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精》作者:发芽芽 文案 徐怀砚此人,品行不端不学无术,仗着家里财大气粗在学校横行霸道,貌似吃喝嫖赌什么都能掺一脚,浑身上下除了一张脸之外一无是处,初能进Q大,靠得都是作弊送钱双管齐下。 管理系那位品貌双全,温文尔雅的大才子谢疏跟他一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以至于听说两个人在大二时意外被分到一个宿舍之后,都纷纷为谢大才子捏了把汗。 而与此同时的宿舍里,德才兼备的谢大才子正把满身酒气,品行不端的小纨绔抵在宿舍阳台,亲得人眼角通红快要喘不过气。 “喜不喜欢我,嗯?” “不……唔……” 良久,谢疏才重新把人放开,温柔的吻落在徐怀砚盛满泪水的睫毛上。 “乖,重新回答一次,不可以再撒谎了。” “呜……喜,喜欢……” 这一次,温柔的吻落在耳垂:“宝宝,说完整,喜欢什么?” 徐怀砚被他逼得无处可逃,声音都含着哭腔:“喜欢你……” 清冷偏执攻x纨绔纯情受 反差“萌”警告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欢喜冤家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怀砚谢疏┃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告白 八月底的Q大校园还处处透着盛夏的味道,从校门口通往男生宿舍的行道树郁郁葱葱,连造型各异的路灯都被遮得几乎看不见。 徐怀砚拖着一个黑色的大箱子,怀里还抱着一箱子零食,走到一半实在走不动了,累死累活拐进一旁碎石小路,将行李箱零食箱嘭地扔在地上,往长椅上一瘫,懒得动了。 好在过往的风还带了丝丝的凉意。 手机震动了一下,徐怀砚掏出来看了眼,兰乐给他发了条信息,问他明晚的班级聚会去不去。 徐怀砚砸吧两下嘴,手指啪啪一阵按:「有点稀罕,什么时候班里聚会这种事他们还会叫上我了?」 兰乐:「那啥,上学期咱们班不是有个省状元开学就申请了交换名额吗?军训完就走了,本来大家都觉得至少得大三结束他才会回来,没想到在国外就呆了一年,突然就回来了,班长说是为了欢迎他回来,准备搞一个聚会,希望每个人都参加,包括你在内。」 徐怀砚:「大一就能申请交换了?逗我呢吧,有这操作?我见过这位神人吗?」 今天周五,周一才正式开学,不是所有人都像徐怀砚这样迫不及待投身校园的怀抱,路上来来往往都没几个人。 徐怀砚将东西放心地扔在一边,一边回复消息一边拍拍屁股站起来,往小卖部买了脉动。 兰乐:「人家优秀呗,老师极力推荐,还能有不成的事?不过你应该没见过,我都说了人神人军训完就走了,你又没参加军训。」 哦差点忘记了,他当初确实装病逃了军训来着。 兰乐:「徐怀砚你废话好多啊,所以你到底去不去?你不是最喜欢凑热闹了吗?」 徐怀砚喝了一口,一边拧瓶盖一边往回走:「去啊,怎么不去,多难得大家有这种觉悟能想到我,不去多辜负人心意啊。」 兰乐:「得了吧,大家估计也就为了凑个数礼貌性问问,你看大学这一年,班上有谁跟你说话超过十句了?毕竟你可是浪荡不羁臭名昭著的徐大少,好好的欢迎聚会,谁知道请你去会不会给人整一包间公主少爷。」 徐怀砚:「我从来不叫公主,也不叫少爷/呲牙」 兰乐:「还不是你自己瞎几把传出去的,跟我说有个屁用,有本事跟别人说去。」 徐怀砚:「我不/呲牙/呲牙/呲牙」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徐怀砚发出信息刚准备拐弯,听到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告白,伸出去的一只脚立马又缩了回去。 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那边儿两位主角映在小卖部窗户上的倒影。 一男一女,女生背对着他,只能看见纤瘦的背影和长长的马尾辫。男生比她高出快一个头,修长挺拔,穿着件白衣服,手上也拖着一个行李箱。 即便是这个“显示屏”有点过于劣质,还是可以从大体轮廓看出这位男生长相十分出色。 确实,能被女生大马路上拦下告白,又会差到哪里去? 徐怀砚啧啧两声,不好现在出去打扰人家深情告白,随意靠在墙边慢慢悠悠喝着水,当个安静的吃瓜群众看热闹。 “我原以为你会在Y国呆得再久一点,就一直忍着没有告诉你,可是这次开学,同学们突然告诉我你决定回国了,我知道我再不说真的就没有机会了,所以立刻订了机票从Y过赶回来。” 牛逼哦,他想,从Y过追回来千里送告白,这波肯定妥了。 女生顿了顿,继续道:“谢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决定回国,我只知道我不想就这么错过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已经将你划入了我的未来,我真的很喜欢你!” 说出这些话大概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勇气,接下来长达一分钟的沉默中,徐怀砚甚至还能听见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倒影中看不清这个叫谢疏的男生的表情,只能看见他低着头看着面前娇小玲珑的姑娘。 怎么还不抱上去?徐怀砚心说这个男的是不是高兴傻了? 这样的沉默最折磨人。 女生等不到回答,不由焦急地往前迈了一步,徐怀砚看着男生立刻皱眉后退了一步保持住距离。 哦豁。 原来是是妾有意郎无情,千里送告白,才刚开始就失败。 “对不起。” 男生的声音低沉好听,可惜语气太过疏离冷漠:“Y国来回的机票钱,我回头会全部转给你。” “……” “……” 女生紧紧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地兜兜转转几圈都忍着没掉出来:“为什么?谢疏,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拒绝得这么干脆,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她的情绪波动谢疏没办法感同身受,淡淡道:“没必要,我不会喜欢你。” “你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谢疏,我知道你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为什么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你也对我有好感的对不对?不然为什么在Y国时,你处处都在帮我?” 谢疏轻轻皱起眉头,原本就清冷的面容更显得难以接近:“我们是一个课题的小组成员,你的专业水平太差,我帮你也只是在帮我自己。” “可是你……” “很抱歉给你造成了这种误解,但是我确实不喜欢你,也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 被喜欢的人这样斩钉截铁的拒绝,女生憋了半天的眼泪终于还是断线的珠子一样漱漱落下。 可是她愿意大老远追过来,为的就是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怎么可能甘心这样轻易放弃。 泪眼朦胧地看着谢疏,紧紧攥着双手哽咽道:“是我太突然了,那,那我回去之后,还可以经常联系你吗?我指的是课题那些!如果我有不会的,还可以问你吗?” 徐怀砚看不见女生正面,但是从她微微发抖的单薄肩膀和抽噎不止的声音也能判断出来现在是个什么梨花带雨的场景。 这个要求也不过分,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万一问着问着,就问出火花了呢。 就算实在没意思,先答应下来,完事直接拉黑就行了呗。 但凡有一点绅士风度的人应该都不会拒绝这个要求吧? 徐怀砚想,反正他不会拒绝,不然人姑娘多可怜,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可惜谢疏不是他,就是这么的冷漠无情。 “我想还是不用了,我现在已经回国,要忙的事情很多,没有办法抽出空余时间来,怀特的专业成绩也非常不错,你可以问他。” 这是打定主意一点希望都不留给她。 徐怀砚看着女孩伤心欲绝地擦过谢疏的肩膀飞快跑了,一时无语。 这哥们儿做事还真是绝,一点儿情面都不留,真的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吗? 误打误撞听了个墙角还挺乐呵。 徐怀砚想着怎么长话短说把这事儿分享给兰乐他们,晃着只剩小半瓶的水走出去,结果正好跟走过来的男主角打了个照面。 他怎么往这边儿走了,不是回宿舍的? 徐怀砚咬着腮帮,没有一点偷听被发现的尴尬,笑眯眯地抬手特别自然地跟他打了个招呼:“这位同学,早哇。” 谢疏脚步一顿,漠然的目光轻飘飘落在他脸上,然后定住。 阳光下徐怀砚一张脸白得发光,浅色的瞳孔清楚地映着他的倒影,碎发耷下来,遮住了一半光洁的额头,一看便知肯定是极软的手感,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左眼角处极为罕见地有颗惹人注目的朱砂色泪痣。 徐怀砚唇角不说话时嘴角就会自然上扬,唇珠明显,这种人就算是冷着脸也会像是在微笑,更别说笑起来时,配着唇边浅浅的梨涡,又乖又暖,一看便能让人喜欢到心坎里。 按照不科学的说法,这样的唇形天生适合接吻。 在被打量的同时,徐怀砚也迅速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徐怀砚一八二的身高在男生中已经算是难得,面前的人竟然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顶。 不出所料,的确是极为出彩的长相,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确实对得起女生为他不远千里奔波而来。 只一点,就是看起来太冷了些,眸子里像是藏着一汪融化的冰川,不至于锋利,只是冷漠得拒人千里,唇角微微抿着,不难想象在勾起时会是怎样刻薄的弧度。 谢疏目光,从他眼角的泪痣,一直滑落到嘴角的梨涡,最后对上他的双眼,微微沉下: “你不认识我。” 第2章 聚会 肯定句。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这人冷冰冰又目中无人的样子跟讨人厌的徐怀安居然还有点儿像。 徐怀砚舌尖抵着腮帮,恶趣味冒起,原本准备直接走过去的主意眨眼间改了。 “同学,我又不是这个学校的人,也不认识你,肯定不会到处乱说,就不用灭口了吧?” 谢疏眼帘颤了颤,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幽深。 徐怀砚就像是被猎人盯上的小狐狸,不但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反而沾沾自喜于自己拙劣的演技。 “看在咱们俩有缘的份上,劝你一句,拒绝人可不是这样的,步骤太麻烦,还容易纠缠不清,不如直接一句话打破人家所有幻想,简单粗暴,岂不是省心多了。” 谢疏冷淡地哦了一声,反问他:“那你觉得怎么样才算直接?” 徐怀砚嘿嘿一笑,歪着头恶劣道:“告诉她,你喜欢男的,她少了个零件,不得行。” 像是有一抹阳光从树梢掉下,跳过他的眉宇之间,十足的少年气几乎让人迷了双眼。 他恰好捕捉到这一抹阳光,轻声问:“那么,如果告白的是男生呢。” “说你喜欢女的不就好了,举一反三懂不懂?” 谢疏脸色几不可查地变了变,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让徐怀砚都觉得他要冲上来掐死他了。 啧啧啧,果然这种古板小正经就是不禁逗,跟徐怀安那个讨厌鬼一个德行。 徐怀砚就是乐得看他们不爽,回他一个嚣张的笑容,翘着嘴角哼着小调走远了。 谢疏转过头,眼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拐角处,摸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班长,我是谢疏。” “上次你说的班级聚会,我看了一下,的确有时间,但是能不能保证让所有的同学都来?” “嗯......久别重逢,确实是很需要联络一下感情了。” —— Q大有个特殊规定,所有在校生,不管家住哪里,大二这一年都必须住校。 按照官方说法,是因为在课程安排上,大二的课程会非常紧凑,而且需要按宿舍分小组合力完成,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在这一年跟舍友通宵做课题都是常有的事。 换言之,就算你家住在校门口对方三分钟路程就能到达的地方,大二也必须住在宿舍,这是硬性规定。 所以在周六当天,大包小包拎着东西满头大汗从校门口挤进来的学生里,不止有大一新生,更多的是大二的老油条们。 徐怀砚没打算住在宿舍,不过样子还要做做。 宿舍需要用的东西早早就准备齐全收拾完毕,兰乐来的时候,徐怀砚还躺在宿舍逼仄的床上翘着脚玩儿游戏。 看着周围空荡荡的三个床位,兰乐奇怪道:“咦,你们宿舍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徐怀砚一枪爆掉对面屋子里正撅着屁股找物资的人:“谁知道呢!大概是知道其中一个舍友是我,都申请换宿舍了吧。” “舍友退散术?”兰乐乐了:“那正好啊,反正你也不喜欢跟别人一起住,一个人住宿舍挺不错的,教学楼近食堂也近。” 徐怀砚伸出一根手指冲他摆了摆:“我拒绝,这床我睡着连腿都打不直,也太要命了,你要住你住,反正我不要。” 兰乐木着一张脸:“你是在嘲笑我比你矮?” 他身高只有176,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只长了区区的5厘米,从班级最高,到泯然众人,这个心理落差是他永远的痛。 尤其是从小矮他一头的徐怀砚都越过180的坎,留他一个人在平均线下挣扎,就更不爽了。 徐怀砚一乐:“嘻,想太多了宝贝儿,我单纯吐槽这小破床呢。” 兰乐说:“以前新宿舍楼没修起来,两个大男生挤一张床的都还有。” 徐怀砚鼻子一皱,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又看了眼屁股底下的床:“有病?那我宁愿打地铺,想让我跟另一个男的挤这床,不如一刀砍死我,让他跟我的尸体睡一块儿来得直接。” “我就有感而发,你别说得这么血腥行不行?” 兰乐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那你这宿舍就你一个,到时候宿管查寝,连个给你打掩护的都没有,你要是被抓到校园广播去念检讨,我可不会帮着写。” 徐怀砚嘶了一声,刚刚没考虑到这个,现在寻思好像确实是这样:“那我明天就去找宿管给我换个有人的宿舍,反正我又不住,就占个位置,那些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他们要是有意见,你就不换了?” “我当然有办法可以让他们没意见。” 兰乐给他一个“老子就知道”的眼神:“随你,对了,你看群没?今晚聚会地点定在活色生香309,七点,你注意点儿时间,我现在要去给我弟送点东西,一会儿下午我过来找你。” 徐怀砚目不斜视盯着手机,八倍镜聚精会神对着远处草地上一颗绿油油的脑袋:“你就不用过来找我,我可能要晚点,到时候我自己过去就行,活色生香我熟得很,认识路。” “你有事?” “有。”徐怀砚老神在在:“我要留出时间让胃肠道和各脏器继续合成并制造一些营养物质,帮我养精蓄锐,下调体温心率血压等基本生命体征,减少呼吸和部分内分泌……” “???啥玩意儿?” “我困了,想睡觉。” “……” 下午七点,兰乐开车到了活色生香门口,正好碰上谢疏跟几个同学:“哟,这么巧,谢同学,好久不见!” 谢疏认得兰乐,当初军训时两个人挨得挺近,还说过几句话,见他往这边打招呼,礼貌性点点头。 班长叫郑为,是个长相挺正派的男生,看见兰乐来了,习惯性往他背后望了一眼:“徐怀砚呢?他不是答应了要来么,不会又反悔了吧?” 谢疏闻言,原本就没什么笑意的嘴角更拉得笔直。 兰乐笑了笑:“没,他说他困,想睡一会儿再来,估计得等到半个小时候以后了。” 班长点点头:“那行,我们先进去,他来了我再出来接他。” 经管三班一共不到三十个人,陆陆续续都到齐了。 谢疏作为今天的男主角,被人轮番敬了一圈酒,虽然每次只喝了小半杯,累加起来数量还是极其可观。 亏的他酒量不错,直到结束还面不改色,只是略淡的唇色在酒精的作用下更显得有血色了一些,给他冷若冰霜的面容添了些烟火味。 班级女生挺多,相互推诿着想来跟谢疏搭话,又因为他身边若有若无的疏离敢不敢靠近,微暗的灯光正好掩饰住她们脸上淡淡的红晕。 兰乐正好坐在谢疏旁边,一路围观下来,简直对谢疏的酒量叹为观止。 “你真是我见过酒量最好的了!”他由衷感叹:“幸亏这轮徐怀砚没来,躲过了一劫啊。” 音量不算大,最多只能算个自言自语,没料到谢疏却听见了,侧目看过来,状似随口问他:“怎么,他酒量不行?” 兰乐点点头:“差得要死,三杯倒不夸张,除非果酒还能多撑一会儿,不过他要面子,果酒那都能划进女孩子饮料了,他死要面子绝对不愿意喝。” 谢疏手指在杯壁点了点,唇角在暗处勾起一丝刻薄的弧度:“那确实是很差。” 大概是难得找到人能吐槽一把,加上酒意上头,兰乐一收到回应,立刻来劲了:“是吧你也觉得!我跟别人说他们都不信,气的我!而且徐怀砚那小子特别狗,每次喝醉了折腾完又不记事,忘地那叫一个一干二净,我都帮他收拾多少回烂摊子了,不知道感谢我,还死活不承认那些傻逼事是他干的,太不要脸了……” 兰乐还竹筒倒豆子地吐槽个没完,谢疏已经捕捉到了最想听的东西,幽暗的眸子闪过意味深长。 喝酒不记事? 呵。 第3章 罚酒 七点过半,徐怀砚随便套了件黑衬衫,打着哈欠姗姗来迟。 一帮人原本敬酒玩儿筛子正热闹,回头一看见他,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中了定身术一般,连着目光也愣住,一时间除了点歌台上不明所以的音乐声,愣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一刻的沉默不仅仅是因为徐怀砚恶名在外没什么人缘,更是因为对方在绚丽的灯光下昳丽的容色。 徐怀砚应该是刚睡醒就赶过来了,头发有点乱糟糟,表情柔软,嘴角天生上扬,连眼神也是懒洋洋的没有任何攻击性。 就像是漂亮又凶巴巴的狸花猫睡眼惺忪地用爪子打在你的手上,却意外地没有伸出指甲,只是用软乎的肉垫按在掌心,让你忍不住想要把这个可爱的小爪爪一把握住,可是又怕他会忽然清醒过来,露出本性挠你一下。 可是小猫太漂亮了,不摸一摸,又心痒难耐。 他好像天生适合站在这样的灯光之下。 女生们侧目盯着这张被上帝偏爱到死的脸,连吞口水的动作都情不自禁。 谢疏视线扫过众人的目光,神色渐渐冷下来。 果然,小猫还是适合家养。 徐怀砚微微抬起下巴,皮笑肉不笑:“都看着我干嘛,不是你们叫我来的?” 扔色子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特别刻意又做作地吆喝和大家继续嗨,试图把刚刚骤然散去的热闹再拉回来。 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变得有多直白,一群女生立马收回目光,看着彼此脸上尴尬的表情相互嘲笑。 很快,包间又变得闹哄哄。 兰乐揉揉太阳穴,起身勾着徐怀砚的肩膀把人带到卡座坐下:“兄弟,你这一觉睡得有点久啊,我都差点儿以为你不来了。” 徐怀砚说:“哪儿能,小徐一向说话算话,什么时候放过鸽子?” 郑为作为一班之长,这个时候的义务就是照顾到每一位同学和今晚的主角。就算喝得有点脑筋发晕,也特别尽职尽责甩甩脑袋站起来。 “徐怀砚,我记得你当初都没有参加军训,还不认识谢疏是吧,呐,谢疏可是我们经管大才子,刚从Y国回来,咱班,不,咱专业的牌面!我们都敬过酒,只剩你了,来来来一杯,祝大家友谊地久天长!” 徐怀砚嘴角一抽:“这颠三倒四说得啥玩意儿?” 兰乐笑眯眯:“喝多了,大概意思就让你给谢疏敬酒呢。” 徐怀砚说:“哦,哪个是谢疏?” 兰乐往后一靠,露出旁边一朵高岭之花:“来吧,认识一下。” 可能还是得怪这里边灯光花里胡哨又昏暗,徐怀砚第一眼只觉得他很眼熟。 在慢半拍想起在哪儿听过“谢疏”这个名字之后,记忆中那位高配徐怀安和眼前这位没见过面的老同学终于对上号。 说不惊讶是假的:“巧哦,谢疏,原来是你啊。” 怪不得他之前会问他是不是不认识他。 谢疏伸手掺满一杯酒,往他那边儿推了些:“是挺巧,没想到我还有位纺织学院的同学。” 徐怀砚丝毫没有撒谎被当面戳穿的尴尬,特别淡定:“什么呀,你听错了,我当时明明说的是我有个纺织学院的朋友。” “嗯。”谢疏也没有意愿揪着不放:“是我听错了。” 徐怀砚很满意他的识大体,端起那杯酒朝他举了举:“友谊地久天长。” 说完,仰头咕咚咕咚喝完整杯酒,气都不带换的。 空杯子搁在大理石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吧嗒声,徐怀砚搓了搓立竿见影开始发烫的耳朵正想说什么,谢疏拿过酒瓶又给他倒了一杯往他手边一推。 好些人明面上玩儿得嗨,暗地里却一直用余光在望他们这边偷瞄,见这场景,划拳摇骰子的动作都禁不住慢了下来。 徐怀砚愣了:“做什么?” 谢疏说:“按照规矩,迟到罚酒,一刻钟一杯,你迟到了三刻钟,三杯,加上本应该敬我的,一共四杯。” “……” “……” “……” 谢疏低沉冷然的嗓音穿透力极强,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耳朵里。 虽然确实有这个不成文的规矩没错,但是放到这个场景,不管是对事还是对人都不太合适吧? 徐怀砚就是个玩世不恭的小少爷,一向只有他横行霸道不讲理的份,没人敢逼着他守这种规矩,加上两个人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上来就是四杯酒的排场,不说别的,这交情也不够啊。 谢大才子,严谨用在学术上就好,用在这种事情上,不得不说真的是很有找茬的嫌疑。 于是此话一出,除了瘫在角落已经睡着的郑为,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尤其是兰乐。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刚刚才吧啦吧啦给他科普过徐怀砚三杯倒的丢人现眼体质,怎么转脸就开始灌酒,这人故意的? 角落里,已经有人暗戳戳揪着郑为的手臂试图把他弄醒。 班长喂,情况好像正在朝着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您可别睡了! 徐怀砚嘴角的笑意变成了抽搐。 要是同样的话今天换另一个人对他说,他早就一拳头过去了,不过作为前几天正好见识了这人拒绝女生时的铁脑壳行为,他居然很能理解。 毕竟这种人大多都是这样,总喜欢在各种事情上较真,包括迟到罚酒。 不过他今天只是来凑热闹,没打算把自己灌醉。 “谢同学,大家头一回正式见面,给彼此留点儿美好的……” “你不能喝?”谢疏皱了皱眉,似乎很不能理解他这种行为,很快妥协道:“没关系,你看起来确实不是很能喝的样子,我让服务员给你换成果酒吧。” “果酒”两个字一出,全场都松了口气,不是找茬就好。 只有兰乐,整个人都震惊了,看着谢疏的目光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兄弟,你弄啥呢??? 正想拉住徐怀砚让他冷静,但是徐怀砚已经被他接连戳中“不能喝”“果酒”两个死穴,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情管理失控,连笑容都变得狰狞了。 挣开兰乐老父亲的手,徐怀砚一把将正欲站起来的谢疏给按了回去:“大男人要什么果酒?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砚哥就是千杯不醉的代名词,四杯就想放倒我,不如做梦来得快些。” 说罢,特别干脆地端起就被就是一口闷,而且还是连续三杯不取口,经管三班的吃瓜群众都看呆了。 不是惊讶于徐怀砚的酒量,而是惊讶于谢疏的胆量。 他居然真的成功灌了徐小霸王满满当当四杯酒,而且还没有挨揍。 unbelievable! 谢疏无视了所有人敬仰且崇拜的目光,视线始终牢牢黏在徐怀砚身上。 仰头时,酒从他嘴角滑过小巧的下颌,光洁的脖颈,凸起的喉结,最后在锁骨处停留片刻滑入领口深处,留下一道清浅的水痕。 酒意漫上来,将他整个人都染上了粉色,耳垂尤甚,透红欲滴,就连眼角下那刻小小的朱砂泪痣也似乎更加鲜艳了,漂亮到撩人心弦。 谢疏眯了眯眼,指节微动。 就是不知道那颗痣在触及指腹时,是不是也是灼热到滚烫的温度。 第4章 喝醉 第四杯就下肚,徐怀砚就知道不好了。 脱力的感觉从手指尖开始迅速蔓延到全身,太阳穴一阵一阵突突地跳,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发昏,好像他刚刚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一顿水泥,没进肚子全倒流进了脑子,思想意识都在渐渐被凝固。 完了,完了完了,得快点吐出来才行。 在酒精没有完全上头时徐怀砚迅速给自己下达了赶紧去厕所的命令,撑着桌面特别费力地站起来,表面还强行装作若无其事。 “我去上个厕所。” 一手垂在身侧偷偷拉了下兰乐。 兰乐脑子也糊得不轻,愣是过了三秒钟才领悟过来他的意思,正想起身陪他一起出去,旁边已经有人先他一步接替了他的动作。 谢疏从容站起来,左手不着痕迹地捏住徐怀砚的手臂帮他稳住:“我也去,一起吧。” 徐怀砚鼻梁骨都开始难受了,察觉到有人扶着,也不管是谁,整个人都往对方身上靠,自主能力逐步丧失,被对方轻易带出了包间。 兰乐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大脑开始迟钝的转动。 徐怀砚喝醉了,谢疏好心带他吐去了,谢疏灌醉的徐怀砚,谢疏在将功补过。 OK,逻辑合理,完美。 他还是继续玩儿吧。 一出包间,谢疏就将五指松开,转而明目张胆环住他的肩膀,让他整个人的力气都靠在他身上。 没有去厕所,走过第一个交叉口,谢疏就换了方向。 活色生香内部结构特别复杂,走廊通道也是花样百出,每一个包间都会有一条专属通道,除非这个包间的人,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经过。 谢疏将徐怀砚带到一个空包间的走廊上,拐进角落挡住摄像头。 某个醉鬼已经被酒意冲击到完全不清醒,难受到皱着眉头几乎睁不开眼睛。 谢疏拎小鸡仔一样,轻而易举将他带到身前背靠在墙上,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捏过他通红的耳垂,拂上他微红的面颊,最后,终于用拇指指腹得偿所愿地蹭上眼角那一点朱红。 如他意料中一般,滚烫到能把他心头的血都浇开。 徐怀砚已经记不起自己对自己下的指令了,三杯还有力气撒酒疯,四杯一下肚就浑身发软脑袋发懵,除了想睡觉就是想睡觉。 可是现在这个情景好像不大适合睡觉。 背靠在墙面冰凉的玻璃墙面,凉凉的正好给他降降温。可是面前又有一堵火热的人墙挡着,紧紧将他禁锢在怀中,额头抵着他的,鼻尖相触,滚烫的温度不亚于他。 “小骗子。”喃喃的低语传入他的耳朵。谢疏带着微凉的唇瓣落在他嘴角那道已经干涸的酒痕上,灼热的气息打在皮肤上,徐怀砚觉得热得不舒服,忍不住想要使劲挣脱。 挣扎着掌心抵上他的肩膀,虽然力度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确实是在抗拒。 谢疏面色沉下,顺着他的意微微退开了些,徐怀砚没了支撑,自己又站不住,双脚一软沿着墙面滑坐在了地上,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没想手臂也没什么力气,差点正脸着地摔下去。 幸亏一双手及时揽住他的腋窝把人捞起来,徐怀砚两手耷在他臂弯处,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想要透过蒙蒙的雾气看清他。 谢疏半蹲在他面前,低着头,看见徐怀砚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毫无焦距的眼睛懵懂地望着他,目光涣散又茫然,眼角眼眶都泛着漂亮的红色,扣在他手臂上的五指挣扎了几下,难受地朝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真好看。 谢疏忍不住低头含住他的耳垂,轻而缓慢地咬了一下,徐怀砚一阵瑟缩,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怎么了?” 谢疏低声问他,难以想象这样冷冰冰不近人情的人也可以拥有这样温柔的语气。 这一句徐怀砚听见了,吃了天生微笑唇的亏,难受到抿着嘴角控诉的样子也像是在微笑。 “我不舒服……想睡觉。” “怎么会不舒服?”谢疏在他下颌的地方咬了一下,然后用掌心代替,指腹压在他微微上扬的唇角轻轻摩挲:“你明明在笑啊。” 这句又听不懂了。 浆糊般的大脑能组合三个字已经是极限。 徐怀砚往后靠在墙上闭上眼睛,眼尾竟然挤出了两滴眼泪,泪痣被浸润得透亮,朦胧呆滞的双眼被遮住,整张脸透出一抹艳色。 谢疏将五指强势挤进他的指缝,以不容拒绝的力度将他的手按在墙上,徐怀砚挣不动了,只能任由他倾身过来,细细密密吻着他脸上两道泪痕。 “怎么哭了。” 徐怀砚理所当然没有回答,脑袋一歪,枕在他肩膀上睡了过去。 谢疏愣了一瞬,继而展颜一笑,极浅的弧度,也昭示出他现在心情有多好。 放开他的双手,揽着后背将他捞进怀里紧紧抱住。 “找到你了。” “这一次,你再敢跑试试。” —— 宿醉的后果就是徐怀砚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两点,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两眼发直,盯着上铺的床底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五分钟后,终于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洗漱间捧了一把冰凉的水浇在脸上,顺便把乱糟糟的脑袋也搓了一遍。 嘶——头有点痛。 抹了一把水珠,抬头看向镜子里,两只眼睛肿得跟鬼一样,下巴和脖子上还有几处浅浅的红痕,扒拉开衬衫领口,竟然连锁骨上也有。 “什么鬼?” 徐怀砚一脸茫然,转头看了眼自己刚刚从上面醒过来的逼仄的床,自言自语:“我就说这不能住人吧,竟然还有跳蚤……” 舒舒服服洗了澡换了身衣服,终于有了点儿人样。 徐怀砚想了会儿今天要做的事,一边往楼下宿管处去拿换舍申请表,一边翻出未接电话看了一遍,拨回兰乐的电话。 兰乐比他好一点,中午12点就醒了,此时正翘着二郎腿瘫在沙发上看电视。 “哟,您终于醒啦!”略显夸张的感叹,还附带什么东西嚼得嘎嘣脆的响声。 徐怀砚接过宿管大爷递过来的一张表,抖抖上面的灰尘:“你在家?” “昂,是这样滴!” “靠,那你干嘛把我送回学校??” 兰乐说:“不是我送你回去的,我自己都是被人送的那个,怎么送你?要是我没记错,应该是谢疏送你回去的,你当时说想去厕所,谢疏就陪你去了,然后,就没见你回来。” 谢疏? 哦。 徐怀砚眨眨眼,他都差点儿忘记还有这号人。 第5章 室友 那就说得过去了,谢疏不知道他家住哪儿,又在学校碰见过他,肯定以为他住学校。 至于宿舍就更好问了,宿管那里都有记录,随便查查就知道他住那间。 兰乐没他那么菜,喝多了还能把事情记得门儿清,悠悠道:“那个谢疏还真是个方脑壳,我都告诉他你三杯倒了,他居然还非要罚你酒,幸好还知道将功赎罪送你回去,不然我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罚酒那会儿的事徐怀砚还是记得的,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有点郁闷:“故意不至于,不过你的推测非常正确,他确实就是个方脑壳。” 一边跟兰乐科普那天在林荫道上偷听到的墙角,开门拐进宿舍时,一个不留神差点儿跟从里面出来的一个男生撞到。 徐怀砚疑惑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生,又侧头看了眼门上的号码。 这就算他的宿舍没错啊,这人谁? “你住这儿?”徐怀砚指了指里面:“今天才来?” 祝肆不着痕迹地迅速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眼睛一弯,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老狐狸。 “你就是徐怀砚?久仰久仰啊。” 徐怀砚一挑眉,正想说你久仰我什么,祝肆已经笑着侧身让开,他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正半蹲在地上从容不迫地收拾着行李箱,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继续整理自己的。 真巧,是那个方脑壳。 “喂,徐怀砚,然后呢,那女的就走了??你别说话说一半继续啊。” 兰乐张牙舞爪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徐怀砚再混也没到方面说人家坏话讨论人家八卦的程度,更何况他那天才亲口答应不会把他的事儿到处说。 于是,徐怀砚盯着谢疏的脑壳顶,特别有逼格地说了句“情况有变,我稍后会再联系你商议之后的事,再见。”,然后迅速挂掉了电话。 祝肆懒洋洋地抄着手靠在门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徐怀砚,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徐怀砚毫无所觉,歪着头问他们:“你们两个都要搬进来?” 祝肆摇摇头,下巴朝谢疏抬了抬,说:“我C大的,他朋友,今天就过来帮他搬个东西,要搬进来的只有他。” “哦。” 徐怀砚点点头。 原来他也不是一个人住啊,那感情好,有人愿意跟他住,虽然是个方脑壳,聊胜于无,省了他再费力气去换宿舍。 走到自己桌边将那张已经没什么用的申请表随手扔到桌上,考虑到有祝肆这个“外人”在,也就没多说什么,随口问了谢疏一句:“你今晚上就住下了吗?” 谢疏拿出电脑放在桌上,闻言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偏过头看他:“怎么?” 徐怀砚说:“我晚上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谢疏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又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啧,方脑壳还真是高冷。 徐怀砚在心头感叹了一声,冲他们摆摆手:“那我先走了,晚上见。”说罢,带上钥匙挂在食指上晃悠得叮当响,单手揣在外套兜里,悠哉悠哉地出门了。 祝肆目送他一路离开,笑意不减,反而还要扩大的趋势:“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这么多年,为了他还特意放弃交换资格中途跑回来的人?顶着这么一张张扬的脸,你竟然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外头瞎晃悠了这么多年,这不像你啊。” “不然我能怎么办?”谢疏扯了扯嘴角,这小混蛋现在连记都不记得他了。 “哎呀,难得看见我们完美无缺的谢大少也有对一个人束手无策的一天,这事儿够新鲜。” 祝肆毫不留情地把人嘲笑一通,在接受到对方警告的眼神时,立刻见好就收,晃悠到徐怀砚位子上坐下:“没事儿,咱谢大少多优秀,做什么不是手到擒来,再说你这都死缠烂打跟人家搬到一个宿舍了,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们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肯定没问题!” 说着想到什么,砸吧两下嘴,感叹道:“就是有点可怜你这位心上人,看着跟只小白兔似的,被你这只披着羊皮惯会装腔作势的野狼看上,免不了最后被吃到骨头渣都不剩。” 谢疏不为所动:“所以呢?” 祝肆故作特别痛心的表情:“作为多年的好友,于私,我是很希望你成功啃到小白兔的,于公,我只想对你说一句,宿舍并不是你为非作歹的掩护室,希望你能克制一下,还是做个人吧。” —— 徐怀砚饿了一天,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找吃的。 很巧的是,他随便在校门口找了家小炒店,就遇上了一直特别执着地对他很有乱七八糟想法的白校花。 白校花顶着开学骤降的温度还特别坚强地穿着没有盖过膝盖的小白裙,趁着徐怀砚刚点完菜,抓着手机磨蹭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那个,真巧,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见你。” 徐怀砚还有点儿困,没精打采地抬起眼皮看她,白校花被这软乎乎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激荡,红云迅速攀上脸颊。 “又是你?” 徐怀砚记得她,这个无数次在路上跟他偶遇,并且无数次试图跌进自己怀里的姑娘。 叫什么没记得,只记得好像是姓白,换男朋友比换袜子还勤。 兰乐说的。 俊男美女的搭配总是最惹眼的存在,尤其徐怀砚作为一个大男生,居然还长着一张比校花都要精致漂亮的脸蛋。 徐怀砚后桌两个女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因为开学萎靡了好几天的精神顿时一震,恨不得直接把头摘了放在徐怀砚那桌空位上围观。 白校花自动忽略他这个感情复杂的“又”字,眼睛刷地亮了:“你竟然记得我,我好高兴!” “……”徐怀砚有点儿无语。 你都这样刷存在感了,还记不住的,除非是个弱智吧。 白校花略显羞涩的抿了抿嘴,漂亮的杏眼直勾勾盯着他:“我也是一个人,既然这么巧都遇上了,有兴趣一起吃饭吗?” 徐怀砚说:“不,我只点了够我自己的吃得菜。” 白校花一愣:“我饭量很小,只吃一点就可以。” “那你自己点去。” 校花的表情有点儿受伤。 不过她没打算就这么放弃,毕竟往他身上摔了那么多回没一次成功,她也从来没有气馁过。 于是换了个思路,又小声问他:“那你吃完饭有兴趣和我一起看个电影吗,听说刚刚上映的一个科幻电影特别好看,你们男声都会很喜欢的。” 正好年轻的服务员端着菜上来。 徐怀砚被她缠得烦了,看着一盘鱼香茄子放下,视线上移到白校花娇俏的脸上,嘴角一弯,梨涡若隐若现,又乖又坏的矛盾敢在他身上结合的淋漓尽致。 “你脱光了我都没兴趣。” “……” “……” “……” 服务员手一抖,半碗汤险些洒出来。 “噗——”看着白校花一脸菜色,后桌正对着她的女生一口汤直接喷了。 徐怀砚背后的女生一脸兴奋掩都掩不住,伸长脖子压低了声音声音激动道:“姐妹你听到没!!!徐怀砚这个二流子居然让人家校花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光!” 坐在她对面正边忍笑边擦嘴的女生当场愣住。 在白校花羞愤悲伤,掩面离去的同时,抬起头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姐妹,耳朵没问题吧?” 第6章 商量 吃完饭,时间还早,徐怀砚就跑去找兰乐玩儿游戏。 开门的是兰钦,兰乐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比他们都小一届,开学正好上大一,长着一张极其乖巧的娃娃脸,一笑起来特别可爱,不像个大学生,看起来倒是更像高一。 兰乐是个好哥哥,一直带着兰钦玩儿,三个人从小凑在一起,互相感情都很好。 不过他们两兄弟没住一起,乍一看见兰钦,徐怀砚有些惊讶:“哟,弟弟,你也在,没去学校?” 兰钦腼腆地笑笑,把人迎进来:“马上就要军训了,来我哥这儿拿点东西。” 徐怀砚流氓似的顺手捏了一把他的脸,啧啧感叹:“这么白白净净的小孩儿马上就要变成黑煤球了,记得让你哥多给你备点儿防晒,涂厚点儿。” 兰钦下意识摸摸脸,咦了声:“怀砚哥,你不喜欢黑的?” 徐怀砚翻着眼皮想了想,要是白校花再黑上五个度,一笑只能看见一口牙,跑来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看电影…… 啧,牙有点儿酸。 “算了吧,还是白点儿好看!” 兰乐坐在客厅地毯上玩儿得正起劲,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高声插嘴:“黑煤球又怎么样,男人就应该有点儿颜色,怎么能老跟白斩鸡一样?” “你才白斩鸡。”徐怀砚走进去往他小腿肚上踢了一脚:“挪开点儿。” 兰乐拱着屁股让开一个地儿。 “今晚睡我这儿?哦不对,你换宿舍的申请表交了没?要是申请失败,你还是得乖乖回去。” “没。”徐怀砚说:“我宿舍来人了,谢疏跟我一起住,我准备今天今天晚上回去跟他说一声,就让他以后负责给我打掩护。” 兰钦拿了瓶冰可乐过来放进徐怀砚手里,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 “谢疏?”兰乐想了想:“也是,他刚回来,还没听说过你这个二世祖的英勇事迹,不懂事很正常,不过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做帮你打掩护这种无聊事情的人,你说的动他?” 徐怀砚说:“先试试呗,要是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 徐怀砚歪着头,朝他咧嘴一笑:“没有揍一顿不能解决的事情。” 徐怀砚跟兰乐兰钦一直玩到晚上七八点,还觉得没尽兴。 “兰乐你好菜啊,老是死,拉低我的游戏体验。” “你好意思说我菜,我就问你一句,你耍赖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游戏体验感?” 说完,愤愤拐了兰钦一下:“你说,这人过不过分。” 兰钦看了亲哥一眼,又看了乐颠乐颠的徐怀砚一眼,认真道:“哥你不是总说好看的人说什么都对吗?所以这一波我站怀砚哥。” 兰乐气死了,鼓着眼睛:“小混蛋,这话不是用在这时候的!不行不行,今天不赢你一回,灭灭你的气焰,我跟你姓算了!” “怕你啊。”徐怀砚嘚瑟地翘着嘴角,扔下手柄:“不过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学校一趟,最多四十分钟,解决了谢疏再来跟你一较高下,哎,借我辆车用用?” 兰乐臭着脸扔他一把钥匙:“红的那辆。” “okk~”徐怀砚站起来对兰钦道:“弟弟,要不要顺便送你去学校?” 兰钦点点头:“要的,砚哥你等我上楼拿个行李。” 从兰乐家到学校开车也就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徐怀砚先是把兰钦送到他们宿舍楼下,才拐弯回了自己那儿。 宿舍里面开着灯,空荡荡没有人,徐怀砚进去就听有水声从浴室传出来,谢疏正在里面洗澡。 徐怀砚晃悠到浴室门口,路过自己那桌面时发现那张申请表不见了,还有点儿奇怪,不过转念一想反正没什么用了,也就没管。 两手抱在胸前靠在浴室门口的墙边:“喂,室友,你还有多久啊?我有事儿找你。” 里面的水声停了一阵,没人说话。 徐怀砚扣了扣门:“要不我就这样说,你听就行?” 这回里面的人没有再沉默,瓮声瓮气传来一句“等着”,又重新响起水声,像是怕他真的就这么说了,哗啦啦的,比刚才更大声了。 “行吧,那你快点儿,我还有事呢。” 徐怀砚皱皱鼻子,掏出手机给兰乐发信息。 徐怀砚:「弟弟已经送到了,我可能得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晚一点,你自己先玩儿着。」 兰乐:「咋?谢疏很难搞?」 兰乐:「/网页链接」 兰乐:「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徐怀砚点进去看了一眼,是个学校论坛的帖子,标题简单粗暴: 「Q大恶名昭著二世祖公然调戏校花,要求当场脱光,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大致浏览了一下内容,有理有据逻辑通顺,辞藻华丽而不夸张,徐怀砚只有一个感叹:学校高材生们命题作文的水平越来越好了。 兰乐:「你真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啊,你爸还没被你气死真是谢天谢地。」 徐怀砚:「对于这一点,我跟你有同样的疑惑。」 徐怀砚:「不知道难不难搞,他在洗澡,我得等他出来。」 兰乐:「???我寻思学校那破浴室也不隔音吧,你直接说不行?」 徐怀砚:「他说让我等他出来。」 兰乐:「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乖宝宝行为不适合你,甚至我觉得你可以直接进去,反正他有的你都有,你还能趁机比比尺寸。」 趁着人家洗澡进去比鸟? 变态吧? 徐怀砚想了一下那个糟糕的场景,嫌弃地嗤了声,正想骂他是不是脑筋分叉了,浴室门咔哒一声响,徐怀砚下意识抬头,撞进一双被水汽浸润得黝黑晶亮的眸子。 谢疏大概也没料到他会站在这里等他,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惊讶。 他没穿上衣,只是随便套了条短裤,一头黑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身上的水珠也没有擦干净,附着在线条分明的身体上,积累到承载不住了,又往下擦过腹肌滑进腰际消失不见。 徐怀砚的第一反应,要是让兰乐看见,肯会没脸再说白的男生就是白斩鸡。 宽肩窄腰,六块腹肌,就连手臂上也是线条分明,又恰到好处,不至于太过夸张,连他一个男生都不得不承认是真的挺好看。 看不出来平时略显清瘦的人脱了衣服会有这样的爆发力。 徐怀砚默默放下手机,背着手悄咪咪往自己腰上掐了一把。 靠,好像输了。 有点嫉妒。 谢疏将他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眉尾一动,笑意迅速闪过,低声道:“不是说有事?说吧。” 徐怀砚指着他湿淋淋的脑袋,面无表情:“擦个头发是会解除你的封印吗?还有,能不能麻烦你穿上衣服再来跟我说话,虽然大家都是同学,不过咱俩不太熟,不适合这样坦诚相见,起码得尊重还是挺重要的。” “只是忘记带衣服进去了而已。” 谢疏撑在洗漱台,伸手越过他的头顶拉了张干毛巾。 徐怀砚莫名其妙在他怀里被困了一下,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盯着眼前白蛋晃眼的皮肤,忽然很想伸手戳戳。 手臂不经意擦过他柔软的发顶,谢疏收回手一边从容地擦着头发一边往里走:“你不是赶时间?” “也不差你拿个毛巾的时间。” 徐怀砚撇撇嘴,说:“拜托你个事儿,我晚上不住学校里,不过因为大二必须住校,所以楼下那位大爷偶尔会来来查寝,不过不怎么严,到时候你就说了一声我在厕所,或者串寝室玩去了就行。” 谢疏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表情瞬间冷下来:“你不住校?” 第7章 通报 徐怀砚点点头:“本来就没打算住,我自己房子住的好好的,干嘛来受这个罪,怎么了,你不答应?” 谢疏嘴角拉得笔直,脸色看起来不太友好。 不过徐怀砚也没见过他友好起来时什么样子就是了。 原计划要是谢疏不答应,他就跟他用男人的方式较量一下,打到他答应为止,不过刚刚被他的肌肉秀了一波,突然有点不太确定打不打得过了。 这个认知让徐怀砚的心情也变得差起来:“说我去厕所了一共也就四个字,就碰碰嘴皮子的事儿,又不难,我回头请你吃饭感谢你总行了吧。” 谢疏说:“我不喜欢撒谎。” 徐怀砚说:“那不用你撒谎,你就指一下厕所门,这样总行了吧!” 谢疏抬头看他,眼神变了几下,最终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尽量。” 徐怀砚心头堵着的一口气通了,笑容很快又爬上来:“这就好了嘛,改天请你吃饭,什么都行,地点你挑,我先走了!” 随着关门声响起,宿舍又恢复了安静。 谢疏坐了会儿,扯扯嘴角,随手将毛巾扔在一边,起身去浴室拿出上衣套上。 想住外面? 当然可以。 不过,不是现在。 第二天早上,徐怀砚在学校公告通报上看到自己的名字,整个人都不好了。 再三确认这个“徐怀砚”真的就是大二经管三班的“徐怀砚”之后,忍不住大骂了一声靠! “这个谢疏怎么这么不靠谱,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兰乐在一旁默默道:“不惊讶,猜到了,方脑壳要是会撒谎就奇怪了,劝你还是怪怪搬回宿舍算了。” 徐怀砚瞪他:“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作诗?” 兰乐两眼一弯:“被通报的是你又不是我,为什么没有心情?” 还是他的室友稳妥靠得住,回头得买点儿吃的犒劳犒劳。 徐怀砚被他幸灾乐祸的态度气得早饭都吃不下了,梗着脖子脚步匆匆就往教室去,他要找谢疏这个罪魁祸首算账! 彼时谢疏正在教室听郑为跟他同步教材进度,旁边还围了一圈的热心女同学。 徐怀砚走过去“啪”地放下半瓶水,吓得几个女生抖了一下。 怒发冲冠,非常生气。 郑为扶了扶眼镜,呆滞地看着火冒三丈的徐怀砚:“这位大哥,你咋了?” 徐怀砚没理他,自顾自在谢疏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两手抱在胸前,故作凶恶地兴师问罪。 “谢疏,你坑老子!” 粗鲁又不客气的话让周围的人纷纷皱起眉头。 怎么谢疏才刚回来,徐怀砚就开始欺负人家? 谢疏显然知道他的怒意从何而来,合上书,淡淡回望他:“通报上也有我的名字。” “是吗?” 徐怀砚皱着眉头想了想,这他倒是没注意,光顾着看自己的名字了。 坐在谢疏后面的姑娘叫容雪,闻言惊讶地睁大眼睛:“谢疏,你被通报了?为什么啊?” 谢疏说:“没什么,只是昨晚徐怀砚没住宿舍,被查寝的宿管发现,连坐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可是微微低垂的眼帘还有眼睛底下睫毛打下的阴影都让他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委屈。 一帮同学心疼得不行。 容雪眉头都拧起来了,难得大着胆子不满地指责徐怀砚:“谢疏脾气好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他啊,人家因为你都被通报批评了,你还冲他发火,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就是,再说本来就是你的错,大二住校是规定,你违反了规定被通报也是理所当然。” “谢疏一直是个好学生,各方面都这么完美,现在因为你吃了个通报,都有污点了,你不道歉就算了,还这么蛮不讲理……” 徐怀砚明明才是满腔委屈的原告方,被她们说得都有点自我怀疑了。 所以其实是宿管大爷变了? 明明上个学期他跟上一届打听的时候,都说这个宿管不记事管得又松,随便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吗?怎么现在这么严格一查一个准? 上课铃响,所有人各自回到座位。 徐怀砚拿出书放在桌上,挠了挠头,冷静下来又想了想,好像谢疏确实没有搞他的理由。 悄咪咪往谢疏那边靠了些,又从衣兜里掏出一条士力架放在他面前:“那啥,好像是我搞错了,跟你道歉。” 谢疏有些意外地望着他,没料到他也会跟人道歉。 徐怀砚说:“你干嘛这么看我,我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谢疏点点头,表现得很大度,收起那条士力架:“没关系。” 还挺好哄。 徐怀砚乐了一下,想起这样的话就得回去住学校宿舍,又觉得有点难受,笑不出来了,瘪着嘴趴在桌上闷不吭声。 旁边的人半天没动静。 秦疏转着笔侧目望去,身旁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徐怀砚脸朝着他的方向,碎发耷在额前,随着从窗外拂进来的微风轻轻广东。眼睛微微阖着,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淡淡的黑眼圈昭示着他昨晚玩游戏到大半夜的战绩,那颗惹人注目的泪痣也被可怜兮兮地被压在手腕上。 再往下是微微玩起的双唇,梨涡被藏起来了,不过只需要看一眼,仍旧就可以想象出它笑起来时是怎样漂亮的弧度。 这么嘴贱手欠的人,睡着的样子竟然意外乖巧得像个小孩子。 容雪旁边的女生从徐怀砚坐下开始就时不时就会抬头偷偷瞄一眼,最后趁着老师不注意,掏出手机对着徐怀砚飞快拍下一张照片,又飞快地转回去,喜滋滋抱着手机偷乐。 小孩子又乖又好看,当然不止他一个人喜欢了。 谢疏默默伸手将徐怀砚塞进抽屉的外套拿出来披在他身上。 衣领往上拉一些,正好挡住他半张脸。 幸亏学校念在开学第一天,只是通报批评了一下,没让他们写检讨,但是这样一来,徐怀砚就成了重点关注对象,必须要住校了。 中午回宿舍路过宿管大爷时还很不爽地仰着下巴不想搭理他。 不过宿管大爷倒是很愿意搭理他。 “小徐啊,回来学校住啦?” 徐怀砚翻了个白眼,从鼻孔里发出一声高傲的“嗯”。 宿管大爷像是看不懂他的脸色,还笑眯眯的:“住校多好多方便啊,而且跟你住的小男生也是个好孩子呀,举报你之后还说自己也有错,让我写通告时一起报上去,这么愿意同甘共苦的室友少啊,你该多多跟他学习学习。” “……?” 徐怀砚原本都准备直接走过去不理他了,听到这里,重重眼皮子一跳,僵硬地扭过头看着满脸皱纹的大爷。 啥玩意儿? 举报??? 同甘共苦??? 靠! 谢疏!我去你妈的! 第8章 捉弄 专业课分下来新的课题,一个宿舍为一组,完成时间一个学期,期末交作业。 因为通报事件,全校都知道谢大才子不幸被分到了跟徐怀砚一个宿舍,不被欺负的太狠就已经谢天谢地,现在居然还要跟他做同一个课题。 徐怀砚一向不学无术,肯定会把所有东西丢给谢疏让他一个人完成。 谢疏真的是好惨一男的。 果不其然,在开学头一周,三班众人就目睹了徐怀砚对谢疏各种甩脸色,出处针对他,彻底坐实了仗势欺人这个名头。 众人一面心疼谢疏,为他的住校生涯提心吊胆,一面对徐怀砚的意见更大了。 这种浑身都写着优秀的男生,他怎么也欺负得下去?也太浑了。 然而对这一切,当事人谢疏并没有任何受欺负的感受,只是觉得失策。 千算万算没算到,宿管大爷是个大嘴巴。 自从徐怀砚得知事情真相,就没给他一个好脸,当天晚上就特别愤怒又幼稚地把白天给他的士力架要了回去,话也不跟他说,洗澡洗漱都要抢在他前面,晚上还无理取闹地不许他玩儿手机,说是有光打扰他睡觉。 然后自己躲在被子里面对着兰乐大骂谢疏这个老狗比。 谢疏当然愿意让着他。 不过小猫咪闹脾气的样子虽然可爱,但是总这么被他气着也不太好。 怎么哄呢? 嘶—— 难搞。 买根逗猫棒不知道行不行。 兰乐看徐怀砚实在气得不行了,给他支了个招帮他出气。 “三教那边的舞蹈室是电子锁,到了周末就会有负责人用特殊密码给关上,里面打不开,只能从外面打开,你把谢疏骗过去,我帮你搞到密码,然后关他一晚上吓吓他,让他知道谁才是爸爸。” 徐怀砚粗略听了一遍,关注点有点歪:“这样设计是有什么讲究吗?还是说一到周末里面就会关点不可告人的东西,谨防它们跑出来?” 兰乐无语地看着他:“你管这么多干嘛?” 徐怀砚又问:“他难道不会打电话求助?给你打个预防针,如果需要抢手机的话,我可能抢不过他。” “艺术楼有信号屏蔽器,到时候我提前去帮你弄开,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做就行,一句话,搞不搞?” 徐怀砚点头:“这么周全啊,那必须搞!就算沦落到住校,我也要让谢疏知道,335只能有一个爸爸!” 当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徐怀砚难得抛弃兰乐,挨挨蹭蹭在谢疏旁边坐下。 郑为还以为徐怀砚又要去找谢疏的麻烦了,精神一震,全神贯注盯着两个人的背影,以防徐怀砚控制不住对谢疏动手。 谢疏侧过头看他,眼中询问的意味很明显。 徐怀砚露出一个不计前嫌的笑容:“之前你耍我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了。” 谢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波澜不惊:“没有耍你,我早就说了,讨厌撒谎,那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徐怀砚心说您真牛逼,下意识的反应居然是主动举报。 “好吧,下意识就下意识。”徐怀砚眉眼弯弯:“不过从本质上来讲,你这个行为确实对我的心灵造成了十成十的伤害,毕竟我那么信任你,这样,我跟你讨个补偿,应该不过分吧。” 谢疏眼角微动,眸光闪过几分兴致,很快消失不见。 “什么补偿。” “今天下午放学,我要去艺术楼给我朋友送点儿东西,有点重,你陪我去一趟,给我做苦力。” 谢疏眉头一挑:“就这个?” 徐怀砚说:“不然你以为呢?让你站着不动给我揍一顿行不行?” 谢疏说不行:“除非你想被通报,写一万检讨的那种。” 徐怀砚:“那不就结了?我又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答不答应,一句话,干脆点。” 谢疏点点头表示同意:“可以。” 计划通! 徐怀砚眯眼一笑,背着手朝一直在偷偷观察这边情况的兰乐比了个“OK”的手势。 晚上等着看好戏吧。 周五最后一节没几个班有课,下课铃声一响,为数不多的几个班陆陆续续都走光了,兰乐因为有任务在身,更是脚底抹油溜地飞快。 徐怀砚故意放满脚步走在最后,谢疏也慢下步子将就他,不慌不慌地走在他旁边。 两个人外形都极为出众,走在一起更是十级惹眼的存在,路过的不论男生女生,都不禁侧目望过来,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流连。 很极端的两个人,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都天差地别,不客气地比喻,要说谢疏是清冷的月宫大仙,那徐怀砚就是当之无愧的花楼头牌,好像天生就互为矛盾体。 可是就是这样各方面都堪称矛盾典范的两个人,走在一起竟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和谐。 如果非要找个词来形容,那么姑且应该大概可能也许,可以称之为般配。 相比起谢疏的淡定,徐怀砚很不适应这样被当猴子一样直白的目光,都怪这个人拉低了他在学校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严,以前这些人才没胆子这么盯着他不放。 “谢老板,走快点行不行,你当过年散步啊?” 徐怀砚恶人先告状,拉着他的手腕直接加快步。 谢疏穿着短袖,徐怀砚微凉的掌心贴着他的手臂,一股难以言喻的触动从他掌心下方寸间的皮肤一直流淌到四肢百骸,最后都距离在心尖最敏感的地方,烧起一簇不断跳动的小火苗。 除了两人初次见面那一回,这还是徐怀砚第一次主动碰他。 谢疏看着他的后脑勺,总是习惯抿着的嘴角弯起的弧度,驱散了脸上大半的冷漠,让一旁偷瞄的女生都看呆了。 可惜美好的事物总是转瞬即逝,眨眼的功夫谢疏已经又恢复到疏离不可亲近的模样,让女生不禁怀疑是不是他们看走了眼。 跟徐怀砚这个恶霸在一起,谢疏怎么可能笑得出来,还笑得那么好看。 他们的教学楼更靠近南门,而取快递的地方在北门,等两个人穿过大半个校园取到一箱子沉甸甸的快递时,离下课时间都过去快半小时了。 徐怀砚签快递单时,想到从这边到艺术楼还要走二十多分钟就觉得心累。 他不是在整谢疏吗?为什么感觉顺便把自己也给整了一回。 事后,听完徐怀砚吐槽的兰乐也觉得很无语,问他为什么不直接让谢疏自己去取快递,他去教学楼下等着就行? 徐怀砚听完后顿时恍然大悟。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半路上,徐怀砚收到来自兰乐的消息: 「一切OK!502教室,密码13124,我先去给我弟那边帮个忙填个资料,一会儿再过来找你!」 行吧,只要能成功给谢疏一个教训,多走两步就多走两步。 两人进了艺术楼,学生早走光了,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徐怀砚都已经做好准备谢疏问他“为什么人都没有还跑来送东西”该怎么回答了,可惜一直爬到二楼,都没听他吱一声,憋不住先开口道:“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这个点跑过来?” 谢疏顿觉好笑。 他怕他想不出借口,一问就懵逼露马脚,才体贴地没吭声,怎么他还不满意了。 第9章 失策 于是,顺着他的话从善如流道:“为什么这个点过来?” 徐怀砚扬起眉头:“因为这个是我要送给我喜欢的小姑娘,我想给她一个惊喜!所以得偷偷的,不告诉她。” 他的眼睛生得太好看,明亮得不可思议,就像盛着被揉碎的星星,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甚至亲一亲。 谢疏眼神倏地暗下,浓浓的复杂情绪在双眸中肆意翻滚。 就算知道他是在撒谎,就算明白那个“她”其实并不存在,他也觉得没有办法忍受,从他嘴里这样坦然地说出“我喜欢的人”。 莫须有的也不行。 “走快点,手麻了。” 冷着脸扔下这句话,谢疏无情地将徐怀砚扔在后面,自顾自加快脚步往上走。 抱着那么重的一大箱东西走过来,附带爬了两层楼梯还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的,徐怀砚自认没这样的能耐。 他现在就已经脚掌发麻爬不动了。 “切,神气什么。” 绝对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化身柠檬精的徐大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小声嘀咕:“四肢发达臭面瘫,等会儿有你好看。” 上楼之后,两人绕过隔墙来到最后一间练习室。 “喏,就是这儿。” 徐怀砚隔着玻璃指了指空教室:“一会儿你就帮我放到那里就行,我在门口等你。” 谢疏目光淡淡扫过他的眼角,心下有了计较:“好。” 徐怀砚长这么大没想到头一回玩儿这种恶作剧居然还是在大学,有点儿激动,还有点儿紧张,密码按了两下都没按对,最后尴尬地笑了笑,偷偷拿出手机再看一遍,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按准了,一声清响,门锁被打开。 徐怀砚特别“好心”地帮他推着门:“好了,快点进去吧。” 谢疏嗯了一声,长手长脚往里面迈。 徐怀砚一看奸计得逞,嘴角忍不住扬起恶作剧得逞以后的坏笑,可惜这一丢丢的“坏”都被两个梨涡硬生生分散了大半。 略略后退半步,正想收回收关上门,谢疏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忽然转过身单手抱着箱子,腾出一只手飞快握住他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就把人拉了进来。 电子锁没有外力抵挡就会自动合起,徐怀砚猝不及防被他拉进来,还没来得及回头把住,只听身后传来“吧嗒”一声,门锁已经无情锁上。 “……” 心情很复杂,很想去哪里找几条狗来日日。 徐怀砚这下笑不出来了,一脸麻木地看着谢疏特别从容地迈着步子走到他刚刚随手指的地方放好箱子,末了还要转身跟他确认:“是这儿?” 现在还问这个有个屁用,这人真的是故意的吧? 表面装得一本正经生人勿近,背地里老玩儿这种阴人的花招。 最气人的他居然还一次又一次的中招,这下真把自己也给整进去了。 徐怀砚郁闷得要死,不想理他,气急败坏地转身拿出手机给兰乐发信息让他过来解救他,看着对话框前面醒目的红色感叹号,才想起兰乐开了信号屏蔽,信息根本发不出去。 靠!!狗怎么还不来!他想多日两条行不行! 偏偏“罪魁祸首”谢疏还装作一脸不知情的样子,走过来问他:“还有事?” 徐怀砚气着气着,愤怒到了极点,很神奇地居然冷静下来了。 转身看着谢疏,木着一张脸:“我问你,你刚刚拉我进来做什么?” 谢疏:“看见门合上,以为你快被夹到手了。” 徐怀砚:“我看起来很像弱智?都不知道躲开?” 谢疏对答如流:“条件反射而已。” 徐怀砚瞪着他不说话,谢疏不闪不躲,平静又从容地跟他对视,深邃的眼睛犹如一汪藏满未知的湖水。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真诚,一点也看不见心虚,在很没出息地暗自感叹一声这双眼睛也太好看之后,徐怀砚又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 难道他真是不小心,只是因为担心他被门夹了手,才会拉他进来的? 毕竟连徐怀砚这个在Q大呆了一年的人都不知道艺术楼锁门这事,谢疏一个刚从国外交换回来的人更不可能知道了,退一步说如果他提前知道了,根本就不会中计跟他过来,看见门合上的第一反应也不应该是往里走。 跟他关在一起也没什么好处是不是。 除非谢疏他想在这里偷摸摸把他揍一顿。 不过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动手揍人的啊。 啊,好累。 害人害己就是这个意思?早知道不搞这茬了。 谢疏好像很不明白他现在是在生什么气,微微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他:“不走?我还有事,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徐怀砚没好气:“那你走呗,不拦你,能出去算你本事。” 说着,一边走到墙角蹲下,掏出钥匙划破胶带,自顾自拆起快递来。 谢疏试了一下发现打不开门,折回去用跟他同样的姿势蹲在他面前,问他:“什么意思?我们出不去?” 徐怀砚说:“还不是怪你,这门锁上了就只能从外面打开,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说在外面等你?现在好了,托您的福,两个人都进来了。” 谢疏没他那么好糊弄,想了想,抬眼看他,目光里明晃晃的不信任。 “刚才是你想关门。” 这是肯定句。 徐怀砚没忽悠成功,有点心虚,拆快递的手速都慢下来了。 谢疏还觉得不够,又冷漠地补了一句:“你故意让我帮你搬东西,就是想把我关在这里面。” “……” 徐怀砚干脆大喇喇往地上一坐,理直气壮道:“是又怎么样,谁让你一开学就害我被通报,你有空应该多打听打听我徐怀砚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给你点儿教训怎么了?” 快递已经被他拆开了,谢疏这才发现原来他是搬了满满一大箱子的坚果。 “我已经说过了,通报的事情不是故意的,我跟你无冤无仇,没必要害你。” “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脱罪了?哪个法官同意的?动机不重要,反正我只在意结果,你让我被通报,我关你一晚上怎么了?” 谢疏漠然看了他一会儿,不置可否,随手翻了翻一箱子包装精致的坚果:“所以这是什么?我以为你让我搬的是一箱子砖头。” 徐怀砚鼓着脸:“怕你饿死!” “……” 恶作剧整人还怕人饿着,不忘特意给人准备吃的,谢疏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说。 这回是真的没蹦住,一手掩住脸笑了。 第10章 玩笑 徐怀砚觉得自己正在被嘲讽,愤愤抓了一袋开心果砸过去:“你这人怎么这么烦,自己还不是被关在这儿出不去,笑个屁啊!” 大概这个人就是他的克星,只要碰上他就没好事。 谢疏接下他的开心果,拿出手机:“我让人过来开门。” “没用的,这儿开了信号屏蔽。” 徐怀砚焉嗒嗒地撕开一包夏威夷果有一颗没一颗地吃起来,角落里还有几个箱子不知道装着什么,沉甸甸的,正好给他当椅子坐:“兰乐一会儿会过来,发现电话打不通自然会上来找我,等着吧。” 所以他大费周章 都是为了跑这儿来吃坚果,也是够了。 谢疏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道:“你上个学期是不是挂了高数?” 徐怀砚眼皮子一跳,抬头:“干嘛?!我都没打算跟你计较了,你还来嘲笑我?要脸吗???” “Q大补考很严,不能作弊,一经查出,留校记档。” “我比你清楚,不用你提醒!”徐怀砚真想一把把果壳全塞进他嘴里,不会说话能不能闭嘴。 “我没有在提醒你,我只是想说,我可以帮你辅导高数,补考包过那种。”谢疏道:“不过,有条件。” 徐怀砚正在心里对谢疏进行反复鞭尸,闻言愣了下神,不大相信真有这么以德报怨的好事,还赶巧被他碰上。 但不得不说谢疏确实捏住了他的死穴,他自己被高数折磨了一年,上回补考就没过,而且差得还不是一星半点,一想到这个,头都大了。 将信将疑问他:“什么条件?先声明,我才是永远的大哥,你别想谋朝篡位。” 谢疏说:“我对你的宝座没兴趣。条件很简单,你乖乖答应住在学校,我就帮你。” 徐怀砚咦了声,他不是已经被逼地住校了吗:“这么简单?” 谢疏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要一直住在学校。就算这段期间的风头过去,宿管没有盯着你不放了,也不能夜不归宿,每晚十一点前必须回宿舍,当然,你可以踩点,也可以选择提前回来,不过提醒一句,我对你的高数补习,地点只会在宿舍。” 也就是说,他踩点回来,只是得到了可以接受补习的机会,提前回来,才能接受补习内容? 徐怀砚想不通:“我就不明白了,干嘛非要执着于让我住校啊,你上辈子就是个宿管吧?!” 谢疏道:“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再被通报,你安分点,皆大欢喜。” 为了摆脱被高数支配的噩梦,徐怀砚深思熟虑了好几分钟,终于还是答应了这个丧权辱国的条件。 诸事不顺的他快要自闭了。 坚果也没心情吃,垂头丧气地盘腿靠在墙上双眼放空。 天色渐渐暗下来,天气预报难得准一次,说今天有雨真的就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点砸在窗绿化树上,哗啦哗啦打得响亮。 有一道窗户没关,水汽顺着风向从外面飘进来,冰冰凉凉的,蒙上皮肤让人很不舒服。 谢疏起身去关上窗,开灯时意外发现电源被切了,除了角落门口小小一个昏暗的应急灯还能打开,别的灯都不亮。 这倒是在意料之外了。 转身正想将这个不幸的消息传达给徐怀砚,送他个雪上加霜,却不想一回头,对上一双湿漉漉又晶亮的双眸,眼角泪痣漂亮的红色似乎也随着主人心情的低落暗淡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巴巴得像极了一直被欺负的宠物。 谢疏走到他面前,四目相对时,特别想伸手摸摸他软乎乎的脑袋,再把人搂进怀里好好哄一哄。 手指难耐地动了动,虽然艰难,还是忍住了。 “怎么?”他难得放缓了声音问:“生气了?” 徐怀砚低下头,只用发顶对着他,谢疏看不见他的眼睛,遗憾的同时又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他怕是真的要忍不住了。 “谢疏。”徐怀砚问他:“月黑风高,气氛正好,所以你想听听来自小徐的童年趣事吗?” 谢疏眉梢微动:“什么?” “不听算了。” 谢疏:“......你说。” 徐怀砚哦了声:“那我说了。” “我小时候因为犯了点儿错,被家里人关在地窖里好几天,里面没有灯,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还会有老鼠蜘蛛爬来怕去。” “我让他们放我出去,可是我爸不同意,他们就不敢,我很饿,可是吃不下东西,总是觉得有东西从我的手上脚上爬过去,还会有奇怪的味道,我一闻到就会吐,特别厉害那种。” 他坐在角落,缩着单薄的肩膀,语气低沉空洞得让人心疼。 谢疏坐回他面前安安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他。 徐怀砚接着道:“后来我实在撑不住晕倒了,被送饭的人发现,我爸才终于同意放我出来,那之后,我吊了一个星期的水才缓过来。” “可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总是会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胸闷发慌,甚至时不时会突然晕倒。心理医生说需要换个环境,就因为这个,我从只读了半年的高中转走了。” 听到这里,谢疏眉头狠狠一皱,目光紧紧盯着他,深色复杂。 原来他高中时突然离开,是因为这个。 “然后呢。”他压着心头悄悄翻涌的情绪,沉声追问。 徐怀砚说:“然后,情况还不错,的确好转了不少。” “我吃了大半年的药,也一直在接受心理辅导,各方面都在好转,我爸和医生都以为我康复了,就没有再让我继续治疗。” “可是我没有告诉他,我的病根本没有好,只要一呆在幽闭黑暗的空间就会发作,甚至更严重,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怎么也喘不上气,没办法呼吸……” 徐怀砚越说越慢,到最后像是没了力气继续说话,只剩下细弱又急促的喘息声,昭示着他现在有多难受。 谢疏看见徐怀砚抬手捂住胸口时,整个脸色都变了,一瞬间黑如锅底,忽地站起来走到他旁边紧紧揽着他的肩膀,一手托住他的脑袋:“是哪里不舒服?!” 徐怀砚本来就生得白,在没有灯光,只能依靠外面操场上巨大的白炽灯照耀的环境下更显得惨白没有血色,抓着他手腕的五指都在微微发抖。 “哪里……都不舒服……我好难受……” 看着犹如瓷娃娃一样的徐怀砚,谢疏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一直凉到脚底板,手心出了一层的冷汗还毫无所觉。 “没事,没事,别怕,我在这儿,我现在就带你出去找医生!” 谢疏手臂穿过徐怀砚脚弯,一把把人抱起来,一米八几的大男生愣是被他抱出一种拎小鸡仔的感觉。 徐怀砚都被他抱傻了,缩在他怀里,愣愣地盯着他的下巴。 门锁了打不开,谢疏黑沉着一张脸,仍旧没有犹豫地大步往门口走,准备直接一脚踹碎了直接出去。 离大门还有几步距离时,忽觉小腹处被人挠了一下。 脚步一顿,低下头去看,怀里的人一张得意洋洋的笑脸灿烂到不行,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哪里还有刚刚虚弱得快要不行的样子。 “中招了吧!小样儿,跟我玩你还是嫩了点~” 徐怀砚嘻嘻哈哈从他怀里蹦下来:“太傻了吧这你都信?行吧,看在你人还算不错,知道爱护同学的份上,吓你一回,之前的事两清,我不跟你计较了!不过往你还是得……喂,你干嘛!” 徐怀砚肩膀被他钳得生疼,扒着他的手腕想把他推开,下一秒又被紧紧捏住脸颊,力气大得让他不得不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平时谢疏也就是性子冷了点儿,对人疏离了些,还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么吓人的表情,嘴角拉得笔直,眼神也阴沉得可怕,甚至给他一种,他都想直接把他吃了的表情。 第11章 选课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徐怀砚这个欺软怕恶的小霸王,是真的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了。 这下他终于可以确认,两个人的确是实力悬殊,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谢疏还没有真的动手,他就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徐怀砚眼神飘忽,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眼里的惧怕。 即使心里发毛,还挺着腰板嘴硬道:“喂,不就开个玩笑吓吓你,这么认真干嘛?赶紧给我放手,痛死了!” 谢疏微微前倾,更拉进两人的距离,徐怀砚甚至都能感受到他说话时打在自己唇角得热气。 “徐怀砚,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徐怀砚梗着脖子:“我管你喜不喜欢,骗都骗了,你还想怎么样?” 靠,服了,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较真? 谢疏冰冷的目光扫过他的眉梢,眼尖,最后停留在微微弯着的嘴角:“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对我撒谎,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你。” 除了他爸,上一个这么威胁徐怀砚的人直接当场被他揍进了医院,再也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不过如今对象换成了各方面都碾压他的谢疏,徐怀砚怂了。 “行了行了,下次不骗你了就是,小气鬼!” 别扭地别过脸试图挣开他的手,却没想一转头就看见门外头一脸震惊望着他们的兰钦。 看清徐怀砚的脸的后,兰钦拎着奶茶的手一抖,吧唧一声,奶茶重重摔在地上,塑料盒破开,黏腻的奶茶淌了满地。 “……” “……” 艹!!狗呢!!!!! ____ 兰乐:「让你把谢疏关你进去,你怎么把自己也给关进去了?还跟他搂搂抱抱亲亲我我的,你们俩感情进步这么神速的?」 徐怀砚:「闭上你的狗嘴,谁跟你说我和他搂搂抱抱亲亲我我了,造谣遭雷劈。」 兰乐:「友情提示一下,发现你们俩奸情的是我亲弟弟。」 徐怀砚:「兰钦理解有误!他只看到的结尾,没看到开头,有因才有果懂不懂?」 兰乐:「行啊,那你说说,你俩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徐怀砚要打人了:「搞你妹!只是我说错话不小心把谢疏给惹毛而已,你们口中的搂搂抱抱,其实是谢老狗他在用武力威胁我!」 兰乐:「我信你就有鬼了,你还能被威胁?没一拳头砸上去就不错了。鉴定结果,撒谎技术有所退步,还得多加练习。」 徐怀砚:「……」 徐怀砚:「我们的友谊到此为止,再见小!狗!比!」 愤愤将手机啪地盖在桌上,徐怀砚扭头瞪着坐在背后的谢疏:“我背着门没看见兰钦,你也没看见?!还搂搂抱抱毁我清誉,太过分!” 谢疏头也不回,一手握着鼠标慢慢滑着滚轮:“看见了,不过不认识。而且你的用词不当,我没有对你搂搂抱抱,只是在对你歪曲的人生观进行教育。” 徐怀砚简直惊叹于他的逻辑:“你人生观才歪曲。而且有你这么教育的?跟我杀了你全家一样,那表情都恨不得把我啃了,居然还好意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太不要脸了你。” 不得不说徐怀砚在某些方面真相了。 巴不得啃了他是真的,不过时间地点并不限于被关在艺术楼时,而是,每时每刻。 当然,谢疏只是在心里默默肯定了一番,并不打算说出来。 毕竟现在还没到骚的时候,可别把总喜欢假装自己是老虎的小猫咪吓跑了。 “陈老师的电影鉴赏还剩最后三个名额,你选好了?” “啊!” 徐怀砚一声惨叫,轻而易举被带偏了思路:“可是我的校园网为什么一直进不去,这么卡怎么选?” “我看看。” 在对象是徐怀砚的时候,谢疏还是很乐于助人的。 站起来走到徐怀砚身后,弯腰俯身接过他的鼠标,一手从另一边撑在桌上,有意无意将徐怀砚整个圈进了怀里。 然而小徐只顾着专心致志盯着电脑,对来自舍友饱含着极强占有欲的动作毫无所觉。 徐怀砚只看见谢疏在网络设置里飞快勾了几下,再回到网页时已经可以轻松刷出来选课页面。 “牛逼啊兄弟。”徐怀砚气性大忘性也大,见此由衷感叹:“看不出你还是个IT天才。” 谢疏嗯了声:“基本操作。” 徐怀砚:“……” 好气哦,又被莫名其妙秀了一脸。 连基本操作都不会的徐怀砚闭上嘴不说话了,一路沉默地看着谢疏在他的选课页面上勾了几下,选好几门选修又点了提交。 看到提交成功四个大字,徐怀砚才反应过来:“喂,你怎么把别的也选了?” “学分平均下来,这学期要上三门选修。” “可是你连老师都不了解,这么随便选真的能行?不会翻车吧,你又害我?” 又? 谢疏主观上不是很喜欢这个字。 “不会,我已经问过上一届的学生,而且我选的也是这些。” 听到他跟自己选的一样,徐怀砚勉强放下心来,忽然鼻尖拱了拱,好像闻到什么香味。 循着味道下意识偏过头往谢疏颈窝的地方嗅了嗅,香味果然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我去,你一个大男人用这么香的沐浴露干嘛?娘儿吧唧。”还怪好闻的。 徐怀砚忍不住又嗅了两下,微凉的鼻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下颌。 这味道甚至还有点儿鼻熟,他是在哪儿闻过吗? 被他忽然的亲密举动弄得浑身一僵,手指不自觉收紧,握住鼠标的指节都开始微微泛白。 喉结上下动了动,谢疏再开口时,身心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低哑:“不是沐浴乳,是洗衣液,普通的柠檬味而已。” “是吗?我怎么没闻出来?” 徐怀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总是有着强烈的好奇心,闻言还想凑过去核实一下。 谢疏头疼地咬着后槽牙,干脆一把盖住他的脸往后推:“洗衣液就在厕所,要不要我去提来给你闻个够?” “我有毛病,闻你的洗衣液干嘛?” 徐怀砚说话时,唇瓣不可避免地蹭过谢疏掌心。 柔软的触感像是被一团火可劲儿撩了一下,奇异的滚烫的触觉轰然炸开,在他身体里面一路飞蹿,最后包裹住整颗扑通跳动的心脏,从火热,变成了心痒难耐。 谢疏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迫切地想要知道当他吻上去时,唇瓣相接会不会也是这样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触感。 亦或者,滚烫到能把他整个人灼烧殆尽。 第12章 愿望 谢疏眯了眯眼,瞳孔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徐怀砚,你再这么不知死……”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他们的对话,门外是隔壁宿舍的男生,叫陆阅,跟他们不在一个班,不过游戏打得挺好,以前跟徐怀砚一起玩儿过几次,难得关系还不错。 “徐怀砚,在不在,吱一声?” 谢疏在第一下敲门声响起时就已经重新整理好表情,收回手自然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徐怀砚迟钝地对方才怪异的气氛毫无所觉,昂起头“吱”了一声,起身去开门。 “干嘛这位小陆,又来找我玩游戏?” “你想玩儿也行,不过还有个别的事。”说着,陆阅把一个黑色烫银的精致盒子递到他面前:“喏,这个,我妹妹她们班一个女生拜托我给你的,哦对了,还有一封信。” 隔壁室友妹妹班上的女生,这关系还真不是离得一星半点的远。 谢疏瘫在椅子上懒洋洋浏览着网页,闻言不经意侧头往门口两人扫了一眼,视线在陆阅递过来的一封贴了个大红色爱心的信封停留了一瞬,很快如无其事收回去。 徐怀砚懵逼地接过盒子和一封粉到眼瞎的信:“你妹妹同学?谁啊???我认识?” “很巧,你不认识,我也不认识。”陆阅摇摇头,笑得贱兮兮的:“不过看这情况肯定是给你表白的没错了,这么大个爱心,信你记得看,回头记得再跟我说说感想,我还要给我妹交差呢。” “什么啊,还要读后感?” 徐怀砚打小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写作文,以此为圆心延伸出来的一系列东西,比如保证书,检讨书,日记,观后感……每一样都无比的讨厌。 “我觉得还是算了吧。”把东西一股脑儿还回去:“拿走拿走,我不要,你送别人去。” “你以为这是传单,随便给谁都行?” 陆阅跟甩烫手山芋一样飞快又把信给塞回他怀里:“又不是让你这个小作文,一句话的事情,就这样,回头再找你啊!mua ~” 说完,脚底抹油蹿回自己宿舍嘭地关上门,不给徐怀砚一分一秒拒绝的机会。 “……” 徐怀砚没办法,只能拿了东西转身回位置坐下。 小盒子里面装的是根项链,明显的男款,坠着一把不大不小的银钥匙,不得不说还挺漂亮至少在某些奇怪的萌点上戳中他。 徐怀砚觉得有点儿喜欢,准备自己回头买一根戴着玩儿,这条就算了,能还就还回去,还不了就全当收藏吧。 项链摆回盒子随手放在书架上。 至于那封信,徐怀砚光是看见上头那颗爱心就觉得一阵鸡皮疙瘩,他也不是没收到过女生的告白信,来来回回就那几句,黏糊又肉麻,嗯……还是不看了。 宿舍十一点断电熄灯,现在十点半过,徐怀砚哼着歌拿上睡衣准备去洗个澡上床睡觉。 随着浴室门关上,谢疏终于停下漫无目的滑着鼠标滚轮的手,回头盯着徐怀砚扔在一边还没有打开的粉色信封,和书架上小巧的黑色盒子,若有所思。 徐怀砚在里面洗着洗着,忽然嗷地一声叫唤起来。 谢疏被他吓了一跳,腾地站起来刚想问他怎么了,就听里面的人骂了声靠,扯着嗓子大声叫他:“谢疏,谢疏,谢老狗!” 谢疏悠悠敲了下门,示意自己在这儿:“谢老狗?” 徐怀砚:“……你骂自己干嘛?我叫的是谢老板。” 当他聋了还是傻了?谢疏嗤了声,体贴地没有拆穿他:“说吧,什么事。” “我裤子不小心掉地上了全湿了,你去我衣柜里重新找一条给我。” 谢疏眉头一挑,乐意接下这个差事:“等着。” 走回到徐怀砚衣柜前拉开柜门,里面放得乱七八糟,一看就是有什么都随便往里面塞。 难怪每次找件衣服找半天。 从最底下的小盒子里翻出一条黑色内裤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尺寸比他的小了一号,腰际居然还有个小小的黑猫警长标志。 还真是有点可爱。 谢疏咧咧嘴,很想知道这条内裤上身效果怎么样。 门被从里面拉开一条小缝儿,伸出来光溜溜的一只布满水珠的胳膊,白得晃眼,还透着被热气蒸腾出的粉。 不难想象,现在里面那位肯定全身都泛着这种漂亮的粉色。 像是被投喂的小宠物,拿了内裤迅速又缩回去将门嘭地关上。 徐怀砚一看他拿过来的居然是内裤,一时间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自我怀疑。他刚刚说的是内裤? 难道不是裤子?? 妈的,算了…… 谢疏回到座位上看班级群里刚刚发出来的课题,没多久就听到于是门打开的声音,徐怀砚踩着湿唧唧的拖鞋吧嗒吧嗒在阳台捣鼓了一阵,然后才进了宿舍。 一进来就忍不住吐槽:“谢疏你能不能靠谱点儿?我让你拿裤子你给我拿条内裤干什么?” “嗯?抱歉,我以为你指的是内裤……” 谢疏目光从课题上移开,随意回头看了一眼,却不想回看到这样一副场景,登时眼神忽地一暗。 徐怀砚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上衣,用一条干毛巾很粗鲁地擦着头发,因为让谢疏给他拿裤子错拿成了内裤,徐怀砚懒得再叫他了,干脆就只穿了内裤直接光着腿走出来。 上衣不算长,遮不住全部,再往下就是一条笔直修长的双腿,徐怀砚属于那种体毛很少的男生,腿上白净得愣是看不见汗毛的存在,不客气地说,这双腿比许多女生的都要漂亮。 谢疏没想到会心想事成得这么快。 人对喜欢的东西总是怀着无尽贪婪和欲望,一旦实现了一个,就会无止境地渴望着下一个,下下一个…… 就想现在的谢疏,对徐怀砚,他已经不大满足于这样单纯的观赏。 搭在键盘上骨节分明的五指不自觉动了动,很想掐着他的腰将他拉过来,让他就这样坐在他腿上,最好那双细白的胳膊还会自己听话地环上他的脖子,然后,用另一副语气将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看,这就是男人的占有欲。 或者也可以说,这就是谢疏对徐怀砚的占有欲。 可怜小白兔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跟什么样的一匹居心叵测的狼住在一块儿,丝毫没有一点儿危机意识,还在那里止不住地哔哔:“正常人说裤子都是裤子吧?还是你们那儿地域奇特裤子特指就是内裤?那你们又把裤子称为什么?裤管儿?有点奇怪了吧。” 边说边从乱七八糟的衣柜里准确地翻出一条短裤套上。 漂亮的风景被遮住了大半,谢疏眼里黑沉沉的雾气也随之散去,转身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语气自然:“只是听错了而已,你别脑补太多。” 徐怀砚取下充电器爬上床,打开就是一条徐怀安发来的消息,说是徐父身体状况出了点问题,让他这个周末回去一趟。 徐怀砚飞快回了一句「我又不是医生,他病了叫我干嘛,你在不就好了?说不定他一看见我,得病得更重。」,然后侧过身叫谢疏:“喂,谢老板,周末我就没必要呆学校了吧?宿管都默认周末可以回家不用查寝,你也得给我喘口气的时间。” “周末不用。”谢疏说:“不过我原计划这个周末正好给你补个课,之后就要开始准备课题,大概没多少时间了。” “又不差这一两天。”徐怀砚翻身重新躺回去:“这周末我要回家一趟去看个热闹,大概周末回来吧。” 说是看热闹,但是他语气里的兴致没有很高,反倒是有点儿闷闷不乐的味道。 谢疏合上电脑,随意问道:“看什么热闹?” 徐怀砚说:“我家那位老头儿生病了,我回去试试能不能直接把他气到入土为安。” “……” 谢疏用沉默表达了他现在不是很想搭理他的意愿,徐怀砚一笑,乐滋滋看着他也躺上了床,时间正好到了十一点,宿舍断电,从明亮变成一片漆黑。 徐怀砚唇角的笑意也随着黑暗降临渐渐冷下来。 算上暑假的两个月,他已经快半年没有踏进家门一步,好像也确实应该回去一趟。 啧,真烦! 失眠了快大半夜,隔天一大早,徐怀砚就顶着两个熊猫眼爬起来,徐怀安派来接他的车早就停在了校门,徐怀砚木着脑袋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醒了神后慢吞吞爬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谢老板还在睡觉,徐怀砚下意识放轻了手脚。 等谢疏醒过来的时候,徐怀砚已经走了走一阵了,小黑盒子和粉色信封大喇喇地放在桌上没有带走。 谢疏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就放回桌上,转而拆开信封一字一句看起来,眼中没什么情绪,唇角勾着一抹刻薄的弧度。 过了中午,陆阅大概又是受人之托,勤勤恳恳跑来找徐怀砚要“小作文”,可惜徐怀砚不在,开门的是谢疏。 “他人咧,出去浪了?” “回家了。”谢疏从容地将信封和小盒子都递回他手里,面不改色:“他让你把这个还回去,说没兴趣。” “这么无情?要不礼物就别还了吧,多伤人女孩子的心。” “信都还了,留着礼物占便宜么?算了吧,徐怀砚说他不需要。” 陆阅想想这么说确实也有道理,接过信来一看,封口还是黏得严严实实,连开封的痕迹都没有:“不是吧,连看都懒得看?” “嗯。”谢疏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到:“对了,他还说让你以后别在他面前提这件事,烦人。” 的确是徐怀砚会说的话。 徐怀砚不喜欢骂人,也不会骂人,一生气就喜欢把烦烦烦的挂在嘴边,要是光吵架,一开口气势上就输了大半,这也是徐怀砚被惹毛了只喜欢动手不喜欢动口的最大原因。 “行吧,那你告诉他一声,我不说了就是。” 陆阅头疼地撸了一把脑袋,转身回宿舍,认真寻思该怎么对他那个缠人又爱闹腾的妹妹解释。 谢疏换了衣服收拾齐整便出了门。 东西被他自作主张退回去了,总得给人补上一个才行。 第13章 回家 黑色迈巴赫一路开进城郊一座别墅大门,绕过一片绿化,最后停在一座略显夸张的喷泉雕塑旁边。 徐怀砚一下车,恭恭敬敬等在旁边的老管家就迎上来向他浅浅鞠了个躬:“小少爷,大少爷先您一步回来,已经在客厅等着您了。” “就他一个?” “夫人在楼上陪着先生。” “哦。”徐怀砚点点头:“你忙去吧,我一会儿进去。” 老管家一离开,徐怀砚就坐在喷泉旁边往里面扔石子,偶尔还能打出两个水漂。石子扔完了就开始拔旁边的草扔,连叶带泥,很快把一小块儿的清澈干净的水弄得浑浊不堪。 来来往往的佣人路过,都很有自觉地没有往他的方向瞥一眼,徐怀砚磨磨蹭蹭了快半个小时,就是不肯进去。 直到一个西装革履穿着笔挺的男人站到他旁边,冷漠的面容徐怀砚有三分相似。 “回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爸在等你。” 徐怀砚头也不抬,随手就把旁边一簇长势喜人的小花枝齐齐掰断:“慌什么,我人都在这儿了,又不会跑掉,早看晚看都一样。” 那是徐怀安平时最喜欢的小叶茉莉,眼看着它们就这么命丧于徐怀砚手里,徐怀安愣是眼睛也不眨一下,平静得仿佛没有看见。 这也是徐怀砚最讨厌他的地方,这个人没有感情,就像个只会用工作来讨好徐健行的机器,没有情绪,也没有人心。 呵,安月婉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小砚,别任性。” “谁任性了?”徐怀砚忽地站起来,自认为凶狠的目光在对上徐怀安平静无波的眼神时,还是显得太过稚嫩。 “你们都不想看见我,行呗,我搬出去就是,不挡你们眼睛,现在又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我回来是几个意思?故意给我添堵,怎么,觉得很好玩儿?” “没有人不想看见你,我也是,母亲也是。” 徐怀砚皮笑肉不笑:“讲清楚,是你母亲,我母亲在北山墓地地躺着呢,被你们母子活活气进去的,如果你忘记了,我可以随时提醒你。” 带着泥土的草根被不客气地掷上徐怀安外套,然后砸在擦得纤尘不染的鞋面上,徐怀砚狠狠瞪了徐怀安一眼,转身往里走。 徐怀安没有生气,或者说他从来不会生徐怀砚的气,无论他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毕竟他欠了他太多,这是事实。 “父亲前几天就不舒服,胃部生了肿瘤,并且有癌变的趋势。” 徐怀砚脚步一顿,转过身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在逗我?上半年他还能中气十足叫人把我关进地窖,下半年就跟我说他快死了?我寻思现世报也没有来得这么快的吧?” 徐怀安将西装外套脱下搭在手腕处,淡淡看着徐怀砚:“我没有骗你,虽然还没有得到一声确切的说明,但是癌变的几率很大。” 徐怀砚一开始总是觉得谢疏的眼神和徐怀安很像,可是现在这样看来,又觉得不太像。 谢疏虽然总是有意无意流露出高高在上又冷冰冰的姿态,但是在看着他,跟他说话的时候,黝黑深邃的双眸里总还有闪烁的极漂亮的光,而徐怀安,除了他还能看见这一点,就跟个瞎子差不多了。 “那就等确定他快死了再告诉我,别让我空欢喜一场。” 说罢不再理会他,转身快步进了屋内。 徐怀砚有大半年没回来过了,房子里面的陈设变了不少,就连客厅的沙发和背后的窗帘都换了新的,恰好是他最不喜欢的黄色。 更讨厌回来了。 徐怀砚想去冰箱拿瓶汽水,打开一看里面不是果汁就是酸奶,顿时胃口全无,彭地甩上冰箱门,臭着一张脸往楼上去。 徐怀安将外套递给上前的佣人,跟在他身后上了二楼。 最末尾的房间里,徐父穿着居家服半坐在床上,旁边一位穿着打扮精致的女人坐在他身边低头削水果,两个人正小声说着什么,气氛看起来很和谐。 至少在看见徐怀砚之前是这样。 在听见开门声后,徐健行和安月婉下意识抬头望过来,后者没多大反应,眼中的麻木和徐怀安如出一辙,倒是前者,肉眼可见的情绪起伏,一张脸飞快黑下来。 跟刚才与安月婉低头说话的样子可谓是天差地别。 这么大年纪还要随着准备着对他变脸,真是难为他了。 “还知道回来?”徐健行语气不善。 徐怀砚扯出一个特别敷衍的笑,或者称为嘲讽更为合适:“不是听说你快死了,我才回来看看热闹,怎么看起来精气神还挺足,暂时死不了了是吧?” “小砚。” 徐怀安在背后叫了他一声。 徐健行被他的口无遮拦气得脸色通红,安月婉蹙着眉头拉住他的手低声安抚,一手放在背后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脊。 徐怀砚看得有趣,双手抱胸靠在门边,炫耀似的看向徐怀安:“看到没有,我就说让我回来没用,他看见我不旦不会觉得舒服,还会死得更快。” 不加控制的音量听在徐健行耳朵里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这个没规没矩的畜生!” 徐健行拿起旁边的苹果就往他身上砸过去:“滚,滚出去!” 徐怀砚略略一偏头躲开这个苹果,脸上还是笑嘻嘻的不见一点难过的表情。 “嫌我没规没矩?徐老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 “我有多没规没矩?是比得上你在结婚后还在外面乱搞,私生子比名正言顺的儿子还先出生来得没规矩呢,还是比得上你光明正大领着小三进门气死重病缠身的正室呢?我寻思都没有吧,跟您这么了不起的所作所为比起来,我这顶多就算个小儿科,称我一声畜生也太抬举,毕竟比起您这个老畜生,我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眼看徐健行都快要被他大逆不道阴阳怪气的指责气得厥过去,抖着手指了他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安月婉直接移步坐在床边挡住他的视线,一边安抚他,一边冷静地回头对徐怀安下命令:“怀安,带小砚回房休息,我来照顾你们父亲就行。” 徐怀砚扬着眉头:“带路就不用了,我还没蠢到连自己房间都找不到的地步,既然都这么不待见我,OK,我回房了,没事别叫我,最好有事也别叫我,毕竟我看见你们也觉得挺恶心。” 安月婉低声说着安慰的话,权当没听见徐怀砚的冷嘲热讽。 徐怀安看着他转去离开的清瘦背影一直消失在走廊另一头的房间门口,睫毛几颤,归于平静。 徐怀砚没胃口吃饭,瘫在床上,一直玩儿游戏玩儿到晚上六七点,才觉得肚子有点饿得难受。 恰好徐怀安上来敲门让他下去吃晚饭,徐怀砚心想傻子才会为了躲着他们不吃饭,他就要下去给他们添堵,最好气得死老头子吃不下去最好。 板着一张脸开口下楼,徐怀砚不疾不徐跟着他:“父亲身体不好,难得今天你回来了,才会撑着下楼到客厅吃饭,你安分些,不要惹他生气了。” 徐怀砚回头冲他呵呵一笑,又很快收起:“你们想好好吃顿饭,就别叫我这个外人回来呗,既然知道我要惹事,还非要我回来凑一起跟你们一桌吃饭,贱不贱啊?” 他在这个家说话一向口无遮拦,音量不加控制,最后一句话正好被低头喝汤的徐健行听个正着,啪地筷子就往桌上放:“徐怀砚!” “在这儿呢,徐老先生有何贵干?” “你……” “爸。”徐怀安上前低低叫了他一声:“怀砚只是说有个老同学偶然间跟他提起我,说准备过来拜访,问我要不要见一见。” 徐健行将信将疑:“他那张嘴会好好说话?!” 徐怀砚嘴皮子一歪,又想说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安月婉及时回头淡淡看他一眼,轻声打断他:“怀砚,你没有吃午饭,快过来坐下吃饭吧,你父亲特意交代过,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徐健行跟徐怀砚从小关系就僵,尤其是当安月婉母子进这个家门之后,更是撕破脸比仇人还不同,徐怀砚会相信她的话就有鬼了。 这女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 徐怀砚嗤了声,走过去在徐健行正对面的空位上坐下。 你不是看我不顺眼吗,我还就非要坐这儿挡你眼睛,让你吃不下饭! 安月婉在桌子底下轻轻拉住徐健行的手,眼神温柔地看着他,带着几不可见的祈求,让他少说两句。 难得聚在一起的一顿晚饭总算还是安稳进行下去。 徐怀砚是真的饿了,没空理他们老不要脸的暗送秋波,埋头自顾自吃自己的。 只可惜大概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们这一团表面和气,非要搞出点情况来才罢休。 一口菜送进嘴里,还没嚼几下,浓重的生姜味就在口腔弥漫开,徐怀砚脸色登时变了,立刻把东西都吐了出来,脸色憋得通红,想发火骂人又不知道用哪句话开这个头。 