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心为上》作者:常冬 文案: 画重点:本文男主人格分裂,不喜勿入 盛欢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两个人的时候,穿着陆靳言的衬衫在他面前乱晃, 在他说话的时候不经意地吻上去,让他的唇角沾满她的口红。 她肆意妄为仰仗的,不过是陆靳言对她毫无兴趣。 往后许多骚动的夜里,他身体力行地向她证明, 她错得有多么离谱。 . 热带地区,病毒肆意,炮火纷飞, 隔着惊地而起的尘土,他风尘仆仆而来,带着满腔情深。 一如过往,让她轻易心动。 . 看到你的第一眼后,醒来的每一个清晨,我的梦里都有你。 烙在骨血深处,经年不灭。 貌美开朗医生X斯文败类娱乐大亨 Tip:1vs1,sc,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盛欢 ┃ 配角:陆靳言 ┃ 其它: 第1章 “CZ6876航班的乘客请注意,本次航班一名乘客突发心脏病,请机上是医务人员或者有急救经验的乘客尽快与机组人员联系。” 这架飞机早上时分从美国飞向安市,距离安市已是不远,本以为可以安全无虞地降落,没想到突发紧急情况,事关乘客性命,只能广播寻找医生,为医生和救护车到达机场前赢得最佳抢救时间。 经济舱的张女士浑身冒着冷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粗喘着气,她患有预激综合征,此刻心跳跳得很快,非常难受。 机长和客舱经理以及几个机务人员站在一旁,对这种情况显然有些束手无策,哪怕经过专业培训,人命关天,也不敢随意判断用药或者采取其他措施,机长沉思了几秒方才说道,“没有医务人员的话,准备紧急备降。” 单纯预激并无症状,但严重时除心悸等不适外尚可发生休克、心力衰竭甚至忽然死亡,没人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承担得起一条生命的后果。 此时的头等舱,四周很是安静,有的乘客闭着眼休息,有的在低头看报,似乎连空气都染上了一抹清甜的味道,盛欢本坐在座位上低头看着报纸,目及报纸上的内容,嘴角牵出一抹嘲讽的冷笑,听到广播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当即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来走向不远处正低声解释的空乘人员,“我是一位医生,希望提供帮助,能带我去看一下患者的身体情况吗?” 空乘人员做不了主,她不知道盛欢的底细,但她医生的身份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的存在,考虑了几秒,便带着盛欢去到经济舱,虽说情况危急,但盛欢看着很是年轻,不像是有过工作经验的医生,机长显然不太敢把这样性命攸关的重任托付给她。 盛欢没忽视其他人脸上的怀疑和不相信,低垂着眼,开口说道,“我毕业于斯坦福医学院,以全院第一的成绩直接被引荐到梅奥诊所,有两年的工作经验,今天刚回国。” 美国斯坦福大学医学院是美国西海岸最富盛名的大学,全美学术排名第一,是世界领先的医学院,在医疗、科研及教学等领域均处于世界领先地位。而梅奥诊所,是美国排名第一的医院,各类学科研究在美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地位。 她的工作能力和工作经验,毋庸置疑。 盛欢俯身察看患者的情况,情况不算太严重,她低声询问,“利多卡因或者维拉帕米没带吗?” 如果说张女士之前还有怀疑,听到盛欢说出她服用的药名后心里镇定下来,“因为最近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就疏忽了,没有带应急的药物。” 盛欢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拿出身上带着的一种心脏病药,“这种药虽然不对症,但是可以缓解你的症状。” 张女士迟疑了一下,接过盛欢手中的药,“休息一会,有什么不舒服的再和我说。”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经济舱的环境,经济舱座位尺寸小而且安排得很紧,无法保证空气顺畅的流通,皱了皱眉开口,“这里的空气流通状态不利于你恢复,不介意的话,我的位置和你换。” 等空乘人员扶着张女士去了头等舱,又见张女士吃完药后的面色有所恢复,机长等人才松了一口气。 “医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安市人吗?方便告诉住址吗?我想好好谢谢你。”张女士说道,对盛欢那是满满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盛欢友好地笑了一下,那张美艳的脸瞬间变得有些温婉,她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只是回答道,“不用,这是我的职责,只是举手之劳。” 陌生人的相处总是如此,对于细小的事情都会被无端地放大,从而感激涕零,她不过只是恰好地遇到,恰好地帮助而已,哪值得那么多的感谢。 盛欢坐到了座位上,又拿起了之前看着的报纸,眼神在看到报纸上方的照片时冷了几分。 这份报纸,是前两天有人匿名从中国寄到她的住址,她本以为会是什么其他东西,谁知道居然是一份报纸。 知道他们关系的人少之又少,何况,还清楚地知道她在美国的住址,她无法不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暗处,一直盯着他们。 而把报纸寄给她,又想做些什么? 前几天的娱乐报纸上,标题大字分明地在她面前展露无遗,“MK娱乐总裁陆靳言与一线大腕时瑶激情24小时,别墅风流一夜疑似恋情曝光”,照片的视角明显是偷拍,高大挺拔的男人拥着娇柔的女人,一同走进别墅大门,仅是背影,就惹人遐想。 夜色朦胧,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实属正常。 可惜,她回来了,一切都要被制止了。 飞机降落后,看着救护车载着患者离开,盛欢才走出通道,看着外面的骄阳,皱了皱眉,拿出手机。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输入了几个烂记于心的数字,迟疑了几秒,才点了拨出键。 嘟嘟声响了几声,却是甜美的女声,“你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盛欢呵了一声,挂断了电话,抬手拦了一辆的士,向司机报了一下依稀记得的地址,抿着唇靠在后座椅背上。 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倒退着,有风刮过耳边回响的声音,将盛欢原本精心打理披散着的头发吹得凌乱,她也没伸手去整理,只是看着行驶过的街道发呆。 作为国家一线发达城市,安市这两年的变化不算太大,一如从前,也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盛欢倒觉得有些陌生。 她原本不打算这么快回来的,在美国的这几年,除了和父亲每天保持电话联络外,她几乎就快忘了这里的一切,和这里的人,如果不是那份报纸。 的士平稳地滑入城市的车流,经过中心商业区的时候,她不经意地往前看,就看到了广告牌上巨大的照片。 风流韵事的女主角时瑶,穿着黑色的抹胸裙,露出了精致漂亮的锁骨,白皙秀美的脖子上佩戴着一串珍珠项链,五指微张地举在距离脸下两分处,手上明光闪闪,与项链同一套的珍珠戒指,黑与白的强烈对比,让经过的人不禁想要多看几眼。 她在国外也是知道一点的,全球最大珠宝公司在不久前签下中国女星时瑶为亚洲区唯一代言人,如今连广告都打出来了。 速度也是快,只是就是不知道是公司的意思还是时瑶的嘱托。 的士停在了东湖别墅区门口,出了名的有钱地段,这一路段的别墅虽处在市郊区,因着环境僻静,设备齐全,高端人士首选,地价更甚于市区。 盛欢付款后下了车,拎着行李箱沿着路道又走了一段路,才停到了一栋别墅门口。 乳白色的别墅外点缀着花花草草,明显的欧式建筑风格,落地窗被紧紧地关闭着,只有二楼的窗户,窗帘因半开的原因被风吹得来回乱舞起来。 盛欢低头,在密码锁的按键上摸了摸,想了一阵子,才伸手摁下密码。 密码成功的那一瞬,盛欢楞了一下,神情有些复杂,却是很快地调整过来,抬脚走了进去。 偌大的别墅,冷冰冰的家具,没有一丝人气。 盛欢关上门,脱下鞋子,没有稍作的停顿,直接走向二楼,从行李拿出自己的换洗衣物,走进了浴室。 擦干身体出来的时候,她裹着浴巾走到衣柜前,白皙的手在挂着的手工衬衣上来回穿梭着,最后选了一件白色的衬衣换上。 陆靳言一打开门,首先看到的便是门口的一双女士运动鞋,而后就看到许久未曾开过的电视在播放着,屏幕上闪过几张鲜艳灵活的脸庞,客厅却是空荡荡的,除了电视里传出的声音,再没有任何的声音。 联想到中午未接的那个电话,戴着眼镜下英俊的脸有些冷冽,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迟疑,快步走上楼梯。 只是还没走到楼梯拐角处,就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然后慢慢地接近。 像是从他的耳边,慢慢地,敲在他的心上,激起一阵涟漪。 盛欢看着站在底下的男人,扯唇笑了笑,眉眼精致的脸极度娇艳动人,无端地有些傲慢慵懒,是一种有些懒懒的又有些嘲讽的语调,“哟,回来了?” 男人依旧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她,一动不动的,仿佛十分专注而认真。 因为洗过澡的原因,不施粉黛的脸还有些因水汽氤氲起的微微酡红,皮肤是一种快接近透明的白皙,在美国的那几年,也没见她晒黑多少,连披散着的发丝,全身上下的从头到尾,无一不是透露着被精心娇养出来的精致,甚至连此刻抿着的唇,也很漂亮。 明明年纪轻轻,气质也很端庄优雅,但就是有一种,似有若无的勾人味道。 盛欢一步步地走下楼,是一种不紧不慢的姿态,不够长的白色衣角随着动作摇曳着,白皙的大腿若隐若现,她停在了陆靳言的面前,隔了两三级阶梯的距离,微微弯腰,再慢慢地凑到他跟前,表情有些嘲讽,带着冷艳的不屑,“不接我电话,还以为你醉死在温柔乡里呢,竟然还知道回来?” 镜片遮挡了些原本的冷冽,多了一丝斯文的味道,但还是可以从陆靳言周身的气息中看出一星半点的阴沉与漠然。 说完,盛欢也没再去看他,抬脚走下几个楼梯,就要从他身侧经过,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垂落在身侧的手被突然伸出的手给扣住,力道很大,好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的,要将她的手给折断,盛欢想要把他的手甩开,加诸在手上的力道却在一寸寸地加深,仰头对上他有些阴鸷的眉眼,落在她耳边是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盛欢朝他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要是不回来了的话,是不是就该多了一个妹夫?”她顿了顿,兀自地笑了起来,“这称呼似乎还挺好听的,叫起来也挺顺口的,是吧,妹夫?”她说着,朝眼前的人轻轻吹了一口气。 陆靳言也没躲避,听到她的话,黑色的瞳孔重重地一缩,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压抑着的眼神无端地又有些冷冽了几分。 见摆脱不了他桎梏在她手上的手,盛欢便借着这姿势靠近陆靳言,不被控制的手抬手快速地摘掉他的眼镜,露出英俊矜贵没有一丝瑕疵的脸庞,踮脚贴上他抿着的唇,唇息吹拂,她睁着眼睛近近地看着他,说出的话却是逐字逐句的清晰,“我这个人,爱憎一向分明,爱屋及乌做不到,恨屋及乌惯了,可能哪一天,连带着就不喜欢你了呢,”她顿了一下,吻着他的唇角,“所以,作为我喜欢的男人,你就不要和我讨厌的人走太近,懂吗?” 陆靳言盯着她,一脸淡漠,盛欢却是抢在他之前开了口,“虽然我不喜欢你是你乐意之至的结果,不过我要是不如意不顺心的话,不知道又会想出什么膈应你们的方法,所以还是维持原状就好。” 男人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对于她的亲近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望入她的灵魂深处一般。 对于他的打量盛欢没有任何的躲避,反而迎上他的目光,挑眉,要笑不笑地看着他,“还不放开?” 她的语气虽还是淡淡的,但眉梢间隐隐可见不耐烦,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触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陆靳言的眼神有些漆黑,仿佛盛满了多样的情绪一般,喉结滚了滚,声音有些干涩,“为什么穿我的衣服?” “这个啊,”盛欢笑了笑,有些轻佻,“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你,不外乎衣服上有你的味道,加上穿着舒服咯。”她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也知道的,我们几年没见了,我想你想得紧呢。” 看着他皱着的眉,盛欢将他的眼镜别在他身上的领口,空着的手摸上自己身上穿着衣服的衣扣,慢慢地解开最上方的扣子,再继续往下,“你还不放手,是要我当场把衣服脱给你吗?” 话落,手上的力道突然地消失。 盛欢仿佛早有预料,甩了甩被放开的手,手腕处隐隐可见一圈红痕,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她低垂着的眼不着痕迹地冷了几分,也没再去看陆靳言一眼,抬步下楼。 自然没看到陆靳言在她摸上手腕的时候,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最后慢慢地收紧。 陆靳言看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眼底有不知名的情绪在肆意发酵,耳边突然就回荡着她刚刚说的话。 “作为我喜欢的男人,你就不要和我讨厌的人走太近。” “我想你想得紧呢。” “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你。” 盛欢喜欢他,呵,这大概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第2章 等陆靳言洗完澡,换了一身浅色的家居服下来,看到的就是盛欢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捧着一个对半切的西瓜,正看着电视吃得津津有味的。 那舌头一吞一吐的,便把鲜红的果肉给卷了进去,然后腮帮处就小幅度地咬动着。 白皙修长的双腿交叠盘着,原本不够长的衣服更是缩了上去,堆积在腰侧附近,因着姿势的原因,隐隐可见衣角下的大腿内侧。 听到他下楼的动静,盛欢抬头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随意地说道,“另一半的西瓜我切好了放在冰箱,要吃自己去拿。” 陆靳言抿着唇没开口,忍了几秒,皱着眉,似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语气有些生硬,“盛欢,你能不能把裤子穿上?” “穿裤子啊?”她轻声问道,然后看着他,弯了弯唇角,“不能,我很热,这样很舒服。” 刚洗完澡的男人摘下了眼镜,黑发濡湿,五官英俊而立体,不带任何感情地盯着她,语气有些冷,“你舒服,可对我来说不方便。” 盛欢将盘着的腿放了下来,有些漫不经心地将披散着的头发拢了拢,卷了卷垂落在胸前的长卷发,莫名地就有些轻佻,“不方便,白给你看你有什么不方便?”她顿了一下,抬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手指微抬,轻轻地在自己的脸颊处点了点,像在苦恼地思考,“我在美国的时候,要是穿成这样出去,那些男人眼睛都直了呢,怎么到你这,你就不方便了呢?” 