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正文 人物表 人物表 1.男主角:黑司曜 兄弟:郑卓、向恺默 工作助手:长翔 保镖:候肃、殷落苏 老二:肖鹰,老三:齐立非,老四:洪尘,老五:庄迟,老六:秦啸,老七:午征,老八:邹逸 午征的妻子:蓝灿 2.男主父亲:黑宗朔 手下:阿仁 手下:豹子(人称豹哥,小城地盘的老大,后被佟冠楠砍死,取代之) 3.男主大哥:黑卫朝 男主二哥:黑戎 男主三姐:黑舒曼 男主五弟:黑习尧 4.女主角:钟未昔 堂哥:钟涵炎,其女友:潘拉;所在公司智成电子老板:陈董,上司:韩总、女儿:韩果儿 女主角姐:钟未染,男朋友:贺融 女主角父:钟柏龙,手下:钱旭、岳峰,线人:蚊子 女主角母:郑瑛 女主角叔:钟博 女主角婶:陶为琳 5.女配一:殷落苏 6.女配二:付施婕、黄心琳 7.男配一:佟冠楠 手下:黑子(李逵似的人物性格),勺子(是钟涵炎小时候的玩伴),刀哥,光头,一字眉 8.男配二:江牧离 9.推波助澜滴龙套若干: 点心铺老板娘:桂姨 {冯昆:从佟冠楠手里抢了地盘 手下:利哥 某干龙套:六毛(小平头)、四毛(桑塔纳)} 女主楼下同学:张小露 女主大学同学:付甘颦、叶霓、李蕴、何尤笛 10.日本黑帮头目:付洋(川泽屿太),大女儿:付甘颦,小女儿:付施婕 正文 第1章 麻木 天刚蒙蒙亮,从远处泥泞的路上驶来一辆不起眼的长途客车。 不知是因为路面坑坑洼洼还是客车过于破旧,车开得并不快。它象个步履趔趄,衣着褴褛的老人,随着颠簸的频率发出“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一摇三晃地往前移。 客车在距城区五公里外的乡下小镇做了短暂的停留,那里有个小站台,客车丢下一个小身影,又咯吱咯吱拐向另一泥路口开去。 站台位于小镇外围,道路四周长满一人多高的荒草,被寒风一吹呼啦啦作响。昨夜下过一场雪,混着泥土使得路面泥泞不堪,才走几步,脚上及裤管上便溅了很多泥水。 从身形上来看对方是个女孩,一头黑短发,白皙透亮的皮肤,穿一件黑色束腰羽绒服,手上拎着一只旅行包,大概因为行李太重,所以很吃力,身体在重力作用下显出佝偻的弓形。 站台旁停了辆机动三轮车,是名中年妇女,赶早来做生意,忙凑上前,“小姑娘去哪儿?五块钱包送到目的地。”说着,脏兮兮的手自顾自伸了过来。 谁知,女孩反应敏捷,身体一闪,躲开了中年妇女的手。 看上去好对付的小女孩想不到这么机警,妇女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哐咣”一声响,那女孩手里的旅行包质量太差,承载不了如此重的负荷,拉链突然撕开一条口子,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包里的东西四散五落,有的掉在站台上,有的滚落进泥路旁的水沟里,然而,每一样东西却足以让人看到不寒而栗。 各式各样的长短柄刀、匕首、布满倒刺的鞭子,甚至还有两块带泥的大砖头。 女孩木然地蹲在地上捡起来,动作不快也不慢,似乎只是一些普通的东西掉了。 荒郊野外,一个小女孩行李包里不带任何行李,倒带些乱七八糟的凶器,不是脑子不正常就是个混黑社会的小太妹。 中年妇女把三轮车头一转,飞快地溜走了。 手指反复浸在零下几度的泥水里无疑是种不小的折磨,来之前女孩把每一样东西记得牢牢的,在泥水里耐心地翻找,等全部捡好,确定一件也没少,整个右掌已经是惨不忍睹。泥水混和着鲜红的血液从手掌上一直淌下来,一滴一滴落进泥水里,眼里却透着不应有的麻木。 坏掉的拉链再也拉不上,只能用两边的包带打了个结,松松垮垮的包口勉强合上。 等的车要四十分钟后才到,明明可以放在地上,却固执而吃力地提在手里。淌血的手掌被粗糙的包带紧紧勒着的结果可想而知,伤口往外渗着血,包上熨着大片的血迹。 挤上等来的车,女孩对周围人的侧目视而不见,找了一处站的地方便安静地待着,像一尊死气沉沉的石像。 从小镇坐到市区,耗去了将近两个小时,从汽车站下来离目的地还有很长的路,她低着头提着行李包艰难地拖着脚步往前走,手掌上的伤口已经干涸,经这么一摩擦,又开始往外淌血。 === 哦啦啦,与以往又有所不同的女主与男主出场啦,希望亲们喜欢哈,求包养中、求收藏中…… 正文 第2章 寡沉 迎面走过来几个活蹦乱跳的小学生,叽叽喳喳象一群快乐的小麻雀。 其中有个扎小辫的小女孩突然看到女孩行包上的血迹,“呀”了一声,小手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巾纸,走过来踮起脚尖,“给你,大姐姐,你流血了。” 女孩低头看着面前干净的面巾纸,又看看小女孩天真的小脸,眼中依然冷漠,心里却猛然绽开一丝波动,不知为什么,她想起了同样一张天真浪漫的脸,也是这样爱笑,笑起来左脸颊有只特别的小酒窝,总是俏皮的一声声追着叫她“小溪小溪……”。 最终面巾纸到了她的手里,小女孩挥挥手说再见,蹦蹦跳跳追上了小伙伴们的脚步。 面巾纸洁白得刺眼,怔了几秒,被塞到了羽绒服口袋里。 进入一片小区,蹲在32幢楼下的防盗门前,方方正正的一张面巾纸露出一股清香。 干裂的嘴边露出一丝苦笑,这是她几年以来从别人身上获得的唯一温暖。想不到竟来自于一个小女孩,或许小女孩不知道她刚从什么地方出来,如果知道了,这面巾纸是不会给的。 脸上被漠然所取代,擦掉手掌上的血迹,然后提着东西慢镜头似的一步一步开始爬楼梯。 这座小区现在虽成老小区,物业、小区设施等等之类倒也一应俱全,在当年不是普通老百姓能住得起的。 拖着笨重的脚步挪上五楼,放下行李包,抬头呆呆地盯着朱红色的防盗门。记得离开前的防盗门是原有的本色,绿色,四年不见已经变了新颜色。 目光呆呆地转到右下方,那里歪歪扭扭地贴着一张十公分左右的孙悟空贴画,这是小时候有一次遭了爸爸的打,恶作剧之下贴上去的,当时她从小卖部里买了张最大,颜色最花的贴画贴在了门上,结果自然是屁股上又吃了一顿巴掌。 想不到事隔这么多年,这张贴画还存在着。整片厚重的门都是朱红色,只有这片小小的角落象是在换新油漆时被遗忘了一样,与整扇门格格不入。 眼睛迟钝地抬起,伸手缓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因为几年不用已经锈迹斑斑。 机械地插进去,扭转,门锁发出锁开后的“咔哒”声。 一股难闻的味道从门缝里传来,屋里的一切失去了原有的色调,显出一股陈旧与诡异,看不出原来的摆设。 所有的家具上都蒙着白布,四周的窗户挂满厚重的白色窗帘,一般人家很少用这样诡异的白色做窗帘布,阴阴沉沉的,只能见一点点光,屋里的萧条与其映衬,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她的目光掠过屋里的各个方位,忽然觉得窒息,直愣愣地看了一刻钟,人才动了动。 脏乱不堪的行李包本可以放在墙角或是地上,可她却固执地找到了曾经桌子的所在地,掀掉上面的白布,把行李包放在了桌子上。 尘土在掀掉白布的同时开始肆无忌惮地飞舞,满屋子有一阵窒闷的气息,呛得人喉咙里阵阵发痒。 就是在这样一间充斥着灰尘与窒闷的屋子,墙角不起眼的沙发里居然陷着一座半裸的希腊式雕塑。 朦胧的光线勾勒出雕像健美的体魄与深邃迷人的五官,既有典型的欧美人挺鼻深颧的特征,又与欧美人有所区别,面容线条不那么生硬,在棱角处倒显出东方人特有的柔和,因此整张面孔看上去英挺异常。 归类为中西混血儿的雕塑倒恰当。 然而,健硕光滑的胸口在起伏,显示着这并非是一尊普通的雕塑。 在这一刻马上清楚,这不是什么雕塑,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与此同时微合的眼睑猛然睁开,犀利的蓝眸正对上她的眼睛。 看清了对方的脸,蓦地,她想笑,勾了下唇,却不太成功,挑起的唇线一下子僵硬地停在空气中,反而象是寡沉的冷笑。 正文 第3章 呆滞 沙发上的男人其实早就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天似乎刚蒙蒙亮,抬手腕看时间,却已是九点零三分。 空气中灰尘的呛鼻味使他不禁咳嗽两声,这才抬眼看清这里不是酒店套房。 怎么会在这里? 隐约还记得昨晚应酬喝了些酒,长翔开车送他回酒店,到酒店后面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所躺的沙发离阳台很近,可惜落地窗被层层的粗糙白布覆盖住,光线极费劲地透进来。 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看了许久,其实地面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灰,完全看不出地板本来的颜色,看上去今天天气不太好,微弱的寒冷光线照在客厅的地板上,切出不规则的模模糊糊的影子。 白布开始或轻或重的飞扬,看样子是被风吹过后的晃动,显然落地窗没关,他突然回想起来自己昨晚是怎么进来的。 然后,敏捷的耳朵里听到有人站定在门外的脚步声,开锁的声音,再然后那人进来了。 谁? 他猜得到,这屋子里曾经住着的五个人,各自的去向他一清二楚。 除了钟未昔还会有谁? 这两年的时间里,他从未设想过再见面的情景,她再见到他,愤怒、受伤、委屈、或是恨不得想要杀了他的满腔仇恨,不外乎这几种情绪。 四目相对,他没想过会在这样突然的情况下见面,更没想过,她看着他的眼神居然有些呆滞,好像在看某件静止不动的物品。 目光从沙发上的男人脸上掠过,钟未昔缓慢地转了个身,四下里看了看,又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皱成一团的纸团,是从一整张报纸上撕下来的半片旧报纸。 展开后仔细比对了报纸上的图片,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客厅西墙角的地板上。那里和别处没什么两样,布满了尘埃,但只要仔细一看还是有所区别,地板的颜色似乎要深上许多。 蹲下身去,她用手一抹,地板露出异常的颜色,盯着这赤黑色看了一会,迅速又用另一只手掌去擦灰尘。 片刻后,那片地板的本来颜色露出来,竟然有一大块似血液的东西粘在地板上面。因为时间太长,血液干涸,变成了赤黑色。 目光瞬间变得迟钝,盯着这一大滩东西看了半晌,没有悲伤,没有哭泣,整个人纹丝不动地杵在那儿。 事实上她的喉咙里是哽咽的,只是两年的劳/教已经让她渐渐忘了该怎么哭。 这个地方曾经敞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是她的爸爸。 两年前她最后见到爸爸是在法庭上,控告律师巧舌如簧,唾沫横飞地一项项列举着罪行,将一顶滔天大罪的铁帽硬生生扣在她头上。 她不发一言,全程不给自己辩护,从始至终低着头,木然地盯着手腕上冰冷的手铐,没有人知道那时候她在想什么! 最后宣判,被带下去的时候,旁听席上发出一声痛心疾首的嘶喊,“钟未昔,你不是我钟柏龙的女儿!钟家没你这样的畜生!这辈子我只有钟未染这么一个女儿!” 正文 第4章 不翼而飞的器官 从小她便和爸爸不亲,惹了事往妈妈怀里一躲,爸爸的巴掌便招呼不了,以后每次捅了篓子,只要妈妈在,她多数能逃过爸爸的魔掌。 于是,爸爸就责怪妈妈护短,脾气温和的钟妈郑瑛一边护着她,一边耐心劝说,“老钟,小昔还是个孩子,你跟个孩子较什么真,讲道理就是了!” “讲道理!讲道理!跟这个小魔头你给我讲讲道理看看?真不知道是怎么生的,看看你姐姐,再看看你,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你怎么就没你姐姐一半让人省心?没用的东西!”爸爸瞪大眼睛,气得咬牙切齿,那架式象是要把她拽过去生吞活剥了一般。 在她的童年记忆里,每次她犯了错他总是不问缘由,首先就是瞪起眼,接着是一阵狮吼功似的咆哮。 至今,她仍记得钟柏龙生气时恨不得要吃人的表情,与附近妈妈经常去上香的如来庙里的十八罗汉简直一模一样,面目狰狞,看得人心里直发忤。 她可不怕他,硬着脖子跟他反着来,不管家里谁劝都一个态度,“我没错!” “小畜生,我让你嘴硬,我让你犟!”钟柏龙嘴里骂着冲过来,狠狠地拽起她拉到自己腿上,对着小屁股便是一阵猛揍,“我看你认不认错,看你嘴犟,你能是吧?就你这样以后到了社会上还得了,整个一横行霸道的小霸王,与其让你出去祸害人,不如今天把你打死,我不心疼,就当没生你这小畜生。说,王阿姨家门口晒的新昵大衣是不是你绞坏的……” 小屁股疼得快开花了,可她就是憋着一股气,小脸涨得通红,咬着牙趴在那里一声不吭。 “哎呀,老钟,你轻点儿,轻点儿,别说这样的气话,她是你女儿,不是你抓的嫌疑罪,下手轻点儿……小昔,你就认个错,认个错不行吗?”郑瑛心疼在旁边直掉眼泪,可这父女俩没一个肯妥协的。 听到动静,在里屋写作业的钟未染手里拿着铅笔跑出来,一看这架式吓得快哭了,缩到郑瑛怀里,“妈妈,我怕……” 钟未昔看了一眼姐姐,低下头去,当时年纪小的她好恨钟柏龙,恨钟未染,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等她长大了,他们谁也别想再欺负她。 钟柏龙不是瞧不起她吗,她就偏偏要让他后悔,让他知道她不是他嘴里的祸害! 可惜,还没等她创出一番名堂来,却先进了监狱。 蹲在地上太久,钟未昔站起来时眼前发花,闭上眼睛手里的半片报纸就飘到了地上。 这是一则曾轰动整座小城的新闻,本市一名警察被发现暴死在家中,死相极其凄惨,胸膛被人剖开,所有器官不翼而飞。 凶手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事隔半年,这件案子成了公安厅里一条悬而未破的疑案。 钟柏龙离奇死亡的消息满世界乱飞,那时候她还在全封闭的监狱里改造,当消息传到她耳朵里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 呃,有亲说女主是杀手,NO,NO,NO,非也!非杀手哦,再猜!! 正文 第5章 阴冷 这几年的所有记忆是模糊不清的,有时候她感觉自己在做梦,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象阴雨连绵的冬天,唯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那天天气不错,她排在女囚的队尾,最后一个打完饭坐到角落,刚吃了一口,狱长突然派人把她叫到办公室,亲口告诉她钟柏龙的死,说完用一种同情的眼睛盯着她。 钟未昔当时想笑,狱长想从她脸上看到什么?伤心的泪水? 她知道女狱长多多少少是看在曾经和钟柏龙一场同事的交情上透露的,所以当时什么也没说,像听了场故事会,听完了拍拍屁股走人。 钟柏龙怎么死的?是谁杀的? 什么人所为?仇杀?情杀? 凶手杀人就杀人吧,为什么要挖走器官?挖走器官的目的是什么? 想必这些问题早被大街小巷间的居民讨论烂了,她并不想去关心,这些是警察该管的事。 她所关心的是自己,还有半年就要出狱,坐了两年的牢,已经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离。出去后她能做些什么? 客厅的另一角有个木柜设成的香案,上面摆着黑白照片,钟未昔没有表情的眼神注入一抹湿润,这是她的妈妈。 钟瑛是个典型的中国家庭妇女,性格温和,默默操劳家务,对这个桀骜不驯的小女儿一向采取的是包容的态度,几乎是有求必应。 所以在钟未昔的心目中妈妈是她唯一的亲人,可惜,这唯一的亲人在她十三岁那年也撒手走了。 妈妈是病死的,肺癌。没有人会想到平常健健康康的妈妈为什么会突然得这样大的病。 在外地的她是妈妈走后第二天接到的钟柏龙的电话,想当然她没能在最后时刻守在妈妈身边,赶回来只看到香案上的骨灰。 这个屋子里先后有两个人去世,香案上却只有妈妈的照片,前面有香炉,钟未昔准备上香,发现手上又是灰尘又是干涸的血迹,去洗手间洗手,龙头已经生锈。大半年不住人,试了几次拧开后没水是早该想到的。 折回香案,除了照片、香炉、两只烛台,没有火柴,蜡烛和香,所以也上不了香。 看着照片里妈妈温柔的面容,钟未昔双手攥得紧紧的,扑通一声跪下,毕恭毕敬磕头,额头撞在灰蒙蒙的地板上的闷声格外响。 磕完三个响头如入定一般蜷在那里一动不动,又是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面无表情的男人裸着上身半倚在沙发上冷眼旁观,仿佛在看一幕哑剧。 钟未昔没看男人一眼,似乎这个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男人幽蓝的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又迅速在冷眸中消失。 起身扯起搁在沙发尾的衣服,精壮结实的身躯转眼被收在笔挺的黑色大衣里,大手掀开落地窗前的窗帘,眨眼间人便没了影,只剩白布在空气中飘动。 这里是五楼,平常人跳下去凶多吉少,可他不同,借每扇窗的蹬力轻轻松松双脚落后,大衣角上只粘了些许灰,用手拍掉后整了整衣物。 正文 第6章 厌恶 抬头看了看五楼的窗户,冷冽的薄唇微挑,钟未昔还是那个钟未昔,偏执起来无人能及,呆板起来也无人能及。 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接完电话,从小区后门出去,脚步几乎刚迈出大门,一辆黑色凯雷德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驶过来,平稳地停在男人面前,很快车门关上,悄无声息地开走。 男人一坐进车内,向恺默便十分有兴致地凑过来,往窗外的小区后台看了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挤眉弄眼,完全是一副八卦的口气,“看不出来啊,你小子什么时候在这里也金屋藏娇上了?住惯了大别墅改睡平民窟是不是别有一番新滋味?” 男人甩掉向恺默的‘咸猪手’,冷淡地吐出一句,“钟未昔被放出来了。” 搭过去的手被甩到半空中,向恺默毫不在意,左手改为抚起下巴,“小犟豆胖了还是瘦了?我估计是瘦了,这普通男人进去走一遭都能脱层皮,她一个小女孩还不成了皮包骨……” 事隔两年碰到“钟未昔”的名字,宛如哑掉一般总是没什么语言。男人没有搭腔,径自沉默下去,庞大的身影陷进座椅里。 钟未昔出狱日期其实他是知道的,几天前长翔曾向他汇报过,当时他在苏丹谈生意,无暇顾及其它。 昨天傍晚又匆匆赶到这座城市,和晋远的客户签合同,谈判中耗去整整两个小时。 或许连日来国内外的奔波,身体过于疲乏,合同谈成便有一大堆资金入帐,心情本该是高兴的,可他的心里却烦闷得发慌,于是让长翔开车去“蚀魂”喝酒。 这一喝不知不觉醉了,醒了就在钟家的老房子里。 从向恺默的角度看过去,男人脸色铁青,冰眸中闪烁着森冷的不耐,向恺默心知对方的不快,这不快是来自于小犟豆。 小犟豆是他私下给钟未昔起的绰号,事实上他也只见过钟未昔一面,而且还是隔得远远的见过,并不算熟。之所以起小犟豆这么一个绰号,也是由于他了解到钟未昔与曜之间的牵连后才私下里起的。 一个对曜如此执着的女孩,宁愿牺牲自己,糟塌自己来表达爱的女孩,他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 向恺默口中的曜正是男人的名字,黑司曜。 == 跪了多久钟未昔自己也不知道,站起来时双腿麻木,差点摔倒,扶住墙壁坐在地上。 头颅无力地靠在墙上,仰脸看到结满蜘蛛网的天花板,有刹那间的恍惚,黑司曜比想象中的要早遇见,她以为这辈子他们难再见面。 就算见,至少也要等到个三年五载,偶尔或许会在路上碰个面,她挤在公交车上,他坐在舒适的豪车里,彼此擦身而过,奔向不同的方向。 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前她固执,以为他不喜欢自己没关系,只要自己喜欢就行,现在她清醒了,不是不喜欢的问题,而是他打从骨子里发出来对她的厌恶。 厌恶到要置她于死地,让她坐两年的牢。 正文 第7章 灰败 打扫三居室整整花掉一个星期的时间,屋子里的每一块地板被反复清理,并打上蜡,所有的家具、窗玻璃也都一一擦过。十二月份是冬天最冷的时节,老屋子里阴冷而潮湿,她的手长时间泡在水里,开始生冻疮。 拿上钥匙下楼觅食,这阵子一直以方便面裹腹,这天照例在小区的小超市里买了一包康师傅方便面。对于一个吃了两年牢饭的人来说,方便面是种美味的奢侈品。 小超市虽小买的东西还算齐全,左半边卖日用品,吃的用的,右半边货架子摆着水果和蔬菜,旁边还有个保鲜柜,摆着鲜肉等食品。中午时分有顾客在蔬菜货架前挑选,钟未昔拿着一包康师傅香辣方便面,机械地往门口的收银台奔来。 前面有人付帐,老板笑眯眯地把塑料袋往对方手里一塞,“走了啊。” 到了钟未昔上来,老板一愣,脸上的笑挂不住了,要笑不笑地停在那儿,最后索性阴下去。 钟未昔低着头,从破旧的钱包里摸出一把一毛硬币,有两年不爱和人说话,也忘了该怎么发出声音,呆在那里半晌才困难地用微弱的嗓音问,“多少……钱?”本来她一直买同一种口味,今天发现货架上那种口味的没货了,便拿了另一种,而价格标签上是空的。 老板也不接,板着脸,扬起声,“小学没毕业,不认字啊?上面写着价钱的。”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要么一扭脸扔下东西就走,要么和老板对服务态度问题争个高低,可钟未昔脸上没露出什么难堪的表情,始终木着一张脸。 大概是怕后面的顾客误会,对自己店的声誉不好,也或许是看钟未昔浑身上下灰败的样子,老板转而缓了个声报出来,“一块九。” 钟未昔低着头一个一个的数,数了十九个递过去,默默拿着方便面走出小超市。 回去的路上,有认识的居民看到钟未昔,呆愣的眼睛里纷纷露出惊讶和鄙夷的复杂表情。 钟未昔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钟家在这座小区无人不晓,全因为钟柏龙。 十几年前,大概她才三四岁的样子,那时候小区各处还没有安装摄像头,有一阵子小区里接二连三遭遇入室偷窃,居民们恨得牙痒痒,警察查了几个月一个小偷影也没抓到。 这件案子本该不归钟柏龙管,可他硬是利用个人休息时间,三更半夜连续蹲守半个多月,最后单枪匹马把一伙惯偷抓到手,一共四人,无一落网,从此以后小区里再也没遭过偷窃等案件,小区的居民们交口称赞,并以有钟柏龙这样的警察邻居而自豪。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随着钟柏龙的死,他的英雄事迹渐渐尘封在人们的记忆力里,可警察钟柏龙的二女儿坐牢却使整个小区都轰动开了。 钟未昔静静地从一群犀利的目光里走过,熟悉她的老居民看出来一些不一样,黑色羽绒服包着她的身材,乍一看上去羽绒服下好象是空空的,最小号羽绒服穿在她身上明显大了,腰间的束带本来是装饰品,可这么一系之下显得不伦不类,活生生象个松垮垮的大麻袋被绳子拦在中央紧紧扣上了一般滑稽可笑。 正文 第8章 毒 “钟家二丫头怎么变成了这样,瘦骨嶙峋得吓人。”说话的人眼里散播着同情。 “你忘啦,她是怎么进去的?贩-毒!贩-毒就会吸-毒,那玩意能碰吗?吸了那玩意就跟抽鸦-片一样,瘦得不成人样也就不奇怪!” 顿时响起一阵唏嘘声。 “可惜了哦,钟柏龙当警察,天天在外面抓罪犯,抓人抓到最后亲生女儿也进了监狱。还有郑瑛一生清白,到头来生了这么一个讨债的东西,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哟,一家子家破人亡。” “你们说会不会这丫头生来就克父母?郑瑛年纪轻轻就死了,可惜了呐,多好的一个人啊,人长得漂亮,见人就三分笑,笑起来两个酒窝特别好看,怎么就突然得了什么胃癌症呢?我可是天天看到她上菜市场买菜……” 钟未昔低着头走,专注地盯着地面,闲言碎语直往身上打,刚刚还面无表情的脸上在几步之间就变了变,五官皱挤在一起,眼睛里蓄起水雾。 郑瑛……妈妈。 妈妈是世上最好的妈妈,她不是有意要玷污妈妈的名声,妈妈不爱出门,每天除了早上买菜,几乎一天到晚待在家里,忙里忙外做家务,服侍一家人的饮食起居,还要时常忍受奶奶的大脾气。 可妈妈从来没有过怨言,整天笑脸迎人,小区里的居民都夸钟家有个好儿媳。 只有一次她半夜憋尿起来,发现妈妈一个人躲在阳台的角落里偷偷抹眼泪,怀里紧紧抱着什么,那时候她才知道妈妈有心事,或许说妈妈不快乐。 钟未昔恨钟柏,但是不能否认钟柏龙对妈妈,对这个家算不错的,负起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钟柏龙在外办案向来是啃馒头就咸菜,省下的办案津贴和每个月的薪水一块儿拿回来交给妈妈。 为这,奶奶闹过几次,无非是怪爸爸不把家里的经济大权交给她那个做母亲的,反而要交给一个外人。爸爸中间斡旋之后,不顾奶奶的哭和闹,最终还是把经济大权交在妈妈手上。 这是钟柏龙在钟未昔心目中留下最深最好的一次印象。 钥匙捏在手心里被汗液浸得粘湿,插进门锁里倒发出沉闷的响声,开门进厨房,在锅里注上清水,把方便面里的调料倒进锅里,盖上锅盖打火。煤气灶发出打火的“扑扑”声,火焰却没出来。 出狱那天狱监交给她一只大袋子,里面是她进去前所有的东西,被带走那天穿的羽绒服、牛仔裤、棉鞋,羽绒服口袋里有几十块。 钟柏死后家里没人住,水电煤也就没人交,钟未昔毕竟要生活,手上钱又少,考虑过后把身上大部分钱用来预存煤气和水费,想不到仅仅一个星期煤气就用光了。 几分钟后,钟未昔盘腿坐在客厅的地上啃着方便面,厨房的锅里调料静静飘浮在水面上。方便面没有一点味道,她居然吃得格外专注,小心翼翼一口一口脆脆地咬,在嘴巴里反复咀嚼,腮帮子鼓鼓的,活象在吃世上最香甜的食物。 然后有人进来,首先看到盘腿坐在地上啃方便面的钟未昔,砰一声关上门,沉下脸叉着腰冷笑,“我就知道你出来后会奔这儿!” === 表霸王表潜水撒,大家多留言,俺会一一回复滴…… 正文 第9章 鸠占鹊巢 天气寒冷,冷气如刀般直往人骨子里钻。 钟未昔丝毫不怕地凉和突出其来的挖苦声,盘腿坐在地上往嘴里送食物,眼睛盯着地板。 见自己的话钟未昔一点不给回应,陶为琳竖起两道凶悍的粗眉,冷笑数声,“坐了一趟牢难不成把耳朵坐聋了啊?我的话你一点听不见?” 陶为琳的挖苦刺耳而尖锐,钟未昔坐在地上吃得认真,仿佛在做一件十分专注的事,以至于听不见和看不见周围一切的动静。 好哇,人家在外面赚大钱,有出息了回来摆摆架子倒情有可原,你钟未昔一个牢改犯也敢这么嚣张,欺负我是不是! 钟未昔的沉默在陶为琳眼中看来是挑衅,直气得叉腰,鼻孔里往外喷火,肥胖的手在空中激动地比划着,“我告诉你,钟未昔,这房产是我的,现在你马上出去!” 这房子明明是钟家的,什么时候成陶为琳的财产了?钟未昔死灰一样的眼睛里出现一丝波痕,抬起头颅的动作迟钝而缓慢,眼珠子盯住陶为琳的脸便不动了。 陶为琳是钟柏龙的弟弟钟博的老婆,钟未昔应当称呼一声‘婶婶’。 钟未昔从小不听话,惹了事死扛着不吭声,不懂得象同龄孩子一样耍滑说些好话软话,因此没少挨钟柏龙的拳头,在陶为琳的心中是瞧不起钟未昔这样又疯又傻的丫头的。 此时,陶为琳被钟未昔的眼神给怔住了,这是怎样的眼神啊,阴气沉沉得象死人的眼睛,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以前的钟未昔可不是这样的,陶为琳眼睛躲着,往别处放,嘴里更加恶狠狠,“不要以为你这样瞪我我就怕你,这房子是我的,你没权力待在这儿,马上走!” 面对这颠倒黑白的说辞,钟未昔反应迟缓接不上来,木木地坐在那儿,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唯一的变化是眼神和握着方便面的双手,指关节越攥越紧,方便面袋和面块发出被捏揉后的“咯吱咯吱”碎响。 陶为琳粗肥的手臂过来捞起衣领,把骨瘦如柴的人如小鸡般直接往外提,嘴里粗蛮地喷着狠话,“别让外面的人知道你来过,要是你害得我这房子不好卖,看我不扒下你一层皮!” 快到门口的时候,钟未昔终于有所反应,塞着方便面的嘴巴里先是发出呜呜呜声,然后眼泪顺着脸颊一串一串往下掉,沁泪的眼睛里塞着一种喷发的愤怒,啜泣声中她一字一句艰难开口,“这是、我的、家,不是……你、的!” “哎哟哟,我就知道你嘴硬。行,我就让你死个瞑目!”陶为琳早有准备,一手提着瘦小的钟未昔往门框上一压,另一只肥手得意洋洋去掏口袋里的房产证,扬在钟未昔的眼前,“睁大狗眼看看,这上面是谁的名字呀?” 半张脸被压在凹凸不平的门框上快要变了形,腮帮子受到重力挤压,嚼碎的食物变成浅黄色的厚黏稠物从嘴角淌下来,与眼泪混成一块。 钟未昔就着眼睛里的水汽费劲地看清了,上面的的确确是陶为琳的大名。 正文 第10章 无容身之所 “这下死心了吗?没话说啰?滚出去!” 防盗门重重关上,钟未昔被陶为琳的蛮力推搡出门,摔跌在楼道间,手里的方便面撒了出来,碎屑铺了一地。 不能够,不能够,钟柏龙就算从此不承认她这个女儿,再怎么说继承权应该是留给钟未染,怎么可能会给她陶为琳? 钟未昔在地上挪着趴到门上用力拍打,她想叫出自己的愤怒,想找陶为琳理论,想说这房产证不是真的,这是她的家,这里是她的家。 然而,这两年来她习惯了没声息地待着,甚至不参加同室狱友们寡淡的话题,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盯着高墙上的小窗口发呆。 喉咙间的嘶喊被压制住,最终挤出来一些却象哑巴似的发出单调音节,“呃呜……呃呜……呃呜……”比去争辩更绝望,更无助。 任凭钟未昔怎么砸门,在屋里的陶为琳不为所动。 拳头比不过坚硬的门,钟未昔砸门声伴随着啜泣声渐渐慢下来,头磕在门上,眼睛里呆滞而茫然,不能待在这里她能去哪儿? 这幢房子一共就五楼,对门有户人家,钟未昔“乒乒乓乓”砸门到现在只有个大爷打开门探出头,瞄了一眼又飞快缩回去了,明显是不想管事。 夜幕降临,屋里的陶为琳打着哈欠从沙发里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要说这钟未昔真是死性不改,坐了牢回来还有脸惦记着这房子,还是她聪明,懂得早做准备。大半天没动静,那贱丫头哭累了,见讨不了好处,应该死心走了! 陶为琳一面得意一面走到防盗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这一看不打紧,气不打一处来,猫眼左下角那个小点虽小,她却看得真真的,是钟未昔那死丫头的头。 怎么还赖着不走?陶为琳怒气冲冲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盘算着下一步赶人的计划。 陶为琳在那头怒火冲天,这外头钟未昔的脑袋耷拉着抵在门上,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闹累了还是睡着了。 在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步步从楼下上来,不到两分钟出现在四楼与五楼中间的楼梯口。 “昔昔。” 钟未昔模糊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迟钝地抽噎着转过脸,这一看便看到了奔上来的人影,高大,英俊。灰白的嘴唇张了张,好容易发出一个声音,“哥。”然后低下头去,不说话。 “天这么冷怎么坐地上?快进屋!”钟涵炎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扶住她的肩膀要拉人。昔昔两年不在家,有可能早没了家里的钥匙。 没有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哥哥碰面,钟未昔恍恍惚惚的,把头深深地埋下去,不肯就着他的搀扶起身。 看着妹妹犯错了的孩子样,钟涵炎把人扶起来,叹了口气说,“人出来就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以后你要过新生活,懂吗?” 正文 第11章 愧疚 钟未昔眼里的神色几明几灭,压着头不吭一声。 钟涵炎低头看到她口袋外挂着老旧的红色塑料绳,末端好象拴着一把钥匙,这应该是防盗门的,原来昔昔有钥匙。径自从她口袋里抽出来,插/入门里,扭转之下发现被人从门后反锁,开不了。 “怎么这样!”钟涵炎皱眉,气恼地砰砰开始拍门,这可是昔昔的家,到底是谁把门反锁不让昔昔进去,太过分了! 下一刻门里响起脚步声音,接着门开了,陶为琳出现在门后,“涵炎,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这孩子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妈这一点准备都没有。” 钟涵炎毕业后在G城工作,经过几年的辛苦闯荡总算升到了高位,人也益发忙碌,难得回来一趟,今天不打声招呼就回来陶为琳难免惊喜连连。 看看欣喜表情的陶为琳,再看看冻得鼻头通红,一声不响的钟未昔,钟涵炎眉头皱起来,“妈,你怎么在昔昔家?昔昔关在外面好半天了你知道吗?” 陶为琳双手抱住胸往门框上一靠,把嘴一撇,没看钟涵炎身后的钟未昔,“我睡着了。” 陶为琳脸上有睡痕,钟涵炎暂时相信,另一手拉着钟未昔让人进来,钟未昔没防备趔趄着一脚迈进门,陶为琳突然拦在面前,山一样的身体走动时把钟涵炎和钟未昔的脚步带到门外,反手把门砰一声拉上,然后说,“时候不早了,你回来得突然,家里没什么菜,我去邻里中心一趟,你赶紧回家。” 钟涵炎没管陶为琳话中的“你”而不是“你们”,直接把昔昔拉下楼,带回自己的家。 钟未昔被关在外面折腾了大半天,冻得手脚冰凉,钟涵炎一路进家门喉咙始终是哽咽的,鞋也顾不得换,地板上踩出一串大脚印,直接奔进屋开大暖气。 兄妹俩从小到大有说不完的话,小时候的钟未昔不卖任何人的帐,唯独在他面前是乖巧的,爱撒娇的小女孩,可事隔两年,他们之间变得陌生、尴尬。 钟涵炎心里一浪高过一浪的难受,这难受象是要把他活生生折磨至死,看她蓬头垢面,好象很久没有梳洗过,闷声把人推进浴室,回房间翻箱倒柜。 他对妹妹的愧疚很多,当初要不是他把黑司曜那小子带回家,或许不会有以后的牵连,更不会有那场牢狱之灾。 都是他不好,是他的错! 是他没有保护好妹妹! 他不是个好哥哥! 刚才牵她回来,心痛地留意到厚厚的羽绒服下捏到的是细如柴火的小胳膊,她瘦得厉害,瘦得只剩皮包骨,憔悴到让人揪心似的疼。 还有,走路时她的背颓废地弓着,脚步没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应有的朝气蓬勃,相反是那么迟笨、呆缓,简直象是提前步入老年。 钟博下班进家门便听到一阵不小的动静,好象是从儿子房间发出来的,人刚到房门口,看到衣着考究的钟涵炎在找什么,地上一大堆从衣柜里拽出来的衣物。 “涵炎,什么时候回来的?” 钟涵炎找得专心致志,不说一句话,钟博走过去看儿子低眉垂眼的忧郁侧脸,不知怎么的发现刨着衣物的双臂在抖,落下的眼角藏着闪闪的水光,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 今天两更,抱歉,明后两天又要出趟远门,回来会把落下的更新补上,此书持续求包养,求收藏中……另外,表霸王撒,冒个泡留个言…… 正文 第12章 风波 钟涵炎终于在柜底找到那套黑色绒布连衣裙,连衣裙的胸口开满一圈用针勾的鹅黄色小花,下摆是A字型,肩部是宽带型的背带,这要搁在现在早就过时,可当时却是最时尚的款式。 找到连衣裙,又顺带找到叠在一起的黑色打底高领衫,钟涵炎举在眼前侧头发愣,钟博在边上有些难以理解儿子的怪异举动,看着看着,他对这件连衣裙有了点印象,好象这是钟未昔那丫头的。这兄妹俩的感情从小就好,为了这件连衣裙当年还闹出个不小的风波。 “涵炎,你在干什么?” 钟涵炎眨眨眼,这才抬头留意到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埋头胡乱把眼角的泪抹去,吸吸鼻子回身往外走,“没什么……” 钟博跟在后面,盯着儿子仍在颤抖的肩膀,心知儿子又想起了钟未昔那丫头,沉着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前天通话你不是说要过年才有空休假的吗?难不成你专程请假……” 钟涵炎走到一半陡然回身,眼睛里透着红,“昔昔出狱,我回来看看妹妹,是不是不行?” 躲闪着儿子责备的眼神,钟博为难地唉声叹气,“未昔丫头出狱那天我是没去接人,可是我也没闲着,最近油价疯涨,很难请到假。” 钟博是名出租车司机,一年四季双班倒,家里里里外外多是妻子陶为琳一把手在抓,不过钟博说的理由并不能成立,相反显得苍白无力。其实钟涵炎心里明白,这个家是母亲在做主,母亲讨厌昔昔,自从昔昔被判刑后严令禁止他们父子去探监。 在儿子直勾勾的眼神下,钟博勉强挤出笑问,“等吃过晚饭咱们一块去看未昔,两年没见,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钟涵炎没有再理会父亲,大步越过客厅,轻敲浴室的门,敲了两下门拉出一条缝,把衣服一骨脑塞进去,不理会钟博惊愕的目光拉上门,去玄关换鞋。 在这当儿陶为琳回来了,手里提得满当当的,看来买了不少菜,进门就朝钟博瞪眼嚷嚷,“还站着干什么?帮我拿进去呀!”又看到弯腰在换鞋的钟涵炎,嘴里热乎地叫着,“涵炎,饿了吧?茶几上有饼干糖果,你先垫垫肚子,一会就开饭。” 钟涵炎没吱声,加快换鞋的速度,直起腰时一脸的严肃,“妈,我把昔昔带回来了,不管她是我堂妹还是亲妹妹,总之我希望你的表现不要让我失望。” 静谧的空气在晚饭桌上流动着,客厅与餐厅相连,电视里热闹的声音也无法打破这僵滞的气氛。 陶为琳一个劲夹菜给钟涵炎,对来做客的钟未昔视而不见,甚至时不时递往那方向递过去几个冷眼。 钟涵炎坐在旁边没动过筷子,拿眼看着钟未昔的一举一动,他看着钟未昔把干瘦的脸整个埋在碗里,缓慢而小口地吞着白米饭,吃得那么专注,小心翼翼,好象在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 下面会讲讲未昔和曜是怎么样认识滴! 正文 第13章 犯罪感 “不要光顾吃饭,吃菜!”钟涵炎几乎是哽咽着夹了一大筷菜搁在钟未昔的饭碗里。 钟涵炎并不知道钟未昔一个多星期没有吃过米饭,碗里突如其来的几块香喷喷的烤鸭没有提起钟未昔太大的兴趣,白白的米饭松软无比,咀嚼后在嘴里留下甘甜,在钟未昔的眼中这一碗米饭远比这满桌的菜都要来得吸引人。 钟涵炎始终在看钟未昔,又夹了一些菜添过去,自己面前的饭菜未曾动过。 儿子不吃饭,陶为琳心疼,又碍于儿子之前的警告,只得压着火出声,“未昔呀,你看你堂哥多心疼你,一听说你被放出来了,立马向公司请假,专程回来看你,这么多的饭菜我准备了一个多小时他连一口都没尝,光陪你了。” 挑着米饭的筷子一顿,钟未昔忽然听见陶为琳别有深意的声音脸上闪过错愕之色,然这错愕也就一瞬之间,她脸上又变为枯井,犹豫着把筷子上的白米饭放进碗里,迟缓地伸向了堆在碗里没动过筷的菜上,又慢慢送进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咀嚼着。 陶为琳乘势说,“涵炎,你看未昔都吃饭了,你也吃啊,菜凉了可不好吃。” 看着妹妹肯吃菜,钟涵炎心情稍微好一些,端起碗开始吃起来。 饭后钟涵炎强行把钟未昔留下来,将电视打开来,昏暗的客厅里只有屏幕发出来的亮光,画面跳动中明明暗暗,照在两张不同的脸上。 钟未昔坐在沙发上看得认真,钟涵炎坐在那里陪着她看,过了一会据观察她根本没有看,而是在发呆,盯着屏幕的目光发直,木木的象座雕塑。 那件黑色绒连衣裙穿在她身上不大也不小,刚刚好,可这却恰恰令他鼻尖泛酸,胸中的难受一发不可收拾,因为这连衣裙她十三岁穿的正合身,如今她是二十一岁的大姑娘,骨架各方面早就长开。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是无论如何也穿不下的,可她却偏偏穿下了,足可见她瘦得有多厉害。 心里的犯罪感一阵强过一阵,快要把他整个人淹没,钟涵炎不敢拿正眼去看钟未昔,于是这一大一小坐在电视前看电视,可谁也没有真正在看。 深夜,钟涵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他把房间让给钟未昔睡,自己睡沙发。陶为琳颇有微词,唠唠叨叨抱来被子,最后也就随儿子去了。 头恍惚着疼,脑海里反复在回放着瘦削到没人形的钟未昔,他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想起了从前的自己、黑司曜,以及那时候的小昔昔。 与此同时,睡在钟涵炎房间里的钟未昔却截然相反,她睡得格外安稳、香甜,这是她两年来睡得最沉最舒服的一次。 她从未做过梦,哪怕被送进监狱也从来没做过,这一晚她却做了个梦,梦里不悲伤,不寒冷,不痛苦,不委屈,因为……有哥哥。 昔昔喜欢哥哥。 昔昔依赖哥哥。 有哥哥的地方昔昔就觉得温暖、安全。 === 想看看小时候的黑司曜不? 嗯(摸下巴)……是个酷酷的小帅哥?还是打小就是个小毒物、小冰山咩? 嗯(又摸下巴)……应该是后者,要不然怎么对得起此书名撒——冷枭,你好毒毒毒毒毒…… 嗯(重复摸下巴)……且看他怎么毒……怎么个毒法…… 正文 第14章 狼外婆 故事起缘于一个十几年前,钟未昔和姐姐钟未染是对双胞胎,参加学校举行的儿童节联欢会,跳了一段印度舞。 伴随一声异域风情的音乐蓦然响起,台下的校领导、学生以及家长代表纷纷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款款从舞台一侧踩着音乐上来的一群天竺少女。 额间的朱点,大而灵动的双眼,衬着轻盈曼妙的印度莎丽,半是遮掩半是敞露,隐隐绰绰的身姿美感立生,自然交融出一段浮想联翩的天竺风韵。 别看姐妹俩才上小学,可无论从外形还是动作都跳得极富神韵。 儿童节联欢会向来是儿歌满天飞,这一新节日令人耳目一新,惊艳四座,一段舞蹈中台下霹雳啪啦的掌声就没停止过。 台下,钟涵炎巴掌拍到疼,扭头对从后面挤上来,之前在墙下当肉垫的矮个男生说,“勺子,带路!” 被叫做“勺子”的男生剪了个刺头,晃着脑袋,带着钟涵炎绕过舞蹈老师的视线,奔到后台找到了钟未染姐妹。后台挤满了参加完节目的同学,乘老师分神的空档叽叽喳喳推搡着,打闹着,刚好给两姐妹做了掩护。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齐声叫钟涵炎一声‘哥’,随即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们。无论是身形、相貌都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就连亲生父母钟柏龙夫妇有时候也难以一下子分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钟涵炎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分不出来,推了推沉默的黑司曜,又朝姐妹俩努努嘴,幸灾乐祸的口气,“猜呀!” 眼前的两个女孩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象是另一个的复制品,根本分辨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氤氲的眸底充斥着玩味,黑司曜努唇指向右手边,再指向左手边,“这是姐姐,这是妹妹。” 钟涵炎分不清黑司曜说的是对是错,正准备向姐妹俩求证,左手边的女孩按捺不住了,一下子跑过来,“哥。” 热乎乎,圆滚滚的小家伙用粉藕一样的嫩胳膊往自己腿上一抱,钟涵炎就认出来了,这是昔昔。黑司曜那小子猜得不错。他这个当了十几年的哥哥都认不出来,那小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乘老师在后台忙着催下一节目的小朋友上场,钟涵炎带着两个妹妹溜出了会堂,去看录像。 钟涵炎背上钟未染,朝一边靠在电线杆上的黑司曜撇嘴,“没时间了,快背上昔昔。” 黑司曜可不想背人,平常他最怕碰到这种小女孩,一不顺心就爱哭鼻子,他可没那闲心哄个丫头片子。 时间不早了,去晚了被别的孩子占了好位置可就什么也看不到,钟涵炎回头对钟未昔放软了声音,“昔昔,这是曜哥哥,让他背你好不好?乖哦,听话。” 钟未昔并不认识黑司曜,何况这个大哥哥一脸寒霜的表情让她害怕,揪住钟涵炎的衣角不放,整个小身子直往后缩。 时间快来不及了,钟涵炎催促着黑司曜,“赶紧的呀!” 来之前,钟涵炎和黑司曜打赌,黑司曜分不出来双胞胎姐妹,黑司曜不屑一顾,于是两个人商量赌输的一方请客看录像,结果钟涵炎输了,今天他得请客。看录像一个人两毛,兜里有爸早上给他买作文书的一块钱,算上勺子,五个人刚刚好。 钟未昔一向最听哥哥的话,只好嘟着小嘴慢慢爬上黑司曜的背,转头眼巴巴地看着哥哥背姐姐,小嘴翘得老高。好久没有看到哥哥,昔昔好想哥哥,哥哥一直是背昔昔的,为什么今天哥哥不背昔昔啊? 黑司曜平日里哪背过人,生怕背上软软的小身子一不留神滑下去,步伐便慢了不少,没一会就落在钟涵炎后面几十步远,偏偏那钟涵炎还边加快步子边心急如麻地催:“快点!快点!你怎么比蜗牛还慢?” 要不是这背上的丫头片子,我早跑到你前面去了,用得着你催吗? 黑司曜不耐烦地翻翻眼,走了一段路发现背上凉凉的,这才发现钟未昔小朋友趴在他背上一顿一顿地抽噎,心里一阵烦躁,回头口气便不善,“哭什么?再哭把你扔到草丛里去!” 通往农具厂的路十分荒凉,路两边的荒草有一人多高,整条路上只有他们几个,前前后后不见一个人影,加上走的这条泥路坑洼,风吹动高大的草丛发出‘沙沙’的声音,听起来阴森诡异。 小时候妈妈总讲狼外婆吃小孩子的故事,在钟未昔的印象里狼外婆是躲在草丛里的,会突然跳出来一口吃掉小朋友,此时小丫头被一吓,由刚才的小哭变为哇一声大哭。 正文 第15章 结仇 这个哥哥好凶,不单凶,还要把她扔给狼外婆! 这个哥哥一定是狼外婆变的,专门来吃小孩,专门来吃她的。呜呜呜…… 黑司曜起先不想管,黑着脸继续往前走,可小丫头越哭越大声,弄得耳朵里嗡嗡地疼,一时不知道怎么哄,只得把人放下来。 小丫头越哭越伤心。 他用两只手的手指塞住耳朵,退后一步,心里骂了一声,麻烦精! 以为小丫头哭累了就停,哪曾想愈演愈烈,进而一发不可收拾。 黑司曜被哭声弄得心烦意乱,偏偏又手足无措,家里可没有这么一个爱哭鬼,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许哭,丫头。”他压低声音开了口,警告着,“再哭信不信我把你扔到草丛里去!下面有条河,里面有专门吃小孩儿的鳄鱼!” 殊不知他这么一吓,钟未昔根本没停下来,两只小胖手揉着眼睛哭啊哭。鳄鱼是什么她不怎么明白,反正草丛里有狼外婆,会吃小孩子,她会被吃掉的。呜呜呜,哥哥,你在哪儿?快来救昔昔…… 小女孩就是个麻烦精,动不动哭鼻子,少年的耐心已经被彻底磨光了,一个大步子过去把人一提,真的往草丛里一扔,哭吧,哭吧,喜欢哭是吧,让你哭个够!看你能哭多久! 钟涵炎火急炎燎地赶着去看录像,听到这里停下赶路的脚步回头一看,哪里还有那一大一小的影子,把钟未染往地上一放,拔腿就跑。 这头黑司曜和钟未昔所在的位置刚好是泥路的拐角处,钟未昔小朋友哭着哭着感觉到脚下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游走,下一秒只感觉到小腿上一阵刺疼,突然呻-吟着蹲下身去。 哭声陡然停止,耳朵里传来可疑的沙沙声,黑司曜俊逸的脸色一变,大步过去一把抱起小丫头,只见小胖腿肚上赫然有几个血洞,糟了,是蛇。 之后的事情钟未昔小朋友记不清了,她只知道醒过来躺在医院,哥哥守在旁边,他看上去鼻青脸肿,身后的墙上靠着欺负她的那个坏哥哥,他看起来也怪怪的,半张脸肿得老高。是不是被毛毛虫咬的? “谢天谢地,昔昔,你醒了。”钟涵炎狂喜般松一口气,笑的时候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看上去别扭极了。 钟未昔不说话,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不远处的黑司曜,小脸灰白。 钟涵炎注意到妹妹眼睛里的惊恐,好象又要哭了,忙摸摸妹妹的头,“昔昔不要怕,曜哥哥欺负昔昔是不是?哥已经教训他了,昔昔不怕啊!” 被小丫头盯得到满心不悦,黑司曜冷冷撇了钟未昔一眼,蓝眸不禁微微眯了起来,闪烁着某种骇人的蓝色幽光。 钟未昔小朋友突然发觉眼前这个哥哥的眼睛好可怕,会发光,是绿色的,妈妈说过这是狼外婆的眼睛,原来……他真的是狼外婆变的。 下一刻,空旷的医院里猛地传来小女孩尖利的哭声,响彻耳膜。 === 呃,请个假,明天突然有点事情要处理,可能来不及更新,不过如果有时间会争取早点回来,尽量更新,后天会补上落下的,抱歉啦!! 正文 第16章 噩梦 那条咬昔昔的蛇没毒,钟未昔小朋友没什么大碍,何况钟涵炎后来给妹妹出头,和黑司曜打了一架,按说这事应该过去了。可钟未昔小朋友自此象是留下心结似的,闷闷不乐,有好一阵子不爱说话。 一年后,钟涵炎和黑司曜双双升入高中,钟未昔上五年级,功课远没有姐姐好。她想明年考哥上过的初中,这个信念支撑着她开始发奋读书。成绩渐渐追上了钟未染,甚至有些难题她问姐姐,姐姐也不会做。 这天周末钟涵炎即将从学校回来,钟未昔背着书包早早去他家小区门口等候,不知道什么原因婶婶陶为琳不太喜欢她,她守在这里一来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哥哥,二来可以避开婶婶。 “哥……”远远的她看到钟涵炎从车上下来,兴奋地奔过去,脚步跑到一半就惊惶失措,没了力气,她怎么也没想到哥会和那个坏哥哥一块儿下车。 “昔昔。”钟涵炎走到妹妹面前,高兴地摸摸她的头,发现她的个子比上次见到高了不少。 钟未昔垂下小脑袋,手指揪拧住两条书包带,很小声叫了一声,“哥。” 自那事之后她半夜经常做噩梦,吓得抱着曾被蛇咬过的小腿醒过来,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到睡着。自此,黑司曜这三个字印在她幼小的心灵上,变成了她的噩梦。 经历过高一开学前的军训磨练,黑司曜看上去皮肤黑了,原来挺拔的身材不禁壮了许多,站在面前象堵大山。 陡然见到,钟未昔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恐惧又涌上来,小脸变得惨白。 一段时间不见小丫头片子长高了,变了不少,圆圆的脸蛋粉嘟嘟的,镶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眉眼间也长开了,就算不说话,往这里一站也格外惹人注目。 黑司曜低眼若有似无地打量了一下到自己腰际的小身影,把拎在手里的背包甩到肩上,对一旁的钟涵炎淡淡地说,“我走了。”然后朝马路对面来接他的车走去。 “急什么。”钟涵炎一把拉住黑司曜,“说好了今天去你家做作业,我带上我妹妹。” 钟未昔一听急了,禁不住跺脚,“哥……” 钟涵炎坚定地牵住妹妹的手,眼睛里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神采,“昔昔,哥哥喜欢上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孩在曜哥哥的班上,他们班上是全年级中的快班,就是最好的班,哥哥想考到她班上去,可是哥哥的成绩不够。学校下周有个升班考试,只要哥能考个好成绩,就可以和她在一起。这个星期哥哥想让曜哥哥帮着补课,你会支持哥哥的对不对?” 钟未昔并不太懂哥哥说的意思,不过她听懂了一点哥哥,想考上黑司曜所在的班。 哥哥上初中时就爱和黑司曜还有勺子哥混在一块儿,人称‘三剑客’,上高中后才分开,一旦哥哥又和黑司曜在同一班,这就意味着以后她会时常见到欺负过她的‘狼外婆’。 === 55555,抱歉,周末不得不去无锡办点事,停更两天,周一尽量多补上!! 正文 第17章 烫伤 虽是这么想,最终钟未昔小朋友仍是妥协了,她从哥哥兴奋的眼神中懵懂地明白,谁也不能阻止哥哥的这个决定,就连她也不能。 黑司曜的家住在城中,想象不到的是一座很大的两层楼房,他们来时坐的车应该也是黑司曜的吧,家里还有一大群保姆,他们坐下后有热热的,香香的茶送上来。 钟涵炎在旁边介绍,这是奶茶,原材料从台湾那里过来。看样子哥哥来过不止一次,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奶茶是什么,她没吃过,闻起来好香,钟未昔小朋友很好奇,暂时忘记了这在谁家,捧起来喝了一口,眼前突然闪过一双幽蓝的眸,吓得手一哆嗦,奶茶全部倒在了腿上。 钟涵炎赶紧去找药箱,嘴里对黑司曜说着,“快,把我妹妹裤子脱了,看看烫伤了没有,伤了的话得赶紧送医院……” 钟未昔小朋友犹如被雷霹中般吓得呆若木鸡,耳边传来揶揄的声音,“你确定?她可不小了,我又是男生,你就不怕以后在她心里留下阴影?” 明明记得药箱放在柜里右下角的位置,越急越是找不到,钟涵炎在柜子里拼命翻找,听到这里忍不住暴粗话,“你他妈的怎么婆婆妈妈的?什么不小?她才11岁,小屁孩一个。她是我妹妹,也是你的妹妹,他妈的你赶紧动手,我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拼命、绝交!” 不……不要…… 钟未昔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恐惧涌上来,不善于表达的她使劲摇头,可是哥哥看不见,高大阴森的身影在缓缓欺近,小小的身子瑟缩进沙发里,一阵陌生的冷冽气息笼罩而下。 他的靠近让她害怕,让她发抖,钟未昔小朋友想跑,可他高大的身形如山一样压下来,目光与小小的她直视。 他眼中的警告太明显,脸上充满了威胁,似乎在说如果她动一下,他又会象上次一样把她扔出去,扔到危险的地方去,让狼外婆咬她的腿(昔昔小朋友一直坚信她的腿是躲在草丛里的狼外婆咬的)。 “别动!”他的声音依然冰冷,抓扣住她小小的肩膀,刚才和哥哥笑着说话是装的吧,他好可怕!装得好象,他明明就是狼外婆变的! 然后,她不敢说话,想跑的勇气被他这句给打走了,眼睛里冲出泪水,泪光中她的两条裤子被扒下去,双腿上的一阵凉意使她缩了一下,那在她赤-裸的腿上游走的目光令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钟未昔小朋友再也忍不住“呜呜”哭出声来。 哥哥为什么要让坏哥哥脱她裤子? 三年级下学期有个大年级的男生把她和姐姐拦在上学的路上,脱掉了姐姐的裙子,然后又要脱她的,刚好哥哥来了,打跑了男生,她看姐姐光光的站在那里,哭得好伤心。 哥哥很不高兴地对她说,以后谁脱她的衣服就是欺负人,她就要和欺负她的男生拼命,现在哥哥为什么要坏哥哥这样欺负昔昔?呜呜呜…… 耳朵里充斥着小丫头片子委屈的哭声,活象刚刚遭受过他的非礼。真他妈见鬼!她要不是涵炎那小子的什么堂妹,他早把她扔到门外去。黑司曜忍着胸中翻滚的不耐,蹲下身,翻看两份条小粉腿,检查过后说,“只有左大腿有一小块红了,右边没有,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擦点药膏就可以了。” 正文 第18章 欺负 昔昔没事就好,钟涵炎舒了口气,“再看看她的上身,说不定上身烫伤了呢?” 不…… 钟未昔小朋友想躲开,小身子害怕地往旁边缩。黑司曜紧紧地盯着她,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以后不许在我面前哭!不然的话……” 于是,上衣在他的这句警告中也被无情地一一脱掉了,可怜兮兮的钟未昔小朋友全身上下只剩下脖子上的红领巾和小内-裤,顿时感觉难堪而屈辱,爆发出更大的哭声。 他拧起眉,冷冷地哼了一声,嗓音阴沉得吓人,“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钟未昔小朋友心里发紧,哭声突然戛然而止,垂下小脑袋,只剩下大哭过后止不住的抽噎声。 “昔昔乖啊,不哭……”钟涵炎还在翻找,宝贝妹妹的哭声他不是没听到,只以为是烫伤后疼哭的,所以没在意一大一小的状况,而是益发疯狂地找药箱,“他妈的,你家药箱到底放在什么鬼地方……” 他的话起到了效果,烦人的丫头终于不再哭闹,黑司曜缓缓直起身子扭过头,“在右边第三个柜子的第二个抽屉里。” 钟涵炎几乎是弹起来,冲向那个抽屉,抱怨道,“妈的,换了地方你不早说!” 黑司曜缓缓退到原来坐的沙发上去,轻描淡写地回答,“一直是管家在弄,我也是刚刚想起来。” 倒也是,这大少爷到哪都有一帮人跟前跟后的服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一个小小的药箱记不起来也正常。 钟涵炎这么一想,很快抱着药箱向沙发上的妹妹冲过去,“昔昔不哭,不哭啊,哥哥来了!” 钟未昔小朋友并没有因为哥哥的到来而松一口气,相反她不敢抬头,不敢看凶狠的黑司曜,小脑袋埋得低低的,抱住自己缩成一团。 黑司曜家的药箱里的药全是进口货,上面一律是英文,钟涵炎一时不知道哪个是治烫伤的药。 黑司曜走过来,从一堆药中挑出了一支药膏,“涂在伤口上会减轻烧灼感。” 如黑司曜所说,药膏涂上去清清凉凉的,的确让烫伤的部位舒缓了不少,然而却没能消除钟未昔小朋友心中对他的恐惧。 钟未昔小朋友不自觉地往沙发角落里缩,钟涵炎擦完妹妹脸上的泪,转过身去拧药膏盖,又对黑司曜说,“帮个忙,帮我妹妹把衣服穿上。” “哥,我不要他……”钟未昔拼命摇小脑袋,小声抗议,刚才的恐吓已经让她更加害怕黑司曜。 “傻妹妹,曜哥哥帮你穿一样的,你看哥要把这个弄好,乖啊,哥哥马上来,先让曜哥哥帮你……”钟涵炎专注于手上的药膏,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药膏怎么也盖不上,虽说他和黑司曜是铁哥们,但这毕竟是人家的东西,又是稀罕的洋货,用完了放好这是基本礼貌,这可是当警察的爸爸一直教他的。 终于钟涵炎把药膏盖好,合上药箱,又兀自跑去洗手。 钟未昔爬下沙发想要跟上哥哥,被一双铁臂给拦下来,“跑哪儿去?” “我要尿尿。”钟未昔小朋友小嘴开始扁起来,快要哭了。 “等会再去!”挥手让保姆出去。 他为什么要保姆阿姨出去?钟未昔哆嗦了一下,害怕和他独处,开始有了哭腔,“我……要尿尿。” “那就尿在裤子里!”他的口气不悦,不自觉声音就大了,听在耳朵里极有威慑力。 === 想不到哇想不到,俺们的小毒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欺负小昔昔…… 正文 第19章 进步 钟未昔眼中惊恐地聚起泪水,快速蹬着小腿缩回沙发,倍感无措,她讨厌他,好讨厌!被他凶怕了,又不敢哭,眼泪到了眼睛里强忍住了。 钟涵炎回来钟未昔小朋友身上的小衣小裤全部穿好了,跑过去心疼地抱起抽噎的妹妹放到腿上,朝对面的黑司曜说,“谢了!” 黑司曜一手搭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搁在膝盖上,扬了扬眉眼,“谢什么,你妹妹就是我妹妹。” 他是装的,哥哥,他是装的,他对昔昔好凶! 躲在哥哥怀里,钟未昔把头深深埋下去,身体阵阵发凉,刚刚的情景一次次印在脑海里,那凶恶的口气和眼神在耳朵里扩大、回响。 不敢看哥哥,不敢看另一张恶魔的脸,小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小身子抖个不停,钟涵炎发现妹妹的不对劲,询问,她不肯说话,象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再询问她还是不肯说,只一味摇小脑袋。 粗线条的钟涵炎没问出个所以然,只当是妹妹胆小,又被奶茶烫伤给吓的,没有再深究。 然而,打这之后很久的一天他猛然发现平时爱哭鼻子的妹妹变了,惹了事不管大伯怎么打,她就是不哭。不仅不爱哭鼻子,昔昔成绩进步还很大,小升初比未染考得还要好,考了全年级第三名。 而他,也如愿以偿,在黑司曜的恶补下顺利考进快班,和他暗恋很久的女孩做了同班同学。 十几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钟涵炎打了鸡血一样一连写了十几封肉麻情书悄悄塞在女孩的书包里、每门功课的课本里,均石沉大海,心情不勉沮丧,有时候忍不住会向黑司曜吐苦水。 这时候的钟未昔升入初中,她走在哥哥曾走过的校园,读着哥哥曾读过的书本,听着给哥哥上过课的老师的课,甚至她坐的位置与哥哥曾坐过的课桌只有一排远。 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尽管哥哥远在另一个校园,他们只能在每个月学校放假的三天见面,她的内心却十分满足。 王阿姨家上初一的女儿张小露和钟未染姐妹在同一个班,最近张小露收到从国外寄来的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一件浅绿色的昵大衣。 穿到学校引来很多女同学的围观,有女同学想摸,张小露立马护住自己,骄傲得象只孔雀,“这可不行,这是我爸爸从国外给我寄过来的,可贵了,谁能赔起?”言下之意,别说这几个女同学了,就是全班全年级的女同学也赔不起。 都是些小孩子,被拒绝后也没多往心里去,眼睛里的羡慕倒是有增无减,可有一个同学却悄悄记在心里。 静谧的午后。 钟未染是个乖宝宝,象往常一样一回到家便埋头做作业,此刻一点没受妹妹和妈妈的打扰,做数学题十分专注。 十几分钟后,家里大门响起声音,说明钟柏龙回来了,郑瑛从女儿房里迎出去。 妈妈离开时关上的门阻隔了一些外面的声音,钟未昔坐在床沿把背上的书包拿下来,一头倒到床上,想起自己的心事。 进入高三的哥哥两个月才放假回来一次,她期盼了好久,想见哥哥的计划被黑司曜这么一闹,早就错过了机会,看来只能明天去找哥哥。 正文 第20章 替罪羊 身上的伤隐隐的疼,远不及没见到哥哥的失望来得大,钟未昔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外面天色暗下去,夜晚来临,听到外面爸爸妈妈的交谈声突然间变得大起来。 “小小年纪就懂得和人攀比,虚荣心这么重,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这是爸爸暴怒的声音,钟未昔已经习以为常了,从小她就是在这个声音中长大的,不知道今天……又有什么事。 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房间一角趴在书桌上认真做作业的姐姐,台灯的光柔和地照在姐姐身上宁静而平和。 “别拦着我,今天我非教训她不可……” 钟柏龙冲了进来,钟未染回过头,娇气地皱起眉毛,“爸,你干什么呀?我在做作业呢,不要打扰我!” “爸爸知道,爸爸有事和你妹妹说,未染你继续做你的作业。”钟柏龙盛怒的目光到了大女儿身上变得和缓起来,再往小女儿身上一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势汹汹跑过去把小女儿拎了出去,当然还不忘帮大女儿把门轻轻带上。 钟未昔被扔到了客厅中央,郑瑛拼命在朝小女儿使眼色,钟柏龙指着妻子说,“你不许出声,到房间里去!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小霸王。” “老钟,有话好好说,说不定是王姐看错了,不是我们家昔昔,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身上受了伤,怎么可能有时间跑到王阿姨家院子去绞人家什么衣服……” “怎么不能?”钟柏龙把眼一瞪,上下打量着钟未昔,手指钟未昔的鼻尖,“你说,今天你有没有偷跑到王阿姨家的院子里去?有没有把王阿姨的女儿张小露的大衣绞坏?有没有?说!” 钟未昔当然是摇头。她想见哥哥还来不及,才不会干那种事…… “我让你嘴犟!”一个耳光甩过来,只见小身子如断线的风筝飘落在地,钟柏龙气哼哼地说,“我在楼下遇到上楼的王阿姨,人家都告上门来了,说有人看到你从她家院子里偷偷出来,手里拿着小剪子,晒在院子里的昵大衣被绞成了一片一片的。你这身上的伤就是在逃跑的过程中摔的吧?该!你说,人家王阿姨和张小露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下狠手?啊?人证物证俱在,今天你不承认,我就打到你承认为止……” 摔在地上的小身体倏地绷紧,委屈在胸口郁结,钟未昔咬紧小牙关,摇摇头趴在地上不吭一声。 郑瑛心疼女儿,跑过来,改变了主意,“昔昔,听妈妈的话,赶紧承认吧,你爸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不说是吗?行,你嘴犟,我让你嘴犟!”钟柏为怒气冲天,举目四处在找木棍,“小畜生,尽干缺德事!迟早是一祸害……” 郑瑛抱住钟未昔,哭着说,“你爸要打你,他下手没轻没重的,你会吃苦的。昔昔,你倒是说话啊?” 说什么?说她知道是姐姐干的吗?从小到大,姐姐悄悄做的那些事到最后都是算在她头上,就因为她和姐姐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姐姐优秀,讨人喜欢,所有人都以为姐姐乖巧,不会做坏事。所有坏事都应该是她干的。 “我没做过!”钟未昔低下小脑袋。 === 吼吼吼,继续求包养,求收藏中…… 正文 第21章 大姑娘 这件事的结果是,钟未昔被钟柏龙拉过去对着小屁股狠揍了一顿,在郑瑛的苦苦哀求下才被释开,而钟未昔忍着疼,从头到尾没吭一声,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所有的伤加在一起使钟未昔要在床上趴好几天,钟柏龙只好带着郑瑛到王阿姨家登门道歉,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把人衣服钱赔了了事。 周日全家去叔叔家吃饭,本来她想坚持去的,可是屁股不急气,一动疼得眼泪都下来了。只有她一个人留在家,作业做完了没什么事,把书包拿过来,里面有她的剪纸。 剪纸是小时候哥哥教她的,她一学就会,没人玩的时候就爱剪这个。上次把她剪着玩的新样式——一对蝴蝶拿给哥哥看,哥哥看后惊奇不已,让她以后有新的作品一定要送给他收藏呢。 一下课别的同学忙着追星,哼唱港台歌曲,她就剪纸,这是她快乐的寄托。绞尽脑汁,好不容易剪了十张不一样的新图案,想送给哥哥,听听他的赞扬,想不到最后交不到哥哥手上。 房间被推开了,是钟涵炎。 钟未昔惊喜地看着门口,“哥……” 看着她护住屁股的动作,钟涵炎一脸担心,“今天就你没去我家吃饭,我听未染说你又被你爸打了,出了什么事?” “对不起!”钟未昔想不到话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敢直视哥哥的眼睛,一个劲的摇小脑袋。 “对不起什么?告诉哥哥,你知不知道是谁把人家张小露的大衣绞坏的?”钟涵炎小心地走进来,他能看到她眼底的委屈,这种委屈在眼前来回晃荡,抽打着他的心。 今天大伯一家全来了,只有昔昔没来,未染在他的逼迫下告诉他来龙去脉,他没吃好饭,搁下饭碗拽起书包就跑过来了。 屋子里静得连根针都听得到,他必须把事情搞清楚,同样是自己的双胞胎女儿,为什么昔昔做错了事就被大伯打,这不公平! 未染成绩好,在钟家无疑是优秀的孩子,可是昔昔现在也不差,以高分考上了现在的初中,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不相信这样一个好女孩会去绞人家的新大衣,嫉妒心如此之重不可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昔昔。 钟未昔低头走回自己的床,把床头的书本抱在手里,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又是这个结果,钟涵炎叹着气,从小到大每次昔昔被大伯打,事后他问原因,昔昔总是不肯说。他曾试着去调查,都没什么结果,时间长了,他也习惯了,只是今天的心异常难受,想着她屁股上的伤,大伯下了狠手的打,那隐隐的痛感似乎更强烈了。 “昔昔,你长大了,以后要学会保护自己!”他摸着她的头发,声音哽咽着,眼睛落在她手里的书本上,出于直觉问,“你新做的剪纸?” 默默把书交到哥哥手上,钟未昔点点头,小脸上闪过一抹期待与羞涩。 知道昔昔在等他的赞扬,钟涵炎翻着手里的剪纸,由衷地发出,“真漂亮!” 是挺漂亮,虽然材料用的是单调的白纸,然而这一张张夹在书页中的剪纸生动活泼,各具特色,栩栩如生地展现在眼前,令人过目不忘。 开心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钟未昔声音很小地说,“……昔昔没有把别人的衣服弄坏。” 钟函炎心疼不已,把妹妹抱在怀里,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胸前好象有一团什么软软的东西顶着,脸刷一下红了,怔忡间放开钟未昔,嘴里嗫嚅着,“哥哥知道……”恍惚了几秒,恢复起精神说,“哥哥知道昔昔不会去做那样的坏事。” 说完别开脸,昔昔才初一,胸前那里已经开始发育,想不到她快成大姑娘了…… 正文 第22章 小混混 课上有场小测验,老师打乱座位,张小露要看钟未昔的答案,钟未昔轻轻摇头,作弊不好。 “小气鬼!”新仇加旧恨,张小露交完题目回来,对擦肩而过的钟未昔递了个白眼。 哥哥的回信说今天会来接她放学,尽管一心想第一时见到哥哥,然而书包太沉,小腹又胀疼,按住肚子步子变得沉重。出校门口听到有东西被绷断的声音,随后书包里的书哗啦啦散了一地。 肚子痛得好象越来越明显,钟未昔是慌乱的,记得上次妈妈把她和姐姐叫到房间里去,很认真地讲了一些她们成为大姑娘的知识,她听了觉得好难为情,最后在妈妈的指教下学会了一些应对办法。 大冷的天疼出一身汗,蹲下身去捡书本,语文书、数字书、生物书……英语书找不到了。蹲在地上四处找,找来找去,最后在旁边的水沟里发现了,书上的字已经泡得浮开,看不清了。 我的书……钟未昔心痛地捞起来,蹲在呆呆地那里盯着泥水从英语书上往下滴,小牙咬住了嘴唇,没有了书,以后上英语课怎么办? “呼啦啦……”张小露骑自行车飞快地从校里出来,一看到钟未昔马上甩头,发出很是鄙夷的声音,“哼……” 门口有五六个小青年正趴在那儿朝校门里探头探脑,有人禁不住朝不知所措的钟未昔吹口哨,还有人瞎起哄,“哦……哦……哦,书掉水里啰,小妹妹到哥哥这里来,哥哥身上有几本英语书,全送给你,只要你陪哥哥们去耍耍,哥哥带你跳迪科,看片子……” 微微蹙着眉,钟未昔讨厌耳朵里轻佻的声音和口哨声,这让她本来就疼的肚子更加不舒服。书包带子坏了,她把书包斜背在肩上,另一只手拎着破损严重的英语书在一片不怀好意的目光中低头步出校门。 钟未昔的不吭声使留平头的一个小青年不爽,“我说小妹,哥哥跟你说话呐,不睬人可不好,你妈没教你啊……” 旁边嘴里叼着牙签的小青年拉住了冲动的小平头,眼睛盯着从里面出来的张小露,吹了声口哨,张小露顺着这口哨看过来,脚下的自行车蹬得飞快,来到牙签小青年面前,拿脚往地上一撑,人就被牙签小青年揽了过去。 “达令,想死我了!想不想我呀?”牙签小青年学着港台腔,低头对着张小露的嘴便是猛亲。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不懂张小露怎么会和这些人在一起,脚步有所迟疑,那个小平头还在拿眼瞪人,吓得钟未昔心里一哆嗦。 恰在这时,左腹部发出一阵翻绞的疼,两条腿间有大量热的东西滑过,突然惊慌到不敢走,好象一动就会溢出来,她人于是僵站在那里。 “想啊,想死人家啦,利哥——”张小露在校门口一点不避讳,声音嗲到肉麻,和叫利哥的男孩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天天上些看不懂的数字英语语文,还不如和利哥在一起开心,有吃有喝又有得玩,比什么上学有意思多了。 正文 第23章 花痴 她爸在国外打工,背着她妈勾搭上了有夫之妇的外国女人,每个月都会寄一笔钱给宝贝女儿。 张小露有了钱,经常在外面挥霍,交了一大堆不良青年,心渐渐野掉了,早就对上学没什么兴趣。 过了放学时间,热闹非凡的校门口无人走动,这帮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并非第一次来找张小露,看门大爷曾吃过亏,一看到这帮人便早早缩在值班室里不出来了。 钟未昔害怕极了,不懂为什么张小露会和那个小青年做那种……事,她居然看到小青年把手伸进了张小露的裤子里,在里面不停地乱动…… 流氓!肮脏的画面让她想吐,身子抖个不停,她颤巍巍地终于有力气抬起脚,还不待她迈第二步,身体突然一轻,衣领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天旋地转中落进一个陌生的空间。 等到钟未昔回过神,撑起身子刚好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为什么不跑?”他在车中看她很久了,那个女孩年纪轻轻不学好,她好象还挺羡慕的,站在旁边有滋有味地驻足观看。 讨厌他恶狠狠的口气,何况停在那里不走的理由难以启齿,她低下头,艰难地把书包抱在身前,挡住阵阵发痛的小腹,以及下-身的不适。 她不回答,黑司曜便阴着脸,握住方向盘不开车,气氛陷入僵持。后视镜中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他本该不和这种小丫头一般见识,可是她刚刚的表现实在让人恼火,“要不是我拉你进来,你是不是打算就站在那里一直看下去?” 钟未昔卯足了劲不出声,埋着小脑袋要下车,黑司曜一把按住她肩膀,喉咙里低吼,“瞎跑什么?看人家调情你就津津有味,说你两句倒受不了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女孩要自重?” 钟未昔选择避开这个话题,护住肚子嚅嗫着,“我要……回家。”她不要和这个坏人待在一起,哥哥怎么还不来,明明说好了今天来接她放学的,哥哥,你在哪儿?快来接昔昔。 黑司曜把人往座位上一按,冷着声嗤笑,“要不是涵炎让我来接人,你以为我愿意跑来看你发花痴?” 哥哥……钟未昔一听到哥哥的名字瞬间安静下来,但是腿间那凉凉的濡湿感还在,尴尬窘迫地不敢乱动。 黑司曜觉得今天这小丫头有点反常,平常她看到他最多是当没看到,今天不一样,好象脸上多了一些情绪,难堪、羞涩、疼痛,还有一些惊惶失措。 “刚才,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面孔,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直觉告诉他不应该象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可能另有原因。就算他不相信这丫头片子的为人,也应该相信涵炎,她是涵炎一门心思想要呵护的妹妹,不可能会那么傻。 他的声音十分严厉,钟未昔有一种在和爸爸说话的惧怕感觉,惯性之下就不吭声了。 说了是错,不说也是错,干脆不说罢。 === 今天是可爱的小土生日,祝小土生日哈皮!!上次貌似是冰雪的生日,在这里一并送上祝福!!谢谢你们,谢谢所有的熊猫,谢谢一路上有你们相伴,琼依不孤单,么么!! 正文 第24章 哥哥 黑司曜这头在逼问,那外头小平头一看钟未昔被人拉进了一辆私人轿车里,围着车头车尾转了一圈,心里不爽了,哟呵,敢情这小丫头勾搭上了大人物了,瞧瞧这车,高档货啊,比四毛哥的那辆桑塔纳还要上档次,应该是进口的吧! “六毛!”利哥和张小露调够了情,在不远处招呼小平头,看那架式一帮人要走了。 “利哥,你看这车够他妈拽的,刚才那不睬我的臭丫头也在里面……”小平头扬起公鸭嗓子,兴奋地指着黑司曜的车子。 车内,黑司曜生平最恨别人拿手对他指指点点,尤其还是在他最烦躁的时候,钟未昔刹时感觉到身边一团莫名的寒气,抬头看到他侧脸的五官冷硬如冰。 “坐好了,抓紧!”他冷冷地侧头看了她一眼,见钟未昔没反应,狠狠咬牙,“听到没有?” 她本能间点小脑袋,顺势抓住车座的边缘,车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下一刻突然冲了出去。 手舞足蹈的小平头被撞飞,车子在眼看要撞上对面树杆上时陡然一个刹车,钟未昔整个人往左倾倒,鼻子一下撞上黑司曜的肩膀,好疼,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他面无表情,只瞄了她一眼,猛一打方向盘,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前用力踩下油门,只见车子“呼”一声沿着石子路蹿出好远。 等钟未昔稳好身体,只看见车外的反视镜中一群朝着车尾叫骂的小青年,然后那帮人的影子越变越小,越变越小…… 莫名的,肚子突然间不那么疼了,本来阴霾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钟未昔毕竟还是个孩子,看到欺负过自己的小平头得到了教训,霎时有种出气的感觉,低头时嘴角露出一丝笑。 ********** 假期很快过去,周一一大早班主任来调位置,钟未昔的新同桌竟然是张小露。 第一堂课就是英语课,老师看钟未昔没英语课本,对着贴在讲台上的座位表叫出了名字,抬头严厉地问,“你的书呢?没英语书上什么英语课,出去!” 钟未昔脸皮薄,咬紧唇,强忍住眼泪,在全班五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低头走向门口。 “老师,对不起,打扰一下。”有人在教室门口说话,声音沉沉的,特别好听。 钟未昔听到班上女生激动又兴奋的窃窃私语声,“哇,长得好酷,象那个……象那个港台明星……蛊惑仔里的男主角……身材好好……” “哪个班的?哪个班的?” “不知道,个子好高,好象不是初中部的……” “我认识,他是高中部的,我姐姐班上的……” 就连英语老师也忍不住一改严师的面孔,和颜悦色地问,“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老师,我来送英语书给我妹妹,怪我不好昨天把我妹妹的书拿去看,结果忘了塞到她书包里。”黑司曜表情平淡,语气显得极诚恳,目光扫了一眼缩在教室角落里的小身影。 “没关系,刚好你送来,我这正准备上课呢。”老师声音软到不行,又去跟钟未昔说话,俨然一副慈爱的师长模样,“钟未昔,你哥哥给你送英语书来了。” 正文 第25章 耳光 “谢谢老师。”黑司曜很有礼貌,看着不肯抬头伸手过来的钟未昔,按住快要尽失的耐心,努力扮好哥哥的角色。 该死的,钟涵炎那小子不知道今天抽什么风,早上告诉那小子钟未昔的英语书前天在学校门口掉进了水沟里,那小子居然一改平常对妹妹的精心呵护,反应慢吞吞,婆婆妈妈,一会焦急地站起来要送书,一会又慌里慌张坐下去,嘴里喃喃地说什么还有道题目没写完,不送了,最后反过来求他跑这一趟。 东西送完,黑司曜优雅地欠了个身,随即离开,却留下了一大堆让人讨论的话题。 “钟未昔还有这样又酷又有修养的哥哥啊,真的假的?骗人,他的眼睛里蓝色的,看上去好象混血儿……” “象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哥哥该多好!” 有女生甚至发出抑制不住的尖叫声,“天啊……长得真象那个……那个灌篮高手里的流川枫……” 放眼整个初中部,都是些还没发育或是正处在发育期的男生,没有哪个男生会有这样好的气质。教室里一时间炸开了锅,女生们兴奋的如同小鸟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 钟未昔的自行车被堵在放学的路上,堵她的是一群不良少女,为首的是李娟,旁边站着张小露,笑得不怀好意,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心里知道她们为什么堵自己,钟未昔有些害怕,推着自行车往另一条小路走,但几个高个女生挡住她的去路,把路堵死。 “钟未昔!”李娟恼羞成怒,用胖手指着她的鼻子,“快说,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张小露就住在你家楼下,她说你爸妈只生了你和钟未染,是不是真的?” 胸口发紧,钟未昔胆怯地缩着肩膀,拼命摇头。 “教训她!”李娟见钟未昔不肯承认,火了,指挥旁边女生。那女生走上前一个巴掌扇过来,钟未昔连同自行车摔倒在地。 趴倒在自行车上,嘴角被磕到淌着血,头发也披散开了,钟未昔的眼泪跟着下来,她想叫,周围没一个人。张小露说她和黑司曜是那种关系,不懂那种关系是什么意思,李娟她们为什么这样恨她。 “哼,他根本就不是你哥哥!你当我们是傻子啊,快说,他是你什么人?”张小露抓住钟未昔的头发,撕扯着把钟未昔整个头生生向上拽起来,看着钟未昔因为疼而边哭边起身,她心里更加得意了。 眼前直冒金星,钟未昔感觉自己的头皮快要被掀掉了,破碎的哭泣声从嘴里发出,随着张小露拽头发的动作被迫起身,随之而来的是李娟的耳光…… 一阵摩托车的响声之后,原本把钟未昔围在中央的女生们惊恐地纷纷后退,张小露和李娟滚倒进路边的杂草里,呻-吟了两下就没了声音。 正文 第26章 只是妹妹 一阵摩托车的响声之后,原本把钟未昔围在中央的女生们惊恐地纷纷后退,张小露和李娟滚倒进路边的杂草里,呻-吟了两下就没了声音。 钟未昔在颤抖中被人抱起来,迷蒙的视线中一张脸在眼前晃动,她抽着气抓住他的衣领,哽咽着叫了一声,“哥……” “她是我妹妹,以后谁敢再欺负我妹妹,谁就和那两个女生一样的下场!”他冷冷地扫过在场的所有女生,话说得绝狠阴厉。 女生们吞着口水,心有余悸地看向倒在杂草里不省人事的张小露和李娟,吓得点头如捣蒜。 钟未昔闭上眼睛揪紧哥哥的衣领,流着血的嘴角有个满足的小小微笑,哥哥来救昔昔了,哥哥真好……昔昔知道,哥哥会保护昔昔,哥哥…… 醒来外面天黑了,身上盖的被子又暖又轻,细滑的绸料贴在脸上柔柔的,和家里她盖的又大又重的棉被完全不一样。 钟未昔从精致宽敞的大床上坐起来就觉得不对劲,床四周挂着镂空的轻盈雪白纱帐,地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 这里不是哥哥家,也不是她的家,这里好象是那个人的家。 “哥……哥……”一定是哥哥看她受了伤,带回家会被家长们的盘问,所以才带到这里来的。 阳台上好象有人影在晃动,空气中飘散着若有似无的香烟味,心里隐约有个声音在猜测是谁,可她不愿去相信,只想见到哥哥,马上离开这里,于是跳下床,赤足狂奔在冰凉的地面上,散开的乌发在身后飞舞,小嘴里恐慌又急切地叫着,“哥……” ********** 冬季的星空寂寥而冷漠,星星稀稀落落的分布着,只有远在天际的几颗发出耀眼明亮的光芒。 阳台上,两个年轻男孩沉默着抽烟,仰头看着夜空。 烟味随着风吹进卧室,钟涵炎很清楚地听到钟未昔的呼唤,脚步犹豫着没动。看了一眼黑司曜,后者吸了几口烟,吐出白色烟圈挡住棱角分明的脸庞,唯一清楚的是他的身形,在昏暗中凝结成一座寒气逼人的雪山。 钟涵炎心中的困惑仿佛雪球越滚越大,也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和自己一起喝过酒,打过架,甚至是逃过课的哥们。看上去他们无话不谈,有着几年的深厚友谊,可其实上似乎总隔着些什么,无法跨越。 从他二十分钟前被黑司曜的司机接过来,赶到这里,黑司曜的表情就显得冷冷淡淡,没有多余的话,长久沉默后只说了句,“去看看你妹妹,睡梦中她一直在叫你!” 钟涵炎躲闪着黑暗中那双深沉的蓝眸,虽说两个人年纪一般大,可黑司曜身上的气场已经显而易见慢慢沉淀出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应有的使人窒息的压迫感。 盯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钟涵炎若有所思,低低叹息,“我知道,她只是我妹妹,亲堂妹!” “哥……”钟未昔焦急的声音中渗了零碎的慌乱,含了惊恐的哭腔。 正文 第27章 覆盖悲伤 钟涵炎苦笑着从夜空中收回目光,低下头扔了手里的烟头,燃烧的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亮弧,朝一楼飞落下去。 钟涵炎的身影旋即进了屋,“昔昔,哥哥在这儿。” “哥。”钟未昔扑进他的怀里,小身子颤抖着,“你怎么会去接我,我以为你心里只有那个女孩,不理昔昔了……” “怎么会呢?你是我……一辈子的妹妹!”钟涵炎神情复杂的脸陷在光影里,语气里透出沉重,更象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第一次不知道该拿怀里的钟未昔怎么办,按捺住双臂的颤抖,按捺住狂跳的心脏,以及越来越困难的呼吸,强自镇定象以前一样轻轻抚拍着她的背。 对这个妹妹,他倾注了连自己都想象不出的注意力,但是他心里明白,他不可能陪她过一生。 她大了,不再是那个受了委屈强忍着,转过来躲在他怀里哭鼻子的小丫头。 她上初一了,是个大姑娘,将来她的身边会有一个男孩,来保护她,守护着她,她哭的时候,会有人替她擦眼泪,哄她高兴,她开心的时候也有人一财分享。 她不再需要他的保护。 他是哥哥!也只能是哥哥! 所幸,他不孤单,他还有黄心琳,还有心中所爱! 这样自我疏导,钟涵炎苦涩阴霾的心稍微转好一些,听着她的述说,他几张嘴想说救她的人不是他,几次又止住了,算了吧,其实不管是他救昔昔,还是黑司曜,都是她的哥哥,身为哥哥就应该保护妹妹。 很久没有见到哥哥,钟未昔的神经是敏感的,处在这个时期的少女心思更细了。她靠在哥哥温暖的怀里,嘴里讲着受惊的经过,却也感觉到哥哥的不同于以往的异样。刚刚还处在惊喜中的心开始一点点往下沉…… 怯怯的水眸中悲伤一闪即逝,有些东西已经悄悄变了,不是谁能控制的。哥哥不象从前那样在乎昔昔了,他心里满满的全是那个女孩吧,那个女孩和哥哥念同样的课本,以后会和哥哥上同一所大学,那么昔昔呢? 钟未昔不敢多问,她怕,怕这宁静被打破,怕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光会戛然而止,她怕…… 在这怕中,她含着泪睡着了,她所不知道的是,难过的又何止她一个人。 钟涵炎把钟未昔留在了这里,独自一人在半夜回了家,临走前他拍拍黑司曜的肩,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黑司曜虽没有升学的压力,却反而好象比他们的心事更重,两个人碰面时的话越来越少。 不过,这样的年纪,总有成长的烦恼,各自拥有着自己的心事,两个年轻的男孩在黑暗中又静静坐了良久。 铁门打开又合上,“哐当”声在空寂的黑夜中清晰回荡。 从大门里出来,钟涵炎紧绷的腿不听使唤,倏地软了下去,慢慢滑坐在台阶上,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 仅仅只有一秒的时间,郁结在胸口的哽咽从隐忍到喷发。他觉得难过,是的,他难过,他在难过什么? 长这么大,他没掉过一滴泪,哪怕小时候和人打架,摔断了肋骨躺在医院好几个月,他都没想过要哭,这一次为什么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身上厚厚的棉衣无法阻止胸口的钝痛,脑海里跳出不该有的想法,如果昔昔不是他的妹妹,如果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该有多好…… 可这注定是想象,不是现实! 他把脸埋在手心里,将心底的悲伤一点点覆盖…… 正文 第28章 你骗我 哥,你骗我! 幽静的早晨,微弱的晨曦中钟未昔醒来,找不到哥哥,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哥哥骗昔昔,说好了要陪昔昔的,却把昔昔扔在这里,扔在最讨厌的人的家里。 七点钟的早读,已经六点十分了,再晚就要迟到了,钟未昔拉开房门跑出去。 一直跑出大门,跑出好远,她才一手撑在电线杆上弯下腰大喘气。 很突兀的响声从身后冲来,随后一辆摩托车以一个横切的利落姿势霍然停在她面前,修长的身躯包裹在黑色皮衣皮裤里,头盔里一双冷冷的眼眸,“上车!” 怎么就上了车钟未昔想不起来了,在摩托车轰隆隆的响声中恍惚着回过神,她已经诚惶诚恐地坐在他的后面,把心里所有的紧张情绪全部寄托在双手上,紧紧的抓住双肩的书包背带。 冷眸从后视镜中瞄了一眼,“不想摔下去的话,抱紧我!” 不,难堪地咬起唇,钟未昔小脸霎时通红,一条腿踩到地面上,她要下车。 “不准动,坐好,抱紧我!”他冷寒的嗓音发出命令,面孔深沉严肃,眼睛盯着后视镜里反射出来的几个尾随其后的身影。 再耗下去会迟到的,钟未昔脸色苍白,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却只肯揪住他身体两侧的皮衣,寒风呼呼地刮过,冻到鼻尖发红,麻木的小手指泛着惨白,整个人埋着小脑袋僵坐在那里。 她既然不肯坐,又何必强求,大可以把她扔给那帮来路不明的人,任其自生自灭。黑司曜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为什么会非要带人,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他向来从骨子里讨厌弱者,要想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环境里生存首先得学会靠自己,想要什么,得靠自己去争取。而钟未昔这样一遇到困难就软弱,不是哭哭泣泣,就是埋着脑袋,不仅让人心烦,还让人心生厌恶。 至于她被女生欺负,他出手相救不过是看在和涵炎的一点交情上,毕竟他快要走了,这一走从此彻底变为两个世界的人,再也不可能有交集。 清早他得到消息有几个身影在大门外探头探脑,直觉是冲着自己而来,出门前便有所准备。黑宗朔对他的训练向来是自力更生,他从来没想过要假手他人,这一次他要亲自动手,解决掉这帮人。 ********** 然而,出门后并没有看到有人跟踪,摩托车开出一段路,他看到原来这几个人的对象另有其人,目标不是他,而是钟未昔。 戴着皮手套的手调整了下头盔,黑司曜从后视镜中看着缩着脖子的钟未昔,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我说,抱紧我,你是聋子,没听到?”摩托车不同于轿车,她这种弱不禁风的小身板风一吹就倒,待会一开车她不定被吹到什么地方去。 短暂的静默和犹豫之后,两条瘦弱的手臂从后面哆哆嗦嗦圈上来,他低头看着腰上那恐惧到颤抖的拧绞成一团的十根手指,手上一拧油门,车子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嘟”声后猛然向前蹿去。 === 加更了,哦呵呵,撒花…… 正文 第29章 要胁 钟未昔原先是敷衍性地用手臂从外部环住他的身体,中间留了空隙,以至于两个人间没有一丁点身体上的接触,可是她没想到摩托车陡然象头发怒的公牛似的向前猛冲,她的身体先是向后一仰,手指本能地收紧揪住他的衣服,如此一来她又瞬间向前倒,一头撞到他背上,小脸挤撞到眼泪下来。 不知是他有意还是无意,车子这时候又拐了个弯,在“嘟、嘟、嘟”的轰鸣声中肆意加快速度,她坐不稳的身子在颠簸中左摇右晃,眼看要往一侧摔下去,呜咽着双手下意识收缩,一下子牢牢抱住被皮衣包裹住的结实腰身。 黑司曜一直在注视后视镜中那几个身影,直到渐渐缩小,最后化为不起眼的黑点。 收回目光,他面无表情看着前方的路专注于开车,从抵在身后僵硬的身体可以看出,钟未昔坐在后面不好受。 四面八方的寒风好象从骨缝里穿行而过,她手脚冰凉,被彻底冻僵,甚至能听见血液结成冰的“咔嚓”声。 可这些不算什么,刚才他的威胁刺伤了她,又逼她和他有如此不该有的接触。抱住他的手臂有如千斤重,胸膛里被挤压到喘不过气来,她觉得难受,觉得屈辱,不许自己哭,眼泪却不争气,掉个不停。 一刻钟后摩托车停在大门口,戴着皮手套的双手把头盔拿下来,露出一张冷峻的脸,“下车。”之前死死抱住他的瘦弱手臂迅速移开,可身后的人迟迟没反应。 长腿撑住地面,他的声音冷寒如冰,“下车,听到没有?”刚刚还迫不及待,这会儿又赖着不走。 侧脸上布满不耐,霍然转头过去,入眼是一张挂满泪水的小脸,死咬着小嘴唇,黑司曜的火气蓦然到达一个顶点,“你是水做的吗?一天到晚哭什么哭?” 不知好歹的丫头,他动了气,粗鲁地拽住她的胳膊要往下扯,她不知哪来的性子,突然就和他顶上了,扭着身子挣扎就是不下去,嘴里低嚷着,“黑司曜,你卑鄙……处处要胁我……”她嗓音压着泪水,声音中含着愤怒。 扣在手肘上的大手让她疼,他嗓音中充满了冷笑,“是又怎么样?”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成天哭哭啼啼,你很烦!男生最讨厌几句话不到便哭个不停的女生,钟涵炎同样如此。”黑司曜的眼中写着残忍。 他就要她记住。遇到事,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算是走之前给这不知世事深浅的蠢丫头上的一堂课。 ********** 令钟未昔没有想到的是,钟涵炎会在她生日这天突然到家里,并带了一份生日礼物送给她。 “哥,是什么礼物?”捧着沉甸甸的盒子,钟未昔开心不已,里面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哥哥记得她的生日,哥哥没忘了昔昔。 回避了昔昔这么久,他以为心如止水,如今面对面他才知道自己仍做不到。钟涵炎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神情看起来自然,面露微笑,“打开来看看,肯定是你喜欢的。” 正文 第30章 连衣裙 钟未昔拆开礼物,盒子里是一件衣服,拿出来展开,不禁“哇”了一声,是她梦寐以求的黑色绒布连衣裙。班上的田婷婷有一件和这件差不多款式的,当时穿到班上立刻吸引了全班女同学的目光。 凡是女孩都爱美,她不例外,悄悄打量过,真的很漂亮,也曾在心里偷偷幻想着自己能有一件,真想不到哥哥会送这样的生日礼物。 “哥,好漂亮!”她惊叹着。 “嘘!”钟涵炎紧张地做了个要妹妹不要大声的动作,为了给妹妹准备这份生日礼物,他挠头足足想了半个多月,实在想不出送什么,拉着黑司曜一起想。最后那小子提出最近流行一种绒布连衣裙,昔昔一定喜欢,他想反正也不知道送什么,就送这个吧。 今天一早他拉着黑司曜逃了早读课,回家跟妈妈要一百块钱,只说要买资料,然后坐黑司曜的摩托车到昔昔家,在楼下蹲了半天,等郑瑛出门买菜才跑上来的。 这会儿看昔昔笑得开心,他心里也高兴,摸着钟未昔的头,满是欣慰,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种连衣裙里面还要穿一件。”钟涵炎想起了什么,把盒子里的黑色打底衫拿出来。 钟未昔兴高采烈地把两件衣服重叠着放在身前,左右转着圈来回比划,露出很久没有过的笑容。 “去试试。”钟涵炎脸上也绽满了笑。等钟未昔换好出来,上下一打量,嗯,很合身。连衣裙衬得她小脸蛋白亮,特别粉嫩可爱。 倏然,楼下响起几声喇叭响,钟涵炎瞬间站起来,看钟未昔那么高兴,又不忍心这么快走掉。 又过了两分钟,楼下喇叭声连续不停地响,小区里的邻居都是自行车,要响也是车铃声,很少有这样大的车喇叭在响,钟未昔好奇中想走到窗前去看,被钟涵炎拉住了,“昔昔,哥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记得不要跟家里人说我来过,最好不要说是我送的。” 钟未昔很乖的点头,哥哥说不能说她就不说。 然而钟涵炎只想到给妹妹送生日礼物,没想到隐瞒是他送的后果,几天后郑瑛在女儿枕头下发现了,不巧的是钟柏龙也在家。当天晚上钟未昔放学回家,被钟柏龙拉过去训,不管钟柏龙怎么质问,她就是埋着脑袋,不回答。 “我看这衣服是你偷的,说,这一次你又对哪家人家的衣服下了手?” “不说是吧,行,老规矩,今天你不说就打到你说为止!” 郑瑛早在旁边有所准备,一把将钟未昔拉到怀里,“老钟,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孩子怎么敢开口。” “你有本事让你的宝贝女儿开口,没本事就我来。”钟柏龙说着要上来把钟未昔拽过去,被郑瑛护着躲开了。 “孩子大了,不要动不动就打,我来问。”郑瑛一反常态,当着丈夫的面把钟未昔拉到卧室里去谈心,然而房门关了大半天都没动静,钟柏龙火了,大力去敲门,“郑瑛,你开门,让我来教训这小兔崽子……” 正文 第31章 告状 郑瑛没把门打开,钟柏龙准备闯进去,门外有敲门声,开门看到来人,惊了一下,“弟妹?” “大哥,你在家呀,得,这事就好办多了。” 陶为琳说话阴阳怪气,钟柏龙皱眉,“你究竟想说什么?” “能有什么,还不是你家女儿。”陶为琳摆摆手,“前天我儿子突然从学校回来说要一百块钱买资料,我想想觉得不对劲,什么资料这么贵,要一百块钱?都可以买好几百本复习资料了!第二天我到学校问他班主任根本没这回事,后来我在街上遇到了在商场卖衣服的林莲,她问我儿子前天买的连衣裙是不是送女朋友的,我一想呀我儿子那么乖,怎么可能早恋,最有可能是买给了你们家钟未昔……现在的小女孩呀,为了虚荣,可是什么事都说得出来,我们家涵炎人单纯,被人一骗就容易上当,被利用……” 钟柏龙没开口,郑瑛倒转过头,口气极严厉,“未昔,是你怂恿哥哥给你买的连衣裙吗?” 钟未昔背着小手向后退了一小步,摇摇头。哥哥送她的连衣裙真的很漂亮,就算不能穿着去上学,每天睡觉前偷偷穿一会儿她都觉得好满足。 “说实话,是不是你向哥哥要的?”郑瑛心痛地看着女儿,她想不到未昔会为了漂亮做这样的事,“快点告诉妈妈,有没有?” 我没有……钟未昔一个劲摇小脑袋,她很想说没有,可是说了哥哥怎么办,婶婶好凶,哥哥会不会回家也要挨打。昔昔不要哥哥挨打,昔昔要保护哥哥…… “太不像话了,大哥大嫂,你们就是这样惯女儿的?我们家也不富裕,这一百块钱可是我们家半年的生活费,我和钟博省吃俭用,就是想让涵炎能读书读出去,将来有大出息。你们女儿怎么能怂恿我们家涵炎骗钱,去买那么贵的连衣裙,作孽哟……” 陶为琳说着夸张地哭起来,钟柏龙听了本来就有火,这时候更加怒不可遏,一把扯住钟未昔的小身子扔到椅子上,对着小屁股狠狠的煽下去。 钟柏龙打了钟未昔一顿,从郑瑛手里拿一百块钱连同那两件衣服一块塞到陶为琳手里。 钟涵炎得知这件事已经快到寒假,他万分后悔,对陶为琳也是大为生气,“妈,你应该先找我问问清楚,给昔昔买衣服是我的主意,与她无关!是我的错!我的错!” 钟未昔,快长大吧。 长大了,你就可以不用哥哥保护,长大了,你就可以保护哥哥,象连衣裙这件事你就做得很好,你保护了哥哥。 摆在面前的所有事情都逼着她长大,为了哥哥,为了妈妈,她必须要把软弱和哭泣的外衣脱掉,让卑微渺小的自己开始独立。 蜕变通常都是痛苦的,一时间接受和改变很困难,心慌、恐惧、孤独,整个神经都是绷得死死的。 她挨了打,还要去上课,屁股挨到凳子上就疼,还不敢不坐,忍着疼听完一节课就要站起来,下一节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又要忍着疼坐下去。 不敢和任何人说,也没有朋友可以聊天,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试着学会忍住眼泪。 正文 第32章 反击 张小露的手在桌子下面狠拧了钟未昔一把,“钟未昔,你别得意,我会报仇的。” 大腿上疼得缩了一下身子,习惯性的眼泪涌上来,钟未昔咬起唇忍住没哭,上次张小露被黑司曜打了,一定是在医院躺了很多天。 钟未昔的忍让,张小露不但没解气反而变本加厉,经常性偷偷捏她,几次下来钟未昔手臂上,大腿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青紫色,一碰就疼。 数学课是张小露最不喜欢的课,乘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出题,张小露手伸到桌下,往钟未昔大腿上拧,不想落了个空,一看钟未昔往旁边让掉了。不死心,又往钟未昔腰上拧,这一次钟未昔居然站了起来。 “有不懂的问题吗?”数学老师出完题,刚好看到钟未昔站起来。 做深呼吸给自己勇气,尽量克服胆怯,钟未昔用力揪着桌角,“老师,有人打我。” “不像话,课堂上谁敢打人?”数学老师是校教导处的主任,平常就对学生们的管理就极为严厉。 钟未昔看了一眼张小露,数学老师指着张小露说,“是不是你?下课你们两个人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这是钟未昔第一次打小报告,结局出人意料的好,其实她站起来的时候害怕得在抖。 面对着钟未昔身上的伤,张小露辩解不出来,当天的座位就被调走了,钟未昔换了一个新同桌。 张小露更加怀恨在心,躺在医院的时候她就想过要报复,利哥不碰巧那几天人在外地,和几个兄弟说是去做什么大事,赚了钱回来接她过去享福。 自从被学校处分后,张小露学也不上了,成天在外面疯玩,她妈早就管不了了。 利哥一回来就约了张小露,脖子上多了一条手指粗的金链子,手臂上多了张牙舞爪的怒龙纹身。带她去市里最大的迪斯科跳舞,要了最好的酒,出手大方。 一听说张小露被人欺负,利哥火冒三丈,“他妈的,敢欺负我马子,搞死她个杂-种!”(估计这位看多了当时流行的蛊惑仔,满嘴不伦不类的港台腔) 利哥说话比以前横了许多,在张小露眼睛里就是男人味,这时候装柔弱起来,“利哥,你不是她的对手……” “一个小女孩我还能怕她?”利哥不经激,立刻瞪眼站起身,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旁边有个叫瘦猴的挨过来在利哥耳边嘀咕,“大哥,听昆哥的,把要做的人做了再说,不然昆哥那里不好交待!” 利哥一听昆哥的名号,一下子坐回沙发,挑起张小露的下巴,“你放心,明天我就去做了那杂-种,今天我有重要的事去办。” 寒假到了,钟涵炎乘钟家没人的上午跑过来,把钟未昔带了出去。 钟未昔有好多话想和哥哥说,望一眼站在一边的那个人,忍了下来,但有时候忍不住,和哥哥说上两句又止住了。 正文 第33章 暗杀 寒假到了,钟涵炎乘钟家没人的上午跑过来,把钟未昔带了出去。 钟未昔有好多话想和哥哥说,望一眼站在一边的那个人,忍了下来,但有时候忍不住,和哥哥说上两句又止住了。 去完动物园,钟涵炎带她去黑司曜家。吃过晚饭,电视里播着奥特曼,钟未昔坐在旁边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你一杯我一杯。他们在喝酒吗? 两个男孩一面喝酒,一面说着以前的趣事、糗事,互揭老底,玩得不亦乐乎。钟涵炎酒量明显不行,几杯下脸红得象关公,舌头打结,头一歪,杯子掉到地上。 两个人高壮的保姆把钟涵炎抬去楼上客房,黑司曜头歪在沙发里,不知道是醉了还是睡着了,钟未昔不敢多待,跟着进了客房。几分钟后她又下来,睡着的哥哥嘴里一直吵着要喝水。 明明刚才满屋子都是保姆,怎么一会儿全不见了,到处都熄了灯,黑漆漆的一片,偌大的屋子阴森冷清。 借着外面的一点微弱光线,在屋子转了半天才摸索着找到水,倒好端在手里,生怕水撒了,走得小心翼翼。 “砰!” 一阵巨大声音陡然震响耳膜,冷汗冒出来,她吓得顿时停在那里,脚腿发软,是、是、是鬼吗? 手里的杯子一瞬间被抽走了,她努力睁大眼睛,面前有个黑影仰着脖子,“咕嘟咕嘟……”是人喝水的声音。 空杯子被塞回她手里,朦胧中她看清了他的脸,是黑司曜。 “你……”她一张嘴,立刻被大手捂住了,又是命令的口吻,“不许出声!” 他想干什么?钟未昔大气不敢出,浓烈的酒气喷在她脸上,带着她不熟悉的男性气息,直觉让她开始挣扎。 “该死的!”他一手从脑后扣住她的肩,一手捂紧她的嘴,把人往里面拖。 他要干什么,把她带到哪里,他要欺负她……不知怎么的,脑海里放出那个不良少年把手伸到张小露裤子里乱摸的情景,想吐,想叫哥哥,叫哥哥来救她,但哥哥在楼上,喝醉了,门又关上了,哥哥听不见,救不了她。 钟未昔害怕了,被他控制着,她人动不了,拖在地上的双脚拼命蹬着,除了发出的轻微磨擦声,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砰!” 他几乎刚把她拉到楼下的一间房内,关上门,外面又响起声音,这一次没有之前那么大,可是声音是相同的。 “他妈的,你动静小点,把里面的人叫醒咱们全玩完!”后门围墙外,几个身影翻墙往下跳,墙太高了,地上好象有什么硬东西,他们跳下后个个摔的呲牙咧嘴。 “知道了,老大!”几个声音低低应着。 房间内,黑司曜把她按在墙上,恶狠狠地说,“待在这里不许出去,听到没有?” 她不知所措地缩着肩膀点头,随后身上的力量消失了,轻微的开关门的声音,然后归于平静。 房间太大,阴森森的冷气直往骨子里钻,钟未昔抱住自己,他要把她关在这里吗?她怕黑,她最怕黑了。 抱住自己去拉房门,成功拧开后还没松一口气,他突然又从外面闪进来,一把将她的身子按到门后,压着火咬牙,“在这里乖乖待着,再想跑打断你的腿!” 正文 第34章 中计 阴佞的警告激碎了逃跑的念头和勇气,心快要跳出胸口,连连后退两步,退出他的触碰,不知不觉眼睛里湿润,被她悄悄忍住。 黑司曜冷冷地站在那里,黑暗中眯起眼,直直地盯着她埋下小脑袋,长腿迈步到窗后,一手挑开窗帘一角,观察外面的情况。 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外面几个鬼鬼崇崇的身影中了埋伏,呲牙咧嘴,跌跌撞撞爬起来。据他得到的情报,今晚有人要来暗杀他。事先他已经让人在围墙下面放了一圈铁板,铁板的颜色与黑夜融为一体,果然对方中计,纷纷跳在铁板上,发出的响声等于是在向他发信号。 钟未昔缩在角落,后背完全抵在墙上,如果可能的话真想缩到墙里去,躲开他。 “咔哒!咔哒” 黑暗中响起轻微的机械扳动的声音,钟未昔实在是怕了,睁大眼睛抬头看到黑司曜从腰后掏出什么,放在手里一阵拨弄,声音就是这样发出来的。 她看的电影很少,尤其是黑帮电影,但是还能很快认清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一把黑漆漆散发着冷冷寒光的枪。 他要干什么?钟未昔抖了一下,在心里默念,这是玩具枪,这一定是玩具枪,几乎每个男孩都有这么一把,哥哥家里也有。 紧接着她听到外面一片混乱,有脚步声、骂声,还有“扑扑扑”的微小声音,直到多年之后回忆起来她才知道这声音来自于无声枪。 直觉害怕,不敢说话,连呼吸都不敢,手心沁出冰冷的汗水,钟未昔甚至把脸转过去,埋进阴暗的角落里。人虽然在角落,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是她能肯定有人在房间外面,而且不止一个人,很多人。 声音从大到小,由骚(sao)乱到死一样的平静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她听见脚步声一点点接近,在她身后站住,门外突然有敲门声,毕恭毕敬。 “什么事?”没有感情的嗓音在这空寂的房间里格外阴寒。 “主人……已经全部解决。不知道您打算怎么处置?”门外人光是听声音都知道对方语气中的胆战心惊。 黑司曜家都是女保姆,从来没看到过男的,她认出这声音是一个陌生中年男人发出来的。而且称呼也变了,主人? 他冷眸中染着嗜血的光彩,“扔了,做得干净点,记得,别留下一点痕迹!” “是!”那门外的男人更加谨慎小心,“要不要通知首领?” “你觉得需要吗?”黑司曜的声音瞬间变为轻描淡写的反问,能一下听出来他的不快。 “不……不需要……”门外的声音说完这一句便消失了。 恐惧一波比一波强烈,钟未昔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只想离开,跑到哥哥身边去。 在这无边的惊恐中,猛然外面有一阵错乱的声音,有个黑影从另一扇子窗户外直直地冲砸进来,玻璃碎了一地,那个影子在碎玻璃及一阵“扑扑”的声音中滚动着,抽搐着,身上冒出无数只血洞,血腥味在房间内迅速蔓延开来。 血溅到她脸上的湿热和腥味,混合着那影子的惨叫,想吐。她脸色惨白,手脚冰凉,冷汗从额上往下淌,努力让自己坚强,不知哪来的眼力,发现墙壁不远处不起眼处还有一道暗门,本能地奔过去,拼尽全力拉开。 一只手突然从后面勒住她的脖子,呼吸不上来,她憋红了脸,双手乱舞,有阴影在眼前晃动,她看到了一双闪着幽光的蓝眼珠子,像是黑夜中最残暴的狼…… 她没有昏过去,只是一瞬间的晕眩,黑司曜放开了她脖子上的力道,看着她眼睛里盛满恐惧,冷冷地说着,“这是梦,尽快忘掉懂吗?否则你也将成为这地上的一具尸体!” === 霸王们,去评论区多留言就有大滴多多滴更新哦…… 正文 第35章 他杀了人 他的唇如此贴近,近到她能感觉到唇片说话时的蠕动,吐出来的气息如凝结的冰。 眼里又有一层眼泪忍了回去,钟未昔觉得她的耳朵里嗡嗡响,眼前的世界模糊的摇晃,不敢出声,连大气都不敢出,求生的本能使她颤抖着点头,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人了!他杀人了! 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在校门口和张小露搂抱在一起的那个人,利哥。睁着一双狰狞的眼睛,直挺挺躺在地上,大量血随着他身体的痉-挛从血窟窿里往外喷…… 无声枪利落地收回后腰,黑司曜慢条斯理地脱掉手上的白色手套,甩手扔进垃圾桶内,他厌恶血的颜色,每次杀人前必定先戴手套。 看着那两双水眸颤了颤,闭上,鼻腔里发出极小的压抑的呼吸声,整个人安静下去,只有小脸皱得死紧,死灰一样。 紧抿的唇稍缓,他心里有一丝满意,看到这种血腥场面这丫头至少没哭。 从他五岁起用血的教训明白一个道理,眼泪是人类拥有的最不值钱的东西,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单解决不了,还会把最软弱的一面暴露出来,让你的敌人以此攻击你。 所以他从那时起发誓,这辈子只流血,不流泪! 钟未昔一夜都在做梦,梦里死掉的利哥满身是血来向她索命。她怕极了,说不是我害死你的,可利哥不管,非追着她跑,她逃啊逃,却总是在原地打转…… 大汗淋漓从梦中醒来,浑身充斥着巨大的恐惧。外面还没天亮,黑暗笼罩在房间的每个角落,脑袋在剧烈的疼痛,暴突的眼珠,满身是血,利哥的死状,仿佛就在眼前,她一下坐起来抱住被子往床的角落里缩,缩到再也没有了可缩的地方。 昨晚事情过后,她被黑司曜扔到这个房间,隔壁好象是哥哥睡的客房。 寂静的房间里,她赤脚跑出去,才感觉到全身是汗,经外面的冷风一吹,寒意渗入骨头里,牙齿打着颤去推哥哥的门,走廊里的灯突然熄灭。 一团黑影突然罩住了她,她敲门的手被扣住,这气息不是黑司曜,心里咯噔一下,是坏人,有危险,得叫醒哥哥。 她一张嘴,黑影说话了,“我劝您最好不要挑战主人的底线,惹怒了他,你和你的哥哥一个也活不了。” 主人?钟未昔听黑影这么一说,想起来是昨晚隔着门说话的男人。 黑影看她停住了,动作粗鲁地把她往走廊尽头拖,她的手臂好象快要被这人捏碎了,这一刻她突然好像不那么恨黑司曜了,至少一比较,他在这一点上还算对她客气。 钟未昔越往那个房间靠近越是害怕,直到这时候她才隐隐认识到平常那个黑司曜根本就不是他们所看到的那样,昨晚经历的一切感觉就象是在看枪战电影,他杀了人,眼睛连眨都不眨,好似家常便饭。 黑影走到亮光处钟未昔才看清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方形脸,下巴上有道狭长的疤,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站在那扇门前才显得毕恭毕敬起来,敲开门后,从她后面推了一把,然后拉上门。 正文 第36章 退路 房间里的灯比外面还要暗,飘过来的声音冷若冰霜,“这么晚不睡,在外面瞎转什么?” 僵硬地维持着被推进来的姿势,抬头才看到黑司曜刚从浴室出来,淡漠地扫了她一眼,当着她的面毫无顾忌地脱掉身上的浴袍,一张年轻的面孔下却是一副长年锻炼后的精壮身躯。 钟未昔的小脸刷一下红了,忙垂下眼睛,受到惊吓的身子连站都站不太稳,声音卡在嗓子里发不出来,“没……” “没什么?”他表情阴沉,手上扣着衬衫的扣子,“下半夜不睡觉还有胆子跑出来,看来昨晚的事没吓到你!” 这丫头胆子一向小,昨晚又吓得不轻,他把人塞到房间里的时候是恍恍惚惚,失常的,所以他没锁门,也不需要去锁门。 后来她居然敢乘没人注意的时候偷跑出来,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不说话就代表我说对了,既然你胆子这么大,跟我去个地方。”穿好衣服,没来由地恼怒起来。 看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伪装坚强,没有掉眼泪的钟未昔,他突然有种想要亲手撕掉的冲动。这些表面上故作坚强的弱者,可笑到只消动动手指就能攻破。 得让她知道这些小把戏根本骗不了他,真正的强者是要一路武装到心里,那才是真正的强大。 他的眼珠是蓝色的,此时眼光尤其诡异可怕,又突然与她平视,直直地锁住她眼睛里藏起来的胆怯和慌乱,她被他逼得下意识退了一小步,想起妈妈说过的要独立,勇敢抬起眼,“我……不去!” 钟未昔你行的,张小露你都能面对,他也一样可以。 下一秒,扭开的小脸被轻易扳回去,高大的身子欺近,她起伏的胸口不自觉地撞上一堵肉墙,成年男孩的气息扑面而来,她顿时面红耳赤,垂落眼帘躲闪。 头顶的音调骤重,积了怒气,“由不得你!不去也得去!” 她不要走,不要被他带走,粉粉的唇瓣被咬得紧,死命想抓住什么,下一瞬间铁钳的手轻而易举地擒住她的手腕,他的动作那么迅速,她除了踉踉跄跄跟着往前走,什么也做不了。 看到本该休息的黑司曜突然出现,衣裳整齐,守在门外的候肃有一瞬间的怔愣,两秒后才恭敬地点头汇报说,“主人,已经全部弄走了。” “嗯。”黑司曜黑着脸从房间里出来,身后拖着钟未昔,冷声说着,“去准备车,我要全程监督。” 候肃越发惊讶,但这惊讶也局限于一秒,马上训练有素地点头,跟了上来,“是。” 钟未昔脚步凌乱地跟着他出去,一趟黑色轿车从角落里开出来,停在面前,候肃快步上前拉开后车门。 冬季的凌晨寒气逼人,她瑟缩了一下,被他推进车,身体摔在座椅里挣扎着爬起来,后背整个跌进他手臂里。 虽然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隐隐的感觉告诉她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他连人都敢杀!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 “我不走,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几次三番挣扎快耗光了所有力气,到最后瘦弱颤抖的身子被搂住,腰上的大手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扼断她所有的退路。 正文 第37章 埋尸 宽敞的车厢里坐了三个男人,司机和副驾驶座上的候肃,以及强扣住她的黑司曜,三个人都沉默,车厢里反复回荡着她惊恐无助的声音。 雨点霹雳啪啦砸在车窗玻璃上,外面开始下雨,路越来越颠簸,车灯照出道路的偏僻。 终于停了下来,候肃打着雨伞拉开车门等在外面,黑司曜面无表情拉着她出去。 除了他们坐的车,后面还跟了三辆,在他们的车停下来前,三辆车从左右围过来,打开的车灯把四周几米远的地方照的亮如白昼。 脚下是泥泞湿滑的路,她赤足踩在冰冷的泥土里差点滑倒,他结实的手臂瞬间拽住她,目光始终盯着前方。雨雾中依稀能看到几个穿雨衣的身影正弯腰挥舞着什么,随着慢慢走近才看清他们在挖泥,被雨水浸泡过的烂泥比平常要重许多,挖起来格外费力,动作自然就慢。 在见到雨伞下的黑司曜后几个人不约而同来了力气,卖力地挖起来,看坑挖得差不多了,旁边另外几个人开始两个两个一组抬起什么东西往坑里扔,“扑通扑通”的声音不绝于耳。 钟未昔不知道是什么,也不想看,埋着脑袋只想等时间过去,拽住她的手猛然向前靠近。 她听到了呻-吟声,不大,在雨声中却格外清晰。 赤着的双脚被冰到麻木,霎时感觉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她不禁低头一看,差点双脚瘫软下去,再也起不来。 那……那是人手,沾着血和泥的人手,她没有……没有看错。 凌晨四五点的冬季寒气逼人,雨发了疯一样越下越大,夹着呼啸的西北风,嘈嘈杂杂地充斥着耳膜。 寒冷、惊慌、恐惧、无助,都没有此刻的毛骨悚然来得强烈。 钟未昔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盯着那只乱抓的血手,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尖叫着连连后退,脱离了黑司曜的伞下,雨水无情地打在身上,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寒冷与极度害怕牢牢占据了她的心,整个人蜷在一起瑟瑟发抖。 挖坑和扔尸体的人被这尖叫声打断,荒郊野外任她喊破了喉咙也没用,黑司曜皱眉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捂住口鼻,大手挥了挥,所有人惶恐地低下头,继续埋头苦干起来。 没有人说话,除了雨声什么也听不见。 雨水伴着泥水流进坑内,尸体里冒出来的血水红了一片,看上去象是一条血染成的湖泊。 有人显然还活着,手脚在血水中乱动,无奈一具具尸体叠上去,那乱动的手脚渐渐微弱,直至完全被淹没。 抓着钟未昔腿的那只血手处于坑的边缘,那人呻-吟着拼命往坑外爬。 钟未昔颤抖着亲眼看到黑司曜漫不经心地抬了下手,候肃从腰间抽出把刀,一刀砍下去,那人的手在惨叫中留在了地面上,又一腿揣了出去,没了手的人砰一声掉进了坑里。 泥土迅速掩埋上去,惨烈的叫声消失了…… 这场面血腥而残忍,钟未昔恐慌到无以复加,吓得把小脸藏进手心里,可是晚了,她看到了,什么都看到了,朦胧间她好象认出来这人就是那天在学校门外要强拉她的小青年。 === 今天去北京一趟,为期三天,每天一更,回来再补上,么么! 正文 第38章 孤儿院 紧紧缩着发抖的身体,她不敢相信这个人是哥哥的同班同班,哥哥最信任的好朋友,比她大五岁的高三学生。 开枪杀人,然后埋尸体,他凶残到这种地步,她想自己看到了他做的这些事,也会被灭口的,电影上都是这么演的。 脑袋慢慢向一侧倾斜,意识在这无边的恐惧中渐渐抽离。 …… 钟未昔昏昏沉沉了一天,怎么叫就是不醒,嘴里说着让人不懂的胡话。 黑司曜即将启程出国,行李都打包好了,所有保姆都被遣散回家,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钟涵炎只得和他匆匆告别,无奈中把妹妹背回家。 这下不得了,郑瑛很快赶过来,听女儿断断续续地吟着,破碎的象哭泣,小嘴里喊着疼。 情况看起来很糟,后来终于醒过来,人却是呆呆的,目光涣散,问什么都不吭声。几乎吃什么吐什么,明明胃里已经没什么可吐了,却仍在干呕,郑瑛仔细检查之后发现女儿身体好好的,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问涵炎又问不出什么,郑瑛急坏了,忙把在外面办案的钟柏龙叫回来,钟柏龙自然也找不出原因,火速决定把女儿送进医院。 两个月后钟未昔在心理医生的干预和家人的照料下,缓慢而艰难地从阴影中走出来。 先是开枪杀人,又是埋尸体,心理医生听了她的讲述,告诉了钟柏龙,钟柏龙马上去查,把小城方圆几十里的荒郊野外搜了个遍,根本没找到什么抛尸的坑。 自然把那当成是她的臆想,之后她遵从心理医生的话,将他和那天晚上经历的所有封在记忆里,当成一场永远不愿再回想的噩梦。而黑司曜这个人好象从世界上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这一年是钟未昔人生中最黑暗最糟糕,恍恍惚惚的一年,她的妈妈去世了,发生在寒假,她和姐姐到外地姨妈家做客的时候,妈妈走的突然,什么话也没留下。 妈妈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最亲的亲人,在没有了妈妈存在的家里她变得孤独、窒息、整日惶恐不安,生怕做错什么,惹得爸爸不高兴,所以她不敢哭。 姐姐却是哭的厉害,奶奶心疼姐姐,从此以后把姐姐带在身边睡,留下她一个人睡在原来的房间里。晚上悄悄躲在被窝里想着妈妈而流泪,夜里经常会哭醒,一遍遍叫着妈妈的名字。 事实上,钟柏龙那阵子的状态也不好,不能说不好,应该说糟糕透了,一下变了很多,时常酗酒,一个人抱着妈妈的照片关在卧室里几天不出来。有好几次她半夜隐约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哭声。 他的同事们都来劝过,甚至公安局局长都亲自来过好几回,驯斥爸爸的声音大到钟未昔躲在房间里都能听见。 “看看你象什么样?不像话,这还是个优秀的人民警察吗?你怎么不动脑子想想,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郑瑛不在了,你两个女儿伤心和害怕不比你少,她们还小,需要人去照顾,你这个爸爸是怎么当的?你上有老,下有小,你再这么下去,我看呀,迟早你的两个女儿得进孤儿院……” 正文 第39章 关起来 在这个世上唯一取暖休憩的港湾消失了,钟未昔又强忍着在家人面前不肯哭,所有人都骂她没良心。 钟柏龙听从了局长的话,勉强振作起来,家里却成了他逃避的地方,在外面办案一待就是几个月,回来的时间极少,姐妹俩全交给奶奶来照顾。但是他回来每次看到钟未昔就咬牙,“你妈在世的时候有多疼你,你竟然一滴眼泪都不掉!真是头白眼狼!早知道这样,当初生下你就应该把你掐死,没良心的东西!” 钟未昔什么也不说,默默低头扒饭,做作业。 然而不但钟柏龙骂,奶奶也骂,周围的邻居对她指指点点,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坏孩子,除了哥哥。 浑浑噩噩的三年,中考前一天突然发高烧,出来后的分数极可怜,老师当着钟柏龙的面说,“这孩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乘早领回去,不然就废了。” 对她没好脸色的钟柏龙头一次什么也没说,后来在外面东奔西走,托人交了钱让她上了一所三流学校。 钟未昔哭了,她很想再重读一年,她相信自己能考上高中。然而多年来她不敢和爸爸说话,每次只要她一靠近,爸爸就会不耐烦地摆手,“你离我远点儿!” 同班同学都是些不爱读书的学生,没人上课听老师讲,泡吧、打游戏,谈恋爱,老师根本不管。 她想读书,非常想,常常在梦里怀念在初三紧张又枯燥的学习日子,她适应不了这个环境,她想出去。 平日里不爱说话,在校园里独来独往,开始有很多男孩送花送礼物约她出去玩,当着面叫她班花,后来不到一学期又成了校花。她知道自己不是最漂亮的一个,被他们这么叫可能是自己不爱与他们亲近的关系,在他们的嘴里,她有个性,和她谈恋爱会很出风头。 她不想谈恋爱,确切地说是不敢。 思绪被强拉到了那天下雨的冬夜,她全身湿透呆坐在雨里,空气中飘散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掩埋尸体的坑已经完全被埋上了,十几个人正四处走动用铁锹把填好的坑理平。 那个站在雨伞下冷漠的黑司曜眼神突然充满了侵略性,把她瘫软的身子拽起来塞回车内。 “你杀了……人。”她当时哆嗦着指控他,直觉往旁边的车门靠,太冷了,车里的暖气也无法温暖她的身体,磕磕碰碰话说不完整。 他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手撑住椅座向她靠过来,眼中闪着冰冷的玩味,“我杀的人多了,你指哪一个?” “你会坐牢的!我爸爸是警察……” 得到的是他的嗤之以鼻,“如果你那个当警察的父亲此刻在面前,你信不信他不会相信你的话?” 他好狂,爸爸是警察,在外面专门抓坏人,他比坏人还要坏,爸爸一定会抓他的。钟未昔看着他很近的脸,害怕地想逃跑。 “还有我哥,我要告诉我哥哥,我叔叔也是警察,哥哥相信我,叔叔就会相信哥哥,你杀了人,你杀了好多人,你是杀人犯……”她朝他大叫,从小接受的教育里杀人是最坏的坏人才做的事,而下场就是被警察送进牢里关起来。 正文 第40章 真身 “钟涵炎连自己都保不了,不会有心情管你的闲事。”他别有所指。 她听出来了,其实她早就想到了,颤抖着咬住唇,“是你抢了我哥哥喜欢的人……” 她的眼里心里只有她的哥哥! 黑司曜冷笑着,理智快要被怒气碾碎,“是又怎么样?是她先上的我的车,她死皮赖脸要跟我出国留学,你想这事要是被你哥知道了,他会怎么想?你不是挺强的吗?可惜你保护不了他。” 哥哥说过最想和那个叫黄心琳的女孩考上北大,哥哥甚至连以后怎么样在北大生活都设想好了,万一哥哥发现那个女孩是骗他的,他会难过,会很难过。 “我能,我能保护哥哥。”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大声盖过他的冷笑,他笑得好可怕,好象要做对哥哥不利的事,他连杀人都敢,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是吗?”他的声音中布满寒霜,毫无预警地抓住她的衣领,对着那喋喋不休的小嘴吻了下去。 她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懂什么呢?什么都不懂。 出国后他的命运齿轮开始转动,一切由不得自己。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她的初吻已经是他的了,用黑宗朔的观念来说,碰过的异性就属于自己,她以后就是他的。 不管他喜不喜欢,今后用不用,都是他的所有物。 为什么?钟未昔怎么也弄不明白他为什么又要这样欺负她,上次他啃得她嘴巴痛了好久,她不要。可是经过刚才的惊吓她腿软,使不上劲。 这小丫头真是倔,别人都是倔在表面,她是不动声色中倔在骨子里。她没有资格讨厌他,只有他有,又加重了几分力道,揉碎了她嘴里的呼喊,贪婪地吮/吸着。 今天喝酒的时候,钟涵炎那小子居然取笑他,“你小子还是童-子吧,要说大半夜咱俩去外面撞上鬼,你的童-子-尿一定能派上用场!到了国外留学,找个洋妞把荤给开了,尝尝鲜……” 钟涵炎并不是蓄意这么说,可这在他听来比取笑更尴尬刺耳。 有可能是酒精作崇,当时的眼睛就瞄向了坐在不远处盯着电视里播放奥特曼的小小身影上,钟涵炎不是耻笑他的么,不知道拿他妹妹尝鲜,钟涵炎那小子会怎么想,这么一想,加剧了他内心的躁动。 舌尖挑过小贝齿,撞了进去,顾不上什么技-巧,肆无忌惮地夺取她所有的脆弱与青涩。 他理所当然应该这么做,早就该这么做,对于自己的所有物没什么可客气的。 被禁锢在狭窄的空间,耳边是陌生的男人喘-息声,钟未昔全身一阵一阵的冷,比在外面被寒风吹,被雨淋更冷。他热的胸口贴在她湿嗒嗒的身子前,呼吸被疯狂地吸走了,胸口憋闷到疼。 可她还能瞧见他眼中的火,以及他那种不容置疑的声音,“要想我不带她走,你得配合我明白吗?” 她根本不敢看他,脑袋垂得低低的,有如千斤重,勉强点了几下,她不能表现脆弱,因为她想保护哥哥,她要保护哥哥。 她眼中瞬间出现的光彩是什么,这个一向胆小的丫头最大的进步也不过是不再总是哭,是什么力量催促她变成了这样?这个发现令他心浮气躁,让他生气。 “你的真身只能属于我,不管我什么时候来取,这辈子你都得给我保留着!” === 嗯嗯,炽闇未来的主人,小曜童鞋在昔昔面前暴露出噬血残忍的本性啦,这只是开胃小菜,小露身手,下面还有大餐,表害怕哦,嘿嘿!一起期待吧! 最近总有事耽误了进度,终于现在可以静下心来啦,久等啦,亲们,抱抱!!昨天和前天把所有的系统的修改了一些,下面继续更新,速度会加快,上架时会日更四章以上,每章两千字哦。 关于这章中的首领到底是谁,大家可以八一八,有兴趣的亲可以在简介左边的选项里选择你猜的答案。 正文 第41章 佟冠楠(1) 真身是什么意思,钟未昔当时没听明白,但是关系到哥哥,她不得不牢牢把黑司曜的话记着。很久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她才弄明白这个真身指的是女孩子最宝贵的童-贞。 有很多男生追求并不是好事,她不想谈恋爱,恋爱谈好了就是结婚,象爸爸妈妈那样,妈妈活着的时候经常偷偷一个人抹眼泪,证明爸爸对妈妈不好,心里十分抵触,不愿意谈恋爱。 可是,她越是拒绝,给她写情书,追她的男生越多。其他的女生看在眼里心中自然嫉恨,结伙把她堵在厕所里,又打又骂,拿剪刀剪她的头发,用整桶油漆泼在她身上,回去后洗都洗不掉。 “钟未昔,你气焰太嚣张了,摆什么清高,你就欠教训!” “佟冠楠是我喜欢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抢。” 她不想惹事让钟柏龙被老师叫到学校来,又实在忍无可忍。 这天在书包里藏了把剪刀,放学后在学校门口偏僻的小巷里和她们决斗,起先她手里的剪刀震慑住了那几个女生,但是毕竟人多,她很快被她们围住,拳打脚踢。 拳头和辱骂劈头盖脸朝她砸过来,剪刀被她们抢去,用来绞她身上的衣服,布料一片片掉下去。 危难时刻有人一声喝,“你们在干什么?” 女生们停下动作,小巷口有个个子很高的男生停在那里,后面有四个男生跟着,一群人往那里一站颇有气势。 女生们认出他来,纷纷收回拳头,理理头发,故作善良地往后面退,前言不搭后语,“没什么,我们在玩呢,在玩呢……她摔倒了,我们看到了,来扶她……” “别再让我看到你们,滚!”男生看也没看她们,眼睛盯着蹲在地上的钟未昔,女生们马上作鸟兽散。 “你还好吧?”他走过来,毫不犹豫脱下身上的衬衣,只穿里面的黑背心,露出宽肩,双臂肌肉。 他是谁?眼前一阵阵发黑,脸肿胀的痛,那帮女生下手真狠,钟未昔抹掉嘴角的血,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男生,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直到他把她扶起来,看着他的侧脸,她总算想起他的名字,佟冠楠。 学校里佟冠楠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个风云人物,同样的能上这所中学成绩也好不到哪里去。 佟冠楠名声不好,从同学们的议论中听出他家境不错,心思却不在学习上,成天在外面野,中考考得极差,是他爸堆了几十万在校长办公桌上,买上的这所三流高中。 可她和他不熟,他又不面善,没理由会救她。 两个人对视几秒,佟冠楠先笑了,是那种牵动上半部五官的笑容:“钟未昔。” 钟未昔当时想这人怎么笑得这么奇怪,没理,只说了声谢谢,把他的衣服还给他,自己抓起掉在旁边地上的书包,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出巷子。 第二天她被人拦住了,三四个嚼着口香糖的男生,手插在破旧的牛仔裤口袋里,挑着眼睛看她,“我们楠哥找你。” == 今天下面还有更新,霸王们全出来吧,多留言,并欢迎提出修改及剧情相关的意见或问题,俺会逐一回复的哦!! 正文 第42章 佟冠楠(2) 她被带到佟冠楠面前,佟冠楠不似想象中的凶恶,态度还算不错,指着沙发说,“坐。” 她当然没坐,对他的热情反应冷淡。 尽管她周围的同学没几个是好学生,但是对善与恶,好与坏,哪些人可以接近,哪些人要远离,她还是分得很清楚。 佟冠楠给她的整体印象就是最好不要有什么关联,这种人不好惹。 旁边嚼口香糖的男生看不下去了,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楠哥,这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救了她,她没心没肺的,对你连个好脸色都没有,白白浪费了你写的那些情书。不如给她点颜色瞧瞧。” “黑子!”佟冠楠低喝着制止,尴尬地清清喉咙,“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我就喜欢这样的,不行吗?!” 什么情书?钟未昔静默了几秒,似乎有了点印象,她书包里的情书里经常会有个非常花的信封。虽然最后都和别的没拆封的情书一起扔掉了,但是因为信封上面有她喜欢的美-少-女战士,每次都会额外多看两眼。 想不到象佟冠楠这样的人居然会给她写情书。 环视这里,是间还算宽敞的办公室,四面墙上是用喷漆写的字,歪歪扭扭的,地上到处是烟头、纸团、啤酒瓶等垃圾,办公室的一角摆着一排刀具架,有剑有刀。 外面不断响起嘈杂的吆喝声音,“买了买了,买定离手……哎,买了买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钟未昔心里有些怕,脸上表现得却很镇静,这个年纪的她已经不会象以前一样把脆弱和胆怯的一面露出来,是从那个人身上得到的教训,越是软弱越是容易被人欺负。也是妈妈活着的时候教给她的,长大了,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我们是同年级的同学,你不要有所顾虑,找你来没别的意思,就想问问那天在巷子里有哪些女生?”佟冠楠嘴里叨了一根烟,旁边的黑子马上敬畏给掏出打火机给点上了。 见钟未昔不吱声,佟冠楠眯眼吸了口烟,换了个说法,“你说出来,我马上让你走。” 钟未昔试着讲了,佟冠楠果然说话算数,立马把她放了。 隐隐的,她感觉到事情却远远没有这样简单,一个星期后,她被黑子几个人又堵在路上,带到了原先学校门口的巷子。 进去后让她吃了一惊,一群鼻青脸肿的女生像犯人似的齐刷刷跪着,看到钟未昔过来了,眼睛里满是惊恐,不停求饶。 “钟未昔,看在我们是同学的份上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是啊是啊,钟未昔,我们再也不敢了,以前是我们的错,狗眼看人低,不知天高地厚,不清楚你们的关系,放过我们吧,我们知道错了……” 钟未昔怔怔地呆站着,看向一旁沉着脸的佟冠楠,不知道他跟这些女生怎么讲的,以至于让她们误会她和他有什么。 === 前面该铺设的全部铺设好啦,下面一个精彩接一个…… 为了答谢熊猫的耐心等待和支持,最近这几章可都是多出三四百字哦,另外派发一个人一个熊抱…… 正文 第43章 惹祸上身(1) “你他妈的给我好好说话!” 佟冠楠一脚狠踢向一个长头发女生的后背,那女生在地上滚了两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钟未昔,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钟未昔认出来这个女生是所有欺负她的女生中最凶的那个,最爱用长指甲挠人,有时候她的脸上和身上经常被挠出一道血沟。 听着一声声求饶的声音,钟未昔只知道那一刻心口有着莫名的痛快。 她不过是个上高二的学生,一个17岁的小女孩,也需要在被人欺负的时候有人替自己出头,需要有人小心呵护自己,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不是那么冷酷无情。 哥哥高考落榜,全家笼罩在一片唉声叹气中,次年哥哥复读又没考上,叔叔和婶婶不甘心,又交钱让哥哥复读。 背负了沉重的大学梦的哥哥已经不是从前的哥哥,他满脸心事,一放假回家就埋进题海里,她在旁边看了心疼,渐渐不再依赖哥哥,有心事有委屈从不和哥哥说。 这是她从除了妈妈和哥哥以外的人身上汲取到的一种被关爱的温暖,钟未昔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勺子哥大学没考上,有一次在街上碰到,他自称在帮人看店,混口饭吃。 “得,到饭点了,昔昔妹妹,咱们去吃饭。” 不由分说,热情地招呼她进饭馆,当时她正想在外面转到天黑再回去,因为那天是钟柏龙回家的日子,她不想招钟柏龙不待见。刚好肚子饿了,又是哥哥的好朋友,就跟着进了饭馆。 后来勺子哥到学校看过她几次,她一向不爱和男孩走得太近,那会令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个人。 但是勺子哥不同,他是哥哥的好朋友,小时候她跟在哥哥的屁股后面去玩,每次哥哥的玩伴里都有勺子哥。 看到勺子哥等同于看到哥哥一样亲切。 高三上学期,勺子哥来找她,说带她去玩,却是和几个滑头滑脑的人去泡吧,不知怎么的和另一群小青年扛上了,双方跑到外面找了个地方打起了群架。 对方显然很有来头,勺子几个人身上很快负了伤,见打不过,打电话叫来了援兵,援兵手上个个拿着长铁棍。 一时间局势变了,那一群小青年被打得哭爹叫娘,临走前对方恶狠狠地说,“你们等着,等着,得罪了昆哥有你们好受的。” “昆哥是吧,吓唬谁呀,让他有种来呀,老子打的他连祖宗都不认识!”勺子满身是伤,从地上爬起来,神气活现地朝对方叫着。 对方节节后退,“好,你们等着!等着!” 援兵中为首是个阔脸高颧骨的男人,挥舞着手里的铁棒,粗声粗气说,“我说勺子,你小子才加入我们几天,这么快惹上了冯昆那帮人,你别他妈尽给我们惹事。” “刀哥,你不知道啊,这帮人骂楠哥来着,我怎么能饶得了这帮狗-日的,这不一时生气就动手了!对不住啊,麻烦你们跑这一趟!”勺子不停地鞠躬,添油加醋,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正文 第44章 惹祸上身(2) 钟未昔看得一阵反感,进而心惊肉跳,虽然事先她被勺子哥一把推到角落,但是她不喜欢这些人,说话大声大气,骂脏话不说,还打架斗殴,不是什么好人,看上去更象是一群不学好的混混。 以后勺子再来找她,她再也不敢跟他出去了。 后来有一次勺子说他生日,带她去吃饭,还说有一帮朋友帮他庆祝,涵炎也会到,她一听哥哥的名字,想也没想就去了。 到小饭店楼上唯一的包厢没见到哥,倒见到他的一群朋友,她愣住了,除了上次帮勺子哥打架的人,还有佟冠楠身边的那几个人。 “咋啦?她是你马子?”黑子瞪起眼,指着钟未昔,“楠哥看上的女人你都敢碰,你他妈长了几个胆?” 勺子一愣,陪着笑,“她是我一哥们的妹妹,我拿她当亲妹妹来看。” “晾你小子没这个胆。”黑子骂骂咧咧拉开椅子,弄得椅子磨擦地面啪啪响,“怎么还不上菜啊,兄弟们都饿了。” “黑子哥,楠哥不来吗?”勺子一边朝楼下大声叫老板娘上菜,一边小心翼翼问。 “楠哥有事来不了了。”黑子翻菜谱,突然把目光定格在钟未昔身上,转头对旁边的嘀咕了什么,只见那人一溜烟跑下楼了。 钟未昔从始至终待在门口不开口,这会儿她借口上厕所,勺子也没在意。一口气跑到楼下,不料在街口拐角处差点撞上人,定晴一看是佟冠楠。 佟冠楠是赶过来的,他刚从外地回来,一下车就有人给他报信说钟未昔在勺子的生日聚会上,他听了怎么能不来。 迎面撞上钟未昔,佟冠楠一喜,一把拉住钟未昔,把人往楼上拉。 钟未昔依稀明白勺子哥上次打架说的话,他应该是加入了一个小混混的组织,这个组织的头可能就是佟冠楠。 事后也印证了这一点,佟冠楠一进去吵嚷嚷的一群人立马安静下来,毕恭毕敬地把最好的位置让给佟冠楠坐,还留了旁边的位置给她。 心里忐忑不安,很想跑出去,无奈十几双眼睛盯着,想想佟冠楠救过她,又替她出过头,吃这一顿饭不算什么。 哪曾想饭后一群人又兴致高到要去泡酒吧,她不想去,“我要回家了。” 所有人一时间都不说话看着佟冠楠,勺子凑过来对她说,“昔昔妹妹,听勺子哥的一句话,楠哥不好惹,放心,有勺子哥保护你。” 事实证明勺子的话根本不可信,她被强推到酒吧,黑子酒喝得多了,把她往佟冠楠怀里推。她瞬间横倒在他身上,七手八脚慌乱地爬起来,勺子在旁边居然一声不吭,和旁边的人喝酒划拳,只当没看到。 好在佟冠楠没强人所难,把她扶坐起来,喝完酒就送她回家了。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泡酒吧、打游戏,和一群不学好的混混混在一起,她在别人眼里迅速堕落。 其实她是有苦说不出,不管她怎么躲,总是有人堵住她,把她带到佟冠楠面前。 她越来越害怕上学,一放假躲在家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宁可挨钟柏龙的呵斥。 正文 第45章 给个名份(1) 佟冠楠经常会给她送礼物,大到毛绒玩具,小到发饰、皮筋,只要她眼睛在上面停留一秒,他二话不说就买过来。 这是钟未昔在哥哥以外的异性身上享受到的被重视感,熟悉又陌生。 他虽然没有明显提出来,但是跟在他身边的那几个人实在是闹腾,不管人前人后,直接改口叫她嫂子。 娇嫩的脸上露出慌张,她忙摆手,“我和佟冠楠只是同学关系。” 那些人哪里听啊,“嫂子,你就不要拿我们寻开心了,你是我们一辈子的嫂子!” “不,不,不,我真的和他是同学,没有别的。”她得说清楚,佟冠楠对她好并不意味着她就同意和他谈恋爱。 气氛从热闹到死一般的寂静,鸦雀无声,整个屋子里的男男女女都看着佟冠楠。 钟未昔什么时候不选,选在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撇清关系,这教佟冠楠下不来台,转而喝斥起哄起得最凶的黑子,“你嫂子还小,脸皮薄,少他妈油嘴滑舌!小心我把你舌头割下来下酒喝。” 黑子低下头不敢出声了,旁边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佟冠楠又威严地命令,“去,把门给我带上。” 钟未昔慌乱看向勺子,勺子哥说过会保护她的,他得说话算数。 勺子眼睛躲闪,走在最后一个,一帮人全出去了,留下一片狼籍的办公室,门在勺子手上拉上的时候碰到了地上的啤酒瓶,发出叮当的响声,仿佛一下子敲在她心上。 白炽灯下,钟未昔的小脸有些惨白,坐在半旧的沙发上低着头,像个绝望的孩子,青涩到令人心疼。 她的纯洁干净与周围的物-欲-横-流格格不入,教他看得有些入神。 佟冠楠很清楚地记得在班里见到她的情景,开学一个月他没去上课,有一次被老爸突袭给逮到,压着到学校。 等老爸一走,他趴在最后一排整整睡了三节课,最后一节课快结束的时候,旁边的女人讨好他,轻轻把他推醒,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醒过来。 她刚好解答完一道题,从黑板前走下来,一袭洁白的长裙从眼前飘过,仿如是一条洗涤心灵的河淌过浑浊颓废的身体,还有那双清澈柔弱的大眼睛,只那一瞬间他被彻底迷住了。 打听她并不难,只是他们似乎更象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安静,在班里不爱说话,经常一个人独来独往,他好动,最爱打架。她是那么纯净、单薄,怯怯的眼睛里有一闪而逝的倔强,他在同龄人中身体壮,胆子大,什么都敢做。 可有一点相同,她是男同学们心目中的校花,他是校里最引女生注意的男生。 王子和公主,他们注定是一对,注定要在一起。只是时间早晚。 无意中听女生们在说只要用你的诚心诚意写满一百封,最终打动神,你喜欢的人就会爱上你。于是,他做了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的事,不断给她写情书。 他是不相信什么神啊鬼的,可搁在她身上,他信。 正文 第46章 给个名份(2) 她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她清纯,不染一丝灰尘,她值。 独处一室,佟冠楠一句话不说,直勾勾盯着她看,心事重重,虎视眈眈,好象在盘算着什么。 钟未昔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她从女生们那里对他早有了解,他经常出入那些娱乐场所,他的女朋友多的是,不明白,他非得盯着她干什么。 佟冠楠走到缺了一角的办公桌后,桌上散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拨开一堆白酒瓶,从里面找出一根烟和打火机,捏在手里隐隐抖动,坐进半旧的黑色皮椅里,烟半天才点上,低声说,“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讨不讨厌我?” 她仔细看着他,太远了,她有点近视,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如实摇头。 凭良心说,她不讨厌他,因为从头到尾他没强迫过她什么,只是有一点她不喜欢,他不干正事,甚至干的事全是歪门斜道。他们抽烟、泡酒吧、打游戏,打牌赌注也就罢了,他们还吃摇头-丸。 从小受爸爸的影响,她也有一身正义感,能分辨是非,能准确在心里判断佟冠楠这帮人不是什么好人,万万不能靠近。 “钟未昔,你还小,人际关系简单,谈朋友这事可能对你还早。我虽然和你上同一年级,可我比你大三岁,上初休学过两年。不如这样,你先认我做大哥,有个名份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钟未昔是比他小三岁,可她不傻,头脑清清楚楚,她懂这个“先认做大哥”五个字的含义,就是说这是表面上的,暂时的,以后还会改,会变。 她摇头,轻轻摇头,不说话。 不讨厌就好,佟冠楠觉得自己等这个回应等了很长的时间,紧张到嘴里的唾液分泌过快,悄悄分小口吞下。隔着距离看着她低头时颈项的弧度,她的头发很漂亮,直直顺顺的,一如黑夜的天幕。 最终钟未昔完好无损地从走出去,她回答了那个问题后,佟冠楠说她可以走了,然后背对着她去看墙角一台飘着雪花的黑白电视,一动不动。 ********** 自那次之后,佟冠楠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那些兄弟也没了踪影,包括勺子。 钟未昔照旧上她的学,在学校里偶尔还能看到佟冠楠,他的座位在班里最后一排的角落,就算有时候他来上课,在班里引起一起骚(sao)动,她坐在前面也隔得很远。 事情这时候才传到钟柏龙耳朵里,勃然大怒,“钟未昔,你没救了,居然和一帮小混混搅在一起……” 钟柏龙把她锁在家里一个星期没让出门,后来观察她和那帮人没来往,也就没再追究。 在家里钟未昔本来和钟柏龙隔得很远,因为这件事更是加剧了父女间的矛盾,几乎到了谁都不想见到对方的地步。 事实上,钟未昔对钟柏龙这个爸爸是有感情的,每到父亲节姐姐未染都会给爸爸准备礼物,爸爸笑得心花怒放,直夸姐姐是贴心的小棉袄。 她也有准备,每年一张贺卡,上面写着她要说的话,可至今一张都没送出去,全部堆在床下的纸盒子里。 时间一恍眼过去了,高三下学期,她又长了一岁,十九了。 正文 第47章 无关紧要(1) 她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她清纯,不染一丝灰尘,她值。 独处一室,佟冠楠一句话不说,直勾勾盯着她看,心事重重,虎视眈眈,好象在盘算着什么。 钟未昔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她从女生们那里对他早有了解,他经常出入那些娱乐场所,他的女朋友多的是,不明白,他非得盯着她干什么。 佟冠楠走到缺了一角的办公桌后,桌上散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拨开一堆白酒瓶,从里面找出一根烟和打火机,捏在手里隐隐抖动,坐进半旧的黑色皮椅里,烟半天才点上,低声说,“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讨不讨厌我?” 她仔细看着他,太远了,她有点近视,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如实摇头。 凭良心说,她不讨厌他,因为从头到尾他没强迫过她什么,只是有一点她不喜欢,他不干正事,甚至干的事全是歪门斜道。他们抽烟、泡酒吧、打游戏,打牌赌注也就罢了,他们还吃摇头-丸。 从小受爸爸的影响,她也有一身正义感,能分辨是非,能准确在心里判断佟冠楠这帮人不是什么好人,万万不能靠近。 “钟未昔,你还小,人际关系简单,谈朋友这事可能对你还早。我虽然和你上同一年级,可我比你大三岁,上初休学过两年。不如这样,你先认我做大哥,有个名份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钟未昔是比他小三岁,可她不傻,头脑清清楚楚,她懂这个“先认做大哥”五个字的含义,就是说这是表面上的,暂时的,以后还会改,会变。 她摇头,轻轻摇头,不说话。 不讨厌就好,佟冠楠觉得自己等这个回应等了很长的时间,紧张到嘴里的唾液分泌过快,悄悄分小口吞下。隔着距离看着她低头时颈项的弧度,她的头发很漂亮,直直顺顺的,一如黑夜的天幕。 最终钟未昔完好无损地从走出去,她回答了那个问题后,佟冠楠说她可以走了,然后背对着她去看墙角一台飘着雪花的黑白电视,一动不动。 ********** 自那次之后,佟冠楠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那些兄弟也没了踪影,包括勺子。 钟未昔照旧上她的学,在学校里偶尔还能看到佟冠楠,他的座位在班里最后一排的角落,就算有时候他来上课,在班里引起一起骚(sao)动,她坐在前面也隔得很远。 事情这时候才传到钟柏龙耳朵里,勃然大怒,“钟未昔,你没救了,居然和一帮小混混搅在一起……” 钟柏龙把她锁在家里一个星期没让出门,后来观察她和那帮人没来往,也就没再追究。 在家里钟未昔本来和钟柏龙隔得很远,因为这件事更是加剧了父女间的矛盾,几乎到了谁都不想见到对方的地步。 事实上,钟未昔对钟柏龙这个爸爸是有感情的,每到父亲节姐姐未染都会给爸爸准备礼物,爸爸笑得心花怒放,直夸姐姐是贴心的小棉袄。 她也有准备,每年一张贺卡,上面写着她要说的话,可至今一张都没送出去,全部堆在床下的纸盒子里。 时间一恍眼过去了,高三下学期,她又长了一岁,十九了。 正文 第48章 无关紧要(2) 房间里,台灯发出柔和的光照在书桌上,钟未昔坐在椅子上发了几分钟的呆,翻出书包里的书本和笔,埋头开始做作业。 她必须考上大学,不是为了别人,也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哥哥。 复读两次哥哥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学,她想和哥哥在一起,上次哥哥放假回家问她想考哪里,她毫不犹豫说要上他的大学。哥哥很高兴,摸着她的头说,“哥哥知道昔昔最棒,加油,哥哥在大学里等着你。” 不管家里人怎么看她,她会全力以赴。 姐姐早就和奶奶住一个房间,所以她一个人住一间,每次放假回家学习到半夜没人知道。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在看书,外面响起姐姐兴奋的声音,“爸爸,你真好!” 是钟柏龙给姐姐买回来那条裙子吧,钟未昔盯着房门半秒,埋头又继续啃书。 时间不多了,她得抓紧。 意想不到钟柏龙会来敲她的门,一叠轻盈的布料塞到她手里,“穿上试试,大小不合适我再去换。” 怔怔地看着手里的裙子,钟未昔换上都感觉是做梦,妈妈走后她身体又长高了不少,衣服却少得可怜,夏天只有两件裙子来回换,姐姐就不一样了,每次考了好成绩,全年级第一名,钟柏龙就会大方给姐姐买这买那,从不吝啬。 这是钟柏龙第一次给她这个没出息的小女儿买衣服。 她换好走出去,如愿以偿的钟未染正在钟柏龙面前撒娇呢,“爸,你是我最好的爸爸!” 钟柏龙看着钟未染的笑脸,隐约间好象看到了过世的妻子,心里既伤感又欣慰,总算女儿长大了,又懂事,他以后就是下去见到了妻子也对得起她了。 目光又转到一言不发从房间里出来的钟未昔身上,一阵失望和恼怒,妻子在世最疼的就是二女儿,可惜这孩子不争气,这两年和一帮小混混搅到了一起。 那些人不来找她,就不要当他不知道,好歹这些年在外面办案,有什么风吹草动是他不知道的,最近那帮小混混和冯昆那帮人连续斗殴几次,迟早要出事。 钟未昔走出房间就觉得自己错了,钟柏龙给她买裙子说不定就是一时心情好,她穿出来难不成还会从他嘴里得到什么好话吗? 她仓促缩回房间,钟柏龙的电话响起,慈父的形象一瞬间变为严肃,挥手让钟未染到房间去,一个人压低声音在客厅里和人通话,最后又躲到卧室里去。 傍晚,钟未昔正在做英语试卷里的阅读理解,钟未染来敲门,“爸说家里要来客人,到时候我们要一起出去迎接。” 钟未昔捏着手里的笔,“知道了,姐。” 没想到客人很快到了,钟未昔在房间里听到好象是个中年大叔,想起姐姐的提醒,赶紧跑出去。 客人是个陌生的叔叔,只是越走近越觉得呼吸困难。 正文 第49章 杀人犯(1) 她必须考上大学,不是为了别人,也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哥哥。 复读两次哥哥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学,她想和哥哥在一起,上次哥哥放假回家问她想考哪里,她毫不犹豫说要上他的大学。哥哥很高兴,摸着她的头说,“哥哥知道昔昔最棒,加油,哥哥在大学里等着你。” 不管家里人怎么看她,她会全力以赴。 姐姐早就和奶奶住一个房间,所以她一个人住一间,每次放假回家学习到半夜没人知道。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在看书,外面响起姐姐兴奋的声音,“爸爸,你真好!” 是钟柏龙给姐姐买回来那条裙子吧,钟未昔盯着房门半秒,埋头又继续啃书。 时间不多了,她得抓紧。 意想不到钟柏龙会来敲她的门,一叠轻盈的布料塞到她手里,“穿上试试,大小不合适我再去换。” 怔怔地看着手里的裙子,钟未昔换上都感觉是做梦,妈妈走后她身体又长高了不少,衣服却少得可怜,夏天只有两件裙子来回换,姐姐就不一样了,每次考了好成绩,全年级第一名,钟柏龙就会大方给姐姐买这买那,从不吝啬。 这是钟柏龙第一次给她这个没出息的小女儿买衣服。 她换好走出去,如愿以偿的钟未染正在钟柏龙面前撒娇呢,“爸,你是我最好的爸爸!” 钟柏龙看着钟未染的笑脸,隐约间好象看到了过世的妻子,心里既伤感又欣慰,总算女儿长大了,又懂事,他以后就是下去见到了妻子也对得起她了。 目光又转到一言不发从房间里出来的钟未昔身上,一阵失望和恼怒,妻子在世最疼的就是二女儿,可惜这孩子不争气,这两年和一帮小混混搅到了一起。 那些人不来找她,就不要当他不知道,好歹这些年在外面办案,有什么风吹草动是他不知道的,最近那帮小混混和冯昆那帮人连续斗殴几次,迟早要出事。 钟未昔走出房间就觉得自己错了,钟柏龙给她买裙子说不定就是一时心情好,她穿出来难不成还会从他嘴里得到什么好话吗? 她仓促缩回房间,钟柏龙的电话响起,慈父的形象一瞬间变为严肃,挥手让钟未染到房间去,一个人压低声音在客厅里和人通话,最后又躲到卧室里去。 傍晚,钟未昔正在做英语试卷里的阅读理解,钟未染来敲门,“爸说家里要来客人,到时候我们要一起出去迎接。” 钟未昔捏着手里的笔,“知道了,姐。” 没想到客人很快到了,钟未昔在房间里听到好象是个中年大叔,想起姐姐的提醒,赶紧跑出去。 客人是个陌生的叔叔,只是越走近越觉得呼吸困难。 摆脱了以前用草稿纸单调的白色,近两年她攒下零花钱,会买一些剪纸专用的颜色。这是一副她新剪出来的,她给它起名叫‘夏日’。 正文 第50章 杀人犯(2) 摆脱了以前用草稿纸单调的白色,近两年她攒下零花钱,会买一些剪纸专用的颜色。这是一副她新剪出来的,她给它起名叫‘夏日’。 黑司曜看着她渐渐低下去的面容,迈步走过来,率先捡起了那副特别的图案,这看起来与平常的剪纸有所区别,是将剪纸粘贴到贴作品的纸上,以鲜明的对比突出剪纸所要表达的意思。 手中的这副形象生动,对比鲜明。 红色的剪纸,摇曳的树枝下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是个男生,戴一副眼镜,小的有一头长发,正抬头看着男生,旁边是开得正浓的花。 还给我,钟未昔从他手里抢回来,抱在怀里。 “这叫什么?”她越是不说,当宝贝似的,他就越是想知道。 “没有名字。”她不想说,躲着他的眼睛,脑海里都是那天掩埋尸体的景象,清晰地能看见那血手在眼前晃动,这种恐惧到哪里都无法忘记。 他怎么能做到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可是一条条人命。 还有爸爸,他是警察,为什么会让一个杀人犯住在家里?爸爸一定是不知道他干过的事,她要告诉爸爸。只要她肯努力回忆,说不定能想起来当年他埋尸体的地点,说不定就能想起来。 看她差点把唇咬破,她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成天泪眼汪汪的小女孩。 稚气在她脸上已经慢慢寻不到,温婉纯洁在她眉眼间,益发动人。 他知道她躲他什么,他必须那样做,只要毁灭天真,才能长大。这个世界本来就残酷,只有靠自己才能活下去,没人能帮你。 黑司曜并没恼,懒懒地靠在书桌旁,“最近有没有和涵炎联系?” 他想把哥哥带坏吗?钟未昔看着他眼中复杂的情绪,拼命摇头。 “我手表坏了,睡一会儿,五点叫我。”他说完,自顾自往床上一躺,长手长腿在她的小床上显得有点不合尺寸。 家里又不是没闹钟,钟未昔刚想说,最终没开口,他身上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锐气,在他面前总感觉害怕。 她紧张地站在那里,仅有一秒,居然听到他发出来规律的呼吸声,仿佛一夜没睡的样子。 迟疑间,客厅的电话响了,她吓了一跳,跑出房间去接,是钟柏龙。 “我要去外面办件案子,明天回来,今天你就不要回校了,我和你老师说过了,高考这一个月你走读。” 电话里钟柏龙一如既往对她用的是严厉口气。 喉咙发紧,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钟未昔不想走读,爸爸不在家,她不是要和杀人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吗? 在她犹豫的时候,钟柏龙挂电话前说的一句话让她有些明白突然决定走读的原因,“你房间里的灯天天开到半夜,我不是瞎子,既然你有决心参加高考,只要你考上了,就让你上。” 这一瞬间她的眼睛一阵湿润,嗫嚅着嗯了一声,头一回说了父女间最长的对话,“爸爸,你早点回来。” 正文 第51章 锋芒外露 晚饭是叔叔送来的,钟未昔一声不吭接过来,叔叔长年和爸爸在一起办案,去年腿受了伤,后来拿了笔抚慰金就从局里退出来,现在改跑出租。 叔叔把饭递到她手里就走了,钟未昔提着手里沉甸甸的篮子,不象是给一个人准备的晚饭。累 五点过一分,她去敲门,黑司曜几乎是同时翻身醒了,高大的身躯坐在她的小床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严重怀疑再被他折腾下去,她的床会断掉。 时差还没倒过来,黑司曜揉揉眉心,什么也没说,起身就离开。 钟未昔一个人把晚饭吃了,剩下的饭菜放到冰箱,回屋做作业,客厅里的铃声大响。 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她下意识喉咙一紧,他只说了两个字:“下来!” 心跳不受控制加快,钟未昔象雕像一样拿着话筒,里面是嘟嘟的单调声音,她不敢,她怕他又带她去什么杀人现场。 门铃响了,吓得话筒从手里滑落,她踮着脚把脚步声弄到没有声音,从猫眼里看到果然是他。门铃声持续不断地响,她胆战心惊,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开门。 他只说让她下去,又没说干什么,去碰个面她就上来,这里是小区,人来人往的,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然而,她想错了,一开门就被大手牢牢扣住,到了楼下塞进一辆轿车,车子迅速开动,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闷 “我要回家!”她用力去推车门,“我要回家……” 黑司曜好正以暇靠在座椅里,看她跟个乱蹿的小兽似的,难得有好心事,“每次都讲这一句,能不能换个台词?” 钟未昔还没出声,前面有人倒笑了,她没看到那个人的长相,只是觉得那个人笑了一路。 黑司曜带她去的地方是间高级酒吧,钟未昔暂时放下心来,如果再让她经历一次那件事,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发疯。 “吃个饭而已,你的女人好象有点怕你。”那笑的男人侧过头来,对黑司曜眨眼,“你对人家做了什么?” 黑司曜揣了向恺默一脚,“很好笑吗?信不信我把你打包送给那个法国贵妇?” 三个月前,向恺默和郑卓去法国参加了个酒会,其中有个法国贵妇对向恺默一见钟情,开始疯狂追求向恺默,天天一大束花,上面写满了求爱的句子。 那法国贵妇今年五十有九,老得都可以当他们的妈了,于是这事成了他们经常拿来取笑向恺默的话题。 一听到这个名字,向恺默马上投降,脸上收敛了笑,正色地咳嗽掩饰嘴角控制不住的笑声,“那个……卓说他要晚点过来,美国批货出了点问题。” 那是一批运往中东的走私货,订单过大容易出叉子,这是一早料到的,不过有卓在,黑司曜并不担心,把钟未昔按坐在沙发上,跟服务员点了酒水。 向恺默耸耸肩,显然他对郑卓也有绝对的信心。 钟未昔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低垂着脑袋。等酒水上来,黑司曜往她手里了杯倒好的,她吓得不肯接,他强硬地塞过来,她看到杯子里不是酒,是一杯现榨的蜜桃汁。 这是小孩子喝的玩意,向恺默直挑眉,上下打量着钟未昔纯净秀气的面容,“你的小情人未成年?行啊你,原来你好这一口,早知道这样我就弄些清纯的雏儿把你小子给破了,害的那些女人白白为你伤心,以为你喜欢男人呢。” 黑司曜端一杯酒在手里,踢了向恺默一脚,“再胡说试试。” 正说笑呢,十几个喧哗的身影从外面进来,向恺默摇着杯子里的酒,朝那帮人挑了下下巴,“为首的叫冯昆,上个星期开始这里成了他的地盘。” “以前是谁的?”黑司曜倚在沙发里面无表情。 “姓佟,叫冠楠。以前是个小混混,这两年陆续收了一帮人,偷他老子的钱开了个地下钱庄,渐渐做大。今年年后砍死了这个地盘原来的老大豹哥,让你家老爷子暴跳如雷。正准备找人收拾呢,被这冯昆抢先了。” 血雨腥风,改朝换代是道上常有的事,向恺默说得漫不经心,黑司曜听得也是漫不经心,钟未昔却听得不寒而栗,冯昆的名字为什么听得这么耳熟?还有佟冠楠也杀了一个叫豹哥的人吗? 他们怎么都可以随便杀人?太可怕了。 黑司曜暗沉的目光有意无意看了一眼脸色突变的钟未昔,“故事挺精彩,姓佟的人呢?” “道上的消息是下落不明。至于想得到他具体的去向,就得看你的意思,你要想知道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一口饮掉杯中的酒,黑司曜一手搭在沙发背上,没再说话。 钟未昔不明白看黑司曜出手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有什么门路吗?她想不到的是一阵子不见佟冠楠居然会落到如此下场,她早就想到他做那些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只是想不到会这样快。 冯昆那伙人是典型的锋芒外露之辈,一进来吵吵嚷嚷不说,见到漂亮的女服务员拉过来就上下其手,粗俗不堪,满嘴黄-话。 “老大,我看到刚才在台上跳钢管舞的小娘们身材不错,那胸大的跟西瓜似的,那屁股……” 冯昆长得五短三粗,眼睛里闪着凶光,看上去就是个亡命之徒的角色,只见他一手搂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在两片短到不能再短的短裙里乱摸。 冯昆扬起粗粗的眉毛,咧开厚嘴唇就骂,“什么西瓜?阿黄,你他妈的会不会形容,女人的胸是用西瓜来形容的吗?应该说是皮球。” “是是是,老大你说的是。” 他们坐的位置不近,但是这帮人太吵,恨不得让酒吧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混的。 灯光突然一暗,台上由刚才的钢管舞换成了更加火-辣的脱-衣-舞,冯昆那群人色/眯/眯地得盯着扭着蛇一样的腰肢跳舞的女人,嘴里叫着,“脱,脱,脱……” 钟未昔无法适应这种靡/乱的场合,她的脑袋阵阵的疼,快要疼到爆炸。黑司曜看着她拧的紧紧的眉头,没有丝毫心软。 正文 第52章 斗殴 “我去下洗手间。” 终于她忍不住了,惊惶失措地站起来,胆怯地说了一句飞快地跑开。 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音乐让人躁动,一道道贪婪兴奋的目光,令人作呕,这里俨然是个严重扭曲的世界,纸醉金迷的糜-烂之地。累 本来坐着的客人纷纷站起来,到处都是人。 她才挤了一小段路就吃不消了,总有猥琐的手乘机在她身上乱摸,背上,屁股上,胸口难受到想吐。 一只手突然伸到她腰部,她汗毛直竖,害怕的想尖叫。 “是我。” 那是一只大手,温热有力扣在她腰上,把她拉进怀里,包容着她的冰冷和颤抖。 她的耳朵里一瞬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有心脏的咚咚响声,一下强过一下,一下快过一下。 “老大,老大,那个妞正点,一看就是个好货。” 冯昆在手下的提醒下也留意到了钟未昔,不禁目露贪婪之色,“是个好货色,老子还没尝过么嫩的女人,今天得尝尝鲜。” 怀里的钟未昔眼睛里含着雾气,小身子抖个不停,看上去象是一头迷路的可怜羔羊,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地方出现无益于在等着被人一口吞到肚子里去。 理智和失控混在一起,淡淡的香气直往鼻腔里钻,再一阵阵往头脑里冲,黑司曜记得她刚才的反应,益发生气,被那些人占了便宜,她难道就不知道反抗吗?闷 今天他是在场,那么以后怎么办,她还要象今天这样默默忍受? 该死的!他低咒着,把人往怀里按,把她的小脸贴在胸口,手臂迅速拨开人群,往座位上走。 “慢着!”一伙人拦在了面前,周围怕事的人开始后退。 “这女人是我先看上的,得归我。”冯昆仗着自己人多,又带了家伙,想要抢人。 搂住怀里瘦弱的小身子,黑司曜不耐烦地看着对面的一群人,“让开!” “哟,你小子够胆大的啊,知不知道这个地盘是我们昆哥的,你识相的把人放下,不识相的话就别怪我们把你给办啰!” 黑司曜冷笑,一脚拽向说话的冯昆手下,只见那人哀叫着被踢出老远。 这还得了,在我的地盘上敢打我的人,这不等于在打我的脸吗?冯昆一看火了,“兄弟们抄家伙。” 一群人瞬间掏出长刀,寒光闪闪,酒吧里的客人们早就吓得抱头鼠窜,台上的舞娘也吓得躲到台后,音乐也戛然而止,一时间刚刚还热闹的大厅只剩下对峙的两方。 得到消息的酒吧老板忙过来劝,“各位,各位,消消火,这顿我请,这顿我请,昆哥,卖我个面子,好不好?” “你他妈的算老几!”冯昆根本不买帐,把酒吧老板揣出老远,今天他非得把这小子怀里的女人抢过来玩玩不可,玩到死,玩到残,对手下说,“上!把这小子的双脚给我砍下来。” 那挥舞过来的刀吓得钟未昔在黑司曜怀里呆若木鸡,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靠,怎么我一会不在,又动起手来了。”向恺默兴奋地跑过来,“这种好事怎么少得了我。” “闭上眼睛,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睁开。”黑司曜护住钟未昔,闪身躲开迎面而来的刀,看了一眼好友,“用不着!” 向恺默一手一脚解决两个,嘻皮笑脸道,“我说你小子别死扛着了,这二十多个人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可你别忘了你还有个的小情人在。” “我能解决。”黑司曜劈手夺过从右边砍来的刀,一刀挥过去,在一阵杀猪般的嚎叫中一只手飞了出去。 温热的腥味溅到脸上,钟未昔不自觉地睁开,用手一抹,满手鲜红,整个人哆嗦起来。 腰上的手搂着她转个身,踢开砍向她的刀,黑司曜在她头顶低吼,“该死的,我的话没听到吗?闭上眼睛,不许睁开。” 她的脸被大手扣压到坚硬的胸口,她吓坏了,害怕到不行,缩在他怀里抖得厉害。 看着她灰白的脸色,黑司曜知道她怕这个场面,不禁手下留情,不再伤人。 打得正兴起的向恺默用余光一瞄,得,曜不杀人,他就跟呗。 打斗声,惨叫声,呻-吟-声,还有桌椅摔断的声音,不消一会全部停下来。 可怕的颤意留连在大脑里,钟未昔想跑,可叫,可怎么也叫不出来。 他怎么能杀人,六年前他就开始杀人,到现在还是这样,他是杀人狂吗? 攥紧拳头,她觉得他比佟冠楠还要可怕,他们都是一类人,她惹不起,不要和他们有瓜葛。 看着躺了一地哀叫的身影,赶过来加入的郑卓拍拍手,凑过来拍拍黑司曜的肩,“怎么今天你改吃素?这么手下留情。” 黑司曜挑挑眉,没回话,脚下踩着冯昆,弯下腰去暴戾地警告着,“她是我的女人,你敢再动她的歪脑筋,我要你的狗命!” “你,你,你是谁?”冯昆趴在呻-吟着,颤颤巍巍地看向顶在脑门上的手枪,“如果我没……没看错,这是美国……美国货,你们……你们是谁?” 现如今警方管得严,尤其是这种美国枪最难搞,他做了这么多年的老大都没门路用上,这小子这么年轻居然有,来头一定不简单。 向恺默直翻白眼,“有种做没种认?你他妈的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六年前不就是你派了一伙人去杀他的吗?我记得那伙人中有个叫杨小利的。” 六年前?冯昆努力回忆,这些年他打打杀杀,砍死的人多了,哪记得那么多,不过六年前他是派过手下的杨小利去杀人,全是因为他当时刚出道,手头紧,又想买货,所以就想向有钱人下手,还不想惊动警方。 手下人就说城里有户人家,家里大人在外面做生意,房子大,人少,就一个上高三的小男孩在家,别的全是女保姆,象这种人家家里肯有值钱的好东西,随便拿上两件估计也够他们用上几年。 刚好杨小利带着几个人去投奔他,他就利用他们,让他们去杀人抢劫,有杨小利这帮蠢货顶着,就算到时候事情败露也不会抓他。 可是后来杨小利那帮狗-日的居然失踪了,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估计是抢了钱带着远走高飞了。 难不成他要杨小利去杀的小男孩就是这个拿枪的小子?这么说那几个人全被这小子给做了? 冯昆瞪大眼睛,看看黑司曜,再看看向恺默,最后脸色煞白,这应该是真的了,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在道上他没听过有这号人啊。 === 今天的更新还米有完呢,下面还有一更哦!!! 正文 第53章 发泄 不知不觉中,外面冲进来百来号人,一下子把酒吧围了个水泄不通,场面浩大。 酒吧老板之前被冯昆踢晕过去了,从地上坐起来,一副商人奴性的嘴脸,“各位,各位,对不住,我这里地方小,麻烦各位有话……”累 话才说一半,突然发现周围黑压压全是人,把酒吧老板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口齿不清,最后说不出话来。 心里左一句骂冯昆,右一句骂冯昆,冯昆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会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这些人看上去象是打手,黑墨镜,黑T恤黑裤子,加上个个黑脸,没什么表情,光是往这里一站就能吓得人屁股尿流。 看这阵势今天是凶多吉少了,冯昆差点没瘫倒在地,半天回过神来,颤着声说,“饶命!饶命啊!我的命不值钱,不如你们放了我,我把这个地盘送给你们,全部送给你们。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黑司曜搂着怀里瑟瑟发抖的钟未昔,显然她是被吓坏了。 钟未昔一侧脸就看到冯昆脑门上的枪,瞬间失了心智的挣扎,“你又要杀人,你是杀人犯,你是杀人犯……” 她不知道自己爆发得这么突然,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她只知道他动不动就使用暴力,动不动就杀人,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随手取人命? 她不要和这种人靠得太近,不要认识他,不要……闷 他没有放手,脸上的暴戾被无奈取代,用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我没有要杀人,只是吓吓唬他。” 骗子,骗人,她明明亲眼看到他把人家的手臂砍掉了,还有这满地的血,抱着伤口哀叫的人,钟未昔拼尽全力挣扎,“你是杀人犯!走开!不许碰我,我讨厌你!” 她的嘶喊冲破了寂静的酒吧,嗓子里混着哭泣,显然她被这场面吓坏了。 黑司曜知道她哭不是因为脆弱,是因为发泄。 她以前一直是个独自躲在角落里舔伤口的小女孩,受了委屈,受了伤从不哭,钟柏龙对她又不够关注,经常打骂,使她的心理更加压抑。正常人情绪堆积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只是时间早晚。 这是好事! 有打手要上前,看样子应该是里面最大的,准备要和黑司曜说什么,搂着怀里挣扎的小身子,黑司曜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那人便缩回去,再也没敢出声。 “别害怕,没事了,都解决了,我送你回家。”他扶着她的肩膀,用手指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把身上的衬衣脱下来,披到她身上,搂着她走向门口。 黑压压的手下给他们让出道,向恺默站在场地中央直摇头。 郑卓到的时候这里打得正凶,他看到自己的两个兄弟被一群拿砍刀的人围在中央,自然而然就加入了,对之前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明所以,“这女孩是谁?” 向恺默耸耸肩,“不知道,刚认识的。”见郑卓眼中不解,又说,“我是说我是刚认识的,不过看曜那小子呵护的劲,一看就是小情人。想不到哇想不到,这小子藏得够深的啊,他死活不受诱惑,到头来是心心念念这么一个青涩的小女孩,口味真是不一样。” 原来事情是这样,郑卓一阵好笑,指着满酒吧的打手,“我看他先过得了老爷子那一关吧。” 他们三个人在美国一所大学认识的,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没少和外面道上的人打过架。 本来曜那小子回国就是暗中进行的,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让黑宗朔知道,明天就得回去,哪曾想今天在这里冒然为一个女孩打架,引来了黑宗朔耳目,这才涌过来一大帮人。 话音刚落,黑衣人中有个长脸的男人走上来前。 向恺默说,“人都走了,你们也散了吧,我刚刚看到酒吧服务员报了警,警察很快就过来。” 长脸的男人点了点头,一挥手,百十来号人迅速撤离。 离开前,郑卓甩手给了酒吧老板三捆钞票,美金。 远处警车声呼啸而来,宽敞的酒吧不到一分钟只剩下冯昆的一帮人,倒在血泊中嚎叫。 有人爬到冯昆身边,庆幸地说,“大哥,还好有人报警。” “猪脑子,警察来了我们有什么好处。”他们犯的事在警察局可是一桩桩都被记着,那帮警察早就想抓他们,就是没证据罢了,今天要是警察来逮着他们,就有理由说他们聚众斗殴,抓到警察局那是肯定的事。 那人挨了冯昆一耳光,捂着脸不说话,冯昆摇摇晃晃站起来,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了一声,赶紧带着一群受了伤的手下从后门逃走。 警铃鸣叫着停在酒吧门口,三四辆警车里冲出来十几个警察,领队掏出手机,跟在后面的警察在其打的手势下跟着冲了进去。 人去楼空,酒吧里一片狼籍,酒吧老板急忙把怀里的美金塞到柜台里,向警察讲述刚才惊险的经过。 钱旭是个新警察,刚被分到钟柏龙身边不久,是个大嗓门,看到地上的血,直叫,“头儿,地上好多血!” “我有眼睛,看得到,不用那么大声。”钟柏龙早蹲在地上观察血迹,用白手套挑起一点血送到鼻子前,还是热的,这说明打架斗殴的人没走多久。 “头儿,你说会是佟冠楠那帮人吗?”钱旭在旁边问。 钟柏龙脱掉白手套,笃定的口气,“不像,应该是冯昆那帮人。” “你怎么知道?”钱旭惊讶,他可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头儿怎么一看血迹就准确得到是哪帮人干的结论,这也太神奇了。 他得好好学学,以后对提高自己的办案经验有帮助。 钟柏龙又四处看了看,没说话,钱旭就眼巴巴地跟在钟柏龙的屁股后面等答案。 等到终于观察完现场,钟柏龙开了口,指着角落里的一把砍刀,“这是冯昆为了显摆专门订做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手柄上挂的坠子是个靴子的形状,代表着冯昆想要整个城的地盘(这座小城在地图上就是个靴子形状)。” 就……就这么简单?钱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眼睛瞪得快要像碗那么大。 === 今天五更完毕,谢谢亲们的钻钻,花花及月票,啵啵…… 正文 第54章 奢望与掠夺 “你想有多复杂?”钟柏龙蜷起中指给了钱旭脑袋一记毛栗子,摆着手对取完现场痕迹的手下人们说,“收队!” 钱旭挠挠头,戴上手套,走到角落弯身把砍刀捡回来,他要拿回去好好研究,从上警校的第一天他就可是发过誓的,这辈子要当个优秀的警察,抓尽天下的罪犯。累 跟在钟队这么牛的头儿后面,他不用功怎么行。 ********** “你走开!走开!”钟未昔被黑司曜强带到停在外面的车里,用尽全力撞开他,想往车外跑,但她跑不出去,车门落了锁。 “开车!”他冷冷地命令着司机,车子在一瞬间向前疯蹿出去。 他转过她的身子,眼神中逐渐有了怒气,“闹够了没?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危险,被人占了便宜你不知道反抗吗?” 一点不会保护自己,再这样下去他以前做的全白费。 “不关你的事。”她不想和他说这些,其实在那些人乱摸她的时候心里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可是她当时吓傻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碰到过这种场面,以前佟冠楠带她去过酒吧,可没这样乱过的,这么一想,佟冠楠对她还算不错的了。 黑司曜他一回来就带她来这里,他总是在欺负她,强迫她面对这些残酷的,混乱的东西。闷 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你以为生活在你的世界里那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吗?”他握住她发抖的小肩膀,一字一句残忍地撕碎她的脆弱,“现实往往比你想象的残酷上百倍,这个世界上坏人多的是。不要总依赖钟涵炎,他有他的人生,他的目标,将来他有他的生活,他要去保护的女人。你什么也不是,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包括你对他的那点可怜小心事。” 钟未昔的心突然一阵剧颤,她感觉自己好象被他这尖锐的话划开了胸膛,把她对哥哥的那些感情全部挖出来,连肠子一起拖拽到地上,被狠狠地无情地踩蹋。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他怎么可以这样践踏她对哥哥的感情,她从来没有心理阴暗到不让哥哥得到幸福,也从来没有想要哥哥不去谈恋爱,他怎么能这样嘲笑她对哥哥的感情…… “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许你这样说。”她已经不是过去的钟未昔了,不会被他欺负成了这样还不知道保护自己。 “我不知道,还是你故意在躲,别奢望了,你和他永远不会有结果!” “不关你的事!不关你的事!我讨厌你!讨厌你!走开!走开!” 钟未昔在这瞬间身体里所有支撑的力量被放空了,落在他怒气横生的俊脸上又让心脏停止了跳动,只剩嘴里还在喃喃着,捍卫着仅存的一点自尊,心中被无限的矛盾与悲凉所蔓延、填满。 是啊,黑司曜虽然可恶,可他说的没有错,她和哥哥能有什么结果呢,什么也没有,哥哥对她只有兄妹之情,没有那种别的情感。 “钟涵炎不能待在你身边一辈子!你不保护自己,没有人能保护你。”这话他在她十三岁时强调过,那时候她小,他允许她一知半解。 可如今她成年了,十九了,再不懂那要拖到什么时候? 二十九岁?三十九岁?还是一辈子? “与你无关!与你无关!你走开,讨厌你,讨厌你!”她反复在嘴里嘶叫,哭喊,“我恨你!恨你!” 黑司曜绷起嘴角,面孔上是一片肃杀,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吐出声音的小嘴,眉宇间某种危险的情绪快要压抑不住。 没有人能知道他心里此刻的感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疼,心中充满烦躁与窒息,她可以不理解他的用意,但是怎么能把他推到千里之外。 恨这个词是能轻易说的吗?它代表了什么她知不知道? 不许讨厌,不许恨,他的用意,到头来只从她嘴里得到这么一个字,他不甘心。 被她的拳头砸得身体向后稍仰,那嫣红的小嘴被泪水覆盖,黑司曜突然两手托扣住她的后脑勺,不管不顾凶狠地亲了上去。 不顾怜惜,不顾别的,只想亲这张青涩的小嘴。 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理解,就只知道他在欺负她。 是不是把她吞到肚子里去,让她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她就不会这么不分青红,把人推得远远的。 就算这样掠夺之后她讨厌他,恨他,也无所谓了,他从美国偷偷回来,为的就是想见一面,如果不做点什么,他回去后会觉得什么也没留下。 所以必须做,必须要让她知道他的存在,哪怕让她怕也好。 钟未昔觉得眼前发花,屈辱的哭喊声从喉咙里发出来,悲伤又绝望,哭声中蒙了很多阴影。 她怎么能忘掉他第一次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欺负她的,那时候她不懂,现在她长大了,也懂了,这叫吻,只有相爱的男女之间才做的事,他怎么对这样,怎么能这样对她。 黑司曜只当自己聋了,听不到她的哭喊,他说过她的真身只能属于他,不管他要不要,她这辈子身上烙上了他的烙印。 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只是宣示主权,只是给她点教训,可是后来怎么变了,唇上抵碰的小嘴好软,酥酥麻麻,又软又甜,像大/麻,像蜜糖,像让人越饮越渴的甘泉。 年轻的身体里流窜着男人天生的本能,血性的躁/动,他想继续下去,坚定又疯狂地吮下去,6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可唯一不变的是这张小嘴,散发着致命的魔力。 与国内不同,美国是个开放的社会,很多同龄人早就尝过男女之事。 他在大学里碰到了生死之交的两个兄弟,郑卓和向恺默,这两个小子在得知他还没沾过之后,把他狠狠嘲笑一番。 对他们的嘲笑,他显得不以为然。 实际上他至今还留着,并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完全是因为他有严重的洁癖,不喜欢不干净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更或是女人。 === 今天三更,先一更,去挑一下影楼及婚纱照,下午赶回来还有两更哦!! 正文 第55章 被抛弃 那两小子为了能让他破戒,可真是煞费苦心。 在他床上塞身材火/辣性/感的裸体女人,而且是一次性两个,或是去泡吧的时候,让三四个女人轮番来诱/惑,甚至是直接扑倒,对他上下其手。 他不是那方面无能,也有男人的冲动,但是他的原则是要用就要用别人没用过的。累 “讨厌……你……”她无法挣脱,小嘴里抽噎着,哭得喘不过气来,蔓延着一片哀伤。 他听了心脏猛然收缩,那是一种从心尖泛到指尖的疼,把人放开,她发了疯似的去捶他,扯他,一声声嘶。 他任她打,任她发泄,最后把她按到怀里,“遇到危险象这样多好,要不顾一切去救自己,不管是打,是骂,是喊,无论哪种方式总好过自己默默承受。你要学会自救懂吗?” 钟未昔蜷缩着身子拼命摇头,她不要他教,他不是她什么人,她不是小孩子…… 她讨厌他,从小到大被他欺负,到现在他还是这样,她讨厌他…… 哭得累了,打他也打累了,她垂着头喉咙里只剩低鸣,昔昔不能没有哥哥,哥哥不止一次讲过,她要学会照顾自己,她听哥哥的话,努力在改,克服那个懦弱的钟未昔,她已经很努力了。 只是在一个人孤独的时候,悄悄在心里想哥哥,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吗?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日子难熬,毕业之后该干什么,做什么,她没有目标,没有动力。闷 是哥哥给了她动力,她可以报考哥哥的大学。 假如没有了这个目标,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没有人会在乎她的,除了躺在地下的妈妈。 黑司曜他以为他是谁,怎么这样这样干涉她的生活,他甚至用一种嘲讽的口吻在对她和哥哥的感情表达不屑,她厌恶他这种态度,讨厌他的横加干涉。 “看着我!”黑司曜发现她在神游,水眸里没有一点聚焦,扳着她的脸抬起来,“看着我!” 她把眼睛闭得死死的,不要看,她不要看他可恶的嘴脸。 “再不听话,要你好看!”他咬着牙威胁,手上的力气加重了。 她别无选择地睁开眼他,他冷峻的脸上噙着一抹不悦,本没打算那么问,却脱口而出,“你的真身我会取回来……” 有如勾起了回忆一般,她有片刻晕眩的感觉,该来了吗?六年前不是他说说而已。 她才19岁,才19岁,不要,那是她唯一最宝贵的东西,不能给他,不能给。 目光巡视着她脸上的惊慌失措和绝望,黑司曜血液里刚刚还在翻涌的欲/望被这表情所冲毁,心底深处生出一股恼怒来。 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这么说不过是吓吓她,可她这是什么表情,他是蛇蝎吗? 他让她避之不及,与和她同血缘的钟涵炎相比,他就那么招她讨厌? 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见面吗? 好,好,真的是好,他顶着风险,冒着被黑宗朔责罚的结果,跑回来见她一面,她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他和郑卓、向恺默已经开始倒卖私货,深知商人的本质,最大利润回报是他们如此卖命的最终目标。他偷偷跑回来她可以不懂他的苦心,但不应该这样无视,无视到让人忍无可忍。 他也有骄傲,也有自尊,在她面前他就那么贱吗?贱到她不肯用眼睛,用心去看,哪怕一眼? 在灰暗的光线下黑司曜冷冷的笑着,“钟未昔,你是好样的!” 所有的情绪被他藏得好好的,目光中露出嘲弄的冷漠,黑宗朔说的没错,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只要闯出一番天地,女人只是一件件装饰的衣服,仅此而已。 钟未昔被突然推开了,推得远远的,以致于使她没防备往车玻璃上撞,后脑勺发出嗵的声音。 寂静的窄巷里,垃圾桶前,拾荒的大爷看到一辆名车猛地在身边一煞车,然后一团小身影像垃圾一样被人扔到地上。 “小姑娘。”大爷看清那是个小女孩,抱成一团很是可怜,心想谁家家长这么狠心,把孩子随便扔在这儿。 钟未昔的小脸藏在手心里,摇了摇头,在大爷的一声声追问下反复摇头。 黑司曜刚才变了个人似的,以一种仇恨的眼神盯着她,他这人脾气一向怪,虽是冷冰冰的,但是没有象刚才那样冷淡,把她随手往车外一扔。 慢慢仔细想,有时候他有点像哥哥,会和哥哥一样反复强调要她懂得好好保护自己。 之前太害怕,反应迟钝,她现在隐隐读出了一些,又不太确定,因为他人走了。 蹲在垃圾桶旁不好受,垃圾桶里传来一阵阵恶臭,刺激得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可这些不是她此刻最难受的。 十九年来,她被抛弃过太多次,先是从出生就没给过她父爱的爸爸,然后是最疼爱她的妈妈,再来是一心想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后来又一心扑在大学梦上的哥哥,身边一个个亲密的人把她抛弃在人生的路上。 这一次她又尝到了被抛弃的滋味,只不过对象换成了黑司曜。 她鼻尖泛酸,蹲在那里哭得越来越凶。 车子里的黑司曜觉得自己像是个反复无常的偏执狂,人在眼前觉得恨不得掐死,可人一旦不在,又心慌难耐,甚至有点想要夺过方向盘,调转车头冲回去的念头。 事实上他真的这么做了,把司机赶下去,亲自把车往回开,窄巷口只有一盏路灯虚弱地照着,垃圾桶旁空空如也,只有苍蝇在四处乱飞。 一路往回开,甚至开回了酒吧,都没能找到人,他不死心,跑了进去,酒吧里服务员和老板正在收拾,看到去而复返的黑司曜冲进来,纷纷吓得不轻。 没找到人,黑司曜掉头就走。 她一个小女孩能去了哪儿?回家了吗? 车子开到楼下,他飞快地冲上去,门开了,是钟柏龙。 干了警察那么多年,钟柏龙的嗅觉异常灵敏,闻出了黑司曜身上隐隐有一股血腥味。 “你晚上也在卡侬酒吧的现场。”钟柏龙用的是肯定语句。 === 还有一更,饭饭后马上回来!! 正文 第56章 斩草除根 黑司曜没说话,绕过钟柏龙,迈步进门。钟未昔的房间紧闭,不知道她有没有回来。 钟柏龙闪身站到黑司曜面前,一改庄严的警察本色,像长辈一样语重心长,“乘现在还来得及赶紧收手,不要一错再错下去。” “不关你的事!”他现在没空聊天,最重要是确定那小丫头到家了没,如果不在就糟了。累 房间门推开,里面空无一人,呼吸紊乱,黑司曜又去推隔壁房间,她昨晚和钟未染同睡,房间让给了他,说不定她回了这里。 什么也没有,隔壁房间窗户没关,一门开里面一屋子的风倒吹过来。 黑司曜烦躁地爬了爬一头黑发。 钟柏龙是个火爆脾气,在黑司曜面前却强压怒火,“冯昆你不应该动手,警方已经盯了他一年,这两天就会收网。” 黑司曜毫不领情,并不承认冯昆与自己有关,“钟警官,这是你们警方的机密吧?泄密可是你们警方的大忌,你不怕被当成内鬼给抓了?” 钟柏龙再也压不住怒火,指着黑司曜的鼻子骂,“我倒宁愿被当成内鬼,也好过这样看着你步入姓黑的老路子!你才多大,就过那种打打杀杀,成天舔刀血的日子,你是不是嫌命太长?” “这是我自己的事,与钟警官无关。”黑司曜说完霍然发现这句话像极了钟未昔在他面前讲过的话,脚步旋即迈向门口。闷 “我话还没讲完呢,站住!”钟柏龙看黑司曜要走,伸手去拦,却只见黑司曜疾速躲过。 钟柏龙见状心里说了声,好小子,跟我动起手来了,随即一个飞腿,与黑司曜过起招来。 客厅不大,两个大男人打斗,一下子被得极狭小,有点施展不开。 黑司曜无心恋战,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做,决定速战速决。一手劈向钟柏龙的肩膀,钟柏龙自然要避让,哪知道这只是黑司曜虚晃的一枪,等到钟柏龙反应过来,腰间一松,一把冷冰冰的枪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两个人对视,钟柏龙喘着气举起了双手,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不得不服老,抓了这么多年的罪犯竟然不是一个毛头小子的对手。 “这可是警枪!”钟柏龙轻松口气,“你身上的美国货可比我这枪好使多了!” “你以为我不敢开枪?”黑司曜面色黑沉,手指移向板机。 钟柏龙可能是个好警察,但绝不是个好父亲,小女儿这么晚不回来,他居然一点不着急,这是什么道理? 除了用冷血无情,他想不到用别的词来形容钟柏龙,与其让这种不负责任的父亲留在世上让她伤心,倒不如让他取了钟柏龙的狗命。 蓝眸中闪着触目惊心的嗜血光芒,钟柏龙感觉到寒意从脚底升起。 黑司曜这小子今年才24岁吧,想不到年纪轻轻的竟然有这样强大的气场与杀气,连他这个当了二十多年警察,面对过数不清的疯狂罪犯,头一回感觉喉咙发痒,发干,有种想要紧张到咽口水的冲动。 “叮叮叮……”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响了,钟柏龙没动,黑司曜却先一步去接电话,他想如果那丫头被人抓走,应该有勒索电话,最坏的结果就是绑架她的人是冯昆。 “喂,爸爸。” 话筒里传来一声胆怯而微弱的声音,黑司曜精神一震,真的是她。 转而一想,既然她把他当成了钟柏龙,就听听她说什么,从她平和的语调中判断她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爸爸,我在同学家作业做完了,一会我就回家。” 丫头骗子,黑司曜此时是又好气又好笑,想不到胆小如鼠的钟未昔也学会了撒谎。 可是,天这么晚,她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实在不安全。 “我来听。”钟柏龙早就听出是女儿的声音,一把夺过话筒。 一个小时前钟未昔给他手机打过电话的,说她有几道题不会做,到同学家去请教,天有点晚被同学留在家里吃晚饭。 “……我去接你。”钟柏龙一面和女儿讲电话,一面用眼睛瞥向在黑司曜手里的枪,其实两个人这时候挨得近,凭他的动作十拿九稳能从这小子的手里夺回来,但是他并不想这么做。 有钟柏龙去接,黑司曜放下心来,按捺住自己想要去的冲动。 在她的观念里,他早就被划到坏人或冯昆那类人中去了,现在去,她的抵触情绪可能会更浓,不如算了。 ********** 从钟家出来,黑司曜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黑宗朔打来的。 “曜儿,你太不像话,不声不响就跑回国,连支会我一声都不会吗?” 支会了有用吗?黑司曜握着手机,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没出声。 “限你马上回美国,不然的话别怪我的人不客气!”黑宗朔下了最后通牒令。 “嗯。”这声是他仅能发出来的,除了这个他真的想不出还能说什么。这个人是他的父亲,可他们之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二十四年对话最多的方式就是黑宗朔发号施令,他听命行事。 “阿仁回来向我讲了在卡侬酒吧发生的事,今天你把冯昆那兔崽子收拾了,我万万没想到,事情做得不错,不亏是我的儿子,被冯昆抢去的地盘现在正式划到我们下面,这小子躲不了多久!” 黑司曜懂得这最后一句话的意思,黑宗朔一向做事讲究斩草除根,冯昆现在成了落水狗,正是除掉的好机会。 “我听说这次你那个在美国认识的朋友,郑卓和你一起回来的,是真的吗?” 郑卓的美国名叫奥西里斯,郑卓是他的中文名字。 不过外界几乎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中文名,只有他和向恺默,黑宗朔是从何得知的? 看来,黑宗朔对他身边的人下了一番苦功,连卓的底都探出来了,这么说卓父亲是黑手/党也被挖出来了,要不然黑宗朔不会特意提卓的名字。 卓是他的兄弟,他不想把兄弟牵涉进来,变成黑宗朔利用的工具,淡淡地说,“没什么事我挂了。” 不等那头黑宗朔开始发火,黑司曜挂掉电话。 在车里静静坐了一会,看着钟柏龙从楼道里出来,匆匆去接钟未昔,车子在钟柏龙走后也开出小区。 小城入夜后路上的行人稀少,更何况现在将近十一点。车前灯照得前方的路极亮,黑司曜边开车边想事情。 钟柏龙的话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有一点钟柏龙倒提醒了他。 哪一点?冯昆。 === 今天滴三更更新完毕,鞠躬谢谢各位熊猫,派送楠楠的香吻一枚,啵啵0 正文 第57章 无视 三个年轻人在约定的地点会合,听完黑司曜的计划,郑卓一拍黑司曜的肩膀,“只要你开口,做兄弟的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为一个小丫头去做掉一个落水狗值得吗?这种事传出去名声可不好。” 向恺默用脚踢郑卓,一脸坏笑,“那可不是小丫头,我说过了是小情人,懂了吧?这就是某人不至今还没尝过女人滋味的真正原因。”累 “一个未成年小丫头能让你有这么大的兴趣,有什么过人之处?”郑卓来了兴趣,摸着下巴问黑司曜。 黑司曜抿一口酒,长腿交叠,眯起的眸盯着手里酒杯琥珀色的液体,“过人之处就是无视我。” “原来……原来他好这口……怎么不早说……”向恺默笑得快岔了气,差点没从沙发上摔下去。 郑卓也摇头笑,“曜,你确定你喜欢这种女人?这还不简单,要多少有多少。” “不不不,卓,这就是你理解叉了,你找的那些个女孩全是拿了钱故意装成的那样,曜喜欢的可是货真价实不稀罕他这个人,懂了没?” 郑卓诧异地上下看着黑司曜,最后好笑起来,看来他还真是帮不上忙。不过他们才多大,二十出头的年纪,未来还有很多大事等着他们去做,女人在他们看来也就是解决生/理/需要。 估计曜也就是一时贪图新鲜,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最好的。要是那小丫头和别的女人一样,恐怕曜早就没了胃口。闷 黑司曜知道两个兄弟心里是怎么想,怎么看待这事的,的确,他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看不得一点血腥,他却注定了这辈子要过双手沾满鲜血的生活。 卓和默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是个凡事随着脾气来的小女孩而已,他又何必较真。 她性子弱,受了欺负和委屈从不和人说,默默放在肚子里。身为男性或多或少有种天生保护弱者的英雄主义情绪,他跟钟涵炎一样拿她当妹妹看待,所以才会那么想要急切地看到她长大。 用这个解释自己的反常,或许不会那么牵强。 ********** 某废弃仓库内的地上,一群人东倒西歪或坐或躺在地上,到处都是食物的残羹,还有缺胳膊断腿的人发出的呻-吟-声。 “妈的,这是人吃的吗?”角落里传来一个人的骂骂咧咧。 此人正是冯昆,从酒吧出来他们躲在这里不敢出去,派手下人到外面打探过,他们走后警察去过酒吧,领队的是老警察钟柏龙。 冯昆把手下人递上前来的一碗泡面摔到地上,手下小心地陪着笑,“昆哥,没办法,只能搞到这些。” “老子这辈子还没这么窝囊过,去,查一下那个小丫头叫什么,老子就不信了,办不了那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老子就不姓冯!” “昆哥,您忘了后来姓黑的手下带了百十号人冲到酒吧,说明那几个小子来头不小。”旁边有人提醒。 冯昆煽了那人一个耳光,“妈的,老子没瞎!用不着你提醒。”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百十号人是黑宗朔的手下,姓黑的在道上是响当当的名号,这个地盘本来不起眼,人家看不上,正好他可以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借机壮大势力。 哪曾想,由于近年政府的大力规划,这座小城逐渐发展起来,要货的量一下子变大,自然成了一块谁都想吃的肥肉。 这块肥肉是他从佟冠楠手里抢来的,休想从他手里抢走。 “昆哥,我们这次元气大伤,刚才出去打探消息的兄弟说我们的地盘已经被姓黑的抢了。他们现在正在外面四处找我们的下落,好把我们全部除掉。” 旁边的人一听慌了,“昆哥,怎么办?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跟他们拼了!”冯昆瞪起血红的眼,吐了一口唾沫,妈的,姓黑的趁火打劫,竟然乘这个时候把他拱走,没门! 一见之前那个手下还愣在那里,冯昆恶狠狠地拽了那人一脚,“没听到老子说话吗?去,马上把那女人抓过来,老子非得出这一口恶气不可。” 那人在地上连滚带爬了几圈,爬起来往仓库门外跑,前脚刚出仓库,一道寒光从他脖子上划过,那人软软倒下去,一命呜乎。 此时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把这群人惊动,听到外面传来闷响,冯昆马上掏出腰间的枪,对旁边的人说,“你,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 那人跑到外面,想当然也被解决。 许久没等到人回来汇报,冯昆给枪上了膛,可就在这一瞬间之间,几道身影从外面冲进来。 “谁?” 冯昆和手下一弹而起,却只听到一阵枪扫射的声音,“砰砰砰……” 一个个倒了下去,连呻/吟一声都没来得及,杂乱的旧仓库转眼被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填满,血在地上蔓延,空气中散发出死亡的腥味。 钟柏龙当晚接回女儿,刚到家,局里就给他打来了电话,他丢了手机拔腿往楼下跑。 到了案发现场,外面已经被警方拦上了警戒线,警车上的警铃声在这深夜传开的尤其响亮,一些从梦中惊醒的居民披着外套跑过来,在外面指指点点。 钟柏龙亮出了证件,得以迅速进去,钱旭早就赶到现场,走上来汇报。 “凌晨两点多,110中心接到附近居民报警,说听到很大的声音,好象是枪声,然后有人就跑过来看,发现了这里满是尸体。” 另一个警察岳玉锋也是钟柏龙的手下,戴着白手套,用镊子夹起地上掉的子弹壳说,“头儿,据初步判断这应该是起黑帮仇杀,可是地上掉的子弹壳又挺特别,初步判断不是几大帮派惯用的型号,很有可能是美国货。” 钱旭好奇心又来了,“头儿,你说这会不会是跨国作案?国内要想买这种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再说从境外带进来的可能性也不大,光是安检就过不了,还有……” 钟柏龙瞪了新人钱旭一眼,“我们这是在办案,不是在写推理小说,一切以证据和事实说话,少废话,干活去!” 挨了骂,钱旭摸摸鼻子,灰溜溜地走开了。 === 此书米有多余人物,表小看跑龙套滴~ 抱歉,今天更晚了,事情太多了,抓狂中,下面还有两更,马上写…… 正文 第58章 放弃 冯昆这个人为人方面好大喜功,经常为一点小成就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在道上竖的敌不少,想除掉他的人也不少。 这几年警方想抓冯昆几次都因证据不充分,想不到今天冯昆的整个帮都被人端了。 从现场来看,这是一起典型的黑吃黑,可是地上美国造的子弹好象又不是那么回事。累 钟柏龙在四周转了转,勘察完现场,一言没发。 ********** 家里没人,钟未昔洗了一半的澡,蹲在浴室里想着那些画面,想到害怕,想到发抖,想到哭。 咬紧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活了十九年,从没那么屈辱过。 她蹲在花洒下面已经洗过很多遍了,脸上的皮都搓掉了,可是血的腥味还是洗不掉,它好象就缠住了她,提醒着她三个小时前发生的骇人事件。 明明她只想活在自己平静的世界里,他却偏偏强拉她去酒吧和人斗殴。明明她害怕看到暴力,他却偏偏当着她的面打架、砍人。 她喜欢哥哥有错吗? 她没有去霸占哥哥,没有阻止哥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她只不过是想偷偷的,心里想着哥哥,这有错吗? 他可以不屑一顾,可以瞧不起她,为什么要那么轻蔑地看待她对哥哥的感情? 默默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她已经退无可退,只剩卑微的一颗心,哥哥是她感情的唯一寄托,不可以吗?闷 爸爸昨天在饭桌上告诉姐姐,说他已经升到了刑警大队副队长的职务,现在专管这一带的治安与刑事案件。 今晚酒吧的斗殴爸爸肯定会去管,她要不要告诉爸爸,告诉爸爸那些事是黑司曜做的? 就算她和黑司曜没有恩怨,可是那些命是无辜的,哪怕他们想要对他不利,他可以报警啊,可以跑啊,为什么要大开杀戒,做那么残忍的事? 爸爸,爸爸,她一定要告诉爸爸,一定要等爸爸回来,第一时间说出来。 什么时候传来开门声她没发觉,拼了命搓洗脸上粘过血的皮肤,她要洗掉,她一定要洗掉。 爬上床坐着,拉住被子盖住自己,她要等爸爸。 凌晨三四点正是觉最好睡的时候,她受了一晚的惊吓精神高度紧张,这会儿神经渐松,不一会睡着了。 她身处黑暗的甬道,阴阴的冷风,恐怖的悲惨叫声从四面八方冲过来,阴暗的光线从远处射过来,一个个满身是血的人跳着向她逼近,有人缺了胳膊,有人缺了腿,还有人肚子上有个大血洞,正潺潺地往外渗血,那血竟然是黑色的…… 钟未昔被噩梦惊醒了,坐在黑暗中大口大口喘气,顺手打开床头灯,看到床尾有个黑影,再也抑制不住恐惧,边往床里缩边尖叫起来。 黑司曜来了好一会儿,站在阴暗角落看着她失魂落魄从浴室出来,看着她进房间,又听着她做噩梦,嘴里大叫的声音。 来之前他特意换掉沾了血的衣服,结果被那两小子取笑,他们知道他要来见谁,所以他们在楼下的车里等着。然后一起飞回美国。 除掉冯昆后,他想得很清楚,美国那边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和他的兄弟们去闯,去做,没有时间耗在这个小丫头身上。 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的他们此时不去争取自己想要的,难道要等到老吗? 尤其是他,从出生起就被牢牢固定在一个血雨腥风的道路上,他没有选择的权利,要想对黑宗朔说‘不’只能靠自己。 现在的他刚刚出道,羽翼未满,不是黑宗朔的对手。就算与之抗衡,也不是三两年能达到的。 路上卓说的话是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他们注定了要把血洒在那条道上,有可能死了都没人收尸,暴尸荒野,更或是死无全尸。 她不同,她是善良的天使,她属于单纯、干净、透明的世界,他和她永远是两个平行线,无法有相交的一天。 黑司曜在灯光中看着她,小脸上被泪水打湿仿佛晶莹透彻的水晶娃娃,惹人怜爱,让人想要捧在手心里去精心呵护。 如果她不是这么弱,或许他会把她带走,不顾一切带在身边,可是黑宗朔有一句话说得对,混黑社会的最好不要有弱点,尤其是女人,否则你会死的很惨。像黑卫朝一样。 黑卫朝是他的哥哥,黑氏兄弟中排行老大,是黑宗朔位置的最佳人选,黑宗朔花了不少心思培养,可惜黑卫朝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女警察,最后落了一个凄惨的下场。 黑卫朝死后,黑宗朔把培养目光转向了二哥身上,但是为了防止重蹈覆辙,黑宗朔开始有意训练下面的几个儿子,这几个儿子从出生就被黑宗朔秘密送到全国各地,一来是不容易引起仇家的追杀,二来也是想分开教育几个儿子,看看谁在没有人扶持的状态下能脱颖而出。 当然该有的生存考验是不可缺少的,从会走路开始,每年有一次魔鬼式生存考验,那是一个人吃人的训练,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十二岁,他得到一个小纸条,知晓黑宗朔的计划,所以他这些年在学业或是其它方面都表现平庸,尽量把睿智真实的一面掩藏起来,想借此躲过黑宗朔的控制。 然而,黑宗朔实在是耳目多,防不胜防,仍是被察觉到了一些,于是这些年来开始有意无意开始对他施行计划。 乍一看到黑司曜离自己只有一床之隔,钟未昔实在是太害怕了,抓住被子躲进去,心里后悔不该睡到自己的房间,因为他的行李还没拿,就说明他还会住在这里。 现在要怎么办? 她打不过他,他会不会算到了她会告诉爸爸,赶到这里威胁她,象从前一样叫她不许说。 他好可恶,他好坏…… 等了半天,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楼下好象有汽车的声音,她努力让自己鼓起勇气,悄悄从被角往外看,最后彻底把被子拉开。 房间里早没了他的人影,那放在床角的皮箱也消失了。 他走了吗?就这样离开了吗? 他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钟未昔不敢置信,在床上待了半晌,听到钥匙开大门的声音,竖起耳朵听脚步声,不是他,是爸爸。 平日里只要知道爸爸会回来,她都会缩在房间里不出去,因此对爸爸的脚步声非常敏感熟悉。 没有错,是爸爸。 正文 第59章 该怎么做 很难得,爸爸回来没直接回卧室倒头就睡,而是来到了她的房间,推开房门,看到小床上的人是钟未昔后,只说了一句,“上学别迟到。” 酝酿了许久想要告诉爸爸真相的话在关上的门中被吹散。 至此,钟未昔心里多了一个疑问,爸爸看到她躺在床上明显眼中闪过一丝停顿,好象他想看到的人是黑司曜。累 爸爸为什么会认识黑司曜呢?爸爸是警察,真的一点不知道黑司曜是个杀人犯吗? 爸爸曾说过,他办案这么多年,有一双磨炼出来的会辨别罪犯的利眼,为什么这一次爸爸一点没看出黑司曜的面目来,而且爸爸让黑司曜住在家里,也根本没有讲明原因。 随着高考的临近,钟未昔开始冲刺,每天从早到晚啃书本,没一刻停过。 有时候往往是这样,你越不想惹上什么,见到什么人,越是找上你。 又是一个周末,还有半个月就要高考,钟未昔背着沉重的书包挤上回家的公交车。 车厢里每一寸地方都是拥挤不堪,味道也不好,杂七杂八的,她尽量屏住呼吸,缩起身子,不与旁边的人有过多的接触,为了转移注意力,嘴里在嘀咕着背英语单词。 突然车子一刹车,所有站着的人没防备,纷纷向后倾斜,她也受到影响,差点撞到旁边的扶手,好在及时稳住,不然脑袋就惨了。闷 公交车在站台上停下来,有一部分人下了车,前面也有人在上,她慢慢往后面走,准备在下一站下。 等最后一个穿蓝色T恤的人上来,公交车门关上了,摇摇晃晃往前开。 有人拍了她的左肩一下,大概是要让她让开好下车,钟未昔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那的人手却没放开。 她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张以为不会再见面的面孔。 谁呢?佟冠楠。 佟冠楠头上戴一顶棒球帽,帽沿压的低低的,长长的手臂吊住吊环,站在一个人的后面,还没有完全到她身边。 大概,他是看到她在这儿,硬挤过来的。 “我说大哥,你别贴我这么紧行吗?”前面的人见有个男人总在自己背后终于忍不住了,转头对佟冠楠说,可能是佟冠楠不快的眼神太利,吓得那人有点哆嗦,吞着口水指指与钟未昔之间的那块空间,“这里有地儿,您往这里站站。” 一听到这句,钟未昔低下头,躲开佟冠楠的视线范围。 这可能是一次巧遇吧,她在心里只能这么想。 上次在卡侬酒吧听到黑司曜和他朋友在聊什么佟冠楠被冯昆给赶走了,还说什么他在躲谁,所以下落不明,现在他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车子里的喇叭在报站台,是她要下的地方,钟未昔急忙走到车门后等待下车,不自觉地用眼角去看佟冠楠,却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左手边,帽沿照旧压得低低的,没看她,只看车门下的台阶。 一开门,钟未昔飞快地跑下去,然而佟冠楠比她快,一下子站到她面前,帽沿缓缓抬起,原本硬朗的面孔上是一脸的胡茬子,冲她神秘一笑。 钟未昔就这么被带走了,佟冠楠把她塞到突然开过来的一辆半旧的面包车里,动作还是那么不轻也不重,用的力量刚刚好。 莫名地心里就开始拿佟冠楠与那个人做比较,同样是不问她愿不愿意,为什么佟冠楠却总是让人觉得不那么讨厌、反感。 “最近过得还好吗?马上要高考了。”佟冠楠第一句话同样显得那么平和,象个熟人在聊天。 钟未昔点点头,垂眼拧着自己的手指头,她想了一下,用极小声的音量问,“你这样出现会有危险吗,有人要抓你……” 佟冠楠已经做好了她不说话的准备,以前总是这样,她不理他并不稀奇,可思念是个折磨人的东西,他想见一见她,哪怕她什么也不说。 可是,她今天说了,不单说了,还问了一句与他最有关联的问题。 于是坐在前后两排的几个手下听到了他们一向硬汉形象的老大突然用十分奇怪又带着点抖的声音问,“你……在关心我?” 钟未昔一愣,忙摇头,又低头拧手指不说话。 没关系,没关系,慢慢来。佟冠楠看着她清秀的小脸,心里此刻喷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他要振作,他要东山再起,只有变得更强才会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 吃了一顿平常的饭,钟未昔就被放出来了,面包车送她到小区门口,佟冠楠目送着她下车,她回头的时候车门关上了,看不到车里的情况,但是她好象感觉到他仍在看她。 直到她走进小区,面包车才屁股冒烟开走了。 饭馆包厢里,佟冠楠不断给她夹菜,自己不吃,光看着她吃,而且是看得专注,看得津津有味。 被人盯着,她哪里吃得下,随便吃了几口敷衍。要不然她怀疑他有可能在对面坐上一天,就为了光顾看她吃饭。 讨厌吗?谈不上,有黑司曜那个参照物在,佟冠楠显得可爱多了,至少他不会在她面前动不动砍人,使用暴力。 高考前几天学校放假,她早早回到家,进门一屋子的香气,钟柏龙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做饭。 妈妈走后,钟柏龙有空就下厨,从最初做的东西无法下咽,到现在已经会做很多家常菜,她越来越觉得他有点接近爸爸这个角色,只除了他不问青红皂白便对她发火的一面。 “爸,什么时候开饭呀,我好饿。”钟未昔进了房间,听到从市重点中心回来的姐姐的声音,娇声娇气,撒着娇。 “快了,快了,你去把书包放下,再去洗洗手。”钟柏龙哄着大女儿。 “讨厌,爸爸你好慢,也不知道早点做饭。”钟未染发着大小姐脾气,把书包摔在沙发上发出大的响声。 “行,行,爸爸错了,这就马上开饭!”钟柏龙好言好语地哄着小心肝。 正文 第60章 偏心眼(3000字) 这个家里也只有姐姐敢这样对钟柏龙说话,钟未昔把书包放在课桌上,拿起桌上的相框,照片里妈妈的样子还是那么恬静温柔,她不恨爸爸,只是很想念妈妈,尤其是快要高考的这几天,特别想。 想妈妈给她做的荷包蛋,想妈妈给她包的饺子,还想每天晚上睡觉前,妈妈给她盖被子,讲的那些童话故事。累 非常想在梦里见见妈妈,但是她的梦少,这个希望落空了。 外面响起钟柏龙和钟未染的声音,“爸,这个虾做得不好吃,辣椒放太多了,我会脸上长痘痘的,丑了怎么样?” “好,好,好,爸爸错了,下次爸爸改进。你尝尝这条清蒸鲈鱼做得怎么样,肉质嫩不嫩,这可是爸爸专门买来的,给你补补……” 努力不让自己落泪,手指反复抚着照片上妈妈的脸,钟未昔转头看着窗外,她在等哥哥,哥哥几天前给她写过信,说会在她高考前过来看她,帮她补补功课。 “未昔……” 听到钟柏龙很久之后的声音,钟未昔心口一阵阵发冷,不许哭,昔昔这一次不许哭,绝对不许哭。 你要争气,考上大学,远离这个家,自己去独立。 冷静下来,慢慢起身走出去。 饭桌上,钟未染父女俩已经吃了好长一会儿,饭菜只剩下一半,钟未昔自己动手盛了一碗米饭,坐在自己一直坐的位置,默默吃起来。闷 钟柏龙和大女儿又讲了一些话,把目光转向许久不曾关注的小女儿身上,刚刚顺的气一瞬间又堵起来,同样是郑瑛生的,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蛋,怎么这姐妹俩有这么大的差别。 一个处处优秀,从不让他操心,每次去开家长会,他总是全年级家长中最风光的一个。 一个刚好相反,闷声不响,偏偏做的那些蠢事能把人气得半死,最气人的是她还和外面那批小痞子有来往,那个姓佟的放着好好的学不上,去当什么混混,还学人去抢地盘,真不知道她脑子是怎么想的。 他去参加未染学校办的高考动员大会,校长说高考前夕家长要多给孩子鼓励,不要给孩子压力,要不是看未昔快高考了,容易引起情绪波动,他早就收拾这小兔崽子。 停了片刻,钟柏龙眉皱在一起,对钟未昔说,“你和你姐姐一块儿参加高考,这几天有什么不懂的问题抓紧问你姐姐,你能考上最好,考不上再另做打算。” 钟未昔不懂钟柏龙的“再做打算”是什么意思,就算现在不让她参加高考,又能怎么办? 她在爸爸面前从来是说不上话的,把放在桌下的左手轻轻环住自己,轻轻点了点埋在饭碗里的小脑袋。 次日下午钟未昔一个人在家里做题,爸爸和姐姐出去了,姐姐说要买2B铅笔之类的考前文具,走之前爸爸好象想起了什么,说了一句,“你姐姐不用复习都给你考的好,你就好好在家多学习,文具你姐姐有的,我也会给你买上一份。” 其实她不需要文具,笔袋里圆珠笔、水笔,橡皮、尺子一应俱全。2B铅笔是平常考试的必需品,还有一大截没用完,高考可以继续用。 做试题看书到下午三四点,肚子开始饿了,她放下笔跑到厨房,打开冰箱,中午的饭一点没剩下,倒是有一包面条,小嘴唇咬起来,她不会做饭,下面条更不会。 奔回房间,从书包里掏出一大把一毛硬币,平日爸爸给的零用钱她舍不得花,全换成了一毛,这样每次花的时候都是几毛几毛出去。 楼下小卖部有小浣熊干脆面,既好吃又能收集里面的卡片,早就成为校园里大多数同学的最爱。她也喜欢,听说出了新口味,早就想尝尝,平常她是舍不得吃的,一包要五毛钱,有点贵。 她今天心情有些闷闷的,总想吃点什么让自己心情好一些,妈妈还在天上看着她,不能带着坏心情去高考,就买包小浣熊鼓励一下自己吧。 小卖部的老板把一包小浣熊干脆面放在柜台上,她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回到家不急着开袋子的封口,可以先把面揉碎,然后再打开,把调料包撒上,用手指捏一点碎面,每次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小卖部旁的电线杆子上靠着个流里流气的人,拦在她面前,一脸堆笑,“昔昔妹妹。” 勺子哥的趋炎附势,在佟冠楠面前轻易把她出卖,不愉快的记忆涌上来,钟未昔下意识向后退,背着小手看着勺子。 “别怕,昔昔妹妹,我今天来是向你赔礼道歉的,是你勺子哥不好,可那不能怪我,你也看到了,在帮里我就跟这个差不多大,轮不到我说话。”勺子用大拇指掐着自己的小手指比划,“我那么做也实在是没办法,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和涵炎那么熟,算你半个哥哥……” 钟未昔实在不懂勺子哥怎么突然跑来说这些,一说一大通,又是套近乎又是诉苦,说他是怎么无奈,怎么被逼,怎么心里挣扎,让人听了心里怪怪的。 “勺子哥。”她等到他语句中有一点停顿,小声开了口,往楼梯口走,“我还要复习功课。” 勺子这次没拦她,在她身后热乎乎地大叫,“哎,我说昔昔妹妹,别忘了在楠哥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钟未昔脚步没停,飞快地跑上楼,跑得人气喘吁吁,虽然还不太懂勺子哥为什么会突然跑来说这些,但是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很不好的感觉。 天快黑了,钟柏龙和钟未染才回来,早过了平常家里的晚饭时间。 “哎呀,累死了……”钟未染娇娇的声音从门板外传来。 钟未昔在看一份以前的数学试卷,上面有几道题她做错了,旁边有她更正的答案,一定要吸取教训,同样的题目下次不能再做错。 不一会,外面有炒菜的声音,又过了半个小时,钟柏龙叫开饭,钟未昔放下试卷走出去。 钟未昔静静吃饭,斜对面坐着钟柏龙,钟未染倒是没看见,钟柏龙又叫了一声,钟未染才慢吞吞走出来,摸摸肚皮,没看桌上的菜,噘着小嘴说,“我吃不下了,刚才在麦当劳吃太撑了……” 钟柏龙想向大女儿使眼色已经来不及了,饭桌上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钟未染说完才想起在麦当劳餐厅点完一大堆东西的时候,爸爸千叮咛万嘱咐,说过叫她保守秘密,回到家要只字不提。 钟未昔尽量让自己无动于衷地吃着碗里的饭,她什么都没听见,那麦当劳有什么好吃的,不就是汉堡,不就是饮料,不就是薯条,不就是油炸的垃圾食品吗? 她没吃过,也不喜欢吃这些,她只爱吃饭,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可是她好象感冒了,鼻腔里干到泛酸,喉里的堵塞感一阵比一阵厉害,右手扒饭的动作变慢,机械地往嘴里一口一口地塞。 这感冒来势汹汹,好严重。 面前有一份热气腾腾的番茄炒蛋,是她最爱吃的菜,爸爸从来没烧过,因为姐姐不喜欢吃。 她刚刚乍一在饭桌上看到的时候觉得好惊讶,心里随即一阵开心,很明显,这是爸爸特意给她做的,给她在高考前加油打气用的。 晚上她躲在被窝里抱着妈妈的照片,一定要告诉妈妈,爸爸给她做番茄炒蛋了,爸爸做得可好吃了,是她吃过的最好吃最好吃的菜。 眼中蒙上一层泪意,她想以前感冒严重的时候又是流眼泪又是淌鼻涕,这没什么,很正常,是感冒的症状。 喉咙里一泼泼涌上窒息的疼,她再也吃不下碗,害怕饭到嘴里会混着眼泪吐出来,放下碗筷,说了声‘我饱了’。 沉重的脚步,灯光把落寂的背影长得老长,单薄而孤独,直到慢慢消失在房门后。 这时候的钟柏龙脸上一阵臊-热,让未染尽兴地吃完麦当劳,他回来的路上路过菜市场买菜,意外地决定晚上做一道番茄炒蛋。 未染不喜欢吃,直在旁边嚷,他只当没听到,因为对家里的小女儿存一份内疚。 他想就当给未昔一个补偿吧,谁教他偷偷让未染吃麦当劳来着。 只要听话,表现优秀,他不会小气到不满足孩子的要求。只是未昔这孩子实在让他难受,未染就不同了,他只要一看到就会心花怒放,别说吃麦当劳了,就是要吃大餐,他都会想办法让孩子吃。 奖罚分明,这是他对两个孩子的一贯态度,未昔比起未染天差地别,不给奖励也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家长不都这么做吗? 他没错,就算郑瑛今天还活着,他也会这么干。 身为父亲,他对未昔已经仁至义尽,和一帮没学好的小青年混一块,中考没考好,他咬牙借钱买给她上,钱到今年才慢慢还清。看她要考大学,他无条件支持,该做的他都做了。 回到书桌前的钟未昔拿起笔,继续专心看题,一滴两滴三滴的水渍在试卷上熨染开,用手抹掉,可更多的砸在试卷上,转而变成一大滩。 吧嗒吧嗒……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成串的滚下去,她不该哭的,她没姐姐表现好,没有姐姐成绩优秀,她不能跟姐姐比,姐姐吃麦当劳是应该的,她没资格哭。 正文 第61章 凶多吉少 (3000字) 心疼她的妈妈、忽略她的爸爸,还有骄傲如小公主的姐姐,这三张脸在脑海里交织,心拧痛得无以复加。 书桌上还摆着下午没吃完的小浣熊干脆面,本来就是一小袋,她硬是几颗碎的捏着吃,没舍得吃多,还想留着一半给姐姐吃的。看现在应该不需要了。累 她推开椅子,扑到床上,把嘴里的哽咽埋进床铺里。 窗外刮着凄冷的寒风,窗前的三层楼高的树在风中发出呜咽声。 等待她的未来是什么?她不知道。 可能她的命运就和这窗外的树一样,随风而飘。 风在窗外刮了一夜,这是她生活过的最冷的一个初夏。 泪水沁在眸子里,她睡着了,大片大片淌下来,蔓延在被褥上,凝成了霜,比夜还要冷。 ********** 从小呵护着钟未昔,充当着保护者角色的钟涵炎又在做什么呢? 或许问,这些年他过得怎么样? 不好,真的不好。 高考前夕,他生病了,病不在四肢,不在五官,不在身体,是心理。 焚烧一样的灼疼,烧得他恍恍惚惚的。 高考过后,脸色成天是一种病态的虚弱与苍白,家里人,包括所有亲戚和朋友,同学,都当他是为了高考失利而沮丧失落,没人能知晓真正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他认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喜欢昔昔,爱上了昔昔。闷 哥哥爱上了妹妹,不是兄妹之情,是男女之爱,这在任何国度,任何时代下都是道德所不允许的,他很清楚自己不该这样。 每天晚上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昔昔,从她小时候穿开档裤子就跟在他屁股后开始,每一个阶段的昔昔,每一个笑,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在他眼前晃,怎么挥也挥不掉。 如果谁告诉他能有办法让自己不要陷进去,他会毫不犹豫去配合,可是没有,他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最好的朋友黑司曜出国了,勺子高考之后就失踪,找都找不到人。 陪伴他的只有自己,饮这煎熬苦水的也只有自己。 走投无路,再这么下去他会毁掉昔昔,不能让她知道他的心思,那样他在她心目中的印象会变成最可恶的模样,不可以,他不允许。 昔昔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在他面前她表达出来的是种妹妹对哥哥的依赖,她没有做错,错的人是他,是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是他把自己推到了这扭曲的情感泥潭里去。 这苦果,这苦酒由他亲手酿下,也该由他自己吃,自己喝。 然后,他咬紧牙关,如家人所愿复读。 头脑太乱了,眼前的习题全是她的影子,手中的笔写出来的不是答案,是她的名字,昔昔。 他疯了,他彻底疯了。扔了笔,他去揪自己的头发,大冬天关在洗手间用冰水从头浇到脚,有时候实在受不了拿头去撞墙,把那头脑里不该有的思念全部撞掉。 不管用,真的不管用,昔昔的一切就烙在脑海里,他不管做什么都转移不了自己的注意力。 他没救了,彻底没救了。 黄心琳,那个曾经让他心潮澎湃的女孩早就被忘到九霄云外,连她的样子他都想不起来,更不要提去关心她考上了哪所大学,他与她还有没有未来。 第二次复读想当然他又落榜,全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他一个人关在房间想着自己的心事,吃喝拉撒全在一个屋里。 有一天,听到妈在门外唉气,然后敲门,“儿子,未昔来看你了。” 他最疼昔昔,妈妈却最讨厌昔昔,以前每次昔昔来找他,妈妈总是没有好脸色,之后昔昔不怎么敢来找他,那天妈妈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和气柔和。 妈妈破天荒的把昔昔让进来,并且还往她手里塞了一杯倒好的柑橙味果珍(那时候貌似这个果珍比较受欢迎,就是到现在这种果珍超市也有卖)。 还是那个怯怯的昔昔,白皙的小脸埋得低低的,坐在他床前的小木椅子上,粉粉的小手抱住玻璃杯有点局促不安地收紧。 嗫嚅了半天,昔昔小声地开口,“哥,答应昔昔一件事好不好?” 眼睛里充着血,近乎贪婪地看着柔弱可人的小脸,他失神中点头,不知道要他答应什么,但是只要是昔昔的话,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哥。”昔昔又叫了他一声,好象在心里挣扎着什么。 这一刻他觉得在她面前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是空的,只有一颗单纯想要保护她的心,不带任何亵渎的色彩。 “你说,昔昔。” 良久,昔昔嗫嚅着开口,“在昔昔的眼里,哥哥是最棒的哥哥,你会考上大学的,昔昔一直相信。哥,加油!” 昔昔平常不太会说话,能说这么多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他难堪地看着她,内心里充满了自惭形秽,他没有昔昔说的这么好,她拿他当神、当偶像,可他却动了歪脑筋,他不是一个好哥哥,他不配。 几乎一夜没睡,当黎明的微光照亮窗户时,他从床上坐起来,洗澡、换衣服,走出房间吃早饭,然后回到房间打开窗户,放进新鲜空气,开始振作,埋头看书。 次年高考,他顺利考上,全家都洋溢在一片欢天喜地中,来祝贺的亲戚朋友挤满了客厅,他的眼里只有跟在大伯身后的小身影。她还是那样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偷偷用目光打量着他。同是双胞胎,她和高傲又爱出风头的姐姐钟未染完全是两个性子,他已经凭着这个,能一眼看出来。 大学的生活充满了绚丽和美好的色彩,他很快融入大学生活,谈了一段感情,不咸不淡,就那样交往着。 七月,昔昔要参加高考,他想自己必须出面去给昔昔加油。 大伯母走了,大伯对昔昔又冷淡,昔昔此时最脆弱,需要人给她鼓劲打气。 非节假日哥哥专程请假回来替她补习,钟未昔很开心,一些不懂的问题在哥哥那里得到了解答,眨眼间高考只剩下最后一天了。 钟未昔象往常一样一大早起床,做完一份试卷,她肚子也饿了。昨晚爸爸出去执勤后一夜未归,临走前把早饭和午饭钱放在桌上,要她和姐姐到外面去解决。 钟未染睡在隔壁还没起床呢,被妹妹叫醒,在床上翻了个身没好气地嘟嚷,“我要再睡一会儿,你吃完帮我把早饭带回来。” 钟未昔乖巧地轻轻答应一声,拉上门,回房拿了钥匙。 早晨的早饭铺人不少,钟未昔走进去,早饭铺的老板娘分不清,“你是未染还是未昔?” “我是未昔。”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你爸又出去办案一夜没回来吧?” 这老板娘人不是本地人,膝下有一个女儿,听说她早年丧夫,之后没再婚,独自抚养女儿长大,两年前租下这个门面开个早点铺子。 由于这家做的早点味道好,老板娘心地善良,为人又热情,店里生意还不错。 有时候连夜办案,两个女儿又住校,钟柏龙拖着一身疲惫路过这家店,经常会在这里解决早饭。 一来二去老板娘对当警察的钟柏龙就产生有了好感,大胆追求真爱,可惜钟柏龙念念不忘过世的妻子,没有再婚的念头。 老板娘倒没有因爱生恨,反而对双胞胎姐妹极好。 不用钟未昔说话,老板娘就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现磨豆浆,两根金黄酥脆的油条,还有一碗雪菜肉丝面,“未昔呀,乘热吃,明天要高考了,这是桂姨奖励你的。” “谢谢桂姨,可是我还没有考呢。”钟未昔看着面前一大堆吃的,“再说我也吃不了这么多。” “怎么会吃不了?你看你小胳膊小腿的,多吃点。对了,你姐还在赖床吧,这些给她带过去。”桂姨把打包好的,与钟未昔同样的早饭放在桌子上。 面烂了不好吃,钟未昔只好低头先吃面,刚吃了两口,几个大声说话的人从外面进来。 “……真是痛快,跟着老大果然是有酒喝有肉吃,还有风头可出……” 其中有个人长着一字眉,“你们有没有注意看那个姓宋的当时吓成了什么样?屎都拉在裤档里了……” “哈哈哈……” 那几个人刚一坐下就放肆大笑,完全不顾及周围食客的眼光。 钟未昔平常就不太爱看热闹,所以没受影响,小口小口地吸着碗里的面,桂姨家的面条还是那么好吃,很有嚼头,雪菜在嘴里脆脆的,很香。 满铺子的食客都在盯着那桌人,“一字眉”猛一拍桌子,凶神恶煞地吼,“他妈的看什么看?老子脸上有花啊?看个毛啊看!再看把你们的眼珠子全挖出来!” 食客们吓得纷纷把头低回去,“一字眉”旁边的人突然注意到满铺子只有左边角落桌子的小女孩不怕他们,这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不禁瞪起眼,直直冲过去。 其它的人一见不知道怎么回事,本着道上讲义气的作风,也跟着过去。 所有人一看这批人朝一个小女孩恶狠狠跑过去,立刻抱以同情的目光,有些人住在小区里,认识这是钟家的双胞胎,不管是姐姐还是妹妹,今天是凶多吉少了。爸爸当警察又怎么样,还不照样被小流/氓欺负,唉…… === 莫急,必要的铺垫是必要滴……这章仍是三千字,今天更新完啦,明天继续哦! 正文 第62章 大嫂(3000字) 食客们都不敢看小女孩的下场,有人站起来被旁边人按坐下去,刚才他们可是看的真真的,这伙人不是什么好鸟,腰里别着家伙呢。 这年头没人敢见义勇为,到时候被人捅上一刀,一命呜呼,家里的大大小小怎么办?累 一个屋子的大人没一个敢出头,钟未昔直到人影罩住自己才抬起头,惊诧地看着围在桌前的一伙陌生人。 “一字眉”拍着她面前的桌子,一腿踩在凳子上,大拇指往铺子外一指,“喂,我说小姑娘,跟哥哥们走一趟!” 钟未昔看着一张张笑得淫/邪的脸,缩起小肩膀,怯怯地说,“我不认识你们。” 要她出去干什么?他们是坏人吗?她坐在这里好好吃面,没有得罪过他们,为什么要对她动坏心思? “兄弟们,动手哇!” 有人已经忍不住了,这小女孩长得够白够嫩够水灵,这年头万/人骑的小姐一大把,象这种没开苞,脸蛋又长得漂亮,气质又好的嫩货,少!听说美国有个明星叫麦克什么逊的,也好这一口,尤其是年纪越小越好。(在此更改,此观念只代表此龙套的观念,不代表作者本人,其实这位美国天王是无辜滴。) 马上有两个人冲上来,钟未昔吓往后躲,不能慌,得冷静,昔昔你说过要独立的,你得靠自己。 眼睛突然看到其中一个人,她指着那个人说,“我……我认识你……”闷 那人一愣,同伙们就看向那人,那人被钟未昔一提醒,好象真的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女孩,不由一拍大脑门,在“一字眉”的耳朵边讲起悄悄话来。 听完,“一字眉”先是呆了两秒,然后猛推那说话的人一把,“你他妈的不早说,差点害了老子。” 那人苦着脸,解释,“老大的女人,我……我不敢多看,也是才想起来的……” 感觉到这些的古怪,钟未昔拿起桌子上的早点就站起来,黑司曜说过的,被人欺负了就得跑。 “一字眉”和那几个人开口,“哎,大嫂,您别走。” 什么大嫂?他们在说什么?钟未昔看着刚才还面恶的人转眼就挤出一脸的笑,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伙人继续卖笑,哈着腰,“兄弟们这是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来,是兄弟几个该死!大嫂,对不住了,老大那里我们会回去请罪。” “什么?这小女孩是这些流-氓的大嫂?” “哼,想不出来啊,这小丫头深藏不露,枉我刚刚还同情她来着……” “这钟家双胞胎大的最听话,只有小的名声不太好,看来这是钟未昔了……不知道她那当警察的爹知道了会怎么想,教导无方……” “原来是个小太妹,真是想不到……” 一时间早点铺子里炸开了锅,说各种难听话的人都有,钟未昔茫然中就被泼上了黑社会的脏水。 她急忙摇头,“我不认识你们……” 隔壁桌上的人看不下去了,“什么不认识啊,你刚才明明说认识他们中的一个,他们还叫你大嫂,真是睁眼说瞎话……” “我……不是……”她想解释,可越急越是说不出来。 偏偏这伙人还对她毕恭毕敬,“大嫂,您慢慢吃,这帮狗杂碎的嘴兄弟几个来堵。” “什么?太无法无天了,想对我们动手不成……”食客们情绪更激动了,甚至有人开始拨电话报警。 在大嫂面前可不能露怯,没点本事以后怎么跟在大哥后面混,“一字眉”一使眼色,腰里的家伙全亮出来。 “一字眉”把手里的匕首往桌子上一插,威胁道,“老子倒要看看谁敢报警,再多说我们大嫂一句坏话,兄弟们把他全家的舌头都割下来!” 这一震慑起到了效果,食客们安静下来,眼睛里却透着愤怒。 钟未昔不知道该说什么,急出一脑门的汗,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指着一个人说认识也是急中生智说的,是想唬人,哪曾想他们还真把她当成了什么自己人。 “一字眉”继续对钟未昔点头哈腰,“嘿嘿,大嫂,您是继续吃面,还是走啊?”在看到钟未昔手里攥的早点袋子后,“哦,您要走啊,那兄弟们送送您?” “不!”她突然出声,发现自己声音太低了,忙吞吞口水,指指门外,脚步飞快地向门口跑,“不用送,我自己走。” 身后整个铺子是诡异的安静,所有目光都投注在她背后,一直跑上楼,跑回家锁上门,她都觉得全身不舒服。 心跳得好快,慌乱到靠在背后屏住呼吸大半天。 钟未染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在去洗手间的途中发现了靠在门后脸色难看的妹妹,“未昔,你一个人杵那儿干什么呢?我的早饭呢?” “在……在这儿。”钟未昔还没平息住心情。 “放到饭桌上去,我刷牙洗脸好要吃。”钟未染没再看妹妹,挠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懒散地拖着拖鞋走向洗手间。 钟未昔在书桌前坐了半天,慢慢倒回去想,那些人为什么要叫她大嫂呢?还有她胡乱说认识的那个人的脸,现在慢慢想,好象真的在哪里见过。 哪里呢?她的生活圈子小,进进出出,遇到的不就那么几个人,到底是谁呢? 第一天考完试,她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想到了答案,佟冠楠,对,是他,他那时候的手下一共就那么几个人,那个人就是其中一个。 这样说来,他们没认错人。 钟未昔睁大了眼睛,捏紧手里的笔袋,昨天早点铺子里应该有很多小区里的邻居,那件事应该传到了爸爸耳朵里,为什么爸爸回到家没问呢? 高考很快就结束了,满教室的同学都疯了,撕碎的书本碎片撒得到处都是,欢呼声、笑声从每张嘴里传出来。 钟未昔做不到这么疯狂,但是她心里是高兴和欣慰的,总算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要和过去告别了。尽管有伤感,有眼泪,有欢笑,也有挣扎,可毕竟是挺了过来。 她和哥哥对过答案,考上大学应该不成问题,相反姐姐好象发挥失常,考得不太理想,这几天脾气特别坏,钟柏龙也就没了为钟未昔庆贺的心情。 点心铺那件事之后,钟未昔不敢去了,怕遇到那伙人,怕名声被他们给带坏了,平常也尽量绕着那家店走。 高考结束第三天,她出去买午饭,姐姐这阵子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是看电视就是蒙头大睡,她知道姐姐心里难过,所以早饭和午饭都是她跑腿去买,家里的卫生她也学着开始做。 出门前,好几天不说话的姐姐脑袋耷拉在沙发上,眼睛无神地盯着电视,突然说,“未昔,我想吃酸菜鱼,你知道我爱吃哪家的,你去帮我买。” 她二话没说,带上平底锅,徒步走了六条街,去给姐姐买酸菜鱼。 这家的酸菜鱼是挺好吃的,鱼片厚薄适中,汤料足又浓,是道让米饭糟塌的菜。 这酸菜鱼装在小的一次性便当盒里容易碎,得拿大容器去装,钟未昔小心翼翼端着平底锅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过一条巷子,是上次她被黑司曜扔下车的巷子,不禁多看了两眼。 然而就是这两眼,让她改变了步伐。 一个男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子正在逼一个挨着墙根的老大爷,“他妈的,我说臭老头,你当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吧?啊?” “小兄弟,我是真没钱,我就是一个捡破烂的,能有什么钱啊?”老头一身破旧的衣服,吓得双腿直抖,连声求饶,“请你们放过我吧……我没、没十万块交、交保护费……” “没钱?”那拿刀子的人觉得好笑,身后围着的几个人也一块笑起来,看起来是一伙人在勒索拾荒的老头收什么高昂的保护费。 钟未昔是个小女孩,遇到这种场面也挺怕的,可是这个拾荒的老大爷好象是上次在这里把她捡回家,给了她一碗白粥暖身子的大爷。 那人用刀拍在老大爷的脸上,“你当兄弟几个是傻子啊?我们都听人说了,现在所有行当中就数你们最有钱。往街上一跪,不花一点本钱,不流一点血,那钱就哗哗往你们兜子里掉,你们白天是要饭的,晚上摇身一变那就是大富翁,有钱人,住大别墅,吃洋餐……” “这……这哪儿跟哪儿啊,你说的那是乞丐,我就是一个捡破烂的,真的没钱……”老大爷苦着一张脸,被那冷冰冰拍在脸上的刀吓得哆嗦,人都要快站不住。 那人恼羞成怒,刀子往老大爷的腿上扎去,“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当老子不敢收拾你是吧?我现在就给你放点血,看你还交不交!要钱要命,自己看着办!” === 下一章,男主角们出场啦……这章仍是3千字,3千字页面会自动生成两页,每页1千字,请童鞋们看完一页点击看下一页,别忘了哦…… 正文 第63章 正式称呼 (3000字) “住手!”话一喊出去,钟未昔自己都愣住了,她咽咽口水,面对着转头看向她的一伙人,壮着胆子上前一步。 那要扎老大爷大腿的人正是“一字眉”,看一个端着锅的小女孩本来还挺火的,靠,这年头还真有不要命的,敢打断他们的好事,可再一看,这不是大嫂吗。累 “大嫂,您怎么在这儿?”“一字眉”忙熟络地打起了招呼。 钟未昔两条腿一直在抖,好不容易颤着声说,“这位大爷我认识,他没钱。” “一字眉”嘿嘿一笑,“不能够啊,大嫂,您是不知道,象这种人最会哭穷了,您这么单纯,肯定是被这老东西给骗了,他们可有钱了,要个十万八万的保护费那对于他们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他真是捡破烂的……”钟未昔的口才说不过一字眉。 “一字眉”是个会见风使舵的主,看钟未昔这么着急,给出了一个主意,“大嫂,我们也是听命做事,收不了这十万块的保护费,我们回去没办法交差,您看……要不您在大哥面前替我们说说,这老头或许能逃过一劫。”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要去见他们的老大她又怕,钟未昔拼命咽口水,问的时候嘴唇都在发抖,“你们老大姓什么,叫什么?” “一字眉”与旁边的人面面相觑,嘴里倒是回答,“大嫂,您真爱开玩笑,你连大哥的名字都记住吗?大哥姓佟。”闷 身体摇了摇,钟未昔一边庆幸没猜错,一边又觉得事情更麻烦,要是她为这件事去了岂不是等于承认自己是他们的大嫂,与佟冠楠有关系吗? 冷汗爬上她的额,声音极小,“带我去见佟冠楠。” “哎!哎!”“一字眉”鞠着躬,指着巷子口说,“大嫂,您这边请。” 拾荒老大爷吓坏了,直到这帮人走了,他才有点缓过神来,刚才那丫头他认得,是上次他在垃圾桶旁捡到的小丫头,三更半夜他看她可怜,自己家就在这附近,同情心一起就把这小丫头带回了家,给煮了一碗白粥。 小丫头也挺怪的,喝完粥把碗一放站起来就朝他和老伴鞠了一下躬,说了声谢谢,然后人就走了。 今天他的命是小丫头救的,可是她怎么会认识这帮流氓?他耳朵没背,听得很清楚,他们叫她大嫂。 大白天,巷子口人来人往,有几个邻居几乎是同时看到钟家丫头上了一辆崭新的白面包车,那在后面上车的是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成天在这附近一带商铺收什么保护费,街坊们没几个不认识的,暗地里都恨得牙痒痒。 钟家丫头怎么跟这些人凑在一起儿?难不成最近街坊四邻间说的什么钟柏龙的小女儿混黑社会的传闻是真的啰? 车子四周有人指指点点,钟未昔坐在车里不好受,她喉咙发紧,手心冒着虚汗。 “一字眉”要帮她接过锅,被她躲开了,紧紧地抱在怀里见完佟冠楠不需要多久时间,她回到家酸菜鱼一定还热着呢。 …… 走进去的时候,里面一阵女人的笑声。 佟冠楠对面坐了几个兄弟,他左右两边挨个贴着三四个女人,几双葱白水滑的软手在他身上游走,一律的吊带超短裙,低/胸,直拿喷火的/乳/沟在他身上有意无意地那么摩擦着。 “老大,这几个可都是刚来的鲜货,还没伺候过客人,先给您尝尝,看合不合您的胃口。”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介绍着。 “我不需要,要试找他们去。”佟冠楠把在身上乱摸的几只手一把扣住,然后粗鲁的把几个女人往手下们怀里一推。 手下几个人下意识接过被扔过来的女人,个个脸上乐开了花,“谢谢老大。” 佟冠楠微微侧头就见到一个小身影进来了,盯着把脸埋在胸口的钟未昔,诧异极了,“你怎么来了?” 有些颤抖地缩了一下肩,钟未昔仍然僵硬地站着,只是头垂得更低。 “嘿嘿,老大。”“一字眼”跟着进来,讨好地说,“我跟您汇报过的,前天在早点店里碰到过大嫂,今天我们在收保护费的时候又碰到了。我跟您保证过,剩下的十万块保护费一分也不会少收,本来今天能收到的,可是大嫂说认识那老头……” 佟冠楠已经大致听出了事情原由,稳了稳情绪,朝手下摆了摆手,“一字眉”赶紧就出去了,包厢里的其它人见此情景,也识趣地全跑光了。 整个豪华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佟冠楠上身只穿了件灰色衬衫,被那几个女人乱摸后钮扣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半敞着,露出锻炼结实的胸膛。 他大概是刚醒不久,赤着脚,下身穿一条宽松的黑色棉布长裤,盖到脚面,将整个人弄出一种颓废懒散的气质。 “你说认识老头,真的?”佟冠楠低头扣钮扣。 钟未昔怯懦地看着昏暗的地面,点点头。 佟冠楠扣完扣子不说话,身影向她走过来,手掌拍在她肩膀上。 钟未昔有些快站不住了,仰头望着眼前居高临下的佟冠楠,他好象变了好多,身上逐渐凝出一股霸气,娇小的她在他面前好象是小人与巨人在对话。 他弯下身,更紧地盯着她的脸,问,“怎么认识的?” “是……是他救了我……”钟未昔小心翼翼,一五一十把经过说出来,黑司曜的名字几次到嘴边,又咽下去,那种坏人还是不要提为好。 佟冠楠直起腰,把她之前讲的模糊的起因又问了一遍,“你是离家出走,然后蹲在的垃圾桶旁边,那老头才救的你?” 钟未昔连忙说,“是。” 佟冠楠在她面前来回走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站定在她面前,“只要不是为了别的男人,你说什么我都信。” 这话在钟未昔心里投下了一枚石子,可她顾不得多想,忙问,“那老大爷的保护费你们不收了吗?” 佟冠楠耸耸肩。 她笑起来,太好了,总算为老大爷也做了一件事,算是报答。 “不过……”佟冠楠瞬间拉长了声音,目光落在她脸上难得一见的笑上,失神地说,“你笑起来真美……” 钟未昔一愣,忙低下头去,两根手指捏住她尖尖的下巴,抬了起来,她目光紧紧盯着那下巴下的手,慌忙把目光挪开,看向别处,神色紧张而惊慌。 “再为我笑一个。”佟冠楠失了心神,低喃着,只想再看那昙花一现的笑。 “我……我不会……”她笑不出来,要她怎么能硬挤出笑。 小丫头长大了,一颦一笑能勾人心魄,难怪古有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心上人的笑果然有天大的魅力。佟冠楠收回心绪,口气放软,“高考结束了,准备上哪所大学?” 他已经等了够久了,一等她开始上大学,他就把人正式纳到自己的羽翼下,以后,她是他的女人,由他来保护。 他靠她这么近,闻到一阵古龙香水的味道,钟未昔蹙着眉头,“看成绩再说。” 对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佟冠楠这才注意到她怀里抱了什么,一口平底锅,透明玻璃盖上有雾气,“里面是什么?” “酸菜鱼。” 佟冠楠一喜,“给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酸菜鱼?” 不是给你的,是我给姐姐买的,话到嘴边没说出来,自己是来求人的,弄得他不高兴,又说话不算数怎么办? 钟未昔目光躲闪着,咬着唇,把手里的平底锅往前举了举。 佟冠楠接了过去,拉住她的小手,来到外面的饭厅。 两桌人在吃午饭,菜色统一,佟冠楠显得格外高兴,独自抱着那锅酸菜鱼,吃了个底朝天。 吃完了,佟冠楠指着钟未昔对手下人说,“这是她专门给我带的。”得解释清楚,可不能让下面的人以为他吃独食。顺便也把她正式介绍给手下的一群兄弟。以前他手底下就几个兄弟,经这一次扩大,他手上已经有几十号人。 这块地盘重新被他抢回来,这帮兄弟可是流了不少血和汗,现在正是人心急需凝聚的时候。出来混的,就是要讲究个义气二字。他对所有手下说过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所有人附和,“老大,你好福气,遇到大嫂这么好的女人。看大哥吃的津津有味就知道大嫂手艺有多好,什么时候也做给兄弟们尝尝?” 听着那一声声刺耳的“大嫂”,钟未昔坐立难安,“不,我不是……” 可哪里有人听得见她的声音,几十人在说话,早盖住过她的嗫嚅。 半小时后,饭厅的人全走光了,佟冠楠要起身,钟未昔坐在位置上不肯动,仰起脸时眼中带着坚持。 刚要说话,佟冠楠却拉下脸,“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钟未昔,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怕实话告诉你,知道我的那些手下是怎么认识你的吗?我把你的照片一人发了一张,放话下去,让兄弟们记住他们的大嫂长什么样,以后见到大嫂要象见到大哥一样!” 钟未昔脸上的线条突然紧绷,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可我不喜欢你。” 正文 第64章 伤心处(3000字) 佟冠楠摇头笑了起来,“傻丫头,你才多大?十九,你懂得什么叫爱情?”顿了顿,他又正色说,“可我懂!” 钟未昔的身子僵了僵,她不该来这儿的,不该来的,她这不是自投罗网,自己送上门吗? 她什么都没有,只有自由,只想去上哥哥在的大学,过平静的大学生活,她不想和这些黑社会的人搅在一起。累 望着吓得不轻的苍白小脸,水汪汪的眸子里含着说不出来的悲伤,佟冠楠那双势在必得的眼眸里只有不忍和心疼。 他不想逼她,也舍不得逼她,很久以前他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他与她有很大一段距离,以后走的路也不会一样。 为了怕吓住她,每次见面他都小心翼翼,尽可能做到不把黑道上的那些阴暗面展露在她面前。在他眼里,她是幽静空灵山谷中一朵娇弱的花,需要人去精心呵护,舍不得她遭罪,哪怕一下也不可以。 他等的已经够久了,耐心等她上完高中,考完高考,他再也不能等下去。 钟未昔突然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奔蹿向门口,却在慌乱中头磕到了门框上,抱住冒金星的脑袋蹲下身去,眼泪疼了出来。 佟冠楠内心是煎熬的,尤其是在看到她的眼泪之后,他的心软了,无声地蹲在她身边,长叹了口气,静默了许久。闷 ********** 这是一家还未正式开张的夜总会,里里外外都散发着刚刚装修过的味道。 外面墙角有几个干活的工匠吃完午饭,在阴凉处铺上纸板,睡在上面休息,还有两个蹲在一边狼吞虎咽啃西瓜。 钟未昔低头从大门里出来,脸上的泪痕未干,却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寻着看过去,角落里的几双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她,直看得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扒光了一样,他们是把她当成了夜总会里的小姐吗? 咬紧唇,她飞快地跑开了。 等钟未昔一走,佟冠楠把“一字眉”叫到了办公室,“一字眉”进来点头哈腰,“老大,您找我?” 佟冠楠眯眸抽着烟,眼睛没看“一字眉”,“人是你带回来的?” “是呀,老大。”“一字眉”心里直嘀咕,老大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带小丫头回来也才过了一个小时吧,老大这么快忘了? “给我仔细讲讲你们是怎么遇上的。” “一字眉”还在发愣,黑子粗气粗声开口,“看你这德行,你他妈的耳朵聋了吗?老大问你话听不见?要不要我拿刀给你耳朵捅捅?” “哪能呐,黑子哥。”“一字眉”忙哈腰,把经过仔仔细细讲了一遍。 佟冠楠听了没说话,一个劲抽烟,完了把烟往烟灰缸里一掐,才抬眼看人,“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 犯错?“一字眉”摇头,老大应该奖励他才是,他把大嫂领来了。 佟冠楠语气中怒气横生,“我的事不用任何人管,我想见什么人,不想见什么人都是我自己的事,包括她的事,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一字眉”其实没明白,但是他不敢在老大面前造次,点头如小鸟啄米。 “明白了就滚出去,给我反醒半天。”黑子把“一字眉”往门口一揪,拿大脚往“一字眉”屁股上一踹,就见“一字眉”哎哟一声在地上滚起来。 “一字眉”躺在地上老半天才扶着墙起来,经过的兄弟没一个敢去扶的,“一字眉”只能自认倒霉。 谁让黑子是老大面前的红人呢,跟老大出生入死过,他是刚加入进来的,得罪不起。老大上次地盘被冯昆抢走,老大身边的兄弟最后只剩下黑子和那天在点心铺被大嫂认出来的二狗,别的兄弟全被冯昆的人砍死了。 ********** 钟未昔走在回家的路上,迎面走过来的邻居眼神总是不对。 “这是姐姐还是妹妹呀?” “猜不出来,长得一模一样……” “听说了吗?钟家小丫头和一群小流氓混在一起,还有说有笑上了他们的车呢?真不要脸!” “真的假的?钟柏龙可是当警察的呀,他女儿怎么和他老子反着呢,要是我呀,能气个半死……” “我也听说了,现在街坊四邻都传遍了……” 一进家门,钟柏龙坐在客厅里,见她回来,怒喝着,“畜生,你给我过来!” 记忆里钟柏龙气极的时候才会这样叫她,钟未昔慢慢走过去。 “去,到你妈像前跪着去。”钟柏龙声如轰雷,指着客厅的郑瑛牌位。 要给妈妈下跪是应该的,钟未昔默默跪在地面砖上,跪在妈妈的面前。 待在房间里的钟未染听到客厅的动静跑出来,手指抖着指向妹妹,“你到底干嘛去了你?我在家等了你两个小时,肚子都饿扁了,你是不是成心气我啊,看我考不好,落井下石是不是?”钟未染似乎挺生气,喘了口气继续说,“还有,你在外面到底干嘛了你,我出去买饭,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全对我指指点点,说我和小流氓混在一块儿,气得我连饭都没买,钟未昔,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钟未染摇头,“我没有和小流氓在一起,我是看那个老大爷被人索要保护费,就上去救……” “老大爷,什么老大爷,家住哪里?叫什么?”钟柏龙怒声在问。 钟未昔张嘴答不上来,那天太晚了,她又一直哭,不记得老大爷家的路怎么走。 “爸,你还真相信她去救什么老大爷呀!”钟未昔跺着脚,觉得爸是老糊涂了,真可气,昔昔做的坏事要她来扛,昔昔一定是故意的,在报复以前替她扛的那些事,太可恶了! 钟柏龙指着房间的门,“我在跟你妹妹说话,你回房去,家里还有饼干和领嘴,你饿不着。” 钟未染气哼哼地回房去了,把门摔得“乓乓”响。 钟柏龙围着钟未昔打转,“说!” 说什么?钟未昔跪在那里,盯着地面。 “我的脸,你那去世的妈的脸,还有我们钟家的脸全让你给丢尽了,你是怎么又和那帮小流氓混到一块儿去的?还编谎来诓我?你胆子可不小!你说不说?”钟柏龙手里多了一样东西,笤帚柄,打起人来很疼,钟未昔知道它的厉害。 她咬紧牙关,埋着小脸哆嗦着摇头。她不善于说谎,要说肯定会扯到佟冠楠,爸爸天天在外面办案,不可能不认识佟冠楠,到时候反而解释不清楚。 “我让你不说!”一下打在她背上,极重,娇弱的身子抽着气,忍住眼泪,直挺挺跪在那里。 钟柏龙气得脸色发白,笤帚一下下重重打在钟未昔的身上,“我让你不说!畜生,我生你有什么用,不如打死了,好让你去见你妈去,我看你怎么有脸见她?畜生!让你不学好,让你作祚!今天你和你混,明天你就敢学他们砍人,磕/药,吃摇头-丸。乘早打死你得好,我钟柏龙打击了半辈子的罪犯,抓了半辈子的小混混,到头来家里还出了一个……” 好疼,真的好疼,背快断了,钟未昔的小身子摇摇晃晃,背上的衣服已经被血迹染红,绝望地跪在那里。 大门没关好,钟涵炎从门外冲进来,看到客厅里一大一小的身影,一把抓住钟柏龙的手臂,“大伯,有话好好说。” 钟柏龙头发凌乱,喘着气,“说什么说?涵炎,你来得正好,你是不是也在外面听到了什么?所以才过来的。” 钟涵炎眼神坚定,极力劝说,“大伯,昔昔是您的女儿,我想在事情没有得到充分证实前,您不要动手。”眼睛怜惜地看着那个快要撑不住的小身子,昔昔的背上纵横交错着血痕,可以想象出来衣服下面有多少道伤口。 今天无论如何,他不能再让大伯打昔昔。 “您是警察,怎么能没有真凭实据就动手呢?你办案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分黑白,屈打成招吗?” 钟涵炎这句话直戳钟柏龙的软肋,只见笤帚柄一下子掉到地上,钟柏龙刚刚还满脸怒气的脸上交织着悲与苦,“不动手能行吗?这孩子我没办法教了,涵炎,我没办法,我在你大伯母灵前发过誓的,我要把两个女儿教好,我要抚养她们长大,可是你看看现在,未昔成了什么样?她在外面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所有街坊邻居全知道了,我就算当成什么也不知道都不可能!我钟柏龙这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壮年丧妻,为什么要我中年遭遇这种奇耻大辱……” 铮铮铁汉,办案刚正不阿的钟柏龙生平第一次暴露出情绪,跪下去,满腔悲愤,对着妻子的遗像,抱头痛哭。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钟柏龙在妻子死的时候都没掉过一滴泪,今天却是嚎啕大哭,悲痛之极。 钟未昔快要疼到晕过去,看到爸爸这样,心里益发难过,像被人扼住了喉管,难过一阵接一阵,她才知道自己哭了。 “爸爸,对不起……”她呢喃着,只能挤出这一句。 晕过去前一秒,仍看到钟柏龙一动不动趴在那里,对她不理不睬,丝毫不接受她的道歉。 正文 第65章 搭救 美国,康涅狄格州 阳光斜照在那些黄褐色巨石建成的古色古香的巍峨建筑物上,歌特式建筑和乔治王朝式的建筑与现代化的建筑交相互映,融合。 三个身影一路交谈,象几抹荧光划破沉寂,抱着课本的金发碧眼的女学生们的眼睛齐刷刷地跟随着走出校园的身影,钻进停在外面的黑色车内。累 向恺默看三个人挤在后座,“卓,你那辆黑色加长的林肯怎么不开来?”其实这车三个人坐都挺宽敞的,他就是想忍不住想耍点宝。 “不想引人注意。”郑卓淡淡地说着,目光随即盯着旁边一言不发的黑司曜,“想什么这么入神?” 向恺默朝郑卓挤眉弄眼,“别打扰曜,人家正在思念自己的小情人呢。” “谁有小情人?”黑司曜立刻回答,“我有没有女人你们会不知道?” 郑卓勾起唇侧一角,“不是想小情人,那你怎么整天魄不守舍?跟掉了魄似的。” “我在想今晚要出的那批货。”黑司曜面无表情,“那群黑人不太好对付,上次他们就黑吃黑,把杰克那几个人给干掉了。” 向恺默和郑卓同时爆发出笑声,直摇头,这小子嘴够硬的,这么说明明就在掩饰,对今晚的行动他们早就做了部署,没什么好担心的,与上次他们与另一帮人火拼相比,今晚的买卖只能算是小case。闷 前天三个人在喝酒,这小子平常酒量好,不知怎么的喝醉了,倒在沙发上嘴里一个劲说什么“你不保护自己,谁来保护你?我吗?哼,我从不同情弱者……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留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用?一个总赖着哥哥的小女孩永远也长不大……长不大……” 那语气,那神情象是在对一个女人说的,他们一猜就是国内的那个小丫头。 被两个兄弟取笑又不是第一次,黑司曜毫不在意,自顾自盯着窗外。 车子在街上行驶,一抹娇小的身影在前方的路口,一样的黑色长发,一样的白裙,一样的清秀面孔,神色慌张,流着胆怯的眼泪…… 几个满脸横肉的肥胖男人操着快速的口语拦住了女孩的去路,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女孩的胸部。 女孩几次想跑,都被他们抓回来,像猫抓老鼠一样把她轮流往同伴怀里推,嘴里淫-笑着,说着不堪入耳的句子,喷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女孩的呜咽声加剧了这几个男人的兴奋点,摩掌在女孩身上到处乱摸,强迫要和女孩接吻。 “停车!”黑司曜一声令下,推开车门就跑下去。 郑卓和向恺默面面相觑,不知道曜突然下去做什么,急忙跟着下车。 三个人的出现打扰了对方的好戏,其中一个秃头的男人操着一口美国音轻蔑地说,“oh,chinaman(中国佬)。”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相当恶劣的侮辱性词汇,19世纪后半叶是美国人专门给华工团体起的带有种族歧视的词,任何一个有民族意识的人听了都觉得气愤,更何况是这三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yankee(美国佬),你他妈的嘴巴放干净点。”向恺默忍不住爆粗。可他还没讲完呢,只见曜那小子已经旋风般冲上去出手了,郑卓也是加入战斗,向恺默是最后一个上去的。 才几分钟,他们就把几个美国佬给解决了,全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黑司曜把女孩救了,拨开那被黑发掩盖的脸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 “你认识?”向恺默也赶紧来看看女孩长什么时候,没听过曜这小子在美国有如此相熟的异样啊。 郑卓蹲在旁边留意到黑司曜表情的变化,站起来把向恺默拉到旁边,“认错人了。” 向凯默听了差点摔个跟头,指着被黑司曜扶在怀里的女孩,“这小子我看是病的不轻,这样也能把人认错。” “你身上没受伤,起来吧。”黑司曜把女孩扶起来,收回手。 女孩像是一个迷路不知所措的孩子,低头站着,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说出一口日文,“非常感谢。” 是日本人!黑司曜皱眉,迈步往车子方向走,郑卓和向恺默见了也跟上去。 车里,郑卓和向恺默玩味地盯着黑司曜,他只当没看到,车子开了一会儿,郑卓努努后视镜,“人家跟着呢。” 黑司曜扫眸过去,那女孩真的跟在车后面。 车子经过闹市区开得慢,女孩一面擦汗,一边喘着气咬牙紧跟在后面,沁着汗水的脸上有一抹倔强。 她不是她,眼前的女孩与那个脑海中那个惊恐娇小的身影重叠,一样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却有不一样的性格。 “艳福不浅啊,人家缠上你了。”向恺默和郑卓在旁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黑司曜眯起眼,“这艳福你要给你。” 向恺墨笑眯眯地摆手,“我们可没救人家,人家不会以身相许,我看你就从了得了,这女孩一看就是个干净的货,正好符合你好干净的标准。” “去你的!”黑司曜给了向恺默一拳,让司机加快油门,车子迅速开远了,把女孩远远甩在大街上。 “对了,我手里有个情报,有没有兴趣听?”郑卓突然开口。 向恺默来了兴趣,语气有点夸张,“快讲,快讲,是不是我的性感女神安吉莉娜?朱莉要到这里来拍好莱坞大片?” 郑卓年轻的脸上有着揶揄的笑,一瞬不瞬地看着黑司曜说,“还记得上次被我们做掉的冯昆么?他的地盘又被姓佟的给抢回去了,这一次不单抢回去,佟冠楠还大张旗鼓地搞了个回归仪式,弄得白道黑道无人不晓。老爷子气得够呛,可人家现在的势力不同于从前的乌合之众了,手里有着一大笔资金在做卖买,收保护费、设地下赌场、开夜总会、贩卖大/麻一样不少。” 在美国道上闯的日子让他们渐渐懂得打打杀杀不是长久之策,要想在这个风云突变的黑暗世界生存下去,还得有别人做不到的事。 === 亲爱的熊猫们,今天加更,下面还有一章哦!! 正文 第66章 少在我眼前晃 所以今年他们开始着手做贩卖情报这一块,目前还只是初试阶段,探得的一些情报也是在道上稍微打听都知晓的。 最初的几个试点,其中一个就是小城那块地盘,一举一动都得监视。 “最近道上有消息在传佟冠楠养了个小情人,年纪才19岁,姓钟,同班同学……”累 黑司曜心里明白卓特意这么说的用意,默不作声,径自靠在座椅里闭目养神。 ********** 钟涵炎的出现,使钟未昔的皮肉之苦减轻了不少,可是背上的伤不轻,她在床上整整躺了很久,久到快要发霉了。 时光慢慢溜走,陆陆续续有同学接到了录取通知书。 在房间里剪纸,纸碎屑掉在书桌上铺的白布上,听着客厅里家人的说话,身上的伤痕消褪了,心情淡淡的,也不着急。 这天,一大早被屋外的声音吵醒,然后乓乓来敲她的门,她还没穿上衣服呢,门就被人推开了。 “昔昔,你的通知书来了……”钟涵炎从外面冲进来,激动不已。 她关心的是有没有考上最想去的,“哥,是你的学校吗?” 钟涵炎眼神一愣,把通知书往她手里塞,激动到有些哽咽,“昔昔,你考上大学了,哥就知道你会考上的!” 钟未昔看到通知书后一阵失望,不是哥哥的学校,她和哥哥对过答案后心里有种担心,怕自己运气没那么好,现在果然是这样。闷 看昔昔耷拉下脑袋,钟涵炎鼓励着,“考上大学是件多么高兴的事,不要垂头丧气,到外面人家还以为你没考上呢。乖啊,昔昔最乖,做不成哥哥的学妹不要紧……” 怎么能不要紧呢?钟未昔仰脸看着窗外茂盛的树叶,透过叶的隙缝阳光宛如天上的一颗颗星星。 听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妈妈一定是天上最亮的一颗,这里面是不是也有妈妈,妈妈在天上看着昔昔,为昔昔高兴。 可是昔昔高兴不起来,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哥,一大早你们吵什么呀?”钟未染挠着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出现在房间门口。 “未染,你妹妹考上大学了。”钟涵炎忙不迭把好消息告诉堂妹,“你爸呢?” 钟未染看到妹妹手里的通知书,没答话,缩回了房间。 不久后,传来钟未染在房间里面摔东西的声音,发出的响声感觉整个房间里面的东西都被砸了个稀巴烂。 钟未昔要去看看,被钟涵炎拦住了,“她好面子,去了她会觉得难堪,谁劝也没用。大伯呢?” “我爸前天就去外地办案了。” “什么时候回来?” “好象就这两天。” 正说着,提着早点的钟柏龙开门进来,先是看到钟未昔手里的通知书,然后听到钟未染房间里传来摔东西的响声,把早点往钟涵炎怀里一塞,拧着门把就冲进了大女儿的房间。 “出去!出去!”钟未染大声叫着,东西从门里扔出来。 钟柏龙边躲边说,“未染,是爸爸,不着急啊,你成绩那么好,不会没有通知书的,放心,爸爸相信你……” “相信有什么用?我连未昔都不如,她的通知书都到了,我的呢?” 各种东西从房间里被扔出来,姐姐的哭声,爸爸低声下气的劝慰声,还有东西摔坏的响声,一齐聚在头脑里,快要爆炸。 今年的夏季似乎很短,转眼立秋,姐姐的通知书在她之后几天也收到了,虽然不是预期中的名牌大学,却也是个不赖的大学,姐姐总算不再发脾气,爸爸也不再整天绷着脸,但是却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有时候会一个人坐着发好长时间的愣。 钟未昔心里松了口气,这阵子她几乎不出门了,爸爸看她看的紧,就算不在家,一日三餐也让叔叔或是奶奶送过来,她也乐得轻松,反正也不想出门,不想和那个佟冠楠有什么瓜葛。 开学前夕,爸爸开始给她和姐姐准备学费,养两个女儿本来就不容易,各种开销,东挪西借,钱勉强凑够。 这天,爸爸一早说好晚上回来烧饭,钟未昔学着做家务,帮着淘好米,把水放好,按下煮饭的开关。 “我不喜欢那种蛋糕短裙,多土呀,走到大街上一群女孩都穿同样的,最容易撞裳了,要穿就穿不一样的……” 姐姐在客厅和同学煲电话粥已经一下午了,钟未昔明明记得昨晚姐姐还跟爸爸要钱买最流行的蛋糕短裙,说好多同学都有,怎么这会儿又是另外一种说法。 钟未昔边想边回到房间,听到爸爸回家的声音,好象还有另外一个人和爸爸一起回来,不禁跑出去,躲在门后张望。 这一张望不要紧,一双蓝幽的眸子正看着她,倒吸了口凉气,她急忙把门前上。 靠在门后窒息,怎么是他,黑司曜,他怎么会又到她家来? “未染,去叫你妹妹把房间腾出来,今晚开始你们俩睡一块儿。”外面钟柏龙在跟钟未染说话。 钟未染正讲电话讲得兴起,噘着小嘴把电话挂掉,跑过来传话。 “知道了,姐。”在黑司曜出现在家里钟未昔就知道会这样,所以回答完就开始收拾东西。 两个房间来回搬,眼睛不敢看客厅,只盯着手里抱的东西或是地面,因为黑司曜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直勾勾地看着来回走动的小身影。 一个多月不见,她的头发长了,绑在两侧,别有一番居家的清纯与自然,脸比以前瘦了一些,精神头倒足。 如果走路的时候不要总低着头,平视可能会更好。 黑司曜脑子里天马行空地乱想,有人站到他面前,是钟未染。 “我爸不让我打电话,把你的手机借我用用。” 面前是一张一模一样的小脸,衣服相同,发型却不同,眼中的光彩也不一样,一个柔弱,惹人怜惜,一个闪着狡黠的光。 “不借!”他冷漠地吐出,然后不看钟未染,仍盯着搬东西的钟未昔。 “小气鬼!”钟未染很少被人拒绝,气得跺脚,“不就是一只破手机吗?” === 加更啦,有月票撒月票,无月票冲杯咖啡 正文 第67章 死心 “要发大小姐脾气到钟警官面前发去,少在我眼前晃!” 黑司曜没理跳脚的钟未染,手机里有重要的通讯录,平常没事他们从不联系,万一被钟未染乱按了哪个号码,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你、你……”钟未染气得脸发白,好你个姓黑的,我可是这个家的小主人,你这个客人也太不懂礼了吧,还要在我家住几天,就敢这么给我撂脸色。累 “爸……”钟未染冲到厨房告状去了,可没一会儿被钟柏龙给哄了出来,塞给钟未染几十块钱,“去叫你妹妹买口平底锅回来,家里不够用。” “家里不是有锅的吗?” 钟柏龙把菜往油锅里倒,好象没听到女儿的问题,嘴里直说,“快去,爸爸等着用。” 钟未昔听到姐姐传的话,一下子知道为什么家里没锅,上次她去买酸菜鱼的锅还在佟冠楠那里呢。这是她的错,钟未昔马上拿了钱要出去,这时候钟柏龙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厨房里伸出头来,“未染,跟你妹妹一起去。” 钟未染噘着小嘴不情不愿地跟在妹妹后面下楼,让未昔买口锅爸爸还要她盯着,讨厌! 按照记忆中的模样,钟未昔穿过马路到对面的超市去挑了和原来差不多样式的锅,钟未染才没兴趣看厨具,一进来就没影了,这会儿正抱了满怀的零食跑过来,“未昔,你快点儿,一起结帐。”闷 无奈地看着山一样的零食快要没过姐姐的下巴,钟未昔付好钱,走出去的时候差点和人撞上,心里埋怨自己,钟未昔你不小了,走路怎么还莽莽撞撞的。 那快要撞到的几个人没走,“嘿嘿,大嫂,是我。” 钟未昔已经知道是谁,没抬头,就着地上的那几双脚,找了一个空隙跑开了。 “哎,你们是谁呀你们?”钟未染还没走,被“一字眉”几个人拦住。 “怎么长得一模一样啊,哪个是大嫂?” “一字眉”身边叼着烟的一小光头困惑了,看看钟未昔的背影,又看看眼前的钟未染,“奇了怪了,两个大嫂,我是不是在做梦?” “你他妈做什么梦,醒着呢,黑子哥说大嫂有个双胞胎姐姐,这个说话这么凶,怎么能是我们温柔的大嫂呢。“ 小光头手指着跑开的钟未昔,“那是大嫂,大嫂跑了……” “慌什么?”“一字眉”不慌不忙指着钟未染,“她姐姐在我们这里,大嫂马上就回来,不信你等着瞧。” 小光头很快发现“一字眉”说对了。 跑出老远的钟未昔见姐姐没跟上来,寻过来了,“你们、你们把我姐姐放了。” “大嫂,您放心,我们没有为难您的姐姐。”“一字眉”这时候还不忘跟兄弟们卖弄他的一点小聪明,“我说的没错吧,这是姐姐。” “快把我放了听到没有?我爸是刑警大队的副队长,一会我爸发现我们没回家,会来抓你们,把你们一个个全抓去吃牢饭。”钟未染处于劣势,嘴里可不饶人。 知道这不是大嫂,小光头带着旁边几个小混混帮作害怕的样子作弄地笑着,“哎哟,我们好怕,好怕!不如等我们把你抓走,玩上几天,再让你爸来抓我们。” 钟未染这才知道害怕,后退,身后却是超市门口的死角,“你们……你们……” “好了,好了,光头,你他妈的没事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大嫂的姐姐,对人家客气点。” 小光头和几个小混混向后退了几步,歪着身晃腿看着他们。 “大嫂,大哥让我们给您带个话,明天他生日,邀请您去参加他的生日聚会,明天下午三点大哥会派车在上次的巷子接您。” 佟冠楠的生日关她什么事,钟未昔摇头,“我不去。”跑上去拉起姐姐,“姐,我们回家。” “一字眉”怎么肯死心,上次大哥说是他犯了错,黑子哥还踹了他一脚,可后来他就升了官,帮着楠哥管夜总会,现在在里面大小也算个保安处的经理。 今天大哥又把他叫过来,要他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请大嫂明天参加生日聚会,帮里几百个兄弟,别人不挑,大哥偏偏挑他,这是大哥看得起他,他可不能让大哥失望。 “嘿嘿,大嫂,您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我们就是个跑腿的,明天要是您不去,别怪兄弟为自保不客气,大嫂我们是不敢动您,可您还有个姐姐不是?我们都是粗人,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把您姐姐给弄的缺胳膊少腿的,你说多不合适?”“一字眉”阴阴的目光投在钟未染的身上,钟未染已经不再趾高气昂了,缩在妹妹身后。 钟未昔耳边嗡了一声,一头冷汗,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姐姐如果受她的牵连,咬起唇,不敢往下想。 “知道了。”她只能这么说,暂时能过关。 临走前,钟未染还被小光头吓了一下,小光头恶狠狠地说,“别回家跟你爹乱说,今天的事要是你讲了,被你当警察的爹知道了,兄弟几个让你这辈子当鸡。” 钟柏龙终于用上了锅,没留意钟未染煞白的脸色,晚上吃饭的时候只顾和黑司曜说话,更是没注意。 晚饭钟柏龙喝酒有点多,红着脸斜躺在沙发上当指挥官,“那个……谁谁谁,那个……未昔,去,拿毛巾给你曜哥哥,还有未染,你去把干净的牙刷拿出来……” 钟未染才不去,指挥钟未昔去,钟未昔正准备找呢,黑司曜说,“不用麻烦了,我去买,附近哪里有超市?” “让未昔带你去……” 就这样,钟未昔被黑司曜三言两语给弄了出来。 “不能走快点?”黑司曜早就在车门那边等候,不耐烦的声音催促。 她脑子还没缓过神来,被他拉进了车内,才一坐好就听到车落锁的声音,恐惧一下子就来了,直往车门那里缩。 又来了吗?他又要欺负她,故意落了锁,怕她逃跑,好尽可能欺负她,他好卑鄙。 正文 第68章 逼到悬崖 神经在一遇到和他共处一个窄小的空间就自动绷起来,她知道跑不了了,他到她家做客不是那么简单,他家条件那么好,完全可以住在外面,偏偏要挤在她家的小床上,一方面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方面他就是想进一步欺负她。累 发动车子的黑司曜在看到她如此避之不及的动作,以及她埋下头却掩饰不住眼中的那厌恶与惊恐后,心情骤坏,低咒一声,把车开出小区。 车子随便往街角哪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停,熄了火,侧过身,毫不犹豫地把人整个拉到怀里,不顾她的挣扎和嘶喊,托起她的下颚,吞噬了他曾亲吻过的小嘴。 他本来是单纯出来买些日用品,顺便想和她处处,是她自己非要把人想歪,倒不如他就如了她的愿,称了她的心,做一个她眼中的坏人。 她抖的厉害,却也知道挣扎,不象从前不懂反抗,有了一点进步。 发全乱了,皮筋断了一根,小嘴一张就有几根头发掉到嘴里,他顾不得了,什么都顾不得了,头发和呜咽全部被他吮住。 他记得她小嘴的甜,她不记得他就帮她回忆,他要让她回忆起来自己是怎么亲她的,又是怎么在她小嘴上留下痕迹的。 他的手在乱摸她,摸她的屁股,摸她的腰,她好怕,束在裙子里的白衬衫在往外抽/动,他的手滑在她皮肤上,引起一大片的恐惧和颤抖。闷 “呜……”她哭出声来,他显然没有住手的打算,手指在往衬衫里钻时不信的颤,弄不清楚是她抖得太厉害,还是什么别的。 脸上静静淌着眼泪,她不敢大叫,怕引人注意,在早点铺的事已经惹得爸爸很不高兴,这件事如果被人知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去解释,她好没用…… 他的手在她纤细白嫩的腰部抚了一圈,没有进一步往上或往下,黑司曜看不见她的脸,实际上他的目的只局限于吻,没想进一步。 是男性的本能催使着他做了进一步,她的皮肤滑腻到令人爱不释手,如上好的绸缎,只想一路摸下去。 女人的身体是不是都这样令人欲罢不能,他不清楚,他只知道她是单纯的,没有被人碰过,在这一点上他相信她。他想继续,想把自己深深埋进这具充满了神秘美感的身体里去。 这意念强烈,快要控制不住,就是男性的冲动吧。 他的脸颊上沾了泪水,是她的,冷冰冰的象她的绝望,他停顿了一秒,克制住手的继续探索,停了下来。 将她一把推开,他不能再靠近了,再靠近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还能控制住理智。 卓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话他现在是体会到了,真是一点没错。 坐回驾驶座把空调开到最低,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去看她,仍是刚才的姿势,缩在车门角落里。 盯着她惊吓过度的小脸看了一会儿,伸手去拉她的衬衫,将她腰间的裙子往下拉,她的身子激烈地一震,有了动作,满脸恐慌,“你要干什么?” “别动!”他阴下脸,指着窗外的一个旅馆招牌,“再动我把你扛上楼,开个房间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不要试试?” 不,不,她摇着小脑袋,怕的厉害,自己无路可退。 他看她不动了,把她衬衣下摆一点点塞进松紧带腰的裙子里,声音阴郁地问着,“你和佟冠楠是什么关系?” “不……”她摇头,发不出声。 “不什么?”他决意要听她亲口说出来,非听到不可。 她说不出来,跟他怎么解释,解释那么多他相信吗? 他是她什么人,她为什么要解释给他听。他并不是真想听吧,是想找借口欺负她,嘲笑她。 “不什么?哑巴了?还是傻了,听不懂我的问题?”他的眼神冷冽而张狂,盛着怒气,“你敢不回答,果然是大了,长了个性。” 她不是那个钟未昔了,不是那个动不动就害怕到任人处置的可怜角色,他该高兴,可他妈的他现在一点高兴不起来。 他要特权,他要在她心目中是最特别的一个。 那个佟冠楠算什么东西? 怎么能不经他的许可,轻易把他的所有物夺走。 美国那边的学分修得差不多了,他要回国事先支会过黑宗朔,想不到黑宗朔对于他的自作主张一点不生气,而是大力支持。 黑宗朔是这样说的,“你回来也好,我一个人撑这么大的场子也累,尤其是你从小待的那块地盘,现在道上的个个盯着呢,每年从那里走的货量大,价钱又是别的地方是四五倍。它本来就是我的,你回国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把它夺回来,把姓佟的给我干掉。那小子实在是无法无天,敢杀了跟随我多年的豹子……” 他听得出来黑宗朔的弦外之音,要他回国处理了姓佟的,然后接管这里的地盘,以及这里的一切生意。 胸口闷到疼,她差点喘不上气来,呼吸中,男人的气息和烟草味毫无预警冲进鼻腔,手脚都失了力气,抖得不成样子,心知躲不过了,嘴里破碎地回答,“没有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她休想蒙混过关,他除了自己的喘/息,只听到她的声音,唇齿上还留着她的味道,一如既往的那么甜。 “没有……没有任何关系,连……连朋友都不是。”她啜泣着闭上眼,不想哭的,不想脆弱的,可是忍不住,是他逼她的,把她逼到了悬崖边上,又不急着把她推下去,就那么挂着,被风吹,风雨打,被恐惧所折磨着,他好狠。 只能照着他的话回答,从来她在他面前只能这样。 发泄过后得到答案,黑司曜才稍许满意,整理好她的衣物,发现她几乎向后软倒下去,忙捞起来,扣在怀里,水眸闭得紧紧的,小脸上残留着斑斑泪痕,再没有一点血色。 “钟……未昔?”他拍拍她的脸颊,沾着泪水的眼睫颤了颤,没回应他。 他固执地又摇她,低哑地唤着,“钟未昔!” 正文 第69章 必须吃完 全身都快被摇散架了,她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恶魔的嘴脸,不知哪来的力气,抡起小拳头就打,手上积压了太多的恨和恼,还有委屈和绝望。 他是不是一刻不欺负她就活不下去? 为什么总是缠着她,羞辱她,她逃开他行不行,躲着他行不行?累 他好恶毒,明明走了,为什么几次三番过来? 天下那么多女孩子,为什么要单单来欺负她? 为什么?她就那么好欺负吗?她那么让他觉得卑微胆小吗? ********** 用钥匙开门,屋子只有微弱的光,爸爸和姐姐都睡了,钟未昔全身发冷,身后的气息离她这么近,嘴上那挥之不开的气味,眼泪差点又涌上来。 不理会背后的黑司曜,她径自迈步进来,鞋也没换,飞快地跑进姐姐的房间。 显然,他还是把她吓坏了。 黑司曜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跨步进门,随手关上,然后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鞋柜上,低下身面无表情地换鞋。 片刻后,带着一头湿发,他倒在那张小床上,脸埋在用枕头上铺着的枕巾里,闻到一股好闻的香皂味,还有一股她身上的味道,不似女人的香水味,倒更像是奶香。 翻了个身,把枕巾揪到手上,举在鼻子前饶有兴致地闻,真的是一股股淡淡的奶香味。闷 想着如水的小嘴唇吮在嘴里的感觉,还有那透彻的湛眸又大又亮,里面盛满了恐惧与埋怨,他有一霎的后悔。 又翻了个身,把枕巾扔掉,蓝眸冷然几分,他这一次回来除了夺回地盘,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找回黑家多年前被人偷走的一尊元代的镶金玉佛。 ********** 钟未昔连澡都没洗就躺下了,姐姐占了床的大半,她缩在床脚,这才发现没枕头,要用的东西全搬过来了,唯一忘拿的就是自己的枕头。 一想到自己的枕头被欺负过自己的人睡着,钟未昔胃里一阵不舒服。 嘴唇上好疼,手指摸上去好象麻麻的,悄悄爬起来到窗台前的书桌上摸镜子,就着外面的灯光看自己的嘴,突然傻了,粉粉的颜色变成又红又肿,在车里被他吸得太厉害。 太可怕了,明天早上怎么办,姐姐会发现的,爸爸也会发现的,他真的很坏,他是故意的,呜呜呜…… 这一夜,钟未昔睡的床单下湿了一片,腰上被他摸过的地方隐隐在疼,刺痛着她的心,好难堪,她好脏…… 早饭桌上,一盘油条,一盘小笼包,一盘咸菜,每人一碗稀饭,这是钟家的早餐。 钟未昔最后一个过来,其它三个人早吃上了。爬起来第一件事是照镜子,嘴唇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只有眼睛。 她垂着脸盛好稀饭静悄悄拉开椅子坐下来吃,饭桌上大家低头各吃各的,没人留意她,更没留意她有些红肿的眼睛。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坐在那里,碗里只有一小碗稀饭,她就吃这么多吗?难怪她这么瘦,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才吃这么少? 钟柏龙呼噜噜刚一吃完饭,腰间的电话响了,是局里打来的,人跑出去接电话了。 钟未染昨天挨了黑司曜的脸色,一吃完就跑回房间,饭桌上又剩下他们两个。 钟未昔有一下没一下挑着碗里的稀饭,爸爸和姐姐都走了,她就有点慌了,忙丢下筷子。 “吃完!”阴森森的声音传来。 不,钟未昔慌慌张张站起来,不知道是昨夜哭太多还是睡眠不足,站起到一半身体踉跄了两下,细弱的手腕被大手紧紧扣住,压在桌子上,硬梆梆地命令,“我说,吃完!” 胸口剧烈起伏,她大大的眼睛里凝聚起雾气,瘦小的肩膀又抖又颤,要抽出手根本扳不动,被定在桌上一般,咬着苍白的唇拼尽了全力,被他突然一使力,按在她肩上,她整个一屁股坐下去。 “……五分钟到……” 钟柏龙讲电话的声音从阳光一路往这里来,黑司曜最先反应过来,把筷子塞到她手里,坐回自己的位置。 “慢慢吃,局里有事我去一趟。”钟柏龙跟黑司曜打着招呼,说话间人又转身走了。 爸爸走了,饭桌上黑司曜又露出本来面目,冷声逼她,“必须吃完,一颗米也不许剩!” 一小口稀饭,她硬是吃了好久,他还不放过她,给她添了一碗稀饭,又用空碗装上两根油条,四只小笼包,不太温柔地一齐塞到她手里。 吃不下,真的一点都吃不下,她平常一天的饭量才这么多,他却硬要她一个早饭全吃下去。 对峙着,斗不过他的顽固,最后只能勉强自己,喉咙里的啜泣声和食物一起被吞进肚子,钟未昔每吃一口都想吐,又不得不吃。 黑司曜面无表情盯着她吃完,一个小动作都不放过,直到两只碗里一粒食物渣都没剩才肯放过。 “开学前这几天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他回国的第一件事是要招兵买马,光杆司令可做不成任何事情。 在他回国前三个人商量过了,卓留在美国,发展黑手党那一块,以便日后他们开拓军火那一块。向恺默先跟他一起回来,站稳脚跟后默会到东南亚发展。三个人野心勃勃,发誓将在不同的地域一齐努力,将来共同闯出一片属于他们的天下。 上午他要去胡阳一趟,不得不去的行程。 早上醒来犹豫了很久,他想至少有两天回不来。19岁正是叛逆的年纪,她又是这么一个含苞待放的模样,很难不引起一些不怀好意的窥视眼光,尤其是那姓佟的。 她有些负气,双手无力从桌子上滑下去,杂乱地拧着手指头,不想和他说话。 “拿着,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里面存着我的号码。”他走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部手机。 目前国内手机虽然已经广泛,但彩屏手机还没有得到推广,从美国回来的决定匆忙,不然他会给她带回一部,暂时只能用他昨晚在商场买的这部黑白屏手机。 正文 第70章 生日聚会 钟未昔烫手山芋一样想要扔掉手机,又不敢,只能心惊胆战地丢在抽屉里,透过半寸的缝隙,时不时地盯着看,看了一上午。 钟未染在门口说话,“未昔,我饿了,去给我买酸菜鱼。” 背脊一僵,钟未昔慌忙推上抽屉,站起来,“姐,我们改吃别的好不好?爸留的午饭钱不多,只够吃两份炒饭。”累 “爸真小气!好了,好了,炒饭就炒饭,我要香肠炒饭,多加一颗鸡蛋!”姐姐丝毫不在意她们的学费是东借西挪过来的,张口要吃好的。 钟未昔下楼前看了一眼抽屉,没去碰手机,跑下楼去。爸爸一共给了四块钱,两块钱一份,她只好跟老板娘说一份多加颗蛋,加香肠,一份不要蛋。 拎着两份饭往回走,马路上车流急,她耐心地站着等,只见对面有人在招手,是光头带着几个人,没见“一字眉”。 糟了,钟未昔赶紧把脸撇向别处,心知光头是特意在这里等的,灵机一动,想起了自己和姐姐一模一样,刚才老板娘都没认出来,于是学着姐姐走路的眼神,透出一股从上往下看人的姿势。 可是她天生模仿能力不强,装了一会装不下去了,这个空档光头带着人直奔而来,毕恭毕敬地叫着,“大嫂,大哥让哥几个来接您。” “你们认错人了……”钟未昔装作姐姐的口气,“我爸是警察……”闷 “大嫂,您别装了,我们认识您,您姐姐说话哪这样,拽得跟个八百五似的……”光头也狡猾,一下子看出来。 钟未昔泄了气,嗫嚅着,“谁说我装了,不是……不是说好了到巷子口接人的吗?” “是这样,大哥怕您走路累,让我们在小区门口等您!” 她鼓足了勇气,“我要是不去呢?” 光头叹了口气,“您要是不去呢,大哥也有话,让我们抬着您去,您看怎么样?” 她慌张地后退半步,左右全是人,不乏有认识的邻居,不能再让流言蜚语缠上了,低下头内心挣扎。没个人商量,心里六神无主,想不出对策来,烦乱中甚至生出奇怪的想法,要是那个人在就好了。 由于前段时间打电话打得多,交电话费自然也就多,钟柏龙已经警告过姐妹俩再超过月租费就把家里的电话停掉。 要钟未昔去买饭,钟未染的主要目的是乘家里没人,方便她煲电话粥,和同学大谈特谈大学生活,没聊得尽兴呢,妹妹回来了。 钟未染一吃完饭就去打电话,反正她晾未昔不敢在爸爸面前告状。 钟未昔回房过了不到五分钟,幽幽的声音传来,“姐,我出去一下,要晚点回来,同学过生日……” “嗯嗯,知道了。”钟未染直摆手,根本没把妹妹的话放心上,也早忘了爸爸叮嘱过不许妹妹随便出门。 钟未昔慢吞吞地换好鞋,拉上门出去,小区后门光头的车已经在等着了,是和上次一样的白色面包车。 “大嫂。”光头和一帮人看着空手上来的钟未昔,“您就不准备备点什么?” 钟未昔知道他们指的是生日礼物,埋着头直摇,她哪里有钱,书包里存着的钱一共才几块,不够买生日礼物的,其实她想过了,这份生日礼物不能买。 送了等于更进一步拉近和佟冠楠的关系,到时候理都理不清,她今天去主要是找个机会尽可能争取把话说清楚的,尽管她现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到了饭店,里面已经狂欢开了,划拳的划拳,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赌钱的赌钱,闹成了一锅煮沸的粥。 佟冠楠大概被人敬了不少酒,软软地斜靠在沙发上,酒精让他眼睛眯起,时不时地往门口张望。 兄弟们都知道大哥在等大嫂,黑子朝“一字眉”使眼色,光头现在是“一字眉”大力向楠哥推荐的去接大嫂的最佳人选。 黑子一个眼神,“一字眉”马上推开划拳的两个兄弟酒气冲天地跑过来,“大哥,您放心,光头办事快、狠、准,大嫂肯定能接过来。” 黑子瞪着眼,“你妈的说什么快狠准?是去接大嫂,不是叫你拿刀砍人!带了几个人?要是让大嫂有什么闪失,老子把你脑袋削下来当球踢!” “连开车的二子,一共是十一个人,个个有好身手,这事我上午跟大哥详细汇报过的。” 佟冠楠在旁边点头,黑子这才让“一字眉”去继续喝酒,见大哥一副想马上见到人的表情,弯下腰说,“大哥,要不我去一趟。” 也好,今天过生日不为别的,就想见见她,佟冠楠摆摆手,黑子飞快地跑向门口。 迎面撞上光头,一把揪住光头的衣领,“大嫂人呢?” “在后面。” 黑子往后一瞧,可不是,光头人高,身材纤小柔弱的大嫂完全被挡住了,不禁大笑起来,“大哥,大嫂来了!”一面说一面用手拨开前面的兄弟,给钟未昔开路。 满大厅全是呛鼻的味道,地上到处是乱扔的烟头、酒瓶、饭菜,走路要提着小心,不然会踩到不该踩的东西。 最怕到乌烟瘴气的地方去,那会让自己连呼吸都困难,钟未昔不禁屏住呼吸,眉头蹙起来。 黑子赶紧说,“呵呵,大嫂,兄弟们是粗人,都自在惯了,当自个儿家呢,您别介意啊。”说完把旁边一个正喝酒的弟兄推了一个趔趄,“别他妈喝了,大嫂来了,快,去找几个弟兄把地上扫一扫,弄干净点!” 钟未昔被很快带到佟冠楠面前,也不知道是谁从后面经过不小心撞到了,还是推了一把,她直接往佟冠楠腿上扑,佟冠楠没露出太多的惊讶,她却是惊慌到手足无措。 佟冠楠享受着美人投怀送抱,下一秒感受到钟未昔身体的僵硬,意犹未尽中只好把人扶坐起来,象征性地呵斥着手下,“干什么呢,你们!被酒烧糊了眼,成瞎子了吧?你们大嫂在这里都没看到,不像话!” 黑子和几个兄弟嘿嘿直笑,闪到旁边划拳喝酒去了。 正文 第71章 真性子 大厅里有人在唱歌,要说唱真是抬举了,说嚎还差不多,直往耳朵里灌,把人脑子弄得嗡嗡响。 赌钱的不干了,粗着嗓子叫,“嚎什么嚎,他妈的害得老子赌钱,再嚎老子剁了你!” 那唱歌的可不管,嚎得更大声了,于是起哄的,骂的,笑的全揍一块儿。累 钟未昔被人故意推到佟冠楠怀里还没缓过神,这声音的巨浪就一下子往头脑上冲,她顿时觉得胃里一阵难受,真想赶快逃离这里。 “喝点什么?”佟冠楠发现自己移不开眼睛,小小的苍白脸蛋尖尖的,一双乌黑清秀的眼睛格外大而亮,流泻在肩上的乌黑长发映着黑眼珠,睫毛浓密而纤长,眨呀眨,一路眨到他心坎里去了,停在那里不动了,就那样不动不动。 钟未昔抬眼看着他手里的酒,小声略显拘谨而紧张,“果、果汁。” 这是个水一样纯净柔顺的女孩子,就应该被人捧着呵护,遮挡风雨,小心翼翼护在怀里。佟冠楠盯着她呆看了好久,直到果汁上来,她低头拿起杯子,粉粉的小嘴包裹住吸管,每吸一下似乎带着致命的魔力。 佟冠楠身不由己地一把搂住她的肩,钟未昔感觉到右肩上一沉,整个人一哆嗦,再张皇地对上佟冠楠越来越近的脸,吓得忙去推人,“你要……做什么?” 她的力量小得可怜,完全不能阻止佟冠楠的动作,被他得逞了。闷 那沾了酒精的陌生唇一贴上来,钟未昔眼泪唰就下来了,佟冠楠可管不了这么多,他疯了,中了魔,嘴里倒是会说甜言蜜语,“钟未昔,你乖,我亲一口,就一口。我发誓就一口,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要对你一辈子好,只对你一个人好,做我的女人好吗?” 钟未昔抖个不停,佟冠楠抖得比她还厉害,与其说她是他喜欢的女人,不如说她是他一个未完成的梦,他佟冠楠有生之年还能尝到爱情的滋味,这比他打下多少地盘,分得多少货,赚多少钱还要来得快乐! 听不到有人在扯嗓子鬼哭狼嚎。 听不到赌钱的吆喝、怒骂。 听不到划拳喝酒的笑闹、疯狂。 听不到声音,空气好象停止了流动。 紧紧地蜷缩着,推不开强迫她的人,只能这样,好像一只被人扔到锅里煮的虾米一样在死前慢慢的,慢慢地把身子蜷起来,两只手臂微弱地顶在胸口,做最后的挣扎抵抗。 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大厅里的冷气开得再强也抵挡不住这么多人挤在一块儿的热气。 佟冠楠吻上心仪已久的女孩,可他很快感觉到她在发抖,满脸满额的冷汗,就在这怔忡间,眼前有闪光灯闪过。 “咔嚓!” 负责今天拍照的兄弟蹲在他们面前,“大哥大嫂好恩爱,再拍一张。” 佟冠楠一心扑在怀里的钟未昔身上,忙托起垂低下去的下巴,摸到一手的泪水。 心就往下沉,沉到冰冷的河底,包裹着他的声音,声音就变得紧绷了,“你是病了,还是讨厌我的吻?” 钟未昔慢慢睁开眼睛,迷茫地定格在佟冠楠身上。 他的眼中焦急,又有着恼怒,她不懂,她才是被强迫的人,为什么他会有这种表情。 黑司曜欺负她,佟冠楠也来欺负她,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在欺负她,她就那么卑微渺小吗? 谁都可以来欺负她,她还不能反抗,不能有任何的动作,这是什么霸王条款? 她是一叶浮萍,被拨到哪里,拨到哪个人的地盘上,就得受哪个人的欺辱吗? “呜……”嘶哑的声音像枯井里倒灌进去的寒风,扎在心尖上。 真他妈疼,佟冠楠把手从她下巴上缩回去,他已经看明白了,这个女孩不喜欢他,他才吻了她一下她就哭成这样,哭得伤心,好象死了亲人。 这不是他以前交往过的任何一个女孩,一开始都是先矜持一番,被他碰会掉眼泪,他心里一清二楚,那些女孩都是装的,因为男人他妈的就喜欢这种调调。 喜欢女人柔柔的,弱不禁风,那会激起男人潜在的保护欲,会爱你爱得发疯,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这是夜总会里那些女孩对客人们惯用的手法,这就是为什么他的生意自上周开张以来场场爆满,赚了个盆满钵满。 钟未昔不一样,她真的不一样,她与那些风尘女孩一点不同,她不是装的,这是她的真性子,所以他轻易爱上了她,爱得发了狂。 此刻,不管她提出什么条件,哪怕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双手奉上。 于是,他用自己都感觉不到的温柔声音问,“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茫然地盯着他忽变的脸,钟未昔不敢说话,又不得不试试,“我想走……想回家。” “老大,蛋糕还没切呢。”老子发觉这里不对,早跑过来了,听到这里赶紧提醒,怕老大忘了。 大蛋糕一抬来可把兄弟们肚子里的馋虫全勾出来了,正眼巴巴就等着呢。 其实在他看来啊,最期待的就是老大了,为了这个什么切蛋糕的西洋仪式,老大可是亲自跑遍了整座城,到最好的一家西餐厅请的西点师,并且全程监督,盯着每个步骤,才做出了这四层大蛋糕。 佟冠楠盯着浸在泪水中的娇颜,向前靠了靠,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今天是我鲁莽,慢慢来,我有的是时间等你接受我!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女人!” …… 钟未昔走后,黑子还不明白,“老大,蛋糕怎么办?” 都准备好了,到时候由大哥大嫂同时切蛋糕,有兄弟说这在西方叫什么甜蜜,他是粗人一个,不懂这些东西。 他只知道这辈子要跟着老大,以老大的幸福为自己的幸福,老大的高兴为自己的高兴,这会儿老大不开心,全是因为大嫂走了。他想不通,大哥盼了一天才盼来的大嫂,怎么一转眼又让人家走了呢。女人哭怕什么,习惯就好,大哥连砍人都不怕,还怕大嫂哭? 最重要的是,没了大嫂,大哥的生日乍过? 正文 第72章 黑吃黑 “你们自己分了吃吧!” 佟冠楠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慢慢站起来挥挥手。 对场地中央的四层大蛋糕虎视眈眈的众人一听大哥这么说,呼啦全围了上去,黑子大喝一声,“我看谁敢动!” “黑子哥,大哥都说让吃了,怎么不给吃呀……”累 “就是就是,我辈子还没尝过,不知道这洋鬼子的蛋糕是啥味儿……” “黑子哥,让我们尝尝吧……” 黑子发了狠,大吼一声,“这是大哥和大嫂的蛋糕,只有大哥和大嫂能切!谁他妈敢动一下,老子打死谁!” 这一吼把所有人都震慑住了,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佟冠楠没什么表情,转身便走,“让他们分了吃了吧。” “可是……”黑子还想说什么。 佟冠楠突然爆发,一把揪住黑子的衣领扯到面前,怒吼:“我他妈的叫你们吃就吃,你们他妈的拿我的话当放屁,没听到啊!” 所有人都吓得不敢说话,这是他们跟了老大以来,看到老大第一次发飙,比老大砍人要可怕多了。 在这紧张时刻,有个黑瘦的人从门外一路小跑进来,一路挤到佟冠楠面前。 佟冠楠把黑子放开,没看任何人,只看那人。 “都愣着干什么?吃,把蛋糕分了吃掉!”黑子没事人一样招呼大家,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但是没人再抢,开始有人组织切蛋糕,大家伙按序去拿,每人一块。闷 黑子照着佟冠楠的吩咐说完了,然后恭敬地往佟冠楠身边一站,那人他认识,是老大今天一大早派出去做事的丁子。 这会儿丁子凑到佟冠楠面前小声汇报着,“老大,您猜得不错,鸭蛋那几个杂-种正想带着那几十包货投奔新老大呢。我们把人做掉了,弟兄几个在清理现场,我先回来给您报信。” 佟冠楠问,“有没有查到游说他们投奔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丁子摇头。 “蠢货!”佟冠楠火极,低着声音,“早上你出发的时候我说什么了?有没有要你在除掉他们之前先套出那个幕后老大的名字?” “有。”丁子见到佟冠楠板起阴郁的脸,心里一阵打颤,咽着唾液说,“我们到的时候鸭蛋几个正准备出发,弟兄几个本来跟得挺好的,还没到半路上他们就发现了我们,还想抓我们,我和弟兄几个当然不能被抓,就那样打起来了。”讲到这里丁子可来了劲,“他们几个哪里是我们的对手,我们把他们打得是……” “行了,别说了!”佟冠楠拧眉喝止,“事情到此为止,你给我带人继续盯着,我要的是幕后的那个人,不是要你砍死几个没用的小罗罗。” “是!”丁子这下听明白了,手机瞬间在响,接完电话,震惊地看着佟冠楠,“老大,鸭蛋还没死,弟兄们把人准备埋了的时候发现少了鸭蛋。” “什么?”佟冠楠目光凌厉,丁子忙接下去说,“弟兄们通过地上的血迹和车轮的痕迹发现鸭蛋正在往城外逃……” “黑子,你和丁子一起去,多带些人,一定要抓活的。” ********** 天空呈现出压抑的灰色,滚雷在头顶响起,紧接着一阵狂风骤雨,道路两旁的树被打得东倒西歪,天地万物转眼仿佛连成一线。 高速公路的前方可视范围减少,黑司曜把车速放慢,看看手表,离目的地不远了。 之前在电话里,默说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对方再有半小时就到,看这情景他可能要迟到,赶紧给向恺默挂了个电话。 这次之行是绕开姓佟的眼线,秘密中进行的,他们的计划说简单也简单,从外围悄无声息地包住姓佟的地盘,然后在其不知不觉中慢慢往中心蚕食。 这个计划是默提出来的,当时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妥,因为这样做有些急功近利,也太冒险。招兵买马壮大势力不是儿戏,得一步步走。有时候会有警方的卧底,还有时候会是敌手潜伏过来的奸细,弄个不小心可能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当时默坚称有百分百的把握,他也就信了。 如今,他的心情不知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给弄得心神不宁,还是第六感在作崇,赶紧给默又打去一个电话,然而怎么打都打不通。 该死的嘟声把他弄得更加心烦意乱,加大油门,不顾一切将车冲进雨雾中。 赶到约好的城外某废旧车厂,黑司曜一面下车一面打电话,默还是不接,索性雨伞也没拿,迈步冲下车。 场地上堆着一排排废旧车辆,大的小的,阻隔住视线,只能看到狭窄的范围。雨越下越大,笼罩住一切,雨中飘来一阵阵腥味,凭直觉,他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脚下踩的地势低洼,水流没过小腿,他看到雨中混和的血,鲜得染住了眼,不顾一切往水里跑去,越往里水越积得越深,渐渐没过膝盖,没过大腿。 水面上浮着一具具尸体,他发了疯似的跑过去,一个个翻看,不知道看到第几张面孔有些熟悉,是默曾给他看过的照片,那个叫鸭蛋的。 默呢?默在哪儿? 面色铁青,眼睛充血,最后在角落里的车旁发现了飘在水里的向恺默,把人拽到面前,他嘶吼着,“醒醒,醒醒。” 向恺默的脸死白,身上有很多血口,尸体在水上不断浮动,黑司曜神色凶恶如吃人的野兽,“向恺默,你他妈的给我醒过来,你再不醒信不信我把你扔在这儿不管,让你被水泡,泡得你面目全非!醒醒,你他妈给我醒醒!听到没有?” 默这小子平常是他们三个人中最爱臭美的,穿衣打扮也最时尚,上大学那会儿这小子每次出门光花在着装上的时间就要比他和卓多一刻钟,因此常常被他和卓取笑。 黑道上是个颠倒黑白,你杀我,借我上位,我杀你,借以争名夺利的世界,谁也不能保证能永远做个呼风唤雨的黑社会老大。曾经他们三个人聊过,万一哪一天死了,最放心不下的是什么。 正文 第73章 报仇 记得当时默说,他不怕死,怕的是没全尸,他想死的时候也好看一些,这样到了黄泉路上还能泡到漂亮的妞。 这就是向恺默,一个把完美形象看得比命还要重要的小子。 这么热的天尸体再泡下去变成什么样都有可能,如今这小子最不想看到的死法居然真的发生了,别说是默本人,就算是他也看不下去。累 他不信这小子就这样死了,默还没祸害够外面那些花花草草呢,怎么能死,怎么可能死。 雨水无情地打在身上,黑司曜拼了命把向恺默拉到地势较高的偏僻地方,他有预感,会有人过来。 脱下衣服,甩掉雨水,盖在向恺默的身上,看着默一动不动地躺着,一拳砸在地上,真他妈的想杀人。 到底是谁?谁下的狠手? 放眼过去,那些尸体只有几个是他们的人,其余的全是生面孔,据此可以分析,在他没来之前,这里有过一次血战,双方拼得狠,最后全军覆没。 该死!该死的! 他如果早点开过来,悲剧就不会发生,他就不会失去最好的兄弟。 谁?到底是谁?他一定要给默报仇! 一团怒火在阴戾的眸中窜起,黑司曜的脸越来越阴鸷,咬着牙抹了把脸上的水,俯下身把向恺默抱起来。 他要找最好的遗容师把默的尸体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好让默安心上路,剩下的事他会来做。闷 血债血偿! 他知道要找谁报仇,这事一定是姓佟的干的,姓佟的事先得到了风声,为了把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火苗扼杀在摇篮里,对默和鸭蛋他们抢先下的杀手。 该死的佟冠楠比他们想象的要难对付,也怪他们年轻,过于轻敌,如果他一早阻止默,小心处理,事情不可能变成现在这样。 该死的,他要杀了姓佟的。 多年的训练他知道遇事要冷静,可这是他的兄弟,生死之交,他们说好了要闯出一番天地,默却在刚刚开始的时候死掉了,这要他怎么能接受。 他必须找姓佟的报这个仇! 黑司曜除掉佟冠楠的决心才刚刚建立,有个声音传来,“轻点儿,疼着呢……” 这声音……黑司曜心中一喜,急忙低头看向恺默的脸,这小子居然……居然没死,正半睁着眼睛看他,疲乏的面孔上都是倦意和虚弱,这眼神,这语气,他没听错。 “看什么?我现在没你英俊,我知道。”向恺默身负重伤,还不忘调侃一下自己。 有力气开玩笑就说明没大事,黑司曜差点要笑出声来,一贯绷着的冷脸却只是牵扯了那么一下,随即把人抱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向恺默点点头,不说话,闭上眼睛休息。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妈的,丁子,这就是你办的好事?” “黑子哥,我……我不知道呀,这……这怎么会这样……” “我们的人全死了,你要老子回去怎么向大哥交待?” “黑子哥,我真的不知道弟兄十几个会摆不平几个毛头小子,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就算了,死的这十几个弟兄怎么办?丁子,你他妈的办事一点不靠谱,走,跟我回去见老大!” “黑子哥,我也不想这样的,黑子哥,看在我替老大办事的份上,饶了我吧……” 黑子?黑司曜眯起眸,佟冠楠最信任的手下之一? 果然这事是佟冠楠做的! “快,把所有尸体全抬回去,除去咱们弟兄的,剩下的都是大哥要查的人。” “黑子哥您真聪明,死人比活人更能说话,我们只要查一下这些人的身份,再从他们身边的人查出来经常和哪些人来往,总有蛛丝马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黑司曜没有把向恺默送到附近医院,而是又回开车回到了小城。开进别墅,并连夜请来了医生。 ********** 每个学校开学的日期不一样,钟未染开学比钟未昔要早,行李也早早在收拾,还不忘拉着钟未昔帮忙。 此刻,客厅里摆了大大小小十几只行李。 “未昔,我的小熊哪里去了,快帮我找。”钟未染在外面叫着。 她不是累,是怕,怕到神经绷得太紧,昨晚到家洗了个澡才彻底放松,倦意就来了,倒在姐姐床上迷糊间睡过去。 “钟未昔,你听到没有呀?我的小熊是不是在你那儿?”钟未染推开房门,大声说着。 钟未染惊醒了,低头爬起来,“姐,我没看到你的小熊。” “没有看到就帮我找。” 钟未昔透过房门看着客厅里夸张一只只的行李,默默起来四处翻找。 姐妹俩找了一上午都没找到,最后还是钟未昔在姐姐的床下面找到的,可能是大姐天天抱着睡觉,晚上睡着了,不小心滚掉到床下了。 直到这时候才开始梳活,钟未昔挤好牙膏刷牙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从洗手间伸出头来往自己房间看,又缩回头去继续梳洗。 “未昔,你哪里来的钱买的手机?”钟未染又惊又喜的声音。 霎时想起抽屉里黑司曜给的那部手机,钟未昔放下毛巾跑出去,见钟未染正摸着手机嫉妒的口气,“我缠着爸买他都说没钱,肯定不是爸买的,一定是你男人买的。” “不是!”钟未昔不想听到“男人”二字,这让她觉得好难堪。 “你就不要骗我了,我都被你男人的兄弟威胁过,不会跟爸说的,我的好妹妹,这手机借我用用好不好?等下次放假回来我再还给你。”到了大学校园里有部手机在同学们面前该有多神气呀,钟未染早就想要部手机了。 “姐,我没有男人……”钟未昔纠正。 “好好好,不是男人,是你男朋友。”钟未染眼睛粘在黑白屏手机上。 钟未昔白了小脸,“不是我男朋友,我和他不熟的,我讨厌他。” “知道,知道,你们不熟,是姐姐说错了。就这样说定了啊,手机借我用一段时间。”钟未染全神贯注盯着手机,不等钟未昔说话人就走了出去,生怕妹妹会反悔,回到房间还把门给反锁上了,一个人在里面钻研起手机功能来。 正文 第74章 坏心思 昏迷三日,向恺默才清醒过来。 黑司曜走过去,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问,“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曜。”向恺默勾起一个虚弱的笑,“被你说对了,这一次我做事草率才会酿成大祸,被人盯上了一点没察觉,最终落了全军覆没的下场。怪我,好不容易建起来的一点成绩就这样在我手里全部没了。”累 “别说这些,我们都年轻,才刚刚出道,被人算计,着了人家的道也不是没可能,这不是世界末日。”黑司曜拍拍向恺默的肩,“我们还可以慢慢再做起来。” 向恺默干裂煞白的嘴唇一张一合,“你说这佟冠楠年纪比我们还小,怎么会手段如此老辣,我们比人家空长了年纪怎么就没长脑子和经验呢?” “谁说姓佟的比我们小。”黑司曜放在裤袋里的双拳握得死紧,随即问,“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我和你通完电话,鸭蛋就赶过来了,说好了带四个人,只有鸭蛋一个人,满身是身,好象受了伤,我扶起来准备问发生了什么,突然外面冲进来一批手拿砍刀的人,大概……”向恺默极度虚弱,停顿了几秒说,“大概有十几个,外面雨下得大,双方在雨中打起来,我和几个弟兄左突右围,他们人太多了,我们抱着必死的心,最后以几个人的力量砍了十几个人,我坚持不住,身上先后中了十几刀,倒下去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闷 听完这些,与心里的猜测不谋而合,黑司曜对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鸭蛋在半路上和佟冠楠的人发生了斗殴,鸭蛋带的几个人全死了,货被劫,只有鸭蛋开车逃出来。 鸭蛋想不到身后跟了尾巴,等他赶过来和默会合的时候,刚好尾随而来的人也赶到,双方这才有了一场殊死搏斗。 一切,都是因佟冠楠而起,这个家伙比他们想象的要难对付的多。 估计佟冠楠的最终目的不是要把默他们全部消灭,而是要查出策划这起事件的人,也就是他。 一大早开车去韦医生诊所那里去取药,向恺默的伤越少人知道越好。 就目前来看,佟冠楠还不知道他的存在,也就没查出来他的身份,所以别墅里是安全的。 至于那天黑子那帮人说将从死人身上下手必定会落空,这些人的来历和身份已经被他们事先磨灭掉,查不出任何线索。 这是他一早计划好的,幸好派上了用场。 开车路过那座小区,来来往往的邻居,有人提着菜篮,有人踩着自行车急匆匆准备上班,有些孩子背着书包在家长的陪同下去上暑期补习班,唯独没有最想看到的小身影。 想不到一转眼,她要上大学了。 脑海里还是当年那穿着纱丽在舞台上跳印度舞的小身影,大大的眼睛化着异域风情的眼妆,眉中显眼的鲜红朱点。在台上跳的什么内容他几乎忘了,当时钟涵炎和他打赌,要他分出双胞胎中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连父母都认不出来他怎么可能认出来,事先做了一点小动作,塞了点好处给化妆老师,在妹妹眉毛上做了点手脚,画得轻了一些,姐姐相比来说重上一些,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所以他一眼就指出来她是妹妹。 她是真爱哭,背着去看录像,她就哭了一路,害得他走得慢了,被涵炎催促。 在他的印象中她怎么就长不大? 仍是那个小小的,喜欢揪着哥哥衣角的小女孩,眼泪中眸子里是胆怯、惊恐和楚楚可怜,让人情不自禁中疼到了心坎里去。 有时候他胡思乱想,她怎么就不喜欢赖着他呢? 他和钟涵炎一般大的年纪,对她也是呵护有加,虽然方法有时候没有钟涵炎明显、没有钟涵炎温柔,但出发点是好的,没有什么坏心思。 她怎么就不会把他当成她心目中的钟涵炎呢? 恍眼间,车子开过小区,前面的街口赫然出现一抹白裙,走路的时候习惯性的微低着小脑袋,发尾在风中轻盈跳舞。 上次在康乃狄格州街头他怎么会认错?气质完全不一样,与这个喧闹的街道格格不入,她像是闯入这个浑浊世界的小精灵,纯洁善良,完美无暇,不染一丝尘埃。 经过她身边的行人无一不把目光投在她身上,有惊诧,有惊艳,有惊愕…… 那不是她是谁? 方向盘在手中握紧,默的药今天用完了,他得赶紧去拿药,要见她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在一时。 可是,他瞧见了什么? 她左手里提着一只塑料袋,右手不太自然地抱着一束玫瑰花,人比花俏,惹得不怀好意的人驻足观看,甚至起了歹念。 “哎,小妹妹,你这花多少钱一支?”男人穿着邋遢,叼着烟,吊儿郎当的模样,眼睛色眯眯地盯着钟未昔。 被人突然拦住去路,钟未昔抬起眼,被对方可怕的眼神给吓住了,后退着摇头,“我不是卖花的。” “不是卖花的你这花是哪儿来的?”男人酒翁之意不在酒,眼珠子四处看看,见钟未昔身边连个陪同的都没有,更加放肆,眼睛直往她胸部上瞄,脸蛋好,又有料,不错。 等他骗到手,玩够了,再转手一买,肯定能得一个好价钱。 钟未昔不知道男人的坏心思,仍摇头,“不,我真的不是卖花的,这花是别人送的。” “别人送的?小妹妹,你就不要骗哥哥我了,这花明明是你拿来到街上卖的,不要以为我身边没女人就不买,这样你手里的花我全包了,出个价。”说着,男人炫耀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钞票,往手指上吐了点唾沫,点了五张递过来,“五百够不够?” 钟未昔还没看到过这么多钱,怕得连连摆手,“不,不……我真的不是卖花的,你要的话我送给你……” “这怎么行?”男人见鱼儿上钩了,乘着塞钱的机会往她面前凑,近距离详细这猎物,这种无知女孩最好对付,骗到小巷子里往脸上吹点药,这人就能到手,这么一想,男人更加卖力骗起来,正色地说道,“东西不能白要,要了你回去怎么和向你家人交待,现在赚钱都不容易。拿着!” 正文 第75章 不够 钟未昔感觉这钱烫手,本来就不想要这花,忙把花和钱往男人怀里塞,“送给你,钱我不要。” “哎,小妹妹,现在象你这么好的女孩不多。这花我要了,我呢有点花过敏,你帮我把花送到我家,我家就在这条巷子里,两分钟的路,送完了我多给你钱……”男人借着推搡的功夫,在大束花的掩护下手已经从口袋里掏出药包。累 突然花被一股大力拨开,男人的手无处可躲,一下子被扣在半空中。 “你、你谁你呀?” 男人自认为力气大,却挣不开对方铁钳的利掌,装腔作势地大叫,“我在这里买花,你他妈的多管闲事,滚!” 黑司曜眸中结着一层寒冰,“该滚的人是你!” 男人被震慑住了,嘴里不饶人,“再不滚小心老子的拳头。” 黑司曜根本不想多和这种人说废话,手一用力,对方的手腕在咔嚓中断掉,发出杀猪的嚎叫声,“啊……救命啊……” 钟未昔呆若木鸡,吓傻了,她眼睁睁看着那人的手被折断,呈九十度耷拉下来,那骨头发出来的脆响惊得她一头冷汗。 “走!”黑司曜一看到她就无比火大,把人直接往车里一拽,踩下油门。 她低头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他下去取好药,把药袋往后车座一放,开车往回返。 她今天过于安静,安静到反常,黑司曜多看了两眼,烦躁中点了根烟,尽管车窗开着,可她仍觉得烟呛人,咳嗽起来。闷 “钟未昔同学,刚才那个人你坚持认为是好人?”他的烟让她喘不过气来,声音更是。 “至少你不该折断人家的手。”她到现在都怕,怕到全身又抖又冷,他总是这样草菅人命。 “我劝你面对现实,你只要说是不是到现在还认为那个人是好人,我是坏人?”他的眼神锁在她的脸上,强迫她说出来,逼视着她的天真和脆弱。 “他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她承认在他的及时出现下看到了那个男人手里悄悄抓的纸包,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可是他不该那么残忍,动不动就用这种残酷的手法。 人命在他眼里是不是分文不值,只要他高兴可以随便打,随便杀,随便砍。一切都随他的心情来定,对她也是如此。 因此,他才会那么轻易把人手弄断,连眼睛眨都不眨。 她的口气中他听出来了,这么说她承认是她看走了眼,那个男人才是坏人,怒气再也压抑不住,“为什么你总是这样?难道你看不出来那个男人一开始就带着可疑的眼神盯着你看吗?遇到这种人,你就该不理,然后调头走掉,居然还有闲心在那里和人家聊上了,你真是够蠢的!那男人是不是让你想起了钟涵炎……” 这是她心底最不能碰的伤,一碰就疼,一碰就失去理智。 钟未昔瞬间感觉被人当胸刺了一刀,兔子急了会咬人,猛然扑向他拳头乱砸过去,“与你无关,与你无关,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黑司曜冷哼着把车停在别墅门前,心知自己说错话了,可能是刚才他一个人在车里胡思乱想的结果,很容易制住她的手脚,将她严实地困在自己身下,掠夺了小嘴里的所有声音。 车外的燥/热从窗户里吹进来,车内他把她吞噬在唇间,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怀里,同样燥/热莫名。 不想让他得逞,前天被佟冠楠强搂强吻的经历刺激她的神经,她呜咽着,哭喊着,没有用,所有的都被他剥夺,不肯放过,辗转着来到她颈间,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记。 微弱的气力过早的消耗掉,她最后安静下来,瘫在那里,眼前出现的是哥哥的脸,那么温柔,她想象着这是哥哥,这怀抱是哥哥的,这喘/息声是哥哥怜悯的叹息,这吻也是哥哥的…… 她知道这是乱/伦,不该这样想,但这是想象,没关系的,没有关系的,只有这样想象她才不会恶心,只有这样想象她才不会崩溃,快开学了,她马上要走了,以后和他不会有关联。 她的安静他没有放在心上,留在这里是他这个没有闯出名堂的人目前无法掌控的,只能接受。 她从不给他机会,所有的全要他去夺,去抢。 她开学以后,再见面几乎是少之又少。 能在离开前尽情吻她,是难能可贵的,留个念想,留着慢慢回味。 她的唇是这样甘甜,他怎么亲都不够,她的皮肤是这样柔滑,他怎么吮都不够,还有她的味道,淡淡的奶香,沁人心脾,怎么闻都不够。 太少了,真的太少了。 时间少,机会少,亲她更少。 亲完了,意犹未尽,默还躺在楼上等着药,他得进去,慢慢把人放开,头发乱了,衣服也乱了,水雾的眸中有淡淡的水汽,是哭过的痕迹,脑袋靠在车座里浑身发颤。 “你和那个人有什么两样……”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响起幽幽的声音。 他的心刹那间一冷,坠入无底的冰寒世界,听到了却装没听到,关上门面无表情地进去。 那个人是指那个男人,她在拿他和那种人渣比。 黑司曜突然觉得整个人狼狈不堪,活像被人当面羞辱,泼了一头一脸的冷水。 可是他没有办法,对她毫无办法,他能做的都做了,她眼里根本就没他。 他救了她,反倒被她看成了显摆,看成了随着自己的性子来,想杀人就杀人,视自己的心情而定。 她一点不知道他不是个会好管闲事的人,不是在街上看到什么不平事就出手,他没那种善心,也没那种闲心。 只有她,才能让他不顾一切冲下去,出手相救。 === 今天更新完毕!!收到很多鲜花和月票,鞠躬谢谢熊猫们,啵啵…… 正文 第76章 记反 一个人坐在车里没动,人累了,靠在真皮座椅里就睡了。 黑司曜送完药出来,看见车里的人儿与自己料想的一样没出来一步。 走过去的时候心里在想,小丫头真是好唬,头两次锁了车门,以后她就一直以为他会这么做。刚才他明明就没锁,她竟然就这样乖乖地待在车里,以为反锁了。累 拉开车门,就这样看着她,难得她肯这样让他静静看着,待着。长长的睫毛下淡淡的阴影,粉粉的小嘴上有他亲吻过后的痕迹。 他的唇边绽起满足的笑,忍不住回味刚才的吻。 她虽然开始不愿意,吻到最后分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笑,吻了那么多次,这是第一次他看到她享受这个吻。 可惜太短,想继续下去,怕只怕进一步会把这个不懂男女之事的小丫头吓到。 还是等下次吧,按部就班来,钟柏龙已经答应他了,他有的是时间等她慢慢长大。 纤细的手里还捧着玫瑰花,似乎是害怕得厉害,手指攥得死紧。 玫瑰花中有张小卡片:请接受我的道歉,对不起,吓着你了。落款是一个楠字。 看到这个字分外眼红,黑司曜刹那间冷静全失,大手去拍她的脸蛋,“钟未昔!” 在睡梦中的钟未昔吓得转醒,眼神有点迷茫,聚了几秒才聚到他身上,慌忙低下头,人往车里缩了缩。闷 “下车!”黑司曜温柔尽失,抓住她的手直接拽下去,丝毫不顾她发出的哽咽声,花在他的故意拉扯中掉到地上,他一脚踹出去,掉进了不远处的花丛里。 钟未昔看了一眼,没吱声,这花是她上街给姐姐到超市买日用品,半路上光头送过来的,她不要,光头就硬塞到她手里,人往车子里一钻,车就开走了。她想扔掉,走了半天没找到垃圾桶,刚看到前面有,正准备跑过去就被人拦住了,后来就发生了那一幕。 “带我去哪儿?”她脚步快跟不上他,他走得好快。 “去洗澡。”他的声音硬得像石头,动作强势,她的手腕上发出疼痛的讯息。 洗澡?他想干什么?想要她的真身吗?不,她头皮发麻,又快哭了,“我不去。” 他绷着一张冷脸,把人带到楼上,再塞到浴室,“由不得你,洗干净。” 战战兢兢洗完,镜子中的自己锁骨上有一片很明显的痕迹,心惊的用他过大的浴袍包住自己,擦好湿发便不敢出去。 她没有能力反抗他,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这间房间她曾来过,那天他和哥哥在这里打游戏,哥哥一直输,他当时的眼神总是漫不经心定在她身上,那时候她的神经就绷得紧紧的,怕极了他。 正陷在回忆与接下来的恐慌里,浴室的门被推开,她瞬间睁大眼睛,黑司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里是一套连衣裙,白色的,极漂亮。 “换上。”他口气仍是凶的,她小心地接过来,托在手里,他转身出去了。 换衣服的时候她提心吊胆,生怕他会中途闯进来,好在没有。 她换好衣服往镜子前一站,差点没认识自己,好美,洁白的颜色,层层叠叠的蛋糕裙,每层都有漂亮的蕾丝,衬得她秀白的小脸好亮,像个十足的小公主。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裙子,他是怎么知道的。 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在外面催,“换好了就出来!” 她不敢,呆在里面不出去,他就进来,她吓得扭头看他,这一看他惊奇地望着她,瀑布般倾泻下来的秀发微湿,白皙的俏脸带着沐浴之后的嫣红,双腿均匀纤细,穿着他过大拖鞋的一双玉足仿佛某件工艺品,脚掌曲线柔美,脚趾因紧张而稍蜷,分外可爱。 “出去吃点东西。”他用自己无法控制的嘶哑声音缓慢而困难地说着,勉强移开目光,率先大步出去。 知道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钟未昔不敢放松,低头跟在他身后。 向恺默吃完药睡了一会,这会儿不吃饭,吵着要黑司曜陪他说话,所以午饭就改了地方,场面搭配得比较奇怪,一边是躺着的伤员向恺默,一边是放着精美食物的餐桌,以及坐着享用的两个人。 “喂,太没良心了吧,你们在那里大吃大喝也就算了,为什么非要我眼睁睁看着?我眼睁睁看着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我喝这种照得出人影的粥?黑司曜,你虐待病人,我不干。” 黑司曜停下切牛排的动作,挑眉看过去,“不干?那你想干什么?” “起码也给我个妞泡泡。”向恺默以唇努努桌另一角的钟未昔,意思是你泡妞,让兄弟我在这里干瞪眼,你舍得么? “如果我说没有呢?”黑司曜突然很想看看好友的反应。 “没有就把你的小情人让给我,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给他一根竿,这小子倒顺竿上了,黑司曜淡淡垂眼,执起红酒杯放到唇前轻抿着,“我倒是听过女人如手足,兄弟如衣服,你记反了。” “喂,喂,我哪里记反,明明是你颠倒黑白,靠……”向恺默哇哇大叫起来,“我不喝,我不喝这种粥,当水喝还嫌塞牙缝,我不喝,我要喝红酒,我要吃牛排,我还要……” 钟未昔不敢切面前的牛排,悄悄看他切过的,一刀下去血丝都出来了,红红一滩在雪白的盘子里,看得她想吐,也就他这种人才吃这种带血的东西,她不吃。 听到他在和人说话,对话好奇怪,不像他平常那种凶的口气,有点和人开玩笑打趣的口吻。 钟未昔实在有些好奇,不禁朝那个大叫的人看了一眼,看得她真想笑,那人好奇怪,全身绷带躺在床上,旁边有个保姆小心翼翼在喂他喝粥,其实粥也不是很薄啊,他说得夸张而已。 最让人想笑的不是这个,是他们坐在一个病人面前大吃特吃,的确有点那个…… 她小嘴边隐藏的一抹笑尽在他的眼底,黑司曜阴霾的心境这一刻有了温情,默这小子还真是一味调味剂,要不然他们这一顿饭冷冷清清是肯定的。 正文 第77章 明目张胆 向恺默的抗议到最后都没起作用,身体还虚着呢,喝完粥就迷糊歪头睡着了。 看看天色,该回去了,不然姐姐会生气的,钟未昔眼中出现焦急,黑司曜看在眼里,吃完饭开车送她回去。 轻易被放行,钟未昔有点不适合,临走前不忘带走自己的裙子。累 “穿着,不许脱。”他黑着脸,渐渐摸透了她的性子,他越强势,她越不敢反抗,就目前两个人的关系,他只能这样。 钟未昔咬唇钻进浴室,用纸袋包好,她的衣服少,一共就两件裙子,忘了带等上学她就没衣服换了。 身上这件比她的裙子要好看很多,是坏人送的,她不要,现在不敢换下来,回家就会。 开车送她回去,看她穿着他买的裙子,总算顺眼了一些。 她照旧是躲着他,缩在座椅里不说话,他也不恼。黑司曜开着车,心情大好。 到了她家楼下,车子犹犹豫豫停下来,是不是自己开得太快了,怎么才一会就到了。 她却象看到救星一样小手已经去推车门,他不高兴了,她大概也察觉到了,紧紧咬住唇,手指迟疑起来。 “到家给我打电话。”他又命令。 想起手机还在姐姐那里,钟未昔不敢说话,只点头。 “那束花是怎么个意思?”这问题憋在他胸口好几个小时,终于禁不住问出口,抬起手抚开她眼前的刘海,他想看清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最不会骗人。闷 “我想扔的,是那个男人拦住我,就……”她呼吸都快停了,他靠过来,她能看到他下巴上的胡茬,淡淡的烟味,很像严厉的爸爸。 用两只手臂去挣扎,仿佛不安的小鱼在鱼网中跳蹦,身体往车门那里缩,他却进一步欺上来,手臂一圈,她仍是网中的小鱼。 想逃吗?看你怎么逃。 “说具体点。” 眼前什么都没有了,只能看到他深邃的蓝眸,小时候她被这双眼睛吓哭过好几回,现在长大了同样仍是怕这诡异的眸子,烫热的呼吸就在近尺之间,呼吸全乱了,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说不说?”他执意要听清楚,不允许她说的囫囵吞枣,不许她欺骗。 说什么?她和佟冠楠又没什么,他就那么想听?当成看戏吗? 他的口吻已经变为怒气,她不敢和他再争下去,一心想早点上楼,忙说了一遍。 “光头长什么样?”他收紧手指,划过她粉嫩的脸颊,目光在那里留连,他早就料到她会被人窥视,想不到姓佟的这么明目张胆。 他冰冷的指尖划在皮肤上透出彻寒,钟未昔磕磕碰碰说了个大概,描述的全不在点子上。 黑司曜并不在意,要查一个小罗罗还不简单,就是不想这么轻易放开她,不想让她像鱼儿一样从手里溜走,就是想让她知道,楼上是她的家又怎么样,他照样敢为所欲为。 她逃不出他的手心。 “把你和佟冠楠的关系再说一遍。”他又提出了这个问题,想再验证一次不可。 “没有关系,连朋友都不是。”她仿佛背书一样背出来,和上次答的一样。 他稍微一放开,她就飞快地跑下去,头也没回跑上楼,一口气跑到家门口,突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给姐姐买的日用品忘在他车上了。 姐姐急着要,万一发现她没买回来……一面是姐姐,一面是坏人,任何一个钟未昔都害怕,可是…… 手指犹豫摸钥匙,一只塑料袋悄无声息递到她面前,一惊,扭头一看,黑司曜把塑料袋送上来了,再一想他不是专门送上来的,他住在她家。 将袋子塞到她手里,黑司曜一言不发转身下楼。 钟未昔呆了两秒,门内等得不耐烦的钟未染打开门,她低头进去,门里响起钟未染责怪的声音,“怎么这么晚?买日用品要几个小时……” 默默承受着姐姐尖利的声音,钟未昔等钟未染发泄完了,问,“姐,我的手机还我……” “什、什么手机?”钟未染开始舌尖打卷,“不是说好了要借我一阵子的吗?钟未昔,你别做小气鬼!” “姐,这几天手机借你玩的差不多了,还给我好不好,手机不是我的。”钟未昔想到那双锐利的蓝眸,心里发寒,她虽然怕他,在这一点上稍微有点了解他,被他知道手机在姐姐那儿,他会发火。在他没看到之前,她想要回来。 “哼……”见妹妹执意要回去,到嘴的肉飞了,钟未染心里那个不甘啊,气得脸色发白,冲进卧室把门摔得砰砰响。 再冲出来,把手机扔向钟未昔,“给你,谁要你的破手机。” 钟未昔没防备,慌忙下意识去接,然而手机砸在她脑门上,再摔到地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弯下身去捡起来,按了按,还好没坏。 镜子里撩起刘海,额头上肿了一块大包,心里酸酸的,有一些伤感,妈妈在就好,妈妈会给昔昔煮鸡蛋,然后把鸡蛋剥了壳,在肿的地方来回揉啊揉,就一点也不痛了。 昔昔不会弄,昔昔不会煮饭,什么都不会。 姐妹俩一个回房间发脾气,一个在洗手间看伤口,有人进来了也不知道。 钟未昔回到房间,径自低头走到书桌前,突然发现有阵异样,往左边一瞧,倒抽一口凉气,小嘴上的颜色都变了。 明白她的性子,骨子里一直怕他,但是看到她这种表情又不舒服,眼前闪出她陶醉中接吻中的情景,火气又瞬间压了下去,他心里甚至生出一种自责。 好好相处,耐心等待,这是他目前只能做的,逼,只能把她逼到离自己更远的地方去。 “几号开学?”他抽着手里的烟,没看她,看窗外的树。 她埋下脑袋,轻声回答。 他在心里算日子,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你哥去不去送你?” “去。”她这一次回复很快,哥哥休完假去上班的时候一再说她去学校报到那天他会来送她,那个学校有他的熟人。 === 暴风雨快来了,找个地方快躲好…… 正文 第78章 同归于尽 一涉及到钟涵炎,她的反应就会变得如此灵敏,黑司曜心中不是滋味,但是又有什么办法,这是他一早知道的。 钟未昔感觉到他深眸中不断散发着逼人的冷气,不禁低头不语,她怎么忘了他总是故意在她面前提哥哥,每次都用哥哥来刺伤她,还是不说为好。累 气氛变为僵凝,黑司曜没话找话,“这几天你做了什么?” 他又抽烟,钟未昔憋着呼吸躲开讨厌的烟味,爸爸抽烟,他也抽,他和爸爸一样。 “没做什么,收拾行李。”她小声回答,不肯多说一个字,想起来离开,在看到他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眼神后,心里发怵,双脚一软,没站起来。 蓝眸漫不经心地下垂,被她书桌下一张东西所吸引,“没见佟冠楠吗?” “没有。” “真没有?”他的视线转为凌厉与愠怒,语气仍是漫不经心。 她嘴唇发颤,不擅长于说谎,“没有。” 他静了有十几秒没说话,突然俯身过来,她吓得闭上眼睛,他又要干什么,这里她家里,他胆子怎么可以这么大…… 高大的身躯离她只有尺的距离停下来,他弯下身去捡起她脚边的什么,然后拿在手里,盯着上面看了几眼,脸色骤然阴了下去。 掀起再看她时眸中冷的仿佛千年寒冰,直视过来令人心生胆寒,她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好,感觉是自己做错了事一样,可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闷 “你说,说谎的人该怎么惩罚?”他一手撑在书桌上,逼视她,深幽的眸底有阴冷的火苗跳动。 她摇头,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他是不是知道她在撒谎?不会的,他不会知道,他是在唬她,诓她,她不能承认,也不敢承认。 黑司曜面若寒霜,一字一句吐出来如同刀,“让我来告诉你,我对说谎的人采取的惩罚是砍、掉、手、脚!” 如审判一般在她耳朵边炸开,她怕了,手脚冰凉,不,昔昔不要被砍手脚,昔昔怕疼…… “我没有……”她虚弱地喃喃,退无可退,右边是书桌,左边是他的手臂,后面是椅背,被他控制在眼皮子底下,走走不得。 “钟未昔,想不到你也撒谎!”黑司曜看着眼前这张清秀无辜的面孔,他在想,她怎么能做到如此从容,撒谎连眼睛眨都不眨。 在她眼里他是不是穷凶极恶的魔鬼,她是正义,他是邪恶,所以就可以随便欺骗,随便伤害,不用内疚,不用负责。他有什么下场全是他活该,怪不得别人,是吗,是这样吗? 钟未昔,你到底有多讨厌我,有多恨我,你不动声色间给了我致命一刀,去见佟冠楠,拍如此亲密的照,居然在我面前面不改色,死不承认。 被亲一下都要抖好久,原来是表面一套,背后又一套,你究竟有几个男人? 他觉得自己贱,真他妈的贱,贱到了骨子里去,她根本不值得他花这么多心力,花时间去慢慢等,她早熟了,早他妈的熟透了。 他算什么? 她和佟冠楠又是亲嘴,又是合照,是留着上大学后做念想吧?他呢,他算什么?一个爱欺负她,占她便宜的流氓? 哈哈,恐怕他抬举自己了,在她眼里,他连流氓都不是,也就是一个下三滥的好色之徒,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钟未昔看到他手里捏到皱形的照片就傻了,这是什么时候拍的?为什么有她和佟冠楠……的照片? 他把照片递到她面前,又甩到书桌上,她情不自禁去看清楚,真的是那天拍的,背面有一行写得不太好看的字:祝大哥大嫂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那天被无意中偷拍的,当时她被佟冠楠强迫着,吓傻了。可是照片怎么会在她家里?她想不通。 黑司曜不说话,拿一双带血的眼睛看着她,她不知道要说什么,额头有汗渗出来,垂下眼睫毛。 这在他眼中等同于默认,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他看着她咬得紧紧的唇,慢声说,“我错了……” 心里乱成一团,她思维跟不上,他圈住她的手臂钳制住她身体,胸口闷到缺氧,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什么他错了。 “我错了……大错特错……我他妈的大错特错……”他红着眼突然大吼出声,一种无力感充斥在体内,同时又有一种尖锐的疼在体内扩散、肆虐,搅得他五脏六腑剧烈的刺疼。 钟未昔在这吼声中发抖,吓得发不出声来。 “快说,为什么要瞒我?钟未昔,你他妈的眼里还有没有我?”他眸中一片腥红,一掌扣住她小小的下巴端起来。 眼泪滑了出来,她摇头,骗他固然不对,可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 凉凉的眼泪滴落在手臂上,他丝毫感觉不到,他只知道心尖上疼到快让人发疯,身体里涌上一股巨大的失落,他想抽打她,嘶吼着逼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想用力撕开胸膛,把她连皮带骨塞到自己身体里,然后尽情地倒在地上,永远也不要醒来。 这就是他此刻的感受,一种想要同归于尽的毁灭感。得不到就要毁灭! 窗外的树沙沙作响,整个屋子安静到一根针都听得见。 没有人能体会他此刻心里的绝望,也没人知道他从少年起就在傻傻的等一个女孩,等她长大,等到最后她心里被两个男人先后占据了,他挤不进去,一丝一毫都挤不进。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付出了就要得到回报,否则就要毁掉。 他现在还不想毁灭她,那么就让他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时候的黑司曜觉得自己是个噬血狂,一想到即将享受窥视已久的猎物,他竟然有一种兴奋到癫狂的感觉,尽管血管里刀绞般疼,被迸发的情绪刺激成一个被野心和欲/望主宰的男人。 少年时期的黑司曜从第一次杀人起就不知道什么叫疼,什么叫胆怯,什么叫悲伤。 正文 第79章 落空 他就是一个行走在丛林中的野人,必须杀掉路上一个个想要吃掉他的野兽,才能存活下来。 而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踩着血肉模糊的尸体生活下去的习惯,尽管目前他的势力仍微弱,他相信不久的将来会拥有他想要的一切。累 他杀第一个人是在一起训练了几个月的同伴。 十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最后相互厮杀,剩下他和另外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在他犯了规被关在笼子里的时候悄悄送过他食物,一刀刺进那个男孩的心脏,血喷出来,喷了他一身一脸,他没后悔,站起来抹掉脸上的血,走到黑宗朔派来的手下面前,成为了胜利者。 弱肉强食,是这个社会不变的法则,不管再过一百年还是一千年仍是这样。 那份对她呵护的感情已经被她挥霍完了,是她教会他什么是侮辱,他今天是彻彻底底尝了一遍! 他太长时间不说话,只拿一双幽诡的眼神盯着她,仿若要在她身上凿出一个个洞来。 “我……”她声音中藏着胆怯,阴冷的身躯突然与她平视,瞬间堵住了她的声音。 他的唇重重的压过来,好像生很大气,粉唇上被他一口口咬住,很快啃咬起来,她疼到直抽气,死命咬住嘴唇,他野蛮地继续咬,她撑不住被硬生生咬破,肆虐的舌就闯了进去。 同样是啃咬,她疼的眼泪流得更凶,挣扎出来的小手打在他身上啪啪响,他人没躲,让她打,等她找得快耗光了力气,把软软的身子扛到肩上往大门走去。闷 她不走,钟未昔觉得嘴巴里里外外疼,眼前发花,精神屈辱慌乱,身体本能地反抗扭曲着,感觉他带她走没有什么好事。 姐姐在家,她不敢让姐姐出来看到这一切,虽然姐姐房间里传来大的音乐声,每次姐姐心情不好就放音乐,开最大的音量。 基于这个心理,她挣扎得太厉害,嘴里不露半点声音,嘴唇咬得死死的,先是抓住书桌角,被他扛到肩上走向门口,然后又抓住房门的门框,指甲把木头上划出五道痕迹仍没能阻止。 黑司曜红了眼睛,一脸暴风雨前的征兆,眼神根本不像人类,毫不留情地把她往肩上掂了掂,继续往楼梯口走。 “我不走,不走!”钟未昔已经开始哭喊了,喉咙里发出悲鸣,“哥哥,哥哥,救我,救昔昔,救昔昔……” “没人能救得了你。”今天就算是把她大卸八块他也要把人带走!谁挡他谁死! 钟未昔脆弱的手臂快要被他野蛮的揪搅给拧断,一阵剧痛,手脚全失了力气,软软的搭在他肩上。 她寄托于能在楼梯道遇到邻居,进而报警的愿望落空。 被丢进车后,她头撞上车门,人晕了过去。 黑司曜一度整个人被怒火焚烧着,赤红的目光瞪着前方的路,车子在街道上一路按喇叭一路疾驰。 等开了五分钟,理智回归大脑他渐渐发觉不对劲,踩中的刹车根本没用,该死的,被人做了手脚。 他尽可能把车往人少的街道开,可前面时不时有行人突然横直过马路,起先都有惊无险地避让开了,到了一条相对来说窄的马路路口拐冲过来一辆货车,他急忙打方向盘,先是撞上路上的小摊位,车身横切擦过围墙,最后冲向路边的电线杆。 “砰……” 车子总算停下来,车前的玻璃却砸个粉碎,他趴在方向盘上醒过来时满头满脸的血。 钟未昔被一阵水声弄醒,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正在脱衣服的男人,下意识向后躲,他侧过头,一脸惨烈的血,胸口身上到处都是。 她把小脸埋进手心里尖叫起来,喉咙里压着更多的恶心,想吐,他又杀人了吗? 黑司曜几乎是凶恶地吼出,“别吵!” 回过头继续清理伤口,该死的,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做了手脚? 在小城他几乎没得罪过道上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佟冠楠,他的身份暴露了吗? 额头上肿了两个大包,钟未昔咬着唇忍下来,不能哭,昔昔不能说话不算数,说好要坚强的,不能哭。 举目打量这里,看样子是家小宾馆,房间小,还没有她的房间大,他站的位置堵住了门口,她逃不了。 看他清理伤口,好象挺严重的,那水盆里的水呈红色,看得人胃里不舒服,她扭过小脸,缩起膝盖抱住自己,惶恐地盯他的一举一动。 清理得差不多了,黑司曜才转头看她,苍白的小脸全沁在泪水里,小嘴里不正常的咳嗽一声。 他伸手去碰她的额头,她惊恐地让开,向后缩,想着他刚才发生在他身上的可怕事,他一定又杀人了,上次他拿刀砍人就是血喷在脸上的,只是当时不是喷在他脸上,而是她脸上。 她永远记得那股腥味泼在脸上的感觉,像硫酸烧得人皮肤好难受。 他不禁蹙眉,冷着声音,“我要摸你的额头!” 不,不,不要他杀人的手碰她,钟未昔恐惧中藏着厌恶,抑制不住咳嗽了两声乱了自己的坚持。 他下意识地拨开她虚弱的小手,大手摸上她的额头,有点烫,再摸小手冷得象冰块。 倏然,整个心脏拧起来般疼痛,眼前映出那张两个人亲热的照片,眼中的关切被一抹阴郁的乌云盖过,手指变得僵硬,冷漠间收回。 他的身体里何尝不是又冷又热,冷热交替,热是对她的心意,冷是被她的无情所伤害、沸腾的心被冻结,痛苦难当。 他锐利阴沉的瞳眸锁住她的双眸,男性躯体刻意抵住她软绵的身子,将她欺进床铺里。 兔子再弱小,对危险总有警觉,“你、你走开!咳咳……”她的声音说出来象呓语,极小,伴随着咳嗽声。 黑司曜扣住她被泪水打湿的小下巴,眯眼看着这泪水涟涟的女孩,想象着她在疼痛与屈辱中由青涩变为女人的画面,那一定是世上惩罚她的最好方式。 在这之前,他还有件事情要做! 而她,将是最好的观众。 === 可爱的熊猫们,今天有点事情,只有一更哦,抱歉,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如有亲想要讨论情节滴,欢迎加简介里的群。 正文 第80章 扑杀 (3000字) 光头风风火火跑进佟冠楠的办公室,“大哥。” 佟冠楠靠在椅子里假寐,嘴唇动了动,“什么事?” “大哥,我今天去给大嫂送花,又看到楼下那辆银色车了,上次我就看到过他在大嫂家出入过,那小子和大嫂拉拉扯扯,要不是顾及大嫂的面子我早上去抽他了我。下午我给他车里做了点手脚,让他尝尝我们的厉害……”累 佟冠楠霍然睁开眼,打断光头的话,“谁让你动他的?” 光头被这一声喝弄得头脑一懵,“大哥,这小子敢对大嫂动心眼,兄弟看不下去才出的手。” “谁对她不好我看得见,你他妈的多管什么闲事。”佟冠楠满脸怒气,“出去!” 光头弄了个莫名其妙,只好跑出去,遇上了黑子,百思不得其解,黑子给了解答,“你懂什么,大哥早就注意那小子,查他的底细没发现什么,可是大哥就是觉得那小子的家世不象表面上那么清白,早就让人盯着了。你小子倒好,不支会大哥一声就把人给做了,你他妈的这不是找骂是什么?” 想不到这中间还有隐情,难怪大哥刚才大为光火,光头吓得脸煞白,“那……那怎么办?” “怎么办?哼。”黑子冷笑,“你就自求多福吧!那人被你做了还好,要是做不干净,弄不好会惹上大麻烦!大哥那里你就先洗好脖子等死吧。”闷 “那……那我马上去查,看人死了没。”光头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撒腿就跑。 黑子进去后毕恭毕敬站在一边,过了会儿,重新点了烟,靠在椅子里寻忖着什么的佟冠楠出声吩咐,“你带几个兄弟跟着光头,再出什么事,不要回来见我!” 黑子把胸脯拍得直响,“大哥,我办事你放心,把事情办漂亮了我才会回来见你。” 佟冠楠把半截烟掐断,皱眉抬眼,“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还不快去!” 黑子憨厚地笑笑,忙往外走,关门时听到佟冠楠的声音,“回来。” 黑子回去,佟冠楠把一只棉布袋递过来,“如果有意外,你马上带人按上面的地址赶过去,把人做掉。” “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学人家诸葛亮玩起了锦囊。”黑子掂着手里巴掌大的方口布袋直乐。在佟冠楠一个凌厉的眼神递过来后,忙闭上嘴,出门办事去了。 “注意安全。”这是黑子关上门后,听到从门里面传来的声音,心里那个喜啊,在打打杀杀的道上,只有大哥把他黑子当兄弟,大哥对他黑子是真关心,做为兄弟他不会辜负大哥的一片心。 黑子跑到训练室去,挑了一些身手好的弟兄,风风火火冲出去。 光头带着黑子一班人哪里还查得到那辆银色车,沿途向周边的商铺打听,费了一番周折才打听到一点,黑子那个恼啊,光头差点没被骂得狗血淋头,委屈地直拍头,“黑子哥,我……我这就想办法去补救……” “补救你妈的头,光头,我看你小子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等着回去大哥削你。”黑子骂着骂着想起来佟冠楠给的那只锦囊,急忙掏出来,揪出一张纸条一看,马上让司机二子调头。 ********** 黑司曜和钟未昔进别墅,里面正热闹上演着美言攻势大戏。 尽管向恺默全身被包得严实,行动一点不方便,却死活不挪窝,唯一能动上半分的手指揪住保姆粗糙的大手哭着说,“两位美女姐姐,我不走,我走了以后谁来喂我吃药喝粥,谁给我擦身体……你们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护士,会照顾人,懂得疼弟弟,我一眨眼你们就知道弟弟我要什么,弟弟要是走了,上哪儿找你们这么好的陪护……” “默少爷,少爷说重新给您准备了疗养的地方,那里比这里好。”两个保姆声音微弱,“如果您习惯了我们的照顾,可以向少爷提出……” 两个保姆是黑宗朔当年派来专门侍候黑司曜的,跟了黑司曜二十多年,但也是女人,听到向恺默甜甜的称呼她们,尤其是这向恺默还长得不错,保姆板着的脸出现红晕。 向恺默是谁,马上看出来,继续黑白颠倒,把人夸得天花乱坠,两个保姆的动作更加迟疑,不知道如何是好。 黑司曜拧眉迈步进去,发现里面根本没动静,“怎么还不走?” 保姆忙低头汇报,“少爷,他不肯走。” 黑司曜绷着脸,冷冷地说,“我好象说过,不管是用抬的,扛的,或是打晕,总之十分钟之内必须把人给我弄出去!” 保姆颌首,噤声不语,招了个手,呼啦一下子不知从哪里围上来十几个粗壮的保姆,把推车放到床旁边,调到相行的高位,然后有抬脚的,有抬胳膊的,还有托屁股的,从大腿根部扣下去以便抬人的,七手八脚将人往推车上平移。 明明才两个人,瞬间围过来几十双手,向恺默本来就只有嘴可以说话,这下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嘴里倒不肯示弱,直叫唤,“曜,你他妈的不是人,欺负人……哎哎,谁摸我屁股,别……别……好姐姐们,别摸那里呀……我是男人,不是玩具,别、别乱摸……小心人家搭帐蓬……哎哎……求你们了……” 看着向恺默既是痛苦,又是说不上来的表情,钟未昔一向冷淡的个性也被感染了,低头捂住唇别脸到旁边,笑了。 那边闹得热闹,这边黑司曜听到一声极小的笑声,转头目光掠过她时,似乎也是一愣,随后转过头去,一挥手向恺默在一片保姆的簇拥下哀叫着渐渐消失。 向恺默走后钟未昔被带到楼顶的阁楼,这里比较隐蔽,空间倒不小,呈长条形,地上铺着地板,鞋被进去前脱掉藏起来,一起进来的只有黑司曜和两个圆脸的保姆。 阁楼前与后各有一扇小窗,保姆一脸的警觉,进去后冲到前面一扇窗户后,盯着外面的动静,腰间隐隐有突出一块好象藏着什么,等外面有了异样,钟未昔才看就着光线看清,那是两把小巧的手枪。 黑司曜把发呆的钟未昔拉到身边蹲下,外人不知道这些保姆是经过黑宗朔特殊训练过的杀手,表面上是保姆,暗地里全有一身好身手。 没多久,外面响起汽车的声音。 “当!当!当!”一声声砸东西的响声,听上去象是有人用刀在砍门,随着更多的类似响声,在黑暗中听上去恐怖骇人。 钟未昔还没来得及害怕,下一刻被坚定的大手擒扣住手腕,她的手压上坚硬的胸口,那里是靠近心脏的地方。 “咚咚咚……”手指有点紧张,好快,象鼓象雷,这是他的心跳吗? 在钟未昔走神之际,外面的大门被乱刀砍开,几十个身影如鱼贯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长砍刀,这场景要是被钟未昔看到或许会吓晕过去。 黑司曜轻轻挥手,窗后的一个保姆稍微向后让了让,他向前移了一步过去,深冷的目光盯着从大门外蹿进别墅里的身影。那个为首黑面的应该就是佟冠楠最得力的手下,外号叫黑子。 看这些人冲进来的身手,能判断出佟冠楠盯着他有好长一段时间,要不是他早有察觉,继续装作不知情,可能今天默和他们会死在这帮人手里。 “砰!” “砰!” “哐当!” “砰!啪!” 楼下传来一阵阵翻箱倒柜,以及疯狂砸东西的声音,钟未昔乱了呼吸,在这个黑暗的空间,感官、思维显得狭小,一双大眼睛迷蒙着恐惧与惊慌。 头后被一股力道扣住,往下按,小脸毫无预警地靠进他怀里,像是怕她出声引来楼下人的注意,他按得死紧,她快不能呼吸,抡着拳头去推他,他不动,牢牢扣着,只让她的脸稍微转开一点。 她勉强能呼吸,楼下除了砸东西的声音开始有很多人说话,其中有两个声音很熟悉,黑子和光头。 “黑子哥,没发现人!” “我们这里也没有!” “再找,大哥说了,找不到人我们不要回去见他,给我他妈的再找!” “我们里里外外全找遍了,就连后面的花园,篮球小树林全找了个遍,没有!” “他妈的!老子不信了……” “黑子哥,弟兄们发现了这些东西。用过的药……带血的绷带……” 黑子来了精神,“好!给我继续搜……” 是佟冠楠的人,是他派人来这里又砸又打吗?黑子说非得找到人,是来找向恺默吗?向恺默伤得那么重,是他干的吗?找到向恺默,然后呢?佟冠楠想干什么?杀了向恺默吗?他们究竟有多大的仇恨,非要这样打打杀杀? 回想起向恺默全身包着的绷带,她莫名的身体一颤,又是厮杀,为什么她认识的人个个都会砍人,砍人对于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吗?非杀人不可? 钟未昔混沌的脑子里出现一抹激动,不由坐直了,想去窗户那里看清楚一些,以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认错了人。 正文 第81章 永恒天体(3000字) 但,她人还被扣在黑司曜怀里,她一动,他就动,手臂环过她身后,把人往怀里一带,小脸连同小鼻尖霎时撞上结实的胸口,小嘴抽着气,痛呼声被淹没在充斥着男性气息的衬衣里。 楼下,搜索还在继续,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累 惊恐的感觉爬上背脊,钟未昔整个人瞬间一僵,今天她穿着一件衬衣下面是齐膝短裙,下蹲后衬衣下摆与短裙之间便有了大的缝隙,温热的大手扣在她光滑细嫩的腰部,立时羞涩与瑟缩反应在敏感的皮肤上,下意识往后躲。 她一躲就引起了全神贯注听着楼下动静的黑司曜的注意,低头间,就着昏暗的亮光看到小脸颊两侧蕴开淡淡的粉红。目光下移,逐渐转深,才留意到自己的手摸在哪里,难怪他感觉手感特别,原来摸到了她的腰上。 楼下响起说话声,黑司曜脸上一阵冷漠,收回思绪,做了两个手势,守在前窗口的保姆其中一个迅速赤脚悄悄奔到后窗。 “黑子哥,又找了一遍,没有!怎么办?” “慌什么?继续找!” 声音是从二楼传来的,看样子他们从一楼一路找到二楼,伴随着他们的说话声,翻东西以及破坏东西的声音也是不绝于耳。 “黑子哥,这副画一看就值钱,带出去能卖个好价钱……” “黑子哥,你看这个花瓶,他娘的,起码够咱们玩那些红牌妞一个月的钱……”闷 “黑子哥……” “我们是来找大哥要找的人,不是来这里当土匪抢东西!” “黑子哥,弟兄们这不是没找到人嘛,拿点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这别墅一带全在拆迁,搬得都差不多了,张眼看过去哪里有人。这里全是好东西,不拿走也会被别人拿走,不是可惜了……” “闭嘴!谁他妈的再不专心,老子先杀了他再说!”黑子怒叫一声,没人再敢应声,大家继续认真搜索。 一番动静过后,外面的脚步声已经靠近阁楼,后窗的保姆手里多出一把黑漆漆的长枪,钟未昔不认识是什么型号,只觉得这枪管很长,枪身散发着一股阴森的气味。 “黑子哥,你看,上面好象有个阁楼。”有人先发现了。 钟未昔听了呼吸一窒,颤抖着想这些人费这么大的力气找向恺默,无非是想赶尽杀绝,万一找到他们,会不会…… 容不得她多想,黑司曜一个眼神递过去,只见那保姆手里的枪突然架上了窗户中事先砸好的玻璃口,发出一连串的“哒哒哒”声。 外面慌乱成一片,有人骂娘,有人大叫躲避,还有人发出中枪滚下楼梯的声音。 黑子这帮人手里只有刀,没枪,又没有防备,一阵机枪扫射,一大半的人没反应过来,来不及躲,死尸倒了一地。 “妈的,这是什么人?怎么会有枪?”躲在黑子旁边的刀子满头大汗,手里的刀在这时候根本不起作用,要不是他跟着黑子躲闪及时,早他妈没命了。 枪在他们眼中还是个稀有东西,警方在这方面管得严,搞到手费一番功夫不说,还容易被当成证据抓进牢里,一般也就是地盘上的老大和身边的几个人敢随身带枪。 佟冠楠坐上这地盘的老大,黑子身为得力干将自然也分到一把,此刻扔了手里的刀,从腰间把枪拔出来,从隐蔽的墙壁里伸出去回了两枪。没办法的是,那机枪火力太猛,仅凭他这一支已经没了胜算。 刀子看这情景,说,“黑子哥,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撤吧。” “你他娘的怕死鬼!”黑子向阁楼上射了两枪,回头骂,“要撤你撤,老子没脸回去见大哥。” “黑子哥,这不是没脸有脸,咱们悬殊太大,死撑在这里也是个死!” “死有什么?老子从进道第一天就把命栓在裤腰带上,今天老子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成双……” 这边黑子和刀子在争执,那边已经有弟兄吓得不轻,不想白白送死,扔了手里的长刀往屋外跑。 而阁楼这边,除了窗后的保姆在不断开枪射击,以火力压制之外,守在窗前的保姆也端起了枪,逃到屋外的人纷纷中枪,全部毙命。 钟未昔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可是她有耳朵,能听得到声音。 尤其是这一阵阵错乱的枪声,脑海中轰隆隆直响,闪过无数种血腥画面,又有很多人死了吗? 怀里的身子抖个不停,像只被吓坏的蝴蝶,扇着单薄的翅膀轻轻颤抖,不知所措,又无路可逃。 那双交织着脆弱的水眸挂着晶莹的泪,这是他一早策划好的戏,专门为她准备的,他不能心软,不能被几滴眼泪乱了计划,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残酷,这就是黑暗世界厮杀的场景,不管她能不能接受,它们都将存在。 黑司曜面孔上的神色噬血般冷酷,紧紧抓着她缩躲下去的脑袋,要她去听那声音,执意要她去感受与死亡和血腥的零距离接触。 “你在怕什么?钟未昔,你不是喜欢和佟冠楠来往的吗?这场景你应该熟悉才对,或是你在我面前装?” 他贴在她耳边阴佞的声音逼出了她的拳头和反抗,“你才装,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人?既然你知道他们要来,在转移你朋友的时候就应该一起走掉,为什么要留下来,为什么故意要留下来杀人……” 黑司曜笑着,这笑在无边的黑暗中,在此刻显得那么诡异与森然,“这就是他们的命!从他们一脚踏进黑道开始,就在一步步走向死亡。不光是死亡,怎么死,什么时候死都由不得自己。不管是谁,不仅是他们,也包括我,佟冠楠,还有你,都得接受这个命运!” “你胡说!我不是,我不要,我是个普通的人,不要过这样的生活……我的生活简简单单,不会有这些……” 钟未昔苍白的小脸上慌乱不堪,眼泪迸出来,拳头砸在他身上,脸上,又拼出全身站起来,视线中窗外一片狼籍,到处是血,鲜红的血,子弹像小鸟在空中飞蹿,可这小鸟会要了人的命。 她才站起来便被他抱住,身体挡在她面前。全身力气都用尽了,温顺的小兔露出了它最后的武器,对着笑得狰狞的野兽扑咬了上去。 黑司曜想象不到她会突如其来地扑上来,尖尖的小虎牙咬在喉结处,他向身后的地板倒去,没有动手推身上的她,反而把她按在怀里,脖子被她咬出了伤口,血液顺着颈部往下流淌,落进黑发里。 他就是故意要把她眼前的美好世界毁灭,打掉她的天真与幼稚,残忍地要她从自我封闭的世界里走出来,尽快接受现实。 童话永远是童话,那些所谓的正义,不过是被戴上了一层假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张和他们一模一样的真面孔,无所不用其及。 妒忌、贪婪、权势、名利、金钱、女人,无一不在催生着形形色色的犯罪,阴谋、杀戮、栽赃、陷害,唯一区别不过是有些明显触犯了法律,有些故意打擦边球,还有些被划分在道德范围之内。 她身边的哪一个人不是这样,人前装优秀,却处处自私,以自我为中心的姐姐,穿着神圣庄严的警服,却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的父亲,都不过如此。 只有她,缩在自己小壳里,把这个世界看得那么纯洁。把每个人看得那么干净,看成了好人。 除了他,在她的世界里他是唯一的坏人。胸口犹如插了一把刀,尖锐的剧疼,有那么几秒心脏疼痛到停止了跳动。 就在这片刻之间,悲伤来得那么迅猛,在体内卷起惊涛骇浪,猛烈地冲到太阳穴,青筋在暴跳,心脏骤然起博,绝望主宰了一切。 这一刻,背部的疼被忽略,黑司曜觉得自己快头痛欲裂,像是一个长久困在深谷的人,一路摸索一路黑暗与绝望,仿佛快要即刻死掉。 不,他怎么能死,一注清醒打进体内,脑海里充斥着巨大的庆幸,她在他怀里不是吗? 在一声压抑的惊呼中绝望地把她保护到身下,让她像蚯蚓一样扭曲,耗到没了力气。 头在剧烈的疼痛,被这悲伤与绝望反复折磨、摧毁,他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女孩可以不用说什么,甚至不用做什么,只一个想法,一个否认的看法就可以将他虐得体无完肤,虐到最不可能的绝望境地。 她体会不到他的感受,此时他看不到她的脸,也不用看她的脸,他就知道她就是钟未昔,一个彻底鄙弃他,把他划作坏人范围里的女孩,在她的世界里坏人只有他一个。 他比她大五岁,多走不止五年的路,有着成倍的人生经验,她什么都不懂,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体会不到那种极度想要融入骨血里的感情。 疼痛开始使意识模糊,眼前的一切沉入黑暗,两个人是浩瀚宇宙里永远不能相通的个体吗?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各自以自己的轨迹运转。 === 555555,熊猫们被虐到没,俺写滴好心疼,可怜的曜……泪奔…… 爬走前说一声,有月票的撒些哦…… 正文 第82章 不怪你 疼痛开始使意识模糊,眼前的一切沉入浑浊的昏暗,我们是浩瀚宇宙里永远不能相通的个体吗?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各自以自己的轨迹运转。 我们有相遇的一天吗? 那一天有多远? 五年够吗?累 那时你还记得我吗? 我喜欢你,从16岁起,以自己的方式关注了你六年,你喜欢我吗? 遗忘对一个人的恨与厌恶五年就可以了吗? 如果那时候可以,再相见我们可以从头开始吗? 看到我,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害怕? 不要恨我,不要怕我,不要躲我,更不要逃开我。 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 不管怎么样你这一刻和我拥在一起,听,耳边的枪声不是那么恐怖,把它想象成为我们庆贺的礼炮,它们在喻示着我们是永恒纠结的天体,一个围绕着另一个转,拥有永恒的生命,直到宇宙的尽头。 这一刻,我不怪你了,不怪你去见佟冠楠,不怪你悄悄见了却不承认,也不怪你讨厌我。 你还小,会慢慢明白,我对你的好,并不比姓佟的少。 不明白也没关系,你会明白…… 倒在地上,看不清他的面容,钟未昔僵硬地趴在他身上,双手撑着想要起来,他的身体与手臂紧紧地扣着她,怎么也不能如愿,手上不知道怎么的摸到一手的沾湿,举到眼前一看,黑乎乎的是什么粘稠物。闷 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巨大的害怕,她抖着手拿近了看,是……是血。 谁的血?她全身没受伤,看向两边开枪射击的保姆,她们也没有,那么是谁? 颤抖的目光转向身上一动不动的身影,异常沉重地压着她,声音被恐慌所攫取,“你起来!” 没声音,没反应,甚至没动作,她呼吸紊乱,顾不得胸口起伏与他产生亲密的磨擦,钟未昔努力挪坐起一点,靠到背后的墙上去,努力睁大眼睛看到他背后腥红一片,真的是他身上的血。 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两个保姆端着枪专注地向外扫射,钟未昔已经无法去理会那一声声的枪响,哆嗦着张嘴,“他……他……” 无奈声音太小,被枪声掩饰,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为好,只能怯怯地推他,“喂,你别死……” 他纹丝不动,怎么推都不醒,钟未昔瞬间有种大哭的冲动,泪水沿腮簌簌滚落。她站起来走到窗前时,他扑过来挡在她面前,他是那时候受的伤吗?为她受的伤,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要怕。”嘶哑的声音意想不到的响起,她颤颤巍巍地睁大眼睛,昏暗中目光相接,一贯冷冽的蓝眸里居然盛着温柔的光。 他……他没死? 意识到这一点,钟未昔的心砰砰直跳,五味杂陈,分不清是喜还是悲,是失望还是庆幸。 他脸上不见一丝虚弱,声音也是平常的那种命令,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扶我起来!”如果她是为自己哭该有多好,恐怕这泪是害怕所引起的吧。 钟未昔不敢动,只望着他的眼睛,从来没见过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蓝得象小时候哥哥玩的玻璃珠子,那是一种透明的淡蓝色,能看到里面的颜色与图案,那里有稍纵即逝的悲伤与绝望。 他看起来和没受伤一样,或许那血不是他的。 “扶我……起来……”他又说了一遍,这一次出现异常,气若悬河,“马上带你走……带你离开这儿……” 她终于有所动作,俯身上前先从他身下慢慢挪出,吸着气去扶他。 没留神,她的手指又碰到他背后,沾湿的感觉提醒着她是他的血,实在是太害怕,脚下踉跄一步,反而被他结实的手臂扶了一把。 射击声停止了,宣示着外面的战争结束,也有可能躺了一地的尸体。 钟未昔大脑一片空白,扶着黑司曜在阁楼里等了一会儿,两个保姆抬来了担架,往庭院里的车里走去。 她的手被他攥得死紧,脚下是一具具尸体,不敢看,闭着眼睛走得跌跌撞撞,又不得不看路,双腿抖得不成样子,心里默念着,不要怕,昔昔,地上全是石头,全是石头…… 支撑到上车,人就软了下去。 ********** 小城里市中心区域一处即将拆迁的别墅群发现一群可疑的人进去,几里外听到类似枪的声音,随后又神秘地集体消失,不见有人出来。隔了一个小时有人看到几辆大货车进出,出来的时候象是满载着什么,开得比进去的时候要慢,牌照是外地的。再然后就彻底没了踪迹。 警方得到消息赶到别墅群,这里即将拆迁,家家户户都搬了出去,留下一座座空房子,只能一家家去地毯式的查看,领队的自然是管这片的钟柏龙。 搜过一家又一家,这一次来到另一家。 钱旭这一次被分配做记录工作,拿着刚领到的DV机开始兴致勃勃做拍摄,“整座别墅看上去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 眼看钱旭的边拍边说,完全不在调上,钟柏龙直皱眉,岳玉峰为人心细,一向关注于细节,善于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线索,此时正蹲在庭院里一处花圃前研究着什么。 钟柏龙走过去,岳玉峰戴着白手指往地上一指,汇报说,“头儿,你看,这里明显有被洗刷过的痕迹,隐隐还有一些残留在砖缝里的干涸血迹。”说着,用镊子夹起一点血迹和土壤放进密封袋子里。 钟柏龙点点头,又摇头走到钱旭那里,“发现了什么?” “头儿,我发现这扇门有问题,你看啊,这门是名牌,很有名的牌子……” 一听到这里,钟柏龙直皱眉,敲了钱旭头一记,“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要的是你发现的证据,你要是这种态度,我以后怎么把重任交给你……我要是不在了,你天天研究这种没边没际的事,哪天才能破案……” 钱旭摸摸被敲痛的头,直抽气,最近头儿好奇怪,频频说什么以后以后,头儿还年轻,离退休还早着呢,前几天局里刚统一组织过体验,头儿的身体完全达标,没听说出现什么状况啊。 正文 第83章 学会长大 钟柏龙走后,钱旭继续纪录自己认为对的,“据我知道的情况这种名牌是近几年刚刚兴起的,这门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上去是全新的,一点没用过的样子,连一点刮痕都没有,看上去更像是刚装上去的。疑点来了,这附近的别墅去年就接到拆迁通知全部搬出去,如果是今年装的,岂不是很奇怪,要是冲着拆迁费,也应该是拆迁补偿前装啊,之后装不是很奇怪吗?我怀疑这门原来上面有证据,被人刻意换掉了……”累 走开的钟柏龙在听到钱旭的自言自语之后突然转身,“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说一遍就说一遍,大不了再挨头儿一记爆炒栗子,钱旭初生牛犊不怕虎,把自己分析得又讲了一次。 钟柏龙边听边去观察门,钱旭说的果然不假,这门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没有一点,哪怕是小的刮痕,明显就是扇新门,由于颜色比较灰所以一时没有引起注意,想不到钱旭这小子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在观察这一点上心倒挺细。 “你再说说。” 见钟柏龙肯听,钱旭立马来了精神,又从口袋里掏出半片厚铁块,“头儿你看,这是我刚刚在门外的草丛里捡到的,据我观察这应该是大门上的,切面比较不规则,应该是被重物砍掉或是砸掉的痕迹。” 捏着那枚五公分长,三公分厚的不规则铁片,钟柏龙又点点头,目光里出现满意的神色,总算他带的钱旭和岳玉峰能有出息了,他日一定能超过他。闷 钟柏龙别有深意地看看两个逐渐成长起来的手下,心中大感欣慰,大手一挥,“继续!” ********** 浩浩荡荡带了几十个人去,回来只有光杆司令一个。 佟冠楠看着一身是血的黑子摇摇晃晃站在自己面前,心里既恨又恼,好你个黑司曜,居然早有准备,把我几十个人全做了。 “大哥,对不起……我黑子对不起你……” “不要说话,好好养伤,丁子,你他妈的把医生叫来了没有?”佟冠楠一面扶着黑子到沙发上坐下,一面催促打电话的丁子。 丁子苦着脸,“大哥,一听说到咱们这儿来出诊,那些医生全说有事来不了。” “私人诊所呢?” “也是一样。” 佟冠楠索性把黑子背起来往外面走,他就不信了,这么大的城市还找不来医生。 眼见老大亲自背人,丁子忙跟了上去,“大哥,我来吧。” 佟冠楠没要丁子接,“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去外面叫二子准备开车。” 躺在佟冠楠的背上,黑子人虽然意识模糊,却也能听得到,心里那个感动,发誓一旦等他黑子身体恢复,他非要替老大干掉那躲在阁楼上的对手不可! ********** 分不清现象还是梦境,因为她梦到了最疼自己的妈妈,一样的温柔笑脸,一样的温暖大手,一样的软言软语,一样柔软的唇亲亲她的脸蛋,一样的美味饺子。 她吃着盘子里的饺子,睁大眼睛说,“妈妈,我梦到你走了,不要我了。” “傻孩子,妈妈一直在这儿,在你身边。”妈妈夹了一只沾醋的饺子放在她的小碗里。 她开心地咬一口妈妈做的饺子,“你不会离开昔昔吗?” 妈妈摸着她的头说,“不会,妈妈永远在昔昔身边,但是呢,昔昔是大姑娘了,得学会自立,要坚强,不要哭,哭是孩子才做的事。” 她低下小脑袋,只有在妈妈面前她敢才说真心话,“昔昔不是故意想哭的,妈妈,昔昔会乖的,会坚强,就是有时候忍不住。” “妈妈知道,妈妈希望你说到做到。昔昔你不小了,上了大学要积极和同学打成一遍知道吗?不要再一个人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以后出了社会你更要学会和人打交道,这是一门大学问……” “昔昔懂。”她很认真的听,认真的记,妈妈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在心里。 梦里她吃着好吃的饺了,和妈妈聊得好开心,妈妈走后她不知道该怎么笑,在这一刻她肆无忌惮地笑着,挥霍着自己愉快的心情,牢记着和妈妈商量的事,要学会长大。 醒来是残酷的,她躺在陌生的地方,坐起身来心口有深深的失落,小手摸上脸颊,上面好象还留着妈妈的吻。 妈妈,你放心,昔昔会听你的话,学会坚强。 情况比钟未昔想象的要糟,黑司曜真的中弹了,两颗子弹,一颗擦破头皮,一颗在背部,不深,不是致命伤,却导致人昏迷了两天。 这两天里,钟未昔一直守在他身边,倒不是她想守,是有人逼着她守。 谁? 黑司曜本人。 他昏迷中双手在空中乱舞,她醒过来去看他,刚一靠近,他像寻着味道一样拉住她就不撒开,任凭她怎么挣就是挣不开。 想着他是为了她而挡的子弹,算是欠他一个人情,也就随他去了。 向恺默来看过黑司曜几次,每次都来的不是时候。 两个人一个昏迷,一个趴在床沿睡着,所以看两眼也就退了出去,反正曜那小子只要女人,不要兄弟,他待在那儿岂不是大煞风景。 睡醒的时候,身上热得很,长时间趴着有些累,直起身时肩膀和手臂都是麻的,身上好象有东西,扭脖子的时候这才注意到身上披着一件厚毛毯,夏天身上披这个,难怪会觉得热。 不知道是谁帮她披的,钟未昔把毛毯拿下来,不经意地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清清亮亮,似乎醒了好一会儿,这么一想,再一看被他攥住的手,急忙抽出来。 他躺在病床上,力气倒不小,反应也快,一下子抓住她的手,冷冷的口吻中注入一抹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那时候他病着,半梦半醒,她让他握,那是还债,可这会儿他清醒得很,又拉着她干什么? 钟未昔想要再抽出来,他瞬间冷下脸,“别动!”语气也硬。 盯着那黝黑的大掌中白皙的小手,她哆嗦着咬住唇,不敢再动。 能再看到这张清秀可人的小脸,牵着这软软的小手,黑司曜无比庆幸,有一种重生的感觉,小丫头的真身他还没得到过,老天不让他死。 正文 第84章 该得 第九十九章 “看到我醒了,你想说什么?”他看不惯她一见他就皱着小鼻子,抬起手抚开她小鼻尖上的皱纹,变为笔挺的小翘鼻,满怀期待,又抑制不住口气生硬,“快说!” 钟未昔愣了足有半分钟,不敢说实话,埋头脑袋不吭声。可他明显不让她过关,非听不可,“快说!”累 明明躺着刚醒过来,声音倒是强硬,钟未昔猜测着他可能是想听她说些感激的话,于是艰难地开口,“谢谢你救了我……”声音极小,听上去勉勉强强,像是被胁迫所说。 “我没听见。”望着那双唇微微张开,显得不情不愿,黑司曜虽然早料到她不会领情,仍觉得失望,冷着声强迫,“再说一遍!” 哪有人这样的,说感谢的话不是要被救人心甘情愿说的吗?他这样只会让她觉得更加排斥。小手被他攥得好疼,钟未昔低头飞快而响亮地说,“谢谢你救了我。” 之后整整几天,她一言不发,他吃饭要她喂她就喂,背上有伤全是侧身或是趴着,翻身困难,他要她翻身就帮着翻身,除了上厕所,是候肃来扶他去之外,几乎所有的全是她做。 她任劳任怨,谁让他救了她。 看着她每天寡言少语,黑司曜越发觉得烦躁,有时候没话找话她全是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从不肯多说。 这天下午准备睡午觉,她借口去洗手间,跑到外面去了,黑司曜趴着怎么也睡不着,按铃让候肃进来。闷 “警方最近有什么动静?” “您撤走后警方就接到报警电话,派了大量警力挨家挨户查,应该没发现什么,我们做的清理工作很严密,现场打扫的也干净。为了迷惑警方,我在隔了七家的位置放了烟雾弹,在那家人家院子的砖缝里留了一点血迹,恐怕他们要查下去,也将查无头绪。” 黑司曜抿着唇没说话。 候肃看着黑司曜没什么表情的脸,不管听不听得进去,决定劝说一番,“主人,您这一次有些冒险。” 说的不客气一些,小主人冒的险太大了,送走了向恺默,小主人竟然会和那个女孩留下来,以四人对几十个人。幸好佟冠楠的手下没有配枪,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你在黑宗朔面前提了这事?”黑司曜挑眉,候肃跟了他二十多年,表面上是他的近身保镖,其实是黑宗朔的人。这是黑宗朔惯用的手法,在几个儿子身边都有这么一个保镖。 候肃摇头,“没有。” 黑司曜对此并不意外,候肃和他这么多年的感情,和那几个保姆一样,早就暗中站在他这一边,经常会帮他在黑宗朔面前隐瞒一些不能让黑宗朔知道的秘密。 “主人,要不要我推荐几个人,他们都愿意自动加入。”候肃建议。 黑司曜摇头,不领候肃这个情。候肃比他年长,在黑道上有人脉,虽然他们名为主仆,但实为朋友,他不想靠他人之手发展自己的势力,他和默都是骄傲的人,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凭自己的本事在这座小城扎根发展下去。 被主人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候肃随即移开话题,“佟冠楠之所以会突然派人袭击别墅,说明他早就在留意观察您,以后您做事要格外小心!” 小主人早在出生起,所有的一切信息和身份证明已经被首领抹得一干二净,黑道上只知道首领有两个孩子,接班人黑卫朝已死,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女儿。所以,这些年来提亲的男方不少。 黑司曜没接话,年轻的脸上浑思着什么,然后摆摆手,示意候肃出去。 在外面,候肃遇到了躲在角落里发呆的钟未昔,钟未昔对候肃还停留在六年前的记忆里,脑海里一下子翻滚出那天埋尸的景象,心里的戒备霍然提升了,又害怕到脸色霎白。 候肃上下打量了一眼钟未昔,当年的小女孩长大了,才到腰部的小个子现在长到肩部,小主人对她真的挺特别,六年都没忘。 等候肃走后,钟未昔仍觉得全身发冷,在她的眼中候肃等同于帮凶、刽子手,杀人不眨眼,尽管她没看到过他杀人,可他身上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血腥味。 怔了半晌才好一些,看着走廊尽头的房间,黑司曜在里面午睡,实在不想进去,磨到天色将晚,才不情愿地抬脚向那间房间走去。 他仍是这几天的姿势侧身躺着,背朝着门,她悄悄走过去,他人突然头一转,她被逮了个正着,吓了一跳,心里有些发毛,心虚间低下头去望自己的脚尖。 “去干什么了去了一下午?”他的声音不愠不火,没了平常那种恶狠狠或是不耐烦。 “去洗手间。”钟未昔只觉得两颊滚滚的发热,她不擅长于撒谎,知道这理由不好,哪有人上洗手间上一下午的。 “是么?”他应了一句,没再说什么,指着柜上的空玻璃杯子说,“我要喝水。” 她赶紧去倒,他这些天全部侧躺着,喝水吃饭不方便,往杯子里插上吸管,递到他嘴里。 他喝完了,又躺下去,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事情还是又想睡。 撒了谎的钟未昔尴尬地站着,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宣判,整个人无所遁形不知如何是好。 “钟未昔,你回去吧。”过了半天,黑司曜只说了这么一句。 钟未昔没听明白,以为他在讲梦话。怔忡地盯着他脖子上缠上的纱布,那里是她咬出来的伤口。 不想他陡然睁开眼,侧过头来看她,皱眉,“还不快走!” 她打了个激灵,不由自主后退两步,咬起唇飞快地拉开门,生怕他会后悔,被恶狼捕困在笼子里的小兔突然被放开,小腿迈得飞快,急切的脚步声在空寂的走廊里回荡。 听着这仓皇而逃的脚步声,黑司曜的脸越来越阴,越来越沉,最后甩手将玻璃杯一把扫到地上,玻璃渣子在地上飞弹舞溅,碎了一地,一如破碎的心。 不清楚他怎么会变化得这么快,这些天她在这里照顾他,他采取的是默认和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她认了,的确是她欠他的,可他也不想想,她不想让他救她的,是他故意要把她留在现场,看他的人开枪,是他种的因,该他得这个果。 === 抱歉,昨天本来和平常一样是三更滴,在外面办点事回不来了,这是例外,以后有什么情况会提前通知滴,一个一个歉意的吻。 正文 第85章 明辨是非 他什么事不好做,为什么要混黑社会,砍人,埋尸,无恶不作,她以后不想见到这种人。 钟未昔颤抖着攥紧双手,一口气跑出去才发现这里她根本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哪里,在路上走了大半天才看到一个公交站台,线路极少,转了三趟车才回到小区。累 失踪几天,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向爸爸解释,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发现家里没人,姐姐的行李全不见了,想起姐姐的开学时间是昨天,爸爸自然是前天就送姐姐去学校了。 姐姐的学校在武汉,路程远,一来二去可能要几天。 钟未昔舒了口气,绷紧的神经陡然放松,没精打采倒到床上,从枪战到今天这几天过得浑浑噩噩的,感觉在做梦,那疯狂的枪声,到处流淌的血迹,地上东倒西歪的尸体,还有那个人的话,“你在怕什么?钟未昔,你不是喜欢和佟冠楠来往的吗?这场景你应该熟悉才对,或是你在我面前装?” 她闭上眼睛,双手抱住脑袋直摇,他逼她看保姆杀人是想告诉她,要她不要和佟冠楠来往吗? 还是告诉她,佟冠楠和他都是一类人? 应该是第二种吧,他总是这样,以欺负她为乐趣,非得把所有人抹黑了不可,她心里知道佟冠楠是什么样的人,可仍然不舒服,她不是傻子,她懂得明辨是非。闷 无论是他还是佟冠楠,都是她不想有关联的人。 姐姐去上大学了,再过两天她也要开学,以后与这些人没关系了,不会再有关系了,她要开始新的生活。 要带的东西不多,收拾下来,所有的行李只有姐姐的四分之一,钟未昔收拾好东西,环顾整个屋子,想着即将离家去外地上学,心里空落落的,把妈妈的相片用布包好放进去。 坐在餐桌上埋头吃买上来的炒饭,听到一阵响声,是老鼠吗? 站起来拿起一本厚书做武器,吞着口水往声音的发源地靠近,在她的房间,是书桌的抽屉里发出来的,好象是手机。由于到她手里到现在从来没响过的,所以她也不敢断定是不是。 拉开抽屉,屏幕上一闪一闪,她红扑扑的小脸瞬间就白了,心里不舒服,不敢接,飞快地拉上门,跑到外面继续吃炒饭。 哪里还吃得下,她已经有些摸透那个人的脾气,手机依然在响,再三挣扎,还是跑过去接听了。 按了也不敢出声,紧张地屏住呼吸,人僵在那里。 “明天开学?”绷紧的嗓音中有她熟悉的暴风雨,显然被她的不接听弄得有些火大。 他问这个做什么,钟未昔心里打鼓,不想回答,又不敢不回答,含糊着,“还不确定。” “录取通知书上没写?”他鼻腔里发出嗤笑,直接戳穿她,“学校还真是疏忽,怎么别人的通知书上都写了,就独独忘了你的?” 吸了口凉气,她从来不是一个说谎的孩子,钟未昔也觉得自己不该总是撒谎,“后天。” “车票买了吗?” “没有。”她一怔,这是生平在没有大人陪同的情况下第一次出远门,什么都不懂,被他这么一提问,突然意识到好象还有些事情没考虑全面。比如他问的车票。 “行李收拾得怎么样?” 被他这些古怪的问题问得心惊胆战,要是别人问她不会奇怪,可是他为什么要问她这些私密的事,想不明白心里就抵触,咬着唇“嗯”了一声。 不满意这个答案,黑司曜强忍着脾气又问,“学费呢?” 她紧紧的咬着唇,“不……” “不是什么?是身在身上还是打在卡里?”他发出不耐的磨牙声,穷追不舍。 心情慌乱而不安,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垂眸用手指抠着书桌的一角,“没有。” 这丫头实在是气人,他的耐心尽失,露出了原先的恶人面孔,咬牙切齿地嘶吼着,“没有什么?钟未昔,你存心的吗?说清楚!” 她惊得颈后一片小疙瘩,嘴唇打颤,“我爸爸送姐姐去上学,学费还没有给我。” 总算可以好好和他说话,黑司曜发现这丫头该死的不识好歹,好声好气跟她说话就爱理不理,他一凶她就什么都回答,于是硬着声问,“你有身份证吗?” 去年早办好了,钟未昔弱弱地应,“嗯,有。” “你下来!”他命令着,好象看得到她的惊慌,改了口说,“我上去,等着!” 钟未昔白着小脸,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那头就挂了电话。 ********** 钟涵炎调了四天的年假,算准了时间往家赶。 刚到家门口,陶为琳准备出门,看到本该在外地上班的儿子突然出现在面前,惊讶不已,“涵炎,你……” “妈,我没时间和你多说,我回家拿两件衣服,马上就走。” “去哪儿?”陶为琳一把拉住要往屋里钻的儿子。 “上次我不是说了嘛,要送昔昔去上学。”钟涵炎满头大汗,一心想进去拿东西。 陶为琳把钟涵炎的手臂捏得死死的,唬下脸,“你请假专程回来就是为了送钟家丫头?涵炎,她是你堂妹,不是你女朋友,听我的话,回公司去。” “妈,你在说什么?我当然知道昔昔是我妹妹。”钟涵炎起初理直气壮,说着说着,眼神躲闪,索性挣脱了陶为琳的手,衣服也不拿了,转头直接往楼下跑。 “涵炎,你回来,回来……” 陶为琳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可钟涵炎哪里听得进去,转眼奔到一楼。 “哎哟!”楼上传来陶为琳的痛叫声,钟涵炎去开防盗门的手一停,“妈?” “涵炎……”陶为琳的呻/吟声从上面传来,夹着痛苦的声音。 “妈,你怎么了?”钟涵炎仰脖焦急地向上看,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人,脚步往楼上跑。 跑到自家楼梯口,陶为琳坐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脚踝,满头的汗,“涵炎,快,扶妈……” === 本月冲月票榜,熊猫们多多投月票哦,明天放中秋节,在这里11祝你们中秋节团团圆圆,合家快乐!! 正文 第86章 十恶不赦 “妈,你怎么走路的,我背你去医院。”钟涵炎急忙跑过去把陶为琳背起来。 陶为琳眼中闪过狡黠,一面呻/吟着一面摆手,“去什么医院,浪费钱,我的脚崴了,背我进屋。” 尽管着急,钟涵炎也不敢扔下受伤的妈妈,只好依言把陶为琳背进屋,又是拿药箱又是翻药,心里急得跟猫抓似的,昔昔,哥哥回来了,哥哥马上去见你。累 在爸爸的心目中姐姐永远比她重要,钟未昔这些年已经开始有自知之明,她也没想过爸爸会送她去学校,因为哥哥上次说过的,他送。 想到哥哥,心儿砰砰直跳,伸长了脖子天天在家等,终于等到今天,钟未昔心情雀跃,可接到黑司曜的这通电话后,她的心一下子沉进谷底。 怎么办?他说要上来。他想要干什么?不会这么好心关心她的学业,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又想带她去看什么杀人好锻炼她的胆子吗? 身体剧烈抖动,不,她不要,死也不要和他再出去,打定了主意,她决定不管他怎么敲门,她就是不开。 然而她又一次忘了,他有她家的钥匙,在她六神无主之际,他悄无声息开门进来,骤然出现在她面前,皱眉扫过地上的三只小行李包,“东西怎么这么少?”或许是看她脸上惊恐的神色,他口气突然一转,“你带了哪些东西?通知书、户口本带了吗?”闷 通知书在哥哥那里,户口本要带吗?钟未昔一脸茫然,怯怯地摇头。 这些她都不懂,没有人教她,她所在的班级只有两个同学考上了大学,那个唯一和她一起考上的同学是个男生,为人凶悍,她根本不敢去问。前些天爸爸帮姐姐收拾东西,她不在场,更不清楚。 黑司曜拧起眉心,“身份证、手机、一寸和两寸照片呢?” 钟未昔继续摇头,黑司曜低咒一声,钟柏龙那个父亲到底是怎么当的,两个女儿上大学,怎么小女儿对此一窍不通。 “去把这些东西带上。” 她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快欺过来,忙低头飞快地钻进房间,翻找起几样东西来。 最后,她手里捧着这些东西低头出来,他翻出身份证,牵起人就往楼下走。 她不肯,左手抓住门框,他回头将她堵在自己的臂膀里,冷笑着扔下狠话,“我不介意再扛你下去。” 他是那么强大,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钟未昔忽略了他身上的伤不可能这几天便能好,轻易被吓住了,一路咬着唇趔趄着跟他走下楼。 到了楼下,被塞进黑色轿车里,刚好遇到奔过来的身影,钟涵炎起初还不太确定,“黑司曜?” 钟未昔在车里,黑司曜正弯下身准备进来,听到这声直身出去,与钟涵炎打了个照面。 看到老同学,老朋友,钟涵炎太高兴了,跑过来勾起黑司曜的肩膀,“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以为你小子还在国外,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刚回来没几天,这不没时间么。”黑司曜不动声色。 “让我好好看看,你小子六年不见长壮实了不少,个头比我高了,我记得那时候你可比我矮一公分的。怎么样,这些年在外面喝洋墨水还习惯吗?” 与钟涵炎的热情相比,黑司曜显得平静许多,“还好。”看了看手表,“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下次再聊。” “一看你小子穿得人模人样的就知道接管了你爸的生意,那行,有空再聊,我来看我妹妹,后天送她去上大学。”钟涵炎喜滋滋地指指楼上,没留意到车里的钟未昔,而钟未昔又被黑司曜的眼神所警告,胆怯地不敢乱出声。 黑司曜淡淡颌首,没说再聚,朝钟涵炎扬了扬手,直接钻进车内。 看着她别开脸看窗外向后倒转的景物,黑司曜眯起眼,“钟涵炎专程赶回来送你去学校?” 她不想说话,装没听到,他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坏事,哥哥一件也不知道,还拿他当朋友看,他呢,对哥哥不冷不热的,高傲得不行。哥哥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会认这种人当什么朋友。 “拿我跟钟涵炎比?”黑司曜仿佛看出了她在想什么。 她错愕地转过头,印证了他的猜测。黑司曜冷冷地扣住她的下巴,“在你的心里,我是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这还用说吗?钟未昔闭上眼睛。 “你可以告诉他,告诉他我对你所做的一切。”他的嗓音冷冽,面露嘲讽之色,“我很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你……”钟未昔睁大了眼睛,抑制不住愤怒,扭头躲开他的手,她不会让他去对付哥哥的,她发过誓的,她要保证哥哥。 他偏偏不让她如愿,有些蛮横地把她的小脸重新拧过来,嘴唇逼近她,“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说,你喜欢我还是讨厌我?” 他是神经病吗?钟未昔被前一个完全不可能出现在她与他之间词炸得一愣,温热的呼吸拂在她脸上,她不小了,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不是小时候那种单纯的喜欢。 他还没戏弄够她,又来想占她的便宜吗? 犀利的目光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小细节,黑司曜很快发现出现在她脸庞上最多的是厌恶,其实他的问题没问之前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不甘心罢了。 今天默和他聊天,又调侃起他还没开荤的事,后来那小子难得一本正经地说,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只是一种感觉,同样的,不喜欢一个人也不需要理由,那同样是一种的感觉!一种让人不舒服到心坎里去的感觉! “候肃,把车开快点!”黑司曜心情无比烦躁,调开与驾驶座前的档板,吩咐着。 “是。”候肃谨慎地点头,迅速拨档。 未知的地方让钟未昔惶恐,缩着身子往离他最远的地方躲,黑司曜那血脉里被覆盖下去的冲动被她这个小动作激得拍起惊涛巨浪,在他面前她丝毫不伪装对于他的厌恶,够了,真的够了! 正文 第87章 放一把火 他的耐性已经被她挥霍殆尽,余下的只有愤怒以及受伤的咆哮。 拽过她颤抖的身子狠狠地吻了上去,喘着粗气把那小嘴里的甜美空气全部吸收、吞噬,把两个人的距离压缩到零,无隙缝地贴合。 不是怕吗?累 那就怕吧,反正你永远也看不到别人的好,别人的一番心意在你面前如粪土。 被他的吻弄得像凌迟,钟未昔极度难受,这几天想了许多,翻着姐姐枕头下没带走的言情小说,书中的爱情多么令人憧憬,男女主人翁第一次亲吻的画面好美。每个女孩都会有爱情,她想自己的爱情也会到来。 转而一想到自己被强吻许多次,顿时心乱如麻,心口酸酸的想哭。 这会儿她心里更乱,悲伤和委屈从四面八方冲击了上来,她想推开压在身上的人,推不动,怎么也推不动。 为什么别的女孩都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献上初吻,为什么她就不可以?她做错了什么,要被坏人这样欺负。 她脏了,不干净了,不是什么好女孩,不配期待纯洁的爱情。 为什么脑海里浮现出哥哥的身影,哥哥温暖的大手,哥哥温柔而宠溺的眼神,还有这亲她的人也变成了哥哥的脸。 是哥哥,心口霎时拥有了全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鲜花齐放,阳光满溢在身上,好温暖,好舒服……闷 此时的黑司曜同样不好受,不单不好受,他简单有如在被处以最残酷的鞭刑,满头大汗,心痛异常。 她的颤抖和抗拒甚至是厌恶直接从她的唇上传递过来,在来之前,他反复在想默的话,想着不如算了。何必呢,强求一个不喜欢,甚至是极度讨厌自己的小丫头做什么呢? 世上的女孩千千万万,他偏偏选了一块最难啃的骨头,最可气的是这块骨头心里没他,另有其人。 她背着他去见佟冠楠,他不气了,用她年纪小给自己一个解释,可他现在来又做什么呢? 关心她这关心她那,到头来还是被她摒弃在千里之外。 够了,真的够了,他为什么如此在意她,连他自己都没找到理由,其实分析起来也好解释,不过是得不到的是最好的,恐怕得到了也就不稀罕了。 他在心里无数遍让自己放弃,于是陡然放开怀里的人,把她推开,那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却教他的心脏被狠狠的力道一撞,紧接着是她明眸里难得一见的笑,那是一种陶醉中才发出来的笑,她在陶醉什么?上次也是这样。 刚灭下去的火种陡然又因这嫣然一笑而升起,他握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低问,“讨不讨厌我?” 她虚浮地飘在云上端,摇头,怎么会讨厌哥哥呢,昔昔从来不讨厌哥哥。 黑司曜心跳漏了好几拍,然后狠狠的,猛烈的狂跳起来,抓住她的肩膀,在稀薄的空气中不确定,“真的?” 她点头,拼命点头,昔昔喜欢哥哥,昔昔好喜欢哥哥。喜欢哥哥保护昔昔,喜欢哥哥在昔昔最委屈难过的时候安慰昔昔,喜欢哥哥在昔昔没人疼没人爱的时候呵护着昔昔,哥哥是昔昔最喜欢的人。 想得到这个答案太久了,黑司曜形容不出来自己此刻的感受,似蜜似甘,似实似虚,好象做梦,又不像。这好比是小时候想要一块糖,梦想了好久,撒泼耍狠还是没得手,结果突然有一天糖掉到他手里,惊讶地只顾盯着看,不敢去尝,因为大脑神经太兴奋了,不敢相信。 现在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吸引他,六年可以忘掉很多东西,可以忘掉很多与你相遇又迅速分别的人与事,唯独当年哭哭啼啼跟个水晶娃娃似的碰不得的小丫头留在了记忆里,并留下来很深的烙印。这么一个漂亮可人的水晶娃娃,教人怎么舍得放开。 唇上的力量消失了,钟未昔也从云端着地,转眼回到现实,入目是一张冰山俊脸,在他的目光下瑟缩了,几乎下意识低下头躲避这让她觉得难受的一切,心里隐隐感觉到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黑司曜倒没再说什么,带她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诡异之所,到银行用她的身份证办了张银行卡,交给她的时候叮嘱,“上大学以后就用这张卡交学费,存生活费,听到了吗?” 她摇头,“我不能要。”刚才她看得清楚,他往她卡里存了一笔钱,如果要了他的钱,那她成什么了? “这是钟警官让我转交给你的。”黑司曜说得面不改色。 钟未昔犹豫了,是爸爸给她的学费吗?怎么会在他这儿,爸爸怎么会如此信任他,她以为爸爸最信任的人是叔叔。 “不信就给我。”他伸手来拿,当然不行,这是她的学费,她摇摇头躲开他的手,把放进兜里。 见她收下,黑司曜冷淡的唇角倏然挑起一抹笑,她刚才说的话他想听了太久,那是他这辈子听到过的最美的声音,远比这座小城的地盘,比黑社会老大的位置,比金山银山似的财富来得更重要。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飞快地抬头看一眼,真的是笑,他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他甚至摸了摸她的头,浅浅地笑,“走吧,回去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没带的。” 这让她惶恐起来,感觉被他摸过的头皮像被人放了一把火,连同脸颊一块儿烧了起来,没来由地,心慌成一团。 这天之后发生的事对于钟未昔来说仿佛在看跌宕起伏的电影,一个片断接一个片断,一个不可思议接一个不可思议。 他带她在外面吃过饭,送她回家,给她罗列出一长串的清单,让她对逐一比对要带的东西,什么手机、充电器,学生档案,团员档案…… 这些本来应该是爸爸或是哥哥做的事,他居然在做,她只能认命配合,这也就算了,他甚至让她准备棉签、纱布,还有绷带,而他的理由则是大学军训容易受伤。 高中军训又不是没参加过,不就是站军姿和踢正步么,她在心里嘀咕,只好跑出去买,他把她迈出门的脚步拉回来,塞给她一只崭新的医药箱。 正文 第88章 印象 结果想当然,她本来只有三只轻便的行李一眨眼变成六大包,增加了一倍的负担。 苦恼地盯着这堆东西,发愁自己和哥哥怎么长途跋涉带到学校。 黑司曜仔细看着那小脸上布满的愁云,心情出奇的好,临走前又摸摸她的头,“把东西整理整理,后天就要开学了,看看你们女孩子还要带什么。”累 温温的口气让人心里一暖,像极了哥哥,钟未昔抬起头,刀刻的面部线条似乎不再那么生硬,棱角处变得柔和了许多。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她声若蚊蝇,小脸红透,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初潮时被他看到的窘境,他指的女孩子要带的东西是指那个吗? “你明明没听见。”轻轻俯在她耳边,声音沉得像醉酣的夜,瞧她脸颊的粉红犹如桃花,想看得更仔细一些,将她脸颊旁的几缕发丝拂到耳后,又情不自禁细细欣赏那莹玉般的嫩白耳垂,小孩般坏心的对着她耳朵吹气。他要她知道,狼饿了,想吃羊。 “我听见了。”她摇头,这一次她是真的听进去了,没有敷衍的意思。因为她感受得出来,他今天说的和做的一些里面有哥哥一般的疼爱,让她拒绝不起来。 “不,你没有。”他刻意反着说,她怎么不看他呢,和他说话,却不瞧他的眼睛,两个彼此喜欢的人最好的交流方式不就是通过眼睛吗?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心里想什么,总能透过眼睛瞧个一清二楚。闷 他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说到就要做到,此时心里焦急万分,但毕竟不同了,她说了那番话之后,他思考过,其实她跟个小孩一样,对于感情什么都不懂,而他要做的就是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 “我有!”她掀起眼帘,就着光看他眼中的光芒如寒夜中的星辰一样闪亮,亮得厉害,无形中蛊惑了她,她竟然在那双长年冰冷的眸中看到了温度。 这样的对视不长,呼吸就吹在她的唇上,他的手指爬上她瘦尖的下颚,又缓缓向后延伸,直插入浓密的发中,从她的后脑托起,吻了上去。 与前几次的强硬与掠夺不同,他的动作轻缓,难得有耐性细细地吻。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亲吻是这样的,他的唇温软,不再冷而硬,轻盈又缠绵的力道,被他吮过的地方瞬间化成水漾的温泉。 她忍不住颤了一下,身子开始觉得软,没有力气,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一种无力感,酥酥软软。 ********** 第一次离家到外地去上学,头天晚上几乎彻夜未眠,比高考前夜都变得兴奋莫名。 一会想着大学校园生活是什么样的,一会想着那座城市又是一番什么景象,和这里一样吗?还有同学,老师…… 哥哥前天来过了,在黑司曜走后,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一个人在家里傻站着,站了很久,久到双腿都麻掉了。 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很僵,因为她整个人,包括所处的整个屋子都好热,快要着火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不明白,问过自己很多次。他还是那个黑司曜,是她最讨厌的坏人。她应该恨他,永远不理他,他杀了好多人,将来他走的路注定与她不同,和他牵连在一起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他说话的口吻,摸她头的不经意的小动作,还有疼爱的眼神对于她是个不小的诱惑,她好象看到了哥哥。 长久以来,她是一颗在风雨中摇摆柔弱的小草,她渴望阳光,渴望被关怀,也渴望被呵护,而哥哥就是那样的人,他是站在她旁边的一颗大树,替她挡风遮雨。 可是,他们长大了,哥哥有自己的生活,她也是,她不能赖着,依靠着哥哥一辈子。 她心里偷偷在想,是不是可以把他当成哥哥,只是悄悄的,她不告诉任何人,前提是如果他不再哄她,不再欺负她。 给哥哥开门,哥哥看起来十分高兴,“昔昔,我上午来找过你,你不在家。猜猜,我刚才在楼下看到谁了?” “谁呀?”她明明知道,却只能装糊涂。 “还记得哥哥以前有个很好的同学吗?叫黑司曜,哥哥还带我去过他家几次,就是你小时候叫他曜哥哥的那个大哥哥。”钟涵炎兴奋地说着,以为妹妹早忘了,忙讲一些事引起妹妹的回忆,“有一回在他家,你头一回喝奶茶,不小心把热烫的奶茶撒在身上,他还帮你脱裤子检查伤口来着……” 钟未昔窘迫地咬了下唇,含糊应着,“哦,好象有点印象。” “那小子六年不见真是大变样,我差点没认出来,改天一定要找时间聚聚,看那小子交女朋友没有,不过那小子的皮相好,不交女朋友那是不可能的,想当年在学校他可是校草,倒追他的女生能排到大街上去……” 好不容易等哥哥回忆完,钟未昔心里禁不住一阵感慨,时间过得是挺快的,一眨眼她也上大学了。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和哥哥搭上火车,他们没留意的是出小区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马路对面,等他们上了火车,轿车里的人早已登上了飞机,飞往同一座城市。 青州是座大都市,与小城完全不一样,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水马龙的喧嚣,钢筋混凝土造成的一座座高楼大厦,快节奏的大都市生活大大地震撼了她。 事实上,钟柏龙头天打过电话回来,说路程太远,连夜坐火车赶回来也来不及送钟未昔,特意委托钟涵炎代劳。 钟涵炎理解大伯对昔昔的不放心,大都市里的繁华生活极容易让小女孩受到诱惑,忙拍胸脯说自己保证能把昔昔送到学校,并且等安顿好后他才会离开。其实昔昔是个懂事听话的女孩,平常话少,看人待物总是一副淡然的心态,不会因为这些浮华的东西而出卖自己,这一点他绝对有信心。 === 今天回家晚了,更新有点迟,亲们久等啦,有月票的亲表忘了投哦,一人一只大月饼,牛肉馅滴。 正文 第89章 报到 今天是报名的日子,火车站大多是学生,怎么都拦不到车,眼看在大太阳下晒了足足有一个钟头,钟未昔双腿酸软,走路缓慢,一副禁不住的模样,钟涵炎看了心疼,不禁急了。 马路上有人把车停在面前,钟涵炎把昔昔往旁边拉了拉,继续伸长脖子搜索出租车的影子,不想车窗摇下来,“钟先生。”累 叫住钟涵炎的人是个年轻男人,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钟涵炎并不认识,“你认错人了。” “请问您是钟涵炎先生吗?”年轻男人连名带姓叫出来,问得很礼貌,但眼里凝成的笑却让人很有距离感,心生畏惧。 “我是,你是……”这下钟涵炎困惑了,在他工作的城市倒是认识些有背景的朋友,可在这千里之外的青州他可是一个人也不认识。 “我是黑先生的朋友,是黑先生让我来接你们。” “黑先生?”钟涵炎努力想,突然灵光一闪,“是不是黑司曜那小子?” “是。” “哈哈,老同学。”钟涵炎恍然大悟,笑过之后问,“他怎么知道我来青州?” “黑先生今天找过您,您家人说您送妹妹到青州来报到,刚好黑先生在这边做生意,所以让我来接您。”年轻男人一笑,眼中的神色掩饰得恰到好处,理由也说的合情合理。 “好小子,给我一个大惊喜啊,上次碰面说找时间一定要聚聚他就没影了,我还以为他把老同学我给忘了呢。”钟涵炎又是哈哈大笑,彻底相信了对方的话,拉开车门先让昔昔坐进去,自己也进来。闷 黑司曜向来神神秘秘的,身边有哪些朋友,她如管中窥豹,并没有全见过,钟未昔坐在车里,听着年轻男人和哥哥说笑时十分畅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这个年轻男人身上有一股与黑司曜相同的戾气,虽说没有他身上的浓烈,但应该是同一类,所以能判定是他的朋友。 这迟疑的片刻,年轻男人一踩油门,等到回过神,车子已经快到门口,来来往往的新生和家长,大包小包的行李,把学校门口的大路围得水泄不通,加上来送行的私家轿车一辆挨着一辆,时不时发出急躁的喇叭声,交通一度陷入瘫痪。 现在想靠近大门极困难,就算是下去了,人能从车间走过,大包小包的行李却是个难题,只能等,年轻男人把车停下来,在等待的过程中和钟涵炎聊起了天。 年轻男人自称姓肖名鹰,看上去二十出头,比黑司曜要小。 看到肖鹰,钟未昔的脑海里不由想起了下巴上有道长疤的候肃,黑司曜身边的人都挺奇怪的,看来肖鹰也不会是什么做正当工作的。 肖鹰看上去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哥哥说的多,肖鹰说得少,钟未昔想提醒哥哥,可哥哥一听到黑司曜的名字好高兴,和肖鹰聊个不停,好象肖鹰是黑司曜本人似的。所以她想想,就没打扰哥哥的好兴致。 学校门口的交通终于有所好转,肖鹰也不必再应付钟涵炎越来越多的问题,所谓说得越多露出来的破绽越多,大哥说过,做他们这一行的最忌讳多话,少言寡语才能守得住秘密。 撇开别的不谈,要说肖鹰这个人真是不错,送他们到学校门口,然后又主动帮他们拿行李,先去报到,再去找宿舍、床位,安顿好行李又带他们去熟悉学校环境。 到了下午,钟未昔已经对学校和周围的购物中心以及银行有所了解,钟涵炎的假期请到后天,今天就得回去,晚上的火车,明天一天的时间几乎花在回工作所在地的路上。 至于黑司曜,肖鹰是这样对哥哥说的,“黑先生下午已经飞到香港去了,他说以后有空再聚。” “没关系,没关系,这次送我妹妹来报到多亏了他,替我带个话,不管多久我和他永远是好哥们。” 在要走的时候哥哥无意提起,说在那里交了一个女朋友,下次回家要带给叔叔婶婶看,钟未昔听了身子一颤,很快恢复平静,咬起唇不让哥哥看到自己的不适。 “昔昔,你是上大学的人了,以后要懂得照顾自己,有什么不懂的多和同寝室的同学商量,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她耳朵里像有千只飞机盘旋地响,只一味点头。 千叮咛万嘱咐,钟涵炎才依依不舍踏上火车,钟未昔一直送着火车开远,心里突然有一种无比怅然的感觉,和哥哥在一起的时间永远是这样短暂,分别永远是那么漫长,下一次见面可能要国庆长假了,那时候哥哥身边将会多一个女孩。 努力告诉自己,这是哥哥的幸福,做妹妹的应该高兴,但是,心里的悲伤终究难以自抑。 摇摇头,想把眼睛里的雾气扔散,脚下本能地后退一小步,踩到了别人的脚,忙低声说对不起,转身绕开那人,被一把抓住。她急着向旁边躲,已经晚了,手腕被那人强势地夺过去,以她无可撼动的力量拉出了火车站。 她知道是谁,他的脚步走得快,她非得加快步子才跟得上,坐进车里,驾驶座上的肖鹰侧头毕恭毕敬地叫了黑司曜一声“大哥”,随后隔音板降下来,车子向前开去。 他是故意的,钟未昔心里在喊,哥哥一走他就出现,摆明了他是不想和哥哥碰面,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哥哥,这样对她。 跑了一天,钟未昔口有些干,舔舔嘴唇,下一秒浅浅的嗓音在她耳边问,“要不要喝水?” 她犹豫一下,老实点头,一瓶水适时递到面前,接过来,小口小口饮了一些。 正准备拧盖,眼皮上有些痒,好象有头发掉了,一抬头呼吸乱了,心跳如雷响,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得这样近,铁臂亲密地搭在她腰上,并且一点不老实,在衬衣的下摆与短裙间的皮肤上轻轻游弋滑动。 心情慌乱而恐惧,她如坐针毡,呼吸困难,怯怯提出抗议,“不要这样……” 难得他没发火,轻柔地拍拍她的脑袋,“没关系,慢慢会习惯。” 正文 第90章 无缘 习惯什么,习惯他摸她,靠得这么近吗?钟未昔全身僵硬,一看到学校快到了,刚好前面又在堵车,车子缓缓停下来,她猛地推开他,推开车门蹿下去,小身影没一会就慌慌张张消失在车流中。 黑司曜靠在座椅里,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小羊羔在恶狼虎视眈眈的目光下难免颤抖害怕,这也能理解,她既然承认喜欢他,这说明小丫头一时害羞或是没适应。累 没关系,他也刚好没谈过恋爱,以后两个人有的是时间探索和交流。在二十四年的生命里,他只懂得杀戮,不懂爱情,也从不相信爱情,爱情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只是奢侈品,这辈子注定无缘。 感情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你越是不想靠近,它越是找上你,他情不自禁,情难自拔,无法自抑,他知道自己栽在了这只小羊羔的手里。他不闪不躲,认了还不行么,他愿意试着去接纳,谁教他喜欢上了一个小丫头。 他是个发育成熟的男人,每当夜深人静或是一个人的时候,总有生理需求,这是理性无法改变和控制的,尤其是刚才低头看着怀里几乎能看得到血管的秀丽脖颈,看着那衣领下起伏的柔软,一种无法抑制的欲/望骤然升起。 卓和默那两个小子曾经毫不客气地在他面前承认,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以前他是没太在意这话,现在他似乎懂了。闷 男人天生拥有狼性,掠夺是他们的本质,他不是不喜欢单刀直入,也不是不喜欢直截了当的掠夺快-感,只不过他现在有了一种享受的乐趣,一种想要她在过程中情不自禁的醉意,他要她也爱上这种感觉。 这才是男女交往的真正乐趣,搂着她,像大街上所有恋人一样,是他要做的第一步。 隔音板升起,肖鹰见黑司曜盯着钟未昔消失的身影发呆,把要说的话含在嘴里等了片刻。 要知道他自从前年在美国贫民窟被黑司曜救起,认识也有两年多的时间,在美国为了抢地盘、争货,动不动拔枪厮杀,刀光血影、嗜杀成性、赶尽杀绝……各种冷酷无情的黑司曜他都见过,唯一没见过这样会有温情小动作的黑司曜,那双曾经杀红了的冷漠眼睛看着那个小女孩柔光无限,这样的黑司曜他是头回见。 “大哥。”他边开口边在心里酝酿要说的话。 在他面前肖鹰永远是这么拘谨,黑司曜皱起眉,收回目光,“不要叫我什么大哥,直接叫我的名字。” “不,大哥,我说过,你是我一辈子的大哥。”肖鹰很固执,从他前年跟了黑司曜之后,他就决定要认黑司曜做一辈子的大哥。 看着固执己见的肖鹰,黑司曜有些头痛,低头摆摆手,“开车吧。” 肖鹰把车开出学校东面的路口,一路向南驶去,小心地张嘴,“大哥,齐立非说他想加入我们。” 黑司曜眼睛没抬,直接回绝,“不收。” “大哥。”肖鹰用可怜的眼睛看着后视镜中的黑司曜,“立非说了,你要是不收,他就天天到你家吃饭。” 偏偏黑司曜不吃这一套,“我家的米多,不介意多一双筷子,前提是他能飞得过来。” 大哥这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收,肖鹰苦恼着一张脸,大哥的决定一向难改,可立非是他的朋友,听了黑司曜在美国经历的描述之后佩服得五体投地,直嚷着要回来加入他们,他也是被那小子逼得没办法。 大哥不同意,他只能靠自己了,要说肖鹰这人也够能坚持的,一路上用可怜到不行的眼神向黑司曜行注目礼,而且还一点不影响开车,开得四平八稳。 位于青州市郊的这处庄园是五年前置办下来的产业,空气新鲜,远离都市的喧嚣,是处极好的修养之地。 黑司曜这几天心情很好,这是周围所有人都直接感受到的,保姆们跟了他二十多年,自他出国后,保姆们全部转移到这里,已经习惯了主人那张冷漠的面孔,突然间这几天变了一个人似的,眉眼间透出来的柔和教人大跌眼镜。 黑司曜迈脚下车整了整坐皱的衣服,被肖鹰的眼神弄得一个头两个大,“还有事?” 顶着脑袋被大哥瞪出两个洞的危险,肖鹰硬着头皮说,“大哥,你就让立非加入吧,他人仗义,和您的气质很配,往您身边一站我敢保证肯定能把您衬托得更加伟岸迷人。” “迷人?你确定是用来形容我的吗?”黑司曜眉头一皱,停下脚步。 肖鹰转了下眼珠,想想是挺不合适的,忙笑着说,“我的意思是大哥您的亲和力好,您想啊,要是我们去和人谈判,您往那谈判桌上一坐,不用三言两语,也不用拍桌子叫板,拔刀拔枪的就能轻松化解矛盾,那不是两全其美嘛。” 谬论!黑司曜太了解肖鹰这小子,平常话不多,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挺严肃的,如果话多起来那也是有求于人,逼于无奈。算了,就帮这小子一把。 虽是这么想,黑司曜却板起脸,“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说完独自进屋,留下欣喜若狂的肖鹰。 “谢大哥。” ********** 床位在上铺,钟未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那点乱七八糟的心事。 她的心还沉浸在因黑司曜的陡然出现而产生的强大震撼中,一阵茫然和后怕,且不说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又为什么不想见哥哥,让肖鹰充当司机,只说他今天的说话口气,怎么想怎么不对头。 这不对头之处她想来想去,是那天的强吻之后开始发生的变化,实在不喜欢他的吻,又躲不开,只能在脑海里想哥哥,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 假如是这样那就糟了! 同寝室的三个女生叽叽喳喳正互相介绍自己,轮到钟未昔,匆匆做了个自我介绍,又兀自躺回去。 第一次离家出远门到外面上大学,又是以后的室友,话题难免聊得广,每个人都兴奋地参与进来。其实大家聊了一会也看出来了,都是说话直爽的性格,反倒是钟未昔不太爱说话,受到的关注度反而多了。 正文 第91章 气质型 下铺的何尤笛主动示好,趴到上铺的边缘,眨着眼睛问,“钟未昔,你哪儿人啊?” 钟未昔回答了,何尤笛倒来了兴致,“你们那儿是不是有阳澄湖大闸蟹?那可是全国有名的,去年我舅舅从那里出差回来,给我带回几只,膏满黄肥,肉质鲜嫩,那味道我到现在还记得。”累 “那在苏州,我们离那儿远。”钟未昔不习惯被人这么热情地拉着问东问西,哥哥说过要多和同学亲近,她会努力适应。 “那起码比我们近吧,我们隔了好几个省呢,以后等咱有了钱一定要去那里尝个新鲜,你给我带路怎么样?” 钟未昔笑,“可以。” 另外两个女生听到了也忙说,“有好吃的怎么不请我们呀?” “请,请,都请,我们去了哪能少得了你们呀。”何尤笛笑眯眯的,“不过前提是等咱有钱了,别说是大闸蟹了,就是山珍海味咱也请,让你们吃个够。” 那两个女生一个叫一齐发出一声切,知道何尤笛在拿她们开玩笑,刚才大家彼此了解得都差不多了,何尤笛父母是工薪阶层,想通过联姻,嫁入豪门这条道行不通。何尤笛的长相在这个寝室也就算个中等,跑到美女如云的校园里那更是直接被淹没,嫁个有钱人几乎不可能。 何尤笛急忙解释,“哎,你们还别不信了,算命说我有大富大贵的相,在家旺父母出门旺公婆……”闷 这下那两个女生笑得更大声了,“你就吹吧,这年头也就七老八十的人相信算命……” 何尤笛急得跳了起来,“你们还别不信,改天我给你们算算,虽说不全灵吧,起码能说对一大半。” “那你帮我算算什么时候能交上最帅的男朋友。” “还有我……” 三个女生正吵吵嚷嚷,另外两个室友也陆续进来了,前一个中性打扮,格子衬衫,嘻哈风格的七分裤,短短的男生碎发,戴无镜的黑框眼镜,后一个扎一条马尾辫,无刘海,露出好看的额头,一张漂亮的脸蛋,以及一双梦幻般让人过目难忘的清纯大眼睛。 前一个只身一人进来,大方介绍说叫余梓。 后一个先是提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几位中年女人进来,随后那女孩踩步进来时满身是香,整个宿舍仿佛被玫瑰花包围香气盈人,女孩娇滴滴地介绍说自己叫付甘颦。 所有人突然眼前一亮,再一细看,白里透红的粉嫩脸蛋,柳眉微蹙,楚楚动人,穿一层薄薄的肉/色丝袜,将白嫩的双腿显得修长挺直,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用细细的腰带轻轻系住,把女大学生青春玲珑的身材暴露得彻底,完全地展示出来。 “哟呵,美女哇!”何尤笛朝趴在床上的钟未昔挤眼睛,钟未昔不懂为什么要对她说,后来私下从何尤笛嘴里知道,当时何尤笛的第一印象是这女孩穿着打扮清纯,却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媚。 钟未昔当时不懂,也看不出来,就觉得付甘颦长得好看,是那种气质型美女。 付甘颦带的行李特别多,一下子把本来就不大的宿舍塞了个满满当当,连处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大家一时有些尴尬,也不聊天了,只顾呆呆地盯着看,又是感叹又是羡慕,这付甘颦来着不小哇。 付甘颦似乎天生习惯了受人关注,一点不见不适,臂部三分之一坐在床上,淑女气十足,慢声慢气地指挥那些中年女人整理行李。 要说这些人还真是有两手,不到半小时,所有东西全部整理妥当,为首的中年女人说,“小姐,行李给您放好了,要不要再添些?” “差不多了,缺的我会告诉你们。”付甘颦摇手,脸上的笑容甜,却有种让人照着命令去做的威严气。 等人全部走了,大家才松一口气,该干嘛干嘛,不再大声说话,好象变得拘束了许多。 直到付甘颦款款拿着名牌包包站起来,礼貌地问银行在哪儿,有人指出地址,等付甘颦一走,所有人才从沉浸在付甘颦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七嘴八舌讨论起付甘颦的八卦来。 钟未昔有点困,又不是个会凑热闹的人,一个人躺着迷糊间睡着了。 梦里,反复出现黑司曜和佟冠楠两张脸,一个让她惶恐不安,一个让她不知所措,前者的行为变得古怪,后者凭直觉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她,他过生日那天说的话还余音在耳,“你乖,我亲一口,就一口。我发誓就一口,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要对你一辈子好,只对你一个人好,做我的女人好吗?” 又突然梦到了哥哥,想着哥哥说交女朋友时的语气,心憋闷得难受。 “钟未昔。”她被人推醒,何尤笛伸长脖子趴在床边,“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儿有卖衣服的?” 钟未昔揉揉眼睛,还没睡醒,依稀想起肖鹰带他们熟悉过周围的环境,无意中提到过那个地方,“学校西边有条街,专门卖学生的衣服,又多又便宜。” “我方向感不强,不如你陪我去吧。”何尤笛撒起娇来,“刚才我整理衣服发现睡衣忘记带了,想去买一件。” 钟未昔想了想,陪着去了,卖衣服的时候聊了几句,何尤笛悄悄说,“你有没有看付甘颦眼熟?” “没有。” “真的假的?”何尤笛把钟未昔往店里的服装镜前一推,指着镜中秀丽的人儿说,“你们俩的风格可是一样的,喜欢白颜色的裙子。” “穿的裙子一样也不能代表什么,她人挺漂亮的,我比不上。”钟未昔笑笑,她知道自己的短处,哪能跟付甘颦那种出身好,气质好的大小姐比。 何尤笛直摇头,“你呀,不知道说你谦虚好呢还是说你没心眼好,看着吧,一山不容二虎,你多当心这个付甘颦。” 两个人根本不认识,怎么会有什么事,钟未昔心里不赞同,也就笑了笑,不发表意见。 不过话说回来,那几个整理行李的中年女人倒是让她有一种熟悉感,虽然都穿着一般的衣服,可是那训练有素的动作,说话字字有力的口气像极了那个人身边的保姆。 正文 第92章 网 心里一阵烦乱,为什么这些人阴魂不散,她天真地以为到了青州,新的环境就代表着新的开始,不曾想黑司曜会在这里,更不曾想这些保姆也会出现。 好象一下子什么都没改变,这些人还在她身边阴魂一样存在着,而等待她的,又将是无边的恐惧和杀戮。累 何尤笛兴致高,一家店试过一家,反反复复试穿了不下几十件衣服。钟未昔生平第一次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在逛街上,早就累得头脑发昏,双腿软绵无力,再加上有心事,人更加显得无精打采,那些花花绿绿,各式各样时尚的衣服换了任何女孩都受不了吸引,此时却是一点不能吸引住她的注意力。 何尤笛拉着钟未昔越逛越来劲,丝毫不见一点疲惫,整条街全被她逛遍了,又折回来重新挑,钟未昔心里叫苦不迭,终于何尤笛挑中了比较满意的一套睡衣,又和老板娘讨价还价,最后以十九块钱成交。 “怎么样?这睡衣划算吧?我看到我们寝室的李蕴有一套差不多的款式,我问过了,花了二十多块呢。”何尤笛抱着买到的新睡衣,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钟未昔实在是没力气说话,只能点头,两个人在路边摊上各吃了一碗米线,才往学校走。 肚子饱了,钟未昔有了些力气,何尤笛的个性极会感染身边的人,就算你不说话,光是听何尤笛眉飞色舞的讲话也是件有趣的事。闷 外面天快黑了,何尤笛说有近路可抄,刚走进偏僻的小巷口,何尤笛止住步,猛然拉住钟未昔,“哎,英菲尼迪,天哪!我眼睛没花吧。” 顺着何尤笛大惊小怪的目光看过去,付甘颦正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名不名牌钟未昔不懂,但是她坐过黑司曜的几辆名车,光是从外观上就能看出好丑来。 付甘颦一只腿迈下车,雪白的手臂好象被车里的人拉住了,又钻进去。 大约过了三分钟,面色绯红的付甘颦才又下来,左右张望了一番,小心翼翼关上车门,低头快步走向小巷口。 何尤笛早在付甘颦快过来的时候,拉着钟未昔找了个角落躲起来,等脚步声走远了,那轿车却没动,停了片刻才静静开走了。 “呼!”何尤笛拉着钟未昔从角落里走出来,“这年头偷情的正大光明,咱们撞上的倒有点不好意思,什么世道!” 快速穿过小巷,拐了一条小路,穿过学校后面的马路,这才绕到学校大门口。 通往寝室的路上风景不错,两个人放慢脚步,就当饭后散步,何尤笛转头问,“那车你不认识呀?” 钟未昔摇头,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认识车里人的感觉?可那车她确定没见过。 一提到名牌货,何尤笛激动得双手捏拳按在胸口,“这是日本货,皇族专用车,相当于中国的‘红旗’,属于顶级豪华轿车。有这车的人非富即贵,嫁给有钱人是我毕生的梦想,什么样的车什么样的名牌我没见过,这一点还难不倒我。” 回到寝室,李蕴一见到钟未昔就说,“你床上有什么玩意,是不是手机,你走后叫了大半天了。” 钟未昔心里一紧,知道是谁打来的,爬上床拿起来一看果然是,正在发愁,何尤笛从下面伸过头,“男朋友打的吧,接呀,不接我可帮你接啰。”说着便要来抢,钟未昔一慌,按下了键。 全寝室的跟商量好似的,全部安静下来,钟未昔别过脸面对墙壁,开口说的极小声,“打电话做什么?” “这都几点了,你跑哪儿疯玩去了?”他的声音几乎与她同时响起,这是一种渗了焦急、无措、愤怒等复杂情绪的口吻。 十只耳朵竖着听这里的动静,钟未昔提着小心益发压着嗓子,“没去哪儿。” “没去哪儿是哪儿?”他容得她回避,非得问清楚。 “就是去和同学……”她还没说完,他语调一变,不见了急躁,显得四平八稳,“你当面和我说,我的车在学校门口。” 身子趴在床上僵了僵,把自己扎进被窝里,踌躇了十分钟,默默爬下去,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跑出了寝室,留下一堆供人挖掘的话题。 盯着路面的视线模糊,有什么水汽想要汹涌而出,心里漾着哀伤和绝望,从哥哥登上火车后他突然跳出来,她就知道,逃不了了,怎么都逃不了了。四面八方都是他布的网,她能逃到哪里去。除非她不念书了,跑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但这是下下策,她还有大学梦想圆,不能一走了之。 到了外面的车里,黑司曜好象忘记了逼问,仔细端详着她红如兔的双眼,伸手把人揽过来,便一言未发。 钟未昔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怎么能习惯得了,根本无法忽略搭在细腰上的大手,不安分地从下到上,拨开肩上的头发,指尖若有似无地抚过细腻敏感的耳垂,再穿过乌发,一路向下。 她背脊僵挺,呼吸困难,快哭了,在他怀里瑟缩的仿佛受到欺负的小绵羊,不敢动,不敢叫,只能抖。 车还是肖鹰开的,钟未昔一进来他就自觉放下隔音板,踩着油门将车开得飞快。 黑司曜带她进了郊外的庄园,直奔饭厅。 餐桌上是整整齐齐的一桌菜,钟未昔脑袋埋得低低的,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局促地坐在那里。 好在吃饭的不光两个人,黑司曜还招呼肖鹰,“过来坐。” 肖鹰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用餐模式,点点头,坐下来,双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膝盖上,一副等待命令的军事化作派。 “开饭吧!”黑司曜淡淡说了一声,肖鹰开动了,钟未昔犹豫之下也端起碗筷。 “你多吃点,瘦成这样。”黑司曜往她的碗里放了一块红烧猪手。 肖鹰的眼睛不自觉就往猪手和钟未昔脸上瞄,不知道大哥是指她瘦的跟这块红烧猪手一样呢,还是说的是别的意思。 于是,削鹰禁不住乐了,黑司曜抬头瞪了他一眼,肖鹰含住嘴里快喷出来的米饭,忙夹了两筷菜在碗里,站起来说,“大哥,你们吃吧,我……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情没办好。” === 婚礼前实在有很多想不到的事情要忙,这几天更的少了,实在抱歉,忙到今天已经差不多就绪。本来这章是12号的第二更,貌似改了几处语句就过了时间,这章仍是算12号滴。今天开始恢复三更哦!!! 正文 第93章 好戏 餐桌上终究还是剩下两个人,钟未昔闷声扒饭,不要命地吃东西,连他夹过来的菜统统扫进肚子。 怎么都吃不饱,肚子还空空的难受,她努力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错觉。 黑司曜到青州意味着一切从头开始,不仅要躲着黑宗朔的监视,还得预防着佟冠楠绕过默的视线转而盯着他。累 这几天的主要工作是摸索青州的地下势力之间的关系,与小城相比,这里的地盘一分为两,两个人为争老大的位置弄得水火不相容。 不怕鸡蛋有缝,只怕一人坐大,这样对他是有利的,更有可乘之机。 忙了一上午,空下来大脑里就出现一个小身影,好久没和她一起吃饭了,有些怀念,下午打她电话怎么也打不通,烦躁的摔了一地东西,不顾肖鹰诧异的眼神,坐车去她学校外面傻傻等。 傍晚看她和同学有说有笑往大门里走,先是松口气,然后又是一阵恼火。这会儿看她坐在身边,心就安定下来。谁没个年少的时候,毕竟才十九岁,爱玩是天性,只要不是和男同学出去,女同学无所谓,这样能让她开朗一些,坚强独立一些。 水晶吊灯发出的明亮光线下,黑司曜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吃饭的动作,其实他夹第三块菜的时候就已经发觉她的反常,还记得上次在她家吃早饭,他不过逼着她多吃了几份早点,她就一副快撑不住的样子。闷 终于他看不下去,夺走她手里的碗,搁在桌子上,“吃不下就不要吃了,吃撑了怎么办!”讲完发觉自己声音有些严厉,到了这丫头面前又会被曲解,缓了声线问,“是不是一天没吃东西?” 她埋头,嘴里堵着食物,边嚼边摇头。 “到底有吃还是没吃?和我说说。”他坐在她对角的位置,这会儿靠过来,看着网里逃不了的小羔羊,低低的嗓音中揉了诱哄,是她没听过的温柔,好象一刹那又有一种错觉,这个和她说话的人是哥哥。 “有,吃了一碗米线。” “和谁一起?” “同寝室的同学。” “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姓何,叫何尤笛。” 他的手搭上她后面的椅背,问的不紧不慢,一如哥哥对她一般有耐性,钟未昔不再那么有压力,回答得顺畅。 “中午出去怎么不带手机,我找了你一下午知道吗?” “对不起,我知错了。” “你哪儿错了?” “都有错。” “那怎么办?”他凑到她耳朵边上,诱导的意味浓厚,等着他要的答案。 “以后……不敢。”好奇怪,他没碰她,就这样一手撑着靠近她说话,给人一种极强烈的存在感,她的思绪就跟不上拍子,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张嘴顺着他的话回答。 可怜兮兮的,又回答得乖巧,黑司曜很满意,手指在她脸颊上滑了两下,她瑟缩着耸肩躲,他也不恼。 实际上,这几天脑海里在一遍遍回想她那天的话,她说喜欢他,那眼神那语气还有那眼中的迷恋,本来不该属于他的,有可能是她在害怕下不得已说的。 他是个有洁癖的人,无论是生活中还是感情的世界里都如此,干干净净,可是在这小丫头身上他破了例,她不喜欢他没关系,他可以等。 她喜欢钟涵炎,喜欢自己的哥哥,本来就是不可能的,钟涵炎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她那颗少女萌动的心注定未曾曝光就悄然死去,他才是她真正的男人。 他忽然一笑,摸摸她的头,“吃饱了去洗个澡,晚上就睡在这儿。学校那边我去打声招呼。” 温热的温度从他掌心传到头顶,一如哥哥摸她头时的被宠爱感,钟未昔的心里产生了一股奇怪的微妙变化,心突突跳的厉害,等她收回神人已经在浴室里了。 下午逛街何尤笛买睡衣的时候,她也想买一件睡觉穿来着,又舍不得那十九块钱,忍住没买。洗完澡发现架子上有一件短袖的真丝睡裙,宽松地罩在纤细匀称人身材外,整个人看起来可爱中带一点小妩媚。唯一缺点是睡裙,夜里一不小心会走光,不过也没事,她一个人睡,不会被别人看到。 边往床的方向走边打量这四周,房子真大,她进来的时候从车里往外看到房子处于庄园中央,四周都是茂盛的果树,下车后闻到一股浓郁扑鼻的果气,令人神清气爽。 同寝室的几个同学约好了过几天去青州某有名的山上摘石榴,不知道这座庄园里有没有?也不知道大不大,甜吗?钟未昔盖上被子想着想着睡着了。 楼下,黑司曜穿着睡袍,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澡洗到一半被肖鹰砰砰敲门叫出来,满脸不悦,口气凶狠,“这都几点了?什么事大惊小怪的,非要现在说?” 一下午大哥心神不宁的,直到在大学门口接到人,脸色才渐好,要不是有重要的事肖鹰也不敢打扰了大哥晚上的好事,忙陪着笑,“白京那边有动静,手下的几十号人全部带着开山刀,看样子晚上在旺角茶馆和万允谈判的消息是真的了。大哥,这下有好戏看了。” 意料之中的事,黑司曜显得平静,“上个月万允手下的人砍伤了白京的宝贝妹妹,白京不会这么便宜了万允,万允又因为白京上次派人悄悄抢了他一批货怀恨在心,不可能会轻易低头,双方一言不和,自相残杀是迟早的事。” 万允和白京分别是青州的两个老大,势力平分秋色,除了军火没门路外,几乎所有黑道上的生意全沾了个遍。 原来大哥心里跟明镜似的,肖鹰挠挠头。 黑司曜想起了什么,“刚才我接到默的电话,佟冠楠派了两个人到青州,住在青年旅舍,你带人去盯着。” “好,我一会就去。”肖鹰点头应下来,“大哥他们是冲着您来的,要不要我把他们干掉,以绝后患。” 黑司曜扫了肖鹰一眼,“谁说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中国这么大,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地准确知道我在青州。” 这下肖鹰想不通了,“他们不是冲您来的,那是冲谁?会不会是跑来和万允来接头交货的?” 正文 第94章 自欺欺人 “可能性几乎为零,佟冠楠以前和万允有过节,早就势不两立,这两个人不可能会合作。”黑司曜面色沉静,继而若有所思,“应该是为了她。” 大哥只说这么多,肖鹰却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个她是指谁,识相的没多问,打了声招呼人就往外走。累 黑司曜突然在后面叫住了肖鹰,“齐立非人后天一早到,你四点半去码头接一下人,记住别弄出大动静,最近查偷-渡查的紧,进了警察局以我现在的能力可保不了你。” 想不到这么快立非就能从美国过来,肖鹰回过身一喜,“谢大哥!我会小心的。” 黑司曜上楼,拐过弯曲的走廊,尽头是他的房间,里面此时睡着一只洁白可人的小羔羊。脑海里描绘着她秀气的小脸,晶莹的泪,梦幻般的大眼睛,唔,还有洁白的犹如透明似的雪肌肤,轻手轻脚推开房间,门口的仪容镜里是自己暗的发亮的眼。 伸手在门锁上反锁,恶狼饿了太久,想和小羔羊睡一起解解馋。在小羔羊变肥的过程中慢慢适应恶狼的存在,为最后的大餐做准备。 明明记得盖了被子,夜里却睡的有点冷,钟未昔抱着赤/裸的双臂,光洁的双腿蜷成一团,朦胧间半睁开眼,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踢到床尾上去了,太困了脑袋里晕晕的,闭上眼睛挪过去,小手去拽,咦,怎么都拽不动。闷 怎么搞的嘛,她嘀咕着双手去拉,还是拉不动,一股男性的气息毫无预警地冲进胸腔,急忙睁开眼睛,一抹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床尾,眼神张狂而炽热,双手撑在床铺上,半个身子俯下来,被子一角压在他膝盖下,难怪她拽不动。 “你……”在惊吓中,觉彻底醒了大半,呐呐地想问他为什么在这儿,他坚实的手臂轻而易举地一把将她半托起,灼/热的唇重重地贴上她的,除了他的喘/息声和她唇间的味道,什么都化为虚幻。 火热的舌闯得那么深,那么急,掠夺着她的最后意识,诱她一起沉沦,跌到那缠绵的深渊中去。 胸口的空气都被他夺走了,钟未昔心跳加速,这已经不是之前那种吻了,里面包含了让她害怕的旋涡。 他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间,接着在她裸着的手臂一路抚摸到她的颈子,似有似无地往下滑,触碰着衣领下的高/耸/柔软。 那里是从未被旁人碰过的地方,就连哥哥也没有,她像触电一样,全身僵硬,恐慌中试着反抗,他吮到她唇间的惊恐,怀里细瘦的肩膀又颤又抖,她活像在寒风中被吹得浑身冰凉的小可怜,手臂更加拥紧。 已经很确定,她不是真的喜欢他,这项认知令黑司曜的心一沉,脸也阴下去,放开她的唇,让她有喘/息的机会,向她宣告这样做的理由,“你说喜欢我,这就是喜欢的人都会做的事。” 钟未昔摇头,谁喜欢谁,她怎么听不懂,身上的睡裙被蹭到大腿/根/部,黑司曜的睡袍在她的拉扯中敞开了,她的上身无可避免地贴着他赤/裸的胸膛,摩擦的地方仿佛着了火。 假的也好,真的也罢,他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听,他就当那天她的话是做梦,他只要现在,只要将来,她会喜欢上他的,他有这个信心。 眯起眼,他捏住她的下颚,阴佞地说着自己的作风,“别说你骗我的,如果那样,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把所有与你相关的东西全部毁掉,先杀你身边的人,最后是你,你信不信?” 仍不放过她,欣赏着她的颤抖,刺破了她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在她的锁骨上轻轻重重的吮着,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她……她说她喜欢他吗?什么时候?在脑子里思索着,钟未昔想不起来,满脑子空白,她真的没有说过,会不会是那天他强吻她的时候? 如果要有,肯定是那时候,她要是否定,他真的会杀人吗? 打了个大冷战,答案是会,他真的会,她不是没见过他砍人,像头疯狂的野兽,他做得出来,她相信! 身上瑟瑟的抖,额上冒出来的冷汗密密的,喉咙发紧,“我……” “不信吗?你可以试试,先从你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开始,你想她怎么死?刀捅还是揪住头发往墙上撞……”他有些不满意了,她以为他说着玩的么,一路吻上去,停在她耳垂上,细细的舔,拨-弄、吞-噬。 手心里全是汗,钟未昔被强吻过很多次,从来没有这一次如此让她恐惧万分,拼命去摇头。 “摇头不算,你得说话,懂吗?” “不,不要害姐姐……”她强忍着不哭,不能哭昔昔,你不能哭,然而忍不住战栗,喉咙哽咽到打了个嗝,“我没骗、没骗你……” 这个答案总算让黑司曜稍许满意,心里有个声音在嘲笑他自欺欺人,她明明还怕他,不喜欢他,可他该死的就是放不下,着了魔,她看到他总是躲,除了用这卑鄙的手段逼她留在身边,还能怎么办? 反正她没碰他的底线,只要她以后都听他的,没事瞒着他就行。 虽是这样想,可证实到她那天的话是假的,心口没来由地疼的厉害,不可抑制的冒火。 这火烧红了眼,让他想骂人,想摔东西,想杀人,想发泄出去。 放开托住的细腰,整个身体发了疯似的压上去,她喘不上气,小小的抽着气,他拨开她脸上的发,狠狠地吻上去,粗鲁而热烫。 她躺在身下,在他的疯狂中睡裙已经捋到半腰,隐隐能两团柔软的一角,小羔羊睡觉时里面竟然没穿胸/衣,下面的风光一览无余,浅粉的花边小裤裤,双条嫩腿儿羞怯中死死交叠。 指尖着迷地游弋在细嫩的肌肤上,缓缓滑动最后停在小裤裤上,颊边眼泪可怜兮兮地挂着,小手揪着厚软的床单,如祭品等着他去享用,只等狼一张嘴,小羔羊将彻底成为一顿美餐。 === 下面还有一更哦,有月票的亲撒些吧! 正文 第95章 你归我了 乱了,什么都乱了,他激烈地把她控制在身下,他知道她终究是哭了出来。疯狂冷了下来,亢奋还在,这一瞬犹豫要不要继续,继续下去将会把她推离得更远,得到她的身体容易,心呢,他想两全其美,鱼与熊掌一并得到。累 听着她一声声弱弱的抽气声,肌肤上斑斑痕迹,胸前的柔软还被大手占有着,他的气消了,掌心从她光滑细腻的双腿穿过,换得她的颤抖和瑟缩,乖乖的再也没了力气抗拒。 恶狼暂时被喂饱,不再逗弄小羔羊,拿脸去贴着那小脸,身体跟着躺下去,长手长脚搭在她身上,目光深邃,“从此以后你归我!” 骤然间,她锥心似的痛,这是一种胜利的,带着贬低别人的语气,她成他的了吗?成他的什么?欺负的对象还是玩物?或是胜利品? 她刻意隔在两个人间的双手显得那么无力,唇上和他所触及到的地方疼是那样明显,不知怎么的,就让她想起了待宰羔羊四个字,她现在的处境可不正是这个成语的真实写照吗? 他躺在她旁边,像座压迫感极强的大山,尤其他的手脚搭在她身上,这一瞬间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慢慢低头看着她几乎全/裸的身体,似乎是在巡视属于自己的领地,充满了占有欲。 别开脸埋在被子里,双臂上惊出一层小疙瘩,他却趴在她耳朵边上低语,“知道我是谁吗?”闷 “黑司曜。”她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无能为力,虚弱地回答。 盯着那嫣红的小嘴轻轻吐出自己的名字,这仿佛是世上最好听的情人呓语,黑司曜眯起眼,沉哑着问,“你应该叫我什么?” 那个称呼她叫不出来,嘴唇抽着气,缩起自己下意识往热源的方向靠过去,不想那里是他的怀抱。 满鼻的淡淡奶香,他抱了个满怀,这是她主动的第一次,黑司曜去托她的小脸,摸到一手的泪水,看了难受,却不后悔。 双臂抱着她,俊脸埋在她的颈间,六年的时间和隔阂,他们到最近才开始相处,她的世界是个封闭的世界,没有入口,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是强行进入,在她的世界里留下自己的印记。 他不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遇到她却变得极有耐性,把沉重的双腿从她身上放下来,环抱着她,像在抱一个娇小可爱的孩子,嘴唇趴在她耳际和风细雨地诱着,“不叫曜哥哥也没关系,本来就不想做你的哥哥,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钟未昔脑子里乱极了,时而觉得他像哥哥,时而又觉得他不是,哥哥不会像他这样阴晴不定,一会风一会雨,哥哥是温柔的,哥哥是世上最温柔的哥哥。 可是太害怕了,害怕他进一步,她身上的衣服与没穿没太大区别,已经掀到了脖颈下,不知道该怎么逃。 “如果佟冠楠再来找你,你怎么办?”他决意要试试她。 她没反应过来,摇摇头,想推开他起来拉被子裹住自己,下一秒大手突然变得可怕,顺着她的小腿爬上来,在她的呜咽声中,从小裤裤的花边肆无忌惮地探了进去。 脆弱与无望暴露无疑,哭腔的声音慌忙一声声回答,“不理……我不理他……不理他……” 他不信,她的性子太弱,被人一逼就什么都做不了,得要她拿出可以说服他的方案。 从六年前他就知道,他的肩膀还不够宽,势力还不够强大,现在在青州也没有站稳脚根,不足以保护她,也没有时间围着她转,她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起码在有危险的时候,他没到之前先自救。 逼了她六年,整整六年,效果起到一些,只是还不明确,他得再下功夫。 她无助地咬破唇,那种在私/密处被撩拨的电流如一把刀子划破她的羞涩,不知道往哪里逃,该怎么逃,那深入的粗糙指腹引诱出黏稠的透明液体,控制着她的后退,嗓子里哭到嘶哑,碎得不成样子,“我肯定会不理他,还要……还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有没有骗我?” 她飞快地摇头,眼泪在空中乱飞,“没有,没有……”哀怨地求着,“不骗你……拿开好不好,求求你……” “这就对了。”他微微支起身,又替她拭去泪,真正满意地笑起来,忍不住将她拥紧,去吻她的额头、眉毛、眼睛、鼻梁,最后是小嘴。把事情做绝了,做彻底了,在这小丫头的观念里她就是他的,有了这个无形的束缚,以后她跑不了。 钟未昔泣不成声,仍在哭。 他唇边溢着笑,扣住她的下巴,“说,你是不是我的?” “我恨你!恨你,恨你……” 被她一叠声反而逗乐了,黑司曜呵呵呵笑着,去啄她咬出一排伤痕的小嘴儿,“我听到了,没关系,尽管恨,只要你心里有我,恨不恨无所谓。” 他越笑钟未昔眼泪掉得越凶,他怎么能这样,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别人的痛苦在他的眼中竟然像是在看戏。 止住了眼泪,她不哭了,哭有什么用,这个可恶的男人还是照样要欺负她,不会因为她哭就少屈辱一分。 “这才乖!”他捏捏她的嫩脸蛋,又摸摸她的头,眼神中含着无边的宠溺。 这一刻她呆住了,从来没有近距离看过他笑,笑得那么暖,整张冰山般的冷面孔仿佛在这时全部融化,透着难得一见的温柔。 喉咙里差点叫出声,哥哥…… 第二天进寝室,一个个光看她不说话,钟未昔紧张地低头,静静爬上自己的床,僵着身面对墙壁,侧身躺下去。 “喂,钟未昔,这么大热的天,你穿个高领的衬衫热不热?小心焐出一身痱子。” 李蕴的声音刻意说的极高,然后响起一阵阵笑。 钟未昔一动不动,当没听到,闭着眼睛,她不习惯撒谎,不敢回话,怕一说话就露馅,无奈之下只装睡。 === 任务完成,更新过慢,惭愧之极,鞠躬脸红中爬走…… 正文 第96章 流言蜚语(3000字) 开学前有一周的全封闭军训,钟未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担心脖子上的吻痕,一穿上军装,脖子根本盖不住,准露馅。 惴惴不安中好象记得早上走的时候黑司曜塞了只纸袋给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起身爬到床尾,翻出袋子里面的东西,是瓶化妆品,本能地对着小镜子挤出来往吻痕上抹了抹,马上起到了立竿见影的隐形效果。累 军训的头一天就让人吃不消,回到寝室个个叫苦不迭,全身骨头跟拆了重装上似的,顾不得身上脏不脏的,倒到床上就不想动,不想起来,更不要说去食堂吃什么午饭了。 眼睛盯着头顶的白墙,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还好昨天出去的时候被何尤笛拉着路过小超市,买了一包饼干,可以翻出来充饥。 打开饼干,抽出一枚放在嘴里咬,叹了口气。 真是累啊,教官一上来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在大太阳底下一动不动站了一个小时的军姿,然后踢正步,这样简单的动作机械地重复了上百遍,军服又厚又热,练得人都要疯了,班上的同学大多是独生子,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又不得不受着。 想起平常在家里几乎家务事从不干,与这比起来简直就是太幸福了,真该好好珍惜。 手机响了,有短信,把剩下的半片饼干扔到嘴里,钟未昔手伸向放在枕边的手机时忐忑,这时候他有什么事。闷 点开来看,内容是:傍晚车在学校对面的马路等你。 没署名,她却知道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哥哥送她来的时候,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手机的由来,只好把手机悄悄藏在行李里。 轻咬起下唇,按键回复过去,“可能不行,我们要进行一周的封闭性训练。”发送过去盯着手机五分钟没回,她心里松一口气,起码有一周的时间可以躲。 蓦然,手机发出振动,放下的心提了起来,短信上只有几个字:带上学生证,尽管出来。 昨晚不安分的大手和滚烫的吻,还有他阴沉的宣告已经烙印在心里,她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今天傍晚不出去,明天还会在那里等着她,也清楚,她身上被拴了根绳,不管她跑到哪里,绳的末端总在他手里。 秋老虎肆虐的天气,她莫名地觉得寒冷,打了个冷战,一翻身对上何尤笛探视的目光,“想什么心事呢?叫了你几遍都没听见,是不是你男朋友呀?” 何尤笛是个好奇宝宝,在下铺早听到上面的手机震动,忍不住伸头过来一看究竟。 “不是。”钟未昔慌忙摇头,把手机合上塞到枕头下。 何尤笛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压着声音问,“哎,别瞒着嘛,说说你的男朋友,长得帅不帅?个子有多高?会打篮球吗?” “真的不是,我没有什么男、男朋友。”钟未昔还习惯这个称呼,只顾摇头,拿起饼干盒举到何尤笛面前,“你吃不吃?” 李蕴坐在下铺呼噜噜吃着泡面,抬起头说,“笛子,你这么问谁会说啊,要我我就不说。” “为什么?”何尤笛拿了块钟未昔的饼干,坐回自己的床铺上,睁大眼睛问。 “保持神秘呗,你看钟未昔长得这么漂亮,喜欢她的男生一定很多,要是说定下来了,那以后的行情岂不是就不好啦?” 何尤笛想想,点点头十分赞同,“这倒也是,你们没注意吗?军训休息的时候,同操场的别的系男生可是一直往咱们班上瞄。”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钟未昔,钟未昔弄了个莫名其妙,不知如何反应,出声等同于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承认那些男生看的人是自己。 当然了也有人持不同的意见,叶霓从床上坐起来,“哪儿跟哪儿啊,你们有没有看到呀,男生关注的是付甘颦,才不是钟未昔呢。” 寝室里,付甘颦和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叶霓床位靠近付甘颦,经常从付甘颦那里得些小东西,比如用过的名牌发卡呀,包包之类,因此两个人处得最好。 何尤笛撇撇嘴,没争,谁不知道啊付甘颦偷懒,装弱不禁风,站军姿才几分钟人就夸张地晕倒了,教官特许到阴凉处休息。那么大一个操场,所有人都顶着烈日在训练,有一个人坐在阴凉处自然引人注意嘛,那些男生看到付甘颦也正常。 可是说实话,各有各的美,以后关于这个话题有的争了,谁让他们班出了两个美女,而且还在同一寝室。 下午教官继续折腾他们,一天下来腿都抬不起来,一宣布解散欢呼声一片,钟未昔回到寝室倒在床上眯了一会儿,才换了衣服悄悄出去。 走到楼梯口想起手机没带,返回去,寝室里正在讨论她。 “你们说她今天会不会又一夜不归呀?”叶霓是出了名的快嘴碎嘴,哪儿有热闹往哪儿凑。 “这有什么?人家有事呗。”何尤笛的声音。 几个声音唏嘘着,“能有什么事?我看是出去和男人快活了吧……” “别瞎说,说的这么难听,没凭没据你在这里乱讲什么?”又是何尤笛帮钟未昔辩解。 “算了吧,笛子,你心里比我们还八卦,刚才中午她在的时候,你不是还向她打听来着……” “我打听怎么了?我光明正大,不像你们人在的时候不问,人走了在这里乱嚼舌头!算什么英雄!” “你……” “你们别吵了。”说话的是付甘颦,轻轻柔柔的声音飘在僵持的气氛中,“叶霓,我看钟未昔不是这样的人,可能是人家真的有事呢。” “甘颦,你太善良了,她那样,躲躲闪闪的,看上去就见不得光。表面上看上去清纯,暗地里不知道干什么好事呢。” 这种时候钟未昔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可就是这么鬼使神差的,一只脚迈了进去。 争吵的寝室瞬间安静下来,钟未昔低头进来,拿了手机又低头快步走出去。 她们说的对,她是躲躲闪闪,见不得光,但是她没有办法,举凡有办法,她又怎么能这样受那个人的摆布。 学校大门早上开始紧闭,几个门卫在门口,甚至还有几个教官,钟未昔不安地走过去被拦住。 “同学,你哪个系的?学校军训封闭一周你不知道吗?”说话的是她们班的教官,讲话动作凶狠,班上同学暗地里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黑面阎王,尤其是那个吼功,整个操场都能听见,对那些站军姿的时候想偷懒的同学更是不留情,哪儿站不标准就揣哪儿,钟未昔就被揣过一次,到现在小腿还隐隐的疼着呢。 教官在肯定出不去,她绷紧的神经反而一松,转向往寝室跑,这下不能怪她了。 谁知,教官在后面叫,“哎,同学,回来,把你的学生证给我看一下,我倒要看看你是哪个系的,敢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胆子不小哇。” 勉为其难回去,硬着头皮递上学生证,那教官看了看,和旁边几个教官嘀咕了几句,门卫给她打来大门旁的小侧门,教官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敞开的门在眼前化为通往噩梦的道路,钟未昔能看到马路对面停了辆黑色轿车,不张扬的黑色,却有一种夺人呼吸的阴森。 等钟未昔站在马路边上准备过马路,教官的手机响了,一接电话教官就笑,“老同学,举手之劳,你妹妹人挺乖的……好好,除非有天生性疾病,一般人到了我手里也会脱层皮,一时间要她脱胎换骨有点难度,要把她训练得象个兵经得起考验、增强体质磨难意志不难,包在我身上……哎哟,客气什么,饭就不用吃了,同学一场……下次初中同学聚会一起喝个酒就好……” 车里只有开车的肖鹰,钟未昔自行打开车门坐进去,他虽不在,气息却还在。 黄昏又要面对他,她的心底的担忧和惶恐被无限扩大,不清楚他是怎么跟学校说的,为什么连教官都放行。 车里钟未昔无限伤感,车外一辆出租车擦身而过,停在学校门口。 钟涵炎身为家长得以进去,一打听知道钟未昔不在,见叶霓又要乱讲,何尤笛抢先说,“你妹妹可能有事请假出去了,你给你妹妹打电话吧。” 打电话?钟涵炎脸上一滞,转而说,“不好意思,这位同学,我妹妹的手机号码我忘了,你能给我一下吗?” “我也没有哎。”何尤笛挠挠头,她上大学的学费家里也是东借西借,哪里来的闲钱给她买手机啊,“要不你给她留张字条,她回来我帮你转交?” 也只能这样了。钟涵炎留了字条,心事重重离开学校。这一次他是特意利用周末赶过来的,想看看昔昔有没有适应大学生活,完全没想到她会不在宿舍,这么晚了她会去哪儿呢?在青州她不可能有熟人。还有手机,她哪儿来的手机? 想来想去不放心,钟涵炎决定向未染打听,碰碰运气,未染没手机,学校宿舍值班室有电话,他往那儿打。 === 这章三千字哦!想看肉肉滴下面大大的有哇!! 正文 第97章 气话 (3000字) 肖鹰把人领到饭厅然后就没了影,钟未昔一个人面对一桌菜,不知道是该吃还是该等。 “钟小姐,我大哥在外面办点事,他说了让您先吃。”肖鹰又突然进来,袖口挽着,看样子是去洗手了。 钟未昔低头起身,也去洗手,回来肖鹰坐着没动筷子,显然是在等她。累 就这样,两个不太熟的人一起吃完晚饭,肖鹰让保姆们来收拾桌子,陪着一脸的笑,礼貌而客气,“钟小姐,你到楼上早点休息。” 钟未昔摇头,坐着没动,“他不在,我想回校。” “可能不行啊,钟小姐,你别为难我了,大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他回来见不到你……”肖鹰一笑,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可这恰恰让人觉得胆寒畏惧。 别看肖鹰笑着说话,给人的感觉却绝非泛泛之非,钟未昔咽咽口水,飞快地起来,跑上了楼。 目送着消失的身影,肖鹰上扬的嘴角和满是笑的眼睛陡然下垂,用力抓了两下头发,哄女人倒不如去砍人来得痛快,干干脆脆。 大哥也真是的,去办事也不带他去,非要让他陪一个小女孩吃什么饭,唉,为了表现他的友好,不擅长笑的他硬挤出笑,笑得脸都僵了。 不行,大哥回来得补偿他,怎么着也得赏他点东西。 肖鹰看看手表,二十点,拿上车钥匙马上跑出去,立非凌晨会到码头,看在大哥帮了这么大的忙的份上,他决定不跟大哥要赏赐。闷 大哥最近烦恼事挺多的,一方面要收人,还要做到不动声色,不能让白京和万允得到消息或是有所察觉,以免造成像上次被佟冠楠掐死在摇篮里的事件,一方面又要查这些人的底细,不能把一些不干净或是别有所图的人放进来。 认识这么多年,大哥做事一向认真,亲力亲为,他这个做小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想好了,等立非来两个人要助大哥一臂之力,把大旗拉起来,一呼百应。 只要他们兄弟同心,一个佟冠楠算什么,十个佟冠楠也照样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想去昨晚的房间,她挑了离他卧室最远的一间,门拧不动,是锁的,又去拧旁边一间,还是,连续拧下去,除了衣帽间,别的都不可以。 这突然的发现迅速堵住了她的退路,明摆着他知道她的意图,钟未昔白着脸靠在墙壁上,整个屋子静得可怕,最后硬着头皮进了卧室。 洗澡前钟未昔不敢穿昨晚的睡裙了,到衣帽间找衣服,一侧满满的全是他的,另一侧全是女装,她随意挑了一件衬衫和牛仔裤,虽然知道这样穿着睡觉会不舒服,但是为了安全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敢睡深,夜里醒过来几次,坐起来打量卧室,没人,到了下半夜,她睡得沉,希索的声音根本没传到她耳朵里。 直到一阵手机声惊扰了她,好象听到有人说话声,冷冷的,像极了某人。 睁开眼睛,侧身而躺的她不敢动,墙壁上倒影出她身后有个身影在接电话。 “……你闲着没事打什么电话?” “老大,我接到人了,这一时兴奋就给您打了过去,对不住,对不住了,我知道您下半夜才回去,您接着睡,接着睡。” “不要耽误办事,早点回来,挂了!” 房间空旷,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要竖起耳朵,那电话里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钟未昔听得出来是肖鹰给他打的电话,听语调好象极度兴奋,她不想知道接什么人会这么兴奋。从听肖鹰叫他大哥开始,她就猜他们在做什么勾当,关于黑社会的,因为佟冠楠的手下也是这样一口一个大哥,一口一个老大。 “醒了?”黑司曜的声音突兀地传来,她一怔,下意识屏住呼吸,僵硬地躺着。 “来,告诉我第一天军训感受怎么样?”身后的床铺动了动,他靠过来,亲昵地抚上她的肩膀。 她眼睛闭得紧紧的,希望用装睡来蒙混过关,他唇边划出一抹玩味,指尖轻轻弯起,抚过她的粉颈,随后慢慢抚摩上白皙的脸蛋,垂在枕头上的长发,托起尖尖的小下巴,一点点转过来,不信她还能装下去。 “我不会伤害你,你在怕什么?”声音不大,却刺入她心口,肝脏俱破。他就是想知道她第一天的军训感受,非知道不可。 到了这里她再装就不切实际了,钟未昔缓慢地掀起眼帘,根本不敢看上面的这张冷彻的脸,很快又垂下去,被逼得没有办法,呼吸都是那么小心翼翼,“还好……”恐惧已经完全攫取了整颗心,挤出来的声音无比吃力,被他抚过的地方此时冒出一串小疙瘩。 “什么叫还好?”又来了,她又开始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黑司曜脸色转眼铁青,“把衣服脱了。” 这声音如同魔音,穿透耳膜,直刺大脑神经,太阳穴跳疼,昨晚还不够,他要进一步欺负她吗?钟未昔脸色苍白如纸,不敢置信地看着上方的男人脸。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吊灯被他拧开了,将室内的一切照得灼亮刺眼。 在这个夜里他的眼睛尤其诡蓝,宛如一条剧毒的眼镜蛇在牢牢盯着即将入腹的青蛙,在青蛙两条腿划着向后挪移逃跑的时候,眼镜蛇一把扣住。 她抖着身子终于啜泣出声,“对不……起……我……的错……”句子残破,快拼不完整。 “你有什么错?”他哼着,抓住她埋下去的下巴,蹭到一手的泪水,他终于还是把她弄哭了。 “是我不对,我错了……”她哭得抽噎,只要能放过她,不脱衣服,她愿意道一百个道歉,一万个歉。 哭声在偌大的卧室里尤其清晰,黑司曜既觉得又恼又恨,怒火中烧。 该死的,他已经放低了姿态,从方方面面关心她,通过一切能利用的关系,给她在学校里打点好一切,他甚至为了她冒着被黑宗朔察觉的危险让车天天去接人。 为什么?她为什么就是看不到,看到他的用心,看到他的好就这么难吗? 晚上在外面办事,弄个不小心就是死,偏偏他的脑子里还满满的全是她,想着可以早点办完早点回家抱着她入睡,他冲在最前面,冒着危险把货拿到手。拖着满身的疲惫到家,不过是想抱抱她,和她聊聊学校的一些事,仅此而已,为什么就变成这样? 他和她之前为什么就这么难沟通?她没脑子吗?还是没眼睛?怎么就看不出来他对她的心。 在她眼里,他就是个瘟神,躲都躲不及,被他碰一下她就要抖好久,多可笑,她为什么这么厌恶他,厌恶到了如此地步! 是不是他做什么都没用?做什么都是错? 他不说话脸阴沉如冰,钟未昔不禁后退着,不想已经到了床沿,再向后退,整个人摔下去,“咚”头又撞到了床柜上。 “呜……”她哽咽出声,爬坐起来后退着,蜷成一团,散乱的头发凌乱地流泻在抱起来的膝盖上,颤抖到不行。 怒、伤、恨、恼,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在心口冲/撞,撞得他五脏俱焚,黑司曜听着她发出来的一连哭响声,闭上眼睛不去看,拒绝再心软。 她有什么资格让他这样,有什么资格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低声下气。从小除了黑宗朔,人人在他面前都是毕恭毕敬的,只有她处处给他脸色看,不是哭就是躲,要么就装哑巴不说话,强迫下说的也能抖上半天。 够了,真的够了! “滚!”他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再动,冷冷地说完,也不看她,又吐出一声暴喝,“我叫你滚,听到没有!滚得越远越好!别让我再看见你!” 假如有旁人在听来就是一句亲密的情人间说的气话,可钟未昔却当真,不单当真了还马上慌张地爬起来,低头飞快地跑出去。 “最好一辈子别出现,滚,滚得越远越好!”她跑下楼,他的怒吼惊得她差点一脚踩空,从下面上来的魁梧身影几乎将她撞倒。 肖鹰赶紧扶住,一看,“钟小姐?” 这大半夜的她怎么从大哥房间里跑出来了,披头散发,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和大哥吵架啦? 伸长脖子看向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大开着,里面的灯光照在走廊的地毯上,可以想象里面的人现在有多火。 “对不起……对不起……”钟未昔连声道歉,眼泪掉得凶看不清是谁,只看到一上一下两个模糊的影子,急忙跑下楼。 “哎……”肖鹰看着跑出屋子的小影子,别看白天热,这已经是秋天了,大半夜的外面气温不比白天,她一个小女孩穿那么少出去肯定会冷。 肖鹰抬腿要往上走,齐立非拉住,“去追吧。” 肖鹰看看黑司曜的房间,再看看楼下,没听,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听到里面有打火机的声音,才带齐立非进去。 “大哥。”肖鹰平常一严肃的人,在黑司曜却是严肃不起来,笑着进去,指着齐立非,“我把人带来了。” 正文 第98章 迷路 黑司曜一手抄在口袋里,一手里夹着烟,迈步往窗户那里走,听到声音侧过头,“看到人了吗?”在她没冲出去前他听到楼下有汽车声,知道肖鹰带着齐立非回来了。 肖鹰一时没反应过来,齐立非倒是听懂了,“她跑出去了……”累 “跑哪儿了?”冷眸迅速眯起,大步匆忙过来。 齐立非看向肖鹰,肖鹰手指向外面,结结巴巴回答,“跑、跑到外面去了。” 黑司曜扔掉烟头,一把拽住肖鹰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吼,“该死的,你怎么不拦着她?你平常的聪明劲哪儿去了?啊?” 肖鹰张张嘴,困难地咽咽口水,大哥这样好可怕,好象要把他活生生吃了。到底……到底出什么事了? 黑司曜放开人,旋风般跑出去。 肖鹰呆了半晌,不解地看着齐立非,后者白了他一眼,“还看不出来?刚才我就提醒过你,叫你去追,这下好了挨骂了吧?该!” 看出什么来了?肖鹰仍是不懂,敲敲头,霍然懂了,敢情大哥是和小女孩吵架,然后大哥一开始拉不下面子去追,以为他们会帮着拦住,哪曾想他们没有,这下大哥急了。 得,刚才碰到她的时候他还真该听立非这小子的,追上去再说,这下好了,惹了大哥不高兴! “你怎么不早说?”肖鹰抱怨。 “我不说了吗,要你去追,是你自己不听我的。”齐立非无辜极了。闷 “好了,别他妈废话了,赶紧走吧。”肖鹰要往外冲,跟上黑司曜的步伐。 “别急。”齐立非把肖鹰拉住,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 肖鹰急了,“我说齐立非你又干什么,没看大哥急成了那样,万一找不到人,我看你怎么办?” “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你跟着瞎操什么心。”齐立非攀住肖鹰的肩膀,“你就不怕去了,人家又和好,你亲我热地讲些悄悄话,你在煞风景地跑去做电灯泡?到时候大哥的脸色……” 肖鹰打了个激灵,赶紧投降,“得,我不去还不行吗?这谈个恋爱怎么这么麻烦,女人啊就是麻烦精。” ********** 屋外温度骤降,连他这个不怕冷的人都觉得一下子适应不了,黑司曜把别墅四周找了个遍,最后绕到后门,发现门半敞着。 出了后门,面前出现七八条小道,为了方便采摘和料理果树,这里小道极多,极容易迷路。 该死的,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应该在四周装上摄像头,这下好了,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她往哪条小路上走,只能试试运气。 事实上,她跑出房间时,他心里觉得很失落,好象丢了心爱之物一样,脚步差点追上去,可顾及到自己的面子和自尊,忍了下来,又听到刚刚楼下有汽车声,估计是肖鹰回来了。 别墅的庭院外四周都是果树,这么黑的天她那么胆小,不可能会跑出去,可能到楼下客厅去了,肖鹰从下面上来应该见到了,如果她跑出别墅,以肖鹰的聪明劲应该会帮他拦着。 因此,当肖鹰出现的时候,他心里松了口气,以为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没曾想肖鹰这次犯浑,竟然眼睁睁看着钟未昔跑掉。 耐着性子寻找,他忍不住连声诅咒着,口气仍是凶悍,“钟未昔,你给我出来!” 她身子弱,没跑一会可能就累了,估计躲在哪里休息,只要他像平常一样的口气,她就能自己出来,于是加重语气,“钟未昔,你听到没有?出来!再不出来等我找到你,有你好看的!” 他越走越远,越唤越心急,从凶狠到渐渐温柔,最后成了诱哄,“钟未昔,你出来,出来好不好?只要你出来,我保证不会为难你。钟未昔,出来!” 别墅四周按了强灯,穿插在果树间的小道上也有路灯,目光在树中搜索, 除了朦胧的夜,只有风声。 该死的,怎么办?所有地方全找遍了,剩下的这条小道也到了尽头,别说她的影子了,就连她的头发丝都没见着。 别墅后面是大片的果树,果树后面是河,十分湍急,她该不会是掉到了河里…… 不敢再深想,拔腿往前狂奔,嘴里惊慌地大叫着,“钟未昔……” “救命!救命……救我……哥哥救我……” 微弱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飘来,他急忙停下脚步,四处查看,没有,没有,除了果树什么都没有。 那声音还萦绕在耳边,带着她处于恐惧时特有的抖音,他认得,这是她的声音,是她的声音。 黑司曜双手放到嘴前做喇叭状,“钟未昔,你在哪儿……” 细小的声音好象看到了希望,拼了力气喊着,“我在这儿,我在井里,救命……” 声音有回音,闷闷的,她说她在井里。黑司曜眼前一亮,急忙往左边狂奔而去,那里的确有口井,买下这整片庄园的时候就有,当初装修的时候下面的人问要不要填掉,他说放着吧,井水天然,说不定以后有用处。 她在那里,原来她在那儿,他一口气跑到那里,那口井还在,只不过没人用,四周长了高高的杂草,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拨开草,趴到井边往下看,什么都看不见,用吼的,“钟未昔,你在里面吗?” “我……我在……” 熟悉的怯弱声音从井里传来,黑司曜一喜,同时又蹙起眉,外面天色渐变,眯着眼睛隐约能看到井里有人,只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水。 “是我,你感觉怎么样?”他朝井里喊,目光在井边搜索看有没有什么工具之类的可以救人,见鬼,拨开草除了石头就是石头。 “我……我冷……”迟疑的嗓音慢慢传来,“你……你走吧……不要你管……” 让她自生自灭吧,跑到别墅大门,门关着,他的吼叫还在耳边,她转了半天转到后门,一头冲出去,不想迷路了,所有的小道都长一样,所有的果树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走不出去,只能没头苍蝇一样乱闯。 在焦急之际,又听到他的声音,那么凶,她好怕,真的好怕,他来找她是抓回去要她脱衣服的吗?她不要,真的不要。 正文 第99章 井壁 她不要再被他欺负,她宁可死掉,也不要受那些难堪的羞辱。 他哪里是人,他是名副其实的野兽,一步步想要吞食她。 他已经不是在简简单单欺负她的,除了在身上到处乱摸,昨天还把手指强行放进那里,那深入的指端,如同一条扭曲丑陋的大虫在一点点啃着她的羞耻之心。累 慌乱躲闪中,她一脚失空,跌到什么空的地方,砰一声掉进去。 被迫喝了几口水,她学过一点游泳,腿蹬了那么几下,便仰头浮出水面。 眼前一片漆黑,头顶好象有束微亮的光,抬头一看,再看看周身窄小的空间呈圆形,突然明白了,自己掉到井里了。 本来穿得就不多,井水好凉,衣服全部粘贴在身上,又冷又难受。 她悲伤地想就这样死掉好了,在这里死得有尊严,好过被他抓回去,没尊严地活着,永远逃不出他的掌心。 可是事与愿违,她一下子死不了,水好冷,往骨头缝里钻,她最怕冷了,好冷,好冷…… 冷到意识模糊,下意识叫着救命,想想还是不能死在这里,她死了哥哥会伤心的。 大概是长时间没人用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井下不深,双腿勉强能够到井底,可是下面凹凸不平,踢上去感觉不象是石头,会不会是人的骨头? 刹那间毛骨悚然,她急切想要离开这里,拼了命叫救命,结果把蛇招来了。闷 她是井底之蛙,他是蛇。她不要落到他手里,死也不要。 黑司曜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你别想!钟未昔,你总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说过以后你归我了,我说你什么时候死你就什么时候死,这辈子你是我的。早一年,早一个月,早一天,甚至是一秒我都不允许!” 声音在井底回荡,钟未昔呆了几秒,咬着唇打定主意不吭声,今天她就是冻死了也不会如所他愿的。 上面静了好长时间,他走了。 钟未昔无力地靠在井壁上,老井壁上长满厚厚的青苔,湿滑而毛葺葺的贴在背上,诡异到使人寒毛直竖,可太累太冷,想找个支撑的地方,也不管了。 在冰冷刺骨的井水中瑟瑟发抖,苦熬着,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嘴里念着,“哥哥……哥哥……昔昔可能要死了,哥哥……对不起,昔昔没用……” 真的好难受,全身冷得要命,胸口却像有把火在烧,要死了吗?唇边露出一丝笑,脑海里迷糊地乱成一锅粥,身体在无力在下坠,水没过脖颈,下巴,鼻腔…… “我说过,不准你死!钟未昔,你听到没有?我不准你死。”一声冷喝从天而降,旋即变了一种语气,“你说的对,我就喜欢折磨你,你死了,我的人生就失去乐趣,不过没关系,你姐姐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可以继续折磨她,拿她来寻乐子。我要把对你做过的事,在她身上统统做一遍。想摆脱我,这辈子不可能!” 钟未昔耳朵里嗡一声,冷汗冒了出来,双腿下意识一蹬冒出了水面,抬头间一个黑影正往下而来,是他。 霎时没了呼吸,她努力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身影,心里凄然,连死都不可以吗?连死他都要管吗?她死了,他会对付姐姐,好卑鄙! 眼泪涌出来,掉到井里都没哭,冷得全身失了知觉也没哭,这会儿她哭了。 “你在哪儿呢?说句话!”黑司曜一面努力在脚下找蹬脚的点,一面要她出声,外面渐亮,井下的可视范围仍少,朦朦胧胧的,看不太清楚。 刚才他在井边找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可用的工具,手机又不在身边,不然可以打电话叫人过来,想想还是自救吧,他还不信自己保护不了她。 跑到周围找来一根平常保姆们用来浇树的塑料水管,打成结拴在最近的一颗果树上,另一头缠在手里下来救人。 下来的时候他抱着一试的心情,凡是打过井水的人都知道,井壁砌的极光滑,不可能有落脚的地方。幸好他学过登山,不需要有着点,也能往下滑,只是,加上长年没人用,井壁长出青苔,脚蹬上去极滑,下去的动作减慢了不少。 “我……我在这儿……”钟未昔说了句,声音微微的,发着颤,她不得不屈服,害怕他对付姐姐,她死了不要紧,最担心的是不能牵连到其它人。 真的好难受,头昏昏沉沉的,眼睛快要眨不开,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在这个窄小的空间里,呼吸里满满的全是他的气息,整个人几乎被那冷冽锐利的目光所罩住,逃脱不了。 低下头,一串泪珠滚落在水里,开出一朵朵凄凉的水花。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的光照进来,井下的一切已经基本看清,黑司曜一点点下移,接近缩在水里的小身影。 一头黑发飘浮在水上,连发尾都在颤动,井底阴森更显得她纤小柔弱,有大半个身子陷在水里,无法动弹。 但她埋着小脑袋,看不太清楚,声音凌厉,嗓音有些沙哑,“钟未昔,把脸抬起来!” 微微颤巍的人儿吸着冷气,抬起的小脸反常地红着,仿佛一头落水的小羔羊,小心翼翼地活着,提着一口气,只为他的一句威胁,不能伤害姐姐。 黑司曜急切地想要下来,可水管到这里已经是尽头了,手臂拼命伸向她,却还差一截,绷着嗓音:“快过来!游过来,我知道你会游泳。” 身体的劲像被抽空一样,钟未昔待在原地摇头,怯弱地开口,“……我、我没力气……” 就让她死在这里吧,她一点用都没有,只是担心死讯传到哥哥那里,哥哥会伤心,以后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他眼睛里泛着浓浓的红血丝,猛然地朝她大吼,“钟未昔,不许你轻生,把、手、给我——” 钟未昔肩膀抖了两下,小脸庞几乎瞬间更加惨白到毫无人色,一点点的划着水往他靠近。 这短短的一点距离,在她看来却是千山万水,拼了全部的气力,眼看就要到手边,黑司曜不耐烦地伸手去拉她,结果只差一点,就那么一点。 正文 第100章 无耻就无耻 救她,他势在必行。 为了更好的接近,冒着掉下去的危险,他把绕在手上一圈的水管放开了,只有一截紧攥在手心,“把手给我!”只要抓住她,他就把人拽上来,水管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他会让她先上去。 她抽噎着缓缓把水里的手伸向他,他仅能捏住她的指尖,她眼睛紧紧地闭着,双颊一片濡湿,不知道是水还是泪。他想应该是泪吧,因为那小嘴里断断续续发出来的是抽噎声。累 “该死的,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他预想过最坏的结果,眼前看到的仍叫他想要抓狂,脸部可疑的红着,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指尖也是烫人,这是典型的发烧症状。 很清楚一接近就会挨骂,钟未昔惊恐中闭上眼睛不敢看他,仍是被这声吼吓了一跳,“对不起……”声音细微,她只能这样卑微地道歉,以换取可以喘息的机会。 真他妈的背,只能抓到她的指尖,黑司曜有种想杀人的冲动,连声诅咒,手上一松,不等她反应过来,兀自跳进水里。 “嗵!”一阵极大的水声。 钟未昔僵硬着睁开眼睛,转头一寻,不等她看清,也不给她发出任何声音,骤然的,把她捞过去,抱进怀里,重重地吻上来。 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泡在水里好久,快冻僵,在这堵肉墙里却寻找到了热源,好暖和……闷 她往他怀里钻,黑司曜抱得死紧,吻着这张小嘴,没有欲/望,只想确定她还在,她没有事。 压抑的咳嗽声响起,他离开她的小嘴,那咳嗽声更大了,一阵接一阵的,搂着她娇弱的身子,发现她昏昏欲睡,拍拍小脸颊,“不许睡,钟未昔,不许睡……” “我难受,好困……”也许是幻觉,他的声音好象不再像爸爸那么凶悍,那么不分青红皂白,也不那么讨厌,相反那急切的声音里夹着浓浓的关心,好象哥哥…… 眼帘掀起又盖上,盖上又掀起,他又来摇她,动作不大,她勉强清醒一些,他双手站到井底,两条手臂环过来,像抱小孩子一样整个抱在怀里,“很冷吗?这样有没有好点,坚持一下,撑一会儿,马上会有人来救我们。” “你……”她神色恍惚,满头的冷汗,映入眼帘的是他的反常,黑乱的发挡住他的眼,剑眉深锁,脸上不复往日的严肃冷漠,充满了不该有的焦急,她嘴里情不自禁地问,“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跳下来……” 不是讨厌她的吗? 为什么要救她? 她以为这世上只有哥哥会这样做,只有哥哥会不顾一切救她,他怎么也…… 说了她会信吗?不单不信,可能会躲得更远吧,所有的情绪全部掩藏于幽眸中,他满不在意的样子,“少了一个玩物多可惜,尤其像你这样的,被欺负了只会哭,一点不会反抗,没听说过有一种人吗,专门喜欢虐待,喜欢凌迟,玩物越痛苦,他就越高兴。” 是这样吗?她落寞地低下头,为什么会有一种淡淡的疼痛和失落,不能否认,看他奋不顾身毅然跳进来,紧紧抱着她给她温暖,说着安慰她的轻柔话,一下子感觉哥哥在身边保护着她,他是哥哥。 “这样说,你也信?”他扭头冷嗤着笑,尽量让自己笑得不屑,不过即使笑得僵硬,不自然又怎么样呢?她不会在乎的。 该死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反着说,把局面弄到更糟的地步,将她推到对立的位置上去。 心里的邪恶因子冒了出来,他转过头看着她说,“还记得小时候你烫伤了腿,我帮你脱裤子检查吗?从那时候起,你和钟涵炎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一样,既是小时候的玩伴,又是好朋友的妹妹,难道我会见死不救?我没这么冷血。” 说完又觉得逻辑上有错误,先说是玩物,所以舍不得丢掉,后又说是什么当成朋友妹妹来照顾,成了见义勇为,这样时风时雨,真的很无耻。 钟未昔被高烧烧得有些糊涂,听前一句忘后一句,这会儿只听到这一句,并且真正听了进去,嘴里不确定地念着,“妹妹……我是你的妹妹……” 他终于肯把她当妹妹了,像哥哥那样吗? 保护着她,疼爱着她,不让她受委屈,是这样吗? 她瞪大了眼,满是惊喜的光芒,亮到让人恍眼。 黑司曜知道她是烧糊涂了,换作平常怎么会轻易相信,突然他又想,无耻就无耻吧,他的字典里要是有无耻二字,也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迫她。 他要的不多,只是她能陪在身边,能在自己倦了,累了的时候抱一抱,说说话。就算不爱他,也没有一点讨厌或是想离开的想法,这样已经心满意足。 泡了几个小时,实在是撑不住了,钟未昔靠在他怀里昏昏地睡过去,不管他怎么叫就是醒不过来。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九月的天气时燥时热,阳光照进来带了浓浓的热气。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又转头透过窗户看外面的天,天真蓝,跟水洗过一样。 这是在哪里,她有一瞬间的茫然,推开被子坐起来,四肢跟断了似的痛,这是感冒发烧后的症状。 霍然,什么都想起来了,她在果树林里迷路了,他又来找人,她吓得往后躲,不知道草丛里有口老井,掉下去后他下去救,不曾想绳子太短,他就索性跳到水里,抱住她给她取暖,还安慰她…… 全想起来了,包括他的那句关于为什么要救她的解释,“还记得小时候你烫伤了腿,我帮你脱裤子检查吗?从那时候起,你和钟涵炎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一样,既是小时候的玩伴,又是好朋友的妹妹,难道我会见死不救?我没这么冷血。” 下巴搁在抱住的膝盖上,被下的脚趾轻轻蜷缩起来,心底流过一股羞涩的热-流,她又怎么会记不得呢,那时候她才十一岁,在他家做客第一次喝奶茶感觉好新鲜,却不小心洒到裤子上,哥哥急着去找药,于是让他把她的裤子脱下来,她吓坏了,哭的厉害…… === 今天更新完毕,月票表攥着啦,为小黑与昔昔的和好撒花…… 正文 第101章 改变(3000字)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讨厌的时候视如洪水猛兽,躲得远远的,恨不得这辈子不见。 不讨厌的时候又光想对方的好,哪怕只有芝麻大的事也会从记忆里翻找出来,仔仔细细想上一遍。 患难见真情,也许用这句话来解释更加贴切。累 抱住被子,闻着那太阳的味道,小小地叹着气,活着的感觉永远比冰冷地死去要好。 ********** 书房内,肖鹰耷拉着脑袋站着,“大哥,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黑司曜低头看着手里的统计表,头没抬。 “反正是我的错。”肖鹰为这事自责了一天,他就不该听齐立非这小子的什么不去做电灯泡,这下好了,害得大哥和钟未昔在井水里泡了大半天,也是他发觉不对,怎么大哥凌晨跑出去,到早上了还不回来,再说停车库里的车都没动,大哥手机也没带。 想想不对劲,这才带了人到四处搜,最后在老井里找到了人。 黑司曜把手里的纸张放下,抬目看着肖鹰和齐立非,“好了,不用把责任揽到你身上,我应该感谢你们救了我。” “大哥……”肖鹰还想再说什么,齐立非把人拉住了,“大哥都说了没什么大事,你别再提了。” 齐立非心细,又瞄到黑司曜手里的文件内容,“大哥,您打算把房产买了。”闷 黑司曜没否认,弹了下纸张说,“立非,你觉得我们要想在青州立足首先要做什么?” “有人才有一切。”齐立非也不含糊。 肖鹰禁不住抢嘴,大声道:“大哥,咱们不是已经招募到一批人了吗,四十七个,短期之内能招这么多不少了!” 肖鹰这小子听话听一半,没听明白就在这里乍乎,齐立非拽住肖鹰的衣角,忍不住翻白眼,“大哥问我呢,你别插说话行不行?” “喂,我说齐立非,你小子他妈的过河拆桥。”肖鹰不服气了。 齐立非笑嘻嘻地勾住肖鹰的脖子,眉飞色舞,“哪儿能呢,等我和大哥说好了话,你尽情发挥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肖鹰嘀咕着。 黑司曜眯起眼,朝齐立非扬扬下巴,“你继续讲。” 齐立非娓娓道来,“大哥,不能否认这四十七个人是经过您的精挑细选下才进来的,但是有一点我想值得我们注意——树大招风。” 黑司曜眉头微皱,眼神中却流露出赞许,齐立非来了精神,继续说道,“咱们还没站稳脚根,一下子收这么多人,就算保密周全,也难不保会有透风的墙。青州的两条地头蛇万允和白京这两年为了抢老大的位置可是争得头破血流,最忌讳有人半路冒出来跟他们抢,消息传到他们耳朵里,可是大大的不妙。” 肖鹰在旁边听了半天,明白了,“大哥,立非说得对,我们要在万允和白京这两个家伙动手前有所行动。” 黑司曜眉头舒展开,侧头端起手边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你有主意?” 肖鹰挠挠头,“目前没有。” 齐立非善于观察,大致猜出了黑司曜的心思,“大哥,您想化整为零。” 黑司曜抬眼,与齐立非对视,两个人会心一笑。 肖鹰一看,急了,“立非,你他的别话说一半,赶紧讲!化整为零是什么意思?” “肖鹰,你看你还是改不了这多动脑筋的毛病,办事怎么能这么急躁。”黑司曜绷着脸,禁不住多说了两句。 肖鹰嘿嘿一笑,“大哥,咱这不是有您在,您气场太强,咱一时就跟不上节拍嘛,要是我和立非这小子谈,咱的脑筋也转得快。” “哟呵,小嘴够甜呀,今天吃糖了?”齐立非故意打趣,说着要来扒开肖鹰的嘴想一看究竟。 “去!”肖鹰拍掉齐立非的手,向旁边跳开几步,“少他妈的动手动脚的,万一你那臭嘴不小心亲上来,老子岂不是成了同志。” 齐立非哈哈大笑,故意扑过来,“在美国同志可是稀松平常的性/取向,你要不要试试?” “试你妈个头,老子喜欢女人,不喜欢臭男人,走开!”肖鹰闪身躲开,跳到门口,拉开门跑得飞快,“那个……大哥,我约了几个兄弟去商量拿货的事,快到时间,我先走了。你们聊好了,把结果告诉我就行了。” 书房里重新恢复安静,黑司曜放下咖啡杯,示意齐立非坐,“关于化整为零,你有什么好点子?” 齐立非耸耸肩,坐下,“其实大哥您心里早有打算。” 黑司曜点了下头,“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我听肖鹰说这座庄园属于您私人的产业,您到美国一年,便秘密买下这块地皮。五年中您陆陆续续投钱进来,庄园慢慢就建成了。现如今您的打算是把这里买掉做为站稳脚根的资金,再将手下的人分成几小股,在青州各处安顿下来,平常各自小范围活动,定期聚首。在对手不知不觉中壮大势力,等他们发觉想扼杀,也为时已晚。” 齐立非果然如肖鹰所说,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这么快就猜到他的下一步。 黑司曜不禁刮目相看,点头道,“你说的一点没错,我正有此意,我打算把这四十八个人分成四股,每股由一个可靠的人带头,我,你,肖鹰,现在还差一个人。” 齐立非暗一思忖,“我听肖鹰说您有个从美国回来和您一起打拼的朋友叫向恺默。” 默的确是可佳人选,黑司曜低叹着,“他受了重伤,目前在养伤,更何况他在替我牵制住佟冠楠,鞭长莫及。” 原来是这样,齐立非想了想,犹豫着说,“我有个合适的人选,不知道大哥……” 黑司曜打断他的话,“我当然相信你,既然是你推荐的,改天带过来我看看。” “那好,我明天一早把人带给您见见。”齐立非信心满满,心里充满了感激。 在美国一怒之下杀了那对没人性的夫妻,从此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日子,随时担心被警察抓,天天过得胆战心惊,一辆警车从窗外呼啸而过都能吓得心脏停跳。大哥肯出手把他大老远从美国偷/渡过来实属不易,现在又一点不嫌弃他是个在逃罪,肯重用他,托以信任,他不会辜负大哥的一片期待,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 和齐立非谈完,黑司曜喝完咖啡,重新回到卧室。 多年颠沛的生活让他天生警觉,主卧安排在最里面一间,也是最大的套房,有利于隐身。 太阳西斜,房间里恰好被阳光铺满,此时大床上钟未昔垂头坐着,小脸埋在被子里,浅浅的呼吸声显示睡得香甜。看得他心里柔软。 见她一只小脚丫露在被子外面,他轻轻走过去,拉住被子想帮着盖上。 出了点小差错,被子瞬间从她身上滑落,惊搅了睡觉中的人儿,小脸从长发中露出来,布着睡意,可能是渴了,小舌头在干干的嘴唇上舔了一圈,看上去说不出的诱人。 “咕咚!” 他听到自己喉结滑动的声音,转而倒了杯水喂她一点点喝掉,敛下眉眼在小脸上寻视,“还发烧吗?” 口气不见凶悍,听在耳朵里仍是强硬了一些,钟未昔突然不怎么怕这个声音了,摇摇头,“不知道。”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发不发烧还不知道?”他不自然地嘀咕着,伸手过来。 一时之间钟未昔不知道说什么,就见大手拨开刘海,贴上她的额头,凉凉的好舒服,刚才她又迷糊睡着了,梦里有狼在追她,她没命地逃,逃到哪里狼都如影随行,她吓坏了,跑得快没了力气,狼扑了上来。她却没被狼吃掉,因为有一双手从黑暗中拉住了她,把她一口气拉出了好远,甩掉了恶狼,那只手好象就是这双手,温温的,热热的,很有安全感。 小丫头对于他的触碰没有躲,浓密的睫毛扇动着,好象怕他,又没有以前那么怕得厉害。 额头的温度让他蹙眉,握住她的肩膀,“躺好!”说完发觉太硬了,想重说一遍,又觉得不那么合适,有点傻。 她躺下去,被盖上被子,其实她好热,全身着了火,好难受,不想盖被子,只想吹冷风,越冷越好,最好把身体里的热全部吹走。 轻手轻脚把窗帘拉上,黑司曜回过身,床上的人呼吸平稳,小小的身子,小小的脸蛋,都埋在他盖过的被子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昵。 和齐立非散后,保姆们被遣走,没人做饭,黑司曜让肖鹰从外面抓了个粥馆厨师过来,熬了一大锅生姜苏叶粥。 夜幕降临。 黑司曜亲自盛了一碗,由于不太做这种事,在盛的过程中难免笨手笨脚的,粥已经有些溢出来了,想着床上还病着的人儿,反复盛了几次才盛了一碗没有溢出来的,放在托盘里端到房间。 被子被踢到床尾,钟未昔歪歪地睡着,他把被子给人重新盖好。 小额头上放着毛巾,把毛巾拿下来,去换了一条新的,再轻轻擦着小脸颊,试试额头的温度,比下午要好多了,却仍担心着。 正文 第102章 温柔(3000字) 钟未昔不是全然没感觉的,额头上换掉已经被体温焐热的毛巾,新换上的凉凉的,好舒服。 悠悠转醒,有个身影在床前忙碌着,给她掖被角。是爸爸吧,妈妈不在了,有几次她生病了,是爸爸在照顾她的。 好热,一身的汗,不要盖这么多,她低唔着一脚踢掉被子。累 他给她盖上,她又踢掉,无奈,把人扶起来,坐在床边一勺勺喂她喝粥,小丫头脾气倒上来了,闭着眼睛摇头不肯喝,他把粥吹温了递到小嘴前,仍是不喝。 于是俊脸和声音绷紧,“必须喝!” 嗯,真的是爸爸,只有爸爸才会用这样严肃的声音和她说话,钟未昔听话地张开嘴,喝了一口粥,喉咙里发干,肺里发热,难受的咳嗽起来,有些粥从嘴里喷出去。 他倒没责怪她,拿面纸擦了继续喂,一碗粥慢慢被喝掉,又喂着吃过药。 她被放躺回床上,意识都是模糊的,不真实的,勉强能看到的景色都在不停地恍,只有床前的身影,那么温暖,高大。 室内的灯光被调暗了,柔柔的,体内的热好象消退了不少,不再有那种想要跳到冰水里降温的冲动,不再那么害怕无助,假如真有危险,也有人给她挡着,救她,就像在井里一样,给她一个温暖的,踏实的怀抱。 …… 饭厅里,肖鹰送完厨师刚回来,看到碗的粥塌下脸,“大哥,咱们三个大男人喝粥当晚饭,估计没到半夜呢肚子就饿了。”闷 “粥对身体好,多喝几碗。”黑司曜头没抬,勺子在有一下没一下轻舀着碗里的粥,满脑子都是楼上的小身影,如果总能这样听话就好了,她看着他的眼神那么温顺友好,像在看最信任的人。 喜悦抑制不住,她那种从肢体语言上透出来的合作不是平日里的紧绷,不是因为害怕他,也不是因为恐惧于他的威胁,那是一种托付与交予。 见大哥在恍神,齐立非朝肖鹰使眼色,小声说,“这粥你以为是给你准备的啊,这是给大嫂做的,大嫂病了,发着烧,感冒胃口较差,喝这个可以促进吸收。” 肖鹰当然知道钟未昔病了,早上把人救上来,大哥就让他赶紧去请医生,医生给她打了一针,说睡一觉,明天就没事。 可是他不明白,大哥让他叫钟未昔为钟小姐,怎么一下子变大嫂了,难不成他不在的时候已经改了称呼? 想到此,肖鹰忙笑着说,“大哥,大嫂好点了没有啊?” “什么大嫂?不许瞎说。”黑司曜仍没抬头,细看下唇角因此而轻抬。 肖鹰和齐立非同时看到了,对视一眼。 吃完晚饭,黑司曜上楼,小身子安稳地睡着,小嘴边还挂着一抹笑。换过新毛巾,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她睡,很满足。 未来的苦有再多,也不及现在的温馨。 看她睡得这么好,他也忍不住犯困,拉开被子滑进去,抱住滚烫的小人儿,在那小小的颈窝间找到一个好位置,舒心地闭上眼睛。 夜里她醒过来几次,要喝水,他早有准备,留了凉水在床头,对上热水就成了温水,她喝下后又睡过去,他还不能睡,给她换额头上的毛巾,反反复复,几乎一夜起了七八趟。 早上仍是神清气爽,在浴室镜前刮胡子,脚不听使唤想出去看看小丫头,差点撞上一个小身影。 头发披散着,小脸蛋上高烧引起的红潮退了不少,仍有一些,看到他时眼睛里是怯怯的,却并没躲,也没逃开,小手扶着墙壁,虚弱而局促的样子。 他仔细看着她的神情,猜测着,“你要……方便?” 小脸又红了一圈,埋着脑袋轻轻点了点,地面上一双拖鞋在靠近,倏然自己的身体腾空,她被抱了起来。 “你没穿鞋,浴室里地上满是水,会滑倒,我抱你。” 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小手却在慌乱中碰到刀雕般的俊脸,忙触电般放开,埋下头去。 他将她放坐在马桶上,又把自己的拖鞋脱下来,给她穿,看着那光洁的小脚套在自己的大拖鞋里,显得那么可爱,怎么看都好看,不禁想要揉在掌心里把玩一番。 他起身离开,小小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沁人心脾,“谢谢……” 迅速转身过去,那小头颅慌忙埋下去,从而肯定不是他听错,是她亲口说的。 不知怎么的,明明就不想这样,可偏偏他脸绷得异常紧,“再说一遍。” 严肃的口吻仿佛在生气,她咬住唇不说话,又是从前那种样子。 他更不妥协,大步过去伫立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她,“以后和我说话,当着我的面说,对着后脑勺说算怎么回事?” 缓和的气氛又被他破坏了。她垂头不肯说,他就站着,也不是非听到那两个字不可,就是觉得心情复杂,既欢又喜,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兴奋。要表达感谢就该当面表达,才有诚意,她这样悄悄说算怎么回事?偏偏被他听到了,挠得人心痒,恨不得再听上几遍。 她完全可以让个步,再说一遍,这时候却犟起来,他开始生气,把她从马桶上拽起来,直接要帮她脱小裤裤。 “嗯……”她害怕到嘤起来,躲着他的手,他又加重了语气,“快说。” 大手把睡裙捋上去,她叫了出声,“谢谢……谢谢……”忙不迭说了两声,听上去快哭了。 他住了手,双手从她身上移开,清醒了一些,站在那里突然有点手足无措,“抱歉!” 头一回听他道歉,钟未昔听不习惯,傻了,这时候病着,神志半梦半醒,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居然向她道歉。 无法控制似的,小脑袋摇了摇头,“没……没关系。” 脆弱的时候看什么都是感恩的,幸好有他奋不顾身跳到井里,不然的话她可能真的会被冻死。 原谅来得这么快,措手不及,黑司曜不知道要说什么,深看她两眼,转身走出去,并拉上门,给她留空间方便。 褪下小裤裤坐在马桶上,全身还在酸痛,腿脚四肢都是软的,坐都坐不稳。 钟未昔若有所思,更加肯定在他身上看到了爸爸和哥哥的影子,严厉时像爸爸,说话口气,动作都像,温柔的时候又像哥哥,不顾一切照顾她。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这样想是不对的,他是他,哥哥是哥哥,爸爸是爸爸,这是三个不同的人,怎么能一样呢? 扶着墙出去,慢慢挪到床上,拉上被子躺下去,头好沉,但睡不着,刚才那句谢谢是真心的,不管他以前对她怎么样,在救她这一点上,她应该说声谢谢。 以为就她一个人睡,躺下一会床铺动了动,神经骤然绷紧,能感觉到那巡视在身上的锐利目光,如火。 她继续装睡,可是那气息却不让她安心,淡淡的刮胡子的味道,温热的鼻息若有似无地拂在手臂上,脸颊上,又一点点蔓延在脖颈间,全身乏力,仿佛四肢百骸里有千只蚂蚁在爬,一/波/波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像挠痒痒,又不像。 “嗯——”心下一惊,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发出这样的声音,羞涩到想要找个洞钻进去。 茫然无知地睁开眼睛,看他俯身在上方,摸摸她的头,“别怕。” 她刚松口气,不想他却把她的身子翻过来搂进怀里,以额头试她的,“烧好象退了。” 退了吗?她怎么感觉一点没退,全身着火,尤其是脸颊,整个烧起来了。 “刚好你醒了,我们谈谈。” 谈什么?她不懂。 “来,叫我。” 嘴唇发颤,梦魇的大手在被下抚过她的后背,挑开睡裙腰带,她急匆匆叫了一声,“曜哥哥。” 虽然不是最想听的,却是这六年来她真正肯清清脆脆地叫的,一丝笑从蓝眸中闪过,“早上见到第一面应该说什么?” 他的触碰不再让自己那么厌恶,仍不习惯,钟未昔快忘了呼吸,“早……早安。” “连起来说。” 大手顿了一下,从她睡裙上移开,她能说谢谢,能这么乖地配合,实在是难得,他不是想破坏,只是太想进一步,不想两个人的关系就停留在对他搭救的感恩之上,他要的更多。 她气息悬空着轻轻说,“早安,曜哥哥。” 这样的轻柔嗓音,不再对峙,不再僵硬,隔阂不再那么多,他听得全身的毛孔霎时全部张开。他的指插入她的发间,把小脸固定住,吻了上去。 从来没有这一刻如此美好,唇与唇的自然触碰,心与心的自然靠近,两片唇柔软地贴在一起,瞬间两个人同时忍不住颤了一下。 “讨厌我吗?昔昔。”他醉了,吻着温软的小嘴如香醇的美酒,真的醉了。 她不该回答的,却管不了自己,“不讨厌……”呼吸快没有了,心里酸酸的,有一点开心又有一点伤感和忐忑。 因为有他,她没被冻死,活了下来。 梦里他是港湾,她是小舟,小舟找到了可以避风的港湾,在绝望的困境,他给她依靠,像爸爸那样可以依靠,他给她温暖,像哥哥那样给她呵护。 正文 第103章 (3000字) 钟未昔从来不知道他可以这样温柔,这是她认识的那个一味欺负她的坏人吗? 有什么好象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变化了…… 再醒来又到了下午,他说的没错,烧真的退了,只留下发烧后的酸软无力。 早上他躺在身边,孤男寡女,睡在一起,她睡不着,爸爸和哥哥知道了一定会非常生气和伤心,她不敢。累 只不过他抱着她,不敢跑下去,生病的身体也没力气跑下去,战战兢兢地闭着眼睛,在僵硬中睡过去。 没有看到他人,楼下有点吵,汽车声,脚步声,还有说话声,好象有很多人。 发生了什么事?她想出去看看,拉开门,撞进一只臂弯里。 “跑这么急做什么?你感冒还没完全好。”他搂住她进来,把门关上,探她的额头,确定真的没事了。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埋着头看脚尖。 精致的落地窗外,秋日穿过轻薄的纱帘一泻而入,使得昨天的朦胧变得真实。 两双眼睛,一个胆怯,一个炯炯有神,生平第一次真正对视,光影在流转,细细地抚平一/波又一/波的误会与矛盾。 她不讨厌他了,那些曾经的厌恶已经随着生病和发烧一起退走了,留下的只有信任,甚至,开始有一点点类似于哥哥一样的喜欢…… 其实早就想好好看他,她已经六年没有看过他,再见面一切是慌乱的,和六年前的记忆有点差别,面孔还是一贯冷冷的,似覆着层霜。不再是上高中时修长而瘦,个子高了,人也长壮了不少,虽然和哥哥一样大的年纪,眉眼间却是成熟了许多。闷 她低着脑袋不说话,露出线条白亮的脖颈,别提有多好看,黑司曜情不自禁握上她的肩,“军训就不要去了,已经过了一半,学校那边我已经替你请好了假。” 军训……钟未昔这个年纪正是青春活力,离经叛道的年纪,不用站在大太阳下军训固然可以逃避掉吃苦受累,可这是她上了这么多年学以来第一次逃课,有点不安。 他看穿了她的担忧,打消了她的顾虑,“发烧后身体没力气,就算你现在去,站不了几分钟就会被扶下去,何必!” 她点点头,同意他的意见。 “睡了一天,你也饿了,下去吃点东西。”他另一只手也揽过来,如此亲密,她没排斥也没躲开,只因为他和哥哥一样保护了她,让她硬不下心来。 ********** 又到了晚饭时间,齐立非和肖鹰在饭厅等候着黑司曜一起用餐。 肖鹰瞪着面前的粥碗,“怎么又是粥?” “有的吃就不错了,要不大爷您自个一人去外面吃大餐?”齐立非把热好的粥从厨房里一一端出来,保姆全被遣走了,只留下三个不做饭的单身汉。 三个人分工不同,他主管财务和后勤,小时候命不好,家务煮饭样样要会,今天忙着到外面联系几个合适的买家,没时间买食材。昨天的一大锅粥还在冰箱,索性热热吃了,对付一顿。结果,肖鹰这小子还挑三拣四的。 其实肖鹰这人嘴不挑,就是觉得粥喝到胃里没饭那么显饱实,叹了口气端起碗,“行,行,就吃这个。” 齐立非拍掉肖鹰偷吃的手,笑骂了一句,“拿开你的爪子,等大哥下来一起吃。” “大哥什么时候下来?”肖鹰伸长了脖子等。 “刚上去,估计要过会。”齐立非把围裙拿下来,拉开椅子坐下,靠在椅子里和肖鹰闲聊起来,“你说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肖鹰一愣,“立非,你小子心思细,什么人到了你眼前还不是看个透彻才入得了你的眼,要不是大哥能入得了你的眼,你还能留下来加入我们?考我的吧!” 齐立非摸着络腮胡,低头一笑,“给我讲讲你眼中的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肖鹰肚子饿得直叫,努力把眼睛从粥碗上拉回来,“靠,我不是跟你讲过几回吗?还想听。” “想听。”齐立非神色认真,他才来两天,有些事情短时间内了解不透彻,听听别人的意见,再联系自己的分析分析,会有另一番见解。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肖鹰摊开双手,“好吧,我说。” “大哥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那可是最了解不过了。想当初在美国结识,那时候我不知道大哥的来头,只以为是个家世好的留学生,大少爷。像这样的我见多了,自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买点东西就跑到贫民窟来给穷人发救济,说好听点是乐善好施,说难听点那就是作秀。” “大哥救了我后,我一时也这样认为,碰巧以前得罪过的几个小混混跑到贫民窟来闹事,带了枪,看样子想把我解决掉。我双拳难敌四手,腿上中了一枪,肩上和后背也中了枪,他们想慢慢玩死我。关键时候大哥挺身而出,把带头的小混混拉来做人质,小混混们依然嚣张,认为在这里大哥不敢开枪。” “我当时很清楚地记得大哥冷冷地勾了下唇,露出冷酷的笑,随即扣动了手里的枪,子弹从小混混的太阳穴这边进,从那边出,把头打爆了。” “人倒下后,其余的人吓得屁股尿流,放狠话说会报警,让他们等着坐牢,然而几天几个月过去了,警方那里丝毫没动静,这件事最后落了个不了了之。” “我猜测那几个小混混的下场,有可能已经被全部解决,因为从此我再也没见过几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同时心里对大哥的看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肯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两肋插刀,这样的人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后来我知道大哥的父亲是中国最大地盘的黑社会老大,不仅没有与大哥保持距离,反而更加想要誓死追随,于是改口叫大哥,因为大哥全是在靠自己,从来没有靠过黑社会老大的父亲。” “这些年陆续看过来,大哥是个怎样的人我看得最清楚,冷血和冷静一直是我给大哥的代名词,可我从来不知道大哥也有今天,为了一个小女孩竟然大半夜跑出去寻人,更为了救人,肯跳到阴暗的老井里一泡就是几个小时。” “救大哥和钟未昔从井里上来的时候,我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上次大哥让我去接钟涵炎和钟未昔,对于钟未昔的解释是朋友的妹妹。可我不是瞎子,大哥对钟涵炎避而不见,等钟涵炎走后才去见钟未昔的。” “在我的心目中,大哥是个做大事的人,少年时就开始未雨绸缪,遇事冷静自持,最可贵的是不会为了儿女情长做些傻事。可是现在的大哥这是怎么了,要想让对手没有可乘之机,就得没有短处暴露在对手面前,这是大哥说的,也一直要我们遵循。万事开头难,现在正处于创业先期,大哥把精力分散,很容易让……” 肖鹰越说越激奋,齐立非打了个手势,“停!你话题叉远了,再说这是大哥的私事,我想他办事有分寸,会知道怎么做,不用你瞎操心。” 肖鹰不服了,“哎,齐立非,叫我谈看法的人是你,现在叫我闭嘴的又是你,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话太多了,吃饭。”齐立非指着肖鹰面前的粥碗。 “不是要等大哥的吗?”肖鹰刚说完,黑司曜从外面进来,手里牵着个小身影。 二人停止了聊天,朝黑司曜点头,“大哥。”又看向埋着脑袋,一脸拘谨的钟未昔,“大嫂。” 饭后,黑司曜把肖鹰和齐立非叫到书房。 齐立非汇报:“买家联系了两家,一家是新加坡富商,在青州新区有家工厂,对这认庄园很有兴趣,出手应该不低,另一个姓戴,叫戴栋,是个个体老板,可他的小舅子却是白京,我在想,可能背后真正卖主就是白京。” 黑司曜没发表意见,从抽屉里抽出烟,分别递了给齐立非和肖鹰。 肖鹰拿起打火机,恭敬给黑司曜点上,“大哥,我有个问题,既然姓白的要买,什么不直接买?反正他在青州的势力也不小,从黑道上赚的钱也多。” 齐立非与黑司曜对视一眼,说,“这还不简单,不想引起万允的注意,我想白京买这套庄园一定是另有用处。” 黑司曜弹了下指中的烟,“让你购置的东西购置的怎么样?” 齐立非点头,“购置好了,等半夜我会在事先精心选好的几个隐蔽点装上针孔摄像头,保证做到万无一失。” 肖鹰一听明白了,“大哥,这个想法妙啊,咱们把庄园卖给戴栋,等于卖给白京,一方面可以得到资金,另一方面咱们可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一举两得。” “谁说我要卖给戴栋?”黑司曜哼了一声。 “啊?”肖鹰一愣,“不卖给戴栋,难不成卖给新加坡富商?那咱们就这样白白浪费监视白京的好机会。” 正文 第104章 难抉择(3000字) “笨蛋!”齐立非敲了一记肖鹰的脑袋,“大哥的计划你还没听明白。卖给戴栋那不是太明显吗?地球人都知道戴栋的小舅子是白京,卖给新加坡富商就不同了,你以为白京会甘心拱手让人吗?” 肖鹰被这么一敲,豁然开朗,“噢,我明白了,大哥故意卖给新加坡富商,白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机会把庄园卖到手。到那时候咱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暗中悄悄监视白京,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有价值的内幕,抓住白京的小辫子,一举铲除这伙人的势力。”累 齐立非和黑司曜没出声,可那表情就是你才知道的表情。 肖鹰打起了哈哈,“我就说嘛,大哥把庄园卖给新加坡富商,事先装的摄像头干什么,难不成大哥有偷窥癖啊……” 黑司曜面上一凝,肖鹰还没察觉,仍想说,齐立非赶紧拉住肖鹰,抢着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大哥您别跟这小子一般见识。” “我要跟他见识,他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黑司曜勾了下唇。 被大哥眼睛这么一瞪,肖鹰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虽说这是大哥的玩笑话。 “大哥,大嫂这几天不用上学吗?钱一到手,马上要搬,合同日期要不要往后定几天?” 黑司曜懂齐立非的意思,考虑得不无道理,既然决定卖,最好尽快脱手,以免夜长梦多。等合同一签,他们就得从这里出去,点头道,“我知道,你去办吧,明天卖掉,后天我们搬。”闷 化整为零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的彻底,他们三个人将带上各自分到的人在规划好的区域潜伏下来,以防引人注意,以后吃住都会开始从简,不方便身边带个女孩。 “你介绍的人选呢?”黑司曜朝齐立非挑挑下巴。 齐立非点点头,“人您是约出去见,还是在这里?” 黑司曜掐掉香烟,端起咖啡轻啜,“就这里。” 约出去谨慎一些,毕竟现在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约在这里就得冒一定的险,不过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相信齐立非。 大哥能如此信任他,齐立非记在心里,走出去打电话,进来说,“我去接人。” 齐立非走后,肖鹰递上图纸,“大哥,这是我选的几个地点,您看看。这里,这里,顶层都挺不错的,可以整租下来,十几个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动静大,方面咱们活动,楼下的人还不容易上来。” “还有这里,平房,您看,地理位置偏,又靠近活动的地点,最重要的是这里居民少,只要咱们收敛一点,小心一点,不会引人注意。” 黑司曜一张张看着图纸,听着肖鹰的建议,落脚点已经找了好几天,时间紧迫,是该在今天定下来。 齐立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相信介绍的人也不会太差,到时候可以多一个人讨论。 半夜要安装摄像头,这件事弄个不小心就会前功尽弃,他得在旁边再做判断,看是不是真的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这么看今天可能要熬通宵了。 卧室里的钟未昔一点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洗完澡,把自己严严密密地包在被子里,跟个蚕蛹似的,又睡不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躲在被子里研究手机,发现没电了。 爬起来充电,缩回去又把自己裹严,也不管他回来有没有被子盖。 高中的时候天天睡得晚,一个暑假养下来别的习惯没有,早睡倒是养成了,实在是困,眯着眼睛睡过去。 一觉睡到天亮,舒服地在被子里伸个懒腰,转过头身边没人,床铺上一点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楼下此时也热闹,与昨天早上一样,不同的汽车声、说话声,嘈杂一片。 洗漱好了,她从卧室出去,黑司曜刚好向她走来,好象熬了夜眼里有红血丝,拉住她的小手要下去,却不是去饭厅,带她直奔后门。 钟未昔心里是乱的,看到他,被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包围着,不知道该怎么样和他相处,又禁不住诧异,小声地问,“带我回学校吗?” “嗯。”他对她的主动说话流露出一丝异样,倒回答了她的话,“这里以后不能住了。” “为什么?”莫名的有些失落,为什么不能住了,这里不是他的吗?或是他父母知道了,不让她住? “一时说不清楚,以后再告诉你。”蓝眸倏然加深,他没多说。 还是不要告诉她吧,她那么胆小,看到血都怕,他要做的事又都是不能张扬出去的。在她面前能瞒就瞒,他不想让她再离开自己。 怎么会解释不清楚呢,这里是他的地方啊,他总有话语权的,钟未昔垂下眼睛,是不想告诉她吧,所以才急急忙忙把她送回学校。 黑司曜坐进车里,把她的书包放进后座,皱了下眉,多大了,出来还背个书包,她缺个女孩子上街时的皮包。 好久没坐车,又是副驾座,钟未昔忘了扣安全带,是他帮着扣的。 倾身在她身前,盯着她躲闪的眼睛,拉起她的手,被挣开,他又拉回来,强势性地攥着。他的霸道她从来都没辙,只好别开小脸。 他执意要她看自己,把小脸扣过来,“过几天来接你。”指尖留恋地抚着细嫩的脸颊,爱不释手,难以放开。 计划在即,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自认为没有什么事能左右得了自己想要一统黑道的意念。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他谋划了二十年的事业眼看要迈向重要的第一步,偏偏在这个时候,放不下一个女孩。 黑宗朔教过他很多东西,表面上他惟命是从,实际上他从来不想走黑宗朔那一套老路,可黑宗朔有个观点他一直认同,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想做到龙头老大,就得无懈可击,必须丢掉一切拖后腿的包袱,包括烦人的感情。 从来他对感情不屑一顾,现在,他想试一试,江山与女人两个都要! 车子停在学校对面的马路上,他语气深沉地叮嘱着,“军训期间的假都请好了,你好好休息,学校食堂的饭菜吃不惯到外面吃,卡里有足够的钱,不够再告诉我。有什么事要讲,受了委屈不要憋在心里,给我发短信。” 她拧着裙角,犹豫地点点头,卡里的钱她看过,那么一大笔数字,足够她用完大学四年还有得多。 为了供她和姐姐读书,爸爸手里的钱都是借的,妈妈去世看病也借了不少,到现在还没还清,爸爸不可能给这么多生活费和学费,她早就该想到是他的钱。 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抬起头,深深看他两眼,又在惊慌中低下头去。 小脸颊上有两朵淡淡的红晕,那么好看,仿佛是绽放于晨雾中的莲花,水眸里好象有雾气,她哭什么呢,黑司曜把人拉进怀里,有着浓浓不舍,活像生离死别似的,心里酸得慌。 自由了,她难过什么?钟未昔乱成一团,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以前哥哥离开的时候,她也难过,这应该是和哥哥一样的感觉吧? 失去了保护她的人,又变成了她一个人,好象被遗弃了一样,所以才会这样不舍吧? 他的话从未有过的沉重,好象要去做什么大事,她又帮不上忙,只能听话,拎着自己的书包下车进学校。 黑色轿车没走,他一直目送着她,看着纤细的小身影一点点走远,心情无限失落。 拿出烟盒,发现里面没了烟,揉碎了扔到窗外,怕自己会管不住,慢慢趴到方向盘上稳定情绪。 钟未昔也没有走,学校还处于军训封闭期间,大门紧闭,她拿出学生证才得以进去,躲在大门后的树后偷偷透过大门铁栅栏向外看。 脑子里仍是乱轰轰的,她的举动身不由己,对他不再排斥,好象更想和他待在一起,就象刚才一样,哪怕不说话也好。 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咚呼乱跳,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放,离开的时候心里空空的,又疼又乱,好想见面。 她这是怎么了?又生病了吗?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呢? “昔昔。”一声痛心的叫声打断了她的心情,抬起头,哥哥。 “你出来!”钟涵炎站在门外,一脸的阴云。 “这是我哥哥,我哥哥来看我了。”她和门卫说了一声,欢快地跑出去,“哥,你怎么来了?” 好久没看到哥哥,心情高兴又兴奋,一头扎到哥哥怀里,可是,为什么没有刚刚那种离开曜哥哥的感觉呢?不都是她的哥哥吗? “你还记得我是你哥。”钟涵炎把怀里的钟未昔拉开,“你说,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我……”哥哥来找过她吗?什么时候? 钟涵炎讲得无比痛心,“整整两天,你居然整整消失了两天,问你室友都说不知道,说你前天晚上跑出去就再也没回来。” 完了,怎么办?怎么向哥哥解释。 “还有,你什么时候有的手机?我怎么不知道?谁给你买的?”钟涵炎紧紧逼问,找了昔昔两天,他索性不回工作地了,在附近旅馆住下来,每天一大早就过来苦守在大门口,一心想要找到人,今天终于被他等到了,却是从一辆轿车上下来的。 === 江山与美人啊,自古都是野心勃勃滴男人头疼的问题。小黑你到底选哪个?选前者,后者就得受伤,乃们就得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的问题要解决,恨与爱只在一线之间,希望乃选后者哦!阿门!! 正文 第105章 自甘堕落 轿车一看就价值不菲,昔昔怎么会认识有钱人? 他不敢想下去,也害怕想下去。 前天找不到昔昔,他打电话给未染,起先未染不肯说,后来才吞吞吐吐说昔昔在小城的时候就交上了有来头的黑社会老大,天天有车接送,手机也是人家送的。累 他问未染为什么不早说,未染说她被黑社会老大的手下威胁,不敢说,现在离小城远了,才敢说出来。 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昔昔怎么会和什么黑社会扯上关系?这不是他的妹妹,不是他远在千里之外,仍然牵挂的妹妹。 哥哥的眼神让人害怕,钟未昔不敢回答。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钟涵炎板着脸,打定主意,今天非弄清楚不可。 “哥,我没有。”她悄悄退一小步,想避开这难受的讯问,她没做什么。 “还说没有?那车是怎么回事?谁送你来的?车的主人是谁?”钟涵炎指着停在马路对面的车,声音提高起来。 要说吗?说是那个人,哥哥你的好朋友。说了哥哥就不会生气,不会这样。 不,不能说,那个人是躲着哥哥的,要不然报到第一天就会见哥哥。 那还是不能说。钟未昔摇头。 钟涵炎却是无比火大,一把拉起钟未昔,“走,我倒要看看那车里是谁!” “哥,真的没有谁。”她躲着,赖在原地不肯往前走。闷 昔昔越是否认,钟涵炎的心越是痛,痛到扭曲着脸道,“昔昔,哥哥一直以为你是天底下最干净,最纯洁的女孩子,哥哥不愿意相信你会在外面有人,哥哥不愿意相信你早就在外面有……” 说不下去了,真的说不下去了,眼泪喷出来,无法抑制。 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一遍遍给自己打预防针,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爱昔昔,不能爱自己的妹妹。 哥哥怎么能对自己的妹妹的男女之爱呢,不可以,别说别人,就连他也不敢承认。 昔昔是那么干净的一个女孩,他的想法却肮脏无法,他不配爱上她,不配…… 他想不通,守护了这么多年,心目中神经不可侵犯的女孩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开放,夜不归宿,整整两天。 他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刚刚亲眼看到,刹那间他如遭雷击僵硬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体内充斥着巨大的愤怒、伤心和痛苦,他感觉好象自己的一个梦的泡沫在眼前瞬间摔碎了。 不该的,昔昔不该的,她为什么要这样?缺钱吗?跟他说一声,他会给她,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为什么? 哥哥倏然间哭得不成样子,钟未昔能感受到哥哥的痛彻心扉,她不明白,不过是个误会,解释清楚就行了。 为什么哥哥会这样伤心,好象被人抢走了东西,哭的心都碎了。 是她让哥哥伤心的吗? 一个大男人在学校门口拉着一个女孩哭,那殷红的眼睛里蔓延着一片哀伤,女孩手足无措,苍白着小脸,过往的行人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 马路对面的车里,黑司曜从方向盘上直起身,不敢看校门口,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思念,火速发动车子离开。 钟涵炎人虽然在哭,可马路对面的车一直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突然发动,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车嗖一声就走了。 钟未昔想解释又解释不清楚,撒谎又不太会,只能嚅嗫着,“哥,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的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昔昔,你变了,变得爱慕虚荣,变得爱撒谎,你从小时候的闷声不响变成了现在的撒谎精!你太教我失望了,太教我失望了!” 钟涵炎每一个字都是用吼的,每一个字都像在滴血,痛不可抑。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么大了,二十四岁了,工作两年了,不会轻易流泪,却原来,还是会哭。 哭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伤心,他一直以为昔昔是个单纯的女孩子,但是这样的单纯女孩怎么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 他不敢想,不敢相信,是自己错看了这么多年,还是她一直在骗他? 无论是哪一种都教他心如刀割。 钟涵炎哭到绝望,眼泪流成河。 钟未昔慌了,越慌嘴越笨,“哥,对不起,我没有做什么,真的,请你相信我,相信昔昔。昔昔没有变坏,昔昔还是那个昔昔……” 她一直看着他,那眼神清澈无比,却使他恼得抓乱了头发,太阳穴上的青筋跳出来,心底无比悲凉,难受到几乎要弯下腰去捂住心脏。 思绪无法控制的繁乱,体内刮起风暴,那是一种毁灭的冰雪风暴,吹到的地方,骨髓、血液、皮肤迸裂着、撕裂着“咯吱咯吱”的响。 难受到想要去摇这个小小的身子,想问她为什么?缺钱可以跟哥哥说,喜欢谁,寂寞了想交男朋友也可以跟哥哥说,为什么要和黑社会的人有来往?为什么要自甘堕落?为什么要作践自己?为什么要隐瞒着哥哥不说? 昔昔,你已经不是哥哥所认识的那个昔昔,你已经不是…… 钟未昔好害怕,她想拉住哥哥,想给他擦眼泪,可她向前一步,他就后退一步,向前一步他就后退一步,最后拔腿就跑。 “哥……”她吓坏了,不明白哥哥怎么会这样伤心,这只是一个误会,她没有做坏事,没有变成一个坏女孩。 抬腿想追上去,可哥哥跑得好快,一转眼就把她抛出一大截。 “哥……”她好怕,怕哥哥会出事,发烧闹过后双腿还是没什么力气,咬着牙跟在哥哥后面,“哥,你等等昔昔,哥……” 钟涵炎哪里听,没一会就消失在人群中,钟未昔无奈地停下来,蹲着喘气,眼泪掉出来,她不想失去哥哥,不想失去一直在呵护着自己的哥哥。 拿出手机,第一次拨下哥哥的电话,通了却没人接,固定地继续拨,六遍、六遍、七遍……十四遍……十八遍…… 拨键的手指痛了,仍是那个结果,哥哥真的很伤心…… 正文 第107章 骗吃骗喝(3000字) “我怎么火上浇油了?”付甘颦无限委屈,幽幽的声音从帐里传出来,“下次我不说话就是了。” 事情本来到这里就告一段落,可偏偏叶霓就是嘴不饶人,“什么时候火上浇油了,帮着你们说话还要被人欺,真是狗仗人势。”累 “你骂谁是狗,我看你才是狗!”何尤笛腾一下站起来,“你不单是狗,你还狐假虎威……” “何尤笛,你才是狐狸……” 一时间两个人吵起来,钟未昔忙跑下来拉何尤笛,其它的室友一肚子气,也不帮着劝。正闹得不可开交,楼下响起吉他声。 有男生在给女生唱歌,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大家本来都没注意,可唱了一段,那男生在楼下大叫着,“付甘颦,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寝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叶霓最先得意地笑出声来,那意思就是不光你钟未昔受欢迎,付甘颦也有追求者,还很浪漫痴情。 钟未昔和何尤笛互看一眼,拍拍何尤笛的肩,笑了笑,默默爬回自己的床铺。 熄灯后,叶霓和付甘颦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第二天,在所有人梳洗的时候,叶霓清了清喉咙宣布,“今天是甘颦的生日,晚上她请大家去参加她的生日派对。” 有东西吃自然不能不去,李蕴说,“什么地方?” “到时候告诉你们。”叶霓卖起了关子。闷 何尤笛边梳头边在钟未昔耳边嘟嚷着,“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去。” 话一说完,付甘颦过来说,“昨晚的事对不起呀,叶霓心直口快,你们不会放在心上吧,晚上去参加我的生日派对,不要缺席哦。” 去食堂的路上,何尤笛捏着鼻子学付甘颦说话,逗得钟未昔直笑,“人家这么有诚意,同学一场,不如去吧。” “怕什么。”何尤笛抱起双手,“下学期我们申请调寝室,才不跟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做什么室友呢!” “好了,以后我们说话当心点就行了。”钟未昔劝住何尤笛。 “未昔,昨晚她们那么挖苦讽刺你,你不生气吗?” “一开始生气啊,可我不想和她们吵架,后来想想我要是生气了不就是她们说的那种人吗?所以我不气了。” “你可真善良,我才不会让她们气焰嚣张,我哥告诉过我的,谁欺负我,我就要讨回来!” 这什么哥哥,怎么鼓动自己的妹妹挑衅呢,钟未昔一怔,“你还有哥哥呀?” “呃……”何尤笛突然想到了什么,打着哈哈,“是呀,我是家里的老二,大哥早年去美国了。” “美国?那你们家条件应该还可以啊。”钟未昔纳闷。 “那个……是这样,我下面还有个妹妹,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我哥哥就被过继给大伯家,大伯后来全家到美国了,我哥哥也是刚回国。” 何尤笛满头大汗,总算把钟未昔的疑问解答清楚,又怕再问下去,拉起钟未昔的手,向食堂跑,“快走,再晚好菜全被别人打光了。” 傍晚,同室的女同学兴奋地聚在一起,每个人应邀都做了打扮,看人齐了,叶霓招呼大家直奔市中心某大酒店。 看到门口的招牌和前厅的富丽堂皇,大家惊讶了,“这里挺贵的吧?” “一般般吧,甘颦说时间紧没挑到好的,明年早早订六星级的档次。”叶霓大摇大摆把她们带到三楼大厅。 那里已经开始了,看上去都是社会上的成年人,衣着光鲜亮丽。几个女同学面面相觑,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虽说穿得都是自己最好的衣服,可往这里一站就显得那么极不协调。 付甘颦一反平常清高的样子,穿着显凹凸身材的单肩白色小礼服,脸上红通通的,喝得有点微酣,指着门口的五个人招呼着,“这是我室友,大家认识认识。” 何尤笛扯扯钟未昔的袖子,“看她打扮得妖精似的,想要勾引谁呀?早知道有这么多人,你也打扮打扮,不比她差。” 女为悦已者容,钟未昔看看自己平常穿的白色连衣裙,“我又不认识这些人。” “你呀。”何尤笛一脸无奈,看到桌上有好多自助餐点,笑眯眯地拉人,“不吃白不吃,走,先填饱肚子再说。” “哎,别忘了送礼物。”钟未昔拉住一心想奔向美食的何尤笛,提了提手里的袋子,这是她们两个跑了一下午挑的生日礼物。 付甘颦属兔,她们最先想到的是毛绒绒的兔娃娃,可在她们之前李蕴已经买了,只好再选别的。下午没课,她们把青州礼品店差点全逛遍了,在一家不起眼的礼品店看中了一只长耳朵的瓷兔,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由于价格超出了身为学生的她们能承受的范围,最后两个人合伙买了下来。 “这还不简单,先送过去。”何尤笛拉着钟未昔走过去,“付甘颦,生日快乐!这是我和未昔一起送你的生日礼物,希望你喜欢。昨晚的事对不起了,我说话有口无心的。” “谢谢。”完美的妆容衬得付甘颦脸上的笑那个甜,“昨晚什么事,我都忘了。” “呵呵呵,忘了好,忘了好。”何尤笛一面笑一面想,付甘颦就会装大度,真以为姑奶奶会道歉呀,要不是不想连累未昔,姑奶奶还就和你死扛到底,你能把姑奶奶怎么着。 生日礼物送到面前,满满是别人的诚意,付甘颦借手上有酒,没伸出来接,旁边的叶霓拿过去,角落里已经有成山的礼物,随手往上面一扔。 瓷兔易碎,怎么能这样随便,何尤笛想指责,钟未昔拉住了,“不是说肚子饿了吗?逛了一下午,赶紧找个地方坐下吃点东西休息休息。” 两个人各自挑了喜欢的食物,美食当前,心情自然变好,有说有笑找了张没人的沙发坐下来。 这场生日派对采取的是自助式,放眼整个大厅有站有坐的,三三两两端着高脚杯围在一起交谈,没几个人像她们俩这样盘子里堆得跟小山似的,就连与她们分开的李蕴她们都没好意思吃东西,扮优雅端着酒杯找个地方尴尬地东张西望。 “肚子饿了就吃嘛,装什么装。”何尤笛端起食物。 钟未昔说,“可能她们不饿吧。”她没来过这种大场合,这是第一次,周围又是这么多人,没几个认识的,突然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为好。 何尤笛挖着食物往嘴里塞了一口,“才不是,路上你没听到她们在那里嚷啊,肚子早饿了,下午没吃东西,光等着晚上这顿大餐呢。” 这么一听,钟未昔好象想起来了,她肚子也早饿了,可脸皮薄没好意思象何尤笛这样大口吃,低头一勺一勺慢慢吃起来。 大厅另一头,叶霓乘付甘颦身边没人,过来指着钟未昔方向说,“看她们那吃相,八百年没来吃过自助餐似的。” 付甘颦眼露嘲笑,嘴里倒说,“都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可能没吃过吧。” “甘颦,我知道你心地好,就别帮她们说话了,我一看她们就有气。你不过就是看在同学份上客气邀请她们来参加,她们倒蹬鼻子上脸了,买点破礼物就来骗吃骗喝,真是不要脸!” “叶霓,别这么说,大家同学一场。”付甘颦看门口进来的身影,制止了叶霓,整了整衣服,露出甜美优雅的笑容,向那人走去。 吃了一点钟未昔就吃不下了,好在她拿的不多,只有平常饭量的一半,也不至于浪费。何尤笛就不同了,仍在埋头苦吃,“这份鹅肝酱不错,我看你没拿,要不要尝尝?” 看着那盛在白碟子里硬币大小的精美食物,钟未昔这才知道是鹅肝酱,当时看这食物怪怪的,没敢拿,摇摇头,“你经常吃西餐吗?”要不然怎么能准确叫出名字。 “这个……我是听旁边人说的……”何尤笛一阵头疼,含糊其词,掩饰性地指着大厅门口的动静,“快看,有帅哥。” 什么样的帅哥也没那个人帅吧,钟未昔恍惚地想,抬眼看过去,除了人头什么也没看到。 “我猜,是付甘颦的男朋友。”何尤笛其实是站起来,踮着脚看的,钟未昔坐着,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你说呢?”何尤笛推推发呆的钟未昔。 钟未昔脸颊绯红,挥掉脑海里的身影,低头笑笑,“不知道。” “你好歹也配合猜一下嘛,哇,付甘颦凑上去了,挽住那帅哥的手,帅哥真不愧为帅哥,酷酷的,不为所动。瞧这脸蛋,这身材,啧啧啧……这气质,冷冷的……跟个冰山似的……” 心里一个激灵,钟未昔情不自禁站起来,是他吗?不,不是他,他怎么会认识付甘颦。 视线越过走动的人群,繁杂的说话声,只一眼,她就认出了他,那刀削一样的冷峻面孔,混血儿所特有的深邃五官,高挺鼻梁,迷人的蓝色双眸,说话时那嘴角轻挑的冷线条,除了他,还有谁? === 今天加更一千字哦,谢谢修写的长评,非常喜欢,尤其是标题:你是为她持剑,还是把剑交到她手里!! 下次哪位亲再写长评(500字以上),琼依仍会加更滴!!! 正文 第108章 哭一场 付甘颦小鸟儿一样飞过去,挽住他的手臂,虽然被他不着痕迹地向左迈步避开了,可付甘颦脸上仍然很兴奋,兴致高的跟旁边的中年女人介绍着什么。 那中年女人有些奇怪,看到黑司曜是满脸欢喜,说话的神情有些象电视剧里演的日本女人。累 “未昔,你猜那女人是谁呀?怎么我越看越觉得和付甘颦好象,是不是母女呀?” 何尤笛的话提醒了钟未昔,细看之下的确很象。她们俩难得都不近视,这么远的距离,还能把人脸看得清清楚楚。 钟未昔伤感地慢慢坐下去,嘴上还有心情和何尤笛讨论,其实心里好象被什么重物砸在上面,又疼又难受。 那个被付甘颦以及好多人围着的人是他吗?为什么那么遥远,陌生,好像从未见过面。 何尤笛张望了一番,实在是看得吃力,那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把帅哥围在中间,越聚越多,到最后除了人头什么也看不见了,讪讪地回过神,坐下来继续吃东西,留神到钟未昔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啦?脸色不太好,是不是饿太久了,突然吃东西胃受不啦。” 他在这里又怎么样呢?没有人规定他不可以出现在这里,不可以认识付甘颦,不可以成为这生日派对的主角。 钟未昔心钝疼起来,想挤出一个笑,然而心疼得太厉害,装什么事也没有,终究是没法办到。闷 “这是怎么了?未昔,你别吓我。”何尤笛嘴上的芥末也顾不得擦,眼见钟未昔眼眶泛红,吓得不轻,“出什么事了?胃疼这毛病可大小可,不能拖。以前我上学的时候犯过一次,差点胃出血,走,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何尤笛一厢情愿的猜测着,钟未昔脑子里乱成一片,不知道是不是在跟自己说的,胡乱应着,“嗯。”假如不说点什么,支开自己的情绪,她真怕眼泪就这样掉下来,一发不可收拾。 等了一周,等来的是这种结果,他是忙着和付甘颦交往吗?所以没有时间给她打电话,所以需要撇开关系。 真想把脸埋在小手里偷偷哭一场,哭那死掉的暗恋,哭那没有开花结果的爱情。 被何尤笛搀起来,慌乱中失手打掉盘子,地上铺着地毯本来盘子不会碎,可她偏偏要用手去接,改变了盘子的方向,磕在桌角上,碎成几瓣。 她的心太乱了,不想引人注意,忍着泪弯下身去捡,何尤笛看她不对到了极点,忙拉住她,“不就是一盘子吗?别捡了,小心手……” 话还没说完,一声抽气,一朵鲜红的小花开在洁白的盘子碎片上,呆呆地盯着被割破的手,钟未昔垂下头,脸色雪白,连嘴唇都褪了颜色,眼睛里有两股液体在荡漾。 “哎呀,叫你不要弄了嘛,未昔,我看我们还是走吧,送你去医院要紧。” 何尤笛拉她的时候,踉踉跄跄起来,何尤笛只知道她手疼,却不知道真正疼的不是手,是她的心。 先是摔盘子的声音,又是何尤笛的惊叫,已经吸引了大厅一半的目光,李蕴她们也跑过来,“怎么了这是?” “未昔胃不舒服,我送她去医院,你们替我们向付甘颦说一声,先走了。”何尤笛把钟未昔直接往侧门扶。 然而,还是吸引了付甘颦的注意,走过来满是关切,“何尤笛,钟未昔怎么了?” “好象胃出了点毛病。”何尤笛怎么听付甘颦的声音怎么觉得别扭,“对不起了,把盘子打坏了,我先送她去医院,明天赔给你。” 付甘颦纤纤手臂挽进跟着走过来的男人臂弯里,顶着周围人羡慕的目光,大方而礼貌地说,“一个盘子而已,重要的是人没事,这样,我派车送你们去医院。” 男人很年轻,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高挑的眉峰,鹰般冷凛深邃的双眸,五官中凝聚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气势,笔挺的黑色西服搭配领结展现一股男人风度。 这么多人面前何尤笛忍住没掀付甘颦的假面具,摆手,“不用麻烦了,我们打的就行了。”转头问满头大汗的钟未昔,“未昔,你还能走吗?” “嗯。”钟未昔呐呐地点头,眼睛不知往哪儿放,什么都是混乱的,什么都是看不清楚的,一直埋着脑袋一言不发,一手捂住受伤的手指,看上去似乎疼的很。 男人的眼神一路深下去,他能听到渐渐围上来的宾客发出的赞叹,还能看到男宾客直勾勾的目光。 放眼整个派对,漂亮的女孩,打扮时尚的女孩多的是,她却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小身子瑟瑟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掉下来,有一种悲凉到极致的美,清新脱俗,让看到这美的人目不转睛,无不惊叹。 他只不过站在付甘颦身边,额头上的头发挡住了他凌厉冷漠的视线,可钟未昔还是觉得他和付甘颦站在一起让她痛苦,这痛苦来得太快,无法阻挡,只能眼睁睁站在原地,任悲伤的洪水把自己吞没。 何尤笛把人扶走后,付甘颦扬声对着视线聚集在这里的客人们说,“没什么事了,大家继续玩吧。” 所有人散开后,黑司曜拨开缠在手臂上的纤手,付甘颦幽幽地望着他,“刚才是我同学,挺好看的对不对?” “你想说什么?”黑司曜没兴趣和她捉迷藏,“你的生日派对我已经到场了,我还有事,该走了。” “不要走。”付甘颦拉住他的袖口,低声说,“对不起,我开玩笑的,我的同学你又怎么会认识,只是有点忍不住,女孩子都有嫉妒之心,尤其是她长得那么漂亮。” “你也说了,她是你同学我又怎么会认识。”黑司曜眼露嘲弄,又好象真的觉得好笑,“她漂亮吗?我不觉得,今晚你是寿星,你才是最漂亮的。” “是吗?”付甘颦一脸羞涩,垂下头,紧紧抓住他的衣袖,“那你还走吗?” 黑司曜不知道自己看了付甘颦多久,这低头的姿势带着无限悲悯,怎么那么象她呢? 正文 第109章 伤心 何尤笛很快招到出租车,把钟未昔扶进去,告诉司机去医院,没想到一转头倒是一愣。路灯的灯光透过车窗星星点点落在钟未昔那双眼睛里,有种让人窒息的怜惜。 让未昔哭的恐怕不仅仅是手割破点皮,或是胃疼吧,还有刚才的那个年轻男人。累 如果换作是她,可能早冲上去,揪住那负心汉的领口,狠揍一顿,是他背叛在先,在这里掉眼泪有用吗?就算你伤心死了,他也看不到。 她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钟未昔的情景,给人第一深刻印象的是那双眼睛,又大又有神,亮如秋水,波光潋滟,不染一丝尘埃。不说话,光是看着你便能让你心动,从而不禁在心里叹气,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尘不染的女孩嘛。要她是个男孩,早追求钟未昔了。 王八蛋!何尤笛看着未昔默默流泪,束手无策,心里大声骂道,早知道哥哥交口称赞的好大哥是这么一个陈世美,她才不会帮呢。 “别哭了!为这种人不值得,不就是看付甘颦家有钱吗?这年头好多男人都选这一条捷径,少奋斗十年呢。”何尤笛看着钟未昔越哭越凶,转眼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她这辈子还没看到过哪个人哭得这么伤心过,哭得旁边的人肝儿都在颤。 钟未昔抬起泪眼,抽噎着说,“笛子,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认识他?”闷 “我……”何尤笛心知自己气愤这定说漏了嘴,叹了口气,“好吧,我告诉你,他我不认识,可他的好兄弟肖鹰我认识,是我哥。” “是……是你说的那个过继给大伯的哥哥吗?” 何尤笛难为情起来,“哎,其实过继给大伯是骗你的啦。他是我亲哥哥,小时候他突然跟着大伯去美国,这一去就是十几年,也是今年才回国的。” 原来是这样,钟未昔只觉得这一瞬间好象懂了,何尤笛开学第一天就对她特别好,原来是他安排的,何尤笛是他盯着她的眼线。 “未昔,对不起!”何尤笛平常能言善辩,在这时候也没话可说,低下头。 月色凉如水,到达医院,钟未昔在身体在夜风中瑟缩了一下,把车钱付了下车径自往外冲,何尤笛跟着下来,在后面叫她,“还要不要进去?” 钟未昔不理,有一个中年男人和满头白发的老人从医院大门出来,差点被她撞上,中年男人骂得难听,“没长眼睛啊,赶着去投胎还是怎么的……” “他妈的闭上你的臭嘴!”一个暴躁的喝止声,然后是个魁梧的身影冲过来,作势要打人,“敢这么跟我大嫂说话。” 钟未昔大叫,“是我不对,没看路,不要动手……” 黑子哪里肯听,差点没暴跳如雷,敢骂大嫂等于是在等大哥,谁敢骂大哥他就找谁拼命,“活得不耐烦了,看老子不弄死你。” 虎虎生威的拳头往中年男人脸上招呼过去,中年男人吓得面如土灰,呆在那里,关键时候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黑子!” 声音不大,却奇异地起效果,拳头在中年男人脸前半厘米的地方停下来,钟未昔忙小声说,“大叔,对不起,你赶紧走吧。” 中年男人哆嗦着扶着老人赶紧走了,黑子扭头看声音的主人,收回手,毕恭毕敬地站着,“大哥。” 钟未昔的呼吸紧了紧,只当没听见,往医院大门走,不去看那秋夜路灯下倚在车旁像剪影似的身影。 “大嫂,我大哥请你过去。”黑子哪容得她躲,拦在她面前。 心痛还在,钟未昔想吸一口气,喉咙里堵得厉害,还是有想哭的冲动,“我和他没话说。” “别呀,大嫂,我大哥为了你,可是特意丢下一摊子事,专程来看你,你怎么着也得见个面。”黑子平常自在惯了,说话一向粗声粗气,要不是来之前被大哥再三教导要在大嫂面前说话客气,他才不会捏着鼻子装什么斯文人呢。 “我不想见。”钟未昔的脾气也上来了,她现在难过,伤心,没心情见任何人,也没心情说话,只想一个人待着,静一静,想见谁和不想见谁难道都没权力了吗? 黑子被钟未昔的冷脸弄了个不知所措,又不敢轻易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去看佟冠楠,后者朝他招招手,黑子会错了意,直接把人抓到老大的面前。 “放开!”佟冠楠皱眉盯着黑子的手,黑子感觉手上被烧出一个洞,急忙放开,向后退了几大步。 “真的有那么不想见我吗?”佟冠楠低头看着这张好久不见的小脸,思念如泉上心头。 难受和疼已经从心脏沉到骨子里,变成一把凿子刺进四肢百骸,破开身体,切成无数瓣。钟未昔不吭声,趔趄着停稳,她怕一张嘴就是哭声,不可抑制。 佟冠楠的心无形中缩了缩,盯着她眼中凉凉的悲意,突然笃定的说,“是他吧。” 她闭上眼睛,好累,已经顾不得他是怎么知道的,又或是他猜的,她的心事没有对谁说过,就连那个人也不知道,他又怎么会清楚。 “自你开学,他就让人牵制住我,整整一个月,让我忙得不可开交,我到现在刚刚能喘过气来。”佟冠楠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声一笑,“你说这是为什么?” 钟未昔没有说话,咬起唇,那个人的事她从来看不清楚,他也没说,可是佟冠楠是干什么的,她多少知道,黑司曜能让佟完楠焦头烂额,必定是有一段的能力和手段。 “那些转移我注意力的事都是些影响大的小事,可偏偏我又不得不出面,这样不入主题,想来想去最有可能是转移我注意力。我派到青州来打听你消息的人全部莫名其妙消失了,你说不是他为了阻止我见你,还有谁?” 钟未昔有点愣住,想了下,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佟大哥,我知道你的心意,对不起,我不能接受,在我眼里你象大哥哥。” 这是她斟酌了许久才说的,她害怕,不想惹怒了佟冠楠,一口拒绝的后果她不敢想。以前被他的人带过去的那些画面,她没忘,也更恐惧他做的那些生意。 正文 第110章 无法自拔 哥哥已经误会她和黑社会有来往,她想断得干干净净,不想让哥哥再伤心。 佟冠楠像没听到她的话,盯着她的眼睛,“是你看上了他,还是他缠着你?” 她摇头,佟冠楠突然上前一步,把她按在车上,捏住她的下颚,“你真看上他了?喜欢他吗?告诉我!”累 钟未昔动弹不得,只能睁大眼睛望着他,心里百味杂陈,突然生出一股恼,为什么要脆弱,为什么在所有人面前你都是被欺负的对象,难道就没有一次反抗吗? 眼里闪着难得一见的倔强光芒,“请你放弃我,我不适合你。” 佟冠楠凝视她良久,明明看到她眸子上浮出来的一层水光,转眼消失了,松开了钳开她下颚的手,将她一把搂在怀里。 她还是个孩子,刚刚成年,他和她计较什么呢,以前他一碰她就哭,见惯了她脆弱的样子,不敢反抗,今天这样的钟未昔他不习惯,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变了许多。小丫头又长大了一些。 “你懂什么叫爱情吗?”佟冠楠在她耳后低声问。 她身体微微一僵,爱情?她的那点感情还没见光就死了,实际上哪里算得上爱情,那不过是单恋而已。 佟冠楠拉开她,看着她哭肿的眼睛,面容严肃起来,“傻丫头,你根本就不懂爱情。” 因为她不懂爱情,仍是一张白纸,他还有机会。闷 以为钟未昔会跟着进去,却没想到迟迟不见人影,何尤笛排到一半的队中途出来找人。 在外面长椅上找到钟未昔,“未昔,快进去吧,外面冷。” 根本不是胃痛,手上也是弄破了点皮,钟未昔不想进去,手里紧捏着手机,一直在等他的电话,他会给她打电话吗?就算在派对上装不认识,但也会给她打电话吧。 为什么这么久了他的电话还不来? 以为哭多了就不会哭了,眼泪还是不受控制涌出,双腿好象有意识,走了进去。 她想让医生帮着看看,看她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心脏这么疼,剜心似的疼,快到疼到直不起腰来。 何尤笛又继续排队挂号,钟未昔呆呆坐在椅子上,木然地看着面前来来去去的病人和护士。佟冠楠的出现似乎只是一闪而过的插曲,整个身心仍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到了医生办公室,里面没人,一个护士进来问哪个叫何尤笛,说是总台那里有找何尤笛的电话,何尤笛嘀咕着,满腹疑虑地跑出去了。 钟未昔在办公桌前坐下等,脚步声从外面进来,医生终于来了,却没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直接抓起她的手腕,是要切脉吗? “跟我走!”那冷冽的声音很遥远,又极陌生,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心里漏跳半拍,抬起泪眼突然就被那人粗鲁地拽起来往外走,他的大手象铁钳箍住她的手腕,她怎么挣都挣不开。 不知道他带她从哪里走的,绕了几圈已经出了医院,外面停了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她被塞进去。 他的车有好几辆,今天却开了一辆坐着不怎么舒服的车,一路上车子各个部队咯吱咯吱地响,颠得人难受。 看不清开到哪里,好象离市中心越来越远,太暗了,钟未昔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的急躁和阴沉。 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生气的人是她不是吗?他和付甘颦走得那么近,穿着那么正式的礼服去参加派对,对她就当不认识,可见他对人家的重视,不想让人误会。 在别人面前彬彬有礼,为什么对她就这样粗鲁? 这样的差别让她又想哭,好想哭……她想回去,想回学校…… 一张嘴,他却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闭嘴!” 她的心蓦然一酸,车子开得更颠了,五脏六腑都快颠的移位,胃部灼烧似的疼起来,大半天没怎么吃东西,这一次胃真的开始不舒服了。 他要把车开向哪里,好象不是回别墅的路,外面好暗,连个路灯都没有,这车好象快要报废了,不停地发出怪响。 “该死的肖鹰,弄的什么破车!”他低低咒骂着,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中面部尤为狰狞。 她缩在座位里大气不敢出,更加害怕,“我要下车,我要回学校……” “闭嘴!”他眼里有一把火,握着方向盘掌控不听使唤的车的一只大手抓过她压在胸前的小手,“再说话我把你扔到窗外去。” 到了目的地,外面一片漆黑,她被他拖着踉踉跄跄向前走,好象来到一间院子,推开生锈的铁门进去,到了一间屋子前,推门就进去。 这里是乡下吗?她脚下好象踩着草,低头想看,被他猛拽进去。 “咯哒”一声响后,屋内灯亮了,她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这里真的是乡下,不大的屋子里潮气逼人,角落里有张床,旁边有个旧的书桌,一把椅子,门边有个木头的脸盆架子,除此之外再没其它。 他……他又杀了人,在躲避警察的追捕吗?不然怎么会一下子从别墅变成了这么差的地方。 地上铺的是一层砖头,走上去不稳,有高有低。她握在手里的手机掉到地上,他不许她捡,把人拽起来按在门后。 门也老旧得不成样子,被一碰从上面掉下一层灰,黑司曜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她,“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不发短信?说!” 钟未昔不肯说话,被他弄得很疼,头顶的灰劈头盖脸掉下来,呛得她想咳嗽。 他忍不住猛地扣住她的脸,狠狠的,带着说不出是惩罚她还是惩罚自己的痛意逼问着,“想不想我?” 是你不理我,你还恶人先告状,钟未昔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掉下来,咬起牙关,“不想!一点都不想!” 看着她哭,他不由分说把她脚边的手机踢出老远,“给你也没用,不如扔掉。” 钟未昔这一晚上受的委屈全部涌出来,气不过,用哭哑的嗓音说,“扔掉就扔掉,我不稀罕!” === 今天继续加更,感谢熊猫们送的荷包,昔昔醋意大发,小黑也是妒火中烧,下面会发生点啥呢,有肉肉么? 正文 第111章 我恨你 他已经变了,变得更坏,更阴了。 他和付甘颦那么亲密,为什么还要来找她? 一个多星期不见,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很好,不过见了姓佟的一面倒还长了脾气,枉他不放心,一路跟着,却看到让他最不想看到的。累 “你不稀罕!哼!”他嘴里重复着她的话,扯着她的衣领往墙角的木床走去,“那你稀罕谁?姓佟的吗?为什么要偷偷见他?大街上和他搂搂抱抱,你还知道廉耻二字吗?” “我知不知道廉耻,关你什么事!”钟未昔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无助地被他拖着跌跌撞撞向前。 黑司曜把人往床上一甩,那床本来就是木板的,她摔上去全身都快散了架,眼泪不由掉出来。 隔壁房间也突然传来床板的声音,不过又好象不同,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似痛苦又似欢乐,还有陌生男人的喘/息声。 这个时候了她还有时间走神,她脑子里在想谁? 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鲜血涌出来,黑司曜扑过来紧紧压着她,不由分说在她身侧摸索找到拉链,迟迟拉不开,索性一把扯掉,这条裙子是当初他送给她的,如今却在他的手里亲手被扯坏。 她无处可躲,只是感到冷,这一刻如飘荡在暴风雨中的小舟,再无依靠,曾经在他身上看到象哥哥一样保护着她的影子注定也只是影子。闷 在身下,她已经几近全/裸,他也能强烈地感觉到她身子的微微颤抖,但是她一点不替自己辩解,什么都没有说,这样的反应令他恼怒,她可以解释的,为什么不解释? 是不想还是不屑?跟他解释真的有这么难吗? 那一个星期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情是他的错觉还是她的欺骗吗?她还讨厌他吗? 分开这么久,一个电话也没有,为了创业大计,他彻底掩藏起所有,换了号码,换了住所,换了环境,可那原先的号码他放在身上,每晚忙到半夜回来一个人的时候,他总会把小卡片掏出来,装到手机里,他想就算白天她打电话打不通,起码会给他留短信。 没有,什么都没有,连一个字一句话都没有。 她在干什么?忙着适应新的校园生活吗? 或是她根本就把他这号人给忘了,抛到脑后,连想都想不起来了。 感觉被无情抛弃一般,这个念头让他无端地恼火,恼火到想要毁灭一切所能看到的,不然他怕自己会在这恼怒中自焚而亡。 “讨厌我吗?恨吗?”他俊目布满血丝,喘了口粗/气,俯下身去咬她、折磨她,看她象从水里捞上来的小鱼在砧板上弹跳,垂死挣扎,偏偏又逃不了,他用刀一片片刮下鱼鳞,让她变得赤/身/裸/体,狼狈不堪。 “讨厌你,恨你。喜欢付甘颦,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她无法说出喜欢二字,也不敢说出来,她怕说了会被嘲笑,被他践踏到无限的深渊里去。 突然又一声女人的叫声传来,“哎唷,快……快用力……重一点……深一点……嗯……对……好……好舒服……嗯哼……我好……痛快啊,哼……哼……” 这叫声像只发/春的母猫,在这个狭窄的空间点燃了一室的暧昧,温度在直线上升,钟未昔就算再不懂情事,对于这一点也有一点懵懂的意识,寝室里女生们无话不谈,当然也会聊到这个,她多多少少也听了一些。 听了,急切而慌乱地推开他,无奈敌不过他的力气,只翻了个身却把自己雪白的身体更加暴露在他身下。 他压着她细白的娇躯,沿着腰线向上吻着,每到一处便能引来无尽的颤抖,辗转来到耳垂,吸在嘴里咬着,“说,为什么恨我?” “就是恨你。”他碰过的地方如有很多蚂蚁在爬,她撒着谎想逃又逃不了,扭着身子想哭又哭不出来,除了坦露的羞涩,并不那么讨厌他的触碰,悲伤地发现,她好象真的很喜欢他。 “说,恨我的原因。”他眼中混乱,鼻息厚重,管不了那么多了,恨就恨吧,恨也可以记住他。 这段时间他一心在做事,忙着自己的大计,想着忙完这一段时间就可以见她,可以有多的时间说说话,可她呢,却骗他,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还跑去和姓佟的约会,肆无忌惮在大街上搂搂抱抱。 该死的,她心里一点没他! 大掌在那娇羞的小蓓/蕾上时揉时捏,钟未昔从未被异性如此彻底地摸过,急得又快哭了,不自主地扭动起来,他却坚定地分开她的双腿,俯身埋了进去。 她一阵剧痛,想推开他,已经晚上,放弃地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丝丝哀鸣,那层她守护了十九年的膜,它的破裂宣告着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得不到她的青睐,永远也得不到,不管做什么都没用,他绝望中坚定地沉进那最柔软处,说了一句,“我也恨你。钟未昔,我恨你!” 不能半途而废,虽然他预想中的初/夜不是这样,本来想给她一段最美好的回忆,是她打破了他的计划,是她对他的心意不屑一顾。 身下节节逼进,她痛得直打他的胸膛,却不能阻止他的深入,终于他觉得顶在最深处,已经到底,这才稍停下动作。 剧痛蔓延,他突然不动,她以为放过自己,霎时他猛烈动起来,闯得好深,不给她以活下去的机会。 承受不了他的进攻和巨大,整个过程她很痛苦,每一次摩擦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身下一片湿热,她知道自己可能流血了,寝室里的女同学们曾说过的,女孩的第一次会痛,会流血,好可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这样疼的事为什么要做? 想尖叫,想推开他,拳头砸在他身上,可他太强大,疯狂地撞/击,她呜咽着无能为力,快被他撞到散架,碎成无数遍。 疼,疼到快死掉,可又死不掉,折磨还在继续。 哭得太急,喉咙里有不属于她的喘/息声,她睁着迷乱的眼睛看着压在身上的人,那么陌生。 === 四更完毕,抱抱,爬走……预告一下,周五到周日每天万更。 正文 第112章 还敢爱吗 爱到极至就是恨,恨她不懂他,恨她不懂他的心意,恨她不喜欢他,恨她不爱他,他恨…… 恨着仍不想放弃,他仍想听,听她的声音,俯下脸看着她疼痛而纠成一团的小脸,有羞,有乱,水眸里有令人发狂的迷离,让人爱不够,“我是谁?”带着克制,有着暗哑的魅惑。累 他……是谁? 脑子里一片混沌,她不知所措地摇着头,不知道,不知道他是谁,她又是谁,乱了,乱了,全乱了。那处两个人最亲密的地方好象不痛了,取而代之的是奇怪的麻痒,说不上来,好象全身的毛孔舒畅到一一打开。 柔弱的小身子被他抱起,那么小,那么弱。 在高大的他面前有如小孩,敏感的后背抵在冰凉粗糙的石灰墙壁上,疯了一样折磨她,冲击的力量几乎超越了她能承受的极限,身体好象随波逐流,随着巨浪一阵掀起再掀起,波光中又好象在湖面抛下一颗石子,层层涟漪以被占有点为中心,向外不断地扩散出去,整个人就在这波滔起伏的浪潮中浮浮沉沉,最后被彻底淹没顶。 他又问了一遍,这一次加了一直在梦里才呼唤她的昵称,“昔昔,我是谁?” 眼前都是雾,是荡漾的水,看不到他的脸。 她喘得可怜,猛然间睁大眼睛,他整个左手掌将她左边的柔软整个包住,慢慢地揉,甚至托住她的腿圈在虎腰上。闷 陌生的姿势更加激烈/交/缠着,体内流蹿出无数道陌生的电流。 在他野蛮的力量里跌落,从云端跌到冰冷的山谷,又从山谷好象轻轻飘飘到了云端,闻到一阵阵怡人的茉莉花香。 他那么贪婪地要着,执着地占有着,她甩着头,迷蒙的双眼醉着,被他撞得好难受,好象长了翅膀,在上下飞舞,又好象灵魂被撞飞、出窍、神游。 “你是曜哥哥。”费了很大的劲,哭叫出声,双手在床上乱抓,差点把床单撕碎,“你是曜哥哥……你是曜哥哥……” 他笑得像个坏孩子,又似是野兽,一口一口把猎物往嘴里嘶咬着吞,那么急,那么猛,怎么吃也吃不够。 “嗯……” 陌生的急促娇/吟破唇而出,这是什么声音,是她发出来的吗?怎么和隔壁的女人一样。 她立刻咬破了唇,吞下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他看出了她的意图,就着她唇边的血把所有的声音吞噬、采攫,转变成他唇间的粗/喘,变成他身下癫狂的冲刺,变成他疯狂的肆虐。 这样的热烈与亲密,以无法想象的羞人姿势交缠,化成水,化成血,化成泪,她是无措的,好难受,好陌生,好怕,觉得羞耻,不应该这样,恨不得死去。 十九年的生命里这是第一次,和人肌肤相亲,虽然这个人是他,可是为什么要这样,用这样让她害怕的姿势,做这样的事,感觉那么不可思议,不知所措。 不断摩擦的地方感觉快着火了,更加的潮润和湿滑,发着抖,想要后退,被更紧的压在他腰间,几乎要喘不上气来,要死去,喉咙里撕裂般哭泣着,“唔……不要……不要,曜哥哥……呜……不要这样……” 这声曜哥哥他等了好久,好久……黑司曜却停不下来,他挥汗如雨,同样不好受。 他又怎么能好受?他和她一样也是从未有过体验,只不过身边的兄弟经常谈论炫耀今天和哪个女人上床,昨天又和哪个女人纠缠了一夜,还闲来无事就爱放那种片子,他或多或少跟着看了一些,比她多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这会儿真正用到了,倒觉得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的腰动的还不够熟练,也谈不上任何技巧,不过是一种本能地挺-动,杂乱无意地撞/击,看着她渐渐微弱的气息和求他的嘶喊,他竟无法让自己停下来,只想继续,去占有这搅乱了他所有计划的小丫头。 索性一起沉沦吧,身为男人的他到现在才有第一次,已经不知道被卓他们笑过多少回,以后他再也不会被他们笑了。 “不要……不要……曜哥哥……啊……我看不见……我会死的……曜哥哥……” 不知道胡乱喊了什么,她脸上是泪,嘴边是血,心也是破碎的,双腿被他最大程度地分开无法合拢,双手攀上他宽厚结实的背,摸到一手的汗。 她不停的哭,扭着自己挣扎,全是徒劳。摩擦的那里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水声,内部一阵阵收缩,吞咽着他的热情,不知是疼还是麻,身体紧绷到极限,在疯狂中开始融化、粉碎,眼前闪过无数绚丽烟火,耀眼炫目,化成一片片朝霞…… 用力而近乎残暴的进犯,进得更深,汗从他冷然的下巴滑落,“我知道你会恨我,那就恨吧,你恨我,我恨你,相互恨着,彼此永远记得对方,多好!” 意识从身体里抽离,她泪水朦胧地看着折磨自己的俊脸,陷入昏迷。 为什么,她一点不觉得这张脸可恶,为什么她在他冷酷的眼中看到了绝望,是看错了,还是幻觉…… 还在继续,他又怎么能允许她晕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回到床上,俊脸喘/息着埋进那小颈里,手指穿过黑色森林捻/拨粘满雨露的花蕊,听着她在嘤咛中抖动转醒,这迷人的小嘴渗着血,却比身下那吞咽着他的可爱地方更加诱人,舌头伸进去,撬开那层可爱的贝齿,所有的感官都被激活,沸腾起来。 缩起肩膀,惊慌地望着他,她一时间弄不清这是在哪里,只一秒,便想起来了,摇着脑袋向后退,“不要,不要……” 他好吓人,欺负了她一次,又要第二次吗?不,她下面好疼,好疼。 “还没结束!”他冷冷地说着,捉住她的小足拉回来,她不肯,拼命挣扎,他从后面抱住她,扣在自己怀中,室内的气温异常火热,他的心却异常冰冷、无望,发出尖锐而剧痛的声响。 为什么得不到是痛苦,得到了却也是痛苦。得不到的时候他以为得到是幸福,是快乐,可不是,他比得到前还痛苦,为什么? 如果痛是爱的终结,那么他还敢爱吗? 正文 第113章 偷看你 激烈过后,高大的身躯沉重地跌倒进床铺上,蓝色的幽眸茫然涣散,赤/裸的两具身体交叠挂满汗珠。 她靠在他怀里,睁大双眼,眼前看到的是一片花海,有红有白,晃得人快睁不开眼。 耳边是呼呼的风,又好象悬在几千米的高空,下面是一望无际的大地,黑漆漆,看不清楚。累 在这黑暗中,柔弱无力的小手突然慢慢攀上横在胸前的手臂,带着无比可怜的温婉声音乞求,“曜哥哥,别不要昔昔,不要丢下昔昔……”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这怎么能是结束,这么亲密的事只有恋人才能做,她已经是他的人了。 爱吗?她不知道,没经历过,也不懂什么叫爱情。 只有一点明白,她喜欢他,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六年的纠缠,用何尤笛的话说这是缘分,是天意。 朦胧的潜意识里骤然觉得怕,怕失去,怕被抛弃,爸爸不喜欢她,哥哥也误会她,现在她什么也没有了,除了他什么也没有。 他不说话,呼吸一起一伏,喘/息着游走在她胸前每一寸属于他的肌肤,她仍然青涩,僵硬着不适应,却乖巧了许多,在他怀里一点不反抗。 她被整个抱坐起来,圈坐在他怀里,纤细的手臂在他的指引下绕上他的脖子,本来纤小的人儿更显柔弱无骨,分开她早已没有力气的双腿,生硬地挤进,粗鲁而而恶意,近乎残忍,化身成兽。闷 她默默地流着泪,颤抖着几乎支离破碎,软软地承受忍耐,任他索取,只要曜哥哥不抛下昔昔,昔昔就算疼死也愿意。 啜泣声传到耳朵里,他拨开她脸上的发,吻上她的眼睛,双唇在颤抖,他要借着说话来转移疼痛,“以后还做不做让人伤心的事?” “不、不会……昔昔不会做让曜哥哥伤心的事……”她抽噎着,卑微地做着保证。 伤心吗?他什么时候伤心了? 隐隐好象想到了什么,是佟冠楠吗?他看她见佟冠楠所以不开心吗? 她却好开心,他的意思是会要她,不会丢下她吗? “别走,不要离开昔昔。”