等到了林至川宿舍门口，方雨说了最后一句话。 “知道吗，我挺羡慕你们的。” 顾景灿看了他一眼，方雨笑着摆摆手，转身去了隔壁宿舍。 背上的林至川瑟缩了一下，顾景灿怕他着凉，立刻送他回宿舍。宿舍其他人先回来给林至川打热水、铺床，看人回来了，三个人帮着把人送上床盖好被子，老三还把自己一条小毛毯给他盖上，他觉得林至川又瘦了。 “这跟瘦有什么关系？” “瘦子热量低。” 老大老二低下了头，不去理解老三的脑回路。顾景灿给林至川掩好被角，皱着眉想要离开，被老大拉住了。 “谢了兄弟，这个给你。” 顾景灿下意识接过他丢来的火腿肠，大概明白他们是在感谢自己把林至川背回来，毕竟在教室的时候他们就抢着背人，被方雨劝走了。 “林至川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们就去找宋柯，他不太会照顾自己。” 老二一拍胸脯保证，“放心吧，明天早上，四儿又是一条龙了！” 顾景灿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的宿舍。 他心疼，但不会阻拦林至川前进的步伐。 不让自己心疼的方法，就是和林至川保持一样的进度，去感受他的辛苦，去理解他的状态，除此以外都是空话。 第二天早上，林至川被强大的生物钟闹醒，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脑袋很痛，身上好酸。 “顾景灿，起来陪我吃早饭。” “在你楼下了。” 林至川乐了，立刻收拾好自己下楼。顾景灿看见林至川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面前时才松了一口气。还好真的是太累了，而不是生病。 “我昨天回来之后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助，写起来都吓到我自己了！”林至川摇头晃脑地耍宝，“待会儿整理整理给老张，看看能不能过关。老张就是个灭绝师太，我都被他拍死无数回了。” 顾景灿没说昨天的事，林至川不记得就不记得，他不需要林至川在他面前愧疚不安。 “还是要注意休息的，我听霍云真说，他从殷岚起那里搞来一种保健药，补充体力的，你要不要？” 林至川也琢磨出霍云真和殷岚起之间一丝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们有这么熟？在我睡着的那会儿发生了什么事吗？” “谁知道。” 想了想也没啥头绪，林至川乐观地被煎饺的香味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顾景灿你快上，蒸饺、咸烧饼！” 顾景灿给他一巴掌，认命地去买早饭了。林至川笑呵呵地去另一个窗口买白粥，他好久没跟顾景灿在一起好好吃饭了，每次不是急匆匆扒完饭就走，就是人在外地。虽然也是不可抗力因素，但林至川还是觉得顾景灿对他太包容了，从来不埋怨。 吃完早饭两个人又匆忙回了教室，开始新一天的学习。顾景灿到教室后，宋柯已经在背诵语文诗词了，神情很认真。 开学后，宋柯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全身心投入学习中，连顾景灿都另眼相看了。问他原因，宋柯只说不想让王思思失望，剩下的大家都懂了。而王思思从林至川口中得知后，当场眼泪汪汪了。 他们都在为人生负责，也在为自己喜欢的人而努力。 青春就是有一种不顾一切的热情和冲力，让最美的年纪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紧张忙碌的日子如水流逝，很快就到了小高考的日子。 宋柯和林至川在一个考点，王思思和顾景灿分别在不同的考点。宋柯直接搬到林志川家里复习，顾景灿和王思思在周末也会过来，四个人完全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从早到晚都在刷题，累了自己去休息，醒了安静继续拿起笔。 终于到了小高考的前一天。 “都放松一点，没有那么难的！” 宋柯对学霸女友的鼓励很受用，他综合实力比较均匀，是保B冲A的，另外两只就不好说了。林至川有点紧张，但是没在顾景灿面前表露出来。 “顾景灿，咱们考完了去撸串吧！” 顾景灿笑了，“好啊，我请客。” 四个人笑着分别了，宋柯送王思思走，临走前让顾景灿也别折腾了，明天从林至川家出发去他那个考点还近一点。 “都是18岁的大人了，理解万岁。” 顾景灿对宋柯的进步刮目相看，决定不辜负他的一番心意。于是宋柯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顾景灿穿着林至川的睡衣在厨房煮面条。本来想让王思思一起的，但是吃完面条太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 林至川洗完澡出来，面条刚刚煮好，宋柯从冰箱里翻出今天才带来的卤牛肉和咸菜当浇头。顾景灿端着一碗面放在饭桌上，细心地码好浇头，兑好酱料，看得宋柯食指大动。 “顾景灿，你应该不会只给林至川弄对不对？” “呵。” 宋柯心不甘情不愿地自己倒腾，明明是一样的材料，总觉得林至川那碗更好吃。林至川滋遛滋遛吃着面条，完全不看他哥哀怨的眼神。 他男朋友只能伺候他，和他妈！ 三个人饱饱吃一顿后瘫在沙发上，都有些昏昏欲睡。 宋柯眼神都涣散了，“哥们，我紧张。” 林至川无力地摆摆手，“你可别说话了，烦人。” 顾景灿揉揉眉心，赶两个人去睡觉。宋柯摇摇晃晃去客房了，顾景灿看赖着不动的林至川，弯腰整个抱在怀里，回了他们的房间。 林至川看着和他头碰头的顾景灿，小声问道，“会不会不习惯？” 顾景灿摸摸他的脸坏笑，“干嘛，你要干坏事啊？不好吧，明天都考试了。” “滚，跟你说正经的！” 顾景灿笑着给他顺顺后背，“有一点，不过没关系，就当家里来了个借宿的客人好了。” 这幅理所当然的主人姿态让林至川笑了，安心地关掉了台灯。 “明后天会考出好成绩的。” “嗯，睡吧。” “好。” 第58章 早就知道了 真正开始考试后，心情反而没那么紧张了。两天时间过得很快，考完的四个人约在林至川家附近的烧烤摊放空自己。 “我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宋柯啃着鸡翅看他，“那你还跟来？” 霍云真嚼着嘴里的牛板筋不满，“靠，本来还准备分你点大宝剑呢，收回！” 顾景灿斜眼看他，“注意点啊，东西交出来。” 王思思看着手里的小瓶子，有些怀疑它的功效，“老师不是说了，不让吃乱七八糟的保健品吗？都是骗人的。” 霍云真伸手拿过来一盘烤茄子，口齿不清地说道，“市人民医院的医生给的，补充点维生素而已，不是啥保健品。” 王思思放心了，林至川揉着眼角问道，“问问殷岚起有没有对眼睛好的药，最好是免费的那种。” “你的脸呢？” “我的脸不管用，得刷你的。” 霍云真懒得理他，埋头苦吃。虎哥走过来送了几瓶饮料，林至川觉得他脸色不太好，便问了几句，一问才知道真有事。 “市里最近都在拆除违章建筑，你们这一块都算晚的了。”霍云真喝着桔汁说道，“我们那儿早就拆完了，我半夜饿了都找不到吃的。”最后跟殷岚起吃了一顿千里香，味精齁死了。 林至川想起宋柯家的店铺了，这不是正好吗？ “宋姨不是说想做烧烤吗，要不把虎哥介绍过去？” 宋柯下意识看了眼顾景灿，嘴比脑子快，“这都几月份了，我妈早就办好了。” 林至川也没上心，点点头，说下次去吃，这事就过去了。宋柯非常感激林至川的不走心，不然还真不好找借口。他妈和顾景灿的妈还挺投缘，两个人没事就在一起聊天。烧烤生意非常好，宋柯去吃过，不比虎哥差。 生意做起来后，顾景灿的妈妈想就做外卖生意，但是店里就缺人手了，他妈在帮着找靠谱的人帮忙。虎哥是能独自支起一个烧烤摊的人，总不能去给顾景灿他家打下手吧。 “林至川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考试啊，各种考试一场接一场，我出来吃个烧烤都得在心里跟自己请假。” 王思思笑得花枝乱颤，“没事，出来放松一下，回去继续。” 霍云真非常不理解林至川的状态，要是他背着这么重的负担早就崩溃了，可林至川除了明显很累，也没什么特别的负面情绪。连带着宋柯都在奋发图强，顾景灿就更不用说了。林至川好像自带气场，周围的人没有一个逃过他的魔掌，全部成了知识最虔诚的信徒。 除了他霍云真这个漏网之鱼。 霍云真百思不得其解，跟殷岚起讨论了半天。霍云真认为自己是和林至川走的太远了，毕竟他们走得近的那段时间，他也算得上刻苦努力。但是因为各种原因疏远后，霍云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堕落。 殷岚起并不同意他的说法，他说自己是没找到人生目标，之前的目标是错的，所以迅速溃败，他应该找到真正属于他的人生导师，比如他本人。 “鬼扯吧。” 正滔滔不绝的宋柯怒了，“说谁鬼扯呢，你倒是说个试试！” 霍云真咬着鸡爪茫然，“啥？” 顾景灿知道他刚才在发呆，开口跟他解释，“我们在讨论月考的事，宋柯说到林至川的小教室里加时补课去。” 王思思强烈不赞同，“就是鬼扯，那是林至川用来单独训练的，不能去打扰，宋柯你不要胡说。” “那怎么办嘛，没地方去了。” 霍云真觉得这群人走火入魔了，“你们干嘛都跟林至川学啊，效率比时间更重要吧。” 宋柯瞥他一眼，“不是我说啊哥们，你有啥发言权？” 霍云真讪讪地放下鸡爪，“知耻而后勇，我这不是已经准备像你们看齐了嘛！” 王思思很意外地看着他，这都高二下学期了，霍云真才想起来要后勇？这也太后了吧，小高考都结束了，不出意外他应该有很多C甚至是D...... 顾景灿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问了句有什么计划没，霍云真一脸茫然。 “大概......有勇气？” 林至川呆住了，“你是在搞笑吗？” 霍云真又低下头，“不然我该怎么办，太久没学习了，我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宋柯不知道怎么帮霍云真，他就是正常学习，一级一级往上升。顾景灿算是被林至川一手带起来的，自觉性也高的可怕，林至川不在的时候，他怕落下进度学得更猛。王思思更不用说了，王者靠天赋，秒杀一片青铜。 在一片静默里，霍云真特别委屈。气氛不怎么样，比天气还冷。 最终，王思思发话了，“不知道怎么办的话，先从背诵开始吧。背古诗词，背公式，背元素周期表，背单词。你连基础都没有，怎么搭楼梯？” 几个人都看着她，王思思脸红了，“看我干吗啊，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林至川想了想，还真是这样，“王者也需要这么来吗？” “当然啊，我怎么就不需要了，你化学和英语不是拼命背出来的吗？有天赋的都在努力，平凡的人想要不那么平凡，当然要更加努力啦！” “等等等等，请允许我插个话。”霍云真急吼吼地插嘴，打断这让他不爽的高级对话，“王者们，请问我怎么办？” 宋柯很不满他打断女朋友的高端发言，“不说了吗，背啊，先从数学公式开始，数学最能拉分了！” 几个人都同意，霍云真琢磨几秒钟，觉得没什么好反驳的。 殷岚起不是说要给他当人生导师吗？检验这人是不是装逼犯的时刻到了！ 吵闹了一会儿，几个人各自回家了。林至川吃的有点多，一回到家就抱着肚子喊不舒服。家里没有药，顾景灿想出去买林至川又不让，只好慢慢给他揉肚子，一边还闲聊分散他的注意力。 “我们家在城中安定下来了，也是做的烧烤，最近这块市场不错。我爸手艺还行，你要不要去吃，顺便见见我爸妈，我妈挺想见你的。” 林至川假模假样地拒绝，“这么早见家长啊，不好吧。你妈为什么想见我啊，你跟她提过我？” 顾景灿看了他一眼，换个姿势给他揉肚子，“提过，毕竟每次到你家住都是打着辅导的旗号。我上学期期末考试又进步了，她觉得都是你的功劳，恨不得上门亲自感谢。” 现在他爸妈在城中开店，回家方便多了，顾景灿不能没事瞎跑，就算打着补习的旗号，也不能老是过来。 林至川哈哈大笑，虽然他是给顾景灿答疑解惑、辅导功课了，但是主要还是顾景灿自己努力，忙起来的时候，林至川根本顾不上他。 肚子没那么难受了，林至川看顾景灿低头认真给自己揉着，突然有些内疚。明明他也刚艰难地考完，还要顺从自己的小脾气。他推了推顾景灿，让他别揉了。 “我没事了，睡觉去吧。” 顾景灿还有些不放心，“真的没事了吗，不要待会儿又喊疼。” “我哪有这儿娇气啊。” “不是娇气，不舒服就应该说出来。” 林至川咬咬嘴唇，“可是你从来不说，你什么都不说。” 正要起身的顾景灿一愣，抬起林至川头仔细打量，“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个？” 林至川拉下他的手，有点闷闷不乐，然后干脆把自己埋在抱枕堆里。顾景灿哄了半天，林至川意识到自己又在撒娇，心里更郁闷了。 “你老是在哄我，自己从来不说累，也不抱怨，让我觉得自己特别幼稚，也什么都帮不到你。” 顾景灿眼睛闪了闪，他知道林至川很想帮他。 一打开话匣子，林至川就收不住了，双手不停地抠抱枕的花纹，“你就不能跟我抱怨抱怨嘛，明明也很累。” 顾景灿有一瞬的困惑，他只是想表现得强大冷静一些，让很缺乏安全感的林至川依赖他，这会让他不安吗？ 或许不是不安，是觉得自己没办法给予回馈，恋爱的天平失衡了？ 顾景灿的眼神软了下来，林至川已经给了他太多，只是他没意识到而已。 “至川，我很担心你。” 林至川没明白什么意思，顾景灿叹息着抱住他。 “担心你哪天真的太拼猝死了，担心太多的考试让你不堪重负，担心你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担心你每天太忙了没空想我。” 林至川一开始还挺认真地听着，听到后面就笑了，“我想你啊，每天都想啊。我桌子里面那么多面包小蛋糕，方雨每天监督我吃。考试这个老张他们比我还上心，节奏把控得很好，我怕死得很，不会乱来的。” 回答完顾景灿的担忧，林至川又傲娇了，“你以前为什么不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顾景灿拉他从沙发上起来去睡觉，“是我的错，我以后天天说一遍。” “那多烦人啊，不要。” 舒舒服服地钻进被窝里，林至川开始迷瞪了，但是还是不忘叮嘱顾景灿。 “我大概是真的喜欢被人照顾，但是我也想照顾你，我可能做不了什么，但是听你说说话、吐吐槽还是可以的，不然要我这个男朋友干嘛。” 在林至川看不见的角落，顾景灿的眼圈有些红。 “你做的很好了，我知道。” 他的男朋友到底有多喜欢他，他早就知道了。 第59章 暴露 小高考的成绩在一个月后公布，林至川和宋柯都是三门B，一门A，顾景灿全部B，王思思和方雨全部A，刘震和姜雪分别差了一个，霍云真愁云惨雾，没人去触他霉头。 搁以前霍云真才不管什么A啊B啊，但是他现在非常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邪门了，他周围的人不说全是学霸吧，至少水平在全校也是靠前的那一批，怎么他自己就烂泥扶不上墙呢！ 霍云真心里苦，翘课找殷岚起聊天。殷岚起坐在手术室外的地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坚持在听霍云真絮叨，没有重点想哪说到哪儿的啰嗦听得他更困了。 “霍云真，你不是烂泥扶不上墙，你只是没找对学习方法。” “你以前成绩也不好？” 细长的眼睛微微撩起，殷岚起笑了，“我以前在省中的强化班。” 霍云真闭嘴了，他就知道殷岚起不是个东西，在这儿等着他呢！ “霍云真，我累了。” 霍云真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殷岚起说话有气无力的。他刚刚跟扫机关枪一样叨叨，没注意到，不会刚从手术台下来吧？造孽了，怎么不早说。 “那你去休息吧，我不打扰了啊，周末给你带点吃的。”从林至川那里薅一点过来，反正他都来不及吃，总是分给周围的人。 殷岚起身体往下挪了挪，气色不算差，“你要不弹钢琴给我听，我脑袋疼。” “可是我在上课。” “哦，那算了。” 轻松说算了的殷岚起，莫名让霍云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殷岚起给他的各种药都不肯收钱，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花了一毛钱也是钱啊，况且是药了。他下午去艺术楼上专业课，早点去就有时间弹了。 “殷岚起，你下午两点有空吗？” 殷岚起上下眼皮直打架，听见霍云真的话还是眉眼弯弯，“你打电话给我就好。” 霍云真清楚地感受到殷岚起的疲惫，觉得当医生可真累。看他帮自己这么多的份上，安慰一下好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不是打扰，你找我不是打扰。”殷岚起慢慢闭上眼睛，声音悦耳，“我比你大，帮你是应该的。” 霍云真听着他的声音慢慢变成呢喃，然后没了声响，就知道他睡着了。 这感觉有点奇怪，好像殷岚起睡在他身边一样，霍云真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他的呼吸声，明明什么都听不见才对。 “好好睡吧，殷岚起。” 霍云真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话就挂断了电话。他抬头看了看校园，恍然发现春天来了，树木葱茏，百花盛开，微风带着花香吹进走廊，空气里都是温柔的气息。 春天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未曾发觉。 林至川趴在窗口睡觉，身上披着顾景灿的外套。早春阳光正好，林至川溜了午休，跑到艺术楼找顾景灿。顾景灿看他眼下一片阴影，搬张椅子放到窗口，让他趴着睡觉，自己在一边看书。 看着看着，顾景灿就开始走神。 林至川醒着的时候，不管多累，都会给人活跃开朗的印象，少年感逼人。但一旦睡着了，他就变得乖巧柔软，比小猫还要惹人爱。阳光虚化了他的轮廓，埋在臂弯里的脸像打了一层柔光，漫画里的小王子大概就是他这样吧？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就像从指缝间流过的水，悄无声息就过去了。顾景灿有些烦恼地看了眼时间，又延迟了10分钟后，忍痛推醒了林至川。林至川很快就醒了，眼睛都不睁开，直接伸手要抱，迷迷糊糊的样子看得顾景灿忍俊不禁。 “好了，你该回去上课了。” 林至川揉揉眼睛，伸着懒腰一脸不情愿地向门口走去，在快要出门的时候突然回头偷香，然后蹭蹭蹭跑走了，顾景灿摸摸他亲的位置，有点脸红。明明这种事自己也做过，怎么也会害羞呢？ 是因为春天来了，温度升高了吧。 整个江南小城都被温柔的春色包裹着，粼粼波光、簌簌树梢、无垠的天空都染上了靓丽的色彩。 “说起来，我们家差点还租了隔壁这家店铺呢。”顾妈妈串着签子，语气欢快地说道，“你认识隔壁房东吗，是不是个学生啊？” 宋姨正帮忙串土豆片，听见顾妈妈说这话就是一愣，“隔壁？”至川的店铺怎么跟顾家扯上关系了？ “对啊，以前碰到一个学生，说是他们家的店铺想做餐饮，刚好我们家那时候也在搬迁嘛，想着要不就租下。那孩子也是不懂事，城中的地段这么好，居然说房子太小了，可以讲讲价。” 宋姨彻底愣住了，至川从来没跟她讲过这事，他当初想干什么？ 顾妈妈看她不回答，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宋姨笑着打马虎，“没什么，隔壁确实是个学生，算是我侄子吧，我倒是不知道他对店铺感兴趣，以前明明都是甩手不干的。” 顾妈妈惊讶了，“原来你们是一家啊，那学生只说他姓林，连名字都没留。我本来想让我儿子找找，可他们又不是一个学校的。” 不对啊，至川和顾妈妈的儿子是一个学校啊，至川为什么要撒谎？ 宋姨满心的疑问，正想回去冷静冷静，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她曾经见过的围巾。 顾姐也有几条一模一样的，说是她自己织的，还要教她织。 至川那条也是没有标签的。 至川并不喜欢戴围巾，从小就不喜欢，可是那条围巾突然就出现了。 顾姐自己织的围巾，到了至川手里。 是她儿子给的。 至川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她儿子和至川是什么关系？ 等等，宋姨突然想到了自己儿子，宋柯不可能不知道至川和顾姐儿子认识，可他从来没提过。而且想尽办法把店铺租给顾家，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显然是经过计划的。 宋姨越想越不对劲，这三个孩子究竟在干什么？ 就算是想把店铺租给同学也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大大方方讲出来就好，只要合适，她没道理不同意。可是三个孩子全部在隐瞒，偷偷把这事给办了，办完了也没告诉大人。 所以店铺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这三个人的关系。 至川......好像很久没有来他们家吃饭了，他在干什么？ 宋姨完全糊涂了，她耐着性子等到了周五放学，宋柯一回到家就被他妈拉到了房间，还关上了门，神神秘秘的。 “干嘛啊，老妈，我们家欠高利贷要跑路了吗？” 宋姨一巴掌就呼上去了，“你小子干了什么事，还不给我交代清楚！” 宋柯还是嘻嘻哈哈的样子，“你儿子还不清楚啊，奉公守法的良民啊，能做什么事。” “店铺怎么回事？” 宋柯心猛地一跳，后背冷汗刷刷直流，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完蛋。 “什么怎么回事，我同学他们家租了啊，闹矛盾了吗？” 宋姨气的捶床，“还想瞒我，至川跟他家儿子什么关系！” 宋柯腿一软差点跪下求饶，但还是坚强地撑住了。只是没发觉自己的脸色很难看，宋姨怎么会没发现。 “我听顾姐说，至川本来想把自己的店铺租给他们家，至川为什么要这么做？”宋姨焦虑不安，“至川欠他儿子钱了吗，还是和以前一样，结交不三不四的小帮派了！” 说到后面，宋姨激动地差点背过气去。宋柯立刻给他妈顺气，“没没没，江流儿他安分着呢，老师天天把他关小黑屋特训，哪有机会偷鸡摸狗啊！” “那给你老娘说个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说，我直接去他家！” “别别，千万别！”顾景灿不知道在不在，这要是当场捉奸，他妈不得疯啊！ 宋柯在他老娘犀利的眼神下，缩手缩脚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半天也没编出个好理由。好像很复杂，其实很简单，简单得要命。 真要命啊。 “江流儿他跟顾景灿，哦就是顾姨的儿子，他俩是好朋友。” 宋姨岿然不动，“然后？” 宋柯挠挠头，“顾景灿家不是遇到拆迁嘛，林至川就想帮他一下。” 宋姨冷笑，“那为什么都要偷偷摸摸的，一个两个三个都这样，当你老娘是傻子不成！我去找至川问个清楚，我就不信他也哄我玩！” 宋柯一把扯住他妈，一叠声求饶，“你别去，妈！我说，我说还不行！” 宋姨一把甩开宋柯的手，杵在门口不动，听宋柯最后的解释。要是宋柯再说瞎话，那只脚就要迈出去了。 宋柯无奈了，这么多把柄在他妈手里，这次是真的糊弄不过去了。 林至川正在做题，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起身给自己泡了杯热水，喂了颗维生素。有用没用，吃了再说，反正味道跟水果糖似的。 手机嗡嗡了两声，是顾景灿发过来的一道化学题。林至川给他画出了信息点，然后语音跟他说了下思路，让顾景灿自己琢磨去。半小时后过来宣告失败，林至川写了完整的步骤发过去，顾景灿又没声音了。 不能住在一起后，他们很习惯这种相处方式。说起来正常的交往就应该是这样啊，他俩倒是倒过来了。 休息的时候，林至川和顾景灿打了个电话，叽叽歪歪了几句，然后想要趴一会儿。刚闭眼就听到手机又响了，他以为是顾景灿，摸出来一看是宋柯。 “我妈知道了。” 第60章 这没有什么 宋姨从来没想过答案是这样的。 她想过至川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不是闹着玩，甚至是不是防着她，想要自己收回铺子了。结果她儿子说，林至川在谈恋爱。 “谈恋爱就谈，偷偷摸摸干嘛，还怕我反对不成？不对不对，跟谁啊？” 宋柯脸色古怪起来，眼角直抽。 “顾景灿。” 宋姨花了一分钟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脑袋里像亮了一盏灯，瞬间什么都说得通了。 她当亲儿子一样养大疼爱的小孩，喜欢上另一个男生。 男朋友家有困难了，他想把自己的小铺子给他，也不管那是他唯一的经济来源。 因为是男朋友的围巾，至川才会戴着。 谈了恋爱就会约会，所以至川很少来他们家吃饭了。 因为是男朋友，三个孩子谁都不敢说。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当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时，她诡异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至川不是在怀疑她对他的小铺子别有用心，不是跟他们家离了心。 宋柯说完就一直低着头，他妈也不动，母子俩就这么僵持在门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柯忍不住抬头看他妈，发现他妈哭了！ “妈，妈，你别哭啊！”宋柯手忙脚乱扶他妈到房间里坐下，手忙脚乱地想解释，“就......他俩挺好的，江流儿挺开心的。至于性取向......这个也没办法，又不是他们能选择的。” 默默哭了一会儿，宋姨哑着嗓子问道。 “至川很开心？” 同性不同性的先放在一边，她更关心林至川的想法。 宋柯犹豫着点头，“他们在一起有段时间了，你情我愿的。顾景灿对江流儿很好，知道他胃不好，每周都带饭给他吃。知道他要出国，陪着他一起努力。他是小提琴艺术生，不是那种混混啊，很用功在学习，好像要考国内最好的音乐学院，这次小高考也全到B了，很不容易......” 宋姨沉默地听着儿子讲话，也不插嘴。宋柯说了好久，最后实在说不出什么了，只好自己总结了下。 “我算是看着他俩走到一起的，一开始也挺震惊，后来慢慢就接受了，除了性别，也没什么好说的。” 宋姨突然开口了，“同一个性别怎么了？” 宋柯眨眨眼，他妈说啥了？ “同一个性别怎么了，犯法了吗？” 宋柯傻眼了，他妈这反应很可喜啊！ 宋姨站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圆，“至川想喜欢谁就喜欢谁，男的女的无所谓，我们至川配得起！不对，只会是人家高攀！高攀你懂嘛！” 宋柯点头如捣蒜，差点起立鼓掌了。他怎么不知道，他家庭主妇的妈思想这么先进！ 宋姨喘了口气，脑袋有点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快就能接受林至川同性恋的事，但脑子一转她就明白了。 她之前一想到林至川是不是怀疑她对店铺有想法就心痛难忍，简直像是在心窝子里捅了一刀。结果他儿子说没有的事，就是小子谈了个男朋友不敢说，她立刻活了过来！ 自己简直魔障了，至川是什么孩子她还不清楚吗，就是至纯至孝的好孩子，她居然怀疑他的用心，虽然是情急之下的胡乱揣测，那也实在不应该！ 不是没人这么在林至川耳边撺掇过，林至川一概置之不理，惹毛他了还动过手，被她给拦了下来。虽然自己心里坦荡，但总担心至川年纪小，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一激，就跟他们离了心，那她怎么对得起许柔啊。 这样缓冲一下，她的接受力陡增。 谈恋爱怎么了，男朋友怎么了，谈！ 恢复力强悍的宋姨立刻指示儿子给林至川发信息，“告诉他我知道了。” 宋柯试探着拒绝，“不好吧，会不会太突兀了？” “你懂个屁，你以为至川不想公开吗，谈这样的恋爱已经够辛苦了，如果还得不到家长的认可，那心里该有多苦！废话少说，给我发消息！” 也在偷偷谈恋爱的宋柯不敢反对，他妈简直要炸了一样，莫名其妙的。 然后林至川就收到了那条信息，手一抖手机摔在了地上。 “阿姨什么反应？” 宋柯在他妈眼神逼视之下，哆嗦着打字，“你要不现在过来一下？我妈要跟你谈谈。” 林至川很久回了个“好”，宋姨就把手机收走了，宋柯连发暗号的机会都没有，就看着他妈进厨房做饭去了。他爸外地出差，宋柯呆坐在沙发上，跟判了死刑一样，等待他最后的晚餐。 他现在灵魂都是飘的，与空气里饭菜的香味共舞。 那画面太美，腻得他生无可恋。 他妈想干嘛，明明已经接受了，为什么要这样吓林至川？ 宋姨用力铲着锅里的菜，表情逐渐扭曲。 一个个的都是小兔崽子，不给点教训是不是要上天了？这么大的事居然敢瞒着她，还瞒了这么久！ 老娘吓死你们！ 林至川家离他家有点远，等他到的时候，最后一道菜还在锅里焖着，宋柯估摸着是打的过来的。 宋姨完全没给他们交流的机会，直接坐在了林至川边上，和宋柯面对面。 林至川脑子是空的，心跳很快，但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阿姨......” “至川，我都知道了。” 宋姨握住林至川的手，表情很平淡，“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至川抿抿嘴唇，低声回答，“去年11月。” “哦，刚好半年了。”宋姨坐直了身体，端起茶喝了一口，“顾家的小子，怪不得一个个都瞒着我，呵。” 这话说得宋柯都低下了头，他们是干的不地道。 “妈，我们也是......” “你闭嘴，没问你。” 宋柯缩回去了，林至川咬住嘴唇，头更低了。 “对不起。” 宋姨闭了闭眼睛，叹气道。 “至川，阿姨很生气。” 宋柯不忍直视，林至川的腰都要弯断了。他要不是提前知情，也以为他妈铁定反对啊，林至川好可怜，他妈简直是魔鬼！ 弯了很久的腰，林至川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抬头看着宋姨。 他一直把宋姨当亲人看待，他和顾景灿的事需要和她坦白。 “阿姨，很抱歉一直瞒着您。但是我和顾景灿都是认真的，不是闹着玩，不是发神经。” 宋姨的眼神很犀利，“至川，阿姨不反对你谈恋爱，但是要找对人。” 林至川以为她说的“找对人”是要找女人，男人是不对的，立刻就激动了。 “我知道顾景灿是对的人！” 宋姨还是波澜不惊，“你确定？” “确定！” 宋姨点点头，很随意地抛下一句话。 “找个时间带他来家里吃饭吧，算见个家长。” 林至川呆住了，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宋柯和小伙伴对视一眼，确定彼此确实听见了那句话。 见家长？ “宋姨，你说什么？”忍不住还是要确认一下。 宋姨款款站了起来，眉眼一挑，“来见我和你叔叔，怎么，觉得我们不算你的家长？” 林至川和宋柯一起猛摇头，表情茫然，看得宋姨忍不住笑了。两个儿子都跟个傻瓜一样，就这点水平还想跟她玩谍战呢？笑话！ 林至川呆呆着看着站在跟前的宋姨，“您是......认可我们了吗？” 宋姨双手捧住他的脸，一脸慈爱地看着他，眼神认真又包容。 “至川，你是阿姨看着长大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我认可你们，不是因为你不是我儿子，你喜欢什么人就无所谓了。你是我亲儿子，我也是一样的态度。” 说到这里，宋姨弯弯唇角，有点无奈，更多的是释然，“坦白说，你如果喜欢女孩子我更开心，但是你喜欢的人是男孩子，这也没什么，你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而已，这并不是什么错误，阿姨相信你的选择。” 林至川眨眨眼，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他伸手擦了擦，却越擦越多不可收拾，然后干脆捂住眼睛哭出声来。六年级以后就没见小伙伴哭过的宋柯，慌得扯着小毛毯给他擦眼泪，被他妈一巴掌拍开，然后温柔抱住林至川。 “至川，喜欢的人是同性没什么大不了的，恋爱都是一样的，关键是要人好，你也喜欢。” 林至川哭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我喜欢他。” 宋姨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那就好，阿姨不会反对的，你叔叔也不会，他老早以前就跟我谈过这个话题，什么彩虹旗啊之类的，觉得根本不是个问题嘛。” 宋柯深刻忏悔自己的老古板，并且再次坚信，林至川才是他们家的亲儿子。 林至川越哭越大声，最后甚至是在嚎啕大哭。他设想过很多种宋姨反对的场景，甚至在来的路上都想着要如何反驳她，如何捍卫自己的恋爱，却从来没想过她会这样轻易就认可了他。她不觉得自己脑子有病，也不觉得同性恋可耻，只是温柔地说，只要他喜欢就好。 宋姨的怀抱也像妈妈一样温暖。 他的朋友为他祝福，他的家人欢迎他带男朋友回家，他林至川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谢谢，真的谢谢。”除了谢谢，林至川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宋姨眼睛也湿了，“做你认为对的事，去喜欢你想喜欢的人，不用害怕，我们都会帮你的。” 宋柯别过头去，偷偷擦眼泪。他以前觉得林至川世界第一苦命，现在觉得他宇宙第一好命。 他吃过太多的苦，现在上天终于想起来补偿了吗？ 那就不要吝啬，再给多一些吧。 他们家江流儿特别好，特别值得。 第61章 装什么小白菜 林至川的晚餐成了咸泡饭。 尽管拼命压抑自己崩溃的情绪，林至川还是忍不住掉眼泪，一颗颗泪珠滚进碗里，又咸又涩。 吃完饭，两个人还是一起洗碗，宋姨一晚上也累的不行，早早进房休息去了。 宋柯一边洗碗一边和林至川聊天，“总算是过了家长这一关了，你要不要告诉顾景灿？” 林至川过水的手一顿，“你觉得需要吗？” 宋柯把碗递给他，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啊，王思思的爸妈要是接受我了，我得乐上天，何况是你们了。” 林至川明白宋柯的意思，但是不是每个家庭都能像宋姨一样开明的。他刚刚进门，对上宋姨视线的那一刻，很怕宋姨骂他变态。 同性恋是变态，这是很多小地方人的认知。他们对同性恋一无所知，却能理直气壮地咒骂和他们完全无关的人，只因为他们的不一样。这一点不一样，让很多“一样的人”好似占据了道德高地，可以肆意伤害那些不一样的人了。 林至川对顾景灿的父母都不了解，对他妈妈只有一个照面和几次短信联系，对他爸爸就更没印象了。凭顾景灿对他父母的描述，林至川就觉得是个灾难。 “宋柯，这事先不要告诉顾景灿。” 宋柯傻了，“为什么啊，这是好事啊。” 林至川关掉水龙头，平静地看他，“现在有谁知道我和他在一起了？有你，王思思，霍云真，顾景灿告诉我方雨应该也知道，然后是宋姨。你自己算算，是我这边认可的人多，还是顾景灿？” 宋柯还是第一次听他说霍云真和方雨也是知情人，这俩人怎么知道的不提，他是林至川的发小，当然是林至川阵营的。王思思虽然说是顾景灿的前桌，但跟林至川关系更好，何况还是他女朋友，毫无疑问也是林至川阵营的。方雨是林至川同桌，跟顾景灿半毛钱关系没有，他妈就更不用说了。 “霍云真和方雨为什么知道啊？” “物以类聚。” “......哦。”宋柯表示没啥好惊奇的。 林至川仰起头，闭了闭眼睛，“我们现在所获得的善意几乎全部来自我这边，顾景灿当然会开心，但是我怕他更会有压力，尤其是家长这一关。我没怎么了解过他爸妈，但是绝不会像宋姨一样开明的。” 宋柯记得顾景灿曾经跟林至川说过，他讨厌他爸爸。顾景灿虽然性格冷淡，但也算得上人畜无害，除了林至川，也就学习能进他的脑子。能被他坦言讨厌的人，那他爸爸就很是个麻烦了。 “可是，我觉得他更会开心啊。”宋柯嘟囔着进了房间，“要是我的话，我会觉得有压力，但是更会开心，因为我得到对方家长的认可了，多牛逼！而且那压力又不是凭空出现的，它本来就在那儿啊。” 林至川被他说的心乱，嘭地一声瘫在床上。宋柯坐在他身边，仔细琢磨小伙伴的心情。琢磨琢磨着，还真给他悟出一点道理来。 “江流儿，我以前觉得顾景灿把你当个智障照顾，这很不好，搞不好你就真智障了。” 林至川闭着眼睛就是一脚，被宋柯灵活地躲过去，“你别捣乱，我说正经的呢！” “有屁快放！” “我看你现在这样儿，和顾景灿也没什么两样啊。” 林至川瞥他一眼，“什么意思？” “保护欲过重，你们对对方的保护欲都太重了，总觉得对方是朵娇花，风吹吹就会枯萎。可是你俩明明一个赛一个的强悍，都装什么小白菜啊才给对方脆弱不堪的错觉？” 林至川不知从何反驳，顾景灿的保护欲很重他承认，但是他自己也很重吗？ “很明显？” 宋柯点头，“我觉得你应该告诉他，他会很高兴的，被丈母娘认可是每个女婿的梦想啊！” 林至川翻他个白眼，安静思索。最后没抵住宋柯的撺掇，给顾景灿打电话了。宋柯非常自觉地去客厅坐着，万一林至川又哭了他可以不用哄。 哦，本来也不需要他。 顾景灿接到林至川电话时正打算给他打，心有灵犀的默契让他很愉悦。没等他和男朋友说情话，林至川先开了口。 林至川说完了今天的事，顾景灿久久没有发出声音。林至川有些紧张他的反应，轻轻唤了一声，顾景灿应了。 “至川，我想去见你。” 林至川看了眼时间，晚上9点，不算晚。 “那你过来吧，我发定位给你。” “好。” 顾景灿半个小时就到了楼下，宋柯很给面子地给他们打掩护，然后见到人后自觉遁走。 小公园里还有人在跳广场舞，春天的夜晚开始热闹起来，散步的人不少。林至川觉得人太多了，但宋柯说，大隐隐于市。 顾景灿陪他坐在人工湖边的长廊上，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嘴角都是温柔的笑。 “开心吗？” 顾景灿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唇角扬高，“开心得要命，没少哭吧。” 