陆靳言原本走到厨房里喝水,突出的喉结滚动着,隔着距离,她似乎都能听到他喝水咕噜咕噜的声音,听到盛欢的话,陆靳言的动作顿了顿,放下水杯,眼神直直地朝她看来,冰冷得仿佛夹带着审判,整个人的气息也阴冷了几分,下颚紧绷着,声音是低到极致的粗哑,一字一句像是从喉骨深处滚出来,“你穿成这样出门?” 明明清楚地知道不可能,但听到盛欢这样说,他还是不受控制地问出口。 盛欢歪头看向他,一双眸黑白分明,笑了笑,“不经常,有时候出门下楼拿个东西,舒服又方便,你也知道,那边很开放的,入乡随俗嘛。” “呵,”陆靳言冷笑了一声,随即吐出了两个字,“随你。” 她说话的语气太过随意,就好像是习惯了某件事后的淡然。 陆靳言没有再去看盛欢,继而又拿起水杯,不紧不慢地喝着,脸色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和冷淡,但就是莫名地让人觉得他心情极度不爽,甚至连空气都无故地冷了几分。 盛欢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关了电视,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明明是不雅的动作,顶着那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却是透露着无声无息的撩人,“我有点困了,先上去睡觉了,晚安。” 知道陆靳言的性格,她也不指望陆靳言会回她,说完,便是朝楼梯走去。 男人宽大的白色衬衣下,是笔直修长的腿,俏生生地露着,每走一步,衣角就会隐隐地撩动开,但又不是全部,半隐半露间,才最为撩人。 还没走到楼梯拐角处,盛欢就听见身后的声音,清晰又冷漠,“怎么不回你家去住?” 盛欢转身,冷峻的男人仍是站着在喝着水,仿佛很渴似的,她的脸色很是平淡,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理所应当地说道,“我们是未婚夫妻,这么多年没见了,自然应该好好培养培养感情,不是吗?” 不多时,便有踢踏的上楼声响起。 陆靳言菲薄的唇勾起了些许的弧度,不明显,但又让人清楚地看清他脸上嘲弄的神情。 培养感情,四个字她说得如此清浅,但又笃定,仿佛感情就真的能培养出来。 只是这培养的,又怎么可能是盛欢的感情。 在她眼里,他对她不感兴趣,而她对他,陆靳言清楚地知道,盛欢不屑一顾。 盛欢对待任何一件事情总有自己的信心所在,仿佛一切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就连他,也无可避免。 - 第一次见到盛欢,是在大学的迎新晚会上。 长相美艳精致又活泼开朗的女孩从入学伊始就受到了多方关注,何况是在迎新晚会上,以一曲古典舞蹈惊艳亮相。 她穿着一身渐变色的墨青色舞服,长袖善舞,披散着的头发与裙角相依,仿佛要缠绕到一起去了,腰肢舞动着,身体柔软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赢得了一阵如潮的掌声。 如果说她顶着那张美艳撩人的脸,跳着典雅端庄的古典舞,可惜之余让人觉得一阵反差的美感,而后来的压轴,她以热情的桑巴直接将全场已经有些低迷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然后,就是在迎新晚会结束的时候,灯光昏暗的走廊,眼前的女孩一脸害羞地向他表白。 陆靳言漫不经心地听着,全身的心绪却不在于此,整个神经,意识仿佛都从身体内抽离了一般,不经意地抬头,就看到了走廊尽头看着的人。 她静静地站在角落,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又听到了些什么。 精心盘着的头发,因为换了一身衣服的原因有些散开,美艳精致的同时多了一丝让人可接近的错觉,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她也没逃避开,反而扯唇,朝他笑了笑。 那笑容没几个真心,带着淡淡的嘲讽,陆靳言皱眉,莫名地就有些不舒服。 告白的女孩因为盛欢的出现咬着唇,双眼藏着的,是毫不掩饰的怨恨。 不远处有男孩子轻快的声音传来,“欢欢,你今晚可真好看啊,”大概是靠得近了,才发现盛欢突然地停了下来,声音便带上了疑问,“怎么不走了?” 陆靳言的眼神变得有些浓稠,气息无故地冷了几分,就看到站在盛欢身后的男生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姿态亲密,动作神态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欢,“去吃夜宵怎样,我请客。” “不了,我有些累,”她不着痕迹地退开了一步,刚好把男生的手给避开掉,而后把目光又投向他们,似笑非笑的,“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 盛欢说得轻巧,连姿态也是,说完便转身不带眷恋地离开,连带着带走了那片撩人的香味。 男生呼喝着,跟着她离开。 陆靳言倒希望盛欢真的能如表面一般云淡风轻,而不是在那女孩离开后,从暗处再度出现,朝他一步步走来。 那时候,他刚刚从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摘掉了眼镜,因为光线的原因,对于接近的人影,他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明显地闻到空气中的味道,似乎都带上了一股花香。 从鼻间,充斥到身体的每个细胞,融入血液中,乃至灵魂深处,忘也忘不了的味道。 盛欢在陆靳言的眼前站定,垫脚,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在他的眼前慢慢地放大,没有完全地靠近,只是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然后,拿出口红,把他的眼睛当做镜子,旋出膏体,均匀地涂抹着,末了,上下唇贴合地咬着。 陆靳言盯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站着,然后,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在他面前慢慢地被放大。 “同学,”如兰的气息吹拂着,轻易地卷起空气中的一阵热气,盛欢抬手圈住陆靳言的脖颈,一双手好似软的无骨,紧紧地贴着他,“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呢。” 陆靳言扣着她的手,一下就把人给扯开,漆黑的眸紧紧地盯着她,绽开了冷笑,“那又关我什么事呢?” 她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可他却没有从她的眼底看到与喜欢有关的任何情绪,有的,只是因为较劲而盛着势在必得的光芒,隐隐地发亮。 猝不及防的,盛欢的唇贴上了陆靳言的,慢慢地碾压磨合,很轻,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带上了一股巧克力的味道,浓郁香甜,哪怕陆靳言没有任何的反应,盛欢还是照着自己所想的,在他的唇上滚过一圈,微微地笑开,贴着他的唇角说话,“我看上的男人,怎样都要得到的。” 从小到大,她盛欢想要的东西,那是怎么,都必须要得到的。 从无例外。 陆靳言从回忆里抽离开,低垂着眼睑,灯光在他的周围打下了一片阴影。 明明再清楚不过了,盛欢最会的,就是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说着让人心痒而又无法抗拒的话。 诱敌深入最为根本的,就是全身演绎的投入,那一手花言巧语,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能骗过他人? 黑暗中,他的唇角慢慢地勾起浅淡的弧度,却是不达眼底的冷笑。 第3章 陆靳言一向不喜欢自己家里有太多的人待着,再加上他又不常回来,就没有请佣人,只是有人来不定时地打扫,盛欢下午回来的时候,还是自己换上的被套,加上坐了将近一天的飞机,此刻躺在床上,才是真的觉得有些累了。 因为开了空调的原因,房间内的气温有些低,盛欢把自己窝进软被里,包得严严实实的,但还是感觉到从脚底板不断弥漫上来了一股凉意,很快地席卷全身。 不是因为外部空气沾染上皮肤的凉,而是由内而外的,从小腹处,往外延伸的冷意。 好像全身的力在开始慢慢地流失走,浑身开始虚软无力,盛欢支撑着自己起身,拿起遥控器关了空调,趿拉着拖鞋走进了卫生间。 明明已经有了某种预感,但确认的那一刻,盛欢还是有种心如死灰般的感觉,怎么也想不到,就回了一趟国,亲戚竟然提前了差不多整整十天。 她怔楞的片刻,腹部便是一阵明显的疼痛传来,盛欢捂着肚子,不免觉得有些心烦。 每个月的几天,她一向痛得死去活来的,吃了再多的中药或者偏方,也根治不了这个毛病,每一次,她都有种想要把子宫摘除掉的冲动。 身下突然地涌出一股热流,盛欢咬着唇,闭了闭眼睛,像是妥协般的走出卫生间,往床上一躺,用被子包裹住自己。 盛欢知道陆靳言不喜欢她,恨不得她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说实话,她有脸在他面前做着各种暗示性意味极强的动作,却拉不下脸让陆靳言大半夜地出去帮她买一包姨妈巾。 他没有义务帮她,也不会帮她。 她肆意妄为仰仗的,不过是陆靳言对她毫无兴趣,但她清楚地知道,陆靳言也有他的底线,可能哪天,她触碰到了他的底线,那大概就是鱼死网破的下场,不,或许,她会被陆靳言捏得死死的。 明明是盛夏六月,盛欢宛如处在寒冬腊月一般,整个人蜷缩着,洁白的贝齿咬着丰满的唇,印下一圈圈咬痕,才没让痛苦的低吟声从自己嘴里流泻出来。 盛欢的房间直对着楼梯拐角,陆靳言一上楼,在经过她的房间时,就听到从她房间传来的奇奇怪怪的声音,低得很不明显,但还是传到了他耳中。 像是一种经历着巨大痛苦但又极力克制的声音。 房门半开,没有被人严实地关上,加上陆靳言就站在房间的门口,所以便听到得有些清楚。 他变了变脸色,动作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带着急切地推开了房门,快步走到了床沿边。 盛欢呈一副防卫性的姿态蜷缩着,身上盖着两三层被子,在这炎热的夏天显然有些不正常,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她似乎很冷,整个人哆嗦着,脸色苍白得如同弱不禁风的病美人一般。 弱这个字眼,实在不应该和盛欢扯上关系。 盛欢是闭着眼睛 ,痛到无意识地睡了过去,但她整个人睡得很不安稳,总有一道视线紧紧地绞在她身上,怎么逃也逃不开,一瞬间的惊醒,睁开眼睛的时候意识来不及回笼,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床边,俯身紧盯着她。 盛欢心里一惊,整个人如惊弓之鸟一般弹了起来,“啊!” 走廊上的光直直地照了进来,他整个人挡住了大部分的光,但还是能看得到大概的轮廓,盛欢怔怔地看着立在她床前英俊的男人,抬手摁住自己的胸口,平复着自己跳得过快的心跳,惊恐的情绪在隐隐地作祟,开口便带上了指责的句调,颇有些口不择言地失去了她以往的冷静,“你有病啊,大晚上不睡觉,站在我床边干什么?” 陆靳言整个人隐在了黑暗处,盛欢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是能感知到他略有些焦躁的情绪,虽然她不明白他是从何而来的焦躁。 “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了?”陆靳言开口,嗓音温温淡淡的,像是不经意地问起,带上了点漫不经心的意味。 “没有。”盛欢立马矢口否认,她和陆靳言的关系,还没熟到是可以随意说出那种事的地步。 以他冷漠的性格,是不会说出任何安慰她的话,虽然这安慰无法缓解她的痛苦,但好歹能让她心里舒服一点,就好像是一种被人娇宠在乎着的感觉,但陆靳言不会,甚至她开口请求他帮忙的话,陆靳言不见得会帮她,只会自取其辱。 她反驳得太快,有种心虚的感觉,像是在掩耳盗铃一般,陆靳言盯着她瞧,皱了皱眉,不加思考的,伸手抬起她的下颚,让她那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清晰地暴露在他的视线下,也看得更清。 比起下午见到的明媚娇艳,取之的是一种柔弱的苍白,病态的感觉,依旧是很美。 反而让人有种想要摧毁的欲.望。 陆靳言的力道很大,对她,就好像是失了怜惜之情一般,又或者是他根本没考虑这方面的问题,无论是下午扣着她的手腕,还是现在掐着她的下巴,一种不受控制的力道,仿佛要将她狠狠碾碎。 她甚至毫不怀疑,只要陆靳言的力道再重一分,她的下巴便会脱臼开。 盛欢扭着头,想把自己的脸从陆靳言的手上逃离开,察觉到她的动作,陆靳言的眼神染上了几分凉薄的冷意,掐着她的下巴就把人拖到他跟前,俯身细细的瞧她,“你现在顶着这张死鱼脸,告诉我你没事?谁信?” 听着陆靳言的话,盛欢便有些恼怒了,张着一双眼睛瞪着他,“我死鱼脸那也是我的事情,不关你的事,放开。” “呵,”他扯唇发出了一声轻哂,声音突然地就低柔了下来,似笑非笑的,“不关我的事?” 盛欢其实很少和陆靳言相处,她摸不清他的情绪变化,但不知为何,突然地就有些紧张,口腔一阵干燥,伸出舌头抿了抿唇,想让自己对陆靳言能别那么紧张。 但几乎是动作做出来的瞬间,她就后悔了,不知道从哪看来的话,对着男性抿唇,是一种挑逗的行为。 她有些尴尬,明明之前对着他也是极尽各种挑逗,但就是不想在病中虚弱的时候,对着陆靳言,让他以为,她在挑逗他,如同色中饿鬼一般。 粉嫩的舌尖伸出,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皮,又极快地缩了回去,陆靳言看着她的动作,眸色不自觉暗稠了几分。 挣扎间,又是一阵热流涌出。 陆靳言敏感地就察觉到盛欢一瞬间凝住的神情,低声又重复道,“哪里不舒服?” 见陆靳言的态度坚持,盛欢自知敷衍不了,别开脸,有些不自在地开口,“肚子。” 她说得很小声,陆靳言听得不太清楚,眉眼间多了不耐烦,“什么,大声点。” 听到陆靳言的口气,盛欢的火气也上来了,音量忍不住地拔高,“大姨妈,肚子痛。” 卧室安静得能听到她声音的回响。 盛欢有些燥,撩着被子就想盖住自己的脸,才惊觉自己的下巴还被陆靳言的手给掐着,力气却是松了不少。 听到盛欢的回答,陆靳言也是楞了几秒,不自觉地就放开了盛欢的下巴。 一被放开,盛欢就背对着陆靳言躺着,用被子盖住自己全身,动作有些大,好像这样就能和陆靳言隔离开。 逼仄的空间下,她明显地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有点害怕,这味道陆靳言他会不会也闻到了? 空气仿佛都回到了原始静止的状态。 盛欢凝着心神,听着房内的动静声,却没听到预想中离开的脚步声,到底忍不住,以为陆靳言已经离开了,他走路也一向是悄无声息的,忍不住翻了个身,探出头来。 猝不及防地就望入一双黑黝黝的眼中,少了以往常见的冷冽与凉薄,此刻仿佛盛着极深的情绪,上下翻涌着,甚至有种淡淡的如释重负。 盛欢突然地就愣住了。 “需要什么?”陆靳言开口,声音是低到极致的沙哑。 “什么?”盛欢听不明白,甚至有种一头雾水的感觉。 陆靳言问她这句话,是她想的那种意思吗?她很快就把这看上去颇为离奇的想法甩出去,怎么可能呢,陆靳言会那么好心? “你需要什么?我去帮你准备。”他开口说着,一双眼睛仍是盯着她看,冷静又有条不紊地叙述着理由,“毕竟你住在我这里,出了什么事我也不好向你父亲交代。” 盛欢迟疑了几秒,才把需要的东西一一念给陆靳言,话落,不忘加了一句谢谢。 听着她疏离客套的话,陆靳言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深的阴冷,很快被隐了下去。 身体内有陌生的情绪在肆意涌动,陆靳言极力地控制住,瞥了一眼盛欢掩饰下满怀期待的眼睛,薄唇掀了掀,“等着。” 盛欢看着陆靳言离开的背影,眨了眨眼睛,怎么也想不明白陆靳言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 第4章 陆靳言离开后,整栋别墅空荡荡的安静,盛欢在床上又躺了一会,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被子被人给掀开了,她打了一个激灵,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眼前落下一片阴影,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陆靳言给抱了起来。 