生姜味浓郁得直冲他鼻梁,就算吐出来也无济于事,徐怀砚咬着牙忍着心头火乒乒乓乓去盛汤,结果一勺子下去就看见底下被切成小片的生姜浮上来…… “靠!吃个屁啊,谁有病放这么多生姜???烦死了!” 一勺子狠狠掷回汤里,飞溅起来的汤汁全洒在桌面,对面坐的徐健行没能幸免于难,衣服上被溅上了好一些。 “徐怀砚你干什么!!!” 徐健行一声爆喝站起来,指着惹完祸径直上楼的徐怀砚大吼:“你给我站住!今天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就不是你老子!” “你本来就不是。”徐怀砚回头远远看他一眼,眼中极尽嘲讽:“我早就不认你了。” “你这个畜生!逆子!!” 噗通。 房间门被狠狠甩上,将他的所有怒火与大吼都隔绝在门外。 看他被气得气儿都不顺了,安月婉赶紧拉着他坐下:“冷静些,别生气,你忘记医生说的话的么?” “你看看这个畜生!这都说的什么话,干得什么事?!这种逆子让他自己去外面自生自灭,以后也别叫他回来了!” 安月婉叹了口气,没接他的话,只是低声安慰他,让他再吃一些。 徐怀安看了眼汤里飘飘荡荡的生姜,叫住正准备端了进去重新换汤的佣人:“不是说了不要放生姜,为什么还会有?” 佣人为难地看了眼徐健行,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下午厨房正在做饭时,徐健行过来倒水,正好看见她们准备将已经切好的生姜扔掉,顺口就问他们扔了做什么,要他们都加进菜里。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茬。 “我让她们放的,怎么了?”徐健行还在气头上,对徐怀安说话时语气也有些差。 徐怀安放下汤勺:“爸,怀砚不吃生姜。” “从小就不。” 第14章 尾巴 “……” 徐健行愣了一瞬,脸上飞快闪过一抹难堪,转瞬即逝。 “不吃就不吃!为他一个人的口味,难道还要我们所有人都将就他?!” 徐健行一生都处在上位者阶级,极强的自尊心让他从来没有向谁低头的习惯,就算对方是他的亲儿子也没道理破这个规矩。 深知徐健行秉性的安月婉冲徐怀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话。 很快厨房换了汤上来,没了徐怀砚的晚餐总算是安稳吃到最后,难得默契得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徐怀砚回房间刷了快有半个小时的牙还是觉得满嘴一股生姜味,烦得不行,摔了牙刷随便拿了件衣服准备先个澡冷静一下。 正冲着满身泡沫,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何谓祸不单行,今天生活就对他好好上了一课。 徐怀砚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探手去拿手机,结果一不小心脚底下踩滑,心凉凉的感觉升起的同时,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尾椎骨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 hello?他最近是水逆吗请问? 眼圈不受控制地变得通红,眼泪一下就涌出来流了一脸,像是擦也擦不完。 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徐怀砚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咬牙切齿地拿过手机,一条银行办卡的短信大摇大摆出现在屏幕中央。 他居然为了查看一条办卡短信摔了个屁股开花? 真是够了。 他真是吃饱了撑着才回放着大周末不出去四处浪荡跑回来受这个气。 忍着屁股痛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坚强地洗完澡换好衣服,拎上钥匙和手机,跟谁也懒得打招呼,一瘸一拐离开了别墅。 回来时是徐怀安让人接的他,他自己没有开车,只能选择打车回去。 等车的空挡,徐怀砚揉着屁股给兰乐拨了个电话,一接通就听见对方音乐震天响。 “你在哪玩儿啊?这么嗨?” 兰乐说:“市中心那家酒吧呗,最近重新装修过了,环境一级棒,哦对了,我刚刚还认识一位倍儿漂亮的妹子,很有戏,我们本来想叫你来着,又想起这周末你回家了,就没叫,怎么,你是不是在家无聊了?要不要偷偷出来蹦两下?” “算了,我现在更想睡觉,再!见!” 徐怀砚颓废地挂掉电话,脑袋一昂靠在椅背上装尸体。 兰乐不在家,不能过去找他,想干脆掉头回自己房子算了,不知怎么,又觉得这会儿一个人捂着屁股孤孤单单地回那栋空荡荡的大房子有点儿难以接受。 更何况他晚饭都没吃几口,现在还饿着。 思来想去,犹豫了好一会儿,徐怀砚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顺便偏过脸对出租车司机道:“算了师傅,不西街了,去Q大,南边儿那道门。”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学校毕竟是夜猫子的聚集地,校门口还有好些进进出出的学生,而且许多人在看见徐怀砚居然会在这个时间这个点出现在学校都觉得很稀罕,目光有意无意总往这边儿看。 众目睽睽下,徐怀砚强忍着痛苦努力做出一副正常走路的样子龟速前进。 从最近的南门走到宿舍也要十多分钟时间,换成现在尾椎骨手上的残疾徐,大概还得乘以二。 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是饿昏了头才会想到跑回学校。 从北面沿着湖边那条小路人少些,徐怀砚穿过大路,毫不犹豫往那边换了道,再不休息一下,他屁股都快痛麻了。 学校最近正准备将湖边的绿化重新修整一下,以前乱七八糟的桂花树和低矮的灌木丛都没拔了个精光,重新种上的树还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长出来,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这条路开阔的许多,以前被遮挡的形态各异的路灯都露出来,把一条石子路照得透亮。 徐怀砚终于可以不顾形象地捂住屁股弯腰驼背往前走,还没舒服几步,远远就看见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最亮的一盏路灯下,抽条开的身姿欣长,跟他正好成反比。前后两盏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甚至徐怀砚只要再往前走上两步,就可以顺利踩到他的影子头。 好面子的小徐瞬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直起腰,尾椎骨因为他过大的动作受到了二度伤害,似乎听到咔嚓一声响,痛得他差点儿没蹦起来。 那道人影在看见他之后快步走过来,一直到走近了徐怀砚才认出来原来来的是他室友,刚刚憋住的一口气泻了个精光,捂着可怜的尾椎骨嘶嘶直抽气。 谢疏远远就看见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想问问他怎么了,对方没等他开口,直接就一个投怀送抱撞进他怀里,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的亏是谢疏,要是换成别人,被个一米八的大男生这么虎头虎脑地一撞,不翻车摔成一团就不错了,更别说稳稳接住他。 谢疏一伸手穿过他的腰际轻轻松松就把人搂进怀里:“怎么了?” 徐怀砚整颗脑袋不客气地压在他肩膀上:“别问,问就是不知道,先让我缓口气,累死我了。” 从门口到这里一共才几步路? 谢疏不是很懂他在累什么,不过意外得到一个拥抱,手底下是他一个臂弯就能轻松环住的腰身,听着他伏在他肩膀上呼呼直喘气,甚至隔着单薄的衣料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温吞的热气…… 他想,也许他还可以再累一点。 徐怀砚这回闻清楚了,谢疏身上的味道真的是柠檬味,淡淡的,闻着特别舒服。 我以后也要用他的洗衣液,徐怀砚想。 等到终于觉得尾椎上一股劲儿缓过来没那么痛,徐怀砚撑着谢疏的手臂从他怀里退出来,抬头问他:“我只是问你有没有在宿舍,你居然还这么热心肠的跑出来接我,谢老板,这有点不符合你高冷的人设啊。” 谢疏道:“我只是出来买瓶水,你想太多了。” 徐怀砚一看,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的那瓶水,呵呵笑起来:“我就说嘛,地裂山崩,谢老板的人设也不会崩。记住,一定要保持好你高岭之花,无欲无求,神圣不可侵犯的姿态,在神坛上坐稳了可千万别跌下来,不然我一定会是笑得最大声的那个!” “是么?”谢疏不以为然:“希望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 “我有什么笑不出来的。”徐怀砚昂着脖子特别傲娇:“别以为我赏脸跟你说几句话,咱俩的关系就变好了,其实你这人在我这里的标签还是个讨厌鬼,关于这一点,希望你自己心里能有点逼数。” 谢疏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目光在扫过他泛着红肿的眼眶时,眉心一皱:“你哭什么?” 依旧是生硬的语气,偷偷掺杂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关切和心疼。 徐怀砚都忘了这茬了,飞快低下头躲开他探究的目光:“靠,说什么呢,大男人谁会哭啊,走了走了,老子尾椎骨好痛,现在需要卧床静养。” 于是谢疏又抓住了一个奇怪的重点:“尾椎骨?为什么?” “是的。”徐怀砚肯定地点点头:“跟你说个秘密,我觉得我可能快要长出尾巴了,尾椎骨天天痛,哎你说现在有没有安全无痛去尾巴的技术?我得早点物色起来……” 他说话都不安分,好点了就忘了自己还“身负重伤”,一脚踩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颠了下,脚不痛,就是屁股不太美好。 “嗷!!!靠靠靠!!” 徐怀砚一手飞快捂住自己脆弱的尾椎骨,一手撑着谢疏稳住了没摔,这一下痛得都快蹿上了天灵盖,整个大脑都神清气爽了。 “都快废了还不安分。” 谢疏看他一通老大爷做派觉得有些好笑,微不可查地扬了一下嘴角:“你的尾巴不能帮你保持平衡感?” 徐怀砚龇牙咧嘴:“你脑壳是不是不好使,这不是还没长出来吗?” “所以能继续走了吗?”谢疏问他:“还有,徐怀砚,你掐得我有点痛,能不能松一点?” 徐怀砚不好意思地松了一丢丢,也只是一丢丢。 “不大行,我得再缓缓,刚刚那下震得有点严重。” 湖边风大,蚊子也多,徐怀砚手臂上已经被咬出了好几个包,红彤彤的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特别招眼。 谢疏不想让他在这里继续喂蚊子:“我的表格还没有做完,赶时间。” 徐怀砚听懂他话里嫌弃的意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他:“人话?我都快二级伤残了,你还记挂你的表格?室友重要还是表格重要,你选一个吧!” 徐怀砚不知道,他问这话的语气特别争风吃醋,就特别有一种“选我还是选那个小贱人”的感觉。谢疏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被他一句话就能把思绪带到天边去。 这乱七八糟的都什么跟什么。 暗暗忽出一口气,沉声道:“我两个都选。” 说完,不等徐怀砚质问他几个意思,谢疏已经径直弯下腰一手托住他的背,一手穿过他的脚弯,直接把这个一米八几的快要长出尾巴的准二级伤残人士打横抱了起来,稳稳往宿舍方向走回去。 徐怀砚僵着一双手,整个人都呆滞了,一时间甚至都忘记了挣扎。 这算什么,他一个人大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公主抱了? 千里回校园,滴滴打谢疏??? 第15章 公主抱 “你刚才抱我干嘛!” 徐怀砚回到宿舍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是一件值得他发火的事情,毕竟他身为男子汉的尊严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 这小半辈子幻想了无数次以后遇上喜欢的女孩子要怎么给她个公主抱才足够浪漫,就是死也没想过在抱到女孩子之前,自己先体验了一把当公主的感觉。 也不是说不舒服,就是一时心理有点承受不来,太酸爽。 一想起刚刚路上还遇到的稀稀拉拉几个女生用委婉暧昧的眼神不停往这边瞅,他就觉得人生观都崩塌了大半。 “你不是走不动?”谢疏客观地说:“我只是好心帮你,没有别的意思。” 怀里暖乎乎的触感还没有散干净,这人也就是表面说得坦荡荡,实际上却很遗憾徐怀砚为什么没有选择从北门回来,那样他可以抱着他一直走过大半个校园。 只是他没想到徐怀会比看上去还要瘦,抱在怀里的重量比他想象中还要轻不少。 不过联想到他那一只手臂就能勾住的腰身,还要只穿一件T恤时露出的匀称修长的双腿…… 打住。 谢疏揉揉了太阳穴,警告自己现在你还得做个人。 徐怀砚坐在床边气到鼓眼睛:“你是什么思路,就不能用背的?路上被人看见,我就要英名全毁了。” 谢疏专心地做他的表格,想让自己的思想变得纯洁一些,被徐怀砚一提,又想起刚刚在路上遇到人时,徐怀砚为了自己不被认出来,吓到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将整张脸都深深埋进他的颈侧,好像还不小心蹭到了他脖子上被湖边的晚风吹至微凉的皮肤。 喉结上了滚了滚,谢疏狠狠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带情绪:“你担心得太多余了,没人看见你的脸。” “那是我机智!” 徐怀砚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想起来肚子还饿着,上次那箱特意给谢疏准备的储备粮坚果还剩了好多,走时徐怀砚又给给大老远从艺术楼搬了回来,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弯腰箱从床底下把箱子拖出来,动作还没完成一半,就觉得僵硬到不能动弹。 “谢老板,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徐怀砚在谢疏转身看他时指了指床底下:“你帮我剥坚果,今天你擅自侮辱我这件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谢疏露出一种看傻子眼:“侮辱?” 徐怀砚想了想:“不然我也抱着你满学校转悠一圈,你看看是不是侮辱。” 谢疏一哂:“假设不成立,首先,你抱不动我。” 徐怀砚皱着眉头张口就想反驳,可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谢疏这人就是典型的骨头里面藏着肉,看着清瘦,脱了衣服能把你吓一跳。 谢疏也就嘴上不饶人,说完还是顺从地起身故技重施,一回生二回熟,将徐怀砚再一次公主抱到旁边椅子上坐下,自己从他床底下拖出一箱子坚果开始挑挑捡捡,问他:“想吃哪个?” 徐怀砚不可置信:“靠哦,你又侮辱了我一次?” “这里没别人。” “那也不行啊,原则问题。” “等你好了让你抱回来。”谢疏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问:“你看起来摔得挺严重,有没有去看过医生?” 徐怀砚被他轻易转开了话题,认真地胡说八道:“我没摔,给你说了只是我的尾巴在发育。而且痛在我身上,骨头断没断我还是有数的,躺几天就行了,我要吃夏威夷果和杏仁。” 谢疏任劳任怨挑出这两样坚果认认真真剥起来。 其实看他做种事情徐怀砚还觉得蛮有趣。谢疏浑身上位者的气息太浓厚,又仿若一块大冰山拒人千里,对谁都是面无表情疏离客气的样子。 他这种就应该抱着书坐在图书馆生人勿近,又或者走在老师身边交流一些正常人都听不懂的东西。 像现在这样半蹲着帮他剥坚果的样子太矛盾,就好像神仙沾上了烟火气,会让人觉得,哦,原来他也就是个人类啊。 徐怀砚看得有趣,一边随手整理自己桌上的东西,扫了一遍桌面,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仔细思索半天才想起来:“咦,我之前放这儿的一封信和那个项链去哪儿了?” 谢疏剥坚果的手停了一下,很快若无其事继续道:“今天中午陆阅来过一趟,说是给你项链的人反悔了,又把东西都要了回去,我找了一下,应该就是那两个,就擅作主张给他了。抱歉,当时忙着出门,忘了征求你的同意。” “哦。”徐怀砚不疑有他,往后一躺:“没事儿,反正就算他不来要,我也准备还回去,还省得我跑一趟。” 谢疏抬头瞥了他一眼,看出他是真的不在意之后,嘴角松了些,站起身将一大把剥好的坚果递给他,拍拍手回到自己座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大小跟之前那个差不多,不过一看包装就能猜到肯定是价格不菲。 将小盒子放在他面前,谢疏尽量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跟他解释道:“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擅自处理了你的东西,我很抱歉,所以作为补偿,可以把这个给你。” 徐怀砚将杏仁咬得嘎嘣脆:“我收你礼物干什么,都说了没事啊,你怎么老喜欢在这种奇怪的地方上较真?” 谢疏的态度很强硬,必须要让他收下:“这是原则问题,我自小接受的家教如此,从买下开始,这个就是属于你的,如果你不喜欢,可以选择扔掉。” 徐怀砚打小以来,除了被一次又一次的警告必须听话听话再听话,就不知道家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听起来很牛逼很书香世家就是了。 “那……行吧。” 徐怀砚把最后几颗果子一起塞进嘴里,打开一看,也是个项链,跟之前那个很像,同样的是在吊坠上挂了一把小小的钥匙,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把看起来要精致漂亮很多,颜色也更好看。 徐怀砚有点爱不释手地用指腹蹭了几下,发现背面居然还有两个用花体英文刻的字母:X.S 徐怀砚好奇:“这是什么?” 谢疏没忘记自己还有任务在身,扔下句“这款项链的品牌缩写”,就转身回去继续剥坚果去了。 “XS?没听说过啊。”徐怀砚咕哝几句,觉得这项链是真合他心意,高高兴兴收下了。 不过礼尚往来的道理他还懂,又觉得回礼的话谢疏肯定会搬出他的家教来拒绝,想了想,说:“喂,谢老板,改天请你吃饭怎么样?你喜欢西餐还是烤串,绿茶还是小龙虾?” 邀请出乎意料的顺利,谢疏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小龙虾。” “妥!” 徐怀砚乐了:“其实我也正想吃小龙虾,我知道学校附近有家特好吃,而且他家螃蟹和螺蛳味道也超棒,等过两天我尾巴长好了咱们就去。”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徐怀砚都处在出门都需要人扶着的状态,在人前又死扛着不肯露出一点异样,为了照顾他略显幼稚的自尊心,谢疏作为最佳好室友,只能贴身跟着他,一出现什么紧急情况,也好立刻出手帮忙。 原本这个任务交给兰乐应该更合适,可惜兰乐那小身板比徐怀砚还不如,扶着都怕被压折了。 于是,在这一周的时间,不少人都亲眼目睹了谢疏像个保镖一样总是走在徐怀砚身边,任由徐怀砚对他动手动脚,捏个手臂,搭个肩膀,或者没骨头一样撑在他身上,谢疏见怪不怪,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愿。 本来只是很和谐单纯的室友爱,可惜对象变成声名狼藉的小流氓和品行高洁的大才子,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经管大才子被分到和二世祖校霸一个宿舍,被对方长期压迫,被逼无奈当牛做马换取安宁,欺压得无处诉苦,还因为优秀的个人素质和家教让他一度忍让…… 简直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因为热心同学们的热心举动,这没头没脑的一件事还被闹到了校方办公室。 谢疏作为学校数一数二的优等生,自然会得到学校更多的关注,在得知他正在经历着校园暴力的可能,立刻把人叫到了办公室,问他有没有想要调换宿舍的意愿。 谢疏简直啼笑皆非。 “不用了老师,我在现在的宿舍住得很好,和室友相处也很融洽,不需要换宿舍。” 他说得诚恳,落到系主任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眼中担忧的神色更加明显:“谢疏,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务必要告诉我们,学校不仅关注着同学们的前途发展,更关心你们的身心成长,你不要害怕,有什么不忿尽管大胆讲出来,我们一定会竭力帮助你。” 谢疏摇头:“真的不用,老师,传言不可信,我没有受到欺压,更不觉得委屈,我很喜欢现在的宿舍和我的室友,一切都很好。” 很喜欢现在的室友? 系主任皱了皱眉头:“你的室友是徐怀砚没错吧?” “对。” “你觉得他不错?” 谢疏想到今天上课还趴在桌上小声在他耳边一直哔哔“我尾巴怎么还不好为什么还在痛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正常走路甩掉你这根人型拐杖烦死了”的时候恹恹的神情,唇角轻轻一勾。 “他很可爱,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的室友,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一直跟他住在一起。” 不管是毕业前,还是更往后的时间。 他都想跟他在一起。 第16章 欺负 系主任很单纯,没有听懂谢大尾巴狼的话外之意,只是一张脸上爬满了疑惑:谢疏口中的室友,跟他所知道的那个徐怀砚,真的是同一个人? 怎么觉得这么不像? 对这一系列的传言,徐怀砚当然也有所耳闻,不过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虽然不是事实,但他就觉得这事跟他的人设非常符合,因此特别得意洋洋,巴不得全校都知道经管系的大才子被他欺压得无处翻身。 这感觉就一个字,爽翻了。 太过嘚瑟的下场就是连同班女同学都看不下去他的行为,鼓着勇气跑到他面前大喇喇指着他的鼻字:“大家都是同学,你们还是室友,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谢疏?能不能讲点道理?” 徐怀砚笑得特别欠揍:“跟我讲道理?找错人了吧?再说了,他是我室友,我不欺负他,难道还要留给你欺负?” 满嘴歪理,听得一边儿的兰乐也忍不住连连摇头。 看他在无限靠近无赖这条路上,他比徐怀砚还是略逊一筹啊。 祝肆跟着谢疏一进来,就听见徐怀砚的豪言壮语,被他逗的噗一声笑出来,戳戳谢疏的肩膀:“小白兔能欺负大灰狼?这事儿说出去都没人信吧,你这小朋友真有意思,没干过的事情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还挺自豪。” 谢疏也发现了,这的确是徐怀砚一大缺点,老喜欢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什么毛病。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反驳:“为什么没人信,他确实是欺负我了。” 祝肆很好奇了:“你认真的??没说反?” 谢疏轻哼了一声,小白兔不知道自己有多可口,总是有意无意的撩他,偏偏还不自知,饿极了的狼红着眼看觊觎了许久的事物在自己嘴边蹭来蹭去,饱受只能看不能吃的痛苦,不是欺负又是什么。 尤其这只小白兔,还在一遍又一遍,不知死活地试探他的底线。 像是为了印证他话里的真实性,当晚回去,谢疏就被徐怀砚狠狠“欺负”了一把。 回到宿舍,徐怀砚就把自己扔在床上瘫平开始哀嚎。 “为什么都这么久了还不好?” 谢疏一边打开手机给两个人订外卖,一边问他:“是不是还是应该去医院看看?” 徐怀砚拒绝:“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其实已经不怎么痛了,就是,一种正在恢复中那种,不止尾椎骨,整个腰都又酸,又涨,又累的感觉,反正就是,你懂的!” 谢疏很无情地摇摇头:“抱歉,我没长过尾巴,不是很懂。” “不懂算了。” 徐怀砚泄气地揉着发酸的腰,可手别着往后太别扭了,烦躁地嗷了一声:“谢老板,你没事干就过来帮我揉揉行不行?我觉得我的腰快要废了。” 谢疏下单的手指一顿,抬起头神色不明地盯着床上的人:“我帮你?” 揉腰? 徐怀砚说:“啊,反正你给我当牛做马的名声都传出去了,大家都在骂我欺负你呢,我要是不‘欺负欺负’,岂不是很吃亏?”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只是坐在一旁的谢疏眼神一暗,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松。 徐怀砚还真是对怎么欺负他这件事情了若指掌。 “好。”谢疏放下手机站起来走到床边,意味深长:“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徐怀砚见他居然真的愿意,喜滋滋往里面挪了些,拍拍床沿示意他坐下,然后直接一撩起来上衣,露出整个腰身。 他浑身都生得白,身形下没有谢疏那么让人一眼产生巨大反差的结实身材,却也有着匀称紧实的肌肉,单薄而不瘦弱,腰肢比他想象得还要细上一圈,谢疏都怀疑自己用两只手掌就能轻松圈住。 脊椎在他白皙的背部形成一条细细的小沟,线条柔和又至于像女孩子那样柔弱,即使不看他的脸也能一眼认出这是属于男孩子的腰肢,简直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谢疏的眼神幽深得可怕,口干舌燥的感觉一直蹿到喉咙,难受又燥热。 许是徐怀砚看他半天没动作,还以为他反悔了,干脆主动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腰上:“就是这里,快帮我揉揉。” 手掌之下的皮肤带着浅浅的暖意,细腻得跟他手掌中略显粗糙的皮肤产生强烈对比。 谢疏控制不住地用指腹划过,直到轻轻按上微微凹下去的脊椎,带着细小电流一般的触感霎时间从指尖炸开。 徐怀砚被他蹭得有点痒,忍不住扭了一下:“你行不行啊,能不能用点力,这么蹭得我好痒。” “……” 被一个喜欢到想要收藏起来谁也不给看的人趴在床上问他行不行,还让他用点力,如果这人不是缺根筋,就是在故意勾引他。 谢疏相信徐怀砚是前者,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真的被这个毫无危机意识的傻子刺激到了。 徐怀砚的腰侧被他双手掌在收下,拇指按在他一直叫疼的地方细细揉着。 他真的很瘦,瘦到谢疏只要轻轻收紧一些手掌,就可以握住他整个腰把他困在身下,让他完全不能挣扎。 不知道以往那些被他揍趴下的人要是看到这副光景会是怎样的五味陈杂。 徐怀砚脑袋枕在手臂,腰上酸酸麻麻的,舒服得他直哼哼:“你专业学过的吧?妥了,有这个手艺,以后不用担心失业没饭吃。” 他应该是困了,说话都带着软乎乎的味道,鼻音很重,像被人顺毛撸的小猫,又像是在撒娇,所有爪子都缩了起来,懒洋洋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睡过去。 谢疏听得出来,安安静静没有接他的话,耐心地等着。 果不其然,一会儿功夫,徐怀砚就已经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他睡觉极安静,不但没有一点呼噜声,连呼吸都轻得仿佛听不见,脸被手臂压得微微鼓起嘴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漂亮的阴影。 谢疏不知不觉停下手上的动作,五指轻轻收紧,掐住徐怀砚劲瘦的腰,眼神神色几经变化,最终放开手掌收紧手臂,穿过他的小腹将他揽腰抱在怀里。 下倾得身体若即若离伏在徐怀砚背上,谢疏定定看着他毫无戒备的睡颜,在他眼角克制又艰难地落下一个轻吻,唇角略过红色的泪痣,在他微微泛着红色的耳尖轻轻咬了一下,最后流连在耳垂下面最敏感的地方。 他太喜欢这个人了,喜欢到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以至于总是无止境地想要靠近他,粘着他,跟他在一起,听他跟自己说话,看他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完完全全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他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是原本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溃不成军,在他无意识的撩拨之下总是没有办法克制胸中澎湃的,想要立刻将他占为己有的心思。 他忍得太辛苦了,这只小没良心的却只知道在惹了祸之后丢下所有烂摊子呼呼大睡。 总得给他一点教训,谢疏想,这样才能让他心里的憋闷平衡一些。 徐怀砚是被谢疏的手机铃声吵醒的,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在熄灯前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不可思议,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在凌晨一点前睡觉了,真是稀罕。 谢疏的手机扔在桌上还在响个不停,徐怀砚叫了两声,发现宿舍里就他一个,只好迷迷糊糊爬起来,挠挠脖子坐在床边缓了一会儿,刚走过去拿起手机,来电显示都没看清,对方就急性子地挂了电话。 ……算了。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徐怀砚才想起来他还没有吃晚饭,打个哈欠站在原地发起呆,思考是继续睡觉还是干脆收拾收拾出去找吃的时,谢疏单手拎着两个袋子回来了。 徐怀砚歪着头看他,可爱得像个小朋友:“你去哪里了,刚刚有个你的电话,响了半天,还把我吵醒。” 谢疏看着他还半梦半醒没睡醒的样子,还有带着睡后特有的沙哑的声音,默了一瞬,在路过他时伸手往他头上呼噜了一把,动作特别娴熟自然,像是已经做过八百回,软软的发丝擦过整个手掌。 徐怀砚先是闻到一阵香味从他手上传过来,然后才皱着眉头不爽到:“小老弟你飘了,老虎的屁股也是可以随便乱摸的?” 谢疏问他:“你屁股长在脑袋上?” 徐怀砚眉毛一扬正要说话,谢疏已经飞快窸窸窣窣拆开了包装袋,浓郁勾人的香味飘散出来的同时转头叫他:“吃不吃烧烤?” “不吃白不吃!” 徐怀砚这一刻只被空荡荡的肚子所指引,眨眼间就把什么摸头老虎屁股的全扔在了脑后。 据来源不明的科学论证,单细胞生物都没有什么记忆力,捡起一个的同时就能丢掉一个。 不过像徐怀砚这么大只的单细胞生物并不多见,谢疏居然就能捡到一个,他觉得自己也是很幸运了。 或许真的是谢疏的按摩起了作用,第二天起来徐怀砚就觉得腰没那么痛了,不用人扶着上下楼梯也没问题。 “我徐霸天又回来了!” 徐怀砚这几天被尾椎整得那叫一个憋屈,现在好了恨不得走路都拿鼻孔看天。 兰乐看不惯他这个嘚瑟样,嗤了一声:“看着点路啊徐霸天,别尾椎刚好又乐极生悲摔了,到时候伤上加伤,可就没那么容易好了。” 目光瞥过徐怀砚脖子,忽然发现上面有几个星星点点的红痕,咦了一声好奇凑近看:“你这儿怎么,招虫了?” “你才招虫了呢。” 徐怀砚下意识蹭了蹭耳后的地方,兰乐又发现红痕在耳朵下面的地方特明显:“哦哟,你这是被谁咬了?” 第17章 脑残 “说什么狗屁话?”徐怀砚搓了两下耳朵,手肘撑在他肩膀上,凑近他龇牙:“别想扯开话题,我听到你咒我乐极生悲了,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兰乐刨开他的手:“咱俩谁是狗一目了然。” 徐怀砚切了一声:“就算是狗,那我也是最贵最帅的那……” “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走在他前面一个女生忽然踩滑了一脚,直愣愣往后摔下来。 旁边挽着她的另一个女生想扶住她结果差点也被拉得摔倒,下意识便迅速松开了手。 徐怀砚在浴室摔了一下都被搞得吃了这么多天的苦,更别说现在在楼梯上,这姑娘要真就这么摔下来,那还了得? 想到这里,徐怀砚立刻往上蹬蹬蹬跑了几步,赶在那姑娘摔下来之前张开手挡着,不偏不倚正好把人接个满怀。 本来是称得上完美的一次救援行动,可惜救美的英雄自己尾椎还没好全呢,被小姑娘全身的重量撞了一下,徐怀砚都能听见自己身上某处骨头传来咔嚓一声。 呃!完球了。 兰乐那张狗嘴真是牛逼。 “同学,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走路都不会,这么宽的楼梯也能摔?” 徐怀砚放开她,转个身悄悄揉了揉似乎又旧伤复发的腰,顺便狠狠瞪了兰乐一眼。 靠,这才歇了多久,又开始痛了。 不过幸好他还有谢疏,反正按都按了一次了,也不在乎多几次吧,最多到时候请他多吃几回小龙虾。 “我,我就是不小心踩滑了……”女生红着脸往下退了一步,眼神晶亮闪烁:“那个,谢,谢谢你!” 徐怀砚磨了磨牙:“算了吧,记得下回走路长点眼,不然就你这架势铁定得摔成个脑残。” 兰乐在一边听得直翻白眼。 这人是真的不会说话,哪有逮着人姑娘诅咒下次变脑残了,这样看他才比较像脑残吧? 一个男生正好从楼上下来,好死不死就听见了徐怀砚那句像极了骂人的话,两眼一瞪,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喷:“徐怀砚你有病吧?连女生都骂?还要不要脸?!” 徐怀砚奇怪地看着他:“哥儿们你谁,行侠仗义到我头上来了,我骂谁关你屁事?” 谢覃辉两步跑过来,将那个想要开口解释的女生拉到身后,气势汹汹地直视徐怀砚的眼睛:“你骂我们班的女生就关我事了!我现在要求你立刻,马上跟我同学道歉!” 哦,仗义的同班同学。 周围有几个路过的不知所以的同学看这阵仗就知道有好戏,纷纷停在原地好奇观望。 徐怀砚一向在学校名声不好,谢覃辉当然也知道这一点,看有人围观,顿时就觉得自己挡在同学面前的形象都高大了,说话底气也更足。 “别以为你家里有几个臭钱就觉得人人都怕你,就可以在学校横行霸道,这里不是你家,我们也不是你的爹妈,不会惯着你!你要是有一点做人的羞耻心,就快点给我同学道歉。” 另一个女生一看这动静,赶紧也跑过来挽住好友,拉了拉谢覃辉想说什么,就见徐怀砚在听见他口中“爹妈”两个字时脸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 两眼一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谢覃辉:“我就骂了,就不道歉,请问这位狗东西,你想怎么样?揍我?” 谢覃辉被他恶劣的态度激怒,愤愤伸手很不客气地指着他。 “你这个——嘶!!” 手腕被强硬地捏住,徐怀砚直接将他的手折回去,让他用一种别扭又极其不舒服的姿势指着自己:“哪儿冒出来的傻逼,你妈难道没教过你这么指别人是会挨揍的?需不需要你爸爸我现在给你补补课?” 徐怀砚握着他的手用了死力,谢覃辉连挣都挣不动,更别说还手了。 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是打不过他,谢覃辉有点怯场,眼珠子一转,大声道:“这里是学校里面!你敢在这里动手,马上消息就会传到校领导那儿,这么多人看着,都是人证!” “行啊,我现在立刻揍你一顿,然后放你去找校领导告状,看看我会不会受惩罚。” 周围聚集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没一个上前拉架,就站在自己那一寸三分地上盯着看戏。 兰乐皱了皱眉,伸手把人拉过来:“行了宝贝儿,走吧,不是说饿了,别跟他浪费时间。” 徐怀砚其实也就是说说吓唬吓唬他,不是不敢揍,就是懒得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揍人揍人杂耍。 他又不是马戏团的。 “算你今天运气好,我没心情揍你,要是下回再多管闲事,信不信我能让他接下来十天半个月,都在医院躺着玩儿。” 两个人没有多留的打算,沉着脸很快一前一后出了人群,旁边吃瓜群众都特别自觉地给他们俩让开道。 “算你跑得快,我早就看不惯你了。” 谢覃辉嘀嘀咕咕的,偷偷呼出一口气,回头对着“刚刚被骂”的女生特别侠肝义胆道:“同学,你没事吧?我跟你说,对徐怀砚这种校园垃圾就不能怕他,你越是表现得越害怕,他就越欺负……” “你误会了。”女生终于可以找到机会开口。 谢覃辉不解道:“他已经走了,你别怕,我不会让他在我面前欺负女生的,你别这么怕……” “我说了是你误会了!”女生不由得抬高声音打断他。 谢覃辉愣了一下:“啊?” 本来都准备散了的群众一看剧情还有反转,纷纷拉着朋友放慢脚步想听后续。 女生认真地看着谢覃辉:“刚刚徐怀砚没有骂我,是我差点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他接住我的,是你误会了!” 谢覃辉一下没听懂她什么意思,执着道:“可是刚刚我下来的时候,明明是听见他骂你……” “骂我脑残是吧?他只是让我以后走路小心一点而已,根本没有故意骂我。” 小姑娘心思聪明,说话的音量不大也不小,恰好足够让周围看好戏的人都听得清楚。 众人面面相觑,惊讶于徐怀砚还有好心帮别人的时候,一时间都将目光投到因为行错仗义面露难堪的谢覃辉身上。 谢覃辉咬着牙:“徐怀砚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帮你??而且,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女生的朋友挽着她高声道:“你给我们说话的机会了?人家徐怀砚还没说什么呢,你就一直在自以为是的教训人家,话说得那么难听,也不怪人家生气想打你。” “喂,你怎么这样!我也是好心帮你们,怎么反而怪我啊?!” 女生定定看着他:“你是好心帮我们,还是只是想接机会骂徐怀砚?” 谢覃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在旁观者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视下终于撑不住,扔下一句“真是不知好歹,之后被欺负我也不会帮你们了”,扭头快步离开。 好戏终于散场,路过的人也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教室,准备和各自同学们好好分享一下自己刚刚吃到的新鲜大瓜。 好友拉着女生一面往教室走,一面忍不住感叹:“没想到徐怀砚还挺乐于助人的啊,就是他干嘛做了好事又不承认,这么想找骂?” 女生想起刚刚被扶住的一瞬间搂过自己腰身的白皙手臂,梗着脖子怼谢覃辉时的那股子气势散了个干净,耳尖忍不住又泛起了红色,眸光乱飘:“咳,我早就说过他是个好人,是你们都不信。” 好友早知道她对徐怀砚有好感,每个人在看喜欢的人时都会不自觉加上一层漂亮的滤镜,闻言忍不住反驳道:“虽然他是有可能被冤枉,不过也不保证每件事情都是这样吧,不说他高中时就传开的臭名声,单说他打人那事儿可是好多人都亲眼看见了的,暴力得要死,你就不怕被他家暴?” “家暴”两个字一出,女生整张脸都红透了,完全没注意到好友说的其他话,捂着脸加快脚程:“什,什么家暴,大家只是同学,你别乱说呀。” “……” 姑娘,我就是随口说说,你也随便听听行吗? 幸好楼梯那一下给徐怀砚的伤害不算太大,疼是疼了点,走路还是没有问题的。 兰乐的象牙没吐出来,不幸中的万幸。 到了周五那天,徐怀砚觉得自己彻底“康复”了,高兴想蹦上天,说话算话,约上兰乐说:“今晚请你吃小龙虾,正好堵住你那张狗嘴,来不来?” 兰乐稀奇:“怎么突然想起来吃小龙虾了,好好的周末不去酒吧浪?上回我跟你说的新装修的那家,我搞了了张会员卡,还想这周末带你去见识见识。” “我上回答应了谢疏,为表感谢请他吃小龙虾来着。”徐怀砚说:“而且今天才周五,周六咱们再去酒吧浪,怎么样?” 兰乐就喜欢这种鱼与熊掌兼得的感觉:“ojbk!不过吃小龙虾的话,我叫上兰钦可以的吧?那小子军训终于结束了,我估摸着他那样子起码瘦了有五斤,我得给他补回来。”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叫。” “那感情好,我现在就给兰钦发消息,让他下午结束别回去,直接过来找我们。” 最后兰乐还是怕兰钦找不到路,亲自去接的他。 徐怀砚和谢疏早就到了,点好了东西就坐在位置上等着上来。 看到兰乐和上次艺术楼“撞破天机”的小孩儿过来时,谢疏眼神变了一下,很快回复高岭之花的标志性面无表情,就是刚刚还微微上翘的嘴角这会儿绷得溜儿直。 “你说请我吃饭,我还以为是你只请了我?” 第18章 哭包 徐怀砚用筷子敲着桌面玩儿,闻言偏过头笑了:“吃饭就是要人多才热闹啊,放心吧,你的份儿不会被他们分走,我管够!” 兰钦看见谢疏在,也觉得惊讶,在他们两个说话时飞快眨了下眼睛,掩住眼中错愕。 兰乐路上就跟他说了还有一个徐怀砚的同学也会在,只是他没想到原来他哥哥说的同学就是这位“老熟人”。 “你们应该见过吧?”徐怀砚作为中间人,还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是谢疏,我同学,这是兰乐的弟弟兰钦,咱们学校新生,我们从小就认识。” 头一次见面的阴影还在,兰钦并没有第一时间给谢疏打招呼,而是用略带探究的眼神将他从头到尾飞快打量了一遍,而后才跟着兰乐坐下,腼腆地朝他笑了一下,道声你好,算是打招呼。 谢疏将他的小动作完全收入眼底,十分坦然地任由他看,然后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算是对他的回应。 徐怀砚和兰乐都知道谢疏就是这个生人勿近的性子,也没多想,倒是兰钦,被他冷漠的眼神看得眼神闪躲了几下,显得有些不自在。 兰乐一眼看见徐怀砚脖子上的项链,咦了声,奇道:“你什么时候买的?还挺好看。” “你说这个?”徐怀砚一边看菜单,一边随口回答他:“我室友送我的。” “你室友不就是......” “昂。”徐怀砚点头,大拇指往后特别骄傲地指着谢疏:“大才子的赔礼礼物,羡慕不,回头让你室友 也送你一个?” 听到是赔礼礼物,兰乐就没兴趣了:“算了吧,我室友可没得罪我。” 倒是兰钦,目光来回在项链上扫了好几次。 考虑到在场四个都是男生,徐怀砚大手大脚点得有点多,不止有虾,还有河蟹美蛙螺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上来之后整个桌子都被塞得满满当当,混着辣椒的香味扑面而来,不饿也被馋饿了。 兰乐深吸了一口香气,乐呵呵逗徐怀砚:“气氛这么好,不如来两杯,怎么样?” 徐怀砚一个龙虾钳子砸过去:“来你妈!” 听到“酒”字,谢疏不可避免的微微一哂。 从上次欢迎聚会开始,酒在他这里的好感度直线上升,现在可是个好东西。 不过,两个人单独在时是好,有外人在的话,就得另当别论了。 “不用了。”谢疏率先道:“我明天还有事,就别喝酒了。” 兰乐拖长了尾音:“啊,明天可是周末,除了玩儿,还有事别的儿?” “这你就不懂了。”徐怀砚熟练地又剥好一个虾塞进嘴里:“优秀的人没有周末,他们的生活里只有学习,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这么牛掰?”兰乐有些诧异谢疏说的有事竟然就是学习:“这就是我没有变成一个优秀的人最主要的原因吗?啧,都怪徐怀砚害了我!” 徐怀砚笑着糊他一身辣椒油:“你学习不好关我屁事。” 兰乐理直气壮:“近墨者黑,你个不学无术的小流氓,跟你在一块儿我当然也提不起学习的劲头。” 徐怀砚说:“那你还不是上了Q大?说得这么能,你怎么就没去B大青鸟呢?只能说你自己自控能力太低,咱弟弟怎么就这么优秀,你们真是一个爹妈?其实我一直怀疑其实你是捡来的。” “你才是捡来的呢。”兰乐愤愤然凑过去非要跟兰钦挨在一起:“哪儿不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兰钦受不了地推开这个二货:“哥你好烦,油都蹭到我脸上了,让开些!” 徐怀砚嗤嗤地嘲笑他:“哦豁,一模一样。” 转头一看谢疏还拿着最开始那个小龙虾在摆弄个不停,勉强揪下来了一个头,身上虾肉都快被他扣没了,壳还完完整整一点儿没剥下来。 徐怀砚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感觉这事挺玄幻,有点儿不可置信:“谢老板,你连剥虾都不会啊?” 谢疏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很难得只从他眼里看到了诧异,没看到嘲笑:“嗯,没剥过。” 听他坦然承认,兰乐都惊讶了:“不是吧,大学霸都不吃小龙虾的?” “也不是。”谢疏摇摇头:“只是以前没剥过而已。” 在这之前,他从来不会跟谁一起到这种不知道卫生检查有没有及格的小地方吃东西,就算想要吃小龙虾,也只会让家里的厨师自己做一些,送上来时都已经剥好了,不需要他自己动手。 徐怀砚想了想,还是接受了这个玄幻的事实,毕竟是他要请人家吃小龙虾的。 “来看着啊,我教你怎么剥。” 轻薄的塑料手套被虾钳子割破了,油顺着钻进去糊了满手心,徐怀砚干脆扔了手套,直接徒手剥给他看。 “喏,就这样,先把脑袋揪掉,然后从背上这样弄开,这儿有根虾线,最好别吃吧,弄掉……” 徐怀砚的手被红彤彤的虾和油衬得越加白净,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指尖在小龙虾身上来回划拉着,手指又长又细骨节分明,漂亮得像个艺术品。 谢疏垂眸,看着油汁从他指尖一直沿着手指流到手背,长长的睫毛垂下将将盖住了双眼,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是在看虾,还是在看什么别的。 “……然后这么一拉,就剥好了,还是挺简单的吧?” 徐怀砚捏住虾肉在他面前晃了晃,谢疏收回目光,淡淡嗯了一声,然后继续跟自己手上那只已经接近于尸骨无存的小龙虾继续做斗争。 兰乐伸长了脖子一瞅:“得,还是没学会,徐老师,难得看你这么有耐心啊,这辈子真没想过有朝一日你会手把手教别人剥小龙虾。” “我一向很有耐心。” 徐怀砚切了一声,看桌上小龙虾都快被他们消灭一小半了,谢疏愣是一个没吃到,想了想,把手里刚刚剥好的虾肉塞进他嘴里:“行了,来吧大少爷,看在你也给我剥过坚果的份上,我给你剥——诶!你咬我干嘛?” 谢疏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首先感觉到的不是香喷喷的虾肉,而是徐怀砚带着温热的手指擦过他的唇瓣,刚才看他剥虾时就悄然升起的念头在这一刻又冒出来。 这回大脑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直接就下了指令,谢疏在徐怀砚手指将将碰到他牙关时轻轻一阖,咬到了他的指尖。 徐怀砚本能反应很快,迅速收回手捻了捻似乎有些发痒的指尖,哦,还好,没咬疼。 谢疏喉结动了动:“抱歉,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然就揍你了。”徐怀砚甩甩手,嘀嘀咕咕:“果然不能随便随便投喂,流浪猫会咬人,谢老狗也会。” 兰乐神经大条被他俩逗笑了,兰钦却没他这么乐观,将两个人的动作看在眼里,目光略过徐怀砚的占满油渍的指尖,忍不住撇了撇嘴。 徐怀砚让谢疏别剥了,自己剥了你一个我一个放在他和谢疏面前的盘子里:“我这真的是请了个祖宗在吃东西啊,不仅出财力还要出体力,你要是这还不帮我过了高数,你都没办法报答我的大恩大德。” 徐怀砚自己那个剥好了就往嘴里塞,嘴唇被辣得发红,唇角还轻轻往上翘着,漂亮得晃眼。 “嗯。”谢疏说:“明天给你补课,不会让你挂科的。” 明天,明天可是周六哦! 兰乐提到这个,反应比徐怀砚还快:“明天可不行,我要带他出去酒吧玩儿,位置都定好了,反正补考还有半个学期呢,急什么?” 谢疏吃自来食的动作一顿:“酒吧?” “对啊,新装修好的,我已经去踩过点了,特别棒!” 谢疏皱眉,想问他知道自己三杯倒怎么还这么喜欢往酒吧钻,可是想想又觉得自己没立场,毕竟过去这么多年,徐怀砚肯定也没少去酒吧。 可是想起上次徐怀砚喝多时满眼雾气,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把他轻易骗走的模样…… “对啊,又不差明天一天,放心吧室友,留给你报答我的时间还多着呢。” 徐怀砚语气轻快,听得出也很期待。 谢疏眨了眨眼,掩去不快的神色,偏过头看他时一眼发现他眼角泛起的明显的红色。 恰好徐怀砚往他面前又放了只虾,察觉他的目光下意识抬头跟他对上,谢疏这才发现不仅仅是眼眶发红,他整个眼睛都变成了水汪汪的,清澈漂亮,仿佛只要眨眨眼,下一秒就会立刻哭出来。 这已经不是他头一回看见红了眼睛的徐怀砚。 原来他的隐藏属性是个小哭包? 怎么会这么可爱。 “你怎么又哭了。”谢疏真心实意发出疑问:“很辣?” 这个“又”字就用得很有灵魂,不止是兰乐被逗得狠狠呛了一口大声咳起来,就连兰钦也忍不住一手握拳遮着嘴角偷笑。 “我!没!哭!”徐怀砚瞪他一眼,随手扯过纸巾开始擦眼睛。 手上的油全糊到了纸巾上,谢疏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他把油渍蹭到眼睛里,扯出几张干净的纸巾强硬地将他手里的换下来。 “行了你没哭,我只是随便说说。”语气跟哄闹别扭的小朋友一模一样,毫无诚意。 徐怀砚翻了个白眼,终于后知后觉手上黏糊糊的不舒服:“本来就没有,干嘛这幅奇怪的语气,我去洗个手。” 等他起身走开,兰乐才缓过气来,笑嘻嘻道:“谢疏,你冤枉他了,我能作证,他是真没哭,就是天生泪腺发达,控制不住的。” 第19章 老朋友 谢疏眉头一挑:“泪腺发达?” “嗯啊!”兰乐肯定地点点头:“我俩打小就认识,他那点破事我清楚得很,以前小时候还要更严重,摔一下或者被骂一下都要哭得稀里哗啦的。” “刚认识的时候我就是在教室不小心夹到他的手,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一边打嗝还一边眼泪婆娑地拉着说我强调‘我没哭。我只有一点点痛,眼泪自己流出来的,我没哭呜呜呜’,当时把我吓的那叫一个懵,现在想想就觉得好笑。” 难怪从他回国以来几次看见徐怀砚都是眼睛红红的样子,一次在酒吧走廊上,一次就是上回徐怀砚摔了尾椎骨回来。 谢疏听着就觉得有趣,遗憾自己没有见过还是一个小小哭包的徐怀砚。 不得不承认,小霸王红着眼睛奶凶奶凶说自己没哭的样子,不但不能让谢疏升起什么同情心,只会让人想要把他欺负得更狠,哭得更厉害。 兰乐一讲起这些事就停不下来,完全忘记了上回的教训,越说越起劲:“后来大一点了,徐怀砚就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悄咪咪拉着我逃课陪他去医院,结果人医生一说这事天生的没法治,也没有什么大影响,一激动又哭了,累得人家护士抱着哄半天,我就在旁边看了半天。” 太可乐了,现在回想起来,小小的徐怀砚拽着衣摆哭得可怜兮兮一抽一抽的样子好像还历历在目。 正讲得起劲,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兰乐脱掉手套看了一眼,问他们:“哎,你们想喝点什么不?徐怀砚说他想喝奶茶,刚好附近有一家,就买去了,问你们要不要?” 兰钦想了想,说:“你告诉砚哥,我要杯原味的。” “行。”兰乐又问谢疏:“你呢?” 谢疏慢条斯理吃掉最后一只口粮:“我要跟徐怀砚一样的就好。” 兰乐好心提醒他:“徐怀砚爱吃甜,喝奶茶都是全糖,你确定要跟他一样的?” 爱吃甜的? 谢疏眉头一展,唇角微微勾起。 “嗯,甜的,我也爱吃。” —— 徐怀砚还不知道自己就离开这么一下,老底都快被掀干净了。 他来过不少次,这附近的店基本都知道,常喝的一家从这边过去的话得穿过一条小林荫道。 这个点这条路没什么人,徐怀砚一边回消息,一边慢悠悠往前走,拐弯时,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 听声音人还不少。 这个时间点可不适合管闲事,他还要赶回去吃小龙虾呢。 正要掉头往回走,那群人有个人抬高声音骂了一句什么,听不清,倒是能从语气判断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徐怀砚认得这个声音,忍不住啧了一声,巧了,竟然还是老熟人。 离开的心思歇了,脚步一转,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径直走过去。 不远处惨白的路灯下,几个身形高大的男生将几个男男女女围在中间,头发剃得乱七八糟,染得五颜六色,配上那副老子最牛逼的表情,妥妥的街头小混混。 为首一个叼着烟的男生徐怀砚最熟,算算时间,距离两个人上回见面已经过去两年多。 本来以为以后肯定见不着,见着了这孙子也应该躲着他绕道走,没想到竟然在今天冤家路窄碰上了。 徐怀砚笑了笑,正准备上去跟他“打声招呼”,谁想还没走近几步,远远就看见被堵的那群人里居然也有个老熟人。 那个一身正气,把他拦在楼梯上说他骂了他们班女生,扬言要他道歉的那个男生也是被困群众之一。 哦哟,今晚是什么天选的好日子。 谢覃辉快要被吓破胆了。 本来今天是他们班级聚会,地点约在附近ktv,几个女生中途想要出来买点儿吃的回去边吃边玩儿,谢覃辉就自告奋勇说要跟她一起,可以做苦力,顺便保证她们的安全。 结果没想到这么倒霉,偏偏还真让他们碰见了“危险”。 其实如果谢覃辉不在,她们反倒不会有什么事,偏偏谢覃辉在路过他们时想要逞一把英雄,指着几个靠在墙边一脸颓废抽着烟的不良少年好一顿嫌弃,把人家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遍,还自以为没有被听到。 没料到小混混耳朵这么尖,再加上他指人的动作挑衅意味太过明显,几个人轻而易举就被他激怒了。 等到别人围着不让过时,谢覃辉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谢覃辉说话声音都在发抖。 曾凡抖了抖烟灰,单手揣在裤兜朝他走近了些,嗤道:“我们干什么?我倒是很想问问你想干什么?” 说着,猛地伸手捏住谢覃辉的手腕,毫不留情撇出一个别扭又难受的姿势,将谢覃辉疼得哇哇大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刚刚不是还很牛逼?你再指啊,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拿刀把你这手剁了!” 几个女生被吓得一脸菜色,挤在一起不敢出声,心里都快把谢覃辉骂死了。 “你,你松手!痛啊!!” 曾凡不但不松开,反而又添了点儿力气,谢覃辉疼得脸都白了,张着嘴叫也叫不出来。 “老子最讨厌别人拿手指着我,既然你妈没教过你,那就让我来教教你!”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谢覃辉这个到处乱指人的习惯还真的是有够人见人厌。 将谢覃辉一个用力甩在地上,对旁边两个男生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会意,冲上去对着谢覃辉又踢又踹。 谢覃辉没法反抗,只能紧紧抱着脑袋,把自己缩成一只虾米。 曾凡将抽了一大半的烟随手扔在地上,目光扫过一旁瑟瑟发抖的几个女生,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怎么,看见你们同学挨打,连求个情都不敢?” 战火开始朝女生身上转移,徐怀砚见谢覃辉被揍得差不多了,才挂着笑晃晃悠悠走上前,叫了曾凡一声:“巧啊兄弟,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不要脸,连女生都欺负啊。” 曾凡扭头,在看见徐怀砚的瞬间脸色就沉下来,难看到不能更难看,看见杀父仇人也就这样了。 “徐怀砚,你怎么会在这里?” 揍人的两个男生不认识徐怀砚,不过也在曾凡的示意下退开,谢覃辉被打得有点惨,站也站不起来,只能躺在地上呼呼直喘气。 徐怀砚看了他一眼,觉得挺解气,附带对着曾凡时,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老朋友,你在我学校周围找事儿,还问我怎么会在这里,脑子没病吧?” “你学校?” 曾凡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睛一眯:“厉害啊,能进Q大,花了不少钱吧。” “还行。”徐怀砚耸耸肩,无所谓道:“反正我家钱多烧得慌,跟你这种早破产的叫花子可不一样,就喜欢那些四处送人,怎么,你有意见?” 第20章 一对三 徐怀砚和曾凡的恩怨,说浅不浅,说深也不深。 曾凡早年家庭情况不错,怎么说也算得上一个官二代,可惜他爹不争气贪污漏了马脚被抓,家里财产全被冻结,一朝从天堂掉进地狱。 据传言,是因为他爹得罪了另一位高官,触及了背后一波的利益集团,才被合力扳倒,很不巧的,其中正好就有徐父徐健行的一点功劳。 原本两个人一点交集没有,因为这件事,徐怀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有了这么个仇人。 曾凡听说过徐怀砚家里那点破事,本来是没多大兴趣,可是现在两个人结了仇,事情就不一样了。 反正他也什么都没有,破罐子破摔,半路截了徐怀砚,嘴里不干不净骂他爹乱搞,骂他妈短命被小三气死,家里被小三登堂入室,家产也要被小三的孩子抢光。 那是两人头一回打架,徐怀砚被激得两眼发红,摁着曾凡往死里揍,七窍流血也停不了手,最后还是有人路过看情况太严重,报了警,等警察来了把两个人拉开,才算结束。 曾凡原本就想着把事情闹大,最好搞到徐怀砚被退学,结果没等来徐怀砚的退学处分,反而是自己先被开除了学籍。 直到处分下来,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徐怀砚讨厌别人叫哭包,曾凡也很听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提破产两个字,刚才被谢覃辉激气的火气又蹿上来,紧紧攥着拳头大步往徐怀砚走过去。 “徐怀砚,上回是我故意没有还手,这回你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徐怀砚嘴角一咧:“弱鸡就是弱鸡,还手你也打不过,还是别着急给自己找借口了,到时候又被打得跪在地上爬不起来,那样子可不好看哦。” “那我们就试试,到底是最后是谁会跪在地上!” 说话间曾凡已经几步走到徐怀砚面前,抬起拳头狠狠就往徐怀砚脸上砸过去。 眼看拳头就要落到脸上,旁边女生吓得尖叫一声捂住眼睛,只听嘭的一声,有谁被重重掀翻在地上,胆怯地拿下手战战兢兢看过去,才发现预想中惨烈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徐怀砚不但没有挨打,反而将曾凡反剪住手狠狠压在地上,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刚刚那一声响显然就是曾凡被掀翻时发出的。 心脏骤停了一瞬又飞快跳动起来,这回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 两个人面容身形差异都挺大,曾凡一脸凶相不说,看上去比徐怀砚壮了不少,对比起来让她们险些都忘记了徐怀砚可是横行霸道惯了,连单挑几个高一届的学长都能把人揍进医院的人,怎么可能怕这个小混混。 “不是挺嚣张的么?这就不行了?我看你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还想揍我,不如等下辈子看看有没有机会。” “徐怀砚,你得意什么?”曾凡嗤了一声:“别忘了,你现在是一个人,我们可有三个!” 说罢迅速朝另外两个男生使了个眼色,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冲上就要去抓徐怀砚的手臂,徐怀砚余光看得清楚,只得放开曾凡,闪身躲过去。 曾凡摇摇晃晃站起来,手背擦过流血的嘴角:“今天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要是现在下跪求饶,说不定我心情一好,还能揍得轻一下,怎么样?” 徐怀砚虚虚将衣袖挽上手腕以上,表情还带着无所谓的笑:“说实话,不怎么样!” 话音刚落,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一脚踹翻其中一个男生,背上挨了一拳头也只是身形晃了晃,反手狠狠往他脸上砸过去,嘭的一声,光是听着就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曾凡看准时机冲上去从后面往他腰上踢了一脚,像刚刚他掐自己时一样单手捏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背抵在冰冷坚硬的墙上。 徐怀砚颧骨上挨了一下,立刻变的青紫红肿。 曾凡笑着,看着他渐渐蓄起泪花的红彤彤的双眼,舌尖舔过齿尖,声音无不得意:“过了这么多年你这爱掉眼泪的习惯还真是一点儿没改。怎么样,再傲啊,再继续打我啊!” 一对一徐怀砚肯定是没问题的,可是现在情形变成了以多欺少,几个女生眼看徐怀砚的处境已经落入下风,对视一眼,咬牙忍着腿软爬起来,悄悄往后退,然后转身跌跌撞撞跑了,只剩下谢覃辉还捂着肚子像个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低声哀嚎。 徐怀砚咬着下唇,眼角下得朱砂痣红得刺眼。 “曾凡,我又没有告诉过你,没把敌人揍成一滩泥爬不起来之前,不要这么信誓旦旦的放狠话?” “你———唔!” 徐怀砚膝盖狠狠往上一顶,曾凡立刻被疼出眼泪花,在他身体下意识蜷缩起来之前徐怀砚又被补了一脚,刚好踹在膝盖上,一瞬间曾凡都觉得自己一口气缓不上来,差点没厥过去。 “以为人多我就怕了?太轻敌了吧?” 徐怀砚笑着,眼神冷静得可怕,转过脸看着两个虎视眈眈盯着的男生:“还等什么呢,别浪费时间了,两个一起上啊。” ...... “他怎么买个奶茶买这么久,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的?该不会走到一半困了回去睡觉了吧?” 兰乐盯着长久没有人接听自动挂断的拨号界面:“看吧又不接。” 谢疏站起来:“算了,别打了,我去找他。” 兰钦见状立刻也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我知道砚哥去了哪家店。” “干嘛啊?”兰乐嚷嚷:“你们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我可是......” “谢疏!”两个女生慌慌张张地从远处跑过来,一看见他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都亮了:“兰乐,谢疏!” 谢疏不认识她们,但是下意识就觉得她们找过来是以为徐怀砚,不等她们开口便立刻沉声问:“是不是徐怀砚出事了?” 女生拼命点头,转身指着刚刚跑过来的方向:“徐怀砚在那边小道上跟人打起来了,对面三个人,他只有一个!” “打起来了?”兰乐腾地瞪大眼:“他不是买奶茶去了么,这也能打起来?” “不是,是因为我们......” 谢疏没空听他们慢吞吞讲述什么前因后果,径直穿过人群快步往小道跑去,兰钦立刻跟上,两个人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喂喂!你们等等我!” 谢疏脸色极差,远远看见一个人影蜷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目光几乎要吃人,疾步过去才发现那人并不是徐怀砚,面色稍霁。 “砚哥!” 跟在后面跑过来的兰钦忽然大叫了一声,谢疏立刻往旁边小巷侧目望去,就看见徐怀砚扶着墙正勉强站起来,脸色白得吓人,看见他无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因为脸上太疼了,愣是一点声音没发出来。 在他脚边横七竖八躺着几个身形高大的男生,状况看起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个个都被揍得不轻,咿咿呀呀叫唤着,嘴角血迹斑斑,捂着肚子站也站不起来。 徐怀砚刚刚被曾凡踢中了脚弯,站起来就觉得腿抽抽得直疼,勉强逞英雄撑了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颤颤巍巍就要跪下去。 谢疏见状立刻冲上去,在他落到地上之前伸手把人直接抱进怀里,让徐怀砚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手掌扣在他的腰际不让他往下滑。 徐怀砚呼吸的声音还是轻到不行,只是因为伤口的关系比平时更加急促了些。 谢疏低头看他,才发现他脸上的伤比之刚才看着更加骇人,眼角下颧骨上青紫了一大块,嘴角上也是,甚至都有血丝渗出来,眼睛红得像只兔子,才被泪水洗刷过的双眸澄澈明亮,就是恹恹的没有什么光彩。 徐怀砚皮肤白,这样的伤口在他脸上看着格外吓人。 谢疏眼中的暗色郁郁沉沉,开口时声音却放得很轻,生怕吓着他:“徐怀砚,你还清醒着吗?” “屁话......”徐怀砚一说话就扯着嘴角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也要把装逼的话说完:“再战十场都没问题。” 兰乐姗姗来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眼看见被谢疏搂着的徐怀砚,惊得一声叫唤:“卧槽,你怎么挂彩这么惨,还活着吗??” 兰钦围在一边,看着他这幅惨样急得眼眶都红了:“怎么下手这么重,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砚哥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很痛?” “先送他去医院!” 谢疏将人打横抱起来,往外走到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头对想要跟上来的兰乐和兰钦道:“我带他去就行,你们留下来把这里的事情收拾一下,该报警就报警,别让他一身伤白挨了。” 兰乐咦了一声:“可是那几个看起来比他还惨,报警能行?” 谢疏让徐怀砚靠在自己身上,语气冷硬得跟他手上小心翼翼的动作一点也不符:“放心,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 “那行吧。”兰乐往后退开:“到了医院跟我们说一声。” 谢疏点点头,摇上车窗,兰乐目送他们一路驶远,直到消失不见了,让兰钦打个110,自己则又回到巷子里头,在曾凡身边蹲下认真打量了半晌,终于认出来他是谁,咧着嘴毫不留情按上他脸上的伤口:“我还说怎么这么眼熟,搞了半天原来又是你这个老狗币啊。” 曾凡痛得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连抬手把他挥开都做不到。 兰乐一点不同情他,冷哼一声:“你家破产关徐怀砚屁事,冤有头债有主,这么有能耐怎么不直接去找他爸算账?上回我就觉得太便宜你,开除学籍不痛不痒的,没想到这回你又自己撞枪口上来,等着吧!有你好果子吃。” 第21章 撒娇 从学校到最近的医院起码也要半个小时的路程。 徐怀砚刚刚打完时难捱那么一会儿,现在缓过来了,也就没什么大事了,就是脸色还是差,身上还好,脸上的伤最疼,一抽一抽的,偏偏徐怀砚一痛就扛不住要流眼泪,滑过伤口干了之后更是满脸难受,忍不住小口小口吸着气,偶尔疼得受不了才呜咽两声,觉得太丢脸了又硬生生瘪成哽咽,可怜得不行。 谢疏抽过两张纸巾捏住他的下巴抬起脸一点点擦着他的眼泪,徐怀砚觉得这样太奇怪了,缩着脖子往后躲,被谢疏凉飕飕地看了一眼,立刻不敢动了。 反了吧?受伤的是他,他脸色这么吓人干嘛? 谢疏已经尽量把动作放得很轻了,可是纸巾蹭上裂开的伤口还是会疼。 徐怀砚看不见他的动作,还以为他是故意的,想撒火又不敢,毕竟自己脸还在他手上,只能低声下气故意卖惨:“谢老板23,我好疼啊。” 话才出口,就感觉放对方的手一顿,没有再继续动作,心头一喜,厚着脸皮再接再厉:“真的疼,刚刚那个狗东西一拳头上来事,我都快背过气去了。你轻一点,别让我没死在他拳头底下,结果倒是死在你手上了。” “知道痛为什么还要打?”看他精神回来了些,谢疏脸色也没有刚刚那么难看了。 “江湖道义解决私人恩怨都是一对一单挑,谁知道,曾凡这么不要脸居然搞群殴,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别说三个人,就是再来两个我一样能把他们全部打趴下。” 谢疏盯着他嘴角皲裂的伤口:“你说话不疼?” 徐怀砚吸了一口凉气,闭嘴了。 到了医院,谢疏怕他身上还有别的看不见的伤,先是让他去做了个全身检查,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才回到病房让护士给他上药。 “嘴巴,嘴巴别抿着,啧!小伙子你这样我不好弄,哎哎,那谁,帮你朋友把眼泪擦一下,这样吧唧吧唧的掉我怎么上药,刚抹上去又给冲了。” 徐怀砚好绝望。 刚刚真是他误会谢疏了,原来正经上药是这个感觉,棉签沾了药水擦过伤口,一挨上就痛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额头和手心的冷汗一直在冒就没停过。 谢疏在一旁看着,任由他掐着自己的手腕转移注意力,眉头皱得死紧:“护士小姐,能不能麻烦轻一些。” 护士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想轻一些,可是你朋友这伤总要上药,一碰上就疼,我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先给他来一针麻药再上药吧?” 徐怀砚当然也知道这个理,才一直忍着不吭声,可是等嘴上的药上完轮到颧骨时,他是真的憋不住了。 那里伤得更严重,甚至皮肤表面都已经裂成了伤口,徐怀砚不清楚上的药叫什么名字,只觉得跟拿酒精在往他伤口里倒一样,刺痛一阵一阵,疼得他快喘不过气。 谢疏就站在他旁边,护士往他颧骨上抹第一下,他就呜了一声忍不住扭转脑袋往谢疏怀里躲。 被他下意识依赖的感觉太过陌生,几乎让谢疏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捂住他的头顶把人往怀里藏。 护士无语:“知道你们感情好,就不要上药了?” 谢疏叹了口气:“我来给他上吧。” “你会?” “差不多吧。” “那行。” 病人不配合她也没法弄,所幸药都是开好的,护士扔下手里的棉签,给谢疏大致讲了一下该怎么上:“也不难,均匀些就行,那我等下再过来看看。”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病房,走时还嘀咕了句“现在的男孩子怎么这么娇气,擦个药都要撒娇”,徐怀砚忙着紧张没听见,谢疏听了个正着,倒是没想过撒娇两个字能用在现在,低头看了徐怀砚一眼,又觉得这么形容再贴切不过。 他这个样子,可不就是在撒娇么。 换了个人,徐怀砚还是害怕,眼睛闭得死紧一直往后躲,谢疏只好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别躲。” “好痛啊,这什么破医院,开的什么破药,杀人还是救人啊!” 走了个内部人员,徐怀疑终于憋不住开始骂人了,谢疏一边小心翼翼给他上药,一边听他哔哔个不停,一会儿怪他下手重,一会儿说药有毒,一会儿怪这个医院装修不好,一会儿又后悔刚刚为什么要跑去买奶茶。 知道他只是为了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谢疏还是听得好笑,又觉得挺心疼:“你怎么这么怕痛?” 徐怀砚梗着脖子死不承认:“你来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 谢疏换了一根新的棉签,忽然问他:“点x等于0是函数y等于x的四次方的什么?” “???” 徐怀砚脑袋一下子被他一句话搅和成了浆糊,懵逼地看着他,谢疏趁着在这个时候飞快给他在最后一个伤口最深的地方上好药,徐怀砚还没从x和y有什么关系里回神过来,一下子整张脸都扭曲了。 “嘶——你!” 呼—— 像哄小朋友那样,谢疏往他伤口上吹了一口气,看着他,漠然的目光透着认真:“现在呢,还痛不痛?” 热气拂过伤口变得冰凉,徐怀砚真的有一瞬间觉得好像没那么痛了,可是反应过来之后,从眼角迅速一直红到耳尖。 本来高高兴兴吃个小龙虾结果吃进医院还搞得这么狼狈已经够丢脸了,谢疏居然还给她来这么一出,简直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徐怀砚精神崩溃了。 “靠!又不是小孩子,你呼个屁啊!!!” —— 隔天,论坛里徐怀砚的“英雄事迹”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说他又在学校周围聚众斗殴,视校纪校规于无物,不过不同的是,这次下面的回复里面竟然有了不少帮徐怀砚说话的人。 谢疏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反正徐怀砚再听到关于曾凡的消息时,他已经在牢里蹲着了。 “蹲多久啊?”徐怀砚趴在床上问。 “不清楚啊,这我没问。”兰乐摇摇头:“不过从这情况开看,至少也的一年半载的吧。” “这么久?”徐怀砚咋舌:“我寻思不就是打一架的事情,没动刀动枪也没死人的,怎么就搞得这么严重?” “你还想动刀动枪啊?玩儿归玩儿,恳诚建议还是不要太过火。至于曾凡嘛,想让他多吃点教训还不简单,罪名搞得严重一点不就行了?具体我不知道啊,谢疏说的交给他,我就没多问了,现在看来办得还可以嘛。” “谢疏这么牛逼轰轰的吗?” 兰乐点点头:“听说过他家里背景确实挺牛逼,不止有钱,还有权的那种,具体我还是不知道,或许你可以问问你那个便宜哥哥,他肯定清楚。” 徐怀砚翻白眼:“你说什么屁话,我没哥哥。” 兰乐摸摸鼻子:“行吧,算我说错话。对了,那今晚酒吧你还去不去啊?” “不去了!”徐怀砚果断拒绝:“我这么去那群人肯定嘲笑我,反正在我伤之前都别想,你一个人浪你的。” 兰乐也猜到了,就是碰运气问问,他不去他也不勉强:“那你周末就这么待在宿舍不回你那房子?” “在这儿还有个免费劳动力呢,回去谁给我上药?” 兰乐嘿嘿一乐:“说得也是,那我先走了啊,你好好躺着吧,有事找我。” “没事,快滚。” “okk~~~~” 谢疏在C大找祝肆说事情,手机响了一声,谢疏拿出来看了眼,问祝肆:“你们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吃的是B大没有的?” “你饿了?” 祝肆立马打开美食APP:“我请你吃西门那边那个辣子兔啊,巨他妈好吃,上次我跟我们班同学去吃了一次,差点没把舌头都吞下去,你一定得尝尝。” 谢疏问他:“很好吃?辣不辣?” 祝肆:“辣倒不是很辣,你要不喜欢吃辣的可以选个微微辣,就正好。” “好。”谢疏点点头:“过去吧。” 当祝肆满心欢喜地带着好友去到西门,以为可以对酒当兔饱餐一顿,却眼睁睁看着谢疏从容地对店员说了句尽量少放辣椒,打包带走再加两份米饭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不跟我吃啊??” “嗯。”谢疏特别从容:“心上人饿了,忙着给他带吃的回去,没空陪你。” 祝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他,半天才颤抖地抬起手指着他的鼻子:“我靠!你太畜生了,居然玩弄我的感情。亏我还屁颠儿屁颠儿带你来,我算知道什么事有异性没人性了,感谢谢大少用行动狠狠给我上了一课!” “不用客气。” 谢疏毫无愧疚之心,生怕宿舍里面那只等待投喂的小猫咪饿极了,提了打包好的兔子转身就走。 祝肆成了今晚最佳冤大头,饭没吃成,还要付钱,差点没把谢疏骂死。 等着吧,那天等他也谈恋爱了,不狠狠搞谢疏一波报了这个仇,他就不姓祝! 第22章 四排 谢疏回到宿舍的时候,徐怀砚背朝天花板趴在床上看游戏直播。 听见开门声的时候还舍不得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开,只是特别敷衍地哼了声你回来啦,直到谢疏将东西窸窸窣窣放在桌上,打开包装袋,油辣子的香味迅速窜出弥漫到整个宿舍,徐怀砚吸了吸鼻子,立刻扔下手机窜起来。 “哇好香!你买了什么吃的啊?”完了还非常自觉地将自己的凳子拖到谢疏桌前跟他并排坐在一次,两手放得规规矩矩准备开饭。 “兔子,能吃?” “当然!我最爱吃兔子了,感恩谢老板!” 他多说了两句,谢疏才听出来他声音有些沙哑,软软的,带着不轻不重的鼻音。 谢疏眉头一皱:“你嗓子怎么了,感冒了?” 徐怀砚摇摇头:“没有啊,大概是刚刚睡醒,还没开吧。” 他是真饿了,可是顾忌到嘴角的伤口,只能小心翼翼小口小口吃着,一边吃还不忘记拍马屁:“这家味道真绝了,比我以前吃得都带劲,你哪儿买的啊?” “我靠真的好吃,下回我也要订这家,我宣布从现在起,我就是这家老板的忠实粉丝了!脑残粉那种!唔......就是感觉怎么不是很辣,老板是个湖建人?” 谢疏倒了杯水放在手边:“在C大买的,正好去那边有点事,你脸上还有伤,最好别吃太辣。” “C大?” 徐怀砚在脑袋里面默默过了一遍城市地图,得出结论:“有点远啊,你居然可以这么不远千里给我带吃的回来!我发现你.....你真的很不错!嗯!” 不会骂人的小徐在夸人方面也是个短板。 谢疏听着他略显生硬又干巴巴的夸奖,微微一哂:“所以你现在也是我的脑残粉了?” “那不能够。”在这方面,徐怀砚还是很有原则:“除非你有比我厉害的地方,不让没得商量。” 谢疏说:“我高数比你厉害。” 徐怀砚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小学生才比学习吧?这个不算,怎么,你很缺粉丝啊?” 谢疏点点头:“差不多。” 他的确,很缺一个名叫徐怀砚的小粉丝。 很缺很缺的那种。 徐怀砚贼兮兮地看着他笑:“真的看不出来咱们谢大才子居然这么自恋,要是让那些女生知道他们喜欢的男神原来是这样,你就要疯狂掉粉了。” 谢疏低头喝了一口水,不置可否。 吃完饭,徐怀砚摊在椅子上“监督”谢大才子收拾残羹剩饭,有人在外面把门敲得啪啪响:“徐怀砚!你在不在?开个门要的不?” 谢疏听出是陆阅的声音,正在装垃圾的手一顿。 又来要读后感? 徐怀砚揉着肚子穿上拖鞋吧嗒吧嗒去开门:“干嘛?” 吃了饭,他的嗓子比刚才哑得厉害了些。 陆阅对上他那张“十分出彩”的脸蛋,哑然一阵:“战斗挺激烈啊。” 陆阅问他:“我刚刚给你发消息你没理我,我就来问你玩游戏吗?正好我一个高中同学也来,他狙贼溜,你再叫上一个人,咱们四黑爽歪歪。” 徐怀砚看了一下午直播,正想练练手,兴致勃勃答应下来:“行啊,我开个电脑,五分钟后游戏见!” “那行,我先去拉我高中同学了。” 陆阅贴心帮他们关上门,徐怀砚把凳子搬回自己位置上打开电脑,想起陆阅叫他再找个人的事,打开好友列表遗憾地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在线。 哦,今天周六,他那群狐朋狗友可舍不得吧这么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游戏上。 正想说要不就组个野人一起玩算了,忽然灵光一现,转头叫了谢疏一声:“谢老板,你会不会玩儿这个?” 谢疏点头:“还行。” 徐怀砚眼睛蹭地就亮了:“来来来!为了报答你今晚给我带吃的,战神队伍带你火箭上分。” 谢疏不知道想到什么,眼中暗光一闪,点头表示同意。 “你快上快上,我拉你——嘶,痛!” 有伤在身的小徐没办法大声说话,为了更好的团队协作,只好又把凳子搬到了谢疏旁边,然后抱了电脑过来跟谢疏挤在一个桌子上,来了个宿舍二连坐。 谢疏一边输入账号,一边分心想他的嗓子好像又严重了些,可是看他生龙活虎的,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两分钟后,一个名叫XXXXXXY的玩家被拉进了队伍。 徐怀砚咦了一声:“你的名字......” 谢疏故作淡定,眼神却定定注视着他,将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收紧眼底:“怎么?你见过?” 徐怀砚一手挠了挠下巴,忽然展颜一笑:“没什么,就觉得你这个名字跟你特别般配,一看就是随手敲的,高玩都这样。” “......”谢疏扯了扯嘴角:“就这样?” 徐怀砚点点头:“嗯啊,不过我还是觉得我的名字更帅一些,Hero,大英雄!”说着,还给自己的角色换了一身黑色时装,配上一顶白色棒球帽:“怎么样,是不是酷毙了!” 谢疏不轻不重嗯了一声,视线落回屏幕上最角落那个那个穿着白背心的那角色身上,眼神渐渐凉下来。 接下来的几把游戏里,谢疏花式“秀了”徐怀砚陆阅以及陆阅高中同学一脸,实力告诉他们什么叫反向上分中的一级“高玩。” 不是平底一声响暴露整个团队的位置,就是决赛圈一个□□跟自己队员同归于尽,说他会玩,又没一枪打得准,说他不会玩,回回搞死自己的时候都能精准带上全部队友,陆阅那高中同学不认识谢疏,被他硬生生拉下一个段位之后找了个一看就很扯的借口直接退了队伍不跟他们玩儿了。 陆阅作为中间人,不左不右有点尴尬。 徐怀砚想了想,悄悄给陆阅发了条私聊,让他跟他高中同学去玩儿,谢疏留给他来带,陆阅感激不尽,麻溜退队滚了。 说实话,他这段为好不容易才打上来,也舍不得就这么给谢疏折腾着玩儿。 徐怀砚的世界观,只有不过硬的技术,没有带不动的妹子,当然,汉子也在内,于是在那两个退队之后,立刻转头安慰自己的室友:“他俩太菜了,我们换个玩儿法,一样能上段!” 谢疏搞了一波事,勉强消了点儿气,随口问他:“什么玩儿法。” 徐怀砚嘿嘿一笑,神秘兮兮点开一个内置插件:“等着,你砚哥这就给你长长见识。” 带着谢疏退出房间,重新开了一个双排局,很快匹配上进入游戏。 谢疏有心想看看徐怀砚的“新玩儿法”,没有继续作妖,老实本分跟在徐怀砚后面一直苟到了后期。 两个人几乎是在山顶上从头趴到尾,这个山头缩完了立刻转移阵地换一个山头继续趴着,一动不动装乌龟。 谢疏啼笑皆非,曲指敲敲桌面,问他:“这就是你的新玩儿法?” 徐怀砚:“当然不是。” 谢疏说:“最多只剩五队了,算上我们六队,你确定这样一直苟着能到最后?” “谁说我要一直苟着了?”徐怀砚撇撇嘴正想说什么,视角一转就看见一个空投摇摇晃晃朝他们脑袋上飘下来:“哇哇哇!看见没,机会来了!” 谢疏玩了挺久,还是头一回碰上空投砸脸的经历。 不远处有一个满编队伍立刻就往这边跑过来,两个人趴在草地上愣是没动,直到对方队伍前两个人跑到面前了,谢疏以为徐怀砚还会苟着等找时机收人头,却没想到他忽然站了起来,穿着一身黑色时装的大男人站在草坪上异常扎眼。 “自杀式吃鸡?” 徐怀砚回他一个“你懂个球”的眼神,在对面枪口指着他的时候飞快点开游戏语音。 “哥哥,你们听得见吗?我在带我室友玩,你们可不可以不杀我呀?” 徐怀砚的一声音一向有很好听,大概还是嗓子不舒服,带着轻易便能察觉得低哑,还有浅浅的笑意,尤其他还特意放软了声音,乖巧的声线软软黏黏,一声“哥哥”叫得又脆又甜。 谢疏不知道游戏里的人听起来是什么样,反正听在他耳朵里,徐怀砚的声音就像是一团带了小勾紫的棉花,一直从耳朵里头扎进去勾住心脏,软软绵绵的在心尖尖上来回磨蹭,直挠得人酸软又心痒。 眸色一暗,谢疏侧目望去,徐怀砚翘着嘴角笑个不停,紧紧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弯成月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更衬得他像个不听话的小孩子,嘴角梨涡清晰可见。 无意识动了动手指,很想摸摸他的眼睛。 徐余光瞥见他看过来,怀砚以为他想说话,抬起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他千万不要说话。 “诶?是个小姐姐?”语音里传来对方的声音,两个都是男生。 “嗯,我是呀。” 谢疏用目光表达了他的惊讶。 徐怀砚指了指标志,用嘴型无声给他解惑:变声器。 游戏中两个拿枪的男角色居然真的没有开枪,甚至为表态度,直接将枪收回了背上,赤手空拳跑到徐怀砚身边。 “嘿,小姐姐!我们不杀你,我们带你吃□□?” 他们应该也是一个宿舍,这个男生刚说话,就被另一个男生打了一下:“有没有礼貌,怎么能这么对小姐姐说话?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小姐姐这人文化程度低没素质,不用理他,我带你们吃鸡!来来来快来捡空投,吉利服都给你们。” 第23章 哥哥 乖乖巧巧地说了声好之后,徐怀砚捂着嘴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示意谢疏赶紧的上去捡空投。 谢疏垂下眼帘遮住满眼的情绪,老实本分做好自己的哑巴职业,依言上去捡物资。 那两个男生在徐怀砚和谢疏埋头狂舔包时又杀了三个,现在不加上他们四个的话,圈里只剩下三个人了。 舔空了包还不忘记给两个冤大头一点甜头,穿着吉利服的男角色趴在草丛里,徐怀砚开口:“哥哥,我把八倍镜和子弹都给你们吧?” 一边说一边飞快把包裹里面多余的物资一股脑全扔在地上。 谢疏听着他脆甜的声音,握着鼠标的五指收了收,骨节分明的手背上突出浅浅的青筋。 “不用不用小姐姐,你自己留着,我们够用。” “对,缩圈了你们小心些,跟在我们后面藏好。” “好的哦。” 徐怀砚带着谢疏躲在他们后面吃自来食,直到最后三个人也被他们俩解决干净,徐怀砚作出一副特别崇拜的语气:“哇!哥哥你们好厉害!” “一般般一般般,吃鸡都是常态了。”年轻的男生总是荷尔蒙丰盛,一听到小姑娘得夸奖就晕头转向:“小姐姐,等下我们直接死在圈外,你们站在圈里面躺鸡就好哈。” “嗯嗯。” “加个好友,,下一把继续带你呀。” 徐怀砚正想答应,旁边忽然传来一句:“我女朋友不加好友。” 谢疏骤然开口,低沉的男声把对面两个人震得半天说不出话。 “......” “卧槽!你....男的??女朋友?!你们俩——” 没等他说完话,谢疏忽然举起枪对着他们“砰砰”两声,精准爆头。 徐怀砚被他的一句“女朋友”雷到了,只听见对方一声仿佛被狗日了的“我靠!”,游戏界面显示结束,两个人成功吃鸡。 他惊讶地看着谢疏:“你杀他们干嘛,下把不想吃鸡了??” “看他们不顺眼。” “那你干嘛说我是你女朋友?” “没什么,只是感觉这样说好像比较气人。” 谢疏语气淡淡,徐怀砚心想确实气人,要是他带了半天的妹子忽然说她有男朋友,而且自己最后还被她男朋友给毙了,他能气得直接原地去世。 老阴比谢疏往后懒懒靠在椅背上,抬眼看这个骗人精:“真看不出来,挺会的。” 徐怀砚神经大条听不出他的那点儿阴阳怪气,切了一声:“你也看不出来是个游戏坑啊。怎么样,牛逼不?只要对面是个男的,这方法百试百灵,我以前菜得抠脚不会玩,就是这么被各位好心大哥给带上来的!” “为了上段可以叫哥哥?” 徐怀砚以为他在嘲笑他,哼哼道:“那时候我们可是按照游戏段位定等级的,段位越高地位越高,不然你以为我这个老大的位置来的这么容易啊?不过现在我技术也不错,很久不用,技术都生疏了,今天为了带你上段才重出江湖,你别不知道好歹啊。” 谢疏准确抓住自己想听的重点,饶有兴致问他:“这是技术生疏,那不生疏的时候呢?” “为了上段,我可是看完了一整本的骚话大全。”徐怀砚得意洋洋:“不过可惜了,两个黄金资源被你浪费,下把不一定能匹配到这么牛掰又好骗的人了。” 谢疏说:“是不是只要能带你上段,你都可以叫哥哥?” “啊?” “这把我带你,记得把你的骚话准备好。” 谢疏直接点了准备进入游戏,徐怀砚还在惊讶他扬言要带他的话:“就你,盒子精,不把队友花样搞死就不错了,还带我呢,大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要是我能带你吃鸡呢?” 徐怀砚想了想:“一圈一句,怎么样?” “可以。” 游戏准备开始,徐怀砚隔着谢疏往下跳。 除了他们周围看着没什么人,看来这把落地成盒的几率不是很大。 徐怀砚看着谢疏很快收集齐一套装备,开局就运气爆棚捡到八倍镜,不由得啧啧称赞:“运气不错啊。” 谢疏说:“开局落地圈也是圈。” 徐怀砚秒懂,立刻改口:“哥哥你真厉害!” 谢疏嘴角弯了一下,眼中闪过笑意,扔他一个二级头:“跟在我后面,这把你不用捡枪了。” 徐怀砚单手离开键盘:“哟,这么狂......” 砰! 谢疏飞快转过镜头,往徐怀砚背后开了一枪,徐怀砚连忙调转视角回头看,门口一个盒子正在冉冉冒青烟。 一枪爆头。 徐怀砚愣愣张着嘴,不敢置信半个钟头前还枪都认不全的人技术居然这么突飞猛进:“卧槽......你吃菠菜了?” 谢疏没回答他不着边际的话,操纵着人物跑过去舔包。 徐怀砚还在自我怀疑这是不是巧合,直到亲眼目睹刚缩一圈,谢疏就已经拿到七个人头的可怕战绩,他不再怀疑他的技术,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你刚刚几把是不是故意死的啊?” “没有。”谢疏说:“只是太久没有玩,有些生疏。” “所以现在是手感来了?” “嗯。” “......哥哥你真的好牛逼。” 徐怀砚打到最后真的把自己的枪都扔了个干干净净,狗腿地跟在谢大佬后面给他送快递。 “给大佬献上三级头!” “不用,有了。” 谢疏转眼又毙了一个刚捡完空投回来的,正跑过去摸尸体时瞥见开始缩圈,徐怀砚立刻跑到他身边跟着蹲下用沙哑的声音叫他:“哥哥别舔包了,舔我吧!” “......”谢疏放在键盘上的手几不可见抖了一下:“你以前就是这么对别人说的?” “当然不是。”徐怀砚说:“对付那些人,随便两句就能打发了,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就没掏出来过,怎么样,骚不骚?” 谢疏舌尖抵着腮帮,默默缓了一会儿,冷静道:“一般。” 这还一般? 徐怀砚撇撇嘴,掏空心思开始给他憋大招。 过桥的时候两个人遇上守桥的,徐怀砚挨了一下,被击倒了。 “爬到旁边躲着。” 徐怀砚听话地滚到一边集装箱后面躲着,谢疏则是蹲在桥中间一辆废弃汽车后面观察了一会儿,装上子弹站起来嘭地朝桥头开了一枪,左上角艳红的游戏中人数下降一个。 狙一枪一发子弹,谢疏上了三次膛,开了三枪,堵桥的三个人都成了盒子齐刷刷排在桥头等着他们过去检阅。 徐怀砚被谢疏拉起来,两个跑过桥,圈正好缩在桥这面。 谢疏扔他一个大药包:“怎么说?” 徐怀砚捡起大药包飞快吃了,俏生生道:“哥哥好棒,想坐在哥哥身上做深蹲!” ...... 嘶—— 徐怀砚看他少见有什么变化的脸上出现一幅牙疼的表情,乐了:“一般?” 谢疏轻轻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表情褪去:“嗯。” 决赛圈,除了徐怀砚和谢疏,场上只剩下三个人。 谢疏带着徐怀砚躲在圈旁边一棵树后面按兵不动,徐怀砚穿着谢疏给他的吉利服,想偷偷梭出去看看情况, 才探出半个头,砰砰两声,三个人被解决了两个,吓得徐怀砚立刻又缩回来不敢乱动。 “你开的枪?” 谢疏摇头:“我只开了一枪。” “我靠。”徐怀砚由衷感叹:“怎么有一种高手过招的感觉,只剩下一个人了,你要不要给我一把枪?” “不用,趴好。” 谢疏把狙换下,装满子弹,探头飞快看了一眼,然后往斜对面扔了一个□□。 徐怀砚还是头一回这么紧张,干脆不管自己的电脑了,伸长脖子盯着旁边谢疏的电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等烟雾逐渐散开了,谢疏将一个□□砸过去,与此同时他们身边也有一个□□炸开,徐怀砚的人物被炸掉了一层皮,下意识脑袋缩了一下。 “还没死?!”徐怀砚嘀嘀咕咕:“这人命真大。” “别着急。” 谢疏扔掉最后一颗□□,然后立刻起身对着刚刚扔下□□的地方突突突一阵扫射。徐怀砚心都悬起来了,连一个鬼影子都没看见,眨眼间游戏结束的页面跳出来,他们在谢疏一拖一的情况下满编吃鸡了。 “哇吃鸡了!!!!” 徐怀砚高兴得快蹦起来,扑过来勾住谢疏的脖子送上压轴大礼包:“谢哥哥,我要做你一辈子的小泡芙!” 谢疏被他拉得一个趔趄:“什么?” 徐怀砚兴致勃勃:“等着你亲自给我灌奶油!” “......” 谢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握着他的手臂骤然收紧。 徐怀砚被他钳的发疼,抬头对上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睛,像是一个近在眼前的黑洞,森森然可以把一切都干干净净吞噬进去不留一点渣滓,包括他这个人。 被他可怕的眼神吓到,徐怀砚不自觉一个哆嗦,炫耀的话卡在喉咙说不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四目相对,徐怀砚挣不开谢疏的手,生平头一次有了一种我为鱼肉的感觉,谢疏现在像极了一条对猎物虎视眈眈的大灰狼,不知道哪一科会突然暴起扑过来抓住他,然后毫不留情地将他啃个干净,骨头都不吐的那种。 直到被一声消息提示音打断,徐怀砚才猛地回过神来,自己居然被他一个眼神吓到说不出话。 太丢脸了吧?! 第24章 瓷娃娃 徐怀砚咬牙推了一把,谢疏顺势放开他,再看过去时已经又恢复了平时冷冰冰,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模样,端起旁边的水杯浅浅抿了一口。徐怀砚差点都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 “是你自己要我说的,你还有脸生气啊?”徐怀砚站起来,悄咪咪搓搓发凉的耳垂,开始嘲笑他承受能力太低:“大家都是男生,心照不宣好吧,你连这都听不了,还敢跟我骚,别以后怪我把你教坏了。” 谢疏说:“我没有生气,只是赢了游戏太激动。” 徐怀砚两只眼睛也没看出来他哪里激动了,嗤笑:“切,不好意思就不好意思嘛,大方承认我又不会笑你,行了我不说了就是,你别太害羞,拿出点男人的样子来。” “可以说。”谢疏淡淡道:“不过现在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还要给你点儿时间开启新世界的大门嘛,我懂我懂。”徐怀砚把电脑和凳子都搬了回去,自以为猜中了谢大才子的心思,乐呵得停不下来。 说点儿骚话都要害羞,学霸们可真有意思。 谢疏不置可否,一手搭在椅背上问他:“游戏玩儿完了,补个课?” “啊?” 一听要补课,徐怀砚浑身的气焰一下子就没了,抬手蹭蹭嘴角还隐隐作痛的伤口,凄凄切切:“我还是个伤患呢,应该可以请个病假什么的吧?而且你还没给我上药,就补课啊?嘶,不行不行,伤口疼,无法转动脑袋瓜思考x和y的奇怪关系。” 谢疏知道他故意耍赖,没逼他:“坐好,给你上药。” “好嘞!” 麻溜把棉签药水准备起,盘腿坐椅子上仰起脸:“上药就好,别呼啊你。” 谢疏表示默许,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弯腰倾身靠近他,一手托着他的下巴,一手用棉签沾上药水一点点蹭过伤处。 严重些的地方已经结痂了,蹭上去没有昨天那么疼,还算可以忍受。 谢疏的眼睛很漂亮,跟徐怀砚褐色的瞳孔不同,是很纯粹的黑色,睫毛长却不是很翘起,微微垂下眼帘时可以看见根根分明的睫毛阴影很明显地打在眼睛下面,偶尔抬起一些,目光所及全都是他,徐怀砚甚至可以在他瞳孔里面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是真的很漂亮。 徐怀砚定定看着,心跳不可控制地变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谢老板真是个祸害。 他想,连他都要把持不住,要是换一个女生,只被他看一眼,肯定都要搂脖子直接啃上去了,这谁受得了。 幸亏他是个男的,按捺得住。 谢疏手放得很轻,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样子跟他漠然的表情一点也不搭。徐怀砚眼珠一转,闹他的心思又起来。 微微睁大眼睛,小台灯暖黄的光和白炽灯的光一齐映照进他的眼睛,睫毛一颤一颤,流光溢彩。 “哥哥长得这么好,亲我一下要不要——嗷!!!!” 最后一个字因为安上伤口的棉签直接变了一个调,徐怀砚捂着嘴,眼眶唰一下红透:“靠!你谋杀啊!!!” 谢疏的道歉毫无诚意:“抱歉,手滑。” 当天半夜,徐怀砚嗓子就哑得说不出话来,神志不清一直在说梦话。谢疏被他小小的啜泣声吵醒,掀开被子去看他,将他脑袋从被窝里面挖出来时,一身又烧又烫,眼睛都睁不开,勉强动动眼皮看了他一眼,认出来谢疏,手指抓住他的手指头把脸往他发凉的掌心蹭。 “我吵醒你啦?”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谢疏听出来他说话都艰难,让他别说话,转头倒杯水给他喝下,额头碰上他的,滚烫得温度从他身上传过来,谢疏眉头皱的死紧:“发烧了,我们现在去医院。” 徐怀砚病得迷迷糊糊,还坚持扒拉着床栏杆不让他抱:“我自己走,你再抱我我要翻脸了。” “可以。”谢疏放开他:“你现在走一个试试。” 最后徐怀砚还是被谢疏背出学校的。 半夜路上的Q大,除了几对约会到半夜才回来的情侣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徐怀砚乖乖趴在谢疏背上,脑袋靠着他的肩膀,搂着他脖子的动作像个小朋友。 “我真是多灾多难。”他说。 谢疏:“难道不是因为你下午在宿舍睡觉空调开得低还不盖被子?” 徐怀砚:“......神了,你真是什么都知道。” 谢疏都懒得理他。 咳了两声,热气全喷在谢疏脖子里:“我发现你这个真的不错,虽然有时候头铁了点儿不会拐弯,但还算体贴,是个好室友,所以我决定给你从实习期转正了。” “什么实习期?” “之前是见习兄弟,现在你正式成为我兄弟团的其中一员了。” “我怎么不知道?” “我单方面决定的,这个你不用管。” “......”行吧。 晚上谢疏陪着徐怀砚在病房里吊了两天的水,周一早上勉强退烧了,嗓子却还是发着炎,鼻尖和眼睛都是红红的,穿着白T恤还套了一件白外套,整个人恹恹得不行。 这样的徐怀砚和平时恨不得横着走的徐小霸王简直判若两人,走路垂着个脑袋摇摇晃晃的,白白净净跟个瓷娃娃一样,像是一推就能推倒。 三班一群平时看不惯他的人挺多,今天撞上了只要被他湿漉漉的眼神扫一眼,跟他说话的声音都能不自觉降低一半的分贝。 进了教室,徐怀砚本能就往兰乐旁边的位置走过去,却被谢疏攥住手腕拉到另一边角落坐下。 “干嘛你?” 沙哑的声音惹得坐在前排的几个女生忍不住回头望过来。 徐怀砚两手枕在脑袋下面趴在桌上,左边脸颊被挤得嘟起来,泪痣半藏半掩,嘴角和颧骨上还带着明晃晃的伤痕,可怜巴巴的。 她们看过来,他也掀起眼帘望回去。 颜值暴击。 上次偷拍过他的女生也是其中之一,见状跟受了什么莫大的刺激一样捂着胸口又默默转了回去,容雪抹一把脸,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荔枝味的润喉糖:“要不要吃点点这个,会舒服一些。” 徐怀砚还没说话,谢疏已经帮他将那盒包装漂亮的润喉糖推回去:“医生让他这两天最好不要吃甜的,不然嗓子会干得不舒服。” 容雪:“润喉糖也不行?” 谢疏点点头:“最好还是别吃。” “哦,那好吧。”容雪把糖拿回来:“那你多喝点水,喉咙发炎是挺难受的。” 徐怀砚基本没怎么听课,铃响没多久就撑不住闭上眼睛睡过去了。谢疏时不时就要用手去探探他额头的温度,怕他这么睡着又会发烧,第一节 大课下课就把人叫醒送回了宿舍。 “要不还是请个假?”兰乐凑过来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你好丧啊朋友。” “你才丧。”徐怀砚拍开他想揪他头发的手:“帮我请假,我要回去养伤加养病,很忙,没有空上课。” “我怀疑你这两天水逆。”兰乐真诚地给他建议:“”大慈寺了解一下。” 送徐怀砚回去的路上路过超市,谢疏让他等一等,自己进去一趟,出来时手上多了一盒润喉糖,草莓味的。 徐怀砚一眼认出来这个跟刚刚容雪给他的一模一样:“不是说不能吃?” 谢疏把糖塞进他手里:“荔枝上火,草莓可以吃。” 徐怀砚嘴角一抽:“我读书不少,你别骗我。” “没骗你。” 徐怀砚生病好得慢,伤也是,大概他整个人的新陈代谢就很慢,一直拖到伤口都结痂开始脱落了,感冒才算好全。 