林至川揉揉眼睛，现在还是很酸，“就一场。” 顾景灿也不揭穿他的小花头，脚尖踢了踢他，“我总是说要照顾你，可是到头来，我从你身上得到了更多。林至川，我以后得给你买多大的房子才能抵得过啊？” 听到前一句时，林至川心里一个咯噔，后一句直接让他笑出声来。 “就跟我现在的房子一样大好了，还要带小花园。” 顾景灿克制住自己戳他小酒窝的冲动，眉眼温柔地看着他，“我争取30岁之前，赚个首付吧。” 林至川故作不满，“这么久？” “亲爱的，麻烦你考虑一下现在的房价行吗？而且你那是别墅，不是小公寓。” 林至川对房价没什么研究，顾景灿也就是瞎猜，他们现在还不到考虑这个的时候。坐了一会儿，两个人沿着湖边散步。 “宋姨跟我说喜欢男人没什么的时候，我觉得很对不起她。不是觉得没能喜欢女孩子而抱歉，而是我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把他们当成家人来看，像爸爸妈妈那样。” 顾景灿安慰他，“这是正常的，爸爸妈妈就算不好，也不是能轻易取代的。” 林至川站在树底下，看着湖面说着，“我妈妈走了以后，宋姨想让我住到他们家去。尽管我小时候经常住在他们家，但借宿和安家是不一样的。我一个才13岁的小屁孩，非要一个人住在那个大房子里。宋姨他们很担心我，几乎是天天给我送吃的过来，给我收拾家务。我很感激他们，认为他们是可靠的长辈，但也只是长辈。” 顾景灿理解，就跟后妈很难真正把原配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一视同仁一样，孩子也不相信自己会得到平等的对待。林至川那么敏感的人，宁愿自己一个人待着。换做是顾景灿自己，很可能和林至川同一个选择，他们本来就是很相似的人。 “宋姨说，不是因为我不是她的孩子，她就懒得管我，而是因为她不觉得同性恋是错误的，她相信我的选择。” 顾景灿也有些动容，他没有见过宋柯妈妈，但是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宋妈妈很伟大。她不会懂什么叫政治正确，也不懂LGBT，她只是单纯地为她的孩子考虑，安抚孤独的少年。 “顾景灿，就在那一刻，我觉得我有个家了，在我彷徨不安的时候，我的家人和兄弟在我身边。这种感觉很难描述，我不曾拥有过，所以一时之间只会哭了。” 顾景灿搂住林至川的肩膀，温柔保证，“至川，我不会让她失望的。” 林至川偷偷红了耳朵，“宋姨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去家里吃个饭，算是......见家长。” 顾景灿惊到了，这就见家长了？ “我也很紧张啊......需要准备什么吗？” 林至川脸都红了，“我怎么知道，就买点水果？我们穷学生一个，买多了也不像样。” 顾景灿完全不懂这个，有些无措，“那什么时候合适呢？” “叔叔出差还没回来，再说吧，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顾景灿心里雀跃又紧张，很想抱抱林至川，想得心痒痒。 “我想抱你怎么办？” 林至川白了他一眼，抬脚就走。顾景灿笑着跟着他，七绕八绕地拐进一条小巷子。小巷子很小，林至川抱住顾景灿，心里一片安宁。顾景灿轻抬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早春的夜晚温度还有些低，两个人的嘴唇都微凉，但很快就在交缠中火热起来。 “景灿，不要有压力。” 顾景灿笑了，“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林至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笑，“优秀不是我的错，保护欲太强也不是我的错。” 顾景灿抱了抱林至川，拉着他走出小巷子送他回家，“我明白，我没有关系，只是要你等一等了。” 林至川握紧他的手，“我也没关系。” 顾景灿笑了，他低下头看着交握的手，在走上大马路的时候松开。 林至川的手还是很好看，竹节一样干净纤细。 如果带上饰品，一定会更好看吧？ 第62章 都是爱啊 林至川即将进入国家队集训的日子里，顾景灿也被选中参加一个难得的培训，为期半年。两个自从在一起就没怎么分开过的人，要经历第一次远距离恋爱。 顾景灿把鲫鱼豆腐汤端上桌，然后走到小茶几边上，轻轻抬起林至川的脑袋，帮他把眼镜摘下来。 他很喜欢林至川抬眼的那一瞬间，黝黑的瞳仁像个小宇宙，一点点被点亮了。 林至川牵住顾景灿的手，挪到餐桌上吃饭，吃着吃着他就莫名有了危机感。 春天来了，衣服开始轻便，肚子上的肉强刷存在感。 “顾景灿，我是不是胖了？” 顾景灿笑，“有点，抱起来吃力了。” 林至川低头脸红，一个大老爷们被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又不是他愿意的，有时候他累的不想动，顾景灿就会强行抱他起来，那拉琴的手臂跟个铁箍似的，他总不至于跟姑娘一样扭捏地喊“放我下来，你这个流氓”吧，那就享受呗。 又不是没干过更过分的事。 “我这么高强度的学习都能被你养肥，以后不得了啊。” 顾景灿夹了一筷子青菜给他，“你最近夜宵吃的有点多了，以后改成水果。” 林至川不同意，“水果怎么行，我饿。” 林至川的饭量不大，每到半夜就饿的更快，尤其是精力消耗很大的这段时间。顾景灿也忙得不可开交，不太有时间给他做饭，林至川只能点外卖，吃泡面。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顾景灿的阴谋。 他的胃口被养刁了，根本吃不下外卖，闻着味道就想吐的那种！ 问题严重到这个地步，林至川迫不得已又重新开始在宋家蹭饭，频率比以前还高，搞得宋姨忧心忡忡，以为他俩分手了。 宋姨做饭也挺好吃，就是有个不太好的习惯，放油很重，绿油油的菜叶子上都能看见一层厚厚的清油浮起来。其实宋姨为了林至川的口味已经克制了，那也赶不上顾景灿特意迎合林至川寡淡的口味，而天天投喂低油大餐了。 尤其是林至川有一段时间不太去宋家吃饭，宋姨下手又重了，一时之间不太适应，连带着宋家父子也不太适应，他们还是喜欢林至川来他们家。 顾景灿一边听林至川唠叨，一边给他去虾壳。林至川看着他纤细的手指一点点剥掉虾壳，然后把虾肉浸入汤汁一会儿才放在他碗里。林至川夹起来吃掉，然后投桃报李地给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顾景灿去掉了肥肉，又放回他的碗里，微微叹了口气。 “只吃瘦肉不好，至川。” 林至川最受不了顾景灿用这种无奈又很纵容的语气跟他说话，漂亮的桃花眼专注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扫来扫去，扫的他春心荡漾，顾景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啊~” 顾景灿夹了块五花肉给他，林至川很欢快地吃下去了。他以前很讨厌吃肥肉，但是顾景灿做的好吃，他才知道以前都是垃圾。 他对顾景灿的盲目崇拜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顾景灿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顾景灿连吃饭的样子都是最好看的。 “至川，别看我了。”顾景灿低头笑，“我也会不好意思的，嗯？” 林至川舔舔嘴唇，身心都很躁动。 他知道他现在很不对劲，跟吃错药一样，满脑子不可描述，吃个饭都是活色生香的。 顾景灿明天就要去上海集训，两天后他出发去北京，两个人天南海北的，提前开始体验异地恋。尽管给自己心理建设了很久，林至川还是很焦躁。 宋柯说的对，顾景灿强烈的保护欲会让他变得任性，就像现在，他饭也不想吃了。 可这又怎么样，顾景灿愿意宠他。 林至川放下筷子，半蹲身在顾景灿身前，仰起头看他。顾景灿一低头就掉进他的小宇宙里，那里有让人沉溺的诱惑。只要轻轻一眨眼，暗处的星光就被搅乱了，明明灭灭地浮上视网膜，交织成小小的星空。 漂亮的手指抚上林至川的眼角，顾景灿慢慢伏下身体，忍耐着翻涌的情绪，在他耳边说道。 “不许这样看别人，至川。” 他的保护欲很重，他的占有欲更强烈，林至川连眼神都是属于他的。 林至川勾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吻。 “我是你的。”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林至川的眉眼，他躺在水里有些茫然地想着，水温太高了，好烫。 脑袋被人固定在掌心里，林至川疲惫得整个人都在恍惚，五官里只剩听觉还在运转。 “看着我。” 林至川费力地抬起眼睑，缓慢地眨动，慢慢看清了眼前的人。 漂亮的眉眼，精瘦的身材，透明的水珠在皮肤上滚来滚去，看起来很诱人。 “我还是喜欢吃瘦肉。” 顾景灿一愣，就看见眼前的人迷迷糊糊地倒在自己身上，然后肩膀微微一痛。 林至川不光咬，小舌头还在舔来舔去，像是在玩一样。玩着玩着，还给自己玩委屈了。 “咬不动。” 顾景灿偏头看他，只看得见湿漉漉的头顶。他想着，林至川大概真的被他养成了小孩，才会这样逆天可爱。 可是至川说过，他不想被自己养成儿子，他是男朋友。 “至川，咬这个。” 疲惫让林至川丧失了思考能力，他扒在顾景灿肩头，张嘴咬上了他伸过来的手指，故技重施地咬啊咬，舔啊舔，没有狎昵，倒像是狗啃骨头。顾景灿有点挫败地任他玩，本来不是这个意思的，可是林至川迷迷瞪瞪地咬着手指玩，还是太可爱了。 他男朋友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可不是他养的，他才不想真的养儿子！ 等林至川玩够了，顾景灿给他擦擦身上的水，耐心地裹上大毛巾抱到房间去。只要林至川在顾景灿跟前，基本不太有需要自己动手的时候，长胖也情有可原。 顾景灿摸摸林至川的下巴，有点肉肉的，脸型看起来没以前那么有锋芒，有点婴儿肥的感觉，难道这是顾景灿老觉得林至川可爱的原因？ 那可不行，得让他瘦下来。 “至川，你真的胖了，我以前抱你可没这么吃力。” 林至川装死地躲进被窝，拒绝回答。 就算他不用像女生那样在意身材，但谁愿意被男朋友说胖！ 要少吃一点了，不吃夜宵了，要跑步......算了完全没时间。 顾景灿抱着林至川的腰，满足地睡了。 林至川本来很不乐意他抱，不是嫌他胖吗，那就滚远点！可是顾景灿的手环上他的腰时，林至川很没骨气地孬了。这学期他们俩都忙，周末还有父母在家，顾景灿都好久没来林至川家了，这次也是趁着周末说来林至川家补习，才可以住下。 林至川缓过劲来，黑暗里推了推顾景灿，“明天我能送你吗？” 顾景灿把他又往怀里搂了搂，“大概不行，我们会统一出发。” 林至川不太高兴，“我想送你。” 顾景灿明白林至川的心情，他们将近半年见不到面，实在有些难熬。虽然两个人都是非常独立的人，但是距离让恋爱多了一份焦虑和不安。顾景灿还好，他只要想着林至川就觉得很甜，但是林至川会不安，顾景灿担心自己不在他眼前，他会不习惯。 想到这里，顾景灿也有点紧张了。他打开床头灯，林至川脸色果然不太好。顾景灿把他抱到自己上方，让他趴在自己胸口，林至川乖乖地玩他的纽扣，嘴巴撅的老高。 “你什么回来？” 顾景灿算了一下，“大概要到10月份了。” 林至川更加不高兴了，“我6月份出国，你都不能来送我。” 顾景灿叹息着摸他的头发，“就当这次是演习好不好？我们每天打电话，或者视频，我保证不会忘记，但是允许你太累了不回复。” 林至川瞪他，“凭什么，我就不！” 顾景灿笑了，“好好好，都听你的。” 像想到什么一样，顾景灿眼神闪了闪，盯住了林至川。 林至川莫名被他看得有点紧张，“你看什么？” 顾景灿伸手摸进他的后背，暧昧地划了划，林至川红着脸滚下去，“流氓！” 顾景灿又把他捞了回来，捧着脸问道，“我可以带走你几件衣服吗？” 林至川的脸简直像烧了起来，“卧槽，你这个痴汉还有完没完了！” “那你给不给？” 林至川瞪着他，更像气鼓鼓的河豚了。顾景灿知道他害羞，很大方地自作主张了。 “我就当你同意了啊，明天我自己拿，现在睡觉。” 林至川还没反应过来，顾景灿就把灯关了，顺手把人拖进被窝，行云流水到林至川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顾景灿哄得犯困，也顾不上追究，整个人就陷入沉睡。 顾景灿笑着拉好被子，闭眼睡觉。 他看不清林至川的表情，但知道睡着的他一定很可爱。 第二天早上，顾景灿把早饭准备好了以后才叫醒林至川，啃着包子的林至川无意间看见顾景灿手机屏幕亮了，屏保是一盆绿萝。 他们一起买的绿萝，照片角上还有白色窗帘扬起。 林至川拿起来仔细看，顾景灿拍照太好了。可能是他盯得有点久，他总觉得照片有阴影。近看不觉得有什么，远一点才发现有点不一样，好像有另一张照片叠在了上面，调了透明度，朦朦胧胧的。 他正想仔细点看，手机被抽走了。 “人家都是迫不及待地解锁，你盯着屏保看什么？” 林至川把油条递给他，“你密码是什么？” 手机又被递了回来，“自己解。” 林至川想了想，然后按了几个数字。 “咔”一声轻响，屏幕解开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又同时低下头喝粥，心有灵犀地怪不好意思的。 是马拉松的那个夜晚。 生日对他们来说没什么意义，有意义的是，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天。 没什么比你珍惜的人懂得你，更让你心动。 这偶然的小插曲神奇地抚平了林至川的焦躁，他送走顾景灿后，回到家里收拾碗筷，准备写作业，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拔腿冲进了房间，翻箱倒柜找自己有没有衣服失踪，然后发现不多不少，刚好少了一套。 林至川盯着衣柜看了半天，眼神诡异了下移。半晌他弯下腰，犹豫着拉开了小抽屉。 一条、两条、三条...... 林至川合上抽屉，慢慢低下了头。 “痴汉！！！” 第63章 如果的事 “顾景灿我碰到一个大神，那操作骚气得一比，大开眼界了！” “我更惨，居然有人能把《万福玛利亚》拉得那么好，嫉妒。” 林至川爬上床，捧着手机笑得乐不可支。床下的小伙伴啃着鸡翅咂嘴，“女朋友吗，林至川？” 林至川觉得顾景灿长得虽然好看，但也是男生的好看，“我对象。” 对象这个词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对方，四个人热烈地聊了起来，“你都有对象了啊，好看不？” “好看！” 其他三个人都笑了，林至川这语气骄傲的，想必女朋友是真的长得不错，他自己的颜值就挺高的，找女朋友眼光不会错。 “无图无真相，我们要看照片！” 林至川才不会给他们看，摇摇头表示要睡觉了。舍友们也累得不轻，聊两句后各自爬上床睡觉。 顾景灿这边也经历着相同的情况，几个同学不怀好意地冲他挤眉弄眼。 “到底是何方美女，让我们顾大帅哥如此春心荡漾？” 顾景灿笑，“不是美女。”林至川虽然长相清秀，但并没有男生女相，是很清爽干净的大男生。 “不是大美女，那就是小家碧玉咯？” 顾景灿捧着水杯想了想，“特别可爱吧。” 几个人同时夸张地叹气，可爱就可爱吧，还特别可爱，可见是真心喜欢了。男生夸对象是常有的事，像顾景灿这样眉眼都透着温柔的少见，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都软了。 “搞得我都想谈恋爱了，就是没对象。” “国家欠我一个妹子！” 顾景灿爬上床，翻出林至川的照片，看了一会儿满足地睡过去了。 两个人忙着学业，抽空腻腻歪歪，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六月底，林至川要出国了。 林至川从北京出发，宋柯很遗憾不能去送他。林至川也不要宋姨他们来送，感觉太隆重了，他不过是去比赛，又不是真的出国留学，几年不回来了。 出发的这一天，林至川不算多紧张，只是有点遗憾。这次比赛也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事，他希望顾景灿能在这里。 他以前担心顾景灿在他身边，他会紧张失措，但现在他已经没有这样的顾虑了。顾景灿不会是他的压力，只会是他的动力。 如果说他会为了自己，尽到百分百的努力，但为了顾景灿，他会竭尽全力。 在机场大厅里，刘敏儿兴奋地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和林至川说话。 “我好紧张啊，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赛，林至川你呢？” 林至川笑着递给她一瓶水，“别紧张，我们只是去考个试，很快就会回来的。” 刘敏儿笑眯眯地回他，“我还想在美国逛逛呢，不想太快回家，回家又是上课啦考试啦，好无聊。” 林至川笑笑，没有回答她的话。他以前也想过美国会是什么样子，现在他还是很好奇，只是更想考完试就回家。 总不能让顾景灿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吧？ 他可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 林至川自恋地想着入神，没发现走到眼前的人。 刘敏儿看看面前的男生，又看看低着头不知道偷乐什么的林至川，伸手想推推林至川，面前的陌生人先开了口。 “至川。” 林至川一愣，先看到了面前有一个人的脚，慢慢看上去，就看到刚刚还在他脑海里的人。 顾景灿笑着弯腰，“我来送你了，傻瓜。” 刘敏儿敏锐地察觉到两个人之间暧昧的氛围，有些脸红心跳，同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盘算着退场的时候，一直在发呆的林至川站了起来。 顾景灿看着林至川站了起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林至川闭着眼睛抱住顾景灿的脖子，心里很安宁。 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有些人好奇地看着拥抱着的两个男生，善意地一笑而过，更多的人只是寻常路过。 这不过是机场里很普通的场景而已。 林至川把脸埋在顾景灿的肩头，“你没告诉我你会来。” 顾景灿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好不容易请到的假，就想着给你一个惊喜，你也这么对过我的。” 林至川抬起头，眼圈泛红，“我不喜欢惊喜了。” 顾景灿纵容他的双标，拉着他的手坐在椅子上，“再红着眼睛，你的朋友们都要笑话你了。” 林至川习惯性地噘嘴，并不打算遮掩，甚至握住顾景灿的手举了一下示意。同行的小伙伴纷纷笑着捂住眼睛，表示什么也没看见。 “林至川你有完没完了，临走还要虐狗！” “得了吧你，你这是嫉妒！” “喂，那个谁，林至川夸你好看呢！” 