她心慌地攥住他的手臂,眼里蓄满水汽,呢喃着,“对不起,昔昔错了。” “记住你说的,你是我的!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也将是最后一个。”他面无表情地警告着。 本来他已经迷失了,不知方向,得不到是痛,得到也是痛,到底要怎么做,可她却乞求他,乞求他要她,让他又忽然看到了希望。 以前他不知道原来她这么甜美,以为她还小,还没长熟,他只能等小羔羊慢慢长大。 现在她雪白的曲线如此玲珑有致,他无法不疯狂蹂躏,深深的占有,那里变得湿润,使进出的自己畅通无阻,撞入粉红紧闭的柔软深处,怎么要都不够。 垂眸欣赏着她饥渴地吞没他的凶器,还有她闭目咬唇的样子,苍白的脸颊挂两朵红晕,如一朵盛开的玫瑰,长长的睫毛上有着泪珠,美的不可方物。 但她毕竟刚刚蜕变,由小女孩变成他的女人,无法接纳如此的巨大,吞咽下他的硕/大时纤细的小身子颤抖得不成样子,“呜……” 不忍再折磨,突然很想好好怜爱她,这夜之后也许成功她因此对他不再排斥,毕竟她是个传统的小丫头,女人天生会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产生好感与信赖。 可同样的,开启了她新的人生路,并不代表了什么,因为两个人是不同世界的人,离得到她还有好久,有很长的路要走,有很多问题要解决。 无助地坐在他身上,她喘得太急,差点咳嗽,想让他慢点,又不敢出声,发从喉咙里最先冲出来的是那羞人的声音。 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背,下一秒,动作随即也变缓了许多,不再那么急切。 接下来居然难得温柔,他引导着她,她弄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喉咙也不再压抑,狂乱地叫喊着什么,只觉得自己在往下掉,下面是一口漆黑的井,井水温柔地包裹着,并不冷,反而热,好热…… 醒来,睁着水雾迷蒙的眼,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屋子里只有唯一一扇窗,玻璃是厚厚的压花,上面还贴着一层报纸,勉强能辨认出好象天亮了。 听到奇怪的咚咚声,意识终于明朗,这咚咚声是心跳声,他好象在身边,又好象在梦中,小心翼翼地抬起眼,他真的在。 一只手臂松松揽着她的腰,她枕着他的胳膊,这样的姿势睡着。 仰着小脸近距离看着这张英俊的脸,熟睡的黑司曜合上他的双眸,脸上没了白天的冷漠和寒霜,只有一种让她心动的温暖与平静。 她突然好想这样看着他,更想摸摸他的眼,他的眉,还有他好看的嘴唇。 只是她还没有勇气,昨晚做了那样疯狂的事后,两个人间的一些东西变了,她不讨厌他,甚至喜欢他,而他喜欢她吗? 或是象哥哥以前说的,他到哪里都是处处受欢迎,女生缘特别好,付甘颦不就是其中一个吗?那他对她是玩玩而已吗,当不成真,或是因为从小认识,只把她当成妹妹。 不,应该不是妹妹,她相信他如果把她当妹妹不会对她做这样羞人的事。 昨晚最先她真的很疼,快要死掉的感觉,他又那么粗鲁,她好难过,后来他变温柔,所碰到的地方处处带了火,她没办法抗拒,只觉得身体里的力气在一点点抽离,除了心跳,一阵快过一跳。 “看什么?”睡觉的人倏然睁开眼睛。 她惊吓了一下,慌忙低下脑袋,闭上眼睛要继续睡。 “不说吗?”他有点不满意,嗓音是睡后的沙哑,俯下脸嘴唇停在她雪白的脖子上,那里有他昨晚留下的痕迹,已经变成青紫色,还不够,他要她身上时刻带着属于他的鲜艳印记。 “没……”他的动作火热,她招架不住,缩着脖子抽气。 “一大早起来就不专心。”她的只字片语令他更加不满意,偏要她说出完整的句子,手向下滑,唇继续向上,停在她耳垂上细细的吻。 正文 第114章 洗脚 “没有,我没有想什么,曜哥哥,我真的没有想什么,就……就只是想看看你。”她忍不住战栗,顶着被嘲笑的风险,小声说出心事。 “看我做什么?”这个答案令他极满意,怒气顿消,却又贪婪起来,想多听她说话,难得小羔羊这么温顺。累 “你、你漂亮。”她小脸快红通了,不知道往哪儿藏好,埋下去又是他的胸口,比她的小脸还烫,急忙扭开。 清晨的阳光从坏掉的玻璃木窗一角投进来,也在她白嫩的身子上熨开一层涟漪的光。 他微微支起身,忍不住将她的下颚转过来,唇边勾出浅浅的笑,“我漂亮?哪里漂亮?” 她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不、不是漂亮,是好看。” 天哪,昔昔你好笨,夸人也能夸错。 “好看?我哪里好看?” 钟未昔回答不出来,小脸一阵发红,嚅嗫着,“就是好看嘛。” 娇娇软软的嗓音听上去悦耳动听,他听的心都软了,拉着她正想说话,被一阵女性的尖叫声打断。 “啊……啊……不要啦……不行啦,大哥……不行啦……”暧昧的响声从隔壁传了出来,丝毫不顾忌别人是否会听见。 钟未昔听得脸红心跳,再一看自己与他赤/裸着抱在一起,慌忙起身低头去找自己衣服,地上散了一地,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闷 黑司曜看她赤着脚在地上,慌手慌脚捡衣服,耳边是那对男女疯狂的叫声。 难得两个人有这样温馨的时光,就这样被生生打断,不禁满脸怒气,拿起床边的椅子砸过去,椅子不堪这样大的力量摔在墙壁上转眼四分五裂。 隔壁的动静戛然而止,钟未昔被椅子的声音吓得一呆,见黑司曜径自从床上下来,忙低下头捡了自己的衣服躲到墙角,哆嗦着穿上,才只穿了一半,有怒骂声传来,好象是隔壁的男人。 他打断了别人的好事,那个人是不是要来找他们算帐? 她忙去看黑司曜,他面不改色,已经穿好裤子,露出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把吊在床尾的开衫桃红色外套递到她面前,“穿上。” 她依言穿好,脚下一阵冰凉,发现自己赤脚踩在砖头地面上,忙四处找自己的袜子,找来找去找不到。 “穿我的。”他说着去唯一一只木橱里找,里面挺大,装的东西却少,只有两套换洗的衣服,一双袜子。 “那你呢?”她不肯接,低头盯着墙角椅子的残骸,他发起火来仍然很可怕。 “我有的穿,你先穿上!”他不容置疑的口气,见她就是不接,大步过来把人抱起来放坐到床上,蹲下身替她穿袜子。 “我、我自己来。”她害羞地缩着小脚,不适应他这样,连爸爸和哥哥都没这样帮她穿过袜子。 “别动!”他皱眉把她不安分的小脚按在膝盖上,发现她脚下在地上走了之后粘了泥土,这里比不得别墅,没有地毯。 他起身去外面打水,怕她不听话,命令的口气,“坐着别动。” 打完水回来,她果然安分地坐着,连屁股都没挪,看他进来抬起脑袋飞快了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两只粉粉的小脚不安地轻搓着,别提有多可爱。 隔壁静了一会,又响起声音,这一次比前几次还过分,那女人叫得极夸张。 钟未昔差点想捂耳朵,偏偏小脚被他握在掌心里,炽热的温度提醒着她昨晚的疯狂,羞涩地想缩回脚。 “说了叫你别动,当耳旁风?!”他头没抬,不悦的声音却让人心里一紧。 她屏住呼吸,不敢吱声,拼命摇小脑袋,昔昔再也不动了,昔昔听曜哥哥的话。 两个人拥有过彼此的第一次后,其实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是笑是喜,是冷是淡,到头来看着这小丫头却选了最不合适的一张黑脸。 说到底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索性就这样吧,她有眼睛,不用他说也应该能看得到他的心意,甜言蜜语他不会说,虚情假意他也不会做,要做就做发自肺腑的行动。 给她洗脚就是起点。 钟未昔不知道,这辈子他的洗脚水从来是别人打好了,调好温度,端到自己面前,他从来没这样本末倒置过,反过来给别人打洗脚水,甚至还蹲下身,亲自帮着洗。 隔壁闹了一宿还没闹完,这样让他有些不快,不过他心情好,所以在发脾气前,先给她洗完脚,穿上袜子,他打算带她换个地儿去吃早饭,然后送她回去,回过头来再收拾隔壁发了一夜春的家伙。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对方倒找上门来了,把门砸得砰砰响。 钟未昔有些吓着了,缩回小脚,刚好他已经把袜子穿好,看了她一眼,起身去开门。 那人倒是见门一开自个儿进来了,带着一阵怒气,“你他妈的砸什么破东西?害我没尽兴。” 黑司曜怕身后的小人儿被吓坏了,大手往那人肩上一推,人瞬间被大力推出屋外,“出去!” 门随即被拉上,屋外响起说话声。 “大哥,怎么是您?”那人吃惊程度不小。 “怎么不是我?” “我以为是哪个兄弟跟我闹着玩呢,对不住了,大哥,打扰您休息。”那人的口气声可以听出来,应该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呀,三哥说您的屋子在前面最好的一间,怎么您昨晚睡在这儿?” “那是你女朋友?”黑司曜可不好糊弄。 那人笑,“呵呵呵,这都被您看出来了,要不怎么说您是大哥,咱只能是小弟呢。” “从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说吧,从哪儿弄来的?” “我这不几个月没碰女人,憋不住了。不过大哥您放心,这女人是我从隔壁县找来的,来的时候蒙着眼睛,刚刚被我打晕了,一会就送过去,碍不了事。”那人估计是看黑司曜不生气了,小声说,“不过大哥,你昨晚不也和我一样嘛,听声音好象是个小女孩……” “洪尘,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黑司曜声音一沉,“她跟你屋子里的女人不一样。” 正文 第115章 小羊项链 那人却一喜,“那是啊,大哥,您的眼光好。不过上次老三他们说您喜欢嫩丫头,我还不信,今天我算是信了,您的身体我清楚,可大嫂年纪小,禁不起折腾,这女人的第一次最宝贵,得留下个好印象……” 下一刻传来一声嘶吼,“闭嘴!”累 “行,行,大哥您吼我不要紧,别吓着了屋子里的大嫂,早饭一会我让人送到您房间去,那帮臭小子聚在饭厅狼吞虎咽,别把大嫂吓坏了……” 钟未昔在屋子里听得一清二楚,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不害怕,虽然他一直在吼,但能听出来他不是真生气,好象和说话的男人感情挺深的样子。 他身边她只见过肖鹰、向恺默,还有候肃,别的人倒是没怎么见,看上去他的朋友缘也好,走到哪儿都跟着一帮兄弟。 曜哥哥叫这个人洪尘,洪尘叫曜哥哥大哥,还有什么三哥,他们结拜了吗? “万允那边有什么动静?” “昨晚他们的人各自回去,我估计今晚会有动静,我们只要先埋伏好,百分百能到手!” “做得干净点。” “放心吧,大哥,有三哥和我在,保证能办成,我还有个主意,您看……” “说。” “是这样,反正咱们截了他们的货,万允肯定第一个怀疑对象是白京,倒不如咱们就顺水推舟……”闷 外面的说话声渐低,最后没有了,过了片刻黑司曜推门进来,“我送你回学校。” 她白着小脸点头,眼睛瞄向墙角,那里躺着昨晚被他踢走,不肯她捡的手机,他也看到了,“捡起来吧。” 钟未昔急忙跑过去,捡起来用袖口擦了擦,打开屏幕,还好,没坏。 看她松口气的样子,黑司曜转身去穿上衣,等他穿好却见她双手按在胸前,难受的模样。 “不舒服吗?”他边扣钮扣边问。 “没事。”她摇头,手却紧紧捂着胸口,脸色也不好看。 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听在他耳朵里是另一种滋味,彼此交付了对方的初次,温存过一夜,不应该说真话么。 有些失落,有些说不出来的烦躁与郁闷,“最好说实话,哪里不舒服?” 他一凶她就怕,惊慌地摇头,“真的没事。” 没事不应该挺好,黑司曜看着她,觉得自己好笑,难不成非要逼出点事才甘心,可能是自己期待过多,以为这一夜过去她会坦诚相待,实际上他想多了。 于是声音冷了下来,“走吧。” 钟未昔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双腿间好酸,好疼,走路都吃力。 她没有不舒服,就是饿了,又不敢说,怕他嫌她烦。 他替她洗脚已经让她受宠若惊了,她所求不多,不想把两个人间的气氛破坏掉,想一直这样,就好。 昨晚感觉没错,出去是个大院子,前面应该是饭厅,因为有很多人在大声说话,碗筷敲得叮当响,好不热闹。 可他没带她奔饭厅,而是直接拉开院子旁边一米宽的铁门,径自走出去。 昨晚停车的地方不见了车,钟未昔正茫然,见黑司曜沉着脸进了大门,照例扔下话叫她不要乱走。 等了几分钟,他又出来,仍是一个人,她摸不准他去干什么了,这是乡下,应该没公交站台,是不是打算送她到附近的马路上拦一辆车。 结果,这两个猜测都不是,黑司曜在她面前站定了,从院子前面迅速开来一辆比昨晚要好很多的车,肖鹰坐在里面,下来给他们打开车门,“大哥。” 黑司曜让钟未昔先坐进去,挥手让肖鹰回驾驶座上,肖鹰倒是没听,“大哥,晚上给您换个房间吧,本来前面那大房间是给您的,老四不知道你昨晚睡隔壁,闹出了糊涂事,一会我就去教训那小子。” 怎么还提这件事,钟未昔想到昨晚自己的声音也被隔壁的人听到了,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不必了。”黑司曜瞥了一眼满脸羞红的小羔羊,对肖鹰低声说,“说正经的,昨晚的事叫那小子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 “知道,放一百个心吧,大哥,那小子敢说出去看我不拿胶带给他封上。”肖鹰也看一眼钟未昔,恭敬地叫了一声,“大嫂,早!” 这些年她最大的梦想是有个弟弟或是妹妹,她也过回当姐姐的瘾,可是现实却是她是妹妹,有姐姐有哥哥,就是没弟弟妹妹,连表弟表妹都没有。 听人叫她大嫂也不是第一次听,佟冠楠那手下的人也这么叫,她听了极反感,总感觉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这会儿她脸发红,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 心里倒喜滋滋的呢,跟吃了蜜一样甜。 半路上,肖鹰把车停下来,看样子是黑司曜之前要他停的,下去后又上来,手里多了两份早饭。 “一定饿了,趁热吃吧。”黑司曜把塑料袋放在她手里。 她解开来,小口小口地吃,却见他一点没动,鼓起勇气问,“你不吃吗?” 他目光微微一顿,“我不饿。” 大手伸过来,以为他要喝未开封的牛奶,不想他的手抚过她的嘴角,把一点食物渍弄走,钟未昔的小脸又红起来,嘴里塞着食物说话闷闷的,“谢谢。”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硬着声缓缓说,“记得给我发短信。” “嗯。”她很乖巧地点头,昨晚他第一个生气的就是她没给他发短信,以后她会发的,哪怕不知道要说什么,随便说说也好,这样他应该不会生气。 说完两人再没话可说,黑司曜闭目养神,车子快到学校的时候他按下隔音板,盯着她的脸,“项链呢?我要看!” 她刚把早饭吃完,手里捏着装有垃圾的塑料袋,不由咬起唇,“在脖子上。” “我怎么没看到?”声音低沉坚决,似乎是不相信她的话。 “真的在脖子上。”她急了,伸手从衬衣领口里把红绳拽出来,不想坠子不在胸前,晚上睡觉的时候掉到了脖子后,转动着红绳把坠子拿出来,举到他面前,“你看。” 献宝一样的小神情,洁白的小羊托在小小的粉掌里,看得人心生愉悦,黑司曜仔细看了两眼,“收起来吧,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摘,听到吗?” === 四更完毕,鞠躬加飞吻,谢谢大家的钻钻和月票,俺会继续努力更新滴!! 正文 第116章 见异思迁 她大力点头,小心地把坠子放进回去。 突然从衬衣领口里看到一片印痕,倒吸了一口气,急忙去扣衣领钮扣,扣到最上面一个,又不放心,拿出手机屏幕当镜子想照照。 “大嫂,学校到了。”肖鹰把车在老位置停下,学校大门对面的马路。累 钟未昔埋下脑袋,慌手慌脚跑下去,脚下没踩稳,差点摔了一跤,黑司曜伸手拉了她一把。 “谢谢。”声若蚊蝇,她触电一样后退,看也不敢看他,红着小脸飞快地跑开。 看着那个慌不择路的小身影穿过马路,肖鹰忍不住笑了出来,车后响起黑司曜凉凉的声音,“你这么有心情,不如去把东面的院墙修补一下,明天我要看成果。” “别呀,大哥,我不笑就是了。”肖鹰苦下一张脸,那可是泥瓦匠的活,要他一个成天打打杀杀的人去干那细致活,还不如直接抽他一顿。 黑司曜闭目养神,没说话,唇边的笑痕却极明显。 肖鹰嘿嘿一笑,原来大哥和自己开玩笑呢。 边发动车子,边偷看车后的人,大哥还真是眼光独到,挑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小丫头,看上去眼神清澈,一尘不染,跟朵清秀水莲似的,让人过目难忘啊。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又做的是哪一行的勾当?从一脚踏进这条道的那天起,命就拴在裤腰带上,今天是人,可能明天就是一具死尸。这样的女孩与他们注定是两条道上的,走不到一块儿去。闷 这几天截了不少货,兄弟们聚在一块儿庆贺喝酒的时候,他时常能看到大哥一个人站在窗外看着远方,露出沉思表情,想必大哥早有这一层顾虑在吧。 ********** 有了之前的夜不归宿,钟未昔这一次没有被任何人追问,只是对何尤笛有丝愧疚,毕竟人家关心你,跑前跑后给你张罗挂号,到头来你却放了人家的鸽子。 食堂吃饭的时候,她特意多打了一份菜给何尤笛。 何尤笛倒是一点没在意,“客气什么呀,你走后不到一会我就接到我哥的电话,我就回学校了。” 不用说是他让肖鹰这么做的,想着那个人,和他的名字,钟未昔的脸红了,慌忙低头喝汤。 从早上离开到现在已经半天了,她还是觉得心跳得好快,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在一起好害羞,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摆,分开了又想念,好想见面。整天的心情仿佛一刻飘在天堂,一会掉在地狱,忽上忽下,飘忽不定。一会想着心里小小的甜蜜心事,一会又患得患失,想着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会喜欢昔昔吗? 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单纯,钟未昔后来回想,总觉得自己当时好傻,很傻的那种,以为喜欢他就是全部,把什么都忘了,忘了他是干什么的,忘了自己并不合适这样的人,也忘了问自己究竟什么是爱。 下午实在是想,教授在台上讲课,她手伸到下面去发短信,头一回给他发,好紧张,手不知道往哪儿拨,突然按了通话键,吓得手忙脚乱赶紧按掉。 还好教授没注意,她把手机放回去,却又禁不住心不在焉,提了口气把手机拿过来,想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在做什么?我在上课。”写完感觉好傻,没话找话。 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发出去,接下来就等短信,这一等等到傍晚,等到吃饭也没见回。 眼见钟未昔拿着手机时不时看,一脸失落,何尤笛也没来逗她,躲在下铺给肖鹰打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手机后来没电了,钟未昔赶紧充上,可等了一夜也没见一条短信。早上起来失魂落魄,同寝室的同学倒是聊开了,主角是付甘颦。 “哎,又一个夜不归宿的,看来人长得漂亮就是好呀,这么快有男朋友了,不像咱们无人问津。”李蕴边梳头边叹气,看一眼对面付甘颦没动过的床铺。 叶霓可不甘示弱,马上炫耀起来,“那是,甘颦从来不缺追求者,这一次可不一样,她男朋友你们也认识。” “谁呀?是不是大二的陆胜昊?”余梓推推眼镜,边叠被子边问。陆胜昊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人长得好看,听说校际联赛上篮球打的出奇的好,广受女生青睐。 叶霓撇嘴,“才不是,就她生日派对上你们见过的。” 这下引起所有人的兴趣,“是那个长得像混血儿的男人吗?哇!” 钟未昔正准备拿上牙杯去刷牙,听到这里,心里一紧,脚步停下来。叶霓指的是曜哥哥吗? 不,她不相信,前晚他还那样对她,怎么可能一转眼又和付甘颦……昨晚他对付甘颦也做了同样的事吗? 不敢想下去,喉咙里的呜咽即将冲出,她跑出去,跑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捧着冷水往脸上泼,她要冷静,曜哥哥不是这样见异思迁的人,不是…… 她不相信,对,只是听叶霓说的,又不是事实,认识曜哥哥六年,他的为人别的不提,在这一点上还是值得相信的。 到下午,手机里才收到他的短信,当时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按捺住心情,在桌子下一点点读短信,“天气凉了,多添件衣服,周末傍晚车在老地方等你。” 虽然他没有说他这两天的近况,可仍教她开心不已,扳着手指头天天算着离周末还有几天。 这么久了,哥哥的气应该生完了,她晚上给哥哥打去电话,一开始没人接,打了十几遍,终于有人拿起听筒,“喂!” 是哥哥,她一喜,急忙开口,“哥,是我,我是昔昔。” “我知道。”钟涵炎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感情。 哥哥还在生气吗?钟未昔怯怯地咬起下唇,“哥,不要不理昔昔,好不好?” “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我理不理你都不听我的话,理了做什么?” “哥。”她着急起来,“我没有不听你的话,那些事不是真的,我真的没有乱交朋友。” === 结婚真的不是件轻松的事哎,礼服、婚庆事宜,忙了一下午,耽误了更新,在这里向熊猫们鞠躬道歉!今明两天坚持三更,后天到周日每天万更哦。 正文 第117章 苦果 “没有?昔昔,你到现在还嘴硬,那我问你,前天晚上你为什么一夜不归?”钟涵炎问得严厉,“本来我想原谅你,可能是我误会了,可是当我打电话到你寝室,你又不在,第二天一早我再打过一次还是这样。你夜不归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累 她低下头,答不上来,不敢去冒险,不敢告诉哥哥自己是和曜哥哥在一起,不知道哥哥听了会不会更加生气,毕竟在哥哥的心目中她还小,不适合谈恋爱,不然哥哥不会头一次和昔昔生气,还气了这么久。 “昔昔,我对你很失望!”钟涵炎挂掉电话。 钟未昔的眼泪就下来了,哥哥从来没对她这么说过话,小时候她挨了打,偷偷一个人哭,总是哥哥陪着她,安慰她,也相信她。 现在这个世界上给过她温暖最多的人生她的气,生很大气,她又解释不清楚,怎么能不伤心。 六个人的寝室,付甘颦的床铺早上照例是整整齐齐的,已经连续好几天了。 钟未昔还在睡,何尤笛爬上来一把掀掉被子,嚷嚷着,“起床了,钟小懒猪,上午有课。” “嗯。“钟未昔嘀咕着睁开睡眼,却是红红的。 何尤笛放轻了声问,“怎么了这是,昨晚没睡好还是哭了?谁欺负你啦?” 这一声不要紧,整个寝室的人都听见了,有人嗤笑。闷 钟未昔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叶霓,披起来默默叠被子,“没有,昨晚躲在被子里看小说,看的哭了。” “那一定是小说很感人了,不象有些人,没心没肺,恨不得挑点事出来才高兴。”何尤笛白了一眼叶霓。 叶霓虽然听了不高兴,因为没名没姓,又不好发作,于是故意大声说,“我肚量大,不跟没教养的人一般见识。” 何尤笛出生在单亲家庭,最听不得这个,一下子就炸了,“谁没教养,叶霓,你才没教养!满肚子坏水,恨不得天下大乱你才高兴。” “就是骂你没教养,怎么的?你本来就没教养……” 一来二去吵上了,同寝室的李蕴、余梓赶紧过来劝架,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钟未昔急忙上去劝,慌乱中被推倒,本来昨晚就缩在被子里哭了大半夜,没休息好,这会儿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醒来在医务室,李蕴和余梓在旁边照顾,钟未昔坐起来,“她们人呢?后来她没再吵吧?” 余梓理理自己的短发,耸耸肩说,“你一昏倒大家都吓坏了,把你送过来,何尤笛和叶霓就被教务处叫过去,估计写检查是免不了了。” 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钟未昔内疚地低下头。 李蕴看出来了,“你也别自责,叶霓的嘴太毒了,不好好治治她以后还不知道要乱讲些什么呢,放眼全学校就她嘴巴最臭,芝麻大点小事都被她说成碗大。” “别说了。”余梓拉拉李蕴,一会被叶霓听到又少不得回去一顿大吵。 中午回到寝室,余梓和李蕴去食堂吃饭,说一会会给她把午饭带回来,钟未昔想了想,让她们多带一份,给何尤笛。 寝室里静悄悄的,躺在床上一遍遍看着那短信,傻傻地笑着。 何尤笛黑着脸进来,一屁股往床板上一坐,钟未昔忙趴下去问,“要不要紧?对不起,笛子,是我连累了你。” “什么连不连累的,是我自己看不惯,好了,我肚子饿了,吃饭去。”何尤笛摆摆手。 “余梓她们帮我带午饭,我让她们也带了你的。” “那,行,等这一会儿也不要紧。”何尤笛低头去翻纸和笔。 钟未昔实在是过意不去,轻声说,“要不,我帮你写检查吧。” “你从小到大是个乖宝宝,我可不一样,写检查是家常便饭,还不信手拈来。”何尤笛头没抬,刷刷开始写起来。 一刻钟后,一份洋洋洒洒的检查已经写好了,何尤笛见寝室里只有她们两个,趴上来说,“未昔,你得小心付甘颦。” 看何尤笛一脸的担忧,钟未昔只感觉心一阵剧烈跳动,不知道为什么笑得虚弱,“好好的,说她干什么,我和她没有过节,她又不会害我。” “没过节不代表不会别的,还记得她的生日派对吗?我哥的大哥也出场了,还亲密地挽着她的手,这几天她除了白天上课,晚上都不回寝室,难道还不能说明些什么?” 指甲深深掐进皮肤里,付甘颦生日那天那么多气度不凡的客人,看得出来她家世好,认识同样家世好的曜哥哥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钟未昔又怎么能忘记那天的种种细节,一直努力告诉自己可能是个误会,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他喜欢付甘颦吗?为什么那天他盛装出席?六年的相识时光,她从来没见他身边有个异性,是没遇到喜欢的,还是他已经有了心上人? 如果有了心上人,不会是她,只有可能是付甘颦。那时候她还小,他最讨厌她哭了,总是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但是为什么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她面前,本来她上大学,他们就断了,没有了见面的必要,为什么他会前前后后,不厌其烦地替她张罗报到事宜,为什么要谎称给她的钱是爸爸让转交的呢? 太混乱了,她想不清楚,想不清楚就不敢去再往下想,这时候手机里又有短信,是他发的,她以为到周末他都不会发过来。 心思凌乱地点开来看,看得异常小心,提心吊胆,“周末临时有事,周日下午再说。” 本来可以有两天的时间,却临时改成了半天,还有可能这半天也将成为泡影。 钟未昔心里说不出来的失落,忽然发现隐忍的泪终于落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伤心,不过是临时改时间,也许他真的有事抽不开身,又不是以后都不见。 她是那么喜欢他,只要一想到这几天付甘颦夜夜不归是与他有关,整个人痛苦得恨不得马上死去。 上一刻人还好好的,这一刻突然大哭,弄了个何尤笛措手不及,又是拿纸又是安慰,“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说说而已,你别当真呀,别哭,哎呀……未昔,我求你了,不要哭嘛……我的姑奶奶……” 正文 第118章 爬山 这眼泪如果能控制,悲伤和痛苦也就控制,钟未昔转头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呜咽出声,手里紧紧捏着那只小羊,吊坠的凉意丝丝渗入掌心里。 是不是这小羊吊坠不是给她的,因为她根本不属羊,他根本就是心不在焉,随便买了只与她生肖不配的项链,当哄小孩。累 书上说,初恋是苦涩的,大多情侣走不到最后,她所求不多的,就是能默默在他身边,就好。不奢求他能爱上她,只要不讨厌就行。 那么,是不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卑微的愿望也最终实现不了。 钟未昔在上铺哭得昏天暗地,何尤笛急得团团转,给哥哥肖鹰打电话,怎么都听不通,铁了心今天要替未昔问个明白,一次次打过去。 随着时间的过去,吃完午饭大家陆续回来,李蕴给她们带回了午饭,何尤笛把饭塞给钟未昔,钟未昔哪肯吃。 叶霓看了又想挖苦一番,余梓刚加入学生会,本着正义精神,很清楚现在叶霓只要一开口,何尤笛就会跳,到时候又免不了一阵吵,忙找话题转开叶霓的注意力。 等所有人都去上课了,何尤笛悄悄说,“未昔,别哭了,去上课吧,等下课后我陪你出校门,去找你那心上人。” 要去找他吗?钟未昔止住抽噎,瑟缩了一下,怎么说只是猜测,又没有亲眼看到,万一是自己胡思乱想的,那岂不是……闷 摇摇头,“不。” “为什么?你在这里哭得肝肠寸断,他一点不知道,值得吗?”何尤笛不解。 “我哭是别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钟未昔拿手帕擦擦脸上的泪痕,另一只手里还攥着小羊,小心翼翼放回衣领里,快速把被子叠好,“去上课吧。” 何尤笛这下是真的看不懂钟未昔了,只好跟着去上课,下午她终于拨通了肖鹰的手机,那里挺嘈杂的,好象在很空旷的地方,话筒全是倒灌的风声。 “你说什么?” “哥,未昔一直在哭……” “啊?苦?什么苦?” “不是苦,是哭,我说未昔为了你大哥和付甘颦一直在哭……” “什么瓶?什么苦?你要哥哥给你买花瓶吗?” “不是瓶,我是说我一个同学叫付甘颦的……” 何尤笛吼了半天,肖鹰没听明白,信号又不好,很快断了。 听着话筒里的杂音,何尤笛叹气,看来是帮不上未昔什么帮了。 转眼来到周末,寝室里的同学全出去玩了,何尤笛的心也早飞出去,偏偏钟未昔一个人躺着看书,一点没要出去的意思。 “未昔,晚饭还没吃呢,我们去吃青州有名的小吃怎么样?” 钟未昔没心情出去,又不忍扫了何尤笛的兴,从书里抬起头,“青州有什么小吃?” 何尤笛一拍脑门,“我都忘了,你还没吃过呢,走,带你逛夜市去。” 入夜,到青州旅行的游人,本地人,学生,一个个摊位前被挤满,空气中飘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夜市果然热闹异常。 从街头吃到街尾,两个人好不开心,钟未昔也暂时忘掉那些苦闷,跟着何尤笛一起疯,吃到最后胃里满满的,心情也放松不少。 晚上两个小姑娘头一回挤在一起睡,躲在被子里说了许多悄悄话。 如果说之前为了何尤笛故意接近的事,钟未昔心里有个疙瘩,经过这几天的磨合,证明何尤笛是个个性直爽的人,她本来性子就闷,不太爱说话,两个人凑在一起反而有许多话聊,刚好互补。 周日上午,钟未昔一大早爬起来,去推何尤笛,“笛子,醒醒,我们去爬山吧。” “爬什么山呀,好不容易有个礼拜天,我要睡懒觉。”何尤笛嘀咕着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今天天气好好,不出去散心太可惜了,要是你不去,我一个人去啰?” “噢,去吧,路上小心!”何尤笛从被子里伸出手,摆了摆。 从上铺拿了自己的背包,在太阳刚刚露出头的时候,钟未昔一个人出了校门。 日上三竿,何尤笛睡到自然醒过来,懒懒地叠被子,拿了脸盆去梳洗,回来对着上下铺中间放的镜子梳头,看到上铺钟未昔的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猛然想起好象早上迷迷糊糊时候那丫头说去爬什么山,该不会真的去了吧? 青州附近山少,唯一一处山极陡,登山爱好者最想征服,却很少有同学愿意去。 钟未昔她人那么娇小,身子又弱,估计跑到山下就打退堂鼓了,梳好头,何尤笛拍拍胸口,这样就好! ********** 入夜。 两辆不起眼的半旧黑色面包车一路扬起尘土,飞快地驶向一处普通的农家小院。 从车子上下来一群人,起先谁也不说话,直奔后院的大厅,门一关上立刻有说有笑,一片欢欣鼓舞。 洪尘把几十包货往桌子上一丢,仿佛白花花的一堆银子。 齐立非看一眼,对旁边的肖鹰说,“二哥,大哥呢?” 肖鹰努唇指着前屋的大房间方向,“刚回来,回屋了。”估计是给大嫂发短信去了,大哥可是从来不屑于那种花时间的东西,不知道这几天怎么回事,一回来就给大嫂发短信,被他撞见过好几回了。 “兄弟们这一次满载而归,我去请大哥。”齐立非要去,肖鹰拦住了,“我去吧。”万一被齐立非撞见老大在一个字一个字发短信,估计下巴要掉到地上。 肖鹰拉开门,敲着黑司曜的房门,“大哥,四弟回来了,货挺不错的,您要不要去看看。” 里面静了一分钟,黑司曜从出来,大步往大厅走,进去里面只有齐立非和洪尘在,其余的全到饭厅去了。 黑司曜沉声问正验货的齐立非,“货正吗?” 齐立非舔一口取出来的白/粉末,用力点一下头,“正。”转而往地上吐了一口,喜滋滋地说,“一会我拿去称个份量,卖个好价钱绝对不成问题,卖家早已联系好了,正等着这批货呢。” 洪尘接话说,“大哥,这次咱们算是虎口夺食,万允那小子不暴跳如雷才怪。” 正文 第119章 不测 “不要大意轻心,下面的事你办得怎么样?”黑司曜面无表情,扫过桌上堆积如山的货,这一次果然是大丰收。 洪尘信心满满,“放心吧,大哥,我已经按您的指示办好了,保准万允那小子以为是白京做的,等他们打个两败俱伤,咱们渔翁得利。”累 黑司曜垂眸,反应平淡,“谈渔翁得利还早了点,这几年他们暗中你抢我,我抢你的事还干得少吗?可到现在还是对峙的状态,别小瞧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老四,你太心急了,大哥说的对,你以为凭咱们这点小伎俩能把两颗大树撼倒?”齐立非一直是他们中最理智的,此时也赞同黑司曜的话。 “我这不是寄予美好希望嘛。”洪尘笑了起来,“凭咱们兄弟同心的力量,把这两颗大树撼倒那是指日可待,你们说是吧?” “哟,老四你什么时候学着二哥开始这么会说话了,刮目相看啊!”齐立非拍着洪尘的肩,逗得大家哄然一笑。 笑过后,黑司曜深思熟虑后开口,“万允丢了这么一大批货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会儿一定跟疯狗似的在道上到处打听,现在出手风险很大,弄个不小心前功尽弃不说,性命也跟着被丢掉。” “大哥,这次计划兄弟们筹划了好久,卖家也联系好了,如果再不出货,咱们可是违约,这可是个大卖家,是三哥好不容易找到的,不能就这样白白丢掉机会。”闷 “是啊,大哥,我们不怕死,就让我们去吧。” “做成这笔生意等于我们打开东南亚市场,你们当我不知道?”黑司曜眉毛皱得更深,“忙了一晚上你们肚子也饿了,去吃饭,再补上一觉。下半夜去和卖家接头,我和你们一起。” 齐立非赶紧笑着说,“大哥,你就不用了吧,有我和老四就行了。” 黑司曜看了每个人一眼,“我说去就去。”大步走了出去。 “不是,大哥……”齐立非想追上去说什么,肖鹰一把拉住,“大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担心你们,要是你们有个什么不测,我想他会难受一辈子!” “大哥这人面冷心热,做兄弟的我知道,可他是大哥,他如果有个意外,群龙无首,那不是损失更大?”洪尘表达担忧。 肖鹰摇头,打断齐立非的话,“好了,就这么定了,这里有我呢。你们三个人要小心,我挑了几个身手好,做事周全的兄弟和你们一起去。万一发现苗头不对,必须保证大哥的安全,生意在其次。丢了小命,看你们还拿什么跟着大哥闯天下!” ********** 黑司曜吃过饭没有睡觉,躺在床上手举着手机发短信,他换了房间,空荡荡的大屋子摆了不少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心里反而始终空空的,满脑子是那缠绵的一夜,还有怀里那具娇嫩颤抖的小身子。 这么晚上她在做什么?和室友聊天?还是已经睡了? 傍晚一回来他就钻到房间给她发短信,写到现在一条都没发出去,这几天都是这样写了删,删了写,反反复复,总觉得自己在讲废话,又忍不住继续写,再继续删。 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一个字一个字去写短信,真的,他从来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婆婆妈妈的小事上。但是,忙完了一切,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那恼人的小身影就从角落里跑出来,在他眼前跳啊跳,偏偏他一伸手抓到的只是空气。 原先说好周末见的,因为他忙于开地下钱庄而搁浅,那小丫头居然什么也不说,只字片语都不回,这教他多多少少有些气恼。小丫头就是小丫头,校园生活里多的是好玩的新鲜的,又怎么会时刻记着他呢。 想着把手机往床边一丢,闭上眼睛休息,片刻后又霍然睁开眼睛,重新拽起手机,该死的,心里就是放心不下。 半夜,寝室里电话铃响个不停,都是睡意正浓的时候没人愿意跑下来,何尤笛拉住被子蒙住头,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索性下床拖上拖鞋,啪啪跑过去接。 “找谁呀?” 电话里先是一静,然后有个十分好听的男声,“我找钟未昔。” “未昔呀?”何尤笛气呼呼的声音马上软下来,瞥一眼空空的上铺,警惕地问,“你是谁?”昨晚两个人睡一起,她听到未昔头一次向她敞开心事,未昔有个哥哥,就是上次来学校找未昔的男人,误会了未昔夜不归宿是在外面乱交朋友,所以她得问明白,如果是未昔哥哥她就说未昔去上厕所了。 那人又不说话,过了十几秒低声问,“你是何尤笛?” 何尤笛精神一震,忙捂住话筒,“你是我哥的……” “嗯,我是肖鹰的大哥。” 何尤笛松了口气,更加压低声音,“未昔没跟你在一起吗?她不在。” “不在?” “早上她说去爬山,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以为她去找你了,怎么你们……”何尤笛话还没说完,那头就传来“嘟嘟”声。 ********** 该死的,钟未昔到底去了哪儿? 被姓佟的掳了过去吗?黑司曜迅速穿上外套,拉开门快步出去,刚好碰上要来问事的肖鹰。 见大哥黑着脸从屋子出来,肖鹰闹了个一头雾水,正想问,却见大哥直奔后面的停车位,忙跟上去,“大哥这么晚了去哪儿?” “这附近哪儿有山?”黑司曜突然就问。 大哥问这个做什么?肖鹰愣了一下,“我知道,我带您去。” 黑司曜停了几秒,迅速拉开车门坐进去。 一听到有车响,齐立非和洪尘跑了出来,黑司曜降下车窗交待了他们几句,最后说,“不许贸然行动,等我回来。” 齐立非和洪尘点点头。 不知道大哥要去干什么,但时间不多了,离与卖家约好的时间不到两个小时,得抓紧时间。肖鹰踩下油门,开车火速出发。 正文 第120章 露营 车内透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黑司曜拨着钟未昔的电话,一直是关机,在脑海里想了无数遍,怎么想怎么觉得她出了事。 一个小丫头,平常都弱不禁风,怎么能去爬什么山。 尤其刚刚肖鹰还跟他介绍,青州方圆几十里只有一座山,悬崖峭壁,极陡,平常很少有人愿意去攀登,从而更加印证了心里一股不祥的预感。累 钟未昔,你千万不要有事。 其实,钟未昔一早出发没去爬山,她根本不知道山在哪个方向,索性背着书包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越逛越难受,越逛越心痛,入目好象除了情况还是情侣,女孩偎在男孩怀里红着脸小声说着什么,男孩的眼睛里全是深情,手拉着手,你一口奶茶,我一口奶茶,满脸幸福。 这就是交往吗?那么甜,令人羡慕,好象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钟未昔红着眼眶埋下小脸,低头向前走,走走逛逛,逛逛走走,不知不觉倒把青州的一些免费的名胜古迹逛了个遍,等到跑累了坐下来休息,怎么也想不起刚刚逛了哪些地方,心里只留下空寂的苦涩。 吃了一碗面,付钱的时候发现零用钱不多了,怎么算不够撑到月底,爸爸给的钱她之前算过一个月的花销没有问题,只是由于前天参加付甘颦的生日派对花在了买礼物和后来打的去医院的费用上,一下子让钱包吃紧。闷 背着书包从面馆里出来,路过一个不起眼的小街,电线杆上有条广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有家理财公司招文员,月薪两千,包吃住,最后还加了特别的一点,在校女大学生优先。 这一点对她极有诱惑,既可以不用耽误上课,又可以赚点生活费,一举两得,想想把广告撕了下来,照着上面的电话掏手机,这才发现没电了,于是公用电话打。 电话打通后是个热情的女人接的,说要先面试再录用,钟未昔于是问好地址赶过去。 长这么大第一次打工,心里忐忑,到了目的地才稍微放下心来,既不是什么骗子也不是什么古怪的小地方,公司很气派,在一幢写字楼第十六楼。 面试出来,她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人事部的经理说不出意外她后天可以来上班,具体的等明天电话通知。 心情终于好了很多,一想到那个人的名字心仍是痛,想哭。 想不下去,把脸整个埋到小手心里,泪水冲了出来,心口的地方疼的厉害。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难过,她决定去爬山,体会一下那种不懈努力后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哥哥上大学后有一次回来,曾经向她描绘过爬山的画面,那时候她就在心里羡慕,也想去爬一回山,只可惜从小长到大的小城处于平原地区,别说山了,一个小山丘都看不见。 一路打听,到了目的地才惊觉这山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从下面看上去象一面一眼看不到头的陡墙,气势逼人。根本不像哥哥描述的那样是个风景区,有成群成群的人在林荫深入沿着石阶小道爬山。 山脚下竖着牌子,名叫旗山。真的像一面旗一样可望而不可及,根本找不到落脚点,更不要说去征服了。 不禁有些沮丧,兴致也落了下来,坐在山下大石头下休息,口好渴,听到耳边有水声,顺着声音绕过山脚一大圈跑过去找到一条潺潺的小泉。 捧起水,眼前的水光中倒映出一左一右两张脸,一个是他,一个是付甘颦,他们笑得好开心,压下去的悲伤又涌上来,脑子里反复交错着这两个人的名字,胸口疼得快要裂开,眼泪就从破碎的心里淌出来,汹涌、残喘。 手掌里的水变得冰寒刺骨,把哭泣的小脸埋进去,那凉意远不及心痛来得绝望。 他为什么一直不给她打电话?只肯发短信,她在他心里是不是仅仅是妹妹? 如果是妹妹,那他为什么要碰她? 他给了她一个梦,让她看到希望,为什么又将她推到这样的痛苦境地? 太阳西下,不远处有说话声和笑声,抬起泪眼看过去身后大约五六十米的地方聚了好多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 三三两两的人在搭帐蓬,几个人捡枯树枝,还有人在生火做饭,袅袅炊烟缓缓上升,好不热闹。一张张稚嫩的年轻脸庞,看上去应该是哪个大学社团举行的露营活动。 闻着食物香味,她肚子更饿了,想想也该回去了,可又不想回去,回去后面对室友,面对付甘颦那空了几天的床位,心酸又不可抑制。 蹲着哭了好久,站起来眼前一花,脚下一踉跄,踩上一块圆滑的石头,就这样直直摔倒,失去知觉。 “人怎么还不醒啊……” “要不我们送医院吧?出了人命可不好。” “我们好歹也是学医的,这一点小磕小病的还看不好?” “这可说不准,我们是学医没错,可你别忘了这脑袋摔了不仅是外伤的事,说不定还有内伤,脑震荡怎么办?” 很多年轻的声音不停地在争执着什么,重重叠叠,像从很远地方传来的声音,钟未昔想清醒却疲倦,只想这样一直睡下去,永远不要醒来。 但是他们争执的实在太厉害,她再不醒恐怕他们还要继续下去,慢慢睁开眼睛,有人赶紧说,“醒了!快看,她醒了!” 年长一点的男生趴过来,低声问,“同学,你要不要紧?” 深深吸了口气,喉咙里好象堵了什么,发不出声音,突然之间很想想到他,真的很想看到他。 他说过她是他的,她想告诉他,昔昔喜欢曜哥哥,求曜哥哥不要抛下昔昔。 可是,这么多人,这么多张脸,没有一张是他的,没有他。 “是不是摔傻了,怎么光睁眼不说话呀……”有人急了。 那年长一点的男生翻翻钟未昔的眼皮,检查了一番说,“没大事,这么多陌生的面孔你要人家小姑娘说什么,都散了吧。” 正文 第121章 终于失去 等人散后,男生到帐蓬外面倒了杯水进来,扶她坐起来,递到她嘴边,钟未昔不习惯被陌生人喂,接了过来捧在手里,一口一口小小地啜,发现里面不是水,是泡好的板蓝根。 “你有点发烧,喝点这个明天就会好。你头上的伤不要紧,记得回去不要沾水,不过我建议你最好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预防有脑震荡。”累 男生笑起来倒挺好看的,声音也好听,似曾相识,像小时候生病去医院看病的大夫。 “谢谢。”钟未昔点点头,摸摸额头,完好无损,隐隐感觉是脑后在疼,用手一摸,摸到了纱布,原来是摔倒时磕到了脑后面,肿了一块大包,一按就疼。 “还好你运气好,遇到我们这些学医的,要不然你现在肯定要被送去医院。”男生有一脸温暖的笑,象……哥哥。 钟未昔从恍惚中回过神,差点想拍自己,怎么看谁对自己好都象哥哥,这种想法不对。 看她突然一脸懊恼,男生头伸出帐蓬外看了看,“该吃晚饭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晚饭是我们几个社团里的学生在小溪里抓的几条鱼,既新鲜又美味,这可是无污染的食物,外面可吃不到。” 钟未昔从来没受到这样的邀请,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又突然点头,人家救了自己,好意留下自己吃东西,都是年轻人,哪有扭扭捏捏,放不开的道理。闷 出了帐蓬,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下来,她还发着烧,被冷风一吹头疼了起来,一件运动外套披到她身上,男生笑着,“穿我的衣服不介意吧。” 明明是帮了她,倒这样客气,钟未昔忙摇头。 外面生了好大一篝火,大有火光冲天的架式,鱼已经烤好了,散发出一股香味,引人食欲。 刚才看到的那一张张年轻面孔全围成一团,有人在分别给每个人杯子里倒饮料,看样子是准备开动了。 一看到钟未昔和大一点的男生,有女同学赶紧叫,“陆老师,这里给你留了位置。” 他是老师?钟未昔一惊,男生笑了笑,带她过去坐下。 钟未昔不禁盯着他看,陆老师在草地上坐下,笑着转过头,“看我做什么?” 钟未昔有点难为情,“看不出来你是老师,我以为你还是学生呢。” 陆老师摸摸下巴,故意眨眼,“不胜荣幸,想不到我这么显年轻,有没有十八岁?外面不认识我的人经常以为我才十八。” “陆老师,你装嫩哦,都二十八了还装着和我们一样大的年纪,这要我们这帮男生怎么活啊?”有男生马上叫,引得大家一阵大笑,钟未昔也不禁笑了。 整个篝火围成的圈几乎是男生一边女生一边,他们坐的位置一左一右全是女同学,把陆老师和她围了起来,女生不停向老师献殷勤,“陆老师,喝饮料。” “陆老师,这鱼挺好吃的,你尝一尝,是我烤的。” “陆老师,还有我的。” 一大堆东西往陆老师面前堆,最后只留下两份,一份给钟未昔,一份给他自己,假装板下面孔说,“别光顾着给我,你们也吃。还有,哪些同学负责杀鱼?回去交一份解剖鱼的实验报告给我。” “我没杀,我是捡树枝的……” “我也没杀,我负责生火的……” “我搭帐蓬……” 大家急忙撇清,生怕回去要交报告,说完发现陆老师在笑,才知道上当了,忍不住都笑了。 看看左右女同学爱慕的眼光,钟未昔觉得自己坐的位置真不是时候,低头默默喝东西,手里的鱼果然挺香,大概是特意给陆老师烤的,咬下去味道非常好,调料也足。 凉爽的秋夜,天空呈现出一片深蓝,闪耀着一颗颗钻石般的繁星,月光柔和泻下,大地上的一切好象都变得那么雅致清幽。 都是年轻人,凑在一块儿总能聊得来,天南海北,胡侃一通,又是唱歌又是玩真话游戏,一直闹到半夜大家才打着哈欠各自回自己帐蓬去了。 钟未昔始终低着头,不知道是害羞呢,还是在想自己的心事,大家都没打扰,也没好奇地问东问西。 陆老师这时候才想起钟未昔,侧头抱歉地说,“怎么办?这么晚了,不如你睡我帐蓬,我去和男学生挤一挤。” 还是不麻烦了,钟未昔摇头,准备站起离开,不料有几个女生还没睡,听到这里跑过来,“陆老师,我们几个女生瘦,可以挤一挤,已经腾出一顶帐蓬了,她就睡那里吧。” 陆老师顿了顿,站起来拍拍手上的草屑,笑着说,“也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几个女生脸都红了,过来扶钟未昔去休息的动作也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折腾了一天真的很累,钟未昔只想缩到被子里睡过去什么也不想,早过了学校十点熄灯睡觉的门禁,就算陆老师不留下她,她回去也进不了宿舍。 刚刚的欢声笑语已经远去,她又变为伤心的一个人,病着没力气,躺下又睡不着,轻轻收紧手臂,手伸到衣领里习惯性去握小羊吊坠,想不到除了空空的红绳,小羊不知去向,又哭了。 或许这是上天在告诉她,那小羊本来就不属于她,最终还是会失去。 不知道下面该怎么面对他,更不知道要不要远离他,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成全他们,可心里不可控制的觉得空荡荡的,好疼。 哭了停,停了又哭,到了凌晨才伴着头痛睡过去。 “钟未昔……” 梦里,她听到他在叫她,那么急,那么慌,他在担心她吗? 不,怎么可能,她在做梦,翻了个身,任眼泪缓缓流淌,最后蔓延落进发里。 山脚下,肖鹰已经不记得和大哥在这里反复边找边喊了多少次了,反正他的嗓子都哑了,大哥仍在急切地找,就差把每块石头都扒开来一一看上一遍。 事实上他觉得大哥有点忧虑过度了,这都几点了,快下半夜了,大嫂就算年纪小贪玩,也不可能到这时候还不回去吧? 他理解大哥的心情,可大嫂始终不见人影,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时间就是金钱,这眼看老三老四快出发了,大哥还不回去可怎么办才好。 === 好多亲说最近昔昔变可爱啦,俺也有同感,快月底啦,有月票的亲表忘了撒哦,明天开始三天连续万更!! 正文 第122章 交待 “大哥,要不……”肖鹰话还没说完,黑司曜似乎看到了什么,抬腿向山的一侧跑过去,肖鹰也急忙跟上去一看究竟。 黑司曜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点火光,没错,是火光,有火光证明有人! 手上的电筒没电了,黑司曜烦躁地低咒一声,随手扔进草丛里,肖鹰赶紧递上备用的。累 黑司曜照着路,经过一条小溪,有什么亮光从眼前划过. 电筒去寻找那亮光,小溪水湍急而过,几块圆滑的石头中央有一块洁白的小物片随着水流忽上忽下,走过去蹲下来细看,蓝眸骤然收紧。 大手从冰凉的手中把小羊吊坠捞出来,紧紧地收在掌心,骨节在咯咯作响,散发出怒气。 飞快地向火光走去,俊脸上一片冰霜,篝火附近有十几顶帐蓬,上面印有青州医学院的标识,目光在迅速搜索,最后在其中一顶帐蓬前看到一双熟悉的女运动鞋,大步走过去,一把撕开帐蓬,迅速钻进去。 肖鹰识趣地在外面没进去,他来从来没见大哥发这样大的火,在他的印象里大哥是天生的王者,有种让人一眼就想追随的霸气,这样的人注定是做大事的,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把最重要的生意丢下,失控似的大半夜出来找人呢。 唉,想不通! 在睡梦中钟未昔被一股大力拖起来,她下意识挣扎着,喉咙哑得厉害,“干、干什么……救命……”闷 “钟、未、昔!” 不知是谁在咬着牙叫她,那么熟悉的清冷嗓音,是他吗? 不可能,她摇头,手腕被死死拉住,强迫她向前迈步子,跌跌撞撞中被拖出帐蓬,泪摇碎在风里,是坏人吗?这人要干什么?把她带到哪里去?她什么都没有,不值钱的…… “救命……救命……” 眼前黑暗,看不清楚,头好痛,额上又开始出汗了,她没力气挣开这人铁钳一样的手,站不住了,膝盖好疼,四肢好疼,每个关节都疼,努力发出声音,想要唤醒周围的人。 “救、救命……” “闹够了没有?该死的给我闭嘴!”那人回过头来,黑暗中眼前都是虚幻的,她却认得这声音,死也认得,真的是他。 想着他心是痛的,害怕再也见不着他,可见到他心还是痛的。 他来干什么? 半夜跑过来到底要干什么?看不清楚,想不明白,站不住了,真的快站不住了,双脚跟踩在棉花上一样,软绵无力,脑袋戴着金箍似的疼,太疼了,如果可以这样疼死该多好。 从没这么痛苦过,感冒发烧谁没得过,可这一次不一样,身心都好痛,头顶上好象有把刀掉下来,生生从头顶直接贯穿,胃里突然恶心的厉害,上不来气,想抓住什么,下一刻就这么毫无预警倒了下去。 “钟未昔!” 黑司曜把她从里面拽起来的时候眉头一皱,她的手好烫,然而找了她一夜的怒气冲上头,恼火地把人粗鲁地往外拽。 他丢下一切来找人,找得心急如焚,差点把整座山都翻遍了,她倒好,躺在这里睡大觉,还睡得这么香。 他觉得自己真他妈的贱,他被耍了,跟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地找人,到头来她不回学校的原因是和什么医学院的学生在这里露营,玩得正开心。 他算什么?为她把一单大生意放下不管,结果她却这样告诉他根本是瞎操心,这不是讽刺吗? 要他回去怎么和一帮兄弟交待?以后还怎么竖立威信? 在她倒下去的一刻,健臂本能地把她捞到怀里,拍拍她的脸颊,冷冰冰的,可额头却烫得吓人,再摸手心,全是冷汗,她在发烧。 黑司曜面色森冷,把人抱起,肖鹰这时候才谨慎地走过来打着手电筒照路。十几顶帐蓬似乎是摆设,外面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没一个人出来的,只有一个身影伫立在前面的大树下。 夜风带着凉意吹在男人脸上,看着黑司曜抱着钟未昔越走越近,男人深黑狭长的眼睛眨也不眨,深深的,阴冷冷的,懒洋洋地倚在树杆上,男人扫向黑司曜怀里的清秀小脸,悠悠说道,“老爷子那边你打算怎么交待?” 黑司曜面色阴沉下来,完全不受威胁,“该怎么交待就怎么交待!” “但愿你有这份勇气。”男人意有所指。 玩女人可以,但不能当真,这是老爷子耳提面命过的,男人非常清楚这一点,如今黑司曜可是破了戒,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里来找人,还一脸找不到人后的怒火,让人不往深处想都难。就算他不说,恐怕这事在老爷子面前也瞒不了多久。 黑司曜没再理对方,疾步离开。 肖鹰跟在后面忍不住回头看了男人一眼,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男人应该在医学院当老师,想不到大嫂会和这么狠辣的角色认识,这下好了,大哥肯定会生气。 “快开车。”黑司曜坐进车内,看看手表,催促着。 肖鹰急忙开动车子,其实他已经不敢保证回去能不能见到老三和老四,那两小子的性子急,尤其这一次的卖买至关重要,错过时间卖家可不等人。 犹豫再三,肖鹰把车速调缓,一是因为光线虽然不好,但看上去大嫂脸色很差,这附近路不好开,会影响大嫂的身体,二是他刚刚抢完货马上就脱手是大忌,和老三老四私下里都不希望大哥去冒险。 抱着怀里的人儿,黑司曜不断给她擦脸上和手心的汗,抬头却见车开得极慢,“肖鹰,干什么?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肖鹰点头,多少有点心虚,可车速仍没变,黑司曜扬声,“肖鹰,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开快点。” “大哥,大嫂病了,照顾大嫂要紧。”肖鹰了解黑司曜,忙叉开话题。 “不过是感冒,能有什么大问题。”黑司曜声音倏地冷冽起来,“肖鹰,我不喜欢重复说话,马上打电话,告诉他们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提前出发。”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肖鹰吞着口水,壮起胆子说道,“大哥,恐怕老三老四现在已经……” 正文 第123章 来路不明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肖鹰吞着口水,壮起胆子说道,“大哥,恐怕老三老四现在已经……” 大哥说要一起去之后,老三和老四一个劲让他去当说客,说服大哥,当时他正准备去找大哥,大哥刚好要出来,这正合他们的意,索性就悄悄使眼色让老三和老四提前出发。累 该死的!黑司曜诅咒着,抬腿踢向前座。 灯光昏暗,肖鹰从后视镜中看不清大哥的脸,只感觉有道冰冷视线砸在后脑勺,半边身子都冷到不行,情不自禁抖了起来,握着方向盘的两只手冷汗直冒。 大哥生气归生气,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他是老大,没了大哥他们就是群龙无首,还怎么聚在一起,以后还怎么壮大帮派。 黑司曜隐隐有一种不安,掏出手机发现怎么按都没反应,该死的没电了,甩手扔到座位上,朝肖鹰吼着,“把手机给我!” 肖鹰被吼得差点没握稳方向盘,连咽口水把手机掏出来往后递。 拿到手机第一时间拨键,打给齐立非,可令他更为光火的是居然关机了,再给洪尘打,倒是一会打通了,只是里面声音嘈杂,有风呼呼的声音,似乎在赶路。 黑司曜一时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到达目的地,不由按下嗓音冷声说,“不管怎么样,我要你们一个个活着回来,听到没有?” 听这口气就知道大哥发现他们擅自出发了,洪尘捂住话筒,看向前面黑漆漆的码头,“知道了,大哥,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这一次咱们一定要干票大的。”闷 此时说再说也没用,黑司曜绷着声音“嗯”了一声,随即把手机丢给肖鹰。 惴惴不安看大哥黑沉的脸,肖鹰早竖着耳朵在听,这时候悄悄吁了口气,他最担心大哥会一怒之下会赶过去,这下好了,总算把事情摆平了。 车厢里的温度比外面要暖上许多,怀里的小身子冷得直发抖,出了好多汗,脸色越来越差,大手摸她头后,发现有块纱布包着的红肿。 “肖鹰,把暖气打开。”黑司曜命令着,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听着她的呼吸声,那么弱,断断续续,手臂不由自主放软,放轻。 肖鹰无能为力地苦笑,“大哥,这车是您让从二手市场淘来的,买的时候暖气装置就坏了,我跟您说过的,您说不要紧,您忘了?” 除了几个堂口兄弟们的开支,剩下的所有资金大哥都投资到了地下钱庄,手上的余钱所剩无几,所以大哥当时就说不用装,反正这辆车是大哥专用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黑司曜面上一怔,随即搂紧了怀中的人。 到了院子,把人往屋子里抱,脱衣服的时候发现她衣服外面罩了件男式外套,一把扔到角落,再去脱她的鞋,发现她赤着脚,才想起是自己把人硬拽出来的,轻轻盖上被子,把小身子包在里面。大手伸进去,反复揉着那双小脚,直到把冰冷焐成暖热。 暴怒过后头疼,按着太阳穴,让肖鹰去拿退烧药,又煮来一碗生姜糖水,撬开小嘴灌进去,人总是半清半醒,嘴里说着糊话。 “不要离开……曜哥哥……” 到了早上,终于太平了,安安稳稳地睡过去,一下子安静下去,他反而不习惯,抓着她的小手,一直守在床畔。 肖鹰进来汇报说人已经回来了,钱也拿到了手,他挥挥手,肖鹰出去了,他却无意中看到肖鹰裤管上有血迹。 黑司曜把小手塞回被子里,快步跑出去。 肖鹰显然没料到大哥会跟出来,迈向洪尘屋子的脚步一顿,却见黑司曜破门而入。 屋子里一股血腥味,几个兄弟挤在旁边,都是一脸焦虑。 黑司曜跑过去,肖鹰在后面轻声说,“交易进行到一半,不知从哪里有伙人冲出来,卖家当场毙命。我们的人拔枪还击,老三去抢卖家手里的钱箱和货,老四替老三挡了一枪,不幸的是老三之后也中了枪,兄弟几个拼死只把老四救了回来,枪战中仍是死了两个兄弟。依兄弟们回来后描述的情况,我分析老三被这伙来路不明的人抓了。” 洪尘整个上身被血浸透,分不清伤口在哪里,黑司曜冷眸巡视着,“哪里中了枪?” “腹部,中了两枪。” 黑司曜看着洪尘疼出一脸的汗,用袖口给擦汗,咬咬牙,“必须马上把子弹取出来。” 随即往外走,肖鹰知道大哥是去找医生,可老四是中的子弹,就算抓个医生过来,等放回去他们这里所有的人安全都是个问题,不被警察盯上,也要被姓万的和姓白的盯上。 “我自有办法。”黑司曜看了肖鹰眼,拉开车门坐进去,肖鹰不禁跟着上车。 ********** 醒来是一室的陌生和安静,茫然到不知道在哪里,可这木窗,这木门,虽然被油漆重新刷过,家具也齐全却极象一个地方。 会吗?她会一觉醒来到了他的地盘吗? 脑海里终于慢慢想起来,昨晚摔倒后她被医科大的同学救起,还有一个姓陆的老师,夜深了,她睡进他们让给她的帐蓬里,后来呢? 听到他的声音,被他拉出帐蓬不是做梦吗? 胸口疼,身体疼,因为太想念,因为害怕失去,她不想再想,想了有什么用,知道真相比不知道更残忍。 睁开眼睛是侧身而躺的,摸向脑后的包,已经消肿了,可一按还是隐隐有点疼,手指下意识下垂,摸到红绳,又是一阵心痛,要这空绳有什么用,不如扔了。 用力拉扯,细绳陷进肉里撕出一串割锯的疼,已经有血渗了出来。 她怕疼,停了下来,呆呆地盯着窗外,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色渐暗,他仍没有出现。 为什么要带她回来?带她回来又为什么把她扔在这里?真的连一面也不想见吗? 淅淅的雨砸在窗玻璃上发出凌乱的响声,搅得心更乱,她不要,不要这里傻等着,手又去扯红绳,哪怕割断脖子她也要扯出来,索性两手去拉,然而另一只手碰上一枚小小的温润的物件。 正文 第124章 惹他不高兴 呼吸急促,哆嗦着急忙把手里的物件举到眼前,是……是小羊,是他送给她的小羊。 怎么会这样?她记得昨晚掉了的,怎么又回到脖子上。 是曜哥哥吗? 是曜哥哥找到,然后给她系上的吗? 一定是曜哥哥,除了曜哥哥还有谁懂这小羊的意义?累 肯定是曜哥哥。 她把小羊吊坠小心翼翼捏在掌心里,按在胸口的位置,泪水中流露出欣喜的表情。 墙上的挂钟走出滴嗒滴嗒的声音,静静等到半夜,她都不觉得累,眼睛睁得大大的,仔细听外面的动静,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低低的说话声,还有汽车的声音,以及丝丝的雨声。 一切那么嘈杂,偏偏又那么显得刻意放轻,透出一种压抑的紧张气氛。 拉过被子盖过自己,她躲在被子里悄悄等他,肚子饿到叫起来,从醒来到现在已经大半天了,没吃东西。 真的那么忙吗?忙到半夜,来看一眼她都不行吗? 醒后的虚弱仍在,不知哪来的力气拉开被子下床,她想去找他,想看看他,问问他是不是不喜欢昔昔,是不是讨厌昔昔。 如果他忙到不可开交,她就回学校,已经缺课一天了,再不回去就要背旷课的处分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就这阵子逃过课,不能说是为了他,但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她担心事情传到哥哥和爸爸的耳朵里。闷 趔趄着走到门边,脚下凉意袭人,想起昨晚被他拉出来鞋没来得及穿,也顾不得了,慌乱中拉开门,一阵夜雨夹着风吹进来,大病初愈的身子打了个寒战。 不管,她要去找曜哥哥,一定要找到他。 扶着墙不停地哆嗦,顺着人多的地方走,那里灯最亮,有好多人围在外面走廊上,焦急地等待着什么,她一眼能看到他,伫立在人群中那么与众不同。 风吹得好冷,披散的发忽然拂到眼前,她脚下一乱,挣扎着向他们走去,怎么也走不近,有声音忽近忽远,看看她,又走开了。 眼前模模糊糊一片,累到喘着气,嘴里叫着,“曜哥哥……” 肖鹰首先发现了,轻声告诉蹙眉盯着紧闭房门的黑司曜,“大哥,大嫂出来了。” 黑司曜心思完全在此时里面的手术上,该死的,手术动了一上午,医生已经说没事了,可才过几个小时,守在洪辰身边的他发现昏迷不醒的洪唇在吐血,越吐越多。 好在医生就在隔壁,被扣着没走,医生检查过后把所有人赶出来,留了一个平常做事心细的兄弟做助手,这一做又是一个小时。 此时听到肖鹰的话,黑司曜恍然回过神,那小丫头他又何尝不是牵肠挂肚,可是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女人,要选择实在两难。 现在洪辰在里面吉凶难卜,齐立非又下落不明,记得他们在的时候几个人喝酒,喝到大醉的时候曾经一起豪迈地唱过,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唱的时候激情澎湃,痛快无比,可当真正摆到你面前,要你选择的时候却痛彻心扉。 看黑司曜一动不动,肖鹰轻声细语,“大哥,您去看看大嫂吧,她看上去状态不太好。这里有我在呢,有情况我马上去告诉您。” 黑司曜却没回头,沉声说,“去叫她回去躺着,要是不安分守已叫她哪儿来回哪儿去!” 肖鹰一愣,旁边几个兄弟也是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肖鹰更是装傻,当没听到。 过了几秒见没人动,黑司曜怒喝,“我说的话听到没有?” 仍是没人敢上去,开玩笑,这可是大嫂,说这么绝情的话他们可不敢,也不忍,索性一块儿低头装死。 时间定格在这一秒,走廊的尽头钟未昔人虽然虚弱,耳朵却好使,她听得清楚,他是嫌她碍事,嫌她累赘。 水蒙上她的眼,昔昔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曜哥哥,这有错吗? 头一下下扯着疼,她乏力地靠在墙壁上任眼泪肆意流淌,哭得那么伤心,教人听了不忍。转头扶着墙冲到雨里,眼睛看不清了,也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眼泪,她最怕打雷了,偏偏那雷声就在头顶炸开,一轮响过一轮,她抖着身子冲到雨里,又站不稳,跌在雨水里。 感觉自己好没用,这么多人看着,她连走个路都不会,雨水冲刷着全身,赤脚踩在冰冷的泥水里滑腻不已,试了两次都没能起来。 努力平复头脑里的晕眩,从泥沙里挣扎着爬起来,突然就被带到一堵结实宽大的怀里,没有力气再迈步的双脚悬空,她被人横抱起来了。 看不清是谁,只感觉是他,用手去摸,摸到那雨水中的俊脸,那么冷的五官棱角,不是他还有谁。 “钟未昔,你可真让人省心!”他冷嘲热讽,她却似乎没有听见,只知道他肯理昔昔了,只想靠着他,告诉他“昔昔想你”。 两个人湿漉漉地回到屋,屋子里本来就潮湿,湿气钻进身体里,她打了个寒颤,他却毫无温柔地把她往床上一丢,脑袋磕到墙壁上,那脑后的包疼了起来。 “对不起,曜哥哥。”她急忙道歉,声音却抽噎得厉害,又委屈又伤心,表达自己的歉意,她也看出来了他们一群人聚在房间外,房间里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她打扰了他们,惹他不高兴了。 一个多星期了,总算见到他,她好开心,不是存心想让他生气的。 居高临下看着她一身是水,慌乱衰弱的模样,黑司曜转手拽来大毛巾甩到她身上,“擦干净!” 小手从头上拉下毛巾,默默擦起来,身体真的没力气,她擦得有气无力,被他一把扯了过去,她吓得连忙小声说,“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这一刻突然心软了,黑司曜压下火,沉声命令,“把衣服脱了。” 她僵了,下一秒默默解开身上的湿衣服,她告诉自己曜哥哥不是想做什么,只是担心她着凉,怕她再感冒,脱了湿衣服换上干净的就没事了。 === 碎碎念又来啦,今天五更哦,下面还有两更! 正文 第125章 陪葬 衣服一件件扔到旁边,很快她一丝/不/挂,露出一身洁白无暇的肌肤,仍有些羞涩,抱住身体后退着拿被子盖自己。 然而,被子在瞬间被夺走,她抬起眼,屋子里灯没开,她看不清他的脸,只依稀看到他的眼神,一点点火光在蓝眸中忽灭忽暗。累 大手邪恶地抚上她胸前的两团,他连声冷笑着,“情/欲还真是上瘾的东西,连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迷上了么?钟未昔,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剧烈颤抖,她拼命摇头,“不,不,不是……” 不明白他怎么会这样想,昔昔没有这样想过,昔昔只是被想念折磨得好难受,昔昔想告诉曜哥哥,昔昔喜欢曜哥哥,不管曜哥哥喜不喜欢昔昔,昔昔这辈子只喜欢曜哥哥。 “不是么?”他肆意亵玩着手掌里两团不可思议的柔软,欺身上来。 他的声音和在胸前乱摸的手把她吓坏了,把唇咬破,一眨不眨想看清他的脸。 这是她认识的那个曜哥哥吗?他怎么会露出这样的面孔? 白着小脸,胡乱去推他的手,尖叫着后退,“不是,不是……” 喘的厉害,不管她怎么挣,怎么推,怎么扯,那双手牢牢游走在颤抖的肌肤上,她怕了,开始害怕了。 “曜哥哥,曜哥哥,不要这样……求你不要这样……”她嗓音里已经有了哭声。闷 “不要哪样?嗯?你眼巴巴地跟着我,不就要的是这个吗?给你,你要的全给你!”他阴冷的气息中含着她从没有听过的疯狂,像是饿极了的野兽,指尖往那最幽密的地方探过去。 她怕,好怕,他的手每到一处她就情不自禁颤抖,眼前是一张扭曲的脸,眼泪一下子冲出来,她不认识他,他不是她的曜哥哥,不是她喜欢的人。 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一把推开他,踉踉跄跄爬起来,门猛然从外面被吹开,她抱住自己又缩回来,跑到离他最远的床角落拉住被子,哆嗦着不成样的声音努力求证,“曜哥哥……你……你喜欢我吗?” “什么是喜欢?”他冷冷一笑,被她推开后,保持着那个姿势,既不去关门,也不去瞧她,隐在昏暗光线中的眼神深不可测。 “就是喜欢啊。”她紧紧攥住被角,把自己藏在里面,她想问清楚,今天一定要问清楚,“曜哥哥,你喜欢昔昔吗?”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恐惧和害怕,也没有人知道她问这些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嗤笑一声,“钟未昔,我现在算弄明白了,你以为我喜欢你,所以你赖着我,是吗?” 难道不是吗?冷风夹着夜雨无情地刮进来,吹着脸上的泪水,刺痛到心里,勉强维持着清醒,她埋下头去,眼前一片混乱,不敢再抬起,往身后的角落又缩了缩,幽幽的声音问,“那你为什么要亲昔昔?为什么要对昔昔做那种事?” “哪种?你指做/爱?”他讲得毫不客气,仿佛在谈天气一样,“你是大人了,应该懂得,我没必要教你。” 无情的嗓音一声声如钝钟敲进灵魂里去,她趴在膝盖里抽噎,“我不懂,不是只有喜欢的人才可以那样吗?” “钟未昔,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长大,顶多我拿你当妹妹看!”他恼怒着起身,站在床前俯看她。 “妹妹?我是你妹妹吗?哪个哥哥会对妹妹做那样的事……”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努力想证明他在撒谎,她不相信妹妹这个说法,他骗她。 他想不到她会这么难缠,一字一句地从牙齿里挤出残酷的言语,“钟未昔,你非得要我说得明白是不是?我只是在玩玩你而已,反正在这方面男人永远不吃亏,我看你当时挺享受的,你应该赚到了!” “你走。”她抬起泪眼,哭到快茬了气,嘶叫着:“你走——” 他不说话,也没动,她有了一点力气,想起这里是他的地盘,看到床尾摆着自己的湿衣服,拉到被子里胡乱穿上。 “够了,不许穿!”他一把扯掉被子,泄露了一丝反常的情绪,掩饰性地回身大步去把门关好,上了锁,打开灯,回来几下撕烂她的衣服。 “你干什么?干什么?”她哭着抱住自己,光/裸的手臂蹭在墙壁上沙沙的难受,这些却远不及他给自己的屈辱来得疼。 衣服成了片片破布,他后退着站立,喘息着,压抑着,随即疾步离开。 走之前,他扔下一句话,“明天一早你马上走!如果你敢再缠着我,我可没没这么好的耐性,见你一次羞辱你一次。如果你真那么贱,想玩的话,我下面有的是兄弟,玩到你死为止!” 身后是她哭泣的声音,他走了很远,那哭泣声仍在,揪住心脏撕扯着,从明天起,他与她再也没瓜葛。 大哥回来脸色很不好,所有人都是大气也不敢出,里面的手术也结束了,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白口罩,“你们这里条件太简陋,病人失血过多,我无能为力……” 所有人脸色一变,有人已经禁不住冲上来揪住医生的领口,“庸医,缺血你他妈的不早说,咱们兄弟有的是血,你现在说是什么意思?存心的是不是?” 黑司曜难掩悲愤之色,瞪向激动的手下,“退下。” “大哥。”那人不依,“让我把这庸医做了,给洪哥陪葬!” “我说退、下!”黑司曜冷下脸,额头上的青筋随着嘶吼在暴跳,那人惊惧,放开医生的衣领。 黑司曜走到医生面前,眸中的杀气咄咄逼人:“我让人送你回去。倘若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保证你的家里人统统给我兄弟陪葬!” 医生满头大汗,点头如小鸡啄米,“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夜,雨下了一整夜,悲愤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包括不知所措的钟未昔,她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亮,她爬起来找了他的两件衣服,穿好后没鞋穿,赤脚准备出门,无意中看到角落里那件外套,拿在手里带了出去。 “钟小姐。”肖鹰红着脸挤出一个笑等在外面,称呼也已经变了,没办法,是大哥交待的。 正文 第126章 陆尧(3000字) 钟未昔不吭一声,把那件男士外套紧紧抱在胸前,好象那样才能获取一丝勇气。 她知道肖鹰的这个称呼已经彻底改变了她和那个人间的关系,只留下他给她的伤口和一具肮脏的身体,以后,不,没有以后了。 回到寝室,所有室友都没起床,她一个人默默爬上去,拉开被子躺好,直到这时眼泪才肆意流了出来。累 她清楚,未来他不会再出现,她也不会再见到他。 黑司曜这三个字,被风吹散了,变成最深痛的伤留在心底。 躲在被子里一上午,课也不上,何尤笛给她打好饭,一点没动,到了下午一个人起床,梳洗,脸仍苍白,但肯吃饭,把凉掉的早饭中饭吃了个精光。 何尤笛下课回来,轻轻坐到她身边,“我都听我哥说了,别放在心上,放眼整个校园多的是今天交往,明天分手的情侣。你还年轻,又漂亮,招男生喜欢,还愁找不到男朋友?我看呀你就争口气,找个比他漂亮十倍的男朋友,气死他。” 稍微消肿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何尤笛,突然笑了一下,“谢谢你,笛子,我没事。”缺课了两天多亏了笛子事先帮她请假,才不至于她连受打击,再背上学校的处分。 “真没事?”何尤笛按住胸口一副受惊吓的模样,要说未昔的个性哭吧她还能接受,可这突然笑,她还一时真接受不了,这转变可太快了点。要知道上次不过是未昔误会那人和付甘颦有一腿,就哭得跟个什么似的,整整一天,现在这才小半天呢。闷 “真的没事,你看我既能吃又睡跳的,能有什么事?”钟未昔站起来转了两圈,直笑。 这却教何尤笛更加忧心忡忡,哭可能在这么大的人看来有点丢人,或是懦弱,可在她看来哭是种释/放,未昔早上明显就是悲伤不已,她打电话问哥哥,哥哥在电话里吞吞吐吐,也说不清楚,这更加证明了她的猜想,可能是闹分手了。 现在未昔既不哭也不闹,反而多了很多笑,那就是把痛憋在心里了。唉,她之前还在愁呢,看怎么安慰未昔好,如今真不知道该怎么入手了。 何尤笛这一闪神,再看人,钟未昔手拿塑料盆,里面放了件脏衣服,看上去好象是件运动外套。 钟未昔在水池边洗衣服,秀白的小手往衣服其中一块上擦上肥皂,捏在两只手里轻轻搓洗,见何尤笛背着在旁边来回走,不禁好笑,“你围着我做什么?” 等的就是这句话,何尤笛凑过来八卦,“这谁的衣服?是男生的吧?我哥的大哥可不穿这样的学生装,从实招来,这是谁的?” 钟未昔也不隐瞒,把昨晚遇到陆老师的经过讲了一遍,听得何尤笛眼前直冒星星,“哇!医学院的老师唉,好厉害,是不是长得挺帅,个子又高,笑起来特别阳光?” 歪着仔细想,钟未昔点点头,“好象是。” “靠,你捡到宝了!这可是所有帅哥的共同特征。”何尤笛一拍钟未昔的肩,“青州医学院在全省那可是数一数二的,里面的老师那更是人中龙凤,如果你找那样的人做男朋友,肯定赚翻了。” “我又不喜欢他。”钟未昔摇头,把衣服拧好,在空盆里注上水,再放进去反复过掉泡沫。 “别这样无情嘛,你的性子属于日久生情型的,慢慢接触你会发现对方身上越来越多的优点,到时候你就爱上他啦。” 钟未昔就着哗哗的水流专注于过滤衣服,摇头,“人家是好心帮我,又不是存了你这种心思。他人挺好的,是个正人君子。” “你怎么知道人家对你没意思?说不定人家是对你有好感,才把帐蓬让给你睡,把衣服让给你披。” 何尤笛卖力鼓吹,可钟未昔始终不为所动,偏偏第二天等衣服干了,她收好叠起来,何尤笛又笑眯眯出现了,“下面要送回给人家吧,带上我吧。” 拿何尤笛没办法,何况钟未昔也没有勇气一个人跑到偌大的医学院里找人,刚好可以做个伴。 利用中午的时间,两个人跑到青州医学院,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钟未昔束手无策,何尤笛倒是有办法,拉住一个男同学,“你好,同学,我找陆老师。” “陆老师啊,他不在。” “你怎么知道?” “我是他的学生。” 禁这么一说,钟未昔好象看这男生面熟,那男生一看钟未昔也惊叫一声,“咦,你不是那天露营我们从溪边救起来的女孩吗?这几天我们还说起过你。” 这下敢肯定了,钟未昔忙说,“是我,请问陆老师在哪儿?我来还他的衣服。” 那男生推推眼镜,“不巧,陆老师和另外一个老师出校门办采购去了。” 话到这里本来都该走了,下次再来,可何尤笛却不死心,“采购什么?是不是书本啊,那我们在这里等,反正我们下午也没课。” 那男生挠头笑笑,“不是书本,为采购这东西我们陆老师可头疼了,你要是能帮得上忙,估计我们学校都要嘉奖你。” 何尤笛益发好奇,“什么东西这么难买?” 钟未昔隐隐有种古怪的感觉,动手轻轻扯何尤笛,何尤笛哪里肯走啊,只听男生说,“就是尸体呗,我们学校每年都要买尸体,这可是解剖课必不可少的素材,现如今尸体越来越难买,各个大医院,医学院全在抢,尸体比黄金都要贵。” 男生把尸体说得跟买白菜一样,却让人听得胃里一阵翻涌,钟未昔小脸刷就白了,何尤笛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时候就听一道低低的笑声,“陈家乐,你又拿尸体吓人,好玩吗?” 男生看向她们身后的身影,嘿嘿笑着,“陆老师,我讲的是事实嘛,哪知道她们胆子这么小,那要是让她们去上我们的解剖课岂不是更要吓死她们。” 陆老师?钟未昔与何尤笛互看一眼,齐齐向后转身。 何尤笛无法忘记初见陆老师的震撼,薄薄的嘴唇边勾着揶揄的笑,高挺的鼻梁,额前的头发微凌乱地挡住了眉毛,削减掉眼睛里的气魄,揉和了一分说不出的俊秀,实在是一个令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的男人。 “陆老师,我来还你这个。”钟未昔不懂何尤笛的心思,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谢谢你!” 陆老师漆黑的眼中闪过笑意,接过去,“不用客气,举手之劳,你后头的伤怎么样了?” 想不到对方还记得,钟未昔不习惯和异性长时间对视,低头看向脚尖,“好多了。”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我能知道你们的名字吗?”陆老师眸子笑得灿烂,柔和明朗的阳光里她清秀的小脸显得白皙无暇,那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只纯真的大眼睛,如一汪小泉水灵灵般清澈见底。难怪黑司曜对她那般特别,果然有本钱。 不知道为什么,钟未昔感觉陆老师的眼睛里好象有十万伏的电压,让人不敢抬头,还没回答呢,何尤笛红着脸,抢先全说了。 陆老师温和的声音含着笑意,仿佛在念两个世上最好听的名字,“钟未昔、何尤笛……嗯,都是很好听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姓陆,名尧,你们叫我陆尧好了。握个手,很高兴认识你们。” 陆尧伸出来的手是健康的浅小麦色,手指修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看上去温暖干净。何尤笛说话直结巴,“不,不,您是老师,我们、我们还、还是叫您老、老师吧。” “我和我的学生都是以朋友相称,来,交个朋友。”陆尧见何尤笛扭捏,干脆主动和何尤笛握了握手。 这下可好了,何尤笛脸更红了,被握的手先是僵在那里,然后不知所措地背过去,拉着钟未昔后退,不想后面是电线杆,两个人差点同时撞上,陆尧和那个叫陈家乐的男生笑出声来。 何尤笛不知如何是好,干脆拉起钟未昔慌不择路向前狂奔,两个人跑出老远,蹲下直喘气,互看一眼,不由也都笑了。 这场尴尬的糗事从此印在记忆里,之后几天钟未昔经常拿这事跟何尤笛打趣,“手洗了没?没舍得洗吧?要不要找个手套戴着保护起来?” 何尤笛娇嗔地作势要打钟未昔,“去你的,你才舍不得洗,你才买手套戴呢!握手是社交礼节,是基本礼貌,你懂不懂?” 哥哥不知道气消了没有,钟未昔忐忑不安地在一个月后给钟涵炎打电话,仍是很久没人接。又过了几天她再打,幸运地接通了。 “哥,我是昔昔。” “嗯。”钟涵炎仍绷着声音。 “哥。”她吸了口气,好久没见到哥哥的声音了,心里一阵感慨和想念,“国庆节你放假回家吗?如果你回家我也回去。” “随便你,要不要回去是你的事,问我做什么?” 哥哥还在生气,钟未昔心里堵得慌,努力笑着挤出平常撒娇的声音,“那我回去喽,今年国庆节我回家,刚好中秋也是那几天,我想吃哥哥公司里发的月饼。” === 第五更晚了,抱歉哦,特意多加了一千字补偿给大家,么么0-0有月票的亲撒月票,无月票的亲咖啡哦,记得给俺鼓励哦。 这里写的中秋和国庆在一起并不是写今年啦,故事里的时间还没到今年呢,大约在现实生活中的五年前吧。 正文 第127章 行尸走肉 钟涵炎没有直接回应,就那样突然挂了。 钟未昔真的没有想过哥哥会生这么久的气,她宁愿哥哥朝她发一通火,也不要哥哥如此冷淡,仿佛他们比陌生人还不如。 转眼,学校放假,这是大学开学来第一个假期,寝室里的同学几天前就开始迫不及待收拾行李,好多同学火车票订在放假前晚或是凌晨,为的是早日回家,第二天醒来人全走光了。累 就连下铺的何尤笛也一早人去铺空,钟未昔白着脸起床叠好被子,她的火车票没买,倒不是买晚了,一周前学校就开始组织团体订票,主要是身上钱不够。 那天应聘的兼职由于她两天的失踪和电话不通,名额已经被别人占了,失去了赚生活费的机会。 国庆不能回家,她想可能要食言了,给家里打电话,没人接,打爸爸的手机,她说不能回去,爸爸也仅仅说了句“知道了”。 搁下电话,她爬回床铺,心情无比怅惘,伤还在,怎么能说好就好,在人前也不过是装的若无其事,逞强而已。一个人的时候悲伤化成潮水涌上来,没来得及挣扎便被淹没。 整整夜睡不着,日子过得极慢,慢到用秒来计算,做笔记的时候不由自主写他的名字,满满一页纸,字字带泪。 真的好疼,无时无刻不在疼,上课听讲的时候疼,下课在校园里走动的时候疼,在自习室看书的时候疼,睡觉的时候也疼,脑海里那张脸模糊的时候疼,清晰的时候也疼,她没力气再疼下去,真的没了力气。闷 “情/欲还真是上瘾的东西,连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迷上了么?钟未昔,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不要哪样?嗯?你眼巴巴地跟着我,不就要的是这个吗?给你,你要的全部给你!” “……如果你再缠着我,我可没这么好的耐性,见你一次羞辱你一次。如果你真那么贱,想玩的话,我下面有的是兄弟,玩到你死为止!” 他那么绝情,说出来的话字字伤人,她情不自禁想着,痛着,心底静静流淌着哀伤的河,像流血不止的血洞。 就让她再任性这一次吧,悼念这胎死腹中的可怜初恋,以后她要做回钟未昔,做回自己。 可是,真的回得去吗?能回到那个纯洁的钟未昔吗? 她走不了,能跑到哪里去,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再是过去纯洁无暇的钟未昔了,她脏了。 他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是她太奢望了,以为他们从小认识,以为这样就是熟悉,却不知道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做的那些事她从来不知道,也从来不了解,他做的事她不懂,也不明白。 不会有人明白她心里有多疼,疼到麻木了还是疼,人疲惫下去,心千疮百孔,摔成支离碎片。 那缠绵的一晚,那大雨磅礴的夜晚,她怀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梦境,是不是错觉,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还能活下去吗? 会不会以后就这样行尸走肉地活着? 什么也不想,其实那样也好,那样就不会有屈辱,不知道痛是怎么样的。 等到她哪天死了,变成一具尸体,落到医学的解剖课堂上,众目睽睽下被尖刀一点点剖开时,那胸膛里的心还会流血吗? 会不会枯萎到只剩下灰烬,风轻轻一吹,什么也不剩…… 哀哀怨怨地生活在悲凉、心灰意冷的世界里,趴着不知道流了多久的泪,风从开着寝室门灌进来,有人趴在耳边,“未昔,未昔……” 钟未昔转过脸,何尤笛正趴在枕边,往她手里塞东西,“没吃早饭吧,给。” 手里热乎乎的食物香气,是她最爱吃的煎饼果子,还有豆浆。 钟未昔低头慌忙把泪擦干,哽咽着说,“笛子,你没走?” 何尤笛装作没看见钟未昔脸上的泪,白了一眼,“谁说我走啦,我早上起来看你没起床,出去买早饭了。快起来吧,一会学校有人来查房,寝室里不能待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钟未昔泪光中露出笑,嗅嗅鼻子,捏着这轻轻的早饭一路暖到心底。 何尤笛一脚踮在下铺的木板上,迅速跳下去,“昨晚我不说了嘛,下午三点,看你的记性,不知道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跑下床,钟未昔哭到头有点缺氧,坐下半天才缓过来,低头小口吃早饭,不曾想煎饼果子刚吃完,何尤笛指着桌子上的一堆东西说,“还有呢,都吃了吧,午饭再吃新鲜的。” “你捡到钱了吗?哪来这么多钱买这么多早饭?”钟未昔吃惊了,这么多,五花八门,足足有十几种,什么油条、豆浆、大饼、粢饭、粢饭糕、豆腐脑、生煎、锅贴、小笼包、葱油饼、蛋饼、糖糕,甚至还有浇头面。 最为奇怪的是这些早饭的外包装都是质量极好的饭盒,外面的塑料袋上写着某某大酒店等字样,与她们平常在外面早点铺子买早点用的那种薄薄的白色塑料袋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我哪有钱呀,是我哥。”何尤笛摆摆手,埋头很认真地吃东西。 是那个人吗?钟未昔心脏突跳,瞬间又心酸地低下头,她在希望什么,或是联想什么,难不成是那个人买好了通过肖鹰,再通过何尤笛送过来的吗?凭什么?他根本就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的纠缠和出现,人家凭什么要这么做。钟未昔,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你这样的入了不人家的眼。 吸着鼻子,压下眼睛里快要冲出来的水汽,她低头吸着吸管里的豆浆,艰难地喃喃,“你哥对你真好。” “唉,他也就是心血来潮想起我这个妹妹。当初他一声不吭跟我大伯跑到美国的时候可是把我妈气坏了,虽然后来他每个月都从美国给我妈寄钱,可我妈气的一分没花,原封不动地放着呢,就等哪天他出现,全部还回去。我哥呀就是因为这个不敢在我妈面前出现,一有空就来哄我,要我给我妈做思想工作,你说我能说什么嘛,我妈的脾气倔着呢,跟头牛一样……我哥这早饭我看是白费了……” 正文 第128章 石沉大海 仅仅是听到了肖鹰的名字为什么又会想起那个人? 钟未昔胸口绷到喘不上气,低头抱着豆浆杯,豆浆很好喝,又浓又香,不似外面买的那种兑了水的味道。 何尤笛在说什么她听的不是太清楚,耳朵里嗡嗡的乱成一片。累 一大堆早饭别说两个小女孩,就是一个寝室的同学都在也解决不了,最后只好同行李一起带出去,留着当午饭。 “对了,给你一样礼物。”两个人拎着行李准备出寝室,何尤笛往钟未昔口袋里神秘兮兮地塞了什么。 钟未昔当时手是提着行李,没腾得出手来,等到出了校门,在对面的广场上坐着休息,不由掏出来,一愣,是回家的火车票。 “不,我不能要。”钟未昔烫手似的把火车票塞给何尤笛。 “我都买了,你不要可就浪费了。” “可以退的,我把差价补给你。” “傻丫头,买都买了,你先回家再说。” 钟未昔摇摇头,不肯要,何尤笛家也不富裕,她怎么能要人家帮着自己买火车票呢。 何尤笛推了半天才说,“你先用,等你下次回来再把钱还给我不就行了?好了,就这样吧,你再跟我客气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想了想,这张火车票对于她实在是诱惑,这样就可以不在哥哥面前食言,她就可以回家了。闷 下午,两个人分别登上了回家的火车,坐了十几个小时,钟未昔回到了小城。 ********** 窗外是璀璨的夜空,午夜的霓虹照得整个上空如一片波诡难测的银河,窗内气温森冷。 “大哥。”肖鹰推开门进办公室。 一室的幽光,高大的身躯背光而立,如炬的目光望着夜空,似深思,又似走神。 肖鹰暗暗叹了口气,自那天老四走后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唯有大哥一言不发,照常指挥兄弟们做事。他知道伤的最重的是大哥,大哥足足几天几夜没合眼,一个人的时候不是喝酒就是站在窗外往远处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哥的性格就是这样,重情重义,却又不善言辞。有时候为对方设想周全,一片苦心,反而引起误会,偏偏还不爱解释,好在这么久的兄弟,他懂大哥,知道大哥也有不为人知的苦衷。 比如大嫂,明明大哥放不开,却要做出一副恩断义绝的样子,苦了自己,也折磨了大嫂。 “大哥。”肖鹰收起情绪,把手里的帐本放到办公室桌上,“这是这个月的帐目,盈利为百分之四十,比预期想象的要多了一半,兄弟们大受鼓舞,直说大哥的方法管用,帐收的既快又容易,没费多少功夫。” 这几阵子可把手下的兄弟忙坏了,先是报仇,再来忙这地下钱庄的生意。 老四的死激起了大家复仇的火焰,纷纷嚷着要报仇。在大哥的精心策划和指挥下,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端掉白京的两个,万允的三个堂口,虽说其中难免有个把漏网之鱼,但也算替老四和下落不明的老三报了仇。 黑司曜没动,清冷的声音从身影里传来,“放着,我会看。” “大哥,出去喝一杯吧,兄弟们正在外面喝得正高兴呢,就等您了。”肖鹰鼓动着,希望大哥能出去散散心。 黑司曜不讲话,沉默中。 肖鹰壮着胆子说,“大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按那趟火车傍晚六点四十分应该到了小城。”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更何况大哥让他买火车票的时候他特意打听过,要坐十四个小时的火车,其实完全可以买飞机票的,既快又省事。后来他一想,可能大哥早考虑到了,飞机票价格高,不更容易让那小丫头怀疑吗? “你倒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大哥,别怪兄弟我多嘴,您对大……呃,钟小姐其实还挺关心的,又是早饭又是火车票……” “肖鹰。”黑司曜不耐烦地打断,脸色倏然阴下来,“我跟你说过的,我这样做没有别的想法,当初我住在钟家几次,他们没收我的住宿费,这些是我还给钟家的恩情,从此一刀两断,谁也不欠谁的,懂吗?” “啊?是这样啊。”肖鹰点头,装傻谁不会,尤其在嘴硬的大哥面前,转而听到捏拳的声音,看来他把大哥惹毛了,还是溜吧。 肖鹰说了声“我出去喝酒”,脚底抹油跑出去,凉飕飕的声音传入耳膜,“回来!” “呃,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黑司曜又不开口,沉吟半晌,“去给我订一张明天一早去小城的飞机票。” “小城?”肖鹰以为自己听力出现问题,那不是大嫂家在的城市吗? 黑司曜并没理会肖鹰的反问,而是开口问,“你认为立非落到谁的手里?” 一提这个就是痛,肖鹰眼眶泛红,叹了口气,“恐怕凶多吉少!大哥您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炽闇那边有老三的最新消息吗?” “没有。”黑司曜缓缓摇头,他和卓还有默联手办起来的炽闇近段时间进步神速,已经从原先的单线,发展到目前的双线和多线,不仅仅局限在原先的道上浅层次的小道消息,最近能陆续探听到各个帮派的内部消息,可谓是一大进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前段时间派出大量人力出去探听过,也动用过炽闇的力量,齐立非这个人恍如石沉大海,至今成了一个谜。 他来回分析,把事件前前后后仔细想了无数遍,最后有了答案,除了那个人的刻意藏匿,还有谁能有如此的心机? “大哥,您是不是猜出来老四在哪儿?”肖鹰立马来了精神,当初四兄弟一见如故,爽饮几天几夜仍有聊不完的话题,如今只剩下他和大哥,冷冷清清,每每想起来不由心酸,哪怕有老三一点消息也好,至少说明老三还活着。 黑司曜点了根烟,眯起冷眸吐出一圈白雾,“最有可能在老头子手里。” 正文 第129章 少言寡语 “老头子?”肖鹰大惊失色,想不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黑宗朔会插手此事,“老头子为什么要把老三救过去?老三人聪明,脑瓜子灵活,是我们中少有的头脑冷静,计谋又多。但……老头子手下人才济济,远胜过老三,难道老头子还稀罕区区一个齐立非?”累 黑司曜嗤声冷笑,“救?你认为老头子会好心救他?” “那是……”这下肖鹰更不解,老头子把老三救过去,然后为自己所用是说不通啊,那样不等于直接和大哥抢人吗? 老爷子老谋深算,断不可能做这种连小孩都懂的蠢事,难道有什么阴谋? 肖鹰想不出来,眼巴巴盯着大哥,希望从大哥嘴里听到分析,可大哥双唇紧闭,这会儿不说话了,一个劲抽烟。 办公室里烟雾缭乱,勾得肖鹰肚子里的馋虫也出来了,动手去掏自己的烟盒,不想一根烟递到他面前,他朝走到自己面前的大哥看了一眼,叼到嘴里,突然灵光一闪,“我想到了!大哥您看是不是这样,那天我们交货的时候半路上杀出来的人是老头子的人,老头子早就盯上我们了,暗中埋伏等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杀出来,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然后把老三救走。” “不是救。”黑司曜冷瞥肖鹰一眼,手中的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他又重新抽出一根,肖鹰拿着打火机恭恭敬敬地先给大哥点上,然后再点自己的。闷 “老头子的阴谋,我也是刚刚想明白。”黑司曜脸上神色益发的冷,“他想让我向他低头,把人要回来,当然也要我拿东西去换。” “什么东西?”肖鹰抽了口烟,立马来了精神,“要钱还不好办,这个月的盈利不少,全给老头子换回老三我相信兄弟们不会反对。” “没这么简单。”黑司曜深看肖鹰一眼,声音低而有力,有股暴风雨前的宁静。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肖鹰多少有些明白,“大哥,您打算怎么做?有什么要我去办的?” “不必!”阴暗的面孔上一片冷寒,捏紧的拳头重重砸在办公桌上,“我自有办法!” ********** 出乎钟未昔的意料,回到家一屋子的人。 厨房里飘出香味,客厅里欢声笑语,平常不怎么来家里做客的叔叔一家,还有奶奶正围着钟未染问东问西,了解大学里的近况。 “是吗?未染打小就优秀,这么快到了宣传部当逼部长,这个职务起码得大二才能竞选的吧,大一怎么说也是个新生,何况才去了一个月呢……” “要不说未染怎么是钟家的骄傲呢……” 看到门口进来的小身影,婶婶扬了扬声音,“哟,未昔也回来了呀。” “奶奶、叔叔、婶婶、哥、姐姐……”钟未昔低头逐个叫了一声,最后落在钟涵炎的脸上,可钟涵炎根本没看她,盯着客厅里的小电视,浑然不觉的样子。 “涵炎呀,未昔回来了,你可是打小疼她,怎么不理人呢?”婶婶陶为琳今天似乎心情特别好,提醒钟涵炎。 钟涵炎应付性地转头往钟未昔方向转了那么一下,继续看电视,嘴里冷淡地“哦”了一声。 这让钟未昔有些不安,低头一声不吭地钻回自己的房间,外面继续响起笑声和说话声,好象又有客人,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还有婶婶特别高兴的笑声。 “涵炎回来就有同学约吃饭,这同学可了不得,现在进了规划局,年轻轻就在里面坐到办公室副科的位置,他倒好,说不去就不去,非说要来见你……” 接话的人说话低低的,听不太清楚。 钟未昔在房间里整理东西,好久没人住里面到处有灰尘,她得清理一番才能住。 放好行李,她低头拉开房门钻进洗手间,拧了抹布回到房间到处抹了一遍,始终没看一眼客厅里那双深邃的蓝眸。 然后又有客人过来,听上去是爸爸的同事,两个年轻人,“头儿,我们买了蛋糕。” …… 所有人一落座,满桌子的菜肴,中央摆一只大蛋糕,钟柏龙眼睛看过每个人,说了一声,“这是家宴,大家不要客气,随便吃。” “我们学校的饭难吃死了,我想了一个多月终于又吃到爸爸做的菜,这几天可要吃个过瘾。”钟未染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菜,一句话逗得大家一笑。 钟博开了口,“哥,这怎么能算是家宴?今天是你四十六岁生日,我们一家三口特意来给你祝寿,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还有我们,钟队,祝你儿孙满堂,笑口常开。”钱旭和岳峰也举起了酒杯。 “谢谢!谢谢!”钟柏龙与他们碰杯,显得特别高兴,“我干杯,你们随意。”一杯白酒仰脖中入喉。 “爸,我也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等我和妹妹毕了业,工作后拿的第一份工资一定给您买个大蛋糕。” 姐姐这样说的时候,钟未昔也低头举起了杯子中的饮料,明明是个好日子,喜气洋洋的气氛,为什么她鼻尖泛酸,有种想哭的冲动呢。 是因为对面突兀地坐着,少言寡语的人吗? 不,已经都结束了,不是因为他。 爸爸四十六岁生日,这么多人特意跑来给他祝寿,唯独她这个小女儿除外。 不是她矫情,想在爸爸面前争宠,是被完全忽视的难过,她也是爸爸的女儿,相信姐姐同样不会记得今天是爸爸的生日,她说国庆不回家,爸爸问都没问,如果爸爸真的在乎她,大可以说一声他过生日,她身为女儿不管怎么样会回来的。 各人都说了祝福词,桌子上的气氛一派喜庆,笑声不断。 她埋头忍着泪意,从始至终安静吃东西,吃到嘴里什么都是苦的,涩的,可这苦和涩远比不上心头的三分之一。 “对了,我们所有人都祝我爸生日,你怎么不说啊?”钟未染看向黑司曜,她可记得他当初小气到连手机都不借她打,这会儿借着这么多人在存心想看他难堪。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黑司曜淡淡地表述。 === 下章会揭开曜与钟柏龙的关系,亲们可以先猜一猜…… 正文 第130五章 他是长辈 钟未染想说什么,钟柏龙抢先说,“是啊是啊,来,吃菜吃菜。” “什么嘛,爸爸干嘛帮他。”钟未染心有不甘,“当着大家的面讲段祝福语有这么难吗?我看你是心虚吧,这里人人都讲了,就你摆个臭架子。” 在宝贝女儿面前钟未昔难得冷下脸,“别没大没小的,你这是什么口气跟长辈说话?”累 “什么长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呵斥,钟未染有点下不来台,不由娇嗔起来,“爸,你糊涂了,他不过是堂哥的同学,和我哥哥差不多大。”爸爸也说了这是家宴,他一个堂哥的同学也入座,这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摆什么谱嘛。 “什么哥同学?他是你妈妈的亲弟弟!”钟柏龙脾气没压住,脱口而出。 满桌的寂静,鸦雀无声。 钟未昔如被人当胸捅了一刀,有什么东西在大脑里轰一声塌了,手心出汗,筷子差点握不住,只感觉钟柏龙面前放了个复读机,正反复播放这句话,“他是你妈妈的亲弟弟”,“他是你妈妈的亲弟弟”,“他是你妈妈的亲弟弟”,“他是你妈妈的亲弟弟”…… 发觉说漏嘴后,钟柏龙板着脸,对两个女儿说,“叫舅舅吧。” 钟未染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爸,你……你开玩笑的吧?这个玩笑一点不好笑,他和堂哥一样大……”闷 “他确实是你妈妈的弟弟,爸爸不会骗你,快叫舅舅。”钟柏龙一脸凝重与严肃,索性要两个孩子当场认亲。 黑司曜稍垂着眼帘,看不出什么表情,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紧抿的唇边有一丝紧绷。 该死的,钟柏龙的脱口而出绝不是无意的,他被耍了! “……”钟未染一开始死活不叫,钟柏龙火了,指着一旁怯弱安静的钟未昔说,“未昔,你先叫!” 为什么是我?钟未昔手中拿不稳的筷子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说话,看着她僵硬着身子弯下去捡,又慢吞吞换一副干净的回来。 小脸上血色全无,嘴唇上仿佛压了千斤重的东西,每蠕动一分就痛一份,痛得满头冒冷,面如土色。 “不像话!我的话你们也不听吗?”钟柏龙也不管今天有客人在,猛一拍桌子。 奶奶忙帮腔,“柏龙啊,你看看你,好好的一个生日,大家伙都来给你祝寿,你什么时候不好选,偏选这个时候训孩子。未染,未昔,听奶奶的,别理你爸,吃饭。” “妈!”钟柏龙看了母亲一眼,“我今天非要她们叫不可,实在不像话,这么大的人了连叫人都不会,以后外面的人还不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钟柏龙不会教育女儿。” “哥,这教训孩子不急在这一时,今天你生日,吃菜吃菜。”钟博接到母亲的眼色,赶紧说话,旁边陶为琳也帮着。 钱旭和岳峰附和着,“就是呀,头儿,吃饭吃饭,我们早饿了,就等你这顿呢!” 这么多人劝,钟柏龙就算再有气也不得不卖个面子,狠狠瞪了两个女儿一眼,轻声跟黑司曜说话,“这两个孩子平常被我惯坏了……” “不要紧,她们挺可爱的。”黑司曜目光扫过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最后在其中一张上定格,时间也不过几秒,却直接落入一个人的眼中。 陶为琳是谁,最会显示自己说话有份量,这正是个好机会。 “瞧瞧,孩子的舅舅说得多好,大哥你就不要再生气了,吃菜吃菜。”陶为琳在桌下推了推钟博。 “是呀,是呀,大哥,你看你脾气上来什么都不顾,两个孩子在学校军训吃了不少苦,不要一回来就上纲上线的,让她们多吃菜,先补补再说……” 在钟博和陶为琳的敲动下,气氛趋于缓和,于是长辈在说大人间的话,小辈得以喘口气。 饭太热了,菜和汤好烫,入口火烧起来,钟未昔胃里难受更甚,把碗里的米饭强塞进胃里,摇摇晃晃支起身站起来,眼前一张张脸晃得厉害,低头离席。 在场的长辈聊得正欢,没人注意到她离开,只除了两道视线。 以前,钟未昔哪怕受一点委屈钟涵炎都会帮着,今天倒置身事外,没帮一点腔。 黑司曜早留意到了,此时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彼此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又很快移开,安静地吃着饭。 饭后,大人们忙着收拾,钟涵炎在不大的屋子里找到了黑司曜,走过去递上一杯泡好的茶。 两个人一齐看着窗外,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这里是客厅的北角,外面是小区里一条幽静的巷子,少有人迹,小巷口有一株在风中摇曳的夹竹桃。 “老同学,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钟涵炎饮一口茶,皱起眉看着水杯,水温不高,茶泡得不太好。 黑司曜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不动声色,目光平淡,甚至有点好笑,“告诉你什么?” “还瞒我?”钟涵炎突然低笑着摇头,“在你眼里,她不仅仅是你的外甥女,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试图说服黑司曜承认。 黑司曜与他对视,瞬间勾起一侧的唇,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何以见得?” 钟涵炎耸耸肩,“直觉。” “那我也要告诉你我的直觉。”黑司曜似笑非笑。 “什么?” 低低的声音凑近钟涵炎的耳际,“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爱上了你的堂妹。” “开玩笑!”杯中的茶洒出来,钟涵炎提高声音否认,霎时发现自己过于激动,稳了稳心神,以轻松的口吻说,“老同学,你还是老样子,又拿我开涮!” 看他露了马脚,黑司曜轻浅地挑挑眉峰,“彼此彼此!” 匆忙的离开,钟未昔一关上门,胃里一阵恶心,房间里闷得厉害,还没来得及奔到窗口就吐了,吐了一身一地,吐到胃里空空的,仍想吐。 眼前聚起大股的水雾,冷汗直冒,耳边刮来爸爸的话,“他是你妈妈的亲弟弟……快叫舅舅”,“他是你妈妈的亲弟弟……快叫舅舅”,“他是你妈妈的亲弟弟……快叫舅舅”,“他是你妈妈的亲弟弟……快叫舅舅”…… === 还有一更,吃完饭饭上来就更,吼一声:月票在哪里涅? 正文 第131章 舅舅 纵使想了无数遍,仍是没想到他们之间会有这样一层关系,舅舅……他是她的……舅舅…… 爸爸说他是她的舅舅,让她叫舅舅。 这时候才知道,恨是什么? 原来他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教会了她,什么是恨!累 除了恨还剩下什么呢?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也从来没有刻意竖敌,她想象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人,明明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却对她做出那样龌蹉的事。 他让她恶心,想吐。 她宁可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从来不认识他。 即使他说那些羞辱她的话,即使他打她骂她,也好过他毁灭她,她想象不出来倘若被爸爸知道她和舅舅…… 不—— 她抱着头,好疼,不能想那段不堪回忆的一夜,不能想,一想头痛欲裂,一想搅乱了整个心神,这痛不能平息心中的难受,又恶心起来。 往地上吐,全部吐出来,只剩干呕,身体虚弱到站不稳,顾不得去擦眼泪,伸手想扶住书桌,扑了个空,就这样疲惫地跌倒下去。 不小心带倒椅子,椅子向书桌上倒,打翻了茶杯,发出摔碎的响声和乒乒乓乓东西落地的声音。 外面钟涵炎率先听到,跑过来敲门,里面没人应,黑司曜跟过来,站在那里没动,仿佛事不关已。闷 钟涵炎看了他一眼,索性抬腿就跩,把门踢开后里面一片狼籍,地上呕吐物,茶杯碎片,还有一个小小的纸片一样的小身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昔昔!”钟涵炎再也控制不住关切之情,冲过去,大叫着,“昔昔,你醒醒!” 大人们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跑出来,很快抬人的抬人,掐人中的掐人中,好一阵忙活。 活了十九年,钟未昔从没想过有一天醒来有这么多人围在床边,爸爸、叔叔婶婶、姐姐,爸爸的同事两个大哥哥,甚至还有不理她的哥哥,和……那个人。 她睁开眼一刹那,躲过那冰寒的目光,心口的疼又来了。 黑司曜低声同钟柏龙道别,“……没事就好,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 高大的身影无情地消失了,带走了所有的光和热,生命和呼吸。 钟未昔闭上眼睛,长辈们看她没事,打扫完地上的呕吐物便离开了,只当她是吃错了东西。 叔叔婶婶寒暄几句走了,姐姐缠着爸爸要买衣服,也出门了,奶奶去楼下棋牌室玩牌去了,所有人都离开,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不料跌进一双探究的眼睛里,这双眼睛让她无法拒绝,让她无处可躲,因为这双眼睛的主人从小守护着她,看着她长大,了解她所有的情绪。 “昔昔。”钟涵炎必须保证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那么激动才缓缓问道,“是不是他?” 她闭上眼睛,沉沉呼了一大口气,鼓足了勇气,仰起小脸,再看哥哥的眼睛,小声乞求着,“哥,你不要生昔昔的气好不好?” “我问你是不是他?”钟涵炎呼吸急切,声嘶力竭,他仿佛走了很久的路,突然发现自己绕了很远的路才来到目的地,满头大汗,双眼腥红。 哥哥变得好可怕,好象她再不回答就要吃人,钟未昔不敢再出声,头垂更低。 “我问你是不是他?昔昔,回答我!”钟涵炎疯了,奔到她面前抓着小肩膀摇晃,他真的快疯了,比想爱又不敢爱,想逃避又逃避不了更绝望。 他以为不会有这么一天,一直坚信不会失去,昔昔永远是他的昔昔,昔昔的心里最重要的人永远是哥哥,她会为了他的生气而难过许久,会为了赶回来见哥哥而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他一直以为自己住在她心里,牢不可破,现在才知道不是,根本不是。 看着她被摇出来的泪水,脆弱到宛如一串即将被摇碎的珠子,却仍坚持闭着眼睛,不看他,任他摇,任他发疯。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十九年给她的依恋光芒消失了,她的心里挤进了别人,真的有了别人。 这别人不是她刚认识的,也不是她大学同学或是优秀学长,而是他熟悉的,是他最熟悉最熟悉的人,是曾经陪他一起成长,一起逃过课,一起打过架,一起偷偷抽过烟,一起喝过酒大醉过的人,被他视为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同学、知已——黑司曜。 他傻了,僵了,呆了,疯了。 爱了这么久,苦苦挣扎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轻易被最熟悉的人夺走了她的心,她为了那个人而悄悄哭泣,为了那个人是自己的舅舅而伤心、绝望,痛不能抑。 所有的全是为了那个人,不是他,不是他这个哥哥。 国庆放假前她给他打过不少电话,他看到的,不是不想接,是怕接。 他恐惧,真的恐惧,他恐惧自己一接她的话,她向他坦白,告诉他她在和谁交待;他恐惧,真的恐惧,他恐惧自己一接她的电话,她告诉他那个人的名字,告诉他她有多喜欢,有多爱谁谁谁;他恐惧,真的恐惧,他恐惧自己一接她的电话,她把他们是如何相遇,如果喜欢,如何相爱,如何偷偷约会的一切全告诉他。 他太恐惧!太害怕! 他不许,她是他的昔昔,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昔昔。 她曾经那么喜欢哥哥,满口满心都是哥哥,他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一步也离不开。什么时候,她的心里容得下另外一个人,什么时候她眼里只看得到另一个人,什么时候她心心念念只有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哥哥的手劲好大,活像要捏碎她的两边肩胛骨,钟未昔不敢看他,任他疯了一样把她提起来。 发散在脸上,沾在泪里,紧紧闭着双眸,这是她自找的,是她咎由自取,是她倒贴那个人,怪不得别人,只怪她自己,怪她没有洁身自爱,怪她不懂分辨戏弄与认真,不懂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爱。 她怨不得别人,哥哥不如把她杀死吧,杀死这肮脏的身体,杀死这与长辈乱/伦的身体,杀死这痛苦到快没了灵魂的钟未昔。 她不能再活下去了,假如活下来还是回不去,找不到纯洁无暇的钟未昔,她想到另外一个世界。 === 今天五更完毕啦,多撒月票哦,明天是万更的最后一天啦,继续,GO!! 正文 第132章 崩溃边缘 天边滚来大朵乌云,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敞开的窗户上砸,“哐当”作响。窗外的树使劲低头摇摆,树叶哗哗响个不停。 外面狂风大作,里面一室的冷清与死寂,钟未昔躺在那里没一丝生机,只能听见自己断续的喘气声。累 哥哥把她推倒后,起身后退,迟钝而机械,似乎恍惚地慢慢回身,也就在走到房门口的三四步远的距离,脚步突快,充满了仓皇和急切,关门的声音砸得震天响地。 “我问你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哥哥的声音还在,哥哥一脸的怒气、绝望、伤心,历历在目。 哥哥对昔昔不再温柔,不怜惜,她并不害怕,只觉得累,又疼,一口气喘不上来,心脏里的血液被放空了,停止跳动,蔓延着无限的悲凉与空寂,就这样悬着,痛着,麻木着,快死了。 他很残忍,真的很残忍。 她,恨他! ********** 她睁着眼睛发呆,窗外的雨急匆匆来,又悄无声息消失,仿佛从未来过。 不知道多久,传来走动和说话声,饭菜的香味从门缝里飘进来,忽远忽近,恍如隔世。 “未昔,吃饭啦!”钟未染推开房门,往里面叫了一声,没看一眼离开了。 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心里想着说不吃了,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过了一会又传来钟未染的声音,“未昔,吃饭了,你在房里干什么呢,大家都饿了。”闷 头在疼,手在抖,钟未昔走到房门口想说你们吃吧,可是姐姐刚好又过来催,把她直接往外面拉,“快点儿,快点儿!” 生生的被拖着走,眼前黑成一片,她站不住了,扶着能扶到的一切,摇摇晃晃来到餐桌上。 “吃饭吧。” 依稀间她感觉自己坐下了,周围都是人影,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半天才分辨出是爸爸。 热气腾腾的雾气移到面前,仍是爸爸的声音,“打小身子就弱,脸色还这么差,把这碗姜茶喝了驱驱寒,吃完饭回去睡一觉,明天就能好。” 轻轻呼口气,困难极了,她木然地点头,埋下脸把碗里的东西倒进嘴里,又机械地拿起筷子把米饭往嘴里扒,米粒从嘴边掉出来,嘴里塞不下仍在塞。 “中午好多菜没吃完,你们不过来,光靠我们父女三人,吃上一周也吃不完。” “都一家人,没关系。” “打算什么时候办?太仓促了……” “仪式不办了,先注册,下午我去姐姐墓前扫墓,告知她这件事……”他的声音轻淡,却如一把鞭子无情地甩在钟未昔的身上。 钟柏龙喝一口酒,笑,又叹了口气,“钟瑛知道就好,她当时走得太匆忙了,你在国外,没来得及看她不怪你。”又看到钟未昔吃得碗边的桌子上掉一圈的米粒,不由呵斥,“好好吃饭,多大的人了,跟小孩一样吗?” “我看是未昔身体不舒服,筷子拿不住就用勺子好了。”陶为琳在旁边建议。 钟未昔手里的筷子被取去,很快换上勺子。 钟柏龙倒是没忘两个女儿中午的失礼,一脸严肃,“我中午给了你们叔叔婶婶的面子,没要你们叫人。舅舅马上要结婚了,你们现在先给我叫舅舅,以后在舅妈面前别失了礼数。” 钟未染滑头,马上脆生生叫了一声,“舅舅。”又讨喜地加上祝词,“祝舅舅与、舅妈新婚大吉!永浴爱河!” “谢谢!”低低的嗓音中含了笑,众人也都笑着直夸钟未染懂事。 轮到钟未昔,全身不知为什么发冷发寒,没了感觉。 “她生着病,以后再叫也不迟。”黑司曜脸上毫无表情,碰到她死气沉沉的眸子,唇角紧绷起来。 “哎呀!”奶奶突然叫了一声,“我的汤……” “妈,您腿脚不好,别跑快了摔着,我去看看。”钟柏龙暂时放下逼小女儿懂礼数,匆忙起身,去厨房看炖的汤去了。 “涵炎呢?”奶奶这时候问婶婶。 “中午那不是丢下同学的饭局嘛,晚上补上,和那同学喝酒去了。” 吃不下了,筷子有如石头般拿不住,钟未昔虚弱地抬起眼,眼前的光闪闪灭灭,越来越暗。 是不是自己不行了?这样也好,她怕疼,怕割腕的疼痛,怕亲手结束自己的性命,如果生命就在这里停下来,以后不再见面。 这一病整整三天,昏迷不醒,却没发烧,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浑浑噩噩。 精神世界在崩溃边缘,向前一步是地狱,醒了就睁着眼睛发呆,睡了就说糊话,全是零零碎碎的单音字节,没人能听懂。 那天的点点滴滴她在梦里无数次做过,醒来枕边湿成一片,泪水噙在眼睛里,那晚他们一开始说的她没听明白,第二次她才懂,原来他要结婚了,离她更远了一步,远到身边多了一个女人,走到另一个世界。 接回家,病恹恹的,不爱说话,也不会哭了,一个人成天痴痴呆呆的。 很多人来看她,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甚至连佟冠楠也悄悄来过,却没一个人是那张面孔。 哥哥没来,他没出现。 没人知道她受了多大的打击,只以为身体弱,病倒了。 假期结束,病还没好,身体很差,走起路来双脚仍像踩在棉花上,没勇气再待在家里,坚持收拾行李登上回青州的火车。 爸爸破天荒来送她,把姐姐丢在一边。 钟未昔最后看一眼爸爸,他好象老了很多,眼角的鱼尾纹加深了,头上增了许多白发,面部衰老明显,他才四十六岁,却更像五十六岁。 一个人抱着背包缩在车厢的角落里,饿了也没知觉,十个小时后终于胃部有了灼烧感,拉开背包想找以前吃一半的饼干,意识摸到一小叠钱,比上次的生活费要多上一百块。 除了爸爸还会有谁呢,钟未昔干涸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泪意,哥哥彻底不理她了,世上原来还有一个爱昔昔的亲人。 === 今天仍继续五更,这是第一更哦!! 正文 第133章 又来露营 学校开始上课,入秋后天气渐冷,穿比别人多的衣服手仍是凉的,身体垮掉可以一点点补回来,碎掉的心再也补不回来。 他没再出现,连同他的名字一并消失。 身体渐渐有了起色,却比从前要瘦,何尤笛活泼好动,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常打她的趣,“瞧你瘦成这样,弱不禁风的,知道外面同学怎么说你吗?”累 她本来就不太在意别人怎么评价自己,只是配合何尤笛故意卖的关子,从书中抬起头,“说什么?” “说你是林黛玉,当时你知道我脑海里出现什么画面吗?” 一定不是什么好画面,钟未昔不肯应,何尤笛偏偏要说,“你肩上扛着锄头轻轻飘来,边垂泪边葬花……” “你才黛玉葬花呢!”钟未昔举起书要打人,何尤笛早有准备,直接往寝室门口溜,嘴里还说,“哈哈,你打不到我,打不到我……” 何尤笛只顾和钟未昔打闹,没看外面,撞上从外面进来的人,两个人都撞了个满怀,各自稳好身形,有人就骂开了,“没长眼睛呀?” 骂人的是叶霓,手里扶着付甘颦,寝室里的同学都是一愣,付甘颦整整一个多月没回宿舍了,有时候回了也是匆匆的,不做什么停留,这次回来脸色不太好。 “让开!让开!”叶霓一路推开何尤笛和钟未昔,把人扶到床铺上,替付甘颦脱了鞋,盖上被子。闷 大概是寝室里诡异的安静使付甘颦感觉到了什么,躺了大约一刻钟,自己坐起来,梳了梳头,小声和叶霓说了什么,双双离开。 何尤笛轻轻扯钟未昔的衣角,“知道出什么事了吗?” 钟未昔摇头,她怎么会知道。 “说不定被男人给甩了!”何尤笛小声趴到钟未昔耳朵边上,“我听人说她跑到私人医院悄悄堕胎……” 那恍如死掉的心脏猛然跳了一下,剧疼无比,钟未昔努力摇头,“别人的事不要瞎说……” 李蕴突然插嘴,“笛子没瞎说,我也听说了,外面全传遍了,男生们好一阵失望。” 余梓的声音附和,“我也是,我也听说了……” 何尤笛爱八卦,听到这个哪肯放过,和几个室友讨论起来。 钟未昔没参与,静静爬上自己的床铺,似乎那个人的人与事已经离她很遥远,那天在家里饭桌上,爸爸和他虽然没说那个女孩的名字,她隐隐也猜到了,除了付甘颦还有谁。 周六,在学校闷了一天,何尤笛吵着要去旗山玩,钟未昔其实知道她玩是假,想见某人是真,便欣然同意了。 事实上这个时候在野外露营应该不太适合,钟未昔想好了,如果碰到陆尧,她就说自己有事,给何尤笛制造机会,可她们到了那里,四周是光秃秃的山,潺潺的小溪,不见一个人影。 “要不回去吧?”钟未昔看何尤笛四处直转的眼珠子,一阵无奈。 “再玩会儿嘛。”何尤笛掏出水壶,坐在山脚下一块石头上,“未昔,你也来休息一会儿。” 钟未昔清楚她的心思,只好陪着。 两个人喝了水,吃了点东西,天阴了起来,风直往骨头里钻,两个人出来时穿得不多,冷得哆嗦,嘴里直抽气。 时间越来越晚,何尤笛失望地垂下头,跳下石头,搓搓双手,讪讪地说,“走吧。” “笛子,你看!”钟未昔一直在帮着留意,指着不远处渐渐靠近的几个小点。 那不正是医学院的学生吗?个个背着大包,看样子今天又会在这里露营。 “走!”何尤笛拉上钟未昔的手,两个人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往那群人跑去。 越来越近,钟未昔倒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唐突,脚步不由放缓,何尤笛可管不了这么多,直接大叫,“陆老师……陆老师……” 到这时候钟未昔想不过去都难,硬着头皮跟上去,听何尤笛快乐得跟只小鸟似的声音,“陆老师,好巧呀,天这么凉你们也来露营吗?” 钟未昔只觉得窘,何尤笛说话的时候脸红得跟什么似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恐怕就连当事人陆尧都轻易看出来了。 “是呀,这么巧。”陆尧果然声音里有笑,目光越过何尤笛看向后面的钟未昔,“你们……也来露营?” 钟未昔真想从来没认识何尤笛过,人家明明就看出来了,她何尤笛还偏偏以为能藏得住那点小心思,呆呆地望着眼前俊秀的面孔,“是啊,我们为了锻炼身体,特意来露营的,就是……就是没带帐篷……” 钟未昔这下彻底晕了,以为笛子只是来见陆尧一面,哪曾想还想在这里过一夜,参加人家的露营。 这么一想,悄悄看陆尧,却正好遇上他的目光,温和中透着闪亮,如同炯炯光芒的夜明珠。 心脏砰跳起来,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女生喜欢他了,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神采飞扬,看谁都让人觉得只专注在你一个人身上,含情脉脉,独一无二,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这不是什么难事。”陆尧清亮的眸中露出“刚好我有个学生今天来不了,可以借给你们住,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何尤笛乐得跟什么似的,嘴巴差点笑歪,直摆手。 旁边早就聚过来的女生们可不干了,“陆老师,我们没有多余的帐篷借给他们,要露营自己带。” “就是,就是,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天下没白吃的晚餐。”其它几个女生也帮腔,她们早看出来了,这两个女生是冲着陆老师来的,陆老师是她们大家的,不是哪一个人的,休想用卑鄙手段把她们最喜欢的陆老师抢走。 “小灵,她们和你们年纪一样大,在我看来都是我的学生,互相帮忙也是举手之劳,你们说呢?” 陆尧温文尔雅的一句话,顿时让几个女生没了反对声音。 那个被称呼为小灵的女孩脸霍然红了,似乎在这几个女生中有一定的号召力,小声说,“陆老师说得对,我们是学生干部,助人为乐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带头做的,走吧,我们去叫男生帮着她们扎一顶帐篷。” 正文 第134章 烤鱼 何尤笛倒似乎早有准备,笑眯眯地对那几个女生说,“我带了好多鸡翅、羊肉串,还有苹果、香蕉等水果,一会一起烤了吃吧。” 美食的诱惑可以说无人可挡,几个女生露出期待的表情,等她们走后,钟未昔悄悄朝何尤笛竖起一个大拇指。累 “陆老师,鱼抓到了。”有男生朝这边喊,钟未昔认出来正是那天在医学院门口和她们说话的陈家乐。 陆老师一笑,问她们,“要不要参加?” 等她们跟过去才知道要进行什么,十几条大小不一的鱼正等着陆尧,有男生把手术刀递上来,陆尧又是淡淡一笑,蹲下身去手起刀落。 刹那间就跟看电影似的,只见刀影交错,还没来得及细看,一条鱼已经杀得干干净净。 何尤笛激动地鼓掌,连连叫好。 陈家乐凑过来,“这算什么,陆老师做的烤鱼那才叫一绝呢。” 钟未昔不由想起上次露营吃的那条鱼,原来是陆尧的手艺,怪不得味道那么好,最令人回味无穷的是那酱料,混在鱼肉里,一口咬下去鱼肉鲜、香、麻、嫩、滑,一想起来忍不住流口水。 爸爸做的鱼吃过的人交口称赞,想不到陆尧的做法比爸爸胜过不知道多少。 当天晚上,一群人围着篝火吃陆尧亲手做的烤鱼,把何尤笛带来的鸡翅、羊肉串,放在火上烤,唱歌、谈天说地,疯到不行,好不热闹。闷 “你们是青州哪个大学的?”钟未昔左边坐着一个娃娃脸的小女孩,眼睛里闪着开心。 钟未昔回答了,那小女孩一脸羡慕,“我的梦想就是考上你们大学,可惜我家里不同意,他们要我考青州医学院,还好陆老师带我过来散心,陆老师人真好!我现在想通了,考上青州医学院也不错,因为有陆老师在。” “嗯,陆老师人挺不错的。”钟未昔微笑着。 她早就想过回校了,但何尤笛硬拉着她,要她陪着作伴,看钟未昔铁了心要走,情急之下说,“未昔,你就陪我嘛,这样好不好,我和你做个交换,你陪我,我就告诉你我哥的大哥的一些近况。” “笛子,我不想听。”钟未昔摇头,向后退。 “好,好,我不说,反正你就要陪我,好不好嘛?”何尤笛连撒娇带哄,终于把钟未昔磨到点头。 不远处,有人将这一切听在耳朵里,冷冷的寒芒从深不见底的眼底一闪而过。 玩得太开心,十点不到所有人不约而同开始打哈欠,陆续回各自的帐篷休息。 何尤笛拉着钟未昔躺在睡袋里说话,说着说着没了声音。 这么困吗?钟未昔睁大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怪,上次也是这样,睡觉好象会传染似的,一个人说困,其余的都开始打哈欠,然后像上好发条似的,全钻进帐篷里。 “咯哒!咯哒!咯哒!” 外面除了风声,好象还有什么古怪的声音,她吓得往睡袋里躲,可那声音还在,并且越来越响。 她本来就是个胆小的人,缩在里面不敢出声,突然又听到好象是陆老师急切的声音。 “你想干什么……” 有坏人吗?陆老师有危险!钟未昔不假思索,不知哪来的胆子一骨碌爬起来,拉开帐篷轻轻跑出去。 夜风扑面吹来,不由地浑身哆嗦,抓了外套胡乱往身上一披。 外面的篝火渐渐不再那么旺,举目四处看,小溪旁的大树下有个人影在晃动。 她视力好,借着火光轻轻靠近,认出来这背影正是陆尧。 “陆老师。”她松了口气,轻声叫着,“你在干什么?” “什么时候也别想把我撂倒,没有人……你也不可能……” 陆尧面朝着大树杆,嘴里用力说着什么,完全不复白天那个说话温柔的陆尧,而且边说手里还边在挥着什么,一下重过一下。 “陆老师,你在跟谁说话?”钟未昔左右看看,没人,她离陆尧还有三四米远的距离,说不定陆老师在跟一个站在树旁的同学聊天呢。 钟未昔决定回去继续睡觉,“陆老师,对不起,打扰了,我回去了。” “对付我的人还没出身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一次,很清晰的声音钻到耳膜里,钟未昔停下脚步,鬼使神差走过去,令她大吃一惊的是陆尧面前没人,只有树杆。 而他手里不断挥的是手术刀,白天用来杀鱼的刀,上面血迹未干,每往树杆上砍一下,砍出来的口子便渗着血,顺着面目全非的树杆往下淌,每砍一下那大树便唰唰直摇,仿佛痛苦中发出的呻/吟。 “啊——”她惊恐中倒退,发出尖叫,抬起吓软的双腿想要跑,慌乱中她脚下绊到了什么,倒在一堆异味的粘液中。 定晴一看,脸色煞白,全身的汗毛全竖起来,是血,好多血,再一抬头,有个人一动不动倒在血泊里,那血就是从那人身上淌出来的。 是那个女孩,钟未昔瞬间认出来了,对,是……是那个女孩。 尽管血肉模糊,但是容貌依稀能认得出来,是那个小女孩。 是那个之前问她是哪个大学的小女孩,小女孩当时一脸感激地说陆老师人真好。还说想通了,考上不喜欢的医学院也不错,因为有陆老师在。 怎么这样,怎么成了这样,小女孩是谁杀的? 是……是……是陆老师,是陆尧。 脑子里太混乱了,钟未昔再抬头,见陆尧停下了动作,回过头一脸的狰狞和杀气,手里举着那把带血的手术刀。 原来这血不是白天杀鱼的,是……是小女孩身上的…… 钟未昔睁大眼睛,恐惧无限膨胀,呼吸急促慌乱,双腿吓到软,双手撑住地面拼命向后退。 嘴里想叫什么,又叫不出来,急出一身汗,情急中手指在地上胡乱抓,抓到一把小石子,向陆尧扔过去。 谁知,他用手一挡,身形迅速闪到她面前,手中的手术刀朝着她的喉咙直直切下。 正文 第135章 全体失忆 “不——” 钟未昔尖叫着一弹而起,没有刀,没有血,没有风,没有夜,混沌的意识渐渐清醒,这里是…… “未昔,你醒啦。”何尤笛从外面伸进头来,嘴里嚼着食物,“出来吃早饭吧。” “我……”钟未昔看看四周,这是帐篷,她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累 想到那向自己喉咙切过来的手术刀,急忙摸脖子,完好无损,怎么回事? 她从睡袋里爬起来,披上衣服走到外面,好多帐篷已经陆陆续续在拆,还有些同学咬着早点,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这是你的。”何尤笛把一份早饭塞过来,看钟未昔呆着,以为是不习惯没梳洗就吃早饭,“先吃吧,回学校再刷牙也不迟,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笛子。”钟未昔捏着早点,拉住准备跑来的何尤笛,“有什么事发生吗?” “没有啊。”何尤笛茫然,“能有什么事?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难道是梦?钟未昔头疼的厉害,挤出声音问,“昨晚和我说话的小女孩在吗?” “什么小女孩,不就是医学院的学生,陆老师,还有你和我吗?” 心里一紧,钟未昔摇头,“不是,昨晚有个小女孩的,坐在我左边,她还和我说话来着……” “什么小女孩呀?未昔,你在说什么?”何尤笛更加糊涂了。闷 “不是,有的。”钟未昔连忙描述加比划,“那个女孩长了一张娃娃脸,还有,她的头发这么长……” 何尤笛一脸怔愣,“不信你问其它人好了,没有什么小女孩。” 钟未昔呆若木鸡,看上去何尤笛不像是在开玩笑,再看看其它人,都没事人一样,如果少一个人,或是有人被杀,总能在大家之间传开或是议论的。 “你等一下啊,未昔,不要急,可能是我没看清,我帮你问问人。”何尤笛跑到几个女生中间,“小灵姐,你们中有个小女孩吗?娃娃脸的,头发这么长,昨晚坐在未昔左边的。” “没有啊?什么小女孩?我们都是一届的,大三了,怎么可能有小女孩呢。”小灵直摇头,旁边的几个女生也是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们。 何尤笛无功而返,耸耸肩说,“未昔,我说没有吧,你是不是做什么梦了?” “可、可能吧。”钟未昔清楚到如今再说也没用,低头有一口没一口咬早饭,早点是肉包,突然里面有块血色的东西,吓得她手一松,尖叫着把包子甩出去。 所有人都往这边看,何尤笛也吓了一跳,“怎么了?” “有……有……血……”钟未昔苍白着脸连连后退,恐惧无以复加,话说不全。 “有血?”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医学院的学生本来就不怕这些,有女生随手把萝卜丝肉包捡起来,看了一眼,扑哧一笑,举到大家面前,所有人哄然一笑,各自散了。 何尤笛把肉包举过来,“未昔,哪是什么血呀,这明明就是萝卜的红皮嘛。” 愣了几秒,心情难以平复,钟未昔越来越糊涂了,到底昨晚是梦,还是真的,如果是梦,为什么那么真实,还有那个小女孩,她明明记得的,有那么一个和她说过话,谈过理想的女孩,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没有呢。 如果是真的,那所有人都记不起来了,唯有她。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炫目的阳光下陆尧温和地笑着,走过来,“肉包不好吃吗?” “没有,挺好吃的,陆老师,未昔可能没睡好。” 何尤笛看到偶像,脸又红了,早上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和那个女生们搞好关系,她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就是想和大家一起喜欢陆老师。那些女生一听,马上打消了对她的顾忌,还直说下次有活动会叫了她呢。 “这里风大,是不是夜里太冷?你们这些独生子,在家里没吃过苦,跑到这里露营算是生活体验了。”陆尧满脸关切,没一点做作的痕迹,像个大哥哥,也像个关心学生的老师。 旁边女生笑嘻嘻接话,“所以呀,陆老师,以后我们就听你的,多多锻炼,多多出来露营,爬山。” “这里哪有山呀,你睁眼说瞎话……” “我没有……” “你有……” 女生们笑成一团,钟未昔埋着头把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她不会认为自己在做梦,那个小女孩真实存在过,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全体失忆,但是她会找出原因的。 一群人快走的时候,她特意拉了何尤笛,说是要再呼吸一点新鲜空气,等陆尧带着人全部走光了,赶紧跑到昨晚记忆中的小溪那里,去找那颗树。 竟然没有树,只有一截树桩,钟未昔呆了,又看向旁边昨晚小女孩躺的地方,那里干干净净,她甚至蹲下去,忍着害怕逐个翻小石头,也没发现一点血迹。 一股寒气从脚底蹿起,她恐惧到直吞口水,脸白到没有血色,怔怔地说不上话来。 又是这个表情,何尤笛发现钟未昔今天好反常,一会什么肉包里有血,一会又做这些奇怪的动作,到底怎么了。 “未昔,你找什么?” 钟未昔哆嗦着惨白的唇,指着树桩说,“你……记不记得这里有颗树?” 不,不要说不记得,千万不要说不记得。 何尤笛看看树桩,再看看钟未昔,“我记得呀,昨晚这里有颗大树,可是我们早上起来的时候有人用起重机把它拖走了,说是夜里刮风刮倒的,就是一颗梧桐树,不经刮的。” 毁灭证据吗? 呼吸沉重,冷冷的空气透过薄外套钻进身体里,钟未昔这下肯定自己不是做梦,陆尧真的做了毁灭证据的举动。 回到学校一连几日恢复不了,整个人埋在被子里,一闭上眼一会是小女孩活泼可爱的声音,一会又是小女孩血肉模糊倒在血泊里的画面,睡不着,翻来翻去闭不能闭眼睛。 ==== 还有一更哦,吃完饭写好上传,么么…… 正文 第136章 蚂蚁 “自从白京左右手和小情/妇在车里当街被狙击死后,白京越来越暴躁。那批被我们截来的几批货,万允统统算在白京头上,加上我们的人在暗中不断给他们双方制造磨擦,他们恨不得除掉对方而后快。形势对我们越来越有利,照他们频频的动作来看,他们两个人中有一个肯定会按捺不住,动手就在这几天!”累 肖鹰在办公室里恪尽职守进行汇报,说了一大通没得到声音,抬眼悄悄看向黑司曜。 大哥最近成了工作狂,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弄得他们一帮兄弟不知所措,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全跑来问他。 他能怎么说,只打发了兄弟们回各自的岗位上去,昨天他得到一个消息,不知道大哥要不要听。 憋了憋没憋住,肖鹰索性说了,“大哥,不瞒您,我妹妹昨天给我打电话,她说钟小姐最近挺奇怪的,精神恍惚好象受了什么刺激。” 寒冰覆盖的冷眸有一丝波动,肖鹰看在眼里,继续说道,“后来过了一阵子好了一些,话也多了,就是人瘦得跟片叶子似的。跑去旗山露营,人又像是受了刺激吓得不轻,成天恍惚,一会说肉包里有血,一会又说有什么根本不存在的小女孩和她们一起露营,这几天夜上不睡觉,天天能听到上铺叹气的声音,问了也不说……” “够了!”黑司曜皱眉,眯眼沉声,“如果你再跟我说这些废话,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闷 肖鹰马上闭嘴,挠挠头,心里叹了口气,继续讲之前的,“大哥,您看咱们要不要先做准备?安插在白京身边的小弟悄悄送来消息,白京给每个手下配了新型武器,并且放话说不解决万允称霸青州就自杀谢罪。那些枪可都是好货,一批要不少钱,看来这一次白京是破釜沉舟,非把万允这颗瘤给割掉不可!” 鉴于刚刚大哥的威胁,这一次肖鹰把话说完等着回话,五分钟过去了,大哥一点说话的迹象都没有,他脖子和腰低得都酸了,口也渴得厉害,大哥仍是一声不吭。 肖鹰舔舔嘴,看茶几上有茶,拿起来就喝,喝完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大哥可是有洁癖的,他喝了大哥的茶岂不是间接……接吻?头皮发麻,赶紧看大哥的脸色。 咦,大哥没看他,也没生气,嘴唇动了动,“出去吧,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脑子里突然八卦起来,大哥刚才闪神该不会是反常的大嫂起了作用吧? 可是大哥已经答应了娶姓付的为妻,这一夫不能有二妻,除非大哥想拿大嫂当情人养在外面。 可能吗? 大哥有洁癖,与白京万允那些左一个情人右一个情妇比起来那可真是苦行僧。 每回他们兄弟去唱歌,包个厢寻个乐呵什么的,一群大老爷们跟饿了几年似的,对女人又搂又抱又摸,就大哥冷着一张冰块脸往那里一坐,自个儿喝酒自个儿抽烟,把旁边的女人晾一边跟布景似的。 话说回来男人拼死拼活,玩玩女人当消遣也是个犒劳自己的好方法,大哥之所以这样只有一个解释——心里有人。 肖鹰走后,黑司曜一脚踢向茶几,钢化茶几在移动中发出刺耳的响声,转眼挪出一米远,足可以这一腿踢的力气有多大。 最近身边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约而同向他有意无意透露她的消息,跟商量好了似的。 肖鹰刚刚这个还不算什么,向恺默那小子才疯,天天隔个几个小时向他通一次电话,不讲别的,专讲她,一会说你的小情人在上课,有个男生乘她走开的时候悄悄往她书里夹了封东西,看上去像情书,一会又说你的小情人在食堂吃饭,好可怜,才吃一两口就不吃了,胃口不好还是得了相思病就不得而知喽,一会又说什么你小情人和同学跑去旗山露营,晚上可吓人了,又是血又是尸体,把她吓得快精神失常了,看来陆尧是看从你这里下不了手,改从你女人下手啦。不过呢,也不要紧,反正你们都分手了,你也要娶日本黑社会老大的小女儿,这点破事还是不要管啦…… 该死的!他真想把电话挂了,将成天拿他寻乐的向恺默那小子拽过来,把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给撕碎。 她收到情书关他什么事?她吃不下睡不着关他什么事?她自寻死路,跑去接近陆尧又关他什么事?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难题等着他去解决,她是死是活与他有关吗? 她渺小的跟蚂蚁没什么区别,就算别人不踩死她,她也会自动爬到别人脚下去,被踩死是迟早的事。 她有什么值得他花心思去关注? 就因为她爱哭?就因为她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就因为他得到她的第一次? 荒谬! 真是荒谬! 按下电话,让肖鹰进来,很快肖鹰毕恭毕敬推门进来,“大哥。” “以后禁止你在我面前提她任何一个字,听到没有?”俊目充满血丝,几乎因为满腔的怒气而爆炸开来。 肖鹰忙点头如小鸡啄米,大哥这样好吓人,跟看仇人一样的眼神瞪着他,教人打从骨子时发毛,看上去暴躁得跟头困兽似的,气喘吁吁,徒作挣扎,让人同情。 黑司曜似乎仍然觉得不够,命令着,“去,把第三个柜子里的东西拿去统统给我扔了。” 肖鹰一听就知道大哥要他做什么,那东西还是他放进去的,一堆衣服撕成的破布,还有一只手机。全是那天大嫂走后留在大哥房间里的,他收回来,放到大哥抽屉里。 ********** 噩梦一直困扰着钟未昔,她整夜整夜睡不着,悄悄问何尤笛有没有安眠药。 何尤笛哪有这玩意,“未昔,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失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 哦呵呵,五更完毕啦,么么,多撒月票鼓励哦。 正文 第137章 旁敲侧击 钟未昔面上毫无血色,故作轻松的口气说,“好奇嘛,随便问问,你还当真了。” “有人对安眠药好奇的吗?”何尤笛看着她泛白的唇色,根本不相信,可是未昔不说她也没办法。 见被何尤笛拆穿,钟未昔索性又缩回头去,静静地看着寝室单调的天花板。累 何尤笛实在看不下去,悄悄到隔音寝室借电话给肖鹰打过去,“喂,哥,是我。未昔刚才问我有没有安眠药,我感觉她情况很不好,怎么办呀?” “妹妹,你别问我了,为她的事我在大哥面前都挨顺了,要是再提我怕他把我踢到太平洋去,再也不让我见他。” “切,哥,你够夸张的。你是他兄弟,他能把你怎么样啊,你就帮帮未昔吧。哥,算我求你了。” “我也求你了,妹妹,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大哥的脾气你是不知道,真要惹火了他,真把我踢到大海里喂鱼,你以后就没哥哥了。” “哥。”何尤笛还想再劝说,那头肖鹰匆忙说了一句告别的话收线了。 “我哥真是的。”何尤笛气愤地挂掉电话,那寝室的女生好奇地问,“给谁打的呀?看你气成这样。” “给一个见死不救的坏蛋!”何万笛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转而赶紧道歉,“对不起啦,我和我哥闹着玩呢,谢谢你们的电话,下次请你们喝汽水。”闷 几日后中午下课,钟未昔照例直接回寝室,然后靠一碗泡面打发掉晚饭。何尤笛费了一番口舌才把人说出来,一起到外面吃面去。 “那家的雪菜肉丝面可好吃啦,还不贵,就比你吃方便面贵五毛钱……”两个人往校门口走,何尤笛讲了半天,发现钟未昔根本在神游,“在想什么呢?” 钟未昔恍惚摇头,在外套里微微颤抖,觉得好冷,缩了缩肩膀,把惨白的小脸埋进竖起的衣领里。 “未昔,不如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明明今天温度有所回升,大太阳在头顶热烈地照着,何尤笛只感觉拉着她的小手心一片冷,于是自顾自讲起来,“外科解剖学期末考试亨瑞不及格,补考他又不及格。教授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不及格。亨瑞在宿舍当着同学的面发誓,如果下次再考不及格,他就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大家都很惊慌,教授镇静地说,别担心,他根本找不到心脏在哪。” 讲完何尤笛朗声笑了起来,钟未昔却满头冷汗,整个人摇摇欲坠,何尤笛忙扶住人,“这是怎么了,未昔,你怎么样?” “笛子,我想回寝室,对不起,不能陪你去吃面了。”钟未昔努力让自己露出抱歉的笑,手脚控制不住的抖,胃里恶心到想吐。 笛子的笑话很好,坏就坏在讲的是解剖学生的笑话,听到“解剖”二字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眼前满是寒光闪闪的手术刀上滴着鲜血,一股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往喉咙里钻,整个人被恐惧攥住了呼吸。 “没关系,没关系,我送你回去。”何尤笛七手八脚扶她回去,把人安顿好肚子也饿了,问她要不要吃泡面,她给泡上一碗,钟未昔却闭着眼睛,看上去睡着了。 何尤笛在下铺坐了会儿,拿上钱包出了校门,这几天未昔情况不好,室友们的目光也多是怪异,叶霓更是找着机会就挖苦,她有时候听烦了也回上两句,大多时间没兴致和叶霓吵。 付甘颦自那天在寝室休息了一刻钟后,有一天她们下课回来,床铺上收拾得干干净净,所有的付甘颦的东西都被收走了,没人知道付甘颦的消息,只有上课时远远看到她坐在别人都不想坐的最前排,留下一个孤单的背影。 上次听哥哥说黑司曜要结婚了,新娘姓付,她想应该就是付甘颦吧,可怎么看付甘颦怎么不象要当新娘的人,难不成是故作矫情? 唉,头疼,想不明白。 何尤笛边想边来到小吃店,里面坐满了学生,好不容易在角落找了张桌子,点了一碗面,等待的过程中又不禁想未昔的事。 店里人多,服务员多是兼职的大学生,既要负责点餐,又要负责端面,还要负责收钱,忙得不可开交。 面条上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何尤笛从筷筒里抽出一次性筷子,又拿桌子上放的辣椒壶,用勺子舀了三大勺到面上,刚吃了一口面,有人站在对面,和煦的声音似隐约带着笑,“介不介意搭个桌子?” 这种小店多的是搭桌子的,何尤笛摇摇头,筷子里的面往嘴里塞,然等对面人一坐下,身影是那么熟悉,嘴里的面条差点呛出来,憋红了脸,“陆……陆老师……” “真是巧,在这里也能碰到。”陆尧笑着看何尤笛手忙脚乱的样子,瞥向那面碗里红通通的一片辣椒油,“慢点吃,别呛着了,胃不好最好不要吃辣。” 这下何尤笛的脸更红了,她胃不好他怎么会知道?莫非……不,他是老师,不可能会留意她一个外校的学生。 “陆老师,您怎么会在这儿?”何尤笛吞掉嘴里的面,好容易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尧的出现已经引起了店里好多女学生的注意力,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窃窃私语,“这是我们学校的吗?好帅,好像从日本漫画里走出来的。” “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吧,好象是青州医学院的,很有名的,姓陆……” “哇,他就是那个有名的陆老师啊,我们学校好多女生悄悄去上过他开的公开课呢。” 周遭女生的兴奋声音越响越大,陆尧丝毫不受影响,一瞬不瞬地看着何尤笛,眼里笑意盎然,“就许你们学校的学生爱吃面条,我这个老师就不是人,不可以喜欢?” 何尤笛的脸不受控制地红到耳根,周围艳羡的目光也急剧加深,在这样的场合和自己喜欢的人相遇,何尤笛只觉得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摆,心跳加速,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当然不是,这家的面听说挺好吃的,不知道、道陆、陆老师点的是什么面?” 正文 第138章 出卖 陆尧灿若星辰的眼睛里泛着灼人的浅笑,垂下目光看向她面前的面碗,轻声说道,“雪菜肉丝面。” 和、和她的一样,何尤笛呼吸差点停顿,心里充满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喜悦,这是不是说她在陆老师眼中是特别的,所以他和她点一样的面。累 何尤笛埋头紧张地挑起面,陆尧的面上来后,没动筷子,似乎是随口一问的语气,“你那个形影不离的女同学呢?总是看到你们两个人一块儿,突然看你落单,倒是不习惯,该不会是两个女生吵架了吧?” “不是。”何尤笛急忙澄清,“未昔这几天不太舒服,夜里睡不好,问了也不说,前天还问我要安眠药。” “这么严重?”陆尧搁下筷子,思考了片刻说,“可惜我是学解剖的,帮不上忙。不过我有个心理科的同事,是这方面的权威,像你同学这种情况已经到了严重地步,再不治就晚了,如果你们有意的话,我可以替你们引见。” “真的吗?陆老师肯帮忙,这再好不过了。”何尤笛喜不自禁,又发起愁来,“可是让未昔看心理医生,未昔肯定接受不了。” “没关系,我有办法,你照我说的做。”陆尧俊脸扬着温柔的笑,眼眸里黝黑中闪着阴暗。 ********** 钟未昔其实根本没睡着,何尤笛离开不久她睁开眼睛。闷 和这些天一样,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脑海里反复想着那晚血腥的画面,拼命按住恐惧去回想找寻那些细节。 小女孩纯真的笑声在眼前晃动,就那样惨死,真的很无辜。 可是,她人单力薄,要想找到小女孩的消息谈何容易,首先她连小女孩叫什么都不知道,恐怕小女孩的家人这时候也好着急,还不知道已经遇害。 她该怎么办? 同样的血腥场面,她看过两次,一次是六年前的大雨夜,那个人逼着她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被活埋,还有这一次,比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没有看到陆尧杀人,可小女孩的死状,还有那可怕的手术刀,被划出无数道口子的大树杆,到处流淌的血……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象六年前一样报警,然后什么也找不到吗? 大树没了,那晚所有露营同学的记忆也没了,她到哪里给小女孩申冤,到哪里找证据? 茫然地拉紧被子,把脸慢慢一点点沉进被子里,陆尧的名字连同黑暗一齐埋进记忆里,永远不要再想,她对不起小女孩,无能为力。 晚上何尤笛回来,兴高采烈,从外面带回来一份钟未昔最爱吃的炒饭,非要看着她吃。 钟未昔摇摇晃晃坐在下铺,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炒饭,往日里香喷喷的炒饭此时怎么都吃不出味道来。 几日后,何尤笛看她气色好些,又是周末,说出去走走,想买件外套。 钟未昔想着这些天笛子一直在照顾自己,无微不至,象亲人一样,忍不住就答应了。 周日上街的人多,十个逛街的人中有七个是各大学校的学生,免不了碰到认识的,打声招呼,或是进同一家店挑挑衣服。 认识最初就领教到何尤笛逛街的本领,今天倒好象有急事,只去了两三家便把衣服买好了。 “肚子饿了,去吃东西吧。”摸摸肚皮,何尤笛拉上钟未昔到一家中式快餐店。 吃完饭,两个人又逛,迎面过来一个人,钟未昔吓得脸色煞白,何尤笛却迎上去,“陆老师。” 陆尧唇角扬起一个几近温和的弧度,“这么巧?” 巧吗?钟未昔怎么感觉他和笛子商量好似的,不,不可能,笛子不可能会害她的。 “陆老师,我突然牙疼,想去看牙医,不知道您有没有好的介绍?”何尤笛按照事先和陆尧商量好的话说,主要他们担心未昔不肯去看心理医生,毕竟年纪轻轻的,谁愿意轻易承认自己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陆尧翩然一笑,“这附近有一家,不介意的话我带你们去。” 笛子一直说自己的牙好,怎么会突然牙疼,何尤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瞪大眼睛看着何尤笛。 何尤笛被看得一阵心虚,但是本着为未昔好的心理,连拉带扯把钟未昔弄上了陆尧的车。 陆尧动作也快,一坐进来,车子箭一样跑出去。 ********** 办公室门轻轻移开,肖鹰从外面探头进来,见办公室后大哥闭着眼睛,估计大哥是累坏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秘密打通了一条线,郑卓从美国那边捎了一批货过来,本来是他带人的,偏偏人大哥说他去,和一帮兄弟趴在码头,顶着风吹日晒,熬了一天一夜把货才安全接到手。 这会儿大哥刚回来不到五分钟,还是让大哥补个觉,那件事等会再说。 肖鹰如此一想,蹑手蹑脚把门带上,不想天外飞来一句,“什么事?” “大哥,你睡一会儿,我下午再来。”肖鹰从门缝里说了一声。 “不必了,有什么事现在说。”里面响起黑司曜不容置疑的声音。 肖鹰挠挠头,推门又进来,“是这样的,大哥,咱们有个兄弟得到一个消息,说小城那边黑市上最近在做一批来钱大的生意。” 黑司曜已经坐起来了,双手肘撑在办公桌上,揉着鼻梁骨,“你是指买卖人体器官?” 大哥知道?肖鹰诧异了,“是!专供给有钱人,只要有合适的器官,那些有钱人花多少钱都愿意。姓佟的都赚疯了,大哥,你说我们要不要也……”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黑司曜打断他的话,“还有没有别的事?” “呃,没有。” “出去吧。”黑司曜挥挥手,身体向后靠进座椅里,闭上眼睛继续睡去。 然而才过五分钟,桌上的铃声大响,他闭着眼睛皱眉去抓话筒,放到耳朵边便听到那头调侃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又是向恺默那小子,他低叹着,“你这算不算在侮辱人的智商?向小朋友。” 正文 第139章 福尔马林 “扑哧!”那头向恺默被逗笑了,转而道,“我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哪个都不想听!”黑司曜咬牙切齿,“向恺默,我警告你,倘若你再提她半个字,我和你绝交!” 他知道这小子如此口气准没好事,这阵子默成天唠叨她的种种,最后索性关机,换了几天耳根清静,至于佟冠楠的一举一动,默都是用传真和他联系。累 哪曾想今天不小心又开机,才给默这小子钻了空子。 “谁说我要提她?”向恺默一改嘻皮笑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要提的是陆尧。” 黑司曜意外没出声,静了几秒,冷笑,“他做的那些勾当又不是一天两天,值得一提么?” “我想,肖鹰肯定向你提过了吧,佟冠楠最近搭上了器官买卖这趟车,正做得风生水起,人家可是暗地里养了几十个供体,好吃好住的招待着,还给人家自由,随便闲逛,后悔了可以随时退出。” 黑司曜冷哼一声,“恐怕这只是个诱饵,有听说过肉到嘴里,还有吐出来的吗?” “这倒是。”向恺默赞同,“我也怀疑他最终的目的,有可能与陆尧合作。反正据炽闇方面得到的情报,佟冠楠已经做成了不下十次生意,财富增加了上百万。” “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是别人的事,我不想参与。”黑司曜直接表明自己的立场。闷 “这么说,你打算回绝掉肖鹰?你手上的那帮兄弟肯吗?这可是现在危险系数最小,来钱最大的生意。” “我心里有数。”黑司曜不想多说,如果他连自己的手下都管不了,以后还怎么扩张地盘,怎么坐老头子的位置。 向恺默沉吟片刻,长叹了口气。 “你想说什么?” “算了,还是不说为好。” “向恺默,你他妈故意的!”他最受不得对方说话吞吞吐吐,弄得他耐性快磨光了。 “我怎么了?我可是什么也没说啊。”向恺默在那头大呼冤枉,声音中却是玩味的笑。 “不说算了,我要休息。”黑司曜决定挂电话。 “你的小情人被陆尧骗过去了,我看这一次她是凶多吉少,陆尧那晚故意不在她的烤鱼里下迷药,故意要她看到凶案现场,我想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你逼出来。” “向、恺、默。”黑司曜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地嚼,“我跟你说过,不要提她半个字……” “知道,知道,绝交是吧?行,反正都要绝交了,不如我把话完。”向恺默根本不受威胁,“时间大概在半小时前,地址是……如果你现在不去,你的小情人可就只剩下一具尸体,噢,不,可能连尸体都不剩,你那好兄弟可是最会利用尸体里的器官了,在他眼里那些可都是钱……” “该死的,我不想听!”黑司曜冷面布满浓浓的寒霜,不等电话里说完,当即挂掉电话。仍不解气,一扬手,手机摔向对面的柜子,柜子上有一层玻璃,被砸中,碎了一地。 愠怒的蓝眸中绽出冷笑,默以为她在他心目中会有那么重要吗? 休想! 他早说过,她是死是活是她的事,接近陆尧是她在找死,怪不得任何人。 ********** 嘴里的唾液分泌越来越多,钟未昔紧张到满耳朵里都是自己的心跳。 一等陆尧把车开进停车场,刚一停下,她便第一时间飞快地推车门。 然而,她想得太天真了,车门上了锁,推不动,慌忙对何尤笛说,“笛子,快走,想办法走,陆尧是个变态杀人狂,他杀了那个小女孩,他是凶手……” 何尤笛企图说服她,“未昔,你冷静一点,陆老师是一片好意,他对你没有恶意,我们是想帮……” 话还没说完,何尤笛软软倒了下去,钟未昔惊恐地看到何尤笛脖子后插着一支针管,而这针管的上方是陆尧那张笑得过分温柔的脸,那两片漂亮的嘴唇里吐出的话阴沉无比,“不要怕,不疼,一会你们将会一起上天堂。” “救、救命!”钟未昔哆嗦着大叫,拼命去推车门,脖后针刺一样的疼,整个身体迅速麻痹,眼前晃动地模糊,一头栽倒下去。 偌大的地下停车场内只有这一辆车,陆尧手指在掌心里微型遥控里按了几下按钮,只见地下停车场的入口缓缓降下门,将里面与外面彻底阻绝开来。 钟未昔转醒时全身无力,眼皮好重,快睁不开,意识里她拼命叫自己不能睡,记忆里很深的停在陆尧的车内,她不能睡,不能睡。 “咝啦——咝啦——咝啦——” 耳朵里听到尖锐的声音,有刺鼻子的气味直往鼻孔里钻。 这是什么味道好熟悉,好象是……她躺在医院里闻的消毒水的味道。 不对,消毒水的味道没有这么浓,这味道刺鼻又难闻,是……是福尔马林的味道,是用来泡尸体的。 她曾闻到过这种味道,是小时候爸爸临时回家,从现场带回的证据,和另外几只透明袋子一起放在最高处。她当时调皮,非要乘大人不注意去拿,结果全摔在地上,被爸爸打了一顿屁股。 后来她躲在妈妈怀里抽噎,妈妈告诉她,那是个变态杀人魔,杀了好多人,家里地下室被杀的人被用福尔马林浸泡起来,警方接到报案的时候已经死了十几个人。爸爸临危受命,必须要破案,这瓶福尔马林里有一块死者的手指,是从尸体上一起取下来的。 当时她不懂,只知道屁股好痛,想不到现在又闻到福尔马林的味道。 这里难道是陆尧杀人的另一现场? 身体不可抑制地蜷缩起来,告诉自己不能睁眼,要继续装昏迷,然而下一秒一道诡谲的声音刺入耳膜,“你醒了!醒的真是时候,所以有东西都为你们准备好了。来,我来先为你做个手术。” 又听到器械撞击的冰冷声音,是手术刀。 === 某人会来英雄救美么?期待ing0 月底喽,大家记得投月票,再不投下个月将清零作废啦。 正文 第140章 解剖仪式 不—— 她从没这么恐惧过,喉咙仿佛被人捏住了,一阵窒息,刚准备睁开眼睛,脸上只感觉一阵风刮过。 等她鼓起勇气睁开眼睛,从眼缝里看到不远处陆尧手里正抓着颤抖个不停的何尤笛。 何尤笛的双腿在地上乱蹬,可能是身上的麻药和钟未昔一样未过去,挣扎得并不厉害,显得极无力,可是对死亡的恐惧,使她哀求着,“陆、陆老师,放过我,放过我……”累 灯光照在那张光彩照人的脸上说不出的阴森恐怖,陆尧已不复之前的温和儒雅,手中冰冷的手术刀轻轻划过何尤笛的脸颊,“放过你,我的损失怎么办?” 刀上冰寒的温度和划出来的刺痛吓得何尤笛抖个不停,哭着说,“陆老师,你放过我,放过我和未昔,你的损失我们……我们赔给你……” 何尤笛不敢相信,这是她喜欢的陆老师,怎么会这样?陆老师怎么会变得像要喝人血的魔头? “赔?你赔得起么?”陆尧手中的手术刀换了个方向,划向何尤笛的右脸,换了副表情,阴恻地说道,“不过你能给我找十只年轻的心脏,十只肾,十片肝过来,或许我会考虑给你留个全尸,像那边的人一样永远保留你的青春与容貌!” 何尤笛顺着陆尧手指的方向,僵硬的脖子慢慢扭过去看,那角落里有一排透明玻璃瓶,大概有两米高,直径一米宽,每个玻璃瓶里都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仔细看上去好象是人。闷 刹那间,何尤笛懂了,那些人都死了,这就是陆尧嘴里所说的留个全尸。 “我……我上哪儿弄心脏……肾……肝……”何尤笛话都说不出来,这时候她明白了,陆老师真的是个变态,枉她还那么喜欢他。 “弄不到,你肚子里不是有现成的吗?我只要划破你的肚皮,把你的肝脏全部取出来,然后……” “不!不!”何尤笛头脑此时突然冷静下来,转着脑筋说,“你要多少钱?我知道你要器官是用来卖钱,我尽量赔给你。” “哈哈……”陆尧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脖大笑,手术刀指向角落里奄奄一息,睁开眼睛看着他们的钟未昔,又指指何尤笛,“不要以为你有个哥哥在黑司曜身边当条狗,他就能把我怎么样,对付我的人还没出生!” 钟未昔感觉头重得厉害,靠在那里怎么都起不了身,微弱地发出声音,“陆尧,不要伤害笛子……” 陆尧嗤之以鼻,嘴角露出噬血的笑,“别急!一个一个来,今天你们两个将荣幸地成为第九十九和第一百个供体。想想看,你们的五脏一一被挖出来,分别移进那些有钱人的身体里,以后跟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们会高兴到感激我今天为你们所做的……” “不要——”钟未昔叫着,眼睁睁看着陆尧把何尤笛抬上了手术台,她努力想站起来,双腿却不听使唤,软软地耷拉着,眼泪迸出来,“不要……不要……笛子……笛子……” “我哥会来救我们的,我哥会来救我们的……”何尤笛不知为何,突然爆发出挣扎的叫声,可仍不能幸免被控制的命运。 手术台上四处有机关,他按了两下按钮,升上来的器械有如几只手把何尤笛的四肢牢牢固定住。 在这个空隙,陆尧慢条斯理穿上白大褂,接下来戴上白色的无菌手套,脸上是兴奋莫名的表情,陆尧的动作不快,看上去力道不紧不慢,极其优雅,他好象不是在杀人,而是在享受。 “不要,不要杀笛子……笛子……”钟未昔好象除了喊什么也不能做,她好着急,好后悔,不该把笛子扯进来的,不该告诉笛子陆尧的存在,更不该把笛子介绍给陆尧,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她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未昔,未昔,不要怕,我哥会来的,我哥会来的,他杀了我,我哥会替我报仇的,未昔……” 何尤笛大叫着,随着一支针管注射进她的身体,声音戛然而止。 “很荣幸,邀请到你来参观这场活体解剖仪式。”陆尧戴上口罩,露出的一双眸绽开恶意的诡笑,看了一眼角落里满脸是泪的钟未昔,随即缓缓举起手术刀,划破何尤笛的衣服,对着那具年轻的身体兴奋地划下第一刀。 偌大的实验室内笼罩在死一样的寂静中,暗阁处有两个身影一直悄悄注视着这一切,说是实验室这里却是地下室,四面没有窗户,一进来便有极重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一前一后站立的两个身影已经来了好长一会儿,具体的说他们是与陆尧同时进来的,只不过陆尧在外面,他们被请进了这里等着看好戏。 此时外面钟未昔叫得撕心裂肺,这里面的人按捺不住了,小声提醒,“老大,大嫂在外面。”这人是黑子。 那身影从进来到现在默然不语,显然对黑子的打断不快,低声喝止,“我知道,不要说话!” 他要是不知道钟未昔在里面,又怎么会从小城赶过来,和陆尧合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开始他并不看好这个市场。那些有钱人为了活命,再多的钱都愿意出,陆尧小试牛刀后,他们拿到了不菲的报酬,后来双方合作一发不可收拾,越做越大。 陆尧今天请他来主要目的已经商量过了,以钟未昔为饵,把陆尧的一个死敌解决掉。 解决掉一个人对于他来说是小事,可这个人的名字却令他又惊又喜。 谁?黑司曜。 青州这边的动向他已经有所耳闻,有一股神秘势力在日益壮大,胃口也极大,几乎什么都做,大到地下钱庄,小到收保护费,收钱砍人,无一不沾。 万允和白京只顾互斗,对此一无所知。 从隐蔽性和不动声色的作风来看,凭着直觉,他认为可能与黑司曜有关,此次陆尧的提议与他一拍即合,只不过陆尧提议的诱饵是钟未昔,让他犹豫了好久。 陆尧倒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无毒不丈夫!一个女人算什么,除掉心腹大患,解决掉绊脚石,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到时候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正文 第141章 缩头乌龟 佟冠楠表面上点了头,心里倒是不为以然。 恐怕陆尧不是帮他解决心腹大患,而是为了一己私欲,想要借他之手对付黑司曜。 为了钱陆尧可以昧着良心,把买卖器官看得跟到菜市场买菜一样简单,以后对这种人也要小心提防才是,以防他成为下一个黑司曜。累 “笛子……呜呜呜……笛子……对不起……对不起……”钟未昔缩在那里大哭,她好后悔,好自责,“陆尧,你要杀就杀我吧,不要杀笛子……笛子……对不起……” 已经晚了,空气中传来血腥味,以及陆尧逞兽欲所发出来的喘/息,手术刀在冷寂的气流中划出死亡的响声,那是开膛破肚的声音。 “别急!一会就轮到你!很快!”陆尧用兴奋地嗓音说着,无菌手套上沾满鲜血,手上的手术刀在空中乱舞,一脸的癫狂。 “你会有报应的……笛子……笛子……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他不会放过你的……” “你那当警察的爸爸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你以为他还有心救你?”陆尧边说着边将手术刀往何尤笛剖开的胸膛里切去,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不——不——”钟未昔理智接近崩溃,她情愿这是梦,这是梦,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笛子那么可爱,那么善良,为什么要这样对笛子?闷 “轰!”突然传来震耳的巨大响声,紧接着传来人说话的声音,“陆尧,放开我妹妹。” 是肖鹰!尘土在飞扬,钻进肺里,钟未昔咳嗽起来,可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好象看见了曙光,笛子说得没错,肖鹰来救她们了。 陆尧俯身挖心脏的手一顿,仿佛早料到一般,面色微笑地转向身后,地下室台阶的最顶端肖鹰的身影赫然出现,实在打不开,地下室的门是他用炸药强行炸开的。 “肖大哥,快,快救笛子……”钟未昔边咳嗽边大声,“救笛子……” “救已经来不及了。”陆尧冷冷地笑着,缓缓摘掉沾满鲜血的手套,往地上一甩,“肖鹰,我很好奇,你是单枪匹马,还是带了你的主人。” 陆尧这样等于是在侮辱肖鹰是黑司曜身边的一条狗,肖鹰大怒,加上看到灯光下妹妹鲜血横流的尸体,痛心地叫着,“妹妹,哥哥来了,哥哥来救你了。”见何尤笛一点反应都没有,陆尧举起手里的手枪,连续射击,“陆尧,我要你抵命!” 不想陆尧早有准备,闪身躲过,肖鹰所在的位置射击角度不佳,已经有两枪射在手术台上,有所顾忌下他决定冲进来救人。 肖鹰一步步往下走,躲在暗处的陆尧按动按钮,墙上大概一米见方的地方突然出现监控方面,画面上显示肖鹰身后没人,真是单枪匹马过来的。 “黑司曜那个缩头乌龟,胆小鬼,居然没来!”这下陆尧火了,今天这个棋局是他专门为黑司曜准备的,当事人没来让他怎么甘心。肖鹰不过是个小罗罗,一条黑司曜身边的狗,杀不杀对于他来说没太大的意义。 陆尧恼羞成怒,拔出手枪在暗处对准了从外面摸索着进来的肖鹰,钟未昔刚好看到了,努力大叫,“肖大哥小心!” 肖鹰在这提醒之下迅速做出反应,两发子弹迅速击了个空。 “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吗?今天黑司曜没来,我就拿你做活体解剖,让你和你妹妹到地狱里相见吧!”陆尧疯狂地大笑着又按下一个按钮,只见一处阴暗的角落大面积的墙体往旁边移开,一群手拿机枪的人迅速出现。 陆尧与钟未昔之间是空地,陆尧向前一步就会落入肖鹰的射击范围,陆尧不甘心,想不到他用钟未昔做棋子引黑司曜出现居然是个败笔,到头来根本连黑司曜一个鬼影都没见着。 “把那女人给我抓过来,我要一起解剖了他们,把他们的心脏一个个全挖出来。”陆尧对着买通的杀手疯狂地大叫,“哈哈,黑司曜,你不来骗不了我,在旗山下你看这女的眼神以为我看不到吗?你不来没关系,下次再找你决斗,不过你的女人可要成为你的替罪羊,我要挖出她的心,割下她的肝浸泡起来送给你当药酒喝……哈哈……” “黑习尧,你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不过你算好了你的结局吗?”幽暗中一道令人胆寒的嗓音从天而降,气势逼人。 “谁?”陆尧脸色倏变,猛地抬起眼,向声音寻找过去。 地下室台阶上面的门口,此时有个居高临下的身影,迈着危险而优雅的步伐拾级而下,正是陆尧以为不会来的黑司曜。 “黑司曜,黑宗朔的好儿子,我的好哥哥,你终于来了!你的好兄弟和女人都在我这儿,想不到你也有今天!”陆尧其实本名叫黑习尧,陆尧只是他的化名,与黑司曜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他自视自己不是黑司曜的对手,不过他早有埋伏在此的杀手,还有佟冠楠的人也在暗处蓄势待发,因此他露出兴奋的表情看着来送死的黑司曜。 “我是来救我兄弟和他妹妹的,至于你说的女人。”黑司曜别有深意的目光看向倒在角落里的钟未昔,“请便!” 陆尧一挥手,那些杀手已经将瘫软无力的钟未昔架起来,“既然你真舍得,不如我帮你解决掉,省得她缠着你,我可是知道被不喜欢的女人缠着是种什么滋味。” 黑司曜慢慢迈步向下,一言不发,似乎是默认了陆尧的“好意”。 钟未昔乏力地被人从两边架起,一下撞进那双寒眸里,总算见到了,不是因为她自己,是因为笛子和肖鹰,她笑了,笑出了泪,笑得开心,嘴角都挂着笑。 他来了,什么都好,起码他肯救笛子和肖鹰,她累了,短短的十九年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血腥与残忍,胆子那么小,每每惊吓过后都要经历漫长的噩梦折磨,她真的累了。 当他说“请便”的时候她突然有种解脱,好象是这漫长的痛苦终于等来结局,尽管她从来没奢望过他来是为了救她。 正文 第142章 剁成泥 最不想见到,不该见到,不可以见到的人就在咫尺之间,那双蓝眸在黑沉中深邃无比,她喘得厉害,呼出一团气,耳朵里只有死寂一片。 不能再见他,成为她的舅舅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再见面已经没有了必要,只是伤还在,不见血,伤疤却迟迟不见好。累 到现在她才明白,不管掩饰还是刻意遗忘,它就在那里,痛着,伤着。 他出现的一刹那,她害怕起来,瞬间沉痛的回忆浪潮般蒙在眼前,那是一个不堪的回忆,一个背叛与伤害的故事,一个不敢去想,一想就痛的过往,眼泪无止境的冲出来,她仍在笑。 不笑他无情,只笑自己傻,笑自己等来了解脱。 架着她的两个人不约而同朝她举起了手里黑洞洞的机枪,她闭上眼睛,等着子弹穿过身体的一刹那,愉快地死去。 多年之后,钟未昔始终没明白当时是怎么转变过来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布局的,只来得及听到“哒哒哒”机枪扫射的枪响,随即她的人被推到可移动的墙后,再然后什么也看不到。 陆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群架着钟未昔的杀手举着的机枪突然改变方向,向他扫射而来,他几乎没什么准备,腹部中枪,幸好他趴下躲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杀手是他花了重金请过来的,黑习尧气急败坏,急忙大叫,“姓佟的,你的人呢?快救我!”闷 佟冠楠的人的确在另一个可移动的墙内,可惜的是此时已经全部撤离,早在黑司曜出来的时候,佟冠楠已经看出来了,陆尧,不,应该叫黑习尧才对,已经输了。 黑习尧请的杀手再厉害也有限,可他一眼看出那些杀手手里拿的是好货色,能配备如此齐全的好武器,可不是一般杀手能做到的。最有可能是黑司曜已经偷梁换柱,神不知鬼不觉中把杀手解决掉,换成了自己的人。 同样姓黑,黑习尧远远比不上黑司曜。 既然大局已定,他又何必拿自己的兄弟去和黑司曜硬拼,这对他可没什么好处。为一个黑习尧,不值得。再说他们再怎么有恩怨,始终是兄弟,他到时候可是会弄得里外不是人。 黑习尧叫了半天,没一个人影,眼看黑司曜在逼近,他反而大笑起来,“好你个姓佟的,关键时刻你才是缩头乌龟,算我看错了,就你这一点胆量,想做黑社会老大的交椅,下辈子吧!” 肖鹰此时一心在妹妹身上,全然不顾发疯的黑习尧,向手术台上扑过去,“妹妹,笛子……哥哥来了……你醒醒……” “该死的,小心!”黑司曜眼见黑习尧朝肖鹰举起了手枪,急忙掏枪射击。 可晚了一步,肖鹰背上中了一枪,一口鲜血当场吐出来,喷在手术台上妹妹的尸体上,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妹妹的血,哪些是哥哥的血。 黑习尧也好不到哪里去,之前腹部中枪,此时又手部中了黑司曜的子弹,手上的枪随即掉到地上,趴在那里挣扎喘-息。 看着肖鹰中枪,人挣扎着直身,朝黑司曜扬了个笑脸,“大哥,我没事……我要救我妹妹……谢谢你肯和我一起救我妹妹……”嘴里的血却随着说话声往下巴上淌。 眼睁睁看着每天和自己形影不离的好兄弟身受重伤,满身是血,黑司曜却觉得有把刀锋犀利的刀切进身体里,在里面无情地搅着,绞得他血肉模糊,苦不能言。 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再重蹈覆辙,老四已经死了,老三下落不明,他不能再失去肖鹰这个兄弟。 “兄弟之间说什么谢。你受伤了,不要说话,我让人扶你回去养伤。”他嘶吼着挥手,两个端着机枪的手下大步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肖鹰。 黑司曜咬牙将枪顶在了黑习尧的脑袋上,“这下你痛快了,是不是我越痛你就越高兴?黑习尧,我自认与你没什么过节!是不是姓佟的教唆?说!” “不用人教唆。”黑习尧也不好受,手伤和腹部的伤折磨得他满头大汗,没受伤的手捂住不断淌血的腹部,虚弱地靠在墙壁上,缓了口气说,“我是和你没什么过节,从小我就从黑宗朔嘴里听到你的名字,也陆续打听到一些,与你比起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他黑宗朔偏心,同样是几个儿子,为什么我是最不受重视的一个。论能力,我想只要他象培养你们一样培养我,我的身手和领导能力会是你们中最好的。可他偏偏看不上,只因为我妈是个舞女。”腹部的伤在往外渗血,暂时阻隔了黑习尧的声音,愤愤不平地叫起来,“这不公平,不公平!我有什么错,我是无辜的,是他自己看我妈年轻漂亮,强占了我妈,事后要不是我妈把我生下来,他不可能会承认我。” “这些是你和黑宗朔的过节,与我有什么关系?仅仅是因为你嫉妒?”黑司曜咬牙切齿冷哼一声,并不想听这些,“挖人器官的事你都敢干,你为了钱什么事做不出来?” “我是干了这些,那又怎么样?你以为一个人卑微地活着,容易吗?要不是我妈不停的接客供我上大学,进医学院,到国外去进修。到现在我还是一个穷小子,处处被人看不起。到最后我妈被一个变态的客人折磨,死在床上,我去求黑宗朔为我妈报仇,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他说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否则你没资格姓黑。” “知道我是怎么回去的吗?我发誓再也不姓黑,改跟我妈姓,从此我叫陆尧。之后我打听到那个客人的行踪,杀了那个客人,把他的尸体剁成泥,煮成肉泥拿去喂猪……”黑习尧邪笑着讲自己令人发指的杀人经过,仿佛在讲一件别人的事,突然抬头瞪向黑司曜,表情变得阴冷与扭曲,“这不公平,你的命为什么比我好?黑宗朔给你大别墅,给你成群的佣人,给你山珍海味,我呢?什么都没有?生你的女人出身也不见得比我妈要好,她不过是一个外国……” === 今天三更结束啦。 正文 第143章 请求 “住口!”黑司曜冰冷如蛇的眼中闪着噬血风暴,他这辈子最讨厌别人拿他母亲来取笑,提醒着他是个不受欢迎的产物,怒火中将枪用力顶在黑习尧的脑袋上,手指扣向板机,“既然你这么痛苦,事事对你不公平,现在我就解决了你!”累 “黑司曜,你不能,也不敢杀我……”黑习尧大叫,一脸的冷汗泄露了他的恐惧,可嘴里完全是另外一副吃定人的口吻,嘴角掀起一投疯狂,“我是你弟弟,我是黑宗朔的儿子,他就算再怎么不喜欢我,我毕竟是他亲生的……他不会希望你杀了我。杀了我,你怎么向他交待……现在的你还没到能与他抗衡的地步……你不敢杀我……不敢杀我……哈哈哈哈……你不敢杀我……不敢杀我……” 黑司曜心里涌起一股烦躁,握住枪的手在抖,并不是他害怕杀人,也不是顾念与黑习尧是一父所生,只因为他不得不忌讳于黑习尧的话。 没错,他到目前为止,一直活在黑宗朔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处于监视之中,黑宗朔喜欢傀儡,纵使现在放手让你去凭本事闯,可绑在他手脚上的线始终被黑宗朔紧攥着。 一个操纵惯了傀儡的人,是不希望傀儡有思想,更不希望傀儡擅自行动。一旦出现这样的结果,傀儡只有一个下场,被弃之不用,或是直接被摧毁。 部署了这么久,死了那么多兄弟,他不可能让这么多人和他一起走向灭亡,唯一一条路就是咬牙撑下去,总有黑宗朔老的一天,总有他精心布置的棋局到收网的一天,那一天不会太远了。闷 黑司曜的犹豫正中黑习尧的下怀,“我就知道你不敢杀我,你不敢杀我……哈哈哈……” 地下室的另一半一切在沉默中进行,井然有序,所有人听从一位穿白衣的男子指挥,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屏风,将手术台团团围起来。 “把我的家伙们都拿来。”白衣男子一面戴上口罩,一面朝旁边的手下吩咐,只见男子麻利地穿上行头,带上无菌手套。 黑司曜浓眉紧紧拧起来,与白衣男子的目光在空中相会,对方朝他点了点头,“现场环境太差,细菌滋生,病人剖腹多时,失血过多,处于休克,必须马上对伤口进行消毒缝合!我只能尽力而为。” “拜托了。”黑司曜颌首,又看向被人扶下去的肖鹰。 肖鹰推开左右两人,“大哥,我没事,我要在这里陪我妹妹。” 就在黑司曜忽略掉黑习尧,以为黑习尧插翅难飞之际,黑习尧身后一米见方的墙突然向后大面积后退,听到声音黑司曜下意识回头,看见黑习尧被人接住,那人正是佟冠楠。 他想补救已经来不及了,一把阴冷的枪瞄准了他,在这关键时刻有人一推将他推开,“砰——” 黑司曜全身的皮肉宛如在此时剧痛,他定晴看去,肖鹰挡在他面前,替他挡掉那致命一枪,软软倒下去。 反应过来的手下们迅速向墙内射击,可早已是人去墙空。 “肖鹰——”黑司曜双眼赤红目睹着这一切,全身的血液在疯狂嘶叫,伸手接住肖鹰,嘴里抽着气低吼着问,“你找死吗?” “大、大哥。”肖鹰嘴里含着大股的血,虚弱地笑着,“你没事就好!我、我有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 “你中了枪,不要说话。”黑司曜的双手抖个不停,大声叫着白衣男子,“庄迟,快过来,肖鹰中枪了!你他妈赶紧过来!” 庄迟其实早在突发状况的那一瞬间丢下手里的缝针就过来了,这会儿拨开众人,赶紧蹲到他们面前,准备查看伤口,不想被肖鹰沾满血的手轻轻拨开了,“老五,去救我妹妹。我的身体我知道,没用了,这样也好,我可以和老天爷打、打个商量,让我的命换回我妹妹的命。我这辈子唯一做的最遗憾的是没能、没能在我妈面前尽孝,让她一个人辛辛苦苦把我的弟弟妹妹拉扯大,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能……不能再让我妈伤心……” 庄迟有一丝犹豫,又要查看肖鹰的伤,仍是被肖鹰推开了,激动地喃喃着,“算我求你,求你老五,你赶紧去救我妹妹,她不能再拖了,算我求你……” 庄迟为难地看看黑司曜,后者点头后,他迅速返回去,“二哥,你等我,我那里还有几针就能缝好,我保证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妹妹。” “老五,我谢谢你……”肖鹰话一说完嘴里涌出大量的血,在场的兄弟见了无一不热泪盈眶,毕竟肖鹰与他们出生入死多次,已经建立了非常深厚的兄弟情。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担架!”黑司曜一边朝呆站着的手下们吼,一边观察肖鹰。 “大、大哥。”肖鹰努力咽下嘴里血,揪住黑司曜胸前的衣服,气息微弱,“我有一个要求……” “我会好好照顾你妹妹,以后她就是我妹妹,肖鹰,不要说话,担架马上就来。” “不,大哥,我知道你的为人,我去之后你一定会善待我的家人,那些曾经跟过你的兄弟死掉后,你总是悄悄寄钱给他们的家人,我都知道。我的要求是想……想让你叫我一声老二……” 黑司曜面容一滞,当初洪尘加入他们之后,与肖鹰、齐立非三个人不知怎么的一琢磨,决定结拜为兄弟。 想当然他是老大,肖鹰是老二,齐立非是老三,洪辰是老四。当时他是被他们三个人硬拉着结拜的,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别扭,弄得跟桃园三结义似的,他可不想做刘备,因为他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离去,那种痛他不想承受。 可肖鹰三个人却是从此按排行称呼开了,他仍坚持自己的,直称其名,心里自然早接纳了按排行称呼。 肖鹰毕竟跟了他多年,了解他,就直接说,“大哥,我看你还是叫我们名字吧。” 当时洪尘嚷着问为什么,肖鹰就瞪眼说,“没有为什么?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齐立非聪明,一语道破,拍着洪尘的肩幸灾乐祸地说,“你就不要为难二哥了,你想啊,我们叫他二哥,可大哥叫他什么?” 这么明显的提醒洪尘再听不懂就是傻子了,哈哈大笑起来,“大哥叫他老二呗。” 正文 第144章 收拾伤痛 “你、你们……” 齐立非和洪尘哄然大笑,肖鹰的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冲上来要掐他们脖子,不许他们说。 一时间四个人笑成一团。 那笑声,兄弟间打闹的热闹场面到现在仍晃在眼前。 黑司曜的手捏成拳,咯咯作响,肖鹰当初那么抗拒,可如今却感觉到自己不行了,改了口,非要听那声不可,不管那称呼有多么让人遐想,让肖鹰尴尬。累 肖鹰命悬一线,黑司曜这时候还有什么不可以答应的,“好,我答应你的请求。” 肖鹰闭了闭眼,听着黑司曜从嘴里改了称呼,“老二……” 肖鹰的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这声音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大哥,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不能等到看你登上那把交椅的一天。兄弟情分已尽……我……我要去找老四了,他……他在那边等、等……” 血从肖鹰微弱的声音中涌出来,话没说完,头倏地一歪…… 四周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人看得出黑司曜此时的心情,他面色如冰,心里如刀割一样的痛,抱住肖鹰突然仰天长啸,“啊————” “大哥,是姓佟的害死了肖哥,我们要为肖哥报仇,杀了佟冠楠,杀了佟冠楠!” 所有人在举枪大叫,没有人哭,只有仇恨在空气中蔓延。 庄迟此时才缝好伤口,为时已晚,奔过去翻看肖鹰的眼皮,又探向鼻息和脉搏,整个人颓然地垂下手。闷 黑司曜不甘心,拉住庄迟,赤红的双眼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怎么还不救他?你他妈的赶紧救人——” “大哥,二哥已经去了。”庄迟哽咽着,不得不宣告。 “不可能,不可能,他还活着,他还活着!该死的人是我,该死的人是我!”黑司曜无法接受这个打击,从他们开始创业以来,肖鹰每天跟在他后面任劳任怨。 他累了,肖鹰给他搬椅子,乐呵呵地替他捶背;他渴了,肖鹰笑眯眯地给他端茶递水;他心情不佳,肖鹰就说笑话给他听。明明是一条汉子,不会讲什么笑话,却偏偏爱现,讲的一点不好笑,还尽是冷笑话。 可以这样说,肖鹰是陪着他一路走过来的,他以为可以一路走下去,没想到会断在今天,没想到他们的兄弟情今天尽、断、于、此! 放开肖鹰的尸体,庄迟接了过去,汗浸满黑司曜整张狂怒的脸,胸前的灰色衬衫上全是肖鹰的血。兄弟是手足,肖鹰的离开牵动着他的每一寸骨骼,每一寸肌肤,都撕裂般痛着。 “把这里清理干净,我们的痕迹一点不许留,一个小时后打匿名电话报警,称这里有变态杀人魔!”他必须用极大的力气才能稳住声音。 这里有很多医用器械,相信警方随便在任何一处都能发现黑习尧的指纹或是头发。 黑习尧以为能诱他过来,然后痛下杀手,没想到黑习尧刚愎自用,过于自信,事先没做一点消灭自己痕迹的准备,反过来把自己暴露在警察面前。等待黑习尧的将是警方的通缉令。 手下们纷纷照做,又将何尤笛、钟未昔,还有肖鹰的尸体分别小心翼翼抬出去,庄迟留了下来,他隐隐感觉到大哥要做什么。 确定所有人撤出去后,黑司曜的脚步在徘徊,每踩下去都是一阵痛,这里是肖鹰离开的地方,他恨这里。 地下室的一角摆着一排巨大的玻璃瓶,里面是一具具面容清晰,又各不相同的尸体,他随手端起机枪,对着那一排玻璃瓶疯狂扫射过去。 再厚的玻璃也被子弹所击中,大量的福尔马林从破碎的玻璃里如洪水冲了出来,泡着的尸体如木桩般倾倒出来,呛鼻的福尔马林与浓浓的血腥味温和在一起,空气中蔓延着一股股说不出来的恶臭。 赶在射破第三只玻璃瓶前,庄迟急忙按下黑司曜手里的机枪,子弹霎时疯狂扫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大哥,我知道您心里难过,可是您这样做也于事无补。”庄迟耐心劝着,“我相信二哥在天之灵也不希望您这样伤心难过,接下来我们应该想想怎么样重整旗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我们活着,以后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二哥和四哥他们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希望我们继续走下去,把他们未完成的心愿达成,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庄迟的劝解他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心里痛到无法自抑,黑司曜必须要发泄掉,否则他不保证下一刻会带着所有的手下去端了佟冠楠的老巢,来个同归于尽。 洪尘的死已经教他痛到现在,如今又眼睁睁看着肖鹰死去,这教他怎么接受得了? 赤红的双眸看了庄迟一眼,黑司曜丢下枪,大步离开。 他知道自己下面要做什么,血债要血偿,害死肖鹰的凶手他不会放过,绝不会放过! 佟冠楠要他痛十分,他就要佟冠楠疼一百分,一千分! 他倒要看看,到底谁会笑到最后! 庄迟皱眉捡起黑司曜扔下的枪,叹了口气,大哥心里的苦他能体会得到。 他刚刚加入不久,经二哥引荐,当年在美国他和二哥有一面之缘,今年他在意大利得罪了黑手党,不肯医治他们的同党,被追杀。在这个时候有人救了他,并说是美国黑手党奥西里斯的手下,奥西里斯他不认识,对方提了肖鹰的名字,他才知道肖鹰跟的老大和这个外文名叫奥西里斯,中文名叫郑卓的黑手党头目是兄弟。 很快,他被引渡到中国,最初他只是将这里当成避难所,因为身为医生的他暗地里瞧不起黑社会,现在终于他知道为什么二哥三哥四哥肯为了大哥卖命,不惜以身体挡子弹。 大哥这人外冷心热,看上去不讲情面,也不苟言笑,其实极重兄弟情义。相信,如果当时枪口对准的是肖鹰,而大哥在旁边的话,大哥一定也会像肖鹰那样做,替肖鹰挡掉子弹。 === 俺滴婚礼在国庆一号,需提前回家两天,明天开始到2号每天一更或二更,会在群里通知,感谢熊猫们的祝福,祝乃们国庆快乐、家庭美满、幸福一辈子!!! 月底倒数了,当然还是要提醒大家一句,表忘了投月票呀,鞠躬感谢,嗷)0 正文 第145章 有恨才有爱 收拾好悲痛的心情,庄迟很清楚他必须冷静,指挥着手下,“刚才大哥射出去的子弹一一给我找回来,不管是用捡的或是用挖的,一个都不许留!” 整理工作花了四十多分钟,庄迟带人撤离出来,看了一眼四周隐蔽的摄像头,早在大哥进来前就已经将这里全部处理掉,自然也就没有留下什么证据。累 冷气几乎从四面八方吹来,她瑟缩着,睁大眼睛四处张望。 这里是哪里?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缠上她的手脚,把她用力向四个方面拖着、拉扯着,宛如活生生在被五马分尸。 仅存的意识想着,笛子还好吗? 那应该是个梦吧,陆尧不是什么变态杀人魔,笛子也没有被划开肚皮,那浸在玻璃瓶里的尸体也都是假的,一切都是梦。 大汗淋漓,钟未昔感觉到一双手正在抚摸自己的脸,这双手好温柔,那么暖,手指间有淡淡的烟草味,手掌中心有几处明显的老茧,一点点将她的涣散推到现实。 “……刚才伤口大面积出现感染,目前处于危险期,需要再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这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听上去是医生。 庄迟说完,盯着黑司曜看,大哥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眼睛通红,愣了足有几分钟,仿佛没一个字听进去。 黑司曜失神地收回抚在她脸上的手,置于裤袋中,没说话。闷 “大哥,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这里我会看着,你先去休息。”这陌生男子关切的口吻那么象肖鹰,可明明声音比肖鹰要年轻上一些。 “我不累,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多照顾老二的妹妹。”黑司曜淡淡地移开眼,去看睡在病床上的钟未昔,莫名烦躁起来,恨不得把人当场摇醒,“她怎么还不醒?不是说她身上没伤吗?” “一个正常的大学生看到那恐怖的画面也会害怕,更何况大嫂这样的弱女子,下意识不想回到现实,逃避曾经经历的,躲在梦里也是有可能的。”庄迟给出自己的推断。 钟未昔慢慢睁开双眼,向窗前说话的两个身影移过去,庄迟最先反应过来,“瞧,人醒了。”随即自动退场。 黑司曜脸色并不太好,双眼充血,头发凌乱,衣服皱而乱七八糟,整个人看上去那么失常,“你可真能睡,全身上下没一处伤,居然整整昏睡了两天。”嘴唇中发出刻薄的冷嘲。 她静静躺在那里,虚弱中半睁着眼睛看他,努力想逃避的东西仍是冲进脑海里,提醒着她在地下室发生的一切,关于陆尧,关于笛子。 对了,笛子…… 笛子怎么样了?当时她亲眼看到陆尧拿手术刀在笛子肚子上划下了一道血沟。 她眼中的惊恐令他压下去的沉痛积上来,一发不可收拾,捏着双拳奔到病床前,“说,那天为什么要去找陆尧?你就那么花痴,看中他的臭皮囊吗?” 他的眼神那么凶残,她的声音被吓得艰难挤出,“笛子……安全吗?” “钟未昔,回答我的问题!”黑司曜清晰的声音冰冷的传来,随即揪住她的衣领,将本就纤细的小身子整个和被子一齐拖起来。 “我只要知道笛子的安全,别的不关你的事!”她哽咽着,忍着疼,努力藏起自己的脆弱,隐隐想起刚才年轻男子和他的对话,是笛子伤口大面积感染吗? 笛子没死,笛子没死是不是? 心中升腾的希望瞬间被他无情地摔下去,“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她吃痛着抽气,他的力道似乎要将她拦腰摔断,决心却前所未有的坚持,“不关你的事!”脑袋偏向一边,不让他看脸上流的泪,就算笛子没死,感染也不是小事,笛子…… 认识六年多,这是她对他说过的最虐人的话,什么叫不关他的事,那关谁的事? 是谁在向恺默的电话挂掉后,嘴里说着不要来烦我,后脚却精心布置救人计划,是谁在肖鹰只身一人悄悄前往后,赶紧跟上来,动用大量人力及时把她救下来。 他守在这里几天几夜连自己都记不清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那样睡着,用庄迟的话说她在逃避,一睁开眼就是这一句,把他所做的一切全部无情的抹掉。 “钟未昔,你还真是长了本事,这就是你报答别人救你的方式吗?”他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个遍,几乎瞬间鲜血淋漓。 他又将她提起来,这一次是拽她的胳膊,本来就纤细的手臂在他铁钳的紧扣下发出脆弱的响声,她赶在瑟缩前,鼓起一丝勇气,“我知道是你救了我,谢谢你,舅舅!” “你说什么?”他突然用力擒住她的细腰,整个箍住,让她被卡在病床与他之前,听到她的一声嘤咛,咬着唇垂开脸去。 “你说什么?说什么?”嘶哑的声音疯狂地叫着,听上去更像是乞求,乞求自己听错,乞求那胸口的疼不要那么乱跳,跳得他心慌,跳得他如坠冰川,好像越坠越深,越坠越冷,一路坠到无望。 她平静地听着,没力气和他纠缠下去,“我说,谢谢你救了我,舅舅。” 舅舅?她叫他舅舅?黑司曜整个人差点趔趄着后退,他躲不开这清晰的称呼,躲不开这山一样沉重的尊称,虽然那天钟柏龙出尔反尔,当众宣布他与钟未昔母亲的关系,让他愤怒异常,可在他心里,从来就不是什么舅舅与外甥女的关系,从来不是。 她就是那么倔,那天磨磨蹭蹭就是没叫今天却轻易叫出口,她恨他吗?恨什么?恨这混乱的关系,恨两人的身份,还是恨他夺了她的初/夜? 假如是后者,他会高兴,有恨才有爱,无恨也无爱,可如果是前者呢? “你以为你是什么?想和我攀关系吗?我说过,你以后归我,这个意思明白吗?这是男女间的归属,不是什么该死的,可笑的亲情。”他不肯承认,也不会承认什么舅舅与外甥女的关系,粗暴地托起她的脸,看着她掉进黑洞里的目光,像一潭忧伤的泉水,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枯竭。 正文 第146章 生不如死 “我不是,我不是你的东西,我是人。我是钟未昔,舅舅。”她的眼睛那么清,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慢而清晰地说着,没有惶恐,没有惊慌,好象就是小辈与长辈说话的那种谦卑的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她每说一句后面都要加上这折磨人的称呼,她就那么喜欢折磨人吗?累 他做错了吗? 黑司曜突然有种失控到想要笑的冲动,他笑这可笑的结局,笑这混乱的关系。 不是混乱是什么?他拿她当女人看,她却口口声声喊他舅舅,把他推到一个高位,与钟柏龙一样的长辈的位置上去,仰头恭敬着叫。 这恭敬比箭还利,他该怪谁,怪钟柏龙,怪姐姐郑瑛,还是怪自己不该去惹她? 他有什么错,放任心去爱,错了吗?这世间男男女女的爱情是可以受人控制的吗? 假如可以随心所欲,他必定把自己的心看得牢牢的,在六年前相遇那天起就选择不去注意,完全漠视。 那晚他跑到旗山去寻人,把她从狼窝一样的帐蓬里抱出来,黑习尧阴晴不定提醒过他一句。后来他翻来覆去想,黑习尧的那句话虽然别有用心,可也没错,在混了几十年黑道的黑宗朔面前,他只能算初出茅庐,胳膊拧不过大腿。 因此,他选择了和她决裂,将她忽略,在老四去的那晚,把两个人的界限划得清清楚楚,将她推渡到河的对岸,要她远离是非,他只偶尔听到她的消息,确认她的安全,远远地看着就好。闷 真的就好吗?真的能做到完全忘记吗?为什么默的第一次提醒,他明明说不在乎,不想听,可行动却下意识去关注,去呵护? 他的目的是为她好,可能受他控制吗?黑习尧既然提醒他,不管他和她划多少条界限,她在黑习尧面前已经暴露,他做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黑习尧是条毒蛇,被他缠上甩了甩不掉,要不是她花痴到主动去倒贴,又怎么会让黑习尧有机会引他上钩,肖鹰又怎么会死?归根结底,都是她的花痴惹的祸。 她倒好,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彻底视他为蛇蝎,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什么谢谢你舅舅,哼,她这根本不是在谢,这是挖苦,这是赤/裸/裸的讽刺与嘲笑。 她笑什么? 她有什么资格笑? 不是因为她,会有后面这一系列的悲惨结局吗? 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自己的好朋友,对他的态度除了冷漠还是冷漠,是他将何尤笛害成那样的吗? 那他呢? 他失去了一个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心里的痛,心里的苦,心里的伤又向谁去解,谁去诉,谁去讨? 黑司曜双拳紧了又放开,放开又不由自主地收紧,终于咬牙一把扣住她尖到快握不住的下颚,“你在跟谁说话?钟未昔,你看着我干什么?是我害得你的好朋友变成现在这样吗?是我让她和陆尧认识的吗?是我……” “滚……”她只觉得苍凉,有如一个瞬间老去的老人,嘴笨到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笨拙到可笑,可悲,可叹,悲愤中本能地吐出一个最有爆发力的字。 他似乎早料到了,冷冷地笑着,嗤之以鼻,“我差点都忘了,你是头披着绵羊皮的白眼狼,你最擅长的就是怎么样伪装,在我面前一套,在陆尧面前又是一套!你的花痴最终害了你自己,害了你身边的人,何尤笛什么时候醒还是个未知数。” 笛子有危险吗?钟未昔刚倒抽一口气,他又收紧手指,下颚的骨头简直被捏碎,她任这疼肆无忌惮,虽然不是如他所认为的那样主动去和陆尧接近,可是她引见笛子与陆尧认识,是事实,她推脱不了责任。 “瞧瞧,又是这逼表情。”他冷笑的声音微微扬起,有如在看笑话一般欣赏着她惨白而担忧的脸色,“是不是这世上除了我以外,只要是男人你就眼巴巴地贴上去,还带着一种大家分享的大我精神,好心地带着自己的朋友去分享……” “我不是……”她找到一点声音,终于找到一点声音去维护自己的尊严,在他面前她什么都不剩下,除了一大堆乱/伦的帽子,还剩下什么? 笛子的遭遇她也很难过,那天她不过是去还人家的衣服,并不是有意要引笛子认识陆尧。 他为什么要这样冷嘲热讽,雪上加霜? 下巴和身体都很痛,但再痛也远不及心口。 她以为在他身上看到了如父的爸爸和如兄的哥哥,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温暖依靠,原来从始至终幸福都不属于她,越是幸福越是以为得到了爱,毁灭得就越快。所以他们的一夜缠绵,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从来她手里握着的就是空。 是他亲手把所有的两个人的维系剪断,现在又有什么面目来嘲笑她? 心底淌着泪,人累了,轻轻又喊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舅舅。” 在他面前,她总是卑微的,他是她的长辈,不可更改,这是她与他的结局,她决定不再说话。 又是舅舅,又是舅舅! 黑司曜混乱中一把推搡开她,那力道将她甩开,翻滚了比小脸还苍白的被,撞出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这味道引得人想起那天呛鼻的福尔马林,一阵想呕。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他咬牙切齿,不能放过她,放过她他怎么办,他会疼死,会疼到生不如死,他不能让她好过。 她最会不说话来顽强抵抗,她不说话的时候比说话更可恼!可气!可恨! 事情是她引起的,他不能让她置身事外,要下地狱,他也要拉着她一起下! 她要他生不如死,他就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想平静面对两个人的关系,告诉他也告诉自己两个人是长辈与小辈的关系,他偏偏不让,没有碰她,站在那里一脸怒气与指控,无形中强迫她接受罪名。 眼泪顺着纠痛的眼角划到发里,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颤抖的双唇坚定地回答:“我没有,舅舅,请相信您的外甥女。” === 某依归来啰,谢谢大家的祝福,啵个! 开始恢复更新哦,今天大概有三更,反正会多多补回来滴!! 正文 第147章 两败俱伤 黑司曜惊退了一大步,转而一脚踢向床铺,床没动,又向后趔趄了两三步,他本以为在给她一夜的烙印后,就算两个人划清界限,她怎么也忘不了他。 没想到他现在发现自己错了,她缩起来了,找了一个坚硬的壳,缩到他触碰不到的地方去。累 从此,在她与他之间隔了一层辈份。 如果这世上有一种痛,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是年幼丧子丧父,是得到过,占有过,又突然失去。 如刀枪的刺入、失去最心爱之物的疼从胸口一直延伸向他的大脑神经,理智到崩溃的边缘。 一直坚信的维系,以为她是属于他的,忍痛装作从此没了瓜葛,只想更好的保护她,到头来她倒是信以为真,彻底撇清关系,留给他的是无情,越陷越深。 就算他不在乎她,她也是属于他的所有物,即使暂时的保护是为了今后永远的占有,他不允许她放手。 “如果没什么事,我想静一静。”她头缩得更深,目光里是黑暗,听着他深浅不一的呼吸,复杂的脚步声,乱得像她的心跳,不再肯抬头,小声说着,“舅舅,麻烦您出去……好吗?” 他傻了,僵了,懵了,勉强扶住门框一瞬不瞬地看着缩藏在被子里的柔弱小身影,这身影怎么这么陌生,陌生到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是谁?他不认识,一切又回归到原点,不,比这还糟。闷 从来没有如此挫败过,挫败在他掏心掏肺想要保护的女人身上,挫败到以为世界末日来临。 “你有胆再叫一次!” 喝醉酒一般摇晃着奔过去,抓起那被中快被淹没的小身子提起来,举到半中央。他疼到心脏停止,疼到手脚不知往哪里摆,疼到只要再一下就会倒下去,彻彻底底的疼到血肉模糊。 张驰的肌肉凝聚力量,只要他一松手,这纤细的小腰肢就跟两节脆竹一般被他顶上来的膝盖折断,碎成两瓣,残破地摔到角落。 他从来就不是肯让步的人,他疼,也不能让对手轻松。他疼一分,她就要疼十分。 她流着泪,柔软而散乱的青丝贴在小脸上,泪滴从发端滑落,闭起双眼,捏住两只脆弱的小拳头,不吭声,不求饶,她胆小动不了手,他动手杀了她最好,杀死这肮脏的身体,从此这个世界干净了。 他能听见自己持续的喘/气/声,粗暴的扯着她的四肢,她居然一声不吭,甚至连瑟缩一下都没有。 原来不是她疼,她根本不怕疼,不怕死。 怕疼怕死的人是他,胆小的人也是他。 他怕失去,怕得到过又失去,这比万箭穿心还让人难以忍受。 他喘着气,哑着声音:“我问你最后一遍,还叫不叫了?” “我爸爸生日那天亲口让我和姐姐叫人,您是我舅舅,一辈子的……舅舅。” 伪装并不容易,尤其是她并没有这样大的勇气,撑到现在用了最大的力气,只要再过一秒她就会彻底软下去。 撑住,钟未昔,你必须……得撑住。不撑住又能怎么办呢?你是罪人,活着是痛苦,死了更是痛苦,到了地下你怎么见妈妈,有什么脸面去见妈妈,妈妈质问起你和他,你又……怎么回答? 她的话天衣无缝,他胸前穿透如万根针在扎,他痛苦,她看不到,他疼,她也感觉不到,怒气不可遏制,手一松,小身子如落叶掉下去。 钟未昔闭上眼睛,接受这死亡的惩罚,可是没有,她身下是软绵绵的床铺,在柔软的被子里翻了个身,面朝下倒在被海里。 他看不到她的脸,心里却也硬不起来,他恨这样的自己,恨自己到最后仍是在乎。 黑宗朔说过,男人天生是征服者,喜欢或是征服一个女人没有错,只要不关系到爱,宠一点也没关系,养个小猫小狗还得宠着,何况是个人。 可得有个度,过了这个度那就不是宠,不是宠小猫小狗的喜欢,那是更可怕,难以掌控的东西。当时他对此不屑一顾,在黑宗朔的眼中女人都是宠物,喜欢可以哄哄,不喜欢一脚踢开,任其自生自灭,黑习尧的妈妈就是最好的证明。 结果呢,他似乎碰了这个底限,赔了最好的兄弟。 她的头其实离他很近,因为她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这里面没有情/欲,只有怒火。 他生什么气?到地下室救人不是她要他去的,他的人也没什么损失,为什么他要如此对她? 那晚他的绝情,爸爸生日上宣布舅舅的身份一一刺破她所有的希望,他真的很残忍、自私。如果要定她乱/伦的罪,要浸猪笼她绝不辩解,可他就没有错吗?是他强迫在先,她虽然当时心里喜欢他,却没有想要有身体上的接触。 小脸埋在被子里,头好象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汗与泪混在一起,乱了呼吸,心就没了知觉,倒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大胆冲动。突然想抱抱他,或让他抱自己,无论是舅舅与外甥女的拥抱还是小时候的玩伴间的礼貌拥抱,她都不在乎,就是想抱抱。 想在他拥抱中悄悄哭一场,不然就静静离开,自此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尘归尘,土归土。 钟未昔,你怎么不争气,是啊,不争气,她自小胸无大志,最想要温暖,可这温暖哥哥再也不给她了,黑司曜伤她如此之深,她竟然还是想有最后一个拥抱。 真傻! 钟未昔不知道黑司曜在想什么,只以为仍是剑拔弩张,其实是两败俱伤,两个人都是遍体鳞伤。 这是一个生涩的吻,乱了,什么都乱了,黑司曜本来准备离开,可突如其来扑过来的小身影,以及胡乱往他唇上贴的小嘴弄得他傻了。 两道紧紧拧在一起的眉渐渐舒展,只听见自己错乱的呼吸,还有那句冷冷的嘲弄,“钟未昔,你可真无耻,连自己的舅舅都要勾引,你这算什么?” === 国庆快乐!有月票的亲投些撒0 正文 第148章 掩埋 是啊,算什么? 他的每一句话对她都是一种酷刑,被凌迟到体无完肤,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还能承受多久? 心痛到极点的感觉就是麻木,再没有勇气在他冰冷的眼神下说喜欢他,她不知道下一刻他还会让她绝望到什么样的地步。累 紧贴着他唇的惨白小嘴疼到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不管他怎么看,这是她给自己举行的仪式,以后不会再有了。 她已经痛得够久了,乏了,需要停下来休息,永远休息。 他是她见过的最残忍,最自私的恶人,是她曾经想要喜欢,想要爱下去的人,现在,只是她的长辈。 他感觉到唇上是最柔软的触觉,这鲜嫩的两页唇片,这身上特有的奶香味在梦里萦绕了多少回,一时间记忆全涌上来,他不由自主想要深吻下去,唇上却消失了。 匆忙睁开眼睛,看到满眼是白色被海,她用被子完全包住自己,他看不到她,好象再也看不到。 情不自禁就冷笑,好像只有冷笑能掩饰心中翻涌的失落,“刚刚是谁口口声声叫着舅舅?一转头又主动投怀送抱,钟未昔,论无耻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他说的什么,她只当听错了,钟未昔眼中的泪已经干透了,流不出来了,软弱地躺在那里,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是在黑暗中品味着这第一次的主动亲吻,确定自己也曾拥有过。闷 他甩门出去,空气中回荡着甩门后的响声,以及喉咙里的抽噎。 这些年看了那么多小说,自古到今,有因为上一代恩怨不能在一起的,也有误会或是配角捣乱而不能在一起的,从来没有象她这样的桥段,喜欢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舅舅。 该怎么办? 活着是痛苦,死了没脸去见妈妈,该怎么办? 答案是头疼,想不出来,也害怕,怕被世人唾弃,不敢深想。唯一想清楚的一件事是赶快离开,到一个没有他的地方,这是她唯一能走的路。 爬起来找到自己的衣服,病房里全是白色,这里是医院,出去后才发现错了,外面与里面完全不一样,这是一处三层大宅,装修高档,看上去有些年头,却保养得宜,处处散发出深宅大院的古朴大气。 以前在别墅起码还能碰到保姆,这里仿佛除了她没别人,想看一眼笛子,打开每一个房间都不见人迹,最后就这样走出了屋子,大门是半敞的,人就这样离开了。 躺了几天没吃饭,走几步就吃力,钟未昔勉强自己走出大门,外面有颗大树,扶住树杆歇口气。 地上有翻新的泥土,有把铁锹躺在旁边,看上去应该是有人在这里对旁边的小树丛进行修理,人这会儿大概跑去休息了。 她蹲下去,用力扯脖子上的红绳,后颈传来一连串的疼,不到十几秒绳子被硬扯开了,苦笑着,原来以前不是扯不开,是没有决心。 小羊吊坠上带着体温,握在掌心一片温润,心口不那么疼了,她开始发觉自己有了勇气,拿起铁锹绕到树后隐蔽的地方,开始一点点挖土,土太硬,花了全身的力气才挖出一个小洞,又挖了一会终于有个拳头宽,稍深的小坑,把绳子及吊坠埋进去,再慢慢填土,小心的,仔细地弄平整。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来拍拍双手,没再看一眼,沿着前面一条水泥马路向前走去。 这条水泥路不宽,只够一辆车穿行,在大门前左右分别铺展开来,她运气好,走到尽头就是大马路。 没地方可去,只能返校,进宿舍只有余梓在整齐刚从外面收下来的衣服,见了她倒没惊讶。 钟未昔没力气说话,爬上自己床铺的时候看了几眼何尤笛整齐的床铺,倒进被子里眼泪淌下来,笛子,你还好吗…… 通过李蕴才知道有人给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钟未昔一直被追问为什么会和何尤笛一起请假,她也没力气回答,只是摇头。 后来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个星期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何尤笛仍是没来,听说办了休学手续。 钟未昔一个人呆坐在下铺,看着光光的床板,有同学建议反正是空着,让她搬到下面住,她不肯,心里一直坚持笛子会回来,别的上铺同学要睡下来,她也不肯,所有人发现平常不太和人争的钟未昔这一次特别坚持,因为她和笛子感情好,也就随着去了,一直空着。 转眼两个月后的周末,钟未昔用做家教得来的几百块钱买了一些营养品,悄悄登上去T城的火车,到了县城又转搭汽车,一路颠簸到了临山的一座小镇。 在那里,她找到何尤笛的家,却不见何尤笛的人影,何妈妈接待了她,听说她的名字后直眯眼笑,“她经常在电话里提到你,说你们是好朋友,怎么她没和你一起回来?” 看上去何妈妈还不知道笛子的下落,钟未昔一阵失望,虽然来之前做好心理准备,有可能笛子没被送回来,或是已经…… “嗯,她在做家教,有点忙,托我过来看您。”钟未昔收住泪,低头说着把身上除了车费剩下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塞到何妈妈的手里,这是怎样一双手,生满了冻疮和裂口子,贴了大大小小好几处胶布,碰上去刮得人皮肤疼,这个女人为了这个家吃了不少苦。 “看你,来就来吧,还带那些多吃的东西,你也是学生,这钱阿姨不能要。”何妈妈不肯收。 钟未昔尽量让声音平缓一些,推了回去,“这是她给您带的。” 何妈妈捏着钱显得特别内疚,“尤笛从小就懂事,家里有弟弟妹妹,我又是一个人带着他们,难免大的吃亏一些,好东西要让给弟弟妹妹,这大学要不是镇上补贴,家里还真拿不出。” 钟未昔记得笛子提到过的,学费是肖鹰给的,担心何妈妈不接受,所以才瞒着说是镇上的补贴。 === 今天三更完毕啦!! 正文 第149章 种因得果 离开心情无法平复,钟未昔站在小镇唯一的一条大马路上等车,经过的多是家用拖拉机或是自行车,看她不像本地人,又长得白净清秀,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 一辆黑色越野远远开过来,扬起一片尘土,钟未昔下意识向后缩了几步,那车夹着铺天盖地的灰尘刷一声经过,她呛到咳嗽,看手上的电子手表,按照何妈妈说的时间公交车快到了。累 乡下的路比不得城里的柏油马路,车子开过去好久尘土仍在飞扬,她怕错过公交车,边后退边努力透过灰尘向路那头张望。 “滴!”有车子的喇叭声,她吓一跳,抬头看,是之前那辆车,以倒退的姿势停到她面前。 车窗里是张陌生的脸,大概是认错人了,钟未昔再去看路那头,公交车摇摇晃晃开过来,不想那车又按了一声喇叭,吓得她看那人。 “钟小姐。”男子看上去很年轻,神态中透出一丝干净的笑容,“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钟未昔眨眨眼,脑海里好象有一点印象,又确实想不起来,这样一愣神,那公交车卷着尘土飞快地开过去,她想拦那车哪里停下来,赶紧拔腿去追,赶不上这趟车,她今天就回不了青州。 只顾追车的钟未昔被伸出来的手臂拉住,“坐我的车吧,顺路。” 她摇头,挣开对方的手,上次陆尧的亏她吃怕了,不想再和陌生的男子接近,她宁可晚回青州,回何妈妈家借住一晚。闷 “你真不记得我?”年轻男子仍旧是笑着,乡下的风刮在人脸上丝丝的疼,连呵出一口气,搓搓手,“车里暖和,到里面谈。” 钟未昔哪里肯,“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抬腿就想离开。 快走几步,那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肖鹰认识吗?他是我二哥,黑司曜是我大哥。” 唇上一片白,她的眼睛睁那么大,微微挪动转过来,想起来了自大宅里醒来朦胧中好象看到过他和那人站在一起,他是那名医生。 看钟未昔点头,年轻男子自我介绍,“我姓庄,你叫我庄迟好了,粗学了点医术,在兄弟中排行老五。” 庄迟大概在城里待惯了,乡下风野,冷得他拢好外面的大衣仍在搓手,眼睛盯着开着暖气的车里,可钟未昔不想进去,轻声说,“谢谢你救了我,笛子怎么样了?” “我既然在二哥去之前答应过保她没事就一定没事,再过几个月保证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丫头。” “去?他去哪里?”她听出一丝异常,听过那些人称呼,庄迟嘴里的二哥是肖鹰,冰冷的小手瑟缩着塞进鹅黄色羽绒服的口袋里。 庄迟足足隔了一会,才说,“你不知道也难怪,当时你晕过去了,二哥他走了,临走前把他妹妹托付给大哥……” 肖、肖鹰死、死了?怎么……怎么可能?钟未昔瞪大眼睛看着庄迟,只觉得所有都陌生,陌生到让她迷茫,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忍不住倒退两步,想不到肖鹰会死,她以为……以为只有笛子遭了陆尧的毒手,没想到为救笛子,肖鹰会付出生命的代价,难怪黑司曜看到她那么生气,难怪会嘲讽她花痴,原来是肖鹰死了,怪她造成了他的好兄弟枉死。 是她,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虽然和肖鹰接触不多,却是看得出来肖鹰为人义气,重情义,这样的人怎么会死?他才二十出头,大好的年华…… 都是她不好,为什么要带笛子去还陆尧的什么外套?为什么要让笛子和陆尧认识?都怪她,都怪她。 这一切的结局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只这样一个事实让她心底的委屈和难过几乎被内疚与自责的海洋整个覆没。 紧紧咬住嘴唇,她仍是没控制住眼底的酸涩。 钟未昔眼眶泛红,快要哭出来,庄迟倒惊讶了,按说二哥和大嫂没这么好的交情吧,据兄弟们讲二哥也就听大哥的吩咐接过大嫂几次,上一次分手二哥就改口叫钟小姐了,或许这只能说二哥人缘好。 “我……我到这里来送点钱给二哥的妈妈,都是二哥这些年攥的全部家当,大哥让送过来,又添了一大笔可观的数目……”庄迟毕竟见过世面,可在国外可没见女孩子动不动就哭,说话忍不住有点打结。 钟未昔把哽咽咽下去,点点头,轻声说,“谢谢你告诉我。” 看她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庄迟不确定是不是说错了话,挠挠后脑勺说,“反正我东西也送到了,不如捎你一程,从这里回青州你得转好几趟车。” 钟未昔摇头,指着小镇的方向,“我今天不打算走。” 绕开庄迟,钟未昔躲在何妈妈家外大哭一场,天快黑的时候被在外面玩回来的何弟弟看到,她被领回去住了一晚。那一晚和何妈妈挤在一张床上,听着何妈妈若有似无叹了一夜的气。 第二天一大早搭最早的公交车,临走的时候何妈妈一脸的疲态,拉着她的手说,“未昔,你都要走了,阿姨跟你说说悄悄话。其实呀尤笛不是最大的,在她上面我还有个大儿子,十几岁就跟他的大伯跑到美国,从此没了音讯。早些年他开始从国外给家里寄钱,我没要,主要是这孩子太任性,说走连个话都没留,我生他的气也是想他能早点回来。昨天你走后有个年轻的男人到家里来,说是他的朋友,给家里带点东西,我当时就有不好的预感,那哪里是一点东西,那是好多钱,这些年他在外面干什么,我是一概不知,我这个当妈的也犟,没怎么关心他。这下好了,我知道他可能不在人世了……” “不会的……”钟未昔心里的愧疚一/浪/高过一/浪,要不是她可能肖鹰不会死,她还有什么脸站在何妈妈面前。 何妈妈愁容满面,“他才多大呀,就有这么多钱,一想就有问题,咱们家祖祖辈辈是老实人,没做过亏心事,也从不花来路不明的路。我也大抵能猜到他做的是什么勾当,那些钱我本来想退回去,可他的朋友拔腿就走,我没来得及。昨晚我整整想了一夜,这阵子发生的一些事太奇怪了,先是学校打来电话说什么通过了尤笛的休学申请,然后尤笛给家里寄来一封信,说她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要先工作,办了休学手续,等过年再回来看我们。再来是我儿子的朋友出现,又带一大笔钱。这前前后后我仔细一想,不对劲,可能出了大事,这人啊还是赚点本本分分的钱来得踏实,可能我这儿子不在了,他的朋友这是来料理他的后事了。” 正文 第150章 生面孔 何妈妈的眼泪下来,钟未昔也哭了。 “你回青州替我劝劝尤笛,要她别学她哥哥,这人年轻就得多学知识,看看我,没知识没文化就是去买个东西也不认识字。家里现在经济条件稍微好一些,地里的蔬菜今年买了个好价钱,劝她回去上课,不要提前工作……”累 何妈妈讲了很多,零零碎碎的,钟未昔听了心痛,如钝刀在割,一个劲点头,走之前突然给何妈妈鞠了一个大躬,带着内疚踏上回青州的车。 天气越来越冷,一转眼就是冬天,钟未昔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做家教,一回到寝室几乎倒头就睡,要么就是一个人呆着,无论寝室里的话题有多热闹从来不参与,因而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周围有些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同学在外面做兼职,她决定自力更生,给钟柏龙打电话说以后生活费自己解决,她教的是上五年级的小男孩,这天中午家长打电话来说孩子不慎烫伤了,家教中止,人就这样空下来。 只得再继续找兼职,何妈妈的眼泪和干裂的双手,肖鹰的死,笛子的下落不明如一座座大山压在她胸口,她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只有让自己像陀螺一样忙个不停。 最后在一家有名的干洗店找到兼职,分早晚两班,由于是新人,她分到的是早班,每天一大早将店里干洗过的衣服按照地址一家一家送。这些客户非富即贵,都是难侍候的主,通常一早和店里约好送达时间。闷 因为路途远,衣服又是高档货,不允许有折痕和皱纹,只能一边骑自行车一边小心翼翼用手提着,等她赶到的时候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在家,下一家就晚了,每天店里总收到投诉她的电话。 店长难免脸色不好,投诉一次扣一天的费用。眼看快要白干了,钟未昔眼泪冲了出来,强忍下去,于是天没亮爬起来,提前一个小时上班,比客户规定的时间还要早去。走的匆忙没带手套和围巾,冻得耳朵鼻子小手通红,又不敢提前按门铃,站在寒风中等好久。客户还没起床,被门铃吵醒,披着衣服来开门,看她冻成那样倒不好再说抱怨的话,最后塞给她小费。 渐渐的,投诉的电话少了,都是些VIP用户,给小费毫不吝啬,她得到的小费也多了,拿到第一份薪水的时候,她给爸爸买了一条围巾,给姐姐买了一顶漂亮的毛线帽分别寄出去。 可是她不快乐,心里的苦无人说。很想知道笛子的情况,又不敢给何妈妈打电话,万一问起笛子怎么还不回学校上课,她怕自己回答不上来。 和她一起做早班的还有另一所大学的女学生,是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叫施婕,成天见人就笑,笑起来声音清脆,像只百灵鸟,不光招店长和店里工作人员喜欢,还招客户喜欢,有很多客户指名要她送衣服。 最近店里又出新规定,两班一星期换一次,因此钟未昔换成了晚班。 钟未昔到哪儿都闷声不响,休息的时候施婕就是个中心圈,大家都爱和施婕聊天,别看施婕在这里做兼职,身上的衣服都是名牌货,听说男朋友很有钱,施婕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乐于和大家分享。 有时候钟未昔坐在角落看着施婕快乐得跟个鸟儿似的,总是会想起何尤笛,眼泪就含在眼眶里。 “呐,请你吃。”一杯奶茶和一根吸管递到钟未昔面前,抬头是施婕。 “谢谢。”钟未昔接过来,低头用吸管戳开了奶茶,慢慢小口饮起来。 “你怎么老是在角落里偷看我呀,是不是……”施婕直挤眼。 钟未昔脸一红,赶紧摇头,“我是看你长得像我一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瞧你,吓成这样,跟你开玩笑呢。”施婕吐吐舌头,双眸笑起来如两波碧潭,又如一弯月牙,眉眼中还有天真。 钟未昔笑笑,她是不习惯如此活泼,所以有时候别人开玩笑或是真话一时也分不清楚。 “你有没有男朋友?”施婕凑近钟未昔,一副想要打听的架式。 钟未昔摇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很快被摇散。 “可惜了,你这么漂亮怎么不交男朋友,我还有问题想和你聊呢。”施婕有点失望。 “要不你问吕小桃吧。”钟未昔给施婕出主意,吕小桃是和她们一起上晚班的,交过几个男朋友,应该能帮到她。 施婕撇嘴,“得了吧,她的经验在我看来都不靠谱,你看她到现在交到固定的男朋友没有?” 看上去施婕有烦恼,钟未昔不懂,施婕天天爱笑,仿佛从来没心事,怎么这会儿倒是完全不一样。 “未昔,我觉得你和她们不一样,不爱八卦,我呀这是没办法,我家里条件不好,如果再成天挂线愁眉苦脸的样子哪家愿意请我这样的大学生做兼职呀。希望你不要嫌我烦,我观察过你的性子不是那种爱乱讲别人闲话的人。” “不会,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其实我很闷的。”钟未昔很不适应被人夸奖。 “你就不要谦虚了,未昔,你说他爱我吗?我是不是他眼中最特别的一个?”施婕好象有苦恼的心事。 钟未昔饮了口奶茶,想问他是谁,施婕又自顾自说开了,“一会他会来接我,你帮我做个参谋,一起去吃个饭,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呢,来得及。” 去做电灯泡吗?钟未昔摇头,“我没谈过恋爱,真的帮不了你,再说我也吃过了。” “没关系,你不吃东西,喝东西的肚子总是有的。”施婕撒起娇来,打定主意要人陪着。 正说着话,外面有人在叫,“施婕,你家白马王子的车来了,你还不出去?” “来了来了。”施婕拉住钟未昔的手不撒开,火速向外冲,钟未昔闹了个措手不及,被扯出干洗店。 只来得及看见是一辆拉风的跑车就被施婕塞进车后座,大概是看见张生面孔坐进车内,开车的男人侧头看过来。 钟未昔基于施婕的嘱托,匆忙观察男人,一身裁剪得体的浅灰色西服,相貌丰神俊朗,仪表堂堂,是那种让女孩看一眼就忘不了的角色。 正文 第151章 回执单 只不过她没谈过恋爱,不懂看男人,怕自己的失败会影响到施婕。 施婕算是找错人了,钟未昔此时是赶鸭子上架,只能硬着头皮顶着男人的目光当个大瓦电灯泡。 “你好!”她被男人的目光看得不舒服,打声招呼。累 男人礼貌点头,面色平淡,回过头去微笑看施婕上车,发动车子。 “未昔,这是我男朋友。”施婕给他们做介绍,“亲爱的,这是我朋友,不介意她和我们一起吃顿晚餐吧?” “不会,只要你高兴。”男人音线醇厚,音质带笑。 施婕应该很爱这个男人,一路上说个不停,今天她做了什么,在学校上了哪些课,午饭吃了什么,全是一些生活中琐碎的小事。 男人开着车不太说话,偶尔低低应个声,“唔”“是吗”“有趣”诸如这些简单的字。 晚饭安排在高档西餐厅,按说这个时间在晚餐高峰,令人局促诧异的是整座餐厅空无一人。服务生轻声细语,弹奏钢琴的演奏者着盛装,钟未昔坐在旁边更加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 施婕知道她吃不下,给她点了果汁,钟未昔懊悔地埋下头喝东西,不去注意他们在聊什么。心里一直在想找个借口离开,不经意一抬眼,那深不可测的目光撞进胸口,带来一阵一阵尖锐的痛。 眼前这陌生的面孔忽然就模糊了,最后渐渐变成黑司曜,他和施婕相谈甚欢,刺痛了耳膜,刺伤了心。闷 就这样直愣愣看着,只到服务生上菜经过身边,人才清醒,钟未昔扭过脸,施婕朝她挤挤眼,只当钟未昔盯着对面的男人是在替自己观察。 钟未昔在眼前一片模糊前低下头,一直以为离开他,以为是长辈与小辈的关系,只要时间够久,她就能忘掉,忘掉身份,忘掉荒唐的一夜,却原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什么时候她忘记过,什么时候她能忘记? 如果忘记,为什么看到施婕的男朋友会想起他? 看着施婕与这人对面而坐,为什么她心里觉得不舒服,又说不出具体原因,光是他们这样坐着她心里都难过不已。 她是不是疯了,这是人家的男朋友,为什么要如此嫉妒? 钟未昔为自己的失态感到羞愧,轻轻站起来,“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 施婕正和男人交谈在兴致上,忙点头,头没抬继续聊话题。 钟未昔当然不会去洗手间,直奔电梯,跑到外面找到公用电话给施婕拨了个电话,回到店里领衣服准备出发。 第一单是急件,店长叮嘱千万不能出差错,下午所有人都看到钟未昔被施婕拉上男朋友的跑车,钟未昔准时回归,施婕却迟迟未到,店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提都没提。 钟未昔特意早出发,到了指定的复式公寓前,看时间刚刚好,整理了一下呼吸按门铃。 没到几秒,门开了,门内飘来一大股烟味呛得她直咳嗽,有人在这烟味后靠在门框上,“送衣服的吧?得,给我。” 里面有人在催促,“老七,你快点儿,五哥说他要走。” “走?大哥好容易来一趟,今天不摸他个百十八圈你们谁都甭想出我这屋。”被唤作老七,也就是开门的落腮胡男人叼着雪茄,从门里递上小费,要把衣服接过去。 钟未昔没动手接小费,躲开男人伸过来的手,轻声提醒,“先生,按规定请您提供发票。” “要什么发票,不就是几套衣服吗?至于吗?”落腮胡男人正急着进去摸牌呢,瞪起眼。 钟未昔最怕别人瞪眼,尤其是这种长得虎背熊腰的人,这令她想起了发怒时的爸爸,紧张地缩起肩膀,又不敢砸了饭碗,鼓起勇气说,“对不起,先生,我得要发票的回执单,请您出示一下好吗?” “老七,你磨磨蹭蹭干嘛呢?一个送衣小妹你丫也感兴趣?”屋里的人催得紧。 落腮胡男人急了,“什么回执?老子不知道。”说着要来抢衣服。 钟未昔又向后退了几步,落腮胡男人干脆拉开大门过来抢,她哪里敌得过对方的力气,衣服终究被抢过去,摔在地上。 落腮胡男人烦躁地爬爬头发,把小费塞到她手里,又从口袋里多掏出一叠添上,还没直腰呢,门里的人就叫,“我说你怎么磨磨蹭蹭呢,还真是看上……” 话没说完,好象有人制止了,钟未昔白着脸嘴里喃喃着,“先生,请把回执单给我,请把回执单给我……” 落腮胡男人的手拿过刀拿过枪,杀过人见过血,就是没打过女人,一时没了主意,屋里有人出来,“老七,进来一下。” 脚步声一前一后进去,钟未昔双手在地上颤抖,她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门内某个人的气息,尽管有各种各样的烟味,酒精味,以及男人间甩牌的笑声,可那人的存在感那么强,这薄薄的一堵墙怎么也不能阻挡。 几分钟后,屋里安静不少,又有人出来,扶她起来,把一张纸塞到她手里,“钟小姐,不如进去坐会儿,大哥在里面。” 她摇头,捏紧手里的纸,把小费一股脑塞到庄迟手里,转身跑下楼梯。 屋内,牌桌上,三个人坐着,午征一脸的懊恼,差点没煽自己的耳光,毕恭毕敬地站在黑司曜旁边,“对不起,大哥,我不知道是大……” “嫂”字在午征嘴里转了一圈,接受到庄迟的眼神忙吞下去。 黑司曜眼睛没抬,吸一口嘴里的烟,双眸被升腾起来的烟雾熏得微微眯起,指着桌上的牌轻描淡写地说,“还来不来?不来我回去睡觉。”似乎刚刚外面的情景他压根没注意。 午征一看大哥不生气了,咧着嘴笑,“大哥,那货明天才到,今天您回去也没事,再说明天的货有我和老八呢,您就甭出面了,一点小货还能劳烦您么?” 黑司曜皱眉,午征屏住呼吸听大哥“嗯”了一声,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夜的时间四人人消磨全在牌桌上,早上六点多天大亮,小弟买来早饭,各自吃了一些,意犹未尽散去。 午征打着哈欠往房间里钻,被庄迟拉住,“大嫂的事我看你得上点心。” 正文 第152章 心照不宣 午征瞌睡虫醒了大半,“什么意思?你说明白点儿。” “笨蛋。”庄迟差点没翻白眼,“你当时在门外没看大哥的表情,听到大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又听到你们在争执,大嫂摔倒在地的声音,大哥整个脸都变了,似乎在冷笑,又像很难受。我们几个看得吓了一跳,赶紧跑出去提醒你,再那么下去你这辈子算是白活了。”累 午征一阵后怕,一时闹不清楚大哥当时是生气了,还是太在乎大嫂,只感觉脖子后阴风阵阵,直喊冤,“我哪知道是大嫂?要知道是大嫂,借我十个豹子胆我也不敢啊。” “行了,你也别喊冤。”庄迟说这话的时候哼了一声,“你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大嫂和大哥之间的恩怨我们兄弟几个哪个不知道?总之你小子以后做事放机灵点,我早告诉过你,要你多看大嫂的照片,以后别打个照面都不认识,你倒好,如此待她。” “我不知道,怎么办?有没有补救的法子?”午征快哭了,为了大哥他可是什么事都敢干,杀人放火不在话下,可没一样有今天这么棘手的,哄女人他可是不在行啊。 “能怎么办?你以后在大哥面前不能提大嫂二字,提了谁也保不了你。”庄迟故意把事情说严重,其实在内部大哥人虽然严厉,倒也没有那么小心眼,不可能为了午征这小子今天的鲁莽而记仇,主要他这样说是想吓吓老七,要老七以后做事谨慎点儿。明明他们兄弟几个私底下都提到过大嫂,也认得大嫂的模样,偏偏老七这小子成天不着调,也不上心,拿看女人就头疼的说法来搪塞他们,哥几个是知道他嫌女人麻烦,平常不太和女人打交道,可大嫂能一样么?闷 这一次叫老七吃个教训,以后看他还敢不敢掉以轻心。 午征点头如捣蒜,“行行,我听你的还不行吗?找个机会,我找大嫂道歉去。” ********** 回店里有些神不守舍,钟未昔从来没想过会在客户家里撞上他,那气氛,显然他在和人玩牌,在兴头上。 过去还和肖鹰有几面接触,可她和庄迟不熟,当时庄迟冲出来似乎挺着急,还扶起她,本来不必如此的,好象庄迟在顾忌什么。 顾忌黑司曜吗?这是不可能的,他是什么人,当时明明恨她害了肖鹰,冷嘲热讽,甚至想要把她拆尸卸骨,有什么理由他对她在意?在意一个害死他最好兄弟的坏女孩? 倘若他真的在意,为什么在屋里一直没出来? 想法只要一个点跳出来,其它的跟着而来,全然不受控制,嚼出的滋味酸涩难品。 三天后,她从店里出来,晚上九点半的光景,晚班工作一般在下午六点到晚上九点,利用客户下班时间送衣服。 冬季的夜寒风刺骨,街上行人成双成对,手挽手,肩并肩,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钟未昔拉高围巾,把白皙的小脸藏在里面,明天是结薪水的日子,想着下个月的生活费有了着落,心情稍好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前天差点碰上他,心里太紧张,这几天总觉得有人跟着她,从出店到穿过市中心,再到横穿过步行街,总感觉有双眼睛在后面偷窥,走到人多的地方回头去看,又没什么发现,全是生面孔。 “娘的,五哥,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不道德?”车里,午征忍不住直挠头,他总感觉这样天天跟着大嫂不太好,又不是他的女人,天天这么跟着算怎么回事。 他不了解女人,实在想不到补救的法子,买礼物赔罪吧又不知道买什么,容易引误会。有兄弟给出主意,说女人下晚班容易碰上危险,他可以当个保镖什么的,所以他这才开始天天开车暗地里保护大嫂。 “我建议你去问大哥。”庄迟坐在副驾座上,开始有些犯困,这两天受伤的兄弟有点多,他忙得够呛,偏偏老七这小子还折磨他,把他硬拉来跟着当什么偷窥狂。 “靠,我敢问吗我,五哥,你这不成心让我挨批。”午征白了庄迟一眼,手上还不忘转动方向盘,不远不近地跟着,前面到了步行街,大嫂每天必经的一条路,车子通过不了,踩下油门赶紧抄近路绕过去,赶到步行街前头去等人。 庄迟耸耸肩,“要不然怎么办?你就没注意除了你之外,还有辆车跟着?” “我知道。”午征苦下脸,“我今天拉你来不就想和你商量嘛,你说我要不要继续当大嫂的保镖,从我第一天发现大哥,他的车可是天天跟着,他也一定看到了我,都没说过话,大家心照不宣。”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问大哥去,反正大哥也有眼睛,看得到你跟在大嫂后面,他说你跟你就继续跟,他说不用,你就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行,这是个好主意。”午征下定了决心,一拍方向盘,“我宁愿招呼上面的领导打高尔夫,洗个桑拿,泡个温泉什么的,天天应酬,也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 庄迟靠在车座里只笑不语,午征这小子别看在大嫂这件事上犹豫,打不定主意,别的事可不含糊。脸上留个落腮胡,看上去像是个莽夫,骨子里却是个十足的精明商人,就这一副皮象通常骗得对方麻痹大意,稀里糊涂被牵着鼻子走。 大哥手里的几块生意越做越大,揽财速度惊人,且不说走私和刚开的夜总会那一块,单说地下钱庄,放出去的债收不上来,砍人追债是老六的事,但做生意总得找上面的人罩着,打点一切,有了内部消息,每次公安部有活动他们好最做准备,这就是老七擅长的。 眼见钟未昔的身影消失在大学门口,午征没急着像前几天一样调开车头溜走,以避开大哥,而是把车大大方方停下来,等那辆雷克萨斯LX570开过来,再慢慢向后退倒到与之平行的距离。 雷克萨斯的车窗降下来,车里的高大身形罩一件黑色大衣,目视前方,午征脑袋伸出车窗笑呵呵地打招呼,“大哥。” === 今天可能只有两更蛾,一会要坐长途回苏州,晚上能才到,下一更会在晚上。 正文 第153章 小动作 黑司曜眉头纠结成一团,侧眸看过来,挑起唇角等话。 午征事到临头才觉得难开口,回过头去让庄迟帮着说话,靠,这小子居然闭上眼睛装睡,看来还只有自己说了,午征硬堆出笑说,“是这样的,大哥……明天我还来不来?”累 话音刚落,屁股后面一疼,午征暗暗抽气,知道是庄迟拧的,又不敢出声,那脸上的笑就僵了,挂在那里,要掉不掉的样子,看上去极假。 庄迟快装睡不下去了,暗想,老七啊老七,你可真是行,平常见你应酬的时候嘴皮子那个利索,黑的都快被你说成了白的,那油盐不浸的大领导在你三寸不烂舌的鼓吹之下屁颠颠收钱不说,还把事给你办得呱呱叫,你怎么这会儿嘴皮子倒派不上用场啦?什么叫你明天还来不来?瞧这口气,这假笑,知道的以为是大哥派你在天天保护大嫂,不知道的只当你拍大哥的马屁,这也罢了,一大败笔就是你拍就拍吧,用得着这么说么,这整个调调完全就变了,显得你天天保护大嫂的行为有多假,多勉强似的。 被庄迟这么一拧,午征也清醒了,得,自己这算是好心办坏事,谁教他谁也不怕独独就怕大哥呢。 说来也怪,没认识大哥前他天不怕地不怕,上学尽逃学,打架斗殴,拿刀砍人,敲诈威胁,这些街头小混混的生存技能一样没少干。如果说他们小混混是黑社会成员那可真是差一大截,小混混都是些无所事事的小年青,没什么组织性,整天孤魂野鬼一样东游西荡。平常被他们敲诈的普通市民怕他们,可一旦碰上真狠的黑社会,他们可不是人家动不动几百人的对手。闷 其实他有些经商头脑,做过小买卖,由于他眼光好,挑的地段好,尤其是嘴皮子利索,因此回头客多,生意一开始就红火,可是他毕竟是混过的,街坊四邻哪个不认识,来的都是些外地人,不知道他过去背景的,那些曾和他打过架的小混混眼红,隔三岔五跑上来闹事,后来店就没开得下去,他又一次变成了小混混。 有一次为帮一小兄弟出气,砍了一街边开小店的小老板,哪知道这小店来历不小,是青州白帮白允暗中设的赌点,前面是正常卖烟酒的小店,后面可就是赌场,这下可捅了马蜂窝,白帮的人对他下了通杀令。 他东躲西藏,差点被人砍了一条胳膊,无奈之下悄悄投奔以前一哥们,避避风头。 想不到这哥们混得人五人六的,有一份不错的稳定工作,一打听才知道在一家地下钱庄里做事,老板为人不错,出手大方,手下的人都服他。 第一次见大哥,面沉似水,没摆什么大哥的架子,只问了他几个简单的问题,当时他就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无形压迫感从大哥的一眸一语中透出来,话就说不利索了。以为没戏,哪料到第二天要他去上班,他一个整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大哥也肯要,简直就是再生父母,就这样他头一次埋下头认真做起事来。 平常兄弟们私底下没少拿他在大哥面前说话结巴的事取笑,相处久了,他渐渐练到在大哥面前说话不结巴,做事井井有条,心底却仍是有种敬畏感存在,可能这辈子都改不了,他也不想改,大哥本来就是他的榜样。 “晚上不睡觉在外面瞎转什么?以后没什么事早点回去休息。”黑司曜冷哼一声。 午征大气不敢出,等着挨批着,不曾想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忙去看大哥,见黑司曜修长的手指按在眉心,这么说大哥不生气喽? “是,大哥,我马上回去!” 午征心里那个高兴啊,差点没跑下去放烟花庆祝,乐滋滋地扭动钥匙启动汽车。 黑司曜听着对面车子的引擎发出欢快的叫声,知道老七怕自己。 留满脸胡子,魁梧的身材,见午征第一面感觉是个不怕死的货,结果下面的表现让他稍稍吃惊,打头回见他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两腿打颤,说话不成句子,他问一个问题要半天才勉强回答上来。 他当时手上不缺人,看这小子紧张成这样,回答的问题倒实在,一点没掺假,一时心情好就收下了。当然这小子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做事积极上进,头脑精明,很快在一帮小弟中就崭露头角,到现在短短几个月已经渐渐升到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实在争气。 午征走后,黑司曜又静坐了片刻,轻揉眉心,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忙完了兴丰(隔壁市)那边的夜总会,本来是该睡个好觉的,白京突然打来电话,约他明天去望月楼喝茶。喝茶是假,恐怕是知道了午征在他这里,来要人了。 随着地盘的扩大,名声也渐大,即使隐瞒得再紧,总有风声传到白京和万允的耳朵里,这两人表面上都送来请帖,请他赏光喝茶,交个朋友,暗地里都在分别商量怎么样除掉他这股势力,最近搞了不少小动作,波及到他刚刚在兴丰设的夜总会生意。 青州暂时有老五他们,不会出什么乱子,老六一早安排在兴丰镇守,要和他商量的事还有很多,他本不该回来的,但是默那小子就是和他扛上了,仍然是乐此不疲的天天向他汇报钟未昔的日程,这也算了,卓那小子居然也起了兴趣,隔个两天就给他打电话,不提别的,就问他和小情人进展怎么样,有没有复合。 该死的,这个问题让他寝食难安,要他怎么回答。 他恨她,真的很恨,每当他一个人的时候,总感觉肖鹰在身边还没走,会在下一刻蹿出来给他讲冷笑话,笑眯眯替他捶背,帮他挡默无聊的电话。 他恨,好恨,如果不是她,肖鹰不会死,如果不是她,肖鹰的家人不会这么早经历丧子之痛,所有的一切全是因为她的无知引起的,这教他怎么能不恨? 前天卓倒好,直接给他发来传真,提到了另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她周围。 正文 第154章 避风头 谁?黑戎。 他和黑戎不算熟悉,只见过一次面,是在他去见黑宗朔的时候,黑宗朔对几个儿子采用的是隔离管制,平日里各自活动,凭本事抢地盘,他再从中选一个最优秀的。当时黑戎从里面出来,眉眼中有一股戾气,他准备进去,匆匆一瞥,一时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累 传真中说她被干洗店里的一个叫施婕的女孩拉着一起去幽会,当初是她不知死活倒贴黑习尧,现在又去和黑戎亲近,反正她就是没脑子,惹了一个姓黑的一算,还要惹第二个,第三个…… 他已经懒得再看,撕了传真,继续和秦啸开会。然而,庄迟打来一通电话,说帮里有一批小弟遭人暗算,有可能是白京的人所为,事态严重,他这才赶回来。 到青州,受袭的小弟们在庄迟的治疗下包扎安顿好,重的被人砍十几刀,轻的也是几刀,刀刀入骨。明显是冲着午征的事而来,白京是在向他施压。 他下密令,让庄迟和秦啸不许说出去,午征在青州有一定的人脉,要想瞒过得尽快解决。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接起电话,里面手下开始汇报:“大哥,一个小时前佟冠楠的几家夜总会被警方抽查,查出不少摇头丸和不正当陪酒女,相关部分当即勒令近一个月禁止营业,损失没有个几百万,也有个几十万……还有,您交待我们处理的几个人一一处理掉了,都是佟冠楠手上的得力助手,听打探消息的小弟回来汇报说佟冠楠一边吩咐人举行大型追悼会,一边关门谢客,办公室里的东西全砸了个稀巴烂……”闷 冷冷的听着佟冠楠的近况,黑司曜面若寒霜,这就够了吗?不,十个佟冠楠的得力助手也抵不上一个肖鹰,报复还会继续下去。 ********** 中午钟未昔正在寝室里泡方便面,喝了一口汤,门口响起铃音般的声音,“请问钟未昔在吗?” “钟未昔,找你的。”李蕴大嗓门,帮着叫。 “唔……”钟未昔赶紧站起来,一看是施婕。 “你怎么找这儿了,坐。”笛子的床铺空着,只有光溜溜的床板,钟未昔在上面垫了块报纸坐着吃方便面,这会儿赶紧又垫了一张让给施婕。 “你昨天说你今天下午没课,我来找你玩。”施婕手挎名牌包包,脚蹬小牛皮靴,神采奕奕走进来,笑弯的双眸里闪着璨璨光亮,有如一枚发光体,散发出魅惑众生的气质,所有人都忍不住盯着看。 “吃了吗?”钟未昔继续吃面,边吃边问着。 “吃过了,你就吃这个?”施婕皱眉,盯着钟未昔手里抱着的方便面。 钟未昔笑笑,“嗯”了一声,她的生活费紧巴巴的,一个月有一半在吃方便面,干洗店挑中她们也就是看中大学生做兼职便宜,给的薪水自然比不上正式员工了。 “要不,出去吃吧?我请你。”施婕欲言又止,好象有话要说。 “我快吃完了,再等我几分钟好不好?”钟未昔忍不住加快吃面的速度,施婕脸上的笑容不减,却看得出来满腹心事,点点头。 吃完面洗干净碗,钟未昔从床铺上拿了手套和围巾,把自己课严实了,再背上自己的背包携同施婕一块出去。 钟未昔平常在校园里习惯低头走路,没怎么留意,只要她出现的地方回头率极高,加上今天有施大美女作陪,两个美女一齐出现瞬间秒杀了不少男同学的目光。 “未昔,你还没告诉我呢,你看出来他爱我吗?”施婕嘴里吐出一圈白雾,声音幽幽的,往日的开朗活泼已经从这个被情所困的女孩身上渐渐被磨掉了。 “对不起,我真的帮不了你,我没有谈过恋爱,那晚我有些难为情,没怎么观察。”钟未昔想来想去,只好这样好,其实她回去翻来覆去的想,总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可是那张脸又是她没见过的。 “我也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就是想找个人谈谈心事,跟你说实话吧,未昔,我在干洗店做兼职和你们不一样,我家里不缺钱。不仅不缺钱,家里在我出生的时候就铺设了一条大道,我只要按照他们给我铺的路走一辈子不愁吃喝。我爸手里有家钢铁公司,给我介绍对象的多如牛毛,我一个也看不上,直到他出现。他和别人不一样,没有刻意讨好我,不做作……”施婕不敢表露自己真正的身份,怕说出来吓着钟未昔,只笼统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家族的背景,她实在是憋坏了,想找个人聊一聊自己的心事。 钟未昔静静听着别人的爱情故事,她说自己没谈过恋爱不假,可暗恋也应该有的,很了解那种对方与自己若即若离的无力感和苦涩,这是一种绵绵的疼,一阵高过一阵。 黑色莫菲尼迪行驶在路上,开车的是个年轻男人,大约三十岁不到的年纪,蓝牙耳机里显示有电话接进来。 “怎么是你?”黑戎听到黑习尧的声音后皱眉。 “我的哥哥,好久不见。”黑习尧丝毫不理会黑戎语气中的不快,“听说你甩了日本黑社会老大的千金。” 黑戎丝毫不让步,讽刺道,“你感兴趣?不如让给你,你的出身看来只能靠联姻在老头子面前提升地位了。” “NO,NO,NO,我对哥哥的女人不感兴趣。”黑习尧最恨一帮兄弟嘲笑他的出身,心里恨到不行,口吻倒仍是带笑,“不过我最佩服二哥能扔了芝麻捡西瓜的作风,听说你的新欢不是别人,是这位千金的妹妹?” “什么时候我的感情生活也要向你汇报?你还没这资格!”黑戎极厌恶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所有兄弟中他最瞧不起像黑习尧这样的出身,母亲是妓/女,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想和他平起平坐,白日做梦。 “瞧瞧,生气了不是,那我言归正传,想请你帮个忙,让我去你那里避避风头。” 正文 第155章 待遇 “哼!”黑戎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以为我会收留你?你和姓佟的杀了黑司曜一个兄弟,他要置你于死地,给兄弟报仇,这事连老头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可保不了你。” “我的好哥哥,你把你自己看得也太轻了,现在整个黑氏家族中就你的能力可以与他抗衡,你背后又有老头子给你撑腰,他可不敢得罪你。再说了,别怪兄弟我多嘴,你还不知道吧,老头子可是暗中授意让黑司曜去和付家联姻,联姻的对象可就是你现在的女人付施婕,下周可就是他们在日本大婚的好日子。”黑习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计策,意在挑唆黑戎与黑司曜的关系。累 地下室佟冠楠把他救走之后,他试图回医学院继续当他的老师,但是门口多了一些可疑的人,他知道是黑司曜的人,佟冠楠杀了黑司曜的好兄弟,这是来报仇了。只得藏在佟冠楠那里,想不到遭到连番报复,佟冠楠元气大伤,手下的兄弟一看到他就跟仇人似的,要赶走他,姓佟的虽说没讲什么,他也知道那意思,这才想到投靠到黑戎这里。一来黑司曜还不敢动老头子眼里最得宠的二儿子,二来他可以伺机而动。 死,他不怕,怕的是死得不明不白,被人悄悄做了。 成王败寇,地下室那一战他输给了黑司曜,他承认。百分百有把握的事到最后反被打败,反而挑起了他的兴奋点,和黑司曜正面交锋还没过过瘾,想再交一次手。闷 什么?黑戎暗吃一惊,他和付甘颦的交往是告诉过老头子的,老头子没反对,曾亲口说过谁和付家联姻谁就是他下一把交椅的继任者。 交往过一阵他才知道,付家最得宠的是小女儿,付甘颦是不太受欢迎的长女,前阵子她说怀孕了,他当然不会认帐,提出分手,为防被她纠缠,他消失过一段时间,直到她坠完胎。 于是他的目标改成付家的小女儿付施婕,现在黑习尧却说老头子暗中让黑司曜和付施婕结婚,并且日子也讲的有鼻子有眼,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这么说付施婕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就知道黑宗朔老奸巨滑,自打大哥死后,表面上黑宗朔拍板承认要培养他做接班人,暗地里却在分别和另外几个儿子接触,让几个儿子相互制约,让他黑宗朔的位子能坐得牢牢的。 可恶! 不管黑司曜是不是要和付施婕结婚,他看上的东西,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黑习尧的声音又在说,“对了,你女朋友现在有个好姐妹,叫钟未昔的,想必你应该知道她是谁。” 黑戎没作声,为了得到黑宗朔的位置,他可是一直在监视几个兄弟的动静,尤其是黑司曜,这小子这几年身边没个女人,唯一出现过的就是这个叫钟未昔的小丫头。 前晚吃饭,他仔细看过,这小丫头的确长得让人眼前一亮,亭亭玉立的苗条娇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盛满柔弱的波光,你说什么她就应什么,十足的像个受惯虐待的小媳妇,是他没见过的那一类型。 ********** 傍晚上班,钟未昔给施婕请了假,这是下午施婕托付给她的,说是要今晚再试探一回。 边换工作服的时候边在想,或许恋爱中的女人是敏感的吧,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心绪都能影响到约会的心情,别看施婕成天乐呵呵的,其实一谈起恋爱来再神经大条的人也会变得异常敏感。 但愿施婕今晚能成功,探得对方明确的心意,别再猜来猜去,心总悬在半空中。 钟未昔这里在替别人担心,却不知道自己今晚的任务,店长把施婕要送的衣服也加到她这里,“今天你就辛苦一下,加班费少不了你的。” 加班费事小,关键是她今天送的尽管只有一家却是路途远,送完自己的再送施婕的起码得到半夜才回学校,那时候女生宿舍楼下的大门早关了。 “店长,我……” “行了,给你配辆电动车,这是钥匙。”店长心知这对钟未昔来说有些为难,忙把车钥匙一塞,人跑没影了。 钟未昔不敢说不,她需要这份兼职,和别的同学比起来这里的待遇算不错了。 围巾紧紧裹好鼻子和耳朵,她从小鼻子不太好,以前上学的时候有鼻炎,现在虽然好了,却是不能吹冷风,不然鼻涕会流不止。耳朵也同样脆弱,有时候出门送衣服骑车回来两只耳朵就冻得受不了。 戴上手套,把自己裹严实,店长却突然气喘吁吁跑过来,“那个……钟未昔,刚刚有个大客户打来电话要求提前拿衣服,点名要你,今晚你就改跑这一趟。” 被点名的事不是第一次,可店长如此慎重钟未昔还是头一回见,不由点头,接过地址读起来,路途不太远,处于闹市区,送完衣服怎么也不会到九点,还可以提前回学校。 心里轻松起来,决定步行,把车钥匙还给店长,领了衣服就出门了。时间还早,路上也不急着赶路,脚步放缓,当散步,享受难得的一个傍晚散步。 地址上写的是午先生,她搭电梯来到十九楼,按照门牌号准备按门铃,手刚举上去,门里传来说话声,门没关牢,冷冷的音调,“不用另作安排,就今晚……” 她忽然有些慌张,不该见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尤其是上一次送衣服已经差点遇到她了,想不到今天会面对面,想调头就跑,但是店长发怒的面孔在眼前越放越大,她不敢。 站在门口足足有四五分钟,大脑一片空白,这样站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装作什么事也没有,送完就走。 或许她按门铃,来开门的会是这个姓午的,可能里面不止他一个人在,对,衣服是姓午的,不是他的。 终于鼓起一丝勇气敲门,手快要触到又飞快缩回来,还……还是不行,走吧,听到现在只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应该是在讲电话,屋里就他一个人在。 衣服不送了,大不了被炒,不干了。空闲一段时间节衣缩食,可以再去找家教。 正文 第156章 跟我走 “站够了吗?打算站到什么时候?” 门在她转身之际霍然拉开,不由自主僵硬地扭过头。 他靠在门边,身上的衬衣没扣好,露出结实的胸膛,蓝眸中带着浓烈的不悦,看上去像是匆忙出来。 她蠕动嘴唇不知道说什么,低下头,“先生,我找一下午先生,他的衣服到了。”累 他哪里肯听,看一眼手腕上的表,直接过来要拽。 她出于职业的反应赶紧护在胸前向后退,“先生,这不是您的,我找午先生,除非您有回执单。” “午征吗?在你们店里登记的是他的名字,却是我的衣服。”黑司曜没时间和她在这里耗,他得赶紧换上衣服去赴约,“回执单在里面,自己进去找。” 看着他进去的背影,钟未昔咬着唇抱紧衣服慢吞吞进去,门在背后咯嗒一声,惊得她全身绷紧。 他站在门边,扣完衬衣钮扣,又套上一件浅灰色羊毛衫,穿上黑色西服,最后目光落在她手上的衣服,这是件黑色羊绒大衣。 从小就不怕冷,穿不穿大衣他无所谓,他的衣服习惯让人送到附近一家干洗店,没料到这一次午征那小子会安排到她所在的店,看上去是那臭小子特意安排的。 室内安静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她赶紧去找回执单,很快在沙发上找到了,赶紧把衣服放下,捏紧回执单低头小鹿一样往门口冲,他没拦人,她一口气跑出去。闷 黑司曜听着关门声,一改刚才急匆匆准备出门的快节奏,踱步走到沙发上,打开外面的黑色衣罩,慢条斯理地穿上大衣。 随手拿上手机准备去赴约,有个电话进来,想不到是黑习尧,哼,这小子还敢有胆子打电话。 “听说你要去赴白京的约,我劝你最好不要去。”黑习尧难得如此正色说话。 黑司曜轻嗤,“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有数。” “还为肖鹰的事记恨我呐?” “你以为呢?” 黑习尧又恢复得笑嘻嘻的语气,“宴无好宴,尤其是晚上这种夜宴。你死了不要紧,我怕你死了我缺个对手,那就太没意思了。” 肖鹰的仇会报,无论是黑习尧还是佟冠楠一个也别想跑得了,黑司曜轻哼着不想再费唇舌下去,挂掉电话。 谁知黑习尧赶在他挂电话前又讲了一句,“如果你执意要去,最好小心钟未昔,她现在被黑戎盯上了,他的车在干洗店外已经有一个小时……” 该死的!黑司曜诅咒着,什么意思?她与他有关吗?怎么身边的人个个在他面前提到那个愚女人的名字! 钟未昔悄悄松了口气,看时间还早得很,难得这么早可以下班,等电梯时便一点也不着急。 12、13、14、15……电梯在一点点上来,随后缓缓打开,她按下一层键,电梯缓缓合上,肚子有点饿了,盘算着去小吃摊位上吃一碗小馄饨就当犒劳自己。 电梯快合上的一瞬间,外面有脚步声,紧接着她看到一双有力的手把电梯向两边撬开,散发着冷冽气息的身影从容进来,寒眸对上她惊慌的眼神。 “准备去哪里?” 回学校的话吞回去,她摇头。 “到底去哪儿?哑巴了?刚才不是一口一个先生么?”他讥讽着,眼神中绽出嘲弄之色。 她头脑一热,下意识抬头,“不关你的事。” 他笑了,不怒反笑,放在大衣口袋里的双手泛着骨节响,“怎么不着我的事?这是你和客户说话应用的口吻吗?刚才你还一口一个先生。” 电梯里的照明很亮,她站在角落心里矛盾,无处可逃,“你……不是客户……”为了能让她在他面前不再那么矮上大半截,也为了让自己坚强起来,不再那么好欺负,挺起背脊,“你是我舅舅,我……叫过你的。” 黑司曜霎时眼前发花,冷眸里蔓延着殷红,脚下坚定地向她迈步,声音游离不真切地咬牙切齿,“钟未昔,你找死!” 她只来得及看到一只拳头向自己的脸挥过来,本能地闭上眼睛,呼啸的风从脸上刮过去,拳头碰到她的鼻子,瞬间捶在她右脸的电梯壁上,发出匡当一声响。 下一秒,她感觉到鼻腔里一热,有两股热液淌了下来,流到嘴里。 高大的身形如鬼魅般罩住她,暗暗的光线里,她睁开眼睛,手背抹向自己的鼻子,一手的血,默默地擦着,呼吸有些错乱,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尤其是被他整个禁锢在电梯与他之间,仿佛逃不了狼口的小羊羔,心中一痛,瞬间就想起了那只小羊吊坠。 钟未昔想自己真是无可救药,竟然会如此怀念他的东西,怀念在一起狼与羊的感觉。 他没动,又问的时候口气强势,“钟未昔,你再说一遍试试!” 宽大的怀抱近在咫尺,她眼睛泛酸,这会儿浑身无力,没哭,垂着眼睛一声不吭。 这是他想要的,哪怕她一个字不说也好过她叫他那该死的称呼,她刚才那个称呼让他猝不及防,好不容易把它忘记,她竟然那么漫不经心,轻描淡写提起,往他伤口上洒盐。 真想一巴掌甩向这个女人,他前世到底欠了她什么,这辈子要这样折磨他。他宁可她拿把刀直接捅过来,也不想听什么可笑的称呼。 钟未昔不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生气,叫他舅舅怎么了,上次姐姐也叫了,他没说什么,也没发怒,为什么她不可以?是他认为她不配吗? 为什么?她已经努力按住伤痛,改口叫他,为什么他要如此待她?就算不喜欢,就算讨厌,大不了不理,为什么要如此? “跟我走!”他猛力拽住她的手,如果她现在要回干洗店,黑戎的车就在店外等着她。他可不是为了救她,是看在他死去的姐姐的面上,不想再让黑习尧的事件重蹈覆辙。 “我不……”如果可以,她想让自己把过去的两个人间的种种忘记,可偏偏忘不了,一见他就痛,不见也是痛,心痛就代表着仍爱着,因为一颗爱着的心不可抑制的疼,日夜淌血,她在他面前便已经卑微下去,不想在他面前一再没自尊,摇头对着电梯里的摄像头挣扎,这里的保安看到有争执一定会赶过来。 === 今天三更完毕,一人一枚曜的飞吻哦,记得多撒月票。 正文 第157章 熨衣 他也看到了,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去拨电话。她听到店里接电话时标准的客服用语,“这里是MCC国际洗衣店,请问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 “叫你们店长接电话!”他命令着,客服呆住了,从气势上听得出来是得罪不起的大客户,赶紧叫来店长。累 钟未昔不知道他找店长做什么,投诉她吗? “……是这样,你们店的衣服熨的我很不满意,正好你们有员工在我这儿,我要求她把衣服重新熨一下,有没有意见?” 听到他这么一说,钟未昔慌了,他摆明了假公济私,衣服哪里熨得不好,明明穿在他身上那么服帖,没有一丝异常的痕迹。 电话里不知道经理说了什么,只见黑司曜把手机举过来,示意她听电话。 战战兢兢放到耳边,店长的声音听起来比平常更加严肃,“未昔,这是个大客户,得罪不起,以前他在约瑟芬是白金VIP客户,这周第一次把衣服送到我们店。如果保住这个大客户,年终奖我保证少不了你的……” 听了一大段,钟未昔领悟了店长的意思,“可是店长,我……” “好了,一切以我们店的声誉为重,耐心一点,我知道这活不该是你做的,但是你在我们店也来了不短时间,相关的训练也参与过,我看过你在店里帮忙时熨的衣服挺不错。就这样,这件事情交给你办,我就不另外派人。”闷 讪讪地落下手,低头把手机胡乱塞过去,扣在手腕上的大手松了,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出了电梯。 监控室内的保安队长原先看到电梯里的情景,以为出现治安问题,正准备带上另外几个手下赶到19层,刚站起来却见电梯里的女孩默默跟在男子后面,看上去好像认识,不由摇头坐下,现在的年轻人啊,闹个别扭跟仇人打架似的,不像他和他老婆谈恋爱那会儿,没吵一次嘴,结婚后一直恩恩爱爱到现在。 屋里,黑司曜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甩手丢到沙发上,钟未昔虽然气愤却无可奈何,四下观望,闷声不响去找熨斗,偌大的屋子好几间,要找一个小物件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在衣帽间。”黑司曜终于忍无可忍,回身手指里面的一间屋子。 钟未昔咬着唇拿起衣物,按他的指示走过去,里面果真有一台蒸汽挂烫机,她熟练操作起来。 手腕上的时间显示离赴约还有五分钟,黑司曜给白京拨过去一个电话,“实在抱歉,我临时有事,不能按时赴约……” “黑老弟呀,你可不够意思,大哥我为了请你喝茶可是一早推掉所有的事,赶到望月楼呀。这眼巴巴地等着呢,你却说来不了,是不是大哥面子不够啊?”白京的声音那个滑。 没有事先打招呼,白京在他面前居然以大哥自居,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黑司曜冷笑,不动声色中撇清关系,“不会,白先生说哪里的话,我这里临时有点急事,实在过意不去,打这通电话是想告诉白先生可能会晚上一个小时,白先生如果有事咱们改天另约。” 改天另约这可是句拖延的话,午征那小子砍了他地盘上的一个老大,所有的兄弟可都睁大眼睛等着他处理这事,处理不好他这么多年建立的威严可就是白搭了,以后还有谁服他?白京只能暂时忍气吞声,说“没关系,没关系,只要黑老弟肯赏光来吃顿饭,大哥等多久都没关系。” 黑司曜寒暄几句,收线,电话又打进去,这一次是老八邹逸,“大哥,您怎么还没下来?时间快过了。” “不急,再等一会。” 在外面抽了两支烟,倚在沙发里闭目养神片刻,钟未昔没出来。 看看时间,已经被他故意消磨掉四十分钟,黑司曜起身,脚步悄无声息踱向衣帽间,朦胧的墙上有她弯腰的影子,认真地熨着衣服,一条缝,一处细节都做得极有耐心,碎发散在颊边,额头渗出薄薄的汗,顾不得脱羽绒服外套,看上去她想尽快弄完。 他与她都心照不宣,大衣根本不用重熨,但是在同一个空间她那样挣扎,恨不得与他从来不认识,这令他心生恼火。该气的人是他,她有什么可气的,有什么资格生气? 她不是看到他不舒服,那他就非得让她继续不舒服下去,他用客户的身份压住她,让她不得不被迫接受,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衣服终于熨完了,她直起身有点头晕,可能是饿了,想着香喷喷的小馄饨,咽了咽口水,伸手把衣服从架子上取下来,眼前的眩晕偏偏来搞乱,她的手赶紧扶上旁边的衣柜。 不再那么晕的时候,她看到他已经不耐烦地走过来,取了大衣,又蛮横地扯住她的手往外走,这一次保安在监控里看到又摇头,直接归类为情侣间闹别扭。 刚才在熨衣服的时候钟未昔心里跳出来一个声音,与其时不时打电话到何妈妈那里等消息,为什么不直接问黑司曜? 所以当他拉她出去,她先是下意识挣扎,然后就平静了。 邹逸是个急性子,比大哥说的时间提前半小时在楼下等,他电话也打了,迟迟不见大哥的人影,眼看快到时间再打电话,大哥又说还要一会,好象不着急的样子,他就耐下性子等。 带着几辆车的弟兄在楼下等啊等,一看到大哥出来差点没欢呼雀跃,可再一看不对呀,大哥后面怎么跟了一个人,不,不对,不是跟,是大哥手里牵着一个女孩,对,是女孩。 靠,邹逸此时郁闷到要吐血,敢情大哥在上面藏了女人,他说怎么今天大哥这么磨蹭,一帮弟兄足足等了有一个钟头。平日大哥身边没个女人,已经被弟兄们私底下在悄悄议论,一开始他也只当大哥以事业为重,后来五哥六哥他们悄悄说了他才知道大哥有女人,他们有大嫂。原来这就是他们的大嫂啊。 正文 第158章 一枪 头埋的低低的,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白皙的尖下巴。 身上的衣服挺普通的,甚至没化妆,大嫂和五哥他们描述的一样是个大学生,从里面出来身上带着一股神韵,让人一眼就看的到。 黑司曜一迈下台阶,邹逸马上从路虎上跑下来,打开车门,然后自动钻进后面房车里,和一帮兄弟待一块。累 钟未昔尽量让自己不要露出害怕的神色,她没想到外面会有三辆车等着,前面是辆霸气的越野车,后面有两辆黑色房车,开着的窗户里有香烟的白雾在飘散,显示里面坐满了人。 她小心坐进去,还没来得及扣安全带,车子已经箭一样飞出去。 半路上黑司曜的手机在响,他没接,响个不停,听得人心生烦躁,戴上蓝牙耳机,听到一个想不到的声音。 钟未昔本来想问笛子的事,这会儿只能放下,黑司曜却突然发了出一声冷笑,“你妹妹自己有脚,她做什么不是别人能控制的,我也没这闲空管。你为什么不自己当面问她,倒绕个大圈子反倒来问我?” 凭直觉钟未昔感觉可能是哥哥,一定是哥哥,昨天余梓说过的,说她晚上不在的时候哥哥打电话到寝室找她,还问她去了哪儿,余梓说她在外面做兼职,然后哥哥就把电话挂了。 哥哥打给黑司曜做什么? “她现在是在我车上,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在干洗店打工,刚好今天送衣服的客户是我。一会我自会送她回学校。”黑司曜说了这一句,扯掉耳机,粗声低咒,加快了车速。闷 钟未昔提着的心放下了,至少她听到他马上送她回学校,这里离学校不远,再过一个路口就到,得抓紧问笛子的情况。 舔舔唇,她问,“何尤笛现在在哪儿?” “你还有脸提她?”回应她的只有嗤之以鼻,俊脸沉冷下去,不识好歹的女人,竟然有胆子提醒他肖鹰是怎么死的,天杀的! “为什么不能?”她努力不去理会他的嘲讽,想问清楚,厚着脸皮乞求,“笛子的伤好了吗?能不能见见她?” 等待她的只有黑司曜的嘶吼,“该死的我说了,你没脸提她!” 钟未昔心里焦急万分,明明可以得到笛子的消息,他却偏偏不肯透露,不仅不透露还如此不耐烦,说不委屈是假的。还是抛不开吧,爱着吧,听着他的冷言冷语,心疼得厉害。她觉得在他面前什么都没有了,自尊、自爱、骄傲,一样也拿不出来,她在他面前好象永远变成了那个卑微地想爱又不能爱的可怜傻瓜。 车子赶近路,在人烟稀少的道路上行驶,黑司曜降下车窗,冷风将头脑的烦躁吹散,眼角的视线看着她头垂得低低的,一副快哭的表情,刚刚的吼叫和怒火通通都没了。 随手敞开大衣,稳了稳神,“晚饭吃了吗?” “我要回学校。”她抬头发现已经绕过学校大门,不是说好送她回学校的吗?他骗人! “这时候回学校,你以为你能进得了门?”他声音不愠不火,凶的时候钟未昔怕,不凶的时候心里钝痛的厉害,那些破破烂烂的伤口每听一句就疼痛多增一分。 “我要回学校。”她仍是这句话,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该这样说的,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关心吗,他大可以把她丢在学校门口,任她自生自灭,她不要他假好心,不要他以舅舅的身份在她身上捅刀,她受不了,真的承受不了。 “闭嘴!”他不容她任性,“我有事要告诉你。” 头一回他用如此认真的口气说话,钟未昔不禁听听他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以为陆尧就是个大学老师?” 她一愣,毕竟这个名字充满了血腥和残忍,钟未昔白着脸轻轻点头,“之前以为是,那件事之后……” “他的本名不是陆尧,而是黑习尧。”黑司曜别有所指。 钟未昔睁大眼睛,突然间懂了,黑习尧和他是兄弟,这就好解释为什么那天陆尧看到肖鹰出现,恼羞成怒地骂什么“黑司曜那个缩头乌龟,胆小鬼,居然没来!”,原来陆尧要对付的人是他。 “地下室旁边有个密室,佟冠楠当时就藏身在里面。”他顿了顿,看到她脸色一变随即冷笑起来,“是不是很惊讶?黑习尧和姓佟的联手引我入他们的圈套,想不到关键时刻佟冠楠事先埋伏好的人突然撤退了,丢下了黑习尧,黑习尧于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然后呢?她抱着胸前背包的手抖了一下,想听黑习尧那个变态杀人狂的下场。 “他跑了,在庄迟给何尤笛缝伤口的时候,黑习尧背后的墙有机关,佟冠楠救了他,肖鹰为了替我挡枪,当胸是一枪,致命……” 车里一片寂静,他讲的每个字如悬在心头的刀子,震惊在大脑里弥散,钟未昔只听说肖鹰死了,没想到是这样惨烈地死去。 黑司曜的脸黑沉着,他气她,总是挖苦她是因为怪她害了肖鹰了吗? 手指一点点揪紧,事实上这个罪名该是她认,如果当初她不让笛子跟着去还陆尧的衣服,说不定不会有这样一死一伤的下场,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她脸上的自责和后悔黑司曜不是没有看到,他如果想看到她是这样一副表情不会到现在才讲,主要是他憋得太辛苦了,每天闭上眼睛肖鹰惨死在怀的画面就在重放,还有洪辰,这两个令他心痛的名字,常常使他夜不能寐。 他痛苦,也不能让她好过,他要让她知道,让她也体会到他的痛。 望月楼包厢内—— 白京靠在椅子里晃着二郎腿,整个包厢站满了他的人,个个腰间藏着家伙。 黑司曜一进来,跟在后面的邹逸就闻到了杀气,悄悄上前一步,耳语,“大哥……” 黑司曜一抬手,邹逸恭敬地退到身后,暗暗做好了警备,明摆着这是鸿门宴,白京要向大哥要人,大哥却把跟过来的兄弟全放在楼下,还命令不许上来,只带他们三个人,万一打起来他一定第一个拔枪护大哥。 正文 第159章 炸药 虽说上来之前大哥拉住他,耳提面命如果出了事,他要护住大哥左手边的人,可他管不了那么多,大哥在他心目中是最重要的。 “黑老弟,你来了呀,坐!”白京看到鱼儿上钩了,咧开一嘴大黑牙,笑得那个灿烂。累 黑司曜没动,邹逸上前拉开椅子,黑司曜慢条斯理坐下去,淡笑,“白先生久等了,既然请我吃饭,在下就不客气了,刚好午饭没有吃。” 白京约黑司曜在这里名为吃饭,其实压根就没想点菜,只是借着这个地好说话,别看这望月楼名字起得响亮,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饭馆,他让手下挑中这里,主要是这里地位偏僻,不容易引来警察的注意。 黑司曜一提要吃饭,白京一阵错愕,也是个要面子的人,一拍桌子呼喝手下,“他娘的,怎么服务员还不来?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有个小弟一溜烟跑出去,拉来了吓得不轻的服务员,一屋子凶神恶煞的男人,服务员手里的菜单差点没抖掉,“先、先生,请、请问要点点什、什么?” 修长干净的手翻开菜单,黑司曜随便点了几样,菜马上上来,香味在包厢里散开,他有意无意憋了一眼左边的身影。 这小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钟未昔,在车里她被强迫换上一件西服,头发塞到帽子里,出来后她才明白他是要她女扮男装,可跟在他后面的几个人都没戴帽子,她一个人戴了显得特别醒目。闷 白京可管不了这些,他一等菜上来就张嘴,“黑老弟呀,我听说你和你的手下以兄弟相称,什么老二老三老四……我怎么听说有个老七叫午征呀?哟,这怎么和前阵子砍了我的人,大闹我场子的混小子午征是同名同姓呀?” 黑司曜手中的筷子一顿,淡淡抬眼,“是吗?” 白京脸上笑更多,“黑老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这午征可是我要卸下一条胳膊的狗杂碎,道上我的话可都放出去了,你不单把人收下了,还和这狗杂碎拜了把兄弟,这要我的面子往哪儿搁,你的眼里可没有我呀?” “你敢骂我大哥……”邹逸一听就火了,白京骂五哥是狗杂碎,又说大哥和五哥是拜把兄弟,这不等于是在打大哥的脸吗? “老八。”黑司曜喝止,转头不着痕迹的勾唇,“不管午征和你之前有什么过节,我只知道他现在是我的生死兄弟,至于白先生爱怎么想这可不是我能管的事。” 想不到黑司曜居然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如此狂妄,白京的脸挂不住了,阴沉下来,一挥手站在后面的兄弟全亮出了家伙。 黑司曜冷笑,“我想我的话讲得很明白,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怕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客气。”白京拿桌子上的酒杯一摔,二十几个兄弟呼啦全涌了上来,几十只黑管枪乌压压对着黑司曜及身后的四个人。 气氛一触即发,钟未昔不敢做声,把帽沿压得低低的,低下的视线看到黑司曜的手在悄悄朝邹逸打手势,下一秒那双手从口袋里掏出什么。 “今天我带着诚意来赴约吃饭,只有四个小弟跟着,想不到白先生好象并不友善,既然如此我想送大家一个礼物。”黑司曜不紧不慢的说着,露出了手里的小型遥控器。 “炸药?”白京往地上吐了口唾液,“你他妈的当老子是吓大的,好,老子今天就先跺了你,再去找午征那狗杂碎算帐!” 黑司曜一把拉住左边呆若木鸡的小身影,几步向后退,面无表情按下其中一个键,只见白京一帮人后面的墙突然爆炸开一个大洞,威力极大,弄得一帮人措手不及,灰头土脸,有人被砸倒在地,打滚哀叫着。 “你……”这下白京信了,被手下护到一边,呛得真咳嗽。 邹逸指了指天花板上的吊灯,“刚才是咱们大哥送给你们的开胃小菜,大的礼物在上面,你们今天要是敢开枪,咱们就同归于尽,这里面的炸药可是能要几百个人的命,信不信在你一句话。” “妈的,算你狠!姓黑的,下次你可没这么好的狗屎运。”白京吓得脸都白了,可不想为了一个午征赔了自己的命,粗声粗气地骂着,一挥手,和手下一帮人狼狈地跑了。 …… 坐在车里钟未昔感觉在做梦,刚才的一切好象经历在看黑帮电影,他竟然那么狠,事先在包厢里做了准备,埋了两处炸药。 死她倒不怕,怕的是和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黑帮坏人死在一块儿,事后被媒体新闻报导出去,不仅爸爸会暴跳如雷,哥哥也会伤心。 “大哥,你刚刚有没有看到那姓白的脸,还真是白得跟鬼一样,哈哈……”邹逸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笑得前仰后合。 钟未昔看一眼黑司曜,他难得露出一丝笑,虽没说话,看上去心情不错。相信有一阵子白京要夹紧尾巴,不敢再找午征的麻烦。 钟未昔没心情笑,刚才她企图走掉,被他铁钳的大手强拽进车里,心里忐忑着一会要去哪里过夜。 “不要高兴得太早,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最近让兄弟们做事小心点。”黑司曜靠进座椅里,大概是累了,低叹着警告。 邹逸小心应了一声,加速前进,钟未昔万万没想到车子会在学校后墙停下来,而且邹逸还下了车,直敲车窗,“钟小姐,我送你进去。” 什么?钟未昔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去看黑司曜,他闭目养神,根本就不理。 “钟小姐。”邹逸牢牢记着不能叫大嫂,尽管这是几个兄弟私底下早公认的,在大哥面前可不敢违背命令。 钟未昔半信半疑下车,看邹逸走到围墙下面招手,她走过去,他半蹲下她领悟过来,他是想做人肉梯子。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钟未昔不敢去踩,邹逸拉着她的脚先踩在肩上,然后让她扶墙,他再直起身,她反应过来双手去攀围墙的顶端。 === 三更完毕,谢谢亲们的月票。预告预告,大家最想看到的昔昔为什么会进监狱的情节就在下面一章哦。 正文 第160章 爬墙 无奈她体力不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邹逸才把她送上围墙,骑上去又不敢跳,下面黑压压的,看不清楚,虽然里面的环境她极熟悉,是一片厚厚的草坪。邹逸显然对地形比较了解,挑了一处相对来说比较容易爬墙的,可对于她仍是难了一些。累 “快跳!”邹逸双手放在嘴前,放低声音催促。 “我不……敢……”她声音抖个不停,骑在墙头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快跳!”邹逸差点没晕过去,这才多高呀,想当年他逃课爬墙那可是轻轻松松,跟喝水一样,当时班上也有女生逃课翻墙的,那身手绝对不比他差。 “我……我真的不敢……”钟未昔快哭了,早知道会弄成这样,刚刚在下面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该爬。 路边上那辆路虎里的人显然看不下去了,推开车门。 眼见那抹身影从车里出来,钟未昔心里一紧,闭上眼睛,心一横,想死就死吧,朝围墙下跳。 “你……” 只听耳边的风声和邹逸惊愕的叫声,睁开眼睛一阵错愕,怎么她跳的不是墙里,而是墙外,下面的邹逸此时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时间就发生在几秒。 “扑通!” “哎哟!” 随着邹逸的一声惨叫,钟未昔最终整个斜趴在一堵肉垫上,身上一点事都没有,下面被压的邹逸疼得呲牙咧嘴,直哼哼,“你起、起来,起来。”闷 “对不起。”钟未昔尴尬地赶紧爬起来,要扶邹逸,“你摔哪儿了?” 也不知道邹逸哪里疼,一头的冷汗,外加难以启齿的疼,直摆手,“没……没事……” “嗒嗒嗒!”皮鞋敲地的脚步声传来,这是再熟悉不过的气息,钟未昔哪怕不看也能感觉到是谁。 黑司曜走过来,扶起邹逸,拧眉看向邹逸的下身,“感觉怎么样?” 