期间谢疏可谓是付出最大的人,简直像个保姆一样在照顾他,又是上药又是带饭,还要兼顾给他辅导作业补习高数,陪他玩游戏带他上段,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室友这么任劳任怨让徐怀砚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甚至开始暗骂自己是不是眼睛不好使,谢疏这么一个面冷心热的好人,怎么会和徐怀安那个讨厌鬼一样?明明好太多了。 “我发现你这个真的,嗯....很不错。” 夸来夸去就是这句,徐怀砚感受到其中诚意匮乏,想了想,又说:“我宣布从现在开始咱们俩不是兄弟了。” 谢疏正在做课题,闻言问他:“那是什么?父子?” “不不不。”徐怀砚理所当然道:“我不当你爸爸,你不是说你缺粉吗,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小粉丝了。” 谢疏觉得他就是躺得无聊,想跟他扯皮而已:“谢了,哪种粉?” “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的那种脑残粉!” 谢疏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不过按照这个形容来看,他似乎早就是他的脑残粉了。 病愈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谢疏大吃了一顿,然后约上兰乐还有几个狐朋狗友钻进酒吧准备嗨到天亮。 完美的时间,完美的地点,再加上一群臭味相投的二世祖,组合起来就是堪称完美的一次聚会,当然,前提是没有碰上韩斯启那个小垃圾。 第25章 竹马 徐怀砚和韩斯启的的恩怨比之跟曾凡的,就显得比较画风清奇了。 细说起来韩斯启也算得上是徐怀砚的竹马,两个人从小就认识,在徐怀砚搬家之前两个人还做了很长时间儿时的邻居,真实挨在一起的邻居,就是那种踢个球都能砸进对方院子的距离。 按理来说这样的条件两个人就应该天然发展成为两小无猜,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可惜小小的徐怀砚在那个时间就已经被徐父训练成了个小撒谎精,虽然技术还没有现在这么炉火纯青,但是骗骗同样小得不谙世事的韩斯启,已经非常足够了。 两个人同龄,甚至徐怀砚还要比韩斯启小上两三个月,因为徐怀砚牛逼吹得震天响,那个时候的小朋友都特别崇拜他,老是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跑,其中就是韩斯启一个,一群小毛孩子简直把徐怀砚当个小神仙一样供着。 徐怀砚骗过韩斯启无数次,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影响竹马感情的,都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有一个,不仅导致韩斯启挨了一顿痛彻心扉可以记住一辈子的男女混合双打,而且直接导致他的整个人生轨迹都改变了,也正是因为这个,两个人的关系一僵再僵,至今都没有一丝一毫缓和的迹象。 起因很匪夷所思,徐怀砚在跟他一起尿尿的时候告诉他,女孩子和男孩子一样,都有小鸡鸡,大家是可以一起上厕所的,分开只是因为女孩子害羞而已。 韩斯启多天真纯洁一个小朋友,再加上对徐怀砚有一只蜜汁崇拜,居然真的相信了,而且是深信不疑,一信就信了好多年。 不得不说从某个层面来讲,徐怀砚还真罪孽深重,人家小孩子好好的世界观就这被他掰到了一条歪路上,一去不复返。 本来也没什么,只是一件随着年纪大一些渐渐就能被掰回来的事情,可惜小学课本在生理方面的教育就是这么匮乏,以至于韩斯启健康成长到了小学五年级还觉得女孩子跟男孩子一样一样的都有小鸡鸡。 糟糕的事情发生在校园运动会那天,几个高年级的男生趁着老师不在躲在他们那间厕所偷偷抽烟,还把厕所门给反锁了,韩斯启牛奶喝多了憋得不行,又因为懒不想上下楼,干脆一脑袋扎进女厕所解决,刚冲进去就把一群小姑娘吓的各种尖叫,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骂不走,就脱下外套打他。 拉链甩在脸上火辣辣的疼,韩斯启本来不想跟他们计较的,这下也生气了,说大家都长得一样,都有小鸡鸡,你们为什么不让我上厕所? 女生不承认,他就气哼哼冲上去扒人家裤子,非要证明给她们看大家都一样。 真是人小心思壮啊。 事情闹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韩父韩母不能接受自己儿子从小就是这么个不要脸的流氓,听了班主任的叙述后立刻就把人接回家一顿胖揍,问清楚缘由之后深觉成长环境是多么重要,雷厉风行就给他安排了转校住宿,远离徐怀砚这个小污染源。 挨打是小事,关键是这件事情给韩斯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并且随着年龄增长渐渐懂事了,阴影不减反增,看见女厕所就忍不住要打寒噤。 然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因为徐怀砚那个撒谎精。 两个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高三毕业那年徐怀砚回了一趟以前的家里找她妈妈留下的东西,正好韩斯启在家,撞上蹲在废弃花园里发呆的徐怀砚,冲上去就是一拳头。 两个人酣畅淋漓打了一架,梁子结得更深了。 在之后,临近开学,徐怀砚无意间听说韩斯启交了个女朋友,还好巧不巧碰见了,特别自然地就跟人姑娘“闲聊”的两句,把韩斯启的童年阴影抖了个干净。后续他没继续打听,不过不用猜也知道,韩斯启多好面子的一个人,被女朋友知道了自己这种糗事该有多崩溃。 想想就觉得好笑。 就这样,徐怀砚有意又把韩斯启给得罪了一通。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见面分外眼红,直接导致两个人在酒吧走廊遇上以后直接大打出手,各不相让,等到两边的人出包厢找过来时,韩斯启技不如人,加上喝酒上头力不从心,被徐怀砚揍得鼻青脸肿,反观徐怀砚,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有心情靠在墙边嘲笑他,气得韩斯启还要爬起来跟他接着打。 那边的朋友赶紧把人拉住了:“行了行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不适合打架,下次,下次啊!” 韩斯启摇摇晃晃的被扶起来,指着徐怀砚一字一顿:“嗯对,今天我喝多......多了,才让你占了个便宜!下次再,再约,到时候我可不会让你,我一定,要把你揍得爬不起来,再,塞进商场女厕所!” “嗨,你怎么这么小气巴拉的。”徐怀砚咧着嘴笑的特别可乐:“那事儿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能不能别一直记着,不就是骗你女生有个小鸡鸡吗?你看我,我就早都忘记了。” “......” “......” 众人默然。 您忘了吗?怎么看起来记得清楚着呢! “你还说!徐怀砚你就是个欠,欠儿子!”韩斯启身体醉了,脑子还清醒着:“我还没找你算这个账,你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屁大点儿的事情,还要,还要特地跑去跟我女朋友说,你无不无聊啊!” “哟,你也知道就屁大点事情,我说给人听听怎么了?不行啊?” 他满肚子歪理,韩斯启怎么说得过他,一想到这么羞耻的事情竟然被女朋友知道了,韩斯启就觉得生无可恋,很想要自挂东南枝。 “就是,就是不行,你怎么可以让我在仙仙面前丢脸呜呜呜——” 大概真是被戳到伤心处,酒劲上头,韩斯启一个快一米九的大高个居然就这么张着嘴哭出来了,把徐怀砚吓得不轻,转头问他旁边的人:“怎么了,他女朋友该不会因为这个跟他分手了吧?” “没有没有,这倒是不至于。” 徐怀砚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屁大点事情。”他可不想做棒打鸳鸯的坏人,听他外婆说,毁人姻缘遭雷劈。 “就是笑了他好久,韩斯启在他女朋友面前高贵优雅的人设全没了。” “......” 噗! 高贵优雅,徐怀砚真实笑了。 韩斯启眼泪汪汪地被朋友重新拖进包厢,徐怀砚被他这么一闹,忽然就没什么兴致了,反正也玩了这么久,还剩没几个钟头就要天亮了,徐怀砚打算打道回府美美睡一觉,养足一下精神,之后约不约的再说。 兰乐没乐够,还想跟随大部队赶下一场吃个宵夜,正好接到兰钦的电话说他们也在这个酒吧聚,这个点准备回去了问他走不走。 兰乐转头问徐怀砚:“你回学校还是回你自己那儿?” 徐怀砚:“我开车来的,不回学校。” “哦那行。”兰乐说:“你顺便把我弟弟也捡回你那儿呆一夜吧,他没带宿舍钥匙,怕回去晚了会打扰到室友休息。” 徐怀砚:“可以啊,弟弟在哪儿?” 兰乐:“现在应该在门口等着了。” 徐怀砚:“OK,到家跟你说。” 一个人下楼到了门口,兰钦跟一个女生一个男生一起站在外面聊天,见他出来了,迎上来:“砚哥,他们是我同学,等会儿可不可以顺便把他们送回学校?” 徐怀砚点点头,让他们上车。 兰钦坐在副驾,到Q大门口让两个人下车时开了车内灯,兰钦眼尖地发现徐怀砚脸上有一道指甲盖那么长的划痕,破皮了,还在往外冒血珠。 “砚哥,你脸上怎么又有伤?” “啊?” 徐怀砚歪头往镜子里看了眼,还真是,难怪他一直觉得脸上刺痛刺痛的不舒服。 韩斯启是个小姑娘吗,打人还用指甲挠。 兰钦从包里掏出一张创口贴:“我正好带了,砚哥你脸过来些。” 徐怀砚原本想说不用了,又看兰钦都给撕开了,不好拒绝他的好意。 车外,谢覃辉跟几个朋友吃了宵夜正要回去,老远就看见一辆白色超跑大喇喇横在校门口,啧啧赞叹了两句牛掰就要拐进学校,不想被身边朋友一把拉住,面色兴奋地指了指跑车:“哎哎快看,里面那位不是徐怀砚吗?!” 谢覃辉一听见徐怀砚的名字就来劲了,使劲眨眨眼一看:“靠!还真是。” 车里两个男生,徐怀砚的脸正对着他们这边,只能勉强看见他的脸看不见另一个,只见徐怀砚一只手撑在副驾驶的座椅上,身体前倾过来,另一个男生则是微微仰着头,一手搭在徐怀砚手臂上,两个人靠得极近,这样看起来就像是在接吻。 “嘶——徐怀砚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在校门口搞,小男生!” 谢覃辉笑的开心极了,掏出手机。 “这回你还不死!” 第26章 万更 徐怀砚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兰钦在厨房搞得乒乒乓乓响得很大声, 徐怀砚坐起来清醒了一会儿, 随便套了件背心下楼到厨房一看, 里面就像刚打过仗一样,料理台上乱七八糟弄了一堆。 听见动静,兰钦悻悻回头看他, 一脸无辜:“砚哥, 你醒啦?” 徐怀砚愣愣地看着厨房一片狼藉, 他记得他厨房明明什么都没有, 从他搬进来那天开始就没做过一次饭,所以这些黑乎乎的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 “抱歉啊砚哥。”兰钦无措地搓搓手:“我就是想煮个面吃来着......” 徐怀砚撸了一把头发,笑笑:“没事,别弄了,回头叫阿姨收拾就行, 你等我一下, 我洗个澡带你出去吃。” 转身上楼时正好卧室电话响了,徐怀砚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直接挂断。 刚放下,对方又锲而不舍地打过来。 徐怀砚翻了个白眼, 按下接听:“有屁快放!” 徐怀安公事公办的语气从听筒里传出来:“怀砚,下个周末是爸的生日宴, 你记得回来一趟。” “他都快死了, 还有心情办生日宴?”徐怀砚呵呵两声:“你叫我去经过他的同意了?就不怕我去闹一场, 把他的生日宴搞砸?” “怀砚, 我知道你分得清事情轻重,这次生日宴不是家宴,在正式场合,来的人里面也会有很多企业家和潜在的商业伙伴,你毕竟是爸的儿子,你多露露面见见他们,对你有好处。” “我有什么好处?那个老东西的公司我不稀罕,也没兴趣。” “怀砚,不要任性。” 徐怀砚嗤了一声,干干脆脆挂掉电话。 对方目的达到,没有再打过来的意思,徐怀砚扔下手机,捞起床上的衣服进了浴室。 从这个星期开始,他们班多了节选修课,电影鉴赏,原来的老师请了产假,就外聘了一个过来代上。 徐怀砚跟兰乐打打闹闹进了教室时,一眼看见台上那位带着金丝边眼镜,笑容斯文得体的代课老师。 “靠,居然是他?” 兰乐:“怎么,你老朋友啊?” “不是我的。”徐怀砚摇头:“是徐怀安的朋友。” “徐怀安的朋友跑来当大学代课老师,还是选修?”兰乐惊讶道:“认真的?你哥不是商界精英吗,我还以为他的朋友都是跟他一样,像个没有感情,只会工作的机器。” “谁知道,他教什么朋友关我屁事。”徐怀砚转身往里走,两步之后又想起什么,回头凶巴巴地瞪他:“我说过多少遍了,徐怀安不是我哥,你再乱说,头给你打飞!” 代课老师叫李简繁,相貌堂堂,温文尔雅,说话温柔,又学识渊博,往讲台上一站,就把底下一群跳脱的毛头小子衬得又闹又不成熟,大半女生看他的眼神都在发光。 “我姓李,你们可以叫我李老师,你们原来的老师回家生小宝宝去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来上你们的电影鉴赏课,有什么问题,你们都可以问我。” 李简繁比他们大了快一轮,沉着稳重的说出“小宝宝”三个字时莫名给人一种奇怪的萌点,本来就所剩无几的距离感淡的更彻底,众人面面相觑一番,气氛开始活跃起来。 “老师,是不是上课就是看电影?” 李简繁点点头:“差不多。” “老师,那我们可以点我们喜欢看的电影吗?!” “当然可以,大家课后可以把想要看的电影整理出来一份清单发给我,我会挑选一些合适的,做成课案,在课上给大家放。” 有女生大着胆子高声道:“老师,结婚没有,有没有女朋友啊?!” 李简繁低头一笑,推了推金边眼镜:“没有,我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 ...... 显然大家对这个老师很有兴趣,层出不穷各种问题都掏出来问,也难得李简繁脾气好,居然一点也没有不耐烦,一一耐心回答他们。 兰乐凑在徐怀砚耳朵边:“我看这李老师挺有意思的,你觉不觉得?” 徐怀砚躲在抽屉里玩儿游戏,对新老师没兴趣,更没有什么问题,敷衍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哎,来者不拒啊,我要不要也问一个?” “问什么?” “一个小问题!” 兰乐狡黠地笑了笑,忽然高高举起手:“老师!我也想问个问题!” 李简繁看见兰乐,眉眼间闪过笑意,双手撑在讲桌上:“这位同学,我的课上不用举手,有问题直接说就好。” “哦好的,那我问了!”兰乐咧着嘴:“那我想看小泽老师的电影,也可以吗?” 问题一出,七嘴八舌的声音全消失了。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气氛因为兰乐这个明显搅和的问题一下子打散,想笑又心惊肉跳的,目光在李简繁和兰乐中间来回打量,生怕这个看起来好脾气的老师会突然爆发。 他们害怕,两个闹事的可不怕,尤其是徐怀砚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来劲了还要火上浇油:“你怎么这么没素质,问这种问题?”声音带着狡笑:“李老师怎么可能认识你的小泽姐姐?” “噗——” 还是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情况不对又立刻捂住嘴企图掩饰自己出声了事实。 李简繁定定看着兰乐,气氛沉默得有点可怕。 兰乐舔了舔嘴唇,嬉皮笑脸一点儿不知道分寸的样子:“哎呀,我就是嘴边问问,老师你您自己说的啊,随便问什么都可以,还不用举手,我才随便问的,你这就生气了是不是算说话不说话。” 李简繁看着兰乐的脸,低头抿了一下嘴唇,眉目一展,也笑起来,将整个教室紧张的氛围统统驱散。 “当然不会,虽然我跟你们之间满打满算还是有两三个代沟,也倒不至于连小泽小姐都不认识。你要是实在想鉴赏小泽小姐的电影,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众人哗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没等大家惊诧多久,李简繁很快补充完没有说完的下半句。 “不过,我在这里得先跟大家说清楚。我们这个课,可是需要写观后感和影评分析的,每看一部电影,都需要你们上交一篇800字的评论分析。当然,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高材生,肯定不屑于写写小学生抒情作文,所以我们得内容必须紧扣电影内容,最好可以挖掘出一下更深层次的感情表述,这位同学,如果你确定可以谢疏这样优秀的影评,无论你想看什么样的电影,我都可以答应。” ......观后感? 兰乐想像了一下小泽小姐的电影内容,为自己的莽撞沉默了。 算他看走眼,这个老师也没那么有意思。 然而最受打击的还不是他,而是一不小心凑了个热闹的徐怀砚。 “靠,这个课居然要写影评?还八百字??还深层意义???什么几把鬼啊!”回到宿舍徐怀砚就忍不住把憋了一路的火气都撒在谢疏身上:“你不是说没问题?那么多选修你非要选这个,你居然又被你摆了一道,你怎么赔偿我!” 徐怀砚越想越气,饭都快吃不下去了。 谢疏看他跟个小朋友一样拿筷子撒气,兴致盎然地看了一会,才出声解释:“是我失策,我以为这个课只是单纯的看电影。” “你不是说你跟上一届的都调查过了吗?” “不是换老师了么?之前休产假的那个应该不会写。” 这么说也有道理。 可是徐怀砚还是好烦,玩游戏都没心情:“好烦啊,什么破课,我最讨厌写什么读后感了,不看行不行,操!” 难得看见他这么崩溃炸毛的样子,谢疏看他垂着个脑袋恹恹坐在那儿烦躁地拿着手机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就很想过去摸摸他的脑袋,给他顺顺毛,或者把他抱进怀里小声哄他,告诉他他的所有影评,观后感,甚至是课题,他都可以帮他写,然后看他在他怀里拱着脑袋撒娇,用清澈好听,带着重重少年气的声音跟他说哥哥真好。 真好。 应该快了吧,他现在都是他的小粉丝了。 “要不要玩游戏?”他换了一种方式哄他。 徐怀砚瘪着嘴:“很烦。” “带你上段?” “没心情。” “这学期,你的观后感我可以帮你写。”谢疏放出大招,还不忘补充道:“如果不是小泽小姐的电影的话。” 徐怀砚的眼睛噌地亮了。 惊喜中又带着一点点怀疑:“你这么好?有什么条件没?” 谢疏挑眉:“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帮你需要提条件,偶像帮助小粉丝不是理所当然?” 徐怀砚说:“希望我的实话不会让你生气,因为我觉得你这个人挺有毒,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帮人总是帮倒忙,我没办法全身心信任你你懂吗?” “没办法全身心信任”这句话还真是伤到了谢疏在他面前总是不听话的小心灵。 怎么还没哄到手,信誉值就负分了?谢老狗开始认真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除了一点点问题,然后问他:“你指的是你知法犯法不住校被宿管发现那件事,还是想把我关进舞蹈室却阴差阳错把自己也套进去那件事?” “......”徐怀砚丧着一张脸:“你这样说会显得我很无理取闹你不觉得吗?” “抱歉。”谢疏从善如流表达了自己歉意,然后讲话题不着痕迹拉回最开始:“我帮你写影评,你陪我玩游戏,这个条件如何?” 这还差不多。 礼尚往来,徐怀砚就觉得这事靠谱了,脸上阴云散去,玩闹的心思又开始了:“那哥哥现在要不要开一把?” 谢疏将水杯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开电脑。” “好的呢!” —— 临近周末,徐怀砚才想起来还有另一件烦心事,他这周还要回去参加那个狗老头子的生日宴,啧,又开始烦了。 兰乐跟他是发小,兰家长辈跟他爸也算是世交,自然也收到了宴会请柬。兰乐跟徐怀砚一样,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是又非去不可,幸好还有个徐怀砚在。 “我该送你爸个什么?钢笔?或者一副字画行不行?” “你送他干嘛,不是你爸送就好?一家人送两家礼你闲得慌啊。” “我爸说我成年了,这种场合也该出点力什么的,反正就挑个礼物嘛,也不费什么劲儿,随便咯。哎,你送什么,说给我参考参考。” “你觉得我要是送了他会收?”徐怀砚哼了声:“而且我也不可能会送,想收我的礼物,下辈子投胎做我儿子再说。” “也是,你不送还好,一送指不定送出去个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大礼。” 作为目睹他跟他爸的关系一路发展到尽头这个地步的知情者,兰乐想想他以往干得那些幼稚事,不由得感叹道:“你说你图什么呢,故意把自己的名声搞臭,就为了让所有人知道他有个不学无术,成天只会吃喝耍赌的废物儿子,他是成商界那些人背地里的笑柄了,可是你又好多少?你看学校里除了我,还有谁愿意跟你多说话,典型的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啊。” “我这点儿破人气能跟他比,反正只要能气到他,我就是损一千五也完全OJBK。我正好回去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得癌症,都说祸害遗千年,我觉得我希望渺茫。”徐怀砚说:“而且,你别夸大其词,别忘了,我的室友不但愿意跟我说话,还愿意带我玩游戏,给我补高数。” 话题被引到谢疏身上,兰乐也聊得下去:“说到这个,我还是有问题。” “你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多破问题?” “我的问题不破哦。”兰乐道:“这个我奇怪很久了,你说谢疏那么高岭之花的一个人,对谁都是冷着一张脸,客套又疏离,说话不超过三句就能把话聊死,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的这么热心肠什么都迁就你惯着你,又是给你上药又是帮你补课的,现在还愿意给你带你游戏上段给你写观后感,哦对了,他还送过你礼物,说真的,有时候我都怀疑他在追你。” 徐怀砚注意力歪了一点点:“高岭之花是个形容词?这难道不是个名词?” “这是重点吗????” “好吧。”徐怀砚嘿嘿笑起来:“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的知识观没有问题。你的用词太奇怪,哪里就迁就惯着了,你怎么不想想自从跟他认识,我被坑了多少次?他补偿我一点难道不是应该的?热心肠勉强算吧,毕竟我们俩怎么说也是朝夕相对的室友,关系搞太僵没必要啊,而且他对我时也是愣着一张脸,要是我没记错,唯一一次笑的时候还是在嘲笑我。如果他这也叫追,我会觉得你在讲什么恐怖故事。” “真是这样?”兰乐听他这么一说,狐疑地摸着下巴看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想太多。 “我骗你干嘛?” 徐怀砚想起来之前在舞蹈室他骗谢疏自己怕黑那回,还有上回玩儿游戏逗他玩儿的时候,不禁打了个冷战:“而且他这个人还开不起玩笑,生气的时候跟要吃人一样,贼拉可怕。” 兰乐默了一瞬:“这样啊,唔......当我没说,你还是帮我想想送你爸个什么好吧。” “建议你送一副棺材,让他立刻马上躺进去,大家都清静。” “我是有什么疾病还是活腻了吗?” ...... 离寿宴还有两天时间了,兰乐一直很头疼地愁着礼物的事,却没想自己一句中的,徐怀砚真的给他爹送上了一份大礼,且不说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大是真的很大了。 周五晚上,徐怀砚留在宿舍悼念又一个即将逝去的周末,厕所哗啦啦的水声,是谢疏在里面洗澡。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使然,他现在居然觉得住校也没什么不好,有时候偶尔跑出去玩儿得晚了回自己那房子,空荡荡冷冰冰的,竟然还会觉得睡不惯。 十几分钟后,谢疏带着一身水汽出来了。 徐怀砚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看直播,听见他的脚步声,歪着脑袋正想问他要不要吃宵夜,他突然很想吃烧烤,结果就望进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冻得他一个哆嗦。 进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邀请的话在喉咙噎住,徐怀砚咬着后槽牙,觉得他忽然多云转阴跟他应该没多大关系,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语气轻松道:“咋了你?洗太认真脑子进水了?” 谢疏沉着一张脸盯了他一会儿,一言不发,转身将手机不轻不重搁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然后坐在椅子上开始沉默地擦头发。 手机品屏幕还没有暗下,半个屏幕都被一张照片占据。 从画面上可以清晰地看出拍摄地点在Q大校门口,一辆银白色的跑车停在路边,车内灯开着,可以清楚地看见驾驶室里面很近地凑在一起,像极了正在拥吻的两个人,徐怀砚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刚刚祝肆发给他的,说在论坛上都传疯了,徐怀砚风流浪荡的名声上又多了男女不忌。匿名的设置让这群学生说话毫无顾忌,风凉话铺天盖地的同时,竟然还有不少人羡慕起照片里这个只能看见背影的小男生,说能被徐怀砚看上也是很幸运,长得好还有钱,简直是完美情人。 谢疏认出徐怀砚的第一眼脸色就黑下来,片刻后便反应过来事实肯定不是照片上看到的这样,徐怀砚这个人他最清楚,典型的光说不练,纸上谈兵六的一笔,真上战场了估计也就只会红眼睛撒娇。 但是就算知道是误会,谢疏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生气的情绪,不管是这张看似亲密的照片,还是论坛里那些见色起意,摩拳擦掌也想试试勾搭上徐怀砚的匿名男生。 宿舍里的气压有点低,明显到神经大条徐怀砚也能敏感地察觉到。 撑着上半身坐起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真进水了?要不要用棉签蹭蹭?” 没有得到来自谢老板的任何回应。 可能他哑巴了吧。 徐怀砚想,躺回去打开了外卖APP,选烧烤的时候嘀嘀咕咕的,像是在跟他说话,又想是在自言自语:“这点评论好高,刷的吧......点多了会不会吃不下,两个人的话好像也不多,谢老狗你吃不吃脑花?反正我要吃......” 谢疏擦头发的动作慢下来,听着他叨逼叨的,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 他在想什么,难不成还盼着这个傻子能开窍发现他在吃醋生气,过来哄他?倒不如做梦来的快一些。 可是胸口那股闷气还是散不去,这可怎么办? 谢疏看着电脑上完成一大半的课题,之间在桌面上无意识点了点。 既然他惹他生气了,那他给自己讨一点安慰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接到外卖电话,徐怀砚一翘爬起来屁颠儿屁颠儿下去拿烧烤,回来时发现谢疏拖了凳子过来坐在他桌子前面,还把自己的电脑也搬了过来正在摆弄。 “你是为了方便吃东西,还是想要跟我双排?或者两者都有?” 喜滋滋挨着他坐下打开锡箔纸包装,烧烤的香味瞬间弥漫到整个宿舍。徐怀砚小狗一样吸了两下鼻子,拿出手机:“好吧,我要收回我刚刚的大言不惭,可能他的好评真的不是刷的,现在我在好评大军里也要拥有姓名。” 谢疏接下他递给他的一串烤排骨,放低了声音开口:“今晚的课题任务我可能没办法独立完成,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徐怀砚饿狼啃食一样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 不是因为他居然让他一起做课题,而是因他语气里罕见的那一点示弱和求助。他认识谢疏也有这么久了,对他的印象总结起来就是独立,强大,聪明,不管做什么事都是胸有成竹游刃有余,没想到居然也有向别人求助的一点。 徐怀砚觉得谢疏这样看起来有点可怜。 “你怎么了?失恋了?” “我没有谈恋爱。”谢疏揉了揉太阳穴,语气疲惫:“只是因为一些家里的事,让我觉得有点头疼。” 家事有多烦人,这一点没有人比徐怀砚更清楚了,能让谢疏都觉得头疼的事情,那就是真的很头疼不会有错,而且看他这样子,应该不止是“一点”这种程度吧? 徐怀砚居然很能理解他现在烦躁的心情。 课题本来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徐怀砚脸皮再厚也没办法说出“那今晚就别做了留着明天做吧”这种不要脸的话,慢吞吞咽下嘴里的肉:“那个,行啊,做什么,你给我看看?” 谢疏已经把所有需要的资料都收集好了,徐怀砚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拉个表格,把东西大概分类整理一下就行。但是因为之前的工作一直是谢疏一个人在做,徐怀砚完全没有接触过,现在忽然让他半路接个手,熟悉前面的资料就成了最大的工程,也最耗时间。 徐怀砚已经答应下来了,在知道事情比想象的更复杂后,也没有反悔的意思,硬着头皮边吃烧烤边看谢疏发给他的一大堆资料。 开始还能精神奕奕,到后面越看头越晕,做完一个表格之后已经是后半夜,整个人都开始陷入精神恍惚的境界,一个不小心眼皮就要合上。 “可以明天再做吗?我做,我明天晚上继续,行不行?”徐怀砚困得不行,下巴趴在桌面上,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台灯打下的阴影落在眼下,一个哈欠就把眼睛憋得湿漉漉的。谢疏看着他眼下的小痣,悄悄弯了眼角。 行吗? 当然不行。 他气还没消,这是惩罚,得严肃对待,撒娇也不可以。 “明晚还有新的其他的问题要解决,这样托着会打乱节奏,期末可能就交不上课题了。”谢疏在徐怀砚抬眼看过来时,适时露出一抹苦笑,捏了捏鼻梁:“算了,你要是实在困就睡吧,我继续把他做完。” 小白兔心软得很,大灰狼看准这个,装可怜装得一点不含糊。 徐怀砚抿了抿嘴,撑着胳膊坐直:“我还可以再战五百年!” 烧烤吃到后面已经凉掉了,好在所剩无几,徐怀砚打包用垃圾袋装起来放在门口,又跑去洗漱间泼了自己一把冷水脸才觉得好一些,可是这种提神方面并不保久,才不到半个小时,瞌睡虫又爬上头。 两点多快三点了,徐怀砚实在撑不住了,头枕在臂弯哼哼两声,眼睛挣扎几次终于闭上,抓着鼠标的手无意识滑下去,谢疏伸手接住握在掌心,他的指尖泛着微微的凉意,应该是刚刚去碰冷水时弄的。 在冰冷的指腹轻轻摩挲两下,将五指从他的指缝里轻巧挤进去,十指相扣,掌心贴着他的,谢疏的心跳几不可查地加快了一些。 “怎么这么笨,别人靠近你也不知道躲,还主动凑上去,不知道我会生气吗?” 徐怀砚已经睡熟了,呼吸轻轻浅浅的,乖巧得不行。 谢疏摸摸他柔软的发顶,再往下捏住他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徐怀砚无意识蹭了蹭,谢疏低下头在他眼睑落下一个轻若鸿毛的吻,然后在他最喜欢的红色小痣上摩挲。 “总喜欢骗别人,自己怎么又这么好骗,该夸你聪明还是骂你傻?” 额头轻轻贴上他的,两个人距离很近,鼻尖相触,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谢疏在他微微扬起的唇角落下一个轻吻,抬头将徐怀砚辛苦了大半夜做的那个表格保存下来,又关掉电脑收拾好桌面,从头到尾都是用空余的左手在做,右手牵着徐怀砚舍不得放开。 末了,谢疏轻车熟路又是一个公主抱将徐怀砚抱回去躺好,自己也跟着爬上去在他身边躺下,然后揽着腰把人抱在怀里,拉过被子细致地帮他盖上。 外面开始下起夜雨了,稀稀疏疏的。 秋末的雨总是湿冷刺骨,从门缝里钻进来的冷空气充斥了整个宿舍。 谢疏蹭蹭徐怀砚发凉的脸颊,皱了眉头,准备起来找空调遥控器。才有一点动作,徐怀砚就像是被溜进被窝的冷空气凉到了,皱着鼻子翻了个身钻进他怀里拱了拱,额头亲密地抵着他的胸口,手指无意识抓着他的衣服,脚也很不客气地缠过来,整个人就像是个抱住树干的考拉。 被心上人黏着的感觉太好。 谢疏低低笑了起来,放弃开空调的念头,重新躺回去把主动黏上来的小白兔抱紧了,任劳任怨地做着人型暖手袋,轻轻拍着他的背脊,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徐怀砚犯了错,他生气了,所以徐怀砚受一点点惩罚,他要讨一点点甜头。 公平合理。 夜雨下了一整夜,到了早上从中雨转成毛毛雨,不大,但是被冷风吹了裹在脸上还是很难受,庆幸是周末,可以不用赶去上课,只需要躲在宿舍温暖的被窝里蜷着,饿了就动动手指点个外卖,大学最快乐的时刻。 徐怀砚其实在八点多的时候醒来过一次,迷迷糊糊的眼睛都睁不开,只是觉得有什么钳在他腰上勒得慌,他想挣开,刚伸出脚就被外面透心凉的温度冻了一下,下意识又缩了回来,往身边温暖源头,拱了几下抱好。 算了,暖和就行,勒就勒吧。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快十二点,正好是吃饭的时间,徐怀砚肚子饿得厉害,坐起来醒了会儿神,才发现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对面谢疏床上被子已经叠得整整齐齐,估计已经出门有一会儿了。 手机上三个人发来消息未读,一个兰乐问他几点出发,一个徐怀安提醒他不要忘记今晚的寿宴,最后一个是谢疏,说表格已经做完,外卖也给他点好了,十二点半送到,让他记得取。 手机扔回床上,徐怀砚挠挠脖子,爬起来懒洋洋准备去洗漱,一边想谢疏真是神了,居然连他几点会醒都知道。 等他把自己收拾出个人样时,外卖正好也到了。 抱着一大袋子吃的爬上楼,遇上光着膀子穿着花色大裤衩的陆阅叉腰站在走廊上刷牙。 徐怀砚看看自己身上的厚卫衣,又看了眼陆阅,眼神复杂:“兄弟,身体这么棒?小心得老寒腿啊!而且你刷牙一定要迎着朝阳?是有什么讲究吗?” 陆阅嗤嗤笑起来,泡沫差点儿喷到徐怀砚身上:“年纪轻轻怕什么老寒腿,不能说我太强,只能说是你太弱。” 徐怀砚:“你在放什么臭屁?” 陆阅:“我们宿舍另外三个人都跑去约会了,留我一个单身狗在宿舍没事干,就下去跑了两圈,现在有点热。” “哦。”徐怀砚说:“你真惨。” 陆阅肯定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外卖上,眼睛亮了,一边刷着呀,一边特别自觉跟着他一起进了宿舍:“你也喜欢吃这家?巧了我也喜欢,他们家味道超棒,料还足,满分推荐!” “是吗?”徐怀砚低头看了看:“不清楚,没吃过,这是谢疏给点的。” “嗯?”陆阅疑惑:“谢疏不是一个钟头之前就出门了吗?我出去的路上还碰见他了,问他你是不是回去了,他说你还在宿舍睡觉。” “那大概是他在路上给我点的吧,我也不清楚。” 徐怀砚把东西打开,分他一双筷子:“你是不是也要吃?” 陆阅借用他们洗漱间刷完牙,挨着徐怀砚坐下,接了他递过来的筷子,盯着眼前香气扑鼻的外卖一阵感叹:“谢疏是什么神仙,出门还不忘帮睡过头的室友点外卖,对你也太好了吧!” “这难道不是身为室友的基本操作?” 陆阅一口肉吞下去,愤愤道:“屁的基本操作,我那三位别说点外卖,出门吃个东西我要是不死乞白赖求着他们连带都不会给我带。” 徐怀砚头一回住校,还以为舍友之间都是这样,所以其实不是的吗? 当他在下午跟兰乐会面,并且把这个疑惑分享给他时,获得对方毫不留情的嘲笑:“什么室友爱都是放屁,人家既不是你爹妈也不是你女朋友,怎么可能真那么无微不至照顾你,小徐同学,请问你是温室里的花朵吗?怎么会问这种傻逼问题。” “你才傻逼。”徐怀砚回骂他:“谢疏就挺无微不至的。” 兰乐说:“也是,你还真算得上被谢疏养在温室的花朵了。”不管是在习性上,还是长相上,都挺符合。 “你的形容真恶心,我需要别人养?” “那我只能再次感叹,你们俩真的很像谈恋爱。”兰乐仰头靠在柔软的后座椅背上,啧啧两声,感慨道:“谢疏也太宠着你了。” 看徐怀砚不服气又要反驳,兰乐迅速截住他的话头:“别说什么室友爱了啊,你看要是你们宿舍多个人,或者把你换成别的男生,谢疏还会不会对他这么好,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了。” 徐怀砚稍微联想了一下,发现还真没法想象谢疏跟别人排排坐在一起打游戏开黑的样子。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想象力匮乏。 “你在骂我吗?我是个直男。”徐怀砚一本正经:“谢疏一看那样也不可以弯到哪里去,不对是一点都不,钢板直,你思想太混账了,居然这么诬陷我们。” “我又没说你是弯的,我只是在感叹你俩感情升温太快。你不知道有一种无限值的兄弟情可以称之为基情吗?你居然能攀上谢疏这座大冰山,并且在短短的时间里跟他变成好基友,也是很牛逼,我觉得不单单是什么课题什么影评,简直连毕业论文都不用愁了,恭喜你!” 徐怀砚被夸就很得意:“一般般,主要是我人见人爱吧。” 深知他顺杆就能往上爬,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子,兰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闭眼睡觉不理他了。 五点左右,两个人到达寿宴会场。 兰乐最后还是给徐健行准备了一幅字画做礼物,拿出来时被徐怀砚毫不客气地狠狠嘲笑了一通:“你送他这个,他只会觉得什么玩意儿屁用没有,就扔在一边再也不会打开,然后等哪天破产了也许会想起来,然后倒手卖出去。” “你在咒他还是在咒你自己?你很想流落街头吗?” “行,当我没说。” 兰乐的父亲早就到场了,正在跟几个商业上的合作伙伴聊天,见他进来,端着酒杯笑眯眯朝他招手。 “啊我的头好大!”兰乐在徐怀砚耳朵边低声哀嚎了一句,扬起假笑抱着字画过去了。 晚宴还没有正式开始,所有人都在觥筹交错间递名片交换联系方式,带着儿女来回走动,默默拓展着自己的人脉,寿宴的初衷所剩无几。徐怀砚环视一圈,兴致缺缺坐在旁边休息区开始玩手机。 徐怀安远远看见他,跟身边正在交谈的人低声道了句失陪,穿过人群朝他走过来。 “父亲检查结果出来了。”徐怀安坐在他身边,语气平静:“是胃癌。” 徐怀砚玩游戏的手顿了一些,手指无意识蜷了蜷,又很快恢复,满不在乎:“是吗?看来我来得没错,还真是个好消息。” 末了,嘲讽地掀着嘴角:“都快死了还有心情办寿宴,真是个伟大的父亲,为了给你这个儿子铺路用心良苦啊。” “别说这样的话。”徐怀安皱着眉头:“怀砚,你知道不是这样,爸不仅是为了我,你也是他的孩子。” “徐怀安,跟我说这些废话没意思,语气在这里耽误时间,你还不如多去递两张名片来得有价值。” 徐怀安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两个人从来没办法达成共识,多说无益,转开话题:“爸一会儿会跟别人介绍你,不需要你说什么,跟在爸身边点个头,跟对方打声招呼就好。怀砚,我知道你明白,这不是为了我们,只是为了你自己,不要拿自己的未来置气。” “我才没空跟你们置气。” “那就好。”徐怀安站起来:“爸妈应该快到了,我出去接他们。 第27章 亲一口 徐健行的病情没有对外公开,只说最近因为天气转凉身体抱恙, 进来时还坐着轮椅, 笔挺的黑色西装让他多了几分精神。 后面是推着他进来的安月婉, 穿着一件月白色旗袍和毛绒披肩,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安然恬静的模样像极了当年刚刚被徐健行接回来的时, 她也是这样带着笑站在家门口, 后面站着还是少年的徐怀安, 准备登堂入室进他们家门, 霸占他母亲的位置。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母亲大概早就在地底下变成了一堆白骨,这个看着柔弱的女人已经一点点渗透进每个角落,将他母亲这些年在这个家存在过的痕迹抹灭得干干净净。 除了他,谁也不记得曾经有一个女人也这样站在他身后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曾经在病榻上缠绵多年, 被丈夫和尚且不懂事的儿子欺骗着,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才知道,自己一直尊敬,深爱着的男人早就已经背叛他, 连私生子都已经长大成人。 一想起这些,徐怀砚忍不住紧紧攥紧了酒杯, 手背上青筋凸起, 恨不得这个那人立刻死去, 到地底下去跟那个被他骗得团团转的女人忏悔道歉。 也许真的是老天有眼, 让这个男人马上也要尝到当初他母亲受的苦,被病痛折磨。 嗤,果然是报应。 寿宴因为主人公的到来终于拉开序幕。 徐怀砚坐在下面,听着徐健行说着人模狗样的客套话,向大家介绍自己的妻子,指甲无意识点着手机屏幕,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的嘲讽。 装模作样。 徐怀砚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正觉得待不下去了想直接甩袖子离开,余光中人影一晃,紧接着身边的位置往下陷了些,有人坐在了他身边。 兰乐跟在他父亲后面,从徐健行进来开始就一直忍不住朝徐怀砚这边看,看他一个人坐不住,正想着怎么脱身过来找他,意外看见了一个熟人,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 徐怀砚表情跟见了鬼一样:“靠了!你怎么在这里?” 谢疏说:“我爸收了请柬有事来不了,托我替他来。” “你爸???”徐怀砚眼角一抽:“我真是......这圈子还真小......” “能站在金字塔尖的,本来就只有极少数。” 也是,徐家最近不比以往,被徐健行那个得意的大儿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节节高升,广撒网的请柬都能请来这么多人。 徐怀砚冷着一张脸:“那你过来干嘛,我要走了,没有空陪你的。” 他身上很少见这样极其消极负面的情绪,好像谢疏看他时总是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咧着一张嘴一点小事都可以乐半天。 这样的他变得不像他了。 谢疏问他:“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因为昨晚课题的事情。” “你怎么会这么想,课题是我自愿做的。”徐怀砚奇怪地看着他,对上他带着明显探究的目光时才后知后觉自己情绪泛滥了,居然对着不相干的人撒火。 “不是,跟你没关系,你别想太多。”徐怀砚喝了一口饮料,揣着手往后面沙发上靠,像是个被逼着做了不喜欢的事情的小朋友在生闷气:“我就是是烦来这种场合,见不喜欢的人而已。” 从某种层面来说,徐怀砚也算是今天宴会的东道主,却一个人呆在这里谁也不理。谢疏敏锐地察觉到应该是跟他和家里的关系有关,很识相地什么都没有问,点了点头:“你现在就走?回学校吗?” 徐怀砚撇着嘴:“回什么学校,当然是回我自己那儿。今天周六,我可以不回去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徐怀砚说要走,半天都没有动作,直到一个女服务员从那头过来,低声跟他说了句什么,又指了指来时的方向,才烦躁地咬着后槽牙站起来。 “有人叫我,不陪你聊了。” 谢疏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徐健行正被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包围着,身边站着温婉恬静的妻子安月婉,和丰神俊朗的长子徐怀安。 看上去很和美的一家人三口。 徐怀砚走过去停在徐健行身侧,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跟他们温馨的气氛格格不入,不想一家人,更像是个寻仇讨债的。 徐健行看到他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就来气,想发火又顾忌周围在场的老友,只得威胁似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乖乖的不准惹事。 “这就是怀砚吧?”说话的男人光着头大腹便便,笑起来和蔼得像个弥勒佛:“还真是一表人才,跟你年轻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唉老徐,我还真是羡慕你,两个儿子都这么优秀。” “哪里哪里。”徐健行摆摆手:“老郑你就别跟我客套了,谁不知道我这个儿子的脾气,一点不给我省心。” 老郑看起来就像是完全不知道徐怀砚在外那些臭名声,一个劲儿的夸他:“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好时候,最爱玩的年纪,活泼一点是好事,老徐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都不知道,大家有多羡慕你有这么好的两个人儿子,你看我,只有一个女儿还见天的在外面跑,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哎......” 徐怀砚听得想笑,这个老郑马屁还真吹得不是一般的响,这都夸得下去,不觉得尴尬吗? “对了,我听说怀砚是在Q大上学是吧?” 徐健行点点头:“确实是在Q大没错。” 老郑哈哈笑起来:“那还真是巧了,我侄女儿也在Q大上学,今天刚上大一。你们既然进了一个学校,也是学长学妹了,正好我侄女儿今天也在,让她过来你们认识一下,小澄刚刚上大学,希望你这个做学长的可以多多照顾一下啊。” “......” 徐怀砚不咸不淡地抿了下嘴角。 哦,原来他“这种人”也有上赶着送女儿的啊,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还真是大气得不拘小节。 “这是当然。”徐健行乐呵呵:“小澄我记得,特别乖巧一个小姑娘,刚刚上大学肯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吧?没关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可以找他。” 徐怀砚歪了下头,就觉得袖子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回头对上徐怀安带着些许恳求的目光,笑了笑,小声嘲笑他:“我只是站累了活动活动而已,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徐怀安放开他。 没多久,一个穿着粉色小礼服的年轻女孩子在侍者的引导下走过来,礼貌地跟老郑和徐健行大了招呼:“舅舅,徐叔叔生日快乐。” 徐健行笑眯眯点了点头。 老郑说:“你徐叔叔的小儿子也在Q大上学,比你高一届,是你学长,正好今天都在,也认识一下,刚刚你徐叔叔可都答应下来了啊,以后有需要帮忙尽管找怀砚,千万别客气。” 杜澄点点头,顺着老郑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便看见站在徐健行身边高挑挺拔,面容出众的男生,第一反应是惊诧与他漂亮的外貌,然而因为长得太有辨识度导致她立刻想起来在哪里见过,第二反应就是怔楞在当场,求证的话脱口而出:“咦,是你?贴吧上那个在校门口亲小男生的那个......” 话一出口就收不回去了。 等到察觉周围气氛不对劲,杜澄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个场合说这种话太不合适,迅速后退一步连忙捂住嘴。 “那个......就是一点点谣言,也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徐怀砚被他说得一头雾水,贴吧他倒是经常上,无所谓了,不过什么校门口亲男生,他吗?亲还是被亲?都没有吧? 正想问你说的什么,余光就看见徐健行面色铁青地瞪着他,先入为主,按照他以往劣迹斑斑的前科,自然而然就将他懵逼的表情理解成做坏事被拆穿的尴尬和羞恼。 “你又做了什么混账事!” 徐怀砚解释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徐健行就一掌拍轮椅扶手上,压低了的声音止不住地喘着粗气,被他气得不轻。 安月婉连忙俯身顺着他的背:“别生气冷静些,有可能只是误会呢?一声说了你现在需要静养,不可以动气。” “对,爸,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先不要生气,对您身体不好。” “你看看他这个样子,想想他以前做的那些混账事,哪儿来的误会?难不成小澄还会冤枉他吗!” 他们这边动静不小,即便是有意压低了声音,也引得周围好些人频频看过来,好奇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郑见情况不对,也深知是小澄惹了祸,而人又是自己叫过来的,当即连声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都是小澄不懂事乱说话,我回头就让她父亲好好收拾他,你别太生气,怀砚肯定不是故意的......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有话好好说,吵架解决不了问题。” 说完,带着小澄快步离开了。 徐怀砚看徐健行二话不说就往他头上扣罪名,把自己气得脸红鼻子粗的,顿时觉得没劲,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宴厅休息室里,徐怀砚随意靠在桌边,两手环抱在胸前,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对,你说得没错,那个小澄也没冤枉我,我是在校门口亲别的男生了,我就是喜欢男的不喜欢女的,怎么了,不可以?” 啪! 一盏烧花精致的茶杯被狠狠掷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还有脸问我可不可以?!以前你打架逃课我不管你,现在居然变本加厉,给我搞什么同性恋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你不嫌弃丢脸,我都觉得恶心!” “恶心吗?”徐怀砚说:“我觉得还好,两个男的至少不用生孩子,以后就算我继承你骨头里的基因出轨了,至少不会拉个比正经儿子年龄还要大的私生子出现在人家面前,多省心省事。” 拉着徐健行的安月婉一僵,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徐怀安皱着眉低声叫他:“怀砚,爸身体不好,你别故意说这些气话气他。” 徐怀砚耸耸肩:“我有故意气他吗?不是他自己说我是个同性恋,我只是满足他的要求实话实说而已,怎么,很不能接受?” “你住口!”徐健行低吼:“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你还觉得很自豪?你老实跟我说,你跟那个男生到底是玩儿玩儿还是认真的!” “认真什么?当然是玩儿了。”徐怀砚看着徐健行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慢悠悠说完剩下的话:“不过就算我跟他玩儿完了,下一个肯定还是个男的,有区别?” “你!!!” “反正我喜欢男的,对女的没兴趣,我就是个同性恋,没办法给你传宗接代,不过也没事啊,你还有个儿子呢,也不缺我一个是不是?” “混账!混账!你这个逆子!” “这么多年骂来骂去都是这两句,你没骂烦我都听烦了,能不能换个新鲜的词?” “这种混账事情都做得出来,你怎么不想想你妈在天之灵看见了是什么心情!她怎么接受自己儿子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安月婉猛地抬头:“健行!” “爸!” 徐健行一提到徐怀砚的妈妈,徐怀安就知道事情要糟,果不其然,方才还一脸优哉游哉的徐怀砚脸色登时变了。 “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妈?徐健行我告诉你,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就是你!连婚内出轨带私生子回家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那时你怎么就没想过她能不能接受?!” “我和你妈的事情不一样,不需要你多管!”徐健行瞪着眼睛,指着他一字一顿:“现在就跟那个男的把关系给我断干净,我会交代下去让人澄清这些都是误会,以后,我不想再听见你喜欢男人这种腌臜话!” “不可能。”徐怀砚站直了,两手垂在身侧攥得死紧:“你觉得丢脸,觉得恶心,那我就偏要做!” “你这个——” 咚咚咚。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正好徐怀砚也不想在这里跟他们多待,不顾徐健行在后面大吼站住,快步走过去拉开门。 谢疏敲门的手还没有放下,两个人就这么直直撞上。 “你在这里干嘛?”徐怀砚话里的火气还没有散干净,眼眶因为情绪激动红了一大圈,像个炸毛的小猫咪,又像只被欺负的小兔子,在多说两句都能立马哭出来。 谢疏张了张嘴,后面徐健行的怒吼传来:“徐怀砚!你今天要是不给我答应,我就当没生过你,以后你也休想踏进这个家门一步,我徐健行没有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儿子!” “爸!你冷静点!” “好啊。”徐怀砚忽然伸手拉住谢疏,强行将五指挤进去跟他十指相扣,两个穿着正式的少年并排站着,如果不是在这么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得话,还真是称得上赏心悦目。 “既然这样了,为了不辜负您老人家的好意,正好我也给你介绍一下我男朋友,喏,就是他,谢疏。” 意外被安上个男朋友的名号,谢疏眉头一挑,安然接受了这个头衔,安分地闭口不说话。 徐健行不认识谢疏,徐怀安却是认识的,目光从谢疏脸上扫过,一直落到两人紧紧缠在一起的手,眼神闪过疑惑。 “你,你!” 徐健行真是被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转而将怒火对准无辜的吃瓜群众谢疏,然而对方一身清冷的气质又让他忍不住产生了怀疑:“车上那个男生,真的就是你?!” 徐怀砚事先没跟谢疏串通好,怕他乱说话穿帮,率先出声先发制人:“怎么,你不信?好啊,正好今天大家都在,我就好事做到底证明给你看看。” 本想点头配合的谢疏立刻停下动作,等着看他怎么证明。 结果还真是没让他失望。 暴躁的小兔子红着眼睛勾住的脖子往下拉,谢疏十分配合地弯下腰,眼看着小兔子横冲直撞上来往他嘴角上狠狠亲了一下,柔软的唇瓣擦过,带着温热的鼻息,甜到不可思议,差点让谢疏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分崩离析。 这位小朋友闹脾气的方式,也太犯规了。 第28章 亲回来 幸亏徐怀砚没有停留多久,蹭上之后后迅速分开, 转身挑衅地看了一眼那方又惊又怒, 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的徐健行:“这下可以了?满意了?” 徐怀安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打量, 在徐怀砚的动作后狠狠皱了下眉:“怀砚,你别胡闹了。” “你们以为我有多闲,有心思陪你们胡闹?” 徐怀砚冷着脸丢下这句话, 转身就走。谢而疏作为他的“男朋友”, 这个时候当然得尽职尽责跟在他屁股后面离开。 身后又是一阵玻璃碎掉的刺啦声, 夹杂着徐健行中气十足的臭骂和安月婉低声安慰, 不过这些都已经跟他们两个无关,进了电梯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大厅里宴会还没有结束,徐怀砚没过去那边,带着谢疏从侧面一道门离开,谁也没有看见。 他下午直接从学校过来的, 没开车, 蹭了兰乐的,现在出来只能打车回去。两人上了出租车,徐怀砚说了个地址就沉默了,逞强绷了一路黑沉沉的脸色卸下来, 一颗脑袋轻轻垂着,恹恹提不起精神。 小兔子就是小兔子, 凶起来也变不成大尾巴狼。 谢疏微微歪着头打量他, 看见他脸上没有明显的泪痕, 松了口气。 “那个, 你回学校吗?”半晌,扣了一路手掌心的徐怀砚才想起来还有个他,抬头时眼睛愣愣睁着,似乎刚刚出神游中回来,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方向反了。”谢疏望着他,低声说:“从这边去学校会很远。” 徐怀砚皱眉:“那你家哪儿啊?” “跟学校一个方向,会更远。” 徐怀砚懊恼地低声骂了一句靠:“那你上车的时候不早说,都走出这么远了......” “演戏演全套,我以为你要带我回家,毕竟我现在还是你男朋友。”谢疏表现得很敬业。 “什么全套啊,你怎么这么较真,他们又不会跟出来......” 徐怀砚又焉了,眼角眉梢都耷拉着,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小宠物,正好被谢疏捡到了,想抱抱他亲亲他安慰一下又怕会吓到他,只好故作冷漠地哦了一声:“那我现在下车,好在时间不算太晚,应该还来得及在十二点之前赶回去,师傅,前面......” “哎等等!”徐怀砚黑着脸一把捂住他的嘴:“干嘛啊,没人规定只有男朋友才能带回家吧,我那儿又不是没地方给你睡的。”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看他们两个人黏黏糊糊的,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了一次又一次。 高大帅气的两个男孩子,青春又活力满满,做什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徐怀砚给兰乐发了条消息说先回去了,末了点开论坛看了一眼,才搞清楚他在校门口亲小男生的谣言究竟是怎么回事,一阵无语。 是谁这么事儿逼。 他的房子在市区里面,三十五楼,坐电梯都能头晕的高度。里面陈设很简单,收拾的很干净,大却不空旷,哪里都被放了点东西填得满满当当,阳台种了一排排绿萝,柜子上摆了很多小泥塑,巨大的落地窗前还挂了一个同样巨大的海螺风铃,用手一拨就会叮叮当当地响,风铃下面是一块榻榻米,灰绿色的垫子又厚又软,还扔了本折痕明显的漫画书。 如果不是被徐怀砚带来,谢疏真的会以为这是一个小姑娘的房子,处处透着生活的温馨,让人不自觉产生一种想一直住下去的念头。 “你坐吧,我给你拿饮料。” 徐怀砚按开电视机将遥控器递给他,走到厨房时看见酒柜里一排排的颜色鲜艳包装漂亮的果酒,眼神变了几遍,抿着嘴将刚刚从冰箱拿出来的两罐可乐又塞了回去。 谢疏看着他拿过的几瓶果酒,默了一瞬,口吻变得意味不明:“想让我陪你喝酒?” 徐怀砚说:“你不想的话可以去拿饮料。” “冒昧提醒一句,你酒量不好。” “我在家,又不在外面,怕什么。”徐怀砚挑了一杯甜橙味的推倒他面前。 “......” 谢疏不免想到了祝肆三番四次提醒他记得做个人的事,心想有时候做不做人这事还真不怪他,谁让小白兔整天赖着一只饿狼还没有半天危机意识,三番四次自己扒光了毛往他嘴里钻,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兰乐说你不喝果酒。”谢疏接过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感觉有点新鲜,还从来没人给他递过果酒,人生头一次。 “那是在外面。”徐怀砚说:“你也知道了,我喝酒三杯倒,根本喝不过瘾,不过要是让别人知道,我校霸的面子还往哪儿搁?嗯,虽然喝果酒也挺丢脸的。” “在我面前就不觉得丢脸了?” “我什么丢脸的时候没被你看见过?你是个例外,在你面前我已经没脸没皮了。” 谢疏无声笑了笑:“我是不是该为我的特殊感到荣幸。” “这有什么好荣幸的啊。”徐怀砚也笑了。 从晚宴出来,一路到家里,到现在,露出的第一个笑。 果酒酒精浓度很低,对谢疏这种酒量早就练出来的人来说简直跟饮料没什么区别。不过因为陪的人是徐怀砚,他一点也不觉无聊,反而意外发现酸酸甜甜的果酒竟然还很好喝,一口就能上瘾。 徐怀砚喝了没几杯就开始上脸了,眼神变得潮湿,莹白的脸颊也开始泛起微微的红色,漂亮得像是涂了小姑娘得腮红。 “对不起啊。”闷头喝了半天,徐怀砚忽然低声对他道歉:“我就是想气气他,才会撒谎那么说,不是故意把你拉下水的,不过你放心,徐怀安肯定会去查清楚,不会让你被冤枉太久的。” 谢疏嗯了一声,不着痕迹地问出最想听的问题:“那你呢?是冤枉的吗?” “我?”徐怀砚看着他,想了半天,笑了,眼睛晶亮晶亮:“我不啊,那个男孩子就是我男朋友,我亲我男朋友,冤枉吗?” 谢疏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仰头闷了手里的半杯:“又撒谎。” “没,实话,我真是个gay,只告诉你一个人。” “撒谎。”谢疏还是淡淡的语气,却很笃定。 徐怀砚盘腿在他旁边坐好,歪着脑袋看他:“你为什么觉得我在撒谎?我本来就是坏孩子,做坏事理所当然,你应该相信我。” 他喝了快两瓶,已经有些醉了,说话都带上孩子气,语气固执又较真。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看到的,说了的,做过的,明天一醒过来,统统都会不记得。 谢疏不加掩饰地笑起来:“小孩,有没有人告诉你,你一撒谎,眼睛就会变得特别亮?像星星一样。” “是吗?”徐怀砚使劲眨眨眼,企图掩饰。 谢疏被他直白的动作逗乐,鼓励似的摸摸他的脑袋:“所以小男孩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不可以告诉我?” “是兰钦,我脸刮到了,他就是帮我贴个创口贴,不知道是谁那么多事还拍下来。” 徐怀砚觉得被他摸头发很舒服,忍不住在他抽手时抬手抓住了又放回自己头顶,示意他继续再揉揉。 太乖了。 谢疏只知道徐怀砚喝多了六亲不认,没想到半醉不醉时竟然这么爱撒娇。 得到满意的回答,谢疏身心都舒畅了,揉着他脑袋的手往下摸摸他的脸,拇指指腹在最喜欢的泪痣上来回流连。 “醉了吗?”他问他。 “没有。”徐怀砚很倔强。 谢疏于是又倒了一杯酒递到他嘴边:“那要不要再喝一点?明天不用上课,还可以呆在家一整天,醉了也没关系,我来照顾你。” 徐怀砚脑瓜不灵活了,只能勉强听懂字面含义,听见他说醉了也没关系,可以一直呆在家就很高兴,放心地就着他的手咕咚咕咚又干了一杯,嘴巴里都是香香甜甜的果酒味。 不多不少,正好是可以让他不记事,却又不至于倒头就睡的量。 谢疏成功灌醉了这只送上门的小白兔,表示对自己很满意。 “今天为了帮你,我的贺礼都没有送出去。”得寸进尺地把人拉过来靠在他怀里,手抚在他光洁的脸上舍不得放开:“说不定我爸知道了会生气。” 徐怀砚觉得脑壳很重:“干嘛送那个老畜生礼物......你送的什么啊?回头我找人帮你送过去就是。” “好。”谢疏答应下来,斤斤计较开始算旧账:“那你刚刚还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亲我了。我还没有被别人亲过,现在被你亲了,你是个男孩子,我觉得很吃亏。” “大家都是男生,亲一下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小气?”徐怀砚不喜欢吃亏这两个字,好像他在嫌弃自己一样,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也不差吧,怎么就吃亏了?” 又在撒娇。 谢疏简直太喜欢这只撒娇的小白兔,喜欢到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干脆两手穿过他腋下把人抱起来面对面坐在自己怀里,让他将手掌搭在自己肩膀上。 “你哪儿不差?”他逗他。 徐怀砚动了动,没觉得这个坐姿有什么问题,认真地想了想:“长得好,算吗?” “算。”谢疏说:“可是你还是个男孩子啊。” “你好烦,男的女的怎么了?你性别歧视啊?”徐怀砚发脾气地皱着鼻子:“那你亲回来,我怎么亲你你就怎么亲回来,我们打平,你就不吃亏了。” “......” 这种事还能这么报复的吗? 第29章 噩梦 谢疏被这只积极往大灰狼嘴里跳的小白兔逗得乐不可支,用额头抵住他的, 低低笑起来, 徐怀砚下意识往后仰, 后背靠在他支起的腿上就退不动了,只能被迫接受他黏糊糊的磨蹭。 “那我多亲两口,你是不是也要亲回来?” “你以为我像你这么事儿逼?” “这么大方啊......”谢疏语气听起来有些遗憾:“那我亲了?” “快点亲!我困了, 还要睡觉。”说完了想起什么, 认认真真补充:“虽然我很大方, 但是你也不能得寸进尺趁机报复, 不准多亲!” 见他点头答应了,徐怀砚乖乖地偏着头等他,眼睛也不知道闭上,谢疏弯着嘴角凑上去,按照他亲自己的样子, 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原样吻上他的嘴角。 谢疏也喝了不少的酒,好像连呼吸都带着香味。 徐怀砚在两人碰到时,无意识抿了抿嘴巴,谢疏只觉得下唇被软绵绵地咬了一下。 酥麻蹿上背脊, 触电一般的感觉一下子传遍全身,让他放在徐怀砚腰间的双手猛地收紧, 眼神也在瞬间暗下。 徐怀砚痛得嘶了一声:“放手!你谋杀啊?” 谢疏恨他恶人先告状:“到底是谁谋杀谁?” “管你?我好困, 亲完了我要去睡了。”徐怀砚想要站起来, 可惜身上没什么力气, 被谢疏轻轻一带就靠近他怀里,脑袋耷拉在他肩膀上。 “先别睡,我们商量个事,好不好?” 徐怀砚拱了几下,找个舒服的姿势趴好:“什么屁快点放。” “以后不准这么随便亲别人,也不可以随便让别人亲,当然,我除外,你可以亲我,也可以被我亲,知道吗?” “我才不会没事亲别人......”徐怀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话好多,不要哔哔,困死了要。” 谢疏满意了,头埋进他脖子里学他撒娇:“我今晚睡哪儿?宝贝有没有给我安排个房间?” 有吗? 徐怀砚茫然:“你睡客房啊,有什么好安排的......” “可是客房没有收拾出来呀。”谢疏开始把人往岔路上诱导:“小徐从回来就开始喝酒,一直喝到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收拾客房了。” 他家客房需要收拾吗?好像不需要吧? 不需要吗?? 徐怀砚头好晕,懒得想了。 “那就算了。”他爽快道:“又不是在学校,我床大得很,再多两个你都塞得下,你今晚跟我睡。” “好。”谢疏诡计得逞,笑眯眯答应。 徐怀砚跌跌撞撞进去洗澡,谢疏本来想要进去帮忙,被徐怀砚干干脆脆甩上门关在门外。 失策,竟然还有力气自己一个人洗澡,刚刚应该多灌两杯的。 想归想,徐怀砚洗澡的时候谢疏还是尽职尽责守在门外,生怕他手脚不灵活,一个不小心跌了摔了,不能第一时间发现。 大半个小时之后,醉鬼小徐顶着大浴巾出来,穿着短裤短袖,谢疏让他坐在床边,帮他擦干头发让他上床躺好了才拿着浴巾进去洗澡。 徐怀砚身量比他小一号,不过好在买衣服总是喜欢买大一号,在他身上显得宽松的衣服谢疏穿着刚好合身。 回到房间的时候徐怀砚已经躺下睡着了,他睡觉的习惯在学校时谢疏就已经摸清楚了,总是喜欢把被子拉得老高,然后把整个人都盖住,只露出一个黑乎乎的脑壳顶,喝醉了也改不了这个习惯,也不嫌闷得慌。 灯光被调成适合睡觉的暖黄色,谢疏在床边坐下,帮他把被子微微往下拉了些,才有空细细打量他的房间。 和客厅一样,能放东西的地方都会放点什么,书柜上被放了各种各样的漫画书绘本,还有奇形怪状的各类手办,汽车模型,飞机模型,书桌上还有一个小鱼缸,咕噜咕噜在冒泡泡,四条小金鱼在里面摆来摆去。 这个房子的生活气息重到超乎他的想象。谢疏看着房间里的每一个地方,很想知道他是怀着什么把它们一个个买回来,然后放在各自的位置上,慢慢填满所有空间。 真的很可爱,不管是这些东西,还是买它们的人。 他喜欢的人就像是一个宝藏,总是能带给他大大小小的惊喜。 轻手轻脚上床把人勾进怀里,徐怀砚睡着了就很乖,不乱动不踹人,除了有时候觉得冷了会贴上来往他怀里钻。不过这个习惯在谢疏这里算是一个大大的优点,他巴不得他能再黏他一些,最好可以待在他身边一辈子也离不开。 —— 谢疏被徐怀砚弄醒的时候才刚刚过凌晨三点,怀里的人在说梦话,咕咕哝哝的,好像睡得不是很舒服,一直在小幅度地挣扎。 “怎么了?是不是头晕不舒服?” 徐怀砚没说话,谢疏打开灯,他就立刻往被子里缩,还拉住被角使劲盖住脑袋不让他看。 “醒了?” “没醒。”徐怀砚瓮声瓮气的。 谢疏没说话,等了一会儿,徐怀砚自己扛不住了,钻出脑袋来,一张脸闷得红彤彤的,斑驳的泪痕糊在脸上,可怜兮兮:“谢疏,我做噩梦了,觉得不舒服,勒得慌。” 做噩梦哭了。 徐怀砚酒意还没醒,困意散了个干净,想到刚刚梦里的事,神色恹恹,一手拉着衣领扯开,好像很不自在。 谢疏摸摸他的脸,低头看了一下,才发现他是把衣服穿反了,领子勒在脖子上,当然就是不舒服。 “衣服没穿好。”他说:“乖,起来,脱了重新穿。” 徐怀砚顺着他的话乖乖坐起来,就是有点宿醉了,脱到一半头晕,干脆又放下手,往顺着他一起坐起来的人胸前一砸:“头晕。” 谢疏很乐意接下这个活,帮他脱了衣服,然后翻了个面重新穿上。头发被剐蹭得乱糟糟的,徐怀砚抬手笨拙地抓了抓,没有弄顺,反而变得更乱。 “我今天被冤枉了。”徐怀砚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半晌,觉得这样似乎不能表达他的委屈,又补充道:“谢疏,我今天又被冤枉了。” 谢疏分不清他是在跟他诉苦还是跟他告状,又或者二者都有,总之他挺开心的。 “那为什么不解释?”谢疏帮他把乱掉的头发弄好,语气温柔:“怎么跟个小傻子一样,被人冤枉也不知道吭声,光知道回来赖着我哭唧唧的闷头喝酒?” “我没哭啊。”徐怀砚含含糊糊说:“我本来想要解释的,可是徐健行不相信我,我还没有说话,他就开始骂我,还扯我妈,他真的很狗。我就要气他,气死他最好!” 本来真的没哭,可是说了这两句,徐怀砚整个人都漫上一股浓浓的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出来,砸在谢疏手背上冰冰凉凉的,扯得人心口疼。 无法无天的小霸王私底下竟然是个小哭包,眼泪说来就来,掉得比谁都狠,说出去谁会信? 谢疏叹了一声,认命地开始哄人:“嗯,没哭,我知道,是眼泪自己跑出来的。” 脸上的泪痕被仔仔细细擦干净,徐怀砚泪眼汪汪看着他,声音都带着明显的哭腔,和着鼻音的哭腔:“我刚刚又梦到我妈了,她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已经看不出来几分人样,很惨,没人陪她。” “谢疏,你知道我妈吗?” 谢疏心疼地亲亲他的眼睛,将他冒出来的眼泪悉数吻去:“对不起宝贝,我之前并不认识你父亲,还有你的妈妈。” “我就知道。” 徐怀砚闭了闭眼,泪水又止不住地涌出来:“明明她才是他的第一任妻子,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都是靠她才撑过来,一路走到现在,可是现在她死了,他就不记得她了,你们都不记得她了,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还记得。” 第30章 小骗子 谢疏看见他眼里的神采暗下了,像极了蒙尘的明珠。 “谁天生就会撒谎啊?”徐怀砚跟他抱怨, 更像是在自说自话, 不等他回答, 就继续道:“因为,因为我习惯了,小时候骗我妈, 天天骗, 胡说八道张口就来, 改不掉了。” 他开始自言自语一样絮絮叨叨, 谢疏就握住他的手,一边轻轻擦他的眼泪,放轻了声音:“为什么要骗你妈妈?” “因为我小时候撞见我爸跟安月婉了。” 徐怀砚说:“很小,很小的时候,徐健行一手牵着徐怀安, 一手搂着安月婉, 脸上的笑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对我妈也从来不会有的那种笑,好像是打心眼里在高兴,高兴有那两个人在他身边。” “徐健行让我叫安月婉阿姨, 叫徐怀安哥哥,他说他们两个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必须要照顾他们, 但是又不能告诉妈妈, 因为妈妈身体不好, 听了会难受,所以让我帮他瞒着,再我妈康复之前都帮他撒谎,还说这是男子汉的小秘密,我跟他的小秘密。现在想起来我还真是傻得可以,居然只想着不能让我妈难过,却没想过为什么既然他知道这样做会让我妈难过,却还要这么做。” “他从小就对我不冷不热的,从那件事之后忽然就对我好起来,甚至还带我和他们一起去游乐园玩,那个时候我还天真地想,原来这就是有爸爸爱的感觉。我问他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妈跟我们一起来游乐园,他说等我妈病好了,就带我们一起来。可是他明明知道,我妈的病再也好不起来了。” 徐怀砚砸吧两下嘴巴,果酒的味道没有了,满嘴又苦又涩。 “你看我多蠢啊,居然就真的帮他瞒我妈。他夜不归宿,我就说秘书姐姐说了是在加班。他带我出去见安月婉和徐怀安,我就说我只是去他的办公室玩儿了一天,他过年过节都不肯回来,我收到他随便买了寄回来的积木礼物,就跟我妈说他去国外开会见客户了,我刚刚还跟他视频,他都累得睡着了......” “后来再大一些,我就知道了,什么重要的人,什么朋友的孩子都是狗屁,他就是出轨了,徐怀安年纪甚至比我大了整整五岁。可是那个时候我妈已经......她躺在床上的时间远远比站起来的时间要长,长很多,因为吃不下东西瘦得都脱像了,脸颊深深凹进去,像个会呼吸的骷髅,真的受不得一点刺激,我只能继续骗她,瞒着她......” 这次是真的哭了,喝醉酒的人最容易情绪崩溃,不能再甩锅给不听话的泪腺,徐怀砚抓着他的手臂,哽咽得吐字都不清楚,下唇被咬得一点血色都没有,哭声像是濒临死亡的小兽的呜咽,紧紧揪着谢疏的心,把他也害得快要喘不过气。 可是喝酒不就是为了发泄吗? “我妈一个人太久了,她说好像让我爸陪陪她,一天,或者半天,甚至是一个小时都可以的。可是徐健行哪儿来的时间呢?他要忙着接安月婉上下班,帮徐怀安开家长会,带他们母子天南地北的到处玩,我跟他说妈妈很难受,他就让我叫医生,说自己没有时间。” “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我妈那么喜欢他,那么相信他,他竟然连去陪它一会儿的时间都舍不得挤出来。” “再后来,我妈的病情恶化,放学回来就陪着她不敢离开一步,她都被病痛折磨得变了个样子,每天看她入睡我都好害怕,怕她再也醒不过来。可是你知道吗?有一天,徐健行那个老东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开始发神经。他想把事实告诉我妈,他想要我妈原谅他,原谅安月婉,你知道他的理由多不要脸吗?他跑到我妈病床前,问她不是说喜欢他吗,难道不希望在她走了之后有一个人照顾自己,陪着自己,难道想要看他一辈子孤身一人?” “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他怎么可以这样......在做了这么多伤害我妈的事情之后,现在竟然还有脸拿我妈来压我?他怎么不去死啊!” 谢疏把人紧紧搂进怀里,不断顺着他的背脊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没事了,乖,没事,我在这里。” 徐怀砚扑在他怀里哭得凄惨,堆积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迟来地发泄出来。谢疏低低叹了口气,本来以为被他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了,没想到结果还是因为一个噩梦破功,看来注定他今晚要难受一场,避不开的。 算了,哭一哭也好,反正明早起来就什么也不记得,又是那个无所畏惧的小霸王。 徐怀砚不会骂人,那些重话在谢疏听来不痛不痒。 他说他烦他们,不想看见他们,不想跟他们待在一起,干脆眼不见为净。可是就这么走了又不甘心,觉得便宜了他们“一家三口”。 谢疏听着他一口一个烦,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抱着人重新躺下,安安分分继续今晚哄小朋友的艰巨任务:“好,不哭了,以后哥哥给你报仇,帮你出气,你不想理他们就不理,没有钱也没关系,我养你,好不好?” 徐怀砚怎么会没有钱呢?他的钱从来就不是徐健行给的,而是继承了他妈妈所有的股份,就算是徐健行也拿不走。 不过他醉厉害了,忘记了这个,只关注到这个人说要养他,眼睛还红着就笑起来:“养我很费钱的......” 谢疏说:“再费钱也养得起,只要是你,我什么都给你最好的,你想要的什么,只要我有,都给你。” 于是,小谢又收到了一张来自小徐的好人卡。 他真心实意对他表示感谢:“谢疏,你太好了,真的,以后我再也不欺负你了。” 傻子。 “我只对你这么好啊。”谢疏笑了,摸摸他的后脑勺:“宝贝,千万别客气,你可以继续欺负我,我只给你一个人欺负,怎么欺负都可以。” 徐怀砚又困了,迷迷糊糊的,听不清楚他说的话,就算听清楚了,也转不过脑筋去理解。 谢疏不吵他了,等他安安稳稳睡过去,掌心攥着他的双手,下巴轻轻放在他头顶,满足地闭上眼。 “小骗子。” “你以前骗我的事,我原谅你了。” —— 徐怀砚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被窝里面暖呼呼的让人舍不得起床,眼睛模模糊糊的,想抬手揉一揉,才发现双手都被人紧紧攥着,扯也扯不出来。 什么鬼?床上不止他一个人? 满脑壳的瞌睡虫登时被惊醒,倏地睁开眼睛,一抬头,惊恐的目光便对上一张尚且还在沉睡中的睡颜。 眼皮轻轻阖着,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瓣,不见平时疏离又冷漠的模样,睡着后毫不设防的样子竟然意外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不是别人,是谢疏。 幸好,幸好...... 徐怀砚长吁了一口气,醉酒前的意识渐渐回笼,想起来人是自己带回来的,顺便也想起来宴会中途,是自己在气头上昏了头不经同意就亲了人家,谢疏只是来参加个寿宴,莫名其妙的就被出柜了,一定很无语。 真是亲时一时爽,事后火葬场。一想到当时的场面,徐怀砚就很想狠狠抽自己两耳光,什么证明方法不行啊,非要亲人家,谢疏这么较真的人,肯定很生气,他要怎么哄他,跟他道歉,才能证明自己就是一时冲动,是无心的? 啧,脑壳痛。 宿醉痛,烦得痛。 不安分地再被窝里动来动去,终于吵醒了熟睡中的谢疏,眼下淡淡的吴青昭示着他昨晚上睡的并不是很好,睁开眼睛后还是一片迷茫,没搞懂自己为什么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过来。 徐怀砚浑身都僵住了,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 等谢疏清醒了,低头就看见这样一副场景。漂亮的男孩缩在枕头下面仰着头看他,眉宇间还透着刚刚睡醒的慵懒,一双盛满心虚的眸子浸了水一样清透干净,嘴角无意识翘着,领口宽大的T恤经过一晚上的折腾歪歪斜斜的,可以看见一小半白皙精致的锁骨。 他的双手还被他单手攥在手里放在胸前,头枕着他的一只手臂,就像是他的所有物,完完全全依靠的姿态躺在他怀里。 眼前人的模样和昨晚哭哭唧唧往他怀里钻的人重合,谢疏飞快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某人喝醉后又是撒娇又是诉苦的软糯样子,眼角忍不住弯起来。 第31章 真相 徐怀砚还怕他声冷着脸跟他秋后算账,见状心里更没底了:“你笑什么啊?” 一晚上没说话, 加上喝了不少, 一开口就是哑哑的, 带着独属于他的少年音,听得谢疏耳根子发软。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刚刚做的梦了。” 笑容很快收回去, 谢疏不着痕迹放开他的手, 同时被他压住的那条手臂动了下:“还要枕吗?有点手麻了。” 徐怀砚这才惊觉自己还枕在他的臂弯里。 靠!这是什么gay里gay气的姿势?! 一张脸腾地红了, 飞快坐起来, 为了不让气氛尴尬,脑筋一转,恶人先告状:“睡觉就睡觉,你拉着我干嘛?怎么这么大了睡个觉还要抱着人......” 谢疏斟酌了一下:“那你昨晚拉着我陪你喝酒的事情还记得吗?” 徐怀砚点点头:“记得,不过你为什么会睡在我房间?不是明明还有客房——” “你喝醉了太粘人。”谢疏半真半假, 挑挑拣拣叙述昨晚的事实:“非要让我跟你一起睡觉, 而且半夜一直做噩梦往我怀里钻,对我又抓又挠,我被你闹腾了大半夜一直睡不过去,实在没办法, 才抓着你睡的。” “我非要跟你睡?”徐怀砚眉头一皱:“我以前好想没有撒过这种酒疯吧?新情况?” 谢疏看了他一眼,随意道:“你昨晚一直叫我妈。” 徐怀砚:“......” 徐怀砚:“.........” 绝了! 这个补充大大增加了谢疏一通胡说八道的可信度, 徐怀砚嘴上说不信, 脸上却不受控制地出现一抹赧然和小秘密被人发现的尴尬。 谢疏点到为止, 舍不得把人逼得太狠, 坐起来顺手像昨晚一样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我口风很紧不会告诉别人。” 徐怀砚被谢疏的大度惊到,连被摸头了都没注意,看他起身自己也跟着从床上爬起来,小尾巴一样跟着他走到洗漱间:“那你是不是没有生气?” “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我昨天擅作主张亲了你,还骗我爸说你是我男朋友,害你贺礼都没送出去。” “嗯,不生气。”谢疏在洗漱台站定,转头问他:“有没有牙刷毛巾?” 徐怀砚立刻翻出新的递给他。 “你昨天就已经道过歉了,而且能澄清的误会就不算误会,我没那么小气。” 徐怀砚狗腿地使劲点头:“看出来了,我们谢大才子真的很大气,果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将军额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我肯定保证不会让你蒙冤太久的!” “多谢。” “客气什么。” 谢疏盯着镜子,徐怀砚一脸朝气地站在他身边,一笑起来,露出尖尖的两颗小虎牙。 祝肆睡了个大懒觉起来,就看见手机里两通未接电话,微信消息三条未读,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干嘛?] 回了消息,就钻进卫生间洗漱,顺便把手机也带上。 谢疏:[你是不是有个兄弟计算机还算玩儿得不错?] 祝肆想了想:[你说叶晗?他不是不错好吧,他是超棒!我的小偶像!特别牛逼,计算机界大佬,未来能黑进FBI的天才!] 谢疏:[哦。] 谢疏:[想找你哥们儿帮个忙,条件随便开。] 祝肆:[客气啥呀,我哥们儿就是你哥们儿,什么条件不条件的,太见外了吧,你说,什么忙?] 谢疏:[帮我查个发帖人,帖子我马上发给你。还有,我需要一个Q大校门口的监控录像。] 祝肆一咧嘴:[就这个啊!我还以为什么呢,小事,我保证今晚之前就能给你回复。] 谢疏:[谢了,回头请你们吃饭,地点任选。] 祝肆:[/OK] —— 徐怀砚在宴会上又跟他他爸闹了个脸红脖子粗,这事兰乐是在第二天才知道的,听说前因后果之后立刻就去论坛翻到了那张所谓的“徐怀砚搞小男生”的照片,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后脑勺的所属人。 自己看了快二十年的亲弟弟,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兰乐立马掏出手机给兰乐打电话。 响了两声,对面很快接起来:“哥,什么事啊?”他应该还在学校宿舍,兰乐听见电话里传来几个男生打打闹闹的声音。 “论坛上那个照片的事,你知道吗?” “什么照——”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兰钦话说一半顿住,半晌,周围哄笑的声音没了,兰钦从宿舍换到一个安静得地方:“我,我知道.....”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像论坛上说的那样,你们,你们......那个,亲了??” 兰钦咬紧下唇,握着手机五指收紧,那一瞬间真的很想要点头,但最终还是没敢:“没有,没有的哥,那是那些人乱写的,那天我只是看见砚哥脸上被人挠破了,我刚好带了创口贴,在帮他贴伤口而已。” 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兰乐大大松了一口气,可是很快又关注到另一件事,语气变得严肃又认真:“兰钦,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也不澄清?就这样由着那些人冤枉你砚哥?”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兰钦吞吞吐吐的,眼珠转得飞快,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想着该怎么回答兰乐的问题。 “这有什么不好解释的?”兰乐不是很懂:“你直接发个帖子,就说不是照片上那样不就好了,你是当事人,事实是什么你比所有人都清楚,你的话是最有说服力的。” “哥,不是我说什么别人就一定会信,他们已经认定砚哥是那种人了,对这种消息喜闻乐见,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我发帖说不定他们还会觉得我是故意在帮他遮掩,到时候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还不如等热度自己过去,每天都是新鲜事发生,他们很快就会忘记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就算这件事热度淡下去,以后提到徐怀砚,那些人还不都想起来,这个名声得跟他一辈子了!” 兰钦在兰乐心里一直都是懂事又知道分寸的乖宝宝,没想这回这么不知道轻重,兰乐快被他气死了。 “反正你现在先去发帖澄清,其他的我来就行,这件事已经闹到你砚哥老爸那里去了,他爸什么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吃亏的只会是徐怀砚,我现在先打个电话去跟他爸解释清楚,学校的事情之后再说。” “......哦,好,我知道了。” 兰钦声音恹恹的,兰乐只当他是犯了错挨了骂心情不好,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安慰他:“行了,我知道你也不是有意的,澄清了就行,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记得再有这种事情告诉哥,别自己憋着不吭声。” “再说了,大家都在一个学校,那些人能拍到怀砚,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把你也给认出来,要是等到那个时候再解释,事情就更麻烦了知道吗,哥也不是责怪你,就是急了些,你别放在心上啊。” “我知道的哥,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这就发帖子解释清楚。” “好。” 兰乐挂了电话转头忙着给徐健行解释去了,兰钦靠在宿舍阳台,盯着楼下操场上几个打篮球的男生,垂着眼帘,神色不明。 徐怀安的动作比兰乐还快一步,兰乐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那边就说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徐健行那边已经解释清楚了。 兰乐感叹徐怀安动作快,却没想到还有动作更快的。 周日当天晚上,兰钦还没动作,就有人在论坛扔出一个监控视频的链接,照片上的角度是徐怀砚的正面,视频角度正好就是他的侧面。 视频中,徐怀砚开着车在校门停下,一男一女从上面下来相携进入学校,接着徐怀砚和副驾驶座上了男生说了什么,就见副驾驶的男生指了指他的脸,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创口贴撕开,小心翼翼往他脸上贴,徐怀砚为了方便他,才倾身往前探了些,完了还摸了摸伤口,缩回去坐好,开车走人。 从到到尾只有五分钟,很短,并且副驾驶的男生还被人贴心地打上了马赛克,防止一些疯狗乱咬人。不过已经足以证明徐怀砚的清白。 他根本没有亲什么小男生,只是别人帮他贴了个创口贴而已。什么亲亲我我都是一群闲的发慌的人臆想出来的。 最绝的是视频里徐怀砚刚刚倾身过去事,左上角两个男生还被特意用醒目的红圈圈了出来,两个人从头到尾都在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其中一个还掏出手机对着跑车的方向做了许久的拍照动作。 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这场“冤案”的始作俑者。 他们两个可没有好心人帮他们打马赛克,于是很快就被同系同班的学生认出来,那个拍照的人就是谢覃辉。 这个反转来得太突然,打了吃瓜群众一个措手不及,以及狠狠一个耳刮子。前两天整天在论坛冷嘲热讽的人一个个都缩成了鹌鹑闭嘴不说话,特别默契地默默删掉了自己之前发表的所有过激言论,矛头转而指向谢覃辉,说他拍个照没头没尾就敢放出来误导大家,这跟做假证冤枉别人有什么区别? 怒火转移,谢覃辉成了众矢之的,被所有热心同学群起而攻之,骂了个狗血淋头。 兰乐咋舌,一边惊叹世事无常,一边又给兰钦发了个信息,让他别发帖了,既然事情已经澄清,别人又特好心帮他着遮了脸,也没必要非进去插一脚。 然而事情还没完。 第32章 二大爷 周一一大早,谢覃辉就被人举报谎报家庭情况骗取助学金, 挪用班级班费私作己用, 而且获得的奖学金也是来自剽窃他人研究成果。 最终谢覃辉因为品行不端影响恶劣, 被直接开除了学籍。 这事情一经传播,众人一片哗然,一边在感慨谢覃辉这种社会垃圾居然也能考上Q大, 一边又在纷纷猜测到底是谁这么狠这么牛逼, 在短短的时间里, 就把谢覃辉老底都掀起来了, 平时不出手,一出手就置人于死地不给一点翻身的机会。 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是徐怀砚亲自出马,但是略一寻思又觉得不对。 徐怀砚这个人确实是挺会来事儿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给人一个单纯又直脑筋的感觉, 而且还不止是一个人抱着这种想法, 于是关于到底是谁在给徐怀砚出气的讨论悄咪咪又开始了,可惜讨论来讨论去,谁没能拿出个结果。 徐怀砚听到谢覃辉被开除学籍的消息时没觉得多高兴,顶多也就是觉得他罪有应得, 多不容易才能上Q大,还不安分着好好读书, 尽搞些没用的幺蛾子, 这下把自己讹进去开心了。 兰乐不知道从哪里听来那天晚上他为了气徐健行说谢疏是他男朋友的事, 抓着不放得意洋洋嘲笑他:“我说你们两个在搞对象你不承认, 现在倒好,上赶着打自己脸,觉得爽不?开心不?” “我觉得你没脑子。”徐怀砚说:“那只是为了气徐健行那个老东西,要是当时进来的不是谢疏,而是别人,或者是你,我也一样会那么做,简而言之换谁都行,这事并没有什么嘲笑的价值,你笑就是你傻逼。” 谢疏就坐在徐怀砚旁边,在听见他说出那句“换谁都行”时,原本淡然的眸光猝然冷下来,偏过头凉飕飕地看了身边某个大言不惭的人一眼。 兰乐呕了一声:“你可拉到吧,哥不是你想利用就能利用的,我笔直好吗,钢板直,漂亮妹子就是我人生的希望之光,别想拉我做基佬,一秒钟都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以为我看得上你啊,小矮子。” “喂,多大仇?你好好说话,不准对我人身攻击!” “我就攻击了怎么样?你还有脸说我,那天晚上谁开场就跑了个没影,知道我有难也不来帮帮忙,养你何用?”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兰乐提起那天的事情也觉得头大:“你是不知道,我开场就被我爸拉着满大厅的跟人敬酒,脸都快笑僵了,后来好不容易功成身退,我正想去找你的,结果我爸居然又碰见了一个老朋友,非要介绍给我认识,不知道两个人哪里来那么多话,简直从头聊到尾,而且还不准我离开,完事我爸知道人今天没开车来,还非要我给他送回去,从城北一直绕到城南,巨他妈远,我他吗硬是横穿了整个城,绝了!” “......那你还真是挺惨的。” “更惨的你还没听见呢。”兰乐头疼地拍了下额头:“而且你绝对猜不到我爸那个相谈甚欢的老朋友是谁!” “你在放什么臭屁?你爸的朋友我怎么会认识,本来就猜不到。” “我的意思就是说那个人你也认识。” 徐怀砚狐疑地看着他:“不会是我们辅导员吧?” “怎么可能?是咱们新来的代课老师,李简繁。” 时隔几天,兰乐现在回忆起来当时的情况都还能清清楚楚感受到那种日了狗的心情:“我就搞不懂了,他们两个人差了十几岁,这个朋友是怎么交上的,而且看我爸的样子是真的挺喜欢他,听说他回国了暂时都待在这边,还要经常约他吃饭。” 徐怀砚比较关心另一个问题:“你爸知道他是你代课老师了?” 兰乐摇头:“不知道,我没说,李简繁也没说,我爸给我们俩介绍的时候我就装作不认识都他,于是气氛就变得更尴尬了。” 徐怀砚还挺好奇的:“他干嘛不说认识你是你老师?” “鬼知道啊。不过我盲猜一下,可能是我俩第一次见面场景太糟糕,不好提吧。” “你是说小泽小姐那事?” “不然呢?” 一报还一报,徐怀砚的笑点被戳到了:“呵呵呵呵呵呵呵。” “笑个屁啊......” 兰乐后悔给徐怀砚说这事了,一下午都被笑个不停,到最后兰乐不想理他,直接换了个座位离他远远的,于是徐怀砚换了个方法,在微信上“呵呵呵呵呵”骚扰他,直到被人拉黑才心满意足停下。 多不容易才能逮到兰乐一件糗事,不笑就是傻子。 下午放学,兰乐不计前嫌跑过来问他要不要晚上去打球晚玩儿,被徐怀砚以“忙着学习”为理由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并且又对他“呵呵呵呵”来劲一阵,把人得罪个通透,甩他一个大白眼扭头走了。 徐怀砚收拾好东西,屁颠儿屁颠儿跟在谢疏后面离开教室。 关于学习这事,他可没撒谎。离补考越来越近,他得抓紧时间让谢疏好好给他补补课,不然到了补考那天又只能是挂科的命了。 两个人肩并肩走出教学楼,挺拔帅气的男孩子真的很容易吸引人的目光,尤其还是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简直就是鹤立鸡群,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忍不住频频偷来打量的目光。 徐怀砚觉得今天下午的谢疏格外的沉默。 怎么说呢,虽然平时谢疏话也不多,但是他就是有种感觉,谢疏心情不太好,不仅仅是表现在话少这方面,气场上也是。 这会儿走在谢疏身边,他就觉得气压极低,背脊凉飕飕,让他忍不住默默离这个低气压源头远了一些。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没错,才挪开两步,谢疏一个眼神过来,徐怀砚顿时觉得更冷了。 快走到宿舍楼下时,徐怀砚才想起来他的耳机昨晚被他不小心踩坏了,想着今天下午去学校门口重新买一个的,结果被兰乐一逗给忘得干净,幸好现在想起来还不算晚。 “谢疏,我有个东西忘记买了,你先回去,我去校门口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这会儿正好是放学时间,店里高峰期,徐怀砚拿了耳机排队都排了半天,结完账觉得口渴,想喝奶茶的劲儿又翻上来。 看了看时间还早,他衣服没兜,索性伸长了手往后把耳机往宽大的卫衣帽子里一放,优哉游哉往奶茶店晃去。 幸好买奶茶的人不算多,很快徐怀砚便拎着两大杯奶茶往回走,刚朝着近路拐了个弯儿,就听见里面一阵骂骂咧咧的吵杂声。 打头是个满头黄毛的小混混,紧身衣,深红色吊裆裤,嘴里叼着一根燃了快一半的劣质香烟,说出的话难听到不堪入耳。 周围还围着几个吊儿郎当的男生,看起来跟黄毛是一伙的。 一群人正堵着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不让走,看架势是在收所谓的“保护费”。 徐怀砚歪着脑袋看了下,觉得有点无语。 难道他最近是被诅咒了吗?怎么一到买奶茶的时候就总能遇上这种事情。 上天是在暗示他拯救宇宙吗? 还是暗示他别喝奶茶了。 他这里天马行空地想着,那边几个小混混已经散成一圈把人小姑娘紧紧围住,看样子不占点便宜是不会放人走。 徐怀砚认命地吐出一口气。 没办法,虽然有点麻烦,终归遇都遇上了。 黄毛一口方言说得溜,每个字都粗俗难听,偏偏还觉得自己满嘴喷粪的样子帅爆了,深深吸了口烟又吐出来:“别不识好歹啊,老子也是看你他妈长得还不错才有闲心跟你掰扯到现在,告诉你,老子脾气可不好,想你这样的老子也玩儿过不少,再不识好歹不听话,信不信老子在这里就他妈办了——嗷!谁他妈扯老子!” 一番狠话没放完,就被人不客气地扯住衣领往后拖开。 都没看清是谁,紧接着被一个拳头狠狠砸在脸上,登时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歪歪斜斜倒在地上咿咿呀呀直叫唤。 徐怀砚动作太快,黄毛的几个小弟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看见黄毛的惨状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一个个目光警惕地看着徐怀砚。 “喏,帮我拿好别撒了,一会儿还我。” 将奶茶塞进旁边一脸惊诧的女生手里,徐怀砚指节捏得咔咔响,笑眯眯看着几个小混混:“还不上?等110呢?” 几个男生互相看了几眼,确定徐怀砚只有一个人之后,一股脑冲上去准备以多欺少把他打趴。 可惜现实总是残酷的,小混混们的干架水平好像还停留在初中时代,跟曾凡一比简直不够看,徐怀砚都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几个人全干趴了,仰在地上不是捂着脸就是捂着肚子,半天爬不起来。 艹!踢到铁板了! “一群排骨精啊。”徐怀砚揍得太用力,被他们骨头硌得拳头发麻,揉揉还有点痛。 “就这水平也好意思跑出来收保护费,不如去政府申请个残疾人补助金算了,理由就是太废物,活着也对社会主义建设没什么贡献,纯属浪费空气。” 回头从女生手里接过奶茶,临走时想了想,忍不住道:“他们要钱你就给呗,几个钱还能比命重要啊?以后学聪明点,别这么铁脑壳,不是每次都能这么运气好遇上人帮你。” 女生点头,眨了眨眼,试探着问他:“徐怀砚,你不认识我了?” 徐怀砚闻言,目光在她脸上一扫,好像是有点眼熟。 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 似乎是想起什么,可是又有一丝不确定:“你是不是,韩斯启的女朋友?” 见女生高高兴兴点头了,他摇头晃脑,觉得好神奇:“厉害啊姑娘,你跟上次怎么长得不一样了?” 任仙噗嗤一声笑出来:“只是妆画得不一样而已,而且上回我还扎了头发的。” 脸盲还怪别人长得不一样,也是好玩儿。 “是吗?” 他没交过女朋友,不懂这个,还是觉得很神奇,拒绝了女生说要感谢他请他吃东西的请求,转头走了两步想起来什么,回头道:“对了,那个,记得别告诉韩斯启是我救了你啊。” “为什么?”任仙一脸疑惑。 徐怀砚说:“我怕下回再跟他打架不得劲。” “.......” 任仙哦了一声,指了指后面一个好不容易爬起来跌跌撞撞落荒而逃的小混混:“那我要怎么说?总不能说是我自己打跑了他们吧?” “这还不简单,你就告诉他,是他二大爷刚好路过帮你打跑了不就行了。” 任仙无语地目送他笑嘻嘻走出巷子在拐角处消失不见,很快韩斯启带着两个朋友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了,一看见人就冲过来抱住紧张兮兮上下查看:“没事吧乖乖,有没有挨揍有没有受伤?哪里痛?” “我没事,哪里都不痛,也没有挨揍。”任仙好笑地拍拍他的背示意他放开自己:“你来晚了斯启,有人比你早到一步,帮我打跑了那些人。” 