顾景灿笑得灿烂，他很喜欢这些人，尽管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也能够痛快地表露善意。 刘敏儿硬着头皮来破坏气氛，“那个……不好意思，我们该走了。” 林至川在顾景灿面前的本性完全暴露出来，撒娇不停还任性，让一众小伙伴看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林至川谈恋爱是这个样子，真是大开眼界了。” “感觉有点甜哎，妈的林至川居然坐在行李箱上让人推，要脸吗？！” “他要个鬼，那个男生好宠他啊，卧槽，我只是来比个赛，为什么要如此伤害我幼小的心灵！” 小伙伴们善解人意地先过去了，林至川落在最后。顾景灿在身后抱住他，轻轻和他说话。 “顾景灿，我们多久没见了？” “两个月差两天。” “你怎么过来的？” “高铁。” 林至川叹口气，“我们俩连两个小时都待不到，讨厌！” 顾景灿捏捏他的脸，“你现在是要出国参加大赛的，拿出点气势来可不可以？” 林至川立刻瞪他，“你不爱我了吗？我就知道，大猪蹄子！” 顾景灿握住他的手亲了一口，闪瞎一片偷看的小伙伴。 “我爱你。” 林至川耳边嗡了一声，慢慢抬头看着顾景灿。 顾景灿还是那样温柔地笑着，帮林至川理理外套，“去国外不要瞎浪，注意安全，尽量和朋友待在一起，听到了吗？” 林至川什么都没听见，他愣愣地看着顾景灿，忽然一把抓住顾景灿的衣领，都揪的变形了。 “你……你说……” 顾景灿斜眼看他，“我说什么了？” 林至川急了，脱口而出道，“你说你爱我！” 声音之大，让周围一片人都看了过来，笑声让林至川回过神来，脸羞得通红，捂脸躲在顾景灿身后。 顾景灿本来只是想逗逗他，反而被他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立刻就抱住了躲在他身后的人，无奈地笑。 林至川脸烧得慌，还记得坚持重申，“你说你爱我了！” 顾景灿被他逗得又亲了下，“我爱你，我爱你啊，至川。” 林至川终于有勇气抬头看他了，眼睛里有了水光。 “你等着我。” 顾景灿笑着点头，轻轻推了推他，“走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林至川回头看了看竞赛小伙伴，几个人眼神闪躲，嘴角都是窃笑。 “我走了。” 顾景灿抱了抱他，怀抱很紧，林至川克制住自己落泪的冲动，用力一个拥抱后，拖着行李箱就走，没有再回头。 顾景灿看着林至川消失在通道，没有立刻走，而是原地不动，他等着林至川的班机飞走之后再离开。 林至川等着过海关，眼睛有些红。小伙伴们挤过来，笑嘻嘻地八卦。 “深藏不露啊，兄弟！” 林至川舔舔嘴唇，“我不是故意的，如果……” 小伙伴抢着打断他的话，“妈的我说你为什么老是不给我们看对象的照片，原来这么帅！” “这年头帅哥都流行内部解决了吗？我原地就是一个暴风哭泣！” 林至川呆了一下，刘敏儿也笑着打趣，“上次是急着回去见他吧，好幸福！” 林至川低头“嗯”了一声，和他住一个宿舍的男生善解人意地开导他，“男生还要拼事业的，咱们一起拼个奖回去，做嫁妆！” 大家都笑得不行，林至川却昂起了头。 “做什么嫁妆，那是聘礼！” 更大的笑声轰然响起，大家纷纷点赞林至川的志气，即使他们觉得嫁妆更合适一点。 但是，做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不是吗？ 第64章 彻底暴露 林至川在美国为竞赛全力奋战的时候，顾景灿经历着难堪的煎熬。 顾妈妈拿照片的手都在抖，含泪的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景灿，你这是在干什么？” 顾景灿一直低着头，半晌抬起头看他的妈妈。 “我男朋友，妈见过的，我去送他出国。” 顾妈妈脚一软，瘫坐在沙发上。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又很清明。 “你之前说是去同学家补习都是骗我们的，你是和他在一起？” 顾景灿撇过头去，“我没骗你们，我是去找他，也是去补习，我的成绩是被他带起来的。” 始终没说话的顾爸爸冷笑着开口，“不知羞耻的玩意儿，还男朋友？你这是变态，是精神病！” 顾景灿脸色苍白，忍住几乎克制不了的愤怒，倔强又平静地看着他爸爸，“这不是病，我喜欢他。” 顾妈妈哭出来了，“可他也是男的啊，男人怎么能喜欢男人，太丢人了，我们家的脸都丢光了！” 顾景灿痛苦地闭上眼睛，他从来没想过恋爱的事会以现在这种方式让他的父母知晓，让他措手不及。 他和林至川在机场被人拍了照片，并投稿给了微博大V，一个收集帅哥的账号发了非常清晰的照片出来。这个号并不是多么有名的营销号，但就是被楼下徐家姑娘发现了。 然后风言风语很快传到了他父母的耳朵里，他妈妈在家里翻出了林至川的照片。这事没有什么好辩驳的，照片一看就知道是谁。他妈妈一个电话把他叫了回来，他就隐约有了预感。 顾爸爸深呼吸一口气，家里出了这种丑事，他连大声说话都怕邻居听到来看笑话，只好忍住脾气不耐烦地命令，“跟他断了，过正常的生活！那小子有店铺能出国，家里肯定有钱，只是玩玩你这种穷小子，你还当真了？” 顾景灿心脏猛地一抽，深重的痛苦蔓延到全身。他可以理解父母的反对，但是不接受莫须有的侮辱。 “他是不是有钱不重要，是我追的他，是我求他和我在一起的，我……” “啪”的一记耳光声响起，顾景灿被打得脸偏向一边，指印迅速显了出来。顾景灿一声不吭，挺直了脊背。 顾妈妈吓了一跳，立刻心疼地摸了摸儿子的脸，“疼不疼啊？景灿你听我的话，不要再跟他来往了，你们这样都不正常！” 顾景灿已经不打算解释了，“妈，我们这样没什么不正常的，只是相互喜欢而已。我不可能跟他断的，绝对不可能！” 顾妈妈气的不停地抹眼泪，“我知道那个孩子也是好孩子，可是你们就不能和别人一样吗，这不是什么大事，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啊！” 顾景灿苦笑，这怎么会好得了？他要是和林至川分开，他们的人生都要毁了。 顾爸爸一拍桌子发了狠话，“你要是不跟他断了，以后就别回来，我也不会给你钱！” 顾景灿直接回了房间，收拾几件衣服就走。顾妈妈没有阻拦，她现在完全被儿子同性恋的事吓蒙了，脑子根本转不过来。 “对了，我们家的店铺也是靠林至川租到的。”顾景灿拉开大门，说下最后一句话，“你们怎么说我没关系，不要侮辱他。” 顾妈妈看着房门被关上，愣愣地发呆。 她记得房东说过，林至川是她的侄子。他们家以低于周边的租金拿到店铺，是那个孩子在帮忙？ 可是……他也是男人啊！ 顾爸爸猛吸一口烟，骂骂咧咧就出门了，顾妈妈坐在沙发上默默流泪。 “这个家是真的要完了……” 顾景灿很快回了上海，在高铁上他发了很久的呆。 和林至川在一起后，他不太会有心里空荡荡的时候，和林至川在一起的快乐让他满足幸福，孤单寂寞已经是很陌生的词了。 虽然对眼下的状况早有预料，也早就在做心理准备，但真正面临的时候，顾景灿依然心如刀割。 没有孩子不期望父母的认可，但现实没有给他奢望的结果。 靠在车窗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顾景灿忽然笑了。 “还好，我还有你。” 宋柯在上晚自习的时候接到顾景灿的电话，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别告诉至川，你爸妈如果知道了也别告诉他。” 宋柯站在河边，脸色凝重，“你现在该怎么办？” 顾景灿提着小提琴往宿舍走去，已经恢复了平静，“我现在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十月才回学校，那时候至川已经比完赛了，没问题。”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他一个礼拜后就回国了。”宋柯突然想到一个要命的地方，“你妈有至川的电话，她要是打电话给至川怎么办！” 顾景灿脚步不停，“没关系，我妈不会开通国际漫游。以防万一，我让他关机，考完试再联系。” 宋柯脑子发涨，心里烦的要命，“那你以后跟他说吧，尽量自然一点，林至川很敏感，不要让他怀疑。” 顾景灿答应了，心里估算了下中美时差，林至川那里现在凌晨六点，不知道有没有醒，但他也不敢再拖了。 林至川叼着牙刷接电话的时候挺开心，“早上好，景灿。” 周围小伙伴挤眉弄眼地走了，林至川擦擦脸，听顾景灿和他说话。顾景灿连哄带骗，好说歹说，终于让林至川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关掉手机。 “你真的好烦啊，顾景灿！” 顾景灿笑着亲了一口，“乖啊，至川。” 林至川噘着嘴挂掉电话，心情非常好。顾景灿第一次开口和他示弱，说自己很担心影响他的状态，让林至川非常受用。虽然关机有点麻烦，但是他除了和顾景灿聊聊天，也不太需要用手机，小伙伴们吃住也都在一起。 林至川跑着追上小伙伴，毫无意外被调侃了。 “你俩这掐着时差谈恋爱，够国际化的啊！” 林至川翻白眼，“拉倒吧，你谈一个试试，烦死人了！” “你就秀吧，周围都是单身狗。” 林志川笑了，“对象太紧张了，这两天我得关机，你们别把我弄丢了。” “得咧，一定完完整整地把你带回祖国！” 准备竞赛的一周紧张又充实，林至川累了就想想顾景灿，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竞赛的那天很平静，林至川回过神的时候，金奖已经拿在手里，一切尘埃落定。 他有些恍惚地站在绿茵草地上，看着小伙伴们欢欣鼓舞。 他的努力，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他想顾景灿了。 “回国了，兄弟姐妹们！” “林至川，驾着七彩祥云，去迎娶你的意中人吧！” 林至川笑出了大白牙，“好！” 等赶到机场的时候，林至川兴奋地打开手机准备给顾景灿打电话，突然想起国内现在是半夜。 林至川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兴冲冲地回国，一落地却接到了意想不到的电话。 林至川盯着手机界面看了半天，皱眉接了起来。 “喂，顾阿姨？” 那边似乎有些没想到他还会接起来，有些迟缓地应了一声。林至川很疑惑地又喊了一声，顾妈妈才彻底反应过来。 “我都知道了，你不能和景灿在一起！” 林至川猛地停住脚步。 他之前就有些疑惑顾景灿让他关机的原因，按照顾景灿的性格，再紧张他也不太会作出这样的举动。但因为信任他，林至川的疑惑只是一闪而过，而现在他知道了真正的原因。 这个傻瓜啊，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呢？ 抬头看看蔚蓝的天空，林至川的内心很平静。 “我很抱歉，阿姨，我爱他，分开是不可能的。” 无论如何，都不要分开。 同行的小伙伴察觉到林至川的不对劲，眼神疑惑地看着他。林至川握住手机听了半天，然后挂断，偏头看着小伙伴们。 “林至川，怎么了？” 林至川笑着回答，“被家长发现了，痛骂了一顿。” 小伙伴都知道这问题的严重性，面面相觑。 刘敏儿紧张地问道，“你还好吧？” 林至川笑得灿烂，“我想去见他，现在，立刻，马上。” 一位哥们拍拍他的肩膀，“需要给你众筹机票钱吗？” “那不行，七彩祥云都是借的多没诚意。” 大家都笑了，一位北京的男生表示送他去机场还是可以的，林至川同意了，几个人呼啦啦全跟着去了。 站在机场大厅，几位少年少女冲林志川笑颜如花。 “林至川，要加油！” “等着喝喜酒啊！” “竞赛小分队遥祝林兄抱得美人归！” 林至川红着眼眶登机，虽然他们只是相处了一段不长的时间，但却在共同奋斗和理解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剩下来的，不过就是一起扛而已。 第65章 变故 林至川没有去找顾景灿，顾景灿不想让他知道，他就装作不知道。至于他妈妈会不会告诉顾景灿，林至川不关心。 宋柯咬着鸡腿，觉得味道不如以前好了，“你有什么想法没？” 林至川喝了口汤，笑嘻嘻地看着他，“涨房租吧，提到正常水平。” 宋柯立刻就笑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本来就是看在顾景灿的面子上给他们家优惠，谁知道居然这么对他们俩！ “你涨房租，我妈肯定要问为什么，有问题吗？” “没事儿，涨！给顾景灿攒学费！” 宋柯快笑死了，他就喜欢林至川护短的样子，“你等着吧，我妈肯定狠敲他们家一笔！他们要是扛不住一定会找顾景灿的吧？” 林至川端起盘子去倒，“真扛不住也无所谓，虎哥还没找到好的位置，不会让阿姨亏的。” “我妈可不在意亏，她要是知道你受委屈了，一准打上门去了！你等着吧，我妈整不死他们！” 林至川笑笑，宋姨平时笑眯眯的很好相处，也爱帮助人，但真遇到触碰底线的事，战斗力立刻满格，碰到林至川的事那更是十万分精神！ 宋柯直接给他妈发了条短信，宋姨眯眼看了半天。字很容易理解，每一个字都能让她火冒三丈！ 顾家父母的心情她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又打又骂还断经济来源可就过分了！顾景灿一个高中生去哪儿赚钱，这是逼着他低头呢！ 更可气的是居然敢给至川打电话！他们家至川那么重要的比赛，要是出了一点差池，他们家担得起吗，谁来负责！不就是两个男孩子谈恋爱，多大点事，要死要活的像什么样！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宋姨越想越气，干脆饭也不吃，直奔烧烤店。中午烧烤摊生意不多，顾家夫妻俩正在准备材料，也不交谈，气氛很不好，看见房东来了，脸色更加复杂。 宋姨往门口凳子上一坐，开门见山道，“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林至川是我们家的孩子，委屈是不能受的！我不管你们什么想法，要做什么，以后不准骚扰他！你们还像不像话，就这点事成天见的折腾。我可跟你们说了，我要是再看见至川电话单上有你们的号码，别怪我不客气！” 顾妈妈放下手里的活，哭着回她，“什么叫这点事！这是丢人的事！他们小孩子不懂，你就不能体谅我们心情吗？” 宋姨不为所动，“我不觉得他们有什么丢人的，喜欢就是喜欢，碍着谁了，你们家儿子可比老子娘有担当多了！” 宋柯把顾景灿所做的事一起汇报给了他妈，这是唯一让宋姨满意的地方。虽然没见过那孩子，但能在受到这么大委屈的时候，还能冷静地照顾好至川，也是很喜欢他们家孩子了。 顾爸爸脸色僵硬地抽烟，“自古就是男女婚配，他们两个男的瞎搞什么？你们林家不要后，我们顾家可不能绝了！” 宋姨都要气笑了，“你们家是有皇位要继承，还是基因逆天啊？我跟你说，有孩子没孩子无所谓，人类进化不缺他们俩！我们家至川可是天才，天才都不在乎，你们一个个凡人跳什么跳！” 顾爸爸烦躁地瞪她，“我不跟你胡搅蛮缠，我把话撂这儿了，我不同意，绝不可能！” 宋姨也不理他，直接看顾妈妈，“你怎么说？” 顾妈妈还在哭，“我就想儿子好好的。” “要你儿子好好的，那就是跟至川在一起，你们别管！” 顾妈妈哭的更厉害了，顾爸爸直接背过身去。 宋姨站起来，努力克制住愤怒，缓缓说道，“至川把自己的店铺给你们，我降低租金租给你们，结果你们都不领情。我没什么好说的，租金上涨到正常水平吧。” 顾爸爸刚想说什么，宋姨直接打断，“违约金我赔得起，你们爱要不要，就这样！你们娘老子逼儿子，我可做不到！” 说完，宋姨也不管两个人难看到极点脸色，转身就走。 这一团混乱已经不知从何说起，顾妈妈隐约有种感觉，她努力维持的家庭，就要被冲垮了。 她有些茫然，这么多年来，她的努力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炎热的夏天发生了很多事，顾景灿从集训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他的家散了。 坐在空荡荡的家里，他的心里是巨大的空虚。 从小就觉得，两个人不如散了，又不是离了谁活不成。但心里也不是没有抱着小小的期待，希望他们能和和气气地相处，尤其是烧烤店红红火火地开起来了，顾景灿每次回家心情都不错。 可是它还是垮了。 在这个暑假，他爸爸提出了离婚，带走了现金，房子留给了母子俩，领了离婚证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妈妈说不上惊讶，丈夫提出离婚，她不吵也不闹。她已经麻木了，人到中年遭受这种折磨，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吧。 死寂的氛围里，顾景灿开了口。 “妈，你打算怎么办？” 顾妈妈回了神，嘴角有些僵硬地笑，“还怕你妈寻短见不成？” 顾景灿心里堵得慌，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家的每个人都逃不掉。 “你爸走了也好，我跟了他快二十年，他也没说给我买些什么东西。整天喝酒抽烟，也不为我们俩想想。有时候真觉得不如离婚算了，现在终于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不太习惯而已。” “妈……” 顾妈妈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语气莫名，“我也是后来才发觉，你身上多了很多东西，是他给的吧？” 顾景灿不知道妈妈说的是什么，妈妈却转开了视线。 “我还是不能接受你和他在一起，你妈就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婆娘，要我接受太难了。” 顾景灿低下了头，“我明白。” “所以，你和他住在一起吧，我现在看你，心里闹得慌。” 顾景灿想说些什么，被他妈摆摆手阻止了，“跟他们家说一下，烧烤店我还想继续做下去，租金能不能还跟原来一样？还有这个月的房租是交不上了，我想缓两个月，等我找到帮手就好。” 顾景灿一一应了，妈妈也没什么要说的了，示意儿子可以走了。 顾景灿没有办法，只好带着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拉开房门的时候，顾妈妈出了声。 “这并不是你的错，景灿。” 林至川看着顾景灿从楼上下来，沉默地抱住了他。 “都会好起来的。” 顾景灿紧紧抱住他，眼泪无声地滑进他的脖子。 小区人来人往，林至川知道他们都在暗地里打量，可他无所谓。 “我们走吧。” 顾景灿抬起头，红着眼睛点头。林至川笑了笑，拉着他往外走。快要走到公交站时，顾景灿看见了徐家的姑娘。 她看见两个人走过来，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哭着说对不起。 林至川看顾景灿，顾景灿面无表情。 “帮忙照看一下我妈，谢谢。” 公交车来了，两个人上了车。 “宋姨说可以不收租金，我跟虎哥联系过了，他愿意和阿姨一起开店，收益对半。” 顾景灿转头看他，刚哭过的眼睛清亮，看的林至川心里一痛。 顾景灿露出一个微笑，“我男朋友真厉害。” 林至川跟着笑起来，“那你可要抓紧了。” 