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的DiYu》作者:颓【完结】 文案 此文讲述一个好学生倒霉地被一个连续杀人犯诱拐的故事。 伪童话文,短篇。本文不是什么好东西,请慎入。 PS:本文是伪童话现代文,非现实风,无奇幻、推理、悬疑内容,因为某颓脑残所以本文有装13倾向。被标题误导者误入雷区一概不负责。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爱情战争 天作之合 主角:夏珥,恶魔 ┃ 配角:…… ┃ 其它:诱拐,扭曲,杀人犯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 第1章 天使与恶魔 "恶魔看上了天使。 为了得到天使的眷念,恶魔首先所做的是向天使忏悔自己的罪,像人类一样。但天使拒绝了本身为罪的它。恶魔很失望,它开始自暴自弃、不顾一切地献上自己的礼物——即使造成了天使的困扰。无奈的天使只好逃离恶魔,却没有发现恶魔的真实意图……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如你所见,童话啊。" "我知道……"说话的少年似乎很无奈地扶了扶眼镜,苦笑地看着手中似乎被水浸过而显得皱巴巴、年代久远的画册。"……所以说,为什么给我看这个童话?" "夏珥,你知道的,我是戏剧文化社的部长。"无视少年苦笑的黑发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少年。"……而且,嘉年华快到了。" "……"已经隐约猜到少女要说什么的夏珥,仿佛垂死挣扎般地哼出声音。"……所以?" "我要你当演这次嘉年华戏剧表演的主,角。"女孩背光的阴影将夏珥笼罩。"喏,大致剧本就是这个。"夏珥手上不起眼的皱巴巴的小册子此时的存在感被无比放大。 "不要抱怨说为什么是你。"少女一眼看出了夏珥的想法,气场全开。"第一,你很帅。第二,你有人气。第三,剧本需要的是你这种阳光温柔帅气型,而不是据说人气最高的那种娘娘腔小白脸。第四,青梅竹马就是用来蹂躏的!" "……"已经懒得和少女去争讨最后一点的夏珥苦恼般地揉揉眉心,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画册上。画册很薄,被水浸过的痕迹很明显,边角不时地有缺口。翻过来,泛黄的纸上用蜡笔简笔画了一个可爱的小天使,小天使下面是五颜六色的幼圆体的标题。"……AngelandEnvil……"从来没有听说过,更没有见过的童话。 夏珥轻声念着,翻了翻,有些疑惑地抬头。 "作者是谁?" "不知道。"少女用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口气这样和他说。 "……好吧,你为什么会用这个做剧本?"夏珥忍住扶额的冲动。"我第一次见到这种童话的体系和思路,准确说,我不觉得它应该称之为'童话'。"在他的认知里,童话,向来都是用来诱使小孩产生美好幻想并使之产生不必要的善恶观的工具——王子,公主,天使,是善;恶龙,巫婆,恶魔,是恶。"……而且,它的下半部分呢?"夏珥将画册翻到最后一面,上面的内容在"……恶魔的真实意图"戛然而止,引人遐思。 "不知道。"依旧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回答。 "那么,邢影离小姐,请问你用了多大的代价从书堆中翻出这个古董的……!" "哦,那个啊。"被指名道姓的少女毫不在意少年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将肩上乌黑的长发拨到后面。"也没费多大劲,只是一眼看过去,一种'啊,就是这个'的感觉。翻出来的时候就只有一半了。问过其他人,没有人听过这个童话——正好,这样就不会担心剧透了呢。" 邢影离黑色的眸子透着光亮。"剧情方面不用担心,如果我们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要戏剧文化社干P!"极其彪悍地爆粗。 "……你确定会符合大众的口味……?" "孩子,"戏剧文化社社长拍着少年的肩,语重心长。"这年头,流行的叫,非主流!" "……好吧。"看到青梅竹马眼中那势在必得的光亮,夏珥放弃了挣扎,无奈中带着宠溺。"……我不确定能把恶魔演绎得完美……" "你在说什么啊?"黑发少女抱着胸,瞅着夏珥。"我有说过是你演恶魔么?" "……"少年愣住。 "忘了说,夏珥,这次你要演的是——"少女黝黑的眸子对上少年的,带着不容置疑。"ANGEL。学名天使,也就是俗称的鸟人。" "……"有那么一瞬间,夏珥的眼中闪过颤抖。他蠕动着唇,似乎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继续话题来掩盖他的无力。"……这是本世纪我听到的最好的一个笑话。" 他大笑着,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般被逗笑。 "……你不去找那个你说的NO.1的艾维同学——他不仅人气高的离谱,而且'天使'这词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呢,而找上了……我!?" 少年的话并没有夸大。身居人气榜上NO.1的艾维的确有以上的实力,身为混血儿的艾维有着金子般的卷发和仿佛连上帝都偏心而作的脸蛋,再加上多金的标签。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在入学短短几周内到达了极其恐怖的地步。 夏珥一向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夏珥用非常诚恳的语气说。 "伟大的影视社社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您带往医务室的路——您貌似看起来似乎眼睛出了些小小的差错……" "……你在质疑我的眼光……?" "不不不,是我弄错了,其实出现瑕疵的是您的脑袋组织结构而非……" "夏珥。"少女的声音平板成一条直线,没有丝毫波澜起伏。 "好好,但是一般来说,都是纯洁的女性天使和邪恶的男性恶魔呢……"这样说的夏珥突然兴起不好的念头,他的声线开始走叉。"……老大,你该不会想玩男女反串……吧?" "男女反串?"邢影离抱着胸不屑地嗤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夏珥。"那么无聊的事情谁会去做啊。"在少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的时候,他的青梅竹马荡出女王的微笑。"那种剧情老掉牙了,要来就来男男相恋,那才是非主流的精髓啊~" "……"被震撼的夏珥小朋友只能仰望着眼前伟大的存在。 "好吧,恶魔的事先不说。"邢影离玩弄着自己黑色的发,语调淡淡的却带着坚持。"但是,天使必须你演。" "……一定要是我么?"夏珥的声音蓦地低沉下去。 "……" 却在邢影离开口之前又转为轻快地开口。 "……拿你没办法,好吧,我演。"他对向青梅竹马有些复杂的眼光,扬起笑容,大刺刺地伸出3根手指。"报酬,3顿开封菜(KFC)。" "……成交!"有些意外地,平时简直是钻到钱眼里的邢影离没有再和夏珥讨价还价。夏珥吹了声口哨,没有多说什么。 第2章 恶魔?"恶魔"。 "……天使我认了。那,恶魔谁来演?如果你真的找来一个……雄性,的话……对不起,我无法对着与我有着同样的身体构造的存在上演深情对望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唔……目前还没有合适的对象。"邢影离含糊不清地绕开问题。"虽然有一个极为完美的目标。" 黑发少女向窗外望去,秋日午后的阳光将少女健康的皮肤照得瑞泽。 她说。 "最适合演恶魔的,当然是'恶魔'。" 突如其来的静寂充实在两人间,沉沉地压在两人身上。窗外不远处树上的寒蝉孜孜不厌地叫着,无数细小的纤维在二人间有些沉重的空气中游荡。邢影离所说的并不是废话,夏珥知道她的意思,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没错,最适合演恶魔的,只能是"恶魔"。只是,这个"恶魔",并不是虚构的幻想,而是确确实实存在于现实,和他们呼吸同一空气。 NO.4NP101100,代号"恶魔"。现今最著名的杀人犯。其一切资料,不详。没有人能说明究竟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下,因为那人并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痕迹——除了那比专业还有过之有不及的开刀技术。再加上连绵不绝的伪装犯罪,那些犯罪者们无不例外地抱着"只要把责任都推到'恶魔'身上就好了""反正那些警察也只会以为是'恶魔'干的"的心理屡屡犯案——即使他们最终都落网了,这也只是在那人血色的记录上划去几道并不起眼的痕迹。 没有人能知道"恶魔"的目的,不是为了金钱,不是权势,不是为了色欲,这不得不为苦苦追寻他的警察增添了前所未有的难度,并只能一次又一次得惊叹于那人精湛的手法和技巧,和感到恐惧——那种将生命视为玩具的,只属于神的漠然。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的资料,他的一切,就连用尽一切手段追查那人的警察,手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他们只能追逐于那人的脚步,并遗憾地一次又一次将"犯人尚未逮捕"的报告递交给受害者亲属或是他们的BOSS。 物极必反。即使绝大部分人都厌恶和想要远离"恶魔",远离这变态的恐怖存在,但依然有人向"恶魔"抛出了橄榄枝。有传闻说某一政客愿意花极大的代价邀请"恶魔"去作客,更令人不解的是世界各地居然还出现了信奉"恶魔"的宗教。据说,曾经其中有名声极响自称为忠实信徒的家伙不知有意无意地被那个人干掉了,事实是,这个举动不但没有引起反弹,却使那些自称信徒的人越发疯狂。他们成群结队的痴迷的极端地游行在遍地,深情痴狂地呼唤着那个恶魔:来杀我吧,让我死在您的手下吧,让我进入你的地狱吧。夏珥无意中看到的一篇报道上的一张照片上一名阿拉伯女孩那痴狂的神情,让夏珥抗拒和恐惧得作呕。 无论国籍,无论年龄,无论男女,无论种族,无论职业,无论理由,仿佛那人就是为了享受而杀虐的。对于这种恐怖的存在,胆小的人类只能敬畏得称之为——恶魔。那个人,已经成了天灾,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轮到自己。政府早已在大大小小的媒体上通告"恶魔"的存在及危险性——没有能力预防那个人的行动,就像人类只能预知天灾的危害而不能阻止。一开始政府则是尽力隐瞒事情的真相,他们声称不愿引起民众的恐慌,而有些辛辣的批判者则在暴露后毫不留情挖苦讽刺着上层阶级"那些人只想着怎么掩盖着自己的无能和过失,以'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幌子,一旦运气好地抓住了那人,才会大张鞑鼓地宣扬他们所谓的英雄事迹,仿佛这时候才想起这世界上还有'群众知情权'这种玩意儿似的。"仿佛真的到了那种无可奈何的地步,政府后来不得不将NO.4NP101100的存在公布于众,警告人们尽可能地最好自我保护准备。 现在的人,你可以不知道你的市长是谁,但你必须知道"恶魔"是什么。夏珥就是这许许多多的人的一个,带着对"恶魔"植入脑海的畏惧,同时也带着因为不熟悉和只从传闻中听说而对当事人的疏远感和不真切感。少年漫不经心地想,永远不会有机会和"恶魔"扯上关系的吧。这也是大部分人的心情写照。 而现在,他对面的青梅竹马发出了谜样的宣言,让夏珥在惊愕对方异想天开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邢影离的眼光。 "……的确啊,没有人比'恶魔'更适合演恶魔。"夏珥扶了扶有些不适的眼镜。"但是,即使是现实的'恶魔',你也不可能抓到他来演啊。" "嗯,所以我才烦恼啊,一旦有了适合的对象,想要找代替的就难了啊。"邢影离皱起了脸。 "如果你真的抓到'恶魔'来演恶魔,我想艾维肯定绝对百分百会让我立即马上不出3秒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让他得以占据天使一位——据说他也是那个传说中的'恶魔'的狂热粉丝呢。"夏珥不咸不淡地扯了个冷笑话。"于是乎,'恶魔'成了恶魔,'天使'成了天使,所以,你成了传说。" "……" "……话说你真的不考虑那个活生生的天使榜样的艾维吗,人家可是现成的哦,直接插上鸟毛就可以上台了。原滋原味的正版货,非我等仿造品能比……好吧好吧,那个鸟人位置是我的。"面对强权,夏珥不得不低头。 象征午休结束的铃声不紧不慢地响起,一如既往。 "啊啊啊啊……不管了,就先这样吧。"邢影离伸了个懒腰,黑色的眼眸望向夏珥的。"到时候我会通知你来排练的,拒绝禁止。"她边说边走向自己的位置,想起了什么似地回头补上一句。"……对了,这个周五和周六还是老样子吧?" "恩,到时候麻烦你了。" 得到答复的黑发少女满意地回到座位,夏珥看着自己的指尖,有些过大的眼镜缓缓滑下来,仿佛随时会掉下来。少年没有注意这些并将眼镜扶上,他黑色的眼珠没有光彩。 ……天使么…… 被黑色的碎发所掩盖的,耳朵上早已愈合的伤口开始火辣辣地疼痛。 第3章 家?假……痂。 对于老师。 ——夏珥,恩,是个很优秀的学生。成绩优秀,性格也不错,感觉真挑不出什么毛病呢。这次高考重点培育对象绝对有他的名额…… 对于同学。 ——夏珥啊,嘿,那家伙篮球打得不错,但是没参加校篮球队,挺可惜的。蛮好相处的一个人呗,那家伙虽然戴眼镜挺斯文的,摘下后挺爷们的…… ——夏珥!那是简直在漫画中才会出现的王子型呢~~他摘下那副眼镜后会帅很多,不过他好像只有在打篮球的时候才会摘下眼镜的说……跟你说跟你说,你不知道他摘下眼镜的那一瞬间,那种感觉就像被按下了什么开关解开了什么封印似的,帅气的不得了……话说夏珥他眼镜的度数到底是多少,我真的不介意送他一副隐形眼镜的说…… 对于父母。 ——…… 对于她。 ——他只是个笨蛋,仅此而已。 对于他呢? ——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他这样想着。 傍晚的夕阳斜斜地搭在少年的肩上,少年黑色的发给人以一种似乎快璀璨起来的异样感。黑色不透光的眼睛似乎随意地扫视着街头,夏珥站在路边漫不经心地等待着红灯的消逝,少年因戴着眼镜而显得有些清秀的帅气引得不远处同龄少女的窃窃私语。 登—— 红灯转绿,夏珥向前走去。 直走——左拐——直走——然后停下,摘下眼镜,一如既往地像在进行一个虔诚的仪式。——然后挂上灿烂的笑容——右拐——直走进小区——E座电梯——按下4层——等待——直到404。 夏珥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实木门,被门隔绝的空气中隐约传来饭的香味,然后,掏出钥匙,开门——因为他知道即使敲门,里面的人也不会开门,为了他而,开门。 门开了,空气中的饭菜香味越发浓郁,隐约传来了电视的嘈杂声。夏珥弯腰脱掉鞋,微笑着说。 "我回来了。" 没有人应他。玄关处静寂得死寂,黑暗沉沉地向少年挤来,从餐厅透出来的光散在不远处的木质地板上,那里温暖热闹得与这边如同两个世界。夏珥并没有在意,或者应该说,他早已习惯了。 他微笑着向前走去,像个晚回家的普通男孩一般抱怨着"饿死我了。"他站在光明处,面对着餐厅,微笑。 眼前是一副十分普通的家庭晚餐景象。 妈妈亲手做的菜肴在柔柔地散发着香气,爸爸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上的报道,偶尔制止弟弟趁他不注意的换台行为,弟弟嘟嘟喃喃地抱怨着爸爸的独裁——那里,没有他的位置。 听到夏珥的声音,所有的人都没有把注意力分给眼前的男孩哪怕是一丝一毫。夏珥沉默地微笑,走向厨房为自己准备好饭碗,默默地加入饭局。即使这样,少年依旧和着温馨的家庭氛围格格不入,被无情地排斥在之外。 "不好意思,今天被篮球队抓去帮忙了,所以回得有些晚。" 对面的血缘依旧无动于衷,少年近乎固执地接着说下去。 "爸,妈,明天我还是会去邢叔叔那里,可能晚上不回来了。" 被夏珥亲昵地称作妈妈的女人只是挑了挑一边眉头,冷漠地回了一句。 "哦。" 仿佛被鼓舞了,夏珥的笑容璀璨得几乎炫目。 "还有,这次模拟考成绩出来了,我还是前三呢。" "哦。" 依旧是不冷不热的口吻,倒是爸爸的注意力从电视上被吸引过来,只是对象不是夏珥。 "夏耀辉,我记得你最近不是有一次小测,结果出来没?" "没啦没啦,你烦不烦啊,都说没有了!"回话的弟弟带着严重不爽的表情,黑色不逊的眼睛和男人的如出一辙。爸爸的表情很明显地体现出不相信三个字,夏耀辉沉下脸来,将饭碗甩在桌上,对着夏珥挑衅地扬起下巴。 "干什么,反正有夏珥这个优等生乖宝宝一等一的成绩在,要我的成绩干屁!" 起身就走,用着故意让所有人,特别是夏珥能听到的声音骂骂咧咧。 "老子最烦那些动不动只会炫耀成绩,鼻孔翘到天上的垃圾……" 妈妈起身追上夏耀辉好言挽留。夏珥微笑着,依旧微笑着,他垂下了眼睫,唇角微不可闻地颤动着。再次扇起眼睫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眼睛对上妈妈冷眼打的暗示。夏珥动作轻柔地放下几乎没动的饭碗,明媚地笑着起身。 "我吃饱了,先进去了。" 他带着笑容从夏耀辉身边经过,听到弟弟低不可闻的咒骂。 "杂种!" 夏珥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笔直地走向黑暗。 ———————————————————————————————————— 痛,疼痛,在耳际蔓延。明明是无骨的软肉,却像疼得深入骨髓。 ……那孩子,好像天使呢…… 夏珥将自己扔在床上,用冰凉的指尖试图为疼得火热的左耳降温。 ……金子般的头发,好像天空一样的蓝色眼睛,脸却是东方人的秀气呢。咦,那孩子好像左耳上有一道粉色的疤…… 或许因为降温的缘故,疼痛稍稍缓和了许些。黑色头发下,左耳的疤似乎是到永远无法愈合的痂。 ……不过听说他父母双方都是中国人呢,地道的黑发黑眼,怎么生出的孩子就…… 夏珥在静谧的黑暗中呼吸久许,然后抬起手,指尖拨弄着眼睛,取出一个黑色泛着水光的半透明圆环。银色的月光从窗口探入,仿佛被少年的一只蓝得近乎纯粹的幽色所吸引过去。 ……我打听过哦,好像是新婚的夫妻和一个外国人同住,然后那个外国人趁丈夫不在的时候强暴了妻子呢——据说女方强烈地宣称是未遂,不过之后她马上怀孕生下的孩子怎么看都不像是…… 夏珥一蓝一黑的眸子出神地望着指尖的黑环,然后,用力地捏碎,仿佛是为了捏碎一些,不好的存在。 他苦笑地取下另一只黑环,这样,那明媚艳丽的蓝色就毫无保留地展现出它惊人的美丽。 为什么会想到那些并不算美好的回忆了呢?是因为邢影离的要求,还是夏耀辉的咒骂? 夏珥从床上爬起,蓝色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如同水纹般的摇曳光。少年站在镜子前,用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 看样子又要去染发了啊…… 黑色头发的根部,与阳光同样的颜色静静地被深沉的黑色压抑,仿佛是想从黎明前的黑暗挣扎出来的光芒。 少年将头抵在镜子上,颜色不再是没有光彩的暗色的莹蓝眼睛却从深处变得越发空洞。 家呵…… 第4章 夏珥。夏,日,珥。 一对年轻的情侣结了婚。男方姓夏,是一个恳切的公务员。女方叫余荷,一个在职作家。他们连名字都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众人毫不吝啬地对着他们挥洒着自己的祝福。 新婚的他们理所当然地如漆似胶,理所当然地开始规划着自己的未来。他们计划着买房,幸福地幻想着自己未来的孩子。年轻的夫妇看中了一套风景别致的房子,只是那里早已名有其主。屋主是一位20岁上下的美国留学生,拥有一头灿烂的金色头发和地道的外国蓝色眼睛。留学生和夫妇协商,在他就读期间他们可以搬进来,等他回国后可以将房子卖给夫妇。 年轻的夫妇很高兴地和留学生达成了协议,搬进了房子。他们相处得很好,到了留学生到了快要离开回国的时候,年轻的夫妇甚至极为不舍。只是在某一天,丈夫在回家后,看见了令这无谓幸福瞬间崩溃的景象——金发留学生试图强暴他喝醉的妻子。 气红了眼的丈夫疯狂地拉开了两人,妻子在他的怀里断断续续地哭诉。男人原想将留学生告上法庭,却被留学生家里派来的人制止——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留学生家庭背后的强大。年轻的夫妇不得不拿着对方许诺的钱离开了城市——准确来说是被赶了出去。 带着无处宣泄的怒火和不得不妥协的不甘,年轻的夫妇在新的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这件事成为了他们的禁忌,不愿谈起的阴影。事情到了这里本该结束,但在命运的捉弄下,妻子怀孕。当医生告诉夫妇本应该引起他们欣喜若狂的消息,丈夫却沉默了,纸因为妻子怀孕的时机,太过刚好。 在那段他们不愿回想起的反感记忆里,妻子无数次强调那件事只是未遂。夫妇双方的性格都是高傲而又倔强型的,已经说过相信妻子的丈夫即使带着介怀,也没有多说什么——直到孩子的降临。 一开始看到孩子浅黄色的胎毛时他还能安慰自己只是胎毛色素不全而已,等到婴儿睁开了眼睛后,丈夫再也没有能力为事实找藉口。那比大海还要更加艳丽的眼睛却是夫妇的噩梦开始,也是夏珥悲哀的源泉。 气疯了的丈夫差点将孩子摔到地板上,婴儿的头因为男人的行为碰到了桌角,在左耳上划出一道血色的长痕——直到被惊慌失措的护士们抢抱回来止住了血,那道刺眼的伤口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了。 心灰意冷的丈夫没有听同样震惊的妻子的辩言,他近乎麻木地将妻子和孩子带回家,然后对妻子斩钉截铁地宣布,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孩子还是要养。同样好面子的妻子没有再苦苦哀求着丈夫的信任了,这样,一个东拼西凑的家便成型。 即使口上说得堂而皇之,但心底还是压不了对近乎是提醒着他们那不堪的过去的金发蓝眼的孩子的厌恶和愤怒。夫妻双方均是像完成任务一般照顾着孩子,这种情形直到了他们三年后夏耀辉的诞生才结束。 对于这个无论从哪里看都和自己十分相像的孩子,像是要弥补着过去的缺憾,夫妇双方都毫不吝啬地将自己所有的爱堆砌在夏耀辉的脚下。异种的夏珥被扔在一边,夏耀辉成了这个家的神。 随着年龄的长大,夏珥渐渐懂得了很多,很多。 他的家,一个用心维持的假象,一把心甘情愿的枷锁,一个……无法愈合的痂疤。 即使这样,夏珥近乎偏执地想要保留着自己在这个枷锁里的位置。 或许别人认为那极为普通的日常生活,但对于他来说却是无上的恩典。温柔可人的妈妈,背影宽阔的爸爸,调皮活泼的弟弟。母亲亲手做的菜肴,家人围坐的餐桌。那是缺乏自觉的自我欺瞒,所形成的逼真妄想…… 所以金发的少年也很清楚地认识到,他对于家庭来说,并非家人,而是,局外人。 他开始伪装着自己,染了发,带上黑环——为了保险还带上了黑框眼镜,如此小心翼翼地用着保护色隔绝着自己的疮痂。同时,为了增加和家人所在一起的时间,他谢绝了一切的社团和娱乐。因为他怕,只要一个不小心的转身和稍不注意,那里,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只是伪装究竟是伪装,就算看得见的伤口愈合了,伤痛却不会因此消失。如同深入骨髓的刺,无论什麼时候,总是隐隐抽痛著。 因此,为了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只好假装已经遗忘所有的痛楚,只好假装已经适应看不见的伤痕。 夏珥突然想到很久以前,他第一次带上黑环的时候,眼睛因极度不适而缀满了泪水,朦胧中,他听到自己心中那太阳一般耀眼的女孩,用着那充满着活力和生气的声音恶狠狠地对他说。 "所以我才说,你是个笨蛋!" 我知道啊,最了解一切的是我啊。 黑发的少年微笑着说。 呐,知道我的名字的来历么? 少年直到登记户口的时候才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不愿多费精力的夫妇直接从当时放在一旁的报纸上随机抽了个字,那里,正好是关于前一天的日全食报道。 所以呢,你知道日珥么?那是一个明明内部是冰冷的黑色,却依旧倔强地伪装着散发着没有温度的白光的可悲存在。逃避地装作没发现它的内在早已从火热的鲜红冷却成腐朽的黑。 少年露出灿烂却腐败的笑容,宛如他话中那悲哀的存在。 所以,我是夏珥啊,夏天的日珥。 ============================我是图片的分割线============= 日珥:[img]divyu_1.jpg[/img] 嘛,个人认为太阳在看得到日珥的这个时候最迷人的说……至今没亲眼见过别说日全食,连日偏食都没见过的某人蹲墙角画圈ING。 夏珥:[img]divyu_2.jpg[/img] 小珥因为带黑环的原因,眼睛是无光泽的说~无神眼最萌~ 第5章 线的这端,线的那端。 "我走了。" 黑发的少年笑着说道,没有人应。他将门关上,隔绝了一屋子的冰冷和黑暗。 夏珥下了楼,出了小区,将眼镜从包里拿出带上。默默走在街上,黑不见光的瞳眸透过无度数的厚重眼镜,扫视着街头。夜晚是城市真正的狂欢,它退下白日严肃庄重的外壳,散发出奢靡的芳香,引诱无视不归者堕落。 礼貌地回绝了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的搭讪,夏珥来到另一个小区。他走向小区中的公共电话亭,将几枚硬币投进去,拨号。 "喂……邢叔叔……恩,我是夏珥……恩,我已经来到楼下了……不,不用了……恩……恩……好的,我等你……拜拜……" 夏珥将话筒放好,将手插进裤袋里,靠在电话亭的玻璃上缓缓吐了一口气。 他是来打工。 少年从来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一分的零花钱,他对向父母要钱的这一行为近乎敏感。但购买黑环和染发这附上保护色的行为又需要一笔不少的钱来堆砌,所以当青梅竹马问他愿不愿意来帮忙的时候他一口就答应下来。邢影离的爸爸是做广播台,而有个心理咨询的节目正好空缺一名适合的主持人,黑发少女听到后想也没想地将少年拉了过来。事实证明少女的眼光向来不错,而夏珥也因为找到了合适的工作而松了口气。 倾听,如同它的名字一般,节目主持人所主要做的是接收不同人打来的电话,倾听他们的烦恼并给出建议。节目开设的时间是在每个星期五和星期六晚上12点~6点,这个时间段既能满足人们夜间诉说的愿望,也能保证足够的隐私——绝大部分的人早已安然入眠,而那些少部分的2/3是不会听广播的狂欢者。 ——总之就是垃圾桶的工作啦。少女毫不留情地吐槽。 ——所以觉得你特别适合的说。 所以说他是垃圾桶属性么…… 夏珥神游了一会,然后看见一个40岁上下的有些富态的男人有些匆忙地从小区走出,看见夏珥的时候,露出一个笑容。 "小珥。" 对方跑了过来,带着些气喘。 "邢叔叔。" "走吧。"邢傲国甩了甩车钥匙,向停车场走去。 "噢。" ———————————————————————————————————— 来到直播厅,空旷旷的大厅回荡着寂寞的步伐声。这时候的工作人员早已下班回家,邢傲国调试好音频,笑呵呵地对着拨弄耳麦的夏珥说。 "小珥,接下来的就拜托你了。" "恩。"带着眼镜还是很别扭,夏珥将眼镜取下来。"叔叔,你先回去吧。" "……明天我还是开车来接你吧,小珥。" "不用了。"夏珥对着有些富态的男人微笑。"放心吧,我不会睡在直播室里。" "这个……" "我十分清楚地记着我的家庭地址是华源小区E座404,邢先生。"夏珥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而且,你不能剥夺一名健康向上的高中生的晨间运动的权力,您这是在摧残祖国的小树苗,先生。" "呵……"邢傲国忍俊不禁。"好吧,那,我先走了。" "恩,再见。" 中年男子离开后,原本空旷的大厅更显空旷。夏珥看了看时间,按下开始的按钮。 ———————————————————————————————————— 临近4点半的时候,乘着播放音乐的间歇,夏珥稍稍松了口气。这个时间一般不再会有人拨打过来,不归者已停止喧闹,未眠者已快陷入沉睡。不出意外的话,顶多再一两通电话,这次的工作就算结束了。夏珥揉了揉眉头。 即使有白天的补眠,这个时候果然还是会困的啊……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正陷入游离态的夏珥反射性地接通,已经熟得可以倒背的过场词不经大脑地说了出来。 "你好,这里是'倾听'栏……" "呵……" 一声低沉的笑在电话的另一端响起,那是,仿佛连神经末梢都为之陶醉的声线。夏珥第一次听到这种小说中形容的那种可以令人骨头都颤动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暧昧的喑哑,让人不由地想听更多,更多。 少年第一个反应是涨红了脸,说不出的感觉,夏珥有种对方就是因为他的走神而发笑的不自在感。 他不自然地接了下去。 "……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没有名字。"对方停止了发笑,用着那连上帝都要嫉妒的声音低低地说。 夏珥愣了愣,随之反应过来。因为涉及隐私的原因,有些述说者并不愿意透露个人信息。 "这样啊……先生似乎是第一次和'倾听'联系的哦,不知道你有什么烦恼呢?"夏珥含糊过刚刚的问题,他用着拉家常的语调——这种语调最容易让人放松下来,直奔主题。 "我想杀人。"说着这句话的声线低哑魅惑,带着漫不经心似的慵懒味道。 "……" 有那么一瞬间夏珥以为时间停止了,他不可置信地愣住,死寂的大厅只能听到机器工作的嗡嗡声和,少年压抑的呼吸声。 杀人……? 当对方的话的含义和引申义在脑袋中回访了一遍又一遍,黑发的少年终于确定了他刚刚听到的是杀"人"而不是杀猪宰鸡之类的。 "……那、那你想杀谁?"夏珥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带上些颤抖,但他很快就调理下来。任谁都曾有过想要杀掉某某人的心理,但人都是胆小的生物,所以只是口上发发牢骚。眼前的应该就是其中的一个,而他所要做的,就是接受这些牢骚,平复他们的情绪。只是,对方过于平静的声音还是让夏珥心中带上小小的不安。 他顺着问下去。 "为什么想杀他呢?" "这便是我要和你说的。"对方如是说道。 果然…… "陈沃民。" "呃……?" "是……的名字。"低沉的话语在中间的时候被一阵嘈杂声掩盖。夏珥努力地听着,依旧没有听到。这种情况偶尔会有一次,这时候主持人就得根据语句的意思进行推断。 是引发牢骚的目标的名字吧。 "……那,你为什么想要杀他呢?"对方说了那句后就再也没有开口,夏珥不得不将话题继续下去。事实上,"倾听"的主持人听的时候要远远多于说。"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呢。" "……那,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么?" "没有矛盾。" "……那你为什么想要杀,人呢……" "杀人。"对方似乎感受到夏珥的崩溃和咬牙切齿,低低的声线染上愉悦。"对于我来说,就像呼吸一般而已……"是本能而已…… 头脑有些发热的夏珥没有注意到那句话的潜意,黑发的少年无可奈何地开口。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夏珥深吸一口气,用着无比认真的口气。 "你是醒着没?" "呵……"和最开始的笑声一样,对方低低的笑缭绕在空旷的直播室,绯靡地和黑暗缠在一起。 "我很确定。"那个人说。"我是醒的。" 然后挂断。 看着不在发光的信号灯,被前所未有的挫败感笼罩的少年只把刚刚的电话当做恶作剧,带着被人戏弄的懊恼,没有多想。 天快亮了。 第6章 警察,女人,少爷 "我恋着你的声音。" 恶魔的声音甜蜜而又甘美。 "我恋着你的发,你的眼……" 恶魔黑不见底的眼睛倒映着天使。 "……你灵魂的一切……" 恶魔笑得邪魅,摄人心魂。 "ANGEL。" "就是这样!" 邢影离恨铁不成钢地对着另一边的人大吼大叫。 "恶魔就是夏珥刚刚示范的那样懂吗!?"少年从讲台上走了下来,同情地看着被他的青梅竹马揪住的人。"是邪魅!邪魅!!不是淫荡啊淫荡!!虽然恰到好处的妩媚可以为恶魔增色,但你丫的那个已经是销魂级别了……!" 被邢影离逮住的女生有着一头自然波浪卷的长发,最宏伟的是那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胸部,矛盾的是少女有着一张清纯无辜到极点的脸,和性格。此时在野兽般的邢影离前十分害怕地想要将自己缩成一圈,小猫似的,与彪悍的邢影离形成一幅极其河蟹的美女与野兽图。 "师、师姐,我、我没有装妩媚啊……" 你是没有,但我们脑子里有。 夏珥带着别有意义的笑容看着周围戏剧文化社所有雄性生物通红的脸和闪烁的目光,毫无自觉的犯罪,说的就是这种人了吧。啊,犯人的眼光看过来了。 "咳,邢影。"无法拒绝少女小鹿斑比似的可怜的求助目光,夏珥小心翼翼地开口。"我看还是我来演恶……" "啊——?"黑发少女回眸的无机质眼珠像是看蝼蚁,或是说死人更为恰当。 惨败而归。 夏珥扶了扶眼镜,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所有戏剧文化社的人就地休息,唯有可怜的少女陷入恶婆婆的手中,不得翻身。 世界上随时随地,只要两个人以上就可以进行的无道具零损耗的消遣,终上所述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特别是女人的一致好评的活动,就是聊天。 夏珥带着微笑听着周围的人扯东扯西,偶尔加入嬉笑两句。蓦地,一个不算熟悉的人名不经意间略过耳际,却冷冷地抓住夏珥的心脏。 黑发少年的笑容凝固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望向不远处的女孩子群。 "……那个,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啊!夏珥。" 女生们哄得一声开始兴奋起来,似乎被搭话是件及其荣幸的事。 "刚刚?你是说陈沃民么?" "对,就是他。他是谁?" "夏珥不知道么?"刚刚回话的女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夏珥。"他就是最近传言中那个跳楼自杀的家伙啊。" 跳楼……自杀? 夏珥也听说这个星期二有个年轻人在海源市最繁华的路段留下遗书坠楼而死,据说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还是失恋的原因什么的,这件事引起了一阵社会心理舆论风。夏珥当时看着报道,报道上的照片上的年轻人老老实实地对着镜头,露出一个不算真也不算假的笑容。 既然是自杀…… "……夏珥?" "怎么?" "看你好像很紧张似的。" "没。"夏珥笑笑,他似乎漫不经心地用手撑着下巴,拨了拨眼镜。"我在想,如果那个人,不是自杀而是……没有人发现的话……" "咦?" "没什么。"少年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最近侦探小说看多了。" "夏珥想当侦探么,相当的酷哦。" "那当然。"夏珥垂下了头,细细的刘海遮住了表情,他用食指撑着眼镜,少年特有的清爽声线在教室响起。 "真相只有一个。" "真你个头!" 一声清脆的拍打声响起,夏珥痛苦地捂着被邢影离用剧本狠狠敲打的头。 "好吧,事实的真相就是被恶婆婆欺压的勇士没能拯救公主,抱头痛哭。" "恩?"黑发少女蓦地提高了声调,在少年刚想纠正的时候莞尔一笑。"恶婆婆,不错,这个称号我喜欢。"她笑得很甜,很甜。 "所以为了符合我的新称号,你们——为什么还不去死呢,嗯?" 万籁俱寂。 ————————————————————————————————————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一个是警察,另一个就是女人……唔……" 猝不及防撞到一人,眼镜掉在一边,鼻梁因被胶片划过而火辣辣地痛。夏珥弯下腰想要将眼镜捡起,却在触到眼镜的一瞬间,一个阴影狠狠砸下来,黑框眼镜不到一秒被碎尸。夏珥飞快地收回手,才免幸与眼镜一个下场。 他愣愣地看着死无全尸的眼镜几秒,然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碰——" 黑发的少年被一拳打得眩目,摔在地上。因排练的原因,此时学校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空旷的走廊上余留少年砸在地板上的沉闷声。 夏珥静静地等着眩晕的疼痛过去,头上有阴影笼罩下来,对方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扯起。 "恩?怎么不走了?" 周围响起了其他几声少年的吹口哨声,夏珥被扯起的时候垂下了眼睫,对方离得很近,夹杂着淡淡烟味的气息喷在脸上。似乎夏珥躲着他的行为触怒了那人,对方将夏珥扔破布般地扔在地上,踩着少年的背走过去。 "FUCK!" 用力在脚底拧了几下,那人切了一声,扬长而去。跟随他的小弟也毫不留情地将少年视为地毯,踩了过去。 "哟~好软的触感啊。" "没错没错,有些人生来的意义就是当地毯的,专门为了被老子踩在地上的!" "还你他妈的优等生呢,这地毯是高档货吧,难怪老子踩得特舒服。" "真垃圾,老子还觉得脏了老子的鞋底呢!" "干!说的太好了,回头我请你一瓶。" "哈哈……" …… 待那群嚣张的笑声远去后,夏珥默默从地上爬起,起身将衣服上的灰尘拍去。他看着窗外灰沉的天,缓缓吐了口气。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一个是警察,另一个就是女人,还有一个,叫少爷。 第7章 与光明交织的黑暗 斐夜月,他的名字。这是他17年来最讨厌的东西,没有之一。 母亲早逝,父亲又是混黑道的,所以还有一种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称呼:不良少年。他讨厌他的名字,讨厌那些自以为清高的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讨厌这个明明是弱肉强食却装得一脸正经的世界。他并没有嫉世愤俗,只是觉得——讨厌而已。 讨厌的东西消失掉就好了。他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除了他那个该死的名字——臭老头说什么这是那个女人唯一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两样东西之一(一个是他,另一个是那见鬼的名字。),死都不肯改。至少,其它的他让它们变得稍微满意了。 他被称为"斐少",大量小弟前呼后拥。每次让那些鼻孔朝天的东西下一秒化为连东西都称不上的存在,他站在它们面前,将点燃的烟一点一点晃过它们恐惧的眼,然后微笑。 FUCKYOU!这婊子养的世界! 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不算愉快的世界会遇见这样的一样东西。在17年后,夏珥,这个名字一举越过他的那个"斐夜月"的女气名字,排在了第一位。 对那样东西有印象的时候,斐少正在进行一项十分耗体力和精力的有氧运动——打架。 FUCK! 斐少低声咒了一声,他难得有空甩掉所有人出来晃,却被将近10名混混带着家伙堵在暗巷中。即使对方到下了将近一半,但斐少心里清楚,这只不过是开头而已。体力被严重消耗,他带着气喘,用手狠狠地将头上的血。再少一个,只要对方再少一个人,他就有70%的机率能干掉所有人。 这时,他看见了他。 黑发的少年带着眼镜站在远处,白色的衬衫被微风吹动,在阳光下干净得与这边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是……斐少眯起眼,好象叫夏什么的。属于同一所学校受欢迎的优等生的消息他还是听说过。因为对方好象挺安分的,没有来找过这边的麻烦,所以斐少也没把那名优等生放在心上。而在这里,此时此刻,他看见了他。 见鬼的快点!FUCK! 斐少紧绷着神经等着对方大喊大叫,在他的认知里,那些温室里的花骨朵儿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会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或是一脸正义热血地不自量力地插进来。虽然没什么用,但至少可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给他创造机会。 但是,那个人却什么也没做。 斐少有些惊异地抬头。阳光下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冷冷——不,应该是不含一丝感情地、静静地看着这边,仿佛在他眼中上演的是场没有笑点的闹剧。一阵风吹过,白色的衬衫将阳光反射得近乎刺眼,黑发少年的脸被同样反光的眼镜遮掩,纯粹的干净将阳光和黑暗化为两个世界。 FUCK! 一不留神,被其中一名混混用棒子打在肩上。无尽的怒火蒙蔽了他的双眼,不知道是针对那个无动于衷的人,还是针对对别人抱有期待的自己。斐少近乎疯狂地冲进混混群里,毫无章法地乱打,发泄,那人纯粹的身影在血红的视野中模糊。 FUCK!FUCK!FUCK!FUCK!FUCK!!!!!! 这时,一个夹着怒火的清脆女声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响起。 "丫的!居然以多欺少……" "你他妈的少管闲事,臭婊……啊——!!" 黑色的旋风卷进黑暗,那是一名有着黑色长发的少女,盛满怒火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虽然有些单薄,但每次都狠狠地直击男生要害,干脆利落地解决了1人。 "……哈……哈……呼……" 周围除了自己和少女所有人都倒下,混混们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斐少猛地喘口气,然后直起身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起身的第一件事不是看向黑发的少女,而是看向黑暗的尽头,光明底下。 那里早已经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似的。这时,一旁的黑发少女看着自己的手表发出尖叫。 "完啦——!!迟到了迟到了迟到了——!!!" 黑发少女一阵风似地向光明冲去。斐少切了一声,也走向光明,将黑暗抛在身后。 光明低下,斐少眯着眼,适应了不太愉快的光线后,他将眼前因血凝在一起的头发拨到一边,转身准备离去,眼角却无意中瞥见一对熟悉的身影。 是她,和,他。 戴眼镜的少年挂着宠溺的笑容对着黑发少女说了些什么,少女奋起敲打少年的头,两人都带着明媚得灿烂的笑容。不远处有名少年却慢慢地,慢慢地握紧了拳头。 FUCK!伪善者! 带着怒火,斐少发泄了一夜。却没想到第二天,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情景碰见了同样的人,只是受难的主角不再是他。 "斐少,前面好象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 叼着烟,一群小弟跟着,他无意中又晃到熟悉的地方,原本平息的怒火又重燃了起来。前面的巷子里传来沉闷的击打声和压抑的尖叫声。知道这些声音所代表的意义,手下们开始蠢蠢欲动。 "要去玩玩吗?" 为什么不呢? 他需要发泄。 斐少将烟狠狠踩在地上,像是为了踩灭心烦。他刚想下令,却看见了,他。莫名地,斐少停了下来。 戴眼镜的少年似乎也注意到小巷里发生的事情了。斐少冷冷地扯了个笑。怎么,想再一次事不关己么。 刚想下令将黑发少年围起,但黑发少年接下来的行为又一次地打断了他。 夏珥狠狠冲进小巷里,接着小巷传来一阵怒骂和混乱。愣了愣,斐少飞快地跟过去。他站在巷口,背着光,看着里面狼狈的一切。 地上倒了一片,黑发的少年此时背着他将外套脱掉,盖在一个坐在地上啜泣的……女生身上。 原来如此,不是女的就不愿英雄救美么。FUCK! 夏珥在地上搜寻了一会,将掉在地上的眼镜捡起,戴上,转身准备离去,却看到巷口一名将头发染成银色短发的少年对着他冷冷一笑,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别想逃,伪善者。 第8章 蝶,蛹。 嘀哒,嘀哒。 是水落在池子里的声音。 滴,滴,滴。 是时钟在不紧不慢地在走。 哒,哒,哒。 是……他么? 女人穿着一身宽大印有樱花的绯色和服,跪坐在榻榻米上。直直地如同瀑布般的长发散在四周,如同被蛛丝缠住的鲜艳蝴蝶,一种破败的残缺美感。原本没有表情的瓷娃娃办的脸蛋兴起淡淡波澜,死寂的黑色眼珠燃起越来越明亮的光,如同扑向火焰的蛾。 女人是家族的次女,是用来维持家族兴旺的……道具。她生来就是用来谋取家族利益的商品,从小就接受繁重的礼仪,学习那无尽的家规。那些只不过是为了将她的价值进一步提升的包装,层层地如同丝般地将她包围。 她可以不知道学校是什么,但她必须知道跪坐的时候如何保证规范;她可以不知道自己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但她必须知道在接受男方递来的食物如何保持得体的姿态;她可以不知道自己的爱好是什么,但她必须知道如何抓住男方的喜好。 所以即使被送到这里被当成商品来鉴赏,她也没有丝毫怨言——那东西从来没有存在过。 然后,她遇见了他。 女人不知道他是怎么避过那些门卫进入到她的房间,只是等她回过神来,那个人已经在她冰冷的房间里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人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她僵硬的脸,似乎带着叹息地微笑,温热的气息驱除了这冰冷的空寂。 "真是美丽的牢笼和……美丽的蝴蝶呢……" 于是便迷失了。 ———————————————————————————————————— 再次坐在直播室里,夏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小珥。" "!……嗯?" "怎么了?"邢傲国有些担心地看着被惊吓到的夏珥。"你似乎有心事?" "没。"夏珥对上邢傲国担忧的目光,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只是陷入青春忧郁期特有的哲学理性思考,比如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女朋友呐……" 邢傲国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少年脸上的创口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苦笑着和夏珥一同打着哈哈。 "不准,我家的小离已经是你的童养媳了,你得对她负责,要找也是找她!" "YES,岳父大人!" 将邢傲国送走,夏珥无意识地碰了碰脸上的创口贴。那是因为忘了今天父母晚回家,而又因为种种原因而晚归的他被空腹的弟弟迁怒,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直到父母回来了解情况后,被沉着脸的父亲抽了一顿,正好撞在傍晚被混混们招呼的地方。夏珥因疼痛而弯下了腰,脸被尖锐的桌角划了一道。有些惊慌的母亲为他找来了创口贴——他知道,母亲只是怕这些事传出去被别人说三道四;他知道,这也是为什么父亲从不碰他的脸的缘故;他知道,如果是其它衣服里面哪怕是更重的伤母亲也不会看上一眼;他知道,这是名为家的痂。 少年捂住了隐隐作痛的腹部,倔强地笑着。 他知道。 但,那又怎么样呢? 那是家啊,他的家。 "……所以,你不能放弃哦。其实你只要再坚持一下,他们就会妥协。毕竟,他们是这个世界上与你最亲,最爱你的人啊……" 他是在劝说电话中为了反抗父母为自己安排的无数补习班的少女,还是自己? "……所以说,你真的很幸福呢……" "……谢谢。" 夏珥微笑地切断对话,插入音乐。名为沉寂的杯子,溢出了孤寞的水。夏珥扫视着空旷的直播室,因说话而努力忽视的疼痛又涌了上来。 要找点东西转移注意力。他这样想着,然后,那个人名蓦地跳入脑海,火辣辣地烧烤着神经。 陈沃民…… ……应该是巧合吧…… 夏珥有些不安地想着,努力地说服自己。 警察鉴定都是自杀了。而且,而且还有遗书啊……该不会上次打过来的就是他本人……不会吧…… 似乎少年的胡思乱想引起了不安,接下来每一次电话的铃一响,夏珥的神经就会反射性地绷紧。 真像是一个不知所云的笨蛋。 时钟的指针逐渐逼近了6:00点,夏珥看着逐渐发亮的天空,没有察觉到自己稍稍松了一口气。 "铃——" 电话再一次响起,或许是因为天亮的缘故带来了心安,夏珥有些惬意地接通。 "你好,这里是'倾听'栏目,请问您怎么称呼?" 十分流利地说完以上的话,夏珥静静地等对方开口。电话的那端很安静,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是我。" 夏珥的瞳孔猛地放大,黑发少年的呼吸开始不稳。 "时间不多了呢。"那低沉的、仿佛渗入灵魂深处的声音沉沉地将光明压制。"那只能和你说一声,接下来的是……" 夏珥只能愣愣地听着,手脚僵硬得无法动弹。 "神田天香。"那人带着磁性的声线温柔地仿佛在念着情人的名字,低低的,沉沉的,压得黑发的少年喘不过气。 "……" 等夏珥猛地回过神来,电话那端早已挂断久许,徒留余音。 ———————————————————————————————————— 嘀哒,嘀哒。 是水落在池子里的声音。 滴,滴,滴。 是时钟在不紧不慢地在走。 哒,哒,哒。 是……他么? 女人穿着一身宽大印有樱花的绯色和服,跪坐在榻榻米上。直直地如同瀑布般的长发散在四周,如同被蛛丝缠住的鲜艳蝴蝶,一种破败的残缺美感。原本没有表情的瓷娃娃办的脸蛋兴起淡淡波澜,死寂的黑色眼珠燃起越来越明亮的光,如同扑向火焰的蛾。 玻璃珠似的眼眸倒影着黑暗,黑暗垂下了头,望着仰着头的她,纤细的脖子如同垂死的天鹅般优美。 黑暗在微笑,低沉的声音缭绕着所有的一切。 "呐,准备好了吗,你想要飞么?" 她闭上了眼,将甘甜的毒深吸至五脏六腑。 第9章 红 "……夏珥!" "啊!?" "你思春啊!"邢影离狠狠将手上的东西甩到夏珥手上。夏珥低头一看,是几张五元纸币。 "去买汽水。"女王这样下令,侍从没有反驳的权利。少年耸了耸肩,将钱塞到口袋中,离开了教室。 "……夏、夏珥。" 几乎快融入空气中的细小声音,夏珥停下,回头,却是那名扮演恶魔的女生慌慌张张地跟了上来,宏伟的胸部随着跑步一起一伏。 "黎星芸。" 有着魔鬼身材却搭配着一副天使面孔和性格的黎星芸急急忙忙地跑到夏珥面前,带着些喘气,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我、我和你一起去。" "嗯。" 夏珥没多说什么,朝着少女笑了笑,转身就走,黎星芸慌慌忙忙地跟上。 "那、那个,夏珥你的眼镜呢?" 在路上,这一对赏心悦目的少年和少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黎星芸像是为了除去这有些尴尬的氛围,有些紧张地开口。 "这个啊。"夏珥放慢了脚步,配合着黎星芸。他微微一笑,说道。"它回老家结婚了。" "啊、?" "而且,"夏珥直直地对上黎星芸的眼睛。"你不觉得这样本人的雄性荷尔蒙才能得到极大的激发么?" 他笑得像个痞子。 "怎么样?小妞,有没有迷上本大爷~" "……"已经羞得满脸通红的黎星芸垂着头,不敢再对上夏珥的眼睛。 是啊,回老家结婚了呢……不过伪装的目的已经达到,以后即使被看出戴隐形眼镜也不必掩饰了。 "……那个,"买完饮料往回走的时候,一直垂着头的黎星芸又开口打破沉默。"夏珥,你最近好象有心事……" 怎么每一个人都这样说。夏珥苦笑。难道他已经明目张胆到这种地步了么。 "神田天香。" "嗯?" "你……知道她么?" 黎星芸垂头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认识……怎么了?" "没什么。"黑发的少年笑笑,不远处一阵喧闹,两人抬头望向喧闹处。那里,站着一名天使。 金色的卷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奶昔般的皮肤仿佛一吹即破,湛蓝的眼睛水汪汪仿佛欲言又止。周围的人传来一声又一声压抑的兴奋尖叫,艾维整一个站在那里,就仿佛全身发着光。 所以我才说那才是真正的天使代言人啊…… 夏珥苦涩地想着,望着艾维带着一群保镖消失在人群中。 真正的,天使…… ———————————————————————————————————— 这几天来,夏珥近乎神经质地四处翻报道,不知道自己是想要还是害怕找到那一条消息。他有些后悔,没有将那个声音录下来。不是没想过到警察局那里报案,但是去了又该怎么说呢,说他晚上接到一个不知所云的电话,然后就会有人死……听起来像个滑稽小说多过恐怖小说。 再一次,只要再一次确定真的是"神田天香"死了,他就去报警。 他这样劝说着自己。 今天星期五了,夏珥发了会呆,叹了口气准备收拾东西离去。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将他摊在桌子上的笔记本扯了过去,那里写着最近一直困扰着他的人名。 "神田天香……" 银色短发的少年不带一丝感情地念着笔记本上整洁的字,扯出一个冷笑,然后,缓缓地,当着夏珥的面,将笔记本一点一点撕开,碎成一片片雪花。 "垃圾居然能得到消息。"斐少饶有兴趣地俯视着夏珥。"值得赞赏啊。" 夏珥没有在意被斐少碎成一片片的笔记,他毫无光泽的黑色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斐少,全身的神经都因银发少年的话语而紧绷。 "她……是谁?"有些艰难地,黑发少年开口说话。 "你不知道啊……"斐少笑着,不含一丝感情。"我为什么要告诉你,FUCK!" "……能告诉我吗?"夏珥依旧是倔强地看着斐少。"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银发少年静静地看了一会夏珥,然后唇角划起弧度,冷冷的,带着恶意。 "可以啊。"斐少将手松开,雪白的纸片就如同羽毛一般散落,在空气中翩跹。"你下个星期三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我就告诉你。" "好。"没有丝毫犹豫,夏珥答应了。 "神田天香。是艾维他老头子最新的秘密订婚对象。"银发的少年的笑容越发扩大。"不过这只是过去式,而现在,她只不过是一个死人罢了。" 太阳沉没在世界的尽头,留下一片阴霾。 ———————————————————————————————————— "呼……呼……" 少年在努力地奔跑着。 "呼……哈……" 用着自己最大的速度奔跑着。 "……呼……呼。" 夏珥大口喘着气,用手撑着有些发软膝盖,抬头看向眼前那仿佛沉睡般的野兽的严肃建筑。黑发的少年有些忐忑地进入警察局,找到一名40岁上下的男警察,有些结巴地说明来意。 "我来报、报案。" 因为过于紧张,他有些语无伦次。那名警察做好了笔录,很公式化地说了一句。 "感谢你提供信息,请留下联系方式,有进展会告诉你。" 就这样吗…… 夏珥看着对方似乎没有多太严肃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少年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那名警察似乎有些不耐烦。"等我们确认了就会联系你。" 夏珥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这时候,里面的门打开了,走出一名一眼看过去就会让人觉得很精干的女性,黑色短发,眼的轮廓很深,抹着红艳的口红让她的唇看起来十分诱惑。 "怎么了?" 女性似乎很随意地问了一句,那名男警带着些敬畏地晃了晃手中的稿子。 "刚刚有名小朋友来报案了,是因为接到什么恐吓电话……" 下一刻,男警被女人的的动作吓到了,女人突然用手抓着男警的手腕,用力得仿佛要将男警的手掰断。无视男警的惨嚎,女人漂亮的大眼睛死死地看着稿子上的字。 陈沃民、神田天香。 "在哪!?" 女人低吼了一声,像只被激怒的狮子。 "什、什么?" "我问你刚刚报案那个人是谁!?" "是、是那个少年!"顾不得惨叫,男警颤颤巍巍地指着门外,那里,少年孤单的身影在暮色下模糊了轮廓。 夏珥呆呆地站在警察局外,有些不知道如何去从。突然,一只抹着红艳指甲油的手拍在了他的肩上。吓了一跳的少年回头,看见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带着急促的喘息站在他身后。见到夏珥回头,女人露出一个红艳的笑容。 "你好,我叫苏菲,来自国际刑警组织。" 