邹逸疼到既想用手捂又觉得难为情,夹着双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连摇头,“没事,我没事。” 钟未昔这下看懂了邹逸的伤在哪儿,小脸轰一下就红了。 爬墙的动静太大,一墙之隔的巡夜老师听到了声音,“谁?同学,我看到你了,赶紧出来。” 黑司曜递了个冷冽的眼神,钟未昔大气不敢出,她也怕被值班的巡夜老师给抓住,只好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扶邹逸到后车座,改为他亲自驾车。 她透过窗口向邹逸道歉,“对不起。” “我真的没事。”邹逸好面子,装没事人一样,额角的汗却泄露了他的秘密。 “突!”车子发动的声音,清淡的音调传来,“上车。” 钟未昔正茫然着想今晚要到哪里过夜,翻墙她是再不敢了,黑司曜突兀的开口她以为听错了,怔在那里。 黑司曜的眼神中寒光四射,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他发火的前光,邹逸赶忙说,“钟小姐,上车吧,到我们那里将就一宿。” 车子一路向郊区行驶,最后来到了那幢三楼大宅,钟未昔不敢去看大门口的那颗树,她怕一看情绪就控制不住。 与白天的空无一人不同,晚上院子里停了好几辆车,才一下车就能听到屋子里一阵欢声笑语。 “靠,又是你赢,你小子今天不对劲。”秦啸叼着烟,把手里的牌往桌子上一甩,从抽屉里翻出一叠钞票甩到午征面前。 “我怎么不对劲了?前天打牌我可是输得惨,今天赢那是时来运转,懂不?”午征翻翻白眼,乐滋滋地把三家甩过来的钞票往抽屉里一塞。 坐在上家的庄迟边洗牌边幸灾乐祸,“前天老七输到最后不是被你们扒了裤子么,这几天他还不拧着劲的想要扳回面子来?” 候肃靠在椅子里双手抱胸,拆庄迟的台,“我虽然当时没在场,可我怎么听说是你提的议,没钱就脱裤子抵债。” 这话一出可不得了,午征马上想起来了,恨得牙痒痒,挽着袖子摩拳擦掌,“五哥,此仇不报非君子,今天兄弟财运好,可就不客气了,到时候让你也尝尝脱裤子的滋味。” 庄迟一头黑线,手里的牌洗得哗哗作响,哼装没听见,开玩笑他就知道今天午征这小子要报仇,本来他想避着不打这趟牌,可是大哥晚上要办件重要的事,下了命令要他叫上候肃,还有在兴丰的老六过来,凑成这桌牌,主要目的就是拖住老七的注意力。 这眼看时间都半夜了,跟着大哥的弟兄们都回来,各自去休息了,大哥办完事也该到了。 庄迟这里刚在琢磨,外面响起引擎声,心里一喜,面上没表露,招呼着,“摸牌摸牌,老七,该你了。” 午征也听到外面的动静,“五哥,是不是大哥回来了?这一晚上大哥跑哪儿去了?我都没见着他人。” “大哥有大哥的事,你不是嚷嚷着要大嫂的吗,这不大哥给你找大嫂去了。”庄迟坐的位置能看到外面,车上除了大哥和邹逸,还有钟未昔。 一行三个身影进来,牌桌上的四个人招呼,“大哥,要不要来玩两把?” “不了,你们玩吧。”黑司曜面色平静,对庄迟淡淡说了一句。 庄迟点点头,知道老五的事办成了,不过目光一转到老八身上,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这小子怎么了,一头的冷汗,受伤了?又不象,身上没伤口啊。 又看到钟未昔低头不知所措的站着,再看看毫不犹豫上楼的身影,庄迟招呼邹逸顶他的位置,起身过来领钟未昔到楼上客房去休息。 “五哥,你快点儿!”午征玩得正兴起,“一会我还等着看你输,扒你裤子呢。” 话音一落引得大家一阵大笑,庄迟朝午征一摆手,“先让老八顶我一局。” “这里还算干净,天天有人打扫,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按这个铃,会有保姆上来。”上楼后,庄迟替她打开房门。 “谢谢。”只要有个住的地方就行,钟未昔头仍埋的低低的,看庄迟转身要下楼,犹豫着开口,“我能问问笛子的情况吗?”既然黑司曜不肯告诉她笛子的下落,只能在庄迟这里碰碰运气。看庄迟对他的恭敬,估计肯透露的可能性不大。 正文 第161章 自欺欺人 “我只能说她一切都好,正在恢复。”庄迟看她一脸担忧,脚步忍不住停上来,“再说她是肖鹰临终前托付给大哥的,即使你不说,我们也会尽最大的努力照顾好她。” 那就好,钟未昔听着肖鹰的名字只觉得心里一片晦暗,头沉重到抬不起来。累 一提到肖鹰,庄迟心里也难过,情不自禁透露着,“肖鹰的离去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尤其是大哥,他表面上什么事也没有,忙这忙那,可肖鹰的身手事是他一手操办的。有几次我撞见他的眼中有泪光,人是感情动物,别看大哥面上冷,他的心是热的。” 像是很远传来的声音,一下扎到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想深深吸口气,喉咙里却堵着东西,掠夺她的呼吸。 庄迟什么时候走的她没发觉,她错了,真的错了,想抓住庄迟问肖鹰的坟在哪儿,送回老家还是就在青州? 眼泪又来了,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难过,她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自己,真像把自己藏起来,谁也找不到,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吧,她从来没存在过,从来没爱过,从来没失去过,也从来没害肖鹰丢掉命,没害笛子被人开膛破肚,什么都没发生过。 晚上梦见自己沉在冰冷的地底,她死了吗?是死了吧,空气稀薄,左右都被木板固定住,她躺在棺材里吗? 也好。闷 为什么竟然又看到最伤心的脸,手指情不自禁摸上去那么真实。为什么他也躺在她身边,钟未昔让自己从梦中醒来,但怎么也醒不了。 “摸够了没有?”他居然会说话,冷着一张脸,绷直的唇角显示正在压迫脾气。 现实中她太想他,不管什么身份,不管他恨她,她想爱又不敢,想表达,哪怕一次也不能够。现在是梦,她可不怕,憋着气去捏他的脸,鼓着小嘴说,“没有。” 深邃的蓝眸突然恍惚,直直看到她心里,“你胆子变大了!” “我胆子本来就大。”她使劲捏他,反正是梦,谁要他这张嘴老凶她,谁要他总是冷嘲热讽,她乘现在可以尽情放肆。 别看她小手柔弱,可捏起人来绝不含糊,他颊上一阵痛,火往上冒,这女人疯了吗? “谁让你总欺负我,谁让你让我伤心……”钟未昔还在拿他的脸撒气,捏个起劲,“我就那么招你讨厌,小时候你就欺负我,我被热奶茶烫伤了,你故意不告诉哥哥药箱换了地方,故意支开哥哥,你好脱我的裤子……” “你说什么?”她的话瞬间让他的心狠狠撞/击了一下,一把紧抓住她的手,这小丫头怎么会知道当年他的心机,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凶狠的话下意识让钟未昔的心一阵抽痛,怎么梦里他的口气还是这么凶? 捏着他腮帮的小手不禁抚上去,触电般弹开,是温的,他……这不是梦。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说的挺多的吗?”他唇角微微抽动,极力隐忍的样子。 他在生气。钟未昔感觉后脊梁汗毛直竖,赶紧坐起来,她不是睡在客房吗?为什么会在这儿? 看她惊诧的样子,他坐起身,拧亮台灯,没什么表情的说,“你进的是我的房间。” 他、他的房间?钟未昔吓得不轻,庄迟不是说这是客房的吗?那他是她睡着了才进来的吗? 她忙掀开被子下去,被他从后面按住了肩膀,“不许跑!” “你放开,放开……舅舅……”她扭着身慌乱挣扎,那力道霎时加重,她整个被扯着向后倒,倒进宽大的被子里。 拉开被子抬起头,只看到他甩门出去的声音,她咬起唇抱住自己,那摔门声震到灵魂深处,那声舅舅不是她有意识的,好象着了魔,好象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钟未昔,你不应该胡思乱想,他是你的舅舅……那些不该有的感情应该快刀斩乱麻,从身体里永远剔除出去。 眼前一片模糊,泪落在抱在膝盖上的被上,酸涩渗透了进去。 回到大宅,他上楼后先去书房,忙完了桌上的文件才拖着疲惫的脚步进房间,习惯了不灯,闭着眼睛脱衣服,看也不看床倒了进去,躺下去发觉不对劲,那一股股淡淡的奶香好象在提醒他一个心痛的名字。 拧开灯,她就缩在被子里面,小小的莲藕般的嫩白手臂露在外面,那灰白的唇色被雪亮的肌肤和乌黑的发映得诱人无比。 这是他决定要撇清关系,决定要恨的人,人多的时候不能看她,为什么两个人面对的时候,他的心在绞疼。 说撇清关系谈何容易,如果他真的能做到,早该在她送完衣服就赶走,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在身边?怕她有危险,怕她又要落到黑戎的手里。 于是,他抚着额头笑了,笑自己的矛盾,笑自己的自欺欺人,他从没觉得笑会这样艰难,撕扯着脸上的皮肤一阵痛过一阵,他能想得出来她出面在他床上绝不会是她主动爬上来的,之前她送衣服看到他时的错愕及躲闪,躲的那么急,那么厉害,如果她有一点在意他,至少不会这样。 拳攥得死紧,她醒来的眼神也是那般,活像他厚着脸皮躺到她身边的,他看出她的急切逃离,他又何尝不是? 肖鹰几年前就跟了他,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次,他原先想着等稳定下来划块生意给肖鹰单做,从此让肖鹰金盆洗手,可没等他有所行动人就死了。 一边是她,一边是兄弟,一边是爱情,一边是仇恨,还有一个狡猾的黑宗朔和一个虎视眈眈的黑戎,该死的,他要怎么办? 在她离开前,他先走掉,心情难以平复,踱步走进书房,深夜的冷寂让冷静渐渐回到大脑。 “叩、叩……”敲门声格外清晰,他靠在沙发里抽烟,猛吸了一口,扬声说,“进来。” 进来的是秦啸,为人低调,做事沉稳,善于不动声色中把事情处理得井然有序,是个管理方面的人才。 “他们玩完了吗?”黑司曜抽出一根烟递过来,秦啸接过来,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跟着吞云吐雾起来。 === 呃,貌似还有一点小情节米交待完,稍等哈 正文 第162章 绊脚石 秦啸摇头一笑,“没呢,老七今天兴致高,非要把五哥输到扒下裤子不可。” 黑司曜勾了下唇似乎在笑,弹了弹指间的烟灰,转而直视秦啸,“有事?” 秦啸性子不似邹逸那样急,说话总是掂量着说,尤其遇到重要的事情,沉吟片刻说,“我有个朋友在那头做事,他悄悄给了我一个消息,老头子在调查大嫂。”累 黑司曜没说话,吸了两口烟,眯眸道,“你这个朋友是不是叫阿仁?” 阿仁是黑宗朔最信任的手下,曾替黑宗朔挡过无数次子弹,是条绝对忠心的狗。阿仁和秦啸曾是一个胡同长大的,小时候经常玩,这样的关系阿仁肯把如此机密的消息透露给秦啸着实令人怀疑其动机。 “是。”秦啸应着,低头淡笑,“老头子这是拿我当传话筒在警告您,他想向您施压,尽快和日本那方面联姻,大嫂的存在是个绊脚石,最好不要让付家千金知道她的存在。” 黑司曜冷哼一声,有意无意避开钟未昔不谈,“他在黑戎面前承诺过将来位子要给黑戎,现在他又让我这个不得宠的儿子和付家联姻,你认为他想做什么?” 大哥果然与自己想的一样,秦啸会意一笑,“挑拨离间。” 不错,挑拨离间,黑宗朔当初本意要大哥回国打拼,目的是想牢牢控制住大哥,可现在投靠大哥的兄弟越来越多,生意也做大,涉及几个利益最多的领域,大哥已经站稳脚根。闷 眼看大哥如脱缰野马一去不复返,黑宗朔能不着急么?要大哥娶付家小女儿,表面上看是看中大哥,把联姻的好事给这个四儿子,其实是想让大哥对其感恩戴德,从此任其摆布。 而一旦大哥结婚,黑戎最为恼火,到时候一定会和大哥针锋相对,两大势力正面交锋,损伤在所难免。从中得利的自然是黑氏家族如今的掌门人。 黑宗朔这个算盘打得的确是精。 黑司曜挑唇与秦啸相视一笑,在这几个兄弟中,最与他心灵相通的是这个老六。 “三哥有没有消息?”秦啸静了一会儿,提到了这个大哥一直绝口不提的名字。 黑司曜目光一暗,抽了半晌烟才用被烟熏的沙哑嗓音说,“婚礼一天不办,老头子一天不放人。” 秦啸皱眉,“这是老头子明说的,还是暗示?” 黑司曜冷笑,“明说。” 老头子现在是急了,在电话里称有个兄弟在码头无意中救了齐立非,因为不认识齐立非的身份所以就带回总部疗养,然后话锋一转,说齐立非伤太重,恐怕要等到他大婚后才能回来,如此一听他就明白了,老头子这一次是非逼他娶付施婕不可。 “您打算怎么办?” 秦啸暂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大哥虽然不许他们称呼钟未昔为大嫂,可是大家都有眼睛,看得出来大哥根本还在乎大嫂,横在他们之间的主要原因是二哥的死,大哥一直耿耿于怀,放不下。 这几天他们几个兄弟私下想了不少招,可没一样有十成的把握,老七主张去抢人,他不同意,黑宗朔既然敢把三哥扣着,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应对之策,他们去了说不定就是陷阱,到时候不单帮不了大哥还会让黑宗朔手里多几个威胁大哥的筹码。这种帮倒帮的蠢事他们可不能干。 “能怎么办?”黑司曜冷笑数声,吐出一口烟圈,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老三我必须救!” 大哥的势在必行看在秦啸眼里一阵叹息,身为男人,大哥对大嫂有情有爱,不能背叛,转过来身为老大,大哥视他们为手足,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三哥在黑宗朔手里拖着不搭救。 左边是女人,右边是兄弟,换作是他也难以抉择。 楼下四个男人打了一夜的牌,午征打得最为兴奋,嘴里嚷嚷着要庄迟输得精光,扬言要脱五哥的裤子,可到天亮庄迟桌上的钱都还没输掉。 楼下书房,两个男人坐着抽了一夜的烟,沉默是最多的语言,当然也聊上几句,聊兴丰夜总会的生意,聊政治,聊男人感兴趣的话题。 外面大亮,茶几上散落了几十根烟头,黑司曜拧拧发痛的鼻梁骨,“老六,去补个觉。下午你还要赶回兴丰,那里刚刚起步,你要多花点心力,人手不够的话我让老八去帮你。” “我那里人手足够,老八就留下来陪您吧,您身边需要个人照应着。”秦啸没急着站起来,“五哥说前天万允约了您今晚喝茶,昨晚您收拾白京的事想必万允已经知道了,肯定做好了准备,不如我代您去。” 黑司曜寒眸里闪烁着锐利深沉的光芒,摆手,“不必,我晾他也没那个胆子,我这里能顾得过来,你手里要做的不比我这里轻松。” 话说到这里秦啸点点头,“那我回兴丰再补个觉,在这里也睡不着。” “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秦啸笑了笑,从书房里出来,直奔楼下,庄迟四个人早支撑不住跑回房间睡觉了,只有午征一个人趴在牌桌上睡得正香。他们经营的几大生意都是昼伏夜出,往往是白天睡大觉,下午或是傍晚爬起来忙应酬做生意。 “老七。”秦啸走过去推人,他有话要交待。 “闹什么?没看到我在睡觉吗。”午征嘀咕着,右手直挥,像在赶苍蝇。 “老七,是我,醒醒。”秦啸看墙上的时间,又推了推。 “敢叫我老七,你谁呀你?”午征觉醒了一些,抬起睡眼,一看,哟,是六哥,赶紧站起来。 “我说完你记住再睡。”秦啸正色地说道,“大哥日理万机,要处理的事很多,你别一天到晚光顾着你那一块,有空抽出手来多帮帮大哥。” 几个兄弟午征只负责应酬,也就是公关这一块,就算这样天天也够他忙的,一听这话好象话中有话,午征忙问,“怎么了?六哥你别吓我。” “反正你记住我的话,我在兴丰离这里有段距离,出了事我就是有心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赶回来的,你多长个心眼,照顾好大哥,晚上大哥要去赴万允的约。”秦啸讲这些并不是故意夸张,他昨晚在书房和大哥聊天眼皮跳了一晚上,到现在都没消停。 === 俺保证明天的情节是入狱。 最近忙着婚事的事更新一直不稳定,而且更的晚,非常抱歉,特意补偿大家,本周五到周日连续三天万更哦,爬走…… 正文 第163章 内幕 “我说六哥你怎么了,敢情是怕万允那鸟人,没事,晚上我和老八陪大哥去,上刀山下火海还能少得了我?” “行了,你多带几个兄弟,大哥昨晚去见白京带是带一帮人,跟着上去的就三四个,今晚可不一样,到时候多带些人在大哥身边,听到没有?”累 六哥从来不是一个话多或是啰嗦的人,今天竟然反复交待了这么多,午征精神一震,“放心吧,六哥,你赶紧忙你的,大哥的安全包在我身上。” 在秦啸面前做过保证,这一天午征除了补觉的上午,中午到下午一天都无比精神,他对大哥要去的酒楼地址,地形,以及可能出现的情况设想了个遍,又叫上候肃帮着一块儿当参谋,到了傍晚他更是精打细算了二十个身手好的兄弟,等着晚上随时保护大哥的安全。 这天是周六,钟未昔大半夜没睡,睁着眼睛坐到天亮,外面响起脚步声,从房间前经过又走远,阳光渐渐照进来,整个房间一片敞亮。 肚子不争气叫起来,昨晚他跑出去后再也出现,她不敢睡,又不敢随便跑出去,外面荒郊野外不会有车载她回市里,只能熬到天亮。现在她应该可以离开了。 穿好衣服,裹好围巾,手套没时间戴,插进羽绒服外套口袋里,带着一身的困倦拉开门跑下去,楼下已经不见了昨晚打牌的热闹场面,空气中散发着香烟的味道,几个保姆正静静打扫着。闷 照例她象上次一样走出去,没人理会,屋外的几辆车只少了靠近过道的一辆,没空去管,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称兄道弟的,弄到现在她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少个象肖鹰那样的兄弟。 想到肖鹰,心口揪紧,加快脚步,大门关着,她去拔门栓,发现门锁得紧。 “咯吱——”有几个明显训练有素的保镖突兀地从两边冲过来拦在前面,其中一个客气地说,“钟小姐,您不能走。” 看钟未昔不管一心想要往外冲,那人又说,“请您别为难我们,这是黑先生的意思,白天不允许人随便出入。” 钟未昔困意一下没了,指着庭院里那块空出来的地,据理力争,“那辆车呢?昨晚我看到它还在的。” 那人回答,“那是秦少的车,得到黑先生特许的,一大早就走了。” 秦少是谁?钟未昔头疼,她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他身边永远有一群神秘的人,就算肖鹰走了,忠心耿耿的追随者仍然只增不减。 一整天都困在大宅里,她预感到自己被控制了,身边没人监视,却总有种被盯着的不自在。 上午整个大宅跟沉睡中一样,到了下午开始陆续热闹起来,能听到楼梯口越来越多的脚步声,说话声,还有明显的笑闹。 她被拦住后只能返回,没回他的卧室,在离他卧室较远的地方挑了一间客房,保姆也神通广大,竟然准确找到她,一日三餐定时给她送饭。 后来她才知道昨晚打牌的一桌人除了秦啸,其它的全部睡在三楼,二楼好象是黑司曜一个人的地盘。 就这样困了两天,失去自由心里总是烦躁,几次想在外面说话声中走出去,几次又打消念头,她不知道面对他要说什么,也没那个勇气。这辈子恐怕在他面前,她永远是没骨气的。 又惊又怕的第三天是周一,她起了个大早,鼓起勇气跑出去,依稀听到书房里有说话声,脚步忍不住走过去。 “上个月钱庄的业绩足足少了百分之五。”一份报表“啪”一下甩在茶几上,沙发里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黑司曜绷着一张脸。 大家低下头互相使眼色,最后大家一致推举秦啸,秦啸摸摸鼻子,正准备硬着头皮开口,黑司曜又发话了,“老八,这事是你在负责,你有什么想法?” 被点名的邹逸挠了挠头,“一共有几个原因,一是最近外面风声紧,政府正在搞反洗钱行动,这一次打击力度大,兄弟们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谨慎的代价就是盈利少了,二是有人举报,把矛头直指咱们,这事问七哥吧,七哥和那些官员常打交道,他比较熟,有内幕。” 午征接下话,“我正准备跟大哥您说这事呢,昨晚在饭局上姜局悄悄告诉我说有人匿名举报,要咱们小心,说这举报的人不是别人,姓万。我一听就猜是万允那王八蛋。” 凭直觉外面有人,黑司曜眯起眸,淡淡说道,“前天他约我喝茶,谈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话,细听之下话题句句在要害,为防对方有可乘之机,最近大家小心办事。” 话音刚落,他疾步起身出去,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坐在那里发愣。 黑司曜迅速拉开门,捕捉到楼梯口那抹快速跑下去的身影。 心脏砰砰直跳,钟未昔并不是有意偷听,前阵子总是逃课,第一学期快接近尾声了,无论如何她不想再缺课。诡异的是她跑出去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一直跑到大门发现门是敞开的,顾不得多想,赶紧跑出去。 一连一个多星期她都不敢随便跑,晚上送衣服也是打听好客户姓什么然后再送。施婕的脸色好象越来越差,店长把施婕调成了早班,碰面的机会少了,钟未昔无心去问,一门心思做自己的事,下班后一刻不做停留,赶紧回学校。 这下她躺在上铺看书,余梓从外面进来,“钟未昔,外面有人找。” “谁?”她不敢贸然出去,支起身子怯怯地问。 “一个女的,大概比我们大上几岁。” 钟未昔放下心来,带着疑惑跑出去,女生宿舍大门口果然有个中长卷发的女子,手里挽着一只紫色漆皮包,憔悴与焦急交织在一张秀气白净的脸上,不时往门里张望。 只看一眼钟未昔就知道对方是谁了,低头走过去,轻声说,“你好!” 女子大约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开场白,稍稍一愣,“你认识我?” 正文 第164章 致命打击 钟未昔努力让自己笑,“你是我哥哥的女朋友,我看过他钱包里的照片。” “是吗?他向我介绍过你?”女子很惊喜,受宠若惊的样子。 不懂女子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钟未昔慢慢点头,“嗯。” “我叫潘拉,你可以叫我拉拉。”女子低头抚抚头发,笑得勉强,“有空给你哥打电话。”累 “我哥生病了吗?”钟未昔听女子的口气好象出了什么事,心里一急,差点抓住女子的手,中途意识到了急忙抽回来。 “比生病严重多了。”潘拉表情瞬间混乱,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你有空……去看看他吧,或许有用。这是他让给你带的……” 塞过来的是一袋营养品的,里面有大大小小的罐,都是补品,手指神经质地收紧,钟未昔有种不祥的预感,“我哥怎么了?” “没、没怎么,东西你慢慢吃,他让你多补补,我走了。”潘拉神情吞吞吐吐,把东西往她手里一放,转身就走。 潘拉身体隐隐发抖,没能走两步,发现大衣角被一只手拉住了,回头见钟未昔一脸急切,“我下午没课,想去看看我哥哥。” 潘拉闭了闭眼,犹豫一阵,点点头。 第二日早上钟未昔脸色难看地赶回来,一上午的课一个字没听进去,满脑子是躺在病床上的哥哥,他不在工作地,反而躺在青州市医院男科。闷 去的时候哥哥在睡觉,潘拉在一旁一个劲掉眼泪,后来到外面的走廊陆陆续续告诉她事情的经过,原来哥哥去学校找她,发现她又不在,于是去找黑司曜,结果被打成了这样。结果还不是最糟的,哥哥身上都是皮外伤,致命的是下身被踢了多次,医生说这辈子哥哥不会再有生育能力。潘拉怕哥哥接受不了,没敢说,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哥哥为什么会伤得这样重?有这么大的仇恨吗?为什么那个人要把哥哥弄成这种地步?钟未昔浑身发抖,她想着就算他讨厌她,不至于会对哥哥怎么样,毕竟他们有上学的那几年兄弟情谊在。哥哥以质问的口气跑去找他,他不想见顶多不理,再怎么样总不可能会撕破脸,大打出手,可偏偏他就这样做了,不单做了他还让人把哥哥打成了…… 不敢往下想,钟未昔知道哥哥是个极骄傲的人,如果哥哥知道自己失去了做男人的尊严,比死还难受,她了解。 寝室里光线昏暗,她满额大汗,虚弱地躺在上铺,手抓着衣襟不放,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慢慢的苍白的天花板上印出一张邪恶的面孔,心悸的厉害。 从没见自己出这么多虚汗,全身僵硬,手指发抖,一股人骨子里生出来的恨在身体里肆虐,钻进那偷偷藏在心底的伤疤,于是霍然被揭开,比撕开血肉更痛。 她见过他的那些手下,没有他的指示,不会有人敢痛下死手。 她不明白,哥哥没做对不起他的事,为什么他要那样对哥哥? 哥哥……念着哥哥的名字,想着哥哥总有一天会发现,那时候哥哥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会当成是世界末日吧。 哥哥连男人自尊都没了,以后该怎么办? 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未来生活做个美好的想象,她的愿望是能有一个爱自己的男孩,可以给她最温暖的依靠。哥哥也有吧,哥哥一定想着和潘拉姐姐幸福地组成家庭,生一两个可爱的孩子。 现在这个宝贵的权利被无情的剥夺了,这道他给哥哥的伤口太深,她怕哥哥经不起这致命的打击。 大冬天,寝室里阴冷,她却在出汗,密密的汗夹在衣服里,身子不断发抖,爬下去,到外面打公用电话,那十一位数字不消思考下意识就按出来。 响了两声嘟,茫然中突然发觉不知道要说什么,去质问吗?不用想都能猜到他会如何挖苦,何必自取其辱! 可是不问她又不甘心,哥哥不能这样白白被他伤害,哥哥还年轻,等着哥哥的还有很多好日子,不应该哥哥会有这样的下场。 晚上浑浑沉沉刚上班,工作服还没换,同事过来叫她,“钟未昔,店长叫你到办公室去一趟。” 可能是衣服穿得少,她在店长办公室门口打了个冷战,敲门进去店长毕恭毕敬在和人说话,看到她进来,点头哈腰介绍说,“老板,这是我们店里的钟未昔。” “哦?这么年轻?”老板饶有兴味地抬起眼,笑眯眯招呼钟未昔,“坐。” 她局促站在那里,瞄了老板一眼,心里起了巨大的反应,想不到这家连锁干洗店的老板会是上次在望月楼见到的白京,那天她帽沿压得低,女扮男装被认出来了吗? 如果被认出来又怎么样呢?就算白京抓了她做人质,那个人也不会受威胁。 “你真的叫钟未昔?”白京眯着一双小眼,禁不住上下打量,心里暗想这就是黑老头所说的那个女人? 怎么这么小?黑老头没搞错吧,他儿子口味这么特别,竟然中意一个如此发育不全的小女孩? 会不会他被黑老头给耍了? 应该不可能,黑老头没事耍他做什么?估计就算他有这闲空,人家黑老头也没这功夫。这么说是真的啰? 对付这种小女孩白京自有一套,押了口店长递上来的茶,慢吞吞说,“我听说你一个堂兄被人给打了,真是可惜呀,那家医院我有熟人。他的病但凡是男人都受不了,何况他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没成家吧?唉,不能传宗拉代是男人就受不了这打击呀,我的熟人里刚好有这个科的主任医师,由他亲自看病很有可能会有转机……” 钟未昔咬唇,她是个临时工,老板主动开口帮忙可不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总得付出点代价,但是哥哥的健康她放心不下,只要有一线希望她总要试一试,“谢谢老板。” “客气!谢就不用了。”白京一摆手,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道出自己的目的,“只要你帮我做件小事,你哥哥的医药费不光我包了,我还会请全国最好的医生来治他,你看怎么样?” 正文 第165章 铁石心肠 钟未昔感到一阵冷,勉强压下去,鬼使神差中轻轻点了点头。 晚上下班九点多,她毫不犹豫拨了那串数字,等对方一接听,马上问,“是不是你的人打的?” 电话里有人笑道,“我不是大哥,是钟小姐吧,我大哥去洗手间了,人一会出来。”累 原来不是他,听声音是邹逸的声音,钟未昔的心七上八下,“嗯”了一声,静静等着,握着话筒的手指克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打电话前心里反复在问,真的要这样做吗?说不上来是害怕或是心虚,不管怎么说他欠她一个答案,她不能不问,因为牵扯到她最在乎的哥哥。 等了几分钟,话筒里隐隐有说话声,然后那头安静了,她清晰听到他的呼吸声,情绪瞬间失控,死死地攥住话筒,声音微弱,“为什么?” 他没听过她的声音含着如此的抖音,估计她已经知道,一贯冷声回答,“没有为什么,人是我让人打的。” 他承认了,她心跳得厉害,耳朵里轰轰大响,两只手掌满是湿热,声音益发虚无飘渺,“为什么要这样做?哥哥对于你来说是陌生人吗?记不记得你们一起逃过课,记不记得你们一起喝酒,记不记得你们跑到后台,打赌猜我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记不记得后来你们把我和姐姐偷出来,背我们走很远的路去看一场两毛钱的录像?你记不记得……”闷 嘴唇哆哆嗦嗦的话快说不完整,喘得厉害,仿佛一个步入老年的老人,“我们到底得罪了你什么?为什么要伤害我们?到底欠了你什么……” 欠了什么?欠我的还少吗?黑司曜蹙紧眉,想冷笑却终究没笑出来,拳头咯咯响,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罢了……她合上眼,逼眼泪倒回去。 打这之后,她经常能在上班或是下班的时候碰到邹逸,有时候是午征,还有时候是庄迟,这些人好象与她特别有缘,其实缘是什么,缘是可以克意制造出来的偶遇。 而且这几个人好象不是在监视她,倒更像是保护,保护什么呢?他愧疚吗?因为愧疚所以叫他的兄弟这样补偿? 她想笑。 白京的话回响在耳朵里,当午征走过来说明晚有个聚会,问她要不要参加的时候,她听到自己轻声说,“好。” 翌日是周五,黑色轿车在学校对面等候着,她毫不犹豫坐进去。 膝盖上的背包紧紧地被抱住,异常紧张地按在怀里,车子越往目的地开心就越往上提,反复问自己这样做对吗? 这样做可以吗?钟未昔,你真的可以做到吗?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头好疼,心好乱,身体好冷,哥哥的影子在眼前不停晃动,还有另一个催眠的话一声比一声高,“我要是你的话,可不会这么软弱,欠的债是要还的,他不仁你不义,不然你哥哥可就白牺牲了。想想就为他不值呀!” 她曾想过会不会是白京的人冒充他的人打了哥哥,曾在哥哥醒后问过,哥哥一开始不肯说话,后来眼眶红了有所松口,拿起手边的热水瓶往地上摔,“出去!” “哥。”她吓了一跳往后缩,哥哥的反应太大,是不是哥哥已经…… “我和他有多大的仇?为什么要让我生不如死?为什么!”钟涵炎痛不欲生,剑眉倒竖,扯烂了被子,棉絮在空气中飞舞,到处都飘着。 “哥,你不要这样……还有救还有救……”她看得心痛,哭着后退,她难受,哥哥的痛她感同身受,又无能为力。 钟涵炎半跪在病床上,病服空荡荡挂在身上,哈哈大叫,“救?怎么救?给我装个假的吗?这是自欺欺人,自欺欺人……我不是傻子……我不是……” “哥,是不是他做的,是不是?”她哭着,要问个明白。 钟涵炎整个人一顿,透过满室飘舞的棉絮看着她,“昔昔,你说我和他是不是朋友?是不是好朋友?我拿他当好哥们,他呢?他一点情面都不讲,不见就不见,为什么要让我生不如死?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为什么……” 一个个为什么搅得她钻心的疼,眼泪簌簌而下,哭成一个泪人儿,边摇头边后退,边后退边摇头。还用再问吗?真的是他做的,真的是他对哥哥下了痛手。 “钟小姐,到了。”邹逸拉开车门,也打断一场回忆,钟未昔看着站在外面的身影骤然恍惚,好象看到了肖鹰的影子,曾经肖鹰也是这样,开车接她到这到那。 心一松,人就矛盾起来,可开着的车门,别墅里的欢声笑语已经由不得她退缩,站起来才发觉全身是汗,不知道是怕还是难受? 晚上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记不清了,心慌不已,她的头很重,好想垂下去,一只洁白的手帕粗鲁地递到她面前,“看看你什么样子?上楼去休息!” 他的声音严厉真象个长辈,她苦笑,没说话,接过手帕只顾捏着,看到楼梯口迈步上去。一觉醒来,楼下已经不见吵闹,床边坐了一个阴影的身影。 眸光相对,他的手拿手帕在给她擦汗,从未有过的轻柔嗓音询问,“哪不舒服?” 她摇头,眼睛好象花了,在他稍敞的衬衣领口里竟然看到了一只吊坠,怎么那么像她的小羊吊坠? 不,不可能。她努力眨眼,激动中差点坐起来,再看,他脖子上哪里有吊坠的影子? 下一秒,她闻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浓烈的酒精味,这双蓝眸中蒙上一层醉意,手指上的温度也异常烫,他喝了酒。 她记得在楼下的时候他的几个兄弟拼命过来敬酒,他似乎心情极好,来者不拒,通通喝掉。 当时她还想他的酒量怎么这样好,在无情地伤害了哥哥之后为什么可以这样心安理得地开怀畅饮?他就一点不内疚,不讲和哥哥以前的一点情面吗?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铁石心肠的刽子手? === 呃……呃……呃……俺不是故意滴,明明快要写到进监狱嘛,好吧,今天再加一更,555,爬走码字去。 正文 166章 傻丫头 指尖留恋地抚在她细滑软嫩的粉颊上,烦恼地抓乱自己的头发,一点酒精对他起不了乱心智的作用,只不过是借酒掩饰,蓝眸中迷离而朦胧,唇间情不自禁问,“你到底要什么?钟未昔,你告诉我。只要我有的,都给你。肖鹰的死我不追究了,以后一笔勾销,行不行?”累 瞧,多么豪爽大度的语气,好象君王大赦天下一样,她不出声,一头乌发凌乱地披在纤瘦的肩上,小小的下巴哆哆嗦嗦慢慢藏进曲起的膝盖里,吸着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如果我说要你的命呢?” 他低低笑着,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有一丝满不在乎,俯下身将她整个人下巴托起来,磁性的嗓音中有宠溺的笑,“这有什么难?你要就拿去好了。” 如此大方令她措手不及,嘴唇咬了咬,他已经吻了上来,乱了呼吸。 钟未昔的唇柔腻有如上好的奶油,颜色是淡淡的粉红,用力吻之后会变成诱人的娇柔色彩,他一触碰上去就爱不释口,那沉睡的欲/望瞬间苏醒,只有这时她才变得可爱,不那么对他抵触,唯有这样才让他感觉到她确实在自己的身下。 他突然安静下来,认真地看着她身上的衬衣,坚定地去解第一颗钮扣,不容拒绝地往下。 她一瞬间就明白他要做什么,这是不对的,不能……挣扎之际乱了呼吸和发,向后缩的过程中头磕在后面的床柱上,钝钝的震痛。闷 大手温柔地过来把她揽进怀里,“疼吗?怎么这么不乖?还总跟小时候一样。” 缓缓揉着肿痛地方的手那么宽大温暖,是她渴求的,雾气凝聚在水眸里,她停顿的半刻他叹息着伏下身,手法更加快的解钮扣,这是双拿过刀,拿过枪,杀过人,见过血的手,此时却在她身上游走。 再没有了退路,他的温柔与残忍,冷酷与无情已经把她逼疯,逼到一个分辨不清的状态,哪个才是他? 屋子里的光线变暗,快看不真切,衣裳剥掉后是赤/裸的羔羊,洁白而胆小,大手在细白滑软的美背上游走,在黑暗中找寻她的眼睛,听着怯弱的几不可闻的啜泣。 为什么哭,他不敢问,怕问了是自己心伤的答案,挣扎了那么久,想装作冷漠,终究他失败了,不想再装下去,无论如何今晚他想遵从自己的心,想一次爱个够。 更多的啜泣声冲上耳膜,他做不到听而不闻,双膝跪在她面前,困住她的去路,居高临下碰她蜷起的身子,试着让自己问,“爱我吗?” 她不敢说,眼泪是唯一的语言,摇头是唯一的答案,他可以装作对两个人的关系视而不见,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可以背上乱-伦的罪名。 “有没有爱过我?”他不甘心,不肯罢休,小脸被他托得高高的,仰着快接近他纠结的脸,他已经放过她的哥哥,打算把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她还想怎么样?究竟还想他怎么做? 他的手夺去了大半个呼吸,她艰难地去吸气,不,她不想呼吸,不如死了,就这样死了。 仿佛只受伤的小兽急促地喘/气,用僵硬的声音吐出:“不……” “不什么?说实话,别骗我!”他目光凶悍,撕掉温柔的外衣,化身为失去理智的狼,张开血盆大口,紧紧逼问小羊羔,下一口就是吞她入腹。 不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你知道的,你一直知道的。她摇头,眼泪摇出来,光洁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在瑟缩,在冰冷中颤抖,大汗淋漓。 粗糙的双手慢慢滑下去,不再犹豫,毫不客气地深深探进那鲜嫩的小缝,肆意转圈。她的身躯立刻出现了轻微的颤动,喉咙里有一股快要冲出来的嘤/咛,瞬间被理智压在口中。 执意把她从沉默中挤出来,他等得够久了,赶在老头子的魔手伸向她之前确定她的心意,然后他才能放手去和付家联姻。 他不肯放手,肆意折磨挑/逗,嘴唇贴着粉耳最敏感的肌肤烙下痕迹,紧紧与她贴合,哪怕她不爱他也要她出声,彻彻底底地占有。 几乎花光了全身的力气,折断脖子和腰,慌乱中不知道扫落了些什么,乒乒乓乓响个不停,仍是摆脱不了他的手,他的唇无处不在,烫热的温度在全身蔓延,脆弱的防线骤然崩溃,那里最私密的地方有一种最绝望的快/感,她憋不住的哭泣从破碎到绵长,最后到啼哭,“呜唔……因为你是……舅舅……你是舅舅……” “就因为这个?”他嗤笑去掠夺她唇里的眼泪,吞咽她的哭喊,体内的欲/望加深,火热一触即发顶在她的娇嫩,嗓音益发嘶哑,“我不是你的舅舅,傻丫头。” 他骗她,为了做坏事骗她,钟未昔混乱地去推他,身体已经摇摇欲坠挂在床边上,他伸手过来拉她,她哭得太多,头胀痛看不清楚,手脚都是冷汗,又想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躲这不该有的关系。 他想拉她晚了一步,她身体摔出明显的疼,仍不忘从地上爬起来逃开,屋子里没开暖气,冷到骨子里。进犯比她的躲闪更快,她被抓过去,不让她呼吸,不让她拒绝,推开她脸上的发压到墙上,“你都十九岁了,应该有思考能力,动动你的脑子想想,我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如果和你母亲是姐弟,那你的母亲应该和我一样,也有这样的眼睛!” 她呆了,拉起快不能思考的大脑努力在看,在想,是,他的眼睛是蓝色的,从小就是蓝色的眼睛,而妈妈,妈妈的眼睛是黑色的,还有,他的五官长得也比较深邃,象外国人,他是混血儿,可是妈妈不同,妈妈和所有东方人,所有中国人一样,长了一张和他完全不像的脸。 那……结论就是他和妈妈不是姐弟吗? “不许再那样叫我!”他霸道地下了命令,横抱起她,越靠近那张床她就越怕,拼命挣扎,他们就算不是乱/伦,就算不是舅舅和外甥女,她也不想和他有什么身体上的接触,不想和一个杀人魔鬼,一个刽子手有任何关系,她……恨他…… === 好吧,加了一更还是没写到,俺羞愧的捂脸逃走…… 正文 第167章 征服与被征服 心,突兀地抽痛,为什么原先的恨不那么强烈了,变的犹豫? 为什么心跳的好欢快?不,再怎么样也不能掩饰他害了哥哥一生幸福的事实,再怎么样也不能掩盖他的罪恶。 聚了力量要摆脱他的怀抱,不想再失去自己,拉住一切能拉住的地方,结果衣架、台灯、相框、书被一一带落,怎么也无法阻止他的脚步。累 “呜……不要……”眼泪与哭声交错,她无可奈何,攀住他的肩膀使劲咬下去,嘴里很快尝到了血的腥味,他的脚步一刻也不停。 “不要……对不起……曜哥哥,请你放开我,可不可以?”泪与战栗交错,痛苦的第一次,那种得到又失去的感觉不想再有,她缴械投降,她愿意投降,他不是那么想要她对不对,他有钱有势,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他这样做就是想吓她,让她就范,她从来都是卑微的,愿意低头换取自由。 “晚了。”他怎么能在这时候放了她,放了她他怎么办,欲/望的疼痛该如何缓解。不管了,真的什么都不管了,不管这纠缠会不会引起别有用心的人的阴谋,不管黑宗朔的暗中计划,他既决定今夜拥有,也必定想办法保她周全。 小手指揪在床边上,阻止他的拉扯,唇瓣抖乱了哭声,他益发想要,手和唇一一探过她的敏感,感受着脆弱的战栗,身体与身体的肌肤一寸一寸熨贴上去,那么契合,吻着那颤抖的苍白唇,诱惑她,低哑迷离,“说,你是我的!”闷 她不敢说,手指被他的大手缠上来,慢慢从床沿离开,无意识纠结在床单上,愕然中柔弱被他一举攻击,深入,留给她的只有嘶哑的哭泣,贯穿在清冷的空气中。 “不,不,曜哥哥……”现在与那一晚重叠,这眼前的俊容仍然是她爱着的,咬着被他吮到红肿的唇,被动中感受他在体内的清晰、疯狂的冲/刺。 她是他的吗?不知道,好乱,什么也不知道,也许是,也许只在曾经,现在剩下的只有彷徨。该继续下去还是后退,她想不出来,大脑里无法思考,因为他要的猛烈、霸道、强势、狂躁、彻底。 “乖,我在这儿。”听着那微微开启的小嘴里因为甜美而发出来的闷闷低/吟,这是女人动情的表现,他想她是乐意的,不管她主观上有多少自己的想法,这一刻他用欲/火乱了她的心神,主宰她的一切。 卓说的对,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征服与被征服,征服者享受快乐,被征服者享受痛并快乐。 他封锁了她除了身下所有的空间,疯狂节奏对于她是种折磨,呼吸乱而无章,胸口有可怕的乱跳响。双腿被他以最大的限度掰开,十分困难地含弄他的巨大,时而难过万分,时而又轻盈舒畅,她完全被罩在阴影里,第一次感觉到男人的力量,那么强大,不需要凭金钱和权力,仅这个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以为自己什么都记不得,可好象什么都没忘,心里没有忘,身体也记得他。感官揉和了错乱,她求他,“曜哥哥,不要……” “不能不要,你是我的。”他从一头湿发中找出红嫩的小嘴,一边逮住那闪躲的小舌尖大力含弄,狂吻如疾风暴雨,嘴唇又把她的整个小嘴儿都包起来,不留一点空隙,一边做最后的冲-刺,绷直了大腿像受伤了的熊一样粗/喘,心跳到了极致,额上青筋直蹦,抱着的身体一阵乱颤,于最深入洒下热情。 被迫毫无保留地接纳,彼此的呼吸是热的,她像发着高烧似的直打哆嗦,眼泪淌得更多,宛如淋个湿透的孩子楚楚可怜。 “你喜欢我吗?”粗/重的呼吸混着褪不去的欲/望,他不甘心,满足过后更加贪婪,捕捉了她眼中的逃避,捕捉了她的呼吸,他不仅要她的身体,他还要水乳交融,心神合一。 她仍然闭着眼睛默默流泪,呼吸短促微弱,嘤咛一声,便没了知觉。 不知睡多久,冷到醒来,全身不受控制蜷缩,后背却是暖的,贴着一只大暖炉,动了动,他在深处没有退出,下巴在她肩后动了动,下意识想逃,身体却自有意识动也不动。 心底没来由充斥满足,空虚的心被填满,不能走了吗?是不能走,还是不想走? 他睁开双眸,蹙头拧紧,又舒展开她,做之后她挣扎的那么厉害,做完了她昏睡过去,醒来倒不急着走,这是不是可以解释为默许? 眯眸抬看她微微颤动的睫毛,欢/爱中求他的时候不停叫着他的名字,也许她不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是个多么大的鼓舞与肯定,心里被巨大的惊喜填充。 试探性地贴上她的脸颊,呢喃着,“昔昔,留在我身边,我们不是什么舅舅与外甥女,我们只是正常的男人和女人,懂吗?” 还不能说爱她,爱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因为他知道下面要做的事必定会伤害她,所以他更加不敢说。不能给婚姻,不能给承认,不能给将来,只能给此刻。 难过而茫然,她不懂怎么回答,不懂他这样说的真正意思,她很笨,什么爱叫,什么叫恨,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不懂什么叫爱情。 绝望、难受让她不敢睁眼。 等了许久等不到她的回应,今晚过去不会是结束,而是开始,他拥紧她,两具身体毫无保留寻贴/合在一起,下命令地紧绷嗓音,“记住,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 他的独断和霸占物品的心态教她疲倦,柔弱地靠在他怀里,真的累了,她想睡,醒来或许什么都没发生,她还躺在寝室的上铺。 迷迷糊糊,钟未昔又见到妈妈,妈妈坐得好高,坐在房顶上。她大声叫妈妈,妈妈听不见,她想上去和妈妈说话,想了很多办法,最后用梯子爬到妈妈身边。 妈妈坐在那里看着远方一动不动,她问,“妈妈,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未来?”妈妈回答。 “未来?”她看着远处的高楼,“什么未来?” 妈妈调回目光,忧心忡忡地注视着她,“你的未来。” “昔昔的未来?昔昔的未来是什么?” 妈妈脸上的笑好神秘,目光又调回远方,叹息着,“黑暗、荆棘、背叛、地狱、死亡……我苦命的孩子,你准备好了吗?” 正文 第168章 保护你 妈妈脸上的笑好神秘,目光又调回远方,叹息着,“黑暗、荆棘、背叛、地狱、死亡……我苦命的孩子,你准备好了吗?” “妈妈,昔昔不懂,昔昔胆子小,请不要吓昔昔。”她摇头,再抬头发现妈妈飘在半空中,急忙想要拉住,妈妈却越飘越远,她哭着叫,“妈妈,别走,和昔昔多说一会儿话……”累 微微翻身,她下面还好痛,天快亮的时候又被反复折腾两回,她是慌乱的,哭,已经哭不出来了。 疲惫地慢慢睁开眼睛,竟然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大手就搁在光洁的肩上。 “哪儿疼?”他听她在睡梦中抽气,怜惜着伸手要扶她,她瑟瑟发抖,休息的不好,脸上灰白灰白,他的声音时近时远,不象是声音而是一把利斧,刨开完好的表皮,刨开鲜血淋漓的伤口,刨开这眼前的阴暗,提醒着昨晚经历了什么。 “不关你的事。”她反应快极后退,单薄的身体剧烈颤抖着。 看着刚刚还与自己恩爱的小身影一转眼与自己隔了有半张床的距离,听着她又冷漠地开始讲‘不关你的事’,他心里的悲凉没人知道,俊脸黑沉下去,“过来!” “不!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哥哥。”她缩在那里不肯投降,一点点去讲,“在我心里你像我哥哥一样,你不该对我做那样的……” “闭嘴!”他不想听,打断她,大手带着怒气把她强拎到怀里,“什么哥哥?钟未昔,难道你喜欢和哥哥乱-伦吗?你和钟涵炎也做过与我昨晚和你做过的相同的事吗?”闷 他这样等于是在提醒她躺在医院里的哥哥,闭上双眼大声说,“不许你提我哥哥,他曾经是你的朋友,好哥们,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倘若他真把我当好哥们,就不应该那么做。”他在暗示,如果她够聪明应该能听得出来,真相到底是什么。 可惜她的心太乱,眼神也是乱的,就算是冷静的,在钟未昔的世界里人与人都是单纯的,她弄不懂也挖掘不出那复杂的话里含着的另一层意思。 “我要你在我身边,听见了吗?当我的女人,我保护你。”他终于说了出来,去亲她干涩的唇,气息在眼神的直视中交缠,双臂扣她在怀。以后的日子都可以这样,他守着她,所有寒冷、危险通通被他赶走,她可以享受他的保护。 他欠她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还要把她当物品锁在掌心里?在他眼中她就那么好欺负吗? 钟未昔鼻头泛酸,冲动到真想大哭一场。 最终,他离开了,有的是时间,暂时让她先静一静。 背包摆在梳妆台上,她披好衣服下去,哆嗦着去碰拉链,只拉开一道口子又拉回去,迅速背过身胸口喘个不停。 白京给她一份东西,让她找机会塞在他衣服里,然后下面的事自有人做。 她虽然不敢看里面是什么,但是能想得到,有可能是毒品、手枪,或是别的,反正就是能栽赃他的东西。 为什么?还是狠不下心来那样做,她真的做不到,做不到去报复。 九点多,在窗后看到他的车出去,然后保姆敲门送来早餐,她没吃,等到十点钟的光景背上背包,拉开门悄悄出去。 “钟小姐,早。”庄迟手里搭着件白大褂,肩上背着只医药箱,行色匆匆地从三楼楼梯上下来,看上去好象要出门。 “早。”钟未昔不太敢肯定庄迟会不会帮她,毕竟庄迟是他的人,人家没有理由会站在她这一边。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庄迟准备下楼,看钟未昔心事重重站在那里,不禁问。 鉴于上次保镖说没有那个人的命令不能随便出去,“我想回学校图书馆查点资料,不知道可不可以搭你的顺风车?” 庄迟想也不想,“当然可以。” 如愿以偿被庄迟带了出去,在学校大门口被放下,她道了谢,目送庄迟的车开远,然后迅速去打公用电话。 车开到宏贸大厦,庄迟就接到一个电话。 ********** 去之前钟未昔设想好了会有怎样的场面,然而白京比她想象中要好应付,至少在听到她说不想报复之后居然笑了。 “我说钟小妹呀,别怪哥哥我占你便宜,你呢比我小,所以我叫你一声小妹。” 白京似乎刚吃过饭,嘴里叼着牙签,晃着二郎腿,一脸的笑看上去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钟未昔捏了把冷汗,烫手山芋一般把怀里的背包打开,背包口往桌子上一倒,里面有只被油纸包得结实的方块东西掉出来,“还给你。” 白京瞄了东西一眼,歪头直笑,“我还以为你对你堂哥有多好呢,原来也是个怕死鬼!” 钟未昔来之前打定主意不想淌这趟浑水,所以并不受挑拨,东西还完了转身就走。 “站住!”白京在身后一拍桌子,声色俱厉,“你要这样做我不拦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哥哥?他这辈子可是做不成爸爸的人了,有哪个男人不想娶老婆成个家?不想做爸爸?不想传宗接代?他黑司曜有多大的仇恨,凭什么把你哥哥变成残废,变成太监?啊?这还有没有天理?” 钟未昔裹足不前,眼泪差点下来,是啊,哥哥,哥哥该怎么办?他还有将来吗?有哪个女孩愿意嫁给一个那方面残疾的男人? 不敢想,不敢往下想,一想就好难受,手指情不自禁揪住衣角。 “你要实在不想做这事我也不拦你。”白京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油纸包,摆摆手让下面的人收起来,苦大仇深地走过来叹着气,“要是换作是我啊,我不甘心,我哥哥被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给弄残了,我说什么也要找他报仇。你呢是个小女孩,打呢打不过,评理呢上面又没人,警察那里早就被他收卖了,你就算去告了警察也不会受理。我有个主意,不会让你做这种栽赃嫁祸的事,还不犯法,你看……” 钟未昔心里一动,咬起唇。 正文 第169章 想我吗 “你可以先看一下,就是这个。”白京一招手,手下马上递上来一只小型录音机,“你只要把这个玩意悄悄放在他身上,别看它小,只要我远程一遥控它就开始工作,到时候录下什么他做过的勾当,那就得看他的造化了,他要是什么缺德事不干,里面也不会录到什么。要是他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坏事,也是他该有的报应,你看呢?”累 这听起来是个十分万全的计策,钟未昔心动了,但怎么说也是由她去做,一时不敢拿主意。 白京也不急,拉张椅子坐下来。 半晌,她慢慢移动脚步,迟疑中接过录音机。 白京鼓掌站起来,“这就对了!你得替你哥哥着想。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体贴人的妹妹,那可就是上辈子积了德,烧了高香啰。” 独自走回学校,夜幕降临的时候肚子饿,周末的寝室里没什么人,翻了半天翻不出一包方便面,拿上背包跑出去吃点东西,照例去以前和笛子经常去的小吃店。 低头往小街走,心里装着什么重物似的难受,想下午和白京说的话,有些紧张,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那件事。 埋头走上一座小桥,手臂被强势的力气攥住,吓了一大跳,抬脸见路灯下身姿俊挺,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由分说强拉她到旁边的越野车内。 不敢面对他,至少在她没做好心理准备之前不想,花了好大的勇气说,“我要去吃饭。”闷 他专注于开车,勾了勾唇,“我现在就带你去。” 发觉自己表达错误,她吞着口水,小声改口,“我讲错了,我要回学校。” “回什么学校?你的室友有几个周末还乖乖回寝室睡觉的?跟我去吃饭。”他不喜欢她用这样胆怯的口气说话,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加速向前开去。 她不管别人,只管自己,聚起勇气大声说,“我要回学校,停车!” 情急中去扯他的手,方向盘在他手里稳稳握着,另一只手一下把她两只小手扣住,“该死的,你想死吗?” “就想死,就想死!不关你的事……”她讨厌他老是这样欺负人,讨厌他。 她赌气的话才说完,铺天盖地的热吻压过来,将她所有的气愤、悲伤统统吞掉。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他整个压在她身上,看着她憋得小脸通红,小手抡拳乱打,肆意加深这个吻。 “想不想我?”他在她耳边低叹,灼热的吻渐渐移到她的锁骨,在颈间辗转,想我吗?昨晚的缠绵在我脑子里回味一整天,搅得我什么事都做不好,签字能写成你的名字,巡场子能看到你的身影,和下面的人说话能错看成是你的脸。 你,想我吗? 他的吻永远是火热的,再冷的冰也被融化,何况她只是一块微不足道的小冰。掠夺渐渐变成引/诱,她无力地瘫软在座椅里,任凭他不断的索取,手指顺着白色毛衣探进来,所经之处,点起一串串火苗。他喜欢她穿白色,夏天的白色裙子,冬天的白色毛衣,无一不看了心生愉悦。 “不想!讨厌你!”他们不该再有这样的关系,哪怕她想着怎么样把东西放在他身上也不曾想过会用自己的身体去做诱饵。 他们的关系,不能再乱了,一定要理清楚。 他听着她一声声不想,一声声讨厌,反而笑了,用鼻子去碰她的,“可我想你,很想,怎么办?”他知道这样表达会很傻,可管不住索性不管。 她长长的睫毛扇着,鼻尖与鼻尖的触碰比想象中要有感觉,体内好象有一股乱蹿的电流。 “你想说什么?”他看出来她想说又止住了。 她的唇咬到快变形,声音低下去,“曜哥哥,放手吧,求你放手。”给彼此一条生路。 他有数秒的沉默,看她疏远的样子心里一片扯痛,半天才找到呼吸,唇沿着颈边游走,感受着她的战栗,把‘我爱你’吻进她的体温,深入她的肌肤里,用下巴的胡茬扎得她脸颊泛疼,他疼,也要她也疼。 “我带你去吃饭。”他听到自己这样说,这世上他独握她的一切,说放手永远也不可能。 钟未昔头重到抬不起来,低脸埋进背包里,她已经弄不清他究竟想干什么,而她下面要做什么似乎在大脑里渐渐清晰。 与她想的一样,说是吃饭却不是两个人,到了一家私人会所,被领进包厢,水晶灯投射下的空间格外金碧辉煌,服务生恭敬地领他们进来,“黑先生,请问几位?” “四位。”他伸手过来替她脱外套,钟未昔不太习惯,匆匆想躲开,看他执意的眼神,只能动作僵硬地配合。 等服务生出去后他转而低声对她说,“一会我要和人谈点生意,你到相连的隔壁包厢去,想吃什么随便点。” 钟未昔咬唇“嗯”了一声,眼睛落在黑司曜随手放在桌上的黑色男士手包上,进来前他拿在手里,顿时她有了主意。 服务生出去后不到一分钟,过来敲门,“黑先生,万先生刚才打来电话说他可能要晚二十分钟。” 黑司曜淡淡挑唇,“知道了。”看她呆站着,亲密地拉她的手,“坐!” 脑海里全是背包里的东西,钟未昔心神不宁地拧着手指头坐下,一张英俊的脸从外面进来,是秦啸。 “大哥。”秦啸边脱外套边打招呼。 “坐吧。”黑司曜靠在椅子里,目光中有笑。 秦啸坐到黑司曜左手边,黑司曜却起身站起来,对她说,“我去下洗手间。” 黑司曜离开后,秦啸旋即对钟未昔点头,“钟小姐。” “你好。”她硬挤出微笑,背在背后的手指悄悄压了一下背包,黑司曜刚才要把她的外套和背包一起拿到衣架那里挂好,她紧紧压住才没被抢走。 “哎呀,来晚了,来晚了!对不住了秦老弟。”万允从外面走进来,后面跟了七八个兄弟,一进来就抱拳,豪气冲天。 === 下一章就是最最最最关键的情节哦,为什么昔昔会最终反而被抓呢? 正文 第170章 匿名举报 “没关系,我也刚到。”秦啸起身笑道。 “黑老弟呢?”万允一看没见到黑司曜的影,“是不是太忙,人没到?” “哪儿的话,我大哥刚去洗手间,要不,我去催催?”秦啸说着出去了。 在他们说话的空档,钟未昔已经自动跑到隔壁的小包厢,关上门一个人坐在里面,这里的隔音措施做得密不透风,外面的动静一点都听不到。正因为是这样,她才会更加紧张。累 从进来到现在她的头脑一直很乱,仿佛置身在梦里,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有时候心底的声音叫自己不要那么做,又有时候好像满脑子都是去执行。 坐立难安,不如赌一赌,打开两间包厢中间的门,能看到外面的情景,秦啸不在,只有一个四方脸的中年男人在,中年男人正脱了外套交给手下去挂到衣架上。 她估计这就是万允,上次在书房外无意听到过这个名字。 中年男人没注意到桌子上摆的男士手包,低声和手下交待着什么,突然手机响了,中年男人接了个电话带人离开了,外面的包厢空无一人。 这是个好机会,钟未昔手心攥了攥,鬼迷心窃下跑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把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再打开男士手包,把东西放进去。 做完这一切,外面有脚步声,她惊慌地跑回小包厢,坐在那里直喘气。闷 门推开了,黑司曜从外面进来,也不说话,走到她面前,半俯下身子,一手撑在桌面上,低垂的双眸漆黑如夜,这种诡异的沉默比他冰冷的声音更让人害怕。 手指时轻时重叩桌面,“菜点了吗?” 声音低醇,温和性/感,使人一不小心沉醉其中,她努力摇头,不敢看他。不知是出于紧张或是别的。 “有没有话想跟我说?”嗓音中带一丝异常,指腹很自然地抚在她白嫩的颈间,火热的温度带给她地狱之火的灼烫。 全身一震,心在颤抖,她迟钝着摇头。他总是这样说些没头没尾的话,她不应该慌张的。 他按铃把服务生叫进来,点好菜,又深深看她两眼,迟疑了半晌,眸光中有复杂的神色,大步走出去。 “曜哥哥。”她咽着口水叫住他,“我想去下洗手间。” 钟未昔虚弱地在洗手间隔音里待了有半个钟头,呼吸不敢大气,心脏砰砰直跳,那个录音机真的开始动转了吗?他和那种人谈生意不会是什么正经的生意,会不会他有危险?为什么他今天看起来古古怪怪的,好象在等她开口说什么。 在他面前她一向不敢说话,即使说了他也会吼叫着让她闭嘴,她能说什么? 那么,是他知道了吗?她想不到比这更有可能的结果了?如果是,他怎么不早揭穿她,他的性格那么骄傲,高高在上,不可能会让自己被牵着鼻子走。 外面隐约听到脚步声,她很想出去看,却没胆子,恰好门外有女服务生在叫,“钟小姐,钟未昔小姐,请出来一下,黑先生说您再不出来他要进来了。” 事到如今,她只好装作刚方便好,按下水流,随着哗哗的声音推开门栓出去。 包厢里气氛出奇热烈,这里显然是男人的世界,每人手指间燃烧着香烟,吞云吐雾,几只高档名酒的空瓶四散摆在桌上,精美的菜肴几乎没怎么被动过。 她低头快速钻进小包厢,当然还不忘去偷瞄那只男士手包,在他的手边,依然是之前摆的位置没动过。 “来,万先生,我代表我大哥敬你一杯。”秦啸一手的手指间燃着烟,另一只手去端起酒瓶起身恭敬地给万允的酒杯中倒上。 白着小脸,钟未昔咬唇坐在桌前,面对一桌的精美菜肴一点胃口都没有,为了让自己镇静,勉强吃了一口食物,味同嚼腊。 十分钟后,上菜的服务生进来,菜还没摆好,外面有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岳警官,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请配合我的工作,有人举报你们在这里进行毒/品交易,我们来例行检查。” 万允哼着,“笑话!什么毒品交易?我们这是在谈正经的生意,这是合同,岳警察要不要看看?” 透过敞开的门,钟未昔看到万允一直在和带队的警察对峙,而黑司曜和秦啸一言不发坐在那里抽烟,他们还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钟未昔看着那只静静立在桌上的男士手包,心里五味杂陈,想不到白京的动作这样迅速,马上就打电话报警了。 “是不是正经生意一会我们检查了自然就见分晓。”岳峰挥挥手,十几个警察如鱼贯入开始例行检查。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警察一无所获,正茫然着准备收队,钟未昔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果然岳峰注意到了那只不起眼的男士手包,“黑先生不介意我检查吧?” 黑司曜抽着烟,漫不经心说道,“请便。” 戴着白手套的岳峰拉开了拉链,钟未昔突然不敢去看,别开脸,下一秒听到撒油纸的响声,以及岳峰兴奋的声音,“这是什么?” “这不是我的东西。”冷冷的嗓音不见一丝慌张。 “不是你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的包里?”岳峰一招手,两个警察上前当场把油纸包里的东西掏出来,一台小型录音机,可随着两个警察用力一捏,录音机跟豆腐似的被捏碎,露出整整齐齐的白色透明袋子,看得在场所有人一愣。 “黑先生,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请跟我们去警察局一趟。”岳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威严,这可是他离开钟队,调到青州警察局第一桩案子,想不到就这样轻易立功,怎能不兴奋。 黑司曜是他曾见过的,在钟队的生日聚会上,当时钟队还让两个女儿叫舅舅呢,不过,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就算今天是钟队在这儿也绝对会像他这样做。 “岳警察。”黑司曜瞄一眼那几袋白/粉末,冷冷地笑着,“你这样判断是不是有些太草率?” “好!我让你心服口服。”岳峰明白黑司曜的意思是要有证据,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刀,在其中一袋上划出一道小口,脱掉手套拿手指粘了一点白/粉末拿舌尖一舔。 正文 第171章 失去自由 钟未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是白/粉? 不是录音机吗? 那包东西她亲手还给了白京,明明白京给她的是录音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录音机里面为什么会藏着这些东西? 她本不想栽脏,可终究还是被白京算计了。累 那包白-粉会把他送进监狱,这招太毒了。 混乱中,依稀看到一双黑沉的眼睛,岳峰在面前检查那包东西,黑司曜坐在那里转头看向她。 直觉告诉她处在一片极其危险的环境中,房内有冷风,阵阵吹袭她颤抖的身子,她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看那双眼睛,哪怕他曾经给过她伤害,给过她痛苦,但毕竟是她爱的人。 “咳——”他咳嗽一声,她不受控制抬头看去,他唇边挂着一丝笑,像阴雨中不可能出现的彩虹般诱人,沉醉的笑容中带着不可预测的诡秘,随手接过秦啸递来的酒杯,并不像生气的样子,看她的神情似乎透着玩味。 她僵硬地动弹不得,难道真的是他发现了,调包了吗?这个想法让她全身放松起来,甚至在想一会警察们就可以撤退了,带头的警察她有过一面之缘,在爸爸那天的生日饭桌上曾买来一只大蛋糕,应该是爸爸曾经的属下。 看到她不自然的神色,他满意地笑了笑,转头压低声音问,“岳警官,你检查好了吗?”闷 岳峰在尝到第一口就叹了口气,这会儿吐掉嘴里的东西,又用纸巾抹抹嘴道,“黑先生的嗜好真够特别的,在录音机里藏面粉。” “不可以么?”黑司曜摊手,“纯属个人癖好。” 岳峰拍拍手,“这可不一定,还得搜个身,各位,配合吧。” “搜什么搜?姓岳的,不要太过分。”万允不干了,拍桌子。 “万先生这是干什么?莫非藏毒的是万先生?” “我?笑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万允站起来,后面的手下一看老大火了,马上从外面冲进来。万允喝止,“干什么?出去。” 于是,在场的三个男人被搜身,一无所获,岳峰无奈,挥手准备收队。旁边的警察说,“旁边还有一间,要不要搜搜?” 岳峰早就看到钟未昔了,认的是钟父的小女儿,只是一时分不出是双胞胎中的哪一个,听同事这么一说,想了想,反正检查就查呗。 看着十几个人涌进来,钟未昔低着头,背包被人拿走,有两个女警察过来搜身。 “这是什么?”负责搜她背包的警察一声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岳峰本来站在门口,连门都没想进,等着例行检查完走人,哪曾想听到这里跨步进来,地上有只用报纸包起来的纸包,外面缠着八九道透明胶布。 钟未昔睁着水蒙蒙的双眼,胃里突然一阵翻搅,迷茫在看着那陌生的东西,脑海里一片空白。 岳峰走过去蹲下,用刀划出纸包,露出与之前录音机里相同的白色透明袋,捏出一块粉末往嘴里一尝,面色凝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指着旁边的背包问,“钟小姐,这是你的包吗?” “是。”她咬住下唇,不得不承认,这是她用了好几年的背包。 “知道这是什么吗?”岳峰又指着那些白色袋子。 身体的不适更加强烈,心跳不断加速,什么都听不清,只能感觉到那无数道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有如万箭穿心,摇头,再摇头,“不知道。” “钟小姐,你涉嫌携带毒品,请跟我们去局里一趟。”岳峰板起脸。 瞬间,一副冰冷的铁铐落在她的双手上,她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一阵恶心战栗从体内深处排山倒海奔腾而来。 岳峰走过来,一只手按在她冰冷的手铐上,用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我不相信钟队的女儿会做犯法的事,你先跟我们回局里,事情我会尽快调查清楚,还你一个清白。” 这一刻觉得自己悲凉到了极点,她什么都不想说,低下头在左右两个警察的带领下走向门口。 而那个人坐在椅子上自始至终没抬头看她一眼,他说会保护她,好象她以后的幸福都建立在这句话上,可是她忘记一点,他那样说的时候高高在上,他说的保护不过是亲热时哄人的话,而她在心底当真了。 大部分人全走光了,包厢里只剩下原先的三个人,万允这时候也无心谈事情,提出改天再谈,拿上外套直接走了。 “大哥,大嫂被条子带走了。”秦啸平常定力好这时候也坐不住了,面露愤怒,看着黑司曜渐渐阴郁的脸色,“这一定是阴谋,她身上怎么可能会有白/粉?我们该怎么做?” 眼中的冷漠已褪,换上的是噬人的风暴,黑司曜什么话也没说,仰头饮掉杯中的酒,手里的空杯在一瞬间之间被捏个粉碎,大股血顺着手掌往下淌。 一切都是混乱的,钟未昔感觉自己走进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境,这个梦又黑又暗,怎么做也做不完。这个梦里有太多让她难以相信,背叛、荆棘、矛盾、挣扎……一些难以接近的丑陋,缠着,扯着,甩也甩不掉。 岳峰的话给了她一点希望,然而当爸爸来看她的时候,第一句话竟然是,“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你不是我的女儿,我钟柏龙没你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女儿!” 她坐在那里,穿着单薄的灰色囚衣,只觉得冷,一点也不觉得伤心,她只是听着,等时间一到被带下去,穿过层层的铁门,最后进入阴暗的小房间,从此失去自由。 …… 回忆太累,尤其是回忆那么久,钟未昔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以为仍在梦里,是的,梦,这两年她催眠自己把监狱里的生活当成梦,只有这样才能支撑着她活下去。 这是一间大小适中的房间,天花板很普通,房间右侧有个阳台,早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没出现,那窗台上仙人掌身上披的刺看起来张牙舞爪。 正文 第172章 不要脸 目光一点点移动,最后落在对面的书架上,这是一只有些旧的书架,上面摆着几只大小不一的奖杯,恍惚了好一会终于想起来了,这些奖杯是哥哥的。 “妈,我出去一下。” “这一大早的,你去哪儿?外面怪冷的,别出去。”累 “我去买早点。” “早点不是在桌上吗?我买过了。” “我想买油条,昔昔喜欢吃。” 外面是哥哥和婶婶的谈话,钟未昔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然后是哥哥关上门急匆匆下楼的脚步声。 不久,房间门轻轻推开,钟涵炎看到被子里一张瘦成巴掌大的小脸,鼻头禁不住泛酸,硬挤出一个笑,“昔昔醒了,快起床,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油条。” 和昨天一样,她的反应好象总比别人慢上几拍,木木地躺在那里,几分钟后才慢吞吞起身,开始穿衣服。 一看到她又开始拿那件十三岁时穿的小衣服往身上套,钟涵炎再也看不下去,低头把门带上。 奔到餐桌前,反反复复去调整碗和筷子,三副碗筷被他来来回回整理了不知道多少遍,陶为琳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碟酱菜,皱眉,“涵炎,你在干什么?” 收回眼泪,钟涵炎转身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看着镜中泪流满面的自己。 陶为琳没问出个所以然,心里一阵冒火,儿子这一切的反常都是因为那个扫把星,她就想不明白那死丫头有什么好。打小性子阴沉不爱说话,与双胞胎姐姐比起来一点不可爱。考上大学不好好上,竟然跑去贩/毒,这么一个不学好的东西她儿子怎么就那么在乎呢?闷 想来想去,下了一个结论,钟未昔跟她妈一样,是个狐狸精,专门勾搭男人,不要脸! 坐了两年牢还想出来兴风作浪,有她陶为琳一天在,想都不要想。 一刻钟后,三个人在餐桌前吃早餐,钟未昔最后一个到,她洗漱的时间非常慢,走过来脚步不带响声,跟个幽灵一样飘过来一声不吭就坐下,吓得陶为琳心脏病差点没犯。 “要死了,想吓死我啊?” 钟涵炎把油条塞到钟未昔手里,“妈,昔昔不是故意的。” “哼。”陶为琳眼看钟未昔要喝粥,计上心来,把钟未昔面前的粥碗拿起来,“粥凉掉了,我给你重新盛一碗。” 等碗再放到面前,钟未昔压着脑袋不吭一声,陶为琳倒热情,直招呼,“快喝,这粥凉了就不好喝,吃油条,你哥哥特意跑下去给你买的。” 在陶为琳殷切的注视下,钟未昔灰白的嘴唇凑近粥面喝下一口,又一口,脸上的表情如枯井一般。 钟涵炎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她已经喝掉大半了,而粥面上飘着一层血色。 “昔昔,不能喝。”钟涵炎赶紧夺下钟未昔手里的碗,用嘴一抿,过高的温度烫得他舌尖一痛,大叫起来,“妈,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了?”陶为琳颇为无辜,“我好心把她的粥拿去热了一遍,她不懂得吹凉一点喝,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钟涵炎眼见钟未昔嘴角流出血,一边掏纸巾擦,一边要带她出门去看医生,结果钟未昔怎么都不肯去,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管他怎么拉怎么拽,她的手指紧紧抠住桌角,不肯动上半分,嘴里呜呜要说什么,却又跟个不会说话的婴儿一样说不出半句来。 最后他无计可施,跑到外面买来消炎药,让她吞下。 怒气冲冲去找陶为琳,“妈,你怎么能这样?昔昔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她,她是您的晚辈,您就不能同情同情她,在这里我们是她唯一的亲人。”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我是那小心眼的人吗?我好心倒办了坏事,粥那么烫是个小孩都知道要吹凉一点喝,她都多大了,怎么不知道?” “妈,你难道没看出来昔昔从监狱里出来和以前不一样吗?她反应比平常人要迟钝,你那样端烫的粥给她喝,那不是要她命吗?” 陶为琳气坏了,“我……我要她命干什么?她命值几个钱?涵炎,我可是你妈,是不是在你眼中我是坏人,她钟未昔,一个贩-毒的女-毒-贩就是好人?” 与陶为琳的争吵没有结果,钟涵炎又气冲冲从厨房里出来,钟未昔窝在小凳子上,抱住膝蜷成一团,眼睛木然地盯着电视。 “昔昔,你想看电视?”钟涵炎试着把声音放柔,可仍压不住愧疚的哽咽。 反应慢的钟未昔却在这时候笨手笨脚弯腰把脚缩进托鞋里,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钟涵炎眼眶湿润,打开电视,是个广告,调着台观察她的神情,当调到动画频道,她的眼睛里稍微出现一点神采,紧紧盯着屏幕。 钟涵炎把遥控放下来,一言不发出去,回来时袋子里有十几双女式棉袜,取出一双蹲在她面前,一点点把她的脚从拖鞋里抽出来,一看到这双脚,他一愣,脚面上一点肉都没有,全是青紫色的皮,最为令他心疼的是脚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冻疮,乍一看上去像是一块块掉的腐肉。 他的心情一下子沉浸在冰冷的湖底,恍然有一种尖锐的疼痛,帮那两双冻疮的脚套上厚厚的袜子,然后一直坐在那里陪着她看动画片。 国产动画片真的不好看,看了半天都是些幼稚的情节,枯燥乏味,如同鸡肋。钟涵炎想起了近年有一部国产动画片特别优秀,于是转台,搜了半天都没搜到。 就这样一直看着幼稚的动画片,到了晚上她睡下,钟涵炎跑下楼,到附近的影像店租了一部片子,《喜羊羊与灰太狼》。 抱在怀里,他欣慰地想,昔昔一定会喜欢的。 回到家,他把片子轻轻放在电视机上,摸出没带下楼的手机,上面有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同一个人,他的上司。拨回去上司要他明天回去上班,他硬着头皮又请了一天的假。 钟涵炎的上司是个五十开外的中年人,平常对他十分器重,有什么内部消息也是毫不吝啬地透露给他,“涵炎啊,你最好还是早点来吧,近日公司有大变动,可能要换老板啦。就是那个晋远集团,你知道的吧?” === 今天三更完毕,明天万更哦,有月票没,多撒哦。 正文 第173章 晋远集团 晋远集团,钟涵炎又怎么能不知道,当初他所在的公司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说要易主,新老板就是名不见经传的晋远。 听公司同事议论这晋远的老板姓黑之后,他赶在公司换主之前辞职,从G市远离,到深圳发展,人生地不熟,又是两年的时间打拼,好不容易爬上了如今这个高位,想不到同样的命运又降临到他的头上。累 这令他不得不怀疑究竟是偶然还是预谋。 ********** 黑司曜一觉醒来,手机铃声响个不停,按着太阳穴去拿手机,话筒里是助理长翔的morningcall,“黑总,该起床了,上午十点的飞机。” 昨晚应酬到半夜,因为太累,回到酒店,没脱衣服倒头就睡。 早过了年少轻狂,爱玩的年纪,他一般不太爱往热闹的地方钻,也就是和几个兄弟聚会的时候跑到酒吧泡上大半天,平常时间他宁可开会,忙着处理集团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不想去应酬。不知道这两天怎么了,尽把时间花在应酬上,可能是老七这一次没跟在身边吧,平日里要出来签合约,都是老七跟着负责应酬事宜。 在到小城前他带着老八去苏丹谈生意,东部反/政/府/组织出手大方,一大批军火立即成交,为办成这事老八事先没少做摸底工作,几天几夜没合眼,回国后他便让老八先搭飞机回青州休息,他直接搭机到小城,与助理长翔会合。闷 挂掉电话,不假思索起身去浴室,打开花洒,让身体在热水下得到放松,冲去一身的酒气和烟味,怎么也洗不掉掌心里那若有似无的触觉。 夜里他做梦了,梦到他的手在一具娇嫩的身躯上摩挲,那身雪白的皮肤特别薄,吹弹可破,身子的主人不怎么搭理他,躲着他,他看不见她的脸,于是恨恨的埋进那娇嫩的身子里去…… 低头看着下面抬头的昂-扬,低咒一声调大花洒,水流从热到凉,肆意冲刷着火热的欲/望,喉咙间发出不可抑制的呻/吟,有多久没有得到满足已经记不清了,几乎每天清晨都是在这样的折磨下开始的。 洗完冷水澡出来,翻看时间已经七点五十七分,长翔似乎算准了时间这时候赶到。 他直接在床边换衣服,换完了,长翔也刚好把行李收拾好,跟在他身后提着行李箱到酒店楼下。 路上堵车,长翔很会支配时间,开始向他汇报行程安排,“下午一点有个会,傍晚六点有个饭局,您约了陈董吃饭,商谈并购事宜……” “饭局暂时取消,排在明天。”黑司曜手上在看一份文件,头也没抬的交代。 长翔一愣,跟在他身后时间不短,清楚他的脾气,赶紧点头,在行程表上做好笔记,到了机场等飞机的时候可以抽空打电话取消。反正这个并购案黑总掌握绝对的主动权,估计这一取消该急的是等着拿到资金做周转的陈董。想想这陈董还真是心急,按道理来说该是晋远跑到深圳去谈,可这陈董倒好,直接跑到青州了。 前面的车队半天没动静,堵车貌似是个传染病,已经从首都渐渐往各个大小城市蔓延,眼看时间快来不及,长翔一踩油门从前面找了个缝隙,改从旁边一条小巷钻进去,七拐八绕,终于赶到机场。 黑司曜迈步下车,秦啸的电话刚好进来,“大哥,上个月的财务报表出来了,您什么时候过来看看?” “不必了,下次拿年度报表给我看就行了,其它的也不用向我汇报,你直接拍板拿主意。”黑司曜对自家兄弟给予充分信任,这些年他手里的权力下放了许多,工作重心已经不光是黑道上的生意,白道上的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 “好。”秦啸答应着,却迟迟不收线,好象有话要说。 “还有什么问题?” “大哥,上次您跟我说的事我仔细考虑过了,能去晋远帮忙,求之不得。” “那就好,你把手上的事交待一下,最好三天后过来。” 黑司曜揉揉眉心,疾步往候机室跑,早就想老六过来助他一臂之力,当初建立晋远是他、卓还有默三个人合力出资的,主要目的是洗钱和漂白。 谁知越做越有规模,到现在短短两年时间总资产已达上亿。 连带的,他手上也缺大量的帮手,老五是学医的,就爱捣鼓那点医学方面的东西,对其它一概没兴趣,索性给老五开了家医院。老六一直专心在兴丰经营夜总会,每年的盈利其及可观,午征他们说了几次要老六到青州,老六却迟迟不动,只有老三、老七和老八在帮他,但因为分工不同,平常几个兄弟能整齐地聚到一块儿的机会不多。 现在老六答应过来,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青州—— 下午开完会,傍晚黑司曜打电话,不到一个小时几个人聚在蚀魂,听了这个消息,不约而同高兴起来。 “我就说嘛,六哥一个人在兴丰弄那家夜总会,还不如和兄弟几个在一起打拼,有空喝喝酒,吹吹牛,泡泡妞。”午征第一个兴奋地嚷嚷起来。 “老七,你就知道泡妞。”齐立非给酒杯里倒酒,听到这儿摇头,“毕竟是他一手创办起来的,就跟怀孕一样,老六那是对夜总会有感情。” “扑哧。”邹逸忍不住一乐,“三哥你怎么把六哥描述得跟娘们一样,六哥这人做事认真,是个完美主义者,能让他挪窝还不是咱大哥的面子,你们想啊,这两年咱磨破了多少嘴皮子,他愣是纹丝不动,咱大哥只说了一声他就答应了,是吧大哥?” 蚀魂是家全国性的连锁酒吧,也是晋远旗下的产业,平常兄弟几个聚会都会在这里。 大家边喝酒边聊天,话题转到黑司曜这儿突然没了声响,大家一看大哥一个人坐在那里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午征刚发出声被庄迟拉住了,其它几个人也直挤眼,午征立刻明白了,小声说,“算时间人该放出来了。” 邹逸抿一口酒说,“前天。” === 这是今天五更中的第一更哦,回忆的情节写完了,昨儿和今儿个个收到多多的月票和香香滴花花,谢谢可爱的熊猫们,啵啵…… 正文 第174章 牵扯不清 午征若有所思,“我就说大哥从小城回来怎么神不守舍的,敢情……” 邹逸挠头,“我看不像,两年了她的名字大哥连提都没提,估计已经是昨日黄花了吧,谁年轻的时候没个风/流/帐?就算他们两个人再见面估计也难再在一起,何况咱们已经有大嫂了。”累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的确,大哥娶了姓付的大跌所有人眼镜,他们谁也想不到大哥会甘心屈服,去娶一个与别人感情牵扯不清的付施婕。 当然他们也能理解,大哥为了救三哥的迫切心情,总之这是大哥的决定,他们做兄弟的只能支持。 ********** 钟涵炎和上司又争取到一天半的假期,吃过早饭他就迫不及待把片子放给钟未昔看,等着她的反应。 说实话,此时的心情比当初去面试还要紧张,《喜羊羊和灰太狼》一集大约11分钟,大概足足放了有五分钟,他才从钟未昔动都没动一下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光芒。 于是,守着这一丝光芒,他足足高兴了一天,昔昔一直不开口说话,在他家一天半几乎没出过声,他不知道昔昔这样还要多久。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他多多少少听说过监狱不是个人待的地方,在里面别说一年就是几天正常人都要变疯,他不敢去想象昔昔在里面吃了多少苦,又守着唯一一点希望挨过多少个日日夜夜。闷 他唯一能想到的是她肯定过得不好,吃住都不好,不然她不会变成这样,痴痴呆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不能再想,一想眼泪就冲出来,他起身站起来,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踱步,已经是半夜,他睡不着,想着明天下午走了,昔昔怎么办?家里是不能待了,爸毕竟是她的叔叔,能让她住在家里,可在家里一直是妈说了算,爸有意见也不敢吱声。 这么一想,他益发心事重。 第二天早饭桌上,钟博照例不见人影,昨晚开了一宿的出租车,一大早回来埋头就睡,这时候在房间里睡得正香,钟涵炎想了想,乘钟未昔在洗手间,陶为琳在厨房忙活的空档跑进父母的卧室。 陶为琳端着盛好的粥碗从厨房里出来,见本该在睡觉的钟博走过来,“不是说困的吗?怎么才睡下就起来?” “饿了,吃完再睡。”钟博在妻子面前一向不敢撒谎,实在是禁不起儿子的央求。 陶为琳心里有事,没去仔细观察丈夫,看儿子也坐下了,钟未昔还在洗手间,不禁跑过去乒乒乓乓敲门,“能不能快点儿,你一天到晚在洗手间磨磨蹭蹭干什么呢?洗个脸刷个牙能耗上个把个小时,你当我家水电不用花钱呀?” 门里没动静,也没点反应,陶为琳大为光火,正准备发作,钟涵炎跑过来拉人,“妈,昔昔能用多少水电费,多出来的我给行不行?去吃早饭吧。” “你给不是我家的钱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大了还不知道节约……” 钟涵炎帮钟未昔讲了这么一句,陶为琳结果整整唠叨了大半天,钟涵炎实在不想和妈妈顶嘴,从而更加不放心把钟未昔放在家里,中午吃过饭他便说要走,开始收拾东西。 陶为琳一开始还挺高兴,想着儿子前腿走,后腿她就把扫把星赶出去,没曾想钟涵炎走的时候拉起钟未昔就往外跑。 “涵炎,你带着她干什么?” 钟涵炎决定隐瞒,边穿鞋边说,“我让昔昔送送我。” “那……潘拉呢,怎么没见她跟你回来?”陶为琳赶紧问,这几年她想抱孙子想疯了,偏偏儿子一点不急,身边只有潘拉这一个女孩,她本来就不喜欢那潘拉,嫌家境太普通,配不上她优秀的儿子,可没办法,总比儿子身边没个女人强吧。 “拉拉她……工作挺忙的。”钟涵炎犹豫着搪塞,想快速下楼避开陶为琳的追问,无奈钟未昔穿鞋的速度缓慢,花了比他多三倍的时间才迟钝地穿好。 拉着她下楼的时候钟涵炎连头都没回,他不是怕陶为琳追问潘拉,而是怕看钟未昔,真的怕,这几天想哭的冲动比这两年来还要多,比他知道身体的真相后更心酸。 他和潘拉这辈子不可能,和任何女人也不可能,原因他清楚,潘拉也清楚,只是这关系到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他们都守口如瓶。 到达深圳已经是晚上,钟涵炎在公司受到器重,拿着一份不菲的薪水,在市中心较好的地段租了一套公寓,已经两年。平日里都有小时工定时来做清理,因为是单身一人,他把隔壁的房间改成了书房,现在昔昔来了,得改回去。 电视打来,调到动画台,让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去把隔壁房间整理,出来的时候钟未昔还是进门后的姿势,斜着身子木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的眼珠子一动不动。 呆站了一会儿,钟涵炎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把她歪坐的身姿调正,忍着哽咽的声音说,“昔昔,饿不饿,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去买。” 她不动,一直保持着姿势,钟涵炎用温柔的声音问,“吃外卖好不好?炒面、披萨、肯德基、麦当劳?你喜欢吃哪样?” 没有回应,钟涵炎的心好象被油烫过了一般烧疼,忍着这疼说,“如果昔昔不吃饭,哥哥也不吃。” 钟未昔好象木人,她听不见也看不见,抱着自己的腿姿势不变,眼睛眨也没眨。 钟涵炎眼泪快下来,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呜咽,一遍遍问自己该怎么做?明天他要上班,昔昔这样放在家里他不放心?他该怎么做? 昔昔嘴里的烫伤他刚刚看过,已经完全好了,可她就是不开口说话,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切都是他不好,如果他知道昔昔有今天,八年前他绝不会让昔昔和黑司曜见面,绝不会! 可能是他在调整她姿势的时候碰到了沙发上的遥控器,换了个台,电视里的声音跟着变大,里面播着一条新闻,他隐约听到‘晋远’和‘黑司曜’二字,垂下的视线看到她放在膝盖上纹丝不动的手指突然动了那么一下,紧接着那两只手越拧越紧,手指关节完全变成白色,她终于开了第一声,“……哥……痴……” 正文 第175章 欺负(3000字) 尽管沙哑得像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尽管听不太明白,但是这是昔昔这几天以来第一次开口,他听清楚第一个字,她叫他哥。 昔昔终于肯开口……钟涵炎高兴坏了,虽然她吐字不清,不连贯。那个‘痴’的发音很快被他解读,原来是‘吃’。累 昔昔想吃东西,钟涵炎高兴得团团转,也不去订外卖了,跑到厨房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他要亲手做。 最后他翻找到新鲜的食材,牛肉馅、洋葱、胡萝卜、番茄,还有生的意大利面条,决定做意大利面。 洋葱切丁的时候,眼睛里辣辣的,突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昔昔,那时候她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声音脆脆的,跟前跟后,粘乎乎地叫他,“哥……哥……” 粉嫩的小脸蛋,开心的笑声和如今面黄肌瘦,脸上的皮肤干巴巴贴着的钟未昔重叠又分开,钟涵炎眼眶一阵辣痛,抹掉不知道是被洋葱辣出还是难过的眼泪,加快手上的事。 半小时后,钟涵炎坐在餐桌前看钟未昔吃面,她吃得很认真,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塞,咀嚼得也仔细,一碗面吃完的时候碗里干干净净,连一点酱料都不剩。 他觉得心脏那里异常难过,只有长期吃不到好东西的人才会用这样虔诚的动作来对待食物。 第二天他必须得回公司上班,昨晚上司又打电话来确认过,足可见对他的重用,在这个人才济济的年代,他能被这样看重的机会实在不多。闷 起了个大早,去外面买回大包小包的食物和零嘴,和纸条一起放在她床头。 纸条是他的留言:“昔昔,哥哥去上班了,你在家休息,饿了就吃这袋子里的零食,都是你以前爱吃的。上午会有阿姨来,你不要害怕,她人很好,你有什么要求,午饭想吃什么尽管向她说。晚上哥哥六点下班,回来带你出去吃大餐。” 一整天钟涵炎心神不宁,频频打电话回家,他特意加了小时工阿姨的薪水,让阿姨一天都在家陪着昔昔,顺便做些家务,给昔昔烧饭。 每隔两个小时打一次电话,阿姨都回答同样的内容,“你妹妹挺好的,我给她端水她就喝,我把饭煮好端上桌她就吃,除了反应慢点,没什么特别的。哦,对了,她喜欢看动画片,看一整天了。” 傍晚,他开车回来,阿姨才走,带昔昔搭电梯到停车场取车,接到上司韩总的电话。 “涵炎啊,你下班了?以为你今天留下来加班,刚才到你办公室找你,你不在。” “我已经到家了,韩总有什么事吗?” “陈董刚刚打电话来点名叫上你一块儿吃饭,地点就在*******,你有空吗?” 陈董是老板,老板请吃饭钟涵炎当然不敢拒绝,“那我马上去。” 挂掉电话问题就来了,昔昔怎么办?钟涵炎在深圳这么些年因为隐疾的原因不敢交朋友,所以没有一个是交心的,而唯一的潘拉昨天出差了,还没回来。 想了想,钟涵炎决定把昔昔带上,当然他不会冒然把昔昔带到老板的饭桌上,而是在上司报的俱乐部二楼餐厅靠窗的位置给昔昔点好餐,让她不要跑,吃完东西他会来接她。 钟未昔一如既往地沉默着,只在他要转身的时候紧紧揪住他的衣角,死气沉沉的目光中有一丝惊恐,这里对于她来说是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除了哥哥,她谁也不认识。 钟涵炎按下难过,指着不远处的半透明包厢,“昔昔不要害怕,看,哥哥就坐在那儿,昔昔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 钟未昔茫然的目光在陌生的大厅搜索,努力让自己定在哥哥所说的位置,那个半透明的包厢里有几个陌生人,一张脸也不认识,低下头慢慢放开手。 昔昔像个孩子一样对他产生依赖,钟涵炎能理解,又哽咽着安慰几句才离开,全然没注意到有两道不同的目光注视着这里。 “爸,你看。”韩果儿气愤地拧着做的精致的指甲,嘟嘴瞪向靠窗的位置,那里钟涵炎正温柔地哄着一个瘦小的女孩,这女孩有什么好,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瘦得皮包骨不说,骨架小的跟未成年一样,头发枯黄像草,到底她有哪点比不上?可恶! “好了,爸爸看到了,你昨天不是跟我说你不喜欢钟涵炎了吗?怎么现在又在这里大吃飞醋。” “不喜欢是一回事,不甘心又是一回事。你看嘛,我有哪一点比那个女孩差?”韩果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她是钟涵炎公司总经理的千金,要什么有什么,喜欢他钟涵炎,看上他是他的造化,凭什么他总是躲闪不及的样子? 她想了很多办法,也通过老爸的关系请他吃饭,可他对她要么是客客气气,要么就是过于礼貌,完全对她不感兴趣的样子。 想她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上流社会追她的富家公子哥多了去了,几番挫败之下她不情不愿地放弃。 他倒好,今天陈伯伯请吃饭,他竟然直接把女人带过来了,带来也就算了,居然这女人瘦骨嶙峋,长得跟个灾民似的上不了台面,这不是直接打她韩果儿的脸吗? “好了,好了,别生气。”韩总安慰宝贝女儿,他也想不到女儿会看中韩涵炎,说实话他挺喜欢这年轻人的,进公司到现在从下面一点点往上爬,除了他的赏识之外,和钟涵炎为人谨慎,做事从来不锋芒毕露有很大的关系。 胜不骄,败不馁,这才是一个成功人士该有的态度。他考验过这年轻人很多次,有几次故意拿小事大做文章把他调到下面去,钟涵炎毫无怨言,静心在下面做事,做的极出色,难得下面的同事对其也是赞不绝口,所以他才会把人调上来做了自己最得力的助手。 “爸,你就知道偏袒他,陈伯伯,你看我爸。”韩果儿见爸爸不听自己的,又向陈董撒起娇来,陈董是看着她长大的,视她为女儿,挺疼她的。 “果儿,你长得漂亮,那小子看不上你是他的损失,我们果儿不要生气,改明儿陈伯伯给你介绍一个青年才俊,保管比他好十倍。” 经陈董这么一说,韩果儿稍微消了点气,纤纤玉手握住杯子抿了口果汁道,“陈伯伯,今天你请他吃饭做什么?” “唉,陈伯伯的公司遇到困难,想必你听你爸爸说过了,咱们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本来这是公司的事没必要说,但是陈董拿韩家父女当自己人,“是这样,晋远集团不是对我们公司有兴趣吗?前天我去和他们的总裁黑司曜面谈,因为具体的资金数字没谈拢,对方提出要咱们派个代表去谈,点名道姓要钟涵炎。” 韩果儿刚准备问,这时钟涵炎微笑着走进来,“陈董、韩总、韩小姐。” “涵炎来啦,坐!”陈董笑呵呵招呼着,钟涵炎的级别还不到由他请吃饭的地步,但是为了公司,他决定拉下身份,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套着近乎,“那是你女朋友吧,长得挺有气质的。” “哦,不,她不是,她是我妹妹。”钟涵炎愣了愣,坐下后解释。 “你妹妹?你不是独生子吗?”韩果儿睁大美目,插话问。 “是我堂妹。”钟涵炎笑着回答。 堂妹?韩果儿脑筋转得飞快,也没心思吃饭了,找了个理由去洗手间,然后不声中响走到钟未昔那儿去了。 “你姓钟?是钟涵炎的堂妹?”韩果儿决定弄清楚,既然这女孩是他的堂妹,那她一定能挖到有利的消息。如果一旦被她发现钟涵炎骗她的,她就要这对狗男女好看!她韩果儿什么人,敢欺负到她头上的人还没出世呢,今天不了这口恶气她就不信韩。 钟未昔沉默,反应慢半拍,手里的刀叉拨弄着盘子里的牛排。 目光扫过钟未昔嘴边一圈象胡子一样的食物渍,韩果儿眼中露出鄙夷,心里骂了一声乡巴佬,耐着性子装作很亲热的样子,“你叫什么?如果你告诉我,这顿不光我请,明天我还会送你一套名牌化妆品,如果你不喜欢化妆品我开张支票给你,你想买什么买什么?怎么样?” 钟未昔摇头,她有点怕这个陌生的女孩,她想离开。抬头去找哥哥,一双涂满指甲油的利爪陡然按在她肩膀上,一张支票在她眼前晃动,“你不是她的堂妹吧?你只要点个头,这五十万归你。” 钟未昔听不懂,给不了回应。韩果儿那个恼啊,什么东西,敢给我韩果儿脸色看,忍了忍,挤出一堆笑热乎地说,“你哥哥叫我来接你,走,到你哥哥身边坐去。” 哥哥吗?钟未昔没表情的眼中出现一丝松动,韩果儿借机把钟未昔拉起来,嘴里灌着迷魂汤,“你哥哥叫我来的,他不放心你一个人,他叫我来接你,走,我们绕过下面的楼梯……” 哥哥走后,钟未昔一个人单独坐着,身边来来往往的陌生人让她害怕和恐慌,听说可以到哥哥那里去,她就跟着走了,可是为什么哥哥明明在那头,几步就到,她们偏偏要走楼梯呢? === 这章三千字,下面还有一章也是三千字。 正文 第176章 毛骨悚然(3000字) 韩果儿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得意,骗钟未昔走楼梯她自有整人的妙招,以前在学校她韩果儿可是没人敢惹,谁要惹了她,不是扒掉衣服滚下楼梯,跌在所有人面前当众出丑,就是关在厕所里一整天不许出来。 今天她决定要先试试前一个,让这乡巴佬尝尝愚弄人的滋味。累 韩果儿的魔掌已经伸向钟未昔的后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低沉有力的嗓音呵斥,“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韩果儿心虚,吓了一大跳,怒火冲天去找破坏自己好事的人,不想一张刀劈斧削般英挺冷峻的脸出现在眼前,刹那间由凶妇转变为温柔大小姐,敛眉收声,“啊?没、没干什么,我们打搅到您了吗?” “你说呢?”男人站在二楼楼梯口,语气有种暴雨来临前的宁静,眸中燃起的冷冷火焰十分具有震撼性,从他身后敞开的门可以看到里面是间宴会大厅,里面透着明亮的灯光,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韩果儿虽然不知道这男人的来历,却一看便知道男人非富即贵,光是看宴会档次就不低,咽着唾液,吞吞吐吐说,“我们……我们是从楼上下来的,上面的俱乐部……” 男人十分不悦,还没等他驳斥,另一个身形从上面下来,“昔昔。” 钟未昔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面,不言不语,直到这时候才有所反应,慢吞吞抬眼看着钟涵炎,手被拉过去,一道灼人的视线定在两个人牵的手上,男人的视线随即恢复成深井般幽黑。闷 钟涵炎把钟未昔拉到身边,这才注意到男人是谁,黑司曜。 没想到事隔两年会在这里相见,一时间两个男人相撞的目光摩擦出无数道火花,一道翩翩的身影从门内迈出来,“司曜,原来你在这儿。”声音甜美动人。 忽然间,钟涵炎感觉到攥在手心里的钟未昔小手骤然一紧,他察觉到枯井无波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压抑。随着这甜美的嗓音,黑司曜臂弯中翩翩飘来一道身影,有着一头栗色的长卷发,在每一道迈步时卷发在空中都会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轻盈的高贵裙摆,仿佛围在她四周透着精致的香气。那精致妆容的脸庞上有着完美纯洁的微笑,还有一双凝视黑司曜的美眸,当中写满爱恋,两个人凑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俊男美女图。 看得人晃花了眼,有两个人别开视线,一个是韩果儿,嫉妒到眼红,心里愤愤不平,可恶,原来被人捷足先登了,从那女人有意无意露在外面的手可以看到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钻戒戴在无名指上,这么说这个男人结婚。暗哼了一声,羡慕谁呀,她也能买得起。 另一个人是石像一样的钟未昔,静静地看着眼前比身后宴会大厅还耀眼奢华的男女,一时愣愣的,没有做出反应。 黑司曜在年少时期身形修长,称得上高大也是因为个子高,比起两年前他壮了许多,五官中透出成熟男人的出众韵味,礼服里的肌肉贲张,体魄健壮,肩膀宽而厚,足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高大伟岸。眉宇间的气势如君临天下,慵懒中透出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之风。 昔昔呆站在那里,又迅速低下头,钟涵炎看在眼里解读成昔昔害怕看到黑司曜和付施婕夫妇,心里不免一阵心疼,“昔昔,我带你上楼。” 钟未昔有片刻动不了,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忽然没有去看他的眼神,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没必要。 她的心已经在两年前被放空了,腐朽到没什么感觉,最多就是觉得看到了两个故人,一时忍不住生出一点感慨而已。 她随着哥哥扶持的手向着下来的楼梯上去,不是很利落的脚步,迟钝而机械,甚至恍惚麻木,每迈一步额头上就出冷汗,这并不是看到他和施婕在一起而难过,是因为饿。 出来后慢慢感觉身体大不如前,一有点饿全身就会出虚汗,眼前的世界晃动得厉害。 “昔昔是不是饿了?来,吃点东西。”怎么说也是待在一起几天,钟涵炎多少了解钟未昔一些,此时也不管上司和老板高不高兴,把昔昔带回包厢,赶紧布置碗筷和食物,呵护备至。 等到胃里塞了食物,那麻痛的感觉还在,她才知道自己错了,其实自己挺贱的,女孩中最美好的年纪全部消耗在那个人的身上,所有的美好都给了那个男人。 背叛、诬陷、罪名、牢狱,到头来她只得到这些,偏偏在两年后看到他和身边的异性时又滋生出别样的感情,不是贱是什么? 一股粘腥的液体从喉咙口冲上来,她用擦唇的面纸捂住嘴,一点点把这黏稠的腥甜吞下去。 就在钟未昔和钟涵炎走后,付施婕一脸疑惑,柔声问黑司曜,“刚才是钟未昔吗?我是不是眼花了,她怎么瘦成那样,有点跟电视上抽了鸦片的人似的变得不像……” 下面的“人”字被付施婕咽回去,付施婕轻浅一笑,“瞧我,怎么给忘了,她坐过两年牢,当时她和我在同一家干洗店打工,突然传出被警方抓了,我们都吓了一跳,一打听才知道原因。照我和她接触的经历来看未昔人挺单纯的,不会做这样的事,当中一定有什么隐情,你说是不是?” 黑司曜紧抿着嘴唇,冷冷地看着付施婕笑得像只狐狸,一言未发,不着痕迹地抚开臂弯里的玉手,转而走进宴会大厅。 付施婕低头看一眼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挑挑唇,踩着高跟鞋赶紧追上去,“老公,等等我嘛。” ********** 陈董和韩总并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钟涵炎扶着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女孩进来,小心翼翼的样子,随后是韩果儿一脸不甘心地跟进来,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于是饭局就散了。 沉浸在恍惚的情绪里,很多人很多事如翻江倒海冒出来,钟未昔随钟涵炎回家后,头痛的厉害,迷迷糊糊睡过去,第二天醒来钟涵炎就站在床头。 “昔昔,哥哥带你去看医生,不要怕,不是医院,这个医生和哥哥是朋友,她会和你聊天,陪你玩。” 牢狱可以磨掉棱角,磨掉敏锐的感官,钟未昔反应再木讷迟钝,心智没有变,她知道哥哥以为她心理上有障碍,昨天被韩果儿哄骗下楼差点有危险也是因为她一直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去费力动脑筋猜谁对她好,谁对她坏,那太累。 她想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人,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多好。 当晚钟涵炎被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吵醒,这几天他睡眠本来就浅,爬起来顺着声音来到昔昔的房间。 她背着门蜷身睡着,看上去一动不动,连胸口最起码的起伏呼吸都没有,偏偏那若有似无的啜泣声时尖时利,如同尖锐的玻璃从心尖上刮过,听得人一阵阵跟着毛骨悚然,钻心似的难过。 “昔昔,是哥哥,哥哥在这儿,昔昔乖,不哭。”他哽咽着,颤抖着用手去抚她的背,那碰到的后背如同一块坚硬的铁板,处处是突起的骨头。 可能是他温和如煦的声音起到作用,也可能是他抚背的轻柔动作起了作用,哭声渐渐停止了,最后她渐渐有了一起一伏的微弱呼吸。 钟涵炎呆呆在坐着,枯坐在床边想了一整夜,昔昔变成今天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除去黑司曜的迫害,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带着这份内疚,他抬起胳膊挡住脸,在阴影中两边的眼角划出晶亮的水珠。 外面蒙蒙亮,房间里的灯亮了,钟涵炎趴着没动听着她慢吞吞起床的声音,叠被子,拖鞋在地上摩擦出笨拙的响声,随后洗手一阵水流的声音,过了一阵她的脚步又回来,昔昔个子高而瘦,走动时带一股冷风,再出了房间。 钟涵炎紧绷着身体抬起头,长时间的睡姿使他慢慢打开麻掉的身体,摸了把脸,等恢复正常后进洗手间,半夜后洗漱出来。 钟未昔低头坐在客厅沙发上,不用他说什么,自动站起来,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知道昔昔接受去看医生,钟涵炎反而不敢看她的眼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经过了昨天的事他看出来昔昔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不是心理医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只能去求救于专业人士。请心理医生救救他这可怜的妹妹。 ********** 心理医生姓钟,同姓,钟涵炎也是多方托人才预约到这家私人心理诊所,钟医生是个女医生,看上去也就三十一二岁的样子,戴一副蓝框眼镜,面色和善,看到钟涵炎和钟未昔进来,并没有急于就诊,倒是让他们先坐,聊的话题挺随和的,让人一开始的紧张在不知不觉中得到放松。 钟未昔似乎并不反感,钟医生问什么她答什么,尽管反应半上几拍,要耐心等上一会。 下面进入深度治疗,钟涵炎一看钟医生的眼色,借口说要上洗手间,悄悄退了出来。 === 今天的万更更新完毕,明天继续,爬走…… 正文 第177章 人面兽心 大概一个小时后,门开了,他从长椅上起身,钟未昔从里面出来,钟医生朝钟涵炎点头,“今天就到这里吧。请钟先生到服务台预期下一次的时间,如果方便的话,下周同一时间再来。” “谢谢,麻烦了。”钟涵炎办完手续,交了一份价值不菲的费用,牵着钟未昔的手到停车场。累 “未昔。” 钟未昔在地下停车场等哥哥开车过来,冷不丁有个惊喜的声音唤她,从耳膜里慢慢传输到大脑,嗡嗡的,带着不真实的幻觉。 “未昔。” 那声音又一次时近时远传过来,紧接着有人握住她的手臂,“未昔,不记得我了呀,我是施婕。” 施婕?钟未昔定格在那里,那高跟鞋的敲击声停在跟前,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然后弯曲,如一张卑微的弓。 “昔昔,上车。”钟涵炎一直不放心,取车的时候也密切注意着钟未昔,这会儿飞快地把车开过来。 付施婕好像挺高兴,亲热得不行,“未昔,可见到你了,什么时候出来的?两年不见你瘦了,昨天是你吧,我一时没认出来,抱歉啊。” 钟未昔垂头看着脚面,隔了片刻都没反应。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妹妹要回去休息。”钟涵炎看陌生女子拉住昔昔,不禁跑下来,拨开付施婕的手。 “那……”付施婕还想再说什么,钟涵炎已经把钟未昔塞进车里,自己也钻进驾驶座,驱车而去。闷 钟涵炎当然认识付施婕,那天和黑司曜亲密的女子,虽然报纸新闻上不见他们的消息,但晋远集团的总裁娶了个日本大家族的老婆在外界不是什么秘密。 下午哥哥要去上班,钟未昔一个人在家,照例留下一大袋零钱,还有油画拼图,小时工阿姨也来和她作伴。 拼图很多,钟未昔趴在地板上拼了大半天,时间过得也快。 电话铃声在客厅里大响,她笨拙地把手上一块拼图按到角落的位置上去,起身的时候铃声已经响了好长时间。 拿起电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就听着,这个电话哥哥经常打,她不怎么回答,只要听着就好。 “钟未昔,是不是你?”话筒里陶为琳的声音极严厉。 她咬了咬唇。 陶为琳一试探就试探出来了,“哼,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甘心放过我们家涵炎,你根本就没走,还跟他回了深圳。真不要脸!” 钟未昔照例没吭一声,那头电话啪一声挂了。 晚上钟涵炎回来告诉她,明天他要出差,三天后回来。她的饮食起居已经安排好了,仍是那个小时工阿姨帮着照顾。 ********** 结束会议,外面已近天黑,黑司曜的脚步迈得很大,急匆匆似乎赶着去做什么,长翔跟在他身后。 出公司大楼前黑司曜特意往大厅一侧的沙发上瞥了一眼,两人的目光相接时,钟涵炎眼里出来一丝波动,很快掩藏好,目光沉沉,站起来微笑道,“黑总,可等到您了。” 眯眸望着钟涵炎,黑司曜认为他们很大一部分程度上属于同一种人,年少的莽撞和青涩在这些年的历练之后变得益发老道,游刃有余,只可惜都脱胎换骨后,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 一个人面兽心,一个禽兽不如。 他从不否认自己干的那些事,也不否认自己靠什么发家,又靠什么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立足,越垒越高的财富已经不满足于他的眼界和脚步,他还想要有更好的前景。 这就是男人。眼光放在更远的地方,人生的舍与得看得比一般人要透,当然牺牲在所难免。 钟涵炎牺牲了男性的尊严,他牺牲了即将到手的爱情。 黑司曜挑眉,其实钟涵炎早在上午就赶到青州,前台打到秘书处的电话称智成电子公司谈判代表请求接见,他事先交待过长翔,所以秘书处回应说总裁上午行程比较满,下午一定招见。 明明是黑司曜点名要他做代表来谈,一大早从深圳赶到青州,吃的却是闭门羹。毕竟要低声下气求人,钟涵炎只能和两个助手耐着性子等,这一等就是一天,中间不敢走开,吃饭和上厕所也是轮着去,夜幕降临了才见到黑司曜的人影。 没等黑司曜回话,手机响了,迈步匆匆走出去接听,站在钟涵炎后面的助手有些心急,上前一步,被长翔拦住,“各位,实在抱歉,黑总晚上还有个应酬,明天安排时间详谈,秘书室会给你们电话通知,现在请回吧。” 钟涵炎与两个同事面面相觑,难道等了一天的结果就是眼睁睁看着黑司曜离开? 黑司曜的车驶出停车场的时候,一个身影伫立在车前,差点撞上,那个身影冲过来,透过半降的车窗说,“有你这么玩人的吗?有脾气冲着我来,以权谋私算什么?” 黑司曜一脸冷漠,不以为然的挑眉而笑,“论玩人,你比我更甚一筹。” 静默的空气在流动着,钟涵炎脸上一阵辣,反唇相讥,“你洗黑钱的眼光独到,投资管理的手段十分高明,对付两个对头万允和白京也是狠辣阴险,这几点我佩服,至于你的为人,我替昔昔感到可惜,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人性!” 懒得再费口舌,打无意义的口水仗,黑司曜冷笑着收回视线,升上车窗,一踩油门挤入滚滚车流中。 黑司曜开着车在街上随着车流的大队向前,让长翔说他晚上有应酬不过是敷衍,忙了一天的心情在看到钟涵炎之后充斥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情绪。 她的名字一经提起在他体内迅速充斥着一种无力感,让他疲惫。 钟涵炎骂他没人性,指的就是当年钟未昔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栽脏进监狱。 人性?呵,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路上,如果他有人性,不会在黑道上摸爬滚打,不会贩/毒,不会走私/军/火,不会为了地盘动不动就与人械斗,血流成河。 === 曜把自己比作人面兽心,涵炎比做衣冠禽兽,在俺看来蛮贴切滴,乃们觉得呢? 正文 第178章 目击者 他懂什么人性,他妈的他根本就不懂。如果懂,洪尘不会死,如果懂,肖鹰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一有空聚几个兄弟一块儿喝酒,斗嘴、插科打诨,天南地北地乱侃。如果懂,他会那么久救不了老三,最后闹到非得娶付施婕回来,才能换人?累 哈,钟涵炎和一个根本没心的人谈人性不是滑稽可笑吗? 两年里,他不去想那张脸,不去想那个名字,不去想在一起的时光。 小时候第一次背女孩,他不耐烦,被他扔到草丛里,被蛇咬哭得稀哩哗啦的钟未昔。在雨夜,看着那埋尸场面瑟瑟发抖,指责他是杀人犯的钟未昔。第一次给了他,在他怀里楚楚可怜的钟未昔。还有那个,在庭审时一言不发,不替自己辩护的钟未昔。 所有的画面都只有同一张脸,所有的脸只代表同一个名字——钟未昔。 奔驰最后停在“蚀魂”,午征听到下面的人报告吓了好一大跳,大哥平常不爱往热闹的地方钻,除非兄弟们聚会,今天这是怎么了,来之前也没个消息啊。 酒吧领班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午哥,楼上408包厢有个客人闹的厉害,点名要您上去。” 午征皱眉,“去去去,没看我正忙着嘛,我大哥来了,谁也不见,屁大点事你自己去处理。” “不是,午哥,这客人进来都戴着帽子,看不清脸,神神秘秘的,不肯说,非要当您面谈。”领班小心翼翼,硬着头皮顶着被骂的风险。闷 “靠,什么客人这么耍大牌?”午征想想自己毕竟是这里拿主意的,得罪了VIP客户传出去以后对蚀魂的生意不好,赶紧让一个机灵的侍者小弟去招待大哥,他上去一处理好客户马上就下来。 午征来到包厢后,一眼看窝在沙发里的两人,不禁直咧嘴。 “怎么?看到我们不欢迎啊?”向恺默笑眯眯地摇着手里的酒杯,旁边坐着同样远道而来的郑卓。 “欢迎,怎么不欢迎。”午征一拍脑门,瞧他糊涂的,虽说他刚刚被大哥调来兼管‘蚀魂’,可提前他也做了不少功课,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这个包厢里长年是郑卓和向恺默包的,每次他们来大哥都会赶过来,今天怎么分成了两批?大哥在楼下啊。 “曜那小子人呢?我们刚下飞机,跑来给他个惊喜。”卓笑着过来拍午征的肩,这两年他们三个人虽然分隔在大洋彼岸,因为炽闇的情报网在全球越做越广,所以隔上一段时间他们就要聚一次。 “大哥刚好在下面,我去叫。”午征一溜烟跑下去,心里兴奋起来他们来得正好,大哥今天太反常了,肯定又是心情不好,一个人在包厢里喝闷酒,倒不如热热闹闹的气氛,容易让大哥忘掉烦恼。 来到楼下,举手敲门,门内传来浑厚的嗓音,“进来。” 午征推门进去,一室的森冷,服侍的服务小姐和侍者都不在,从他对大哥的了解应该是被赶走了,大哥背光侧坐,前面的空酒瓶可以看出大哥一个人喝了不少。 “大哥,向恺默和郑卓来了,在楼上,让我上来叫您。” 黑司曜把脸埋进手里,抹了把脸,丢下酒杯站起来,午征跟在后面,发现大哥没奔电梯,而是往外走。 “大哥。” “跟他们说一声,我先回去。”黑司曜丢下这句钻进车内,甩上车门。 ********** 钟未昔被寒冷潮湿逼醒,茫然地睁开眼睛,强烈的日光灯让眼睛无法适应,闭上眼睛过了很久才看清周围的一切。 自婶婶的那通电话后,第二天婶婶就到了公寓,婶婶说哥哥要结婚了,对象家境不错,想要来公寓里看看,她住着不方便,哥哥抹不开面,不好意思向她开这个口。 她心里清楚哥哥为什么没有女朋友的原因,在婶婶面前没有说出来。她也知道在哥哥家白吃白住,婶婶不喜欢,想赶她走。 “你坐牢前才上大一,学业荒废这么多年也不是个事。你爸死了,我这个婶婶也不能不管你,这样,我在青州有个朋友,家里有套干净的房子,你到那里去住,图个清净,可以看书准备重新上学。” 重新进大学不是说说,不仅学费是个问题,还有,她这样背着罪名的人学校还肯要吗?钟未昔心知肚明,什么也没说,就这样在婶婶的带领下坐上火车,没来得及和哥哥说再见。 这就是婶婶说的干净房子吗?不像,一间狭窄的小屋,只能摆一张单人床,角落里有张小桌子,头顶上的日光灯是唯一的源,连个窗户都没有。 “啪嗒!”突然有什么东西砸中了木门,发出响声。 这使她开始恐惧,这还没完,砸门声一会响一下,一会响一下,随后有人在门外猥琐的唱寡妇歌,歌词粗俗不堪。 一直到外面人有在骂,“杀千刀的,谁敢在老娘门口再唱,老娘拿刀侍侯!” 那声音立马就没有了,钟未昔听一段时间没有动静之后,肚子饿,走得太匆忙背包里没带哥哥给买的零食,想了想,从背包里摸出哥哥塞给她的新手机,用手机的光照路,拖着脚步走出去。 外面是条长的过道,左边是堵灰白的高墙,右边每走几步就有一个小房间,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走了五分钟才走出来。 外面是间大院子,大门没锁,一拉栓子就出去了,夜凉如水,她感官变迟钝了很多,只穿一件薄的毛衣一时也感觉不到冷。 这里或许是离青州市比较远的郊区,借着月光能看到斑驳的房屋,路过一条小巷,蓦然,一具尸体横倒在面前的路上,震撼了她的感官,下意识后退,那人正在抽搐,伤口汩汩往外流血。 数秒后她看到凶手,那人也没想到杀人会有目击者,尤其是她手里发亮的手机,这说明刚才的一幕被手机拍到了。 离开‘蚀魂’后黑司曜开着车又开始在街上乱逛,他好象走哪儿都不能一个人静一静,抄路拐过一条偏僻的小街,两个纠缠的身影突然从暗处冲出来,刹车避过,面无表情调整方向盘向前开去。 正文 第179章 鬼(3000字) “呜呜……呃……” 那好象是个瘦弱的小女孩,被一个穿破牛仔裤的男人从脖子后面反扣住,正往一条不起眼的暗巷里拖,看样子凶多吉少。 众所周知这里是青州治安最乱的一块区域,通常聚集社会上一些无业人士组织的小帮派,好勇斗狠,附近居民能搬的都搬了,房屋空下来便宜出租给外来务工人员居住,从而更加鱼龙混杂。累 一到夜晚治安混乱,成群结队打架斗殴,益加猖狂,根本没居民敢出来。 他本没那闲空管,偏偏那瘦削的小身影,尖尖的小下巴,若隐若现的懦弱水眸在眼前晃得厉害,车速越来越慢,最后索性停下,疾步冲过去。 男人是个练家子,黑司曜与男人过了几招,那男人就着路灯看清黑司曜的脸色,突然无心恋战,仓皇逃走。 荒凉的马路上,他扶起那瑟瑟发抖的小女孩,那凌乱的黑发下隐约露出一张皮包骨头的面孔,心脏倏然一颤。 他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碰面,时间仿佛在周围凝结,他因为太过震惊,反而脸上紧绷到不见任何表情,扶她起来后双手垂薄下去。 被救是钟未昔想象不到的,她以为那人会杀人灭口,想不到会有好心人不畏生死跑过来搭救,当她抬起感激的眼神看到救命恩人时,突然无话可说。 他救了她,不单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心情加重,当他开车去‘蚀魂’买醉那一刻,他就想过会还帐。毕竟是他欠她的,不欠他这辈子都不安心。闷 现在这局面远出他的料想,她起身后机械地转身要走,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眉头下意识一皱,她怎么瘦成这样,这胳膊瘦得跟火柴棒一样细,好象再轻轻使一下力就当场断掉。 脸上仍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这里治安不好,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她僵硬的身子摇了摇,挣他的手没挣开,张口想说话,喉咙头却是哑的,跟破风箱似的漏风。 迟钝的感官终于开始有了反应,额头上的伤口在被那个凶手拉进小巷时磕在墙上,此时鲜血从眼角、面颊一直落到下巴,滴在那双紧拽着她的大手背上。 他被热腥的鲜血烫得微微战栗,随即镇静住自己,以不容置疑的力量把她拖进车内。 钟未昔没有再反抗,她一动不动地坐着,像尊石雕,眼睛看着车里的一块地方,神情专注而木讷。 黑司曜没再看她,发动车子,一路疾驰开出这片治安混乱的地区。 她的衬衣上染上大片的血迹,他以为是她额头上的,特意停了车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前,下去买了绷带和药。 她不配合,嘴里嘶叫着什么,他不管,执意给她上药,缠绷带,因为这是他欠她的,不管她怎么骂,怎么打,怎么发泄,他没话可说。 ********* 东郊某高档别墅区—— 十一点,领带和外套胡乱搅在一起搭在手臂上,头发湿而乱,他疲惫而毫无形象地走进别墅屋内,在酒吧台上准确摸到威士忌,给自己倒上一杯。 酒还没送到嘴里,客厅里的灯亮了,长时间在昏暗的光线中陡然这么一亮有些不习惯,眯眸侧头躲过,没看开灯的人是谁。 地上有几只毛线团,几张不知道擦了什么东西的纸团,带着不明的颜色,四下里散了一地,这与奢华的客厅摆设格格不入。 这些明显属于付施婕的杰作,她是个精灵一样的女人,经常做些古怪的事,比如突然把家里的保姆全部赶走,自己一个人打扫整座别墅,包括剪草坪,给花园里的花枝做修剪,翻新土,做饭。当然爱好也是五花八门,今天学跳芭蕾,明天或许就爱上了蹦极,后天学起了民族乐器,二胡笛子无不一学,总之爱好只有三分钟热度。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私人空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别癖好,只要不太过分,通常他不会去管,也懒得管。 今天大概付施婕对画画起了兴趣,地上一地沾了颜料的纸团,鲜艳的颜色瘫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钟未昔,想着她单薄的身影,老年人一样佝偻、弯曲的脊梁,还有那小的可怜的衣服,那根本不算是衣服,再身材娇小的成年女孩也穿不上。 而那双看到他本该是仇恨的眼睛里除了死灰还是死灰,他好象被她从人生的轨迹中踢掉,又好象根本没存在过。 这项认知让他的心又不可抑制的疼,所有人都以为他冷血,看她被判刑后没一点反应,甚至在审判那天他也没出现,正常在做自己的事。 可是又有谁知道他内心的煎熬? 他年少时的棱角在肖鹰和洪尘离开后渐渐磨掉,心思也修炼的日渐深沉,能藏得住事,在人前做到面无表情,冷漠不近人情,又有谁知道人后的悲凉。 闯黑道那么久,见过的血腥事多了,她的案子宣判寻那天,他是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心在颤抖,呼吸困难,仿佛下一口气上不来就会窒息而死。 在宴会通往楼梯的侧门,他在楼道口抽烟,无意中一抬头,看到她和一个穿衣光鲜的女孩下来,那女孩的手眼看要推她下楼,他在这时候出声帮了她,假意质问她们为什么闯进他的宴会。 那女孩心慌下住手了,可钟未昔不看他,目光呆愣,行动迟缓,好象看陌生人一样打量着他的穿着。 救了她免于滚下楼梯,当时他问自己这算还债吗?今晚又无意中救了她,他又问一遍同样的问题,没有答案。 开车要送她,她不开口,他在街上转了会才想到她出现在那片混乱的小区,可能居住地就在那儿。 那个对她动手的男人从身手和看他的眼神可以判断应该是道上的人,有可能是杀手,不想再看她陷入危险,他带她去了西郊别墅,那里是他两年来习惯性居住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他送她到了之后没做停留,驱车直接出来了,然后直奔这儿。 黑司曜一口喝掉威士忌,有刹那间的恍惚,旋即拿了外套旋风般跑出门。 在玄关换鞋,楼梯口有道清脆的声音,“刚来又要走?” 他破天荒抬头,朝只穿一件睡衣的付施婕看过去,“嗯。” “公事还是私事?”付施婕歪头追问。 他拉门的手一顿,今天付施婕的话有点多,抿了抿唇回答,“你睡吧。” 从城市这头到城市那头,他有很久没这样开车绕一座城市奔波,车子进入位于西郊的别墅时,目光一怔,那屋前的台阶上一个被风刮得随时像要飘起来的瘦弱身影仍站在他离开时的位置,姿势也没变。 几分钟后,一前一后进去,他前脚进,她后脚迟了一分钟,谁也不说话。 他本来以为她不会愿意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谁想她的反应平静,一点没有想歇斯底里质问他当年真相的痕迹,呆站了一会,拖着步子,动静不太连贯地爬上了楼。 偌大的别墅静悄悄的,平常他一个人住习惯了冷清,今天多一个人依然如此。别看她动作慢,却好象走路轻飘的没声音。 当晚,他在书房看文件到凌晨,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一个人开车回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文件,最后一个人入睡。 一天的折腾,他真的累了,一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揉着鼻梁骨,揉着揉着打起了瞌睡。 “呜——呜——呜——” 睡梦中有凌厉的声音把他拉醒,书房里笼罩着静谧的气息,那声音很凌厉像冬天屋外刮的寒风,可听上去不像,好象是别墅里发出来的。 多年的警惕与习惯,他随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把手枪,轻手轻脚拉开门走出去。 在楼下转了一圈,每个房间都观察过,没找到,那声音断断续续,丝毫不受影响,时而如索命的利鬼发出的凌厉哭声,时而又缓和下去,低低的哀鸣。 鬼吗? 他冷笑一声,倒要看看是鬼厉害还是他的枪厉害,扳动手里的枪,子弹上好膛,脚步一点点向楼上靠近,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是从左边的房间里发出来的,突然紧张起来,不会是那杀手跟踪他,乘他不在来杀她灭口。 从那杀手不小心露出来的左手肘一块刺青来看,那应该是黑戎的人。 该死的,他诅咒一声,做好警戒,一脚踢开门,手枪的射程里不见人影,只有大床上蜷成虾米一样的小身影。 声音到这时候戛然而止,他试着叫,“钟未昔。” 她蜷缩在被子里毫无动静,听上去连呼吸都没有,他不确定她醒着还是睡着,又叫了一遍,这一次他清晰地听到那凌厉的呜咽声是从她的身影里发出来的。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阵尖锐的心痛肆虐了整个身体,黑司曜静默不动凝重了这背影很久,他觉得心脏好象被人放了一把火,火燎火燎一样的烧着疼。 正文 第180章 抛弃 他颓然坐在床边,听着那没有生机的腐朽小身板里发出一声声哀鸣,好半天才试着去用手轻轻拍着她身上的被子,使她平静下来,不要在睡梦中那么悲伤的哭泣。 他真的不知道她坐了两年牢会变成这样,设想过她出来后的任何一种状态,复仇的、憎恨的、懦弱的,从来没想过这个局面。累 当初她进监狱他安慰自己的是这样也好,她进去了,他至少可以保她两年安全,不被老头子的魔手碰到。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他会花最大的精力发展势力,得到一切自己想得到的。 她再出来,他可以补偿,她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混沌不清中他睡过去,梦里是个窄小的空间,角落里缩着一个小身影,那眼神充满了哀怨、不舍、凄凉,没一样是恨。 她该恨他的,怎么能不恨他,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为她做,就让她进了监狱,他说过的保护还音犹在耳,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对她不管不顾? 他知道欠她的,为什么她不恨? 一阵大风吹来,他猛然惊醒,外面渐亮,大床上钟未昔保持昨晚那个姿势蜷着,一点没动过的痕迹。 他抹了把脸,到楼下去漱洗,再进来哪里还有她的影子,跑来楼在大门口看到她,由于门锁了,她出不去,僵站在那儿。 这是他两年来第一次大白天正眼看她,她真的瘦了,何止一圈,十圈都有,心里堵得慌,他突然使力把她拉回屋,为了稳定住自己颤抖的嗓音,他刻意清清喉咙,“昔昔,我问你件事,昨晚那个男人你是怎么认识的?他为什么要杀你?是不是你撞见了什么,他想杀人灭口?”闷 钟未昔眼睛盯着脚下那方寸之地,木木的眼珠子没动一下。 黑司曜内心如滚过一层开水,决定不再问这个话题,其实她不回答他也猜出事情的始末,那事与黑戎有关。 她的一切表面上他从不过问,可比谁都清醒,钟涵炎前天带她去看心理医生,那个姓钟的心理医生刚好和老五以前是意大利的同学,稍微一点打就得到她一点情况。 钟医生说她得了自闭症,不过情况还算好,不太严重,她反应慢主要就是长期处在一个禁闭的不想面对的环境,自然而然就把自己蜷缩起来,藏在自己的一方精神小天地里,只要稍加引导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 然而,听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笨拙的反应对他无疑是种折磨,时刻提醒他这都是他亲手造成的,要不是他她今天不会是这个样子。 欠钱容易还,欠情债却难还,尤其还是欠这么一份。 他不是欠债不还的人,想办法也要还掉,让她解脱,也让自己好受一些。 他低下身段,矮着声说,“昔昔,你恨我是应该的,是我食言没有保护你,只要你说怎么样让大家都好受点,我愿意去做。” 钟未昔脸上的表情木木的,好象没有听见。 “昔昔,我现在说什么都是错,你要恨就恨吧,你家里的房子现在落在你婶婶手里,我给你一套房子,帮你和原来的大学疏通好关系,可以把你的档案隐掉,改为你休学两年,由这所大学调到广州大学去继续上完剩下的三年。只要你愿意,这断掉的两年还是可以接起来的。两年你的苦我知道,我的苦说了你也不信,总之我和你再没有可能了,那天你也看到了,我和付施婕结婚了。以后,会有一个比我好很多倍的男人来爱你!” 钟未昔一抖,如遭雷击僵硬在原地,她想象不出来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轻描淡写的讲话,把她推到广东去,他的这些所谓道歉她听不出来有丝毫歉意,什么叫‘我的苦说了你也不信’,他怎么知道她不信? 是怕她不信,还是她根本就没有苦? 他现在什么都有了,钱、权力,还有一个像施婕那样长得好,家世又好的女孩做妻子,他有什么苦? 她真的很想问,她坐牢的这两年他在干什么?是赚越来越多的钱,还是买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别墅? 黑司曜狠着心肠讲完,不再看她的眼睛,背靠着墙壁低头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摸出盒烟,一口烟雾在他面孔前散开,没人知道他这些话说出来心里一阵一阵鞭子似的抽痛,这鞭子上带着倒刺,每抽一下都是活生生把他掀皮拆骨一般。 他的视线在晨光下有些模糊,“昔昔。”轻叫出声,身体抽痛得受不了,低下头牙齿在打磕,内心的挣扎会渐渐反应在身体上,他开始控制不住想要抱住她,想要去触碰她的脸,碰那张只剩下干巴巴的皮贴在头骨上的瘦削面孔。 他想告诉她,昔昔,我很疼,真的很疼,好想占有你,想把你揉到我骨子里,这样我的疼才会缓解一些,这样我们就合二为一,永远在一起。 可是不能,我这是为了你好,以后你会明白。 两个人保持半晌的沉默,黑司曜靠着墙壁仰头看她,目光中纠结压抑,可惜她看不到,她还是低着头,好象在神游,好象在发呆,总之根本没抬头看他,哪怕一眼。 又是半晌,谁也没有说话,等到外面有车响,然后是邹逸的大嗓门,“大哥,我来了。” 钟未昔好象知道是来接自己的,终于动了动,动作迟缓转了个身,拖着笨重的脚步走了出去。 黑司曜的眼中有什么东西闪烁,站在原地,她出去后邹逸擦肩而过进来,他交待了几句,邹逸答应一声又出去了,不到一分钟,外面再次响起汽车的声音,渐渐开远。 邹逸开着车小心地打量着后车座,他乍一看钟未昔差点没认出来,在她身上发生了怎么样大的变化啊,他尤记得两年前做人肉梯子让她爬墙进学校的情景,那时候她尽管不太爱说话,人却长得漂亮,那脸蛋哟白里透红,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粉嫩粉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身材也是没话说。 怎么现在全身上下包括脸上的皮肤跟失了水份的僵尸似的,瞧得人慎得慌? 唉,监狱那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尤其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进去一趟就彻底大变样。 === 这章少写一千字,明天补给大家,明天万更,吼吼……多谢亲们的荷包,啵个。 正文 第181章 主谋 按照黑司曜的指示,邹逸把人送到机场,又搭飞机赶到到广东,飞机场早有小弟开来车子,邹逸把小弟赶下车去,自己当司机,开车来到一幢小洋房前。 来之前邹逸早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去年大哥从别墅拍卖会上花了天价买了这太阳湖大花园一整排别墅,地理位置极好,距机场约50公里,距大广场70公里,配建游艇码头、网球场豪华健身娱乐会所及酒店式家政服务等。当时大哥就说了,那里的别墅兄弟几个一人一幢,以后有空都去那里度假。累 买了一年多,他们兄弟几个忙着手里的事,愣是没空来瞧瞧。 想不到他成了第一个,到了才知道这里环境出奇的好,空气清新自然,连他看了都忍不住想住下来。 邹逸站在大门口,转头对车里的钟未昔笑着,“我们到地儿了。看咱大哥对多好,挑了这么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连我看了都要忍不住想住下来不走了。” 钟未昔并没把邹逸的话放在心上,邹逸和那个人是一伙的,用山清水秀来形容一座笼子显得出奇可笑,尤其是这里根本没山,也没水,勉强算的话,山是假山,水来自于人工喷泉。 看钟未昔迟迟不下来,邹逸直搓手,“进去吧,外面怪冷的,里面暖和。” 邹逸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不敢看她的,不是因为她瘦的不好看,说不上为什么,他总感觉今天这趟差事不太好办,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自己是帮凶,帮着大哥把人丢到这远离青州的地方。闷 他不知道钟未昔心里怎么想的,是埋怨,是心甘情愿,更或是不甘心,之所以忍气吞气跑到这里,是因为想等待着大哥和付施婕离婚,她好有上位的一天。 正常的女人应该都会这样想吧,换作是他,估计一出狱在大哥面前会大喊大叫,会质问,会指责,还有可能会发疯。再好脾气的人被最亲密的爱人背叛也会变得声嘶力竭。 但是她什么都不想做的样子,坐飞机,走路,坐车无一不平静得可怕,让他这一路上分分钟钟都在心里发毛,担心她随时会爆发出来。 邹逸承认自己心虚了,大哥要他杀人放火他连眼睛都不带眨的,可他最怕和女人打交道,手下的兄弟有几个爱拈花惹草,惹下一大堆风流帐,闹得再厉害他也从来不管,谁惹的谁自己去收拾。 今天替大哥办了这事,他觉得丢人,几年的兄弟头一回他对大哥的处理方式有了微词,大哥不该这么对钟未昔。 钟未昔这个女孩一看就是个好女孩,大概是爱惨了大哥才会这样任大哥摆布,换作是别的女孩,被伤害成这样,恐怕早就撇清关系,拿了钱远远的走开,过下半辈子的好日子去。 不然他还真想不出来她的反应为什么会这样冷淡,连一丝激烈的情绪,一滴委屈的眼泪都没有。 邹逸的拳头暗暗捏紧,看着钟未昔笨拙的动作推开车门下车,那瘦到露出一块块青筋的手里拽着背包,空瘪瘪的,看上去里面没什么东西,却是她远到这里带的唯一行李。 快笑不出来的邹逸绷着脸硬挤出笑,因为他觉得在这个女孩瘦弱的身上背了许多不该她背的东西,实在是太可怜,他得笑着让她觉得这世上还有温暖,“嗯……这里有两张银行卡,大哥说里面分别存了五百万,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大哥的意思让你在这里静心修养,里面有四个保姆供你差遣,还有你只要说一声,就可以去中山大学继续学你的专业。” 钟未昔近乎是没有反应,她灰败无神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铁门上的一根根栅栏,干枯如草的发在风中凌乱飞舞,慢慢的,抱住那干瘪瘪的背包,一点点的在墙角蹲下,活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猫小狗,在等待着悲惨命运的降临。 邹逸看这样的画面心便不由自主生出无限的疼,这是他闯了这么多年血雨腥风的黑道唯一一次能牵动他情绪的人和事。 等了半天没等到钟未昔的回音,邹逸吸了吸鼻子把手里的东西一骨脑塞到她怀里,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车子七拐八绕开到机场,邹逸才掏出手机,拨电话向黑司曜复命。 “大哥,人送到了。”讲完他发觉自己哽咽的厉害,哭在他的字典里压根就没出现过,可这会儿他没制止自己,因为他不觉得有多么不妥。 “你声音怎么了?”黑司曜问他。 “没怎么。”邹逸不想说,他硬着声想挂电话,黑司曜要不是他多年的大哥,他的拳头早揍过去了。 黑司曜似乎并不急着挂,又问,“顺利吗?她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我把你的话转达了,她没吭一声,也没什么反应。”邹逸一提这个就上火,熄了车子把钥匙随手丢给等在机场外面的小弟。 长久的沉默,黑司曜突然又挤出一句,“有没有哭?自言自语什么?” “没有。”邹逸沉不住气了,眼里喷出火来。 他不具备黑司曜这样掌控得宜的气度,想什么都反应在嘴上,脸上,直想反问大哥一句,现在才问,你早干嘛去了。 为什么大哥的反应这样平静,就不内疚吗?邹逸虽不是迫害钟未昔的主谋,心情却压抑,好象吞进了苍蝇,想大吐特吐一番。 邹逸的声音越来越硬梆梆的,最后干脆挂断电话,这是老八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黑司曜在这头怔了很久,倒进皮椅里,缓缓收线。他满脑子想的不是老八的态度,而是早上离开的瘦削身影。 长翔手里抱着一叠文件,进来先准备问和智成电子谈判的事宜,不料迎面砸来漫天的东西,下意识往旁边躲,定晴一看黑司曜处在发怒当中,振臂挥过的地方,文件夹、烟灰缸、笔筒、笔记本电脑四散滚落在地上,文件纸从文件夹里飞出,笔从笔筒里滚出来,笔帽不知道哪儿去了,笔头在文件上划出一道道长杠,一地的狼籍。 而办公桌后的身影看不到任何表情,因为皮椅转过去,只能看到挡住视线的黑色椅背。 正文 第182章 良药 (3000字) 看上去黑总的心情不好,长翔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刚好秦啸从外面进来,大概是听到了动静,从敞开的门往地上瞄了一眼,随即朝长翔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关上门出去。 “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要再打扰他,有什么事跟我说。”累 秦啸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大哥调他进晋远主要就是分担工作,这两天他刚进来,要熟悉的事务还有很多。看出来今天大哥心情不佳,所以能帮着处理的就先帮着处理。 秦啸进公司直接担任副总,黑总交待过秦啸有绝对的指挥权,长翔没做保留,把手里的文件夹打开,“这是智成电子送来的合同,想让黑总先过目。” “嗯,我会处理。”秦啸把东西拿进自己的办公室,不一会又出来,进了总裁办公室。 地上和之前一样乱得不成样子,没一处落脚的地方,秘书们也不敢来整理。秦啸只好蹲下身边把东西捡起来边往前走。 黑司曜窝在皮椅里听着纸张发出的哗哗声,皱眉转过椅子,秦啸刚好把东西整理完一一放回办公桌上,拿出之前长翔给的文件和一份报纸说,“智成电子开出的价格比咱们预期的要高出百分之十。” 扫过两眼,黑司曜便丢下文件和报纸,轻哼着,指着文件问,“这是他们主动送来的?” 经过刚才长翔一番简短的介绍,秦啸对中间的来龙去脉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点头道,“您打算派谁做代表和钟涵炎详谈?”闷 智成电子有今天很大程度上是内部管理不善,黑司曜不过是在一次商业宴会上提了一句智成电子目前虽然不景气,不过仍有一定的发展空间,风吹到智成电子的高管的耳朵里,就以为他对智成电子有兴趣,急巴巴跑过来要和晋远谈合作。 黑司曜冷笑着抬头,“我压根就没正面提出与他们合作,一切都是他们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秦啸没吃惊,他早料到大哥的心思,按道理来说谈判前双方的报价是保密的,像智成电子这样在没谈判前就提前把价格主动透露出来绝对是兵家大忌,尤其在这种险要关口对方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最有可能另有目的。 本来智成电子是低声下气求人的一方,最终目的是把濒临破产的智成电子挽救过来,在晋远集团面前价格自然不会抬得太高。 可黑司曜连日来闭门不见,智成电子自然心急如焚,现在不仅不矮下身段,反倒把价格调高几成,着实令人意外。 而这报纸上的内容正是关于晋远集团与智成电子合作的新闻,通篇不仅对这次的合作有诸多猜测,而且附有照片,就是那天黑司曜在楼下遇到等候一天的智成代表的场景。 钟涵炎与黑司曜面对面站着,脸上都有微笑,记者在下面写道:晋远集团总裁有可能出尔反尔,原先讲好的合作案可能就此泡汤。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绝非是此文章的记者个人所为,而是智成电子在后面操作,说的准确一点那人就是钟涵炎。 看来身为智成电子的代表,钟涵炎想将大哥一军,把大哥推到风口浪尖上,以舆论的压力逼大哥就范,使大哥进退不得。 退,不合作,那么大哥就成了言而无信的人,进,报价如此之高,反倒显出智成电子的不卑不亢,完全不象是有求于人的低身段。这一招钟涵炎设计得的确是高。 不过照他对大哥的了解,不会让钟涵炎轻易占上风。 “老六,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黑司曜决意要听听秦啸的意见,在处事方面秦啸与他的想法经常一致,恐怕这一次也不例外。 果然,秦啸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揣测,“派人去和智成电子代表接触,价格方面不需要急着谈笼,可以慢慢谈,打持久仗。我们有的是时间,他们可拖不起。” 拖是当前最好的解决办法,黑司曜点点头,“这件事全程交给你,马上去办。” 秦啸筛选好合适的人选,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时钟指向晚上七点,手机铃声响了,老七在电话里催着去‘蚀魂’喝一杯,为他到青州正式和他们汇合庆贺一番。 拿上外套,秦啸出了办公室,路过黑司曜办公室时发现里面灯早熄了,估计大哥早走了。 开车到‘蚀魂’,几个兄弟都到了,唯独没见大哥和午征,秦啸丝毫不见意外,倒听齐立非在问,“刚才在大厅碰到老七,说忙完一会过来,可是大哥人呢?怎么没和你一起下班?” “我走的时候他办公室没人。”秦啸挑眉。 午征刚忙完‘蚀魂’的一些事,从外面进来,直挠头,“大哥去哪儿了?老八,你应该知道,平常就见你成天跟在大哥后面,白天你给大哥办什么事去了?” 邹逸一进来就闷头喝酒,听到这里冷笑一声,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干掉,径自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午征被邹逸的冷笑弄得莫名其妙,“怎么了这是?” “没怎么。”邹逸一个劲自斟自饮,弄得大家面面相觑。 还是齐立非看出来了,“老八,你今天是不是去送钟未昔?” “送钟未昔?她刚刚坐牢出来,你把人送哪儿了?”午征语气中愤愤不平,拍上邹逸的肩膀。 “你认为是我的意思吗?”邹逸拨掉午征的手,差点没朝午征吼,“除了大哥,有谁这样做?” “大哥?大哥送她走干什么?”午征益发听不明白了,“这个钟未昔也真怪,她肯走吗?是不是哭哭啼啼的不肯走啊?” 庄迟与齐立非,还有秦啸都懂得其中的来龙去脉,想要让午征别说了,可这小子没看出来,突然站起来,“不行,我得去当面问大哥。” “老七。”秦啸低声喝止住午征,“别闹,大哥现在心情也不好受,把她送走对他们两方都好。你没听五哥说钟未昔现在精神不太好,人恍惚的厉害,已经在看心理医生吗?” 午征怔怔地,“我没听说啊。”目光看向庄迟。 庄迟点头,“本来病人的信息心理医生是不能透露的,不过钟未昔的心理医生刚好与我是意大利的同学,勉为其难给我透露了一些。” 齐立非被放回来后,黑司曜派齐立非去办征信社,如今在几个大城市开的也是有声有色,平常大家一有什么想查的,直接传真过去。 听到这里齐立非颌首,“刚才我提到过,你刚好不在。最近大哥让我查钟涵炎,连带的查到一些与他有关的人和事,其中钟未昔出狱后他就赶回去,所以有一些她的现状。” “什么现状?”午征一听赶紧坐下来。 齐立非于是大概讲了一点,当讲到她现在骨瘦如柴的时候鸦雀无声,邹逸把酒杯往桌上一敲,赫然站起来,“别说了。我今天丢人丢大发了,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你们说,大哥这是为什么?当初对人家好的人是他,见死不救的人也是他,现在人家坐牢出来,毫无怨言,我看得出来她对他还爱着,他怎么就狠得下心把人远远的送走……” 讲到这里邹逸说不下去了,一屁股坐下去,倒进沙发里,气氛冷凝,死一般的寂静。 大家都沉默着喝酒,过了一会齐立非低声开口,“老八,这不能怪大哥,要怪就怪我,我这条命早该没有了,如果不是大哥要把我换回来,他不会听从老头子的摆布,把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娶回家!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该死的人是我!” 邹逸烦躁地抓着头发,“三哥,你别这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想不通大哥为什么不好好待人家,把人送得远远的算怎么回事?难道他不知道对于被伤害过的人来说钱是废纸,关心呵护才是良药。” 一直低头不吭声的秦啸听到这儿抬起眼,随手点燃一支烟,“你说对了,她现在缺少的是良药,反应迟钝,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说什么到她耳朵里要传递上半天,这说明什么?说明伤的太深,得需要疗养,大哥现在送她走就是想让她一个人有个清静的环境,调养的唯一良药就是时间,时间会冲淡一切。” 邹逸摇头,“你不是大哥……” “我是不是大哥,但是我比你了解他,如果你不信,可以现在去找大哥,你去看看他下了班一个人在干什么!” 邹逸不说话了,他怔站在那里一口饮掉杯中的酒,随即飞快地跑出去。午征见此,也急忙跟上。 剩下齐立非、庄迟,还有秦啸,三个人对看一眼,秦啸起身说,“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五个人各自开着各自的车,直奔西郊黑司曜的别墅,整座城市东郊的房价最贵,他和付施婕的婚房就设在那里,但他长期住在西郊。 邹逸把车开得飞快,要不是车的性能好,有可能飞起来,身后跟了四辆同样疾驰的车,一路冲进别墅。 正文 第183章 帝国 (3000字) 破门而入的时候,黑司曜背光坐在办公桌后面,看上去和平日没什么不同。 邹逸脚下感觉踩到东西,低头一看是件昂贵的西装,就这样随便躺在地上,再往前看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酒瓶、空酒杯、茶杯、咖啡杯、纸、香烟……累 后面响起脚步声,秦啸他们也赶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有六个人在,整个书房里却宛如一潭死水,没生气,没声音,好象空气都难以流动。 邹逸回头看看四个兄弟,带着疑惑胡乱踢着地上的瓶子之类的东西绕到办公桌后,不由放轻音量,“大哥。” 邹逸站在办公桌的旁边,那椅子面朝墙,只看到黑司曜半张脸,隔了片刻迟缓地睁开,眼睛里充满赤红的血丝,目光中不见了平常的冷静,透着颓然的恍惚和朦胧。 邹逸大吃一惊,同样吃惊的还有午征,“出什么事了?” 午征说话的同时乒乒乓乓地踢着地上的东西奔过来,不料脚下差点摔跤,低头一看双脚上缠着领带,扯开来一看认出是大哥的。 黑司曜转过椅子背对他们,只穿一件衬衣,钮扣解了一半,松松地套在身上。仰头举起手里的酒瓶往嘴里倒酒,结果不知是嘴里的酒太多,还是没对好,大量酒倒在前襟,直往下淌,弄得裤子上也尽是酒。 从来没看到过好面子的大哥如此衣裳不整,弄的如此狼狈,白痴都看得出来大哥为什么会这样。闷 大哥一脚把钟未昔远远踢到广东去,自己也不好过。 邹逸突然间说不出话来,这一刻他觉得大哥真的是个自掘坟墓的傻子,表面上看上去他和钟未昔都解脱了,可实际上互相被折磨的更深。 他想他是有点读懂大哥的心情了,尽管没全懂,至少他看到大哥不像他想的那样铁石心肠,这就够了。 怎么说这是大哥的私人感情,当兄弟的再怎么着急,想指手画脚终究不是当事人,没有置身其中,体会不到当事人的苦和累。 “走吧,让大哥静一静。”秦啸轻声说道,庄迟和齐立非先出去了,午征和邹逸顿了顿才跨过地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向门口走去。 门外,邹逸接了个电话,脸色突然难看,压着声往楼下走,脚步差点踉啮,语气是全然的不敢相信,“什么?你再说一遍。” 庄迟他们正准备上前问,门内传来黑司曜撕裂般的声音,“老八,有什么话进来说。” 邹逸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抬脚发觉动不了,好半天才移动,却只站在门口不肯进去,轻飘飘地重复着话筒里的声音,“钟未昔走了。” 午征差点没跳起来,“走了?走哪儿去了?不是有保姆的吗?那么多个人没看住一个?” 秦啸稳了稳声音,看一眼门内黑司曜的身影,低声问,“有没有人去找?查看监控录像。” “咚!砰!”书房里的黑司曜松了手,手里的酒瓶掉到地上,与别的瓶子滚到一起,撞破后发出巨响。 只见他好象不会走路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又好象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朝邹逸扑过来,一把拎住衣领,暗哑着嗓子问,“她怎么了?” 邹逸想张嘴,又找不到声音,闭上,随后挣开黑司曜的手,一句一字地说,“她没进门,我前脚刚走,她后脚也走了,保姆说监控录像里是这样显示的。” “跑哪儿了?她跑哪儿了?”黑司曜满头大汗,嘴里喃喃着,虚弱地后退靠在门框上,双眼通红通红,喘着粗/气又扑过来,歇斯底里地嘶吼,“她跑哪儿了?告诉我,她跑哪儿了?哪个方向,她往哪个方向跑?” 邹逸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同情瞬间被愤怒所取代,“你早干嘛去了,把人往广州一踢就没你什么事了,六哥说你是为她好,可我看不是,你有没有看到我送她到那里时她的样子,抱着一只破旧的空背包蹲在大门口的墙根边,那样子可怜得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你现在问她去哪儿了,不觉得太过了吗?” 老八这人平常性子没老七急,可一旦急起来就跟头犟牛一样,什么话都敢说,大家一时也拦不住,怕惹大哥伤心,急忙把上前把人拽住,让老八别说了。 “是,我早干嘛去了,我早干嘛去了……”黑司曜牵动面部肌肉笑着把脸埋在双掌里,很久后发出低低的呢喃,带着无限的痛苦、无力,“我说要送她走,她在我面前不吭一声,我就应该知道她不会住到那儿去,我就应该想得到她会走,她会一声不响地走掉……我该想到的,该想到的……你们说我能给她什么?名份?声誉?给不了,我只能给钱,除了钱我他妈的什么都补偿不了……” 大哥好面子,从来不会和他人讲自己感情上的心事,今天破天荒解剖自己,足可以看出来大哥有多心痛。 齐立非想劝上几句,被庄迟拉住了,轻轻摇头,这世上最难熬最疼的不是皮肉之苦,是内伤,这内伤是由神经所控制,跟龙卷风似的席卷整个身体,受的神经创作有多重,身体就有多疼。 大哥现在痛不欲生,不管什么话都起不了作用。 黑司曜猛然拔腿往楼下冲,他要去找她,现在、立刻、马上。 大哥跑下去,其余的人不放心,也想跟下去,被齐立非制止,“大哥是去找人,我们去的人多反而不好,让老六跟着,有什么事随时电话联系。” 秦啸点点头,飞快地跑下去,很快下面响起引擎的声音。 黑司曜和秦啸连夜坐飞机赶到广州,三天后,秦啸背着脸色惨白的黑司曜下飞机,午征去接机吓了一跳,赶紧把人先送回附近自己的住所。 秦啸整个人看上去也是疲惫不堪,“我回去睡会,大哥先交给你。” “哎,这……这到底怎么了?人找到没有?” “没怎么。”秦啸瞥一眼床上斜躺的身影,“人是找不到了,监控里只有她越走越远的背影,派人四下打听只有一家超市的工作人员反应看到过那么一个走路缓滞的女孩去买过东西,不过也就是一包一块钱不到的干脆面,其它的再也没有了。” “不怕,不是还有炽闇情报网,和三哥手里的征信社吗?这么大的网络机构找一个钟未昔还不是小菜一碟。” 午征说这话的时候气短,其实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再庞大精密的情报网或是美国联邦调查局也不是绝对万能的,要不然怎么恐怖组织头目的藏身之所到现在全世界的人都还没找到呢。(想必这个恐怖组织的头目大家知道是谁,有亲可能要问啦,不是已经被美国干掉了么,NONO,现在书中的年代还不是2011年,大约四年前2006年哦,因为下面还有一个几年跨度。) 黑司曜整整睡了好几天,午征连‘蚀魂’也去不了。 晋远集团那里暂时有秦啸顶着,庄迟他们手上也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忙得跟陀螺一样,不过天天都会抽空来看看。 “得,你们忙,反正‘蚀魂’的人我训练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大事。”午征就这样揽下照顾黑司曜的活,可连续几天大哥只顾睡觉,偶尔起来也是醒那么一会儿。 “没事,大哥这是心病,睡觉总比喝酒要好。”庄迟听了午征的描述后,又诊断一番,这样说道。 到了第三天,午征一大早照例去看大哥,一瞧,咦,人醒了,正坐在床上抽烟呢,大概是洗了澡,头发上还沾着水汽,身上歪歪扭扭穿一件敞开的睡袍。 “大哥,这是在北郊大宅外面重做绿化时工作挖到的,不知道有没有用。”午征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红绳子,举到黑司曜面前。 那双深黑的目光陡然划过一抹光,死死盯着红绳子下晃动的吊坠,在灯光的照射下吊坠的图案通透,发出乳白色的光晕,在这光晕中是一只特别的小羊。 大手拽过吊坠,指甲泛白,捏得死紧,午征看大哥这样估计是钟未昔的,暗暗叹了口气,悄悄走开了。 一周后,黑司曜正常回晋远上班,精神奕奕地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转过皮椅俯看脚下的高楼耸立,血液里膨胀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从哇哇落地起他就带着一颗不甘平凡的野心,小时候就懂得在黑宗朔面前掩藏实力,大了就开始闯荡,什么都敢做。 为此,丢掉了太多的东西,该牺牲的都牺牲了,不该牺牲的也牺牲了,利用能利用的,除掉不能利用的,昧着良心,踩着一具具尸体扩张自己的野心。 靠着身边的拥护者,一大帮忠心耿耿的兄弟,打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强大帝国。在这个帝国里,他称王称霸,随心所欲,万人之上,得到一切梦寐以求的权力、金钱,以及扩张不尽的地盘。 === 亲亲们,下面还有一章三千字,吃完晚饭上传哦。 看到好多亲在骂曜,其实怎么说呢,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自知之明,曜虽然不择手段为了得到一切想要的,但是他敢于承认自己是人面兽心,敢于骂自己昧良心,这可不同于佟冠楠,不同于白京,不同于万允…… 正文 第184章 互不相干(3000字) 他打算让自己的帝国一路繁荣昌盛下去,所以晋远集团是个中转站,它和别的空头公司光洗黑钱不同,晋远一面做着正大光明的生意,另一面却是见不得光,把从毒/品、走/私/军/火等非法收入经过周密的资金输出网转出中国,送到东南亚境内,这就是外界通常说的洗/钱。累 临下班的时候,秘书在内线里说黑太太到了。 他随口应了一声,低头翻找一份文件,审阅、签字,倒进座椅里闭目养神,一抹嫣然的香气直扑鼻腔,睁开眼睛一双漂亮的柔夷在他眼前摇着,“困了吗?” “还好。”他振作精神,表情平静,“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付施婕笑盈盈的反问,她笑起来出奇的好看,声音清脆如铃,极具感染力。 黑司曜挑挑眉,没应。 付施婕一手撑在办公桌面上绕过来,随手翻他面前的文件,嘴里说着,“我爸爸明天到,他说想见见你,吃顿饭。” 她说出女儿家的娇态,眼神中流露出对父亲的尊敬,他自然不好说什么,沉默后说,“明天什么时候?” 等的就是他这一句,付施婕轻快地笑起来,“爸爸说不能打扰你工作,订在明晚七点。” 他点头,“好。” “那谢谢你了。”付施婕是个懂得进退的女人,请求达到不多做纠缠,走路时带着女人的含蓄娇羞,那裙摆在漂亮的小腿间缠绕,有点像朵花蕾初绽时的花瓣,细腻润滑,让人心旌摇动。闷 钟未昔和她曾在一块儿做兼职,却做不到这样的聪明机灵,钟未昔以前总是有点怯弱,被他一吓就不知道该干什么,可偏偏是这样他消耗了六年的关注在她身上。 其实当初他可以多和她沟通的,只要耐着点性子,多聊聊,多问问,多观察,把自己做事的目的告诉她,听听她的意见,总能缓和两个人的气氛。 可他是怎么做的呢?问一声得不到回应就火,要么就是霸道地自己做决定,她心里的真正想法他什么时候去认真解读过? 她的害怕,她的惶恐有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他制造的,没有耐心,缺少沟通是他犯的最大错误。 错上加错,所以就成了他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知道她的心思,一道屏障永远挡在两个人之间。 他走了一会神,办公室里付施婕已经走了,他们是众所周知的夫妻,其实早在当初结婚前两个人就订下了约定,婚后各玩各的,互不相干。 这两年他们都遵循着这个约定,该在公众面前显恩爱时一方不能无缘缺席,当然也包括在双方长辈面前。平日里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有什么事都是通电话,像今天这样付施婕亲自跑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天黑后整个大楼一片沉静,再勤奋的员工都打卡下班了,他又是最后一个,本来这几天有秦啸陪着一起下班,今天下午秦啸出差,要两天后才能回来。 “黑总。”楼下保安毕恭毕敬打招呼。 黑司曜半垂下眼皮,看不出什么情绪,在保安的目光中微微颌首,脚步一疾不徐地走出大厅。 然后开车去了‘蚀魂’,侍者和服务小姐看到他自动送完酒便再也不出现。 别墅里空荡荡的,以前都习惯了,在午征家躺了几天后突然回去不那么习惯了,一个人躺在大床上,耳朵里全是那凌厉的哭声,时高时低,似鬼泣。 还不如在这个相对小的空间,至少这里有音乐,有霓虹灯,有人走动的声音,不会觉得全世界好象只剩下他一个人,不会孤单。 呵,孤单,有谁会知道他也有这么一天,曾经默默无名的时候身边有一大堆兄弟围着,陪喝酒,陪唱歌,陪吹牛。 现在呢,有了钱,有了地位,有了地盘,反倒不经常聚在一起,各自有各自要忙的一大堆事儿。 到了年末,把帐一结,算出一个天文数字,几个人一分,两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可每个人脸上的笑不多了,愁却不少,因为不快乐,因为这钱赚的不光彩。 人就是这样,穷的时候拼命想着要出人头地,想要有出息,每天有挥霍不掉的精力,想尽办法,不择手段,去拼,去抢,去夺,等真正有钱了,倒变得矜持了,想要活得体面,活得有品质,想要图个心安理得。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都心知肚明,所以大家这一年卯足了劲想要漂清自己,想要做个正常人,可哪这么容易,一脚已经陷进去,想抽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 这个年,几个兄弟聚在一块儿喝酒,有点闷闷不乐,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其实他知道,他们和他想的没什么差别,就是想洗手不干了,以后专门做自己的那一块。 老三齐立非头脑聪明,嫌征信社名号不够响,已经正式改名为邦特侦探公司,手里养着一批专业的私家侦探,名声在社会上有口皆碑,前几天在K城又开了一家分公司。 老五庄迟的医院因为属于私人医生创建之初没什么人气,后来搞了一系列的宣传,加上医疗设置完善,收费与普通医院平等,人气渐渐旺起来。 老六秦啸有生意头脑,已经成了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老七午征接手‘蚀魂’没多久的,这小子本来在晋远里公关部做部长,临时帮着去管管‘蚀魂’,这一管就是小半年,上上下下的人都服他,渐渐的他就把‘蚀魂’正式交给午征。 老八邹逸跟在他后面跟习惯了,现在负责市场那一块。 总之他身边的这几个兄弟个个活得风生水起,活得精彩,只有他,好象还是那样,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开车,所有的事也都他一个人说了算。 时间好象就是那么弹指一挥间,又一个两年过去了,这是二零零八年的夏天,全国人民还未从汶川大地震中的悲痛中缓过神来,北京奥运会到了。 这一天,走到哪儿都是关于晚上奥运开幕式的话题,走到哪儿都能看到福娃,就连和合作商洽谈,也是三句不忘借奥运东风理财的话题。 两年!黑司曜咀嚼着这个数字,时间过得真他妈快,又是一个两年,她离开两年了,没一点消息,炽闇已经成长为全球最大的情报组织,触角伸及各个阶层,上到多国政要领导人,他们为对方提供官方无法查到的情报,而官方也给予他们高额的利益做为报酬。 财富越滚越多,影响越来越大,可偏偏这样一支最精密的情报组织无法帮他查到一个人。 钟未昔,她好象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一样,翻遍了每一寸土都没她的影子。 一口一口灌酒,酒的味道这两年他已经尝不出好坏,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喝,孤单的时候也喝。以前他的酒量顶多五两,这两年喝下来已经可以喝一斤。 老七结婚的时候,他喝了一整瓶,居然没醉,还不忘把事先准备好的支票红包塞给老七,祝他们百年好合。 老七是真心喜欢蓝灿,追求了大半年才追求到手,结婚那天兄弟们都替老七高兴,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久,瞧着老七和蓝灿脸上的幸福和甜蜜,酒就越喝越多。 喝到胃里塞不下了,耳朵里嗡嗡响,眼前看不清了,他还想喝。 老七午结婚,场面那可是浩大,五个伴郎,他们兄弟几个全占了,不约而同正装出席,蓝灿那边只有两个,临时硬拉来三个才勉强凑齐五个伴娘,喻意都想好了,叫十全十美。 邹逸特高兴,准备大喝一番,不料上酒席前秦啸拉住他,“一会大哥肯定会多喝,你看着点。” 邹逸挠头,“不是有长翔的嘛,有他在,大哥连根寒毛都少不了。” 秦啸无可奈何,“你忘了长翔被老七拉去当司仪了吗?” 邹逸一愣,往台上一瞧,可不是,一向不善言辞的长翔穿一身白色西服,正一脸紧张的站在台旁准备上台。 “扑哧”邹逸忍不住他就乐了,本来老七的婚礼大哥交给六哥全程去办,要办的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当然请的司仪也是全国有名的当红主持人,光报酬就是六位数。可惜老七直说不要,还点名要长翔担任,长翔哪当过这个,你要他拿刀枪的手去拿话筒,光想想就滑稽,偏偏老七坚持,大哥又发话了,长翔是不想干也干。 这会儿邹逸看长翔那副赶鸭子上架的样子,就想笑,再一看旁边的兄弟和一些小弟也全咧着嘴在乐,看来老七这点子不错,给婚礼添了不少笑料。 酒席上邹逸还是没看住大哥,敬酒的人多,大哥来者不拒,喝到最后散场走路都打飘,只好被他给扛回去。 半路上大哥就吐了,他新买的车遭了殃,这还不算,大哥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全是在干呕,到最后好象连胆汁都吐出来了,看得他一阵心惊,赶紧把人送到五哥那儿去。 庄迟给黑司曜喝了点解酒药,人不闹腾了,安静地倒在床上,参加婚礼穿的西装外套和领结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衬衣领口解开着,脖子里的红绳就露出来。 邹逸凑近一眼,满头黑线,大哥怎么戴着个女孩家的玩意儿,平常穿西装打领带看不见,这会儿看得清清楚楚,一个男人戴这么一个玩意儿,嗯,有点娘。 ==== 连续三天万更的任务终于完成啦,好累,多撒月票鼓励哦 正文 第185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 “曜哥哥……曜哥哥……” 朦胧间好象有人在叫自己,黑司曜喉咙里呼呼的响着什么,霍然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外面某个地方,面如死寂,从床上坐起来,奔着那阳台就跑过去,双手在空手乱抓,嘴里模糊地喃喃着,“昔昔,你来了,你终于来找我了……”累 庄迟和邹逸吓坏了,心惊肉跳地赶紧去抱半个身子吊在阳台上的大哥,七手八脚抬回来,丢到床上,再也不敢让他一个人睡,留下来盯守。 这一夜庄迟和邹逸几乎没合眼,大哥嘴里一会叫昔昔,一会叫钟未昔,根本就没消停过。 次日清晨黑司曜精神抖擞起床,跟没事人一样,庄迟和邹逸累得够呛,纷纷跑去补眠。 睡到下午,爬起来各忙各自的事,医院有一大堆病人等着庄迟去看,邹逸没什么抱负,本来想着跟在大哥后面跑跑腿什么的就行了,可现在上面的几个哥哥全有正事干,就剩下他一个人整天无所事事,于是也学着开始用功,先试着在市场部做。 平静日子没保持多久,几个月后的傍晚午征给庄迟打电话,“五哥,大哥在我这儿呢,一个人关在包厢里喝了有一下午,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庄迟明白老七给他打电话是担心大哥的身体,这些年医院收治的酗酒后酒精中毒的病人不在少数,大哥喝醉酒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再这么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庄迟丢下手上的工作,交给副院长,火速赶到‘蚀魂’。闷 蓝灿站在大门口候着,赶紧迎上来,把庄迟领进包厢。 午征正坐着陪黑司曜,看到庄迟来了,一脸的无可奈何,放下酒杯走过来悄悄说,“从下午两点就过来了,一直喝到现在,我拦了两次拦不住。” 庄迟越过午征的肩膀往沙发上埋头喝酒的黑司曜望了一眼,“大哥不是个会放下正事不管的人,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午征歪头想了半天,摇头,“不知道。大哥的生日过了啊,除了这个想不出来。” “是钟未昔在广东消失的日子,两年了!”庄迟用力在午征肩膀上拍了拍,抱着试试的口气说,“我去劝劝。” 黑司曜自斟自饮,两个兄弟在旁边的话他不听也能猜得到,所以当庄迟在他身边坐下后,迷离的眼眸盯着手掌里的酒杯,“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公司上了轨道,我这个老板偷得半日闲,躲在这里小喝两杯,仅此而已。” 瞎子都看得出来大哥眼中的落寞和空虚,庄迟觉得黑司曜说这话明显是自欺欺人,偷懒的话何必一个人闷在这里喝酒,出去度个小假、开跑车兜个风、晒晒太阳,或约兄弟几个出来聚聚那才称得上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来,陪我喝一杯。”黑司曜给庄迟倒了一杯,咧着嘴把酒杯塞到庄迟手里,径自碰杯,随后自顾自仰头一口喝掉。 庄迟端着酒没动,黑司曜又给自己倒上,一会儿的功夫,一瓶人头马被他当成了白开水倒进胃里,转眼身体一歪,一头醉倒在沙发上,要不是庄迟及时伸手,额头就要一下子栽到地上,磕出血来。 午征和庄迟心有余悸地把人架出去,一路开着车心情沉重谁也没说话,到了西郊把将近两百斤的健壮身躯吭滋吭滋扛上二楼卧室,忙完一切两个大男人已经筋疲力尽,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得到消息的秦啸、邹逸迅速赶过来,几个兄弟在楼下商量对策。 “大哥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秦啸眉头拧得死紧,语气充满无力。 邹逸摇头叹气,“可不是,大哥平常该上班上班,该处理事情处理事情,有条不紊,不见一丝异样。就是不能闲下来,这一闲下来就抱酒瓶子,这铁打的身体被酒精一消耗也就剩下一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午征愁眉不展,急道:“道理谁都懂,可关键是要怎么做?咱们兄弟一场,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这么颓废下去,得想想办法。” “办法?有什么办法?咱们兄弟几个轮流盯人的办法试过了,没用!”邹逸抓着头发。 一阵思考后,秦啸抬眼扫过每个人,“依我看只有一个人能让大哥振作起来。” 大家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名字,使劲点头,随即庄迟提出自己的疑问,“那要怎么样做?毕竟人都走这么久了。” 秦啸摸出烟来,“这还不好办,由三哥出马。” 此话一出得到齐立非的附和,“这是个好办法,我们也可以和郑卓、向恺默商量,当初说查不到钟未昔也是他们的意思。” “我去打电话。”午征一听连忙拨郑卓的号码,翌日郑卓从美国赶过来,加上向恺默、齐立非,一共七个人聚在一起商量。 秦啸把他们商量的结果一说,郑卓想了想,“就这样办吧,或许当初我们的决定真的是错的,解铃还需系铃人。” ********** 黑司曜宿醉后醒来,照例去上班,临时接到郑卓的电话,“你要我帮你找的人有了点眉目。” 手机差点从手里滑下去,他张了张嘴,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坐进身后的皮椅,一字一字地说,“在哪儿?她在哪儿?” 话筒里郑卓叹了口气,“我说有了眉目,不是查到她的具体下落,现在得到的情报是她可能在华南或是华东,总之她没出国,不在国外。她还活着,你可以放心。” “活着?什么叫她活着?她拖着那躯壳活着吗?是我把她摧残到那种地步,是我毁了她,是我不要她,是我出尔反尔,是我把她远远的踢走,是我……”黑司曜带着恨恨的疾厉,愤愤的恼戾,不是说给郑卓听的,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在控诉自己当初有多么残忍,有多么卑鄙,有多么无耻,是他把一个如花年纪的女孩摧残到那种地步,是他…… 郑卓找不出应景的话来安慰好友,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从来没个固定的,还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正文 第186章 被出卖 郑卓找不出应景的话来安慰好友,他身边的女人没个固定的,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他们都是男人,在他看来男人天生是做大事的,哪怕受再大的挫折男人的腰杆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而折。如此颓废,当酒糟蹋自己的身体真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野心勃勃的曜。累 不过换个角度,身为兄弟,无论如何他不想看到曜变成这种田地,他看了听了不好受。插手管曜和那个女孩的事也实属无奈之举。 黑司曜丢掉手机,在办公室里呆坐了很久,最后抚着额头倒进椅子里,太阳穴毫无征兆地跳着疼,想着卓刚刚的话,还不如不听。 漠然地忙完一天的工作,签完一份又一份文件,最后开了一个冗长的会议。 转眼又是华灯初上,他瘫在椅子里一点也不想动,下班做什么呢?没事可做。 当整个世界安静下来的时候那些藏起来的内疚化成伤口被翻拨出来,流出来的脓包,腐朽的味道让人难以忍受。 一副副画面从眼前滑过,都是关于她的回忆,想自己为什么要在她身上反反复复,又怎么会去想到牺牲她来成全自己的野心。她不过是个被命运捉摸的女孩罢了,志向不高,甚至有点软弱,被人一吓就六神无主,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那样的家庭,钟柏龙又是个火爆脾气,两个双胞胎女儿却是区别对待,一个宠爱有加,一个恨不得这辈子不要看到,她小心翼翼地活着,在姐姐的光芒下活得卑微,不过是个渴望温暖,渴望爱的小女孩罢了。闷 他又是怎么做的呢?和不分青红皂白的钟柏龙有什么两样? 如今,他坐在这里忏悔,流泪,有什么用?过去能重来?两年的牢狱之灾能倒回?她受到的创伤能弥补? 不能。什么都没变,什么也都变了。 活到今天,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看淡了争斗中的惨死死亡,他垂下头发现眼中湿润,竟然有眼泪掉出来,有些茫然,他会哭,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就禽兽不如,呵呵,原来他还有点像人,还有眼泪。 车现在由长翔和候肃轮流开,送他上下班,这是老三他们几个的意思,他知道他们担心自己。 其实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吃着珍馐美味,穿着昂贵服饰,坐着顶级轿车,住着豪华别墅,一个字签下去少则几百万,动辙上千万、上亿的资产流动。贩出去的毒让无数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想方设法来买货,走/私的军火让一些国家饱受战乱之苦,无数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他真正做到了动动手指就能使地动山摇,真正做到了万万人之上,主宰了无数人的生杀大权,可除了这些,他还有什么? 精神世界一片空虚,夜里如死人一样躺在床上,整夜整夜睡不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钟未昔那小猫小狗一样的哀鸣哭叫。 终于睡过去又进入梦中,梦见自己飘浮在大海上,天蓝海碧,风平浪静,他孤零零地站在方寸大小的冲浪板上,视野所及之处一望无际的海水,什么也看不到。 他不知道自己要飘向哪里,不知道哪里是彼岸,不知道巨浪什么时候掀过来,把他整个吞噬掉,这就好比一个人提前知道自己死亡的日期,这种恐惧和煎熬可想而知。 下半夜,被一阵铃声吵醒,秦啸的声音在话筒里听起来那么慌张,这是秦啸跟了他这么久头一次表现得六神无主,“大哥,事情不妙,晋远的财务总监隋青带着巨款跑了,最为棘手的是他带走了公司里的暗帐。” “该死的!二十四小时跟着他的人呢?哪儿去了?”黑司曜低咒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睡眠不佳使他的头脑有片刻的昏眩,差点无法正常思考。 隋青是名牌大学金融系毕业的高材生,因为家境穷加入进来,从五年前就开始跟着他,帮着管帐。为人谦虚,做事谨慎,不爱张扬,受到他的器重,升上晋远财务总监的位子。 最近隋青表现反常,暗中频频和来路不明的人接触,他已经留意到了,私下给了隋青一张足够他全家老小一辈子也花不完的支票,和几张出国的飞机票。隋青也聪明,识趣地领了支票后第二天递上了辞呈,这几天一直在和新上任的财务总监进行交接,明天就是正式离开的日子,想不到最后人还是溜了。 隋青掌管了一切晋远的财务帐目,尤其是带走的那些暗帐,都是关于晋远这些年洗/钱的种种,一旦流落在外后果不堪设想。 “盯着隋青的几个兄弟被发现死在他家屋后的树林里,从五哥初步的尸体检验来看,死亡时间是在上半夜,也就是说隋青这时候有可能已经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哼,他以为他能跑得了吗?”黑司曜怒火冲天,在卧室里来回走动,骇人的寒眸中充满了森然的杀气。 晋远的暗帐不管是落到谁手里都将是灭顶之灾,他死了不要紧,可他下面还有那么多兄弟,午征的老婆怀孕几个月了,眼看要临产,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他们刚刚过上几天太平日子,不能就这样被一个隋青给毁了。 “你马上打电话让老三派人去查,一定要把暗帐给我找回来!”他在电话里命令完秦啸,马上奔下楼下车,连夜开几个小时的车往青州城南方向奔,天快亮的时候来到一座城市,一路再往南开,先穿过山谷,再越过树林,越野车一路向密林里开。 不知过了多久,高大的树木中隐约露出一个一个尖顶,那是属于哥德式城堡所特有的建筑特征,再拐了几道弯,慢慢接近城堡,最后在铁大门前停下来。 门内有值勤的仆人,眼明手快赶紧开门,路虎迅速开进去,穿过喷泉最后停在一块宽阔的场地上。 这里不久前刚刚被买下,炽闇总部就秘密设在这里,三间城堡,他、卓,还有默一人一座,但他总共也只来过一回。 向恺默听到仆人通报,披了件衣服从自己的城堡侧门冲出来,“出什么事了?”这才几点啊,太阳都没出来,他可从来没看曜如此匆忙过。 === 呃,忘说啦,以后固定一天三更,如果有改动会提前通知滴哟。 正文 第187章 流浪 两年的牢狱之后,出走的钟未昔到哪里去了呢? 时间倒走的那天,她抱着那只干瘪瘪的背包,漫无目的,肚子饿了从背包里凑出几个一毛硬币买了一包干脆面充饥,然后继续走。 走到肚子再饿的时候身无分外,外面已经彻底黑了。累 人再迟钝,对寒冷还是不能抵御,冬天的夜晚寒风凛凛,她抱住自己缩在街边商铺的屋檐下,旁边有个衣着破烂的乞丐缩在那里睡觉,大半张脸被一顶脏发遮住,面前摆一只碗大的破瓷盆。 “哐咣!”有同情心的路人裹着厚厚的棉衣经过,偶尔会往那破瓷盆里扔硬币,多是一毛五毛,偶尔有一块和十块的,那乞丐看也不看一眼,继续睡大觉。 钟未昔一身单薄的衣裳,加上骨瘦如柴,两眼瘦到凹陷,面黄肌瘦,头发枯黄,看上去极可怜,顿时吸引来不少同情目光,有准备往破瓷盆里扔硬币的行人纷纷半路上改了方向,往她面前的地上扔。 “哐咣!” “哐咣!” “哐咣!哐咣!哐咣!” 一下两下没什么,次数开始频繁,最后连续不断,那乞丐再也睡不下去了,睁开眼睛,乘人不备把破瓷盆往怀里一倒,再拿出来就是空的,然后伸出一双乌黑的手,对着路过的行人,嘴里念念有词,“行行好吧,好人有好报,行行好吧,给个一毛……”闷 有人往这里扔,但大多数只要是跑过来的人都是往钟未昔面前扔的。 眼看面前的硬币和纸钞堆成一座小山,钟未昔脸上没有露出感激或是任何神色,眼神仍是木木的,面无表情的抱住自己直往后缩。 乞丐求了半天,嗓子都哑了,只得了几个硬币,钟未昔一句话没说,得到的比他多十几倍,乞丐不干了,眼睛里快冒出火来,等路上的行人少了,骂起来,“哪儿来的讨债的,跟我抢饭碗。”声音干脆凶狠,完全没有刚刚乞讨时的可怜和唯诺。 钟未昔的背佝偻了几分,低头笨手笨脚爬起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头也没回地拖着脚步走了。 弄得乞丐嘴巴张得老大,一把扯了头顶上草窝一样的假乱发扔到地上,露出一张年青的脸,往地上吐了口唾液,骂了一声,“这点钱看不上是吧?羞辱我是吧?你有种!” 从一座城市中流浪到另一座城市,从这座小镇流浪到那座小镇,饿了捡垃圾桶里被扔掉的半块面包或是残羹剩饭,渴了就喝公共厕所里的自来水,困了就找个屋檐或是地下通道。 就这样走走停停,没营养导致枯黄枯黄,头发脏到馊了,散发出一股股恶臭,荒草一样乱糟糟披着,衣服也破了,鞋前面磨掉了,露出大脚趾。 这时候的钟未昔已经从头到脚变成了一个乞丐,不,她不是乞丐,起码她没有扔掉尊严去乞讨,她靠自己的双手去捡别人不要的食物填肚子,她也从来不接受别人的施舍,她保留着仅存的尊严。 当然有时候也会在路边遇到玩耍的小孩,围攻上来,用树枝抽她,用烂菜叶扔她,嘴里叫着,“打疯子,打女疯子……又来了一个女疯子……她会吃小孩……打她,打她……” 她抱头四处躲藏,由于经常吃不饱,体力跟不上,跑不快的后果是通常被打得很惨,可是她从来没有还过手,因为那些不过是不懂事的孩子,大人们经常拿‘女疯子会吃掉小孩’来唬不听话的小孩,久而久之女疯子在孩子们的印象里就是坏人。 一路向北,她的目的地是武汉,有时候也能遇到好心人,给她些剩饭剩菜,还有好心的大叔大伯让她坐拖拉机捎上一程。 走了几个月,也许是半年,记不清了,她吃尽苦头终于来到武汉,按照脑子里的一个地址找到姐姐所在单位,这个地址是她坐牢后哥哥说的,她只听一遍就记住了。 钟未染和男同学贺融有说有笑从学校大门出来,迎面一阵恶臭直直冲过来,拧起秀气的眉后退几大步,捏着鼻子绕开走,嘴里嘀咕一句,“哪来的臭要饭的!” 钟未昔张了张嘴,努力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姐……” “去去去,你谁呀你,叫谁姐呀,不知廉耻!”钟未染赶苍蝇一样直摆手,快步跑出老远。 一回头,贺融倒是没走,“未染,我看她不像是乞丐呀?脸看不清楚,怎么眼睛有一点点和你像?” 钟未染挺喜欢贺融的,人长得神气,风度翩翩不说,父亲在财政局任坐第二把交椅,她读的又是这方面的专业,如果毕业后能进理财政局工作,那可是捧了一只铁饭碗。 “和我像?”钟未染也意识到刚才自己在贺融面前失态了,赶紧跑过来,忍着厌恶上下打量,这一看还真是看出了什么,嘴里不由自主惊叫一声,“未昔?” 钟未昔低下头,浑浊的眼睛里出现一丝泪意,流浪了这么久,看到姐姐的一刹那感觉好亲切,姐姐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还真是你妹妹啊。”贺融有点傻眼,随即先回过神来,“赶紧把她带出去洗个澡,再吃个饭,我看她这样一定经历了不少事。” 什么妹妹啊,钟未染根本不想认,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要是被贺融知道她妹妹坐过牢,那这恋爱还能谈得下去吗? 虽说现在他们还不是男女朋友,可她敢保证,有她出马,这女朋友甚至是老婆的名号跑不了。 就算贺融能勉强接受她妹妹因贩毒坐过牢,他那当副局长的老爸和局长夫人的老妈肯吗?贺家条件好,学校那些女生全眼冒金光地想要和贺融亲近,她可不能把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拱手送人。 贺融人倒是不错,看钟未昔这样,到附近旅馆开了间房,让钟未染陪着去梳洗,他又勤快地跑到外面超市,照着钟未染的体形与身材对工作人员一描述,马上收罗了一整套女孩家的新衣裳拎回来。 “真是谢谢了。”钟未染面上感激,从门缝里把东西接进去,心里却是气得不轻,这贺融是不是看上未昔了,连内衣内裤都上心买来了。太过分了! === 稍安勿躁,下面就是他们见面的情节啦,总得交待一下这个中间的过度嘛,抱抱哦。 今天更新结束,关于这本书的结局设了个问题大调查,在简介的左方,此书封面的下方,有兴趣的亲可以戳两下,表达一下您的观点!!最后再说一声,有月票的亲大大的撒哟。 正文 第188章 挑灯镇 未昔有哪一点比她好?高中时就和那帮不四不三的小痞子混在一起,学坏不提,最后还因贩毒进了监狱,与她比起来未昔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反例,一个反面教材。 钟未染瘪着嘴也不敲门,直接推开浴室门进去。 钟未昔正站在花洒下不太习惯,笨拙地一点点努力清洗自己,大半年没洗澡使她身上覆盖层层的泥污,热水往身上冲的时候极舒服,却困难,用手搓洗的过程中不太顺利,可能是积太厚,一块皮肤非得搓上十几次才能渐渐看到原有的皮肤,很快地上遍布脏兮兮的黑水,一看到有人进来,下意识转过身抱住自己。累 钟未染不快的声音绷紧,“这是干净的衣服,一会换上。” 钟未昔是敏感的,她能感觉到姐姐声音中的不高兴,呆滞半秒后低头慢慢地清洗自己。 洗澡和打理自己花了不少时间,等她出来的时候外面太阳已经西斜,有多长时间没洗澡她都记不得了,洗澡后整个人轻松不少,好象背上身上的重壳被卸掉一般。当然最重要的是姐姐,这是她来的目的。 贺融在送完礼服后已经走了,他下午还有个选修课,是他喜欢的课题,而钟未染留了下来。在外面耐着性子等,然后把钟未昔带到下面的小饭馆,点了几个菜。 这么久没坐下来吃顿像样的饭,钟未昔差点不会拿筷子,努力了两次才捏住,拘谨而不自然地坐在椅子上。闷 身上恢复清爽,头发洗得干干净净,散发出一阵好闻的洗发水味道,店前马路对面的垃圾桶静静伫立在那儿,早上在见姐姐之前,她还在垃圾桶里翻找吃的填饱肚子,不知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恶臭还是垃圾桶本身让人望而却步,路过的人纷纷捏着鼻子绕开走,这会儿她坐在香味扑鼻的饭馆里,忽然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别发呆,赶紧吃!”钟未染用筷子敲敲钟未昔的碗,催促着,“等你吃完我送你回去,你在这里我怎么见人?” 钟未昔低头,筷子僵在那里。她找姐姐,不是因为想投靠姐姐,她知道姐姐极爱面子,不愿意看到她这个坐牢的妹妹被身边的同学和朋友看到。 她来找姐姐是想问爸爸的死因和房子为什么会给婶婶这两个问题,其实她完全可以不必这么远跑过来,给姐姐打电话也一样,但是哥哥给她的手机没电了,也没钱,她以为广东离武汉不远,谁知这一走就是大半年,漫长的流浪生活耗去了原本根深蒂固的很多东西,比如仇恨,也领悟了很多东西,比如放逐,比如忘记。 呆望着碗里的米饭,幽静的眼睛里渐渐觉得涩了,钟未昔张了张嘴,花了极大的力气开了今天第二次口,“姐,我不是……” “什么不是?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去火车站。”钟未染夹了一大筷韭菜炒蛋狠狠按在钟未昔的碗里,然后搁下筷子,目光直直地盯着钟未昔看,自己却没一点想吃的意思。 钟未昔心里明白,她的出现让姐姐难堪,姐姐这是想赶紧打发了自己,觉得眼睛里温润起来,就埋下脸一口一口趴饭,好象这世上最好吃的就是白米饭,那钟未染夹的一筷韭菜炒蛋虽香,却远远比不上。等到碗里的米饭被全部刨到嘴里,碗里只剩下那从上面落下来的一筷菜,动作不太连贯地把筷子搁下,这意思是她饱了。 傍晚六点,到了武汉仅仅半天的钟未昔被送上了火车,钟未染扔了一大包吃的到钟未昔怀里,然后头也没回地走了。 钟未昔又一次被遗弃,孤零零地坐在不知目的地的火车上,最后半途她又下了车。 她也试过找到停驻点,到快餐店找点事做,因为每次她都会跟老板老实交待自己曾坐过牢,有些老板豁达,同情她,也赏识她的勇气和坦白把她留下来跑外卖,但她不是做不好事,反应比别人慢半白,经常遭投诉,就是被一起做事的人无故排挤,到最后老板也无可奈何,只能委婉请她走人。 于是,她又开始流浪。 流浪的日日夜夜,尝遍了人生冷暖,挨了无数只白眼,自尊一遍遍被考验,这还不是她最怕的,她最担心的是自己,内心好象被挖空了一样,越来越枯萎、空洞,好象蜡烛快燃烧完的绝望。 直到她来到一座名叫挑灯镇的古镇,这里没有快节奏的生活,也没有激烈的竞争。漫步在石板铺成的小巷里,这里维持着最初的简单质朴模样,两侧的房子多为二层楼古建筑,主要是前店后宅。昔日望门大宅的古建筑群占挑灯镇现存老房子的百分之八十,整条街呈现的是一片繁华的景象,几座建于明清时期的石拱桥将水、路、宅融合为一。 大部分的房屋依河而居,保持着明清时期“水陆并行”“河街相邻”的棋盘格局。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走走看看,前面的路快到头了,穿过一条小桥,来到一家大宅门前听见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小提琴声,在这静谧安宁的小镇里显得那么委婉悠扬。 钟未昔正想着,面前的两扇漆成黑色的木门倏然开来,门里站着一个个子很高的男子,穿一套合身的唐装,脸生得白且俊秀,不仅不显油头粉面,倒使那张面部的线条带着少年的清爽和男人的魅惑,一双眼睛透着高傲,上下打量她几眼,“快进来!” 她没弄清楚情况,那男子索性一脚跨出来,直接拽住她的胳膊,她就这样莫名其妙被拽进门。 进去后男子直接带她跟着木楼梯来到二楼,打开朝北的房间,“呐,就这间,要看就赶紧看,订下来就交订金。” 钟未昔情不自禁往房间里瞄了两眼,房间透着古朴,中式装修风格,却一点不显得陈旧,似乎翻新过,地上铺着与整个风格完全一致的木地板,看得出来房子的主人十分用心地把这里装修一新。 听了男子的话钟未昔心下肯定他认错人了,直摇头,可一抬头哪里有男子的影子。 正文 第189章 拼租 怔在房间门口,四处都没人,钟未昔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做梦,怎么会看到一个穿唐装的男子呢? 还是乘这家主人不在的时候赶紧走,她找到楼梯下楼,平底鞋踩在木楼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一阵风飘过,那男子赫然站在面前,完全换了另一种装束,手里拿着锅铲,脖子上挂着粉色围裙,里面的衣服也变成了衬衫。累 “不租?”男子皱眉,一双桃花眼上挑,盯着她要走的脚步。 钟未昔闷头越过他,嘴里敷衍着,“嗯。” 另一只手举着什么东西拦在她面前,男子生气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来看房子的,钟未昔心想,再一看男子手里是把崭新的菜刀,寒光闪闪,彻底无语。流浪这么久什么苦没吃过,什么浪没见过,就算是他把她杀了,她也要走。 男子大概也意识到手里的菜刀,咳嗽一声放下,看她脸上有些为难,“是不是嫌贵?这样,我给你打个折,八折,一个月两千四百块。” 如果不打折岂不是三千吗?别说三千了,三块也没有,钟未昔心里苦笑,转而朝男子抱歉地笑笑。 走出门的时候钟未昔想着晚上在哪里过夜,不曾想那男子又快步过来拦在她面前,大概被她身上难闻的气味给熏到了,后退一步,露齿而笑,一口洁白的笑怎么看怎么那么阴森,“小姐,你说个价,怎么样?”闷 钟未昔实在不懂男子为什么非要她租,抬头刚好看到大门上贴着张拼租消息,大意是想找人合租这套大宅,最好是爱干净,会收拾的男士。 原来刚才他拿她当成了来租房子的,此时不由一阵心动,这里远离尘嚣,是个适合过慢生活的好地方,只可惜她真的没钱。不仅没钱,还是个有不良记录的人。 心里所想直接反应在钟未昔脸上,男子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透出一份焦急,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叽叽喳喳的喧闹,只见男子大惊失色,几步冲过去,把钟未昔往门里一拉,随即砰一声关上门。 下一秒门外开始响起一连串的噼里啪啦敲门声,“让我们进去,让我们进去……” “我们要拼租……” “不管多少钱……” “让我们进去,钱我们带来了……” 门外疯狂的程度吓得人头皮发麻,钟未昔听着杂七杂八的女孩声音,不由得猜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背抵在门后的男子狠狠吞了吞口水,居高临下瞪着她,俊俏的脸一转眼变得可怜,“你要是租我不收你一分钱,行不行?” 钟未昔微微地愣怔片刻,大略把事情联想了一遍,看来都是这男子好看的皮相惹的祸,换下唐装,改穿一般人衣服丝毫没掩盖他天生的好底子,衬衣下有隐现的肌肉,绝佳的好身材。这么一个长相俊秀,有貌有相的男人出现在小镇,难怪门外那些女孩会疯掉,不顾一切也要和他合租。 微微皱眉,她迟钝地点点头,男子笑容立马灿烂,一回身拉开门,那些砸门的女孩被这突然的状况弄得一愣,纷纷跌冲进来。 男子双手往那里一背,对跌了一地的女孩们礼貌地说,“对不住了,已经租给了这位小姐,你们还是请回吧!” 女孩们七手八脚爬起来,有伤心的,有失望的,还有依依不舍的,那眼神跟毒箭一样直直向钟未昔身上射。 钟未昔心里直叹气,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被人用这样怨恨的眼神盯着看,她还是第一次。 等到女孩们不情不愿地走掉,男子把门一关,暗梢一插,解开围裙,捏着鼻子退得远远的,把围裙和手里的铲子一骨脑往她怀里丢,绕开一大圈往屋里走,突然又折回来,把菜刀放到她脚边,一改刚才在女孩们面前的优雅礼貌,高傲地宣布,“房租是免了,不过你得做事给我抵债,这里里外外的卫生、煮饭、洗衣服等家务以后统统归你。” 钟未昔被男子这突来的变脸,和什么抵债的给弄得一脸茫然,男子讲完这些捏着鼻子又是连退好几步,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在做饭前,你必须去把自己洗干净,洗不干净不要来见我。” 带着一肚子的不适合,就这样钟未昔留下来,先去洗澡,之前看的那个房间里有自带卫生间,自离开武汉之后这是她第一次洗热水澡,忍不住泡了好长时间才恋恋不舍出来。 可是问题来了,她只有那换下去的脏衣服,没有干净的,洗完澡的干净身体再穿回去,光那脏衣服的味儿就忍受不了。 正不知所措之际,有人在外面敲门,“喂,你还要洗多久?快下去做饭!”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打开一条门缝,男子已经走到楼梯下面,“我……没……衣服……” 紧捏着门后的门把手,很久没有说话,她花了很大的力气,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男子脚步停了几秒,没理,噔噔下楼,钟未昔,关上门,无奈地把脏衣服扔进水池准备清洗,只能等衣服干了再穿出去。 “啪嗒!”门锁转开了,一只手带着点脾气提着几件衣服伸进来,上下抖了抖,那意思像是在召唤小狗。 她迟疑了一下,除了接受好象没什么办法,走过去拿过来,是一件男人的T恤,穿在她身上下摆快盖到膝盖,下面的裤子也大,怎么穿怎么不合身。 晚上八点,男子坐在餐桌上等待用餐,虽然坐姿随意,但挺直的腰杆和举止显示出他接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自我介绍,“牧离。”然后就再也不肯讲了。 钟未昔本身是个不太爱八卦的人,流浪了这么久性格变得寡淡很多,对别人的年龄、职业等等没兴趣,也只介绍自己叫未昔。 牧离这辈子吃过不少好东西,山珍海味,顶级大餐,也享受过不少世界顶尖大厨的手艺,可他在钟未昔这里却吃过一顿却终身难忘的晚餐。 正文 第190章 痞男 一盘勉强看上去姿色中等的菜——丝瓜炒虾仁,虾仁被炒过多时间,失掉水分嚼在嘴里硬梆梆的,还有那清蒸草鱼,肉质老不说,还有一股腥味,鱼鳞都没刮干净,最最可气的是他喜欢吃的白斩鸡,料放的又辣又盐,眼泪被呛出来。累 吃了这一顿,牧离就领教到了钟未昔的手艺,丢了筷子甩手出去。 钟未昔面色淡然,她本来就不会做饭,把桌上的菜全倒了,自个儿盛了一碗白米饭,往饭上倒了点生抽,就这样一口一口把晚饭解决。 这是钟未昔和牧离相处的第一天,不算愉快,却是状况百出。 牧离这个人处处透着高傲,眼神中是对她的敬而远之,但是对于一个长期流浪,居无定所的人来说也算不错了,起码没侮辱她,肯让她在这里住下。 做家务抵房租没什么问题,她可以学着做,煮饭以前不会,可以学。 每天早晚她去镇上的垃圾桶捡易拉罐,两天下来也捡了一点钱,跑到书店买了一本菜谱,拿回家慢慢学。 头天煮粥,没看好,糊了,牧离坐在餐桌前瞪着一碗散发着糊味的粥看了半晌,碰都没碰,站起来走人。那一天三餐有外卖送过来,牧离付完钱直接拿回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粥勉强能喝,牧离喝了一碗,午饭和晚饭仍是外卖,当然没她的份。闷 第三天早上小心翼翼看着火,粥熬出来香气扑鼻,牧离喝掉了。中午是炒饭,他又对着这简陋的蛋炒饭端详了片刻,确定味道还不错之后扫进肚子里。晚饭他叫了外卖。 总之钟未昔的厨艺天天在进步,两个人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交集也就在每天饭桌上的那几分钟,而且几乎没话,然后各自干各自的事。 二楼朝北的房间是钟未昔的,楼梯口就靠房间,一楼厨房连着院子刚好在楼梯口下面,厨房有两个门,外面的门通向天井,里面通向楼梯。 一楼其它的空间是不向她开放的,完全属于牧离,楼梯口那里的门一关,里面就是一处私人天地。从整个房间的布局和外观面积来看,这处私人天地起码有客厅、书房、卧室、洗手间等不下四个房间,俨然一个气派的大公寓。 就这样从监狱里出来,前后一年的流浪,又一年是在挑灯镇眨眼翻过去的。 钟未昔每天做三顿饭,按时按点端上桌,牧离也准时出现,两个人从来没话,吃完他走人,她就收拾桌子。 一天三餐的菜都是菜市场一位大爷天天骑三轮车早上七点送过来的,一年四季从来没变过,大米、油盐之类的也定时有人送上门,根本不用她发愁。 她无聊了就去书房找书,可看的还真不少,天文地理,军事政治,历史文学,无一不囊括。 她不太爱出门做完该做的事,空下来的时间全是自己的,除了一楼,她可活动的范围挺广,二楼还有两间朝阳的房间空着,也有客厅和书房。 大部分时间容易犯困,关在房间里睡觉,不经意的恍恍惚惚就是一天。睡觉前必定要看书,都是从书房里找到的感兴趣的书种,不知不觉两年的时间看了不少,少说也有百十来本。 她看书和别人不一样,看完一遍,喜欢再从头读起,读第二遍,所以说她看了百十来本,真真是里面的精髓都印在脑子里。 也想过曾经的大学生活,梦见自己抱着书本重新走在大学的校园里,可是每每一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就会想起那个人,想起过去的那些伤和痛,经常会想着想着两眼无神。 过去的恩与怨,仇与恨,到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早在她流浪的那一年印在每一只足迹上,遍布小半个中国,从她身体里散掉了,没有了。 现在的钟未昔是个新生儿,虽然没什么出息,成天窝在这一方小院里,但她很满足,很安心。 偶尔也会趴在二楼窗口往外面看,看路人,看车子,看风景,空气新鲜,住户也少,一点不吵,十分安静,她越来越爱上了这里。 至于牧离是干什么的,她还真看不出来,他吃睡在一楼,生活起居规律,很少看到他出门,最多的就是出来吃饭,然后又窝进自己的小天地。不过他时时穿戴整齐,有时是西式打扮,西装、燕尾服、英伦大衣,有时又是中式,唐装、长袍、或是中山装,更有时候穿花衬衣,紧身裤,头戴礼帽,一副痞/男的打扮。 每天钟未昔活象在看时装表演,好在牧离虽然和她一样不爱出门,人却丝毫不见懒散,天天精神抖擞,爱听音乐,爱跳舞,经常能听到有乐曲和乐器的演奏从里面流出,时常也能听到他哼上那么一两嗓子。 这年开春的某一天,牧离仿佛从很久的沉睡中醒过来,洗了个澡,从成排的昂贵衣物里挑出一身白色休闲西服,领口没扣,露出一身蜜色的肌肤,两年的闭关,对于健身和时尚的把握他可是从来没松懈过。 外面天气不错,蛰伏了两年的身体突然有种活过来的冲动,一扫这两年来的足不出户,极度想出去走走。 不巧肚子饿了,跑到厨房,冰箱里除了生的蔬菜没一样可吃的,才是早上六点,离定时的八点早餐还有两个小时。 牧离踱步到楼梯口往楼上喊,“我要吃饭。” 声音出去半天了没回音,牧离这两天东西做出来了,心情那是出奇的好,好笑地摇头,想着这样叫是有点傻,何况你是没名没姓的叫,人家不爱搭理你也正常,得,还是出去吃吧。 “咝——”拉开木大门,健步还没迈出去,楼梯口响起一阵脚步声,“马上,给我十分钟。” 牧离迈出来的腿缩回来,转过头看到一个长发飘飘的小精灵飞快地奔下来,那飞舞的划出一道道弧度的俏皮发梢,晨光下犹如透明似的雪肌肤,樱桃般鲜红的小嘴说话时线条流畅优美,轻快的嗓音如一面春风吹得头晕目眩,怦然心动。 说实话,要不是当时他被一帮花痴女给逼急了,临时找不到人做保姆,也不会拉上这么陌生人与自己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从认识到现在他压根没正眼瞧过这个女孩,在他的印象里一年前那女孩瘦不拉几,头发像草,身上到处脏乱不堪,散发出一阵阵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怎么看怎么上不了台面。尤其是那无神的眼睛,空洞,没有内容,活象是行尸走肉。 === 今天三更完毕。 正文 第191章 剩饭 从认识到现在他压根没正眼瞧过这个女孩,在他的印象里一年前那女孩瘦不拉几,头发像草,身上到处脏乱不堪,散发出一阵阵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怎么看怎么上不了台面。 尤其是那无神的眼睛,空洞、枯乏,没有内容,活象是行尸走肉。累 整个人看上去没点精神气,做事慢不说,还拖拖拉拉,他喊她烧个水也要用上半天,哪里象个年轻女孩,整个一上了年纪的老太婆。 他是个绝对的完美主义者,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五光十色,没一点瑕疵,眼里也容不得一点不完美,因此这一年的时间里每次看到她都是远远的躲开。 现在这么仔细一看,倒真是有种小清新,看上去舒服了不少。 牧离毕竟是在美女如云的圈中混过的,折步走进屋内,坐在餐桌上,脸上的惊艳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端坐着等十分钟后的早餐。 钟未昔今天起晚了,平常她是六点钟准时起床的,最近睡眠不太好,时常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力不从心的疲惫,总是睡不够,早上养成的六点起床的好习惯越来越不能坚守,闹钟响了,非要挣扎好几遍才能爬不起来。 牧离的那一嗓子算是把她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吼醒的,坏了,一定是八点过了,到早餐点了,撑起酸软的身子赶紧爬起来,披了衣服匆匆梳洗,下楼做早饭。闷 先把昨晚泡好的黄豆倒进豆浆机,按下按钮后就可以不管了,再去倒出面粉用沸水烫半熟,加冷水揉成均匀的软面团。将面团擀开,细心地擀成薄片,均匀撒上精盐,再擀平,均匀涂上软化的黄油,撒上事先切好的翠绿葱花,再折叠包好,擀成薄饼。 牧离默默坐在餐桌上,实在是无事可做,肚子直叫唤,忍不住往厨房张望,厨房与餐厅只有一道透明的玻璃门,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景。 别看她火急火燎冲进厨房,做起事来却不紧不慌,煮豆浆、揉团,有条不紊。 以前他脾气哪象现在这样,从来是说一不二,火爆到身边没人敢说个不字。请的那些下人平常就怕他,厨房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放,他想吃什么,直接说一声,不一会就送到面前,哪象现在这样,为等一个普通的早餐要在这里枯坐上半天。 说实话,她这一年的手艺比刚来时是天壤之别,可与他的胃口还差远了,他爱吃西式早餐,三明治、牛奶,不是豆浆、粥和什么早点,这种中式早点。 当初他到这里来下定决心要闭关一年,当然也不得不与过去奢侈的生活短暂告别,她做的早餐完全不对他的胃口,他心里不满,只是碍于懒得跟她说话,所以就一直这么忍着。 不过想想真是奇迹,他居然能吃这样的早餐整整一年。 牧离摇头笑着,一杯豆浆放到他面前,抬眼时只看到转身进厨房的身影,他死死瞪着豆浆,几乎每天早上都有这么一杯豆浆,每次他都没喝一口,她居然不问他喜不喜欢,雷打不动天天给他准备一杯。 那豆浆机的出现他根本不知道,也曾想过有可能是她买的,可又不对,这一年他虽然没正眼瞧过她,可她和他一样,几乎天天宅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知道天天在房间里面干什么。她年纪轻轻的,看上去是个落寞的女孩,一年不出去工作就算他这里包吃住,那她穿什么?用什么? 短短的十几分钟,牧离突然陷入一种对同住在一屋檐下一年的室友的无比好奇中,连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等钟未昔做好早饭已经是十五分钟了,这么久的相处,她看得出来牧离是个处处讲究的男人,说好早餐八点就是八点,他从来不会迟或是提早,今天她起迟了,错过了七点老大爷的送菜,更是连早餐都没做。把食物放在托盘里准备好出来,她就等着挨骂。 别看牧离这一年跟她说话总共不到五句,可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他的脾气发起来可不小。 谁知,牧离看着端到面前的一份早餐什么也没说,拿起勺子慢条斯理,优雅地吃起来。 一杯豆浆他照例没动,黄油香葱手抓饼和酱菜吃了个三分之二,用昨晚剩饭临时做的稀饭也被喝掉了,她试着又送出去一碗。 钟未昔低头回到厨房,象平日里一样等待着牧离吃完她再出去收拾碗筷,两分钟后外面响起脚步声,等了一会出去她把餐具收进来。 平常她起大早会天天换着口味熬不同的粥,散上牛肉末和香菇末,或是火腿和黄灿灿的玉米粥,熬得香喷喷的,再现做上早点和酱菜。 刚刚用剩饭做稀饭的时候还在想说不定他不会吃,想不到两碗都被吃了个精光,看来是饿了。 空碗筷放到水池里待会一起洗,自己先拿了只干净的小碗,打开智能电饭煲,里面只剩下可怜兮兮的一点稀饭,全倒出来只刮了小半碗,把酱菜倒在碗里,就着那剩下的两小块手抓饼吃起来。 吃到一半,身后倏然响起声音,“你就吃这个?” 她吓了一跳,想不到牧离会突然出现,嘴里的食物呛到喉咙里,边拍胸口边去端起那杯他没喝的豆浆,咕咚咕咚喝下一大半,总算不那么噎着了。 他站在三步的距离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她笑笑,“嗯。” 牧离皱起了眉头,说她,“你这是干什么?我还没吝啬到让你吃我剩下的食物。” 在他的观念里凡别人不吃的,或是碰过的食物都是要倒掉的,怎么能再再给别人吃呢。这什么年代了,他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想以前跟他的厨师和保姆,他给的待遇可不薄,只要侍候完一日三餐,厨师和保姆可以任意取厨房里的材料做自己喜欢吃的。 钟未昔真真是没想到牧离会撞见,笑了笑,“我毕竟在这里白吃白喝,又没有收入,再说这些倒了也可惜,浪费可耻。”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懂得这个道理,所以这一年她总是很自觉,从来不会悄悄给自己另外添小灶。 牧离诧异地看着她,半晌没说话,最后才说,“以后不要这样分开吃了,一起坐下来吃吧。” === 抱歉抱歉,今天花了一下午时间改了一点东西,更晚了,实在抱歉,下面还有更新哦。 正文 第192章 前浪 青州—— 黑司曜把车从车库里倒出来,接到付施婕的电话。 “有没有打扰到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 “有事?” “我爸爸过来了,想见见你,吃顿便饭。” “嗯。”他挂了电话,没经思考答应下来。累 其实付施婕这个女人处事懂进退,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就算有什么企图也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何况这企图没什么恶意,几乎每次她约他吃饭,都是在付洋(付施婕的父亲)从日本到中国的时候。 黑司曜最近精神恍惚的厉害,无论到大街上或是在公司里,只要有异性面孔总是错看成是钟未昔那张脸。 付施婕借着付洋的到来,约他在外面吃饭,她笑起来的时候像铜铃特别好听,尤其是她那双水眸深处若隐若现的忧郁,像极了钟未昔。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有什么办法,跟中了魔一样,除非整天待在没有女人的环境里,才不会错把别的女人当成是钟未昔。 这也不现实,他总有应酬,总要下去巡视,总要开车经过大街,上下班总得经过楼下大厅,那里人来人往。 然而,当他天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什么应酬都不参加,谈判让秦啸去,兄弟们的聚会也推掉,一个人回到大别墅又感觉世界安静的厉害。 那是一种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空虚,排山倒海,势不可挡,在这空虚里他想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曾经的自己多么踌躇满志,对黑宗朔那个宝座虎视眈眈,可现在呢,颓废、萎靡不振、斗志全无,哪里还有一点当初的影子。闷 道上有一句老话,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他真的成了前浪吗? 可他才二十八岁,人生三十而立,他怎么就成了昨日黄花? 不,他的事业、权势还没到顶峰,离顶峰远着呢。 这样想着,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它不想动,就想在这一方天地里待着,不说话,不动,不玩,不乐,跟个即将死去的躯壳一样,脑子里全是一个小身影。 他替自己感到悲哀,一个钟未昔就把他打倒了,外面那么多人摩拳擦掌等着打倒他,黑宗朔、黑戎、黑司尧、佟冠楠……还有很多看不见的对手,可他偏偏被一个女人给打倒了,而且是不费吹灰之力。 想想就可笑,想想就觉得滑稽,可再怎么可笑,再怎么滑稽,它存在着,在血液里,在心尖上,在骨髓间。 反正看什么都不顺眼,做什么气都不顺,他有时候在想是不是自己中了魔障?否则怎么变成了这样。 钟未昔,他经常在咀嚼这个名字,他欠她的,欠一个解释,欠一次告白,欠了很多很多。 如今她下落不明,上次他回炽闇总部亲自督促,可到现在仍是没有一点线索,她真的人间蒸发了! 录音机里藏着白/粉,她应该不知道,可能单纯的以为只是用来录他犯罪的录音机,因为在这之前她有很多次机会,她可以把栽脏做得更稳固一些,可以在他住的地方放上,然后报警,警察到场可以拿他个人赃并获。可是她没有,她用了一个三岁小孩才用的办法,临时把东西放到他故意遗留在桌上的手包里,如果是胆大心细的人做他不会惊讶,可这事是懦弱胆小的她来做,他想象不到。 车子最后开进别墅车库,他把脸埋进方向盘上的手臂里,反复在想,想十年前他们认识的情景,想他去送英语书,她在全班同学面前不情不愿的小脸,想他逼她看埋尸,她苍白惊吓过度的表情,想第一次亲她,那唇间不可思议的触觉,想…… 满脑子全是她,许久之后他低低地从嘴里苦涩地喃喃,“钟未昔,你彻底报复了我……”不是么,她的离开,杳无音信就是对他最好的折磨和报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两样都见不到,不是报复是什么? 在车里不知道坐了多久,他下车进别墅,餐桌上摆着做好的精美佳肴,厨师是专门从国外请的,中西餐都会。 可惜他没什么食欲,没看一眼,径自上楼,推开书房的门,脱掉大脑,扯掉领带,随手扔到沙发上,随即跌坐进办公桌后的转椅里。 顺手去摸柜子里的酒,空的,俯下身拉开,这里原本不是放酒的地方,由于他每天下班回来都要喝,所以放了些在这里,趴下来看里面空空无也。 没有了酒精就意味着他得和一夜的孤独与寂寞做抗争,他可以对付任何敌人,唯独不能对付这两样东西。猛然站起来,快步下楼,到酒柜那里找酒,当初买下这幢别墅时,搜索来了不少好酒,几乎一应俱全,可如今的酒柜居然空无一物,甚至连只空酒瓶都没有。 爬着头发苦笑了两声,想不到才短短两年他就消耗了几百瓶酒,是不是他该庆幸自己还活着,没被酒精蚕食掉。 电话铃声突兀地自楼上响起,他抬起虚软的脚步回到书房,话筒里是午征兴奋的声音,“大哥,大哥,到‘蚀魂’来一趟,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不去,你们玩吧。”他说了这一句,挂了电话。 老七他们玩什么花样他一清二楚,上次就是说有个东西给他看,把他骗到‘蚀魂’,结果一大包厢里乌烟瘴气,习惯了清静的他很不习惯,然后老七又领一个女孩坐到他身边。 女孩乖乖坐着,穿着很清爽,全身上下没几片布,光住那里一坐就是一道风景。他没兴趣,一个人喝着闷酒,那女孩在他酒杯空的时候勤快地给他倒酒,他不经意看了一眼,愣住了,钟、钟未昔…… 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脑袋疼,眼睛疼,等他再看清,哪里是钟未昔,分明是一个与钟未昔长得极像的女孩,真的很像,简直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 可惜不是她。 他塞了笔小费把人打发走了,喝掉最后一杯酒,自己也走了,弄得专程来陪他的老五他们干瞪眼,可他不管,跑了出去,他怕自己会在兄弟们面前失态,因为有液体快要从眼角掉出来。 === 今天时间主要消耗在免费章节的修改上了,改的更加紧凑一点,这是红袖的意思,也是俺一直以来想要做的,索性今天就做了,SO今日暂时就二更了,俺知道等文的辛苦,尤其是连载,但是这里得交待清楚男女主人翁的环境及心理转变,请可爱的熊猫们稍安勿躁哦。 正文 第193章 川泽组 吃饭的地点在一家日本料理店,付家父女已经到了,他被穿和服的女人领进去,想不到里面还有第三个人在——付甘颦。 付施婕的父亲付洋是日本最大黑帮的头目,却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小时候跟随父母移民到日本,后来当了小混混,深得当时日本最大黑帮组织——川泽组老大的喜爱,认做干儿子,对方膝下无子,到最后位子自然就留给了付洋。虽然付洋有个日本名叫川泽屿太,但更喜欢用付洋这个名字,甚至他的子女也都用付姓起了中文名。从这一点上来看,付洋这个人还不是个会欺师灭祖,忘本的人。累 可就算这样,黑司曜也不会认为付洋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与黑宗朔一样,能几十年坐在这个位置上屹立不倒,必定有些本事。 这几年来付洋隔三四个月就会往中国跑一趟,名为来看望两个女儿,享受天伦之乐,顺便来见见准女婿,吃个便饭。 黑司曜颌首,径自在榻榻米的空位置上曲腿跪下。 对于重礼节的日本人来说,黑司曜既没行李,也没叫长辈,实在于理不合,付洋皱起眉,付施婕在旁边看了忙向女服务员点菜。 付洋虽有所不悦,却尤其疼爱这个小女儿,所以很快和黑司曜聊起来。付甘颦在旁边规规矩矩,从头到尾头没抬,连在父亲面前说句话的声音都没有。闷 中途付施婕去洗手间,付甘颦跟着进去,洗手的时候并排各用水龙头,付甘颦对着镜子整理仪容禁不住冷笑,“妹妹,你和黑司曜结婚都两年了,你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我可一直在等着抱侄子呢。” 付施婕淡淡一笑,转移了话题,“姐姐,我是结了婚的人了,不急,倒是替姐姐你担心,爸爸年纪大了,最想看到我和姐姐能找到好归宿,不知道姐姐现在有没有对象?姐姐长得漂亮,在学校的时候一直有很多男生追你,我想准姐夫肯定早就有了吧,不如找个时间大家见个面吃顿饭。” 付甘颦瞪着镜子中的付施婕眼睛快冒出火来,她们姐妹从小就不合,不是她挑事,是这付施婕仗着父亲的宠爱从小就骑在她头上,什么好事父亲第一次想到的永远是这个妹妹,她得到的永远是妹妹不要的东西,包括爱情。黑戎本来是她的男人,中途却被付施婕给抢走了,对怀孕的她不管不问,最后她只能忍泪把得不到承认的孩子拿掉。 后来她才得知原来黑戎突然不理她是因为得知川泽组家最得宠的不是她这个姐姐,而是妹妹,于是她就这样被黑戎给甩了。她有今天的下场一切都是因为付施婕而起。 “谢谢妹妹的关心,你要见的姐夫马上就能见到,在这之前我想你应该赶紧怀孩子,你也不小了,再拖下去女人的青春短暂,到时候人老珠黄再怀孕,我听说生的孩子不聪明,有可能会是傻瓜。”付甘颦咬牙切齿,脸上倒也没忘记笑,她们姐妹这些年从来是笑着说话,没撕破脸过。 付施婕看着姐姐笑,“是吗?我记住了,姐姐费心了。” 姐妹俩出了洗手间,正巧碰上进隔壁洗手间的黑司曜。付洋看了看两个女儿,看到付施婕的脸色没有刚才的好,于是对付甘颦说,“你妹妹最近瘦了,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也不多关心关心。” “是的,父亲,我会注意。只是妹妹现在结了婚,有妹夫在,我不太好意思经常去打扰他们,等将来妹妹怀了孕,我会多加注意。”在父亲面前付甘颦从来只有点头的份,可今天付甘颦忍不住了,父亲实在是太偏心了,乘机给点颜色给付施婕瞧瞧。 这一句戳到了付洋的痛处,叹了口气看向付施婕,“你和他结婚已经四年,为什么肚子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我们还年轻,想多过点二人世界,请爸爸放心。”付施婕每次见到父亲都会被问到这一句,头疼不已,僵着笑回答。 “你记得爸爸上次对你说过的事吗?不能再拖了,今年我就得抱外孙。”付洋板下脸,下了命令。 在这件事上她讲的多反而被付甘颦步步紧逼,付施婕不敢再说什么,点头。 谁知付甘颦并不想就此罢手,而是轻声对付洋说,“爸爸,我听说妹妹和妹夫长年分居……” “真的吗?”付洋大吃一惊,看向付施婕,声音极严厉。 在水池前洗手,黑司曜心思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弯,付氏姐妹双双离开的时候,他也借口要上洗手间,主要就是减少与付洋的交谈机会。 付洋目前仍是川泽组的老大,和他提到的最多的话题就是当今是信息决定一切的社会,掌握第一手信息比任何事都要来得重要。 付洋频频要他与之合作,目标直指炽闇。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把炽闇做为替川泽组提供最新情报的机构,而且是免费的。 炽闇这几年日益壮大,已经成为网罗情报最快,也是掌控情报量最大,最精确的组织,收的每笔情报费用最低在一百万,高的达到上千万。 付洋之所以要这么做,省钱是其次,想要吞并炽闇这颗摇钱树,为泽川组所利用才是真正目的。 别说炽闇是他和卓他们三个人创办的,就算是他一手创办的也不可能拱手让给别人,尤其牵扯到这样的黑帮,付洋拿去无非是想加以利用,拿到那些对手的犯罪证据,借以铲除异己,然后扩张自己的地盘,以满足更大的野心。 他当初出来闯的时候,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地盘与炽闇挂钩,两个是区别开的,因为这是他们三个好朋友共同创办起来的,对他们来说有非凡的意义,不是任何东西可以比拟的。他们三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想要把炽闇做到最好最强。 === 昨天压缩的章节今天仍有亲说需要压缩,SO今天花了些时间彻底把免费的章节部分做了修改,更晚啦,下面还有二更,加速中……久等了,抱抱。 正文 第194章 同房(3000字) 黑司曜再进去的时候,里面只剩下付施婕,真诚的笑中含着歉意,“我爸爸说有点困了,所以让姐姐先扶他回去了。在外面再风光,他也步入中年了,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习惯了早起,你不会介意吧?” 看着眼前挂着明媚笑容的女人,黑司曜早料到了付洋的中途离席。上次也是这样,吃到一半,付洋借故离开,这一次还是这样,意思很明显了,把独处的时间留下给他和付施婕,或许他可以这样想,付洋知道了他没和付施婕同房的真相。累 就在这时,黑司曜手机响了,是付洋的电话,付洋在电话里叮嘱黑司曜好好照顾他的女儿,对这个小女儿的疼爱之情溢于言表。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了钟柏龙,想起了他对两个女儿的区别对待,也想起了那个让他疼的名字——钟未昔。 “你……不高兴?”付施婕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平常的爽朗笑容,表现出一点小心翼翼的在乎。 他搁下电话,“不会。你父亲这样也是人之常情,身为一个做父亲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付施婕松了口气,话语中带了点试探的羞涩,“你呢?你的父亲没有这样逼过你吗?” 这是他们做了四年夫妻以来第一次涉及到私人话题,以前总是在人前装做是夫妻,私底下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谈的话也少。闷 “还好。”黑司曜不想多提黑宗朔,黑宗朔儿子那么多,比他优秀的大有人在,传宗接代的重任还轮不到他的头上。 往常付洋前脚走,后脚付施婕就会和他分开走,各自回各自住所去,可今天她倒是有闲心聊天,黑司曜反正也没地方可去,刚好桌子上有酒,他便贪恋那酒精带给自己的神经麻痹,举杯喝了起来。 正是因为这样,付施婕才决定没走,和他交谈下去。别看她整天乐呵呵的,也有烦恼,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禁不住留下来。 看他一杯接一杯喝酒,付施婕保持笑容,“我们做夫妻好象有四年了吧?” 黑司曜喝酒的动作顿了顿,“嗯”一声应着,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真快。”付施婕面带感慨,“想四年前我才二十岁,一眨眼已经二十四岁了,不小了,用现在时髦话说我是快奔三的人了。和我一样大的女人好多都做妈妈了,我还在原地踏地,连个孩子都没有。” 黑司曜倒酒的动作又是一顿,付施婕这人给别人最大的感觉就是不装,不做作,想什么说什么,从不掩饰。当初决定和她结婚,他事先了解到她在外面有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哥哥黑戎。 结婚前她主动找到他,提出嫁他可以,唯一的要求是婚后各过各的,互不干涉,而且这辈子不能离婚,因为川泽家族有个规矩,一旦家族成员结婚,终身不得离婚,否则就得接受家族的制裁,轻则切指,重则切腹自杀。 令他惊讶的是,付施婕竟然向他坦白在和黑戎谈恋爱,她嫁给他很大一部分是黑戎的意思,目的是潜伏在他身边,当黑戎的眼线。 她能这样坦白是他没想到的,令他刮目相看,所以这两年他对她也是给予了照顾和尊重。 她这样说,他大概能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只不过不太确定,毕竟当初她是被黑戎派过来的,虽说一早向他摊牌了,却也不代表她的天秤已经向他倾斜。 “在黑道上的没人一生太太平平的,我小时候目睹了很多次我爸爸死里逃生,也看开了很多,就算哪一点我爸爸突然不在了,我不会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爸爸也是,他有三个子女,至少他有后。”付施婕眼中有淡淡的憧憬在流动,“殊我冒昧,你有为以后自己做打算吗?就算以后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还有自己的孩子在,死的时候可以安心闭眼。活得越久我就越觉得没意思,我无聊的时候会坐在咖啡厅盯着外面大街上那些匆匆忙忙的女人想,她们是急着上班求生计呢,还是赶着回家给老公做饭带孩子?如果让我选,我选后面的,我妈妈对我说过,只有做过母亲的女人才能称得上完美。” 黑司曜微微掀起眼帘,“你可以把他和你放在一起设想一下这个画面。” 这个他指的是黑戎,付施婕摇摇头,目光中流露出愁苦,“我和他这几年早就没了联系,我是个受传统思想教育的女性,交往的时候他邀请过我去他住的地方,我没去。现在我倒是庆幸,我还是一个完整的女孩。” 黑司曜仰脖一口喝掉杯中的酒,他再听不懂那就是傻了,她这句话里有两个很明显的暗示,一是完美,二是女孩,也就是说她没和黑戎发生过关系,她还是完璧之身。 脑中呆愣片刻,他想她话中也不无道理,这些年他也看明白了,黑宗朔是个到死都抱住权力的人,黑宗朔只要活一天,就不会把位置交给下面的任何一个儿子。 从黑宗朔在与川泽组联姻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黑宗朔一面在黑戎面前好心让黑戎去和付家联姻,却没告诉黑戎谁是付洋面前最得宠的女儿,以至于使黑戎错和付甘颦接触,再一面就是好心让他和川泽联姻,其实加剧他和黑戎的矛盾,让他们兄弟间互斗。这样一来所有的权力还是握在黑宗朔的手上,他或是黑戎都不能一人独大。 有时候人生的目标就像小时候和一帮同龄人抢玩具,撞得头破血流拿到手的昂贵玩具并不一定是你想要的,这玩具不仅不会给你带来愉悦,反而带来无限的痛苦。现在的他就是这样,当初和几个兄弟一起闯的时候梦想着哪一天能权利登峰,可等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骤然茫然了,问自己这就是想要的吗? 黑司曜只顾喝酒闷声不响,付施婕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低下头眉宇间忧愁与哀伤覆盖,“我有个朋友告诉我,她爱上一个身边的朋友,他们以前不来电的,可能是日久生情,她对那个男人慢慢生出好感,发现他是个很不错的人,进而想要嫁给他。她在我面前讲的很痛苦,不知道那个男人喜不喜欢她,害怕他有喜欢的人,拒绝她,我替她着急,也想不出办法。由此我想到了我自己,抱歉啊,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的,我没有别的意思,结婚的时候我和你讲过的,我们川泽家族是不允许离婚的,这辈子我和你都是夫妻,不如我们做个有名有实的。再假如有了孩子,你外面有喜欢的人也不要紧,我们像现在这样各过各的。” 当一个女人向一个男人表达自己是处-子的时候,这就意味着是一种邀请。 当一个女人的表白已经赤-裸-裸的,那就意味着这个女人是真心的。 他脑海里出现她刚才说的话,确实是这样,一旦他有什么不测,可能连一点血脉都没能留下。 付施婕在人前表现得向来活泼爱笑的,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这模样,眉宇间化不开的忧愁与哀怨真像钟未昔。这个名字让他一阵尖锐的心酸,随着两年的过去,想要把她找出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他欠钟未昔的债,恐怕这辈子不能还了。 下辈子吧,下辈子罚他做牛做马,罚他偿还,这辈子他是一条道走到黑,再也出不去。 酒顺着食管火辣辣地倒进胃里,眼前模糊了,垂下眼帘,他僵硬地点头,听到自己说了声,“嗯。” 发出这个冷淡的声音,就好象一个坟墓轰然在身后关上了,封得死死的,他的心也随之沉入无边无际的阴冷与黑暗。 ********** 付施婕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不自觉心花怒放,连日来春风满面,说话带着清甜的笑声,就连陪付洋逛街喝茶也是禁不住时常露齿浅笑。 看女儿一脸幸福,付洋拍拍宝贝女儿的手背,“什么事这么高兴?爸爸到中国来陪过你很多次,给你买珠宝首饰,没哪一次看你笑得这样开心。有什么高兴的,说给爸爸听听。” 那天吃饭姐姐在爸爸面前提到她和黑司曜分居,她早有准备,说一个住西郊一个住东郊是她的意思,她这一年来运气不太好,时常感觉到没什么力气,去医院查又没什么。请风水先生看过后说最近他们两个人不太平,需要禁/欲。川泽家最信风水,爸爸没说什么,只说过两天要去他们的房子里看看,她了解爸爸是想证实他们是不是睡在一起。 现在她可以理直气壮地邀请爸爸和姐姐去东郊的别墅,不会担心被揭穿。 逛完街,付施婕含羞带怯地给黑司曜挂去电话,想告诉他明晚爸爸会去,到时候他们睡在一起,或者说同房。一是让爸爸放心,让姐姐没话说,二是他们可以做真正的夫妻。 这时候的黑司曜正在办公室里的洗手间,接完付施婕的电话,双手扶住洗手台,他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自己,拧开水龙头,捧住大股的冷水往自己脸上浇。 === 呃,貌似曜打算接受施婕同房的邀请? 这章三千字,这两天改了前面的,更新就晚了,明天会早点更新,四更哦,补给大家…… 正文 第195章 牵着鼻子 邹逸敲半天门没人应,秘书说大哥在里面,没出去,他就径自进来了,听到洗手间有水声,他推开了门,望着一脸湿嗒嗒,整颗头差点埋在水里的黑司曜,以为大哥想不开,愣了一秒,紧张的问,“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黑司曜收拾起脸上过多的表情,顺手抽出纸巾擦一脸的水珠,又把手伸用烘手机下烘干,走了出来,“说吧,不在下面努力做事,跑上来找我干什么?”累 邹逸挠挠头没再问,跟在他身后,一本正经地讲,“隋青的出入境记录显示他去的是法国,刚才默传真过来说炽闇的情报人员查到了隋青一家确实躲在法国,藏身在一处私人大宅内,这座大宅是以他弟弟的名义购买的,购买日期是在几个月前,也就是说隋青早有预谋,逃跑也是按计划行事。” 讲了半天,黑司曜一点表示都没有,反倒问,“付洋下榻的酒店还是上次那家吗?” 邹逸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前阵子大哥还对隋青携背叛的事咬牙切齿,怎么现在倒一点不慌不忙,本能回答,“噢,是的,付洋长年包下在北岛四季酒店的总统套房,每次到中国他必定住在那里。这次他从日本过来阵容基本没变,带了四个亲信,二十个保镖。” 听到门外有敲门声,黑司曜扬声说请进,长翔拿着几份文件进来,朝邹逸点了点头,把文件摆到办公桌上。闷 黑司曜翻开文件扫过两眼,嘴里对长翔说,“明天帮我找家口碑不错的中式餐厅,订个包厢,我将请付家父女吃饭。” “是。”长翔答应着,与邹逸互看,他们两个人在黑司曜身边这么久,和付施婕结婚以来每次都是付洋到中国来,黑司曜被动请吃饭,像今天这样主动的还真是第一次。 隐约间邹逸领悟到了什么,一出去直奔副总办公室,秦啸正在看一份重要的企划书,随口让招呼邹逸,“怎么今天这么有空跑我这儿?” “六哥,看你说的,我没事就不能来?”邹逸坐下后,喝了口秦啸秘书送上来的咖啡,“真可气,我刚才跑去告诉大哥隋青在法国逍遥快活,大哥竟然一点不着急暗帐的事,还说什么叫长翔明晚去订位子,要请付家父女吃饭。我看大哥好象有和付施婕深入发展的意思,是不是他们打算做真夫妻?六哥,你和大哥的办公室近,是不是有什么第一手消息?大哥怎么就看上了付施婕,她有哪里好,比得过大哥青梅竹马的钟未昔吗?” 秦啸从企划书里抬起头,嘴角拉了个优美的弧度,转身站了起来,“如果隋青想借暗帐整咱们,早在他跑的那天就送到警局或是大哥的死敌手里,到现在都没动静说明隋青还不想轻举妄动,他是个聪明人,跟了大哥这么久,懂得这个底线。至于大哥和付施婕,你管太多了,人家是夫妻,准备继续发展下去,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你跟在这儿瞎掺和什么。” 邹逸跳了起来,“靠,我怎么成瞎掺和了?大哥和她结婚没同过一次房,又不是什么新闻,我们兄弟几个哪个不知道?我这么担心还不是为了大哥,那付施婕以前和黑戎打得火热,嫁给大哥无非是想做细作,打入我们内部,帮着黑戎对付大哥。一旦大哥中了她的美人计,和她真做了夫妻,那黑戎的计划就会得逞,以后姓付的给大哥吹点枕头风,咱们都得被黑戎牵着鼻子走……” 秦啸摇摇头,“老八,沉住气,钟未昔走后两年没消息,大哥为此自责,借酒消愁,但是并不代表大哥失去判断力。大哥还是那个大哥,大哥说过的付施婕早就向他摊牌过黑戎肯把她让给大哥是想让她做内应,说明这个女人没有助纣为虐,既然大哥愿意和她相处,也就表明大哥经过考察和慎重思考,这是好事。男人嘛不就那点事,生理需求不是大脑能控制的,整整四年大哥都在禁/欲,做为兄弟不希望他忍的太辛苦,有了女人的滋润和温存,我想大哥不至于象现在这样下班后一个人独来独往,过的开心快乐一些。” 邹逸倒有不同的意见,“要大哥真正开心快乐只有一个人能做到,你可别忘了钟未昔才是大哥的最爱,要想看到大哥幸福,倒不如把他们两个人重新牵到一块儿。我才不相信那个姓付的能给大哥幸福呢!” 有人在敲办公室的门,秦啸扬声说,“进来。” “企划书看完了吗?有什么感想?”黑司曜从外面进来,瞥了一眼沙发上的邹逸,“前天不是跟我拍胸脯说会从下面好好做,尽快升上来的吗?怎么还不出去做事,跑老六这儿来瞎转。” “噢,是我叫老八来的,我有点事情和他谈。”秦啸面不改色地替邹逸解围,走回办公桌拿起企划书,与黑司曜讨论起来。 半小时后黑司曜离开了,秦啸从在办公桌后若有所思说,“老八,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主意?”邹逸来了兴趣,以前他并不觉得钟未昔有多值得同情,自打钟未昔失踪后,几个兄弟中最挂心的就是他了,脑海里时不时想起那天送钟未昔到广州的情景,心里颇不是滋味,跟背了良心债似的,总想补偿点,或是为此做点什么。 秦啸停了几秒,目光变得神秘,“你得按我说的去做……” 六哥是兄弟几个中做事最稳重的,只要六哥想做没办不成的事,邹逸一喜,“没问题,只要能帮到大哥,要我做什么都行。” ********** 冰箱里只有牛奶和花生,再翻就只剩下一点银耳,一小包枸杞子,昨晚送菜的大爷打来电话说腰扭伤了,大概一个星期送不了菜。 她本来想告诉牧离的,可他昨晚不在家,最近几天他早上吃过早饭就没影了,晚上很晚才回来,不知道在忙什么。 时间指向七点半,看着冰箱站了一会,然后将银耳、枸杞子、花生洗净,只能做顿简单的牛奶炖花生当早餐了。 由于时间短,没一会就做好了,困意袭上来,捂住嘴打起哈欠,垂下眼皮打起了瞌睡。 正文 第196章 助手 “……什么?别,你可别过来……单身汉的窝有什么好看的……是是是,我就是不方便……别过来啊,千万别过来,你过来了我也不在家……这几天在外面忙着采风,没空招待您老人家……嗯嗯……” 牧离拉开门跑出来,身上搭件穿了一半的休闲外套,边跑边讲电话,讲完发现餐桌旁坐了个小身影。累 一大清早她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睡着,穿一套洗得颜色褪旧的牛仔服,就只看一眼,他便看出她这一年来几乎没长什么肉,整套衣服松松地耷拉在这副瘦弱的身板上,看得人直觉得可怜。唯一可看的是脸颊,比一年前来的时候气色要好很多,把一张小脸撑得清丽可人。 牧离刻意移开目光,低头咳嗽两声,好在她还睡着,不然可就尴尬了,事情要是传出去说他万人迷牧离盯着一个女孩看好久,估计有一大帮人的下巴会在惊诧中吓掉。 咳嗽声并没有让钟未昔醒过来,牧离站在旁边觉得心里对这个女孩有股抑制不住的好奇心,她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们已经开始同桌吃饭,她真的和一般女孩不一样,不爱八卦,不花痴,不爱漂亮的衣裳,不看电视,不上网,一年到头只有洗到发白的两套春秋衣物。 一般女孩看到他,不是闻到他身上的钱味就是看中他英俊的相貌,反正总有一种吸引异性的。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到,他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自己对她真的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在她的眼中可能就当他是个普通室友。闷 几顿饭下来,他们的关系仍是保有一定距离,也聊过一两句,他状似无意地问过她,她的回答挺有趣,一天到晚除了做饭、打扫,就是看书、睡觉,没别的娱乐活动。 要是放在成家或是中年人身上他信,可放在一个如花的年纪,才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他不信。 当今社会竞争日益激烈,有很多年轻人逃避现实,逃避工作的压力,不学无术,爱玩,不爱工作,不是跟家里要钱啃老,就是做些不正当的工作,虚荣心极强。 她好象哪一种都不是,她是从不工作,却不爱玩,从不打电话,也没人来找她玩。从内而外发出一股千舟泛尽的沉淀与平和,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属于这个年纪女孩,可她身上偏偏就有。 她起居很固定,早睡早起,而且看上去过得极惬意,很享受这种一个人的生活。经常感冒,记得一个冬天她好象感冒了八九次。 发觉自己又开始盯着她目不转睛,牧离拍了自己脑门一记,抬头看钟,七点五十分,离早餐时间八点还差了一会。阅人无数的他从没见过这么不顾及形象的女孩,趴在外面就睡觉,忍不住推了一把,“喂,醒醒。” “唔。”钟未昔嘀咕着,缓慢地醒来,揉揉眼睛,起身说,“对不起,睡着了,送菜的大爷腰扭伤了,早饭我只对付做了牛奶炖花生。你要不要吃啊?” 生活上,牧离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处处要求精致,到了钟未昔这里将就着普通的一日三餐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现在乍一听牛奶炖花生,这属于什么早餐?中式还是西式?不过倒想起好像曾听有个女孩说过牛奶炖花生益气养血,由气血虚弱所致乳房扁平的女性可常食用此菜。 牧离微微皱眉,“不用了,我出去吃。” “哦。”钟未昔平静应了一声,起身进了厨房,自己盛一碗牛奶炖花生出来,顿时一屋子都是牛奶和花生混合的香味,一下子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牛奶很烫,钟未昔轻轻吹凉,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啜,身体还很困乏,没睡醒的样子。 昨晚明明九点就睡了,到早上七点爬起来,起码睡了十个小时,成年人七八个小时的睡眠就足够了,她却不能,这几个月以来经常犯困,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经过两年的牢狱,一年的流浪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一碗牛奶炖花生进了胃,全身都暖起来,钟未昔打算回楼上补个眠,然后牧离出声才知道他没走,“你白天忙不忙?我打算去租个助手,又不想是生人,彼此磨合起来比较麻烦,你有没有兴趣?” 钟未昔好奇,“你做什么工作?” “你只说有没有兴趣,我按小时开报酬。”牧离倒是卖起了关子,转而又透露了一点,“主要是逛挑灯镇,找一些有价值的东西,看看风景,拍拍照片,乘机放松心情。” 听起来好象不错,钟未昔心动了,她来这里一年了,就第一天逛了一些地方,别的时间没出过大门。 牧离惯会察颜观色,继续鼓吹,“你成天闷在家里也没有收入,既可以散心,又可以赚点外快,何乐而不为?” 讲完不给她机会,把脚边一只箱子放到她手上,“就这么说定了。我出去吃个早饭,一小时后见。” ********** 今天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牧离跨坐在单车上等,她出来的时候看到他旁边也有一辆,于是她把箱子放在前面的车篮里,一起出发了。 始建于南宋时期的石板街是目前华东地区跨度最长、保存最完好的石板街,从北街永泰桥到南街福禄桥,老街贯穿南北整个古镇。老街两边的房屋户对户、窗对窗,使街面上原本不多的空间成了一条狭狭长长的天缝。 行走在古镇中,钟未昔挺喜欢这种感觉,好象在古诗古韵的画中行走,至于街边有卖手工艺品的商铺,大多是现代机器批量生产的产物,她不太感兴趣看,也就没进去。 牧离在这一点上和她一样,遇到这种商店瞧也不瞧,只有在碰到门面看上去普通的店才进去看一看,这种店外表不华丽,里面却有不少的好东西,一转眼他就淘了不少,抱出来让钟未昔把箱子里打开,一一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看不出来他这样时尚的人还挺懂古玩,钟未昔在想他会不会是古玩鉴赏家。 正文 第197章 王子 牧离这人真是个祸害,走到哪儿都能点燃一群女孩炽热的眼神。 他倒不管,好像早就习以为常,照常骑车、逛店,看中就买,极少议价。苦了钟未昔,帮他拿大大小小的东西做跟班不说,还要顶着那些女孩嫉妒的眼光,全身上下差点没被戳出几百个洞来。累 逛到中午,钟未昔不得不回去了一趟,把杂七杂八的东西搁下,下面条一人一碗,吃完又继续逛。 牧离脖子上挂着相机,每看到有特色的地方总要停下来拍照片,钟未昔总想看看他那照相机,又难为情,没说。 说实话,牧离在挑灯镇住了一年多,也是头一回认认真真把整个镇逛一遍,看钟未昔时常盯着他看,以为她在看自己,早上还夸她和别的女孩不一样,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不快地问,“你看什么?” “对不起,我觉得你的相机不错,所以多看两眼。”钟未昔抱歉笑笑。 低头看向手里的相机,牧离微微一愣,脸颊上不经意一热,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一下午没什么交谈,牧离因为尴尬,钟未昔因为习惯了沉默。 两个人又骑车来到海岸边,海风吹在人脸上极舒服,有很多居民到这里吹海风、谈天说地。 今天的收获颇丰,想着家里有很多淘到的好东西等着去挖掘,牧离的心情一阵兴奋,转头好情地问,“你对摄影感兴趣?”闷 “不算。”钟未昔隔着栏杆看着远处的大海,海面平静,与碧蓝的天连成一线,栏杆下面海水轻拍着岸边,发出极有规律的水声,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那么令人心情舒畅,看来她决定住在这里的决定是对的。 牧离让她出来也是对的,整天关在屋子里是安静,出来后更加觉得不错,既能陶冶情操,又能赚外快。 “看在你今天做我的助手十分敬业的份上,相机等我用完了可以借你玩。”回到屋子,牧离拿着下午的收获,满载而归的箱子进房间前说。 钟未昔低头在想晚餐吃什么,冰箱里没材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顺口应着,“噢。” 牧离一头扎进房间里,钟未昔在外面转悠着,到自己房间把柜子上的一只玻璃罐拿出来,里面是她卖易拉罐和垃圾攒下的零钱,数了数有十几块钱。 揣在口袋里下楼,说来惭愧来这么久还不知道菜市场在哪儿,她只知道屋子右边的街道有一家卖外贸服装的店。来的时候没衣服可换,捡了整整几个月的垃圾才在店里买了两套一年四季要换的衣服,花的钱不多,极便宜。 找了一圈才找到菜市场,买了一块豆腐,一根胡萝卜,一只土豆,两只青椒,一把青菜,一只番茄。看钟未昔是张新面孔,摊主想做回头客生意特意送了一小把小葱给她。 拎着买好的菜,钟未昔又去肉摊,买了五块钱猪肉馅,一看手里的钱花的只剩下一块多了。 回去的路上,远远看到家门口有个人站在路灯下东张西望。 牧离关在屋里兴致高昂地研究那堆宝贝,时晌后发现一点灵感都没有,恰好肚子饿,火气就跟蒸汽一样扑扑往外冒,更为可气的是他朝楼上喊了半天没见她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以前每次他出来都有一桌饭菜摆在餐桌上,丰不丰富在其次,总比他还要跑到外面去吃餐馆要强,忍着火跑出来寻人,远远的看到一个单薄如纸片的身影。 夜幕降临后的酒吧和小酒馆都在镇的那一头,灯红酒绿好不热闹,这里位于小镇的外围,家门口前是条不宽不窄的路,白天行人和车辆就不多,到了晚上只有偶尔饭后带狗出来溜达的居民。 马路对面房子与房子中间是条小径,小径上只有她一个人,可能是她人瘦,走路向来没声音,那小径又窄,只有一只路灯发出昏暗的光线,她的头习惯性的微低着,脸隐在黑暗中,可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是她,一个叫未昔的女孩,手里提着薄薄的塑料袋,依稀能看到里面是菜,原来她是去买菜了。 他想起来了,早上她说过的,送菜的老大爷腰扭伤了,要一个星期不能送菜。 瞧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钟未昔走出小径擦擦下巴上的汗,今天一天的活动量可以抵得上这一年,有些气虚精力跟不上,全身的困乏和泛酸的肌肉告诉她好累,真想躺下来不走了。 过马路的时候看到家门口站了一个人,虽然看不太清,可从那身形,光熨勾勒出来的面孔总是透着傲气,像是一个高傲王子,可以判断是牧离。 牧离知道自己错怪了人,可是他向来是任性惯了,所以她走到面前第一句张嘴就是,“跑哪儿去了?也不做饭!” 钟未昔想不到买菜回来挨了一顿脾气,他这严厉指责的口气好象天生她是煮饭的下人,她就不想搭理他了,低头推开木门进去。 牧离闹了个没趣,脚步带了怒气跟进去,一路跟到厨房,钟未昔正把菜从里面一一拿出来,看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整个人杵在厨房门口那儿,就说,“想快点吃饭吗?” 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牧离肚子实在是饿,他一饿脾气就变得暴躁,实在抵不过肚皮的抗议,也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模糊地应了声,“嗯。” “那就别站着,过来帮我。”钟未昔实在是受不了这不懂举一反三的大少爷,平常人看她话说第一句就知道要做什么。 要他帮忙?牧离十指不沾阳春水,以前连厨房都极少进,一听她这话就不想理,可是在看到她瘦弱的身形,以及额上沁的细汗后,火气灭了不少,走过来帮忙。 钟未昔只分配给他简单的削土豆皮,等她所有的菜全部弄好,他削好送上来的土豆奇形怪状不说,大小只剩下原先的一半,无奈让他大少爷在旁边坐着。她做了酸辣土豆丝、肉末豆腐,炒青菜,番茄蛋花汤,不到一会就摆上桌。 正文 第198章 易拉罐 再饿,良好的教育也使牧离的吃象优雅,钟未昔看在眼里倒有点放不开,不去管他,自己吃完了起身。 牧离咀嚼完嘴里的食物,慢慢搁下碗筷,墙上的钟显示已经九点半了,钟未昔揉着酸涩的眼睛,过来把他面前的空碗和筷子收走,捧到厨房,打开水龙头洗起来。累 往常吃完就离开的牧离没回房间,倒是去找来抹布,动作别扭地抹起桌子来。钟未昔透过玻璃门看到了,没说什么,回过头继续洗自己的。 实在是累到不行,全身的骨子跟抽掉似的,钟未昔慢吞吞爬楼梯回房间,衣服顾不得脱,澡也不洗,拉开被子钻进去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醒来感觉睡了很久,看时间吓得跳起来,洗脸刷牙的时候听到楼下有不小的动静,好象是有很多人走动的声音。 牧离正指挥着人从屋子里搬东西,全是昨天买回来的古董,钟未昔闹不明白他这是唱的哪一出,昨天亲眼看到他花在这些上面的钱没有个几百万,起码也有十几万,怎么这么快要弄走。 她被堵在楼梯口下不去,等人走了,赶紧进厨房做早饭,牧离跟进来,“一会我们要出去。” 这么说他今天还要去买古董,明天再象今天这样搬出去?钟未昔实在搞不懂这大少爷,看来他是嫌钱太多或是没事干。 牧离大概也觉得自己一阵风一阵雨的,解释说,“今天和昨天不一样,今天主要去采风。”闷 “哦。”钟未昔的惊讶也就在这一秒。 她是个不太会活跃气氛的女孩,如果是别人肯定要追问为什么把辛辛苦苦淘来的东西一转手全弄走了,不过反过来想说明这女孩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如果她问他反而不会说。牧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早饭不用做了,我请你。这些古董我研究了一晚上发觉对我没什么用,所以全送人了。” “哦。”她还是这个声音。 “你想吃什么?”牧离拉上房门,往外走,“天天吃你的中餐,我请你吃西餐怎么样?” 钟未昔不太习惯去人多的地方,所以有气无力,“还行。” “什么叫还行啊?你给我做了一年的饭,我请你吃饭当然要是你中意的,说吧,你想吃什么?” “你当真?”她有点犹豫,眼睛里出现一抹光彩,脑海里似乎想起了某个垂涎三尺的美食。 牧离兴趣被勾起来,毫不在乎的口气,“当然。你想吃什么,今天我管够!” “去街角那家小吃店吧,我想吃馄饨面,还有酥香的油条。” 牧离脸部表情差点没抽筋,以为是什么美食,原来是那种很多人挤在一起的小吃,上不了台面,可话是他说的,已经放出去了,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提到想了一年的馄饨面和油条,钟未昔口水差点流出来,显得特别高兴,眼前画面一变,出现衣着鲜亮的牧离傻乎乎地坐在小摊上吃馄饨面的情况,想想就觉得画面不协调,引人发笑。这个傲慢的王子成天高高在上,也让他尝尝平民食物的滋味。 思及到此,钟未昔的嘴角忍不住咧起来,她生平第一次发现捉摸人还挺有意思,尤其这个人是牧离。 牧离出门没直接走,从口袋里摸出遥控器,把旁边的车库门打开,随之出现一辆无比闪眼的跑车。 钟未昔呆呆的哇了一声,这种一看就是高档货,别说她认得一些车,就算是不懂车的,一看到这车型,无形中透出来的奢迷感也足以给人以强烈的震撼。 “你想开着这辆车去吃馄饨面?”钟未昔向后退了两步,直摇头,太招摇了。 牧离迈向车子的脚步停了一下,想想也是,把车库关上,先和她去吃早饭。 馄饨面摊平日里的生意红火,他们去的晚,时间既不是早饭时间也不是午饭时间,人不多,两个人点完很快就上来了。 钟未昔吃了一口,忍不住打量牧离,他脸上挂着严肃与谨慎,很小心地挑了一筷面不是放到嘴里,而是放在鼻子前嗅啊嗅,那模样像条……小狗。 钟未昔低下头吃云吞,使劲憋住笑,到底没憋住,扑哧笑出声来。 牧离一听就知道在笑他,带着恼火放下筷子,她连忙用很轻柔的语调说,“对不起,我不是笑别的,就是觉得你可爱。” 长这么大他听的夸奖词多了去了,聪明、帅气、睿智、才高八斗,没人夸他可爱的。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词,想到这里牧离黑下脸。 意识到他真的生气了,钟未昔再也不敢笑了,耷拉下脑袋,“对不起!” 这下牧离的气消了,看着她脸上慢慢消失的笑容,这是他们认识一年多第一次看到她笑,这是一种敞怀的笑,不带一丝杂质和嘲笑,是他的骄傲和强烈的自尊心曲解了她笑中的意味。 心里这么想,牧离面上可仍是阴郁的,重新拿起筷子,“吃吧,吃完还有事要做。” 钟未昔沉默了一会,看他用筷子小心地夹面,然后才自己也拿了筷子低头吃起来。 “这面真他妈咸,老板,有可乐吗?给兄弟几个一人拿上一罐。”旁边一桌男人吃完面大声嚷嚷着,老板认识这帮人是附近有名的小混混,已经在他这里白吃白喝了好一阵子,每次都说记帐,可一次也没见他们结清过。要不是为了供养在外面上大学的女儿和家里的老母,他真想拿把刀让这帮小兔子崽子尝尝他的厉害。 那桌人嘻笑着从旁边经过,好几只空易拉罐随手往地上一扔。 钟未昔扭头看过去,易拉罐在那些人走动的过程中被踢得滚来滚去,有两只“咕噜咕噜”滚到他们脚下。 牧离厌恶地皱眉,下次打死他也不会来这种又脏又乱的地方,却见钟未昔弯下腰去捡起来,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红色塑料袋展开,一脸专注地把易拉罐放进去,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 牧离脸皮薄,他这辈子还没这么尴尬过,好象四面八方都是鄙夷的目光。低头咳嗽提醒她注意形象,钟未昔听到了他刻意的咳嗽,抬头时眼神很是无辜,“这是人家不要的。” === 今天四更补偿前两天慢更落下滴,连载的小说就是这样,很理解大家的心急,但是要交待的事情得交待清醒,不然下面昔昔和曜的见面就显得很生硬。过了这个星期23号后琼依的时间就会很多,到时候每天一大早就开始更新哦。 正文 第199章 敲竹杠 牧离的声音中带了僵硬,保持着右拳贴在唇前的动作,“不要这样,这里这么多人在,再说你要这个干什么?快扔了。” “没事,我是捡人家不要的,我身上的衣服都是我捡这些捡来的。”钟未昔说这些的时候丝毫不觉窘迫。累 牧离吃惊不小,突然间他好象明白了什么,“昨晚的晚饭是……是用你捡这些瓶子的钱买的?” 钟未昔把塑料袋放在脚边,喝一口想了很久的面汤,满足回答,“是啊。” 牧离震惊到张大嘴巴,“你……你……”想不到他江牧离也要沦落到靠女人去捡垃圾卖钱吃饭,这要是传到外面,他还怎么做人? 走在最后的绿毛小年轻看见了钟未昔捡瓶子,又看这小妞小模样长得不错,停下脚步晃着手里喝了一半的可乐,“哟呵,小妹妹,你要这个跟哥哥说,哥哥们这里多的是,只要你跟哥哥去乐呵乐呵。” “谢谢你,我不需要了。”钟未昔懒洋洋地回,头没抬,专注于面前的美食。她只捡别人扔掉的,象这小年轻故意用易拉罐来羞辱人的嗟来之食不会要,这汤可不普通,馄饨面的汤加味精属大忌,只用柴鱼和虾壳熬,所以喝起来味道纯正,极鲜。 牧离抬头看绿毛小年轻手臂上一圈纹身就知道是混黑道的,这种人普通老百姓惧怕,有钱人能避就避,“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句话不无道理。闷 就算是他遇到这种人也会慎重想想,她竟然一点不怕,就这样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绿毛小年轻一看火了,骂起来。 走在前面的男人正是这帮小混混的老大,姓丁,下面的人称为丁哥,听到骂声转过来朝里面粗声吼,“阿飞,你鬼嚎什么?还不快走。” “丁哥,这妞不给面子,我看她在捡易拉罐,把我手里的给她,她不单不要,还瞧不起老子!”绿毛小年轻赶紧回话。 丁老大往里面瞄了两眼,首先看到的是穿一身名牌的牧离,再一看真是个瘦得没几两肉的小姑娘,把嘴里的烟往地上一扔,一扬头招呼身边的兄弟,“去看看。” 牧离料到绿毛小年轻不会善罢甘休,添油加醋编排未昔的不是后,一帮人一下子围过来,边走边踢椅子,零星几个食客见此阵势吓得抱头鼠窜,全跑了,老板气的在旁边直瞪眼。 “谁敢不把兄弟几个放在眼里?”丁老大斜着眼睛,带一身戾气往他们面前一站,上下打量着牧离,盘算着能敲多少竹杠。 牧离有片刻的心跳加快,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伸到口袋里,他小时候就被强迫学防身术,什么格斗、空手道、柔道、散打、猎人防身术,无一不学了个遍。糟糕的是昨晚他睡太晚,洗完澡出来不小心把最心爱的一只清康熙-黑地素三彩花卉纹方瓶给打碎了,地上又滑,刚好摔了一跤,腰部被瓷碎片给割出一道口,虽然没什么大伤口,但是要有几天不能有大动作。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人看上的是他,不就是钱嘛,大不了拿钱摆平。不过未昔这小丫头真看不出来,人家都跑到他们面前准备打人了,她居然不慌不忙,坐在这里吃什么馄饨面。 钟未昔不是傻子,能感觉到大难临头的紧张气氛,垂着的眼睛不经意地看到牧离悄悄掏钱的动作,只觉得他还不懂这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你要是掏钱他们当你是摇钱树,不是一点钱能摆平的,示弱不行,只能想想办法。 “这是误会。”她把面碗推开一点,以免被这群人的口水溅到,白白浪费一碗馄饨面。 “误会?什么误会?你个小贱人,敢瞧不起我们丁哥,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绿毛小年轻经常在旁边火上浇油,把火引到丁老大身上去。 钟未昔只是笑,然后很淡定地说,“我认得你们,你们的老大姓佟,他和我是同学,我姓钟。”她是根据这些人手臂上的刺青来猜的,因为以前她在佟冠楠手下身上看到过,这是他们帮派的标志,但愿她没记错。 丁老大听了犹豫起来,并且仔细端详起眼前这张面孔,好象在哪里见过。 那绿毛小年轻一看势头不好,悄悄凑上来,“我看这小妞满嘴跑火车,拿话诓您呢。” 不对,以前楠哥发给各个堂口老大一张照片,丁老大越看钟未昔越像里面的女孩,虽然瘦了点,但是这脸形,像! 绿毛小年轻本来指着丁老大给自己出出气,逞逞威风,没料到丁老大猛然往外跑,丁老大一跑手下的人也跟着跑出去。绿毛小年轻实在不甘心,跟上去对丁老大说,“不能白白便宜那贱/人,事情要是传出来,您以后还怎么在这儿混……” 岂料迎接绿毛小年轻的是一个大嘴巴子,丁老大恨恨地说,“住口!老子要不是看在那男的有钱的份上想去敲一笔,你以为老子真的会看不出来你小子想拿我当枪使?好在老子机灵,要是得罪了上面的老大,给你一百条命也不够你赔的,蠢货!差点被你给害死。”往地上‘呸’了一声,指着倒在地上的绿毛发了狠的下命令,“给我打!” “不要,老大,我知错了。”绿毛哀叫着,等候他的是十几个人的拳打脚踢。 牧离一看人全走了,掏起一张大钞往桌子上一放,拉起钟未昔就往反方向跑,跑出一小段距离钟未昔就撑不了了,脸色苍白,甩开他的手,蹲下来大喘气。 “你体质也太差了点。”牧离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她直吐舌头,累的跟条狗似的。 钟未昔摆摆手想说什么,实在是喘不上气。 牧离沉吟着说道,“不过你倒是令我刮目相看啊,想不到你能在这种人面前面不改色。” 钟未昔把哆嗦的手伸到他眼前,皱着脸,“谁说的,我的手一直抖,遇到那种人谁不怕啊,我又不是有三头六臂。” 牧离被她扭曲的脸逗乐了,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对,我刚刚拉你的时候你的手冷的像冰块一样,原来你也怕,装的倒挺象。” 双腿虚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钟未昔勉强笑着,借着他的力摇晃着起身,“我不装能行吗?钱不是万能的,少爷。” 正文 第200章 不敢 牧离手指点了点额头笑,也不去解释自己腰上的伤,如果换作以前的江牧离可不是个肯忍的主儿,今天还不是顾虑到身边有个女孩。 “有一点说不过去,你怎么知道他们上面的老大姓什么佟的,你们真是同学?” “没有,我随便讲的,哪知道一下说中。这些人不经吓的,外表看上去凶,其实是个花架子。”那些过去的血雨腥风她真的不想再沾上,但是真的没办法,在那紧要关头只能那么说,她不希望自己连累身边无辜的人。累 “这么准?”牧离有点不信,随便说能说的这么准,那她真的可以去买彩票了。 钟未昔休息了一会,勉强有了些力气,“我的馄饨面没了,本来想吃个十碗八碗让你请客的,这下泡汤了。”跑路的时候她可没忘了把装有易拉罐的塑料袋捏在手里。 “那就再吃回来。”牧离看她好象快走不动了,索性蹲到她跟着,背对着她,“你呀真是个守财奴,几个易拉罐还死抓着不放。上来,我背你。” “你会这么好?”钟未昔笑眯眯的摸下巴,短暂的休息根本恢复不了体力,反而虚脱的厉害,她不想把这个弱点暴露出来,不管是谁。 “看你说的,我有那么不绅士吗?”牧离回身白了她一眼,把衣服一捋,露出双臂突起的结实肌肉,“背你这纸片儿一样的小身体爷还不是小菜一碟,快,上来。”闷 钟未昔被他肌肉男的造型逗笑了,随即爬上牧离的背,别看牧离瘦,背起人来倒是很稳,不见摇晃。恍然间心尖一阵锥痛,走了一段距离很久之后才明白过来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背过自己。那个人如今相隔万里,在过着没有她的光鲜亮丽的高贵生活。 “你可真够轻的。”牧离边背她边嘀咕,“那些衣架子的模特都没你这么轻,你怎么就不长点肉,改明儿给你多补补,别让人家说我虐待你。当我助手的,哪个不是人高马大的,要不就是身强体壮,不过你有一点比他们强,敢在那些小混混面前面不改色,还机灵地化解了一场危机,也算称得上是女中豪杰……” 钟未昔想不到他也有唠叨的时候,随意一问,“牧离,你是做什么的?” 前面的牧离反应倒快,“这可不能告诉你。”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助手吗?是助手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你只是我在挑灯镇的助手。”牧离强调。 “那怎么样才能做你挑灯镇以外的助手?”钟未昔的好奇心完全被挑了出来,顺着话往下问。 “很简单,签一份雇佣合同。”牧离的语气是正经,眼神里透着促狭的笑,“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 一阵沉默,钟未昔突然苦笑两声,“不是我不敢,是你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开多少年薪?”牧离以为是钱的问题。 又是一阵沉默,钟未昔抿唇轻声说,“我坐过两年牢,有案底。” 牧离嗤笑,“你干了什么坏事做牢?学人家明星偷税漏税?” 钟未昔轻飘飘又带着点自嘲的口吻说,“我的罪名是贩-毒。” 这下换牧离沉默,但也只有一分钟没说话,“我阅人无数,没有个上万,也有个七八千,我看人很准,不相信你会犯法,因为眼神是心灵的窗户,你的眼睛里尽是柔和与善良,骗不了人的。”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相信她,钟未昔的眼眶瞬间湿润,好象遇到了四年来可以真正谈心的人。 只是四年的自我封闭,她花了两年的时间让自己走出来,面上好象好的差不多了,或者比从前要开朗,只有她知道里子还烂着,牧离的话好象在密封的世界里投注进一道阳光,让她心底渐渐生出一丝委屈,有种想哭的冲动。 “未昔,可能你是被冤枉的,可能你是有苦衷,不管怎么样,我只认识现在的你。做你自己!做你想做的!过得简单开心就好!” 这是牧离第一次笨拙地安慰人,以此之前稍有不顺心他只会发火骂人,脚步不由轻松愉快起来。 趴在他背上,钟未昔不自觉笑吟吟,“好!我要做个简单的,快乐的人,做我自己!” “你用得着这么大声嘛,我耳朵都被震聋了。”牧离故意夸张,停下脚步掏耳朵。 “切!”钟未昔一扭头,嘴角咧开着,噙着小小的快乐。 “不相信啊,那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牧离狡黠一笑,在巷子里弯弯曲曲的拐起弯,脚步在石板路上弹出深深浅浅的水声,绕过行人,穿过商铺,脚步带着风火轮似的一路欢快地跑着,跳着,蹦着。 钟未昔被颠得咯咯直笑,双手抓紧他的肩膀,在他背上东倒西歪,就是不下去,嘴里反倒叫着,“驾!” “喂,我可不是马。”牧离抗议着,知道她是开玩笑,就是忍不住想要装作在意的样子。 钟未昔才不管,更加得意了,不时的叫着“驾”“驾”。 一路欢歌笑语,这是她笑得最开心的一天。 牧离重新带着她去吃饭,开车去的,挑了一家大酒店里的大包厢,点了一桌子菜,没人打扰,两个人吃得舒畅。 钟未昔大鱼大肉吃的少,大多是吃素菜。 吃完饭,开车去了镇西角另一处没去过的风景,拍了很多照片,钟未昔全程帮忙,做的无非都是简单的事,当模特试角度,等真正拍的时候她就从镜头中出去,到一边给他提东西。 晚上回去牧离停好车抱着宝贝相机先进屋,钟未昔留下来锁门,发现大门口摆了两只大袋子,打开一看有菜有肉,一应俱全,这么多的食材起码够吃上一个星期的。 等她提着袋子进去,牧离已经扎进房间摆弄下午的成果去了,钟未昔的脸色不太好看,身体虚的厉害,打起精神洗菜做饭。 “开饭啦!”四十分钟后,钟未昔盛好饭去敲牧离的门。 过了五分钟牧离才出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采,嘴里自言自语,“下午采风没白做,总算有点收获……” === 今天两更,已经在群里通知过了,等更急切的亲可以加一下群,群号在简介上哦。明天有点事要处理,只有一更,大概在傍晚,周一将会补回来,抱抱。 正文 第201章 胆小如鼠 钟未昔把饭盛好了,摆在牧离面前,牧离沉浸在最新发现当中,满脑子盘算着怎么样把那些灵感搜集出来,临摹勾勒画成图稿,到时候出来的又是怎么样的效果。 钟未昔也在想自己的心事,吃馄饨面的时候不得已透露出自己的信息,那些小混混可能不知道内情,他们当中的老大表情那么古怪,恐怕事情已经传到了佟冠楠的耳朵里。累 扒完饭,牧离自言自语离开桌子,钟未昔把碗和筷子解决掉,甩着手出来,腰快直不起来。 后背的肌肉僵得不行,边捶腰边爬楼回房间,她暗叹自己没用,白天跟在牧离后面也没做什么重活,就是递递东西的简单工作,还能捞到一顿免费大餐,与那些成天靠体力吃饭的人比起来这待遇简直好的不得了。只可惜她无福消受。 楼梯口的灯忘了开,幽幽暗暗的光线下她成了一个狭长的影子,一个人的时候那些消沉、惨淡的悲伤就从骨子里泼染出来,把走路的脚步变得拖沓、迟缓,那弯下的背看上去那么象一把弓,一把断了的弓。 牧离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他对钟未昔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从厌恶的保持距离到相处自如,不需要去掩饰性情,想说什么自然而然主流露出来,觉得接触起来舒服。或许还带了一点同情,她是他见过的最敢说实话的女孩,敢于自嘲,把最不堪的过去暴露出来,就跟把一个人内心最难以启齿的事公诸于众,这份勇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就连他都不敢保证。闷 可她做到了,这么柔弱单薄的身体里究竟蕴涵着怎样的力量,可以在黑恶势力面前丝毫不见慌张,临危不惧,三言两语把危机化解。 半夜钟未昔爬起来,豆大冷汗顺着额头掉进眼睛里,她趴在马桶边上狂吐,把中午在酒店里吃的那些好东西全吐了个干干净净,吐完人虚脱地坐在地上半天没力气起身。 她心里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吃不得好东西了,前三年的时间由于饮食不规律,长期营养不良,得不到改善,胃和身体受了极大的损害,近一年来吃了好东西拉肚子,吃多了更是如此,她自嘲地称这为富贵病。中午已经尽量挑蔬菜吃,实在禁不住那一盘盘美食的诱惑,往嘴里塞了些好东西,比如生猛海鲜。 一晚上跑了好几趟,第二日起晚,钟未昔使劲拍拍苍白的脸颊,有气无力地跑下楼已经九点多,牧离的门关着,不管刮风下雨,八点准时出现在餐桌上的人今天居然没吼着要吃饭,真是奇怪。 轻手轻脚做好饭,汤刚端上桌牧离的身影从外面闪进来,偏头看向钟未昔,“你昨晚几点睡?” “十点。”她手里托两碗米饭,一只放到他面前,一只放在自己的位置上,拉下椅子坐下。 牧离摸着下巴,“你确定是十点?怎么半夜我都听到你的脚步声,来来回回的。” 她斜着眼睛看他,“少来,我走路一向很轻的,这房子又是装修过,怎么会听到我的脚步声。” 牧离双手环在胸前,挑眉,“怎么不能听到?装修过的房子就是隔音的吗?又没有特别做隔音措施。” 她声音很硬气,“你半夜不睡觉专门听人脚步,这是什么怪癖?” 牧离上下打量她,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昨晚拉肚子了吧?不能吃海鲜就直说。” 这句话触动了钟未昔的敏感神经,“谁不能吃海鲜,我身体好着呢。” 两个大小孩正在热火朝天的拌嘴,外面大门传来两声拍门声。 “你去开门。”牧离习惯性命令着。 拉一夜的肚子,还能爬起来做这顿饭就不错了,钟未昔端起碗,虚软的坐在椅子上,“这里我不认识人,一定是找你的,你去。” 看钟未昔屁股跟粘在椅子上似的不动,牧离少爷脾气上来了,气冲冲推开椅子发出极大的刺耳声音,跑出去,“找谁?” 那外面的人也不说话,继续拍门,仍是规律的三声。 牧离多了个心眼,他跑这儿来就是图这儿地方小,不容易被找到,从这敲门声他估计到了可能是谁,一个箭步冲进屋,跑到钟未昔面前,把人一拎就躲进自己的屋,锁上门连大气也不敢出。 钟未昔的手里还抱着饭碗,被人当成小鸡似的往地板上一放,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牧离这小子发什么神经,一个敲门声至于吓得这样吗? “嘘!”牧离听着外面的动静,朝她小声做噤声的手势,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别出声!是我一个叔叔,我不想见他……” 话音未落外面的拍门声不耐烦了,听到有人在外面吼,“有喘气的吗?家里有没有喘气的?” 钟未昔差点没朝牧离翻白眼,这么粗鲁的言辞他肯定是他叔叔?看他又是豪车又是名牌衣服的,家境和谈吐应该不俗,他叔叔有可能是这样张嘴就骂人的吗? “好象……不是。”牧离听出来了,耸耸肩,“那是谁?” 钟未昔没搭理他,把饭碗往他手里一塞,拉开门走出去,门口站着一个抽烟的八尺壮汉,手里拿一封信,鼻孔里喷着粗/气,吊着一双眼睛问,“你是钟未昔小姐吗?” “是。” “呐,这是你的。” 钟未昔被壮汉吐出来的烟呛得咳嗽,对方把信搁在她手里,人就走了。 “谁呀?”牧离从里面出来,伸头伸脑,全然没了刚才的胆小如鼠。 信已经被塞到口袋里,钟未昔耸肩,“几个女孩子,说是来找我让房间的,她们打算出十倍的钱让我转租,这么多的钱有心动就是傻瓜。” “切!”牧离直撇嘴,转身进屋,他在屋里的时候明明听到的是男人的声音。 等到回房间,钟未昔把揉皱的信拿出来,看到信封上面的美/少/女/战/士,她已经知道是谁。 她料到他会来找她,只是想不到会这么快,才两天的功夫消息已经传到了小城。 躲也不是办法,索性拆开来看他想说什么,里面没有情书,只有一张纸掉出来,上面是简短的几行字,大意是约她下星期回去参加同学聚会。 没有署名,其实这信封就是最好的署名。曾经佟冠楠给她写的那些情书信封有很多都是用的她最喜欢的美/少/女/战/士,想不到他到现在仍记得。 === 牧离与昔昔的世外桃源生活一去不复返,从这封信开始过去的一切纠缠又重新进入昔昔的生命,不管她愿不愿意,或许这就是她的宿命。今天只有这一更了,明天四更哦。月底啦,俺要大大的月票做鼓励撒。 正文 第202章 远门 午饭过后,牧离回房间该干什么干什么,钟未昔做完厨房里的卫生,把筐里的脏衣服分捡出来,上下身分别归一类,内衣另归一类,分先后顺序丢到洗衣机里,再去拖地,忙完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 平常这时候属于她的午觉时间,爬上床习惯性翻翻书,发现这本书昨天看完了,没看书睡不着觉,书已经不知不觉成为睡眠前奏,跑到书房随手取来一本,捧着书侧躺下去,顿时觉得全身都舒畅,没看两页就进入梦乡。累 春夏交季的挑灯镇热浪已经开始四处肆虐侵袭,太阳跟个火球一样烘烤大地。 牧离午后的创作不理想,一会觉得屋子里闷,把房间所有的窗户统统打开,一会又觉得太热,外面的热气全进来了,把窗户全关上,在室内开空调,调到尽可能凉快的温度,一会又冷的慌,穿上外套也缓解不了。总之就是不自觉的烦躁,不能专心画稿。 丢了笔,他拉开门跑出去,打算去外面再找点灵感,这时候未昔应该在楼上,想也没想跑上去,敲门发现门没关牢,轻轻推进去发现屋子里闷的厉害,热气一/浪/一/浪扑过来。 “哇,你一个人关窗户在里面睡觉不热吗?”牧离嘀咕着打开窗户透气,往床上寻人,钟未昔背对着门口而睡,身上严严实实地裹了厚厚的被子不说,整个人蜷在大床的一角,身后留了很大一处空位,看上去那单薄的小身影像只受伤的小动物挂在床边摇摇欲坠,说不出来的可怜。闷 被吵醒,钟未昔睁开眼睛,缓慢地转过身,“哦”,应了一声,眼睫毛扇了扇又闭上,看上去没睡醒。 “喂,四点半了,别睡了,陪我出去走走!”牧离急着出动,见她整个人懒洋洋的,不禁跑过去拉人,发现钟未昔闷在房间身上一点不见汗,反而凉的厉害,胸口没来由地有种尖锐的痛感。 “你去吧,我要再睡一会儿。”钟未昔嘟嚷着把手抽回来,藏进被子里,翻身过去,蒙上头继续呼呼大睡。 “懒……虫……”牧离这一次没耍少爷脾气,而是怔在那里嘴里好半天挤出这两个字,心里摇摇晃晃联想到一些事,但愿是他多想。 钟未昔知道牧离坐在床边很久,她不是不想起来,实在是没力气,意志是清醒的,身体却虚脱得很,根本一点也不想动。 ********** 醒来,外面已经黑了,牧离早不知去向,右手去抓床头柜上的闹钟,不想抓到一把纸钞。 举到眼前真是钱,大约有十来张的样子,这里只有牧离来过,他给她留钱看来是给她这两天做为助手的报酬。 洗了把脸跑下楼,牧离的房门没关,她敲了两下响起请进的声音。 “这是你给的?”她把钱举起来。 牧离躺在沙发上,手上举着一只画板,正在看什么东西,瞄了一眼,“是啊,本来说好是按小时计报酬,一天结算的,我给弄忘了,今天一起结给你。” “多了。”她把大部分的还过来,放到他脚边的桌上,手上只留两张百块大钞。 牧离看白痴一样看她,“我是按照身为我助手的酬劳算的,现在装修工人一天起码都两百,你连他们都不如吗?这么看轻自己。” 钟未昔不为所动,“我知道自己值什么价,再说我这一年多在你这里白吃白住。” “行,你大小姐厉害,我说不过你。”牧离丢了手里的画板,翻身站起来,整整衣服,“到外面等我五分钟,我去换身衣服,晚上在外面吃饭,吃完再找处有特色的风景区逛逛。” 钟未昔背靠在门框上,不太感兴趣地说,“我不去了,累了。” 牧离叉起腰直咂嘴,点点她的脑袋,“你这一天干什么了就喊累了?我看你是睡觉睡懒了,年纪轻轻的跟个小老太婆一样成天闷在家里不走动怎么行,我不管,你必须得出去。”说完把人往外一推,径自去换衣服。 钟未昔被推出来差点趔趄坐到地上,抓住楼梯扶手稳了稳身体,高声说,“说了不去,你要找人陪你,外面随便雇个人,我、不、去!” 裤子刚穿好,上身套到一半,挂在脖子上,牧离一听也火了,拉开门跑出来,“不去也得去!你这身体就是懒在家懒的,白天温度那么高,你身体冷的跟冰块一样,这种体质你觉得正常吗?” 一句话戳中钟未昔的心事,说不出话来反驳,他是怎么联想到的? 那天钟未昔是被说一不二的牧离连拖带拉给架出去的,一开始她不肯就范,掐他的胳膊,带咬人,跟只小狗似的。 牧离这人心高气傲,还有大少爷任性的脾气,模样又生得好,估计从小没吃过苦头,尤其是在女孩子面前没摔过跟头,虽然疼的呲牙咧嘴,嗷嗷直叫,却是很有气节的愣没放手。看她不合作,急得跟猴似的上蹿下跳,想想他的出发点是好的,钟未昔又好气又好笑,最后随他去了。 在这处幽静的大宅过着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得飞快,转而一个星期过去了,晚饭过后钟未昔在水池边洗碗,对进厨房,弯腰从冰箱里翻出冰水的牧离说,“我明天要回远门一趟。” 牧离直起腰,马上机警地问,“几天?” “说不准。”她低下头,看着手上的泡沫,佟冠楠寄信让她去参加同学会不会那么简单,这一次回去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事在等着她,她想过不回去,但又怎么可能,挑灯镇既然也有他的人,还能找到她住的地方,说明他花了心思调查。 “我陪你去吧,刚好我也想出去透透气。”牧离耸耸肩,笑起来。 “那个地方是座小城,没什么特色。”钟未昔一口回绝。 “你待久了当然觉得没特色,不是有这么一句话来形容旅游的吗?叫做‘所谓旅游就是从我待腻的地方到别人待腻的地方去’,我没去过你们那儿所有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新鲜的,就这么说定了!”牧离不容她拒绝,把冰箱门一关,边喝冰水边大摇大摆走出厨房。 正文 第203章 幻觉 隔日,钟未昔特意起了个大早,五点不到就爬起来,头脑晕沉沉地拎上行李,轻手轻脚下楼,牧离的房门紧闭还在睡觉。 她把写好的留言纸条放在餐桌上,不料被坐在那里的身影吓了一跳。 “懒虫小姐,你下来的正好,走吧。”牧离从椅子上站起来,全身穿戴整齐,看样子在这里有一会儿了。累 “你才是懒虫,不,你是跟屁虫。”钟未昔鼓起腮帮,直翻眼皮,看来她中计了,这小子早有一手,猜到她会起个大早不声不响地走掉,所以起得比她还要早。 没办法,只能带上他,可下面的事又让他们争执起来。 本来她提前一天买了长途汽车票,牧离却说订了两张飞机票,她说那她坐汽车,他坐飞机,分开坐,牧离当然不肯。 她舍不得浪费汽车票钱,这可是她所有积蓄的三分之一,牧离不得已做出让步,跟到了汽车站,一看排着长队的人直撇嘴,让她把票让给他,她再去重新买。知道他大少爷不愿意和人挤着排队,照着他的去做,她去排队另买,万万想不到这天是端午节,国家法定假日,去小城的票早买光了。 最终她改为搭飞机,第一次坐飞机想不到坐的是头等舱,享受到了不一般的待遇。 同学聚会订在明天中午,她算好时间今天一早上长途汽车,坐一天一夜的车,明天上午就能到,改为坐飞机后十几个小时的路途一下子缩短了大半,当天下午就到了。闷 到了小城他们又为吃住的地方争执起来,牧离一早订好了酒店,待遇好到酒店派三辆专车来接人,这打乱了钟未昔原先的计划,她本意是想在汽车站附近找间小旅馆将就住一宿,既便宜又实惠,住的也舒心。 牧离的理由是,“你是我雇佣的助手,同住有什么关系?又不同住一间房。” “只是临时的,长期的还没签合同,不算。所以你住你的,我住我的……” “口头协议也算是协议,讷,你不许抵赖,我们可是有雇佣关系的。” 两个人又斗上了嘴,僵持了有半个小时,其中一位专车司机满头大汗跑过来苦苦劝,“先生,小姐,请上车吧,刚才我们经理打来电话,说我们要是再接不到人,就得吃炒鱿鱼,你们就行行好,赶紧上车吧。” 平常只有别人迁就他的份,牧离哪肯轻易放下身段,僵着不肯移步,钟未昔生活在社会底层,知道普通老百姓生存的坚苦,只能是她妥协。 她找了最后的一辆坐进去,牧离舍弃最前面一辆跟着她,前面两辆专车便空着,浪费资源,牧离砰一声关上门后,她不服气,嘀咕着,“难侍候的大少爷!” 牧离捏她的脸蛋,“彼此彼此!难侍候的大小姐。” 拍掉他的手,钟未昔噘着嘴靠进座椅里,轻轻叹了口气,旅途劳累觉得身子乏的很,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小眯一会儿,牧离已经在边上拱她的肩,“哎,快到了,想想晚饭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好介绍的?” 吃什么?在飞机上吃过东西,她压根不饿,只想睡觉。 酒店高档气派,门童个个英俊,彬彬有礼,托牧离的福,钟未昔享受到了总统级的待遇,除了有成群的酒店人员候在外面外,还有专门人领他们上电梯,专门人带他们到房间,无一不服侍周到,差点没把他们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钟未昔发现牧离这人就是老天派下来折磨她的,她一到房间只想好好睡一觉,牧离那厮就偏偏不让,兴奋高到不行,跑来按门铃,非要她带他出去逛逛。 