顾景灿紧握他的手，林至川靠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睛，到家还要一会儿。 手指被顾景灿一根根把玩着，林至川有点想笑，突然左手中指被套上一个圈。 林至川心一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一个银色戒指，套在了他的手上。没有任何花纹，衬得手指更加纤细了。 “本来想回来就给你带上的。”顾景灿低着头说道，“一直觉得你的手戴上戒指一定很好看，果然漂亮。” 林至川红了眼眶，他早就知道顾景灿的爸妈离婚了，所以直接把他带回了家，却没想到顾景灿给他准备了戒指。 这一刻，这个戒指有了更重要的意义。 “现在也不晚，还有一个呢？” 顾景灿把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放到他手心，林至川想给他戴上，顾景灿却收回了手。 “等你出国那天，再给我戴吧。” 林至川深呼一口气，把眼泪逼了回去。 “等我从美国回来，给你换成更值钱的。” 顾景灿笑了，轻轻趴在林至川肩膀上。 公交车开的不快，但也会到终点的。 这一切也都会过去的。 第66章 未来的雏形 虽然很艰难，但生活还是要过下去。 他们升入了高三，高考倒计时已经开始。从炎热的夏天，凉爽的秋天，再到又一年的冬天，一切都快的不可思议。 顾景灿的技术在稳步上升，学习成绩虽然没有太大进步，但也一点一点在向前走。马上就开始艺考了，顾景灿很忙。 林至川在老师的指导下开始面试、提交材料，他已经拥有所报专业能获得的最高荣誉，剩下的就是等待结果了。 “走了，至川。” 林至川拉紧羽绒服，背上书包跟着顾景灿和宋柯回家。今天的风有点大，耳边呼呼刮着。 “顾景灿你要去店里吗？” 顾景灿点点头，“店里太忙了，我去帮帮忙。” 宋柯撇嘴，“你妈都不让你碰，生怕伤到手，我都串得比你多！” 林至川插嘴，“你吃的也多好吗？” 顾景灿笑了，帮林至川理了理围巾。 离婚以后，他妈妈没有太多哀怨的时间。靠不住的丈夫走了也就走了，她还有儿子要养。 虎哥是个沉默但细心的人，帮他妈妈一起撑过最难熬的那段时间，并把生意做的更好了，还开始做外卖，在市里的口碑都相当好，乐得宋姨合不拢嘴。 对于他和林至川的关系，他妈妈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沉默是金，再到现在的默许他们来店里帮忙，顾景灿很感激虎哥和宋姨。 在他妈妈还不接受林至川的情况下，是虎哥不吭声地把林至川带进店里，没事人一样聊天。他妈妈也管不住两个人，只能在一旁生气。 气归气，他们说的话，他妈妈还是听见了。知道林至川的学习，知道他出国，也知道了他和顾景灿之间的一些事。 宋姨在顾妈妈离婚后，几乎天天上门找她唠嗑。她生气两个人的糊涂，但同为女人，她也体谅顾妈妈的苦。在重新开店的那段时间，宋姨自己也经常来帮忙，顾妈妈心里那点气也就消了，说到底也是他们家自身的问题，归罪外人是没道理的。 这天宋姨又来串门了，一边串金针菇一边聊天。 “至川他们要来了，你可别不理他。” 顾妈妈瞪他，“我不理他有用吗，他不还是凑过来？” 宋姨不服气，“我们家至川天之骄子，就没有低声下气的时候，你还不理他，看的我都来气！” 顾妈妈转身去拿茄子洗，不搭理她。宋姨跟在她身后，瞄了一眼在店门口忙活的虎哥，压低声音道。 “哎，我上礼拜说的事，你怎么想啊？” 顾妈妈惊的茄子都掉了，左右看了看后恼怒道，“你要死啊，不是让你别提了吗，这不可能！” 宋姨笑得愉悦，“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离婚，他未婚，正正合适啊！你之前不是说他挺好的吗，处处看呗！” 顾妈妈急得直拍宋姨，“胡说，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一码归一码，人小伙子性格处事都好，但是……哎呀你不要乱讲！” 宋姨一挑眉，“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不就是离婚了，又比他大了八岁嘛，这算什么啊，你还年轻着呢，一枝花！” 顾妈妈低头摆弄菜，“你话说得轻巧，这怎么就不算事了，反正不可能！” 宋姨推她一把，“我问你，要是虎子同意，你愿意不？” 顾妈妈惊的话都不会说了，“你……你什么意思啊？” 宋姨捂嘴笑，开始拿乔了，“你不是不让我胡说吗，那我不说了。” 顾妈妈急得拉住她胳膊，“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你在人家跟前胡说了？” “你去问他啊！” “你这人真是……” 顾妈妈的话还没说完，三个孩子就已经进门了。宋柯和顾景灿到后厨帮忙，林至川在前门和虎哥说话。 “虎哥，生意还好吗？” 虎哥递给他一瓶牛奶，眼里有温和的笑意，“外卖生意太多了，在考虑要不要招人帮忙。” “我那个早餐店，他弟弟来这边找工作，你要想找帮忙的，可以去看看。” “行，明天我见见。”虎哥顺手把烤好的羊肉串递给他，“饿了吧，分给他们一起吃。” 林至川接过来就要吃，被一只手拦了下来。顾景灿皱眉把肉串递给宋柯，让林至川先把牛奶喝完，宋柯笑林志川怂包。 顾妈妈看着几个孩子打闹，无奈地叹了口气。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两个人还是不肯分开，她能怎么办呢，随他们去吧。性取向这个东西没办法改，不是林至川也会是别的男人，那还不如是这个孩子呢。 宋姐说的对，她自己的人生都没过明白，还管孩子们干嘛。 晚上生意开始忙了，三个人吃饱喝足回家。顾景灿还是住在林至川家，宋柯调侃两个人都成老夫老妻了。 回到家以后，顾景灿把两个人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洗，林至川去给绿萝浇水。绿萝长得很好，林至川买了木架专门水养，家里到处都是绿色的叶子，被宋柯吐槽是植物园。林至川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特别小清新。 洗完澡后，顾景灿拉琴给林至川听，林至川安安静静地听完，然后抱住顾景灿。顾景灿摸摸林至川的脑袋，心里很安宁。 “至川，你的头发有点长了，要不要去剪？” 林至川摇头，“不剪，保暖。” 顾景灿笑了，“我过几天就开始艺考了，会忙到没时间回来。你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我会让宋柯监督你。” 林至川翻了个白眼，把脸埋在顾景灿怀里，“宋柯顶个屁用，敢跟我对着干吗！” “还有王思思。” 林至川怒了，“你要不要脸啊！居然拿我未来嫂子压我，宋柯不得笑死！” “你乖点不就好了？”顾景灿一把抱起林至川往浴室走去，“明天去把头发剪了，不然衣领容易弄脏。” 林至川在他怀里蹦哒，“你放我下来，我又不是没腿。” 顾景灿不放，直接抱到了浴室，“多给我抱抱，等我忙到见不到人影，你就嫌我抱的少了。” “滚！” 洗完了澡，时间还早，两个人躺在沙发上玩，一边聊一些琐事。 “你妈跟虎哥的事，你什么想法啊？” 顾景灿托腮沉思，“没什么，我妈愿意就行。” 林至川笑了，“宋姨正努力做你妈的思想工作，她跟我说，你妈也不是不愿意，就是觉得自己才离婚半年，又找人不合适，而且虎哥比她小，还是没结过婚的。” 顾景灿捏着林至川的脸玩，“我妈就是太保守了，一辈子没怎么为自己活过。虎哥人不错，我妈要是想通了，我没什么意见。” 说完，顾景灿把林至川抱了起来，温柔地看着他的脸，然后亲了下去。林至川搂住顾景灿的腰，回应这个吻。 回头看，他和顾景灿经历了那么多事，却始终没有想过要分开。他们的开始算得上匆匆忙忙，也经历过彷徨不安，却一路走到今天，成为对方最温暖的依靠。 “景灿……” 顾景灿宠溺地笑笑，抱着林至川回了房间。 艺考拉开序幕，顾景灿往返各个学校考试，经常直接从一个城市去下一个城市。 林至川看着顾景灿的艺考时间表，掐着点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吃饭了，今天有没有下雨，宋柯和王思思又吵架了，老张比他还紧张。 顾景灿有时候会想，他和林至川一直在经历分开又重聚，直到最后的远渡重洋。那么在那以后，他们就会一直在一起的吧？ 只要这么想想，顾景灿的心里就乐开了花。 他们的未来，已经有了雏形。 第67章 成年之礼 冰雪消融，大地回春的时候，林至川要过生日了。 林至川以前不过生日，但是这一年的生日格外与众不同。 他成年了。 站在楼道口，林至川眯眼看着走廊外灿烂的阳光。整个世界都是敞亮的，空气里都是朝气勃发的生机。 “奇怪，居然不紧张。” 林至川靠在扶手上思索，阳光打在他身上，在下一层的楼梯上投下剪影。顾景灿下楼的时候，只看得见林至川逆光的身影，清瘦又蕴藏着无与伦比的美好。 “至川。” 林至川闻声看过去，立刻弯了弯眉眼。顾景灿伸手抚了下他的眼角，也跟着笑起来了。 春天悄悄地来临，就藏在林至川的眼睛里。 两个人请了半天假，一起回家庆祝生日。他们先去了超市，买了很多食材。把东西放好后，又去了花鸟市场，买了好养活的月季花，还有娇贵的昙花。 生活是由很多很多的东西组成的，有吃喝玩乐，还有花鸟鱼虫。这一切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是热爱。 顾景灿抱着林至川在沙发上晒太阳，两个人像老头子一样，懒洋洋地不动弹，消磨午后的慵懒，直到昏昏欲睡。 太阳下山后，两个人才离开沙发。林至川抱着顾景灿的脖子捣乱，顾景灿纵容林至川的幼稚，仍然做了一桌好菜。 “至川，生日快乐。” 林至川捧着温热的橘子汁和他碰杯，“我走了以后你也不可以喝酒，只有我在你眼前才可以喝。” 顾景灿喝了一口橘子汁，眼神无奈，“我不喝酒，你不回来一滴都不会沾的，你回来我也不喝。” 林至川满意地笑了，殷勤地给顾景灿夹菜。顾景灿不管他，慢慢给他剔鱼刺，还要照顾他喝汤。 这些事只有他会为林至川做，只有他觉得照顾林至川是莫大的幸福。他希望林至川不再遇到会让他难过的事，如果一定要有，那么自己也一定要在他身边。 “至川，我爱你。” 林至川停下筷子，看着如常吃饭的顾景灿，眼眶一红，继而笑了起来。 “我知道啊。” 顾景灿给他夹了一筷子蘑菇，冲他笑。 “傻瓜。”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拥抱、亲吻、接纳，彻底融为一体。让人颤栗的快感冲击着他们的神经，朦胧的灯光下，林至川哭的一塌糊涂。 顾景灿小心地把他圈在怀里，轻轻地擦掉他的眼泪，不敢太过用力，怕一用力就把人碰碎了。 “很痛吗？”这个……他已经很小心了，但是毕竟头一回，也难免受伤吧？ 顾景灿紧张地想要看看，被林至川一巴掌拍了下去。 “混蛋！”林至川红着眼睛瞪他，“你属狗的吗，还咬我！” 顾景灿有些心虚，他刚才太激动，一不小心把林至川的嘴唇咬破了。林志川也没好哪里去啊，他后背火辣辣的疼，肩膀估计都是这狗崽子的牙印。 可是这是他家大白兔啊，只能哄着，“让我看看好不好，受伤就不好了。” 林至川也不知道受没受伤，只觉得那里难以启齿的痛。虽然他也想知道怎么样了，但是怎么好意思在清醒的时候给人看？顾景灿也不行！ “你……你等我睡着再看。” 顾景灿一个没忍住就笑了，林至川怒目而视，“你笑什么笑，这都是谁的错！” 反正不是我一个人的。顾景灿没胆子说出来，只是好脾气地给大白兔顺毛，“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至川啊，我们得先洗个澡。” 林至川很不想动，一动就有什么东西流出来的羞耻感！可是真的很想洗澡啊…… 他干脆闭眼抱住顾景灿的脖子，蛮横地命令男朋友抱他过去。顾景灿很想逗逗他，但想到他现在的情况确实极其不方便，也就放过了。 泡在热水里，林至川的脸简直要烧起来。顾景灿给他洗澡，那细致的劲头真是…… “还好，没受伤。” “闭嘴！” 顾景灿笑呵呵地给他擦头发，然后裹好，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跟抱大型犬一样。 好不容易慢悠悠地走到房间，顾景灿耐心地哄熊孩子睡觉。林至川嘟囔着明天不要喊他起床，顾景灿轻声应了。 等了半天，顾景灿也没看林至川睡着，明明已经又困又累啊。他亲了亲林至川的眼睛，轻轻拍他的背，想让林至川舒服一点。 林至川往他怀里钻了钻，小狗一样拱他，“景灿……” “怎么了？” 林至川趴在他手臂上，突然吃吃地笑了。 “像做梦一样。” 顾景灿听得心又酸又软，“不是梦啊，至川，我在这儿呢。” 林至川偏过头看他，“我认识你的第一天，没想过会和你在一起，也不知道会这样喜欢你。” 顾景灿笑了，“幸亏我下手早，才没让你溜走。” 林至川终于睡着了，顾景灿关掉台灯，小心地调整了下手臂，让林至川睡得更舒服一点。 一只手搂住林至川的腰，顾景灿听着他轻轻的呼吸声，满足地闭上眼睛。 他的人生因为林至川而改变，他的幸福因他而成全。 “晚安。” 第二天一早，顾景灿是被憋醒的，再不醒过来他怀疑自己会窒息而死。费力地睁眼一看，发现林至川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睡得很香。 半夜的时候，顾景灿迷糊之间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往他身上爬，他只是直觉地护着他趴好，没仔细想，谁知道这人爬他身上干什么。 怕林至川睡的不舒服，顾景灿干脆把他整个人往自己身上放，林至川只是脑袋换了个方向，依然睡得死沉。 顾景灿一边撸毛，一边盘算着中午的菜单。想着想着就把自己给想笑了，他满脑子居然都是月子餐！ 林至川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眼睛眨巴了两下，蹭到顾景灿脑袋上亲了一口。顾景灿给他揉揉腰，伺候了老半天，林至川才哼唧着要抱抱。 自己求来的男朋友，跪着也要宠爱啊。顾景灿一整天都把林至川抱在怀里，他知道林至川身上还很不舒服，除了出去买菜，顾景灿都把林至川抱着。林至川坦然被男朋友照顾，连上厕所都要抱着过去。 “你的脸呢，林至川？” 林至川瞪他，“人都被你吃干抹净了，还要什么脸！” 顾景灿无可奈何地抱他去厕所，“至川，你这样会给我造成不太好的期待……” 林至川疑惑，“期待什么？” 顾景灿无语，林至川以前真的是直男吧？ “没什么。” 林至川更疑惑了，脑袋歪歪也没搞明白。等坐上餐桌看到饭菜时，他恍然大悟。 顾景灿他…… 吃完饭，顾景灿把林至川抱到沙发上晒太阳，自己把桌子收拾好，然后回到沙发上陪林至川。 以往他一靠过去，林至川都要赖在他身上，今天却只是盯着他看，眼神还有些探究。顾景灿快速回放了一下自己刚刚做的事，说的话，除了那句少儿不宜的话，也没什么特殊的啊，可林至川不是没听懂吗？ “至川，你在看什么？”顾景灿握着他的手笑，“我刚刚只是开玩笑，你别介意。” 林至川却低下了头，“顾景灿，你……你以后想要孩子吗？” 这个问题实在出乎顾景灿的意料，他一时之间没想通它从哪儿冒出来的，林至川却把他的沉默当成默认，心情更加低落。 “我不要，不要小孩。” 顾景灿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个问题，虽然从来没谈过，但这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共识吗？ 要什么小孩，是男朋友不够萌，还是男朋友不够可爱？他宠这一个都来不及，要什么小孩！ 顾景灿把林至川的身体摆正看着他，才发现他都快委屈哭了，立刻抱在怀里哄。 “不要小孩，哪个都不要，我只要你一个就好。” 林至川噘嘴，“骗人，你明明都想要的，刚刚还说期待给孩子把尿呢！” 顾景灿快要被他笑死了，抱着他的肩膀抖个不停。林至川被他弄的莫名其妙，然后更生气了。 “顾景灿，你认真听我说话！” 顾景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很认真地听了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理解错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咳咳，这个你以后会明白的。”顾景灿摸摸鼻子，绕过了这个话题，“至川，我从来没想过要孩子，我不觉得自己会是合格的爸爸，也没有皇位需要继承，我只要你一个就很满足了。” 林至川抱住他撒娇，“你只能照顾我一个人，只喜欢我一个人！” 顾景灿就喜欢他这幅小模样，“一天到晚瞎想什么呢，我要你一个兔崽子还不够啊，烦都烦死了！” 林至川闹他，顾景灿照顾他不舒服，任他欺负，林至川更加得意忘形，两个人玩疯了，作业一点都没动，导致第二天疯狂补作业。 宋柯看着抄作业的两个人，感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你们俩是夜夜笙歌、醉生梦死去了吗？” 顾景灿理都不理他，林至川施舍给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偷窥我们了？你个变态！” 宋柯拉走了王思思，“离他们远点，堕落！” 王思思捂嘴笑，“没什么不好啊。” 两个可爱的人在一起，都是她男神！ 第68章 青春落幕 林至川足足休息了一个月，才彻底摆脱了那种疼痛感。顾景灿真当了爹，除了写作业，其他完全不需要林至川动手，林至川嫌烦，非要去给绿萝浇水，顾景灿也得跟着。 林至川知道，顾景灿不是怕他不舒服，是高考近在眼前，分离也不远了。他们会讨论一切和高考有关的事，但对高考过后的时间避而不谈。 既然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就不需要再讨论了，难过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昙花什么时候开呢？” 顾景灿摸摸它的叶子，“六月才开，开一个暑假。” 还好，他们都能看见。林至川拉着顾景灿去换衣服，他们要出门吃烧烤，宋柯和王思思都已经过去了。 高中时代最后一个五一假期，四个人约好一起去吃烧烤。 “霍云真在忙什么呢，叫都叫不出来。” 顾景灿笑了，“跟着殷岚起用功复习呢，殷岚起是省中毕业的，教他绰绰有余。” 林至川非常费解，“殷岚起不是我的医生吗，什么时候和霍云真看上眼的？” “他们以前认识，准确来说，是殷岚起认识霍云真。” 林至川想不明白，也懒得想。马上就要到烧烤店了，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顾妈妈不会像去年那样，歇斯底里地要他们分开，但也没有松口接受他们，只是沉默他们的来往。 林至川有点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如果完全不接受，那为什么会让顾景灿住在他家里？但如果是接受了，又为什么从不跟他说话，无视他的存在？ 顾景灿拍拍他的脑袋，阻止了他的胡思乱想，“轻松一点，没事的。” 林至川笑笑，公交车到站后一起下了车。宋柯在帮虎哥整理订单，王思思在后厨给顾妈妈打下手，一看见两个人来了，立刻使出求救的眼神。 