韩斯启后怕得很,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着没缓下来,闻言忍不住追问:“是谁?你还记得他的长相嘛?回头我得把人找出来好好感谢一下!” 任仙想起徐怀砚临走前的嘱咐,忍笑道:“他说他是你二大爷。” “二大爷?” 韩斯启一懵,他哪儿来的二大爷? “反正他就这么说的。” 翻着眼皮想了下,从小到大除了徐怀砚那个讨厌鬼之外,还没———— 等等? 不是吧,这么巧??? 韩斯启瞪大眼睛:“是我想的那样?” 任仙笑眯眯点头:“就是你想得那样,你准备怎么感谢人家?” 韩斯启低低骂了声见鬼,想说谁要感谢那个讨厌鬼,可是看任仙完好无损亭亭玉立站在他面前,他就说不出口。 要死,怎么偏偏是他! 任仙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没等来他的回答,忍不住好奇追问:“怎么,你反悔了啊?” “我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 韩斯启梗着脖子为自己正名:“一码归一码,回头我其亲自找他去。” —— 徐怀砚回到宿舍的时候奶茶都已经凉掉了,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拎着奶茶搬过去跟谢疏挤在一张桌子前,把其中一杯放在他面前:“怎么样,我够意思吧,干什么都没忘记你。” 谢疏没接他的话,上下打量他一会儿,唇角一掀就是刻薄的弧度:“你出去就为了买两杯奶茶?” 徐怀砚滋遛吸了几口,咕咚一声吞下,摇头道:“不啊,我买耳机来着,之前那个被踩坏了不能用了。” 说着一边伸手去掏帽子,结果掏了半天什么也没掏着。 “咦?!”徐怀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转头背对着谢疏:“你快帮我看看我帽子里的耳机还在不在?” 第33章 生气 谢疏随意扫了一眼:“空的, 没东西。” “靠!”徐怀砚皱着鼻子:“新的还没用过呢, 那几个小混混太可恶, 害我白跑一趟。” 谢疏眉头微动, 抓住他话里的重点:“什么小混混?” 徐怀砚单手转着笔:“就是刚刚路上碰见的, 几个小混混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女孩子,我看不过去, 就把他们全打趴下了, 这些人也就嘴皮子溜些,实际上屁用没有, 几个人围殴我一个都打不过, 太菜了。” 这个人, 上一秒还在心疼他的耳机, 下一秒就全忘得干干净净, 开始对着他得意洋洋炫耀起自己的英雄事迹来。 可惜说者来劲听着无心, 谢疏看起来不但没有与有荣焉, 而且脸色比刚刚更难看了。 “就出去这一会儿的功夫, 你也要跑去打个架才过瘾?”谢疏目光落在他红肿的指关节上,眉头皱的死紧,方才还算有所收敛的低气压这会儿全被释放出来,徐怀砚察觉到气氛不对,话头一收, 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说了啊, 又不是我故意找事去打架的, 这叫见义勇为, 再深层一点完全称得上英雄救美了,我是在做善事,老师听了都得夸我,怎么到了你这里好像变成是我故意惹事了?” 谢疏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瓶外敷消肿的药,刚拧开盖子,就听他一张狗嘴又开始叭叭叭说些不受听的话,放瓶盖的手一顿,抬眼不冷不热看了他一眼:“英雄救美?” 他要笑不笑的样子真的吓人,徐怀砚觉得他好像是生气了,虽然不懂他在气什么,下意识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怂怂道:“那不然我们还是叫见义勇为吧,我觉得这么称呼更合适些......” 谢疏撕开棉签袋拿出两根沾了药水,拉过徐怀砚的手沉默地给他上药,虽然下手实在称不上温柔,但是徐怀砚还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就算觉得疼也硬扛着不吭一声。 知道红肿的地方都被仔仔细细擦了一遍药,徐怀砚才收回惨遭□□的手使劲呼了两口,余光瞥见谢疏低头又把小瓶子塞进抽屉里面,没话找话:“你怎么会在宿舍备这种东西啊,好像只有老年人才会这样。” 谢疏抬起头就看见徐怀砚红着眼睛一脸讨好地看着他,眼神单纯又无辜。 烦躁地啪一声合上书,谢疏用手心抵了一下额头,转头跟他四目相对,眉头还是皱着不肯松开:“徐怀砚,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惹我生气?” 上课时也是,刚刚也是,他就像故意的一样,总是说出那些不顺耳的话来气他,偏偏自己还一无所觉得,一脸无辜,让他想要发火都没立场。 徐怀砚是真的懵,他都不知道自己惹到这位大才子什么了。 咬着后槽牙认认真真寻思了一会儿,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 谢疏在气他跑去打架。 打架是违反校规的,违反校规几要被处分,刚开学那会儿他夜不归宿连累了谢疏一次,谢疏可能是被他坑怕了,害怕又被他连累。 嗯,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徐怀砚在心里默默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再开口道歉时态度就显得诚恳多了。 “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气大伤身,而且你放心好了,我跟他们打架那地方偏僻得很,没人看见,绝对不会被学校发现,就算发现了我也会解释清楚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肯定不会再连累你了,你放一万个心。” 谢疏烦躁地啧了一声:“你在想什么,我不是在气这个——算了,随便吧。”说完冷着脸起身去了厕所。 他身上真的很少见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一直以来都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今天忽然表现得这么暴躁低气压又难相处,真的有点超出徐怀砚的想象。 能把这么没脾气的人都惹出脾气来,是不是真是他做得太过火了? 可是他真的只是偶然遇上了英雄救个美......呸,见义勇个为而已啊。 头生平头一回,小霸王徐怀砚在打架之后认真思索半天,这个架到底是该打呢,还是不该打。 谢疏从厕所出来之后没有再继续提刚刚的事情,翻开书接着上回的地方继续给徐怀砚讲题,一个多钟头的时间一句废话也没有,气氛严肃得有点可怕。 徐怀砚心里虚虚的,也不敢多说话,就算有讲快了听不懂的地方也只是可怜巴巴眨眨眼睛,夹紧尾巴一个屁也不敢放。 不怪他怂,主要是谢疏气场太大,难得发一次火的人忽然发起火来真的很可怕,虽然谢疏这样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上发火,但就是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在脑袋顶上,逼他缩着脖子装鹌鹑。 事毕,谢疏很快洗了澡上床睡觉,徐怀砚就坐在床边看着谢疏来来回回在他面前走过好多次,就是不跟他搭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无情的男人啊。 徐怀砚颇为哀伤地感叹一阵,也起身洗漱去了。 谢疏侧身躺着背对徐怀砚,说是睡觉,事实上一直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盯着白茫茫的墙面。 与其说他是在生徐怀砚的气,还不如说他是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的没有立场,连闹脾气的理由都要靠徐怀砚来帮他操心。 谢大才子二十多年来哪件事不是顺顺利利水到渠成,不管什么东西,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他得不到的,却想不到会有一天在一个人身上接二连三碰壁,还沦落到自己跟自己生闷气的地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徐怀砚出来的时候宿舍已经熄了灯。 吧嗒吧嗒的拖鞋声从洗漱间走到宿舍,之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谢疏闭着眼睛,注意力却全在身后自顾自收拾东西的人身上。 没一会儿,那人就没动静了,整个宿舍都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外面操场上还在打夜球没回去的男生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听不真切。 这个时间,徐怀砚应该还是和平时一样正缩在被窝里,被子拉得高高的疤脑袋顶也一并盖住,然后侧着身体玩手机,说不定还会跟朋友吐槽两句他的室友脾气不好阴晴不定,说翻脸就翻脸...... 算了,跟他计较什么,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最后受累的还不是自己。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想回身看看徐怀砚那边被窝是不是像自己猜想的那样还亮着,谁想才有动作,就感觉背后被子被人拉了一下,很快,一个浑身还带着沐浴乳淡淡香味的人泥鳅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钻进被窝,然后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谢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分了神。 天气已经凉下来了,但是他和徐怀砚还是穿着短袖短裤,手臂一个温暖一个微凉,擦在一起时,谢疏就觉得心脏被一双手不轻不重地捏一下,软软的,又痒又麻。 “做什么?” 谢疏尽量保持情绪平静地问出这句话,但是不由自主得软下来的语气还是控制不住,好在徐怀砚是个傻的,听不懂也瞧不见。 “大才子,我们可是一个宿舍的,整□□夕相对的舍友,关系不好是很容易影响心情的。所以为了咱们友谊长存,我决定来哄哄你。” 徐怀砚说着,觉得这个床是在是太窄了,两个大男生缩在上面真的很挤,总有种屁股没靠上来的感觉,忍不住就往里面挤了挤:“哎你进去些,我怎么感觉要掉下去了。” 谢疏默了一瞬,挪到最里面。 想到他说要哄他的话,仗着熄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嘴角弯起一摸极温柔的弧度,郁闷了快一天的心情一下子就被治愈了,连声音里的笑意都险些藏不住:“你说要哄我?” “是啊。”徐怀砚说:“感到荣幸吗?” 谢疏:“那你爬我床上做什么?” “靠近点,一个被窝比较好哄。” 谢疏又想笑了。 这个人真的很特别,明明都没有做什么,很多时候就靠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牵动他的情绪。 他在考虑要不要提醒他一句,正常的男孩子和男孩子之间可没有“哄”这个说法,更别说钻对方被窝里哄的。 “你以前也是这么哄别人的?”谢疏问得很自然,打定主意就算徐怀砚这次再说出什么他不喜欢听的话他也不会生气,只要以后多看着他点,让他把这些小动作小九九全部,只用在他身上。 难得的是这次徐怀砚没有让他失望,黑暗里谢疏能感觉到枕边的人轻轻擦在枕头的声音:“怎么可能,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哄过别人,你是第一个,偷着乐吧。” “是吗?”谢疏又笑了,这回事真的没忍住,心情太好:“为什么?” 徐怀砚这回明明白白听见了他声音里轻快得语气,跟之前那个低气压能冻死人的谢疏完全不一样。 应该是气消了吧?徐怀砚想这样想着,把那些兰乐在他面前夸过谢疏的话全都翻出来继续拍马屁:“因为你人好啊,给我补高数,帮我上药,带我去医院,还给我店外卖......反正就是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冷了点儿,不过不碍事,瑕不掩瑜嘛,我不嫌弃你。”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不嫌弃?”谢疏嘲讽他。 “倒也不用,心领就行。” 哄人成功的徐怀砚松了口气高兴了,眼睛里神采飞扬,一边感慨他还真是好哄,一边准备掀被子起来:“好了,今晚任务完成,我要回去睡觉了,晚安晚安。” 这就要回去。 人好不容易主动上了他的床,谢疏是那种会轻易再把人放走的好心人吗? 答案显而易见。 于是,徐怀砚才坐起来,就觉手腕一紧,接着被谢疏毫不客气地又拉回去躺好,顺便重新整理一下被子他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他已经转过身来了,两个人面对面躺着,本来床就小,两个人靠得很近,彼此间的轻轻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会儿什么都看不见,徐怀砚就是感觉谢疏在看着他。 气氛好像在往某个怪怪的方向去,徐怀砚迟来的少男心思终于让他生出几分不自在,微微往后仰了下头,徒劳地试图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故意忽视掉那抹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绪:“干嘛,舍不得我啊?” “不是。” “那你做什么?” “礼尚往来,既然你都把第一次给了我了,怎么好意思让你空手回去?” 徐怀砚被他突然的骚惊得呆了一瞬:“什,什么就第一次了?” 谢疏从善如流:“你刚刚不是说你第一次哄人吗?” “那你说话说完整啊,这种话是能随便省略的?”徐怀砚反应过来,耳根子控制不住就烫了。 啧,大晚上的,两个大男生躲在被窝里讨论第一次不第一次,这种气氛真的很可怕,尤其是谢疏低声说话的时候,像极了在跟他咬耳朵...... 这太容易误导人了,是客观原因,才不是他在不好意思。 “抱歉。”谢疏道:“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不会了。” 徐怀砚能感觉到谢疏的手在枕头底下掏了两把,然后拉出一副耳机插上,手机屏幕一下子亮起,淡蓝色的光打在谢疏脸上,长时间的黑暗让他不适应突然的明亮,不舒服地微微眯着眼睛。 “等我一下,很快。” 徐怀砚看见他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不知道在干什么,有点好奇:“你要给我看什么?” “ 不是看什么。”谢疏弄好了,把其中一个耳机递给他:“戴上。” 徐怀砚听话地戴上耳机。 谢疏戴上另一个,然后在播放键上点了一下,字正腔圆的英文朗读从耳机里面传来,很纯正的英式发音,朗读者的声音也不错,低沉好听。 或许对大多数人来说,耳蜗被这样的声音刺激着是一种很好的享受,可惜如果听者是徐怀砚,那就是纯属对牛弹琴,浪费资源了。 合着他捣鼓了半天,就是要给他听英语课文朗读? 什么鬼? 第34章 灌汤包 徐怀砚黑人问号脸, 还以为后面会有什么惊喜, 耐着性子又听了一会儿, 然后发现并没有, 这真的就是单纯的, 无聊到爆炸的英文课文朗读。 “你给我的回礼就是这个?好没有诚意啊,我怀疑你就是在敷衍我, 而且证据确凿!” “你不喜欢?” “很明显不是吗?” 谢疏好看的眉头又拧上了, 看起来很苦恼:“我之前练口语时找了很多朗读的资源,对比了很久才找到这个发音最纯正也是最好听的版本, 这个资源很难找, 也很难拿到,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你是第一个, 我以为你会喜欢。” 他刻意调了“你是第一个”这句话, 徐怀砚自然而然就联想到刚刚的事, 还以为他真是礼尚往来想要感谢他, 把珍藏的英语朗读听力都拿出来了。 可是这种学习气质过于强烈的礼他是真的没兴趣啊,他看起来很像是喜欢听英语练口语的那种学霸吗? 谢疏语气淡淡的失落不加掩饰:“抱歉,既然你不喜欢,那算了。” 徐怀砚最见不得谢疏脸上露出这种表情。在他心里谢疏就应该一直是意气风发,胸有成竹, 无座不能的高材生模样, 而且平时看他高冷的模样多了, 猛地看见这种反差感强烈的神情出现在他脸上, 冲击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于是,心软的小徐默默又把想要去摘耳机的手收了回去:“我也没说不喜欢,就是有点惊讶而已,其实,其实多听一会儿还蛮好听的,发音多标准啊,节奏也不错,呵呵呵......” 谢疏按掉手机屏幕,无声地笑了:“你喜欢就好。” 喜不喜欢的他是不知道,他只知道这玩意儿真的是越听越困,越听越睁不开眼,进度条还没走到三分之一的地方,他已经扛不住一歪头睡了过去,手无意识搭在谢疏臂弯上,呼吸浅浅,毫无防备。 谢疏听着他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在低声叫他两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之后,笑着点下停止播放,关掉这个名为“最强哄睡音频文件,让你三分钟陷入深度睡眠”的文件。 将他的那只耳机摘下放在一边,轻车熟路把人搂过来,让他的额头像之前每一次那样抵在他的胸口,鼻尖蹭蹭他香香软软的发顶,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烦躁了一整天,总算的最后时给自己找到甜头了。 —— 第二天一大早,兰乐发消息打电话地找了徐怀砚半天,一直得不到回应,干脆收拾好了开车直奔学校,直接来宿舍里找人了。 开门的是谢疏,兰乐刚想张口问他徐怀砚人呢,还没出生,就见谢疏拉开门往身后床上指了指,探头一看,只见谢疏被子还鼓着一大坨,捂得严严实实,脑袋都看不见,也不怕被闷死在里面。 他来过徐怀砚宿舍好多次了,清楚地记得这个床位明明是不属于他的,转头又往徐怀砚床上看了一眼,上面乱糟糟的,被子随便被踢在一个角落,枕头也摆放得歪七扭八。 “你们......兴致这么好,还换床睡啊?” “不是。”谢疏说:“我昨晚睡自己床。” 兰乐睁大眼睛啊了一声,吞下大一口口水:“那,那,那你们,两个大男生,昨晚就这么挤在这张床上???” 谢疏坦然地点点头,神色自然极了,好像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倒显得兰乐大惊小怪,这点小事都要惊讶一下。 “他耳机坏了,不听点东西睡不着,就过来蹭我的了。” 兰乐才在艰难地反省是不是自己太少见过怪,谢疏就又给他扔下一个惊雷,把人炸了个外酥里嫩:“蹭耳机?” “嗯。” “躺一张床上,一人戴一只那种?” “不然呢?”谢疏反问他:“我只有一副。” “......” 兰乐想像了一下要是自己大晚上的爬上徐怀砚的床,狭小的床铺上两个男生面对面侧躺着,他还要徐怀砚分他一边耳机两个人一起听...... 不行不行,这个画面太酸爽了,先别说他能不能接受,估计刚爬上去就得被徐怀砚一脚踹下来,然后骂他一句死GAY。 怎么到了谢疏这里,就这么特殊对待呢? 两个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终于还是吵醒了床上的人。 徐怀砚瞪开被子睡眼惺忪地爬出来,一张脸因为空气不通憋得红扑扑的,眼神茫然,似乎还没有睡醒,坐在双上懵逼地看着站在门口两个人,一晚上没说话声音低得沙哑:“你们两个,大早上的在门口干嘛?” 谢疏说了句找你的便转身进了洗漱间,兰乐看着徐怀砚揉着眼睛慢吞吞从谢疏床上坐起来,短袖短裤露出来的脖颈,手臂,小腿在清冷的深秋清晨白的晃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来刚刚出炉的热腾腾灌汤包,又软又白,一看就很好捏,还很好......吃? 靠,他在想什么?! 默默早心底念了一千遍我是直的我是直的我是直的,多看一眼又忍不住担心起这个小灌汤包来。 真是,不知道这个社会好看的男孩子在外都要好好保护自己吗?这么轻易就往别人的床上爬。 要是他此时的想法被徐怀砚听见,肯定要破口大骂老子才不是什么灌汤包,毕竟从某些层面来看,灌汤包和泡芙还真异曲同工之妙。 被他一副老父亲看儿子的眼神看得一身鸡皮疙瘩:“你干嘛?今天上午不是没课吗?你一大早的跑过来跟我表白?先说好,我拒绝。” 兰乐翻了个白眼,满腔复杂情绪被他一句话打消得干干净净,走进去拉开椅子坐下:“还没睡醒做梦呢?我找你有事儿,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你他吗愣是一个不接,消息也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不然谁大老远劳神费力跑过来?” 徐怀砚从自己床上翻出手机一看,果然全是他的消息和未接电话。 “哦。我昨晚忘记把手机拿过去了,你好蠢,找不到我可以找谢疏啊,自己笨还有脸怪我。” “说的也是,你俩最近正在混在一起,早知道我不过来了。” “所以到底什么事啊?” “你还记不记得高中时隔壁学校老是过来找我们打球的几个男生?一个叫陈涵,一个叫宋威的?” 徐怀砚还真记得:“不就是后来被选进了国家队那两个,咋啦,他们被教练踹了,还是找你借钱了?” 兰乐:“干嘛这么咒人家,人家好着呢。他们最近在我们市这边有场比赛,老早都过来了,听说我们也在,就想约我们一起吃个饭叙叙旧,问你去不去?” 吃饭啊。 当然行,他最喜欢凑热闹了。 “有什么不去的,时间地点呢?” “他们只有今晚有时间,六点之后出来,十一点之后必须回去,也就五个小时的时间。” 徐怀砚咋舌:“这么严格,听起来有点惨。行吧,那你跟他们说一声,放学见。” “行,我现在就跟他们说。” 徐怀砚打开衣柜翻翻找找今天该穿什么,兰乐低头给宋威他们发了消息,再抬头时就看见徐怀砚拿着一件黑色卫衣一件白色卫衣在身上比划着思考该穿哪一件,忽然福至心灵,想起来某个人刚刚开学那会儿立下得flag:“哎,小徐啊,问你个事儿。” “有屁快放。” “你之前不是说,要你在这张床上跟别的男生挤在一起不如一刀砍死你,让他跟你尸体一起睡吗?现在是怎么回事?合着咱们谢大才子在你这儿不算个男的?” 正好谢疏洗完澡出来了,头发还湿着,拿着一块白色干毛巾边走边擦,刚进来就把兰乐这句话听了个完整,眉头微挑,好整以暇地看着徐怀砚,似乎也想听听他怎么回答。 “我觉得跟他比起来,你在我这里更不像个男的。”徐怀砚把黑色那件折好塞进衣柜,套上白色的那件,配上他乱糟糟还没有整理的头发,看着更显得小了,说是个高中生都不会有谁怀疑。 “我们睡一起那是有原因的,你一个外人就不要多问了,知道太多对你不好,小心我哪天一个心情不好就杀人灭口。” “切!打脸就打脸呗,还不承认,谁说话不算话没个原因,就你歪理多。” 谢疏听见他称呼兰乐“外人”,擦头发的手不自觉僵了一瞬。倒推回去,意思就是说他是内人了? 啧。 这个人,有时候说点话能把人气死,有时候又一路奔着把人甜死的方向狂奔,谢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又是甜蜜又是苦恼。 既然这么会哄人,以后一定要按着人把所有好话骚话都说一遍,或者再加点别着的手段,最好能一边哭一边哄他,他泪腺那么发达,都不需要费什么力气,轻轻一欺负就能哭得稀里哗啦...... 徐怀砚完全不知道这个看着一本正经人模人样的禽兽已经把怎么“欺负”都想好了,匆匆洗漱完毕还问他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出门吃饭,现在时间不早不晚,正好早午饭一起吃了,回来正好上课。 谢疏心情极好,难得的没有考虑便答应下来。 下午两节课,一节专业课,一节选修的电影鉴赏,李简繁的课。 中途换教室的路上兰乐就开始生无可恋:“好烦,这个课能不能逃了啊,真是太他吗尴尬了,我现在一看见他就能想起我爸,小泽小姐,还有那晚上长达几个小时的尬聊,烦透了,为什么会有这么烦的人?” 徐怀砚乐见其成:“哪儿烦了,我觉得他人还不错,现在怎么说也是你老师,而且还是你先出口调戏人家的,要说看不惯也应该是他看不惯你,你烦什么?” “不知道,反正就是烦。” 兰乐一进教室就拉着徐怀砚找了个最不容易被看见的角落坐好,然后开始趴好酝酿睡意:“存在都是主观意识,只要我看不见他,他就是不存在,我就不会尴尬。” 徐怀砚看他怂得跟只鹌鹑一样就忍不住想笑,很快上课铃响了,李简繁两手空空走进来,脸上挂着特别官方的标志性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忽,总觉得李简繁路过他们这边的过道时眼神往这边撇了一下。 物以稀为贵,Q大师资力量强大,大多的任课老师都是学识渊博的老教授,上起课来也是一板一眼,像李简繁这样年轻帅气的老师简直就是瑰宝一般的存在,随便往讲台上一站都让人挪不开目光。 尤其老师还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就很好相处的样子。 “废话上节课都说完了,现在我也不浪费大家的时间,直接看电影吧。” 李简繁从衣兜里掏出一个U盘蹲下在主机上倒腾一阵,打开投影,坐在两边的同学们特别自觉地拉上窗帘,整个教室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投影的亮光。 电影名字叫《间谍行动》,外国片,前段时间刚新鲜出炉,在上映之前狠狠宣传了把,片花剪得精炼生动,打斗的场景做得一绝,可是在勾起好多人的兴趣之后突然又因为某些原因放弃了在华国大陆上映,连翻墙找个资源都困难,可算是吊足了大家的胃口,被好一通骂。 在场的许多同学都已经做好看两个小时纪录片的准备了,没想到居然能看到这部电影,惊讶得合不拢嘴,对李简繁的好感度蹭蹭往上涨。 兰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抬了脑袋,下巴耷在桌面上,盯着投影画面看得聚精会神。 徐怀砚看见了,乐得拐了他一下:“你不是不想看见他吗?” 兰乐压低了声音语气愤愤:“这个人太鸡贼了!知道我想看这部电影很久,居然用这么不要脸的方法逼我就范,简直过分!” “他怎么知道的?” “不是说了那晚上我爸让我送他回去吗?他一路上跟个查户口的一样没话找话什么都要翻出来问一遍,我爸跟他关系多好啊,我又不敢不理他。” “这样啊......”徐怀砚摸摸下巴:“所以说他是在知道你想看这部电影之后才找了资源,然后特意今天在课上放给你看?挺好的啊,你不觉得吗?人家一片好心,还要被你骂,真冤枉。” “你怎么帮着他说话,故意气我啊?” “我实话实说啊,不然你觉得是什么?” 兰乐撇撇嘴,切了一声,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对他有成见。 第35章 火锅 精彩的电影总是能让时间过的飞快, 两个小时很快就结束了, 李简繁走上去关掉投影让坐在旁边的同学把窗帘拉开, 刺目的光线从外面照射进来,大家都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脑海里回味着刚刚结束的视觉盛宴。 这个选修课真的值。 李简繁笑眯眯看着一群大学生朝气蓬勃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剧情, 半晌, 曲指敲了敲桌面:“好了, 大家安静一下,电影看完了,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商量一啊观后感的事了?” 他刚说完, 就听下面一片哀嚎。 徐怀砚咬着嘴角,眉头不自觉皱成一团, 搞不懂为什么非要写观后感这种东西。看电影不就是为了放松吗,感来感去还放松个鬼啊。 李简繁说:“啊也没用, 这个是必须做的作业, 我也没办法, 期末你们原来的老师回来了要检查的,期末这门考试也是她来监考, 这些观后感都要算进期末成绩里面, 你们确定不想写?” 他都这么说了, 同学们还能说什么,只能唉声叹气的接受了。 “老师, 写多少字啊?” 李简繁沉吟半晌, 道:“第一篇不用写太多, 就当练手,写满800字就行了,小学生都能办到,可别告诉我你们写不出来,下周这个时间统一交给我。强调一点,流水账我不收,写的时候好好斟酌一下,至少让我能看出来这是个大学生写的东西,行了,下课吧。” 众人陆续起身准备离开,徐怀砚看了眼时间,五点四十,打个车过去时间应该正好。 “我们是直接过去等他们还是怎么样,你们说好了没?” “说了,他们训练六点结束,订的地方他们离得比我们近,我们现在——” “兰乐。”不知什么时候李简繁已经走到他们这边,叫了他一声打断他们的谈话:“你过来一下办公室,有事找你。” “现在?”兰乐奇怪地看着他:“我还有事呢,赶时间,你找我什么事啊,能不能在这里说?” 李简繁摇摇头:“不能,你跟我过来一下,很快就好,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他是老师,兰乐再怎么样也还是他的学生,老师叫学生去办公室天经地义,更何况还有他爸这层关系在,兰乐没办法,只能让徐怀砚先去学校门口等他一会儿,自己乖乖跟着李简繁去了办公室。 “说吧,什么事?” 这个时间老师都已经下班回家了,办公室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个在。 李简繁把U盘扔在桌上,拉过椅子坐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下说?” “不要。”兰乐梗着脖子:“你长话短说,我还有约呢。” “也行。”李简繁点点头,将U盘往他手边推过去:“那我就直说了,今天布置的观后感,别人写八百字,你可以只写三百字。而且我还可以把这个给你,那天你说想看又找不到的电影资源里面都有。” 虽然很心动,但是兰乐可不是那种好骗单纯的小朋友,顿时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想图我们家生意上的东西从我这儿下手没用,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直接去找我爸。” “我跟你爸都几年的朋友了,你在乱想些什么?” 李简繁看他如临大敌的样子一阵失笑:“只是那天聊天的时候,你爸说希望我多照顾你一些,我也答应了,说话算话,能帮到你的地方我会尽量帮你。” “是因为这样?”兰乐半信半疑,这种话难道不都是客气一下说说的吗?谁会当真? 李简繁:“当然,不过你也别把我想得太好,我有条件的。” 一听说有条件,兰乐顿时就觉得安心多了,心道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耸耸肩膀:“什么条件,你说。” “关于你的读后感,我希望你可以到我的办公室里,当着我的面写完,直到我检查修改过关。”说到这里,李简繁对上兰乐见了鬼的眼神,很自然地抬手扶了一下眼镜:“我答应你爸爸照顾你,但是作为你的老师,就算只是代课,我也应该对你负责,字数可以减,但是质量必须相应的有提高。” “......” “好了,我说完了,你不是还赶着赴约吗现在可以离开了。” “......” 徐怀砚靠着墙打完了两把游戏,兰乐才姗姗来迟。 “他跟你说啥了,怎么这么久?” 兰乐抬头,表情一言难尽:“小徐啊,我有个新发现,我觉得李简繁这个人有毒。” “???啥玩意儿?” “我竟然一时间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他,反正就是,很有毒,难以形容......” 兰乐摸摸包里那个据说存了很多下架电影资源的U盘,心情很复杂。 —— 两个人到达约定的地点时,陈涵和宋威早就已经到了。 因为他们还要训练不能喝酒,几个人商议了一下就决定去火锅店搓一顿,一见面宋威就一个劲的跟徐怀砚感叹说今天不能陪他一醉方休,太实在是难受了。 徐怀砚巴不得不要喝酒,心里乐翻了,面上还要假装遗憾地安慰他:“没事没事,比赛重要,以后还多的是时间,下次继续约啊。” 几个人好久没见了,徐怀砚对宋威他们进进国家队之后的事情特别感兴趣,一直问不停,宋威脾气很好,也是个话痨,主动给他讲了好多趣事,几个人逼逼叨叨说个没完,一顿火锅愣是从七点一直吃到十点多,散场时几个人还意犹未尽,一身火锅味从店里出来互相道了别,然后各回各处。 徐怀砚打车到校门口的时候刚好十点五十,想起来谢疏给他定下的十一点之前必须回到宿舍的规矩,心头一紧开始撒丫子狂奔,三两步爬上楼梯冲进宿舍时正好十点五十九,险险卡在点上。 谢疏正好晾了衣服从阳台进来,就看见刚刚还只有他一个的宿舍转眼多了个人,弯腰驼背站在门口的地方,两只手掌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上去跟刚刚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一样,累成不轻。 “你在做什么?” 徐怀砚气喘吁吁,缓了一点之后艰难地直起腰,扬起得意洋洋的笑容看着他:“我在跟时间赛跑。” 话音刚落,十一点到,宿舍陷入一片黑暗,谢疏只来得及看见他额头上薄薄的一层薄汗,还有苍白到不正常的脸色。 一瞬间的事情,谢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你不舒服?” “吃多了有点撑算吗?” 听声音还是精神奕奕,没什么问题。 谢疏放心下来:“去洗漱吧,明早还有课。” 徐怀砚揉了揉肚子,打开手机电筒照着去了洗漱间,本来只想简单洗把脸,但是身上浓浓的火锅味实在太难受了,又回头去拿了干净的衣服还是决定摸黑洗个澡。 刚断电的这段时间里面水还是热的,快点洗的话还够用。 徐怀砚顺顺当当洗到一半,就开始感觉好像肚子有点不对劲,又胀又不舒服,不是想拉粑粑那种痛,就是单纯的痛。 难道是太久没吃辣,胃功能退化了? 谢疏那个里连消肿止痛的药都有,应该也有治肚子痛的吧。 赶紧匆匆忙忙洗完了,穿衣服时忽然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比刚才更刺激的痛感快速袭来,脚下一软差点没站稳跌在地上。 “靠......什么鬼???” 徐怀砚痛得头皮发麻,想要叫谢疏帮忙吧,他还连衣服都没穿呢,一身光溜溜的,就这么坦诚相见是不是不太好? 颤颤巍巍勉强穿上内裤,就痛得直不起腰,这下就算天真如徐怀砚,也能察觉到不对劲了。普通的肚子疼能这么肝肠寸断? 不能吧? “谢疏...” 气若游丝地叫了一声,自己都觉得自己叫得娘里娘气太没有男子气概,嫌弃得扯了扯嘴角,深吸一口气,忍着被扯得发酸的胃:“谢老板!!!救命!!!” 脚步声很快从宿舍传出,谢疏站在洗漱间门口,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冲进来,而是颇为正人君子地敲了下门:“徐怀砚,怎么了?” “别,别敲了。”徐怀砚冷汗直冒,反胃得很想吐一吐:“你快点进来,你亲爱的室友快要没命了......” 谢疏听他说话的声音就知道不对劲,飞快说了句我进来了,就径直推门进去。 徐怀砚缩成小小的一团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浑身上下就穿了一条黑色短裤,冷白的皮肤在手机灯光下更显得白得刺目,见他进来,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眼尾发红,眼神也是湿漉漉的,眼角还挂着眼泪,像极了一只求抱抱的白色小奶猫,又可怜又漂亮。 “谢老板,我胃巨他妈疼.....我怀疑大概是长蛔虫了......”声音也是可怜巴巴的,带着浓浓的撒娇的味道,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梦寐以求的场景就在眼前,谢疏此刻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看他冻得在发抖都站不起来,简直心疼得要死,铁青着脸蹲下去直接把人抱住。刚刚从被窝里带出来的热气传到他身上,总算让他没再抖得那么厉害。 “别怕,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谢疏迅速将他抱起来,不是徐怀砚讨厌的公主抱,而是另一种更宠溺的抱法,就像是在抱一个小孩子,一手圈在他屁股下面,一手搂着他的背脊让他整个上半身都趴在自己身上。 要是平时被这样抱法徐怀砚肯定又要闹,说他不尊重他,不过现在他连喘口气都难受,更别说跳起来跟他理论了。 谢疏懒得去翻他的衣柜,直接从自己衣柜里拿了件黑色长袖给他套上,抱着人快步往外走。 到了医院直接给挂了个急诊,检查结果比长蛔虫还要更严重一些,是因为饮食刺激引起的急性肠胃炎,晚上那顿火锅可以背二分之一的锅。 折腾大半夜,又挂水到天亮,期间谢疏就像只守着主人的大型犬,对他寸步不离,就连他睡着之后也要不放心地守在他身边,隔一会儿就摸摸他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烧,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徐怀砚脸色不再那么难看,血色也回来了些,谢疏才觉得松了一口气,趴在他床边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次于清晨,徐怀砚迷迷糊糊醒过来,睁眼就是白茫茫那个一片,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宿舍,一偏头就看见趴在他手边睡得正熟的谢疏,脸颊压着他一小块手背,呼出的热气都扑在他手背,痒痒的,很暖和。 睡意散去记忆回笼,徐怀砚终于起来昨晚托那顿火锅的福,自己突发急性肠胃炎,是谢疏大半夜送他来的医院。 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委委屈屈睡在床边陪了他一夜。 看着手边尚在沉睡的一张脸,眼下还泛着明显的青黑,显然昨晚上因为他的缘故并没有睡好,徐怀砚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酸涩。 鬼迷心窍一样悄悄抽出手,用指腹轻轻划过他的眼下的地方,略过长长的睫毛,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悄无声息地钻出来,很快霸占了他整颗心脏。 徐怀砚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说实话,虽然不难受,但还是陌生得让他有点害怕。 于是小徐就怂了,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飞快缩回手,动作慌张得跟做贼一样没轻没重,一不小心就把小谢吵醒了。 “怎么了?”谢疏撑着发麻的手臂坐直了,看着他脸上微微泛起的红色,皱着眉头飞快探了探他的额头:“体温正常,没有发烧,是不是胃还在疼?” “没!我好得很!” 徐怀砚做贼心虚一惊一乍的,拉起被子就往脑袋上罩,谢疏皱着眉头一把按住他的手:“乱动什么,手上针头还没拔。” “啊......哦。”徐怀砚红着耳朵悻悻放下手,甩开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我就是觉得那个啥,有点闷,其他到还好,没什么.......不好意思啊,麻烦了你一晚上,回头再请你吃小龙虾,小螃蟹也行!” 谢疏走过去打开窗户,清晨的空气争先恐后涌进来,冲淡了病房里的闷热,凉飕飕的,但是很干净又好闻。 “你道谢的方法只有请人吃饭这一个?” 第36章 住院 徐怀砚正在低头打量自己手背上挂水的地方, 大概是针扎得有点歪了, 刺进去的地方鼓起来了一个小小的包,闻言抬头疑惑地看着他:“感谢饭不是常规操作吗?还是说你不想吃饭, 那你想要别的什么, 反正我有的都行,咱俩什么关系, 你不用跟我客气。” 谢疏轻轻扯了下嘴角,缓慢重复一遍他说的话:“只要你有,什么都行?” 徐怀砚没听出来他的话里有话, 特别仗义地点头道:“那当然, 小徐一向说话算话,什么时候给过偷空支票?” “好。” 谢疏低声应下, 看起来心情很不错:“那暂时先记着,等我有什么想要的了, 在告诉你。” 他站的位置正好将大好晨光挡在背后, 光线投进来只照亮了他小半个侧颜, 二十岁上下的男孩子干净帅气, 气质比大多的同龄人都要沉稳, 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还是不可避免会带上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年意气, 直直望过来的时候会给人一种他的眼里只有你一个的错觉。 徐怀砚心脏又开始加快跳动了。 靠,谢老板怎么这么好看,都快赶上他了, 真是要命! 好不容易才艰难地将目光从他脸上挪开, 徐怀砚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看看天花板,又看看手上鼓起的小包,就是不看他。 “那也行,先存着呗,你什么时候想到了,随时告诉我都行,千万别不好意思。” 谢疏没有察觉他故意的躲闪,走到小沙发边上拎起外套准备往外走,徐怀砚一看他要离开,脑袋里还没想好呢,嘴巴已经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你这就要走啊?” 语气低落得太明显,如果他有那个脸皮接出下一句,那一定是包含抱怨的“干嘛不再多陪我一会儿?”。 所幸他脑筋还没有完全失灵,在“大逆不道”的话出口前及时刹住了车。 好险。 他一定是挂了一晚上的盐水,脑子不清醒了。一定是这样没错,不然徐小霸王怎么可能会用这么黏糊的语气说出这么黏糊的话? 可惜虽然话没说出来,听在谢疏耳朵里潜台词已经呼之欲出。 他在黏他。 这个认知让他一时间在奔波了一夜之后终于产生一种类似惊喜的心情,无比愉悦,双眼绽放出的光彩耀眼到夺目。 手握成拳头抵在嘴边,堪堪遮住抑制不住的笑意,淡淡道:“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还是说你想就这么饿到中午直接吃午饭?” “......” 徐怀砚都想回去刚刚把那个“口出狂言”的自己掐死算了,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强装出没什么大不了的毫不在意的模样:“哦,行吧,你去,我要喝豆浆,那个,要烫点儿的。” 谢疏点头应下,心情甚好地转身出去,走时还不忘给他带上门。 果然,徐小白兔怎么样都可爱,粘人的时候可爱,嘴硬的时候更可爱。 热腾腾的豆浆油条送上来,谢疏还是决定回学校一趟。 他需要洗个澡换身衣服,徐怀砚同样也是,但是他的水还没有吊完,只能由他回去帮他拿。 问了徐怀砚午饭想吃什么,谢疏很快收拾好东西暂时离开了。 徐怀砚生性闹腾喜欢热闹,这下一个人孤零零呆在病房里,唯一一个可以陪他说话解闷的人也走了,只能无聊地摸出手机挨个回复了几条消息,然后就笔直地躺在床上继续酝酿睡意,想着一觉混了时间,醒过来正好吃谢疏给他带的午饭。 完美。 再高级的病房也掩饰不了它是医院的事实,消毒水的味道总是若有若无的钻进徐怀砚的鼻子,不算难闻,但是总是会不停提醒他这里是医院的这件事,呆在医院总是没办法安心下来,就连是睡眠优秀如徐怀砚,在这种环境下困意也来得极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不容易昏昏沉沉眼皮碰眼皮就要睡过去,有人咚咚敲了两下门,紧接着,一个黑黢黢的小脑袋探头探脑进来,在看见躺在床上面容略显憔悴的徐怀砚,一下就红了眼眶。 “砚哥,你那里不舒服啊?我刚刚听我哥说你昨晚突然不舒服被送来医院,吓都要吓死了。” 兰钦坐在他床边凑近了去看他眼睛里的血丝,一脸明晃晃的担忧。 徐怀砚再舍不得赶走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瞌睡虫,这会儿也只能强打起精神迎接这位小客人:“你今天没课吗,怎么这个点跑过来?” “我们做社会实践,正好地点在这附近,我担心你,就想过来看看。砚哥,你怎么会忽然不舒服进医院,没什么大问题吧?” 徐怀砚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是吃火锅吃进医院的,那也太没面子了。 于是脑筋一转,小骗子本质蠢蠢欲动。 “我啊,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徐怀砚垂下眼睑,掩住一闪而过的狡黠,语气平静:“就是肚子里面检查出来长了个肿瘤,暂时不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的。如果是良性的,做个手术切掉,再修养个一年半载就好了,如果是恶性的......” 充满暗示性的沉默,任谁都能猜出后面的话是什么。 兰钦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眨眨眼睛,眼泪刷地就掉下来了,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语气慌张得不行:“怎么,怎么会这么严重??那,那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啊?你有没有觉得特别难受?没有特别难受就代表没有大问题,是良性的对不对?!” “嗯,我也觉得是良性的。” 徐怀砚抬起头,漂亮的眼睛里面全是星星点点的笑意:“毕竟我目前为止还没听说过有人肠胃炎挂掉的。” 兰钦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表情茫然:“肠胃炎?” 徐怀砚憋着笑点头:“昂。” 兰钦大大松了口气。 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骗了,白担心一场,皱着鼻子:“砚哥,你怎么这么幼稚啊,这么大了还这么吓人。” “那你怎么这么大了还会被骗。”徐怀砚厚着脸皮反咬一口:“反省反省你自己,成年人了,能不能像我一样成熟一点?” 兰钦无语:“砚哥,你清醒一点。” 徐怀砚笑起来,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在病中显得更加苍白,嘴角梨涡浅浅,像个玻璃做的,只能摆放在橱窗里的精致娃娃,好看得挪不开眼。 兰钦被晃了下眼,也跟着弯起嘴角。 他脸上的困意和疲惫太明显,兰钦在知道他没什么大碍之后就起身道别:“砚哥,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同学还在那边等我,先走了。” 徐怀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鼻子里发出困意深沉的一声嗯,目送他出去之后,就拉起被子盖到下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兰钦出了病房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门口的椅子上安安静静坐了一会儿,再推门进去时,脚步放得很轻,完全没有打扰到床上沉睡中的人。 韩斯启是在去找徐怀砚的时候从兰乐嘴里听说的徐怀砚进了医院的事。 想着任仙说的真诚的感谢,只得硬着头皮又马不停蹄地跑到医院,问到徐怀砚的病房在哪里就抱着个大盒子蹬蹬蹬跑上来,见门开了条缝,忽然就有点紧张了。 站在走廊上深深吸了口气,心说我今天是来道谢的,但是不代表咱俩就和解了,你要敢笑话我一句,道完谢我照样揍你! 末了昂首挺胸,气势汹汹地走到门口,刚准备推门进去,却发现里面并不只有徐怀砚一个人在,还有另一个人也在场,好巧不巧这个人他曾经见过几次,以前总是跟在兰乐胡怀远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好像是叫什么,兰青,还是兰绿来着? 韩斯启只扫了一眼,徐怀砚躺在床上睡得正熟,兰钦就坐在床边安安静静看着他,画面静止了一样,两个人都一动不动。 什么鬼。 撒谎精讨厌鬼一个,有什么好看的。 韩斯启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既然有别人在,徐怀砚又在睡觉,他决定还是先找地方坐着等一会再进去吧。 正想转身离开,病房里那个一直定定坐在床边的身影忽然动了,韩斯启眼睁睁看着那个一向乖巧沉默得少年慢慢俯下身靠近沉睡的徐怀砚,脸上的表情似满足又似不满足,一个带着浓重占有欲的轻吻落在徐怀砚鼻尖,顿了一下又往下移动,印上嘴角。 兰钦这一系列动作让他平时三好学生的人设崩得一塌糊涂。 眼神深沉得可怕,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应该有的模样。 “砚哥,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我不喜欢这种玩笑,会让我很害怕,很担心的。” 他说话的声音还是跟平时一样,很轻,又带着点其他的味道,听起来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味:“我也不喜欢别人抱你,亲你,对你好......你什么时候才可以乖一点?” 徐怀砚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一直当做亲弟弟一般的人骚扰,呼吸缓慢而平缓,眼角的泪痣明晃晃,在他略显苍白的皮肤上显得红得妖艳。 明明是这么乖巧得一张脸,怎么就偏偏长了一颗朱砂痣呢? 兰钦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徐怀砚的时候,也是第一时间被他漂亮的朱砂痣吸引。 那时候徐怀砚才多大来着? 好像只有十二岁,脸上还带着稚气未脱的婴儿肥,可是架不住他天生骨架就比一般男生纤细秀气,有点肉在脸颊上一点也不会显得胖,反而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他盯着他漂亮的泪痣这样想着,然后就被徐怀砚捏了把脸,脸上还带着贱兮兮的笑容,说兰乐真是好狗命,长那寒碜模样居然会有这么好看的弟弟。 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徐怀砚脸上的婴儿肥早已褪去,他越来越好看了,眼睛里总是像装满了揉碎的星光,和着漂亮的朱砂痣,看谁都都能把人看得脸红心跳。 就算那些人嘴上不承认,但是他每次跟徐怀砚一起出门走在路上的时候都知道,他们都在悄悄回头看他,红着脸指指点点,还会拿手机偷偷拍下来。 人都是视觉动物,他的砚哥这么好看,已经有好多人喜欢他了。 想到这里,兰钦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来,抬手轻轻按住徐怀砚眼角泪痣:“我是不是不该再拖下去了?” 过一会儿,兰钦起身离开病房,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那边的电梯里,韩斯启才从角落走出来,脸上略显呆滞的神色昭示着他还没有从刚刚的视觉冲击里回神,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我去你妈的这是什么操蛋场景? 为什么兰乐的弟弟要偷亲徐怀砚?? 还要一边露出那种让人恶寒的眼神??? 他的三观都要崩塌了。 …… 兰乐在办公室给徐怀砚和谢疏请了假,顺便也给自己请了假之后便直奔医院,推开病房门,就看见韩斯启抱着那个从学校就一直带着的大盒子坐在小沙发上发呆,也不晓得在想什么,神色又是纠结又是复杂的。 “你在干嘛?” 兰乐很疑惑,玩笑道:“不会是想怎么趁机给他水里投毒吧?” 往常这个时候韩斯启肯定是要炸毛跳起来跟他据理力争的,但是今天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吭声,而是将复杂的目光投到他身上,肉就变得更复杂了。 兰乐被他看得毛毛的,忍不住后退一步:“干嘛啊,你撞鬼了?” 韩斯启摇摇头:“不是撞鬼,不过也差不多了。” “啥?” “你弟弟刚刚来了,又走了,你知道不?” “知道啊,我告诉他徐怀砚在医院的,我弟一直把徐怀砚当第二个哥哥,肯定会来看他啊,你干嘛跟我说这个?” 兰乐说完,想到他刚刚说比撞鬼的还可怕的事,眉头一皱:“我弟招你惹你了,你骂他?” “第二个哥哥?”韩斯启神色古怪,抬手挠挠脖子,似乎对他这个说法很有点意见。 当哥哥的话探个病需要偷亲?他又不傻,骗鬼呢。 第37章 徐黛玉 想到刚刚兰钦那个眼神, 韩斯启莫名觉得有点背脊发凉, 悄悄抱紧了他的小盒子:“我没骂你弟弟,我就是凑巧碰见了,随口说说而已。” “那你说遇见我弟比撞鬼还可怕?” “我都说了我就是随口说说, 你干嘛一直抓着不放?” “我哪有抓着不放,明明是你先口出狂言。” “切, 会两句成语了不起啊, 你怎么不干脆说我大逆不道?” 他们两个一斗起嘴就若无旁人了,半点没控制音量, 徐怀砚睡得迷迷糊糊被他们吵醒, 翻个身拉下被子睡眼惺忪:“你们俩有毛病啊?知不知道我这个病人需要休息?” “......” “......” 哦豁,一时吵得太投入,忘了。 徐怀砚两次想睡觉都被打扰,摸出来手机看下时间,见马上到吃午饭的点, 也没心思睡了,撑着床半坐起来靠在床头,头发调皮地翘起一缕, 看得韩斯启这个强迫症很想帮他弄下去。 “你跑来干嘛?我就一个肠胃炎,又不会死。” “......你一说话我就想揍你, 徐怀砚你怎么这么能呢?”韩斯启皱了皱眉头:“我又不是来看你死的,而且知不知道医院不能提什么死啊死啊, 你有没有点文化?” 徐怀砚歪着脑袋冲他一笑, 伸手对他比了三根手指头:“你说了三次, 咱俩谁没文化?” 韩斯启被他一噎,又气了个脸红脖子粗,要不是怀里的盒子还提醒着他这趟过来是干嘛的,他都想直接尥蹶子走人了。 默念三十遍是这个讨厌鬼救了仙仙,勉强压下想把他暴揍一顿的冲动腾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把盒子重重往他身上一放:“接好,不谢!” “啥玩意儿?”徐怀砚闲闲戳了下:“□□?你终于发现这辈子也不可能打得过我,所以准备跟我同归于尽了吗?” “你一会儿不逼逼能死吗?” 徐怀砚立刻夸张地睁大眼睛指着他:“第四次!你个文盲!” 真是够了,他为什么一定要过来面对这个傻逼智障啊! 韩斯启使劲指了指着盒子,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谢谢你救了我女朋友!这是谢礼!” 原来是因为这个。 徐怀砚砸吧两下嘴巴:“你女朋友难道没告诉你是你二大爷救了你吗?” 韩斯启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重重扔下一句再见,愤愤转身离开。徐怀砚抱着盒子笑嘻嘻还在后面喊他:“你不留下来顺便吃个午饭吗?我请你吃病号餐你看行不?” “老子不稀罕!”从走廊远远传来的声音,空旷得听不太真切,看来真走远了。 “啧啧。”徐怀砚可惜地摇摇头,感叹间颇有一种难逢对手的欠揍感:“怎么都这么久了还是这么不禁逗,没意思。” 兰乐说:“你嘴是真的贱,要换我是韩斯启,非得趁着这个时候把你揍个半身不遂不可,也不知道谢疏怎么忍受得了你,还对着你这么无微不至跟照顾儿子一样,你老实说是不是抓了什么把柄威胁他了?” “并没有。”徐怀砚两手拆着韩斯启送给他的谢礼,一边道:“我嘴贱也看人的好吧,谢大才子才跟你们这些粗人不一样。” “哦,我们都是粗人,就他是个细人。”兰乐切了一声,又觉得徐怀砚帮别人说话的样子很稀奇,想了想问他:“你们关系既然都缓和这么多了,你怎么没想过跟他打个商量,之前那个约定不作数,你继续搬回你那公寓里住呢?” 徐怀砚想也不想:“我这人说话算话,关系再好也不能成为出尔反尔的理由。而且我现在觉得住宿舍也还好嘛,没我想象得那么糟糕,完全可以忍受。” 那可不,兰乐想,你都能忍受两个大男生挤一张床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可是刚刚开学那会儿你不是还很讨厌大才子,故意整他的吗?怎么才过去半个学期,就上赶着帮他说话,连住一起都这么心甘情愿的,被灌迷魂汤了?” 徐怀砚睨了他一眼,看傻子一样,说:“你真肤浅,那都多久的事情了,就不欣我发掘到了谢老板的闪光点,决心跟他好好相处做朋友吗?” 说到这里,不可避免就想到了跟谢疏住在一起这些时间占到的各种便宜,徐怀砚嘴角不受控制地弯起来:“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都说了,他照顾我跟照顾儿子一样,比我那个傻逼老子还好,我叫他一声爸爸都不亏,还讨厌个屁哦。” 正好这个时候谢疏拎着干净的衣服和午饭推门进来,徐怀砚抬起头歪着身子看他,嘴角还扬着,笑得又乖又软。 “看啊,我爸爸来了。” “......” 谢疏眉尾一动,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虽然没搞懂他又在玩什么把戏,行为上却十分配合地回答他:“你还是叫哥哥时叫得比较好听。” 徐厚脸皮从善如流:“好的哥哥。” 兰乐:“......” 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感觉? 这两个人真的没有在谈恋爱吗??? 肠胃炎这种事说大不大,不需要在医院住很久就可以出院继续活蹦乱跳。不过说小也不小,毕竟是胃出了问题,之后好好调理必不可少。 之前徐怀砚就一直不喜欢吃早饭,上午有课还能跟着谢疏去食堂嗦一碗粥,要是上午或者说上午一二节没课,他坚决不会起床,宁愿牺牲晚饭时间也要跟他的小被子待在一起。 除了凑热闹,睡觉就是他最大的爱好了。 不过,情况转变就发生在徐怀砚肠胃炎事件之后。 从出院的第二天开始,谢疏就像个操心孩子身体健康的家长,每天严格遵循孩子必须要吃早饭的规定,有课时会比以前提前十分钟叫他起床,两个人去到食堂也不会任由他再像以前一样敷衍地嗦两口粥完事。 没课的时候虽然不会硬拉着他起床,但是自己也会按时起来出去给他带早饭,然后哄着徐怀砚起床刷牙吃完饭又放他回去继续睡回笼觉。 一举一动都像极了一个为孩子殚精竭虑操碎了心的老父亲,如果忽视他十年如一日面瘫一样的高冷脸的话,就更像了。 被他这么照顾,徐厚脸皮有点儿不好意思:“谢老板,作为室友,你也未免好得过头了吧。居然让我产生了我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跟你住一块儿的感觉?现在为我之前对你口出狂言的莽撞自罚一杯还来得及吗?” 谢疏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咔咔的清响又继续响起,跟主人的语气一样随意:“不是,不只是室友。” 徐怀砚嘶了一声,一拍脑袋:“哦我忘了,咱们应该是好兄弟来着,室友程度太低了,不足以形容我们好到飞起的关系。” 谢疏低低嗯了一声,作为对他最后一句话的肯定。 “其实没什么。”徐怀砚说:“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医生都喜欢把事情往严重的说,我不吃早饭都这么多年了,也就出这么一回问题,可见几率之低,所以也不用多在意的。” 谢疏的注意力总是不在徐怀砚想要表达的重点上,听见他说“这么多年”时,侧过脸目光轻飘飘落在他脸上:“难怪你这么体弱多病,又是半夜发烧又是肠胃炎,哦对了,尾椎骨也比旁人都要脆弱。” 徐怀砚一怔,前面两个还算勉强说得过去,尾椎骨放在这里不合适吧?他又不是骨质疏松腰椎间盘突出。 正想反驳,谢疏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嘴角翘起,皮笑肉不笑:“都有这么多年经验了,长这么大没少进医院吧,徐黛玉。” 这个推理结果还真是无法反驳,徐怀砚摸摸鼻子,悻悻道:“……什么徐黛玉啊,你别乱给我起外号。” 他就是易倒霉体质,老是特别容易受伤,也不知道为啥。 “以后乖乖吃早饭,别再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说这话时,谢疏脸上的假笑被收起来,又恢复了冷淡捉摸不透的模样。 徐怀砚觉得他真的好矛盾,一面对你好,一面又要时不时嘲讽两句,拒人千里之外的外表和照顾他时无微不至的行为简直形成了强烈反差,说出去都没人信。 徐怀砚吃人嘴短,硬气不起来。 谢疏听见身后的人乖乖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面上冷漠严肃的神色也散了些。 算了,以前生活习惯差点就差点吧,以后多的是时间慢慢给他掰过来。 “下周开始体育课会开始游泳课程,你自己记得做好准备,游泳卡和泳衣别忘记。” 大二开始后后半学期的体育课会开几个具体课程,游泳就是其中一项。 他不提徐怀砚都快忘了,拖长了嗓子哦了一声,笑眯眯重新倒回床上:“没事儿,我不用准备,反正我又不去上课。” 当初徐怀砚会选择游泳而不是其他的,也是听说游泳最简单,如果你会,甚至之前的课程都不用去上,只需要最后考试的时候去一趟就行, 徐怀砚不会游泳,但是他可以花钱请个会游泳的帮他考,反正只要之前的课程他不去,老师就不会认识他,这样算下来他整个后半学期的体育课就都可以逃掉,简直完美。 听他说不去上课,谢疏自然而然就想到另一边:“看不出来你竟然会游泳。” “你看不出来是正常的。”徐怀砚理直气壮道:“我就是不会游泳啊,从头学多麻烦,浪费时间,到时候考试找个会的帮我代考就行了。” “代考?”谢疏重复了一遍,沉下脸色转身看他:“你知不知代考被发现严重的会开除学籍?” 徐怀砚语气轻松:“你就放心吧,我都问过了,这个老师水得很,上课的时候是,考试的时候也是,根本不会认真查每个人是不是本人,之前代考的就从来没有被发现过。” 听他的语气,是打定了主意不去上这个游泳课了。 谢疏食指指腹还放在空格键上,无意识一下又一下地摩擦着。 不去上课? 这可不行。他期待了半个学期的事情,怎么可以就这么落空。 徐怀砚半天没听见他说话,转过头正好看见他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自然而然就以为他还是在担心他被抓包。 他对他这个兄弟太好,徐怀砚对他的关心都要习以为常了。 “真没事儿,你别想太多,不然我也帮你找个代考,咱们一起快乐逃课,怎么样?” “不用。”谢疏想也不想就拒绝,沉声道:“不过我想有件事你可以提前了解一下。” “什么事?” 谢疏不紧不慢道:“如果游泳考试的是你本人,这学期期末高数考试会给你加至少三十分,及格不成问题。” “???” 卧槽?! 徐怀砚精准抓住“高数”“加分”“及格”三个重点词,两腿一翘从床上坐起来:“真的?!” 没等谢疏回答,徐怀砚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加分没什么道理:“为什么一定要我本人去呢?代考考出来的成绩一样是我的啊,别人又不知道。” 谢疏气定神闲地摇摇头:“不一样。” 徐怀砚:“哪里不一样了?” 谢疏:“因为你的高数成绩,是由我来加的,考试的是不是你本人,我知道。” ?? 徐怀砚有点懵逼,先不说为什么他可以给自己的高数考试加分,他有另一个更大的疑惑:“谢老板,你为啥一定要我去考试啊,我明明刚刚才夸完你。” 谢疏说:“你不是还欠着我一件事,说我什么要求你都答应?现在我就这个要求,游泳课,你自己去上。” “而且,既然你夸了我,我总需要对你负责,游泳是求生必备技能,学一个,防患于未然,再说,你身体太弱,不是发烧就是肠胃炎,你难道觉得自己不需要一个运动来锻炼一下?” “……” 徐怀砚心说并不需要,而且我又不喜欢水,大不了一辈子不去海边玩儿,难道我还能淹死在浴缸吗? 可是高数加分,就意味着他不用挂科,不用补考,不用累死累活的补习…… 艹啊,好心动! 第38章 游泳 “我不想学游泳, 有没有别的高数加分的办法?” “目前只有这一个。” 徐怀砚惊喜:“也就是说之后可以有别的了?” “也许。”谢疏说:“但是也有可能是期末考试之后, 不要考虑给下个学期的高数囤一囤?” “下个学期那么久远的事情你也说得准?”徐怀砚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那你先告诉我,你要怎么给我加分。” “现在暂时不能说,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没有骗你。” 谢疏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这一点毋庸置疑,高数加分对他来说是多大的诱惑, 这一点也毋庸置疑,但是去上游泳课, 下水游泳…… “谢老板啊, 我运动细胞很差, 学这种东西会很慢, 到时候期末过了高数,挂了体育, 我会很没面子的。” 谢疏不自觉抿了抿嘴。 他的游泳学得慢在他这里可不是缺点, 甚至算得上意外惊喜了。 “没关系。”他说:“我会游泳, 技术还不错, 教会你绰绰有余。” 最后徐怀砚还是答应了谢疏去上游泳课, 回头就把之前找好的代考推了, 不过作为违约方,他付给了对方一半的代考费作为违约金, 代考挺高兴, 不用跑一趟就能拿到钱, 何乐而不为? 谢疏那边, 作为徐怀砚临时高数老师,现在又兼顾了一个临时体育老师的身份,不但不觉得麻烦,还十分期待。 “小徐居然答应让你来教他游泳?”祝肆惊讶地张大嘴巴:“就穿一条泳裤,然后两个人在水里会各种亲密接触的运动项目,小徐居然答应了?这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关键这只羊还是主动往里钻的!” “只是教个游泳而已,你别想太多。”谢疏端起水喝了一口。 “你确定是我想太多?你脑子想什么我还会不知道吗,小徐也真是可怜,还不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水深火热,就一个劲儿往里冲。” “怎么会是水深火热。”谢疏放下水杯,杯底嗑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我会对他比任何人都要好。” “切,大尾巴狼。” 祝肆从小就跟谢疏认识,他那点心思别人看不出猜不到,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别看他总是一副冷漠疏离,好像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可是只要是碰到他喜欢的东西,骨子里对这个东西保护欲,占有欲和控制欲就会汹涌冒出来,不管这件东西是不是他的,他想尽办法都会弄到手上,半点也不能忍受这些东西离开他,更不能忍受它们被别人碰,被别人觊觎。 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徐怀砚的宝贝程度远远超过了过去他所拥有的任何一件东西,并且这种情况还将一直持续下去。 说得好听些,谢疏是有点偏执,不好听点就是占有欲太强,但是因为他的长情,又似乎让他的偏执变成了优点,只要是他的,不管是人还是物,他都会竭力保护,不让受到一点伤害。 祝肆嘴上总是说徐怀砚是个小可怜,居然这么倒霉地被他盯上了,可是心里,却偷偷地在羡慕着他,羡慕他在毫不知情地情况下就已经被人纳入羽翼之下,会有人愿意穷尽所有力量的去保护他。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不是吗? 谢疏说:“我不止说得好听,做得也很好看。”说着低头看了眼手机,默默盘算了一下。这个时间徐怀砚应该要准备回宿舍了。 “还有,你吃快点,我晚上还有事,没有功夫陪你。” “大晚上的,你有什么事?” 谢疏咔嚓一声锁上手机,将钥匙叮叮当当在指尖转了一圈之后捏在手心。 “回去陪小羊。” —— 又是新的一周,大半个学期过去了。 周一下午就是一节体育课,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徐怀砚就为自己即将要下水这件事唉声叹气。 说实在,要是属相里有猫的话,那一定非他莫属,天生就害怕水,自小出去玩儿从来不敢靠近水边,就连在家洗澡就是只用莲蓬头绝对不用浴缸。 他怕极了那种被水全方位包围的感觉,用兰乐的话来说,他上辈子肯定就是个淹死鬼,这辈子投胎来才会这么怕水。 看他恹恹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兰乐拍拍他的肩膀,小声说:“要不别去了,不就是高数三十分嘛,也没多了不起,大不了补考就是了,难道学校还能让你毕不了业不成?” “……”为什么这件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徐怀砚反而更有一种非去不可的感觉? 梗着脖子硬生道:“我要去,不就是游泳,那么多人在,我就不信还能淹死我一个。” 兰乐颇为同情地看着他。 我是怕你淹死吗?我是怕你怕得跟只落水小母鸡一样在泳池里扑腾叫唤,那真的不是一般的丢脸。 “行吧,那你自己坚强一点,装也要装出个大男人的样子,别露怯,露怯就是傻帽了,我实在不希望回头听说你在课上的‘英雄事迹’,你争气啊。” “你才傻帽,男人,无所畏惧!”徐怀砚嘴硬地嗤了一声,斜睨他:“干嘛,你下午不陪我去,准备背叛组织?” 兰乐两手一摊:“这位弟弟,我可是打小就会游泳的好吗?本来就不用去上课。” “切!”徐怀砚翻个白眼,非常不开心。 “其实要没事儿我也跟你去了,可是没办法,我这临时有急事,实在去不了,不过有咱谢大才子在,我放心了,给你远程加油。” “你什么急事啊?” 兰乐眸光一闪:“就是,就是我那个破烂部门那边的事儿,哎,每次都突然找我,烦得很。” 徐怀砚看他表情是真的觉得烦,也没多想,哦了一声:“那行吧。不过你都抱怨你那部门这么久了,干嘛不直接退了算了,这么淘神费力的,累不累。” “退,当然得退!”兰乐掷地有声道:“等我这个期末会费到期,立刻就退,远离那群傻逼!” 下午,扬言部门有事的兰乐带着笔和本子哒哒哒跑到办公室,伸手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来之后才推开门进去。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李简凡一个人在,鼻梁上还是带着那副温文尔雅的金丝框眼镜,见他进来,曲起手指轻轻推了一下,嘴角一扬:“挺准时,过来坐下吧。” “怎么这个点办公室也没人,你这办公室里都是体育老师吧。” 兰乐嘟嘟囔囔过去坐下,摊开空白一片的本子开始回忆上周那部电影的内容。 李简凡盯着他干净清爽的面容,因为写观后感而苦恼得轻轻蹙起的眉头,还有在嘴角边敲来敲去的笔头,唇角的弧度完全压不下去。 这么多年了都没变,真是跟小时候一样可爱。 往后闲闲靠在椅背上,两手交握:“有不会的就问我,写完一段就可以给我看看,不用客气。” “不会?开玩笑吧你。”兰乐翻了个白眼,埋头苦写,没留意他的代课老师早就停下手里的工作,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就再也没有挪开。 那边体育课,徐怀砚才从午觉里被唤醒,拎着泳衣袋子跟在谢疏身边摇摇晃晃往游泳池那边走。 同一节上游泳课的不止他们一个班。 在集合地点听老师讲完规则,分好小组,各个班就陆续进去换衣服准备下水了。 男生的泳衣简单得很,除了个别风骚的会弄条短小紧身的出来显摆,大多都是一条黑色短裤完事,晃着膀子跟一只只见了狗粮的哈士奇一样,撒了欢地往水里蹦,非要把穿着各色各样漂亮泳衣坐在旁边犹犹豫豫要不要下去的女生浑身打湿了惹来一阵臭骂才开心。 一二十岁的男孩子就是这样,朝气蓬勃的,好动是天性。 但世事总有例外,在这个游泳馆里,徐怀砚就是那个例外。 谢疏知道徐怀砚皮肤白,但是没想到脱了上衣会这么白,在馆内自然色的灯光下,身上匀称的肌肉一览无遗。比他的差些,又比一般的瘦瘦弱弱的白斩鸡男生好很多,肩膀不算宽,但是胜在腰细,侧面看就是薄薄一片,好像他一只手就可以完全握住。 想到这里,谢疏不自觉收拢五指捻了捻。糟糕,有点儿手痒了怎么办? 当然,会欣赏好看事物的不止他一个。 两个人换好衣服一出去,就有无数被吸引的目光大胆地往这边投来,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扫荡,一点不客气。 相比于惊叹谢疏平时明明看起来那么瘦,脱了却那么有看头,那些女生更想知道的是徐怀砚一个男孩子,皮肤怎么可以那么白,腰怎么可以那么细,腿怎么可以那么漂亮?! 一道道将徐怀砚从头到脚从上到下结结实实的来回打量,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更多的是两眼放光,恨不得直接冲上来啃了他一样。 不得不承认,白白嫩嫩的徐怀砚看起来真是太好啃了,尤其还有个谢疏在旁边做对比。 无数直白的目光徐怀砚像是没看见一样,此时他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已经落在了清澈见底的泳池里,看着那些男生在里头跟一条条泥鳅似的蹬来游去的,居然没一个人踩到底,可见这水有多深。 操了,为什么一个学校的泳池,要搞这么深??安全第一不懂吗! 谢疏上前几步,状似随意地将宽大的白色浴巾盖在他肩膀上:“怎么样,下去玩玩?” 徐怀砚面上还是一副“这算什么不就是游个泳吗太简单”的样子,却在谢疏跟上来时压低了声音对他示弱:“玩儿个鬼啊,我又不会游泳,你想故意谋杀我吗?” “去给你借个游泳圈?” 回答他的是一个猛摇头。 徐怀砚一进来就想过这个了,可是在馆内扫了一圈之后,就果断放弃。 原因无他,整个游泳馆除了女生那边,根本就没有谁在用游泳圈这个东西,而且看那边女生把自己圈在游泳圈里,两手直刨,两腿直蹬的样子,他做出来一定很销魂,还是算了吧。 “那怎么办,你不会游,就这么下水太危险。”谢疏一门心思为他考虑。 徐怀砚想了想,跑到泳池边挨着坐下,两腿往里一放:“要不这样,你让我先适应一节课,下节课我再开始学,怎么样?” 谢疏还没有答应,陆阅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哗啦一声出现在徐怀砚脚边,溅了他一身一脸的水。 “靠!你小子,找打啊!” 徐怀砚抹了一把脸,飞起一脚就往他肩膀上踹:“吃老子一记无影腿!” 陆阅就是活脱脱一条浪里小白龙,不但身姿矫健地躲开了,还顺势一把捏住徐怀砚的脚踝:“你该不会是不会游泳吧,磨磨蹭蹭半天不下水。” 谢疏目光落在他手上,嘴角轻抿。 “你乱说什么,我只是想酝酿一下,慌个屁。还有你能不能让开点,这么喜欢泡我的洗脚水,恶不恶心?” “嘿,那你还用我的洗澡水泡脚呢!” 陆阅嬉皮笑脸放开他,脑袋一沉又扎进去了。 徐怀砚看他在水里来去自如的样子,有点羡慕,试探着蹬了下水,跃跃欲试。 “喂谢老板,你说我要是啊——艹!!!!” 徐怀砚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双脚脚踝被一双手捏住狠狠往下一扯,他还没来的挣扎呢,就这么猝不及防被扯进了池子里,哗啦溅起一阵巨大的水花。 水深跟他猜想的一样,是他踮起脚也踩不到底的高度,落水的一刹那,就有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他紧紧包围在里面,灌进耳朵没过头顶,他大骂的嘴还没来得及闭上,咕咚一声吞了好几口陆阅的洗澡水。 被水淹没不知所措,就是徐怀砚此刻最真实的心路写照。 溺水的人都会下意识使劲扒拉住身边的东西死活不松手,徐怀砚又急又怕,立刻就要去扒拉陆阅,不想陆阅被他胡乱挥舞的手指不小心戳到了眼睛,疼地嘶一声就熟练地往后一个仰泳动作离开。 周围的人被这突发状况震得一时反应不过来,都愣头愣脑地呆在原地盯着这边水花四溅,把不定这是在玩儿呢,还是真溺水了。 主要所有人都不太能相信徐小霸王突然不会游泳? 也就是徐怀砚眼耳口鼻都进了水,脑袋都被吓得糊成一片了,不然肯定得冲上去挨个揍一遍,让他们见死不救。 所以到底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这么大个泳池,这么多人,难道还要看着他一个大男人淹死在这里? 第39章 特殊 徐怀砚头脑迷糊地想着, 就听到万籁俱寂中一声巨大的落水声传来,他想睁开眼睛看, 又怕水会钻进去,只能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抓住点什么。 该认怂时就认怂,他真的要怕死了。 幸好没让他失望,对方真的是过来救他的。 一双手在他伸出去的一刻就紧紧将他攥住, 然后一个用力,下沉的徐怀砚被他扯进怀里紧紧搂住了,划着双腿使劲朝水面浮。 周围的男生女生终于后知后觉有人溺水了, 赶紧呼啦啦凑过来看, 有人高声叫了老师赶紧过来。 几个班都在上课, 一时间乱成一团,也不知道落水的是哪个班的学生, 干脆几个老师一起踩着大拖鞋吧嗒吧嗒匆匆跑过来。 徐怀砚趴在谢疏怀里, 脑筋还糊糊的,但是一点儿没有要晕过去的迹象, 周围闹哄哄的声音越来越嘈杂,都在问他有没有事严不严重,需不需要马上打急救电话叫救护车。 陆阅作为“始作俑者”,脸都吓白了, 蹲在徐怀砚身边两条腿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小徐你没事儿吧啊?我真, 真不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你不会游泳, 我以为你会的......” 几个黑得发亮的体育老师匆匆赶到, 团团围成好几圈的同学自发给他们让道方便他们进去。 “好了好了无关的同学都散开!” 陆阅咬着嘴唇一脸愧疚地推开些,目光还是落在徐落汤鸡后脑勺舍不得挪开,非要给他盯出个洞来才罢休。 “同学,来我看看,他落水多久救起来的?还有没有意识,能不能听见我们说话......” 老师说着就要去拉徐怀砚,才碰到他的手臂对方就一个激灵躲开,更往谢疏身上钻了些,甚至主动将两只白晃晃还沾着水珠的手紧紧搂住谢疏的脖子,死活不肯松开,大家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见他粉红粉红的脖颈,还有红到快要滴血的两只耳朵。 他才被从水里捞起来,一身的水汽都没干透。此时两个都是只穿了一条泳裤,光着上身,徐怀砚冰冰凉凉的身体紧紧挨着谢疏的,把水都往他身上蹭了不少,一冷一热的身体抱在一起,彼此的存在感都太明显。 谢疏刚刚因为看见他落水而控制不住狂跳的心脏终于趋于平静,感受到来自怀里人主动的亲近,不管是因为什么,都让他觉得心情无比舒畅,连带刚刚险些被他用目光冻成标本的陆阅此时看起来都顺眼了不少。 “老师,救得及时,他只是多喝了几口水,没有大碍。” “真的没事?”老师看不到徐怀砚的脸始终放心不下:“同学,你现在意识清不清醒?要是听得见我说话就把脸转过来我看看?” “......” 半晌,徐怀砚松开一只手外后大幅度地摆了摆示意自己完全没有问题,然后飞快地又缩回去重新抱住谢疏,仿佛从现在开始就长在他身上了,一刻也离不开。 谢疏眼中闪过几许笑意,掌心不动声色拍拍他的背脊:“老师,他就是被吓到了,腿软,人没事的,今天的课我们恐怕是没办法继续上了,就先请个假,我带他回宿舍休息,假条回头补上,可以吗?” 老师见他没事也就放心了,立刻准备谢疏的假让他赶紧带徐怀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要是有哪里不舒服的话一定要立刻告诉老师,知道吗?” “我知道了,老师放心。” 谢疏说完,众目睽睽下用徐怀砚最讨厌的公主抱一把将他抱起,感受到对方僵住的身体,唇角一弯,带着他迅速离开了游泳馆,大步往宿舍回去,留下一群学生一脸呆滞,面面相觑。 体育老师不认识徐怀砚和谢疏,他们可是个个都门儿清,见着两人相处的样子跟传闻完全擦不上边不说,居然还好到可以这样搂搂抱抱的程度,不管是世界观还是人生观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说好的高岭之花不可攀呢,这个抱着小霸王不撒手还一脸莫名温柔的人是谁??? 说好的不学无术惹是非呢,这个被落个水就吓得抱着人撒娇求安慰的人是谁??? 见鬼了。 —— “你干嘛说我被吓到了,直接说我腿抽筋了不行吗?” 徐怀砚一路被谢疏抱回宿舍,身上披了条干燥的浴巾坐在床上,一双眼睛红红的,眼眶也是红红的,因为太气了脸颊都不自觉鼓起来,像条灌了气的小河豚,又可怜又逗得人想笑。 刚刚死抱着谢疏不露脸就是因为觉得太丢人了,一是自己不会游泳这件事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以这种最怂的方式被人揭了老底,一是因为当时他是真的被吓到腿软了站不起来,眼泪哗啦哗啦地掉,让他在这个时候抬头,他宁愿自己剁了再扔进泳池里去。 他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什么东西划了个口子,伤口不大,被水泡的边缘有些泛白了。 泳池里面的水毕竟那么多人用过,怎么也干净不到哪里去,谢疏不放心,蹲在床边一手捏着他的腿帮他用双氧水给他消毒,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施施然道:“我不会撒谎,你该提醒我。” “提醒你我不如自己说!” 徐怀砚要气死了,他今天丢了好大一个脸,今天之后全校都知道他徐怀砚不会游泳差点在游泳馆里溺死,救起来之后还吓到腿软,被人用娘们兮兮的公主抱抱回去。 憋屈,又不知道该怪谁。 怪他自己吧,他已经很惨很委屈了,不能怪,怪陆阅吧,好像不占理啊,毕竟是自己跟他说会游泳的,都不能怪,那就只剩下谢疏了。 “谢老板,我现在很生气,我能怪你吗?”他抱着浴巾很认真地发问:“我的期末高数加分不会被扣吧?” 谢疏小心翼翼给他贴上创口贴:“不会,你想怪我什么?” 得到保证,徐怀砚开始竹筒倒豆子:“都是你非要我去上游泳课,要是不去,我今天至于丢这么大脸?而且你又那么抱我,那么多人在,那么多双眼睛,你不觉得太过分吗,那个大男人会被另一个大男人公主抱,我有充分理由怀疑你是故意让我出丑!” 对他看似占理的职责谢疏没有做回答,依旧半蹲在地上抬头仰视他:“怎么哭得这么厉害,眼睛都快肿了。” 痛楚又被戳了,徐怀砚使劲磨了下后槽牙:“你故意的吗?都说了我没哭,是它自己要流出来的,关我屁事啊!” 声音都带着鼻音和浅浅的哭腔,软乎乎的,还挺可爱。 谢疏嗯了一声,绕回上一个话题,很理性地帮他分析:“为什么要怪我,直接导致你落水的是陆阅,你应该怪他。” 徐怀砚兴致缺缺地哼哼:“本来就是我骗他说的会游泳,不然他也不会拉我下水,怪他岂不是显得我很无理取闹。” 谢疏说:“那么是我救了你,而且让你去学游泳是为你好,也答应了给你高数加分,你怪我岂不是显得更加无理取闹?” “我......”徐怀砚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啊,可是这种事是应该这么算没错吗? “你们,你们又不一样!” 他只能给出一个没有任何说服力的借口,被谢疏轻而易举找到了漏洞,发问的语气也是淡淡的,要是没看见他眼底深藏的笑意,还真会以为他没什么情绪起伏:“哪里不一样?你在陆阅那里不好意思不讲道理,光在我这里倒是好意思随心所欲的无理取闹,是有什么特殊的讲究吗?” 徐怀砚思绪轻而易举被他牵着走了,闻言一愣,连目光都呆呆的,沉浸在他的话里反应不过来。 难怪他刚刚就觉得好像漏掉了什么,原来在这里。 是啊,为什么对陆阅,或者对其他人,他总是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无理取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不会喝酒,不会游泳,不好意思说自己有一个讨人厌的家庭,更不好意思红眼睛掉眼泪。 兰乐算是一个例外,他俩打小就认识了,在他的羞耻心和自尊心都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兰乐就已经知道了他所有在今天看来都不能说的小秘密,想瞒都没机会,他早都习惯了,可是谢疏...... 不寻思还不知道,一寻思起来简直就没完没了。 他俩才认识不到一个学期,他竟然就让谢疏知道了他几乎所有的小秘密。 好像他在他面前干什么都没想过要遮掩,自在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能特别自然地冲他撒火闹脾气,指示他帮自己做这做那,带他回自己家,就连最不可想象的,跟另一个大男生在这张狭窄到翻身都使人烦躁的床上挤一个晚上这种事,他都完成了,简直不可思议。 想想要是换一个人来,代替了谢疏......算了吧,他想象力太过匮乏,根本想象不出对方不是谢疏的样子。 所以这个应该成为什么?有恃无恐,还是持宠而娇? 这个词语猛然浮现在徐怀砚脑海里,就吓得他打了个寒战,猛地甩头想把这个永远也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词语甩出脑袋。 他是个大男人,谢疏也是个大男人,宠个屁,娇个鬼啊! 徐怀砚自小起就挺缺爱的,别看他满嘴骚话,在这方面真的就是白纸一张,单纯得不行,头回遇上就是个睁眼瞎,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事情到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了,可是怎么个不对劲法他又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心里发慌,下意识就想避开。 “那个,你别想太多,我没有欺负你得意思,我是拿你当兄弟好吧,你要是不高兴,我不怪你就是了。” 谢疏摇摇头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我没说你欺负我,只是想起来随口问问而已。” “......哦。”徐怀砚把浴巾放到一边,拉起被子往里面一滚,把自己卷成一个寿司的样子,面朝墙壁,瓮声瓮气:“下午还有个选修课把,我不想去上了,你给我请个假行不?” “好。”谢疏当然答应:“晚饭想吃什么,下课给你带回来。” 徐怀砚想也不想:“黄焖鸡,要第三个窗口的,那个窗口不会放姜。” “好。”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谢疏把东西收拾好,从桌上翻出选修书,临走时往对面那坨寿司看了一眼,放轻脚步带上门转身离开。 煮小青蛙的水好像已经温了,幸好小青蛙还挺笨,不知道跳出来。 他要不要再加把火,让这锅水烧得快一些呢? 这一趟下,一下午外加一晚上徐怀砚就没舍得从床上起来过,连吃饭都是拿了张小桌子撑开放床上,吃完收好了又继续躺着,唉声叹气的,苦恼明天上课该怎么面对一众父老乡亲。 谢疏还在点着台灯做客课题,在听到他第十八次叹气时,用手指指尖在桌面上不轻不重敲了几下:“还要不要学游泳?” 徐怀砚腾地掀开被子瞪他:“谢老板你是魔鬼吗?” 谢疏说:“我只是在帮你想办法,明天你见了同学,要是他们问起,你大可以说自己是会游泳的,今天刚好脚抽筋而已,至于真假,到时候期末考你去一趟游一圈就行了。” 徐怀砚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好像可行,至少能将他逝去的颜面挽回一丢丢,但是转念一想,另一个漏洞就出现了:“体育课上我还不是要学,难道我要穿套潜水服,戴个面具去上课?” “靠近东门那边的游泳馆晚上十二点才会清场锁门,但是这个季节已经不是夏季,六点下课之后就不会有人去了。” 徐怀砚眨眨眼:“什么意思?” “游泳课你可以不用去上了。”谢疏半侧着脸看过来,电脑显示屏冷白的光线打在他耳畔,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以后每周三周四晚上八点,我陪你去游泳馆练习,一对一辅导,直到你学会为止。” 他话里话外好像全是在为他考虑,徐怀砚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只是努力睁大眼睛,忽然很想看清楚他现在的表情。 第40章 游泳馆 谢疏没有给他机会,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回去继续做自己未完成的课题,平静得仿佛刚刚只是跟他讨论了一下明天早上是该吃豆浆油条还是包子馒头。他要是追上去接着问,还显得是他少见多怪,过分在意了。 行吧, 学就学呗。 徐怀砚哦了一声,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转身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徐怀砚收到兰乐发来的消息说他昨晚吃错东西了, 拉了一夜, 今天没办法来上课,正打字兴致勃勃嘲笑他呢, 不想才进到教室坐下,郑为和几个女生就齐齐凑上来把他围住,盯着他欲言又止。 徐怀砚虎躯一震, 下意识往谢疏身边躲了些, 等到发现自己这个行为有多么不应当时,又赶忙止住,欲盖弥彰地扬了扬下巴,飞快背出自己昨晚就想好的,并且已经在脑子里演习了许多遍的话。 “别问昨天我为什么溺水, 问就是意外, 我只是热身不够腿抽筋而已, 并不是不会游泳, 更没有被吓到腿软站不起来,希望你们能够正确地认识到这一点,别以讹传讹败坏我的名声,不然我就逮着你们挨个揍!知道吗?” 他说话的时候气势是端得挺足,昂首挺胸瞪眼皱眉的,真的像个小霸王。 可惜他不提还好,一提就把大家才抛到脑后的记忆又给挖出来了,昨天那个一身雪白缩在谢疏怀里,耳红脖子红,腿细腰杆细的徐怀砚跟眼前这个色厉内荏的家伙重合上,竟然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害怕,反而有种奇异的,反差的可爱。 面面相觑间,一个短发女生没忍住,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挨个打是怎么个打法,要不要下午放学,我们都在南门旁边的小巷子里排队等着你来?” 以往对话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的,还是头一回在班里威胁完之后还有人接上他的话,徐怀砚一时还真接不下去这挨个打该是什么打法,噎了一把,咕哝道:“什么小巷子里排队等,我又不是逛青楼的大爷......” 刚才装出来的凶巴巴的模样三两句话的功夫就消失得半点儿不剩,眉头也松开了,眼神澄澈干净,除了看上去有点不高兴之外,一点都没有什么吓人的气势。 他这副样子看得周围的人都是一阵呆愣,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的自己会觉得徐怀砚那么凶那么难说话呢,好像她们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吧? 这样子看起来哪儿是什么吃人的野兽,明明就是凶不过三秒钟的小猫咪,只会伸出爪爪来吓唬吓唬人。 郑为见话题被越扯越远了,赶紧拍拍桌子:“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小徐啊,我们找你不是想问昨天那事儿,是想请你帮个忙。” “请我帮忙?”这就有点稀罕了,他们什么事还轮得上请他帮忙? “说来听听先。” “就是年级秋韵晚会,校领导要求这次每个专业必须出两名主持人的事,我们这个专业就我们这几个班,我们班是唯一一个没有出节目的,这个主持人必须拿下,不然显得我们班多废啊。” 徐怀砚怎么想也想不出这事有非自己不可的理由:“我们班这么些个人还选不出来,找我,不怕我上去惹是生非砸场子?” 这回郑为还没说话,容雪抢道:“说对了,还真选不出来。这活动规则摆在这里,主持人代表的就是我们班级的体面,当然要选最出众的两个人上去,这事谢疏昨晚已经同意了,还差一个名额,我们思来想去,你上是最合适的,选别人的话,不管是谁,总感觉差了点东西。” “哦——哟。”徐怀砚拉长了嗓子:“还是对我寄予厚望。” “那是当然。”短发女生嘴角一咧,笑嘻嘻道:“校花和校草,向来都是官配呀!” 这话不过大脑脱口一出,不只是徐怀砚精神为之一振,就连谢疏也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好奇这又是个什么故事。 “什么校花校草?” 徐怀砚咬着腮帮子,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最近学校论坛出了个重新票选校花校草的帖子,谢疏毫无悬念被票上了校草,你和上届校花对半开,并列第一了。” “......什么鬼?”徐怀砚惊了。 一个男的,选个鬼的校花啊,这群人有毒吧? “现在什么时代,大家都是思想进步的大学生,对美的认知当然不应该仅仅停留在一个层面,很多人都觉得你除了性别输给上一任校花以外,各方面完全都是碾压,不上榜不科学,就投给你了。” “......” 他爱面子这事谢疏最清楚不过,看着这会儿脖子都气红了,带着赌气意味义正言辞拒绝他们的徐怀砚,脸轻轻偏向一边,眼中全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官配呀......他真是很喜欢这个词。 …… 郑为脑壳很大,徐怀砚不答应去,他得费脑筋想想谁上比较合适。 其实谢疏在事后来找过他,说既然找不出那他就不上了,另选两个更搭一些的比较好,郑为只犹豫了一秒钟就严词拒绝了他。 谢疏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他们经管三班的牌面,必须上。 不过这些后事徐怀砚都不知道就是了,彼时他正缩在空荡荡游泳馆的的椅子上,一边晃着小腿,一边跟兰乐互发消息,等着进去换衣间换衣服的谢疏。 兰乐问他要不要出去喝酒玩儿,都是几个老朋友,约好了的,让他想去的话随时可以去,不会有人给他灌酒。 徐怀砚看了看碧光粼粼的泳池,唉声叹气地拒绝了。 真是想不到他徐小霸王也有这么一天,为了挽回颜面,大晚上的跑来学游泳,还真是世事无常,报应不爽。 “不下去试试?这边是浅水区,你可以踩到底那种。” 谢疏穿着泳裤过来了,馆内一直开着空调,水也是恒温的,就算光膀子也不会觉得冷。 徐怀砚像个老大爷一样瘫在椅子上,一身薄薄的肌肉,窄窄的腰身,一身皮肤白到反光,翘着二郎腿的两条腿细长漂亮,一点汗毛都看不见。 谢疏盯盯看了一会儿,对这种只有他自己可以欣赏的美景非常满意,心道,果然还是欠缺考虑,那天就不该跟他去上课的,白白便宜他们了。 徐怀砚哼了两声,放下手机站起来。 他本来就不咋喜欢水,经过上回的事,阴影就更大了,下水前还得给自己做一番心理建设,深呼吸一下,才试探着坐在泳池旁边伸长了一条腿往下探。 “不瞒你说,我现在总觉得会有个什么东西在下面扯我,都是陆阅给我整出来的后遗症。” 谢疏在他旁边蹲下,顺手拨弄一下水:“放心,这里就我们两个,池子里没别人。” 徐怀砚切了声:“没人更可怕了好吗,你都不知道扯你的会是个什么东西。” “嗯?”谢疏偏过脸看他:“你还怕鬼?” “我就是随便说说的,谁会怕鬼。”徐怀砚死守住自己最后的秘密,坚决不承认。 谢疏笑了笑,想起以前递纸条时他好像还写过两个鬼故事,也不知道他看了没有,有没有半夜睡觉或者上厕所时想起来。 扑通一声,谢疏跳进了水里,水真的不深,就到他大臂的样子,估计徐怀砚下去也就到肩膀。 往后退了两步站到他面前:“现在水里有人了,我也不会拉你,下来吧。” 徐怀砚弱鸡式下水的动作停住了,歪着头看了他半天,语气不明说:“谢老板,学霸都像你这么面冷心热吗?我有没有夸过你,你这人真的是体贴得过分了。” 谢疏说:“别的学霸我不知道,我也不是对谁都这么体贴,分人。” “我这么荣幸,占了大便宜?!”徐怀砚蹭着池边感叹:“好奇你以后有了女朋友会是个什么样,不得把她宠上天,得跟你多学习学习,我可不想母胎solo一辈子。” 这个倒是不用等以后,已经在宠着了。 谢疏弯了下嘴角,很快放平,轻声安慰他:“放心吧,你不会母胎solo一辈子的。” 徐怀砚乐呵:“借您吉言。” 磨磨蹭蹭半天,徐怀砚总算是把自己整个梭进了水里。水温刚刚好,不会觉得冷,就是一种无法避免的压迫感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想抓住点什么,手指一张入手全是水,空落落的,更没底了。 一双手适时递过来,徐怀砚跟见到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抓住了不松手,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谢疏已经很轻易在里面看到他的惊慌和恐惧。 “别怕。”谢疏说:“我在这,死不了。” “你这安慰真吓人!” “你放松,别用力,试着用水的浮力把自己浮起来。” 徐怀砚都不知道该从何试起:“这水真的有浮力吗?我觉得我要被它压死了。” “试着抬一下脚呢?” “抬哪只啊??” 谢疏咬了咬牙,忽然很想笑。 “两只一起,放心,我抓着你。” “那——行吧,你抓紧我啊。” 徐怀砚心跳如擂鼓,慢慢吞吞试着把脚抬起来,谢疏双手托着他的手臂,耐心地指导他该怎么做。 可是初学者外加对水天生的恐惧,徐怀砚在起点上就比别的初学者差了不止一截,刚刚抬脚,察觉身体有下沉的趋势,心里立刻就慌得不行,嗷地一嗓子叫开,双手双脚都在胡乱扑腾:“谢老板!我我我我要沉船了!” 谢疏无奈松开他的手,伸手飞快从他腋下把人捞起来。 “沉不了,你放松些。” 徐怀砚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反正他在谢疏这里早就什么面子也没有了。 长手一伸一把搂住谢疏脖子,两条腿也闲不下来,跟只考拉一样把自己整个盘在谢疏劲瘦的腰上,脑袋还拼命往他肩窝钻,怂得简直没眼看。 水花被他刨得溅了四处,两个人头发脸上到处都是湿淋淋的,谢疏一低头,就能看见有水珠从他后脖颈突起的脊椎骨上往下滑,一直滑过洁白的背脊。 双肩单薄得漂亮,两只蝴蝶骨因为他瑟缩的动作而变得异常明显。 这是刚被洗干净的佳肴,一看便知又多么可口,让他很想狠狠咬上一口,看看味道到底是不是如同看见的那样美味。 徐怀砚自觉安全了,长长吁了一口气,后知后觉现在的自己整个以一种异常粘人的状态抱着谢疏,两个人贴得好近,他甚至可以感受两人之间,扑通扑通飞快跳动的心脏,只是一时间搞不清楚是他的,还是谢疏的。 明明刚刚才被泳池里的水带走的热气好像倏地又窜了回来,徐怀砚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合适,脑袋一下子乱得跟打结的毛线球似的,害怕被谢疏发现自己的不自在,欲盖弥彰的就开始嚷嚷:“说好的不松开,谢老板,你这是在糟践我的信任!” 谢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眯眯,光明正大搂住他的腰:“我确实没有放开,是你反应太大了。” 徐怀砚刚想说哪里是我反应大,关乎生命的问题,再大也不算大,忽然就觉得脖子上有什么湿湿滑滑的东西扫过,还带着温热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呆了一瞬,从那处开始一种说不出的奇怪的酥麻感一直窜到到天灵盖上。 “喂!你在干什么?”喉结一动吞了口口水。 徐怀砚最害怕的劲头过去了,就想着他的肩膀跟他拉开距离,才一动作就被环在腰上的手重新往怀里一捁,甚至比之前抱得更紧了。 谢疏不着痕迹抬起一只手,用指腹在自己刚刚舔过的地方又擦了一下:“这里有个东西,帮你擦掉了。” 两次的触感不太一样,徐怀砚有点疑惑,刚刚的触感明明就好像是......哎哎算了,不能不想不能不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猥琐。甩甩脑袋又推了他一下,觉得两个男人这么抱着也太奇怪了:“谢老板,你怎么这么粘人,抱上瘾了啊。” 谢疏不撒手:“嗯,我腿被你蹬得有点抽筋,等我缓一缓。” “我刚刚有蹬到你吗?” “你觉得呢?” 第41章 巧克力 听到是自己的问题,徐怀砚立刻不吭声了, 任由谢疏就这么抱着他, 直到他腿“缓过来了”, 自发将他松开, 他才小心翼翼从他身上下来,小心翼翼地蹬到底。 接下来的时间里, 徐怀砚觉得自己简直是受尽折磨,吞了数不清多少口的自己和谢疏的洗澡水,可惜成效并不显著,硬是连最简单的憋气下水都没学会。 主要他一被水淹没了鼻子和耳朵,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憋不过三秒钟就要赶紧起来。 谢老师对此并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反而表现得耐心得过了头,好像徐怀砚这个笨学生不管学多久练多久,他也等得陪得。这么任劳任怨, 反而把徐怀砚搞得很不好意思。 “没事。”谢疏反过来安慰他:“反正这个时间也没事, 而且我已经答应了你,就得对你负责,你别顾虑太多。” 把徐小白兔唬得一愣一愣的。 要是祝肆在,肯定要大骂这个不要脸的禽兽, 打着教人游泳的旗号正大光明对人上下其手各种揩油不说,还要装作一脸无辜无私奉献的样子, 简直缺少社会的毒打。 两个半小时后, 徐怀砚像条死鱼一样摊在泳池边爬不起来。 “我好累, 明天起来肯定手痛脚酸,准备好帮我请假吧我明天不起床了。” 谢疏把浴巾扔给他:“不会,明早就好了,去冲个澡,我们回去了。” “哦。” 徐怀砚慢慢吞吞爬起来往浴室走去。 他洗澡一向飞快,收拾好出来的时候谢疏还在里面。想玩会儿游戏等他,刚掏出手机,正好看见兰乐一个电话打过来,就顺手接了。 “干嘛?说了我有事儿,去不了。” 对面还没说话,就先送了他一个响亮的酒嗝,隔着电话徐怀砚都觉得闻到了一股子浓烈的酒味。 “小徐啊,有空......嗝!就来接一下我呗.......我貌似喝得有点多,眼睛都花了,要死......这啥玩意儿啊,怎么还会往人脚底下钻,我都站不稳了......” 看来是真的喝多了。 兰乐跟徐怀砚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正好相反,不但是宿醉之后可以记得喝醉时的全部,而且在醉酒过程中也可以从头到尾的保持意识在线,就算不大清醒,也比很多醉了就六亲不认的人好很多,比如现在,在所有人都醉得一塌糊涂时,他还能翻出手机准确地拨通徐怀砚的电话让人来接他。 “跟你一起去的那些人呢?”徐怀砚问他。 “他们啊......”兰乐回头看了一眼:“菜的一笔,全趴了,我可不想嗝——跟他们在臭烘烘的包间过一夜,你那啥......嗯......赶紧来接我哦,等你——biu ~” biu个屁。 徐怀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来。” “哦,那你快点,我好想吐啊......” “你先去吐行吗?别一会儿发疯吐我身上,那我就要揍你了。” 徐怀砚挂掉电话走到浴室门口大声喊谢疏:“谢老板,我儿子喝醉了我赶着去接他,就不等你了啊,在我回来之前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发消息给我,走了。” 谢疏眉头一皱:“你一个人去?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 可惜徐怀砚早跑了,等他穿好衣服出来,游泳馆里空空荡荡就剩下他一个人。 兰乐发来的地址里Q大有点远,打车去也要半个多小时。这个点冷风呼啦啦吹得厉害,拂在脸上跟刀刮一样不舒服,眼睛都要冻得睁不开。 徐怀砚还穿着白天的衣服,薄薄的T恤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冷风从领口袖口衣摆下面钻进去冻得人手脚冰凉,喷嚏一个比一大。 今年的冬天来得好早啊。 徐怀砚走到学校大门口时打了第四个喷嚏,脚步缓下来,犹豫着要不要回头去换件衣服,背后一阵灯光晃过来,徐怀砚外旁边躲了些,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来,在他身边不远处停下。 驾驶座车窗口,李简繁伸出一个脑袋来,还抬手跟他打招呼:“怀砚,晚上好啊。” 徐怀砚不喜欢徐怀安,但是对这个徐怀安的好朋友印象还不错,不讨厌也不喜欢,考虑到对方现在还是他的老师,就象征性地回了他一句晚上好。 “要去哪,需不需要送你一程?” 李简繁还挺喜欢这小孩。 徐怀砚下意识就想拒绝他,可是回头看看黑漆漆的校门口,除了进出学校的车辆就没看见别的车,更别说出租车,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想了想,他决定向现实暂时低个头,老老实实道:“兰乐喝多了,我要去接他,在北三街那边。” “兰乐?”李简繁有些意外:“他一个人?” “有别人,不过都醉得爬不起来了,我就去接他一个,别人不管。” 李简繁指尖轻轻在窗上点了点,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又重新抬头对他道:“我记得你们明天早上有课是吧?这样,我正好顺路,你把地址给我,我去接他,然后送他回去就行。” 徐怀砚挑眉,有点意外这人出乎意料的乐于助人:“醉鬼可是很难交流的,你确定?” 他倒是不担心李简繁会对兰乐做什么,毕竟他也认识她挺多年了,再说兰乐早说了李简繁跟他父亲交情颇深,还曾经托了李简繁要好好照顾他。 “没关系,照顾醉鬼,我还算有经验。”李简繁看他两手空空的,笑了笑:“你最近住校,应该没办法开车吧,打车过去不方便,接到他再换车更不方便,我过去正好,省你一大半的事。” 这话确实在理。 徐怀砚没犹豫多久就点头答应了:“那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李简繁说:“接到人我再给你发消息。” 徐怀砚转身回到宿舍时,谢疏已经洗漱好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在干什么,听见开门的动静回头看他,意外他动作竟然这么快:“接到人送回去了?” “没。碰见个兰乐熟人,正好他开着车,就让他去接了。” 徐怀砚走进去,里外温差太大,一身的寒气撞上暖空气,又惹出一个大大的喷嚏。 谢疏听得眉心一跳,刚刚回来的路上他就在想这个小傻子知不知道回来加件衣服,现在一看,果然没有。 徐怀砚跟别人不大一样,别人都是一受冻就脸红鼻子红的,他正好相反,好像被冷空气一吹,浑身的血液就会被吓得藏起来,显得他整个人格外的苍白脆弱,弱不禁风的,轻轻一推就能倒,送他个徐黛玉的外号真没冤枉他。 拿过空调遥控器调高温度,谢疏语气跟外面寒风一样冰凉:“不知道外面很冷?出去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还要上楼多麻烦,再说我这不是没去吗,嘶——冷死了我了,我觉得现在的我就是一块冰块,急需解冻!” 说着,抱上睡衣一溜烟钻进浴室。 等他出来时,饮水机里面的水已经开了,桌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什么,黑乎乎的,还在冒着白烟。徐怀砚一边擦头发一边凑过去嗅一下,一股板蓝根的味道直冲脑门。 “哇哦,田螺姑娘来过了?” 谢疏啪嗒啪嗒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没理他。 徐怀砚嘿嘿笑了两声,端起杯子捏住一口闷下去,洗完杯子回来在抽屉里上下倒腾了一阵,找出一盒只吃过一颗的包装精致的巧克力放到谢疏手边,笑眯眯道:“给你。” 谢疏这个人不太爱吃甜的,但是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两个胃,别的甜食装不下,如果给的人是徐怀砚的话,奶茶巧克力,都会变成另一种甜味,然后吃进另一个胃。 因他大晚上冒着寒风跑出去接人有点生气的谢疏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哄好了,随手拿起一颗巧克力:“什么时候买的?” “别人送的。”徐怀砚说:“兰钦在美国读书的同学给他寄了很多,他就送了我一些,是真的很好吃,我只吃了一颗,剩下的都给你。” “你拿别人送你的巧克力送我?借花献佛?” “你是觉得这样没诚意是吗?”徐怀砚皱着鼻子想了想,好像是有一点,就说:“那这个就当是我给你尝尝味道,下次我自己买了送你,行不行?” 谢疏低头剥开一个放进嘴里,巧克力带着微苦的甜味弥漫到整个口腔。 “好,那我等你。” —— 谢疏说得没错,第二天起床身上确实没多难受,可是就是特别困特别困,睡不醒的那种,从宿舍到教室的路上一直在打哈欠,搞得眼泪汪汪得,满眼都是红血丝,真的是像极了小兔子。 “我昨晚也睡得不晚吧,怎么回事。” 徐怀砚一坐下就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要不是还剩一点点意识支撑着,早眼睛一闭睡死过去了。 兰乐今天果然没来上课,看昨晚李简繁给他发来的照片,醉到站都站不稳,今天中午之前能醒过来都够呛,看来下午的课也要跟着打水漂。 短发女生叫曹烟,就坐在徐怀砚前面,转身过来就对上他眼睛红红神色恹恹的样子,瞬间母爱泛滥:“昨晚熬夜打游戏了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要不你眯一下,我来给你打掩护,保证老师发现不了。” 徐怀砚说:“我才不用打掩护,正大光明睡也没人敢说我。” 曹烟看他一脸傲娇样,觉得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可爱到不行:“好,你最厉害,谁也不敢说你。” 语气就像是在哄小孩子,纵容又宠溺,光辉的母爱都要溢出来了。 第42章 谁说的 徐怀砚都脱离三班集体一年多了,除了跟热心班干部郑为说话多些, 其他人几乎都没什么交流, 甚至他们在路上远远看见他都会绕道走。 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班里一群女生忽然就对他热络起来, 上课下课偶然会跟他搭话, 看见他不但没有假装不认识, 还会主动跟他打招呼。 这个现象来得很突然,虽然徐怀砚觉得不大习惯, 但是也绝对说不上讨厌, 索性也就随他们去了。 还没想好这句话该怎么怼回去,就听见干练的高跟鞋声嗒嗒嗒传来,班里闹哄哄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 众人纷纷回头, 就看见他们那位一个学期也见不到几次的辅导员一脸冷漠地出现在门口, 两手揣在宽大的黑色外套兜里,一个眼神扫过来, 吓得一群人大气都不敢喘。 什么情况? 一大早就这么大火气。 任课老师走在她后面,应该是在路上就碰见商量好了,进来后没有立刻去讲台, 而是在后排没人的地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大大方方将舞台让给辅导员。 啪。 黑板刷拍在讲桌上发出咚的一声, 响彻整个教室。 徐怀砚刚刚闭上眼睛就被吓得一个机灵,慌忙睁开眼睛, 就见辅导员黑沉着一张脸站在前面, 活像是这底下坐着的个个都欠他五百万一样。 “你们自己说说秋韵还有几天的时间?不出节目也就算了, 连两个主持人也选不出来?” 噢,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徐怀砚重新趴回桌上,下颌放在桌面,听后面的同学小声抱怨:“这种事情干嘛这么大张旗鼓特意跑来教室说,把负责的人叫去办公室问不就好了,给谁摆脸色啊。” “就是,早知道她不喜欢我们班也不用这么不给脸面吧,搞臭的还不是她自己的名声。” “后面那几个!”辅导员伸手指过来:“是有什么意见要发表是吧,来来来站起来,讲台让给你,上来慢慢说怎么样?!”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低下头不敢吱声了。 辅导员瞪着眼睛又狠狠往桌上拍了一巴掌,粉笔灰四溅,刺耳的声音听得徐怀砚忍不住皱起眉头,烦躁地啧了一声。 谢疏侧头看了他一眼,从包里摸出一个圆滚滚的巧克力塞进他手里,无声安抚着他躁动的情绪。 “你们自己说说,你们班能什么?做事不积极干啥啥不行,秋韵一整个班连一个节目也拿不出来,看看别人一班二班四班,动作麻溜的就把什么都准备齐当了,台本什么的哪样没弄好,你们呢!到昨天为止还没有把名单交到我手上,搞什么!” 她嗓门大得出奇,提起声音说话像极了骂街的泼妇。 郑为脸都白了,战战巍巍站起来:“老师,可是原定上交名单的截止日期是这个周末啊......” “你们还有理了是吧!原定时间是多久就非要踩着点给我交上来?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郑为说不过他,只能硬着头皮闭嘴挨掏。 “一个班这么多人,连两个像样的都选不出来,还有脸在这里跟我提什么截止日期,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多反省一下自己!要是今天之内还选不出来,干脆别选了,让一班那边多出两个名额顶替你们,大家都省心。” 这话说得真不是一般的不留情面,郑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真想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这个提议都没意见吧?既然你们选不出来,也别在这里耽搁着浪费大家的时间,不如把机会给更有需要的......” “谁说我们选不出来?” 突兀的男生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徐怀砚两手撑在桌上闲闲站起来,脸上带着明晃晃的嘲弄,就这么直直看着她。 “我们班的事我们班自己不会解决?需要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帮我们做决定?给你脸了?” 她说话不客气不留情面,他就比她还要不客气不留情面,就算自己还是学生身份,对上她也是半点没在怕。 徐怀砚在Q大可是大名鼎鼎,辅导员当然认识他,只是以往几乎没什么交集,对他的脾气秉性不了解,一年多来也没见做什么惹是生非的大事,以为传言太过夸大,不过就是个有点背景的普通学生而已,没想到今天就被他当众出言顶撞,登时气得脸色铁青。 “我是你们的辅导员,你这个态度像什么话!” “你也知道你就是个辅导员啊。”徐怀砚抄着手笑起来:“看你这态度,我差点以为你是什么教导主任副校长了。” “徐怀砚,你最好给我端正一下你的态度,要是我管不了你,那就让校长来!我就不信一个在校大学生还能反了天了!” “想告状,那你去啊,尽管去,要是我能吃一个处分算我输,怎么样?” 在场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三班学生此时都默默垂下脑袋,在桌子底下偷偷给徐怀砚竖起大拇指。 怼得好!太帅了!徐小霸王简直在闪闪发光! 辅导员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胸口起伏不定:“你!你简直无法无天了!Q大怎么能有你这样的学生?!” “我也想问问,Q大怎么会有你这种辅导员。” 徐怀砚寸步不让,她说一句他就堵一句,非要把她气得人仰马翻才开心。 下面同学看得那叫一个过瘾,有几个男生觉得也不能让徐怀砚就这么单枪匹马跟她对着刚,一时间集体荣誉感爆棚,高声道:“老师,这选主持人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班的事情,你再怎么样也没权利擅自就替我们决定吧?” “徐怀砚说得没错,谁说我们选不出人,我们班选出的人肯定比一班的强一百倍,不需要他们代劳!” “都反了!!行啊!既然你们这么能,我管不住你们,行啊,那就满足你们,换个人来,让年级主任亲自来管你们!” 辅导员狠狠瞪了徐怀砚一眼,一把抓起桌上的包怒气冲冲就要往门口走。 谢疏一直目送着她快步走到身边过道,才淡淡开口叫住她:“老师,您就这么去找年级主任,恐怕不太合适吧?” 辅导员脚步一顿,居高临下看着他:“谢疏,是吧?怎么,你以为你掺和进来,学校就不敢收拾你们了是吗?” “老师,您想多了。” 谢疏悠悠站起来,两个人身高差距摆在那里,这下换成了谢疏俯视她。 “秋韵是学校历年来的庆祝活动,一直都是由校方来亲自操办准备。各班遴选主持人是今年才加入的新方案,学校考虑到大家各个程序都是第一次没有经验可循,才放宽了上交名单的时间以便给我们好好准备,老师你这么急着跟我们要名单,就是觉得学校这个决定是错的,应该以你的时间方便为准,以不给你添麻烦为准才对,越快越好,是吗?” “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了?” “可是您刚刚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不都是这个意思?”谢疏说话仍旧是客客气气的,眼睛里面却没有一点笑意:“如果我的理解有误,大可以将刚刚的监控重新调出来,一并送给年级主任看看,让他来说说,您是不是这个意思。” “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见你出来个什么,徐怀砚看她用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瞪着谢疏就觉好笑。 臭老妖婆,哪里来的自信跑他头上拉屎。 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糖向来是谢疏教训她这种人最常用的手段,没给她太多时间思考,很快继续不卑不亢继续道:“老师,选主持人是我们班自己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在截止日期之前,我们肯定会把名单送到您办公桌上,至于今天的事情,老师您不是总想着省心吗,那就当做没发生过,不只是您,我们大家都省心了,你觉得呢?” 不同于徐怀砚纯粹的怼人,谢疏的话更像是在讲道理,逻辑清晰条理明确,可偏偏他这样更能让人生气,明嘲暗讽,句句扎心,把人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甘心又如何,还不是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辅导员定定看了谢疏半晌,攥紧了双手硬声硬气道:“行,那我等着你们的名单!” 疏忽大意理亏在先,再气不过也只能妥协。 嗒嗒嗒的高跟鞋声带着火气渐渐走远,坐在前门和后门的同学很有眼色地迅速关上门,教室里只安静了不到三分钟就响起一阵沸腾般的欢呼。 “徐怀砚!牛逼!” “啊啊啊啊干得太漂亮了!这个老女人,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怼得太爽了!我现在简直身心舒畅!” “谢疏好厉害,你居然成功威胁了那个老女人,你简直是我的偶像!” “你俩也太厉害了,一个黑脸一个白脸,简直无敌了,堵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吧,我早说了,校花校草就是官配,听过什么叫双剑合璧吗,这就是。” 一群学生讨论得热热闹闹沸沸扬扬,完全忘记了教室里面还有另一个老师的存在,等到任课老师一手托着保温杯,一手拿着盖子施施然走上讲台才猛地想起来还有上课这回事,慌忙后知后觉地闭上嘴巴,心虚地互相交换眼神,安静如鸡。 任课老师轻轻将盖子重新盖上保温杯,笑眯眯双手撑在讲桌上:“放心,我不是辅导员也不是年级主任,更不是校长,不会多管你们的事,你们刚刚说什么爽什么过瘾的我指定下课就忘,不过在这里我还是要多问一句,你们过瘾完了吗?是不是,可以开始上课了?” 紧张兮兮生怕被抓到把柄的学生们在他三两句话间很快放松下来,此起彼伏的回答声里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当然可以!” “老师您请!” 第43章 公寓 到了下课时间, 任课老师前脚刚跨出教室门, 后脚一群人就呼啦啦围过来, 将谢疏和徐怀砚团团围在中间。 徐怀砚死撑活撑撑过去一节半的课,到后面实在是撑不住了, 终于在下课前半个小时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这会儿被他们噼里啪啦又是翻凳子又是说话的声音吵醒, 迷迷糊糊抬起头, 一脸懵逼看着这群人, 哑着嗓子:“你们干嘛??” 没有起床气的人就约等于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不管睡得再沉,不管什么时候被吵醒, 第一反应永远都不是生气, 而是带着满眼孩子气的茫然,又乖又听话地问你干什么。 巧的是,徐怀砚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之一。 谢疏看着他还带着印子的侧脸, 和蹭到有点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伸手往他头顶上摸了两把帮他顺好。 这个动作要是放在以前落在他们眼里,谢疏这一呼噜跟摸老虎屁股也没什么区别。可是现在看着看着,他们一个个也觉得有点手痒了。 徐怀砚头发看起来软乎乎的, 应该很好摸吧? 不知道懂什么时候开始, 大家都渐渐发现,这个从大一开学以来就一直躲着走的徐小霸王好像跟他们想象中的样子不大一样。 没那么凶, 不对, 是一点都不凶, 没那么混,顶多就是皮了点,传说的吃喝嫖赌反正他们是一个没看见,上课不闹事下课不揍人,塞钱作弊进学校又怎么样,Q大另外几堆富家子弟里面多得是他这样的情况,想不明白怎么就他一个人被说这么惨,也太不公平。 徐怀砚长这么大还没被谁这么“充满爱意”地摸过脑袋顶,谢疏这一下给他搞蒙了,一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要是在宿舍也就算了,这教室这么多人,视面子如生命的小徐只好别扭地皱起眉头没好气地躲开:“有话好好说,干嘛动手动脚的,还有你们,下课不回去堵这儿做什么,都走开。” “我们来给两位英雄献上最崇高的敬意!请受我们一拜!” 徐怀砚无语:“我又不是你祖宗,拜什么。” 郑为挤到最前面来扒着徐怀砚的桌子,又激动又紧张,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小徐,你是哪个意思吧,你答应去做主持人啦?” 徐怀砚没正面回答他,而是特别傲娇地给他打预防针:“先说好,我没搞过这个,到时候要是搞砸了可别怪我。”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简单的很,就上去说两句话的事情!” “哦。”徐怀砚说:“那你报上去吧,到时候记得给我挑件帅点儿的衣服。” 郑为感动得简直要哭:“终于成了,柳暗花明啊!感谢爸妈,感谢上帝,感谢辅导员!” “你感谢那个老巫婆干嘛?” “神助攻啊,要不是她推一把,你能答应去?” 她助攻个鬼! 徐怀砚嫌弃地扯了扯嘴角:“我本来就准备答应好吗?”说完又打了个哈欠。才他瞌睡还没睡饱,不想跟他们扯皮,揉揉眼睛拉着谢疏径直走了。 曹烟歪着头看他们并肩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感叹:“真是好配俩男的,不出节目又怎么样,他俩一出场,什么节目都能给他们压的黯淡失色。” ...... “稿子要我自己写啊?” 徐怀砚盯着班群里郑为发的消息,不大高兴地嘀嘀咕咕:“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不用。”谢疏说:“稿子我已经给你写好了,在你抽屉里,跟你的电影观后感放在一起。” 徐怀砚拉开抽屉一看,果然里面有两份订好的纸,上面是稿子,下面就是观后感文章 。谢疏写得很详细,把稿子上面两个需要对话互动的地方都标注了各自的名字,保证不会弄错。 “你什么时候打印好的放这儿的,我怎么不知道?”徐怀砚把稿子扔在桌上,又看了一遍观后感,觉得是真的写得不错,反正让他写肯定是一堆口水话,绝对没办法写这么好。 “我差点儿都忘了还有这事,谢老板你真可靠!” “举手之劳。” “嗯!不卑不亢不骄不躁,谢老板真是有大将之风!” 徐怀砚再一次在心里默默感慨自己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跟谢疏做舍友,可真是赚大发了。 把稿子摊在膝盖上玩了快一下午游戏,终于在晚饭点收到了兰乐发来的消息。 一则语音通话。 徐怀砚接起来之后飞快切回游戏界面,一面跟他说话唠嗑,一边继续搜索物资。 “哟,这位大爷终于舍得醒了啊,比我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两个钟头,牛逼牛逼。” 此时,兰乐正坐在李简繁家的马桶上一脸衰样地思考人生。 昨晚上的事情就走马灯一样控制不住地在脑子里过了一边,回忆起自己昨天晚上干了什么蠢事之后,简直羞愧尴尬到想飞奔过去砍了徐怀砚,再就地把自己溺死。 “徐怀砚,你太不靠谱了,我明明是让你来接我,你找了个谁啊......” “李简繁啊,怎么?难道他做好事没留名吗。” “好个屁的事,他昨晚根本没把我送回去!” “啊?”徐怀砚手一滑,朝天虚开了一枪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为免周围有人守着,连忙趴下匍匐着往前爬:“没送你回去那给你送哪儿去了?难道他把你扔天桥底下了?” 兰乐压低了嗓子没好气道:“你才被扔天桥底下。” 惨归惨,但是他也没惨到睡天桥的程度,只是让他重新选择的话,他宁愿选择睡天桥底下。 昨天实在喝得太多了,李简繁来的时候他已经没办法自己站起来,只能顺着李简繁的动作把浑身的重量全部压在他身上。 上了车之后兰乐还特别自觉地报了自家地址,可是等到他昏昏沉沉眯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发现车子所停的门口根本不是他家,而是他不久前才来过一次的李简繁家,跟他家隔了快一整个城的距离的那个。 兰乐吃亏就吃亏在头脑被酒精麻痹了不知道生气,懵了好一会儿,傻傻问他:“你把我带你家来干嘛?” 李简繁半哄半抱地把人弄进屋放在沙发上,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水喂他喝了些,摸摸他泛着粉红的脸颊,不同于平时在讲台上风趣幽默的语调,声音放得又轻又温柔:“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 兰乐顺着他的话特别乖巧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不舒服,然后执着地再次问:“你把我带来你家干嘛?为什么不送我回去,我都告诉你我家地址了。” “太远了。”李简繁说:“我们两个隔得太远了,接你的地方离我家很近。” 兰乐觉得他这个理由没办说服自己,试图跟他讲道理:“你不是开着车,我上次也千里迢迢把你送回家了。” “你是希望我现在再把你送回家是吗?”李简繁在他身前蹲下,两手握着他的手臂,从下而上仰视他雾蒙蒙的双眼,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可是我家有门禁,除非是有什么必须参加的聚会晚宴,其他时间十点之前我必须要在家才行,现在对我来说已经很晚了,没办法再出门了。” 妈的,这个回答的角度还真是新奇。 兰乐觉得很有问题,但是想了半天,具体是哪里有问题又说不上来。 李简繁没给他多少时间去思考这其中乱七八糟的逻辑,换上诱哄的语气转移他的注意力:“头还晕不晕,是要我帮你洗澡,还是你自己来?” “你在说什么,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来。” 果然对醉鬼的思维灵敏度不能抱太大希望,这么容易就可以被带着走。 李简繁满意地笑笑,捏捏他的脸颊扶着人站起来:“好,你自己来,浴室里面的东西都是新的,衣服也是干净的,你随便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叫我,我就在外面。” “哦。” 兰乐摇摇晃晃进了主卧浴室,勉强靠着光滑的前面把自己打理干净了,可是穿衣服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脑子打结了还是怎么,总觉得那顿衣服全都缠在一起怎么也理不开。 越理越乱,越乱他就约越烦,越烦就越没耐心,最后把衣服往地上一扔,靠着墙大脑放空,差点没睡过去,幸好李简繁听见动静很快走过来,敲了敲门推开,就看见他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浑身只穿了条白色内裤,打结成一团的衣服就那么被扔在地上沾满了水,看来是没法穿了。 水蒸气将他身上的皮肤都蒸成了粉红色,头发湿淋淋的也不知道拿干毛巾擦一下,发烧还在往地下淌水。 李简繁好笑地走过去,将衣服捡起来扔进脏衣篓,又把人带出浴室重新找了自己的睡衣,耐心地给他换上,给他擦干头发。 他比他高太多了,兰乐穿他的衣服就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手脚都被笼在过于长的袖管裤管里面,走路拿东西都不方便。李简繁就让他坐在床上,蹲下帮他把裤管挽到脚踝的地方,然后顺势让他在床上躺好,盖好被子。 床很软,被子也很暖和,兰乐昏昏沉沉就要睡着时,就觉得眼前灯光一暗,身边陷下去了些,带着一身和他一样沐浴乳香味的李简繁也躺了下来,侧身面对着他,还伸手帮他把被子又往上拉了一些。 兰乐睁着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要问什么:“你在为什么要跟我睡一起?” “我家事单身公寓。”他说:“除了这间房没有别的房间了。” 第44章 弟弟 ......是这样吗?这么大的房子怎么可能是单身公寓? 没等兰乐问出口, 李简繁又故技重施:“小乐, 你知道《间谍行动2》已经在筹备拍摄了吗?听说导演在特效制作上面划了大手笔, 剧情也更好看,我刚好知道一些改编的内容,你要不要听一听?” 要听吗? 当然要听。 于是,上一秒还在纠结自己要跟他在一张床睡觉, 下一秒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听故事上面,连什么时候被他搂在怀里哄睡着了都不知道。 就这样, 在喝醉被人带回家并且还被当做小孩子一样照顾了一晚上的兰乐一大清早在他代课老师怀里醒过来的整个人都傻了,紧接着在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跟个巨婴一样穿个衣服还要人帮忙, 睡个觉还要听故事的傻逼样子之后, 他觉得自己离崩溃不远了。 生怕吵醒还在熟睡中的李简繁,兰乐小心翼翼将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挪开, 压着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悄咪咪从被窝里钻出来,连鞋子都不敢穿, 光脚踮着脚跟跑到卫生间马桶上坐下, 等自己总算接受这个可怕的现实之后, 第一件事就是给某个把他推进火坑的罪魁祸首打电话。 “既然没被扔天桥底下,那你嚎什么?不是你说的么, 李简繁跟你爸关系铁得很,他照顾你也是应该的,你别觉得不好意思。” 徐怀砚说着, 嘭地一枪爆掉最后一个人头, 成功吃鸡。 兰乐简直是有苦难言, 嗫嚅半天想来想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反正你就是不讲义气,爸爸对你真的太失望了。” “行,那我请你吃东西补偿补偿你,你想吃什么,尽管说。” 兰乐这儿搞得焦头烂额,稀罕他一顿饭啊,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房间里面有细微的脚步声,应该是李简繁醒了。 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被徐怀砚听见,兰乐扔下一句“等我想到再告诉你。”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徐怀砚听着里面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嘀咕一声挂这么快。 正好他游戏打完了,想起来另一件事,打开好友通讯录找到兰钦,给他发过去一张“在吗”的猫咪表情包,然后直奔主题问他要上次那巧克力的代购链接。 兰钦应该是在忙,没有立刻回复他,徐怀砚等了一会没等到,于是手痒地又开了一把游戏,边玩边等。 兰乐可就没他这么自在了。 刚挂掉电话,李简繁带笑意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小乐,怎么一大早就拉肚子?霸占这么久的厕所也该让我用用了吧?” 要是兰乐这个时候能稍微用心那么一点点,就能发现他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刚睡醒的人该有的样子,可惜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声过于亲密的称呼上,别人一点没觉察出有异常:“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着咔嚓一声拉开门,跟早已穿戴整齐的李简繁大眼瞪小眼:“你家明明就有客房,昨晚上为什么说没有?” “昨晚太困了懒得收拾,随便说的。”说完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微扬:“再说了,我不跟你一起睡,怎么给你讲故事?” “......” “谁要听你讲故事啊?!”兰乐烦躁地扯了一下散下来的袖口:“算了,上你的厕所,我要先回去了。” “我送你?” 兰乐还记得昨天这人不送自己回家的破烂理由,翻了大大的白眼:“不!用!跨一个城呢。” 看他正在气头上,李简繁也没多坚持,用完卫生间出来顺势往门边一靠,看着已经换好衣服准备离开的兰乐,特别客套且不走心地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要我送?” 兰乐咬着腮帮看他:“麻烦求人也带点诚意好吗?” “好的。”李简繁从善如流准备重新再说一遍,被兰乐抬手打断:“算了,我也不需要你的诚意,只要你把昨晚的事情全部给我忘掉,别四处乱说就行。”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李简繁眼中笑意更甚。 他当然没那个兴趣把这种“家事”四处说,不过要忘记嘛......恐怕是没办法了。 徐怀砚最近很忙。 忙着上分,忙着背稿子,忙着安慰心灵受到创伤的兰乐,忙着学貌似一辈子都学不会的游泳,忙着关注那个季节性下架的巧克力的上架时间,以及,忙着做他的小组课题。 没错,吃自来食形成习惯的小徐终于良心发现,在找不到什么可以报答谢老板大恩大德的情况下,他决定从眼前做起,第一步,就是替谢疏分担一点对他来说非常繁重的课题任务,虽然他早就忘记了这原本也是他的任务之一。 谢疏没有拒绝他的“帮忙”。 一是因为他的私心,他很喜欢每天晚上徐怀砚搬着他的小板凳坐在他旁边陪着他认真研究课题的样子,二则是因为他觉得徐怀砚就是三分钟热度,更何况课题做起来并不简单,用不到几天的时间徐怀砚觉得烦了,肯定由会重新扔回给他,拒绝不拒绝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学术这方面,他看事情的眼光一向很准,却没料到这回在徐怀砚身上翻了船。 一周的时间下来,徐怀砚不但没有放弃,反而把之前他没有参与过的课题都了解了个透彻,并且提出了几个新的视角和论点,从一定程度上来说,的却是帮了他不少的忙。 “还挺厉害。”谢疏由衷感叹道:“是我小看你了。” “那是。”徐怀砚咧嘴一笑,不知道是在谦虚还在自夸:“怎么说我也是过了高考独木桥的高材生,基本思维还是有的。” 他塞钱作弊进Q大那点事情早就传得人尽皆知,谢疏这时却敏锐地从他这话里品出了点儿别的味道,眉梢微动,状似无意道:“高考考得不错?”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进的Q大?”徐怀砚斜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你还真相信那些传言啊。高考多严肃的事儿,我那考点一个考场就四五个监考老师,谁敢冒着生命危险给我抄?” 谢疏:“塞钱的事情也是谣言?” “这倒是真的。”徐怀砚说:“徐怀安怕我专业被调剂,就塞了钱保证我一定进这个专业,谁让他钱多烧得慌。” 所以说三人成虎呢,徐草包可不是什么草包,人家是真材实料通过高考放榜报志愿上来的,不过是当初高中时揍过的几个杂种看不惯他在背后搞事误导众人,败坏他的名声。谁想他们这个举动正中了徐怀砚的下怀,他正愁着该用什么方法来给徐健行添堵,这不,才要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过来了。 于是徐怀砚就这么将计就计,不但没解释什么,反而自己又给添油加醋地润色了一番,直到把自己名称搞得臭到不能再臭,让别人见他就躲,连自己班的同学都不敢跟他说话。 因为这个,还戳脱过徐健行几个合作伙伴。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他还玩儿得挺开心。 谢疏侧头看着他,语气不明:“你高中时成绩就很好?” “你指的是哪一年?”徐怀砚伸出手给他比了个三:“高一高二不行,高三那年转学了就还挺好的。” 想了想,补充道:“其实也不是不好,那些题我会做,就是不想做,看到徐健行接到我班主任电话被气得跳脚的样子我就开心,他以为是学校师资不行,就给我转了学。本来我还想继续装来着,结果徐怀安跑来跟我说要是考上Q大,他就有办法说服徐健行让我搬出来一个人住,他知道我早就不想跟他们呆一块了。” 电脑显示屏微暗的灯光映照在谢疏脸上,他现在心情有点说不出的复杂。 “所以你高三之前的成绩不好,都是装的?” “也不算吧,我只是喜欢交白卷而已,又没说是因为不会写。”徐怀砚说着,又回忆起一件挺有趣的事情,想起来都笑眯了眼,颇为感叹道:“说起来那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的弟弟,总趁我不在傻乎乎地往我抽屉里面塞辅导资料和各科笔记,估计是想让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啧,可惜这位好心的小孩儿胆子太小,直到我转学了也没见到他到底长啥样。” 傻乎乎......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个词语会用在自己身上的谢疏还真是五味陈杂。 “没见到他,你觉得很遗憾?” “有点儿。”徐怀砚说:“他买那些资料肯定花了不少钱费了不少功夫,说实话,我都准备好请他大吃一顿了。” 小徐还是当年那个小徐,感谢人的方式永远只有一个,请吃饭。 “有缘总有机会见到的。”谢疏淡淡道:“可是,你怎么就确定他一定是个男生?没想过是哪个暗恋你的小女生帮你的?” “不会吧。”徐怀砚倒是从来没想过有这个可能,摇头晃脑道:“要是暗恋我的女生,怎么会这么傻做好事不留名,应该是大张旗鼓告诉才对,憋着不说也太憨了。” “......” 谢疏决定尽快终止这个话题。 “嗯。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表格我来做吧,明早还有课,你先去洗漱。” 徐怀砚看了眼右下角,才发现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快一点。 于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吧嗒吧嗒往洗漱间去。 谢疏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他已经可以想象不久的将来等他知道他口中的那位好心的弟弟就是他时,会是个什么表情。肯定会惊的下巴都合不上吧。 第45章 照顾 天气越来越冷, 到了下半学期, 许多事情都堆在了一起。 徐怀砚刚补考完高数,总算是放下一块心病,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精神奕奕, 难得一整个周末都没有出去浪,而是跟谢疏窝在温暖如春的宿舍里做课题的收尾工作。 其他各种事务的时间安排也陆续出来了,秋韵晚会和体育期末考撞在了一起,秋韵结束的第二天就是游泳考试。 这个时间安排就很烦躁,要是把考试放在前面多好, 到时候一身轻松毫无压力地上台岂不是美滋滋?搞不懂为什么偏要把考试放在后面, 让他们玩也玩得不尽兴。 “其实都差不多。”谢疏现在也算徐怀砚半个老师,对他这个学生的学习成果还是挺满意的:“你现在的水平,随便游一圈应付考试唬几个人没有大问题。” “我也知道。”徐怀砚说:“可是事情没完成,悬在那里不上不下的, 总忍不住去挂念, 就很没底, 哎,这种只有学渣才能体会到的痛苦,你们这种学霸是不会懂的。” 算了!越想越不爽,干脆不去想了。 活动开始前一天, 学校发了个通知,说今年有个面向大二学生的三下乡活动, 地点不算偏僻, 从官网上面的图片看来还挺山清水秀的, 不像个穷乡僻壤,更像是个风景旅游区。 这组山水照可谓圈粉不少,通知才刚放出来不久,就已经有好几十个学生准备报名参加,一个个积极兴奋的样子不像是去下乡支教,更像是去郊游。 徐怀砚对这种事是半天兴趣也没有,倒是兰乐好像挺感兴趣的样子,刷了一整节课的官网,把活动页面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兴致勃勃凑过来问他:“小徐,你看怎么样,我有点想去。” “你有病?” “怎么说话呢?难道你不想去近距离感受一下大自然,感受一下山区孩子们淳朴的赤子之心吗?” “我有病?” “不去算了,我自己报名。” 兰乐说干就干,点开报名页面刷刷刷就把个人信息全填了上去。 徐怀砚瞥了一眼,看他居然真的打算去,一副见鬼的样子:“不是吧,你来真的,你脑袋被门挤了?” “你脑袋才被门挤了,我就是想去,不可以吗。” 徐怀砚切了声:“随你,到时候吃不饱穿不暖断电断网断暖气的,别哭着叫爸爸来接你就行。” “有没有见识,那地方就没暖气好吗?” 兰乐不会承认他就是想要找个正当借口不回家而已,也不知道李简繁给他爸灌了什么迷魂汤,一听说他在国内一直是一个人住,连过年也是一个人,就立刻热情洋溢地让他寒假来他家,甚至还打算把人一直留到年后,最难以置信的是李简繁那个脸皮厚的居然还答应了。 昨天晚上兰乐睡得迷迷糊糊的接到他爸电话,被严令警告他这个寒假不许到处去浪,没事就呆在家里好好陪客人。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他后半夜愣是烦得一点没合眼,直到今天早上看见学校三下乡的通知,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感谢学校救他狗命。 当然这些事情绝对不能告诉徐怀砚,不然怕是要被嘲笑到明年。 徐怀砚不相信兰乐从小到大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真能在那种鸟不拉屎呆一个寒假,乐呵呵准备看他笑话,谁知道还没过几天,就被现实狠狠打了一耳光。 秋韵晚会的前一天晚上,徐怀砚一个人在宿舍坐在自己桌上刷着手机,意外发现那个巧克力竟然又重新上架了,还特别标注出来时圣诞特别款,包装也是重新设计过,红彤喜庆的背景,画着漂亮的驯鹿,看得出来很用心。 特别款,应该会更好吃吧? 喜滋滋下了单,地址的话,因为不知道谢疏家住址是什么,所以他决定暂时先寄到自己那里,到时候再转寄给他。 输入支付密码,付款成功的短信和徐怀安的微信消息一齐跳了出来。 徐怀砚一看到是他就知道没好消息,黑着脸点开对话框一看,果然,又是来给他添堵的。 [怀砚,爸爸的病情恶化了,需要立刻转移进行进一步治疗,等手头上的工作完成,我们就会马上飞去美国那边,不出意外今年过年也是在那边过,你的机票已经帮你买好了,等你考完试就直接过来吧。] 他恶化了关我屁事。 徐怀砚想也不想就回了句不去。 下一秒徐怀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怀砚,爸爸病情恶化不是小事,而且留你一个人呆在国内没人照顾我们也不放心,你别闹脾气了。” “不放心?我看是担心我又给你们惹麻烦吧。”徐怀砚语气又急又冲:“别跟我说什么恶不恶化的,我不关心这些,什么时候他死了你再通知我吧” “怀砚,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徐怀安低低的叹息声传来:“爸爸身体越来越不好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他安安心心好好养着身体,别的事情先暂时放下好吗?” “那我妈当初病重的时候呢,为什么就没个人站出来帮她说说话,怎么就没个人告诉徐健行让他把别的腌臜事先放一放,专心照顾我妈?你们总是这样,永远把和自己有关的事看成头等大事,别人的事情再大也从来不会放在心上,还要反过来怪别人为什么不能理解你们,恶不恶心啊。” “怀砚,你......” “我不会去的,徐怀安,别总是一副你很懂事的语气跟我说话,听了反胃。” 徐怀砚很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在这件事上,他不会退让。 徐怀安那边沉默了许久,徐怀砚猜他肯定是在想该用什么理由来说服他去美国,不耐烦地正想挂掉电话,就听他低声开口道:“想个正当理由吧。” “什么?”徐怀砚一愣。 “不想走就想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依爸爸的性子,不会轻易轻易同意,你知道的,就算用什么别的方法,他也一定会让你去美国。” “我知道,不需要你多说。” “嗯。” 徐怀安默了半晌:“怀砚,我们是亲兄弟,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随时找我。” “别忘你自己脸上贴金,没必要。” 徐怀砚才没那个闲工夫跟他搞煽情,说完这句很干脆地掐掉了电话。 时间已经快要到十点了。 外面天色越来越暗,已经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徐怀砚从阳台上往下面看,路灯被雨水笼罩得烟雾蒙蒙,行人都是刚刚才下课或者刚从图书馆回来的学生,色彩各异的雨伞来来往往穿梭在球场上,给昏沉的夜增添了不少色彩。 冬天的雨不像夏天,来得猛去得快,它更像是哭哭啼啼怎么哄也哄不好的小朋友,断断续续地可以一连下好几个钟头也不停,到后面干脆刮起风来,带着寒冬刺骨的冰冷,一阵一阵呼啦啦吹的直响。 徐怀砚被灌了一脖子的寒气,被冻得一个哆嗦,赶紧退进房间关上阳台门,把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三下乡的报名活动今晚十二点之前就截止了,徐怀砚打开电脑登录进学校官网,找到那个报名页面之后点进去填好自己个人信息点击上交,退出来之前没忘记截下一张图发给徐怀安,以示自己有正当有理由留下来,绝对不会去美国。 前几天还在嘲笑兰乐呢,结果今天就轮到了自己,这是什么日了狗的现世报? 他心情差极了,恹恹关上电脑爬到床上把自己裹好。对面床铺空荡荡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谢疏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怎么就还不回来呢? 徐怀砚想给他发消息,指尖在跟他的对话框里点进点出的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我心情不好,你赶紧回来跟我说说话?不行不行,一点都不爷们儿。 说自己饿了让他赶紧给自己带点吃的回来?好像也不行,太刻意了吧,明明楼下就是小卖部。 或者提醒他下雨了,外面很冷,让他赶紧回来?额.....还是算了,这么体贴不符合他的人设。 要不骗他宿舍进了小偷,他电脑没了..... 自认为机智的小徐把什么都考虑了一遍,就是没考虑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要他回来,要说是倾诉欲作祟,比起谢疏,他好哥们那么多,找谁不一样。 但是一心想着赶紧把谢疏忽悠回来的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些,正在天马行空地想着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搬出来用,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啪的一声,整个宿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刚刚还在呼呼工作的空调也熄了,只有他放在桌上还没关机的电脑亮了一下,显示充电已终止。 什么鬼,停电了? 徐怀砚刷地从床上坐起来时一不小心点到了语音通话,等待提示音在过于安静的宿舍显得异常突兀。 谢疏估计正好就在玩手机,连挂断的机会都不给他,提示音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一片黑暗中,对方清冷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膜,像是带着什么魔法,将徐怀砚焦躁了半天的心情骤然抚平。 “怎么了?” “……那个,宿舍停电了。” 刚刚想的一堆乱七八糟的理由徐怀砚一个也没用上,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这么干巴巴地给他叙述眼前正在发生的东西:“而且外面正在下雨。” “风也很大,非常冷。” 谢疏坐在宴会大厅的角落,伸手无声拒绝了一位举着香槟过来的年轻女士,声音放得很柔和:“嗯,然后呢。”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第46章 回来 直到话问出口了, 徐怀砚才觉得刚刚纠结了半天的自己像个傻子。不就是问一句多久回来, 直接问就是了,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于是,一回生二回熟, 徐怀砚没听见谢疏的回答,坦然地又问了一遍:“谢老板,十点已经过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这样接二连三发问的样子真的像极了一个粘人的恋人, 一个人呆在断了电黑黢黢的宿舍, 一边听着外面刷刷的雨声,一边软乎乎地问对方什么时候回来。 谢疏眉宇间都是化不开的笑意:“好,辛苦你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刚刚被他拒绝的年轻女士就站在不远处, 看着他唇边温柔勾人的弧度, 颇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 在看见他站起来之后再一次扬起笑脸迎上去:“你好,小先生,方便认识一下吗?” “抱歉,我有事赶着离开, 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没等他回答,谢疏便转身快步往门口走去。 至于他父亲那边, 只能下次再解释, 反正在这种场合中途离开这种事, 他也干过不少,他爸应该也早就习惯了。 徐怀砚这边刚挂掉电话就听见外面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传来,多数都是男生宿舍这边中气十足的大吼,质问宿管大爷干嘛突然给他们断电。 拉开门被迎面而来的冷风灌了一身,徐怀砚捂紧外套跑到走廊,才发现所有人都从宿舍跑出来了,排排挤在走廊探着头往地下看。 楼下宿管大爷穿着雨衣仰头盯着这一个个黑黢黢的脑袋,插起腰中气十足吼道:“嚎什么嚎?不只是你们,咱们这边儿一个片区都停电了,闹也没办法,我给你们搬不来发电机!” “可是为什么女生那边灯还亮着!不是说好了整个区都停电了吗?什么时候女生宿舍备划出片区了?” “就是就是,也太区别对待了吧,我们也需要光明!” “行了闹什么闹!学校就这一台闲置发电机了没多的!”宿管大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本书卷了放在嘴边当扩音器:“人家女孩子不收拾吗?你们这群毛头小子,怎么一点就不知道让让,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 “让!谁说不让了,可是也得等我把这一脑壳泡沫冲掉啊,洗到一半突然停电,我头都要被冻掉了。” “得了吧兄弟,你还算好了,就洗个头,我宿舍那位正洗澡呢!” “我还排位呢!眼看马上就要推塔上水晶了,命也太苦了吧。” “这么冷的天,我妈给我寄的厚被子还没到呢,就指着空调救命,这些好了,我要在宿舍英年早逝了,哪个哥们儿有多的被子,施舍施舍?” 这群男生也是闲得慌,大晚上的停电了不回被窝老老实实呆着,冒着寒风搁这儿跟个大爷比嗓门。 徐怀砚听着他们热热闹闹你来我往地扯皮,觉得太好玩儿,冷得打喷嚏也舍不得回去,兴致勃勃扒那儿听得入迷,直到一件带着热气的外套披在自己肩膀上,才回过神来。 谢疏满身带着冬雨的寒意,外套给他了,自己身上就只剩一件薄薄的白衬衫,领口和领带都被扯得有些松了,依稀可以看见脖颈处冷白的皮肤。 “原来你还喜欢看人吵架?” “是啊。”徐怀砚大方承认,怕穿太少冻着,赶紧拉着他的手臂把他带进宿舍:“你不觉得很好玩儿吗?这还算好的了,以前我跟他们去网吧的时候经常可以遇上偷跑出来上网被家长亲自抓包的小学生,那场面简直了,比打游戏都好玩。所以后来我每次去上网都会专门挑那种学校附近的黑网吧,因为这种地方发生上述事件的概率最大。” “怎么这么喜欢凑热闹?” 谢疏感受到他掌心的暖意透过衬衣布料传到他手臂上,仅仅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驱散了他身上左右的暖意,黑暗里,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热闹多好啊,难道你不喜欢凑?” “我对别人的热闹没兴趣。”当然,你除外。 徐怀砚也就随口问问,他当然知道谢疏不可能喜欢凑热闹,比较起来小网吧那种又吵闹又糟乱差的地方,还是呆在图书馆搞学术更适合他一些,干净,清冷,高知,谢大才子的代名词。 拔掉台灯插头,又从抽屉里摸出两节电池镶上去,打开开关,黑黢黢的宿舍瞬间被照亮,徐怀砚这才看清谢疏不仅仅是身上冷,连头发都湿了大半。 “那么大的雨你怎么都不知道打把伞,这个天气要是感冒了可有得你受的,快点儿,赶紧去洗澡,我去帮你拿衣服。” 徐怀砚把谢疏的外套挂在床边,一回头看见谢疏还靠在门边气定神闲看着他,眉头一皱:“你怎么......” 话说一半,徐怀砚才猛然反应过来现在停电了,浴室里没热水,怎么洗澡? “我忘记了......”头疼地挠了挠脖子,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要不,我们现在回我那儿去吧,你都淋成这样了,必须得洗个热水澡。” 谢疏摇摇头:“我刚刚上来时听他们说整个区都停电了,要是我没记错,你家也是这个区的吧?” 徐怀砚一噎,好像确实是这样。 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刚刚还兴致勃勃的人这会儿已经耷拉下脑袋,声音也低落下来:“我没考虑到这个,早知道不叫你回来了,哎,真烦,怎么偏偏就停电了啊。” 他认错的样子真的很乖,微微上翘的嘴角委委屈屈地抿着,垂着眼帘眼尾发红,让人完全没办法生出责怪他的意思,更何况是谢疏? 就算徐怀砚出去杀人放火回来,谢疏也只会问他有没给累着。 “没事,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是要回来的,跟你没关系。” 谢疏语气轻松地往他头顶上揉了揉,明明现在淋了雨不能洗澡的是他,反而还要他反过来安慰他。 “刚刚停电的时候你没有在用水吧?” 徐怀砚摇摇头:“没,我早洗完了。” “那就行了。”谢疏道:“热水器里面的水应该还没有凉下来,我洗快一点还来得及。” 徐怀砚想说虽然没凉,但是肯定也热不到哪里去,但是现在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眼看着谢疏拿了睡衣进浴室。 他的西装外套还挂在他身边,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刚刚从什么正式场合赶回来,就因为他的一通电话,连伞都没拿一把,又是风又是雨的淋了一路,回来连个热水澡都洗不成,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没对他这个“罪魁祸首”责怪半句,还安慰他自己没问题。 徐怀砚觉得心里又酸又涩,就连跳动的频率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快了起来。 恍惚间想起来上回谢疏给他冲过防感冒冲剂的事,徐怀砚精神一震,赶紧上前在谢疏抽屉里翻翻找找半天拿出一包冲剂倒在杯子里,然后匆匆跑去隔壁宿舍敲开门借热水。 他知道陆阅有个小保温壶,每天晚上都会提前往里面灌上一壶开水,以防止半夜口渴没热水喝,之前他还嘲笑过他怎么跟个水桶一样那么喜欢喝水,怎么也没想到他也有在这事上求到人家的一天。 他们宿舍就陆阅一个人在,另外几个估计又是陪女朋友去了。 “喏,就那下边那个白色的壶。”陆阅打开手机手电筒,冲桌底指了指,问他:“怎么,你又感冒了?” “你这个‘又’我怎么这么不爱听?”徐怀砚拔开壶盖,热气腾腾的白雾争先恐后跑出来:“是我室友好吧,他刚刚淋了雨回来,我怕他明天会感冒,冲给他的。” “哦——给谢大才子的啊,我以前怎么就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陆阅坐在床上看着徐怀砚低头拿着只小勺子一边搅一边往里面掺热水,白茫茫的热气蒸腾出来将他一张脸都笼罩在里面,冷空气将他的皮肤冻得雪白,嘴角微微上扬,睫毛长得不可思议,侧脸一脸认真冲着药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陆阅看了好一会儿,砸吧砸吧嘴:“小徐啊,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这人认真照顾起别人来的时候,还真有几分贤妻良母的味道。” “滚!不会说话可以把舌头捐给有需要的人。” “真的,不开玩笑,你这样不像在照顾室友,更像在照顾男朋友。” 徐怀砚心尖一颤,连带提着壶的手也是一抖,像是条被踩着尾巴的猫咪,转头凶巴巴瞪着陆阅,连声音也不自觉抬高不少:“你别狗口喷人,什么男朋友,我可是直男!” 陆阅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啧啧两声道:“我当然知道你直,笔直好吧,就随口说说开个玩笑而已。哎,说起来我还真想问一下,谢大才子有没有女朋友?” 徐怀砚把水壶放回原位,弯腰时悄悄搓了搓发烫的耳尖,语气里全是故作的平静:“我怎么知道,没问过,怎么,又是你那位妹妹让你帮忙问的啊?” 陆阅说:“不是啊,我妹妹挺现实的好吧,不爱做不切实际的梦,我就是替我自己问问。” “什么意思?” “谢疏一旦有了女朋友,你知道对我们这群长相平平的大龄单身汉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哎,我真是做梦都想着这天快点到来。” “你有毛病啊,还盼着别人早点交女朋友。”徐怀砚不大想跟他说多这个话题,端着杯子就往外走。 “帮我带上门谢谢。” “知道了。” 回到宿舍,谢疏还没出来。 徐怀砚把冲剂放在桌上无意识搅着,听着从浴室传来的的水声,思绪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谢疏会有女朋友吗? 会的吧,当然会。 就算今天没有,明天,后天,大后天......总有一天会有。一个长相品性家世各方面都优秀的人,他将来的女朋友肯定也很优秀,学识渊博,外貌出众,门当户对。 有了女朋友,谢疏肯定会把自己所有的温柔,耐心,体贴全用在她身上,会在她生病的时候很着急地送她去医院,寸步不离的照顾她,会在她考试不如意的时候熬夜帮她补课,会在她不想做作业时帮她写课题,写小作文和观后感,会教她游泳,给她点外卖,打雷下雨会不远千里赶回去陪她,哦对了,肯定还会睡在一起,就像前几次他们俩那样,应该还要更亲密一些...... 靠!怎么越想越心塞? 为什么要有女朋友这个生物啊! 第47章 一起睡 “你在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徐怀砚所有思绪, 吓得他浑身一抖,险些把杯子打翻在地, 幸好谢疏眼疾手快连忙抓着他的手扶稳了, 看他的眼神中带了些几不可见的探究:“怎么了,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被手背上传来的温度猛地烫了一下, 徐怀砚飞快抽回手,做贼心虚一般把被子往他手里一塞:“给你的, 赶紧喝了。” 谢疏低头一闻就知道是什么, 再抬头看他时, 眉间染上惹眼的笑意:“这么体贴, 特意给我冲的?” “啊,你不是刚刚淋了雨吗,赶紧喝,干嘛这么多废话。” 徐怀砚不自在地将手背在背后, 眼神躲闪就是不敢看他。 他刚刚在想什么呢?!谢疏是男生,肯定会有女朋友啊,人家有女朋友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关他屁事,他以后自己也会有啊。 都怪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把他都搞得精神不正常了, 得赶紧好好休息,清醒清醒。 “你那啥, 喝完记得帮我把杯子洗了, 我好困, 先睡了。” 说完手脚利落地爬上床一拉被子将自己再次裹成一个蚕蛹,后脑勺对着谢疏,一双眼睛睁得老大。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谢疏去阳台洗干净杯子,然后回到宿舍慢条斯理将头发一点点擦干,从头到尾为了照顾他这个已经“困了”的人,愣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连带动作也放得很轻。 可是徐怀砚睡不着。 明明一直盼着谢疏回来的是他,想跟他说说话额人也是他,怎么现在人家匆匆忙忙赶回来,他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概是宿舍里面太冷了,他想,没了空调,冷空气嗖嗖地直往门缝里钻,他觉得自己脚心都是凉的,总有种没盖住的感觉。 背后细微的动静也不见了,该不会这么快就睡着了吧? 扒着被子小心翼翼转过脑袋往后面看,谢疏余光看见他的动静,一抬头,就跟某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蚕蛹对上的视线。 徐怀砚本来只是想偷偷看一眼,这下被当场抓包,莫名的就很尴尬。 当然,尴尬的只有他。 但要是这时候又转回去躲起来会更尴尬吧。 正在他绞尽脑汁想着该找个什么话题蒙混过去时,谢疏先开口了,问他:“睡不着?” “嗯。”徐怀砚小幅度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没空调太冷,我觉得我膝盖以下都快没有知觉了。” 谢疏闻言起身朝他走过来,徐怀砚下意识就以为他是要来摸摸他的脚,忽然心跳加开始紧张,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圆溜溜,像极一只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兔子。 结果谢疏只是过来摸了摸他的被子,眉头轻轻一皱:“这个天气,你怎么还是盖得这么薄?” 原来不是要摸他的脚啊。 徐怀砚偷偷吁了口气:“之前断电都不会点插头电的,开着空调睡不觉得冷,就没带更厚的来。”说话时,他眼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失望,恰好被抬头看他的谢疏捕捉个正着。 抬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遮住唇角抑制不住的笑意,声音听起来仍旧和平时清清冷冷的调子一般无二:“我的被子也不厚,估计今晚睡着也会很冷。” “啊?” 徐怀砚顺着他的话去看他的床位,光线太暗也看不清到底是厚还是薄。 “那怎么办?” 一瞬间徐怀砚小小的脑袋里面闪过无数种解决方法,现在立刻起床去外面找家酒店,或者还是连着谢疏连夜回家去,再或者去外面找台移动发电机...... 可惜都敌不过谢疏淡定的一句:“今晚你跟我一起睡吧,我们两个人,两层被子,就不会冷了。” 等徐怀砚从头脑发蒙的状态里清醒过来时,他已经窝进了谢疏床里侧,看着他把自己被子拿过来整理好了一起盖在他上,柔和的灯光从他身后打过来,让他没办法看清他的表情,却可以看见他低头侧目时脸颊细小的纵容,怎么说呢,就好像是有一团小小的光晕落在他的身上,现在的谢疏在他眼里,整个人都发光。 以前怎么都没发现,他长得这么好看,好像只要目光落在他脸上,就会被自动黏住,怎么也没办法挪开。 他鼻子以下半张脸都坐在被子里,这样专心致志看着他的眼神真的又乖又软,谢疏只觉得心都快化了,强忍着没有低头亲亲他,只是实在是手痒忍不住,上床钻进被子时轻轻用指腹蹭了蹭他的眼角:“有个东西黏着了。” “哦。”徐怀砚不躲不闪任由他蹭,这副全身心信任他的样子让谢疏眼神控制不住暗下来,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逼着自己收回手。 心上人有意无意撒娇的样子简直可爱到爆炸,他的自制力快要用尽了。 “我的枕头你还没拿过来。” “床太窄,两个枕头放不下。” “嗯......也是,那就这样吧。”徐怀砚轻易被他说服了。 两个人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觉,只是前几次都是在徐怀砚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大灰狼拐上床上的,这样意识清醒自愿爬进对方被窝还是头一回,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还是很没骨气地紧张了。 谢疏是面对着他侧身躺下的,徐怀砚觉得自己是真没出息,被他一看连目光都觉得无处安放,想要干脆转身背过去算了,又觉得好像不太好,感觉好像他多嫌弃他似的。 啊啊啊只是两个大男生睡一起而已!他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啊! 徐怀砚在心里简直要骂死自己,骂着骂着到后面连带陆阅也一起骂了进去。都怪他多嘴说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的,要不是他,他现在至于这么心情复杂吗! 他纠结的表情几乎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谢疏不着痕迹朝他那边挪了些,双脚试着碰了碰他的,凉是真的凉,跟他比起来就是两根冰坨子。 怎么会这么冷? 谢疏皱着眉头,干脆动了动把他的两条腿都夹在小腿间。 他身上的热度跟徐怀砚就不是一个档次,热度传来时徐怀砚舒服地眯了眯眼,甚至主动用脚心往他小腿肚上蹭了蹭,等他反应过来这个动作过于亲密时已经为时已晚,两个人的距离已经近到他轻轻翻半个身就能完全滚进谢疏怀里了。 徐怀砚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快。 他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老是这样,该不会是有什么心率不齐的问题吧......有机会还是应该去医院看一下...... 日了狗了。 所以,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女朋友女朋友视角?如果是他女朋友的话,现在肯定已经滚过去吧? 谢疏看他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东西,眼神四处飘忽,精神奕奕的,一点也不像困了的样子,伸手帮他把被子又网上拉了些:“睡不着吗,要不要跟我说说话?” “行啊。”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开始胡思乱想,徐怀砚迫不及待想找点什么东西赶紧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明晚的稿子你背熟了吗?” “你有女朋友了吗?” “......” “......” 看见谢疏脸上明显的诧异,徐怀砚忽然有种想要咬舌自尽的冲动。 不是要转移注意力吗,他到底在放什么屁啊! “我,我就是,就是那个......陆阅让我问的!对,陆阅他妹妹好像对你有点那啥的想法,我帮他们问的!” 终于找出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徐怀砚简直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双眼睛都在放光。却没发现谢疏在他说完后眼中的笑意很快消失得干干净净,连语气也跟着凉下来:“所以你今天晚上纠结半天,就是想要说这个?” “是的!”徐怀砚十分肯定地点点头,不知道是他骗他,还是在骗自己:“你也知道陆阅是我好兄弟,他都亲自开口找我帮忙了,我肯定帮人帮到底啊,所以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没有。”谢疏盯着他,语气凉到能掉出冰渣子。 这人就是仗着他舍不得掐死他。 “连一个有苗头的都没有吗?”徐怀砚立刻追问。 谢疏憋着一股子不爽,很想告诉他有,但是转念一想很有可能这样不但没法让他吃醋,说不定这个榆木脑袋还会热心肠地帮他出主意教他该怎么追人家,到时候气得人仰马翻的还不是他自己? “没有。” 徐怀砚没察觉他话里的冷漠,只觉得听到了想听的回答,心情瞬间天翻地覆地好起来。 没苗头好啊! 笑眯眯地咂咂嘴,撒谎撒全套:“哦行,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告诉陆阅。” “随你。”谢疏生硬地结束聊天,眼睛一闭不理他了。 “你瞌睡怎么来得这么快?”徐怀砚小声叫他:“不跟我聊天了?” “头疼。” “啊??不会真感冒了吧?那你赶紧睡。明早起来再看看严不严重。” 徐怀砚缩手缩脚找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好就不敢再乱动吵他了。 两个人睡真的比一个睡暖和太多,跟他捂不热的体质比起来,谢疏简直就像是个小火炉,将源源不断的热量传递到他身上,又暖又舒服。 虽然是挤了一点,但是如果对象是谢疏的话,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疏听着枕边人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声,慢慢睁开眼睛。 伸手轻轻一拨,便将人揽进怀里抱个满怀,低头抵着他的额头,又气又无奈,干脆低头泄愤似的往他鼻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留下淡淡的齿痕,很快消失不见。 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今天小青蛙总想着往外面跳? 第48章 上台 秋韵正式开始之前会有一个彩排, 不用表演也不用念稿,只需要熟悉一下舞台和出场顺序就行, 保证晚上不会出差错。 郑为给谢疏和徐怀砚准备的衣服之前送去了学校外面的干洗店还没有拿回来,所以彩排的时候两个穿的都是自己的衣服。可就算是这样, 当两个同样耀眼的人一起站在聚光灯下时,仍旧能够迅速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后台观察区,郑为笑眯眯地抱着双手站在那儿, 犹如一个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老父亲,一脸的自豪。 隔壁班班长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 性格开朗, 话也多, 刚刚看完自己班的彩排,站在他身边看着台上两个出众挺拔的大男生,一手搭在他肩膀上感叹:“你们运气也太好了,怎么会两只宝贝都恰巧分在你们班上?还给不给人留点儿活路?再看看我们班那群男的,哎,真是旱的旱死涝旳涝死。” “这种事情看缘分,你羡慕不来的。” “切,我夸的又不是你, 你在骄傲个什么劲儿啊。” 郑为挺了挺胸膛:“你夸的是我们班的人, 我身为一班之长,与有荣焉。不跟你说了, 我要出去给我们家两只宝贝取衣服去, 不然一会儿要赶不上了。” 说着一转身, 差点跟迎面过来一个小男生撞上。 对方没有立刻让开,只是后退了一步,小声问他:“你是要去给砚哥他们取衣服吗?” 郑为见过兰钦两回,知道他是兰乐弟弟,因为男孩子长得白净又乖巧,说话也是温声温气的,很有礼貌,是以郑为对他印象很不错,客气地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是不是南门往前那家干洗店?” “对,就是那家。” 兰钦抿嘴笑了笑:“正好我有同学在南门那边吃完饭,要不我让他回来的时候帮忙带回来吧,你就不用再来回跑一趟,也节省时间。” “这么巧?”郑为惊喜道:“那感情好,麻烦你和你同学了。” 兰钦:“没关系,应该的,那我先去外面等我同学,等下拿到了就把衣服给你们送上来。” “行,谢谢啦。” 谢疏和徐怀砚从后台下来时,正好看见兰乐兴冲冲跑过来。 “小徐你不厚道啊,悄咪咪报了名也不告诉我,瞒着我干嘛,我又不会笑你。” “报名什么?”徐怀砚反问他。 “三下乡啊!要不是我看到咱们班名单上有你的名字,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哦,那个啊。”徐怀砚说:“我就随便报一报,去不去还说不一定呢?” 走在他身边的谢疏听见了,转头看他:“你报名了?” 徐怀砚听出他语气里的诧异,想起之前自己把兰乐要去乡下的事情当笑话讲给他听的事,脸上有点火辣辣的疼,硬着头皮道:“是啊,我突然对乡下特别有兴趣,想去看看,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当然可以。”谢疏道:“只是没电没网的生活,你确定你真的可以?” 说着,看了眼今天的日期,正好超了一天,报名通道应该昨晚上就关闭了。 徐怀砚想起这个心都在滴血,还得故作坚强地梗着脖子:“小看我,男人从来不说不可以。” “嗯。”谢疏看他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口不对心的模样有些好笑。 小王子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突发奇想去感受贫困生活,怕只是找借口不想回家罢了。 天色越来越暗,晚会很快就要正式开始,从后台已经可以听见有主持人开始在讲开场白,跟台下乌泱泱的学生们插科打诨开玩笑。 郑为去外面拿了衣服上来,在更衣室那边远远冲他们俩招手:“谢疏,怀砚,赶紧过来换衣服准备了。” 徐怀砚走了几步发现身旁的人没跟上,回头疑惑地看着他。谢疏冲他晃了晃手机:“我打个电话,很快过来,你先去吧。” “哦,那你快点。” 谢疏拨通了一个号码,看着徐怀砚从郑为手上接过一套白色的衣服,郑为看他额发有点乱,就想伸手帮他理一理,徐怀砚躲了一下没让他碰到自己,说了两句什么就转身进了更衣室。 电话很快接通了,和蔼的中年男音传来:“你好,哪位?” “喂,陈主任您好,我是谢疏。” “嗯,是有点事情想要请您帮个忙......” 徐怀砚在里面忙活了半天,发现最上面一颗扣子怎么也扣不上,烦躁地抓着领带出来:“这衣服是不是有问题?” 正好隔壁谢疏也换好衣服出来了,与徐怀砚的白色衬衫相反,他是纯黑色的衬衫,跟他一样领口最上面的扣子也没有扣上,露出白皙的脖颈和小半截漂亮的锁骨。 徐怀砚咦了一声,歪头看着他:“为什么你是黑色我是白色?” 他平时穿白色衣服很少,确切来说应该是浅色的衣服他都很少穿,最多的就是黑色衣服,没别的特殊原因,只是单纯地觉得浅色衣服不够帅气,而黑色就是他心目中最帅气的颜色。 正想问他能不能跟自己换换,就见谢疏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向来拒人千里之外的脸上竟然难得地看见了一丝笑意:“你穿白色很好看。” 他不是客套,是真的觉得他穿白色很好看。 徐怀砚长相是那种很勾人的漂亮,可是偏偏他的眼神又和软很干净,两相矛盾的特征在他身上结合得一点也不突兀,穿上白色的衣服更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一看就让人觉得很好抱。 对,想抱。 这是谢疏此刻最大的想法。 对比起来,倒是平时偏爱白色的谢疏更适合黑色,沉稳,内敛,深不可测。 猝不及防被谢大才子夸了一把的徐怀砚愣愣眨眨眼,向来只许人家夸他帅,一被形容好看漂亮就要翻脸的他不但没有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有一股窃喜在心底不受控制地悄悄蔓延开来。 所以说现在是个看脸的世界呢。 徐怀砚心想,被谢疏一夸好看,他竟然一点都不反感。 “是吗?我觉得一般,也就那样吧。”嘴上说得客套,实际嘚瑟得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 他额发是真的有些乱,谢疏看了一会儿,身上去帮他拨了拨,刚刚连碰都不给郑为碰一下的徐怀砚乖乖站在原地任由他在自己头上弄。 “还有这个。”他指了指自己那颗扣不上的扣子:“纽扣太大,开口太小,扣不进去。” 谢疏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目光从他的喉结一直滑到锁骨,指尖动了动,最终只是帮他抚平了衣领一处的褶皱,不动声色道:“不用管,这颗扣子应该原本就是扣不上的。” “那领带怎么办?” “我没有,你那条大概也是拿错了。” 郑为从刚刚的干洗袋子里翻出两双鞋子,提溜着正要过去时被曹烟和几个女生一把拉住:“等等,班长稍等片刻!” 郑为差点没被勒死:“干嘛,有话好好说,快放手!” “给咱们班两只大宝贝留个念。” 曹烟举着手机对准更衣室门前站在一起动作亲密的两个人一顿猛拍。 “真绝了,以前我一直觉得咱们小徐这么盛世美貌也只有白校花可以勉强配得上,没想到还是我思想太狭隘,谁说一定要女生才行?这俩人简直绝配,上什么舞台,直接进民政局算了。” 旁边几个女生猛点头赞同。 “学渣就得配学霸。” “冰山就得配话痨。” “清冷美人就得配妖艳贱货。” 郑为无语:“你们小声点,别让小徐听见了,他要是闹脾气不上台,信不信我当场哭给你们看。” “放心吧,我们有分寸。” 前面一班的人已经陆续上台了,几个女生终于舍得大发慈悲放手让郑为过去当电灯泡。 “还有鞋子?” 徐怀砚拎着那双鞋子左看右看:“不大好看,我不能穿自己吗?” 郑为低头看了眼他脚上价格不菲的白色运动鞋:“你觉得呢?” “......” 徐怀砚转身找了个椅子坐下乖乖换鞋。 郑为不放心地在他们身边叨叨叨:“上台和下台的的地方都记得吧?一会儿千万别走错了,听到音乐声响起再转身走,知道吗?” “知道,不就是上去说两句话,这么紧张干什么。” 一班的表演很快要结束了,二班的人已经在后台入场区域等着上场。徐怀砚穿着鞋子随便走了两步,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谢疏看出他表情有些奇怪。 “我......” “快快快,二班的人已经上去了,你们赶紧的过来准备着,马上就轮到我们了。” 徐怀砚话还没说完就被郑为急吼吼的催促声打断,谢疏没搭理他,皱眉认真看着徐怀砚:“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眼中的关切太明显,徐怀砚甚至有种感觉,只要他现在点下头说一句不舒服,谢疏肯定二话不说立刻把他带走,招呼也不打一声的那种。 原因他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很主观的感觉。 “没。”看了眼那边忙活了一晚上的郑为,徐怀砚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没有不舒服,就是这鞋子好像有点太大了,不太合脚。” 谢疏眉头一松,轻声安慰他:“没关系,只是上去站了会儿很快下来。” “知道了。”徐怀砚扭了捏脚腕站起来:“走吧。” 站在后台候场时,徐怀砚尽量抬着右脚,将身体重心都压在左脚掌上,可到了要上台时还是不免一个踉跄,幸好谢疏眼疾手快把人扶住了才不至于摔倒。 徐怀砚一看就知道谢疏要说什么,赶紧在他出声前故作不满地小声嘀咕:“看吧,我就说这鞋子太大了,班长办事真不靠谱。” 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谢疏也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带他回去重新换一双,只能跟他换了位置让他走在里侧,用掌心托着他的小臂,让他把重量暂时压在自己身上。 两个男孩在舞台中央站定,聚光灯从头顶打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集中在他们身上。 即便是站上舞台,两个人也并没有多大变化,谢疏仍旧是神色清冷,不苟言笑,徐怀砚倒是一直挂着浅淡随意的笑容,唇边梨涡若隐若现,一冷一暖意组合,出奇的养眼。 兰钦坐在舞台右手边的角落,平时总是带着腼腆笑意的脸上此时什么表情也没有,看着舞台上肩并肩站着的两个男生,眼神渐渐冷下来。 第49章 受伤 谢疏愿意上台并不稀罕, 但是徐怀砚这个混世魔王居然会愿意上去,这就很奇怪了。 台下,三班旁边不知道坐的哪个专业的, 有个男生忍不住凑过去嘴贱道:“你们班为了争口气也是拼, 怎么说服这二世祖上去的?谁挨揍还是谁下跪了?” 周围一圈的人闻言纷纷竖起耳朵认真听八卦。 这话还真说不上好听。男生话一出,三班一群人集体沉下脸来。 容雪看了他一眼,一脸的青春痘,笑起来贱里贱气, 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同学,我看你也挺拼,顶着这副尊荣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男生脸色一黑:“你什么意思?会不会说话?” “你会说话还满嘴喷粪?” “我说的是事实!” “难道我说的就不是?” “雪雪,你让让。”旁边一个三班的男生主动跟容雪换了位置坐到挑事男生旁边, 咧着牙冲他一笑:“同学,看不惯徐怀砚啊?也不是说不行,就是能不能请你说之前先拿镜子照照自己,看看你配不配。” “就是,什么玩意儿, 也好意思说别人。” “我宁愿挨小徐一顿揍也不想看见他冲我笑一下,犯恶心。” “就是有这种没自知之明的狗四处乱吠, 别理他。” 那男生看起来在班上人缘也不怎么样, 被三班人你一句我一句怼得面红耳赤也不见一个人出来帮他说话, 一张嘴说不过他们一个班, 最后只能重重哼了声, 灰溜溜跑后边儿去了。 这一幕把一圈的吃瓜群众看得那叫一个目瞪狗呆。 是他们眼睛瞎了还是传言有误?徐怀砚不是一向不怎么跟他们班上的人打交道吗, 什么时候成了三班团宠了? 一直举着相机对准他们班“团宠”的曹烟忽然皱了皱每周,拐了下身边的人:“哎,你有没有觉得小徐脸色不对?” 旁边的女生是个深度近视,闻言扶着眼镜框伸长脖子仔细瞅了一阵:“看不清。” 曹烟把相机放大递到他面前,徐怀砚一张脸占据了整个屏幕,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他额头上薄薄一层汗。 “是紧张了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渐渐的,不止使他们,后排好几个人也发现了异常,自言自语:“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徐怀砚笑得有那么一丢丢勉强呢?” “可能还是不大高兴上台吧,也真是任性,这种时候还甩脸色耍脾气。” “大少爷呗,肯上去就算给你面子了,你还盼着他态度能有多好?” 要是徐怀砚能听见他们的话,肯定又是一个大白眼翻过去:这群人想象力这么丰富,以后干脆都去联想工作算了。 站在台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幸好他们上台的时间只有不到十分钟,原定的音乐声终于响起时,徐怀砚长长呼出一口气。 转身下台时,他咬牙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拉住谢疏的衣摆:“谢老板,赶紧扶我一下,我要撑不住了。” 台下观众看到马上就要进后台的徐怀砚忽然腿一软直直往地上倒下去,全被吓了一大跳,甚至有好些人急得倏地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去看。 好在谢疏及时发现他的异常,一回头把人接个满怀,与此同时红色幕布拉下,将所有观众的目光隔绝在外。 这一幕之后,接下来的节目好些人都无心观看了,一直在交头接耳不停猜测徐怀砚这是怎么了,联想到他在台上时满头冷汗的样子,不是有什么大问题吧? 而那些刚刚还恶意揣测他是在故意摆脸色的人都悄无声息闭了嘴,假装刚刚胡说八道乱造谣的不是自己。 不等他们猜测出什么结果,很快就有消息传出来,是徐怀砚上台穿的那双鞋子里面被人塞了刀片。 两个,一个在左脚后脚跟,一个在右脚前脚掌,很小一片藏在鞋垫里面几乎看不出来,只有在踩上去时才感觉得到,因为重力原因,站得越久,刀口就割得越深。 消息一出,众人哗然。 是谁这么狠往人鞋子里塞刀片? 这跟宿舍投毒有什么区别? 最让人不可置信的是这么可怕的事情竟然是发生在国内数一数二的高校学府Q大,到底是谁这么狠,下手这么毒。 “衣服鞋子都是刚刚从干洗店取回来的,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啊,到底是谁做的手脚?” 秋韵晚会还在继续进行中,而徐怀砚一下场就被谢疏直接带出了学校,一路跟过来的还有郑为和好几个负责后台准备的女同学,看到他沾满血迹的两只脚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泪珠子抹了一路。 徐怀砚也觉得有点痛,可是看她们俩哭得那么来劲,愣是不好意思喊一句疼,故作无所谓道:“也就是看着严重,其实没多大问题,就两道小口子而已。”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俩姑娘哭得更来劲儿了。 “怪我们没好好检查,以为刚刚从干洗店送回来就没问题,对不起呜呜呜......” 徐怀砚索性闭嘴了,埋在谢疏脖子不撒手,直到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被他放上去。 “行了,你们回去吧,这边有我送他去医院就好,” “你一个人可以吗?”郑为匆匆上前一步,焦急道:“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吧,万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方便。” “不用了。”谢疏拒绝道:“学校老师和同学那边还需要人去解释,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有事的。” 劝走郑为和几个女生,谢疏上车关上车门,跟司机报了最近的医院地址之后就偏过脸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路灯,一句话也不说,沉默得让徐怀砚觉得有些反常。 幸好司机是个健谈的,一看他们这情况就知道是受伤了,操着一股浓重的口音道:“怎么搞得脚弄成这样?以后还能走路不?” 徐怀砚:“不小心踩着玻璃上了,就一点小口子,不能走路就太夸张了吧大叔。” “哦哈哈哈。”司机特别爽朗地笑起来:“那就好,没什么大事儿就好。” 徐怀砚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下去,干笑了两声抬头从后视镜里面看了谢疏一眼,见他还是没看自己,皱了皱鼻子,侧过身悄悄伸手去拉他:“喂,谢老板,你怎么不说话?” 谢疏拍开他的手:“坐好,别乱动。” 这么无情? 徐怀砚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被他抱下车时忍不住凑到他眼前定定看着他:“咋了,干嘛不理我?我现在可是伤员。” “谢老板?” “谢疏?” “谢大才子?” “哥哥?” 谢疏低下头冷冰冰盯着他:“觉得自己是伤员很骄傲?” 徐怀砚见过他这个表情不少次,可是单单冲他露出这个表情却是头一次,当即大脑空白了一瞬,呆愣地看着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沉默着进医院做完检查,清洗,消毒,上药,换药,徐怀砚疼得要吐也愣是忍着一声没坑,连谢疏看他痛得指甲都快嵌进掌心想去拉他手时也被他一甩手推开了。 “幸好伤口不算太深,没什么大问题,记得按时上药换药,别碰水,结疤了就好了。” “不能碰水?那我怎么洗澡洗脚?” 护士瞥了他一眼:“现在知道不方便了?怎么划伤的时候不注意些?洗澡用浴缸洗,洗脚用擦的,小心些不会有大问题。” 说完将用过的棉棒扔进垃圾桶,站起来对谢疏道:“你去二楼药房帮你朋友取一下药,完了休息一下就能走了。” 谢疏点点头,跟着护士离开病房,等他拿了药再回来时,徐怀砚正盘着腿坐在凳子上玩儿手机,听见声音头也不抬:“你回学校去吧,我一会叫人来接我回家,不回宿舍了。” 谢疏没理他的话,把药递进他手里,不给他开口拒绝的机会,直接上手把人背起来。 “喂你干嘛?我说了不用你送!” “乖一点,别乱动。” 徐怀砚咬着腮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哼”,努力挺直了腰跟他保持距离,就是不往他背上靠。 既然他非要当他代步座驾,他又何必跟他多客气。 谢疏将徐怀砚送回家,他自己也没有再回去的打算,小心翼翼把人放在沙发上,低声问他:“是要自己洗澡还是我帮你?” 语气说不上多温柔,但是已经比刚刚去医院路上时好太多,不过徐怀砚在某些方面很记仇,到现在也不大想理他,甩了两只包得跟粽子一样的脚:“不用你帮。” “是吗?”谢疏蹲在他面前静静盯着他:“那你自己走一个给我看看?” 又是这样,明明之前那么久,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也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徐怀砚一股无名火窜起来,烦躁地使劲往他肩上推了一把:“你谁啊!关你什么事,我让你管我了?!走开,我要去睡觉了!” 谢疏单手攥住他的两只手腕压在他胸前,徐怀砚力气远远不如他,背后又紧紧靠着沙发背,想躲也躲不开。这种完全被单方面碾压的感觉实在太不爽,徐怀砚使劲挣了挣手腕,气急败坏:“干什么,放开,这是我家!” “为什么发脾气?” 徐怀砚扭头不想看他:“是谁先发脾气的?” “我没有发脾气。”谢疏一字一顿:“我只是心情不好,因为你。徐怀砚,我就是不想对你发脾气,所以才没有理你。” “你心情不好关我什么......” “因为你受伤了。” 谢疏低下头平视他的眼睛,原本就深邃的眼眸更是如同幽潭旋涡一般,似乎有什么潜藏已久的东西在蠢蠢欲动,想要破冰而出。 第50章 改观 “上台前我问你是不是不舒服,为什么骗我没事?” 到现在徐怀砚还一点不觉得理亏, 理直气壮道:“刚刚穿上时又不痛, 我怎么会知道是什么, 还以为只是鞋垫做得不合脚而已。” “那候场的时候呢?” “你也知道已久在候场了,难道我说痛, 还能来及回头再去找一双鞋子吗?” “没有什么来不来及的。”谢疏收紧五指,一手压在他肩膀上, 用一种绝对控制的姿势将他困在自己和沙发之间。 “只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晚会, 就算不参加也没什么大不了, 跟你受伤这件事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别说是候场的时候,就算已经上了舞台,你痛,你难受,都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来,你必须记住,你是最重要的,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你自己来说,都是这样, 除此之外, 别的什么也不是。” 徐怀砚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生气竟然是因为这个,愣愣听下来,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时听到了什么别的意思, 再一想又有些不确定。 不自在地抿了抿嘴, 刚刚凶巴巴发脾气的样子不见了,呆头呆脑说了句八竿子打不到的话:“你那个,这话要是被班长听见了,他说不定会想揍你。” 谢疏微微眯起双眼:“徐怀砚,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谢疏靠他太近了,满眼都装着他的倒影,平时隐藏极深的攻击性和占有欲在这一刻完全呈现出来,而徐怀砚跟他比起来完全就是个色厉内荏,披着狼皮的小羊羔,还是个窝里横,面对这样陌生的谢疏,说不害怕就是撒谎。 “......行了行了,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同样的事情,最好没有下次。” 不管谢疏在旁人面前是什么样子,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冷漠话少脾气好,体贴又会照顾人的正面优秀大学室友形象,然而今天这个黑化的谢疏,可以说完全颠覆了他对他的所有认知。 谢疏又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见,满而是脑子不合时宜地念叨着另一件事:是不是别人家的同学也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是不是别人家的室友也会这样把人摁在沙发上进行人生观教育?是不是别人家的兄弟也会说出“什么都不如你来得重要”这种话? 会吗? 不会吧! 徐怀砚看着眼前这个人,想起之前兰乐在他面前提到的无数次的那个话题,再想想他对自己各种好到超标的事例,心里一个大胆到炸天的想法渐渐成型。 察觉到他的神游天外,谢疏蹙着眉头往他脸颊上捏了一把:“你能不能乖一点?” “谢疏。”他微微睁大眼睛,难得叫一次他的名字,本来应该是很正经的语气,此时听上去却带着满满的试探和不确定。 “怎么了?” 徐怀砚早就忘记自己刚刚还在生气的事,悄咪咪吞了口口水:“谢疏,你是不是,是不是......” 似乎知道他想要问什么,谢疏眸光一闪,连带攥着他的手也松了些:“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徐怀砚抿着嘴角,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吓的,一双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又泛起漂亮的红色。 谢疏很耐心地等着,也不催促。 可是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需要一鼓作气,现在那口气泄了,徐怀砚就问不出口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说,你是不是该放我去洗澡了。” 当他坐在浴缸里,晃悠着套着防水套耷在浴缸边上的双腿时,无比庆幸刚刚自己没有把那个傻逼问题问出口。 都怪谢疏突然那么认真干什么,吓得他脑子都不清醒了。 这种问题怎么可以随便问? 谢疏,你是不是喜欢我? 要是谢疏说不是,那岂不是显得他多自恋一样,竟然还会怀疑一个大男生会喜欢他,要是谢疏说是,那情况就更糟糕了,难道他就要这么上赶着去做谢疏男朋友? 他自己也是个男生啊,怎么跟他谈恋爱! 虽然从来没谈过恋爱,但是在徐怀砚从小到大对早恋的幻想里,另一半从来都是温柔可爱善解人意,还有一点小调皮,偶尔会跟他耍小性子闹小脾气的可爱小姑娘,虽然现在早恋的黄金时间段已经过去了,可是他也没想过要把标准降低成这样,直接从小姑娘变成一个比他还高还壮的大男生。 太扯了太扯了。 不行,一定是因为作业太少,才会搞得他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冷静冷静,徐怀砚你是个成年人了,成熟一点! 洗完澡,徐怀砚撑着浴缸坐起来,勉强穿好衣服就让谢疏进来抱他回了房间。 “你今天不能跟我一起睡。”徐怀砚缩进被子里,一双眼睛滴溜溜看着他:“我没回来的时候已经让阿姨把房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了,客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你去客房睡,我衣柜里的衣服你随便穿。” 他最近很不对劲,肯定是因为跟谢疏走的太近了,得保持距离,像这种同床共枕的事情以后坚决不能再发生,他得把谢疏从他脑袋里赶出去,把漂亮可爱软乎乎的小姑娘拉回来。 “好。” 谢疏意外的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多问一句,出去时还不忘帮他带上房门,随着门锁咔嚓一声,房间里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个人。 自从开学以来,徐怀砚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睡一个房间了,乍一空下来,还有点不习惯。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怎么睡也睡不安稳,好像在做梦,可是又不知道自己梦见了什么。 半梦半醒间就听见好像有声开门声传来,想睁开眼睛看看吧又实在太困了,只能隐约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床边,不多时,一只温热的掌心抚上他的脸颊,另一只手绕过他的后背微微一用力,就把他托进怀里。 飘乎乎的感觉终于在这一刻安定下来,徐怀砚无意识在他掌心蹭了蹭,沉沉睡过去。 徐怀砚鞋子被人藏刀片的事情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学校,最热闹的地方,当然是少不了向来就是是非发源地和膨胀地的校园论坛。 一楼:第一手资料,一夜过去了,学校并没有查到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干洗店老板经过调查被排除嫌疑,帮忙拿衣服的是徐怀砚好兄弟的弟弟,不可能下黑手,而从南门干洗店到学校并不是一路上都有监控,很多地方没办法调查到。 二楼:沙发! 三楼:那怎么办,总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虽然没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性质这么恶劣,凶手留在学校简直就是□□,谁知道他下次是不是就是往食堂饭桶里投毒了。 四楼:楼上加一,而且多说一句,当时送徐怀砚去校门口的其中一个是我好姐妹,亲眼看见徐怀砚一双脚上全是血,伤得一点儿都不轻。 五楼:我的妈,一想到他当时站在舞台上是忍着刀割的疼在主持,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这还是我知道得那个混世魔王徐怀砚吗?简直跪了。 六楼:我刚听说的时候也被惊呆了,要换我去,别说坚持忍到最后,刚踩上去就得叫唤出来,这波我真的服了,徐怀砚,牛逼! 七楼:别的不说,徐怀砚真的好好看啊,站在谢大才子身边一点都不逊色,太漂亮了,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我的摄像头根本离不开他啊啊啊啊! 八楼:徐怀砚好看已经不是个秘密了好吗?只是都被他更“好看”的名声掩盖了而已,但是这事真的让我对他改观了,我为我之前骂他的事诚恳道歉,果然谣传不可信,如果这种也叫品性恶劣,传谣的人就是十恶不赦了! 九楼:这事我早就想说了好吗?不怕掉马,我是经管四班的,很多大课都会跟三班一起上的,之前有好几次都坐在徐怀砚后面。他根本不像是传言的那样目中无人,我也从来没看到他在课上闹过什么事,反而特别安分,有时候听得很认真,困了就安安静静睡觉,有时候不想听了就带着耳机悄悄躲在下面玩游戏,从来不会打扰别人,有次我忘记带笔了还是他扔了一支给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我也没机会还给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说得那么坏。 十楼:我也要说!徐怀砚真的很好啊,之前我上楼梯时踩滑了差点摔下去,要不是他在截住了我,我还不知道会摔成什么样,而且当时好像他身上也有伤,那样还冲上来救我,他真的特别好。 