第10章 猎人,猎物。 夏珥呆愣看着眼前的奶茶弥漫的烟很快在空气中发散,仿佛在这里剩下的只是名为夏珥的空壳。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道,干涩得颤抖。 "……那、个是……'恶魔'……?" 对面的苏菲看着呆愣的少年叹了口气,红艳的唇如红蝶般翩动。 "没错,已经有75%以上的概率确切是NO.4NP101100。" NO.4NP101100,代号"恶魔"。 他突如其来地感到冷,渗入骨髓的恐惧,即使是用热腾腾的奶茶也无法驱除的冷,让他整个人微微颤抖着。对面的女警眼中的怜悯更甚,她能深刻理解当人听到天灾降临在自己头上却什么也做不了的那种无力感。 "……可是、可是不是说'恶……那个人作案时不会留下什么特别的痕迹,所、所以还不能确定是那、那个人啊……"像是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少年的声音近乎祈求。 "……那是对外的说法。"苏菲将一张照片从皮包里抽出来,递给夏珥。"你现在也是当事人了,所以你有权利了解情况。" 夏珥努力制止指尖的颤抖,接过照片。照片上,女人如同折翼的蝴蝶一般掉落在白色的榻榻米上,宽大的和服铺展开来,黑发披下形成古老的黑色纹路,白皙的手腕上鲜血流淌,将衣服上的樱花瓣染成深色,优雅而整洁。 他的呼吸顿住了,为这破灭而凋零的美感。 "……她就是神田天香,这星期四发现死在卧室里,疑似割腕自杀。"苏菲用着宛若叹息的口气这样说着,但很快就转为凌厉。"……是那家伙的杰作……注意到她的手腕没?" 夏珥将视线移向那片刺眼的红,那里,在红色的上方,有一块小小的阴影。 "那是齿印。"知道少年的困惑,苏菲解释着。"初步鉴定是鼠类留下。" 她用着没有起伏的声音平铺直诉。 "大约从XXXX时起,NO.4NP101100作案后绝大部分的尸体上都会留下这样的一个齿痕,初步推定NO.4NP101100养了一只啮齿目的宠物。"她叹了口气。"虽然这给了我们极大的线索和方便,但是我们依然抓不到那个家伙哪怕一根毛,只能该死的跟着他到处跑!"苏菲的声音中带上了尖锐,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她看向夏珥。 "事实上,即使不用这个也大概知道是NO.4NP101100,这很像他的手法……不过我们没想到的是,之前还有一名牺牲者。" 苏菲的深褐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夏珥,她轻声道。 "……所以,你是不同的,夏珥。" 黑发的少年打了个寒战,他握着已经冷却的奶茶的手指用力得发白。他该扯出一个笑容,说:啊,这是我的荣幸……么? 夏珥抬起了头,对上女警深褐色的眸子。 "……说吧,我该怎么做。" 苏菲带着满意地笑了,她鲜红的指甲敲打着自己的脸颊。 "很简单,你只用配合我就可以了。" 黑发的少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的苏菲,他说。 "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 苏菲挑了挑眉,表示洗耳恭听。 "不要把这件事带到我家来。"他一字一顿地说。"不过问,不干扰,不介入。"少年打断女警仿佛要说什么的话,带着灿烂而零落的笑容。"你很快就会知道为什么。"因为谨慎的你,会将一切掌握在自己的手心,包括他所掩盖的一切。 苏菲没有否认,她叫来服务员,刚想买单,却被夏珥拿了过去。 "你还挺有绅士风度的。"苏菲笑了笑,没有拒绝。 黑发的少年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过来,有些苍白的唇微微颤动着。 ……因为你们都这样做的啊…… "什么?"苏菲愣了愣,刚刚好象听到少年似乎说了些什么。 少年沉默着,好象一直如此。 ———————————————————————————————————— 苏菲呆在她的车中,等待着夏珥从小区出来。2个小时过去了,黑发少年的影子依旧没有出现。她有些急躁,此刻无比想抽一根烟。 这不太好。她这样对着自己说。但她知道,每次碰到那个人的事她就无法真正地冷静下来。 NO.4NP101100,Father;恶魔,Father;杀人犯,Father。 "吵死了!"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用力得发白,将鲜红的指甲映得越发红艳。 记忆中的小女孩固执地叫着。 Father。 不见了。 "扣、扣。" 车窗上的敲玻璃声打断了魔咒,苏菲猛地喘了口气,她抬头望向外面,后背已经被冷汗淋湿。车外,黑发的少年向女警挥了挥手。 苏菲打开车锁,夏珥钻了进来。她眼角的余光看到少年左手似乎不自然地颤动着,上面有一道紫青色的印子,像是被类似门的东西狠狠扎过。 "抱歉,让你久等了。"夏珥不经意地将左手隐在长袖里。"邢叔叔在星尘小区。" 女警张了张红艳的唇,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发动汽车。 ———————————————————————————————————— "就这里吗?" "嗯。"苏菲指示着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在直播室组装机器。 "小珥?"邢傲国有些疑惑和警惕地看着一群警察忙进忙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警察说你,说你被……" "嗯。"夏珥苦笑。"是那样没错……对不起,邢叔叔,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 "怎么会!?"邢傲国很严肃地看着眼前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少年,不经意间看到了少年微微抖动有些浮肿的左手,苦涩从嘴里蔓延。"关键是你的安全啊!为什么之前没和叔叔说呢!?" "我……" "好了。"苏菲走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接下来我要和你说一些注意事项,夏珥。"她转向邢傲国。"邢先生,感谢你的帮助和理解。现在这里就交给我们就可以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不。"邢傲国很坚决地否定。"我必须得留在这里陪小珥。" 夏珥刚想说什么,但被邢傲国飞快地打断。 "这里是我的广播台,我有权利留在这里!" 苏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表示认可。然后拉过夏珥,向他解说着今晚的行动。 "我们已经组装了追踪器和录音器等等一系列的玩意儿,这些你不用管,你要做的就是像平常一样,什么事也没发生,可以么?"见少年点了点头,女警满意地笑了。"等下我们会在一旁看着,如果不知道怎么办好时我会给你下指示。"她拍了拍夏珥的肩,微笑。"嘿,放松点,BOY。" "今晚可要大干一场。" 第11章 火车与小孩 人在紧张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万一那个恶……魔没有再打过来怎么办?万一对方根本不是恶魔怎么办? "久等了。" 那个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而又优雅,带着淡淡的绯靡。 "……难得有观众呢。" "什……" 夏珥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望向隔着玻璃的苏菲,红艳的女人似乎也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仿佛想确认什么似的。 "可爱的警察小姐,我组装了一些玩具。"仿佛能看见了苏菲有些难看的脸色,那个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地在黑暗中响起。"作为见面礼物好么?" 低沉的声音温柔地如同情人之间的耳语。 "不过要小姐亲自去取呢……黑色旋律,十字架下。希望你会喜欢。" 苏菲脸色阴沉地咬着红艳的唇,开始拨打着电话下达着指示。 恶魔已经知道了一切。 "你……是恶魔。" 黑发的少年开了口,玻璃的另一边,听到这句话的邢傲国吃惊并恐惧地真大了眼睛。他知道小珥被一个杀人犯盯上了,却没有想到是……恶魔。邢傲国想切断那该死的连线,将夏珥和那个……恶魔之间的线切断,却被警察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发的少年单薄的身影坐在直播室里,被黑暗包围。 "你知道了呢。" 黑暗狡猾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陈沃民、神田天香。"夏珥闭上了眼,喃喃地说。"一个跳楼,一个割腕……自杀。" "……你怎么做到的?"不经大脑地就说出这句话,少年的神情有些恍惚。 "呐,你还记得小时候老师第一次教你怎么写作文么?"对方绕过了夏珥的问题,转而反问,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我忘了。" "很简单哦。"恶魔低沉的笑迷惑了所有人。"时间,地点,人物,做什么。" "……再加上,人类真是一个脆弱的种族啊……只要一个小小的外力,就可以在人的体内,思想,灵魂造成严重的连锁反应,正巧在那一瞬间打破了平衡……然后便……分崩离析。" 黑暗在张牙舞爪,无边的寒意从黑暗蔓延。 "为什么要这样做?"夏珥的声音里染上悲哀,在寒冷中微微颤抖。 "我不是说过了么。"对方似乎无奈地叹息。"在第一次的时候便说过了。" "什……么……?" "是礼物。"黑暗咧开了嘴,一点一点地将少年包围,夏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是献给你的礼物呢。" 无论直播室内外,都是一片死寂。有一种时间停滞,所有声响都消失殆尽的错觉。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神情有些微妙地看着在黑暗中不知所措的少年。苏菲慢慢地,慢慢地握紧了拳头,鲜红的指甲刺进了肉里。 "……不要。"无法自制地站了起来,纤细的神经末梢在打颤,不知所措的恐惧如同爬虫慢慢地,慢慢地吸附在皮肤上。受伤的左手撑在台上,没有注意那灼烧般的痛楚,夏珥近乎斯底里地,对着电话的那端,大叫。"我不需要这种礼物!!"尖锐的声音近乎悲鸣。 "没关系。"恶魔毫不在意地感受着少年的斯底里,像是在俯视着脚边的人的垂死挣扎,用渗着甜蜜的声音低语。"你只用查收就可以了。" "……不——!" "好孩子。"安抚般的低沉话语,就像咒语般紧紧地束缚住夏珥,将他整个人都吞噬下去。"那么,接下来的礼物……" "……不、不要……"少年的声音染上哽咽,近乎哀求。他抱着头,好象这样就可以从黑暗编织的牢笼中逃出来。"……我不想听……不想啊……" 恶魔笑了,带着宠溺。 "赵明曜。" 那一瞬间,像是脚下的地面突然开裂,坠入黑暗深渊般的,绝望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少年颤抖的手。夏珥惊恐地回头,惨白的脸上尽是无助和惊慌。 是苏菲。 女人绽放了一个苍白却坚定的微笑,红艳润泽的双唇缓缓开合。 ——不用担心,有我在这—— 无声的言语和手上传来的温暖似乎稍稍驱散了周围的寒意,少年有些无措和湿润的眼渐渐柔了下来。夏珥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来,终于有一种再度回到这个世界的感觉。 黑暗没有再开口,仿佛在温柔地等待夏珥的恢复。 夏珥的颤抖渐渐停止,他扭头对上玻璃的另一端邢傲国担忧愤怒的目光,向他投去一个带着苍白的安抚笑容。似乎知晓了这边所发生的一切,低沉的声线再度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少年刚刚放松了一点的身体再度紧绷,只是没有再带上颤抖。 "……我们来玩个心理测试吧。" 低低的,温柔的,感觉不到起伏的,无机质的语言缓缓地,像是融化了耳膜直接流进来似的。 "有十小朋友在两条铁轨附近玩耍,一条铁轨还在使用,一条已经停用;只有一个小朋友选择在停用的铁轨上玩,其它的小朋友全都在仍在使用的铁轨上玩。" 宛如讲述着入睡前的童话故事,那个声音诱惑着所有人。 "这时候距你100米来了一辆火车,而你正站在铁轨的切换器旁——可将铁轨弯向正常铁轨,或是停用铁轨。小朋友们在距你200米处——已经无法去将小朋友们安全带离。那么……"黑暗的笑容染上恶意。"你们会选择哪一条?" 所有人都愣住了,沉默在黑暗中弥漫开来。 你们。 即是包括在场的所有人。所有人都在静静地咀嚼着这个令人困扰的问题,做着艰难、苦涩的决定。没有人说话。 选哪一条——就是让哪一方死。 "……那么,回答呢?" 夏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身旁的苏菲,红艳的女人静静地在沉思,然后恍然地发现夏珥求助般的目光。苏菲叹了口气,无声地说道。 相信你自己吧,用你的答案。 黑发的少年越发无措了,眼角无意间瞥到玻璃的另一端的警察们的窃窃私语。然后沉默了一会,碎发遮住了少年的表情,没有血色的唇开启。 "……我选正常铁轨。" "嗯哼。"对面的黑暗在静静地等待着夏珥的解释。 "即使正常铁轨上的小孩人数远远多于停用铁轨,但是,"夏珥有些无力却坚定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响起。"所有的人,都没有要为别人的过错而负债的义务!" 少年清新的声线静静地继续。"固然,如果选择停用铁路则可以拯救绝大部分的小孩。但是,那停用铁路上的小孩明明没有错误,那又为什么得为那9个小孩付出代价呢?如果我选择了那9个小孩,就等于股息了犯错的一方——况且……" 所有的人都在默默地听着。 "那条铁路既然是停用的铁路,那肯定存在停用它的危险。如果只注意到铁路上的小孩,却没有想到那火车上的乘客——那个的人数远远多于小孩子们啊……" 直播室内外一片沉默,苏菲赞许地看着黑发的少年。 "……这是,你的答案?"黑暗的那端静静开口了。 夏珥明明想肯定,却僵硬得无法动弹。 "呵……"低低的,沉沉的笑声与黑暗共舞,对方用着甜蜜的,让人沉沦的声线低低地诱惑着…"……那么,想知道真正的答案么?" "……"夏珥没有开口,相当于默认。 "亲爱的。"那个人这样笑着说,用着他那低沉,绯靡的声线。 "其实你什么也做不了。" 然后便没了声息。沉默,再一次降临在直播室里。 夏珥在对方挂断的一瞬间明白了所有。 是啊,他什么都做不到。他与火车的距离只有100米,仅仅只有100米。 所以,他根本无法拯救任何人,陈沃民、神田天香——还有赵明曜。 恶魔,是这样暗示着。 第12章 逢魔时刻 夏珥呆坐在课室里,双眼漫无目的地扫视着。 ——不用担心呢,我们这就去搜寻"zhaomingyao"。 有着红艳双唇的女警是这样对他说。 ——……那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个做出这一切的人。 苏菲对着手中的报告叹了口气。 ——很遗憾,这次还是没法从电话线路追踪到那人——虽然一开始就没抱多大希望。不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我们得到了他的声纹,追查了这么久,这算是一个历史性的突破呢…… 苏菲苦笑着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针对你,我们会尽力保护你和那些无辜的受害者,这些线索已经送到总部那里分析了。我答应过你,会保障你的生活。 红艳的女人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掩饰得很好的怜悯和同情。她已经知道了吧,他的家,他的假……他的痂。 ——我知道了,谢谢。 他听到自己是这样回答的。 夏珥呆盯着窗外,午后的阳光并不刺眼,带着懒懒洋洋的灿烂。一缕不属于阳光的金色跃入视线。 是艾维。 夏珥下意识地站起,没有多想,他推开椅子向艾维的方向跑去。 "请等一下,艾维。" 金色卷发的少年顿住了脚步,他回过头,露出那张被上帝偏爱的脸蛋。夏珥对上那双带着疑惑的湛蓝眼睛,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跑下来只是一时的冲动,并没有多想什么。 "你是夏珥吧。" 对面那个天使般的男孩打量了一会夏珥,露出一个彬彬有礼却冷漠的笑容。 "找我有事?" "我……"夏珥犹豫了一会儿,索性开门见山。"这个,我听说艾维你对'恶魔'很有研究,所以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想向你请教一些有关'恶魔'的事……" 艾维冰蓝色的眼睛在听到"恶魔"这词的一瞬间亮了,暗色的火焰燃着对崇拜对象的信仰。 "你为什么想知道'恶魔'?" "这个,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想大概了解一下……恶魔……" "那在你的心目当中,恶魔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恶魔……"黑发的少年有些慌神。 不知道。他好像从未想过要去深入了解那个人。 不知道。他对那个人最鲜明的映像是那仿佛连灵魂都渗透的低语和那无法拒绝的礼物噩梦。 夏珥不知道自己是看着眼前的艾维,还是透过金发的少年看向那鲜明的黑暗。 无边无际的恐惧和颤抖包围了他,即使在阳光下也觉得寒冷。 他还记得那人在耳边渗着甜蜜的低语。 ——是献给你的礼物呢。 他还记得自己拼命地忍住想要打颤的无力。 ——乖孩子。 好怕,好危险,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将夏珥的沉默误解,艾维眼睛带着光亮地说下去。 "……你认为他仅仅是个杀人犯吧。但是如果你去收集恶魔的资料,你会发现,他是个天才!"如同所有追星族说到自己的偶像一般,艾维的神情染上了狂热。"经济,科学,社会,心理……他是个天才的同时还是一个无与伦比的艺术家,每一场作案都是神的杰作啊……" 恶魔……天才?艺术家? "你在说笑吧……"夏珥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只觉得像是另一个人在说话,用着那苍白无力的、带着被黑暗盯上的绝望的声音说话。"他是个变态啊,是个魔鬼啊!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为什么……"要盯上自己…… 金发的少年开始时是错愕,但在一瞬间错愕被怒火取代。艾维狠狠地瞪着带着颤抖的黑发少年,悦耳的声音也带着尖锐。"所以我才不想将那位的事迹告诉你这种被桎梏了思想的可怜的普通人。" "就算把那位的所有奇迹告诉你这种人,你也无法了解那位的伟大。"蓝色的眼睛闪着愤怒、崇拜、尊敬、不屑和骄傲。"就算是我,也永远无法窥视到他的一角,你们是更不可能了……所以我无法忍受普通人这种愚蠢的自以为是的心理,自以为是的正义,自以为是的道德常规……" 艾维冰冷地,嘲讽地笑了。 "果然是普通人啊……" "失陪了。"金发的少年冷冷地看了一眼夏珥,转身离去。黑发的少年呆呆地站在阳光下,没有丝毫温度。 ———————————————————————————————————— "同学们,这张高考志愿填报表一定要回去和父母商量填好,后天早上记得带过来。老师好根据你的情况商量对策……"看着手中的表,脑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老师在讲台上的话。 "夏珥。"走在一边的黑发少女咬着做成烟状的棒棒糖,有些含糊地说道。"你想考哪所大学?" 放学后,难得没有彩排地和青梅竹马一同回家。 "应该是B大吧。" "哦。"邢影离将口中吃完的棒棒糖十分准确地扔进对面的垃圾桶,伸出右手。"恭喜,又要当四年的同学了。" "你其实庆幸的是又可以签约一个四年的仆人了吧……" "错,是奴隶。" "……所以说,哥写的不是志愿表,是卖身契,是寂寞。"夏珥抖了抖手中的表,叹了口气,一副要泪奔去撞墙的表情。"别阻止哥,哥只是个笑话。" "我同意。夏珥你不囧,但你囧得特别,所以你特别囧。" "……" "我爸好像最近在烦恼着什么。"又走了一会儿,邢影离突然开了口,黑色的眼睛带着些锐利地看着有些僵硬的夏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少女叹了口气。 "不要让别人担心啊,夏珥。" "恩。" 黑发的少年柔了笑容,少女不知是因为为了掩饰还是怎么的,扭头"切"了一声。夏珥望着邢影离快步走的背影,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谢谢。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告别了青梅竹马,夏珥向家里走去。火红的夕阳将天空映成血色,大地天空一片赤红,这便是逢魔时刻。夏珥盯着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黑发的少年只觉得身体的血色都凝固了。那是夏耀辉,和几个打扮得乱七八糟的痞子样的青年。 他的弟弟似乎小心翼翼地笑着,其中的一名将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青年似乎骂了一声,将夏耀辉推倒在地。 "……你他妈的耍我们啊,老子当初说的是3天内,你的耳朵是不是还没被你老母生出来啊!靠!"说着将脚高高提起,对着倒在地上的少年的手狠狠踩下,却冷不防被一个人推开,失去重心狼狈地摔倒在地。 青年们都愣住了,看着一个黑发的少年试图将地上的夏耀辉扶起来。 "小辉,没事吧?" "……夏珥?"夏耀辉似乎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在这个地方遇见夏珥。然后一瞬间反应过来,阴沉着脸将夏珥的手甩开。"别碰我。" "小……" "操你妈的!谁敢推老子!?"刚刚被夏珥推倒的青年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夏、耀、辉!你他妈的还敢找帮手!?" "我不认识这个……" "为什么要欺负我的……?"站在夏耀辉前,夏珥一向的笑容消失了,无机质的黑色眼睛不带一丝光泽地看着混混们。青年不由自主地噎住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和爬虫类的眼睛一样,没有任何表情。直到黑发的少年被夏耀辉狼狈地用力推开,那种冰冷地掐着脖子的感觉才消失。青年吞了一口唾液,然后又恼羞成怒地大叫。 "妈的劳逼!给老子打!往死里打!" "簌~"一声口哨突兀地响起。 两次被打断的彩色头发青年气急败坏地怒吼。 "是谁!?还有谁!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斐、斐少……"最初的怒吼变成哆哆嗦嗦地陪笑。 "说啊,继续说啊。"银色短发的少年站在血色中,嘴角上挑,眼里却是冰冷一片。"怎么不说了?FUCK!" "……不、不是的……我、没有……" 没有兴趣再看青年惊恐的辩解,斐少将目光转移到中央,越过惊恐带着庆喜的夏耀辉看到夏珥,黑发少年眼中的情绪的失控还未完全逝去,银发少年勾起了唇。 原来,他也会失控的啊…… 斐少这样想着,站在了夏珥的前面,瞥了一眼夏耀辉,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抓住黑发少年的手腕扯到自己的面前,连呼吸都交错在一起。 "我来提醒一句,不要忘记当初答应了我什么,明天晚上乖乖地待在家里等老子来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12章哩,感谢许多亲一直以来的留言和支持,很多亲都很认真地在在下每章不成器的文下留言,在下真的灰常灰常之鸡冻哩~~~~泪奔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 第13章 Gamestart "……据统计,该市姓名为'zhaomingyao'的人共159名,因语音的误差'zao''min'混排的有121名,集中在5个点……支援的人手已经抵达,每一个集中点配置30名武装。报告完毕,警长。" "我知道了。" 苏菲看着手中的报告,鲜红的指甲敲打着自己的脸。 已经星期三了。她请求支援的人手已足,那个人,没有在她准备不充分的周六到周一行动,是为什么呢?据她对他的了解,那个人绝不会因为自大而轻视着对手,他的每一步,每一次动作都是经过着严谨的精打细算,所以才造就了一次又一次被称为奇迹的艺术。或许,对方是在暗示着什么,用时间…… 是献给你的礼物呢。恶魔用着宠溺的低沉声线对着少年说。 礼物么……呵……对于那个人来说,生命真的是随手可得的无机质的存在……可以随时送给他人的礼物…… 无论是陈沃民,还是神田天香,都是亲手将自己的生命献给了恶魔。那个人不喜欢亲自动手,他最常做的便是,将人性和人心玩弄在掌间,然后便静静地呆在黑暗中等待着猎物的堕落。唆使和诱惑,不正是恶魔最擅长的伎俩么…… 3年了,她追踪他已经3年了。却第一次和那个人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一切的一切都起源于那一个少年。 ——这是恶魔的第一次出面呢,我听说好象是因为一个少年对吧……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那个少年和恶魔是什么关系…… ——该不会是同伙吧…… ——太明显了吧,简直是故意宣告那名少年与他的关系…… ——对啊,有种微妙的"他是我的人"的感觉…… 下面在窃窃私语。 她突然意识到。这样想来,那么少年就等同于拥有随时掌握他人生命的……权利? 苏菲想着,打了个寒战。 那个人如此的可怕,只要一句话,便将少年推向了自己。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恶魔不直接找上少年?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将少年收入怀中,用黑翼遮围。 ——对猎物用甜蜜的低语诱惑…… 不知是谁在耳边这样和她说过。 ——巧妙地,甜蜜地,悄悄的,一步一步将猎物逼入黑暗之中…… 黑暗在窃笑,恶魔在低语。 冷汗从额头流下,她近乎神经质地翻着手中的资料。资料上的照片像是偷照的,灰暗的画面里男孩瞪大着眼睛看向远处,露出灿烂带着怯怯的笑容,与那金色的头发一般耀眼。 夏珥。夏,珥。 红艳的女人低喃着少年的名字,带着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态看着手中的资料。 不要把这件事带到我家来。少年微笑着说。你很快就会知道为什么。 多么……可悲的…… 为什么还没被扭曲呢?苏菲带着些恶意地想,生活在那种悲哀的家庭中。女警搜查着少年的资料,然后叹息着发现。没有,没有哪怕一张少年和家人合影的照片。她仿佛透过了少年看见了记忆中的自己,女孩固执地追问着:Where'smyfather?(爸爸……哪去了?) 所以她做了一件事,并等待着结果——那是她能为少年做的仅仅的努力……或者说补偿更为恰当。 因为苏菲决定了。必要的时候,她会将少年作为饵,一个专门针对恶魔而设下的甜美的饵。 上帝啊。苏菲叹了口气。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降临。 "长官!"部下急切冲进来报告。"一些受保护者开始暴动,上层也开始施加压力了。" 该死!苏菲有些恨恨地想,这毕竟是中国,不是她的地盘。让当地的刑警完全地听从指挥是不可能的事,并且因为涉及到种种的问题,她只将恶魔的事告知于一些高层和她的部下,但还是被泄露了不少。被保护的人之中,背后的关系见鬼的复杂。他们虽然老老实实呆了5天,但这差不多是极限。那些知情的人叫喧着要离开这里——象逃避着天灾般地要飞往其它地方。 不可能。红艳的女人紧紧地咬着红唇。她不会让那些人离开的,在让少年成为最完美的饵之前,"赵明耀",是现下最好的饵。 无论你在暗示着什么,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堵上一切我也要抓住你。 对着张扬的红,黑暗低低地笑了。 ———————————————————————————————————— "gongsamaniga,hanjibayi……" "啊,抱歉。"