盛欢木讷讷的,头靠在陆靳言的肩膀上,任由陆靳言动作,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干哑,“陆靳言,你干嘛?” 她和陆靳言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几乎从来都是她单方面的撩拨陆靳言,他总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虽不曾抗拒她的接触,但眼底若有若无的不喜又不像是在作假,现在倒是上赶着和她肢体接触?叫醒她不就行了,还需要抱她? 对于盛欢的问题,陆靳言抿着唇没有回答,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不知是因为什么,冷厉的轮廓柔和了几分,减少了以往的森然模样,抱着盛欢走了几步路,等走到了卫生间门口,才把人给放了下来,低声说道,“你需要的东西我放在里面了,换好之后下楼,听到了吗?” 许是单独相处的气息太过醉人,连带着他的声音都带上了一股莫名的温柔。 盛欢的心里突然地升腾出一股怪异的感觉,她看了几眼站着的陆靳言,也没看出他今晚到底有哪里不同。 陆靳言第一次这么态度温和地和她说话,他对于她,从来都是能说一句就不说多说两句的敷衍了事,此刻对着她,也没有了之前常有的冷冽与忽视,眼底似乎还有着淡淡的关心。 直视上陆靳言的眼睛,见他抬起了手,盛欢像是突然受到了惊吓一样,条件发射般的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只是陆靳言浑身上下满满的不正常,而她在这个时候,远离最好。 卫生间的门口砌了一个小台阶,盛欢的脚后跟正好就落在了台阶上,然后身体就不受控制地顺势往后一仰,眼看着就要这么摔下去,然而下一秒,腰就被一只手臂稳稳地托住,抱进了怀里。 盛欢被陆靳言揽着,整个人几乎都要靠在了他的身上,房间太过安静,隔着单薄的衣物,似乎还能听到他快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的,落在她的耳边,带着如火中烧的热意。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处响起,无奈中又带上了点温柔,轻轻浅浅的不明显,但盛欢还是从中听出了几分笑意,“你躲什么?” 盛欢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在那一刻有些惧怕陆靳言,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躲。” 他低声笑开,胸腔也跟着震了震,不明显,可因为距离的原因,她能够轻易地感受到。 闻着他的气息,盛欢有些口干舌燥的,心跳在这一瞬间也跳得异常地快。 像是有什么事情在不受控制地脱离。 她对陆靳言说一见钟情,不过只是因为那场表白刚好被她碰上,让她觉得有点意思。 之前她撩他,玩的是声色犬马的游戏,没带上几分真情实意,自然也没什么感觉,但他主动地靠近,过近的距离有点太过犯规。 盛欢向外人展示的是放荡不羁的浪荡,但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感情方面,她其实单纯如白纸一张。 眼前的碎发被人轻柔地别至耳后,盛欢有些不自在,陆靳言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密密麻麻地包围着她,低声重复地说道,“我去给你煮红糖水,等会下楼喝,听到了吗?” 盛欢脑海里一片空白,陆靳言和她的相处方式有点不对啊,陆靳言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不应该冷眼旁观吗?帮她买东西就算了,还为她亲自下厨煮红糖水? 见盛欢没回答,陆靳言低头平视着她,“听到了吗?嗯?” 盛欢整个心绪都被陆靳言的动作和话语给吸引了,根本没在意他的问话,只是下意识地点头。 等陆靳言离开了,盛欢愣了几秒才猛地反应过来,抬头往自己脸上拍了拍,暗骂自己没出息,知道陆靳言长得好,他一向冷漠示人,温柔下来估计没几个人抵挡得了,但自己居然就这样被他给蛊惑了,陆靳言突然对她这么好,谁知道是不是心里藏着什么坏主意。 打开了陆靳言放在卫生间的黑色袋子,看着里面的东西,盘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怪异感再次涌了上来。 她常用的牌子,陆靳言怎么会恰好地就买了这个牌子的,这么巧合的吗? 盛欢隐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快速地换好,把脏衣服丢进衣物娄里,想到陆靳言说的话,迟疑了几秒,才走出房间。 一走到楼梯,她就听到了从厨房传来的动静声,朝着声音靠近,等走到了厨房的门边,就看到背对着她站着的,长身而立的男人。 因为身高的原因,他需要微微地俯身,刀起刀落间,生姜就被他切成了丝,手法娴熟,然后再连同放在一旁的红糖和水一股脑地倒进锅里。 落在她眼里的也只有他那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大手。 看着他的动作,盛欢的心里有些发堵。 她不知道陆靳言会下厨,但看他对于红糖水的处理,动作姿态那般熟练,她就有些不舒服,她不在的这几年,他是不是也给别人做过。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他人惦记着,然后就不属于自己了。 时瑶,想到那个人,盛欢的眼里浮现出不加掩饰的厌恶。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过炙热专注,让陆靳言察觉到了,扭头便向她看了过来。 只是这一眼,让盛欢心里又是一惊,陆靳言眼底的情绪太过复杂,好像酝酿着极深的情绪,此刻正破涛汹涌地翻滚着。 他只是动了动,盛欢如同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立马转身,逃到了客厅去。 没多久,一碗热腾腾的红糖水便被放在了她的面前。 在陆靳言的注视下,盛欢捧起了瓷碗,因为有些烫,只能吹着让表面的水冷上一些,再小口小口地喝着。 期间,她一直偷偷地去瞄陆靳言,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盛欢连他的表情,都看得有些不真切。 陆靳言对她冷心冷肺还好,可他一对她好,盛欢就更觉得过意不去。 她这人就是这样,别人一对她好她就受不了,老想着也对别人好回去,甚至还会对别人更好。 如果不是她,陆靳言估计就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可谁让他是时瑶喜欢的人。 不然,等事情结束的时候,她再给陆靳言介绍几个好姑娘好了,这些想着,盛欢原本有些皱着的眉头便放松了开。 陆靳言自然不知道盛欢的心思在这几秒间已经千回百转了,见红糖水被她喝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喝完了就上去睡吧。” 陆靳言拿起盛欢放在桌上的空碗转身,盛欢站了起来,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陆靳言,谢谢你啊。” 听到身后的声音,陆靳言扯唇笑了笑,莫名地有些阴冷。 谢谢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让他不喜欢啊。 大概是因为喝了红糖水的原因,胃里暖乎乎的,房间又开了暖气,盛欢很快就睡着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变得更暗,在一片黑暗中,盛欢原本锁着的门被人用钥匙悄悄地打开。 陆靳言站在门口,看着手里的门锁,无声地冷笑着。 他什么都还没做,她至于防他防得跟贼似的? 将手里的东西随意地放在一边,直直地便朝床边走来。 盛欢在厚重的床褥中露出了一张小脸,陆靳言俯身盯着盛欢的脸,手跟着摸了上去。 手下的这张脸,这个人,缠着他的灵魂,占据着他的心房,还装着一脸无辜无知的样子。 身体浑身上下四处流窜奔涌着一股冲动,叫嚣着占有她。 但是还不行。 陆靳言的手很宽厚,又带上了点热意,盛欢觉得有些舒服,无意识地蹭了蹭。 陆靳言看着她贴近的动作,眸色暗了一度,喉咙滚了滚,再也忍不住,薄唇便贴了上去。 吻上去的瞬间,滋味太过美妙,陆靳言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喟叹,才觉得自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每次盛欢靠近他的时候,他总是极力地控制自己,才没让他的真实情绪流泄出来。 他粗砺的指腹摩挲着她柔嫩的肌肤,唇上却是丝毫不控制地用力,狠狠地碾压着。 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会把人给弄醒。 盛欢嘤咛了一声,陆靳言的动作顿了顿,仍是贴着她的唇,抬眸对上了盛欢幽幽转醒的眼眸。 她的意识不知道是刚醒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看到他的脸没有什么反应,抬手盖住自己的额头,又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耳边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陆靳言笑了笑,唇上的吻一寸寸加深。 第5章 房间的窗帘没被人拉紧,天刚蒙蒙亮,金黄色的暖光便从外面倾泻了进来,落下满室余晖。 盛欢瞬间睁眼,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头,将自己的脸埋进手掌里,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捶胸顿足,埋怨自己的声音。 她昨天居然梦到了陆靳言,而且还梦到了他在亲她,这真的太不正常了。 她对陆靳言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把他当成时瑶喜欢的男人来看待,费尽心机,想尽办法地撩他,可一向是没投入什么真感情在的,就好像是表面的逢场作戏一样,难不成就因为昨天他做了那些事,连带着她的感觉也发生了变化? 盛欢因这想法一惊,陆靳言对她那肯定是没什么兴趣,何况还有心上的白月光时瑶在身边陪着,她要是真的看上了陆靳言,照着她和时瑶之间那水火不容的状态,那估计是没什么好下场在的。 他在她眼里一向是冷冰冰的不近人情,昨天突然地转变,让她有些不适应。 其实说到底她和陆靳言也不熟,她在大学第一次见到他,然后出国留学并留美工作,总共来说她和陆靳言见不过几面 陆靳言现在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容忍她,要是时瑶之后给他吹吹枕边风,陆靳言还不分分钟就能把她给弄死了,她可不想因为一场较劲把自己也给赔了进去。 找个时间还是搬回家去住,以后尽量减少和陆靳言的相处,她和陆靳言的婚约只是为了刺激时瑶,等过了一阵子,得想个办法赶紧解除。 就算他们之后还能在一起,盛欢就不信时瑶不觉得膈应,但这便是她想要的结果了。 盛欢下床整理好自己,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又是仿佛带上了一层面具般的无懈可击,这才打开房间下了楼。 不过开门的时候她倒是愣了一下,依稀记得自己昨天似乎是把门给锁上了,倒不是说防备着陆靳言,是她在美国养成的习惯,不关门总觉得放心不下,但她昨晚刚开始忘了上锁,因为已经躺在床上的原因就懒得去锁门,只是心里一直记挂着,所以第二次的时候应该会随手上锁才对。 可她刚刚,门一拉便打开了,真的是奇奇怪怪的。 似乎从她梦见陆靳言吻她开始,哪哪就都觉得有些不正常了。 盛欢下楼的时候,陆靳言已经坐在餐桌上,听到动静声,也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偏偏是心里有鬼,盛欢被陆靳言看着,仿佛整个人在他面前□□宛如透明地被他看透,包括她的想法,面具就好像皲裂开一样,只能尴尬地弯了弯唇角,朝他打着招呼。 陆靳言收回目光,一张脸仍是面无表情,盛欢以往不曾有的情绪一寸寸地冒出来,轻易衍生出其他的感觉。 陆靳言还真是懒得搭理她啊,那她以后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反正这次她回来,为的就是处理好和陆靳言的关系。 早餐被人一式两份地摆在餐桌上,盛欢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吃着。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盛欢看了一眼,伸手滑了接通。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盛欢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她的导师帮她写了一封推荐信,加上之前在梅奥诊所工作过的经历,便直接应聘成为安市第一医院的医生。 盛欢切着手里的黄油面包,边把手机搁在锁骨边,头微歪着,低垂着眼睑,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等挂了电话,盛欢刚放下手机,便听到了陆靳言低沉的声音,“什么事?” 盛欢是没想到陆靳言会过问她的事情,顿了顿,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哦,没事。” 听到盛欢的话,陆靳言的眉眼不着痕迹地沉了沉。 没有这一刻这么清楚地知道,盛欢在敷衍他,她如今对他的态度,也只剩下了表面的敷衍,不,或许此次她回国,将会连表面的敷衍都不屑予他。 盛欢原本切着面包的手停了下来,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站起来的人,铁青着一张脸,还没开口询问,就见他不带感情地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 不多时,别墅便响起了引擎发动的声音。 盛欢摸了摸鼻子,不明白陆靳言在发什么神经。 因为和医院约好了今天上班的时间,吃完饭,盛欢就回到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出门。 她刚回到安市不久,自然还没来得及处理好驾照的事情,只能打车去医院,偏偏东湖是个富人地段,方圆几里都找不到一辆出租车,打车了也没有人愿意接单,从盛欢面前经过的全是私家车,还都是叫得出牌子的那种。 烈日当头,盛欢突然地就有些后悔,刚刚就应该开口让陆靳言载她一程才对,她现在也不会处于孤立无援的地步了。 盛欢抬手遮挡着照在她眼睛上的阳光,回头看了一眼别墅,走回去的话太远,不走回去的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和医院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就要到了。 思考间,有车从她身后慢慢地驶来,然后停下,朝她响了响喇叭。 盛欢听到声音扭头,就透过半降的车窗看到驾驶座上一张俊美的脸,沉静晦暗。 她有点不明白,陆靳言不是已经开车离开了吗?怎么还会突然出现,还在她身边停下了车。 “你怎么在这里?” “上车。”他开口,说得言简意赅,仿佛又带上了点命令,不容拒绝的语气。 盛欢看了眼毒辣的太阳,也没迟疑,拉开后车门坐了上去。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陆靳言开车离开,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还不走?” “盛欢,”陆靳言扯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有些嘲讽,“我不是你家司机。” 