十一楼:好些人都拿他打架闹事的事做文章 ,可是我亲眼见过一次,他打架根本就是因为对方先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人,他才会动手的。 十二楼:学校论坛还有水军?徐怀砚牛逼啊。你们这么睁眼说瞎话,良心不会觉得痛吗?他之前当众让人家校花脱光的事你们忘记了?塞钱作弊进学校的事情忘记了?刚进学校就把几个学长揍得鼻青脸肿进医院的事你们都忘了? 十三楼:楼上脑子有病?白校花那事早就解释清楚了好吗,徐怀砚明明说的是她脱光了他都没兴趣,什么时候真让人脱光了?阅读理解有问题就自己滚回去再高考一次。 十四楼:大三上面家世好塞钱进学校的还少?而且你是校长本人,你收的人家钱?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他是塞钱进来的?做人还是留点口德得好,不然迟早被打脸! 十五楼:楼上语气这么酸,嫉妒人家长得比好家里又比你有钱吧? 十六楼:反正不管你们怎么说,徐怀砚这波我是真五体投地的服,谣传误人,反正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了。 十七楼: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祝以楼上为首的造谣者舌根烂掉,最好一辈子说不了话! 十八楼:说不出话有什么,并不会影响他们敲键盘的速度。 第51章 做梦 从来上校园论坛就没好事的徐怀砚难得出现一次霸占了论坛却没一个人骂他的情况,就算有人嘴贱忍不住酸一句, 都能被群起而攻之, 最后只能灰溜溜删回复改ID。 徐怀砚完全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刷了一波好感, 现在,他只想知道自己昨晚明明是在主卧睡下的, 为什么醒来时会在客房,而且还是以这么亲密的姿势窝在谢疏怀里? 什么鬼? 谢疏还没醒, 徐怀砚缩回紧紧搂着他的手, 轻手轻脚拉开被子想要偷偷钻出去回自己房间, 结果一紧张, 忘了自己脚上还是两个大粽子,蹬在床上疼得他嘶的一个哆嗦抖了下,成功吵醒了谢疏。 睁开眼睛就看到他坐在床上龇牙咧嘴地抱着脚不知道在干嘛,谢疏笑了笑,熟稔地勾住他的腰把人拉回来继续躺着,帮他盖好被子之后自顾自起床当着他的面换起了衣服。 不是没见过他换衣服,两个人头一天见面时他还见过刚洗完澡出来的谢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再看完全没了当初那种你有我也有的坦荡心情, 耳垂悄悄爬上一抹红色, 一双眼睛四处乱飘,不敢往他那边看。 谢疏换好衣服一转身, 就看见床上的小仓鼠又把自己整个缩进被子里, 眼睛滴溜溜转得飞快, 不知道在想什么。 “已经帮你请了假,今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不用去上课。” “哦。”徐怀砚点点头,想了一下,觉得有件事还是有必要问一下:“我昨晚明明是在自己房间睡的,怎么会跑这儿来啊?” “你自己半夜跑过来的。”谢疏两手抱在胸前,语气跟眼神一样认真:“昨晚下了很大的雨,一直到后半夜也没停,我起床去关窗户时听见你在外面敲门,就开门把你放进来了。” “???” 他怎么完全没印象。 徐怀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我在梦游?而且梦到了你的床上?不可能啊,我从来不梦游的。” 谢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下次我会记得录像。” “......” 他什么时候多了个梦游的习惯,怎么他自己不知道? 徐怀砚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觉得有点不可置信,但是除了这个原因,好像也没有别的原因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大半夜还在从串寝室,总不可能是谢疏吃饱了撑着为了跟他一起睡觉在他睡着之后跑过去把他抱过来的吧? 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对不起啊,那大概就是我昨天晚上睡糊涂了,下次再有这种情况要不你别理我,也别给我开门,说不定没人理我,我自己就回去了。” “嗯。”谢疏厚脸皮地点点头:“那我下次试试。” 徐怀砚在家里躺了一整天,谢疏是谢疏抱着他去的,吃饭是谢疏帮他端到床上的,就连换药也是谢疏把他抱到沙发上帮他打开电视,边陪他看电视边帮他上药。 中途兰乐和李简繁倒是来过一趟,昨天他受伤那会儿刚好兰乐被他爸叫回去了,还是李简繁送他回去的,听到这事时已经是第二天,论坛上面传得神乎其神,到后面已经有人说徐怀砚伤口太深得了破伤风,差点就截肢了。 兰乐被吓得要死,电话都没打一个直接奔着徐怀砚家来,李简繁昨晚就住在他家里,主动请缨当一回他的临时司机,毕竟作为他哥哥的多年好友,他也有责任来看看徐怀砚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幸好论坛上面那些都是危言耸听,看到他伤得远远不如传言中那么严重,兰乐总算放心下来,临走时还信誓旦旦跟他保证一定会帮他找到凶手,给他报仇。 徐怀砚没忘记叮嘱李简繁让他千万别把这事告诉徐怀安,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借口不去美国,要是让他们知道他现在两只脚都受了伤,肯定不可能同意他这个寒假留在国内。 “你家里人都不在国内吗?”谢疏听见徐怀砚和李简繁的对话,在他们离开之后一边帮他换药,一边不动声色问道:“寒假打算一个人过?” “所以我报了乡下旅游团啊。” 徐怀砚动了动脚指头,歪着头看他一脸认真握着自己脚踝换药的样子:“你这样子像什么你知道吗?” “像什么?” “就像一个十年如一日不离不弃照顾没有行动能力瘫痪在床老父亲的十佳青年大学生。”说着想象一下那个画面,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你看你又是给我抱来抱去,端茶递水,又要帮我上药换药,我就负责躺着休息,不是吃就是睡,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能干,你说这个比喻是不是很形象?” “一半吧。”谢疏说。 “嗯?” “你不觉得把瘫痪在床的老父亲换成失去行为能力的老伴更贴切吗?”谢疏沾了药水小心翼翼涂在他的伤口上,凉凉的不会痛,但是有点儿痒:“毕竟照顾老父亲可没有□□这一项。” 他说得很随意,就像跟他一样单纯的只是开个玩笑。 但是徐怀砚最近对“男朋友”“女朋友”什么的话题特别敏感,尤其是当对象是谢疏的时候,他就完全不能淡定,就算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心里总是不受控制慌得一批。 “什,什么啊,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了,你干嘛一直抓着不放,大不了下次我再往你房间跑,你直接把我打醒就是了。” 谢疏扔掉棉签重新帮他包伤口,闻言抬起头好整以暇看着他:“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在慌什么?” “我哪里慌了?我只是在为自己正名!” 徐怀砚地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往后一仰嘭地倒在沙发上,随手拿过一只抱枕蒙住脸,借机挡住又开始不受控制泛红的脸颊,故作淡定道:“要是女朋友那你更惨,一辈子只能跟一个没办法自主行动的拖油瓶在一起,又费时间又费钱的,还没有自由。” “你是这样觉得?” “不然呢?” “我觉得这样挺好。”谢疏淡淡道:“不会走路,就意味着永远也不会离开我,只能像一株菟丝花一样依靠着我,我会是他的全世界,没有我便活不下去,我也不必担心有哪一天他会突然不见,让我找不到。” “......”徐怀砚从抱枕后面探出小半张脸看他:“谢老板,你这个思路很清奇。” “是吗?” “是的。”徐怀砚肯定地点点头:“清奇到有点变态。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人家的腿是你故意打断的。” 谢疏扯了扯嘴角:“只是开个玩笑。” 当天晚上,在谢疏提出准备搬过来照顾他一直到他的伤恢复到可以正常行走为止的提议时,徐怀砚立刻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你别真把我当你老父亲了,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的。”让谢疏照顾他一天两天的还说得过去,可是要让他这样寸步不离体贴入微一直照顾他到康复,真的没必要。 “大不了我请个护工就行了,你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做点学术研究来得有价值。” “护工照顾你,我不放心。” 谢疏抱着他进了浴室,照旧将他放在浴缸旁边坐下:“而且,花在你身上的时间,多少都不算浪费。” 徐怀砚面无表情盯着他:“谢老板,我发现你最近有点骚,干嘛老是对我说这种奇怪的话,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在调戏我。” “调戏?”一个啼笑皆非的词,谢疏听得无奈又好笑:“没有调戏你,我只是实话实说。如果换成今天受伤的是我,你会不会觉得照顾我是在浪费时间?” “这没有可比性。”徐怀砚说:“第一,我不一定抱得动你,第二,我的时间跟你的时间比起来又不值钱,花在哪里都不算浪费。” “我的时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珍贵,你的时间也没有那么廉价。”谢疏垂下眼睑,抬手摸摸他的发顶:“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乖乖洗澡,有事再叫我。” 回到客厅,谢疏拿出手机打开几条未读信息,发信人都是陌生号码,内容则是大致相同,都是说没办法查出到底是谁做的手脚,该调的监控都调了,所有经手人也全部排查了一遍,干洗店的老板已经做了十多年的生意,没必要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学生自己砸自己招牌。 接着就是兰钦同学和兰钦,兰钦同学不认识徐怀砚,兰钦是兰乐亲弟弟,叫了徐怀砚十几年的哥哥,更不可能是他,这样一路排查下来,没一个人有做手脚的动机。 谢疏没了刚刚面对徐怀砚时满满当当的耐心,当即选中一个号码回拨过去,声音冷的吓人:“除了这几个人,确定没有别人碰过衣服?” “没有了,兰钦从他同学手上取了衣服直接就交到了郑为手上,中间没有再经过别的任何人的手。” “没人动手,难道刀片还会自己跑进鞋子......”谢疏盯着浴室方向,思索了一会儿:“既然没有其他的经手人,那就把目前知道得所有碰过鞋子的人全部查一遍,包括郑为。” “明白了,最晚后天给你回复。” 挂掉后,谢疏想了想,很快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您好。” “你好,我需要一台轮椅。” —— 徐怀砚还是眼睁睁看着谢疏收拾好东西搬进了他的房子,住在宿舍还没什么感觉,可是像这样住在他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居的感觉太浓厚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明明是想远离谢疏来着,怎么远离不成,倒感觉两个人关系越来越亲密了? 这种感觉在第二天下午谢疏推了一个轮椅回家时变的尤为强烈。 “给我用的?”徐怀砚不可置信地指着他:“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不是受伤了,而是变成了一个残疾人,太夸张了吧。” “夸张吗?”谢疏反问他:“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用,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不会喜欢在学校也被我抱来抱去,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另当别论,我都没有意见。” “靠,干嘛总是一副无怨无悔的样子啊,谢老板你这样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而且就算是坐轮椅,那也是从被你抱来抱去变成推来推去,怎么都是你......” 徐怀砚撇着嘴嘀嘀咕咕,声音太小谢疏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我还可以杵拐杖。” “不可以,在你的伤口完全结痂恢复之前最好不要下地。” 谢疏理由充分,而且完全是在为他着想,徐怀砚光凭着那点儿小心思根本没办法拒绝他,没办法,只能点头答应。 周一上课那天是谢疏推着他进的学校,一路上引来不少注目礼,看到这对奇特又扎眼的组合,所有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徐怀砚离自闭不远了。 被看得耳朵通红,干脆翻起宽大的卫衣帽子罩在头上,一张小脸被垂下来的帽檐挡得严严实实。 谢疏顶着温热的晨光低头看那颗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小脑袋,笑意破冰,温柔得让几个女生看呆了眼。 第52章 养猫 总算到了教室, 徐怀砚来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就看班里一群人就跟早等着他一样一看见他乌泱泱就围上来, 不等他有什么反应, 曹烟便伸手飞快掀开他的帽子, 把一大束包装精致又漂亮的水仙花塞他怀里。 “小徐, 你为我们班的事业做出了接触贡献,为了保住我们班的颜面甚至不惜牺牲双脚, 你简直就是大英雄, 这花是我们大家的心意,祝愿你早日康复!” “对对对!还有这个,这是我妈出差特意从国外给我带我来的零食,特别好吃特别健康,我都给你,你快点好起来。” “这是我哥亲手捏得手办, 值不值钱得就不说了, 关键是心意,送给你!” “这是我家布偶猫小米下得崽崽,就这一只独苗苗, 我姐姐想要我都舍不得给她,现在送你了,你养病待在家里无聊就饿逗它玩儿, 很乖很听话的。” “还有我的我的......” 没一会儿徐怀砚差点就被这些千奇百怪的礼物给埋了, 他从小学毕业就没被同学用这么热情的方式对待过, 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只能下意识往后缩着想去找谢疏。 他慌乱无助的眼神看着,谢疏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绕到前面帮他拦下各位热心同学的夹击,徐怀砚看着挡在他面前的挺拔身影总算安心下来,也不知道这时候他该做点什么,想了下,干脆重新翻起帽子把自己盖住。 还是自闭快乐。 等到上课铃声响起,徐怀砚终于如愿以偿回到座位,桌上抽屉全是各种各样的礼物零食鲜花,满满当当一大堆,挤得他连教科书都没处放。 谢疏落了两天课程正在抄郑为给他的笔记,顺便帮徐怀砚也抄了一份,而正主则是无聊地撸着膝盖上乖乖趴着的小猫咪,上课十多分钟之后,兰乐终于姗姗来迟,猫着腰趁着老师背过身写字时飞快溜进来在徐怀砚后边儿坐下。 “哇,兄弟你搞什么,礼包大派送?你今天是圣诞老人吗?” “你才圣诞老人。”徐怀砚一改刚才被塞礼物时茫然不知所措的呆样,这会儿特别骄傲地拎出一盒小饼干扔他脸上:“这是我在为咱们班级做出伟大贡献之后获得的“勋章 ”们,你懂个屁。” “大家这么好啊!”兰乐笑了,指了指爬上他肩膀的小猫:“这个也是“勋章 ”一员?” “是啊,好玩儿吧?” 徐怀砚没养过小宠物,也没想过养小宠物,从来不知道原来这种小东西抱起来是这种感觉,还真有点舍不得撒手。 谢疏听见他们的对话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把小猫托在手掌心里两眼发光的样子,心里一软,原来他喜欢小猫,他应该早点买给他的。 “下午放学去一趟宠物店吧。”谢疏低声道:“把需要的东西都买齐,让店员直接帮我们送去家里。” “行啊。” “家里?”兰乐一下抓住关键词,看看谢疏,再看看徐怀砚,咂咂嘴试探着问:“你们,住在一起?” 徐怀砚撸猫的手顿了一下,理直气壮道:“你这什么奇怪的语气,我脚手上不能自理,不需要人照顾的啊?反正都是跟他一起,住学校跟住家里有差别?” 兰乐咦了一声,转而看谢疏:“大才子,你也是这样觉得?” “他说的都对。” “......行吧。”兰乐对徐怀砚竖起一根大拇指:“我也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对了,那你三下乡还去不去?看你这样子估计也悬,要不你还是跟你哥说一声,放假去美国算了。” “乡下去不去还不一定,但是美国我是绝对不可能去的,大不了寒假一个人留在这边,我这么大个人总不可能饿死吧。” “驴脾气什么时候改改?”兰乐无奈叹了口气:“要不过来我家得了,反正我爸妈弟弟你都熟,今年就跟我们一起过年怎么样?” 徐怀砚弯了一下嘴角又迅速压下去:“既然你诚心诚意邀请我,那我就考虑一下吧。” “切,爱来不来,还考虑,多大脸?” “反正没你大。” 两个人胡天海地一通乱扯,兰乐没好意思告诉徐怀砚他没查到是谁害的他,不过就算他不说徐怀砚也猜得到,索性善良体贴一回不去问了,反正已经报了警,相信要不了多久,警察肯定能把那个凶手揪出来。 下午放学,谢疏就带着徐怀砚去了离学校最近的宠物店,手上除去一束花一只猫什么也没带,那些据说是漂洋过来运过来的零食早被徐怀砚分出去了,一大堆东西带回去也麻烦,在学校解决干净挺好的。 送猫咪的是他们班生活委员,一个娇小可爱的小姑娘,,看徐怀砚居然这么喜欢她送的小礼物,欢喜得不得了,一天时间里跟他科普了好多关于养猫的小知识,徐怀砚难得不见一点不耐烦,听得津津有味。 “这种窝怎么样?”谢疏拿起一只灰色毛茸茸的猫窝放在他膝盖上,上面还自带一个小球球,动一下就晃晃悠悠,毛球看见了就忍不住站起来伸爪爪去抓。 毛球,小布偶新鲜出炉的名字,徐爸爸取的。 “灰色是不是太丑了。”徐爸爸抓着毛球一条后腿特别不客气地抬起来,歪着头盯着人家屁股打量:“是个女猫猫啊,我们给她买粉色的吧?” “噗!”站在一旁的导购小姑娘没忍住一下子笑喷了,又连忙捂住嘴止住。 谢疏也被他这个粗犷的动作惊了一把,眼中笑意星星点点:“好,那就买粉色的。” 两个人在店里逛了近半个小时,基本就是徐怀砚负责逗猫,偶尔给点关于外观颜色上的意见,谢疏负责听导游小姐姐讲解每个东西对猫猫的用途以及如何正确使用。 结账的时候徐怀砚抱着猫在门口的地方等他,小姐姐在旁边一边给他整理东西一边侧目看他撸猫。 少年坐在轮椅上,手里搂着一只漂亮到犯规的蓝眼睛小猫,一人一猫目光都落在对方身上,少年偶尔会喵地一声逗她,用自己的额头去蹭它的,微微翘起的唇角笑意明亮到晃眼。 都说不敢养布偶,就怕它会嫌弃自己丑,同样的话放在这个少年身上可能就要调换个主谓语了。 “很漂亮的小猫咪。”小姐姐看着徐怀砚的侧脸,笑眯眯夸道:“长大了一定会更漂亮的。” “是吗?”徐怀砚现在就是个新晋老父亲,听见有人夸自己女儿就特别高兴:“我毛球肯定是最好看的,全世界第一好看!”说着又想到什么,偏过头不确定地看着她,小声求问道:“就是我从来没有养过小动物,没经验,那个,养活她应该不难吧?” 沐浴在金色夕阳中的少年才是天下第一的好看! 小姐姐被他一个眼神看得心跳差点骤停,捂着砰砰直跳的小心脏尽量平静道:“不会的,养小动物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困难,再说你男朋友刚刚就已经把所有注意事项都记下来了,只要按照那些来做,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放心吧。” “哦,那就行。”徐怀砚乐滋滋地捏捏毛球的小耳朵,隔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转头猛地瞪眼盯着小姐姐,舌头都快打结了:“什么,什么男朋友?!” 小姐姐往后指了指正往这边过来的谢疏:“那位,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怎么,怎么可能!” 徐怀砚一把抱紧毛球,一双眼睛又开始四处乱飘:“男人只能有女朋友,哪儿来的男朋友,你也想太多了,我们俩,就,就是同学,大学舍友你知道吧?特别普通......也不是,就比普通舍友关系好一丢丢而已,谁让他脾气好会照顾人,对,就是这样的,你别乱说。” 小姐姐愣愣听完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解释,别的没记住,就从他脸上看到了明晃晃四个大字:口是心非。 “抱歉,我只是......” “好了吗?好了我们赶紧走吧,饿死了都!” 道歉的话没说话就被徐怀砚急吼吼打断,拉着谢疏催他赶紧离开,小姐姐见状特别识相地打住话头站起来,在保证今晚之前会把所有的东西送到他们预留的地址之后,笑眯眯立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原来不是情侣,是准情侣呀。 刚刚坐在轮椅上的男孩摇头否认的时候她还以为是里面那位男孩单恋而已,毕竟眼神骗不了人,他看他的眼神跟看别人时完全不一样,温柔宠溺得让人嫉妒,可是很快看了轮椅上那位男生欲盖弥彰的反应之后就豁然开朗。 这种事情永远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怕是那个男生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吧? 徐怀砚知道吗? 徐怀砚不知道。 但是他敏锐地发现那种脸红手软心发慌的感觉又来了,就在宠物店小姐姐说出那句“男朋友”时,这种感觉到达了顶端,就连抱着毛球时都忍不住用了些力气,毛球被勒得喵了一声,转而舔舔他的手背。 “猫砂盆放在这里怎么样?或者放去阳台?” “啊,我,我都行啊,随你,怎么高兴怎么来就好。” 徐怀砚拿着手机心不在焉地玩儿着游戏,半个钟头的时间重开了好几把,每一把都是落地不超过五分钟就GG,到后来玩游戏的心思都没有了,匆匆忙忙吃了饭就躲进房间说要休息。 谢疏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反常,耐心帮他换好了药,看他伤口恢复得很好,放心地离开了房间。 无所事事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漫长,徐怀砚一个人仰面傻乎乎躺在床上,睡觉睡不着,玩游戏又没心情,脑袋里总是忍不住会去想起谢疏。 不想不知道,他竟然可以回想起谢疏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每个细节,两个人相处的每一个场景,两个人一起做的每一件事情,甚至连谢疏屈指可数几个笑容都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谢疏以这种强硬又不容拒绝的方式一点一滴渗透进他的世界,融入他的生活。好像自从两个人认识以来,两个就总是在一起,不管做什么,每次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谢疏总是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身边。 他差点都要忘记了,在一开始认识的时候,明明两个人还不对付,谢疏在开学第一天就害他吃处分,他为了整谢疏结果一不小心把自己也关进了练舞室,那个时候他是真的不太喜欢谢疏,他觉得这个人好讨厌,表面说什么都是冠冕堂皇,实际上却在背后对他捅刀子,人也是冷冰冰的,说话总是一针见血的精简,看谁都像是个高高在上的领导者在看凡夫俗子的模样...... 可是慢慢的,徐怀砚发现谢疏好像并不是他觉得的那样讨厌,他虽然话少,但是该做的事情一样也不会落下,不爱笑,却特别的体贴,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他情绪上的变化,看起来冷冰冰的样子,却可以在反方面面都把他照顾得很好,不客气地总结一句,谢疏这个人是真的很温柔很温柔,至少对他是这样。 要不是两个人长得一点不像,他都要怀疑谢疏是不是也是徐健行那个死老头的私生子,是他的亲哥哥,不然为什么要这么照顾他? 不过转念一想又庆幸幸好两个人不是亲兄弟,不然在一起的话岂不是算得上,□□——? 呸呸呸!什么鬼! 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徐怀砚赶紧甩甩脑袋把这个荒唐的想法努力抛到脑后。 怎么就□□的了,他又没想过要跟他在一起! 都怪今天那个小姑娘,胡说什么东西呢,把他脑筋都搞得不正常了。 不能想不能想。 小徐你可是要娶漂亮可爱香香软软小姑娘的人,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怎么能因为人家对你好点儿,体贴点儿,照顾点儿就产生这么荒唐不切实际的想法?太变态了! 愤愤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住,闭眼,快点睡觉睡觉! ...... 半夜一点,韩斯启睡得正熟,忽然被一阵嗡嗡的振动吓得浑身一抖,迷迷糊糊从枕头底下把手机掏出来按下接听,闭眼放在耳朵边上:“哪个傻逼啊,大半夜的不睡觉骚扰别人,有病吗?” “咦,你睡了呀?” 熟悉又精神奕奕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来,韩斯启头脑不清醒地嗯了一声,待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之后瞌睡虫一下子飞走了一大半,不确定地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嚯,还真是徐怀砚那个比。 “我靠,徐怀砚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故意打扰我睡觉?你该不会是早就设好了闹钟就等着吵我呢吧?” “我有那么无聊?” “你没有?那请你现在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现在几点了,骡子都该睡了!” “你又不是骡子,你是夜猫子,这个点不属于你的睡觉时间。” “我是骡子还是夜猫子都不关你的事!臭傻逼,老子困着,懒得跟你大半夜在这儿扯皮,挂了,赶紧滚。” 话音刚落徐怀砚就听见嘟嘟嘟的忙音传来:“这么干脆,还真挂啊。” 盘腿坐在床上默默感叹了一番,很快又拨了过去。 这回韩斯启没那么好脾气了,一接起来对他就是一通臭骂:“徐怀砚你这个小垃圾!烦不烦啊?” 徐怀砚听见他那边声音有点空空的,问他:“你现在是不是在厕所撒尿呢?” “......你怎么知道?” “我在你们家马桶盖上装了监控。” “操!”韩斯启吓得赶紧拉好裤子,没等他低头对他家马桶盖进行一番检查,就听见徐怀砚在那边儿笑得跟快断气了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韩斯启简直想立刻打个车过去打爆他的狗头:“你他吗是真的狗!滚滚滚,烦死了,就没见过比你更烦人的人!” 听他语气又要挂电话,徐怀砚赶紧叫住他:“哎哎哎小韩别挂,我有正事儿跟你说,特别正经的事。” “你能有个屁的正事?” 韩斯启打着哈欠把自己摔回床上:“什么屁赶紧放。” “我问你个问题啊。”徐怀砚隔着纱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自己因为已经开始愈合结痂微微发痒的伤口:“就是,你跟你女朋友是谁追的谁?” 第53章 喜欢 “......你问这个干吗???” “不干嘛啊, 还不欣我好奇一下吗?”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有毒, 不会又是什么玩儿我的新方法吧?”韩斯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皱着眉头想了想:“你他妈是不是在录音,然后回头跟我女朋友告状?!” “这有什么好告状的?难道你会讲你女朋友坏话?”徐怀砚努力挽回自己在韩斯启那边儿早就崩的渣渣都不剩的形象:“那个啥, 就是,就是我有个好兄弟,他最近遇上了点儿感情问题找我来求安慰, 那我又没谈过恋爱, 身边认识的人就你出息有女朋友, 我不问你问谁?” 韩斯启没有感情:“你还可以去午夜电台给知心姐姐打电话。” “你要是不配合我,信不信我把你小时候吃狗屎还用小叉子的事情一并告诉你女朋友。” 对面长久的沉默之后, 一声巨大的“卧槽”扑耳而来:“你他吗!!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直没告诉你, 当时我就在花园旁边的草丛里玩泥巴,后来你爸揍你的时候我也从头看到尾的,带劲。” “......算你狠,快点问!!!” 徐怀砚听着他精神饱满元气十足的吼声就知道他瞌睡虫彻底被赶干净了,咧嘴一笑:“早答应不就好了, 非要被威胁一下才开心, 你这人真是的。” “快点啊!” “好的,那我开始了啊。”徐怀砚稍微组织了一下措辞,问他:“你先回答,是你追的你女朋友还是你女朋友追的你?” 韩斯启憋着满腹怨气:“我追的她。” “认识多久开始追的啊?” “半年吧。” 哦, 半年。 徐怀砚默默对比一下自己跟谢疏, 那还挺长的。 “那, 你是因为喜欢人家,才追她的不?” “你问这个干啥啊?” “你不管,反正回答就是了,不然我就把你吃狗屎还带......” “对!!!我喜欢!!当然是因为喜欢才追的,难不成还能因为闲得慌打发时间吗?!” “哦——”徐怀砚拖长了声音:“最后两个问题,你,怎么确定你喜欢你女朋友的啊?有什么,就是明显一点的,特征没?” “徐垃圾,你觉不觉得你大半夜打电话过来打听我恋爱史这个行为十分的猥琐啊?这都是什么智障问题?” “很智障吗?” “那不然呢?你自己品品这是什么破几把问题,‘你怎么知道你喜欢上你了女朋友’,我又不是脑子缺根筋,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徐怀砚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绷带打结的地方都给扯开了,原本包得好好的伤口这下子全散了,甚至还能隐隐看见他涂了药水的伤口。 谢疏给他涂的来着。 “你就当我那个兄弟脑子缺根筋吧。”他说:“他就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这样?”韩斯启嘴角抽了抽,还真努力开始回想自己当时追任仙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 “很简单啊,我俩不是高中同桌吗?本来好好儿的,就是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她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漂亮,一天见不到她就浑身难受,一看见她就想跟她凑一块儿,跟她说话,就算没话可说,光趴桌上看她写作业我都能看上一整天不觉得烦。” “有时候被她看一眼,或者是不小心碰到一下,都会心跳加速耳朵发烫,就特紧张特慌你懂吧,但是又很开心,没来由的开心,不管做什么,总是会第一时间想到她,可以把所有的秘密和脆弱跟她分享,当然吃狗屎和闯女厕所不算!!!” “嘿。”徐怀砚被他逗得一笑,笑完之后嘴角又很快耷下来,满心复杂。 怎么办,他现在好像就是这么个情况啊。 看谢疏越看越觉得帅,干什么都想跟他凑一块儿,跟他待一起又总是会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面红耳赤,至于秘密,虽然不是主动告知,但是他在谢疏面前已经没有秘密也是事实。 竟然全中了。 妈耶...... 那边韩斯启慢慢回忆着,早就忘记了一开始还是徐怀砚威胁他说的,以前那些甜蜜蜜的少年心事现在回想起来也是感慨万千,想到自己和女朋友的那段暧昧往事,连声音都温柔下来:“其实原本我是准备高考结束了再跟她表白来着,谁知道马上临近高考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个没留神就让他钻了空子跑到我女朋友面前表白去了!” “咦?然后呢?” “我怎么可能让他有然后?” 韩斯启切了声,就算徐怀砚看不见也知道他现在肯定是一脸得意:“一想到我仙仙会有男朋友,然而这个男朋友又不是我,我当场差点没爆炸,直接就冲过去跟我女朋友表白。有我这么高大帅气睿智多金的男神在,我女朋友怎么可能还会看得上那个土肥圆?” 后面一堆巴拉巴拉的徐怀砚都没听进去,就听见一句:“有男朋友,但是男朋友不是你......” “什么不是我,那只是一种假设,懂?其实男朋友就是我好吗?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会一直是!不对,将来应该还会升级一下,变成个别的称呼什么的哈哈哈哈哈哈!” “哦,那恭喜你啊。”徐怀砚敷衍地笑笑:“行了行了,我知道得差不多了,今晚就到这儿,我挂啦,大半夜跟你聊这个真是太奇怪了。” “你还有脸觉得奇怪,是谁非要——喂?喂?!”韩斯启拿开手机一看,对面早挂了。 “靠!徐怀砚你这个过河拆桥的狗东西!” 狗东西把手机一扔仰面倒在床上,瘪着嘴不停叹气。 唉。 要是前面还能是巧合,最后这个总不会错了吧?难怪陆阅说谢疏有女朋友的时候他会那么烦躁。 可是,怎么事情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他一开始真的是把谢疏当成好兄弟,好朋友,好同学,好室友来着,他们什么关系都能发展,唯独恋人这个,怎么想也不可能啊,他又不是gay。 就算谢疏对他再好,再温柔再体贴,可终究是个一米八几身材高大一点也不软绵绵的大男生啊,他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喜欢上了男人?还是个无论什么地方,都比他大一号的,男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烦啊!!! 要是谢疏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他特别变态,会不会后悔对他这么好,会不会一怒之下就跟他绝交,以后再也不带他玩儿了?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死也不能说,必须要把这个秘密捂死在十八层地狱! ……真的不能说? 靠!所以他现在是单恋加暗恋谢疏? 徐怀砚要崩溃了。 草草把自己扯开的纱布包回去打了个丑不拉几的结,跟谢疏包得完全不能比,一晚上什么事也没干,什么觉也没睡,光顾着卷铺盖在床上满腔愁绪地打滚,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脑袋里就像是被打结的毛线球塞了个满满当当,乱七八糟,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缠得他脑仁疼。 就这么一直造到凌晨四五点,终于被后知后觉爬上来的困意击垮,沉沉睡去。 可是睡着了脑袋里那团毛线也不安分。 徐怀砚梦见自己坐在教室里,旁边坐着兰乐,前面坐着谢疏,而在谢疏旁边则是坐了好几个打扮的精致漂亮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又是找谢疏问问题又是给他送吃的,殷勤得不得了。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反正谢疏本来就很受欢迎。 可是最让徐怀砚无法接受的是这个谢疏竟然没有拿出平时疏离客套铁脑壳的态度,而是展着一张笑脸来者不拒,问什么答什么,送什么接什么,往常只会对他露出的温和耐心现在对着谁都能拿出来,简直就是个中央空调,一人发热,温暖大家。 徐怀砚看着一个长卷发女生整个人都快挂在谢疏身上也不见谢疏多开一下,简直咬碎一口牙龈牙,心塞到快要爆炸。 这时身边坐着的人忽然拐了他一下:“小徐,还不上,你男神都要被那群小妖精拐走了。” “什么男神?”徐怀砚愣愣问他。 兰乐仰天一个白眼:“还能有谁,谢大才子啊,你不是喜欢他喜欢到原地爆炸,没他就活不下去吗?怎么,现在看他被小妖精包围,连上去告白的勇气都没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 “你,你说什么呢!”徐怀砚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谁跟你说我喜欢谢疏了,而且我们都是男生,男生跟男生怎么可以在一起?” “什么男生,你在说什么梦话呢?”兰乐倾身过来,忽然伸手拉了下他的头发:“你怎么会是男生,徐同学,你可是校花啊!妥妥的超级美少女好吗?” “??!” 徐怀砚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及腰长发,蕾丝连衣裙,粉红小高跟,抖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我他妈怎么,变成女孩子了??” “什么怎么变成女孩子,你本来就是女孩子啊。”;兰乐扫了前面一眼,忽然抓住他的手使劲晃:“快看快看!!曹烟跟你男神表白了!!!卧槽你还不快上,大才子要是答应了曹烟,你就慢慢后悔去吧。男神终于有了女朋友,可惜女朋友不是你,扎心吗?” 徐怀砚抬眼一眼,果然见曹烟捧着一大束鲜红欲滴的玫瑰花一脸羞涩地站在谢疏面前,支支吾吾说着什么,一双眼睛欲语还休,满满都是少女不可言说的情怀。 再看谢疏,完全没有一点要拒绝的意思,徐怀砚甚至觉得他一双手跃跃欲试,要是曹烟多说一句,他绝对会立马把花接下来。 这个渣男! 第54章 醒来 “谢疏, 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 从大一开学第一眼看见你就很喜欢,我想问你, 你愿不愿意, 做我的......” “不愿意!他不愿意!”徐怀砚大脑还没做出决定,双脚已经不受控制腾地站起来, 气势汹汹指着谢疏:“除了我,他不能交别的女朋友!你不行,你也不行,你们通通都不行!” 谢疏转过头,有些意外地盯着他:“为什么除了你都不行?” “就是!”曹烟的告白被打断,很生气:“就算你是校花也不能这么过分, 谢疏又不喜欢你,你凭什么不许我们表白?” “谁说的谢疏不喜欢我?”徐怀砚满腔热血一下子全冲上头顶,也不管别的了, 张口就嚷嚷:“他对我特别好,比对你们都好,而且我还好看,全世界最好看的就是我!他怎么会不喜欢我?” 徐怀砚话一出口, 所有人都傻了, 表情呆愣地望着他, 一脸不可置信。 “你们, 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徐怀砚扯着衣摆, 硬着头皮对上谢疏诧异的目光:“谢老板你说, 你是不是最喜欢我?” 谢疏问他:“你想当我女朋友?” “不行啊?” 谢疏摇摇头,指着他说:“当然不行,我的女朋友只能是女生,我也只喜欢女生,你是男的,怎么能当我女朋友?我也不可能会喜欢你。” 徐怀砚一听见他拒绝的话就急了:“什么男生?我就是女生啊,我可是校花,为什么不能做你女朋友?” 谢疏闻言,失笑一声:“你在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是女生,你是男生啊,我们可是室友。” “什么?可是我明明就是......”徐怀砚抬手摸到自己脑袋上的短发,心头猛地一跳,连忙低头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蕾丝小短裙和粉色小高跟都不见了,只有一条破洞牛仔裤和脚上白色运动鞋。 “怎么会这样,我的长头发呢,我的裙子呢??” 曹烟噗嗤一声笑出来:“徐怀砚你想和谢疏在一起想疯了吧,居然会幻想自己是个女生,你怎么这么猥琐?” “猥——琐?” “对啊,男生怎么能跟男生在一起,你可别吓到谢疏了。”说着,又把大捧的玫瑰花往前递过去:“谢疏,我很喜欢你,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呀?” 谢疏点点头正要伸手去接花,徐怀砚一看他竟然会点头答应,脑子里那根弦一下子就断了,单手撑在桌上飞快跳到前面拉住谢疏的手,又气又急:“你不可以答应她!你不能有别的女朋友!” 一旁围观的同学见状都愤愤不平过来拉他: “徐怀砚你怎么这样?” “人家谢疏交女朋友关你什么事?” “谢疏平时对你那么好那么照顾你,现在人家重要时刻你还跑出来闹事?” “就是说啊,徐怀砚你是小孩子嘛,能不能懂事一点?” “你赶紧的让开,烟烟马上表白成功了,你别闹事,到时候他俩发喜糖肯定也有你一份。”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出的话简直就是往徐怀砚心窝子里扎刀子,听得徐怀砚眼睛都红了:“什么喜糖,我才不稀罕他们的喜糖,你们不可以在一起!” 谢疏还想说什么,被徐怀砚一把捂住嘴边,一边哭一边拼命摇头:“你们不可以在一起!你女朋友,呸!你没有女朋友,你只能有男朋友,你不可以跟他在一起,你要跟我在一起的,不可以不可以!!!” “徐怀砚!你醒醒!” “不行不行!不能在一起!” “好好好不可以,不在一起,不在一起。” 耳边清冷的声音一直在不知疲倦地呼唤着,徐怀砚含着满眼泪水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刚刚梦里才答应了跟别的女生在一起的谢疏正坐在他床边眉头紧皱地看着他,自己一双手还紧紧抓着人家手臂,梦里流出的眼泪糊了满脸。 原来是做梦啊。 徐怀砚惊魂未定地看着谢疏,脑子还不太清醒,抓着谢疏的手舍不得放开,可怜兮兮的,一双眼睛茫然又懵逼。 谢疏抿着嘴帮他把眼泪擦干净:“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醒了就好。” 然后他就听见徐怀砚哑着嗓子小声自言自语:“我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来着?” “......”谢疏默了半晌,不确定道:“你说什么?” 徐怀砚眨眨眼睛,终于清醒过来,猛地把手抽回来翻个身滚回角落把自己卷好,只留出一双眼睛看他:“我睡糊涂了,你当我放屁就好。” 谢疏垂眸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臂,淡淡道:“没事就好,时间不早了,要不要起来吃饭?” “几点了啊?” “快一点了。” “一点?!”徐怀砚噌地坐起来:“下午一点?我怎么睡这么久?” “这就要问你了。”谢疏直直看着他:“昨晚没睡好?是不是伤口疼了?” “没......”徐怀砚心虚地缩着脚:“我就是失眠了一下,伤口没问题。” “好好的为什么会失眠?”谢疏低声问他:“刚刚梦见什么,哭成这样一直在说梦话,什么不要在一起?” 徐怀砚眼珠一转,草稿就来了:“我昨晚熬夜看了部电影,爱情剧,因为女配角喜欢男主,所以要跟男主跟女主分手,那个女配很坏,我不想他跟男主在一起。” “这样?”谢疏眉头一挑:“你就是那个女主角?” 徐怀砚一惊:“你想什么呢,我一个大男人,怎么着也是男主角啊!女主角是什么鬼?” “嗯,你说的有道理。”谢疏站起身:“一上午没吃饭不饿?起来吃东西吧。” “你这个敷衍哄小孩儿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他主动转移话题,徐怀砚反而抓着不放了,语重心长道:“我真的没梦见我变成了女生,这是实话,你有必要相信一下。” 谢疏看着他闪闪发光的双眼,轻笑一声:“原来你是梦见自己变成女生了,难怪哭得那么狠。” “......” 徐怀砚拉开被子一边起床一边碎碎念:“我都说了没有,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不懂事,非要跟我唱反调。” 谢疏轻车熟路抱起徐怀砚往楼下去,嘴上接着他的话头往下说:“嗯,是我不懂事。” 徐怀砚习惯性抱住他脖子的手一顿,忽然抬起头面对面看着他,眼神比上高数课时还要认真:“谢老板,你能不能有点原则,不要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疏反问他:“难道你喜欢我一直跟你唱反调?” “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怀砚很想直接告诉他能不能不要对他这么好,好到他甚至都开始喜欢他,这太糟糕了。可是他发现现在只要一跟他对视,就忍不住地会想起梦里那个场景,还有昨晚韩斯启巴拉巴拉那一大堆恋爱理论,只能躲开他的目光转身甩着腿催促他走快点。 谢疏把吃的都放在客厅茶几上,把徐怀砚放上沙发时一低头就发现他脚上的纱布缠得乱七八糟,一看就知道是松开了又随便重新缠上去的。 “怎么弄成这样?”谢疏转身把医护用品拿出来放在一边,然后极其自然地在他身边单膝跪地蹲下:“坐好,我帮你换药重新包扎一遍。” 这个姿势放在以前徐怀砚肯定享受得那叫一个心安理得,可是自从发现自己对人家产生了某些不应当的非分之想之后,徐怀砚现在一靠近谢疏都觉得一股罪恶感在心底冉冉升起,更不要说再被他这么尽职尽责劳神费力的照顾着。 当右脚被放在他膝盖上,温暖的指腹擦过脚掌时,徐怀砚实在忍不住了猛地抽回脚缩进沙发里,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谢疏:“对不起,我觉得有点痒哈哈哈,哈哈哈。” 笑也干巴巴的,他自己听着都觉得尴尬。 谢疏没说什么,只是好脾气地将被他弄到地上的棉签捡起来扔掉,又重新换了一根:“脚伸过来。” 徐怀砚咽了口口水,没动。 谢疏抬眼看他,徐怀砚眼神就往茶几上飘:“我很饿,能不能吃完再上药啊?” 谢疏目光从他躲躲闪闪的脸上移到他脚掌的伤口上,伤口恢复得很好,已经结了一层浅浅的褐色的痂,看着也没有前段时间那么吓人,估计再几天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好。”他说:“你吃吧。” 谢疏把东西放下,坐到一边开始摆弄手机。 徐怀砚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一边拿出手机给兰乐发消息,余光时不时就要去看一眼谢疏,直到桌上的东西都快被他吃光了,才恍然想起来一件事:“谢老板,你不吃?” “不用,那些都是给你点的。” “哦。” 徐怀砚点点头,继续慢吞吞往嘴巴里塞食物。其实他已经吃饱了,就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像一夜之间他跟谢疏的关系就变得尴尬起来,或者说他单方面感到尴尬更合适,就是做什么都不自在,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才合适。 到最后撑得实在塞不下了,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靠在沙发背上食指漫无目的地再手机屏幕滑来滑去不知道该做什么,又努力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 谢疏见他吃完了,放下手机过来把他吃剩的都收拾好装进垃圾袋,洗了手才走过来重新将医药箱打开:“坐过来些,脚伸出来。” 徐怀砚动了动指头,没听他的话伸出脚,反而更往屁股底下缩了些:“要不,先不上了吧?” 第55章 心情 “怎么?” “你说你也是个大少爷, 我们俩就是关系好点儿的室友, 你又不是我保姆不是我下人的,老是这么照顾我,整天都把时间花在我身上, 不太好。” 徐怀砚小心翼翼组织自己措辞,尽量让自己的理由听上去冠冕堂皇:“虽然我这个人脸皮不是很薄, 但也不算太厚。这么耽误你的时间我真的很不好意思。” “然后呢?”谢疏平静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 就是想说, 要不你还是搬回学校吧,不用这么对我寸步不离的, 真的。” 谢疏对他的决定并不惊讶, 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 只是听他亲口说出来,语气还是控制不出变得生硬,连眼神也跟着冷下来:“我搬走, 那你怎么办?” “我去兰乐家!”徐怀砚知道他会问这个,早就想好了后路, 晃晃手机说:“我刚刚已经跟兰乐说好了, 等下他就会过来接我去他家, 有他照顾我也是一样,这样你可以放心吧?” “我放心不放心重要吗?”谢疏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难道我说不放心, 你就不去了?” “我......我都已经跟他说好了。”徐怀砚有点害怕沉下脸的谢疏, 总觉得他好像下一秒就会变成一只大灰狼扑上来把他咬个得稀碎:“再说, 我跟他认识十几年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嗯。”谢疏没有再多说什么,低低应了声,敲敲茶几桌面:“就算要搬出去,总要把药上了。” 真的是体贴入微任劳任怨,谢疏在这种时候还要关心他脚上的伤,让徐怀砚产生了一种媳妇偷情,相公不但不责怪她,还反过来问她翻窗户时有没有摔伤的错觉。 绝了。 五味陈杂地伸出脚放在他膝盖上,谢疏手长得跟他人一样好看,白净,袖长,骨节分明,一手松松捏着他的脚,一手放得极轻在帮他上药。 徐怀砚盯着他的手看了半天,然后目光不受控制地慢慢往上。谢疏认真做一件事的样子很专注,微微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再往下是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唇瓣,嘴角拉得笔直,看上去冷冰冰的,满脸写着生人勿进。 他真的长得很好看,徐怀砚想,不是因为什么毫无科学根据的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真的很好看,这一点从他第一回 见到谢疏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只是以前是很单纯的赞叹,赞叹过了也就完事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变了一种味道,看了一眼还想看第二眼,第三眼,怎么看都看不腻,反而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好看。 真是魔怔了。 这也不怪他会喜欢上吧?徐怀砚开始给自己找理由开脱。 谁让他这么好看,性格这么好,还对他这么特别,换做是别人,这么个撩法也扛不住了,更何况本来他意志力就不坚定,跟谢疏整天的待在一起,掉坑就是迟早的事。 所以他得及时止步,既然已经掉进去,就得赶紧扒拉住坑边防止自己掉得更深。 等他们走的没那么近了,谢疏大概也不会继续对她这么好了。到时候总会出现个小姑娘,跟徐怀砚从小幻想的一样香香软软,娇娇小小,可可爱爱,谢疏会对她也这么体贴这么好,小姑娘毅力肯定比他还差,到时候直接摔进坑底爬不起来了。 毅力比他差又怎么样呢?人家是女生,天生的优势,喜欢就可以冲上去勇敢表白,到时候只要谢疏点个头,事情就这么简简单单成了,没有曲折没有困难,一帆风顺。 可是凭什么? 明明是谢疏先对他好的,明明是他先喜欢上的,就因为他是男生,就只能往后躲,不敢说不敢想,还要看着他被别的女生拐跑,就像在梦里那样,曹烟随便抱一捧玫瑰花,他就点头了。 徐怀砚想着想着把自己气到了,连什么时候擦完药包扎好的都不知道,等到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两人的目光早就撞在一起,谢疏静静看着他,眼神凉凉的,好像藏着些许他看不懂的情绪。 有什么好拽的? 我的情绪你还看不懂呢! 徐怀砚率先撇开目光看了眼包扎得干净利落的脚,缩回来坐好了,指指吧台上的小盒子,说:“一会儿你收拾好走的时候,把钥匙放在那里就好。” “为什么不愿意让我照顾你?”谢疏几乎跟他同时开口,一个问题就险些让徐怀砚哑口无言。 “我说了啊,就是觉得不好意思。”迅速调整好情绪,煞有其事道:“你真的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你对我太好,我都不知道怎么还给你。” “还?”谢疏重复着这个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谢疏在他说完之后,不只是眼神,整个人都冷下来了。 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徐怀砚正想偷偷往后挪开,离这个低气压发散源远一些,就听他开口道:“徐怀砚,你有没有听过养猫人的故事?” “养猫人?”徐怀砚念叨这这个故事:“好像有点耳熟......” 谢疏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去回忆,继续道:“故事很简单,讲的就是一个老人捡到一只猫,在自己温饱都只是勉强满足的情况下养了它。猫很高冷,也很傲娇,整天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玩,老人给它取了名字叫它,他也总是爱答不理。” “可是尽管这样,老人还是很高兴,就算在艰难,也会留出足够的食物喂饱它,每天腾出一些时间陪它玩,无微不至地照顾它,陪伴它。在别人看来,甚至是小猫看来,他们的付出都是不对等的,老人付出的太多,小猫付出得太少,可是在老人看来,小猫给他的远远比他给小猫的要多的太多,因为他需要陪伴,需要它,而它正好就在他身边。” 拧紧瓶盖的药水被重新放进医药箱,谢疏慢慢悠悠收拾着东西:“看事情的角度不同,总是会有各种不同的答案,如果换做你是老人,你会觉得自己的付出是不值得的吗?或者说,你这样付出是因为期待着有朝一日小猫能把你付出的一切可以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徐怀砚听完这个故事,在别的想法没来得及升起之前,只觉得这个故事真的很耳熟,耳熟到好像他曾经就对别人讲过一样,可具体到底是怎么样他又实在想不起来。 谢疏还在等着他的回答,徐怀砚一下没想太多,直接道:“当然不会。你都说了老人最缺的是陪伴,只要小猫在他身边不就是最好的报答了吗?” “你真是这样认为的?” “难道不是吗?” 谢疏停下一直在不停收拾的手,放在箱子上的手微微收紧,定定看着他:“既然是这样,那么你为什么觉得我会需要你还我?” “......” 徐怀砚这回事真的语塞了:“这,这怎么能一样?故事嘛,总是带着点夸张色彩,你懂得。” 他是真的受不了谢疏这么看着他,一急就想站起来直接跑了,却忘了脚上还有伤没好,两脚落地了反应过来,也不痛,就是一下被自己吓到,脚一软又跌了回去。谢疏想去拉他,反而被他拉得一个趔趄扑上去,姿势变成徐怀砚坐在沙发上,谢疏一手摁着他的肩膀一手搭着沙发背,从后面看上去仿佛把他整个人都压在身下。 这个姿势太糟糕了,徐怀砚看着近在咫尺的谢疏的脸,心跳开始加速。 “抱歉啊,我就是想去倒杯水。”悻悻松开揪着人衣袖的手,徐怀砚想悄悄挪出,又被对方不客气地摁回沙发上。 “你说不好意思一直麻烦我,那你就好意思去麻烦兰乐?” “麻烦他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 “那为什么麻烦我你就不好意思?”谢疏眯了眯眼:“之前是谁的说在陆阅那里不好意思无理取闹,在我这里怎么闹都行?闹都闹过了,你现在反过头来跟我说你不好意思,是不是有点晚了?” 之前我怎么知道这是喜欢啊! 徐怀砚在心底无声咆哮,为什么这个人这么热心肠非要照顾他,他是有什么特殊的给人当护工的癖好吗! 两个人在体格和力量上的差异在这种时候显露得淋漓尽致,徐怀砚整个人都比谢疏小了一号,谢疏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没有用多大力气,不至于弄疼他,但是刚好能让他没办法从他手底下逃开。 徐怀砚有种错觉,两个人在一起时,他才是娇滴滴小姑娘得角色吧? “你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谢疏漆黑的瞳孔倒映出来的全是他的影子,说话时徐怀砚都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扑在自己下巴上,只要他再往前靠近一些,两个人的鼻尖妥妥会蹭上。 “我可以答应你搬回学校,你的伤恢复得很好,自己下地慢慢走路没问题了,但是你赶我走的理由我不接受。”谢疏不紧不慢说着,形状漂亮的唇瓣将徐怀砚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我给你时间好好想,为什么不愿意让我照顾你的真正理由,除非你能拿得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不然该做的我还是会做,懂了吗?” 说完,没等他给出回答,谢疏已经主动放开他站起来。 徐怀砚心跳快得都要跳出喉咙,直到门外咚咚的敲门声传来,才将他不知道飘到哪里的思绪拉回来。 我的妈,好险。 要是谢疏再多说两句,他可能就要忍不住亲上去了。 第56章 糊涂 来的人正是兰乐, 因为谢疏也在,徐怀砚没给他多问什么的机会, 带着人回房间迅速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 离开时余光瞥见靠在吧台处静静看着他的谢疏, 心塞了一下, 勉强送他一个笑,催着兰乐赶紧走了。 轮椅被放进后备箱,徐怀砚坐在副驾驶两手扒着窗户往外看,目之所及不远处就是他刚刚离开的地方。 谢疏刚刚的意思,如果他不给出合适的拒绝他的理由, 就会像以前一样一直照顾他, 是这样没错吧? 可是真的有人会好到这样,就算对方那样拒绝, 也坚持对他好? 兰乐趁着等红绿灯的空隙戳了某个一脸忧郁的人一下:“干嘛?才一个晚上不见, 你就自闭了?” 徐怀砚长长叹了口气:“你个小屁孩子懂个屁,算了,我眯一会儿, 到了叫我。” 不到三十分钟的车程,到了下车时徐怀砚还清醒得不行, 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刚刚谢疏跟他说话的样子, 养了一路神愣是一点睡意都没酝酿出来。 开门的是兰钦,见到坐在轮椅上的徐怀砚时立刻出笑容:“砚哥, 你来啦, 房间我刚刚已经让阿姨收拾好了, 欢迎入住。” 兰乐照着他脑袋就是一下:“这到底是谁家啊,小兔崽子。” “哥的家当然就是我的。”兰钦主动上前接过帮徐怀砚推轮椅的工作:“我来吧,砚哥不是还有东西在车上没搬下来吗?哥你去帮砚哥拿一下。” 轻松的活儿被人抢了,贡献出房子还要被亲弟弟安排去打杂,兰乐切了声,冲他翻白眼:“看这胳膊肘往外拐得,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你亲哥。” “砚哥不是。”兰钦小声反驳:“砚哥不是我亲哥,你才是。” “我是你亲哥你就这样对我啊。” 兰乐皱着鼻子咕咕哝哝走了,徐怀砚让兰钦把他推到房间,小心翼翼站起来扑到床上瘫好,中途兰钦想上手扶他,被他挥手拒绝了:“我脚没什么大问题,伤口也在恢复,自己走点路没问题。” “那砚哥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拿点吃的或者喝的?” 徐怀砚脸埋在枕头上摇头:“弟弟,我长途跋涉过来有点累,先歇会儿,晚上找你玩儿啊。” 兰钦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点点头带上门出去了。 兰乐拖着行李箱进来就看见兰钦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摆弄手机:“小徐人呢?” 兰钦往后指指房间:“在休息,砚哥说他长途跋涉,有点累。” “长途跋涉个鬼啊,刚刚在路上那么久也没见他睡过去。”兰乐吐槽着,还是口嫌体正直地让兰钦去帮他徐怀砚热杯牛奶。 进了房间,果然见徐怀砚仰面躺在床上,双目呆滞地盯吊灯,连他进来也没有反应,不知道在想什么。 兰乐帮他把行李放在一边,顺便把自己扔进单人沙发,哎了一声:“小霸王,你咋啦?刚刚谢疏也在我就不好意思问,你俩吵架了?” 徐怀砚有气无力的:“我跟他吵什么架?” “那你们俩住得好好的你怎么忽然想到往我这儿跑?” “爸爸想你了。” “见过欠揍的,没见过你这么欠揍的。” 徐怀砚嘿嘿笑了两声,翻身坐起来,头发刚刚在枕头上蹭了半天,有些乱糟糟的:“不开玩笑,我就是觉得他对我好得过头了,承受不起,你说他又不是我家保姆,又不要我工资,凭着一腔善心对我这么好,谁受得住?” “就因为这个?”兰乐露出意外的表情:“你这个受不住是不是来得太突兀了?我记得我之前也不止跟你说过一次谢疏对你好得有点过头,我都怀疑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那时候你不是还信誓旦旦说没什么,谢疏就是人好心善,对谁都一样吗?” “这是实话,我那时候就是这么想的啊。”徐怀砚揪了一把头发:“我就是觉得这个人不该是我你懂吧?反正你就当我现在是幡然醒悟了,不想让他对我这么好就行了。”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不想跟他继续‘谈恋爱’了?” 徐怀砚一个枕头扔过去:“好好说话!什么叫继续‘谈恋爱’?我跟他谈过吗?!而且,而且谢疏又不喜欢男的!” “哦,你怎么知道谢疏不喜欢男的,你问过了?” “我看出来的不行?你看谢疏那样像喜欢男生的模样?” “我看不出来。”兰乐说:“这种事情本来就不看表面,要谁都能一眼看出来是不是,也不会有那么多深柜了。” “那就是你眼神不好,反正,男生和男生,没办法。” 徐怀砚没察觉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夹杂的意思苦闷,像个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旁观者永远比当局者清,兰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徐怀砚,一个想法逐渐在脑海成形:“小徐,你该不会是......” “不是!你别乱说!” 兰乐咧嘴:“我还没说是什么呢?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反正什么都不是!你别乱说也不准乱想。”徐怀砚倒进床上拉起被子把自己从头到尾遮的严严实实:“你赶紧出去,我困死了。” “行。”兰乐站起来走到门口,想了想又回头对着床上的那一坨说:“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告诉你,我觉得你的想法不对。” “什么?”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你不是说谢疏就这性格,只要跟他熟起来,他就对谁都好吗?我倒不这么觉得。你还记得不记得当初刚刚开学的时候你跟我说有个Y国的女生追过来跟他告白被他无情拒绝了?那个女生跟他还是一个课题组的,整个大一两人都在一块儿,怎么没见谢疏对她好?还有我们班那些同学,仔细算下来谁跟他不熟啊,怎么也不见他有对谁跟对你一样好?” 徐怀砚偷偷探出一个脑袋看他。 兰乐继续说:“别跟我说什么因为你们是室友,所以谢疏才这么特殊照顾你,你自己想想,如果跟谢疏当室友的人不是你,是我,是陆阅,是郑为,谢疏还会这么好这么体贴,这么照顾我们?” “......” 徐怀砚默默把脑袋缩回去:“出去记得关门,谢谢。” 兰乐知道他的性子,平时看着做什么都大肆大胆,浪得一批,实际上一碰到点拿不定的事就怂得要死,不在后面推他一把,他能躲到天荒地老去。 关上门出来,才发现门边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兰乐低头端起来回头看了眼,估计徐怀砚现在也没心情喝什么牛奶,索性自己一口闷了。 徐怀砚一觉醒过来天都黑了,半梦半醒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儿,从床上茫茫然坐起来喊了两声谢老板。很快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从门缝探进来帮他摁开灯,黢黑的房间一下子变得亮堂。 兰钦歪着头看他:“砚哥,什么老板?你睡糊涂了吗?” “......” 徐怀砚揉揉眼睛:“睡糊涂了,我以为我还在家,” 兰乐在客厅玩了一下午的游戏,听见声拿着手柄就过来了:“真能睡,不饿啊,赶紧起来吃东西,吃完给你看我刚到的新游戏!贼好玩!” 徐怀砚哦了声,坐在床上不动弹。 兰乐和兰钦还以为他没清醒呢,等了好一会儿:“你还不起来,准备直接再来个回笼觉?哦对了,你动作快一点,我还有个无敌提神的东西给你看!” “......你俩出去,我换个衣服!” 等兰乐兰钦关门离开,徐怀砚才抬手使劲搓了搓脑袋。 真是被谢疏伺候出毛病了,起个床下意识就想着会有人过来抱他。 从房间到客厅也才几步路的距离,徐怀砚下地走过去才发现原来他的伤早就没问题了,也就是谢疏一直惯着他不让他下地走路,把他当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做什么都要抱着他去。而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从一开始的抗拒被他抱着到后来已经成了习惯,甚至一睁开眼就要找他。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徐怀砚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心事重重开始吃晚饭。 兰乐主动挤在他身边左边,欲言又止半天,最后在徐怀砚无语的目光下神神秘秘道:“还是等你吃完我再说,免得你一会儿没胃口。” “什么重口味的东西?太恶心的我不看。” “你确定?”兰乐转着手机,笑得贼兮兮:“那我剧透一下,有人被泼硫酸了。” “……腾讯新闻?还是哪个明星?”徐怀砚兴致缺缺。 “哪个明星都不是。” “那是谁?” 兰乐憋不住话,徐怀砚才问了一句,他就全抖出来了:“是你远在米国的,继母。” ……继母? 徐怀砚猛地转头看他:“安月婉?!” “嗯哼。”兰乐点开手机递给他:“有图有真相,注意点看,别把自己恶心到了。” 几张图应该都是在混乱中拍的,画质不好,然而就是这样的渣画质也掩盖不住安月婉的惨状。 脸上大面积皮肤都被腐蚀,平时总是一派淡然的面孔此时狰狞扭曲得可怕,行凶者早跑了,周围围了好些人,可惜都被吓着一样不敢上前,直到最后一张照片才可以看见警察姗姗来迟。 “现在凶手好像已经抓到了,是你爸公司以前的老员工,干了几十年,结果被裁员了,一直怀恨在心想报复,可惜蹲点蹲不到你爸,直接转移目标到徐怀安他妈身上。” 第57章 司机 徐怀砚来回又看了两遍, 心情是又过瘾又恶心,反正饭是吃不下了。 “徐健行估计在ICU常住了, 他当然蹲不到,啧, 真惨,毁容得彻彻底底。” 兰乐问他:“怎么样, 这下该高兴点了吧?” “爽了一下,没多大感觉。”徐怀砚把手机还给他:“如果是她和徐健行一起被泼, 我会更开心。” 徐健行现在身体不行,要这么被来一下,估计就能直接送走了。 明天上午没课,下午就一个选修, 徐怀砚很快把安月婉的事情抛到脑后, 跟兰乐就缩在客厅沙发上玩游戏一直到半夜。 前者是下午睡太多这会儿精神奕奕完全睡不着,后者则是拼着一口气想要通关,硬是撑着死活不去睡, 到后来困得不行了, 就开始跟徐怀砚聊天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徐怀安他妈出这事,徐怀安会不会又让你过去啊?” “关我屁事?”徐怀砚嗤了声:“徐怀安有脑子, 绝对不会想听我在这个时候对他妈说一句恭喜?” “有道理。”兰乐赞同地点点头, 又想起另一个事儿:“那个, 你以后真的不理谢疏了?” “干嘛不理?”徐怀砚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是什么小鸡仔的脑回路?” “你才是小鸡仔!”兰乐用手肘拐了他一下:“你明明上午才说谢大才子对你太好了, 你受之有愧, 要跟人家划清界限。” “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他划清界限了, 我的意思是适当的拉开一点距离,免得你这种心思猥琐的人整天说我跟他有什么。” “行,说不过你。”兰乐不跟在在这事上多纠结,转而问他:“那我跟你说事你想得怎么样了?不瞒你说,我真的觉得谢疏对你有意思,就冲他对你这股特殊劲儿,要不是有意思,就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我们俩都是男的......” “你干嘛老纠结这个?男的又怎么样,男的就不能谈恋爱在一起了?你仔细想想,想想谢疏的条件,长得好,身材好,家世好,最关键的是对你好,你照着这个标准想想你能找到这么好的女朋友?” “这个有可比性?谢疏再怎么好,他也是个男生啊。”徐怀砚抵着腮帮看他:“你干嘛这么积极帮他说话,是想看热闹还是收了他什么好处?” 手柄扔回茶几上,徐怀砚撑着沙发站起来:“都快天亮了,你自己玩儿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这么无情??还有一点点就通关了喂!” “一点点也不来,再!见!” 回到房间嘭地关上门,把兰乐叽叽喳喳抱怨的声音都隔绝在门外。 三两下爬上床躺好,徐怀砚闭着眼睛眯了不到五分钟又重新睁开,窸窸窣窣从床头摸出手机打开网页想了想,郑重地输入关键词“我喜欢上了舍友怎么办”,然后点击搜索。 不搜不知道,居然真的有这么多人跟他一个情况。 匆匆拉下来看一圈,瞬间觉得自己得到了安慰。 可是好些都是说喜欢上了“她”,徐怀砚坚持不懈地翻了好几页才终于找到一个“他”,兴致勃勃点进去看,然大家用词都十分专业,才看到三楼就觉得懵逼了。 1是什么意思? 0又是什么意思? 不懂就问是个好习惯。徐怀砚立刻返回搜索页面重新输入关键词“1和0”,不用他输入完整就有相关搜索挨个出现,随便点了个进去,跳出来的搜索结果对单纯的小徐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新世界。 徐怀砚看得面红耳赤又完全停不下来。 原来这样也行??? 脑补了一下他跟谢疏站在一起时的差距,按照网上的说法,谢疏就是个妥妥的1,而他妥妥就是个下面那个啊。 那样,下面那个,肯定很痛吧...... 接下里的时间,徐怀砚一直在努力试图让自己崩塌的世界观重建起来,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早就已经碎成渣渣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徐怀砚忍着一次都没有主动去找谢疏。 不是他没自信,而是性别障碍就摆在这里,徐怀砚长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个同性恋。 就算真的就这么巧谢疏也喜欢他,但是他现在真的没办法过自己这一关,他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不对,是很多点时间,接受自己竟然喜欢的是男人,而且很大可能是下面那个的事实。 伤虽然恢复得很好,但是眼下终归好好养着才是正道。徐怀砚仍旧坐着轮椅上下课,推轮椅的任务也自然而然落到了兰乐身上。 最近一段时间徐小霸王在学校的威名“一落千丈”,不管谁路过都能跟他打个招呼。起初徐怀砚还能一脸懵逼条件反射地抬手跟人家“嗨”回去,到后来发现这些人他根本人都不认识,嗨个屁啊。 直到有次实在憋不住问了兰乐,才知道自己竟然一举不小心洗白了,往日淘神费力建起来二世祖名声一朝崩盘,现在他在大家眼里早就不是那个不学无术只会吃喝玩乐惹是生非的小霸王,而是个宁愿忍受伤痛也要保全集体努力成果的优秀大学生。 优秀大学生对此表示十分无语:“这就能轻轻松松洗白?这群人是墙头草啊倒得这么快。而且他们想太多了,我会忍下来,更多的原因只是觉得在众目睽睽的舞台上倒下去太丢脸。” 兰乐反驳他:“我看你也想的挺多,真以为就这样人家就会对你改观?” 翻出那个“洗白帖”递到他面前:“喏,看看这个,你的功德记录帖。什么上楼梯扶女生,路见不平打群架,考试借人2B铅笔,在校门口小餐馆儿帮忘记带钱的女同学付钱,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就连你在宿舍楼下拿吃不完的面包硬塞人家猫嘴里都被拿出来夸是心地善良爱护小动物,说实在我也很惊讶,这些小破事儿大家居然都记得,还能在这种时候全站出来帮你说话,果然高材生就是高材生,知恩图报领会到了精髓。” 徐怀砚随手翻了一下,又把手机还给他:“小甜甜这个称呼也太恶心了,够无聊。” “我倒是觉得挺甜的哈哈哈。”兰乐乐呵呵也凑热闹回复了两句,问徐怀砚:“你对这波强行洗白有什么意见没?是顺水推舟,还是听之任之,或者干点儿啥打破他们美好幻想,告诉所有人小霸王还是那个小霸王,绝对跟什么小甜甜不沾边儿?不过好心提醒一句,最后一条估计没戏。” 徐怀砚随口问:“怎么说?” “样子可以做,脾气秉性改不了啊。”兰乐语重心长跟他细数:“难道下回你看见有人再摔楼梯你能忍着不去扶,就看他摔个头破血流?还是说看见又小流氓欺负小姑娘能忍着不上去帮忙,眼睁睁看着人姑娘被作践?” “要我说,还是得了吧,你就不是做混蛋那块料,表面意思意思气气你爸就得了,多费工夫也造不出个什么劲儿来,反而把自己搞得累死累活,没什么价值。” “说得还挺有道理。” “那是,Q大高材生也不是浪得虚名。” “得意什么,又不是在夸你。”徐怀砚两只足尖一点一点的碰在一起催促他快点:“再说我本来也没想再干什么,反正徐健行那个老家伙现在也不在国内了,做样子也没人看,我才懒得做。” 现在是放学时间,来来往往的人都多,徐怀砚坐着轮椅挤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打眼又特别。 兰乐跟他说什么法子都查了一遍,警察也来过几趟,可是下毒手那小子藏得太深,愣是什么也查不出来。徐怀砚作为受害者本人倒没觉得有多大事,那人塞个刀片都用钝了的,估计也没下狠心想害他,只是想让他上不了台而已,没想到徐怀砚会那么傻的以为只是鞋垫不合脚,到了台上割到脚了会那么扛得住死不吭声。 “没事啊,反正也没出什么大问题,不着急。要只是恶作剧也就算了,现在抓不到人我们也没办法,要真是什么坏人,有一次肯定有第二次,下次我就不信他运气还能那么好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 “我的徐老板,你还想有第二次,我该夸你心大还是该求乞你命大?” “哪有那么夸张?那不然你觉得怎么办,警察都没办法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话是这样说,就是不把人找出来,你不觉得就像有个□□绑在身边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嘭的一声就炸了,总是提心吊胆放心不下。”兰乐一边推着他往外走,一边嘀咕:“我觉得回去之后还是得把兰钦揪起来再好好拷问一遍。” 兰乐这两天没开车,为了照顾徐怀砚都是让司机送他俩上下课,两人到了校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兰乐才接到司机电话说过来的路上出了交通事故堵得有些厉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疏通。 司机堵车,两个人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傻等着,没办法,看来今天只能打车回去了。 打开叫车软件刚定了个位,就看见一辆价值不菲的银色轿车驶过来不偏不倚正好在两人面前停住,驾驶座车窗缓缓摇下,露出那张最近老是在徐怀砚脑袋里晃悠来晃悠去感也赶不走的脸。 徐怀砚好几天都没有跟谢疏说话了,或者反过来说也行,谢疏好几天没有跟徐怀砚说话了。自从徐怀砚搬去了兰乐家,两个人不住一个宿舍,上下课没有一起,座位也不坐一桌,亲密热络的关系好像一下子就淡了,有时候不是徐怀砚不想跟谢疏说话,更多的是他完全找不到跟谢疏说话的机会。 “需不需要送你们?”谢疏主动开口问他们,语气不见得有多热络,但也不是随口客气的那种询问。 第58章 扯淡 兰乐无所谓, 有车总比打出租来得方便,不过他拿不定轮椅上这位美少年愿不愿意,便低头用目光询问他的意见。 徐怀砚需要吗?当然需要! 方不方便的暂时先搁在一边不说, 作为一个对人家别有所图的小流氓, 徐怀砚是真的想谢疏了,想跟他说话, 抓心挠肺那么想。 “好啊。”他听见自己特别爽快地应下, 就像之前每一次接受谢疏帮助时那样:“那就麻烦你了,谢老板!” 然后看着谢疏从容下车过来打开副驾驶的门, 像之前每一次那样抱起徐怀砚妥帖地把他安置在副驾驶上,又把轮椅放进后备箱,一切做完了才又回到驾驶座坐好。 一顿操作下来两个当事人都觉得没什么问题, 把兰乐看了个目瞪口呆。 直到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 才恍然觉得明白了什么。难怪徐怀砚刚搬进来那几天让他吃饭洗澡上药时总是呆坐着不动一副等着什么的样子,起初他还以为是因为哥哥搬进来不习惯,现在他懂了, 合着他是等人抱啊! 从上车开始兰乐就很懂事地闭嘴不说话,谢疏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目视前方认真开车, 连一个余光都没有分给徐怀砚。 还说他不给他个理由就要坚持不懈的对他好,合着都是说着玩的?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徐怀砚心里不大高兴,但也知道是他先开的这个头, 一边说要跟人保持距离, 一边又怪别人没有信守承诺继续对他好, 说难听点,这就是又当又立的典范。 暗暗唾弃了一把这个讨厌的自己,徐怀砚抿了抿嘴,率先打破沉默开口跟谢疏搭话:“你怎么开车来了?以前都没见你开过。” “家里离学校远,开车方便。”中规中矩的回答,他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一句多的没说。 徐怀砚难得能准确抓住一句话的重点,惊讶道:“你没有住在学校?” “没有。” “为什么?”徐怀砚立刻追问:“你不怕被记过处分了?” 谢疏听着听他急切的语调,终于舍得偏过头看他一眼,只是目光还是冷冷淡淡没有起伏:“之前为了照顾你请了假,这个学期一直到期末都不用住校。” “可是你现在没有再照顾我了。” “的确。”谢疏说:“毕竟你已经把我赶走了。” 徐怀砚原意不是想说这个,他只是想问为什么他在搬回去之后没有继续住在学校,可是谢疏这么一说,轻易就把话头带往另一个方向。 “你怎么会会这么理解?我没有赶你走。” “那我应该怎么理解?那天让我收拾好东西离开,把钥匙留在吧台的人不是你?” “确实是我,可是我真的不是赶你走的意思啊。”徐怀砚觉得这一点有必要解释清楚:“要不我现在把钥匙给你,你再搬回去?” 这个解释方式真的是很清奇了,兰乐听得目瞪狗呆。 更清奇的是谢疏竟然会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我搬回去,那你呢?” 徐怀砚指着后座那位:“我当然是继续住他家。” 谢疏嗯了一声:“那不必了。” 这话潜台词比“我家离学校远”还要明显,但是徐怀砚这回不敢轻易认领了,一不知道怎么接,二怕会错意,索性闭嘴装鹌鹑。 一路沉默到兰乐家大门口,兰钦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们。兰乐率先下车把轮椅拿出来,再回头想去接徐怀砚时发现谢疏已经先一步将徐怀砚抱了下来,朝兰钦略微点了点头便径直把人送了进去。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谢大才子?”兰乐盯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这简直就是小徐的专属座驾啊,说他们没点什么,谁信?” 兰钦早没了刚刚等他们回来时的兴致,低头沉默地走在兰乐身后,听见兰乐的自言自语,眼神一暗,攥着衣摆的手用力到指节都开始泛白。 谢疏没有多留,把徐怀砚送进去就离开了。 兰乐进去时徐怀砚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摆弄游戏机,毛球在他脚边喵喵的又蹭又叫半天,也只得到一个敷衍的摸脑袋。 “怎么就走了,也不留下来吃晚饭?” “他回家还有事。” “哟,你怎么知道,你留过人家了?” 徐怀砚不耐烦地看他一眼:“这是什么阴阳怪气的语气,你是长舌妇吗?” 兰钦进厨房拿了两瓶酸奶出来递给他们,然后顺势在徐怀砚身边坐好抱起毛球放在膝盖上逗弄。 兰乐嘿嘿一笑:“这就叫阴阳怪气啊?原来当长舌妇这么容易。” 徐怀砚插上吸管滋溜溜开始喝酸奶,顺手又开了一局游戏,不想搭理他。 兰乐是那种因为没人搭理就会乖乖闭嘴的人吗?显然不是。 往兰钦脑壳顶呼噜一把:“弟,你不是说今天要赶完三个PPT吗?这都几点还在这里蹉跎时光,赶紧去做你的要紧事,别晚了做不完又可怜兮兮让我帮你。” 说什么悄悄话连亲弟弟都要支开。 兰钦笑了笑没说什么,乖乖起身回房间。 徐怀砚叼着习惯开始一间屋一间屋地搜物资:“就算你把人叫走我也不会跟你说话,懂?” 兰乐说:“不懂,你这不就主动跟我说话了吗?” “再见。”徐怀砚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又被兰乐拽着手臂给拉回去:“别这么无情啊朋友,怎么,见过旧爱就不想搭理我这个新欢了?负心汉。” “靠,你在放什么屁?”徐怀砚甩甩手臂,挣不开。 “不是吗?看看多疼你,两步路都舍不得让你走还抱来抱去的,这要是都不算有意思,我把脑袋摘下来送你当球踢。” “这又能说明什么。”徐怀砚低声嘀咕:“不能走路当然只能用抱的,他力气大没地儿用,指不定就是觉得这样方便还能顺便锻炼身体吗?” 兰乐咬着后槽牙一脸苦恼:“怎么我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会自欺欺人,歪理找得一套一套的,就是有点蠢,我听着总感觉你在把我的智商摁在地上摩擦。” “就摩擦你了不服揍我啊。” “哎。”兰乐夸张地叹了口气:“心疼谢大才子,满腔热血全撒在了狗头上,你非要人家明明白白说出来才肯相信吗?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真的好烦啊,一点眼力劲没有,没看见我不想说这个,你就非要逮着不放吗?”徐怀砚变成了一只冒着青烟的盒子,烦躁地啧了声,转手又开了一把:“相信又怎么样不相信又怎么样,当了20年的直男突然让你跟个男的亲亲我我谈恋爱,换你你一下子就能接受啊?我不需要缓冲一下的吗!” “有什么好缓冲的。”兰乐事不关己,怎么说都不腰疼:“本来互相喜欢这种事情概率就很低,你看你第一回 就中奖了,高兴还来不及,纠结什么?上去就是干啊!” “干个屁,我懒得跟你说话。”徐怀砚站起来把喝光了的空酸奶盒扔进垃圾桶,踩着拖鞋吧嗒吧嗒往房间去:“我要睡一觉养养神,晚饭好了再叫我。” 兰乐盯着他的房门,一手摸摸下巴,乐呵呵自言自语:“这不是走得好好的么,怎么就要抱来抱去的了?” 徐怀砚最近睡眠质量直线下降,以前摸上床闭眼睛不到五分钟指定就能睡得又沉又死,可是现在不行了,除非困到不行,否则就算在床上滚个十万八千圈都没办法睡着,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谢疏,连做梦都梦见过好几回,什么样的都有,无一例外醒了之后给吓得眼泪汪汪。 “原来恋爱真的很折磨人啊。”徐怀砚趴在枕头上,想着今天谢疏跟他说的话。 谢疏说他不搬回去住,那他也不回去了,意思不就是他只想和他一起住,他不回去他也不回去? 说实话听到的时候还是挺爽的。 其实徐怀砚对谢疏是不是喜欢他这件事没有百分之百的确定。 喜欢男生啊,概率本来就不高,可是谢疏从来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各种暗示,说不高兴是假的,一想到自己迷迷糊糊喜欢上的人很大可能也喜欢自己,他高兴得简直想要跳起来。 可是谢烦就烦在他们两个性别相同啊。 徐怀砚不是没听说过同性恋,也从来没歧视过同性恋,但是他一直觉得这事儿离他特别遥远,至少他身边从来没有见过,就像从电视,新闻听到哪里哪里又出了什么事故,哪里哪里又发生了什么天灾人祸,也就听一听,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情有朝一日会落到自己头上。 当头一棒,欢喜又忧愁。 哎,总是爱情啊,让人受尽折磨。 随着冬日渐深,时间临近期末,徐怀砚的脚终于好得差不多,虽然结痂还没有完全脱落,但是正常走路已经不是问题,轮椅什么的都可以扔到一边了。 与此同时,他乱成飘忽不定的心思也终于随着伤口恢复,在冬日某天的清晨尘埃落定。 一开始发现的时候徐怀砚真的就想干脆算了,就假装从来没发现过,全当不知道,然后一放假就从宿舍搬走,或者申请换一个宿舍然后再搬走,只要别再这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待在一起,那感情自然不就淡了? 不得不说徐怀砚真实太傻太天真,也太高看自己,搬出来见不到了是真,感情变淡什么的就完全是在扯淡。 徐怀砚不但没有觉得轻松多少,反而整夜整夜地失眠,越是见不到他就越想见,越是没机会说话就越想跟他说话,反正他期望的是什么样,现实就会跟反着来。 感情淡没淡不知道,反正他是越来越想搬回去,恢复跟谢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生活了。 第59章 找他 “为了庆祝你重新站起来,今晚上去酒吧浪一浪怎么样?兄弟我都约好了, 地点随你喜欢, 我们都依你。” 徐怀砚满心有了别的打算, 果断拒绝:“不去, 我今天有事回学校一趟。” “你回学校干什么, 透露一下?” “就是有事, 你管那么多干嘛?”徐怀砚换好衣服走到门口鞋柜旁边, 开始认真地思考要穿哪一双。 “让我猜猜哈,难道是, 终于想通决定去找我们谢大才子说明白了?” “什么你们谢大才子。”徐怀砚选择困难症犯了,犹犹豫豫半天还是拿出那双自己最常穿的那双白色运动鞋换上。 “行,你的,行了吧。” 兰乐穿着厚厚的睡衣靠在一边揣着手像个老大爷一样好整以暇盯着他。 徐怀砚今天穿的格外“清纯”,白卫衣, 黑外套, 运动鞋, 鸭舌帽一张脸干净顺溜,因为睡眠不足略显得困倦的水汪汪大眼睛,一看就是个没被社会教做过人的傻狗大学生, 青春靓丽又好骗。 听见他充满调侃意味的一句“你的”, 破天荒地没有立刻出声反驳他, 而是抬眼盯了他一会儿, 慢悠悠道:“你知道就好。” “???” 兰乐惊奇地望着他:“还真想通了?这么快就不纠结了?” “快?”徐怀砚指着自己全是红血丝的眼睛:“我已经纠结得快要脑死亡了。” 他这人纠结症严重, 拖延症跟纠结症一样严重。在发现自己搬出来远离谢疏后对他的非分之想不但没有变淡消失, 反而还有越来越严重的倾向之后,他就已经决定妥协了。 不就是喜欢上一个性别跟自己一样的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他决定要去找谢疏说清楚。要是谢疏真的也喜欢他,皆大欢喜,要是误会了其实谢疏并不喜欢他,那他就厚着脸皮去倒追,反正谢疏这颗大白菜必须折在他手上,谁也不准偷偷把他拱走。 但决定了是一回事,什么时候做又是另一回事。 从脚上伤还没好全开始,再准确一点来说,从上回谢疏送他们开始,他就已经存着这个想法了,可是实践真的需要勇气。 徐怀砚小时候是个压抑天性的乖孩子,为了不让妈妈操心,为了让爸爸更喜欢他一些,别家孩子做了会挨打挨骂的调皮事他愣是憋着一样没干。 到了大些,他妈妈走了,安月婉和徐怀安进了家门,他才开始了色厉内荏装腔作势的乖张起来,这种乖张水分含量比较高,只比纸糊的老虎强些,内里还是那个不喜欢惹祸的小乖孩儿。 小乖孩儿除了在打架这事上比较有后天经验,勇气多一些,在别的事上还真是没什么劲头,尤其是有关恋爱这一项,不说曾经也是制霸一校的小霸王,就连寻常班上最寻常的一个男生怕是他没法跟人家比。 想想以前初中班上有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自闭小孩儿都有暗恋对象,而他就像个死守着一方净土不肯开花的老铁树,对着一堆的情书礼物愣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嘴上嚷嚷着喜欢漂亮可爱小姑娘,谁知道连梦都没梦见过一个。 这样细数过来,谢疏真的算得上是他老铁树开花头一回。 所谓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徐怀砚就是其中榜样。 拖了不长不短的时间终于在昨晚又梦见谢疏被个五大三粗的姑娘表白并且还接受了之后攒了一丢丢的勇气,准备今天一鼓作气去找谢疏把这事说清楚。 成也好不成也好,总得让他之后在失眠能有个想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又睡不着又乱糟糟搞不清到底该怎么办,是进一步还该退得远远的。 今天外面天气不错,大好,有风有太阳,没什么云,有云也在天亮之前就被吹散了,看来是个好兆头,宜出门,宜婚假,宜表白。 拽着鸭舌帽帽檐往下拉了些,迈着沉重中带着点儿轻快的步伐奔赴战场。 徐怀砚记得谢疏的课表,今天是周五,选修课上半学期上完了,除了谢疏多修了一节,包括徐怀砚和兰乐在内的其他人都没课,周四结束就是放假。 正好,也别担心碰上什么同班熟人。 轻车熟路摸到谢疏上课的地方,后门没关,一眼望过去全是后排睡得东倒西歪的瞌睡虫,乌泱泱的后脑勺让他看得有些眼花,半天才在前两排边边的位置找到他的那颗后脑勺。 不愧是他的,果然比别人的都好看。 谢疏的位置太靠前,周围没什么空位置,他想进去陪他上课也没办法,无奈只能放弃这个自认为还挺浪漫惊喜的想法,翘着嘴角笑眯眯看了一会儿,便捂着空得开始发疼的胃掉头下楼去食堂找吃的。 反正时间还早,距离谢疏长达九十分钟的课下课还有六十多分钟,他不但可以吃个早饭,甚至还可以玩儿两把游戏,或者找地方趴好睡个回笼觉。 两者只能选其一,徐怀砚选了前者。 五把游戏吃了两次鸡,还有三会比较倒霉碰到几个搅屎棍队友,连决赛圈都没进就光荣牺牲了。 搅屎棍是真的搅,幸好他在玩游戏这方面比较佛系,对输赢没什么太大追求,单纯图个乐呵,加上今天还有个大事需要完成,比起搞定心上人,别说输两把游戏,就是平底摔一跤也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最后一把时间有点长,徐怀砚听到下课铃响才反应过来还有正事要办,也没心思继续玩儿,直接挂机收起手机就往教学楼里钻。 这个时间点都是下课的学生从里面出来,就他一个扒着墙逆着人流往里面钻,时不时就有人肩膀撞他一下,走两步退一步,半天挤不到楼梯上。 算了,这么上去说不定也碰不着人。 徐怀砚找了个出去必经的角落守着,睁大眼睛注意下来的人群里面有没有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等了十多分钟,楼道上的大部队都出去了,只有几个拖拖沓沓的才陆续下来,可是都没有谢疏的影子。 还真是好事多磨啊,他心想。 本来紧张得怦怦直跳的心也被磨得没那么紧张了。揪着袖子有些挫败地原地蹲下,原本准备杀他个措手不及的,怪他一玩起游戏就会忘记时间。 看来还是应该事先打个电话问他在哪的。 他这个人就不适合搞什么惊喜,就像小时候满心欢喜在徐健行生日的时候偷偷花了自己攒的零花钱的一大半给他买了个支手表,就想听他表扬自己一句,哪怕就是一个眼神,他都会很开心。 可惜到最后礼物也没送出去,因为生日那天徐健行没有回家,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直到第四天医生打电话告诉他徐怀砚的妈妈病情又加重了,他才姗姗来迟。 徐怀砚坐在妈妈病床边,看见他手上已经换了一块新的表,跟生日之前戴的那支不一样。 于是他就想,哦,真不巧,爸爸已经换了新表,他该准备别的礼物的。 这件事没有被他刻意惦记,可是后来在他知道那支表原来是他那个养在外面千疼万宠的私生子送的,还是觉得心肌梗塞,有因为手表,也有因为他病逝的妈妈。 手刚伸进衣兜还没碰到手机,就看见一个熟人从楼梯上一步三格蹦下来。 自从他搬出宿舍就好久没见到他的戏友陆阅了,乍一看见还真觉得挺想念,显然陆阅也跟他一样的心思,穿得跟只红红火火大公鸡似的就扑腾过来,徐怀砚不好意思躲开,犹豫了一念就被他一揽脖子抱个正着。 “朋友,腿脚挺利索啊。”徐怀砚调侃他。 “这应该是是我的台词吧?”陆阅嘻嘻笑着也蹲在他旁边,两个人姿势动作相似度极高,前面再放两个破碗都能就地开业了:“你腿脚还利索不?上回远远看你还坐个两轱辘椅子被人推着到处走,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残了,四处打听了一圈也没敢问你,就怕戳到你伤心事。” 陆阅这人脑子一根筋,说好听点叫心直口快,说难听点就叫口无遮拦,说点什么都没分寸,也不知道避讳关键词,把人气个人仰马翻还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关键就是你还不能跟他置气,因为人就是单纯关心你为你好,你置气倒还显得脾气太大。 徐怀砚被他说得一阵无语,拍拍自己的腿:“利索还好,就是价格有点昂贵,从Z国新鲜空运回来的,纯天然不锈钢,洗澡都不用脱下来,还自带内置弹簧,都能直接去参加奥运会跨栏了,牛逼不?” 陆阅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半张着嘴茫茫看着他:“啥玩意儿?” 二愣子。 徐怀砚想,骗他都没意思。 “没啥,逗你呢。”拍拍裤子站起来,寻思找个清静地给谢疏甩个电话问问他在哪:“我有事先走了啊,有空再一起玩游戏,不带妹子那种。” 这句陆阅毫无障碍地听懂了,伸手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那你走吧,我再蹲会儿等谢疏下来跟他一块走。” 徐怀砚迈出去还没落地的右脚利索收回来:“等谁?谢疏?” “是啊,我跟他一个选修课,等下还准备搭他顺风车回趟家。” “他没下来?在教室还是办公室?” “教室呢。”陆阅顺手摁住一只路过的小蚂蚁,逮起来放在手心用食指戳着玩儿:“老师留了他跟一个学习挺好的女生下来帮他改点作业,照着答案勾勾画画几下就完事,估计也快完了。” 这回事老天作美非要让他送惊喜。 徐怀砚心情又美起来,用撸狗头同款手法往陆阅头上撸了一把:“难怪今天看你这么可爱,原来是只报喜鸟人设,谢了。” 第60章 惊喜 “谢啥?” “没啥。”徐怀砚两手揣衣兜里脚步轻快往上走:“就随口谢谢。” 陆阅歪着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觉今天的徐怀砚身上从发梢到脚后跟都暗戳戳洋溢着风骚的粉色气泡。 “你帽子真帅。”他冲他喊了声。 “谢了!”徐怀砚空荡荡的声音从楼道里传出来:“谢你夸我帅。” 晃悠到教室门口时第一眼就看见讲台前排坐着一个穿着毛茸茸小外套的女生, 领口上是白毛毛, 帽子上面也是白毛毛, 衬得侧脸白白净净, 腮红可可爱爱。 香香软软的小姑娘, 他以前最喜欢的类型来着。 不过再看看旁边那位穿着黑色大衣, 一面漠然的大男生,两者对比强烈, 香女生和臭男人,无论是外形还是气场。徐怀砚心想难怪自己喜欢那那么久都没找一个,原来方向就错了啊,他对自己真是误解太深。 喜滋滋地靠着门框等他们弄完,一边想等下要怎么跟谢疏开口说这事。 是直接上去告诉他我对你有点非分之想, 还是先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徐怀砚在两个方案之间犹豫不决, 又想要不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直接上去抱着人亲一口,看他什么反应不就结了?反正谢疏不可能会揍他,大不了道个歉完事。 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抬手搓搓因为胡思乱想到发烫的小耳朵, 又摸摸因为被寒风摧残了一上午略显干巴的嘴唇, 估算了一下从这里到超市的直线距离, 认真思考现在下去买个润唇膏还来不来得及。 又三分钟后, 那个面瘫的臭男人率先站起来, 把手里的一沓试卷整理好转身对一边的女生说了句什么,接着从旁边拿起自己的书准备转身离开。 徐怀砚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一圈,扣着手心的劲儿都大了,心情和高考前体检抽血时被一根晃晃的胶皮带儿拴住手臂的感觉差不多,或许还要更多一些。 然后他就看见香香软软毛唧唧的女生伸出爪子拉住了臭男人的衣袖。 谢疏不着痕迹挣开她的手:“还有事?” “谢疏,我有话想跟你说,你能,再坐一会儿么?”女生嗓子细,声音也小小的,含羞带怯。 “楼下还有人在等着我,你长话短说吧。” 一听他急着要走,女生声音比刚刚提高了些,可还是小小的,要不是环境安静根本听不清:“我,我就两句话,你听完再走好吗?” “你说吧。” 无论她情绪怎样波动,谢疏总是淡淡的,不管她说什么激不起他的兴趣。 女生从书包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粉色信封,表情是比刚刚的更加含羞带怯,一双眼睛因为紧张变得晶亮,少女的那一点小心思展露无疑。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这个。” 站谢疏仍旧定定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女生抿着嘴角把信封更往他面前递了些。 “不用了。”谢疏皱着眉头:“你......” “你,你先不要拒绝,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 徐怀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离开的。 角落里陆阅还跟个傻狗一样蹲在那里抱着手机按的噼里啪啦,听见动静还以为是谢疏下来了,一抬头才发现是刚刚满身粉泡泡的徐怀砚。不过这会儿粉泡泡没有了,哭丧着一张脸,浑身都写满了失魂落魄。 陆阅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觉得兄弟比游戏重要,收了手机揉着发麻的腿站起来:“咋啦?被辅导员批了还是被教导主任骂了?” 徐怀砚烦躁地摘了帽子抓了把头发:“都没,被马蜂蜇了!” “教学楼里有马蜂??哪儿呢?蛰你哪儿了?严不严重,要不要跟学校领导说一声?” 徐怀砚反手把帽子扣他脑袋上,拉着一张脸:“不是说帅吗?送你了。” “我是说你带着帅。” “有个屁用!” 走出教学楼,才发现就一会儿的功夫,艳阳没了,雾蒙蒙的云层把阳光严丝合缝地关押起来,风倒是不减反增,他没了帽子,跨出去就被吹得头顶发冷一直凉到背脊骨,或者,还要再往里一些。 透心凉。 看来他真的不适合给别人惊喜,准备了半天,到最后惊喜没给出去,总是会被别人奉还的惊吓一巴掌呼回来,对徐健行是这样,对谢疏还是这样。这事已经在他身上演化成了一条数学公式,写下开头就定了结尾,别想期待有什么惊喜。 寒风把两旁的枯树叶刮拉得沙沙作响,顺着衣领子直往身上钻。 太冷了,他想,为什么大清早的要爬起来受这个罪,躲在被窝里睡觉难道不开心吗?为什么要冒着寒风大老远来找这个猪蹄,手机不好玩吗? 不行,他要打道回府好好把刚有点头绪又被搅成一锅煮的脑袋好好理一理。 这边教学楼最近的出口就是南门,但同时南门又是最偏的出口,因为外面是大马路,没有商场也没有小吃店,除非是赶着去车站,否则绝对不会有人往这边走,路上格外的冷清。 徐怀砚脚步慢不下来,一慢脑袋就会跟着慢下来,到后来干脆直接用跑的了,那风跟刀刃似的直往他脸上捱。 不知道从哪个灌木丛钻出一直野猫唰地从他脚底下钻过去,满腹心事的小徐被他碰了个瓷,前脚跟踩后脚趾的没稳住,吧唧一下摔在地上,洗该被碎石子磕得发麻半天站不起来。 他是水逆吗?还是吃早饭的时候随口立的flag被菩萨听见了?可是他现在心情不好啊,很不好啊!为什么还要摔他? 从教室门口懵到这里的大脑后知后觉地开始抽抽,徐怀砚撑着手勉强从狗吃屎的姿势变成蹲在地上。 