两个人有些莫名其妙，顾景灿先走了进去，王思思跑出来，大大舒了口气。 “你怎么了？” 王思思悄悄说，“阿姨在问你们俩的事呢，把我给紧张死了！” 林至川给她拿了杯可乐，“她知道的，你随便说就行。” “我一直在夸你啊，说你赢了很多奖项，还出国参加比赛了。还说你帮顾景灿补课，让他进步。阿姨就一直听着，什么都没说。” 林至川笑了，让她跟宋柯去点菜，他去和虎哥聊聊。王思思听话地拿菜去了，林至川刚想去门口，就被顾景灿拉住了。 “我妈想跟你聊聊，别担心，我跟你一起。” 林至川吓了一大跳，茫然地被顾景灿拉进后厨，局促地跟他妈妈打了个招呼。 一段时间不见，顾妈妈好像气色不错？ 顾妈妈很寻常地看了他一眼，指着小板凳道，“坐下吧。” 林至川看看顾景灿，顾景灿笑着推了他一把，林至川就坐下了。 顾妈妈又指着儿子道，“你出去，我有话跟他说。” 不等林至川发慌，顾景灿一口拒绝，“不行，我得陪着他，他胆小。” 顾妈妈瞪了他一眼，“干嘛啊，我还能吃了他不成？儿大不中留，看着你就心烦！” 顾景灿笑着站在林至川边上，“你有话就直说吧，他太紧张了。” 顾妈妈懒得理儿子，面对着林至川说道，“我听宋姐说，你要出国？” 林至川点点头，“对，能不能走，要看成绩出来以后。” “出不了国呢？” 顾景灿刚想回嘴就被他妈瞪了一眼，只好悻悻住口。林至川倒是还好，他也想过这个问题了。 “去北大。” 顾妈妈有点心塞，这都是什么天之骄子。她现在有点理解宋姐的心情了，自家儿子是高攀。 要是个女孩该有多好啊。 “你出国了，有没有想过景灿该怎么办？” 林至川抬头看顾景灿，顾景灿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和他妈妈说道，“这个我们很早就考虑过，也聊过，没什么问题。” 顾妈妈看了看两个人，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就这样吧，你们想好就行，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这是……同意他们在一起了？ 林至川有些懵，顾景灿却已经笑了出来，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谢谢妈。” 顾妈妈嫌烦地挥挥手，顾景灿笑着拉林至川出去了。林志川紧张兮兮地拽住他的袖子，一直问他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哎哟喂，我男朋友怎么这么傻啊。”顾景灿递给他一串烤金针菇，“就是同意我们在一起了，你不觉得这话很耳熟吗？跟宋柯当初说的一样啊！” 宋柯和王思思也兴奋了，“真的吗？这就同意了啊！” 林至川恍恍惚惚地回想，好像确实很像啊。 真的同意他们在一起了，他们争得了双方家长的同意了！ 林至川一个激动，忘情地抱住顾景灿的脖子，身后立刻传来一声“咳咳”，林志川缩了回去，乖乖吃东西。顾景灿好笑地摸摸他的脑袋，起身给他拿了一罐橙汁。 宋柯冷眼看着两个人你给我拿肉，我给你递菜的，转头和王思思说道，“我每次和他们在一起，都觉得自己很多余。” 王思思笑得不行，“你就是很多余啊，去去，给我拿土豆片去！” 宋柯哀叹虐狗党无情，听话地拿菜去了。四个人吃完后也没有走，而是兴致高昂地帮忙串签子，学生党对学习以外的事情都抱有十万分的热情。 烤串是虎哥一个人的事，毕竟这是他的独门绝技，也是烧烤的灵魂。他在忙的时候基本不太说话，顾妈妈帮着递材料。 四个小鬼手上忙着，暗地里都盯着两个大人看，很快就看的顾妈妈不自在了，都不知道待在哪儿好。顾景灿还算有点良心，拉着大家走了。 “你妈什么态度啊？” “没说过。” “那你呢？” “随缘。” 王思思有些郁闷地皱眉，“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我脑子里总是一片空白，觉得自己什么都没记住。” 宋柯不敢附和女朋友，“胡说，你明明就复习得特别好！” 王思思不理他，转头问林至川和顾景灿。 林至川说道，“我更担心我的MIT申请啊，搞得我每天都睡不好。” 顾景灿:“睡不好？每天叫不醒的人是谁啊！” 林至川:…… 宋柯和王思思挥手说再见，这两个人根本不知道何为底线！ 回到家里，林至川蹦到顾景灿身上揍他。顾景灿把他往怀里一抱，成功阻止了家暴。 “至川，你MIT过了的话，还去参加高考吗？” 林至川说道，“其实是没必要的，不是MIT就是北大，我不需要参加高考，只是想和你一起考试而已。” 顾景灿笑着亲他，“会过的。” 林至川跟着笑起来。他已经尽到最大的努力，他期待最好的结果。 五月底，MIT录取了。 林至川哭了一天，顾景灿哄着他入睡。 他们的离别开始倒计时。 六月，高考开始。 林至川和顾景灿同一个考场，不同的教学楼。七号当天，宋叔叔开车带着三个孩子去考场，宋姨和顾妈妈、虎哥等在考场外，给孩子们送水。 八号下午五点，顾景灿结束最后一门考试。 九号下午四点四十分，高考结束。 7月，录取结果陆续出来，顾景灿如愿去了上音，王思思去了上海，宋柯惊险踩线去了隔壁城市，霍云真去了四川，方雨去了北京，姜雪和刘震在南京…… 属于他们的高中，他们的青春，结束了。 第69章 不速之客 为了庆祝家里两个孩子升入大学，宋姨大摆宴席，宴请宾客。虎哥亲自操刀，整出一大桌好菜。 吃完了自家的宴席，一大家子隔天又赶去顾景灿家吃酒席。那段时间，他们不是在吃酒席，就是在赶去酒席的路上，林至川短短十来天胖了五六斤。 在宴席吃得差不多后，顾景灿打算带林至川出去旅游。他和林至川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两个人想单独待着。 林至川是在宋家吃饭的时候提出这个事的，宋姨很爽快地同意了，但是却又告诉他另一个消息，直接让林至川冷了脸。 宋姨有些忐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我怕他直接找上门去。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居然想……简直是疯了！” 宋柯心里很气，但对方好歹是林至川亲爸，又不能破口大骂。 “江流儿，你不愿意就不见，跟顾景灿出去玩吧！” 宋叔叔也不希望林至川见林深，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见了又有什么好处？这么快知道儿子考上世界名校，说明他还记得有这样一个儿子存在，那林至川受罪的时候他人呢？儿子争气了倒是冒出来了！ 林至川挑了挑眉，“见，为什么不见？这次不见，他下次还会找上门来的。我也想知道，他找我想干什么，继承百万家产吗？” 宋姨很担心，“我们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来路，你妈妈当初不肯说。至川，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出去玩吧，回来直接出国，不要理他。” 林至川笑了笑，“知道了，那我回去了。” 回到家后，林至川跟顾景灿说了一下这件事。顾景灿没说什么，只说如果要他陪着，他就去。 “那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 时间约在在第三天中午，林至川终于见到了失踪六年的父亲。 没什么想法。 林深对这个儿子的印象停留在了阴郁暴躁的13岁，至此以后再也没见过。 林至川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但却是他第一个儿子，他曾经很喜欢的儿子，可惜只是私生子。如果他的妻子没有生下儿子，那么林至川一定会跟着他回家的。 这个儿子长得更像他妈妈，面容偏清秀。小时候就经常被误认为是女孩子，林至川为此生过好多次气。 从他妈妈死了以后，他们就没见过面，对林至川的长相有些陌生。不过，他始终是自己的儿子，继承了他的智商。 他记得林至川是今年高考，出于好奇就打听了下，没想到这个儿子这么出息，居然考上了MIT，让他着实意外。 想到家里被宠得不像话的小儿子，林深就头痛。小儿子不成器，大儿子出类拔萃，林深就起了点心思。 毕竟他们是亲父子，不是吗？妈妈去世了，他是林至川唯一的亲人。小时候这个孩子就缺爱，相信他不会拒绝的。 他还有钱，很多钱。林至川要想在国外过的逍遥自在，他这个亲生父亲是最大的靠山。 林至川一直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或者撇头看向窗外。林深斟酌一下用词，缓缓开口。 “至川，我是爸爸。” 林至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嘴唇轻轻掀起，“我记得，您有什么事吗？” 林深对儿子冷漠的态度表示理解，他当初被许柔闹得烦不胜烦，林至川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跟他亲近，他就冷了心。原本以为许柔不会过得太差，毕竟高学历，能挣钱，谁知道她会自杀呢？ 那时候家里刚好出了点事，宋家又紧追着他不放，林深干脆扔下50万一了百了，从此离开这座城市。 六年过去了，这个儿子的成长让他欣喜。 “至川，我知道你怨恨爸爸，爸爸也不辩解什么。我知道你考上了MIT，正是要用钱的时候，爸爸可以支持你。” 林至川还是那样冷淡地笑着，“谢谢，但是不用了。”他拿了MIT的全额奖学金，不差钱。 林深很忧愁地叹了口气，“至川，你以后会懂的，有高学历纵然是好的，但是人脉金钱更加重要。书生意气在年少的时候会被赞赏，等出了社会，就是祸害了。” 林至川这才抬起头看了眼这位父亲，和记忆中差不多，个子很高，一身西装革履，只是更老了一点。不过应该不会妨碍他散发魅力的，这不正是小女生喜欢的大叔吗？ “我想问一个问题。” 林深打起精神来，准备应对林至川尖锐的提问了。来之前他就做好了准备，林至川可能会破口大骂，质问指责，甚至是动手，可是他没有，始终只是冷漠但平静地坐在他对面，让林深对他更加满意了。 “你问吧。” 看到林深严阵以待的样子，林至川笑了，“这么多年，你有去给我妈扫过墓吗？” 林深愣住了，他没想过会问到这个问题，毕竟是很显而易见的事。他连儿子都不管，怎么可能会给情人扫墓？ 林至川也不需要回答，他早就有了答案。 “别紧张啊，我也没给妈妈扫过墓。”林至川站了起来，微微笑着，“因为，我没办法原谅她。” 他可以遗忘，但不能原谅，原谅不负责任的妈妈，就是对活着的自己残忍。 林深明白林至川的意思，他连死去的妈妈都没办法原谅，又怎么会原谅抛弃他们的自己呢？ 林深的脸色难看起来，没人会说林至川的不原谅是不孝，他也说不出口。但是，他还是希望林至川认祖归宗。 “至川，我知道你不能原谅爸爸，但你始终是我儿子，用着我的姓。” 林至川只是淡淡地反问，“所以？” “所以，我希望你回到林家。” 林至川突然笑出了声，林深有些不解。 “你笑什么？” 林至川笑够了，伸手指了指窗外，“看见树底下的那个人了吗？” 林深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依稀看得出是个男的。 “他是谁？” “我男朋友。” 林深懵了一会儿，等明白是什么意思后，脸色立刻惨白起来，“你在说什么！” 林至川笑得更加开心了，“我男朋友，我从高二就跟他在一起了，你要见见吗？” 林深猛地站起身来，手指痉挛着，又看看窗外，发现那个人走进来了，非常年轻，和林至川差不多大。 顾景灿自然地握住林至川的手，轻声问道，“可以走了吗？” 林至川笑着点头，顾景灿拉着他就走，没理会看起来快要昏倒的林深。 两个人走出茶楼，顾景灿亲了一下林至川。林至川撅撅嘴，表示自己没事。 “去见见我妈妈吧。” “好。” 后走出来的林深站在大太阳底下，七月骄阳似火，林深只觉得遍体发凉。 他出来之前还抱有一丝侥幸，如果只是至川为了气他而装出来的呢？可一出来就看见那个男孩亲了他儿子，他儿子完全看不出勉强的样子！ “报应吗？” 林至川把林深抛在了脑后，一个繁殖癌是不可能接受同性恋儿子的。他不想再跟这个人扯上任何关系，他已经有了崭新的人生。 墓地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林至川把花放下，弯腰鞠了一躬，顾景灿跟着鞠躬。 林至川握住顾景灿的手举了举，“妈，这是我男朋友，我带他来见见你。” 顾景灿有些局促，林至川笑着拉他坐下，靠在墓碑慢慢和自己的妈妈说话。六年了，他从出殡后就没有来过这里，心境已经平和了很多。 “妈妈，我觉得你会理解我的，虽然很多人不理解、不接受，但是……” 林至川冲顾景灿笑弯了眉眼，“但是……我还是爱他，很爱很爱。” 顾景灿抱了抱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今天见了林深，他跟以前好像没什么不同，谁知道呢，我已经记不清了。妈妈，我以前疑惑你为什么非要爱一个不爱你的人，现在还是明白不了，所以一直无法原谅你。不过，我现在不纠结这些了，毕竟，我有了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我要去美国了，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我会过得很好，只是放心不下我身边这个傻瓜。” “我有时候希望他能自私一点，不要那么纵容我，这只会让我更加离不开他。可能这也是他的阴谋吧，慢慢就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无法割舍。” 顾景灿温柔地看着他，林志川笑着，眼泪悄然滚落。 “其实，妈妈，我……很想你，特别想你。” 越是想念，恨得越深。不承认想念，不愿意憎恨，只能逃离。 “我想告诉你，你儿子很优秀，你儿子找的男朋友也很优秀，我……我会过得很好的！” 顾景灿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抱紧泣不成声的林至川，轻轻地安慰。 “没事了，至川，都会好起来的。有我呢，我在你身边啊。” 林至川看着红了眼眶还安慰他的顾景灿，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我们走吧。” “好。” 离开这里，去享受他们美好的人生。 沿着长江，两个人开始旅行。没有规划下一站是哪里，想出发了，随意买一张票。不想动弹了，就窝在城市的一角休憩。 去哪里并不重要，只要手心里，还有他熟悉的温度。 一直都在的。 第70章 包容的城市 “至川，至川……” 林至川翻了个身，没有醒来。 顾景灿苦恼了一会儿，转身把两个人的东西收拾好，然后回到床头把林至川小心地抱了起来，给他换好衣服，又等了一会儿才推醒他。 “至川，我们要赶不上飞机了。” 林至川坐在床头靠在他身上，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我困。” 顾景灿揪了揪他的耳朵，“让你早点睡，非要逛到那么晚。” 林至川不高兴瞪顾景灿，这个人真会颠倒黑白！昨天自己不过是逛到10点回来而已，是他非要做好嘛！ “我腰痛。” “胡说，小孩子哪有腰。” 被当成小孩子宠的林至川开心了，腰也不疼了，麻利地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 顾景灿拨拨他翘起来的头发，给他一个吻，和他一起出门。 八月中旬，天气更加炎热了，一出空调间汗就流了下来。顾景灿买了个甜筒给林至川叼着，自己站在路边打车。 林至川舔了舔冰淇淋，问道，“你不吃吗？” 顾景灿拦住一辆出租车，把两个行李箱放在后备箱，“不吃了，肚子不太舒服。” 坐在车上，林至川摸了摸他的肚子，眉头皱了起来，“是吃坏肚子了吗？还是水土不服？” “可能是消化不良，没事。” 林至川从书包里翻出一盒健胃消食片给他，又递了瓶水。顾景灿吃了，挺好奇他哪来的药。 “我自己买的，怕路上要是胃病犯了，你得心疼死。” 顾景灿笑得安慰，林至川已经学会照顾自己了。这样虽然会让贴身管家的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失落，但更多的是安心。 离开了他的身边，林至川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两个人到达上海浦东机场时已经很晚了，坐了最后一趟机场大巴回到市区，入住酒店。 林至川有点饿了，顾景灿带他在周围找吃的，奈何实在太晚了，周围的店铺都关了门，最后只好在便利店里买了关东煮。 “好吃吗？” 林至川点头，他现在很饿，吃什么都香，“这个给你。” 顾景灿张嘴接过鱼豆腐吃了，“明天想在上海转转吗？可以先去我的学校。” 林至川点头答应，顾景灿看他吃完了，催他赶紧睡觉。林至川往床上一躺，抱着顾景灿的胳膊秒睡。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就来到了上音。虽然是暑假，学校里还是有不少人。有的是学生，还有的像是游客，边走边拍照。 上音的校园很美，和高中完全不一样，充满了自由宽松的氛围。林至川和顾景灿迷失在校园里也不着急，漫无目的地沿着小路到处看看。 一想到顾景灿美好的大学生涯里完全没有自己的存在，林至川就觉得遗憾。不能随时见面，不能参与对方的生活，甚至时间都隔了十几个小时。 顾景灿看林至川慢慢落下的嘴角，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比林至川更加遗憾，在自己即将入学的校园里，和男朋友一起慢慢走，这么美好的时刻如此短暂。 走到了校园门口，林至川对顾景灿说道，“我们拍张照吧。” 顾景灿拿出单反，先给林至川拍了一张。他现在已经很会用这台相机了，一路上给林至川拍了很多照片。林至川不太喜欢镜头，所以他都是抓拍的。即使是抓拍，镜头下的林至川依然很好看。 给林至川拍完以后，顾景灿才开始拍两个人的合照，可是怎么拍都不满意。相机有点重，单手拿也不方便，而且不好对焦。 林至川看了看周围，然后拦住一群女孩子，问她们能不能帮忙拍个照，几个女孩子欣然同意，甚至还主动挑了好几个角度帮他们拍，成片非常好。 “你们是哪个系的，学弟吗？” 林至川指指顾景灿笑道，“他是拉小提琴的，大一新生，我不是。” “哦，管弦的啊，这么早就来了？” “刚旅游回来，顺便来看看。” 几个女生几乎是同时意味深长地看过来，“是男朋友吗？” 两个人之间的亲昵无法掩饰，拍照时自然而然的契合，不难猜他们的关系。 两个人都愣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大学生都这么直接吗，还是这座城市有这么包容？ 几个女生都笑了，“别担心，没事的，大大方方就好，以后有什么事就找学姐们帮忙啊，老阿姨乐意为小鲜肉们效劳！” 女孩子们笑得更厉害了，顾景灿拉住林至川的手，有些腼腆地抿嘴。 “是男朋友。” 一个卷发女孩子竖起大拇指夸赞，“好样的，咱们上音就要牛逼上天！对了，你男朋友哪个学校，有空多过来玩啊！” “MIT。” 女孩们夸张地捂嘴惊叹，闹了两个人一会儿就离开了。林至川还拉着顾景灿的手站在校门口，人来人往的地方，没人多瞥他们一眼。 