盛欢忽然地就福至心灵地明白了陆靳言话里的意思,说了句抱歉,便打开车门下车,再坐到了副驾驶座上的位置。 刚一坐好,没有一点点的防备,陆靳言整个人朝她压了下来。 盛欢本能地产生了躲避的反应,往后缩着头,后脑勺便直接撞上了车窗,那力道甚至让车身都震了震,忍不住吃痛了一声,抬手还没摸上受伤的地方,却是有一只手比她更快,指尖带着点点的凉意,暂时缓解了那一刻的疼痛,让盛欢说不出的舒服,也让她原本即将要脱口而出的指责悉数咽了回去。 陆靳言看着盛欢疼得眉毛都皱在一起的样子,喉咙一紧,低声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大概是此刻的气氛太过美好,陆靳言的声音也不像是平时那般的冷冽,反而夹杂着淡淡的关心,盛欢撇撇嘴,有些抱怨,“还不是你突然朝我靠过来。” 那语气里,浑然有几分不自知的娇嗔。 没有以往伪装的面具和引诱,只有真真正正的,属于盛欢的情绪。 陆靳言将手收了回来,低头帮她系上了安全带,从容平静地解释道,“帮你系个安全带,你躲什么?” “谁知道你要帮我系安全带?”几乎是陆靳言话落的瞬间,盛欢立马反驳道,大概是真的委屈,便忍不住控诉起陆靳言,“我自己有手自己会系,干嘛还需要你来给我系,还害我撞到了头,你不是一向都不理睬我的吗?谁知道你怎么这么好心帮我系安全带,你也不说一声,就朝我压了过来,我还以为……”说到一半,盛欢却是猛地闭上着嘴巴,顿觉有些尴尬,低着头没再开口说话。 陆靳言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以为什么?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盛欢呆呆地盯着陆靳言,这他妈还是陆靳言吗?她撩他的时候,他不是一直都是无动于衷,爱理不理的吗?怎么感觉现在,撩人的那个变成了他才对。 她没认识错的话,陆靳言这他妈是在和她调情?难不成是被附身了? “没有。”盛欢低头否认道,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在陆靳言面前透露出一丝胆怯,急匆匆地说道,“安全带也系好了,赶紧走吧。” “不急。” 听到陆靳言的回答,盛欢刚想开口询问,忽然感觉到一阵阴影和气息压了下来,她下意识地抬头,一张俊脸在眼前不断放大,然后紧跟着,温热柔软的唇瓣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身体压着她,将她整个人就这样固定在座位上,不轻不重地吻着。 盛欢简直有些目瞪口呆,她吻陆靳言的那一两次,什么时候伸过舌头,盛欢没有任何反应地呆愣着任他动作,然后舌关被撬开,一股电流在身体里四处涌动,轻易激起一阵酥麻。 心砰砰地跳,幅度大得仿佛要跳出喉咙。 低沉的嗓音连带着吻一并落到了她的耳畔处,“你以为我要亲你吗?”他说出来,她的心中所想,然后低低地笑开,“那我亲你便是。” 第6章 听着陆靳言的话,盛欢全身的气血一波波地往上涌,直冲脑壳,电流涌过全身,有种头皮发麻的触电感。 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动作,回应或者是拒绝,只能攥住他的衣服,然后整个人被压倒在车座上,贴合得密密麻麻的,没有一丝缝隙。 薄唇辗转贴着她的脸颊,不同于他给人冷冽难以靠近的感觉,他的唇意外地滚烫,带着灼人的热度,所到之处,像是要燃起她身体内的一团火,然后,又迅速地攻城略地。 盛欢面红心跳的,睁着一双眼睛看着陆靳言,才突然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眼镜给摘了下来,似乎,从昨晚开始,到早上同桌吃饭的时候,她就没见他戴着眼镜。 心中隐隐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来得比昨晚更甚,但她又说不出其中的怪异。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她看不懂陆靳言想做什么,被吻得有些不清醒的眼眸逐渐变得有些清明,迟疑了几秒,盛欢开始慢慢试探性地回吻他。 她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这个意外的吻,但若是陆靳言只是像她一样抱着同样的心态撩她,那她自然是不肯服输的。 她对陆靳言做的那些亲密动作,大部分是为了刺激时瑶,陆靳言基本没给她几个反应,都是冷冷地睨着她,好像被她吻着的人不是他一样,所以,在吻他几秒的做戏之后,她便会自觉没趣的放开了,哪像他,一吻就吻得这么久,这么长,几乎快让她无法呼吸。 盛欢也不明白,不知道是陆靳言吻技太为高超的原因还是什么,明明该是不带任何感情的亲吻,偏生将她的心湖荡起一圈涟漪。 盛欢的睫毛颤了颤,她敏感地察觉到,身上这人,仿佛因为她不算太大的回应而受到了刺激一般,更狠更深地吻着她。 直到察觉到她有些喘不过气,陆靳言才从盛欢的唇上撤开,但也不算是撤开,只是微微地放开了些距离,但唇瓣始终有意无意地摩擦着她的脸颊,唇息吹拂,“晚上我来接你一起吃饭,嗯?” 盛欢没开口说话,只是侧头直视上他的眼睛,无意识又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她细细的不加掩饰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清一般。 陆靳言任由她盯着,反而朝她笑了笑,颇有几分放松而又心满意足的意味,“怎么这么看着我?” “你不是一向很讨厌我的吗?”盛欢说着眯起了眼睛,“你刚刚吻我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盛欢会这么问,抬手摸上盛欢的头发,柔顺的卷发从他指间倾泄开,丝滑得让人心痒,陆靳言的眸色暗了暗,再度俯身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盛欢白嫩的脸颊,避开她的问题,低声反问道,“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我吻你,你不喜欢吗?” 盛欢怔了怔,咬着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应该说什么话。 她直觉,陆靳言没那么好骗,每次她说喜欢他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冷眼旁待,所以她并不认为,陆靳言开口说这句话,是在代表他相信她所说的喜欢。 她之前一直在伪装着喜欢的错觉,既然他开口问了,她自然不可能说不喜欢,何况,头皮上的触感仿佛在提醒她,只要她一开口说不喜欢,陆靳言就会毫不犹豫地弄死她。 见盛欢没开口,陆靳言也没为难她,伸手打开了车门,“下去吧,记得下班前给我打个电话,我过来接你一起吃饭。” 盛欢复杂地看了一眼陆靳言,没带眼镜的他让人看得更清楚,但也依旧是看不懂,深沉又晦涩难懂,她不再逗留,转身关上车门离开。 盛欢径直走向医院大楼,也没看到原本停在医院外的车在前行不过几米后停了下来,在原地停了许久,也不曾离开。 陆靳言把着方向盘,微垂着头,眼底的疲惫感顷刻间一一浮现,抬手摁了摁眉心,没有预想中习惯的眼镜,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和路段,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这才开车离开医院。 因为之前打过招呼的缘故,盛欢一到医院,先去见了院长,才去到自己所在的科室。 科室里的医生护士也都知道会有一名医生直接空降,但也没有多说些什么,盛欢在国外求学和在梅奥诊所的工作经历足以证明她的经验与资历,这一点不容置喙,何况在梅奥诊所工作的那两年,她还加入了无国界医生组织,进行对阿富汗地区为期半年的医疗救助,哪怕她看着还很年轻,而且漂亮得像是个空无墨水的女人。 只是盛欢也没想到,不过刚到医院恢复工作的第一天,她就要走进了手术室进行回国后的首次手术。 她主攻的是妇产科,但手术也分为难易程度,她研究并且接手的,全是那种情况紧急,且会威胁到胎儿及母体生命的手术。 午后的太阳火辣灼人,连空气都带上了一丝燥热,让人心慌,驶往医院的救护车不断地发出启迪的声音,而后停在了医院大楼,接着病床便被直接推进医院。 盛欢原本坐在椅子上看着医学材料,半开的门便被敲了敲,“盛医生,有紧急手术。” “医生,我肚子好痛。”孕妇李因躺在病床上,因为剧烈的腹痛难耐呼叫着急救,“像是肚子里被撕裂了一样,我快受不了了”,她快速地说着,额间细密的汗珠不断冒出,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 天气闷热,加之出于对自身和胎儿的担忧,让李因整个人说不出的心慌,攥着床边医生的手,如同攥住了救命稻草般。 “怎么回事?”盛欢看着产妇的样子,忍不住皱眉。 “曾经因为凶险性中央型前置胎盘接受过子宫体部剖宫产术,现在怀孕35周。” 病床不断地被人推着往前,盛欢脚步焦急地跟在一旁,根据护士提供的信息提出自己的猜想,“可能是子宫破裂、大出血。” B超检查结果显示,李因子宫前壁肌层连续性中断,符合盛欢“子宫破裂”的推想。 “立即启动绿色通道,通知医务处、麻醉科、输血科、新生儿科等相关科室,准备进行紧急剖宫手术。” 盛欢在阿富汗的事迹在之前早已传到国内,接生妇女一千多例,无一死亡,所有人都相信她的专业能力。 盛欢打开李因的腹腔,发现腹腔内积血竟已达1800mL,子宫原手术切口处子宫肌层全层裂开,破口长达8cm。 情况容不得她有片刻的迟疑,盛欢迅速刺破羊膜,随着“哇”地一声啼哭,产妇腹中的男婴被安全取出。 手术成功后,盛欢穿着一身无菌服出了急救室,哪怕是处在夏季,天色应该暗得差不多了,倒是没想到会在医院服务大厅被一群记者围堵,搞得经过的人频频回首,以为是什么大明星。 其中一个女人指着她,语气激动,“就是她。” 盛欢有些懵逼,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招惹上什么是非了? “您还记得我吗?在飞机上突然心脏病的那个。”盛欢听着女人的话,定睛一看还真是。 张女士显然有些激动,“要不是您我可能就……”她没说下去,但任谁都知道她接下去的话会是什么,话题一转,“后来还是网友帮忙才知道原来您在这里工作。” 几天前的视频在昨天突然被人在网上曝了出来,引起广泛关注,民生报找上当事人想采访,盛欢早上刚来医院,便有人在网上留言在安市第一医院见到她的身影,猜想可能是这里的医生,便有了刚刚那一幕。 “盛小姐,运用自己的医学救了他人一命,请问您有什么感受?” “盛小姐,听说您刚从美国回来,做了半年的无国界医生,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那半年的生活经历吗?” …… 盛欢根本没遇到过这样的事,被堵在人群中间一句话都说不出,镁光灯对着她直闪,后来还是医院的保安带走了记者们。 盛欢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并不影响记者发通稿的能力。 “安市骄傲盛欢:阿富汗战火中的天使”“无国界医生盛欢:仁心仁术,救死扶伤”等接连流传。 连盛欢在阿富汗接受采访的视频也在网上流出,无国界医生这个词一时兴起。 盛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受到关注,甚至只是一个手术完的下午,就不断有记者来医院找她请求采访。 等她出了医院大楼,才想起自己好像应该要给陆靳言打个电话,他说要一起吃饭,可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吃了,说实话,手术了一个下午,耗费的精力太大,她的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盛欢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听到陆靳言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盛欢,有事吗?” 晚风夹暖,她一下子如坠冰地。 第7章 明明早上把她压在车座上亲,说过来接她一起吃饭的人,现在问她说有事吗? 在逗她玩儿?很好玩? 盛欢忍住心中迸发的火气,控制着自己想朝陆靳言发火的情绪,耐着性子低着声音说道,“不是你叫我给你打电话,说要和我一起吃饭的吗?” 不然她早就可以自己一个人跑去吃饭,还需要大热天的站在马路上给他打电话? 那边安静了几秒,她就听到陆靳言的冷笑声,“盛欢,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和哪个野男人约好一起吃饭,你打电话给我?” 野男人…… 盛欢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也是冷了下来,她没有上赶着给人嘲讽的兴趣爱好,“不好意思,电话打错了,”她顿了顿,像是为了给陆靳言添堵一般接着说道,“我这就和野男人吃饭去,不妨碍您了,再见,”说完,便是再也忍受不住地直接挂了电话。 骗她很好玩吗?是她太蠢,居然被陆靳言给蛊惑了,还以为他真的想要和她好好相处,甚至也有一点点喜欢她,她怎么就忘了,陆靳言喜欢的可是时瑶。 单身了二十几年,连什么不该有的想法都冒了出来,看来真的是该找个时间去谈个恋爱了。 与此同时,陆靳言面色阴沉而森冷地盯着手里的手机,颜色好看的薄唇几乎快抿成一道直线。 盛欢刚刚不仅挂了他的电话,还说要和别的男人去吃饭。 她刚回国不久,这两天也是一直待在家里,今天只是出去了一趟,这么快就和别人发展成能一起吃饭的关系?也是,她不仅长得漂亮,性格又活泼开朗,只要她想,就没几个能拒绝她。 可她从来就不把视线投放在他身上,也只有在牵扯上时瑶的时候,才会乐意看他几眼。 哪怕是带着目的的接近,也足以让他心生欢喜。 从一开始,在他与盛欢之间的关系中,他一直处在劣势的地位。 陆靳言拿着手机的手背青筋突起,嫉妒的情绪扭曲了他原本英俊的样貌。 下一秒,手机以垂直的方式被狠狠地砸向墙壁,桌上的文件,电脑,冒着热气的咖啡被人暴戾地扫向地面。 陆靳言双眼猩红,粗喘着气,心口难受得很。 脑海中有陌生的声音持续叫嚣着。 陆靳言,你真没用,做了这么多事情,盛欢还是不待见你。 陆靳言,这是你的问题,不应该由我来承担。 陆靳言,如果是我,她不会不喜欢我。 …… 盛欢在市区吃完晚饭,又逛了会商场,这才打车回了别墅。 潜意识地不想和陆靳言碰上,不想再多说一句话,她怕再玩下去,她就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明明之前在国内的那几次见面,她对陆靳言的感觉一直是无波无澜的,可是她明显地察觉到自己的心境在慢慢地发生变化。 就只是在回国的这两天,就只是因为那晚他的举动,又或者是因为早上的吻。 是从来没有,不曾经历和体验过的感觉,这种状态对她来说很不正常,也很危险。 她对于陆靳言的感觉有些复杂,但她不想去分辨,也不想去搞清楚。 因为好奇与探究,往往就是失心的第一步。 别墅区一片灯火通明,就连路灯也散发着橘色的光线,很是柔和,连空气中沉浮的细小因子都看得清,盛欢付完钱下车,看到没有一丝光亮的别墅,忍不住皱眉。 印象中,陆靳言这两天一直都是很早就回来的,她就是特地为了躲着他才掐着晚点的时间回来,他这是还没回来还是已经睡了? 开密码锁的时候,盛欢的动作不自觉地停顿下来。 密码是她的生日,她不知道陆靳言是什么意思,盛欢深吸了一口气,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多想,或许这只是陆靳言随手设置的密码,或许他根本连她的生日都记不得,也不知道。 盛欢看了一会书,降了降身上的热气,这才走进浴室准备洗澡。 因为提前锁了门的缘故,洗完澡,盛欢便裹着浴巾,边擦着湿淋淋还滴着水的头发走了出来。 一走出浴室,她差点没被站在门边的人吓得破声尖叫。 陆靳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浴室门外,此刻正幽幽地盯着她,一双眼睛泛着红光,浑身席卷着暴虐的气息,像是要把她撕碎一般。 盛欢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心悸,不自觉往后退了一两步,竟是又退回了浴室。 