将头发脱成黄色的青年将手机按掉,然后好象挺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个铃声是……三只熊……?" "嗯,"青年很无奈地撇了撇嘴。"我GF喜欢这首歌喜欢到爆,非要将我的所有铃声改成这个,幼稚!"他停下了手,吹了声口哨。"PCEFER~!" 夏珥抬起了眼睫,镜子里的少年被精心装扮了一番,原本有些遮住眼睛的刘海被修成了碎发,并染成了介于紫色和蓝色之间的颜色。黑色无光泽的眼珠定定地看着镜子,从耳际开始,便用了一种暗冰色的色料勾勒出并不复杂却意外美魅的纹案,纹案蔓延到左脸颊,颜色逐渐从暗冰色渐变为墨色。一个同样图案样式的半边面具与纹身完美地结合连成一起,将少年的脸遮住了大半,却更加惊人地突出了少年的魅力。白色得体的西装将少年修长的身躯完美展现。镜子里的少年虽然美丽,却缺少……存在感。 一个小时前,被斐少直接从家里扔到这边,然后便毫无反抗力地任人摆布。 "果然垃圾被包装了还能相模像样。"银发的少年出现在镜子里,他也换上了黑色的西装,戴上了一个重金属的面具,银质的胸针和那头张扬的银发相互交辉。"虽然觉得金色比较适合你,但是老子讨厌那个颜色,FUCK!"因为那是与光明同等的颜色。 "你脸上的纹案和头发我用的是一次性的染料,等你回家后用冷水洗洗就可以去掉了。"黄头发的青年满意地围着夏珥——他的杰作打转。 "我能问一句有关我的处境问题吗?" "等下我要去参加一个晚宴。"斐少抓住夏珥的手向外走去。"而你,是我这次的DOLL。" DOLL……?很快,夏珥就深刻体会到DOLL的真正含义。 那便是……玩具。 ———————————————————————————————————— "报告,5个防护点均出现暴动,有人在人群中散布恶魔出现的言论,煽动被保护者,被保护者陷入恐慌。现正在镇压……" "立即找出那人!"红色的女警下着命令。 出现了,Evil。 苏菲转向另一名部下。"告诉我,那名少年的情况。" "YES,SIR!"部下行了个礼,然后开始报告。"该少年此时正和其同校同学斐夜月参加"Game"晚宴,所处地为星源酒楼13层。" 女警的瞳孔有些紧缩。 星海酒楼……和第4个防护点相隔不足100米。 "立即增加目标NO.4的人手!" ————————————————————————————————————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fallingdown,fallingdown……" 黑暗高高在上地坐着,将手中的叠成纸飞机的纸,轻轻向前掷去,哼着暗黑的歌谣。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 雪白的纸飞机在墨色中划过一道不起眼的弧度,直直的向黑暗底下的灯火辉煌坠去。 "……fallingdown。" 哼完最后一个尾音,黑暗裂开嘴笑了。 Thegamestarted. 作者有话要说:嘛,会不会有人注意到恶魔为什么要选定人和时间杀人的说"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的意思是"伦敦大桥掉下来",英国很有名的一首童谣。 OMG!!!在下的存稿无限接近0.…OTL…看来过年能不能保证日更是个问题…摸下巴。 从今天起改为2天一更…迅走… PS:在下终于注意到那点击是多么可悲的数字…难道是题目取得太奇幻了咩? 纠结要不要改名… 第14章 Thedollisinthegame. 这是名为GAME的宴会,是带着DOLL的少爷小姐们的狂欢。 GAME,游戏;DOLL,玩具。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上流社会便流传着这样的一种性质的宴会——GAME。GAME的规则很简单,每名参与者都可以携带2名以下的DOLL参加宴会。带着DOLL的参与者可以向其他参与者提出游戏的邀请,然后便可以投掷印着游戏的特殊骰子。接下来参加游戏的不是参与者,而是参与者所携带的DOLL。游戏有打弹珠,丢沙包,跳房子,老鹰捉小鸡,抽陀螺,捉迷藏,过家家等等。 事实上并没有所见的那么美好的童年游戏,这个宴会的主题永远是那些骄纵嗜虐的少爷与小姐的狂欢夜。DOLL的丑态,DOLL的悲鸣永远是最好的调味剂和喜剧。即使早已做好了急救的准备,但DOLL的伤亡依然是常有的事情——它的最后价值就是提供少爷小姐们饭后的闲聊话题。 夏珥虽然早已经做好了被整得很惨的心理准备,但直接接触里世界还是让他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不用担心你的小命,垃圾。"银发的少年在旁边冷冷地勾起笑容。"毕竟你是我的同校同学,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挂掉的,FUCK!" 只是保证不死的程度么……夏珥无奈地皱着眉头,开始认真地思考他是否买了人身意外保险之类的。 斐少似乎突然故意地大步向门口走,粹不及防的夏珥被扣在脖子上的银质项圈狠狠地扯了一下。这是所有参加GAME的DOLL必须佩带的证明,昭示着一文不值的DOLL的自尊。 "斐少。"站在门口的负责人接过斐少递过来的邀请函,完美的90度鞠躬。"祝您有个愉快的晚上。" "我会的。"用力拉过拴着走得有些磕磕绊绊的夏珥的绳索,斐少的唇缓缓地上挑起一个带着血腥的幅度。"FUCK。" 电梯的门被打开,通向了奢靡的世界。 那些美丽的,可爱的,娇艳的,脆弱的DOLL,或是端庄,或是优雅,或是娇蛮地挨在各自主人的身边,如同孔雀般张扬地展示着自己惊人的美貌,捕获着他人惊艳的目光。 夏珥不自觉地被其中一对双胞胎姐弟所惊艳,12岁左右的男孩和女孩,完美得如同日本最紧致的瓷娃娃的脸蛋,铅直的黑发被剪成整齐的刘海,斜斜地绑着古拙的红绳。大大的双眼紧闭着,能看见如扇的浓密睫毛在空气中翩跹。樱花般娇嫩的双唇微微半张着,像是在邀人亲吻。两人都穿着层层叠叠的华丽和服,相似的脸更是模糊了性别地令人惊艳。双胞胎被一个30岁上下的男子用银链牵着,走动间脚踝间的铃铛发出清脆的相碰声,摄人心魂。 宴会中几乎所有人都在或明或暗地关注着那对双胞胎,他们是魅惑最好的代言人。 "好看吗?"斐少在夏珥耳边讥讽笑了。"那可是黄家大少爷至今最满意的收藏品,大少爷几乎为了他的DOLL发了疯。FUCK。" "……他们的眼睛,看不见么……?" 斐少看了一眼夏珥,然后划起恶意的弧度。"据说原本是一双正常的眼睛,只不过……"他一字一顿的说。"那对DOLL的Maker(制作DOLL的人)是一个天才,他把DOLL的眼睛挖了出来,然后按上了他做出来的最美丽的义眼。FUCK!想看看他们的眼睛么……"银发的少年满意地看着夏珥有些苍白的脸。"……如果你想下辈子都为那对DOLL而疯狂的话……" 这便是DOLL,这便是GAME,这便是里世界。 宴会的上半阶段是展示,下半截才是游戏者的狂欢。绝大部分的参与者戴上了面具,DOLL需要展示着自身的美丽,所以只有很少部分DOLL带上了装饰性的面具。这不仅能为自己增加筹码,对于参与者来说,自己的DOLL被他人注意是一件很值得自豪的事——DOLL允许购买,交换,如果参与者在宴会中发现心仪的DOLL,便可以在GAME找上该DOLL的主人商讨。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夏珥连反驳的想法都没有了,在里世界,DOLL不算是人,而是——物品。 夏珥被斐少牵着在餐位间走动,一路上几乎被各种形形色色的DOLL晃花了眼…银发的少爷偶尔会介绍两句,大多的时候夏珥都只是默默地看着四周品尝着从来没有吃过的高等食材。宴会中有不少的人认识斐少,都会换上完美的社交笑容和斐少打着招呼,银发的少爷只是爱理不理地回一两句。 "斐?" 一个夏珥和斐少都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两人,夏珥回头,看见艾维皱着他那姣好的眉看着他们。金发少年的手上也牵着一条链子,链子的另一端是一个身穿着繁复的黑白洛丽塔装的少女,少女有着小波浪卷的灿烂金发,头饰上一朵娇艳的蓝玫瑰将少女原本完美无暇的脸蛋衬得更加引人瞩目。少女优雅端庄地跟在艾维身后,神情高傲,完全没有DOLL的卑怯,见到夏珥望过来的视线,少女轻哼了一声,将头不屑地转过一边。 "唷,艾维。"斐少将手中装着红酒的杯子向金发的少年晃了晃,血色的液体在金色的灯光下绚丽无比,他看着艾维身后的少女吹了声口哨。"这次的DOLL还不错嘛。" 洛丽塔少女听到斐少的话后,提起缀满了蕾丝花边的裙摆向银发的少爷行了个礼。 艾维并没有因为斐少称赞的话语而稍稍松开眉头,他盯着夏珥。 "你这是什么意思?"艾维低低地吼着,看了看被银链牵着的少年,又看向斐少。"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很显而易见不是吗?"斐少用力扯过链子,夏珥一不留神被扯得踉跄了好几步到斐少身边,银发的少爷用手抚摸着夏珥颈子上的银项圈。"他是我的DOLL,不出现在我身旁难道还出现在你身边?FUCK!" 夏珥下意识地想要躲开脖子上有些不舒服的触感,金发的少年像是被触怒了般地瞪着这边,他身边的洛丽塔似乎有些不安地环顾四周。"斐夜月!" 斐少也冰冷了笑容,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触怒银发的少年的最好方法就是当着他的面叫他的名字。 似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触犯了银发少年的禁忌,艾维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想要触犯你的意思,可是你得遵守GAME的潜在规则。" GAME的潜在规则之一:DOLL必须没有丝毫身份背景。 GAME的潜在规则之二:GAME属于里世界,任何人不得将GAME的事情泄露到表世界。 "没关系。"见到对方示弱,斐少也没有咄咄逼人。"我已经准备好一切,FUCK。"他拉过毫无防备的夏珥。"站在这里的不是……"说道夏珥的名字时,斐少的声音低了下去,含糊而过。"……而是我的DOLL,也许他叫路西菲尔什么的,FUCK。" 银发的少爷露出一个嗜虐的微笑,向对面的金发少爷提出了邀请。 "所以,要来玩玩吗?尽情地玩弄着,所谓的……" 艾维沉思了一会儿,仿佛理解了斐少的潜台词。天使般的少年也露出同样的笑容,湛蓝的眼睛因恶意的兴奋而发亮,与银发的少爷达成了共识。 "为什么不呢?DOLL的价值就是如此。" 第15章 Theevilisinthegame. ——当你突然被告知自己的死期,你会怎么做? 不知道。他不知道! 这也是呆在这里所有人的心情。 他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白领,一个早晨醒来后,世界就全变样了。 "我们来自警方,这是我的证件。开门见山地说,赵先生,你恐怕有麻烦了。" 然后被告知他被一个连续杀人犯盯上了,随时有生命危险,再然后便被带到了这里。整个过程中他茫然懵懂。开什么玩笑?被杀人犯盯上,听起来象写小说,而且是三流小说,三流的匪警小说。 完全没有真切感,听起来像是他人的事多过自己。 接下来又陆续来了不少人,经历和他的大同小异。经过一番接触后,发现他们都有个共同点,那便是名字。 那些将他们带来的人却再也没出现过,只是定时有物质从传送口送过来。 一开始的新奇过后,便是漫长的无聊的等待。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向他们解释,呆在这种全封闭的屋子里连时间感都被削弱了许多。他们就像被扔到了世界遗忘的角落,连消遣也没有。 在老老实实呆了4天后,他开始急躁了。4天已经是忍耐的极限。他开始担忧自己的工作,自己亲朋好友,现实中的一切。有些人开始抱怨,这样一来便引起大家的共鸣,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埋怨这,埋怨那,从而引发了越来越大的不满。 就在大家积累的怨气快要爆发的时候,却有一个更震惊的消息在他们之中爆发。 盯上他们的杀人犯,是恶魔。 恶魔是什么……是天灾,是只能逃避不能阻止的,灾难。 更有确切的消息说,恶魔早已混入了他们之中,寻找着自己的目标。而那些警方为了将恶魔引出来,他们所有的人,便成了饵。所以他们都是,牺牲品,或者说,消耗品。 这样一来,便解释了一直以来警方对他们的不闻不问——他们只是在等好戏开场而已。 于是,一切都开始混乱了,一切都开始疯狂,一切都开始……绝望。 ——当你突然被告知自己的死期,你会怎么做? 前一刻还在谈笑风生的人们,下一刻便各自守在他们所认可的安全距离。警惕地,戒备地看着经过的人,宛若兽类低吼示警。他们都是3天前几乎同时被关进来,更谈不上认识,所以便无法知道究竟谁是那只披着羊皮的恶魔,所以只好对所有的人警戒。 他不想死。他们不想死。 恶魔守在黑暗中,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一切。 被绝望和恐惧所笼罩的他曾经在不经意间有过一闪而过的想法,但很快就被焦躁淹没。 那条导火线,是谁点起的的火花? 恶魔在黑暗中舒展着身躯,弯起了唇。 这是GAME。 ———————————————————————————————————— "……报告,目标1,3,4均出现暴动,请下达指示……兹……" "自主行动,无论使用什么方法,快速镇压暴动!" "……兹……YES,SIR……" "……5号,你带小队盯紧了星源酒店,尤其是那个孩子周围,明白?" "YES,SIR!" ———————————————————————————————————— 对于100米以外的暴动,星源酒店13层的GAME没有受哪怕一点的波及,奢华地如同另一个世界般的事不关己。 夏珥眯着眼越过层层包围的人,仿佛望见了奢华的尽头,那场黑暗的骚动。他冷不防地被又一个"沙袋"打中,所幸里面装的只是酒水,并不感到十分地疼痛。 十分钟前,达成协议的艾维向斐少提出了GAME的邀请,理所当然针对的是他。斐少拿起由侍者呈上的特殊骰子,掷出,跳跃的水晶骰子在灯光下反转着五彩斑斓的光,仿佛昭示着夏珥波动的未来。 结果是丢沙包,游戏者便是夏珥和艾维的那个洛丽塔DOLL——夏珥只能对她表示歉意,因为少女纯粹是被牵连进来,牵连到两个少爷对他恶意的整治当中。 宴会中的参与者一听说有GAME便都带着DOLL围了过来,兴致勃勃地对着夏珥和洛丽塔指指点点,眼睛均因为接下来将会出现DOLL的丑态而兴奋得发亮。 在夏珥的认知里,丢沙包便是是在地上画上一个大圆圈,游戏者不得出圈,而圈外所有人的沙包纷纷向圈内人掷去,只要他能接住,便能得到解放。但他同时也知道,那是表世界的规则,而这里是里世界。 由主持人的解说而得知,大概的规则还是一样,不同的只是"沙包"。使用特殊双膜而制成的"沙包"只要经过冲击便极容易破碎,基本上一扔过来,别说接了,就算接到也99%以上会破碎成废品——这样便极不容易获胜。并且特殊膜包成的"沙包"里并不是可亲可爱的沙子,而是一些与水有关的东西,普通一点的像是酒水,蜂蜜,血液等,顶多在游戏者的身上留下不光彩的印子;再危险一点的则是冰块,如果一个不小心砸中身体还是会留下青印子与疼痛——如果投手力气再大点的话可不就只是留下伤口这么简单了;最危险的莫过于那些化学物品,比如说——硫酸硝酸什么的。 即使光想想都会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而事实也是如此,但那又怎么样呢?这里是GAME,是里世界,而游戏者是DOLL,而已。 "晤——" 夏珥有些狼狈地躲开又一个包含着冰块的"沙包",但这就无法避免另一个直直砸向脸的玫瑰红色的"沙包"。啪啦——沙包破碎了,绯色的液体流淌在少年光滑的脸上,将妖媚的纹案映得生动。夏珥下意识地舔了舔流到了唇边的红色液体,甘美醇厚,是上好的红酒。少年介于蓝色与紫色之间的碎发因红酒而软软地耷下,红色的液体像是凝聚的精华而从发梢滴落,他没有注意,因为添唇这个小小的动作整个大厅诡异地陷入一时间的停顿,仿佛被少年不经意间流血出来的甘美的毒说诱惑,不少的参与者的眼睛转为暗色,有意无意地开始向周围打探着少年的来历。 夏珥没有注意这些,他只是提防着充当投手的DOLL——参与者不屑于参加GAME,所以DOLL代替上场——手中拿的是否是透明的"沙包"。少年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如果将他的衣服扒开,会在少年的身上发现不少的紫青色印子。同时夏珥也在暗暗注意着洛丽塔少女,艾维的DOLL此时比夏珥还要凄惨,因为穿着宽大繁重的裙子和不善于运动,躲避多次无效后,洛丽塔少女干脆坐在地上嘤嘤地哭起来,如果不是夏珥时不时地帮她挡了一些危险的"沙包",恐怕少女还能不能坐在那里也是个问题。 斐少冷冷地站在圈外,他没有周围人的狂热和兴奋,也没有旁边艾维眼中的幸灾乐祸,漠然地宛如隔离在另一个世界,黑色的眼珠只是专注地,盯着夏珥。 第16章 Dollsanddancingevil. 酒店内,黑暗的GAME还在继续。 夏珥环顾着周围,每次他被砸中的时候,那群狂欢者则会兴奋地呼喊,而他们的DOLL则会越发地卖力投掷讨好主人。他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过,那对美丽得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双胞胎DOLL静静地站在圈外,闭上的眼睛稍稍面向这边,樱花般的唇微微绽开。然后其中有一个稍稍偏了偏头转向另一侧,仿佛示意夏珥看过去。夏珥扭头,看见投手中有一名红色头发的少女手上拿着一个"沙包",恶意的笑着向坐在地上的洛丽塔投去,那个"沙包",是透明色。 少年反射性地扑向洛丽塔,刚将花容失色的少女揽到自己的怀中错一步,那个透明的沙包便在少女的裙边炸开,滋滋的溶解地毯和蕾丝花边的声音在旁边显得格外清晰。洛丽塔吓得连哭泣都忘记了,无助地抓着夏珥的衣领的手惨白得令人心痛,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引来旁观者的大笑,红发的少女得意地向周围行了个淑女礼。 这算什么? 夏珥安抚地抱着少女,手因愤怒而微微颤动,黑色没有光泽的眼睛仿佛璀璨得快燃烧起来。他低吼了一声,抬起了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另一个装着冰块的"沙包"狠狠地砸中额际。火辣辣的疼痛让夏珥眼睛发黑了好一会儿,他过了很久才缓过劲,用手碰了碰额头,一片血红。 周围的人笑得越发肆无忌惮,夏珥从心中缓缓涌上深深无力和疲惫。他无力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就像他对于那个人的为所欲为毫无办法。 这时候,夏珥恍惚中在那无边无际的嘲笑中听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歌声,轻轻的,柔柔的。 "……isfallingdown,fallingdown。" 在那个"down"的尾音还未逝去的那一霎那,人群中突然发出一阵尖叫。夏珥抬头,看见大厅中央那盏由999块水晶构成的吊灯,直直的,仿佛慢动作般地向地面坠去。 然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只能听到人群骚动的声音,无数的女人在尖叫,男人们则在怒吼,DOLL则惊慌失措。 夏珥静静地坐在黑暗中,怀里的少女仿佛睡死般地昏过去。一个软软的,带着点湿润的东西舔上了他的额际,夏珥下意识地抬头,他并没有感觉到有生物的气息在周围,再怎么努力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伸出手?不敢,他不敢。为什么?他怕,因为怕。怕什么?……夏珥只是用力地抱紧了怀里昏睡的少女,宛如誓死捍守公主的骑士。 对方舔着他额头上的伤口的动作很轻柔,细细的,一点一点,带着虔诚,小心得仿佛在对待着最宝贝的易碎的艺术品。 突然世界一瞬间充满了光明,黑暗被驱逐。夏珥一瞬间被光明刺痛了眼,同时也回过了神。带着朦胧的眼下意识地开始寻找刚刚在他身边的……人,那个人仿佛与黑暗一同在光明的照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虚幻得仿佛他刚刚只不过是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 "啊——!!" 一声尖叫在大厅中回荡,一个女人震惊地指着一个方向,指尖颤抖,夏珥与所有人一同回头,然后便见到了炼狱。 红发的少女被钉在了红毯上,鲜艳的红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染上了少女的血而显得艳丽,刚刚坠到地上的水晶灯上的水晶此时有五根插在少女的手上,4根分别在手腕脚踝出,还有一根直直地插在了少女纤细的脖子正中,原本透明的水晶也因染上了鲜艳的红而显得越发美丽和不详。红发少女的双眼恐惧得凸起,仿佛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存在。 大厅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在一瞬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这时候,门外闯进来一批人,夏珥眼尖地认出其中一名正是苏菲的部下。那群人领头的扫视了一边会场,在看见红发少女的惨状后皱了皱眉,然后展示出证件。 "我们是警察,所有人呆在原地不许动!" 大厅中的骚乱渐渐停止,无论什么时候,警察这个名词还是很令人安心的存在。领头的警察像是对部下下达了几条指令,解散后便开始在大厅中扫视,直至看见了坐在地上抱着少女的夏珥,并向少年走来。 指示部下将夏珥手中昏迷的洛丽塔少女抱走,领头深深看着地上的少年。 这个有些纤细的少年便是传言中那个恶魔所看上的对象……么? 没有在意对方探究式的目光,夏珥只是看着洛丽塔少女被抱在一旁,然后有几个穿白衣的救护人员过来;旁边是带着双胞胎DOLL的黄家少爷,此时正在安慰着他的DOLL,而双胞胎DOLL其中一名则是小心翼翼地舔舐着手指,细细地仿佛猫咪似的。少年的目光轮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自己的衣服上,那里有着一朵娇艳的蓝玫瑰,在光明中幽幽地散发着诱惑的光泽,是刚刚搬动洛丽塔少女而落下的。 "我是苏菲的属下,你应该也见过一次我。"领头看着夏珥,然后开口。"关于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希望你能协助我。" 少年黑玻璃珠似的眼珠转了一圈,看向中年男子,然后露出苍白的笑。 "当然。" 他只不过是和黑暗共舞了一曲,不是么。 ———————————————————————————————————— "……兹……报告,目标1,3,4镇压完毕……兹……星源酒店出现异常……" "很好,立即给我封锁酒店,所有守护点不得松懈,随时向我报告!" "……YES,SIR!" "7号,准备车。"红色的女人眼睛里充满了势在必得的光亮。"我们去星源酒店!" "YES,SIR!" ————————————————————————————————————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fallingdown,fallingdown……" 哼着暗黑的歌谣,恶魔走在黑暗中。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 他回头望向远处的灯火斑斓,嘴角上挑起得意的孩子般恶作剧成功的弧度。 那么,该去准备礼物了。 带着宠溺的微笑,他融入了黑暗。 "……MyFairAngel." 作者有话要说:"Dollsanddancingevil." 原版不用说了,是那销魂的洋娃娃和小熊跳舞(Dollsanddancingbear.)…-_,- 伦敦大桥掉下来的歌词如下: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fallingdown,fallingdown.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myfairlady. 伦敦桥要塌下来, 塌下来,塌下来。 伦敦桥要塌下来, 我美丽的淑女。 过年哩~在这里祝福亲们新年快乐撒~~ 第17章 黑色笑话 苏菲输了。 红又一次地输给了黑暗。 红艳女警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神情疲惫地坐在办公室里。她的办公台上摊着资料,5座防护所均无出现死亡——最严重的只不过是一名倒霉的家伙被那个点的人踩了无数脚导致肋骨骨折,现在入院接受治疗。 但她还是输了。 在刚刚那份资料旁边还有一份不起眼的纸,上面只是简简单单记录着在机场厕所里发现一名男性尸体,而尸体的名字,则叫做"赵明耀"。 苏菲自嘲地笑了。 多么高明的手法啊。他知道她会将这座城市里所有"zhaomingyao"找出来像小鸡一般护在身边;他知道如何挑动别人为他而起舞;他知道……她对他毫无办法! 所以恶魔欺骗了所有人——准确来说是欺瞒了所有的人:他埋下了种子,故意引起防护所的恐慌——造成了他要进入到里面的假象,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然后他便在一旁看了久许的热闹,等待着真正的猎物不紧不慢地跳入他的埋伏。苏菲是将这座城市里所有"zhaomingyao"找出来并保护着,但仅仅是城市中。所以那名可怜的名字为"赵明耀"的家伙只不过坐飞机在这座城市中转一下,停留时间不超过10分钟,便被永远地送去了真正的天空。 她早应该知道的不是么?恶魔喜欢玩的是心理,那是他的美学。他只用在最脆弱的时候稍稍介入那么一下,有时候甚至只是一句话,便可以将一切按照他的剧本走。 她曾计算过,即使恶魔本身伪装成小鸡混入鸡群中也无伤大雅,所以她比起防外更加注意内部的一举一动,下令将防护点一切与外界隔离。却没想到的是,被旁观的是她,而非他。 恶魔首先将那群"小鸡们"逼入异常的心理状态——或者还包括她,无论怎样冷静考虑事情周全的人,一旦陷入异常的心理状态,就会变得意外的脆弱。再加上群众最忌讳的"认识上的不协调状态"——人如果觉得和周围的环境不协调的话就会感到不安,接着会想通过和周围环境进行协调来消除那种不安。所以有人会很易受别人影响,有人会找相同兴趣的人作朋友。別人和自己的想法不一样,会感到不开心,更会倾向去说服对方——所以那个人才完美地引起了骚动,躲在黑暗中窃笑。 完美地抓住了心理和时间。 该死!苏菲狠狠地一拳打在桌子上,绿色的眼睛仿佛快燃烧起来。 "扣,扣。" "……进来。" "报告。"进来的部下先是向苏菲行了个礼,然后拿着单子汇报。"尸检的结果出来了。" "说吧。"苏菲将疲惫压了下去,强制快要到达极限的自己集中注意力。 "受害者死因是脖子上半尺长的切口,犯人的手法很专业,一刀致命,左手上有齿痕,推定死亡时间为星期三晚上11:00~11:45之间……" "什么!?"苏菲打断了部下的报告,吃惊地抬起了头:"时间再说一遍。" "……死亡时间为星期三晚上11:00~11:45之间……" 红艳的女警将桌面的资料翻了翻,找到了她想要的那张。 ……星源酒店于11:28水晶灯被人为切断,因水晶灯坠落而引起电线短路烧毁,断电,停电时间为9分钟17秒…… 一位红发的DOLL也就是在11:28~11:37之间被残忍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凄惨钉在地上死去……据调查显示那位DOLL之前也参与了GAME,并险些伤了那名少年——恶魔的天使,所以那名DOLL死了——听起来有些滑稽,但这是事实,恶魔向来是独占欲和扭曲的代言人。 而苏菲在意的是,星源酒店所在的市中心距郊区的机场就算不塞车也至少有1个多小时的路程——难道想说恶魔干掉了伤害他的宝贝的DOLL然后从市中心瞬间移动到20里以外机场所在的郊区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红艳的女警咬着红唇,这世界上不存在超自然的事,没有实现一切奇迹的魔法。 只能推断两件事不是同一人的所为——只是恶魔向来是独行,他不喜欢和别人搭伙,更不喜欢别人介入他的事,以前的资料无不体现着这一点。 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只是他的玩具是整个世界,而已。 那么,究竟是哪一方是恶魔干的? 从手法上来说,机场的那个更象是恶魔的手笔,尸体上那不大的齿痕昭示着这一点,只是从情理来说…… 守护天使的是恶魔,这是一个黑色笑话。苏菲想。 