有什么好逛的?在她眼里城市与城市没什么两样,除了钢筋丛林还是钢筋丛林,只不过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高而已。 这样嘀咕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大街上了,前后差不多有四年的时间钟未昔发现自己没好好看过这座从小长到大的城市,真有很大程度的不一样,有些地方甚至是翻天覆地,完全认不出原样。 “托我的福吧,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有很久没回来过了,路都能走错。”牧离兴致仍然很高,他到过的地方不少,国外有名的没名的几乎留下了他的足迹,之所以对这里充满了空前高涨的兴趣完全是因为这里是她生长的地方。 对于他来说,钟未昔身上有很多谜团,像致命的吸铁石一样吸引着他的好奇心。 比如她为什么会坐牢?犯了什么事?真的是贩/毒吗?再比如为什么她回来参加同学会会如此心事重重,难不成同学会上有什么人是她不想见的?还有,这里既然是她的家乡,那她的家人呢?她回来不回家住,反倒住在外面不是很奇怪吗? 这二十多年来他的见识也不算少,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矛盾综合体的女孩,最后一个问题好解释,可能是看她坐牢,她的家人一怒之下划清了界限,所以她有家回不去。 转了半天,钟未昔早就晕头转向,牧离指着街边一家自助餐厅说,“就这家。” 钟未昔没什么异议,她心里盘算着早点吃完早点回去睡觉,明天既要参加同学会,还要去扫墓,想想真是不孝,两年来清明没有回家扫一次墓,现在虽说是端午,人既然回来了,无论如何也要去墓地看看。 繁华的大街上,一辆宝马MINICOOPER缓缓行驶,灯光照映着车内一张笑盈盈的脸,“晚上想吃点什么?” 副驾座上的男人一路上沉默,目光出神地盯着车窗外某处,偏偏嘴里准确回答,“随便,你决定。” “我啊……”付施婕听了笑着偏头想,前面有家新开的西餐厅打算提议到那里就餐,不经意地看见右边紧挨着车的行人道上两个身影从眼前闪过,目光就定格住了,车不由自主放慢速度,最后停下来。 黑司曜有很久动不了身,因为他也恰巧看到了马路上一抹小身影,敢肯定没有出现幻觉。 === 下面还有两更。 正文 第204章 毫无形象 这一瞬间他看到了,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钟未昔,虽然隔了阻挡视线的来来往往的行人,热闹喧嚣的声音,城市刺眼的灯火,但那挂在身上洗得发白的旧T恤显出空荡荡的寂廖,被风一吹好象整个人都虚无飘渺,还有走路时的缓迟与笨重,无一不将他的头敲冲击到剧痛,太阳穴“突突”弹跳,心脏从四面八方被狠狠撞击,再一瓣瓣撕扯成碎片。累 他的手情不自禁抓住车门的把手,整个世界好象只有他与那头的身影,眼球随着她一点点移动,心底蔓延着无限的悲凉、凄苦与哀伤。推开车门仓惶跑下去,那车窗玻璃使眼前的世界摇晃,又重新洗牌,走下去后那身影不见了,消失在滚滚人流中。 他不顾一切冲过去,拨开人流,冲进那拥挤的人群中去,他的心头充满焦虑、急切,他不会看错的,刚刚那个人就是她,是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错,好象……她身边还有个人,是个男人,两个人说说笑笑,眼神中流动着一股微妙的气氛。 可能吗?是她吗?那个男人是谁? 向着她停留过的方向迈过去,脚下恍惚着跨越,他好象一下子变得不会走路,越靠近越不会走,每一步用了极大的心力,心口那块地方好象塌陷下去,陷成一个无底洞,头脑昏眩着似乎要一头栽进去。 如果见面,他要说些什么?他又能说些什么?她呢?是恼着,哭着,恨着,还是怨着?闷 不知道! 猜不透! 想不明白! 脑袋里乱轰轰的,明明找了她两年,七百多个日日夜夜,为什么这一刻看到她出现会生出杂七杂八的想法? 跨越了艰难、痛苦、挣扎、矛盾、犹豫,他踉跄地奔到那个地方,四周是节假日出来逛街的人潮,一张张陌生的脸,陌生的笑,陌生的声音,陌生的交谈,汇集成海浪冲进眼眶,瞬间觉得全身发虚,整个人不真实,脚下仿佛随着心里的那个声音轰然一声响倒下去。 这一刻他站不住了,真的站不住了,脚下掏空瞬间扩大成洞,一路跌进黑暗的绝望,然后真的就慢慢坐了下去,将脸深深埋进双手里。 看不到是不是就不会去想?是幻觉吧,他宁愿是幻觉,宁愿是梦,因为已经决定要挥别过去,挥别她,挥别所有,往下段路出发。 在闹市口有个气质非凡的男人跌坐在地上,那落寞的眼神,失神的身影吸引了很多人指指点点。 “这谁呀?他在干什么?” “不知道啊,他手里抓着什么?” “别管了,别管了,这年头疯子多的是……” “我看不象,你看他穿着一身名牌,那手表上镶了钻的,没个几十万也要上万的。” “这有什么呀?说不定是假货呢,有钱人哪会这么不顾及形象啊,尤其是男人,个个要面子,就连我们家那个死鬼每次出来都要穿的人模人样的,这种有钱人不更要面子……” “有钱人了不起呀,现在做生意失败的多了去了,说不定这又是一个,公司破产了,债主追着要钱,走投无路不敢跳楼,可不就呆呆坐在这里……” 行人七嘴八舌,来来去去,讨论纷论,有幸灾乐祸,有好奇,有看热闹,也有无所事事调侃者。 那些长年累月积起来的思念化成伤与痛,纠结与痛苦,自责与懊恼在此时被一一翻出来,混合着耳朵边叽叽喳喳的争吵,化成一座山压上来。 紧紧捂住胸口,黑司曜站不住,无论如何也站不住,他想坐下来休息,想把自己藏在一个没人的角落,去祭奠那些尘封的情感,去让自己的心灵承受鞭策,这些是他该得的,真的是他该得的。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快起来。”付施婕匆匆从宝马车里出来,小心翼翼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黑司曜突然一言不发跑出去已经够让她意外了,没想到他竟然毫无形象坐在闹市口,这令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天她突然收到一份快递,没有署名,只有一串车钥匙,原来他送她一辆宝马MINICOOPER当作礼物,她高兴坏了,一整天都在傻笑。今天他约她出来吃饭,她马上说想充当一回司机,报答他送的礼物。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这样反常,仿佛一个被遗弃的小孩一般蹲坐在大街上。 尤其是她扶他的时候暗暗吃了一惊,他像是突然瘫痪,全身一点都没力气,沉重的身体直往下坠,她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力量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手臂里一点点滑下去,重新跌坐在地。 ********** 自助餐里以海鲜居多,钟未昔尽量小心翼翼避开,仍是不小心吃下了有海鲜的蟹粉鱼翅,等她吃出来的时候一份已经吃了大半,心里直打鼓,估计晚上回去不好受。 肚子果然闹了一晚上,凌晨三点多才疲惫地睡过去,翌日被窒息感弄醒,原来是牧离捏着她的鼻子不让她呼吸。 “你怎么跑进来的?”她头昏沉着,拍掉他的手,懒洋洋地躺着不想动,最近睡眠不足人就特别难受。 牧离又扑过来捏住的鼻子,“怎么进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再不起床中午的同学会你可要错过了。” “喂,江同学你不要太过分。”钟未昔十分不满被他这样捏来捏去,伸手要打他,被他向后跳开闪过,嘴里还在挑衅,“有本事你起来打我。” 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钟未昔懒得起身,白了他一眼,“幼稚!” 别开脸去抓自己的手机,在出发前她把哥哥给她的手机充上了电,但是由于没有钱交话费,所以目前只能当成手表用来看时间。 一看上面的数字,她整个人差点跳起来,慌手慌脚去推被子,“怎么不早说,都快十点了,同学会十一点开始。” “我提醒过你的,是你大小姐不听,我有什么办法。”牧离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在旁边幸灾乐祸的拍手大笑。 “喂,拜托你不要这样幼稚好不好?出去出去,我要换衣服!”钟未昔的好脾气到了牧离面前总是被考验,此时又着急,索性把人往外面赶。 === 还有一更,晚饭后奉上。 正文 第205章 小清新风 “你这种太平公主我连看都懒得看。”牧离上下打量她两眼,嗤之以鼻,“外面的电线杆都比你要丰-满。” 钟未昔被他撩出一头的火,直接动手来推人,“出去!出去!” 半小时后,等在外面的牧离看到出来的钟未昔直翻眼皮,“你就穿这身去同学会?矮油确定?”累 “YES,矮确定。”钟未昔边锁门边回答,她不觉得自己这身衣服有什么不妥,虽然旧了点,洗得发白了点,但是极具意义,这些可是她辛辛苦苦用自己的劳动得来的钱买的,她不认为有什么不对。 “真丢人!”牧离双手环胸,脖子一扬,迈着高昂的步伐向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钟未昔不管他,肚子现在饿得咕咕叫,真后悔昨晚回来前没买包泡面,现在都十点了外面肯定没早点卖。 “唔唔唔……”不知打哪来打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钟未昔正找着呢,牧离朝她直努嘴,“你手机,这都听不出来?”讲完扭过头去,笑得一脸狡黠。 怎么可能,手机明明就没话费,钟未昔不想上当,可手还是忍不住伸进背包,真的是自己的手机在震动。 几年没有碰过电话,她拿起来几乎不知道该对话筒里讲什么,生疏地“喂”了一声。 “是钟未昔吗?我是张梅,还记得我吗?”话筒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闷 钟未昔认识张梅,当时他们班上的班长,经过交谈张梅催促她赶紧过去,说是好多同学都到了。 钟未昔被张梅的催促弄得心里混乱,参加中午的同学会本来就让她心里直打鼓,恨不得十一点永远不要到。并不是她害怕坐牢的事被同学提起,而是顾忌佟冠楠,那封信是佟冠楠发出的,他是做什么的,身份背景,她很清楚,不敢不来。 “不是说十一点吗?准时到。”牧离看钟未昔脸色不太好,抢过电话。 “喂……”钟未昔想去抢,牧离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看你平常对我牙尖嘴利,怎么连拒绝的话都不会说。”牧离把手机丢给她,两个人已经来到电梯前,他伸手按下。 要是换平时两个人又要斗嘴,但是他帮她解了围,钟未昔什么都没说,把手机捏在手心里,进了电梯恍然想起来,“我手机没交费,怎么能打通?” 旁边的牧离嘴角上挑着,好象在笑,她懂了,“是你充的?” 牧离一扬头,“不用感激我,以后从你薪水里扣。” 钟未昔一阵好笑,这人帮了人还故意要说这些,什么薪水,她根本就没和他签长期合同。 跑到楼下,对面有条小巷,凭直觉钟未昔感觉里面应该有吃的,进去一看果然有一家烧饼店,炉上还摆着一只只香喷喷的烧饼和一根根油条,旁边小桌上有人在喝着豆浆吃烧饼。 “喂,你吃不吃?”钟未昔很久没有喝到豆浆和油条,馋虫全被勾引出来了。 牧离被上次在馄饨面馆弄怕了,直摇头,“要吃我早在酒店吃早餐了,今天胃口不好,不想吃。” 钟未昔跑过去用家乡话点了一碗豆浆和两根油条,在桌子的空位上坐下来,一转头见牧离站在四米开外的地方看风景,也不管他,就着热乎乎的早点自顾自吃起来。 吃完身上有力气多了,不再打不起精神,钟未昔手里捧着报纸包成的早点跑过来,拍他的肩,“我请你吃。” 牧离看也没看早点一眼,抬手看表,“该走了,再不走你可真要迟到了。” 公交车上,钟未昔瞪着跟上来的牧离,“你跟着我干什么?” 牧离说得道貌岸然,“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助手,我要出去采风,你得负责侍候。” 说白了就是想跟着呗,钟未昔低下头狠狠去咬早点,莫名其妙手里一轻,再一看那用报纸包着的早点已经跑到他手里了,正被他大口大口撕咬,吃得津津有味。 偏偏牧离得了便宜还卖乖,边咀嚼边摇头,“勉勉强强,跟饭店里的厨师做的差远了,跟我们家的厨师更是没法比。” 没法比你还吃,钟未昔决定不理他。 牧离一手吊着车环,一手拿着早点,一开始吃得倒挺舒服,节假日车上的人多,他们上的时候车厢里人还相对好一些,没到两站人就多起来,他可从来没乘过普通老百姓的交通工具,没一会儿头发乱了,鞋被踩出好几只脚印,一早上收拾出来的帅气形象完全被毁。 等他们下了车,钟未昔看他如此糟糕的形象实在忍不住,笑弯了腰。 牧离白她一眼,把手里的早点扔进垃圾桶,突然拉她冲向马路对面的商场。 “干什么?要迟到了。” “迟什么到?你这样子我都看不下去,知道同学会重要也不把自己收拾收拾,脸色白的跟鬼一样,衣服跟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就你这样还参加同学会,我看乞丐大会还差不多。” 牧离几乎是连拖带拉把她扯进商场,不由分说在品牌服饰柜台里一口气挑了十几件衣服塞到她手里,硬要她去换上,临了从中搜罗了三四件比较适合她身材与气质的衣服,又一口气买了几双皮鞋鞋,快速刷卡、付帐。 “喂,我有衣服穿。”钟未昔身上还穿着其中一件裙子和鞋子没换下,平心而论这套装着很招她喜欢,浅卡其连衣裙腰部有黑色腰带,完美的勾勒出小小的蛮腰,走动的时候裙摆划动着半截纤细的白皙小腿,散发出迷人的小清新风。 牧离打了个响指,“总算能上得了台面。”目光由下往上,定格在她惨白的脸色上,皱起眉盘算着现在去专业造型师那里做造型时间已经来不及,索性把人往某国际名牌化妆品柜台一推,随手拿了几瓶化妆品和彩妆。 刷完卡,那化妆师马上就笑眯眯过来给钟未昔化妆做发型,不到半个小时一个粉嫩清透的裸妆就化好了,长发弄得简洁,发尾轻轻做了点小弧度,马上就起到了画龙点晴的绝妙作用。 钟未昔好象被吓到了,在镜子里愣愣地看着改头换面的自己,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 昨晚人有点不舒服,在群里通知过第四更改为今天午饭前更新,可能有些亲不在群里,希望及时了解更新情况的亲可以加一下简介里面的群。今天下面还有三更哦。 正文 第206章 世面 酒店宴客大厅里聚着一群人,男男女女三十多个人的样子,大部分同学相貌没有多大的改变,钟未昔认的出来,有的已经结婚生子,孩子都抱在怀里。 看到她进来,有人站起来招呼,“钟未昔,你可来了。” 说话的人是张梅,他们班的班长,钟未昔被拉过去,嘴里应付着,“对不起,我来晚了。”累 “不打紧,说是十一点其实怎么可能这么准,还有几个没来呢,大家都是同学,刚才好几个人聊到你。”张梅上下打量着钟未昔,一脸羡慕,“当时班上好多女生都嫉妒你,想不到现在你还是这么漂亮。” 钟未昔上高中的时候和班长不太熟,几乎没说过话,现在变得这么热情,弄得她有点不习惯。 牧离打量完四周,过来说,“未昔,找个位置坐吧。” 张梅和包厢里的几个女同学早就注意到和钟未昔一起来的牧离了,此时不由围过来,张梅问,“是你男朋友吧?班上的同学今天就来了这三十多个,当年班上只有你和另外一个同学考上大学,别的毕业后工作的工作,回家结婚的结婚,都过得不怎么样。比不得你,你男朋友和你真是郎才女貌啊,真羡慕你,什么时候喝你们喜酒啊?” “以后再说吧。”钟未昔淡淡地笑,不想多作解释,心里有个疑问这里可是五星级酒店,在这里办肯定要花不少钱,张梅既然说大家都过得不怎么样,那这花销是大家分摊,还是由某个人付。闷 牧离可不管,握住她的肩耍宝的把两个人的脸凑一块儿,“有没有夫妻相?” “有!”张梅拉扯着脸上的肌肉笑起来不太自然,随即拉着身边的同学聊起了天。 “这就是电话里催你早来的班长?”牧离抱住胸直摇头,“你有没有觉得她热情过头?絮絮叨叨跟个老太婆似的,必定是有求于你。” 求她什么?她是个无业游民,难不成求她带着一起在家里做米虫?钟未昔懒得反驳牧离,找了处不太显眼的位置。 牧离自顾自在她旁边位置坐下,“我敢肯定开席前你肯定会被推到最醒目的位置上去。” 他的话很快应验了,张梅跑过来让她去坐最前面的席位,她推托不掉,加上有很多同学过来打招呼,她应付着一拨一拨前来寒暄的同学,不由自主被推过去。 谈的话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没人提到她坐牢的只字片语,似乎不约而同刻意回避。 疲于应付,钟未昔很想赶紧结束,回去睡大觉。牧离拍拍她的肩膀,做了个苦瓜脸,两个人难得默契笑笑。 “哎,佟冠楠来了。”不知谁说了一句,所有同学都停下交谈,随着一阵脚步,几个身影快步从外面进来,为首的正是佟冠楠。 所有人都在跟他打招呼,佟冠楠一一点头,一身得体的黑色衬衣配裤子,举手投足发出一股威震之气,好不威风。 “这位就是组织今天同学会的,叫什么佟冠楠吧?挺神气啊,能包得起这么大的宴会厅,喂,他是不是你们班最有出息的一个?不过身后跟的几个人倒不怎么样,怎么有股杀气……” 牧离跟个狗仔队似的饶有兴致地一边分析一边八卦,钟未昔倒觉得牧离在看人这方面挺准的,才几眼就能察觉到黑子他们身上的那股黑道气息。 所有人落座,却没正式开席,似乎在等人。 佟冠楠目光几乎没掠过钟未昔,一直在看表,黑子从后面过来,弯下腰耳语了一番,佟冠楠挥挥手,黑子便跑出去。 不到两分钟,由外面进来一个娇俏的身影,一身抢眼的人今季Chanel新品,小黑裙,黑色珍珠高跟鞋,显得体态修长贵气无比。 “对不起,冠楠,我来晚了。”女子面露羞涩的表情,缓缓在佟冠楠身边坐下,全身上下被夺人眼球的宝石点缀,与一身名牌交相辉映,一颦一笑间,透出优雅与大气。 出于职业习惯,牧离凑到钟未昔耳边嘀咕,“从我专业的角度来观察这女人今天的精心装扮起码花了很久的时间,是有目的的。” 别人可能不认识女子,钟未昔却认识,付甘颦。 付甘颦落座后,佟冠楠示意班长张梅宣布开席。 钟未昔腿上的手包里感觉到震动,这手包是牧离给她买的,临走的时候看她手里拽着老旧的背包,牧离差点没气得晕过去,赶紧给她配了与这身行头匹配的乳白色手包,可当她看到价格标签后也差点没气得晕过去,一个巴掌大的手包而已居然要两万多。 钟未昔已经不太习惯去装扮自己,今天看所有同学都穿正装出席她也意识到不该穿得那么随便,可是如此花大价钱从头到脚包装自己又何必?女为悦已者容,她没有目标,打扮得这样耀眼只会让自己不舒服,喘不过气来。 付甘颦看佟冠楠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用很优雅的声音说,“冠楠。” 佟冠楠大概是一早和她商量好的,听到这一声,于是对满桌的人说,“忘了做介绍,这是我未婚妻付甘颦。这些是我高中同学,这是班长张梅,这是文娱委员……这是……” 轮到钟未昔的时候,佟冠楠语调很正常,与前面没什么两样,“这是钟未昔,这是……” 眼看佟冠楠越过牧离,付甘颦笑着打断,“这位你还没介绍呢,也是你同学?” 佟冠楠目光调回去看着牧离,又看看钟未昔,四年没见,她变了,不再是那个清纯的女孩,今天这身打扮让人眼前一亮,不过气质仍然没变,和从前一样安静,不爱说话。 牧离注视着佟冠楠眼中的一抹若有所思,笑着说,“叫我牧离吧。” 佟冠楠打算继续往下做介绍,付甘颦有意打断,“牧离?这名字挺特别的。” 牧离耸耸肩,脸上绽出一丝魅力无限的笑,别看这女人一身国际名牌,却与真天的千金大小姐差了一大截,竟然听到他的名字一点也不惊讶,可见见的世面不大。 正文 第207章 有口无心 佟冠楠特意停了几秒,看付甘颦结束这一段交谈,正准备继续介绍,付甘颦又一次有意无意地打断,“冒昧了,我对你关注不光是钟未昔是冠楠的高中同学,她还是我的大学同学,只不过她只念了半学期,然后就突然去坐牢……”累 佟冠楠刹那间面露愠怒,暗扯了一把付甘颦,付甘颦要挣开,似乎还想继续说,随即被强行拉了出去。 所有人面面相觑,牧离跟钟未昔嘀咕,“他们在搞什么?我看你这男同学好象对你有意思。” 那是以前,钟未昔看了他一眼,很清淡地说,“你还看出什么?” “我还看出这个叫付甘颦好象很恨你,不知道我有没有说对?” 佟冠楠虽然跑出去不到两分钟又出来,有人打圆场说情侣间吵架很正常,但是同学会后来的气氛远没有一开始的好。 到了后半场,大家端着酒杯四处走,相互交谈,谈近况谈工作谈家庭。 牧离觉得无聊,一个人也不认识,筷子几乎没动过,一副对饭菜不感兴趣的样子。 “未昔,你的朋友好象没有胃口,怎么样菜不喜欢?”佟冠楠从一拨人中走过来,状似无意地看向兴致昂然的牧离。 牧离眼皮没抬,径自玩着手机,一点不卖面子。 钟未昔也不知道牧离怎么会不吃,最有可能是他大少爷瞧不上这家大酒店的菜,可想想又不对,那之前在早点铺买的早点他怎么吃的津津有味。看牧离一点没回答的意思,不想牧离因为她而得罪佟冠楠,于是帮着说,“我们来之前吃过一点东西,可能他肚子不饿。”闷 这看在佟冠楠眼里却是另一层意思,“你们感情看起来很好,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 钟未昔一阵头疼,偏偏这时候牧离倒来了兴致,“很快。” 佟冠楠脸上带笑,举了举手里的酒杯,“那恭喜了,可能我和甘颦也快了,到时候一起办也说不定。” 碰过杯后,佟冠楠语气歉意,“还有刚刚甘颦的事我代她向你道歉,你和她以前是同寝室同学你应该了解她,她说话一向有口无心的。” 下午三点多一行人从酒店出来,钟未昔亲眼看到酒店人员拿了帐单给佟冠楠签字,看来真的是他买单。 门口大家在寒暄道别的时候,付甘颦从外面进去,不一会和佟冠楠手挽手出来,两个人和好如初。 有同学在旁边说,“这就好啦,小两口有什么好生气的,吵吵嘴不伤感情就行了。” 已经有同学陆陆续续走了,钟未昔本来也想走,张梅拉住她悄悄说什么有事要麻烦她,让她在这里等一会儿。 看到佟冠楠和付甘颦手挽手出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小题大做,把整件事想得太严重了,佟冠楠已经有未婚妻,也快要结婚了,曾经对她的感情估计也早随着两年的牢狱之灾而幻灭,今天的同学会上有曾经班上的好几对情侣,如今各自有家庭有自己的生活,早就分道扬镳。 佟冠楠对她的感情也正如这些同学一样,就算她往自己脸上贴金认为他还对她有感觉,也是不可能了。 大学的时候所有同学都知道付甘颦家境富有,佟冠楠娶了她肯定极有帮助,这一点跟另一个人很像,也是可以为了权力,为了地盘而放弃她。 这一瞬间她悬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不由庆幸起来,庆幸与这两个人从此划开界限。 牧离微微皱眉,看了一会神游的钟未昔,口气很生气地说,“想什么呢?你们曾经谈过恋爱?” 钟未昔没听出来牧离的不正常,白了他一眼,“不关你的事。” 一改平常的嬉皮笑脸,牧离口气更加不善,“怎么不关我的事?这个姓佟的一身戾气,故意跑来问我们感情好不好之类的,摆明了就是来试探,你笨笨的小脑袋里该不会是没想到吧。” 钟未昔抬着小下巴,瞪着牧离英俊的侧脸,“那更不关你的事,因为我和你根本就没有什么。” “你……”牧离被轻得不气,腮帮鼓鼓的,眼睛快要瞪到脱眶,要是他嘴上有两撇胡子的话应该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滑稽情景,想到这里,好心情的钟未昔禁不住低头捂嘴直乐。 “你还有心思笑,是不是在笑我?”牧离不干了,捏她的脸不让她笑。 钟未昔才不管,继续呲牙,她发现撩得牧离跳脚原来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也算是报了曾经老被他损的仇。 就在两个人小打小闹之际,不远处的佟冠楠和付甘颦双双看到了,付甘颦脸上一派优雅,嘴里却冷笑着,“这就是你想了四年的女人?貌似她根本对你一丁点意思都没有,在这里,大庭广众之下和别的男人调情,故意做给你我看的。” “闭嘴!”佟冠楠面色如常,咬牙切齿直至牙齿间挤出血丝,“付甘颦,你只是我结婚的工具,之前我讲的很清楚,你愿意就结,不愿意就拉倒!” 付甘颦看他真的生气了,不敢再说什么,心里的愤愤不平之气更盛,为什么?她以前上大学就被经常拿去和钟未昔比,钟未昔算什么东西,一个小警察的女儿而已,她好歹也是付家大小姐,论家世论才貌哪点比钟未昔差。 后来钟未昔入狱,她高兴坏了,心想这辈子不会见面。付施婕那贱/人成天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全是因为嫁给了黑白通吃的黑司曜,听说黑司曜手里又有一个据说超级赚钱的什么情报组织。本来爸爸就不重视她,这下好了,更加偏心眼,眼看她在付家一点地位都没有。 无奈之下她认识了佟冠楠,佟冠楠毫不避讳想要和付家合作,她看中了佟冠楠这些年打下来的地盘和势力,以后在付施婕面前起码能平起平坐,当即与佟冠楠一拍即合,带他到了日本见爸爸,很快就被获准成婚。 就在她以为终于可以熬出头的时候,佟冠楠喝醉了酒,居然听到他叫了一晚上的名字——钟未昔。 正文 第208章 轻举妄动 她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之前她和佟冠楠就约法三章的,他不能在外面有女人,现在还没结婚就在她面前叫别的女人的名字。 这算什么?一个牢改犯他也喜欢?她不依,大吵大闹,又无意中听到他要举办同学会,于是提出要出席他的同学会,目的只有一个想让钟未昔那女人当众出丑,并宣布她才是佟冠楠的未婚妻。累 千算万算,她没算到钟未昔会带上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一看上去就是谈吐不俗,非富即贵。不仅没让钟未昔丢脸,反而让钟未昔引来更多的目光。 不公平,钟未昔不过是个坐过牢的女人,凭什么可以霸占两个优秀的男人,她呢,她样样比钟未昔好,却什么也不是。 狠狠地瞪着台阶下打闹的钟未昔,付甘颦心里的愤恨如火在烧。 等到所有同学全走光了,张梅终于跑过来,拉住钟未昔耳语,“这一次同学会是我提出来的,佟冠楠说费用他全包了,只问你出不出席。我说我和你交情不深,也没有你的住址,可能请不到,他说他有办法。就这样把你请过来,你今天可能看到了有了他,我们的聚会既体面又热闹,想不到以前不学无术的佟冠楠却成了全班最有出息的学生,全城的夜部会他占了四家,听说钱赚到手软……BALABALABALA……” 钟未昔被张梅毫无逻辑的话弄得很头大,理了半天才理清楚,原来张梅是想让读酒店管理的弟弟进佟冠楠新开的一家酒店工作。所有的同学都知道佟冠楠是混黑社会的,看张梅一脸哀求的神情,她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张梅知道那不是个正经的地方还要把弟弟送进去。闷 再说工作这种小事相信以张梅老班长的面子佟冠楠不可能不给,一切的一切好象看起来那么诡异。 看来只有一个解释,张梅要她帮忙是幌子,替某个人想拖住她才是真的。 “对不起,我可能帮不到你,你也看到了我和他不熟的。”钟未昔这样回她,牧离看她们有事要谈,自动跑到旁边看风景。 眼看希望落空,张梅有点急,“不是,我看他对你挺特别的,一听说同学会第一个问的是你。” “张梅,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弟弟会找到工作的。”钟未昔刚一说完,感觉张梅脸色变了变,知道身后站了人,也不回头,直接走向牧离。 “饿死了饿死了,吃饭去!”牧离一把拉住她直嚷嚷,随手拦了辆出租车钻进去。 透过后视镜,钟未昔看到站在她原来位置后面的人真的是佟冠楠,心里不由松了口气,今天再玩一天,明天回挑灯镇,继续过世外桃源的生活。 出租车刚向前开,一辆路虎缓缓开过酒店,车内黑司曜一眼看到站在外面的佟冠楠,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再随着车子的开动拉开。 佟冠楠僵硬地维持着站立在钟未昔身后的姿势,刚才她明明感觉到了,却不肯回头,就这样当他是空气走掉了。他找了她几年,每次稍微有点她的线索,他立刻就赶过去,却每次调查到最后都不是。后来他也渐渐明白了,是有人在不断放烟雾弹,就是不想让他找到她。 思来想去,除了黑司曜,他想不出还有谁会这样做。 前两年他的生意不断遭遇一些身份来历不明的人破坏,并且还有人不断寄对他不利的所谓证据到警察局,他不断被传到警察局问话,器官卖买、夜总会、赌场连番遭受打击,生意一度做不下去,地盘越变越小。证据对他越来越不利,从最初的物证到人证,虽然派人做掉了人证,但是物证还在,警方已经准备将他逮捕,还好有黑子他们掩护他逃跑。 痛定思痛之下他去找黑司曜,因为他猜到是黑司曜在向他施以连环报复,一是为了肖鹰的死,二是为了钟未昔。 两个人碰面的结果是他向黑司曜做出让步,包括小城一半的分成,还有把黑习尧交出去。他咬牙全做到了,而黑司曜也说到做到,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警方撤消了对他的追捕。 所以现在小城一半的分成每个月都要划到黑司曜的帐上,等于他有一半的时间和精力都在给别人忙财。 手下的兄弟当然不甘心,数次在他面前提出给姓黑的颜色看看,最好是把人做了,一劳永逸,可惜每次派出去的人不是无缘无故失踪,就是被人发现自杀而亡,此后逼得他们不敢随便轻举妄动。 钟未昔的消息悄悄从下面传来,他心花怒放,亲自给钟未昔发了同学聚会的邀请函,不想被付甘颦听到了,这个女人跟个疯子似的大吵大闹不说,还要胁必须参加同学会。要不是这个女人对他有些作用,他早把她杀了。 刚才他只是想让张梅拖延时间,想跟她说说话,她却就那样跑了,眼睁睁看着她和那个男人上了出租车,呆愣良久才清醒过来。 恍惚着回神,便看到车里的黑司曜,车的方向正是紧随着出租车。 黑司曜昨天彻夜未眠,一大早付施婕先赶回青州,他去姐姐坟前刚扫完墓,清明那天没有空,所以借端午节来看看姐姐。 在佟冠楠的地盘遇到本人并不稀罕,他车子没停,一路向前开去,开了一小段路,突然从后视镜中看到一辆黑色轿车跟在后面,是佟冠楠。 他并不知道佟冠楠跟着他是担心他会遇上前面出租车里的钟未昔,他照常均速行驶,前面有辆出租车,车尾灯一闪一闪的,眼看快要追尾,他火速踩刹车,及时停下来,那出租车却没那么幸运,跟失控似的冲向人群,引来阵阵尖叫和躲闪。 “怎么了?”钟未昔吓得脸色发白,随着车子的颠簸向不知名的危险冲过去,问司机,发现司机的脸色比他们还差,“车坏了,要出人命了。我还有一家老小,我不想死。” “笨蛋,车子失控了,赶紧跳车!”牧离抓住她往怀里一搂,推开车门,奔身跳下去。 正文 第209章 跟踪 在牧离的一声吼叫下,钟未昔只感觉到耳边呼呼的风声,身体瞬间往下坠,除了身体落地后的一痛,被肉垫密不透风地护住身体,没有享受到太大的痛感。 似乎在地上滚了一会停下来,耳朵里尽是嘈杂的人声和巨大撞击声,她的脸颊被蹭到一阵拉长的刮痛,应该是街边绿化带的树枝。累 “咝——”牧离直抽气,钟未昔睁开眼睛,此时与他的脸仅有一公分的距离,赶紧推开他坐起来。 牧离不服气地大叫,“喂,你还有没有良心,我救了你,你使这么大的力推我。” “对不起,对不起。”钟未昔连忙去扶人。 牧离气愤地推开她的手,从地上自己坐起来,揉着被摔得发痛的腰和手臂,恨恨地瞪着她,“对不起就没事了?” “那你想怎么样?”钟未昔看他没事,嘴里问着,举目去看出租车,突如其来发生这样的事,不知道司机师傅怎么样了,印象中他们跳下来的时候司机师傅也跳下去了。 顺着周围人的议论,她看到出租车停在不远处,车头与前面一辆车相撞,两辆车挤在一块儿,出租车顶着前面车辆的后备厢,现场凌乱不堪,围观的群众有的指指点点,有的赶紧去救人。 110从远方驶过来,了解到出租车里没有人,被撞的那辆车就没那么幸运,司机被卡在里面,警方开始进行施救。闷 “你们是出租车的乘客?”警察分别询问司机与钟未昔。 牧离从地上站起来,一手扶住受伤的腰,另一只手臂搭在钟未昔肩上。 看在他救过自己的份上,钟未昔没拍掉他的手,回答警察,“是啊,我们刚刚坐上去没多久就出了事。” 警察做着记录,又问,“在上车前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没有。” 牧离这小子不老实,嘻笑着在警察面前也敢拿手戳她的脸颊,钟未昔一把拍掉他的手,差点没朝他吼,“别闹。” “你脸上有脏东西,我帮你擦掉而已,用得着这么凶吗?”牧离瞬间收起脸上的嘻笑,对警察说,“后面有辆车跟着我们,跟得紧。” “车?什么车?”警察转头向四处查看。 “一辆路虎,一辆黑色轿车。” “你怎么察觉的?当过兵?”警察惊讶了,出于职业敏感,上下打量起牧离。 “我没当过,不过我小时候的成长环境使我对周围的人或事有很高的警惕性。” 警察来了兴趣,“你是做什么的?” 牧离看向人群中的身影,低声说,“做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应该把跟着我们的两辆车主叫过来询问,问他们为什么跟着我们。” 警察没有马上执行,而是问旁边的司机,那司机可没钟未昔他们好运,跳下去后一条腿断了,正坐在单架上准备上救护车。 听了警察关于牧离的描述后,司机想了想说,“我在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确实看到后面有一辆路虎,因为长年开车,比较喜欢名车,所以记得很清楚,车牌号是……” 警察马上向人群中扫视,随即在路边上发现了停在那里的路虎,以及靠在车边抽烟的男人,男人目光沉沉,丝毫不掩饰自己,定定地注视着他们这里。 看着警察向那个陌生男人走去,牧离这会儿不笑了,拿肩捅钟未昔,“你认识?” 钟未昔没说话,她不是不想说,是觉得没必要。 早料到回来可能会碰到他,这又怎么样呢,中国就这么大,能碰上没什么好奇怪。 时间是个奇妙的药丸,可以治愈一切伤口。曾经的人或事在经历那些沧桑之后看淡了,模糊了,也忘了,如今再见面只觉得见了一个很多年前便认识的人,就这样。 出租车陡然出事,黑司曜反应及时停下车,冷静地抬起头打量,那一瞬间他听到耳朵里很清楚的一声轰响,这声音不是来自于外界,是来自于心底。 不知不觉推开车门跑下去,远远的看到那辆出租车里滚出来两个身影,一个穿裙子的女孩被一个男孩护着,身体交缠着在地上打滚,那女孩太纤细娇小,几乎淹没在男孩的怀抱里,那男孩小心翼翼,仿佛护住珍宝,宁可自己摔得嘴牙咧嘴,多处受伤。 手指紧紧攥住车门,他发誓这不是梦,那个女孩被男孩保护在身下,那模糊的身影,纤弱的手臂,小下巴,他知道只要这么多就够了,足够了。 哪怕只露出女孩相貌的冰山一角,他也一眼能认出来,她是钟未昔,一个被他爱过,也伤过的女孩。 双腿似麻痹到没有知觉,他几乎靠在车门上才能站住,当警察向他走过来时,为了镇静,他摸出一根烟,点了两三次才点燃。 他的心底泛着巨大的复杂情感,身体里充斥了疲软与无力,强打起精神面对警察的盘问。 “先生,那边的先生说你的车跟着他们坐的出租车,有这回事吗?” “没有,我没有跟着他们,倒是有人跟踪我。” “是不是一辆黑色轿车?” “是。” “车牌号是多少?” “……” 警察问了一些情况,他把车牌号报了出去,事实上当钟未昔的车出事后佟冠楠与他同时停下来,只不过佟冠楠很快开车超越他的车走了。 出租车突然失控,就在佟冠楠和他的眼皮子底下,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中间有预谋。 “你认不认识车主?” “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要跟踪你?” “不清楚。” “我们会很快查到车牌号的车主,请您留下电话,以后警方有什么事需要你提供线索。” 牧离身上的伤经过现场医护人员的包扎好多了,钟未昔脸上有道刮伤,只是蹭破了点皮,贴了创可贴,两个人一起被带进了警察局,做进一步的口供。 从里面出来外面几乎快天黑了,牧离仰面吐出一口长气,“哎,真倒霉,今天一天白白浪费了,明天一早又要回去。” “不如明天下午走,上午我有点事。”钟未昔想着要去看看妈妈。 “行,那我就再陪你待一上午。” 正文 第210章 万水千山(3000字) 和牧离回酒店,酒店门前的路灯坏了,正在抢修,暗暗沉沉的道路透着一丝颓废的幽暗,牧离一手搭在她肩上,直嚷嚷着这里痛那里痛,并说晚饭叫餐到房间吃。 钟未昔也很疲惫,几乎昏昏欲睡,要不是对救命恩人还有点责任,真想把人给甩了,跑回房间睡大觉。累 坡跟的高跟鞋踩在铺着厚地毯的台阶上无声无息,光可鉴人的玻璃门上反射出一道身影,进门前她看了一眼,那身影远远的伫立,像个影子,伴随着她和牧离往里走的脚步那影子从视线中消失。 次日早上钟未昔没能爬得起来,四肢好象完全不听使唤,从昨晚躺下去就昏昏沉沉地睡着,再醒来又是被牧离捏着鼻子。 以为她又要发一通起床气,牧离一看她睁开眼睛,马上向后弹跳开来,“别怪我啊,我可是好心,你再不起床可就来不及去办事了。” “几点了?”她像大病初愈一般慢吞吞挪起身子,靠在那里直喘-气。 “九点十五分。”牧离看着她虚弱地喘/息,“是不是不舒服?” 钟未昔强迫自己振作精神爬起来,白他一眼,拿上衣服进浴室。 一刻钟后,牧离听到里面扑通的声音,连忙去敲门,钟未昔的声音很快传来,“没事,不小心滑倒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 门内,钟未昔确定是摔倒了,只不过不是滑倒,是突如其来的一阵头晕,眼前发黑,栽倒在地,还好条件反射双手本能地抓身边的物件,但膝盖还是摔肿了。闷 他们快中午赶到墓地,钟未昔还穿着自己原来的衣服,牧离虽有不满,却没说什么,买了两束花走到她面前,“看故人带花,聊表心意。” 他想得周全,钟未昔点点头,找到妈妈的墓,上面摆了一束花,昨晚下雨,花被雨淋得有点湿,上面沾了雨水,看来是昨天有人来过。 是姐姐吗?还是那个人? 妈妈和爸爸是合葬,旁边就是爸爸的墓,钟未昔分别摆了一束花在他们面前,留意到昨天那个来过的人只在妈妈前面摆了,爸爸前面却没有。这么判断应该不是姐姐,是那个人。 看完父母,钟未昔往外面走,牧离在后面低头磨磨蹭蹭,过了会上几步上来,“未昔,我买了下午三点半的飞机票,还有点时间,你不回家看看?” 钟未昔淡淡地应着,“不了。” “为什么?” “家里没有人。” “你没有兄弟姐妹吗?端午放假可是全国性的公假,说不定你家里有人在呢。” 钟未昔侧目而视,想了想,听从牧离的建议。 进家门前钟未昔在背包里翻了半天的钥匙,最后从夹缝中困难地掏出来,门自动开了,钟未染出现在门里。 一看与钟未昔一模一样的脸,牧离嘴巴张得老大,“原来你们是双胞胎。” “姐。”钟未昔看着钟未染,又看看屋里的贺融,想不到姐姐真的回家了。 对于几年没见的妹妹,钟未昔表现热情,“快进来坐。” “这房子是你姐姐的?怎么跟你到她家里做客一样客客气气?”牧离坐下后看钟未染忙前忙后拿水果,忍不住又开始打探。 钟未昔摇头,捧着手里的茶杯,小口小口轻啜。 牧离又看看坐在沙发上的贺融,看来这人是未昔姐姐的男朋友。 “未昔,你回来得正好,我正和贺融说起你,你就回来了。我们打算结婚,少了你怎么行。” 钟未昔看看姐姐和姐夫,“恭喜。” “未昔,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钟未染亲热地拉着妹妹的手跑进厨房。 厨房里散发出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到处被抹得一尘不染,看上去姐姐花了心思做清理。进了厨房钟未昔站到窗口前吹风,视野极佳,这是爸爸以前最喜欢站的地方,锅里炖着东西,爸爸就站在这里抽烟看风景。 她的视线穿过窗户,楼下有个挺拔的身影及一辆跟了她半天的路虎,他也在向楼上张望,对上她平静的目光,他们之间隔了时间与空间,金钱与前程,权势与地位,看似只有几米的高空距离,却如千山万水,多了许多无法跨越的东西。 从去武汉找姐姐到现在,之间隔了一年多,没有问候没有关心,钟未染直接讲自己的,“未昔,我要结婚了,你见过的,就是坐在客厅里的贺融。他家里条件好,他父母说不要我娘家陪什么,只要我嫁过去就好。但是现实容不得我天真,我身边的女同学结婚有这样的例子,一开始婆家说不在乎陪不陪嫁妆,可是等进了婆家的门,很多无奈就来了,每次吵架婆家就拿嫁家没有嫁妆来刺女方,这令女方很难过,甚至抬不起头来……BALABALA……” 钟未昔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最近很多人在她面前会长篇大论,半天绕不到主题上去,姐姐也是,说了一大通有的没的,她们是亲姐妹,有什么事不直接说呢? “……所以我的意思是想要回这个房子……” “这房子你要就给你。”钟未昔不在意。 “未昔,我讲了半天你没听明白吗?这房子爸爸不知道怎么搞的给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陶为琳,我打听过了,去年被转到堂哥名下,现在是堂哥的房子。我找过堂哥,他说这房子他不打算给自己,是留给你的。我不明白,这房子是我爸的,就算要给也是我和你一人一半,怎么能给他们呢?” “姐,爸爸既然给了婶婶,这是爸爸的决定,我尊重他。” “我就知道你记仇,怪我在武汉急着赶你走。你是不是和堂哥串通好了,想把这房子私吞?要是这样你们不仁我不义,子女对父母的财产都有继承权,别到时候怪我撕破了脸,告到法院,弄得大家都难看。”钟未染恼火不已。 “随便你怎么想。我只向你保证,这房子我不会要。”钟未昔淡漠地点点头,随即走出去。 客厅里贺融和牧离不熟,打开电视缓解气氛,不想厨房里钟未染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然后就见钟未昔一脸淡然地出来。 贺融站起来,满怀歉意,“是不是未染跟你提房子的事?别放在心上,她怕嫁进我们家没地位,想要这房子增添点面子,其实我父母是真的不在乎。我跟她讲过很多次,她就是不听。” “没关系,祝你和姐姐百年好合,我该走了。”钟未昔摇头,露出一脸真诚的笑。本来她想留下来参加他们的婚礼,不过鉴于在武汉的例子,她想姐姐不会愿意在婚礼上向贺家亲戚介绍自己坐过牢的妹妹。 从家里出来,钟未昔显得无精打采,表上表现得不在乎,可毕竟是姐妹,姐姐结了婚她却不能出席,心里不免苦涩。 难得牧离没发挥他的八卦精神,全程给她一个安静的空间,两个人到了机场,时间还早。 牧离去了洗手间,钟未昔低头看着手机,“嗒嗒嗒”一阵皮鞋的脚步声来到跟前,稍有停顿,旋即站定住。 保持着看手机的姿势,钟未昔骤然有种时光倒流的晕眩感,这熟悉的皮鞋声,熟悉的气息化成一股无形的力量开启了记忆的大门,她的内心沉淀着沧桑与淡然,很自如地抬起下巴,用柔和的声音浅笑着说,“这么巧。” “不巧,我从昨天跟到现在,为的是想见见你。”黑司曜很想这么说,只是他做不到像她这样平静,好象老朋友碰面一样交谈,只能把这句话吞进肚子里。 他仔细观察着她,她和昨晚给人清新时尚的感觉不同,身上罩着过大的衣服,松垮垮地罩在那骨瘦如柴的身躯上,在空气中一阵阵飘荡。 想要把她身上的每个变化都尽收眼底,越是想这样做,越是发觉眼睛胀涩,快睁不开,只想流泪。 在她眩目的微笑下,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她的脸上、身上,每一个细节都显得那么从容淡定,这份观察结果让他的心掀起沉重的失望与落寞,委屈与疼痛。 他牵肠挂肚苦熬了这么久,她却如此心平气和,为什么?她忘了他吗?他害得她那么惨,无辜的两年牢狱,为什么她不恨他,不指责他的残忍与不择手段? “是啊,真巧。”他同样微笑,从昨天在车祸现场遇到,他看到她灿烂的笑脸,看到她虽然瘦,却不再如两年前一样颓废,她变了,变得开朗,变得爱笑,也变得小孩子气,爱和人打闹。 “这正印证了一句,无巧不成书。”钟未昔委婉而客气,不见熟络,只是单纯的故人见面用语。 黑司曜听得如针在扎,曾经的感情付之东流,现在摆在面前的是一份疏远与淡漠,他们说着不痛不痒的问候,笑得客套,他终于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被完全消耗掉了,除了一堆腐烂的伤口什么也没剩下。 牧离老远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钟未昔面前,两个人不怎么说话,互看着,眼神中的交流看不出什么,唯一使他另眼相看的是这个男人正是昨天路虎车的主人。 “未昔。”牧离走过去,眼睛盯着黑司曜,“你是谁?别乱来。” 正文 第211章 爱与恨在一念之间 “牧离,去给我买瓶水好吗?”钟未昔抬头笑着,难得用上轻柔的语气。 牧离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话听得极舒服,也很受用,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走了。 候机大厅嘈杂,黑司曜打算去咖啡厅谈,可钟未昔不这么想,她指着旁边的空座,“要不要坐坐?”累 看着她目光平稳,一点不见重逢的激动或是仇恨,黑司曜身体迟钝得反应不过来,很久之后捡起一丝平静,在那个位置上坐下来。 坐下后心痛如刀绞,他意识到钟未昔不一样了,眼前的钟未昔除了名字和他记忆中的一样之外,他看不出,也找不到过去的从前的那个影子。 她好象脱胎换骨,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爱的,喜欢的,在乎的,想了四年的钟未昔不是这样的,那个钟未昔胆小、懦弱,动不动就哭,需要人保护,令人一看到就生出无限的疼与宠。 这个坐在他身边说话的女孩又是谁? “曜哥哥,你回青州吗?”钟未昔把手机关机,放进背包里,很随意地问他。 “嗯。”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漫不经心的面孔。 他不小了,二十八岁已经看过很多事,大风大浪里走过来,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在如此心平气和的钟未昔面前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四年的消磨与时间的跨度,与曾经他在美国,她在国内的六年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在漫长的人生路上他做过很多次选择,每一次都证明自己是对的,包括四年前放弃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付出和牺牲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东西。闷 如果以前的钟未昔需要呵护,是风雨中娇艳的花朵,摇摇欲坠,惹人怜爱,那么现在的钟未昔便是一朵石缝里长出来的奇花,它虽不是最美的,却强韧,不需要任何人也能给自己遮风挡雨。 听着她闲聊的语气,他分辨不出自己是怀念曾经的钟未昔,还是更喜欢眼前的钟未昔,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焕然一新,却也在明明确确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前尘往事已是过眼云烟。她过得很好,没有他的日子平淡而享受。 眼前的视野回荡着与世隔绝的空旷与幽静,眼里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一个他痛心了好久的女人。 她不卑微,不渺小,不怯弱,高大到他必须仰头也望不到顶。相由心生,境随心转,一个人的内心是浮躁,是平和,是仇恨,是愤恨,是狭窄,心境有多大,做出来的事就有多大,这个大不是大事,是大度,是容人之量。 与她现在的大度比起来,他却矮小下去,一路矮到尘埃里。 五十而知天命,他曾经以为这样的心境需要修炼到五十岁才可以有。现代社会的人大多浮躁,急于求成,急功近利,想要一步登天的不在少数,一有不如意便怨天忧人,逃避压力与责任。 “呐,水来了,不过不是矿泉水,这是开水,你这几天脸色不太好,喝凉水对你身体不好,当心烫。”牧离回来,递给钟未昔一只保温杯。 “谢谢。”钟未昔本能地回以笑容,经过这几天的深处,她发现牧离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挺任性,还有少爷脾气,不过做事很细心。机场专门有供应热开水的地方,看样子这茶杯是专门为她买的,朋友做到这份上,也算是她的幸运。 牧离坐到另一边,手自然搭上钟未昔的肩,歪头直笑,“你这么客气我真有点不习惯,不过我当你佣人你应该谢天谢地,长这么大我可从来没当过跑腿的,就连我父母都没享受到这种待遇。” 就知道他不肯吃亏,钟未昔把头一扭,扬起来去看天花板,装没听见。 黑司曜还没从愧疚、心痛的旋涡中拔出来,以一种仇恨的眼神看着插进他与钟未昔世界里的牧离,他们说说笑笑,当他是透明的,钟未昔以前从来不是这个样子,她总是低着头,从不会把头扬得高高的,也不会以如此轻松的姿态和人交谈。 她,真的不是过去的钟未昔,不是他从小认识到大的钟未昔。 在她坐牢的两年里,他不是没想过去看她,结果连出庭都没去,他把自己与她隔开,当成是陌路人,他承认自己无情无义,承认自己自私自利,全因为他害怕,恐惧见她。 他不知道见到她说什么,他真的恐惧,这辈子他没对任何事恐惧过,唯独对她,他没有勇气。 他恨自己窝囊,恨自己欠了债,找她的这两年他无一不在找与不找中挣扎,爱与恨已经模糊了,他弄不清自己找到她要做什么,也弄不清自己找她是基于什么原因,是爱,是内疚,还是良心的谴责。 见到面还能说什么,说‘对不起’,说‘我爱你’?恐怕还没说出口,他先鄙视自己,伤害造成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直到昨天他再见到她,混乱中问自己一个问题,她爱你吗?黑司曜,你从没有听她说过爱你?所有的一切你们看似应该在一起,你拥有过她的不过是身体,一具躯壳,你爱她,那么她爱你吗? 对于他来说,这个问题改变了他的思绪,也困扰了他。 如今,看她笑靥如花,这种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由心底发出来的,不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他好累,困在漫长的回忆里消耗了太多的心力,他只想躺下去一睡不起,他想去再走一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条去看录像的路上,他想再背她一次,想再抱她一次,想再…… 不,放手吧,黑司曜,你该放手,你欠了她很多,亏欠她的穷极一生也补不回来,不如放手,给两个人一条生路,安安静静看她在另一个世界开心地活着,笑着,幸福着。 这个叫牧离的男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会不会对钟未昔好,重要的是能不能今后给她营造出一个完全没有伤害,没有背叛的环境,他最在乎的是这个。 就让她去真心享受爱情,享受被爱和爱人的滋味,心里激烈翻涌的情感在这一瞬间走到了极致,曾经有个专家说过,爱与恨像两个钟摆,摆过来是爱,摆过去是恨,全是一念之差。 钟未昔已经不恨了,放下了,他又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去爱或恨。或许爱与恨不是两个极端,最终的极端是一切归于平静,心如止水,给予他们真心祝福。 ==== 今天更新结束。关于昨天张梅儿子的错误今天已经请编辑改过来了,应该是弟弟,抱歉啦。另外这一章中有个大的伏笔,是关系到下面人物心理大转折的伏笔,不知道亲们看出来没? 正文 第212章 心死 飞机上,睡过一觉,她迷糊的眼睛对上牧离探究的目光,“凭我的直觉机场那个男人是个关键人物,可能与你坐牢有关。” 才刚刚夸牧离心细,这会儿又开始八卦,牧离的直觉这一次真的很准,钟未昔不打算回避,点头。累 “你们以前相爱过?”牧离脸色阴下去,“他是你男朋友?” 钟未昔为这个词觉得好笑,牧离盯着她脸上的笑说,“他还真是人渣,你替他顶罪是不是?” 是不是?钟未昔连自己都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又怎么回答牧离,无所谓地转头看向外面浮动的云,“这些都不重要了。有些东西过去了就忘掉,对谁都好。我现在过得很开心,没有烦恼。” “可你忘得了吗?依我看你越是无所谓,看到他越是笑得开心,你心里伤口就翻开得越大。” 钟未昔脸上的笑容收起来,定定地看着牧离道,“你不是我。牧离,别为我的事生气,不值得,也不关你的事。” “我最讨厌你说不着我的事!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牧离烦躁的语气,坐回自己的位置,闭上眼睛再也不理钟未昔。 牧离的气性倒挺大,一连几天不理人,到点吃饭,吃完饭就走人,头两天闷头待在房间,后来就频频出去,开着他那辆扎卡的名车,车里经常坐着打扮入时的美女。帅哥配美女,又有名车做陪衬,经常引来左右邻居伸头伸脑。闷 送菜的大爷说是一个星期,其实他们回来后差不多又是一个星期都没来送菜,钟未昔只好天天顶着困倦的身体一大清早跑出去买菜。 买过几天后七点就有人敲门,敲得震天响,她在楼上关着门睡觉都能听见,披了衣服下去,是一张生面孔,对方是个阿姨,五十多岁的样子,送了新鲜的菜、鸡蛋、肉等过来。 自此以后天天由这位阿姨送,而且不用交钱,交谈之下才得知牧离打电话提前预付了一年的菜钱。 这天她下午,大概是昨晚睡多了,一时没有睡着,闷热的天气拉紧窗帘蒙住被子。 有人推门进来,头上的被子被拉开,钟未昔睁开眼看着俯在上方的牧离,他不说话,她也不催促,房间里凝结着沉闷的空气。 “是不是我不主动跟你说话,你就打算一辈子这样?”牧离沙哑着嗓音,用一种粗糙的音调问。 钟未昔翻身挪动自己坐了起来,“是你不跟我讲话,怎么倒成了我的不是。” “你是说我无理取闹?”牧离眼睛瞪得有铜铃大。 钟未昔叹了口气,“你怎么跟小孩一样,好,我承认是我不对,我先没有跟你讲话,可以吗?” 听着她无奈的口吻,牧离感觉在她眼中自己真的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瞬间甩了被子,拂袖而去。 一个人在昏暗的房间里坐了很久,钟未昔闭上眼睛,窗外的世界有多亮她看不到,心里的世界有多暗,她却知道。 牧离有一句话说得对,越是无所谓,看到他越是笑得开心,心里伤口就翻得越大。在机场碰到他的表现她给自己打满分,真的是完美,无懈可击。他们象个老朋友在机场寒暄、平静告别,他坐在位置上甚至没有站起来,就这样她一步步离开。 他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记得过去发生了什么,却回不去了。彼此都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旅程。 她走了很长的距离,牧离和她说话,她回过去看了一眼,他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她认识,是付施婕。 她笑了,很放松地笑。 没有死在监狱,没有死在不见天日的过去,没有冰冷的仇恨,没有复仇的愤懑,那么她干脆闭了眼,死了心。 可是,这种渗透骨髓的伤与痛,太让人情不可抑。 钟未昔继续过着每天散懒的生活,做饭、洗衣服、做卫生、看书、睡觉,她很享受这样的日子,她可以几天不说话,一个人做自己的事,她也可以很久不出门,懒懒地窝在房间里看书。 平静是这一天午后被打破的,她看完一本地理书不知不觉睡着了,被一阵手机铃声唤醒。闹钟坏了,她只好两天充一次电,拿手机当闹钟使,要不是今天有电话进来,她都忘了手机可以与外界联系。 会是谁呢? 看到上面的电话钟未昔愣了愣,一阵响铃过后心知躲不过,钟未昔终于接了起来。 话筒里传来钟涵炎焦急而哽咽的声音,“昔昔,你、你在哪儿?我找了你好久,你知道吗?” 钟未昔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所有的人与事好象都是上辈子的,她在这一辈子,只有她一个人,简单而快乐,与那些人与事一旦联系上,烦恼与伤痛会紧随而来。 “昔昔,你去了哪儿?告诉哥哥,哥哥快急疯了你知道吗?”钟涵炎一遍遍重复着,听得出煎熬的情绪。 她突然很想看看窗外,跑下床拉开窗帘,“哗——”,一瞬间的刺眼使她倒退几步,以手挡住眼。 “昔昔,你说话呀,这些年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我几乎每隔几天就给你打电话,整整两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过了很久,等眼睛稍微适应一点,发觉手心里全是冷汗,慢吞吞地回答,“哥,我很好。” “我不相信,你过得好为什么不和哥哥联系,你到底在哪儿?哥哥想见你,你告诉哥哥,哥哥去找你。” “哥,我真的很好。” “未染说你端午回来过,她问我要房子做嫁妆,说我不给她就去告我。我不会给她的,这房子我有使用权,我想留给你。” “哥,姐姐很需要,如果你真的打算给我,我想给姐姐。” 过了会儿,钟涵炎说,“昔昔,你要想给你姐姐,就告诉我你在哪儿?” 她没有答话,钟涵炎慌了,“昔昔,哥哥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哥哥实在是担心你,你不想告诉我你在哪儿,那你到广州,或是别的地方和我见面行不行?地点随你挑。” 正文 第213章 挑拨 钟未昔选的地点不是广州也不是别的地方,回了小城,远远地往家里窗户看了看,窗户开着,说明有人。 应该是姐姐在家,她没回去,绕道在离家很远的地方租了间便宜的宾馆,等着见哥哥。 一个小时后,在一家咖啡厅,钟未昔见到了钟涵炎。累 场面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或是热烈,她和哥哥简单交待了一下自己的近况,没有提一年的流浪,只是说自己很好,遇到了一个好相处的室友,过着互不干扰的安静生活。 钟涵炎听着她的叙述没有发表意见,续完咖啡后,搁下杯子,沉吟片刻说,“你这个室友叫什么?” “哥,他不是坏人,只是室友。”钟未昔不想多谈牧离。 “听你的叙述他能买得起一幢大宅,家境应该不错,昔昔,听哥哥的,离开他,你要过简单安静的生活哥哥可以提供给你,去年我买了一栋房子,面朝大海,你每天一睁开就可以看到海景,你可以在沙滩上散步,垒沙堡,还可以……” “哥。”钟未昔打断,“听着很美好,但不适合我,我懒了,不想挪窝,不想再花很长时间去适应一个新的环境,我现在这样很好。” “昔昔,你把问题想得也太天真了点,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他是男人,现在年轻,但是总有一天他会有女人,会结婚,你认为他还会待在那个小空间里陪你吗?”闷 钟未昔沉默地看了钟涵炎一会,反应冷淡,“我不担心,我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钟涵炎绷着张脸,“你知道就好,你到时候住哪里?没有地方住,你过什么简单平静的生活。” 哥哥好象变了,虽然和从前一样凡事替她着想,但是她有一种感觉哥哥变了。 钟涵炎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表达有问题,转为含笑,“昔昔,原谅哥哥,这几年找你找得我快发了疯,见到你一时情绪收不住。” 钟未昔笑笑,“没关系的,哥。” “看我们聊着聊着外面都天黑了,我约了拉拉晚上一起吃晚饭,地点在这附近,我们步行去。” “你和拉拉姐还有联系?”钟未昔边走边惊讶地问。 “嗯,我们准备年内结婚。”钟涵炎低头,双手插在口袋里。 钟未昔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恭喜,哥,你早该结婚了,拉拉姐人真的很好。” “我也是这么觉得。”钟涵炎耸耸肩。 她避免自己去往那方向想,关于哥哥的病,她不敢问,相信哥哥早发现了,毕竟是自己的身体,怎么可能有不发现的道理。更或许凭哥哥的经济状态找了好的医生,说不定已经看好了,能过正常的夫妻生活。 两年没有见面,曾经最好的兄妹莫名地生疏了不少,往往是讲完一个话题不知道下面讲什么,快到用餐地方,钟涵炎停下脚步看她,“昔昔,我觉得你变了好多,刚才我在想你是我认识的那个需要我保护的昔昔吗?是那个凡事拿不定主意,问了也不说,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的昔昔吗?答案好象很模糊。” 钟未昔抬起眼,平平淡淡地笑,“我是不是没所谓,关键是我过得开心,你也会开心对不对?” 钟涵炎在她脸上看了两圈,轻轻一叹,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两下,“长大了,也懂事了,哥哥很欣慰,没有白疼你,以后你要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受了委屈告诉哥哥,哥哥给你出头。还有,钱够不够用?” “哥。”钟未昔失笑着打断,“你不是说我长大了吗?我有手有脚,会养活自己,你不要担心,以后和拉拉姐幸福开心的生活着这是我的愿望。” 钟涵炎接受,微笑着说,“好。” 三个人的晚饭很愉快,也很温馨,钟未昔很久没有这种两个人以上一起吃饭的感觉,从某种意义上说牧离对她不错,给她房子住,解决温饱问题,但是这与和哥哥,以及未来大嫂在一起的感觉不一样。 这是一种家的感觉,在家人面前你可以像个小孩子一样撒点小娇,你可以笑,可以哭,可以毫无顾忌地说话,没有人会生你的气,因为他们爱你。爱分很多种,亲情之间的爱是每个人降临到这个世上遇到的第一种感情,它毫无保留,不计回报,可以为你付出一生。 “未昔,你不知道这两年你哥哥有多难过,一放假有空就是天南海北去打听你,还跑到你姐姐的学校去,你知道你姐姐怎么说的吗?” 钟未昔低头咀嚼,没有接话,潘拉意识到了什么,“对不起,我没有挑拨你们姐妹感情的意思。” “没关系,拉拉姐。”她不用想也猜得到姐姐会怎么说,所以一点也不意外。 吃饭的时候钟涵炎好象状态不佳,盯着摆在手边的手机频频走神,似乎在等什么电话,好在两个女人凑在一块儿话题多,也就忽略了。 中途钟涵炎手机响了,他没在位置上接,行色匆匆跑到外面接听。 “别理他,你哥哥升到这个位置后电话特别多,有时候半夜都有。”潘拉给钟未昔夹了一筷菜。 钟未昔没有应话,她咬着筷子目送着哥哥的背影,心底露出一丝苦笑。这个世界真的很残忍,它给你一些东西,让你开心,快乐,也会把另外一些东西强加给你,让你痛苦,让你无奈。 她宁可要第二种,也不要第三种,因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饭后,钟涵炎和潘拉要送她,她说住的地方就在附近,他们也没坚持,携手走了。 钟未昔双手放到口袋里,走了很久的路回住的地方,暗处有个人冲到路灯前挡住了她。 眼里没有他突兀出现的意外,钟未昔目光平静看着他,“有事吗?” 黑司曜仿佛充耳不闻,脸色不太好,呼出的气息中充斥着酒精的味道,一把握住她的手,大手一片冰冷,“跟我来。” 她留意到他手里有只酒瓶,也留意到他血红的双眼,看上去喝了不少。 “我要回去了。”他的手抓得不牢,她一挣脱就开了,头也没回往小巷尽头的小旅馆走去。 正文 第214章 走火入魔 身后响起脚步声,她被猛然的力道扣住,却在她回过头的一瞬间稍微放开,嚅嗫着,“未昔,我们谈谈。” “谈什么?”她静静地望着他,扯开了嘴笑,“黑司曜,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谈也谈不到一块儿去。”从她和哥哥见面,就发现他的车,一路跟着,跟了大半天。累 他沉默着,好象一个被驳倒,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可怜人,小巷里空寂无人,偶尔有一两个人也是行色匆匆。 良久后,他疲惫地开口,“你想怎么样才原谅我?” 钟未昔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他该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居高临下看着像蝼蚁一样的众生,他该过着他想要的一呼百应的权贵生活,脸上的笑不多也不少,“我不恨你,谈什么原谅。你不用内疚,我现在过得很好。天不早了,各自回去休息好吗?” 不好,你睡得着吗?钟未昔。 黑司曜很想这样问,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站不了,脚站的不是路面,是刀,一把把尖刀铺成的路,一种疼痛压得他弯下腰去,他的自尊在这弯腰中被折断,没人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他好不容易扶正的世界在机场分别那一刻又被彻底颠覆了。 他想好了的,想好了放手,想好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但是命运不放过他,他回青州后满脑子都是那天她平静的语气,那天她和那个男人远去的背景。闷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告诉自己要洒脱点,再纠缠下去真的没有意思,也不是他的作风。 他既然和付施婕打算做真夫妻,对对方就要有绝对的忠诚,这是对人最起码的尊重。 但是他不能,真的不能做到,他试过的,试过忘掉她,过正常人的生活,越是这样,他脑海里的那些回忆就翻涌得越厉害。到最后他走火入魔,根本做不了任何事。 酒,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麻痹手段,他离不了。该办的事仍然办着,在清醒的时候他让人盯着钟涵炎,她躲了他这么久,肯为一个小小的同学会出现,那么更重要的人她也会见。 他从青州赶过来,也是得到了钟涵炎的电话,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你真不恨我,就跟我去车里谈。”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旋即把酒瓶里的酒全倒进嘴里。 她嗤笑出声,歪着头看向墙壁的灰眸有点失神,“在这里也可以……” 下一秒,两片濡湿的柔软堵上来,混合着浓烈的酒精,她脚下聚起一股劲往他档中踢去,却被看穿,他是什么人,在血雨腥风中摸爬滚打,虽然喝了酒,可天生的警惕性还是极强,一下子把她的腿夹住。 一条腿被他双腿扣着,她的整个人瞬间站不住,他捧起她的脸,转了半个圈,将她压在墙上,双唇牢牢粘着她的,猛烈地吻着,乘机用舌头把她的牙关顶开,顺势将液体送进她口中。 空酒瓶砰一声掉到地上,裂了一地。 她被突如其来的大股酒精吓住,张嘴想说什么,同时大量的酒顺着她的喉咙滑下去,胃里霎时如被一把火点燃,再向四肢蔓延,抽掉所有力气,瘫软下去。 一分钟后,黑司曜把人横抱起来,放进停在不远处的车里,加速油门往自己所住的酒店开去。 一路上钟未昔背包里的手机响个不停,黑司曜抱着她进电梯,丝毫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此时在他眼里只有这怀里的女人,这个让他牵肠挂肚,撕心裂肺了四年的女人。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卑鄙无耻,可是管不了了,他宁可她恨他,骂他,也不想每天独自卖醉,那样的日子他不想再过一次。 她真轻,以前抱她的时候没有这样轻过,她很瘦,瘦到没几两肉,仿佛抱着一只布娃娃。 她也变漂亮了,以前是让人怜惜的美,现在是另一种清新自然的美,不管是哪种他都喜欢,因为他爱的是一个叫钟未昔的女孩。四年,人生还有几个四年? 抱着怀里思念了四年的身体,他心里生出许许多多的感想,最强烈的却是委屈,似乎是一个走过了漫长路途的人最终看到了水源。 以脚踢上门,他难以置信,颤抖着把她放到大床上,她是钟未昔吗? 他托住她的头,把她的脸埋在胸口,那呼吸虽轻弱却真实地拂在胸前,真的是她。 她睡的不太安稳,被他太紧的挣扎箍得难受,伸手去推挡住自己呼吸的肉墙。 再也支撑不住,他就着这力道倒下去,笑着喘/息,埋脸在她的发间,轻轻地呢喃,“昔昔,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我找得你好辛苦,为什么躲起来,你恼我可以打我,你恨我可以杀了我,不要躲起来好不好?” 她当然不会回答,呼吸快要提不上来,更加难受地挣扎,“呜嗯……”模糊中醒过来,看到伏在身上的身影,“走开!” 他像着了魔,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眼里只看得到这具散发着诱惑的身体,一边扣住她的双手,一边解开她身上的钮扣,手隔着衬衣贴在双/峰上,她面红似火,“黑司曜,不要让我恨你。” “恨就恨吧,总比你漠视我要好。”他声音里透着兴奋,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他需要麻痹,需要进入这具熟悉的身体,证明他还活着,证明他还可以拥有她。 哪怕下一刻死掉,他也愿意,只求能在这一刻拥有。 她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嘴唇嫣红,好象快着了火,他如狼似虎地扑上来,着迷地吻了上去。 钟未昔扭开脸,晚了,他在她扭过去的方向等着,噙住她所有的喊叫。 他已经彻底的疯了,处于癫狂之中,腥红的眼,迷离的眼神,以一种捕猎者的残忍撕碎到口的猎物。汗水浸沾了他的手指与唇,浸湿了脱了一半的衬衣,大手隔着那薄薄的衬衣搓起来,嘴唇转移到她的颈上,亲吻她的肌/肤,她整个人像被巨大的滚石碾过一样浑身无力地瘫在那里。 他喉咙里发出呜咽,有如受伤的兽狮,“原谅我,昔昔,原谅我吧,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原谅我!” === 三更完毕,预告一下,下周一周二每天更新一万字,嘿嘿,爱俺吧,反正俺爱乃们,记得把月票撒过来表达乃们的爱。 正文 第215章 战功赫赫 他这样说是想得到救赎吗? 钟未昔心里掀起一股愤怒的风暴,她开始拼了命挣扎,人在危险面前会散发出想象不出的能量,她的手先是从禁锢中出来,在空中挥动。 “啪——”,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响亮,她的手打中他的脸颊,他没有防备歪倒向一边。累 可很快他重整旗鼓扑上来,舔着她耳后的肌肤,捏住她的下颚嘴里兴奋异常:“是谁教你的?你以前再气也不会动手的,噢,没关系,是我欠你的,只要你肯打我,就代表我在赎罪,打,尽管打。” 潜意识里他希望能赎罪,多年的愧疚折磨得他遍体鳞伤,他早预备好了,随时随地准备赎罪,只要她肯给他机会。 钟未昔被他无耻的话气极,心拧痛得无以复加,觉得眼前发花,精神屈辱,张着小嘴直咳嗽,说不出话来。 他根本不去看她扭曲的面孔,几下撕扯掉她身上脆弱的束缚,吻掉她额头上的汗珠,却在她耳边轻声诱哄着,“昔昔,放轻松点。”可手上扣她的力道不单与轻柔的语气完全不一样,反而越来越冷酷。 她用力推着身上的强悍身躯,可是胸口憋闷的很,一用力就尖锐到喘不上气来,很快气喘吁吁,“黑司曜,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刚才说了,请求你原谅!”冰冷的指尖滑过她苍白的脸颊,高耸的挺拔,他像个主人一样说得高高在上,望不见的幽深眼底却蔓延着一片哀伤,那里荒凉如戈壁,千疮百孔如一堆枯泥。闷 从他的嘴里一点听不到真诚,真想愤愤地再给他一个耳光,她平缓地躺在那里看着他,“我也说过了,我不恨你,哪来什么原谅。” 手指神经质的收紧,他使着蛮力俯下身冷笑着,“瞧瞧,又是这种没有表情的语气。钟未昔,别把自己说得有多高贵大度。你撒谎。你是恨我的,是我害了你坐牢,是我害了你断送前程,是我害了你没书念,是我害了你有了案底,从此在社会上没立足之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不恨我,鬼信!” 他这样说不是给她听的,是给自己听的,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好受一点,太悲哀了,她不恨他,他自责颓废了这么久,到头来她轻描淡写说了句,我不恨你。 他不甘心,只要求她的原谅,否则他深陷在内疚深渊中无法自拔,永远无法爬上岸。 “黑司曜,你能再无耻点吗?”她的心境淡漠中透出讥笑。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喘着粗气,她清甜的气息吹在他脸上,里面夹杂着他喂进去的酒精,点燃身体每一根汗毛,在兴奋中直颤,一下扼住她的双颊,在她的唇被迫张开时,强吻上去,恣意舔弄她香软的舌。 她能动的部位都在扭动、反抗,那尖锐的伤口被扯出来,关在暗处的痛跳出来,如群魔乱舞,她开始凶狠如野兽,撕着,扯着,挠着,极尽可能去阻止。 他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任她的手,指甲在身上厮打、磨擦,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血的气息,他深深呼吸,嗜血的恶魔渗进每一根毛孔里,肆虐着。这痛苦,这折磨只有她能减轻,她越是不想,他越是想得到这剂解药。 男人是恶劣和血腥的代名词,他们喜欢看女人在自己的身下颤抖、战栗、哭泣、流血,甚至被自己的强壮与技巧折磨得乱七八糟,失声呼救,他也一样如此。 这注定是场惨烈的斗争,钟未昔如一条被人刮着鱼鳞的活鱼,在即将被食之前做最后的挣扎,而他就是渔夫,鱼跳得越厉害,他手里锋利的刀就挥舞得越猛越快,势在必行。 汗水在挥洒,呜咽在嘶鸣,愤怒在咆哮,悲伤在蔓延,她瞪着受伤的红眼,奋起最后的力量挥向他的脸颊,他狰狞的脸上瞬间现出几道血沟,没有怒火,反而在笑,笑得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只要你开心,尽管打。” 她冷汗涔涔,本来就弱的身体在一番激斗中只剩下一口气,借着灯光看到男人精悍强壮的身体,身上流着大大小小的血沟,诡异地纵横交错,这是她的杰作,在这样一具身体上不单不显得狼狈耻辱,反而威风凛凛,如一头战功赫赫的将军在炫耀着辉煌功绩。 他乘此机会,大手尽情地在双/峰上又搓又捏,既软又滑,有时去品尝她那两粒因感觉恶心而颤抖的鲜红葡萄,肌肤细胞光滑得如同象牙一般,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 她痛苦地扭动,抗拒着他的玩弄,反而让他更加兴奋,殷红的眸与满脸满身的血交织辉映,迅速脱掉自己的裤子,握住自己的怒挺。 怒气与屈辱使她的浑身僵硬着,不停地发抖,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来,在他蛮横地分开双腿,俯身进去的时候,纤细雪白的背像触电般激烈弓起,哭喊出声,“禽兽……” 她的哀叫楚楚可怜,可能连她自己都听不出来的柔媚销/魂,在这种情况下是男人听了都会兴奋,他也不例外,只不过他是带着哭意的兴奋,“禽兽?是啊,我早就是禽兽……在你眼中我早就是禽兽……那么,你想这个禽兽吗?” 撕裂的可怕剧痛令她几乎眩晕中死去,想要往后缩,他双手死死抱住她的臀部,使她无法逃脱,接着是一阵紧似一阵地占有,声音中已经没有了兴奋,除了哭意还是哭意,“想吗?回答我,你想吗?” 她没有回答,痛令她立刻发尖锐的悲鸣。空气中听到男人剧烈疯狂的喘/息,这一刻绝望地闭上眼睛,眼前的世界在颠倒中模糊、毁灭。 “……我想……我想你知道……”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她是那么的紧密,又是那么的舒服,简直是男人一生梦寐以求的乐园,大脑神经兴奋的同时,体内更大的情绪覆盖上来,这是欣喜,是狂乱,是一刹那间得到的快/慰。 正文 第216章 倒回 他想此刻就是她拿把刀捅过来,他也绝不会停下。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这具身体,他要的是解脱,追求的是解脱中的快/感。 他太冷了,这四年他被关在冰天雪地里,暗无天日,冷到发抖,冷到绝望,没有什么比此时此刻的取暖更重要。累 她在哭叫,他不是听不到,只是选择性不去听,她怕疼,他更怕,她痛苦,他更不好受。 在这场迟到了四年的情爱中,他不是一个征服者,他只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在寻找良药治好自己。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狠狠地,几乎想要把自己完全揉进她骨血里去,俊脸上充斥了太多的神情,看不清了,只有纵横的血与泪,他边呜咽边做,边做边哭。 哭可以化解痛苦?哭能避免伤害吗?他不知道,汗水和泪水砸在她紧闭的双目上,她像个死人似的任由他糟蹋,无情地发/泄。 他带着绝望,带着每呼吸一下便痛上万分的鼻息去在她耳边缠绵悱恻:“昔昔,你应该是属于我的,原谅我,请你原谅我,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我要继续保护你……这一次我是说真的……你明白吗?请你相信……不要丢下我……不要让我一个人在坟墓里……” 他又是哄又是求,没有章法的说着什么,她不想听,也不能听,因为太疼了,每一次他的动作对她都是一种极刑,从嘴时发出痛苦的呻/吟,脸庞满是泪水,让他更有种征服的快/感,加快腰部运动。闷 几乎没做多久,他在哭喊中动得越来越快,痛快/感来到爆发的边缘,在一阵哭吼之下瞬间释放出来,“如果不能原谅,就恨我吧,恨我……” 昏睡没有太长时间,刚移动一下身体,马上被一阵撕裂的痛楚所袭击,痛苦地瘫回床上,全身缩成一团。 雪白的床铺上惨不忍睹,到处是血,还有大量白色液体。 “昔昔,相信吗?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晚。” 她麻木地躺着,侧靠在不太脏的床边,穿越昏暗望着玻璃窗,那里反射出男人的脸,绽出贪婪的满足,他的面部线条宛如刀锋斧凿的冷线条,这样一个变态到极致的男人用“最开心”来形容别人最痛苦的一晚真是够残忍、厚颜无耻。 她赢弱的背明显抖了一下,他躺在床的另一侧,偌大的床铺只有两边没有污渍勉强可以躺人,手指伸过去抚了抚她的背,上面是他的血,也有他挥洒的汗,如同一只吃饱喝足的猛狮缩在洞口,微微眯起眼,“我还是你的曜哥哥,天亮跟我回青州,以后我会保护你。” 回应他的是死寂,她应该累了,他自我安慰着解释她的冷漠,反正她在这里,他的眼皮子底下,跑不了,何况门从里面上了锁,必须有他的指纹才能出去。 他想抱抱她,想感受彼此相贴的肌肤与体温,最终手臂在半途落下,床中间太脏了,抱不到一块儿去,以后有的是机会。 钟未昔睁着眼睛,疼痛到没有知觉,他哭着说欠了她很多,要她原谅,可他有没有问过她的意见,从来都是他说什么,她必须去做什么,不得有异议。 太久的伤疤以为痊愈,突然被这么一揭开,比撕皮掀肉还要疼。 他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她不明白,从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为什么一次次,他总是在折磨她。 她花了一年的时间去流浪,把仇恨与晦涩洒进每踩下去的一寸脚步里,终于从颓废灰暗的世界里走出来,从此过上心如止水的安静生活。 难道她不恨了还有错吗?恨他才是对的?这是什么道理,对与错,好与坏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小时候他看她性格不顺眼,企图改造成他想象中的样子,又是恐吓又是让她看埋尸,长大了也不放过她。 到底她欠了他什么?要这样反复纠缠下去。 夏季的天亮得早,四点多外面已经大亮,窗帘只拉了一半,光亮照在这套豪华的总统套房里只让人刺眼。 室内黑司曜睡得很死,不,不能说死,应该说他睡得很甜,有很久他没有这样安详而满足地睡过去,更多的是在酒精的麻痹中昏昏沉沉睡着,然后在白天的繁忙中挣扎,再在下一个夜晚买醉。 钟未昔离开前没看他一眼,她不想看,一看就恶心,一看就想呕,他脸上身上交杂着血,睡在一滩开满暗红色血液的床铺上就像被人捅过无数刀。 她不恨,真的,对于一个被伤得彻底的人来说,这真的不算什么。 早晨的空气很好,新鲜,像街上行行走走的路人,也像东方渐渐升起来的日出,透出旺盛的生命力。 她脚步变得拖沓、迟缓,昨晚的践踏压榨了她两年多的时间才治好的心灵伤,曾经的落寞、沉闷、疲倦如今又回到这具身体里。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段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她花了两个小时,上火车的一刹那整个人垮掉了,瘫坐在位置上再也没能醒来。 牧离收到电话前发了好大一通火,他熬红眼,把能砸的全砸了,最遭殃的是厨房里的东西,锅碗瓢盆被砸了个稀巴烂,餐桌被推倒,狠狠地在上面踩,毁了个彻底。 昨天他回到家才发现厨房里冷清,不像平常那样时时燃着温暖的烟火,他肚子饿惨了,为了赶回来吃饭推掉了一个美丽的约会,以及一顿比她做得好百倍的大餐。可迎接他的是什么? 他叫了半天未昔的名字,烦躁地跑上去敲门,才知道她走了,一声不吭走了,连个纸条都没留下。 他不信,不信她不告而别,给她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她不接。 他安慰自己,她那么大的人了不会做这种无厘头的事,可能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说。 可是一夜过去了,他一醒来头一次不顾形象,蓬头蓬头垢面就爬上楼查看,她仍是没回来。 正文 第217章 茉莉 她走了,真的走了。 没说什么就是生他的气,这几天他们都视对方为空气,互不理睬。 她真的生他的气走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这么肯定,抱住自己的头难以置信地蹲下去,她不是他的什么人。充其量就是个跟班、保姆,像这样的他家里一大堆,不缺这一个。累 他不该这么伤心。 按照以前他换保姆的速度,她做了一年多已经是最长的了,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样难受呢? 针刺一样疼,刀割一样痛。 他江牧离是什么人? 从来只有他伤女人的心,什么时候他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伤心? 这个女人还是个不足为外人道的保姆,呵呵,可笑。 是可笑,可他笑不出来。 他清楚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了,以前那些女孩总是在分手的时候哭哭啼啼,要么指着他的鼻子放狠话,“江牧离,总有一天你也会尝到心痛的滋味,到那时你就知道被人抛弃的滋味,我等着那一天。” 他满不在乎,但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快得他措手不及。 蹲在一地的废墟中,他隐隐听到手机在房间里大响,抬起脸凭直觉可能是未昔,踉跄着冲出厨房,越过客厅,奔进卧室。 接电话时他喘得厉害,手心里紧张出一片冷汗,发出的声音也小得可怜,“喂,找……哪位?”闷 “是茉莉小姐吗?” 眸光一暗,“你打错了。” 按掉电话的手指在对方下一秒的声音中停顿下来,“我们是铁道部的,在这位叫钟未昔小姐的手机里发现有两个号码,一个打不通,一个是一个叫茉莉小姐的……” 茉莉……牧离……他读了两声,马上说,“我是江牧离,请问她人怎么样?” “……” 丢下电话,他拔腿就跑。 …… 感觉睡了很久,钟未昔慢慢睁开双眼,屋里一片昏暗,只有一盏微弱的灯亮着。 紧接着她看到一双漂亮的眼睛,真的很漂亮,睫毛很长,微微垂着看她时更加漂亮。 可是这眼睛里没有温度,再细看眼睛的主人,牧离。 “你可真能睡。”牧离直起身,双手抱住胸,一副很疏远的样子。 看来他还生着她的气,钟未昔与他短暂对视后,益发觉得他小孩子脾气重,低头打量起周围,这里不是医院,她记得自己上火车后就晕倒了,应该被送到医院才对。 牧离板着张脸,“你不止能睡,还能折腾,知道我是从哪里把你接回来的吗?先是跑到火车站,然后再知道你进了医院,再把你从医院接回来。” 这里是挑灯镇的大宅? 钟未昔人虽然晕了一段时间,可是也记得这可不是她的房间,她的房间是朝北的,这间房是朝南的,向阳,应该是她房间对面的那一间。 “医生说你体虚,需要多晒太阳,给你重新调了这间房,以后那间就不要睡了。”牧离好象还在生气,说话的时候全程绷着张脸,跟别人欠他几百万似的。 她气弱地点点头,“谢谢。” “钟未昔……”牧离好象有话要跟她说,可是语气一转,瞪着眼睛,凶狠的警告,“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知道我接你回来的时候有多丢脸吗?哪里晕不好,偏偏晕在火车上,忙得人家手忙脚乱,还有,你手机里为什么我的名字是……茉莉?” 他停顿了一声,脸别过去咳嗽了两声,又转回来继续凶巴巴的质问,“我不就是几天没理你,你又是离家出走,又是把我名字改成什么茉莉,有你这么损人的吗?你知不知道我去的时候人家铁道部的工作人员看到我是什么表情?” 说着,他拿出她的手机,上面他的号码上明明确确写着茉莉二字。她用的是拼音输入法,当时不小心按错了,人又懒,想想私下是自己看,自己认识就好,没想到弄出误会来。 看钟未昔眼含笑意,牧离更加愤怒了,“人家下巴都快吓掉了,还一个劲地问我,你是不是茉莉小姐,你是不是茉莉小姐,你知道当时弄得我有多尴尬吗?我到办完手续走的时候人家还拿一种很异样的眼睛在看我,拿我当变性人……” “对不起。”钟未昔再也憋不住了,咧嘴笑,“反正你问心无愧就行了,何必太在乎。”不过他这脸蛋长得太漂亮,让人怀疑也正常啊。 牧离一手支住额头,阴沉的说,“钟未昔,污蔑我者死,知道吗?” 她真的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大的笑话。钟未昔嘴咧得更大了,再也不顾及形象大笑起来。 “笑吧笑吧,你一个人在这里笑个够,没人端茶递水,饿死你活该!”牧离白了她一眼,不自然地往门外跑,摔门而去。 钟未昔真的笑了很久,一个人躺在床上笑,笑了一夜,没有眼泪。 ********** 酒店总经理一大早刚上班,当天值班的经理就跑过来,“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总经理不满于属下的处事作风,“有话就说,制造什么紧张气氛。” 值班经理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拧了把脸上的汗说,“是这样的,有个客人在总统套房里发火,说我们当班人员擅自做主去开他的门,他要求我们酒店给个合理的说法,否则我们吃不了兜着走。还要……还要赔人。” “总统套房好几套呢?具体哪一套?”总经理毕竟是总经理,沉着地问,其实心里已经在打鼓,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那套的客人。 “9003号。” 总经理一听心往下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间房长期被人包下来,对方来头不小,可是得罪不起的主。这件事如果摆不平,可不是用钱赔就能解决的事。 正在这时,总经理办公室上的电话响了,一接听总经理就吓得脸色惨白,陪着笑,“哪儿能呢,肖先生,他是你的大哥这我知道,我们没有怠慢他的意思……是,是,我马上去处理……” 总经理放下电话,顾不得先了解,火烧屁股的带着值班经理满头大汗赶过去,门还没进呢,里面传出一道冰冷的声音,“出去!” 总经理与值班经理听得身心一颤,互看一眼,总经理低着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这样。”经理哆哆嗦嗦地讲起,“今天早上大概四点多,这间房有人打电话到服务台说门锁坏了,让我们去开门,她有急事要出去,我看显示记录的确是这间房打过去的,不敢怠慢,所以就赶紧带着人从外面开了门。然后就看见一个小女孩穿着一套男人的衣服跑出来……” === 三更完毕。亲们周末愉快哈!!月票继续撒哦。 正文 第218章 青烟 该死的,她跑了! 黑司曜醒来后,第一眼就去看右手边的床沿,她不在了,昨晚在见她之前他喝了大半瓶酒,边开车边喝。 宿醉后大脑一片空白,摇摇晃晃在套房里找,最后他愣愣地发现她走了。 她不可能走的,没有他的指纹开不了门。累 心头充满焦急,打到服务台,对方的话差点把他的肺气炸,居然是他们拿了钥匙来开的门。 真他妈的一群蠢货! 他沉不住气一把掀了偌大的床铺,光着身子瘫坐在地,发泄过后是巨大的怅然若失。 她到底是走了,像一股青烟飘走了。 清醒下他不会强迫她做那些事,他懂,那样做等于把两个人推到了永远不可能的位置,而酒精只是一个催化剂,内心干涸太久,碰到她就什么理智都没了,每根血管都在跳跃中显示自己的渴/望与兴奋。 潜意识里他希望她能够因这场欢/爱而原谅自己。 多年纵情娱乐场所,他一直洁身自好,经验虽不是最好的,却自持有一副强悍壮硕的身体,充沛饱/满的精力,可以几天几夜和她一起研究,直到彼此满足。 现在她走了,酒店工作人员说她是早上天刚亮走的,也就是说当时正是他睡得真香的时候,她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了,带走了他所有的希望。 他好象上一刻在天堂,以为可以得到重新在一起的快乐,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直坠落,一直跌到深渊。闷 失望比绝望更可怕,更让人难以接受,他就这么让她接受不了,这么恶心吗? 她嘴里说不恨,说没有恨哪来原谅,可做的事却真真切切让他觉得她在恨,只不过这恨藏得深,藏得重。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她离开时的表情,冷漠中带着无动于衷,又好象看到那双雾气蒙蒙的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他,突然心情复杂起来。 门外,酒店工作人员听到里面的动静,黑先生黑先生地叫着,态度无一不恭敬。 他不想理,秦啸打来电话,他不知道自己对着话筒说了什么,手机滑落在地。 ********** 不知道是人懒,还是恢复得慢,钟未昔整天懒洋洋的窝在床上不想起来,睡了醒,醒了睡。 有时候下床拉开窗帘,让阳光洒满整个房间,伸个舒服的懒腰,也有的时候抱一本书,坐在窗前的藤椅上边晒太阳边看书。 房间前是有阳台的,不过她大多不用,因为怕吹风。想想真的是不可思议,已经是夏季了,她却喜欢太阳,怕风,说出去换谁都会吓掉下巴。 牧离照例是不见人影,可是每次她醒来床头柜上必定摆着一碗热腾腾的粥,有时候是可口的饭菜,还有的时候是面条。 她肯定他重新请了保姆,只是没有机会见到,这天她精神好一些,拉开门下了楼。 大宅里静悄悄的,午后的慵懒让人昏昏欲睡,她进厨房看了看,发现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变了,所有的都是新的,餐桌、餐具、还有地面砖。 唯独没有见到做饭给她吃的保姆。 傍晚,她特意又下了楼,果然看到有个身影在厨房忙碌,是个中年妇女,旁边站了一个人,手里拿着把刀,一看她进来,那刀在灯光下寒光闪闪,尤其是他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说不出的阴森,“晚饭马上就好。” 保姆转过头的时候,与钟未昔同时一愣。 “桂姨。” “未昔。” 牧离一点不意外,“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我和桂姨不是老乡。”钟未昔见到桂姨无比开心,抽空向牧离解释。 “不是老乡?”牧离摸起下巴,自言自语起来,“我明明看简历的时候上面写着小城的名字,还有你家的小区,所以我才决定请的……” “我和未昔确实不是老乡,我在他们那边的小区开了家早点铺子,她小时候经常喜欢到我店里去吃面。”桂姨看到钟未昔也高兴坏了,她来这里这么久,江先生从来不让她上去,饭菜都是江先生在旁边等着她做完,再亲自端上去的。 钟未昔拉住桂姨的手笑眯了眼,“对了,桂姨,你怎么会大老远跑到挑灯镇来,你的早点铺呢?” 桂姨一脸的气愤,“别提了,我的点心铺早就开不下去了,小城里收保护费的小混混越来越多,三天两头上门收。我一个寡妇不敢得罪人,只能咬牙交上,一年盘算下来不单没赚,还亏了几千块,想想真是一把辛酸泪。后来索性不开了,回到老家,这不,挑灯镇隔壁就是我的老家。我本来想干老本行的,早点铺才刚了没几天,又有人要来收保护费,气得我呀差点心脏病发。刚好有个邻居做保姆收入不错的,我就决定改行做保姆,这不前段时间刚刚投了简历江先生就来找我了。” 这是一顿十分怀旧的晚饭,钟未昔和桂姨聊得很开心,她胃口也好了很多。 看着钟未昔一改连日来的萎靡不振,眼神中透着一抹光彩,牧离在旁边难得不插嘴,全程只吃饭。 宅子里有了桂姨的出现,钟未昔下楼的机会多了许多,有时候会陪着桂姨出去买菜,散步出去,再散步回来。 几天后,牧离从外面回来,桂姨家里有点事今天请假。 他特意从外面买了饭菜回来,扯着嗓子往楼上响,“未昔,下来吃饭。” 楼上没动静,可能没听见,他又喊了一次,仍是看不到人。 掏出手机拨电话,很快通了,电话里很嘈杂,他大声问,“钟未昔,你人跑哪儿去了?” “我……砰……”话筒里,才听到她发出一声,瞬间被一道声音覆盖,好象听上去是砸东西的声音。 “你到底在哪儿?”他焦急起来。 “我在……桂姨……桂姨……”钟未昔的声音断了,听到她在不停叫桂姨。 牧离听出不妙,拿了车钥匙拔腿往外跑,从车库里开出跑车,直奔隔壁镇。 === 呃,牧离下面要吃拳头了么? 正文 第219章 入局 钟未昔的电话打不断,看着前方只开了一小半的路,牧离感到心神不宁,心上像压了一块巨大的岩石,黑压压的喘不上一丝气来。 原来他也可以这么担心一个人,担心到眼前的世界是黑暗扭曲的,明明是平坦的大道也变得危机四伏,宛如四面八方会飞来无数只暗箭,瞬间将他射得体无完肤。累 桂姨家住在一座农家小院里,只听里面不断传来打砸的响声,以及阵阵谩骂。 “未昔。”牧离停下车,想也没想就冲进去。 院子里满地狼籍,一群人恶狼似的在翻箱倒柜,桂姨整个人面朝下趴在地上,钟未昔不知去向。 那群人中有个为首的,朝桂姨逼供,“死老太婆,你交是不交?不要当你躲起来了,就以为哥几个拿你没办法,再不交把你家烧了,看你有没有钱交保护费。” 桂姨嘴角正流着血,头上也破,地上瘫了一地的血,“真的没有,你们不是看到了吗?我家就这么一点破破烂烂的东西,我被你们逼得生意做不下去,连店都关了……” 那人瞪的眼睛有铜锣大,指着自己的鼻尖凶恶地吼:“你当我们是傻子啊,有人告诉我们,你去帮有钱人家做保姆了,现在外面的保姆没个七八千也有四五千,你现在有钱就赶紧把欠我们的保护费交上,不然的话别怪兄弟几个不客气!把你的女儿卖到夜总会去做小姐,拿她侍候客人的钱替你还债!一直做到她死为止!”闷 “畜生!”桂姨瞪大眼睛,一口痰吐到那人的脸上。 那人恼羞成怒,眼看蒲扇般的巴掌扫向桂姨,牧离的身影奔过来,“住手!” “从哪跑来个多管闲事的。”那人先是一愣,随即拿起身边的棒子往牧离眼前挥,“滚开,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想当我老子你得问问我答不答应,把人放了。”牧离指着那人身后瘫在地上的桂姨,不知道未昔在什么地方。 “江先生,你赶快走!”桂姨不知哪来的力气,疯了似的爬起来用头拱开那人,那人没有防备,被顶了个人仰马翻,桂姨满头满脸是脸,喘着气对牧离说,“这里没你的事,未昔被他们抓走了,你去救那苦命的孩子,是桂姨连累了她,桂姨一把老骨头不怕死。这些都是禽兽,再不去救她就大事不好了。” 牧离此时犹豫不已,他知道如果不去救未昔可能就晚了,未昔那么瘦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几天前从小城回来后好象身体益发不好,整天缩在房间里不是懒,是真的没力气。 然而,他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如果因为他去救未昔而把桂姨丢下,很有可能桂姨会没命。 时间容不得他迟疑,院子里的一帮人见大哥被打了,纷纷掏出家伙围上来,牧离快速拿起旁边一只生锈的铁棒,向迎面扑过来的人挥过去。 …… 几分钟,看似人多势众的一帮人没几下全倒在地上哀号。 牧离挥舞着手里的铁棒,目光一一扫过中看不中用的一群饭桶,“未昔在哪里?” 那些人面露惧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为首的人伤得最惨,在两个手下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站起来,“在院子后面,绑在大树上。”说完带着自己的手下,连滚带爬跑出去。 牧离丢了手里的铁棒,拔腿往院子后跑去,院子后只有一道后门,门一拉,果然看到钟未昔被绑在一颗大树上,嘴里塞了破布。 “未昔。”牧离一下子奔过去,马上把破布拿掉,把绳子解开,“你还好吗?” 钟未昔安然无恙,正准备回答,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杀人啦!杀人啦!” 牧离与钟未昔对视一眼,跑到前屋,只见有个大妈一脸惊恐地看着地上,再看看他们,嘴里尖叫着跑出去。 “桂姨!”钟未昔一看到地上躺的人,鼻子一酸,就要奔过去。 牧离一把将她拉住,并将她的眼睛蒙住不让她看,桂姨刚才明明还好好的,这会儿却躺在血泊中,看起来受伤的是头部,整个被重物砸开,血泊中有白花花的东西,那应该是脑浆。 “桂姨!桂姨!”钟未昔呜咽着想去看,牧离死死把她抱住,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汽车声,来的不是警察,而是一群陌生人,个个身材高大壮硕,看到牧离纷纷毕恭毕敬。 在对方称呼之前,牧离抬手打断,“这里没你们什么事,赶紧走!” 那群人一听到施令,瞬间撤出去,没几秒外面汽车声渐渐远去。 牧离带着钟未昔往门外跑,被闻讯赶来的居民拦住,“打死人就想跑?不许走,我们已经打了110!” 居民们七嘴八舌,钟未昔全身都在抖个不停,一直被牧离按在胸口不让她抬头,她也没有力气,虽然没有仔细看过桂姨的惨状,但是隐隐看过两眼,知道桂姨死了。 这震撼太大,她弄不明白,明明前几天还和她一起散步、买菜、做饭的桂姨今天怎么就躺在血泊里,为什么? “我没有杀人!”牧离并不承认,“她不是我杀的,我来是救桂姨和我的朋友钟未昔,她们才是受害者。刚才有一群流氓在桂姨院子里闹事,你们缩在家里躲着没听见,等到出了事人走光了,你们才出来指责我杀了人,到底谁是杀人犯?” 居民们被问得面红耳赤,答不上话来。牧离要走,他们仍不肯让,堵住路口。 “不能走!要等警察来,你没杀人怕什么警察?”有人在人群中叫了一声,别人的全部附和。 牧离差点翻白眼,“我当然不怕警察,不过不想浪费时间。” 钟未昔眼睛看不见,听到这里不寒而栗。为什么她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似乎牧离这一次可能会有危险,但愿是她的感觉出错了。 “你不想浪费时间,我们也不想浪费时间,反正你杀了人,你敢走,我们就敢动手。”人群中又有人举起手里的扫帚,其它人听了拿锄头的拿锄头,拿铁锹的拿铁锹,把整个路堵得水泄不通。 正文 第220章 律师团 “我说了我没杀人!”牧离恼恨地大叫,“我和桂姨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看你人模狗样的,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说不定你就是个变态,也有可能是杀人灭口。”人群中有人愤愤不平地大叫。 气氛一被煽动,居民们更加愤怒,举着手里在的‘武器’大叫,“不等警察来了,你不能走!”累 “我们这么多人不答应!” 牧离脸色微变,看上去他似乎不想等警察来,这点小细节放在大家的面前就是心虚,大家吵吵嚷嚷着把牧离和钟未昔逼回小院,然后有人把门一锁,在外面大叫,“110马上就来,你等着被抓走吧,杀人犯!你跑不了了!” “喂,我说了,事情不是我做的,你们放我出去。”牧离本来想走后门的,发现有人冲到后门把门出锁上了,现在等于他们被锁在案发现场,可行凶的人不是他。 “未昔,你不要睁眼睛,警察马上就到。怎么样,要不要紧?”牧离满声无奈,却没忘记牢牢捂住钟未昔的眼睛,不让她看桂姨惨死的画面。 钟未昔摇摇头,“我没事,牧离,桂姨真的死了吗?我不敢相信。” 牧离满声音里都是苦恼,“你说这些人怎么回事?桂姨被人打的时候一个个缩在家里当缩头乌龟,现在人死了倒跑出来,眼睁睁让凶手跑掉了,真是世态炎凉。墙倒众人推,我这一次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最怕的是被家里人知道,那可是大麻烦……”闷 牧离话音未落,门外响起警车的声音,看样子是警察来了,紧接着外面有嘈杂的说话声,应该是居民们在向警察叙述牧离‘杀人’的经过。 过了大概一分半钟,钟未昔听到院门推开发出的笨重声,有大批人走过来的声音,“你们与死者是什么关系?外面群众举报你们是凶手。” “我没有杀人,我只是来救人,你们不相信可以查。”牧离耸耸肩,一派轻松,“我是雇主,桂姨是我几天前请去做家政的保姆。” “查我们自然会查,现在你们跟我们回警察局一趟,做个笔录。” 牧离看大批警察在勘察现场,配合着走向门外,上了警车才把钟未昔的眼睛放开。 钟未昔适应了一下光亮,赶紧转过头去看院子,只看到大量涌动的人头,什么也看不到,想到桂姨就这样惨死,心里难过异常。 到了警察局他们被分别安排到休息室,过了两个多小时警察才进来。 “姓名。” “江牧离。” “年龄。” …… 一番个人资料内容回答后,警察问清牧离和钟未昔出现在在那里的原因,然后进入正题。 “这个你们叫桂姨的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牧离眼皮没抬,极度不耐烦。 “我们在现场找到的铁棒上有你的指纹,这个铁棒证明是导致死者当场残废的罪魁祸首,你有什么要说的?” 牧离双手抱胸,“我刚才详细说过了,我是用这根铁棒自卫的,那帮人纠缠着桂姨要保护费,桂姨没有,他们就动手,我跑过去桂姨被他们打倒在地。这帮人被我打跑后,我就马上去院子后面救钟未昔,我没有杀桂姨。你们可以动脑筋想一想,我是去救人,为什么要反过来杀人?这不符合逻辑吧?” 做笔录的年轻警察点点头,“不过不排除那批人是你指示的,你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这样一来死者就会对你产生信任,那时候你再杀人更容易。” 牧离失笑,“你认为可能吗?桂姨是个手无寸铁的中年妇女,我用得着自己动手?如果那帮人是我收买的,直接花钱让他们做掉不是更容易?我那样好象多此一举吧?” 年轻警察咳嗽一声,笔下边记边问,“说说你与那个女孩的关系。” “朋友。”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牧离不想回答,从口袋里掏手机,“我需要打个电话。” …… 两个警察往对面桌子上一坐,审讯室内的灯打在人脸上直晃眼,钟未昔眯了眼半天在适应过来。 这是个相似的场景,曾经她也是这样被带进审讯室,面对两个面无表情的人,然后就被铐上手铐,投进了冰冷的监狱。 过往的阴影重新映上心头,这滋味真的不好受。 好在这一次两个警察态度还算可以,问的问题她都答上来了,接下去就没再问什么,警察把笔录本一合,“你可以走了,不过你最好最近不要出挑灯镇,我们一有线索会马上和你联系,希望你配合。” 被警察客客气气送出来,钟未昔有刹那间的恍惚,自己是没事了,那牧离呢?他会不会有事?现在所有人一口咬定是他杀了桂姨,她不相信。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阴谋。 可是设计这个阴谋的人会是谁呢? 非要置牧离于死地,那这个人应该会很恨牧离才对。 “同志,请问江牧离什么时候出来?”钟未昔不肯走,问刚刚做笔录的警察。 “这个不好说。”警察指着外面的椅子,“你在这里等等。” “谢谢。”钟未昔说。 几分钟后,她看到一行穿西装的男人集中出现,手里一律拎着公文包,看上去应该是律师,如此华丽的律师团使场面一下子壮观起来。 听这些律师和警察谈话中了解到他们是牧离的律师团,然后就跟警察进去了。 又是几分钟,牧离被一群律师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走出来,跑到她面前扬了扬下巴,“走。” 看样子是没事了,钟未昔松了口气,到了外面律师们十分恭敬地和牧离打了声招呼,各自上了各自的车先走了。 钟未昔上了牧离的车什么也没问,反倒是牧离边开车边禁不住开口,“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情况?喂,我拼死去救你,反过来你一点不关心。” “我以为你被警察问烦了,口干舌燥,出来后不想开口说话,所以我就好心给你留个空间。” 牧离似乎心情很好,“你的理由一套一套的,行,暂且原谅你。” 钟未昔头靠在座椅上,歪头看着窗外的景色,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 今天二更完毕,明天万字更新,后天也是。大家可以猜猜让牧离入局的人会是谁? 正文 第221章 欠债 牧离看了会不语的钟未昔,“桂姨的死你不要太难过,警察会抓到凶手。” “是啊,警察会去抓凶手。”钟未昔声音幽幽的,“怕就怕警察抓不到。” “凶手应该是跑不了。”牧离脸色愤怒,“我跟警察说最有可能是那帮收保护费的小混混,我打跑他们后,他们不甘心又返回来,结果我不在,他们就杀了桂姨出气。最可恨的是他们用东西包了铁棒杀人,上面只留有我的指纹,到最后还给我来一招栽脏嫁祸。”累 钟未昔静静听着没有发表意见,她现在脑子很乱,还没有从震惊和悲痛中恢复过来,牧离虽然把她的眼睛蒙住了,却没把她的鼻子塞住,被关在院子里的时候她闻到一股很浓的血腥味,这味道既熟悉又陌生,一下子勾起曾经亲身经历的种种惨案。 她已经逃到了这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为什么这些血腥与杀戮如梦魇紧紧跟随,不肯放过她,让人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先后有几个人在眼前死去,这种恐惧不是用任何言语能描绘得出来的。 她疲倦地坐在那里,思绪好象飘得很远,整个人都浮在一种模模糊糊的光影中。 牧离紧握着方向盘开车,那背影像极了第一次看见的钟未昔,仿佛就在眼前,可其实遥不可及。 她以前究竟经历了怎么样的故事?机场里的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害得她坐牢?他们相爱吗?相爱为什么会伤害?到底是什么原因?闷 江牧离活了快三十年,经历的女人也不少,他看不透钟未昔,真的看不透,也问过她,可是她要不是不说话,要不就是淡然一笑,人生中他第一次尝到了被人推挡在心门外的滋味。 车厢里刹时静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空气仿佛凝固住了,只剩跑车的引擎声,钟未昔眨了两下酸痛的眼,无力地说,“牧离,我想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你要到哪里去?”牧离低低地问。 “不知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钟未昔头没有转过来,脸仍转向窗外,悲伤地笑了笑。 “未昔,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牧离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当然记得。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能遇到你这个朋友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对不起,因为我,害得你身陷囡囵。 “我不这么认为。”牧离突兀一笑,“假如不是你,可能这一年来我就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采风,独来独往惯了,不会有那么多开心的事,也不会学着耐心去接触我曾经以为的贫民。以前我高高在上,习惯了到哪里都被人当成中心。我可是从来不和保姆说话的,你来了之后,我和你慢慢打成一片,我对桂姨没有十分的好,起码也有八分,我是从你身上慢慢懂得一些为人处事,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钟未昔禁不住咧嘴一笑,“你说得我好象是救世主似的,这与每个人从小生长环境有关。” 牧离唉声叹气,“钟未昔,你就是我的救世主,不管怎么说你能改变我,你不觉得很有成就感吗?不如你继续进行改造计划,想想看,把一个自己改造过的半成品半途丢掉是不是可惜了点,等你完全改造好了再走也不迟。” “我要是救世主我就去拯救地球,然后名垂千史。”钟未昔笑了起来,实际上像他这样的出生又怎么会喜欢一个人成天跟前跟后管着的唠叨婆呢。人都是这样,说是一回事,等到真正做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恐怕到时候他烦都来不及,牧离这样说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她要是真拿自己当成是他的什么救世主,恐怕真有点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主意打定,钟未昔回大宅后就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她来的时候只有一只破旧的背包,流浪的时候磨损得厉害,缝补之后几乎到处是补丁,好在能装东西,可是这一年来她东西添得虽然不多,想要全部装下还是有点困难。 想到楼下厨房柜子里有一只以前装蔬菜的尼龙袋,拿来洗洗应该可以用。 进厨房前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钟未昔,你还差我一些东西,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钟未昔莫名其妙,“我差你什么东西?” 牧离无比霸气地堵在门口,扬着头,以鼻孔对着她,完全是一副公子哥的吊儿郎当样,“你病的这段时间我替你负了医药费,还有我请桂姨做保姆也是为了侍候你,总得说来,你欠我很多钱。” 钟未昔一愣,老实回答,“我知道,我正打算跟你说这件事,你把你的银行帐号写给我,我以后会把钱还给你,打到你帐上。”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人的?万一你走了,以后赖帐怎么办?我找谁去找?”牧离根本不信,“还有,你根本就没工作,哪来的钱还给我?你当我是二百五啊?” 钟未昔有点尴尬,看着他她产生了愧疚感。牧离是个不太会掩饰的人,一眼看得出来他不是正在乎那些钱,主要是想留下她,让她不要走。可是她不走,他还会有更倒霉的事发生,她不想连累他。 “我现在有个方案,你留下来暂时不要走,继续做我的保姆加助手抵债。” “那要到什么时候?” “一年。”牧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面部表情,神情越来越严肃。 她弯了下唇,淡定地一笑,“让我想想。” 钟未昔想的过程中,牧离在楼下前前后后,来来回回的踱步,大拇指指甲咬在嘴里,时不时竖耳听楼上的动静。 不久后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接到电话后,他整个人更加烦躁,嘴里嘀咕着什么。 钟未昔的身影从楼上下来,钻进了厨房,他急忙跟进去,“想得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继续侍候你这个大少爷呗。”钟未昔正用抹布擦灶台,扭头看向他,“还有,我会想办法尽快把欠你的钱还上。” 正文 第222章 中奖 牧离耸耸肩,嘴快拉到耳后根,“到时候再说啰。”皱起秀挺的眉转而说,“未昔,你说桂姨到底是谁杀的?” “你之前不是说是那些收保护费的小混混吗?”钟未昔头也抬,专注于擦灶台上的一块油渍。 “不像。”牧离摇头,双手抱住胸靠在门框上,“呐,你想想,那些小混混不过是个求财的,他们杀了桂姨有什么好处?又拿不到钱,众目睽睽下还可能会引火烧身,落得个杀人的罪名。我怎么想怎么觉得疑点重重。”累 钟未昔没有停下动作,接话说,“你说的我也想过。” “怎么说?” “意思就是和你想的差不多呗。” “切,你有说等于没说。”牧离鄙夷了她一把,摸着肚皮催促着,“快做饭,我饿死了。” “遵命,大少爷。”钟未昔丢下抹布,洗干净手开始做饭,牧离十分有兴趣地帮她打下手,洗菜、切菜,做得有模有样。 ********** 同一天,下午五点半,青州 黑司曜亲自将两个大客户送上车,看着远去的车,他没迈步进大楼,抬头望向天空,有一架飞机响着轰鸣正直冲云霄。 天空的西边红霞满天,像烧红的煤,空气中有一阵音乐,洒水车从马路那头开过来,很新鲜,大冬天还有洒水车。 新鲜的何止这一个,他快要有下一代了。闷 身后有人叫他,“大哥。” 他收回脸上的苦笑,恍然回过神,侧过头,秦啸意气风发地走过来,“肚子饿了,不介意请我吃一顿吧?” 近来秦啸帮他处理和分担了不少事,黑司曜越来越重用秦啸,两个人直接去了附近的餐厅。 看来秦啸是真的饿了,菜上来后专注着吃东西,黑司曜却动了寥寥几筷搁下来。 “大哥,你最近心事越来越重。”秦啸瞄向他的脸,“几个大项目你都拿定了主意,不像是因为公事。” 黑司曜回答得有点应付,“嗯,有点私事。” “是不是因为钟未昔。”秦啸一眼看出来,停下筷子说,“你想好了怎么样处理付施婕和她之间的关系吗?” 黑司曜抽出一根烟,不远处的侍者见了准备过来制止,他便把烟塞回烟盒,淡淡地说,“付施婕怀孕了。” 秦啸显然被这个消息震住了,半晌没说话,拨着盘子里的菜沉吟着,“多久?”他暗自希望这孩子不是大哥的,因为他整天和大哥在一起,太了解大哥心里想的,爱的是谁。 “两个多月。”黑司曜眉头锁起来,“你该恭喜我,我要当爸爸了。” 秦啸闭着唇半天不语,“大哥,如果你真的决定对钟未昔放手,我支持你,当爸爸的喜悦可以冲淡一切,你会慢慢忘了她,再怎么说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勉强在一起不会幸福。”他没经历过感情,最多也只能说这些安慰的话。 黑司曜沉默不语,良久说,“我无法放手。”然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他看看没人,掏出电话,她走后他发了疯的给她打电话,她的手机关机,打不通。他一个人在酒店套房里呆坐到下午,才失魂落魄结帐出去。 炽闇查一个人不可能查两年,他发了狠,全程亲自监督,郑卓赶紧承认,并告诉了他钟未昔离开后的一些情况,以及藏身之所。 南方的小镇,他应该知道的,她不可能去北方,在南方待习惯了的人无法适应北方,何况她的个性就是那样,一旦安定下来就不肯挪窝。 郑卓给了他一些近期拍的照片,大大小小全是她,从拍摄角度看上去应该是在一处高楼上拍的,她住在一座大宅里,在院子里散步,浇花。 阳光洒满整个院子,她行走在那间古朴的院落里,眼皮流转,行动不见迟缓,苍白的双颊上有淡淡的红晕,细心地照顾着花花草草,好象很有兴致,嘴张着好象在说话,似乎隐隐能看到她在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院子里的屋内隐隐有个男人的身影,这是一副十分温馨恬静的画面,虽然静止不动,可是看上去有一股明快流畅的快乐在空气中跳跃。 他突然感到心惊肉跳,猛然意识到,她在他面前从来不是这个样子,从来没有这样爱说话,爱笑,开心得跟得到全世界似的。在她与那个男人之间仿佛有某种默契,什么时候她变成了这个样子?或许是谁把她改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孤独单薄的小身影不见了,那个步履虚浮,反应迟钝的钟未昔不见了,很长时间后他才缓过一口气,终于意识到他彻底被她丢掉,丢在历史的过往之中。 她真的不恨他,像她说的那样,她一点也不恨他。 全因为她找到了快乐。 心里堵得慌,烦躁得像塞了几百斤火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转眼间巨大的悲苦从嗓子眼冒出来,他浑身抽搐,两只手臂在剧烈颤抖,瞬间控制不住,呜咽出声。 等他从洗手间走出来,又是一个面无表情的黑司曜,手机切入一条电话,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付施婕的声音,“我约了医生明天第一次产检,你要不要一起去?” 去,怎么不去,孩子是他的,他当然要去。 次日他如约到了医院,检查得很顺利,医生说了具体的怀孕时间,与他们那一晚的接触时间刚好吻合。 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中奖。其实不必怀疑施付婕,这孩子百分百是他的,一切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快要做爸爸了,是不是真的可以重新开始? 黑司曜从医院里出来,心里暗暗问自己,瞥一眼臂弯里挽着怀孕的付施婕,她淡兴正浓,正在征求他的意见,该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 付施婕脸上甜甜的笑着,“叫黑什么好呢?” “不需要姓黑。”他平淡拒绝。 “原因?” “我讨厌黑这个的姓,孩子出生后跟我母亲姓。” 正文 第223章 晴天霹雳(3000字) 日子像条小泉,不管是苦是悲,是笑是泪,它总是这样静静流淌。 牧离虽然被豪华律师团给保释,但在警察没抓到凶手前,限制他的出行,每天大宅外都有便衣警察坐在车里盯梢。牧离索性也不出去了,吃喝拉撒全在屋子里,除了做自己的事,剩下的时间就和钟未昔耍耍嘴皮子,或是打打电动。累 他是个十足的果粉,房间里有很多先进的电子产品,iPad,iPod,iPhone,或Mac,一应俱全。 时间很好打发,有时候他也帮着钟未昔做点家务,洗碗、拖地、洗衣服,往往急于求成,碗还凑和,衣服嘛扔进全自动洗衣机,按两个按钮就行了,拖地是个大麻烦,他拖得不太干净,到处是水渍,钟未昔就抢过去,里里外外重拖一遍。 其实他以前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哪做得了这些,几次之后她要做就让她做了,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看,时不时指点指点。 钟未昔便叉起腰要他该干嘛干嘛,他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继续指挥,她性子仍是温吞的,也不理他,一个人该干嘛就干嘛,他的指挥成了空嚷嚷。 挠挠头,这世上不可能没有人没脾气,他还真想看看她发火是什么样,一有机会就撩她的火,一次没成功过。 钟未昔呢,对牧离是充满了无语,她明明不搭理他,偏偏他乐此不疲,天天变着法鸡蛋里挑骨头。闷 时间在你闹我挡中过得飞快,一个月后律师打来电话说警方已经攻破了对门两个居民心理的防线,他们承认那天桂姨家闹得动静太大,他们悄悄从门缝里看到牧离把那群小混混打跑后就丢下铁棒跑到后面救人了,当时桂姨还活着。他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便没再看。 “线索到这里断了,那帮小混混警察查了半天也没查到行踪,更为可疑的是去桂姨店里收保护费的这帮小混混从来没有去别家店收过,好象就盯着桂姨的早点铺,实在是诡异。” 牧离此时靠在窗前,摸着下巴,嘀咕着刚刚打探到的消息。 钟未昔坐在一体机前,手里移动着鼠标,iMacMC813CH/A果然是iMacMC813CH/A,操作起来美观与性能兼具,让上网成为一种享受。 听完牧离的讲述,她想了想说,“这不足为奇,你有没有留意到那天你被居民们堵在外面的情景?每次你把他们驳倒的时候,总有一个人大声反驳你。” “你是说有人装作老百姓在中间煽动大家的情绪?”牧离眼前一亮,随即又犹豫,“我怎么不觉得是同一个人?你是不是搞错了,不可能啊,我在这里没得罪过什么人,至于要把我往风口浪尖上推吗?” 钟未昔低低地缓缓地说,“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听觉会比任何时候灵敏,当时我看不见,听到的声音除了居民们的七嘴八舌,只有这个人高叫的声音,我肯定从头到尾是同一个人。” “这是个有用的线索,只要查到这个人是谁,就可以揪住那群小混混,我要看看到底是谁想害我!”牧离打了个响指,兴冲冲去给律师打电话。 钟未昔坐在电脑前,目光呆呆地定在某处,很长时间思绪在游移,直到牧离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缓缓在她旁边的一台iMac前坐下,“这一次还不抓到那群王八蛋,爷的姓倒过来写……”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几天后传来消息,有村民在河中捕鱼,捕上来几具用麻袋装的男尸,他们接到警方电话,前去认人。 人虽泡得面目全非,从体型还有着装上看应该是那帮小混混,想不到会死得这么惨。 钟未昔和牧离分别给了警方肯定答案,上次目击这帮人行凶的邻居也来认人,和他们的结论是一样的。 自此这批小混混全部找到,但是桂姨真的是他们杀的吗?为什么他们杀了人,又反被人杀了再抛尸?还有那个煽动居民情绪的人也没找到。那个人究竟是谁? 现在死无对证,线索又断了,破案又进入死胡同,警方一筹莫展。 当晚本地新闻对此进行大肆报导,钟未昔看了两眼就关掉了。 倒是牧离兴致很高,抱来一大堆零食,重新打开了那面几乎占了整个墙壁的液晶显示屏,盘腿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看起来,还不忘招呼她,“未昔,这么好看的新闻你都不看,可惜了。” 钟未昔没理他,关了电脑上楼回屋睡觉。从一开始她心里就隐隐猜出一个人,只是不敢肯定,一切毕竟都要讲证据,就算她说了警方也不一定能动得了他,还有可能被媒体挖出她的过去,这倒没什么,反正她从不掩饰自己坐过牢。只是担心到时候被诬赖说她是为了报复他。 报复?不恨又何来报复?泪水充盈上眼眶,她在黑暗中抱住被子,翻过身揉掉泪水,静默良久,轻轻的一声嗤笑划破沉寂,划破平静的心湖,向四周扩散开去。 ********** “痛并快乐着”有得有失的时候经常人们会用这句话来形容一个人的心情,不管经历了什么,黑司曜近来的情绪却是异常的低落。 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好快乐的,他经常在黑夜中睁着眼睛,那一刻他觉得自己遗失了重要的东西,想抓又抓不住,想留又不知从何留起,只留下一片巨大的失落与空虚在身体里回荡。 他和付施姨仍然一个住东郊,一个住西郊,一切好象都没变,一切又都变得不一样。 他们是夫妻,生个孩子是人世间最平常不过的事,也是人生旅途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该知足了,该庆幸了,它日之后可以含笑九泉了。 有时候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蒙过去,搬去和付施婕过,她毕竟怀了他的孩子,怀孕的女人情绪波动大,不能受刺激,他不想自己将来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 他已经放弃过钟未昔,也伤害过她一次,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这债他还不清了,也没脸面对。 记忆永远定格在那一天,她咧着嘴,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说,“我不恨你,哪来的原谅。” 这是个晴天霹雳,炸得他没处躲没处避。 他不相信,以为她骗他,现在他懂了,她是真的不恨了,他的心脏再一次被钝痛侵袭。 梦里,她笑着倒退,没有出声,用唇语静静说着这一句,他真的看懂了,原来她早就放下了,而他却唱着独角戏,纠结在过去,无法自拔。 是不是真的有点傻? 手机响起,他僵尸一般直挺挺躺在黑暗中,木然地摸索到手机放到耳边接听。 “本不该这时候吵醒你,你知道的美国这时候正是大白天。”电话里是郑卓的声音,见他没说话,又问,“睡着了?” 他冷淡地开了口,“什么事?” “还在生我的气?”郑卓沉沉地笑着。 “不至于。”他并不怪郑卓、默,以及老六他们联手把钟未昔这几年的行踪压下来,其实如果他潜意识里真的想找她,可以像前些天一样什么事也不干,亲自坐在炽闇监督,凭炽闇如今的水准,找一个人最快只要几个月,两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郑卓又是一笑,“怎么样不能伤了我们几个人的感情,你要打要骂我不拦着,千万别憋在心里。” 他和卓之间从来不需要矫情,过多的解释让黑司曜受不了,“我挂了。” “别,有件事要告诉你,本来想等傍晚,也就是你们那里早上的时间再告诉你的,但是我等不及了……最近有人把你的事一层一层往上告,全部被拦下来了,你先做好准备。” “就为了这个?”他嗤之以鼻,做这一行就这样,随着地盘的不断侵吞,这几年在外树敌不少,暗中不断有人拿着他做的一些不光彩的生意及所谓证据到各个公/安/厅去发,最后还不是全部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一次不一样,交到了省级以上。”郑卓说得极严重。 黑司曜一点没有感到吃惊,反而冷淡,“是吗?然后?” “没然后,东西一样不自动到了我们手里。”郑卓笑声依旧迷人,“我们已经查出来了,最近几次都是出自同一个地方,不是在中国境内发出去的,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人在泰国。我想你应该知道是谁。” 他当然知道,三年前,也就是在钟未昔入狱第一年。经过不懈努力,他的势力已经到了一个新起点,时机已经成熟。乘此大好时机一举铲除了白京和万允的势力,当然还有四处躲藏的黑习尧,佟冠楠虽然逃过一劫,却在他暗中的连环打击下向他俯首称臣,甘愿每年分一半的利润给他。 扼腕的是黑习尧那家伙受了重伤,眼看可以一枪毙命,最后关头有几个蒙面人杀出来把人救走了。 === 这章交待一下几个小黑的对手近年的行踪,以免有些亲对此有疑问。 正文 第224章 剪纸(3000字) 自此黑习尧的行踪消失,后来他查出黑习尧被暗中引渡到了泰国,那些蒙面人不是别人,正是黑宗朔的手下,以阿仁为首。 黑宗朔这些年极力平衡几个儿子间的势力,干预他与黑习尧之间的恩怨他并不感到意外,但事实证明斩草要除根,黑习尧的存在就是根刺,卡在喉咙里时刻提醒他不适感。累 解决掉黑习尧是迟早的事,不要以为躲在泰国就没事,他想杀一个人还没有杀不成的。 ********** 一大早钟未昔就被乱七八糟的声音吵醒,有人的说话声,汽车声,摩托车,还有恨不得整个镇子都能听到的民族音乐。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喇叭声震得人耳膜嗡嗡响,好在钟未昔知道隔壁在干什么,张大伯家的女儿出嫁,今天办喜事,来的亲戚朋友多,难免吵闹。昨晚张大伯和老伴来敲门,打招呼说今天可能会有点吵。 她到这里住很久,和牧离一样几乎不怎么和邻居走动,难得人家这样客气,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说了些祝福的话,等张大伯走后关门上楼睡觉。 没想到会这么早,她眯着眼睛看闹钟,才六点一刻的样子。 反正也睡不着,穿了衣服坐起来,洗漱完下楼,头还沉甸甸的,牧离的房门此时也打开了,他光着上身,只穿一件裤叉,顶个鸟窝头出来,这小子有极严重的起床气,边打哈欠边抱怨,“谁家啊?一大早吵什么吵啊?”闷 “不吵啊,宋祖英阿姨的歌可是很多人都喜欢哦。”钟未昔笑眯眯的,想起昨晚牧离睡得早,没看到张大伯上门。 “好听个鬼,一大早跟狼嚎似的。让不让人睡觉,信不信爷拿大炮轰了你家!”牧离扬着拳头就要冲出去。 钟未昔也不拦他,江牧离这小子最注重形象,平常就是出门扔个垃圾也要穿戴整齐,发型整理得一丝不苟,她不信他敢自毁形象就这么出去。 果然,江牧离手一碰到木门后的锁,马上清醒过来,转过头朝她扬拳头,“差点上了你的当,这么出去我一世英明全毁了。” 钟未昔吃吃的笑着要躲他的拳头,正闹得热闹,门外传来敲门声,“钟小姐,钟小姐。” 牧离住了手,不快地高声问,“谁呀?” “我是隔壁的张大伯,我们家门口车停不下,能停你们家吗?” 张大伯是谁?牧离不认识,正准备赶人,钟未昔赶紧抢先说,“可以的,张大伯,对不起啊,我现在不方便开门,您请便。” “哎!哎!”张大伯高兴地答应着,“一会儿请你们吃喜糖。” “哼,几个喜糖谁稀罕啊。”牧离不屑地拿鼻孔喷气,冲过来要揪钟未昔的耳朵,“谁叫你答应的啊,上午我要出去采风,万一堵在车库门口,我怎么把车开出去啊?” “我挪!”钟未昔拍拍自己,飞快地跑进厨房,想起他定时八点吃早点,又伸出头来,“你要睡回笼觉吗?” “睡个毛啊睡。”牧离火气大得很,鼻孔里喷着气进来,把门砸得砰砰响,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钟未昔伸头看他房门没关,正准备洗手做早餐,牧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未昔,你过来。” 声音扯得极大,钟未昔以为发生了什么,赶紧跑过去,不想牧离正抱了东西往外跑,“跟我上楼。” 到了楼上,来到阁楼,阳光此时正好上来,照在身上无比惬意,牧离往地板上铺好毛毯,自个儿往上面一趟,他拢在阳光里身影像个剪影。 吸引钟未昔的是不远处的景色,前一排房子前有湖,湖水脉脉,微风过处,一缕湖清气直入心脾,沁人心神。 “喂,这个地方不错吧?”牧离眯着眼享受阳光沐。 她盯着不远处的湖面,“要是去湖边晒太阳那才是享受呢。” “我早就想去了,关键在于你,你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钟未昔双手懒懒地搭在窗台上,整个身体的重量靠在上面,“敢情把你懒得走的责任全推我头上了。” 牧离嘴角微微一咧,笑着,“这倒是,我是个多懒的人啊,比你懒多了。” 语气一贯的满不在乎,可钟未昔听出来顺着她的意思居多,扭头看向他,“那要不要来个比赛,比谁勤快。” “怎么比?”他来了兴趣。 “就比谁今天第一个到湖边……”她声音未落,牧离一弹而起,火车一样冲出了阁楼。 钟未昔长年不做运动,跑了一半就气喘吁吁,赢的人自然是牧离,叉着腰在湖边吹风,周围围了一圈脸红的女孩。 牧离谁也没看在眼里,他眼里只有乌龟似的钟未昔,眯着眼一脸同情看她,“我以为你要天黑才到终点。” “我是拿东西的好哇。”她才不承认,把手里的两只篮子提了提,一骨脑往他手里一塞。 “什么东西啊?”牧离疑惑地打开,里面有两条毛毯,一本地理书。 “不是说要晒太阳吗?”钟未昔望着微微荡漾的湖水,使唤着他,“赶紧铺东西我要睡觉晒太阳。” 养尊处优的江牧离居然什么都没说,乖乖给她先铺好毛毯,当然两条都给了她,她身体弱,普通人直接躺草坪上就行了,她不行,地上寒气重,她身体会受不了。 这个细小的动作被钟未昔收入眼睛里,心里有点感激,嘴上倒是什么也没说,径自躺下去,闭上眼睛惬意地吹着风,晒太阳。 晒太阳的其实只有她一个人,牧离很快就受不了了,躲到树荫下,徘徊在四处不肯走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围上去,钟未昔睡了一觉一扭头见到一群莺莺燕燕中牧离欢快的俊脸。 小镇上空《好日子》的音乐声还在喜洋洋的唱,传到耳朵里闷闷的,钟未昔一个人躺在骄阳下像个另类,是啊,夏季有谁会出来晒太阳,还能一晒就是一个多小时,不是怪胎是什么。 静默的画面,暗沉的眼神,她突然感到寂寞,又好象缩回到自己的世界,外面再热闹也传不进来,缓慢的爬起来,卷好毛毯,收拾好一切,牧离浑然不觉,他的生活注定是多姿多彩的,他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他应该是属于灯光的,属于一个大舞台,不该和她捆绑在一起,缩在一个小小的空间。 他们不是同一类人。 满是寂寥的起身,消失在偌大的湖边。当所有尘世的繁华与喧嚣都洗去,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所有的慢镜头会主宰整个大脑,她会不由自主拖杳、迟缓、呆滞,或者用一个词来形容——活死人。 钟未昔走后没多久,牧离就发现了,他拨开女孩们冲到钟未昔原来躺的位置,旁边有个戴草帽钓鱼的大爷说她走了,指了指大宅的方向。 他准备追上去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不耐烦地接听,“……我说了不回去,叔叔,请你给我一个私人空间好吗?……嗯,我很快乐,非常快乐,我不要继承什么,全给你,都是你的,我一分钱都不要……对,我放弃……给你我没什么好说的……我能养活自己,我不是小孩子……” 钟未昔睡了一觉身体里吸取了阳气,舒畅得不行,居然哼着歌做起早餐,做到一半见牧离阴着脸冲进来,砰一声甩了房门。 她懒得理会这大少爷,继续好心情,做完早餐去敲门。他脸色比刚才好多了,却是不讲话,坐到饭桌前就吃饭。 吃完,她准备收拾碗筷,牧离绷着张脸说,“未昔,我想去法国采风,你做为助手得全程跟着。” 来得太突然了,而且要出国,离开熟悉的中国去遥远的欧洲,她一点准备都没有,愣愣的不知道反应,好半天挤出一句,“我没护照。” “这不是问题,交给我,后天我们出发。”说完牧离人钻房间里去了。 隔壁的敲敲打打还在继续,钟未昔心里想着姐姐,不知道姐姐的婚礼是不是也这样热闹,或者以姐夫的家世,婚礼应该办得隆重,起码在大酒店吧。现场布置的一定很豪华,姐姐好面子,哥哥应该会按她的意思把房子给了姐姐做嫁妆。 想着想着,眼眶湿润起来,牧离出来倒水,看到她眼角的水光,慌了,“喂,我不是针对你,你哭什么?” “谁说我哭了。”钟未昔低头洗碗。 上午牧离说出去没出去,中午张大伯送来了几盒喜糖,盒子挺好看的,上面的双喜做出剪纸的效果,可以看到里面的喜糖,很精致。 “我不要,要吃你吃。”牧离关上门,进来把喜糖往钟未昔身上的围裙口袋里一塞。 钟未昔洗干净手,把盒子拿在手里端详,没舍得破坏,在底部轻轻按了两下便掏出一块巧克力喜糖来吃。 盒子拿回楼上放在手里玩,忍不住取来剪刀照着盒子上面的图案剪,没两下一只一模一样的作品就出现了。 “你还会这个?”牧离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提起双喜细细打量,“剪得不错嘛,你还会剪什么?” === 剪纸这个前面打的伏笔终于到鸟,俺激动,兴奋,嗷嗷…… 下面有男女主的对手戏,这一次某人不会再淡定啦。 正文 第225章 完美 “小孩子的玩意,你没见过啊。”钟未昔懒,不想动手了,双手撑住下巴直打哈欠,午睡的时间到了。 “不许睡,再给我剪个……嗯,蝴蝶……”牧离拉着她不让她爬上床,她只好应付着剪出来。 “活灵活现啊。”牧离手里提着纸蝴蝶,兴奋得跟得了大奖似的,一把按住她,“再剪……这一次我要兔子……”累 “这可是最后一个了啊,剪完我要睡觉。”钟未昔困得不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行行。你赶紧剪……”牧离双眼都红了,声音抖得跟什么似的,嘴里胡乱答应着。 兔子属于不对称图案,不同于刚才的双喜和蝴蝶,钟未昔认真剪完,再也管不了那么多,爬上床倒头就睡。 牧离拿托在手里小心翼翼观察着,真的是一只兔子,简直栩栩如生。两只长耳朵,弧形圆润的背,以及两只爪子,无一不生动活泼。 “太厉害了。”牧离心里的激动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了,血管里枯竭的灵感如同解冻一般化开,潺潺开始流动,“咔咔”作响,气势一发不可收拾,到最后贯彻全身,整个人激动振奋不已,脸色绯红,双眼放光。 他甚至能听见心里有个很高的声音在呐喊,“这就是你要的,江牧离,这就是你要的灵感……太棒了……真的太棒了……” 几个大步跑过去,把睡梦中的钟未昔摇醒,拎小鸡似的拎过来,放到椅子上,亢奋刺激着心脏,一肌股热气直冲头顶,声音抖着,“剪……再给我剪一个……随便,总之你擅长哪些全剪出来……”闷 “江牧离,你搞什么鬼啊。”钟未昔才不管他,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任凭他怎么叫就是不醒。 牧离急得团团转也没办法,只好坐在旁边耐心等. 这一等他坐不下去了,钟未昔睡午睡没个三四个小时不行,利用这时间去楼下查了一些关于剪纸方面的知识,越发觉得肯定这就是他要的。 快五点钟未昔才睡醒,这期间牧离爬上来好几次,隔壁的喇叭开了一天没停过,来来去去就那几首民族音乐,他就不明白这丫头怎么会如此安然,还能睡得着。 “你怎么还在这儿?”钟未昔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打着哈欠懒洋洋地从被子里伸出头。 “未昔,快告诉我,你怎么会剪纸这一门技术。” “小时候喜欢堂哥,他对我很好,我们不能经常见面,他教我剪纸,所以我每次都会剪一些新图案留着下一次见面送给他。” “想不到你当时一个小毛孩还那么迷恋你的哥哥啊。”牧离以为自己挖出了重大新闻,“你有恋兄情结?” “不算。”钟未昔平静地说,“我小时候缺乏温暖,我堂哥又对我极好,所以我对他产生依赖也是很正常的事。” 牧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你还会剪什么图案?有以前的作品吗?” 钟未昔指着挂在衣架上的背包,“你要看尽管看,里面有很多。” 牧离果然从背包里翻出一叠夹在书中的剪纸,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你这十几张雪花剪得不错,没一个图案重样的。” “那时候没有钱买彩纸,就只有白纸。”钟未昔实在弄不懂他怎么对这些感兴趣。 牧离也没说,拿着那些剪纸一声不吭就下去了。 三天后,他们踏上飞机飞往法国。 钟未昔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发现牧离仍然精神抖擞在翻看杂志,伸头一看,上面全是五花八门的剪纸图案。 “睡醒了吧,你会不会剪这个。”牧离指着其中一个图案。 “没剪刀和纸。”钟未昔好久没剪了,手有点痒,坐飞机又很无聊,可以打发时间。 “谁说没有。”牧离转手摸出剪刀和花花绿绿的一大堆纸。 “原来你是早有预谋,这些可是特制的彩色宣纸,质地平整、柔软、色纯、不反光,纤维细腻,是上上之选。”钟未昔兴冲冲地翻看起来,抽出一张红色的,“我以前可没这么好的条件买这么好的纸。” “你先剪了再说。”牧离早就等不及了。 十几个小时的行程,在牧离不断的要求下,她剪了不下十种,最后他翻到刻纸那里,她摇头说,“没试过,要做这种工序很复杂的,等有空可以坐下来慢慢做,相信不是太难。” …… 在法国他们玩了很多地方,优美的凡尔赛宫,恐怕再多优美的笔也描绘不出它的华丽,豪华和金碧辉煌,皇家花园的气派。 钟未昔最爱坐在街头广场上喂鸽子,牧离说她懒,的确她是懒,东奔西走消耗太多体力,走不动了自然要坐下来休息。 在露天下喝咖啡,牧离的鼻梁上架一副太阳镜,就着朦胧的镜片看她,“在一起这么久,我想你应该猜得到我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钟未昔搅拌着咖啡,摇头。 “未昔,你心思细,我知道你看出来了。”漂亮的唇抿一口咖啡。 “我只知道你喜欢往女人堆里钻,有时候一个人钻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你爱采风,好象在寻找灵感。还有你最近对剪纸感兴趣。” 牧离端起咖啡杯,神秘一笑,“明天带你去个地方,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钟未昔一大早被牧离挖起来了,塞给她一件香奈儿风条纹背心裙,换好后有专业团队过来给她化妆做造型。 等完全弄好,牧离上下打量,打了个响指,“完美!” 化妆师也点头称赞,钟未昔听不懂,反正是赞美的话。 她站在镜子前看看自己,的确与众不同,一头黑发的发尾整体做成一道弯弧,全部拨到右肩前,露出左耳上挂着的小巧珍珠,双手戴一双黑色皮短手套,脚上蹬黑色细高跟鞋。配脸上精致的浓妆,艳色唇彩,显得超级大牌范。 “这一次出来得匆忙,以后我给你量身订做,由我亲自操刀。”牧离边搭她的肩往外走,边说。 钟未昔其实差不多猜出来了,牧离对时尚有着独特的敏锐嗅觉,做的应该是设计师方面的工作。 正文 第226章 神秘女郎 牧离口中所谓的地方其实是名国际大牌明年春夏秀发布现场,现场香车美女,大腕云集,其中不乏商界名流,政要人士,以及全球各大明星。 钟未昔平常不追星的,可是看到只有在电影或是电视上才能看得到的欧美明星不由激动万分。累 “未昔,你可别做丢脸的事啊,我丢不起那个人。”牧离牢牢缩紧手臂,把钟未昔放在他臂弯里的手扣住,小心翼翼地轻声说,“你要谁的签名跟我说一声,过后我会统统满足你。” “切,我才不要。”钟未昔身体僵硬,脚步缓慢,主要是在苦战脚下的高跟鞋,她第一次穿这么高的高跟鞋每走一步好象都在摇摇晃晃要摔跤。 进去的时候,时不时有名流上前和牧离打招呼,各种各样的语言满耳飞。在这样的场合牧离神采飞扬,好象全身都在发光,他应付自如,据她估算他起码会讲四种以上语言。 牧离带她到指定的位置上坐下,马上有一群装扮如贵妇的女人上前搭讪,从对方的神情和动作来看似乎是在让牧离评价一下今天的装扮。 一开始进来钟未昔挺兴奋的,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没一会她就觉得无趣,一个也不认识,又不会英语或法语,很无聊。 枯坐了会儿,看台上还没有开场的意思,她决定起身去洗手间。 满场的人都在三五成群交谈,一些受邀来看秀的明星嘉宾无不抓住这个曝光的好机会,盛装打扮自是不必说。周围围满了不停按镜头的摄影师,他们是这一次受各大网站的指派来跟拍明星穿着的,拍回的照片要拿回去做这一系列的专题。闷 有个摄影师边拍边往旁边走,差点撞到钟未昔,突然扭过头去不动了,一帮摄影师立刻心领神会,又有明星出现了。 软软的光线像无色的水裹着钟未昔纤细的身体款款走过,她穿得远不如这满场中任何一个明显或是贵妇来得华丽,却一点没有黯然失色,像一阵扑面而来的清风,就这样自然地呈现。 再看女孩有一头又浓又黑的长发,仿佛一匹黑缎斜披在右肩上,一张温和的小脸蛋,眉浓而弯,五官纯净,肌肤白透而亮,鲜红的唇不仅没有令整个人看上去不协调,反而让见惯了浓妆艳抹女明星们的他们感到格外舒服。 “这是哪国明星?我怎么没有见过。” “东方的,韩国?日本?” “中国?” 有摄影师已经按捺不住走上前,“嗨,神秘女孩,我们想拍你。” 钟未昔听得懂一些英语,可是她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拍自己,后退一步,那些摄影师以为她要摆POSS,急急忙忙开始按镜头。 一片镁光灯后她脸红了,偏偏这些人堵去所有的路不让她走。 摄影师们为自己的发现而庆幸,拍过一轮后纷纷在看自己拍到的照片,准备再拍两张。牧离发现钟未昔不见了,又见很多摄影师们聚在一起,以为是某个大牌明星,透过人缝一看却是钟未昔。 牧离三步并作两步挤进去,指向不远处欧美明星云集的方向,“各位,抱歉,这是我今天的女伴,你们要拍请拍那边,相信会有你们感兴趣的。” 摄影师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又一眼认出牧离就是近年在巴黎炙手可热的华裔设计师,他可是今天这场品牌发布会主办方的首席设计师,外面有不可计数的名流女星贵妇排着队等着请他去为自己设计衣服。上流社会的各大宴会上,争奇斗艳的女们们无一不为有一件江牧离量身设计的晚礼服而骄傲自豪。 听说一年前他离开了法国,上一季时装周所有人都希望看到他的新作品,可惜他好象真的人间蒸发一样,从此在全球各个时尚界再也没看到他的身影,有可靠消息说他是因为灵感枯竭,所以决定隐退。 现在仅仅消失一年又以如此高调的姿态出现,身边还带着一个使人过目不让的神秘女郎,令人不得不怀疑江牧离是想借着这一次机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借此正式复出。 不管怎么样,牧离把钟未昔安全护出包围圈,加上有保安在,他们很快脱身。 钟未昔去完洗手间出来,牧离等在外面,“怎么样?被人捧在中央的感觉爽吗?” “爽。”她承认,“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些过气明星隐退之后又要出来,享受惯了这种一举手一投足就能吸引无数道目光的生活,一旦平淡下去是有点让人无法接受。” “那你要不要继续,我有办法。”牧离嘴角牵出自信的弧度。 她红嘟嘟的小嘴抿了抿,“别,留您自个人享受吧。一次就让我怕了。” 发布会很快开始,现场安静下来,所有人各归其位,满场只有T台上的灯光和音乐。 就在这全球瞩目的时刻,钟未昔眼前一花,她看到两个身影坐在T台对面,一个是贵妇打扮的付施婕,另一个…… 灯光晃得人眼睛痛,她没看清,也不想看,盯着从后台缓缓上来的模特。 …… 牧离看得十分专注,毕竟是他所在的公司举办的发布会,可以从中看出设计这场秀的设计师用的是哪一种灵感,也可以看出来对方用了哪些裁剪技巧。 但是钟未昔坐在他旁边,他就有点分神,发现她似乎魂不守舍,轻轻靠过来低问,“怎么了?” “没事,看到一个认识的人。”钟未昔低低缓缓地说。 牧离顾不得,专心致志看秀,等到结束后他才想起来,向四周张望,“哪一个是你认识的人?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我没注意,可能走了。”钟未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我们也走吧,我好困。” 走了一步尖细的高跟鞋差点让她摔跤,牧离急忙扶住人,把她的手往臂弯里一扣,“还是这样走吧,免得你摔跤丢我的脸。” 刚这样一说,两片阴影罩过来,付施婕轻快的声音,“这么巧啊,未昔,在这里还能碰到你,刚才我以为眼花看错了,没想到……真有缘。” 正文 第227章 原来她爱我(3000字) 牧离不认识付施婕,却认识付施婕身边的男人,一看到黑司曜他就一阵心痛,未昔就是为了这种人渣才会坐牢,鄙夷地笑着,“有缘的何止你们,我和某位渣男貌似也挺有缘。”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牧离在骂黑司曜,反倒是当事人面无表情,没作回应,目光始终定在钟未昔的脸上。累 “未昔,我们走。”牧离连带的对付施婕也没好印象,挽着钟未昔快步走开了。 付施婕目光从他们身上拉开,转头微笑,“未昔的男朋友好象对你有意见,你们以前认识?” 黑司曜不置可否,指着门口,“走吧,我送你去机场。” 为了晋远暗帐的事他专门到法国见隋青,并没有带付施婕同行的计划,是她悄悄跟着坐下一趟飞机过来,说是看完今天的秀就回国。 一直到坐进车里,牧离的心都没静下来,他看惯了形形色色的人,走近黑司曜的时候能感觉到强大的气场。 气场这种东西在他们圈不少见,却不是说想有就有的,有很多大腕有钱有势,走出来没气场,所以不是金钱财富势力这些东西堆积起来的。 他不得不承认,有些男人就算不靠外貌,不说话,光往那里一站也能吸引人目光,这就是气场。 女人天生爱幻想和憧憬,她们憧憬爱情,喜欢一切美好又强大的东西,包括这样的男人。闷 黑司曜就是这样的男人。 他仔细看过黑司曜,论貌他不输他,偏偏少了这个气场。 他们所住的大酒店在最繁华的街道,一到夜晚城市灯光尽燃,没有一处不是熙熙攘攘。 这就是国际化大都市,在钟未昔眼中城市与城市真的没什么区别,要比起来她更喜欢挑灯镇,安静平和,一到傍晚各家门前的红色灯笼都会亮起来。这些城市的喧闹早不适合她。 牧离从离开发布会现场电话就没停过,晚饭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吃完无声地起身回了房间,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灯火。 眼前的景致让她的心里空落落的,一点睡意都没有。 翻出随身带的书,看了一半发现肚子饿了,房间里没吃的,出去看能不能买点。 在附近汉堡店给牧离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吃汉堡,显示正在通话中,她买了两只打包带回来。 房门口伫立着一个身影,她定晴一看,立刻愣住。 黑司曜斜靠在墙壁上,脸色阴沉地看着她。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眨了两下眼,真的是黑司曜,一脸阴晴不定的看着她。 “他不适合你。”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不想问,钟未昔有一刹那的愤怒,很想朝他吼,他不适合你适合吗? 但是她克制住了,没应他,打开房门,一只手臂横拦在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她,“钟未昔,我调查过了,他的身家背景不干净,你跟了他以后没好日子过。” “谢谢关心,这是我自己的事。”她抬眼与他对视,已经尽量与他客气说话。 “你不相信?你以为我在污蔑他?”黑司曜的眸光深邃犀利,他是严肃的,紧紧地盯着她,仿佛要她马上离开江牧离,越远越好。 “我没这样说,我想进去休息,麻烦让让好吗?”钟未昔又饿又累,不想和他浪费时间,她看得出来他在抑制怒气,只是不懂他在气什么。 又来了,她又是这样一副无精打采的语气,他就那么让她提不起劲来,连说个话都要有气无力吗? 黑司曜脸上升起一股冷寒的气息,眼睛里射出弑人的光芒,向她逼近,“钟未昔,我是说真的,你宁可和他那样的人在一起,也不要和我说上几句话,这不公平。” 钟未昔直挺挺地站着,她本来想控制自己不要和他多纠缠下去,但是他不能这样伤人,全盘去否认,她极力控制自己依然没有控制住,冷冷地看着他说,“公平?你要什么公平?黑司曜,你不要再纠缠下去了,我和你之间早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还有,牧离他是我朋友,请不要用他那样的人来形容我朋友,因为不管他的过去和背景,论为人处事,你与他没有可比性。你有野心,胸中有一把最高位的椅子,他没有,你可以不择手段一个个牺牲掉身边的人,去得到你想要的,而且你永远不懂得反省,他不会。真的,你们俩没有一丁点的可比性。” 黑司曜的心瞬间一沉,瞬间毫无征兆地跌进万丈深渊,就这样被她推了进去,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 “你说我宁愿和他在一起,不和你说几句话,这更没有可比性。”钟未昔每吐一个字血似乎就从身体往上涌,快没力气往下说,但不说出来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她低头调整着呼吸,“我已经能忘掉你了,忘掉过去,忘掉仇恨,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我就那么好欺负吗?你说你不相信我不恨你,那我告诉你,一开始我是恨的,但是我知道这样不对,恨你又怎么样,时间一样不能倒回,我怕我会永远活地过去,会因仇恨而疯掉,所以开始流浪,我觉得这个方式真好。我用一年的时间流浪把仇恨慢慢散掉,等我完全静下心来想好好安定的时候,你又出现了,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有老婆,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她疲惫的嗓音仿佛苍老无比,黑司曜无法想象她经历了一年的流浪,光是想想就如凌迟一般疼痛,那一年她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她身上没有钱,吃什么?垃圾吗?也没水洗澡,没水喝,她住哪儿? “就这样算了行吗?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放过大家。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没有谁欠谁,也没有谁恨谁,更没有谁原谅谁。就象回到小时候吧,只是初识,见到面打个招呼,行吗?” 行吗?他也问自己行吗?钟未昔的脸近在咫尺,却模糊得厉害,他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她的痛,还有他的痛。 “你怀孕了吗?”他听到自己求证,“是不是你怀了我的孩子,所以你……” “黑司曜,你可以再无耻一些吗?我已经忘了,为什么你要强迫我想起你的禽兽行为?这样是不是能更伤我一些?”钟未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笑的,她满脸的肌肉拉扯得好痛,撕得她快要痛哭出声,“我的身体这些年没用了,虚着呢,怀不上。我看付施婕肚子显出来了,她应该怀了,你不怕你打下来的江山以后没有继承人。” 胸口如炸开一个大洞,痛得他想要弯腰到下去,这一刻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她进监狱,一定还可以想出别的办法,不一定非要让她坐两年牢。 “我一看到你就恶心,想吐你明白吗?你的出现时时在提醒我,我当年爱错了人,我瞎了眼。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钟未昔背过身去,她怕眼泪掉出来,不是伤心,只是回忆太苦,她是人,有七情六欲忍不住想要落泪。 黑司曜痛得快昏过去,可是有一句话他听得很清楚,不仅清楚还在他心里炸弹一样爆炸开来。 她说爱错了人,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四年前她就爱上他了吗? 她一直爱着他是吗?不是他单方面爱着她,原来她早就爱着他,是这个意思吗? 眼中布满水雾,他哆嗦着去握她的手,冰冷的小手使他震颤了一下,“你什么时候爱过我?我没听你说过,你再讲一次。” “现在讲这些有什么意思?”钟未昔无力地摇着头,“现在已经没有了,我心死了,烧成灰葬在坟墓里,我是个活死人。我认命,真的认命了!” 黑司曜不知道该怎么样熬过这个天大的认知,他从来不知道四年前她进监狱的时候是带着一颗爱他的心,那时候她不爱说话,凡事逆来顺受,他以为她和自己在一起怕他,原来是爱,她爱他。 哈哈!他想仰面大笑,黑司曜,瞧瞧你做了什么事,你把一个爱你的女人亲手送进了监狱。 这种沉重的打击对于她一个十九岁的花季少女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被自己最爱的人背叛,背后捅了一刀,意味着她心如刀搅,意味着她在监狱里生不如死。 黑司曜,你不应该这么快死,你该死一万次,一亿次。 他在空旷的六星级酒店走廊里大汗淋漓,痛不欲生,他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 她的告白打断了他所有的计划,他已经决定放手。 在此之前他想调查一下江牧离的身家背景,这样他就可以放心地看着她幸福,可是调查之下他坐不住了,江牧离与他没有什么两样,都不会给她带来幸福。 她应该适合一个身家清白的人家,不应该再吃苦,再被人瞧不起。她需要呵护,需要关爱,需要温暖,需要一个视她如珍宝的男人。 他要提醒她,并有责任替她找到幸福。 至于他这种人,没有资格再染指她,他会亲自向她下跪谢罪。 然而,命运又一次戏弄了他,她居然一直爱着他。 === 此章为大转折,阿门! 今天还有一更三千字,晚饭后上传,亲们久等了,一个一个大啵啵。 正文 第228章 措不及防 哈哈,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才让他知道?为什么不早一点让他知道? 这是不是上天的惩罚? 惩罚他的贪婪、自私,永远关上了他与她再在一起的大门。 钟未昔讲完这些筋疲力尽,推开门进去,砰一声就把门合上了,人也跟着慢慢滑坐到地上。累 门外的黑司曜很久都没动,他一只手臂压在墙壁与额头之间,带着绝望的气息,把脸埋起来,眼泪顺着手臂印到墙壁上。 一隔之壁,他们无声地静默着,伤感的情绪似乎传了很远,以至于隔壁的牧离僵在那里一直没开门。 很久之后,钟未昔缓过一点力气,扶着门起来,隐约听到门外好象有人走动的声音,他离开了。 他在离开前说了一句话,“对不起,昔昔,我伤你太深了,我对不起你。” 离开法国前,牧离说再出去逛逛,钟未昔被拉着当陪客。 逛了一上午,她走得实在走不动了,看见广场边的花坛前有长凳子,走过去坐下来。 牧离跟着过来,一声不吭地坐在她旁边。 她感觉到奇怪,牧离这人平常没半天不和她拌嘴就不舒服,今天一上午几乎没说几个字,怎么了这是? 看着街上三三两两行走的人,钟未昔想着差不多可以走了,牧离却没一点想起身的意思,终于开口说话,“我昨晚听见你和他的对话了。”闷 钟未昔跟没听见似的。 牧离顿了一下,“他说的没错,我的身家清白不到哪里去,我的家族现在归我叔叔管,他没子女,把所有希望全倾注在我一个人身上,可是我不喜欢他的那些生意。我爱自由,爱做自己爱的事,爱画图,爱设计衣服,我人生中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优秀的服装设计师。” 她静静听着,没有打断的意思,牧离接下去说,“前几天我叔叔说他身体不好,要我回去继续家族生意,我不同意。按我的意思如果让我继承,我会把那些钱全捐掉,都是些不干净的钱要了干什么。你说呢?” 钟未昔抿住唇,两眼望着前方,许久不吭声。 牧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对面喷泉后有个身影在晃动,“他可跟得真紧,跟了一上午不嫌累吗?” 一阵香气扑鼻而来,牧离举目看过去,旁边有家花店,他没说一声径自跑过去,过了几分钟回来手里多出一大束玫瑰。 花开得正艳,金色阳光下泛着鲜红的光,像一副油画。 “讷。”他把花举到她面前。 钟未昔怔怔地没接。 “不要我可扔了,就是可惜了这花钱,要两千欧元……” “什么?你疯了。”她猛地抬头。 “你就说要不要吧,你不要我就送垃圾桶。”牧离耍赖,作势要往不远处的垃圾桶路。 钟未昔本着不浪费的精神拿过来,满满一大束抱了个满怀,牧离重新在她身边坐下,一手绕过来搭住她的肩,“玫瑰代表浪漫的爱情,爱情无价。” “那你是指我不值这个价啰?”她故意和他抬杠。 “你不说我还不注意,你一说我这么一看,还真有点,你捧着玫瑰花整个就被花的艳丽给掩盖了,可惜了,人家说人比花娇,你是人比花弱。” “你才弱呢。”钟未昔把花往他怀里一丢。 牧离努唇指着对面的身影,“他没送过你花吧?” 她低头,转而站起来,“我困了,回去睡觉。” 跑得飞快,牧离在身边大叫着让她把花拿走,她也没理。 越跑眼泪流得越凶,压抑着无声的哭,一回到酒店整个人越走越慢,进门后人快垮掉了,牧离跟着进来,什么也没说,递了张面纸给她。 她窝在沙发里抽噎,哭了很久说,“牧离,他昨晚道歉你听到了吗?我对他说过我不恨他,没有原谅一说,可是他还是说了。” 牧离看着她,眼神温柔中透着伤感,“说了也好,解开你心里的一个大结,这个结别人都结不开,只有他。” “你错了,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不受控制。”钟未昔很想这样回答,可她讲不出来,好象一讲出来眼泪会掉得更凶。 ********** 钟未昔和牧离回到挑灯镇,回到大宅,日子又开始笑闹中平静得过,两个人一个当宅女,一个当宅男。 以前一起上网,看电影,看小说。现在不一样了,牧离老布置任务给她,要她剪纸,由简单的到复杂的,再到刻纸。 钟未昔空闲时间被安排得满满的,没空想在法国碰到黑司曜的事,精神也好很多。 牧离虽然没说干什么,她知道他是想从剪纸中找灵感,所以格外支持他,有时候开夜工赶做他要求的图案。 一段时间后,他开始画图稿,到后面越画越多,想起来就画,没灵感了就和她聊天。 不知不觉初稿完成了,他拿给钟未昔看,她看过之后几乎挑不出毛病来,牧离却经常去改,一直改到满意为止。 这天他说要带初稿回法国一趟,钟未昔没惊讶,送他走后自己一个人在大宅里生活。 但是很快她感觉到不对劲,牧离不单一个电话,连条短信也没有。几天后她收到一条,“未昔,我叔叔病重,暂时不能回去,你保重。” 再几天后又是一条措不及防的短信,“未昔,很抱歉,我不能回去了,房子我不会卖,有你帮我看着我放心。” 钟未昔知道有再多不舍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简单收拾好东西后离开了挑灯镇。 要去哪里她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最坏的不过是再流浪一次。 低头在大太阳下行走,摸背包准备取水喝的时候意外发现有张硬硬的卡片,把背包从背上拿下来,她发现是张银行卡,搁在背包外面一层的小拉链袋里。 第一反应是牧离。 耷拉着脑袋继续在大太阳下行走,眼睛却涩起来,这一刻觉得掉了什么东西。 眼前出现第一次见牧离的情景,他拉她进屋,以为她是来租房子的,从张嘴要几千到最后被一群女孩吓得免费给她住。当时他没拿正眼瞧过她,当时她也只是纯粹喜欢这里,想住下来。谁知道后来会成为一起打闹的朋友。 想到这里,眼泪瞬间涌出来。 天空飘来乌云,刚刚还是大太阳一转眼雷声大响,下起了雷阵雨。 钟未昔措手不及,四处找躲雨的地方,左右都没人家,只能在雨中向前冲。 最后落进一个人的怀抱里,她下意识后退着,那人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拖进了车内。 正文 第229章 你在保护我 “这么巧?”她拿手抹掉脸上的雨水,笑容中有丝厌烦,这世上有很多种巧合,但没有哪一点会发生在她与他身上。 他坐在驾驶座上望着前方的雨帘,没有回答。 她准备开车,才发现车上了锁,想挤出一点友好的笑挤了半天没挤出来,“这是什么意思?”累 他眼底眸光熠熠,面孔是深沉的严肃,“雨停了再下车。” 推车门的手就垂下来,她倒进座椅里气息稍微,低笑出声,“这好象不关你的事,黑司曜,你真的不适合充当这种角色。” 他一声不吭地坐着,一脸乌云望着她,比头顶上的乌云还要黑,紧紧地盯着她,仿佛要穿透她的心脏,要看到最里面去。 钟未昔决定不看他,不陪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他要等雨停她就等。 头顶的雷声一个个爆炸开来,天地间笼罩在一片大雨中,宛如整个世界都在下雨,只有这车里的一小方天地可以避风挡雨。 人在这时候觉得自己很渺小,这一刻她身体软绵绵地窝在真皮座位里,困意袭来,就这样睡过去。 车厢里无声无息。 片刻之后雨停了,乌云散开,天空透出一抹阳光投注向大地,半是晦暗中,钟未昔醒来,看见黑司曜的脸愈发阴沉。 “江牧离不会再出现在挑灯镇。”他说的是肯定句,完全是笃定的口吻。闷 “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她扯开嘴角忍不住笑了,睡醒后人益发懒,头靠着不想动,眼睛没有神采地涣散着。 无论他说什么,她总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黑司曜闭了下眼,只觉得气血翻滚,吐出一口气,然后低声音说,“他被他叔叔以病重为由骗回去了,限制了他的自由,逼他继承家族企业,他不会再是那个单纯的设计师江牧离,他会成为另一种身份。” “这又怎么样呢?”钟未昔嗤笑着,“你以保护者的形象再次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吗?黑司曜,你不觉得你很卑鄙,去抹黑一个人,来告诉我,我身边没有好人是不是?你想告诉我,他江牧离与你没什么差别,一样不干净,他比你好不到哪里去,是吗?” 黑司曜目光复杂看着她,只觉得她这笑十分堵心,“我承认,在法国酒店我去找你存着这样一点小心思,但是现在不是。昔昔,过去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发现你爱的人是我。” “然后呢?你抛弃你怀孕的老婆,然后和我好?”钟未昔眼中笑出了泪,轻轻笑两声,“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小三吗?我可没那种本事,当小三可是要资本的,我哪样都不合格。” 她说的很轻,也很慢,他觉得在她面前自己一无所知,什么尊严、面子、气魄通通都拿不出来了,他在她面前好象失去了讲话的资格,沉默良久才说,“不要这样贬低你自己,错的人是我。你消失了两年,我以为你躲起来了,再也不会出现。以前我一直不死心,可时间是个耗人的东西,曾经被掩盖的东西暴露出来了,我想你从来没说过你爱我,我以为你心里一直没有我,你消失得越久,越彻底,这个肯定声就越大,于是我死心了,我告诉我自己就这样过吧。还有一点我不得不承认,我在害怕,我害怕即使找到你也补偿不了,我能补偿你的除了一堆钱什么也拿不出来,我知道你不会要这些的,因为你从广州那间别墅前走掉就印证了这一点。” “曾经有很多次我可以了解你的想法,我们可以好好沟通,可是我没有。昔昔,我很后悔,更让我后悔的是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日在法庭上你低着头,一个字都没替自己辩护,你不想把我抖露出来,你在保护我。” 她平静地听着,从头到尾没落下一句,等他停下来,虚无飘渺地笑,“所以呢?” 太阳隐在一片厚厚的云层后,一点点的阳光从云朵里漏下来,他坐在这斑驳的光影里,一颗心凄苦到了极至,曾经以为他爱的,不爱他,所以他以为伤害了她也不会疼,现在他恍然发现原来不是,他们相爱,可偏偏被他亲手葬送了即使到手的幸福,就这样与她擦肩而过,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这种后知后觉的痛与苦,挣扎与绝望无法用语言形容,他的脊梁仿佛被这项认知横腰切断,他再也挺不起身板,再也不能像个人,他忽然之间觉得自己要老去,一种恐惧切割着脆弱的神经,他想挽留住什么,挽留曾经的爱,挽留失之交臂的感情,挽留他原本可以得到的幸福。 颤抖着伸出虚幻的手,一点点的用发自肺腑的真心话讲述:“如果让我知道当初你爱着我,我绝不会让你入狱,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救出来。因为我们相爱……” 他吃力地说着,再也说不下去了,胸膛里好象有根肋骨断了,断切面生生刺进肺里,五官痛得扭曲在一起,每发出一声响就疼十分,他受不了了,真的疼的快受不了了。 她冷漠地看着,很痛快,听见他忏悔的声音,更有几秒钟的快/感,可是随后潮水般涌上来的却是抑制不住的心痛、难受、悲凉。看着被悔意凌迟的黑司曜,同时也是把双刃剑,一剑剑也扎在自己的心上。 他说他们相爱,她确定不了是真是假,也不想去证实。或许他说的是真的,又或许他是为了让彼此都好过一些,因此才这样说。 思考一件事真的需要太多时间,她没有心力去耗。 良久,一只面纸递到他面前,黑司曜看着那托住面纸的小手,恍惚得厉害,她没有说话比说话更伤他,这面纸又是什么意思?和好如初吗? 钟未昔没他想的那样无动于衷,她还是有感情的。以前他太吝啬表达对她的感情,以至于错失了太多,以为只要做了,不需要解释,她会懂的。 他应该表达自己的心意,当初为什么不说出口呢? 站在伤害后的废墟堆上去重新捡起摔得七零八落的感情,不知道需要花原来的几倍力气,黑司曜,现在这个烂摊子,你要如何去收拾? === 今天在昨天欠的一千字上一共更新7千字,下面有一章两千字,一章三千字哦。 正文 第230章 挡雨 钟未昔递面纸纯粹只是看不得他眼角的水光,他不哭还好,一哭她看不下去,“你是个男人,别做让我瞧不起的事。” 她冷冷地说着,他没有接,她便缩回手,把面纸塞回面纸盒里,他隐在阴影里低闷的声音在说,“男儿有泪是不轻弹,但也只是未到伤心处,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把这四年忘掉,我们重新来过。”累 “不可能了。”她低笑了一下说,“泼出去的水能收回来吗?做过的事能当没发生吗?很庆幸我没疯,没被你捅的那些刀子逼疯掉,我很庆幸我挺过来,活过来了,我现在很自由。自由这两个字你这种人是永远不会懂的。” 这些话汇成一句就是:何必。 黑司曜的声音被一层网给缠住,闷中带涩,“不管怎么样,我想试一试。” 她脸上可有可无地笑着,“有什么可试的?把四年前的情景再倒回去?再回去又能怎么样?你知道我爱你,你把我从牢里救出来。这样不觉得可笑吗?残忍吗?你把历史重新改写,不是为别的,只是为了我爱你。呵呵,你是想告诉我,我不爱你,你就不救我,见死不救,我坐牢是我活该。我爱你,你就用尽一切办法救我出来,这是什么逻辑?你给我说说。” 说什么呢?他哑口无言,答不上来。 她冷冷的眼神,“我不是十九岁,没有这个精力再陪你玩,还是一场未知结果的游戏。我累了,困了,倦了,耗不起,给我一个自由的空间好吗?你好,我也好,大家都好。”闷 她要他放手,她又叫他放手,仿佛有一只手在用力攥紧心脏,黑司曜惨白着脸,降下车窗,雨后的清风立时灌进来,那风带着秋意与青草的味道,仿佛是从泥土里来的,沁凉中有水汽,拂在脸上,心却焦虑而彷徨。 他强迫自己冷静,来之前他有过种种猜测,她大约不会给他好脸色看,有这个思想准备。 他不能再说“昔昔,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这些话了,这种话说多了就会起反效果,他不能再给彼此制造心理负担。 因此,他用歉意而固执的声音说,“昔昔,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我需要学习,需要放慢脚步体会。也许你觉得我虚伪,当初不知道你爱我,你坐牢也没想把你捞出来,现在知道你爱我以后就想着当初要想办法解救你。我不想再替自己辩驳什么了,我也不想再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只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你当成虚伪也好,弥补也罢,总之我不会妨碍到你,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我想你不希望看到一个溺水者在水里挣扎,久久上不了岸吧?” 钟未昔的眼中慢慢涌出悲伤,无聊地笑了起来,他讲这些是什么意思?他把自己形容成一个溺水者,把她形容成唯一能渡他上岸的木板吗? 这个比喻真是够无耻。 推开车门下去,她淡淡回了一句,“随便你吧。”不然的话他不上了岸,岂不是她这个木板的错? 他没有动,他动不了,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四周又恢复成了死一片的寂静。 挑灯镇有个小型汽车站,钟未昔在屋檐下将就一夜,在这里住了快一年多,几乎没有看到乞丐或是流浪者,主要被镇上的救助站收留了。以前她在外面流浪的时候,再冷的天也没接受过救助。因为她觉得自己与普通流浪者不一样,他们大多精神、智力有障碍,她不一样,她有手有脚,只是想让自己的精神自我放逐。 醒来坐在屋檐下看着车来车往的汽车站,提着包的旅客三三两两进进出出,他们每迈一步都有目标,显得忙碌而从容。 她拽了背包从地上坐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泥,拖着步子在街上走。垃圾桶旁摆了一些木纸板,她捡起来,并不是拿去卖,而是另有用途。 买了两只菜包子裹腹,又把身上所有的钱拿出来,到镇上的小商品市场买了十只画框,从背包里翻出以前的剪纸,挑了一些比较好看的,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一张张裱起来。 做好这一切,她忍着瞌睡来到附近一所大学门口对面,在地上铺好木纸板,再把裱起来的剪纸一一摆好,一下午看得人多,买的人为零。 早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这些剪纸也只有在牧离眼中是个宝。 她当晚睡在车站外,准备第二天再去卖。 “小姑娘,别睡在这里啦,天气预报说半夜会有暴雨。”车站人员过来劝解。 “没关系,我到时候会醒的。”钟未昔抬起头。 “你在这里我们站领导今天都说了,我不忍心赶你走,不过明天你得可走,要不然你就到镇上的救助站去,那里有吃有喝,日子滋润着呢。” 钟未昔笑笑,“我知道,明天一早我就走,不会让你为难的。” 夜里,屋檐下睡着的她醒来,身上不知何时披了一件男式外套,脚上有阵湿凉,原来是裤管湿漉漉地粘在腿上,慌忙抱住自己坐起来,果然下大雨了。 倏然愣住了,上下打量起突兀出现的身影。 白色的路灯下,淡而清的光晕里,他静静立着,撑一把黑色雨伞挡在她面前,大概为了替她大面积挡雨,雨伞向前倾斜,他人站在雨伞的右边,以至于一片雨风袭来,她侧躺的身体大半被他和雨伞挡住,只有小半的雨落在她的双脚曾经躺过的位置。 难怪她全身上下只有裤管湿透。 他身后是大片暴雨,全身上下几乎全湿了,嗒嗒往下淌水,他扭头看她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她脸上没有什么起伏,她想她一定在做梦,他什么时候也会做这种事?不是他脑子进水了,就是她在做梦。 很久后,他才说,“昔昔,你醒了。”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象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此时的心情,最后她仰起下巴虚幻地笑着说了一声,“你这样演给谁看?” 他表情很认真,“这不是演戏,我说过,我只做我的,你不用管我。” 正文 第231章 卖给我吧(3000字) “这可真不像你。”她低下头冷笑,将脸缩进抱起来的膝盖和那件外套里,他要当英雄就让他当,没人逼他。 她无声无息静下去,好象睡着了,他看不太清,眼睛里都是雨水,从贴在额头上的发往下掉,掉进鼻孔里,嘴巴里,不知什么时候脚边几步远的距离有一只流浪的小狗,大概也是来避雨的,小狗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两只爪上刨在水泥地上,睁一只眼睛迷茫而警备地看着他,黑司曜发现自己对着小狗笑了笑,这笑中苦寂涩然。累 回过头,他继续在风里雨里站着,他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是矫情,他跟了她两天,总得做点什么。 昨晚看她在这里睡,他想冲下来,想乘她睡着抱到车里,最后他只是拿外套盖在她身上,坐在她身边坐了一夜,天亮才上车。 白天他听了天气预报说有雨,晚上想下车劝她,又一想她之前的态度不会理会他的话,所以等她睡着才下车,把外套盖在她身上后,等雨下起来赶紧撑开伞。 他做这一切只是第一步,下面还有第二步,第三步。 雨下了一夜,钟未昔睡得很沉,满鼻腔里都是外套上面的味道,莫名的像个安眠药,让她一路沉睡下去。 早上雨差不多停了,潮湿中带着凉意,屋檐上掉下来的雨叮叮咚咚砸下来,单调而空旷。 钟未昔从膝盖上的外套里抬起头,眼睛适应不好亮光,眯了一会,记忆清晰起来,昨晚他站在这里替她挡雨。闷 屋檐下空荡荡的,他已经不见了,抬头看过去,高大的身影正向对面马路上停着的车走过去,每走一步他的身上就落下一串雨水,早早起床开店门的五星店主不由投来目光,弄不懂一个开豪车的男人怎么会淋成这样,狼狈地像只落汤鸡。 钟未昔顿时想起了膝盖上的外套,那车已经带着引擎声开走了。一阵香味袭来,脚底摆了一只早餐袋,应该是他留下的。 她没吃,收拾了一下到大学门口继续摆摊,身无分文,饿了一天,摊子无人问津。 快傍晚的时候总算有个中年男人过来,蹲在地上一副挨一副细细观赏,但最后只是摇了摇头,走了。 饿得头晕眼花,钟未昔又重新回到屋檐下,发现早餐袋子还在,清洁工阿姨在旁边直摇头,“小丫头,把东西吃了吧,别糟蹋粮食,早上你还没醒的时候我看到你男朋友把东西放在你脚边的。男女朋友间闹得再厉害,也不能饿肚子呀。” 钟未昔挤了个笑,把早餐袋提在手里走了,今晚这里不能睡了,只能另找地方。 饿肚子的时候最折磨人的不是饥饿,而是有吃的东西拎在手里,偏偏不能吃。钟未昔头昏眼花,仍是不想动早餐袋里的食物。 她有预感,他还会出现。 耷拉着头,拖着笨重的步伐不知不觉走到湖边,脚下踩着草坪,想着曾躺在牧离铺的毛毯上晒太阳,那天的阳光真好,他身后是一片泛着湖光的清水,远处一抹隐隐的大宅一角,衬得他如一张剪影,不知为什么,最近她脑海里经常会浮现出牧离的身影。 也许在一起过得快乐,分离又来得太突然,她的内心没有从巨大的失落中走出来。 这里离大宅不远,她却不能回去,那里不属于她,是牧离的。 以前她住在里面,可以给他煮饭、洗衣服、拖地当房钱,现在,他不在了,她回去能做什么呢。 钟未昔忽然就想落泪,在落泪前她看到了一个身影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她静静走过去,把早餐袋放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他目光定在湖面上,说,“坐会儿吧。” 她没动,然后坐了下去,不过不是坐在他身边,是坐在草坪上。 他看见她没拉好的背包里有他的外套,抽出来,再把她拉起来,把外套叠好铺在草坪上,然后将她按坐下去,“地上凉。” 她没什么反应,僵坐着不动,那些画框被放在白色的塑料袋里,沉重的分量勒得她十根手指泛着白色。 黑司曜坐回椅子上,透过塑料袋看着最上面一副剪纸,他很想说,“卖给我吧。” 但是他没有,他了解她,只要他开口她是不会卖的。 早餐袋他随手扔进了垃圾桶,这个天气食物到了晚上是不能吃的,她没有扔掉,而是亲手还给他,这令他难受。 两个难受晦涩的人静静坐在这里,看夕阳西下,看夜幕降临,看湖面沉入黑夜。 她没动,他也没有,也许几个小时,也许大半夜,她动了动,因为他罩了件外套在她身上。 他点了根烟,僵硬地抽着,她一天没吃饭,他也是,她是因为没钱,他是因为没胃口。 万万没有想到,她伸手过来抽走了他的烟,他看她竟然把烟放到嘴边吸,瞬间夺了过来,丢到地上,狠狠踩灭。 她轻轻笑了笑,那意思好象在说他小气。 他忍受不了,捉住她的肩嘶哑着嗓子,“女孩子怎么能抽烟呢?” 她望着他脸上的愤怒,没有出声,又好象在说,不关你的事。 他吸了口气,缓缓放开她,脸色不易察觉地黯了一黯,“江牧离不在了,你宁可在外面流浪也不走出挑灯镇,我看得出来你喜欢这里,如果这样,你能不能帮我烧饭,我提供你吃住。你不必担心会看到我,我会尽量避开你。” 等了很久,没有等来她的声音,他没办法,真的没办法,这两天他想了很多办法,没一条能改善或缓和两个人的关系。他甚至在想,要不要当众下跪,让她心里好受一些,如果真的可以的话,他愿意这么做。 他转过头准备好了被她嘲笑或冷冷拒绝,没想到看到的是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手伸出去晚了一步,她整个身后倒去,倒在草坪上,白纸一样的双唇抿得紧紧的,像两瓣固执的河蚌。 黑司曜的心脏紧缩之后狂跳起来,两步奔过来将软弱无骨的身子抱进怀里,拍她灰白的面颊,“昔昔……” 她在发烧,额头烫得吓人,他赶紧把人横抱而起,放进车里,一路开近挑灯镇北的某处宅院。 从前天他来找她,就买下了这里,一脚踢开门,他直接奔进里屋,把她抱到自己的卧室,拿被子紧紧裹住她小小的身体。 发丝凌乱粘在她脸上,他喘/息着动手拨开,轻轻叫着,“昔昔……昔昔……” 得不到任何回答,他发现她躺得有点古怪,好象人很难受,小眉头皱得死紧。 掀开被子发现她背上的背包没拿下来,将她半抱进怀里,背包带拨掉,放到旁边,再把人塞回被子里。 喂她吞下几颗退热药,想她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他去厨房煮了一碗粥,结果糊掉了,只好倒掉再煮,这一次还算勉强通过。 他盛好端进来,坐在床边吹凉,把她抱起来,轻轻摇醒,“昔昔,来,吃点东西。” 她睡得昏昏沉沉,全身酸痛,空瘪的肚子在闻到食物香味之后更加难受,张开嘴本能地喝着。 一碗慢慢喂到她嘴里,他扶她躺下盖好被子,守了一夜。 迷迷糊糊中被手机铃声吵醒,他睁开眼睛,先是看钟未昔,小小的身子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心里好受一点,起身拿起手机拉上门出去接听。 电话是秦啸打来的,“大哥,隋青肯把暗帐给你了?” 几天前大哥说去法国找隋青,他知道大哥是念在和隋青多年情谊上不想动杀机,把暗帐抢回来,可是前天大哥明明回国了,却没回青州,他不知道大哥在哪儿。 “我在挑灯镇。”黑司曜主动告诉老六自己的行踪,“晋远最近就麻烦你受累了,我短时间内不回去。暗帐我已经销毁了,以后就当和隋青不认识。” 秦啸吁了口气,看来大哥游说隋青成功了,帐本要回来就好,还好隋青那小子不耍花样,要是帐本落到别人的手里,他隋青也别想置身事外。 讲完电话,黑司曜回到房间,发现床上被子掀开了,钟未昔不知去向。 他面色一滞,忙叫,“昔昔,昔昔。” 洗手间的门响了,原来她是去洗手间了,他微微松一口气。 她也不看他,径自去拿背包,他皱眉一把按住,“不许走。” 钟未昔直视着他,“谢谢你的床和粥,我该走了。” 他的脸一沉,“到哪里去?你的身体还虚着,躺回去休息。” 她抬头正准备向外走,他俯身下来,她被逼得不断向后仰,半个身子仰在床上方,他忽然揽住她的腰,用把用力一收,脸几乎贴上他的,瞬间红了起来。 “不管这里是不是我的地方,你都得病好了才能走。”他的声音不高,低低的,却是命令的口吻,转眼把她按回床上,裹上被子。 她莫名其妙地躺在床上没动,他大步出去了,过了会儿外面依稀有说话声,还有老木门的咝呀声。 摸摸额头还有点烫,看来她昨晚发烧了,正苦笑着,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黑司曜,而是一个老奶奶,看上去七十多岁的样子,满脸慈祥的笑,手里的托盘飘着香气。 “小丫头,你醒了啊,来,喝点粥。” === 今天更新完毕。 正文 第232章 保护费 钟未昔并不认识老奶奶,却由此想起自己的奶奶,两年前在叔叔家好象没有看到奶奶,不知道奶奶现在的身体怎么样,还硬朗吗? 老奶奶没有走,一直笑呵呵地看她把粥喝完。 喝完粥的钟未昔心里暖暖的,把碗交上去,她以为老奶奶会问什么,像这个年纪的老人总爱唠叨点什么,结果老奶奶又笑呵呵地走了。累 粥很好喝,人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很舒服,自然就睡过去了,关键是被子里有淡淡的熟悉味道。 老奶奶不是一个爱唠叨的老奶奶,总是在一日三餐准时出现,祭奠她的五脏六腑,所以看到老奶奶无形中生出亲切感。 老奶奶的厨艺真不怎么样,粥经常带有糊味,不是厚就是薄,还有饭菜也是,不是咸了就是淡而无味,一想老奶奶这么一大把年纪眼神不好,也就不太爱计较了,每次都把饭菜吃个精光。 钟未昔没有马上离开,她是真的虚弱没力气,好象不仅仅是感冒,身体里一些活力正在日渐消失,不过没关系,她一直不太在意。 在牧离的大宅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她的身体已经不适应流浪,居无定所,能活到现在已经很值得庆幸了。不在乎活多久,但活着一天,她希望是舒心的。 黑司曜没有再出现,他好象消失了,钟未昔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松放手。所以第二天中午老奶奶来送饭,她问起。闷 “你说那个姓黑的小伙子啊?他住楼上,是我的房客。” 钟未昔不懂他是怎么样向老奶奶解释与她的关系的,毕竟她猜得到是他送她到这里来的。 三天后她在房间里收拾东西,老奶奶端着饭进来,有点急切,“我说小丫头,你在这里养几天,不要急着走,是不是我老太婆平时话太多了,你嫌我唠叨。” “不是的,奶奶。”她整理着画框,抬头笑。 老奶奶佯装生气,“那你就在这里住下,住个三年五载都没问题,奶奶一个人在家怪无聊的,子女都在外面工作,奶奶第一眼看你就像我的小孙女。” 钟未昔想了想,又觉得和老奶奶相处很融洽,“那我不能白住,房钱多少?” ********** 她认真摆起摊来,有时候在大学门口,有时候在镇上。 每天到挑灯镇来观光旅游的人很多,她的摊子因此做了第一笔交易,一副剪纸连画框卖了十块钱,这是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尽管未来渺茫,对于她来说已经很开心了。 生意渐渐好起来,所谓好就是一天能卖出四五副,差的话只有一副或是零。 在镇上商铺前摆摊经常被赶,因为妨碍人家做生意,只有一间店铺反应冷淡,这是间很普通的店,女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上去有一双很冷漠的眼睛,经常喜欢穿旗袍,体态婀娜,走动时飘出一股股幽香。 当钟未昔被隔壁店老板赶过来的时候,女老板只伸头看了一眼,便缩回头去在电脑前优雅地敲打,一直到晚上打烊都没赶门口摆摊的钟未昔。 这一天钟未昔的生意出奇的好,昨晚刚剪出来的几副全部卖出去。 所以她收好摊,看天色还早,走进店铺,这家店卖的是扇子,各式各样都有,有古雅的,有现代的,纸扇、檀扇、木扇、牙雕扇、羽毛扇等等,琳琅满目。 女老板听到有脚步声,慢悠悠地扬了扬声音,“慢慢看。”抬头看到是钟未昔后一愣,随即说,“生意怎么样?” “还可以。”钟未昔正在看一只扇子,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上次牧离说让她刻纸,像这种檀扇貌似可以用刻纸的手法表现出来。 “喂,门口的小丫头呢?”一个年青人的声音从外面不耐烦传来。 女老板抬头看了看,没理,低头算帐。 那年青人又朝门内吼,“喂,你聋了?刚才有人说你店门口有个小丫头摆摊,听说她生意不错啊,你有没有看到?” 女老板冷冷地回着,“你都没看到我怎么会看到?” 那年青人恼怒起来,“老女人你别不识好歹……” 钟未昔站在货架后面,听到了,她意识到来者不善,不想连累女老板,所以走出去。 门外三四个小混混,为首的耳朵上扣着一只大耳环,旁边有个小混混指着钟未昔说,“就是她。” “小丫头,生意不错啊,保护费什么时候交呀?”大耳环青年嚼着口香糖,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盯着钟未昔。 钟未昔没理,径自越过他们走开。 “哟,够麻辣啊。”身后是几个年青人的哄笑声。 钟未昔加快步子,弄不懂怎么挑灯镇会有这么多小混混,死了一批又来一批,到底这一批是佟冠楠的,还是那个人的? 一看她跑得飞快,那几个年青人对视一眼,“追。” 钟未昔是真的在跑,这里离老奶奶家不远,只要绕过前面一条小巷,穿过桥,过一条小巷,后面就是了。 可是她担心会把这批麻烦带给老奶奶,上次桂姨的死是个教训,不想再重蹈覆辙。 绕了很大的路快到家门口,她后肩被人一拍,一张狰狞的脸出现在面前,“臭丫头,你跑什么跑?好在哥几个熟悉地形,要不然今天就让你给耍了。快,把保护费交出来。” 钟未昔前后都是骂着脏话附和的小混混,这又是一条狭小的胡同,平常没什么人走动,这时候只能屈服。 “你们要多少?” “多少?按规矩办,三千块。” 这是狮子大张口,她所有的卖出去一共才得了一百多块,钟未昔摇头,“我没有这么多。” “你骗谁呀你,快拿来,不交也行,今晚陪兄弟几个去喝酒,你喝得过我们就免了你的保护费,喝不过,嘿嘿……” 那人的利爪伸过来,钟未昔下意识想叫,被人一把扣住脖子,然后是捂住口鼻,强行向后拖。 也不知道被拖到什么地方,灯光昏暗,空气中暧昧气息浓厚,看样子是个小酒吧,有人不时打招呼,“又弄了个新货?” “一个不知死活的妞,敬酒不吃吃罚酒,哥几个拿去调教调教,一会你要不要玩玩?新货可少不了你的份,玩死了我可不管,你负责。” 正文 第233章 笑 各种不堪入耳的话听得人心惊肉跳,钟未昔用力蹬着腿,背上的旧背包早在挣扎间被小混混抢走了,他们翻了半天,只有一百多块钱散票,再也翻不出什么,“靠,还真是没钱。” 钟未昔眼睁睁看着,背包被他们扔到角落。累 “没钱有没钱的好处,这妞长得不错。”耳环青年开始对被压在沙发上的钟未昔上下其手,刚才他摸过了,这小丫头皮肤跟剥壳的鸡蛋一样滑不溜手,一路上他被刺激得热血沸腾,早就按捺不住,想要先尝为快。 眼看耳环青年兽/性大起,旁边的小混混沦为帮凶,把钟未昔制服不住,不让她动弹。 “滚……”她压抑着嗓音在叫,这些人一进包厢便放开她的嘴,她的叫声对于他们来说更加像是挑逗。 “叫吧,叫吧,老子最喜欢听女人叫了,够销魂,够野……”小混混们走到一边,围在一起分发什么,只留耳环青年扣住她,最后每个人都往嘴里吞药丸。 她知道她面对的不是一群人是,是一群疯狗,他们有可能在嗑药,以图玩乐更HIGH一些。 “来,妞,你也吃点,跟着哥哥混保证你以后天天有得吃,乐翻你。”耳环青年大笑着把药丸强行塞到她嘴里。 钟未昔的嘴被迫张开,扭头吐了出来,药丸在地上滚了两圈不见了,耳环青年恼羞成怒,一掌掴过来,“臭/婊/子,给脸不要脸,知道这药丸多少钱一颗吗?要不是老子想玩你,现在就拉你出去接客。”闷 她顿时感觉右脸被刀刮过一样,脸颊滚烫,转眼整张脸辣得疼,几乎要流出泪来。 眼前恍恍惚惚,游走在身上的手恶心到让要想吐,钟未昔绝望地闭上眼睛,包厢的门在巨响中轰倒在地,像放电影一样出现男主角,率先冲进来。 他几拳打倒趴在她身上的小混混,拳的力道可以从小混混的痛叫中看得不轻,差点没把人打残。 钟未昔咬着唇脸上有泪,清楚地看到他的出现,尤其是那双眸,很深,黑不见底。 他挥出去的力道冷酷带着爆发力,像冰冷的铁锤,拳拳致命。 包厢里一共五个小混混,没几下被黑司曜打得哀叫连连,血喷得到处都是。 黑司曜从冲进来到打掉所有小混混,眼睛一直盯着她,仿佛要灼穿她一般。脱了衬衣盖到她身上,哑着嗓音问,“昔昔,你怎么样?” 秦啸站在包厢门口直挑眉,他上午和老八来找大哥,本来想明天早上回去的,可大哥说不收留他们,说完就出去了。他们准备上车走人,又收到大哥的电话,原来钟未昔不见了。 他亲眼看到大哥几乎要疯了,连打几个电话,带了一大帮人过来,结果根本没要他们动手,大哥自己全解决了。 黑司曜把人抱出来的时候,面露阴鸷,对秦啸点点头,秦啸领会,大哥想亲自处理,等大哥走后,秦啸挥挥手,让人把五个受重伤的小混混全绑了。 “六哥,你说大哥会怎么处置这群瘪三?”邹逸问。 秦啸深沉一笑,“按大哥的办事风格,我估计他们凡是碰过钟未昔的身体部位都会被切掉,断胳膊少腿那是不可避免的。” “还真是便宜了他们,要是谁敢碰我的女人,直接杀了。”邹逸做了个吐舌头,砍脖子的动作。 秦啸摇头笑而不语。 一出酒吧门,钟未昔还没有从刚刚惊惶失措的情绪中走出来,想下去自己走,可惜经过刚刚的一番挣扎消耗过大,她没了力气,在他怀里像睡着的小猫翻个身似的轻。 小脸被紧紧抵进一个强壮的怀抱,然后是一顿没头没脑的吻。 她挣扎了一下就没有了动作,他如获至宝的狂舔细吻,发出吮/吸的响声。 有脚步声,有人经过酒吧,她抬手用拳头打他,砸在胸口。 他停了下来,笑了,如释重负的笑,嘴里喃喃着,“还好我出现及时,再晚一点不敢想象。” 钟未昔好象有点失忆了,他笑的时候眸子亮得要命,在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这样笑过,总是绷着一张脸,像只会移动会说话的冰山。 是的,他的笑给人一种极干净的感觉,不管他有没有别的女人,他的脸,他的眼,他的唇干净到泛着纯净的光,仿佛冰山上融化的雪水。 她突然想下去,想逃。 本能地感觉胸膛里枯朽的心脏又开始跳动,那是一种生命力焕发的怦动,是被他吻后的温情,还是他整个人散发的强劲的男性魅力,无论哪一点代表了让人沦陷的安全感。 她几度想下去,他索性把她放到地上,却又一瞬间把她背起来,过程太快,她只感觉双腿被他往前一带,她就向前趴到宽大的肉墙上,身体就腾空起来。 黑司曜双臂颤抖着,她最近天天出去摆摊,他每天都在暗中跟着,看着她被人赶只能躲在暗处心痛。 今天老六他们来了,他走开了一下,再回去准备悄悄跟她回家,发现她不在之前摆摊的地方,问了老板娘才知道,她被一群收保护费的小混混缠上了。 一想到她可能有危险,他恨不得毁了全世界,当带着大批人找到挑灯镇南这间小酒吧时,他掏出手枪,第一个冲进去,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来晚了,有什么无法接受的画面,起码只能让他一个人看到,然后他会亲手解决掉这帮人渣。 颤抖的双臂渐渐平复下来,她安全地趴在自己背上,霎时觉得好象得到了全世界。 原来得与失、贪与嗔只在一瞬之间。 黑幕的天际暗沉沉笼罩着世界,下午下过一场雨,双脚踩在石板路上,“扑兹”往上冒水,他光着上身,背着轻到没什么分量的身子在背上,莫名地感觉到了安心。 天空飘起了小雨,他拉紧她身上披着的衬衣,专注地走着路,开始不由自主想起第一次背她的场景,那天她穿着沙丽刚跳完印度舞,小小的身板也像现在这样安静地一动不动窝在他身上。 那年她十一岁,他十六岁。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他们走过懵懂岁月,走过晦涩,走到了这里。 正文 第234章 大雅之堂 挑灯镇,说实话他第一次来并不喜欢,待久了倒品出它的闹中取静来。 难怪她会在这里一待就是一年多,就算江牧离走了,她也没想过要离开这里。 推开门,他把她放在床上,她一碰到软软的床铺就缩进去,听到他轻轻走出去的声音。累 她睡了一觉,醒来去看到之前被抢走的一百多块钱散票放在枕头边。 洗完澡出来,床头柜上摆着一碗面,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她没去想面怎么来的,吃完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上老奶奶给她送早餐,钟未昔埋头剪新图案,随口一问,“奶奶,这房子您早就卖给了他吧。” 老奶奶大概没想到她会直接问,模糊应了一声,“啊。” 接下去她就没再说什么,一上午窝在房间里,剪出七八副来,一一裱好,准备下午拿去卖。 一日三餐都是送到她房间里的,钟未昔从来没有进过厨房,在午饭没送来之前,她越过庭院走向厨房。 厨房里没有老奶奶,只有一个挺拔的身影,围着围裙,正掀开砂锅的锅盖,用筷子在试探着里面炖的东西熟烂程度。 “炖了多久?”她走过去问。 黑司曜显然对她的出现充满了惊诧,很快收拾好表情,温声道,“一个小时。” 钟未昔默默地看着他,缓缓说道,“一大把年纪的人煮东西煮了几十年,不可能连煮粥都会煮糊掉,还有,菜不是咸得要命,就是极淡,一尝就是生手做的。”闷 目光调到他握汤勺的手上,上面有大大小小的红肿,看上去应该是烫伤的,这个男人习惯了拿刀拿枪的手如今却在这里给她煮饭,是不是太抬举她了? 她说不上什么心情,不恨他,不想看到他,却爱着,心疼着,把手指蜷成掌心里,狠狠攥紧,然后轻轻放开。 “我饿了。”她静默地看着他,她知道他在紧张着。 “汤快要煲好了,你去餐桌上坐会儿。”他抚了下她的脸颊,温柔地笑着,就在刚刚一刻他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他以为她又要用嘲弄的眼神看着他,又要说关你什么事。 现在,她这样是不是给他一个机会? 心口被巨大的喜悦充斥着,他盛好汤端进饭厅,前天她醒来他生怕她会走掉,所以才找来这间房子的主人,老奶奶,推说他只是房客。 学做饭也是他临时起意的,看她身子单薄,想亲手帮她调理好身体。 一碗淮山红枣竹丝鸡汤放在她面前,钟未昔很赏脸地全部喝完,仰头笑,“很好喝。” 他脸色不太好,昨晚似乎一夜没睡,她看着他问,“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置?或是你已经处置了。” 黑司曜伸手把空碗取走,摸摸她的头发,“先吃饭好吗?” 三菜一汤,两个人静静吃着,钟未昔从来不知道这辈子还能吃到他做的饭,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一心想要坐上黑社会老大交椅的男人,也是伤她最深的男人居然会有一天亲手给她煲汤煮饭。 这是梦吗? 如果是梦,她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放过他们吧,或是把他们交给警方,他们嗑药,贩卖药丸,警方会处理的。”她吃完饭,搁下碗对他说。 日头渐高,日光投过窗户照在餐桌上,黑司曜点了点头,唇边有一丝极淡极淡的笑,“按你说的办。” 一股暖暖的气流淌过心底,钟未昔发现他又笑了,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笑对她才是最有用的,像是弥合了一些曾经的伤口。尽管它们曾经鲜血横流,但是活着一天就开心一天,这是她对自己说过的。 “下午还要去摆摊吗?”他也吃好了,起身收拾碗筷。 “嗯。”她抢先去收拾,“你烧饭,我洗碗。” 他没有和她争,柔和的目光跟随着她收拾的动作,“昔昔,带上我好不好?” 钟未昔可以拒绝的,他去了能干什么呢,但是她看到自己点了点头。 画框摆在塑料袋里,堆起来也不轻,钟未昔刚准备拎,他抢先过去,“走吧。” 长长的石板路上,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他们以前就没有话,现在更没有,尴尬的气氛一路蔓延到摆摊的地方。 诡异的是今天碰到的几家店老板见到她不单没有恶言相向,反而客客气气招呼,“钟小姐,又出来摆摊啊,不如摆我们店门口吧。” “钟小姐,摆我们店门口,我介绍老主顾给你。”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也有一点变成香饽饽,扭头去问他,“是不是你做的?” 他挑挑唇,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指着各家商铺前的地方说,“你喜欢哪块?” “哪块我都不喜欢。”她拨开他,没有理会那些殷勤过度的店老板,又来到扇子铺门前。 女老板照例穿着一身旗袍,坐在电脑前敲打,钟未昔朝对方笑了笑,开始摆摊。 “我帮你。”黑司曜蹲下来,替她铺纸板,再取出一副副剪纸画框,摆的时候目光瞄过两眼,微微一震,这是他第一次正视她的作品,以前只是远远观望,以为不过是小孩子家的玩意,想不到几副作品个个生动有神,嵌在画框里尤如艺术品。 看他一个个看过去,默默摆好,她无所谓地笑着问,“怎么样?是不是难登大雅之堂?” 他只顾欣赏,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等全部一一摆好,拍了拍双手说,“弄个店铺会更有市场,你这样没个固定的地方,就是想有回头客都难。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如果真心喜欢,想再买的人还是会想方设法打听到你的摊子在什么地方。” 他的意思是说剪的东西还可以?这是她听到牧离之后第二个人夸这些作品有市场,不禁问,“有没有发展空间?” “现在全国有很多饭店或是连锁餐厅的装修都会主打一种风格,中国风广受青睐,你这些东西如果运气好会被看中去做装饰品也说不定。” 钟未昔听了不由心动,差点忘了他在美国读的是工商管理,拿着高学位回来的,难怪会有如此见解。 === 今天更新OVER。貌似这两天的情节真的有点平淡……大反派下面出场…… 正文 第235章 我恨我爱你 夏日的阳光毒辣,街上的游人稀少,唯一的几个也是撑着太阳伞,吃着冰淇淋,晃悠悠地这家店逛到那家店。 经对面建筑的大面积阻挡,钟未昔摊子摆的位置还算凉快。 “要不要吃冰淇淋?”一群舔着冰淇淋的女孩走过,他看了一眼后问她。累 “不要。”她蹲在那里,下巴搁在膝盖上,轻轻摇头。 他愣了愣,转而进了扇子铺,不到一会出来手里多了一只美人扇,给她扇风,“热不热?” 她看了一眼额上渗出细汗的他,“不热。我想你更需要。” 她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黑司曜的自尊心微受打击,低头咳嗽着,说实话哄女孩子他真的不在行,以前和老六他们聚的时候没少听他们谈怎么哄女孩,那时候他不屑一顾,现在要用了却是一点也想不出来。 接待了几个在摊位前驻足的女游客,对钟未昔的招呼没有一点兴趣,反倒对旁边英俊的黑司曜似乎更有交谈的意愿,主动向他询问,“老板,这副怎么卖?这个图案我看不懂,什么意思呀?” “这副吗?”他拿起女顾客指的那副,“小姐,你很有眼光。人性最可怜的是我们总是梦想着天边的一座奇妙的玫瑰园,而不去欣赏今天就开在我们窗前的玫瑰,这副名叫‘珍惜’。珍惜眼前人。” “你这么一讲解好象真的很有意境喔,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剪纸也能有大智慧。”闷 女顾客点头称是,越看那副越喜欢,和同行的几个女伴兴奋观赏起来,“那你手边的一副是什么意思?” “这副叫‘呵护’,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但拥有一个人就应该要好好的爱她呵护她。” 经他一番讲解,这批女顾客欣喜中一下子买掉五副,其实被他起名叫‘珍惜’的那副只有一个背影和一株花在角落里的花。至于‘呵护’,也不过是一只素手中托了一朵雪花。 等女顾客高高兴兴付完钱走远后,钟未昔看着日光一点点上升,渐渐照到他们这里,她穿着以前的T恤,一股风吹来T恤在身上空荡荡地飘来飘去,照在地上的影子意外地不显孤单空寂,因为旁边有个与自己折印相贴的影子。 “看什么?”卖完那几副,摊上只剩下三副,黑司曜调整好那三副的位置,一条线摆在正中央,见她盯着旁边的影子发呆。 她勾了个笑,摇头。 黑司曜混血的相貌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吸引了很多人在摊前驻足停留,很快剩下的三副还剩下两副。这是摆摊以来销量最好的一次。 到三点多,天空飘起细雨。 钟未昔双手搭在眼前,抬头看了看灰沉的天空,先是顾画框,左右拉起纸板想躲雨。 “我来。”黑司曜伸手接管她的活,三两下把东西包在怀里,用劲把她护在怀里往勉强可以挡雨的屋檐下躲,并且低声唤她,“昔昔,你冷不冷?” 那天在湖边她晕倒后,人在发烧,手脚却异常冰凉,从那时候起他就意识到她的体质偏弱,于是经常会熬补身体的汤给她喝,可能是时间短,这阵子不见效果。不过,他相信只要坚持她的身子会调理好的。 他说话的时候像老鹰护小鸡一样把她往身后拥,她脑中不由自主想起了那晚下大雨他替自己撑一夜雨伞的画面。 钟未昔从来没敢想象他们也有这样一天,他护住她在狭窄的屋檐下躲雨,但四年的时间她如同一个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心境发生了太大的变化,这样小小的举动撼动不了心的麻木,最终也只是像看电影一样置身事外。 她摇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隔了一会儿说,“今天就卖到这里,回去吧。” 他很乐意,迅速脱下衬衣做遮盖物顶到她头上,把两只画框用塑料袋包好,拥她在怀里冲进了雨里。 仿佛应景一样,眨眼间小雨转大雨,噼里啪啦下个不停,没走一会两个人身上就湿透了,离宅子还有一大半的路。路过一间伞铺,他准备进去买一把,被她拦住了。 路上撑雨伞的游人走得不紧不慢,在这种古韵悠然的镇子里行走是件惬意的事。 游人经过钟未昔和黑司曜身边不由多瞥了两眼,倒不是男人怀里护着一个纤瘦的女人。 扎眼是男人光着上身,一身健硕的肌肉展现出极好的身材,单薄的衬衣湿淋淋地贴在女孩头上,这画面温馨中带了点体贴与保护的意思。 黑司曜不知道钟未昔此时在想什么,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莫名地感动与久违的满足,曾经他对江牧离在她身边的出现充满了介怀,看见江牧离和她在一起亲密地打打闹闹,心里不是滋味,嫉妒得百抓挠心,恨不能冲上去把江牧离踢走,也曾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和她这样毫无顾忌地走在一起,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单纯地像回到了少年的时候。 快到门口的时候,他拥紧她,轻轻说了一声,“昔昔,谢谢你爱上我。” 可她垂着头,讽刺而缓慢地回答:“我恨我爱你。” 这是句矛盾的话,但是细细听来重点却是一种无奈的控诉,我恨,恨什么,恨我太爱你。 他在雨中呆了片刻,隔了几秒,俯下脸吻她,一个冗长的深吻之后,欣喜万分的口气,“哪怕你的心里现在只有一点丁爱我,我也感激万分。其实我也恨我自己,我恨自己到今天才知道放不开你,幸亏我还来得及弥补,来得及追赶上你。” 他兀自抱着,吮着那两片甜美的唇瓣,她挣了几次都挣不开,他的手臂跟粘在她身上似的紧,她放弃地闭上眼睛,这是一个久违的怀抱,即使砸在两人身上的雨水也冲刷不了他的灼热和坚持。 “昔昔,真的谢谢你还爱我。”他收拢手臂,俊脸摩挲着埋进她的湿发间,呓语般呢喃着,“谢谢你没有抛弃我,让我们重新来过。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没有背叛,没有利用,只有爱。” 正文 第236章 天南海北去流浪 她不说话,只是静默着任他搂。 白净的小脸就在他的左方,那么近的距离,他看得见她的眉眼,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却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要进去。”许久,她轻轻开口说。 一时不确定她是回避还是因为淋了雨,想进屋。他捉住她的小手放在唇前亲吻,吻到了雨水及小手冰凉的温度,不自觉皱了下眉。累 她挣不开他的怀抱和大手,只能别开脸更加沉默不语。 等不到她的声音,他托住她的下巴,俯视着她眼中的水雾,低声说,“昔昔,我想要你,不要让我等太久,从现在起,我不会离开你半步。” 他努力克制着,克制着想要进一步的急切和强势,每每看到她,他的心里像被放了一把火,这火是想要爱她的欲/火,也是想要呵护她,一起走下去的情火,这火将被他关在心门里永不熄灭。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紧抓着她不放,现在的钟未昔,他已经舍不得给一点伤害。 越爱,他就越谨慎,越爱就越惴惴不安。他怕失去,怕碰不到,怕变成陌路人。 这四年的时间里,浑浑噩噩,他一个人在孤寂的世界里行走,太久了,一个人太孤单太久了。 他用最后的理智管住自己,要等,他要等她接受,等她从伤害,从封闭的世界中走出来,等那个怯弱的小女孩从流逝的时光里走出来,把手交给他,真心真意叫他一声,“曜哥哥。”闷 再见面她叫过的,可那是疏远的空叫,他不要,她要她带着温暖的甜笑在某个阳光充沛的天气里唤他。 在屋檐下,他摸摸她的头,推开院门,“你的手很凉,进屋好好休息,晚饭好了我送到你房间。” 她轻轻点了下头,顶着满身的雨水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 黑司曜站在院中看着她的身影,哑然失笑,一个曾经爱着你的钟未昔,到现在却变的如此生疏,黑司曜,你真是活该。 钟未昔关上门,她没有急着去洗热水澡,换衣服,朝南的窗可以透过院墙看到外面的路灯,此时亮起来照得从天而降的雨丝那么明显,大雨磅礴。 眼前闪过他说的那些话,“昔昔,我想要你,不要让我等太久……从现在起,我不会离开你半步……谢谢你没有抛弃我,让我们重新来过。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没有背叛,没有利用,只有爱……” 为什么这么多字,她没找到最想听的那三个字。 是她期望太高,还是他本来就不想说? 她想如果刚刚的对话重来一次,她会不会傻傻地问他那三个字,问他,你爱不爱我?我只要那三个字。 是不是很傻?她在花洒下抚过热水冲刷的脸,如果傻,又何止这一件事,她做的最傻的事是事到如今还爱着他。不管他给过多少伤害,以为枯竭的内心在碰到他的那一刻活过来,砰砰的,鲜活地跳着。 她知道她爱着他,隔了这么久,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仿佛熬了几世,几辈子,她以为心死了,永远不会爱人,然而在他说对不起的那一刹那,在他说谢谢你爱我,在他说我们重新开始的一瞬间,她那颗腐朽的心开始颤抖,慢慢苏醒,渐渐跳跃,有了生命。 心脏又开始疼,这些日子的无动于衷只是假象上覆盖的一层冰,只要见到他就开始疼,她一直疼着,疼了四年,以为流浪可以忘记。 是,流浪的确让她忘记仇恨,恨能挑起事端,恨能燃烧复仇的火焰,而爱,能遮掩一切过错。 原来她不恨的时候,爱还在。 它没消失,它与恨是并存的,也可以分离。 所以她不知所措,她说了自己都不知道的无关痛痒的话,她没忘记现在在一起的时光是偷来的,他是别人的丈夫,并不完全属于她。 她该笑的,像偷吃了世上最好吃的糖果一样笑得甜,笑得幸福,为什么不笑呢? 那双决定别人生死的手,在给她煲汤,为了学给她做饭,手背上烫出大大小小的伤。 那双用来发号施令的唇,在大雨中给她最炽热的吻,说着最温柔的话给她听。 她该笑的,应该满足地笑。 钟未昔洗完澡,红肿着眼睛出来,外面的雨下个不停,天色已暗,看来要下一夜雨了。 在花洒边情不自禁流泪,哭得太久,头脑昏昏沉沉的,想睡,不料被骤然响起的铃声惊住了,在被窝里反应半天才知道是自己的手机。 眼睛里雾蒙蒙的看不清楚,揉了两下银屏上来电人的名字差点让她倒抽一口气。 按了接听键,情不自禁叫了一声,“牧离,你在哪儿?” 话筒里传来消失了大半个月的声音,“啊……你接的可真快……” 她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难受,张着嘴却是另外一种口气,“你跑哪儿去泡妞了,法国的洋妞有中国女孩漂亮吗?” “呵呵。”他轻轻笑着,不置可否,“我在家上网呢。” 她不知道他的家在哪儿,中国?法国?突然间觉得自己不了解江牧离,他以前也从没提起过,唯一知道的是他有个叔叔。 “钟未昔,你怎么不回我短信啊?你可真没良心,我发了那么多条,你一条没回。”电话里他质问着。 “切,谁让你发短信,那么大的事,你发个短信说一句,‘未昔,我不回去了,大宅我不卖,你帮我看着’。你当我是什么?看门狗吗?凭什么要给你看门?” 她边鄙夷边骂,边骂眼中边含着眼泪。 一时间电话里没有声音,江牧离好象消失了,刚才的一切都是她对着手机自言自语。 “江牧离!”她大叫一声,“有本事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端还是不说话,长久的寂静之后,“对不起啊。” “对不起你个头。”脸上的泪横流,越淌越多。 话筒里响起江牧离长长的叹息声,“未昔,我不是不给你打电话,我是怕打了电话心里难受,我怕我打了电话就会不顾一切和我叔叔大吵大闹,然后跑回去找你。你知道这个后果吗?我会带着你私奔,天南海北去流浪,我知道你在遇到我前一直在流浪,我喜欢流浪,羡慕流浪,我曾经没有变成法国上流社会最受欢迎的设计师之前也像你一样到处流浪。我设计的稿子没有人瞧得上,连那些最小的服装厂都瞧不上,我没饭吃,去捡过垃圾,捡别人不要的,别人啃过一半的面包、方便面。即使那样,我也没想过要回去,去找我叔叔,去继承那些家族生意,去过不是自己争取而得到的光鲜亮丽的生活。我爱自由,爱快乐,不爱赚违背良心的钱,不喜欢周围那些仇恨的目光。钟未昔,在某种意义上说,我们两个人真的很像,也很合拍,如果你在没有遇到他之前遇到我,也许我们现在很快乐……” 正文 第237章 孩子似的闹 耳朵里他的声音悲凉,她没有打断,慢慢滑进被子里,面朝着窗外,雨点敲打着玻璃,突然好象看见地球上的某扇窗户里一向玩世不恭,爱打扮,追潮流的江牧离满脸胡茬,衣裳不整,面带酸涩地讲着电话。 她屏住呼吸,半天没讲话,抹掉眼泪,嘲弄的口气问,“干嘛啊,你最近打算改行当导演吗?拍苦情戏,还是茶花女?说得好悲苦。”累 又是片刻的寂静,江牧离的声音变得很温柔,又很严肃,“未昔,我知道你还爱着他,和你在一起的这一年,我从来没见你真正的笑过。虽然你与我打打闹闹经常笑,可是我看得出来,你不快乐。你爱着那个人,不管他给过你多少伤害与痛苦,把你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是你依旧爱着他,心里始终住着他,再不会有别人进去的机会。我想你需要他,所以我在法国想得很清楚,刚好我叔叔身体不好,他要我帮他,我会留在他身边。” 钟未昔脑中有片刻的空白,手指情不自禁紧紧揪住被角,很久后找不到声音,原来她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连自己都差点骗过去,想不到牧离早早就看出来了。 耳朵里响起黑司曜的那段话,他说牧离是被叔叔称病扣在家里的,也就是说失去了自由。 那么,到底他们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江牧离,你是不是和黑司曜通过电话,或是见过面。”她想过之后问。闷 可是牧离似乎不想回答,电话里打了个哈欠,“好了,就讲到这里吧,我困了,睡觉了。晚安。” 电话里霎时传来忙音,钟未昔握住电话看着窗外,牧离说他在法国,也就是说法国现在是白天,他睡什么觉,在她的记忆中他不睡午觉的。 牧离在撒谎,她苦笑了一下,翻了个身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床边的身影似乎伫立很久了,他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有食物的香味,她鼻子一向灵敏竟然没闻到。 “江牧离打来的?”他站在那里,声音听不出喜怒。 “嗯。”她垂下眼,看着手指。 他没再问,走过来把托盘放在床柜上,走过来要扶她起身,“吃饭吧,有你喜欢吃的菜。” “不用。”她想这么说,但是身体已经被他扶坐起来,背后塞了一只枕头,拉松的被角也被他一一压好。 看他坐在床边,端起碗没有交给她的意思,她意识到可能他要喂她,开口说,“我没有生病,自己吃就行了。” 他恍然没听到,躲开她的手,她又要去拿,他又躲开,并且把她的手扣住,按回被子里,夹了筷菜用装米饭的碗托着送到她唇前,“吃吧。” 他脸上开始阴着,她不想在这样的气氛下吃饭,这令她感觉自己好象背着他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我说了自己吃。” 黑司曜停了几秒,把碗收回来,声音绷得很紧,“昔昔,以后不要和他通电话,我嫉妒。忘了他,你是我的!” 本来她接到牧离电话后心情压抑,不太好,他刚才又阴阳怪气,她心里起了无名之火,这会儿他说了这么一句,看见他的眼中有痛楚,不禁解释,“我和他是朋友,他在我最不开心的时候陪着我,是他的鼓励和挖掘才有了重新捡起剪纸,拾起自信的我。” 她话说完,他慢慢向她倾身,停在她面前,猛然伸手把她搂在怀里,“我也一样可以,把江牧离从你的记忆中抹去。” 钟未昔只觉得身体一紧,胸口与他贴紧,呼吸困难,正想出声,他猝然吻住她。 她听见他短促的呼吸混乱地响在耳畔,他用这样一种强吻在宣示所有权,驱逐心中的恐惧。 他感觉自己从来没亲过她,他想亲得久一点,用力吮她的唇片,侵吞着,吞咽着,心里蹿过一个想法,想永远这样含着,抱着,拥有着。 很久,他放开她的唇,紧锁住她的目光,抚摩着她喘/息的唇,胸中又开始燃烧起一股炙热,凝望她良久,哑着嗓音说,“抱歉,我太害怕失去你,一时失控。” 他害怕什么?牧离成全了他,这难道还不够吗? 她静静凝视着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我不是你的,我是我,我是钟未昔。” 他低头用唇轻触她的面颊,他不喜欢她这样笑,笑得他心发慌,“我知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这样的黑司曜她不认识,以前他说一不二,容不得别人反驳,他不会这样低声下气迁就她。 可是她变了,她已不再是原来的钟未昔,她已不是他说什么她只能听什么的钟未昔,唯一不变的是她爱着他。 如今他们这样算什么? 儿时的玩伴?恋人?情人? 她给不了一个定义,好象这三个词他们都没资格拥有,她看不懂他,深陷在迷惘里。 黑司曜端起碗来喂她吃饭,见她怔愣着缩在被窝里,眼神茫然而空洞,神情落寞苦涩,仿佛被谁欺负了一般楚楚可怜。 他的心顿时一紧,被针狠扎着,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烫人的温度感觉不对,像火在燃烧。 她在发烧,怎么才过了两天,她又发烧? 放下碗,他赶紧试她额头的温度,把她抱平躺进被窝里,翻来退烧药,喂进她嘴里,柔声说,“昔昔,你睡会儿,我去煮粥,吃些清淡的你人会比较舒服。” 他走开了,她躺在床上也感觉到自己生病了,头很昏,天旋地转,好累,闭上眼睛睡过去。 睡得迷糊的时候,被温柔的手臂扶起,哄着,“昔昔,别睡了,喝点粥再睡好吗?” 他的手带着屋外的凉气,使她发热的体温异常舒服,乖乖咽下轻轻塞到嘴里的粥,又被他哄着喝了两口温水,顿时干涩发痒的嗓子滋润了不少。 以为他再也不会来烦她睡觉,想不到身体又被移动了几下,往床左边挪动,再然后又有个身体挤进来和她抢被窝。 === 今天的三更完啰,明天周末,可能两更,请关注司曜群,更新会在里面通知,周末愉快。 正文 第238章 卑微的爱 她闹了起来,扭着身子,“走开!” “昔昔,是我,夜里担心你要喝水,我不在你身边。”他的唇吹着热气,她本来就热,好难受。 “不需要,你走开!”她扭动着,去推他。 两只铁钳的手一声不吭从被子里搂住她,她就是不妥协,跟个孩子似的闹,“不要,不要和你睡,走开!走开!热……”累 她仍是不肯安分,想不到她生病中这么爱闹腾,该死的可爱,他叹息着一下覆住她的唇。 钟未昔像被吞掉所有声音似的安静了,她嘴里燥热,双唇滚烫像糯软的香芋圆,是他喜欢的口味,几乎就想沉溺下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把她的脸按在胸口,调整呼吸,半哑着嗓子低语哄,“昔昔睡觉,曜哥哥不会乘机欺负你,乖。” 钟未昔睁开眼睛抬头望着他,眼眸里隐约漾有一层水,嘴里嘤嘤像是委屈,又像在说着什么。 “昔昔最乖,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就走。”声音放到再不能柔软,他亲吻她的额头,对上她那眸底波光闪动,觉得神魄意志被吸走,心像在融化,真想一辈子这样与她对视下去,再看不见别人,只有彼此。 对着那粉粉的嘟唇亲啄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扇了两下,浅促的呼吸声传来,她睡着了。 他睁着眼睛等她进入深度睡眠,抽身下去吃了点东西,冲完澡,她还是那个睡姿,蜷在空荡荡的被子里像只无助的小虾,心情钝痛,走过去替她掖了几下被角。闷 擦干头发趴在床边看着睡梦中的钟未昔,他立刻发现她真的很瘦,伸手去摸她的脸,还是烫人,起身取来冰块敷她的额头,握她的手却被冰了一下弹开,皱眉以为是自己摸过冰块的手感觉错误,又轻轻触摸她的手,真的很冰。 眉头皱起来,她在发烧,脸和额头热得吓人,怎么手这么冰,感觉不是一个人的。 为什么会是这样?这不正常。 他忽然理解为什么她会不接受去广东大学重新上学的机会,他只知道送她去,几时真正关心过她,问过她需要的是什么? 真的只是给幢豪宅,再供她读名牌大学那么简单吗? 他突然被沉重的内疚与自责攥住了,紧跟而来的就是心疼。 他恍神的片刻,一声凌厉的哭声划破黑夜,指尖颤抖起来,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她出狱后晚上睡觉总是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呜——” 这声音是一把冰刀,绞得他苦不堪言,这两年来的日日夜夜他总能听到这个声音,它是梦魇,是魔障。 她说过已经放手的,他以为她好了,一切都好了,过去的一页已经翻过去了,现在的钟未昔多么阳光活泼,刚出来的时候死气沉沉,神情呆滞,俨然是具行尸走肉。 他一直以为她好了,不管他承不承认,在江牧离的大宅里,她调养得很好,获得了很大的快乐,变成了现在有朝气的样子。 可是,他似乎错了,伤害了就是伤害了,伤口不会在光天化日下出现,它藏在阴暗的角落里,淌着血水,在等待每一个黑夜重复折磨。 “昔昔,不哭,以前是我不好,是我的自私害了你,对不起!”他的鼻子酸楚,带了浓重的鼻音,一直酸冲到眼睛里,有水想要冲出去。 她呜咽着蹬掉被子,手想要乱动,推开他的手,眼睛闭得紧紧的,显然她在梦中。 他倾身搂住她,把她用力收在怀里,低声哄着,“昔昔,不哭,不哭。” 钟未昔被他整个箍住了,动不了,眼睛仍是闭的,人却安静下来,呼吸由急促变为浅浅的平缓。 等她再度平静,他关了灯,爬上床睡到她身边,拉被子的时候,她往他怀里缩了缩,静静地伏在他怀里。 他睡不着,心想自己当初怎么会那么无耻呢,把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弄成了现在这样。 黑司曜,你真不是人。 下半夜她又闹了一次,和之前一样先是凌厉的哭声,然后开始蹬被子,踢人,等他按照之前的办法哄好,外面天亮了。 再也没有了睡的欲/望,他借着亮光看向钟未昔,她睡得安静,空气中闻到她干净而温和的气息,他心中暖流激荡,听见一大一小的心跳声,吻住她额角的发,手在她身上缓缓游着,探试着,最后停在一团/柔/软上。说实话,这柔软不大,手掌只有一半的饱/满触感,足以让他瞬间血脉贲张,几乎不能把持。 怀子里的小身子动了一下,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看不到她的脸,鼻息相融紧密,有一种很强烈的知觉,她好象醒了。 昏暗中眸光在闪烁,如同迷路的小鹿般迷茫的眼睛,钟未昔醒来发现窝在黑司曜怀里,以从没有过的亲密姿势,胸口有些异样,他的一只手好象扣在她的右胸。 呆呆地怔了半晌,随后去推他的手和他的人,他适时醒了,谁也没说话,只有床铺与棉被摩擦的声音。 目光对上,钟未昔翻身就想起床,他反应更快,伸手把她抱回去,扣在怀里,紧紧拥住,渐渐用力,“不要走。”轻轻的呜咽,乞求的声音像个害怕失去的孩子。 这一刻她的心震颤,从未有过的悸动与心疼,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对这个男人有这样的感觉,哪怕爱着,也不会有心疼的感觉。 原来她还想握他的手,还想在清晨醒来时看到他躺在身边,她甚至平和地在想,倘若如果四年前那个场景再一次发生,倘若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会再一次选择一声不吭被警察带走。 这一刻他的哭声清晰,她没有想过他哭是什么样,他是个冷酷又残忍的施刑者,从来只有他看人哭的份,自己怎么会哭呢?就算哭,恐怕也是悄悄的,不让人看到的,怎么会在她面前这样毫无顾忌呢?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逃不开这个男人,她是个女人,是个一根筋的女人,爱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中间不管这个男人给过她多少伤害与折磨,她就是死心塌地地爱着。爱得卑微,无法自拔。 === 正文 第239章 放纵 冥冥之中,她好象从来没逃开过,心里住的那个人永远是他,不过是面目模糊与清晰的差别。 在牢里恨的时候是清晰,出来后放弃的时候是模糊,可是从来他都在,从来都没走远。 在这一点上,牧离看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累 钟未昔缩在怀里异常安静,不吵不闹,黑司曜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情景,那样小的年纪,小小的眸子里映着他年轻的身影,不情不愿地趴在他背上。 那时的钟未昔满脑子是哥哥,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不过是把她放进了草丛,被蛇咬了,她就记住了他一辈子。 有时候他回想起那段的时候在想,是不是自己是故意的,故意在她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又是在什么时候,他不小心把这个曾经喜欢的,爱的女孩弄丢了呢? 钟未昔的下巴被他端起来,温热的手掌抵在额头上,再碰碰自己的,比对之后松了口气,“烧退了。” 他的眼睛里有血丝,没休息好的样子,她点头问,“昨晚你干什么了?” 黑司曜不作声,看看墙上的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煮粥。” “一起睡吧,我还没睡饱。”钟未昔扯住他的手,呢喃着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她知道时间不多了,在这里他们什么也不是,他不是那些人的大哥,他不是付施婕的丈夫,他只是她儿时的曜哥哥,她想放纵自己在这场短暂的相遇里,留着以后的时光里慢慢回味。闷 他一愣,眸子深深看着她,可惜看不到,她的脸埋在他胸口,想起曾经笑着对他说,没有恨哪来原谅的钟未昔,他竟有不真实的感觉,真的是眼前的钟未昔吗? 为什么他是这么晚才看读自己,醒过来,什么时候他们能真正走到一起? 活到二十八岁,想得到的都得到了,离黑宗朔那个位子只有一步距离,为什么明明近在咫尺,却不想坐上去? 有人比这个位子来得更重要,更值得他去珍惜。 这个值得珍惜的人就在这里,他是如此想念,哪怕她就在怀里,思念也不会因此而少。 无限悲伤的情绪扼住气息,他身体僵硬着,她靠着他也睡不好。 她的身体远不如前,每天需要睡够十个小时以上,现在还没睡够,起床气就容易发作,“你是不想我睡吗?” 他恍惚回过神,看她皱起的小脸,好脾气地说,“对不起,这就睡。” 两个人都闭上眼睛,他的身体也放松了搂住她,钟未昔一时却睡不着了,闭着眼睛脑海里滑过很多杂乱的念头,最终被困倦的神经赶走,黑暗夺走了全部的意识。 滑进梦乡睡得前所未有的沉而甜,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钟未昔眯着眼睛在被窝里伸了个大懒腰,醒来他已经不在了,空气中飘着若有似远的香味,闻起来就知道是粥香。 睡饱的精神出奇的好,她坐起来又伸了个懒腰,张嘴打哈欠之际门被人推开了,黑司曜站在阳光中笑,半腰上系一条围裙,“睡醒了吗?快去梳洗,粥已经煮好了。” “哦。”她下床穿了拖鞋奔进浴室,愉快地刷牙洗脸,脑海里反复放着刚才的画面,还有他那句带了粥香的催促,“睡醒了吗?快去梳洗,粥已经煮好了。” 依稀间她好象看到了爸爸,也是这样,经常在她早晨起床后,站在那里说同样的话。 一种久违的温暖从骨髓里抽出来,盘旋在心底,她偷偷笑着,一个人在镜子前边刷牙边笑,咧开的嘴巴中白色的牙膏泡沫流下来。 吃过早饭快十一点了,午饭肯定是吃不下了。 他做的排骨菜干青豆粥熬得特别好,她一口气喝了两碗,放下碗筷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慢点喝,喜欢喝的话明天再做。”黑司曜伸手抽了面巾纸给她擦嘴。 她看到他伸出来的左手臂上有两块青紫的痕迹,应该不是那天救她时落下的,好象是新伤,“怎么来的?” 他看了一眼,拉上袖子盖住,“昨晚你的杰作。” “哦。”她准备起身,讲好他做饭她洗碗,洗完回房间。 “你不想说点什么?” “擦点药吧,这一点小伤对你来说小意思,是吧?”钟未昔一心想着下午怎么去摆摊,都是昨晚发烧闹的,没时间做新的画,现在起抓紧到一点应该能做出三到四副来。 黑司曜无奈地看着她说完收拾碗筷到厨房里去,情不自禁捋开袖子露出那块痕迹,突然小丫头从厨房里伸出头来,“是不是很疼啊?” “你说呢?要不要试试?”他深深拧起眉。 好象真的很疼,钟未昔甩了手从厨房出来,急急忙忙奔过来,“我看看。” 如她说所,就是个小伤而已,黑司曜不过是想多引起她的注意,这会儿她跑过来看,小嘴嘟着吹伤口,不要说两处伤痕了,就是十处百处也值了。 “怎么样啊?我平常不动手,一动手打人没个轻重,要不要上点药?”钟未昔问了半天也没个回音,一抬头男主角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嘴边还有一丝可疑的傻笑,忍不住拍向他的手,“你骗人!” “咝——”他吸着气,“真的很疼。” “耍赖。”她感觉被骗了,扭过身子进厨房洗碗去了,洗着洗着脸一红,这好象是他们第一次打情骂俏。以前的他那么严肃,原来冰块也有融化的一天。 这么一想,好象心电感应一般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面缠上来,慢慢环住她,那透着男性气息的脸就在左下巴上,满是欣慰的叹息,“昔昔,我梦想这一天很久了。” 她僵在那里不敢动,水龙头里自来水肆无忌惮地流着,她的手里拿着沾着洗洁精的碗就这样停在那里。 许久之后,她对他说,“懒了,今天不摆摊了,出去走走吧,想透透气。” 他们出门沿着右边的石板路走,路边有矮矮的灌木,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午后的阳光照着他们,她习惯性地低头走路,刚开始来挑灯镇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走路的,后来遇到了牧离。那是个满身骄傲的家伙,走路昂首挺胸像个国王,她有几次跟他出去采风,被那傲慢的家伙以眼神鄙视了几次,再后来她就学会了昂首挺胸走路,发现其实这样挺好,起码阳光照在身上多了,人也精神了,有了底气。 正文 第240章 小犟豆 现在牧离那小子不在,她好象把那股精神气给弄没了,又变为习惯性低头走路的钟未昔。 身影从旁边靠过来,牵住她冰凉的手,钟未昔没有扭头看他,她认真地走路,好象并不在意。 “昔昔。”黑司曜开了口,侧头看见她垂下去的脸明艳动人,隐隐觉得心疼,她不挣开,表现出了一种接受的状态,可是对着钟未昔,那颗心依然是那样的疼痛。累 窒息涌上胸口,就像身体里有张大嘴,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吞噬掉呼吸,疼痛是唯一的感觉。 “嗯?” 气氛沉闷了一下,他缓慢而略带尴尬地说,“这是我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 他想争取这一分一秒,想争取表达出自己的心情,他不是个会擅长表达自己的男人,在二十八年的时间内他唯一学会的就是掠夺和搏杀,从来没有想过要放慢脚步去感受,感受情,感受爱,感受儿女情长,这些在他眼中是致命的软肋。 此时此刻,什么都不重要了,只有她最重要。 钟未昔好象没听到,又或许是害羞,总之她没针对这句话说什么,他想应该是害羞吧。 挑灯镇处处栽有老树,高大而茂盛,正午时分,石板路被遮得没什么太阳,阳光从树叶的缝隙跳进来,一点点斑驳,一丝丝灿烂,宛如是起舞的仙子裙摆下的碎金。闷 这样如诗如画的地方,很容易让人忘掉烦恼。 小镇后面有座山,他们渐渐往山上走,幽静的午后没什么人,前后只有他们两个,钟未昔左右看了看,见他神情绷着,好象很不自在,顿时露出鄙夷的神色,“你散步都是这样拽吗?” “什么?”他没听明白,从她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不由用手摸了摸自己僵硬的脸部肌肉,笑了。 “这才对嘛。”她用力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年纪轻轻的不要把自己搞得像个老头,该笑的时候就要笑,该轻松的时候就得轻松。” 他失笑,“我什么时候像个老头?没这么差吧?顶多是严肃。” “怎么没有?至少你刚刚有。”她瞪起眼,像条可爱的小金鱼。 “是,是,是,有。”他脾气出奇的好。 讲完这一段,以他妥协,她得意地扭过头去为结束,散步继续,黑司曜发现自己忽然真的轻松了许多,脸上的笑自然,迈出去的脚步自在,牵她的手也变得那么自然而然。 钟未昔来挑灯镇这么久,没爬过这座山,太小了,连征服的欲/望都没有。以前牧离在的时候到处去采风,针对这座山只给出这么一个评价。 现在他们爪着江牧离不屑一顾的小山,其实也没他说的那么差,起码风景秀丽,空气新鲜,爬慢点的话也需要一点时间,因为山路崎岖,也要费点功夫。 “要不要比比,谁先爬到上面的凉亭休息。”钟未昔指着前面山路口的一座小凉亭。 这在体力超群的黑司曜面前是小儿科,“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顿时露出你小看我的表情,还没说出发呢,率先冲出去。 一口气爬了十几只台阶,双腿跟灌了铅一样,看他没跟上,身后也没脚步声,一回头他站在原来的位置,仰脸朝她说,“先让你二十个。” 什么啊,小瞧人!此举一下子激起钟未昔的斗志,精神一震,又一口气爬了十几只,再也跑不动了,慢吞吞地停下来休息,却只见眼前一花,一个身影唰一下从身边掠过,等她定晴看的时候他已经跑出二十多个台阶了。 钟未昔知道自己是追不上了,他在前面箭步如飞,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她是心有余力不足,看来自己犯了个错误,挑了别人的强项来打败自己。 “昔昔,累不累?我陪你慢慢走。”他站在凉亭,看她脸色有点发白,走过来用袖口替她擦额头的汗。 她“嗯”了一声,舔舔干裂的嘴唇,“我想喝水。” 他上下环顾,除了茂密的树就是台阶,哪里有水,想到山顶应该有,“我背你上去买水。” “要不你先上去吧,买好水等着我,我一会就到。”她硬撑着,其实双腿早没了力气,颤抖地很。 他不等她再说什么,径自蹲下身,像上次一样两只手臂往她膝盖后一扣,她人自然就趴到他背上,轻轻松松背起来。 山下有说话声和脚步声传来,钟未昔看到有三四个游人正边聊天边往上爬,转眼已经看到他们这里,不过也只是一瞥,又超过他们爬上去。 她趴在黑司曜的背上,看他走了两步不快,两条手臂轻轻环上他的脖子,“曜哥哥。” 他的心一恸,手微微颤抖着,声音含糊发出:“嗯?” “你是曜哥哥吗?”她不确定的声音消散在空旷的山森里,说的那样轻,生怕是梦,稍一用力他就不见了。 “是。”他感觉心在一阵阵悸痛,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努力了片刻接着说,“我是你的曜哥哥,一辈子的。” 她低低笑起来,小脸靠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睛,她想睡一会儿,到山顶就醒来,太困了。 黑司曜继续向前走着,他能感觉到脖颈间的呼吸均匀,她应该睡着了,体力跟不上却偏偏要爬山,真是个小犟豆。 山上的风景真的很少,开阔而敞亮,正午的阳光却是无比毒辣的照着,凉亭里有三五成群的人在里面休息聊天,旁边有个小冷饮柜,他买了瓶水,特意选没有冰过的。 钟未昔被交谈声惊醒了,睁开惺忪的眼睛,刚好他正准备把她放下,他的动作真轻,然后坐在她的身边,将她的头轻轻揽过来靠在宽阔平稳的肩上。 他做这一切动作的时候没有留意到她醒了,也没有留意凉亭里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他做这一切好象做过很多次。 凉亭里的女孩开始对旁边的男孩抱怨说,“你看人家男朋友多体贴,女朋友走不动了背上山,你呢,哼。” 男孩赶紧去哄女孩,又去殷勤地买来冰淇淋,钟未昔静静看着,黑司曜拉过她的手,发现她醒了,转手去打开矿泉水递到她面前,“喝吧,不要喝太急。” 正文 第241章 解渴 她摇头,指着女孩手里的冰淇淋,“我想吃那个。” 他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眉头快打成一个结,“你的体质不适合喝冰水,乖,喝这个解渴。” 看着女孩手里的冰淇淋,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水,钟未昔这一刻反倒羡慕起女孩来,让某酷男背着爬山算什么,能吃到冰淇淋那才是人生一大乐事。累 赌气似的把水推开,黑司曜又递过来,她还推,不小心失手推到凉亭外,“不喝。” 他无奈,起身离开了,她扭着脸看山下的风景,下意识去舔干干的嘴唇。 过了会儿听到凉亭里一阵骚(sao)动,顺着大家的议论声她不由看过去,凉亭外有一米宽的石崖,且由高低不等的碎石组成,再下去就是悬崖,只看上两眼身子就仿佛要不由自已落下去一般,难怪整个凉亭坐满了人,只有这边位置没人坐。 而黑司曜正在一米宽的石崖上,一阵风吹来仿佛摇摇欲坠,牵动着凉亭里所有人的呼吸,有人不敢看,有人在叫,“别想不开呀……” “曜……”钟未昔挤了半天发出一点声音,她也吓得不轻,但是她看到他不是想跳崖,而是想捡被她失手丢出去的矿泉水。 黑司曜双手并用,一点点接近悬崖边一高一低石块中夹着的矿泉水瓶,在手指接触到瓶身的一刹那,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大家的目光全聚在这一瞬间。闷 终于,修长的手指扣到了瓶身,稳稳地拿在手里,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原来他是想去捡矿泉水。 “一瓶矿泉水用不着这么吧?年轻人,我请你喝就是了。”连那卖冷饮的大叔都忍不住嘀咕。 钟未昔隔着距离静默地看着黑司曜,看着他原路返回,用那么冷静的面孔对她做着最温柔体贴的事情,那么不计后果,不怕一失足成粉身碎骨。 “昔昔。”他拉住她的手,轻轻坐到她身边,把矿泉水塞到她手里,“洒了一些,还好瓶身斜竖着,我用纸巾擦过瓶嘴了,喝吧。你的体质偏寒,大热天手都是这么冰凉,只能喝点水,冰淇淋不是不给你买,等我陪你去了医院再吃好不好?” 他低声下气,语气里满满是关怀,钟未昔低低地说,“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该对不起的人是我,这是小事,是我该做的,你不用说对不起,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用说这三个字。”他摸着她的头,轻轻回答。 “不要这么说,你没欠我什么。”她摇头,仰头喝掉那只剩下小半瓶的水,“以后你不要这样了,很吓人。” 他笑着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在手背上印上一吻,“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会这样。” 黑司曜坐在这风景独好的山顶,坐在这透亮敞风的凉亭里,他的心在黑暗中长久没有动,虚弱地找不到出口。 他觉得好累,握着她的手不想放开,她纵容着他,纵容着曾经的伤害让它们翻过去,可是他有眼睛,不能装看不到过去,她知道他的疼,所有的她好象都知道。 凉亭里游人渐渐散了,又有一批新的上来,钟未昔喝掉水,靠在他肩膀上眯着眼睛看上去又犯起困。 “昔昔。” “嗯,曜哥哥。” “你真的不恨我吗?可是我恨你怎么办?” 停顿了几秒,她轻声回答,“哦。” “我恨你不恨我,我这样的人你怎么能不恨?”他苦笑,自嘲。 她不赞同地摇头,“有爱就不恨啊,恨能让爱变得血肉模糊,爱能让恨变得彻底模糊,为什么我们要恨呢?” 他答不上来,是啊,在爱面前恨算什么,人生这么短,全耗在恨上,活着有什么意义?只要记住爱就行了,爱能化解一切。 黑司曜的手臂伸到她腰后环绕着她,仿佛要活生生用力把她嵌进身体里,他比她空长五岁,在美国名牌大学深造,自认为人生阅历丰富,但是在她面前,远远比不上。 在山上休息了两三个小时,下山她要他背,难得她肯示弱,他当然乐意。 “曜哥哥,你刚才靠近悬崖边不害怕吗?” 他顿一顿回答,“害怕。” “害怕你还去。” “山上只有这一瓶没冰过的矿泉水,不捡你就没得喝,我看你一直在舔嘴唇,你很渴。” 她趴在他背上傻傻笑起来,两条腿儿晃啊晃,“曜哥哥,你真好。” 好吗?他僵硬了身体,如果他好就不会做那些犯浑的事,如果他好就不会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年的光阴。 回到宅子太阳西斜,黑司曜在厨房里煮晚饭,她回房间做明天要拿出去卖的剪纸,等他做好一菜一汤进来喊她吃饭,发现她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轻手轻脚取来外套给她披上,把剪刀从她手里轻轻挪走,看着书桌旁已经有两只剪好的成品,房间里唯一的灯光来源便是书桌前的台灯,他把灯从她那边移过来,她身上便罩了大片的黑暗,搬了张椅子坐过来,抽出画框把两副剪纸裱好。 画框上反射出淡淡的白光,她亲手剪出来的剪纸镶嵌在里面,精致无比,他抚弄着画框,不由得看呆了。 钟未昔嘤咛一声醒来,揉揉眼睛,怎么睡着了,突来的强光使她眯起眼,“曜哥哥?” “我在这儿。”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从昏暗的光线中伸过来,摸摸她的头,拉起她起身站起来,“出去吃饭吧。” “噢。”她答应着被他牵出去,来到餐厅,餐桌上摆着一菜一汤,她洗了手过来,他已经盛好米饭,满满当当的一碗。 “这么多?”她撇嘴。 “不多,你太瘦了,多补补。”他边说边替她舀了一碗鸡汤。 钟未昔这样也不过是一说,现在就算是他要她吃下一碗饭估计她也会做吧。不由地想起了那一次在她家他强迫她吃早饭的情景,眼珠子一转,“要我吃下这么多饭也不是没商量,不过你得吃四碗饭。”她知道他平常只吃两碗,四碗真的有点强人所难。 正文 第242章 家庭温馨 他眉头也没皱一下,“没问题,说话算数吗?” “算数。”她咬着筷子点头,他伸出小手指过来,两个人拉起了勾来。 两个人正拉着呢,门外走进来两个人,打趣地嚷嚷,“哟,瞧瞧我看到了什么,大哥,你们在玩过家家吗?”累 进来的人是邹逸和秦啸,大约是没吃饭,邹逸一看见桌上的菜差点没两眼放绿光,拉起椅子就坐下来,“赶早不如赶巧,六哥,咱哥俩的肚子今晚有着落了。” 黑司曜抬头看了一眼不请自来的两个兄弟,双手抱臂道,“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这里的菜和饭只够两个人吃。” 秦啸拍拍邹逸的肩膀,叹了口长气,“老八,大哥现在眼里只有二人世界,咱们坐了一下午的车跑过来,连口水都不让喝,估计明天连你我叫什么大哥都给忘了。” 难得六哥耍宝,邹逸赶紧应和,“就是就是,好歹大哥也请咱兄弟俩喝杯水再走。” 钟未昔放下碗筷站起来说,“冰箱里还有食材,你们坐一会儿,我去炒两个菜。” 秦啸和邹逸立刻笑眯了眼,“谢谢大嫂。” 黑司曜可不吃他俩这一套,将目光从走进厨房的身影中抽回,看一眼两个,“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大哥大嫂。”秦啸摊起双手。 邹逸凑过来,一脸打听地问,“大哥,你打算和付施婕离婚了是不是?咱哥几个早就认定了钟未昔才是我们的大嫂。话说回来,幸好她没事,要不然当年她从我眼皮子底下走掉一去不回的话我要内疚一辈子。”闷 “这件事与你无关,就算是老六他们在她也一样会走掉,是我那时候的做法不好。”黑司曜拍了拍邹逸的肩膀,满是歉意的声音。 在邹逸的印象里大哥是个天生的王者,睥睨天下,王者说话下面的人从来只有应的份,当然了王者所做的全是对的,从不向人低头。今天居然会主动承认做错事,还真是意外。 同样意外的人还是秦啸,不过他没邹逸那么明显,惊讶在心里,脸上倒没表现出什么,开玩笑的口气看着桌上的菜,“大哥,大嫂手艺好不好?好象我和老八还没尝过,今天有口福了。” 谁知黑司曜下面的话差点没把两个大男人吓得大跌眼镜,“我做的。” “你……大、大哥,你、你做的?”邹逸瞪着桌上香气四溢,令人垂涎的鸡汤,竟然会是冷硬刚强的大哥做的,大哥那百发百中,习惯了扣枪板的手会做饭?打死他都不信! 秦啸淡然多了,大哥一向聪明过人,想学什么东西只要用心总能学会,象煮饭煲汤这种小事难不倒大哥的。 “有什么问题吗?”黑司曜被邹逸吃惊的表情弄得皱眉,他有那么笨吗?以前不会煮饭一是没时间,二是没那么必要,万事开头难,跟拿枪打靶一样,一次打不准就打第二次,两次打不准就打第三次,不断练习的时候找到诀窍就行了。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邹逸打着哈哈,同时心里产生疑问,这鸡汤能喝吗?会不会卖相好,喝到嘴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有怪味? 眼见邹逸盯着鸡汤暗暗腹诽,黑司曜挑了挑下巴,把面前没动的鸡汤推过去,“不是说饿了吗?先吃吧,我去厨房看看。” 邹逸吞着口水摇头,他可不敢当白老鼠,还是等大嫂做的炒菜上来吧,万一他吃了怪鸡汤进医院,岂不是亏大了。 “怎么不喝?”秦啸看老八一会盯着鸡汤摇头,一会自言自语。 “六哥,你平常比较辛苦,你要多补补,这碗先给你喝。”邹逸满脸堆笑把鸡汤推到秦啸面前。 秦啸太了解老八肚子里的那几根弯弯肠子,看着那碗鸡汤道,“我可是饿了好长时间了,要喝不是一两碗,你确定你不喝?” 邹逸拍拍胸口,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六哥,你是我的哥啊,哥哥饿了当然先让哥哥喝,弟弟身强力壮,一时半会不吃东西没什么大不了。” 厨房里,钟未昔好久没下厨了,摘菜切菜的手倒没生疏,新鲜的小排焯过后捞出来,放进清水中,加葱姜片、料酒,将排骨煮熟。另开一口锅,把煮好的小排炸成金黄色,再炒糖色。 “要不要帮忙?”一双健硕的手臂从腰上环过来,扣在细腰上显得那么结实有力。 钟未昔专注于炒糖色,加高汤加甜面酱,随着她去取调味品时身体的移动,贴在身后的身影也跟着移动,亲密而暧昧。 锅里发出“咝咝”的声音,远不及两颗心脏跳得那么快,那么响。 “行啊,我还想做一道蚂蚁上树,牛肉末刚刚从冰箱拿出来,你帮我放进微波炉里解冻。”她用肩膀顶了顶他的下巴,努唇指着放在水池中冻成冰块的保鲜袋。 黑司曜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手臂放开,走过去提了保鲜袋放进微波炉,将按钮调为解冻。 微波炉嗡嗡转动着,他又走回来,手臂环回她的腰间,呢喃着问,“接下来要做什么?”怀里抱着香软的小身子,他发现原来这个姿势这么亲密,不由有点上瘾。 不太习惯如此亲热的动作,她舌头打滑,“你……你去把我刚刚用凉水泡软的红薯粉剪短,豆瓣酱剁碎备用。还有帮我洗两根黄瓜、一个西兰花,剥三瓣大蒜。” “这么多菜?起码可以做四道菜,让那俩臭小子到外面酒店吃去。”他可舍不得她这么累。 钟未昔炒着排骨摇头,“没关系,我刚才不小心听邹逸说他为了我从广东走掉的事内疚了很久,怎么说是我不对,没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做这些菜当作是补偿。” “怎么是你的错,是我不好,都怪我。”她这么说他更加心疼。 她手里拿着锅铲,用手肘轻轻推着他,“不管是谁的错,先去准备材料,他们肯定饿惨了。” 餐厅,邹逸和秦啸坐着等,厨房隐约飘来饭菜香,还有菜下锅时的“咝啦”声,一定很好吃,邹逸狠狠吞了两口口水,肚子叫得更欢了。 秦啸慢条斯理地喝着鸡汤,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眼看这已经是第三碗了,六哥就是不评价。 “怎么样啊,六哥,到底好不好喝?”邹逸心急地舔了舔嘴唇,不管了,就算是毒药也好过看六哥一个人享受得好,他准备用面前干净的小碗盛一碗汤先垫垫肚子,不想被秦啸扑过来一把抽走了。 “老八,说好了让给我喝的。” “六哥,这里不是还有汤的嘛,你也喝不了,光喝鸡汤没什么意思嘛,一会大嫂和大哥做好菜你吃不下怎么办?让给我喝一点。” 秦啸坚定地摇头,“这可不行,鸡汤本来就是大哥特意熬给大嫂喝的,还剩一碗,要是全让你给喝了,大哥回来还不把你我大卸八块。” “咝啦”厨房里又有菜下锅,邹逸快饿疯了,“六哥,你就让我喝吧,大哥他们进厨房这么久,我看一时半会不会出来,总不能让我饿死吧?” “你这么大的个子,饿不死!”秦啸才不理邹逸这一套,站起来把邹逸往门外推,“走走,去看看他们二人双剑合壁的成果进展得怎么样。” “不要,我要喝鸡汤。”邹逸摸着咕咕大叫的肚子,手指去拼命碰鸡汤碗,终究没得逞,在一片哀叫声中被秦啸硬往外推。 越接近厨房炒菜声和香味就越明显,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锅碗碰撞,加上两个忙碌的身影,说不出的家庭温馨味。 秦啸与邹逸站在厨房门口没有进去,饶有兴味地欣赏着黑司曜和钟未昔一个炒菜,一个往里面添调料的情景。 钟未昔做完蚂蚁上树,不确定味道怎么样,夹了一点给黑司曜尝。 他咀嚼了两下,“好象淡了点。” “淡了点吗?”她皱眉自己就着那筷子抿了下唇,“好象真的淡了点。” “是我放盐放少了,再放多少?” “小半勺吧。”钟未昔等他放锅里放好后,盛了出来,“可以了。” 黑司曜熟练地把做好的四个菜放在托盘里,一抬头朝两个兄弟说,“还不来帮忙?” “有大哥在,哪用得着我们啊,我们去洗手准备开饭。”邹逸把秦啸的脖子一勾,两个人一下子没影了。 洗手间洗手的两个人忍不住聊起来,“六哥,那件事什么时候说啊?” “吃完饭找机会单独和大哥说,记住,不要在大嫂面前提起,知道吗?”秦啸叮嘱老八,擦干净手上的水,走了出去。大哥现在今非昔比,他看得出来在这里大哥和钟未昔很快乐,一旦出去大哥的背景和那些江湖恩怨又会席卷而来,有可能四年前的一些事又会翻出来,对于大哥和钟未昔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西兰花蒸虾仁、蚂蚁上树、蒜香黄瓜、秘汁酱排骨,加上之前黑司曜和鸡汤一起做的青菜炒香菇,一共五道菜摆上桌,引得大家十指大动。 邹逸第一个开动,一面吃一面不忘夸,“嗯,真好吃,饿死了,我不客气了,先吃了啊。嗯,真好吃。” === 正文 第243章 我喜欢你 老八的狼吞虎咽逗得大家一笑,秦啸刚才喝过鸡汤,已经不太饿,看着邹逸直摇头,“你是猪投胎么?吃饭的时候哼什么,完全听不到你在讲什么。” 邹逸直翻白眼,又夹了一块酱排骨放到自己碗里,含糊地说,“六哥,你就……不要笑我了,我是你八弟,我是猪你是什么?还有……还不是你害的,骗我……说鸡汤不好喝,你一个人把鸡汤全喝了……明明知道我来的时候路上就叫饿了,你成心的……”累 “是你小子以为大哥熬的鸡汤味不好,想拿我当白老鼠骗我。”秦啸作势要打邹逸。 邹逸抱着碗躲,大叫着,“大哥大嫂救命,六哥想杀人灭口。” 钟未昔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了还爱耍宝的两个人,一个看上去就是个企业精英,一个身手又好,曾经做人肉梯子让她爬墙,想想曜哥哥身边从来都有一群跟随者,能人异士更不少。 只有黑司曜了解这两个兄弟,他们是真心替他与昔昔的和好而高兴,故意耍宝逗他们笑。不过他心里也有数,他们一声不吭跑过来找他,一定出了什么急事。 在挑灯镇的这阵子,真的让他忘记很多不开心的事,要不是他们今天出现,他差点忘了自己是谁,做什么生意发家,只以为自己就是个围着钟未昔转的男人。 有些事不是想想就行了,真的需要去做,或是做完才能结束。闷 饭后黑司曜动手收拾,钟未昔抢过去,“你们很久没见,一定有要话说,我去洗就行了,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辛苦了。”黑司曜替她把碗筷子搬到厨房,捏捏她的脸蛋。 “不辛苦,有什么辛苦的,都是自家人。”邹逸跟到厨房门口学着女声回答,秦啸站在旁边忍俊不禁。 “老八。”黑司曜被打断,又觉得好笑,不由走过去,来一记左勾拳。 三个男人说说笑笑往楼上走,一进书房秦啸和邹逸不笑了,黑司曜本来笑就少,也就在钟未昔面前笑得多一些,此刻也不笑了,沉默着去点烟。 兄弟三个都是烟枪,邹逸勤快地从口袋里往外掏打火机,“大哥,让我来。”给黑司曜和秦啸一一点上。 三个人吞云吐雾一番,黑司曜靠在沙发里眯着眼,等着他们开口。 邹逸看了秦啸一眼,得到允许后说,“大哥,是这么回事,我们得到线报,黑习尧从泰国潜回来了,人已经秘密到了青州,咱几个一商量,估计是冲着您来的。因为你不在青州,他没有贸然出手,晋远现在做的又是白道上的生意,他没拿到什么把柄,一时没出手。咱担心你和大嫂的安全,本来想打电话的,想了想决定亲自来通知您一声,再商量对策。” 黑习尧不会安分守己待在泰国这是早料到的事,黑司曜并不意外,然而在挑灯镇过惯了平淡恬静的生活,一时间回归本来的身份真的有点恍惚,脑海里印出楼下厨房里的小女人忙碌的身影,心就软到不行。 为了他和昔昔的将来,一定要斩草除根,不能手软。 “派人盯着他了么?” 秦啸接话道:“派了,为了以防万一,三哥现在专门盯着,有什么消息会马上告诉我们。另外,黑习尧一回青州,马上就悄悄和佟冠楠的人联系上了,看来他们这一次又想联手。” “这个我知道。”黑司曜点头。 邹逸惊讶了,插嘴,“您知道?” 黑司曜又是一点头,“是佟冠楠主动打电话告诉我的,说他接到消息他下面的人私底下在和黑习尧接触。” “姓佟的会这么好心?”邹逸冷笑着,“他每年要分一半的利润给我们,他才不会甘心,早就恨大哥入骨,依我看他在等待时机,反扑!还有佟冠楠知道大哥手上有个炽闇,炽闇的情报又是一流的,谁也逃不过炽闇的眼,黑习尧的那点小动作肯定早在炽闇的监视之下,他这么做以为撇清了和黑习尧的关系,降低了我们的警惕性,真是狡猾。” 秦啸也是微微点头,沉吟道,“依我看这个人不单是想瓦解大哥对他的警惕性那么简单,据我这么多年的观察,他是个精明的人,他和付甘颦结婚,无非看中的是付家在道上的影响力,想要和大哥拼上一拼,最终取而代之。” “和大哥选同一个岳父,亏他想得出来。”邹逸嗤之以鼻,“怕就怕他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捞不了,地球人都知道付甘颦在付家不受欢迎,受欢迎的是付施婕,大哥的老婆……” 秦啸使劲去推邹逸,哪知道慢了一步。邹逸差点没咬自己的舌头,还好钟未昔不在,要是在的话他真成了讨人厌。 “没关系的,老八。”黑司曜面无表情,“我和她本来就没感情,过两天我会回青州一趟,把这件事处理一下,佟冠楠要做付家女婿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对,赶紧离婚,和钟未昔结婚!”邹逸又迟疑起来,“那付施婕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秦啸扯了邹逸衣角一记,压着嗓子咬牙,“老八,少说两句行不行?你就不怕钟未昔端茶上来,刚好在门外听个一清二楚。” 这下邹逸真的没吓住了,捂上自己的嘴,还好钟未昔没有真的送茶上来,否则麻烦就大了。 黑司曜思忖了一下,“你们明天一早回去,该干嘛还干嘛,后天我一大早回青州,在我走之前替我挑几个身手好的,我不放心昔昔的安全。” “行,这事我去办。”秦啸点头。 黑司曜眸中暗藏杀机,拳头在咯咯响,“至于黑习尧,找个时间尽快把人解决掉,我要让这个人从这个地球上彻底消失。” 楼上书房三个男人商量大事,楼下厨房,钟未昔把碗已经消灭得差不多了,只剩用干净的毛巾把碗盘碟擦干。 他们在讲什么,聊什么,她不太想去猜,从邹逸和秦啸出现那一刻起她就知道短暂的平静要结束了,他毕竟是那个世界的人,打打杀杀是他们的老本行。 有句话叫出来混的,总归是要还的。 肖鹰和洪尘的死她历历在目,永远记得那个下雨的黑夜,他脸上那种痛苦纠结的表情,可是他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肖鹰和洪尘会死,他们死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杀死他们的不是别人,自是他本人。 出神间,手机在围裙里震动,她放下擦碗盘的毛巾,拿起手机。 有人在那头笑,笑声很低,像蒙了层清雾。 她一听就知道是谁,“有什么话快讲,忙着呢。”不知道为什么,遇到牧离,听到他的声音,她就不由自主轻松起来,变得像个小孩子。 “咯咯咯……”江牧离在电话里笑个不停,“我说未昔,怎么在我面前你就像头母老虎似的,在你情郎面前就跟头小绵羊,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啊?” 要是他在面前她真想白他一眼,“你说是哪个就是哪个。江牧离,你喝酒了。” “切,一瓶还难得倒我江牧离,太小看人了,带去应酬的助理都喝趴下了,我还屹立不倒,在这里给你打电话,你说我喝醉没?” “是啊,你是酒圣行了吧?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忙着呢。” “不许挂!”牧离在那头大叫道,“你挂我就去找你、找你……你现在在干嘛?洗碗吗?我听到有碗碰撞的声音,你瞒不了我,那男人怎么让你洗碗啊?我在的时候可是从来没让你洗过碗,我亲自洗……” 钟未昔想没必要和一个醉酒的小子浪费口舌,说了声再见就挂了。 拿起毛巾继续擦盘子,陡然生出一个疑问,牧离说他在外面应酬,助理都喝趴下了,全世界应酬只有一个国家的人爱拼酒,难道说牧离回国了? 电话又响起来,她无奈地扔了毛巾接听,“又怎么了?” “你挂我电话,未昔,你挂我电话,知不知道我给你打电话有多困难,我叔叔管着我,让人成天盯着我,我只有把助理灌醉后这一点时间给你打电话……” 被牧离唠叨的话弄得头大,钟未昔,忙说,“好好,是我不对,你有话就说。” 牧离的声音顿时不见了,话筒里一片安静,她以为他睡着了,刚准备喊,那头先发声,“未昔……”声音有点悲伤,像在耳语。 “怎么了?”她咬唇,这时候的江牧离最让人心疼,感觉像在挽留什么。 “我喜欢你。” “哦。” 那头他突然松了口气,“说出来轻松多了,未昔,我喜欢你,你应该看出来了,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 牧离笑了,“谢谢。”顿了一下,又说,“你准备告诉我你喜欢我,像喜欢哥哥一样,对吗?” “答对了,不过不是像哥哥,你比我大是不错,可是我只把你当弟弟,我习惯了照顾你,自然而然就是弟弟。” 他还是笑,笑声寂寞,“钟未昔,你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说像哥们那样喜欢不就行了,非要说像弟弟那样喜欢,你成心恶心我是不是?” 正文 第244章 第三者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前浮现出一个孤单的背影靠在车旁,车内的后座躺着一个助理模样的人,那个孤单的背影弯得像条寂寞萧条的弓,胸口无比惆怅起来。 她鼻子微微一酸,抿住唇,咧嘴笑,“就是要恶心你,不恶心你恶心谁啊,以前住在一起你就拿我当佣人使,这一次还不乘机报仇。”累 “报吧,报吧,你多报点,多和我说一会儿话,回到家我又进入叔叔监视范围,不能给你打电话。” “你叔叔跟你回中国了吗?”她想套他的话。 谁知江牧离不接话,沉默了好久说,“他对你好吗?他该对你好,要是他敢不对你好……” “牧离,他对我很好。”她打断他,叉开话题,“你上次拿回法国的设计图纸怎么样?有没有结果?” 他回答,“没有,交上去就被叔叔骗回去了。” 她心里难受,故意说,“继承一大笔遗产多好啊,一辈子吃穿不愁,我要是你不知道有多开心。” “那你来吧,和我一起过。”牧离笑,马上提议。 “啊?什么?咦,信号不好,喂……”手机在手指的按动下挂掉,钟未昔只能想到这么拙劣的办法中断电话。 她是个没出息的人,也是个没骨气的人,如果有出息就不会装什么也不知道,和黑司曜躲在这里,如果有骨气她就会狠下心来拒绝牧离,彻底划清界限,省得让牧离还存有一丝念想。闷 第二天起床,秦啸和邹逸果然走了,钟未昔昨晚没去打扰他们,洗完碗径自回房洗澡睡觉。 都九点了,曜哥哥怎么还不下来?钟未昔估计是他们昨晚睡得晚,去厨房煮了点稀饭,又出去买了油条,这时候才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 “抱歉,昔昔,我起迟了。”黑司曜看到餐桌上摆了早点和稀饭,不由放慢脚步。 钟未昔站在桌边摆碗筷,微微一笑,“没关系,曜哥哥你去洗完脸赶紧过来。” 下午,钟未昔在房间里整理东西准备出摊,出门的时候黑司曜追上来,“怎么不叫我?” 她笑笑没说什么,任手里的塑料袋被他拎过去。 今天的生意不太好,一直到傍晚只卖出去两副,黑司曜去了洗手间,她蹲在门口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眼皮打架,直犯困。 “要不要进来坐坐,喝杯茶?”不知道打哪来传来一声。 钟未昔睁大眼睛四处看了看,原来是扇子铺的老板娘,依然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很难想象这邀请是她发出来的。 “好哇。”钟未昔拍拍屁股,走进去,桌上摆了一套茶具,老板娘穿一身女人味十足的旗袍端坐在椅子上,熟练地进行着泡茶的程序,难怪刚才她好象闻到了茶香。 毕恭毕敬坐在对面,看着眼花缭乱的泡茶过程,等到一杯完全泡好的放在面前,她小心翼翼地端起来啜饮,“很香。” 老板娘抬眼说,“这个年纪的女孩懂得泡茶的少,大多怕麻烦,你好象与她们不同。” 钟未昔笑笑,“我平常没事爱看一些书,都是些纸上谈兵,比不得你。”目光看到外面黑司曜的身影,起身说,“谢谢你的茶,我朋友回来了。” 老板娘举了举手里的杯子,不冷不淡地点点头。 黑司曜从洗手间回来发现摊子在,钟未昔不知去向,下意识往店里看,第一眼看到的是老板娘,微微一怔,随后等钟未昔出来他才移开目光。 傍晚快收摊的时候,他问,“昔昔,你怎么会想到在这家店门口摆摊?” “以前我被那些店家赶来赶去,只有这家扇子家的老板娘没有赶我,她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所以习惯了天天在这里摆摊。”钟未昔转而问,“怎么了?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没什么。”他快手快脚替她收好摊子,画框全部收到塑料袋中,旋即在她面前蹲下来。 “做什么?” “我背你。”他不由分说又用老方法把她背起来,钟未昔从来没试过在这么热闹的大街被他背着。 双手轻轻圈在他脖子上,整个人向他背上贴靠,走了一段路钟未昔轻轻在他耳朵边问,“曜哥哥,你明天回青州是吗?” 他没有马上回答,到了家把她放下来,蹲在她面前仰面低声说,“嗯,我明天要回去一趟,处理一些事情,很快会回来。” “你要处理什么事?”她低头望着他复杂的脸色,这话她不该问的,也猜得到他要去干什么,可是她忍不住,她不想成为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他捏着她的手心,垂眸浅笑,“一点私事,处理完了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她没有说话,他更加用力拉紧她的手指说,“昔昔,在你坐牢的那两年我和她做的是假夫妻,我们结婚前说好的,以后她玩她的,我过我的。后来你从广东走掉,再也没出现过,我以为你这辈子不肯见我,我绝望了,白天还象个人,一到晚上就不行了全是靠酒精来麻痹自己。她来找我,说了些要做真夫妻的话,我当时脑子糊涂,想做我们这一行的,指不定哪天命就没了,留下子嗣也好。” 黑司曜紧紧地看着她,希望从她眼中看到什么,钟未昔没有接话,只是盯着被他攥紧的手指,平静地听着。 这些话一讲出来,他身上陡然轻松了不少,继续说道,“我这一次回去想和她离婚,可能过程会有点波折,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这是我的错,是我出尔反尔。” “我相信你,曜哥哥。”钟未昔点头,“施婕是个好女孩,不要伤害她,孩子能不能不要拿掉?” 黑司曜摇头,“我不想让你难过,我想要孩子你可以给我生,别人生的我不要。” “恐怕不可能了。”她苦笑着,无奈地叹息出声,“我的身体自己知道,怀不上的。曜哥哥,我说的是心里话,不要把孩子拿掉,那是个小生命,大人有错,孩子没错。” 他呢喃着在她手背上亲吻,抬眼正色道,“不要说这种傻话,你又不是医生,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的身体不过是点小毛小病,等我把事情处理好了就带你去看医生。” 正文 第245章 零头 钟未昔不置可否地笑笑,没再说什么。 次日中午,黑司曜坐车走了,走之前来了两个保姆,四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说是帮着看家护院,保平安。 钟未昔一眼就知道这四个人是保镖,下午她出门去摆摊,四个人就跟着,一路上极引人注目,到了摆摊地点几个人识相地走到一边,等她收摊又跟着回家。累 日子由两个人变为一群人,钟未昔住在大宅里越来越觉得无聊,天天晚上做剪纸也越做越少,成天提不起劲来。 曜哥哥回了青州后天天晚上给她打电话,有时候她睡了,迷迷糊糊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也不生气,只说想听听她的声音。 她没有问过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他也没提过,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两个人都小心翼翼避开那个话题不谈,可是不提并不代表不存在,钟未昔出摊的机会少了,她有时候一天窝在家不是睡觉就是剪纸。 江牧离再也没打电话过来,所以这一天晚饭后电话铃响起,她以为是曜哥哥接起来才发现不对。 “呼呼”话筒里有风的声音,那些凄凉的感觉又上来了,她说,“江牧离,是你吗?再不说话,我挂了。” “没良心……”那头牧离终于开了口,今天的声音显得正常多了,起码没喝醉,“你吃饭没?我还没吃呢。” “没吃去吃啊。”闷 “可是我只想吃你做的菜,怎么办?” 房间里亮着一台小小的台灯,幽幽的灯光下,钟未昔靠在椅子里,“不怎么办,我很久不做了,手艺生疏了。江牧离,你很无聊吗?交个女朋友吧,这样你就不无聊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那我现在挂电话,留时间给你女朋友。” 他可怜兮兮的声音,“钟未昔,我们能不能一说话就跟吵架一样。” 钟未昔嘴角弯了一下,心里在笑,嘴里倒说,“你也不要这么文艺好不好?这可不像你。” “我哪文艺啦,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小气鬼。”她好象能看到江牧离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定是咧着个嘴。 唉,两个人毕竟在一个屋檐下处了一年多,没有感情怎么可能,钟未昔玩着手里的剪刀问,“你在哪儿啊?助理又被你灌醉了吗?” 难得江牧离这一次认真起来,“我在挑灯镇,回来我才知道你不在,隔壁大伯说你走了快一个月了,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盯着手里的剪刀,“你早点睡吧,我要再剪点东西。” 牧离不由地沉默,然后说,“行,你忙,我也睡了。” 电话到这里告一段落,钟未昔搁下电话,继续在台灯下做剪纸,本来还有点困,通了这么一个电话精神好起来,一口气剪了七八个,抬头时已经半夜了,爬上床沾枕就着。 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钟未昔攒了不少钱,下午一开摊,有家面馆老板就来找她,提起要求她做一个系列的剪纸,挂在大厅里做装饰用,并且一口气订了十副,给了订金。 接了这一单生意,钟未昔没时间继续摆摊,去面馆看过装修风格后暗暗记在心里,然后一头扎进房间做起来。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总算按时交贷,拿到了一笔不小的报酬。 一整叠钱拿在手里,不免小激动,在房间里开心地跳起来,盘算着要不要给曜哥哥打电话,再一想他可能在忙,电话便没有再打,补过觉后下午又兴冲冲去摆摊。 摊子刚刚摆下,一个中年阿姨过来把所有剪纸全买走了。 钟未昔安静地收起摊,一抬头看到对面店里有个可疑的身影,手里虽然拿着只花瓶,眼睛却往这里瞄。 她嘴角撇了撇,站起来对两个保镖说,“我想吃街尾那家臭豆腐和街南的黄金馒头,你们去给我买行吗?” 保镖们不敢贸然离开,面面相觑。 “不用担心,我就站在这里不走开,等你们回来了我再走,再说这满大街都是人,光天化日的谁敢干坏事。” 保镖们点点头,分头行动。 钟未昔迈步进了对面那家古董店,走到在货架前装作认真看古董的男子背后,拿手指捅了捅,“喂,江牧离。” 那男人怔了一下,转过身,一副偶遇的模样,“啊,好巧。” 钟未昔指着对面自己摆摊的位置说,“不是巧,是你有意在这里偷看的吧?那个一口气买走我所有剪纸的中年阿姨是不是你?” “你脑子锈逗了,我是男人,怎么可能是阿姨。”牧离用手一弹她的脑门,笑得像只狐狸。 他装傻,钟未昔索性挑明了说,“哼,我说那阿姨的背后卖家是你对不对?还有昨天面馆老板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牧离赶紧澄清,“面馆老板我承认是我使了点力,但是不完全是我,要是你剪的东西不合他们店的装修风格,他才不会要呢。” 说到底还是他帮的忙,钟未昔翻了个白眼,“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么为什么?我喜欢剪纸呗,整个挑灯镇都没剪纸艺人,就你一个。我想去你那儿买,又怕你不卖给我,所以就找个阿姨去,不行呀?”牧离的脸突然靠近。 钟未昔本能地后退一小步,店里这时候清淡,没什么人,老板只当他们是小情侣吵架,也没怎么理会。 倒是老板娘在旁边赶人,“姑奶奶,你们吵架到外面去,我这店里都是好东西,古董,打坏了你们赔不起。” 讲到这个,牧离是行家,指着货架上的一排排所谓古董说,“全是赝品,顶多赔个零头。” 说着,拉起钟未昔往门口走。 ********** 黑司曜连日来没睡过好觉,他一回青州就有不好的消息传来,隋青一家人在法国被人杀了,尸体扔在荒郊野外,已经被野狗啃得差不多了。 看上去这是一起简单的谋杀,可是他隐隐闻到一股阴谋的味道,如果他想得不错,隋青那天是给了他暗帐的正本没错,但为了自保,隋青很有可能也藏有复本,而这个复本现在或许就落在杀了隋青一家人的身上。 这是个不定时炸弹,凶手到底是谁? 他得赶在警察破案前找到这个凶手,拿到复本。 正文 第246章 一个月 目前炽闇生意正处于旺季,所有精英全派出去了,暂时抽不出人手。 他手里有几家征信社,齐立非管的那家最优秀,目前也没有任何消息。 一切只能等,可疑名单他列了几个,并不敢贸然出手,会打草惊蛇。要出手,得一招致敌。累 偏偏在这个时候,从挑灯镇传来消息,钟未昔消失了,她支开保镖去买东西,保镖以最快速度回来人不见了,差点把整个镇子全翻过来就是没找到。 “那间大宅你们找了没有?”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江牧离的宅子。 保镖在那头惶恐地回答,“里里外外找过了,没有。隔壁邻居说男主人回来过,然后就没见人。” “一个人这间宅子外蹲着,另外几个人给我找,一定要给我找到,找不到的话你们全部不用来见我!”阴冷的声音仿佛暴戾的狂狮。 挂掉电话,黑司曜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该死的江牧离,肯定是他拐跑了昔昔。 一个箭步过去,拿起电话拨钟未昔的手机,没人接听,他不厌其烦一遍遍拨过去。 十次……二十次……打得手机在打烫,仍旧没人接听。 他不甘心,不甘心眼看到手的幸福就这样溜掉,那个江牧离有什么好,她说过爱他的,他也爱她,他们相爱,她为什么要跟着江牧离跑? 焦虑与妒火烧得他面目全非,一把掀了办公桌上所有的东西,揣了椅子,抓乱头发,颓然地双手撑在光秃秃的桌面上,悲伤地发现心中的痛依然无法得到缓解。闷 “昔昔,昔昔,不要离开我……”他呢喃着去找电话,低头四处找,地上一片狼籍,他蹲下去找,趴在地上一个个角落仔细看,最后在沙发下找到,就那样匍匐在地,一个字一个字给她发短信。 远方,某家餐厅内,牧离看她耷拉着脑袋拨弄盘子里的牛排,看得津津有味。 钟未昔意识到的时候,收起恍惚的神情抬头,“干嘛?” “看戏啊。”牧离脸上的兴趣没减,“你花了一个小时把它弄成了牛肉末,从来不知道牛排可以这么玩的,你让我开了眼界。” 钟未昔低头一看盘子,可不是,好好的牛排成了牛糊糊了,无力的放下刀叉,端起红酒抿着,“是啊,让你大开眼界了,我现在后悔了,想回去,不想陪你疯。” 牧离一点没拦她的意思,懒懒地向后靠进椅背,做了个手势,“请便。” “唉!”钟未昔转眼又坐下,重重叹着气,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很没出息啊?我知道不是你怂恿我的,是我自己不想回去,怂恿你带我到G市来的。你说我回去干什么呢?他有家庭,有老婆,我算什么,人人讨厌的第三者。实话说,我是嫉妒他结了婚,可是我没想过要去用伤害另外一个人来成全我和他。何况,施婕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我不忍心。” 牧离挑挑眉峰,点头道,“听着是有点第三者的意思。” 她呆呆地望着杯子中的红酒,忍不住抬头白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发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很喜欢他,也爱他,他说他要跟我在一起,可是他没说过爱我,我该怎么办啊?” 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牧离掏掏耳朵,举了举手里的酒杯,“这个可以告诉你。” “真的吗?那我试试。”她嘀咕着拿起杯子一口全干了,喝下去就感觉喉咙和胃里跟团火似的,整个人开始犯迷糊。 她手臂越过桌子企图来扶他,“江牧离,江牧离,你别晃,别晃。” “我没晃,是你醉了。”牧离怔怔地看着她,眼中有水光,“未昔,你爱他吗?” 钟未昔甩了甩头,只当没听见,与他对视后突然把脑袋一扭,“是你醉了,我没醉。” “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牧离结完帐,过来扶她,她就推他,“我说了我没醉,没醉。” 她是没醉,一点点红酒下去头只是微晕,她没醉,脑子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和谁在一起。 离酒店不远,他们走路去吃饭,也走路回去,钟未昔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塞到牧离手里,“帮我发条短信,就说我走了,大家以后还是朋友。” 牧离没接,“要发你自己发。”当他不知道吗?她发不了,害怕发这条等于是分手的短信。 “喂,我醉了,看不清楚,你帮我发嘛。”钟未昔拉住他,摇尾乞怜。 牧离别过头去,顿了顿,从她手里抽出手机扬了扬,“我刚才说你醉了,你说没醉,现在你又说你醉了,撒谎的功夫倒是一流,要我帮你发也可以,话说重了我可不管。” “没关系,没关系,你尽管说重点,这样……这样以后就没瓜葛。”她摇着手,说话声迷糊,可是那双水眸里闪着层层水汽。 牧离低下头去,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按手机键,然后把手机还给她,“发好了,你自己看。” “谢谢,江牧离,你最好了。”钟未昔脸蛋绯红,笑着,脚步踉跄着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再用力拍一拍,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手臂被人拉住了,牧离眼睛直直地望着她,“你觉得我怎么样?” “啊?” 牧离闭着眼睛吸了口气,重复一遍,“你觉得我怎么样?” “挺好的,一级棒!”她哥们似的拍他的肩膀,竖了个大拇指,又踉跄着向前走。 短暂的几秒后,风中传来他的喊声,“钟未昔,让我来爱你。” 她的脚步没有停,迈得又大又快,她醉了,醉得很严重,什么也听不到。 他继续在说,“钟未昔,和我交往一个月好不好?就一个月,不拥抱,不亲吻,不上/床,只牵手,只做一个月的男女朋友。” 她脚步终于停下来,迅速转身过去朝他喊,“你说的是光棍节怎么过吧,那只有一天好不好?” === 正文 第247章 定时炸弹 江牧离愣了一秒,“我不知道什么光棍节,我只想做你的男朋友,可不可以?” 钟未昔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转身过去,加快步伐,不一会儿就把江牧离抛在身后。 她不爱江牧离,一直觉得和他在一起没有负担,可以想笑的时候笑,想哭的时候哭,但这不等于爱情,她爱曜哥哥,尽管卑微地爱了这么多年。累 这一刻她落泪,牧离和她真的很象,一样固执,固执得不可救药。这样固执的爱可以打动人,可是,打动不了现实中存在的不可能,她和牧离不可能,和曜哥哥同样不可能。 实际上,牧离刚才的话令她想起了曾在网上看到的一个光棍节宣言:11月11日做一天的男女朋友吧,不拥抱、不亲吻,不上/床,只牵手。一起去吃个饭,看场《失恋33天》,然后各自回寝室,等待凌晨的到来,然后互发一条短信:我们分手吧,晚安! 牧离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说那句“让我来爱你”时那么卑微,又何尝不是她想对曜哥哥说的话。 不求天长地久,只求一时拥有,至少她拥有过,和他在挑灯镇虽然只有半个月的相处,却是她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 钟未昔不知道自己怎么回酒店的,牧离后来又在身后说了什么,她一概没听清楚。只是回房间时,隐约看到牧离没跟上来。闷 入秋的天气清爽怡人,她回到房间却如同坠落在三九寒天,看着窗外的夜景,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陌生,一时不知道身处何方。 这两年一直在流浪,到过无数陌生的地方,见过无数陌生的人,那时候没有吃没有穿,心里却异常平静,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将仇恨放逐,学会宽恕。 如今吃得好,有的穿,住得也好,这一刻,反而对自己下面的人生感到无可比拟的茫然。 她站在窗前脸贴在玻璃上,天很暗,思绪乱飞,幻想天空中有一双幽蓝的眼穿越黑暗看着这扇窗户里小小的自己,看穿她的心事。 他会懂的。 ********** 黑司曜懂吗? 