这样的“无视”，让两个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在和喜悦。他们不过是人群里普普通通的一对恋人，除了颜值高了点，没什么不同。 “怎么办，我不想走了。” 顾景灿更忧伤了，“你再说我就要哭了。” 林至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拉着顾景灿的手离开。一路上他们都没有松开，除了偶尔几个人瞥过来一眼，没人露出厌恶的表情。 这是一座高度自由，包容差异的城市。 “我们以后要不要来上海啊？” “可以啊，等你成了一只海龟，咱们可以一起留下来。你喜欢市区还是郊区？” 林至川刷卡进地铁站，笑着回答，“哪里都好，哪里都会开心的。” 顾景灿揉揉他的脑袋，心里满满都是甜蜜，“傻瓜。” 坐地铁回到酒店，收拾好东西后，他们就要返回自己的城市了。天边的夕阳开始灼灼燃烧的时候，空了大半个月的房子终于等回了主人。 林至川把行李箱一丢，整个人扑倒在沙发上。顾景灿先去看了看绿萝，依然长得非常好，只是水位下降很多。重新补上水后，顾景灿抱起沙发上的懒鬼放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 林至川被拍的不乐意了，“你不要拍啊拍，我都要睡着了。” “那就睡呗。” “不要，你做饭给我吃。” 顾景灿白了他一眼，“想吃什么？” “鸡蛋面。” 哎，他男朋友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养活。家里没什么材料，顾景灿要出门买点青菜，林至川哼唧哼唧地跟着去了超市。 来了超市，林至川干脆把明后天的菜全买了，省的还要出门。顾景灿还给他买了一点零食，给他磨牙用。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林至川就有了咬人的毛病，跟刚长牙的小婴儿一样。顾景灿觉得他是嘴巴太闲了，得给他吃点东西。 但是没有用，林至川刚吃完饭又开始咬人。咬完肩膀咬手指，甚至掐住他的脸咬。顾景灿倒不是觉得痛，只是总会被吓到，这种条件反射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把还意犹未尽的狗崽子撸下来，顾景灿很想打他，“你牙痒啊，张嘴我都给你敲下来。” 林至川躺在他腿上龇牙，“不知道，我就是想咬你。” 顾景灿伸出手指磨他的牙，一不小心又被他叼住，实在是无奈，干脆低下头吻住他的嘴。 林至川安分了，乖乖接吻，等顾景灿抬起头时，林至川勾住了他的脖子，舔舔红艳湿润的嘴唇。 “还要亲。” 顾景灿的小心肝被勾得乱颤，毫不犹豫深吻下去。唇齿纠缠不休，顾景灿汲取着他的甘甜，他的热度和热情，他毫不掩饰的依赖和爱恋。 喘息在加剧，顾景灿紧紧抱住林至川，灵魂都在灼烧。 “还可以吗？” 林至川的腿缠上了他的腰，手指插入头发，嘶哑着声音回答。 “快点。” 第71章 四年开始 夜晚九点，昙花幽幽开放。 林至川伸手想摸摸洁白的花瓣，又觉得实在唐突，便安静地待在一边，看顾景灿拍照。 “会开多久啊？” 顾景灿抬手就是一个抓拍，轻声说道，“凌晨吧，还可以看很久。” 一周后，林至川就要出发去美国，现在开始倒时差。虽然效果不大，但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等到昙花收拢，林至川和顾景灿打开灯，适应了一会儿后，顾景灿去厨房热粥，林至川跟在后面搭把手。 看了一会儿，林至川就有些恍惚了。 顾景灿做饭的样子很好看，和他拉小提琴一样，从容又温柔。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冷淡，但一笑起来又惹人心动。 林至川突然就不高兴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不准对别人笑！” 顾景灿回头亲他一口，自然地回答，“有病吧你，该担心的是我好吗？到了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你还找得着回来的路？” 林至川抱着他的脸，张嘴就是一口，“放屁，我才不会忘记！” 顾景灿被咬的嘶了一声，抬手想揍他，被林至川的大眼睛一瞪，就很怂地放下手，气哼哼地把青菜粥放到碗里。 林至川全程黏糊，喝完粥抱住顾景灿不放，顾景灿洗碗，他在一边泼水，害得顾景灿洗完碗，还要不停地擦水，最后忍无可忍地拍了他脑袋一巴掌。 林至川特委屈，噘着嘴躺在沙发上。顾景灿收拾好厨房，往林至川身边一坐，张开怀抱。 “过来。” 林至川很没骨气地扑了过去，还小声控诉，“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顾景灿把林至川抱起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按下他的脑袋就亲了上去。林至川浑身一软，双手不由自主地抱住顾景灿的脖子，沉溺在温柔的亲吻里。 □□涌动，林至川有些难耐地动了下身体，手滑入顾景灿的衣服里，不停地游走。顾景灿缓了一口气，吻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慢慢落下。 尽管十分沉迷渴望，顾景灿始终舍不得在林至川的身体上留下太重的痕迹，怕他疼。即使偶尔有一些吻痕和啃咬留下的细小伤口，也会很快消失。 但此刻，顾景灿的渴望压过了心疼，他要在林至川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让他痛，让他记住，他是谁的人。 林至川抓住他的头发呜咽，“用力一点，景灿，让我疼。” 他想成为顾景灿的男人，从内到外沾染他的气息，让他的身体到灵魂都铭记深爱之人的味道，连疼痛都是欢喜的。 “景灿，景灿啊……”林至川紧紧攀附在顾景灿的身上，眼泪不住地落下，“给我，我要你。” 顾景灿捧起林至川的脸，虔诚一吻。 “我是你的，至川。” 熟悉的疼痛席卷全身，林至川呻.吟着仰起头，身体却送到了顾景灿眼前。顾景灿不再怜惜，只想用力征服他，让他和自己一起沉沦。 他爱林至川的一切，痛也是一种快乐。 □□退却后，林至川一身的汗，抱住顾景灿没有动。顾景灿安静地贴着他的脑袋，心跳慢慢平复。 “景灿……” “嗯。” 林至川抽抽鼻子，“我想哭了。” 顾景灿抬起他的头，认真地看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林至川的眼睛很好看，水汪汪的。他最近哭的有点多，眼睛一定不舒服吧？ “不哭好不好，眼睛会痛。” 林至川失落地低下头，“那你哭。” 顾景灿闻言一笑，怜爱地亲吻他身上或轻或重的吻痕。林至川的皮肤白，鲜红的吻痕就更加触目惊心，上半身没有一块好的皮肤了，看起来很惨。 顾景灿伸手一点点抚摸那些红紫的吻痕，眼眸又开始变深。 他爱的人是那样的美味诱人，让他欲罢不能。 仍在身体里的欲望复苏，林至川沉默地掌握主动权，再一次和身下的人共赴欢愉。 他们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只想一遍遍吃掉对方，从此不再分离。明知做不到，身体便更加放纵。 “景灿，还要，还要更多！” 顾景灿握住他的左手，中指银色的戒指在昏暗的环境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我爱你。” 从沙发到地毯，从浴室到床上，两个人紧密贴合在一起，一次次攀上顶峰，最后林至川哭着失控，痛骂顾景灿混蛋，被顾景灿温柔地纳入怀中。 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林至川沉沉睡去，恍惚记得顾景灿一直在他耳边低喃着。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也爱你啊。 启程的那一天，万里无云。 站在明亮的浦东国际机场大厅，宋姨很紧张地询问林至川证件是否带齐了，尽管她已经检查了好几遍。林至川耐心地回答她。 “都带好了，放心吧。” 宋柯拍了拍他的肩膀，很不舍，“到那边照顾好自己，别把自己饿死了！” 宋姨气的伸手就是一巴掌，“晦气晦气，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至川到美国一定会好好的！” 宋柯立刻求饶，“对对，江流儿最牛逼了，四年后就是金光闪闪的海龟了，回来记得罩着你哥啊！” 林至川笑出了小酒窝，“等哥薅完资本主义的羊毛回来，咱们兄弟一起吃香喝辣奔小康！” 宋柯乐了，“好嘞！” 看着和父母谈笑的林至川，宋柯有些感慨，他一直都很忧虑的留学，似乎没有以前那么难以接受了。 林至川一个人出发去美国，但不论走多远，走多久，他都不会孤单了，他的身后始终有一群关心他，爱着他的人，成为他温暖的港湾。 宋姨和叔叔交代完后，把时间留给了两个人。 顾景灿一直安静地待在一边，等长辈说完了话才走到林至川的身边。 林至川笑了笑，一如初见那样，俊秀阳光。 该说的话他们已经说了很多遍，此时此刻只想陪在对方的身边。 林至川从口袋里掏出那一枚戒指，套在了顾景灿的右手中指。两只手交握时，两枚戒指轻轻地碰上，像亲吻一样。 顾景灿吻了吻他的小酒窝，伸手抱住了他。 机场很嘈杂，但他能听得见林至川的心跳声。 “我等你回来。” 林至川垂下眼眸，用力咬住他的肩膀，“很快。” 开始登机了，林至川久久没动，最后不得不走时，他深呼吸一口气，松开已经有些僵硬的手臂，拖着行李箱转头离开。 “至川啊！” 宋姨哭了，宋柯红了眼眶看着他的背影，宋叔叔叹了口气。 林至川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安检口。 宋姨扶在宋叔叔的肩头哭，“我可怜的孩子啊，以后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宋柯回头看着顾景灿。 顾景灿的视线一直落在林至川消失的地方。 心脏开始一抽一抽地疼痛，四肢失去了支撑的力量，眼前一片模糊。 “顾景灿，你……” 顾景灿眨眨眼睛，晶莹的泪珠落下。 他爱的人飞走了，请允许他片刻的软弱。 那个傻瓜，一定也在抹眼泪吧，他那么爱哭。 林至川坐在登机口的座位上，把脸埋在臂弯里，哭湿了袖子。川流不息的国际机场，他一个人踏上四年的旅途。 终于开始了啊。 身边有陌生人在安慰他。 “Don't cry,man,everything will be fine.” 林至川失神地回答，“I'm leaving，he's still there.” 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Do you love him？” 开始登机，林志川站了起来，看向来时的路。 “Deeply.” 若爱，便是深情。 第72章 你还好吗？我很好 四年的跨国恋就这样开始了。 一开始，林至川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忧虑该如何去应对全新的恋爱模式，他每天可以和顾景灿说很多话，说自己合租的坑爹经历，说校园的奇妙体验，说异国他乡的见闻逸事，说新交的朋友，新的课程…… 什么时候意识到跨国恋真正的孤独呢？ 那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冬日清晨，林至川胃病犯了。 在床上痛得蜷缩成一团，连腰都直不起来的时候，他恍惚地喊了一声，景灿。 没有人回答。 那一刻，孤独铺天盖地袭来。 只有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 林至川挨过了最要命的那一阵疼，自己摸下床烧开水，从抽屉里拿出药吃了。美国的医疗又贵又烦琐，还不如死撑。今天又是周末，合租的室友一大早就跟女朋友出去玩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吃完了药，林至川又爬上了床，看着窗外发呆。 马上要到圣诞节了，林至川最近在赶论文报告，又不习惯西餐，总是吃的有一顿没一顿的，胃病就犯了。 以前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即使他忙的天翻地覆，顾景灿也会准时提醒他吃饭，或者自己动手做饭。林至川自己也习惯了到点吃饭，胃病从来没犯过。 他以前就忧心过顾景灿把他照顾得太好，他到了国外可怎么办？现在知道了，他还是可以和最开始那样凑合着过下去，但心会委屈。 明明有人曾经把他照顾得那么好，他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啊，梦想又不能当饭吃。 虽然时不时就要这样吐槽一下自己，但林至川知道，他的选择没有错。他在这里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老师，有广阔的舞台可以展现，人生哪里会没有遗憾。 现在他病了，梦想先靠边站站，他要想男人。 唉，胃里空荡荡，心里有些发凉。 林至川转转手上的戒指，眼神茫然。来美国后他有了这个习惯，是安慰，也是难过。 距离和时间的隔离开始一点点显现，过去的痕迹慢慢淡却。他被顾景灿宠出来的脾气、习惯在异国迥异的环境里反复冲刷，是不是再过一段时间，顾景灿留在他身上的痕迹就会一点点消失？ 等回国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对彼此感到陌生？ 林至川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胃又开始抽痛，他不得不镇定下来，不给自己找罪受。 顾景灿那边正好是下课时间，林至川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电话。 他不是一个很会掩藏情绪的人，他想顾景灿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顾景灿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至川，我刚好在想你。” 温柔如初的声音，林至川鼻子一酸，很没用地湿了眼眶。 不是这一刻刚好想起了你，而是一直在想你。 一直，刚好在想你。 “景灿，你下课了吗？” 顾景灿走在校园的路上，周围都是刚下课的学生，吵吵嚷嚷的。路灯洒下昏暗的暖光，顾景灿坐在了球场边上，仔细听着林至川说的每一个字。 “我刚下课，肚子有点饿了，你吃饭了没有？” 刚问出这一句话，顾景灿就担心了。林至川不爱吃西餐，自己又不太会做饭，怎么会吃的好呢，他还有胃病，一想到这里，他就担心的不得了。 “至川，西餐不好吃的话，你就去买些中餐吃，不要饿肚子，听到没有？” 林至川转着手上的戒指，特别委屈地说道，“我不爱吃这里的东西，中餐也很难吃，一点都不正宗！” 顾景灿心疼了，“那你有没有认识的中国人啊，能不能偶尔去蹭个饭？” 林至川就笑了，“你是不是傻啊，知不知道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就是抓住他的胃！我要是吃着吃着就跑了怎么办？” 顾景灿不高兴地皱眉，他知道林至川是开玩笑，但还是不高兴。 “至川，不会有人比我更懂你的胃。”顾景灿噘嘴，“我要讨厌你一会儿，我有点受伤了。” 林至川哈哈大笑，顾景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出国之后突然就变得爱撒娇了，比他自己还要萌！ “顾景灿你老实交代，到底跟谁学的撒娇！” 顾景灿把右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戒指冰凉冰凉的，可温暖了他的心。 林至川走了以后，他无意识地开始模仿林至川的一些小习惯，比如喜欢噘嘴，思考的时候喜欢戳自己的脸，尽管他并没有酒窝。 他自己并未发觉，是他的室友好奇他为什么一直戳自己的脸，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模仿林至川。 大概是潜意识里的挽留，顾景灿不觉得有什么不好。随着时间的消磨，林至川留给他的印记会逐渐暗淡消退，就好像肩膀上的牙印，总会痊愈。 既然挽留不住，那他就活成林至川那样。 顾景灿坐在路边和林至川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林至川很话痨地跟顾景灿啰嗦。 “圣诞节要到了，学校会放将近一个月的假，我打算去纽约，我之前的竞赛小伙伴在那里，约我一起去旅游。” 顾景灿道，“那就去吧，注意安全就好。我元旦会回我们的家，虽然拜托宋姨照顾家里的花花草草，但总是有些担心。它们跟你一样，娇贵得要死。” 早在顾景灿说出“我们的家”时，林至川就咧嘴笑了。那是他和顾景灿的家，家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们亲手布置的。 “你招惹我们的，你就要把我们照顾好！” 顾景灿无奈地笑，“亲爱的，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围着你转，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立刻就改。” 林至川笑得胃病都好了一大半，他躺在被窝里，不怀好意地小声嘟囔。 “你不好。” 顾景灿很冤枉，“我哪里又不好了？” “你把我喂饱了才送出国，害得我天天都很饥渴！” 登时一把火在顾景灿的身体里烧了起来，从头噼里啪啦的烧到下半身。事实证明，林至川总是能稳稳地戳死顾景灿的敏感处。 顾景灿并起双腿坐在球场边的座椅上，准备和男朋友玩情趣了。 “你想怎么样，嗯？” 林至川舔舔嘴唇，手往下三路走去。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顾景灿被林至川折磨得死去活来，小妖精一刻不停地撩拨，偏偏听得见摸不着，他差点□□焚身！ 呵，他男朋友可真能玩，太讨厌了！ 完事后的林至川宛如一条脱水的咸鱼，满心的自暴自弃。 “我好想你，景灿。” 纵然身体被□□烧的难受，顾景灿一听林至川委委屈屈的声音，一颗心又成了绕指柔。 “我也想你，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想。” “我每分钟都在想你。” 顾景灿心软得一塌糊涂，“我比你早想13个小时。” 13个小时的时差，换个角度看也很浪漫。 林至川开心了，身体的不适减弱，困意开始袭来。 “我想睡觉了，景灿。” 顾景灿连声音都放低了，“好好睡吧，乖。” 林至川心满意足地钻进被窝，准备补眠。 “对了，至川……” “嗯？” 顾景灿在灯下笑得摇曳生姿。 “睡到中午就起床好不好，陪我玩一下。” 林至川红着脸缩了缩，被窝温度升高，好像蒸桑拿，热得他全身都在出汗。 “嗯，我等你。” 酸酸甜甜，打打闹闹，偶尔聊个骚，林至川和顾景灿的跨国恋就这样谈着。 过去的痕迹无可避免地淡去，但他们可以创造新的记忆。 