她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不得不因为头疼和极度的疲惫而停止。她望向部下。 "把那些资料直接给我,我休息后再看。" "YES,SIR!"部下依言递上了资料,然后转而提出另一个问题。"关于那名少年,已经做了笔录,和其他人的对照后,没有可疑的地方。" "他现在在哪?" "还在局里。" "让他回去吧,记得态度要友好。"苏菲揉了揉太阳穴。"到时候我再和他沟通一次。" "YES,SIR." ———————————————————————————————————— 夏珥从警察局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白了。他的脑子朦朦胧胧,是一夜没睡的下场。秋天的清晨已有了噬人的寒意,一阵冷风吹过,黑发的少年抖了抖,脑袋清醒了不少。这时候,夏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愣住了。 银发的少爷叼着烟靠在一根路灯下面,身上依旧是那身晚宴的装扮,此时显得有些皱巴巴;嘴上的烟早已熄灭,但斐少却没注意,看他的姿势仿佛靠在路灯上站了一夜。斐少晃动了一下脑袋,然后看见了刚从警察局里出来的夏珥。 "终于出来了,FUCK!"银发的少爷一如既往的专制,抓起夏珥的手就向外走。"我送你回去。" 你难道在那里等了一夜……? 夏珥张了张口,究竟没问出口。这时候,斐少像是想起了什么松开了夏珥的手,然后开始脱掉外套,头也没回地直接抛给夏珥。黑发的少年猝不及防地被外套笼罩,将外套拔下来,外套上还残留着眼前银发少年的温度。刚刚在警察局前发抖的那幕怕是让他看见了吧。 "给老子乖乖穿上!敢多说一句废话就毙了你,FUCK!" 夏珥愣了愣,最终还是听话地套上。黑色的外套带着些潮湿,像是被露水光顾了一夜。黑发的少年视线在银发少年单薄的衬衫上游离了一会,目光复杂。 进了车,一切都暖和起来。斐少动作熟练地起火,夏珥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默默地看着前方。一路上,两人均保持沉默。直到到了小区前,夏珥取下安全带,对着银发的少爷露出个微笑。 "谢谢你。" 斐少没回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就在夏珥开门下车的时候,他听到银发的少年低吼了一声,手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 "夏珥,你他妈的究竟想伪装到什么时候!?" 夏珥愣住,这是记忆中银发的少年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老子见到你那假兮兮的笑容就反胃!"斐少松开了方向盘,一把拉住夏珥的衣领扯到自己面前,连呼吸都可以闻到,怒亮的黑色眼珠对上了毫无光泽的黑色,银发的少年此时像个暴怒的狮子。"想发泄就发泄出来,用着着这样小心翼翼地讨好他人吗!fuck!" 黑发的少年扯出个无机质的微笑,有些苍白的嘴唇动了动。 所以我是夏珥啊,夏天的日珥…… 夏珥没有说出声,但很明显斐少理解了他的意思。银发的少年的愤怒仿佛凝固了般,一点一点破碎,转为平静。他缓缓松开了夏珥的衣领,盯着黑发的少年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容。 他说。 "如果你真的是我的DOLL,我会好好调教你的,fuck。" 斐少拉了拉他的衣领,帮他整理好衣领上的皱褶,然后,不经意间般地在他的左耳上落下一个吻,正好落在那道无法愈合的伤口之上。 夏珥仿佛被灼烫般地跳出车外,他捂着自己的左耳,几乎是狼狈地逃进小区。 作者有话要说:在下已经很努力地解释清楚事情的经过,能看得懂吧== 文中写到的那个"认知失调理论"是在LiarGame中看见的,在LiarGame第一部里面,介绍了一个非常有意思,又有趣,又很現实的一个名词"认识上的不协调状态",也就是费斯汀格(I.Festinger)所提出的"认知失调理论"。 举个简单的例子:(有点像三人成虎,但又有所区別) 在课堂上,老师出了个A和B二选一的问题,本来自己无论怎么想都总认为B是对的,然后,老师按座位顺序要求学生回答。第一个学生自信满满的回答是A,第二个也充满自信的回答是A,第三个也是A,第四个也是A。最后轮到自己的时候,自己居多会回答是A,这是为什么呢?明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绝对的自信回答是B的。 最近玩完了仙剑4,真是腐无处不在,JQ处处有啊~~ 用一名腐女的一句很精辟的概括:某人因为主角拒绝和他飞升(飞升=顺面干掉主角心上人,真是一石二鸟==)而气急败坏地成为最终BOSS…所以BOSS君,请你自由地入魔后将主角拐走吧~!!!! 先不说这些,仙剑4是在下仙剑系列最喜欢的一部,结局很纠结(内伤几天),主角的性格大爱啊~~~ 第18章 黑之光,明之暗 关于一夜未归的行为,父母并没有多说什么……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在意他是否回家,夏珥笑了笑,一向如此。倒是夏耀辉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会,有些迟疑地开口。 "你……和斐少是什么关系?" 夏珥愣了愣,露出受宠若惊的笑容。 "是一个学校的同学。" "……" 不置可否,夏耀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走开了。 ———————————————————————————————————— 因为一夜未眠,夏珥的精神有些萎缩,午休的时候便趴在桌子上休息。然后便感到周围一瞬间安静下来,快睡着的夏珥有些艰难地抬起了头,然后看见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夏珥。" "……艾维?"支着快要陷入黑暗的脑袋,夏珥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幻觉。金发的少爷此时站在他的课桌前,眼神复杂。 "能和你谈谈么?"艾维环视了一番周围,缓缓开口。"换个地方?" "……好。"夏珥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迟疑着起身。 "不要去,fuck。"又一个声音从安静的门口传过来,夏珥抬头,看见了银发的少爷站在那里,手支着门框。夏珥的脑袋越发混沌,今天怎么一个接一个地行为反常。斐少原来是绝对不会在有人的地方和他扯上关系,而艾维则是向来不屑和他说话。 全班都静悄悄,包括走廊上经过的人都或明或暗地关注着这边,处于暴风眼中央的夏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反应。 "什么意思,斐?"艾维眯起了眼睛,看向靠在门口的斐少。 "就是这个意思。"银发的少爷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原本有些上挑的丹凤眼似乎因为种种原因而显得有些疲惫。"有什么事直接去拜托你老子,和他无关。" 艾维不说话了,只是直直地看着斐少。过了一会儿,金发的少年缓缓蠕动了一下薄唇,似乎无声地说了些什么,斐少愣了愣,然后更加烦躁和带着不明的难堪地点了点头。 艾维转过身来,对一直处于状况外的夏珥露出个抱歉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斐少的人,打扰到你了。"仿佛故意的,艾维用着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这样说,门口斐少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金发的少年仿佛恶作剧成功般地转身离去,斐少站在门口顿了顿,最终还是走向夏珥,抓住他的头发轻轻推向自己,直直望进那片毫无光泽的黑色。 "老子给你个忠告,不要和艾维扯上一点关系,你惹不起他。" 然后便在夏珥还没反应过来直接离开。 两个重量级的人物离开后,教室一瞬间被解放,只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压低了声音讨论着,时不时地瞄向黑发少年。也有人直接跑过去开门见山地问,邢影离就是那一个。 "夏珥,原来你认识斐少的啊。"黑发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早说嘛。" "……呃?"还处于半迷糊状态的夏珥只能在久许后冒出个疑问音。 "他可是我心目中最适合恶魔扮演的NO.2呢。" 在听到"恶魔"的一霎那,夏珥清醒了。他的手轻轻地抚上胸口,那里,心脏剧烈跳动得仿佛要破胸而出。黑发少年有些苦笑,什么时候,那个人已经能对他造成如此大的反应了呢? "……为什么?" "要说为什么,他很帅啊,行为又很嚣张很叛逆……"斐少极其讨厌排名之类的存在,没有人愿意去触及斐少的黑暗,如果真要说的话,叛逆少年比起正太贵族似乎更得女生的青睐。 所谓的男不坏女不爱么……夏珥心里默默地诽谤。 "……最重要的是……"邢影离的手指在空中晃了一圈指向自己的脑袋。"直觉呗。" "……" 夏珥沉默了,黑发少女的直觉向来是准确的。他开始下意识地将斐夜月和那个人对比,却有些惊恐地发现,即使外层再怎么不一样,他们的本质却带着一种同样的黑暗。 ———————————————————————————————————— 是啊,那个银发的少年也带着黑暗的属性,所以才忍不住被光明所吸引,深深地,不着痕迹地,被吸引。 恶魔在黑暗中静静地想着,舔弄着自己的利爪。 如同他一样…… 所以,是敌人呢…… 黑暗开始微笑。 所以,他应该做些什么了…… 知道么,恶魔向来是独占欲和扭曲的代言人。 所以为了得到心爱的你,我会让全世界都孤立你。 你只要看着我一个人,Angel。 ———————————————————————————————————— 关于艾维为什么来找他,夏珥思索了片刻便放弃了。今天是星期五,也是与黑暗再会的日子之一。昨天苏菲来找过他,红艳的女警神色间带着些疲惫,但还是将事情简明扼要地和他说了一遍。因为GAME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里世界现象,能参与GAME的人非富即贵,而DOLL们则是没有背景——准确来说是被强制抹去了背景,所以艾维在宴会上见到夏珥才会为斐少的偏执而吃惊,这些都为调查加上了前所未有的难度。苏菲碰不得,也不能碰,这里不是她的地盘。 所以,夏珥只能对红艳的女警露出微笑。 以后多多关照了。 夏珥叹了口气,走出了电梯。 ———————————————————————————————————— 再次见到艾维的时候,夏珥就明白了之前艾维找上他的原因。金发的少爷坐在直播室里,把玩着耳麦。夏珥望了望苏菲夹着怒火的眼,明智地没有多说什么。 红艳的女警一屁股坐在夏珥旁边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却让人依旧感觉到她愤怒的气场。黑发少年小心翼翼地陪笑着,将刚刚买来的汽水递过去。 "……抱歉,夏珥。"狠狠地灌了一口汽水,苏菲沉默了一阵,然后默默开口。"今天恐怕不能让你工作了。" "没关系,钱照算。"夏珥笑笑说。 他刚刚从别人那里知道了经过,那尊大神好像从哪里得到了风声,通过父亲的关系强制要求担当"倾听"的主持人,和那个人通话。艾维的父亲是出了名的溺爱儿子,苏菲这边得罪不起艾维那边,只好讨价还价地提出只有今晚的要求。双方达成协议,但很明显女人憋了一肚子的火。 应该说,真不愧是狂热的粉丝么……夏珥扭头望了望隔着玻璃的艾维,金发即使在黑暗中也显得耀眼,那样光明。天使般的少年静静地拨弄着耳麦,面无表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眼中却是可以焚尽一切的狂热。 "娇贵的少爷的舞台只有今晚,那位任性的贵宾今晚会不会来捧场就不是我们这些无能的观众能保证的了。"苏菲看着那些忙碌的私人助理,发出嘲笑。"小鬼!" "……"夏珥明智地没有开口。 "夏珥先生。"一名助理走了过来,有礼地向苏菲点了点头。"能请您和我们说一下注意的事项么?" "噢。" 夏珥有些受宠若惊起身,和助理一同离开。苏菲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像是为了掩饰着什么又大口灌了一口汽水。 其实她可以阻止这场闹剧,很简单,不费一丝毫力气地阻止。她只用将恶魔的事情和危险小小地透露给金发少爷的父亲,如果那位父亲真的疼爱孩子的话,就绝对不会答应艾维的胡闹。只用泄露出一点点恶魔的黑暗,所有人都会敬而远之,除了疯子。 她就是疯子,自从Father消失的那一刻她就疯狂了。所以才故意不做出提示,将金发的天使少爷作为棋子来测试一番:究竟那个少年对于恶魔来说是不是必要的存在。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换一个人接电话会是怎样的结果,所以才将艾维视为送上门来的棋子,哪怕这会让金发的少爷变成恶魔的祭品。 那也挺不错。她想。这样的话,艾维的背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无论资金,人手,还是技术。 将生命视为无机物,已经和那个人一样了…… 染上黑暗甘美的毒不仅是艾维,还有她。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可以这样划分: 黑暗:恶魔,斐少。 光明:夏珥,艾维。 演天使与恶魔的时候也是这样,黑暗与黑暗的对比和反衬,光明和光明的对比反衬,就是这样撒~所以第7章的名字就是那样撒~ 好吧在下知道这很恶俗…泪奔走 第19章 你不是他 夏珥静静地坐在黑暗之外,望向黑暗之中,金发的少年神情自若地在直播室里,与这边的光明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仔细观察却能发现,艾维的手在微微颤抖着,那是夹杂着死亡恐惧的兴奋与期待,明知道前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却义无反顾。 黑发的少年静静地、静静地看着黑暗中孤独却丝毫不在意的纤细身影,与光明中的众人一起。他有些无法制止地想要闭上眼睛,不去看那片深沉的黑暗,那被黑暗隔绝的孤独。 呵……原来他的背影一直这么凄惨的么……这些坐在光明中的人是这样看着他的……么……? 像是为了打破自己的消极,夏珥笑着,努力地微笑着,想要从那片孤寂的黑暗中逃脱出来,呼吸……却像灌铅那般沉重。 不管怎么说。夏珥想。只要艾维一开口主持节目,那人便会知道这边有了变化,应该不会再打过来……下意识地,夏珥不希望那个天使般的男孩沾染上黑暗。 染上黑暗的牺牲品只需他一个便可以了…… 他是这样想的么? 又或者是……因为自己独特的待遇被抢了而不由地感到沮丧和不满,即使是面对恶魔……? 或许是吧。 黑发的少年苦笑着,没有否认。有什么好否认的呢? 太强烈了。 恶魔给与的印记。 他明明知道,恶魔一点一点地逼近着,没有丝毫接触,却在他的生活中,他的气息中,他的灵魂中留下了印记,和诱惑。 无处不在的诱惑……将生命掌控的诱惑……成为神的诱惑…… 没有感到快意么?红发的DOLL咧着嘴,被黑暗吞噬。 黑发的少年用力环抱着自己,开始颤抖。旁边的女警发现了他的不对,有些担心地俯下身来。 "怎么了,夏珥?不舒服吗?" 夏珥努力睁大着眼睛望向红色,黑色的无机质眼珠将光吸入至深渊,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颤动着。 "……什么?" 正当苏菲凑向夏珥想要知道刚刚是不是少年说了什么,铃声响起。苏菲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边,黑暗的所在地。 于是便错失了黑发少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求助声。 暗黑的贵宾带着礼物,上门了。 ———————————————————————————————————— "礼物收到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几乎是节目一开始,那片低沉仿佛要将所有人灵魂吸入的声音便淡淡地回荡在大厅中。苏菲立即遣人将频道切换,将所有此时收听"倾听"接听到另一个频道,将黑暗尽可能地隐瞒。 夏珥垂着头,已经不再颤抖,只是依旧是保护着自我的姿势,周围的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艾维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仿佛和旁边的人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少年,灰色缭绕。 即使在光明中,依旧是这样么…… 黑发将夏珥的表情遮挡,刘海下苍白的唇划起弧度,无声地说了3个字。 收到了…… "……那、那个,我、我不是夏珥……"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气,金发的少年结结巴巴地开口,颤抖的声线体现了少年巨大的兴奋和狂喜。"……我、我是这次的主、主持人艾、维……" "……"黑暗的那端静下来了,或许只是错觉,因为屏住呼吸等待对方回应的时间哪怕一秒也是亘古的漫长。然后便是低低的、缭绕着黑暗的笑。"你好,艾维。" "……你、你好……"高昂颤抖的声音体现着主人的激动,金发的少年已经被巨大的狂喜所淹没。 "艾维。"黑暗轻笑着,低沉的声线仿佛带着香甜的蜜,轻喃宛如在念着情人的名字。 "……在、在……?" "他在旁边吧。" "……"艾维有一瞬间扭曲了脸,所有人立即将目光转移到角落的少年身上,神情各异。刚刚的失控只是错觉般,夏珥有些不知所措地成为众人的焦点。即使带着疯狂的嫉恨,艾维也只能咬着牙回复。"……是的。" "那么,请帮我转告他吧。"仿佛知道金发少年的神情,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抚,甜美得如同哄着小孩的糖。只是,明明知道夏珥听得见,却故意地拜托不满的艾维转话,这只能算是火上浇油。黑暗只是在恶意地笑着。 "……是。" 仿佛接到了刚刚无声的回复,低沉的声线带愉悦地开口。"下一个礼物我已经想好了,礼物是……" 警察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秘密。" 错愕。苏菲有一瞬间几乎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对方像是恶作剧成功低低地笑了。红艳的女警咬着唇,用力得几乎将红唇咬破。她知道这是恶魔的惩罚,不得将那名少年圈住的警告,却无可奈何。 "那么,期待着下次的会见。" "……等等!"一直默不作声的艾维猛的大叫,悦耳的声音近乎尖锐,带着不顾一切。"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他!?明明最崇敬您的人……" 对面的黑暗静了下来,却没有挂断。苏菲同样认真地听着,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女警看了看黑发的少年,明明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你不是……"似乎带着无奈,恶魔轻轻地,低低地说了一句,却在关键的一个词被杂音模糊不见。然后挂断,留下的余音像是在嘲笑着所有人。 苏菲愣了愣,然后怒火中烧地对着旁边的警察大吼,象头暴怒的狮子。 "技术部是干什么的!?他妈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夏珥只是愣愣地坐在那里,周围的声音逐渐模糊而去,他看着金发的少年在黑暗中坐了久许,然后带着不甘和愤恨起身,向着他走来。 艾维机械地对着已经一字不落听到的夏珥复述了那个人叫他转告的话语,神情保持着淡然,只是细节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扭曲。夏珥也有些机械地道谢,他们仿佛在演一场滑稽的木偶戏,没有观众。 "那么,祝你好运。"带着不明的意义,艾维转身走向了黑暗,留下在光明的夏珥。 祝我,好运……么。 在光明中,夏珥垂着头,一言不发。 ———————————————————————————————————— 黑暗在蠢蠢欲动,黑暗在微笑,黑暗望向对面灯火辉煌的光明,黑暗在呢喃。 我要你。 我要你呢…… Angel。 你是我的。 是我的哦…… Angel。 黑暗回过头,展现在黑暗前的是男子惊恐到极限的扭曲。男子紧缩到极致的瞳孔里倒映着黑暗宠溺的微笑,黑暗向男子蔓延。 呐,这是我的礼物,Angel。 你收到了么? 黑暗微笑着用手在血中划动着,着迷地看着它形成小小的漩涡。 这差不多是倒计时了呢。 你不会让我久等,Angel。 黑暗舔着自己的手指,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第20章 好孩子?坏孩子。 我可爱的ANGEL啊,在此,献上我最真诚的礼物。 ——天使与恶魔 ———————————————————————————————————— "扣、扣。" 夏珥穿着拖鞋哒哒哒地跑过去开门。 是苏菲。红艳的女警神色中尽是无法掩饰的疲惫,她穿着皮甲,看着夏珥。 冬天大张旗鼓地逼近着,寒潮过后,此时的气候比起秋天更象那寂静的季节。苏菲开口,薄薄的白雾模糊了她的红唇。 "第四名牺牲者出现了。"她叹着气说。"我正好赶过去,你要去看看么?" 黑色的预告只有一次,即使星期六所有人抱着渺茫的希望期待着那个人回心转意再次打过来,很遗憾,黑色的预告只有一次,而且被模糊了对象。 无法得知对象,便谈不上保护。恶魔所狩猎的目标是整个城市,想要找出那个可怜的猎物无遗是大海捞针——被送去分析的结果还未出来,只有上帝知道恶魔是根据什么而挑选猎物。 只是没想到这次却这么快就有了结果。被称为月曜日的星期一,恶魔在月亮的照耀下露出了獠牙。 夏珥顿了顿,然后对苏菲露出抱歉的笑容。 "对不起呐,最近家里有事,所以我得呆在家中。" 苏菲静静地看了会黑发的少年,然后笑笑。 "没事,那有消息的话我再通知你。" "好的。" "走了,拜拜。" "再见。" 夏珥望着女警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扶着门的手带着苍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父亲母亲看他的眼神开始带着些探究和审视,黑发的少年没有注意自己咬着唇,开始反省着。他最近太过嚣张,行为也过于张扬。这是不对的。他对自己说。他不应该因为其它事而忘乎所以,他得乖乖的,乖乖的。 对于他来说,任何事物都比不上家的重要。 这是他的家,他的枷。 一不小心,这个家便没了他的位置;一不注意,他便会被他们所抛弃。 好孩子?坏孩子。 黑发的少年露出笑容,黑色无机质的眼中,是死灰的腐败。夏珥转过身来,走向了他的枷。 ———————————————————————————————————— "……大致可以推断,犯人是从正门伪装成客人的方式混进来的——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从时间上来推断,应该混在这3批人当中,犯人找的时机和地点是门口摄像机的死角,正好被这3批人挡住了,所以我们无法从摄像机中看到犯人……" "……可以肯定的是,犯人事先已经得到这个酒吧的绝大部分资料,包括摄像机为止,防护措施,暗门等等,从这个事实和接下来犯人犯案的方式来看,犯人相当精通电子机械,更可能拥有黑客的电脑水平……" "我知道!"苏菲皮笑肉不笑地裂开了嘴。"我当然知道,那个人入侵FBI电脑系统他妈的和逛自家后花园般轻松。" 事实上,第三名牺牲者就是恶魔从航空公司总服务系统翻到的资料,并故意留下到此一游的蜘丝马迹来嘲笑所有人。 "……这个酒吧事实上是人从众帮的秘密据点之一,底下全电子监控,有人巡回,要进到最里边的办公必须经过全方位摄像头所覆盖的走廊,呈之字形。摄像头360度旋转,每个相距2米,重叠扫视部分为1.6米,旋转一周的时间为2.3秒,1个以上摄像头报废则会报警,最里面的办公室的门是高科技电子密码门,设有人轮流守门……" "……根据种种痕迹来看,犯人事先入侵监控系统,设定了受害者所在房间电子门在12时自动开启……" "……首先犯人先将监控室里的看守人员杀害,没有惊动外面的巡回人员入侵到走廊,推断时间为11点56分,然后……"解说人员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正好处于最外面摄像头旋转一周,犯人便跟着摄像机旋转的速度,正好错开扫描的重叠范围1.6米,在0.4米的活动范围内,保持着同样的时间、速度、步率向办公室走去……" 周围一片死寂,解说人员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这是人类能做到的么?虽然没有一点超自然现象,但是要承受哪怕错了1秒也会被照下来的压力来保持同样的时间同样的步伐走向目的地,这是只有机械才能完成的奇迹。 "接受过特殊训练的士兵也可以做到。"苏菲不耐烦地催促,打破了死寂的氛围。"接着说。" "……犯人走到了之字走廊的最后一个拐弯处,守卫人员发现了犯人……"解说人员指着屏幕,那里播放着视频。"……守卫人员刚将枪拔出的时候,被子弹贯穿了心脏……" 所有人死寂地看着屏幕,明明没有照到任何人,但是第17个摄像头和18个摄像头之间却有子弹射出,像是凭空生出来的子弹将第25个摄像头照到的2个黑衣大汉贯穿,不留一丝余地。 解说人员吞了吞唾液。"……然后犯人就这么走下去,直到走到门口,正好12点,门自动打开……" 像是迎接归来的王者般,更像是被恶魔施放黑暗的魔法,如同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门将恶魔迎了进去。没有丝毫误差,时间计算得分毫不差,恶魔的狩猎几乎扼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这是一场华丽的演出,更是一场唯美的杀戮。 "……将受害者杀害后,犯人以同样的方法离开了办公室,然后……" 然后真正的屠杀开始,酒吧地下会场无一生存者,晦暗的墙上更是用血写下了诗篇。 ——我可爱的ANGEL啊,在此,献上我最真诚的礼物。 恶魔比起自己动手更喜欢挑拨人的心理和播撒诱惑,这样张扬高调的杀戮是第一次。 这算是发泄……么? 红艳的女警恨恨地咬着红唇。因为一周一次的会见被干扰,所以像个闹脾气的小孩一般四处发泄不满。 "那么,NO.4NP101100真正的目标确定是'李子强'了吗?" "是的。因为只有'李子强'的尸体上留下了齿印。" "把他的资料给我。" 接过部下递来的资料,苏菲扫视了一番,目光停在一处,瞳孔紧缩。 李子强,人从众帮帮主;妻子早逝,现有一子,名字为—— 斐夜月。 第21章 葬 "夏珥,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么?"带着眼镜的老师拿着手中的志愿表,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眼前的黑发少年。"以你的成绩来说,别说2A线的B大,考上C大也是绰绰有余。C大是重点大学,虽然在外省,但它在全国范围内都是有名。" "谢谢老师,但是我已经决定考B大了。"夏珥露出彬彬有礼的笑,回绝了班主任的好意。 "这……你父母怎么说的?"对于少年意外的固执,老师只好从别的方面下手。 夏珥脸上挂起灿烂的笑容。"我父母说都依我的意思。" 说谎,明明只是他们不屑一顾。 "夏珥的父母真放得开手啊。"老师有些感慨地说,想到家里那个不安分的主,与眼前的乖巧的少年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呵。"少年的笑容如夏日般耀眼。 虚伪,明明伤心得想要大哭一场。 "那,夏珥为什么这么想上B大?" "因为B大的艺术系很有名,而且离家很近,毕业后好在这个城市找工作。据说B大近年来也要申请重点了,这不是很好么,进去前是二本A,出来后是一本,万全的保证。" 这才是重点吧。固执的守着自己的窝不肯远离,他知道,只需一个转身,他的巢便会消去他存在的气味。 "……好吧,就这样吧,你可以回家了。"班主任叹了口气,放弃了劝解。夏珥站起来,有礼地道别,走出了办公室。 ———————————————————————————————————— "出来了。"