他不懂,他得知她走掉,最先感到的是噬骨的痛,那是失去心爱之物锥心之痛。 他记得她趴在自己背上,在他耳边轻轻地叫着“曜哥哥”,她的声音那么轻,那么甜美,他知道她离开不是因为怪他,不是因为恨,他清楚她离开是不想妨碍他的事业,不想破坏和付施婕的婚姻,还有那个肚子里的孩子。 她体贴得让人心疼,同样也傻得让人心疼,他不要什么事业,只要她。现在的黑司曜不一样了,他不再是个利益至上的野心家,他做不到什么浩气长存的正人君子,但起码的,为了心爱的女人牺牲一些外在的东西,他还是能做到。 在外面闯荡多年,处处波光诡谲,险象环生,他早就练就了沉着冷静的处事作风,七情六欲早就排除在外,可是一遇到昔昔,修行多年的冷静付之东流。 “大哥。”齐立非从外面敲门进来,他风尘仆仆,两手空空,显然什么也没查到。 “她人在哪儿?有消息吗?”他跌跌撞撞奔过去,抓住齐立非的衣领。 齐立非望着眼前毫无形象可言的黑司曜,看上去几天没洗澡,头发乱七八糟,双目赤红,在他们面前大哥向来是从容不迫的,除了钟未昔,一遇到与她沾边的事,大哥就毫无章法,这两天把能调动的力量全调动了,不吃也不喝,嘴里念的全是钟未昔的名字。 看来,男人征服了世界,女人征服了男人,这话一点没错。 “有邻居说看到江牧离回到宅子开着那辆天价名车布加迪威航SuperSport,带钟未昔离开挑灯镇,至于去了哪里,一时还没头绪。” 黑司曜颓然坐下去,突然又抬起头,“我让老五七去查挑灯镇高速公路出入口的录像,老五人呢?” 午征人脉广,到交管局查录像不算什么难事,虽然是跨省查询。 “老五应该一会有消息。大哥,你别急,我想她可能是出去散散心,毕竟你说过你回来是办离婚的事。”齐立非只能这样安慰,“你两天没吃东西了,吃点东西保存体力,不然人没找到你就先趴下了。” “我吃不下。”黑司曜叹口气,本来他昨晚打算亲自去挑灯镇找人,可是昨晚突然发生了些事,手下有两个堂口的老大因为分配的问题闹不和,两方都快动起手来,这一动手可不是小事,这两个堂口其中有个堂口曾经是白京的手下,当时带了一帮兄弟投奔过来,并且在他除掉白京的时候提供了白京最有可能藏身的地点,立了大功。 他没有为难对方,收留下来,并且把那个堂口仍给了这个老大管。为此几个兄弟倒没什么意见,可下面的人有点微词,觉得该是白京的人就该斩草除根,留着是个祸害。他不这么想,古代双方交战,不斩降兵,何况人家是真心投奔,这个堂口的老大这些年忠心耿耿,他看在眼里,心中有数。 自家人协作去抢别人嘴里的蛋糕,虽然目的一样,但总有人出的功劳多,有人出的功劳少,对半分难免引起某些人的不满,这两个堂口正是因为这样,多年闹矛盾,每次都是他去调解,本来昨晚他派了老六去,可那些人只听他的,临上飞机前老六一个电话,他不得不回来主持大局。 他去了,几句话轻轻松松把两方摆平,两帮人马夹着尾巴灰溜溜回去,谁也不敢再吵架。 办完事出来自然是直奔机场,偏偏这时候付施婕打来电话,约他下午一点谈事情,他前天找过她,说想谈离婚的事宜,她什么也没说,只说考虑考虑,过后会给他答复。 此时他也管不得什么离婚不离婚,先找到钟未昔再说。然而他意外收到一个包裹,按照惯例,由候肃这个保镖先拆,想不到打开来是颗已经启动的定时炸弹,上面的时间数字滴滴跳个不停,候肃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当时冷汗就下来了,一看时间还有五分钟,赶紧给老五打电话。 正文 第248章 让位 庄迟当时刚好准备送他去机场,正在附近,两个人火速赶回去,庄迟不单医术了得,这两年对炸弹也有一定的研究,拿出工具,顶着被炸得粉身碎骨的危险在一分不到的时间内成功将炸弹拆除。 通过查找,炸弹盒上面有张纸条:好久不见!如果这个礼物没带你下地狱的话,今晚八点我们在老地方见,只允许你一个人来哦,不见不散。没有落款。累 他一眼认出来是黑习尧的字迹。 为了防止黑飞尧再乱来,他决定留下来,晚上去赴约,至于老地方他想来想去最有可能是旗山。 “大哥,黑习尧肯定没好事,我们陪你去。”候肃和邹逸主动请缨。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回绝了他们,坐在这里等天黑。 此时齐立非建议,“大哥,要不要我陪你去,我带几个人埋伏在那里,万一黑习尧有什么动静,好有个准备。” 黑司曜眼皮没抬,抚着发痛的额头,“老三,这件事你不用管,只要专心带着你的人帮我找钟未昔,我自有主意。” 齐立非知道大哥决定的事很难改变,没再劝,关上门出去,遇到了秦啸、邹逸、庄迟,四个男人到了隔壁商量晚上大哥和黑习尧见面的事。 一坐下邹逸愤愤不平,“其实大哥不必去,怕什么?他黑习尧现在就是个丧家犬,老子一手都能捏死他。”闷 “你长长脑子好不好?”齐立非给了邹逸一记爆炒栗子,“大哥是怕死的人吗?依我对大哥的了解,他是怕老四和二哥的死再度上演。你想啊,今天收到包裹定时炸弹是五分钟,下次可能只有一分钟,不是每次老五都在场的,拆包裹的候肃被炸死怎么办?就算老五天天守着,也需要时间拆炸弹,如果还不等老五拆,中途炸了又怎么办?这些你想过没有?” 邹逸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大哥是不想咱们中任何一个人有事,宁可晚上单独去见黑习尧,大哥这样也太危险了,怎么不早说啊?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秦啸打断邹逸的话,摇摇头道,“大哥的性格就是这样,他对咱们几个兄弟好从来不主动讲,还有钟未昔,他当年明明爱着人家,偏偏不讲出来,女人可不是兄弟,是要靠哄的,你不讲她怎么会知道?” 大家点头称是,谁知道齐立非一抬头,“大哥。” 不知什么时候黑司曜站在门口,看来秦啸的话他全听见了,大家面面相觑,黑司曜沉默着坐过来,掏出烟,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根,点上后吸了一口道,“老六,你说得对,哄女人我真的不在行,如果我会哄,她就不会走。如果我会哄,就早应该知道她当年就爱着我,事情变成今天这样,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该反省的人是我。” “大哥,你别这么说。”秦啸低头弹烟。 几个男人沉默着吸烟,黑司曜又开口说,“如果今晚我有什么不测,我希望能有个人替代我,坐这个位置。老六,我觉得你挺合适,老三,你们怎么想?” 秦啸停下来,看着他,“大哥,这不是笑话,不好听。” 齐立非也点头,“大哥,你不会有事的,一个黑习尧不能把你怎么样。” 黑司曜思考片刻,低声说,“我累了,自从我和昔昔互表心意之后,我突然发现人生除了打打杀杀,争地盘,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以后我会一心一意和她在一起,顶多管炽闇那一块,这里的事我很放心交给你们,老六是我心目中最佳人选。” 几个男人被黑司曜这突如其来的决议弄得均是一愣,没人会想到势力如日中天的大哥会退出,也没人舍得大哥退出。在他们的心目中大哥是团队里的领军人物,是一呼百应的大将军,大哥走到哪儿他们跟到哪儿,倘若没了主心骨,他们真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大哥。”秦啸开了口,“我很感谢你看得起我!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我十分珍惜和兄弟们在一起的日子,但是你说不干就不干,太突然了。下面一大摊子的人最服的就是你,就拿昨天两个堂口的老大来说,他们谁也不服谁,谁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可偏偏只肯听你的话。我摆不平他们,只有你。在生意场上我如鱼得水,在管理手下兄弟和各个老大方面我真的不是这方面的料,所以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老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是不想接,是没有这个能力。 黑司曜不是不清楚,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 气氛有些凝重,这些年大家各自在各自感兴趣的方面发展,都发展得不错,同时齐立非他们心里也清楚,要不是有大哥在道上的势力撑着,那些周围的竞争对手早把他们吃干抹净。 如今大哥要让位,势必会掀起一翻腥风血雨。整个黑道的势力地盘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会是佟冠楠,佟冠楠除了小城那里的势力,在别的城市也设有大小不一的堂口。拿野心来说,佟冠楠是个继大哥之后最有竞争力的对手。 而黑戎也是不容小觑,同为一父所生,黑戎做事没有大哥雷厉风行,这两年地盘和生意自然没大哥做得大,最大的经济来源也不过是地下赌场和毒品交易,但是黑戎背后有个黑宗朔撑腰,黑宗朔年纪大了,迟早会把位子让给黑戎。 再来就是警方,这几年警方一直盯着他们,每年打黑第一个对象总是他们,地下钱庄和赌场被扫掉不少。 “对了,老三。”黑司曜似乎想起了什么,“你知不知道跟我提到过的江牧离开的车拥有1200马力的最大功率,极速达到431公里每小时,价格在260美元左右,这一款车型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你通过这个线索去查,相信很快能查得到。” 齐立非点头赞同,“这倒是个好办法,只要能查到这辆车在哪里出现,相信离找到他们不远了。” 正文 第249章 小伎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黑司曜看看表离出发时间不远了,掐灭烟起身出去了。 剩下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黑司曜走后不到两分钟,他们不约而同站起来,跟着出去。 车里,候肃开着车,黑司曜坐在车后面,手里拨弄着手机,转手拨钟未昔的电话,关机。累 他想了想,又开始按键,很快一条短信发过去,一直到目的地手机都没响。 远在G市的钟未昔莫名其妙连续打了两个大喷嚏,江牧离在旁边直撇嘴,“谁在想你?” “不是你吗?”钟未昔从电脑前抬起头,那晚事情过去之后,江牧离没提,她也没提,他们又变成了平常爱拌嘴的相处模式。 傍晚吃完饭,他兴冲冲抱着两台笔记本敲开她的门说要她陪着玩游戏。 和他到G市来目的是采风,她这个助手的日子也跟着过的滋润,吃的是大餐,住的是豪华酒店,代步工具是开到哪儿都能引来一片惊羡目光的名车,陪他玩两局就当抵消一点良心压力吧,于是准备睡觉的钟未昔爬起来。 “玩什么?” 牧离边摆弄两台电脑边说,“就玩打麻将吧。” 钟未昔仿佛看到有一串乌鸦从头顶飞过,“你确定要玩这个吗?” “确定啊,这个又不太用脑,上次玩连连看你不是说眼睛看得疼吗?这一次就玩简单的,不费眼睛。”闷 “呵呵呵,谢谢啊。”钟未昔回了一个虚假的笑脸。 牧离坐下后拿脚踢她,“喂,你这是什么大便脸?我是迁就你好不好,不感谢我还装成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过分哦。” “你都说我是大便脸了,当然是用来恶心你的。”钟未昔懒得和他多说,熟悉地点开他刚刚点开的游戏界面,找了个房间进去,然后等着。牧离顺着QQ上她的对话框点击游戏的标志,紧跟着进了房间。 不到十秒,又有两个玩家进来,游戏正式开始了,输的人往脸上贴纸条。 打了两个小时,两个人额头上脸上贴满了纸条,一说话纸条如群魔乱舞。 钟未昔哈欠连天,牧离在旁边嘀咕,“纸条掉了你捡啊,还得负责贴,才八点你就困了,猪啊。” 她继续打哈欠,没理他,手机嗡嗡响起来,白天她手机关机了,晚上吃过晚饭后又开了机,调成震动,主要是设了明天一早的闹钟,因为牧离说明天早上他要去附近的果园采风,她自然得跟着一大早爬起来。 手机响个不停,钟未昔当没听见,牧离受不了了,“倒是接啊。” “要接你接。”钟未昔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一边吹着气把挡住视线的纸条吹开,一边点击鼠标,把一张三条打出去。 “等的就是三条,对对糊,我糊了。”牧离一看她出的牌子兴奋地大叫起来,钟未昔的界面马上显示一局结束。 手机震动个不停,钟未昔仍然没有要接的意思,牧离兴奋过后,犹豫地看向手机响的地方,难得认真地说了一句,“接吧,我有种直觉如果你不接会后悔终生。” 钟未昔心里猛地一阵狂跳,随后像上了发条的青蛙一样跳起来,奔到大床上,伸手从枕头下摸出手机,上面的号码让她的整颗心瞬间窒息,颤抖的手指按下去。 手机是黑司曜打来的,这几天他发了短信打了电话,她不是关机就是装没有听到,要不是牧离这一句提醒或许她明天会选择把卡拔掉。 “是钟未昔吗?我是庄迟,你能到青州一趟吗?大哥出了点事,命在旦夕。” 钟未昔说不出话来,离开的这几天她的日子何尝好过,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罢了,现在庄迟突然说他命在旦夕,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忘记了反应。 “如果你赶不过来可能见不了最后一面。”庄迟很快挂掉电话。 钟未昔呆在那里,什么也想不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干什么。 牧离发觉不妙,低声问,“是不是他?” “他一个兄弟打来电话,说他快……”死字她说不出口,眼泪最先下来,一把揪掉脸上的纸条,把脸藏进双手里,如一颗暴风中发抖的幼苗。 她哆嗦的肩膀被一双手轻轻搂住,隔了许久听见牧离的声音,“谁让你把纸条撕掉的,你得负责粘上。” 到这个时候了,她哪管得上什么纸条,脑子里一片空白,反复有个声音在响,曜哥哥快不行了,曜哥哥快不行了,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牧离又说,“走吧,去买纸给你重贴,G市买不到,只有青州有。” 钟未昔隔着眼泪望着他,下一秒已经被他拉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然后去机场。 飞机上,钟未昔看着窗外说,“牧离,谢谢你。”不是牧离,她可能瘫在那里,大脑一片混乱。 牧离点头,微笑道,“这还象句人话。” 钟未昔硬扯出一个笑,发现他脸上大部分纸条撕掉了,可还有一张在脸颊,难怪周围的乘客和空姐都在向他行注目礼。 牧离也发现了,一把撕下来,没想到纸条干了,和皮肤粘在一起,贸然一撕之下长长的倒抽口气,捂住脸疼痛的表情。 看他疼得呲牙咧嘴,滑稽的模样,钟未昔嘴边有了一丝笑,而牧离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靠过来握住她的手,“不要担心,那家伙命大,不会有事的。” 庄迟说曜哥哥命在朝夕,钟未昔听后没有害怕地啜泣,而是平静,不是她不担心,她的担心藏在心里,这几年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已经学会用冷静来面对。事实上,又有谁知道她此刻心里的恐惧有多深,它像一张血盆大口,一点点吞噬着五脏六腑,吞噬掉理智,她快要撑不住了。 牧离看似是个小孩,其实他的心思极细,又敏感,她的一点点小心思都没能逃过他的眼,所以他一眼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足为怪。 曜哥哥,手指紧紧攥住,她不敢哭,怕哭了就一发不可收拾,曜哥哥会没事,他一定会没事的。 下半夜,飞机降落在青州,钟未昔一下飞机就马上拨电话,手机号码是曜哥哥的,接电话的人仍旧是庄迟。 正文 第250章 本末倒置 庄迟似乎沉浸在悲痛之中,声音沙哑,听她说到了青州机场后说,“哦,马上派车去接你们。” “曜哥哥还好吗?他是什么伤?严重到什么地步?”钟未昔急忙想问清楚,那头庄迟已经挂了电话。 江牧离看她眼眶一下子红起来,握住她的手,似乎想说什么,迟疑了两秒,终究没说,安慰道,“他们应该派了车过来接你,不要胡思乱想,去看情况再说。”说完拉着她走,钟未昔恍恍惚惚地被他牵着。累 两个人步出机场,喧嚣扑面而来,钟未昔像是回过神,自言自语着说,“我应该早点过来的,这样就不会耽误这么多时间。” 一辆黑色宾利尚慕停在他们面前,开车的是秦啸,走下车来接过他们的行李,给他们打开车门。 钟未昔的视线紧跟着秦啸,似乎有话想要对他说,却没能说出口,牧离拍拍她的肩膀,“上车吧,会没事的。” 她低头坐进去,“嗯”了一声,秦啸发动引擎的时候她深深吸了口气,她该问曜哥哥伤得怎么样,可是到了这一刻突然发现自己问不出口,她害怕自己听到更糟糕的事情。 秦啸也没有多说话,安静地开着车,车子一路疾驰,最后驶进一座庄园内,钟未昔认出来,这座庄园是曾经被卖掉的那座,想不到如今又回到了曜哥哥的手里。 楼下灯火辉煌,钟未昔进去时不禁想起第一次来的时候他的几个兄弟在客厅里玩牌,那时候多热闹,如今进去,几个男人仍是坐着,却是冷冷清清,没人说笑。闷 “大哥在楼上卧室,你去看看他吧,人刚刚从医院回来没多久。”齐立非从一帮兄弟中站起来,面色凝重,其它几个人也是低着头抽烟,一言不发。 钟未昔心里咯噔一下,顾不得多说,飞快地跑上楼梯,扔下了江牧离。 “曜哥哥……曜哥哥……”钟未昔一路低叫着,眼泪簌簌下来,嘴唇哆嗦,脚步熟练地往走廊最里面的卧室奔过去。 庄迟刚刚从卧室里出来,穿着白大褂,看到钟未昔奔过来,愁容满面,“你来得正好……” 连庄迟都这么说,钟未昔眼泪掉得更凶了,顾不得再听下去,猛地推开门冲进去,床上的黑司曜侧身而躺,光线打在他身上苍白一片。 “曜哥哥……”钟未昔扑过去,趴在床上从他背后紧紧抱住。 泪光中感觉到被抱的人身体一僵,紧接着迅速转过身来,欣喜若狂地扣住她的肩膀,“昔昔,你怎么回来了?” 钟未昔刹时停止哭泣,抹掉眼泪一看,黑司曜面色憔悴,身上穿着睡衣不假,受伤也不假,可是全身上下只有手臂上有一块包起来的绑带。 这是怎么回事?庄迟在电话里不是说他命在旦夕吗?为什么看上去只是个小伤? 她简直懵了。 门口陡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嘻笑声。 邹逸的声音最大,“五哥,我太服你了,这招你都能想得出来。我还以为你平常就会看病和拆炸弹呢,想不到骗人还有一手。” “什么叫骗?要是骗的话何止我一个,三哥,老六,老七,还有你都是骗子。我这叫帮,你小子找打是不是?”庄迟要去揪邹逸的耳朵,邹逸赶紧躲,一溜烟跑了。 秦啸、齐立非、午征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笑,秦啸开口说,“大哥,人帮你找回来了,你们慢聊。楼下那小子我们会好好招呼的。” 事到如今钟未昔算是看明白了,她被骗了,扭着身子想要下去,可黑司曜哪里肯,像拎小鸡似的,把体重轻盈的小女人一把揪进自己怀里,用身体紧紧压住,这时候秦啸他们已经拉上卧室的门笑着走开了。 就这样被一个很烂的借口骗回来,加上被暧昧地压在床上,真是丢人丢到家了,钟未昔额角淌下一滚很大的汗珠。 黑司曜一直抿着唇,侧脸的线条竖毅,却隐忍着一股怒气。 他很愤怒,并且是濒临崩溃边缘的愤怒,钟未昔觉得自己有必要缓解一下气氛,“曜哥……” 谁知还未开口便已被粗暴打断,“你要是再离开我半步,信不信我把你五花大绑,让你一辈子也跑不了?” 钟未昔被压在沉重的身躯下面动弹不得,抬眼瞧着他俯在上面阴晴难测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马上说,“信,我信。” 他直勾勾地盯着很久不见的小脸,钟未昔怯怯地回瞄他,他的表情又变凶了,变成了当年那个爱凶她,不准她有一丝一毫反抗霸权者——黑司曜。 “为什么不辞而别?”他揪着她的下巴,凶巴巴地问。 钟未昔咬住唇不说话,他开始失控,俯头下来用力咬她的唇。 “咝——”她痛到抽气,眼神渐渐朦胧,“不要这样好吗?曜哥哥。” “不要哪样?”他停住了咬她的动作,伸出没有受伤的手直接扣在她一边的饱-满上。 “喂,你一上来就变色狼,不怕把我吓跑啊。”她拨开他的魔手,委屈地跟小媳妇似的,声音低低的。 他手掌上还留着握住她胸前丰盈一刹那的温软触感,该死的好,双手撑在她左右,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嗓音骤然嘶哑起来,“你这可是本末倒置,该气的人是我,一声不响就跑掉,还跟楼下的野男人跑,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或他?” “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不好,不关牧离的事。” 她见他没有进一步动作,他的上半身也与自己拉开一段距离,于是她悄悄抽身,就在她声音刚落的瞬间,一个措手不及,他就已经粗暴地将她的腰顶在枕头上,唇瓣迅速地朝她压下去。 这个吻是前所未有的火热、饥/渴,充满欲/望的索取与霸占。 她脑中一片空白,小手用力锺上他的胸膛,他的胳膊像铁臂般将她牢牢禁锢,“牧离?你叫得可真亲热,从来没见你这样在乎过我,如果你在乎我,为什么会乘我不注意中途跑掉?你说你爱我,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昔昔,你这个小骗子。” === 正文 第251章 只要你 俯在小脸上方的蓝眸染上一层薄怒,越加勾魂摄魄,他低头一把撕开她身上的衬衫,凶狠的吻近乎烧热的铁烙在她的发梢、颈项、赤/裸细白的肩膀…… 被吻过的肌肤一片刺痛,这哪里是吻,分明是毒蛇的噬咬,激烈而疯狂,绝望而痛楚。累 “曜哥哥,别这样。”她开始叫,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黑司曜,他变得很可怕,虽然她理解他是因为害怕失去,可是这样的强势不是她能承受得了的。 “昔昔,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他同样不好过,一只手早已滑入她的衣内,肆意攫取着她的美好,“你告诉我,他有哪里好,我有哪里不如他,哪里比不过他?昔昔,你告诉我。” 以男人的直觉他能感觉到她和江牧离在一起比和他在一起要快乐,没有负担,不用为仇家报复而担惊受怕,他不过才离开两天,江牧离一出现她就跟着走了,他不敢想象以后她是不是还会跟着江牧离走。 他突然怕的惊心,猛然联想到手下人曾经偷拍的照片上她和江牧离过的日子多么开心,可是在他面前,她向来安静,不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是拘谨的,小心翼翼的。他嫉妒她和江牧离在一起时的畅所欲言,心里狂躁得如同百爪挠心,刚刚见到她的欣喜已经完全被妒忌啃噬得体无完肤。 看似他得到的比江牧离多,可是有一样他得不到,她只给了江牧离,那就是她所有的快乐。闷 “我只想和牧离在一起。”她淡淡地说着,好象已经准备了很久,她来只是看看他,他既然没事,她和牧离马上要走。 他用手箍住她的腰,眼神如钢铁般冷硬强势,斩钉截铁的说了两个字,“你敢!” 他声音急躁而粗喘,她却轻轻转脸,不再回答闭上眼睛,神情疲惫而疏远。必须调整好心态,既然决定分手,就要继续下去,她和他不能再这样牵扯不清。 钟未昔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她的身子越来越冷,他却越来越热,越来越沸腾,不可自抑,他额上的汗水砸在她光洁的脸颊上,如同灵魂的眼泪,他带着欲/望的嗓音,欺在她耳边宣告,“你是我的,昔昔,我也是你的,我们属于彼此。” “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下吧。”她知道除非他放开,否则她是逃不了的,牧离还在下面,他就算身手了得,一个人不是那群人的对手,惹怒了他不会是好事。 他看着她瘦弱的脖颈,上面有他粗鲁时留下的痕迹,像一只只阴影嵌在那里,昭告他的罪行。 找到她,他的本意并不是如此,心里有太多的嫉妒和恐惧,总想在她身上留下些东西,只有这样才让自己觉得心安、平静得下来。 其实他知道这样不好,以前他就是这样吓跑了她,她为了自己吃了不少苦,她再回到身边他该是好好呵护,可是他忍不住,她一个人跑开还好,为什么要跟着江牧离跑? 嫉妒能让人疯狂,他就是个普通男人,只想获得一份自己想要的爱情,就仅仅是这样。 凌晨三四点了,他没有再动粗,帮她把衣服拉好抱在怀里,见她没一会就睡着了,他反而异常清醒,深思下来她的反常不是因为江牧离,如果只是江牧离还好应付,但是她的逃避与冷漠更有可能来自付施婕。 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太急躁了,她的为人他相信,就是个一根筋的小丫头,她心里装着他,不会有别人挤进去的机会,她和江牧离没什么。如果她对江牧离一早心动,当初就接纳了江牧离,不会等到他千里迢迢寻过去她轻易原谅了他。 伸手从脖子里拉出吊坠,温润的小羊安然地躺在掌心里,她是他的,不管是十年二十年,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她好象做了噩梦,啜泣起来,嘴里叫着江牧离和他的名字。 他用脸贴着她的,“昔昔,醒醒,醒醒,你在做梦。” 她又悄然没了声音,额上是密密的汗,他轻轻擦掉,吻着她的小嘴,看着她眸光散乱,睁开又闭上,唇里的哽咽益发厉害。 他心疼着拍她的后背,像在哄孩子一样哄她,“你做恶梦了?不要怕,我在一直在这儿,昔昔不要怕,有曜哥哥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实在是困,大半夜从G市坐飞机,受了一路的惊,到这时候已经筋疲力尽,她嚅嗫着什么,闭上眼睛沉沉睡过去。 仍有噩梦,有他的名字,也有钟涵炎的。 他听了阵阵心疼,小丫头到现在依旧挂念着钟涵炎,可那小子呢?一治好病,已经迫不及待要和潘拉步进婚姻殿堂。 昔昔这辈子太苦了,身边没一个真正的贴心人,同胞姐姐自私自利,一心想着和有案底的妹妹撇清关系,好嫁入高官家当儿媳妇,钟柏龙又是个偏心眼的父亲,几乎没给过昔昔什么父爱。 而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直到最近才陡然发现自己也是渣得可恶。 窗外渐渐亮了,他睁着眼睛暗暗苦笑,心中悲凉,为什么拥着她,心里会这样难受呢? 他深吸一口气,黑司曜,你是个混蛋。 睡了很久,怀里的人动了动醒了,他睡得浅,到天亮后才迷迷糊糊睡着,当然睡着了还不忘紧紧抱住她。 钟未昔一觉醒来觉得不舒服,这一夜被他紧紧抱着,要不是困真的睡不着,睁开眼看到自己蜷在他怀里,腰后的手臂扣得那么牢,连动一下都不能。 他一定找了她很久,她望着他面容憔悴,眼下有两团阴影,这不是一两天没休息好造成的,相必这阵子他没怎么睡。 为什么会这样?她离开,不是想让他找她,也不是想看他难过。 心里矛盾乱成一团,下一步该怎么办? 真的舍不得,她心里想着快离开,可是手脚不想动,眼睛不想动,只想躺在他怀里,汲取他的温暖,只想看着他的脸,天荒地老,宇宙尽头。 终究,她动了一下,合着的双眸如蛰伏的野兽瞬间睁开,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昔昔。” “放开我。”她硬下心肠,稍稍挣开他的钳制,扭开视线。 “去哪儿?” “我要下……”还来得及把话讲完,身子被卷到坚硬的怀里,唇上已经重重袭了他的味道,闯进来的力气太霸道,毫无怜香惜玉,除了疼只有疼。 他撵揉她口腔中每一个细小的角落,犹如在巡回属于自己的领域,最后在她唇上猛地一咬,血一下子出来。 把她压回床上又是深深一吻,大掌有力的控在她的两颊边,就着那粉嫩的唇瓣上一滴鲜红的血吮/吸下去,唇上疼,她挣扎着,却越来越微弱。 他的手滑到她的颈间,温柔地抚摸着,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只觉得那手恍若沾了迷药,所碰之处处处是蛊惑。 “放……开……”她用仅存的一点气息,从唇中发也,眼睛渐渐有些发红。 “不许,我不许,听到没有?” “我想……就想……”她声音轻而弱,带着哭腔,在寂静的空间听着分外清朗。 “你想什么?”他低声吼着,太阳穴上暴出条条青筋,“你想什么?” 双唇还是颤抖的,她发丝凌乱,几个小时的睡眠并没有使她看上去气色好很多,反而神色黯淡疲倦,心里紊乱又异常清晰视线竟然不敢与他对望,“我想和牧离走。” 他的身体怕冷似的颤抖了一下,俯看着这副瘦弱的脸蛋很久很久,只是看着,仿佛失去了语言,觉得有什么东西如醒在喉,卡得个上气不接下气,即将死去。 “为什么?”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死死地看着她,“付施婕已经答应和我谈判,只要她肯离婚,想要什么我都给她,房产、珠宝、别墅,甚至是地盘,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我不要你,我……爱他,我爱上他了,我发现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很开心,这辈子我最缺的就是这两样,你给不了我,只有他可以。”泪一点点聚在眼角,谎言与眼泪一齐落下,她是个懦夫,做不了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她没有勇气去面对付施婕,没有勇气面对世俗的眼光。 他咬着牙痛苦地闭上眼睛,“昔昔,你骗我,你说过你爱的人是我,你休想骗我。” 违心的词句在唇边犹如背书,“我是说过我爱你,可是你想想,我当时说的是我以前爱你,坐牢前爱的人是你,爱是会变的,这个世界每天在变,我对你的爱早没有了。就算有,也只是在回忆里,是过去式。” “我不信!”他的手指一点点拢成拳,再睁开眼,眸中阴森一片。他没有谈过恋爱,在这之前根本不知道恋爱是怎么回事,怎么样才叫谈恋爱,但是他不是白痴,他有感觉的,他知道她对他有感觉。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你可以问问你身边的兄弟,哪个不是交过几个女朋友,最后才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然后结婚。我和你注定是过客,我是你的过客,你也是我的过客。我以前爱你,抱着更多的是一种对爸爸和对哥哥的那种爱,你知道的,他们是我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亲人,我觉得在你身上看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影子,父爱及兄长呵护妹妹……” 正文 第252章 天大的笑话 “够了!钟未昔,你别欺人太甚。”他听不下去了,耳朵疼,胸口疼,身体疼到快撕裂成布。 他还是不相信,他不相信她骗她,倘若骗她,那么在挑灯镇她就不该流露出那样恋爱中的小女人模样。 他爱着这个女人,很爱很爱,当他听到她说爱他的时候,他仿佛得到了全世界,现在她又亲手摧毁了他的世界,为什么?累 乱了,什么都乱了。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想象吗? 他不懂,想不明白,爱是什么东西? 究竟什么叫爱情? 人们口中的爱情不应该是永恒不变的吗? 可是他与她的爱为什么瞬息万变?上一刻天堂,下一刻变成地狱? 在她之前,他从来不相信爱情,是她教会他什么是爱,什么是为爱牺牲,可是也是她教会他什么是残忍,什么是翻脸无情。 黑道上的明争暗斗,你砍我杀算什么,这比黑道上的真刀真枪伤人百倍,那些顶多是要人命,让你一瞬间痛苦中死去,可这却是要你下半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你想要什么?你说出来,我满足你,你说。”他满头大汗,温柔的大手颤抖着伸过来抚开她眼前凌乱的发丝,几近乞求。 她垂下眼,差点没了勇气,差点要沉沦在这温柔之中,心里觉得一片悲凉,她想要的是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家,一个永远呵护着她的坚实臂膀,一个可以和她分享喜怒哀乐的男人,不过就是这些简单的东西而已。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尤其是付施婕肚子里的孩子。闷 她要的幸福不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那不是她要的,就算得到了,以后的余生她也不会安生,不会过得舒坦。她做这些不是她矫情,是她真的过不了良心这一关,道德这一关。 “昔昔,你告诉我,是不是想要我和江牧离那样幽默,我会学,我会变成你倾诉心事的对象,甚至我也可以和你畅所欲言。”他步步退让,痛苦卡在嗓子里,像无数根尖利的鱼骨头,扎得他喉管破裂,鲜血淋漓,喘不过气来。 “我只想你放过我。”她混乱地躺在那里,把眼泪藏起来,硬下心说。 “不要,我不要。”他乞求着低头咬她裸/露在外的肩膀,拉起她无力的小手,反复吻那一节节手指,上面还有她唇上的血,也被他吸到嘴里,送进她的唇间。 他不让她说话,不让她呼吸,不让她思考,他不要什么该死的可笑的放手,放手后他怎么办,他想爱她难道错了吗? 看似他拥有一切,看似他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可是他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有什么用? 那么多用汗水和鲜血不择手段换来的地盘、财富及权力有什么用?买不来爱情?得不到他想要的女人。 好冷,刺骨的寒冷深入骨髓,带着刀剜的剧痛,一刀刀生生片下他的皮,他的肉,他的骨髓,他的灵魂。留下的四处流淌的只有苦与痛,爱与挣扎,嘶喊与咆哮。 原来他并不富有,他其实一无所有。 他根本一无所有,看着她绝情地说爱江牧离,他几乎想把这两个人大卸八块去喂鱼。 在黑暗中,在这无边的痛楚中,他几乎想问她,和江牧离在一起就那么快乐吗? 他究竟迷惑了你什么? 他能给你的我也能,为什么我却可悲的成了过去式? 这些问题推翻了她睡着时他的判断,你很少对我笑,在他面前,你才会笑得那么开心,我不否认。 我不是没有努力过,我想努力,想开始,但是有付施婕在,我想先把这段婚姻处理好,然后才能一心一意对你好,和你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我这样有错吗? 为什么你会出尔反尔? 我看不懂你,过了四年,我以为我看懂了你,其实没有,我看懂了自己对你的心,可你对我的心我看不透。 看他一动不动,脸色悲戚,钟未昔知道自己成功了,慢慢从他身下抽出身来,坐起来快速整理衣物,跑下去。 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黑沉的眼睛却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 她赤脚在地上走,不由地低头去找鞋,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如破裂的玻璃划过脸颊,引起一串的疼痛。 一只很快找到,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在事情变卦前,找到另一只。 然而,她心里砰砰乱跳,脖子仿佛被很细很细的丝丝紧紧勒住,几乎快要窒息得晕过去,小心翼翼地喘着气,感觉到身后男人灼热的视线粘在背脊上,她不想再找什么鞋,飞快地跑向门口。 一切来得太突然,他像头早就准备好的困兽飞快地扑向猎物,他从身后抱住她,手指抹向她腮上的泪,“在挑灯镇的那半个月你爱过我吗?”紧紧地抱着她,他现在脑子很乱,说出来的话乱七八糟,模糊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说吧,别骗我,索性全说出来。” 她吓着想要后退,没有成功,稳了稳心神,轻声回答,“有,我企图找到从前的感觉,可惜最后发现不管我怎么努力,过去就是过去了,再也找不回当初爱你的感觉。” “该死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他妈的宁可看着我入戏,你却不告诉我你的感受,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钟未昔,你到底有没有心?”被欺负的恼怒使他一瞬间愤怒异常,她的话等同于在他心脏上扎了一刀,让他狼狈至极,这是个笑话,这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生平第一次把心捧到一个女人面前,生平第一次想要抛弃到手的一切,和她长相厮守,到头来他只是个笑话,大笑话。 她的身子蜷到不能再蜷,几乎折断了腰只为躲开他的怀抱,身后不是他宽大的胸膛,而是万丈深渊,她一点不害怕,只觉得冷,阴风阵阵,冻得直发抖。 “钟未昔,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沙哑缓慢,犹如老人,他下一刻松了手臂,全身的力气犹如被掏空一般,整个人软下去。 伤了他,她心身俱疲,也同样没了力气,更多的眼泪无声涌出来,他站在门后,她不敢贸然去激怒他,卧室里窗帘拉得太紧,她看不太真切,只凭着一种本能往安全的角落爬过去。 === 正文 第253章 动真格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恨我,我说过我会还,可是你说你不恨,那么你现在做的事到底是什么?你是不是等的就是这一天?等着看我的笑话,等着嘲笑我?” 他痛苦的声音在耳朵里回响,钟未昔继续往角落里爬,额头不小心撞在一个高的古董花瓶上,沉闷的响声,屋里除了钟表的滴答回响,只有她小小的抽气声。累 眼泪被撞出来,她忍住,捂住头缩到厚重的窗帘后,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地面上一小块地毯,一双修长的脚来到眼前,坚定地停下来,他蹲下身阴沉地反问,“怎么,让你和我独处在同一个空间,很难受吗?” 她缩着不吭声,偏开发红的双眼,没料到大手一把过来掀掉窗帘,“咝”一声窗帘尽数拉开,大量阳光倾斜进来,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黑司曜冷冷地蹲在地上,冷眼看着她缩成一团,像个受惊的小鹿般惊惶失措,他的心刹那间如同在油锅里煎炸,她这样害怕难道以为他会伤害她吗? 在她的心里,他是不是从来就是个无恶不作的恶魔? 在她眼里还有没有他? 别傻了,黑司曜,如果有的话,她不想和你在一起,怎么会连和你说一声分手都懒得说,直接跟着江牧离跑了呢? 她根本不爱你,也许她以前爱过你,那又怎么样?闷 谁没个年少轻狂的初恋,那时候她顶多是暗恋你。为了这个,就值得你内疚一辈子吗? 她坐牢有一部分是为了你,可是那不是你逼她的,是她自找的,她和白京连手想要害他,偷鸡不着蚀把米,是她活该,咎由自取,怪不得你,你根本不必内疚! “曜哥哥,放我走好不好?”钟未昔退到不能再退,她怕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怕自己会心软,屋里冷得可怕,酷暑难耐的时候,竟然如此冰凉。 他笑起来,唇几乎贴在她的额角,笑声蛊惑而讥讽,“钟未昔,你还真可爱,你捅了我无数刀,你觉得我会这么容易放你走吗?” 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有恩必报,有仇也必还,别人捅我一刀,我必还别人十刀。 顺着他的话,大手滑向她的脖颈,取她性命一般扼住她纤细的脖子,“你放心,我一定会放你回去,但是这个限制是一辈子,我会每日每夜的占有你,让你全身都充满我的气息,我还会给你一个孩子,让你和你的孩子生活在地狱般的世界里,我要你尝尝绝望的滋味,我要你的孩子也恨你,讨厌你,厌恶你,让你成为他眼中的罪人,成为他眼中最肮脏的女人……” 他继续说着,往她脸上吹气,“你说,这个报复手段或许说游戏有不有趣?” 摇头是唯一的语言,她全身战栗如筛糠,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想再退到安全的角落,路被他封死了,瞬间被他牢牢扣住,她像颗枯草被困住,急促的喘息带着额角的钝痛越来越大,手脚麻木,冰凉全是冷汗。 她咬唇看着他,伸手想推他,却又落入他的手掌里,按在墙壁上,他的声音冷得令人发颤,“钟未昔,我劝你不要试图激怒我,否则我真不知道会对你,对江牧离做出什么。” 他的警告引起她身体大片的战栗,哀求出声,“不要伤害牧离,不关他的事,是我对你不好,你有火冲着我发好了。” 他阴冷的眸中闪过一抹残佞,蓦地擒住她的手腕,将僵硬冰凉的身子拉近自己,像头凶悍却完全失去理智的狼,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不敢,还是舍不得?” 饿了这么多年的狼苦心追踪一只猎物,虽然到嘴的时候发现这只猎物对他不屑一顾,但是并不影响猎物的美味。 一手搂腰,一手抱腿,他起身将她扛在肩上,大步奔向大床转手扔麻袋一样扔出去。 “不要,不要……”她被摔得七晕八荤,强烈地感觉到危险,用卑微的哭声求他。 身侧的床畔凹陷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俯身而下,他什么也没说,扣住她的腰,低头咬她的肩,她的唇,她的脸,她的肌肤…… 他的唇和手都在巡视,在找记忆里的美好,一点点敏感及细小私/密之处都不放过,推开散在脸前如缎子般浓密黑亮的发,能看清她迷离眼眸深处的痛楚。 他肆意欣赏着这脆弱的痛楚,他要用她的痛楚来掩盖身体的疼痛和无边无际的绝望。 她扣住她狠狠亲着,慌乱中磕破她的嘴唇,磕出了血,他不松口,他不能停下来,任凭浓浓的铁锈味蔓延在嘴里,饥渴无比。 “你到底想我怎么样?黑司曜,你混蛋,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她呼吸困难,唇瓣抖碎了哭声,感觉他的巨大挤冲进身体里,呜咽着翻转身子想要逃开,偏偏人又逃不了。 热情贴服在她身体的每一寸,悲泣的咆哮着,“我恨你,给我生个孩子,我要一个孩子。” “不要,不要……”钟未昔用尽全力挣扎,他疯了,难道真的要像他说的恨她恨到怀上孩子,以后让这个孩子做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吗? 娇-嫩-处已经被撑得完全涨开,在她嘶哑的哭泣中他彻底贯-穿,畅快地享受着温暖的包裹,他感受她,也要她也感受他。 她是他的羔羊,从来都是,她休想他会放手,死也不放。 绝然的冲/撞起来,听她低低的,闷闷的呻/吟,痛并快乐着,如同在替他高奏凯旋之歌。 她几乎瘫痪在床上,身体的剧痛使她不自觉地抓住他的肩膀,指甲深陷,痛苦而无力作任何抵抗,任由他的节奏猛烈而彻底。 心里爱着他,那么爱,身体也没有忘了他,记得清清楚楚,感官错乱,他忽近忽远,忽明忽暗,嘴里说着什么,她听不清。 呼吸越来越乱,她的灵魂似乎被猛烈的撞击出窍…… 背对着他躺着,被他无尽的折磨开得支离破碎,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他终于餍足,停了下来,倒了下去,她眼皮扇了扇,晕迷了过去。 ********** 再度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窗帘遮住了一室的光线,空气中飘着欢/爱过后的气息。 他已经不知去向。 她刚想移动一下身体,马上被一阵撕裂的痛楚所袭击,痛苦地瘫回床上,全身蜷缩成一团,小脸全部揪结在一起。 跌跌撞撞冲进浴室,含着眼睛用力刷洗自己,越洗越无力,越洗越难受,终于崩溃,无力地躺在超大浴缸边痛哭。 该怎么办? 接下去要怎么办? 没有人给她答案。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孩子!她摸向自己的肚子,不会的,她不会怀上的,不是她自我催眠,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体。 怀不上的! 牧离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说过牧离身家也不清白,那么他不会轻易敢动牧离的。 楼下传来一阵动静,听上去似乎在吵架,她胡乱套上原来的衣服,拉开门冲出去。 楼下打成一团,到处是打斗的痕迹,却没一个人,动静在外面,似乎战场转到屋外。 她心里狂跳,忍住双腿的酸痛奔出去,十几个人围住一个正在厮打,只见一个个被牧离打倒,又成群涌上去。 而她一出现,靠在旁边抽烟的黑司曜一把拉住她,目光森冷。 牧离此时也看到了钟未昔,面上一喜,“未昔,这帮狗腿子只困住我,没伤我,他们不敢杀我。” 钟未昔也和牧离想的一样,在G市牧离说他学过很多防身术,一般人近不了他的身,她信。 黑司曜紧紧扣她在怀里,阴恻恻地警告着,“别以为他有个叔叔我会忌让他三分,只要你胆敢跟他走,我马上让他变为一具死尸,大碎八块去喂鱼。” 眼看钟未昔犹豫,牧离一脚踢开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转头道,“别理他,未昔,过来,我带你走。” 钟未昔看看被围在中间无法脱身的江牧离,又看看冷峻面孔的黑司曜,摇了摇头,他说的是真的,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现在是陪着牧离玩玩,没拿武器,要是动真格的,一颗子弹就够了。 “牧离,你走吧。” “什么意思?”牧离急起来,“未昔,你相信我,跟我走,昨天在机场我就看出来这些人的阴谋,我是不想让你伤心,所以陪你过来。事情现在得到了证实姓黑的根本就没受什么重伤,这些人合起伙来骗你,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等着被卖吗?” 眼看黑司曜的脸越来越阴,钟未昔急了,“江牧离,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以她对江牧离的了解,这小子特别好面子,在这么多人面前骂他,他肯定会发脾气走掉。 “我不走,未昔,我今天带不走你,我就是死在这儿也不走。”牧离连续打倒两三个大汉。 在黑司曜和钟未昔旁边三四步的距离,庄迟午征他们正在瞧热闹,“这小子有点身手,姓江的在这个三代单传的侄子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啊。” 正文 第254章 血口喷人 “靠,老七,你帮谁啊?这可是大哥的情敌,你不帮大哥小心成炮灰。” 午征马上摸了摸脖子,吞着口水,狗腿起来,“咱大哥是谁呀,一个情敌怕什么,还不照样手到擒来。” 牧离一开始还占上风,随着黑司曜一使眼色,抬了抬下巴,“把人做了埋掉。”累 “不要!”钟未昔听到自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哀求着拉住他的衣袖,“曜哥哥,我求你不要,你放他走吧,把他打一顿扔出去就行了。” 她不敢在他气头上要保牧离周全,那只不单救不了人,还会激怒他,一顿皮肉之苦牧离还受得。 牧离听到了,冷笑着,“想解决掉我,就凭这几个饭桶?” 围住牧离的大汉们怒了,加上又有黑司曜的指示,发起狠来。牧离以一敌二十,腹背受敌,躲了这个,防不了那个,当胸中了一脚,两条小腿也被揣得很惨,整个人捂住胸口当场痛得跪在地上,咬咬牙,想起来,怎么也使不上力。 “曜哥哥,我求求你,叫他们住手,我听你的,全听你的,我不走了,让他走,我再也不走了!”她快哭了,朝跪倒在地的牧离大叫,“你快走吧,算我求你了,赶紧走。” 牧离捂住胸口的手微微收紧,抹掉嘴角的血,往地上吐了一口嘴里的血腥,“未昔,你跟我走,何必怕他,他就是个懦夫,没胆子杀我!”闷 他这样说,等于是在向黑司曜宣战,黑司曜看着牧离生死不离的模样,又看着钟未昔纠结痛苦的脸,真他妈的好极,一个宁死不屈,一个有情有义。 那么他算什么? 强抢民女的土绅劣豪,还是棒打鸳鸯的地主恶霸? 他们你侬我侬,他倒成了多余的龙套,是不是要把他一脚踢开,揣到太平洋才解气? 庄迟暗中观察黑司曜好久,发现大哥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沉,危险系数快要和濒临爆炸的原子弹有得一拼,赶紧拿手肘顶旁边最懂大哥心思的秦啸,“老六,赶紧想个办法。” 秦啸低头打着哈欠,他还没睡醒,为了把大哥病重的戏做像,昨晚一帮兄弟折腾到凌晨三点,他躺到床上已经四点了,还没睡上两三个小时,老八那小子就乍呼地跑过来敲门,说大哥和江牧离在楼下打起来了。 他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马上跑下楼,三哥五哥他们也刚刚下来,大哥果然和江牧离在客厅里大打出手,从现场破坏程度来看他们打了有好一会儿了。 大哥身经百战,想不到江牧离一个公子哥身手这么好,能和大哥过上招。 他们几个站在旁边干瞪眼,上去劝吧,不知道劝什么,刚才他们几个在上面补觉呢,谁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打架,为情? 大哥和江牧离这两个人还真是默契,打架的时候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却是招招致命,拳头挥得虎虎生威,毕竟年轻,几百个回合后,江牧离体力跟不上,小腿和后背都中了招。 眼看动静越来越大,楼下所有能看到的,全砸了个稀巴烂,两个人又转了战场,跑到外面打起来。 这下他们不得不上去劝,五哥他们去拉江牧离,他们去拉大哥,他对大哥说,“江牧离毕竟是姓江的侄子,他们江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儿子,闹大了到老头子那里不好看。”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会怕老头子?”大哥轻蔑冷笑道。 秦啸心知大哥当然不怕,英雄迟暮,当年叱咤黑道的黑宗朔如今老了,听说前几天秘密住院了,估计不是小病,恐怕离进棺材也不远了。 大哥整了整衣服,转而抬眼看向被老五他们拉开的江牧离,对他说道,“给我扔出去,以后我不想见到这个人!” 说完大哥走到屋前靠在石柱上摸出一根烟来抽。 他赶紧让手下去赶人,然后他们几个聚在门口抽起了烟,哪曾想江牧离这小子固执得不肯走,被人架出去不到两三分钟又乘人不注意跑回来了,手下人这才动起了手。 大哥也不管,沉默着抽烟,他就让手下人把人控制住就行了,就在这时候钟未昔从楼下冲下来,他亲眼看到刚刚平静下来的大哥瞬间成了一头暴躁易怒的狮子。 唉,现在五哥让他想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 这又不是争地盘,也不是尔虞我诈抢生意,这是两个情敌间的战争,他插不上手哇。 钟未昔越是挂心江牧离,黑司曜就越是想要有股杀人的冲动,看着刚刚还没掉泪的她转眼汹涌的泪珠晃动在眼眶,他眸色深暗如潭,捏紧拳头,骨关节几乎快要被捏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递了个眼色,那几个人高马大的手下马上把江牧离架起来,拖向庄园后面的小树林。 钟未昔想追上去,被他扯住胳膊肘一路拖着大步上楼,她不肯登楼梯,手指死死扣住楼梯扶手,“你把他带到哪儿?不关他的事,是我的错,与他无关,你不要为难他……” “闭嘴!”他忽然变了脸,侧过身一只手捏住了她纤细的脖子,“我警告你,不要以为我对你宽容,你就可以得寸进尺,你还没资格教我怎么做事。” “曜……咳咳……”她憋得脸色发青,咳嗽着手脚挣扎起来。 他猛地将她甩在肩上,她头朝下大脑里昏眩一片,再定神人已经被他用力扔在地毯上,毫不留情。 “曜哥哥,真的不关他的事,你放过他好不好?”她哭得快叉了气,可看在他眼中心如刀割,他很想抓着她问,是不是现在我换成江牧离,你也会为我求情,为我掉眼泪? 还是不管我做多少事,你都视若无睹,丝毫不领情,仍然一心一意想要和江牧离远走高飞? 钟未昔,你知不知道你对我很残忍,你知不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狠毒最无情的女人! “我想让他生他才能生,我想让他死他就得死,你再哭,我马上将他扔进大海里喂鲨鱼。”他吼叫着,目光中的森森寒意冷得令人发憷。 她握紧手指,低头连忙抹干脸上的泪,乞求地看着他,“我不哭了,曜哥哥,你放了他,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请你放……” 黑司曜看着她忍辱负重的脸,恨得怒火中烧,眸中凶光毕现,脱口而出,“让他去死!”随即一手拉门把手,大步向门外走去,看样子是要把她锁在里面。 “曜哥哥!”钟未昔颤抖着尖叫慌乱中爬起来,顿时扑过来揪住他的衣袖,“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骗你说我爱他,我不爱他,我真的不爱他,我是怕你之前说过的话,我怕你强迫付施婕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我怕自己将来的幸福是建立在一个小生命牺牲的基础上,我怕……” “我他妈的不想听你胡诌!”他猛力一甩手,她背摔在墙壁上,转手死死按住她的肩膀,“钟未昔我告诉你,别用这种烂理由来糊弄我!劝你少跟我来虚情假意的把戏,跟我斗,你嫩了点!你不是想保他吗?我偏要他断手断脚,他不是喜欢逗你笑,让你开心吗?那我就挖了他的眼睛,割了他的舌头,我倒要看看你还爱他哪一点?” 说完松开手,她睁大眼睛,咬住了嘴唇,咬出了血,扬起手狠狠甩向他,甩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震得手指发麻,发抖,足可见用尽了力气。 “你这样做有意思吗?你这样做有意思吗?”她声嘶力竭,声泪俱下,双手不知往哪儿摆才好,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腰弯下去,身体被掏空一样,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站立,声音越来越悲伤嘶哑,“你这样有意思吗?有意思吗?这是我和你的事,不关他的事,为什么我说真话你不相信。不告诉你,是我不对,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是我又何尝得了,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说那些绝情的话吗?我也难受,也痛苦,我也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心狠,没办法……我有什么办法,那是条命啊……” 最后这句是她彻底用哑掉的嗓子吼出来的,吼完就再也没了力气。 “你要杀他就杀吧,你想怎么折磨他随便你。我真受够了你,在你面前我就像在走钢丝,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惹得你发火,想杀人。既然要这样分手,我认了!” 他恼火得牙痒痒,骤然扣住她的肩膀,把人整个提起来,痛苦地用力摇晃着,“你认什么?谁他妈的允许你认了?你做了贼,就想这样拍拍屁股走人,你妄想!” 她背脊一僵,最受不得这种侮辱,瞪大水眸看他,惨白的嘴唇抖着,“我偷了你什么东西?黑司曜,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他嘶声冷笑连连,指着自己左胸的位置,“你心知肚明!它被你偷走了,你想装作若无其事,和别的男人比翼双飞,钟未昔,这辈子你别想!” 正文 第255章 血洞 他吼完,拉上门发出‘砰‘的巨响,她的身子随着这声音抖了两下,爬起来无力地捶打门,甚至是用头去撞门,“放我出去,黑司曜,你究竟要我怎么样,你要打要杀随你高兴,放了牧离吧,与他没有关系……” 黑司曜已经走了,可听到门里的声音忍不住又回来,喉咙里悲泣而哽咽,隔着门咆哮:“你也有心的,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说我捉摸不定,还不是因为我爱你,爱得发了疯,我求过你的,可你呢,你他妈的是怎么对我的?钟未昔,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是你亲手把我对你心撕成碎片,是你践踏了我的心,把它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累 “乓乓乓”“咚咚咚”两种不同的声音混合起来,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晚了,血从地上门缝里流出来,触目惊心地向外流淌。 拍门声和敲击声还在,他心急如焚,拧着门把手,发现拧不动,沉吸了口气,抬腿去踹门。 无奈,庄园重新买回来后,原先暗中设在这里的监视器以及门窗全部撤掉,这门坚固无比,不是有力气就能踹得开的。 他跌跌撞撞地从楼下跑下去,惊慌的表情把楼下的手下吓了一跳,他揪住那人的衣服,“楼上我卧室的备用钥匙呢?” “在、在秦……”那手下结结巴巴,被咱得心惊胆颤。 他没听完就大声叫,“秦啸,老六,老六……”闷 那手下一时没反应过来,黑司曜抬腿就踹,“还不去叫人!” 手下连滚带爬跑出去,到后面小树林找秦啸去了。 他脚步如飞跑上去,试图踹门,嘴里叫着,“钟未昔,你在干什么?回答我!” 里面除了那两个交错的响音,没有她的声音。 “钟未昔,你现在开门,我命令你马上开门!”他厉声嘶吼着,踹门的腿隐隐作痛,抖个不停,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几乎要把他淹没,除了换脚踹门别无他法。 秦啸终于来了,后面跟着庄迟一行人。 “快把门打开。”黑司曜满头满脸大汗,颤颤巍巍指着牢不可破的门。 秦啸其实已经把钥匙捏在手里了,直接插进去,门锁发出“咯嗒”的响声。 黑司曜第一个冲进去,痛心疾首地看着门里的情景。 钟未昔此刻坐在地上,拍门的手垂下来,额头机械地用力撞着墙壁,那“咚咚”声就是这样发出来的,凶狠的力度震得人心惊肉跳,墙壁上粘着被磕出来的大股血,一直流到地上,她衣服上也到处是血。 他们进来了,她没有停止,木然地将头一下一下重重地往墙上撞,他再也看不下去了,痛心地蹲下去,拉住她的动作,声音哽咽了,“够了!他没死,这下你满意了吗?满意了吗?” 看着她满脸是血,额头上破了一个大血洞,他心痛难忍,颓然地发现自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是他用尽全部生命去爱的女人,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了这样? 她垂着眼帘,额头仍面向墙壁,仿佛下一秒又会撞上去,无声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不声不响,显然置疑他话的可信度。 看着大哥急得眼圈都红了,秦啸走进来,“大哥说的是真的,江牧离还好好的,顶多吃了点皮肉苦。” 钟未昔听进去了,她的脑袋慢慢地转过来,垂下去。 看着她死气沉沉的脸,黑司曜痛苦而绝情,缓慢地站起来,后退,再后退,踉踉跄跄着快要跌倒,随即奔了出去。 秦啸不方便与钟未昔独处,跟着出去,紧接着四五个年轻的保姆如鱼贯入,慢慢扶起钟未昔到床上躺好。 穿着白大褂的庄迟进来,开始替她检查伤口。 她直挺挺地躺着,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庄迟检查完伤口,消完毒做了包扎便出去了。 房间里留了两个保姆下来,钟未昔不管,她太困了,太累了,想睡了。 牧离安全就好,刚刚是她最后一搏,如果没有用,她就打算让自己流血而死,这是她和黑司曜之间的事,真的与牧离无关。 ********** 黑司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书房的,他跌坐在椅子上,几个兄弟不放心跟着进来,其实进来也无话可说,这时候他什么都听不进去。 脑海里反复在回放她额头撞墙的画面,他在努力回想,这短短的一天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昨晚他如约去旗山见黑习尧,虽然料到凶多吉少,他还是去了,果然到了约定的时间黑习尧还没有出现。 他突然感觉到小腿一麻,低头一看,右腿后有支很小的针管,里面的液体已经注进体内。 转眼,他整个腿麻掉了,再来是下半身,知道不妙,想爬到一处安全的角落,危险发生在一瞬之间,有人在暗中打枪,一枪擦过他的手臂,第二枪打来的时候他赶紧闪过,打了个空。 他摸出手枪还击发现无从下手,山下太黑了,光线昏暗,敌在暗他在明,只有他手里的手电筒能照光,赶紧把手电筒关掉,躲在暗中的人果然没了目标,子弹在空中乱飞。 他匍匐在地,找到隐蔽点,凭着直觉,向黑暗中最有可能是凶手藏身处的地方连开几枪,枪声骤然停止,看来是打中了。 关键时刻,老五他们带了大批人赶到,打开所有照明灯四处查看,只在大石头后面找到一滩血迹,开枪的人给跑了。 这时候他全身彻底麻掉,被抬回庄园内,自从几年前钟未昔和肖鹰的妹妹中了黑习尧的麻药之后,庄迟一直在研究这方面的解药,去年终于研究成功。 手臂上的枪伤是擦伤,小事一桩,他被注射了解药后迷迷糊糊睡着,一觉之后万万没有想到心心念念的人主动出现,紧紧抱住他。 他欣喜若狂,高兴心想就算死掉也值了,然后她翻了脸,又说什么爱江牧离。 然后他们争吵,他强-暴了她…… 黑司曜捂住脸,天旋地转,头疼欲裂,反复问自己到底这是怎么了? 她不是当年十几岁的年纪,不是毫无主张的小女孩了,他不能再用以前的一套对她,他发过誓的,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他毁掉了幸福,毁掉了这一切,只用了一晚的时间。 书房里安静坐着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做了兄弟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次看到大哥今天这样失控,比连续几年的酗酒更为可怕。 他好象陷在一个泥泞里拔不出来,而这个泥泞不是别人,正是钟未昔,此时躺在楼上,同样不好过的人。 他们这是怎么了?邹逸用无声的口型问秦啸,秦啸没回答,瞄了瞄午征,意思是说,咱兄弟几个只有老七结婚生子,你问老七。 午征指指自己的鼻尖,摇摇头,他是结了婚,做爸爸了,可是他又不是爱情专家,大哥和钟未昔的爱恨纠葛他是一点不懂。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说话,最后齐立非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出去,让大哥静一静。 人都散净了,黑司曜筋疲力尽,颓然地抚着额头,叫住了最后准备带上门的秦啸,“老六,老五下来了叫他到我这里来一趟。” “知道了,大哥。”秦啸答应一声。 “六哥,人怎么办?”邹逸想起关在屋后小树林屋子里的江牧离。 午征敲一记邹逸的脑袋,“当然是放了。” “怎么放啊,那小子一出来就要冲过来找钟未昔,大哥看到了还不又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邹逸挠挠头。 午征又敲邹逸的头,“笨蛋,你不会把人打晕了,然后有多远送多远。” 秦啸想了想,道,“我看还是送到他叔叔手里比较好,最近外面的风声是姓江的正在把家族生意过度到那小子手里,听说他是偷跑出来的,一旦送回去他叔叔不会再让那小子轻易从眼皮子底下跑掉。” “对啊,还是六哥聪明,五哥,你的点子比六哥差多了。”邹逸连忙点头,一讲完赶在午征扬拳头前一溜烟跑下楼了。 接下来的日子,黑司曜的生活一如既往的一成不变,血雨腥风、刀光剑影、为了争地盘争生意,经常砍人,有时也被人砍。 有惊无险,他从大风大浪里过来,这些在平常人眼中血腥黑暗的日子在他看来像喝白开水。 那天老五告诉他她没事之后,他搬出了庄园,去另一座别墅住。 每晚睡前什么也不敢想,梦里却全是她,想她在干什么,想她哀求他时楚楚可怜的表情,想她孩子气地叫他曜哥哥的惹人样儿,想她吃着他做的菜时满足的表情,想她嘟唇吹他亲手煲汤时那可爱的小模样,还想背着她爬山时那种被需要的感觉。 他想着在挑灯镇时两个人无拘无束的快乐,没有寒冷,没有痛苦,没有伤害,只有平淡中流淌的小小温馨。 黑暗中,他抚上手背,那里有为她煮饭时烙下的烫伤,一块一块印在那里,不痛,只冷,一碰就冷得不行。 正文 第256章 心乱如麻 他扯出脖子上挂的那条细红绳,小羊吊坠安安静静躺在手掌里,本来是该还给她的。这几年他带着它,有时候和老三他们去蒸桑拿或是去泡温泉,戴在光秃秃的脖子上没少招他们的笑,因为一眼看出来是女人的小玩意。 他不在乎,让他们笑,心想着等见到她,他就物归原主。累 半夜,凌晨的光景,在这座繁华的城市,有人憨憨入睡,有人过着纸醉金迷的夜生活,有人在挑灯苦读,还有人躺在他熟悉的庄园内,做着与他不一样的梦。 只有他,睡不着,被思念折磨得快死掉,喝着酒麻痹自己,骗自己睡过去。 虽然知道她不爱他,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 他坐在床上一杯接一杯喝酒,手机忽然大响,拿起来用朦胧的眼睛一看,居然是午征。 “大哥,你睡了吗?” 他摇了摇杯中的酒,“没有,怎么了?” “出来喝杯酒吧,我心情不好。” 老七结婚都几年了,夫妻恩爱,还有个聪明伶俐的女儿,日子过得让人羡慕,像这样大半夜说睡不着想喝酒的例子还是第一次,他低眸看表,快两点了。 蚀魂—— 大厅内音乐仍然劲爆,灯红酒绿,莺莺燕燕,痴男怨女,喧嚣而热闹。 震耳欲聋的音乐刺激得人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台上舞娘柔韧曼妙的身体跳着撩人的钢管舞,风情万种,妖娆媚态尽显,掀起四周一阵震天响的掌声和口哨声。闷 黑司曜找到午征的时候,那小子正在吧台的高背椅上喝酒,旁边徘徊着几个女人,都知道午征是这家酒吧的老板,没一个敢上前的,全因为刚才有个大胆的上去搭讪,被午征揪住头发按在吧台上,举着左手上晃得人眼花的婚戒,“你他妈没看到老子结婚了啊?滚!” 黑司曜走过去也不说话,酒保毕恭毕敬过来问他,“黑先生,您要喝什么?” “照旧。” 午征只顾闷头喝酒,黑司曜没看他,等酒一上来,自顾自喝起来,两个男人各喝各的,互不打扰,各自有各自的心事。 “大哥……”午征终于开口,醉眼惺忪,快看不清东西,“你说娶老婆是为了什么?” 黑司曜面无表情地盯着杯子,没接话。 “我他妈越来越觉得娶老婆是为了遭罪,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回去就闻我身上有没有女人的味道。你说我酒吧里要忙,里里外外都要管,上面还要打好关系,应酬是难免的,她就不能体谅点儿?今天不是说我脖子上有女人的口红,明天就是说我口袋里有哪个女人的电话号码,弄得我每天回去像上刑场,这样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午征抱怨着一拍黑司曜的肩,“还是你好啊,大哥,一个人什么也不用烦恼,我回家还得哄着她,没错,我爱她,可是她能不能替我想想,我容易嘛我……” 老七来来回回的讲,虽语无伦次,但大概听懂了,无非是两口子闹了点小矛盾,小口角。 看着午征痛苦的表情,黑司曜有些难受,拨开午征的手,凝视着杯中摇曳的液体,“女人最缺的就是安全感,你成天在这种生色场所,她不放心,你回去她抱怨两句也是无可厚非的。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既然你决定和她结婚生子,能包容的就包容,就算你现在和她离了婚,也不见得你会快乐,等你失去了再追悔莫及有什么用?” “大哥,这话是你说的吗?”午征有点懵,疑惑地看着他,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不像你啊,你不也打算和付施婕离婚的吗?” 黑司曜一口饮掉杯中剩下的酒,仿佛被酒辣出了眼泪,“我这个和你不一样,我不爱她,这是场建立在利益上的婚姻,现在后悔也晚了,你不要步我后尘。” “噢,我想起来了,你爱钟未昔,对,我怎么……糊涂了,你爱的人是钟未昔。”午征喝高了,说话大舌头,颠三倒四,可是他眼睛没瞎,他看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哥竟然哭了。 与到现在都没能和钟未昔化解误会的大哥比起来,他的这一点夫妻间小打小闹真的不算什么。 黑司曜把空酒杯往酒保面前一推,马上又有新的一杯推过来,他不知道刚才这些话是说给谁听的,看似是安慰老七,为什么他的内心会这么痛? 追悔莫及这四个字现在用在他身上真是再贴切不过了,他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听从了黑宗朔的建议,娶了付施婕,到如今身陷泥潭,自尝苦果也是自找的。 可是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爱是什么? 爱是不惜一切手段的得到? 他也曾这样做过,结果呢,他得到了什么,除了后悔莫及,什么也没得到。 你说过的,黑司曜,在挑灯镇你发过誓的,你说不能再伤害她,你说过这辈子你要爱她,有你这么爱人的吗?你他妈的没资格说爱。 他彻底怒了,也伤了,他想狠狠煽自己两个大耳光,骂一声,黑司曜,你他妈的到底做了什么? 午征没一会就彻底醉了,把人送回家,午征的媳妇孤身一人站在大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看样子等了一晚上了。一看到黑司曜把人从车里扶出来,急急忙忙奔过来,那脸上分明有后悔和担忧。 “灿儿,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好,是我小气,灿儿你不要生我的气,我爱你和女儿,灿儿……”午征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脑袋搭在蓝灿的肩膀上,胡乱说着酒话。 “大哥,谢谢你,要不进来坐会儿吧?”蓝灿双眼红肿,小心翼翼地扶着醉得不醒人世的午征,人极憔悴,身后是一室的灯光,那代表了家的温暖。 即使一个醉了,一个哭得眼睛红肿,可这两个人仍然不离不弃,拥抱在一起,再大的风浪也不过是一时的,他们对彼此的爱仍然在延续。 他不知怎么的眼睛一痛,“不了。”说了声便钻进车内,点火。 黑司曜开着车在大街上一路狂飙,心乱如麻。 正文 第257章 对不起 蓝灿和午征的脸在眼前不断地晃动,然后扭曲、破碎,变成钟未昔的脸。开不了车了,前面笔直的路面全是她的面孔,每碾过一张他的心就剧痛,方向盘一打,瞬间把车停在路边。 下了车,在夜风里点燃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两口,心情难以平复,一根接着一根抽。累 当一整包烟抽完的时候,他有了一个决定,驱车向最熟悉的方向开过去。 ********* 钟未昔下半夜恍恍惚惚被疼醒的,她大姨妈来了,小肚子一阵阵坠涨着疼,失血好象带走了她的生命力,人虚软得瘫着。 捂住腹部在黑暗中翻身,闭上眼睛让自己睡着,只要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疼了。 过了五分钟,她不得不放弃,勉强坐起来。 在厕所里蹲了半个小时,稍微舒服一些,披了件外套在静悄悄的大宅里行走,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拖鞋摩擦地毯发出的沙沙声。 额头受伤后几个保姆轮流照顾,加上庄迟一天两次检查,除了手脚冰凉,容易犯困的老毛病外,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凭着记忆,摸黑走进厨房,这几天保姆盯得紧,她的活动范围基本在房间里,没下楼过。 白天她根本没下来的机会,或者说就算她下来了,他的人也会拦住,限制她的自由,没有他的命令,她走不出去。闷 在门口墙壁上摸索到开头,陌生的厨房环境,她感觉自己像是个小偷。 轻轻叹了口气打开冰箱,满满当当的食材,顺利找到了生姜和红糖,熬红糖水的时候又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 人生病的时候最脆弱,嘴巴里没味道,她想喝点鸡丝粥,这样就算肚子疼起来也有力气支撑下去。 从冰箱里挑了一块鸡胸脯肉,一点剥好的鲜栗子,还有一把大米。 鸡胸肉放入水中,加姜片葱段料酒煮熟,大米洗净后放入砂锅,加水慢火细炖。 这会儿红糖水已经熬好了,她盛到碗里用勺子边搅边吹气,一小口一小口啜着喝。 一阵汽车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有人从外面进来,一切来得太速度,她只来得及抬起头,那人站在厨房门外的阴影中,“煮什么?” 随即那人迈步进来,两人对视几秒,男人牵动深邃的五官露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我也饿了。” 钟未昔僵硬着身体望着面前英俊深邃的面孔,这是让她用了半生去爱的男人。她在想他怎么能笑得如此从容,几天前两个人还闹得不可开交,低头喝完最后一口红糖水,转过身去,无话可说。 她将煮熟的鸡胸肉撕成细丝,栗子肉捣碎,掀开砂锅,看大米已经涨开,加入栗子肉慢慢炖,再加入鸡丝焖。 “栗子吃多了容易胀肚,反而消化不良,少放点。” “我爱吃。”她皱眉,从小她就爱吃栗子,因为贵,家里吃得比较少。 “那也得少吃。”男人踱步过来,挑高了眉毛。 她很无语,不管他,等待粥焖至粘稠,用勺子搅拌了几下,一股鸡丝粥的香味就飘散开来。再加入适量的盐,粥就算做好了。 正预备盛粥,一双手突然从双臂下穿到身前,将自己的两只手缓缓覆住,与此同时强有力的身体紧贴而来,将她紧紧的围在他怀里的这方小小的天地里。 她绷了身体,不知他要干什么。 他在她耳边嘶哑道:“我和你一起盛。” 她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回头,只能低头继续用勺子盛粥,他的手如影随形,她的动作没了刚才的利索,微微有些停顿。 一下,两下……一碗粥艰难地盛完,大功告成。 她悄悄松了口气,正想摆脱这种尴尬的境地,他拿起另一个空碗说,“那是我的,这是你的,一人一碗。” 硬着头皮重复刚才的动作,心想这下可以放开了吧,哪知道他打定了主意粘人似的,“你喂我。” 什么?她惊诧地抬起眼。 看着她穿白色睡裙,露在外面的细白胳膊瘦到像牙签,一折就断,面孔也是细白的,像天边一团棉絮轻轻地飘着。 他的双拳握紧,声音硬下来,“不愿意?” 她无声地看着他。 “嗯?”他面无表情,藏在黑暗中的眸里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苦涩。 好吧,他放过了牧离,没有伤害无辜,冲这一点她认命。钟未昔这样一想,端起碗,小心地在狭窄的空间里转过身,侧过头舀了一勺粥,吹凉了才递到他唇前。 他没张嘴,她缩回来,用嘴试了试温度,不烫,骤然手被扣住,那勺子里的粥被俯过来的黑影张开嘴喝掉了。 这人还真是的,钟未昔暗暗叹一口气,继续舀第二勺。 他又不吃了,声音绷得更紧,“看着我的眼睛。” 她学他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冽的唇线抿成一条直线,“不要露出一副被强-奸的表情,这样会影响我的食欲。” 钟未昔一动不动,突兀的嘴唇上扬起来,她笑了,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烦躁起来,又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张嘴把那口粥吞下去,不想那粥太烫,没经过她吹凉,顿时只见他整张面孔皱成一团,也就在这时候,钟未昔真的笑了。 黑司曜看到了,忘记了烫,久久看着她,“味道不错。” 她低头继续搅粥。 “额头还流血吗?” 他猛然问了这一句,有点明知故问,钟未昔回答,“不了。” 黑司曜噢了一声,他接下来吃的认真,两个人挨得近,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他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她,她被盯得不自在,放下勺子,轻叹,“还有事吗?” 他看着她,没了声音,转而把碗从她手里抽走,轻轻握那双冰凉的小手,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你吃完了,该我了。”她似乎没听到,转头去取自己那碗。 “对不起,昔昔。”他一把握住她瘦削的肩膀,全然没了刚才的霸气和冷漠,俊脸上充满急切,“我是真心诚心向你道歉,对不起。这阵子我一直在反省,在想你的日夜中艰难度过,我真的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没有你在身边,我人是懵的,整天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而忙。昔昔,对不起。” 正文 第258章 敞开心扉 钟未昔僵着身子向旁边挣了挣,他的手臂圈得牢牢的,不肯放手,她做不来歇斯底里,低下头再看他时,变了一副模样,五官皱在一起,一脸痛苦。 让他心里一颤,他装看不见,看不见她讨厌他的表情,他什么都没看到,埋脸下去,用牙咬住了她的耳朵,“你要我怎么办?昔昔,你究竟要我怎么办?”累 发现有水落进他脖子里,一滴,两滴,三滴,泛起的涟漪在脖子里扩散,他感觉到有无数把尖锐的刀落在脖子上,那么锋利,像是要生生取了他的性命。 他再也做不到视而不见,将她的下巴扣起来,看着钟未昔弯弯的小眉,白皙的面孔,唇上没有一点血色,满脸是汗,发觉不好,“怎么了?” 此时的钟未昔咝咝地抽着气,她双手捂住腹部,声音虚弱,似乎在忍着巨大的痛。 他心脏停跳了几拍,瞬间弯腰把她横抱起来,往外面冲,“我马上叫老五过来。” 知道他是误会了,以为她身体出了大毛病,钟未昔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在他往楼上奔的过程中,把手插进他浓密的发间,用力攥紧,气息微弱地出声,“我肚子疼,女人都有的毛病,没有大碍。” 肚子疼?女人都有的毛病?黑司曜脚步停滞了一秒,这时候已经来到了他卧室门前,抬脚一下踢开门迅速走进去,把人往床上放。闷 她坐在床边上,他在她面前蹲下,眼睛红着,两只手抱她的时候努力克制,此时禁不住开始颤抖,忽然就把脸埋在她手掌里,发出的声音沉闷,“刚才我以为你不肯原谅我,讨厌看到我,讨厌我的触碰,讨厌我的一切。” 钟未昔低下头,望着他脑后微乱的头发,那是她刚刚的杰作,抿起唇,眼泪没来由得控制不住,掉得更凶,成串成串落进他的发里。 “昔昔,你说句话好不好?”他从她手掌里仰起脸,痛惜地喃喃,包含着不确定的茫然,“你吱个声,回应我一声好不好?别让我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自说自话。”他需要她反应,厌恶也好,不接受也摆,他要她发泄出来,不要闷在心里。 她有片刻的沉默,摇了摇头,“我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事。曜哥哥,你不要担心。” “昔昔。”他仔细看着她的脸,移不开目光,她任由他看着,他对着她的眼睛,这是这些天来他如此正视她的眼神,水一样的目光,安静温和,清澈如一面镜子,一尘不染,映着他的身影。 他摇着头,无奈占据了整个内心,双眼描摹着她精致小巧的轮廓,身体因挣扎而颤动,汗珠大颗大颗落下来,为什么会这么爱她?爱到自己都在颤抖,爱到只想拿一刻换永久,爱到握住她的双手,恨不能立刻老去? 她的心为什么这么平静,他伤害了她,卑鄙到以江牧离的安全威胁她留下来,他坏透了,一个人能做的坏事他几乎全做了个遍。 他咬起牙,眼睛中看到她笃定的神情,突然感到愤怒及委屈,“我那么欺负你,为什么不生气?” 钟未昔笑起来,笑到咳嗽了两声,摇着头抚上他绷紧的面部肌肉,“曜哥哥,相信爱人之间有心电感应吗?” 他的手怕冷似的握紧她,没有说话。 “那天你发那么大的火,我感觉到你内心的痛苦,这几天我反复在想,是不是我非得那样激怒你不可,其实还有别的办法是不是?说话也是门艺术,同样一个意思,换一种说法会有另一种效果,我偏偏选择了一个极端,我也有责任。” 他骤然有些害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预料到阻止不了你要付施婕拿掉孩子,以为提出分手,你就会对那个孩子手下留情,可我错了,我用错了方法,我以为那样就会让你对我死心,没料到反而把局面弄得更糟。” 他听着,用颤抖大手抹去她眼角的泪,“傻瓜,我也有错,以前我错就错在不和你沟通,你想你的,我做我的,以至于误会越来越多。那个孩子我想过了,不是我狠心,是我清楚他存在一天我和你就不可能,你的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不能破坏一个家庭,不能破坏一个小生命,可是在我的角度想,我不爱她,我爱的人是你,这个事实我没有隐瞒付施婕,当时我和她讲的很清楚,我要的是一个子嗣,不是她那个妻子。你懂吗?” 懂,她点头,抽出手抹开他皱成川字的眉心,轻声说,“那就放过那个孩子吧,他是无辜的。” “听你的,都听你的。”他叹了口气,哑着嗓子妥协地低喃。 坐到她身边,贴着她的耳边,捧起她的脸,缠绵的吻上来,舌尖紧密的纠缠不清,探寻、缠绕、追逐、嬉戏,直到她全身无力滩成一注水靠在他的胸口,“只要你不提分手,这件事全听你的。” 钟未昔调整了一下呼吸,在他怀里汲取熟悉的温暖,“曜哥哥,我肚子饿了。” 他一顿,想起厨房里那碗粥,抚抚她的脸颊,“放这么久应该凉掉了,我下去热热端上来。” 她看着他笑笑,“谢谢。” “傻丫头,谢什么。”他心疼地捏捏她脸颊,在她唇上啄了几下,扶她躺回被窝里,盖上被子,方才下楼。 听着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现在起码四点多了,天快亮了,本来想下去煮碗红糖水的,怎么也想不到会碰到他,两个人的心结一下子解开,心情顿时舒服不少。 钟未昔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放松心情,闭上眼睛,大脑却异常清醒。 想着厨房里的他在干什么,围着围裙,一边拿着锅盖,一边看着粥在锅里由平静到沸腾,或是已经盛好了,热腾腾地放在托盘里,正一步步向这里走来。 粥香从很远飘过来,在卧室里散开,她还没睁眼就知道他进来了。 “昔昔。”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怕吵醒她睡觉。 正文 第259章 信任 奇怪,刚才明明没睡意,听到他的声音睡意一下子就上来了。 钟未昔累得说不出话,捂着肚子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他端起碗,伸手去接,被大手攥住,“我来吧。在楼下你喂的我,现在换过来。” 她没有过多坚持,一口一口吞下热粥,粥里有栗子的香甜味和鸡丝的鲜香,喝的时候舌尖犹如在享受一场美食盛宴。累 看他很有耐性每次都吹凉了,再一勺一勺喂她,钟未昔感觉自己在做梦,这时候外面天色渐亮,他的脸上有熬夜后灰白色,看上去那么明显。 她吃完东西,肚子不那么痛了,困意使她想倒头就睡,还不忘提醒他,“你也去睡吧,曜哥哥。” 他没作声,放碗的声音响过后,在她身边躺下去。 钟未昔没想到他会睡在这里,又一想他能去哪儿,这里是他的卧室,是她鸠占鹊巢。 从她身后小心翼翼抱住,脸贴在她脸侧,埋进那馨香的脖颈处,手掌覆上她盖在腹部的双手,轻轻收拢手臂,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昔昔。” “嗯。”她闭着眼睛应,两个人再没有说话,静默相拥。 黑司曜几乎只花一秒钟的时候就沉进梦乡,忘记了争斗,猜忌、怀疑、决裂,所有的一切都远离。 梦里回到十六岁那年的初遇,她十一岁,打扮得像是从画里走来的天竺少女,他傻傻地看着,背起她在时而阳光,时而大雨,时而大雪的天气里奔跑,她在他背上笑得那么开心,他脚下的步伐像飘在云端那般轻盈,目光柔和,在风里朝她大叫,“昔昔,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有一分钟,我也会珍惜,为了这一分钟,就算要我的命,也是值得的。你呢,你是吗?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一分,一天,一年,还是一辈子?”闷 她没有回答,风中的笑声告诉他答案。 一张床,挤了两个人,两颗心在缓缓靠近,上升,融成一体。 窗外晨光早已上来,他们在美好的睡梦中,你背着我,我靠着你,朝着火烧的白云,橘红色的夕阳,天的那一头奔过去。 两季交换的季节极容易感冒受凉,医院这几天接待急诊的病人特别多,庄迟起了个大早,想先跑过来检查完钟未昔额上头的伤,然后再回医院。 其实钟未昔的伤早好了,不必再复诊,他由一天检查两次改为一天一次完全是受了大哥的指示,谁教人家是他未来的嫂子呢。 庄迟把车开进庄园,一眼看到大哥的车停在门口,奇了怪了,大哥这阵子没露过面啊,每次他给钟未昔检查,大哥对他都是遥控指挥的,今天怎么跑过来了? 他一看手表,嗬,才六点不到,大哥不像是一大早跑过来的,倒像是昨晚…… 想到这里不必再想,庄迟门也没进,直接开车走了。 不知道是听到楼下的汽车引擎声还是生理闹钟,钟未昔醒了,睁开眼睛发现睡着的时候翻了身,两个人面对面对着。 微弱的光线下男人睡梦中的脸和身躯,深邃的五官线条是混血的标志,眼角下的两块颧骨微高,显示刚毅冷清的个性,下巴的紧绷承载了多年来争斗中的血腥、暴力、考验及痕迹。 钟未昔的目光最后定在他拧紧的眉心上,于是,用十指轻轻抚上去,那皱得像川字的眉心神奇般慢慢舒展开,他双唇轻轻唔了两声,抱着她睡得沉沉稳稳,毫无动静。 两个人挨得很近,他几乎像抱婴儿一样把她整个圈在怀里,她动不了,一动他肯定会醒。 最后她闭上眼睛和他一起睡,等她再醒来,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随即在她额头上亲吻,轻声说,“早。” 还不习惯如此亲密,她低头笑了笑,“早。” “庄迟好象来过。”他抱着她,突然说道。 “是啊。”她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半睡半醒间听到楼下有引擎声,估计是他。”他低笑着亲上她的嘴唇,“当时你也醒着,怕不怕他上来?” 她把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不怕。” “什么时候脸皮变厚了?”他笑她硬撑。 “这与我的脸皮厚不厚有什么关系,反正是你的兄弟,他们为人义气,都不是会出去乱讲话的人。” 黑司曜眯眸看着她娇娇的小模样,忽然发现怀里的小丫头对老五他们极其信任,这个发现让他很是惊喜,毕竟老五他们对于他来说不是亲人更胜亲人,她能很快接纳及融入他们,对于他是个极好的消息。 老七和蓝灿结婚后,一开始聚会老七都爱带着蓝灿,可蓝灿与他们几乎没话说,他们聊的多是男人话题,为了迁就蓝灿,也聊一些别的话题,可惜蓝灿不太领情,没有一点融入的意思,坐在一旁自己玩自己的,与他们格格不入。渐渐的,老七不再带蓝灿了出来了,免得尴尬。 老五他们私下里说蓝灿一直以为管酒吧的老七做的是白手起家的正当生意,老七没告诉她,他们是靠什么发家,婚后才说出实情,蓝灿对他们这群人于是有了一种惧怕和远离的心态。 事实上他和老五他们根本没往心里去,却成了老七心里过不去的坎,总认为是自己没做好。 现在钟未昔对他的兄弟如此信任,自然对他也是充满信任。做兄弟,做朋友,做爱人,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二字,有了信任做基础很多事就会变得容易得多,这项认知如何不教他欣喜若狂。 “你对他们这么高看,要是被那些家伙知道了,还不乐死。”他刮着她的鼻子,含笑的语气极宠溺。 恰巧手机响起来,他放开她,起身下床,从衣服外套里掏出手机。 钟未昔伸了个懒腰,唇边绽笑,懒洋洋缩在被子里用一双欣赏的眼睛看着在微光中行走的健硕高大的背影。 他拥有让男人嫉妒,女人尖叫的绝好身材,宽厚的后背上没有刺青,两条手臂上倒是各自盘旋着一条青龙,张牙舞爪,不显突兀,倒映衬出一股男性的阳刚魅力。 “……什么事?” “……” “好,什么时候?” “……” “这是再好不过了,我也会带上我的律师……” 正文 第260章 空白 很明显,他在和付施婕商量离婚事宜。 钟未昔心里一阵紧似一阵,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在意,和他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但是呼吸不了。 拉起被子,将胀得发疼的脑袋缩进去,她不知道看到他们这样的结果是开心,还是难受。累 只想躲开这窒息的画面,不想面对。 经过无数变故,她很清楚相守比什么东西都重要,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牢固的纽带,不管经历再多,它永远斩不断。 就象他和付施婕,一个爱着别的男人,一个心中另有所爱,就算有婚姻做保障,仍然不能避免分道扬镳的命运。 眼前一阵湿潮,逐渐看不清了,她努力把脸埋在被子里,只想自己是聋子,瞎子,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对付施婕和那个孩子,她心里无比愧疚。 “昔昔。”一道在头顶响起的嗓音传来,被子被大手拉开,露出她蜷缩的身影,“怎么了?肚子还疼?” 她轻轻摇头,要去拉被子,无奈被子被他牢牢攥在手心里,“告诉我,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啊,犯困着呢,还想睡。”她稍扬起脸,没有看他,从他手里企图抽出被子。 头顶传来低低的叹息,他蹲下身托起她的下颚,“为什么不敢看我?” 钟未昔心知自己不是一个好演员,想什么心事全表现在脸上,弯唇拉出笑,“真的没什么,曜哥哥,让我再睡会儿好不好?”闷 他抚开挡住她大半张脸的发丝说,“有什么心事要说出来,你这样事事憋在心里,委屈自己,反而让我难受。我和她的事与你无关,都是我一时糊涂弄出来的烂摊子,应该由我一手去承担。” 钟未昔看着他,半晌后,一字一句清楚回答,“我没有委屈自己,也没有憋在心里,我很清楚这是不可避免的,身体可以控制,可是心由不得自己做主,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爱就是不爱。你放她自由,让她去和想要在一起的人在一起,对她才是真正的好。” 他顿了一下,知道她说的是他和付施婕,发现眼前的小丫头理性得超出他的想象,深明大义到令他吃惊,心疼地在她素净的小脸上啄了一口,“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体贴起来无人能及。你是不是知道她心里有人?” 她点点头,“是以前我们在洗手店打工,她跟我说过她爱上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对她的态度若即若离,让她患得患失了很久。我想她不是一个会轻易忘掉一段感情的人,所以我猜她应该还喜欢着那个男人,在这一点上我和她属于同一个类型,一旦爱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一辈子,他心里蓦然一酸,已经说不出话来,面对这个对感情一根筋的小丫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应该说什么,只是低下身紧紧抱住她,给她以无形的力量。 拥着怀里纤弱的身子,他心疼,更后悔,为什么当年要同意可笑的联姻,如果要报应,就报应在他身上,为什么现在会连累他最爱的人? 他这辈子做得最大的错事,就是放开了她四年。 请再给他一个机会,他愿意用下半辈子去弥补这四年的空白。 ********** 秦啸昨晚开通宵批改文件,大多是秘书从总裁办公室搬过来的,这会儿在办公室隔壁的休息室大床上刚刚睡下不到两个小时,手机铃声大响,扰人清梦。 睡之前通知过秘书,不要吵他睡觉,此时他闭着眼睛,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在床头柜上乱摸,摸了半天没摸到,手机响个不停,霍然想起来昨晚手机在茶几上充电,低咒着赤/身跑下去。 “谁?”他没睡好,语气掩饰不住的暴戾,一手拔了连在手机上的数据线。 电话那头有人在笑,“六哥,都快秋天了,你光着身子在卧室里走动,不怕着凉啊?” 秦啸听出是老七的声音,他爱裸/睡在几个兄弟间又不是什么秘密,因此一点没露惊诧之色,而是大步走向大床,嘴里不耐烦地说,“有屁快放,不说我挂了。” “行,我说。”午征一改调侃的语气,连忙讲正题,“是这样,刚才我们几个兄弟商量了一下,晚上去大哥那里蹭饭,你要不要去?” 蹭饭?去大哥那儿?秦啸一听就没兴趣,“吃饭到哪里吃还不一样,不去,要去你们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刚才老八告诉我说他在挑灯镇尝到过大哥熬的鸡汤,昨晚我和老婆闹了点小别扭,半夜打电话给大哥,是大哥劝我和灿儿和好的,我今天想了半天,听大哥的口气好象有和钟未昔和好的意思,据我估计今晚大哥肯定会做好吃的给钟未昔吃的,你说这个热闹不去凑不是可惜了吗?你想啊,咱大哥是谁,打打杀杀的大哥咱们见多了,煮饭的大哥你见过吗?没见过吧?” 午征讲了一大堆,秦啸算是听明白了,对于他来说大哥下厨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在挑灯镇的鸡汤几乎全是他一个人喝的,不过他也只喝了而已,没见过大哥围在厨房,与一堆菜奋斗的模样。 寻忖到这里,他说,“就这样,你们几点去?” 一听有戏,午征来了精神,“三哥说最好早点去,去晚了就看不到做饭的大哥了,下午五点怎么样?” “行。” 早餐桌上,黑司曜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钟未昔看他别过身去用纸巾捂鼻,不由停下喝粥的动作。 “要不要再添一碗?”他随手扔了纸巾,看她碗里的粥快见底了,笑着问。 钟未昔看着他,俏皮地说,“一定有人在说你坏话。” “乖,把粥喝了,我再给你盛一碗。”他失笑,这些年竖敌太多,想他死的人不计其数,倘若说句坏话就要打喷嚏,那他岂不是天天不用做事,光打喷嚏了。 “乖,别吵,快想想会有什么人敢在你背后说你坏话?”她学他的口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过是手指搁在他唇上。 正文 第261章 远离 他哭笑不得,拉起她的小手张嘴咬住,“除了老三他们还会有谁。”讲这些不过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不想让她胡思乱想。 “呀——”她叫了一声,娇笑着抽回手指,“你属狗的吗?这可不是骨头。” “我属狼。”他张大嘴,作势又要来咬她,“专门啃你这种皮包骨头的手,有滋有味,比鸡手好啃多了。”累 “我也喜欢啃鸡手,尤其是可乐鸡手。”她尖叫着躲。 他长臂一捞,把人霸道地拉进怀里,张嘴啃她的小嘴,“这还不容易,晚上给你做,还想吃什么?” “我啊,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她心不在这上面,坐在他怀里边躲他的唇,边犹豫,然后说,“曜哥哥,我有话要问你。” 他搂着她,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两片鲜嫩的唇,“我听着呢,你说。” 她马上用两手捂住嘴,“我问了你可不许生气啊,生气的话我就不问了。” 看她孩子气的动作,他想不乐都难,“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问的是什么。” “我想问我哥的事。”她直直望着他,“我哥的身体当年是不是你踢残的?还有他现在能结婚了,是不是与你有关?” 他早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眨了眨眼,“这个问题里面有你不想听的答案,换一个好不好?” “不好。”她摇头,很坚持,揪住他的衣袖,“你告诉我,我保证不会生气,其实我也猜到了一些,不过是不想相信罢了。”闷 看着她脸上硬挤出的笑容,他心疼万分,所有的话好象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黑司曜整理了一些思路,低缓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当年我查出了真相,肖鹰的死与他有关,我一气之下就带了人去找他,双方动了手,我的人就踢中了他的要害,事情就是这样。” 他讲的轻描淡写,钟未昔听出了其中一些蹊跷,当时他和他的兄弟们一定十分生气吧,肖鹰为人义气,他是为救何尤笛而死,而何尤笛又是被黑习尧和佟冠楠所杀,总得说来还是哥哥间接把肖鹰给害了。 哥哥这些年变了好多,变得她快不认识了。 她弄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害肖鹰?更有可能是哥哥和黑习尧或是佟冠楠暗通款曲,当初借黑习尧之手绑架她,最终目的是想引曜哥哥出手,然后借黑习尧的手除掉曜哥哥。 哥哥为什么要对付曜哥哥?他们不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好哥们吗? 黑司曜看出她眼中的疑惑,良久说道,“他心里有一个秘密,关于你,所以他恨我。” 她的心猛然一阵狂跳,艰难地笑了笑,“我哥有什么秘密关于我?他可能是恨你欺负了我,我哥就是那样的人,从小见不得我受人欺负。” “你真这样认为?”他直勾勾盯着她躲闪的眼睛,“他对你的心思,我想你不是没感觉,只是不敢确认罢了。” 钟未昔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一颗心却抖个不停,她需要做些什么来让自己平静下来,端起面前的碗喝起粥来,吞了一口他说,“你拿错了,这是我的。” 她手一抖碗从手里掉了下去,粥洒了她一身,雪白的粥还冒着热气盛出来没多久,他才喝了几口,全部浇在她腿上。 他努力克制自己,什么也没做,一动不动地做着,看她慌手慌脚去抽面纸擦掉粥,看她掀起裙子,露出大腿上烫红的皮肤。 他必须残酷,让她自己意识到这个问题,意识到钟涵炎爱她,她视如亲哥哥的人以爱一个女人的心一直在爱着她。 眼泪冒出来,她擦掉粥,愣愣地看着几片大小不一的红肿,泪水一滴滴落在上面,再超过纤细的腿侧掉到地上。 最终,他看不下去,取来医药箱,把她抱坐在腿上,烫伤膏抹在伤口上,清爽中减轻了不少皮肤的灼热和火/辣。 她似乎不知道痛,一声不吭任他摆布,脑海里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多年前某一天在她的小卧室里,哥哥发了疯似的摇她,因为哥哥发现了她和曜哥哥的事,那时候她不能理解,现在全明白了,原来哥哥是嫉妒,是心痛,原来哥哥对她的心意超出了兄妹之情。 黑司曜边抹药膏边看她,过了不知多久,她吸着气问,“上次我回青州和哥哥潘拉一起吃饭,你能堵住我,是不是也是我哥哥告诉你的?” 他没有看她的眼睛,低声说,“是。他在和你吃饭前给我挂过电话,然后中途我打过去,他告诉我你们的饭快吃完了。” 钟未昔身体一僵,几乎快坐不住,从他腿上滑下去,他坚实的手臂搂住她,放进自己怀里,靠在她颈子里悲戚一笑,“那时候我跟疯了一样想捕捉你的下落,尽管钟涵炎的真面目你还不清楚,我却很清楚在这个世上你最信任的人是他,所以我主动去找他。我说我可以请国际上这方面的权威医生替他治好病,但我有两个要求,一是他一有你的消息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二是他这辈子必须离开你,从此只能以兄妹相称。” 她苦笑,“你不用这样,我和他不可能的,我只把他当哥哥,可能以前我对他有着一种异于常人的依赖,但是我从来没有动过其它的念头,在我心里他是我一辈子的哥哥,不会超出兄妹之情,以后他有自己的前途,自己的妻子,不会妨碍到你。” 黑司曜手臂微微发抖抱住她的身体,低声轻叹,“我知道,我看得很清楚,可是我还是不能释怀。我很害怕,我怕你一辈子心里只记得一个异性,那就是钟涵炎。我怕你因为他被我的人踢残而记恨我,一辈子远离我,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她抬起头,手抚上他肌肉僵硬的脸,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你真傻,还记得那一次我爸爸生日,你和哥哥他们全家都来给他过生日吗?那天你们走后,我哥哥发现了我对你的心意,他很生气,那时候我就管不住自己的心,你说我会一辈子远离你吗?” 正文 第262章 心无旁骛 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得他面露喜色,“昔昔,你……你那时候就对我……” 看他手足无措,钟未昔笑了,小脸直往他怀里钻,“是啊是啊,这下满意了吧?” 满意,何止满意,简直是满意到了极点,他大喜过望,又有一瞬间说不出的悲伤,仿佛走在一条悲喜交加的道路上。累 爱情是什么? 爱情没有预期,它悄无声息,说来就来,行踪飘忽,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 爱情有轨迹,它带你走向漫漫未知路,或许路上有荒凉的沙漠,有浩瀚的洪水,有暴风雨,至少这一路上有人与你结伴同行。 爱情究竟是什么? 爱的未来是痛是伤?是苦是笑? 不愿去想,没有人知道,牵手一起面对。 他只知道这是他用尽生命去爱的女人,抱着她,听着她的心跳,感受着她的呼吸,可以忘记江湖险恶,心无旁骛。 天地间只剩彼此。 在爱情开始的一刹那,我们错过,错过美好,错过探听彼此的心跳,错过彼此深情的眼神,幸好及时明白,为了这两个字,我们又走到一起。 他闭着眼睛,拉她到怀里给了一个窒息的吻,良久放开,孩子似的慌乱无助,沙哑中带笑,“昔昔,昔昔……你不乖,原来早对我心有所属,怎么不早说?” 她扭过头,“谁教你那时候就爱欺负我,逼我这逼我那,我吓都被你吓死了,要是说出来,你还不会狠狠嘲笑我啊?”闷 他一笑,面色凝重,握住她的手在唇前亲吻,“是我不对,不过也不能全怪我,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以后我懂了。” “对哦,你在男人堆里长大,长大了还是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是没见过几个女孩子,那是不是代表,以后你的选择机会多了,就看不上我了?”她笑,脸贴在她胸口上,嗅到满鼻腔男性生猛的气息,很有男人味,很有安全感。 “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损我?”他笑着摇头,“不相信我的话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向老三他们打听,每次聚会我可从来没看过那些女孩一眼,曾经有一度下面的小弟说我是GAY。” “GAY?你是GAY?”她不敢置信,笑得大声。 黑司曜看着她忍俊不禁,目光中带着委屈,捏她的鼻子,“还不是因为你,我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你,何况我有严重的洁癖,不想碰不干不净的女人。” “这么说,你是史上最纯情的男人啰?”她歪着脖子笑,把身子往他怀里蹭了蹭,笑得开心。 黑司曜心里一动,眼着那双在他胸口上摸来摸去的小手,这丫头知不知道在诱惑他?真以为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吗? 心念一动,他托起她的下颚,笑还停留在她脸上,大大刺刺的,顺着她微敞的衣领里面的风光一览无余,他叹了口气,拉了拉她T恤衫的领口,这丫头还不知道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挑逗不得。 还好她生理期,还好他定力够,不然真想将她就地正法。 钟未昔耳朵里听到“咕嘟咕嘟”的声音,好象挺近,抬起头刚好看到他咽口水的动作,不禁问,“你饿了啊,对不起,你的粥被我给弄洒了,我去重盛一碗。” “别去。”他拉住她,看着她烫伤的大腿,按铃叫来了保姆,“重新盛两碗粥来。” 半个小时后,黑司曜说有事出去了,她知道他是和付施婕谈判去了,搬了张凳子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宅子四周到处是果树,又是金秋季节,空气中飘来阵阵果香。 她心血来潮跑下楼,到果园里透透气,走走看看。 果园里一切是忙碌的,有些保姆搬来梯子在树下摘水果,下面来来回回有保姆整理摘下来的水果,一筐筐往货车上装,好不热闹。 钟未昔感觉到新奇,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不知不觉一个上午过去了。 回宅子用过午饭,她按例午睡,可能是他出去太久还没有回来,她心里担心,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 觉还没有完全醒,人懒懒的不想动,窝到阳台的躺椅上醒觉,有汽车声由远及近,转眼停在楼下。 “曜哥哥。”她嘴里叫着站起来,趴在阳台上往下看。 “嫂子。”庄迟站在楼下,双手搭凉棚,眯眼故意朝楼上喊,“你在叫我吗?” 钟未昔摇摇头,“看到曜哥哥了吗?” “这几天大哥躲清闲,老六在晋远盯着呢,怎么了?大哥出去了吗?你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算了,她不想做个天天盯哨,天天查岗的神经质女人,钟未昔摆摆手,想缩回去。 庄迟在楼下喊,“对了,嫂子,我回来拿点东西,正好要去晋远,你要不要搭个车?说不定大哥办完事会去晋远处理事情。” 钟未昔毫不犹豫,答应一声赶紧跑下去。 庄迟取东西的速度惊人的快,手里拿着只文件袋正倚在车边等她,看人下来了,拉开后车门。 “谢谢。”她钻进车里,等车开始开动突然从激动中醒过来,她这样贸然去姑且不提他在不在,就说她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晋远那么多双眼睛,她一出现难免会落人口舌,毕竟他现在的妻子还是付施婕。 她踌躇后开口,“庄……庄迟,要不我不去了,你把我放在市中心,我自己一个人走走就行了。” 庄迟从后视镜中看她,笑着说,“这哪儿行啊,外面不安全,黑习尧那小子现在躲在暗处,万一你有个好歹,我怎么向大哥交待。” “实话跟你说吧,我去晋远名不正言不顺,不方便。” 庄迟转念一想,建议道,“那这样,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你四年没见的人。”庄迟卖起了关子。 === 三更完毕。 嚯嚯嚯,最近很多亲问下本开啥,想来想去,下本应该开俺最喜欢的小席子,可能这几天会先挖个坑,欢迎有兴趣的亲跳坑…… 正文 第263章 心理诊所 庄迟开车和他性格一样稳,在他看来,坐在后座的钟未昔是个毫无威胁感的女孩,但是却不能用普通来形容。 他从被意大利黑手党追杀到一路逃到中国,在黑道上浮浮沉沉这么多年,看惯了死亡、杀戮、背叛,也厌倦了这种永无止境的生活。累 看着她这张清丽的脸,不知为什么,心里一股平和之气油然而生。 可明明,她比他要小得多,比大哥老八还要小。 几年前她不是这样的,和所有女大学生一样,也和马上要见的那个人一样,对一切充满了好奇与新鲜,不是像这样一个简单的眼神都能让人沉静。 他想,只有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大波折之后的人才会有这样超乎寻常年龄所得到的心如止水。 这对于大哥来说是件好事,可以起到感染的作用。 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他知道有今天一切全是大哥给的,不是大哥的好兄弟与意大利黑手党打招呼,他不会活着从意大利出来,不是大哥给他大批资金开医院,就算他医术再高明,管理再到位,都不可能在自己所擅长的医学领域里有所成就。 他牢牢记得今天的成绩有一半是大哥的功劳,他不能忘,也不敢忘。 正是因为他对大哥心存感激,所以他希望大哥好,希望大哥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近几年大哥与在美国的郑卓联手,搭上了几大军火买家,从而打开亚洲军火市场,如果用一个数字来形容他们的势力的话,亚洲的十分天下,大哥无疑坐了七分。闷 大哥呼风唤雨,如日中天的同时也招来无数蠢蠢欲动的仇家,和警方的注意。 哪行饭都不好吃,尤其是黑道,并不好混。 黑司曜,这个名字现在背后所代表的庞大背景足可以教任何一个黑道老大闻风丧胆,惊惧三分。 大哥肩上担子是他们所有人中最重的,他排行老五,以前就不怎么管事,现在一门心思管医院方面,三哥和老七他们也是各管各的,真正能在晋远帮得到大哥的也就是老六和老八。 他和三哥,老七唯一最牵挂的就是大哥,真心希望大哥能找到幸福,不要成天酗酒,用酒精去麻痹自己。 钟未昔两年前离开,到现在的再次出现,他们从大哥死灰的眼中又看到了一种活过来的光彩,这是她给的,别的任何人也给不了。 他在心里祈祷,希望他们能一路走下去,修成正果,希望大哥能最终得到幸福。 而钟未昔的开心与否,直接关系到大哥,身为大哥的五弟,他愿意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让他们永远在一起。 “庄迟……?” 他回过神,露出一个微笑,“什么事?” “你带我到底要去见谁啊?”她笑着问,笑中虽然好奇,并没有流露出担心。 “先让我保个密。”他耸耸肩,给了她一个绝不松口的笑容,尽管知道她对他给予了充满信任。 钟未昔挑挑眉,也就不再问了,转头看向窗外,她有种预感,会是好事。 几年间前前后后与庄迟的相处也一共就那么几件事,难道…… 她心中一喜,想起了一个名字,又不确定,庄迟打定主意不肯先透露,只能按住激动的心情等到了地再看。 不久后,庄迟下车替她拉开车门,裤袋里的电话响起来。 “老五。”电话里淡淡的叫着庄迟,暗含警告,“保姆说你把她带出去了,你搞什么鬼?” “我带她出来见个人。”庄迟不是没听到大哥声音中的不快,不怕死地笑着,“放心吧,大哥,是个女的,你也认识。” 那头黑司曜沉默了几秒,已经猜出是去见谁了,“给我把人好好带回来。” 庄迟听着话筒里性/感而沙哑的声音,强硬,不由分说,典型的大哥作风,不由一叹,也不能怪大哥,是他一声不响就把人带出来,换谁都会生气。 呼出一口气,不去理会那头阴沉的脸,抬手看看手表,“就让她见一个老朋友,我拿脑袋担保,保证一个小时后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女人。对了,你要和她说话吗?” “不了。”黑司曜挂电话前不忘叮嘱一句,“到时候把人送到我这里就行了。” “知道了,大哥。”庄迟收了线,迎上钟未昔侧目的目光,“是曜哥哥吗?他是不是生气了?” 庄迟禁不住扬扬手机,“没事,我们进去吧。” 他们所站的位置是一座大厦前,庄迟领她进了电梯,按下八楼,钟未昔更加好奇,难不成到公司来见那个人? 庄迟看出她的疑惑,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欢迎光临,请问先生小姐有预约吗?”电梯一打开,一个年轻女孩过来招呼。 “我们来找人。”庄迟文雅的笑引得年轻女孩脸微红,“请问找哪一位?” “我自己去就行了,谢谢你。”庄迟又是一笑,年轻女孩这下彻底晕了,傻傻地看着他们走进门内,自己还站在原地回味。 钟未昔瞄了庄迟一眼,“庄大医生,你挺有少女杀手的范儿嘛。” 庄迟侧头淡淡苦笑,如果他真有这本事,就不会弄到现在还不能表白了。 进来前钟未昔看过了,门口玻璃门上挂的是某某心理诊所,进去后门口长椅上坐了一排的人,里面办公室有护士模样的女孩在叫号,叫到哪个就进去。 “七号,张小露。” 钟未昔被这熟悉的名字惊得一愣,接着让她惊讶的是叫这个号的声音,那么熟悉。 张小露是她初中的同学,而这个叫号的护士是她大学同学——何尤笛。 “笛子。”钟未昔情不自禁叫出声。 叫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何尤笛,听到有人叫自己,下意识找声音的来源,于是看到了钟未昔。 何尤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叫了一声,“未昔?” “是我。”钟未昔声音忍不住哽咽了,“笛子,你还活着。” 旁边的护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何尤笛已经跑过来了,拉住钟未昔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抱又跳,“真的是你啊,未昔,想死我了……” 正文 第264章 心里阴影 “我也想你啊,一别四年,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面了……”面上没有何尤笛激动,钟未昔眼中却有泪。 庄迟在旁边咳嗽,插进这久别重逢的两人中,“不如找个人少的地方谈吧,在这里影响其他人。” 何尤笛点点头,紧紧拉住钟未昔的手,吸着鼻子说,“也快下班了,我们去休息室聊。”累 “会不会影响你工作?”钟未昔看看别的护士在忙碌。 “没事,这家心理诊所是我一个学长开的,我来这里实习,不算是正式员工。他人挺好的,我离开一会儿,不会说我什么的。”何尤笛言语中流露出对这家心理诊所主人的信任。 庄迟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与苦涩,意外被钟未昔看到了。 “你的学长?我记得你和我念的是同一个专业啊,怎么会转成护士?”钟未昔不明白了。 “唉,说来话长。”何尤笛一边叹气,一边抓紧钟未昔的手,“这得感谢两个人,一个是我哥哥,是他的牺牲才保住了我的命,一个是我哥哥的好兄弟,黑大哥,是他让庄大哥专门医治我。我的伤足足养了半年,那之后我就被送出国了,在我养伤的期间我想了很多,我哥的死不怪任何人,全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我犯花痴,主动去接近陆尧,也就不会有我和你被绑架,更不会有我哥去救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闷 钟未昔不想让何尤笛老陷在过去,拍了拍何尤笛的手背后,“谁没有个年轻的时候,那个结果不是你想要的,过去就让它过去。对了,你怎么会做护士?” “我出国后念的不是护士。”何尤笛看身上的工作服,“自从陆尧要把我的胸膛开个洞,挖我的五脏之后,我恨透了医生,我选择念的是心理学,与拿手术刀的医生没有关系。” 庄迟这时候端来两杯倒好的水放在她们面前,脸色不太好,钟未昔瞧见了,心里有了点底,劝着,“你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吧,陆尧他不是什么医生啊,他在医学院当解剖老师是个幌子,其实医生挺好的,救死扶伤,你看庄迟,你不也说了吗?你的命是他救回来的,你该感谢他才对。” “我有感谢庄大哥啊,一直都有,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何尤笛抬头笑着看庄迟,朝钟未昔直撇嘴,“你想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说我找男朋友再也不敢找医生了,我有心理阴影,每天一想到旁边躺个会拿手术刀的医生,心里就直发怵。” “所以你就选择了学心理学?”钟未昔失笑地摇头,“你学了心理学,出来后职业还是和医生二字沾边啊,你就不怕?” 何尤笛耸耸肩,“这倒不会,同样叫医生,心理医生就不一样了,不用拿手术刀,不用闻呛鼻的消毒水味道,不用见血,天天面对的都是来寻求心理咨询或是帮助的病人。这是个能让人快乐的职业。” “念这个要好些年的吧?”钟未昔又看了一眼庄迟,看见他静静低头喝水时唇边的苦笑。 “今年我刚刚毕业,准备找工作,接到学长的邀请,所以先来实习一段时间,跟在他后面学些实战经验。” 何尤笛全身上下散发出大展拳脚的雄心,钟未昔笑了笑,低头抚过脸颊的发丝到耳后,听到何尤笛突然问,“未昔,你现在好吗?当年你的成绩比我好太多了,现在你在哪儿工作?” 看来笛子还不知道她中途坐牢的事,钟未昔平常在别人面前从不隐瞒,可是这一次,她不想说,笛子的个性她还是了解的,怕到时候笛子要找曜哥哥算帐。 所以,她想来想去,回答,“我没工作,是个无业游民。” 何尤笛诧异,随即高兴起来,“我知道了,你现在一定和黑大哥在一起吧,我听庄大哥提了几句,黑大哥人挺好的,对我这个故人的妹妹都能又是治病,又是资助出国留学,想必对你肯定更加好,这我就放心了。” 钟未昔又是一笑,“是啊,他对我挺好的。” 何尤笛的眼睛落在钟未昔左手光秃秃的无名指上,“咦,你们还没结婚吧?打算什么时候结?我回国后就不打算走了,把我妈和弟弟妹妹们接过来,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见面,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办喜事?” 一连串的问题让钟未昔有点难以招架,庄迟适时出现,“时间不早了,反正有的是时间,改再再聊吧,未昔还有点事。” “晚餐打算二人世界吧?”何尤笛了然一笑,“去吧去吧,快点办喜事,我还等着喝喜酒呢。” 钟未昔嘴里敷衍着,“不急,我还很年轻,不想这么快被套牢。” 何尤笛勾住钟未昔的脖子往休息室门外走,呵呵直笑,“你不急呀,黑大哥肯定也急,我回来这阵子忙着搬家,接我妈过来,过几天忙完了我请你和黑大哥吃饭。” 到了车里,庄迟点火时听到钟未昔出声说,“我上大学时最要好的朋友就是笛子,她刚从国外回来,还不知道这些年我身上发生的事,也不知道他娶了付施婕,请你暂时替我们保守这几个秘密。” “我知道。”庄迟接话,摇头笑着启动车子,“笛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国外这几年性子仍然没变,要是让她知道这两个秘密,肯定第一个找大哥算帐。” 钟未昔没再说话,过了片刻庄迟听到脑后有一道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庄迟,你喜欢她吧。” 她用的是肯定句,庄迟微微一顿,没有否认或掩饰,“你也听到了,她说不喜欢拿手术刀的医生。” “所以你没有表白?” “我怕表白了连见面的机会都没了,你和她处得熟,应该了解她的性格,直来直往,敢爱敢恨。” “你既然这么了解她,为什么不试一试呢?与其现在憋在心里,不如说出来,我看得出来笛子和那家心理诊所的学长关系匪浅,你就不怕被人捷足先登?到时候你就只剩下后悔了。”钟未昔故意激他。 果然,庄迟听了似乎心里起了巨大的波涛,不再说话。 正文 第265章 无可救药 庄迟把车停在楼下,送她到大厅,她说自己会上去,庄迟牢记着大哥的叮嘱,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人才开车离开。 钟未昔没有进去,在楼下徘徊,直到黑司曜接到庄迟的电话,跑下来。 “曜哥哥,我不想上去。”钟未昔站在门口,隔着玻璃门看到里面有很多目光看向他们。累 黑司曜知道她担心什么,“我还有两份文件要处理,一时不能回去,我们的事早晚要被人知道。” “可是,我就是不想上去。”她仍是摇头,不知道他上午和付施婕谈离婚谈得怎么样。 他哄着她,搂住她的腰走进去,“乖,你一个人在楼下干什么?不如上去陪我一会儿,搭专属电梯上去,没多少人看到你,好不好?” 两个人正在争执,有人轻轻叫了起来,“未昔。” 钟未昔打了个激灵,这声音怎么那么象一个人。 黑司曜也听到了,他还没做出反应,那人跑了过来,“好巧,真的是你。” 是啊,真巧,上一次见面是两年前地下停车场,这一次竟然在晋远集团楼下大厅,钟未昔转过头去,不知道该称呼黑太太,还是直其名,最后与黑司曜拉开距离,笑着说,“施婕。” 黑司曜的手臂空了,因钟未昔急着撇清关系而不快地皱起眉。 “两年没见,你还是没什么变化。”付施婕穿着孕妇装,双手满足地抚着大肚子。闷 钟未昔眼睛盯着那大肚子,嘴里回答,“你也是啊,孩子快生了吧?” “嗯,还有几个月,对了,你有空吗?我请你喝下午茶。” 时间定格,钟未昔的余光告诉自己,黑司曜的眼神让她不要去,她的嘴里却先一步回答,“好哇。” “昔昔。”事到如今,黑司曜根本不管众人的眼光,大步过来把钟未昔拉到一边,“不许去。” “没什么的,曜哥哥,你放心。” “你认为我能放心吗?”他绷紧声音,语藏霸道,“不许去。昔昔,你乖。”抬起手,抚向她的头发,指尖在柔顺的黑发间穿梭。 钟未昔被他做出这温情的动作而有些愣了,再看他一脸担忧的样子,她反而笑了,踮起脚尖众目睽睽之下亲上他的唇,在他惊愕的目光中,侧头笑,撒娇的成份居多,“这样可以了吗?我不怕被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你也不要怕,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不会伤害我的。” “我怎么感觉你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我?”他还在回味她主动的亲吻,一改刚才的担心,忽然笑了,笑声温柔。 钟未昔笑了,向后退着,低声呢喃,“等我。” 邹逸从电梯里出来,刚好看到钟未昔从黑司曜面前走开,走向旁边的付施婕,他第一反应是奔过去,“大哥,你怎么不拦着钟未昔,女人的嫉妒心很强的,你就不怕付施婕挑拨离间吗?” “昔昔不像你想的那么脆弱,她有分寸。”黑司曜凝眸看着门口消失的身影,高深莫测地回答。 邹逸挠挠头,一时不太明白大哥是什么意思。 “去派两个人跟着,保护她的安全。” 一听大哥发话了,邹逸马上着手去办。 黑司曜迈步往电梯里走,眼中绽出一丝若有所思。 原来她不是怕他们的关系曝光,怕自己夹在他和付施婕之间尴尬,反而她是爱得太深,根本不惧怕任何目光和蜚语,更不怕付施婕的邀请。她对自己,对他的爱有绝对的信心。 相反的是他,他怕付施婕会和她又说什么,怕她又要离开,却没有看清他们不是别人三言两语能拆得开的。 如果能拆得开,那就不是爱。 钟未昔跟在付施婕身后,令她吃惊的是付施婕步子比她还快,没一会她就被抛到后面,赶紧快跑几步追上来。 付施婕挑的下午茶地点比较隐蔽,钟未昔进了包厢,有一种地下党接头的感觉。 点了壶花茶,付施婕靠在椅子里,摸着肚子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几天。”钟未昔低头抿了口茶,皱眉放下,太烫了。 “前天我经常洗手店,进去坐了坐,里面变化不大。”付施婕又说道。 “是吗?我好几年没去看了,真怀念那时候。”钟未昔一手撑住下巴,“那时候你爱笑,店里好多人都喜欢你,但是你只和我说过悄悄话。” 付施婕别有所指,“是啊,说悄悄话的权利我到现在都为你保留着,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这样想。” 钟未昔低头一笑,“施婕,咱们就不要绕弯子了,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们都不是爱绕弯子的人。” “几年了,你还是没变。”付施婕转着杯子笑。 “你不也一样。” “好吧,我开门见山,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钟未昔心口突跳,下意识追问,“谁?”脱口而出之后发现自己表现过于激动了,收了声音。 付施婕盯着钟未昔片刻的窘迫,淡淡笑笑,“当然是黑司曜。这孩子不是他的。” 静了半晌,钟未昔轻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付施婕嘴里重复着,仰头一笑,“我也不知道,在你面前我本能地不想掩饰,从法律上讲,你是第三者,你抢了我的丈夫,不管这个丈夫与我有没有夫妻生活,你总归抢了我的丈夫是事实。我该恨你的,可是我恨不起来。我看你的时候不像是在看你本人,我像是在看一段时光,不管是我,是你,是他,或是黑戎,我们四个人,都在里面。” 钟未昔再听不出来就是傻子了,“你没有忘记黑戎?” 付施婕眼含热泪,轻声吐出,“不是没有忘记,是忘不了了。” 钟未昔沉默了,看着杯子中袅袅上升的雾气,心中飘过无数疼痛和,最后都只化成一声幽幽的叹息。 付施婕定定地看着她,“你和我一样,在感情的世界里都是一根筋的女人,不管那个男人给过你什么,伤害、背叛、利用、漠视,到头来你还是爱着他,爱得奋不顾身,无可救药。” 正文 第266章 醒酒药 “你说得没错。”钟未昔跟着笑起来,“爱情里没有对与错,只有爱与不爱。孩子是黑戎的吗?他知不知道?” 付施婕微笑,眸子中有一抹苦涩,“他知道。” 钟未昔将她这个苦涩理解为另一层含义,“他不肯认这个孩子?”累 “不是。”付施婕吐出一口气长气,“而且刚好相反,他要娶我。” 钟未昔着实吃了一惊,他不是没见过黑戎,那时候就觉得他是个能藏得住戾气的人,一般像这种人都看重权势,不会轻易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切,何况这个女人还是弟弟的妻子。 “我当时也是和你一样的吃惊,不过他这个人经常说一套做一套,我也只当成甜言蜜语听听就算,他哄我开心,还不是想从我口中得到黑司曜的一些情况。” 钟未昔沉默了,在这一点上黑戎和黑司曜两兄弟真的很像。 “我已经想好了,明天回日本,今天上午本来和黑司曜签订离婚协议的,但是我临时接到我爸爸从日本打来的电话,他听到了风声,要我做出解释。”此话一出,付施婕看着钟未眼中的迷茫,“我想你只知道我上午和他谈离婚,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个小插曲吧?” “白天没和他见面,刚刚到晋远楼下就遇到你了,还没来得及交谈。”钟未昔能想象得到付施婕的爸爸会怎么说,这是场建立在利益上的联姻,不是单纯的个人行为,想离就离得了的。闷 付施婕没再说什么,低头喝完花茶,双手伸入衣服里摸肚子,“未昔,你一定在想他究竟有没有和我做过真夫妻,我现在给你答案。” 看着那双伸进衣服的细手,钟未昔微微一惊,想象不到的是衣服下隆起的肚子慢慢瘪下去,付施婕的手从衣服退出来,多了一样东西。 这是……钟未昔盯着那东西看了一会,突然笑了,付施婕没有怀孕,这么说她骗了黑戎。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付施婕轻笑着,扬了扬手里那半圆形的肚托。 钟未昔点点头,付施婕给了答案,“也没有为什么,我这样做就是两个目的,和他结婚几年他住西,我住东,我爸爸听了姐姐的挑拨非要看我们同房,才肯放心。那一天我向他提出来,看得出来他精神状态不太好,没说拒绝的话。几天后我爸爸被邀请去婚房里吃饭,我给安排了客房,然后我们就进了房间。他一进去抱着酒瓶就喝了很多酒,倒在床上就睡了,我一个人在沙发上窝了一夜,第二天故意把床弄乱,他起床后真的以为我们发生了什么,所以后来我说怀孕了,他居然相信。我爸爸因此再也没盯着我们,这是目的一,目的二是我想试试黑戎,这些年我就算成了别人的太太,对他仍然爱着,他多次和我接触,问的最多的就是黑司曜的行踪。我的心渐渐冷了,说怀孕就是想试试他。想不到他只说要娶我这些哄我的话,到现在都没关心问我身体怎么样,宝宝好不好。我算是看透他了,这一次我回日本向爸爸交待清楚,和黑司曜办好离婚手续后,我就长住日本,不想再回到这个伤心地。” 这是她的决定,钟未昔不想插嘴,只是说,“你真的觉得回了日本,你爸爸会同意你们离婚吗?” 付施婕脸上出现犹豫,随即出现一丝坚定的神色,“我爸爸很疼我,就算他不同意,我也另有办法。” 钟未昔有种不祥的预感,想追问什么办法,付施婕已经熟练地低头把假肚子装回衣服里,站了起来,召来服务生结账。 与付施婕在街中分开,一辆车滑过来,是黑司曜,“上车。” 她滑坐进去,“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他开着车,笑着揉揉她的脸颊,“聊什么了这么久?” “女人间的秘密。”钟未昔不打算告诉他。 他摇头直笑,“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出来,她说她明天回日本,还有我根本没碰过她。” “你都知道?”这下换她惊讶了,“那你是一早就知道那孩子不是你的?” 他眼神黑深,“这倒不是,那段时间我心情极差,精神恍惚,判断力也下降,根本没静下心来仔细分析,现在想想对于那一晚我一点没印象。” 她不说话了,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笑笑,拍拍她的手背,“我没事,你就是我的良药,以后我再也不用靠酒精麻痹自己,讲句实在话,那玩意真的不好喝。” 钟未昔被逗乐了,“那我是醒酒药啰?” “是,你是我的醒酒药,那么你打算让我何时吃?”他朝她眨眼。 她一下听出话中的暗示,抿唇别过脸去笑,极小声回答,“……这几天不方便。” 他听后“哦”了一声,继续开车。 她看他沉思的脸,小心翼翼问,“生气了吗?” “生什么气?”他似乎真的在想心事,隔了几秒才回过神,淡淡笑着,“傻丫头,我在想晚上吃什么,下班前老八那小子突然跑过来问我什么时候下班,我估摸着那几个馋猫已经在庄园里埋伏好了等我们回去,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钟未昔没听明白,他解释说,“还记得上次邹逸和秦啸那两个小子在挑灯镇吃你做的饭吗?他们那是得了滋味,今天打算带着老三他们一块儿去蹭饭。” 这下钟未昔懂了,笑起来,“人多热闹,挺好的。曜哥哥,我们去买菜吧,多买点,要够八个人吃的。” “你算了午征老婆?” “是啊,怎么了?”她不觉得哪里不对。 “每回我们兄弟聚会,她都不会参加,算七个人好了。” 她听出一点端倪,“这样,一会我给他老婆打电话,女人嘛当然要靠女人沟通,好不好,曜哥哥。” 好,当然好,他依她,宠溺地笑笑,“就听你的。” 黑司曜将车停在超市马路对面,“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买菜。” “不可以一起吗?”她噘起唇,想和他一起去购物。 正文 第267章 挑拨 “不想把你放到危险的境地,等抓到黑习尧再说,乖!”他捏捏她的小鼻子,哄了几句笑着关上车门。 钟未昔皱皱眉头,学着他的口气说话,“不想把你放到危险的境地……乖……” 抬手揉了揉脸,上面还留有他的温度,心里就开心起来,手里握着他刚才塞的电话,让她打给午征的老婆,听说叫蓝灿。累 屏幕上号码他都翻好了,她只需要点拨键就行了,很快电话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毕恭毕敬中带着疏远,“大哥吗?” “噢,不是,对不起,很冒昧,我是钟未昔……” 只花了几分钟,钟未昔就讲完电话,心情很好坐在车里等他,他在里面干什么?会买多少食材?混血儿在这座城市还是比较少见,他长得那么好看,会不会有很多异性围着他转? 这么一想,她坐不住了,不顾他的叮嘱推开车门跑下去,进超市去找人。 那么此刻的黑司曜在做什么呢? 他在选购食材没错,却是挑挑拣拣,在办公室空闲的时候也翻过一些菜谱,发现别小看了做菜,里面的学问大着呢。每种菜色含的营养成份,包括它的性质都有所不同。 昔昔体质偏寒,面色苍白,手脚怕冷,一定不能吃这方面的食物,相反要多吃性温热的食物。 对了,菜谱上说,用红参炖乌鸡,放姜和红酒比较有效果,苹果汁、葡萄汁等较温性的水果也比较好。还有羊肉、大枣……闷 不知不觉,拿了满满一购物车,结帐的时候发现忘了买些老三他们爱吃的菜,想想也算了,那帮小子要做电灯泡,他难不成还要笑脸欢迎不成? 购物的人太多了,超市门前广场上有商场在搞活动,连带的马路上也挤满了人和车。 钟未昔努力在人群中穿梭,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她稳了稳身体,发现被挤到最角落里,身后就是绿化带。 曜哥哥在哪儿啊?满眼都是人,她想打电话,可是他手机在她这里,无从找起。 “好久不见,钟未昔。” 一道戏谑的声音不知从哪传来,她心里一紧,那人走到面前,一身黑色,戴着墨镜,头上帽子压得低低的,下巴上布满胡茬,那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带着诡异的笑,“还认得我吗?你叫我陆老师。” 陆尧?钟未昔下意识后退,无奈后面是绿化带,退无可退。 “他们在到处抓你,你还敢出现?”她镇静住自己。 “要是他们能抓得到我,四年前就动手了,我还能活到现在?他们都是群蠢货,除了欺负女人,吃喝嫖赌之外,干不了什么正事。”陆尧仍是没变,说话永远是那么自负,贬低他人抬高自己。 钟未昔冷笑,看着周围拥护的人流,肯定他不会在这里动手,她目前是安全的。 “你害了肖鹰,你真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吗?我劝你赶紧走。”钟未昔放低声音,“如果你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 陆尧头转向人来人往的超市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帽沿,笑着露出一口阴森的白牙,“看来你没分清是敌是友,你父亲的死是谁下的毒手你还没弄明白,与狼共舞的后果是你迟早被恶狼给吃了。” “你知道谁是凶手?”钟未昔脱口而出,旋即瞪着陆尧,“是不是你下的毒手?就算我分不清是敌是友,起码我知道你绝对不友。” 陆尧摊了摊双手,“我和你父亲无怨无仇,没有动机杀他,再说他当了几十年的警察,身手好的很,你觉得我有能力会在你家把他杀了,然后开膛破肚?” 钟未昔不会那么好被他糊弄,冷静地指出,“说不定我家里不是凶案第一现场。” “这你就得问警察了。”陆尧上下打量她一圈,眼珠子一转,“信不信由你,我知道杀你父亲的凶手是黑司曜,他把你父亲的器官卖到了泰国,得到了不少钱。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是他没有想到我躲在泰国,已经查清了你父亲的器官被分别移植给了几个有钱人。” 看似讲得有鼻子有眼,明显就是在挑拨,钟未昔不想再听下去,乘他不注意,动手一推,刚好陆尧身后站了两个聊天的中年妇女,其中一个说话跟机关枪一样,是个不能惹的主,果然那中年妇女骂起来,“你不长眼啊,我这皮鞋可是刚买的……” 乘陆尧移开目光的机会,钟未昔从人群里一钻,快步跑向马路对面。 黑司曜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穿过马路走向汽车,恰好看到钟未昔低头钻进车里的情景,皱眉走过去,拉开后备箱把东西放进去。 坐进来发现她脸色不太好,摸摸她的额头,“坏丫头,等久了不耐烦跑出去了,看到我过来,又赶紧钻进来,当我没看到!” 她惊魂未定,大庭广众之下陆尧不会对她动手,但是与那个杀人魔近距离接触,多多少少有点心悸,勉强笑了笑,“是啊,曜哥哥,你不会怪我吧?” “怕你什么?我舍得怪你吗?不过不许有下次。”他不疑有它,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坐回去发动车子。 “曜哥哥。”车子开了不知多久,她突然叫了一声。 “嗯?什么事?”他侧头,等她开口。 她缩着脖子,笑得那么甜,“没什么,就想说我很快乐。” “傻丫头,这算什么?以后我会让你天天开心,快乐。”他捉住她的小手放在唇前吻着,白嫩手背上冰凉的温度让他眉头微拧,“昔昔,改天一定要请个中医好好给你调养调养。” 她不解,“为什么不叫庄迟?他医术不是挺高的吗?” 他边开车,边看她一眼,“他学的是西医,调养身子这方面中医比较好。” “你不是喝洋墨水的嘛,也相信中医啊?” “你在小瞧我。”他张嘴轻咬她的手指,给她惩罚,“出国留言并不能代表我会忘本,我记得自己是中国人,当然相信拥有三千年文明历史与医术沉甸的国家。” 正文 第268章 出差 他这哪叫咬啊,分明是小猫一样的舔,钟未昔怕痒,笑着要缩回手,偏偏被他铁钳的手攥得紧,她赶紧拍马屁,“是啊,我小瞧你了,你是大人物,小女子在这里赔罪。” 他摇头,满是不信,“赔罪也得有个赔罪的样儿,我没看出来,除非……”累 “除非什么?”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除非你肯为我做件事。” 她笑了,别说一件,要她做十件都行,而且根本不用他这样讨价还价。 “肯不肯?”他看她光笑不说话,捏住她的手又要舔。 “肯,肯。”她忙回答,“你在开车呢,小心点。不过你先说是什么?万一是烧杀掳掠,我可干不了。” “什么烧杀掳掠,你当我是土匪不成!”他顺手朝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她抱着脑袋笑,“再打打笨了怎么办?你养我啊。” 爱死了她一脸耍赖的表情,他掐了掐她的脸,“我还没养过白痴,试着养养倒是不错。” 她张嘴就要咬他的手,他早缩回去了,“明天我要出差一趟,你乖乖待在庄园里,无聊的话可以看书或是看碟,就是不能出门,明白吗?” 出差啊,哦,她点点头,“几天啊,反正我在挑灯镇的时候一年内没出过几次门,这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好。”他一手支在车窗上,一手握着方向盘,浅笑道,“大概三四天,会不会想我?”闷 这人说这种情话时能不能看着对方的眼睛,钟未昔看他直直盯着前方的路,一头黑线,嘴里回答,“这就得看你表现啰。” “嗯?”这下他真的转过头看她,“什么表现?” “做饭啊。”她指指后备箱,“八个人的饭,我想你起码要做五六道菜吧?够你忙上好一阵子的。” 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我有帮手,老三他们想来当大爷,我偏偏要他们给我打下手。” 钟未昔眼前立马浮现出一排大男人聚在厨房里摘菜洗菜切菜烧菜的情景,大滴汗就下来了,“跟你开玩笑呢,还是我做吧,我已经请了午征的老婆,到时候我和她搭伙,应该会很快。” “那些小子就想看我做饭,你做他们肯定不依。”黑司曜太了解那帮出生入死的兄弟了,个个都爱看他笑话,今天还不乘这个机会好好看个够。所以啊,他也不会放过那几个家伙,让他们给他打下手,看谁还看他的笑话。 当黑司曜的车稳停在别墅前的时候,屋子里一群男人果然等着,一看到他们进屋,个个嚷嚷起来,“大哥,听老八说你会做饭,咱们几个拖家带口来尝尝,欢不欢迎啊?” 黑司曜眼睛往说话的午征及蓝灿身上一瞄,“拖家带口的也就你一个吧?” 齐立非他们几个笑起来,午征挠挠头,“啊这个嘛,三哥六哥他们又不是缺女人,想拖家带口还不简单。” “喂,你小子可别扯上我。”秦啸刚好从外面进来,动腿踢了踢午征。 邹逸在旁边直挤眼,“六哥,你要是出去喊一声结婚,那些女人还不成群结队挤过来,把这庄园挤爆,就看你想不想了!” 秦啸眼皮子没抬,微微侧了侧身靠在沙发里,动手揉着发痛的鼻梁骨,“可别把火引到我身上,今天可是我跟着你们起哄来蹭饭,主角可是大哥。” 黑司曜立刻把目光调到邹逸身上,邹逸马上撇清,举起双手,“不是我叫六哥来的。” 午征在旁边嗤笑,“老八,瞧你那点胆子,大哥能把你吃了不成?” “咱们大哥最有爱了,他吃你都不会吃我。”邹逸心虚地赶紧抱大哥的大腿,万一大哥追究起来谁把他会做饭的事抖露出去,他肯定是第一个怀疑对象,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看邹逸怕成那样,大家一阵轰笑,黑司曜看钟未昔笑得开心,搂住她的肩往厨房走,丢了一句话给一帮男人,“想吃饭的就得帮忙,不帮忙的就滚蛋。”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去帮忙。”蓝灿率先站起来,午征愣了一下也跟着站起来,一看七哥和七嫂都去了,邹逸跟着也去了。然后是齐立非,再然后是庄迟。 就有秦啸没动,他太累了,本来打算白天补眠的,睡到中午大哥一通电话又把他召回晋远,一直忙到现在。 至于大哥为什么急着召他回晋远,主要是大哥要出远门的事,去趟日本。 他一听就知道背后的凶险,就是不知道大哥是怎么跟钟未昔说的,假如钟未昔知道大哥去日本干什么,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还有心情做饭。 菜一样一样拿出来,黑司曜负责分工,齐立非和庄迟负责摘菜,午征和蓝灿负责洗菜,邹逸负责清理垃圾。 偌大的厨房,保姆被请出去,六七个人挤在里面,各干各的,看上去倒显得井井有条。 钟未昔看看桌上还有些鸡啊,花胶啊,燕窝啊等等一大堆东西,问,“我干什么?” “你坐着就行了。”黑司曜边捋袖子边温柔地说。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不满,洗抹布的邹逸叫得最大声,“不带这样的,大哥,你偏心眼也太严重了,要不我的工作改成为大嫂端茶倒水怎么样?” “狗腿!”不知谁说了一声,“还不如说你不爱当清洁工人,喜欢当皇后身边的宫女呢。” 钟未昔笑起来,实在是乐得不行,邹逸瞪着眼看始作俑者,“大哥,你看七哥,他今天专门和我做对,我要找个单挑。” 午征笑眯眯地说,“行啊,吃完饭,咱们玩一夜,看谁输谁赢。” “一言为定!” 钟未昔当然没有坐,她听着午征和邹逸斗嘴,走到在游泳池边低头洗手的黑司曜身边,见他唇边有笑,“他们平常都这么爱斗嘴吗?” “差不多。”他洗完手,看她,“是不是很有趣?” “嗯,没有血脉关系的人都能处这么融洽,真羡慕。”她说的时候眼中真的有羡慕的光彩在流动。 正文 第269章 喜酒 他实在心疼,双手从身后圈住她的腰,低头吻了吻她精巧的耳垂,“你不用羡慕,以后都是一家人,不过以后你可以让别人羡慕。” 她一愣,随即笑起来,只觉得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特别有喜感。 “做饭吧,那几个馋猫快饿惨了。”他努唇指指旁边的几个大电灯泡。累 哪知,午征他们一齐站了起来,做抖鸡皮疙瘩状,“我说大哥,你太让我们大跌眼镜了,咱几个人还在这儿呢,你们就卿卿我我,要是咱不在这儿,你们指不定有多粘乎呢。为了不打扰二人,咱们先撤了啊。” 话一说,几个人快手快脚把没摘好洗好的菜统统一收,跑外面去弄了。 黑司曜摇头笑,钟未昔听的窘窘的,用手肘顶了他腰一下,“坏人,都是你。” 他转头看着她,“你有没有看到老七这小子今天话多了许多?” “那是因为蓝灿来了吧。” “答对了,这是你的功劳,咱们几个兄弟聚会,她就来过一次,后来就再没来过,你是用什么方法把她给请来的?” 她一撇头,打开水龙头,“女人的方法。” “机灵鬼。”他低叹着捏她的脸颊,“总之还是要谢谢你。” 她甜甜地笑,“谢什么?快做饭吧,你要谢我咱们抓紧做饭,过二人世界。” “好,看我的。”他卷起袖子,加入战斗。闷 齐立非他们摘菜的速度实在是慢,黑司曜和钟未昔只好先做时间比较长的炖品,等东西放进锅里开始熬,外面还是没动静。 钟未昔只好跑出去加入摘菜行列,黑司曜把钟未昔一拉,躲到客厅看电视去了。把午征给气的啊,非要也拉上自己的老婆去躲清闲,齐立非和庄迟当然不干,等五个人把菜摘好,洗好,切好,客厅里的电视已经热闹了好一阵子。 九点钟,一桌丰富的饭菜终于上桌了,众人哪来还有力气和心情去取笑大哥由黑社会老大变成居家好男人啊,直接坐到饭桌前拿筷子夹菜。 看他们一个个饿死鬼投胎,秦啸慢条斯理坐过来,慢条斯理地吃饭。 “靠,六哥,你不饿啊?五点咱们几个就到了,本来想着顶多一个小时能吃到饭,哪知道现在都九点了,四个小时。” 秦啸闲闲的看了邹逸一眼,“好饭不怕晚。” 看着这么多人在吃自己做的饭,钟未昔心生一种满足,给黑司曜盛了一碗汤,“曜哥哥,辛苦了。” “还是你有良心。”他笑着亲她的脸,旁边一众没良心的齐刷刷捂住牙,被酸得不行。 钟未昔看这群人耍宝,开心得笑了,“吃饭吧,菜够不够?” 庄迟吃得津津有味,“够,这糖醋排骨谁烧的,比酒店里的大厨烧得还好。” “曜哥哥烧的。” “啪!”庄迟手里的筷子瞬间掉了一根,然后捡起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看庄迟那夸张的动作,钟未昔知道黑司曜为她改变了多少,不由满眼是笑,“因为我喜欢吃,在挑灯镇的时候曜哥哥学的。” “瞧瞧,午征,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做顿饭呐?”蓝灿无比羡慕,揪住午征的衣袖不依不饶起来。 “哎呀,你要吃咱们可以到外面吃嘛,我不能跟大哥比,他走私军火的,会玩火,我不会,到时候你不怕我把房子给烧着啊。” 午征话没说完立刻遭到众人的鄙视,“哪儿跟哪儿啊……” 不管怎么样,一顿饭在大家笑闹中结束了,从开始到结束,一共花掉五个小时的时间。 “大哥,未昔,玩两圈吧。”吃完饭,大家赌兴高涨,直嚷嚷着要玩牌。 黑司曜记着钟未昔在厨房里说要过二人世界,拒绝了,这些年玩牌,哪次不是玩通宵,他明天要出差,就剩今晚的相聚了。 钟未昔早就忘了之前说的话,也在旁边附和,“曜哥哥,玩吧。” 他无奈,坐到牌桌上,让她靠着旁边坐,手机响起来,是卓。 放下电话,黑司曜说,“老八,再去开张桌子,卓和默要来,刚好凑成两桌。” 邹逸早就手痒了,无奈大哥、三哥、六哥一坐,他和七哥只能站着看,现在又能凑一桌,他高兴坏了,屁颠屁颠跑去忙活了。 “我也去帮忙。”钟未昔看邹逸一个人又是搬桌子又是搬椅子。 黑司曜一把拉住她,凑在她耳边哄,“不用,老八能搞定,坐这里陪我。” 桌上的几个人看了一整晚两个人亲昵的举动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钟未昔觉得难为情,悄悄对他说,“曜哥哥,注意点影响。” 庄迟洗着牌,不由抬起头,“没关系,大嫂,尽管忽略咱几个。” 秦啸勾唇一笑,知道五哥的心思,大哥逢赌必赢,回回打牌他们几个输得都是一个精光,想想那输掉的几千万,谁不是心里淌血,磨刀霍霍。如果有钟未昔在旁边分心,今天他们几个说不定有赢的机会。 这边刚摸好牌,外面响起汽车声,郑卓和向恺默来了,各自带了女伴。 “这么热闹?”郑卓搂着柳絮儿进来环顾一圈,笑道。 黑司曜坐在椅子上没动,眼睛盯着牌,“怎么突然说来就来了,假期结束了吗?” “这不是听说你找到心上人,特意过来看看。”郑卓走过来目光与几个男人相遇,一一点头,最后定在钟未昔身上。 向恺默一看拍掌直笑,“卓,我就说吧,是小犟豆,你偏不信。” 钟未昔听出来这个小犟豆是自己,不由笑着站起来,“过来坐吧。” “这是卓的老婆,柳絮儿,那个是柔柔,默的老婆。”黑司曜边甩牌边给钟未昔做介绍。 柔柔性子活泼,一点也不见生分,蹦蹦跳跳跑过来,拍拍钟未昔的肩,很是江湖女侠的作风,“你就是未昔吧,我和絮儿刚刚知道你,特意赶过来看你哦。” “看我?”钟未昔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怎么这么多人专程跑来看她。 黑司曜甩了一张K,“是我给卓发传真的,我只问他什么时候结束假期回来喝喜酒,谁知道这小子理解岔了。” 正文 第270章 冥冥注定 “换一个人看到那样一份传真都会这样理解。”郑卓抱起双臂,控诉起来,“我严重怀疑你摆了个乌龙,故意破坏我和絮儿的假期!” “还有我和柔柔。”向恺默加入控诉行列。 黑司曜不置可否,努唇指着牌桌,“要不来两盘?”累 “要玩就玩大的,Chemindefer。” 喜酒?谁的喜酒?他们的吗?钟未昔脸蛋不禁一红,不知道曜哥哥还发过这样一封有歧义的传真,顿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八个男人坐在赌桌上,三个女人耐不住寂寞凑到一块儿聊天去了,本来还有午征的老婆,但是担心家里的孩子,先让司机送回去了。 话题再多,到最后都扛不住,三个女人跑楼上去睡觉。 钟未昔睡着告诉自己一定要赶在他走之前帮他收拾行李,可是她困得厉害,一觉醒来外面大亮,卧室只有她一个人。 黑司曜刚好从外面进来,抚过她的脸,温和地笑着,“醒了。” “你要不要睡一觉?飞机什么时候?行李我马上帮你收拾……”她揉着眼睛,匆匆下床,被他一把拉到怀里,跌坐在他腿上。 “昔昔。”他脸埋在她发里,轻轻说着,“让我抱一会儿。” 他越抱越紧,她快透不过气来,“曜哥哥,你怎么了?输钱了吗?” “你以为我会输吗?”他低笑,心事重重的样子,“昔昔,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说?”闷 她听得睁大眼,随即低下头,“昨天你进超市后我下了车,遇到陆尧,他没对我怎么样,却要对我和你挑拨离间。” 他亲亲她的脸,笑容变得高深莫测,“你怎么知道他是挑拨离间?说不定他说的是事实。” “不可能。”她摇头,“这一点我还是了解你的,你不会是杀我爸爸的凶手。我爸爸做了那么多年的警察,抓过罪犯无数,普通人进不了他的身,现在就是不知道导致我爸爸死亡的是刀伤还是枪伤,如果是刀伤,肯定是熟人所为,乘我爸爸不注意捅的刀子,如果是枪伤,一定是打不过我爸爸,是敌非友的人才干的事。” “想不到你小脑袋瓜子里想了这么多事!”他侧头看她,不禁赞同她的话,话锋一转,“不过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昔昔,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前脚走,你后脚就跟着?” 钟未昔被一下子触动了,先是瞪大眼睛看他,然后低下头,玩起了他的手指,“你怎么知道?我明明用手机订的机票。” “我和卓还有默几年前合开了一个组织专门查情报,你这一点小伎俩还逃得过他们的眼?” “他们?” “还不是默那小子,这几年他们最有兴趣的就是查我和你的动态,你前脚刚订好机票,后脚他们就告诉了我。” 钟未昔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说他这两个朋友热心过度好呢,还是说他们太八卦。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日本?”他端起她的下巴,眯眸问。 她咳了一声,“是我猜的,昨天付施婕跟我说她要回日本一趟,跟着你说要出差,我猜你是要去日本亲自向付洋解释离婚的事。” 他双手叠抱在她腰上,追问,“那你去能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当是去旅游。”她低下头。 黑司曜笑一笑,“你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她?” “都有。”她对上他探寻的目光,吸了口气,“付施婕是个好女孩,她不该会有那样的下场,说穿了如果不是我出现,她不用跟你这么快离婚的。” “你知道她有什么下场?”今天她给了他太多惊讶,他关照过身边的人,应该没人向她透露关于川泽家族离婚的后果。 她点一点头承认,“我在挑灯镇没事的时候爱看书,什么书都看,曾经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介绍日本黑社会家族的一些情况,尤其是一个叫川泽的大家族,子女一旦结婚就是终生的,中间不得离婚,如果离婚只有两个结果,切指或是切腹。” 黑司曜忽然觉得这是冥冥中注定。 “曜哥哥,假如你去了,肯定也凶多吉少,我知道你去日本亲自请罪不是为了付施婕,你是为了我。你不怕死,却怕他们来对付我。”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掩盖的,不想告诉她的,原来这个冰雪聪明的小丫头早就一清二楚。 猛地一个用力,他将她的身子转过来,俯下脸,与她平视,眼神专注而有神,“知不知道,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 她看着他,“曜哥哥……” “坏丫头。”他叹息着,喜极而泣着把她拉到怀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该死的了解透了。以后我在你面前岂不是透明人?” 她从诧异到欣然,垂着的双手轻轻抚上他的背,“不会,你对于我来说是个宝藏,我才只挖到冰山一角而已。以前我们失去太多相处和了解的机会,以后我想你这座宝藏只能是我的了。” 他抬手,把她低垂的散发拢到耳后,温言软语,“给你,全给你,让你挖一辈子。” “哇,那我岂不是要累一辈子?不要哇!”她苦恼地大叫。 他大笑起来,故意说,“不要也得要,你说过这座宝藏只能是你的,上面贴了标签,你不挖宝藏就把你埋起来……”不再说话,低头凶狠地咬住她的唇,挑开齿关,从暴烈到温柔,从惊骇和辗转,一个深吻惊起滔天巨浪。 他们挨得太近,他的手滑下她的腰,带着一点酥/麻与热力,诱/惑与挑/逗,绮丽的风光慢慢展开…… 可惜也只能摸摸,亲亲,他收回手和唇,贴在她耳边呢喃,“昔昔,明天可以吗?” 正文 第271章 撒娇的男人 钟未昔被压在床上,听到这里一下子抬头,眼里是震惊,眉梢一喜,“曜哥哥,你肯带我去吗?” “你知道我问是什么?”他不准她叉开话题。 她咳嗽着,有点羞涩地舔舔唇,“明天……可以。” 看他眉眼因此而舒展开,忙揪住他的衣襟,“曜哥哥你的意思是肯带我去吗?不然的话明天我们怎么……”累 “怎么和你滚床单是吗?”他垂眸刮着她的翘挺小鼻,接下她的话。 她缩起脖子,揉了揉鼻子,躲在他怀里笑,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不知道,我不知道……” “昔昔……”黑司曜怀里抱着温软馨香的小身子,早就心猿意马,只能去吻那温柔的小嘴,去舔那圆润的小耳垂,以解体内升腾的燥热。 飞机订在上午十点,邹逸早上天亮才结束牌局,八点便爬起来,等在楼下准备送黑司曜去机场,而事实上不必他送的,有候肃这个贴身保镖,加上两个身手好的属下就够了。大哥这两年除了用候肃这个保镖,还有一个,不过他很少见,听说是个女保镖。 候肃虽然是老头子的人,对大哥却是忠心耿耿,这几年明着候肃一直保护大哥的安全,暗地里大哥出钱让候肃去进修,学些知识,所以大哥身边其实没有保镖,只有两个贴身属下。 大哥是他们所有人心目中的偶像级人物,他曾动过做大哥保镖的念头,但是被大哥拒绝了,大哥让他进晋远学做生意,学习企业广场运营管理,他不得不照做,但是每回关键时候他都冲在最前面充当大哥的保镖。闷 但是他没想到,从床上爬起来到客厅没几分钟,三哥,五哥,六哥,七哥,郑卓,还有向恺默,六个人相续下来。 从大家的眼神中他知道,大哥此去日本凶多吉少,每个人心里都万分担心。 “三哥,我想跟大哥一起去。”邹逸急急道。 “我也去。”午征也紧跟道。 “谁不想去?这一次去川泽组凶险万分,弄个不好就是性命之忧,但是我们全去了这里地盘怎么办?”齐立非想了想说。 大家还想说什么,楼梯口响起脚步声,“你们一个都不用去,有昔昔陪我去就行了,加上候肃。” 黑司曜拉着钟未昔的手,缓缓下来,脚步闲适,冷冽的唇角微扬,与众人擦肩而过,“玩到早上才散,你们应该困得不行,回去继续睡,我们先去用早餐。” 他越淡定,气氛越凝重,向恺默一掌拍住经过身边的黑司曜,“起码让我和卓陪你去,小日本动不动就是切腹自杀谢罪,这还算好的,万一他们要让你这辈子不能人道,不是比死还惨?” “扑哧!”向恺默的揶揄逗得大家一乐,黑司曜被调侃了也不恼,上下打量了向恺默几眼,“也好,你去了之后说不定付洋改变主意了。” 大家愣住了,邹逸问,“为什么?” 向恺默也是一脸好奇,黑司曜顿了几秒,说,“因为你太小了,能不能人道没什么惩罚力度,不如换别的惩罚手段。” “哈哈哈……”邹逸和午征放肆大笑起来,其它人也是忍俊不禁。 平常几个男人一起开些荤段子或是你嘲笑我,我嘲笑你也就罢了,今天有钟未昔在,还有柔柔,向恺默怒了,磨刀霍霍,亮起了拳头,“黑、司、曜!士可忍孰不可忍,我要找你单挑。” 黑司曜早就走远了,头也不回,懒懒地摇手,“没兴趣。” 钟未昔跟在他身边,回头看向恺默跟炸了毛的猫上蹿下跳,不禁也笑了/ 刚才他们下楼的时候不是没听到他们的谈话,气氛一度紧张,现在被曜哥哥一调节,缓和了许多。 最终黑司曜只带了四个人上飞机,当天下午抵达东京,他们没有遇到付施婕。 下榻在酒店,钟未昔累坏了,动都不想动,黑司曜让人把晚餐送到房间。 餐桌上的寿司精致可口,钟未昔吃两个发现很合胃口,发现他深深看着她,自己却只喝红酒。 “曜哥哥,你怎么不吃啊?” 他笑得温柔,“看你吃是种享受,秀色可餐。” 她竖起柳眉,咀嚼的小嘴忍不住拉长了弧度,“乖乖陪我吃吧,省得我一会把你的一份也吃了。” 黑司曜低低地笑,抚摸着她吃得开心的脸,专注的眼神简直动人,“小馋猫,有本事你吃完这些把我也给吃了。” “那有什么不行?”她抹抹手,伸向第三只寿司,把那寿司当成了他,“一会我就吃你,把你吃干抹净。” 他摇头直笑,托着酒坐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在她脸侧呵气,“现在就解决这些寿司,然后等你吃我。” “……”钟未昔脸红了,她恨自己怎么那么口无遮拦,那些话对于男人来说就是赤/裸/裸的挑逗,可偏偏心有余力不足,大姨妈在身上,怎么可以亲热嘛。 “昔昔,喂我。”他的手滑下她的肩,速度很慢,白天在庄园里那种感觉又来了,他的手所到之处尽是热力,她招架不住。 吸气,吐气,吃寿司,不理他…… 他的手又滑下去几分,她打了个激灵,关于情爱他是新手,可对于他,她更是新手中的新手。 不知道电流从哪里传出来的,又从哪里蔓延,反正全身都是麻的,酥的,热的,软的…… 她投降了,夹起一块寿司直接塞给他。 他张嘴吃下,低笑时眼神很快乐,朝她眨了两下眼,水晶杯被骨节分明的手拿住,配合着脸上的笑和孩子气,呈现出一股无以名状的性/感与魅力。 这哪里是曾经那个冰山一样冷酷的黑司曜,这分明是温柔的新好男人。吃个寿司也能眉开眼笑,乐上半天。 钟未昔低头往自己嘴里送了同样口味的,奇怪,味道没有上一个吃的那种鱼子酱的好吃。 散发着魅力的黑司曜又凑向她,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我还要……” === 呃,平常的大男人一旦撒起娇来,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住,嚯嚯,快月尾啦,有月票的亲赶紧投哇,鞠躬感谢。 正文 第272章 了断 她冷汗骤然下来了,又塞给他一只。 “还要……”他跟个张嘴等着人喂的小孩子一样,她继续喂。 就这样,再多的美味寿司也在他不停的索要下消失了,钟未昔也吃饱了,跑去找纸巾擦嘴。 回身的时候发现他斜靠在窗台上,窗口的风吹得他头发散乱,他上身穿一件淡蓝色的衬衫,衣领随间敞开着,一身英气逼人,俨然像个吃饱喝足的兽,在自己的地盘上慵懒地卧着酣睡。累 “我先去洗澡。”钟未昔发觉自己脸有点烫,脚步缩回来,飞快地说了一声进浴室。 洗完出来没隔多少时间,没见到他,发现与总统套房相连的书房里有动静,他在里面讲电话。 她擦干头发,自己爬上床,小心翼翼留了另一半的位置给他。 躺在被子里,旁边是空空的,他不在,平常沾枕就着的人今天睡不着。 爬起来翻出手机来看,她看到有一条短信,是牧离发的。里面只有一则笑话,看完忍不住笑了。 “在看什么?”他的声音突然从天而降,她微微转过头,他俯身而来,双唇轻轻吻过她的。 “没什么,一个笑话。”她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香烟味,皱了皱小眉头,“你不洗澡吗?” 他俯脸在她上方,瞄了一眼被她放到枕头下的手机,转而凝视她的眼睛,唇线拉出笑,“正要去。”闷 “去吧。”她笑着抬起脑袋,勾住他的脖子,亲亲他的下巴,上面有硬硬的胡茬,扎得她小嘴微疼,“再不快去一会我睡着啰?” “那你等我。”他唇间轻笑着,又恋恋不舍揉揉她的发,起身进了浴室。 平常这个时候钟未昔已经爬上床睡觉了,他一走疲倦笼上来,不禁闭上眼睛,打算在他回来前先补个觉。 枕头在震动,手机又有短信,她左手越过右肩去枕下摸手机,眯着眼睛打开,又是牧离。 这一次也是条笑话,和刚刚是一个系列,不过内容真的很好笑,她再往下翻,有一句话是他的,“最近和他在一起开心吗?我可惨了,被那姓黑的送到叔叔身边,跟犯人一样看管着,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 原来牧离被曜哥哥送到叔叔身边了,难怪这阵子没消息,钟未昔点了回复键,才按了两个字,浴室门打开了。 她浑然未觉,等到身体被圈进带着雾气的宽大怀中才意识到是谁,“曜哥哥,你吓死我了!” 始作俑者正埋在她颈窝处,细细吮她白皙滑嫩的颈项,眼睛却瞄到手机上的内容,语调淡淡的,“你的笑话还没看完,这么长?” 她还沉浸在刚刚令人捧腹的笑话中,忍不住想要和他分享,指着手机说,“是牧离发的,他那个人就爱作怪,发的短信好好笑,你要不要看?” 他停了两秒,专心吻着她的颈项,语气却是少有的硬,“不看!” “怎么啦?”她察觉到了,想看他,可他把脸埋在她脖子里,她看不到。 “刚刚在想什么?”他答非所问,抛了一个试探的问题给她。 “我没想什么啊,不是说过了么,我在看短信。”钟未昔经常会选择性的忘事,她习惯性活在当下,把过去的不愉快锁在记忆深入,忘了几天前的不愉快,忘了某个人因为吃醋失去理智,差点要了另一个男人的命。 她话音刚落,他反手一捞,“你当我是瞎子,你这是在看短信吗?” 屏幕上是她回复到一半的短信。 他满脸阴沉,抓住手机的大手仿佛要把手机当场捏爆,钟未昔终于把他的反常读懂了,笑了起来,手指摸上他冰冷的脸庞,“曜哥哥,你不相信我吗?上次我说得很清楚,我和他没有男女感情,回个短信嘛,而且不信你看我回的是什么。” 黑司曜哪里还有心思看,他怕自己看了会忍不住把这小丫头活活掐死,当着他的面就敢和江牧离调情,万一他不在身边,那他们不是更要无法无天? 该死的,他绝不允许! 看他握起手机的大手高高扬起,钟未昔本能地闭起眼睛,下一秒,手机没发出死亡的响声,身侧的床铺被重重锤了两下,发出反弹的闷声。 她惴惴不安睁开眼睛,见他已经坐起来,然后钻进被窝拥住她,他的身体很热,不是欲/望,是醋意。 “曜哥哥。”她摸出一个规律,别看他平常跟冰山似的冷冷冰冰的,可当他过于安静的时候往往是爆发前的沉默,所以小心翼翼地回过身,靠在他怀里哄着,“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是你,一直是你。曜哥哥,你知道的,我对你的心意不管过多久,经过多少事永远不会变。” 显然,这句主动告白加甜言蜜语将冰山男哄得稍微融化,可是脸色仍然很难看,跟块烧黑的铁板般,大拇指骤然捏住她的下巴,“今天你必须和他断干净!” “行,听你的。”她松了口气,其实她和牧离根本没有开始,哪来所谓结束和断?不过为了哄他开心,先应下来。 哪知道他居然说做就做,翻身起来拨电话,她一看,那电话是拨给牧离的。 这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轻声哄着,“曜哥哥,太晚了,明天打好不好?” 他不理,甚至为了防她干扰,大步下床,走到窗台前,等着电话被接通。 楼下的路灯亮着,下雨了,有个身影在那里特别显眼,那是江牧离的身影,他站在这里已经好几个小时了,自从他们下飞机后就一路尾随。 钟未昔跟着跑下来,赤脚踩在地毯上,飞奔过来抱住他,“曜哥哥,不是我不让你打,是我根本没有和牧离开始啊,他上次有说过喜欢我,可是我变相拒绝了,你现在这样打过去,不单多此一举,反而会把大家都弄得陷入尴尬的境地……” “你这是在替他着想吗?你这么紧张他干什么?我要杀他吗?”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巡视,在捕捉她每一分焦急的情感,声音骤冷,“那我呢?你这么关心他,我算什么?” 她低下头,咬起唇,“我打。” 他拨电话时设成扬声器,递给她。 正文 第273章 归属 她吸了吸气,拿起来不知道说什么。 一直视牧离为朋友,不是男女朋友,只是普通的朋友,谈得来的朋友,就像曜哥哥和秦啸他们一样,不分男女。 “是未昔吗?”江牧离说话了。 “是。”她被他圈进怀里,刻意压下她的脑袋,不让她看见楼下的人。累 “本少爷就是聪明,一猜就准。”牧离在笑,是四季不变的口气,可她每次听到他的声音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心酸。 “嗯,你聪明。”她不知道要接什么话。 黑司曜的手轻轻抚摸她的发,她的耳朵,深情地对着她耳语,“昔昔,听话,快说。” 可容不得她开口,牧离先说了,“我要走了,以后可能没办法见面,会不会把我忘了?” 他说的有点莫名其妙,什么走?他不是说被叔叔禁足吗?钟未昔张了张嘴,黑司曜这时候突然一只手绕到她腰后,从她的下颚一路往胸前深吻,拨开那睡衣的领口,密密的吮着那战栗的小樱桃,仿佛行走在沙漠中干渴的旅人看到一汪泉水,不停地吸/吮,总是不够。 “呃——嗯——”她脑袋一热,失声嘤咛,手机从手里滑落,心知他是故意的,故意做给牧离听的。 “曜哥哥……”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就这么舍不得伤害他?”带着怒火的强硬,一把横抱起她,看了窗外一眼,旋即大步奔向双人床。闷 他看出来了,她从接电话到现在根本就不想讲他想听到的,她一直在维护那小子,他不是全然的以为她三心两意,脚踩两条船,可他就是容不下她心里有一个牧离,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他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注定这是一段老天成全的美好缘分。 总能这样多好?不应该有第三个人插在他们当中,哪怕这个人不在她的心里,可他就是不许。 爱情,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让我手足无措,让我从不懂,到慢慢相信。 有了你,我不再潇洒,不再对感情不屑一顾,不再无所顾虑地去冲,去杀,我开始更多的去考虑将来,尽管我这种人没有将来。 可我愿意尝试。 从没有害怕失去过,这错失的十几年,不知道你心里的角落堆积了多少伤与痛. 你隐藏起来的忧伤让我窒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不知道要如何占据你心里全部的角落。 我不是个喜欢回头的人,不喜欢追忆,有些事翻开了就翻开了。 你呢,你也是吗?你说过你从始至终爱的人是我,对于错失两年里的驿站,你还会驻足停留吗? 当我要你与我的脚步并齐向前的时候,我会是你心灵最终的归属吗? 我只想做到你眼中、心中的唯一。 她想说没有,他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把人甩到床上去,她在上面滚了两圈,眼冒金星,根本不知道快一头摔到地上,他及时伸出手臂捞起来。 “曜哥哥。”她心底有很深的恐惧,惊惶失措。 那天就是因为牧离,他失控之下强-暴了她,她不想让两个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次弄僵,何况牧离根本没有影响她与他的感情。也许真的是她忽略了他的感受,没把这层关系处理好,让他误以为她舍不得牧离。 “对不起。”他忽然道歉,抚上她的脸,声音柔情似水,“对不起,我弄伤你了吗?” “没……关系,是我有错。”她垂下眼,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好乱。 “昔昔。”他开口,吻着她的唇,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醇厚的嗓音柔得不像话,“以后,一直在我身边,不许靠近别的男人,不要随便和他们聊天,嗯?” 她点点头,“只要你不生气,全听你的。” “好乖。”他贴住她的唇,用力闯进去,密密地堵住她嘴里所有的甜蜜和呼吸,像是要她窒息似的吻她,情不自禁呢喃着,“我是不是很幼稚?” 不幼稚,怎么会幼稚,唉,静下来想想,这个男人爱惨了她,过去的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错过,现在在一起也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他这样害怕失去,她能理解。 换个角度思考,如果今天换成了付施婕,或是其它女人,老给他打电话,或是发短信,她心里也会不舒服。 肺里的空气全被他吸光了,双唇和舌尖被他搅得像不是自己的,等他终于放开,她只能在他怀里调整呼吸,“曜哥哥,我想喝水。” 他起身去给她倒,倒水的位置正好靠窗口,下面雨势如虹,铺天盖地笼罩而下,而那路灯下的身影仍然伫立,一动不动,仿佛与路灯融为一体。 黑司曜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倒好水,冷冷地走到窗前,把厚厚的窗帘拉上,严严实实地把里面与外界隔开。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动恻隐之心,唯独心头所爱绝不让。 就好比他看中的那些可以带来无数利益的地盘,佛挡杀佛,谁挡谁死! 钟未昔真的是困得厉害,眼皮子都睁不开了,喝下他倒来的水,被他扶着迷迷糊糊就躺下去。 半睡半醒间,他爬上来,抱着她,抚摸她的脸,他的手从衣服下伸进来,揉着那两团柔软,很舒服。 她想就这样睡过去,不要醒来。 清晨,她被他摇醒,脑袋还浑混着呢,揉着眼睛嘀咕,“曜哥哥,你不再睡吗?” 一个温柔的吻轻啄她的小嘴,“你睡吧,睡醒了按铃让服务员送早餐过来,我出去一趟。” 她一下子醒了,“你要去见施婕的爸爸吗?” 他爱极了她睡醒时的表情,不自觉又亲了几口,“办完我就回来,你乖乖待在这儿,哪儿也不许去。” “你是不是担心施婕的爸爸会对我下手?”她小脸直往他怀里扎,“其实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不怕。” 正文 第274章 报复 黑司曜抱紧了她,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傻丫头,你不怕我怕!” “原来黑社会老大也有怕的时候。”她歪着头双手环上他的脖子。 他无语,皱眉,去咬她笑着的小嘴,“还不是为了你,敢取笑我!” “我没有取笑啊,是事实。”累 “行,我承认我怕,可也只针对你一个人,你该偷笑,而不是幸灾乐祸。”他把她抱起来,转过她的身子侧坐在自己腿上,狠狠吻那坏笑的唇瓣。 “唔……我还没刷牙呢……”她被他吻得喘不上气来,推他又推不开,憋红了脸。 门铃响起来,黑司曜抬起头,抚了抚她粉红的唇,“我该走了。记得要乖,在这里等我,不许瞎跑。” “遵命!”她连连点头,翻身坐起来,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右手按在他胸口,“快去吧,候肃在外面等急了。” 她这么干脆,反倒让他没有起身,反握住她的手,“不担心我?” “上次见面施婕跟我都说过了,她说她是家里最得宠的女儿,她要做什么她爸爸都会依,我想这件事她爸爸再反对,你和施婕决意已定,你去和她爸爸说,是给她爸爸面子,对你们的结局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她爸爸风里来雨里去那么多年,大势所趋的道理还是懂的。” 一瞬间,黑司曜定定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女人,她真的与以前那个唯诺,没有主见的钟未昔是两种人。闷 “分析得对。”他怔了半晌,动手揉揉她睡意的小脸蛋,站了起来,“我走了,你再睡会儿,说不定我回来你刚刚起床,到时候我陪你吃早餐。” 门外,候肃与两个贴身属下等候多时了,今天的他们与往常有些不一样,一律黑色西服,耳带黑色耳麦,时刻保持通话,每个人身上透出一股凛冽与肃杀。 “主人,时间差不多了。”候肃上前恭敬说道。 黑司曜最后看一眼房间里的小身影,拉上了门,回身看他们全副武装的模样,不由眉头一皱,“用不着这么紧张,一会去只是走个过场,给付洋几分薄面,离婚我说了算,难不成还真当我怕他?” 候肃被他浑身透出的冷色气息所震住,这是他熟悉的主人,每逢去做一件重要的事,主人面上越是平静,就证明主人越是成竹在胸,胜券在握。 到了车上,黑司曜微微抬了声音,眼风一扫,“候肃,让大家把耳麦摘了。” 主人的话几乎没人敢反抗,候肃按照黑司曜的吩咐,最后一次用耳麦通知后面的一辆车里的属下,仍是不能放下警戒,一路上四处张望,以防被袭击。 川泽组总会位于茂密的丛林中,每个关卡间有成群的穿合服的日本男人守住,经过重重关卡,最后终于得以进去,但在进门前又被拦住,必须经过搜身,不允许带枪。 候肃和两个属下不愿意交枪,甚至在对方要缴枪前掏枪对峙着。 黑司曜侧头冷声命令,“候肃,把枪交了。” 候肃和两个属下听命行事,不单交出了枪还有身上藏的匕首,每交出一样,候肃的心就往下沉一份,身为大哥的保镖这些年他几乎没为大哥做过什么事情。 相反大哥知道他对机械感兴趣,几年前就送他去学这方面的知识,起先他不肯,是大哥硬带着他去的。 大哥对他的恩,他无以为报,打算着进去之后先把地形看熟,一旦付洋动了杀机,他第一个冲上去想办法制住付洋,实在不行,他还有身体替大哥挡子弹。 黑司曜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只有一部手机,对方没放过这唯一的可能性,检查了几遍,才把手机还给他。 五十分钟后,车子平稳地驶在返程中,候肃扭头看了一眼,黑司曜紧抿着双唇,在后座闭目养神,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外,没有异常。 脑海里翻滚着刚刚的那一幕,候肃心里万分后悔,却是无能为力。 车子没有直接回酒店,在医院停留了大约一个小时后开到酒店门口。 候肃听到下车的黑司曜淡淡的声音传来,“现在一直到回国,加强戒备,以防报复。” “是。”候肃答应一声,目送着黑司曜匆匆走进酒店的身影,双拳暗暗握紧,但愿大哥的牺牲是值得的。倘若姓付的还不依不饶,他绝不会放过。 黑司曜进酒店前下意识看向外面的路灯,那个身影还在,只不过没有在光天化日之下再站在路灯下面,而是坐在车里。 房间里静悄悄的,今天是个阴天,没有大咧咧的阳光照进室内,床上被子微隆,有个世上最傻,最可爱的小丫头正缩在里面酣酣大睡。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在床前停留了一会,她整个头都埋在里面,看不到脸,看样子睡得很沉。 低头看一眼戴手指的左手,他迈步进了书房,慢慢在沙发上躺下去。 钟未昔早就醒了,在床上发呆,门锁发出响声后她赶紧缩进被子里,本来以为他会掀开被子钻进来逗她,没想到他只是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她竟有些失落,爬起来赤脚下去贴在书房门外竖起耳朵听动静,没有他打电话时说话的声音,一切听上去诡异的平静。 思考一下,她轻拧门把手,蹑手蹑脚进去,他倒在沙发上,一只手盖在眼前,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动不动,睡着了。 “曜哥哥?”她试着叫他,并动手取来一条毛毯给他盖上。 毯子一到他身上,她的手立刻被冰凉的铁钳握住,吓了好一大跳,“曜哥哥,是我。” 挡在他眼前的手移开一点,搁在额头上,他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唇边绽出笑,“想乘我睡着的时候调戏我?” 钟未昔不傻,看他眼睛里有丝迷离,感觉他不舒服,动手去摸他的额头,被他的手拦住,她担忧地说,“曜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睡了,睡一觉就好。” “如果是困,为什么不睡床上?”她反问。 “不想打扰你。” 正文 第275章 江山与美人 不对,钟未昔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他的声音听上去正常,可是仔细一琢磨像是硬撑呢?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她有点慌,手指坚定地要去摸他的额头,他又扣住她的手腕,“傻丫头,还记得我以前冬天穿很少的衣服吗?那时候我从不怕冷,因为年轻,现在年纪大了,体力不如从前……”累 “曜哥哥,你不要骗我。”她的眼泪不知怎么的下来,悲伤像一张网从头罩下来,“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了?” “没怎么,不要胡思乱想。我饿了,午餐想吃什么,来一趟日本,怎么也得吃点不同于中国的特色菜。” 他说得越多,她眼泪就掉得越多,完全控制不住,“别说了,曜哥哥,我出去给你买。” 匆匆擦了眼泪,起身奔出去,自然反应下他快一步拉住她,她感觉到有点异样,低头看到他拉住她的手上戴了厚厚的手套,不自觉拧眉蹲下去,“这么热的天,你戴手套干什么。” “去按铃叫点吃的好不好?” 她不理会,固执地去寻他抽回去,放回裤袋的手,全身颤抖,失控地大叫,“我问你为什么戴手套?而且是这么厚?” 他笑了,依然温柔的声音,“傻丫头,不要这么敏感,真的没有什么,手擦伤了,一点小事,候肃非要小题大做,带我去看医生,所以就包扎成了这副恐惧的样子。乖,去叫午餐过来,我很饿。”闷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逼得她喘不上气来,钟未昔终于大哭起来,嘴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不信,我要看,你让我亲眼看到了才相信。” “昔昔,你听话,去叫午饭!”他一改刚才的温柔,猛然强硬到不让人拒绝。 “我不去!”她犟脾气上来了,有一个残酷的想法跃上心头,并且以排山倒海的力量占据了大脑,不会的,不会是那样的,那个惩罚只对川泽家子女有用,不会…… 心里狠狠一紧,喃喃地问着,“你让我看好不好?你让我看一眼,我就去叫午饭,只一眼。” “不行!” “为什么你总是让我捉摸不透,为什么牧离从来不会……” 她霍然收了声音,没有讲下去,只因为她看到他眼中刹那间溢出一丝冷笑,哀伤、凉薄、冷漠、绝望,这一刹那间在他眼中反复闪过。 钟未昔想说什么,眨眼的功夫他还是他,那么平静地看着她,眼底漆黑一片,眼眸温柔得不像话,“终于说出来了。” 他突然在笑,笑容轻而软,“很遗憾是不是?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不是他。真的很遗憾,很可惜……” 她打了个冷颤,心里蜷缩起来,“曜哥哥,不、不是的,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意思?”他接过她的话,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冷峻的面孔上笑容柔情似水,“我明白,都明白,我和他不能比,人家多好,十指不沾血腥,又爱哄你开心,一个小笑话就能逗得你大笑,我呢?我会什么?我除了会杀人,会不择手段,会踩着一堆尸骨往上爬,什么也比不了他。他没杀过人,他不爱江山就爱美人,他多好,干净帅气,英俊多金,上流社会的宠儿,是女人都会喜欢,都会爱,这样的男子才适合你——钟未昔。” 她摇头,再摇头,想打断,想说不是,可是他一点一点地说着,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吐出,每一个音砸过来如千斤石,她讲不了话,表达不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讲完了,完全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冷地问,“钟未昔,在你心里能让你真正开心的是不是我对不对?我从早上离开,你一直在祈祷,你在发呆,你在害怕,你害怕我有去无回,你不相信我能处理好,你是这么看我的对不对?” 他站得好远,她眼泪掉个不停,终于找到声音急着说,“不是的,曜哥哥,我……” 可惜,他早已与她拉开距离,双手插在裤袋里,脸色那么阴沉,她哭着摇头,他又猛然逼近,摸着她的脸微笑,“昔昔。”他唤她的昵称,嗓音轻柔无比,“我想我们暂时需要冷静一下,再看看我们是不是适合在一起。” 话音未落,他大步离开,她伸手,只来得及抓住一块空气。 “曜哥哥……”她追出去,看到大门关上了,发出的响声如炸雷。 房间的门在手上关起来,黑司曜再也支撑不住,脚步踉跄,候肃及时扶住,“主人,你……” 他抬手打断,放在口袋里的左手僵硬地停在那里面,声音早不复刚才的冷硬,变得极虚弱,“快带我离开。” 候肃于是扶着他往外走,黑司曜回头看两个属于也跟着,“谁让你们过来的,到房间门口守着,如果她要回国,安排她下午的飞机。假如她不见了,或是有一根汗毛的损失,你们通通得死!” 两个贴身属下惊惧得面面相觑,连忙往回跑。 候肃把人扶进电梯,上了停在停车场里的车,看着倚在后车座里的人满头大汗,全然没有了当时自残的决断,强势消散,留下一个脆弱得叫人不忍看,这样子的一个人,竟然会是黑司曜。 知道麻醉药已经过了,候肃整个人顿时忍不住一颤,实在不忍,“主人,车上有止疼片,您要不要吃一片?” 黑司曜闭着眼睛,缓缓摆手,“死不了人的。开车!” 做事从来有条不紊的候肃头一次慌张起来,脚下一踩油门,飞快地往机场开去。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降落,庄迟亲自指挥救护车第一时间接到人,第一时间开进医院,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从日本飞回来,这个人不是钟未昔,是付施婕。 === 看到这里,亲们还不知道曜突然哪里受伤了吧,下一章揭晓 正文 第276章 江湖规矩 钟未昔脸色很苍白,无力地钻进车内,她的世界兵荒马乱,像世界末日来临。 在两个黑司曜属下的陪同下坐上赶去机场的车,在车子驶出前,她最后一次向酒店张望一眼,耀眼的玻璃墙照得人眼发花,她还是能一下子找到那扇窗户。累 车子越驶越远,视线拉回来,瞥见前面两个保镖一样的男人,她认识,是他的贴身属下,平常不会离身的,他走到哪儿都跟着,可是现在这两个保护他安全的人却在她这里。 这是他的宠爱,能不能说明一些什么? 他说要重新考虑两个人适不适合在一起,他的语气那么失望,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把最贴身的两个属下留下来呢?她担心不是他对她提出来的大家不合适,而是她担心他有事瞒着她。 想着他当时的表情和言语,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秦啸一接到电话,开车飞奔而来,急刹车停在一家私人医院门口,停车的慌乱显示车子主人的心情,焦急不安。 连邹逸这样爱刺激的人坐了一路都受不了,车子好不容易停下来,秦啸已经急急下车,反手甩上车门。 专属电梯直达顶楼,VIP病房门口候肃连忙上前。 “大哥人呢?”秦啸胸口起伏不平,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刚刚做完手术,昏迷着,庄先生说不能暂时探望。”闷 候肃身边站了齐立非他们,显然他们早秦啸和邹逸一步先到,齐立非走上前来拍拍他们的肩,“听老五哥的,让大哥先休息。” 秦啸注意到他们中间还站了一个人,付施婕,她怎么在这儿?钟未昔呢?大哥最危险最脆弱的时候,不该是她在这儿的吗? 纵使心里波动巨大,秦啸却是面上没有表露出来,点了点头,缓了口气说,“我在这里等大哥醒来。” 几个人默默走进病房不远的休息室,不知谁掏出烟来,几个大男人吞云吐雾。 秦啸面色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发生什么事了?”他接到电话在谈判桌上,上亿的投资刚刚谈到一半,一听大哥有事,他甩了合作客户起身便走。 他跟了大哥这么多年,虽然大哥无数次身陷囹圄,却没一次受过这么大的伤。大哥的身手是他们兄弟中最好的,十几个人都近不了身,能把他伤了,而且伤得这样重,不是易事。除非是大哥自己…… 想到这点,他吐了一口烟,目光瞄向打电话通知他的候肃身上。 候肃从到医院开始就被这几个男人瞪着,这时候顶的心理压力想当然有多重,从不怕死,铮铮铁骨的候肃头一次战战兢兢开始讲述在日本的经过。 那天他们进去前还算顺利,付洋已经正坐在会客室等着了。 看到黑司曜的身影出现,付洋态度热情地招呼,“贤婿,难得你专程来看我这个老人家,茶已经泡好了,请!” 黑司曜脱了鞋,走进去,屈腰正坐下来,笑了笑,“您好象知道我要来?” “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知道?我女儿都跟我说了。”付洋整了整和服的袖子,“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掺和,只是有点扼腕罢了,怎么说你们这么多年的夫妻,那孩子……” 望着付洋儒雅的微笑中,黑司曜没说话,施婕应该已经向付洋解释过了,孩子不是他的。 付洋应该什么都知道,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有所图。 “这件事您女儿始终是受害者,我也听说过川泽家族有个规定,凡是结婚的子女终身不能离婚,假如非离不可川泽家的人就得惩罚。” “这是小女的命,她没有经营好这段婚姻,作为川泽家的子女受这点惩罚算是咎由自取,这会提醒她以后做事要认真,千万不能马虎大意。” 说虽这么说,付洋脸上可没有一点微笑,眼神中透出阴冷的冷色。 他如今在日本黑道呼风唤雨,一举一动极受人瞩目,一旦被外面的人知道他的小女被丈夫给甩了,别人会怎么看川泽家族,整个家族都会成为众人笑柄。 小女儿离婚?哼,在他的字典里,根本没有这两个字。 戏弄他的女儿等于在戏弄他,姓黑的这小子不要以为做事天衣无缝,事情真相已经查出来了,让他离婚的原因是一个姓钟的丫头。 中国有句古话,叫士可杀不可辱。 黑司曜侮辱了女儿,侮辱了他,侮辱了川泽组,黑道有黑道的规矩,也必定用黑道的规矩去做事。 付洋阴狠的目光扫向桌上一早摆好的一把尖刀,蓦地清晰看见黑司曜的动作,看见眼前的年轻人闲适地放下杯子,然后慢慢拿起那把刀,以极平和的目光打量着散发出来的寒光闪闪。 “这是干什么?” “是我感到抱歉,我代您女儿切一根手指。”黑司曜抬头,眼睛中没有一丝惊惧之色,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那是主人的一根手指头啊,在身后的候肃看不下去了,要上前,被黑司曜一个凌厉的眼神镇住,顿时不敢贸然上去。 “黑先生实在是客气,是我女儿犯的错,你来承担于理不合嘛,手指嘛切了就切了,没什么大不了,她是川泽家的女儿,我相信她有这一份勇气。” 付洋表现得满不在乎,大度不已,可他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黑司曜手里的刀,那眼神中透出一股狠戾的杀气。 此时此刻候肃懂了,姓付的这是想用黑道的规矩来解决问题,而主人似乎早看穿了姓付的意图,主动拿起了刀。到了现在他能了解主人的用意,主人和付施婕离婚,原本不必跑到日本来,直接在中国离婚就可以了。可是主人偏偏跑到别人地盘来提离婚,离婚代表了屈辱,等于在甩川泽组这个日本最大帮派的老大的耳光,主人这样等于自杀的做法不是主人傻,也不是主人笨,不懂分清事情的严重性。 最终原因主人是为了一个女人——钟未昔。 主人和付家小女儿离婚,付洋肯定要派人查,主人再想瞒,钟未昔的资料还是会被揪出来,主人是为了预防付洋会报复在钟未昔身上,这才主动承担,借着切指来平复付洋的怒火。 === 正文 第277章 切指之痛 不行,他不能让主人切掉手指,要切就切他的,哪怕付洋不满意,切掉他所有的手指,只要还有手掌在,他也能保护主人。 候肃的蠢蠢欲动尽收黑司曜的眼底,锋利的目光投向候肃,下了无声的命令,不许候肃轻举妄动。 黑司曜脸上平静得一点表情都没有,修长的手指握住冰冷的刀,用指尖测试那刀的锋利程度。 站在付洋身后的两个穿和服的属下有所忌讳,上前一步,似乎担心黑司曜会反手把刀指向川泽组老大,但很快被阴恻的付洋同样以眼神拦了下来。 黑司曜试过刀的锋利程序后笑了一下,“是把好刀。”付洋嘴里说不用他承担,可却事先在桌子上放了一把刀,其目的显而易见,就算他今天不主动切手指,也别想逃出去。 这样也好,他也正有此意,事情是他捅出来的,应该由他一力承担。付洋这只老狐狸虽然借着这次机会泄愤,但他相信付洋是个聪明人,事情过了就过了,以后不会为难昔昔。 付洋又换了副表情,和颜悦色,全然看不出内心的杀机,做了个请的手势,“黑先生喜欢就送给黑先生,做不成翁婿,大家以后还可以做朋友。” “这么好的刀一定是付先生的心爱之物,君子不夺人所爱。”黑司曜笑着把刀轻轻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双手随即落在膝盖上,吩咐身后的候肃,“你先出去,我和付先生还有事要谈。” 候肃惊惧地抬头,知道接下来是什么,他急得满头大汗,两眼冒火,偏偏又无能为力,只能听命行事。 付洋自然心领神会,对身后的两个穿和服的男人说了同样的话。 室内只剩下两个人,跪坐在日本榻榻米上,付洋被黑司曜透地空间里清冽气场所震慑住,心里暗道,姓黑的小子果然名不虚传,谁都知道下面要发生什么,竟然如此面不改色。他闯荡江湖半辈子,到现在还做不到这种临危不惧,凭他阅人无数的经历来看黑司曜此刻心里没有恐惧,反而有点迫不及待。 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人知道自己要切手指还会这么高兴? 付洋震惊的同时,一个更加狠毒的念头涌上心头。 “这里没有外人,我想可以直说了,下面我会按照川泽家族的家训做,切掉这根手指,以此谢罪。”黑司曜抬起右手的小手指,眼神冷漠,仿佛在讲切白菜般的小事。 众所周知,川泽家族之前不是没有过子孙离婚的,最严重的是切腹,他当然不会这么傻,他还要娶昔昔,还要和她生一大堆孩子,不可能像日本人一样切腹自杀。能到日本来谢罪,已经给了川泽家族天大的面子, 平常人习惯用右手,右手的手指少一根既影响美观,也会对以后的生活造成不便,因此一般会选择切左手。他主动要求切右手,就是想让付洋称心如意。 付洋没有马上回答,低头一笑,摇头道,“这根手指头没什么大用处,可有可无嘛。” 此话没有令黑司曜感到欣喜或是松一口气,心里依稀有了答案,冷漠而嘲弄地问,“你想要哪一根?” 候肃此时在外面如热锅上的蚂蚁,门口被四个体型彪悍的和服男人守住,看不到里面的情景,连说话声都小。 “嗒嗒嗒!”有人端着茶走过来,木屐在地板上敲着发出响声。 候肃看着那人从四个和服男人中间走进去,忽然朝身边的两个属下使了个眼色,他快速跟着那人进去,那四个和服男人自然马上要拦,两个属下冲上去…… “咔嚓!”候肃进去已经晚了,只见黑司曜手起刀落,朝着摊在桌面上的左手切了下去,顿时血流如柱,血一下子喷出来,喷向桌面以及付洋的脸。 “主人!”候肃急红了眼,边奔过去边下意识掏枪,在腰间摸了个空,一手扶住黑司曜,一手下意识去摸那把带血的刀,只要抢在外面的人冲进来前解决掉付洋,就可以替主人报仇。 关键时刻,黑司曜按住了候肃已经拿到刀的手,摇了摇头,“我们走。” 杀人不眨眼的候肃看到黑司曜的手满是鲜血,不禁心里一哆嗦,扶起黑司曜。 付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下冲进来要抓黑司曜和候肃,他扬了扬手,“让他们走。” 黑司曜被候肃扶着,右手捂住左手,看不清左手受伤的情况,候肃转身看桌子上那根手指,大吃一惊,看上去那是主人左手的无名指。 现在医学发达,手指抢回来还可以做手术接上,候肃心念一动,却见付洋的手下快速把那根手指用盒子装起来。 下一秒黑司曜低低的声音制止了候肃的动作,唇角微挑,气息微弱,似乎在忍受着断指之痛,“走!”命令的口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强硬,不容反抗。 候肃不甘心,但心尖上蹿出一股寒意,黑司曜的眼神告诉他一切,要他照做。 候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离开的,他的双手抖得不成样子,他从记事起就杀人,从来没害怕过,这一次他是真的害怕了。 后视镜中主人捂住左手靠在座椅里休息,车子里有医药箱,刚才他简单给主人包扎过,那切面至今令他印象深刻,整根无名指靠根被切掉,手指绝情而果断,那切面血淋淋的同时露出骨头,肿胀不堪,看样子是发炎了,不知道是不是姓付的在刀上下了毒。 听候肃讲完,所有人沉默,他们完全能想象得到当时的画面,可是有一个问题大家都不明白。 午征性急,打断沉静,“为什么姓付的不要大哥别的手指,非要左手的无名指不可?” “你结过婚,你不知道?”秦啸看了午征的左手。 所有人也同一时间往午征的左手看,午征下意识举起那只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在亮光中闪耀,刹时所有人全明白了。 午征差点没跳起来,“妈的,这招够毒的啊,姓付的这是想大哥就算和他女儿离了婚,这辈子也不能戴结婚戒指,他要让大哥和钟未昔一辈子处在遗憾和不完整的婚姻之中。” 正文 第278章 相互勾结 齐立非狠推了一把午征,那意思是说休息室里除了他们兄弟几个,还有付施婕在。 午征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连付施婕一起给骂了,挠挠头,“付小姐,对不起,我不是在骂你,实在是替大哥气不过,你父亲这一次做得太狠了。” “我明白。”付施婕笑笑,“你们聊,我去看看。”说完人走出去。 等付施婕一走,大家纷纷过来推午征,“你小子说话也不找对地方,人家好歹从日本赶过来,也算救了大哥一命,先不管那手指救不救得活,冲着这一份心思,不能这样当面说人家。” “我知道,知道……”午征头都大了,差点没找个地方钻进去。 黑司曜的贴身属下此时从外面进来,“钟小姐来了,在医院门口,要不要让她进来?” “当然要。”所有人异口同声。 “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是不是大哥说过不见她?那是在日本,不是在中国,赶紧把人带过来,不,不要带到这里来,带到大哥的病房外……” 夜幕深重,飘起细雨,整个城市恍惚笼在雨里,雾雾蒙蒙,看不真切,一切好象沉在悲伤中。 钟未昔在雨中站了好长一会儿了,她在医院门口一出现便被人拦了下来,不允许她进去,可是她知道他就躺在里面。 在飞机上想着,越来越不对劲,在日本酒店有很多疑点,他为什么要戴手套,并且执意不肯脱下来?提出两个人需要冷静的理由也牵强,他就算再怎么介意牧离,也不可能意气用事间接提出分手。 他们不是小孩子,不会因为一句草率的话而结束,所以她有一个强烈的念头,他肯定是出事了,一定是那只戴着手套的左手。 一想到手,马上联想到川泽家族的那条家训,他难不成替付施婕把手…… 不敢想下去,不敢去想那个字眼,她宁可是自己胡思乱想,到庄迟开的医院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一群黑衣人拦住她,心里骤然紧缩起来,她知道他在里面。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曜哥哥,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曜哥哥……让我进去……” 一群手下很无奈,钟未昔不止一次出现在老大的身边,他们下面早传来了,老大和付家小姐离婚是想娶钟未昔,他们不敢得罪,只能把她往外推,还要做到动作不要那么粗鲁,万一把人弄伤了,老大醒了,他们可没人胆敢负担起老大的怒火。 细雨再小,淋得时间长了也将身体淋了个透,钟未昔不管,她一心想往里面冲,医院大门在面前紧闭,没有车辆来往,似乎因为特殊原因有意要将医院停业一晚。 终于,她快支撑不住的时候,那些人放她进去,她拔腿就跑,慌不择路,不知道该往哪里跑,他又躺在哪个病房。 “我带你去。”是秦啸的声音,拉她进电梯,按下顶层。 “擦擦吧。”电梯内,秦啸递给她一只手帕。 钟未昔失魂落魄拿过来,颤抖的嘴唇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手怎么了?怎么了?啊?” 秦啸叹了口气告诉她,“大哥的手指废了一根,付洋要他切左手无名指,出国前我问过的,本来大哥打算切右手小手指……” “轰!”钟未昔感觉天崩地裂,快站不住,双手去扶电梯,却是站在中央,秦啸连忙伸手扶住。 她哆嗦着拉住他,“他人没事吗?人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人没事。”秦啸看着钟未昔震惊的面容,劝她,“你不要太担心,幸好付施婕坐飞机和大哥同时回来,她还带回来了大哥断掉的手指,五哥马上替大哥动的手术。” “真……真的吗?”钟未昔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表情难看,喃喃着,“手指保得住吗?他在哪儿?我要见他。之前在日本他为什么要瞒我,为什么……” 问题太多,秦啸答不上来,就算他答上来了她也听不进去多少,电梯到顶层后直接带她到重症病房外。 庄迟正从里面出来,迎上前,拍了拍钟未昔的肩膀,柔声劝着,“大哥没有生命危险。” 事到如今,钟未昔已经顾不得去关心那根手指,手机能好也罢,不能好也罢,反正她不会再离开他了,死也不会。 “我想进去。”她哭着,对庄迟提出唯一请求。 庄迟点了点头,钟未昔几分钟后得以进去,有人先一步坐在病床前,她看不到,眼里只有那深睡中的黑司曜,长睫沉目,安静孤单,戾气退去,只留下一个苍白的轮廓,让人无比心疼。 坐在边上的人是付施婕,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钟未昔忍不住捂住唇哭起来,付施婕转过头,站起来,轻轻对钟未昔点点头,然后出去了。 这一夜几乎所有人都没合眼,尽管庄迟一再强调黑司曜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做完接指手术沉睡过去,明天就会醒,但是大家依然守在外面。 日本 一个穿和服的男人匆匆忙忙走进房间,付洋跪坐在榻榻米上品茶,画面看上去那么平静,有谁会想到几个小时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幕血腥场景。这里是川泽组总会,每天上演的肮脏与疯狂比这切指要残酷得多,相比之下也就不足为奇了。 然而,安然品茶的付洋此时心里没有多少享受,黑司曜明明可以躲在自己的地盘解决离婚事件,偏偏敢跑到日本来。他不认为是这小子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恰恰相反只有王者,绝对自信的人才敢以身试险。 这样的黑司曜让他更加忌讳,在变幻莫测,残酷血腥的黑社会,初生牛犊不怕虎,总有一些新生代力量冒出来,这没什么,到头来依然被老的收拾得干干净净。可是有一种人的出现会让你害怕,这种人没有软肋,不怕死,不怕流血,怕的就是不能堂堂正正的解决事情。 他身为川泽组的老大,这么多年来虽然提拔了不少手下,但他也怕被人超越,怕地位不保,面临岌岌可危的命运。这是所有强者高坐在顶端面对的唯一一个相同的问题,怕被超越,怕被取而代之。 疯狂的对手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手过于冷静,像黑司曜这样解决事情,没有几个人敢做。 就连他这个川泽组的老大也没有勇敢孤身一人跑到别人的地盘上去,他很清楚,一旦像黑司曜这种人出现,必定身边围满了一群效忠的追随者,这些人只要跟了,就是死心塌地,至死方休。 黑司曜这样人物不为他所用,着实可怜呀,不过他也庆幸,这样的人不在日本,他不用收拾和对付,否则他也难不保哪天沦为被取代的下场。 “老大,装手指的盒不见了,有人看以小姐开车离开,有可能盒子被小姐带走了!” 付洋猛然抬起头,那人吓得大气不敢喘,“是属下失职。”掏起长刀来向自己的腹部刺去,不到一秒此人因切腹自杀而死去,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下去。 “老大,有一个人想见您。” 今天真是热闹,两个有地位的人求见,付洋挥手让人准备新的茶具,“让他进来。” 来的人是谁呢? 佟冠楠和黑子。 “付先生,我来应您的约了。” “幸会,中国一别不知不觉已经两个月,难得佟先生还记得,请坐!” 佟冠楠点了点头,坐下后品了一口付洋亲自倒的茶,“好茶。” 付洋放下小巧精致的紫砂茶杯说,“佟先生不会专程从中国跑到日本来喝我的茶吧?” 佟冠楠一笑,“付先生说笑了,我知道付先生喜欢品茶,特意从中国带了上好的西湖龙井。” 他一面说一面把一盒茶叶放在桌子上,付洋目光沉稳,没有动手接,佟冠楠把茶叶盒推到付洋面前,笑道,“我这一次来是想和付先生合作,想必您对国内的地盘形势了如指掌,他们黑氏父子划分了大半,余下的一点残剩渣才留给我们,摆明了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只配捡他们嘴里掉下来的剩饭。他们横行霸道多年,道上有很多人想除掉他们,可惜他们根深叶茂,黑司曜,黑宗朔,黑戎暗地里斗得厉害,表面上去以父子,兄弟相称。一些势力联合起来想搞垮他们,无奈他们看上去是一盘散沙,可如果有事情发生,他们就抱成团,这就好比是欧/盟/和/美/国在同一条船上,平常为了各自的利益抢夺地盘抢得头破血流,但是他们也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每次都联合起来吃掉这些对他们有威胁的小势力,然后瓜分掉,将自己的地盘越扩越大……” 付洋苍老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丁点有兴趣的样子,事实上却是听得格外仔细,佟冠楠讲的他有些知道,有些并不知晓。听到最后他是明白了,佟冠楠此次大老远跑到日本来求见,是想借他之力去对付姓黑的三父子。 正文 第279章 只手遮天 “……当然,我们也不是没有胜算,只要付老先生肯帮一把,和我们这些小势力联合起来,铲除掉这三股势力,杀了姓黑的父子,不仅得到地盘和财富,还有大量亚洲及中东的军火商订单,到时候付老先生拿大头,我不们敢居多,只要三成,付先生七成,怎么样?” 佟冠楠讲完后看着付洋,付洋依然不作声,佟冠楠又加了一句,“付先生在日本拥有最大的地盘,可是难道您不想把触角伸到国内去吗?那里的市场前景可是很大……” 付洋抬手打断,“你不用说了,这些事在下就当没有听过。今天我们只品茶,不谈这些。” 如此丰富的条件付洋居然不为所动,佟冠楠再好的心理素质也吃了一惊,“为什么?难道您就打算这样放了黑司曜吗?他可是侮辱了您最爱的小女儿,把川泽家族的脸面踩在脚底下,整个日本明天都会知道……” “佟先生。”付洋打断,“我年老体迈,已经过不得你们年轻人打打杀杀的日子,你体力旺盛,有胆有谋,相信以后你会成功的。送客!” 话说到这里,佟冠楠心知再说无益,满腹疑惑地站起来,究竟付洋是想绕开他独吞黑氏父子的地盘,还是真的不想追究这件事。 然而,他此时还不知道黑司曜切了一根无名指来一解与川泽组的恩怨,他只知道黑司曜带了钟未昔出现在日本,他马上搭了飞机过来,却是错过了,看黑司曜毫发无伤,安然无恙走出川泽总会。不甘心之下他才会进来游说付洋,想不到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等佟冠楠走后,付洋一个贴身属下走过来,“您真的不打算参与吗?战利品看起来十分丰盛呢。” 付洋从桌子下拿出棋盘,慢慢往上面摆上棋子,“好棋要和懂的人下,佟冠楠不懂下棋,他注定要成为一枚被吃掉的棋子,你说这样的棋子我能要吗?” 看那属下似懂非懂的样子,付洋没有了说下去的欲-望,佟冠楠想拿他当棋子去冲锋陷阵,他要是上当,这半辈子也就白活了。 ********** 青州私人医院门外 马路对面街道的大树下停了一辆不起眼的车,车内两个男人已经蹲守大半夜,饿了啃面包喝矿泉水,困了就轮流换着眯一会儿。 “头儿,我看这下半夜他们应该没动静了吧?”副驾座上的赵利是个小年青,此时打着哈欠,眼睛盯着灯火通明的医院大门口。 岳峰喝了口矿泉水,拧上瓶盖说,“这可说不定。” “头儿,你说我们蹲在这里守着医院也不是个事啊,他们总不能在医院进行什么犯罪活动吧,杀人放火?” 赵利刚进刑警大队没多久,是个好奇宝宝,每天问的问题特别多,组员们执行任务特别不愿意带上赵利,岳峰只好亲自带着。 “你说呢?” 赵利直挠头,“我说啊,应该不会,我们查到的资料是这家医院属于他们私人的,他们再在里面做犯罪活动,那不是找死吗?要我说,那姓黑的就是生个病,谁一年到头没个头疼发热的,你说是吧,头儿。” 岳峰摇头,“你没看到上半夜这里的情况吗?这是家私人医院没有错,但是他们平常可是对公众开放的,赚钱最重要,可是傍晚十分这里突然不接待病患,并且门口有大量不明身份的人看守,那个钟未昔想进去,被拦在外面,很久之后才被放进去,你认为这样算头疼脑热的小事?” 经头儿这么一提醒,赵利弄懂了,“说到那个钟未昔我认识。” “你认识?”岳峰嗤笑。 “我真的认识,头儿,你不信?”赵利赶紧说,“大约四年前她就是你抓进监狱的,当时这个案子可轰动了,她爸爸叫钟柏龙,是头儿您以前在小城刑警大队的头儿。” 这下倒教岳峰另眼相看,“哟嗬行啊,小子,记性不错,你当时还在警校没毕业呢,怎么就关心这事。” “我有一个师兄叫钱旭,事情发生后他找我出去喝酒,他说他的头儿出事了,就是钟柏龙,他说不相信他头儿的女儿会贩毒。他还说他和你在帮着出手,想查出真相,到最后没有什么结果。” 原来是这样,岳峰侧目,“你是钱旭的学弟怎么不早说?” “我这不是避嫌嘛,怕进了刑警大队被人家说成是靠我师兄的关系进来的,再说你以前和我师兄同在钟柏龙手下做事,我一想不如不说。”赵利憨厚地笑着。 岳峰点点头,赵利想起了什么,问,“头儿,咱不是刑警大队吗?怎么连这黑帮的事也要管?是不是他们犯了什么事?” “下个月要进行全国性的扫黑打黑活动,局长特别派了任务给我,要我盯着这帮人,别出什么岔子。”长夜漫漫,岳峰掏出一根烟来抽。 赵利更不明白了,“不对呀,头儿,马上要打黑,局长不应该叫我们借机会除掉这批人吗?怎么成了要我们盯着,不能让他们出岔子。” 岳峰猛抽一口气烟,“以后你慢慢就会懂了,听说过艾哈迈迪•内贾德吗?” “新闻上不老有他吗?伊朗总统。” “他是一个国家的偶像人物,也是灵魂人物,黑司曜也是,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在他们一帮生死兄弟中,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这样的人物注定会有一大批追随者,老虎屁股摸不得。” 赵利若有所思,点点头,“我好象懂了,可是我还不明白,这与咱们局长怕他们出岔子有什么关系?” 岳峰看了看天色,盯着医院紧闭的大门,“一会你就知道。” 几十分钟后,两辆车一前一后来到医院门前,里面小跑出来一群人,大门徐徐打开,看样子这些人是出来迎接的。 等两辆车驶进去,大门关上后,岳峰开口说,“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两辆车里一个叫郑卓,英文名叫奥西里斯,另一个叫向恺默,他们都是黑司曜在美国上大学时结交的死党。三个人在大学的时候就混黑社会,郑卓的养父是美国有名的黑手党,后来毕业黑司曜回国,从一个小混混逐渐拉大旗帜,身边簇拥了一帮人。黑司曜、郑卓、向恺默几年前开创了一个神秘组织,叫炽闇,前一个字不用我解释,后一个字是繁体字,翻译成简体字就是暗的意思,炽代表了光明,闇代表了黑暗,它的意思就是跨越黑与白,任意驰骋,可见当初他们起这个名字时的野心。这个组织专门搜集和贩卖情报,一条情情报少则上百万,多则上千万,上亿都有。他们查到的绝密不少,连美/国/联/邦/调查局查不到的情报他们也能详细提供,这么些年下来,手里掌握着全球各个国家元首,达官贵人的隐私,别说我们了,任何一个国家的警察也不敢轻易动他们。局长悄悄告诉我说,上次那个棘手的案子,他们实在查不到有力的证据,就和炽闇联系了,对方二话没话,马上把资料送来,而且一分钱没收。” “这算不算是与黑社会勾结?” “炽闇不属于黑社会,正确来说属于私人侦探那一类。局长和他们接触,顶多算是信息共享,没有实质的金钱往来。” “我看呀,他们真会和我们警察套近乎,不就是认识上头的人吗?有什么了不起,头儿,你太胆小了。”赵利嘴快,表达出自己的鄙视。 岳峰倒也不生气,又抽了几口气说道,“我是这样的人吗?就算他上面的人能只手遮天,我身为人民警察,抓犯罪是我的本职,在我眼里没什么顾忌不顾忌的,有证据我就抓。可关键是现在没证据。” “头儿,不对吧。”赵利嘿嘿一笑,“我前天帮你整理办公桌抽屉的时候发现在抽屉底有一个资料袋,里面是这些年你搜集的一些资料,全是这黑司曜的,有在小城别墅的枪战资料,别墅院子里死了好多人,那大门经过勘察是重新换过的,也就是说当时罪犯犯案的大门是被人硬凿开的,对方为了掩人耳目特别换了一扇新门,还有在……” “停!”岳峰截断手下的话,皱眉瞪起眼,“谁教你乱翻我东西的?懂不懂尊重二字?不像话!” 赵利根本不怕岳峰,“头儿,你就不要小心眼了嘛,我这也是好奇,说真的,你搜集的这些虽然疑点重重,但是没有有力的证据……” “我说了你不懂,你小子还说是不是?”岳峰火气上来了,“那不是我搜集的,是当年我还在钟柏龙手下干的时候去现场勘察得搜出来的一些线索,由于证据不足,虽然死了一些人,这件案子却成了悬案,没有继续查下去。我从小城调到青州,一直带在身边,这是经过上级批准的,你有问题吗?有问题去跟上面说去!” “是!是!是!”看头儿真的火了,赵利赶紧顺坡下,“是我嘴贱,乱讲话,下次不敢了。” 岳峰又抽了根烟,火气也下去了,赵利小心翼翼问,“头儿,我们在这里要蹲守到啥时候?” “等这家医院真正接收病患为止,也就是这帮人真正散掉的时间。” 冲着赵利这些句,岳峰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投黑势力给铲除掉,这些年他和钱旭虽然不在一处工作,却一直为头儿的死耿耿于怀,也一直在致力查找凶手,苦于没有头绪。头儿说黑司曜是自己的小舅子,可是他有一种预感,头儿的死与黑司曜就算没有直接的关系,也间接有关。 === 这章虽然都是配角,但对下面的情节推动很大哦。月末啦,有月票的亲表忘了撒哦,今天更新完毕,晚安。 正文 第280章 排除在外 走廊里,医院门口齐刷刷一众属下,一片黑色,紧张和压迫感十足。 郑卓、柳絮儿、向恺默、柔柔,了解情况后进去,钟未昔坐在病床前眼珠盯着沉睡中的黑司曜一动不动。 郑卓轻咳一声,走上前,“天快亮了,听说你还没吃东西,好歹吃一点,休息后才有精神。” “未昔,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默这小子命大,等你吃完回来他说不定还没醒呢。”向恺默也帮腔。 郑卓使了个眼色,柳絮儿和柔柔上前帮着劝,钟未昔坚持地摇头,“我不想离开,我要等他醒来。” 柳絮儿看熬了一夜的钟未昔双眼里有红血丝,不忍,“我保证,你吃点东西马上回来。曜他就是个手指的手术,别的地方没有伤着,你这样不吃不喝,面容憔悴,假如他醒来了看到你这样,会很难过……” 这句话对钟未昔的触动很大,忍不住动摇了。 郑卓看一眼病床上的黑司曜,对钟未昔说,“有我和默在。” 钟未昔点点头,轻轻放开黑司曜的手,在柳絮儿和柔柔的陪同下走出去。 休息室里,柳絮儿和柔柔忙着给钟未昔布置饭菜,是刚刚叫来的酒店外卖。 “来,多吃点。” 钟未昔拿起筷子,扯了个笑容,“谢谢。” 木然地往嘴里塞米饭,钟未昔忽然想起喂他喝粥的情景,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硬要她喂,那时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喂异性吃东西,当时心里还挺别扭。 如今想想,却无比温馨。 这是不是叫做错失了才懂珍惜? “未昔,你吃呀。”柳絮儿和柔柔不饿,坐着看钟未昔吃东西。 钟未昔吃不下,应付扒了两口就放下筷子说饱了,柳絮儿和柔柔毫无办法。 站起来匆匆往门外走,刚好与走廊经过的一众人擦肩而过,齐立非他们停下脚步,钟未昔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本能地说,“对不起……” “不能怪你,去日本是大哥的决定。”齐立非叹了口气。 钟未昔没有说话,她知道原因不是这么简单。 齐立非话虽这样说,可是身后一些属下可不是这样想,一个个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敌意,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老大要不是为了眼前这个身上没几两肉的女人,不可能跑到川泽组的地盘上被人宰割,说到底大哥被这个女人给迷昏了头,一下子想到了“红颜祸水”四个字。 钟未昔不自觉地低下头,秦啸看出了钟未昔手足无措的模样,目光扫过身后的属下,“看什么?要怪就怪付洋那老狐狸,在得寸进尺,大哥本来不必去日本,去了那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他倒蹬鼻子上脸,有恃无恐,这个仇非报不可!” “对,报仇!”众人的情绪被挑动起来,加上秦啸把黑司曜的伤归结于付洋身上,从而把责任也转移,钟未昔的罪名不成立。 钟未昔对秦啸很感激,垂下黯然的双眼,转身走向病房。 她自责,前所未有的自责,她该拦住他不让他去日本的,尽管秦啸那样替她开罪,可是她无法原谅自己。 终于忍不住,在进去的时候眼泪冲出来。 病床上他人还没睡,她坐在那里捂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忽然感到有人在摸她的头,从悲伤中转醒,抬起脸,对上一双熠熠的蓝眸。 她愣住了,眼泪挂在那里,嘴里呢喃发不出声音,几秒后彻底清醒。 “唰”一下子站起来,准备按铃叫来庄迟,不料被他抓住手,那沾了泪水的手一片湿意,他眉头皱起,一个用力把她拉回来,“怎么哭了?” 她跌到在他身上,七手八脚直起身子,他刚刚醒来就这样有力气,是不是代表他没事了。 “谁欺负你了?”他的手指温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她留意到他用的是右手,他的左手躺在那头纹丝不动,手指包得紧紧的,手背上插着针管,看上去那只手多灾多难。 眼泪涌得更凶了,“你的手……” “我的手没事,小傻瓜,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提到这个她拳头就下来,“你还说,你故意借牧离跟我吵架,就是想瞒住我,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不公平,不公平你知道吗?你有危险,应该第一个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你不能不问我一声,擅自做主把我排除在外。这不公平!” 黑司曜看着她流泪,抬手抹掉,吻着那小手,“是我不好,我当时想的是不想让你担心,但凡有一丁点可能威胁到你的机会我都不能让它发生,我要你好好活着,前半生你太苦,我不想你下半生活在恐惧当中,我要你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结果方式用错了。昔昔,在爱的路上,我是个刚刚学会走路的人,在以前我根本不屑于爱情这种东西,我认为它会消磨人的斗志,因为不懂爱,所以要学会爱,懂得爱,体会爱。” “我的开心、快乐、无忧无虑是与你联系在一起的,没有你,我怎么开心、快乐、无忧无虑。要学的人何止你一个,我是想关心,但是方式用错了,我同样也不懂爱,需要学着爱,体会爱。” 他望着她,挑唇失笑,“会不会有点肉麻?” “我们在演琼瑶剧。”钟未昔配合他。 两个人同时笑了,笑中有泪。 她的目光逐渐转向他的左手,“还疼吗?” “不疼。”他面不改色,摇头。 “骗人,庄迟说这时候麻药应该过了,我帮你吹吹。”她说完趴下来朝着他的左手上呼呼,其实上面包扎严实,哪里能吹得到里面。 “很舒服。”他是真的舒服,哪怕他疼死,只要是昔昔在身边,就算一句话不说,他也会感觉到幸福。 这几天最忙的人就是庄迟,原因无他,大哥住院消息虽然封锁,一群属下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只要大哥有一点小动静,比如打个喷嚏,通向他办公室的铃就会响。 这时候钟未昔往往坐在旁边笑,她也无可奈何,按道理最紧张的人应该是她,可曜哥哥人气太旺,她没办法。 庄迟也认命了,事实上不需要别人招呼,他一天也是隔个几小时跑一趟。 正文 第281章 文艺 这天,庄迟检查过后说,“再过七天这根手指就完全活了。” 钟未昔面露欣喜,“太好了,那……会不会有后遗症?” “这得看遵不遵医嘱了,术后要绝对禁烟,连烟味都最好不要闻,注意保暖,不过要想恢复到以前的功能不可能了,顶多百分之八十,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不会影响以后戴结婚戒指。” 黑司曜看钟未昔的小脸浮出红晕,挑高眉峰,“这你也能想到?” 庄迟笑眯眯道,“付洋那老家伙别的不要,偏要大哥你左手的无名指,不就是想让你这辈子得不到幸福,可他做梦也没想到他的女儿会悄悄把那根手指偷出来,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医院。大哥的手指保住了,那老家伙也尝到了被亲生女儿背叛的滋味,这就叫报应!” 钟未昔愣住了,“是施婕把曜哥哥的断指取回来的吗?” 黑司曜不想让她听到这样血腥的场景,正想让老五不要讲,可庄迟实在气愤,“是啊,付洋那老家伙一看大哥切指,就马上让人把手指放到盒子藏起来。他那样做是想对川泽组及全日本的黑社会有个交待,挽回他的面子……” 说了一半庄迟才看到黑司曜的眼神,戛然而止,“那个,我还有病人,出去一下。” 病房里恢复平静,钟未昔喃喃着,“真该好好谢谢施婕,要不是她你的手指可就没了。” “到时候你是不是就嫌弃我?”他拉了拉身上的被子。 “你说哪里去了,我是那样的人吗?”钟未昔心疼地看着他的左手,不敢碰,只能看着,“曜哥哥,你真傻,你不该去日本的,那不是去送死吗?施婕的父亲一气之下能要了你的命,到时候我怎么办?” “不会。”他看她小脸皱成一团,怜惜地拉她坐在椅子上,“如果没有分析过形势,你想我会犯傻吗,把自己往别人手上的刀口送?” “就算不是这样,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知道,你是替我着想,说到底你根本不怕施婕的父亲恼羞成怒,报复于你,你怕他报复在我身上。曜哥哥,你做这件事都是为了我。” “好了,别说了。”他摇头,为她眼中的自责,这不是他要的,“我是男人,保护心爱的女人是应该的,乖,外面太阳不错,我想出去走走,陪我好不好?” 她能说不好吗?点点头,“我去问庄迟,他说能就能。” 话音刚落,涌进来一大帮人,郑卓、向恺默、齐立非、秦啸他们,一听说大哥要出去,午征头一个拼命来按铃,庄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满头大汗跑过来,一看大哥好好的坐在病床上,叹了口气。 “这么急找我来干什么?”庄迟摊着双手,无奈的表情。 “五哥,大哥说要出去走走,去准备一只轮椅。” 庄迟扶了扶眼镜,“大哥体力恢复了,让他走走没问题。” “不行!”几乎所有人异口同声。 在大家的坚持下,黑司曜被移坐到护士送来的轮椅上,“我是手受伤,不是脚,你们真当我是七老八十?” “不管怎么说,大哥你的身体要紧,赶紧恢复过来,我们都需要你。” 钟未昔在旁边笑,黑司曜一头黑线,“我今天头一次发觉我对你们这样重要。” 秦啸接话道:“那是,大哥你是不知道,我们现在忙得不可开交,你以前酗酒不管事,那是因为钟未昔不在你身边,现在她回来了,你该管的那些事还得你管,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取代不了。” 向恺默早笑弯了腰,过来拍黑司曜的肩,“还是你的这几个兄弟疼人,让你坐轮椅不是为了让你早日康复,原来是为了你赶紧出院,赶紧干活,哈哈哈……” 面对死党的嘲笑,黑司曜直接选择无视,拉住钟未昔的手,“昔昔,我们走。” 花园里,阳光果然充足,刚入秋的天很蓝,没有白云,干净透彻,给人一种舒适、惬意之感。风拂在身上很柔,树枝轻轻摇曳,耳畔掠过哗哗的声音,每一次都将灵魂吹得高高扬起来。 一如钟未昔此刻的心,那么快乐,推轮椅的动作不禁停下来,他抬头盯着天空四处在看,“找什么呢?” “星星。” “星星?”她估计是自己听错了,大白天能有什么星星。 他没有说话,专注的目光望着天空,右手举在右上方,挡住太阳,于是有阳光从指缝里透进来,照进他的眼里。 “这样,仿佛可以触及蓝天,很近,很近。”钟未昔蹲下身,靠在他的脸旁,也仰脸向上看。 他突然转过脸,与她几乎面贴面,“你消失的这两年,我经常会坐在书房看星星,繁星当空,我想象着自己能化成黑夜里的星星,将微不足道的光照进你的窗户,陪着你到天明。” 低柔的嗓音讲完,有一下没一下开始吻她的小嘴,“是不是很傻?” “是傻。”她慢吞吞说,“真想象不出来你这样打打杀杀的人也爱好这种文艺场景。” “哦。”他应着,凝望着她眼中的促狭,知道她在逗他,低笑了一下,“以为我有伤在身,不能对你乱来,嗯?” 周围还有病人走动,她直起身,下一秒他的唇就压上来,大手扣在她的手脑,不让她逃脱。 微笑僵在脸上,她瞪大眼睛,似乎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唰唰在盯着他们,其中有他的那些死党和好兄弟,直觉想推他。 “别乱动!”他擅长运用她的弱点,“我手指刚刚接好,你不想断它的话最好不要乱动。” 她忽然收住了动作,脸颊火/辣/辣的烫,“曜哥哥……” “嘘!”黑司曜扣住她的后颈,双唇吻下去,印在她的唇上设下诱/惑,透过四肢,一路传进心里。 她整个人感觉被他拉到怀里,她的下巴被迫仰起来,模糊间听见他唤着她“昔昔”,声音深情,随即承受住他所有的热情。 …… 一楼大厅后窗,一帮男人笑眯眯望着花园里的情景,看得目不转睛,浑然忘我。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午征,“咱们这样会不会不太道德,偷看可是会长针眼的。” 正文 第282章 做证 邹逸还没有从兴味中回过神,嘴里下意识回答,“这怎么叫偷看呢,这叫光明正大,花园,公众场合,大哥这样做就是想请我们参观。”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点头,为自己看戏的行为找一个理由。 花园里的黑司曜,穿一身病号服,修长健硕的身形坐在轮椅上,左手还包扎着,可一举手一投足皆有魅力流动。 一个热吻结束后,钟未昔抬头望去,看见那窗后站满了人,脸骤然红了,缩回去,小声抱怨,“都是你,曜哥哥,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他们要看让他们看好了,等下我会收拾他们。”他整理着她散乱的发,声音里含着笑,眼中却是有一抹精芒闪过。 她看了看他,好奇,“你会怎么收拾他们?” “你的小脑瓜里能想到的惩罚是什么?”他满意地收回手,好正以瑕地反问。 钟未昔摇头,“想不到。”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以后你会知道。” 两个人在花园里晒了片刻的太阳,钟未昔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放在他手心上。 “这是什么?”他低头看掌心上破破洞洞的蓝纸。 “我道歉的礼品。” 这下他看懂了,应该是剪纸,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把剪纸放在膝盖上,想用右手打开。 心知他左手不方便,她说,“我来帮你。” 展开来摆到他右掌心,“这是你。”接着又展开与之前这张重叠的,摊在自己手掌心,与他的摆在一起,“我是我。” 黑司曜来回看了看,“我不懂怎么办?” 她噘起嘴,“曜哥哥,除非你戏弄我,这么简单的动物你怎么可能不懂。” 他眼中绽出笑,昔昔给他的不是以前摆摊时那些复杂的图案,倒是两幅简简单单的剪纸。他的手里是只鸡,她的手里是只老虎,分别是他们两个人生肖。 活泼的线条,简单的剪法,几下就把两只动物刻画得惟妙惟肖,跃然纸上,让人喜不自禁。他看着这轻薄的两片纸,不自觉去想她做这些剪纸时的样子,一定是乘他睡着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台灯下一剪刀一剪刀剪出来的,这里面含了她很多的心思。 “是不是太简单了点?”钟未昔看他很久没有说话,“我是乘你睡觉的时候剪的,不喜欢没关系,改天我认真剪两副,要那种连在一起的,那样更有意境。” “谁说它不好。”他把两张剪纸小心翼翼放在膝盖上用一只手叠好,再放到口袋里,“我喜欢。” 钟未昔舒了口气,摸上他的脸,“对不起,曜哥哥。” “又对不起什么?”他可不想听她因为手指的事而内疚,捉住她的手放在唇前,“什么也不要说好吗?为你付出一切都值得,何况是一根手指,我应该感谢上苍,再肯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弥补。” “不是的。”她摇头,他的唇那么暖,从指尖扩散出一股暖流,低下头轻声说,“我感到抱歉,从我发现自己爱上你,我一直没有去真正和你表白和交心过,也没有真正去了解你,我过于自我封闭……” 她的歉意他深深感觉到,可是他也同样有共鸣,唇角微翘,拉她进怀,“谁说不要说抱歉,我们爱对方的方式都出了问题,我们都不会爱,我从小有父亲等于没父亲,你生活在你父亲暴力的阴影下,过早的失去了父亲,我们都是得不到家庭温暖的人,不懂得怎么样去表达。从现在起,我们都要向对方心里迈进,想什么说什么,坦诚相待,你说好不好?” “嗯!嗯!”她重重点头,泪花闪现,“对了,你从来没有提到过你母亲,你又是混血儿,你妈妈是外国人吗?” 他面容一滞,整个人黯淡下去,“是啊,她是个俄国人。” 看他不愿意多提,钟未昔没有再问下去,两个人边晒太阳边聊天。 “曜哥哥,你知不知道庄迟喜欢一个人?” “他喜欢什么人?” “你猜。” “这里的护士?” “不对。” 他放弃,摇头,“猜不着。” “不行,你要猜,这个人你也认识的,想想,你一共认识多少女孩?除非你认识数不清的女孩。”她吃味起来,“夜总会和酒吧有不少是你开的,听说午征经营的那一家里面的女孩特别漂亮,你们兄弟经常去喝酒,难免不会看上哪个。” 他哑然失笑,“你是这么看我的吗?你去随便打听打听,我和他们经常去酒吧聚着喝酒没错,可我身边从来不要女人陪,下面的人都可以做证。” “反正我不相信。” “那你要怎么样才相信?”他拿她没办法,现在就算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想办法摘下来。 “除非你猜出庄迟喜欢谁。”问题又绕回来了,他听出来了,她故意提醒,看来老五真的喜欢上一个女人了,这是好事,这么多兄弟中,只有老七和他找到了真爱,其它的还在打光棍。 想来想去,这么些年认识的女人屈指可数,“肖鹰的妹妹,你的大学同学何尤笛?”想想就只剩这一个了。 “答对了,给你一个奖励。”她凑过来往他脸上香了一口,“就是笛子。” 他一脸的满足,“是不是上次老五带你去看她,然后你看出来的?” “是啊,所以我想撮合他们,你说好不好?” 只要她高兴,他抚开她脸上的发丝,“全听你的。照你这么说,现在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问题在你朋友那边,你搞不搞得定?” “我有信心,看在庄迟这么帮你治手指的份上,就算最后笛子不喜欢他,至少他争取过,我想等你出院后我给他们制造点机会,看能不能擦出火花。” 看她说得神飞色舞,摩拳擦掌,俨然要做红娘,他不禁愣了神,这样的昔昔神采飞扬,跟十九岁前的钟未昔真的有很大的不同。 正文 第283章 交货 跨越了四年,再回去看曾经别扭的两个人,真的有恍如隔世的感觉,那时候的自己雄心万丈,一心想在将来闯出一番天地,可她偏偏是个性格内向,不爱说话的女孩。 黑司曜的呼吸很轻,这样看着她有一种隔了很远距离的感觉,她静静坐着,安静而温婉,恬淡而成熟。 是的,成熟,她才24岁,却是过早的变成熟了,身上流淌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女孩应有的沉稳。她和过去的钟未昔的判若两人,因为有人在她这朵花上撒了催熟剂,这个可恶的人不是别人,是他自己。 突然觉得这十几年恍然做了场荒诞的梦,从没有这么庆幸过,庆幸自己及时醒来,幸好为时不晚。 但这庆幸并没有带给他的内心一丝宽慰,本该是开心的笑,这时候笑不出来,他被权势熏黑了心,蒙蔽了心,他是个权力至上的男人,以为拥有了权力就拥有了世界。 大喜之后就是大悲,得到之后就是诚惶诚恐害怕失去,此时攥住她的手,攥得那么紧,疼痛挤压着他的心脏,从嗓子眼里挤出带着哽咽的声调,“我走得太远,想找你,可发觉我们之间隔着一个世界,你在光明,我在黑暗,对不起,昔昔,别不要我。” “我才担心……你不要我呢。”钟未昔的脸以一种怪异的形状扭曲着,她压抑着声音无声地哭,这声‘对不起’抵得上很多甜言蜜语,山盟海誓,泪水夺眶而出,她坐了两年牢,无依无靠流浪了两年,听到他说对不起时刹那间委屈冒出来,可是他说‘别不要我’,她的心又揪疼起来。 这是一种复杂的心绪,两个人面对面哭着,然后又笑着,这哭笑中包含了旁人难以理解的释然及幸福。 邹逸看着花园里两个人又哭又笑,直咋舌,“怎么了这是,一会哭一会笑的。” “你不懂。”午征端起架子,以一种过来人的口气说,“经历一些事情之后,人会长大,经历一段感情后,会更懂得去爱。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没有经历过痛苦的爱情是不深刻的,爱情使人生丰富,痛苦使爱情升华……” 午征面朝着花园摇头摆尾大讲自己的爱情体会,旁边几个没成家,不相信爱情的光棍们一阵恶寒,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纷纷转身走了。 只留下午征一个人继续滔滔不绝,唱独角戏…… ********** 空旷的VIP病房内,黑司曜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摆着笔记本,用一只手敲击键盘,处理一些公事,心里思忖着,半小时后需要按时和泰国方面的毒商进行视频会面,得想办法支开昔昔。 倒不是他想瞒着她,只是太了解她,以前他花了很多心思想让她接受黑道上残酷的生存法则,收效甚微,他想她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接受得了。 争吵和冷战最伤感情,两个人在一起经历了很多的磨难,他不想再冒险,上次在日本吵架消耗了太多的心力,每次想起来心痛万分,他们谁都无法再承受一次。 钟未昔此时正在叠刚从外面收回来的干衣服,这几天她无事可做,他睡觉的时候她就剪纸打发时间,病房里有特护每天早上来收脏衣服,她闲着无聊,就决定自己洗。 黑司曜听到一声打哈欠的声音,抬头笑,“昔昔,你困了就睡一会儿,我这里要处理点公事,短时间内不能陪你。” “没关系。”她是真的很困,平常午饭过后都有午睡的习惯,这几天为了照顾他,她硬撑着改掉了,现在瞌睡虫在大脑里横行霸道,肆虐妄为,她怀疑自己只要一沾枕头就着。 “好吧,曜哥哥,我眯一会儿。”她实在扛不住,收拾好衣服,拉上被子躺下去。 黑司曜盯着她看了几秒,很快就听到她发出的规律呼吸声,不由失笑摇头,放下笔记本,走过去伸手拉了拉她身上的被子,坐在床边十几分钟,看着她沉睡中的娇脸怎么也看不够。 估计时间差不多,转身重新坐回沙发,拿起笔记本,处理了一些文件后,时间刚刚好。 泰国佬中文不标准,几年前第一次接触几乎对方每讲一句他都要揣摩半天,为这他专门去学了泰语,现在已经能灵活交谈。 “黑先生,你好哇。”泰国毒商出现在屏幕里。 他调低声音,看了一眼沉睡中的钟未昔,这里空间够大,离病床有七八米的距离,戴上耳麦,压低声音开始与对方交谈。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和对方谈妥价钱,交货时间,以及在哪里交货,最后下线。 放下电脑,拽下耳麦,准备伸个懒腰,对上一双定定的眼眸,愣了愣,随即站起来笑着走过去,“什么时候醒的?” 钟未昔其实还没有睡够,她躺下去开始被噩梦缠上,睡得不安稳,最终也是在噩梦中惊醒。醒来看到他坐在沙发上,专注的与电脑里的人交谈,那语言既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发音缓慢,弹舌,像极了电视新闻上泰国人发的声音。 “刚醒。”她眯眯眼睛,睡意在脸上还很明显,脑袋也昏昏的。 他摸摸她的脸,“再睡会儿。” 她敌不过睡意,缓缓闭上眼睛又睡过去。这一觉睡了很久,到天黑了才醒。 在她睡着后,黑司曜来到院长办公室,即庄迟的办公室。 片刻后,秦啸、午征、邹逸三个人进来,四个人坐在一起商量去香港某码头那边接货。 “我去吧,以前我在香港住过一年多,对那里的地形比较熟。”午征毫不迟疑,主动提议。 每逢几个兄弟商议重要事情,总爱聚在一起边抽烟边谈,黑司曜习惯性去摸烟,发现秦啸几个烟枪今天都没抽,这才想起是为他着想,老五说过他不能抽烟,更不能闻烟味。 “老六,你怎么说?”他问秦啸,顺手端起茶杯,不能抽烟,只能喝茶。老七毕竟有家室,他不能轻易让老七去冒险。 秦嘨沉吟片刻说道,“我们几个对香港码头那里的地形完全陌生,有老七带路会好很多,我也建议老七去。” === 正文 第284章 豺狼成性 黑司曜手指敲击沙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缓缓说道,“就这么定了吧!老七,时间地点我刚刚说过了,你记下来,明天动身去香港。那里有分帮的老大会去接你,到时候他会带你去接货,一定要注意安全。这一次行动只有我们四个人加上香港那边的老大知道,老七去之前老六你从下面挑几个身手好的人跟着,绝保万无一失。” 秦啸点点头,有所顾忌地提出,“大哥,我觉得应该要提防黑习尧,这一次行动货量大,出了意外被他抓住什么把柄不会有什么好事。” “嗯。”黑司曜赞同,“关于黑习尧,卓昨天走之前对我说过黑习尧目前在青州的藏身之所,我已经让老三亲自再去查一遍,待会我们再商量商量,准备乘他不备,把这顶毒瘤给割掉。” “好。”秦啸点头,这是再好不过了,有黑习尧这颗老鼠屎在,他们做什么事总是束手束脚,不踏实。另外还有个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大哥,佟冠楠最近有没有动静?” “卓说那小子在我走去日本之后也赶过去了,和付洋谈了将近一个小时,垂头丧气出来,估计他的计划没得到付洋的支持。” 邹逸气愤地捶沙发,“付洋那只老狐狸怎么可能会中了他的计,在日本能称老大的人不会轻易受别人的支使,看来佟冠楠是急不可耐想要向我们出手了。” 黑司曜与秦啸相视一笑,秦啸挑挑眉说道,“老八,难得你聪明一回,能把付洋的心理猜个七七八八,不容易。” “六哥,看你这话说的。”邹逸瘪瘪嘴,“我这不是被逼的嘛,平常跟在你们屁股后面我只要听命行事,现在大哥被那付洋弄成这样,我再不管事,怎么能替大哥分忧解愁?” 黑司曜和秦啸,午征忍不住又笑了,黑司曜笑过后说,“老八,难得你开始用理智的眼光和清醒的头脑去分析事情,以后多努力,你不傻,平日里就是不爱脑脑筋,慢慢磨炼之后你也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大哥,凭你这句话,小弟我从今天、现在起发愤图强、悬梁刺股、卧薪尝胆……” 黑司曜忍俊不禁,摆摆手,“行了行了,别贫嘴了,成语不是这么个用法。” “嘿嘿。”邹逸笑着摸摸头,“反正我就是这么个意思,大哥你懂的。” 一阵敲门声后,齐立非进来,“抱歉,我来晚了。” “三哥,坐这儿。”邹逸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空位给齐立非。 齐立非随即在那个位置坐下去,“我让人去确定了一下黑习尧的具体躲藏地点,卓提供的地点分毫不差,我已经让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只要一有那家伙的动静,我们这里就能立刻知道。” “做得好!”黑司曜喝了口水,瞄向齐立非,“另外隋青和佟冠楠有什么动静?” “佟冠楠从日本回来后就待在小城,隋青一家老小已经不在法国,躲到了意大利,不过他们好象还有来往,我怀疑那本暗帐复制品到了佟冠楠手里。” 黑司曜冷笑,“复制品有什么用?要是有用的话他早出手,交给警方,还用等到现在。” “这倒是,那姓佟的起不了多少风浪。”邹逸插嘴。 “不一定。”黑司曜眯眸沉思。 午征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秦啸倒是和黑司曜想的一样,“大哥的意思是佟冠楠很有可能会劝说隋青出庭作证,手上有复本,加上有证人,大哥就会被他们推到被告的位置上去。可是同样的,隋青也会因为之前是帮凶,帮着做假帐而受到刑事问责,所以这中间就有个赌注。双方都在赌,隋青要想置大哥于死地,就得拿自己做牺牲品,他可不傻,如果他有这一份勇气,他就不会悄悄带着一家老小跑去法国,现在又去意大利,说不定过几天又跑去英国、俄国……” 这下午征听懂了,邹逸大骂起来,“这该死的隋青,大哥亲自跑去法国找他,念在以往的情份上放他一条生路,他倒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东西,早知道老子一枪崩了他,杀了他全家。” “老八。”秦啸制止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不如想想怎么样除掉这个后患。” 邹逸站了起来,“我去清理门户,大哥,我保证做得干干净净。” 黑司曜轻启双唇,“那去办吧,办完早点回来,他们可能早有防范,你发现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给我或是老六。还有,警方最近盯我们盯得紧,你提防着点儿,开车小心后面有尾巴。” “知道,万一我发现有尾巴,老规矩,带他们逛花园。”邹逸眉开眼笑,“大哥这是我第一次单独行动,一定要打个漂亮的仗给你们看看。” “行,那咱们就等你的好消息!” 散会后,天空拉下黑色帷幕,皎洁的月亮高挂当空,洒下清辉。 黑司曜回到病房,钟未昔眼睛恰好睁开,揉着迷糊的眼睛仰头朝他笑着,“曜哥哥,几点了?”温柔的小嗓音,那么生动。 刚刚还处在血雨腥风中冰冷残酷的心一转眼柔软下来,他隔着距离望着她,安详而柔和的钟未昔。 迈步走过去,他抚上她温热的脸颊,“怎么这么累,都睡一下午了。” “在挑灯镇惯出来的懒病,没事的时候就爱睡觉。”她安慰他,他的大拇指掠过她的腮帮,拂过她的眉角,惆怅而虚弱的口气,好象更累的人是他才对。 她不喜欢他这样摸她,他的眼中有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和挣扎,把他的手拉下来,握在自己冰凉的小手里,“曜哥哥,我睡觉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公事处理完了吗?” “早处理完了,你还没醒,我就出去转了转,跑到老五办公室去拉着他聊天,耗了一下午。” “曜哥哥,你怎么了?”她不信,他不是个擅长聊天的人,平常话就少,怎么可能会跑到庄迟那里去聊一下午呢。 “没怎么,你没醒我就没人说话,时间太难打发了。”他轻柔地说完,将脸埋在她的颈间,在那里吸取属于她的体香,和记忆中一样是那种淡淡的奶香,“以后你不能睡这么久,整整一下午。” 他像个孩子一样赖在她身上,很久不愿动,她抚着他脑后的发,有一下没一下,她没有读心术,但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好,“知道了,下次我调个闹钟,这样就不会痴睡了,留着时间多陪你。” 这样静静拥着,她满身疲惫,按道理说刚刚醒来应该神清气爽,睡多了顶多一时没醒觉,身体犯点懒,很快就能恢复,可是她心里清楚自己不一样,这是一阵打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力感,心有余而力不足。 良久之后,他轻声问,“昔昔,过阵子我们去旅行好不好?旅行结婚怎么样?”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乍听上去仍觉得突然,钟未昔怔了之后,呵呵笑,“好哇,听你的安排。” “怎么能听我的呢?这是两个人的事,你的意见也挺重要。”他的手臂绕到她身后,抱住她。 她怕把他的手压住了,轻轻侧过身子,“我真的没什么意见,现在人犯懒了,不想动脑筋,就想靠着你,赖着你,你说怎么样都行。” 黑司曜用力把她托进怀里,心知她爱他,包容他,理解他,低柔对她说,“昔昔,那我们是在私人游轮上举行婚礼好,还是在世界各地旅游的过程中你看中哪里,就在哪里举行?” 他骤然又改了提议,她歪头问,“你要租游轮吗?” “何必租,卓和柳絮儿的婚礼就是在私人游轮上举行的,我当时参加后觉得挺不错的,就从意大利买了一艘。” 讲得跟菜市场买白菜一样,钟未昔吐吐舌头,“那时候你就替自己的婚礼未雨绸缪啦?你和施婕的婚礼在上面举行过?” “你说呢?”他有点生气。 她吐吐舌头,“好啦,我开个玩笑,你当时买了是出奇好玩吧,可这样做太烧钱了,也没见你开过,放在那里维护和保养要不少钱,你钱多么?” 看见她吃惊的表情,他一阵好笑,“这些年炽闇每年的盈利逐步递增,光去年就是上千亿的盈利,我和卓、默三个人平分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你说我买不买得起?” “既然这样……”她揪住他的衣襟,欲言又止,迟疑两秒,声音微微有些异样,“曜哥哥,以后你能不能不要碰黑道上的生意,你看炽闇一年的盈利就够你花几辈子的,又何必……” 他静静听着,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端详着她眼中的恐惧与顾忌,担心与忧虑,他又怎么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可是这不是电脑打游戏,说退出就退出,说不干就能不干的。 正文 第285章 退则死 玩游戏假如中途想退出的代价顶多是扣分,无关痛痒,道上退出的下场那将是惨重的代价。 这些年你强大,所以那些小势力和敌人不敢轻易与你做对,一旦你的权力全部被卸掉,你就成了别人眼中待宰的羔羊,这也他和老三他们一直没有真正退下来的顾虑。 退则死!死,他不怕,怕的是不能和她度过余生,他想活,想痛痛快快地活,他还想和她生一群孩子,快乐地过完这一生。 所以,他不能死。 “金盆洗手是迟早的事,现在还不是时候,昔昔,你相信我,我会有一天彻底退出,只专心抓炽闇这一块。” 静了不知多久,他给了她这样一个说法,钟未昔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心里也安慰不少。 实际上她今天午睡的质量真的不好,噩梦搅了一下午,反复做着同样的梦。 梦里只有他和她,他们在奔跑,他紧紧拉着她的手,奔跑在丛林里,沿途锋利尖锐的灌木切割着他们的腿、手臂和脸上的肌肤,他们不顾一切往前跑,身后有无数只闪着绿光的眼睛紧紧跟着,只有一步只遥,只要他们稍做停留,就会被这些豺狼吞进肚子里。 她体力跟不上,脚下摔了一跤,他回过身挡在她面前,那些张开血盆大口的豺狼冲过来,她陡然吓醒了。 这个梦最近做过不少,她很想告诉他,可是他现在这样说,她不想让他成为心理负担,只能咽了下去。 晚上吃过晚饭,两个人洗完澡睡下,她总是这样,下午困得要命,晚上睡之前总要翻一阵子,他睡过去被她翻身弄醒了,过来抱她,在黑暗中问,“白天睡多了睡不着?” “唔。” “声音怎么了?”他的眼睛就在她上方,两个人离得那么样,却是只看到对方模糊的影子。 “没怎么,我在想真该好好谢谢施婕,难得她不计较,帮了我们不少,真该好好谢谢她。对了,她回日本了吗?” “不清楚。”他顿了顿,在她小嘴上轻啄着,“你不放心的话,明天我打个电话问问。” “不如……你把号码给我,我想现在就打。” 他轻笑了一声,转手去拧亮台灯,把手机递给她,她爬坐起来,被他手臂揽过去,靠在他怀里翻电话薄。 外面才九点多,时间还早,电话也很快通了。 搁下电话,她松了口气,施婕说她没什么,后天回日本,明天想来看看他们,她自然说好。 “这下该睡了么?”他的手臂紧紧她的肩,低低笑着。 她点着小脑袋,滑动身子躺下去,一想到他只有一只手,忙爬起来,关了台灯,扶他躺下,自己再躺下去。 “昔昔。”黑暗中他靠过来,低低叫她。 “我在,曜哥哥。” “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她毫不犹豫,“会。” 他在昏暗的光线中无声地望着她的侧脸,一手环上她的腰,轻抚而上来到脖颈,不停地摩挲她细腻的肌肤,呢喃着,“为什么我觉得你不会?” 不同以往的感受,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他好象在心痛,又好象兴奋,更好象带着莫名的恐惧。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慢慢揪起来,压抑着心中的悲苦,她靠在他沉稳的怀里,一股酸楚感涌上鼻尖,浅笑着说,“怎么会,我不和你在一起,会和谁在一起,别说牧离,他和你不一样。” “我没说他。”她的小手被他温热的掌包裹住,不断地抚/弄着,揉/捏着,渐渐地他从面对她到平躺,拉她向自己,最后她半个身子趴在他起伏的胸膛上才停止,“我说的是你。” 听着咚咚的心跳,闭着眼睛都能浮现出他身体的情景,结实的颈脖,宽厚的胸膛微微隆起,腰身充满了力量,这是一个能让她栖息的安全港湾,他可以让她永远温暖幸福在沉稳宽厚的胸膛里,温情到永远,幸福到永远。 一只手按在他胸口上,左脸靠在他怀里,近距离感觉他的心脏有力弹跳,每一下都敲打她的掌心。 “曜哥哥,不要害怕,不要患得患失,你只要牢牢记住我爱你,我会陪你到生命的尽头,你不要害怕。” 他僵硬了身体,捂住她的唇,“不许说‘尽头’二字。” “人都是要死的呀,不说尽头说什么,早晚都会有这一天。”她的反应出奇的平淡,似乎在阐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我不喜欢听这个词,以后不许说!”他将她猛力按在胸口,黑暗中深邃的蓝眸加深。 他突来的力量迫使她清晰地感觉到他心房强烈的震动,胸膛快速起伏,温热的气息充斥着她的鼻腔,这一刻她笑了,“好,我不说,以后都不说。曜哥哥,你稍微松点力气,再这么下去,我会窒息而……” “不许说那个字。”他出声打断,不许她说死那个字。 她啼笑皆非,“我还年轻,离这个字早着呢。曜哥哥,你真的多想了。” “就当我想多了吧。”他果然听她的话,稍微松了力气,声音绷得紧,缓慢说着,“在我十四岁那年我耳朵里听到轰一声,我最亲的人死了,就在刚刚你说这个字眼的时候,我也听到了这个声音,这是个不祥的预感,第六感告诉我,不会有好事。” 她仰起脸,在黑暗中打量他朦胧的面庞,轻声问,“十四岁那年你最亲的人死了,是不是你母亲?” 他没有犹豫和隐瞒,“是,她死了,是在我面前死去的,身中枪伤,死状凄惨。” 这样的事件让她的心一紧,“你一定很伤心。” “呵!”他轻笑着,听得出来充满了苦涩,“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想。” “这个故事不会很好听,还想听吗?” “想!” 他的手指抚上她颈侧的肌肤,调整了一下两个人相对来说最舒服的姿势,娓娓道来。 “从前有个小男孩,他住在一个很大像城堡一样金碧辉煌的房子里,这个房子里有很多人,他被这些人簇拥着,像个王子。从他懂事起有老师来教他,他没有朋友,没有玩伴,没有同学,只有自己一个人。每年,他会被接到一个地方去,那里阴暗、宽敞,里面有很多形形色色的叔叔和伯伯,在这些人中有个男人高高在上,他是这个小男孩的父亲。和小男孩一样,还有几个小男孩,他被人领着叫他们哥哥和弟弟,他不懂,只知道好玩,只知道能看到很多同龄人。他想和哥哥弟弟玩,可是身边的人拉着,父亲也不许。” “父亲会问这几个小男孩一些问题,回答上来就满足一个愿意,小男孩兴奋了,他打起精神仔细听着父亲的问题,十个问题,有四个他答上来了,答得最快,最多,最准。父亲很高兴,说会满足他两个愿意。小男孩也高兴坏了,他忘了去留意父亲已经自作主张把四个愿意变成了两个,他迫不及待说,他想见妈妈,这是他从书本中看到的,听说每个小孩都有一个爸爸和妈妈。父亲脸色有点难看,但是又很快高兴的答应了他,问他第二个要什么,他又迫不及待说,他想要和姐姐玩,这个姐姐是他刚才在外面花园里看到的。父亲的脸色顿时又有点难看,小男孩完全不知情,还傻乎乎地等着这两个愿望。最后两个愿望,一个父亲始终拖着,另一个也没有实现,在那之后他回去陡然发现所有老师和身边的人都换了陌生的面孔,很久之后他才知道父亲牵怒于老师,不光把那些老师全解决,还把那个姐姐也杀了。原因很简单,他不该有感情,玩物丧志。” “这就是小男孩所有的童年,晦涩阴暗,没有一点值得回忆的地方。等他再大一点,被带到一座岛上,荒无人烟,除了树林就是和他一样大的男孩,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杀了这些男孩,成为他们中最后的幸存者,否则就会被别人杀掉。你能想象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拿枪杀人的情景,那稚嫩的脸上充满了惊悚,手抖个不停,双眼杀得通红……” 她知道他在说谁,快听不下去了,心疼不已,“曜哥哥。” “放心,我没事。”他笑了起来,声音轻松,可每个音符中都透着凄凉。 “小男孩为了生存,抢先找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饿了就啃一小口上岛时发的干粮,渴了就喝不多的水,到最后没有吃喝,小男孩就喝自己的尿。就这样,小男孩熬到最后一天,到了那一天最后的一个小时,他跑出来,岛上那些男孩都死得差不多了,只有最后一个胜利者,那个男孩以为自己是幸存者,得意忘形,小男孩很轻松地从背后杀了对方。” “小男孩狡猾地活下来,他得到了父亲的嘉奖,同时他的心也被逐渐递加的训练弄得越来越麻木不仁,残暴冷血。以后的每一年他都要经历这样的事,直到他开始上初中,是的,他是直接跳过小学上初中的,小学以前都是有专门的老师,初中开始他才慢慢接触外面的人。这对于他来说并不值得高兴,因为是用他最亲人的血换来的。” 正文 第286章 过眼云烟 “十四岁那年,小男孩收到一张字条,里面讲到妈妈是俄罗斯人,具体的联系方式也写在上面,他就带着身边最信任的保镖,两个少年悄悄偷渡去了俄罗斯。在那里他真的找到了妈妈,可是妈妈看上去过得并不好,甚至糟糕透了。她在那里接客,她说她是被迫的,本来她是一名老师,被一个黑社会背景的男人霸占,带到了中国。那个男人挺喜欢她,可是她不喜欢那个男人,她一心想要回国,继续教书。后来她被迫生下了一个男婴,那个男人对她也失去了耐性,随即把她送回了国。这不是结束,这是磨难的开始,那个男人和当地黑社会勾结,把她抓去囚禁起来,逼她接客。那是个摧残人意志的世界,几年后她成了真正一个……” 看他痛苦到快说不下去,她觉得难受无比,“曜哥哥,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他哼笑着,“昔昔,你能想象得出来思念了十几年的妈妈在重逢的那一刻惨死的情景吗?我和她才聊了一小会儿,激动、慌乱让我无法把这十几年对她的思念完全表达出来,子弹就从她的胸膛穿过,她最后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看我的时候,知道她说了句什么吗?当时我不懂俄语,可是我记得牢牢的,每个发音都印在我的心上,后来我去苦学俄语,我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孩子,离开你父亲,做个平常的人。” 一种强烈的心酸骤然升起,钟未昔这一次没有打断他,她知道不让他说他不会舒服,平日里他是那样一个冷冰冰的人,从不擅长于表达自己的情绪和感情,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他心底的秘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所以,她只要做个聆听者,去体会和感受他的心境。 “离开?”他又是轻轻哼笑,“谈何容易!我情愿他们从来没生下我,我情愿我不姓黑,我情愿我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我情愿从小没有锦衣玉食,我情愿……” 他吸着鼻子埋脸在她颈里,委屈地抽泣着,她的心那么疼,那么疼,用手抚他的头,跟着哽咽起来,“我知道,曜哥哥,我求你不要说了,我求你……” 听着她的声音,嗅着她的体香和发香,他心里的悲苦被冲淡不少,用有点一本正经的口气逗弄着,“已经说了,怎么办?” 她瞪大眼睛看他,怎么在黑暗中有种感觉他好象在笑。 “看什么?”他同样在黑暗中勾勒她扬起脸的轮廓,轻声叹息唇也覆上来,“我知道,我都知道,其实不要紧的,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流眼泪,我是想和你分享,不管这段童年是苦是涩,是酸是辣,我只想和你一个人分享。” 他的唇很柔软,先是吻掉她脸上的泪水,然后摩擦着她的唇,像是寻求慰藉,像是委屈,像是哀伤,像是哭泣,慢慢渗透到她的心底,让她感觉整个人麻麻的,一时记不得他的童年,记不得他的痛苦,记不得他的无奈、矛盾、挣扎。 他霍然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深邃的眼眸似乎笔直地望进她心底,舌顺着她微微开启的口中探入,安慰着她的难过,她的心都醉了,迷了,醉迷在这个整个童年都不幸的男人身下,再也无力反抗。 她全身娇软,沉迷在他此时无限的柔情与热吻中,攥紧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含住一根手指在口中,舌尖挑弄着指尖,反复舔/弄,一股电流从那里蹿出来,电遍全身。 钟未昔心跳加快,一团火自体内深入燃起,迅速扩散,烧遍全身,无法找到出口冲出,在体内反复难耐的烧灼,不禁蠕动身体,嘤咛一声,“啊——” 她叫出声来,在这空旷的病房,惊恼中似乎看见他脸上有笑,没有悲苦,没有荒凉,没有抽泣,没有冷漠,像阳光般灿烂微笑着,纯真如少年。 他到底在戏弄她,还是已经没事了? 黑司曜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重俯唇盖下,滑嫩的舌越探越深,将她压制的牢牢的,她只能承受他突来的索吻,越加激烈,直到她换不过气来,艰难出声,他才不舍的放开。 从她身上移开,平躺回去,喘-息着说,“抱歉,昔昔,我情不自禁。” “好点了吗?”他突然的离开使她有点不适应,轻轻挪过去,主动趴到他怀里,脸贴在他胸口,听着那狂乱的心跳,“不要难过,一切都过去了,有我爱着你,那些曾经的不愉快都将成为过眼云烟。” “幸好有你。”他的右手在空间停留,没有搂住她,要不是刚才她叫了一声,他可能真的会在这里要了她。 她微微仰头亲上他喘-息的嘴唇,“庄迟说在你手指没有康复之前不能有房/事,曜哥哥,是不是憋得很辛苦?” 他别开脸,哑着嗓子艰难出声,“还好!” 她听得出来,月光恰好从没有拉严的窗帘隙缝中透进来,能清楚看到他眼中的灼热与欲/望,幽蓝的瞳眸因此而益发浑浊,他的呼吸粗重,急促,不可抑制,豆大的汗珠顺着冷峻的脸侧滚落下来。 钟未昔又凑近他一份,把他的脸转过来,用手轻柔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水,水眸在黑暗中闪着光芒,“想要吗?” 都这时候了这小丫头还在逗他,黑司曜叹息着捉住她的小手,“乖,睡吧。再挑逗的话,后果自负。” 她缩着脖子笑,其实要不是有庄迟警告在先,她愿意给他,但是为了他的身体和受伤的手着想,只能委屈他暂时忍耐。 “曜哥哥,你妈妈的死是谁下的手?查出来了吗?”她只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没想到脱口而出,一讲出来就后悔万分,好不容易看他不再伤心了,她这样一提不是又…… === 正文 第287章 独善其身 “不用查,等我回国后马上有人承认了,他在电话里跟我说,不会追究我擅自偷渡到俄罗斯的行为,但是他要让我明白一个道理。要想成为强者,我就得必须六亲不认,杜绝儿女情长的念头,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不值得花那么多的心思,一旦有女人让你分神,像吸海洛因一样,马上杀了那个女人,这就是我的父亲。” 之前听他描述小时候,钟未昔已经料到他父亲是个怎样的人,现在亲耳听到仍是被震到了。 “是不是听了不舒服?”看她不说话,他伸手抚着她的脸。 “不是。”她停了停说,“你父亲这样的想法真的极不尊重女性,他也是女人生的,难道他对自己的妈妈也不屑一顾吗?如果他的妈妈被人绑架,他会见死不救?” 他停了停,“我没有见过奶奶。从小我深受黑宗朔的影响,认为女人会碍事,现在我明白了,这不是碍事不碍事的问题,是人有了爱,就会忍不住为对方着想,多了一份牵挂。那年我在他面前提出的两个愿望他一个也没帮我实现,不仅没有帮我实现,还把那两个女人都杀了。他想用这个教训震慑我,告诉我这个道理,可惜,他永远不会懂,爱究竟是什么。” “那爱究竟是什么?”她反问,想听听他的看法。 “爱是什么……”他单手抱紧了她,在黑暗中沉吟,“世间值得追求的东西有很多,但唯有爱情是必须真心相爱才可以尝到它的滋味的,也许是酸甜苦辣样样都有,其它的东西你得到的途径有很多,并不一定非要一种。爱是两情相悦,两厢情愿,不是在超级市场里挑菜,非要找性价比最合理的。” 她禁不住笑了,“曜哥哥,你倒挺聪明的嘛,都联想到买菜去了。” “没办法,谁教我爱给你做饭,以前打死我都没想到这辈子我还会学会买菜做饭,是你的功劳。” “我怎么听着像是反话呀?”她笑着调侃。 “像吗?那我不说了,以后都不说这种话。”他的声音认真得不行。 她急急改口,“不像,我说错了,不是反话,是真话。” “这么喜欢听?”他低低的浅笑,她依稀从他温和的眸光中看到一片暖洋洋的柔情和狡黠。 她埋在他胸口,小小的点头,不由嘀咕着,“女人是种天生爱听甜言蜜语的动物。” “那男人就是天生爱说甜言蜜语的动物啰?”他又是一笑,叹了口气说,“以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讲这些话,这些你称之为甜言蜜语的话,这大概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爱情为之付出的真情最为动人,它能让最具有野心的男人也甘拜下风,俯首称臣。”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甘心?” 他咬着她的小鼻尖,“是啊,我不甘心像现在这样,所以我要早点把你娶到手,早点生一打小萝卜头,早点做爸爸。” “听起来好壮观啊,你确定能完成得了这个目标吗?”她咯咯直笑。 “完不完成得了,你等着看就知道了。”他好象再也无法忍受,一把将她扣在怀里,火-热的欲-望贴靠在她的身上灼烧着。 “我投降,我投降!”她赶紧竖起白旗,“曜哥哥,你身体要紧,受伤的手要紧,不要闹了好不好?乖。” “假如我不乖呢?”他声音轻柔似叹息,带着无限怜悯与惆怅,如山的身影俯身在她上方,她不能动上分毫,他虽然一只手无法行动自如,却一点也不受影响,此时他是那么强大,强大到一只手就把她制得牢牢的。 “曜——”这样的他又变成故事里那个迷茫无助的小男孩,在寒冷中隐忍哭泣,她张嘴只发出一个声音便被他截住。 “昔昔以后就这样叫我,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能这样叫我。” 她不太习惯称呼他一个字,“叫曜哥哥不好吗?黄蓉也是这样叫郭靖的,叫了一辈子。” “别人我不管,我只管我和你。”他的嗓音低不可闻,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间,静默片刻,改变主意,抬手轻轻拍她的胸口,柔声安慰,“你想怎么叫都可以,随你高兴,其实名字就是个代号而已,最重要的是心意。” “曜哥哥……”她的声音有些腻人,撒娇的成份居多,“我要做你一辈子的妹妹。” “你把我当成了钟涵炎?”他的声音阴沉,想必脸色也阴郁。 “不是。”她连忙解释,“你明知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想做你一辈子的掌上明珠,除非你不想宠着我。” 她稍抬起身抱紧他,抬手圈住他的身体,前所未有的主动,透着那么明显的慌乱,好似受惊的小鹿。 他重又笑了起来,抚上她的脸颊,等到发觉时已经被她紧紧的握在手中,抽不回来了,“傻丫头,是我不对,误会你了,请原谅恋爱中的人总是那么敏感,我也有私心,你是我全部的私心,我此生的所有情绪都与你紧密相连,不允许有别人分享,只能由我一个人独占。” “放心,我是你的,全部都是你的。”她笑着,里面满是开心。 黑司曜亲吻着她的小手,重又躺回自己原来躺的位置,却是抱着她的腰,靠在她耳边咬字,“人类千百年来一直在探索外太空,他们认为浩瀚的宇宙中必定有一个星球与我们同样的,我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宇宙那么大,有相同的不足为怪。我更好奇的是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一个人与我完全不一样,是我的另一个极端,那个人不懂得耍手段,生活单纯,豁达、宽容,就算所有人伤害了她,背叛了她,她也不会迷失,不会怨恨,继续活下去。可是我遇到了你,然而真正遇到的时候,我又犹豫了,潜意识里我在想,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怎么可能不会恨,怎么可能不会去怨,这个世界是个强者生存的社会,像这种人怎么能独善其身,不可能。” 正文 第288章 道行不深 “除非童话里才有这样的人,然后我就用了些手段,我强迫十一岁的你去看那些血腥场面,我强迫你做你不想看到的事,现在想想,我真是自欺欺人,在这个黑暗的世界待久了,人也变得尖锐极端起来,我以为自己都是对的……” “都过去了。”她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幸好你从迷失中走了出来,以后你不要再干这一行,抽身出来,我们去过平凡的日子。” 他“唔”了一声,把她搂在怀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讲了大半夜的话,她终于感觉到倦了,打起了哈欠,他细吻着她的小嘴,“睡吧。” “晚安!”她也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本来想赖在他怀里睡过去,一想到他行动不便,便睡回自己的位置,被下的小手被慢慢游过来的大手轻轻握住。 两个人携手进入梦乡,今晚钟未昔没有做噩梦。 第二天钟未昔起来有点慢,床上只有她一个人,阳台、洗手间都没有他的人影。 估计他又去找庄迟了,钟未昔也没有太在意,抓紧去梳洗。 黑司曜的确在院长办公室,午征准备动身,他交待一点细节,反复叮嘱。 午征着黑司曜开始重复第五遍,一脸轻松笑了起来,“大哥,你讲第二遍的时候我都已经记下了,放心吧,这么大事我不会马虎,一定按照你的嘱托去办,到了香港我给你打电话,及时汇报情况。” 黑司曜没说话,齐立非倒是在讲,“严重点,老七,现在的形势非常严峻,据可靠消息下个月全国要开始打黑除黑活动,每年这时候禁毒活动也同样跟进,你别掉以轻心,现在不光有黑司曜、佟冠楠这两个对手,还有警方,我们不得不小心行事。” 午征嬉笑着,“我知道,三哥,我这不是看你们一个个来送我绷着个脸,想让你们宽心吗?没事的,我会加倍小心做事。” 黑司曜心事重重地看着午征,在道上闯荡多年,一旦做了决定从来没有轻易改变过,就在刚刚他进来看到整装待发的老七时突然有种不想让老七去的念头,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好兆头。 思来想去,他提了出来,谁知午征死活不同意,秦啸说,“要不我陪老七起去,老八留下来看着晋远。” “不行,六哥,你是大哥在晋远的左膀右臂,大哥又在住院,还是我和七哥去吧。” 就在此时,午征大喝一声,“你们通通不要说了,我去!你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也不是单枪匹马,那边有老大配合我,如果你们跟着去就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这话一出,大家没有再争。 等到午征快走了,黑司曜上前拍了拍午征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邹逸开车送午征去机场,秦啸回晋远,齐立非忙着回征信社,庄迟就进了手术室在给病人做手术,五个兄弟个个都有事做,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 黑司曜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回到病房,发现钟未昔醒了,梳洗好了正准备出来,看样子是找他的。 “曜哥哥,不舒服吗?”她一看到他有一点异样,紧张得不行。 他摸摸她的脸,“没有,饿了吗?保姆送来了早餐,在茶几上,现在应该还热的,一起去吃。” 钟未昔扶他坐到沙发上,拧开了大大小小的保温箱,一顿早餐丰富之极,吃完快十点了。 “对了,施婕说大约十点会过来看你,然后她就飞日本,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正说完,敲门声响起,她笑着跑去开门,付施婕抱着一朵花站在门口,“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请进。” 聊了一会儿,付施婕准备走了,钟未昔决定送她到楼下,两个人在电梯里就聊起来。 “这一次回去你爸爸会不会怪你?”这是钟未昔最担心的。 “虎毒不食子,我回去认个错,我爸爸不会拿我怎么样,至于手指的事我相信我爸爸会对下面的人有个合理的交待。” “反正曜哥哥的手指长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只要随便拿个男人的手指,说这是曜哥哥的,一样有用对吗?” 付施婕扬唇一笑,“你真聪明。” “你父亲对你真好,为了帮你,不惜想出这样的办法。”钟未昔叹息,语气中有羡慕。 “有这样的父亲我也不知道是我的幸还是不幸?我从小有吃有穿,我是他的掌上明珠,要什么有什么,可我偏偏不能给自己的婚姻做主,如果我没有听从他的意见,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或许我今天不会有这样的下场。” 钟未昔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付施婕的肚子上,那里已经平坦下去,“你和黑戎说清楚了吗?他怪你假怀孕的事吗?” 付施婕面色很冷淡,“我不想见他,发了邮件在他邮箱里,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钟未昔以一种旁观者来看,付施婕还没有放下这段感情,在这一点上她们真的很想,对爱执着,不管对方曾经有多伤害过你,你的内心永远选择的是宽容与原谅。 人最怕的就是动了心,有些人一旦动了就是一辈子,沉陷泥潭,拔都拔不出来。 突然之间,她很想问曜哥哥,你爱我什么?他也曾经问过,不止一次问过,她每次的答案都不一样,这一次她想听他的答案,是不是也会不一样。 送施婕到医院门口,意外外面有辆车等着,从里面出来的人是黑戎。 黑戎的眼睛牢牢盯着付施婕,钟未昔道行不深,还不能一眼看穿黑戎对付施婕是有情还是无情,是真爱,还是利用。 付施婕先是一愣,然后平静下来,朝钟未昔点了点头,往黑戎所在的那辆车走去。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钟未昔叹了口气,看着他们上车,看着车子消失在车流中。 “钟小姐。”钟未昔正准备进医院,有人在叫她。 正文 第289章 省油的灯 那叫住她的人站在四步远的距离,应该是等了一会儿。 正午的太阳有些大,刺眼,钟未昔眯着眼睛看那人慢慢走近。 “还认识我吗?”岳峰笑着站定。 他穿着便服,一身正气却是掩饰不住的,钟未昔勾了下唇,“认识。” 岳峰指了指医院外的车子,“能谈谈吗?” 钟未昔毫不犹豫走向那辆车,坐进去,岳峰跟着坐进去,掏出一根烟来,顾虑到她在,又塞回去,“我就开门见山吧,四年前我感到很抱歉,我铐你的时候曾经说过,我会帮你洗脱罪名。可惜我最终没能做到,所有的不利证据都指向你,当时在包厢里的两批人都是黑社会的,他们靠贩毒暴富,却害得这座城市千千万万的家庭支离破碎,我一直相信与你无关。钟队为人正直,虽说平常脾气暴了点,但是他教出来的女儿不会去做犯法的事,当时他接到我电话后,连夜从小城赶过来,风尘仆仆,没顾得上喝口水,他就开始着手调查。” 钟未昔呆住了,她没想到爸爸那时候会从小城赶过来,她一直以为爸爸会任她自生自灭,一直以为爸爸不喜欢她,她坐牢了他生气是因为她害得他没了面子。 “钟队真的很关心你的案子,他查了几天几夜,不吃不喝,我和钱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对方做得太狡猾了,一点痕迹都没给我们留下。你爸爸见过万允,人家把什么时候进来的,什么时候出去的,交待的一清二楚,还有黑司曜,那是个狡猾的家伙,他撇得干干净净,说自己只是和万允来这里吃个便饭,对你包里藏毒的事一点不知情。” 钟未昔看着窗外,没有说话,转过脸来说,“四年了,我早忘了,再查也补不回来。” “你真的不想知道谁陷害了你?”岳峰的一双利眼盯着钟未昔,发现这个女孩脸上真的没有一点仇恨的影子,按道理来说她是受害者,她最希望找到真凶,替自己白白坐了两年牢的冤屈平反。 钟未昔笑笑,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我说了,我早忘了。” “我是人民警察,抓罪犯是我的天职,我会抓到这个人,我想你也知道这个人是谁。”岳峰大义凛然,“我就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包庇他?他在外面干的勾当你是一清二楚,还是被瞒着一点不知情?走私毒/品、贩卖军/火、开地下钱庄、卖肉的娱乐场所,吃喝嫖赌,他哪样不沾,这样的人还值得你替他隐瞒吗?你父亲是警察,她的女儿相信也应该是一身正气。” “别说了,我不会帮你什么。”钟未昔直视着岳峰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是平静,是无欲,是大海,宽广无边。 岳峰突然间好象看懂了这个女孩,又好象没看懂,他还没有说要她帮忙,她就先一步知道。 她弯唇笑起来,“岳大哥,你以前是我爸的部下,我知道你是替我抱不平,我叫你一声是真心实意的,我想,你是拿我当妹妹看,才会说这样一番掏心窝的话。” “你知道就好。”岳峰无法再正视她的眼睛,他当刑警这么多年,从来只有罪犯嫌疑人在他面前不敢直视的,这是他第一次回避一个人的眼神,这个人还是一个年轻女孩。 “岳大哥,我很感激你当年为了我的事来回奔波,可是我说来说去还是一句话,昨天过去了,再也追不回来,现在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钟未昔说完推开车门下车,岳峰在后面问,“你想不想知道钟队是怎么死的?” 她干脆的脚步迈不动了,停了下来,“你知道什么?” “查出了一点线索,怀疑的箭头指向黑司曜。”岳峰目光看向医院楼顶,最后盯在她的脸上,想看出破绽。 可惜要让岳峰失望了,钟未昔笑了笑,“等你真正有证据,查到凶手那一天告诉我一声,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我爸爸。” 岳峰目光一路尾随着钟未昔下车的身影,然后一点点消失在医院门口,那脚步从容而淡定,不见一丝慌乱。 他长叹了口气,这丫头头脑如此冷静,不接她老子的班当警察可惜了,下车旋即坐到副驾座上。 驾驶座上一开始就坐着赵利,这时候边发动车边问,“头儿,我不明白,这丫头怎么不配合呢?她难道想助纣为虐?姓黑的身边全都不是些省油的灯!” 岳峰摇摇头,“谈不上,这点信心我对她还是有的,想不到当年钟队的小女儿如今成了大姑娘,几句话就把我呛得没话说了,不过也痛快,这丫头讲话条理清晰,看上去不是助纣为虐的坏胚子,假以时日我相信她会主动联系我的。只有我,能真正帮到她,合作是她的唯一出路。” 这下赵利更不懂了,“头儿,我看她没记你电话啊,怎么能给你打电话,难不成打110?” “去!”岳峰笑着捶了赵利一拳,“我在她下车的时候悄悄往她屁股后面的牛仔裤口袋里塞了张电话号码。” ********** 钟未昔脚步如常走进电梯,一进去她就垮了,靠在电梯里脚软得不成样子。 刚才她故意装冷静,面不改色骗了岳峰,其实她心里直发怵,她让自己忘记四年前的那一晚,忘掉被铐上手铐的一瞬间,忘掉一次次庭审,忘掉那最后的审判。 如今被提起,那些阴影又翻出来,她是真的不恨曜哥哥,却害怕。 她在替他害怕,她怕警方迟早会查出什么,迟早会抓他。 岳峰说她背包里的毒是曜哥哥放的,又说爸爸的死可能也与他有关,她心里第一个声音大声否认:不是。 就算前者是,那是过去,他们敞开心扉,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她也不会再计较。 那么后者呢? 她也不相信,爸爸不可能会是他害死的,现在的他对她什么都坦白,没有事瞒着她,她相信爸爸的死与他没有关系。 电梯上升得很快,陆续进来病人和医护,她没到顶楼便走出去,在走廊上的长椅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睡过去了,直到感觉躺进一堵宽厚的怀里,缓缓睁开眼睛,“曜哥哥。”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要不是有医生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他左手垂着,右手搂住她。 她看着他左手衣袖空荡荡的在飘,惊吓起来,“你的手呢?” “没事……”他躲,她拼命想看,拉起衣袖里面空空的,一捏竟然淌出血水来,越淌越多,越淌越多。 “这是怎么了?曜哥哥……”她哭喊着,抬头看到他满脸是血,两只眼睛没有了,只剩下两个血窟窿,胸口上也有个碗口大的血洞,无数白色的虫蛆在上面乱爬,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一动鲜血便喷涌出来。 热腥的血喷到她脸上、身上,她在惊恐中陡然睁开眼睛,走廊前人来人往,有忙碌的医生,有白衣天使,也有求医问药的病人,身边的位置没有坐人,一切平静异常,井然有序。 抬起袖口擦了擦泪,钟未昔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场梦。 这时候的黑司曜在做什么呢? 钟未昔说送付施婕下去,可也没有一去不回的道理,眼看快一个小时了,他想下去找人,偏偏走不开。 庄迟半小时前和护士进来,推他去体检,又是拍片子,又是照这个照那个,他站起来就被按下去,站起来就被按下去。 终于他不耐烦了,“老五,我命令你马上结束。” 大哥冰凛的眼神可是会杀人的,几个兄弟没一个不怕的,庄迟暗暗吞了口水,大着胆子说,“大哥,你必须听我的,检查完才能走,这关系到你的手以后能不能自理,要知道这手上神经众多,听说过牵一发而动全身吗?可见一根手指对整个手掌,乃至整个身体都非常重要,众上所述,你必须得配合检查。天皇老子来了我也这么说,你就拿枪顶在我脑袋上,要一枪崩了我,我还是这么说。” “你——”黑司曜恼怒,正想发作,有名护士从外面进来,“庄院长,钟小姐在外面,要不要让她进来?” “让她进来。” “不用,让她等会儿。” 黑司曜和庄迟几乎异口同声,护士看了看两个人,庄迟一使眼色,那护士识趣出去了。 “老五,你今天吃了豹子胆?”一听说钟未昔回来了,人在外面,黑司曜悬着的心放下来,有闲心开起了玩笑,事实上她和付施婕迈出病房后,他就派了两个手下盯着,不会出什么大事,不过是不在她身边,心里始终不太放心。 正文 第290章 完整 钟未昔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不知过了多久,从窗户望过去,夜幕逐渐降临,整个城市慢慢沉入璀璨的灯火夜色中。 她没有要求进去看看,只是安静地坐着等,想到爸爸,不由想到爸爸生日那天,好多人特意到家里给他过生日,想起来那时候多么温馨,一家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 现在呢,姐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她在这里,叔叔婶婶、奶奶在小城,哥哥在远方,爸爸妈妈躺在墓地,一家人四分五裂。 以前不知道一家之主是什么意思,现在她懂了,一家之主是一家人的精神支柱,有一家之主在,家就是哪怕再穷再苦也不会感到寒冷的地方。 妈妈走了,她以为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也是自己最疼爱的亲人,可是她不知道原来爸爸也是她最重要、最疼爱的亲人,父与母,这里面缺了哪一个都不是完整的家。 世界众生百态,唯一不能选的就是出身,不能选的是父母,上天给了她一个妈妈,一个爸爸,虽然他们表达爱的方式不一样,给的爱有多有少,可是有一种感情是磨灭不了的,他们给了她生命。 这一刻突然强烈地面对失去的两份亲情,抬头看着城市被灯光照亮的上空,灰蒙蒙一片,隐约似乎看到天上有一颗最亮的星星,那是妈妈和爸爸吗? …… “怎么傻站在这里,看什么?”黑司曜不知何时来到身后,一只手轻轻环住她的腰把她捞近。 她眨了眨眼,拉回神来,原来自己已经走到了偌大的透明落地窗前。 