特别是当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酒味飘入她的鼻间,盛欢心里即刻涌出阵阵的不安全感,见陆靳言站着没动,只是盯着她,盛欢看了一眼门板的另一边,计算着逃跑的路线,边打量着陆靳言的脸色边小心翼翼地往一旁退去。 虽然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在哪一刻开始,变得有些害怕陆靳言。 几年不见,他的情绪远远比之前更加难以捉摸,此刻阴郁着气息,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让她整个人甚至隐隐有种被扒光的错觉。 陆靳言这个人,太难把握了,也太难看透了。 盛欢只来得及尖叫一声,整个人便被陆靳言单手抱了起来,然后被放下,放在了他的跟前。 身后是冰冷的墙体,瘦弱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暴露在了空气中,盛欢的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陆靳言慢慢地低头,他的手撑在墙壁上,像是围成了一个圈子,将她圈在他的胸膛和墙壁之间,而她根本无路可躲。 她也想不明白,陆靳言是为了什么,撬了她的锁进的房门。 没有一刻突然地意识到,招惹上陆靳言,是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 直到下巴被人强迫性地抬起,盛欢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陆,陆靳言……”她断断续续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有些沙哑。 “嗯,”他低低的应着,俯身靠近她,像是把她整个人都圈进怀里,不带一丝感情地发问,“晚上和谁一起吃饭了?” 盛欢陷在陆靳言包围的气息当中,但还是保持着自己的理智,听到他的问题,抿着唇没回答。 原本掐着她下巴的手慢慢地往上,从额头,眉心,再往下,停在了她的唇上,黝黑的眼眸盯着她,凸出的喉结滚了滚,声线淡漠低沉又蛊惑,“告诉我,今晚和谁一起吃饭了?嗯?” 她总是一副娇媚明朗的样子,像是午夜的女妖,轻易地撩人心神,勾人魂魄。 他早早地就回到别墅等她,却迟迟不见她回来,这一段未知的时间里,他不知道盛欢和谁在一起,做了些什么事,这样的认知让他心生一阵烦躁,心头叫嚣的肆虐感更甚。 嫉妒,从未有过的嫉妒占据着他所有的情绪,一想到盛欢和别的男人一起吃饭,甚至可能会做一些亲密性的举动,他就恨不得把她压在身.下,狠狠地惩罚她,弄哭她,让她再不能去勾引别的人。 盛欢看着眼前紧绷着下颌的人,有片刻的失神。 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副样子,就像是捉奸在床的丈夫,盛着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愤怒,甚至让她产生了某种错觉,幻想着他是在吃醋,吃醋于这个并不存在的与她吃饭的人,只是因为她告诉他,那是个男人。 盛欢眯了眯眼睛,压下了心中的怪异,仍是嘴硬着开口说道,“和男人吃饭,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听到她的话,陆靳言的眉眼顷刻间浮现出淡淡的阴霾,话语已经不加思索地从紧抿着的薄唇中蹦了出来,“和谁?” 他带着誓不罢休的劲,似乎非要问出她口中的男人是谁。 盛欢看着他的样子,倒是放下心来,精致的眉微微挑起,仿佛带着不满,“陆靳言,你这是在质问我吗?和谁一起吃饭是我的自由,与你无关,我也没必要和你报备。这是我的房间,请你出去。” 她想她真的得赶紧把她和陆靳言的事情处理好,他今天能用钥匙撬开她的门,哪天指不定又会对她做出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来。 当然,她并不认为陆靳言是因为喜欢她,无非就是男人那点占有欲,所谓的面子在作祟。 特别是像陆靳言这样的男人,事业有成,位高权重的,安市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哪怕不喜欢她,在他们还保持着婚约关系的时候,估计也无法容忍她做出什么类似于红杏出墙的事情,上流社会的圈子很小,屁大点事都能口.口相传的搞得人尽皆知。 听着盛欢的话,陆靳言掐着她下巴的力道重了几分,浑身的气息都阴沉了下来,嘴角噙着凉薄的笑,“与我无关?盛欢,你吻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与我无关?” 第8章 明明陆靳言是脸上带笑地说出这句话,却是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半分笑意,有的,只是脸上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讥讽。 看着这样的陆靳言,盛欢张了张嘴,喉咙一片干哑,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盛欢因着姿势的原因被迫只能仰头看他,陆靳言阴沉着脸,眼底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怒火,此刻,他紧缩着的瞳孔正倒映着她的身影。 为什么会在大晚上闯进她的房间,为什么对她发这么大的火,为什么会质问她今晚和哪个男人吃饭,为什么会对她露出自嘲的表情? 盛欢脑海中的思想运转得很快,有个不成型的念头在脑海里呼之欲出。 一想到这个可能,盛欢的心怦怦地跳,仿佛就要跳出了嗓子眼,但不可能,盛欢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她和陆靳言总共才见了不过几面,他对她的亲近向来是无动于衷甚至有嫌恶的趋向,何况他的身边还有时瑶,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呢? 可这样的陆靳言,他此刻的情绪展露无遗,真的不喜欢她吗? 盛欢在打量陆靳言的同时,陆靳言同时也在看着盛欢,她的头发还滴着水,湿哒哒地贴着微微还有些驼红的脸颊,娇媚动人,水珠从精致的锁骨滑过,再慢慢地往下滚落,消失不见,他的眼神不自觉浓稠了几分,是如同泼墨的漆黑。 盛欢刚想开口,眼前瞬间落下一片黑暗,原本因为挣扎间搭在发顶上的毛巾被人直接包住了她整颗脑袋,也盖住了她的视线,极度的黑暗随之而来的不安全感让盛欢抬手想去拿下毛巾,手却是被人狠狠地给扣住了,耳边落下的是陆靳言沙哑而又有些压抑的声音,“把你的头发擦干。” 手在被放开的同时,盛欢迅速地反手拉住陆靳言的手,他的手和他的人一样,是一种冰凉的触感,但在这严酷盛夏却是让她说不出的舒服,陆靳言原本已经要转身离开了,因为盛欢的动作顿在原地,回过头看到的就是盛欢掀开了她头顶上的毛巾,露出了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眉眼间都是楚楚动人的娇媚,朝他直直地看了过来,带着星星点点的期待,开口询问道,“你能帮我吹头发吗?” 声音软糯,是盛欢从未有过的娇软。 陆靳言看不懂盛欢又在玩什么把戏,但原本该抬起的脚步却是硬生生地顿在原地。 看着陆靳言一瞬间深深皱起的眉,盛欢像是害怕他拒绝一般急忙开口说道,“我的手刚刚被你握得很痛,举不起力气来。”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盛欢将自己的手腕抬到陆靳言的眼前,刚刚被他紧扣住的那一圈,出现了明显的红痕,可见力道之大。 明知道盛欢在说谎,他一向有注意把握自己的力气,何况那点力气对于盛欢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在她的注视下,还是不受控制地伸出手,隔着白色的毛巾,摸上了她柔软的卷发。 手时不时地就会透过毛巾碰到她的头发,软得让人心痒,遒劲的力道按压着头皮,让盛欢说不出的舒服,眯着眼睛如同一直慵懒狡黠的猫咪,看着她的样子,陆靳言的眸色不禁又暗了几分。 他帮她擦发的动作,不同于他脸上的阴沉,是刻意放轻却又让人舒服的力道,盛欢用余光偷偷打量着陆靳言的神情,终究是忍不住想要确认,突然地就开了口,“陆靳言,你是不是喜欢我?” 擦发的动作猛地顿住,距离太近,她甚至都能分辨出他一瞬间凝住的呼吸声。 下一秒,毛巾被人扔在她的头顶上,耳边响起的是有些凌厉的声音,如同淬了冰一般的冷冽,以及明显的嘲弄,“盛欢,别有事没事总爱往自己脸上贴金。” 盛欢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陆靳言的态度,撇撇嘴,颇有些毫不在乎,“我就问一下而已,你态度这么凶做什么?”见陆靳言阴沉着脸没有说话,盛欢继续说道,“再说喜欢我又不是一件什么丢脸的事,你承认怎么了?” 话落,就听到陆靳言轻嗤了一声,夹带着满满的不屑,“盛欢,不是你身边的男人都得喜欢你,围着你转。” 她也只是试探性地问一下,他有必要这么毫不留情地直接嘲讽她,看着陆靳言转身离开毫不停留的背影,盛欢咬了咬嘴唇,冲他喊道,“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也不稀罕。” 门在下一秒被砰地关上,盛欢抬手摸上盖在头顶上的毛巾,使劲地蹂.躏自己的头发,把它当成陆靳言一般出着气。 陆靳言在门外站定,低垂着头,遮住了眼底的阴郁。 如她所说,盛欢并不缺陆靳言的喜欢,没有他,她照样过得如鱼得水,甚至更好。 只有他,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不断地被腐蚀,腐臭,腐烂,却怎么也等不来救赎。 光线明亮的走廊,斯文的脸上一片淡漠,唇瓣掀起嘲弄的弧度,没人知道,风轻云淡之下,藏着的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 陆靳言做在办公椅上,桌面上的电脑屏幕,此刻正播放着盛欢在阿富汗的采访视频。 周放站在一旁有些担忧,陆靳言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眼圈很深,仿佛昨天没休息好,而这疲惫中又藏着重重的戾气。 而站在电脑桌前的郑启有些提心吊胆,陆靳言看着是斯文淡漠,但跟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这表面的风轻云淡,与人为善下藏着怎样的狠戾,何况此刻他沉着脸,无端地令人胆颤。 他只是想让盛欢做下一个采访嘉宾,不知道陆靳言哪里听说了,把他叫了过来,那个短短的五分钟视频,他看了该有半小时了吧?他不太懂陆靳言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把娱乐圈比作一个王国,那陆靳言就是这座王国里的帝王,MK娱乐的发展历史不久,却是在这几年直线上升,稳坐圈内第一娱乐公司的宝座,几乎半个娱乐圈说得上名号的明星都出自MK娱乐,大牌明星往国际走,小牌则是稳扎稳打跃升一线,已经是无人可撼动的地位了,他只是对盛欢的事迹好奇,加上她最近备受关注才想到要采访她,难道这也能惹到陆靳言? “陆总……”郑启有些战战兢兢地开口,他觉得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恼这头沉睡的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靳言抬头,目光在屏幕上的那张脸上顿了一下,才抬头看向郑启,淡淡地开口,“你想采访她?” “嗯。”大boss问了,郑启自然不敢不答,“听说是美国医学院高材生,当了半年的无国界医生,在前几天回国的班机上还救了人,这些天挺备受关注的,我觉得可以从她在阿富汗那方面谈起,社会正能量什么的在当下会比较吸引人。” 郑启说完才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毕竟陆靳言是什么人物,坐在这里听他说了一大堆废话,伸手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 与郑启所想相反,陆靳言听得挺认真的,等他说完了才开口表示赞同,“那你找时间去和她洽谈吧,这事就交给你了。” 郑启满眼惊愕,没想到陆靳言居然认同他。 “好的,我马上去办。”郑启走出来还心有余悸的,和陆靳言待在同一个空间实在太可怕了。而且陆靳言追求的,一向是高效率的办事态度,这档节目邀请嘉宾经过陆靳言的首肯,那自然必须得马上提上日程。 - 盛欢待在科室里查看资料,门外突然地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盛欢整理着桌上的东西说道,想着这个时候应该是有人来咨询吧。 她倒是没想到进来是一个西装裹面的男人,带着一副眼镜,很是斯文,不过她这里是妇产科,盛欢心里觉得有些怪异。 郑启拉过桌前的椅子坐下,露出笑容,“盛小姐,你好,我是《微访谈》的总导演郑启。” 盛欢皱眉,这个节目和她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你在归国的班机上救了人,加上在阿富汗的事迹被报导,我们想采访你,你觉得呢?”郑启小心地斟酌言辞,想向盛欢表示自己的诚意。 听到这些话,盛欢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这些天太多人找过她谈这件事了,她是个医生,不需要被采访,也不需要太多的关注。 “我是个医生,救人是我应该做的,我觉得这采访没什么必要。”盛欢下意识地婉拒。 郑启显然做好了被盛欢拒绝的打算,他看过她的资料,太过出色的人往往越低调,也越是勾起人们探寻的好奇心。 “盛小姐,我希望你能在考虑一下。我们是访谈节目,主要是请一些知名人士和主持人交谈。”郑启解释道。 “这我懂的。”盛欢说道,可无论他是谁,做什么,节目又是什么和她真的没关系。 “你可以在台上和观众分享在阿富汗的这半年,你苦学医学的经历甚至其他,我们这个节目收视率一向极高,是其他节目没办法比的,你可以借此多宣传些社会正能量什么的。” “社会正能量?”盛欢有些疑惑,上个节目和正能量有什么关系? 见有希望,郑启继续说道,“你在阿富汗待这半年也是了解的,那里战火纷飞,医学设施差,一年死伤的人不在其数,无国界医生在那里也没什么保障,你在节目可以这些,引起社会对无国界医生的关注。” 盛欢沉思了片刻,她的确有些心动,这些天关于她的新闻报导太多,夸夸其谈引人误解,偏偏她不接受任何采访根本无法开口向大众解释,“你让我考虑一下。” 郑启也知道不能再多说了,递给盛欢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你要是考虑好了给我打个电话。” 盛欢点点头,伸手接过名片,起身送走郑启。 闲着无事,她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关于这档节目的信息,在看到出自MK娱乐的时候,盛欢原本滑着屏幕的动作停了下来。 MK娱乐,也是时瑶的经济公司。 事情似乎变得更加有趣起来了呢。 第9章 盛欢走在郑启旁边,第一次上节目,再怎么见过大场面的人,说到底还是有些紧张。 “盛小姐,我发给你的问题你应该都大概了解了吧?” “嗯。”盛欢点点头,昨天他发过来的时候她大概看了一下,都是些小问题。 “盛小姐是这样的,等会可能还会问到你的个人问题,你知道,你在回国的飞机上救了人,加上又有无国界医生的经历,大众对你也是比较好奇的,应该没什么介意的问题吧?有的话你现在和我说,我和主持人说一下。” 这次是直播,已经对外炒得很热了,要在开始前先和嘉宾沟通好,不然要是在直播时出了状况,嘉宾拒绝回答或者是不配合都会让主持人陷入尴尬,甚至让现场冷场。 介意的问题?盛欢皱眉想了一下,好像没有,摇了摇头。 郑启带着盛欢走出电梯,迎面看到向他这个方向走来,一身西装革履的人有些惊讶,居然没想到陆靳言会出现在录制大楼里,视察工作什么的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 “陆总。”见陆靳言向他们走来,郑启对着停在他面前的男人恭敬地喊了一声。 盛欢的眼睛看向别处就是不看陆靳言,只当没看见他。 这栋写字楼是MK娱乐的楼,平时因为录制节目或者拍摄有不少明星出没,大概是第一次看到大老板出现,有不少MK娱乐旗下的艺人和工作人员盯着这边看。 陆靳言的眼神在落在盛欢的身上时顿了顿,很快地转移开,不动声色地点头。 “盛小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郑启还没说完,就听到身旁的盛欢轻声地哼了一声,鼻音很是不屑,看也没看他们一眼,直接往前走。 自从那天晚上后,她就单方面地和陆靳言冷战,就是单纯因为他的话气不过,好像是她上赶着倒贴陆靳言,搞得她盛欢好像没人要似的。 陆靳言转身看着盛欢的背影,有些无奈,郑启站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的,陆靳言年纪轻轻处在这个位置上,却是从来没有人敢对他摆脸色,刚想开口帮盛欢和陆靳言解释,就听到身旁站着的boss低声吩咐道,“跟上去,照顾好她,告诉主持人别问些有的没的。” 郑启满眼诧异,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什么时候见过老板这么地为人设身处地地着想,和他摆谱的人没多久一个个恨不得直接跪舔,乞求原谅,哪还可能得到一声照顾的嘱咐?在想到陆靳言看视频时的不正常,这盛欢,不会是未来的老板娘吧? 在郑启眼中,这声吩咐无疑是坐实了他们的关系,他只是想采访盛欢而已没想到却挖出了一个大秘密,老板居然有主了。 郑启和陆靳言打完招呼,赶紧跟上疾走的盛欢,喊道,“夫人,你别走那么快,录影棚在这边。” 郑启的嗓门有点大,这样一说几乎在这一层的人都听见了,夫人,他们刚刚没听错吧?这里称得上老板的只有大boss陆靳言,所以那个女人是陆靳言的妻子? 天啊,这是知道了什么大八卦!安市最引人瞩目的黄金单身汉,无数女性心目中的男神陆靳言居然已经结婚了! 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几乎第一时间,MK娱乐的所有人都知道陆靳言今天来视察,因为他的夫人在九楼参加访谈节目。 有人甚至偷偷拍了盛欢的背影照,发到了只有工作人员的公司群,“这背影美的,难怪能迷到老板。” “看过那么多女明星,觉得夫人也好漂亮啊。” “哇今天没去公司没见到好可惜啊,想看正脸。” “我有一次去总部好像在陆总办公室的桌上看到一张女孩子的背影照,现在想来是夫人无误了,好像是大学时候的样子。” “挖槽你这是说是从大学就在一起的,然后现在结婚了大老板那种身份的,还能这样,不容易啊!” “所以无数女性盼望嫁的老板就这么低调地结婚了?今天还默默地秀了个恩爱,这是在告诉外面的妖艳贱货不要再肖想他吗?(手动再见)” 齐琪站在一旁看着盛欢的背影,问着身边的经纪人,“我记得今天时瑶也在楼里拍画报?”冷笑了一下,“真正的正主来了,我看她怎么办。” “时瑶是在三楼拍画报。”陈彤回答道,这时瑶空降娱乐圈不说,不知道又是怎么牵线搭上了陆靳言,似乎和他关系还挺熟悉,她们早就看她不爽了。 盛欢听到郑启的声音停下脚步,眯了眯眼睛看向郑启,“我和陆靳言没关系,别乱叫,让人误会怎么办,你赔我的名声。” 如果盛欢早点说郑启或许还相信,可是看到微信群那条陆靳言办公室的那张照片的消息,他就笃定了,盛欢就是那张照片的主人。 不过盛欢这么低调,应该是不想曝光,郑启笑了笑,“那,盛小姐,请跟我来。” 录影棚设有观众席,在录制前就在网上公布消息,在想要参加的网友中挑选一百人作为观众,盛欢一进来就对上一百双齐刷刷看过来的眼睛,楞了一下。 主持人林雯早已化好妆坐在台上的座位上,看到盛欢站起来走过去,露出友好的笑容,伸出手,“盛小姐,你好,我是主持人林雯。” “你好。”盛欢伸出手握了一下林雯的手。 郑启在节目开始前拉过林雯,小声吩咐,“待会额外问的问题别问太多太私人的。” 林雯疑惑,“为什么,大家对她好奇,越私人才越有收视率不是吗?” 她可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昨天还特地上网去了解盛欢这个人。 “别管那么多,尽量少问一些私人问题,节目在直播,你可别闹出什么事来。”郑启低声警告道,这陆靳言心尖尖上的人,要是一不小心让她不舒坦了,回去向陆靳言吹吹枕边风,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拍摄机器就位,闪光灯一打,盛欢恍惚了一下,就听到身边的林雯以甜美动人的声音说道,“大家好,我是《微访谈》的主持人林雯,今天我们节目请来了一位特殊的嘉宾,她是一位医生,关于她的事迹相信最近大家都有所了解,以优异的成绩留学美国,而后回国成为了安市第一医院的一名医生,并申请成为志愿者,有过半年无国界医生的经历,更在前几天的班机上救了一名心脏病患者的生命,她,就是盛欢。” 待林雯说完,盛欢露出了笑容,朝机器拍摄的位置打了声招呼,“大家好,我是盛欢。” 盛欢长得漂亮,底子足够好,参加节目访谈只是化了个淡妆,却是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盛小姐,请问您当初为什么想去申请当无国界医生?” “战乱的地区医疗设施差,医疗人员缺乏,我只是想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那时候,好像是她被催着回国和陆靳言处理好关系,而正好有那样的机会摆在她面前,需要有医疗团队出发到阿富汗,于是她便选择参加了无国界医生组织。 接下来的问题就和郑启给她的一样,她也都较妥当地回答,想到接下去的私人问题,她倒是有一点紧张,林雯给她的感觉像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应该不会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 前段时间留出来的采访视频是她在阿富汗时帮助救援人员拍摄的,此后与个人经历有关的她一向不涉及,这倒是第一次要在公众面前谈论自己的过去,说不紧张是假的。 “盛小姐,我很好奇,您一个人在阿富汗是怎么撑下去的,我们都知道,在那里,生命安全是无法得到十足的保证,夜深人静的时候,思念亲人的时候,想念国家的时候,这些会促使您后悔过自己当初的选择吗?” 盛欢听了问题松了一口气,“选择一旦做出了,那就没有后悔的必要了,这段经历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它值得我骄傲与自豪,而不是让我后悔。” 到底是耐不住自己内心的驱动,林雯问了一个台本没有的问题,“盛小姐介意和我们分享一下您个人的情感经历吗?” 节目结束的时候,林雯才发现陆靳言站在郑启身后,可能他刚刚看完了全程。 突然地就想起盛欢刚刚的回答,“其实我个人的情感经历比较单薄,在这方面也没有想太多,只是希望之后可以找到一个让我一见到他就十分心动的人。” 他的气息有些冷厉,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盛欢身上,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而他只能看到她,待观众被工作人员疏通出去,陆靳言才混在人群中跟着离开。 盛欢刚走到一楼走廊,手被人从后面抓住,下一秒,就被人抵在墙壁上。 身前的人胸膛坚.硬如铁,源源不断的热意从单薄的衣物中传递到她抵着他的手上,盛欢有些莫名其妙,“陆靳言,你干嘛?” 陆靳言低头,薄唇贴着她的耳骨,“盛欢,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我给你心动的感觉了吗?” 成熟的男音是刻意压低的轻柔,带着微微的蛊惑,盛欢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不等盛欢回答,陆靳言低头吻住盛欢,就像一头干渴的野兽尝到甘泉一般,撕咬着,带着急切。 盛欢感到唇上一丝刺痛,接着铁锈般的味道从口腔中传递开来,陆靳言竟然咬破了她的唇。 她的手被陆靳言压在墙壁上,动弹不得,他吻得认真,细细地描绘着她的唇型,而后舔着她的每一颗贝齿,不放过她口中的任何一处,仿佛要把她唇上流出的所有血都纳入口中。 带着血腥味的亲吻,嗜血狠戾,仿佛又带上了一丝绝望。 旁若无人地亲吻,确切地说,是她被迫承受他的吻。 他知道盛欢对他没有心动的感觉,可当她说希望能找到那样一个人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距离得近了,她可以看清他的睫毛,长而密,如同刷子一般,她一直都知道的,陆靳言是个外貌出色的男人。 唇上的触感支配着盛欢开口,模糊不清但也勉强能听个大概,“陆靳言,还说你不喜欢我?” “嗯,喜欢你。”他低低地应着,继续吻她。 盛欢没想到能得到陆靳言肯定的回答,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地就有些甜蜜起来,因缺氧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看着她的样子,陆靳言眼里的暗色渐浓,也加深了吻。 这样一副缺人疼爱的样子,呈现在喜欢的人身上,是个男人自然忍不住,可他知道现在不行。 地方不对,时机也不对。 待陆靳言觉得吻够了,才放开盛欢,她的唇有些红肿,带着水渍,还有被他咬破的小伤口,陆靳言的眼里情绪翻涌着,极力压抑住后,手却没松开她,改为拉着她,得逞后的声音愉悦低醇而性感,“走吧,我送你回去。” 第10章 盛欢的手柔软无骨,此刻抓在手中,让陆靳言的心里异常的满足,粗粝的指腹忍不住摩挲着她的手掌心,感受到了他的动作,盛欢的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看着陆靳言穿着手工西装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她竟然有些想象不到他脱了衣服会是什么样的,联想到刚刚有些粗暴的吻,估计,会很凶。 脑海中轻易地会浮现出联想的画面,盛欢的脸蛋有些滚烫。 陆靳言仍是保持着将她抵在墙壁上的姿势,自然清楚地看到盛欢神色的变化和躲闪的眼神,低低哂笑,“想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脸这么红?” “没,没有。”盛欢立马反驳道,她的心乱得很,开口便有些结巴,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去看陆靳言,余光无意中就看到有人站在转角处正看着他们现在此刻的样子。 盛欢微微侧了个身,便直直地朝那人看去,陆靳言跟着盛欢的动作也看了过去,原本还含着笑意的眸顷刻间便冷了下去。 察觉到盛欢有些僵硬的身体,陆靳言伸手便想去碰她,却是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往前走了几步,退出了他的包围圈。 怎么就忘了,陆靳言这人极其深沉,情感难以把握琢磨,他说喜欢就是喜欢了吗?他心上的白月光可还待在身边呢。 看着她的背影,陆靳言的眉眼沉了些许,浮现隐隐的戾气,下颚也是紧紧绷着,仿佛跃跃欲断。 时瑶几乎从没被陆靳言用那样可怕的眼神看过,萌生了几分退却的心思,但当着盛欢的面,她还是挺直腰杆几步上前和盛欢打着招呼,嗓音轻柔,“前几天听说你回来了,也没找机会和你见面,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嗯。”听了时瑶的话,盛欢轻轻抬了下巴,唇畔掀起了几分凉薄的笑意,有些傲慢,“是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时瑶的脸色几度变化,盛欢还真是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给她难堪,可当着陆靳言的面,她对上盛欢,根本没有任何的赢面。 盛欢斜睨了时瑶一眼,带着满满的轻视,转身经过陆靳言的身边时停顿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抬脚离开。 “靳言,我……”时瑶柔柔弱弱的,刚想朝站在原地的男人说些什么,却见他的眼里全然是冷漠,气息阴沉而冷冽,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连开口的时间都不愿留一分给她,转身追着盛欢离开。 大楼前的喷泉里的灯芯突然地亮起,时瑶站在灯光明亮的大厅走廊里,看着高大英俊的男人从身后搂住身材高挑的女人,他微低着头应该是在轻声低哄,时不时地亲着她披散着如海藻的发丝,原本挣扎着的女人在他的怀里渐渐的安静。 时瑶怔怔地看着,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盛欢和陆靳言不应该两看生厌的吗?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亲近了? 到底为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盛欢,所有人都站在盛欢那边,明明一开始,陆靳言点名道姓要见的人是她。 - 盛欢一走出大楼就被陆靳言搂进怀里,整个人又被他强制性地塞进车里,来不及打开车门,车门却是立马被人落了锁。 盛欢靠着椅背,朝陆靳言挑着门,带着命令的开口,“开门。” 陆靳言皱了皱眉,算得上是有些低声下气的姿态,“你乖一点别和我闹,我们回去。” 盛欢的眼圈红了红,将眼底氤氲而起的水汽悉数忍着,背对着陆靳言坐在车座里。 一路相对无言,陆靳言看着背对着他的后脑勺,忍不住提高了车速。 盛欢趴在车窗,看着窗外的夜景,眼里闪过许多存在于脑海深处的画面。 病床上形容枯槁的慈爱脸庞,午夜时分猝不及防的手术灯亮,以及忘也忘不了的痛哭流涕。 等回到了别墅区,盛欢直接推门下车,不管身后跟着的陆靳言,进了房间后便把房门给锁住,把自己关在里面。 听着外面连绵不断的敲门声和陆靳言明显担心的声音,盛欢将自己陷进床褥里,对着外面的一切声音置之不理。 陆靳言站在门口,耐着性子一遍一遍地敲门,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站了一会儿,陆靳言转身离开。 他去书房拿了钥匙,回来开门,便看到盛欢蜷缩在被窝里,应该是哭着哭着累得睡着了,脸上还有隐隐的水痕。 他从没见过盛欢流眼泪,她仿佛就是向阳而生,将一切不好阴暗的情绪排斥在外,有脾气就发,从来没有将委屈往心底里咽下去,这是第一次,她一个躲着偷偷地哭。 心猛地就被揪住,像是被利刃一刀一刀地割下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鲜血淋漓。 陆靳言调高了些房内的温度,又小心翼翼地帮盛欢盖好被子,露出一张小脸,才拿起一直放在手心刚刚吩咐人送来的药,用棉签一点一点地涂在盛欢的嘴唇上,那个被他咬破的伤口。 因为担心会把人吵醒,所以他手上的动作格外的小心温柔。 陆靳言收拾好药品,透过窗外的月光坐在床边看着盛欢,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才离开房间。 - 第二天早上,盛欢一起来就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红肿,不过昨天连哭牵扯到都疼的嘴唇却是没有那么地痛,除了在慢慢地结痂,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下了楼,就看到陆靳言穿着白色衬衫,戴着眼镜,又是一副斯文到极致的模样,盛欢突然就有些分不清昨天那个将她压着亲,浑身气息肆虐的男人是怎么样的? 听到她下楼的动静,他连一分眼神都没分给她,受到突如其来的冷落,盛欢拉开椅子,椅脚滑过地板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陆靳言眉头微皱,朝她看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就是盛欢红通通犹如兔子般惹人怜爱的眼睛,应该是昨晚哭了所以今早起来还没消肿,如果不是唇角的伤口太过刺眼,陆靳言的视线凝在盛欢的唇上的伤口,眉眼里慢慢聚起一阵暴风雨。 明明他已经在时时刻刻地盯着她,是谁还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碰她? 第11章 盛欢直视上陆靳言的眼神,镜片下反射着极冷的温度,不带任何感情地盯着她。 这样子的陆靳言,对她冷漠淡漠到了极致,就如同昨晚的一切只是盛欢的想象,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盛欢抬手摸上自己的伤口,摸到了一小片结痂的痕迹,这才在心里暗示自己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盛欢轻哼了一声,眉眼都是娇艳,像是和陆靳言商量又像是撒娇一般的口气,“你以后亲我的时候能不能轻一点,昨天你亲得我很痛你知不知道啊?” 