苏菲靠在车上,她挑了挑眉,淡淡地说道。"那就走吧。" "嗯。"夏珥拉开了车门,黑色的眼珠没有丝毫光泽。 他们的目的是,参加葬礼。 说是参加,其实也只是远远地看着罢。夏珥和苏菲站在距殡仪馆相隔1条街的彼端,是那片灰色中唯一的红与黑。 黑发的少年默默地看着那片晦暗的灰色,脸被晦暗映成无力的苍白色,宛若石膏般没有神格。红艳的女警在旁边抽着烟,袅袅的薄烟在灰色的空中无力地晃动两下,便消失不见。 隔了一条街,有人在痛哭,有人在惨笑,是生,是死,是岸的彼端。 这是夏珥目睹的第一场葬礼,站在生的阳界,望向死的阴间。如此灰败,如此惨痛,如此……沉重,压得夏珥近乎喘不过气来。 "……要去看看么?"苏菲将烟在旁边的栏杆上磕了磕,淡淡地问着。 "……"夏珥死死地看着彼岸,全身紧绷用力地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他似乎在看对面,又好像看向了黑暗的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刺骨地冰冷。仿佛一下子泄了气,黑发少年神情疲惫地摇了摇头。 "……不了。" 就算距离了一条街,那种窒息感依旧缭绕在周围。他恍惚觉得,要是真的去了那一边,他恐怕不止喘不过气来,连肺中残留的稀薄空气也会被那片死灰剥夺。 黑发的少年仰起了头,冰冷的雨打在了他的脸上,却灼烧着他的神经。 原谅我,原来生命是这般脆弱。 ———————————————————————————————————— 秋雨冰冷地下着,夏珥一直觉得秋雨远比冬雪寒冷,那种渗入骨髓中的冷。他打着伞,从超市往回走。即使再怎么小心,雨水还是必不可免地将鞋尖打湿,让夏珥觉得有些难受。怀中是一瓶酱油,被少年宛如金银般小心翼翼地抱着,那是他的母亲交给他的任务。夏珥象完成最神圣的使命一般小心翼翼而又心满意足,即使这是他的弟弟不愿在雨天出门而强推给他的,任务。 黑发的少年哼着歌,无机质的眼珠漫无目的地扫视着,然后被一片银色所刺痛。 是他。 一向张扬的亮银色被雨水打成了银灰色,或者说周围的晦暗将那头耀眼的银发渲染成灰色。银发的少年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地坐着。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所有人都不愿在这冰冷的天气中出行,这样一来,银发的少年仿佛被世界遗弃般,孤独地坐在那里。 夏珥握着伞的手开始颤抖,他想逃开,逃离那片银色,但脚底却仿佛生根般的一动不动。 银发的少年就那样在雨中坐着,灰银的发遮住了眼睛,只能看见苍白的唇。身体已经麻木,对冷的麻木使得他只能通过感受击打在身体上的重量似乎少了很多才发现雨停了。他抬起了头,望向那片一如既往的、深沉的黑暗。 "HI~" 银发的少年勾起了唇,露出一个苍白的笑,他直起身来,将身体懒洋洋地靠在了长椅上。 "……"夏珥的手带着颤抖,他闻到一股酒味,即使是雨也刷不干净、引人沉迷于它的甘甜不愿面对现实的酒的堕落味道。 夏珥、夏珥、夏、珥…… 黑发的少年愣了久许,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年似乎在无声地重复着他的名字。 "呐,你说,我该不该恨你呢?" 银发的少年语气轻佻。 "如果不是你,那个人也不会打电话过来;如果不是你,那个人也不会想要制作礼物;如果不是你,天灾就不会降临在臭老头身上;如果不是你,……" 每随着银发少年说的一句,夏珥握着伞的手便更用力了几分,过于用力使得夏珥的手在灰色中显得青白。对于对方的指责,夏珥没有能力为自己辩解。是他的错么……是啊,就是这样,一切都是他的责任,他的出身就是个错误呢。 似乎对夏珥苍白的表情感到了满意,银发的少年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呐,你说,如果都这样将一切责任都推给你,会不会就轻松很多?"银发少年笑着,雨水打在他光滑的额头上,又顺着流了下来,比起泪水更像是痛苦的汗水。"可是还是很痛啊,很重,很不甘呐……" 他似笑非笑,一如既往死死地地望进黑发少年眼睛的深处。 他有些恍惚地想着,好像从那一天起,光明底下近乎纯粹的少年就是这样吸引着他的目光。 但是,他是,斐,夜月。这是他被承认存在于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凭证,是……留给他的、唯一的印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灵魂上。 "所以夜晚的月亮是永远不能和太阳相见,只是妄想么……"斐夜月的声音微不可闻,然后开始大笑。即使被雨水呛了下,但还是没有停止发笑。 多愚蠢啊,逐日的夸父。 所以破坏吧,破坏吧。将一切都破坏吧,既然他已经没有了止渴的黄河、连渭河也失去了,那就干脆借来后羿的箭,将太阳杀死吧—— 银发的少年眼中,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夏珥——"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小小的叫唤,夏珥下意识回头,看见夏耀辉带着些犹豫和兴奋跑过来,虽然叫的是夏珥,但是目光看的却是斐夜月。斐夜月像是没注意这些一样,只是继续笑着。 夏耀辉跑过来,面对着斐夜月,惴惴不安地小声叫了声。 "斐少。" 像是终于笑够了,斐夜月抬起头,黑色的眼珠不带一丝感情地盯着夏耀辉。"别让我在听到那个称呼。斐夜月,这才是我那该死的名字。" 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咯咯地笑着。"……这下臭老头该满意了吧,斐夜月,呵,斐夜月,那女人起名字的水准真是负无穷,而臭老头的鉴赏水平更是没有下限。呵,你们两个应该现在早已经见面了,臭老头叨叨念念十几年了呢……" 夏珥死死咬着唇,比起刚刚直接的指责,银发少年无意中说出来的呓语更将夏珥脸上唯一的血色褪去。夏耀辉惴惴不安地瞅着斐夜月,目光在斐夜月于夏珥之间游离着。银发少年看了一眼夏耀辉,呐,这是唯一能让眼前少年失控的人。所以,他勾起了宛如恶作剧的笑容,摇晃着起身,拉住无意反抗的黑发少年的领子。 "我恨你。" 第22章 毒药 雨依旧下着,天地间连成一片灰色。 "叮咚——" 门被打开,开门的女人看见门外的两人发出一声短而尖锐的叫。 "小辉!你怎么淋成这样!?你的伞呢!?" 湿了大半身子的夏耀辉被一把拉过去,母亲碎碎叨叨地跑向浴室拿毛巾,没有哪怕一丝多余的注意力分给旁边像从水中捞出来的夏珥。 夏耀辉将自己的伞塞给了雨中的银发少年,转身就跑开了。仿佛得到了逃开的借口,夏珥几乎是立即追了过去,银发少年的身影被灰色的雨所模糊。等追上夏耀辉的时候,夏珥沉默地将自己的伞递给弟弟,却被弟弟一把打开掉落地上。即使被拒绝,夏珥只是一言不发地继续撑着伞走在了夏耀辉的旁边,为弟弟撑着伞,自己却被灰雨所笼罩,如同之前的银发少年一般。 母亲拿来了毛巾,却只有一条——这是意料之中,将夏耀辉温柔地包住。夏耀辉将湿掉的鞋踢到一旁,被母亲半强迫地拉进浴室。 黑发的少年近乎麻木地注视着这一切,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在意这些,无尽的疲惫在身体深处蔓延着。夏珥弯腰将弟弟踢散的鞋收拢到一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换鞋站在了玄关处,不让水滴到地板上。 急急忙忙地将夏耀辉的衣服准备好,被称为母亲的女人这才注意到全湿的少年。 "小辉的伞呢!?"母亲站在走廊与玄关的交接处,语气近乎尖锐。 "……他借人了。" "那你更应该注意些啊,你是怎么当哥哥的!?万一小辉感冒了怎么办!?"仿佛没有看到少年湿透的衣服,母亲的眉头依旧紧皱着。 "……对不起。"夏珥垂着头,湿漉漉的碎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你……!……算了。"像是不愿对少年多说什么,母亲皱着眉转身就要离开。 "……、……妈。" 一声轻轻地、小小的叫唤。 "什么?"回头的母亲表情中写满了不耐烦。 "……"夏珥的嘴唇蠕动了几番,最后扯出一个苍白却灿烂的笑容。"……酱油。" 黑发的少年怀中,一瓶酱油被小心翼翼地抱着。即使少年几乎全湿,但那瓶酱油却只是受了点潮,标签依旧平整。母亲的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些,她带着厌烦和小心地从少年手中抽过了酱油,小心得仿佛少年带着什么恐怖的病菌不愿触碰。 被称作母亲的女人走后,玄关处的少年垂着湿漉漉的头,只是在笑着,笑着。 —————————————————————————————————————— 换过干净的衣服,夏珥钻进被窝里,想要驱除那渗入骨髓的寒意。 这时,却传来敲门的声音。 夏珥愣了愣,然后起身去开门。 开了门,刚刚沐浴完带着热气的夏耀辉站在门口,挑了挑眉,神情漠然。 "吃饭了。" 夏珥彻底地愣住了。在这个家中,所有人对于他采取的都是无视的态度,所以他窝在卧室中却是他们所乐意见到的,即使他不出来吃饭也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来叫他。 夏耀辉又看了一眼他,然后转身离开。 黑发的少年顿了顿,选择了跟上。 餐桌上,一如既往的和睦景象,除了他以外。母亲唠唠叨叨说服着夏耀辉吃完饭后喝药,父亲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中的球赛。夏珥默默地吃着饭,这时,却有一双夹着菜的筷子将菜递到他的碗里,是弟弟。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丝毫不觉得刚刚做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的夏耀辉收回了筷子,对着夏珥微笑。 "多吃点啊。" 黑发的少年愣愣地看着碗中的虾,身体一点一点变冷。 明明是渴求了上千遍的对待,却是包裹着糖衣的毒药。 海鲜过敏。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夏珥的这个体质,弟弟只是笑着,带着恶意。 弟弟如此针对他的行为,是……他的原因么? 银发少年的影子在灰色中一闪而过。夏珥抬起了头,在这片死寂弯了眼。 "好。" 没有一丝犹豫地夹起吃掉。 "再来一条?"明明是反问,但夹虾送到夏珥碗里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好。"依旧是微笑地吃下。 那边是恶意地不断送来毒药,这边是机械地微笑,接下,吃掉。餐桌上一片沉寂,父母的筷子悬空着,像是被施加了时间停止的魔法。 不甚熟悉的反胃感不断涌上,黑发的少年依旧露出着灿烂的微笑,启筷,连同反胃的苦汁一同咽下。 "好吃么?"弟弟笑弯了眼,眯起了眼睛。 "好吃啊……" 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甜美的毒药啊…… 冷汗从额迹滑落,少年的脸色变得如同纸一般苍白。肚子里面的虾仿佛快破开肚皮爬出来,他轻喘着气,将最后一只虾咽了下去。 "我吃饱了。" 没有血色的脸上是明媚的微笑,夏珥起身,转身离开了沉寂的餐桌。夏耀辉黑色的眼珠深不见底,然后仿佛没事般地招呼着沉默的父母吃饭。 "吃饭呀,害虫走了不是么?" ———————————————————————————————————— 夏珥来到了浴室,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唔……呕——" 仿佛连肠子都要呕出来般地呕吐,黑发的少年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趴在厕所边呕吐,白净的瓷砖与少年的脸色是同样的颜色。 "呜……唔、呕……" 呕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与呕吐物混在一起。夏珥的脖子、耳朵开始变红,是皮肤充血的症状,左耳也开始火辣辣地疼痛。 "呕……呼……" 仿佛只剩下一口气,夏珥靠在了浴室的墙上喘着气,冰凉的墙壁似乎缓和了一些疼痛和瘙痒。 ——妈妈? 小小的金发蓝眼的孩子试探性地叫着女人,女人冷漠地回了一声。 ——恩。 小孩似乎被鼓舞了,他的世界只有这个,被称为家的房子。他不知道什么是"世界","世界"中有什么。3岁多的小孩几乎连话都不太会说——因为几乎没有过交流。他只知道,"家"是他的"世界";而一直活动在他眼前的两个人是他的"神"。 他几乎从来没被带出去过——唯一次出去,似乎是要被带去上幼儿园,只是几乎刚到那里一天,他便被无法忍受他人异样目光的"神"气急败坏地带回来,所以他对于外面的世界开始抱着一种恐惧和排斥感,外面怎么样都好,只要有"家",就可以了。 然后他便有了"弟弟"。父母从第一位掉到了第二位,"弟弟"是"家"中的"神"。 然后他便从"弟弟"那里学习到了"爸爸"、"妈妈",那些他一直以来能看到却不知道的存在的意义。 他满足地想着。只要一直维持这样便好,只要一直让他呆在"家",便好了。 他只用乖乖的,乖乖的,不被"家"抛弃。 他得乖乖的,乖乖的…… 仿佛自我催眠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黑发少年将头埋在了臂弯,被黑暗淹没。 作者有话要说:夏珥的情况是这样滴,小时候被当成任务一般照顾,但基本他爸妈都没有和他交流过,他几乎没有被带出去过(这种情况一直到了上小学的时候),于是便产生了隔绝,隔绝是洗脑的先天条件,不管有意还是无意的,让他只能接受一种价值观,就是家是最重要的存在,不能离开家(请联想一些宗教份子)夏珥的自我存在的确定相当于无,当夏耀辉诞生后他才开始从旁边学习一些"常识",因为没有自我存在,也没有价值体系,所以他会近乎偏执地信奉"家"。 所以说,夏珥小时候已经相当于被洗脑了OTL… 所以之前的一些行为差不多就是这个原因了… 所以说他是"伪"正常高中生那…远目 第23章 雨 雨声是静寂之声,也是禁忌之身,这种声音比何种寂静都要让人觉得孤寂,让人感到人类从出生到死的一生其实是只有孤独。 连绵的秋雨没有间断过,带着意犹未尽的意思持续了下来。几乎被陶空了的夏珥蜷在床上,像个虾米似的,无论从颜色和姿态来看。皮肤充血的症状已经逐渐消退,头疼也稍稍缓和。夏珥眯着朦胧的眼,静静地听着那静寂之声。蜷起的身姿与其说是为了缓解腹痛,更像是自我的保护。 滴答——滴答——滴答———— 灰色的天空下,恶魔伸出了手,于是纯粹的水滴便落入了黑暗的手中。黑暗弯起了唇,什么也没有做地、等待。 仅仅是,等待着。 —————————————————————————————— 请了一天的假,总算是尽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夏珥露出与窗外形成鲜明对比的灿烂笑容,接受着同学的关心。 等好不容易同学们都散去了,在不远处默视了久许的邢影离走了过来。 "唷~真是大众情人呢。"黑发的少女坐在了夏珥的桌子上,垂着头。"怎么了?终于掉进马桶了?" "一个好的回答和坏的回答。"夏珥向邢影离眨了眨眼。"想听哪个?" "两个!" "好吧,坏的回答是:很遗憾,马桶嫌弃妾身,又把妾身吐了出来。"黑发少年用着怨妇的口气哀叹,眼里是满满的笑意。"而好的回答是:妾身刚从妇产科回来,验证妾身呕吐的原因了——恭喜殿下,妾身怀了您的骨肉,您可要负责哪~" "……"邢影离的视线直接把贫嘴的某人凌迟了。 夏珥垂下了视线,只是笑着。呵,他并没有说谎,不是么?红色的虾将他胃里的食啃得干干净净,想要破腹而出呢。 "……这几天的排练取消。" "哎?"夏珥有些吃惊地重复着一个单音。"……可是这个星期天就是嘉年华了……啊,虽说要您负责但妾身还担负得……" "闭嘴。"黑发少女的声线不含一丝感情,黑色的眸子锐利地看着少年。"我是社长,反对无效。" 夏珥对上了她的目光,黑色的眼珠如金属般无机质,让人看不出它的灵魂。他的唇角上挑着,好像真的一直在微笑。 "……我想演。" 他轻轻地、仿佛叹息般地说了一声。 黑发的少女愣住了,她知道Angel对于少年来说是什么样的意义,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不可置信。她很高兴看到青梅竹马终于肯从过去的诅咒走出来,但是,然而,她的直觉却告诉她好像、好像并不是那样。第一次,少女感到了绝对的无措。 黑发的少年又笑了笑,看着无措的少女的眼中是满满的宠溺,然后轻轻地,柔柔地又一次开口。 "让我演。" ——因为,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坏掉了。 ———————————————————————————— 最终少女还是答应了,勉勉强强地同意星期五和星期六排练最后两遍。 在这个黑暗也许会降临的星期五,雨依旧下着。排练完后,邢影离嗒嗒地跑去忙服装的事情了。夏珥背着书包,下了楼梯,却在学生活动中心门口愣住了。 下着大雨,而书包里没有雨伞。 早上来的时候难得雨停了一下,所以夏珥并没有注意书包中是否带着伞。他模模糊糊地记着似乎塞进了书包,现在看来是被拿走了。 家里一向只有3把伞,爸爸的,妈妈的,还有弟弟的,所谓的属于他的第4把是他用打工的钱买回来的。既然弟弟的伞…… 不经意间想起的银色的身影让夏珥的呼吸猛的一顿,仿佛为了强制转移注意力,黑发的少年死死地看着眼前的雨帘。 滴答——滴答——滴答———— 靠在墙上,黑暗仰望着灰色的天,雨将黑暗的发润城亮泽的黑。黑暗微笑着,像是为了迎接雨水而伸出了双臂,如同孩子般地狂欢。 下吧下吧下吧下吧、下吧,尽情地下吧——!将Angel的羽翼淋湿吧——!将那轻盈的翅膀变成沉重的累赘吧——!!…… —————————————————————————————————— "夏、夏珥?" 就在夏珥终于迟疑着向外走去,这时,身后一声小小的叫唤,几乎被雨声淹没。夏珥回头,看见魔鬼身材的少女带着些怯怯和紧张地看着他,是黎星芸,恶魔的扮演者。 夏珥勾起浅笑。 "怎么还没回去?已经放学很久了。" "那、那个,刚刚被叫到老师办公室,所、所以……"少女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一如既往慌张而又羞怯,然后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气开口。"……夏珥,是、是忘了带伞么?" "恩。"黑发少年有些苦笑地摸了摸鼻子。"很遗憾,我决定完成人类进化史上一个伟大的壮举——从人进化成鸡。" "呃、啊……?"黎星芸连忙开始从包里掏东西,不一会,一把带着特有的可爱图案的雨伞出现在她白皙的手中。"那、那个,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撑吧……?" 夏珥又望了一眼那灰色的天空,视线停在少女红红的耳朵上,然后微笑。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滴答——滴答——滴答———— ……为那洁白的羽毛添上灰色吧——!将那自由的身影桎梏吧——!!…… ———————————————————————————————— 黎星芸的家和夏珥的家在同一方向,只是夏珥的更远一些。伞不算大,刚刚好挤得下两个人。夏珥默默地将伞向少女边偏移。雨将两人和世界隔绝,两人都沉默不语。 夏珥默默地看着形成障壁的雨。如果是平时,或许他会和黎星芸开开小玩笑。只是,这压抑的灰色让他什么力气都没有了,只余下空洞。 吞噬一切的空洞。 快要到达少女的家的时候,一路上沉默的黎星芸开了口。 "夏珥。" 夏珥垂下了头,看向垂着头的黑发少女,因为角度的问题,长长的刘海遮住了黎星芸的表情。 "恩?" "我喜欢你。" 黑发的少年愣住了,一向胆怯的少女的声音虽然带着点颤抖,却很坚定。 不是没有被同龄的女生告白过,只是此时此刻,在这个仿佛被灰色包围的空间,早已失却力气的他粹不及防,只能愣愣地看着眼前并不算熟稔的少女。 "……抱歉。" 夏珥张了张口,最终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宛如害怕碰碎了脆弱的少女一般小心翼翼。 黎星芸颤了颤,然后抬头,露出一个让人心碎的笑容。 "……是邢师姐么。"她用的是陈述的语句,仿佛早已经知道了答案。 夏珥沉默了。 直到路程的结束,黑发少年将少女送到了楼下,将手中的伞递了过去。黎星芸却带着苍白的微笑回绝了。 "……先借给你。明天再给我吧……、……刚刚那件事不用在意,其实我只是想完成一个心愿……"黎星芸垂下了头,卷卷的长发流泻下来。"……夏珥可能不记得了呢,曾经你对我说过凡事不管结果如何,只要笑着说:我尝试过了便可以了。所、所以我现在可以微笑了呢……" 少女似乎小小地喘了口气,压下了什么。 为什么会在此时奋不顾身地告白?感到少年仿佛是快逝去的光影,如果没有抓住这一次,便没了机会。 "……微笑地祝福你和邢师姐了呢,所以、所以,所、所以你不要再压抑自己了……" 黑发的少年晃了神,曾经,他好像也从一个人那里听到过同样的语句。他叹息着,将伞放到了少女的脚边,摸了摸少女的头。 "……或许吧。" 这或许是那个问题的答案。 等黎星芸回过神来,少年早已在雨中,消失久许。 —————————————————————————————— 黑发的少年在雨中走着,黑色暗淡无光的眼倒映着灰色。 或许他是喜欢着邢影离,但是绝对不可能,幸福。黑发的少女耀眼得近乎夏日中最灿烂的艳阳,他用着无比的向往的目光追逐着她,却又一次次近乎残酷地被提醒着自己早已腐朽的内部。 因为我是夏珥啊,夏天的日珥。 再加上,黑暗早已已经在他的身边蠢蠢欲动着呢……他不知道还能抵抗多久,那暗黑的诱惑…… 他的唇角带着腐朽的笑,与恶魔一同伸出了手。 将他堕入恶魔的黑暗…… ……将他堕入我的手中! 第24章 真实 你拒绝了我的忏悔,为什么还拒绝我的礼物?所以,我会持续送上我精心准备的礼物,直到别扭的你接受为止。 ——天使与恶魔 星期五。那个人并没有来。 要去烦恼究竟是对方因为上盘的干扰而持怒到今天,还是恶魔玩腻了这个游戏?这是警察们需要去烦恼的事情。他只用乖乖的,乖乖的听从他人,便皆大欢喜。 "夏珥。"回去的路程是苏菲接送的,女警在夏珥下车的一瞬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少年。"这个星期天使你们学校的嘉年华吧?听说你好像有节目。" "噢,有个戏剧表演。" "那……欢不欢迎我呢?" "这是在下的荣幸呢。"夏珥钻出车子在车外行了个绅士的礼,微笑地眨眨眼。 "说好了,这个星期天如果可以的话提早收工,我可不想在观众席上测量你的黑眼圈有多深。"苏菲透过窗户看向黑发少年,微笑着。"要好好休息呢,别以为自己年轻就抹杀自己的资本。" "遵命,女王殿下。"夏珥行了个不伦不类的骑士礼。"那星期天在下就恭候女王殿下的大临了。" 咯咯地笑着,苏菲说道。"哎,你演的节目是第几场,叫什么名字?" "是最后一场,名字……"夏珥的眼睛转为深沉,原本无机质的瞳眸更同泼了墨般深不见底,仿佛将所有的光吞噬殆尽。 "天使与恶魔。" 他轻声说道,像是不愿打破一个魔咒。 5星期前,他还在和青梅竹马调笑着要去抓恶魔来演"恶魔"。5星期后的今天,连想起那段回忆都觉得宛如隔世和不真切,当初无意中发出的嘲笑此时在讥讽着这样的自己。这算是,恶魔听到了召唤,来到了这里,带着礼物……么? 夏珥感到了突如其来的战栗,深入骨髓。对了,这是礼物……童话的前面说什么来的?……"恶魔"首先做的是是忏悔,忏悔?……那么,他能不能将之前的那些预告电话理解成恶魔的告罪、罪的告白呢? 但是天使拒绝了。 "恶魔"说,可爱的天使啊,在此,我献上我最真诚的礼物…… 恶魔说,这是礼物呢。 接下来呢……?没有接下来了,天使最后堕入黑暗。这是少女的剧本。 红艳的女警的眼中飞快一丝惊愕,她顿了顿,泛开了红艳的笑容。 "好像是很有趣的故事呢。" "恩。" 是挺有趣的,"恶魔"不是恶魔,天使更不是天使。 话题就此打住,夏珥和苏菲告了别,向小区走去。 "……夏珥。" "……恩?" "不,什么也没有。"她勾起红唇。"什么也没有。" ————————————————————————————————— 苏菲做了一件事,然后这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播下的种子,现在开出了丰硕的果实。 夏珥,是夏群聪和余荷的,亲生儿子。 那片污黑所掩盖的真实。妻子并没有说谎,那次事件的确是,未遂。而夏珥之所以会是这被诅咒的金发蓝眼,便要追溯到他的曾外祖母那一代。19世纪末,被列强侵略的不仅是土地,而夏珥的曾外祖母便是其中的牺牲者之一。当时的大家闺秀被洋鬼玷污这件事无论如何说出去只能是往家族抹黑——即使是没落的家族。整个事情被隐藏了下去,所幸后来生出来的孩子都是地道的黑发黑眼,于是屈辱的历史被抹去,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而夏珥,只是可怜地没配好XY配子,在那个悲哀的背景下出生了。 夏群聪和余荷均是心高气傲的倔强性格,极其好面子的他们不会更改之前自己下的决定,只会固执地去遵守。真实会因为主观者的臆想而改变形状。如果一开始就是错的,却被绝大部分人所接受的话,那片错误便成了真实,被改写的真实。夏珥的真实便是,他不是这个家真正的一份子。 真正的真实弱小得可怜,而它此时却掌握在苏菲的手里。要把真实交给少年吗?红艳的女警静静地思考着。 想想吧——如果将真实给了那个家,少年的假便会成了真正的家。真正的家人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亲人摆在恶魔的面前,更会让少年拥有自己的人格。少年并没有人格,这是不久前注意到的事情。对于少年来说,他对上恶魔,即使被拿去当成活祭死了,也不会有家人为他而伤心——这样的话,那他为什么要在意自己会不会死呢?没有动力,便没有了行动。所以少年对生命感到漠然,即使伪装得很好。但一旦形成家后…… 苏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有丝毫表情的笑。 所以,为了使摆在棋盘上的少年乖乖听话的话,她便要抹杀掉少年的幸福么? ……这是没办法的事吧,与她对弈的可是恶魔,已经被神格话的强大存在,她必须为保证自己的胜利而用上一些手段……不,是保证她与那个人站在同等的地位对弈的手段。 仿佛为了说服自己般,红艳的女人用肘遮住了眼睛,靠在了驾驶座上低低地笑着。 恶魔抹杀了她的幸福,于是她疯狂了。 ……这样抹杀别人幸福的她,与恶魔有什么区别? ……father,father,father,tellmehowtodowithit(父亲,我该怎么办……?) 靠在椅子上的女警,彷徨地如同一个迷路的小孩。真实如同太阳一般,紧紧抓住既不能为别人带去温暖,更会灼伤自己,苏菲感觉自己快要被真实所灼烧殆尽。 ……我会告诉他的,会告诉他的。等到事情结束后,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夏珥吧,这可以成为最棒的礼物。所以,原谅如此罪孽深重的我吧…… 如果她知道未来的齿轮是那样转动的,那她还会不会选择将一切隐瞒? 第25章 破碎 恶魔对天使抛去了甜言蜜语。充满诱惑的说,去品尝那智慧的果实吧。充满责备地说,只要还呆在神的乐园,就永远只是傀儡。 ——天使与恶魔 星期六,难得的好天气,也只不过是欲下不下雨的阴天而已,灰蒙蒙的白色天空几乎将视网膜灼伤。邢影离在欢呼"大功告成"的同时便马不停蹄地将他们赶回家,比平时的训练时间少了将近一半。看着几乎在拐着弯地明示着"病号就该烂死在床上"的别扭少女,夏珥静静地微笑,满眼的宠溺。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漫不经心地神游着。今天一大早父母就提着一大袋东西出门了,最近他们的脸色不太好,夏珥多多少少也能感受到经济危机带来的压迫感,他越发地小心翼翼,他得乖乖的,乖乖的……父母的命令是做好弟弟的午餐和晚饭,看样子是不到晚饭后是不会回来了。只是,弟弟好像也随后出去,午餐的时候也没有回来,在等了半个小时后,夏珥不得不留下字条说他要参加最后一次彩排,大约在5点后回来和吃的东西的位置。 不知道之后弟弟有没有回来……? 夏珥看了看灰白色的天,灰色的天空将时间也模糊了,此时大概3点左右,比预计地要早上2个多小时。 回去后就补眠吧。夏珥揉了揉眉心。苏菲说过,年轻不是浪费的理由。 轻轻地开了门,黑发的少年一向动作轻柔,但感觉上更像是怕打破了什么禁忌般小心翼翼。 ……有声音? 细微的喀嚓声在空寂的房子里显得尤其明显,与黑暗缠绕演奏成恶魔诱惑的低语。 弟弟回来了? 声音是从父母房间里传出来的,没有多想什么,夏珥走向了声音的发源地。 "……小辉?