橘黄灯光柔和地洒下来,她顺从地靠着他,眼睛看着天空,“我在想你上次提到过的星星,我想那颗最亮的就是我爸爸和妈妈,他们在天上看着我,也看着姐姐。” “你念在姐妹的份上替钟未染着想,她可未必把你放在心上。”他眼中划过一丝淡漠及轻蔑。 “别这么说,她好歹是我的姐姐呀,她能和贺大哥结婚,我祝福他们,其实去不去参加婚礼不重要,只要他们幸福就好了,我相信爸爸妈妈在天上也会很开心的。” 他拿她没办法,宠溺地捏她的鼻子,“你呀,就是太善良,心胸宽阔,同是一个时辰生的,她的心眼怎么就那么小。据我所知,她结婚前还打你们家那套房子的主意,结果钟涵炎没送给她。” “是吗?”钟未昔眉头倏然拧紧,她记得跟哥哥说过的,就算哥哥要给她,她也不会要,姐姐需要就给姐姐吧。 “我知道你是想她是你姐姐,让给她无可厚非,可是你知不知道她在跟你要房子前已经联系好了卖家,打算转户就卖出去。” “什么?”这是钟未昔万万没有想到的,心里一直怀念那套房子,那里有她的整个童年,有爸爸妈妈的影子,只要姐姐不把它卖掉,换谁是房子的主人都没关系。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姐姐打的是这样算盘,这太教人伤心了。 “所以啊,傻丫头,你姐姐是个精明的人,她熟悉你的软肋,轻易就说服了你,可到了钟涵炎那里,他不吃那一套,死活不给她。” 她震惊的同时也好奇,“这些你怎么知道?我想你不是个爱关心家长里短的人。” “钟涵炎说的。” 钟未昔彻底清理了一遍刚刚听到的关于姐姐的消息,轻轻叹了口气,“也不能全怪姐姐,妈妈走得早,爸爸又莫名其妙死了,她出嫁总得要点嫁妆,不然真像她说的,到了婆家没面子。贺大哥家听说很显赫,他爸爸是局长,高干子弟,最看重门弟观念。” 瞧她一脸愁容,黑司曜抚着她一缕发丝到鼻前嗅,“要不要改天抽空陪你去看看你姐姐?” “可以吗?”她两眼放光,激动地拉住他的手。 “有什么不可以。”他轻笑,为她脸上突来的灿烂而心情大好。 “可是你的伤,还有你能走得开吗?你那么多公事呢。”她想起了秦啸的抱怨,还有他就算住院,也有成堆的公文送过来,这么多事缠身他哪里有空走得开。 她实在可爱,他禁不住捏她的脸蛋,“傻丫头,有个词叫躲闲。” 钟未昔懂了,失笑,“你直接说偷懒不就行啰。” “躲闲是躲闲,与偷懒不在一个级别。”他讲得脸不红心不跳,她才不信。 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放开她,走到旁边接听,钟未昔继续看星星,他对着电话讲了几句,脚步越走越远,声音压得极低。 城市的夜色和白天一样喧嚣,钟未昔看了一会星星,转头发现他离自己很远,在走廊的尽头。 她靠在窗前不禁欣赏着他在远处的背影,最近一段时间他成了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在这里经常是一身病号服,上好的缎质材料映衬得他修长的体魄矫健有力,黑亮的发勾勒出英俊深邃的侧脸,他像一个美丽的恶魔,吸引着女人沉醉的目光,一起沉入地狱。 他似乎在讲一个重要的电话,袖子一掳到肘间,眉头习惯性皱得打结,“……怎么这么不小心?” 低沉的声音带着呵斥,从轻无可闻,到陡然升高。 她一愣,本来这么远的距离她是听不到他说什么的,反正听了也不懂,都是晋远生意上的事。 “一个不留!”他低沉的嗓音依旧,听起来是那么冷血无情。 她的心便跟着沉下去,不自觉手脚冰冷,他在说什么?谈生意怎么会讲到这四个字?是她太敏感,还是他有事瞒着她? 他还不准备抽身吗?他还在做黑道上的事情吗?贩毒还是犯军火,或是地下地庄…… 她不敢去想,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岳峰话的影响,直觉告诉自己,一定要问清楚。 黑司曜的侧脸此刻看上去幽诡难测,凉薄的唇抿成一条线,俊脸紧绷着,没有任何表情,周围的气息随着他情绪的变化变得萧杀起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的世界她从来不了解,他们才真正在一起相处了几个月,他做的那些事她模模糊糊知道一些,却不想去问。 好象不问了,那些就不存在一样。 但事实就是这样,你越不想知道,它就越要在大太阳下曝光在你面前,逼得你不得不正视。 随后,有两名黑衣人及候肃走到他身边,又是一番交谈,黑司曜说了句什么,那几个人又消失了。 直到这时候,他抬眸看她,四目相对,他给了她一个虚幻的笑脸,伸出大拇指和小手指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转身又讲起了电话。 大约二十分钟,他才过来,拉住她冰凉的小手,专心给她取暖,“午饭没吃现在一定饿了,去吃点东西。” 钟未昔乖巧地点一点头,眼里有那么分明的期待,“曜哥哥,你有时间陪我吃晚饭吗?” “不然呢?我陪谁吃,那帮臭小子?”他笑了起来,对刚才的电话半字不提。 晚餐照例是保姆送过来的,很丰富的一餐,他用纸贴替她擦完嘴,在小唇上啄了两下,“去睡吧。” 她愣了一分多钟,“……要出去?” “对。”他给了她一个清晰的答案,又不忍心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和老六他们开个会,你先睡好不好?” 他很温柔,可是她明明看到他眼中的温柔更多的被锋利的锐气所覆盖。 一瞬间,胸口钝痛,她在这时候是个敏感多疑的人,他这样的神情让她不得不感到担忧和牵挂。 “我不能去是不是?”她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你下午没睡午觉,现在一定身体很困,你睡一觉我差不多那时候也回来了,到时候我解释给你听好吗?” “我跟你说着玩的,在外面要小心!”她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和衣袖,又去给他拿了一件薄外套,小心翼翼替他穿上,柔和的眉眼,白皙的颈项,清秀俏丽的脸庞透着一股体贴与温婉,像是活脱脱一个小妻子。 他猛然伸出手扣住她的腰,带到自己怀里,眨眼间低头攫住她的唇,辗转反复,耳鬓厮磨,嫩滑的唇瓣上细软甜蜜的触感教人沉迷,真想就这样热吻下去不离开。 敲门声传来,他该走了,舍不得离开,扣起她的后脑,要她承受他的全部热情与缠绵,带着专属他的霸气与深情。 她顾忌到有人在敲门,生怕敲门的人陡然进来,喘着气息想推开他。 黑司曜哪里是个会在乎别人眼光的人,昨天下午在花园接吻就是最好的证明,爱就是要大声说出来,他不介意别人参观。 “有什么话我回来再说。”他恋恋不舍离开她的唇瓣,“其实你刚才可以生气的,老七说女人就爱发点小脾气。” 他最后走出去,门外站了候肃和另外几个黑衣人,门轻轻拉上,整个空间完全静下来。 一个人洗澡完,擦干头发走出来,打开液晶电视机,热闹的声音冲散了一室的静。刚好遇到一部民国电视剧,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里面演的是什么,倒不是电视剧拍得不好,是她的心根本没在这上面。 正文 第291章 内鬼 海面波光闪亮,吹起潮湿的海风,像细纱一般缠绵在广阔无边的海面上,阵阵海浪拍岩的声音,杂乱无序。 此时,黑司曜站在宽阔的露台前,盎然屹立,微微眯起蓝眸迎着海风,任海水腥咸的细雨吹在脸上,有一种被肆虐后痛快的淋漓感。 露台下是万丈悬崖,海风卷起几十层楼高的海浪疯狂地拍打在断崖面上,在露台与悬崖间有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里面砌了几十米高的石墙,上面缠着带刺的钢网,在夜色及千年树木的掩映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里是座四面环水的孤岛,离城市有十几万公里的距离,别看城市的灯火明灭飘摇在不远处,其实都是海市蜃楼。想要到这里,不仅需要开几个小时的车抵达海岸,还得开快艇才能最终到达。 他一双漆暗幽深的眼眸盯着夜色下的海面微微眯起,凝望着遥远的彼岸。 “大哥,我先开快艇过来了。”秦啸举步来到他身后,“老八他们开下一艘,二十分钟后到。”平常他们有要事都会在庄园别墅里商量,很少会到这儿。 不过他出发的时候突然明白大哥的用意,有尾巴跟在屁股后面,开着车他带着对方逛了一个小时的花园,最后乘机甩了尾巴,这才得以脱身。 下午大哥在电话里告诉了他们,每个人听了都是心情沉重,大哥现在突然召他们过来,大家事先已经得到消息,心里多少有点底,知道来商量什么。 庄迟是陪同黑司曜一起来的,本来大哥的手指动过手术后起码要七天才能恢复,现在接上去的无名指还是死的,离七天的时间还差两天,关键点就在于这两天。他不赞成大哥过来,但是他实在劝不动。 突如其来的坏消息不仅使大哥震惊,也教他痛心。权衡之下,他决定跟着大哥一起过来。 黑司曜身形没动,不用看都知道秦啸为了赶过来身上肯定淋了不少的雨,“进屋洗把脸。” 秦啸丝毫不在意全身被湿透,嘴里倒应着,“好!” 良久,黑司曜缓缓走进室内,秦啸刚好梳洗出来,抬手指着对面的沙发,“坐。” 秦啸坐下,三个人无声沉默了片刻,其它几个人陆续赶来,平常聚在一起总是有说有笑,今天没一个人说话,就连话多的邹逸也显得异常安静。 海上风大,又下着夜雨,每个人身上都淋了不少雨,最后一个进来的齐立非接过庄迟递来的毛巾,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打破沉默道,“我这边对香港那里的消息暂时不明,我已经给那边的同行打了电话,重金请他们调查,但是事情不太好办,内地与香港距离太远,有很多话不方便在电话里说。香港警方那边近年来对于禁毒这一块打击力度也大,事情十分棘手。” 秦啸说,“不如我连夜去香港一趟,查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捞也要把老七的尸体捞到!” 黑司曜看着秦啸,没错,是老七出事了,本来今天凌晨老七他们会在香港码头接货,没想到突生变故,老七和香港那边的老大,包括老七带去的几个手下被人开了暗枪,全部沉进大海,货物不仅没接到手,放大量现金的皮箱也不知所踪。他与泰国佬在网上视频,对方却坚称自己去交货的人也全死了,价值上千万的货跟着不见了,扬言找他要赔偿,否则以后大家生意别做! “这件事一定有人事先走漏了风声,交货地点只有几个人知道,香港方面只有那边的老大知情,而我们这边除了跟老七去的几个兄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警方呢?” 秦啸瞄了一眼邹逸,“警方做事不会如此赶尽杀绝,最有可能是有人藏在暗处,杀人之后拿了钱和货。两边的人加起来起码十几个,杀他们的人不可能是一两个人所为。” 黑司曜很赞同秦啸的分析,“老六,你连夜动身去香港一趟,查清香港那边老大的手下是不是有内鬼,还有这批来路不明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香港形势复杂,不像这里是我们的天下,你注意小心行事,警方鼻子很灵,别被他们嗅到什么气味,一旦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你们立即返回,不要做逗留!” 秦啸马上站起来,颌首,“我知道。” 他走到门口,黑司曜又把人叫回来,“那边的老大既然死了,位置不能空着,下面有个叫蒋震的小子,能力不错,外号叫山鸡。你考察后没问题的话把这个人扶上老大的位置,必要的时候,你可以让他帮忙调查。” 秦啸眼中惊异闪过,随即脸色一正,原来大哥虽然人在与香港千里之遥,却对香港帮内的情况了如指掌,早有下一任老大的人选。 等秦啸走后,黑司曜顺手从抽屉里摸出一支烟,被庄迟一把扯掉,黑司曜冷冷瞪着庄迟,庄迟本着医生的职责,完全无视黑司曜眼中散发出来的冷冻视线,没收了抽屉里所有的烟。 黑司曜伸手揉了揉眉间,缓解疲劳,忽然道,“老八,连夜去召集各个堂口的老大,我要彻查抓出这个内鬼。” “大哥,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七嫂一声?”邹逸提议。 黑司曜霍然抬起头,是啊,蓝灿最有知情权,要不要说呢,说了蓝灿能不能接受得了,除了妻子,老七还有个女儿。 摇了摇头,“明天吧,明天我去说。” 老七的意外死亡始料未及,虽然道上自有道上的规矩,生死祸福全凭运气,从他们踏上这条道起,谁心里都明白,但是他仍然内疚,如果当初他坚持不让老七去,或许今天就不会留下一对孤儿寡母。 夜里,钟未昔醒来过两次,身边的床铺是空的,直到她第三次醒来,才迷糊地听到希希索索的声音,睁开眼睛发现沙发那里有个人影。 “曜哥哥。”她揉着眼睛爬起来。 黑司曜正在费劲用一只手脱外套,转过脸来,双眸漆黑如夜,轻声说,“抱歉,把你吵醒了。” 正文 第292章 伤人 “我刚巧被尿憋醒,要去洗手间。”她看他眼中有一丝疲惫,不忍,说着下床过来帮他把外套脱了,抬头看着窗外,天色有些蒙蒙亮。 “那去吧,别憋坏了。”他眼露宠爱,捏捏她的脸蛋,走向床铺。 她上完洗手间出来,他睡着了。 静静地望着他,长长的睫毛盖住幽蓝的双眸,发丝浓密墨黑,他睡着的时候表情安静,像个纯洁无害的孩子。 轻手轻脚拉上没关严的窗帘,不让越来越亮的天色打扰了他的睡眠,睡之前她故意留下一道大缝,为的是提醒自己不要睡过头,要等他回来。 然而他眼下的一圈阴影告诉她,他忙了一夜,真真是一夜,昨晚他走的时候天刚黑,现在天亮才回来。 是不是他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他累了,她躺回去,轻轻替他掖好被角,在他颊上留下一个暖热的吻,无声说了句,晚安。 ********** 黑司曜倒没有去一个个查,整个组织上千号人,要全部查得等到猴年马月,所以他把目标锁在老七带过去的那几个可靠属下身边的人,以及与他们有关联的人。 摸查之下,搜查范围在逐渐缩小,还得一个个去寻问对方最近的行踪,不是一天能完成的事。庄迟这时候发挥医生的职责,让他回来睡觉,他们继续查。 他回到青州,回到病房,回到有昔昔的床上,不到几秒就睡过去,本来他睡下已经快天亮,告诉自己只眯一两个小时,却是抵不住困意,抵不住这有昔昔味道的被子,一觉醒来九点多。 “曜哥哥,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天亮才回来。”钟未昔刚洗完衣服,医院里有干洗室,她喜欢阳光的味道,所以爬到天台上去晒衣服。 “不睡了。”他仍是觉得疲劳,捏着眉心。 一双小手攀上他的肩膀,手指按在他太阳穴上轻轻地揉,他怔愣后失笑,她在身后问,“舒服吗?” “舒服,什么时候你学了这一手?” “学电视上的。”她小心翼翼按着,手上不太敢使劲。 他闭上眼睛,“真好。” 她按了一会儿,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小手钻进他的大掌里,“曜哥哥,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问这话的时候,她不确定他会不告诉说,但是她总得试试,看得出来他为这件事十分操心。 “不管怎么样,我想和你分担,你说过的,以后我们要彼此坦诚,不要隐瞒对方,还记得吗?” “我记得。”他低叹着抽出一只手抚她的眼角,说完这三个字他唇片抿紧,长久不出声,在她失望地垂下头时,意外地告诉她,“老七死了。” “什么?”她面色大变,“这是真的吗?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死呢?” 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蓝灿的脸,午征死了,蓝灿怎么办,还有他们的女儿。 “他在香港中了埋伏,身上中了枪,掉到海里失去了踪影。”黑司曜不便多说,以免她过分担心, “没有让人去打捞吗?说不定没死呢?” 他包裹住她的小手,拉她坐到自己膝盖上,埋脸在她颈里,低低叹气,“老六已经去了,相信不久后会有消息传过来。” 难怪他昨天心事重重,钟未昔算是明白了,至于午征跑去香港干什么,她也猜出了一个大概。 此时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男人的世界她不懂,那些黑道上做的生意和勾当她也搞清来龙去脉。 她只知道又一个人死了,这是继肖鹰和洪尘后发生的第三条人命。 午征的一言一笑,和几个兄弟打闹的画面,打牌时的吆喝,大嫂大嫂热乎叫她的声音,她历历在目,真的不敢想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没了就没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生命真的很脆弱,尤其是他们这些人,哪天死都不知道,就这样突如其来,让人无法防备。 她眼前浸起雾气,对上他的一瞬间迅速黯淡下去,像烛火摇曳着骤然湮灭在乌黑的眸里。 他本来剧痛的心沉了一下,紧紧攥住她冰凉的小手,“别怕。” “我不害怕。”她摇头,“我想蓝灿,想她知道之后会有多伤心。”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他心知老七活下来的希望渺茫,嘴里却安慰她,“相信我,会没事的,老六很能干,没有我亲自出马他办事也会办得十分漂亮。” 她的头慢慢倒进他肩上,嘴里轻轻问,“蓝灿知不知道?” 他一僵,已经告诉了她答案,她抬起脸,“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犹记得在庄园聚在一起玩牌的光景,蓝灿坐在午征身边低眉温柔,端茶递水,忙前忙后的样子,那个夫妻和睦的画面她到现在都记得。 “今天,我找个时间。” “由我来说可以吗?”她主动揽下这个任务,其实这对于他来说很难,他们男人说话向来直接,不懂女人的心思,直接告诉蓝灿可能会让对方崩溃,她得用女人的方式去沟通,尽管她也不忍。 他微微一愣,只犹豫了一下,轻轻颌首,“也好,你去说比我一个大男人说要委婉一点,一会我要出去,先送你。” “先吃点东西吧,保姆送来好一阵子了。”她指着茶几上几只保温盒。 两个人吃得都不多,心里装着事,食不下咽。 在进餐的过程中他的手机响过好几次,他都是走到一边去接的。 钟未昔没有心思去听,满脑子在想见了蓝灿会怎么说才能将伤害降到最小,思来想去发现无论说得有多委婉,总是不可避免会伤人。 ********** 午征别墅 对于黑司曜和钟未昔的突然来访,在草坪上陪女儿玩耍的蓝灿起先是惊讶,然后整个人出奇的平静。 黑司曜打了声招呼,把钟未昔留在这儿,坐上车走了。 钟未昔望着草坪上玩汽球的小丫头,“忘了问,你女儿叫什么?”她来之前让候肃停车,买了一些玩具都是小朋友喜欢的。 “我女儿小名叫小鱼儿。”蓝灿定定地看着女儿可爱的身影。 正文 第293章 扛得住 “用动物给宝宝起名,挺特别的。”钟未昔越看那小家伙越可爱,那小脸蛋肉嘟嘟,粉嫩粉嫩的,真想亲上几口。 忍不住被小家伙吸引,走过去,拿出玩具,小家伙几乎没有抵抗力,对那些玩具爱不释手。 “喜欢吗?”看小鱼儿那么高兴,钟未昔喜爱的同时,心里泛酸,这么小就没父亲,真不知道小鱼儿还能不能快乐。 “喜欢,谢谢钟阿姨。”小朋友最喜欢新玩具,都有喜新厌旧的本领,几个玩具已经打动了小鱼儿,亲热地叫着钟未昔,看到蓝灿过来了,小家伙扬起礼物说,“妈妈,妈妈,你看,钟阿姨给我买的礼物……” 蓝灿摸摸女儿的头,直直地看着钟未昔,“你有什么话直说吧,我能扛得住!” 钟未昔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僵成一团,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是个无形的刽子手,活生生要往这对母女心上捅刀子。 话到嘴边怎么也讲不下去,钟未昔笑了笑,脸僵硬的厉害,低下头摸摸午征女儿的头,眼泪快要冲下来,强忍住,“不用谢,小鱼儿喜欢就好,下次钟阿姨还会来看小鱼儿,小鱼儿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可以和阿姨说。” “谢谢阿姨。”小鱼儿特别乖巧,仰头看着钟未昔,小小的脸蛋上绽放出花朵一样的笑。 小鱼儿交待给保姆照看,蓝灿的脸在太阳下看起来那么苍白,尽管她很坚强的样子,“进去坐吧。” 钟未昔不得不顺着蓝灿手的方向往别墅里走,尽管她感觉自己呼吸困难,感觉正要做一件极残忍的事。 “平常家里不怎么来客人,同龄人更是一年见不了几个,你来了小鱼儿很高兴,也谢谢你的礼物。” 蓝灿泡了壶茶,请钟未昔坐下后,两个女人坐在沙发上默默喝起来。 很显然钟未昔对于即将要说的话吞吞吐吐,倒是蓝灿已经料到了什么,喝了口茶,环顾客厅说,“这别墅的风格是我和他一起设计的,他喜欢黑与白的冷硬色调,我是个传统的女性,喜欢把家弄得很温馨,他一开始不肯让,后来软化下来,家里的装修风格我做主,但是书房不行。与整个别墅风格完全格格不入。你知不知道他原来喜欢的冷色调是跟谁学的?” 钟未昔打量着整个室内,柔亮的家居风格的确符合家的味道,听到蓝灿这个问题,她停顿一秒,心里本能地浮出那个名字。 “你想到了是不是?”蓝灿一眼看出来了,“是的,大哥是他的榜样,有很多时候我很不理解,我和小鱼儿是他的妻子和女儿,摆在他心里第一位的应该是我们。于是我下意识就抵触,不喜欢他和大哥,还有三哥他们来往,每次他去,我就不太高兴。可是他尽管每回回来都要花了老半天的时间哄我,只要他们一个电话,他照旧逢叫必到。” 钟未昔对蓝灿笑笑,“有时候我也挺不理解,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也能想得通,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角落,何况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在。” 蓝灿眼眶一红,拉住钟未昔的手,“你直接告诉我吧,是生是死我料到这一天。” 该怎么说呢?说午征不仅死了,连尸体都没捞到吗?钟未昔讲不出来,事到如今她才明白看似是一句话,说出来是多么的难。 陡然放下茶杯,慌乱地站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蓝灿低头捂住唇,手指向洗手间的方向,钟未昔跟逃难似的一路快步奔进去。 进去后马上给黑司曜拨电话,询问秦啸有没有从香港那边传消息过来,她寄希望于这中间会有转机。 “怎么了?昔昔。”黑司曜一接电话,听到一声啜泣。 她顾不得回答,直接问,“秦啸来电话了吗?” “十分钟前来过一通。” “讲什么?” “他说他刚到那里,怎么了?想知道老七的具体情况?你在哪儿?不要离开老七家,不要乱跑,待在那儿,你要走给我打电话,我让车送你。” “嗯。”她嗓子抖不成声。 “是不是还没有说?”他听出她声音的不寻常,声音无比轻柔,“一会我让候肃去接你……” 她一瞬间抢下他的话,“用不着,我上完洗手间就说。” 话筒里静了几许,他又叮嘱几句,收了线。 洗了把脸,钟未昔冷静下来,蓝灿还在沙发上坐着,是她离开前的姿势,茶杯端在半空中,眼神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未昔脚步不由放轻,走过去在原来位置上坐下,喝了半杯水后终于说话,声音变了调,“蓝灿,我……想告诉你,午征他在香港遇难,人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据说是掉到了海里,曜哥哥已经派了秦啸到香港去查这件事,会把他带回来。” 话音刚落,顿时传来一阵抽泣声,蓝灿鼻子发红,眼泪成串往下掉,紧紧捂住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 ********** 调查工作没有在孤岛上,安排在一处堂口,两夜一天的调查,大量人力物力,调查内鬼的决心坚定,执行彻底。 临近次日下午一点,上上下下从各个堂口老大到下面的小弟,人人皆知午征的死讯,人人气愤难平,上下口号一致,一定要抓到叛徒。 当所有人嘴里都在激烈而恼怒地讨论抓到这个叛徒后是剥皮还是抽筋,是千刀还是万剐,只有一个人嘴里跟着这样喊,心里却发虚。 偌大的室内,几个男人熬红了眼,当一个人的名字以及所有这个人的行踪和可疑疑点摆在他们面前时,一名叼着烟的男人骂了一声,“他妈的,原来是他!老大,只要你说一声,老子现在就去把他全家老小全给剁了,拿去喂野狗。” 蓝眼眸微微眯起,黑司曜没说话,倒是邹逸翘着二郎腿在旁边说,“你小子别一口一个老子,在大哥面前你也敢自称老子?怎么处置大哥自有定断。” 正文 第294章 心向往之 叼烟的男人是这个堂口的老大,马兴. 马兴平常粗野惯了,倒有点本事,做事有圆有方,很快就把堂口的地盘做到整个组织里最大的一块,当然了,有些本事的人都有那么一点缺点,马兴恃才傲物,平生最不服人,却唯独在黑司曜面前肯弯腰,惟命是从。 被邹逸呛了也不生气,马兴嘻笑起来,“我这不是平常骂惯了嘛,这狗娘养的,吃里爬外,又是我下面的人,是我管教无方,一时气愤,大哥想怎么处置都行,我绝不说半句话!” 人立马站起来,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狠狠往黑司曜面前的办公桌上一插,两寸刀尖没入桌面。 黑司曜没看一眼寒光闪闪的匕首,沉声训道,“收起来,你的个性我还不知道,所有人背叛了我,你都不会!” 别看马兴五大三粗的模样,倒是胆大心细,他手指动手术的事人人皆知,但是没有几个人知道医生建议他不能抽烟,不能闻烟味,偏偏这个马兴是个老烟鬼,在这里陪着他查看了半天,烟瘾犯了却只把香烟叼在嘴里,火压根没点。 从这一点上他就能看出来马兴对他的心是真心实意,在道上混久了,人人难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马兴这个人是少有的耿直个性。 “那是!这世界我老娘都没大哥你一半了解我。”马兴笑呵呵拔出匕首,放回腰间,难掩气愤,“大哥,那狼心狗肺的小子该怎么处理?” 黑司曜慢悠悠地冷笑道:“先不要打草惊蛇,傍晚你把人带到总部去,我想亲自处理这件事。” “哎!我一定准时带到。”马兴连连点头,内鬼在他手下,这教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要不是大哥拦着,他早把人拉来兴师问罪。好,就让那小子多活几个小时。” 黑司曜起身带着候肃走了,邹逸留下来顶了顶马兴的肩,“嘴里骂什么呢?” “还有什么,那老子这辈子最讨厌叛徒,到时候大哥一声令下他非把那叛徒一家老小抽皮扒筋才能泄心头之恨!” “帮里的规矩一向严惩叛徒,老七又死了,这件事就算你不追究,大哥也会追究到底。” 马兴听了这话,仿佛想起了什么,稍一犹豫,“事情不太好办啊。” 邹逸面露疑惑,马兴分析给他听,“两年前那小子跑过来当小弟,我按照大哥下达的帮内收人惯例查了他的身家背景,在农村有个老父亲和弟弟,小时候因为家里穷,把他卖掉了。资料看上去没有什么特殊,我就收下了。那小子人勤快,话又不多,做事也利索,该胆大的时候就胆大,我仔细考察过,是根苗子。有一次那小子喝醉酒说他和阿仁从小一块儿长大,下面的人告诉我的时候就多了个心眼,经过深一步调查,这个阿仁正是老头子身边的近身保镖,我猜这两个人都是老头子打小一手提拔的。所以我抓了那小子过来问话,他倒也干脆,没两下就招了,说他和阿仁以前是拜把兄弟,但是因为阿仁在老头子面前陷害他,他在老头子面前待不下去了,才会出来的。那小子挺有骨气的,要杀要剐随便我。我一想,他敢承认说明他心里没鬼,是个好汉,我要放了他。他不走,说要么杀了他,要么他还要留下来,当一辈子的小弟,我考虑后就把他留下来了。看来咱们还是棋差一着啊,老头子一声不响就插了个心机如此之重的眼线在我下面,好在办重要事情的时候,我从来没带他去,要不然咱们的活动全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一抓咱小辫子一抓一个准。” “这件事你怎么没跟大哥说?” “我说了,一年前我就说了,可是大哥没说什么,大哥做事向来有分寸,我以为大哥心里有数。” 邹逸暗暗一想,一年前大哥当时正在为钟未昔失踪的事酗酒,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估计记不了什么。 “这事其实不能怪大哥。”马兴长叹口气,“怪我不好,选在电话里提,那一次刚好信号不太好,大哥可能没听见。” ********** 离开堂口,黑司曜坐车去午征家,出发前拨了个电话,钟未昔一早在院子里等着。 两个女人的眼睛都有点肿,他看在眼里没说什么。 “会尽一切可能找到人。”黑司曜看着蓝灿,简短沉闷的句子,再强硬的性格也难掩悲伤。 蓝灿单薄的身形在风中摇晃,“我知道希望不大了,他出发前我就预感得到,我有心理准备,找到尸体告诉我一声,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与蓝灿短暂的交谈后,黑司曜和钟未昔离开了。 钟未昔靠在车座里没声响,他轻轻揽了她到怀里,两个人无声地想着心事。 “肖鹰、洪尘、午征的死让我想起了很多事。”钟未昔静静靠在他肩上,慢慢说,“记得小时候看古惑仔电影,里面的人物充满了悲惨的命运,这是不是预示着他们和电影里的人物一样,最后都没有好下场?因果报应,这是千百年来中国老百姓最相信的一句话,我不想用这个词来形容午征他们的命运,因为这几个人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名字,更是朋友。 也许,他们习惯了打打杀杀,习惯了用血用命去换那些东西,我不想去责问他们什么,只想问他们一句,你们这样冲锋陷阵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有没有想过你日渐年迈的父母,有没有想过你的妻子、孩子…… 生命诚可贵,不是这样浪费的,除了混黑社会,凭自己的双手也可以挣到钱,也能填饱肚子。” 黑司曜僵硬地坐着,一声不吭,她也不说话,两个人对视良久,黑司曜扭过视线,“昔昔,老七的死因错综复杂,我会给他,给蓝灿,给他们的女儿一个交待。” “怎么交待?以暴制暴吗?”钟未昔说完,才发现眼中又有泪花,由此想起爸爸死时的惨状,是不是他们黑道向来做事狠毒残忍,从不顾及他人的感受?是不是从来不管受害者有没有家人,有没有年幼的子女需要去抚养? 他紧抿着双唇,霍然把她的下巴扣起来,“你说怎么办,道上有道上的规矩,血债就得血偿,我不抓住那个内鬼,怎么向老七交待,怎么向下面的兄弟交待,怎么向蓝灿和他们的女儿交待。” “别人我不知道,蓝灿和小鱼儿我是清楚的,她们不要报仇,她们只要午征活过来!” 黑司曜看着她流泪的脸,眼神柔和下来,一面擦她颊上的泪一面哄着,“乖,昔昔,我现在只能按规矩办!” 她不清楚他说的按规矩办是什么意思,只是摇头,揪住他的衣袖,“曜哥哥,我害怕,真的害怕,我害怕总有一天你也会有这样的命运,我不想……” “昔昔……”他温柔地哄她,“听话,不要去管,这些是男人的事,你不是喜欢剪纸吗?改天我带你去拜访几个民间剪纸大师,你们可以交流经验。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会有很多惊喜等着我们,我带你出去旅行结婚。以后等有宝宝了,你会更忙,日子也会充实忙碌起来。” 钟未昔暂时忘记哭泣,经他的描述,眼前出现一副生动的人生画面,真的很让人心向往之。 他拥她在怀里,手掌细细抚拍她起伏的背,耐心的诱哄。 她安静下来,哭累了,趴在他怀里休息,因此没有看到他此时的眼神,冷酷肆虐、杀意横生。 ********** 坐着在海面上行驶的快艇,迎面是海风的侵袭。 钟未昔身上裹了一件男式外套,躲在他怀里下意识闭上眼睛。 海风、叠浪、旋律、私语,音海交织。前面看不到任何景色,快艇却很有目标地向前开。 马达声轰鸣,钟未昔在夜风中吸了口气,他转头,“冷吗?”转而对前面开快艇的候肃和邹逸大声说,“速度放慢。” 候肃点点头,快艇的速度果然减慢。 钟未昔没有问去哪儿,她摇摇头,“不太冷,就是风大,吹得头疼。” 他伸出大掌把她被风冲散的发丝稍微理了一下,拉紧她身上的外套,“再坚持一会儿,马上要到了。” 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快艇停在一座岛上,四周漆黑一片,也看不出来什么。 黑司曜牵着她沿着沙滩前行、转弯、上坡,没有灯光,太暗了,钟未昔只顾着他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树林深处。 “累不累?去洗洗脸,一会吃饭。”他笑得温柔,此刻他们站在一座周围被高墙和树林遮掩的城堡里。 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又坐在快艇上吹了好长时间的冷风,钟未昔是真的累了,今天又没有午睡,精神跟不上,没有心力去探索这座十分神秘的孤岛,点点头,按照他的指引进了卧室。 黑司曜他们到达孤岛后仅仅半个小时,坐在餐厅里吃晚餐,候肃从外面进来对着他一阵耳语,黑司曜脸上没表露什么,只低声吩咐,“让马兴把人带到审讯室!” 正文 第295章 规矩 长长的餐桌上摇曳烛火,浪漫的二人烛光晚餐,配上红酒,洋溢出缭人的风情。 隔着桌子与她干杯,黑司曜静静品着杯中的红酒,俊脸上笑容动人,侧脸微微点头后,候肃恭敬地弯腰出去传达。 钟未昔很认真地吃着牛排,她是真的饿了,又困又累又饿,即使刚才洗漱一番也没能减轻骨子里翻上来的越来越重的疲惫。 眼前出现层层黑斑,所有的景象在颠倒,她怕自己晕过去,努力埋头吃得认真,其实在吃一口后就想回房,但她坚持下来,陪他吃完晚餐。 打了个哈欠,她难为情地笑笑,“曜哥哥,我困了。” “吃饱了吗?”他体贴地低声问。 “饱了,下午没午睡,犯困的厉害。”她擦擦唇角,绕过餐桌过来,“我先去睡了。” 黑司曜一把拉住她,让她跌坐在自己腿上,“我送你上去,看你睡着了我再下来。”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回避一个问题,他带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里地形复杂,城堡建在丛林之中,如此隐密,他们登岛时开了三艘快艇,上面都是他身边的亲信,不大可能是单纯来度假。 拉上被子躺下去,他坐在床边不肯走,卧室在城堡的顶端,也即在丛林之上的悬崖上。 落地窗没拉上,之前被乌云盖住的月亮露出脸来,黑夜下的海景一览无余,礁石、细少、海浪,炫目浮光。 他一手撑在她身侧,目光注视着海景,好似沉浸在月光的清辉中。 月光洒落下银白色的光线,笼罩在广阔无尽的海面上,荡漾出层层波光。 他眼中的悲戚令人心疼,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她宁愿相信他杀人的时候也会眨眼,宁愿相信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舍的祈求道,“不要这样好吗?” 黑司曜墨黑的眸底伤感尽退,袭上淡淡的柔色,健臂一郑,将她半搂起来,连同被子一起牢因地制在怀里,笑声道,“昔昔,陪我看会海。” 天啊,她差点晕倒,他已经一个健步奔到露台,她被裹得跟粽子一样,不感觉到冷,只是有点腿软,因为这里太高了,下面是悬崖,再下面是黑压压的森林,海滩似乎在很远处,要看海景得远眺。 全身瘫软在他怀里,失声尖叫都不敢,不敢碰他那只没有康复的手,吞着口水建议道,“曜哥哥,放我回去。” “别怕,有我在。”他失笑,尤其看到她小脸吓得惨白,像只小羔羊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不仅是因为怕高,还有就是他拥得太紧,有些难以喘/息,站这么高就算有他在,她也难免害怕,“你放开我好不好……” “嘘!别说话。”他轻声阻止,高空处空荡荡的劲风不断吹来,明显提醒她身在悬崖顶端,吓得缩在他怀里,再也不敢乱动。 他低头笃定以及极自信地安慰,“相信我,不会有事的,你掉下去,我也会掉下去。” 这个男人说起甜言蜜语来真的是需要再品品,他的意思应该是你掉下去,我不会独活,也会一起掉下去。她好象又进一步了解他了,恐惧感在他紧护的怀抱中慢慢消失,让自己定下心来和他一起欣赏这难得的美景。 远处的海平面在朦胧中若隐若现,海面上似乎起了一层清雾,使人更加看不清海与天的界线,月光惨淡起来,正在被层层乌云翻卷着吞噬消失,这个场面在陆地上空平常不过,可在一望无际的海的上空,显得那么悲壮。 曾经有一度感觉自己也和那月亮一样被滚滚乌云吞没,最后在黑暗中消失。 两个相拥的人一动不动,完全沉浸在这悲壮的画面中,直到海面上漆黑一片,除了拍打岸边的海浪声、风的口哨声什么也看不到。 “月亮一会还会出来的,拨开乌云。”她默默盯着乌黑的天空,说给他听。 “谁都不知道下一刻光明在什么时候,一年?两年?……一辈子可能都等不到。以暴制暴是不能解决问题,你死我活的斗争伤害最大的是孤儿寡母,可是有没有想过,吃不上饭,在低层挣扎的人是怎么样的,他会想只要让我吃一顿饱饭,下一刻去死我都愿意。生存是这个地球上所有生物面临的第一课,没有人能逃得了。你不吃人,人就得吃你,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商场还是战场,从古至今都是这个道理。” 她听得很清楚,他在阐述他的世界的无奈,她的头脑很乱,困倦一/波/波袭上来,筋疲力尽,只有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黑司曜这些话想了一下午,他把自己的心里话全掏出来,不管她理不理解,他愿意和她分享,才说了一小半,她歪在怀里居然睡了过去。 海风掠过她脸上的发,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他无声地拥着她,最后单手把人背到背上,送回屋内。 审讯室—— 一个人跪在中央,眼睛上罩着眼罩,邹逸和马兴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邹逸打了个饱嗝,翘起二郎腿,在大哥没来之前玩起了手机。 马兴倒没邹逸这样的心情,用腿踢了邹逸一记,“我说你小子能不能别这样?” “你在紧张什么?”邹逸其实不是在玩手机,是在看短信,他应大哥的吩咐在内鬼找到之前第一个打了电话给六哥,大概是在办事,六哥没接,他就发了条短信过去,这不刚吃完饭发现六哥回复了。 “我能不紧张吗?这可是我的人,妈!”马兴怒骂着跪在地上的男子。 跪着的男子一言不发,看样子是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 “别说是你,连我都想先揍了再说。”邹逸一看男子怒火中烧,七哥就是死在这小子的手里,教他如何不恨。 马兴想说什么,只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门外清一色的魁梧汉子,朝进来的人毕恭毕敬地鞠躬。 邹逸和马兴立刻站起来,“大哥。” “老大。” 黑司曜面无表情,深蓝的眸中看不出丝毫的情绪,缓步步入室内,候肃跟在身后。 在办公桌后的皮椅上坐下,目光丝毫没有停留地场地中央的男子身上,倒进椅子里后顺手拉开抽屉,摸出一支烟。 “大哥,五哥交待过你不能抽。”邹逸反应很人一步,奔过来一把夺了烟。 黑司曜眉头打成死结,冰凛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邹逸。 大哥的眼风一向没几个人能挡得了,邹逸打了个寒战,壮着肚子把烟全部没收。 修长的手指改为食指一下下弹着桌面,室内的寒气越来越重,良久,那男子终于扛不住,抬起头看向黑司曜,虽有眼罩挡着,却在惊惧中吞口水。 “叫什么名字?” “叶、叶林。” “多大?” “26。” “你上面的老大是谁?” “马、马兴。” “你和陆可喜是什么关系?” “不认识。” 一开始叶林在黑司曜强大的气场及眼神下回答得很干脆,但一碰到核心问题,撇得干干净净。 黑司曜没有再问下去,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条斯理喝起来,“看我不爽,所以你做了内鬼,还是在你老大手下待得不舒服,你受委屈了?” 叶林惊慌起来,“没有,兴哥对我一向很好,老大你的口碑在众兄弟中也是最高的,我没有任何怨言。” 黑司曜搁下水杯,冷笑出声,使了个眼神,候肃过去把叶林眼上的眼罩解开,丢了一堆资料在叶林面前。 “那这些是什么?别人栽脏?你是被冤枉的?”黑司曜垂着眼帘居高临下,“你该知道帮里的规矩,我不太喜欢有人在我面前撒谎,尤其是欺骗!” 一看那些照片和资料,叶林吓得面如土色,但仍故作镇定,“我看不懂这些。” 早料到叶林不会轻易承认,黑司曜冷冷一笑,垂下双眼偎进皮椅里闭目养神起来。 邹逸和马兴紧握拳头终于忍不住,奔到叶林身后,一脚猛踹在叶林的后腰,把人踹翻在地。 马兴紧跟着拿起墙上挂的铁棒,顶端是锋利的锯齿,如同被砸掉一半的空酒瓶,一步步朝叶林走去。 叶林惊恐地瞪大眼睛,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马兴一把揪起叶林的头发,将人抓牢。 邹逸毫不留情地将手里的刑具往叶林身上招呼,顿时血溅四起,皮肉腥浓。四肢的皮肉被戳破,拉起,翻开,鲜红的血带着热气不断从手脚淌下,渗透了整个地面。 “啊啊啊——啊——”叶林惨叫着,发了疯摇头不停地叫。 “感觉怎么样?你不说也行,老子们今天玩死你!”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叶林毕竟在老头子那里从小受到训练,嘴硬得很,可到最后不免服软,用微弱的声音哀求道,“老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别再打了……” 闭目养神的黑司曜缓缓舒展了四肢,起身向叶林走来,冷冷的勾起唇,“感觉怎么样?舒服么?” 正文 第296章 刑室 “别打了,不要再打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征哥死了上上下下的兄弟都很难过,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叶林挣扎几下,撑不起身来,四肢跟瘫痪一样倒在地上。 “是吗?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帮你洗脱罪名?”黑司曜转过脸去,冷峻的面孔一沉,“继续。” 邹逸脸上的笑残忍噬血之极,揪住叶林的头发道,“咱有的是时间和你耗,这么多人今晚只在这里侍候你一个!叶林,你他妈的真该感到荣幸,这辈子没白活!” “逸哥……”叶林求饶的话还没说完,邹逸后里的刑具就刺下来,又是一阵皮肉飞溅,惨不忍睹。 叶林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呻/吟着,邹逸扎得极巧妙,尽数落在他的两条腿上,所以叶林能清醒地感觉到剧疼。 叶林的嘴硬显然没有放在黑司曜眼里,他料到会这样,忽然笑出声来,“忘了告诉你件事,你妹妹死了,你父亲也死了,你的那笔钱也不会拿到了。” “不可能!”叶林大喝一声。 黑司曜的眼神慵懒无比,抬手又将一叠资料甩到叶林面前,“有照片为证,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这是经过PS加工过的……” “不可能!”叶林盯着横七竖八的照片,上面都是他的亲人,五花大绑,嘴上封着胶带,死状极惨。 黑司曜敲了敲桌面,“这种手法你该熟悉的,人都是装在麻袋,上面坠了石头扔进大海的,要不是我们的人连夜打捞,恐怕你连他们的尸首都见不到。” 叶林闭上眼睛,满是后悔和惊恐,他太了解这个手法,是黑宗朔一惯的手段——斩草除根。 “是不是阿仁对你说,你只要把消息透露给他,他们就会给你一笔钱,让你们一家人远走高飞。” 事到如今,叶林没有再扛下去的必要,点点头,“是,我错了,阿仁骗我说只要我干了这一票,他就给我一千万,让我妹妹和我爸一起出国享清福。我爸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妹妹成绩好,就是没有机会出国留学,这对于我们一家人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鬼迷心窍之下答应下。”艰难地在地上爬,拖出一道血痕,“老大,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下次不敢了,我要找黑宗朔和阿仁报仇,那两个狗娘养的,他们骗我!他们敢骗我!” 黑司曜缓缓向前倾身,“你出卖我,害死了午征和一帮兄弟,你要我怎么饶了你?马兴一直很欣赏你,你本来可以受到赏识,可是你偏偏要做一条狗!” “老大,老大,大哥,大哥……”叶林一面向黑司曜求饶,一面向马兴求饶,“再给我一次机会,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马兴站起来,一脚踢向叶林,“你他妈吃里爬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老大,有没有想我过?这时候你来求饶,管个屁用!去死,你他妈的去死!” 等到马兴打累了,黑司曜从抽屉里摸出一把M15式将军手枪,丢到叶林面前,“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自行了断,我会吩咐下去,留你个全尸,在你们老家山上挑块风水好的地方,让你们一家人团聚。” 他要他自行了断。 叶林愣住了,妈的,姓黑的没一个是好东西,黑宗朔杀了他的妹妹和父亲,他儿子也要他的命! 横竖都是一个死字。 叶林的双腿鲜血淋漓,差不多废掉了,两只手上也到处是外翻的皮肉,一点点向前爬。 手勾到那把枪,叶林的脸上出现一阵阴狠的神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突然一把抱住邹逸的腿,邹逸跌倒在地,黑森森的枪口抵在了邹逸的太阳穴上。 黑司曜紧跟着站起来,叶林全身颤抖,架着邹逸疯狂大叫着,“去给我准备一艘快艇,别以为我的眼睛被蒙住了,耳朵被塞了就什么也听不见,我有鼻子可以闻得到海风的味道。快去,给我准备,不然我一枪崩了他!” “你走不出去!”黑司曜看向叶林废掉的双腿,骤然笑得开怀,“叶林,所有人都知道我从不接受别人的威胁,你该知道的。” “黑司曜,狗杂种,别逼我!你的好兄弟午征死了,现在轮到邹逸,我死了不要紧,临死还拉个垫背的,值!” “不如这样,你放了邹逸,我做你的人质。”黑司曜面不改色走过去,站在一米远的距离。 黑司曜越靠近,叶林就越紧张,他极熟悉黑家男人的作风,心狠手辣,表里不一,黑司曜和他老子没什么差别,都是一路货色,口口声声说什么最重兄弟情义,全是假的,都是用来骗那些替他们卖命的人,可骗不了他叶林。 想到这点,叶林架住邹逸后退,靠在墙壁上喘气,嘶吼着,“不要过来,黑司曜,你他妈的不要过来!” “我不过来你怎么杀了我,你不就是想杀了我吗?”黑司曜连眼睛都在笑,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安危。 邹逸不能不管,“大哥,别管我,七哥是他害死的,杀了他!杀了他!” “你他妈住口!”叶林吼叫着,控制不住情绪,扣动手里的扳机,“你把老子腿废了,老子要你的命来偿还!” “咯哒!”空枪的声音,所有人都愣住了,枪里没子弹。 邹逸恐惧万分,睁大眼睛看着黑司曜慢慢从口袋里摸出枪,“没脑子就是没脑子,刚才我说过,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不懂得珍惜,我也没办法——” 话音刚落,叶林眉心中枪,眼睛惶恐中睁大,脑袋撞在墙上,发出“咚”的闷响,然后整个人软下去,整个室内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 邹逸扶着墙从地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大哥,还好你留了一手,要我说直接把这小子毙了,妈的!” 邹逸往地上吐着口水,抢夺过黑司曜手里的枪,对着死去的叶林连开数枪,随着枪响,叶林身上的血洞在增多,身体随之剧烈抽搐。 “这小子的妹妹和爸爸该怎么办?”马兴踢了一脚没了气息的叶林,转头问黑司曜。 黑司曜脸上的杀机毕现,“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我给过他机会,是他不屑一顾,全拿去喂狗——” 最后一个字刚吐出来,门外传来一声响,黑司曜警觉,奔出去。 幽暗的石壁走廊上,钟未昔面如土色靠在门对面的墙壁上,深度恐惧中的眼睛直直盯着门内的情景,那一大堆血迹,死状凄惨的叶林,以及杀得双眼赤红,奔出来的男人。 这不是她的曜哥哥,他是个杀人犯,刽子手,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不是她的曜哥哥…… “该死的,谁让她在外面!”黑司曜咆哮起来,守在门口的两名手下吓到惶恐之极,哆嗦着汇报,“对不起,老大,她是您第一个带上岛的女人,应该很重要,我……我们以为……” “滚!”黑司曜没有耐性听解释,他们该死,竟然让昔昔在门外听了这么久。 他不喜欢看到她此时的样子,好象他是怪兽,伸手要去扶她,她避如蛇蝎般闪开。 “昔昔。” 眼中的暴戾退去,手上的血腥味却未散,他进一步,她退一步,他进两步,她退两步,沿着墙壁向后躲,不停地躲。 “昔昔。”他的声音中渗了叹息,“到我这儿来,乖。” 她摇头,那个人的惨死让她心有余悸,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曜哥哥,她认识的曜哥哥说过的,答应过的,他会退出的。 可是,他刚刚做了什么? 为什么他要那么折磨那个人,就算他要杀,为什么要在杀之前玩那么多花样? 反复折磨一个人,难道他就能从中得到无上的快乐吗? “昔昔,没事了,来,到我这儿来,乖!”他快走几步捉到她,把小脸直接往怀里按,脚步匆忙向前走,用眼神示意马兴和邹逸赶紧收拾干净。 “乖,没事了……”黑司曜揽她回房间的途中,依旧温柔的声音,却透着不容置疑。 脚步一踏回卧室,钟未昔终于哭出声来,放弃了去问他原因,身体软下去,小手紧紧揪住他的手臂。 眼泪掉进他的手背上,蔓延到彼此的衣物里,她不是没听到他们讲话的内容,不是没听到午征是谁害死的,不是没听到他们黑道上无情的杀戮与冷血。 她弄不明白的是,非得要杀人吗? 黑司曜没有争辩什么,什么话也没说,在她面前背过身去,手臂往她膝盖后带,她人往他身上一趴,整个人被他背起来,大步走向大床。 钟未昔简直分不清哪个才是他,她想挣扎,想下去,忽然想到虽然他轻轻松松用一只手背她,一旦她挣扎的结果,难免碰到那只还没有活过来的左手。 庄迟一再交待过的,不能有任何闪失。 绝望、失控、害怕、疼痛、纠结…… 钟未昔分不清此时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当他要把她放在床沿时,她下意识紧抱住他的脖子,不肯下去。 在她面前他向来没有办法,停了两秒,慢慢直起身,将她仍背在背上,她的眼泪掉进他背上的衬衣里,濡湿一片。 正文 第297章 孤魂利鬼 黑司曜真的是没办法,像在挑灯镇爬山那时候一样,深更半夜他背着她在室内来回走动。 两个人都不说话,好象话是此刻最多余的东西,唯有彼此的体温和存在才能让自己得到安慰,才能让自己冰凉的手脚汲取温暖。 卧室内开一盏壁灯,在地面上、墙壁上投下两道长长的影子,他们的影子看上去像一个大人背着夜里哭闹,不肯睡觉的孩子。 不知走了多久,她趴在他背上昏昏睡过去,他的背又宽又厚,躺在上面一点不担心会掉下去。 钟未昔没忘两个人在僵持,模糊的时候听到他开了口,“昔昔。” 她浑身一颤,从浑噩中清醒,他的声音越加低沉,带着在刑室里的那股凉气,震得她全身发憷,“不要怕,就算我伤害全世界的人,都不会伤害你。” “我没有害怕。”她不想承认,尤其在这个时候。 “昔昔。”他喃喃一声,“我从来不是用眼睛看你的。”嗓音中拖出几分好笑。 “放我下去。”她挣扎着,他的脚步刚好踱步床边,把人放下来,她撇开脸想要避开,却被他搂得死紧。 “放开我,让我冷静冷静,我现在头脑很乱。”她是真的乱,受了惊吓,忘不掉刑室里那个被折磨至死的人,忘不了他说拿去喂狗时绝狠的话,不仅乱,更觉得心寒。那根本不是她的曜哥哥,那是陌生人。 “放开你……”他重复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小口径的枪来,“除非杀了我……” 手指碰上冰冷的金属外壳,她的手抬不起来,不停的颤抖。 大手覆在她的手上,将枪口慢慢对准自己的胸口,顶在心脏的位置,他突然笑了,笑得温柔,“来,朝这里开一枪。” 她越加抖的厉害,吓得失声。 “下不了手吗?或是你想让我自己动手?”他死死抓着她的双手,整个人平静得犹如在聊天气,身体向枪口抵得更紧,那里离心脏的位置最近,只要一颗小小的子弹就能射穿。 他的拇指扣住她的十指,扣动板机,她疯了似的大叫,“不要!不要开枪!不要开枪!不要你死!” 哭着摇头,求他不要这样,十指几乎痉/挛了,快撑不住了,死死顶住他的大拇指,不让他扣下去。 “昔昔,对你,我从来是认真的。”他笑着摸她的脸,她发现他笑的时候比不笑的时候更可怕万倍。 片刻,他缓缓丢了枪,她抱住自己的头,浑身依旧颤抖不已。 “乖,你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狠心。”他伸手抱住她,拉她到露台上去,海风肆虐吹着头发,海浪声清晰地传来。 她喘着气,如在不真实的梦中,他的脸上平静如常,从身后拥着她,望向下面黑沉如魔鬼大嘴的悬崖,“昔昔,我们一起死好不好?你看,我杀了人,用你的想法来说杀人偿命,我不能轻易剥夺别人的性命。不如这样,一起跳下去。我杀了那么多人,总得偿命是不是?你如果不想死,我跳!” “你疯了!我不想你死。”她被他彻底吓住了,他猜出她的埋怨没有错,可她没有想过要他拿命去抵那个在刑室里的人命。 他抱紧她一步步往露台边缘走过去,声音很轻,在她耳边呢喃,“为什么?” 她害怕地闭上眼睛,只到风声中他的声音,“为什么?你这样不是自相矛盾吗?按你的世界观,是不是那个人害死了老七,我没有权利去审判,要交给法律,交给法院去审判?是这样吗?” 她不知道是被海风吹得冷了,或是恐惧,身体不自觉蜷缩起来,他的手臂圈得极紧,她喘不过气来,她越推他越抱得用力,直到她失了力气不再挣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慌乱地说着,蓝灿和小鱼儿的脸在眼前反复出现,午征、肖鹰、洪尘,这么多人一遍遍在脑子里跳出来,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自己每次想到他们心就很乱,很乱。 “你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他冰凉的嗓音在她耳边萦绕,悬崖下阴冷的风倒吹上来,身体摇摇欲坠,钟未昔睁开眼睛一看,原来眼前已经是露台的最边缘。 围栏只有他们半身高,他们的身体已经以一定的角度在向前倾,其实是他的身体刻意从她身后压过来,只要一秒,他们就会摔下去,掉进万丈深渊。 她哭着摇头,求他不要这样,控制不住尖叫出声,凌厉、惊恐,吓得闭上眼睛,身后的力量陡然一顿。 她腰上一紧,身体贴上温厚的怀抱,他亲吻着她的发,“昔昔,既然你不想死,我也不想,继续留在我身边!我不想一个人孤独的活着,那太累。” 惊吓过后,眼前的黑斑更多,她身体软下去,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黑夜里,黑司曜洗完澡出来,听到一阵阵凌厉的委屈哭声,心脏针刺般痛起来。 在她出狱后,他听过很多次她在半夜里发出这样的声音,如孤魂利鬼的泣声与嚎叫,在挑灯镇之后就没有了,他以为以后都不会听到,他以为她完全好了。 她的心里真的有那么多委屈吗? 他该怎么办? 她想让他退出,他在她之前想到,也曾在兄弟们面前提过,可是现实逼得他不能退,退就是死路一条。 老二和老四是他的好兄弟,死者已矣,如风如雾,可以放下一切,归于尘土,可活着的人不能放下,一想到要和仇人同处在一片天空下,便夜不能寐,辗转剧痛。 现在轮到老七,叶林不过是个棋子,真正的仇人和凶手另有其人,他到底是该放手,还是手刃仇人,替兄弟报仇? 暂且撇开这份情谊不谈,下面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道上的人有多少也在盯着,如果到叶林这里就算了,以后他拿什么面目去让下面的人信服,拿什么手腕和震慑力去让对手退避三舍。 这一切的一切不是他能控制,随心所欲的。 正文 第298章 大罗神仙 带着一身的水汽侧躺下去,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钟未昔那张惨白的脸上,这双眼睛闭上时曾经那样安静,可是现在充满了委屈和深深的厌。 黑司曜手指触到他削瘦的脸颊,动作细致温柔,指尖薄凉的温度使她睡得更加不安稳,清秀的眉头皱起,那从双唇中发出的尖锐哭声渐渐平息下去。 “昔昔,不要那样想我,多看看我,多想想我的难处,多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梦中的呓语。 “昔昔,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属于我,不能离开我,不能丢下我。”卧在她身边,将她背过去的身子一点点拉近,圈在自己怀里,让她弯曲的背经赤/裸的胸口一点点熨热,舒展开来,去感受他为她而跳的心跳。 这四年多的日夜,她睡不好,他同样如此,很少睡得着。 他不希望她躺在身边是一时的,他要的是永远。 但永远有多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末日或许就在明天,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 至少他们现在拥有,就够了。 解释吗? 他该解释的,可是他的解释她肯听吗? 她不是一个愚钝的女孩,她聪明,勇敢,只要她肯,她会看到他不想退出的困境。 ********** 在一阵海浪声中惊醒,隐隐能听到海鸥发出的鸣叫。 钟未昔悠悠转醒,身体被圈在一堵温暖宽大的怀抱里,那颈后拂过来的呼吸如羽毛,这一刻她不想动,仿佛自己天生属于这堵怀抱,仿佛自己天生和他这样相拥,偏偏自己天生和他连为一体。 头脑里的眩晕还在,昨晚的忘记也还在,在胸腔里的心疼着,揪着,慌着,乱着。 她不知道自己下一刻该怎么走,一是装聋作哑继续和他像从前一样,二是就此分道扬镳。 两条路,她不想走任何一条,该怎么办? 她在挣扎的时候,他醒了,嘴唇有些苍白,埋脸在她发里,“昔昔,你醒了。” 听到他声音这一刻,她的心又乱了,挣扎了两下,咬牙将他推开。 他像是没使力气,倒在床上,而她已经轻易跳下去,如此轻松教她心中微诧,身体抖得厉害,背对着他穿上衣服,“我们都需要冷静,给彼此点私人空间,以后再说……” “昔昔,你想走吗?”他气息不稳,身体支起来,“别走!” 她真的不想再经历昨晚他要跳崖寻死的疯狂,拔腿就跑,半途无意地回头,发现他又跌躺回去,大口大口喘气,“昔昔,昔昔,别走!不准走!” 他的声音嘶哑力竭如哮喘病人,她打不开门,看他脸上青青白白,从床上下来如喝醉酒的人摇摇晃晃,东倒西歪。 他感冒了吗?不会的,他身体壮如牛,从小认识他就身体好得不得了,即使是寒冬衣服也穿得极少,到现在也从未见他有任何头疼感冒。 “昔昔,不准走!”他踉踉跄跄奔过来,半路上跌倒下去,她用力拍门,声音传得很远,可惜没人听到,就算听到了也没人敢过来开门。 “曜哥哥,我说过了,让我冷静冷静,我需要冷静,然后再想我们的将来。”她乞求着。 “你骗我!”他喘息着倏地眯了眼,眸边勾出一个凌厉的弧度,“你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你怕和我一起承担。” 她摇头,靠在门后哭着说,“我不是胆小鬼!我怕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杀过的那些孤魂野鬼会来寻仇,我怕你沾满鲜血的双手抱着我说爱我,我怕我会变成和你一样铁石心肠,对人命那么漠视,对人生那么轻易夺取,我怕我会迷乱心智,变成一个不分好与坏,善与恶的人,我怕我哪一天死了,没脸去见我妈妈和爸爸,尤其是我爸爸,他这一生与恶做斗争,我做的唯一教他痛心的事就是坐牢……” 看她哭得泣不成声,他的心软下去,他的昔昔啊,不能怪她,她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善恶要分明,又有钟柏龙那样当警察的父亲,那些惩恶扬善的观念对于她已经根深蒂固。就好比是他,从小接受的是弱肉强食,要得到什么就得去抢,去夺,去不顾一切。 他的世界,与她的世界,一个黑,一个白,一个暗,一个明,如同白天与黑夜,虽交替却永不交集。 这难道就是他们的命吗? 不,他从不信命。 命是什么?命掌握在自己手里,坐着什么也不做就能得到想要的吗? 他不能放手,对于昔昔,他死也不能放手。 是她教会他什么叫爱,爱可以战胜一切,爱可以战胜生死,爱无坚不摧,爱无所不能。 “昔昔,过来。”他温柔的召唤,盯着她的眼神缓缓道,“你真的想走吗?” 她犹豫之后点头,他盯着她看了半晌,“这是电子门,需要指纹,我的或是你的。你把你十指的指纹按上去。” 她一愣,不相信这么简单,他缓了口气,“有没有骗你,你自己试一试,反正你离门最近。” 将信将疑,她低头在门后面果然找到了两块凹槽,大约两个手指的宽度,她把手指按上去,门果然就开了。 “昔昔,不要走!不要走!”低沉的嗓音中充满了乞求,她的心随之剧疼,疼到快弯下腰去,用手去捧心脏。 她不敢回头,怕自己会犹豫,硬下心拉开门,一路跑向走廊尽头,风不知从哪里吹来,只穿单薄衣服的她瑟缩起来,那凄婉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回荡,“昔昔,不要走,不要走……” 眼泪决堤,她捂住嘴脚下一空,跌坐下去,耳朵时似乎听到了更大的声音。 是他吗? 眼前浮现出他无力的样子,还有那只左手可疑地被他抱在胸口,会不会他的伤…… 不再想下去,她拔腿往回跑。 钟未昔一奔进去,首先看到他趴在地上,包扎的左手纱布上渗着血,几乎把整个手掌都染红。 候肃听到响声早就注意在这里,看到钟未昔从里面奔出来,又突然折回去,预感到不好,急忙冲进去。 钟未昔正在连哭带扶想要把黑司曜架到床上去,可体形高大健壮的身躯哪里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扶得起来的,候肃连忙接手。 几十分钟后,一辆直升机在岛上盘旋,背着药箱的庄迟匆匆从上面下来,后面跟着一名护士,还有收到消息赶来看大哥的齐立非。 炽闇总部设有专业的医疗设施,受此影响,当初在这里大兴土木的时候,黑司曜让人在这座岛上准备了齐全的医疗设备。 庄迟在接到电话的时候,吩咐候肃先把人推到了手术室,他一来就可以直接抢救。 所有人都被清出去,庄迟和戴着口罩的女护士在里面进行抢救,钟未昔哭成了一个泪人了,候肃和邹逸沉默地站在一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漫长的抢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快两个小时,庄迟和护士终于推着黑司曜出来,一路进了卧室。 “伤口感染,初步估计是进水,导致感染,发高烧,再晚来一个小时,这手指就救不活了。”庄迟难得忧心忡忡,摘下口罩,严肃地扫过每一张脸,“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伤口千万不能沾水的吗?据我观察的情况大哥的伤口起码泡了很长时间的水,你是他身边人,怎么这么不注意?” 钟未昔头垂得最低,“对不起,是我的错。” 庄迟把目光定在钟未昔身上,摇了摇头,“再感染一次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好自为之!” “以后我会注意的。”钟未昔被自责和后悔鞭策得颤抖不已。 庄迟是真的生气了,站在医者父母心的角度看到这样真的很痛心,还想再责备几句,那女护士拉了拉庄迟,要他不要再说了。 “昔昔,昔昔……”陷入昏迷中的黑司曜嘴里喃喃着钟未昔的名字,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一识趣地走出去。 门外,女护士走开去配药,庄迟追问邹逸,“老八,大哥的手怎么会浸水那么长时间?昨天发生了什么,你讲给我听听。” “也没什么啊。”邹逸挠挠头,“昨晚就提审了那个叛徒,然后那叛徒居然想拿我当人质,好在大哥是试试他,没在枪里装子弹,然后大哥就杀了那叛徒,把我给救了。整个过程中大哥的手好好的,开枪的手是右手。事情是到了大嫂在门外偷听开始的,大哥追上去,又示意我和候肃把刑室收拾干净,然后就看到现在的大哥。” 齐立非搞侦探这么多年,早看出了什么,“老五,这还用问吗?一定是大哥和大嫂闹了点小矛盾,你想大嫂能接受亲眼看到大哥杀人吗?” 正文 第299章 孩子一样 “为什么不能?”邹逸挠头,想不通,“奇了怪了,大嫂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大哥,他们小时候就认识,都十几年了,难道她还不知道大哥是干什么的?要不接受早不接受了,都这时候了谈不接受是不是太怪了?” 齐立非向来爱推理,受职业影响,分析道:“大嫂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可是刑警大队的队长,她从小耳濡目染,你想她看到平日里对她温柔的大哥杀人的样子,难道不会感到震惊吗?” “想想这么个道理。”邹逸又挠头,“那大哥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他自己弄伤的还是大嫂……” “应该是大哥。”这时候庄迟冷静下来,“大哥的脾气你我是知道的,别说一个钟未昔,十个钟未昔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最近他一直注意自己的左手,洗澡也小心翼翼。” “唉,原来是大哥自己弄的,害得我刚才还想帮着五哥你一起质问大嫂,好在我没这么做。”邹逸直摇头。 “得了,这是他们两口子的事,我们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齐立非搭着邹逸和庄迟肩,三个男人边往下走边聊天。 “不知道老六在香港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老七的尸体。” “我早上和六哥联系过了,他已经加派人手正在办,毕竟是海,不是湖,希望渺茫……” ********** “昔昔,昔昔……”他依旧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如同编织出一张无形的大网把她牢牢网住,她的脚步再也停不开。 钟未昔一直守着,寸步不让,用棉签沾上水往他干裂的嘴唇上涂,眼泪从他进抢救室到现在没停过。 他抓到她的手,跟抓到珍宝一样,放在嘴唇前,闻着熟悉的奶香,急躁的情绪稍好一些。 “别动,你在挂水。”她没有把手从他大手里抽出来,用另一只手覆上去,慢慢引导他的手平放在身旁,让输液管能继续工作。 “昔昔,别走!别走!”他的嘴里一直喃喃着叫她的名字。 “我不走!曜哥哥,我没有走!”她一只手让他握着,一只手去抚他的胸口,让他渐渐平静下去。 半天过去了,她一动不动坐着,体力不支打起瞌睡。 朦胧中有人走动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睁大眼睛,看到戴口罩的护士小姐正在换液,原来一瓶水已经输完了。 “麻烦你了。”钟未昔勾出一抹笑,转头看着仍在昏迷的黑司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庄医生说了,一瓶液输完了他就能醒。”女护士似乎看出了钟未昔的担心,换好液在旁边说。 “谢谢。”钟未昔抬头,意外发现女护士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熟悉。 女护士看钟未昔盯着自己看,禁不住笑了,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狡黠的脸,“怎么到现在还没认出我,我都忍不住自己让你发现。” “笛子。”钟未昔惊叫起来,又意识到怕吵醒黑司曜,放低了声音,难掩惊喜,“你怎么在这儿?” 何尤笛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叹了口气,“是啊,我怎么在这儿?还不是你男人的好兄弟,把我绑架到这儿来的。” “庄迟吗?”钟未昔惊讶了,庄迟不是喜欢何尤笛的吗?怎么会绑架她? 何尤笛一提这个就有气,“他今天来我们诊所看病,然后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跟我说你出事了,问我要不要去帮忙。我一听马上和师兄说了一声,就跟他来了。结果我发现上当了,你没事,倒是他的大哥有事。” 钟未昔目瞪口呆,想不到一向严肃的庄迟也会用骗这一招,看来在爱情面前再正常的男人都会变得冲动,撒些容易戳破的谎言。 “好在我学过护士,要不然我被他骗过来,也帮不了什么。”何尤笛看向躺着的黑司曜,“我的命是黑大哥和庄大哥捡的,来帮点忙我很感激,要不然还真找不到报答他们的机会。” 庄迟就是冲着这一点,敢笃定就算笛子来了看自己上当了,也不会生气或是发脾气。 她几天前还在和曜哥哥说呢,说要给他们牵线,省得庄迟一个人老害相思之苦,现在这么一瞧,怕是庄迟等不下去,主动出击了。 这样才对,才像一个男人,连追求女人的勇气都没有,就算到最后没有结果,总比没有争取过要强。 想到这些,钟未昔堵塞的心倏然开朗起来,扭头看着那张孩子气的俊脸,他不也正是如此吗? “别看我走开去准备药,庄大哥和你说的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想不到一向脾气好的他也会发火。”何尤笛眼中出现崇拜之色。 钟未昔摸摸黑司曜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他的嘴唇又有些干裂,用棉签沾了水往他嘴上涂,“你是不是发现其实医生也挺好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我不知道。”何尤笛摇头,迷茫的样子。 钟未昔涂完水,正想说什么,何尤笛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轻声说,“我不打扰你了,未昔,你要是累的话说一声,我来替你照看,午饭庄大哥说一会让人送到这里来,我想还是我送吧。” “好,谢谢你。” 何尤笛走后,钟未昔一眨不眨地照看着黑司曜,良久,他的眼皮终于动了动,醒了。 第一眼看到她,黑司曜有些意外,抑制不住涌上喜悦之色,“昔昔,你没走。” 她默默点头,讲不出声来。 “对不起,昔昔。”他诚恳的道歉,手上用力攥紧她的手,想把她拥进怀里,又使不上劲。 “以后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昔昔……”他没有忘她之前那样绝望的背影,他受不了再来一次,再也受不了自己的虚弱地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她走掉无能为力。 “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她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爬行捶打起他来,“你怎么能洗澡的时候在水里泡那么久,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他任她发泄着,撕打着,她发泄得越大,撕打得越猛,他嘴角的弧度就越大,这说明她是在乎他的,她是该死的在乎他,还爱他的。 “昔昔,以后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答应我。” 泡在水里不是他故意的,她不理解他杀人,他不伤心,他伤心的是她那种看异类的眼神,她说她要冷静,她说她要离开。 她昏倒后,他把她抱到床上,他的心很痛很痛,就跑去冲凉,不知不觉在花洒下站了很久,手就是在那个情况下浸水泡伤的。 早上意识到自己在发烧的时候,她正要走,他怎么能让她走,他要她留下来,他要她陪着自己。 没有她的日子,他真的无法活下去。 “我要走,我要走……”她赌气说着气话,哭得太累了,喉咙里抽噎不止。 “我不许,我不许你走,不许,一辈子也不许!”他冷下声音,异常暴躁,动手就要分别去拔手上的管子和绑带。 她吓傻了,赶紧制止他,站起来横抱住他的身体,“你不要乱动,庄迟说你的伤口再一次感染就没救了!” 他异常安静下来,轻声哄着,“那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你……”她这时候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讨价还价!” 看她笑了,他高兴起来,紧握住她的手,“只要你肯留下来,再也不走了,我扮一辈子的小孩都没关系。” “我不需要儿子。”她嘀咕着别开脸。 “那你要什么?你不喜欢小孩吗?以后你不打算生吗?没关系的,昔昔,你说你体质不好,没关系,我让庄迟,让最好的中医给你调养,明天,不,马上……” 他急切地寻问,她哭笑不得,“不是,我是说我不需要你做我儿子,谁说我不喜欢小孩,我喜欢得很。” “坏丫头,坏丫头。”他喃喃着把她拥进怀里,“我真该打你的屁股,你把我折磨得好苦……” “曜哥哥,我不想追究昨天的事,我以后都不追究了,我想好了,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想通了,以后就算你下地狱,我也陪你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么大气、绝然、深情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他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轻啄那淌着泪水的小脸,唯有与她应和着说同样的话,“好,昔昔,我也在这里郑重和你保证,此生不求同年……” “曜哥哥,不许你这样说。”她制止已经来不及了,捂住他的嘴,他仍在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眼泪掉得更凶了,“说我坏你才坏,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如果我死了,我希望我爱的人能快快乐乐活着,你知道吗?” === 今天更新完毕! 正文 第300章 两个世界 黑司曜抚上她的脸颊,擦去泪水,“好好的讲什么死不死?我们还年轻,三十都不到,我们要想的是该怎么去享受人生。” 那么陌生的享受二字,钟未昔缓缓抬起手,用手掌去抚摸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还有他的唇。 “是啊,大好的时光等着我们呢,该想的是怎么去享受。” 最真实的莫过于现在吧,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的五官这么清晰地在掌下,印在脑海里,记忆里,只消一闭眼就能想象得到他所有的样子。 她说的很认真,特别诚恳,黑司曜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总是不踏实,可能是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 握住她的小手,仍是那冰凉的温度,他蹙起眉,“这里的医疗设备一应俱全,刚好老五在,我马上让他上来一趟,给你好好检查检查。” “庄迟不是只懂西医的吗?你说要让中医来调养我的。”最近他要忙的事情太多,她不想让他分心,身体的调养不是一朝一夕,等以后有空再说吧。 “就算他中医不在行,先检查检查看看。”他很坚持,她手心长年冰凉,没有正常的体温,这真的很不正常。 刚好候肃送饭过来,却不是笛子,钟未昔记得笛子亲口说过一会她送来的,不由问起。 候肃回答说,“噢,她啊,吃完饭本来她说要送的,庄迟说要带她去岛上转转。” 见黑司曜准备要候肃去叫庄迟,钟未昔拦住了,“曜哥哥,检查的事不急在一时。我和你说过的,庄迟对笛子有意思,你也想你的好兄弟能得到幸福对不对?现在好不容易庄迟鼓起勇气去争取机会,不要打扰他的好事嘛。” 黑司曜还没待说话,正把饭菜放下来的候肃惊诧了,目瞪口呆的表情,估计庄迟瞒得紧,大家都不知情。 迎着钟未昔乞求的目光,黑司曜心软了,老五这些年一直打光棍,身边没个知冷暖的女人也着实冷清,这一次对于老五来说的确是个谈恋爱的好机会。 黑司曜缓缓点头,钟未昔开心地扬起笑,“谢谢曜哥哥。” 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用额头顶住她的,“傻丫头,你呀,总是在替别人着想,哪天你能替自己着想,我就很高兴了。” 旁边有对肉麻的情人,候肃再怎么不懂男女情事也明白这里不是他久待的地方,快手快脚放好东西,脚底抹油溜了。 午饭后,体力没有恢复的他拉着钟未昔说话,说着说着不自沉地睡过去,钟未昔抚掉他额头上的一缕发丝,整整被角,看着他慢慢入睡。 弯腰坐回来的时候发现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在晃,低头一看是吊坠,那只小羊吊坠,它回来了,躺在她脖子上,带着她的温热体温,好象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摸着它,看向静静沉睡的俊颜。 是他放的吧,在她昨晚昏睡的时候,只是对于这个吊坠,她有一个疑问一直在。 轻轻抽出手,她去了趟洗手间,塞在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提示有短信。 应该是牧离吧,曜哥哥不喜欢她和牧离亲近,她准备回复过去让牧离那小子别再发短信,没想到打开来不是他,是一串号码。 手机里虽然没存,她却认得这个号码,是姐姐的。 “未昔,我是姐姐,你在哪儿?姐姐很想你,看到短信给我回个电话。” 短信内容不长,钟未昔又看到有两个未接电话,也都是姐姐的。 姐姐找她会有什么事?还是为房子吗? 外面响起门锁的声音,不知道是谁进来了,她赶紧洗好手,顾不得擦掉手上的水,探头出去,原来是笛子和庄迟。 何尤笛和庄迟出去转了一圈,可没忘第二瓶输液的结束时间,赶紧回来查看。 安静的卧室里,只见笛子和庄迟各自做着手上的事,笛子抓紧时间换输液瓶,调试输液的速度,庄迟查看黑司曜的体温。 钟未昔看到这个画面觉得温馨,放心地缩回去拱干净手再出来,庄迟已经检查好了,对何尤笛点头,意思是可以走了。 “庄大哥你走吧,我听到洗手间有动静,未昔应该在里面,我们好久没见有很多话想说呢。” 庄迟点点头,向门口走去。 钟未昔走到何尤笛身边,发现笛子居然没发现她,轻轻捅了捅笛子的腰,“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何尤笛马上把盯着门口的目光调回来,去拍钟未昔的手,“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死丫头。” 明明是你自己看某人看得走神好不好,钟未昔不想和笛子辩解,指指在睡觉在黑司曜,轻手轻脚拉着笛子到露台上说话。 这里隔音的设施做得极好,在室内只要不开窗,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所以拉上窗帘和落地窗几乎把外面与里面隔成了两个世界。 真的是两个世界,往露台上一站,眼前的整个世界无限开阔,白天的海面宽广无垠,碧绿宁静的海水,蔚蓝的天空有捕食的海鸥飞过,金色的沙滩与无边的大海组成了美丽的图景。清凉的海风扑面而来,令人兴奋,眺望远处的海面与天空连在一起,变成一条细长的线。 “未昔,改天我们去晒日光浴,玩冲浪怎么样?在国外的时候受老外们的影响,我也爱上了阳光海滩,尽管每年有很多人死于长期日光暴晒的皮肤癌,可仍然不能阻止人们亲近大海,真怀念啊。” 钟未昔开玩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可怕了日光浴,从此以后敬谢不敏,不敢去碰。” “哎呀,职业习惯,职业习惯。”何尤笛直摆手,“当医生护士的站的角度不一样,你就当听听好了,日光浴晒了有好处,只要不是暴晒就行啦,凡事适可而止,可不是多多益善哦。” “这么说,你岂不是对这里没有多大的好奇心?”钟未昔失笑,“看来某个人想带你到这座岛上散心的计划要泡汤啰。” 何尤笛扭过脸来,挤眉,“我是对大海不陌生,可并不代表我没有兴趣或是兴趣减少。” 正文 第301章 枪靶 “原来你看出来了。”钟未昔索性直接问了,“笛子,你对庄迟的影响怎么样?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又不傻,在国外的时候也不乏追求者。”何尤笛轻轻叹了口气,眯眼看着远处的海景,“可是你也知道,我以前犯了多大的错,我哥哥的死有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我,我哥也不会死,也不会害得你身陷险境,说到底都是我的花痴造成的。” “笛子,谁没有个年轻的时候,我早就不记得了,也不怪你,相信你哥哥泉下有知也会和我一样。我们都希望你能走出来,你这些年一直在自责,既然过去了,大家都不计较了,不如你也放下吧。庄迟他虽然是医生,可他和黑习尧不一样,你不能一朝怕蛇咬,就十年怕井绳,庄迟他是无辜的。” “我明白,只不过这是我心里的一道坎,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避得开,上次我跟你说过的,我有心理阴影。” 钟未昔现在是弄糊涂了,“那你对庄迟是……” “再看看吧,我觉得庄大哥他人不错,我只能说看看,看能不能有感觉,我单身也太久了,有时候一个人下班回家也希望能有个人说说话。”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别到最后弄成剩女,没人要。”钟未昔故意刺激笛子。 何尤笛的性子变得再怎么沉稳,这时候被取笑也忍不住了,“你还有时间笑我,先顾好你自己吧,小心你的曜哥哥不要你。” “那正好,省下你的喜酒钱。 钟未昔和何尤笛说说笑笑,心情舒畅很多,两个人聊了很久才回去。 估计摸着曜哥哥应该醒了,钟未昔进去往床上一看,哪里还有他的影子,一摸被窝没有热气,说明他离开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黑大哥会去哪儿?”何尤笛转头问钟未昔。 钟未昔摇头,没有急着出去找他,而是动手把凌乱掀开的被子仔细整理好,叠整齐。 “笛子,我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不怕他们?” 何尤笛愣了愣,才意识到钟未昔想问什么,“怎么说呢,这种事要看你怎么想了,这个世界何谓对何谓错,有什么标准来区分?黑大哥他们虽然靠的是武力和拳头抢到的一切,但是他们也有他们的无奈。从人类有意识以来,摆在面前的第一位是生存,活下去才会考虑其它。如果连活下去都无法完成,谈什么教育,谈什么其它?” 钟未昔笑了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 在流浪的两年里,她渗透了很多道理,也看穿了很多,其实对于这一点她心里早已清楚,只不过因为午征的再一次不幸而犹豫动摇了。 这说明她还没有真正做到把自己的感情收放自如,实际上要真是做到了,她也不会和曜哥哥在一起,不会不顾一切和他共担下面的风雨。 孤掌难鸣,同是女人,现在笛子也这样说,好象给她虚弱的信念一个强有力的力量。 “笛子,你变了很多。” 何尤笛白了她一眼,“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我都差不多不认识你了,以前的钟未昔也不是这样,不爱说话,缩在角落里像个需要人保护的小鸡,我一看到你呀,自然而然就想要做老母鸡护着你,现在好了,终于有个老鹰肯把你保护起来,我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 钟未昔再一次忍不住笑了,“不知道曜哥哥听到你用老鹰来形容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何尤笛摇着头思考,“黑大哥啊,我除了看他长年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还没看到过他有其它表情,下次一定要试试。” “不用下次,我看你一会就能看到,他现在会经常笑。” “是嘛?那我可得见识见识。走,找他去!”何尤笛拉起钟未昔的手跑出卧室。 “笛子,他可能在和庄迟他们谈事情,我们不要打扰他们了。”钟未昔不肯下去,被何尤笛几乎是硬拉着跑出去。 “这有什么,他们男人要是在谈事情的话,候肃肯定会站在门外,到时候我们就到下面去转转,等他们谈完事再说。” 走廊长而弯曲,笛子不熟悉地形,绕来绕去绕不出去,还是钟未昔充当向导才绕到楼下去。 沿途遇到巡逻的人都是手持冲锋枪,看到她们毕恭毕敬,一点没有阻挡的意思。 走了几层楼梯,渐渐来到地下室,由石彻而成,走廊上亮着昏暗的壁灯,候肃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和另外两个手持冲锋枪的黑衣人站在一间房门前。 “他们在里面吗?”钟未昔问的小心翼翼。 候肃没料到她们能找到这里,眼露惊愕,随即点头,伸手要拦她们。 钟未昔先说话了,“我们没有想要进去,那不打扰了,我们到下面的沙滩转转,又不太认识路,能不能派个人带路?” 这个好办,候肃掏出对讲机,马上有个机警的黑衣人过来,带着她们在阴暗的地下走廊兜兜转转,眼前有亮光投过来,走出去外面便是一大片金黄的沙滩。 ********** 重要会议一般设在书房,这一次改在地下室主要原因是这里是枪室,平常老七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这里。 当大哥召集他们在这里集合时,每个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可当他们进来后大哥面朝左手边第七支枪靶很久没有说话。 他们人人知道那是午征练枪的枪靶。 肖鹰、洪尘虽然不在了,当时设计这里的时候,大哥给他们也留了枪靶的位置,从大哥到老八,一个一个,依序排开,尽管第二个,第四个从来都是空着。 现在大哥这样一言不发,面朝着午征的枪靶站着,他们已经冥冥之中预感到了什么。 每个人都没有说话,每个人心中都无比难受,隐隐中猜到了结果。 不知静了多久,邹逸哽咽着开口,“大哥,是不是有七哥的消息?反正早晚都有这一天。” 正文 第302章 客死异乡 齐立非拉住了邹逸,意思是说不要为难大哥,宣布这个消息比得到这个消息更加让人难受百倍,大哥平日里脸上向来是冷冷淡淡的,其实骨子里大哥给他们任何人都要来得重情重义。 黑司曜的背影顿了顿,向来冰冷的声线变得嘶哑,“一个小时前,老六发来短信,找到老七的尸体了,他受重伤落海后被附近一艘渔船所救,可惜的是救上船已经奄奄一息,没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很长时间大家没有说一句话,枪室里静得连细针落下都能听见。 “那……老六,什么时候把老七带回来?”庄迟哽咽着问,隐隐眼中有泪光。 “恐怕不能。”黑司曜低低回答。 庄迟一愣,瞬间想到了,尸体怎么能千里迢迢带回来,除非是骨灰。 “大哥,我们下一步……” 黑司曜拦下庄迟的话,“我打算订晚上的航班,明天火化老七,把他带回家。” “我们都去。”几个人异口同声。 庄迟看着黑司曜摇晃的背影摇头,“大哥,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不适宜……” 黑司曜抬手打断,“没什么不适宜的,与老七比起来我这点算什么,不要说了,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七嫂那里怎么办?”邹逸吸着鼻子问。 黑司曜声音中含着几分晦涩,“她有知情权,我已经发了短信告诉她,她看到会回的。” 话音刚落,手机短信铃声响起,他低头看一眼手机,手指紧握了手机,目光盯着微亮的屏幕,直到它渐渐暗下去。 “她也要去。” 预料之中的事,几个人再度沉默,黑司曜挥挥手,“下去做准备吧,半小时后集合。” 几个人走后,黑司曜身体摇了摇,候肃进来刚好看到,奔过来扶住,“主人。” “昔昔呢?”黑司曜的脸这时候才露出来,惨白如灰,气若游丝。 候肃从来没有看到主人这样虚弱过,不仅仅是身体,更是从心里散发而出,“她和何小姐出去吹风,在下面。” “扶我回卧室,再派人下去叫她,快!” 沙滩上的钟未昔突然感到心口一阵钝痛,如同被人用锤子重击一般,捧住心口痛到弯下腰去。 何尤笛脱了鞋,正在追逐海浪,等她回过头找人,见未昔蹲在沙滩上背着她,一手抱住头,看上去好象是头发乱吹,拿手去压的动作。 “未昔,是不是发现沙蟹了?挖它出来,拿回去烤了吃……”何尤笛奔过来,脸上兴冲冲的表情瞬间消失,发现钟未昔脸色极不对劲。 出于职业习惯,何尤笛赶紧蹲下来关切地问,“哪里不舒服?” “我胃疼,没事。”钟未昔想大事化了,却抬不起头来,挤出来的笑容那么生硬。不仅仅是心口疼,已经扩散到了全身,手脚好象已经不是自己的,眼前的黑斑越堆越多。 “还说没事,看你疼得满头大汗,你是心绞痛吗?”何尤笛去摸钟未昔的额头,发现冰凉一片,赶紧扶起来,“我送你回去休息,让庄大哥给你好好检查检查。” “不用了,笛子,小毛小病检查什么呀。”钟未昔使劲摇头,她不想晕,不能晕,推开笛子想自己站起来,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反倒成了搭上笛子的手臂,一头扎进笛子怀里。 “这怎么行,一定要检查,小病治了才没有大病。”何尤笛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边说边扶起未昔,两个人慢慢往回走。 不想两个黑衣人匆匆过来对钟未昔传达了黑司曜的话,钟未昔有一种预感,一定是午征出了事。 回去的路上,钟未昔紧紧抓住何尤笛的手,“笛子,我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再说。” “不行,你的身体肯定出了毛病,需要检查。” “笛子,你听我说,曜哥哥最近心烦的事有很多,我不想再烦他,午征失踪的事想必你听庄迟说过,为了这事最近大家都心神不安,我有预感可能午征有消息了,这个消息不是什么好消息,所以你要答应我。” “未昔!”何尤笛着急起来,“午大哥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难道你就不在乎自己吗?” 钟未昔呼吸变得很沉,她极力让自己不要捂心口,“笛子,我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大毛病,一点小毛病不值得大惊小怪,等我上去后,如果不是午征的消息,我会主动告诉曜哥哥的,好不好?” 笛子她还是了解的,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在她不断哀求下,笛子只好说,“行了,行了,怕了你了,答应过的啊,如果不是午大哥的事,你就主动告诉黑大哥,让庄大哥帮你好好检查身体。” “知道了。”钟未昔这时候才露出一丝笑。 到了房间门口花了比平常三倍的时间,钟未昔努力朝笛子笑笑,在上来的途中遇到庄迟,他说他们准备出发去香港,在此之前他先派人把笛子送走。 不用说,午征有消息了,而且不是好消息,钟未昔清瘦的身形吃力地推开卧室的门。 “曜哥哥。” “昔昔。”黑司曜正坐在沙发里,朝她招手,“过来。” “曜哥哥。”她像小猫咪找到母亲一样窝进他怀里,“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带我一起去。” 她已经知道了吗?黑司曜一顿,叹了声气,摸摸她的头,“我们是去处理善后的事,你乖,待在这里,如果你嫌这里闷的话,我让人送你回庄园,那里空气新鲜,适合你居住。” “我不要,带上我!”她可怜兮兮地扯住他的衣袖,像怕被他遗弃的小猫咪,“求你,曜哥哥,带上我!蓝灿也会去是不是?她肯定很难受,身边没有个人照顾,她很可怜的,我去了会照顾她,好不好?让我去,曜哥哥,求你……” 她一声声的求,听得他心都碎了,眼眶微红,闭了闭眼,沉声说,“我答应你。”老七去黄泉的路上有这么多人送行,应该会心有所慰。 === 有人说,人生最悲惨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其实还有一种最悲惨的生离死别,那就是客死异乡…… 正文 第303章 挡我者杀 小城某别墅内 “冠楠,我来看你了。” 付甘颦堂而皇之敲开了书房的门,身后跟着来不及阻止的手下,局促地说,“对不起,老大,付小姐她硬要见您……” 佟冠楠手里拿着电话,显示被打断,瞧见付甘颦冒然闯进来后,面上的表情极淡,以眼神示意手下出去,匆匆和电话里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收完线低头翻阅钱庄这个月的盈利报表,完全无视付甘颦的存在。 “姓佟的。”付甘颦的耐性一向有限,恼羞成怒起来,“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佟冠楠漫不经心翻着纸张,其实他早看完了,可就是不想看付甘颦这张恃宠而骄的脸,好象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得看她付大小姐的脸色,尤其是他。 佟冠楠越是冷漠,付甘颦心里的不平之火就越旺,“我昨天就打了电话给你,我今晚要参加一个宴会,你要陪我去,到现在你不仅没换衣服,还让人拦住我,不见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佟冠楠眼睛照旧没抬,手上的纸张又翻了一页,“就是不想去!” “你……”付甘颦气不打一处来,“你到现在才说不去,昨天在电话里你怎么不说?我刚才还跟那些小姐妹说今晚你会陪我参加,你临时变卦这不是叫我丢人吗?姓佟的,你成心的!” “昨天在电话里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佟冠楠勾了嘴角冷笑,“是你自己以为我不出声就是默认。付甘颦我是答应过娶你,可没答应过要做你的炫耀品,你那些是什么小姐妹,说穿了全是些势利眼,你们之间以姐妹相称不过是想相互攀比,好满足自我的虚荣心。你们今天比谁买了什么限量版名牌包包,明天比谁的男人有钱,可以给你们买鸽子蛋大的钻石,后天比谁的男人拿得出手,长得好看,全是一群虚伪,爱慕虚荣的女人!小姐妹?你们也配用这个词来相称?” “你……”付甘颦被这一番话刺得毫无招架之力,面色气得煞白,咬着牙跺脚大叫起来,“佟冠楠,你太过分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到现在都在想着那个钟未昔,你笑我和一群爱慕虚荣的女人攀比。那你呢?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你就是条被黑司曜打得连气都不敢喘的落水!你有哪一点比得上黑司曜,你连一个女人都得不到,只敢在黑司曜面前装孙子,只敢偷偷让人把他们在一起的照片拍下来,藏在你书桌的抽屉里,悄悄躲起来一个人舔伤口!要比虚伪,你比我付甘颦差一千倍,我至少放在表面上,你呢,你就会装……” 付甘颦光顾着逞嘴皮子之快,看着佟冠楠的脸由白转黑,越说越痛快,越说越想说,等到她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厚实如蒲扇般的大掌凌厉的劈下来,带着绝狠与毫不留情。 “啪”一声脆响,她尖叫着,眼前陡然在旋转,翻倒在地。 激愤已经超越了底限,佟冠楠怒不可遏,这些年他处处被黑司曜打压,处处受气,下面的一干小弟也早有怨言。偏偏心爱的女人,从上学起就一见钟情的女人被黑司曜强占了,这个中的恨、恼、怒、不甘,化成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他恨黑司曜恨得咬牙切齿。 付甘颦这个女人,仗着和他订了婚,越发有恃无恐,竟然当面嘲笑他。 一个巴掌在佟冠楠看来根本不解气,付甘颦在他脚下挣扎喘气,他暴躁地拎了起来,像杀红了眼的蛮夷之人,把付甘颦举高,举到头顶,往对面的落地窗上砸过去。 只见付甘颦的身体击破了玻璃,翻倒在偌大的阳台上,身下一地的玻璃碎碴子,慢慢淌出鲜血。 听到里面有大动静的手下破门而出,进来后惊呆了,看到佟冠楠一脸杀气腾腾,却不敢出声。 佟冠楠是真的杀红了眼,他这辈子最听不得两个名字,付甘颦这个女人存心在他伤口上洒盐,现在才订婚就这样,以后结了婚还了得,他又岂能容她骑在自己脖子上成天撒野。 不自量力的东西! 付甘颦这女人在他眼中就是个利用工具,他还以为她能有多大利用价值,原来根本就没用。 姓付的这对父女从来没就正眼瞧过他佟冠楠,付洋拒绝了他侵吞黑氏三父子势力的计划,看上去是对计划不感兴趣,其实却派人悄悄在道上四处行动,针对黑司曜,想一个人坐大,独吞了黑司曜的地盘。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付洋这只老狐狸原来根本就没拿他当女婿看,他又何必在意付甘颦这个工具! 没用的东西就得扔掉。 付甘颦虽说不得付洋的宠爱,毕竟是付家的大小姐,娇生惯养,哪里受得这样的苦。 被佟冠楠这么一摔,一条命去了大半,可怜的瘦弱身子在玻璃碎碴子上挣扎扭曲,血在身下染红一片,看上去煞是触目惊心。 “佟冠楠,你敢打我,我要告诉我爸爸,我要让他抽你一百个耳光,不,是一千个。你居然敢打我……你就是个懦夫,被我说中了心事,就想杀人灭口,告诉你,你不敢杀我,也就敢打打我出出气……你还想利用我爸爸和你合作呢,你这一点力量对付不了黑司曜,你想借我爸爸的力……” 佟冠楠这辈子从来没这么震怒过,尤其是被这样羞辱,他阴着脸几步跑过来,揪住付甘颦破布一样的身体,眼睛眨也没眨往楼下扔去。 “啊——” “砰!咚!”几番响后,佟冠楠居高临下看着楼下死状凄惨的女尸,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掉手上和身上的血。 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的手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赶紧下去把尸体清理掉,心腹黑子留下来,“付甘颦这女人是很可恶,可是您的未婚妻呀,杀了她,付洋那里……” “挡我者杀!”佟冠楠把脏手帕甩向黑子,眼里凶光毕现,“对我没用的东西留着干什么,这女人实在是不知好歹,居然敢翻我的东西。” 他收集黑司曜和钟未昔在一起的照片藏在抽屉的最里面,付甘颦这女人竟然也能翻得到,真是该死! “大哥,你做得对,这女人全帮上下没一个喜欢的,都说她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死不足惜!反正那付洋也不重视这个什么大女儿,要不然付洋那老家伙不可能不同意大哥您对付黑司曜的方案,姓付的老家伙分明就是不把大哥你放在眼里。索性大家撕破了脸,在日本他是老大,在中国,是咱们的地盘,还轮不到他姓付的说话。”黑子是追随佟冠楠最久的手下,考虑问题向来以佟冠楠为中心,不管佟冠楠做的是对是错,一律拥戴,性格虽然有点暴躁,好在这些年在佟冠楠的调教下收敛不少,也开始学会动脑袋思考问题,“对了,听说黑司曜的结拜兄弟,排行老七的午征在香港接货时被人出卖,掉到海里了……” “这已经是旧新闻了,我刚刚提到的消息是尸体已经找到,他们所有人正在赶往香港的飞机上,准备去送午征最后一程。”佟冠楠走回书房,脚下踩着碎玻璃,发出咯咯的响声。 黑子兴奋得不行,“大哥,这是个好机会啊,黑司曜这帮人一走,咱们就有可乘之机呀,这是个天赐的大好机会!大哥,您打算怎么做?要不要马上布置让人分别去吞了他的那些堂口……” “你以为姓黑的不会在走之前交待清楚?” “那咱们也不能放着这个大好的机会不用呀,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黑子抓耳挠腮,急得不行。 佟冠楠一点也不着急,“我自有办法,还有个人会和我们合作。” “谁?” “黑戎。” 一行七个人当晚抵达香港,顾不得休息,直奔摆放午征尸体的地点。尸体被找到后,秦啸妥善安排了一切,把尸体冷冻在一家私人医院的太平间里。 蓝灿一路上没什么反常,钟未昔却更加担心,果然当装有午征的抽屉拉出来的时候,蓝灿猛然哭出声来,然后一声不响昏倒下去。 钟未昔和何尤笛早有准备,及时把人扶出去安顿,留下五个男人静默地看着抽屉里露出死灰一样脸色的午征。 这是曾经和他们共生死的兄弟,是陪着他们一路欢笑,一路拼杀,一路扛着、受着、挨着、熬着的好兄弟。 他们结拜的时候发过誓,此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肖鹰走了,洪尘走了,现在午征也走了,八个兄弟只剩下五个,教他们情可以堪。 他们曾经的踌躇满志,曾经的惺惺相惜,曾经的志同道合,曾经的欢声笑语还在胸间,可是人少了,不知不觉少了三个。 邹逸最小,不自觉哽咽出声,哭起了鼻子。 往日里最爱面子的他,从来不肯在人前掉一滴眼泪,这时候不顾一切哭起来,哭得那么伤心。 === 正文 第304章 大意失荆州 他从小无父无母,被一个残疾的老奶奶捡去,自此相依为命。老奶奶含辛茹苦把他养大,在他十几岁的一天晚上老奶奶在外面打零回来被几个小年青刺倒在小巷子口,等他赶到的时候老奶奶倒在血泊中已经没气了。 之后他把老奶奶埋了,跪在坟前一夜,愣是没掉一滴眼泪。 老奶奶对于他,最多的是养育之情,而这七个兄长不同,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七个兄长,他加进来时虽然只见到五个,可在他的心目中二哥和四哥一直活着,如今七哥也死了,亲眼看到尸体,想着七哥的惨死,以后再也没人和他插科打诨,再也没人和他斗嘴,怎么不教他伤心欲绝。 这个时候,他也管不了什么面子不面子,眼泪一下子就冲出来。 等他哭了一阵子,一看大哥、六哥、三哥他们,尽管低头看着七哥,可他们的脸上也是湿漉一片。 唉…… ********** 照看蓝灿的钟未昔和何尤笛同样心情沉重,等蓝灿醒后又哭过一回,要去看午征,要陪着他,她们安慰了半天,也劝了半天。 蓝灿在她们合力劝说下勉强吃了点东西,睡下了,睡前讲好,醒来就让她去太平间陪午征,其实庄迟在饭菜里下了点能让蓝灿睡过去的药。 尸体找到接下来当务之急是善后事宜,秦啸在他们到来前已经安排好了,本来设了追悼会,但顾忌到不能惊动警方,便取消了,回国后再设也不迟。 上次双方交货失败,尸体全部浮在海面上,赶在警方到之前,蒋震带着堂口的兄弟悄悄把尸体全部捞回来,周围经过清理,没留下什么痕迹,当时唯独没有找到午征的。 堂口大厅 一屋子的男人没有一个说话,肖啸来香港这阵子,有些事需要向黑司曜汇报,“大哥,火化的事安排在明天上午。” 黑司曜点点头,意思是做得好。 秦啸又汇报说,“还有,香港这边我和蒋震分别查过了,没有可疑的内鬼,你昨天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真正的叛徒。” “明天办完,下午就回去。”黑司曜头痛欲裂,挥挥手,“没事的话都散了吧。” 每个人眼睛都红着,这样干坐着已经几个小时了。 听了大哥的话,大家一一散开,回去休息,明天送午征最后一程。 “老六,你去叫蒋震叫来,我有话要问他。”黑司曜叫住了秦啸。 秦啸停了停说,“蒋震被警方叫过去问话了,这是这几天以来的第四次了,他们没证据,又不甘心。” 黑司曜点点头,“通过你的观察,蒋震这人怎么样?” “蒋震这小子人不错,香港这边我不太熟,有很多事是他跑腿去办的,火化的事是他找的人。”秦啸对蒋震赞不绝口。 两个人说了会话,蒋震回来了,“大哥。” “坐。”黑司曜指着旁边的椅子,旁边有手下端来了泡好的茶。 蒋震喝了口茶,喘口气道,“没什么大事,警方一年到头经常盯我们,他们要有证据早来抓人了。不过他们问起了老大您……” 黑司曜不以为意,“问我什么?” “您也知道,这些条子收我们纳税人的钱,一天到晚就爱查我们的出入境记录。他们今天找我,开门见山就问我老大你来干什么。我说不干什么,来玩玩,他们问我你们来玩玩,用得着倾巢出动吗?我说玩当然要人多热闹点,既带马子又带兄弟,不然玩什么,玩你们啊?”蒋震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摔,“他们就火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有个排行老七的死了,他们全是来奔丧的……” 黑司曜听着,脸上没什么表示,秦啸在旁边道,“大哥,看来香港警方这边也盯着你了,一旦被他们缠上,以后你的行动,还有在这里和泰国佬接货……” 黑司曜抬手打断,冷笑,“他们要盯就让他们盯。” 秦啸没有再说什么,不管香港警方还是国内警方,向来盯着他们都是暗地里,从来没有这样明目张胆过提出过,这是不是说明警方拿到了什么对他们不利的证据? 他预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大哥虽然表面上没有透露,但他知道这是一个信号,一个不祥的信号。 ********** 秦啸感到不妙,黑司曜又何尝不是,可是他身为大哥,不能把危机感散播出去,只能想办法化解,尽管到现在他还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老七的死每个人都很难过,第二天的火化仪式只有他们这些兄弟,以及昔昔,蓝灿,何尤笛。 仪式虽然简单,却不冷清,所有兄弟都来了,来送老七,让他一路走好。 中午正式把香港堂口交给蒋震,下午蓝灿捧着午征的骨灰,他们一行人准备登机,不料蒋震气喘吁吁叫住他们,手里举着手机。 上机前所有人关机了,包括黑司曜,是谁找不到他,辗转打给蒋震? 只有唯一一个留在国内的人——候肃。 接完电话,黑司曜脸色没有什么改变,如常和他们登机,他们中任何人也没有起疑心,照常启程。 只有钟未昔知道可能有事情发生,因为平常握住她的大手大而温暖,结实有力,可这一刻却隐隐在颤抖。 他在颤抖什么? 出什么事了? 她猜测,不敢问出口。 一路飞向北,一路心里忐忑,下了飞机迫不及待打开手机,尽管她的手机三五天也不会收到电话或是短信。 意外的是有一条短信,仍是姐姐发的,内容和上次没什么两样,语气变得更加焦急。 做姐妹这么多年,姐姐难得这样三番五次说想她,虽说这里面的真假成份不知道有多少,但起码姐姐肯说。 爸爸妈妈不在,哥哥身边有个潘拉,现在姐姐是世上唯一最亲的亲人了。 除了钟未昔、何尤笛、蓝灿三个女人,几乎在同时,在场的每个男人出机场开机的一刹那,手机里就跳出无数个未接电话的短信提醒。 大家分别走向不同的角落准备回复电话的时候,黑司曜发话了,“不用打了,一会我来告诉你们。”说完,人拉着钟未昔钻进前来接他们的车里。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啸翻看短信,发现了一条,眸光一凛,抿起唇,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合上,低头跟着钻进后面一辆车内。 车子先送蓝灿回去,看蓝灿情绪不对,抱着午征的骨灰整个人看上去那么憔悴,钟未昔说要留下来陪蓝灿。 黑司曜顿了几秒,点点头,摸摸她的脸颊,“自己当心点,我会留两个人在门外保护你们,不要随便出门,万一要出去的话跟我说一声。” “我记住了,曜哥哥。”钟未昔本来想亲亲他的,碍于蓝灿在场,人家丈夫去世,正是思夫的时候,她做了这样亲昵的举动实在对蓝灿的刺激比较大。 站在铁门内目送他的车远去,后面跟着一排秦啸他们的车,呼啸而去,曾经午征的车也在其内,如今…… 钟未昔怔怔回过神,看到蓝灿失神的目光,不禁心里一酸,上前扶住蓝灿,“节哀顺变!你要赶紧好起来,小鱼儿需要你,午征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伤心过度,他希望你活得开心,还有我们大家都很关心你,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我们会帮你。” 蓝灿目光幽幽的,声音也幽幽的快听不到,露了一个虚弱的笑,低头捧着骨灰盒绕过别墅从侧门进屋。 刚才她们回来前打过电话,蓝灿的母亲专程过来帮着带小鱼儿,这会儿正在客厅玩,蓝灿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样和天天等爸爸回来,陪自己玩的女儿讲一个残酷的事实。 黑司曜的车打头阵,开车的是候肃,一路向庄园进发,后面齐立非他们的车子紧紧跟着。 半晌,五个人坐在书房内,每张面孔上都泛着严肃和依稀的不安。 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有人还蒙在鼓里,但是大家看黑司曜一路上沉默不语,心尖上不由都蹿出一股惧意。 黑司曜窝在沙发里,旁边坐了邹逸和齐立非,秦啸和庄迟坐在对面。 候肃本来出去守着,临时被黑司曜叫回来,也坐在对面。 黑司曜在发话前,看了一眼秦啸,两个人眼神一对,心领神会,彼此都知道对方已经知晓。 “长话短说。”黑司曜突然开了口,抬手敲了敲沙发,冷冷的口吻丝丝入扣,“他们动手了,在四个小时前,也就是我们登机前一个小时左右,刚好我们的手机全部关机,与青州所有堂口老大失去联络。他们显然早有准备,动作迅速,我们的大小堂口几乎被佟冠楠和黑戎的人侵吞,只有一两个小堂口存活下来。” 所有人大吃一惊,乘他们去香港的窝巢期,选在那个时候出手,佟冠楠和黑戎显然是有备而来,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严重,转眼间所有地盘没了,大半个江山落到佟冠楠和黑戎的手里。 正文 第305章 一杯羹 此时的佟冠楠和黑戎在青州城某个娱乐城的大包厢里吃喝玩乐,旁边围了一众有功的手下,喝酒的喝酒,玩骰子的玩骰子,唱歌的唱歌,个个兴高采烈,大有在开庆功宴,不醉不归的架式。 佟冠楠饮掉杯中的烈酒,眯起眼,“你不怕他来找你?他可是你弟弟。” “什么弟弟,你见过弟弟抢哥哥女人的吗?”黑戎微微侧了侧身,漠然回道,“这是他应得的,半壁江山算什么,他被一个女人弄得晕头转向,手上的兄弟一个接一个接死,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叱诧风云的黑司曜,他现在就是一条虫,一条注定被我们这两头老鹰吃掉的虫!”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声,黑子喝得一脸烧红,跌跌撞撞跑到佟冠楠面前,“大哥,咱们不能麻痹大意,那姓黑的回来了,他们那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行了,我知道,黑子,你醉了。”很多兄弟来敬酒,佟冠楠却喝得不多,脑子保持清醒,黑子虽然醉了,有一点说得没错,黑司曜不会善罢甘休的。 黑戎和黑司曜以前就明争暗斗,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私底下不合,可表面上碍于黑宗朔这个父亲还在,一遇到大的敌手,或是棘手的问题,兄弟俩也算是有商有量,共同进退。 想要拉拢黑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佟冠楠从日本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后,并没有灰心,借付洋的力不成,还有黑戎这个人选。 他查到黑戎曾和黑司曜的妻子付施婕几年前曾经好过,这些年陆续有来往,前段时间听说付施婕怀孕了,反而暗中时时和黑戎有联系,他推算可能是黑戎的孩子。 才一转身,付施婕和黑司曜离婚了,本来付施婕大腹便便一眨眼肚子平坦下去,黑司曜和付施婕的情绪正常,看上去没有因为这场离婚闹剧而产生情绪影响。一个继续在国内,一个反而回了日本。 反常的是黑戎,看上去心事重重,做生意心不在焉,几单大的白/粉生意被一群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无名小混混一哄而抢,转手卖给散户,事发当时黑戎没有及时下令彻查,反应慢了大半拍,等再追查早就没了一帮人的踪影。 由此他推算,黑戎对付家二小姐有感情在,所以他把刚刚打听到的情况详细讲给黑戎听,在离婚案上黑司曜为了保护付施婕,主动跑到日本,如何忍痛切下无名指,为了报答黑司曜,付施婕又是如何把断掉的手指第一时间偷到手,悄悄飞回国内,让黑司曜得以动手术装上等等。 黑戎听了会是什么反应? 不用说,自然是妒火中烧,正中他的下怀,自此,黑戎和他密谋,在黑司曜那群人离巢去香港奔丧的大好机会,一举捣毁了设在全国的大大小小的堂口,抢占掉一块块地盘。 佟冠楠举着手里的杯子,杯中的液体在灯光下浑浑浊浊,隐藏起一双阴谲的眼,“得到的地盘和战利品按说好的对半分,传到老头子耳朵里会不会有意见?” 黑戎既然做了,根本没把老头子放在眼里,声音倨傲,“他能有什么意见?时代不同了,这两年他身体状况不好,身边就只有一个阿仁跟着,生意做的差强人意,日常开销都是在吃老本,你认为这种时候他管得了我吗?” 佟冠楠抿了口酒含在嘴里,让酒的烈性在口腔里充满发挥,刺激全身的神经,提醒他要时刻保持复仇之心,黑司曜曾经给他的胯下之辱,他要一一拿回来。挑眉点头笑着吞下去,“那就好。怕就怕到时候老头子认为你中饱私囊,其实也想分一杯羹。” “做梦!”黑戎眼神怨气冲冲,一口饮掉杯中的烈酒,“我不会给他机会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佟冠楠拉长了寒冽的唇线,没有再进一步激怒黑戎,点到为止最好,他只需要偶尔添上一把,这愤怒与嫉妒之火便会在黑戎心里越烧越旺,一发不可收拾。 恐怕黑戎把事情还想简单化了,黑宗朔是老了不假,可老虎再老仍有利爪,也能吃人。 黑宗朔玩了这么多年花样和手段,极力平衡两个儿子的势力,最不想看到的是就是一家独大。黑戎如今这么一弄,却是把黑宗朔精心纷系的格局给打破,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一顿质问对黑戎算是轻的,恐怕更大的麻烦在后面。 他就等着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之际,他再来个渔人得利。 ********** 和几个兄弟散会后,黑司曜又和秦啸商量了一下三天后老七下葬的事,最后秦啸走了,他空下来,打电话准备去接昔昔。 昔昔在电话里说蓝灿的情绪不太稳定,蓝灿父母在这里带孩子,但是无暇顾及蓝灿,这种时候蓝灿身边最需要人陪着,让他再过两个小时再去人。 这两天忙于老七的身后事,他和昔昔一直没有好好说过话,他也没有好好看看她,相处的时间太短,他没听昔昔的,让候肃备车提前去了午征家。 “叔叔,婶婶,你们好。”黑司曜下车后,进了客厅,看到带孩子的两位老人。 午征的婚礼上黑司曜他们几个人都是伴郎,岳父岳母在女儿和女婿的婚礼上见过,只知道是午征的铁哥们。 “是黑先生啊,来找蓝灿的吧,在楼上呢,你自己上去吧,我们在这照顾小鱼儿,抽不开身。” 黑司曜脚步停了停,怎么没提到昔昔?是忘了,还是昔昔走开了?假如蓝灿一个人在上面他不便上去。 “陪同蓝灿回来的还有一个女孩,那是我未婚妻,不知道她在不在上面?” “哦,你说那个长得挺漂亮,人又和气的女孩子啊,在,在,瞧我这记性!”蓝母直捶头,“自从我女婿突然走了之后,瞧我气糊涂的。多亏了她,灿儿身边要好的朋友不是住得远,就是移民出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就她一个人,身边没个朋友安慰,那女孩人真是不错,细心地陪着我们家灿儿。” 正文 第306章 你争我夺 提到老七的死,心中不免哽咽难受,老人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老七是为什么而死。 蓝灿在香港提过,说她只和父母说老七是去香港出差的时候,无意中失足掉进海里,这是个意外。蓝灿说和他们套好词,等回国办丧事的时候不要说漏了。 黑司曜强忍着悲痛,勉强安慰了几句,深呼了口气,抬脚一步步往楼上走。 每抬一步脚,好象都能感受到老七在这个家的气息,黑司曜的心情更加深重,也自责,那时候如果他阻止老七去香港,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曜哥哥。”钟未昔轻手轻脚从卧室里退出来,她陪了蓝灿半天,蓝灿不肯吃东西,也不肯说话,从回来到现在一直捧着午征的骨灰盒不肯松手。 她劝了很久,蓝灿才又吃了点东西睡下来,睡的时候紧紧抱着骨灰盒。 在下飞机前,庄迟暗中交给她几包药粉,都是有镇定的作用,让她在蓝灿的饭菜里搁上一点,只要蓝灿肯吃喝,就能让蓝灿好好休息。 蓝灿长期不吃不喝,不肯休息,这也是不得已使出的下下策。 “昔昔。”他勾起唇角,看一眼被她关上的门,“蓝灿的情况怎么样?” 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蹑手蹑脚跑过来,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些,他听完很久没有作声。 攥紧她的手往楼下走,在客厅又遇上二老,打了声招呼钻进车里。 手机铃声在车厢里飘起来,钟未昔看黑司曜似乎没听到,搂她进怀里,对候肃说,“开车。” “曜哥哥,你电话。”她的手刚好碰到他口袋,顺手帮他拿出来。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黑戎。 黑司曜面无表情,接起来。 不知道黑戎说了句什么,只听他说,“存在那里的一批货你一个人吞不下,就算你吞得下,也有人不想你吞。” “你吓唬我?我是你吓大的吗?”电话里陡然响起黑戎吼叫的声音,钟未昔吓得从黑司曜怀里抬起头。 对上他眼神的一刹那,被他抚摸的温柔大掌安抚住了,拍拍她受惊的小脸,让她不要怕。 “是你不守规矩在先!”黑司曜眼睛微微眯起,眼角挑得越发厉害,挂着笑,一半鄙夷,一半嘲弄,“我早说过了,谁有本事夺了我的地盘,就得事先准备一个能消化的胃,别堵在嗓子里,吐吐不得,咽又咽不下去!到时候可不是消化不良的小毛病,那可是要动大手术,切开你整个喉管,东西才能取出来。” “你……”黑戎本来打电话,是想听听黑司曜气急败坏的声音,没想到自己倒被冷嘲热讽,狠狠挖苦一番。 “要去老头子那里告状早点去,我怕他有命听,没命办!”耳朵里是黑戎气冲冲挂电话的声音,与兄长的怒火三丈截然不同,黑司曜收了线,一派气定适闲,尽管地盘被夺的人是他,最该火冒三丈的人也应该是他。 他们的谈话钟未昔听了个七七八八,好象曜哥哥的地盘被抢了,那些货也落到了黑戎手里,黑戎这是打电话来等着看曜哥哥笑话的? 不想问,那些地盘在与不在,她一个女人也管不了,脑袋埋在他怀里,听着好几天没有听到的强有力心跳,这一刻两个人离得这样近。 车子停在庄园内,庄迟在那里等着他们。 “大哥。”庄迟去而复返,“算算日子,明天该给你拆线了。” “去医院?”黑司曜看了一眼裹着纱布的左手,“如果能在这里拆线就在这里拆吧。” “不行!”庄迟和钟未昔几乎同时出声,互看一眼后,钟未昔把话权留给庄迟。 在这件事上庄迟不想马虎,“大哥,你一定要去医院。你我都不知道纱布里面的情况怎么样,本来快好了,由于你前天长时间浸水,导致炎症,现在伤势到底怎么样谁也说不准,医院里设施齐全,明天你上午十点准时到医院,要是你不去的话,我就派车来压你!” 抢在黑司曜拒绝前,钟未昔拉住他的衣角说,“曜哥哥,你就听庄迟的话吧,他是医生,完全是为你着想。” 黑司曜看她眼中盛满乞求,完全没话可说,拍拍她的手背,“好,不过你得陪我去。” 钟未昔赶紧点头,庄迟朝她暗暗竖了个大拇指。 ********** 夜半,钟未昔一觉醒来,黑司曜习惯性地把她焐在怀里,面朝同一个方面,两个人之间完美地贴合着。 她的颈下枕着他手臂,那结实的肌肉让人心底绽出安全感。吃过晚饭,他被一通电话叫过去,然后让她先睡,他去了书房,不知道在忙什么。 难道是她听错了或是理解错了吗?黑戎没有抢他的地盘,或是抢的不是重要地盘,所以他还忙着进行管理? 但,也有一种可能,他是想重新夺回来,正在和下面的人商榷。 你争我夺,什么时候是个头? 再也睡不着,这种情况这两年来极少在她身上发生,悄悄拉开他的手坐起来,却移不开半点距离,一动他就醒了。 “怎么了?”他的声音被睡意渲染,变得低沉磁性,台灯很快就亮了,大手指在她脸上温柔地抚动,“睡得不舒服?” “你什么时候睡的,我怎么不知道?”她没有挣扎起来,贪恋他有力的温热怀抱,慢慢翻过身,与他面对面,望着灯光下他带着睡意的俊颜。 “我躺下大半夜了,是你睡得沉,没发现。”他唇角一勾,似是调侃,“我看我要改口叫你小懒猪了。” 一阵熟悉感在耳边一划而过,激得她倏然失神,似乎在挑灯镇的时候她最爱睡懒觉,牧离就爱这样叫她,不过差一个字,一个是小懒猪,一个是小懒虫。 不,理智把她拉回来,在曜哥哥怀里怎么能想起牧离呢,虽然他们没什么,但是曜哥哥最不喜欢牧离插在他们中间。 “昔昔,在想什么?”他将脸埋在她长发里,整个压在她身上,沉沉的重量压得她喘不上气,“昔昔,不要告诉我你在想那个阴魂不散的江牧离!”当他不知道?那小子从国内跟到香港,又从香港跟回来,真的是可恶之极。 === 正文 第307章 你是我的牧羊犬 钟未昔心口突跳,不想隐瞒,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曜哥哥,不要生气,我承认我是有突然想到他,可不是你想的那种想。” 她急急的解释,他俯看着她的脸,认真盯着她的眼神,转眼气势弱下来,笑了,“逗你的,小傻瓜,到现在我还怀疑你对我的感情吗?” “原来你骗我的,大骗子,曜哥哥是大骗子。”她的小粉拳不停地打着他。 “刚才那么担心?”他也不躲,享受着她娇嗔中带来的小情趣,偏偏贪心,想听她亲口承认。 小小的拳头,柔柔的力道,打累了,也够了,她才算是松了口气,“何止担心,简直紧张得发疯,你忘了上次因为你误会牧离,恨不得要把他给杀了。”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他低笑着,带着欣喜与满足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从来不想看她的背影,过去不想,以后也不想,他喜欢揽她在怀里的感觉,与他的身体这么契合,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恰到好处。 每次从身后抱她在怀里,总感觉他们天生是应该在一起的,因为他们如此合适,好象是注定他们是彼此的半圆,独一无二。 “还说我呢,你要是不用言语激我,不用看着他的眼神像害怕失去的表情,我不会向他下狠手。” 他用力抱着她,这种占为已有的强势拥抱紧得让人透不过气,却生出一种心安,她撒着娇低声数落他,“我都讲过了,我和他没有什么,我那不是有苦衷的嘛,你不是平常很聪明,那也看不出来……” “我那时候在气头上,男人嫉妒起来比女人更可怕。”他托起她的小脸转过来,小心拨开额上的刘海,去在白皙的额上寻那道伤疤,几乎乍一眼看上去没什么,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有一块地方颜色比别的地方深一些,呈扁圆形,足可见当时她下了多大的力量去撞墙,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求他放江牧离一条命。 手指怜惜般抚上那道伤疤,“还疼不疼?” 她摇摇头,他背着光,台灯的灯光从他脑后打过来,她竟然在他浓密的黑发中看到了一根银丝,“别动。” 他真的不敢动,她支起身子,费力地把那根白发挑出来,举到他面前,“你的白头发,老喽。” “老不了好吗?”他抱着她,让她贴在自己怀里,在她耳边渐渐低声,说不出的柔软,“最好能一夜白头,永不分离。” 女人天生是爱听甜言蜜语的动物,何况这是他真心话,她顿时就甜甜地笑了,感慨说,“以前常听人说白头到老,那时候想那得多久啊,现在我陷在幸福里才发现,原来真的不长,一眨眼或许我们已经七老八十了,坐在槐树下翻着年轻时的照片。” 他的心像被一下子挠动,忍不住吻住她,托高她秀气的小下巴,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密密契合,“对不起,昔昔,过去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昔昔,我爱你,只是爱,就是爱。” 一言一语化成雨落到她心里,她软软的靠着,听着他如潮汐般澎湃的心跳,沉稳的呼吸,以及甜蜜的爱语。 小声哽咽着,怎么就这么快呢,波折的十三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小手沿着他的胸口往上摸,按在密密冒出来的胡子上,被他按住,转而吻她的手心。 彼此凝视,目光交融,像初遇的那一刻,眼中没有阻隔,心中没有伤痕。 “昔昔。” 他失神地叫着她的名字,有一种莫名的感伤在胸口激荡。 他抚向她脖子上那只小羊吊坠,从她十一岁,他十六岁那年认识起,她就是他的小羊,他不是想吃她的狼,原来他一开始就把自己的角色弄错了,他不是掠夺者,他是牧羊犬,保护羊群,守护着她的牧羊犬。 他接近她,凶她,恼她,吼她,伤她,到后面的吻她,宠她,疼她,不是因为想吃她,一切全是因为爱。 小时候她就爱哭,他一看到她哭就烦,那时候他忽略掉心底那种闷痛的感觉,恐怕那时候就爱上了吧。 因为不懂,所以错过,因为迷茫,所以错失,在茫茫人海中与她失之交臂。幸好,兜兜转转,历经波折,又绕回来。 她哭的真美,不闹,不沉,不烦,不躁,那么恬静,如迷路的小羊勇敢绕过凶猛野兽的丛林,穿过杀机四伏的喧闹城市,一头冲进羊群的队伍里。 他就是在羊群里苦苦等待着她的牧羊犬,别的羊不在他眼里,他的眼里只看得到她,心里只容得下她,他一心只想等她回来。 这一等就是十三年,这中间他们又好象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一起经历许多变故,一起长大,却从来没有离弃过、真正丢失过彼此。 也许,从最初开始就注定他们的缘份。 他的眼里有浓浓的满足笑意,没有帮她擦眼泪,这不是普通的眼泪,更多的是回忆,是向前走时,偶尔的回顾,等流尽了,擦干净,他们还要携手往下走。 下面是光明?是黑暗?是坎坷?是荆棘?不管了,不顾了,只要他们紧紧拉着彼此,紧紧偎在一起,刀山火海,他们也会笑着奔赴。 他抱她这样紧,她轻轻闭上眼睛,渐渐停止哭泣,只剩下抽噎,在他的怀里,好象又回到朦胧的年纪,有些羞涩怯意。 在她平息抽噎声后,他又贴上来,这一次唇不是浅尝即止,这是获取。 她猝不及防,倏然睁大眼睛,看着他眼中的温柔与霸道交织,唇上他的味道那么浓烈灼热,舌强势探进来攻占每个角落搅乱呼吸。 不是一次两次的接吻,她也在回应,舌尖伸出去那么怯懦,听到他发出两声沉沉的笑。 她捂住他的眼睛,“不许看。” 她越是乱动,他身上越是燥/热,手爬上她的膝盖,顺势分开她的腿,“昔昔,乖。” 她吓了一跳,对上他灼热迷离的眸光,仅有的理智提醒他,“曜哥哥,不要。庄迟说过要注意你的手,房/事不能……”不是她不让,是担心他的手,那根为了她而砍掉的手指,几经周折,她不想到了最后拆线的关头还要节外生枝。 正文 第308章 乱了方寸 “医生最爱大惊小怪。”听上去他的声音更像是恳求,安抚她,把她的衣衫褪尽,把她的双腿缠在腰间,突兀霸道,“昔昔,乖,我要,现在就想要!” 感觉到异物进入身体,她乱了方寸,手心里慢慢有了汗,该阻止吗?不想他的伤再进一步恶化,可他这么温柔,温暖的肩膀,坚实的怀抱,把她牢牢保护着。 没有一丝犹豫她的小手爬上他的肩,放心地攀着。再大的事,有这样宽的肩膀扛着,没有什么需要担心。 他的唇一点点落下,落在那只小羊上,将她所有的拒绝全部盖过,身体动了动,往里面深埋深一些,她放在他肩上的手收紧,眉头拧成一团,那被填充的充实感令她呼声溢出。 “这样才乖!”他吻住她的唇,不能再等待,缠绵地沉到最深的欲/望里,她的身体不自觉向上弓起,看她眼中的迷蒙,这次是百分百的接纳。 如今,两个半圆终于完整了,合成整体,眼泪顺着眼角汹涌而出,她想告诉他,耗去的那么多年,她也爱他,很爱很爱。 他放开她的唇,再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用贯穿的力道告诉她,他有多爱她,她是属于他的。 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大口大口地喘气,除了愉悦与轻盈,还有很多感官在舒展。 看着那只小羊躺在如羊脂般嫩白的颈上,随着她身体一下一下起伏,小羊折射出不同的光芒,那么亮,那么热,有如她爱他的心。 他一手圈在她的颈上,一手垫在她的腰后,托高她的身体,缠绵得更彻底。 两道交织的暧昧喘-息声,回荡在房间里轻柔细密的女声,默契而甜蜜。 他最爱听她这时候的声音,一圈圈地绕住了心,在她耳边重复,一遍又一遍,“昔昔,你是我的,只属于我的,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你不能离开我,不能丢下我。” 她被欲-望的急流主宰,被他的温柔与占有所包围,意志浮浮沉沉在这急速的旋涡中。 她根本听不清,眼前的他一片模糊,浑身禁不住抖着,小贝齿把唇咬到鲜红,眼角带着透明的温痕,努力地点点头,笑着喃喃,“……好。” 听到她鼻音越来越重,如泣如诉,尖尖的抽气,身下的速度又迅猛起来,他不依不饶地占有她,酣畅淋漓的欢/愉,也在笑。 迎来最后的爆发,他翻身把自己的热情注入,那一刻脑海里冲动地想,或许就此会创造出一个两人的结晶。 “昔……给我生个宝宝,答应我!嫁给我!我会疼你,一辈子疼你!” 听着他在闷闷地叫她,有着不可抗拒的坚定。 她的意志空白了很久,眼前一阵发黑,心口有种无法说清的甜,想必现在脸颊红得烫手,被他爱过的身体涨着无尽的满足。 “……”她张嘴,来不及说话被他捂住,叹气,吻她细汗的额头,“是我太急了,不会挑时间,以后给你一场浪漫的求婚,在那种情况下,你再回答。” 他心里有一种形容不上来的焦虑,她一天没有成为黑太太,他就一天感觉不踏实。 看她真的被自己折腾得累了,体谅着她的身体,顺势将她圈在自己怀里,拉住被子把她裹好,未来的日子很长,幸福也会很长。 其实……她不在意这个,钟未昔很想这样回答,又觉得难为情,酸软疲倦还在,轻轻拉起他的左手,“没有伤着吗?疼不疼?” 他摇头,看她睫毛上挂着的几滴汗珠,微张的唇片绽出轻柔的嗓音,“不疼。” 那就好,她靠在他怀里,沉沉的睡过去。 他睡不着,叹着气亲她的发,窗外黎明快要过去,是他太急了,还有明天呢,还有很多个明天,不急在这一时。 午征在世时曾教过他,女人是要疼的,尤其是结婚,要让心爱的女人分别有一段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求婚和婚礼。 一觉后醒来,床头突兀地想起震动的声音,她呢喃着叫,“曜哥哥,你的电话。” 没有回答。 她转过身,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浴室里有水声,他在里面。 电话放在她这边的床柜上,犹豫后,替他接起来,是庄迟,来催促九点务必到医院去检查。 她看看时间,才七点,“我和他一起去,放心吧,准时到。” “那好,我可一早在这里等着了。”庄迟松了口气,他还担心大哥又要推托不去呢,有钟未昔在就好办。 “庄迟,我问你件事。” “你想问何尤笛吗?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讨厌我,不喜欢我?” 庄迟马上紧张起来,钟未昔头一回看庄迟也有这样紧张的时候,“不是笛子的事,不过前天我帮你试探过她,她说看出来你喜欢她,但是她需要好好想想,考察考察。” “难不成我有……有戏?”庄迟激动得差点语无伦次。 “你是男人嘛,所以啊,你主动点,按我对笛子的了解,她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孩,只要你让她看到你的真心,打动她,我想笛子一定会爱上你,不会再去介意你医生的职业。” 庄迟更加语无伦次,“真有……这个……这个可能?” 钟未昔觉得好笑,爱情真是个有魔力的东西,居然能让庄迟变得这样没自信。 “相信你自己,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谢谢……谢谢……” 庄迟一个劲道谢,钟未昔想了想问,“庄迟,最近曜哥哥是不是遇到棘手的事,我看他昨晚忙到半夜,应该不是午征的身后事,那早就交给秦啸去办了。” “最近是发生了一些比较大的事……”庄迟不方便多说,一想钟未昔是大哥的枕边人,又是他们未来的大嫂,迟疑一会后粗略讲了一下,“大哥手上的大大小小地盘和货被佟冠楠和黑戎联手给吞了,下面的小弟死伤不少。” “全部吗?”钟未昔惊愕不已,这个突变来得太突然,完全让人始料不及。 正文 第309章 夺命连环call “差不多吧。”庄迟叹了口气,电话里声音嘈杂起来,似乎听到有护士叫了一声,“庄院长……” “不说了,我这里有病人,记得九点准时到。” 钟未昔放回电话,起身去敲浴室的门,“曜哥哥,庄迟刚才来电话。” 门内,水流声哗哗作响,她又叫了一遍,手指同时敲门,那门没锁,向后退去,里面的美男出浴图被她看了个正着。 “曜哥哥,你……你怎么不关门呀……”她脸红得跟什么似的,马上背过身去。 他低低笑着,擦干净身子踱步过来,扶住她的肩,在她耳边低问,“你觉得我哪里好看?” “你……不理你……”一个全/裸的美男靠着自己,换成哪个女孩都会羞涩得如同煮熟的虾子,红晕从两颊爬上两耳,钟未昔用手肘撞向他的腰,飞快地跑开。 没成功,无奈他扣住她的腰很用力,根本挣不开。 “真不理我?”他笑,抱她在怀里,轻轻摇晃着,像个没要到糖的孩子。 “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她用肩顶他的下巴,“还有,你洗澡的时候有没有把左手弄湿,庄迟说过不能再感染发炎……” 急急的声音被深吻盖住,只留下她乱捶的小粉拳,“你快赶上医生了,尽会危言耸听……” “你取笑我?”她不依,这可是为了他好,自打他的手发过一次炎症后,他身边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她心里也内疚,没有照顾好他,心里悄悄发誓,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老是乱动,他都没有亲够,停下来哄她,“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是小孩子,有分寸。乖,让我多亲一会儿。” 他的眼神密密地笼罩在自己脸上,那么亲密,彼此的每一下呼吸都清晰地感觉得到,钟未昔心头一跳,竟染上几分红晕,随即勾住他的脖子,主动亲了上去。 黑司曜的手稍下滑,扣在她的腰上,为她的热情回应而欣喜,“昔昔……” 沉溺在二人世界的温情里,只觉得甘甜从唇间化开,身体如徜徉在梦幻的云彩里,五光十色,缤纷异常。 “昔昔,真好,我们这样真好……”片刻,他啄着她的唇,拉过她的手放在左胸口,“感觉到什么了吗?” 她转着眼珠子故意不讲,绕过去说,“你的手很暖和,很有安全感。” “调皮鬼。”他张嘴下来咬她的鼻尖,牙齿啃咬得她太痒了,呵呵笑着直躲。 他又把她的手指往左胸口上按了按,郑重其事,“这个地方有个东西在跳动,它上面刻了一个名字,是这颗心脏的主人,它叫钟未昔。” 钟未昔好笑,小嘴唇情不自禁噘起来,“我看不见,有本事让我进去看看。” “这有什么问题。”他一骨碌直起身,从抽屉里掏出两样东西往她手里一放,“枪和刀,你想用哪一样?” 她哪里敢看,光是想都不敢,捂住眼睛,火烫一样把手里的东西胡乱往他身上扔,“曜哥哥,你是大坏蛋。” 响起他沉沉的低笑,“逗你的,胆子这么小。” “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她紧紧捂住眼睛,“曜哥哥,那些被他们抢去的地盘和货,你还打算要夺回来吗?” 耳朵里他的动静沉默下去,她发觉自己说漏了,拿开手睁开眼睛,他唇角噙着笑,这太反常了,她赶紧改口,“对不起,我不该管这些,只是关心你。” “你看我像是有事的人么?”他大手拨开她盖在脸上的发,柔柔笑着,“快起床吧,小懒猪,再晚一点庄迟那小子的夺命连环call可又得来了。” 她一愣,看他翻身下床,朝她伸出一只手,她把小手交到大掌里,他轻轻一使劲,她就坐起来。 两个人各自换衣服,眉眼间尽是情意,钟未昔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摆放才好,脸红心跳地穿完衣服,他也已经穿好了,正拿了外套往手臂上搭。 “我帮你。”她主动跑上去,像个可爱的小妻子。 他勾唇笑着,伸手捏捏她的小粉颊,“以后都这样就好了。” “那也得看你表现,你表现得好,疼我,我就天天这样。”她扬起俏皮的笑脸,手下不忘扣他衣襟上的扣子。 “什么是我表现好?什么是我表现不好?”他倒是来了兴趣,向她逼近一步,凑近她耳边,慢慢道,“是不是像昨晚一样?那就是我对你好……” 她的耳根子顿时如被人放了一把火,腾一下烧起来,他居然拿昨晚两个人亲热来开玩笑,羞赧中动手要打他。 他一动不动,脸上流露出狡黠的笑,承接着她娇嗔的小拳头,“这么说,我说对了?”唇片若有似无地摩擦着她敏感的耳垂,那斗志的昂扬顶在她的双腿间。 “曜哥哥,你是色狼。”她咬着嘴唇,白他一眼转身跑下楼,全身上下快被撩拨得着了火。 他怎么能放过这种难得逗她的机会,几步追下来,在楼梯口拦住,一只健臂圈住她的脖子,双唇吐着热气,在她耳边继续逗弄慌不择路的小羊,“昔昔,以后我每天都对你好……” “……”她听得脸红心跳,板着脸,“曜哥哥,你别闹,再闹我可、我可要生气……” “……舍得吗?”黑司曜浅浅的叹息划过她的耳畔,她的额头正好在转动时擦上他的下巴,一点点胡茬让她又痒又疼。 象征性捶打他一下,“曜哥哥,你坏……”以前的曜哥哥就是个冰块,两个人在一起后也很少这样打闹,想不到他今天的戏弄,会让她脸红心跳,羞涩不已。 “我坏?”他笑着锁在她红红的脸蛋上,心里翻滚着无限柔情,“我只对你一个人坏不好吗?” 她把脑袋一扭,他托过她的脸转过来,“不信?” “听说你身边有个女保镖。”女人是善妒的动物,尤其在两个爱人之间,容不下第三者,哪怕这个第三者威胁远没有想象中那样大。 正文 第310章 损友 他抿抿唇,眼角一扬,像是笑,又像是无奈,“你说落苏吗?她是我的保镖。” 她怔了一怔,上次无意中听他们提起来,不知怎么的就记下了,有时候空下来就忍不住想起。 黑司曜看她陷入沉思,手臂收紧抱住她,“只是主仆关系,不信的话下次带你去见她。”不打算拐弯抹角,徒增误会。 “你们和候肃一样吗?都是从小跟在你身边的?”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语调一转,“你不喜欢的话,我想办法把她送走。”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提到这个女保镖,钟未昔有一肚子的疑问,保镖一般不都是男人吗?怎么会有女性? “是小的时候老头子把她和候肃一起送给我的,上次我跟你讲过,我生日愿望是想和花园里的保姆姐姐玩,他当时答应,一转眼就把保姆杀了。等落苏到了我身边后,我与她保持距离,担心走得太近,她又会遭毒手。其实我拿她当妹妹看待,不信你问候肃。” 他交待得这样坦白,她信了,“那你怎么不早说啊……” 黑司曜哭笑不得,“我以为这是小事,没必要讲,又怎么知道你会这样在意!” “那是我的不是啰?”她不依。 他立马改口,哄着她,“是我不对,没有和小羊讲清楚。” “谁是小羊啊?你才是!”她可不想被他形容成动物。 “你是我的小羊!”他加重语气,大手抚上她脖子,从衣领里扯出那条红绳。 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送我小羊是这个意思,我还一直以为你把我的生肖弄错了呢。” “傻丫头,生肖怎么可能弄错。”他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和她解释清楚,便把最先的狼与羊,以及现在的牧羊犬与羊的故事讲给她听。 钟未昔惊愕中失笑,歪着头问,“曜哥哥,你是牧羊犬还是狼,我这只羊最有发言权。” “哦?”他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不告诉你。”她耍了个小聪明,转移他的注意力,挣开他的手臂,一溜烟跑下去。 他怔了怔,随即失笑,追了下去,这一次却没追上,最后在餐厅里找到人。 候肃和几个保姆在,两个人没有继续打闹,看彼此的眼神中却透着笑闹后的余味。 在去医院的车里,两个人静静相偎。 “昔昔,游轮准备好了,过两天我们出发。”他抱着她,心情从未有过的平静,曾经的拼杀与斗争,那些越堆越多的财富,远不及这一刻两个人的相拥来得珍贵。 “这么快?”钟未昔惊讶了。 “快什么?我反倒嫌慢,真想早点让你做黑太太。” 她有意摸自己的脸,“我不做黑太太,我要做白太太。” 总是被她给逗乐,黑司曜笑道,“没问题,明天我就去把姓改成白,这样你就是白太太。” 她倒开始不确定他是不是开玩笑,“你不怕你爸爸找你算帐,改姓这可是大事。” “他管不了我,重要的是你喜欢。”他宠溺的语气中看不出说的是假话。 “我还是想做黑太太。”她连忙改了口,不管他和他父亲关系怎么样,怎么说他是黑家的孙子,她怕黑家的长辈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找她算帐。 “又想什么?”他低头瞧她一双眼睛愣愣出神,手指勾起她的下颚。 她摇摇头,“曜哥哥,我姐姐说想见我,你说我要不要去见她?” “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找你不大可能是真心想你这个妹妹。”他一针见血。 她赞同他的看法,“可是怎么说她是我同胞姐姐,爸爸和妈妈走后,我和她是世上最亲的亲人,我不理她不太好,改天我想见见她。你说好不好?” “你做的决定,我尊重你,不过你这个姐姐心眼比你多,你要多注意。” “嗯。”她开心地笑了,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就算见面后姐姐质问她,骂她,只要一想到有他在,她就感觉不那么心寒。 两个小时后,庄迟几乎把能做的检查全做了一遍,双手抱胸道,“骨头长得不错,由于受上次炎症的影响,比预想中愈合得要慢一些,今后半年要注意,不要提重物,不能行/房/事……” 黑司曜挑眉忽然笑了,“你在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庄迟俨然不是黑司曜面前的老五,而是医生,满脸严肃。 “你禁-欲太久?”黑司曜又问。 庄迟霎时涨红了脸,压低声音说,“大哥,我是为你好,你的手指以后要想恢复到从前的活络几乎是不可能了,房/事是大忌,最好不要有。你看你这些天听我的,手指恢复得不错,这说明我设计的复健计划是对的,还要继续下去。” “谁说我没有过?昨晚……”黑司曜提示到这里,不用说庄迟也听得懂,“你看我现在不照样没事,反而你说我骨头长得不错。” 庄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早聚在这里,等着出结果的秦啸他们憋不住了,听得一清二楚。何况大哥一向的形象是冰山男,难得他肯开玩笑,身为兄弟,怎么能不捧场。 “哈哈哈……”三个大男人忍俊不禁,丝毫不顾形象,笑得前仰后合。 邹逸笑得快岔了气,“五哥……你……你肯定是大哥……说的禁/欲太……太久……真、真当所有男人跟你一样是太、太监……半年……谁憋得住……” 庄迟恨不得跑上去把几个大男人的嘴给堵上,“我……我这叫守身,为了心爱的女人守身怎么了?在我没追求到她前,我就愿意守身,谁像你们,个个是夜夜笙歌。” “我们那是生、生理上的需要,不像五哥你……”邹逸捂着笑痛的肚子,困难地跑过来,一手搭在庄迟的肩上,继续放肆地笑个不停。 秦啸止住笑,眼睛里却有笑出来的泪,“五哥,你有心爱的女人?谁啊?” 齐立非接着说,“我猜是跟我们去香港的何尤笛,二哥的妹妹……” “你们这是明知故问。”庄迟不想和这帮损友再说下去,甩了门出去。 正文 第311章 傻男人 上次大哥病重的紧要关心,庄迟把人往岛上带,他们就看出来了,庄迟对肖鹰的妹妹情有独钟,后来又跟去香港,虽然名义上是钟未昔的大学同学,但是这么多年的兄弟,谁都不是瞎子,早看出来庄迟的那点小心思。 只是借这个机会,损损庄迟而已,不就喜欢个女人吗,用得着藏着掖着,不让兄弟们知道? 黑司曜检查途中,钟未昔肚子不舒服,去了趟洗手间,从里面刚出来,刚好碰到庄迟,本来想问曜哥哥的情况,谁知道庄迟人一闪就不见了。 担心曜哥哥的检查结果,她赶紧回庄迟的办公室,却见一屋子的男人在笑,不知道在笑什么。 “大嫂,你……你来得正好……”邹逸趴在齐立非身上笑得上气接不了下气。 钟未昔莫名其妙,目光看向黑司曜,走过去看看他的手,纱布还包着,不过已经换了新的,薄薄的一层,不似之前那样厚,“曜哥哥,结果怎么样?” “没事,老五说愈合得不错。”黑司曜拍拍她的手安慰,本来没怎么笑,他的个性不管是喜是怒,处事向来不会过分夸张,但是老八他们笑得实在厉害,尤其是老五被他逗弄后,羞赧之下甩袖而走的画面实在滑稽好笑,想不到严肃如老五也会有这么一天,怎么能不教他忍俊不禁。 “呵呵呵……”一屋子的男人捧腹大笑,钟未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曜哥哥就算手指再愈合得好,怎么也不会让大家笑得如此疯狂吧,简直有些过度。 “三哥,你说我们要不要改天再去戏弄五哥?我去追求二哥的妹妹怎么样?”邹逸笑出了泪,趴在齐立非耳边出主意。 齐立非摇摇头,指着秦啸说,“你不行,我看老六可以,这家伙就是个妖孽,每回咱们去泡吧,围着转的女人数老六最多,美男计让老六去做,十拿九稳。” 秦啸面上渐渐露出玩味,瞥了一眼钟未昔,对齐立非道,“想使美男计,三哥你和八弟都是好人选,你们一个能洞察人心,一个是开心果,女人最喜欢你们这样的。” 秦啸自知,这可不是个好差事,男人要是为女人疯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如果在五哥和何尤笛中间插上一脚,到时候他会死得很惨。三哥和八弟这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哼,他才不上那个当。 齐立非笑笑,知道老六聪明着呢,不上这个当,偏偏邹逸这小子耍小聪明,摇头摆尾忽悠起来,“六哥,我和三哥的貌可不如你,你就不要谦虚了嘛,要不这样,你不使美男计也行,我就把你喜欢裸睡的秘密告诉外面那些女人,另外加上你衣服下的那身材,啧啧啧……我想她们肯定对你更加感兴趣。” 哪知秦啸根本不在乎,努唇指指钟未昔,“呐,那就有一个现成的,你可以拿她当第一个。” 邹逸哪儿敢啊,有大哥在呢,跑去向钟未昔描述别的男人身材有多好多棒,这不是明摆着找死嘛。 三个男人互开玩笑,钟未昔实在是听不明白,拉拉黑司曜的衣袖,“曜哥哥,他们在说什么?” 黑司曜脸色一沉,收起全部的笑容,一刻不停留,牵起她的手往门外跑,“不用理他们……” 跑出医院大门,钻进车内,钟未昔把刚才他们在办公室里的话联起来一想,想出了一点苗头,“曜哥哥,他们是看出庄迟喜欢笛子了吗?” 他脸色仍黑着,“别理他们。” 钟未昔点点头,这么久了,她很清楚他们兄弟情深,那些什么让秦啸追求笛子的话也只是玩笑话,当不得真的。真正让曜哥哥不高兴的是邹逸说要把秦啸的裸/体描述给她听,他吃的是这个醋。 分析出他生气的原因,才好对症下药,钟未昔笑着环住他的手臂软软的说,“曜哥哥,在我的心目中你的身材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再没有人比得过你。” 他明显不信,偏偏恋爱会让再聪明的人脑瓜变笨,眯起眼睛问,“真的?” 她忙不迭点头,“这还有假,秦啸算什么,十个也比不上我的一个曜哥哥。” “那我和江牧离比呢?钟涵炎比呢?”他就要拿她生命中另外两个男人比比。 她把脑袋靠在他肩上晃啊晃,不假思索回答,“你比他们强多了,牧离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我哥是个都市白领,天天坐办公室,他们没一个比得上曜哥哥你的。” 他托起她精巧的小下巴,在粉唇上啄了两下,笑容渗进了蓝眸,“油嘴滑舌。” “不,这叫实话实说。”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头上的发随着她的动作从他脸上拂过,划出漂亮的弧线,带出一股动人的馨香。 他的眼神一下子慵懒深邃起来,一把捉住那根小手指,拿到嘴里咬,并用下巴上的胡茬去扎她的小嫩手,“调皮鬼!” 她怕痒,尤其是手心,缩叫着躲,他偏偏不让,追上去,用胡茬去扎那小手心,听她怕痒时发出的咝咝叫声。 这是男人对女人的绝对宠爱,只有爱情的魔力才会让一个人做出如此大的改变,变得会笑,变得爱捉弄人,爱开玩笑,变得像另外一个人,一个恋爱中的傻男人,做傻事,说傻话。 做梦都没有想过,他也有会开玩笑的一天,庄迟今天被几个兄弟嘲笑得够惨,由他起的头,如果不是他在那里反问庄迟“你禁/欲太久”这种捉弄人的话,也不会有后来的一连串玩笑。 老八拿老六的身材说笑,他本来不该在意的,可是一想到平常兄弟几个聚在一起健身,数他和老六身材练得最好,不相上下,别人怎么想他不在乎,唯独在乎昔昔一个人,担心她会对老六的身材感兴趣,不由得吃起醋来,民自己在心上人面前不够吸引力,被比下去。 事实证明是自己多想而已,不禁失笑,这哪里是平日里头脑冷静的黑司曜,完全是一个心胸狭窄的小男人。 正文 第312章 平常人 “曜哥哥……”钟未昔发现他走神的厉害,不知道在想什么,扯扯他的衣角。 拉回思绪,她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他凝视她茫然的眼,缓缓以一种讲述的口气说道,“以前的黑司曜从小没有玩伴,也不敢有玩伴,他曾动过想要和保姆姐姐玩的念头,被黑宗朔扼杀在摇篮里,从那时候起他开始与所有人保持距离。那些教训告诉他别再让别人因为和他走得太近而身首异处。 上学的时候遇到钟涵炎,两个少年处得极好,抽烟打架,翻墙逃课,泡吧玩乐,凡是不良少年会做的事他们一件也没落下,但是他心里明白,这样的美好时光也仅限于毕业前,他与钟涵炎背景的差异注定他们的友谊到高中毕业后戛然而止。 在美国留学的期间,他和一个叫郑卓,一个叫向恺默的男孩相识,他们有共同的爱好、兴趣和目的,那才是一辈子都不会变的真正友谊。 那时候三个人赤手空拳,一无所有,只有用血和汗去争、去抢,需要付出比现在多出几倍的努力,换来的利益也少之又少,不过那时候他是快乐的,轻松自在,无拘无束,一度以为自己的人生可以照着自己的想法往下走,哪怕过程会艰辛,只要和两个朋友在一起,再苦也是乐。可他忘了,他是黑宗朔的儿子,不管愿不愿意,他都得按照这个黑社会老大的脚步来走。 当一个人所有的理想,未来计划被别人强行打乱,全盘否认,甚至没有机会去替自己做出辩护时,心里的沮丧有多么巨大,那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把真正的自己藏起来,藏在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用冷漠狡诈做面具,用残忍的手段解决所有事情,目的是去震慑所有人,他要用这些告诉他的对手和敌人,凡事惹上他的人没有好下场。事实证明,这样的效果极好,可是这样也让自己离正常人越来越远,不会开玩笑,不懂开玩笑,在兄弟们面前也经常绷着脸,像座万年不化的冰山,这些是下面的小弟们对他做出的评价,评价中有对他的畏惧。 然而如今他变了,这一切的改变不是因为别的,因为一个女孩。 是她的存在感染了他,让他改变许多,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肩上背的那些东西好象变得不那么重,不那么举步维艰,因为有她在,手不再是握成拳,或是拿着杀人武器咬牙戒备,更多的是他学会攥住她的手,那手虽小,捏在掌心像颗小小的水晶那般冰凉,让人莫名心安,莫名有一种力量传递到心坎里。这颗水晶叫爱情,它不是武器,胜似武器,它没有武器的冰冷无情,却是武器的强大,它能将一个人的心灵净化,让一个冷血无情的人知道什么叫放下,什么叫牺牲,什么叫温暖,什么又叫付出。” 钟未昔眼中从惊奇到幸福,再到甜蜜,如同掉进蜜罐里,鼻腔里嘴里吸进去的全是甜意。他这样说,等于是在向她宣告,他愿意为了她做任何改变,这样的曜哥哥怎么能不教她爱,不教她欣喜若狂。 “曜哥哥,你为我做出的改变,我都看在眼里。以前你太苦,没有享受过一天安宁的日子,以后我会让你天天都开心。那些该放下的就放下吧,没有它们,我们会过得更好。” 她在向他暗示,那些丢掉的地盘和货,希望他能听明白,离开那些是非之地,过平常人的生活。liangliang 他又怎么能听不出来,拥紧她,给她温暖和发自肺腑的誓言,“不光让我开心,你也要,昔昔,我以前不懂什么叫爱,我会学习,一点点赶超,然后用我所有的爱包围你,让你这辈子一直开心下去。” 他的手臂太紧,她快呼吸不上来,可他说的这些话好好听,是她听到过的最好听的情话,眼泪夺眶而出,转着脸仰起,傻傻地笑着,“好哇!说话算数,不许反悔,反悔是小狗。” 看她一转眼哭了,他无奈地笑起来,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当然,永不反悔!反悔是小狗!” 没料到他会加上后面这一句,她破涕为笑,眼前控制不住一片片黑斑袭来,勾住他的颈项揪紧衬衣,唇里压不住气息微弱,“曜哥哥,早上起太早,我好累,先睡一会儿。” 只以为她是累到声音渐低,想着半夜把她折腾得够呛,他的心软下去,轻拍她的后背,柔笑着在她苍白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嗯。” 她是真的累坏了,头一歪,整个身体松软地靠在他身上,不到两秒便不动了,要不是感觉到她的呼吸声一下下掠过他的下颈,他当她突然去了。 心脏猛然收缩,他狠狠把那个字眼踢掉,怎么会这么想,昔昔的身体就是弱了一些,绝不会…… 感觉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身体虚虚浮浮没有半分力气,四周是灰暗的世界,阴冷潮湿,只勉强能看得到一点光亮,雾雾蒙蒙一片。周围寸草不生,没有街道,没有汽车,没有商店,更没有他。 她在哪儿? 曜哥哥…… 睁不开眼,身体和灵魂好象分离了,只觉双手很暖和,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声音不高,低低的,听上去自像是自言自语。 “昔昔。”男声没有要她回应,独自讲着,“有今天没明天,爱情是我们这些人的毒药,爱情是我们的大忌和死穴,老七当初宣布恋爱了,所有人都不看好,只当是老七的一次心血来潮而已,谁知道最后老七不是一时兴起,老七是玩真的。 老七死在千里之外的香港,死在大海里,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结果,是不是冥冥中又自有定数?当老七的死传到我耳朵里,一方面我悲痛,一方面也恍然得到警示,假如不是我手指受伤,去的人是我,那么今天死的就不会是老七,而是我,不免在想或许老七的结局就是我以后的下场。那一刻我从未有过的害怕,我不害怕死亡,不害怕流血牺牲,我唯一害怕的是离开你,害怕从此没有人能保护你,你那么弱小,需要人保护。我祈求上苍让我多留一会儿,哪怕十年也好。” 正文 第314章 绰绰有余 三层楼的高档别墅,院子里是大片的阔草坪,门口有一座气势磅礴的大喷泉,泉水喷洒着各色花样,居然有色彩斑斓的鱼不断跳出水面,与喷泉相映成辉。 这座别墅应该不是普通人家能住得起的,这个念头一钻进脑子里马上被她摇掉了,这不是她需要探讨的问题,怎么说是姐夫家,她真心希望姐姐能嫁个好夫家,过一辈子的好日子。 这是她的心愿,相信也是在天有灵,爸爸妈妈的心愿。 经过花店,想起自己空手,她买了一束鲜花,在大门旁找到门铃,按了两下,不一会保姆站在门后,“找谁?” 粗略看一眼按铃的女孩,穿着一般,保姆便用下巴看人。 钟未昔不太在意的笑笑,还没说话,保姆仔细一看,倒抽一口气,像是活见鬼,“夫人,您……您不是刚刚在屋子里让我……让我倒茶的吗?怎么……怎么你突然在门外……” 钟未昔一想就知道保姆把她当成了自己双胞胎姐姐,笑道,“你好,我是钟未昔,钟未染的妹妹,请问我姐姐在吗?” 保姆从大惊失色中回过神,从门缝里仔细打量钟未昔,别说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可这女孩子眼睛里没有夫人眼中的那种锐气和骄傲,心下松了口气,想起夫人交待过的,她妹妹要过来,原来和夫人是双胞胎。 “请进。”保姆开了门,态度恭敬多了。 “谢谢。”钟未昔低头浅笑着走进去,听到外面说话声,钟未染从里面出来,一见面亲热地拉住钟未昔手,发现了那束鲜花,“未昔,你来我就很高兴了,怎么还买花?” “姐,这是你喜欢的玫瑰,不是太多。”钟未昔身上只有以前存的一点钱,全拿来买花,一共十朵,买完了才发现有点少,按姐姐凡事喜欢华丽的个性可能会觉得寒碜。 “这么多刚刚好,多了显得俗气。”钟未染收到玫瑰花很高兴,大声吩咐保姆拿去找花瓶插上。 “你和姐夫明天要走吗?”钟未昔不太习惯姐姐的热情,抽出手低头去脱鞋,换鞋。 “明天一早的飞机。”钟未染竟然说着弯下腰来给她拿拖鞋,钟未昔有点吃惊,暗暗吞下去,“谢谢姐,我自己来。” 钟未昔换好鞋,一抬头钟未染眼含热泪,几度哽咽,“未昔,爸妈不在了,我这个当姐姐的以前不懂事,没怎么关心你,你生不生姐姐的气?” 姐姐像以前对她还好,现在陡然变了,钟未昔有点措手不及,“姐,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真的?”钟未染问得小心翼翼。 钟未昔点点头,“真的。” 钟未染这时候舒了口气,拉住钟未昔的手走进装饰豪华的客厅,“快,进去坐,我们俩好多年没见,有很多话要说。” “姐,姐夫呢?”不是钟未昔心存别的想法,实在是这别墅里的装饰过于抢眼,处处显出侈靡的装修风格,姐姐和姐夫都是公务员,但他们才工作短短几年,怎么能有如此巨大的财富。 钟未染看出了妹妹的疑惑,解释道,“你姐夫没进机关单位,下海了,自己出来单干,创业资金是他父母给的,这两年下来事业蒸蒸日上,在业界也算是小有名气。” 看姐姐喜不自禁的模样,钟未昔替姐姐高兴。 姐妹俩没有在客厅里坐着,钟未染带着钟未昔四处转了转,最后来到屋外,草坪旁撑了一顶巨大的洋伞,伞下的桌上摆着几把精致的木藤椅,保姆正将下午茶一一摆上去。 钟未昔坐下后,不免提起一件事,“姐,哥没有给你家里房子……” “都过去了,提这个做什么。”钟未染啜着上好的花茶,摆摆手,“我现在过得很好,当初没有娘家赔的嫁妆,我夫家也没低看我,这些年我婆婆公公加上你姐夫对我挺好的,我很满足。昔昔,姐姐以前不懂事,任性又自私,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聚聚,再道个歉。” 姐姐这么一说,钟未昔释然了,笑着说,“姐,你也不要怪哥哥,他……” “我不怪她,真的,未昔。”钟未染拍拍妹妹的手,“我和你虽然是双胞胎,长得也一模一样,但是从小他对你是与众不同的,他疼你,想把房子留给你也无可厚非。我不会计较的。” 这么一听,钟未昔发觉反倒是自己小心眼了,于是喝茶,不再提这些不愉快。 眼看太阳西下,钟未昔决定起身回去,钟未染却拉住妹妹,“你姐夫中午吃过饭说是去和生意上的伙伴联络联络感情,看时间也快回来了。未昔,你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会不会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不如我改天再来。”钟未昔一心飞回去,出来太久,她有点想曜哥哥了,还有她给他发短信,为什么他连个回复都没有? 钟未染拉住钟未昔,“不打扰,我一早让保姆准备了丰富的菜色,专门给你准备的,好了,在姐姐家还客气吗?就留下来吃晚饭。” 钟未昔推辞不掉,点点头。 夜幕渐渐降临,钟未染进厨房查看菜色,钟未昔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每隔一会看一次手机,每隔一会看一次手机。 四十分钟前给黑司曜的手机发了条短信,大意是留在姐姐家用晚餐,晚点回去,发出去后等了好久也没接到他的回复。liangliang 心事重重的目光调向电视,这个时间段正在放新闻,主持人板着的脸播报新闻,字正腔圆,一板一眼的声音与人拉开很远的距离,思绪跟着飘出很远,他应该在忙,下午的合作案可能进行的不顺利吧。 要不要给秦啸打个电话? 不行,转而想到上午在她面前邹逸和齐立非拿秦啸的身材开玩笑,曜哥哥的吃醋的样子还在眼前,以后还是与秦啸拉开一些距离比较好。 邹逸同样在晋远做事,要不要给他挂个电话,问问情况? 钟未昔准备拨邹逸电话的时候,门外刚好响起声音,看样子是姐夫回来了,果不其然钟未染从厨房里出来,笑着迎出去。 “姐夫。”钟未昔从沙发上站起来。 “哦,未昔啊,什么时候来的?”贺融换完鞋从玄关处进来,拆袖扣,挽袖口的样子俨然一副商界精英的模样。 钟未昔回答得也有礼貌,“来了有一会儿了。” “离开饭可能还要片刻,有个朋友要来,未昔,委屈你再看会电视。”贺融朝钟未昔淡淡一笑,转身进了洗手间。 钟未染把领带交给保姆,跟着贺融进去,钟未昔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坐下去面对无聊的新闻,思绪继续跟着关注没动静的手机。 ********** 餐桌上—— 气氛有点凝固,钟未昔没去看对面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的男人,一开始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等下面他和贺融的交谈后,她才渐渐看出端倪。 晚饭后,钟未昔要走,送人的重任自然落到他的肩上。 钟未昔一声不吭拎了背包出门,那人跟在她身后追上来,她越跑越快,他也越追越近,最后来到湖边。 她在湖边的石头上坐下来,牧离看她一眼,两个人盯着湖面,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停在那里。 空气中有淡淡的夜风拂过,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有点冷。 江牧离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她推掉,他再披上,她再推掉,他仍披上。 钟未昔不是个硬心肠的人,刚才冷脸对了他一晚上也只是因为她不想让两个人再有什么机会,断就断得干干净净吧。 “江牧离,你想干什么?”她看着他,表情很认真,“外面那么多花花草草,你为什么非得在一颗树上吊死?” 江牧离望着碧波荡漾的湖水,俊颜上挂着欠扁的笑,“我就喜欢这一种死法,认定了不回头,哪怕这颗树上贴了别人的名字,也不能阻止我喜欢这颗树。” 钟未昔差点想拍醒他,但像以前一样打闹的时光已经回不去了,她只能白他一眼,好言相劝不听只有恶言相向了,“我姐姐姐夫兜了一个大圈子把我推到你面前,你很有权有势?还是你很有钱?” 江牧离由着她翻白眼,不在意地笑笑,“我不懂什么程度才叫有权有势或有钱,但是补你姐夫在外面的亏损,公司财务漏洞绰绰有余。” “姐夫生意出现问题?” 江牧离看着她,没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 这样等待是默认,钟未昔万万没有想到,这么说今天邀请她到家里做客是假,这只是一个局,设局的人不是别人,是她的亲姐姐和姐夫。 === 正文 第313章 打发 停了大约一分多钟,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昔昔,我是个要面子的男人,平常不会说这些,憋着十分难受,只有在你睡着的时候讲给你听……” 她睡得不太安稳,眉头一直没有展开过,他的手指怎么抚也抚不平。 钟未昔很想和他说说话,很想告诉他不要害怕,有我在,有昔昔在,有昔昔陪你,在命运的荒野里,有昔昔陪着你,不离不弃,假使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累 她的额上也沁出一层薄汗,他用袖口轻轻拭掉,听到她唇瓣在蠕动,俯下耳听到里面露出破碎的声音,“不……怕……” 意识渐渐回到体内,她吃力地睁开眼睛,“曜哥哥。” 他们已经不在车上了,在庄园内的卧室里,他坐在床边,手指抚摸着她不太好看的脸色,“昔昔,你看上去不太好,在医院的时候忘了让庄迟帮你检查身体,待会一定要去。” “我没事,昨晚睡眠不足而已。”她撑起身子坐起来,看到他腕表上显示快下午两点,摸摸额头,的确是睡得久了些,记得从医院出来才十二点。 想起错过了午饭,她下床穿拖鞋,“曜哥哥你午饭吃了吗?” “没有,等你一起吃。”他的手掌抚过她的脸颊,送她回来后,看她还在睡,把人抱到卧室,盖好被子他就去了书房。后来保姆问他什么时候开午饭,他进来看她还在醒,便一直坐着,直到现在,想来昨晚他可能索取无度,她是真的累坏了。闷 “那赶紧去吃吧,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我也饿了。”她拉起他的手往外走,边讲边摸自己的肚子,舍不得饿了他,事实上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犯懒之极,一点不觉得饿,还想睡。 迟来的午饭吃得不太顺利,他的手机响了两回,是秦啸打来的,晋远最近在做一个大项目,为了降低风险,找到一家资金雄厚的企业投资进来,谈判安排在今天下午,本来由秦啸这个副总出面就可,可偏偏对方突然临时要求总裁出面,否则谈判日期延误。 左右斟酌下秦啸给了黑司曜打电话,商量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他出面,黑司曜收线后看时间,离谈判只剩下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他和昔昔才刚刚开始用午饭。 “曜哥哥,有事吗?”钟未昔看他接电话的时候,眉头频蹙,放下电话脸上没表示什么,但是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他有事情。 “老六刚刚打电话来提醒我,晋远下午有个合作案必须我出席,不过时间还早,陪你吃完饭也来得及。”他笑了笑,夹了一块松鼠鱼放在她碗里,“这是你爱吃的,看合不合胃口?” 她放进嘴里吃了一口,酸中带甜,是她喜欢的番茄口味,甜笑着点头,“好吃。” “还有这个。”他的筷子又夹了一只熏兔腿放在她碗里,“尝尝看,新请了厨师,听说这道菜是拿手菜。” 对他的爱意,她通通接受,努力扒饭吃菜,津津有味地赞美着,“好吃,曜哥哥,你也尝尝。”liangliang 她说好吃,他便如同自己吃了一样满足不已,碗里很快也堆上她夹的食物,两个人其乐融融地享受着一顿温馨的午饭。 钟未昔吃得很快,搁下碗,用纸巾抹抹嘴巴说,“曜哥哥,我吃饱了,你有事就先走吧。” 黑司曜的筷子一顿,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昔昔……” “做事要紧,我不是小孩子,不用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陪的。”她一面说着一面走过来,绕到他身后,俯下身圈住他的脖子,撒着娇说,“每个人都有私人空间嘛,恋人和夫妻之间也是如此,所以你去吧,我在庄园里转转,秋天正是秋收的季节,果园里肯定很好玩,有得我打发时间的。” 笑意抹上他的眼角,拍拍她的小手,“那你在家不要乱跑,饿的话让厨房给你做些你爱吃的,下午我尽量早回来,医院那里你是一定要去的。”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带她去做身体检查,钟未昔点点头,拉他从椅子上起来,“行,你回来再说。” 像个妻子一样给他整理西服,打领带,吻别,送他出门,直到车子渐行渐远。 笑容还挂在脸上,她一转身,良好的精神垮下去,拖着脚步一点点挪回卧室,哪儿也不想去,一头倒到床上,继续补眠。 “滴滴……”手机铃声突兀跳出来,她从梦中惊醒,迷糊着伸手,“曜哥哥……” “未昔,是我。”电话里是钟未染的声音。 “姐。”钟未昔觉醒了一半。 “你还认识我啊?”钟未染听上去不太高兴,“我打了多少电话,发了多少短信,你一个也没回,还以为你手机被偷了呢,一打就通。” “姐,有事吗?”钟未昔不想听钟未染的抱怨,她现在真的很累,眼睛一闭上就能睡过去。 可能是妹妹的冷淡让钟未染有所收敛,态度好了不少,“我们姐妹很久没有见面了,我和你姐夫在青州度假,明天一早要走了,出来聚聚吧,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世事无常,爸妈都不在了,这世上就剩下咱们姐妹俩……” 钟未昔心中一动,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见面地址在哪儿?” 半小时后,一辆货车穿过市区,开进城西南的一家罐头厂,在仓库前的空地上停下来卸货,司机从上面跳下来,同时另一个小身影也从门的另一边下去,朝司机摇了摇手,“师傅,谢谢了。” 那司机急于和仓库保管员卸货,回了一个手势,就奔到后面开车门卸货去了。 钟未昔从工厂大门出去,加快脚步往路南走,和姐姐约在这一带见面,刚好庄园里有货车,她就和司机打了个招呼,免费搭了个顺风车。当然走之前她给黑司曜发了条短信,讲明自己要去见姐姐。 按照电话里的地址,她沿途打听,很容易找到这附近一带的高档别墅区。 钟未昔一点不意外,姐姐提到过的,姐夫家世殷实,父母都是政府官员,吃穿不愁是肯定的,可能拥有这样一座价值千万的高档别墅却是件极稀奇的事。 正文 第315章 强吻 “你很无聊!” 钟未昔别过脸去,心脏不可抑制地一痛,一下午都在替姐姐生活美满富裕而高兴,没想到自己却成了姐姐的利用工具。 低头看着脚下的小石子,抬脚一踢,只见那小石子划出一道低弧,咚一声落进湖里,江牧离又是欠扁一笑,“要是能让你这样天天骂,我愿意将继承到的江家所有遗产全部送给你姐夫。” 钟未昔一脸的怒火,退开一步,“江牧离,你犯贱吗?这辈子没见过女人?” 嘴里怒气冲冲,可她却心疼不已,有雾气要冲上眼眶,上下打量江牧离,他身上套一件休闲衬衣,晚风把衬衣吹得有点鼓,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像从画中走出来的。 他身边是一片泛着莹光的湖水,头顶是一颗大树,衬得他如剪影,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透着萧瑟,透着凉凉的悲伤,让人心口一窒。 “要疯就好了,我也想我疯了,这样就不用后悔,不用伤心,不用傻傻地像个影子。” 他的脸被树笼罩下有些凄凉,一把拽住她的手,她忽然想落泪,背过脸去,“江牧离,你病得真是不轻,快回家吃药吧,我没空陪你玩。” 江牧离一点没有在意,兀自笑,“钟未昔,他对你好不好?不好的话考虑考虑我,我不要求你很多,还是那些,不接吻,不上床,只交往,陪我看场电影,去巴黎看服装秀,只要一个月……” “他对我好不好,你不是天天能看到?”她又退开一步,甩开他的手。 江牧离在法国上流社会受人瞩目,集万千宠爱于一生,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她钟未昔何德何能让他这样记住,这么久了她不是没感觉暗中有人跟着,这阵子他一直跟在她后面,盯着她和曜哥哥的一举一动。以为他是一时兴起,不曾想他的毅力这么强。 “那些都是你们在演戏,我不信,你亲口告诉我。”江牧离轻轻地笑,钟未昔心中一痛,她发现每次只要他这样笑她就受不了,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那我就亲口告诉你,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打算过几天去旅游,在游轮上结婚。至于你,忘掉在挑灯镇的一切,好吗?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我不会忘记给你发喜帖。”她鼻子微微酸涩,发现自己真的不是伤人的料,说这些的时候她心里也不好受。 江牧离的眼里分明有一种执著在里面,“不好,你一天没结婚,我就一天有机会。” 她终于恼了,抬起脚踹过去,江牧离不闪不躲,任她踢任她踹,她狠下心真的下了死力,可是随即发觉他真的像棵树杆,怎么也不动。到最后她的腿都踹疼了,忍不住抱住小腿抽气。 他低下头来查看她的腿,她举手就推他,“滚!” 江牧离被她推得歪歪扭扭,接着就向后倒去,她下意识伸手去他,千钧一发间两个人四目相对,近距离看着这张曾经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年多的江牧离,看着这张性感英俊的脸庞,曾经在法国巴黎时装发布会上吸引了多少名媛和贵族爱慕与崇拜的目光,此时夜色中的江牧离撤下他的高傲与不可一世,没了镁光灯下的意气风发和少年得志,只留下一双让人心疼的亮眸。 这眼眸亮得令人晃眼,教人睁不开眼。 钟未昔被投进监狱的时候,都没有这样难受过,此刻她闭上的眼睛里却渗出了泪意。 江牧离拥紧她,在她伸手过来拉他之前,他有想过掉进湖里就掉进湖里吧,用冷水来冲刷心痛。 可她来拉他,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他的心中掠过狂喜,旋即搂她入怀,用力向另一边湖畔的草坪滚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抱她,这么近的距离,抱紧,用力再抱紧,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如果缘浅,为什么让他们相遇? 他少年就在时尚界闯出一片天地,收到过无数鲜花和掌声,偏偏在事业最高峰的时候选择退隐,跑到国内,在不起眼的挑灯镇安营扎寨,准备蛰伏下去,享受生活的同时继续充电,寻找灵感。 上天在这个时候给他送来了钟未昔,茫茫人海,他们相遇的机会只有几千万分之一,不仅相遇,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这难道不是缘份? 这一天,这一刻的画面他等了好久,自他被叔叔强行带走的那一天开始,他开始等待,他等她的电话,等她的短信,等她的邮件。 他想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他陡然离开,她总会关心一下吧。 有了第一次的逃跑,自然有第二次,他轻易从叔叔那里逃出来,固执地待在两个人曾经住的隔壁市区酒店里,想象她会去找他。 她平常不爱出门,并不代表她笨,相反,她是个头脑清楚,条理清晰的丫头,很快能从蛛丝马迹中知道他在国内,两个人一共就去过这家酒店,她会找过去的。liangliang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始终没有出现。 他沮丧地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只能告诉她自己回不去了,房子让她看管,本以为这样她会有所行动,又是漫长的等待,没有她一点踪影。 江牧离无法形容自己那时候的心情,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应该是万念俱灰,他想自己真的陷进去了,而她真的不喜欢他,一丁点也没有。 假使他就算在酒店里坐等到死,她也不会跑过去找他。 他之于她或许真的没有男女之情,因为她的心里有另一个男人。 那个伤她最深的男人,他从不看好,也从来没有放在眼里,偏偏输给了那个渣男,他不甘心。 他江牧离纵横情场二十多年,见过的女人如过江之鲫,她没可能看不上他,那个男人能给他的,他也能给。 无论是金钱或是黑道上的地位和影响力,江家并不比一个初出茅庐的黑司曜小多少。在这一点上,贺融夫妇就比较识时务,懂得在遇到关卡时找上江家,找上他。 黑司曜不就是用强的让她爱上的吗? 他也会。所以当贺融向江家提出来的时候,他有意无意中提到了钟未昔。 贺融不是傻子,懂得其中的奥妙。 所以就有了今晚在贺家的偶遇。 本来贺氏夫妇还会在餐桌上开一瓶红酒,事后他们会借故出门旅游,三天后回来,而喝醉酒的她会落到他手里,下面的事不用想也知道。 瞧,他也会使手段,无论是卑鄙的还是无耻下/流的,通通手到擒来,只是他不屑于而已。 叔叔强迫了他那么多年要他继承江家企业,他都不肯,不是他傻,而是厌恶。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是你迫切想得到的,并不一定非要耍手段,真心实意比耍阴谋诡计更要来得磊落,赢也赢得光彩,输也输得体面。就好比在时尚界,那些设计师总要靠一些当红模特穿其设计的衣服走秀出名,他根本不屑于此,哪怕最次的模特到他手上,只要他根据对方的特点设计出相映的完美时装,一样成为时尚亮点。 同样的,他想用这样爱她的方式告诉她,他比黑司曜要光明正大,相信她会懂,会来到他身边。 就这样拥紧她在怀里,几乎不敢出声,不敢呼吸,怕这是幻觉,这是梦境,直到她的声音长久消失,气息微弱,江牧离才不放心地低低唤,“钟未昔……” 钟未昔足足愣了有五分钟之久,具体来说她不是愣神,她是头昏,在地上滚的时候头疼的厉害,完全看不清眼前的世界,等停下来,她几乎真的昏过去,一度感觉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上空飘,没有着落点,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有灵魂孤独而寂寥地东飘西荡。 从浑沌的世界里清醒,钟未昔几乎是本能地推他,“江牧离,你还有完没完?起来!” 江牧离趴在她身下,怔怔地看着她好一会,轻声说,“难道你的眼里就一点看不到我?我舍不得用属于男人的手段让你接受我,只想站在旁边看着你就心满意足,难道我这样的方式用错?” “对呀,你错了,你错的离谱,江牧离,你醒醒,我和你做朋友不好吗?我们像从前一样,开开心心的……”钟未昔声音大了起来,无奈力气太小,何况她刚刚昏过去,体力没有恢复,推不开他的人,身体被他锁在怀里,像只小白鼠。 “像从前一样?”江牧离定定地看着她,“你现在能跟我回挑灯镇,我们隐姓埋名,在那里过平静的日子,一辈子不结婚,不接吻,不上床……” 又来了,他的眼神又露出那种痴痴的殷切期望,如草原夜晚的星空炫眼夺目,她看着这目光,真的讨厌不起来,觉得异常难受,“江牧离,你醒醒行吗?我和他将要举行婚礼,这中间没你什么事,你只……” 江牧离不肯听,出手捂住她的嘴,修长的手指抚上她饱/满的粉唇,“你不就喜欢男人用这样的腔调对你,用强的让你就范。” === 正文 第316章 祝你幸福 钟未昔一瞬间恼起来,躲闪他的手,“江牧离,你别让我们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我和他不是你想的这样……” 江牧离怎么肯听,她的头才偏了一下,他就固定住了,对着她的唇吻下来,来势汹汹。 下一少,江牧离停下所有动作,只因为从她微敞的衬衣领口里看到一只小羊吊坠,这不是令他停下来的原因,而是泛着玉色光泽的小羊吊坠下面锁下以下有密密的如蝴蝶一样的吻痕。 那是昨天黑司曜在她身上留下的记号,一个属于别的男人的记号。 江牧离看着那片片紫色的蝴蝶,突然就笑了。 …… 高档别墅区内路上经过的无一不是豪车,车来车往,马路下是草坪,再下面是人工开凿的湖,湖边种满一排杨柳。 两个身影并肩坐在草坪上望着湖面,姿态安静祥和,不仔细看以为是两座怡景的雕像。 江牧离侧卧在她身旁的草坪上,望着眼前像一面镜子的清亮湖水,失神说,“那像不像你的眼睛?” 那难受的感觉又上来了,尽管前一刻他还想强吻她,可她讨厌他不起来,江牧离表面看上去是个任性自大的男孩,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敞亮,那些男人会耍的计谋他都会,只不过他天性心高气傲,不稀得用而已。 正因为这样,他才会让她心疼,让她不舍,如果可以她不想去伤害他,可是他这样把精力耗在她身上有什么用呢?只会让他更加痛苦罢了。 “不像。”钟未昔抚了抚乱发,真难得她没有跑掉,在差点被他非礼之后,两个人居然如此平静地坐在这里聊天。 江牧离根本不理会她的反话,盯着湖面径自在笑,孤独而寂寞,“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正中午顶着大太阳跑到湖边去晒太阳,我晒了一会就受不了,你倒自得其乐,居然还在太阳底下睡着了。” 一想起那件事她的眼前马上浮现出一个画面,“还说呢,我醒来一看你躲在大树上泡美眉,重色轻友。” “那么毒的大太阳,有哪几个正常人会扛得住,也就你这个怪胎。”江牧离失笑,似乎陷在回忆里,默默地静了一会儿转进脸来,“未昔,分开的这段时间我仔细想了想,你的身体真的有问题,过于反常,有机会让他带你去看医生,把身体调养好。” 她鼻子微微一酸,“知道。” “以后我不缠着你了,也不跟着你,不过能不能每隔两个月见一次面?” 钟未昔心里难受,有意说给他听,“以后我是有家庭的人了,我和你需要保持距离,像朋友一样见面吃饭没有问题,但是两个月不行。我回去之后问他的意见,再给你答复。” 江牧离笑了一笑,随手摘了根草在手里,突然说,“我很怀念在挑灯镇在一起的快乐日子,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愿意用最宝贵的东西去换,哪怕是生命。” 她的心被触动了,在挑灯镇的那一年多时间又何尝不是她过得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日子呢? 懒散、悠闲,脑子里什么也不用想,她当煮饭婆,当勤杂工,偶尔两个人斗斗嘴,吵吵小架,也不必担心对方会生气,因为谁都没真正往心里去。不用去想明天,不用去想将来,时间就停在当下,日子在那一方小小的宅院里静静流淌,节奏慢而不乏味。 江牧离,是她在人生中颓废的时候遇到的一盏灯塔,让人看到后心里暖暖的,但也仅仅是暖而已。 “这是你做为我助理的报酬,上次结过一次,这是后面加起来的一笔。”他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 她咬了一下唇,对他摇摇头,“我不能要。在你那里吃住一年多,就当抵房租和伙食吧。” 江牧离看着没有被她接过去的信封,低低笑起来,终究她要和他把帐算得清清楚楚,终究她与他要分道扬镳,终究她不想欠他什么。 风把她的头发吹盖住眼睛,他快看不清她的眼睛,在这几个月的时间内,他时常梦到这双眼睛,他想再清楚地看一次。 拨开她眼前的散发,停许久他才说,“我想最后一次抱抱你。” 他眼中的苦涩那么明显,她拒绝不了,何况他的声音中更像是在举行告别仪式,于是她什么话也没说。 江牧离勾起唇,牵出一个淡淡的弧度,苦笑着张开双臂抱住她,心一寸寸收紧,像得了心脏病,胸闷,窒息着疼。 以后,他的心门关上了,这世上再没有一个女孩能让他江牧离尝到这种心悸的滋味。 “如果他不珍惜你,不能让你幸福,我会即时出现,不顾一切,取而代之。”江牧离在她耳边慢慢说着,没有压迫感,让人会心一笑,同时又微微叹息。 不想,他的语气陡然急转,似在低语,“我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她的心直直往下坠,她知道即使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也会祝福她,希望她幸福,这就是江牧离,他用他的温柔在宣告他对她的爱。 “江牧离,你这么优秀,找一个你爱的女孩还不容易,到时候记得请我喝喜酒。”钟未昔垂下眼,拍拍他的后背,只能这样回答。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拿样东西给你。”江牧离起身走向大路。 钟未昔不知道他要拿什么,目光不自觉地盯着他的身影,心脏猛然被一道尖锐的车喇叭声惊了一下,那声音如锋利的刀片划开黑夜,毫不留情地切进心口。 倏然,她的视线停在路对面一辆不知道停了多久的车里,那辆车虽然很少见,她却是记得清楚,是黑司曜的白色威航,他的车一向是黑色居多,由于颜色抢眼,他很少开这一辆。 这时候江牧离已经回来了,手里多了几只沉重的华丽纸袋,“这是我为你亲手设计的,今生我不会再为别人设计,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祝你……幸福!” 钟未昔似乎猜到了里面是什么,怔怔地和他对视,僵硬的面部肌肉拉出一道笑容,“谢谢!” 正文 第317章 可比性 钟未昔默默低头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他。 “我先走了。”江牧离情不自禁攥紧带有她体温的外套,这一次很潇洒,很快转身,干净利落,没有停留。 她低下头嗯了一声,再见的话说不出口,只喃喃着对远去的背影说了一声,“也祝你幸福!” 江牧离的身影隐匿在茫茫夜色中,隐隐约约听到风中有苦涩的声音飘来,“……没有你,我怎么幸福。” ********** 周围沉进死一样的寂静里,一注灯光强烈地直直打过来,钟未昔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睁不开,光强得教人心发慌。 钟未昔深深吸了口气,抬脚往那辆车走过去。 车灯的灯光把眼前的道路照得亮如白昼,她本能地去摸手机,上面显示有好几通未接电话。 怔怔地走到车前,车灯骤然全部暗下去,只有白色的车身在夜色下显出突兀的强势。 她低头拉开车门坐进去,试图解释,“曜哥哥,我和……” 黑司曜根本没有想听,她几乎一坐进来他就发动车子,下一刻威航以箭一样的速度向前蹿去。 白色跑车疾驰在夜色里,撕开夜的黑幕,势如破竹。 上次他因为牧离而生气的情景浮上眼前,钟未昔坐如针毡,感觉到屁股下坐了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是只大的牛皮袋,里面的纸有大半露出来,内容是关于江牧离的。 她气息不稳起来,“曜哥哥,你查他干什么?今晚的事与他无关……” “与他无关?”他冷冷的截断她的话,讥讽出声,“与谁有关?与你姐姐还是姐夫?” “我姐夫生意上出现一点问题,是不得已。”她艰难地为贺融说话。 越看下去越惊出一身凉汗,这资料里不仅有江牧离的,还有姐夫的,从公司亏损数目到偷税金额,无一不详细在列。 “现在你还认为他是你的好姐夫?”黑司曜冷冷地抿起唇。 钟未昔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曜哥哥,你生我姐夫的气吗?” 他森冷地盯住她几秒,眼中突然升起一股怒气,“明知道钟未染和贺融不是什么好货色,为什么还要去见面,你就那么心甘情愿被利用?” “我前天说过要去见姐姐的,你也同意的。再怎么说她是我姐姐……”她委屈地辩解,看他半天不理人,小手指轻轻爬上他的衣角,揪了揪,“曜哥哥,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回家吧,我困了。” 对于她和江牧离刚才在湖边你侬我侬,她竟然一个字也不做解释,黑司曜眼中的怒气更盛,突然急刹车把车停下来。 “他给你的是什么?”咬着牙问。 “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可能是婚纱。”钟未昔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人也越来越危险,连忙说,“他说是给我设计的,还祝我们幸福。” 黑司曜抿唇没有说话,自顾自下车,甩上车门,绕过车身把人从里面拉出来,也一并把放在她膝盖上的几只华丽纸袋给扯了出来。 “曜哥哥——”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一路疾步拉她进了一家国际顶级连锁婚纱店,指着一屋子奢华的婚纱说,“我今天有的是时间陪你挑!” “欢迎光临!”店长一看黑司曜的谈吐马上亲自过来招呼,“请问您夫人喜欢什么风格的?我们这里应有尽有,如果您挑不到满意的没关系,可以由法国时尚界大师单独为您专门设计一款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高贵婚纱。” 黑司曜连一眼都没看店长,弄得迎上来的店员及店长一阵尴尬。 钟未昔闷闷地低头什么也不看,黑司曜眼神扫过去,指着几件不同款的镶钻婚纱,“这些合眼吗?有没有比得上你手里的?” 往常进来的多是喜气洋洋的新人,挑婚纱时总是高高兴兴的,从来没像这两位跟仇人一样,店里的人没见过这种架式,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比不上是不是?”黑司曜盯着不吭声的钟未昔,掏出几张金卡甩到柜台上,冷冷地命令,“把你们店里所有的婚纱全包起来。” 店长听了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店里的婚纱没个上万件也有上千件,做了几十年店长,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这么、这么财大气粗的顾客。 吃惊过后开始忙生意,收银员忙不迭开始刷卡,各式各样的婚纱被抱出来,忙碌的店员每个人都兴奋不已,时不时偷偷打量如此豪爽的男顾客,也忍不住在猜买两个人这么多婚纱干什么,难不成现在的富人怪癖越来越严重,开始流行收集婚纱? 听着那滴滴的声音,一件件眼花缭乱的婚纱被包起来,店员忙碌得快打架,钟未昔突然知道他买了想干什么。 店长先把快手包好的几十件婚纱纸袋递过来,擦着脸上的汗,满脸堆笑着说,“实在抱歉,先生,由于婚纱实在太多,我们考虑到您车里装不下,这样,您给我们提供一个地址,由我们送货上门。” 黑司曜根本连眼皮都没抬,“不用送货。” 不用送货?店长又一次惊呆了,难不成这个女孩穿回去?也不对呀,一件还好,几千件怎么穿? 尽管有心理准备,钟未昔仍震住了。 黑司曜面无表情地吐出:“全部扔到垃圾桶!” 店内气氛静到不像话,店长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先生……您、您……” “我说扔掉,没听到?”他的耐心有限,说这些话时眼睛眨都没眨,蓝眸里布满森森寒霜,始终盯着钟未昔的脸。 钟未昔清楚自己再不说话,这不会是第一家,还会有第二家,第三家。 他在气头上,更疯的事也做得出来,她现在只能想办法把他的火气降下来。 “曜哥哥。”小步移过去,再移过去,硬着头皮小手攀上他的手腕,下移,握住他的手,他甩开,她握住,他再甩开,她再握住,如此反复,最终他不再甩开。 “他今天和我在姐姐家见面的确是有意安排的,但是他是个正人君子,什么也没有做。我们聊了几句,把话说得很清楚,临走的时候他送了这套婚纱,说是他亲手设计的,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不喜欢,我就不穿,只要你不生气,好不好?” “正人君子?”他嗤笑出声,“那我是什么?卑鄙小人?” 语音刚落他与她拉开距离,眼露轻蔑的神色,“如果这样,你最好与我这种卑鄙小人离远一点,省得玷污了你。与他比起来,我得到你的手段真是不光彩到了极点。” 钟未昔看着他眸光中一闪而过的受伤,心里涌起不舍及叹息,很小心地再度开口,“曜哥哥,你不要这样说,我说他是正人君子,没有要和你比的意思。我出来后想想姐姐和姐夫在餐桌上对我和江牧离过于热情,可能他们是想设计我和江牧离生火煮成熟饭,可是江牧离没有那样做,我是那个意思。你们一个是我最爱的人,一个是帮过我的朋友,我从来没有拿你们比较过。” “是没有比较过,还是根本没有可比性?”黑司曜咬牙切齿,声声讥笑,“我当时没有冲下去狠揍一顿那小子,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要看你那自私自利的姐姐我不拦你,该死的是你从贺融家里出来,单独给了江牧离机会,你上次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要见他得在我在下场的情况下,你的眼中还有我吗?你吃定了我是不是?你真以为我不敢对江牧离动手,你真以为我怕他叔叔?” 钟未昔手心湿透了,全是冷汗,她一边气一边怕,气的是他无理取闹,怕的是他真的对江牧离动手。 江牧离的叔叔同样有黑道背景,不那么好对付,她不想看到一场因自己而起的杀戮,脚步在他声色凌厉中无意地后退,相处这些年的经验告诉她,怒极反笑的他更可怕。 她看着他的眼神像看陌生人一般戒备,黑司曜的心上被捅了一刀,眼神冷下来,盯着她步步后退的身形,语调不冷,反而轻柔,“昔昔,过来!” 她摇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店里的气温降到零下,黑司曜身上的冰冽寒气让人不寒而栗。 店员们各忙各的,不敢多看。 钟未昔招架不住了,低头走到他面前,他伸手一把将她拉近,眯眸抬手扣住她的脸。 黑司曜的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在讲,她是爱你的,你潜意识里是相信她的,何必由着任子把两个人的关系弄僵。 下午的谈判比预期的进展要慢,谈了将近四个小时,他在处理公事时手机一向给秘书保管,等他开完会出来才看到她的短信。马上查了贺融在青州的住址,开车赶了过来。 恰巧看到她和江牧离在湖边,他承认当时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妒火中烧,恨不得上前狠揍江牧离一顿。 正文 第318章 置身事外 是他拼命克制住了,可是一看到她把那只江牧离送的纸袋当成宝贝似的抱在膝盖上,他再也管不了自己。 他们在一起时间不长,本来就没有多少快乐时光,比不上她和江牧离在一起的一年多。 那段快乐的时间里没有他黑司曜,只有一个不该有的江牧离。 她下意识想躲,他的心快要被揉碎,咬着牙牢牢擒住她的腰,“不想我碰?那你要谁碰?” “曜哥哥,我们回去再说好?。”她无可奈何,乞求地看着他,身体在向她发出信号,眼前的黑斑频频出现,她不想在这里昏倒。 他指着她手里紧紧拎着的几只纸袋,“把里面的东西变成一堆破布,我们马上回家!” 钟未昔垂下眼,这些是牧离亲手设计的,真的要毁掉吗? “不舍得是不是?”他的心里狠狠痛着,恨不得把她撕碎。 低下的脑袋慢慢抬起,摇了摇,她暗暗对牧离说了声对不起,挣开他的手,走到外面把纸袋扔进垃圾桶,然后慢慢折回来。 身体里充斥着巨大的疲倦,她的四肢开始力不从心,走回来花了极大的力气,双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虚弱到极致的声音,“可以回家了吗?” 眼看她的脸色白纸一样,他反应迅速及时托住她的腰,她才没有当场倒在地上。 黑司曜心脏停跳了几拍,所有的理智全回来了,心痛地抚着她的脸颊,把她横抱起来,“昔昔,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她的视线在变模糊,快看不清他的样子,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晚饭没吃两口,饿的……”声音弱小之极,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这样子像是饿的吗?”他快步跑向外面的车子,店长在后面叫着什么他完全不管,把人放进车内,火速发动车子。 “昔昔,你撑住,我马上带你去医院。”他的手在不停地抖,一边开车一边掏出手机打庄迟的电话。 “曜哥哥,你别打了,我没事。”钟未昔这时候找回了一点力气,抢过他手里的手机说,“我饿了,想吃饭,吃了饭我就有力气。” “你刚刚的样子像是饿的吗?”他根本不信,一想到她刚才昏倒的情景心脏猛烈抽动。 “我故意的。”她吐吐舌头,流露俏皮的笑,“不那样你怎么会消气,说不定现在还在生气。” 她歪着身子倒下去的情景,他的心都要裂开了,到现在仍心有余悸,“我不信,今天非要让老五给你查查不可。” 他手上挂了档,车子陡然加速。 她无奈,索性随着他去,乘着这个时间靠进座椅里闭上眼睛休息片刻。 闭上眼睛没两分钟,听到他电话打通了,由于用的是免提,电话那头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起先根本没听到庄迟的声音,只有乒乒乓乓的嘈杂声。 “啊——”一道尖叫的女声特别刺耳,紧接着又是模糊的声音,“别打了……” 钟未昔陡然直起身来,“曜哥哥,是笛子的声音。” 黑司曜皱起眉,对着电话叫,“老五……老五……” 没人应,话筒里嘈杂声加上女人尖叫声更加明显,隐隐还有打斗声,再然后电话就断了。 “曜哥哥,一定是庄迟和笛子在一起,他们遇到了麻烦。”钟未昔紧张起来,“怎么办?” “别慌。”黑司曜拍拍她的小手。 只见他抬起手腕,在手表上捣鼓了两下,再正常不过的表面陡然一变,变成一副地图,上面有个亮点在一下一下闪动,幽深的利眸一眯,他马上调转方向盘,向另一条街道径自驶去。 “曜哥哥,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钟未昔看他的手表好神奇。 黑司曜脸上的神色笃定,“在新区的一家酒吧。” 这下她好奇了,频频看他的手表,反正要赶一段时间的路,他解释道,“这不是普通的手表,上面装有定位系统,是炽闇内部专用的,我和卓还有默一人一个,我看这个东西比较先进也实用,前阵子刚刚给了老三他们一人一个,方便以后在紧急关心互救使用。” 原来是个高科技的产品,钟未昔了然地点点头。 一路飙车,他记着她还饿着的肚子,中途停车买了一大堆吃的,她一一扫进肚子里。 用最短的时间抵达酒吧门口,黑司曜准备下去,按住她解安全带的手,“你在车里待着,里面说不定有危险,不要下去。” 钟未昔拉住他的衣袖撒着娇,“曜哥哥,有你保护我,我不会有事的。让我去看看好不好?笛子是我的朋友,我担心她。” 她软软娇娇的声音绕在耳边,绕进心口里,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说好,进去后要牵着我的手,不准离开我一步。” “遵命!”她俏皮地行了个军礼。 “大哥。” 他们进去前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群黑衣人,为首的是马兴,这里是他的地盘,出了事他自然第一个要站出来。 酒吧门里不断有人跑出来,他们从人流中挤进去,里面没有想象中打得翻天覆地,情况不严重,主要是两个人在打架,一个是庄迟,一个是年纪相仿的男人。 钟未昔看那个与庄迟打架的人眼熟,“我想起来好象是笛子的师兄,那位心理医生。” 黑司曜挑挑眉,看来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水落石出了,两位医生在这里为争一红颜大打出手。 “笛子。”钟未昔在两个男人不远处的地方发现了何尤笛。 “昔昔,黑大哥。”何尤笛一看救兵来了,指着打得难分难解的两个男人说,“快帮帮忙,把他们拉开!” “他们怎么打起来了。”钟未昔看两个男人平常都挺斯文的,在这种场合大打出手实在是怎么也不会想到。 何尤笛急得不行,“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我去洗手间前还好好的,有说有笑,我从洗手间出来就听人说有人在打架,我根本没想到是他们俩个……怎么样呀,黑大哥,你帮忙把他们拉开吧!” 钟未昔与黑司曜对视一眼,两个人不慌不忙起来,黑司曜甚至对马兴交待不许插手,另外再去把酒吧管事的找过来。 看钟未昔和黑司曜两个人一点不急,何尤笛是干急却毫无办法,任凭她怎么叫,两个男人打得鼻青脸肿也没一个停下的。 更为奇怪的是,他们这边打着架,旁边的客人虽然离了有一段距离,却各玩各的,偶尔伸过头来瞧瞧热闹。 大概这种打架在酒吧一晚也要上演个好几回,客人也都习惯了,至于砸掉的东西自然是最后算在酒水的消费上。因为离战场不远的地方,有个服务生正拿着计算器在不停地按,每破坏一样东西,那计算器上的数字就会多一圈。 经理很快来了,毕恭毕敬地说,“黑先生。” “所有的损失一并记在我的帐上。”黑司曜修长的手指中夹着一张金卡,经理笑眯眯地接过去。 黑司曜饶有兴趣地观看着战况,别说那心理医生倒真有两下子,老五的身手虽是半路出家,每年被老八抓去练武场也会跟着练上几回,一般人进不了他的身,心理医生到现在还巍然不倒,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见笛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钟未昔赶紧安慰,“我想这是他们两个人的问题,别人帮不上忙。” “他们俩能有什么问题?平常见到都是客客气气的,也没听说他们有仇。”何尤笛子想上前,又不敢,急出一身汗。 这种场合女人间勾通比较好,黑司曜手里牵着钟未昔,脸却转向别处,明显在置身事外。 眼看黑司曜没有一点要插手的意思,何尤笛抱怨起来,“黑大哥,庄大哥可是你兄弟,平常你们是怎么称兄道弟的?现在到了紧要关头,你怎么……” 看来笛子没弄明白这两个男人为什么打架,钟未昔悄悄趴在何尤笛耳边说了一句,“这是情敌间的战争,你说曜哥哥能不能插手?” “情敌?什么情敌?庄大哥对我有意思,我是知道的,你是说我师兄也对我……不可能!”何尤笛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信我,我和曜哥哥是局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如果真是别的原因,不用你说,曜哥哥进来第一时间把人分开……” 话音未落,一只晶莹的物体朝她们砸过来,黑司曜反应最快,抬脚一踢,那东西改变方向向墙壁上砸去,下一刻响起玻璃声,听上去是只酒杯。 两个情敌打架,差点伤了昔昔,黑司曜事到如今不得不插手,沉声对马兴吩咐道,“让他们住手!” 马兴一挥手,几个彪形大汉冲上前,不曾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两个人分开。 庄迟脸上挂了彩,两只眼睛成了熊猫眼,身上的衣服东一块血渍西一块脚印,狼狈之极。 === 正文 第319章 享受 那心理医生也好不到哪里去,嘴角撕裂,估计肚子受了不少重创,捂住腹部差点直不起腰来。 偏偏两个男人还装无辜跑上前向何尤笛争取同情心,何尤笛左右看了看两个人,“打呀,怎么不打了呀,多光荣啊,两个医生在酒吧里打架,丢脸!” 讲完,何尤笛跺着脚气冲冲走了。 留下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互相瞪眼,看样子彼此还不服气。 事情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钟未昔扯扯黑司曜的手,他朝她笑笑,转过头去蹙眉对庄迟低斥,“闹够了没有?堂堂一院之长,在这里打架,说出去不怕人家笑话!” 每逢大哥一绷脸,所有人都吓得不敢言语,庄迟也不例外,黑司曜敛了下眉眼,庄迟立刻看明白了,大哥这是要他赶紧走,别再惹事。 庄迟一声不吭擦掉脸上的血渍,转身拨开肉墙似的大汉大步离开。 两个男人打架不是什么新鲜事,新鲜的是一群人跑过来,既不插手也不帮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酒吧里各玩各的客人渐渐往这里聚起来,想一看终究。 马兴朝人群嚷着,“散了,散了,都散了!” “感觉怎么样?胃还难受吗?”黑司曜仍心系着她之前的昏倒,用手摸向她的额头,她的体温一如往常的低,如果不是出了打架事件,老五现在应该在替她检查身体。 她的脸色怎么看都有点发白,他心底的不安又冒出来。 “路上吃过东西就好了,我真的没事,曜哥哥,我们也回去吧。”她看出他眼中的忧虑,手挽进他的臂膀里,若无其事地笑着。 酒吧里音乐声震耳欲聋,环境嘈杂,她不太习惯这么吵的地方,头都快要被吵大,努力让自己不要捂耳朵,一张小脸却皱成了包子。 黑司曜被她搞怪的表情逗笑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拉着她走出酒吧,马兴带着人跟着出来,帐已经结好了,恭敬地把金卡送上。 黑司曜接过来,看了一眼马兴道,“没什么事了,回去吧。” 马兴带人走了,黑司曜走到车前拉开车门,钟未昔扭头推推他,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庄迟正歪歪地倚在电线杆上,手里拿着手机。 “大哥,你找我?”庄迟其实已经走了,半路上查看手机,有大哥打来的未接电话。大哥没事是不会找他的,找他肯定是有事,可能与大哥的手指有关。他一想,马上招了计程车折回来。 黑司曜还没有回答,衣角被扯了扯,钟未昔朝他摇了摇头,意思是改天再说。看得出来庄迟的情绪不太好,庄迟为什么会和何尤笛的师兄在酒吧打架,恐怕是为一个情字。 “已经没事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把你身上该处理的伤处理处理。”黑司曜掏出手帕,递给庄迟。 庄迟接过手帕,勉强一笑,“那我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钟未昔一直没说话,眼睛盯着某处愣神,黑司曜摸摸她的头,“想什么?” “我在想庄迟呢,他和笛子好象进展得不顺利。” 原来是担心这个,他笑了笑,“这是他们间的私人感情,旁人插不上手,你上次不也说了,这得靠他们当事人去争取。” “我是觉得庄迟挺可怜的,平常他是个脾气温和,很少动手的人,我想肯定是笛子的师兄说了什么,才会让他那样生气。我现在很想知道笛子到底喜欢他们中的哪一个?” 看她苦恼的神色,他笑着说,“这很简单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你一问就知道。” “关键是我怕连笛子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喜欢一个。”钟未昔太了解何尤笛,倘若笛子特别喜欢他们中的一个,肯定第一时间冲上去查看对方伤势,问题是两个男人被强行拉开后笛子谁也没理,直接跑了,这教人匪夷所思。最好的解释就是笛子心里也是稀里糊涂的。 开过一个路口,又开了一段路,庄园逐渐显现在眼前。 车子停下,他绕到她那边拉开车门,一手撑在她身后的座椅上,揉着她苦恼的小脸慢条斯理地说道,“乖,那些不是你关心的事,早点上去休息,明天再说。现在,是要我抱你,还是背你?” 她扭过脸,小声地笑,“我自己走。”来来往往还有保姆在,他不在乎,她脸皮薄。 “不行!两个选择,你任选一个。”他不是个会接受拒绝的人,打定主意要和她在上楼的过程中亲密起来,唇片擦过她的,满意地听到她气息全乱的声音。 钟未昔还是摇头,喘着气说,“曜哥——” 他不等她再拒绝,吻住她,追逐住她的舌尖不放,执意和她纠缠在一起才觉得心安,才觉得此刻拥有。 很多男人都在感叹,美好的爱情最后都会归于平静,他不这么认为,他更喜欢这种平静,这代表了两个人真正安定下来,不再分开,可以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透出默契,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个境界是他最希望达到的。 他有时觉得他和昔昔缺少的就是时间的磨合产生的默契,不过不用急,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慢慢爱,体会爱,享受爱。 最终他是抱她上去,因为她顾虑到他的左手。 到了卧室,一看到大床,钟未昔趴进去就不肯起来,任凭他怎么哄她就是把脸埋到被子里,不一会人就不动了。 昔昔睡觉不像平常人,呼吸总是极小,他把人翻过来,仔细去感受才听到从她小小鼻腔里发出的打鼾声。 一个人洗完澡,他擦干了头发走进卧室,她仍是之前那个姿势,睡得正香。 小懒猪!他笑了一下,走到床前在她唇上印下晚安吻。 一夜的好眠,早上他醒来,钟未昔安安静静躺在臂弯里,手臂摸到手机,时间显示九点,睡了这么久? 他挑挑眉,凑在她耳边很轻地唤,“昔昔,该起床了。” 怀里的钟未昔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失笑。 正文 第320章 蛇鼠一窝 睡梦中的钟未昔只觉得胸口有一双大手滑入睡衣勾/引起来,暧昧地揉弄着两团柔软,柔嫩圆润的柔软极敏感,禁不起挑/逗,马上显得更加肿胀。 身体不由得起了冷颤,那双手的动作保持得很慢,恰到好处。 因为一连串刺激动作,使她的俏脸绯红得像苹果,听见他浅促的呼吸及熟悉的男性气息,似乎他在用这样的方式给她一个morningcall。 “曜哥哥……”最终钟未昔忍不住叫了一声。 “醒了?”他在她耳后喘/息,不过是想逗她起床,没想到引火上身。 她从他怀里转过脸来,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早安,坏人。” 一说完,她整个人如泥鳅向床边滑去,他伸手只捞到空气,她已经一溜烟跑进了洗手间。 “昔昔。”他的欲/望被撩得正盛,嗓子嘶哑起来,试图唤她,可洗手间里除了水声,没听到她做出的回应。 他抓抓头发,闷哼着倒进床铺里,孩子气的大声说,“小坏蛋!” “咯嗒!”洗手间的门响了,手里刷着牙的钟未昔露出一脸笑,“彼此,彼此!我是小坏蛋,你是坏人,蛇鼠一窝!” 马上响起咚咚咚赤脚下地的响声,她吓得去关门,哪里赶得上,一只腿横切进来,随后她落进一堵赤/裸的怀里。 “小坏蛋……”他的皮肤下隐隐有青筋跳动,眼中却带着笑,又一次逼近她,灼热的唇瓣拨弄着她的敏感耳垂,“居然有人把自己比成蛇鼠一窝,真是太可爱了。” 她无语,本来红透的脸更红了,他一会热情,一会耍酷,一会无赖,形象真是百变。 钟未昔哭笑不得,嘴里咬着牙刷,随着笑的呼吸声冒着白色泡泡,样子有点滑稽。 他伸手爱/抚她红红的脸,充满占有的意味,“我喜欢你现在的脸色,白里透红,昔昔,你太瘦了,得好好调养,不然怎么做我的新娘?” 钟未昔脸上的笑一点点没了,她也知道自己平常脸色不太好。 看她的脸色变了,以为她在生气,他低笑,蓝皮炽烈,紧紧抱住她,低头堵住了她冒泡泡的小嘴。 在刷牙呢!她支吾着想推,哪里推得动,他狂乱地吞噬她口腔里的牙刷泡,是他喜欢的清爽薄荷味。 很久,到她快窒息才放开,他盯着她,喃喃,“不过为了昔昔,我愿意变成禽兽。”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就觉得自己刚刚的比喻的确有问题,哪有人把自己和爱人比成蛇鼠一窝的,那以后的孩子岂不是也成了…… 她瞪起眼,“曜哥哥,你是故意的。” 她的模样实在可爱,鼓起的腮帮像只小青蛙,他忍不住又要来亲她,她索性把嘴张大,看他怎么亲。 他左看右看,小嘴张得老大,口腔里充斥着泡沫,怎么吻也吻不到她的小嘴。 黑司曜没有放弃,计上心来,跟着张大嘴,对着她靠过去。 钟未昔愣了一下,一下子想到了电视里曾看到的眼镜蛇准备袭击对手时张开的血盆大嘴,他们两个人此时大嘴对大嘴,真的让人觉得…… 转着目光看镜子,里面的一男一女果真如想象的一样…… 下一秒,两个人笑倒成一团…… “现在……现在真的成蛇了,两条蛇……” “呵呵呵……呵呵呵……” ********** 临近十点,庄迟风一样开车到庄园,一问之下发现大哥还没起床。 他按捺住性子,坐下来等,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其间他几次跑上楼,几次在楼梯间听到楼上发出来的愉悦笑声,又止住,下楼。 不停地看楼梯,望眼欲穿,总算让他听到了脚步声,黑司曜搂着钟未昔两个人甜甜蜜蜜地从上面一步步下来。 老五?黑司曜搂着钟未昔两个人准备去用午餐,在大厅里看到了庄迟的身影。 “庄迟。”钟未昔也看到了,抬头看看黑司曜,两个人眼神一对,心照不宣。 “大哥。”庄迟这时候迎上来,左脸上贴了只创可贴,昨晚的一身狼狈减轻了不少。 “老五,吃午饭了吗?一起吧。”黑司曜牵着钟未昔脚步往餐厅里走。 庄迟欲言又止,想起保姆说他们还没吃早餐,便把要说和话咽下去,坐下去和他们一起用了午饭。 饭后钟未昔主动说,“你们聊吧,我上楼。” “大嫂。”庄迟难得如此正色叫钟未昔,钟未昔停一下,黑司曜朝她点点头,三个人走出餐厅。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汽车的声音,秦啸和邹逸出现在他们面前,“五哥,你也在。” 庄迟应了一声,侧过脸,挡住脸上的创可贴。 邹逸是谁呀,眼尖着呢,早看到庄迟脸上挂了彩,嘴就咧开了,奔过来说,“五哥,听说昨晚你冲冠一怒为红颜,真想不到啊,可是我怎么听说你连一个心理医生都打不过啊。早知如此,你叫上我啊,我帮你狠狠教训那家伙。” 庄迟要面子,知道昨晚的事传开了,索性也不遮了,抬起脸用手肘捅了邹逸一下,“你小子少说风凉话,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我是为她出头不假,可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 “这么说,是那小子对笛子图谋不轨?你气不过才会出手的?”邹逸想了想说。 庄迟哼了一声,没说话。 邹逸说得没错,老五不是个会轻易动手的人,黑司曜昨晚也想到了这一点。 “五哥,昨晚到底怎么回事?”秦啸也忍不住问了,他今天一早就听说了这事,当时还挺吃惊,温文尔雅的五哥也会动手,真是奇了。连几个劝架的手下分了半天才分开,一定有什么让五哥忍无可忍的事发生才会拼命出手。 看老五不吱声,黑司曜说了句,“去书房。”一行人一前一后上楼。 正文 第321章 风光 他们说话,钟未昔想过要自动回避,手被攥在黑司曜手里,抽不出来。 “在你面前没有什么秘密需要掩藏的,所以你乖乖待在这儿。”黑司曜压低音量,转而对她耳语,“你不是关心庄迟和何尤笛吗?说不定一会能听到昨晚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钟未昔心里一动,的确,她也好奇,想听听庄迟会怎么说。 书房里,意大利真皮沙发上几个人的目光一律盯着庄迟,庄迟自打进来就心事重重的模样,既不说话,也不开口。 邹逸抓耳挠腮,“五哥,你倒是说话呀。” 秦啸了解庄迟,抽出手里的文件夹递到黑司曜面前,“大哥,这是我搜罗到的全国最好的司仪,其中有十名是当红主持人,主持一场开价在三百万到五百万不等。” 这么贵,钟未昔微微吃了一惊,平常在网上能听到某某名嘴走穴做婚礼主持啦,某某主持人又拍广告代言啦,原来开价如此之高,令人咋舌。 黑司曜翻着上面的详细资料,听看了两眼便放到钟未昔面前,“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中意哪个就选哪个。” 钟未昔诚惶诚恐地看着每个照片后的数字,一个比一个零要多,弱弱地说,“一般的司仪就行了,这些没必要……” “怎么能没必要,这是我和你的婚礼,一生只有一次,当然要越隆重越完美。” 旁边还有三个男人在,钟未昔不免难为情,不敢说太多话。 抓着她的手,目光紧紧与她的纠缠,很宠溺地摸着她的发梢,湛蓝的眸中嵌着柔软的笑。这一切冷硬的黑司曜做起来那么自然和谐,充满了温柔。 “其实也可以请我们熟悉的人充当司仪,比如你的几个兄弟。”钟未昔觉得那钱花得没必要,赶紧出主意。 “他们?”黑司曜笑,一副不敢恭维的表情,低笑着,“你认为哪个合适?老三?老五?老六,还是老八?” 邹逸的耳朵以尖出了名,马上回答,“别了,大哥,你们饶了小弟我吧,我嘴笨,那种场合恐怕除了会说欢迎大家来参加大哥大嫂的婚礼,别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大家一阵笑,目光转到秦啸身上,秦啸立马挑眉,“别看我,要我负责整个流程的监管还差不多,要是当司仪,不如杀了我。” 邹逸眼珠子一转,想起了一个人,“要不候肃吧,上次七哥结婚不就是候肃当的吗?” “还好意思说,五哥的婚礼候肃当那个司仪有多不合适,好在五哥和五嫂不在意,要不然早治你的罪。” 一提这事邹逸瞬间瘪了,当初就是他起的哄,让候肃去当司仪,虽然婚礼上候肃充当的司仪让大家捧腹大笑,但严格说来笑点多,却不是一个完美的婚礼。 五哥去了,现在大哥办婚礼,怎么着也要办得风光之极,候肃当司仪的点子是不能再要了。 听了秦啸的话,钟未昔尽管没有亲眼看到过午征和蓝灿的婚礼,倒也能想象得出来。 “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候肃了,我还记得当时他和曜哥哥一起欺负我来着,让候肃当司仪一来可以报仇,二来可以增加笑料,一举多得啊。” 钟未昔说完,大家都听得出来是在替老八说话,邹逸那个感动啊,“大嫂,还是你疼我啊,瞧瞧我这几个哥哥……” 秦啸给了邹逸一个爆炒栗子,“少拍马屁!多动脑筋给大哥的婚礼想些有创意的点子。” 一阵笑闹后,一直沉默的庄迟加入他们,“大哥,具体日子订了吗?” “还没有。”黑司曜一听到订日子,目光自然看向钟未昔,柔声问,“昔昔,你喜欢哪一天咱们就选哪一天。” 钟未昔这些不讲究,傻傻地笑,“我啊,听你的,你做主。” “瞧瞧,瞧瞧,大哥大嫂恩爱得教人羡慕啊。”邹逸又开始狗腿,被秦啸踢了一脚。 过多的关注摆在两个人身上,在自家兄弟面前,黑司曜倒没什么,只是他知道钟未昔害羞,于是把话题又转到庄迟身上。 “老五,这下你该说了吧?” 庄迟浅淡一笑,“其实昨晚的事挺简单,本来昨晚我一个人开车在路上闲逛,看到一家酒吧就进去喝酒,意外让我遇到了笛子和她那个所谓的师兄。一开始我们谈得不错,笛子说要去上洗手间,留下我和那个男人。我喝着杯子中的酒,陡然听到那个男人在讲电话,那小子说的话让我不想听下去,所以我就用酒泼他。他大概没料到,所以就那样厮打起来。” “他说了什么?”钟未昔忍不住问。 庄迟看她一眼,缓慢道,“他说象这类货色他不稀得玩,要不是他刚和女朋友分手,他是不会和这类货色出来泡吧。” “就这样?”秦啸挑眉,邹逸挑眉,钟未昔也挑眉。 黑司曜递了一个眼神过去,笑起来,“老五,你真的很喜欢她。” 能让彬彬有礼的庄迟动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这句话在一般人耳朵里听来只是普通的话,既没提名字也没有带浓的侮辱性词在里面。 他用的是喜欢,不是爱。 在钟未昔看来,喜欢比爱要强烈,爱只是爱,有人说爱是喜欢的升华,其实不完全对,喜欢里包含了很多东西,宠爱,溺爱,怜惜及包容。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喜欢比爱要来得复杂,来得浓烈,爱得不可控制,像一发不可收拾的洪水。 秦啸也跟着笑了,恋爱中的男人真的不一样。 先是老七,后是大哥,现在又是五哥,让他禁不住好奇,恋爱真的很好玩吗? 他也单身了这么久,要不也去试试? 钟未昔看着司仪名单的时候,脑海里不由地想起了那套扔进垃圾桶的婚纱。 那是牧离的心血,可以想象得出来,为了设计这套婚纱倾注了他多少心意与灵魂。 清楚地记得他说以后不会再帮人设计时的悲伤与酸楚,那种心疼的感觉涌上来,对他充满了抱歉。 正文 第322章 旗袍 爱情容不得拖泥带水,要的就是干干脆脆。她毫不留情地回绝掉牧离的爱,并没有想过以后两个人老死不想往来,因为在她曾经最狼狈的时候,她幸运的遇上了他。 他们不是朋友,胜似朋友一样相处,从陌生人到慢慢熟悉,再到无所顾忌打成一团,这里面不仅仅需要机缘,也需要信任。 童年她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小时候玩在一块儿,长大后越走越远,牧离带她重新回到那个无拘无束的童年,他们之中可以肆无忌惮,可以没有包袱,不必计较那么多,开心的玩,放肆的笑,说多快乐有多快乐。 然而,再不想长大的小孩总有一天会长大,长大意味着很多东西变了,他们不过是偶尔掉进时光隧道里,终究是要回到现实。 牧离很好,真的很好,只是……他们晚了一步。 黑司曜逐个翻看候选司仪的名单,他不仅要娶昔昔做自己的妻子,还要给她一个梦幻般的婚礼。 爱美是女孩的天性,据说每个女孩从小时候起就开始梦想着自己长大后的婚礼,他要让他们的婚礼完美无缺,浪漫之极,在她心里留下一辈子的美好记忆。 秦啸今天来主要是听大哥的决定,他好拿回去继续下面的进程。 “大哥,你看中哪个?”秦啸忍不住催促,大哥现在完全是个甩手掌柜,前阵子因为手伤,晋远的事撂下给他情有可原,可五哥都说大哥的手没大碍,他心想大哥该回去帮忙了吧,结果大哥说要结婚,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把花上亿元买来的游轮开到了码头,说是几天后全体登船在上面举行婚礼。 秦啸只感觉晴天霹雳,这不是虐待他么,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一个人也处理不了这么多事啊,他想抗议,严重抗议。 问完了,秦啸惊觉大哥好久没说话,抬头一看,大哥正盯着钟未昔看呢,而钟未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歪头眼睛直愣愣的。 “咳——”秦啸硬着头皮咳嗽一声,黑司曜身姿没变,钟未昔倒是醒过神来,看看秦啸再看看黑司曜,“什么?” “没人跟你说话。”黑司曜捏捏她的手,“老六催着要订司仪,你看看喜欢哪个?” 又让她挑吗?钟未昔对于自己的走神感到抱歉,看着他手里翻到那一页,心虚地指了指,“她怎么样?” 黑司曜瞄了一眼,想也没想扔给秦啸,“定下了,你可以走了。” 秦啸求之不得,立马站起来,当然他没忘了看钟未昔定的是谁,嗯,国内一线女主持人,开价五百万,行,就她了。 为了防止中途变卦,秦啸脚下生风飞快地起身告辞,邹逸和庄迟一看秦啸走了,留下来充当电灯泡的事他们可不干,也跟着走了。 紧跟着书房门被敲响,是长翔,捧着高高的一堆东西,过来往茶几上一放,“黑总,这些是国内外知名的婚纱摄影公司,里面有他们拍的一些成品。” “放到盘里拿过来不是更好?”钟未昔费解,现代生活逐渐告别了这些原始纸质时代,压缩到小小的移动盘里更为方便。 长翔扶扶眼镜,微笑解释道,“那些放在电脑里的几乎全是修饰过的,这里的都是最原始的底片洗出来印成册,更能看出各家真正的拍摄效果来。” 这么一听钟未昔有所理解,黑司曜拿了最上面一本放到她手里,“不着急,有的是时间慢慢挑。” “你们慢慢看,我先走了。”长翔静静退出去。 对于婚礼,钟未昔几乎是没什么概念,看到这么多婚纱照才惊觉原来结婚前还要拍这些,轻轻凑到黑司曜身边小声问,“那么什么喜帖,喜糖还有结婚戒指也需要准备啰?” 黑司曜俨然失笑,“这是自然,这些东西肯定都要准备。” 看他这么熟悉流程,钟未昔点点头,“也对,你有经验嘛。” 一个猛然抬头,黑司曜抿起唇,声音平静得不像话,“我和付施婕结婚,那些婚前准备事宜我没有一件关心过,因为我不爱她,这是我和你的婚礼,所以事无俱细,我每样都要考虑周全。” 发觉自己说错话,引起歧义,钟未昔咬住唇,连忙放下册子挪坐到他身边,小心翼翼拉拉他的衣角,可怜兮兮地道歉,“曜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我真心诚意向你道歉,是我错了。” 人心是肉长的,黑司曜脸色有所缓和,“以后不许怀疑我对你的真心。” 她一本正经地行了个军礼,“知道!报告长官,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贯冷硬锋利的脸上展出笑,黑司曜无奈地叹息,指着手上的册子,“快挑吧,下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呢。” 无论婚纱的款式、背景、风格无一不同,看得钟未昔眼花缭乱,直呼受不了。 两个人靠在沙发里,他搂她在怀,倒是很享受,耐心地一页页翻过去,“可以不看婚纱,直接看背景和拍摄风格,看看你喜欢哪几种。” “我们要拍几种风格?”她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他笑笑,修长的指尖慢慢拂过光滑的纸张,“随你,你喜欢几种咱们就拍几种。” “我喜欢欧式宫廷的,还有拍一套凤冠霞帔,就这么多。” “两套?”他摇头,“太少了点。” “那你喜欢哪些?” 他上下打量她的身材,“昔昔身材好,穿旗袍肯定好看。” “旗袍装啊,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风格,好哇。”钟未昔眼前一亮,“那我们去挑灯镇拍好不好?那里的建筑风格很有江南的韵味,最适合拍这种旗袍风格的婚纱照了。我在挑灯镇住的时候,经常能看到有摄影师和新人在巷子里取景。” 光是听她这样说就觉得眼前展开一副唯美的画面,想象着他和昔昔是画面中的主角,黑司曜心口有说不出的感觉,有一种感动和期待在蔓延。 正文 第323章 平淡 “你喜欢挑灯镇,我们就去那里取景拍婚纱照。”黑司曜的眼里挂满宠溺的笑。 钟未昔兴奋地对着他的左右脸狠狠亲了一口,把手里的册子一丢,“那这些是不是可以不用看?” “是没必要。”他牵起她的手,踱步向换衣间走去,“下午有客人来,我们先去换衣服,然后出去采买食材,准备晚餐。” “什么客人这么重要?”她一脸莫名,所谓客人应该不是秦啸他们。 “到时候你就知道。”他卖起了关子。 没探听到消息钟未昔也不在意,她最感兴趣的是和他在一起做饭,午征还在的时候记得那一次她和曜哥哥一起挤在厨房炒菜做饭,画面要多温馨有多温馨。 别人谈恋爱是鲜花美酒,烛光晚餐,享尽浪漫,钟未昔却更喜欢这种感觉。 “笑什么?”黑司曜开车门,转头发现钟未昔一个劲傻笑。 “曜哥哥,以后我们经常一起买食材、做饭好不好?” 她脸上的笑那么纯真可人,他心下一片柔软,不自觉揉着她一头亮发,“这有什么难,你喜欢天天做都没问题。不过你确定?女人不都喜欢逛街吃饭,一身名牌,回家有人侍候吗?怎么到了你这里反而喜欢煮饭,弄得一身油味。小懒猪,这可不符合你的个性。” 她不以为意地摇头,“煮饭固然会让身上有油烟,可是事后可以洗头洗澡啊。还有你不觉得这样很温暖吗?小时候我最喜欢听家里厨房里传出来的炒菜声,菜下锅的声音,尤其是爸爸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的情景,每次我放学回家,最想享受的就是这些。那样我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很可惜,妈妈后来走了,厨房里再也没了以前的热闹……” 小懒猪眼中黯淡而苦涩,看上去很难过,黑司曜怜惜地托起她低下去的下颚,“从现在起你会继续享受到这些,我开始理解你的想法,你认为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非要花前月下,平平淡淡也是一种幸福,对吗?” 她轻轻点头,抱紧他,埋头在他胸口,开心从声音里流出来,“曜哥哥,谢谢你。” 他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傻丫头,我该谢谢你,其实我也一直这么想,只是没有认真考虑过。相爱容易,相处难。我想以后我要花更多的努力去了解你的想法,你过去的遗憾,这样我会一一去弥补和填满,让你永远幸福!” 她抬起眼,望着他柔情的面孔,“曜哥哥,我好幸福!” “这才是刚刚开始,傻丫头,以后在你的字典里除了幸福只有幸福。”他环抱住她,闭着双眸在她耳边温柔呓语,“昔昔,你知不知道,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关注时间,因为一辈子就那么长,过一天少一天,幸福太有限,我要想尽办法让你快乐。所以你要陪我走下去,走到老,好不好?不要早走,早走一年,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都不行,我们说好要到一百岁那天一起携手去另一个世界,那时候我们儿孙满堂,他们围在我们身边,送我们最后一程。” 钟未昔的感动无以复加,他不善于表达,很少说这样感人肺腑的情话,两个人成天粘在一起他也说得很少,一旦他说了,她才知道原来他说的这样好,让人听了想落泪。 除了点头好象什么也做不了。 这样温柔到极至的曜哥哥,她无法拒绝,无法说不。 她的顺从,她的附和对于他来说是种鼓励,是种承诺,至死不渝的承诺。 这个世界上每天有很多人恋爱,很多人坠入爱河,但是相信有很少像他们这样把生死也约好,生不同襟,死亦同穴。 两个人互诉心肠,旁边有个人已经看了好一会儿,踩着高跟鞋款款走过来,“我好象来早了。” 黑司曜寻声抬起头,挑了挑眉没说话,眼中露出诧异,显然对方来早了。 钟未昔听声音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从他怀里转过身子,首先看到一个穿精致旗袍的优雅身段,再往上一看,是一张化着淡雅妆容的女人面孔。 “老板娘?”钟未昔惊叫出声。 女人手里拎着一只精致的小皮箱,高跟鞋向前迈了一步,点了点头,带笑的美目在黑司曜与钟未昔间穿梭,“我没打扰你们吧?” “黑舒曼。”黑司曜嘴唇牵动了一下,低头整个表情柔软下来,对钟未昔做介绍,“我的……姐姐。”他显然不太习惯这个词,中间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她不是挑灯镇扇子铺的老板娘吗?”钟未昔还是不能理解,记忆中她在扇子铺门前摆了很多天的摊,他天天跟她出摊,没有一次见过他和老板娘说话或是点头的,甚至连眼神交流都少,几乎是陌生人。 要她突然把他们是姐弟联想到一起真的很困难。除非他们姐弟俩的关系不太好…… 看这架式也不太对,不是重要的人,曜哥哥不会想到要亲自下厨,正因为重要才会想着花心思,亲手做晚饭吧。 “我以为你会把我忘了,看样子我在你的记忆中还是留下印象。”黑舒曼走上前来,脸上仍挂着浅淡的微笑,好象黑家的人都不是太热情的人,即使处在高兴的时候,情绪也维持得很好。 钟未昔笑着说,“怎么会忘呢,我记得全镇的商铺老板都不让我在他们店门前摆摊,只有你没有赶我。还有你请我喝的茶,我更不会忘。” 黑舒曼没有发表意见,不过看得出来对钟未昔很满意,看他们站在车旁,车门开着,“你们要出去?” “嗯。”黑司曜点点头,招来保姆把黑舒曼的箱子接过去,“你旅途也累了,好好休息,我们下午回来,晚上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黑舒曼一阵诧异,上下打量身材高大的黑司曜,“我亲爱的弟弟,你不会说你大少爷准备晚上下厨,好好露一手?” “有什么问题吗?”黑司曜扶着钟未昔坐进车内,关上车门后看向黑舒曼。 黑舒曼耸耸肩,“只要有的吃,我没问题。” 正文 第324章 做媒 白色威航一路平稳地向前滑出去。 在去购物的途中,钟未昔掏出手机编辑短信,把上午庄迟的话发给了笛子。 黑司曜余光一扫,瞄到她手机里发送的对象及内容,“发这条有用吗?” 他边开车边握住她的手,她摇摇头,直视他,“我也不确定,不过我相信笛子会相信的,因为庄迟他不是那种会在人背后编排别人不是的人。这样至少让笛子认清谁的人品正直,谁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正说着,手机震动起来,笛子回了短信,语气里满是震惊。 钟未昔也不信,那个心理医生她见过的,不像,可是现实往往告诉我们,越是鲜亮的外表下越是有些让人不想去看的东西藏着,不得不教人信。 她没有回复笛子,主要是不想再加强笛子的记忆,是与非让笛子这个当事人自己去评判。 威航驶进地下停车场,钟未昔的手机响了,何尤笛在电话里嗅着鼻子轻轻说,“未昔,午饭吃了吗?我请你吃午饭,可以吗?” 听上去笛子情绪不好,钟未昔看了一眼黑司曜,他已经熄了火,下车绕过车头奔到她这边的车门,转眼车门拉开。 她迈步出去,告诉他,“曜哥哥,笛子说一起吃饭……” 手指抚过她的下巴,黑司曜唇角勾起一弯暖笑,“没关系,我上去购物,到时候电话联系。你们吃饭的地点离这里近吗?” “嗯,好象隔一条街。”地下停车场里阴冷,他的手很暖和,钟未昔有点贪恋他手指的温度,“我们午饭还没吃呢,你饿不饿,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 停车场里车来车往,他旁若无人在她脸上落下轻轻一吻,“你们见面肯定有很多女孩间的悄悄话要说,我去的话不太合适,你去就好。上次给你的卡带了吗?没有的话我再给你一张。” 她忙摇头,“在呢,一次没用过,在包里。” 他皱眉看她拍拍肩上的背包,这背包太旧了。 ********** 与钟未昔分开后,黑司曜没有立刻进超市,他拨了个电话,保障她下面行程的绝对安全。 钟未昔穿过马路,在她与他分开的前两分钟内,已经四个人一前一后跟在她身后。 再然后,一辆黑色车也默默跟着。 何尤笛约的地点在一家茶餐厅,生意不太好,冷冷清清的,偶尔进去一个人满屋子的服务生热情洋溢大叫“欢迎光临”,反而显得突兀。 钟未昔在空旷的大厅里一瞄,何尤笛坐在临窗的位置,脸朝着窗外的湖景,才两天没见,笛子看上去有点萎靡不振。 “对不起,我来晚了。”钟未昔坐下去,放下背包,笛子曾跟她说过午休只有一个小时。 点餐过后…… “不晚,我今天请了半天的假,下午有的是时间。”何尤笛摇摇头,怔怔地看着她,“对了,你在短信里说的是真的吗?我师兄真的那么说?” “我相信庄迟的为人,他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因为追求你就故意诬蔑你师兄。” “我师兄平常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他有女朋友,前几天听说分手了,不过不是他说的,是我听别的护士说的。就算这样,他也不能那么侮辱我,我约他去泡酒吧,完全是因为我觉得我们是师兄妹,像朋友一样。如果你没有和黑大哥在一起的话,我也会在下班的时候约你出来喝一杯,朋友间聚聚,联络联络感情,这有什么啊?” 看笛子受伤和难以置信的样子,钟未昔问,“你喜欢你师兄吗?” “这不是喜欢的问题,这是伤自尊的问题!”何尤笛气愤不已,摆摆手,“算了,他也挨了庄大哥的打,受了教训,既然他以为我请他去酒吧喝酒是想有所图的话,不如以后少来往。我打算明天不在他那里实习了,换到别的地方。” 钟未昔眼珠子一转,乘机说,“不如,你考虑考虑庄迟的医院,他们医院也缺实习护士。” “你还不如说庄大哥缺个女朋友,让我去他身边实习呢。”何尤笛白了钟未昔一眼。 那个快嘴快舌的笛子又回来了,钟未昔忍不住笑,“是是是,现在就看你肯不肯给他这个机会了,庄迟他对你是真心的。卖买不成仁义在,男女朋友当不成,普通朋友总可以吧,试试吧,你不试怎么知道庄迟适不适合!” 何尤笛被钟未昔说的有点动摇了,直喊投降,“行了,行了,钟大媒婆,你现在做媒做上瘾了,干脆你以后开个婚姻介绍所得了。” 钟未昔装作很惊奇的样子,“咦,好想法!那你可是我第一个顾客哦,以后多帮我宣传。” “切,八字还没一撇呢……” 好久没有和笛子一起有说有笑了,仿佛一下子勾起了上大学的那段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是黑司曜。 “昔昔。我在购物!” “哦。”钟未昔嘴里塞了东西,说话有点不清楚。他在卖东西她知道啊,特意提出来干什么。 随后听到他在电话里低叹一声,显得有点落寞,她想了想,难不成他在提醒她要关心他吗? 钟未昔抿唇笑,侧过身去讲电话,“曜哥哥,你午饭没吃,吃点东西吧,超市东南角有块休闲区,会卖些奶茶、炸鸡腿和鸭血粉丝之类的。” “那些是什么玩意?”他嘀咕。 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汉堡和热狗吃了不少,她讲的这些依稀听过,没吃过。 真是萌到她了,钟未昔一阵好笑,“你去点就是了。” 她能想象得到此时在偌大的超市购物架间有一个高大英俊的混血男人推着购物车慢慢踱步,他走路的姿势很帅,表情冷漠,讲电话的时候眼神却炙热。 他轻启双唇,磁性的嗓音对着话筒低喃…… 他的唇角在笑,对着话筒里的人在笑,温柔的,温暖的笑,在人头攥动的大卖场里,尽显柔情,像个陷在恋爱中的大男孩。 突然,很想见他,钟未昔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念头,真的很想见他,才分开了一个小时不到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如此想他。 正文 第325章 有救 想他平常不笑时深邃的五官轮廓,唇畔冷硬的线条。 想他的眉又浓又黑,看上去时刻精神百倍,显得那蓝眸那么动人心弦,那是一双能看穿一切的瞳眸…… 何尤笛一句话讲完了,钟未昔还在发愣,忍不住敲敲她面前的桌子,“喂,回神啦!想黑大哥也不用这么急吧,你们才分开多会?” 钟未昔脸色绯红,尴尬地低头,“你不会懂的,等你恋爱了,你就知道。” “臭丫头,刺激我是不是?”何尤笛被酸得不行,竖眉,表达抗议。 只不过何尤笛的心里倒是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好奇,谈恋爱真的让人焕然一新? 看钟未昔这丫头,以前多胆小啊,有什么想在心里,不善于表达,现在和黑大哥在一起之后完全不一样了,像个泡在蜜罐里的小蜜蜂,从里甜到外,让人看了之后感染到那种抵挡不住的幸福。 那个充斥着幸福的世界里,多姿多彩,使她忍不住,也想谈恋爱。 ********** 点的菜两个人只顾聊着天,没吃上几口。 从餐厅出来,钟未昔接到电话。 “昔昔,你们要继续逛吗?” “曜哥哥,你有没有吃东西?” “没有。”他声音里又是那种落寞,听得她心里一揪。 “你怎么不吃东西?我说的那个地方没有找到吗?”她有点急,这么晚了他还不吃东西胃会受不了。 “不想一个人吃。”他在那头似乎在皱眉,嗓音低低的。 多在了,像个小孩一样还要人陪,她忍住笑,“那你过来吧,我和笛子刚吃完出来。” “你们不逛街?”他仿佛有点诧异,含着一丝惊喜。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她可没说要和笛子逛街,这时候笛子在旁边朝她直使手势,意思是你们约会吧,我要闪了。 她朝何尤笛摆摆手,那丫头居然没走,做了个两手合掌贴住左脸,侧歪下头的姿势,钟未昔的小脸又是一红,对着电话小声说,“那你过来吧,我在******等你。” 讲完地址,一回头笛子已经往反向大步走出一大段距离,很快淹没在从流中。 钟未昔乖乖站在原地等黑司曜,她不是没注意到有两个抽烟的男人老站在她不远的地方,看上去没有恶意,更像是保护。 保护? 她一想,摇摇头,除了曜哥哥还会有谁。 一分钟的时间,白色威航驶到她面前的路上,车门自动从里面推开,她顶着四面八方的羡慕目光低头坐进去。 “曜哥哥,你好快。”从超市到这里要一条街,这里红灯又多,他一分钟不太可能赶得过来。 “我的车停在对面。”黑司曜笑了,抚摸着她脸上滑嫩的皮肤,说,“介不介意陪我吃点东西?” 她忍不住挪过身子靠过来,双手挽住他的臂膀,乖乖回答,“好哇。”语气一转,娇嗔地低喃,“你和我说话怎么这么客气啊。” 这么粘人!凝眉望着偎在身边的钟未昔,黑司曜欣喜地挑挑眉,笑道,“有没有想我?” 他侧眸过来,认真的眸色很是动人,她脸更红了,静静靠在他臂膀上,扭捏地点点头。 市区开车限速,他用一只手臂开车便足够,被她圈住的手臂转而抬起,再把人搂进怀里,她在他怀里小声问,“那你呢?” 他笑笑,然后俯在她耳边魔魅地低语,“很想。” 这两个字足以让她身心甜蜜不已。 找了一家地段不错的餐厅,中式装修风格,平日里都是高朋满座,因为过了饭点,顾客不是太多。 他们找了一间隔厅坐下,钟未昔刚放下背包,手臂被他拽住,人绕着桌子坐过去,一下子跌坐在他腿上。 她红着脸爬起来,他不肯她走,圈住她的腰扣在怀里,“昔昔,和我坐一起。看,没人。” 钟未昔左看右看,确认好象真的没什么人之后才坐下。 看她跟做贼一样左顾右盼,出奇的可爱,黑司曜眼前仿佛看到的是一只雪白的小羊,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茫然地东张西望,样子别提有多惹人垂涎。 他的牙齿有点痒,好想从牧羊犬变成原本的狼,那样就可以肆无忌惮把她一口吞下去。 点餐的时候他挨她挨得近,说话的气息全喷在她颈里,肌肤上暧昧感重重震撼着她。 呃…… 她全身跳出火,在燃烧,不自觉地往旁边挪,腰上他的大手就扣住她,她挪不开,那火就烧得旺。 热得不行。 “好热……”她低叫出声,发现的时候根本不敢抬头,服务生机械地盯着手里的笔和纸,耳朵里等着听顾客点菜的声音,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这时候抬起头,“小姐,您是不是感冒了,我们店里的空调打的温度是十六度。” 呃……钟未昔想找个缝钻进去,往干干的喉咙里吞吞口水,把菜单往始作俑者面前一推,“你点。” 他的眼中保持得很好,再正常不过,只是扣在她腰上的大手一点点移动炽热得吓人,在她点菜的基础上又点了三个菜,要了一份汤。 “很热是不是?是不是衣服穿多了?”偏偏他还要戏弄她,凑过脸来咬着她的耳朵故意问。 她娇羞地用手肘顶他,菜上来拼命给他夹,一转眼堆成了一座小山。 他受过良好的教育,吃相一向优雅。像这样毫无形象把菜堆得满满当当是大忌,钟未昔有点过意不去,想夹回来一些。 黑司曜破例一点不生气,不仅把碗里堆积如山的菜通通吃光,而且吃的津津有味。其间添了两份米饭,一一扫下肚。 她陪着他吃,只吃半碗,吃到一半有电话进来,她的电话通讯录里只有四个人,曜哥哥,哥哥,姐姐,还有笛子。 “昔昔。”是姐姐钟未染的声音,停顿着似乎在等钟未昔说话。 “嗯,姐。”钟未昔不是个爱记仇的人,但是再好脾气的人面临被算计也会心里留下阴影。 “姐姐想谢谢你,江牧离注资一千万到你姐夫的公司,你姐夫的公司有救了。” 钟未染的声音听上去那么兴奋,钟未昔应着,“喔。” 正文 第326章 海阔天空 “昔昔,不要生姐姐姐夫的气,你姐夫也是没办法,他们公司今年投资的新项目投资失败,亏损一千多万,你姐夫把手上的房产和股票全卖了,还差一千万。眼看火烧眉毛,你姐夫辛苦两年得到的一切将化为乌有,我真是……” 姐姐在那头讲着贺融公司有多危险,他们有多艰辛,有多为难,钟未昔静静听着,没有做出任何表态,其实姐姐没必要解释这么多,她不会记恨姐姐。 用姐姐的话说,她们互相是对方唯一的亲人。 看她挂掉电话,黑司曜放下筷子,“钟未染?” 她点点头,他专注地看着她,“钟未染又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也没什么。”钟未昔摇头,反正她也没答应姐姐什么,她不姐姐的气,但并不代表会任姐姐予以予求。 “昔昔。”他拉了拉她的发,把她搂进怀里,“以后,不管是烦恼、开心或是不开心,我希望一起分享。” 她垂着眼睛,手指拨开他的衬衣钮扣,“她有点过分,牧离注了一笔钱进姐夫的公司帮助他们度过难关,她又想让我向你提出以同样的手法去注资,还有,她说你有关系,可以帮着探听到是谁在背后操控着姐夫的公司,因为他们怀疑公司投资项目的失败是有人故意下的手。”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两个人静静抱了一会,吃饱喝足这样抱着很舒服。 片刻后,他问,“你希不希望我帮忙?” 她犹豫了一下,摇头,“不知道。” 他托起她的下颚,望进她不解的眼中,轻声问,“如果我告诉你,那个他们怀疑的人是我,你会怎么想?” 她的眸光中出现错愕,眨了眨眼,“是你做的?为什么?” 他没有直接回答,温情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冷笑,“名义上她是你的姐姐,可是她做的那些事有没有把你当成妹妹来呵护?这世上有哪个姐姐会像她那样用你的时候把你招过来,不用你的时候一脚踢开,你父母在天之灵会瞑目么?”讲到这里,好象想到了什么,他苦笑了一下,“虽然这句话我没有资格过,因为我也曾那样伤害过你。” 他的眼睛很好看,双眸中好象嵌了蓝宝石,可是这一刻她没有看他的眼睛,轻轻落下眼帘,“曜哥哥,你是不是知道我两年前去找过姐姐……” “是。”他抢下她的话,抱她的手臂收紧,深深凝望她,“你的错误虽然是我直接造成的,可是昔昔,我在心里发过誓,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委屈。钟未染这个姐姐当成自私自利,我必须要教训教训她!” 唉,钟未昔摇了摇头,在心里叹气。 “知道吗?你小时候长得可爱,有时候会让人怜惜到骨子里。可是你的性格闷葫芦一样,想什么从来不说,让人恨不得把你的小脑袋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他低沉的嗓音中有着恼恨,又出奇的认真,夹着宠溺,“是谁教给你的,什么都记得,却什么都不放在心里,你这样是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人家经常说五十而知天命,你这样二十多岁的年纪为什么心境如此之老,喜与怒看得这么淡……” 她不说话。 他的呼吸急促,仍努力控制着,“是不是我?” 钟未昔安静地低着头,摇摇头。 他不信,托起她的下巴要她正视他的眼睛,同时感觉从心口扩散出一股抽痛,“昔昔,你的改变是从四年前开始的,你花了两年时间流浪和忘记仇恨,又花了两年的时间让自己的心沉甸下去……” “我喜欢做这样的人!有容乃大,无欲则刚!曜哥哥,你不要自责,过去的那些我们说好的,当成一场云烟,吹过去就算了。把自己困在里面,痛苦和挣扎又何必?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姐姐和姐夫怎么对我,我不想说什么,不是我没有记性,是因为她是我姐姐,我唯一的亲人,父母在天上看着我们姐妹。她对我的不好,他们看在眼里,他们心痛难过,我不想再报复回来,让他们再心痛难过一回,就是这样。” 她的话像有一双有魔力的手拨开了心头浓浓的阴霾与仇恨,让他看到了退一步后的海阔天空,黑司曜渐渐懂了,眼中慢慢涌出柔情和心疼,“昔昔,你真是个让我刮目相看的丫头。” “丫头?”她歪着头瞧着他笑,笑中得意,“你刚才不是说我到了知天命,看透一切的年龄吗?怎么又成丫头啦?” 他低笑着亲亲向她的唇,“在下错了,你就是个小丫头。” “错了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行的,得有点表示啊。”钟未昔眼珠子一转。 他看着她微笑,“行啊,你要什么表示?补偿你一辆代步工具好不好?” “不好,麻烦,有人当司机不要,偏要自己当司机,我不傻。”她知道他要送她车子,故意这样说。 黑司曜竟又笑了,“那你说。” 她指着面前的桌子,他挑眉,“买下这座餐厅?” “不是。”她很认真的说,“这一顿饭钱你买单。” 愉悦的笑声从他唇间发出,壮实的身体靠过来,笑声突然低哑,“你这样一本正经开玩笑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了。”随后他弯下腰,说做就做。 她被动坐着,坐在他怀里,还好他们挑的位置隐蔽,要不然这样太疯狂了,好象在公众场合亲热只有年轻情侣才会做的。 他的唇一贴上来便是法式深吻,还记得他们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不太会,生涩的吻早就不见了,现在的吻每一下都是高技巧。 手牵手从餐厅出来,钟未昔觉得双颊发烫,频频扇风,看得黑司曜凝眸直笑。 红日西沉,半边的天空被金色的霞光照映得格外艳丽,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手机在响,他的电话。 他讲电话的内容很单调,“嗯……再说……你是小孩么……” 不知道在和谁讲电话,钟未昔思考了一下,想到了黑舒曼。 正文 第327章 一针见血 他们在回去的路上。 “你姐姐……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他握着方向盘笑,“对她有好奇心?” 钟未昔点头,她对钟舒曼好奇多过喜欢,以前只觉得扇子铺的老板娘为人冷淡,从不与人过于亲近,是个性子比较冷,又极神秘的女人。 打死她都不会想到,扇子铺的老板娘会是他的姐姐。 “黑习尧、黑戎和我都是同父异母,想必你应该也想到了她和我不是同一个母亲。在黑家,男孩被寄予厚望,女孩的地位却是一落千丈,黑宗朔对我们几个兄弟精心培养,对几个女儿又是另外一种态度。我前面先后有两个姐姐被黑宗朔当成和亲的对象给嫁掉了。轮到三姐黑舒曼,她在结婚前夜意外逃走,黑宗朔勃然大怒,派了很多人去找她,她的行踪一直石沉大海。那时候我还小,对这个姐姐最为佩服,因为她是我见过最敢反抗黑宗朔的人。直到去年,我利用炽闇才找到她的藏身点,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既没有慌张也没有向我哀求,让我不要透露给黑宗朔,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到现在也只有你能记得住我’……” 钟未昔听了忍不住笑起来,这的确与黑舒曼清冷孤傲的个性相似。 “你们说好,以后见面就当不认识,所以在挑灯镇,你们装成陌生人,可是我不明白,既然她一直躲在挑灯镇,为什么现在要出现,她这样过来找你,不是暴露在黑宗朔的面前吗?” 他摇头笑,“她出现的理由你知道。” 钟未昔眨了眨眼,“你是说她是为了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看他眉眼中有笑后,她紧张起来,“万一你爸爸找过来,要把她抓起来或是带走怎么办?” “他不会有机会!”黑司曜的脸色绷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钟未昔怔了怔后想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早上他说会有客人到,这说明他是一早得到黑舒曼要过来的消息,也就是说,根本不是黑舒曼一时兴起的,因此对于黑宗朔,曜哥哥早有准备。 “昔昔,你和我姐姐很熟?”黑司曜大概发现自己的脸色不好,换了副表情,柔声问。 “谈不上,就是你看到的,我在挑灯镇上摆摊,所有老板都赶我,只有她没做帮凶。我在她铺子前一直摆,交流不多,却感觉很舒服,没有一丝尴尬。” 他笑了笑,摸摸她的头,“这是不是就叫缘份?” 她脸上的笑漾开了,“何止啊,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和我是一家人?”他语露诧异,面容中的笑温柔的不像话。 她点点头,眯着眼笑,空气中全是甜甜的幸福味道。 车开了一半她发现不是回去的路,他回答说,“东西没买。” 她眼睛睁得圆圆的,“没买?你不是进超市了吗?” 他耸耸肩,表情淡淡的,但她能感觉到他的失落。 “我去和笛子见面的时候让你一起去的,你说不要。”她心里一阵疼,突然想起什么,“原来你一直在马路对面等我。”这就恰好解释了他花的时间比从超市到餐厅门口的时间要短。 “我说过了,你不在,一个人不想动。以后去买东西,你陪着我就行了。”他笑笑,握住她的小手拉到自己胸前按住,车子已经停在了地下停车场,他们又回到了原点。 钟未昔无语,心里涨满幸福。 两个人手牵手下车,手牵手穿过人群,手牵手去推购物车,手牵手去选购食材。 周围是休闲购物的市民,三三两两,大多是夫妻相伴而行,有头发花白的年长者相扶购物,也有年轻的小夫妻车里推着活泼可爱的小女孩,手里牵着一个闹腾的小男孩,身边一个个移动的温馨家庭剧那么让人觉得温暖。 黑司曜看了看她,挑了左边的眉峰,“昔昔,我们生几个?” 钟未昔的笑凝结在唇边,她没有想过,就算想也实现不了,她的身体不允许。 “会不会有了?”他凑得很低,有点兴奋地继续问她。 她看到他蓝眸明亮,抵制不住苦涩,背过脸去拿起架子上的一瓶番茄酱放进了购物车,这是出现在他今天购物菜单上的。 “不喜欢小孩?”恋爱中的男女都是敏感的,对方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能察觉得到。 她摇头,指着番茄酱说,“你打算用这个做什么?” “昔昔,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明显不会上当,一针见血,也不管这里是公众场合,贴过来扣住她的腰,把她的脸转过来,面对面,直视她的眼睛。 “曜哥哥,现在谈这些还太早。”她笑了,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僵硬,“再说怀不怀又不是我说了算,现在科技发达,谁都知道是要算什么危险期和安全期的。还有,我这么年轻,想多玩两年,多过两年二人世界,你说好不好?” 曜哥哥的掌控欲很强,虽然在她面前温柔,但有时候也不忘本的霸道着,让人按照他的步调来走。 她当然不介意和他有孩子,只是现实不允许,她不想骗他,让他活在一个美丽的泡沫里,然后让他在等待中看泡沫一下子碎掉。可是,她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暂时当个缩头乌龟,再想对策。 ********** 庄园里灯火通明,里面好不热闹,钟未昔下了车,问绕到车后取东西的黑司曜,“曜哥哥,好象里面有很多人,你叫了秦啸他们过来吃晚饭吗?” “用不着叫,他们下午给我打了电话,说要晚上来蹭饭。”黑司曜提下满满当当五六袋东西,保姆聚过来把东西一一提进厨房。 钟未昔啧啧称奇,秦啸几个人的鼻子倒是蛮灵的嘛,居然能预知到晚上曜哥哥下厨房。 === 正文 第328章 不能结婚 厨房桌上摆满了从超市采购来的新鲜食材,两个人要想在短时间内做出七个人份的菜有点困难,保姆们上前帮忙,打打下手。 黑舒曼进来视察,“外面一群男人空等着吃怎么行,有资源不用是浪费,保姆们今天放假,让他们来。” 经黑舒曼这么一招呼,保姆们高高兴兴放假去了,齐立非他们齐齐上来帮忙。 有了上次的经验,摘菜的摘菜,洗菜的洗菜,忙得有模有样。 钟未昔和黑司曜只负责最尖端的科技,搭配菜色,然后一一煮出来。 黑舒曼手捧着手站在旁边看,邹逸被分配到摘菜的任务,万般不情愿,“曼姐,你也太厚此薄彼了吧?六哥怎么只摘西兰花就好,我就要摘最难弄的青菜,这不公平。” 黑舒曼懒懒靠在门框上,边端详自己的彩绘指甲边漫不经心地说,“怎么有那么多为什么。既然你觉得不公平,那我问你,为什么千百年来会出现男尊女卑的现象?为什么白天出现的是太阳,晚上出现是月亮?为什么地球上的万事万物会依赖太阳生存?为什么太阳燃烧五十亿年就会毁灭?” 听得目瞪口呆,邹逸不是天文学家,平常对这些也是一知半解,得,索性乖乖闭嘴,认命摘菜。 “老八,怎么不答了……” 大家听完后忍不住取笑,黑舒曼手机响了,离开出去讲电话。 眼看秦啸笑得起劲,邹逸拿起一颗青菜,摘掉外面的枯叶,白了秦啸一眼,“六哥,你不厚道,曼姐明显在偏袒你,我看你们俩是看对眼了,拿小弟我开涮呢。” 秦啸眼风一挑,往邹逸身后叫了起来,“曼姐……” “哪儿呢,哪儿呢。”邹逸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刚才他算是见识到了大哥姐姐的厉害,也领教到了黑家人个个杀人于无形的本事,以后他是再也不敢得罪大哥的姐姐了。 邹逸当然没看到人,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数邹逸吓得面如土色的神色最好笑,活像见到了鬼。 “大哥,你看三哥六哥……”邹逸气呼呼地用力摘下一枚菜叶,转而向黑司曜求救。 黑司曜正在烧西湖醋鱼,没空搭理这群活宝。 倒是钟未昔被他们逗乐了,小声问他,“曜哥哥,你姐姐好幽默。” “她?幽默?”黑司曜勾起唇,西湖醋鱼做到最后一道工序,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将离火的汤汁浇在鱼身上,钟未昔配合默契,撒上少许胡椒粉和葱丝。 鱼汤马上在空旷的厨房里散开,几个馋猫深深嗅了几下,一脸的陶醉。 钟未昔准备把这道西湖醋鱼端出去,黑司曜拉住了她,对他们说,“谁负责端菜?” “我!”四个男人不约而同站起来,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直冲着这份堪比大厨的菜肴直扑过来。 那架式吓了钟未昔一跳,好在黑司曜给控制住场面,只轻轻咳嗽一声,四个男人跟被人点了穴一样以各种姿势在美食面前定住。 黑司曜在四个男人中间看了看,最后选了齐立非,其它几个人继续回去摘菜。 钟未昔看着五个男人率真地表现自我,为谁摘菜,谁端一盘鱼而争抢,可他们的表情很快乐,像一群孩子,毫无心机…… 有谁会想到,他们之前是做什么的,打了多少架,砍了多少人才能活到今天,随便他们哪个人的名字拿出去,道上的人没有不忌讳的,只可惜,本来有八个,现在只剩下五个。 黑司曜看到她迷茫的样子,低笑,“昔昔,你去休息一会儿,剩下的我们几个兄弟做。” 邹逸插嘴大声说,“是啊,大嫂,你去和曼姐聊天吧,我是怕了她了,才交手一个回合就把我雷得外焦里嫩,这里我们来搞定。” “谁雷你雷得外焦里嫩?”黑舒曼正从外面进来。 这一次邹逸学乖了,马上表现得很正直,对旁边的齐立非侧目而视,大义灭亲,“三哥,你怎么能在曼姐背后说她坏话,她可是大哥的姐姐……” 齐立非囧掉了…… 暗暗说,好你个老八,你看曼姐对老六有点意思,栽脏老六你会死得很惨,所以你小子就改为栽赃我? 旁边,秦啸和庄迟瞪着邹逸,他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话是你老八说的,别想转移给三哥。 在两道强压的目光下,邹逸顶不住了,“那个……我是说……呃,那个……” 一枚菜叶子砸在邹逸的脑门上,紧跟着二三四从四面八方砸过来,邹逸躲闪不及,跳了起来,边躲边叫,“我错了,我错了……是我说的,不是三哥说的,我错了还不行嘛……饶命……饶命……” 邹逸最终的下场是痛哭流涕,落荒而逃,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做栽脏的坏事。 一顿晚餐,因为有了几个耍宝的人,变得热闹非凡,差点没鸡飞狗跳。 黑司曜看钟未昔还站在这儿,柔声催促她说,“快去。” 钟未昔真的有点累了,身体深处泛出疲倦感,真想坐下来休息片刻。 他这样的提议等同于及时雨,突然感动起来,悄悄拉住他的手不肯走,“说好了两个人做饭的,我陪你。” “这里不用,今天厨房女士止步。”黑司曜抚抚她脸上的发,夹到她耳后,“正巧你去陪陪姐姐。”温柔的宠溺,听着让人无法拒绝。 钟未昔迟疑后点头。 从黑舒曼的谈吐中可以看出来,黑舒曼是个远离威望的女人,进来转了不到一圈又出去了,钟未昔跟在后面。 黑舒曼快走到客厅的时候突然转身,钟未昔差点要撞上,及时煞住,黑舒曼的眼眸虽然和曜哥哥不是一模一样的蓝色,却是锋利异常,有黑家人一贯的气势。 “你和曜不能结婚!”这是黑舒曼开口的第一句话,掷地有声。 钟未昔没有想到,“为什么?” “那样你会害了他。”黑舒曼说话好象变成了一句一句往外蹦。 钟未昔分析了一下对方的话,“他说他会退出,以后不会……” 正文 第329章 最爱 “你太天真了!”黑舒曼眼中出现一丝笑,看上去有点近似于冷笑,“他们的世界只要一脚踏进去,生是那个世界的人,死是那个世界的鬼。那个世界是个强者的社会,今天你是强者,没有人敢欺负你,人人畏惧你,只要你洗手不干,你就是弱者,面临的就是等待被吃掉的命运。别做着什么退出就能过上安稳日子的美梦,这个梦你做不得,因为……不是你想退出就能够退出得了的!懂吗?” 黑舒曼的话有点残忍,也是事实,钟未昔没有接话,她聪明的不作声,只是笑了笑,一点没有放在心上。 低头往客厅走,被黑舒曼拉住,声色俱厉,“你认为我在说笑?” “不。”钟未昔摇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和他好,只不过我和他商量好的,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个誓言大大震惊了黑舒曼,但也只是在她眼中掠过一丝诧异而已,脸上又恢复了冷漠,低不大,却冷透异常,“口号很好,那么你真的愿意看到他死吗?你愿意看到他为了你,而送掉命?看过动物世界吗?知道狮子吗?漂亮的外形、威武的身姿、王者般的力量和梦幻般的速度完美结合,赢得了‘万兽之王’的美誉。其中有一种叫巴巴里狮,它们灭绝于上世纪的二十年代,最后一只巴巴里狮死在猎人枪下。瞧,曾经的万兽之王也会被杀,曜就好比是这只巴巴里狮,一旦放下武器,赤手空拳,周围全是要置他于死地的猎人或是等着果腹的豺狼虎豹,他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你说的容易,说会同年同月同日死,可是你忍心看着他是因为你而放弃掉那些东西,然后那样惨烈地死去?” 黑舒曼好象懂得击中人心中最脆弱的地方,钟未昔以为自己身上有层壳,这个壳经历了岁月洗礼和考验,禁得起风吹雨打,但是却禁不起黑舒曼的三言两语。 她的世界像被黑舒曼带上了过山车,上下左右翻转中迷失了方向。 黑舒曼说得对,她有些害怕,真的害怕。 是的,她不想看到他死,尤其是因为她,可一定还有什么办法。 黑舒曼似乎会读心术,看出了钟未昔的心事,“别傻了,你以为你放弃让他离开,从此你们就是安全的吗?你不过是缩在你的壳里,不去听不去想,实际上那些事还在发生,每天都在上演。我在黑家没有逃出来的时候,每天过的就是那样的日子。我们几个姐妹一出生不用像曜他们男孩子一样需要为生存和权力而战,我们却是被当成美丽笼子里的金丝雀,我们学礼仪,学知识,学一切有用的东西最终目的就是在到年龄后被黑宗朔以各种各样的目的嫁掉。那些道上为了各自的利益发生的械斗我看得太多太多了,曾经有一年仇家打上了门,把整个帮都端掉了,我当时在黑宗朔身边,亲眼看到那些跟了他几十年的兄弟一个个倒下,再也没起来。而活下来的又是新面孔,他急于巩固自己的权力,随手把我指给了一个带头保护他的手下……” 讲到这里,黑舒曼意识到偏离了主题,改口道,“我讲这些的意思是让你明白,我没有想要拆散你们的想法,我是想让你明白,在那个世界里存在太多变数,可能今天这个人还在和你喝酒谈天,明天他就是一具死尸。这就是黑社会里残酷的生存法则。你踩着别人尸体爬到高位,下面会有更多的人想踩着你的尸体往更高的地方爬。不是我危言耸听,那是个人吃人的地方。曜是我的弟弟,黑宗朔有那么多儿子,我只承认他是我的弟弟。我身为姐姐,想看到我弟弟幸福,也想看到他永远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明白吗?” 钟未昔愕然,黑舒曼的意思何其明白,只觉得心里开始发苦,她和黑舒曼同样爱着他,也希望他能长命百岁。让他为了她而死,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也不是她最想看到的。 “滋——”菜下锅时发出的声音,饭菜的香味在空气中蔓延。 钟未昔很喜欢这种味道,它里面融合了她小时候的梦想,这是一种像爸爸妈妈的味道,脑海里反复交织两个画面,一个是父母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一个是高大挺拔的身影在用心做菜。 三个都是她爱的人,两个已经去了,只剩下他是她唯一的最爱。 黑舒曼又说了什么,声音蒙着雾,听不真实。 她无语,尤其在黑舒曼面前,对方是他的姐姐,却让她有一种错觉是长辈。 而她在长辈们面前一向最不擅长争辩。 幸福,她一度认为就在手心里,这么近这么近,现在变得遥不可及…… 最后一道菜上桌,黑司曜命令四个馋猫去准备碗筷等餐具,亲自走出去叫姐姐和昔昔过来吃饭。 客厅里,黑舒曼正在欣赏角落里一副油画,没有看到钟未昔的身影。 “她呢?” 不愧是受到过良好的调教,黑舒曼转身,姿势优雅,“我亲爱的弟弟,你在问谁?” 黑司曜皱眉,别别扭扭地改口,“姐,昔昔呢?” “我来是做客的,可不负责帮你看人。”黑舒曼耸耸肩。 黑司曜没理会黑舒曼的冷淡,旋即直奔楼上。 昔昔平常贪睡,下午没午睡,傍晚回来的时候在车上还眯了一会儿,他估计她出了厨房会回卧室躺上片刻。 黑舒曼目送黑司曜上楼,她的冷淡是刻意的,意在试探弟弟对钟未昔的用情深浅,在挑灯镇的时候她只当他们长久不了,直到前几天突然接到黑司曜的电话,电话里他称要结婚了,结婚对象是钟未昔。 她的吃惊是显而易见的,黑家的子女婚事向来容不得自己做主,曜要娶一个对家族没有作用的钟未昔,黑宗朔那里第一个不过关。 危险正在靠近他们,她这个做姐姐的,不得不充当母亲的角色出现提醒他们。这个婚,结不得! 正文 第330章 苦中有甜 钟未昔在睡梦中感觉脸上有点痒意,鼻腔里有熟悉的男士气息,干净又好闻,没有带油烟味,隐隐指间有洗手液中芦荟的清香,缓缓睁开睡睡惺忪的眼睛,伸了个懒腰,“几点了?” 黑司曜进房间后一直静静坐在床边看着她入睡,此时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淡淡一笑,“快九点半。” 九点半?钟未昔顿时坐起来,记得上楼时模糊地瞄了一眼时钟,那时候才八点刚过一点,现在都九点半了,说明她睡了差不多有一个钟头? “曜哥哥,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她慌忙撩开被子,眼睛在床下找拖鞋。 黑司曜早蹲下身,替她取来拖鞋,一一套在她脚上,抬脸温暖的笑,饱含宠溺,“不急,都是自己人,让他们等等没什么关系。关键是我的昔昔,今天没午睡,累坏了吧?” 钟未昔摇摇头,在楼下时秦啸他们明明说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会儿还不知道饿成了什么样子呢,全为了等她一个人。 两个人牵手下去,四个大男人果然和四头饿扁的老虎一般趴在餐桌上有气无力,眼珠子可怜巴巴地盯着桌子上的美酒佳肴,连咽口水的力气差点都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可以开饭了。”钟未昔忙不迭道歉。 话音刚落,四个大男人两眼立刻放光,齐刷刷坐起来,拿起筷子开始叉菜,往嘴里塞。 动作一致到令人瞠目结舌。 黑舒曼懒懒坐着,指挥黑司曜,“盛点饭吧。” “姐,我帮你。”钟未昔进厨房盛饭,不一会又转出来,“曜哥哥,饭呢?” 黑司曜面色一滞,钟未昔一看就明白了,忘了煮饭。 “没……关系,我们吃菜,喝红酒。”秦啸举着杯中的酒,他们在楼下等大哥和大嫂等得快饿死了,自己跑到酒窑挖出来几瓶好酒先喝上了。 也只能这样了,钟未昔洗完手坐到黑司曜身边,面前的碗里已经被他夹了一些菜,“昔昔,快吃,估计再过一会这帮小子能把碗和盘子都给吞下去。” “大哥,你重色轻友,现在还这样说人家,我们这样饿还不是你给熬的,说是上去叫大嫂,一上去就是个把小时,菜早凉了。我们还拿去热了两回……”邹逸吃着菜,嘴还没闲下去,没办法大哥烧的菜真的很好吃,想不到啊,大哥枪法好,在众弟兄中领导能力强,在地盘上打拼的计谋也多,烧菜更是一绝。 “吃你的吧!什么人家人家的,你是娘们吗?别把我和三哥六弟算进去!咱哥几个可是男子汉。”庄迟听不下去了,拿筷子敲邹逸的头。 “哇呜!”邹逸直揉脑袋,“五哥你再打我,我可要告诉大哥你刚才偷吃的事……” 庄迟的脸立马红了一下,伤势又要敲邹逸的脑袋,“谁偷吃了,是你偷吃才对……” “喂,五哥,你不承认我有目击证人,呐,三哥和六哥还有曼姐姐都在,他们都是证人……” 邹逸本以为会有人帮腔,哪知道齐立非他们全部把脸一撇,装没听到,摆明了不想帮邹逸。 被弄得里外不是人,邹逸那个悔啊,眼睛瞪得老圆,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看着一张张笑脸和耍宝的邹逸,钟未昔心口有一种说不出的气流在流淌。 他们等她多半是曜哥哥延长开饭时间,曜哥哥下厨做饭就算不让她感动,但花的心思和精力却让她无比感动。 黑司曜是什么样的人,今非昔比,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非要花心思在她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寡淡女孩身上。 他总是在她身后默默做事,不在乎她能不能看到,这样的男人她真的忍心看着他死去吗? 未来她与他的命运会如何? 结局是同归于尽还是苟延残喘,忍辱偷生?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能相守相持,一路走下去,再大的风雨只要相互扶持总能苦中有甜。 哪怕真的有一天死亡逼近,他们也会相拥在一起,笑着共赴黄泉。 轰轰烈烈的爱情固然让每个人心向往之,然,死求同穴也不失为一种血色浪漫。 未来没有人能够预知,有一点却肯定,能快乐时且快乐,此时只管享受,又何必去想,去烦恼不可知的未来呢? 西湖醋鱼、蒜蓉生蚝、蟹味菇炒小油菜、花雕醉鸡卷、香草蒜香羊排、红酒酸甜虾、什锦空心粉、芝士紫薯、培根奶油蘑菇汤。饭后甜点:食糖布丁。 中西合璧,荤素搭配十分合理的一顿精致完美的晚餐,正是出自黑司曜之手。 钟未昔品尝的时候虽然菜肴有的点微冷,却丝毫不减菜色的美味,每吃一口简直是享受。 齐立非几个男人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一开始狼吞虎咽毕竟是做做样子,耍耍宝,逗大家一乐,等所有人正式开始吃饭,个个彬彬有礼。 左一杯右一杯碰杯,钟未昔看他们所有男人包括黑舒曼都在喝酒,看上去应该是一瓶不错的红酒,忍不住想尝尝,端起黑司曜的杯子刚抿一口被拦下来。 他倒没有禁止她喝,只是在她的空杯中注一点红酒然后兑上雪碧,她浅尝一口,眉头舒展开来,挺好喝的。 因为几个人说说笑笑,嘻笑打骂,又因为没有饭,大家把八菜一汤吃了个精光,打着饱嗝发出快乐的声音。 伟大的中国人民有句古话叫:“饱暖思/淫/欲。” 这话用在黑司曜身上一点不为过,深邃的冷眸上染上了一层薄醉,凑到到她耳边轻喃道,“昔昔,吃饱了没?”边说边张开嘴啃咬她的耳朵,发出啧啧的声音。 这么多眼睛在看呢,钟未昔脸红了,推他,推不开,邹逸在旁边抹了一头的汗,自言自语说,“重口味,重口味。” 惊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寂静的餐桌上仍是传开了,邹逸又蒙上眼睛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说!” 下一秒立刻招来几个男人嗤之以鼻的笑声。 === 正文 第331章 招架 黑司曜不知道是真醉还是放开了,拥着她,亲了亲她的脸颊对一帮兄弟挥了挥手,“散了吧!” 几个兄弟心领神会,纷纷起身告辞,只留下黑舒曼独自坐在与他们对立的长桌那头,目不转睛望着他们。 钟未昔知道黑舒曼眼神的意思,大概会认为她在听了那段交谈的话后会离开,离曜哥哥远远的。她没有回避,就着黑司曜手臂圈在腰上的力道起身,朝黑舒曼点点头,“姐,你早点休息。” 黑舒曼有一点愕然,看懂了钟未昔执着的眼神,目光变成了一贯的冷淡,没有再说什么,朝弟弟点点头,率先离开了。 黑司曜一身的酒气,在饭桌上几个兄弟轮番向他敬酒,大家的话题大多提在即将举办的婚礼上,即将娶到美娇妻,他自然是高兴万分,于是喝得有点高了。 回到房间,她转身关门,他踉跄的脚步奔到床边,一屁股坐下,一手撑在床铺上,一手摇摇晃晃朝她招,“过来,昔昔!” 他的眼神显得神采奕奕,根本看不出来醉的痕迹,星眸含笑,柔情万种…… 钟未昔很喜欢看他的眼睛,平时冷漠无情的眼眸里尤如一颗蓝宝石镶嵌其中,在夜晚浅色的灯光下散发出迷人的光华,多了许多温情,噙着让人陶醉的笑意…… 似乎只有在看到她的时候,这双眼睛才会散发出如此迷人的色彩。让她心暖又有一些甜。 她走到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他显然没了耐性,起身迎上来一手拉住她的小手,慢慢向他牵引,像等着吃糖的小男孩,“让我抱抱。” 手指交握,十指交缠,他坐在床上,她站在他面前,他双臂横过细腰抱着她,脸深埋在她胸口,反复蹭着,随后扣下她的小脸,迎上去开始亲那小嘴…… 她温顺地依着他,任他亲吻。 他的舌和唇覆上来,热力十足,冲进她口腔里的酒精味浓烈,交吞的唾液中隐隐有一种莫名的甜包在里面,渐渐化开,不浓,很淡,比她刚刚喝的那份红酒加雪碧要来得甘甜。 她能感觉到他心底的快乐,发自肺腑的期待和兴奋。吃晚饭的时候,他们讨论婚礼,讨论宾客的名单,讨论筹备的进展,他虽然大多数在听,那几个兄弟在出主意,但他总是不适时宜的在关键点上做出决定,一锤定音。 他眉眼中流露出来的兴奋是明显的,她能感染得到,只是她有点心不在焉。 当然不是因为黑舒曼的那些提醒,她已经做好了决定不会改变,然而更大的问题在逼近,她开始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因为这不是取决于她的想法,而是她的身体。 外表看起来她和同龄人没什么两样,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情况有点糟,过去的这几年好象提前透支了今后剩下的生命活力。 她的思维不再像二十三岁的女孩一样活泼跳跃,好象喜怒哀乐七情六欲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消失了,这就好比一面结冰的河,任凭你扔多少石子也激不起涟漪,最多的是在冰面上无声地滑出一道弧,然后悄无声息躺在角落里。 每天都有些精力不济,需要靠睡眠来补充,又总是睡不够,有时候活动半天身体的肌肉就有些泛酸疼,人像冬眠的熊懒懒散散不想动,不想说话,只想睡觉。 黑司曜的吻也只是吻,尽管从唇间发出轻/吟,邪气的手指从她衣服下面钻进去,包住那两团柔软邪恶地揉/弄,却仅止于此,没有进一步。 他吻够了,摸够了,手没有抽出来,倒是把俊脸重新偎在她丰/盈之间,反复去蹭,去闻,像个在寻找母亲气味的小兽,安静下去,低低地叹息,“昔昔,我姐姐跟你说了什么?你在梦中一直在说你不会离开我,还有‘生不同裘,但求死亦同穴’是什么意思?” 她轻轻地抽着气,不能忽略胸前他的两只邪肆的大手,却因为他的这句提问僵住了,自己在睡梦中无意识讲的吗? “嗯。”她回答一声,算是对他疑问的肯定。其实想说什么,张了张口,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昔昔,我们说好的,有什么事不能藏在心里,黑舒曼她和你说了什么?乖,告诉我。”他哄着她,手臂从她柔软上挪开,没有抽出来,从胸前移到她光滑的背后,慢慢落在她腰上,收紧再收紧,他的脸几乎要整个嵌进她左胸的心脏里。 男人这样很容易激发起女人天生沉睡在身体里的母性,钟未昔摸着他的头,大略讲了一遍,也把自己后来想通的过程讲给他听。 听到最后他的手臂从紧变松,忍不住隔着衣服亲了亲那只团柔软,用他的舌头在小草莓的顶端滑动,随即含在口中,满是欣慰的低叹,“昔昔,我家昔昔真乖,真是个意志坚定的小丫头。我没有看错你,如果因为她的话而离开,我会对你对我的爱情产生怀疑,没有什么能够拆散我们,谁也不能,即使是死亡……” 他吮得有点用力,她仿佛被闪电击中快站不住,难耐地从小嘴里发出一声呻-吟,整个人当场融化成水…… 受了酒精的熏陶,今晚的他显得与以往不同,冰山融化,他的温柔和热情让她无法招架。 身上的衣服被他掀起,推到肩膀部位,那两团柔软/弹出来,雪白晶莹,如花绽放,两朵红蕊比花还娇,比玫瑰还艳,吸引着人迫不及待去品尝。 他低下头亲吻它们,挤/压戏弄它们,同时又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对它们顶礼膜拜。 她呼吸急促起来,站不住了,跌趴在他身上,他有力的臂膀早准备好了迎接馨香的娇躯,拥抱着向后倒去。 让轻盈的她压在他身上,他趴在她耳边鬼魅的吐气,“昔昔,我想看你你掌握主动权,那样会让我很兴奋,愿意吗?” 正文 第332章 策马奔腾 他的欲/望早就顶在她的小腹处兴奋弹跳,她有点哭笑不得,他兴奋成了这样,还要兴奋到哪里? 有点生涩,她的脸更红了,窘在那里,慢慢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脱的时候自然要拉开距离才能脱,他不让,非拉着她贴在自己胸口,粗/喘着催促,“快点,再慢一点儿我可要亲自动手……” 他口中的热力烫得她的脸一片片艳红,他一脸的兴味,以纯男性的目光欣赏着眼前秀丽无限的风光。 本来已经被他卷到肩膀上的衣服只消从脖子上拿掉就行,可手抖到动作减慢。在他眼中看来更是慢如蜗牛,耐住性子不帮她,大手不知何时放在她的胸口,收紧手指,握捏两团鼓囊囊的软球,放肆的揉/搓。 眼前晕眩,她以为自己身体状况突发,双手紧紧抓住他宽厚的肩,可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兴奋的表现。 他的唇角懒懒的勾笑着,像在逗一只可爱的小猎物,对,没错,她是他的小羊,他要吃她,把小羊吃进肚子里。 不过在吃之前,可以先和小羊玩个游戏,一个叫做挑/逗和爱/抚的热身游戏。 她躲闪不了,好象身体里的骨头全部被他抽走一样,软趴趴伏在他身上。 他的大掌便不能肆无忌惮在两团上面横行霸道,聪明得转移阵地,一把拉了她身上的衣服,褪了长裤…… 他的眼中更多是深情,是笑,不是欲。 她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有这么好笑吗?能让一向冷硬冰山的曜哥哥在这种情况下如此开怀地笑。 但,很快就想通了。 原来两情相悦的最高境界是在自然而然的情况下产生,不是为了欲而欲,是为了爱。 有了爱,下面的事顺理成章。 他热烈狂放的吻沿着雪白的脖颈下滑,啃/咬,眸子直勾勾欣赏着她情/欲氲氤的表情,脸色粉粉的,嘴唇嘟着邀人品尝,要不是他舍不得离开这嘴里的小草莓,真想去吻这销/魂的小脸,迷人小嘴。 她小声喘/息,除了喘/息,别的什么也做不了,全身都被点了火,这火烧得人一路沉醉。 她的腿被慢慢分开,他的手以最性/感的姿势伸入湿润。 “呃……”好羞怯,她蜷起脚趾,身体实在太敏感,只是被他撩-拨两下就会自动的散发出迎合的晶莹。 开始拼命摇头,很想尖叫,所有人都离开了,可这别墅的某个房间里还有一个黑舒曼,喉咙一下子放不开。 两个人抱在床上翻转,不记得翻了多少圈,他重重地压在身上,迷蒙的蓝眸凑得很近,里面像有魔力一样催眠她的意识,灼热的大手享受着花朵般滑腻的手感。 呼吸交融,一个如花散发香味,一个混着酒的醇香与甘甜。 体味交融,一个淡淡奶香,一个纯野性十足…… 真真是一只羔羊,一只饿狼,当他们碰到一起必定融为一体,水乳交融。 “昔昔……昔昔……我的新娘……我的小羊……”他不断的吟/哼呢哝,宛如弹奏一曲魔音,让人甘愿醉生梦死。 感官早已随之失控,忘掉一切,感受着他灵巧的长指带来的顶级愉悦。 腰上一紧,两个人又是一阵翻转滚动,她惊喘一声,变成了她上他下,身体绷紧,又被结实的手臂束缚到动弹不得。 难受得想下去,她不适合掌握主动权,不是她不想,是她在被挑/逗的过程中早失了力气,犹如一滩软软的泥,剩下的命运只能供人搓-圆-捏-扁。 “昔昔,爱我吗?”他用好听的声音询问,轻轻抬起她的臀部,对准了她的湿润。 她难受着不知道分辨,隔了一会才反应,“爱……” “爱谁?” 她弓身跨坐在他身上,意乱情迷中听成了‘谁爱’,因此回答的是,“我……” 他恣意低笑,“连起来说。” “呃……”他好讨厌,她脑子晕晕沉沉的,快反应不过来,呆了十几秒,“爱我……?” “好,爱你!”