陆靳言拿着餐具的手骨节泛着隐隐的白,低垂着眉眼,唇角的弧度带着冷嘲,“盛欢,你昨天一整天不知道跑哪里去鬼混了,我见都没见过你,怎么亲你?” 盛欢原本喝着牛奶的动作瞬间顿住,抬头一副不可置信地看着陆靳言,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陆靳言,你说什么?你昨天没见过我,你他妈昨天还说喜欢我来着?” 虽然她不知道这喜欢里包含着多少真心实意,但他的确是开口承认说喜欢她了。 因为情绪激动的原因,盛欢的嘴里忍不住蹦出了一句粗话,陆靳言的目光明显地阴沉下去,隐藏在深处的阴暗情绪将要宣涌而出,却是被他紧紧压制住,放下餐具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盛欢,吐字清晰中夹带着森然的语气,“我没做过,我也不可能说喜欢你。” 话落,像是连和她处在同一空间一秒都嫌恶的样子,陆靳言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毫不犹豫地离开别墅,脚步是有些落荒而逃的局促,背影甚至带上了几分狼狈。 他想开口说喜欢她,想要吻她,但也只存在于想象,怎么也不可能会做出来。 有些事情,有些拒绝,经历过一次便就足够了,再一次的失望,换来的只会是自取其辱的自我毁灭。 盛欢面对着变故有些反应不过来,陆靳言看上去不像是敢做不敢当的人啊,可如果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他说的那般信誓旦旦,连她都要差点相信了。 盛欢透过落地窗看着宾利驶出别墅大门,眼神慢慢地冷下去,陆靳言在对着她演戏的话,那她自然也当倾情演绎。 - 盛夏六月的天气闷热不堪,街上的树木郁郁葱葱,蝉鸣阵阵,盛欢开着车,阳光透过车窗打下,让她不免有些烦躁。 除却陆靳言有些阴晴不定的情绪,他的办事效率是真的快,回国这才几天,就已经帮她处理好了驾照的事情。 等盛欢开车到了医院,无风的天气,倾盆大雨毫无预兆地下了起来。 幸好她临出门的时候看了眼天气预报,带了伞,不然停车场到医院大楼的那段距离,也足够将她淋成了个落汤鸡。 盛欢关好车门,撑开伞,刚想走出停车场,余光却是瞥到了一旁在屋檐底下站着的男人,他看着雨势发呆,微微皱起了眉,应该是没带雨伞,被困在了停车场里。 出现在医院的,无非就是几类人,盛欢迟疑了几秒,退回了停车场的屋檐底下,抬脚朝站在一旁的男人走去,“我有伞,要不要撑你一段?” 她的声音在一片安静中显得太过突兀,男人顿了顿,扭头朝盛欢看来,也让盛欢将他的样貌看得更加清楚。 刚刚她只是注意到了他的侧脸和垂落在裤缝边的手,侧脸清隽,手掌宽厚,手指根根骨节方明,她作为学医的在学校和医院看过的人太多,明显就是骨科医生的手,就连他身上携带着的气息,也向她透露着这信息。 不同于陆靳言常年阴沉着脸的样子,眼前的人一脸文质彬彬,就让人说不出的有好感。 江易看了一眼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人,在看了一眼盛欢拿在手中的伞,是明显足以容纳两个人的大伞,他朝盛欢微微地笑了一下,“谢谢。” “不用,走吧。”盛欢说着,将伞撑到他的头顶上,一同踏入雨中。 距离太近,雨天泥土的清新味道,和她身上飘来的若有若无的清香,搅得他的心有些乱。 医院大楼不算太远,但因为雨势颇大的原因,还是让盛欢湿了大半边肩膀,江易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害你淋湿了。” 盛欢收起伞,听到他的话有些意外,还挺有礼貌的,她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就当降降温。” 江易刚想说些什么,盛欢的电话却是响了起来,接通的时候盛欢的脸色变了变,顾不得和江易打声招呼,便急忙忙地朝楼梯走去,甚至连电梯都来不及等候。 三床待产的产妇在今早出现了大出血的情况,母子安全都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江易凝神看着盛欢的背影,嘴角微弯,刚刚距离太近了,他听到了她电话中的内容,里面的人叫她盛医生,并且听话语判断应该是妇产科的医生。 他之前对于其他科室的人一向没去怎么留意,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但同一家医院,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认识的。 这样想着,江易便放下心来,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MK娱乐的总部,陆靳言铁青着脸,看着手机里实时传来的照片。 屏幕上眉眼精致的脸,此刻对着另外一个男人笑魇如花,刺眼得很。 气质温和的男人,扭头看着女人的眼里,敛着的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她总是有那样一副本事,让人为她臣服,却从来不肯交付自己的真心。 当喜欢被轻视,被毫不犹豫地践踏,便是暗无天日的深渊。 她的目光,她的喜欢,于他来说便是极致的天堂,可盛欢,永远只会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不会朝他伸出拯救的手,因为她不曾参与,因为与她无关。 他的感情,在她眼里,从来便与她无关。 – 迎新晚会那晚上,盛欢强吻陆靳言的那一幕被有心人拍到并放到了学校论坛上,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盛欢和陆靳言是一对。 但是,只有陆靳言清楚,自那晚后,盛欢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她将他的心撩拨得蠢蠢欲动后,自己却是消失得无声无息。 所有人都在说盛欢喜欢陆靳言,可她只是亲吻他,玩笑性地对他说一见钟情,眼底沉浮的却是极为冷淡的情绪。 亲吻一向不代表什么,仿佛在她眼里,这只是一场游戏。 但他必须承认自己心动了,当她在舞台上跳着舞蹈满脸自信的时候,他的心就可耻地快速跳动起来,胸腔震动的频率过于.迅速不正常,仿佛要跳出嗓子眼,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情绪。 他这般阴暗的人,从来欣赏的,便是她那样活泼开朗的女生,是一种占有摧毁并得到的情绪变化。 忍了大半个月,陆靳言终于向旁人打听盛欢的消息,得知的却是盛欢将要留学美国的消息,并且各种证明已经被批准下来了,也就是说,她几乎立马就可以启程去美国。 只有一件事情或者是人,让她存在于一种挑战欲,才会引起她的注意和重视,所以陆靳言一直在控制自己主动向盛欢坦明心迹,主动得来的东西太过容易让人轻视,盛欢不仅不会接受,甚至不会施舍下一分目光。 因为,那是她所不屑的东西,她想要的,便是征服与臣服的过程。 那天晚上,是他第一次醉酒,在酒精的驱使下,他向盛欢发了一条信息。 她的号码,他偷偷地保存着,拿起手机一次次地看着,数字都快烂记于心,却从没有一次的来往记录。 将手机屏幕每分每秒地掐亮,等着她的回复,能够让他第一眼就见到。 甚至他也做了最坏的被拒绝的打算,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盛欢的拒绝,来得太过地快,也太过的残酷,连一丝幻想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我有喜欢的人了,请你以后别纠缠我了,死心吧。” 到底是不甘心,陆靳言拨通了盛欢的电话,紧张之余,是满满的愤怒与黯淡。 凭什么,她一句话就能把他给打发了,凭什么,在她主动地靠近后,他的真心在她眼底一文不值。 电话怎么也打不出去,他没想到,盛欢在那条短信之后,将他拉入了黑名单。 呵,她对他还真是不屑一顾,毫不留情。 在她在美国留学的那四年,他在国内浑浑噩噩地等了四年,终于用一件事让她主动地回来。 第12章 夏季的傍晚,天色没有那么快地暗淡下来,地平线上还残留着些许的暖光,但当盛欢走出医院大楼时,道路两旁的街灯已经差不多亮了起来,光线很是柔和。 不夜城的夜晚生活才刚刚开始。 今晚没有安排到她值夜班,盛欢开着车,走的却是和东湖别墅区相反的路,本是想给陆靳言打个电话,又想到他早上的举动,应该也是不在意她有没有回去,又去了哪里,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回国快一个礼拜了,因为父亲在国外的原因,昨天才回国,她也就拖到了今天才回家。 盛家的别墅在市区,盛欢一路开车过去,尽是一片车水马龙的拥挤。 等行驶到了主大道,尽头处盛家铁门的轮廓已经隐隐展现,黑色的油漆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淡淡的柔光,往里是一片亮堂,盛欢将车停在了大门口,等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才将车开了进去。 知道盛欢要回家来,盛和一大早就让人准备下去,白天来回走动怎么也坐不住,好不容易到了饭点,佣人安排好晚餐之后,他便坐在餐桌旁等着盛欢。 盛欢在美国待了那么些年,他平时虽然也会抽空飞美国去看她,但大部分时间还是通过电话保持联络,这么久没见了,自然是想念得紧。 “爸,”盛欢将手里的包放在椅子上,对着坐在主位上的盛和打了声招呼。 看着盛欢,盛和的眼底是满满的慈爱,妻子留给他的不多,也就只有这个孩子,自小便是被当成宝贝疙瘩地宠着,盛欢当初提出要去美国留学的时候,他还担心她一个人在异国会受到欺负,最终拗不过她,才让她去了美国。 盛和对于盛欢的教育便是食不言寝不语,加上多年来一直只有两个人的缘故,这顿饭吃得很安静,只能听到客厅钟摆传来报时的声音。 盛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着水果,随意地转着台,耳边是她父亲有些沧桑的声音,“欢欢,你这次应该是不走了吧?” 盛和知道盛欢已经处理好了一切交接,但没得到盛欢的保证,心里还是不敢确定,他的女儿,在他的宠溺下一向离经叛道惯了,行为习惯不受任何拘束,心里一起什么念头那立马就去做,不容片刻的迟缓,但有一点却是分明的,盛欢一说出口的话,那是怎么都会去完成的,包括承诺,也必然遵守。 “不走啊。”盛欢说着,按着遥控器的手顿住了,液晶电视屏幕上,帅得惨绝人寰堪比一线偶像的脸,正是陆靳言。 是今年颁奖典礼现场的重播,他穿着一身黑色手工西装,坐在席位上,极致矜贵淡漠,摄像机时不时地就特写到他那张脸上,明明周身的气场透露着生人勿近,但隔着屏幕,盛欢还是看到了好多偷偷打量着他的目光。 捧出无数知名影星的MK集团掌权者,拥有着地位名誉钱财,何况还顶着那张足以媲美流行小生的俊脸,比起一般的青年才俊更加地具有令人心动的男人味,难怪现场其他男明星的粉丝看到陆靳言出现会失控地尖叫连连。 他生来就拥有让人心悦诚服的资本。 盛欢抿着唇看着屏幕,眼里慢慢地染上一丝嘲讽,她不知道颁奖典礼的座位是怎么安排的,但时瑶作为一个女明星,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会被主办方安排到和陆靳言坐在一起,她穿着黑色的抹胸长裙,坐在陆靳言一旁的座位上,眼神不时地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盛欢唇角的弧度有些嘲讽,已经是毫不犹豫地转台,同一时间,手机便响了起来。 她之前换了把手机,却一直有将陆靳言的号码备注在通讯录里,但她也没想到,陆靳言会给她打电话。 盛欢扭头看了一眼盛和,见他在泡着茶,才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边,接通了电话。 因为担心父亲多想,她特地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听着盛欢的声音,陆靳言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他下午早早地就回到家,等了许久也没见她回来,当然这事他是不会告诉盛欢的,就是盛欢此刻刻意放低的音量,就让人莫名地觉得她是在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再联想到上午的那几张照片,陆靳言的眸底浮现出重重的阴冷,嗓音生硬,夹带着质问的语气,“你在哪?” 盛欢的心里正不待见陆靳言,再加上此时他对着她的态度,盛欢就有些不耐烦,“关你什么事?对我收一收你那质问的语气,我不是你员工。”说完,也不等陆靳言再多说些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讨厌时瑶,连带着对陆靳言也有些埋怨。 哪怕盛欢极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盛和还是听到了一星半点,足以他联想到这件事情,待盛欢坐到了座位上,盛和才试探性地开口,“陆靳言打来的?” 他的女儿他知道,从小被当成公主捧在手心,却没有被养成骄纵的习性,待人有礼,处事温良,在整个安市,能让她失去情绪控制,口不择言厌恶的,除了时瑶,也就只有陆靳言了,是以,他轻易地便猜到了打电话的人是陆靳言。 盛欢没承认但也没反驳,拿起桌上的清茶一饮而尽,整个人还是有些烦躁,特别是好死不死地,刚转的台在播放着时瑶拍摄的广告。 当着盛和的面,盛欢怎么也忍不住,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杯底摩擦桌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呼吸也是重了几分,拿起遥控器便一阵乱按。 按照盛欢的脾气,没把电视机砸了都算好的,盛和知道她只是当着他的面在忍着,想转移盛欢注意力地开口,“那你和陆靳言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盛欢拨弄了下自己的头发,心生烦闷,她当初只想着稳定住陆靳言,根本没去想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摇了摇头,“不知道。” 盛和叹了一口气,“欢欢,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没必要为此赔上自己一生的幸福,爸爸希望你嫁的是一个你喜欢又真心喜欢你的人,婚后和和美美的,而不是把婚姻当做一个赌气打压的工具。” 盛欢敛了敛神,没再开口说话,不多时便是离开了盛家。 她只告诉盛和自己是住在医院附近的公寓里,没敢让他知道自己住到了陆靳言家里,她父亲,是怎么也由不得她第二次胡闹的。 - 盛欢到了美国,一周几次地和盛和保持着电话联络,对国内的其他人和事一向是漠不关心的态度,她记得,是到了美国的第四年,临近毕业的时候,她从盛和的口中听到了关于时瑶的消息。 商业联姻,对方不知从何得知盛家的第二个女儿,直接跳过她,点名要见时瑶。 几乎是一挂断电话,盛欢立马就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关于她父亲口中提到的那个人,上位者对于这类与私生活有关的消息一向重视,关于他的信息不是很多,但好歹是让盛欢找到了一张他的照片。 她对于人的长相一向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几乎是一眼,她就认出了照片上的男人,就是当初她在迎新晚会后强吻的那个人,也是时瑶告白的那个人。 那天晚上,她撞破了时瑶的表白,才会有之后的举动。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又碰上了一起,还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怎么也分不开,盛欢出于对时瑶的憎恨与厌恶,自然不可能让她如愿以偿地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从盛和口中套不出其他的信息,她便雇了私家侦探,终于知道了他们见面的餐厅地点和时间。 