你回……" 夏珥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愣愣地看着房中。 房间里的少年似乎也有一瞬间的呆愣、惊慌失措和猝不及防,但最后转为阴狠和冷静。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站了起来,走向了夏珥。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情形。所以夏珥只能像被钉在原处,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向自己走来。 父母的房间,开敞的保险箱,四处散乱的钱,一切都说明少年在自己来之前在做什么。眼前的少年弯起了他那与父亲如出一辙的眼,声音甜美。 "哥哥——" 那是只在梦中出现的呼唤,甜蜜而又窒息。 "……" 卧室的灯光从前上方打了下来,将眼前少年的身子照得背光,夏珥被少年的影子所笼罩,带着狼狈而又羸弱的错觉。 "你不会说出去吧。" 明明是反问句,却是祈使句的口气,少年眯起的眼中是危险的光。 "因为你可是最喜欢我的——哥哥呢。" "……" 夏珥的呼吸将近被夺尽,明明是目击者却是恐惧和狼狈的心态。弟弟居高临下着,黑色的眼睛死死地将他捕获。 "……是吧?" 你见过天堂或是地狱么?我这里有1张不同往返票哦。弟弟催促着。那么,你是要哪一张? 无法动弹,只能选择。他不知道天堂,地狱却早已铭心刻骨。恶魔在地狱中对着他呼唤,来吧,一同狂欢吧,如何? 仿佛受了蛊惑,他晃神中动了动唇。 "……" 弟弟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他阴沉地盯着脸色苍白的黑发少年,刚刚撒娇般的笑容如同被碰了的梦幻,一瞬间碎成残酷的现实。 "……哈?"弟弟眼神冰冷地盯着夏珥,然后扯出个笑,冰冷无比。"恶心的杂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哦。" "……" "你是不是在想'啊~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亲爱的爸爸,和妈妈,他们就会认识到那可恶的夏耀辉是多么不堪,自己又是多么美好。这样的话爸爸妈妈就会抛弃他而转向好孩子的我了~'。"用着夸张的声调,弟弟演戏般地用着陶醉的表情。"真是够娱乐的了,杂种。" "……我、没……" "不要用那些正义得仿佛要拯救世界的借口,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对面的少年微笑着说出充满恶意的中伤,如同漆黑之桩深深刺入灵魂。"你只是个玩偶,我们家的家具……不,连家具都说不上,家具是必需品,而你,有没有都无所谓。一个没有灵魂随时可抛弃的玩偶,仅此而已。" 不,不要,他不想听!黑发的少年仿佛听到自己的灵魂在悲鸣,却没有力气堵住耳朵逃避一切,他只能用力撑着睁大着双眼,因为他觉得,倘若不知不觉闭上眼睛,总觉得好像连自我存在都会认不出来了。 "这么喜欢爸爸~妈妈~干脆让他们在你的脖子上牵条狗链,如何?" 弟弟的脸仿佛被黑暗模糊了,只剩下一个扭曲的鲜红的微笑。 "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哦~"仿佛像一个献宝的小孩,弟弟鲜红的笑越发扩大。"其实爸爸妈妈早就觉得你很恶心了,每次我晚上经过他们房间都会听到他们在讨论什么时候将你找个借口抛到乡下去呢。其实我更想建议他们直接把你卖到国外去,还可以回收一些工本费。反正你是杂种,应该很乐意回到国外了呢。你说,要怎么感谢我想出这个助人为乐的伟大想法呢?" "……" 夏珥只是站着,仿佛时间早已凝固在那一点。对黑发少年的反应表示不满,弟弟直接将语言转化为行动,一拳打在了夏珥的腹部。 "……呕……!" 早已被虾啃空的胃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但疼痛却加倍地奉还。黑发少年痛得踉跄了几步,弯下了腰,却被弟弟一把扯住头发掰起来。 看到夏珥痛得扭曲的脸,弟弟的心情似乎好转了一些,只是依旧阴沉着脸。他仔仔细细端详着夏珥的脸,仿佛连一丝颤动都不愿放过,然后下了评论。 "真恶心!让我把它得稍微顺眼一些,如何?" "……!不,不要!" 猝不及防的弟弟被用力推开,夏珥喘着气颤抖着用手护住自己的脸。 不能打脸……会留下印子的……会让那个人看见的……! 这时,背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吼叫。 "你在干什么!?" 夏珥艰难地回头,看见一脸震惊的父母站在走廊上。 爸爸……?妈妈……? 黑发的少年颤抖地想要呼唤,却被人用力推开。 母亲慌慌张张地奔向被推倒在地的弟弟,夏珥无机质的眼跟随着那漠然的背影,然后,被一巴掌打在脸上。 是父亲。 早已没了力气的夏珥被那用力的巴掌打得坐倒在地,黑发的少年仰起了头,碎发在冰冷的空气中划过无机质的弧度,露出少年惨白的脸,嘴唇颤抖。 "爸……" "不要叫我爸!!我没有你这个杂种儿子!!!" 少年的脸伴着男人说的每一个字越发惨白,在听到杂种两字破碎成玻璃,崩溃。他的眼神空白,双眼毫无焦距地越过愤怒的男人看向后方,那里,他的母亲正心疼地揉着弟弟的手,轻声哄着,而弟弟的模样越发可怜。 "好痛啊……妈,他欺负我。" "乖,不要怕,有妈在。" 那副模样,纵然把他当成洪水猛兽。无意间抬起头的母亲对上了他的眼,眼底冰寒怨毒。夏珥坐在那里,垂下了头。 "啪——" 却又是父亲的一巴掌,他被那巴掌唤回了神,看向似乎觉得还不解恨的男人。 "回话啊,哑巴了怎么!?" 夏珥艰难地转动着舌头,他的脸已经肿了一半,压迫着口腔,说出的话带着口齿不清。 "我……" "爸!"却是弟弟见势不妙,顾不得伪装伤口很痛,指着因之前争执而四处散落的钱大叫,敞开的保险箱此时如同散播绝望的潘多拉魔盒。 "他刚刚偷偷打开保险箱想要拿钱,被我撞见了,然后他威胁不过我就打我!" 夏珥的瞳孔猛地紧缩,看向那名少年。父亲听到弟弟的话后更加怒不可遏。 "果然都是你干的好事!我说最近怎么老是少钱,差点连客户都失去了!" 男人又用力扇了少年一巴掌,少年的脸被打偏到一边,黑色的碎发喜遮住了那双死寂的眼。他透过缝隙看向弟弟,却见到了少年背对着父母对着他露出恶意的笑容。 "早该把你送到乡下去!" 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在夏珥的世界中却是亘古的漫长。倒映在少年黑色没有一丝光泽的眼中,白衣的弟弟窝在黑发的父母的保护中,那里,没有他的位置,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没有。高昂的声音宛如圣歌伴随着世界的破碎声。 已经……够了。 比憎恶和愤激要更冷酷、比被排斥要更深沉的,绝望。 第26章 如你所愿。 在我的羽翼中,没有任何一点……我的感情。 ——天使与恶魔 家,是一个很脆弱的词。甚至只要有一些风吹草动,就能引发情感上的歇斯底里。 人类的努力若是超过负荷,必定会有某处露出破绽。 於是,连勉强撑起的气力都开始萎靡的话,接下来就只剩一蹶不振了。人类就是那样一步一步毁坏的。 爸爸…… 妈妈……? 他睁大了眼睛,却只有黑色倒影在他的瞳孔之中。 这里……是……家?那,我又是什么呢……? 被称为父亲的男人蓦地愣住了,只因为眼前被他打在地上的少年的唇角突然勾起了诡异的弧度,他开始笑着,先是浅浅的笑,咯咯的小声发笑,越来越大,最后演变成大笑,笑得弯下了腰,笑得喘不过气来。 是什么呢……?呐,我是什么呢? 唯一的自我的确定一步步的瓦解和分崩离析,最后只余下名为夏珥的空壳。 被少年的大笑吓到,男人的手顿了顿,然后看见少年直起了身,看向自己。少年的眼没有丝毫光彩,是金属般地冷灰的无机质。就像、就像他对少年来说变成了一个符号,不再是真实存在的生命。男人蓦地感到有些恐惧,举起的手僵在空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边笑着边从他身边走过。 夏珥将门推了开来,没有再回头看向那个用幻想构成的名为家的美丽梦幻,走向了灰色。 他最终还是买了单程票,通往既非天堂,也非地狱,只是一个虚无的世界,一个由灰色构成的世界。 ———————————————————————————————— 蓦然回神,已经在那里了。 黑发的少年呆愣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目光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放"在对面车站的圆表上,黑色的指针显示着这灰色的空间依旧存在着时间的流逝,停在了6点15的黑字上。 然後顿时有了思考能力。 睡着了么,睡着了么?刚刚。……不知道,不知道。反正对他来说有什么区别么? 连绵的秋雨虽然停歇,却不可避免地为空气添上一层冷意。黑发的少年并不觉得寒冷,是因为铺在他身上的黑色风衣的缘故吧。由皮制成的风衣出乎意料地厚实和温暖,领子的部分围了一圈不知名的动物的皮毛,抚在皮肤上十分舒服。 这是谁的,是谁的?刚刚睡着的时候盖上的。……是他吧,是他呢…… 少年将脸埋在了风衣里,飞扬的发与同样颜色的皮毛混合一起。黑色的风衣紧紧包裹着少年,如同保护他的暗黑色的羽翼。 觉得辛酸吗,觉得疲倦吗?现在。……不知道,不知道。只是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现在。在这里的、自己。是什么呢,什么呢?没有依附,没有存在的地方,没有自我,没有价值,没有灵魂,只余下骨肉的皮壳。对吧,对么? 所谓死亡——就是脑内活动停止,心脏停止。那现在他还活着吗?……活着呢,死了呢。 所有的问题都要问两遍,一遍是询问容器,一遍是询问灵魂。所有的回答都是同样的两遍,因为灵魂已经没有了,只余下来的空壳只能重复着空洞的两遍。 是这样的啊,是这样的呢。……那又怎么样呢,既然如此。 "……消失吧。" 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吧。反正已经没有什么所谓了。 不是么? 呵。 ———————————————————————————————— 苏菲有些烦躁地看着表,还有一刻钟就要到节目开始的时候了,也就是与黑暗再次交锋的时刻。平时这个时候,黑发的少年早已安安静静地坐在直播室里等待着,但今天却到现在连影子都没有。 红艳的女警望了望夜色降临的外头。如果照得到阳光的时间带,是人类统治的话,那照不到阳光的时候,即是非人统治。她烦躁地敲了敲头,如果不是必要的话,她也想遵守和少年的约定——她已经欠他太多了。苏菲叹了口气,如果少年再不出现的话,她只有派人出寻。 这时,部下将一名黑发的少年带了过来,却正是夏珥。 "你……" "抱歉我迟到了。"还没等苏菲开口,黑发的少年就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没事。"苏菲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她看着少年身上明显不属于他的黑色风衣,黑色的大衣仿佛将少年全身笼罩,将少年完美地融入黑暗之中,不留一丝余地。莫名地,苏菲想要将那件将风衣从少年身上扒下来,防止少年被带走。 "那我先进去了。" 黑发的少年露出个微笑,与苏菲错身而过。苏菲却觉得仿佛错的不是一个转身,而是一片被黑暗埋葬的深渊。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叫到。 "夏珥……" "怎么?"夏珥回头,露出灿烂的微笑看向苏菲。苏菲看着眼前微笑的少年有些恍神,眼前的少年明明笑得一如既往,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朦胧感,仿佛、仿佛不经意间,少年就会被风吹散,消失在那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不……没什么……"红艳的女警露出个苍白的笑。"好好加油哦。" "恩。" 夏珥微笑着,一如既往地微笑着。 ———————————————————————————————— 知道么,世界上有一种雄蜂。雄蜂的翅膀和体积和体重相比,它的翅膀是在太小了,从空气力学的角度来说本来是不可能飞行的生物,那为什么它又能飞呢,因为它们不知道自己不会飞这件事,正是对自己能飞深信不疑,所以才能飞。 那倘若,有人坏心眼地将这件事告诉它们,会发生什么事呢? 他可以伪装着幸福地生活在家中,却被人近乎不堪地提醒着那只不过是他所形成的逼真妄想。苦苦维持的象,被名为弟弟的少年毫不在意地一推,分崩离析。 如同那得知了被揭示了真实的雄蜂一样,不能飞这个事实的它们将直接从天空中摔下来。从天堂到地狱的距离,也不过如此。即使那个人只不过是觉得好玩而作的恶作剧罢了。 ——所以,只剩下:checkmate(将军)。 黑暗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最后一步棋。 "……铃……" "你好……" "如你所愿。" MyFairAngel. 作者有话要说:怨念……好不容易码到现在,时间TMD的是渣…连挤的余地都不给在下留点TAT… 关于夏耀辉的人品问题,这是由于种种因素决定的。小孩在小时候受父母的影响是严重的,潜意识的,如果父母对什么东西抱着厌倦的态度,小孩多半也会这样。(比如说火影里面的鸣人。)不像是父母有了自己的道德观,小孩谁管那么多,讨厌就是讨厌,所以做事情没有父母那么有自己的底线,所以才显得过分。而且夏耀辉被宠的很厉害,夏珥也用"神"的态度对待他,所以他才越发无法无天。在他认为,夏珥只是一个用来发泄的东西罢了,随时可以消灭掉的垃圾。所以说,环境决定人对事物的性格撒~ 第27章 黑色星期天 知道如何使天使屈服么?很简单,只要让他失去信仰的神便可以了。 ——天使与恶魔 消失吧…… ……如你所愿。 少年放下了耳麦。 周围已经炸开了锅,而少年,仿佛格格不入般地坐着,毫无波澜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或者说,只是做着"看"这个动作吧。 "夏珥……" 少年抬起了头,"看"到本来正和周围人讨论的红艳女警皱着眉看向他。 "……你有什么线索么?" 黑暗留下了一句铭文,无法理解,无法参透。不同于以往的献上祭品的名字,而是…… 如、你所愿……吗…… 像是完成一项暗黑的献祭,交换了代价完成协议。 "……我、我……"黑发的少年此时苍白着脸,那颤抖的模样仿佛带着无尽的惊恐、惧怕和无助。"我可能杀、杀人了……" 一瞬间周围安静了下来,苏菲皱起了眉,她安抚地放柔了口气。 "没关系,和我说说,一切由我来承担。" "……"黑发的少年惊慌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无助地扯住衣角,过了一会儿,仿佛被苏菲眼中的关心所鼓舞,他结结巴巴,小心翼翼地开口。 "今、今天晚上来的时候,我的钱被偷了,大概是在车上的时候。"少年的呼吸有些急促,声音也开始带上哽咽。"我就、只是抱怨了一下'这种人怎么不去死'……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 苏菲边安慰惊慌失措的少年,边趁少年不注意向不远处其中一个部下瞥了一眼,那个警察轻轻地点了点头。 "夏珥,这不是你的错。"苏菲轻轻地抱住了几乎快哭出来的少年,少年用着近乎撕裂衣服的力道抓着苏菲的衣服。"不是你的错。" 还是个孩子啊……她有些恍惚地想,无论表现多么成熟,究竟还是个孩子,她就对着这样的孩子隐瞒了一切…… 对不起,夏珥。原谅已经对我而言是奢侈品,所以只能说声,对不起…… "夏珥,你已经很累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 "……明……不,今天下午开始是你们学校的嘉年华吧,你还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呢。" "……"少年一动不动,仿佛死了般地毫无声息。只是,最终缓缓地松开了苏菲的衣服。 黑发的少年露出有些虚弱的笑容,点了点头,然后起身。 在夏珥即将离去的那一刻,苏菲叫住了他。 "夏珥,……这不是你的错。" "恩?"夏珥回头,带着许些迷茫和疲惫。 "……我的意思是。"苏菲有些狼狈,似乎不太擅长安慰人。"你只是无心的,并没有恶意。错的都是那个魔鬼!" 夏珥泛开嘴角笑了,轻轻的、柔柔的。 "嗯。谢谢你,苏菲。" 即使感到很不对劲,那无处不在的违和感提醒着自己,但无法从少年的行为中挑出一丝不正常。苏菲只能看着少年消失在黑暗中,安慰着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只是,直到指挥完部下,部署完尽可能做到的事,那不同于以往的宣言依旧让不安宛如尖刺剜在心中,泛出焦躁的痛楚。 仿佛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快得几乎抓不住。苏菲猛地站起来,对部下吼叫。 "去把之前所有的受害者资料给我!" —————————————————————————————— 夏珥睡得很熟,从来没有这么熟过。长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那双一向没有光泽的眼睛,轻轻地伴随着呼吸颤动,这幅仿佛作着世界上最甜美的梦的睡姿几乎让一旁的警察不忍心叫醒少年。 而这时,夏珥醒了,黑色毫无光泽的眼睛就这样暴露在空中。 "到了啊……" "恩。……很累?" "不。"黑发的少年从车上下来,似乎看了一眼天空,压抑的灰色最终被黑色取代,被黑暗密密实实地吞噬而尽。他转动着铅黑色的眼珠斜着瞅向警察。"只是从来没这么清醒过了。" 在警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夏珥走向了黑暗。 恶魔寄来了晚宴的请帖,于是他带着请柬去赴宴。 夏珥站在门外,半歪着头,像个无机质的木偶,被人牵丝扯线地做出迷惑恍惚的表情,在黑暗中越发显得毫无生气。 他伸出手。原本健康的肤色仿佛也被黑暗染上一丝不祥,在黑色中显得诡谲的苍白。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开了。仿佛一向如此地理所当然。 "我回来了。"他喃喃地说。 那人勾起了艳丽的笑容,满眼的宠溺,叹息般的低沉声线在黑暗弥散。 "你回来了。" —————————————————————————— 邢影离嘟嘟喃喃的伸手将一旁的闹钟捞过来一看,然后泄了气。才刚到1点30分。明明身体已经困倦地仿佛下一秒就要当机,但名为兴奋的情绪程序还在孜孜不倦地工作着。 受不了身体与精神一分为二的痛苦,少女眯起眼,漫不经心地神游,试图分散注意力。 明天……噢,是今天了呢……演出完后就去找夏珥吧……将那个笨蛋狠狠干一顿……然后告诉他……老娘看上你了所以从此以后你是老娘的人了所以所以……所以……离开那里吧……不需要再伤害自己了……混账这台词怎么那么耳熟……不管了…… 风从没有关实得窗户泄露进来。似乎不愿将好不容易睡着的少女吵醒,只是旋着将摊在桌子上的书吹翻了几页,最终停下的页面上:"恶魔对天使抛去了甜言蜜语,充满诱惑地说:'去品尝那智慧的果实吧。'充满责备地说,'只要还呆在神的乐园,就永远只是傀儡。'微笑地说:'所以,离开吧,你已经不需要再伤害自己了。' …… '知道如何使天使屈服么?很简单。'恶魔满足地抱着神情空洞的天使。'只要让他失去信仰的神便可以了。所以他是我的,是我的!不会让他逃走,他是我的!从根根头发到脚尖,连指甲垢都是我的!!不会让他逃走,他将永远成为我的东西!我要将他能逃的法则全部摧毁抹去,再将这个认知和事实完全地告诉他、灌输他——除了我,他什么地方也去不了,不能去、不许去!' ……" 第28章 我听从撒旦的低语,来到了撒旦的地狱。 Angel:"我无法理解。" Evil:"嗯哼?" Angel:"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呢?(咯咯地笑着)艾维他有着天使的脸蛋,不计其数的财富,身为贵族所拥有的最完美的气质与高贵,最重要的一点,他纯粹地狂热忠于你。呐,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Evil:"呵……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你的那个青梅竹马选择了你去演天使呢?" Angel:"(褪去笑容)……" Evil:"我不是说过了么,在很久之前就说过了呢。(叹息)……可爱的你,当时听见了呢。" Angel:"……(沉默)" Evil:"(微笑)我会告诉你,不管多少次,不管什么愿望,我都会为你达成。" Evil:"他不是Angel。" Angel:"……为什么不是呢?他有着Angel的美貌,有着Angel的纯粹,有着Angel的高贵,这样的他,与如此平凡的我(微笑)……" Evil:"你认为,Angel是什么呢?(叹息)……不是因为他有着金色的头发,不是因为他有着白色的翅膀,更不是因为他有着对神的狂热与虔诚——哪怕他所信仰的是死神……" Evil:"(微笑)Angel的真正的代言是,无心者。" Angel:"(笑容破碎)……" Angel:"你说谎。……你看,我在笑呢。(微笑)" Evil:"那只是你的嘴角和颧骨部位的肌肉运动,将嘴和两眼向上提拉。" Angel:"……你看,我能哭泣呢。(流泪)" Evil:"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哭,那是生理上的哭泣,而你的哭与这些,没有什么区别。" Angel:"……你看,我会为因被家人痛诉而受伤离开、会喜欢上一直陪伴着我的女孩、会因为有人欺负弟弟而愤怒。" Evil:"(叹息着微笑,将额头顶着对方的)你真的悲伤吗,你真的快乐吗。(大笑)你没有心,你只是一片空白,你带着这片空白无所适从,所以你只能学会模仿。你模仿着,根据着他人的行动:当听到笑话时要大笑;当听到丧事时要悲伤;当受到欺负时该愤怒。你会笑,但笑意从来没有过;你会哭,但你从来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所有的一切都与你隔着一层灰色,无法传达到你那里。" Angel:"……" Evil:"也许我要感谢你的父母呢。(微笑着将对方环抱)他们造就了你的空白,幼小时候失去的常识的空缺是长大后无论如何都没法填补上去。你会叫他们'爸爸''妈妈''弟弟',只是因为这个世界这样告诉你而已。你会反对我所做的事情,只是因为这个社会这样告诉你而已。如果没有人告诉你应该怎么做才是他们所认为的'正确',没有人在你面前演示过应该如何处理某种情况,那你便只剩下空白的无措。还记得我给你做的那个测试么?(叹息)当时你的无措,不是因为选择,而是因为没有人告诉你应该怎么做,才是'人'的选择。你所选择的那一个小孩,只能是你。没有从小接受的价值观,以及自我存在的确定,其实,你不知道自己是谁,对吧。" Angel:"……(垂下了眼眸)" Evil:"你是绝对孤独,因为没有自我存在,也没有价值体系,你只会信奉'无',把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没有生命的概念——这样看来,你比起我更接近神的本质呢。只是你是在'人'的世界,所以你只能模仿,还是说伪装比较好呢?在别人你的近乎病态地依恋家的行为,只是你紧紧抓住'家'这个词而使你自身停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存在之地。一旦有人,或社会,或世界告诉你可以抛弃那个'家',你不会迟疑。" Evil:"(亲吻着对方的额头)所以,我使我成了那个人。" Evil:"(将唇亲昵地凑在对方的耳际)所以,你是真正的、无心者。" Angel:"……" Angel:"……呐、呐,所谓死亡——就是脑内活动停止,心脏停止,那,我是活着的么?没有心,所以我是死了呢?" Evil:"(将头靠在对方的胸脯)有光明就有黑暗,于是孕育了灰色,你存活于在那片灰色,掌握着规则。(低笑)这个世界就是由规则构成着的呢:交通的规则,上学的规则,社交的规则,表情的规则,上下的规则——你只是掌握了如何在灰色中存活下去的规则啊……" Angel:"……(伸出了手环抱在对方的颈脖上)呐,存活在黑暗中的规则,你掌握了么?" Evil:"(微笑)……掌握了呢……" Angel:"……灰色比起白更偏向黑色么……呵……我的周围已经只剩下黑呢……" Evil:"你只用在我的鸟笼里,不用为我鸣叫,不必对我私语。但你必须是我的,从根根头发到脚尖,连指甲垢都是我的。不会让你逃走,你将永远成为我的东西,我的笼中之鸟。所以我要将你能逃的规则全部摧毁抹去——除了我,你什么地方也去不了,不能去、不许去,Angel。" "……" 夏珥闭上了眼睛又睁开,划开了笑容。 "……如你所愿。" 黑暗咧开了微笑,他抱起夏珥,轻松得仿佛手上的少年仿佛本身长着一双翅膀般毫无重量。夏珥垂下了头,黑色的碎发柔柔地垂下,毫无光泽的铅色眼睛像是将所有的光吸收殆尽。 "Angel。" 黑色的风衣与黑暗连成一片,宛如那无尽的黑暗只是那人衣服的一角。黑色的发泛着血色的光,同样颜色的眼专注地看着夏珥。精致的五官在黑暗中被莹莹地铺上一层月白色的不详,更显得妖艳与诱惑。没有人想过,眼前这个美丽得宛若散发着糜烂芳香的罂粟的青年,便是近乎将世界玩弄于掌心的恶魔。 恶魔的唇边是宠溺的笑,低沉的声线在蠢蠢欲动的黑暗中宣言。 "宴会开始了。" 这哪是恶魔呐,分明就是将世界当成玩具的撒旦呢…… 夏珥漫不经心地想着,然后微笑。 他听从撒旦的低语,来到了撒旦的地狱。 "好。" 天使与恶魔戴上了面具,开始了狂欢的晚宴。 第29章 饕餮之宴 来吧、来吧ANGEL……欢迎来到,我的宴会。 ——天使与恶魔 苏菲飞速地翻动着死者的资料,白色的纸张纷飞的是不祥。 太愚蠢了……他们。 红艳的女警死死咬着红唇,让那片红色也呈现出不祥的白色。 太愚蠢了。他们不应该想得那么复杂,并且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切入点。 恶魔为什么要打电话过来?因为他要传递信息;他要传递信息给谁?……夏珥;夏珥是谁?一个灿烂而又平凡的普通少年。 对。普通、平凡,虽然拥有极高的学习成绩,但那只不过是这个国家失败教育的产物。所以,夏珥骨子里仍是个普通人,他不可能拥有精确的密码分析能力。既然如此,那么恶魔抛过来的信息,针对的只是,普通人。 一个即使是普通人也能看得出的信息,一个并不比街上花灯难解的迷。 所以他们即使一直不相信恶魔是使用着俄罗斯转盘而选择的活祭,不断地从被害者的身份、背景、交际等等的方面分析,一遍又一遍,没有收获。 夏珥只是个普通人,他既没有强大的解谜能力,也没有能力去得知以上背景资料的一切。虽然也有想过那个人是否通过她而转告少年关于解谜的信息,但眼下那个猜想一旦得到了成立,那个想法只是她一开始便存在的思想的误区。 她太谨慎而又恐惧了,只要得知对面坐的是恶魔,那片无法探知的黑暗而产生的神秘,只能在她心中越发强大。 而且最基本的条件是,夏珥是普通人,是生活在中国千万人普普通通中的一个。 苏菲有些惨笑。没错儿,中国人。 中国人使用的,当然是汉语。 她终于隐约知道为什么恶魔执着于将祭品的"名字"告诉少年了。不、不,那不是"名字",而是"信息"。 这真的是一个没有丝毫难度的迷,但却又受到时间的限制,必须越到后面提供的线索才越多。恶魔传递信息的同时,完美地把握住了时间。 恶魔只是在黑暗中,低沉地笑了。 ———————————————————————————— 滴沥…… 黑暗拉出一条线,滴落了。 一滴。二滴。 就像在水面扩散开来的波纹般,略微震动著黑幕。 轻轻地,浅浅地—— 夏珥坐在椅子上,微微无力垂着身体,像个无机质的美丽木偶,铅色没有光泽的眼中倒影着血色的晚宴。 多少次准备着日常用餐的桌子上被精细地装饰过,铺上了镶着金边的白色丝布。四个方位摆放着被繁复托台支撑的蜡烛,柔柔的光无法驱除黑暗,像是伶仃在狂暴的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被黑暗不怀好意地窥看着,包围着。与此相搭配的是餐桌上应该是相当丰富的事物,只是被黑暗掩去了大半,看不真切,但那令人寒战的不祥却源源不断从食物散发过来。黑发的少年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被巨大银盖笼罩着的盘子,低沉的音乐流泄在黑暗中。 餐桌旁坐着3个"人"。爸爸、妈妈、儿子。 一切再美好不过。 "那么,请品尝我为你准备的一切。" 黑暗灼热而又冰冷的呼吸在耳际亲喃着,一如既往的低沉与奢靡。 "Angel。" 银色的盖子被掀开,一片血色。 —————————————————————————————— 苏菲抓着白纸的手开始颤抖,此时她的手也染上了那白色疯狂的不祥。 真的,一切最简单不过。 陈沃民,9月30日星期二,跳楼自杀。 神田天香,10月9日星期四,割腕自杀。 赵明耀,10月15日星期三,机场杀之。 李子强,10月20日星期一,酒吧地下室杀之。 "……哈……"手的颤抖无法停止,一切都明了了。为什么恶魔只告诉少年名字,为什么恶魔杀人的时间不符合他一贯紧凑的布局,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信息、信息呢。 2—4—3—1— 沃—香—耀—李—— 我想要你……恶魔抿起了嘴,露出欲望狂热的弧度。 "立即通知第一第三小队赶到夏珥身边!!!确认那名少年在我方的看守之下!!!快为我准备车!!!" 撕心裂肺地吼着,苏菲用力站起来,感到一阵眩晕的黑暗,讥讽的、嘲弄的黑暗。 上帝啊,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 那里,是他过去的"神"。 不太熟悉的面孔,因为过去的他连直视"神"都不被允许。他只能在偷偷的,不被对方注意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瞄着他的"神",因为会被灼伤。 黑色与父亲同出一辙的发,一向是刺刺带着与父亲同样的倔强,此时却软软地塌下来,遮住了额头。一向张扬锐利的眼此时闭着,安详得仿佛此刻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银色的盘子反射着那人被晒成褐色的脖子,没有多于的装饰,那里自然得仿佛那个人的头一直长在盘子上。他的、"弟弟"的头。 夏珥扇开了眼睫,终于"看"向了被蜡烛艰难照到的部分。那里坐着他的"爸爸"、"妈妈":"爸爸"此时偏着头,仿佛一如既往地被那个方向的电视所吸引,即使现在那里只有黑暗,手上筷子掉落了一根手指也没在意;"妈妈"则是认真地垂着头看向碗中,她的动作自然地宛如在挑鱼肉中的刺般仔细地将骨头挑和肉分离,即使她的动作永远定格在分离的那一刻。 他转回了视线,黑暗依附在他身边,动作优雅地将银盖放在一旁。然后,用他那莹色的手指靠在了"弟弟"的太阳穴,极轻极轻地一掀开——像是掀开刚刚的银盖什么的——"弟弟"的头便被打开了。 头盖骨被黑暗卷去不知道哪里,此时他满满的视野里只有那泛着粉红的灰白色脑髓皮质。 被打开了……波的一下像打开肉罐头般,打开了…… 黑暗递给他一个勺子,而他接住了。 黑暗似乎满意地离开,他像个木偶般地被线操纵着伸展弯曲着关节完成动作,没有一丝迟疑而漫不经心地将勺子插到盛着脑浆的"碗"里,像搅动果冻般搅着。 这是额叶……边缘叶……看到脑干了……耳叶也找到了……、……枕葉在哪里…… 然后,他笑了。 他像个过家家的孩子般撒娇。 "呐,妈妈,妈妈,这是你最喜欢的眼睛,给你。" 微笑地将"弟弟"的眼睛刨出来,倒在"妈妈"的碗里。 "爸爸,你不是最喜欢脆肠么?我帮你夹。" 拾起旁边的筷子,伸向那片压抑的食物。仿佛有些苦恼地不能决定,是将十二指肠、还是小肠递给他最喜欢的"爸爸"。最后恍然大悟,将所有的肠子都加到"爸爸"的碗里,然后满足而又得意地笑了。 他似乎感到乐不可支,却又没有一点愉悦。 "来吧,Angel。"黑暗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手上的酒杯盛着血色的液体。"这是,你的、药。" 夏珥知道那是什么榨出来的,他缓缓摸向自己的胸脯,他的心脏所在之地,那里没有丝毫活着的感觉。 这是,他的、药。 那鲜活的、药。 —————————————————————————————— 小心地倾听门内的反应,却没有丝毫动静。苏菲皱着眉,做出了暴力突破的指示。 门被迅速打开,里面无边无际的黑暗便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苏菲感到心跳得越来越快,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那片黑暗粘稠压抑得可怕,仿佛会吞噬所有不小心闯入的猎物。 她的部下已经迅速而又熟练地展开了行动,最后几乎只有她面对着那片不祥发呆。然后,她听见了,一声压抑而又短促的尖叫。 是什么能使她出生入死的部下发出那样充满不可置信的恐惧的尖叫,她很快就知道了。 门的另一端,是血的地狱。 第30章 红与黑的舞会 "Whatareyoudoing?(你在做什么?)……"低沉的声音奏响着黑暗,轻哼着黑色的旋律,。 "……Spinningcounterclockwise(我在沿着逆时针方向,不停地旋转)……" 黑暗亲昵地抱着闭着眼的少年,宛若起舞般旋转。黑色的风衣翩舞成黑色的羽翼,昏淡的光从教堂五彩斑斓的窗户透出,却只能被黑暗拉着一同起舞。 "……Eachturnrobstheplanetofangularmomentum(我每转一圈,这颗星球的角动量就减少一点)Slowingitsspinthetiniestbit(那么它自转的时候,就能少转一点点)……" 黑暗嬉笑着,舞动着,这是光明无法触及的舞宴。 "……Lengtheningthenight,pushingbackthedawn(延长夜晚,推迟黎明)……" 黑暗最后旋转了一圈,像是舞终了般停止了旋转,停下的时候正好面对着教堂的门口。 "……Givingmealittlemoretimehere(让我有多一些的时间,在这里)……"黑暗对着大门,优雅地行了个礼,微笑。 "……WITHYOU(与你一起)。" 门口大开着,苏菲背光的身影在那巨大的门下显得尤其单薄与脆弱。红艳的女人此时眼睛死死地盯着教堂深处,黑暗的所在,眼中仿佛带着地狱的业火。 "你来了。" 回应黑暗的则是女警遥遥指着他的手枪,黑暗毫不在意地笑着,态度温柔亲昵地仿佛他们是分离久许的情人。 "……'恶、魔'!" "哦,我还以为你会叫我NO.4NP101100,为其他东西打上编号不正是你们最喜欢做的事么。" 红艳的女人此时焚烧成红艳的火,苏菲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但她手上的枪却时间禁止一般纹丝不动。她全身上下笼罩在黑暗中,唯有眼睛亮的可怕,在阴深深地教堂里宛如来自地狱的鬼火。 对于她来说,他永远是"恶魔",过去,现在,未来。 黑暗低笑了几声,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几乎快燃烧的苏菲。 "嗯哼,接下来,你是要对着我宣读'米兰达警告'么?"(PS:"米兰达警告"就是那耳熟能详的"你有权利保持沉默……"╮(╯▽╰)╭)那个有着艳丽面庞的人微笑地叹了口气。"我终于有荣幸听到'米兰达警告'呢,而且宣读者还是如此美丽的小姐。" 因为没有"人"能活着指控你,你这个恶魔! "那么,小姐,欢迎来到我的舞会。" 绝美的笑容,黑暗开始沸腾。苏菲咬着唇,然后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这是当然,收到您的请帖我感到万分的荣幸,原谅我没能赶上这之前的晚餐。" 黑暗很久以前就寄出了今晚的请帖,那个唯一传给她的信息。 她高傲地扬起了下巴。 "我是苏菲?迪莱塔。" 黑暗仿佛没有注意到那炽烈的恨意,他微笑着。"欢迎,苏菲小姐,替我向你父亲问好。" "——!" 黑暗依旧微笑着,仿佛刚刚擦过耳际的子弹只是虚幻而已。红色的血涌出来,被无边无际的黑暗贪婪地吸收着。 "消音的啊……"黑暗仿佛是个拿任性的小孩没有办法的父母般无奈。"果然没带部下呢,呐,过于注重私人的话可是会……"他裂开了嘴。"……被吞噬呢。" 苏菲冷冷地看过来,将枪瞄准了黑暗的额心。 "我想知道。"红艳的女警开了口,沒有抑揚頓挫,听起來好象是哪里少掉了一點什么的虛幻的口气。"15年前你为什么要杀掉小格林。" 却在下一刻自嘲地喃喃道。"那是因为你要激怒父亲吧。" 她似乎陷入回忆,但手中的银枪却依旧冷冷地指着黑暗,只要黑暗有多余的动作,便会毫不迟疑地将黑暗贯穿。 "父亲便疯了似的追捕你——因为你觉得好玩吧,父亲是前国际警察局最优秀的人之一。等待你厌倦了后,便毫不留情地抛弃、摧毁。你诱惑着他,完美地使他相信他抓到了'你'——那只不过是又一个被你推向深渊的无辜者。你诱使他发了疯地相信他抓到了'恶魔',无论周围人怎么劝说,怎么解释,父亲只是疯狂地坚信着他抓到了你,杀掉了那个无辜的普通人。这之后所有人都开始谴责他,批评他,逼着父亲对着周围否认的一切开始仇视,他开始将所有人看成'恶魔',最终被送去了精神医院,走向了毁灭。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你的游戏,不是么。" Father,father,我是苏菲啊…… Father,father,我最喜欢的father…… Father,father,听听我唱歌,看看我好么…… Father,father,不要这样看着我,不要打我,我不是恶魔啊…… 苏菲平静的口气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黑暗凝视了一会她,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错了。" 苏菲的手紧了紧,几乎控制不住按下扳机。她扭曲着脸,露出一个将近狰狞的笑。 "我错了?" "你错了。"黑暗叹息着,微笑着。"促使你父亲走向灭亡的不是我,不是'恶魔',而是、你。" 苏菲张开了唇,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想要大笑却僵硬着下颚。 "你说是我促使你父亲将'无辜者'误认成'恶魔',然后他走向了灭亡。"黑暗大笑着,在黯淡光线下泛着红光的黑色眼珠定定看着苍白的女警,像是瞄准了满意的猎物。"为什么不这样想呢,你父亲杀掉的是真正的'恶魔',出现在这里的'恶魔'是假的,只是个伪造品。" 看着女警无法遏制睁大的眼睛,黑暗继续抛下了扰乱人心的低语。 "你看,15年前的我不过12岁呢……" "你是'恶魔'!"像是想打断黑暗摧毁人心的低语,苏菲看似强硬地大叫。 "呵,'恶魔'只是一个代号,只要有能力继承它,所有人都可以是'恶魔'不是么?被识破的'恶魔'只能被贬回普通人,所以警察的追捕则是继承'恶魔'的考验呢。况且,"黑暗划起微笑。"我从来没说过我是'恶魔'。" 不要信!恶魔最擅长的就是语言的蛊惑。不要信,即使那仿若真正的事实…… 黑暗嘴角的弧度越划越大,他眼中是恶意的光泽,看着那无助的女人开始产生动摇,似乎感到愉悦。 "所以说,是你没有相信你的父亲。"他的嘴仿佛咧到了耳际。"包括你在内,世界遗弃了他,所以他只能抛弃世界。" "闭——" 黑暗大笑着,下达着最后的一击。 "所以他才发了疯。" 第31章 黑弥撒 "——!" 血色的花朵再次绽放在黑暗中,黑暗欢呼雀跃,苏菲开了一枪后开始大口大口喘息着,仿佛快被黑暗窒息。黑暗偏头看了看右肩的红色缺口,依旧无所谓般微笑着。只是几朵血花飞溅到他怀中似乎在沉睡着的少年脸上,黑暗皱了皱眉,伸出手像是在擦拭着最珍贵瓷器般小心翼翼地将那红色拭去,然后才露出满意的笑。 苏菲的视线也顺着落在黑暗怀中的少年,像是才注意到少年般睁大了双眼,一丝慌乱闪过。她再次举起了枪,厉声道。 "将夏珥放下,否则……" 未完的话被咽下,苏菲的身体颤抖的幅度增大,如果说刚刚是因为紧张亦或者是兴奋激动才微微颤抖,现在却只剩下恐惧。无边无际的寒意开始从那人身上扩散,沸腾的黑暗静下来了,开始虎视眈眈地看着踏入领地的猎物。即使刚刚被子弹擦过或是中了枪,那人嘴角的弧度依旧不变,没有愤怒。只是这一刻,黑暗仿佛被触碰了逆鳞般,明明那人的笑容依旧艳丽,但苏菲知道他生气了,想要逃离恐惧的不安如同寒针刺在肌肤上,即使是手上的枪也不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安全感。 黑暗垂着头,将怀中的少年的刘海拨开,印上亲吻。他抱紧着少年,血从伤口流出,又滴到少年的白衬衫上,将那片白色渲染成暗红,有种血将两人溶为一体的错觉。 "不要。"黑暗如同一个任性的孩子般执拗地抱紧着最心爱的玩具。"他是我的!是我的!" 泛着红光的黑色眸子冷冷地盯着女人。 "没有人能从我手中抢走他。"像个害怕被抢走玩具的小孩,黑暗宣告着,他的笑容是既纯粹无邪,又充满了残酷。"呐,如果毁灭世界可以将他桎梏到我怀中,我不会迟疑。如果他想逃的话,就尽管逃吧。"低沉的声音仿若诉说着诅咒般大笑。"但是逃不掉逃不掉逃不掉,他是我的!!" 黑暗垂头温柔地看向少年,像是最亲密的情人般温柔细语。 "呐,Angel,说好了呢。即使是你死去,我也会将你连骨头都要啃干净,将你整个人都吃进我的身体中,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成为我的血,我的肉,让你……永远只属于我,永远无法离开我哦……" 那是不含任何邪念,宛如从纯真的小孩子口中说出的、纯净的言语……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存在。终是,苏菲举着枪的手也带上丝毫颤栗,她死死咬着唇,才能停止牙齿的打颤。那是怎样的一种独占欲啊…… 苏菲将颤抖的视线移到少年的脸上,这才发现少年只是半瞌着眼睫,并没有想象中昏睡过去,苏菲不顾一切地大叫。 "夏珥——!!看着我!!" 黑发的少年听话地抬起了眼,这样,黯淡的教堂中便燃起了一片水蓝色,这是苏菲第一次看到夏珥那双被诅咒的眼睛,无可避免地几乎被那比深蓝更加艳丽的颜色夺去了呼吸,溺死在那片水色之中。 "快离开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是杀掉你亲生父母的恶魔啊……"红艳的女警顿了顿,然后有些逃避地躲开了那片水蓝,一口气说下去。"我私下帮你做了亲子辨认,夏群聪和余荷确确实实是你的亲身、父母……" 黑发的少年默默地看着带着些惊慌、内疚的红艳女警,好像纯粹是为了回答而回答般应了一声。 "哦。" 苏菲的眼睛猛地睁大,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那无动于衷的少年,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完全组织不了语言。 夏珥看着这样的苏菲,似乎叹了口气。他似乎想从黑暗身上下来,却被黑暗抱地紧紧的。黑暗挑了挑眉,最终只是换成从后面环抱,让黑发的少年面向女警,然后自己像个慵懒的黑猫一般将头埋在夏珥的肩窝里撒娇般蹭了蹭,露出心满意足的艳丽笑容。 "苏菲。"夏珥清亮的声音仿佛也被暗黑压抑成低沉。"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缓缓地说着,仿佛在说着毫不相干的人事。"我也挣扎过,确认过。但无论是被他们赶出去,还是看到做成晚餐的他们,又或者是听到这一切只是个误会,我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心脏。"我不会骗你,已经没有丝毫感觉……应该说,从未存在过感觉吧。" "不、不不,你只是太过恐惧和悲伤了,所以才封住了自己的感……" 夏珥微笑着。"没有感觉,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无论是被你当成棋子来用,或者被他当成玩具来玩。我知道你隐瞒了我,我也知道这或许是他的一时兴起的游戏。曾经,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这大概是我过去最激烈的感情吧,但我现在想起来,我是真的喜欢她么,不是因为通过计算周围的环境信息而得出的结果么,不是因为'啊,他们感情真好'而顺从地理解成我应该在这时候喜欢上她?……不知道,不知道啊。" "怎么办呢?"夏珥用双手将自己的眼睛捂住。"一切的一切都'无所谓',一切的一切都在我的眼中化成了符号……" "那他呢,他也是'符号'?"仿佛想打断夏珥那不祥的语句,苏菲急急地对着黑暗扬起了下巴。 "对。"夏珥弯起了眼,仿佛在说这么明显的事为什么还要问呢。 黑暗低低地笑着,凑到少年白皙的脖子边亲昵地咬了一口,笑得既愉悦又满足。 "我喜欢这个回答。" 疯了、疯了!一切都疯了!!是她不正常么,还是这个世界!?第一次,苏菲感到她与正常的世界如此遥远。压抑封闭的教堂将正常世界与黑暗隔成两个彼端,只余苏菲一个人孤零零地与黑暗对峙。 "所以,回去吧。"夏珥垂下了眼睛,仿佛疲倦了。"苏菲,灰色不适合你,黑色更与你不相配。" "……不。"苏菲握紧了枪,惨笑着。"一切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就算是不搭,我也只能使自己染上黑色!"她向少年伸出了手,执拗地。"应该得到救赎的是你,夏珥!" 夏珥默然不语,仿佛睡去了,然后极轻极轻地说。 "Satanwithus。(罪恶与我们同在。PS:这里的Satan原意虽然是撒旦,这里代指罪恶与黑暗。)" 仿佛念出了黑暗咒文的最后一句,黑暗开始欢呼,开始沸腾。撒旦微笑着帮少年整理着衣服,调整着姿势将少年抱起,向教堂大门走去。黑暗如同敬畏着君主般让开了小道,女人喷出的血将地板染成猩红的地毯。当经过那倒在血泊里的女人时,撒旦抛出的低沉语句似怜悯又似愉悦。 "请替我向米迦勒?迪莱塔问好。" 苏菲的渐渐失去光泽的眼睛猛地放大,撒旦已经与之错身,黑暗中细细碎碎传来跟上的声音,然后苏菲看见了刚刚无声无息从后面将她的颈椎斩断一半的人——不,娃娃。 完美得如同日本最紧致的瓷娃娃的脸蛋,大大的双眼紧闭着,相似的脸更是模糊了性别地令人惊艳。双胞胎其中一名的肩上趴着一只黑色皮毛的毛丝鼠,葡萄般的眼睛折射着白森的光。 "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对废弃品没有耐心呢。" 双胞胎畏缩了一下,如同被欺负的小猫般让人心生怜惜。毛丝鼠从双胞胎肩上跳了下来,闻了闻血泊中的苏菲,然后和双胞胎一同消失在黑暗中。 黑暗的世界只剩下宛如支离破碎的玩偶的苏菲,她想笑,但已经笑不出来了。 Father,没有错,他是真正的"恶魔"呢…… 她觉得心满意足,又万分疲惫。 12岁或者更早前就能犯罪这代表着什么,她放跑了一个怎样的怪物,她都无力去想了。她只知道,她终于看见那真正的"恶魔"。 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地板,那里,除了红,就是一片黑暗。 最后的最后,她只是在模模糊糊地想。 黎明,为什么那么久呢? ———————————————————————————————————— "Whatareyoudoing?(你在做什么?) Spinningcounterclockwise(我在沿着逆时针方向,不停地旋转) Eachturnrobstheplanetofangularmomentum(我每转一圈,这颗星球的角动量就减少一点) Slowingitsspinthetiniestbit(那么它自转的时候,就能少转一点点) Lengtheningthenight,pushingbackthedawn(延长夜晚,推迟黎明) Givingmealittlemoretimehere(让我有多一些的时间,在这里) WITHYOU(与你一起)。" 撒旦抱着他心爱的Angel,宛如哼着世界上最宁静的安眠曲般唱着暗黑的镇魂曲,缓慢地融入了那永恒的黑暗。 第32章 只是童话 老牧师握着扫把一遍又一遍扫着,扫着教堂里那并不存在的灰尘。前些日子这个小镇里规模地举行了一次义务活动,镇中唯一的教堂被修饰了一遍,别说地板了,连空气都被狠狠地洗漱了一遍。 这个镇子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小得永远不会出现在美国的地图上。作为镇中唯一的教堂自然也不会金碧辉煌,但是该有的东西一件不少。老牧师守着这座与这座镇子同样不起眼的教堂的时间,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平时他的工作出了做做礼拜、布道等等之外,便是慢慢地清理着教堂的霉味了。 虽然已经明白这是在做无用功,但是已经习惯的身体自然而然地拿起了扫把。他用扫把柄支撑着身体,喘了口气,为者逐步走向腐朽的身体感到悲哀。老牧师开始对着天花板发呆,那里画着栩栩如生的神与他的代言人,Angel。因为被重新刷饰了一遍,那里的天使色彩鲜泽地仿佛快从画中滴下来。 "吱呀——" 老牧师很喜欢这个颤颤巍巍的开门声音,这亘古的声音明明白白昭示着这座教堂年代的久远。他放下了头,带着慈祥的笑容看向大门,然后便愣住了。 那里站着一名Angel——他是如此确信着。 敞开的大门,金发的青年柔柔地微笑着。阳光做成的发即使在有些昏暗的教堂中也璀璨得令人炫目,细细碎碎地垂在肩膀上,那是容纳天空的眼睛,几乎让每个看到那片幽蓝的生命沉醉。他的脸固然俊美,但没有达到摄人心魄的程度,却依旧带着让人不敢亵渎的圣洁。直视外面并不耀眼的阳光从那人身后照进来,为Angel打上细细的荣光,神圣地令人下意识想要膜拜。 老牧师开始颤抖,他几乎不可置信地想要抬头看向刚刚天花板上的壁画,看看是否真的是壁画上的天使走了下来。他只能呆愣地看着那名Angel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举止优雅,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弦之上。 "Father。"Angel半垂下了长长的眼睫,嘴角的笑容泛开柔和的弧度。(PS:西方人们称呼神父牧师修女之类的可以用father,sister。表误会==) 老牧师还是只能愣愣地看着眼前似乎在发光的天使,听着天使降下的神谕。 "Father。"Angel看着发愣的老牧师轻笑出声,弯了眼睛。 这时老牧师才反应过来,他涨红了脸,不自在地转移了视线。 "咳,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我亲爱的孩子。" "Father。"Angel——不,金发的青年垂下了眼。"Iamguilty。(我有罪)" 老牧师和蔼地笑着,他放下了扫把,指向了忏悔室。 "你可以向主告解,主是宽容宏大的,他会原谅你的一切。" "不了。"金发的青年摇了摇头,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我在这里告解便可以了。" 他修长的腿交叠着,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无意识地望着老牧师后方,神像的所在。他似乎沉浸在过去的美好回忆当中,嘴角微微翘起,神情中既是向往又是缅怀。 然后便微笑着开口。 "恶魔看上了天使。 为了得到天使的眷念,恶魔首先所做的是向天使忏悔自己的罪,像人类一样。但天使拒绝了本身为罪的它。恶魔很失望,它开始自暴自弃、不顾一切地献上自己的礼物——即使造成了天使的困扰。无奈的天使只好逃离恶魔,却没有发现恶魔的真实意图……"天使般的青年似乎叹息了一声。"……它在天使周围布下了无处不在的诱惑:天使想要所有人信仰神,它便把所有的异教徒杀光;天使想要所有人幸福,恶魔便摧毁了所有不幸的人。即使过程怎么样的黑暗,但它始终都达成了天使的愿望,用着自己的方式持续不断地献上礼物。恶魔向天使抛去了诱惑:不改变的它永远是神的傀儡。所以,那可悲的天使便动摇了。" 金发的青年抬头望向天花板上神之使者面无表情的脸,接着说下去。 "即使这样,天使依旧坚定地信仰着它的神。然后这时,恶魔蛊惑着所有光明生物疏离了天使,神便开始不满和怀疑——伟大的神放逐了天使。恶魔便来到了无处可去的天使面前,它微笑着撕裂了天使的翅膀——那最后与光明链接的翅膀。蛊惑着,诱惑着,天使便吃下了它的翅膀。" 如同天使的青年嘴角划起了血腥的弧度,即使这样,依旧带着不能亵渎的圣洁,柔软的声音像是在述说着入睡的歌谣。 "而这时,审判的使徒出现了,将一切揭明。它向天使伸出了手,只要天使回来,神便宽恕它的罪。"金发青年捂着他的嘴,似乎在无声地大笑。 "最后,天使向光明伸出了手,光明最终还是战胜了黑暗。" 金发青年看着呆滞的老牧师,似乎笑得狡黠,只是蔚蓝的眸子却是一片冰冷和空洞。 "It'sonlythefairytaleIbelieve。(我相信这只是个童话)" 他修长的腿放了下来,站起来向门走去,将呆愣的老牧师抛在了后面。站在门口,那黑暗与光明交界的线上,天使般地青年最后回头摇摇望向那神情似慈悲但其实是没有表情的神像,微笑着张开了嘴,瞳眸中似乎带着怜悯又似悲伤。 "你没有罪吗,而我又将受到何等的惩罚?" 然后便步入了光明。 —————————————————————————— 他走在了光明底下,看向光明之中。 那里站着一个人,即使在阳光底下,却依旧像站在阳光底下的黑暗之中,一如既往地在等待着他。 宛如天使的金发青年唇角勾起微笑。 我有罪。 Angel的罪不是它背叛了神,又或者是吃掉了它的翅膀。 它的罪,则是诱惑了恶魔。 黑暗泛开了艳丽的微笑,迎接着他的Angel,低沉的声线宠溺地呢喃着。 "路西法。" THEEND 作者有话要说:与现实相反的美好幻想才是童话,光明不一定战胜黑暗,黑暗不一定邪恶,有的只是纯粹撒。 于是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坑-_,-~ 乃们没看错,就是END了…看到这里的亲不管乃潜水了多久,出来冒个泡可以么TAT。 关于这个"END"…后面解释…循走… It'sonlythefairytale的歌词如下:WhoarethoselittlegirlsinpainjusttrappedincastleofdarksideofmoonTwelveofthemshiningbrightinvainlikeflowersthatblossomjustonceinyearsThey'redancingintheshadowlikewhispersoflovejustdreamingofplacewherethey.refreeasdoveThey.veneverbeenallowedtoloveinthiscursedcageIt'sonlythefairytaletheybelieveThey'redancingintheshadowlikewhispersoflovejustdreamingofplacewherethey.refreeasdoveThey'veneverbeenallowedtoloveinthiscursedcageIt'sonlythefairytaletheybelieve 第33章 借口篇 好吧在下知道那一个END是多么能引发杀意的存在,所以打完这篇在下就乘着神舟7号回火星去也。现在来说说撒旦,如果乃没有兴趣的话,直接飙到最后一段看看,其他可以直接无视之。 撒旦的诞生就是为了写扭曲犯罪文,它的宗旨之前也说了很多遍撒,就是为了扭曲各位看官的三观。其中恶魔君,他的定位烂作者之前也犹豫过,最后还是决定他当"棋手",而非"棋子"。也就是说他不会直接参与游戏——不会是伪装成夏珥周围人对其攻陷,他主要靠把握心理而推出他所期望的目的,所以后面是夏珥和他周围的人一步步把他逼到恶魔手中的说。恶魔君最擅长的就是蛊惑和诱惑,如同夏珥对他的评价,他是"撒旦",撒旦(Satan),主要指《圣经》中的堕天使(或称堕天使撒旦),他是反叛上帝耶和华的堕天使(FallenAngels),曾经是上帝座前的六翼天使,负责在人间放置诱惑,后来他堕落成为魔鬼,被看作与光明力量相对的邪恶、黑暗之源。关于夏珥,整一个悲催小孩,他好端端地可以伪装成一辈子的乖宝宝,也许以后慢慢的会和对他好的人有"心",然后杯具地被拐走,然后舍弃了过去的一切。最后那个"路西法",其实可能有很多童鞋会把撒旦和路西法弄到一起,其实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相同的部分是均为堕落天使,但撒旦更擅长的是诱惑。好吧在下承认这其中也有恶搞的成分OTL。 本来撒旦当初是想写一两部的说,就是看第一部会不会有亲看,毕竟这题材巨冷,只有在下这种脑残才会发疯。但是写到后面越来越觉得累,这种犯罪文果然是要死无数脑细胞,尤其是在下这种小白。然后写着写着把第二部的一些东西融到第一部里,所以第二部就不写啦(远目)……话是这么说,但也有可能烂作者哪天又抽风,然后继续开下去,未来谁说的准呢(继续远目)。 好吧这是最后一段,看没看前面的亲看过来,这里主要是想问下亲们的意见,接下来乃们比较想看什么文(网游、穿越古代、科幻、奇幻),构思程度由高到低,前面均可以加上个"伪"字(想烂作者不脑残是不可能滴,被P飞),最好收藏一下"作者收藏",到时候在下好为乃生孩子(羞涩,再次被P飞)在下的坑品还是有保证的说。以上,鞠躬……循走。 作者有话要说:解放了呀…淡定远目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