他举起她,轻而易举地充实了她的空虚。 突如其来的充实和巨大让她难以承受,手上推着他,又紧抓着不想放开,气息凌乱,似哭似啼,哀求不已,“曜哥哥……” “嘘!去掉后面两个,我要听一个字!”他高节奏地起舞,气息也乱了,狠狠地在娇弱中纵横驰骋,在早就觊觎的肥沃领地中快意奔腾。 在这偌大的空间里,她不着片缕,他穿戴整齐,形成强烈的对比,这是一种感官刺激,更是一种视觉刺激。 “曜……爱……爱我!爱……爱我!”她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羞涩压低的喘/息在他急速的占有中被撞得失控,尖叫扭动起来…… 一半是火,一半是水,火在身体里燃烧,水在冲击在汹涌在叫嚣,她快要被颠得支离破碎,想抓紧什么,最后什么也没抓住,喉咙里发出亢/奋,放声呻/吟。 身体从坐姿倒下去,趴在他胸口,抱着他,在他肩膀上咬下去。 噬血是雄性动物的本性,他被刺激得更加失控,推她坐起来,更剧烈的颠簸暴风骤雨般来临…… ********** 他好象有用不完的精力,她的理智早模糊了,只看得到他的眸光浓而热,暖而深,仿佛一只巨大的温暖旋涡,她一路沉下去,沉下去。 一切结束后,累到睡着了,依稀听到他走动的声音,不管了,睁不开眼睛,真的很累,好困,她只想睡觉。 心里是甜蜜的,就是想睡,好想睡。 “昔昔,小懒猪!”他一身水汽,趴在床边轻轻摇她,身下只围了一条白色浴巾,长度连膝盖都不到。 她被他摇醒了,没睡够,还想睡,偏偏小手自然而然幸福地抱着他,好舒服的胸膛,好结实的手臂,好有安全感的肩膀。 然后,她突然啜泣,不停的啜泣起来。 === 正文 第333章 真命天子 “呜呜呜……我是榨汁机吗……曜哥哥最坏……” 她表达着自己的抗议,边抹眼泪边往他刚洗完澡的身上擦。 黑司曜哑然失笑,将她抱去浴室。 钟未昔被他弄得筋疲力尽,调皮劲倒不少,想着扳回来,乘他往浴室里走的空档,抬起头主动吻上他的唇,慢慢的触,轻轻的舔,有点像舔猫食的小猫咪。 他也不躲,由着她乱亲乱舔,享受着她的小任性和恶作剧,脚下步伐不乱,仍是那么不疾不徐。 凌晨的光景,月光半洒在大半个卧室里,温柔的清辉披泻在两个的身上,清淡不失暖意。 他的唇里没有了酒精的味道,换成刮胡水的清新味,这个男人难不成习惯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刮胡子? 嗯,还挺好闻的,这说明他是个爱干净的男人。 钟未昔闭上眼睛,转眼来到浴室,超大的按摩缸里正在注水,进去的时候差不多放好。 她被放在浴缸边缘,手指好奇地去拨缸里的水,温度刚刚好。 突然嗅到一股很好闻的香精油的味道,转头看到他在点香精灯,“曜哥哥,这是什么味道?” “薰衣草,德国纯手工的,喜欢吗?”他点油的姿势有点别扭,大概是第一次用。 “挺好的。”她用力嗅了嗅,眼睛不由自主盯住他的身体,她不止一次看到过,每次都有新的发现点。此时他微侧身在点灯,强壮的身体微弓,看上去上身的线条极有力度。 啊— 钟未昔下一刻差点要尖叫,慌忙扭过脸去。 耳后传来他明知故问的低笑声,“怎么了?” 他来了个出奇不意,在她盯着他身材看的时候猛然把身上的浴巾扯掉,整个变成一具欧式裸-体雕像,完全没给她一个心理准备,就这样毫无顾忌地冲击人眼球。 毕竟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如此全方位不着一点衣物的赤/裸相见的方式还是少之又少。 “昔昔,水放好了啰,进来洗澡!”他已经迈步进了浴缸里,像狼外外婆哄小红帽一样对着她散发出诱哄的声音。 钟未昔感觉自己脸肯定很红,因为在发烫,摸着浴缸的边缘,他叫了一声,“小心!” 可能是快要碰了什么东西,她赶紧回头,被某个炽热的胸膛抱了个正着,扑腾地划了两下手脚,人就钻进了水里。 她连忙从水里浮出来,双手抓住他,“曜哥哥,你坏!” 回应她的是一串低醇的笑声,边摇头边笑,“谁让你不进来,只能用这种方法。这种香油真的喜欢吗?老六教我的,说是女人喜欢这玩意儿。”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我就知道你不会懂浪漫,哼!” 他勾住她的下巴,“你是说我不如老六?” 过往惨痛的经验告诉她这时候千万不能夸别的男人,哪怕你和这个别的男人什么事也没有,八竿子打不着。 她轻轻凑向他耳边,以耳语的形式轻轻吐着热气,“这世上曜哥哥最棒!” 软软的,娇娇的嗓音像上等的葡萄酒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他的呼吸浑浊起来,半眯起眼,等着她香软的吻。 可是这个小丫头却向后游开,躲到超大浴缸的最那端,得意地笑,“这样满意了吗?” 他的眸光收紧:“小心!” 她才不会再上当,刚这样一想,顿觉一股凉凉的液体泼洒在肩上,连忙退开,水面上浮着一只酒杯。 “我把酒弄洒了吗?”她惊奇地拿起这只酒杯,“浴室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乘机游了过来,手臂圈住她的细腰,调戏和吃豆腐继续,得意的笑道,“这下看你往哪儿逃!” 暧昧的气息和暧昧的眼神,以及在身上游走的暧昧大手,显示他可不是说说而已,钟未昔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暗暗吞口水,造孽啊,他不会再想…… 不行,她再被他折腾一次会累死,直接翘辫子。 “咦,曜哥哥,这只杯子好奇怪,和晚上吃饭的时候喝的那种不一样,这种下面宽,上面窄,与之前那些刚好相反呢!” 他的注意力转到了她手中打量的杯子上,磁性的嗓音解释道,“这种是勃艮第葡萄酒杯,类似于气球的形状,肚子大些,这是勃艮第酒杯的经典特征,相比较你说的晚上吃饭时用的杯子,也就是波尔多葡萄酒杯来说,它会浅一些,杯子直径也大一些。这两种杯子都属葡萄酒杯的一种,最明显的区别是一个‘收香’,一个‘散香’,一个低调一个张扬……” 钟未昔根本就没听进去,装作听得很认真,一个劲点头。 “这两只酒杯是为我们单独准备的,酒窑里藏的几瓶上好葡萄酒差点被那几个小子给喝完了,幸亏我挑了一瓶最好的事先放在卧室,打算和你在气氛好的情况下品尝。” 他的手臂绕过她执起酒杯,里面还有一丁点液体,在他的摇晃下她隐约能闻到这上好的葡萄酒芳香细致的口味。 突然有点想哭,原来他每个细节都处理得这样周到,因为他藏了好酒留着两个人单独享受,所以晚饭桌上他不让她喝酒,她非要喝的情况下只给她兑了雪碧的。 这一次,她又看到了他的用心良苦。 她转过身张开手臂熊抱他,撒娇的嗓音中蕴满感动,“曜哥哥,你真好!” 眼眶里热热的,她想自己的眼睛里一定含了泪,抱着他笑,抱着她英俊的真命天子傻笑。 “傻丫头……”他很享受她投怀送抱,也对着她笑,像每个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钟未昔的眼睛看到原来摆葡萄酒杯的地方还有一杯一模一样的,这应该就是两杯中的另一杯。 “还有一杯,曜哥哥,我们一起喝。”她手一伸,顺利拿过来,举到他面前。 “不急。”他按住她的手,从浴缸里起身,到水池边清理那只空杯子。 钟未昔一时忘了反应,呆呆地看着他光光的PP,有一种突然想笑的冲动,原来再英俊的男性PP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 == 正文 第334章 爱是什么 “当!” 杯子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他们泡在浴缸中享用美酒,香气缭绕,耳边飘着优美的外文乐曲。 “这是什么歌?”粉唇抿着芬芳的葡萄酒,陪随着音乐,低沉的男声喃喃自语般在耳边低/吟浅唱,整颗心灵都得到了放松和净化,是首暧/昧而应景的曲子。 “Hallelujah。”他哑声回答,水中两个人靠得很近,他用他的舌在她耳边滑动旋转。 “哈利路亚……”她喃喃着,被他诱/惑的挑/逗弄到小脸爆红,他不会又想在这里干坏事…… 钟未昔一头的热汗,往旁边滑了滑,舌尖不自觉地舔舔干干的唇,好奇问,“怎么会想到放这首歌?” 曜哥哥在情/爱中是个新手,今晚的一切看上去却是那么与众不同,与她心目中不太浪漫的曜哥哥形成天壤之别。 眼眶里再度湿润,这些,他都是为她一个人而准备的。 之于他刚才说点香油是秦啸教的,那么现在放这首歌应该也是别的人指点的吧? “听到了觉得不错,想和你分享。”他低笑嘎语,继续向她逼近,手中的酒杯在移动中晃也野/性弧度,散发出酒的迷香,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黑司曜是打死了都不会告诉她选歌也是老六教的,老六当时教他的时候说过和女人爱爱的时候分步骤放六首歌最适当,这首《Hallelujah》不过是六首中最前面一个阶段,这个阶段叫做前/戏。 不得不承认老六是个调情高手,教他的这几招一开始还抱怀疑的态度,以为效果不那么明显,哪知道事实证明对昔昔真的很管用。 她脸上的欣喜是一眼能看到的,她开心,他就开心。她欢喜,他就欢喜。从此,他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和昔昔牵连在一起。 “曜哥哥,你别闹。”钟未昔娇笑着躲他,香醇的酒精让人沉醉,举起杯子去抿里面的美酒。 她其实身体里没有多少力气去躲,懒懒地躲了他两下便被矫健的身影捉过去,健壮的手臂高高托起她,将她胸口的香蕊含在口中,吮得很用力,像在吮/吸渴求中的琼浆玉液。 这样,像在给小孩喂/奶。 一种痛并快乐的感觉如雷电击中她,令她脸红心跳。 不到片刻,她娇喘不已,到了一次小高峰。 整个人都软下去,没了半分力气,她被放进温暖的水里,羞得双手紧紧搂住他粗壮的背部,趴在他肩上慢慢平息急促的呼吸。 两个人抱在一起,他吻她光洁的背,“累坏了么?” “你是坏人。”她懒洋洋地呢喃,眼皮子打架,真的很困。 黑司曜浅浅的笑,把她揽在怀里,拿过柔软的白毛巾开始慢慢帮她清洗起来。 他配合着她的懒意,动作轻柔,一点没有打扰到她合眼的小憩,先清洗她的长发,手劲不轻不重堪比高级发廊里的美发师,然后把湿发盘起来,再做剩下的清洗工作。 她睡得迷迷糊糊间,唇瓣被湿湿的柔软顶开,大股香醇的葡萄酒冲进口腔里,带着属于他嘴中的甘甜。 很自然地吸着他递送进来的酒,分不清自己是意乱情迷还是困乏,像个娃娃一样任他摆布…… 最终,她感觉到洗完了,被从温暖的水中抱起来。 他没有急着抱她出去,而是在浴室内的衣架上去取东西,看上去是内/衣,不过有点古怪,红色,轻质的面料像是薄而透明的纱。 他拿的是一套情/趣内/衣,“这是我亲自挑的,试试看合不合身。” 钟未昔从不知所措到无可奈何,“我宁愿不穿。” “你不穿我可要拿去送给别的女人。”他一脸的兴味,完全不想被她打扰。 “谁?”再温顺的小羊在听到情敌后也会张牙舞爪。 “一个叫做钟未昔的丫头。” 呃…… 她破涕为笑,好吧,为了他这个不算笑话的冷笑话将就他这一次,硬着头皮小心翼翼拿起那两片布,怎么看怎么觉得没法穿,过去父辈在小的时候生活条件艰苦,经常穿打补丁的衣服,现在想想穿补丁的衣服总比光屁股强,这内衣完全跟没穿没什么两样。 在他灼亮四射的目光下,相信很难说出拒绝的话,钟未昔轻声道,“要穿不难,曜哥哥你和我一起穿,你欣赏我,我欣赏你,这样才公平!” 黑司曜脸上划出一抹笑,“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今天不穿,等买了你的,我们再一起穿。”她如释重负,丢了轻得没斤两的几片布。 “其实……”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光滑的身上来回移动,“你不穿比穿上要性-感-诱-人得多……” 钟未昔一瞬间想找个地缝钻,什么也不管了,真往他怀里钻,“大色-胚……” 没有哪个女孩能抵抗得了这个完美的夜晚,像,新婚夫妻一样甜蜜,肆无忌惮享受着美好,再肉麻的话听起来都是那么动听,在脑海中激荡,久久难忘。 不需要言语,她可以从这个不擅于表达情感的男人眼神中读到深情,读到爱。 古今中外,描写爱情的诗词千千万万,是谁说过爱需要说出来,其实花心思比说更困难,更珍贵,更能打动人。 好象这甜蜜也融进了梦里,睡梦中都是他,他的笑,他的眉,他的喜,他的得意和开心。 他变成了她不可或缺的呼吸,变成身体里的一部分,生命中的全部。 曾经以为,假使全心全意爱上了,也可以全身而退。然而有一天发现退出的代价是满身伤痕。 爱情里没有对错,没有输赢,没有赢家,没有英雄,也没有规则。他们用血的代价体会到了这一点,因此他们今天加倍珍惜。 爱上的时候,总会害怕,总会怕得不到,怕失去,怕这怕那,患得患失。真的要过很久很久,经历很多很多才会明白。爱就是爱,不管你接不接受,承不承认,它不会走远,它就在那里。 爱是什么? 爱就是你平常离不了的空气,爱上了就不会寂寞,一辈子相随。哪怕你停止呼吸,它依然在你左右,不离不弃,忠贞不渝。 正文 第335章 突发 很庆幸,她找到了爱情,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当他向她伸出手的一刹那,她拥有了世界上所有的关怀与热忱。 睡梦中,钟未昔很甜地笑着,像他们平常睡着的姿势,他双臂轻轻环抱着她,小小的她窝嵌在他宽大的怀里,两个方向一致的半圆,组合成世上最美的符号——爱。 一觉醒来,她茫然地睁开眼睛,保持着睡觉时的侧卧,身后的胸膛不见了,安静的卧室里没有丝毫声音。 窗帘半拉开,看了看窗外,阳光升得很高,快到正午的光景,连忙爬起来。 卧室里有点冷,爬起来找衣服,半天没找到,昨晚不知道被他扔到哪个角落了。光着身子花了很长时间都没找到,索性不找了。 浴室里挂有他的晨褛,她先取来穿,昨晚的喝空的酒杯还摆在浴缸边上,香精灯已经灭了,薰衣草的香味还在,浴室里一片狼籍。 她动手开始整理,完成后满头大汗,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再跑出去到换衣间找衣服。 换衣间在卧室的隔壁,换好衣服,把换下的晨褛搭在手上,出来的时候没想到黑舒曼会等在外面。 面对面,有点尴尬,钟未昔不知道该说早上好还是中午好。 “曜出去了,他让我在家里等你,然后带你去医院。”黑舒曼仍是平常冷冷淡淡的面容和口气。 钟未昔一下子明白了,曜哥哥还没有忘了要给她检查身体。 全身检查自然是要空腹,没有吃任何东西,她回房间拿背包,找了半天没找到,倒是在沙发显眼的位置发现一只崭新的名牌手包。 是给她的吗?犹豫下走过去拿起来,拉开,里面躺着她的手机和原来背包里的两包面纸。 手机响了,她顺手接起来,是黑司曜。 “昔昔,醒了吗?”经过昨夜之后他的嗓音听上去那么温柔,使人心旷神怡。 “嗯。” “怎么没去医院?黑舒曼呢?” “正准备去。”她端详着手中奢侈的名牌包包,“曜哥哥,我原来的背包呢?你扔了?” “新包喜欢吗?”他避重就轻。 她叹了口气,这么说她用了好多年的背包就这样被他扔进了垃圾桶,“还好。” “黑舒曼会陪你去医院,昔昔乖,去老五那里检查检查,我不放心你的身体。” “嗯。” “不高兴?” “哼!” “怎么了?”她这声哼特别可爱,他低笑,“包只是一个开始,你以后只有一个身份,就是我的女人。我要让你用最好的,吃最好的,花最好的,做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懂吗?” 昨夜他想通了一件事,光是爱她还不够,还要行动,为她做很多事,比如浪漫,在两个人爱爱的时候放音乐,品酒,点香精灯,这些有助于调节气氛。 经过昨晚发现过去他做得太少了,这些身为男人该做的都没做,老六说得对,女人是要替全方位呵护的,今后他会学着努力做到最好。 钟未昔在替自己的背包而伤心,但在看在他这么有心的份上也原谅了他,“下次你扔东西,或是做决定的时候要告诉我一声。” 他稍顿后笑了笑,“好,以后不会忘。” 挂断电话,想起忘了问他在哪儿,钟未昔往楼下走,候肃开着车等在下面。 一路上两个女人没有说话,黑舒曼和钟未昔一块儿来到庄迟办公室,里面有病人。 庄迟一大早就被大哥的电话给吵醒了,一上午就等她一个人,这会儿见人到了,匆匆和病人说了两句,对方告辞,把钟未昔和黑舒曼迎进来。 “先去做个全身检查,今天有几个科的专家门诊,我让他们下午开始接诊,离中午吃饭还剩一个小时,不过没关系,延长下午开诊时间就是了。” 庄迟简单讲了几句,黑舒曼倒听出了门道,看来是她那个弟弟给安排的,这么多专家请到医院坐门诊可不是个小数目,能让所有人把上午的时间全腾出来,下午还要拖长开诊时间,明显就是为钟未昔一个人服务的。 想不到她这个弟弟对钟未昔如此用情之深。人不在,远程指挥起来有条不紊,处处看出体贴入微的心思来。 一项项检查看着就头疼,要不是有黑舒曼和庄迟在,钟未昔真想马上逃跑。 在黑舒曼和庄迟的陪同下,钟未昔走出院长办公室,手机在手袋里响起。 陌生号码,不知道是谁。 “请问是不是钟未昔小姐,我是笛子的师兄,笛子出了点状况,请问你这两天有没有见到她?” “笛子出状况?什么状况?”钟未昔第一反应是笛子的师兄使诈,毕竟上次和庄迟动手的事没发生多久。 “上次有点误会,她说不在我诊所实习,我没有挽留她。前天诊所里几个平常和她处得不错的护士有个办结婚酒,她说好出席的,最后都没来。我打电话,打不通,去她家按门铃没人应,这样已经两天了,我又去过两次,她还是不在,手机更是打不通……” 笛子不见了?钟未昔大吃一惊。 她的手机开着扬声器,庄迟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焦急起来,又听电话里在说,“今天早上我上班的时候收到一个短信说她在兴丰市,言语中好象说得了什么癌症,不想活之类的……” “在兴丰市什么地方?”钟未昔几乎和庄迟同时出声,紧张地听着电话里的声音。 收完线,庄迟和钟未昔不约而同拔腿就跑,候肃早上接到命令全天保护钟未昔的安全,此时也紧跟其后。黑舒曼呆了几秒才追上去,由于穿着高跟鞋,没两下就跑不动了。 庄迟火速奔到地下停车场,钟未昔直奔门外候肃开来的车,她又不会开,坐进去后幸好候肃赶到了。 “候大哥,求你了,送我去兴丰市。”钟未昔哀求。 候肃头脑冷静,毕生使命就是听黑司曜的所有命令,并认真执行,“主人让你今天来检查身体,我想先向他请示比较好。” 正文 第336章 陷阱 “曜哥哥怪罪起来,你就说是我逼你的,没关系的。”钟未昔的脑海里想着笛子突来的病,以及想不开要轻生,整个神经全部跳起来,骤然想起黑司曜那只多功能的腕表,“候大哥,你手上带着有追踪系统之类的手表吗?” 候肃下意识看看左手的手腕,钟未昔欣喜地看到虽然颜色不一样,但是款式相同,候肃的这只应该和曜哥哥他们的一样。 “这样就行了,就算我们到了那里,曜哥哥也一样能查到我们的消息。你和曜哥哥他们虽没有称兄道弟,我看其实你们就是以兄弟相处的,我问你如果曜哥哥或是秦啸他们中任何一个出事,你会袖手旁观,不闻不问吗?你也会像我这样焦急万分是不是?候大哥,你设身处地想一想,你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笛子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一定要救她。请你开车,我想第一时间去救我的朋友。” 钟未昔苦苦哀求,候肃禁不住有点动摇,发动了车子。 他们驶出来没多久,庄迟的车也跟上来,两辆车飞快地向邻市出发。 钟未昔想着还是给曜哥哥挂个电话比较好,打开手机,晕,昨天忘了充电,刚才又打了一会电话,这会儿没电了。 她向候肃借电话,候肃边开车边四处摸口袋,最后窘迫地告诉她,手机好象掉了。 不打紧,反正候肃有手表,曜哥哥一查就看到他们在哪个方位。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笛子,阻止轻生的念头。 此时的黑司曜在晋远会议室召开会议,位于北京的分公司厂房突然失火,目前损失不明,秦啸一大早搭飞机赶去现场查看,临时打电话给他,让他来主持今天的高层会议。 晋远这两年发展迅猛,处在转型的瓶颈期也是事实,毕竟要把集团由黑完全漂白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精力和头脑。 放眼整个会议室,有一半是这些年从外面召进来的人才,另一半面孔曾跟他出生入死,当然不是跟过他的人都可以进晋远,这些人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各有所长,绝没有一个是草包。 除了出逃的隋青,以及邹逸,老八这小子居然从开会到结束一直在睡觉,完全不顾忌周围人的眼光。 这令黑司曜不快,结束后黑着脸把人叫进办公室。 邹逸也心在自己犯错,忐忑不安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昨晚几点睡的?没睡好?”黑司曜站在小吧台前倒酒,眼睛没抬,却透着一股威慑力。 邹逸缩了缩脖子,“昨晚和你们吃过晚饭后我去了蚀魂,玩、玩到三点。” “三点……”黑司曜饶有兴趣地咀嚼着,举了举手里的酒,“要不要来一杯?” 邹逸吓坏了,他了解大哥,发火还好,不发火问题可就大了,还是主动承认错误吧,不然会死得很惨。 “大哥,我错了。您对我寄予了厚望,我没有好好珍惜,我知道我没出息,平常不爱学习,曼姐姐的那几个问题我一个也答不上来,是我笨,我懒,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我进市场部您是想让我多锻炼锻炼,发挥所长,我没有好好珍惜,到现在还没混出个职位来,今天来参加会议室完全是我们部部长生病请假,副部长为了拍马屁,故意说自己肚子不舒服,才让我来顶替开会,我……” “行了!”黑司曜出声打断,“你以为这是批斗大会吗?” 邹逸苦着张脸,脑袋垂得低低的,一声不敢吭。 “前天蓝灿在电话里跟我提过,她说老七在世的时候对蚀魂倾注了心血,她不忍心看到它被变卖,所以要继续经营下去。听说老七走了后,你天天往蚀魂跑,我想过了,也许你对朝九晚五的工作没有兴趣,不如去打理蚀魂。或许在那里更能施展开你的拳脚,有所作为。” 邹逸惊诧中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喃喃,“让别人去吧,我连一个小职员都混不好……” 黑司曜端着酒杯踱步走到办公桌后窝进座椅里,淡淡抬眸,“每个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你连自己都战胜不了,还谈什么其它?嗯?” 邹逸的头埋得更深了,思考半晌,似乎下了决心,抬头说,“大哥,谢谢您的信任,您说的对,我要有信心,蚀魂我会管理好的,管理不好我愧对七哥,愧对七嫂,更愧对您。” 黑司曜摇曳着杯中的酒,细细啜饮,勾勾唇没有说话,无形中的意思是看你表现。 直到邹逸满怀信心走出去,他才搁下酒杯,去拨钟未昔的电话,暂时他还不能走,公司里有个方案需要等他拿主意,而他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不过在工作前,他需要打个电话,确定昔昔身体检查的情况,说好了检查完庄迟会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但是他等不及了。昨晚的温存还在脑海里,半个上午不见,他时时在想她。 两辆车在高速上飞奔,不久后抵达兴丰市。 照着笛子师兄在电话里讲的地址,他们沿途打听,最后来到长江边。 一下车,他们四处搜寻笛子的身影,耳边风声吹过,面前是浩瀚无际的江面,江边不远处集装箱在缓缓上升下落,不见一个人。 “手机借我用。”钟未昔快递拿过庄迟的电话,想按照之前的号码拨给笛子的师兄…… “想给谁打电话?”邪恶的声音谲沉的响起。 下一秒,一张阴戾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是黑习尧。 三个人同时认出来,心里咯噔一声,心知上当了,候肃和庄迟第一反应是把钟未昔拨到身后,暂时保护起来。 “怎么是你?”庄迟面上镇静。 在狡猾的黑习尧面前庄迟的伪装根本就不值一提,阴阴地笑着,虎视眈眈地指向他们身后的钟未昔,“我设这个陷阱想引来的不是你们,只要把那个女人交过来,我可以放你们走,并且保证不会向黑司曜告发。” 正文 第337章 祭日 黑习尧开出来的条件诱-人,却打不动庄迟和候肃,他们在黑道里摸爬滚打,诱-惑这种事司空见惯。 “黑习尧,不想死就走开!” 候肃已经拔出了腰间的枪,对准了黑习尧,余光同时在警惕地观察周围有没有黑习尧的同党。 设这么大的陷阱引他们往下跳,没有绝大的把握,不会轻举妄动的,狡猾的黑习尧不太可能单枪匹马过来。 庄迟赤手空拳,也摆开了架式,与候肃形成一面保护墙,悄悄对身后的钟未昔说,“你快走。” “笛子肯定在他手里。”钟未昔轻轻摇头。 庄迟低声叫着,“这里有我,你赶快躲进车里。” 顾不上其它,钟未昔心知自己留下来只会让候肃和庄迟束手束脚,她走开,或许三个人才都有逃开的可能。 万万没有想到,她才准备走向他们身后的车,却看见有个身影从庄迟的车下跑出来。 脑海里突然蹿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旋即往回跑,可这时候庄迟和候肃已经在向她,以及向车跑来。 “快走,有炸弹。”钟未昔拼命大喊,朝汽车反方向跑去。 候肃和庄迟反应迅速,拔腿就跑。 三个人尽可能往远处跑去,汽车却迟迟没有爆炸。 “哈哈哈……”空气中传来黑习尧放肆的笑声,“胆小鬼!我没按遥控,你们想死也死不了!” 三个人互看一眼,气喘吁吁,这里是片空地,没有藏身的地方,不管怎么样现在离黑习尧有段距离,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何尤笛呢?把她交出来!”庄迟急于救笛子,向前一步朝黑习尧喊话。 黑习尧洋洋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小型遥控器,“这里有两个键,一个在你们车上,一个在何尤笛身上,你想选哪个?” 庄迟全身的肌肉都绷紧,想上前又不敢贸然行动,“她果然在你手里,放了她!我做你的人质。” “不要伤害笛子,她是无辜的,放了她!”钟未昔禁不住出声。 黑习尧不怀好意地笑,“放了她容易,几年前那丫头没死,说明我们有缘,喝了这么多年洋墨水,长得又细皮嫩肉,相信尝起来一定很爽……到时候你们记着收尸……” 黑习尧刻意说这些,带给人巨大的心灵冲击。 庄迟被激怒,扬起拳头冲了上去,“不许你碰她!” 候肃想拦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庄迟离黑习尧还有几步远的距离,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群大汉,围围将庄迟围住。 再好的身手,再敏捷的身段,也敌不过几十双手脚,庄迟很快处于下风,眼看就要被抓,黑习尧站在旁边仔细看着候肃,“你再不救你大哥的好兄弟,金哥的这些手下可不认识谁叫庄迟,他们只认识钱,在来之前我放出话,谁杀一个人,奖励一百万!” 这时候黑习尧嘴中的金哥由两个大汉撑着伞出场了,是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戴着墨镜,身穿一套黑色休闲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笑的时候前牙明显有几颗闪闪发光,像是镶了钻石,有一种诡谲的阴森感。 金哥嘴里叼着雪茄,隔着候肃,上下打量了钟未昔一番,咧嘴一笑,“钟小姐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以为黑老大喜欢的女人,嗯,性-感小犹物……没想到黑老大的爱好这么不拘一格……” 钟未昔听得出来,这个叫金哥的人在暗指她身体不够前凸后翘。 候肃看穿黑习尧的阴谋,想调开他,把钟未昔抢走,这是主人的女人,主人说过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护她的安全,他就一定要做到。 可是……庄迟是主人的兄弟,在他心目中默默视为兄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庄迟被杀掉。 候肃一面护住钟未昔,一面开枪射向围攻庄迟身边的大汉,他车里还有几把枪,可惜下车前根本没有想到这次来寻人是个陷阱,只有这一把随身的。 “砰!砰!砰!” 一阵枪响,四五个大汉身上不同程度中枪,可更多的人发了疯围上庄迟,也有两个不怕死的,想悄悄包抄向候肃和钟未昔过来。 候肃拿枪干掉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再去救庄迟,却只看到庄迟被几个大汉狠狠踩的脚底下,一阵拳脚相向。 “放开……放开我……”庄迟嘴里不停地吐着血,不甘心,仍在挣扎,可身体被死死踩住,哪里挣得开。 “放下枪,或许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黑习尧朝候肃露出一个噬血的笑容,“否则的话,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 候肃刚铁石般的面孔上流露出轻蔑的神色,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有我在,你别想带走她一根毫毛!” 话音刚落,候肃迅速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了黑习尧,先发制人。 “砰!” 枪响了,钟未昔怕看到杀人,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再睁开眼睛,预料中的黑习尧却没有中枪,她面前的候肃却斜斜地倒了下去。 “候大哥!”钟未昔惊恐中颤抖着弯腰去唤,眼睛接触到候肃那临死前血红的眼睛,那声‘你怎么样’全化在打颤的唇齿间。 候肃哼了一声,身体扭曲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捂住胸口的手指正在往外渗血,衣服上一大片鲜红。 没来得及说什么,候肃头一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候大哥,候大哥!”钟未昔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想不到刚刚还好好的人,这会儿已经变成了…… 黑习尧此时的手里有一把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枪,哈哈大笑,“真当这世上只有你有枪,我没有吗?刚才,不过是和你们玩个游戏!” 这群人实在可恶,钟未昔用仇恨的眼睛瞪着渐渐逼近的黑习尧,这时候也看清在伞下金哥和撑伞的手下腰间都是鼓鼓的,这说明他们手里都有枪,却偏偏不开,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弄他们,到最后才慢慢把他们杀死。 抹掉眼泪,站起身迅速后退,这里是平地,要想找到可以躲的地方根本不可能。 怎么办?候肃已经死了,庄迟还在他们手里,似乎也是命悬一线,她知道他们要抓的人她。 === 正文 第338章 惊心动魄 就算她牺牲自己,乖乖束手就擒,他们的目的也不会改变,他们会引曜哥哥过来,因为他们真正要对付的人是曜哥哥。 黑习尧身后的那群黑衣人并没有急于向她扑过来,那个金爷也好象在看好戏,可是被十几双脚踩在地上的庄迟除了被踹到不停往外吐血,一把黑森森的枪也抵在了他的脑门上。 钟未昔知道自己逃不了了,惊恐中情不自禁咽着口水,“放了他,我做你们的人质。” 黑习尧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得意地笑笑,“钟小姐是自己过来,还是让人去带你走?” “我过去可以,但你得先放了庄迟,否则我马上跳江,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钟未昔谈起了条件,到现在牺牲了一个候肃,不能再牺牲一个庄迟。 黑习尧显然对自己布下的陷阱极自信,摆摆手,踩在庄迟身上的脚消失了,庄迟身上脸上沾了泥土,灰头土脸,到处是血,整个人被拎了起来。 “黑习尧,你把人关在什么地方?把她还给我!”庄迟此时什么也不顾了,一心想要救出何尤笛。 钟未昔心里一阵触动,又朝黑习尧喊,“我还要换何尤笛!” 黑习尧不接受钟未昔的狮子大张口,“钟小姐,你真会开玩笑!” 钟未昔冷淡地笑笑,“我对你一点用处都没有,你设这么大一个局不就想用我引来黑司曜吗?你说,我一个人换他们两个人划不划算?” 黑习尧一怔,随即仰天大笑,“有意思,有意思,原来你还有点头脑,可惜用错了地方,如果你真是聪明过人,这个陷阱你是钻不进来的,候肃也就不用牺牲,可惜呀可惜!” 心里剧痛,钟未昔颤抖的视线去看倒在血泊中再也起不来的候肃,呼吸快接不上来。 随着黑习尧和金爷嘀咕两声后,何尤笛出现在他们面前,身上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身上狼狈不堪,好在看上去衣物还算齐全。钟未昔提着的点稍稍放下一些。 庄迟一看到何尤笛出现,激动地奔过去,被几个大汉拦住。 黑习尧一声令下,庄迟才被放开,何尤笛被人推了两下,踉跄地向前走,庄迟扶住人,赶紧给何尤笛松绑,拿掉嘴里的布条,并检查伤势,“这群王八蛋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何尤笛尚未从惊吓中回过神,默默摇头,或许是庄迟关怀的眼神对她是种安慰,一下子哭出声来,“庄大哥……” “不哭,不哭,你安全了,我马上带你走!”庄迟心疼不已,抱住何尤笛抚背安慰着,慢慢向钟未昔走来。 在距离只有四米的地方被大汉们拦了下来,黑习尧对钟未昔做了个请的姿势,意思是说你得过来,他们才能走。 钟未昔抓紧时间与庄迟眼神交汇,让他们赶紧走。 他是这里的唯一男人,不能让一个女孩来保护,庄迟内心在做挣扎,面上点点头,搂着吓得哭泣不已的何尤笛。 钟未昔慢慢向黑习尧走去,庄迟和何尤笛也被放行,只见庄迟的脚步飞快,在何尤笛耳朵边讲了一句什么,突然间何尤笛迅速向前跑去,而庄迟猫下腰,扑向倒在地上的候肃,地上手里有候肃死时从手里滑落的手枪。 情势发生在一瞬间,庄迟捡起手枪,无数颗子弹瞬间向他射来,好在他早有准备,就地一滚,向旁边闪去。等到稳好身形,向开枪的大汉们拔枪还击。 一时间枪声大作,子弹如暴雨横飞,有人中枪倒下。 “快,保护我,保护我……”金爷肥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矮短的腿开始四下找地方躲,最后发现这是块空地,直接拉住一名撑伞的手下挡在面前,当人肉子弹。 金爷看好戏的神情不复存在,慌乱不已,气急败坏地叫起来,“黑习尧,都是你干的好事。这附近几百米远的地方可是居民区,要是引来了警察,你小子一个人留下来扛!” 这里的手下有一部分是他的,还有一部分据说是黑习尧花钱从外面买来的杀手,他妈的,还真当他金爷是傻子,他知道这些人可不是什么狗屁杀手,手臂上纹着帮徽,那是佟冠楠地盘的标志。 啊呸,黑习尧表面上说没人没枪,事实上一肚子坏水,想利用他金爷,没门! “金爷,稍安勿躁!您忘了这附近的居民区早三个月前就划成拆迁区,搬得只剩下一堆破砖瓦房,哪里还有什么居民。” 黑习尧其实最看不惯金爷这种一点风吹草动就怕得跟见了阎王似的软脚虾嘴脸,倘若不是佟冠楠那只缩头乌龟不想出面,一时又没有足够的人手,他绝不会和金爷这种扶不上墙的货色合作。 金爷是什么人?在道上说好听点叫他一点金爷,讲难听点也就是一条虫。 靠着父辈打来的一点地盘苟延残喘,现在如今父辈的风光早就不在,接管后金爷手腕不够,镇不住下面的人,生意做得一塌糊涂,还经常被手下出场,和人交货的时候被缉毒大队突击。地盘越缩越小,手下的一帮人被抓的抓,走的走,散的散,剩下的都是在外面混不下去的小瘪三。唯一能有点本事的,也就是今天来的这批手下。 金爷听了黑习尧的话,又见庄迟没有再开枪,慌乱的神情镇静下来,“他没子弹了!妈的,差点把老子打死,去,给我抓活的,老子要活的!” 场面开始混乱,一群大汉中有一半是金爷的手下,此时一听,马上向庄迟扑过去,倒是他们今天真正要抓的人——钟未昔被忽略了。 真他妈的一群脑残!黑习尧恨金爷恨得咬牙切齿,带领自己身边的人冲上去抓又一次逃跑的钟未昔和没有走远的何尤笛。 混乱的局面维持了几分钟,最后终于平定下来。 正文 第339章 七大金刚 三个人被带上一条停在江边的游艇,上艇后被扔到角落里,金爷和黑习尧打开了酒,庆祝起来。 “黑老弟呀,还是你聪明,这么快就把黑司曜的宝贝女人给抓到了。你这个哥哥可是牛B轰轰啊,短短几年把道上大半个地盘全抢了过去,同样的,他的冷酷无情在道上可是有名的,所有老大都让他三分!还有他身边的七大金刚和两个好兄弟,那全是铁的,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哪像你我,身边可是缺了这么一帮推心置腹的兄弟,要不然还轮得到他?” “金爷知道的还挺多。可惜七大金刚现在也只剩下三个,我们这里就有一个,分别干掉这三个,黑司曜就成了光杆司令。” 金爷眯着小眼睛道,“这话对也不对,据我得到的消息,黑司曜的地盘和那些价值连城的被佟冠楠抢走不假,可是那些货他消化不了呀,最近警方在全国开展打黑除黑行动,风声紧得很,一有风吹草动那警察就跟闻着腥味的老虎,成群结队扑上来。就算佟冠楠手里有上好的货色,成品又足,根本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买呀,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佟冠楠等于得到了一个别人不要的烫手山芋,现在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黑司曜还是赢家呀。你说是吧?” 黑习尧心里冷笑,姓金的这是在探他的口风,看来姓金的也不全是外界认为的草包,这么说金爷应该知道他带的这些杀手不是花钱雇佣来的,而是佟冠楠的手下。 哼,这样也好,让姓金的到时候死也死得明白一点。 “按照我们最初的合作协议,杀了他,金爷的功劳最大,拿到的赎金我们四六分成!” “哎呀,我就喜欢黑老弟这个爽快劲儿!来,为我们的初次合作愉快干杯!”金爷两眼立刻放光,忙不迭的点头,杯子碰得叮当响。 黑习尧靠在游艇栏杆上喝酒看海,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太阳穴上的青筋在暴跳,姓金的说得没错,他和佟冠楠联手吞并黑司曜的大部分地盘和货之后,日子不像想象中那样好过。当时全国还没有开始打黑行动,货太多,他们急于脱手,开始四处找卖家,奇怪的是那些卖家仿佛集体消失了,不见一个踪影。 最后他们千方百计查到是黑司曜做了手脚,那些卖家和黑司曜多年合作,不仅是那些卖家公认的合作对象,关系更是非同一般,铁得很。 这教他和佟冠楠大为窝火,又无能为力。 佟冠楠能等,他等不了,这一次设个大陷阱,不信他黑司曜不往下跳。只要把黑司曜除掉,那些大卖家肯定不会再搞什么集体消失,到时候抢着来买都有可能。 “唔唔唔……” 微弱的声音传来,甲板角落里被绑成一团的钟未昔、庄迟和何尤笛,钟未昔头歪着,在刚才的推搡中晕过去了。 黑司曜饶有兴趣地在庄迟面前蹲下身,“不要急,你的好大哥很快就到,到时候你们一起下黄泉!也不会寂寞,哈哈哈……” “唔唔唔……”庄迟愤怒的眼神冒火,挣扎着想说什么。 黑习尧没理会,大笑着走到甲板中央继续和金爷喝酒。 钟未昔在疼痛中转醒,耳朵里听到阵阵水声,睁开眼睛发现在一艘游艇上,随着游艇在江面上高速前进,江上的风把头发吹乱,呼呼往耳朵里倒灌。 脸色惨白着,晕过去之前她听到黑习尧在给曜哥哥打电话,紧张地想着曜哥哥来是肯定的。 只是黑习尧安排的与黑司曜见面地址可能在另一处,因为抓住他们后,黑习尧的人把候肃扔进了大海,那块有着定位系统的手表也一同沉进大海,至于庄迟手腕上的一块在他们被绑的时候,连同手机等通讯工具也全部扔进海里。 所有的可能让曜哥哥找到她们的线索全部中断,钟未昔焦急万分,又无能为力。用肩膀碰碰笛子,眼神问,你还好吗? 何尤笛的情绪比之前要好很多,点点头,我还好。 甲板四周站满了黑衣大汉,钟未昔粗略估算了一下,起码有四十多个,难怪庄迟打不过他们,还有候肃…… 想到曜哥哥身边又有一个人倒下了,而且是因为她,钟未昔难受万分。 “既然钟小姐醒了,那请过来吧。”黑习尧优雅的声音突然响起。 随即有两个大汉过来拽起她,“走!” 钟未昔被推搡到甲板中央,黑习尧抬了抬酒杯,“给钟小姐松绑。” 弄不清黑习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钟未昔身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了,抽着气扭扭被绳子勒得发疼的手腕,她面前出现一杯红酒。 “来,我未来的嫂子,喝点酒压压惊!” 如此被黑习尧礼遇,钟未昔倒是第一次,本来不想领情,再一想索性大大方方的,再看这头恶狼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黑习尧看着默默啜酒的钟未昔,赞赏地点头,“不愧是他的女人,有点胆识,你不怕我在你酒里下毒?先让你心脏衰竭而死,然后等他一到,抱着你死去的尸体痛哭,我再一枪杀死他。” 钟未昔不耐地抬起眼,“你不是靠卖人体器官卖买发家的吗?你的职业病会让你杀人的方式不会选择这么得不偿失的一种,我的心脏衰竭,你就少卖一个器官,这样对你来说不是损失了一大笔,利益得不到最大化吗?” 黑习尧有一瞬间的错愕,旋即大笑起来。 这恰恰说明她分析对了,果然黑习尧爱钱,否则好好的医学院教授不做,偏偏要做人体器官卖买这等偷鸡摸狗的事,除非脑子坏掉了。四年前被绑架的那一次,她就看出来了,黑习尧对金钱的贪婪已经超出了极限范围,与其说他爱钱,不如说他是心理上有疾病。 这种疾病促使他像个永远也吃不饱的饿汉,需要不停地吃,不停地往胃里塞东西,才能支撑着他活下去,不然的话他马上倒下去,再也起不来。 她想,这个疾病应该是来自于曜哥哥,不,正确的来说也不全是曜哥哥,是黑习尧从小的生长环境所致。 正文 第340章 分心 黑习尧笑过之后猛然把钟未昔推到栏杆上,俊豪而邪恶的脸上充斥着残忍玩味,“不要以为你有多了解我,如果黑司曜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到来,我会把你和你的朋友一个一个通通推下江去喂鱼!” 对于黑习尧的由笑转怒,以及阵阵警告,钟未昔没有吱声,在阴晴不定、冷血无情这方面,黑习尧和曜哥哥有得一拼,难怪是兄弟,尽管不是同父同母,但身体里有三分之一的血液是相同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黑习尧转而放开她,靠在栏杆上面对江面喝着红酒,他的眼睛始终阴沉着,牢牢盯着海面。 她觉的他杯子中的红色液体鲜红得像血,一如这个噬血的男人,人性的贪婪与癫狂在这个男人身上发挥到了极致。 钟未昔从他被风吹起的外套边看到,他腰间一面别了手枪,一面是一只皮套,里面包着的东西露出半个头,是一把寒光凛凛的刀,正确来说是一把手术刀。 这个男人曾经有用这把手术刀把笛子的腹部……钟未昔胃里翻江倒海,不能再想下去,否则可能真的会当场吐出来。 当然,她也不会妄想去抢他腰间的武器,就算她抢到了,也未必有这四面八方的大汉快,再说她连枪怎么开都不会。 游艇在江面上开了一段时间后,渐渐驶向海面。 又不知过了多久,游艇在一座小岛上靠岸停了下来。从周围的环境来看,岛是座荒岛,杳无人烟。 “黑老弟,你过来!”站在船舷的金爷举着望远镜看了半晌,然后招呼起黑习尧。 黑习尧走过去,面上露出一丝意料之中的神色,“鱼出现了。” 金爷马上命令全部人员警备,钟未昔退让到角落里,被与何尤笛、庄迟隔开。 艇上的大汉人人一把手枪,子弹上膛,一切准备就序。 钟未昔尽可能伸长脖子去看远处海面上出现的一个小黑点,从这些人反应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曜哥哥来了。 “钟小姐,你也来欣赏一下这难得的美景!”黑习尧把钟未昔拉过去,往她手里塞了望远镜。 她深深吸了口气,吸进鼻子里的全是带着腥味的海风,拿起望远镜,里面清楚地出现一只向这边急速开来的快艇。那快艇不大,远没有这座游艇的一半。 小小的快艇里面藏人是不可能的,看来黑习尧给曜哥哥打电话,要他一个人来,不许带手下,曜哥哥照做了。 快艇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不过那面沉如冰的冷峻面孔,迎着海风的伟岸高大身姿极熟悉,周遭的一切因为他的出现而逊色,具有强烈的存在感。 是曜哥哥。 钟未昔心情复杂,把望远镜还给了黑习尧。 金爷再一次得意地拿起望远镜,“看来我们今天的筹码是加对了,他的女人,他的兄弟,他兄弟的妹妹,这三个加起来不信他不来!” 快艇乘风破浪快速驶来,不一会黑司曜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快艇的马达在沉静的海面上突突的响,黑司曜没有看任何人,视线盯着钟未昔,目光上下寻视一番,沉声问,“有没有伤着?” 钟未昔摇摇头,暗暗着急,曜哥哥,这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黑习尧把我引来就是想要你的命。 “放心,我对你的女人没兴趣!” 黑习尧的脸因为黑司曜的到来异常兴奋,一只手霍然抓住钟未昔的头发,钟未昔只觉得头皮快要整个被掀掉。 下一秒她被推到原来的角落,跌坐在地上,同时又被旁边的大汉拽起来,一把枪抵在她的脑门上。 钟未昔眼中冒出了泪,心往下一沉,本来以为黑习尧会和曜哥哥一阵枪战,没想到黑习尧打算直接解决了曜哥哥,用的办法是她做人质,卑鄙! “能够见到你,真不容易啊,我亲爱的哥哥。” “你还承认我是你哥哥?”黑司曜冷笑,淡漠的表情却因为双眼噙泪的钟未昔而挂不住,稳了稳声线问黑习尧,“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黑习尧歪着头似乎在想,眼中却绽出残忍贪婪的冷芒,“我在电话里讲得很明白,带上五千万美金,现在加上你的命,愿意拿来和你女人换吗?” 黑司曜的目光盯着黑习尧,背着阳光的蓝眸深处藏着噬血与阴戾,声音很轻,“你想我死不是一次两次,没什么愿不愿意的,这是我和你的战争,你先放了她。” 钟未昔挣扎着想说话,可是架住她的大汉以为她想逃跑,用枪托往她脑后上砸,砸得她眼冒金星,咬唇拼命忍住才把痛叫压住,这种时候她不能让曜哥哥分心。 “没问题!不过,你得先上来让我检查,看你身上有没有带枪。” 耳朵里听到黑习尧弹了个响指,紧接着她被推到甲板上,与何尤笛还有庄迟待一块儿,那大汉端着枪面对着她,以防没有绑住手脚的她悄悄把笛子和庄迟身上的绳子给解了。 从钟未昔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声音。 “咚!”游艇好象被快艇撞了两下,发出响声,由于游艇体积比快艇庞大得多,除了声音,没有产生摇晃。 倒是站在他们这边面向四周的大汉被吸引过去了,只留下看守他们的大汉继续端着枪口对准他们。 钟未昔不敢乱动,视线只能看见岛上葱郁的树林,突然间她睁大眼睛,随即平静下来,从树林中间缓缓上升起一只直升机,那螺旋桨特有的声音本来极容易听得到,却由于守在他们这边的大汉被甲板那头的动静所吸引,完全忽略了。 “哎哟!”钟未昔捂住肚子,大叫起来。 守住他们的大汉听到了什么声音准备往岛上看,这时受到吸引,低下头粗气粗声问,“你他妈叫什么叫?” 钟未昔哀求着,“大哥,我肚子疼,实在受不了了,要不这样,大哥你帮我揉揉?” 何尤笛和庄迟也注意到了从岛里上升的直升机,钟未昔悄悄和他们使眼色,他们会意地点点头。 正文 第341章 空袭 如此如花似玉的女孩要他去摸肚子,这么明显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再说他也好奇,这道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黑司曜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味儿。 大汉禁不住诱惑,心猿意马起来,往甲板那头看了看,一阵手痒,半蹲下身,一只手握枪,一只粗糙的手往钟未昔身下伸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庄迟倏地站起来,手脚被捆绑着,两只手臂合抱着一下子圈住大汉的脖子,用力勒下去。 甲板前端有人听到动静,回过头,钟未昔顾不得先替笛子解身上的绳子,拿起大汉掉落的手枪,甩给庄迟。 “砰!砰!”两声枪响,对方倒下了。 枪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回过身来朝他们端起枪。 “哒!哒!哒!” 一阵枪声扫射而来,钟未昔他们没有中枪,中枪的是准备向他们开枪的一群大汉。 只见直升机已经迅速飞到他们上空,向甲板上的人扫射,一大片大汉中枪倒下去。 钟未昔抓紧机会把笛子身上的绳子解开,庄迟也用枪解决了被他勒住肚子的大汉。 钟未昔准备去帮庄迟解绳子,想不到笛子先一步,“庄大哥,我帮你。” “砰!”笛子被一颗子弹射中,倒在庄迟身上。 “笛子!”钟未昔想冲过去,无奈火力太强了,头顶全是子弹在乱飞,只能待在原地。 庄迟马上把笛子抱着蹲下去,找个地方躲避,钟未昔伸头看到笛子是腿部中枪,没有生命危险,暂时松了口气。 很快心又提起来,不知道曜哥哥怎么样了,刚才那么多人围上他,他会不会…… 钟未昔不敢往下想,头顶上直升机在轰轰盘旋,飞得很低,能看到机舱打开,里面有几只枪口对准甲板上金爷和黑习尧的人一通乱射。 要想打一场完美的胜仗,军事上讲究制空权,谁占领了制空权,谁就能掌控局势,压得住下面的火力,成为胜者。 这条军事策略在今天得到了发挥,不知什么时候游艇上空出现三架直升机,一齐向四板上的人开火。 再多的人也架不住如此密集的火力,纠集了四五十个人的游艇很快横倒了一片血尸,有人胸口被子弹射空,尸体直直从甲板上跌进海里,有人向空中还击,不到几秒变成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还有人根本没来得及有所行动便倒下了。 钟未昔此时忘记了害怕,捂住耳朵缩在角落里,身后一个身影的靠近都没发现,等到意识到的时候,连忙挣扎。 “乖,是我!”醇厚的嗓音蕴满了熟悉感,怀抱宽大却不温暖,透着湿湿的水意。 钟未昔放开捂住双耳的手,睁开眼睛,看到黑司曜全身湿漉漉地出现在面前,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曜哥哥,你还活着。” 黑司曜蓝眸含笑,向她低声呢喃,“傻丫头,为了你我怎么能死呢!” 眼前的笑和怀抱是最熟悉的,直到这时,她才不那么害怕,赖在他怀里,心管他身上湿得不行,“你跳进海里了吗?” “哒哒哒!”机枪在扫射,甲板上还有一小部分人找到了藏身点,还在顽强抵抗。 黑司曜没有回答,从身后抽出一把冲锋枪,瞄准了庄迟躲的位置甩了过去。 庄迟顺利接住,这个接枪的动作暴露了他们的藏身点,机枪疯狂向他们扫射。 黑司曜抬头看了看天空,他们头顶上是最早飞过来的直升机,里面端着冲锋枪的是秦啸和邹逸,直升机开到离他们垂直上方足够近的距离,扔下来几件黑色包裹,刚好分别扔在庄迟和黑司曜的脚边。 “昔昔,你穿上这个。”黑司曜把包裹里的防弹衣套到她身上。 “曜哥哥……”钟未昔的小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角,依依不舍,却也知道在这里只会妨碍他,“你要小心点。” “我会的!”他摸摸她的小脸,抬头说,“你先上去!” 钟未昔去看中枪的何尤笛,“不,让笛子先上,她受伤了。” 直升机上缓缓放下软梯,黑司曜犹豫后点点头,当即朝庄迟打了个手势,庄迟看看怀里疼到满头大汗的何尤笛,替笛子套上了防弹衣,又在笛子耳边说了什么,大意问能不能坚持。 何尤笛轻轻点头,在庄迟的扶持下坐起来,攀住了软梯。 黑司曜和庄迟齐刷刷开枪,掩护何尤笛登上飞机。 钟未昔不敢看,闭上眼睛缩在黑司曜怀里,心里默默念着笛子不会有事的,笛子不会有事的。 “嗡!嗡!”直升机渐渐从他们头顶开走。 钟未昔抬头望去,上面的秦啸大概看出了笛子脚中枪,没有力气往上爬,直升机直接往岛上开去,只要把笛子放到岛上,与这里隔开距离,笛子就安全了。 “小心!”黑司曜按住她的头刚说了这一声,只见一枚子弹从他们头顶擦过。 钟未昔吓得面色煞白,直喘气,黑司曜见她这样,大手微有点发抖,在她身上摸索,“有没有伤着?” “没有。”钟未昔吞了吞口水,尽量露出一个笑,“还蛮刺激的。” 明白她这是在缓解气氛,黑司曜一阵失笑,揉揉她的头,随即按到胸口,“怕的话就躲在我怀里。” 钟未昔看到脚边还有一件防弹衣,赶紧拿了过来,“曜哥哥,你穿上。” 黑司曜皱眉,“这玩意是给你和何尤笛准备的。” 那意思就是他不穿,在道上混的男人什么场面没见过,生死早置之度外,不会有人穿这个,当然女人和贪生怕死之辈除外。 当然他是不会告诉昔昔的,怎么能把她和贪生怕死之辈划在一起呢,不过这也不是他说的,是道上的一句大家经常说的话。 “曜哥哥,你穿……”钟未昔的话还没讲完,突然听见一阵快艇马达的声音。 黑司曜脸色一变,探头看去,两艘快艇从游艇旁边一路向西驶去,上面坐着金爷和黑习尧。 === 个人觉得曜其实蛮有军事方面的才能。 正文 第342章 立竿见影 该死的,留在艇上和他们交火的不过是黑习尧和姓金的替死鬼,原来他们也早有准备。 之前他将计就计,黑习尧要他带着五千万美金的几个大箱子上游艇,他故意把快艇速度陡然加速,撞上了游艇,自己再借两艇冲撞的劲掉到海里,制造混乱,吸引艇上所有人的注意。 然后让事先埋伏在岛上老六和老八把直升机开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行突袭。 一切的计划照他进行,等到把艇上的人杀得差不多了,火力压得他们只剩一小部分人缩在船舱内,他们再进行反扑。 这一次空袭计划,他设计的时候就是抓住黑习尧过于自负的弱点,真没想到,还是被黑习尧给逃了。 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环视庄迟的藏身之处,黑司曜低问,“候肃呢?” 一提到候肃,钟未昔听见自己细细的抽泣声,“他死了,挨了黑习尧一枪,尸体被他们扔到了江里。” 黑、习、尧!黑司曜的表情和动作充满了森然的杀气,钟未昔心悸于候肃的中弹身亡,坚持要他穿上防弹衣。 他下意识地将她的手攥住,没有碰防弹衣,“不要怕,昔昔,我会活着,一直到我们老的那一天。” 钟未昔明白了,他可以宠她爱她,甚至为她牺牲,可是男人的尊严他不能不要。 黑司曜把她拉到怀里,低头亲昵地望着她苦笑,“相信我,我没那么容易死。候肃从小就跟着我,这些年我们以主仆相称,其实在我心里他和老三他们没有分别,都是我的好兄弟。他死了,这个仇我不能不报,我不能让他白白牺牲,懂吗?” 钟未昔推开了这个满腔仇恨的男人,咬唇犹豫半晌,“曜哥哥,小心,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要活着回来。” “嗯。”他摸摸她的脸蛋,把她往角落里藏好,“我和老五会把甲板上的人解决掉,你在这里不要动,一会老六会开直升机过来接你。” 她点点头,捂住耳朵,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们说话的时候,庄迟用火力压住甲板上的余孽,渐渐的,那头的火力远没有当初那么猛了,说明解决得差不多了。 黑司曜端起枪,朝庄迟打了个手势,两个人一起站起来,一面开火一面向船舱那头逼近。 一阵硝烟过后恢复了平静,钟未昔按照黑司曜的叮嘱躲在那里不敢动,好象听到了快艇的声音,良久,她才听到头顶有直升机螺旋桨发出的嗡嗡响声。 打开的舱门上,全副武装的秦啸扔下了软梯,正往下打手势,让她赶紧上去。 钟未昔站起身,往甲板上张望,到处都是中弹的黑衣大汉,鲜红的血把整个甲板染成了红色世界,血腥味充斥着鼻腔,让人想作呕。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攀上梯子的,阳光很烈,仿佛火球燃烧的太阳把甲板上的血液往上空蒸发,闻得她头晕。 随着直升机的渐渐上升,那载满了死尸的游艇在脚下犹如一叶小舟,孤零零地在汪洋大海上飘浮。 不敢再往下看,风在耳边吹,她紧紧抓住梯子闭上眼睛,随着直升机的前进逐渐来到了岛上。 螺旋浆带出的风吹得身上的衣服快要掀起来,钟未昔爬起来,脚下是海滩。 机舱里的秦啸朝她伸出戴着黑皮手套的手,“上来!” 钟未昔上去后很快发现何尤笛躺在里面,血看去止住了,人倒是昏迷着。 本来在机里的邹逸不见了,换成了庄迟,看来是邹逸和黑司曜开着快艇去追黑习尧和姓金的。 “笛子还好吗?”钟未昔问。 庄迟点点头,擦擦何尤笛脸上冒出的汗,“没有伤及大腿动脉,暂时没有大碍,回去把子弹取出来就可以了。” “曜哥哥呢?”尽管知道黑司曜去干什么,钟未昔仍想听到确凿的消息。 “开着快艇去追黑习尧。”秦啸穿着一身皮衣,手里架着冲锋枪,他人虽坐在机舱里,警觉性却极高,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四处的动静,以防狡猾的黑习尧来个反扑,再把钟未昔抓去做人质。 随着秦啸的一声命下,坐在驾驶室里的手下开始操纵直升机,他们逐渐上升到岛的上空,驶向海面,方向却与黑习尧他们逃来的方向相反,看来是想避开他们。 “秦啸,我想去看看,可以吗?”钟未昔抱着试一试的心情乞求着,实在不放心曜哥哥的安危。 秦啸的目光沉沉,“这是大哥的命令,我必须执行。” 钟未昔面露焦急,把求救的目光转向庄迟。 庄迟也说,“开过去看看,我也不放心,相信老六你也同样担心大哥和老八的安危。” 秦啸终于点了点头,直升机马上改变方向,向另一头飞去。 钟未昔心急如焚,直升机开的速度飞快,很快下面的海域出现了他们想要找寻的身影。 三只快艇两前一后在你追我逐,黑习尧和金爷所开的两条艇齐头并进,邹逸开着快艇紧随其后,黑司曜站在艇头,端着机关枪朝前面扫射。 可能是由于风大,也可能是速度的原因,射出的子弹始终没有打中,黑习尧和金爷的快艇依然开得飞快,风中能得到他们嚣张挑衅的笑声。 看着下面三条艇乘风破浪,钟未昔有如置身于其中,脖子的呼吸紧得发疼,全身的神经因紧张而绷得直直的,眼睛一眨不眨。 直升机亦趋亦随紧跟着下面的三条快艇,钟未昔一直紧盯着下面的情况,陡然注意到在他们前方还有两架直升机,于是想起了之前三架并行在游艇上方扫射的场景。 是友非敌。 “开上去。”秦啸也看到了,一声令下,直升机开到那两架平行的位置上去。 钟未昔透过舱门看到有两张熟悉的面孔,一个是郑卓,一个向恺默,看来曜哥哥最好的两个死党也加入了这场战斗。 同样黑色皮装,黑色皮手套,郑卓和向恺默分别向他们打了个手势,秦啸回了一个,这是男人间的打招呼方式,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体会这种豪迈的男人情怀。 正文 第343章 在天之灵 郑卓随即做了一个手势,右手在左手手背上划了一圈。 向恺默和秦啸点头,似乎商量好了什么作战计划。 同一时间,三架飞机陡然向下俯冲,分别从左、右、前三侧向两条快艇开火。 急着逃命的黑习尧和金爷此时被四面夹击,快艇发了疯似的加速,可快艇在直升机面前是小巫见大巫,子弹把两条快艇几乎打成了筛子,海水大有往快艇里倒灌的趋势。 四面合成包围圈的效果立竿见影,金爷中弹,一头扎倒在快艇上,再也没醒来。 快艇没人掌控,如脱缰的野马,偏离了轨迹,怒吼着朝左前方猛冲蹿去。 澎湃的海面上海鸥尖锐的鸣叫着,“轰!”失控快艇在不远处的海域掀起爆炸的巨浪,燃起漫天大火。 黑习尧仍在作顽强抵抗,但他已经是四面楚歌,抵抗是徒劳的,四面八方齐齐向他开火,瞄准的不是他的心脏,而是他身下的快艇。 眼看快艇真的要被打成筛子,即将藏身海底,黑习尧举起了自己的双手,随后把手里的枪扔进了海里。 四方的男人对视一眼,黑司曜做了个手势,射击停止了,看来他是想放黑习尧一马。 枪声一停,黑习尧得意起来,双手举过头顶,“不打了,我投降!” 一看黑习尧脸上那欠扁的笑,新仇加上旧恨,邹逸恨得牙痒痒,“大哥,一定要做了他,不做了他,二哥和候肃死不瞑目!” 黑司曜面色冷寒,手里的冲锋枪管里仍冒着硝烟,摆了摆手,邹逸把快艇开近黑习尧。 “肖鹰、候肃都是我杀的,杀他们的时候我心里真是痛快,感觉就在杀你一样!真是可惜呀,我亲爱的哥哥,您还是不舍得杀我!”黑习尧脸上哪有一点投降者的样子,嚣张得不行,吃定了黑司曜虽冷血无情,却极重情义,不会做手足相残的事来。 黑司曜一言不发,朝自己所在的快艇上挑了下下颚,示意黑习尧到他们这条快艇上来。 “你他妈的把手伸出来!”对于大哥不杀黑习尧的决定,邹逸心里不爽,隔着快艇把黑习尧的手腕与手指用绳子绑了个结实,然后才让黑习尧到了他们这艘快艇。 邹逸还不解恨,又拿来绳子把黑习尧全身上下绑成了麻花。 黑司曜没有说什么,放下了枪,在黑习尧背后的绳子上纵向扣了一个结,绳子的另一端拽在手里,抬眼对黑习尧懒懒地道,“你喜欢刺激,那咱们就玩点刺激的。” 黑习尧由此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开始挣扎,可这时候他的挣扎根本一点用也没有,黑司曜现在不杀他不代表不恨他,被杀容易,被折磨可是遭罪。 黑司曜仰面打了个手势,郑卓的直升机向他放下了软梯,黑司曜没接,郑卓在机舱里摸摸鼻子,对着秦啸做了个手势。 秦啸会意,马上把直升机开过去,同时放下软梯。 这一次黑司曜攀上了软梯,邹逸上了郑卓的梯子。 钟未昔看不懂黑司曜要做什么,他往上爬,手里还拽着系在黑习尧身上的绳子。 等到他们上来,她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着,看到他没事,她悬着的心放下来。 “曜哥哥。”小鸟一样扑过去,与他紧紧抱在一起。 黑司曜抱紧了怀里的小身板,面无表情的脸上慢慢露出柔笑,“乖。” 短促的相拥后两个人分开,毕竟这个空间里还有四个人在,钟未昔吸吸鼻子,轻轻点头。 他拍了拍她的脸颊,“我现在还有事要做,做完了陪你。” “……好。”她看清他手里的绳子极粗,大约有她小手臂大小,却不是绳子的末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秦啸提醒道:“大哥,姓金的游艇爆炸,动静过大,很容易引来海警,我们得赶紧离开。” 黑司曜沉默了一下,扔掉手里的绳子,转过面孔,冷冷地对开直升机的手下命令,“开!” 钟未昔下意识往下看,瞬间懂了,绳子的末端在曜哥哥上来的途中系在了直升机的一只脚上,也就是说只要直升机一开,下面的黑习尧就是个悬挂物。 机舱里一片沉静,只听得到螺旋浆嗡嗡的声音,她不敢往下看,禁不住瞄了一眼,只见黑习尧跟个钟摆一样被直升机向前拖拽着,可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悬在下面的黑习尧被故意沉在海水里。 巨浪在翻滚,随着直升机飞快的速度,黑习尧在海水里被拖着急速前进。 人的身体不是钢铁,被如此拖着在海里划动,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钟未昔不敢看了,真的不敢看了,捂住眼睛埋进膝盖里,嘴里控制不住喃喃,“……一枪打死他好了……” 腰肢一紧,她被揽进熟悉的怀抱,叹息声在耳朵边回响,“乖,别看别想,想想笛子,她受伤了,这两天你多照顾照顾她。” 钟未昔抬起头,模糊的视线笼罩着他的脸,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沉默在机舱里蔓延,她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和呼吸,慢慢转向离他们最近的秦啸,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残忍的笑容,“不弄死他,死去的二哥和候肃怎么办?我们要用他的命以慰二哥和候肃在天之灵!” 她垂下眼睛,闭上眼帘,把脸埋进黑司曜的胸口,再也没有言语。 …… …… 钟未昔好象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很血腥,极暴力,充满了打斗和枪战的场景。 枪声密集,流弹横飞,她趴在角落里一点也不敢动,曜哥哥在哪儿…… 惊慌的目光在枪林弹雨中搜索,几乎在同时他出现在她面前,横倒在她脚下,口吐鲜血,向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摸她的脸,她骇然地看到他满手是血,白森森的腕骨刺破皮肤露了出来…… === 正文 第344章 卧底 “曜哥哥!” 大叫着醒来,没有海水的腥咸味,没有直升机嗡嗡的响声,也没有恐怖的一连串枪声,四周宁静而空旷。室内装修精美,空气中透着淡淡的精油香味。 这不是庄园里的卧室。 身体一暖,有人扶住了她,她转过脸,视线里的脸庞渐渐清晰,“曜哥哥……”讲出来的话虚弱不堪。 “做噩梦了?”他摸摸她的额头,因为紧张她的脸色白如纸,用袖口擦去她额角淌下来的汗。 “曜哥哥,你有没有事?”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面孔,双手在他身上胡乱摸索着,那些记忆如海潮涌上来,她记得他听到候肃葬身江里时如火的仇恨目光,记得他在枪淋弹雨中还击的矫健身姿,壮实的手臂里端着的枪管吐着火龙,射出一枚枚致命的子弹,敌人一个个中弹倒下了,船舱里到处是血…… 黑司曜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她隐隐泛红的眼眶,轻轻笑了笑,“是你有事,把我吓坏了,一睡就是一天。” 一天?她惊诧了,想到中弹受伤的何尤笛,“笛子呢?她还好吗?” “有老五亲自操刀取出子弹,过后又充当护士寸步不离的照顾着,你说她好不好?” 她紧绷的神经松驰下来,这才觉得有点累,身体软软的没什么力气,直想要躺下去。 他看出来了,把她的身子搂靠在怀里,摸摸她的脸,“不要再睡了,你一天没吃东西,想吃什么?” 她摇摇头,无所谓的样子。 他的手伸到床柜上,“刚好我熬了红豆的粥,补血的,吃一碗。” 钟未昔觉得自己脑袋跳着疼,没有什么胃口,不想让他太担心,强撑着张嘴。 “好不好喝?”他表情有一点像个急于得到大人夸奖的孩子,撒娇的表情出现在这么一个大男人脸上,着实很动人。 她配合着回答,“好喝。曜哥哥熬粥的手艺比饭店里的大厨都好。” “你专门去饭店里吃过大厨烧的粥?”他笑,小丫头撒个谎也不事先打个草稿。 她吐吐舌头,“反正就是好喝嘛。” “比你妈妈的手艺怎么样?”他突然问。 她愣住了,吞下嘴里的红豆粥,咬住了唇,回忆、错愕、失落等情绪复杂交缠在一起将她笼罩,悲伤倒居其次。 在她生病孤零零躺在床上的时候,妈妈熬的粥,家里所有人都去叔叔家吃饭,妈妈给她做的香喷喷的炒饭,这些点点滴滴的回忆像绳紧紧将她缠绕,让她无法呼吸。 妈妈不在了,现在也有这样一个人,做着同样的事,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守在她身边,给她熬粥,嘘寒问暖。 “没有她做的好喝?”他的语气滑过她的颈窝。 她抬起眼,他眼露戏谑,望着她直笑。 “都好喝。”她轻轻开了口,下意识舔舔嘴唇。 霍然,传来他沉沉的笑声,“你要说比你妈妈好喝我会觉得你在故意说好话,我的姐姐一共有几个我不清楚,恐怕就算让黑宗朔立刻去想,他也想不清楚,不过我只承认两个姐姐,一个黑舒曼,一个是你妈妈……” 她大惊,“你说过我妈妈和你没有血缘……” 惨白的嘴唇被修长的手指压住,他眨了眨眼,“放心,我不会做乱/伦的事。你妈妈是黑宗朔收养的第一女儿,本来她的用途是供黑宗朔笼络势力的筹码,有一天她逃了,黑宗朔的地盘正处于极度扩张时期,又要应付帮内的内讧,疲于追究。” 钟未昔从来没有听到过关于妈妈以前的事,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那……我爸爸呢?他侦察能力那么强,妈妈能在他面前瞒十几年不太可能啊。” 他笑笑,“你妈妈当时是个少女,想从黑宗朔手下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不被发现很难。除非有人帮她!” “你是说我爸爸帮了我妈妈?”钟未昔睁大眼睛,“我爸爸是警察,他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救人?”在她的印象里爸爸嫉恶如仇,凡事他看到的罪犯必定要亲手抓住,救人也是爸爸在抓罪犯的同时要做的事,但是这两样绝不会单独来做,弃黑宗朔那些杀人如麻的手下不管不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单单只救人。 他摸摸她惊愕的可爱小脸庞,“当时你爸爸受命去做卧底,他有机会接触你妈妈,自然会产生感情。” 这么一听,她似乎明白了一点,原来爸爸和妈妈以前还有那样一段故事。 “吃完了,是要睡一会儿,还是出去晒会太阳?”不知不觉,碗里的粥见底,他放下碗,用纸巾擦擦她的小嘴,征询她的意见。 身体的疲惫和困乏是显而易见的,好想这样躺下去睡他个三天,钟未昔突然被脑子里这疯狂的念头惊呆了,勉强笑了笑,“还是出去走走吧,快冬天了,晒太阳会让人感觉暖和。” 他皱眉,沉默了下,俊颜上倏然没有一点笑容,“昔昔,你的身体真的不好,睡觉的时候你的手都是冰凉的,淌着冷汗,我带你去见庄迟,前天的检查要继续查下去,就算他要陪他的女人没空,医院有一整支团队,并非缺了他就不行。” 听着他势在必行的口气,钟未昔咽了口唾沫,他还是预感到了她身体的反常,不自觉的、缓慢的点头。 穿衣服的时候,钟未昔想到了一个问题,女儿的背叛,警察卧底深入帮派内部,悄无声息带走养女,黑宗朔怎么会容许两个人背叛,一点不追查? 爸爸的死究竟是谁干的? 是黑宗朔吗? 是他报复爸爸妈妈的背叛,杀了爸爸,挖走爸爸的器官,让爸爸死无全尸? 假若真是黑宗朔,曜哥哥说妈妈是黑宗朔领养的,没有血缘关系,那么黑宗朔为什么不早早有动作,非要等到妈妈去世才下手? 正文 第345章 真相就在身边 爸爸带着妈妈逃走,中国这么大,就算一时半会找不到他们,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爸爸已经升到一市的刑警队队长,目标身份这么大,黑宗朔真的到前年才查到? 一个黑社会老大查个人,这一点手段都要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吗? 走出屋子,跟着他七转八绕,她有点震惊,阳光下的建筑看上去那么与众不同,竟然是城堡,而且不止一座,除了他们出来的这一座,旁边还分别分散了两座,与这一座呈三角形分布,看上去像是别具匠心。 “这里是……”她一面看一面问他。 “炽闇的总部。”他急着带她去检查,牵她的手走向城堡后方,绕过花园来到一片宽阔的空地,那里有架直升机在等着他们。 直升机没有夸张到开到医院,引起围观,在郊外放下他们,改坐车。 连番两次都是有事打断了检查,这一次黑司曜亲自带她去医院,亲自盯着所有流程。有些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有些需要等上几天才能拿到化验单。 折腾了几个小时,他们坐在回去的车上。 “候肃,把车停下。”黑司曜被窗外的某个东西吸引,沉声说道,可刚一讲完车厢里死一样寂静。 开车的手下诚惶诚恐,“老大,肃哥已经走了。” 黑司曜怔了半晌,消化候肃不在的事实,钟未昔陪在他身边,小手盖上住他紧握的拳头,“曜哥哥,你要干什么?买午餐的食材吗?” 昔昔说得不错,他的视线本来停在一家超市门口,想下去买些食材回去熬粥,帮她补补身子。 现在,没有一点心情。 候肃消失后,他敏感地发现身边冷清下去,好象缺了什么,做什么事都不自在,这既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又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感觉,候肃跟了他这么多年,往往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声音还没有发出来,候肃就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先一步去施行。 如今候肃走了,尸首到现在都没捞到,这几天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及财力,找回来的希望渺茫。 但他不能放弃,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他必须找到候肃的尸体,让候肃走也走得安稳一些,别做孤魂野鬼。 不用去看,他的痛苦直透她的皮肤,侵入心脏…… 钟未昔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他,这种一夕间失去亲人似的痛,她能深刻体会。 午餐没有回去吃,他们选了一家韩国料理店,食不知味地吃着。 吃得差不多了,他心情好一些,看她几乎没动什么筷子,皱眉往她碗里夹菜,“不要受我影响,候肃人死不能复生,我深谙此道理。” 钟未昔听了更加难过,一个亲人的离去会往很多人难过很久,连番亲人的离去呢? 痛不欲生或是撕心裂肺…… 或许都不能完全表达心底的痛。 “曜哥哥,我刚刚想过了,婚礼……不如推迟好不好?候肃和午征走了,我想我们马上办婚礼似乎对他们有些不尊重,你说呢?”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蓝眸深深,捉住她的小手在用力,“昔昔,这样会委屈你。” “不会委屈。”她轻轻摇头,“早结婚和晚结婚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形式,就算没有这个形式我也一点不会生气,因为你比这些形式重要。这世上有很多夫妻是因为形式走到一起,婚后他们不幸福,我不想做他们当中的一员,我只想做最幸福的那一个。” “昔昔……”他眼中有惊讶有感动,更有深情。 “好了,吃吧,菜快凉了。”她眨眨眼,低头拿起筷子,夹起凉拌海青菜。 刚放到嘴里,看到他殷切的目光,她用勺子舀了一些韩式鳕鱼炖豆腐递到他唇前。 他张嘴吞下,她随口一问,“好吃吗?” “好吃。”他笑着,看了看她的胸,目光炽热,“嗯,味道特别好。” 她窘,脸红到耳根! 结完帐,顶着一张小红脸的钟未昔低头走在前面,他突然从后面靠上来,低声说,“不要回头,快,马上坐到车里去。” 她心里一阵紧张,赶紧加快脚步。 坐进车后,他一声令下,车子箭一般出发。 “曜哥哥,是谁?”钟未昔伸头往窗外看,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可能对方察觉,躲在暗处。 “目前不清楚。”他搂紧她的肩,拉住她的小手驱赶冰凉的温度,“怕不怕?” 她摇头,笑着,“有你在身边,我不怕。” 停了两秒,她把自己对于爸爸死因的推测告诉他,他听完后沉吟片刻,“这件事我当初也怀疑黑宗朔,不过不是他。” 他的口气如此笃定,她急急问,“那是谁?” 黑司曜沉默下去,脸色捉摸不定,摇摇头,“不清楚。” 她的心顿时沉下去,好象离真相越来越近,又好象失之交臂。 他亲了亲她的发,“别想了,警方这些年一直在查,你爸爸曾经的手下,叫岳峰的这几年也在为此事奔走。” 钟未昔的头好象被大锤猛敲了一下,岳峰那次在医院外面的话在脑海里响起来,她虽然不相信是曜哥哥下的手,为什么她会有一种真相就在身边的感觉呢? 是谁? 究竟是谁? 眼前密布黑斑,她头痛地把脑袋搭在他肩上,觉得很难受,分不清是精神上的,还是肉/体上的。 好象都有。 医院的结果,她希望永远不要出来,因为她不想看到曜哥哥再受一次打击,他会受不了的,真的会。 她可以感觉得到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悲伤,那么明显,那么钝痛,压得他喘不上气,压得他痛苦不已。 不管是肖鹰、洪尘、午征还是候肃,她想,这辈子她一个都不会忘。 更何况是与他们朝夕相处的曜哥哥,他心里的痛会有多少? 眼睛滋润着,一直悄悄在心里叹气,含着,噎着,藏着,没有哭出声来。 她想,自己一定要振作,不能再让他难过,真的不能…… 良久,黑司曜把她摇醒,“昔昔,不要再睡了,外面快天黑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模糊的记忆告诉她上一刻好象在车上,他的怀里。 正文 第346章 驯女有术 身体在摇晃,床在摇晃,整个世界都在颠倒。 时间紊乱,身上黏湿,一头一身的汗,被子里烘热,手脚想要出来,大手把她按住,“做噩梦了吗?哪里不舒服?肚子是不是?” 肚子?她怔怔地喃喃,“大姨妈来了,很痛。” 他用袖口擦掉她脸颊上的汗,大手从被子下伸过来,她感觉到温热的大手钻进裤子里,摸向私-密-处。 干燥的手感让他轻柔出声,“乖,你没有来月事。” 没有?她大脑脱节,他柔软的唇亲着她脸上的汗,探过她的额头温度,“没发烧。” “我想起来了,刚才我做了个噩梦。”她拉下他的手,勉强勾唇笑。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那个人让你担心了。”他低叹,“昔昔,放心交给我,所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化解掉,更何况那个人已经查清了,不是坏人。” “是不是……江牧离……”她小心翼翼说出这个名字。 他眸底深处有一抹光闪过,拉拉她的衣领,“不是。” “那……”她猜不出来了,既不是坏人,就应该是熟悉的人,谁呢? 他叹了口气,不想再隐瞒下去,“钟涵炎。” 哥哥?她错愕了,是哥哥跟踪他们? 如果是哥哥顶多避而不见,不用那么急着走啊,曜哥哥,他在……对哥哥顾忌什么? “要起来吗?洗个澡,换个衣服,下去吃晚餐。”他一边替她擦冒出来的汗,一边说。 “你煮了特别的晚餐吗?”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掀开被子下地,穿好拖鞋,被他脸上的笑所吸引。 “你下去自然就知道。”他横抱起她,大步进浴室,里面有好闻的熏衣草的香油味,勾起了她对前晚美好而浪漫的回忆。 放好的洗澡水温度也刚刚好,上面还飘着新鲜的玫瑰花瓣,应该从花园里刚采下的,因为她记得上午出去的时候在城堡后面的花园里看到过,那里长满了品种各异的玫瑰,艳香浮动,印象深刻,在脑海里一时很难抹去。 智能豪华按摩浴缸享受起来实在舒服,比庄园里的浴缸还要令人留恋,忍不住开始泡澡。 玫瑰,好象是所有女孩不能抗拒的一种花,它代表了恋人间炙热的爱情,尤其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水里泡澡,简直是种极品享受。 这期间他吻了吻她,转身出去了,估计去忙爱心晚餐。 想到他煮的那些美味佳肴,钟未昔觉得心里暖意袭人,这个拿惯了手枪的男人一旦温柔起来让人无法招架。她原先以为他做饭只是一时兴趣,没有人会想到他的厨艺会渐入佳境,现在他洗手做汤羹好象变成了家常便饭。 泡完澡出来,精神好了很多,全身一阵轻松,床上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她穿上,从里到外尺码刚刚好。 轰轰烈烈的爱情过后,是平淡和琐碎。 这些琐碎小事贵在持之以恒,往往比惊天动地的爱情更要来得难以维持,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相爱容易,相处难。 而他做的这些小细节,一点点让她感动,也许背后还有些她不知道的事,他在默默做着。 这样一个为她悄悄付出的男人,如果单独的活在世上,会不会太寂寞? 突然间,又有点想哭。 她不知道是自己最近情绪波动太大,或是预感到了什么,心底被酸楚的悲伤一点点填满,直到彻底被淹没。 穿过宽得能平走四个人的楼梯,上面铺着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没有一点声音。 似乎听到了一阵笑闹声,有男有女,听上去有点熟悉,好象是曜哥哥的两个死党,还有柳絮儿和柔柔。 她喜欢人多,小时候家里五口人,可是她从来不觉得热闹,只觉得冷清,她喜欢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剪纸,做自己的事,尽管她特别喜欢家里来客人,每次家里来客人,她心里总是最高兴的一个。 “钟小姐,主人在里面。”有仆人模样的人拉开两扇精雕细琢、窄而高的门,毕恭毕敬弯下身请她进去。 门一开,里面热闹的声音扑面而来,心情跟着愉快起来。 餐厅比想象中要奢华百倍,巨大而华丽的水晶吊灯下是一张很长的餐桌,精美的桌布上摆放着几十道美味佳肴,银质餐具细微处的花纹无一不显出主人的高雅品味。 桌子边围坐了四个身影,后面是一排年轻女孩子,清一色女佣的制服,姿态恭敬而训练有素。 黑司曜起身把她迎过来,有两个女佣帮她将又高又深的欧式椅子拉开,在她坐下去替她铺好餐巾,倒好红酒,就站到一旁等着侍候。 餐厅热闹得不象话,还有小朋友的身影,从容貌看上去应该是柳絮儿和郑卓的女儿,梳着可爱的两条小辫子,五官继承了父母的优点,长得像个精致的洋娃娃,长而卷的睫毛,粉嫩的小脸蛋,小腿绕着餐桌在和妈妈玩捉迷藏。 柳絮儿追累了,也不追了,坐下来休息,擦擦脸上的汗,“卓,看你女儿顽皮的,我都管不了她了,前天她感冒才好,再这么玩下去,出一身汗,到时候又得感冒。” 郑卓、黑司曜、向恺默三个死党有一阵子没见,见面了难免有讲不完的话,这时候他回过头,果然见女儿咯咯笑着绕着长长的餐桌玩得不亦乐乎。 黑眸一眯,他招招手,“芯儿,过来!” 看上去玩耍到不肯停的小家伙奇异般停下来,仰起粉扑扑的小脸说,“爹地,抱抱!” “爹地不抱。”郑卓靠进椅子里,表情很冷淡。 小家伙噘起了小嘴,“爹地是坏蛋,我要代表宇宙消失你。” 郑卓几乎没做什么表情,只是挑挑眉,小家伙马上安静下来,低下小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芯儿错了,爹地疼芯儿。” 所有人几乎都在看着这一幕,向恺默看得津津有味,朝郑卓竖起了大拇指,“驯女有术啊!” 训女儿是一回事,郑卓可不允许别人说女儿的坏话,尤其是把他宝贝女儿比成被驯的动物,抬腿踹了向恺默一脚,护女心切,“我女儿是世上最优秀的,你小子再贬低我们家芯儿,小心我和你单挑。” 正文 第347章 小孩 “单挑?WHO怕WHO!”向恺默吹了声口哨,“早就手痒了,晚饭后比比?” 小家伙不懂大人在说什么,她只听懂了爸爸说她是最优秀的哦,不由乐了,扑进郑卓怀里撒起娇来,“爹地最好,爹地抱抱,芯儿要骑马。” 郑卓好象对女儿很有一套,没两下把调皮捣蛋的女儿调整成了乖宝宝,钟未昔不禁侧目,暗暗佩服。 “昔昔,想不想要一个像芯儿这样的女儿?”黑司曜声音里满是羡慕,低声在她耳边问。 郑卓的女儿实在是可爱,钟未昔满心欢喜,但摇摇头。 他没有说什么,手却慢慢慢慢地收紧。 开始用餐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搞笑的事,芯儿一再向郑卓撒娇要骑马,就在钟未昔脑海里想着爸爸趴在地上,女儿骑在爸爸身上那种骑马的画面时,郑卓居然把芯托过头顶,往脖子上一放。 噗……钟未昔惊愕了。 接下来更让钟未昔惊愕的是,乍见第一面会以为芯儿是个乖乖女,疯起来才知道是个小魔女! 芯儿一坐上郑卓的脖子,咧开小嘴笑起来,边揪住郑卓的头发,边兴奋地撒起小腿儿,嘴里嚷着,“驾!驾!” “芯儿!下来!”大概是被女儿的小手揪痛了头发,在郑卓脸上划过一些奇怪的扭曲的表情,与他英俊的相貌,处变不惊的气质极不协调,看得人忍俊不禁。 芯儿听到爸爸发怒的声音,放开爸爸的头发,开始卖萌,“妈咪,妈咪,我要吃饭饭。” 柳絮儿端着碗,早把女儿喜欢吃的东西夹在筷子里,往女儿小嘴里一塞,“卓,不要生气,芯儿喜欢骑马,你就让她骑嘛。” 纵有再多的火在娇妻面前郑卓一向是个好丈夫,温和对娇妻笑笑,转而对肩上的小魔女警告,“再揪爹地的头发,小心你的屁股。” 芯儿总算乖了,对柳絮儿送到嘴前的饭全部吃下,然而不知道小家伙是存心捣蛋还是真的没注意,时不时有食物和汤水从小家伙的嘴巴缝里漏出来,弄得郑卓一头一脸,滑稽得很。 一对活宝父女上演搞笑闹剧,一桌人早笑得不行,尤其是向恺默,似乎是逮着机会就夸张地大笑,也不管郑卓抛来多少个白眼,照笑不误。 “有个女儿实在是有趣不少!”耳边飘来低低的感叹,钟未昔咬住唇,黑司曜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羡慕刺痛了她的眼。 他真的……这么喜欢小孩吗? 菜很精致美味,钟未昔没什么胃口,男人们聚在一起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从政治到军事,再到经济,无一不囊括,越聊越投机。 女人们天生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自动聚在一起聊女人感兴趣的话题。 餐后甜品是樱桃优格布丁,今晚晚餐钟未昔唯一喜欢的餐点。盛在水晶小口碗里,看上去既诱人又让人食欲大开。 闹了大半天的芯儿在柳絮儿臂弯里睡得正香,柳絮儿暂时离开送女儿回房间,留下柔柔和钟未昔。 柔柔是个有话就说的女孩,凑过来问,“未昔,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我看曜挺喜欢小孩的,你们准备生多少?乘现在年轻把孩子生下来,要是累了,这里有很多保姆,我也可以帮你带。” 又是孩子,钟未昔心里一痛,摇头,“你们呢?听说你们在一起几年了。” 一提这些,柔柔苦恼起来,“别看默这么喜欢芯儿,其实他就喜欢别人的孩子,不喜欢自己有,我想了很多办法,他措施做得严,我没有办法!” “这是怎么说?” “他有童年阴影。”柔柔耸耸肩,“我也想开啦,没什么,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你们不同,我看你们这么恩爱,曜看上去就喜欢小孩,芯儿平常特别喜欢往他怀里赖,今晚你没见识到,明天可能你会有幸看到哦。” 钟未昔转头看着三个男人的方向,他们边聊天边在吞云吐雾,三个男人各有千秋,向恺默是个看上去是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以前她会这么认为,在曜哥哥身边看多了,也渐渐懂了,在他们这条道上的男人,有时候外表仅仅只是表象,个个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混乱和黑暗的过去。 郑卓和曜哥哥很象,同一显著的特征是两个人的气质都偏冷,拥有王者的霸气,但又各有不同,郑卓的冷是外在的眼神和面孔,严肃冷峻,而曜哥哥虽与之有眼神的相似,更是由内而发的清冷冰寒,如同一座冰山,无论置于何地,永远有寒彻刺骨的森冷,有本质上的区别。 不管怎样,她爱的男人现在很希望有个孩子,而她的身体……钟未昔低下头。 大约过了几十分钟,柔柔频频打哈欠,看样子是困了,钟未昔还好,平常这个时候她也早睡了,但下午睡得多了,一时倒不困。 三个人男人掐灭烟站起来,向恺默搭住郑卓的肩,两个男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低咕个不停。 黑司曜走过来,柔柔吐吐舌头,自发走开。 “昔昔,你先上去睡,我和卓他们去玩会儿。” “这么晚还要出去吗?”她记得郑卓和向恺默讲过要单挑,三个男人要出去打架看上去不太可能,有可能去找地方较量较量。 他看着她用很轻柔的语调对她说,“你忘了卓和默说要比试比试,老规矩,我们去枪室比练枪,可能会晚点,你先睡。” “哦。”她想起了岛上的枪室,看来男人们喜欢用男人的方式单挑。 换上睡衣拉上被子睡觉,不太困,翻了两回也没睡着,拿过手机看有没有未接电话或是短信。 真的有,是哥哥发来的,一周后哥哥和潘拉举行婚礼,邀请她和曜哥哥参加。 哥哥终于能找到幸福,这是好事,钟未昔回复过去说会准时出席,连续两次都发不出去,没有信号。 准备再发一次试试,卧室门锁响了一下,一个很小的声音传来,“未昔,你睡了吗?” “柔柔?”钟未昔从黑暗中坐起身,“是你吗?” 正文 第348章 枪靶 “是呢,我睡不着,来找你说话,不介意吧?”那个声音从门口往这里挪过来,拧开台灯,柔柔穿着睡衣,挠着一头乱发,嘿嘿直笑。柔柔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最吸引人的是有很好看的一双眼睛,清澈水亮,似乎永远不懂什么叫烦恼。 “过来吧!”钟未昔拉开被窝,一个小身影马上溜了进来。 “哇!”柔柔往钟未莫过被窝里一靠,立马被钟未昔冰凉的小手给吓了一跳,“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像块冰棍。” 钟未昔拉拉被子,摸柔柔的手,果然是软软热热的。 两个女人躺在同个被窝里取暖,尽管才是冬季,屋子里并不冷,但是女人聚在一起更容易讲悄悄话。 柔柔想了想,“未昔,你是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才……” 这么容易被看穿钟未昔没有惊讶,手指抓紧被角,沉默了一会,实话实说,“我以前坐过牢,在外面流浪过两年,把身体弄垮了,体质变得很差。” 流浪?柔柔目瞪口呆,“……曜知道吗?” 钟未昔微微吸了口气,“他可能有预感,带我去做了全身检查。” “唉!”活泼好动的柔柔难得安静下来,长叹了口气,“我听默说起过,你们……能走在一起也算不容易。上天有好生之德,会给你们一个好结果的,不然这世间哪里还有有情人终成眷属一说……” 台灯熄掉,外面的回廊昏昏暗暗,只有一点昏黄的灯光从没关好的门缝里透进来,两个女孩盖同一条被子,在这个黑夜里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 “未昔,我就在你这儿睡吧,他们三个男人不会这么早睡的,我有经验,他们不斗个输赢不会罢休,起码明早你才能看到人……” 柔柔嘟嚷着,钟未昔脑子里一片模糊,到最后渐渐睡着…… …… “未昔,你醒醒……你怎么了……”柔柔把她推醒。 钟未昔睁开眼睛,疲惫到一言不发。 她不想回忆做的梦,因为太象真的,怕自己也会信以为真。 她想,柔柔的话说得对,老天会眷顾他们,不会给一个糟糕的结果,否则前面走过的弯路和考验算是怎么回事?人生中经常苦后是甜,要想幸福,得先学会尝苦,有了比较才会懂得什么叫甜。 他说喜欢小孩子的神情仍在眼前,虽然她摇头拒绝,他没有说什么,总是试图让她不要有心理负担。 然而,她已经处在一半是火,是半是冰的环境里,有些事如同魔兽,不是无视它就不存在。它在静静等待,等着把她吞下去,不让她有挣扎的机会。 一个梦之后,她有说不出的累,重又闭上眼睛睡。 早上,她醒来柔柔已经不在,摸被窝倒是暖着,不一会洗手间里有马桶冲水的声音。 柔柔没太睡醒,揉着眼睛拉起被窝钻进来,嘴里咕哝着什么。 钟未昔没听太清,又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脚步声,紧接着是柔柔的求饶声,“哎呀,你轻点儿,轻点儿,耳朵要掉了,耳朵要掉啦……” 向恺默天视一般居高临下站在床前,一手叉腰,一手揪住柔柔的耳朵,把人从被窝里拽出来,然后往屁股上狠揍起来,“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不好好在卧室睡觉,溜到这儿来,我差点没把整个炽闇总部翻过来,你倒优哉游哉,躲在这里……说!枪室里我的专用枪靶是不是你画的?” “什么枪靶,我不知道哇!”柔柔无辜极了,看来这男人是真的被惹火了,这种时候她敢承认就是脑子被门挤过的傻子。 “哼!让你装无辜,让你嘴硬!”向恺默的巴掌虎虎生威,毫不留情。 柔柔被揍得很惨,从哀叫的程度来看小屁股估计快被打得开花,就这样被向恺默拎走了。 柔柔走之前还不忘要面子,哭丧着脸,干笑着对床上的钟未昔说,“未昔,我……先走啦……哎哟,向恺默,你轻点儿,给我留点面子,痛……痛啊……555555……” 实际上向恺默下的手并不重,虽然声音听上去清脆,但力道不大,主要是不给点教训,柔柔这丫头一旦皮起来比芯儿那可是更上几层楼。 “你给我闭嘴!”向恺默厉声相对,像抓小猫小狗一样把人往腰下一夹,语气隐隐威胁,透出几分肃杀,“回去跟你好好算帐!” 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一向嬉皮笑脸的向恺默完全像变了另一个人,钟未昔被吓呆了,缩在被子里一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黑司曜早在向恺默来掀被子之际,先一步把她身上的被子压住,以防走光。哼,想看他的女人,门儿都没有。 “唔……曜哥哥……”她被他的手臂压得有点呼吸不畅。 他松了松手,低下头亲亲她的脸颊,“还困不困?要不要继续再睡一会儿。” “他们不会有事吧?”她还记得刚才突发的情景,向恺默脸色很难看,估计是回去找柔柔没找到,给急的。 “经常这样打闹,以后你习惯就好。别看默平常没心没肺的,柔柔一旦不见了,他就成了一个疯子。” 钟未昔歪着头想了想,直笑,倒觉得那一对挺好玩的,“什么枪靶?你们昨晚练了一夜的枪吗?” “练到早上五点多。”他闻到她发上一阵清香,忍不住埋脸进去,“进来看到我的床被人占了,又看你睡得很香,不忍吵你,在隔壁睡。刚躺下,默那小子电话就来了,我知道他在找柔柔,没接。果然几十分钟后他杀了过来……” “他好象挺生气的,柔柔做了什么吗?”钟未昔这才觉得事情蹊跷,柔柔不是一个不识时务的女孩,晚上跑到她这里睡好象不太合适,毕竟曜哥哥早上会回来睡的。看来柔柔真的对向恺默做了什么。 想到这个,黑司曜忍俊不禁,滑进被子里抱住她,慢慢讲起来。 昨晚他们三个男人进了枪室,各自走到各自的位置上去,装子弹,检查手枪,准备开始比试。 正文 第349章 处置 一开始三个人枪法不分伯仲,边休息边打,边打边玩,抽抽烟,喝点红酒,聊聊天,时间很好打发。 不知不觉过了大半夜,直到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默今天的枪法好象特别出色,比他和卓多打半个环。 就在他们准备比最后一轮,决定胜负的时候,打过的枪靶自动撤掉,新的枪靶推到指定位置。 等他们正式端枪瞄准、开枪之后,默迟迟没有打,并叫嚣着,“这是谁干的?” 他和卓一看大笑出声,默所在位置的枪靶居然变成了一只乌龟,画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乌龟背上的壳写着‘向恺默’三个字,在这三个字中央有个敷衍的红点,是靶心。 按道理来说,靶心不标准,只要是高手,仍是能一枪射中,关键是这枪靶上写着默他本人的名字,这教人怎么开枪? 他和卓一面笑一面催促默开枪,那小子自然是死活不干,一按按钮,换了下一个枪靶,谁知下个更精彩,上面是一只王八。 再换下一个,仍是某只四脚动物,下一个仍是,再下一个…… 换到最后无枪靶可换,默的脸都气绿了,放下枪直接冲出去寻人。 他和卓早习惯了这对活宝打打闹闹,各自回去洗洗睡觉。 钟未昔:“……” 原来事情是这样,柔柔是够调皮的,把向恺默整得够惨,难怪刚才火得象被人烧了尾巴的老虎,加上柔柔悄悄躲在她这里,再好脾气的人估计都会发飙吧。 柔柔和向恺默真是欢喜冤家,钟未昔在想,是不是自己一直以来太消极了,人生这么短暂,幸福需要等二十多年才能遇上,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就算命运要考验你,要让你花上比别人多上几十倍的艰辛去得到你要的幸福,为什么要悲观下去? 你的身边还有一个人爱着你,关心着你,以你的痛为痛,以你的喜为喜,这个人甚至可以为了你去杀人,献出一切,为什么你不能勇敢一点?也做一回英雄,当一回拯救他的女英雄。 钟未昔陡然翻身坐起来,突然的动作让眼前一阵晕眩,健臂搂住她,“昔昔……” 她甩甩头,故作轻松地笑笑,“睡太多了,昨晚又睡太早,事实证明这样不好,起床容易头昏。曜哥哥,我该起床了,你昨晚一晚没睡,补个眠,我去给你准备午餐,做好了叫你。” “不必了,厨房里那么多女佣。”他心疼,不想让她那么累,握住她纤细的手臂,“陪我再睡一会儿,你不要真睡,躺在我身边看看书也行。”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让人心安,扶住她的手臂结实有力,好象有天大的事只要有他在,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心口漾满暖流,坚持摇头,打定主意从现在起开始努力,不管命运给她的是难题还是虚惊一场,她都要挺起腰杆勇敢面对。 “你睡吧,曜哥哥,这阵子一直是在你下厨做饭,今天我睡够了,也想给你亲手做饭,就给我这一个机会嘛。”她撒起娇,果然他没辙了。 “那小心一点,不要做太多,两个人够吃就行了,最好一菜一汤。”他捏捏她白皙的脸蛋,悄悄给她减负。 她甜甜笑着点头,把他按躺下去,“快睡吧,再不补一觉,你可以当国宝啦。” “我有黑眼圈?”他不信,摸自己的眼睑。 她糊弄他,再认真不过的表情,正色命令道,“闭上眼睛,限你一分钟睡着。” 很少看到她这样发号施令的角色,黑司曜笑了,照做。 真的不到六十秒,鼻息声传来,他唇边带笑睡过去。 她的心更痛,慢慢弯下腰去亲他的唇,怕吵醒刚刚睡着的他,改为亲他的额头。 一声轻笑传来,他的声音沙哑,“这个吻代表母爱。” 她脑子差点短路,去看他,他闭着眼睛在笑,唇角弯成好看的弧线。 大手出奇不意伸到她脖后,将她拉低,轻轻在印在她唇上一个浅吻,“这才代表爱情。” 随后唇舌不肯走,舔弄她的唇片,伸出火热的舌头在她门牙上绕着圈。 她轻轻张开嘴,含住他的舌头……吮/吸…… “昔昔,脱衣服……”晨光中他的眼眸有如海洋,幽黑中光华流转,令她心跳加速,有力的手抓住她柔软的丰/盈。 钟未昔愣愣地看着他,一夜没睡虽然没有她开玩笑指的黑眼圈,但他眼底的红血丝很明显。 挣扎了一下,跳出他的怀抱,“你好好休息,午饭后再说好不好?” “不想吃午饭,只想吃你。”他耍起了无赖,又当起了要糖吃的固执孩子。 蓝眸中其实狡黠的成份居多,钟未昔瞧出来了,笑着抱住他的头给了他一个吻,“乖,有的是时间,你补过眠,吃过午饭后,我任你处置好不好?” “要记得先吃早餐,不要饿着肚子做午饭。”他总算没有缠着她,拉住她的手背亲了亲,随后安详地闭上眼睛。 ********** 厨房—— 钟未昔一个人待着,一个人摘菜,一个人洗菜,一个切菜,一个人炒菜,一个人装盘。 全程一个人,她喜欢安静,进来前客气地把所有女佣请了出去。 她想一个人专心给他做饭,按他的口味,做他最喜欢吃的菜肴。 对检查结果的预感就像千斤石反复在心头碾来碾去,很多次,煮菜煮着走神,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醒过神菜不是糊了就是焦了。 站在灶台前呆呆地看着锅里黑黑的东西,想不起来原先它们是什么样子,什么颜色。 倒掉,刷锅,重做。 空气中散不去的焦味。 总算做完三菜一汤,端出去比较麻烦,城堡里地形复杂,地方又大,一不小心就会迷路,好在她记忆力不错,基本走一遍都能记得。 三个菜就占了托盘所有的面积,来来回回跑了三次才基本把午餐布置好,只等他下来再盛饭。 === 正文 第350章 除刺 她进了卧室,他睡得很沉,睡梦中的脸庞看上去像个不设防的孩子。 站在床边望着他,看着看着,她眼睛湿润,努力睁着,心刺痛,呼吸哽咽…… 不想哭,现在哭是为什么? 没有判死刑前,哭代表了恐惧和怯懦,或许她什么事也没有,倒被自己给吓死了。 轻轻拉上卧室的门,她退出去,门内有响声,不大,在安静的空间里很清晰。 手已经先一步大脑做出反应,猛地推开门,黑司曜正坐在床边,看样子准备起身。 “醒了。”自然地说了一句,故作轻松地走进去,“饭做好了,去洗脸刷牙!” “老婆做。”他眨眨眼,好象上瘾了,又耍起赖。 “谁……谁是你老婆……”钟未昔脸红心跳,嗫嚅着自动低头走进浴室,在大理石台前给他挤牙膏。 “讷!”看他跟进来,她把牙刷往他手里一塞,“挤的多吗?”每个人挤牙膏有一同的大小,她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标准来的。 他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胸,“大小刚刚好!我挺满意。” 她窘迫,死性不改的色/胚! 下楼时他揽住她的腰问,“做了什么好吃的?” “去了你就知道。”她学他凡事先卖个关子。 他的口味不重,平常以清淡为重,她做的也是寻常的家常菜。四喜豆腐、番茄牛腩、酱爆鸡丁,还有菌菇大酱汤。 还没坐下,他先闻了闻,对她笑笑,有点惊讶,“短时间内做这么多?” “我去盛饭。”看到他的表情,她很有成就感。 他拉住她,把她按回椅子上,“你忙了这一桌菜,现在换我表现,我去。” 她笑,看他离开的身影有满满的幸福在胸口回荡。 黑司曜很赏脸,破天荒添了两次饭,三菜一汤几乎吃了个光光,当然也有钟未昔的功劳,今天是她有史以来吃的最多的一次,一碗之后又添了半碗。 吃了很多牛肉,因为她有限的关于食材的知识里牛肉是增加能量的好东西,对她的身体有益。 她努力的吃相让他侧目,耐人寻味,“昔昔,你今天胃口很好。” “以后我的胃口都会象今天一样好,我要把自己养胖。” “我们家昔昔真乖。”他摸着下巴,笑眯眯的,对于她的豪言壮志显得特别高兴。 已经吃不下了,看着他的笑脸,她努力往胃里塞饭菜。为了曜哥哥,她要让自己一点点好起来,就先从饮食开始吧。 饭后,有女佣过来收拾,吃得太饱,十指紧扣到外面散步,走着走着来到花园。 钟未昔感觉有人在看她,左右看了看,没有人。 很快被眼前的花海所震撼到了,品种各异的玫瑰开满整座花园,不管是红的粉的蓝的黄的,在阳光下伸展着娇媚与娇艳,齐齐吐露着无穷的芬芳,一眼看过去是花的海洋,场面极壮观。 “哇!这么多花。”钟未昔闻闻这朵,看看那朵,喜不自禁。 他感染到她的喜悦,微笑,“喜欢哪些花?我让花匠剪回去。” 她一一指过去,几乎每样指了一遍,仆人拿来花剪,一一剪下来,开始清除刺。 钟未昔看着那些刺成片成片落在地上,玫瑰花杆上成了光秃秃的一块块不平小坑,突然不想要了,不过仆人明显办事效率高,很快旁边几个仆人把剪好的往城堡里送。 “又不喜欢了?”他看她脸上没了笑。 “不是,玫瑰有刺是为了保护自己,把刺拔了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它真实的美丽将大打折扣。” 只是骤然一种感觉,也许别人会觉得她这样想矫情吧。 他惊讶,丝毫没有不赞同的神色,“昔昔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有些东西看着漂亮,只可远观,不能亵玩。这和感情是一回事,要么真心对待,要么远远欣赏。” 目光交汇,她知道他不是故意迁就,笑起来,“要不是说咱们是一家人呢,不是有句话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咱们想法一致也正常。” “你承认我们是一家人?”他双眸有无限期许在闪耀,收紧她腰上占有性的手臂,呢喃着,“老婆……”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这样唤她,钟未昔脸蛋一红,眼角余光里闪过一个黑影,举目去寻,四周到处是摇曳的玫瑰,忙碌的仆人,也许是走路很快的仆人吧。 “在看什么?”她有点心不在焉,他发现了。 “没什么。”她笑笑。 “乖,告诉我。”他明明感觉到刚才她身体的僵硬和紧绷,凡事让她紧张和不安的事情他都要掌控并解决。 “我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看我,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有人?他阴鸷的冷眸瞬间眯起,扫视整个花园,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凭着敏锐的直觉,他感觉到花园里没有任何危险的人或物,这里的仆人和女佣都是经过特殊训练与层层考验,反复筛选后才能进来的,他们成天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绝不可能有人敢在炽闇的总部耍什么花样。 有可能是…… “我看过了,没有人。这里处处有探头,有什么异常马上会有人向我汇报。”他摸摸她的头。 “曜哥哥,你的意思是这里被刻意封锁起来了吗?我昨晚想发短信,怎么也没信号,是不是这个原因。” “嗯,这里没有任何通讯信号,你要打电话到我书房去。” 这下她懂了,对这里的一切更加有一种好奇感,这是白天她第一次四处行走,处处显出与庄园内的不同,这里有成群忙碌的女佣,机警而谨慎,这里有成群忙碌的仆人,做着相对来说繁重的工作。 他们各司其职,悄无声息,从不大声喧哗,如果不是她置身其中,很有可能会感觉在看一出哑剧。 “喜欢这里吗?”她看得津津有味,他表情有些献宝,露出少许的孩子气。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他和卓他们经过讨论才决定下来的,倾注了他们三人很多的感情在里面。 正文 第351章 情报 “挺特别的,这里除了你和卓、默他们,还有其它人住吗?” 他耸耸肩,“有对医生夫妇,不过去年移民瑞典,剩下的都是炽闇高级情报人员。” 这一行的人不可避免的会时常受伤,的确要经常与医生打交道,钟未昔点点头。 参观了一圈,除了仆人和女佣,空气新鲜,怡人景色是一大特点,要不是有高墙隔着,这里绝对能称得上是一大度假胜地。 “主人,有您的电话。”一名仆人行色匆匆奔过来。 黑司曜颌首,带她回去,书房里的电话果然响个不停,他接电话。 钟未昔把手机掏出来,四处走动,仍没有信号,看来这里真的如曜哥哥所言,封锁得很彻底。 世界上某恐怖大亨为了躲避全球搜索和追踪,彻底断绝现代科技,行踪成谜,因此成功隐藏自己达数十年。相必这里也是同样的原理,不想让外界知晓炽闇情报组织总部的具体位置,才采取的一系列封锁措施。 接完电话他浑身紧绷地看着窗外,周身散发出来的警戒如同一只豹,他的侧脸中又流露出她曾见过的森冷杀气。 “曜哥哥,出什么事了?”她不太管道上的一些事,但是与他有关的,她忍不住担心。 “黑习尧不见了。”蓝眸氤氲起风暴。 “他……还没死!?”她大惊失色,那天黑习尧被飞机拖着在海里向前起码有百十公里,就算是只动物恐怕也禁不起那样的摧残,难道黑习尧真的那么命大? “你晕过去后,他人也差不多了,奄奄一息,我不想他那么快死,把他关在码头一处仓库里。想等候肃的尸体捞到后,在候肃的坟前拿他的血来祭奠……” “他被人救了吗?还是自己逃走?”她想起了几次三番与黑习尧联手的佟冠楠。 “应该是有帮手,现场绳子被割断,看守他的人有七个,全部是喉咙被刀割断。”黑司曜讲到这里冷冷一笑,姓佟的真是没脑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居然还是没学乖。 真的是佟冠楠做的吗?钟未昔心里也在疑惑,好象除了佟冠楠没有别的人了吗? 黑宗朔或是黑戎应该不可能,他们有血缘关系,却胜似陌生人。 钟未昔给钟涵炎拨电话,大略讲了到时候会准时到,兄妹俩在电话里难得的少话,漫不经心地聊着。 她坐在书桌后的皮椅里,他站在窗边,背影透出说不出的落寞。 曜哥哥心里一定很痛吧,黑习尧的死无法挽留什么,再怎么样候肃也不能复活。 曾经她目睹他身边有七个生龙活虎的兄弟,个有个的特色,个有个的脾性,这些年没有征兆的一个个离开,而且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方式。 这个痛苦很大,他从来不说,只藏在心里,一个人痛苦。 她也不想说,不想把他不愿露出来的伤口挑出来。 骤然想抱他,想让他的痛传过来一点,想分担这他一个人无法承担的情感压力。 这世上很多东西欠了都可以还,唯独人情难还。 候肃也是因她而死,她想告诉他,不要那么自责,她也有责任。 她的手臂虽然没有他有力,但很坚强和温暖。 这样想着,她也这样做了。 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圈到他精瘦的腰上,把脸贴在他背上。衬衣上透出来属于他的味道干净而清冽,有如炎热的夏天喝到薄荷水时的清凉舒畅。 闭上眼睛,抱住他,靠在他身上就不想动,想永远下去。 此刻时间是静止的,心在空中交汇。 两个人相拥一动不动,变成偌大书房里的一抹剪影。 ********** 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开始亲吻,吻时轻时重,分不清是他的或是她的,轻如雨点重如冰雹。 他推她在书架上,紧紧的拥抱让她不能呼吸,从她的脸转向脖子。 他用力将她抱起,她的背靠在不平的书架,双腿缠在他结实的腰间。 黑司曜似乎很矛盾,他的吻时而凶猛里面温柔,每一次亲吻和啮/咬都让她战/栗疼痛,在她身上留下一个个暧/昧的红点痕迹。 她听见自己发出的细细紊乱的喘/息,他的手在每寸肌肤上流连,她没有一丝一毫回吻的力气,同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恍惚间有人敲门,他并不想理会。 她咬住唇阻止自己发出响声,他的手在她腰上抚握一下,推高她的上衣低头撩拨她胸前的浑/圆。花蕊被两片唇含住的一瞬间她嘤咛一声,摇着头无法控制那越来越接近崩溃边缘的理智。 那敲门声更甚,一点没有想要退让的意思。 他喘/息着捧住她的脸,亲亲那诱/人的微张红唇,沉声高问,“什么事?” “你小子不忙的话最好开门。”门外的人开口,是郑卓。 黑司曜稳了稳呼吸,整理好她的衣物,不慌不忙抱她绕过书桌放到沙发上,仔细寻视过她身上的衣服没有什么异样后,起身去开门。 “美国那边的货出了点事,说好凌晨到货,守在码头的人到现在迟迟不见货船的踪影。”郑卓低沉地说,黑司曜开门的力度不大,只够两个人隔着门缝说话。 黑司曜沉默了几秒,“有可能被海警拦截。” “嗯,我也这么认为……”郑卓感觉两个人隔着一条门缝说话有点怪,玩味的目光瞄向门内,“我出现的不是时候?” 黑司曜扫了死党一眼,意有所指,“你说呢?” 郑卓摸摸下巴,根据曜开门慢如蜗牛的速度来看,心中有了答案。 “我先回去,你马上过来,我们要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做。”郑卓会意笑笑,及时退场。 黑司曜关了门,钟未昔站着看他,“曜哥哥你的大部分地盘不是被佟冠楠吞了吗?怎么还有货?” “一时说不清楚,我出去一趟,回来再跟你解释。”他的手抚过她的脸,“你无聊的话去找柳絮儿或是柔柔,你们在一起应该有话说。” 她颌首,他走后,她在书房里静静坐了一会儿,发现这里有些地方有一层灰尘,下楼取来抹布认真擦起来。 正文 第352章 无法言说 不想再看他伤心,她想要从自己做起,那些生命逝去了无法挽回,起码她对自己可以有把握。 先从做家务开始,并不是她想表现自己的贤妻良母,而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来锻炼自己。 他的习惯她现在有很多了解,他有洁癖,很严重的洁癖,书房这么多灰,一定是他不许别人碰才积下来的。 她想就由她来做好了,既可以帮他清洁,也可以帮到自己,一举多得! 书房再大,总有做完的时候,此时累得灰头土脸,全身是汗,打开豪华浴缸注水泡澡。 让温度的水流冲刷掉一身的疲倦,实在是很舒服,眼皮打架有点昏昏欲睡。 接近尾声有人如一阵风冲进浴室,她下意识往水里躲,出现在面前的是黑司曜。 “昔昔,你怎么在这儿?” 她揉揉眼睛,“怎么了,曜哥哥?” 他衣服没有脱,突然直接滑进浴缸里,移过来整个把她抱住,“你吓坏我了。” 她不明白,“什么?” 他衣服上有外面的冷气和水的热气,交织在一起变成温和的味道,他口中的气息很热,抱她抱得却很冷。 “看看你在哪儿?” “啊?”她左右看了看,看得很仔细,这间浴室好象不是他们卧室里的那间,她走错了? “傻丫头,你就爱成天吓我,找了一圈,最后才找到这里。”他抱她在怀里,呼吸渐渐变得粗重,饥/渴的吻辗转蹂/躏她的唇,带着强烈的渴-望及欲。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她安慰着拍拍他,“不要怕了,我在这儿,你的昔昔在这儿。” 他的唇离开她的唇,转而滑下,慢慢啃/咬她的颈窝,继续午后在书房未完成的。 修长的手指带着指尖的厚茧绕过最后的屏障探寻私密的柔软与湿润,舔过她的耳垂声音低沉嘶哑,“很想你。” “曜哥哥!” 霎时,她情不自禁大喊出声,实际情况却是细若蚊蝇,夹着细小的难耐呻/吟,身体在他撩拨下拉成一只弓形在向他迎合,舒展…… 智能水流哗哗流淌,有如在沉风破浪中飘浮,她无法抗拒身上的浪潮,脸上湿漉一片,已经分不清是汗是泪,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嘴里失神喃喃着他的名字。 他贪婪深情地吻着她胸前弹性十足的高耸,一下下用舌头舔绕,在进入她前,他像个孩子一样呓语,“我好想你,脑海里全是你,有没有……想我?” 感觉两端的翘立在他的吮/吸中越发涨起,酥/麻中夹杂着丝丝无法言说的痛苦,“……我也想……想你。”声音完全没有章法,像一首弹得极乱的曲子。 他在她这样的反应中几乎控制不住,将她无力的双腿在调整中盘勾上他的腰,让她的手臂合抱在他的后颈处,随即用男人对待女人最本能的方式,开始猛烈的动作,欢而有力,直达深处。 一下一下的大起大落,每一下她都不由浑身一颤,麻/酥酥的感觉不停地从隐秘的温润中心向全身散发,红唇微启,似痛苦又似舒服。 樱/唇娇-喘吁吁,娇嫩白皙的手臂紧紧攀在他脖子上,美腿夹紧,娇弱地回应着他渐渐加重的力道。 “曜哥哥……曜哥哥……”脸蛋舵红,她迷离的眼开始寻找他的脸,他的眸,她喜欢看他的眼睛,那是一双让人魂牵梦萦的眼,是她在黑暗中想起来就忍不住温暖传遍全身的心灵慰藉。 他用他的唇吻遍她的全身,让她接受他的膜拜与疯狂,“我在,乖,我疼你……” 刻骨铭心的愉悦在大脑里堆积,一阵阵快意袭来,他身下忍不住大开大合,占有得更加彻底。 “昔昔,我要你……不要再拒绝我……我想要一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女儿……”他大吼着,粗嘎的嗓音接近嘶哑,狂烈强横到她不容拒绝,次次进入她敏感万分的花心。 指甲紧紧扣住他坚硬的背部肌肉,唇边勾起一丝苦笑,她的眼湿润,在心里激烈地大喊,我也想,要一个女儿,一个我们的女儿。 望着悲伤的他,想争辩又觉得无奈。 她已是细汗涔涔,双颊绯红,迷人的身子抑制不住狂扭着,情绪逐渐随着他的动作激动亢/奋起来,上身死命向上挺,迎接他最后的冲/刺。 他狂猛的研磨,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娇/喘着,一阵阵强烈的冲击使得水流大起大落,喘/息越来越重,早已忘了一切,不知身在何处。 终于他喷涌而出,也有一点精疲力竭,抱住她软滑的身子,感觉她依然急促的心跳和浅浅的喘/息。 “昔昔,疼吗?” 她脸色红润,被爱过的身体娇艳而疲惫,在他怀里轻轻摇头,娇羞得很,“你把衣服脱了吧,粘在身上不舒服。” “没事,我还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他怜惜地搂着她,生怕自己刚刚的索求弄疼了她,那不是他想要的,尽管他极度想要一个两个人的孩子,但是伤害她,或是强迫她,他做不到。 她累极,闭上眼睛趴在他肩上睡去…… 醒来,她躺在他怀里,外面天黑着,应该有半夜了吧,肚子干瘪着有点饿。 悄悄爬起来,才动一下他就醒了,睡眼惺忪搂住她,“想干什么?” “我肚子饿。” 他轻笑几声捏捏她的鼻子,翻身上去,边穿鞋边说,“你待在这儿不要下去,我去端饭。” 身体没什么力气,其实也没怎么睡醒,她半眯着眸子在被子里边打瞌睡边等饭。 他说去端饭,应该是早做好了,只要热热就可以吧。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摇她,“昔昔,来吃饭。” 饭菜的香味飘进来,肚子叫得更欢,挣扎着睁开眼睛,他一脸温柔的笑意,只有一菜一汤,菜是鲜蔬鱼卷蒸蛋,汤是西红柿牛肉汤。 嫩嫩的蒸蛋中有蔬菜,片片鲜美的香菇,还有火腿和新鲜嫩滑的鱼片。好一道别致的美味蒸蛋,既有鱼的软滑,又有蛋的细滑,加上香菇的清香,吃起来让舌尖有几重混搭的味觉享受。 至于汤,是根据中午她爱吃牛肉来做的。 “真好吃。”她知道这些是他亲手做的,毫不吝啬地夸奖,因为好孩子是在夸奖下成长的嘛。 正文 第353章 老巫婆 当然他露出了一脸满足的笑,理理她的头发,“慢点吃。” “曜哥哥,你也没吃吧,一起。”好东西要分享,她把勺子递到他嘴前,他张嘴吞下。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把一菜一汤,还有两碗米饭吃了个干干净净。 一齐去浴室里刷牙,然后双双躺回床上,甜蜜相拥进入梦乡。 一直这样也不错,平平淡淡才是真,隔天钟未昔在花园里晒太阳,想着昨晚两个人爱爱,想着一起半夜爬起来吃饭,顿觉幸福蔓延在整个心口。 “哟哟哟,大白天某个人想情郎撒?”柔柔突然跳出来,对着钟未昔一阵取笑。 钟未昔反过来往柔柔屁股上看,“你的屁股还好吗?” 一听这个柔柔马上干笑起来,摆摆手,“没事没事,向恺默那个蛮人就喜欢在别人面前教训我,显得他有多厉害,其实他啊才舍不得打我呢,做做样子,嘿嘿。” 她可是亲眼看到向恺默往柔柔屁股墩子上狠揍,绝不象是做做样子的,钟未昔抿嘴笑,也不拆穿。 “对了,你今天有什么活动?曜呢?”柔柔是个好动宝宝,没一个刻闲的,比柳絮儿的女儿还要活蹦乱跳。 “他吃过早饭出去了,我没有什么活动,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太好,想找个地方活动活筋骨,锻炼锻炼,把身体练好一些。” 柔柔记性倒是不错,“检查今天还没出吗?” 钟未昔摇头,出了庄迟应该会电话通知的吧。 “你要锻炼这太简单了,我带你去个地方。”柔柔眼珠子一转,拉住钟未昔,神秘兮兮。 钟未昔脑海里马上映出枪室里的一幕,“声明我不做坏事。” “哎呀,什么坏事,我也不稀得干,再说默啊曜啊都是干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在这里没有坏事,只有生存。”柔柔走路脚下象生风,没一会拉钟未昔来到一处偏僻角落,眼前出现一丛灌木,看样子是没路可走了。 柔柔左右张望一番,弯下身去,手在灌木丛中摸索了几下,不知往哪里按了按,那灌木丛中大约有一米左右的地方突然自动向后退去,露出一米八多高的黑洞。 鉴于上次柔柔在枪室捣乱的前科,钟未昔开始后悔,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想后退已经来不及了。 柔柔好象知道她会临阵脱逃,抓她的手抓得死紧,脚步向前一踉跄,人就钻了进去。 里面光线昏暗,一时看不太清,等她站稳,身后的门自动合上了。 “给你!”柔柔又不知打哪来拿来一只火把,往钟未昔手里塞,“跟着我,别跟丢哦。” “咕咚!”钟未昔轻轻咽了咽口水,一阵头皮发麻,为什么她没有冒险的刺激感,反而有一种误入歧途的恐惧感。 柔柔究竟要做什么? 曜哥哥说过这里到处是探头,她们的一举一动不会逃过他们的眼,会不会一会向恺默又会忽然出现,把柔柔和她拎出去? “未昔,快,跟上。”柔柔往下走了几只台阶,看到钟未昔还傻傻站着,小声催促。 “滴咚!”隐隐的听到有水滴的声音。 钟未昔深深吸了口气,头一回来到这种地下,手上燃烧的火把温度在这潮湿的空间里瞬间就挥发了,小心翼翼向下迈了一只台阶。 就算现在想后退也找不到门,钟未昔只能一步步向下走,寄希望于柔柔不要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台阶越下越多,起码有百十来个,就在钟未昔抬头准备问的时候,柔柔停下了,沿着通往左边的石壁走。 “未昔,快,这边。” 钟未昔答应一声,借着火把的亮光努力看清脚下的路,又不知道走了多少台阶,总算停下来,走到了底,目的地也到了。 且不说别的,真真是练出了一身汗,钟未昔抹抹额上的汗珠,走到柔柔身边。 眼前出现一座巨大的牢笼,好象里面躺了一个人,这里的空气并不好闻,阴暗潮湿加上不怎么通风,让人感觉呼吸困难,胸闷气短。 钟未昔不知道这里面是谁,但是她想一定是三个男人的敌人,否则怎么会把人关在这远离地面的地下。 “喂,老奶奶,又我来了!”柔柔叉着腰,中气十足,直接宣布她们的到来。 老奶奶?钟未昔惊讶了,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吗?关一个老奶奶做什么? 牢笼里那人动了动,火光中一双诡异的蓝眸直逼人心,像极了童话故事里无恶不作的老巫婆。 下意识后退一步,钟未昔注意到这双眼睛不是黑眼珠,而是幽暗的蓝。 对,没错,是蓝眼珠。 高鼻梁,深眼窝,几乎与曜哥哥的长相有几分相似。 钟未昔越是看清越是心里发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印象中曜哥哥提起过他的妈妈,俄罗斯人。 他们有关联吗?或是巧合? 这位老奶奶面孔的皮肤松驰,一脸的沧桑,看上去岁数不小。 可能是被关押多年,对方行动迟缓,一双蓝眼里黯淡无光,典型的失去自由及压抑的情绪长时间得不到释放,精神双重折磨后人所表现出来的状态。 钟未昔全身冰冷,对这一切太熟悉了,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这位老奶奶显然被囚禁很多年了。 “你又来干什么?”老奶奶说话了,声音哑嘶、苍老,犹如年近百岁的老人。 “我喜欢来就来呗!”柔柔一点不受影响,隔着铁栅栏问,“上次你说的故事是不是真的?” 老奶奶阴阴一笑,一针见血,“不是真的话,你肯来第二次吗?” 钟未昔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么说柔柔上次来过一次,从老奶奶的口气中听应该是第一次,那么老奶奶给柔柔讲的故事是什么? “这可说不定,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想让我把你放出去。”柔柔多了个心眼。 “呵呵呵……我老了,走不动了,在这里住习惯了,不想出去!”老奶奶苍老的笑声离她们渐近。 一张布满皱纹和松驰皮肤的脸庞,驼着背,身上罩一件宽大的象西方教父的黑色大袍子,手里拄着拐杖,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却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族优雅之气。 === 正文 第354章 散布 褶皱的嘴唇颤颤蠕动,老奶奶看样子是想说什么,蓝玻璃珠子的眼睛在灰暗的光线中显得那么诡谲莫测。 “咝——咝——” 猛然响起貌似广播的声音,钟未昔没反应过来,柔柔倒跳了,边跳边朝她和老奶奶做噤声的动作。 原来柔柔腰间有部对讲机,声音就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我限你一刻钟后自动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哼,后果自负!”话筒里很清楚地表达出向恺默的愤怒和警告。 “嘿嘿,我说亲爱滴,我在玩呢,你不是在和你的好兄弟例行检查炽闇的情报系统吗?你做完事我差不多也要回去了,”柔柔差点没点头哈腰,如果向恺默能看见的话。 钟未昔忍着笑。 “同样的话我不爱讲第二遍。”向恺默把柔柔里里外外看得透透的,顿了顿语气肃杀地说,“我知道你们在哪里,赶紧上来!” 柔柔想再争取争取,那头通话自行中断。 “完了完了……他怎么知道,麻痹大意,麻痹大意,还真是麻痹大意啊……”柔柔六神无主,很头痛地抓脑袋。 钟未昔严重怀疑再挠下去,柔柔的头发会大把大把往下掉,上前把人拉住,指着台阶说,“赶紧上去吧,他讲的很清楚只有一刻钟。” “对,对。”柔柔抬腿往台阶上奔,想起了老奶奶,犹豫一秒后还是迫于向恺默的淫威,暂时把好奇心压下,飞快地离开。 走之前,钟未昔不由自主往老奶奶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距离有点远,看不太清,可她能感觉到那蓝眸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咬着唇,提了一口气,转身跟上柔柔的身影。 下去的时候觉得又暗又长,上去感觉花了极短的时间就到了,或许两个人是用跑的,从灌木丛中走出来,累到气喘吁吁。 “我……我先回去了……”柔柔心系着他们家暴君的命令,如同被点着尾巴的小兔迅速蹦得不见了踪迹。 钟未昔按照记忆中的路径,原路返回,安全到达花园。 花园里照样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经过刚才一段奇遇之后,此时的心境发现了变化,仿佛这里处处是玄机,一草一木都暗藏机关,有种想要探险的刺激和兴奋。 背脊掠过针刺的锋芒,她不自觉地感觉那双眼睛又在看自己,四处不停张望,一无所获。 到底是谁? 不可能是她的错觉,假如是错觉也只是一时的,为什么几次三番都有? 在地下牢笼里见到的老奶奶为什么被关在那里? 是谁关的? 三个男人中的哪一个?或是三个人的共同主意? 会是曜哥哥的妈妈吗? 可是,他说过他妈妈死了,被黑宗朔杀死的。 还是与曜哥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不会的,她相信他,他是不会骗她的。 不管发生什么,如果他说没有,她就相信他。 相信他的为人,哪怕他欺骗了全世界,也不会欺骗她,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基本的信任。 接近傍晚,她似乎听到了直升机在城堡上空盘旋的声音,奔出去,奔到花园后的空地,直升机果然在那里徐徐降落。 螺旋桨掀起的风浪把周围的一切都卷了个遍,她的衣角和头发也在风中被吹得七零八落,双手挡在眼前,去阻止刮过来的风。 矫健的身影从直升机上跳下来,显然对她在这里等候大感意外,“昔昔?” 黑司曜脸上的紧绷松懈,变成微笑,黑眸炽烈,张开双臂上前紧紧抱住了她,“这真是一个惊喜。” 一天的时间恍如隔了一年,窝在这熟悉的温暖怀抱,钟未昔汲取着他的气息,跟着笑起来,“喜欢惊喜吗?以后时常会有,因为想你了。” “我也想你,非常想。”他低笑。 “喂,拜托,谈情说爱找个没人的地方行不行?”有人横插声过来,向恺默正往这边走,只有他一个人出现,柔柔不在他身边。 黑司曜偏过头,视线冷冷地扫过去,反唇相讥,“谈情说爱我喜欢光明正大,找个没人的地方那叫偷情,我可干不了,不过倒是你的专利。” 向恺默放肆地笑着,抱住双臂,闲闲地走过来,上下打量着黑司曜“憋不住了?欲求不满,火药筒上身?” 黑司曜完全不接招,拿向恺默当空气,低头搂着钟未昔,边走边柔声问,“晚上吃什么?”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讲过准备好了晚餐等他。 “有水煮鱼、香煎茄盒……” 他挑起眉峰,“茄子?做它得费油,你一定花了不少功夫,累不累?” 有他这一句关心,她再累也值得,摇头,继续向心爱的男人献宝,“我还做了铁板黑椒牛柳、香烤沙尖鱼、黄瓜炒鸡蛋、青菜炒香菇,对了,还有一道冬瓜玉米排骨汤。” “这么多?”他心疼地皱眉,昔昔得忙上好几个小时。 “老婆是用来干嘛滴,疼滴。朋友是用来干嘛滴,出卖滴。讷,朋友这时候就能派上用场,有我们去帮你解决!包管全部打扫干净,一粒米不留!”早在旁边听得直流口水的向恺默一下子蹿了出来,直拍胸脯。 钟未昔听着感觉像是老鼠偷米,不禁一乐。 黑司曜对于死党以电灯泡出场的方式表达了不满,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让你女人给你做去!” “哎!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叫上柔柔,对了,还有卓和柳絮儿……等我们啊……”向恺默就是有革命先驱的奋斗精神,丝毫不受黑司曜冷脸的影响,热情地挥挥手,四下奔走散布消息去了。 黑司曜无语。 钟未昔仰头笑,“没关系,这么多菜我们两个人吃不完,本来我就打算邀请他们,人多热闹。” 黑司曜根本不是为一顿饭生气,他是昨天在浴缸里享受别样的欢/爱,从中得了滋味,今天想着换个场地,在吃饭的时候,餐厅里两个人…… 这样一来,在餐厅里爱爱是不成了,他难不介意? 哼! === 貌似曜现在越来越有可爱的一面,卖萌的潜力,囧…… 正文 第355章 回避 一顿晚餐,一律走家常菜的跳线,出乎意料的受欢迎是钟未昔没有料到的。 这与前晚一整桌几十道精致佳肴比起来只能说是小家碧玉,只能称之为家常便饭。 “你们是饿死鬼投胎?”黑司曜坐在长桌前,喝了口汤,发现盘子里的菜几乎被消灭光了。 “没良心的,不是你说你们俩吃不完,浪费吗?我们这是好心来帮你解决浪费的问题,唉,好心没好报,利用完了就一脚踢了不理人,交友不损呐……”向恺默叹着气,兼摇头,一副十分痛心疾首的表情。 这时候柔柔发挥了自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伟大思想,往向恺默阵营里站,替向恺默说话,抱狗腿,“没错没错,曜,你这一点做得过分,怎么能用饿死鬼投胎来形容如此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我们呢?我们是为你排忧解难,瞧瞧,为了帮你们,我把自己的肚子吃得都撑死了。要知道晚饭要吃少,不是吃饱,不利于消化呢……想我们堂堂有为青年居然肯为你们牺牲,你该说点好听的……” 柔柔一面正色地说着,一面在心里替自己的大言不惭汗颜,不要怪偶,偶也是无奈啊,偶怕死,偶非常滴怕死。 今天偷偷跑到地下室,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想不到被向恺默那蛮人发现了,给她的惩罚让她忐忑不安啊,不被打屁屁,不挨骂,只拿出几百种不同型号的枪让她擦。 要擦得仔仔细细,干干净净,不准有一点灰尘。 额滴个亲娘哎,她宁愿屁屁受苦,宁愿被骂得狗血淋头,好过这种变态的惩罚啊啊啊啊…… 幸好,这野蛮人走开后不一会又折回来,对着满头大汗,欲哭无泪,偏偏手上不敢怠慢一个劲用布擦枪的她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说今晚到曜家蹭饭。 蹭饭这个词意义深远,等同于不请自到,一听这个词,她差点没欢欣鼓舞,扭起秧歌…… 呃,虽说蹭饭有点不光彩,可好过在这里擦永远也擦不完的枪好吧,在蹭饭的途中她已经打定主意,今天要抱狗腿,所有蛮人说的话她要无条件附和到底,以达到让蛮人心情舒畅,回去后大赦天下的最终目的。 哈哈哈,到那时候她就不用再擦那些鸟枪啰…… 就在柔柔转着脑子想象会得到美好的结局之际,只听得身边的男人轻轻靠过来,用她能听得到的声音说,“你给我闭嘴!不然现在给我回去擦枪!” 忙不迭的无声点头,柔柔眼睛骨碌骨碌地转,凑着脸笑,实际上却是一张热脸贴在对方的冷屁股上,心有不甘。 喂,野蛮人,好歹尊重一下别人的心意好不好?难得在公众场合表现一下夫妻情深,不要这么打击人嘛。 这是一对小夫妻间的对话,不想被第三者听到了,黑司曜本来就对向恺默这大嘴巴损友十分不爽,好好的一个浪漫晚餐硬生生被几个电灯泡给搅和了,心中有气,这会儿还不抓紧时机损上一损,以解心头之恨? “擦枪?”黑司曜暧昧的眼神往向恺默两腿间瞄,唇角微挑,“这么早?” 向恺默是谁,平常的形象是放荡不羁,却向来只有他在言语上揶揄别人的份,还没有他处下风的道理,白了黑司曜一眼,漂亮的嘴唇划出颠倒众生的弧线,“夫妻之事你不比我更有兴趣?新手比老手更有探索欲哦!” 这三个男人间本来就没什么秘密,曜有洁癖,在钟未昔之前几乎是守身如玉,处男一枚。向恺默在言语中暗指黑司曜是新手,比他这个结了几年婚的老手在爱爱上更有寻找新鲜刺激的趣味。 黑司曜一贯的偏冷个性,这时候反而不慌不忙,似笑非笑,“你老吗?好象你和我一样大的年纪,莫非纵-欲过度,提前衰老?没关系,改天我让庄迟给你瞧瞧,有病要早治,别拖到晚期……” 两个男人唇枪舌箭,你来我往,餐桌上的另外四个人丝毫不受影响。 柔柔被向恺默一吓,缩在那里不敢出声,装作很忙的样子认真吃饭……=___=|||| 钟未昔今天做的家常菜口味地道,芯儿难得肯乖乖坐在怀里吃饭,郑卓抓紧时间忙着喂宝贝女儿,没空搭理两个损友间无聊的对话。 郑卓在暗地里翻白眼,真是交友不慎,曜和默讲的都是些少儿不宜的话题,居然不知道回避,以后他的宝贝女儿被带坏,他第一个找这两小子算帐。 柳絮儿对做菜似乎挺有兴趣,时不时和钟未昔讨论菜色和味道。 “嗯,未昔,茄盒做得不错哦,里面是羊肉吗?你真厉害,怎么做的,改天能教我吗?”柳絮儿对钟未昔的手艺赞不绝口。 被人赞扬,心里总是欢喜的,钟未昔停下筷子抬头笑笑,“没问题,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教你。” “行啊,我随时有空,明天吧,你告诉我要准备的主料和辅料,我先备着。” 两个女人正聊着菜谱,一名仆人从外面进来,在黑司曜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黑司曜脸色未变,眼神却冷了几分,握住钟未昔的手说,“我去接个电话。” 她点点头,目送他起身出去。 郑卓与向恺默对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交流着什么信息。他们在女人们面前从不谈那些事,不是看轻女人,男尊女卑,想让她们无忧无虑,不想让她们有过多的担心。 发生了什么,钟未昔不得而知,匆匆扒掉碗里的饭,期间帮芯儿添了一小勺饭,小家伙很赏脸吃了个精光。 “钟阿姨,你的饭饭真好吃,比妈妈做的好吃。”芯儿嘴甜,尤其是小脸蛋上沾了几颗米粒,奶声奶气的说话的小模样看上去特别招人喜欢。 钟未昔摸摸小丫头粉粉的脸蛋,把米粒抹掉,微笑,“芯儿这么喜欢啊,那阿姨欢迎芯儿以后天天来吃饭好不好?” “好!那芯儿不客气啰。”芯儿啧啧小嘴。 等所有人走后,餐桌自有女佣收拾,钟未昔忙了一整天也累了,扭扭酸痛的腰,转转脖子,脚下往楼上走。 === 正文 第356章 功劳 一顿晚餐吃得有喜有乐,既温暖又温馨,六七个人坐在一起丝毫不觉得吵闹,反而觉得有种大家庭的亲切感。 钟未昔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这种家庭式的温暖,脸上不由绽出笑,路过书房,脚步不由一顿。 犹豫过后,她叩响书房的门,里面静了几秒,传来温柔唤她名的声音,“昔昔么?进来。” 话音刚落,门开了,他面孔上有笑,眼神却冷着,她知道不是她的原因。 望着他阴郁的眸,她一阵心疼,故作不在意地说,“还要忙吗?他们都走了,走之前絮儿说明天她请我们去吃饭。” “这么快处好关系?”他因她嘴里亲昵的絮儿名而笑。 “那是,女人有女人相处的模式。”钟未昔吐吐舌头,拉起他的两只手轻轻摆着,小心翼翼地说,“曜哥哥,我今天下午和柔柔去了地下室。” 之所以主动承认是因为她预感到向恺默因柔柔擅闯地下室的事而生气恼火,所以她想在他面前主动承认犯的错。 黑司曜倒是笑了,指尖抚过她的额头,“以后记得不要乱闯,这四周处处有机关,越是不起眼的地方越是有危险。你们能畅通无阻的进去,完全是有默在上面为你们撤掉层层机关,不然的话你们踏进去第一步就可以会被四面八方射来的箭刺死。” 一句话听得她背后冒过一股凉气,顿时心尖也是一惊,原来她们早在进去前就处在监视之下,能进去完全是有他们的默许。 “对不起!”她低下头,颤抖的声音里有惊惧也有后悔。 他不忍,抱紧了她,低头,亲亲她的脸蛋与额头,使她放松受到惊吓的情绪,“下次不要调皮就是了,这里数柔柔最皮,三天两头闯出点事来,要不是默管着,那丫头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钟未昔拼命点头,惊魂未定中把小脸往他怀里扎,宽厚的手掌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昔昔,是不是吓着你了?以后与柔柔保护距离,我可不想那丫头把你带坏。” “唔……”她还沉浸在深深的懊恼之中,猛然脑海里划过那张苍老的西方面孔,抬头问,“对了,里面的老奶奶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地底下?” “是黑道上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好了,不要去管了,你该休息了。乖,去泡个热水澡,顺便帮我也放好。”他转移话题,在她臀上拍了拍,哄着她,“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结果该出来了。” 那意思就是想洗鸳鸯浴,钟未昔的脸立刻红了起来,注意力被转移,点点头先出去。 黑司曜的脸霎时沉下来,阴佞又回到了他幽冷的眸中,点了支烟,在窗前慢慢抽起来。 水流在哗哗淌着,温度调适得刚刚好,四肢疲劳,钟未昔先泡在水里等候着他的到来。 回想刚才他们的对话,有些疑点存在。 为什么他没有正面回答那位老奶奶的身份?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胆小的钟未昔了,既然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完全做好了面对血雨腥风的生活。那位老奶奶即使有再可怕的过去,她听了也不会象过去一样恐惧万分。 但,假如他不想让她知道老奶奶的身份,那身为他死党的默一定会替他尽力隐瞒,该在她们一出现在地下室入口的时候就把她们叫回去,用不着替她们解决一道道机关,让她们得以顺利到达地下吧? 唉,想来想去想不太明白。 茫然的目光看到浴缸边摆着的精油灯,拿起边上的打火机,点燃,很快香味散发出来,怡人心脾。 “昔昔。”他走进来,边走边脱衣服,直到一件不剩。 她红着脸摇头,往旁边的水域让了让,其实浴缸够大,三四个人都不成问题,就是觉得羞涩,两个人在这片充满了浪漫气氛的水里容易想起那一个火热的夜晚。 他大概也很累,泡到温暖的水里舒服地轻轻叹息着,然后侧脸看着她笑,有点孩子气唤她,“躲这么远干什么?怕我吃了你?过来,牧羊犬是从来不吃小羊的。” 长臂过来从水下拉起她的手,修长的手指扣住她,十指交叉,体温顺着手心交汇传来,她靠了过去,用一只手轻轻替他在头上按摩。 他惊喜地笑着,享受着她小手给身体和大脑带来的舒服,“今天做了什么?书房里的卫生是你努力的功劳?” “嗯,你会不会生气?”她想起他书房堆积灰尘的原因。 “不会,这是你的心意,以后这个收拾权只能归你。”他表达着他的洁癖观,书房是他最喜欢待的地方,她是他心爱的女人,是他生命中另一半,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能在他最喜欢的地方自由进出。 她笑了起来,搂住他的颈项,“谢谢黑先生的抬爱,小女子不胜荣幸。以后小女子会把那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包您满意。” “你身体弱,打扫肯定费了你不少力,有我在,以后我们一起负责清洁任务!”他仍是担心她的身体,明天就要出检查结果了,什么事也没有那件事重要。 “曜哥哥,你说过会告诉我为什么还有货,那些地盘和货不是都让佟冠楠抢走了吗?为什么你们还要做那些生意?”这是她心里放不下的问题,潜意识里她希望他从此洗手不要再碰,因为那太危险,他已经失去四个兄弟,不能再重蹈覆辙,继续深陷下去。 他笑笑,耐心解释给她听,“货分很多种,其中一种是海洛因,一种是枪支。昨天我和卓谈的是关于一批枪支的货,这是最后一单生意,一早和军火商讲好的,不能食言,做完这一单我们会收手。然后退下来,安心做炽闇这一块。” 他讲的很清楚,她仍有不解,“那佟冠楠呢?他把你很多年的心血全毁了,还有那些货,你会不会心存……不甘?” “那些在我眼中已经不重要,现在在佟冠楠手中不是财富而是灾难,以后你会看到的。”他一点不在乎,扣住她手指的手微微收紧。 怨怨相报何时了,不管怎么说,他能放下,不去报复佟冠楠那是再好不过了,钟未昔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没有再追问下去,细心地给他做起按摩来。 正文 第357章 解读 去医院去早了,六点半还不到,七点才上班。 黑司曜明显比钟未昔还急,在她早上还睡得更香的时候把人摇醒,又是帮她穿衣服又穿鞋,外加亲手喂早餐。 起床早,钟未昔的胃里好象撑得满满的,昨晚吃的东西似乎没消化完,不大愿意吃。 他就细心地哄着,勉强喝下半碗稀饭。 钟未昔困还有一个原因,昨晚被他翻来覆去折腾,倒下去就睡着了。这会儿看他,神采奕奕,根本看不出来夜里有多晚睡,早上有多早起床,蓝眸中既有温情又有笑意。 “怎么了,这么盯着我看?”黑司曜此刻坐在庄迟办公室,拉过她亲昵地揉揉她的头发,“还困不困?” 她靠在他怀里摇摇头,深深吸了口气,觉早醒了,实际上心里她比他还要紧张,感觉象要走上刑场一样,仿佛那检查结果早已预料得到。 两个人静静拥着,他的脸贴着她颧骨,去看手表,“老五那小子怎么还不来?” 他的样子很轻松,语气也是不紧不慢的,可是钟未昔分明感到他手臂的僵直,这是紧张的表现。 两个同样紧张的人犹如坐在一辆无人驾驶的失控马车上,前面是悬崖还是广阔的天地,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结果不会是安然无恙,钟未昔心里非常清楚这点,那上面出现的必定是她身体长时间以来发出来的信号,这让她发觉今天只是一个宣判,不是告知。 每每想到最有可能的结果,钟未昔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何等的悲观与阴郁,甚至是残忍,法官在判刑前还允许被告有申辩的机会,她呢,连申辩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其实一直以来身体向她发出过信号,给过她告知权,是她忽略,没有好好去重视,严格说来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螃蟹外形张牙舞爪,横行霸道,没尝过螃蟹的人不肯轻易尝试,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冒了天大的危险,最后发现了它的惊天美味,这是一个赌博。 同样,这也是一个赌博。 钟未昔以前不重视自己身体的时候没有尝到过甜的滋味,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味道,现在尝了,习惯了,也依赖了,就不想放弃这滋味。 如今迟了吗? 她不知道,心头上那让自己坐卧难安的是尖刀还是一扇明媚的窗,答案马上揭晓。 黑司曜轻轻拍了拍她紧握住他衣角的小手,调侃地开口,“老五那小子估计知道结果,所以不紧不慢,这会儿在温柔乡舍不得走呢。昔昔,你很健康,最多是体质偏弱,调养调养,加强锻炼就行了。” 紧张的气氛被他的话调节了不少,钟未昔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他在温柔乡,我和笛子通过电话,她言语中对庄迟的搭救充满了感激和好感,可是进度还没那么快。” 可惜放松的情绪没有太多,办公室门外响起错落有致的脚步声,院长办公室位于医院大楼的顶层,平常很少有人来,听这脚步声是男士皮鞋的声音,应该是个男人。副院长办公室在隔壁,却是个中年妇女,不可能是副院长。 那脚步越走越快,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这里逼近,果然停在门口,推门进来。 庄迟看到两个人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居然眉头都没抬,顺手拿起挂在门边的白大褂穿上,“大哥,未昔,来得这么早?” “是你来晚了。”黑司曜答得偏冷,是他一贯说话的口吻。 庄迟笑得暧昧,忍不住调侃,“一大早不在睡觉,跑我这里来,该不会是某个零部件出了……毛病?” 黑司曜犀利冰寒的眼风扫过去,庄迟架不住,连忙举手投降,“OK,我不说了,不说了啊。” 老五平常温文尔雅,有着医生的职业风度,今天难得有意开起玩笑,这说明检查结果应该不会太差。黑司曜心知这一点,可是在他没有看到白纸黑字,听到真实情况之前,他不允许精神有丝毫松懈,也没有任何心情开玩笑。 庄迟穿好职业装,一边拿起干净的杯子走到饮水机前给他们倒水,一边清了清喉咙说,“各项检查我都看过了,身上的小病不少,好在都是体质问题,不在五脏六腑,只要多调养,活个六七十年不成问题。我这辈子没见过一个年轻的女孩身体差成这样,足可见大哥你提供的营养真是不够全面……” 庄迟感慨地讲着,黑司曜和钟未昔已经对视了有一分钟,一言未发,但彼此的眼中有喜悦和激动在流淌。 死刑和宣判解除,证明是虚惊一场。 她没事,真的没事。 很多年后黑司曜的记忆里仍能清晰地翻出这一刻的自己心情,呼吸急促,但仍努力控制,感到窒息却仍坚持镇静,以及她脸上绽放到极致的绚烂笑容,无法用语言去形容,他知道这个女人是真心想要和他相守一辈子,她想替他生孩子,非常想。 她那么犹豫迟疑,不是她不想生,是她对自己的身体顾虑重重,她的苦藏在心里。 感觉从自己的心口扩散出一股酸涩,他不能想,至少现在,不能想,不能分析,不能去解读。 要不然他会丢脸,会在兄弟,会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哭出来…… 死有什么? 他从来不怕,在谋划着闯出一片天地的时候,死亡就是影子,时刻等着把他吞噬。 他不怕死,却怕她死。 真的很怕,夜里他常常做同一样的噩梦惊醒,望着臂弯里沉睡的小脸,他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以为这还是一个梦。 哭,人生下来就有,不管男人女人,现实却不准自己有眼泪。 他早已学会用冷漠掩盖真性情,不管是喜是悲。 他早已学会不去表达,只用行动去会给身边的人传递保护和安全感,不管是担忧是恐惧。 他早已学会以高姿态的冷漠和绝对的掌控权,用鼻孔俯视那些对手,以不屑与蔑视否定他们的存在,不管是仇是恨。 这一切已经变成了与他血肉相融的面具,撕不下来,哪怕鲜血淋漓,它已变成身体的一部分。 正文 第358章 牺牲 费劲心机修炼的冷静是他身上唯一的衣裳,要知道他从不肯脱下,他要到死也要穿在身上。 在这个即将告别深秋,步向寒风陡峭的季节,失去她,他真的承受不来,尽管他早抱好了共生死的决定。 现在,老五说她没事,证明之前所有的焦虑、猜测、矛盾全是虚惊一场,使他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 如此大起大落,比坐山车还要惊险,怎么能教他不喜极而泣? 黑司曜的心理活动,旁人没有直观地感觉到,钟未昔却是例外。 她的心告诉他,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他,远比她这个当事人要高兴几百倍。 两个人十指紧扣走出庄迟办公室,走出医院,阳光照在身上异常的暖和,每个路过的陌生病人看起来都那么可爱亲切。 “曜哥哥!”钟未昔笑着侧脸唤他。 “昔昔。”他们象刚刚携手从困境中走出来的伴侣,拥抱着彼此,拥抱在阳光下。 有人在叫钟未昔的名字,然后庄迟从医院里急匆匆跑出来,“忘、忘了说了,笛子……笛子问你……什、什么时候去……陪……陪她,她一个人怪寂寞的。” 庄迟喘气如牛,钟未昔听了半天才懂,笑着说,“什么时候都可以,她在电话里说她出院了,在家躺着,我下午可以去看她。”转头对黑司曜小声说,“曜哥哥,你回晋远吧,上午耽误了你半天工作,下午的时间我自己安排,傍晚你去接我好不好?” “当然好,不过在这之前你得等外填饱肚子,早上出门你吃得早,吃完午饭我送你去。”黑司曜冷而硬的面部线条带着明快的色调,相较而言昔昔是个不太粘人的小丫头,他事先已经想好了,给她办了几张/健身卡和某书吧会员卡,本想着下午带她去公司,然后让秘书再带她去/健健身,或是到书吧里看些她喜欢的书打发点时间。 既然事情脱离了计划,他自然需要时刻保证她的安全。 在开车找餐厅解决午饭的路上,他递给她一盒牛奶,“早上就喝半碗稀饭,饿了吧,先把这个喝了。” 牛奶的外部手感温温的,已经插好吸管,直接吸就行了,钟未昔喝了一口,牛奶果然是温的,不由惊奇,“刚买的吗?”他有分身术,两个人一直在起的呀。 他笑笑,“给你准备的,放在保温瓶里,这是原味的,想要喝别的口味吗?” 他到底带了多大的保温瓶,钟未昔心里无限感动,傻傻地说,“曜哥哥你真好。” 挑了家西餐厅吃完饭后送她到何尤笛家楼下,看着她进楼梯,确认一遍保护她安全的两名手下在楼下不起眼的地方守着,才放心地驱车离开。 钟未昔到了何尤笛家门口,正准备敲门,发现门开着,叫了一声,“笛子?” 脚步不由迈了进去,何尤笛没躺在床上,受伤的腿包扎着,拄着拐杖靠在窗前朝楼下张望,转过头来朝钟未昔笑,“黑大哥对你真是没话说,我可是看到楼下有他留下的两个保镖在。” 钟未昔把手里的鲜花和果篮找了个地方放好,拍拍手说,“羡慕啊,羡慕就找一呗,庄大哥人多好,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们再快也没你们快,我啊现在对他是有好感,哪个女孩不梦想着有一个能在最危险的时候保护你的男人出现,那天为了我他奋不顾身,说实话我还真有一点心动……”何尤笛嘿嘿笑着,拄着拐杖到沙发上坐下,又拍拍身边的位置,“咦,站着干什么,坐啊!” 钟未昔指着花说,“你行动不便,我先帮你把花插起来。” 花是何尤笛喜欢的香水百合,喜滋滋地说,“还是老同学靠谱,现在懂浪漫的男人越来越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钟未昔马上举一反三,暗暗记下了,等上洗手间的时候悄悄给庄迟发了条短信,让他以后见了笛子多玩玩浪漫,送送花什么的。 发完短信庄迟马上回了,意思是谢谢她提醒,以后会注意。 木头总算开窍了,钟未昔可以想象得到这两个人离真正走到一起不远了,因为她准备出洗手间前居然看到一件男士浴袍,以及牙杯里的两支牙刷,旁边挂着的男士毛巾。 这一切是不是预示着笛子没和她说实话? 不管怎么样,这两个外人看着极配的人因为种种终于走到了一起,也算对得起为了笛子而牺牲的肖鹰。 两个人本来好些天不见,又是同龄人又是同学,自然有很多话题可以聊,不知不觉时钟指向五点半。 何尤笛看钟未昔时不时抬头看墙上的钟,干脆说,“得了,有句话叫女大不中留,何况你不是我闺女,心里肯定时时装着你男人,赶紧打个电话问问,看他是不是在楼下等着啦,明天你要有空咱俩继续聊呗。” 钟未昔在何尤笛取笑的声音中拨了电话,黑司曜的手机一开始没人接听,随后是他的助理长翔接了电话,说他在接见一个客户,问她有没有事。 她说没事,等他完了再给她打个电话,过来接人。 在等他电话之际钟未昔有点心不在焉,自从检查身体以来,她背后总仿佛悬了一把刀,这刀今天没有落下,并不代表它消失,好象它总有一天会落下似的。 唉,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钟未昔甩甩头。 等到将近六点半,他的电话终于来了,嗓音听上去有点疲惫,“昔昔,我到了,在楼下。” “好,我马上下去。” 听到那性/感的声音好象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到来了,钟未昔小鸟儿般飞奔下去,钻进那辆已经拉开车门的劳斯莱斯。 她刚坐进去,手机响了,打电话的人是昨天刚刚通过电话的钟涵炎。 “哥。”她的声音引来了黑司曜的注意,抬手示意司机发动车子。 “……” “哦,好,我们会搭最是的一班到,嗯……伴娘?呃……”钟未昔被这个提议吓了一跳,目光转而征求黑司曜。 正文 第359章 石沉大海 黑司曜沉默着,没有给她任何意见。 钟未昔咬咬唇,“对不起,哥,潘拉姐的伴娘我恐怕当不了,我想潘拉姐闺蜜或是朋友中一定有比我更合适的。” 看样子电话里钟涵炎没有再劝说什么,很快她挂了电话。 收线后的钟未昔陷入沉思,黑司曜捏了捏她的手心,“想什么?” 她拉回神笑了一下,“我在想我哥怎么突然说要让我做伴娘。其实我做了这个伴娘,潘拉姐肯定会不太高兴,那是他们的婚礼,我只想做个去给他们祝福的亲人。” 黑司曜明白她的意思,钟涵炎爱过她,要一个爱过的女人去做自己婚礼的伴娘,听上去觉得别扭,在潘拉面前也说不过去。 “也许他只是从一个好的出发点去想,没有深想那么多。”他笑着宽慰她,不想让别的男人占据她太多的心思。 然而,黑司曜比钟未昔还要了解钟涵炎,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不会无缘无故冒然提出自己的意见,一旦提出来的,必定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但愿吧,钟未昔在心里叹气,她对哥哥现在谈不上有什么想法。 哥哥放弃她是对的,他们是堂兄妹,不会有结果,纠缠下去可能连兄妹都没得做,不如放开视野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潘拉姐人不错,在哥哥生理上受伤之际仍不离不弃,这样的女人真是少见,可见潘拉姐是真心爱哥哥的。 他们能走进婚姻殿堂,她抱以最大的祝福。 象往常一样,他们转搭直升机回去。 钟未昔感觉脸上有些难受,进洗手间洗脸,撑着洗手台池的台面看着镜中的自己,情不自禁摸着自己的脸。 为什么镜子中的人这么苍白惆怅? 少女时期她分不清什么是男女之爱,什么是兄妹之爱,这些年的成长她分得很清楚。 对于哥哥,那时候的她最多的是依赖,就象小树苗依赖大树那般,充满了崇拜和神圣不可侵犯的敬畏。 小树苗长大了,曾经以为的大树如今在眼中不再那么高大,只是一颗普通大树,甚至长得有点歪,但是那些曾经感觉还在,不会变,不管过多少年。 岁月弄人,哥哥,姐姐,她,同时期一起长大的三个人,距离越来越远,即使在电话里似乎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好象中间隔了几千几万条无法跨越的沟壑。 用凉水洗了把脸,心跳瞬间几乎停滞。 镜子里反映出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衣裳,看样子是想过来替她添上,以免着凉。 眸子很深,静静望着她,像是要灼穿她一般,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魂不守舍的,在想谁?” 钟未昔分辨不出他话中有多少生气的成份在里面,但是绝不会少,呆在那里,咬起唇说,“曜哥哥……” 他已经走上前来猛地吻住她,很快离开,他的手从她的下巴划过她的脸,她侧了侧头,脸上沾着冰冷的水,有点留恋他手掌的温暖。 他眼中掠过满意的痕迹,固执地盯着她,等着她回答。 “我想起了小时候和哥哥姐姐的一些童年往事。”她轻轻地对他说,这时候她需要一个倾诉对象,“人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综合体,青少年的时候恨不得自己一夜长大,等快要长大的时候恨不得自己永远不要长大。哥哥,姐姐,我,现在三个人三条心,有时候想想比陌生人还不如。” “所以觉得心里难受和遗憾!?”他叹息着,面庞上露出笑意,“傻丫头,这是人成长必经的过程,人生存在很多变数,有分有合,时候到了,缘分尽了,分别再出发未尝不是一种美好。我们除了感叹人生无常之外,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珍惜眼前人,珍惜身边人,珍惜身边的朋友,亲人及爱人。你说对吗?” “嗯,对。”她笑着点头,实际上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呢。 她早就知道在看似清冷的外表下,他其实非常容易相处,尽可能的宠爱她,私底下他比任何人都重视手足情,兄弟义。 可是,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肖鹰他们一个个走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一个人暗自伤心,久久不能释怀? 曜哥哥说的对,分别之后再出发,下一站风景可能更适合自己。 “好饿,曜哥哥,我们去做饭吧。”钟未昔整理完心情,顿觉腹中空空,深吸了口气,攀住他的手臂向厨房进发。 岂料他走到餐厅旁边的休闲室门口不肯再走,她使的劲到了他身体里如石沉大海。 他推她进去反手关上门,紧紧的拥抱让她几乎不能呼吸,一边狂热地吻那红润诱/人的小嘴,一边将她连衣裙后背的拉链下拉,然后推她倒进沙发里,一把掀起长裙,顿时只剩下胸前的内-衣和堆拢在腰肢上的一圈衣裙,大部分雪白的身体暴露在男人的眼下。玲珑极致的娇躯被他连日来爱过之后变得极为敏感,在窗外投进来的灯光下也显得更加具有诱/惑/力。 “好甜,昔昔,你好甜……”他的语句里带着迷恋与深情,吞噬着她的唇齿,在她口中翻搅出甜蜜的汁液。 她俏脸通红起初任凭他摆布,在他掠夺的湿吻下,肌肤刹那间紧绷,空间灰暗,她从来没有试过和他在这里,有点迟疑。 黑司曜有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鹰一样俯下身,温柔地埋入她滑嫩的颈子,一路狠狠地吮,疯狂地亲吻她的裸肩。 娇羞的眼神柔柔地盯着身上强壮的男人,他的眸中与呼吸里有种东西令她感到燥/热,小手逐渐转为轻轻揉扯男人身上的衬衣。 “昔昔,你真美,我要你!”他辗转在她耳边重重的喘-息,难耐地低/吟,不容置疑,“我要你!现在!”炽烈的语气像是要探入她心底,去搅动她早已迷乱的心。 修长有力的手在娇躯上犹如舞蹈,他轻啄着她湿润的眼角,腰身一个漂亮有力的挺-动,顺着紧密温润的柔软,直达深处。 === 正文 第360章 你要疼我 一阵猛烈的占有,她发出哭泣般的急促呻/吟,“嗯……曜哥哥……嗯……曜哥哥……” “我在,昔昔,我在这儿。”他粗壮的腰甩动着,滚烫有力的摩擦着她,用力把她托起。 不由自主抱住他的双肩,指甲抠下坚硬的肌肉里,嘴里凌乱地叫着,“曜哥哥……曜哥哥……” “我在,我在这儿,昔昔,你好美,我会好好爱你,喜欢吗?喜欢这样吗?”他呢喃着说着爱语,深深吸了口气,感到无与伦比的快/感,快步走到一张台球桌前。 钟未昔感觉到自己飘在空中,立刻抱紧了他的脖子。 “曜哥哥……不要……那么用力……我会死的……5555……”她语无伦次地表达着,却不够完整,把脸埋在他胸口,双腿一阵猛夹。 “用力吗?我知道了,昔昔……乖,昔昔乖啊……”他故意曲解,猛然把她按在球桌上,一阵肆无忌惮的密集节奏,左冲右突,感受到了无比的愉悦,闪电般冲刷全身。 她在被他按靠在桌角时,强烈的陌生感和刺激使得全身紧绷,张着小嘴不停的喘气,爱汁不停的源源涌出,空旷的休闲室里全是两个人疯狂的喘-息-呻-吟。 …… 刚才的欢/爱让钟未昔筋疲力尽,瘫软成一滩泥,俏红通红,眼媚如丝,樱唇蠕动,肌肤微颤,她的动-情与投入,瘫软无力任君采撷的模样,使他兽性大发,雄风再起,沙哑着低问:“昔昔,我们再来一次好吗?” 怎么刚刚才……她惊奇不已,“别……曜哥哥,我、我不行了……”回答得声若蚊蝇。 “为了今早去医院,昨晚我可没有尽兴,今天又想了你一下午,现在你要好好补偿它,把它喂饱。”他煽情着,有意将巨大翘起轻触她湿滑的敏感处。 “嗯——”她长长的娇嘤一声,刚才有过一次欢/爱,现在里面仍然有着敏感的反应。 潮红着小脸,为了转移注意力,眯起眼睛打量身下的球桌,以及四周朦胧的摆设,这里看上去好象是他们男人经常休闲娱乐兼打球的场所,“让我下去吧,曜哥哥,嗯,这里……不适应……”在这里感觉四周有无数双眼睛在看,好羞人。 这个小丫头居然还有闲心在四处乱看,黑司曜已经无法忍耐了,不由分说瞬间顶开花瓣,冲了进去,丝毫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开始新一轮的节奏。 她不堪忍受他威力十足的凶猛突袭,尖叫一声,“啊……曜哥哥……” “好紧……”他粗/喘着更深更狠的戳刺,怜惜地爱着身下的女人,这个小丫头看着身子单薄却有着让人兴奋迷醉的魅力,令他欲罢不能,完全是一个上天赐予的犹物,一定要狠狠爱个够。 “嗯……嗯……曜哥哥,你、你好深啊……”红润的小嘴吐出迷乱的语句,眉头紧皱,香汗淋漓,承受着他的大起大落,忍不住哭泣出来,“我好、好难受……好难受……5555……” “乖,叫我老公……叫一次就放开你……”他讲着骗人不偿命的情话,势必要让这个小丫头提前承认他们的关系。 习惯了一个称呼,她一时无法适应,然而随着他双手把她半个身子抬起来,加深了两个人的严丝密合。 钟未昔的身体骤然象触电一样来回扭动,扭动一次,哭泣一次,“5555……曜……老公……”终于叫出声,随即她的喉间发出颠峰来临的呜咽。 “乖,昔昔,你是我的老婆!我的妻子!我的最爱!”他也大喊一声,献出了所有,瘫软在一起。 一切都过去了,房间内恢复了平静,只有空气中还弥漫着暧昧的气味,昭示着刚才两个人的投入与疯狂。 “老公……”一头乌黑的美发缤纷散落,娇-喘吁吁,钟未昔无力抬起身子,大半个身子压在桌球边上,不太舒服。 如同深情亲昵的呼吸让他痴迷,温柔地搂紧怀中光滑细软的娇躯,用着与之匹配的新称呼,“老婆,我爱你,爱你一辈子!” 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迷迷糊糊睡过去的了,只依稀记得他抱她去洗澡,温柔喊她的名字,最后又会怎么躺在床上,一概不知。 真的累,太累,太累了,钟未昔感觉从未有过的困乏吞没了自己,身体在轻盈和温暖中格外舒服。 睡梦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呢喃,“昔昔,你是我的女人,我爱的女人,从现在起我的妻子,老婆,以后我会疼你,一辈子疼你!宠你!爱你!” 鸟语花香的清晨,阳光柔柔地洒进卧室,与空间里幸福的味道融为一体,让人感觉那么愉悦。 男人转醒,第一时间去看怀里的女人,臂弯里正睡着他的小妻子,昨晚被他爱了几遍的小女人。 轻抿的樱桃小唇,安静透彻的睡颜,颊边红晕未退,容易引人想起昨夜的春色无边。 男人稍抬起身上前,在那片红晕上落下轻吻。 仿佛一下子感受到他的炽热体温和雄性气息,睡梦中的钟未昔樱唇微喘,小手在空中乱舞,“曜哥哥,你坏死了……55555,不要……我好难受,曜哥哥,你要疼我……” 敢情这小丫头在做春-梦,黑司曜手指无奈地抵扶住额头失笑。 俯身到她耳边如昨夜她做梦般回答,“昔昔,你是我的女人,我爱的女人,从现在起我的妻子,老婆,以后我会疼你,一辈子疼你!宠你!爱你!” 这一招表白和诱/哄果然有用,她逐渐安静,手也停下来,意识继续沉在梦乡。 “睡吧,疼你!”他宠溺地叹息着,在她颊上亲吻了两下,轻手轻脚下床去洗漱。 正文 第361章 搞怪 钟未昔习醒来身边的男人已经不在了,手机里有他发的短信,一早去了晋远做事。 干净的内/衣和一套衣服放在浴室的小更衣架上,上衣是白色公主袖的针织衫,下装是时尚网纱亮钉A字腰裙,外套是米色的毛绒荷叶边大衣。几乎看上一眼就能在脑海里勾勒出穿上后的效果,搭配得极用心。 她高兴地傻笑着漱洗,努力不去看身上的青青紫紫。 昨晚两个人换下的衣服在浴室的收纳篮里,平常都不用她担心,有女佣收拾,今天估计是看她在睡,他让女佣不要进来。 动手清理了床铺和浴室,看了看窗外,还早,看卧室里没什么可收拾了,自己肚过来子也饿了,先下去觅食,然后动手自己洗衣服。 经过休闲室心跳不抑制的快跳起来,活像里面有吃人的猛兽似的低头快步走进餐厅。 “钟小姐,主人给您拨来电话。”仆人毕恭毕敬从外面进来。 这位仆人的耳朵够尖的,曜哥哥的书房一向不允许人进去,电话铃从上面传下来也要仔细听才听得到。 钟未昔赶紧到书房接听。 “打了两次电话都说你没下来,刚刚醒吗?”在耳边的声音永远那么宠溺。 “嗯。” “没吃午饭吗?”他有点惊讶。 她好笑,“当然先吃早饭再吃午饭,你吃了吗?” “我想我的下一餐应该是晚饭。”暗哑的声线笑起来魔魅异常。 嗯?他在开玩笑还是戏弄她,这么早吃完午饭?钟未昔看看窗外的天空,淡黄色的阳光,好象有点不对劲。 “累吗?昨晚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他笑的益发窃喜,像个在炫耀自己的孩子。 钟未昔脸红到耳根,“欺负人家还说,哼,不跟坏人说话,88!” 挂掉电话,在洗手间用凉水把烫手的脸恢复成了原样,迈着轻盈的脚步下去。 摆在餐桌上的是一份意大利面,钟未昔有点怔愣,午餐或是晚餐还可以,这个做早餐是不是有点…… 吃完一份古怪的早餐,昨晚的晚饭没有吃,以至于刚刚多吃了一些,肚子有点撑,她起身去花园散步,帮助胃部消化。 欣赏着花匠在花丛中忙碌的劳作,她曾试过要加入,被花匠和仆人战战兢兢请出来了。 她知道曜哥哥可能事先下了命令,所以这些人也是依命行事。 既然参加不成,她回去找点事做。 不远处一名女佣匆匆而来,在钟未昔低头说,“钟小姐,我家女主人请您去做客。” “柳絮儿吗?”钟未昔记得前天答应过要教柳絮儿做那道茄子的。 女佣点点头,飞快地走了。 外面天色越来越不对劲,钟未昔到达另一座城堡,在迈步进去前,抬头看了看天空,居然渐渐暗了。 天啊! 她目瞪口呆,突然间明白了,这哪里是早上嘛,分明是傍晚。 原来她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难怪他在电话里别有所问,意思是她累到睡了一天一夜。 钟未昔无语,表情说不上来的怪,一头冷汗外加啼笑皆非,要是曜哥哥现在在的话估计会被她这表情逗得大笑不已吧。 柳絮儿不光准备了做茄子盒的食材,还准备了一桌菜,其实会烹饪的人都知道,万变不离其中,上次钟未昔已经大略讲过一遍具体的做法,所以这一次主要是两个人一起合作。她先负责调馅,柳絮儿负责把茄子切成一个个两刀一断的厚片。 随着柔柔蹦跳着跑进厨房,外面隐隐有向恺默和郑卓的说话声,不用讲都知道,今晚所有人在这里聚餐。 “别看三个男人在美国留学好几年,其实呀他们的潜意识里最爱的还是中餐,以前只不过是大家都没在饮食上注意。前天尝过你做的那些菜之后,卓回来跟我说他喜欢那种带着家的味道。所以我想着从你这里学点,以后给芯儿和卓多做一些中餐。” 柳絮儿边做边和钟未昔聊着天,钟未昔笑了笑,“好啊,没问题,要论厨艺曜哥哥比我强,他会想着花样把一些西餐改良过来,比如牛排什么的……” “曜这么强啊,他会做菜?”柳絮儿惊讶了,“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他会下厨,在我的印象里他可是一座大冰山,大男主义的代表。” 第一次在秦啸他们以外的人嘴里听到对曜哥哥的评伦,钟未昔听了不免一阵幸福。 柔柔摇着脑袋插嘴道,“唉!你们两个人真幸福,一个疼老婆疼女儿,一个为了女人放下屠刀去做饭,多好的两个男人啊,想我虽称不上闭月羞花,也算沉鱼落雁,怎么就那么衰,没遇到一个呢?” 正唉声叹气,叹自己命苦,只听得一个男人声慢条斯理地响起来,“……原来你喜欢煮夫和小男人,怎么不早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柔柔一下子被雷炸了一般平地跳了起来,然后柔柔就是柔柔只见她马上换了一副笑靥如花的表情,轻声细语地对出现在厨房里的向恺默说,“亲爱的,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 向恺默根本不吃这一套,淡淡地答道:“不好意思,我怕被毒死。” 向、凯、默,有你这么损人的么,我不就做过一次饭让你拉了一天的肚子么,人家那是一片心意,情义无价好哇。柔柔表情有点扭曲,暗暗磨牙,脸上仍做出一副非常受教的样子,“啊哈哈,说得对,我怎么比得上絮儿和未昔呢,她们是贤妻良母,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我就是个吃货的命。” 向恺默眯起眼,表情好象起了那么一点变化,意味深长地反问,“你刚才说你是沉鱼落雁?”停了不到一秒,不等她反应,漫不经心给出评价,“飞机场真贴切。” 一张可爱的脸马上怒极攻心,柔柔确定自己被调戏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向恺默那个蛮人调戏了。 对她而言,士可杀不可辱,你可以说她傻,说她笨,说她不聪明,但是唯独不能说她是飞机场。 因为她为了两块肉不知道去做了多少次按摩,捏着鼻子吃了多少碗木瓜炖奶,她这么辛苦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 眼看柔柔已经如炸毛的狮子跳起来了,钟未昔担心地看着柳絮儿,悄悄问,“他们俩没事吧?” 柳絮儿拍拍钟未昔的手背,转身淡定地去做饭,丝毫没有替那对担心的意思。 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钟未昔决定静观其变。 就在柔柔伸出爪子准备向某个欠扁的人扑过去之际,只听得向恺默出声,“今晚有个酒会,我去换衣服。” 人一闪就离开了厨房。 柔柔扑倒的动作停在那里,脑子里开始飞速运转,参加酒会她是不感兴趣,不过免费的自助餐和肉肉是她此生最大的嗜好,她可以一天不吃饭,但不能一天不吃肉肉。 “我要走,默,等等我,人家也要去……” 刚刚还磨着爪子准备挠人的柔柔一转眼变成了欢欣鼓舞,温柔可人的小女孩,娇娇地叫着追出去。 钟未昔看得瞠目结舌,同时也一阵好笑,这世上真是什么夫妻都有啊,有笑的有闹的,这两个人也算是绝配。 “好玩吧。”柳絮儿一面笑一面往茄盒中间镶上肉馅说,“以前你没有出现,芯儿也没这么顽皮,我们六个人聚在一起必定是鸡飞狗跳,大多是这两个活宝在搞怪,现在加了你,以后会更热闹。” 有点奇怪,钟未昔抬头,“不是五个吗?怎么是六个?” 柳絮儿表情一滞,将酿好肉馅的茄盒放入鸡蛋糊中裹一层,放进油锅中,在一片油的响声中说,“看我,连这么简单的数字都说错了。卓、曜、我、默和柔柔一共不是五个人吗?”“ 钟未昔看了看她,唇边露出一抹极淡极淡的笑容,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女人做好晚饭,钟未昔欣喜地看到黑司曜回来了,在外面和卓说话。 四个大人一个小孩,芯儿一看这么多人,顽皮的劲儿又上来了,餐桌上少了向恺默那一对,倒也不冷清。 小孩子就是这样,再好吃的食物有时受吸引,有时又不卖帐,芯儿只肯坐了一分钟自己乖乖吃饭,然后就变着法的折腾起郑卓夫妇来。 郑卓和柳絮儿的注意力几乎全在小家伙身上,黑司曜有点坐不住了,用手摸摸她肩上的长发,“昔昔,喂我。” 钟未昔被嘴里的米饭呛到了,在咳嗽中嗔怪他,“别闹了,快吃吧,芯儿是小朋友要人喂,你也是小朋友不成?” 他们坐得很近,灼热的目光从她脸上以缓慢暧昧的速度下滑,落在她胸前绮丽的风光上,在那上面停留打转徘徊。 他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应该是,小朋友喜欢喝奶,我也喜欢。” === 正文 第362章 沙子 她吸气,努力埋头吃饭,脸已经红了,真是的,这里还有小朋友,说这种少儿不宜的话。 眼到手就到,他的手此时和他的人一样很色,悄悄从她背上下滑,在她腰上没做停留,倒是对她的臀部给予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被他碰到的地方好象有病毒,蔓延到身体里像千百只虫子在爬,快坚持不住了,冷静在渐渐从身体里抽离。 钟未昔微嗔地瞪他一眼,夹起碗里的虾仁没沾调料,直接往他嘴里塞。 他快乐得不得了,很大的张口,慢慢地咀嚼,盯着她的眼睛眨啊眨,可爱极了。 虾仁是他剥的,算是借花献佛,她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饭。只是很奇怪,刚才还正常的饭吃到嘴里麻麻的,像电。 黑司曜继续动手剥虾,殷勤地往她碗里放,冷不防用轻得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还要……” 还玩上瘾了! 她的脸火球般燥-热,羞赧到想找个地缝藏起来,上次喂他喝粥只有两个人,这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 以前看电视或电影,经常会有这样的片断,可那仅限在屏幕上,真正轮到自己做起来真有点儿…… 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无所顾忌…… 钟未昔被打败了,这一次蘸了调料往他嘴里送。 他笑眯眯的,吃得那叫一个香。 于是这一顿晚餐有两个小朋友需要人喂饭。 *********** 一室橘黄色的灯光,渲染了一片的温暖,花瓶里玫瑰花开得正艳,空气中飘着阵阵雅香。 洗完澡躺到床上,睡了一整天,这时候斜躺在他臂弯里精神特别好,没有一点困意。 眼神涣散,钟未昔手里玩着他睡衣的扣子,陷入深思,冷不丁唤他,“曜哥哥。” “什么?”他膝盖上放着本笔记本,目光紧紧盯着屏幕。 “你之前告诉我有两个保镖对吗?一个是候肃,一个是落苏。” 修长的手指滑动鼠标,“嗯,没错。” “那……”她踌躇着什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会不会生气? 他搂着她的左手拍了拍她的肩,笑了起来,“你到底想问什么?” 她轻轻叹了口长气。 这下倒引起他的注意,随手把笔记本移走,托起她的下颚饶有兴味道,“莫非你想主动?” 她扭开脖子挣开他的手,“我是想问落苏的下落,她还在这里对吗?” 问完没有看他,柳絮儿之前的隐瞒似乎在向她暗示一个问题,一个她不想相信的问题。 她刚才甚至在想,会不会这张床上曾经是另一个女人和他躺的地方…… 别人讲她可能不会相信,可是柳絮儿是他死党的妻子,他们好多年的朋友,同住在一起,会比她对他的了解来得多得多。 曾听人说过,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有时候行动受生理需求的支配,那个落苏又是妙龄女孩,难不保他们会象贾宝玉与袭人那样的关系…… 他没有急着否定,也没有急着肯定,不置可否的样子,把她抱过来,让她面对自己,“落苏是在这里。” 钟未昔心里一空,猜测的种种竟然是真的。 每次在花园里总感觉到有人在偷看她,刚好柳絮儿无意中透露了一个细节,她想了很久,这里是他的地盘,不应该是对她不利的坏人,最有可能是那个素未蒙面的女保镖。 黑司曜抱紧了她,眼神复杂,“为什么会这么问?” 她没有隐瞒,把柳絮儿的话说给他听。 整个空间仿佛停滞了数秒,她埋着头在他胸口,没有看他,既是没有勇气也是内心在挣扎,爱他就不应该在乎他的过去,因为那些只是过去,谁都有秘密和小阴暗,紧咬不放,只会让两个人痛苦。 可是,越是强制让自己不要去在乎,越是心痛如刀割。 下一秒,她的脸被捧起来,他的眸中兴味,那些从容不迫的表情,好似把她的心事全部看穿。 她看见他的唇缓缓蠕动,慢条斯理的嗓音,“傻丫头,你在怕什么?怕我和她有什么吗?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自信?” 他真的很了解她,钟未昔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好象做错事的人是她自己。 骤然,倾身抱紧他,手臂紧紧扣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的颈窝处,前所未有的用力,透着明显的慌乱,犹如惊吓过度的小羊。 他静默片刻,抬手轻拍她的背,柔声开口,“昔昔……”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好吗?”她飞快地出声打断,声音里含着焦虑,“……那些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你,你懂不懂?我喜欢向前看,不喜欢向后看。”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他对她的爱,对她的宠,对她的好,她全部看在眼里,好象在他面前她只管享受阳光,暴风雪和黑暗都被他挡在千里之外。 这种被呵护到无微不至的感觉让她对他产生贪恋,他是她全部的私心,这一辈子所有的渴-望、幸福与温暖全由他一个人给予。 他是一个完美的恋人和情人,几乎无懈可击,她对他多了更多的爱和感情,不想由任何人来分享,只想独占。 这个念头在她意识到的时候觉得不可思议,她不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女孩,不爱把人盯死,也许这正印证了一句话叫爱情是自私的,容不得一颗沙子。 等她说完,他问,“还有吗?” 她摇头,脑子有点乱。 “那现在换我说。”他抱住她的腰,贴着她的耳朵咬字,“黑宗朔有很多私生子女,黑舒曼是一个,她也是。只不过她是个命运多舛的女孩,在她小的时候被人贩子拐卖,后来辗转到了黑宗朔手里,当时黑宗朔正在训练一批女杀手。我为了保护她,特意从黑宗朔那里要了过来,名义上充当我的保镖,其实当妹妹一样疼。这个秘密世上除了她,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包括卓他们,所以他们有所误会也很正常。不让她见你是担心你胡思乱想,本来我想送她出国留学,已经送她登机了,谁知她又偷跑了回来。” 正文 第363章 懦弱 突来的妹妹身份,钟未昔无法消化,“那……你是怎么知道她是你妹妹的?那时候你年纪也不大,怎么会想到救她呢?” “这就得提到一个人。”他陷在回忆里,声音益发低沉,“我的大哥,黑卫朝。当年我收到他悄悄传过来的纸条,才彻底醒悟,知道黑宗朔把我们几个兄弟分开的原因。” 提到这里,她想起来了,“你上次讲你的身世提起过一张匿名纸条,就是你大哥黑卫朝给你的吗?” “嗯。”他摸摸她的脸,“事实上大哥一直不太愿意接黑宗朔的班,在他爱上那名女警察后更是决定撇下一切,与女警察远走高飞,临走前告诉我他的心里话。第二天我就得到了他死亡,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于那名女警察之手,只有我知道,是黑宗朔下的手,他不允许自己一手栽培的儿子到头来弃他于不顾,于是制造了这一场阴谋。” “所以黑戎成了你大哥第二?”钟未昔听了全身发冷,到底这是一个怎样的父亲。 虎毒不食子,连亲生儿子都杀,到底在黑宗朔的心目中血脉真的没有与黑社会老大第一把交椅的位置有可比性吗? “黑宗朔这几年一直用栽培和扶植黑戎坐上自己的位置为诱饵和哄骗的伎俩,不断在我和黑戎间煽风点火,为的是平衡我和黑戎的势力,更好的控制我们。”他讲述的时候神情淡然。 太复杂了,钟未昔听得头大,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父亲,心里为他心疼不已。 他看出来了,刮刮她的鼻子,“傻丫头,不要同情我,要说怨和恨,我以前真的很恨他,尤其是我母亲被他杀了后,我对他的恨与日俱增。” “那……你想报仇吗?”她的手不由自主揪住他的衣领,泄露了紧张和担忧的情绪。 他没有说话,抿着的嘴角拉得笔直,瞬间失笑,又有些无奈,低头对着她,满眼宠溺,“以前会,现在不会了,因为有你。” 她动容,眼睛睁得圆圆的。 他就爱她这一双茫然又可爱似小羊的眼睛,仿佛时刻在向他招手,寻求他的保护。 “我成了你的软肋吗?”她似有所顿悟,“你怕你出手后,黑宗朔成落网之鱼,像黑习尧那样,每次都被侥幸逃脱。这样一来,对我的威胁就大,你不怕死,不怕任何危险,你只怕我有危险。”讲到这里,嗓音哽咽。要他肯为了她放下替母亲报仇,这得经历多少内心挣扎。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吻了吻她的额头,“天不早了,昔昔,我们关灯睡吧。” 灯熄后,他滑进被子里把她搂进怀里,无所顾虑地吻着。 她被他弄得仰起脸,喘着气,无措地开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听到他的话,他顿时就笑了,胸口有无限感慨,“傻丫头,还用回答吗?你说的都对,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恶人自有恶人磨,黑宗朔现在的处境不用我动手,自然有人动手。” 悬着的心总算放下,钟未昔埋在他胸口闷声说,“曜哥哥,我不是为别的,我是怕你有危险,那些地盘你完全可以有实力从佟冠楠手里重新夺回来,你没有那样做,我想你可能最就料到这一天了。” “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老三他们经常喜欢说一句话叫‘出来混的,总有一天是要还的’,这些年老二他们相继走了,我每送走一个内心就自问自己一次,这句话真的应验了吗?我不是一个信命的人,命运是什么,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去拼,不去夺,想要的东西永远也不会落到你手上。前不久,老七死在了香港,这对我触动很大,在香港料理后事的时候,我反复在问自己,老七下一个是谁?老三?老五?老六?还是老八?” 他心里的痛苦和煎熬她时时能看得懂,钟未昔心里翻滚,伸出手臂抱住他,“有这样的结果,我相信这不是任何人想看到的,不管是肖鹰、洪尘还是午征,我想他们从来没有怪过你,因为用你曾经的一句话说,一脚踏进这个圈,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在他们的心目中,你是他们永远的大哥,不会因为死亡把这份情谊分开。相反,能够真正超越死亡的友谊恰恰是真金铸造。如果有来生,他们下辈子还想做你的兄弟,还想认你做大哥……” 他动情了,黑暗中眼泪淌出眼角,在人前他从来不哭,这一刻眼泪肆无忌惮淌出来。 钟未昔静静抱着他,像抱一个在寻求宣泄的小男孩。 铁打的人也有一颗心,何况那些人曾经和他出生入死,他能忍到现在把后事一一料理好,没有掉一滴眼在她看来实属不易。 哭,有时候不代表懦弱,它是人类生理情绪的一种表达和表露,亦是人类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 那些从不会哭的人才是真正懦弱的人,因为他们怕把自己的脆弱赤/裸/裸暴露出来。 ********** 离钟涵炎的婚礼将近,钟未昔又接到过一次电话,在电话里钟涵炎向她确认他们去参加婚礼的时间。 这是一件很说不通的事,按道理这么大的事,只需要向她确认一次即可,不会有哪个人会糊涂到连参加亲人的婚礼时间都会搞错。 讲给黑司曜听,他笑了笑,没表示什么。 钟涵炎婚礼前一天,黑司曜带她去精品商场逛了一圈,一口气置换了几十套行头,有礼服有当下季节的裙装,鞋子、帽子,配饰一应俱全。 “参加婚礼不用这么多套衣服。”钟未昔哭笑不得,女人天生爱美,喜欢漂亮的衣服不假,可是这么多套她要穿到猴年马月啊。 “谁说穿不了,慢慢穿,女为悦已者容,你穿了当然是给我看的,以后你可以上午换一套,下午换一套,晚上换另一套。” === 正文 第364章 真凶 他指的晚上换另一套可不是什么日常的衣服,就在刚才他特意带她去了内/衣精品柜台,把当下最新款的情-趣全打包起来。 她无语,有点晕,他眼中的魅惑和黯然充满情-欲的味道,很让人有一种想要全身烧起来的感觉。 大庭广众之中他的声音不算低,被别人听到的机率极高, 在这极度羞赧和生气中又有一点想笑,冰山一样不苟言笑的曜哥哥最近时常变得爱开玩笑,虽然有点色色的,嗯,但是看上去那么充满了人情味,像个正常的陷在恋爱中的大男人。 又是一个清晨,阳光悄悄渗进室内。 她静静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男人沉睡中的侧脸。 不论何时何地,他的睡容总是那么清新迷人,与他平常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今天是哥哥大婚的日子,他们得在中午前搭飞机飞往小城。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太阳刚刚升上来,还可以再小睡一会儿。 想着再过一会叫他,英俊的面孔陡然转过来,“看什么?” 她缩在被子里笑,“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之前。”他伸手揉着她睡意的小脸,“不睡了吗?” 钟未昔摇摇头,坐起来穿衣服,曜哥哥是个生理钟比较准的人,不管晚上有多晚睡,早上起床的时间永远不会变,昨晚睡觉前再三问他早上起床的时间,不是不放心他,只是被哥哥接二连三的电话弄得也有点紧张,感觉即将参加的不是什么婚礼,而是重要会议。 她不愿去想哥哥,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到每一次他这样的电话,对于她而言等于在两个人间不断地加上冰块,让两个人的关系不断冰寒,逐渐远离。 果然,他们刚刚起床,携手去洗手间梳洗,她的手机铃声响了。 钟未昔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估计很难看,所以黑司曜拍拍她的脸颊,“我去接,你去刷牙,抓紧时间。” 她下意识躲进了洗手间,开大水龙头,听不到曜哥哥讲电话的内容,外面的声音一点也听不到。 不知道哥哥从何时开始变成了这样,甩了甩头,深吸了口气,埋下头去把脸浸在温水里。 大约十点钟,他们到达小城,街上人来人往,熟悉的建筑带动了童年的记忆,经过市中心钟鼓楼时记忆好象从眼前翻转出一个画面,她想起很小的时候哥哥有一次她到这附近的新华书店,还没到目的地,她不小心滑倒了,大哭了起来。哥哥把她扶起来,为了哄她特意把买书的钱给她买了一个大大的棒棒糖,她当时舔着棒棒糖,觉得那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到现在,她都记得那棒棒糖的样子和滋味,相信到老的那一天回忆起来她仍能清清楚楚地记得。 人的记忆是个很奇怪的结构,它能记住很多美好的东西,也能记得很多极坏的东西,当这两点结合,加上一些平常不起眼的记忆,碰撞出的火花又会让你茅塞顿开,有意外收获。 她低头吸一口气,紧紧攥住黑司曜的手,“曜哥哥,我们不要去……” 她的手劲从未有过的大,黑司曜抿唇,没有问为什么,而是马上让司机调头。 车子行驶在婚礼举行的酒店相反的方向,仿佛一下子与危险拉远,钟未昔稍微平静下来,舔了舔唇说,“曜哥哥,我们回青州吧。” 闻言,他似乎料到了什么,唇角微翘,示意手下把车停下来。 “你想到了什么?”他必须确认,尽管他已经从她的眼神和动作中读出来了。 “我……”她抖得厉害,语不成调,显示被某种真相吓得人完全没有恢复过来。 “不要怕,有我在!”他搂紧她,给她吃一个定心丸,“昔昔,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有我在你身边,不要怕,你想到了什么?” 他的眼神高深莫测,线条分明的脸上明暗交织,看不出什么,嘴角下沉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情绪。 “曜哥哥,你早知道了吗?”她抓住他的衣角,颤颤巍巍地自言自语下去,“我爸爸的死警方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谁是凶手,岳峰和钱旭一直没有放弃,不是他们没有上心,是这个凶手太狡猾。他在现场留下的证据全部把警方的视线引在另一条路上,从而很好的隐藏了他的身份。” 他拍着她的背,这个时候任何劝慰都是多余的,静静听着她把话讲完。 “呵呵,我想不到会是他。”她笑了起来,笑中有泪,泪中有难以置信的苦涩,“真的想不到,在我和身边所有人的印象里爸爸和他几乎从来没有言语上的冲突,他没有杀我爸爸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样大的仇恨,非要在杀了我爸爸后把他的器官都挖走?到底是为什么?曜哥哥,你早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在他怀里瑟瑟如小兽,看她痛苦他如针在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上,我承认头一回犹豫了。” “一直没有告诉我,你是想让我自己发现?”她眼睛瞪得好大好大,不相信他会这样残忍,呆愣住,足足有五分钟。 他承认这个决定对她有点残忍,亲身经历比别人讲出真相要难受百倍,但是他有他的苦衷。 好在钟未昔比较冷静,看了看他,现在有点理解他的用意,他宁可把这个真相隐瞒一辈子,也不想看她痛苦,他唯一做的就是在她有所怀疑时不阻拦,让事情顺其自然。 因为曜哥哥知道那个人不同于旁人,他知道对方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他不想当恶人,虽然这个结果有可能陷他于怎么做都是错的境地。 ********** 酒店门口摆着恭祝钟涵炎先生与潘拉小姐大喜,说明这里即将举行一场婚礼。 本该在门口迎客的一对新人也毫无踪影,只有一个新郎模样的男人焦急地张望,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钟涵炎。 正文 第365章 神秘失踪 “哥,叔叔,婶婶。”钟未昔一手拿着厚厚的大红包,一手挽着黑司曜的手臂,他们到的时候,恰好钟博和陶为琳从里面走出来,与钟涵炎交谈着什么。 “昔昔,你来得正好,看到你潘拉姐了吗?”钟涵炎目光焦急,全然没了平常优雅稳重的样子。 陶为琳打断他的话,“你这孩子,未昔刚刚到,怎么会知道,赶紧去看看。” “那这里怎么办?”钟涵炎指的是迎客的事,“这可是新人对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的最基本礼仪,没有了新郎和新娘,像什么话!” “我腿脚不好,爬不得楼梯,要不让这里有服务员去看看?”怎么说今天是儿子的大喜日,儿媳妇迟迟不见人影,当妈的应该也跟着着急,可陶为琳满脸不高兴,看上去她对潘拉这个儿媳妇压根不满意。 本来车子已经驶向机场,后来她改变了主意,决定来参加这一场婚礼。黑司曜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全程只说了一句,“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是你身边最支持你的那一个。” 钟未昔暂时把想要问的话吞下去,左右看了看,“我没看到拉拉姐,怎么了,她人呢?” “她刚才说要去洗手间,婚纱太长,伴娘帮她提着一起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两个人都没回来。”钟涵炎指着酒店楼上。 钟未昔想了想,“那我去帮你看看。”“昔昔。”钟涵炎总算听到有人帮忙,感激不尽,朝她和黑司曜点点头,“麻烦你们了。” “不用客气。”钟未昔拉着黑司曜快步来到二楼,突然想起手里的红包没给哥哥,难怪刚才婶婶一直紧紧盯着她的手,原来是……考虑过后决定找到潘拉姐后下去再给。 钟未昔一心想着潘拉,在即将推开女洗手间时,黑司曜开口,“昔昔……” 他眼中盛满警惕和不安,钟未昔回头笑笑,“曜哥哥不要担心,我进去后如果两分钟内还没有出来,你冲进去也不迟。” 攥着她的小手,他再有不舍,也慢慢松开,竖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昔昔?”他听到里面有冲水的声音,诡异的是接二连三开始有阵阵冲水的响声。 “昔昔!”又提高音量唤她的名字,同样是无止境的冲水声音。 “昔昔!你在吗?回答我!”瞳眸收紧,时间才过了一分钟,他已经预感到了不妙,提了口气,娶起全身的力量,后退几步,抬脚向洗手间的门猛踹过去。 “嗵!” 门被揣开了,精锐的目光在女洗手间内巡视,蹲厕的门一道道被踹开,最里面两个蹲厕里,冲水的按钮上被人做了手脚,上面压着重物,以至于一直在冲水。 显然,这是为了掩盖刚刚在这里产生的动静。 昔昔不知去向! 该死的! 牙关紧咬,他胸口堆积起上当受骗的愤怒之气,想冲下去找钟涵炎算帐,但他知道这时候应该抓紧查出昔昔失踪的具体地方,以便第一时间去救人。 这种时候,头脑最需要的是冷静,他静止了几秒,如炬的目光开始在洗手间里查看可疑地点。 洗手间里头有扇窗户,窗户很高,下面有明显的脚印,昔昔最有可能是从这里被带出去的。 分析到这里,马上奔出去,窗户相对于他的身形极小,昔昔的体形娇小从窗户里出去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么绑架昔昔的人也极有可能是这一类身材的人,极有可能是女性。 他现在必须奔下去,找到这扇窗户下面对应的位置,以便赶紧找出绑匪逃跑的路线。 临近婚礼正式开场时间,酒店人来人往,涌进大批钟家及女方亲友,黑司曜奔下去在大厅里遭遇到了人流的冲击和阻碍。 管不了那么多,他一心想救钟未昔,粗鲁地拨开人群,不管别人的不悦及尖叫,飞快地跑出酒店。 确认了一下方位,他拔腿往酒店右侧的小巷跑,也就在这时,小巷里蹿出一个人影,跑得极快,手里有显目的红色。 黑司曜认得,这是昔昔手里一直拿着的红包,专程用来今天喝喜酒的。 前阵子,老六帮他们筹备婚礼,他在翻看流程方案时,从里面掉出来一叠精致的红包及请帖,老六说是婚庆公司特别为他们设计的,属于赠品。他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何况他打算和昔昔一起商量,由他们亲自设计请帖的样式及花纹,随手准备扔掉,昔昔看红包的样式独特,挺喜欢,最后留了下来。 赤红着眼,一把揪住即将从身边溜走的男人,“她在哪儿?” 他的眼中充满了血腥与杀戮,男人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谁?我、我、我不认识你……” “这红包哪儿来的?”黑司曜按捺住掏枪抵住对方脑门的冲动,前面十几步的距离就是大街,他不想引来路人及警察的注意。 “我、我捡的!”男人看一眼手里空空的红包,这下有点理直气壮,指着小巷子后面说,“就在那根电线杆下,我捡的,怎么着,捡东西犯法啊?” 男人说完心里发虚,不敢正视黑司曜。 “有这样的好事?”黑司曜此时肯定这个人有可疑,一把拽到角落,黑洞的枪管顶在男人的脑门上,“那你再捡给我看?” “不……不……好汉饶命……”男人再也横不起来了,苦哈着脸,汗如雨下,“我真是捡的……钱,里面的钱我全给你……一分不要……”说着,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钱,直往黑司曜怀里塞,“真的全在这儿了……小兄弟,你放过我……红包是从酒店楼上的小窗户上掉下来的,有两个、两个女人……” 黑司曜没理会那叠钞票,随手甩到路边,眼角余光瞥到有行人往这里走,迅速把枪藏到衣服里,悄悄抵在男人的腰上,“她们往哪个方向跑?说!” “酒店、酒店侧门。”男人回答得飞快。 黑司曜辨认了一下方向,拔腿就跑。 男人腿软,一屁股瘫坐在地,吓得半天没喘上气来,路过的人被这一地的钞票吸引,弯下腰捡。 男人回过神,小眼中放射出贪婪的目光,瞪着行人,恐吓起来,“这是老子用命换来的钱,谁他妈的敢拿走?” === 猜猜这个绑架昔昔的银是谁? 正文 第366章 偷龙转凤 绕到小巷右后方,果然有道通往酒店的侧门,黑司曜想也没想推门冲进去。 这里位于酒店后方,紧邻厨房,可以听到热闹的炒菜声,忙着端菜的服务员,以及蹲在地上,成群的洗碗工。 黑司曜不动声色在其间穿梭,搜索可疑的身影,脚步不知不觉来到前厅,大厅的中央挂着一副新人的结婚照,钟涵炎和潘拉。 矫健的脚步在一张张不同面孔间来回搜索,脑子飞速运转,为什么那名女绑匪会把昔昔劫走? 是为了向他勒索钱财或是其它? 既然是绑架,为什么不躲的彻底些? 费尽心思把昔昔从洗手间劫走,却重新绕回大厅,陷自己于危险之地? 这个绑匪的行踪与逻辑有诸多不合,看样子对这里极为留恋,或是……本来就属于今天的这场婚礼? 黑司曜眼底一片幽暗,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一个最显眼的身影,悄悄逼近。 婚礼即将开始,台下新郎和新娘正在和司仪做最后的彩排,这对新人有一点说不上来的别扭。 新郎没有即将娶媳妇时该有的意气风发,反倒是新娘小鸟依人,一脸的喜气洋洋,与所有即将成婚的新娘一样,有着嫁作人妇该有的兴奋与激动之情。 黑司曜面无表情地靠近被一圈人围住的新人,并没有看新娘或新郎一眼,而是盯着新娘身边不起眼的伴娘。 这位伴娘穿着浅香槟色斜肩短款礼服,戴了一顶英伦大檐礼帽,帽沿压得很低,垂下来压住大半张脸,只露出指甲盖大小的下巴轮廓。 也就是这一指甲盖大小的下巴使他瞬间确认,这个伴娘不是本来的伴娘,镇定的目光慢慢落在伴娘与新娘两只手臂的交汇处,那里用一条丝巾巧妙地盖住,谁也不知道那下面是什么。 他却知道,那里有威胁“伴娘”乖乖就范的武器。 离婚礼还有一小段时间,宾客们大部分没有落座,仍聚在一起相互寒暄着,整个会场交谈声,笑声络绎不绝。 黑司曜抬头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暗暗冷笑,今天某个人设的局真是费尽心思,看上去这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婚礼,可谁知道这些宾客全是被利用的临时演员,注定要马上退场。 大厅角落里分散着一群神秘的冷面孔,表面上互相不认识,可事实上这群人的目光全集中在黑司曜的身上。 只见黑司曜冷寒的眸一扫,这些人互相点点头,不约而同从西服上衣里掏出枪,朝着上空连开数枪。 “砰!砰!砰!” “砰!砰!砰!” 突来的枪声响彻上空,子弹击中了大厅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紧跟着巨大的吊灯砸了下来,击中下方一张酒席,便见碗碟的碎片到处飞溅。 宾客不过愣了一秒,随即整个大厅乱成一团,人们尖叫着四散逃逸。 “砰!砰!砰!” “砰!砰!砰!” 枪声还在继续,散发着恐怖的死亡气息,直逼人心。 人们拖家带口,捂住耳朵发出绵延不绝的尖叫,发疯似的往出口逃命。 聚在台下的新人一反常态一动不动,与慌成一锅粥的宾客形成鲜明对比,而与他们同样纹丝不动的人影还有一个,站在他们不远处,目光紧锁在伴娘身上。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大厅恢复平静,与之前有所差别,酒席没一桌是完整的,地上到处是狼籍的桌椅和被踩烂的饭菜,与刚才宾客齐聚一堂,欢声笑语的场面完全不可比拟。 陶为琳从角落里走出来,面含怒色,颤抖的手指指着现场唯一没有拿枪的黑司曜,看得出来这才是这群人真正的头儿,“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赶紧走,再不走的话我要报警把你们一个个全、全抓起来……” 陶为琳明显被吓破了胆,但是在家里一向是她说了算,有什么事也是她出头。钟博早年和大哥钟柏龙一块儿当过警察,受伤出来干出租车这一行又赚不到什么钱,这些年被她一直压着,哪里还有一点当年当警察的影子,缩在一边一声不吭,完全不象个男人。 陶为琳恼啊,恨啊,一骨脑上来,其实她认得这个男人,刚才和钟未昔一块儿过来的,好象在几年前钟柏龙的生日聚会上也见到过这么一个人,当时钟柏龙让一对双胞胎叫他…… “妈,你和爸出去,我来处理。”钟涵炎打断陶为琳的苦想。 黑司曜笑了笑,没有回答陶为琳的问题,眼神中冰冷如霜。 大厅里四散着一群持枪的陌生人,陶为琳听儿子这么一说,想起来了,这男人好象和儿子认识,家里儿子的相册里有他们合拍的一张照片,好象是儿子高中的时候拍的。 到底是熟悉人的恶作剧还是仇人?陶为琳被弄糊涂了。 “我不想滥杀无辜,只想图个耳根子清静,但如果有人想挑战我耐性的底限,我会马上把不相干的人送下地狱!”黑司曜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看上去不单不显亲切,反而更显冷冽无情。 陶为琳脸色一变,这话明显指的人就是她。 “走吧,这是孩子们的事孩子们自己处理。”钟博把陶为琳拉出大厅。 潘拉提着婚纱裙摆低头和伴娘跟在后面,黑司曜似笑非笑地看着潘拉,语气中带着嘲讽,“我说过你可以走吗?” 潘拉身子一僵停下脚步,苍白着脸瞬间抬起头,冷笑着一把拽掉左手臂上覆盖的丝巾,“别过来,否则我一刀捅死她!” 一只寒光闪闪的匕首正抵在伴娘的腰侧,而伴娘腰间绑着一根绵布料的绳子,如果没有拿掉丝巾,看上去这就是礼服上的一件装饰用的腰带。 伴娘始终压低的头这时候抬起来,露出一张清秀可人的面孔,正是在洗手间消失,而他一直在苦苦寻找的钟未昔。 “唔……唔……”不知道钟未昔想说什么,望着黑司曜拼命摇头,却说不出话,原来她嘴里被塞了东西,之前一直被恐吓着不许抬头,以至于看不出来。 正文 第367章 荒唐 目光在钟未昔全身上下巡视,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伤口,但是也留意到她的脸色很不发,有点发紫,是由于腰上扣的绳子太紧的缘因。 暗暗按捺住焦急与心疼,他冷静地开口,“放开她!你们要什么?钱?珠宝?房子?别墅?我通通都可以给你们!事发突然,如果不信的话,我可以现在给张空头支票,数字随便你们填。” 黑司曜心里很清楚,他们挖空心思设下的这个局,不可能只想要钱,凡是钱能办的事都不算什么事,怕就怕钱根本解决不了。 但,他必须去试,尽一切努力把昔昔救出来,哪怕要他的命也在所不惜。 潘拉不为所动,显然根本不是冲着钱财而来的,犹豫而毫无主意的眼睛此时正看向右后方的男人,这个男人只要一声令下,要她做什么都可以。别说是绑架一个钟未昔了,就是让她杀人,她也敢。 “哦?”钟涵炎背着手走上前来,站在钟未昔身边,满脸的笑如同狐狸一般,“你肯把你的财产全部交出来,一分不剩?” “我只要她!”黑司曜想也不想回答。 “哎呀,老同学,你可真是痴情种!”钟涵炎一手放在钟未昔肩上,边笑边摇头,脸上是曾经钟未昔最喜欢的温文笑容,那么温暖贴心,它伴随了她整个少女时代,可现在这笑容看上去那么扭曲,像被重金属污染的黑潭,散发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 “唔……唔……”钟未昔看了钟涵炎一眼,闭上的眼晴中透出失望,随后使劲朝黑司曜大叫着什么,无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钟涵炎略微一愣,恼恨地看着眼中只有黑司曜的钟未昔,一把抠掉她嘴里的东西,“未昔,咱们今天不如把话说穿了,我爱你,一直爱着你,你跟我结婚,我娶你,怎么样?” 话音刚落,潘拉急起来,“涵炎,我才是你的新娘,我才是!” “你?你有什么用?”钟涵炎眼睛看都没看潘拉一眼,“我让你把人弄到指定的地方,然后你躲起来,今天这场婚礼就会因为新娘的失踪而无法举行,可你是怎么做的?你不单把人弄成了伴娘,还跑来和我举行婚礼,你忘了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黑司曜冷眸中闪过一抹精芒,这么说今天的婚礼是个阴谋,钟涵炎计划了很久,使他和昔昔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来参加,在寻找新娘的情况下昔昔被绑走,然后新娘也失踪了。 有谁会想到身为新娘的潘拉会是这起绑架的凶手? 等到所有人,包括警方搜寻昔昔和新娘下落的时候,钟涵炎躲在暗处,想和昔昔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再逼昔昔嫁给他。 好一招瞒天过海! 一双精光深蕴的冷眸微微眯起,在与钟未昔四目相对时,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看起来昔昔也和他想的一样。 钟未昔咳嗽了两声,扭头努力劝说钟涵炎,“哥,不要再错下去,我和你不可能的,这话我很久之前就说过了,我们是兄妹,不管是亲兄妹还是堂兄妹,我们都不可能结婚的!” “谁说不可能?法律吗?那是暴力机构定的东西,我不承认!”钟涵炎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手指颤抖间抚上她粉嫩的脸颊,“昔昔,我们从小长大,青梅竹马,这在过去成婚后是人人羡慕的一对神仙眷侣。为什么古人可以,我们不可以?结婚只是个形式,象今天,完全是我用来演戏的场景!我做这一切完全是为了你,我爱你,昔昔,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疯了,疯了!钟未昔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她一直尊敬爱戴的哥哥,纵使他之前做了那么多错事,她都可以原谅,可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居然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还有啊,知道咱们的爷爷奶奶吗?他们年轻的时候可没有领结婚证这一说,可是他们也是一辈子相亲相爱,我们也可以……” 钟未昔听得内心一阵翻搅,勉强按压住胃里的不适,“哥,我是喜欢你,可那是小时候,我不懂事,分不清亲情与爱情,我对你一直以来都尊敬有加,你是我一辈子的哥哥,难道这样不好吗?” 钟涵炎脸上的笑容益盛,完全是笃定的口吻,“不,不,不,昔昔,你还是分不清,你爱的人是我,你以为你爱的人是黑司曜?其实不是,他只是我的影子,因为你误以为我不爱你,又有兄妹这层关系,所以你把曾和我玩在一起的他当成了我的替身,我不怪你,昔昔,这一切全是因为你爱我!” 随着钟涵炎话题的深入,潘拉脸上的恨意加深,手上使力,钟未昔腰上的绳越栓越紧,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呈现深紫色,张嘴已经说不出话来。 “该死的,你放开她!”黑司曜一改刚才的冷静,急切地大叫。 潘拉这时候根本不管钟未昔的死活,她盯着钟涵炎气急败坏的大叫,“我呢?我呢?你和她上-床,那我是什么?” 钟涵炎对潘拉擅长诱哄,此时眼神温柔如水,“你当然也是我的女人。我说过会照顾你一辈子,绝不食言。” “那就好!那就好!”潘拉慌张的眼神逐渐变成迷恋,嘴里不停地自言自语,“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潘拉姐,你醒醒,不要被他骗了,他不喜欢你,他是想利用你,等利用完了他会一脚把你跩开……” 钟未昔对一路绑架她,又对婚礼恋恋不舍,从而把她伪装成伴娘的潘拉没有丝毫怨言,只有同情,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为了心爱的男人不惜泯灭心智,以身犯险,当起了绑匪,可恨的是哥哥不光不珍惜,利用潘拉姐,还有可能将来不会给潘拉一个好下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潘拉陷入最绝望的境地,她要尽可以点醒潘拉。 潘拉此时耳里哪能听得进去,她满脑子在幻想着从今以后可以和心爱的男人携手在一起,至于做大还是小,她不介意,一点不介意。 正文 第368章 局中局 钟未昔不想放弃,继续劝说,“相信我,潘拉姐,我不骗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 “住口!”钟涵炎不想浪费时间,把手里的东西再度塞回钟未昔的嘴里。 钟未昔仍不想放弃,目光紧紧盯着潘拉,企图唤醒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 就在此时,潘拉嘴里传出一声闷响,钟未昔看到一注鲜血从潘拉的嘴里向前喷去,紧跟着眼前的钟涵炎在自己面前倒下去。 开枪的是黑司曜的人,他吸引钟涵炎和潘拉的注意,然后让手下绕到他们背后,再实施救人计划。 在行动前观察过,潘拉把昔昔腰上的绳绑在手臂上,要想救昔昔,必须得解决潘拉,否则时间拖下去,对昔昔的安全不利。 钟涵炎现在已经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鬼迷心窍,任何话或是努力对于钟涵炎都是白搭。 他必须保证昔昔的安全,不能容有一丁点闪失。 当潘拉背后中枪后,黑司曜第一时间去拉钟未昔的手,只要他拉到人,就算潘拉和她扯在一块儿也不要紧,一个死人不会有太大的阻力。 然而,事情与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他碰到钟未昔身体的一刹那,钟涵炎似乎早有准备,一把扯住钟未昔,同时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准确挑开钟未昔腰间的布绳,把钟未昔与潘拉间的联系瞬间切断。 钟涵炎背部中枪不假,可他背上没有血洞,子弹根本就没穿过去,他礼服的里面穿了一件防弹背心。 该死的!黑司曜心里咯噔一下,连声诅咒,瞬间有种上当的感觉。 可来不及了,同时与潘拉中弹的钟涵炎抱住钟未昔飞快地向旁边倒去,就地一滚,最后钻进台子下面不见了。也就是说,在搭这个台子前,钟涵炎事先做了手脚。 “昔昔……”黑司曜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类似于受伤野兽的咆哮,快步奔过去。 “不许动!举起手来!这里所有的人通通放下武器!”几十名荷枪实弹的特警突然从大厅的正门及侧门破门而入,枪口对准了黑司曜及所有手下。 面对重重包围,手下们丢下武器投降,带队的特警队长拿起腰间的对讲机向总部汇报。抓住这样一个大毒枭,又是亚洲最大的军火商,光是这两重身份,就够他升一等功的。 黑司曜还没有接近钟涵炎和钟未昔消失的台子,几把枪顶在他脑门上,他没有任何挣扎,举起了手缓缓站起来。 特警队长显然对黑司曜的身份极熟悉,向总部汇报胜利的好消息,难掩得意之色。 “缴了武器,把人全部带走!”特警队长一声令下,几十号人一一被压解出酒店。 在临上场前,黑司曜看一眼酒店大门,随即被推进了警车的后厢。 “哐当!”随着后厢上锁,警车启动起来。 看到大量警车和荷枪实弹的警察现场围观的群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甚至有多家电视台的记者在现场报导此事,轰动一时。 特警压走嫌疑犯之后,警察开始清理现场,不久,从场地中央的台子下发现了一名昏过去的女孩,额头上有伤口和血迹,被火速送往医院。 “昔昔……” 耳边的声音暗沉干哑,深情的呼唤,钟未昔猛地睁开眼睛,护士吓了一跳,赶紧出去叫等在外面的警察。 两名警察亮明身份后,一个拿起纸和笔,一个负责询问,“钟小姐,请你具体讲一下当时的情况,你和新娘新郎是什么关系?” “新郎是我堂哥。” “你和嫌疑犯黑司曜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在现场杀人,据从现场得到的影象资料来看,他指使他的人杀了新娘……” 钟未昔打断警察的话,情绪激动起来,“警官同志,他不是故意的,他是为了救我!你们为什么称他为嫌疑犯?是你们把他抓起来了吗?他没有杀人,你们既然有景象资料,那里面一定有我是被绑架的过程,他是心急救我……你们要抓抓我……人是我杀的……” “钟小姐,你不要激动,否则笔录很难做下去。”警察绷着脸,讲话一丝不苟。 “你们相信我,他没有杀人,真的没有杀人,为什么你们不去抓该抓的人,反而把无辜的人抓进去,你们放了他,杀了潘拉姐是正当防卫,不是他想杀的,要不然在一开始他就可以杀了我婶婶,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叫婶婶离开……我被绑架了,他们骗我新娘失踪,引我去洗手间,然后我被带到婚礼大厅……人是我杀的,不是他,不是他……” 脑子停转,钟未昔努力想讲述清楚,可越讲越语无伦次,到最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钟小姐,请你冷静点……” “钟小姐……” 中间,警察数次想打断,但是她极力想讲清楚,想帮曜哥哥澄清,曜哥哥绝不能坐牢,他那样的身份一旦坐牢过去所有的罪名全部会被翻出来,这辈子他就完了,她再也见不了他,再也见不了。 “好了!”终于问话的警察一声喝,旁边记录的警察合上了本子,“你先休息,等你冷静下来再进行笔录。” “不是,不是这样的,警察同志,请听我说,请你……”钟未昔拼命想要叫住两名警察,进来的却是大批护士,她听到警察在门口对医生说了什么。 然后医生进来,护士七手八脚把她按在病床上,医生往她身上注射冰冷的液体。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她在挣扎间被注了大量镇静剂。 医生抹了把脸上的汗,紧张地对护士说,“看好她!一会外面的警察还得问话呢。” ********** 消息很快传到郑卓及秦啸们的耳朵里,六个男人在最短的时间内紧急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秦啸大体讲述了黑司曜和钟未昔去小城做什么,别的没有多说,因为他们现在人手一份关于钟涵炎的具体资料。 邹逸读完资料,差点没一跳三丈高,“靠,这家伙太恶心了吧,喜欢自己的堂妹,也不至于变态到把堂妹的爸爸也杀了吧?” 秦啸挑挑眉,“你没看仔细?那是因为他认为未昔的父亲对大嫂不好,他是替未昔出气。” 邹逸重新定晴一看,可不是,重重的一拍桌子,“妈的,这姓钟的够毒的啊,比黑习尧那变态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居然想到了给大哥大嫂设了个局中局,别说大哥了,就算是任何人也防不胜防!卓哥,你说怎么救大哥吧,就算要人拿着炸药包去炸了拘留所,我第一个报名!” === 正文 第369章 攻心为上 “不急!”郑卓喝了一口咖啡,显得慢条斯理,“曜那小子这辈子什么地方都住过,就是监狱没住过。” 邹逸气愤地嚷起来,“卓哥,你不厚道,咱们大哥在里面吃苦,你倒是有闲心喝咖啡,开玩笑!” 齐立非拉住邹逸,“老八,别跟个炸药筒子似的一点就着,卓哥既然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别听风就是雨,再这样你马上滚出去!” 邹逸张口结舌:“哎呀,三哥,我这不是为了大哥急嘛。” “急也得分时候,这种事是急能急出来的吗?坐下!” 齐立非三两句话把邹逸给稳住了,秦啸用指弹了下手上的资料后说,“没什么可看的了,钟涵炎的婚礼是个圈套,大哥和未昔没有防备的中招,这局中局设的还真是巧妙。” 出了这么大的事,在场的所有人面上都露出或多或少的焦虑,就连没心没肺的向恺默此刻也是少有的沉默,郑卓发现唯独秦啸的表情异常的冷静,抬了抬眉峰,想听听秦啸的意见。 秦啸便讲起来,“这局中局最巧妙的是设计者的狡诈和攻于心计。孙子兵法里有一计叫攻心为上,钟涵炎把这一计玩得可算是风生水起。” 郑卓点点头,对秦啸的一语点破很是赞同,简直与他想的一模一样。 其他的几个男人也都听懂了,只有邹逸云里钻在雾里,求饶地喊了一声,“六哥,你和卓哥讲的是什么意思?想急死我啊,快给我具体讲讲。” 秦啸白了邹逸一眼,索性分析给他听,“钟涵炎和大哥曾经是同学,又是最好的朋友,大哥虽然对自己身份有所隐瞒,可是这不妨碍他们对彼此的熟悉。钟涵炎很了解大哥,他单独见钟未昔的机会渺茫,就算表面上他们见面了,按照大哥不放心钟未昔安危的心理,肯定会派人盯着,不容易被得手。所以他和潘拉预谋好,办一场假婚礼,如此一来容易使人放下戒备心。” “一开始,由他假称新娘和伴娘去了洗手间,等到未昔进去后被事先准备好的潘拉弄走。钟涵炎和潘拉原先讲好,潘拉劫到人后秘密带到指定地点,新娘迟迟不出现,导致婚礼进行不下去,婚礼就此取消。这是钟涵炎和潘拉反复商量好的计划,表面上看潘拉只是实施者,未昔才是牺牲品,其实钟涵炎的计划远远不是这么简单。这只是局中局的第一局。这个局潘拉是利用工具,到了第二个局,潘拉就成了不折不扣的牺牲品。” “钟涵炎很了解潘拉,当年他生理机能完全丧失,这个女人始终不离不弃,宁愿放弃下半辈子的性福跟着他,足可见这是一个对他极度迷恋的女人。虽然是一场假婚礼,却因为婚礼办得过于象样,不仅有双方父母,亲朋好友,婚庆礼仪,所有该有的全有了,很容易让一心想要嫁给他的潘拉有一种假戏真做,不可自拔的心理。果然,潘拉把未昔劫走后,并没有藏起来,而是大胆地把未昔伪装成伴娘,重新进入大厅,准备完成这场婚礼。” “这个女人心里很清楚,知道这样做是违背钟涵炎的意思,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她爱这个男人,她对这场婚礼恋恋不舍,她想当这个新娘想了很多年,现在只要几十分钟,就成完成梦想,她不能放弃。钟涵炎的演技不错,他对潘拉去而复返的心理捉摸得一清二楚,当潘拉回来时,他脸上装作不太高兴的样子,实则心里暗暗窃喜,这是他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 秦啸讲得极细致,仿佛就在现场,亲身经历一样。 邹逸惊愕中拿起手中的资料,上面写有整个事件大略的经过,因为时间仓促,再精锐的情报团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搜罗到这么多细节已经很不容易。 六哥讲的这些,资料上一个都没有,却分析得条理清晰,邹逸没有作声,屏作呼吸继续听下去。 “大哥一路追踪到大厅,也是钟涵炎料到的。大哥揭穿伴娘的身份后,潘拉肯定要露出本来面目,以武器要胁钟未昔。大哥为了救人,牺牲潘拉是难免的,这恰恰中了钟涵炎的第二步计谋——杀人。公众场合,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邹逸想到一点,打断,“等等,不对呀,六哥,大哥一向聪明,他怎么会让人开枪,把大厅里的宾客全吓跑呢,那些人跑出去可不就报警,引来警察吗?” 老八实在是傻得可爱,庄迟忍不住插话替秦啸解释,“世人都知道钟未昔是大哥这辈子身上唯一的软肋,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大哥的心里她有多重要,大哥救人心切,恐怕当时没想那么多,只一心想要救人。我估计就算当时钟涵炎要他的命,他都会毫不含糊,双手奉上。” 可不是嘛,回想平常大哥对钟未昔呵护有加的样子,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疼得不得了。邹逸讪讪地摸摸鼻子,咳嗽着:“……六哥你继续说。”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逃出去的宾客或是酒店工作人员肯定会悄悄报警,钟涵炎故意拖延时间,大哥心知这一点,等不起。他急着把钟未昔救到手,悄悄下了指令让手下动手,杀了潘拉。这又中了钟涵炎的计。” 到了这里邹逸没听明白,郑卓抬手拿起遥控,按下了室内超大屏幕的电视。 屏幕里上演着潘拉被子弹从背部击中,吐血倒地的情景,站在对面的人正是黑司曜。拍摄的镜头角度安得极巧妙,至于那把顶在钟未昔腰上的匕首,在潘拉倒地的一瞬间没有出现,有可能被潘拉的身体挡住。 “噢,我懂了,钟涵炎做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引大哥杀了潘拉,然后录下这段录影,交给警方,就算开枪的人不是大哥,但是大哥的身份摆在那儿。他的罪名是指使他人谋杀。钟涵炎这样做是一石二鸟,一方面替自己除掉大哥,另一方面为警方找到治大哥罪的理由,这些年警方没少关注咱们,就是没证据,抓不了人,这一次还不乘机把大哥的罪名一个个安实……可恶!” 正文 第370章 看守所 所有人都露出你小子的木头脑袋总算开窍的眼神,郑卓关掉电视,“这段录影是复制品,原件现在在警方手里,情况对曜非常不利。” “还是不对啊。”好奇宝宝邹逸弱弱地在旁边小声嘀咕,“大哥做事一向周密,婚礼现场有摄像头他会事先想不到?就算大哥急着救钟未昔,但是大事面前大哥通常都是临危不乱的,这么重要的一点,他真的想不到吗?” “录影不是现场探头拍的。”郑卓解答了这个疑惑,“事发后,我曾派人悄悄去现场探查过,现场有很多摄像头被子弹击碎的碎片,这说明当时一阵枪声中,曜有下令让手下把场所里的所有探头全部弄掉。钟涵炎事先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安装了针孔形的探头,等到曜被抓走,录像就以匿名的方式交给了警方。” 原来这才是局中局藏得最深的地方,邹逸目瞪口呆,骂了一声,“真他妈的卑鄙!” 久未开口的向恺默开了口,“现在来商量商量,接下来怎么救人吧,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郑卓扭头看着向恺默,“你有什么好主意?” “还用我说吗?”向恺默掠过每一张脸,摊开双手说,“大家心照不宣,只有一条路摆在我们面前,抢!” ********** 几个小时后,警察再度进来。 “钟小姐,请你再讲讲事情的经过。” 钟未昔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要冷静,她不能再犯第二次错误,她要清醒,要出院,要去救人。 和上次一样,她一醒来护士马上出去叫警察,看来警方对她的口供十分在乎。 她摇摇头。 警察对看一眼,负责问话的警察说,“钟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公务,黑司曜是国内最大黑帮组织头目的儿子,他是个无恶不作的毒枭,靠贩卖军火谋取暴力,这样的人值得你去袒护吗?好好想想!” 她听出来了,警察话里有话,没提一句他杀人的案子,也就是说警方可能已经知道曜哥哥最大的罪名不在谋杀,他们是想通过其它的途径治曜哥哥别的罪,“你们想治他的罪,是吗?” 被一语中的的警察咳嗽一声,补充道,“我话还没说完,黑司曜带人在酒店里胡乱开枪,扰乱公共秩序,又指使手下的人杀了新娘潘拉,他已够成故意杀人罪,我劝你老实交待……” 钟未昔不吃这一套,“警察同志,我又没犯罪,请你说话客气点,不要用审犯人的口气和我说话,我也是受害者,小心我告你恐吓我。” “你……”警察没料到钟未昔牙尖嘴利,被噎得无言。 负责记录的警察抬头看看同事,再看看钟未昔,换了种口气,“钟小姐,请你合作,我们也是急于想抓住嫌疑犯,保障社会安定团结,现在全城的老百姓都在盯着这件案子,我们压力也很大。” “我现在不想说话,除非你们叫来钱旭,我只愿意和他一个人说。”钟未昔想到爸爸生平带的钱旭和岳峰,或许这里面其中一个人会帮得上忙。 警察对钱旭这个名字很熟悉,互看一眼之后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钟未昔摸出电话,明知道不会接通,仍抱着一线希望。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话筒里响起冷冰冰的女声,钟未昔目光微沉,慢慢想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心里的不安如涟漪般渐渐扩大。 哥哥根本就不想结婚,潘拉姐的命运真的被她料中,成了哥哥手中的棋子,牺牲品。 可能潘拉姐到死都不会知道这个阴谋,真是可怜。 钟未昔从病床上爬起来,找了个有阳光的窗户靠着,脑海里回想着一个个画面,越想越心寒,越想越心灰。 哥哥怎么能这样骗她,怎么能利用无辜的潘拉姐,怎么能如此歹毒,她真的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制造了这一场恐怖案件的人会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哥哥! 他为什么要置曜哥哥于死地? 又是因为她吗? 爸爸的死是因为她,曜哥哥现在的处境也是因为她? 他到底想干什么?到底还要做怎样疯狂的事来? 有谁来告诉她,这一切不是真的,这是梦,这是一场噩梦! 身体发冷,她紧紧抱住自己,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怎么样才能救曜哥哥? 脑子停止转动,心乱如麻,钟未昔竖起耳朵努力听外面的动静。 不久后,门开了,一身便衣的钱旭出现在病房里,几年不见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人黑了,瘦了,看上去象个干练正直的人民警察。 “钱大哥。”钟未昔啜泣着转头。 “未昔?”钱旭脸上有明显的惊讶,“队里只说有个人在医院里想见我,没想到会是你。” “钱大哥。”钟未昔这一刻看到钱旭有一种见到亲人的感觉,“你一定要帮帮你。” “怎么了这是,你别哭。”钱旭最看不得女人哭,有点慌乱。 钟未昔仔仔细细把发生的事说出来,“……钱大哥,你相信我,是潘拉拿着刀威胁我,他是为了救我不得已……”- “最近我在外省办案,刚刚办完回来,在路上听说了一点,想不到你也被牵连在其中。说吧,你要我帮什么?” “有一把匕首,是当时潘拉姐威胁我的匕首,你们去现场找那把刀,一定还在的,它可以证明我是被潘拉姐拿刀威胁的,他是为了心急救我……” 钟未昔很庆幸,以为钱旭不会帮她,毕竟她坐过牢的事人尽皆知,对她有成见也是正常的,难得的是钱旭没有这样想,居然肯帮忙。 “是个什么样的?多大,能具体形容一下吗?”钱旭打算详细了解。 “大约这么长……”她努力回想,描述出来。 “我记住了。”钱旭点点头,又叹了一口长气,“不过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刚刚从外面办案回来,不知道局里会不会让我插手这个案子。” “我知道。”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对了,钱大哥,我爸爸的死,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听到这个,钱旭满腹心事,“唉,是我对不起钟队啊,这么些年我破过很多案子,就是他这一件破不了,岳峰在青州也不时给我打电话,我们两个人手上加上局里所得的线索太少。每年局里都会搞成年旧案的清理,每次都把这个案子提出来,苦于没有进一步的收获。” 钟未昔舔了舔唇,“我对凶手有一点了解,但是没有证据,不知道能不能说。” 钱旭眼露喜色,“哦?你说说看,反正现在又不是要抓人,先把你的怀疑对象告诉我,我再去通过这个人查,说不定有重大发现。” ********** 黑司曜被关押在看守所里,折腾了这么久,想到昔昔没事,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靠在坚硬的床上,背抵阴冷的墙壁安心地睡过去。 补过眠后醒来,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候,这里没窗户,门是扇大铁门,屋子里只有一盏电灯泡亮着,身下是水泥砌成的长条形床铺。 空气中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大约是从屋子里唯一一个地方发出来的。厕所与屋子相连,没门。 这里恶劣的环境是平常人想象不到的,在他眼中却还可以接受,虽然他有洁癖,闻不得这种味道。但是与他小时候经常要接受黑宗朔的训练,去闻那些死人的血腥味比起来,精神的折磨永远比感官的刺激更要来得让人疯狂。 这种味道又算得了什么。 值得庆幸的是他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间,不用闻别人难闻的体臭味。 此时的黑司曜发现自己一点不沮丧,反倒有一点美式幽默,这幽默很久没在他身上出现过了,以前最多的时候是在美国念书,和卓、默他们在美国大街上乱闯乱撞的时候。 昔昔被钟涵炎拉到台子下躲起来后,他一度以为她会被钟涵炎带走,从此再也看不到她。幸好他在弯腰去拉她之际,眼睛看到她的手死死拉住台子里的一根木头。 很明显钟涵炎在台子下面事先做了一个逃跑的通道,当钟涵炎想要带着昔昔从那里逃跑时,没想到昔昔死死拉住手边的木头,而钟涵炎又急于在警察眼皮子底下逃走,所以再三拉不动昔昔的情况下,放弃了,迅速从台子下爬出去,逃跑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他看得很清楚。 当时警方的枪也刚好顶在他的脑门上,他没有反抗,因为他确认她是安全的。 只要她安全,要把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昔昔,昔昔,不知道那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真想她,想她的笑,想她说话的样子,想她的眼睛,想她的小嘴,真想…… 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想着她的一颦一笑,嘴边挂出一抹笑。 “哐啷!” 外面有铁门铁锁发出来的响声,紧接着铁门下面的小门开了,有人蹲在地上往门里塞食物。 正文 第371章 大结局1 黑司曜并没有看过去,他对这里的食物一点也不感兴趣,宁可饿死也不吃这种看起来象猪食的东西。 谁知那送饭的狱警没急着走,用手伸进来在室内的地面上开始敲击,黑司曜眼角的余光扫到,瞬间看过去。 黑司曜的眼睛微微眯起,他没有看错,虽然对方敲得很快,却逃不开他绝好的视力。他看得很准确,那是用手指敲出来的摩斯密码,即摩尔斯电码。 他几乎是下意识翻译出对方传达的意思:她很好,等着,马上救你! 屋外是什么情况,看不太清,那人敲击完立刻走了,接着到隔壁去送饭。 对方是谁不重要,值得他欣慰的是昔昔真的没事,对方把这个对于他来说比自身安全还要来得重要的消息带给了他,除了受卓他们的嘱托还会有谁。 重新回到原来坐的地方,仰脸靠在墙壁上,在等待的同时,心里从未有过的平静,往事象一帧帧定格的照片,会时不时地跳到他的跟前,小小的自己被迫接受训练,接受冷漠地看着一个个生命在自己面前死去,与亲兄弟变成竞争对手,甚至少年时期玩得最好的玩伴钟涵炎也与他反目成仇,他感到一种莫名的不踏实和被伤害,被防范,被愚弄,被算计,被利用,被憎恨,被下套…… 他有一点想不明白,在钟涵炎的心目中他真的是憎恨的对象? 一个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仇人? 如果钟涵炎把他从美国留学归来后划清界限称为他的无情无义的话,那么他和昔昔在一起,夺了钟涵炎的心头好,是不是令钟涵炎恨他入骨的原因? 钟涵炎,他念着这三个字,这个名字曾经陪伴了他整个高中部,他们一起打架,一起抽烟,一起喝酒,一起逃课,那时候他们配合默契,像一块儿从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弟。 假如不是钟涵炎,他不会有很多的机会接触昔昔,不会慢慢喜欢,甚至爱上那个女孩,不会找到真爱。 昔昔伤心于钟涵炎的改变,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这个人的名字代表的不仅仅是少年的美好回忆,更是一份珍贵的友情。 如今,他被钟涵炎设计进了看守所,反而不恨钟涵炎,因为他把这当成他与钟涵炎真正的决裂,从此以后他不再欠钟涵炎什么。 在此之前他嘴上虽没有说什么,却一直内疚于自己出国留学后与钟涵炎的刻意疏远,乃至回国后冷漠以对,可能在钟涵炎眼中,他是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把钟涵炎当成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 不恨钟涵炎的另一个理由是他把这一次蹲监狱当成是对自己的惩罚,曾经,昔昔在这里蹲了两年,十九岁的年纪丢掉了学业,丢掉了前程,丢掉了一个女孩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 他被送到这里,坐在这一方限制自由的阴冷潮湿的地方,似乎在慢慢体会昔昔曾经经验的一切,他这还算好的了,一个人蹲一间。昔昔呢,听说她是好多女囚犯在一个小房间里,她那么胆小内向的一个女孩,小时候被欺负了从来不吭一声,那时候她经验了什么,他不敢想象,那时候的她该有多害怕和无助。- 保护她有很多种方法,当时他用了最残忍的一种,现在黑宗朔老了,已经干涉不了他和昔昔在一起的脚步,可是那些流逝的时光,那些伤害,那些伤痛要怎么弥补?怎样去弥补? 背部的墙壁传来一阵冰凉,他不怕冷,进来到刚刚一直觉得热,之所以想靠在上面是觉得那样凉快,此刻骤然的冷似乎不是感官传来的,而是一种身体本能反应的信号,受过几年魔鬼训练的他每次周围几百米出现异常时,大脑与肢体会做出最迅猛的反应,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轰隆隆!” 打雷的声音,在这个深秋的季节极少有这样的天气,这似乎更加预示着将有不平常的事发生。 “咔嚓!”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铁门下的小窗一开一合后恢复了平静,他眯眼看过去,把东西拿到手,是一把缠了布的匕首,这是他随身携带的东西,在进来前被警方搜走了。 悄悄别在腰间,站在门后听动静,外面渐渐响起锁链的声音,他没有蹲过看守所的经验,对这里多多少少有点一了解,想要乘乱出去并不容易,外面有层层铁门,就算警方全部被引来,要想一道道打开出去也需要费不少时间。 唯一能出去的方法是…… 就在这片刻的功夫,一阵巨响传来,天花板上开始掉灰尘,他趴下来紧紧握住拳头,躲在门后伺机而动。 又是连番两次巨响,仿佛地震了一般整个大地都在震动,颤抖,天花板上的碎屑掉得更多,扬起一片尘土。 门外动静越来越大,依稀听到有狱警在叫,“快,过去看看,那边塌了,见鬼的雷电天气……” 唇边划出一抹笑,黑司曜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等到再一次巨响传来时,与房间门对应的墙壁被炸出一个大洞,有人边咳嗽,边朝房间里喊:“曜……” 向恺默全副武装,一身黑衣,眯着眼睛,从洞外往里面看,果然见到黑司曜的身影,压低声音:“靠,你他妈的赶紧滚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可走了啊……” 黑司曜的身影迅速从里面钻出来,外面默和秦啸正一左一右四处张望警惕,三个人猫着腰沿着墙根往外走,外面是片空地,再外面是四米多高的围墙,上面布满电丝网,高处每隔一段距离有一处警哨。 出来后看清外面的天色,正值半夜,雨倾盆而下。 向恺默打头阵,很快带着他们绕开警哨,往另一个方向猫腰前进。 看守所里警不远处有枪声,看样子那边已经交上了火,黑司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沉声问,“谁在那边?” “三哥、老八,还有马兴,一共三个人。”秦啸刚回答完,一处警哨终究发现了他们。 正文 第372章 大结局2 警哨里,站在高处的狱警端着枪,朝他们大喊,“不许动!再动我开枪了!” “走!”三个男人没有理会,躬着腰迅速躲到隐蔽处。 一阵机枪扫过他们的头顶,秦啸回身准备放枪,被黑司曜一把按住,摇了摇头。 这里可不是他们能随便开枪的地方,老三他们在另一头开枪主要是吸引看守所里的注意力,老六不一样,手里有狙击枪,加上老六的枪法一向在兄弟们中是有名的神枪手,百发百中。他们一回击,杀了狱警性质就变了。 卓和老五没有出现,他估计一定是去找高阳了,那这个时候他们更不能把事情弄糟,以后会没有回旋的余地。 秦啸迅速弄懂了黑司曜眼神中的意思,点点头,放下了枪。 三个人在雨中蹲在墙角,突然头顶有直升机在盘旋,向恺默面色一喜,掏出怀里特制的电筒朝上空照了两下。 直升机看到了一早商量好的信号,渐渐飞到他们上空,放下了软梯。 “你们先上。”黑司曜的声音很平静。 “开玩笑,今天是来救你的,少废话,你先上!”向恺默不由分说,把黑司曜推了出去,“我和秦啸替你掩护。” 时间不多了,不远处狱警发现了直升机,正朝这边赶来。 黑司曜一个箭步上去登上软梯,等到他爬到半空中,秦啸和向恺默相继上去。 ********** 半夜公-安部大楼最高长官办公室里亮着灯,高阳是接到一个电话匆匆从家里赶来。 此时这个中年人似乎知道要来的是谁,早早坐在沙发里等候。 窗外雷雨交加,在这个季节这种天气真是少之又少。 到了高阳这个年纪,知道的和不知道的比别人都多,官场不同于商场,需要接触的人形形色色,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正直的国家干部,更要一个懂得合理利用资源的领导。 这些年有些手下查不到的案子都是通过一个神秘组织查到的,这个组织国际上很多国家的首脑都曾有所接触,据说办事效率高,讲诚信,将会替服务对象永久保守秘密。 身为部长的高阳从上一任领导手里悄悄得知这个渠道之后才知道,原来下面边查不到的很多事都是通过这个组织查到的,合作过几次后他发现不得不承认这个组织神通广大,一些放在台面上,警方不方便查的内幕,只要通过他们,马上能得到第一手新鲜资料。 最让他满意的是,对方开的价低不高,在能承受范围之内,他盘算着在自己的任期内会一直合作下去。 就在半个小时前,高阳接到了这个组织三大首领之一的郑卓打来的电话,称要来见他。- 他隐隐知道了什么事,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城最近发生的事人尽皆知,事情自然传到了他这个公安部最高长官的耳朵里。 高阳明白,他们来是想要他放了黑司曜。 办公室的敲门声响起,进来四个男人,前面一个目光犀利如刀,后一个温温和和,还有两个看上去是跟班,前面的男人气质卓越,应该是传说中的郑卓。 “高部长,半夜把你吵醒,请到这里来真是不好意思!”郑卓身上带着雨汽,他的表情和声音一样模糊,似笑非笑。 这是高阳第一次与炽闇首领接触,关于炽闇有很多传言,据传它由三个男人创办,名字分别是郑卓,黑司曜和向恺默,以前这三个首领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管多大的官,多大的国家元首需要炽闇查情报,一律由专人接手。 因此,乍一看郑卓如此之年轻,与自己那刚刚工作的儿子年纪不相上下,却创立了全球最精锐的情报组织,与美国联邦调查局能平起平坐,高阳不由暗暗惊叹,嘴里客气地说,“大家都是老朋友,有什么想帮忙的尽管说,二位请坐!” “坐就不必了,高部长,我们这一次来有求于您,这是见面礼。”郑卓开门见山,一抬手,两名手下走上前,把手里的大皮箱开始往高阳面前的茶几上摆。 高阳眼睛一扫,大约有十只大皮箱,“这是什么意思?” “这里是一亿……”郑卓停顿一秒又补充道,“……美元。只想请高部长放了一个人,我们的人现在已经在救他,只不过剩下一些残局,希望高部长发个话,把事情压下去,在下不且感谢!” 满满十大箱堆在眼前,高阳心中震撼,面上不露声色,“这不好办啊,整个小城的眼睛全盯着,各家报纸也都登了……还有这算什么?贿赂?你知道贿赂国家公职人员是什么罪名吗?拿走!” 此举早在郑卓的意料之中,他淡淡挑起唇,又使了个眼色,两名手下又把十只皮箱一一搬走。 “既然这样,不打扰高部长休息,对了,这是我的名片,有空改天喝茶。”修长的手指递上名片,转身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恢复了平静,高阳的心却平静不了,他攥着名片,眼睛死死盯着上面,这哪里是名片,明明是张支票。他们这是逼他受贿,好让他下令放人。 出了大楼,外面雨势未停,郑卓和庄迟钻进了越野车内。 灯光照在两个人的脸上忽暗忽明,庄迟侧头问,“那真是名片?” 郑卓若有似无地笑,“你说呢?” 庄迟瞬间懂了,笑起来。 ********** 由于雨势的原因,直升机尽可能飞得低,这就导致子弹从他们身边不停地擦去,追上来的狱警向他们不停地开枪,并大叫不许跑。 “不跑才是傻子!”三个人好不容易上了直升机,向恺默上了机舱后,白了一眼地上渐渐如蚂蚁一样小的狱警。 黑司曜第一个上来,站在舱门口接应在下面上来的向恺默和秦啸,在拉秦啸手的时候他感到秦啸有一点不对劲。 他侧头看秦啸,“你看上去不太好,有没有事?” 秦啸气息有点不稳,摇摇头,避开黑司曜的眼神。 连续失去几个兄弟,黑司曜对此极为敏感,马上移到秦啸身边到处查看,“你身上有枪伤是不是?在哪儿?” 正文 第373章 大结局3 秦啸摇头,黑司曜的目光在他身上搜索,很快锁定在秦啸的背部,碰到的掌手触目惊心的腥红,粗声诅咒,“该死的!你怎么不说?” 向恺默也看到了,赶紧去拿药箱。 黑司曜扶住秦啸,嘴唇不受控制颤抖,“老六,感觉怎么样?” “大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这一点伤算什么,想当年我……咝……”向恺默正往秦啸背部上药,秦啸转眼大抽气。 “别说话,这么重的伤保留点体力。”向恺默难得严肃,把止血药上好,赶紧用绷带先做个简易包扎。 天公作美,这时候雨停了。 声东击西之计进展得很成功,齐立非他们先把狱警他们引过去,然后等黑司曜三个人上了飞机,狱警发现上当,再去追,他们这边就好对付,很快他们也上了来接他们的直升机。 两架直升机一前一后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 天空渐渐放亮,黑司曜一夜未睡,反复擦拭手枪,这是一款仿自苏联马卡洛夫手枪的59式手枪,仿制前苏联马卡洛夫手枪的产品,近距离使用的自卫武器。 很好笑,这把枪曾经射出过子弹进母亲的胸膛,一转眼,黑宗朔拿它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这是他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件生日礼物,也是最具讽刺的礼物。 曾经,他幻想着总有一天会举起这把枪,将子弹射进黑宗朔的胸口,为母亲报仇。 多少次,当他心情难以平复,或是即将要去做一件没有把握的事,他就会把它拿出来,反复擦拭,这把手枪保养得极好,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有千百味滋味萦绕在心头。 “你要出去?”向恺默推门进来,见黑司曜盯着手枪在发呆。 “嗯。”黑司曜沉默地擦着枪。 “你想去找钟未昔?”向恺默一手拍在黑司曜的肩上,“在卓没有回来前,你的特赦令就没下,如果你想再一次被抓,我不介意你现在出去。” 黑司曜抿抿唇,头没抬,反问,“今天的早报有登我越狱的新闻吗?” “这倒没有。” “这不就结了,既然没登,卓从北京回来还要一点时间,这说明高阳收了支票,自然会替我们办事。” “他要是不收呢?”向恺默存心唱反调,主要是想拦住黑司曜,让他这时候不要露面,就算高阳把这件事压下来,可层层下达命令也需要时间,这个时间命令肯定还没到小城看守所,外面风声紧得很。 “不收?”黑司曜冷笑,“除非他不想坐那个位置,炽闇这些年帮他查了多少情报,他不是不知道,没了我们,他的消息来源和比普通侦探还不如,等于一个睁眼瞎,你说,你会不识时务?” 向恺默点点头,“倒也是,你继续说。” “不说了,等我带了昔昔回来再说!”黑司曜一眼看穿这小子在拖延时间,炽闇名义上由他们三个人管理,主要还是默和卓管得多,他手上毕竟还有那么多地盘和兄弟。 “曜,你不能去。”向恺默见拖延不成,索性直言,“难道你希望秦啸白牺牲?” “他又没死,只是重伤,我在出发前会去看他。”黑司曜眼中没有可商量的余地,昔昔他势必要救。 现在警方名义上是保护她,其实就是把她软禁在医院,别的他不担心,他最担心的是钟涵炎会下手。 钟涵炎既然计划好了让他杀了潘拉,入了蓄意杀人罪这个套,那么昔昔进医院,钟涵炎就不会善罢甘休。 眼看着黑司曜把枪别进腰间,向恺默现在恨不得拿绳子把人捆了,或是把人直接打晕,“曜,相信我,你现在不能去,我已经派了人在医院外面盯着,不会有什么事情……” 黑司曜大步往门口走,听到这里,回头厉声说,“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事情?她是我的女人,由我来保护!” 随即大步出去,身后传来向恺默的吼叫,“曜……” 铁青着脸大步迈进越野车,黑司曜没有告诉默的是,他从看守所出来后,一点也感觉不到开心,心里一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预感指的就是昔昔。- 刚准备发动,向恺默赶到了,不等黑司曜说话,自顾自拉开车门坐进来,“这种时候可不能少了我。” “柔柔呢?不陪老婆了?”黑司曜握住方向盘,并不想带默去,他的直觉告诉下面的事会很危险。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老婆要陪,兄弟也要,我是个贪心的人。”向恺默伸了个懒腰,赖在车座里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时间不多了,黑司曜心急如焚,发动车子。 越野车习奔在公路上,一路上拨钟未昔的电话,拨不通,在此之前他也试着拨过。 将车悄悄停在医院对面,两个人商量了一番,决定让向恺默打个电话,问问在这里盯着的手下,得到的答案是没什么异常。 黑司曜差点嘶吼起来,“什么叫没什么异常?我要具体她所在的病房,我要看到她的人!” 电话里手下大气都不敢出,称马上去执行。 他哪里等得了,戴了顶鸭舌帽把脸尽可以遮住,绕到医院后门,爬墙翻入。 来到指定病房前,门口有两名警察看守,黑司曜拉低帽子躲在角落,由向恺默上前,假称自己是来看钟未昔的。 还没等向恺默走过去,门里有护士扶着门框出来,捂住流血的额头,似乎是刚刚从昏倒后醒来,“快……快……她跑了,有个男人把他带走了,打破了我的头……” 警察互看一眼,问,“什么样的男人?刚才不是你和医生进去的吗?” “我也不知道,我和医生进去后,就被人打晕了,然后我醒来身上工作服不见了,医生也躺在里面……” 警察大惊失色,赶紧进去查看。 向恺默忙退回角落,把事情讲给黑司曜听。 这么看来是钟涵炎从窗户潜进病房,打晕医生和护士,然后逼昔昔换上了护士服,戴上口罩,钟涵炎扮成医生,也戴上了口罩…… 正文 第374章 大结局4 完全没有线索。 出了医院,面对人流车流攥动的大街,四通八达的道路,根本不知道钟未昔被带往了哪个方向。 向恺默恼恨地使劲抓头发,“真他妈的倒霉,晚了一步,现在…” 话还没说完,车子疯一般向前冲去,吓得向恺默来不及扣安全带,整个人差点往前冲,“靠,干什么?你知道钟未昔在哪儿?” 黑司曜没开口,递给死党一个‘你别废话’的表情。 受到警告的向恺默做了个投降的动作,“行,行!我闭嘴!我闭嘴!”曜这小子现在满脑子都是钟未昔,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车子疾驰在大街上,黑司曜不再看向恺默,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握到手指关节泛白。 钟涵炎带着昔昔不知去向,他的脑海里一瞬间想到了一个地方,钟涵炎可以利用对他的了解,设计让他杀潘拉,那么他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自己对钟涵炎的了解…… 换个角度想,假如他是钟涵炎,在这种时候,会带昔昔去什么地方? ********** 万万没有想到,钟涵炎会带她回到这里。 钟未昔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间,她和姐姐各自的小书桌,她们的小衣柜,她们的床,曾经的记忆里房间很大,桌椅很高,床很宽,可是现在一看桌子是普通尺寸,床是单人床,桌椅也是很普通的大小。 可能这就是长大吧,人一旦长大,很多东西在眼中都变了,以至于曾经认为比自己大上很多的东西原来竟是这样普通渺小。 “没想到你会带我回到这儿。”钟未昔手指摸着书桌,多年没人住,上面积了厚厚的灰尘,可仍觉得亲切。记忆象打翻的酒瓶,一下子全部跑出来。 “我这些年一直在做同样的梦,梦里我只有十几岁,小小的你不是坐在这张桌子上认真写作业,便是趴在床上,屁股上挨了打……” 钟涵炎表现得比她还要留恋这里,钟未昔悄悄观察着,准备随时跑出去。 被从医院带到这里,一切不是她愿意,他从窗户外偷偷跳进病房,然后躲了起来,她不知情,等到他解决了进来的医生和护士,逼她换上护士服,她才意识过来,他根本没打算放过她。 他采用了和潘拉姐同样的方法,在她腰上抵了匕首,逼她戴上口罩,和他一起出去。 随后他驱车来到了这里,她的家。 在车上她以为他会象那天他说的带她远走高飞,车子停在家楼下她着实吃了一惊。 钱旭已经去现场勘查,只要找到那把刀,上面有潘拉姐的指纹,就可以证明她是被胁迫的,进而也可以证明曜哥哥是为了救她,这样可以减轻曜哥哥的罪名。-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真恨自己没用,不能替曜哥哥完全洗脱罪名。 “昔昔,记不记得我给你买过一件裙子……”钟涵炎专心致志地回忆着,钟未昔沉默着听,全身冰冷,倘若她那时候知道哥哥会变成今天这样,还会那么依赖他,喜欢他吗?恐怕躲都来不及吧。因为那时候曜哥哥就是凶到让她怕,只想躲着。 她喜欢哥哥,是因为哥哥身上有她最需要的温暖,可一旦这温暖变成了寒刀,变成了绳子,那喜欢也会变质,变成失望。 钟涵炎问了一个问题,钟未昔的目光虽然在他身上,却似乎透过他在想什么,这使他不满,使他头疼欲裂,使他大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 几乎是下意识的,钟涵炎抓住钟未昔的头发,迫使她向后仰,“昔昔,我一度很好奇,到底他有什么好?你会对他爱得死去活来……现在我想明白了,你就是犯贱,四年前他强奸你,霸占你,虐待你,你就喜欢这样的男人,对不对?” 他现在已经不可理喻了,说什么都没用,钟未昔几乎感觉到不到头皮传来的疼痛,闭上眼睛不看不听就是了,可他的身影刺痛了她的眼睛,这个人曾经是她最喜欢的哥哥啊。 “哥……”她发现自己还能这样叫他,“哥,不要错下去,请你不要错下去,我和他的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讲得清的,我的为人你了解,是你看着我一天天长大,我的性格我的脾气,甚至我在想什么,你都是最了解我的,是不是?” “了解?不,我不了解你。”钟涵炎的手紧拉着她的头发,每想一次她和黑司曜都让他崩溃一分,“你不就是被他睡过了吗?他用征服你身体的办法征服你,同为男人,我也可以,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如果我和他在同一个起跑点上追求你,那么你今天的男人是我,而不是他!要不是我让给他,要不是我一直纠结在我们是兄妹,对我们的感情犹豫而裹足不前,我不可能输给他,不可能!” 头皮的撕扯终究无法忽略,疼痛让她的声音有些变调,“哥,我懂,没有人比我更懂这爱情两个字的意义。知道我……为什么坐牢吗?” 钟涵炎眼睛通红,充斥着血丝,“是他嫌你累赘,玩腻了你,把你一脚踹进了监狱。” “不,是因为他想保护我,当时他的父亲想杀我,因为他不允许他的儿子有软肋,他想让他的儿子一心一意去扩张地盘,疯狂聚敛财富,不能让他的儿子把心思花在女人身上。” “笑话!天大的笑话,黑司曜编这样的鬼话你也相信?昔昔,为什么你宁可相信他,而不相信从小疼你的我?醒醒吧,昔昔,我才是最爱你,从始至终最疼你的人,为了你我可以牺牲一切。” 正文 第375章 大结局5 钟未昔笑得很淡,不以为然,“哥,爱情不是需要牺牲来成全的,你牺牲了潘拉姐,陷害了曜哥哥,你以为我和你就有可能吗?该醒的人是你。你说古代表兄妹都可以结婚,为什么我和你不可以,其实你说的不对,我们根本就不可以,因为我们是同姓,我们都姓钟,我们是堂兄妹,就算在古代也是不能被接受的。哥,我和你的骨子里躺着同样的血,我们是近亲,我是你妹妹,你最疼爱的妹妹……” “住口!住口!住口!”钟涵炎不接受这个称呼,他不接受,不接受,“可以的,我们可以结婚的,谁敢说不可以?人挡我杀人,佛挡我杀佛……”那把拿在他手里的匕首在空中胡乱比划着。 眼看他的情绪失控,钟未昔不敢再刺激,但头皮被他扯得实在是疼,抽噎着小声说,“哥,疼,放手好吗?昔昔疼。” 连她自己可能都没注意,这语气,这楚楚可怜的神情,这眸中一点晶莹的泪光,像极了从前懦弱的钟未昔,像极了钟涵炎记忆中那个时刻需要他保护,去呵护的钟未昔。别说是放手了,就算是他要把天上的星得摘下来也绝对马上去做。 头发被慢慢放开,钟未昔揉着发痛的后脑,小声地抽着气。 “昔昔,疼不疼?哥哥不是故意的。”钟涵炎手中的刀垂下去,露出满脸柔和,大手抚摸着她的头,替她揉着后脑,似乎从前那个温柔阳光的哥哥又回来了。 钟未昔始终安静地看着他,轻轻摇头,她现在不敢再刺激他了,一会面部狰狞,一会又和煦如风,哥哥看上去有一点不正常。 舔舔唇,钟未昔小心翼翼地说,“哥,我口渴,倒杯水给我喝好吗?”家里很久不住人,哪里来的热水,她这样说主要是想支开钟涵炎,只要一会就好。 钟涵炎一听,马上有所动作,“好,你在这里等着啊,哥哥马上去给你倒。” 钟未昔此刻站在原地不动,看着他走出去,赶紧走到书桌前,面朝着门口的方向,背在背后的手按下了录音机。 这部录音机是她以前上学时学英语用的,记忆中好象里面有电池,不过这么久没用,不知道还有没有电,手机早在医院没电了,现在只能冒险试一试。 刚一按下,钟涵炎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眼睛里有笑,“昔昔,家里很久不住人,没有开水,这样你忍忍,待一会儿走的时候在路上我给你买。” “喔,好。”抿紧了唇,她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着,这样紧张的情绪让人窒息,头脑里在盘算着怎样打开话题,在录音里留下证据。 “你怎么了这是?满头大汗的……”钟涵炎哄小孩子的语气,捏住袖子要来给钟未昔擦汗。 她低头努力笑,“没有关系的,哥,可能是刚才跑上来的时候有点热。” “为什么我不热呢?”钟涵炎轻笑,“未昔,你不知道吗?从小你一撒谎,你的嘴唇右边就会不由自主地越抿越紧。” 钟未昔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一时闭口。- “昔昔,跟哥哥走好不好?他能给你的除了死亡和灾难还会有什么?没错,他是有钱,可他那些钱你不觉得脏吗?你要过好日子我理解,从小我就发誓要一辈子保护你,现在哥哥存了一大笔钱,有一千万,足我们过一辈子的。” 这不是一个好话题,钟未昔聪明的选择了没接话,沉默。 钟涵炎奇怪,“你不好奇吗?我有这么多钱?或是你在他那里见过了比这一千万要多很多……” “没有,哥,我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他在我面前也从来不提这个,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有多少。” 实际上曜哥哥曾经毫无保留地和她提过光炽闇一年就能净赚多少,只是在这个时候,哥哥一个劲拿曜哥哥做比较,她不能再刺激哥哥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越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越需要冷静,曜哥哥还在牢里,等着她去救,她一定要套到话,把杀死潘拉姐的真相套出来。 “不过……”她使劲拉大嘴角,深吸了口气,马上改了口,“哥,你说得对,他的那些钱就算再多也不干净,不象哥哥,这些年为了我,一直在努力,我很开心。” “你知道就好。”钟涵炎得意洋洋,“这说明,我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昔昔,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和你在一起。这套房子钟未染向我要过很多次,我都没给,我知道这里有你很多回忆,我舍不得给别人,它是你的,永远属于你的。” “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这房子我爸爸怎么会给你妈妈,他活着的时候最疼爱的是我姐姐啊?” “钟未染想都不要想!”一提到这个他有些恼怒,暴喝着打断,开始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亏他还是一个人民警察,满仁义道德,对于自己的两个女儿却完全没有做到。不单没有做到,他还变本加厉,你和钟未染小时候他是怎么对你的,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向来先是送到你姐姐手里,等钟未染挑剩下的才是你的。他带钟未染出去吃好的,被我撞见过好几次。我质问过他,同样是他的女儿为什么要区别对待,他不仅不理我,还以长辈的身份把我教训了一顿。他以为他是什么?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披着人民警察外衣的禽兽,就是这样的人,他还升职,还当什么刑警队队长,我呸!在我眼里他就是个满嘴仁义道德的衣冠禽兽,不,他连禽兽都不如!倚老卖老,就会拿长辈的身份来压我,禽兽!” 知道快接近问题的核心,钟未昔状似无意的提起,“所以我爸的死……” 钟涵炎猛然大吼起来,脸上尽是讥笑和阴森,“他活该!他那么对你,我恨之入骨,所以我杀了他!” 正文 第376章 大结局6 狠狠地吞了两下口水,果然爸爸是他杀的,果然是他杀的。 钟未昔掐着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镇静,努力扯笑的脸无比僵硬,“你是怎么杀死他的?这么多年,连警察都查不到凶手,不可能是你。哥,你不要开玩笑,你怎么可能杀死他,他可是老警察,身手比你好不知道多少倍,你没练过,你杀不了他的!” “杀了他没什么难的!”钟涵炎阴沉地否定,炫耀似的讲起来,“知道吗?别人可能近不了他的身,可我不一样,我是他的侄子,亲侄子,他对我没有防范。那一年你去监狱里看你,回来后我越想越难受,越想越不平,你有这一切全是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害的。他当什么刑警队的队长?连自己女儿的罪名都洗刷不了。依我看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你坐牢,他不喜欢你,从小就不喜欢,他喜欢钟未染,他讨厌你,不想看到你,你妈又不在,他存心不想救你……” 钟未昔的身体不能控制地颤抖着,她终于听到了关于爸爸死亡的真正原因。 不是仇杀,凶手更不是在社会上和爸爸结怨的不良青年或是黑社会人士,凶手是爸爸的侄子,是她最喜欢,最信任的哥哥。 至于原因,竟然是为了她! 不,不,这不是真的,在这之前她和曜哥哥已经知道是哥哥杀了爸爸,但是她没有听到哥哥亲口承认,就抱着仅存的一线希望,告诉自己,可能是他们想错了,哥哥没有杀爸爸的动机。 “我找他的时候,事先在身上藏了一把刀。他对我没有防备,我背后就给了他一刀。要说钟柏龙这个人平常看不出来,临死的时候他倒是有一点良心……”钟涵炎眼睛血红,声音在笑,可脸上却布满杀机。 不,不要,他的话一下在眼前活灵活现地展现出杀害爸爸的场景,就是在这个屋子里,爸爸没有防备,被亲侄子给捅了一刀,被杀的原因是因为…… 心又是一绞,钟未昔摇着头,拼命摇头,眼泪被甩出了眼眶,耳朵里听到很多杂声,周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唯有他透着鲜血的话刺激着心脏。 她的脸色惨白,哭成一个泪人儿,钟涵炎终于看见了,走近她,阴沉沉地笑着,“傻昔昔,你哭什么,你这是太高兴才哭的吗?瞧瞧,我对你多好,钟柏龙不配当你的父亲,父亲是什么,父亲要保护女儿。他对你干了什么?他就是个人渣……”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她受不了了,受不了了,突然爆发出来,捂住双耳,把脸埋下去拼命摇头,慢慢滑坐下去,“你怎么能这样残忍,他是你大伯,是你的长辈,他对我再有不好,他毕竟是我的爸爸,他是给了我一半生命的人……你怎么可以杀了他,怎么可以那么残忍地对他……” “昔昔,你不要搞错,我才是对你好的人,凡是想害你的人我都要除掉,昔昔,你要明白,我是在保护你,保护你免受伤害……”钟涵炎近乎癫狂的兴奋,抓住她的肩膀把毫无力气的身体提起来,“我是为你好!为你好你明白吗?”- “为我好?”她流泪笑着,“你为我好就杀人吗?哥,在我心目中那个善良上进的哥哥哪里去了?在我心目中那个阳光正直的哥哥哪里去了?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偏激?杀人在你眼中就跟切菜一样简单吗?你怎么下得了手?” “我怎么下不去手?”钟涵炎看着她眼中的疏远,显得无比的焦躁,“昔昔,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用心。我怎么偏激了,我爱你!我爱你有错吗?你说我杀人不对,那黑司曜呢?他杀的人比我少?他贩毒,贩卖军火,哪一样比我小?毒品有多害人,破坏了多少家庭你知道吗?那些军火,他倒卖到中东、东南亚,挑起了多少战火,让多少人无家可归,这些你知道吗?说我残忍,比起他来我连他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曜哥哥做的那些事,她解释不来,也无从解释。 钟未昔摇着头,捂住自己的心脏,这个地方跳得异常激烈,即使有尖锐的绞痛袭来,比任何时候都要疼。 “回来不上来了吧?”钟涵炎再次得意地笑起来,摸向她挂满泪水的脸,“不哭,昔昔不哭,哥哥知道你是被他给骗了,是哥哥不好,哥哥应该早点把你从他手里救出来。现在认清他还来得及……” 钟未昔的眼睛从来没有此刻这样离钟涵炎的心这样近,近到她能一眼看到他的心境,看到那胸膛里有一颗扭曲变形,腐蚀到面目全非的心在微弱地跳着。 房间里极静,气氛变成僵硬死寂,只有她啜泣的声音。 出人意料的,房间的门被推开了,黑司曜的身影幽魂一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健壮的胸口一起一伏,右手上握着一把上膛的手枪,黑司曜的目光迅速锁定在书桌前的钟未昔身上,两个人在空中对视,再淡淡定在旁边的钟涵炎身上,“把她还给我。” 一声冷笑后,几乎是下意识的钟涵炎扯住钟未昔的头发,匕首压在她颈侧,“不要动!” 黑司曜紧抿起唇,平静地入下枪,“钟涵炎,我相信你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放了她,我和你的恩怨可以单独算!” 对于他的陡然出现,钟未昔欣喜不已,“曜哥哥,你不是在看守所吗?怎么出来了?他们把你放了吗?” 兴奋大于害怕,想要上前看看他,忽略了脖子上的匕首,刀刃锋利地划破皮肤,刺痛与扣在她肩膀的上的手止住了她的脚步。 “昔昔,到现在你还想着他!”钟涵炎恼羞成怒,妒火中烧,恼火地大叫,“你可真是犯贱!” 钟未昔僵着脖子,不敢再随便乱动。 黑司曜的脚步向前迈,“钟涵炎,你恨所有伤害过昔昔的人,一个是钟柏龙,一个是我,钟柏龙死了,现在只剩下我,你该对付的人是我不是吗?把昔昔放了,我留下来任你处置。” 正文 第377章 大结局7 “我和昔昔说好,她答应要和我一起远走高飞!”钟涵炎完全不为所动,死死擒住钟未昔,“至于你,不用我收拾,那些你杀人的录影足够让你被判死刑,你现在不过是逃出来了,外面很多警察在抓你,根本不用我动手。” “你认为你和她能结婚吗?强扭的瓜不甜,昔昔她不愿意。”黑司曜脚步未停,浮出一丝讥笑。 “不要过来,再过来一步我就在她身上划一刀!”钟涵炎向后退,警惕着黑司曜的逼近。 黑司曜笑笑,没有听钟涵炎的,仍在进发,笃定地说,“你不会舍得伤害她,哪怕你伤害了全世界的人,你也舍不得伤害她一分一毫。” 随着他的接近,钟涵炎有如被野兽牢牢锁定住的猎物,慌乱到无处可逃。 黑司曜不亏和他相处过几年,极了解他。的确,他舍不得伤害昔昔,刚才她急着见黑司曜,自己在匕首上划了一刀,他的心就跟着疼起来。 可是被黑司曜一眼看穿,这对于钟涵炎来说无疑是可怕和惊惧的,握匕首的手抑制不住的抖着,“我说了,叫你别过来!” 屋子里气氛剑拔弩张,钟涵炎随着黑司曜的靠近呼吸越发粗重,尤其是黑司曜那冷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蓝眼盯着他,而他用来要胁的人没有实质性的效果,进而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几乎要把他压垮。 “妈的,我再说一遍,你要是再向前一步,我就割下一刀!”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他和昔昔以后的幸福,钟涵炎满头大汗,随着这一声嘶吼,刀锋恨下心割下去,殷红的血争先恐后从嫩白的皮肤里冒出来。 钟未昔疼到不由自主抽气,马上用牙齿咬住唇。 黑司曜眸子深沉,一眼看不到底,脚步跟着停下来。 钟涵炎张狂地笑起来,对怀里的钟未昔说,“昔昔,你看到了吗?这个男人根本不爱你,他不顾你的死活来要胁我,你说这样的男人值得你爱吗?啊?” 钟未昔闭上眼睛,现在再多的话也是多余的,对他只有刺激作用。 可钟涵炎不这么想,他瞪大了眼睛,微抖的手变得有力,手臂绕过她的胸前勒向自己,非要她说话,“回答我的问题。” “哥,不要再错下去,不要再一错再错下去,去自守吧,你还是我的好哥哥,还是我最喜欢,最尊敬的好哥哥。” “自守?哈哈,我他妈的为了你做这么多,到头来你叫我去自守,我凭什么去自守?就为我杀了钟柏龙和潘拉?哼,他们全该死。”钟涵炎似乎想要刺激她,装作想起了什么的口气,靠在她耳边说话,眼睛却死死盯着黑司曜,“哦,对了,你还记得你爸爸死后是没有内脏的吗?你想不想知道他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临死前说了什么?你想不想听?” 钟未昔睁开眼睛,眼圈红着,没有说话。- “我捅了他一刀,当时他还没死。我捅的位置不对,没一刀要了他的命,当时他在我面前倒了下去,血流了一地板,他在血泊中抽/搐着,我乘热拿刀把他衣服划开,当着他的面在他的胸口划下第一刀,慢慢的……慢慢的往下拉……我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内脏被我挖出来,我要他到死都在恐惧中,我先挖他的肺……我说,‘看到了吗?你的心是黑的,你不配做一个好父亲。我拿去卖了,还可以买点钱去给昔昔打通关系,让她在监狱里少受点罪’。他当时拉住我,他的手冷的不成样子,他说,‘我对不起未昔,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知道你最疼未昔,等她出来后,帮我照顾好她……’哈哈,他早干嘛去了,临死才忏悔,我才不信……” 钟未昔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不顾一切嘶鸣起来,“不要!不要再说了!我求你不要再说了!爸……爸……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她的反应在钟涵炎的预料之中,一看钟未昔情绪失控,钟涵炎注意力被转移,黑司曜赶紧有所行动。 然而没等他举起手中的枪,钟涵炎制服住了钟未昔,警惕地躲在她身后,连后退几步,匕首仍架在钟未昔的脖子上,盯着黑司曜手中的枪,“把它交过来。” “好。”黑司曜开口,十指勾住手枪渐渐往钟涵炎面前递。 谁知钟涵炎极狡猾,指着旁边的书桌说,“把枪放在这儿,快!” 钟未昔紧张地皱起眉头,一旦这枪落到哥哥手里,就会变成杀死曜哥哥的武器,不,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曜哥哥被杀死,她要救他。 屏住呼吸,钟未昔在黑司曜把枪放来的一瞬间陡然发力,但钟涵炎显然早有准备,手上的刀一紧,她吃痛,被制住,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渐渐摸到了枪,疯狂的笑在这张曾经阳光的脸上渐渐绽开,无比阴沉。 钟未昔惊惧着,颤抖着咬起唇别过脸去,她不敢看,不能看,她想好了,如果曜哥哥死了,钟涵炎也别想得到她,她会下去一起陪曜哥哥。 “哈哈哈哈哈……”笑声由低到高,钟涵炎拿到沉甸甸的枪后疯狂得意地大笑,枪头对准了黑司曜的胸膛,“说实话,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杀了你,对于你的下场我设计的要比这个来得痛苦百倍,本来设计你杀了潘拉后,我要带着昔昔远走高飞,搂着她坐在电视机前看着你被判刑。听着你被执行死刑的一刹那,那一定比这么简单的杀了你要来得痛快万倍!可惜了,你现在好象也同样不好受,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死,越是既狼狈又滑稽!再见了,老同学!” 随着最后一句话,钟涵炎扣动了手枪,钟未昔听到砰的一声枪响,整个人再也站不住,瘫坐在地。 “昔昔。” 一双手臂紧紧地抱过来,她听见最熟悉的低醇嗓音在耳边沉沉地开口:“不要离开我!” 这个声音是…… 急速冷下去的心骤然回暖起来,她抬起头,急切地,带着难以置信,是……曜哥哥,他还活着。 === 正文 第378章 大结局终 那么,被打中的人是…… 她迅速扭头看向身旁倒在地上的男人,钟涵炎呻/吟着侧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下一滩的血,看样子是后背中枪。 怎么会? 黑司曜抱着她,踢了一脚从钟涵炎手中滑落的枪,“其实里面没子弹。”累 “咳咳咳……” 有人不断咳嗽着从窗台上跳进来,定晴一看是向恺默,“曜,你小子可欠我一个大人情。我为了救你的女人,从下面好不容易爬上来,楼上居然有人往下倒脏水,弄的我现在身上一头一脸的海鲜鱼鳞,回去你可得替我负责洗啊,我这衣服是无价的,你得手洗,柔柔给我买的生日礼物,要是不能穿了,我跟你急,这辈子跟你没完。”说着,在屋子里又是跳,又是抖身上的脏水。 向恺默的出现无疑是用来调节气氛的,钟未昔心里掠过一丝轻松,黑司曜笑得无可奈何,“别理那小子,你怎么样,身上有没有受伤?” 她轻轻摇了摇头,想笑让他放心,挤不出来,肌肉僵在那儿,刚才紧张的气氛让她一时无法绷过神来。 “喂,你死了没?”向恺默耍完宝,用脚踢踢地上还剩一口气的钟涵炎,转而对黑司曜说,“我们得赶紧走,枪声会引来居民的注意,警察可能马上就会来!” “昔昔……昔昔……”钟涵炎的瞳孔放大,不敢相信自己会中枪,在地上翻滚,挣扎着看样子想起来,却是徒劳无功,伤口在后背,正面看不到,身下的血却越淌越多。闷 钟未昔很累,身体和精神的透支让她有轻微的晕眩感,嘴唇蠕动着发不出声,手指无意识紧紧揪住黑司曜的衣服。黑司曜看她无助而乞求的眼神知道,她想让他救人。 “昔昔……昔昔……” 疼痛折磨着钟涵炎,全身湿透,仍不死心,呻/吟着,嘴里一个劲叫着钟未昔的名字,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沾着血的手向钟未昔使劲伸过去,“过来……过来,我想和你说说话,你爸爸临死前……房子……” 钟未昔心念一动,黑司曜扣住她的纤腰,不让她心软,随后将她往门口拉,默说得对,这么大的枪声,附近居民肯定会报警,他现在还是逃犯,不能久留。 钟未昔连连摇头,小声哀求,“曜哥哥,我想听我爸爸临死前还说过,或是做过什么,那套房子为什么会写我婶婶的名字,我想知道。曜哥哥……求你,这是我唯一能听到我爸爸临死前完全真相的机会……” 看这样子这两个人是想冒着生命危险再逗留上片刻了,向恺默舍命陪君子,掏出手枪,充当望风者,悄悄走到窗后,一面打电话,一面聚精会神地查看楼下的动静。 钟未昔战战兢兢走到钟涵炎面前三步远的距离,轻轻蹲下,谨慎地看着他,“……我爸爸说了什么?” “我都这样了,你觉得我还能……还能伤得了你吗?”钟涵炎吃力地捂住背部的伤口,哼笑一声,在血中如虫一样扭动着,那只手仍企图碰钟未昔,“走近一点我就告诉你……” 黑司曜的手臂收紧,紧得她心脏在狂跳,钟未昔咬起唇,不管他的反对,固定地向前挪了两步,“现在可以说了吗?” “呵呵……呵呵……”钟涵炎困难地吞着嘴里涌上来的腥甜味,兀自笑着,这笑声粗糙如石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等他笑够了才说,气息明显虚弱,“我拿出事先……事先准备好的房屋转让协议,我要他签字,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可是他说给了你,你姐姐会闹,所以写我妈的名字。这是……这是我没想到的,你也没想到吧,人家说人即将死其言也善,算他良心发现。昔昔,我为了你做了这么多,难道你一点也不感动吗?昔昔,最爱你的人是我,是我……快救我,你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我死对吗?救我……我不能死……”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其实全是你的臆想症,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杀人?爸爸不疼我,偏心姐姐固然有错,可他罪不致死,你没有掠夺别人生命的权力……还有潘拉姐,她多么爱你,你却设计陷害她……”钟未昔痛斥着,心脏剧烈抽痛着,她唯一能做的好象就只有这些,爸爸最后为什么要把房子留给她,是内疚那些年对她的种种不公吗? 尖锐的警鸣声依稀从远处传来,预示着大批警力正朝着这边进发。 钟未昔没动,黑司曜也没动,身为旁观者的向恺默可不能坐视不管,“喂,我说,你俩没听到声音啊,有人报警了,前门不能走了,我看到楼下有些居民正朝着楼上指指点点,咱们一下去肯定就是自投罗网。我已经打了电话,援兵马上就到。”- 与向恺默比起来,钟未昔和黑司曜平静很多,钟未昔怔怔望着钟涵炎,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钟涵炎一听到警笛声立刻兴奋起来,“昔昔,你听到了吗?警察来抓黑司曜了,他犯了故意杀人罪,还越狱,警察是不会放过他的。” “够了!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指责别人杀了人,难道你没有杀人吗?”她无法自抑,大叫出声,大滴大滴眼珠从眼眶里砸落下来。 钟涵炎仍死性不改,张狂起来,“我没有杀人?有什么证据说我杀了人?刚才我什么也没说,就算你跟警察说也是空口无凭……” “昔昔,不要跟这种人再废话下去,我们赶紧走!”黑司曜也预感到了警车在渐渐逼近,扶起她。 向恺默站在窗前不断向天空眺望,终于他面露喜色,“来了,来了。曜,你小子快点儿。” 钟未昔听到天空中传来直升机的声音,知道是他们的人,随着黑司曜扶她往窗口走的脚步,钟涵炎扭转过身子在地上爬,血迹在他身下越拖越长,触目惊心,“昔昔,别走,我还有很多愿望没有实现,我还要和你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我要和你生一大堆孩子,这房子前天我已经把这卖了,钱打在我帐上,我有能力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昔昔,快,到我这儿来,哥哥疼你……昔昔……昔昔……你跟着他没好日子过,现在警察到处在通缉他……昔昔,不要被他骗了,你跟了他以后除了东躲西藏,不会有什么好日子,昔昔,你最懂事了,你最明事理了,到哥哥这儿来……昔昔……昔昔……” 两根绳子从窗上挂上来,向恺默用手拽了拽,回头对他们说,“快,抓紧时间,楼下聚的人越来越多,你们先走,我断后。”- 黑司曜点点头,拍拍死党的肩膀,将一根绳子拉过来,往钟未昔腰间系,等系好了把她抱起来,大步迈上窗台。 在离开前,钟未昔看了血泊中的钟涵炎最后一眼,听到黑司曜在说,“昔昔,闭上眼睛。” 腰间一紧,她感觉自己腾空了,紧接着靠在一堵温暖的怀里,身体在逐渐上升,下面有人们议论的声音,警车嗡鸣声,以及无数双眼睛的注视。 “昔昔,怕吗?”风中,那磁性的嗓音温柔地飘在头顶。 她摇头,唇竟然在微微颤抖,这不是怕,这是高兴,这是她爱上的男人,也是一辈子爱了就不想放手的男人。 两个人很快到了楼顶,邹逸和庄迟在上面拉绳子,拉他们上来后,盘旋在楼顶的直升机没有降落,由于这是老式小区,楼顶没多大可降落的地方,只是稍微下降一些,并扔下软梯。 “大哥,你们先上。”邹逸和庄迟又去接下面的向恺默。 天空骤然开始下大雨,两个人上机舱后全身湿透,在等待他们上来。 他低头捧起她的脸,“昔昔,真的不怕吗?” 她坚定地摇头。 他的手居然也在微微颤抖,“钟涵炎有些话说得对,跟了我以后你会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这样的日子你真的不怕?” “不怕,我愿意。只要跟你能在一起,就过这样的日子一辈子我也不介意。”她明白从这一逃之后,不管愿不愿意他们注定以后要隐姓埋名。 他们最初的相遇谁也无法预料,他以为她只是朋友的妹妹,她以为他只是一个大哥哥。 可是命运的齿轮就这么旋转着。 然后,莫名其妙牵扯在一起,莫名其妙被他欺负,莫名其妙有了千丝万缕的牵连。 生命真的很奇妙,安排了一场邂逅。 虽然这个邂逅并不是最美的,最浪漫的,过程中充满了黑暗、血腥、暴力、误会、犯忌,幸运的是他们一步步走过来了。 每一步里有眼泪,有苦涩,有痛苦,有矛盾,也有温馨和甜蜜,却没有后悔。 黑司曜心头巨大的慌乱沉寂下去,拥紧怀里的小女人,嘴唇吻上她的额角,“跟着我,以后你可以会遇到重重困难,跟着我,你可能会提心吊胆,我唯一能给你的就是爱你的心,尽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你。这样的我,你肯要吗?” 她在他怀里蹭着,汲取他的体温,伸出手与他十指交握,“要,怎样的你我都要。哪怕你伤了,残了,我都要你。我爱的是一个叫黑司曜男人,我爱的是他的全部。他流浪我就跟着流浪,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有他的地方才有我的幸福,我的幸福只与他联系在一起。” “谢谢你,谢谢你肯要我。”他英俊沉俊的脸上浮出欣喜,甜蜜从心底划出波涛,“这是我……听到的天底下,最好听,最好听的情话。” 大批警车赶到,围观的群众被疏散,特警端着枪冲进楼底大门,楼顶的直升机仍其引人注意,还有一批特警开始沿着水管往上爬,冲着楼顶而来。 向恺默终于爬上来,三个男人很快从软梯登上,随着向恺默拉上机舱门,第一个特警抵达楼顶,端枪向直升机射击。 子弹从机身擦过,看上去这特警的枪法不好,黑司曜护住钟未昔,直升机划着巨大的螺旋浆向高空飞去,却意外看清特警的面貌。 直升机渐渐开远,钟未昔抬头看到他脸上的笑,他低头,“知道刚刚第一个上来的是谁吗?” 钟未昔想了想,“钱旭?” 他没有回答,只是摸摸她的头,在这可爱的小嘴上吻了吻,笑出一口白牙,称赞道,“聪明的小丫头。” 真的是钱旭?钟未昔怔愣住了,随即释然,钱旭应该是想放他们一马吧,他也应该找到了那把刀。等她到达目的地后,会给他发去一个短信,告诉他,家里的录音机可能有爸爸死因的线索。 甜笑着抬头看向天空,看向那朵离自己最近的云朵,爸爸妈妈慈祥的笑脸似乎隐隐浮在上端。 他们在天上一直看着昔昔吧,看着昔昔找到了好的归宿,看着昔昔得到幸福,他们,也在替昔昔感到高兴、开心…… === 此书正文正式完结,下面有些小番外哦。会接在后面写一些柔柔和默的故事,不长,大约几十章吧。 感谢一路跟着这文文到最后的亲,人家说新婚燕尔,正是感情最浓的时候,加上千头万绪的事情,那个……分心在所难免。 说实话,心里有很深的内疚感这本书没有更新及时,经常要亲们苦等,谢谢你们纵容琼依的小任性和偷懒,在此代表俺家老公向亲们鞠躬,感谢…… 下一本会写琼依最最最最喜欢的小席子,高干题材哦,一定会全力以赴,包管不让亲们失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