林至川尝试学小提琴，后来改成更简单的尤克里里，每次都要跨国上课，被对象讽刺朽木不可雕也是开心的。 顾景灿早就放弃了化学，他琢磨着各种菜谱，等林至川回来大补，并且开始打工存钱，虽然赶不上房价的上涨，但至少可以买张去美国的机票。 他要给林至川最安心的依赖，和最好的未来。 第73章 漂洋过海来看你 尽管很多人说顾景灿不好接近，但宿舍其他三个人向来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顾景灿的心思不要太好猜啊，开心与不开心都是写在脸上。开心的时候自然是在笑，不开心的时候…… 在喝橙汁。 如果只是慢悠悠地喝，心情还不至于太糟糕，但如果是捧着橙汁发呆，那情况就不容乐观了，比如现在。 这一节课是大课，顾景灿坐在阶梯教室里，手里捏着一瓶橙汁，发了一天的呆，连午饭都没吃。 小伍摸摸下巴，和文子叽歪，“情况很严重啊，跟林至川吵架了吗？” 文子摇摇头，“不知道，上午接了个电话，回来脸色就不好看。是不是吵架不清楚，异国恋处处都是痛点啊。” 石头撇嘴，“他们扛了三年，我都觉得是奇迹了。” 知道顾景灿男朋友的事是在开学不久后，一次在教学楼偶遇了大三学姐，学姐说漏了嘴。不过他们觉得没啥，顾景灿和普通男生没什么两样，喜欢谁是他的自由，倒是对他很宝贝的男朋友非常好奇。 大二快放暑假时，他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林至川。果然和学姐说的一样，挺帅，还好玩。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发现顾景灿隐性的粘人特质。平时别人眼里的高冷帅哥，看男朋友的眼神又甜又软，喊林至川名字时脉脉含情，让他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林至川也是个撒娇怪，粘人精配撒娇鬼，天造地设。 出于对小两口的关心与爱护，三个人对顾景灿的表现很担忧。小伍觉得这样不行，马上要去上马教授的专业课了，这状态不得被削死啊，得意门生死的更惨。 果然，顾景灿琴拉得心不在焉，被马教授一顿咆哮，弓弦差点戳顾景灿脸上去了。 下课以后，三个人拉着顾景灿去外面吃饭散散心，顾景灿不愿意去，硬是被拖走了。 文子开了罐啤酒，又递给顾景灿一罐果汁，“是让你喝的，不是让你看着它发呆的。” 顾景灿心情不好，懒得理他们，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三个人抄起烧烤，吃的不亦乐乎。顾景灿不太跟他们讲林至川的事，他们也不多问，只知道在MIT读书，还挺牛逼，再多就不清楚了，之前只是打了个照面，两个人就回家了。 在他们各玩各的时候，顾景灿的电话响了。石头瞥了一眼，熟悉的“林至川”亮在了屏幕上。 顾景灿拿着手机就出去接了，一接就是半个小时。三个人算了算时差，美国应该差不多是中午。 顾景灿回来的时候，三个人刚好吃饱喝足，一看人回来了，递给他一串馒头片。顾景灿摇摇头，表示不想吃。 小伍看不下去了，“兄弟啊，咱们几个人好歹同窗了三年，忙是帮不上什么，但是你要是愿意说，当个倾听者还是可以的。” 顾景灿笑了，咬了一口馒头片。他知道舍友们都很好，积极给他找兼职赚外快，还很包容他半夜打电话。他只是不习惯诉说而已，并不是不愿意说。 “至川病了。” “很严重？” “胃病。” 听到这样的话，三个单身汉对看了一眼。说实话，没啥太大的感觉。小伍就有胃病，他也不觉得需要像顾景灿那样如临大敌。 文子安慰道，“再忍一年就回国了，回来给他煲汤养起来。” 顾景灿眉头还是没松开，“国外压力太大了，一个课题始终搞不定，教授又寄予厚望，他很长一段时间精神都不好。” 这个倒是很能理解，他们遇到拉不好的曲子，也会觉得烦躁压力大，何况是MIT的学生。能把自己熬病倒，情况是真不好了，难怪顾景灿忧心。 石头觉得难办了，“你想怎么办呢？他在国外，又不是一个专业，安慰都不知道怎么说。” 顾景灿低头捏橙汁的包装盒，慢慢开了口，“我想去美国找他。” 三个人不是特别吃惊，就顾景灿对林至川的上心，去他身边陪伴是最好的。马上就是暑假了，顾景灿有时间留在美国。 石头结完账招呼大家回学校，“你要是放心的话，签证的事交给我好了，我们家正好打算暑假去美国玩。” 石头是上海土著，有钱人也不错。顾景灿的兼职他帮了很多忙，顾景灿对他很感激。 “那就谢谢了。” 他太担心林至川了，前两年林至川偶尔会哽咽着给他打电话说想他，每年暑假会跑回来看他。升上大三后，林至川跟着导师忙得焦头烂额，不敢回国，生怕落下进度。想他的时候就给他打电话开视频，顾景灿看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束手无策。 为了节约钱，林至川每年只在暑假回来一次，第三年他回不来。 既然林至川没有办法回来，那他就去找林至川。 出国手续在期末考试后办好了，顾景灿在舍友的欢送下，启程前往美国。到了MIT，顾景灿才打电话给林至川，告诉他自己来到他的身边了。 林至川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没睡好出现幻听。 “你说你在哪儿？” “你学校里，穹顶大楼门口，”顾景灿满心的雀跃，“至川，我来找你了。” 林至川脑子里一片空白，在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眼泪先掉了下来。他冲出了实验室，一路跑向穹顶大楼，然后看见了熟悉的人。 草地上有那么多人，林至川一眼就看见了顾景灿。因为缺乏睡眠，他的眼睛很痛，但他知道自己没出现幻觉，一路走去都固执地盯着他朝思暮想的人。 顾景灿温柔地张开怀抱，“至川。” 林至川扑进顾景灿的怀里，紧紧抱住他。他说不出话，眼泪止不住地掉落。 他爱的人，漂洋过海来看他了。 顾景灿很心疼，林至川压力大得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抱着都硌人。 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大白兔，憔悴成了这样，顾景灿很难受，“现在可以回去吗，我给你做饭。” 林至川在他肩膀上点点头，“我去请个假，马上就走。” 林至川很快请假回了家，合租的室友前段时间已经回国。到了家里，顾景灿刚在客厅放下包，林至川就从身后抱住了他。 他想念这个人，想到心痛。 顾景灿转身把他抱在怀里，落下炙热的吻。 “乖，房间在哪里？” 贪恋的气息包裹住他整个人，林至川安心地睡在顾景灿的怀抱里。繁重的课业压力，异国的孤独都消失不见，他爱的人就在身边。 “怎么这么瘦了，明明去年回国的时候，还是圆滚滚的。” 林至川抱住他的脖子撒娇，“那你得给我养回来，养得白白胖胖再走。” 顾景灿挑眉，笑容邪气，“我不但要把你养得胖胖的，还要喂得饱饱的再走。” 林至川笑骂了一句，又被顾景灿带入新的一轮温存。 等两个人从床上爬起来，去超市买菜，已经是下午了。林至川说顾景灿是祸水，害得他“君王不早朝”。 顾景灿一边挑选菜，一边笑着回答，“你就是我一个人的君王，我允许你不早朝。” 林至川整个人扒在他肩膀上，时不时就要亲一下，黏糊个不停。顾景灿适应了国外的环境后，搂着林至川回家。 顾景灿做了很多菜，林至川兴冲冲地拍了一堆照片传朋友圈，嫉妒死一票留学党，微信群直接炸开了。 “兄弟行行好，留口汤给我，我从纽约打飞的过去！” “卧槽，趁我不在开小灶？林至川你真不是个东西！” “我的妈，还有老母鸡汤，我死了，原地安详！” “我他妈看见红烧肉就哭了，畜生！” 林至川嘻嘻哈哈地回复响个不停的微信，顾景灿亲了亲他，把碗筷都摆好了。 “待会儿再玩，先吃饭。” 林至川在群里发了句“我男朋友喊我吃饭啦”就丢下手机，也不管群里的天怒人怨，乖乖洗手上桌吃饭。 顾景灿看林至川在板凳上扭来扭去，想起他第一次给林至川做饭，他也是这样傻傻的开心。 已经过去将近五年的时间，林至川什么都没变。一样的帅气，傻逼的性格，和依然深爱他。 “至川，我存了一点钱，等你回国之后，我们在上海租房好不好？” 林至川瞪他，“你居然背着我存私房钱？” 顾景灿一巴掌就呼过去了，“搞清楚重点。” 林至川笑嘻嘻地蹭到他怀里，“哪里都行，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顾景灿被他蹭得心软，干脆搂着喂汤。林至川吃饱喝足后，一边看顾景灿收拾，一边回复群里，差点笑岔了气。 “林至川这货怎么这么烦人，吃的这么好，性.生活也有了，嫉妒！” “亏的我走得快，不然就是一巨型电灯泡啊！” “兄弟节制一点，你那见鬼一样的脸色，吃得消不？” 林至川摸摸自己的脸，有了点危机感。 是不是变丑了？ 顾景灿收拾完回到客厅，就看见这人摸着自己的脸愁眉苦脸。他走过去抱住，把脑袋放在林至川肩膀上。 这三年的时间，孤独的不只有林至川，顾景灿也曾无数次走在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路，想念地球另一边的人。 尽管分隔很远也很久，每次他们见面，却没有一点陌生的感觉，好像从未分开，甚至爱得更加深刻。 林至川抱住他，“景灿，我是不是变难看了？” 顾景灿白了他一眼，“我还觉得你吃了防腐剂呢，跟三年前一模一样。” 林至川是憔悴了，但那张脸好像没怎么变，眼睛依然亮晶晶的，笑起来还是让他心跳加速。 “我最近太忙了，等忙完就能好好休息了。”林至川摸摸顾景灿的脸，“我男朋友还是这么帅啊，有人追吗？” “很多。” 林至川扑过去咬他，“追我的人都能从穹顶大楼排到机场了！” 顾景灿笑着任他胡闹，“我爱你啊，只爱你一个人，谁都不要。” 林至川把脑袋埋在他胸口拱来拱去，“还有一年了，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顾景灿抱他起来，走向浴室，“我都等了三年，有什么等不起的。” 林至川抓住他的头发玩，“要洗鸳鸯浴吗？” 顾景灿闷笑着亲他一口，“看你这猴急样儿，我时差还没倒过来，陪你玩一玩。” 林至川嬉笑着放水闹，等玩够了，两个人都有了困意。顾景灿给林至川擦干水，抱回了房间，和以前一样。 林至川整个人缠在顾景灿身上，口齿不清地嘟囔，“景灿，我会不会一醒来就看不见你了？” 顾景灿怜爱地把他抱在怀里，“不会，我在呢。” 林至川沉沉睡去，手依然不松开。顾景灿握住他的左手，一同入眠。 做个好梦，我的至川。 第74章 从此以后 顾景灿在美国待了一个月，平时林至川去学校，他就在家里给林至川做饭，空闲了还会送饭到学校去。每到这个时候，林至川就会带着他招摇过市，收获同学们深重的羡慕嫉妒恨，还去林至川那儿蹭了好几次饭。 这样的次数多了，顾景灿就有了担忧。 国外的包容度会不会让林至川想要留下来？毕竟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在，可以无拘无束地亲近恋人。 在他忍不住问林至川前，林至川先回答了。 “我不要留在国外，这里什么都没有。我想要自由的空气，可我更想要你，你是无可替代的。” 车水马龙的时代广场，顾景灿抱紧了他，“我们以后可以经常出国游，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 林至川乐呵呵地把脑袋搁他肩膀上，“想去安静的地方，最好只有我们两个人，带一座小花园。” “那我们以后去乡下，盖一栋小房子，种你喜欢的花。我每天开车送你去上班，下班再和你一起回家。” 只是想象一下，两个人的心里都乐开了花。 快要来了，他们等了太久的未来。 一个月后，顾景灿回国。林至川送他去机场，没有哭，只是抱着顾景灿磨叽了很久。 等飞机起航，林至川回到学校，一头扎进实验里，暑期顺利发表了一篇核心论文，惊艳众人。 一年后，他们要毕业了。 参加完毕业典礼，林至川婉拒了导师再一次的挽留，毅然决然的选择回国。 “林，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这个时候回国太可惜了。即使不继续深造，美国也会有很多公司欢迎你的。” 穿着学士服的林至川摇摇头，向导师弯了弯腰，“我的家人、恋人都在中国，我要回家。” “你不会后悔吗？” 林至川看了眼不远处的顾景灿，和宋柯一家三口，笑得坦然。 “不后悔。” 他年少时的梦想已经完成，现在是时候去完成新的梦想了。 这个梦想，要用一生去完成。 回国以后，林至川和顾景灿住进了他们的小窝。等祝贺乔迁之喜的亲友们离开后，林至川很没用地抱住顾景灿哭。 顾景灿笑着和林至川描述他们的未来生活，说到房间的大小，装修的色调，养哪些花……林至川听着听着就不哭了，慢慢睡着。 顾景灿摸摸怀里的脑袋，眼神比窗外的月光还温柔。 顾景灿忙着毕业的时候，林至川的工作也找的很顺利，亮闪闪的简历一拿出来，直接进入终面。他和顾景灿研究了下，最终选择了一家跨国企业。 顾景灿一直记得毕业的那一天。 他年少时的恋人，以后要相携一生的伴侣，西装革履打领带，帅气俊秀，捧着一束鲜花从人群中走来，笑着拥抱他。 “我们都毕业了，景灿。” 顾景灿笑红了眼眶，“嗯，一起回家。” 像梦一样圆满，却又真实发生着。 顾景灿毕业后，进入一家有名的影视公司，从事音乐相关工作。由于之前实习表现很好，毕业后直接转正。虽然工资比不上林至川，顾景灿也不在意，吃软饭有什么关系，林至川不也天天吃他的软饭？ “顾景灿，我明天要吃麻辣鱼！” 顾景灿冷漠地给他剥虾，“你前天刚吃过，上火了。” 林至川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我想吃嘛，景灿。” “恶心。” 林至川怒了，抬脚就踹，“顾景灿我艹你大爷！” 顾景灿被结结实实踢了一脚，痛得龇牙咧嘴，“谋杀亲夫啊，傻逼！”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林至川脸突然一红，低头安静吃饭。 前几天做的时候，顾景灿这个贱人在紧要关头突然停下来，逼着他改口叫老公。林至川被情.欲折磨的头晕脑胀，稀里糊涂就喊了，顾景灿跟吃了兴奋.剂一样亢奋，缠着他做了大半宿，林至川腰差点断了，第二天直接请假。 虽然做的时候总是被连哄带骗地要求喊老公，但清醒的时候，林至川是坚决不会喊的，他害羞！ 顾景灿会放过他吗？不可能！ 空调房里，吃饱喝足的林至川昏昏欲睡。学生时代觉睡得太少，林至川现在的睡眠质量非常好。顾景灿在他身边的话，林至川也总是会被哄睡着。 察觉到身后有人，他闭着眼睛伸出手，被人温柔地抱住。 醒来时已经夕阳西下，彩霞照进房间里，缤纷梦幻。林至川打着哈欠坐起来，顾景灿给他整理乱糟糟的头发。 “去给绿萝浇水吧。” 林至川乖乖去拿小喷壶，给他们家的第一盆绿萝浇水。他蹲下身刚想洒水，发现眼前闪了一下。随手拨了拨茂密的叶子，林至川就被震惊得心颤。 绿萝的尖尖上，套着一对戒指。 顾景灿蹲在他身边，伸出了左手。 “给我带戒指，老公。” 林至川没忍住笑了，拿起一枚戒指，郑重地套在他的无名指上。顾景灿的手也很好看，银色的戒指在他的指间闪烁。 这个男人，要被他套一辈子了。 顾景灿拿起另外一枚给林至川戴上，和之前朴素的银戒靠在一起，闪耀着幸福的光彩。 “老公啊，我明天可以吃麻辣鱼吗？” 顾景灿笑得浑身颤抖，“先把我吃了好不好？” 林至川很为难，他的腰还在酸呢。 “老公，你可以不用这么勤奋的，土地也需要时间休整啊！” 顾景灿实在受不了这活宝了，抱起他转了个圈圈。 林至川笑着大呼小叫，然后一起摔倒在沙发上，看着彼此傻笑。 “老公，我爱你。” 顾景灿和他十指交扣，眼里是幸福的安宁。 “我在乡下找到带花园的房子了，虽然破旧了点，不过我们可以自己装修布置，明年春天就可以租下来了。” “嗯，我一定会喜欢的。” 生活就这样进入新的阶段，林至川每天和顾景灿一起上下班，顾景灿比他要忙一些，林至川就考了驾照，买了一辆二手车，每天开开心心地接顾景灿回家。 宋柯和王思思同样经历了艰难的异地恋，并修成正果，毕业就结婚了，第二年生下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宋柯大学学的古代文学，没成为学者，倒是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毕业后和同学一起创立了工作室，每次来看林至川他们，衣品都要升一级，可见混的还是不错的。 霍云真和殷岚起四年里分分合合，毕业后，霍云真远走英国留学，彻底和殷岚起分手。不过殷岚起紧跟着也去了英国，未来怎么样不好说。 方雨在北京本硕博连读，未来打算留校。姜雪和刘震毕业后就工作了，联系不多，但朋友圈看起来多姿多彩。 顾妈妈最终接受了虎哥，两个人低调地扯了证，把孩子们叫回来吃个饭也就完事了。隔几个月他们会关了店，到上海来看看孩子们过得怎么样，每次来都会带一堆吃的。顾景灿想让他们别太辛苦，他和林至川赚的不少，虎哥和顾妈妈都不同意，他们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顾景灿也就随他们去了。 顾妈妈和林至川的关系好了很多，不再像他出国前那么僵硬。一次顾妈妈看完他们回家时，让林至川喊她妈，林至川低着头，红着眼睛喊了，顾妈妈摸摸他的头，笑着上了高铁。 毕业三年后，出于各方面考虑，林至川和顾景灿双双留美，林至川回到MIT硕博连读，顾景灿在纽约读本科，毕业后到了林至川身边工作。 在即将博士毕业的那一年，林至川成为了国际化学领域年轻一代的新秀，接连在顶尖期刊上发表重要论文。毕业回国后，立刻被原公司高薪续聘。而顾景灿和大学同学合伙开了一家音乐教育机构，口碑火爆，两个人的小日子就这样安定下来。 林至川从公司领到安家费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乡下买了一栋小房子，带着小花园。 第二年春天，百花盛开。 二楼的卧室开着窗户，白色的窗帘飘起，悠悠的小提琴声在空中飘扬。 “睡着了吗，至川？” 顾景灿低头看着趴在钢琴上沉睡的人，表情有些无奈，神情却是柔软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林至川一点都没变，仍然和少年时代一样俊秀明朗，笑起来特别可爱。他自己变化也不大，宋柯说他俩跟妖精一样，永葆青春。 永葆青春没有必要，只要还握着对方的手，生老病死没什么可怕的。 林至川迷迷糊糊地醒来了，打着哈欠揉眼睛，“怎么了？” 顾景灿想拉他回房间睡，一边走一边嗔怪，“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说睡着就睡着了，感冒怎么办？” 林至川笑嘻嘻地卖萌，让顾景灿背他去花园，顾景灿瞪了他一眼，然后弯下了腰。林至川趴在他背上，亲昵地蹭着。 “景灿，我梦到小时候了。” 顾景灿歪头碰碰他的脑袋，“梦见什么了？” “梦见我妈妈，我和她说，我很爱你，她笑了。” 顾景灿把林志川放在花园的长椅上，蹲下身仰头看着他微笑。 “我也很爱你。” 十五年前，他们在美好的少年时代相遇相恋，许下稚嫩的诺言。 十五年后，他们有了事业，有了家，那个人依旧在身边，爱的刻骨铭心。 从此岁月静好，直到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