裤子没破,衣服也没事,只是沾了点儿灰,拍拍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可是他还是觉得很痛,虽然看不见,但是真真实实是绊着了。 可能是风吹得太狠,也可能是膝盖疼得太挠心,徐怀砚伸手把卫衣帽子掀起来盖在头上,眼睛一下子就红透了。 真难受,徐小砚千难万险长这么大,除了徐健行让他在小不懂事的时候吃了个天大的委屈,他还没在别人身上栽过跟头,谁让他难受了马上就能等着眼睛顶回去,不然就动手揍,谁能想到初中高中那么动荡的时代都能安安稳稳渡过然后成年进大学的人,竟然在谢疏这个冰块精身上栽跟头。 好他妈委屈,又舍不得揍他。 这么一想,更委屈了。 狗男人!谢老狗! 徐怀砚趁着没人看见迅速抹干净眼睛,家业懒得回了,掏出手机给兰乐打电话。 “你说的今晚的场子还作数吗?” ...... 等到谢疏终于下楼时陆阅已经等得快要睡过去了。 “怎么这么久啊,老师不是说就给你们改一道题吗?他不是把整个年级的试卷都甩给你俩了吧?” 谢疏指腹蹭过衣兜了的信封,扯着嘴角:“没什么,有点别的事耽误了,抱歉让你久等,走吧。” “你跟我抱什么歉?”陆阅把帽檐往上拨了些:“本来就是我蹭你车,该等。” 他一动作,谢疏的注意力就被他的帽子吸引了。 他记得刚刚上课的时候陆阅明明是没有戴帽子的,而且这个帽子还很眼熟,像他之前在徐怀砚脑袋上见过。 “你的帽子......” 点到为止,剩下的陆阅自己就会接下去。 “帅吧?小徐的,刚刚他不是来了一趟吗,我就夸了句好看,他顺手就送我了。”竖起一根大拇指:“款爷的气息。” “他来过?” “是啊,听那意思好像还是上去找你的,怎么你们没遇上?” 谢疏摇摇头:“我没看见他。” “那我看他满面春风地上去,又灰头土脸奄奄一息的下来,难道真是上去见辅导员了?” 两个人并肩往外走,陆阅摘下帽子放在右手食指上转了一圈,跨出大门时一阵冷风呼啦过去,赶紧飞快把帽子扣回头上:“我靠这天怎么变得这么厉害,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风和日丽的,感谢小徐救我一条狗命。” 谢疏也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冻得面色一僵,低头扫过帽子上圆溜溜的LOGO:“这里冬天的天气向来是这样,随心而变,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是什么样。” “也是。”陆阅搓搓冻红的耳朵,哈口气都能看见白雾就嘴里冒出来:“按照往年这个情况来看,离下雨不远啦。” 把陆阅送到目的地放下,谢疏没有急着立刻回去,而是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置顶的联系人是徐怀砚,他们对话框的两天记录最近的还停留上三个星期之前,也就是说之后的三个星期他没有找过徐怀砚,同样的,徐怀砚也一次没有找过他。 不是没有猜到徐怀砚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跟他拉开距,徐怀砚这人心思浅,就算揣了个撒谎精的本事,也控制不住在骗人时露出一双精湛漂亮的眼睛,毕竟嘴巴会骗人,眼神就很难了。 他本来就贪心冒进得露骨,徐怀砚会发现不稀奇,甚至他还觉得徐怀砚在这方面脑筋大概不好使,这么久才发现,只是他没料到徐怀砚这么干脆,在发现他心思的同时,连带把自己心思都掏出来了。然后就是受惊的兔子上身,一昧的只知道往后躲,怂得这么彻底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谢疏看着跟个吃露水长大不食人间烟火的菩萨一样,其实内里就是个莽子,什么事情落在他脑袋上都不算大事,就像喜欢上徐怀砚,他也觉得没什么要紧,反正喜欢已经喜欢了,他从来没有纠结过徐怀砚不是个女生这个问题,反正他喜欢的人就是徐怀砚,不管他是男的女的,他都喜欢。 第61章 前奏 他不喜欢忍, 速战速决最干脆利落, 小不忍则乱大谋的事情他只干过两次, 一次是高中那会儿忍着没告诉徐怀砚自己喜欢他, 明明就楼上楼下一层楼梯的距离,还头铁地跟他做了快两年的笔友, 最后只落了一句再见,就把人给弄丢了。 他曾经觉得如果再见到徐怀砚, 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冲上去把人摁倒先啃一遍。谁想到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梦寐以求的重逢来得既突然又意料之中,见到人的那一刻,什么准备什么冲动都被压住了。 眼前的男孩子干净好看,笑起来眉眼一弯能要了他的老命。 于是,还是那句话, 小不忍则乱大谋。 因为他脸皮厚,能装, 等得。但是徐怀砚跟他不一样。谢疏从高中就知道他是个直男,整天扬言说自己喜欢漂亮小姑娘, 突然发现有个男生喜欢自己,而且自己对他竟然也有那个意思, 实在是惊悚。 谢疏理解他,所以才愿意给他有限的时间让他在有限的空间里好好把这件事考虑清楚,但是结果只会有一个, 徐怀砚如果愿意进一步, 那他就进一百步, 如果徐怀砚往后退了一步,他就辛苦些,进一万步,总之这个人是他的,除非他病了残了,双目失明两耳失聪,背不起他抱不动他,否则他绝对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一个人。 现在他给的有限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徐怀砚来找他又中途跑掉,放在别人眼里可能就算进一步退一步站回原地,但是在谢疏这里没有退回远处这个说法,嘴简单的加减法算起来,他该进一万零一百步了。 一句“在哪”正要发送,谢父的电话打进来,让他赶紧回家帮他帮他拿个文件送去机场。 谢疏只能应下,删掉准备发送的文字,很快调转车头离开。 半路钻出只拦路虎,便宜了胆小的兔子再躲一会儿。 兰乐接到徐怀砚时已经是中午了。 一上车兰乐就注意到他早上出门戴得鸭舌帽不见了,取而代之是连卫衣的大帽子,罩下来鼻子都能遮住一半,坐在副驾驶脑袋一缩两手揣兜,也不吭一声,跟个自闭儿童似的,看得人闹心。 “怎么,摊牌失败?碰哪个壁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孩子一样,说话都带着股气。 兰乐一看他这样就差不多猜到他跑一趟大抵是得了个不如意的结果,不但不闭嘴,还就要嘴贱去招他:“不知道?那你直接跟我说说呗咋了,干嘛一副为情所困哭唧唧的样子,刚刚过来看见前边有卖糖葫芦和冰淇淋的,要不要给你买一个啊徐小朋友?” “你在说谁为情所困?”徐怀砚掀开帽子呛他:“刚刚出来的时候被只野猫撞翻摔了一跤,我这纯属疼的。” “人不顺,野猫都跟你作对,啧啧。”兰乐颇为感叹地摇摇头:“不过别妄想扯开话题,有一说一,正事怎么样了?” 这句话又不知道是哪里戳到了徐怀砚一颗被折磨千百遍的敏感小心脏,瞪着还没红过的眼睛一下子坐直了,抬高嗓子吼他:“什么有一说一?没一!只有个渣男死混蛋!狗渣渣,烦人!” 兰乐诶嘿嘿笑得贼贱:“骂得真可爱,继续继续。” “你也是个狗渣渣!”徐怀砚兜回帽子不理人了,恢复自闭儿童模式,兰乐再招他也不吭一声。 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解决午饭。 徐怀砚心有千千结,看什么都没胃口吃不下去,垂着个脑袋瘟神一样满身丧气的坐在那儿,的亏兰乐内心强大,从头到尾无视他,风残云卷吃完后特别不真心地问他一句:“真不吃?一会儿聚起来可就没机会好好吃了。” 徐怀砚也特别不真心地甩他一句:“又不饿。” 好吧,不饿就不饿,反正胃长在他身上,他也没办法掰开嘴给他强行塞进去。 然后两人上车直奔活色生香。 徐怀砚挺久没有来了,之前谢疏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拴着他不让他出去浪,后来就是他自己懒惯了,或者说习惯了跟谢疏窝在一起,就算一整个周末不出宿舍他也呆得惯,反正有谢疏陪他玩游戏,再后来......不说也罢。 推开门进去,包间里面已经闹哄哄玩儿起来了,见他进来纷纷伸长了脖子嬉皮笑脸跟他打招呼。 “哟,好久不见徐老板,怎么销声匿迹这么久约都约不出来,干什么活路呢?” 徐怀砚坐在角落不去跟他们挤,说话有气无力跟要睡着了一样:“我说忙着学习你们信吗?” “学啥?” “什么能学学什么呗。” 高数,课题,游泳,还有,跟学怎么喜欢上一只狗渣渣。 他闷头不说话,兰乐也看出来他不想说话,帮他明里暗里挡了几个过来准备拉他一起玩的人,吧热闹都赶去了那头,徐怀砚犹如一头孤狼坐在着边瘫着脑袋,瘫着瘫着,竟然恍恍惚惚在一群鬼哭狼嚎群魔乱舞中睡过去了。 他就几个晚上没睡好了,做下重大决定的昨晚尤甚,早上又因为过于兴奋紧张一大清早就爬起来,谁曾想吃个闷头亏无功而返,憋了一肚子委屈和难受找不到地方倒垃圾,又累又倦,这会儿到了个暖些,人气儿足些的地方就扛不住。 从最近糟糕的情况来看,这一觉竟然是个难得的好觉,虽然不安稳,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耳朵,但是很幸运没有再梦见什么烦心的,比如一堆女生为了谢疏给他表白送花送礼物,比如毛毛茸茸小姑娘含羞带怯给他送情书。 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光景,反正徐怀砚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个男生正拿着麦克在那儿阴阳怪气唱狼的诱惑,周围人玩儿骰子的玩儿骰子,猜拳的猜拳,灌酒的灌酒,吵吵嚷嚷,没有一个人来打扰角落低睡得昂面朝天的他。 兰乐第一个发现他醒过来了,端着杯酒挨挨蹭蹭坐在他旁边:“醒神了?精神来了没?” “小徐精神头从来就没跑过。” 徐怀砚适应了一下包间晃瞎人眼的灯光,接过他手里的酒不客气地一饮而尽,入口满嘴带着酒香的清甜。 “果酒?”他皱眉。 “明天大家都还有事儿呢,喝太醉不好,醒不过来耽误时间,还上头。” 破理由,徐怀砚才不信。几个纨绔子弟凑在一块图的就是自在乐呵,家里的事都扔给长辈或者兄弟,自己只管逍遥自在,什么时候喝酒还管过第二天会不会耽误事,这是故意放水照顾他,又瞒着给他留面子。 放在平时徐怀砚可能还会要强地吼两句,然后让他们把这些娘唧唧的果酒全撤了,然后白的啤的一起上,最好混着来,再然后,撑过三杯作孽撒酒疯,受罪的还是哥几个,他自己睡一觉回头起来啥事没有。 不过今天没心情要面子了,坐起来干干脆脆拿起一瓶子对瓶吹,几个玩骰子的看见了,吆喝两声助助兴,然后特别给面子地一人拿起一瓶跟他一起咕咚咕咚两口喝个精光。 果酒酒力低呀,徐怀砚睡觉的时候他们就吆五喝六喝了一圈了,到现在最严重的也只是唱歌对不上歌词,走路歪一下直线,醉的没几个,大多头脑清醒,还行特别理智地数别人的点数比自己大几个。 兰乐也拿了一瓶过来像模像样跟他碰个杯:“我现在能提提敏感话题了吗?比如,说个一?” “一个鬼啊,不能!” 徐怀砚嗤了一声,起身过去抢了人家的麦,一边灌酒一边唱,本来音乐天赋就不咋地,清醒时开口都能偏到天际,更别说喝了酒之后,嘴里唱的跟屏幕上亮着的一个字也对不上。 行吧。 兰乐无奈地摇摇头,起身出去让店员把果酒换成再第几个度的,几个在活色生香工作的女生在前台一边聊天一边看他,听到报出包间号就知道是那个高消费间,满屋子的富二代,没想到凑一块一个公主少爷没叫,连喝酒都是带果汁的,越想越觉得戳中萌点,趁着兰乐出去接电话时互相多嘴了几句,眯着眼笑出声。 电话那头是兰钦。 Q大大一期末考试的时间比大二大三的都要早一些,看时间最近几周都是考试周,科目多内容杂,还要忙着恶补睡过去的选修,兰钦是个从小到大没做过弊也没让人操过心的乖乖宝,现在应该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怎么算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怎么啦?”兰乐吊着嗓子问他。 “哥,你和砚哥是不是在一块儿?” “嗯,你砚哥心情不好,陪他喝点酒消遣下。怎么,是不是学校有什么事?” “没。”兰钦握着手机靠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球场上几个一蹦三尺高正打篮球的男生,面无表情:“就是最近考试压力有点大,想跟你们说说话而已。” 兰乐啼笑皆非:“大学考试不是高考,低头飞过六十就算你厉害了,你有个鬼的压力?行吧,那你跟我聊聊呗,哥陪你,你砚哥为情所困忙着借酒浇愁,怕是没空做你知心哥哥。” “只有你和砚哥吗?” “没,还有几个之前高中的朋友,应该你都见过。” “嗯......”兰钦沉默了一下:“那天送砚哥回来的那个同学也在?” “你说谢疏?”兰乐笑起来:“说你傻怎么还总问到点子上,谢大才子要是过来了,估计你砚哥也就没愁可浇了。” 兰乐神色平静地发出惊讶:“嗯?什么意思啊哥。” “约莫就是好朋友吵架的意思。”兰乐浑水摸鱼哄小孩子:“大人的事情弟弟就不要多问了,说说你的考试呗,不是说紧张吗?还是说我这个亲哥给不了你安全感啊小兔崽子,好不容易来个电话就逮着你砚哥可劲儿问。” 安全感吗? 也许这回被亲哥猜中了。 第62章 醉了 兰乐弯了弯嘴角, 笑意不达眼底:“只是顺口问问,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 就是一个人做题无聊了找你说说话,那哥你回去继续玩儿吧,我复习去了。” 小混蛋。 听见对面传来挂断的忙音,兰乐笑骂了一句。 再回到包间, 徐怀砚还霸占着麦克风不撒手,点的歌全不会, 非要跟着嚎两嗓子,手上的果酒就粉的换成了蓝的,脚底下还放了两三个空瓶子,喝得可真不少, 也就果酒能让他燥一会儿了。 在他旁边卡座上几个哥们喝得四仰八叉眼冒红毛, 徐怀砚嚎一声他们就要带头股掌一阵,场子捧得比谁都好。 “嘿, 怎么果酒都放到几个?”他摸下巴认真思索。 有人拉着他的衣摆往离徐怀砚最远的角落指了指:“那儿, 瞅瞅。” 一看,好家伙,两箱啤的都被他们喝空了。 “果酒不解馋, 那仨酒鬼投胎你也不是不知道,憋不住偷偷摸摸叫进来喝的, 没让砚哥看见, 仗义吧?” 兰乐耸耸肩:“都行, 反正别让他碰到就可以。” 酒过不知道多少巡, 徐怀砚嗓子嚎哑了,随便动动就会踢倒脚边摆了一顺溜的酒瓶子,果的是他的,啤的是他们的,醉得快要睁不开眼还是不肯放开麦克风,紧紧抱着像个小孩子一样歪着脑袋,支支吾吾不知道在说梦话还是骂人。 在场除了兰乐没几个清醒的了,说是清醒其实也没清醒到哪儿去,就是惦记会儿要负责把自己和那个麦霸醉鬼弄回家,留了个接电话打电话的神志,再多的丁点都没有了。 按着太阳穴摸出手机,正好时间从22:59跳到23点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他们已经来不起第二轮了。 瞪大眼睛在通话记录里翻找司机的电话,五分钟过去愣是没见着影。 兰乐开始陷入自我怀疑是不是刚才不小心给删了时,一个备注是谢老板的电话打进来,静音,没声,要不是他正好拿手机看估计都接不到。 谢老板是哪个老板,怎么没印象? 接起电话喂了声:“这位老板,找我啥事啊?” 对面沉默半晌:“兰乐?” “昂。” “我找徐怀砚。” “昂。”兰乐看了眼还在咕咕哝哝的徐怀砚:“徐老板在忙,嗝——你啥事儿 ?” 他一个酒嗝酒气都快顺着无线卫星冲到对面去了。 “......我是谢疏。” 谢疏? 哦!谢疏呀! 兰乐脑筋转过来了:“是你谢大才子,我还说哪个谢老板声音这么耳熟,别来无恙啊谢老板,最近做什么生意呢?” “......”谢疏没耐心应付除了心上人以外任何一个醉鬼:“徐怀砚呢,是不是喝醉了,还能不能自己接电话?” “啊,他喝多啦。”兰乐靠在沙发上,空着的那只手摆来摆去地玩儿:“我猜他正在骂你,可能不想接你的电话,不然我帮你问问,你等着啊。” 说完将通话界面高高举起对准徐怀砚:“小徐,小徐,徐老板!你的谢老板找你。” “谢渣渣。”他一字一顿地说。麦克风还在嘴边,本来不算大的音量在包间喇叭的帮助下无限放大。 谢疏一听就知道他是喝多了。 “你们在哪?我现在过来接他。” “啊那你可能没戏。”兰乐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徐怀砚可能不喜欢你过来接他,不然我帮你问问,你再等着啊。” 很奇怪喝醉酒的人都会产生奇怪癖好,比如兰乐现在就跟信鸽附体一样,开心地做个中间那个传话的搅屎棍。 “小徐,小徐啊!谢老板问你喜不喜欢他过来接你。” 传话的人话传岔了,听话的人岔得更离谱。徐怀砚眉头一皱瞪着兰乐,义正言辞道:“我不喜欢谢疏,又不是小姑娘,我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谁会喜欢他?” 说罢还觉得不解气,想想又认真补充:“他连随便一个女生的情书都收,我不可能喜欢他,我也喜欢小姑娘,谁喜欢他谁傻逼,反正我不是傻逼。” 这话也是拿着麦克风说的,电话那头谢疏听得明明白白。 就说为什么突然发脾气,原来是看见了。 “你们现在在哪,我马上过来。” “可是小徐不答应哦......你别——” “兰乐。”谢疏及时打断醉鬼不知道又会往哪里拐的脑回路:“我最后问一遍,在哪里。” 谢疏问得不客气,兰乐隔着无线卫星都能接受到对面发射的冰碴子,他觉得他要是再东拉西扯不说重点,对方可能会翻遍整个城把他找出来拧断他的脖子然后把徐怀砚接走。 啧!吓人。 有的人就是皮痒,好好说话听不进去,非要被吓吓才开心。 “我们在活色生香。”兰乐老老实实回话:“我忘了哪个包间了,你就问问前台,哪个包间高富帅最多,肯定就是哪个。” 谢疏果断挂掉电话。 兰乐盯着手机愣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拖长了嗓子哦一声:“我说手感怎么不一样,原来不是我的手机啊。” 他跟谢疏笼统也没说过几句话,对谢疏的了解也就停留在大众界面层次上,冷不丁被高冷男神威胁了一把还觉得挺带劲,乐呵一阵才眯着眼叫徐怀砚:“朋友,你家谢大才子说一会儿要过来接你。” “稀罕他接?” 徐怀砚脑袋磕在麦克风上面,酒劲上头,瞌睡虫也跟着上头,可是刚刚开场之前就睡过一轮,现在又困又睡不着,酝酿半天倒是把尿意酝酿出来,拍拍脑袋小老头似的“步履蹒跚”往外头走。 厕所在走廊尽头,装潢一如既往的走亮瞎人眼风格,连瓷砖都在五彩灯光下炫酷得让人头晕眼花。 徐怀砚摸着墙壁进去又摸着墙壁出来,然后歪在走廊中间的墙上认真思索该往哪个方向走。他已经完全忘记来处了。 上来搭话的是个体格健硕的男人,西装革履,长相中上,看起来年龄在三十左右,应该比徐怀砚稍微矮一些,但是因为徐怀砚没有站直的缘故,视觉上两个人几乎一样高,但是他比徐怀砚宽了一圈,往那一站能把整个他整个挡住。 “需要帮忙吗?”他出声问,声音很温和,也很陌生。 徐怀砚拉了下帽子抬眼看他,因为醉酒而变得湿漉漉的眼睛在走廊微暗的灯光下变得流光溢彩。 对方没有料到顺手搭话的男生会有这样出色的外貌,愣了一下,上下看了一眼他的穿着,随即露出与刚才略有不同的笑:“成年了吗?” “你谁?”徐怀砚问他。 “一个来消遣的人而已。”看徐怀砚歪着身子站立不稳,他寻思了一下,出手扶住他的手臂,发现对方并没有挣扎的意思,比想象中还要乖,手便更往上了些,扶在他的肩膀,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小朋友,成年了吗?” 徐怀砚觉得他的问题很弱智:“不用你扶着。” 男人笑了笑,拿出手机给同伴发了条信息告诉他们自己大概不会回去了:“脾气不小。送你回去?或者你想去我家看看?” 他刚刚抽了好几支烟,包间里的同伴也是烟鬼,身上浓浓的一股烟味,说话也是。徐怀砚闻着不舒服,推了他一下没推开,只能侧过脸躲开:“你好烦,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好。”他说,然后靠他更近了些。 徐怀砚开始反胃了,闭上眼睛捂住鼻子和嘴不说话。 嫌弃意味十分明显的动作,被一个干净好看的小醉鬼做出来却丝毫引不起人的反感、男人笑了笑,低头在他颈间嗅了一下,然后说:“嗯,你比我香,不过没关系,到家会先洗个澡。小朋友,419怎么样?” 可怜小徐不知道什么是419:“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让开啊!” “我运气这么好?” 男人眼中精光闪过,禁锢他的右手从手臂转到腰间正要用力往怀里揽,余光忽然闪过一个人影,不等他看清,颧骨就挨了一拳。 对方下手没留情,只是顾忌会伤及某个醉鬼,勉强使了七成力道,但砸上脸的效果还是很可观,西装男脑袋都懵了,跌跌撞撞往旁边斜了好几步,扶着墙半天才缓过劲来。 就算修养再好,被人莫名其妙给了一拳也控制不住火气:“管闲事还是找死?” 谢疏趁着这会儿已经把徐怀砚扶到自己身上靠着,熟悉的柠檬味比大烟鬼的臭味好闻太多,醉鬼翻江倒海的胃被安抚了,黏黏糊糊往人身上凑,鼻尖一动一动嗅得上瘾。 两个人一看就不是管闲事的关系。 西装男啧了一声,刚刚才觉得自己运气好捡了个尤物,转眼就被打脸:“有主的?” 谢疏手贴在徐怀砚后颈捏了几下,然后把人放到一边:“乖一点,靠着站好别乱动。”他的声音也带着火气,比起西装男只多不少。 “OK,算我倒霉。”良好的素养让西装男忍下这口火转身准备离开,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人拽住后衣领用力掷回地上,同时一脚踩住他的右手手腕用力碾下,西装男来不及反抗脸色已经开始发白。 “你!” 谢疏加重力道,堵住他即将出口的威胁,直到对方额头积起一层冷汗,才高抬贵脚放开。 西装男立刻起身想要还手,谢疏一脚干错利落踹在他膝盖上,看着他歪在一边站不起来,满头大汗,两眼冒火瞪着他:“毛头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弱者在失败之后总是喜欢老套的放两句狠话来显示自己输得不是那么难看,但是谢疏不喜欢这个环节。 “走廊有监控,你可以顺便查查我是谁,再决定要不要找我算账。” 没回包间,给兰乐发了条信息便带着徐怀砚离开了。 第63章 烦人 醉鬼粘人, 小徐牌醉鬼尤甚。谢疏把他放在副驾驶时还被揪着衣领不让走。 “你身上好香啊, 香喷喷,以前在哪里闻到过......” 谢疏拽下他的手握在手心, 心中火气不灭,力气就控制不住大了些:“不省心的, 还真是随便一个就能把你拐走!” 看见徐怀砚疼得皱起眉头,用力闭了闭眼, 长吐出一口气放开他:“小混蛋。” 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原本打算直接把人带回家, 只是随着驱车时间越长,徐怀砚脸色越难看, 眉头皱成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川字,下唇咬得发白,无奈只能掉头往最近的歇脚处——学校驶去。 路过药店, 谢疏下车去了一趟,等他重新上车关上车门,一直双眼紧闭歪在副驾驶的人忽然睁了下眼咕哝了一大串什么,语速时快时慢,谢疏只听见一句“记得给毛球喂猫粮”,别的一句没听清。 一只猫喝醉了还惦记着, 怎么就不知道惦记一下人? 十点之后, 除了教师职工的车, 别的车已经没办法开进学校, 只能停在校门口旁边的临时停车场。 谢疏铁青着脸扶着醉鬼歪七扭八了几步就没耐心了, 索性把人撂在背上加快脚步往宿舍走。 徐怀砚酒品不稳定, 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醉过头时特别乖,除了蒙头大睡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就是这种醉了又留了点精神头的时候最折磨人。 趴在谢疏背上闲了脚,手就闲不住了,或者揪一下人耳朵,或者用鼻尖蹭人脖子,谢疏偏头躲不开,便由着他胡闹。 宿舍楼下打夜篮球的还没歇,一拨人在场上玩儿一样传球投球,一拨人坐在球场旁边的台阶上乐呵呵聊天,有男有女,走进一些就能听见他们大嗓门的笑声,在空荡下来的校园里显得特别清晰。 进了楼道,笑声就模糊了,倒是背上这个人的耳语清晰起来。 “谢疏。”他叫了一声他的全名,没等谢疏搭理他,又自顾自接下去:“烦你,真烦。” 他还是不会骂人,生气了心情不好了不高兴了都能用一句烦人打发。放在平时谢疏不会跟他计较,也懒得跟他计较,但是刚刚在电话里里听他信誓旦旦说不喜欢,还有走廊上差点被人拐跑得事,谢疏想计较了。 “只是烦?”他轻声问他。 “昂!”不知大难临头的醉鬼还很笃定:“神烦,不喜欢。” “知道了。” 谢疏平静地点点头,稳步往上走。 开门的时候徐怀砚就守在一边额头抵着墙等他,看到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就偏过身子挤进去。 他的床铺收拾起来了没法睡人,徐怀砚习惯性往床上扑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转而而对门叠得整整齐齐的床上滚,胡乱扒拉一阵,就把谢疏的床扒拉成了狗窝,然后整个脑袋埋进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哇,傻逼的味道。” “......” 谢疏撕开醒酒药的包装,里面是黑色长相类似甘草片的药丸,闻起来没味道,放在舌尖舔舔就觉得苦到肾疼。 开个饮水机的功夫,徐怀砚就从床上爬起来晃晃悠悠转到阳台两手趴好往下面看。还是那群打篮球的人,刚刚坐在旁边看热闹的都上场了,嘻嘻哈哈,场面乱得不像打篮球,更像是打群架。 徐怀砚歪着脑袋看得有趣,谢疏将三颗醒酒药摊在手心靠墙看他,一开始觉得他这个样子很眼熟,认真想了想才想起来毛球也是这样,动不动就爱蹲在窗沿往外看,一蹲就能蹲上好半天,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宝贝。”他忽然叫了他一声,是心血来潮,也是蓄谋已久。 徐怀砚转头看了他一眼,也是看了一眼又很快转回去盯着楼下。 群架比他好看。 阳台有个废弃的小书桌,之前被徐怀砚用来养了两盆多肉,很快多肉死了之后就没用了,连缸都没剩下。 谢疏走过去,掐着他的腰身轻轻一提就把人抱起来放在那张小书桌上坐好。徐怀砚愣愣地扶着他的手臂,问他:“你干嘛?” “吃一个?”谢疏把醒酒药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柔软的舌尖扫过指腹,让漠然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晦涩不明。 徐怀砚只抿了一下就立刻吐了出来,苦哈哈的一张脸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推着他的手臂想要从桌上跳下来:“尔等刁民,下毒谋害我?” 谢疏终于露出几个星期以来第一个笑,按着不让他得逞,顺便伸手蹭掉他嘴边一丝光泽:“不接电话的惩罚,舍不得打你,只能这样了。” 徐怀砚挣扎个不停,谢疏干脆单手捏住他两只手腕往胸前一带,一手托着他的背不让他往后躲:“本来打算这一万零一百步也慢慢来,不过谁让你这么不听话,所以我改变主意了,拖拖拉拉的怕你被越拖越傻。” 力气比不过他,气场也差了十万八千里,这种被全方位压制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不爽。 “再不放开就把你拖出去斩了!” “斩谁?”他问:“知道我是谁吗,叫一声?” “狗渣渣,烦人的谢老狗——” 抵在背上的手猛地将他往身前压了些,原本还算合理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压迫的感觉成倍上涨。 “为什么被别人抱着不知道推开?” 他压低了声音问他。刚才上楼看到他被人困在身前时怒火就烧上了天灵盖,一想到只要他来晚一步,这个宝贝就会轻而易举被别人带走,带走的人会对他做些什么他甚至都不敢去想,只能压着火努力告诫自己:杀人犯法。 “为什么要给他抱?” 徐怀砚盯着眼前放大的一张俊脸,不知怎么的这几天做的梦都串珠似的翻上来在大脑里一帧一帧一过幕,眼前的人和那个拒绝他的表白,转而对着别人女生言笑晏晏,收花接情书的混蛋重合在一起,火气上涨,脑袋一热就朝他鼻尖咬了一口。 “关你屁事!” 拽着他手腕的五指骤然收紧,手腕关节的骨头磨得生疼,徐怀砚想抽手抽不动,就低头去咬他的手,刚骗过头就被某人截了胡,温热的唇瓣堵上他的,带着不可抑制的急切横冲直撞,压在背上的手移到后脑勺,他贪婪地进攻,且不允许他后退一步。 醉鬼没接过吻,除了自己从来没人咬过他的舌尖,这会儿就算神志不清身体的反应也很诚实地向他展示着自己的生涩意动,一道电流从脚底板一直窜到后脑勺,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浑身起了激灵,不知道应该迎合还是躲开。 纠结的思绪最后还是败给本能,因为他的吻也带着似有似无的柠檬味,不知道是在鼻尖还是舌尖。 楼下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掌声,不知道是进球了还是怎么了,来得很及时,像极了是在为他们两人欢呼。 小醉鬼晕乎乎了,挣扎的动作也慢下来,连他什么时候松开了他也不知道,更不知道他的手为什么会菟丝草一样自己攀上他的身前抓住他的衣领,直到再一次被夺走呼吸,牙关被强硬地抵开,两颗小小的东西被送进喉咙,苦涩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口腔。 他记得这个味道,才不久之前刚被他吐出去一颗。 “唔——” 沉寂的神经被苦味触到又指挥着他开始新一轮的挣扎,从抓着他变成掌心抵住使劲往后推,脑袋也不听话地企图躲开他把那粒药吐出去。 谢疏盯着他开始盈满水汽的双眸,将滑到唇边的泪水一起卷入口中,强硬地捏住他的后颈不放,直到药完全化开溜进他的喉咙。 慢慢收拾好残局,等到苦味渐渐消散才施施然退出来蹭他的唇瓣:“今晚的事情很重要,丁点儿也不可以忘记。” 醒酒药的药性来得很快,也可能是苦味太刺激,小醉鬼眼中的醉意肉眼可见地褪了些,胸腔里一颗心脏跳动得很欢实。 “以后不可以让别人抱你,不可以让别人靠你这么近,谁也不可以,知道吗?” 额头抵着他的,鼻尖地若有若无擦过他的,暧昧的温度在两人身边升高升高炸开,徐怀砚蒙在眼前的雾气散开,还是晕,但是意识在渐渐回笼,认出眼前的人跟梦里的不一样,也认出他正在对自己做什么。 呼吸变得急促,情绪控制不住,泪腺也控制不住,任由谢疏吻着他不断滚下的眼泪,僵硬得像块空心的木头。 “宝贝,点头。” 徐怀砚顺着他的话僵硬地点点头。 谢疏满意地笑起来,奖励似的在他嘴角啄了一下:“乖。” 这个吻是个导火线,炸弹就埋在这里,他亲一口就激得惊弓之鸟瞪大了双眼,使劲推开他从桌上跳下来,然后就被对方更快地拐到一边抵在阳台。 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糟糕,刚刚至少还能坐着,现在没了唯一能歇脚的地方,才发现自己两脚发软不太站得稳,不想往地上栽的话就只能把力气全部压在身前这个人身上。 “跑什么。”他说:“今晚的账还没算完。” 直到这一刻徐怀砚才发现之前在跟谢疏的相处中自己真的是一直被他在似有似无地宠着,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谢疏从来不会对他说一个“不”字,事事依着他顺着他,他需要帮忙了,护着有什么要求,只要告诉他他就会答应,不排除有时候会多费一点功夫,但也是多磨磨嘴皮子赖皮一下的事。 虽然那些赖皮在现在看来更贴切的应该称之为撒娇。 第64章 喜欢 现在这个谢疏跟他记忆的一样, 又不完全一样。 就像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笼子许久的困兽,终于被放出来见到了阳光, 若有若无流露出来的贪婪和占有让他发憷。 “你别这样......”他努力睁着红彤彤的眼睛目不转睛盯着他, 就怕他会发狂突然扑上来把他咬得稀巴烂, 眼睛里的惊惧藏得很浅,指尖也在偷偷发抖。 “怕我?”谢疏将他的指尖我在手心吻了一下, 很轻,就像蝴蝶停了一瞬又很快飞走, 柔软得心悸。 “宝贝, 你是最重要的人,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谁都可以害怕我讨厌我, 但是你不行。” 放在以前, 只要徐怀砚放个软话示个弱, 就算谢疏再生气也会很快软下来,可是今晚不同,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就算他现在跪在地上让谢疏放了他,谢疏也不会后退半步, 虽然看这个情况, 谢疏也不可能给他跪下的机会。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喝个酒的时间,就有东西变得这么不一样。 “今天上午, 陆阅说你来了学校, 为什么没有过来找我?” “......”徐怀砚脑子乱得很, 视线一触到他深沉的双眸又会变得空白,根本没办法跟着他的思维走。什么来了学校,什么找你,去哪里找你,他统统不知道。 “那封情书是给你的,不过你没机会收到,因为回去的路上就已经被我扔了。” “......” “下午我给你发了信息,打了电话,为什么你一直不理我?” 他话里藏着浓墨重彩的缱绻,每说一句话就会在他身上蹭一下,亲一下,或者咬一下,像终于逮着小白兔的大灰狼,舍不得吃又舍不得放,只能用爪子把吓得哆嗦的小白兔按住了欢欢喜喜地帮他舔脑袋顺毛,黏人又霸道,气氛太烫人,徐怀砚意识在醒酒药的作用下逐渐清明,一边缩着脖子躲他,一边艰难地抓住他的话头哑声回应:“我.....没有看见......” “那意思是看见了就会理我,是吗?” 徐怀砚看见他眼里的答案,顺从地点头:“是。” 谢疏低低笑起来:“真乖。那么,只剩最后一件事了。” 他掐着他的腰,拇指指腹带着薄薄一层茧擦过他的眉梢,眼角,朱砂痣,藏起来的梨涡......最后落在微微肿起来的唇瓣,爱惜又克制地压在他的唇畔:“刚刚在包间,我听见你说不喜欢谢疏。” 徐怀砚脑袋又开始发空了。 他好想滚进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罩得严丝合缝躲进黑暗,让谢疏没办法再用这种眼神看他,让他好给空花的脑袋塞点东西,以便指挥自己改怎么说,怎么做,怎么表现,才不至于显得这么手足无所,除了傻站着被他带着走,别的什么也做不到。 “你说,谁喜欢谢疏谁傻逼。” “反正你不做那个傻逼。” 逐字逐句都被他完完整整记下来,可见他有多在意。 徐怀砚喉咙发干,喉结滚动悄悄咽下一口口水,晕乎乎地想,他是的意思是想让我承认我是一个傻逼吗? “宝贝,我不爱听这个。”谢疏说:“之前的话撤回,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撤回?撤回什么? 我不做傻逼的吗? “不......” 他才发出一个音节,下唇就被咬了一口,不给他反应,带着甜香酒气的呼吸再一次被细细密密夺走,打定主意不给他喘气的机会,连唇角的空隙也舍不得留一丁点,徐怀砚憋得眯起双眼泪目涟涟,除了“呜呜”抗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喜不喜欢我,嗯?”叼着他的唇瓣耐着性子磨他。 “不……唔……” 良久,谢疏才重新把人放开,温柔的吻落在徐怀砚盛满泪水的睫毛上,他的心上人连眼泪都是甜味的。 “宝贝,重新回答一次,不可以再撒谎,喜欢喜欢我?” 终于逮着机会喘了两口气,呜咽一声,在单方面被掠夺的战争中败下阵:“……喜,喜欢……” 这一次,温柔的吻落在耳垂:“宝宝,说完整,喜欢什么?” 徐怀砚被他逼得无处可逃,声音都含着哭腔:“喜欢你……” “好乖。” 谢疏心满意足地笑了,徐怀砚以为这样就算完事,不想这人得寸进尺不肯放过他,在他动脉的地方狠狠咬了一口,然后迅速转移阵地堵住他未出口的痛呼。 今晚的账算完了,剩下的时间他想好好再把这颗拐到手里的糖果再细细品尝一遍。 越喜欢的东西越想要好好珍藏起来,只要稍微碰一碰就会上瘾,拽在手心抱在怀里怎么都不舍得撒手,喜欢到了骨子里就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既想要他他揉进骨血跟自己永远在一起,又舍不得伤害他一星半点,因为梦寐以求太久,连亲一下都满足得心尖发颤。 徐怀砚最后到底是困到睡着还是被他亲到缺氧直接两眼一翻晕过去还有待考究,托那两颗堪比□□鹤顶红一样能呛死人的醒酒药的服,徐怀砚在上午八点半准时醒过来。 被窝里暖洋洋的像钻进了小火炉,徐怀砚半睁着眼睛醒了会儿神抬起头,目光落在面前还沉沉睡着呼吸缓慢而平稳的人脸上,昨晚的记忆迅速回笼,连带他的脸也开始迅速升温。 两个人睡姿亲密得超纲了,谢疏整个晚上都把他紧紧搂在怀里舍不得撒手,这会儿还保持着一条手臂被他枕在脑袋底下,一手搭在他腰间,下巴搁在他发顶的姿势,源源不断的热度从他身上渡过来,舒服得舍不得起床。 这个睡姿太小女生了,。 徐怀砚悲催地想,我果然是下面那个。 红着脸小心翼翼拉开他的手坐起来,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柔软的白色毛衣大得不太合身,领口也宽了些,带着很淡的柠檬香味。 扯起衣领闻了闻,干净清爽的味道,不止是柠檬味,还有另一股特别清爽的沐浴乳香味,酒味半点也没有了,浑身清爽的不像个宿醉的人应该有的样子。 “......” 徐怀砚有点懵。 昨晚他睡过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但是胆儿怂的小徐不敢想,坐在床上盯着谢疏一张好看到他心坎里的脸发呆半天,直到走廊上传来不知哪个捣蛋鬼窜天的一声吆喝把他叫回神。 原本还能稳住等他醒过来的那点冒头的勇气褪得一干二净,收拾的动作快了不止一倍,还要努力保持轻手轻脚不能有大动作。 他的衣服上全是酒味,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更不好闻,他只拎起来看了一眼就放了回去,从谢疏衣柜里摸出衣服套上悄咪咪离开了。 我不是怂,我是气氛太尴尬。 他坐在面馆子里边安慰自己边吃东西,油辣子碰到嘴唇疼得他一个冷噤差点没把筷子扔出去。摸摸严重破皮的唇瓣,昨晚上某人狗啃猫舔一样腻歪的亲吻钻进脑海就安起家不走了,捂着后知后觉发癫一样蹦跶的小心脏,徐怀砚得承认他就是怂了。 敌人来得太猛,一出手就直击要害。昨晚被摁着脑袋亲的画面历历在目,谢疏在他心里屹立不倒的高冷人设崩得彻彻底底,之前的怀疑终于有了证据,谢疏骨子里藏着一只狼,还是披着羊皮的饿狼,一开始装得人畜无害跟你打交道,等到时间成熟就扑出来往你脖子上咬,牙齿又尖又锋利,一口下来三魂七魄都能给你啃出缺儿。 得亏他心理承受能力强大,要换个人,指定要被吓到蹿天。 完全忘记自己已经蹿过一回的小徐招手叫过来老板重新点了一碗清汤。 大学附近的店铺就是这样,到了周末早晨就人迹罕至,夏天还好些,冬天尤甚,倒是外卖生意更红火些,店铺空空,新订单的声音滴滴滴响个不停。 店里除了徐怀砚就只有就几个大一的小姑娘在,看着就像一个宿舍的,围着一张桌边边吃边叽叽喳喳说着八卦,后来不知道是谁先发现了那个坐在靠墙位置的漂亮男孩子,四个姑娘嗓门一下就降了,变成嘀嘀咕咕,眼神时不时往他身上飘过去,话题也从班上同学的八卦变成围着他兜兜转转。 满腹心事吃完一碗不知滋味的清汤面,打开微信照着墙上二维码扫一下付完账,转头就对上另一个新鲜出炉的二维码。 “学长,相逢即是有缘,也顺便扫我一下呗。” 女生很漂亮,眼睛又大又亮,眨眼的时候都能放电。 徐怀砚还在想谢疏醒过来会不会给他打电话,闻言下意识反问:“这也是收付款?你卖什么?” 他的眼神又懵又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就是很认真很单纯在发问。早听过他恶名的女生被他看得心头一软,眉梢挑了挑,土味情话张口就来:“我卖爱情啊,小哥哥来一份吗?只需要加个好友,价格好商量。” “?艾芹?什么东西?” 邻桌她的室友明目张胆地往这边看,听见他们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噗嗤笑出声来,不敢太声张,连忙举起杯子喝水装淡定。 徐怀砚往那边看了一眼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女生是过来搭讪了。听过一孕傻三年,没听过还有一亲傻三年的,悻悻摸了摸鼻子,感觉有点丢脸:“哦,我开玩笑的。” 女生咯咯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学长你好可爱,一点也不凶啊。” 徐怀砚自觉现在自己的智商可能不适合聊天,但是不管如何面子不能丢,习惯性端起那副用惯了的二世祖架子笑了笑,梨涡偷偷跑出来跟女生打了个招呼:“我不凶漂亮小姑娘。” 第65章 崽崽 要是头回见面,他这架子还能骗骗人,可收付款的事情放在前头,架子套身上也是纸老虎,唬不住人了。 徐怀砚在女生执着地递上来二维码之后就发现这一点了,强颜欢笑里带了自己都不曾发现的腼腆,对付不了就走为上计。 “我好友满了,下次换个号加你。” 女生比他意料中更大胆,直接拦在出口:“学长拒绝人的方式这么敷衍?微信不行QQ我也不挑,或者我们可以回归原始用短信,你觉得呢?” 这姑娘比白校花还直白。 徐怀砚说:“都满了。” “借口太拙劣了学长。” “实话。” “哪儿来的那么人可以加?” “全是我对象,他小号遍天下。” 莫须有的对象在以前经常会被小徐祭出来挡桃花,信手拈来百试百灵。但是昨晚之后,“莫须有”还是不是“莫须有”就拿不定了。 才被甩出脑海的谢大爷不到十分的时间又麻溜滚回来,耳尖偷偷爬上的粉色让他的花多了七分让人信服的力度。女生一直接不下去,只能眼看着漂亮学长迈着长腿离开。 真的跟想象中不大一样的一个人。 女生眯着眼睛,本来只是见色起意开个小玩笑,没想到出乎意料地对胃口。 哎呀,可惜好像来迟了些呢。 ...... 徐怀砚回家洗了个澡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顺便换了自己的衣服,就是洗着洗着开始走神,到后面水冷了都不知道,出来时打了个巨大无比的喷嚏,居然冻得身心舒畅。 毛球还在兰乐家没接回来,手机只有可怜兮兮的百分之三的电了,徐怀砚坐在房间地毯上给手机插上电源,12个未接来电和17条未读信息全是谢疏的,他想起昨晚谢疏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然后他说回答什么来着,忘了,还是没看到? 从学校搬回来的时候徐怀砚带走了谢疏送他的那条项链,就放在床头柜上,他拿起来绕在手指上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打开手机购物APP查了一下XS的牌子,结果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奶粉,纸尿裤,女装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首饰。 不甘心地转战网页又搜了一下,还是没有。 什么牌子这么神秘。 半个小时后,查询无果的小徐怀着雄心壮志出门了,目的地是市中心珠宝店。 他是这样想的,亲都亲了,喜欢什么的也说了,只剩最直白的确定关系的那一问一答还存着没发话。从一开始他就处在被动位置,不管是表达心意还是捅破窗户纸,不客气一点,甚至上下位置上他也是被动的那个,虽然结果没差,但是说实话还是挺打击人,所以他决定在确定关系这一下扳回来。 男人嘛,总是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有执着的胜负欲,这点反射在小徐身上最直观的表现就是面子绝对不能丢。 等谢疏醒过来了会给他发消息,可能会问他为什么不在宿舍,也可能会问他为什么跑掉,到时候他就直接一句昨晚和喝多不记得了甩回去,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带着礼物冲到他面前跟他表白。 一步到位那种,不问喜欢不喜欢,霸气地直接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男朋友。 很完美。 鉴于现在心情过于激荡可能不适合开车,徐怀砚只犹豫了一下便决定打车过去。 谢疏的电话是在他去市中心的路上打过来的。 刚刚才雄心壮志设想完美的小徐秒怂,犹犹豫豫接起电话等他先吱声。 “崽崽,跑什么。”他这样称呼他,声音还是刚睡醒的低哑,带着几不可查的电流顺着听筒钻进他耳蜗,直听得人手脚发软。 一声宝贝还没消化干净,更黏糊的就来了。徐怀砚牙有点发酸,脸有点发烫,想跟他商量要不咱们正常点还像以前那样,话在舌尖滚了几圈还是咽了回去。 算了,谈恋爱不就得有点谈恋爱的样子么?谢老狗肯定前科累累,他不能表现得太菜,让他发现自己是个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 这也是面子问题,认真对待不会错。 “干嘛。”话出口才发觉语气生硬,连忙补救了一句:“你刚醒?还睡吗?” 谢疏没有立刻回答,但是低低的气音可以听出来他在笑。 “为什么跑掉,害羞?” “什么害羞?”徐怀砚按照原计划装傻到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不知道?我以为昨晚的醒酒药会起作用,毕竟你——” “我下午会回学校!” 出租车稳稳停在珠宝店门口,徐怀砚怕他说出什么更羞耻的东西,连忙打断他:“你要是没事就乖乖呆在学校等我,最迟三点,我就回去。” 然后迅速挂断电话,忙音都带着羞涩的腼腆。 谢疏扶着额头低低笑着,从刚刚醒来发现身边没人就开始狂跳不止的心跳缓下来,手心积了一层薄汗,黏黏糊糊不舒服。 原来他也没有表现得那么淡定,越是喜欢,越是患得患失的紧张,这是天性,谁也没办法控制。 徐怀砚在店里逛不到一圈就一眼相中一只戒指,男士的,设计并不繁复,刻着类似藤蔓的花纹,说不清哪里特别,但就是一眼戳中他的心头好。 店员帮他把戒指拿出来试了一下,冷色的金属被冷白的皮肤一衬,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 “这款是男士对戒。”导购立在他身旁笑眯眯道:“另一只花纹跟这只是对称设计,先生需要看看吗?” 徐怀砚毫不犹豫点点头,店员很快把另一只也拿出来,两只戒指摆在一起看着就特别般配。 “先生是需要单个还是一对都要,自己戴还是送朋友?” 当然是想要一对,送......男朋友。 徐怀砚无意识转着戒指,很想两只一起带走,可转念一想这样是不是到位得过头了。他捧着戒指跑到学校给他一只,自己留一只,不像表白,更像是求婚。 不太合适。 可是喜欢也是真的喜欢,而且就算今天不买,迟早也会需要买的不是吗? 兜里还揣着谢疏送他的项链,他伸手进去碰了碰,一个想法在脑海地忽地蹦出来,连忙转身问:“请问这个可以帮我加两个链子做成项链吗?可以的话,我一对都要了。” 不一会儿,店员将两个包好的小盒子装进袋子拿给徐怀砚,刷卡付款着听见后面一阵咳嗽声,转身一看,兰钦穿着青灰色羽绒服缩手缩脚走进来,鼻尖冻得通红,眼睛也红红的,一手掩住嘴巴小声咳着。 “哟,弟弟!”徐怀砚偶遇熟人,走过去摸摸他的脑袋:“感冒不回家好好休息,怎么还跑出来吹风?” “砚哥?”兰钦笑起来,显得心情极好跟店员说了自己来意后就站在旁边跟他闲聊:“我来帮同学取个东西,只出来一小会儿,你来买东西吗?” 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昂,来买个......项链,戴着玩玩。” 兰钦目光从袋子转到他脸上,触及到他嘴角的伤口时笑容僵了一瞬:“砚哥,你嘴角怎么伤了。” 徐怀砚下意识舔了下伤口,轻微的刺痛感让他不自觉蹙起眉心,眼神闪动:“没什么,昨晚喝多了不小心咬到的。” “砚哥昨晚是和我哥一起去的吧?”兰钦眨眨眼:“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起回来,结果回来的只有我哥一个人,你昨晚回家去了么?” 徐怀砚摇摇头:“没有,回了学校。” “一个人吗?” “班里同学来接的。” 在说到同学时,徐怀砚话音极短地顿了一下,兰钦敏锐地察觉到了,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攥紧,面上不动声色冲他眨眨眼,笑道:“砚哥,你一会儿去哪?” 徐怀砚:“回学校。” “我也是。”兰钦说:“砚哥你等我一下吗?很快就好。” 徐怀砚看了下时间,才过十二点,时间还早,就点点头答应了。 兰钦要取的东西早就定好了,直接拿走就可以。 两人肩并肩出门时,正好和手挽手进来的一对情侣打了个照面,很巧,又是熟人。 “hello小韩。”徐怀砚笑眯眯跟他打招呼。 韩斯启看清是谁之后使劲翻起一个大大的白眼:“徐狗!” 徐怀砚手贱地去揪他后脑勺的头发:“这么没礼貌,今天的小韩也在四处找打?” “嘶——徐怀砚你是不是脑壳有坑!就不能假装不认识吗?没看出老子完全不想跟你打招呼吗?!你怎么就能烦到这种程度?” 任仙站在旁边看着不分场合就闹起来的两个男生只是掩嘴偷笑,男朋友被欺负也不阻止,只管杵在旁边看热闹。 徐怀砚还想嘴炮两句,兰钦已经拦下一辆出租车站在路边冲他招手:“砚哥,走吗?” 高声回一句“来了!”转头迅速往韩斯启脑袋使劲揉了一通一溜烟跑了:“下回爸爸再教你做人。” “靠!”韩斯启气得脖子都红了,眼睁睁看着他钻进出租车:“这个傻狗!” “行了,乖呀。”任仙捏捏他耳朵:“人家就是跟你开玩笑呢,不过跟他一起那个男生是谁,他们关系看起来挺好的,怎么之前都没有见过。” “兰乐他弟。”韩斯启紧紧攥住女朋友的手往里走:“从小混在一起,关系当然好。” “是这样吗?”任仙后头望了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再回头时看着余怒未消的男朋友,失笑:“你跟他不也是大小就认识,怎么现在搞得一见面就互啄?冤家啊?” 韩斯启切了一声:“谁跟他冤家,我们是仇人,死敌!” 第66章 失踪 到了离学校差不多还有一个地铁站的距离时, 兰乐让司机停下,领着一脸莫名的徐怀砚下了车。 “怎么了?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在店里?” “没有。”兰乐摇头,指着对面一栋楼:“砚哥, 能陪我回去拿个东西吗?早上出门太着急忘记了,不远,就在那儿。” “哪里?”徐怀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栋公寓大楼:“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在这边还有房子。” “是之前高考结束爸给我买的,他说我哥朋友多爱热闹,怕我跟我哥一起住不方便。” 原来是这样, 兰乐确实挺闹腾, 有时候他都受不了,别说爱安静得兰钦, 兰叔叔考虑得周到。 “那走吧。” 徐怀砚跟着兰钦上楼回了公寓,两室的房子不算大, 装修得精致漂亮, 一进门就能看见几乎霸占了一整面墙的书架,摆满了各种书籍, 阳台上的君子兰齐齐整整一排, 整个里面文艺气息特别浓郁。 兰钦一回家就钻进厨房,出来时往已经自觉在沙发上坐好的徐怀砚手里递了一瓶已经拉开拉环的汽水:“砚哥你等我一会儿, 我房间东西有些乱,需要找一会儿, 不过我保证, 很快就好了。” “没事儿。”徐怀砚不在意地挥挥手:“你去, 我等你。” 兰钦抱歉地笑笑,拿上手机回了房间。 跟满满当当的客厅不同,房间里空荡荡得有些夸张。兰钦关上门在收拾整洁的大床上坐下,拿着手机也不做什么,就盯着正面上方挂着的一个时钟默默发呆,过了好一会儿,起身拉开门重新走到客厅,徐怀砚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还剩下大半罐的汽水放在茶几上,脚边歪着黑色珠宝购物袋。 面无表情走过去打开袋子,稀稀疏疏的声音对睡梦中的人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徐怀砚睡得很沉,眉头也不见动一下。 红丝绒的盒子有两个,分别装着两条由戒指改过来的项链,花色对称,一看便知是对戒。 兰钦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取出一只在左手中指,大了些,摘下来随手扔回茶几上,又取出另一只往中指套,小了,卡在第二个关节没法戴进去。 烦躁地把戒指随手往地上一扔,转过神神色阴鹜地盯着沉重中的人,半晌,抬手从眉骨抚过,冰冷的指腹划过鼻尖,停留在他唇瓣破皮的伤口。 “砚哥,你是故意气我的吗?” 徐怀砚理所当然没有回应他,仍旧呼吸平稳,雷打不动。 兰钦更往前凑了些,在他眼角漂亮的朱砂痣上碰了一下:“你要是能一直这么乖乖的多好,做什么非要去招惹别人?你知道我看见你对别人笑,跟别人靠的那么近,甚至,被别人碰一下,都会不开心吗?” “原本想要再等等,毕竟这么久的时间都过来了,可是谁让你这么不听话。” 低哑的呢喃犹如情人间最亲密的耳语,兰钦闭着眼睛抵住他的额头缓了会儿,再睁眼时,方才眼中范勇的骇人色彩已经隐藏殆尽,嘴角轻轻抿着,恢复了干净腼腆的少年模样。 手臂穿过腿弯轻而易举把人抱起回到房间放在床上,继而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只金属手铐,一头拷在徐怀砚细白手腕,一头拷在床头,拉起白得一尘不染的被子盖在他身上,临走前恋恋不舍在他发顶落下一个轻若鸿毛的吻。 “砚哥,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谢疏一直等到三点也没等到人回来,耐着性子又等了半个小时,终于忍不住给人打了个电话,发现对方的手机已经是关机状态。 转手立刻又给兰乐打了个电话,响了半天对方才慢吞吞接起来,说话断断续续,明显意识不清醒:“歪.......那位......” “我是谢疏,徐怀砚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谢疏啊......唔...” “兰乐!” 还在床上醒神的人被骤然冷下来的语调吓得一个机灵,努力回想着昨晚的记忆:“哎......他人不是已经被你接走了吗......怎么会跟我在一起?” “他今天早上走了,现在电话关机一直打不通,我联系不到他。” “联系不到,估计就是在家睡觉呗......” 谢疏干脆地挂了电话,把宿舍钥匙交给陆阅让他注意看着点,如果徐怀砚回来了就立刻给他通知,然后快步走到校门口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直接往徐怀砚家开去。 上回搬走时徐怀砚说让他把钥匙放在吧台,他没有照办,到现在钥匙还安稳揣在他裤兜里随身带着。 到了门口掏出钥匙轻车熟路打开门,扫了一眼沙发不见人便直直往卧室去,结果连卧室也是空荡荡没个人影,谢疏皱着眉将主卧次卧挨个找了一遍,确定徐怀砚人根本不在家。 会跑到哪里去。 难道是故意躲着不见他? 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闪过一瞬就被立刻排除。 徐怀砚在感情方面怂归怂,但是绝对不会说话不算话,他敢在跑了之后接他的电话,说了会回来找他就一定会回来,就像当初给他递的最后一张纸条,说再见就是再见,他就是这样的人,爱撒谎,却从来不会给别人空口承诺。 到底去了哪里?谢疏手心变得冰凉,心头慌的厉害。 而另一边,头昏脑涨扔下手机把自己重新卷回被子的兰乐在闭上眼睛不知道又眯了多久,在梦里回味一遍谢疏的话后不知被触到了哪根神经,忽然猛地睁眼,掀开被子迅速坐起来,因为起身太快太阳穴使劲抽痛了几下,差点没血管爆裂。 摁着太阳穴迅速给谢疏打了电话过去。 “大才子,找到人没?” “没有。”谢疏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兰乐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黑云压低,树梢都快被硬生生折断了。 “我去了他家里,又从他家里一路找回学校都没有找到他。所有可能的同学我都联系过了,没有任何消息。”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又隐约夹杂着跟他整个人完全不搭调的无助。 这样的谢疏让兰乐喉咙噎了一下,虽然接下来的话很残忍,可是他还是必须得告诉他:“小徐手机从来不会关机的!”他说:“从那年阿姨有次病重联系不到他爸爸,他手机也因为电量耗尽没有接到电话,差点没见到他母亲最后一面开始,他就从来不会关机!只要手机电量低过百分之二十他都能慌得窜上天,不可能会关机这么长时间,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那边沉默了许久,兰乐听见他重重喘了一口气,努力压抑着情绪:“失踪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警察局不让立案,还有什么地方是他会去的?我还可以去哪里找他?!” 兰乐问他:“你现在在哪里?” “学校。”谢疏想到一个地方:“徐家呢?他有没有可能回去?!” “不可能。”兰乐立刻否定了他的想法:“他家除了他全都去了米国,而且他也早就从哪个家里搬出来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能,他没可能回去。我现在马上来找你,见面再说。” 说是这么说,兰乐在赶去找谢疏的路上还是忍不住给徐怀安发了一条消息,隐晦地问他徐怀砚是不是答应跟他去美国了,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虽然是意料之中,但还是让他觉得心一下悬空了。 以往经常约着出去浪得的哥们儿兄弟兰乐挨个都打电话发信息地问候了一遍,得到的回答无一不是让人失望。 见到靠在车边一脸阴郁的谢疏时,兰乐清楚地看见对方在看到他时眼睛亮了一下,发现他没有带来好消息后倏地又暗了下去,脸色阴沉得吓人,像极了一头盛怒中无处发泄的黑豹,平静都是表面的,要是一个不小心踩疼了他的尾巴,下一秒就能扑过来把人撕个粉碎。 兰乐忽然能理解为什么耀武扬威了这么多年的徐怀砚能被谢疏一朝收服。 他在离他半步开外的位置站定:“你先冷静一下,也许是我们的想法太悲观,失踪只是一万种可能中最坏的结果,也许他真的就只是单纯手机没电了而已。” 谢疏站直了身体,冷漠到冰点的眼神在他脸上一扫而过,如果不是手机里面的通话记录确确实实存在,兰乐都要怀疑刚刚电话里面那个明显已经不淡定了的人跟眼前这位根本不是同一个。 “别浪费时间对我做这种客又无用的安慰,我不需要,我只想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是他现在可能去的。” “能去的我都问了一遍,没有。”兰乐强打起来的精神被他一针见血戳破,耷着眉毛垂头丧气:“就连他那个哥哥那儿我都问过了,都说没看见人。” “别的地方呢?”谢疏尽量保持自己头脑清醒:“他有没有会喜欢独处的地方,比如他母亲的墓地。” “不会!”兰乐斩钉截铁:“他不喜欢独处,每次都是心情越难过越要热闹,而且在这方面他从来都很知道分寸,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玩儿失踪,再生气都不会,这点我敢用人投担保。” “然后呢?”谢疏问他。 兰乐一慌就会脑袋发懵什么逻辑都找不到,更别说思考对策,面对谢疏的追问,一时口不择言:“要不我们再等等看?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大问题,是我们脑洞太大担心过度?要是刚把事情闹大小徐就自己个跑回来,浪费人力物力不说,他能甩锅怪死我们,警察也说了失踪超过24个小时才有立案的意义不是吗?” “他爱怪就让他怪!”谢疏忽然低吼了一声,攥着手机的骨节都已经完全发白,带着为不可见的颤抖:“浪费就浪费了,只要现在能把他找出来,别的我什么都不想去考虑,所有的一切跟他比起来都是无足轻重。” 第67章 弟弟 “我,我脑袋被门挤了!你就全当我是在放屁!”兰乐说话时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声音发颤:“我现在马上想办法, 要是我再想不到, 大不了找我爸, 我叔叔, 我七大姑八大姨各路亲戚八方好友,今天之内一定会把他找出来!” “今天之内时间线太长, 我等不到。” 谢疏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兰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本能把人拦住了正要说什么, 余光一扫就看见抱着厚厚一摞书, 带着个笨重的黑框眼镜, 从学校大门口出来的兰钦,立刻眼前一亮,一手拽着谢疏的手腕不让他走。 “你等我一下!我还有个人可以问问!” 正好兰钦也看见他们, 脚步一转从容走过来,歪着头疑惑道:“哥,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兰乐一手拽着谢疏防止他走掉, 努力挤出一抹笑看着兰钦:“问你个事儿,你今天有没有见过你砚哥?或者他有没有跟你发过什么消息,打过电话之类?” 兰钦想了想, 摇头道:“没有诶,我刚刚才下课, 之前一直都没离开过学校, 怎么了吗?” “没, 没什么,就是他电话打不通了,找他有点急事......”兰钦低头看了眼他手上的书:“你这是准备回去?” “只是出去一趟,对了哥,顺便跟你说一声,我最近复习有点忙,所以就不会回去了,直到考完试都会住在学校。” “哦。”兰乐侧身让开:“那你先去忙吧,记得你砚哥要是跟你联系,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兰钦认真看了他一会儿,轻轻皱着眉:“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需不要要我帮忙?” “想什么呢小老头一样,年纪轻轻别老学人家洲哥眉头。”兰乐往他脑袋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真没事,好好复习你的,行了,去吧。” 兰钦状似放心下来,没有再多坚持很快转头离开了。 “怎么都没有,到底会跑到哪里去了!” 兰乐烦躁地使劲揪了把头发:“这下怎么办,该问的人都问了,该去的地方也都找了一遍,人是凭空蒸发了吗?!” “别浪费时间了。”谢疏直接掏出电话拨通一个号码,三两句交代完后挂断,拉着兰乐上车:“去市警局,我爸的秘书会帮我们安排好协调的事,总之现在必须立案,让警察立刻开始找!” 兰乐现在就是只无头苍蝇,让他来想对策只会瞎撞墙,幸好谢疏看起来还是沉着冷静状态,跟着他行动总比自己转悠墙。 从这边到市警局的路不近,正常速度也要一个多小时快两个小时,尤其现在还是属于下班高峰期时间段,路上堵得不行,上了高架基本就是开十米停三米的状态,不能退后,也没办法停车。 “操!” 孤高的谢大才子骂了几年来头一句脏话。 其实沉着冷静临危不乱什么的都是表象,有的人一慌就找不着北,大脑空白四肢不调什么也做不好,比如兰乐,有的人越慌,表现出来的状态就越冷静,条理逻辑也越清晰,其实高高悬起的心跳有多快只有他自己知道,手心积了一层汗,就连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在发软,比如谢疏。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慌,这种时候必须要保持思路清晰,不管怎么样找人才是首要任务,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兰乐觉得现在的谢疏真的吓人,车里低气压的浓度高得快要爆炸,光是坐在他身边一声不吭,他都觉得对方身上的寒气嗖嗖往自己每一个毛孔里钻。这个时候的谢疏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了,包括骂脏话。 “都怪我,刚刚就不该拦着你,也许早出发一点,也不会被堵成这样。” 兰乐一脸懊悔,看着前面一眼望不到头的汽车长龙,心里已经把自己骂成一只臭猪。要是因为他耽误了时间,要是徐怀砚就这么出了点什么事,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现在纠结这些没有意义。” 谢疏怪他却也没有安慰他,完全客观的态度让兰乐更难受了。 磨磨蹭蹭龟速一样终于下了高架,谢疏立刻改走小道,单行道上油门简直快要被他踩到底,兰乐紧张得脚掌都快抽筋了愣是没胆量叫他慢一点。 主路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改走小路可能就要两个小时,可是谢疏愣是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赶到了警局门口。 兰乐踩在地上才发现整条腿都软了差点没站稳摔个狗吃屎,弯起腰使劲往大腿和小腿肚上锤了几下才赶忙小跑着跟上已经走远谢疏,两个人打推开大门就跟一对正要出来的小情侣撞个正着。 “我去,搞什么走路不看路来警察局碰瓷,赶着投胎啊!” 兰乐一句“抱歉”在听到对方极其欠揍的声音时立刻又给吞了回去,憋得脸色通红。与此同时韩斯启也认出撞上来的是熟人,咬牙翻个大白眼,满脸嫌弃:“是你啊,我今天是走的什么狗屎运,先是撞上徐贱嘴给老子气个半死,然后刚给我妈定做的项链被抢,千里迢迢跑来报个警他妈又撞上——” “你说什么?”原本没心思搭理他的正要往里走的谢疏在听到他嘟嘟囔囔的一句抱怨时脚步猛地一顿,转而一把握住她的手臂:“你说今天还遇见了谁?!” “□□吓老子一跳。”韩斯启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愣是没躲开,手臂被攥得生疼:“你捏我干嘛,我俩不熟吧?” “你是不是遇见徐怀砚了?你今天见过他?” 韩斯启也是个欺软怕硬惯了的,怂的横的都见过不少,但是谢疏这种路子他是真没见过,见都没见过几回,无冤无仇的上来逮着人就凶,放平时韩斯启怎么也要杠两句解气先,可是对方眼神实在太吓人,就算极度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怂了,挺直腰板都费劲:“是啊,遇见是遇见了,可是我又没欺负他,是他先嘴贱的招我的,干嘛,他先挑的事还要让你们来帮他找场子?他怎么这么牛逼呢!” 兰乐在最初的懵逼之后也反映过来,眼睛蹭地就亮了,那眼神跟老虎见了肉一样,吓人。 “你在哪儿见过他?!几点??他看起来状态怎么样,有没有想要切腹自尽的样子?” 韩斯启被他们两个盯得都想转身找警察叔叔救命了:“你们干嘛啊我擦,我今天真的没惹他,明明被骂得是我吧,就算是兄弟也讲讲道理行不行......” 男朋友脑回路很奇葩,女朋友就比较清醒,默默听了几个来回之后立刻品出其中的不对劲:“是不是小徐他出什么事了?” “他人不见了。”兰乐哭丧着脸:“打电话关机,家里学校凡是他可能取得地方我们都找了一遍,能问的都问了一遍,全说没见过他人,我们都准备报警立案找人了。” “失踪了?!”韩斯启一愣:“你认真的?没玩儿我吧?明明今天中午我们才在市中心珠宝店遇见他了啊,就跟你弟弟一起,走时两个人也是坐同一辆车离开的。” 这下愣神的轮到兰乐了。 “我弟弟?” “啊。” “......兰钦?” “不然呢,你别的弟弟我也不认识啊。” 兰乐一时失语,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喃喃道:“可是,我刚刚明明问过他,他说他今天根本没有离开过学校?!” “不可能,他骗你的吧!”韩斯启很肯定自己看见的人就是兰钦:“我亲耳听见徐怀砚叫他弟弟,而且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弟弟,绝对不可能会认错。” 兰乐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乖乖弟弟竟然会撒谎骗他,这事带来的震惊程度简直跟徐怀砚失踪不相上下。 “可是我......” “给兰钦打电话。”谢疏打断兰乐:“别在这种事情浪费时间。” 像是一下被他点醒,兰乐忙不迭点头,迅速掏出手机:“对对,我现在就给他打!” 韩斯启目光在他们两个脸上来回扫过,不知道想到什么,在兰乐按下拨号键时抬手一把捂住他的手机,犹犹豫豫道:“那个啥,要不别打电话了,就直接过去找他怎么样?” “?” “先声明一下,不是我故意挑拨你们的关系。” 韩斯启很识相地翘起三根手指发誓:“那啥,我就是想告诉你们,上回徐怀砚急性肠胃炎住院的时候,我去看过他,而且去得有点早。” “很不巧的,就撞见了你弟弟还在里面没出来......” —— 最后韩斯启自告奋勇愿意留下来帮他们处理警察局立案方面的事宜,兰乐和谢疏则快马加鞭赶回学校直奔大一新生宿舍找兰钦,如果能找到人再通知韩斯启取消立案,如果找不到也能保证不耽搁时间。 但意外的是两个人在新生宿舍就扑了个空,兰钦根本就没在。 得到室友说他一下课就赶回家了的消息,兰乐原本只有三分的怀疑蹭蹭涨到了七分,从学校出来的路上愣是连看都不敢看谢疏一眼,又是生气又是愧疚,但更多的还是满心的迷茫。 明明两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兰钦是个多乖的好孩子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善良,腼腆,温柔,从来不会跟人脸红脖子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孩子偷偷变坏了? 来自亲人的打击总是最致命的,放在平时也许谢疏还能多一句嘴安慰他,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谢疏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去顾及别人的情绪。 在听到韩斯启说出那件事时他就已经不冷静了。 心上人身边一直杵着这么个隐形炸弹,他却粗心大意到完全没有发现,要是他再仔细些,对徐怀砚照顾得再周全些,是不是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 可惜没有如果。 他现在只希望徐怀砚能够好好的,完好无缺地被他找回来,跟他的安全相比,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谢疏去过兰乐一次,路线还记得清楚,上车后连问都没问半句,调转车头就往回开,还没驶出一个路口,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兰乐忽然出声叫停他。 “别回去,兰钦现在一定不在我那儿!” 谢疏猛地踩下刹车。 兰乐侧头对上他冷硬的目光,深吸了口气:“如果真的是他带走了小徐,他肯定不会回我那里,我知道他在学校附近有房子,我们现在就去那边!” 第68章 没变 徐怀砚是被身体里面一股奇怪的热流逼醒的。 睁眼是一片黑暗, 脑袋也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想不起来自己这是在哪里, 也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躺在这儿。 身下是极度柔软的大床, 房间里开着温度适中的空调, 就算只盖着薄薄一层被子也不会冷。 随着那股不知起源的热流四处乱窜, 徐怀砚开始觉得口干舌燥浑身不舒服, 可是要让他说出哪里不舒服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 一收手臂, 才发现手腕竟然被牢牢铐在了床柱上,不等他震惊这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都被剥了个干净,只有一件衬衫松松垮垮套在他身上。 天知道他冬天根本不可能穿衬衫! 意识到自己现在可能的处境, 徐怀砚开始慌了。 铆足了力气使劲拽着手铐想要挣开,侧身时腿动一动便会轻易蹭到自己的皮肤, 结果就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感直蹿到天灵盖。 “…………” 妈的。 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徐怀砚一颗心都凉了。 “我操了……谁!!哪个傻逼害你爸爸!!” 中气十足吼了一句就要两眼发昏喘半天,等了一会儿外面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不知道是真的没人在,还是故意不搭理他。 “有本事在背后搞我,没本事露脸是吗?!喂!!!快点儿给老子滚出来!”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身体的不适感越加严重, 那种软绵绵的无力感很快席卷到全身上下每一根骨骼,每一处皮肤, 附赠一路飙升的滚烫温度, 他现在只觉得身体里面仿佛有一把火在蓬蓬燃烧, 浑身的血液都被烧得逐渐发烫。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疼又不疼,痒又不知道到底哪里痒,但就是难受是实实在在的,他都要被这玩意儿折磨成狗了。 徐怀砚一手紧紧攥着被单,一手拽着手铐,用力得手背和额头的青筋都暴起来,下唇被用力咬得血色尽失,被子下两条腿无意识地磨蹭,好像这样就可以让自己舒服些。 “艹!谁他妈,搞……老子!” 撑着床面想要坐起来,奈何手臂和双腿都没有力气,挣扎半天跟跑了个八百米一样,关键一点没挪窝。 头一次恨自己为什么不会骂人,他现在真的很想用最难听的话攻击哪个不知名的傻逼一万遍,顺便从上往下挨个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被铐住的那只手没办法挣开,手腕还被硌得生疼,徐怀砚只能用另一只手在墙面上四处摸索想要找到电灯开关,可惜找了半天,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他现在觉得颅腔里的脑髓都被烫好了,神经短路完全无法思考,嗓子干得要命,越吞口水越渴,一张嘴都能直接喷出火来。 怎么办?怎么办…… 被子被胡乱蹬在地上,挣扎一番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摆脱一丝一毫的困境,徐怀砚后知后觉还是害怕了。 房间里很安静,不,整个房子都很安静,他趴在床上也只听得见空调呼呼的换气声。 坐以待毙的感觉让他没办法接受,尤其目之所及一片黑暗,他连身在何处,现在什么时间,是谁把他弄过来的完全不知道,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人在面对未知的时候总是会不可避免地心生恐惧,其中百分之二十来源于周围的环境,百分之八十也是因为当事人天马行空的幻想,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靠在枕头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攒够了力气一鼓作气撑着坐起来,刚挪开腿准备下床,就被一股力道握住肩膀又给摁了回去。 有人在! 可是他清楚的知道门一直没有被打开,所以说那个人一直就在房间里面一声不吭盯着他? 即便是看不见,徐怀砚此时也知道那个人此时就在他上方看着他,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席卷全身,挣扎着想要躲开,没留神脑袋重重嗑在床柱上,闷哼一声,头晕眼花。 那人伸出手帮他揉了揉撞到的地方,强硬地掰着他重新在床上躺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人冰凉的指腹三番五次从他脖颈处裸露的皮肤划过,陌生的触感让徐怀砚不可抑制地颤栗,连呼痛的调子都变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被去了鳞片扔在砧板上的一条鱼,对方力气不算大,要搁平时都不够他一根手指揍的。 可是阴就阴在他竟然下药! “你到底是谁……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信不信我毙了你……” 徐怀砚又气又怕又难受,抓着对方的手臂想推开他,可是不管心里多抗拒,手上却怎么也没办法用力,不但推不开,甚至还想把他拉得再近一些…… 纠结的情绪传递出去,对方似乎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低低笑了起来,热气悉数喷洒在他耳畔,烫得他整个人仿佛都被火燎了一把,力气飞速流失,连手指都软和下来。 对方一直没有开口,不管他怎么激怒他怎么放狠话,他都跟聋了哑了一样一声不吭,只是动作越来放肆,一手摸摸他的头发,再顺势抚上他的脸颊。 不同于自己滚烫的体温,他的整只手都带着让人舒服的微凉,徐怀砚意识控制不了动作,不但没有躲开,反而像小宠物一样乖巧地蹭了几下,连什么时候领口被用力扯开,露出整个肩头都不知道。 随着药力发挥出来,徐怀砚在意识无限向一摊浆糊靠近时,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妈的,这个狗东西竟然敢离他这么近! 灯光迟来的被打开了,可徐怀砚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努力睁开眼睛眼前也只有猩红模糊的一片,喉咙里的声音控制不住,他就倔强地咬着嘴角不让哼声冒出来,为了躲开他努力往后仰起脑袋,憋不住的眼泪滑过太阳穴,在枕头上留下两处浅浅的水渍。 兰钦静静看着他,目光深沉昏暗得骇人。 在药物的作用下他身体整个泛起淡淡的粉色,透在冷白的皮肤上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薄薄的一层肌肉盖不住线条漂亮的骨骼,细长脖颈,滚动的喉结,然后是尖削的下颌,嘴唇被自己咬得通红。 两眼罩着一层挥不开的雾气,又被不断渗出的眼泪浸润得透亮,眼尾通红,连带眼下那颗小痣也似乎战战巍巍在向他无声地求饶。 他笑了笑,弯下腰在他喉结处轻轻碰了碰,然后如愿地看着身下人身体抖得犹如筛子,眼泪掉得更加凶猛。 真是出乎意料的胆小。 兰钦弯起眼睛,掐住他的脸颊,将可怜兮兮的唇瓣从他的牙关解救出来,俯身在他脸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逼出他一声小猫护食一般的喘息。 “真好看。” 兰钦低低感叹。 徐怀砚抓着他的手指想扯开,兰钦顺势将五指挤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是最亲密的牵手姿态。 “别拒绝我,砚哥……”兰钦亲热地用自己的额头去蹭他,单手撑在他脑侧,将他整个人笼罩在自己身下。 “我做梦都想这样看着你,你知道吗?” 他紧紧攥着他的手,不顾对方因为疼痛蹙起的眉头,像是一对最亲密的恋人,在他耳畔低声呢喃:“我好喜欢你呀,从好小好小就开始喜欢你。” “你笑起来时真的很好看,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砚哥,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为什么总是那么照顾我,对我那么好,还总是在我面前露出那么好看得笑容?” “我很开心,每次见到你都是,开心的一颗心都飞上了天。” 兰钦将脑袋靠在徐怀砚颈窝,每说一句,就要亲一口:“可是砚哥,你越来越不懂事了,对着别人也总是这么笑,跟别的男生那么亲密的打打闹闹,他抱着你,背着你,靠你那么近,你都不拒绝……你怎么可以不拒绝呢?” “我不想伤害你的砚哥,你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最舍不得伤害的也是你。” 说到这里,他用力闭上眼,呼出一口气:“可是,可是你太不乖,惹我生气了。我很怕,很怕你被别人抢走,很怕你跟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亲亲密密在一起,我忍不了,我会疯的!” “所以,对不起了砚哥……” 用力咬了一口他脖子上的皮肤,被子被一把掀开,兰钦松开五指按住他的手臂,不顾他走投无路的挣扎,低头狠狠往他唇上亲过去。 徐怀砚虽然意识不清醒,但真的很想往这人脸上吐他一脸口水,在他压下来时用力偏了下头,兰钦一吻落空,惩罚性地在他下颌咬了一口,留下一圈浅浅的牙印。 “乖一点啊,我会轻一些的。” 膝盖被压制,兰钦腾出一只手紧紧捏住他的脸颊不让他再有机会躲开,乘着灯光端详了一会儿,才细细密密吻去他脸上的泪痕:“我真的很喜欢你啊,别躲我好吗,求你,求你了……” 渴求的吻一路往下,终于落在微微上翘的唇畔。 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珍而重之将一个吻印在他的嘴角,下一刻,又想徒步沙漠三天三夜的迁徙者终于看见了水源,凶相毕露,眼中的贪婪暴涨到快要装不下。 就在他带着无尽索求的吻将将落下之际,就听外面传来巨大的嘭的一声,不等他有所反应,房间的门就被毫不留情地撞开,客厅暖光的灯光从门口挤进来,跟房间里清冷的白光撞成一团。 第69章 变态 看清来人之后, 兰钦神色一紧, 迅速拉过被子把人盖住, 谢疏一眼扫过去只能看见床上那人一撮黑发,和尚且露在外面泛着红粉的手腕, 但是这么多已经足够他把人认出来了。 兰乐落在后面,等他气喘吁吁跑进来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 谢疏已经撸起袖子上去一拳头砸在兰钦脸上。 实力悬殊在这种场面最能提现,兰钦毫无还手之力, 踉跄几步还是没能站稳, 狼狈地摔在毛绒地毯上细细的抽气。 谢疏下手太重了,半点没留情, 屈腿压着他的小腹一拳一拳下了死手, 不给兰钦半分挣扎还手的机会。 兰乐被谢疏二话不说就是干的精神头吓了一跳, 好一会儿才想起挨揍的那个是自己亲弟弟,连忙扑过去拉住他还想再补几拳头把人往死里揍的手:“谢疏,谢疏你冷静, 冷静点, 教训他的事我们之后再说行不行?先看看小徐怎么样了!” 谢疏倪了他一眼, 兰乐才发现他的眼底泛着恶狠狠的猩红,被他看一眼都觉得骇人的寒气从脚底板直蹿上头盖骨, 毫不怀疑他今天要是没跟着一起, 而是谢疏一个人摸到这里找到人, 他可能当场就能把兰钦打进ICU。 兰钦阳奉阴违是事实, 兰乐气到血气上涌也是事实, 可是毕竟是亲兄弟,一个娘肚皮里蹦出来的,看见亲弟弟被揍,说一点不心疼,不在乎,那不可能。 “大才子,人我们已经找到了,你,你别冲动,算账的事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谢疏深深看了他一眼,放下手转身去看床上的人,兰乐知道他松口了,蹲下平视兰钦,看着他高高肿起的颧骨,目光复杂又痛心。 “你脑子有病?!”他咬牙切齿:“小小年纪学人家绑架?信不信我马上告诉爸妈,让他们揍得你三天下不了床!” 兰钦骨头架都快被打散了,靠在墙上盯着兰乐,自暴自弃的笑容里找不到那个腼腆的大男孩模样:“哥,我以为你们至少也得等下周才能找到,唉,怪我,不该把人带到这边,随便找个酒店多好,那样你们就找不着了。” 声音越来越低,到后面已经完全是在自言自语。 兰乐听出他话里的遗憾,气得差点上脚踹! “你他妈找死吗!!知不知道你在——” “报警。”谢疏说。 兰乐一愣,转头看着谢疏:“你说什么?” “报警。” 兰乐倏地站起来,慌了神:“人不是已经找到了,有什么事我们等小徐醒过来再说行不行?哦,哦我知道了,你说的是韩斯启那边儿吧?我马上给他发消息告诉他不用立案了,我们这边——” “我说,报警。” 谢疏脱下外套罩在徐怀砚身上,把人拦腰抱起来,侧头看兰钦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看一团恶臭无比的垃圾。 兰乐不敢看他,目光落在他怀里的人身上,眼睛蓦地瞪大。 谢疏的外套再宽大也没办法把一个一米八的大男孩完全裹起来,只能勉强把他上半身和腿根遮起来,一双长腿大半露在外面,泛着不正常的晕红,脚趾蜷缩着磨来蹭去。 徐怀砚已经意识不清了,眼睛半闭不睁,不知道在他们找来之前哭了多久,一双眼眶又红又肿,到现在还在不停往外掉眼泪,眉头皱得死紧,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说什么,呼吸又粗又重,叫他也不知道应。 在他抓着谢疏的一只手腕上还有明显渗血的一圈红痕,兰乐本来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在看见床柱上挂着的手铐时什么都懂了。 徐怀砚的情况太糟糕。 兰乐求情的话全被眼前的一切堵在喉咙一个声调也发不出,脚底板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处,想要上前看看他又觉得没这个脸。 谢疏安抚一般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脸颊,将人更往怀里紧了些。 “如果你不忍心,那么我来。” 谢疏说:“非法囚禁,下药,强奸未遂,这些罪名一个都不会少,他是你弟弟,也是小徐曾经的弟弟,我不会多掺和给他强按莫须有的罪名,但是该他受的,我一步也不可能退让!” 谢疏很快带着徐怀砚离开了,房子里只剩下他们两兄弟,一个茫然地站着,一个无所谓地坐着,沉默半晌,终于还是兰乐先开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兰乐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他想不出来任何理由:“小徐对你不好吗?你从小砚哥砚哥地叫大的人,从小就说喜欢的人,现在就这么对他?!” “哥,就是因为喜欢啊。”兰钦笑起来,跟往常每一次的笑容一样,腼腆,温暖:“就是因为太喜欢,才会想要一只留在身边,哥,你连这个到底都不懂吗?” “我懂个屁!!!”兰乐蹲在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兰钦,你他妈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像个变态,我都不敢认你是不是我弟弟!我从小就乖巧听话省心的弟弟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我就是这样子。”兰乐轻飘飘看着他,目光毫无悔意:“你不要报警吗哥?还是你想包庇我?” “你觉得呢?”兰乐目眦欲裂,眼前这个人太陌生,陌生到他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到了这个时候,为什么你还能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 “我在砚哥被子里扔安眠药的时候就想到肯定会有这个时候,只是我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而已。”兰钦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有什么办法,即使知道是错的,即使知道没有好结果,可是我还是忍不住,一看见他,我就忍不住……” “如你所说,可能我真的就是个变态吧。” —— 谢疏犹豫过要不要先把人送去医院,可是在将他安置上副驾驶那一刻,他便果断决定先把他带回家。 徐怀砚被药物折磨得快要崩溃了,喉头溢出的呜咽一声接着一声,听得谢疏又是心疼又是心痒,油门却不敢向来时那样一踩到底,两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忍了一路。 车驶进底下车库,晃眼的光线一下子暗下来。 谢疏听到徐怀砚带着哭腔哼了一声,双腿缩进椅子把自己蜷起来,宽大的黑色外套从肩头滑落,露出里面歪歪斜斜,纽扣都没扣上几颗的白衬衫。 他真的很适合白色,不管是周周正正穿着上台,还是像这样随随便便套着,总能轻易让看的人挪不开眼。要是正好这人原本就一颗心挂在他身上,效果和火星撞地球也没差多少了。 谢疏拔下钥匙却不急着下车,而是坐在驾驶座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俯身上前在他头顶上揉了一把,又捏捏他滚烫的耳垂,低声叫他宝贝,声音温柔而缱绻。 徐怀砚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把自己团得更紧了。 下车把人一路抱进卧室,强光让他下意识偏过头往他怀里躲,细白的脖颈露出大半,还有上面新鲜出炉的红印。 谢疏眼神一暗,环着他腰身的手臂徒然收紧。 “真是,什么猫猫狗狗都敢对你咬一口了,看,你这个小霸王做得多失败?” 把人轻手轻脚放在床上转身去浴室打开热水,然后又去客厅翻箱倒柜找到一盒医疗箱,回到房间把人抱去浴室放进热水已经过半的浴缸,热水浸到他小腹上面,然后一点点没过。 扑不灭的心火终于降了一些,徐怀砚皱成蝴蝶结的眉头也有了松动的迹象。 谢疏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浴缸旁边,对里面的一汪美景视而不见,捞起他受伤的那只手专心致志帮他清洗,消毒,上药,包扎。 等伤口处理完了,治标不治本的浴缸疗法也失效了。 难捱的热潮又一次席卷而来,徐怀砚被磨得直接闷哼出声。 好难受,热到快要爆炸了。 谢疏把药箱收好,然后回到浴缸边坐下,伸手仔细抹掉他脸上的眼泪:“对不起宝贝,没有看好你是我的错,让你被别人带我也是我的错,我认错,等你清醒了想骂我想揍我都行。” 徐怀砚循着他的手企图把整个脸塞进他的手心,像一只撒娇的奶猫。 谢疏偏过头在他指尖泄愤似的咬了一口:“可是你也有错,你放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有察觉,还毫无警戒地跟着别人回家,你说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如果今天不是恰巧遇见韩斯启,如果我没有及时找到你,那你要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洗澡的时候徐怀砚一直在哼哼唧唧地哭,温水带不走他身上的热度,反而被他不断升高的体温加热。 谢疏中规中矩在帮他洗,可是对这个时候的徐怀砚来说,每一次本分的搓洗都是在用钝刀往他神经上摩擦,最后洗完了,神经也被绷断了。 像只发怒的小豹子使劲勾住谢疏的脖子往下拉,急不可耐的吻一下一下落在他脸上,谢疏由着他不得章 法地胡来,把人抱起拾步回到房间重新放回大床。 第70章 失策 冰块儿是现成的, 在嘴里捂化了一半才用舌尖抵进对方嘴里。 徐怀砚被冻得一个激灵, 连忙抖着后退,被谢疏无情地扣住后脑勺摁回来,不让他躲开半步。 冰块被抵在上颌直到融化,徐怀砚只觉得天灵盖都被通了个风, 早不知道漂洋过海去了哪个犄角旮旯的意识竟然被拉回来了一丢丢。 “我是谁?”谢疏轻轻吻他。 徐怀砚不闪不躲,努力瞪大眼睛看了他好半天。长长的眼睫毛被眼泪浸得透湿,忽闪起来也多了两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谢疏亲了亲他的眼角,低声又问一遍:“宝贝, 我是谁?” 他的轮廓很熟悉, 声音很熟悉,味道很熟悉,亲近的姿态很熟悉,最关键的是自己对他得亲近不但不反感, 甚至还想主动去亲近他。 “谢老板……” 他嗓子都哑了,嘴角瘪得委屈:“我好难受,巨难受……” 谢疏满意地笑了。 “真是个小可怜,你想让我做什么?”他诱哄地问他, 一边曲起手指刮他的小红痣。 “你亲亲我……”他带着哭腔央求他:“抱一下也行,摸摸也行,反正靠我近些, 我太难受了……” 一边说, 一边考拉附身一般身体力行往他身上攀。 谢疏敞开怀抱随他闹:“怎样都行?” “怎样都行。”徐小兔给了谢老狼最大限度的发挥空间:“只要能让我别这么难受就好……” “好。” 谢疏收紧怀抱, 侧头咬上他的耳垂:“如你所愿。” 冰块跟温水一样, 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玩意儿。 徐怀砚对这一夜记忆很模糊,只知道一阵短暂的钝痛之后就是滔天的快意。 他像一叶扁舟,在波浪翻滚的海面浮浮沉沉,溺水一般的感觉几次将他包裹,他没办法自救,只能完全依靠海浪,难受也罢畅快也罢,都不归他自己控制了。 谢疏倒是清醒了一夜,但是回想起来,脑海里也只有身下这人泪眼婆娑,红着眼睛一边用使不上劲的手推他肩膀,一边哀哀叫他轻一些慢一些的样子。 大概下次可以告诉他,如果真的想让他轻一些慢一些,最好不要开口得好。 第二天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天色大亮。 药物后遗症还在,睁眼就是双目发昏,吓得他赶忙闭上眼缓了一会儿,再睁开时,面对一个满是咬痕和抓痕的胸口逐渐陷入沉思。 他原来有这么饥渴的吗? 谢疏早就醒了,怕吵醒他一直没有将被枕在脑袋下面的手抽出来,就这么环着他捣鼓手机,空时一低头,发现某人傻傻睁着一双眼,不知道醒了多久。 “怎么傻了?”低头亲亲他的额头:“准备始乱终弃吗,小渣男?” 徐怀砚撇撇嘴,在谢疏准备捏住他下巴时猛地往他怀里一扎,企图遮住自己越加升温的一张老脸,坦诚相见的太突然,他小男生的羞涩简直藏不住:“你说谁是渣男?放你的心,我自己睡的人,我自己肯定负责!” 谢疏被他一脑袋撞在锁骨上,好笑地去揉他的额头:“负责就负责,撞我干什么?” 徐怀砚任他动作,趁着他看不见自己表情时才露出一个颇为头疼又纠结的表情。 怎么会进展这么快? 明明昨天还在思考怎么把人拐过来当男朋友,怎么今天就上三垒了? 而且事实证明他没猜错,自己果然是下面那个…… 虽然也挺爽,但也宣告着他想要扳回一城的想法完全落空。 真他妈绝了! 徐怀砚咬着发酸的后槽牙,还是觉得意难平。 不管,就算该做的都做完了,那句话还是要由他来说出口! “谢老板!”徐怀砚猛地抬起头,后脑勺正好撞掉了他的手机,一脸严肃:“跟你说个事。” 谢疏低头看他,眼神语气都是纵容:“嗯,你说。” “做我男朋友吧?” 他说:“我会对你特别好的。我照顾人绝对有一手,尤其是照顾对象,肯定把你养得膘肥体壮白白胖胖,而且你看我长得也还过得去,带出去勉强够格给你长长脸,怎么算你都不亏,怎么样,来一个吗?” 谢疏目露惊讶:“宝贝,我们不是——” “你就说你愿不愿意?” 谢疏失笑,然后点头:“嗯,愿意。” “不勉强?” “求之不得。” “那就好。” 徐怀砚满意了,平衡了,通身的气儿都顺了,跟个斗胜的公鸡一样摇头晃脑的得意,看得谢疏忍不住摁着人又啃仔细了一遍,末了餍足地抵着他的脑袋低低的笑。 “男朋友,我可能,比较能吃,你可一定得好好‘照顾’我,我等着看自己膘肥体壮那一天。” 单纯的徐小兔只管点头。 能吃而已,小意思。 “我还以为你会怪我。”谢疏说:“我都已经做好在你醒过来只过挨一顿暴走且绝不还手的准备了。” “为什么啊?”徐怀砚问。 谢疏厚着脸皮坦坦荡荡:“因为我乘人之危。” “……”徐怀砚一阵无语:“既然知道要挨打,那你为什么还要做?” “太喜欢了,没办法忍住。”谢疏粘着他抱紧:“也是因为生气,气你为什么那么好骗,什么人一句话都可以把你骗回家,我得给你长点记性。” 徐怀砚有些热,缩着背往后躲。 他退多少谢疏就进多少,粘人得像只跟宠,非要跟他挤在一起才安心。 徐怀砚伸出食指抵住他的额头:“谢老板,你人设崩了,这个粘人精是谁,你把我高冷酷炫的谢老板藏哪儿了?” 谢疏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错了,在你面前我没有人设。” “……” 徐怀砚红着耳朵一脸受不了地抓起被子把自己蒙头盖住:“艹!受不了了,求你还是变回那个高冷的谢老板吧。” 两个人在床上赖了半天,最后还是兰乐一个李简凡一个电话过来,打破了男友相认的温馨气氛。 “是不是让我们去警察局?”徐怀砚看挂断电话才出声。 “嗯。”谢疏点头,率先从床上坐起来:“他们都在警察局,就等我们了。” “……”徐怀砚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缩在角落不想起床。 谢疏从衣柜里翻出两条内裤,一条自己穿了,一条扔到床上,然后去拉他的被子,把一颗脑袋从里面挖出来:“怎么了?不想去?” 徐怀砚诚实地点点头。 “其实后来我猜到是弟……是兰钦了,就是不太敢相信。”他的纠结都写在脸上:“你想想要是你养了只小白兔,从小到大都乖乖巧巧的只吃草不吃肉,结果突然有天告诉你那兔子变异的,不仅吃肉,还要吃你,你慌不慌?害不害怕?” 这事对徐怀砚打击蛮大,虽然不如兰乐那么当头一棒,但还是在小心脏承受范围之外。 一面是从小照顾到大的弟弟,一面又是最好的兄弟,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更不知道处理完了之后,他跟兰乐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毫无心结地大笑大闹。 “我不慌。”谢疏认真道:“如果我的小白兔想要吃我,估计我会开心得厥过去,不过我应该是没这个福气。” 徐怀砚翻着眼皮瞅他:“谢老板,你逗人的功力是真的差,一点也不好笑。” “不是笑话,是有感而发。”谢疏笑了笑,弯腰一只脚跪在床上去亲亲他的额头。 “抱歉。”他说:“我太着急太生气,报警已经是我当时可以想到最理性的解决方法,或许我应该再忍一忍,等你清醒了,由你来决定该怎么办。” 至于忍不忍得了,就没必要去考虑了,反正时间也不会倒流。 “干嘛,你又没错。” 还是不适应一夜之间突然拉近了这么多的距离,柔软温热的吻碰在额头,徐怀砚眸光闪烁得厉害,看哪里都不得劲,一双手把被子攥得紧紧的,扑通扑通过于鲜活的心跳他都怕会被对方听见。 “但是能不能先把衣服穿好啊!”他坚持了不到两分钟,崩溃地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把火热的脸藏在他肩窝:“我接受能力真的达不到才过一夜就坦诚相见!” 小徐脸皮有多薄,小谢脸皮就能有多厚。 谢疏在他耳朵边低低笑起来:“没办法,忍不了,你早点习惯。” 徐怀砚还是决定起床跟他一起去警察局,但至于其他的,暂时还没有决定。 “我想见见兰乐再说。”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红绿灯时,谢疏停下车看他。 “我想知道他会希望我怎么做,是和解,还是按照法律程序走。” “伤害你的人是兰钦。”谢疏提醒他:“兰乐只是他的哥哥,你的朋友,你的决定不应该把他放上考虑位的第一。” 徐怀砚低头捏了捏手指,半晌,摇头:“不是。这件事不只是我跟兰钦两个人的事。” “一个人多不容易才能跟另一个人建立起来深厚的情感羁绊,兰钦冲动,轻易就给败光了,但是兰乐什么都没有做,我知道兰钦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也知道他有多重感情,我不想因为这件事,闹得……啧,我不喜欢得不偿失。” 谢疏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现实是现实,有些话他必须要说:“如果兰乐让你和解,让你忘了这件事,别跟兰钦计较,你怎么办?” 徐怀砚手指漫无目的的动作顿住。 绿灯亮了,车子夹在密集的车流中缓缓往前行驶。 “宝贝,别怪我用最坏的恶意揣测人心。”谢疏说:“我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我想要你事事顺心,伤害你的人理应得到惩罚,但是对兰乐来说不是这样,你和兰钦就像一块平衡板,兰乐站在中间飘忽不定,你们都重要,但是怎么也有个轻重之分,兰钦是他的亲弟弟,一层血缘关系割不掉,他偏向他再正常不过。” “如果真的变成这样,你也跟兰钦和解,你觉得你和兰乐还能像以前那样吗?能保证不会因为这件事产生隔阂?就算你不会,那么兰乐呢,你能保证他不会因为心怀愧疚不敢面对你,而跟你渐行渐远?” 谢疏语速不疾不徐,连语气也客观得温和,听到徐怀砚耳朵里还是无比沉重。 这些可能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要让他强硬地指责兰钦,把自己跟多年的兄弟摆到对立面,他自认完全没办法做到。 归根究底,他还是胆小。本来有的就不多,衬得失去一丢丢都太可怕。 “我不想想这么多。”徐怀砚闷闷道:“见到了再说,行不行?” “好。” 谢疏应下,嘴上不反驳他任何选择,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可能让徐怀砚吃这个哑巴亏。 警察局里,徐怀砚和谢疏进去的时候没看见兰钦,只有兰乐一脸衰相地坐在皮质沙发上,李简凡在一边陪着他。 兰钦这事干得“惊天动地”,兰乐瞒着暂时没敢往家里抖,自己闷声六神无主了一晚上,直到接到李简凡的电话,憋不住把事情告诉了他,等人赶过来陪在身边时,才觉得一口气终于缓过来了些。 徐怀砚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才跟在谢疏后面迈步往里走。 相顾无言,气氛尴尬又沉重。 许久,兰乐刚吐出“我弟”两个字,就立刻被徐怀砚打断。 “那个,韩狗没在啊,他不最爱幸灾乐祸吗,我以为他肯定得来凑波热闹的……”话出口了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这一句踩了多少雷点,徐怀砚立时噤声,眼神变得越加飘忽。 气氛升华得更加尴尬及沉重。 “该问他的昨天就问了。”李简凡主动替兰乐答道:“今天他没必要过来。另外,我没把事情告诉怀安,放心。” “噢。” 徐怀砚干巴巴点点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句“你希望我怎么做”像生了倒刺紧紧卡在喉咙,吞不下也吐不出来。 好烦! 他在心里猛挠头,这么婆婆妈妈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像他了。 “兰乐,我想的……” “小徐。” 兰乐忽然站起来直视他,徐怀砚心猛地跳了一下,来时谢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飞快跑过一遍,手心发凉。 这一刻他才开始考虑,如果兰乐真的说出让他原谅兰钦的话,他应该要怎么办。 “你不用顾及我,兰钦做错了事,本来就应该受到惩罚,后果也应该由他自己来承担。” 兰乐看着呆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徐怀砚,抬手轻轻推了下他的肩膀,想要勉强扯出一个笑,可惜最后还是失败:“干嘛,难不成你真决定不跟他计较?这可是一辈子的阴影,你心这么大?” 第71章 是你 “……”徐怀砚偷偷用手指蹭了蹭手心, 凉凉的一层薄汗。 “没。”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意外的没有发抖, 特别淡定:“我就想听听你的意思, 你算家长,有发言提意见的权利。” “我有什么好提的?”兰乐自暴自弃地摇摇头:“兰钦已经成年了, 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 小学生都知道的道理,他一个高材生……算了, 一般高材生也干不出这事。反正我不帮他说话, 都交给警察,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知道了。”徐怀砚悬着的一颗心平缓了些, 可惜还是没落地。 不管怎么样, 总有一些事还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很快徐怀砚跟着警察去了里面, 谢疏送他到门口看着他进去, 才转身往另一边去。 兰钦在审讯室坐着发呆, 直到发现面前空位上有人坐了下来, 才跟着回神朝他看过去。 “是你。” “是我。”谢疏靠在椅背上, 两手交叠。 兰钦嗤了声:“你来干什么?嘲笑我的失败, 炫耀你的胜利?还是来通知我会受到什么惩罚?” “没人在跟你比赛, 而且徐怀砚, 自始至终都是我的。”谢疏平静道:“就当我是替他来看你这个曾经的弟弟最后一晚,毕竟今天之后, 你们可能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今天, 之后, 再也……” 兰钦重复两声,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直到笑出眼泪花,才嘭地一拍桌子,满脸狰狞地指着谢疏:“你在得意什么?你不过就是运气好点而已,出手比我早点而已,我对他的喜欢远远比你多的多,要是他早知道,他一定会选择我的!” “别做梦。”谢疏语气淡淡:“没有人会喜欢囚禁企图□□自己的变态。” “我变态,那你有比我好多少?”兰钦两手撑着桌面站起来,一字一顿提醒他:“那晚上我哥他们去喝酒,他喝醉了,是你带走了他。” “你知道吗,原本我只是在水里放了安眠药,我没有打算对他做什么,可是就在我帮他换衣服的时候,看见他的腰侧,腿根有好几处吻痕,你敢承认吗?” “是我,又如何?” 兰钦半眯着眼:“你骂我是变态,你自己又比我好多少?” “好在我不会玩儿非法囚禁。”谢疏顿了顿,眼神冰冷:“而且,我也不会背地里往他鞋子里头塞刀片。” “你知道了?” “很难猜?” 兰乐睫毛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悔意,很快又被掩盖得干干净净:“那又怎么样,我就是不愿意看见他跟你这种人并肩站在台上,因为你不配!” “打着喜欢的旗号坐着这么变态的事,我都替他觉得恶心。” “呵。”兰钦往后一仰重新坐下,嘴角扯出极为嘲讽的弧度:“你恶心我?要是他知道你也同样一直觊觎他,你觉得他还会不会愿意跟你在一起?” “这是我们两个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谢疏看了眼挂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道:“看在他曾经也把你当弟弟的份上,我不会对你的处罚多加干涉,程序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懒得管,走了。” 随着审讯室大门一开一关,房间里又只剩下兰钦一个人。 强撑出来的笑容渐渐淡下去,取而代之是满眼的迷茫。 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尤其是有关徐怀砚的事情,已经到了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犹如惊弓之鸟警惕好久。 或许谢疏是对的,这样也好。 情况已经被他弄得这么糟糕,这么继续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这样的自己,别说兰乐,他都快要不认识了。 —— 徐怀砚出来的时候李简凡已经带着兰乐回家了。 这件事到了这里算是基本解决,已经不需要他们再出什么力,但是兰家二老那边也要坦白了,兰乐比他惨,回去还要面对兰家一大家子,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作为朋友,他帮不上忙,作为受害者,他更没有立场帮他分担。 心情还是好不起来。 怎么这种狗血又伤脑筋的事情偏偏就让他碰上了? 回去的路上徐怀砚棒槌一样闷声缩在副驾驶一声不吭,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宝贝?” 徐怀砚双眼聚焦,翻着眼皮看他:“你好肉麻。” 谢疏笑了笑:“去我家?” 昨晚的记忆涌上脑海,徐怀砚虎躯一震,充满戒备地瞪他:“你知道你这个口气有多像一流氓吗?!”完了自己皱起眉头:“不对,最流氓的事你都做了,你就是个流氓。” 谢疏坦然接受心上人给自己的爱称:“的确,在你面前,还是做个流氓最快乐。” “太不要脸。”徐怀砚义正言辞指责他。 “嗯,你说的都对。” 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终点是谢疏家:“不过今天不一样,我想送你个礼物。” “做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哄你开心。” “……哄不好。”徐怀砚撇过脸继续看窗外:“心情极差。” 谢疏很乐观:“那也要哄哄才知道。” 到了家,徐怀砚跟在谢疏后面进家门,慢吞吞一边换鞋一边问他:“什么礼物?拿出来给大爷我瞅瞅。” 谢疏耐心地等他换完,然后牵着他回到房间:“去坐下。” 转身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小盒子,再看他时就见人盘着腿规规矩矩坐在床上眼巴巴等着他,像等待投喂的小宠物。 谢疏又想笑了,把盒子塞进他怀里,搂过人用力亲了一口:“要不你先拆了我这个礼物,别的再说?” 徐怀砚一巴掌盖住他的脸推远:“哪里来的流氓妖!赶紧从我男朋友身体里滚出去!” 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男朋友”这个词在他嘴里怎么这么顺畅? 谢疏眼角一柔,特别满意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挺有觉悟。” “什么啊,我就随口一说……” 徐怀砚嘀嘀咕咕,只能低头接拆盒子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什么礼物啊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你是不是拿个空盒子在打发我?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搞这种恶作剧逗我也太过分。” 揭开盖子,里面是满满一盒子的小纸条,折得规规矩矩。 徐怀砚随便捡起一个打开,上面只有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们班最近是不是都没有体育课了? “这是什么?”小徐满头问号。 谢疏在纸条上点了点:“自己写过的东西都不记得了?” “我写的?”徐怀砚把那张小纸条翻来覆去的看:“我写这个做什么?” 想不起来,就把那张放在一边又捡起一个,打开一看,上面挤挤攘攘写了个鬼故事,徐怀砚默默看了一遍,很中二,很,似曾相识。 谢疏无奈地看他一眼,从最底下抽出一张折出一只小角的纸条:“这个呢,也不记得了?” 打开,上面也是个小故事,不过不是鬼故事了,写的是个老人和小猫咪,在最后还特别划重点补充了一句:所以养猫很有必要,你说是不是? 特别熟悉的字迹,特别熟悉的故事,甚至在不久之前谢疏还曾经跟他口述过,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好像就是觉得耳熟。 怎么可能不耳熟?这个故事就是他胡乱编的!为了给自己养猫找个借口,虽然最后也没养成。 久远的记忆被拽拽回脑海,徐怀砚盯着小纸条呆了一阵,腾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谢疏:“我靠,不是吧?” 谢疏眉尾一抬:“想起来了?” 徐怀砚悄悄吞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问他:“难道,那个缠着我递了一年多小纸条的楼上班的执着笔友,竟然就是你?” 第72章 救美 “是啊。”谢疏说:“连带你说的那位往你抽屉里塞辅导资料的也是我, 意外吗?” “……” “可真是太意外了……”徐怀砚盯着谢疏一张挑不出毛病的脸仔细打量,不断感叹缘分妙不可言, 越想越觉得不可置信:“怎么会是你呢?” “怎么不会是我?” “因为我一直觉得这种东西只有那些小女生才会玩儿啊,就像那时候我前桌,就总是偷偷摸摸跟高年级一个学长递这个,小女儿心思, 喜欢不喜欢的, 那个时候就惦记上了, 两个大男生又不存在谁暗恋谁, 怎么会这么婆婆妈妈递来递去?” 一边说着, 又兴致勃勃从里面拿出好几张看:“我以前就以为你是个小姑娘, 不好意思下了你的面子才陪你玩儿,哎!这张我记得好像是当时上体育课之前我递出去的, 那天超级热,还没开始上课我就惦记要去买冰可乐, 打球的时候还一直想着呢。” “那你回教室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桌上摆了瓶冰可乐?” 徐怀砚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不过那时候我已经自己买了, 就把那瓶顺手给了同桌一个男生……那瓶是你买的?!” “我第一次送你东西就是那瓶可乐,原来你没有喝。”谢疏叹了口气, 很失望的样子, 模样看着有些委屈。 徐怀砚笑嘻嘻揪了一把他的脸:“对不起嘛, 那下次你再给我买一瓶补上, 我一定喝干净, 一滴都不给别人。” 谢疏顺势蹭蹭他的手,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搂着人就往床上压,脑袋挤在他耳边,特别轻地往他耳垂咬了一口,痒痒麻麻的, “我记住了。”谢疏说:“不过有句话你没说对,谁说男生就不可以暗恋?” 徐怀砚被他压得一阵脸红心跳,缩着脖子小声问他:“太早了吧,好像高一还是高二,你那个时候就暗恋我?” “早吗。”谢疏不觉得:“可是我恨不得刚出生就能认识你。” 谈恋爱真的会让一个人智商变低,就像徐怀砚在这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么没有逼格的话会从谢大才子口中说出来。 十六七岁的谢老板,暗恋他? 一想起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心里那股得意简直膨胀到飞起:“你怎么那么早就暗恋我?可是我那个时候都不认识你,你也没来认识过我啊,还是说你那个时候对我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四个字在他舌尖缠绕得缱绻,听来就觉得无比美好,他笑:“算是吧。” 细算起来,他俩头一回见面还是高一开学时学校旁边的小巷里。 那时候中二病扛把子盛行,开学当天几个高年级的守在那里跟新生收保护费,美其名曰认认脸,以后也好打交道。 谢疏很倒霉地成了第一批遇上他们的“客人”。 那时候的他还因为又换了个环境而心情极度不佳,几个男生自认帅气地把人拦下,特别土拽地在那放狠话让他掏钱。 谢疏不是软柿子,从12岁开始就能独自揍翻一个成年男性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软柿子?在那群男生还在东拉西扯耍酷时,他已经在认真考虑怎么让这几个人躺进医院半个月下不了床。 不过现实没给他出手的机会。 不过几个来回的功夫,几个男生被路过的仗义侠士徐怀砚三两下全放倒了,而且正好就是那种必须在医院躺枪十多天的放倒。 一群刚刚还比大公鸡还要傲的人转眼就成了这幅狗样子,在地上抱着肚子大腿脚拇指哀嚎。 一场战斗持续过程不超过十分钟,谢疏难得也体验了一回被英雄救美的感觉,站在一边拿着还温热的一杯奶茶等他打完,无论他怎么上蹿下跳,从头到尾他的视线都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好像从那个时候,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的目光就会不自觉被他吸引,只看一眼,再也挪不开。 这种事真的有命中注定一说,不是亲自碰上,别人怎么说也不会信。 揍完一顿的徐怀砚看起来特别骄傲,挨个在他们屁股上补了一脚,然后摇摇晃晃回到谢疏身边勾勾手,示意他把奶茶还给自己。 谢疏这个时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 很漂亮,带着一点未成年的稚气,一双嘴唇天生微微上扬,眼尾狭长,双眸流光溢彩,至少在那一刻,他眼里装的全是他。 不可避免的,谢疏心跳飞速加快。 这真的是个稀奇事,性格都是天定的,就像徐怀砚天生像个猴子爱蹦跶,谢疏天生性格冷淡,总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像这样突然因为某个人而心跳加快,是十几年来头一回。 这种感觉很新鲜,体验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 “你是新生?”徐怀砚歪着头问他,谢疏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酒香。 “是。”他说。 徐怀砚咧嘴一笑,一把勾住他的肩膀,脑袋凑过来靠近他的耳朵,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一双眼睛晶亮晶亮:“那讲道理你得叫我学长。” “学长?” 疑问的语气,听在徐怀砚耳朵里以为他真的在乖乖叫他,笑容变大:“你怎么这么乖?不过不用,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我今天救了你,下回见面,叫我爸爸就行。” 徐怀砚撂下不找边际的骚话又摇摇晃晃走了,谢疏就站在原地盯着他拦下出租车,上车,驶远,一直盯到车屁股也看不见。 徐怀砚和他的故事,就是从这个时候,在徐怀砚转头就忘的情况下,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滋长了。 徐怀砚听得一愣一愣,小心翼翼问他:“咦?那你怎么没叫过我爸爸?忘恩负义?” 谢疏泄愤似的又咬了他一口:“我叫你,你记得?” 完全不记得…… 徐怀砚乐呵呵地伸手抱住他:“没关系,我现在知道了,你欠我一声爸爸,快叫。” “要点脸。” 徐怀砚越想越觉得稀罕,毫不留情地嘲笑他:“谢老板,没想到你也有这么怂的时候,喜欢我连话也不敢跟我说,你这么好看,说不定那个时候跟我表个白,我就接受了呢?你说是不是。” “想过。”谢疏大方承认:“但是你说绝对不会喜欢男生。” “你都没找过我你怎么就这么确定?” “你对别人说的,我听见了。” 徐怀砚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过:“怎么我什么都不记得?” “有次星期一晚上,学校升旗台下面,你拎着一碗炒面,对跟你表白的一个初三小学弟说的。” 时间地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以看出这件事对谢疏的影响和打击有多大。 徐怀砚皱着鼻子努力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不是好像,是的确。”谢疏无奈。 “哈哈。”徐怀砚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安慰他:“没事啊,幸好你那个时候没找我,毕竟我是真没想过我会喜欢上一个男孩子,要是那次告白的是你,又被我拒绝了,咱俩不就完了吗?” “你会拒绝我?” “当然了。”徐怀砚说:“我那个时候又不认识你,你要是突然冲出来跟我告白,我怎么可能不拒绝?” “不是不认识,你只是忘记了。”谢疏把他抱在怀里,亲密得像是在说情话:“你的记性真的很差,我陪你玩了那么多场的游戏,转头你就把我忘的一干二净。” 徐怀砚扭头,一脸茫然:“你不是只跟我玩儿了几把吗?我没忘记啊。” “你好好想想,上次看见我的游戏ID,是不是觉得眼熟。” ID…… 什么来着? 好像是XXXXXXY? 徐怀砚再一次努力在脑海里翻找,在谢疏大型犬一样亲亲蹭蹭的动作中终于拉出一丁点头绪。 “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晚上突然加我好友,说要带我上段,然后每天晚上准时九点上线非要带我吃鸡那个?!” 第73章 太怂 看着谢疏肯定的点点头, 徐怀砚惊到说不出话,努力消化了好半天才接受这个现实:“那你怎么不说啊, 这又是笔友又是网友的,现实却一句话没有跟我搭过,谢老板,你真是, 怂得让我心服口服。” “嗯, 确实很怂。”谢疏供认不讳:“本来打算高考结束就去找你,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高二开学, 你就走了。” 以为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跑不掉, 想着那就循序渐进一步步慢慢来,谁知道离别来得那么突然, 高三开学就听到他转学走了的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当头一棒。 那个时候, 他问了一圈才问到徐怀砚家的住址,赶过去却发现早就人去楼空, 大门也被上了一把重重的锁。 忍着快要崩溃的心情把周围几户人家都问了一遍,才知道原来徐怀砚他们一家在暑假下半段就搬走了, 至于搬去了哪里, 不得而知。 谢疏没有徐怀砚的电话, 能够跟他联系上的也只有游戏, 可是不管在游戏上挂着守多久, 那个名为SH的ID再也没有亮起过。 他跑去他之前呆的班一个个的问, 才知道徐怀砚一直就没有加过班群,两年的同学,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徐怀砚的联系方式。 那个时候,他真的以为就这么完了。 报考Q大并不是一个偶然,只是因为之前两个人做笔友那段日子,徐怀砚曾经跟他提过一嘴,说觉得这个学校绿化很漂亮。 本来只是循着他的痕迹舍不得忘,没想到却能在Q大再次遇见。 所以才会在得知徐怀砚同样在Q大,并且跟他还是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级时立刻放弃交换学生的资格赶回来。 思及此,谢疏内心被纷纷杂杂的心绪充斥得满满当当,对怀里这个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情绪的人又爱又气,忍不住在他下唇咬了一口,听到他一声吸气又很快放开,安抚地舔舐被他咬过的地方。 虽说他们两个本垒都上了,可是唯二两次亲密都是在徐怀砚脑袋不清醒的状态下发生,像这样两人都无比清醒的情况下这么亲密还是头一回。 谢疏适应良好,徐怀砚没他这么心理强大,脸红成一颗大番茄,想躲吧又怕他乱想,不躲,他觉得自己快要因为心率过快猝死了。 “我,我明明是跟你说过的……”徐怀砚抵着他的肩膀小声试图辩解。 谢疏两只指头轻轻落在他脸颊,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用熟悉的笔迹写着一排小字: 再见啦,暑假快乐。 “你说的是这个?” 徐怀砚点点头。 谢疏一甩手将小纸条扔在一边,又忍不住咬了他一口:“为什么不说清楚,我以为你的再见说的只是那个假期。” 因为当时只是个笔友而已啊,说那么清楚干嘛,还要解释过来解释过去的,多麻烦? 徐怀砚这样想,但是并不敢这样说。 “好吧,是我的错,我道歉,不过也不全是我的错啊,你想要是那个时候你能遵守江湖道义跑我面前叫我一声爸爸,说不定事情就不是这样了。” 谢疏反问他:“是不是叫了你,你就不会转学离开?” “也许呢。”他说:“你知道的,男孩子嘛,对哥啊爸爸啊这种高一辈的称呼总是蜜汁执着,你叫了,我们就是兄弟,那你不就提前好几年成功迈出第一步了吗?” 确定是兄弟,不是父子? 谢疏被他一通歪理说得又好气又好笑:“你是在教我怎么追高中时候的小徐吗?” “你觉得是就是吧,反正时间也不可能倒流。” 谢疏赞同地嗯了一声:“确实,不过就算回不去了,现在试试也不算太晚,毕竟是我欠你的,救命恩人的要求多少应该满足一下。” “嗯?”徐怀砚睨着他,不确定道:“你真要叫我爸爸?” 谢疏扶着他的后脑勺将他即将出口的疑问悉数堵回去,吻得温柔又霸道。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徐怀砚切身体验到什么叫做想逃逃不掉,想多躲不开,痛并快乐着的感受。 跟嘴上温柔叫着“徐爸爸”的语气不同,谢疏冲得又凶又狠,直把眼泪婆娑的徐怀砚钉死在身下,只要他露出半点想要逃的迹象,就会立刻被谢疏掐着腰拉回来,更大力的磨掉他想要躲闪的意志,到最后只能失力地搂着他的脖子,呜咽着说软话,让他轻一些。 —— 事情被很好地瞒了下来没有声张,除了他们几个,还有兰乐家里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徐小霸王被一直当亲弟弟的在照顾的人非法囚禁过。 新的一周,徐怀砚还是照常上课,兰乐请了一周的家回了趟家里,再来的时候黑眼圈简直快要掉到嘴角,神色恹恹,不知道几个晚上没好好睡觉了。 徐怀砚一踏进教室就看见他趴在角落睡成一团,犹豫了一下,转头冲谢疏指了指最前排示意让他自己坐,自己则是跑到兰乐身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勇气坐在他旁边,而是在他背后一排的空位上坐下。 他有点怕兰乐会怪他。 其实也不是怪,毕竟兰乐自己也说了兰钦早就是个成年人,应该为自己做下的事负责,但是说归说,道理大家都明白,等这事儿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知道有多难办了。 兰乐睡了一节课,徐怀砚就坐在他后面一声不吭发了一整节课的呆,直到下课,课代表发作业高声念到他的名字,才把这位“睡美人”从沉睡中唤醒。 抬头,转身,四目相对。 徐怀砚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这种尴尬的气氛竟然会在出现在他和兰乐之间。 世事无常在这一刻提现得淋漓尽致。 徐怀砚沉默地跟他对视了五秒钟,特别干巴巴地扯出一个笑容:“那个,我上周帮你给老师说了,这个作业你不交也没事,不会……” 话还没说完,兰乐便揉着眼睛站起来从过道绕到他旁边坐下。 看着还在愣神的徐怀砚,照他脑袋上就是一巴掌:“你干嘛,才一周不见而已,就跟我这么生分了啊?” 还是熟悉的力道,一点没变。 要换以前,徐怀砚早劈头盖脸拍回去了,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兰乐这一巴掌愣是没把他拍回神,还是拉直了嘴角不说话。 兰乐又往他手臂戳了两下:“你是失忆了还是怎么的,连我都认不得了?不对啊,我来上课一路上也没听说你有发生什么……” 他话依旧多得要命,话匣子一打开就很难关上,絮絮叨叨的什么都能扯上一点。 一会儿抱怨家里人啰嗦又难搞,弄得他整整一个星期都没能好好睡觉,一会儿怪他绝情这么久了居然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甩给他,是不是不把他当兄弟了,一会儿说在家也挺好不用早起上课累死累活赶讨厌的观后感,一会儿烦躁那个李简凡居然也上他们家赖了一个星期死活不走非要等他一起回校…… 徐怀砚就哑巴似的听着,一直到上课铃声响了,耳边嗡嗡的比比叨叨才停下。 兰乐开始只顾着自己吐槽得开心,安静下来才发现就他一个在说个不停,正想谴责徐怀砚为什么不搭腔放他一个人尴尬,一抬头对上那双不知什么时候泛起微红的双眼,要说的话就全被卡在了嗓子眼。 “我就说说,没真怪你……” “我又没——” 徐怀砚一开口,发现喉咙打结了,声音也带着鼻酸的沙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那个破毛病又犯了,连忙使劲咳了一声偏过脑袋遮住眼睛:“操!!” 真丢人。 他忙着低头调整情绪,兰乐就定定瞅着他,笑容一点也没淡,反而有越来越灿烂的意思。 “是不是太想兄弟我了?早说呗,你一个电话,我铁定就回来了,其实我在家也呆得无聊,要不是我爸说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让我多陪陪,我老早回来了。” 脑袋顶被呼噜了一把,徐怀砚刚憋回去的泪意又涌上来,吓得他赶紧捏住鼻子瞪大眼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当众哭出来。 “你好烦!能不能先别说话!” 靠!!什么臭毛病啊,破眼睛能不能让他好好说话了,老是关键时候掉链子,显得他跟个小姑娘一个样! 兰乐傻呵呵地笑,就不闭嘴:“娘耶,你该不会以为我要跟你绝交吧?” 第74章 小公主 本来以为徐怀砚这么好面子的人,肯定得反驳他, 没想他话说出去半天都没听到徐怀砚有要怼他的意思, 捏着鼻梁低着头, 让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兰乐弯着眼角推他:“别啊兄弟,你这么多愁善感谁受得了?咱俩什么交情,我跟谁绝交也不会跟你绝交啊。” “哦。”徐怀砚到现在才囫囵咽下兰乐塞过来的定心丸, 眼泪是憋回去了,眼眶还是红彤彤的跟没睡醒一样,血丝都清晰可见。 兰乐趴在桌上问他:“你不说点啥?” 徐怀砚想了想,摇头:“词穷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你继续逼叨叨吧。” “我是逼逼机吗?” “你不是吗?” “当然不是。”兰乐说:“我以为你看得出来我是在安慰你,现在你好了,那趁着瞌睡虫还没飞走, 我要继续睡觉了。” 徐怀砚两眼一瞪, 毫无气势:“安慰个鬼?谁需要了?” “你自己反思一下,徐小公主。” “你还大小姐呢。” 徐怀砚嘟嘟囔囔的表达不满,脸上却已经是多云转晴,心头那块悬了好久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当初跑到兰乐家借住初衷就是为了躲谢疏,这会儿豺狼已经变成男朋友, 被吃干抹净的小白兔也不用躲了, 准备收拾收拾麻溜滚回去, 顺便把毛球也接回家。 兰乐对此不置可否, 问他:“那今晚来我家喝点酒怎么样?” “散伙饭?” “……小公主您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徐怀砚嘿嘿一笑, 特别自然把书递给伸手过来的谢疏,然后手插进他暖和的衣兜,一双比他略略大了一圈的手很自然将他的包裹在手心,用自己的温暖让他慢慢暖和起来。 “行啊,那我先回去一趟,下午就过去。” 兰乐:“叫上韩斯启?” 徐怀砚动作一顿。 他是准备要好好感谢韩斯启,但是完全没想过要把韩斯启跟兰乐聚在一块儿,虽然韩斯启帮了他没错,但是酒桌上要怎么说呢? 是要他说感谢你举报了兰钦救我出苦海,还是要兰乐说幸好你机智撞破一切,成功把我弟弟这个祸害送进警察局? 怎么想都是个修罗场现场。 就算兰乐够义气够哥们,可是这样也太欺负人了,简直跟往他心口捅刀子还要人笑着接受没两样。 “就不了吧。”徐怀砚跟他打哈哈:“你拆了自个家就直说,别想让我背锅。” “你已经浑到连恩人都能下手去揍的地步了?”兰乐手肘撑在他肩膀,一手插在外套兜兜:“叫上他吧,一起来,我们不出去,就在家里,让我家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健康干净还有机,怎么样?” 徐怀砚看着他的眼睛,里面笑意盈盈,没有一丝一毫勉强。 这样看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他想,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谁也没有变,真的太好了。 “行,那我等下就给他打电话。” “听说他最近忙着陪女朋友复习,还不一定有时间出来。” “放心吧!”徐怀砚很有自信:“小徐出马,就没有揪不出来的人!” 说是回家,其实回的还是谢疏的家,理由很正当,因为谢疏家离学校更近,他也不用那么“舟车劳顿”的赶回去。 在玄幻换鞋的时候,徐怀砚灵光一闪:“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嗯?” 谢疏在后面尽职尽责帮他把鞋子放回鞋架,接过他随手脱下的厚外套挂好。 “开学那会儿,你到底是不是故意举报我的?” “什么?” “就查寝那事,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疏有些诧异:“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徐怀砚抄着手看他:“因为我发现你这个心思不大单纯,算我看走眼。” 谢疏笑着揽住他的肩膀往里走:“挺好,还知道翻旧账了。不错,我那个时候的确是故意举报你的。” “那你还把自己也搭进去,苦肉计?就为了糊弄我?” “要是不这样,你不就一眼看出来我故意的了?” “……靠!你这个人太阴险!” “阴险不至于,书面语言,你可以称之为为了爱情不择手段。”谢疏低头在他耳边响亮地亲了一下:“好不容易才要求学校把我调到跟你一个宿舍,结果你却说你不要住校,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 “原来你要求的?”徐怀砚抓住一个重点,恍然:“那我原本的室友呢?” “都调到楼上了。” “都?” 谢疏比划了一下:“三个。” 徐怀砚后知后觉咂咂嘴:“原来我也是有室友的人啊……你果然对我觊觎已久,你这个流氓!” 觊觎已久这个词谢疏就很喜欢。 嗯,为了你千里迢迢从Y国回来,可不就是觊觎已久么? 两个人在家里客厅磨磨蹭蹭到下午,期间徐怀砚给韩斯启打了个电话,邀请他下午去兰乐家吃饭,韩斯启果然毫不犹豫拒绝。 “我忙着陪仙仙,没空,滚蛋。” “恩人,连个报答的机会都不给我?” 韩斯启那边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看样子还真没撒谎。 “你要脸?报恩去别人家,借花献佛这种厚脸皮的事情果然只有才能干得出来。” “去不去嘛?干脆点。” “不去!” “韩爸爸,你再说一遍,去不去!” “……我去你他妈是真的不要脸。”韩斯启骂了一句,隐约还能听见旁边有女生刻意放低的笑声。 徐怀砚也乐了,往后一仰躺上谢疏的腿:“我这叫知恩图报,去嘛~” 韩斯启被他娘里娘气的声音恶心得一个寒战:“去就去,记好了,你韩爸爸不吃香菜。” “好哒,等你哟~” “……” 韩斯启很干脆地挂掉了这个过于恶心人的电话。 徐怀砚嘚瑟地把手机扔到一边,一抬眼就看见谢疏低头盯着他,目光复杂。 伸手捏了下他的脸:“干嘛?” “这个辈分是不是有问题?” “什么辈分?” “徐爸爸。” 徐怀砚下意识哎了一声,看见他微微挑起的眉梢,才反应过来:“这你就不懂了,有时候对孙子叫一声爸爸,也是爱的表现!” “算了吧,我暂时还不想要这么大的儿子。” 谢疏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样子又戳中了徐怀砚的萌点,难得主动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人往下一拉,在他鼻尖落下一个腻腻歪歪的亲吻。 那句话说得真不错,当你觉得一个人好看,那你可能对他有了好感,可当你觉得可爱了,而且是怎么看怎么可爱,那就说明,你完了。 谢疏满意地接下这个吻,将他抱起来面对面坐在自己身上,这个姿势亲密暧昧,且十分的少儿不宜,让徐怀砚不自觉就想起了之前好几次也是这个姿势,在床上被他摁着肩膀往下坐…… 谢疏好笑地抱住这个使劲往他颈窝钻试图藏起自己绯红脸颊的人,抬手曲起指节轻轻碰了碰他艳红欲滴的耳垂,感叹道:“看来我们亲热的次数还是太贫乏了。” 小仓鼠瓮声瓮气:“大白天的,别发骚。” 谢疏就发:“都坦诚相见许多次,该尝试的姿势都尝试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你才害羞!”徐怀砚嘴硬。 “我?”谢疏掐着他的腰,恶劣地顶了顶:“这样?” “……” 谢疏施施然一笑:“还是说你已经可以坐上来自己动了?” “…………” 徐怀砚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推开他从他腿上跳下去:“分手吧臭流氓,老子要退货!” 爬上床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精神饱满爬起来准备出门时,谢疏就靠在门口吧台看着他。 “要不要多穿一件?” “又不会在大街上瞎逛。” “要不要穿那双白色的,会暖和些。” “不,太厚了不舒服。” “要不要带个围巾,出门——” “谢老板你好啰嗦啊!”徐怀砚穿好鞋子习惯性跺了两下,无奈地看着他:“还有什么想说的一起说,不然我就走了。” 谢疏:“真的不要我送你吗?” “这是第三次了,不,要。”徐怀砚戳着他的肩膀,义正言辞:“别老想粘着我,这是我们 竹马和竹马还有竹马之间的亲密交流会,家属暂时不允许参加,乖乖在家等我,下次再带你出去。” 家属这个词成功取悦了谢疏:“我只送你到门口,不进去。” “都到门口了我还能把你赶回来?”徐怀砚一副你的小心思瞒不过我的得意样儿:“我自己过去,再见!” 说完抓起钥匙拉开门一溜烟跑了,谢疏看着他兔子一样窜出门的背影一阵失笑。 好不容易才骗到手,怎么可能不想粘着,他都巴不得把自己变成一个人形挂件,最好能二十四小时粘在他身上扯都扯不开。 可惜小粉丝好像不缺挂件,啧。 —— 徐怀砚到得特别巧,跟韩斯启在兰乐家门口碰个正着。 不等对方摆出嫌弃的表情,徐怀砚就特别主动热情地凑上去哥俩好地揽住他的肩膀,不顾他被鬼搂了似的挣扎,半拉半拽地把人拖了进去。 “我还以为你要带女朋友呢,居然一个人来了。” 韩斯启推他的动作瞬间停下,转过头惊讶地看着他。 “我靠,可以带家属?那你他妈不早说!” “不可以。”徐怀砚咧嘴贱兮兮地冲他笑:“我就随口说说。” “……” 韩斯启照着他的手臂使劲拍了一下:“你是真的狗!” “彼此彼此,我看你也不太像人。” 俩人吵吵闹闹进了家门,一阵饭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一闻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兰乐瘫在沙发上打游戏正打得起劲,快死了嚎得比谁都大声,死了又要骂骂咧咧的哔哔半天。 “你们约好了一起来的?”兰乐抽空仰着头看了他们一眼,又迅速将目光转回手机上:“我都做好挨个催的准备了,居然这么准时,真稀罕哟。” 韩斯启不服气:“我从来不迟到的好吧?别往我身上乱贴标签。” “淡定小韩。”徐怀砚拍拍他的后脑勺,恬不知耻道:“他说的是我。” “又没夸你,你在骄傲个什么劲啊。”韩斯启真是服了徐怀砚:“还有,能不能对长辈尊重一点,叫爸爸!” “孙子!” “给老子爬!” 客厅里茶几早就被特意清理过,东西都被摆到了别的地方,阿姨做好饭便将菜都端到了客厅,将就一群不喜欢上桌子的大男孩儿。 徐怀砚很好的把韩斯启不吃香菜的指令传达给了兰乐,一桌子香喷喷的大鱼大肉鱼虾蟹,愣是挑不出一根香菜叶。 韩斯启扫了一眼,满意地一屁股坐在羊毛地毯上:“这还差不多,勉强算你们孝顺。” “想喝什么?果酒还是鸡尾酒?” 韩斯启:“就没有啤的?” 兰乐从柜子里抱出一箱子花花绿绿的鸡尾酒,朝徐怀砚抬了下下巴:“大哥,将就一下那位三杯倒行不行?” “三杯倒?谁,你?”韩斯启惊诧地看着徐怀砚,末了哈哈笑了三声,指着他:“你个彩笔。” 徐怀砚淡定地剥虾:“今天放你,允许你猖狂一下。” 韩斯启歪着脑袋认真看了他半晌,果然没见他有还嘴的迹象,啧啧两声:“跟你和平相处的感觉真是太他妈奇怪了,甚至有点影响胃口。” “……你女朋友知道你有受虐倾向吗?” 兰乐开了三瓶每人面前放一瓶,徐怀砚正想闷一口,被兰乐捂着瓶口无情拦下。 “你喝后半场,先把菜给我解决一下,我明天可不想吃剩菜。” “噢。” 徐怀砚今天异常好说话,放下酒瓶子又开始剥虾,然后在他们两个碰杯时也举着虾凑热闹:“两位都是大爷,吃好喝好。” 兰乐家保姆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做的菜味道比外头一点不差,加上三个人都是空着肚子来的,前半场愣是埋头苦吃没说几句话,风残云卷解决了大半,才勉强搁下筷子中场休息。 “你们居然还真是叫我过来吃饭的!”韩斯启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的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尤其是你,徐幺儿,我都已经做好跟你大战三百回合的准备了,没想到你今天吃错了药。” “提醒一下,你再这么挑衅,我可能会控制不住我的拳头。” 徐怀砚就着蟹黄,喝下今天第一口酒。 没想螃蟹配鸡尾酒,居然蜜汁和谐。 兰乐搁下筷子,对徐怀砚道:“还你个东西,等着。” 说着站起身回了趟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捏了只小盒子吧唧往茶几上一放:“喏。” 徐怀砚一眼认出来是他遇上兰钦那天买的对戒。 第75章 敞开 “噢,在你这儿, 我还以为丢了。”徐怀砚摸过来揣进衣兜:“朋友, 好人一生平安。” “我在兰钦房子里找到的。” 一晚上避着不敢提的名字终于还是被提起了, 徐怀砚不知道这话怎么接,只能干巴巴地噢一声,别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兰乐看他不自在的样子, 展颜一笑:“就知道你小子会这样,果然今天没白让你们过来。” “什么这样那样……” “不把事情说开,你是不是就打算往后就这么跟我发展表面友谊,聊天都不敢敞开聊?” 这时候,即便神经大条如韩斯启, 也敏锐察觉到气氛的变化,闭紧嘴不吭一声。 “干嘛把我说得这么弱?”徐怀砚梗着脖子不承认:“你在小看谁?” “那你还上我家不?” “怎么不——” “我说的是有我爹妈爷奶在的那个家。” “……” 真是个一招致命的问题。徐怀砚面无表情地想,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小子还有这么贼的时候? 兰乐不逼他, 举着酒转身朝韩斯启道:“他今天肯定是把道谢的话说不出来了, 那不如我替他说,我们能及时找到小徐,避免一场悲剧的发生,你功不可没,谢了!” 突然正式起来还让他不太适应, 韩斯启挠挠脑袋, 跟他碰了一杯:“没事啊, 我也没出什么力, 虽然徐怀砚这人有时候是真的烦, 但怎么也跟我认识了这么多年吧,楼下喂只流浪猫还有感情呢,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呸!什么见死不救,我就是形容一下事情的紧急程度,没别的意思。” “你终于承认你对我有感情了?”徐怀砚又开始插科打诨。 韩斯启:“……说你烦你还秀起来了是吗?!”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兰乐推了他一下:“你别给我扯开话题啊。” 徐怀砚立刻安静如鸡。 “我爹妈都说我弟活该。”兰乐坦然道:“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事情既然他做得出来,就该承担后果,所以,这事他们不会插手,全交给法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让兰钦在里面吃够苦头,涨涨记性。还有,你别担心,就算他出来也不会回Q大,家里已经安排了送他出国,短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徐怀砚沉默着听完,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就哦了一声,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杯子里的酒不放。 兰乐说:“这事是我们对不起你,你又没做错什么,该内疚,该自责的怎么也轮不到你。” 徐怀砚还是没说话。 内疚吗? 说实话还真没有,他是受害者,这个立场他还是拎得清,就是不自在,不舒服,膈应,因为加害者还有另一个身份:他好兄弟的弟弟。 兰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怕他难做,怕他们十几年的感情就这么吹了,那值得吗? 他觉得不值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兰乐继续道:“怎么说咱们俩也十多年交情,你什么脾气性格我清楚,所以我就想跟你说,真的,别,我清楚你的性子,你也该清楚我的,有时候我这个人是浑了点,可我又不傻,不至于谁对谁错都能搅浑,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是这样,我爹妈也一样,错在兰钦,没有一个人会觉得你有丁点的错。” “兰钦干的这个真不是什么人事,我都被吓得不轻,更别说你了,他没机会跟你当面道歉,我觉得你短时间也不可能想再看见他,所以他的歉还是我来道,不过我先说清楚,重点不在于我代替他,而是跟你道歉,对不起。” “我想跟你做一辈子好兄弟,这话我对你说过吧?那我现在补充一点,这句话有效期长达一百年,假如咱俩有幸一百年后还活着,那就自动续约,再延一百年。” “你直接说两百年不就好了?” 徐怀砚抽了下鼻子,煽情的话他是真的讲不出来,即便满腔的情绪快要喷薄而出,他也还是只能红着眼睛笑骂他:“谁那么命长能活到一百二?又不是老妖怪。” 兰乐也笑,对他举杯:“所以,好兄弟?” “只要你别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咱俩永远是好兄弟!” “谁想你了,说了无数遍我直男好吧!” 徐怀砚咕咚咕咚干完一杯,心想,这话没有信服力,他曾经也这么斩钉截铁说过一模一样的,最后还不是说弯就弯? 人生漫漫,真的别随便立flag,否则最后脸疼的还是自己。 喝完转身又倒了一杯举到韩斯启面前:“儿子,也跟爸爸碰一个?” 韩斯启磨着后槽牙:“老子是你救命恩人!” 不情不愿还是跟他碰了一杯,甜丝丝的鸡尾酒下肚,带不起白酒那样刺激的灼烧,却有另一番道不明的滋味。 “其实我小时候骗你都是跟你开玩笑的,谁想得到学校教育那么不全面,我真以为你早知道了,没想到你竟然一直懵到五年级,还搞那么一出,惊天动地,等我反应过来是不是应该给你道个歉的时候,你已经转走了。” 韩斯启当然知道他开玩笑逗自己,但是被一群女生围在女厕所打的经历真的是太奇葩了,生气肯定有,甚至有时候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真他妈又丢人又好笑,但是转念一想自己都觉得好笑,别人岂不是更这么想? 然后他就更气了。 “那你大了见到我怎么不道歉?还嘴那么欠跑去告诉我女朋友。” “谁让你揍我不挑时间。”徐怀砚也有很充分的理由:“我正伤春悲秋呢,你冲上来就给了我一拳头,那我也气啊。” “你伤春悲秋个鬼?” “是啊,就是鬼。”他说:“那天我妈祭日,不然你以为我吃饱了撑得跑回去吗?” “……” 祭日…… 韩斯启怼他的话漫到喉咙又给咽了下去,干巴巴道:“哦。” 行吧,理由充分且具有说服力,无法反驳。 “不过,真的谢谢。” 徐怀砚又给自己倒满一杯,冲他抬手,口气难得认真:“说你是我救命恩人,不夸张。” “你这么客气我还真他妈不适应。”韩斯启挠着后脑勺:“你也救了仙仙,有来有往,应该的。” 徐怀砚:“哦还有个事,你送我那个无人机还挺好玩儿,虽然道谢送这玩意儿确实傻逼了点。” “……” 老子信了你的邪! 真是不能够对他抱任何期望! 吃饱了,菜就没人动了,酒瓶子空得越来越多,徐怀砚不负众望第一个倒下,趴在茶几上一动不动爬不起来了。 兰乐和韩斯启又杯子碰杯子解决完剩下的一箱子酒,醉意才终于上头。 东西和人都懒得收拾,也没人收拾,饭菜在茶几上摆了一夜,三个人也就那么粗糙地睡了一夜。 徐怀砚做梦了,梦见梦里有个自己在问他,还是觉得有什么变了吗? 他想了一下,咧开嘴笑着回答他说:没,什么都没变,这次算他看走眼,世界还是那么美好,他想要留在身边的,都还在。 第二天清晨,难得看见太阳的冬天竟然有阳光奢侈地从外面照进来,三个男孩儿头顶都被阳光哄得暖洋洋。 这个时间,距离醒来还很早。 …… 徐怀砚最后也没能搬回自己家,因为开车的是谢疏,一车的东西,连人带猫直接被拉去了他家,美其名曰临近期末,为了不挂科不补考,我得监督你复习。 徐怀砚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不过考虑到冬天起床困难,谢疏家又离学校近,为了早上能多跟温暖的小床拥抱一会儿,还是勉强同意了。 结果证明美好的愿望和现实总是相反的。 有课的早上能多睡一会儿是实现了,但是因为有谢疏这个巨狗无比最后一次说了一次又一次的人在,他睡觉的时间也在被大大往后推。 徐怀砚气得要死,顶着一身吻痕冲他撒气:“什么监督?什么复习?我看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谢疏这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禽兽还挺骄傲:“的确很馋,上嘴就停不下来。” “我要去睡客房。” 徐怀砚很郑重地宣布这个决定,谢疏眼也不眨就答应了。 然后徐怀砚被按着叫哥哥的地点就从主卧转移到了客房…… 他一挣扎,谢疏就掐着腰不让他动,然后在他耳边卖惨说:“开了荤就不能吃素,会饿死的,宝贝,难道你想饿死我?” 跟他故作可怜的语气不同,动作又凶又猛,把徐怀砚不停哀求的轻一点慢一点全当耳边风。 真是好狗一个人! 第76章 作弊 时间转眼到了期末,大二学生们终于迎来了痛并快乐着的考试周。 徐怀砚躲得过游泳考试, 别的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只能老老实实上。 各个小组的学期课题也陆续完成上交, 任课老师单独拎出一天的时间让他们对自己的课题进行发表。 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平时健康得跟吃了人参果一样的谢疏在这个时候感冒了,嗓子疼, 没办法上去做口述,一心只想偷懒的小徐只能无奈担起这个重任,上台崩人设。 那天之后,学校论坛就悄无声息出现一篇匿名贴,附带一个视频链接, 内容不是别的,正好就是徐怀砚上台讲解课题那天的录像。 视频中,一直被说草包的人站在台上条理清晰, 思维明确地阐述着课题内容, 举手投足自信又从容,就是用意气风发来形容也不为过。 放视频的人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徐怀砚有真才实学,也是踩过了高考这道独木桥正大光明进来的。 当然, 对这些事, 小徐一无所知, 他正忙着准备杀千刀的高数考试, 一门心思思考如何才能蒙混过这个杀千刀的科目, 让补考的历史悲剧不再重演。 “你当初说了的包我高数不挂,现在考试近在眼前,请问谢大才子,你的办法呢!” “不是离考试还有三天吗?不着急。” “大佬!是三天,不是三年!!”徐怀砚现在就跟热锅上的蚂蚁没两样,尤其看谢疏还一副万事有我又屁事不做的架势,简直火冒三丈。 “这三天你一个人睡客房去吧,再敢半夜摸进我被窝,头都给你打飞!” 分房睡? 不可能。 谢疏把人拉进怀里抱着哄:“这么不相信我?对你老公有信心一点,对你保证的事,我绝对不会食言。” “……老公个鬼啊!”徐怀砚简直全身心都在抗拒这个称呼。 “你不喜欢?” “你说呢?” 谢疏状似迷惑:“可是昨晚上你叫了很多声,我以为你接受了。” “……” 徐怀砚真想掀开他的头盖骨,把那条专门发骚的神经抽出来拧巴拧巴喂狗。 “你摸着良心说一遍,是我自愿的?谢老板你真的,藏太深!要是早知道你是这种人,你就是跪着求我我也坚决不会往坑里跳!” “真的?” “当然。” “哦——那这个呢?”谢疏往他手心塞了个什么,徐怀砚低头一看,是他买的那款对戒,另一只尺寸稍大的已经戴在了谢疏中指上。 他明明已经收起来了,这人怎么找到的? 谢疏看他不动,主动拿起戒指帮他带上:“好了宝贝,我答应你的求婚了。” “求个鬼。”徐怀砚猛翻白眼:“大才子,做个人吧。” 这话过于耳熟了。 好像之前祝肆就对他说过无数次,没想到现在竟然轮到当事人来说了,风顺轮流转。 “对了,你那个项链到底什么牌子?”徐怀砚问他:“就刻了‘XS’那个,我去问过了,本来想买一个牌子的,结果人家都不知道。” 谢疏笑眯眯:“那条项链,是我托我爸一个做珠宝设计的朋友定制的,仅此一条,独一无二。” “可你不是说——” “XS,谢疏牌的,你戴不戴?” X,S。 谢,疏。 徐怀砚终于恍然大悟,不可置信瞪着他。 “靠!那时候我们还是纯洁的兄弟情,你居然就让我戴刻你名字的项链?” 纯洁?兄弟情? 谢疏想也不想否定了这两个词:“抱歉,我对你从来没有这两种东西。”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可能。 有的人,从第一眼看见,就志在必得。 徐怀砚怎么也没想到谢疏说的加分办法就是作弊。 当一个写满答案的纸团从前面扔过来砸他桌上的时候,他都惊呆了。 感觉自己智商被摩擦,且白学了一场游泳,可是他没证据。 “太狗了,真是太狗了!” 徐怀砚一边飞快抄着答案,一边在心里把谢疏骂了个底朝天,结果就是想到自己学游泳那段噩梦一般的日子,越骂越气,调转笔头使劲往谢疏背上戳了一下,可惜很不巧的,刚好就被转身的老师看见。 “徐怀砚,你干什么?!” 徐怀砚搜地缩回手,迅速将小纸条塞进试卷底下藏好,假装无事发生。 “我看他背上有只蚊子,帮他赶赶而已。” 监考老师:“这蚊子是你家养的?居然能撑到大冬天还没死?” 堂上一阵哄笑。 徐怀砚说:“可能他命大。” “你再给我胡扯!”老师眼睛都瞪圆了:“考试就好好考,要胡说八道就出去,考场不是给你闹的地方!” “老师。”谢疏举起手:“他没有胡说八道,刚刚的确是有只蚊子。” 什么叫用最一本正经的态度扯最不靠谱的犊子,谢疏用行动完美诠释了这句话的定义。 对象是谢疏,且口供一致,监考老师再大的火气也不好意思撒了,瞪了两人一眼:“赶紧做题,别废话。” 徐怀砚哔哔:“不是你主动找我废话的么。” “你还说?” 一场考试兵荒马乱地过去了,徐怀砚气谢疏玩儿他,准备惩罚他一个人吃午饭,自己则伙同兰乐去了校门口冒菜店。 “你就这么把人扔下,不怕他生气啊?” “主次反了,现在生气的是我。”徐怀砚是典型的肉食动物,一通选下来素菜不超过二两。 “人家堂堂系宝都能为你当众睁眼说瞎话,你还气?” “那是他的分内之事。”徐怀砚摇头晃脑说到一半猛地顿住,终于后知后觉想起什么不对劲,心虚地瞟他:“你都知道啦?” “是个不瞎的都知道吧?”兰乐无语,指着他的脖子:“还有创口贴贴歪了,都没遮住。” “……” 徐怀砚默默撕下来换个地方重新贴好。 谢老狗!都说了别亲在这种遮不住的地方,他不要面子的吗?? “居然都不吃惊,哥们,你心理承受能力真的强大。” 兰乐无聊地拿着筷子敲桌面,他能说他自己惊讶过了吗? “早八百年我就说过谢疏对你不一般,是谁扯着嗓子不相信,非说自己是直男?” 徐怀砚谦虚道:“第一次出柜,没经验,你体谅一下。” “我体谅啥,你出柜对象又不是我。” “你语气怎么带酸?” “……能不能摆正你自己的位置别加戏?”兰乐啧了一声,语气极其嫌弃:“我是直的!” “对话似曾相识。”徐怀砚说:“作为过来人,劝你一句,flag别乱立,会遭报应。” “小子,你以为我是你?” 一大盆冒菜端上来,兰乐夹起一大块肥牛往他嘴里塞:“放屁太臭,堵了。” 学校附近就属这家店生意最好,味道公认的一级棒,菜一进嘴就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徐怀砚美滋滋咽下一口肉,边吃边问他:“考试都快结束了,去乡下应该带什么啊,你给我讲讲?我提前做个准备。” “你出去旅游带什么就带什么呗,反正这个天气也没有蚊虫,连驱蚊水都省了。” 说起这个,兰乐烦恼又上心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李简凡也报名三下乡了?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故意搞我?他妈的要报早报啊!玩儿我呢?” “你是说他也要跟你去乡下?” “嗯。” “不是说你爸邀请了他去你家过年,他都答应了吗?” “我也想知道,他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一天一个想法?” 闹了半天甩不开这个烦人精不说,还要荒废大好寒假跑去乡下,真是日了狗。 “唔……” 徐怀砚沉吟半晌:“这事离奇,实不相瞒,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收起你大胆的想法。” “我还没说是什么。” “不想听!” “OKK。” 第77章 病重 考试周来的快去的也快,快乐的寒假生活终于拉开帷幕。 徐怀砚放假第一件事就是躺在谢疏家大睡三天三夜, 早上捱到躺不住了才舍得爬起来, 早午晚饭全由谢疏安排, 玩游戏到天亮也有人无怨无悔地陪着,小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好。 “我已经开始期待退休生活了。”徐怀砚缩在谢疏怀里,一手抱着一罐可乐, 一手拿着遥控器美滋滋道:“那时候肯定比现在还舒服,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不愁上学,不愁工作, 养点命大的盆栽,搞个小鸟笼,出门我就搞个轮椅让你推着我, 连路都不用走, 啧啧,妙啊。” “想得不错。”谢疏很喜欢听他说关于以后得计划,因为在他的每一个计划里,都会有他。 “无聊了可以拉上兰乐他们一起出去到处走走看看,不对, 老了我应该不会想出远门, 还是还成搓麻将吧, 益智一点, 还能避免老年痴呆, 你觉得呢?” 谢疏忍笑:“嗯,你说的都对。” 徐怀砚一脚蹬在他腿上:“你太敷衍了。” “没有。”谢疏低头亲亲他额头:“只是刚刚收拾了行李,有点累。” “噢。”徐怀砚勉强接受这个理由,瞥了一眼玄幻门口满满当当三个大箱子,忍不住吐槽:“你在里面给我装了什么,怎么会这么多啊?” “两个人的东西,当然多。” “?” 徐怀砚直起腰刷地仰头:“两个人?你也去?” “嗯,我也去。” “那你之前怎么完全没有告诉我?” 谢疏搂着腰把人重新拉过来抱好:“我以为这样算个惊喜。” “惊喜,也算吧,可是,你为什么要去啊。”徐怀砚想不通:“就为了陪我,你爸妈同意你寒假过年都不回家?” “他们巴不得我不回去打扰他们。”谢疏道:“而且,宝贝,一两天还勉强能熬,要我一个寒假不跟你见面,我可能会抑郁。” “夸张了。” “不夸张。”谢疏埋头在他肩膀深深吸了口气:“我说过的,我离不开你。” 徐怀砚被他弄得有些痒,缩着肩膀推他:“谢老板,你好粘人,你是粘人精吧?” “只粘你一个,粘上就扯不下来了。” 而且,粘人精配撒谎精,天造地设。 徐怀砚乐不可支,放下可乐转身回抱他:“行,来来来,给你粘个够!” 最后他们也没去成那个堪比风景区的乡下,就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徐怀安打电话过来,让徐怀砚马上去一趟米国,徐健行可能撑不到过年了。 行李都是现成的,两人买了第二天的飞机票直飞米国,下机徐怀安派了人过来接他们去别墅,徐怀砚二话不说拒绝了,跟着谢疏径直打车去了早就订好的酒店。 两个人到了房间第一件事蒙头大睡,把时差倒过来,才考虑安排时间去看徐健行。 “明天再去吧。”徐怀砚一点不着急:“下飞机时我问过接机那人,虽然情况不好,但也不至于就剩这两天。” 谢疏点头,他都无所谓,只要他高兴就好。 又窝在酒店里懒了一夜,第二天谢疏循着地址将徐怀砚送到医院楼下。 “我就在对面咖啡厅等你,出来给我打电话。” “嗯。” 徐怀砚找到病房的时候,只有安月婉在里面照顾他,徐怀安不在,也不见一个护工。 哦,他差点忘了,徐健行纵横商场一辈子,野心有多大,戒备心就有多大,从来不会随便让谁近他的身。 安月婉带着黑色大口罩和渔夫帽,一张脸大半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眼角周围凹凸不平的皮肤还隐约可见。 门虚掩着没有关严实,徐怀砚只看了一眼便毫不客气伸手推开门,也不进去,就抱着手靠在门边,脸上挂着十足的嘲讽:“啧,火急火燎叫我过来,我还以为可以直接见到骨灰盒呢,结果还没死?” 徐健行被徐怀砚气了这么多年都没习惯,听到他阴阳怪气的声调就急火攻心,指着他没说出一个字就猛地一阵咳嗽,那架势差不多都要把肺刻出来了。 安月婉无意责怪徐怀砚,只是扶住徐健行一下又一下温柔地顺着他的背脊,小声安慰他不要激动。 徐怀砚嗤了声,走进去在离他们俩最远的角落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等着徐健行咳完。 上一次见到徐健行还是在那场闹剧一样的寿宴上。 时隔这么久,在病魔的折磨下,徐健行的变化不止一星半点。 瘦是最直观的改变,原本还算饱满的双颊个眼窝都深深凹了下去,显得颧骨越加突出,一双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锋利,变得浑浊不堪,脸色蜡黄的像是刷了一层蜡,老人斑一下子暴出好多,死气紧紧笼罩在他身上。 甚至不需要去找医生求证,只一眼,徐怀砚就知道徐怀安没有骗他,面前这个卧病在床,连坐起来这种简单的动作都需要搀扶着的老人,是真的不行了。 徐怀砚歪着头,徐健行枯瘦如骷髅的脸渐渐和一张同样病态遍布的脸重合起来,他像他曾经的妻子一样躺在病床上接受病魔侵蚀,很快也会以同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唯一不同的是,徐健行至少还有安月婉在身边照顾他。 真是不公平。 徐怀砚想,就应该让徐健行把当初他母亲受过的所有苦都尝一遍,让他知道弥留之际得不到心爱人一个眼神一句关心,满怀遗憾与失望地离开人世到底是怎么样的痛苦。 他真的对这个老人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见他终于缓过来些,徐怀砚又道:“反正我都来了,有什么遗言赶紧说,我可不保证你死那天我一定有空过来。” “你个畜生!我怎么,也是你爸!你一定要这样咳咳咳……这样跟我说话吗!” “啧,中气还挺足。” “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吗!” “不然呢?”徐怀砚歪着头,笑容也变得刻薄:“我要说我希望你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儿孙满堂,你信?” “你,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我,我是你爸!!!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就不能跟我好,好好说话吗咳咳咳!” “行了!”徐怀砚腾地站起来,最后一点笑容也敛干净:“用不着你强调这么多遍,要不是因为这层恶心的关系,你死在哪儿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徐健行攥紧了被子,整个因为用力过度都在发抖,安月婉沉默地坐在旁边一声不吭,不帮他,也不打算帮徐怀砚。 也许她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徐健行被气得病情加重时帮他按个铃。 “都快死了,还跟我在这里摆架子?告诉你,苦肉计对我没用,我要是不想你你这么早死掉,只可能就是不想让你这么轻松就解脱,最好在病床上瘫个两三年无人问津,把我妈当初受的苦全部受一遍,下去之后,也好让我妈看了消消气。” 徐怀砚嘴上不留情,每句话都奔着马上气死徐健行去。 “你……你这个,你这个逆子,畜生,不,不孝子!” 翻来覆去就这几句,徐怀砚都听麻木了。 “看你你也没什么别的话准备对我说了。既然咱们相看两相厌,我也就不多留了,那就什么时候能说永别了,我再来看看热闹。” 言毕,干脆利落转身离开。 徐健行心口堵得厉害,大口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握着安月婉的手汗湿得冰凉:“畜生,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个畜生!” “行了,你现在最忌情绪激动,躺下再休息会儿吧。” 安月婉抽出手,像之前每一次那样,温柔地拉上被子轻轻帮他盖上,细致有余,却让人感受不到几分真心,仿佛照顾他只是一个纯粹的义务。 徐健行躺在床上盯着女人恬静的侧颜,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月婉,你是不是也在怪我……” “你知道的,我没资格。”她低声道:“有资格的那位也已经没机会再怪你了。” “不,不是,月婉!”徐健行慌了神,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知道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我没有……” “我知道。”她拍拍他干枯的手背,直到他睡着了,才起身离开。 喜欢和现实是两码事,这她一直都知道,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从知道徐健行在她怀孕时瞒着她跟另一个女人结婚开始,就已经明白得很通透了。 这一脸的伤,也许就是她的报应。 报她明知他已有妻子,却还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与他偷偷来往。 第78章 永别 谢疏点了杯咖啡习惯性没有加糖, 喝了一口却被苦得蹙起眉头,只好示意服务生送糖过来。 徐怀砚爱甜, 他总是将就他, 久而久之自己的习惯也被改变了。 本以为依着徐怀砚的性子两分钟就会下来,没想到先等来的不是自家男朋友, 而是男朋友那位一直活在传说中的, 同父异母的哥哥。 先认出对方来的是徐怀安。 上次宴会匆匆一瞥, 谢疏全身心注意力都在心上人哪儿, 完全没有记住他的长相,但是凭借他跟徐怀砚三分相似的容貌, 心里也有了猜测,直到沉声徐怀安问出那句话,他才肯定,眼前人就是小白兔讨厌得牙痒痒的那位哥哥。 “你现在是,怀砚的男朋友?” 商圈向来就是这样, 做调查跟做社会实践一样容易。 谢疏坦然点头,反问:“徐怀安?” “是我。” 徐怀安客气地笑了笑, 在他对面椅子上坐下。 “我没想到他会带你一起过来,这很出乎我的意料,同样, 你愿意过来, 我也很诧异。” 谢疏往后靠在椅背, 目光疏离:“有什么事情, 直说就好, 不需要不必要的寒暄。” 他的直白让徐怀安有一瞬的怔愣,随后失笑:“有的地方,你跟他还真的挺像。” 谢疏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将不愿意跟他多话说的声明实践到底。 “好吧。”徐怀安看出他的态度,也不再多说废话:“我找你,只想跟你说两件事。” “什么?” “第一件,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好好照顾他,既然选择了跟他在一起,那就一直坚持下去,这条路可能不好走,但是我了解他,认定的东西就说什么也不会放手,所以,我不希望看到将来你因为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而‘被迫’离开他。” 谢疏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抬起眼帘,眸光微动,淡淡道:“我只能告诉你,要是未来有一天我们不得已分开了,那也只可能是因为阿砚已经不爱我,不想跟我在一起,被抛弃的那个人,只可能是我。” 徐怀安眼神一松,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 叮铃。 一条信息出现在谢疏手机界面,是徐怀砚发来的,说他已经准备离开,让他想想晚上吃什么。 谢疏回了句见面商量,然后将手机倒扣在桌面,抬头道:“第二条是什么?” 徐怀安两手松松交握着放在膝头,精致笔挺的西装让他看起来并不那么好相处,只是那双眼中的疲惫击散了所有可能产生的距离感。 “至于第二件事,是关于我父亲的遗产……我想麻烦你,去帮怀砚找个律师吧。” —— 接下来的时间,徐怀砚说话算话,还真一步没踏进医院,就跟着谢疏满城市地晃悠,把所有好玩儿的,好吃的,好看的都玩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把快乐“出国旅行”拍照记录,然后分享给远在华国某个乡下卡卡各各的兰乐。 跟他潇洒的旅程比起来,兰乐那边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我跟你说,真踏马的绝了,这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风景区,学校官网上那些图片都是高P,高P!!朋友你懂什么叫高P吗?!糊弄人的!其实穷乡僻壤得要命,要网没网,信号也断断续续,白天还好,入了夜跟进冰窖没两样,我都被保鲜了!” “还有,没热水!天寒地冻的没热水,你要是想洗个头洗个澡,还要自己去井里挑水,然后自己烧热,再倒进个小盆盆里憋屈着洗!太要命了!我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徐怀砚听着他生无可恋的吐槽差点笑出鹅叫。 房间里可能不只他一个,这个点不早了,兰乐说话都尽量压着嗓子,骂人都没气势:“笑屁啊!还是不是兄弟了?” “是啊。”徐怀砚努力憋住,幸亏是打电话不是开视频:“但是我也没办法是不?李简凡不是跟你一块去的吗,怎么说他也是长辈,你实在不行就找他帮忙呗。” 提起李简凡,刚刚还脸红脖子粗的兰乐登时泄气了,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他啊,对啊,长辈嘛,帮点忙也是应该的……” “啊?”徐怀砚没听明白:“你那边是不是信号不好了,我没听清。” “没什么,我说你的话很有道理!” 总不可能让他承认李简凡的确从一开始就在照顾他吧?比如挑水烧水这种事情他就完全没动过手,更莫说别的了。 李简凡是真的在认真践行他答应他爸会好好照顾他的承诺,无微不至得让人无法拒绝。 要是徐怀砚能亲眼看见,一定会吐槽一句,果然是当局者迷,当初谢老板这么照顾人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可惜偏远山区,连开视频都艰难。 不过虽然看不到,但是并不妨碍声音传递。 徐怀砚正想说那你可千万好好使唤他,给自己报仇,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另一个低沉的男声:“怎么还不睡?是不是太冷了?” “……” 虽然透过听筒声音有些失真,但是徐怀砚还是能一耳朵认出这是李简凡的声音。 他俩居然住一个房间,看这个情况,好像还睡一张床? 兰乐捂住听筒,说话的声音小了点。 “没,不冷,我只在跟小徐打电话。” 这边徐怀砚耳朵尖都竖起来了,他跟兰乐认识这么多年,就没听见他用这么软的声音跟谁说过话! 谢疏在旁边帮他剥巴旦木,看他表情神神叨叨的,送一颗到他嘴边,蹭蹭他的嘴角:“怎么了?” 徐怀砚嗷呜一声咬住,同样捂住听筒一边嚼坚果一边小声说:“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一会儿挂了慢慢给你唠!” 不凑巧,这个一会儿被突然打进来的一个电话,被迫延后。 半夜一点,徐怀砚带着谢疏赶到医院,病床上,医生已经将徐健行身上各种治疗仪器都拆卸了,利利索索一个脸色蜡黄的小老头躺在床上,不说出来,没人敢相信在几个月前这人还是西装革履意气风发。 徐怀安和安月婉都在病床前陪着他,门口还站着一个生面孔的男人,手持一份文件。对方显然认识他,微微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见他进来,徐怀安和安月婉同时站起身往外头,路过他身边时,徐怀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一面了,好好跟父亲道个别吧。” 徐怀砚木着脸躲开他的手,懒得理他。 徐怀安见状,低低叹了口气,带上门出去了。 徐健行已经是弥留之际,气儿进得多出得少,眼珠子浑浊得吓人,要不是还看见在转悠,徐怀砚都要以为床上就是个死人了。 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徐健行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能说,只能听。 “听得见?” 徐怀砚看见他食指动了动。 “行,那我说,你听着。” “你这个人,活着糟我的心,死了糟我妈的心,也不知道她在底下看见你会不会烦的饭都吃不下,所以你要是碰见她,最好躲远一点,别往她跟前添堵。” “我活了二十年,就被你恶心了十几年,真的,你干的那些事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你死一千次都活该,我妈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喜欢上你这种渣滓,被你祸害一辈子。” 徐健行眼珠颤动得厉害,徐怀砚呵呵两声:“怎么,你该不会以为你快死了,就能从我这儿听到什么好话?那我很不幸地通知你,做梦。” “我没这么厌恶一个人,你是第一个,估计也是最后一个,幸好老天有眼,收了你这个祸害,特别好。” “我以前总说你怎么还不死,我巴不得你快点翘辫子,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是说着玩儿吧?没,都是真心的,半点不参假,看看你做人多失败,亲儿子都巴不得你快点死。” 徐健行指甲划拉在床单上,扣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徐怀砚看了一眼,笑了笑,问他:“气不气?是不是快要气疯了?没办法,谁让你说不了话呢?” “记得下去好好给我妈磕头道歉,虽然她肯定不会原谅你。” “哦对了,你不老跟我强调你是我爸么?行,那我也抱佛脚尽个孝道,上回在你寿宴,我说谢疏是我男朋友,是骗你的。” 说话时,徐怀砚一直有意无意往他手上看,在发现他听见自己话后略略放松的手背,半眯着眼,补上后半句:“因为那个时候其实我俩还没在一起,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一声,我谈恋爱了,对象还是谢疏,以后还会跟他结婚,一辈子在一起,不会把人藏着掖着,正大光明那种。” “没撒谎,这句也是实话,不参假。” 徐健行扣着床单的五指再次用力,呼吸声变得异常粗重,瞪大了浑浊的眼珠紧紧盯着他,嘴巴几次张开想说什么,可惜出了沙哑的啊啊声,什么也说不出来。 徐怀砚就那么坐着,平静地看着他。 直到他动作渐渐减小,两只眼珠完全失去焦虑,阖上眼皮,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小的咔声。 永别了。 第79章 再见 回到酒店, 徐怀砚又回到倒时差那会儿,钻进房间就开始蒙头大睡什么也不想管。 谢疏叫来的律师当天就到了,遗产分配的事情很顺利, 徐父把所有东西一分为三, 徐怀砚,徐怀安, 安月婉各有一份, 不过要是真的就按照遗嘱这么来,徐怀安也就没必要让谢疏另叫一位律师了。 徐怀安在米国自己有个公司, 从毕业开始一手建立,完全在自己名下, 跟徐健行一点不沾边。 他把徐健行分给他和安月婉的东西都过给了徐怀砚, 母子俩放弃了遗嘱上所有东西,因为安月婉想要留在米国, 徐怀安也会把所有的工作中心放在这边, 不出意外,这次分开之后,徐怀砚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回国那天,徐怀安早早在酒店下面等他们。 “我送你们去机场吧。” 徐怀砚站在原地,没有跟他上车的意思。 徐怀安攥着五指紧了又松,上前一步:“怀砚, 就算父亲不在了, 我还是你哥, 有责任照顾你。” “算了吧, 没必要。”徐怀砚难得心平气和跟徐怀安说两句话,没有怒火,没有嘲讽,除了疏离,再没有别的情绪。 “徐怀安,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哥。现在徐健行死了,就当一切都结束了吧,没必要装什么兄弟情深,反正也不会再见面了,从今以后,我会当你和你妈不存在,要是不凑巧碰见了,最好也别打招呼,大家各过各的,挺好。” “就在这里说再见吧,也不用你送,徐怀安,认识一场,没好聚,至少落个好散。” “走了。” 从这边到机场打车也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路上徐怀砚盯着窗外看了会儿,然后拉过谢疏靠在他肩膀上又开始睡。 司机是个地地道道的米国人,一点中文都不会,幸好谢大才子口语能力强,交流没有障碍。 “是不是不舒服?” 谢疏看着焉嗒嗒的徐怀砚,用手背探探他额头的温度,正常,偏低。 “就是困,算不舒服吗?” “心情不好?” “没,高兴着呢。” 谢疏挠挠他的下巴,手感很好:“我怎么看不出来?” “……” 徐怀砚低头在他手上咬了一口,愤愤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懂事,看不出来你宝贝有心事吗?还一直问问问!” 谢疏将不懂事进行到底:“什么心事?伤心了?” 徐怀砚送他一个大白眼:“怎么可能,我就是为路边随便一只流浪猫流浪狗伤心,也不可能为那个人伤心。” “我就是,觉得有点不习惯。总感有些不适应,当然肯定不是难过,我真的完全不难过,你懂吗?” 谢疏懂吗? 不太懂,但是如果是关于他的,他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懂。 “谢老板,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冷血了?自己老子死了,不但一滴眼泪都不掉,还吃的好睡得好,就差额手称庆了。” “可是我真没办法难过起来。他对我不好,对我妈也不好,不对,不是不好,是差得要命,就是一个渣!要说父子情,可能三四岁,五六岁那会儿还有点,不过也早被他自己磨干净了。” “不会。”谢疏把他的手包在手心,用亲密而不越矩的姿势跟他靠在一起:“别太高估你自己,冷血这个词,你搭个梯子蹦起来都够不着。你做的没错,一点都没有,别检讨你自己,反正我一直都在,你想怎么样都可以,瞎胡闹也没关系,都随你开心。” “闹出烂摊子怎么办?” “我都替你收拾。” 徐怀砚终于露出离开医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谢老板,我忽然想起来一句话。” “嗯,你说。” “很多人都没有爱情,只是谁对他好,他都跟谁走了。” 谢疏蹙眉:“没有爱情?” “我居中。”他总是思路奇特,撒娇讨好地在他肩膀蹭了蹭:“你对我好,所以我爱上你,才跟你走了。” 先爱上,才被你骗走了。 谢疏掌心很暖,没一会儿就把他冰冷的爪爪烘得暖洋洋。 果然。最开心的事情不是有人能随时陪着吃吃喝喝,出去不计后果的瞎胡闹,而是能够理解和包容你所有缺点,在你闹的时候永远能笑着在后面看着你,保护你,给你最大的自由同时,也能给予你无比的安全感。 一辈子能遇到这样一个人,那真的是幸运到了极点。 到了机场,徐怀砚才发现两人的机票被改签了,目的地从华国直接变成了巴厘岛。 徐怀砚一脸懵逼地望过来时,谢疏哄小孩一样摸摸他的头:“哥哥找点东西给你转移一下注意力,你就不会觉得不适应了。” “干什么转移注意力?坐飞机玩儿?” “嗯,也包括这一项。” “……你不靠谱。” 说是一套做是一套,最终徐怀砚还是心甘情愿被不靠谱的男朋友拐到了巴厘岛。 一下飞机,看着满地穿着短袖热裤四处跑的外国人,徐怀砚觉得穿着毛衣抱着围巾的自己像个智障。 面对一脸幽怨的男朋友,谢疏忍笑,带着他先去找酒店,又拜托酒店工作人员帮他们准备一些应季的衣物。 “抱歉,改签太匆忙。” 从天寒地冻中解脱出来,总的来说徐怀砚还是挺高兴的,功过相抵,大方地原谅了他。 晚上洗过澡,谢疏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制定旅游计划,徐怀砚就抱着一盘子水果歪在他旁边跟兰乐发消息。 “宝贝,明天去南湾和海龟岛怎么样?” “我又没去过,你决定就行,不用问我的意见。” 徐怀砚正忙着围观兰乐跟他疯狂吐槽李简凡的□□外加老父亲属性。 什么都要插手管一管,什么都要动手帮一帮,简直把他当儿子,哦不对,当女儿一样,还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那种。 帮他挑水烧水,洗衣做饭也就算了,连暖被窝这种事情都不放过,还非要每晚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睡,美其名曰怕他冻死,简直丧心病狂。 一开始兰乐只觉得难以接受,知道他走的是亲民人名教师路线,可也不至于这么无微不至吧? 那段时间,兰乐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见鬼一般的惊恐,要不是力气悬殊太大干不过,他都想直接跟他打一架让他现出原形了。 徐怀砚看得乐不可支。 大学教师,洗衣做饭,暖被窝? 李老师这人设崩得和谢老板真的有的一拼。 徐怀砚:[那后来呢?你怎么解决的?] 兰乐字里行间都透着生无可恋:[后来,后来我就习惯了……] 甚至有一次李简凡吃完晚饭被人叫出去开了个会来不及给他暖床,他都不想爬上去,愣是在冷板凳上坐了快一个小时等他回来。 果然是近墨者黑,他觉得自己也有点丧心病狂了。 徐怀砚作为过来人,对这种戏码就特别感兴趣,本想单刀直入问一句你还直吗?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他怕兰乐直接恼羞成怒不给他瓜吃,于是斟酌了一下语言,拐弯抹角:[“flag倒了?”] 兰乐:[并没有!再说一万遍,老子是直的!] “晚餐要不要吃BBQ?” “都可以,你安排就行。” 徐怀砚:[作为过来人,我就笑笑。] 对这种“文化渗透”式的入侵,没人比徐怀砚更有发言权。 想当初他也信誓旦旦自己是个宇宙大直男,跟谢老板是兄弟铁哥们,结果呢,连自己这只小青蛙什么时候被扔进锅里的都不知道,然后就是直接被吃干抹净,骨头渣渣都没剩。 原来天下男人都一个样,他算是看透了。 兰乐:[你不能代表我的意志,我会用实力证明给你看,老子到底有多直!] 徐怀砚一针见血:[行啊,那请你现在立刻从李简凡被窝里滚出来。] 兰乐:[……] 兰乐:[好梦,再见。] 切,走不出舒适圈的傻狗,也就这点骨气。 第80章 祝福 “后天想先去乌布皇宫还是去坐秋千?” “谢老板你好唠叨啊, 我都说了随便,你干嘛还一直——” 昂头对上谢疏一双写满了“宝贝不陪我聊天我好委屈但是我要坚强不能说”的眼睛,牢骚就被堵在嗓子眼, 让后咕咚一声, 和着口水又被吞进肚子。 爬起来跪在沙发上撑着他的肩膀亲亲他的鼻子:“行啦,谢小朋友, 来来来, 往那边挪挪,我陪你慢慢看。” 房间的灯光是温暖的黄色, 徐怀砚穿着白色T恤黑色短裤,灯光将他捂了一个冬天的冷白皮都染上暖意, 刚刚洗过的头只吹了个半干, 绵绵地趴在额头上,显得他整个人又乖又软。 “宝贝, 我也没有来过巴厘岛, 不能保证可以安排得让你满意。” “没关系啊,反正——” “所以我决定找个专业人士把这些都交给他来做就好,省时省力,也能让你玩的尽兴些。” “啊?” 他思维跳跃太快,徐怀砚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一脸问号, 满脑子毛线球地被他扑进沙发。 “所以, 宝贝, 接下来的时间, 还是做点更有意义的事吧。” “……” —— 这个时节正好是巴厘岛的雨季,两人出去玩的计划轻易被打乱,原本决定明天要去的地方总是会被雨水拖到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 不过不着急,假期还长,巴厘岛的雨天也很漂亮,不能出去玩的时间,谢疏就带着徐怀砚到处瞎晃悠,吃着当地才能吃到的各种美食。 就这样,原本五六点就能结束的巴厘岛之行硬是被拖到了两个多星期还没有到头。 出行不容易,就让每一个景点都显得特别珍贵,徐怀砚玩得很尽兴,笑容灿烂得快要把人融化。 日子一天天往前走着,很快,新年近了。 兰乐问徐怀砚是留在那边,还是回来过年。 徐怀砚转头就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谢疏:“哥哥,请问我们是留在这边继续看雨呢,还是回到美丽的家长欢度春节呢?” “你想留下还是回去?” 还是那句万金油:“我都可以,你在就行。” 啾。 谢疏猝不及防低头亲了他一下,清脆又响亮。 徐怀砚耳尖开始发红:“谢老板,好好说话!” “抱歉,太甜了,忍不住。” 习惯性把人抱在怀里紧紧粘着:“那就回去吧,这边没有气氛。” 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他想陪着他圆圆满满地过。 “好啊,那后天的机票怎么样?” 说着,徐怀砚点开APP开始查看航班。 谢疏伸手挡住他的屏幕:“不急,我们过了后天再回去。” “有什么讲究?” “后天有个这边节日,男朋友,赏脸陪我过一过?” “什么节日啊,我怎么不知道?” 谢疏嘴角一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因为他神神秘秘的一句话,徐怀砚满怀着好奇,努力忍着百度一下的心思,终于等到节日那一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节原因,天气罕见地一大早就出了太阳。 徐怀砚格外勤快地爬起来,顺便把身边还睡得正沉的男朋友挖出被窝。 “谢老板,到底是什么节日啊?” 面对好奇宝宝的提问,谢疏将牙刷放回去,似笑非笑看着他:“都忍了两天,确定要我现在告诉你?” “……” 徐怀砚犹豫了一下,干脆利落转身换衣服去。 上午十点,吃完早餐的两个人终于手牵着手,晃晃悠悠出门了。 还没走到街上,远远的就看见街道熙熙攘攘挤满了人,一团一团的闹着不知道在干什么,好些手里还拎着一个小水桶,哗啦哗啦地到处洒。 “……泼水节?” “另一种程度来说,也对。” 谢疏从牵着他改为搂住他的手臂,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把人揽进怀里。 徐怀砚下意识想挣扎:“干嘛?这样我走路都不好走。” “乖一点。”在看见几个人目光似有似无都在往这边扫,谢疏把人搂得更紧了些:“小心别被人抓走了。” “谢氏冷笑话又营业了。” 徐怀砚甩不开这个牛皮糖,只好任由他搂着一步步往最热闹的地方走过去。 靠近了,才发现被大家团团围住的原来是一对对情侣,正死死抱着拥吻对方。旁边的人一边看热闹一边高声欢呼,还不停用手里的小水桶往小情侣泼水。 他都看呆了。 “这是个,什么玩儿法?不是都说当地人性格比较内敛吗?没想到居然这么劲爆。” 他指着那对吻得快要背过气去的男女:“……那位是要生吞了他女朋友吗?” “他们应该不是男女朋友。”谢疏凑在他耳边低声讲解:“只是陌生人而已。” 正好这时,一个长相粗狂,浑身都是男子气概的男人朝徐怀砚直直走过来,嘴里叽里呱啦说些什么一句也听不懂。 徐怀砚只能茫然的地看着用目光询问他想做什么,对方刚抬起手臂就被谢疏握着一边肩膀客气地往后推开,侧身将徐怀砚护在怀里。 “sorry。” 男子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转了几圈,露出了然的笑容,冲他们善意地竖起大拇指,然后转身离开。 徐怀砚还没搞懂几个意思,就看见那人拉过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二话不说吻了上去。 这一看就是随机挑选的,关键瘦小男子居然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两人吻得火热,周围开始陆续有人往他们俩身上泼水。 他觉得自己收到了惊吓:“???我靠!什么情况??!” “因为这个节日的名字,叫接吻节。” 这是当地很有名的节日,所有人都可以在这一天尽情亲吻任何一个自己想要亲吻的人,而且被亲吻的人不能拒绝。 正如徐怀砚所说,当地人都很内敛,平时对情感的克制很强,所以,为了避免在这个时候接吻的两个人太过激动擦枪走火,就要由旁边的人不停朝他们泼冷水。 谢疏气场太强,就算有心也没人有胆上去。 相比之下,徐怀砚就是只靠着大灰狼的小白兔,漂亮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盛满了对这个未知盛景的迷茫与好奇。 不少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毫无疑问要是谢疏这会儿不在,徐怀砚可能骨头架子都要被啃干净了。 “有点刺激!”徐怀砚像发现了新大陆,没想到还有这么有趣的节日:“那是不是跟我们那儿一些地方一样,亲对眼了就能直接带回家?”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谢疏目光一瞥,正要上前拉徐怀砚的一位金发碧眼小姑娘动作顿住,对方目光在他充满占有欲的动作下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转身继续寻找下一位目标。 “谢老板,课前功课做得也不是很到位嘛!” 徐怀砚打趣他,笑容比头顶的阳光还要晃人眼,眼角泪痣红艳艳得醒目,昭示着主人雀跃欢喜的心情。 真漂亮。 他的,被一群豺狼虎豹虎视眈眈的男朋友。 “算我不周到,不过另一个说法,我倒是清楚。” “什么说法?” “据说在这一天,被亲哭的那个人能顺顺利利度过未来一整年,眼泪掉得越多,祝福就越多。” 徐怀砚被唬得一愣一愣:“……我怎么觉得你在逗我?” 余光扫过又一个跃跃欲试的络腮胡男子,谢疏将徐怀砚转过来面向自己,在他疑惑的眼神里轻轻捏住他的下巴:“有没有逗你,我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然后,不容拒绝地吻上去。 这次的吻跟之前所有都不一样,带着安抚,却又充满宣示主权的占有和掠夺,每一下都吻得很深,像是蓄意夺走他所有的呼吸,连喘气都被直接吞下。 周围静了一瞬,很快欢呼的声音翻了一倍不止。 两个容貌极其出色的东方人从一出现就吸引住许多目光,好多面对徐怀砚蠢蠢欲动的人在看到人终究被他身边气质冷漠的那位亲上了,意料之中又不免失望,伸长脖子对他们喝起一阵倒彩,一点不手软地往他们身上泼冷水。 徐怀砚被谢疏紧紧护在怀里,从没想过有一天两个人会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一下拥吻,还吻得这么激情四射的他大脑整个当机了。 少男的羞涩和不好意思开始作祟,可挣扎又挣扎不开,越是躲,谢疏吻得越用力。 “唔……你放……”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说话,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又被堵回去。 他觉得肺里的空气都快要被抽干,唇上又酥又麻,火辣辣地烫着。 再然后,小白兔真的就被亲哭了。 眼睛红得通透,把鼻尖也染上了一点点,晶莹的泪水断线珠子一样从脸颊滚落,大灰狼一偏头,舌尖扫过,就能尝到咸咸的味道。 谢疏终于大发慈悲放开他。 “送你的第一个新年祝福,喜欢吗?” “喜欢个屁!”哑着嗓子放出的狠话毫无气势:“你就是借题发挥,占你爸爸的便宜!” 谢疏笑:“跟你道歉?” “不用!”徐怀砚伸手,恶狠狠地抱住他的脖子拉下来:“礼尚往来,你今天要是不给我哭,就别想我放开!” 说完,气势汹汹亲回去。 谢疏笑眯了眼,乐意至极地张开怀抱,把主动往坑里跳的小白兔抱个满怀。 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节日,未来还很长,想要牵着你的手,一直走到尽头。 我爱你。 第81章 番外 什么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兰乐以前从来不信这个,直到他遇见了李简繁。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性格不错,乐观又积极, 很少能有生气又绝望还欲哭无泪的时候, 直到他认识了李简繁。 以前他从来不相信这些复杂的情绪能交织出现在他身上,直到他经过漫漫长夜一路颠簸拖着一大箱子行李在大山深处从长途大巴上下来, 抬头一眼看见了此时本应该在他温暖的狗窝里和他那个爱交朋友的老子谈天论地的李简繁。 这一刻, 掏出什么银行形容词都是夸张的,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兰乐只觉得整个大脑都被掏空了, 一秒钟后, 无数弹幕霸占了他整个脑仁,密密麻麻翻来覆去的都在显示三个字: 草泥马。 作为头一个下车的人没收到任何惊喜, 但是后面陆陆续续哼哧哼哧下车的一群小姑娘就不一样了。 即使是在大山深处,荒野之地,李简繁跟他们这群乳臭未干的学生比起来,一身男神之气更显得鹤立鸡群,黑色大衣,白色毛衣, 大长腿,儒雅脸, 气质出众, 光是站在那里, 都能不自觉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没想到他也会来,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青春少女的心思在这一刻展露无疑,跟着到部队朝前行进的步子不自觉慢下来不止一星半点,目光黏黏糊糊的怎么也舍不得挪开。 只可惜了这群小姑娘,注定是我心向明月,明月照沟渠,关键沟渠本人还不咋乐意。 “怎么了,这位志愿者,才下车就走不动路了?” 李简繁提步朝他走过去,一手拎着尺寸比兰乐的小了近一半的行李箱,一手闲闲揣在衣兜里,慢慢悠悠,像在逛大街。 兰乐盯着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逐渐狰狞的表情:“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居然放我爸的鸽子?” “冤枉我了,这是学校临时的决定,担心你们的安全和专业性,加派了几个老师一起过来,很不巧,我就是其中之一。” “……” 兰乐的表情从放空转化为呆滞,脑袋里的弹幕才歇了口气,这下更疯狂地开始刷屏: 我是在什么不知情的情况下日了狗吗?! 如果没有躲开这个麻烦精,那他千里迢迢跑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有意义吗??好玩儿吗? 玩儿呢!! 李简繁多精明一只老狐狸,都不用费脑筋就能从兰乐那双千变万化的眼睛里猜出他现在的心思,抿气嘴角微微一笑,为人师表的架子端得挺足:“这么快就后悔来了?想打道回府了?” 话说到心坎上,兰乐一咬牙正想点头,李简繁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又继续感慨道:“果然,我就猜到你这种富家公子吃不了这种苦,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想凑热闹,现在看热闹凑着没意思,就想掉头走,什么支教,什么助贫,都是说着玩玩的。” “没关系,学校早就料到肯定会有你这样吃不了苦临阵脱逃的。支教都是自愿,我们也不勉强谁,想要走的跟我报备一声就行,情况不严重,就是有点丢脸而已,晚一些我们会安排车辆统一送回去,免得你们路上遇上什么岔子,又……” “靠!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回去了?!” 兰乐瞪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往外蹦:“搞清楚,你是学校派来的,我才是自愿来的!谁比谁高贵一目了然!说谁临阵脱逃,看着吧,你受不了了想跑我都不会跑!” 老狐狸奸计得逞,笑得越发温文尔雅:“好啊,那老师就拭目以待了。” 大部队在距离停车地方不远的一个小场地集合,山上潮湿很容易下雨,在他们到来之前刚停不久,坑坑洼洼的地面都是泥泞,走得再小心翼翼,还是避免不了溅上泥浆。 兰乐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在摩擦力巨大的地面龟速前进,到了集合地点进队伍,脑门上都渗了一层薄薄的汗。 相比之下,李简繁看起来轻松多了,单手将箱子拎寄地面,悠哉悠哉走到他身边站定后,掏出一张白净的卫生纸递到他面前:“拎不动可以开口找我求助,我是你的老师,帮助自己的学生是应该的。” 兰乐瘪着嘴接过纸巾,擦汗的动作都带着小小的发脾气的味道:“谁要你帮,大男人从来不存在什么拎不动,你别乱往我身上贴标签。” 一低头就看见原本干净洁白的球鞋上全是泥,糊得都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兰乐看着心烦,索性翻个白眼抬头避开,眼不见心不烦。 “嗯,挺好,有骨气。”李简繁施施然道:“不过还是要提前告知一句,支教的环境和日子可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美好,你最好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可千万别让老师失望。” “切,别小瞧我,我看没做好准备的人是你吧?”兰乐歪着头往他手上的行李箱甩过去一个不屑的眼神:“就这么点东西,请问您是来自驾游的吗?” 李简繁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好脾气地笑笑:“嗯,收到通知时时间太过匆忙,都没有来得及好好准备,只带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至于其他什么缺的东西,可能到时候就要麻烦那位跟我分配到一个宿舍的室友了。” 兰乐:“那您的室友可真是‘幸运’了。” 来了这破地方,照顾自己都腾不出手,还要费时费力费材料地照顾这个巨婴。 啧,哪位老师这么倒霉? —— 集合宣誓时,学校已经组织了人员帮忙把他们所有人的行李全送到了教学职工临时宿舍,等他们晚上拿到了宿舍房间的分配名单再自行搬走。 快结束时又开始下起蒙蒙细雨,校长不好让大家在这么冷的天气冻着听官方客套,就提前放他们离开,由当地学校的老师和职工带着熟悉环境。 不熟悉不知道,一熟悉,在场支教学生里五成有三成都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一时兴起产生了浓烈的悔意。 其中就包括兰乐。 作为一个典型的富家少爷有钱公子,这辈子吃过最苦的事也就是小学踢足球不小心一脚踢到了别人脑门上,泪眼汪汪被爸妈押着往人家家里去道歉,那时回来大家还觉得他也不好受,回去的路上就赶紧好吃好喝好玩儿的全给买齐了。 不算上这些小打小闹,他真是一帆风顺的代名词,从小长到这么大就没经历过什么能让他印象深刻的不顺心的事儿,当然,除了李简繁。 结果现在突然告诉他他马上要经历历时将近一个月,半断电,半断网,没有热水器,没有洗衣机,甚至是没有电视机的日子…… 赎他心理承受能力太差,需要很多丢丢的时间来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苦着一张脸跟着讲解职工转悠了一下午,本来长途跋涉就已经很累了,现在了解了支教详情,双重打击吧唧砸过来,他现在只觉得肩膀上仿佛扛了一座无形的大山,快要直不起腰,只想要立刻爬上床瘫好了,再昏天黑地睡一觉。 然而事情用最快的速度告诉了他,祸不单行,也不一定就是就是双行,很有可能这条路他恰好就是一辆三车道呢? 他现在走的这条就是三车道。 听见宿舍分配名单上自己舍友名字时,他就已经佛了。 算了,随便吧,反正暴风雨已经够大了,也不差这一两下打雷闪电。 李简繁行李轻,两三下就从行李大山里翻出来拎上楼放进房间,下来时正好遇上同行一位女老师也拖着行李箱往上走。 对方先从余光里看见他,上楼的步子不着痕迹放慢下来,连双手拎箱子的动作都显得吃力了许多。 “李老师,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是啊。”李简繁也放慢速度客客气气回应她:“带得不多,收拾起来不算麻烦。” “哎,真羡慕。”女老师略略皱起眉头看了看自己沉重的箱子:“早知道我也不带这么多了,重得要死,偏偏还被分配了个五楼,拎上拎下简直要累死个人,走三步歇两步的,太难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暗示的意味不可谓不足。 李简繁看了看她的行李箱,立刻了然地笑了笑:“嗳,的确,女孩子出远门都喜欢带许多东西备用着,力气又小,搬来搬去也是辛苦。” “是啊,我就是……” “赵老师你放心,回头我一定把这个情况上报给学校,好在下一次这种活动之前出个必须物品清单,也免得大家不知晓情况,带这么多用不着的东西占地方。” “…………啊???” “下次可千万注意,这种外出就别带太多东西了。” 赵老师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一时竟然想不起来自己原本是想要说什么。 李简繁仿佛没看到人脸上的呆滞,礼貌地又朝她笑了笑,侧身躲开她和她的大箱子,从容不迫下楼了。 彼时兰乐刚找到自己的行李,也不急着上楼,就拖着箱子走到一边挡不着别人呢地方一屁股坐上去,边休息,边思考人生。 “累了?” 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兰乐被吓了一大跳,猛地蹦起来转身对上一张笑面虎一样的大脸。 “你干嘛,鬼一样突然出现,吓我一大跳!” “抱歉,不过我叫过你,你没听见。”李简繁一边说着,单手拎起男声沉甸甸的行李箱,转身往楼道走:“嗯,是有些沉,你拎不动也是正常。” “谁让你帮我了,你放下,我自己来!” “带得东西有点多了,你应该提前告诉我,我也好帮你拿一些的。” “我爱带什么带什么,并不需要你的帮忙。” “我的东西不多,一点点空间就能放下,宿舍不宽,大空间都留给你搁置吧。” “李!老!师!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我在听。” “那你还……” “哦对了,床的话你爱睡靠窗还是靠墙?” “……靠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