她到达餐厅的时候,时瑶正被堵在路上,安市悉数常见的堵车现象,只不过堵车的时间更长,任谁也想象不到会是她的所作所为,毕竟,她当天刚回国。 格调优雅,装修精致的西餐厅里,空气中尽是清香的因子,四周很是安静,明显是被人包场了,她慢慢地朝背对着她坐着的男人走去,在他身边站定,而后,在他抬眼看向她的瞬间,坐到了他的腿上去。 一双玉白的手已经自觉地搂住他的脖颈,娇艳欲滴的红唇凑到他的耳边,不轻不重地吻着,吹着气,“我不是说对你一见钟情了吗?你怎么背着我和别人勾三搭四?” 她的语气极为得诚恳,勾三搭四被她咬得很重,仿佛他真的背着她做出了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陆靳言的手放在了她的手臂上,明显是想把她拉开,盛欢眼尖地就看到玻璃窗外疾步赶来的人,唇角便勾起一抹讥诮的冷嘲,呵,还真是够喜欢这男人。 几乎没有迟疑,盛欢捧着陆靳言的脸便吻了下去,旁人看上去是深吻,实则不过是唇贴着唇的亲密接触。 哪怕在怎么热情开放,她也没法接受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唾沫相交。 余光瞥到时瑶震惊的眉眼,盛欢唇角的笑容越发的肆意,脑海里又闪过雨天墓地里,女孩快意狰狞的脸,和她口中毫不留情的话语,“她早该去死了,她死的罪有应得,”想着,盛欢将陆靳言搂得更紧了。 她整个人都压着陆靳言,几乎是用尽吃奶的力气使劲地压制住他,她也没去仔细注意,陆靳言那样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被她轻易克制住,待她觉得可以了,才从陆靳言身上起来,朝一脸震惊,呆楞在原地的时瑶挑衅地笑着,“不好意思啊,妹妹,他是我的男人。” 第13章 盛欢开着车,还没驶进东湖别墅区的区域,远远地就看到一个挺拔的模糊人影站在大门口,门口的站台旁还立着别墅区的保安,近了,还能瞧清楚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战战兢兢的。 陆靳言周身的确有那种让人不自觉惧怕的气息所在,特别是当他抿着唇不说话的时候,气场外放,太过凌厉冷漠。 当然,她也并不认为陆靳言站在小区门口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全,怎么说呢,他那样冷静自持的人,不太像是会为了一个女人劳心伤神,特别是那个女人还是她的时候。 毕竟,她吻他的时候,他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对她说的喜欢,态度也太过随意,成年男女,逢场作戏,仅此而已。 盛欢在陆靳言的跟前停下车,降下车窗,似笑非笑地看着窗外一脸阴沉的人,“您在这赏月呢?不上车?” 天色一片漆黑,因着白天下过雨的原因,月朗星稀的,空气无风而燥热,盛欢这话无疑是在调侃陆靳言,看着那张眉眼生动的脸,眼底满是狡黠的兴味,陆靳言凸出的喉结滚了滚,绕过车身坐上了副驾驶座的位置。 目送着白色保时捷的离开,门口站立着的保安松了一口气,陆靳言冷着张脸,又默不作声地,真的让人压力很大,几乎快喘不过气。 逼仄的车内环境下,是一路相对无言的安静。 盛欢也没去理会陆靳言,自顾自地下了车,陆靳言眯着眼看着盛欢上楼的背景,眼神暗了暗,眼角因为克制的压抑有些红。 一想到盛欢这几个小时可能和其他男人在一起,谈笑风生的,他的身体就升腾出一股来势汹涌的暴虐感,想质问她,想往死里去折腾她,可是不行。 一旦让盛欢看出了些什么,盛欢不会再把他当回事,她只会恃宠而骄,不断地挑战着他的底线。 陆靳言太阳穴旁的青筋突突地跳着,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跟着恍惚了一下,手及时地撑住一旁的墙壁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那一刻身体里突如其来的感觉太过陌生,就好像是里面住了一个人,隐隐地在冲破着束缚,想要从他身体里分崩离析出来。 强烈且难以忽视。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自从盛欢回来,每一次靠近她,感觉就会愈加地强烈。 有不属于他的记忆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画面感来得太过真实强烈,被压在车座上的盛欢,脸上布满的是他从未见过的羞怯,陆靳言压制住体内翻滚而起的难受,靠着墙壁,双眼猩红,努力地平复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 - 夏季的安市天气变幻多端,不多时,外面又闷地响起了几声惊雷,伴随着雷声轰鸣声,划过几道深蓝色的闪电。 盛欢洗完澡后将自己包进被褥里,恨不得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外面电闪雷鸣的,让她心生烦躁之余感到有些心悸。 外面一片倾盆大雨,雨声淅沥,清晰地传到了盛欢的耳边,比起早上的雨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早上的雨虽也算是大,但也只是场雨声浩大的太阳雨,可今晚,伴着雷声,让盛欢有些恐慌。 她对着雷声的雨天总有种排斥到极度厌恶的情绪,就好像是有一条冰冷的蛇,滑过她的全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和心里的反胃反感。 就好像是回到了那时候的青葱岁月,没有温煦阳光的包围,只有暴烈的黑暗,她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病床上的那张脸慢慢地被白布盖住,再也窥探不出一丝以往的风采。 关于雨天的记忆不太美妙,才会成为在她心中怎么也拔不出去的冷刺。 终于,在巨大而又刺眼的闪电照亮房内的一切而又快速熄灭的时候,盛欢在被窝里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尖叫。 而这一声尖叫,像是诱导了内心深藏的脆弱与猛兽,相互碰撞,让盛欢整个人仿佛踩在棉花糖,虚软无力,只能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尖叫,声音并不尖锐,反而倒像是因为害怕而呜咽惹人心生怜惜。 深夜雨声,四下无人,滴答的声音太过清晰,让盛欢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战栗着,将自己缩成一团,仿佛能更加具有安全感。 别墅太过空荡而安静,陆靳言本就浅眠,一下子就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听到盛欢的尖叫声,脸色当即一变,甚至都来不及穿鞋子,直接下床往盛欢的房间跑去。 摸上门把手,陆靳言下意识地就想推开,房门依旧被盛欢给锁着,陆靳言见推不开,耳边响着的是盛欢连续不断的尖叫,浑身的气息变得有些暴躁起来,奈何门板的质量太好,怎么也踹不开,陆靳言大力地拍着门板,声音焦急,让盛欢开门。 盛欢捂着自己的耳朵,像是要把整个肺部的空气都给挤压出去,不停地尖叫着,分分秒秒,一刻不停,雷声轰隆的下一秒,她的尖叫便会更加地激烈。 陆靳言用了最快的时间去书房拿了备用钥匙,打开门看到盛欢一个人窝在被窝里,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然而一颗心又因为盛欢持续而来的尖叫声再度提了起来。 房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盛欢的神经有些敏感,听到脚步声连带着被子都抖了一下。 被人拉起来的时候,刺眼的闪电让她看清来人的同时,也让她的呼吸不断地急促起来,习惯性地想要发出一声尖叫的时候,连人带着被子被人紧紧地抱着,属于男人的气息密密麻麻地压在她的身上,有些喘不过气,却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宽厚的大手掌控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声音低沉温柔,“别怕,我在,别怕……”。 黑暗中,陆靳言的眼底盛着细碎的光,反射着温柔的轮廓,盛欢在外一向以强势的外表伪装着自己,他怎么也不知道,她居然会害怕雷声。 盛欢窝在陆靳言的怀里,身体还是不断地发抖着,牙齿打着寒颤,六月的天气,让她无端地有些冷,她伸出手攥着陆靳言的衣角,紧紧的,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身体不断袭来的寒气。 陆靳言将下巴搁在盛欢的发顶上,紧紧地搂着她,力道太大,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之中,房内太过安静,显得她的低声啜泣很是明显,睡衣太过宽大,眼泪顺着盛欢的脸颊,滴落在陆靳言露在空气中的锁骨,液体滚烫而又冰凉,让陆靳言的心一阵生疼。 盛欢在陆靳言的安抚和陪伴下逐渐地冷静下来,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睁着一双泪眼看着他身后的房门。 走廊上的灯光流泻进来,和着他的气息,带着让她心定的魔力。 情绪的极端变化让盛欢的身体流失了大部分的力,靠着陆靳言的身体,盛欢慢慢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见怀里的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陆靳言小心翼翼地拉开和盛欢的距离,再慢慢地将她放倒在床上,又帮她盖好了被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准备离开。 几乎是站起来的同时,垂在身侧的手便被人从身后握住。 陆靳言盯着她的目光太过炙热难挡,盛欢怎么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 陆靳言扭头看着她,一双诱人的大眼里还有着隐隐的水渍,此刻直直地盯着他,毫不掩饰,仿佛就只能看得到他。 只是一眼,就让他的心疯狂地跳动起来。 “怎么了?”他的眉眼里盛着的是温柔的询问,就连声音,也是刻意压低的轻柔。 “你陪我好不好,我,我害怕。”盛欢的声音有些沙哑,睁着湿漉漉的大眼,又柔柔,怯怯地盯着他看,不像是平时的盛欢,却让他更加说不出的心动。 盛欢是有些害怕陆靳言的拒绝,毕竟陪着她不是他的义务,但她不知道,只要是盛欢提出的要求,陆靳言怎么也不可能拒绝,也拒绝不了。 陆靳言没开口说话,就在盛欢以为他要拒绝有些失落的时候,陆靳言却是再度坐在了她的床边,嗓音温淡,“睡吧,我陪着你。” 盛欢定定地看着他,闭着眼后又张开偷偷地打量他,仿佛要确定陆靳言是不是真的还在,因为她的小动作,陆靳言的心又是一软,忍不住又开了口,“你睡吧,我不会走的。” 被看穿心思的盛欢脸有些红,但因为陆靳言的话,却让她说不出的安心。 这个夜晚,因着陆靳言有些过分的温柔,变得格外的不同,也让她的心境变得有些不同。 盛欢视线往下移,看到了踩在地板上光着的脚,她的睫毛颤了颤,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不知道陆靳言担心她的心情是多急切,才会来不及穿鞋,许是今晚的她太过脆弱,许是陆靳言给了她恰当的温柔支撑,让她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着。 她好像,有点喜欢上陆靳言了。 第14章 第二天早上,盛欢在生物钟的驱使下清醒过来,看了一眼房间,陆靳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了,原先被他坐着的被单没有任何的褶皱,不过她的头脑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盛欢抬起手掌拍打着自己的脑门减缓自己的难受程度,却是很快被空气中的香味给吸引了。 房门没被人关紧,只是微微地合上,也让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香味更加明显地传来。 盛欢循着味道下楼,只是刚走到楼梯的转角,就看到穿着一身家居服背对着她站着的人,背影仍是透露着一股冷冽萧条的感觉,却因为手里的动作,多了一丝本不该有的温暖。 热气袅袅,小米粥的香味就是从陆靳言跟前沸腾着的高压锅一点点地渗透进空气里,再传入她的鼻腔,进入她的肺部。 盛欢看着陆靳言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她一直不知道陆靳言会下厨,先不说他的时间繁忙,就说他的地位性格,怎么也不像是会亲自下厨的样子,何况每次她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他坐在餐桌旁,早餐都是一式两份地摆着,她一直以为都是有阿姨更早起来过来做饭,然后又马上离开的,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太少。 盛欢转身上楼,待她洗漱好下来的时候,陆靳言已经换上了正装,坐在餐桌旁等着她,见她在餐桌旁站定,才抬头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嗓音低沉,“吃吧。” 盛欢因着昨晚的原因,突然的就有些拘谨起来,不时地就去偷偷打量陆靳言。 昨晚的夜色太深,加上她的神经太过脆弱,根本没时间去消化陆靳言突然的温柔和反常,但今早的他,似乎和昨晚的他又有些不同,具体她也说不上来,就好像褪去了昨晚的温柔外表,但隐隐中又透露着一丝不同,冷冽中又带着对她独有的温和。 对,独有,盛欢的脸蛋有些发烫,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自己的脑中会闪现出这样一个词,陆靳言看什么都是面无表情的,眼神也是一贯无波无澜的,可是刚刚那不经意的一眼,她却是看到了他隐藏着眼眸深处的深情。 深情,盛欢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不敢相信的同时心里又是一阵酸甜,她不明白经过昨晚,自己对于陆靳言的感情有多少,但有一点她是确定的,她对陆靳言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之前是为了给时瑶添堵才假装喜欢上陆靳言,如今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盛欢却是看得更开了。 陆靳言之前不相信她喜欢他,因为她没有真心,如今她突兀的表白,陆靳言八成也是不信的。 盛欢对此倒是不担心的,她和陆靳言有婚约在身,何况,她有的是时间让他明白她的喜欢。 – 盛欢刚从手术室出来,在科室里坐着休息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给陆靳言打了个电话。 这是她第二次主动地给陆靳言打电话,不同于他当时的拒接,电话被人很快地接通了,“什么事?” 他低沉的嗓音透过电话线传来,像是耳边的呢喃,盛欢听着他的声音,从尾椎骨处传递至心升起阵阵的酥麻。 “你晚上有空吗?”盛欢问道,妇产科医生一向很忙,索性医院人手充足,休息空闲的时间不多,但也不会太过分地劳累。 陆靳言摸不清盛欢的套路,六年了,盛欢一直知道他的号码,却是几乎从来没打过,此刻的声音甚至还带着隐隐的期待,他怎么也无法理解她有些突如其来的热情。 把玩着钢笔的动作蓦地一停,陆靳言的眼神突然地冷了下来,想到盛欢莫不是又想利用他做些什么事情,开口的语气便有些冷,“我很忙,你有什么事?” 他说得委婉,但言下之意,却是向盛欢表述他没空。 盛欢撇撇嘴,听出了陆靳言语气中的不耐,声音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一丝委屈,“好嘛,没空就没空,语气那么凶做什么?” 昨晚的他动作太过温柔,嗓音也是,盛欢来不及接受恢复到以往模样的陆靳言,两相对比之下,便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凶。 一旁的特助站在陆靳言的办公桌旁看着他却是不敢开口说话,他只是过来汇报今年的工作总结,谁知道还没进行到一半陆靳言的手机响了起来,原本有些低压的人在一秒像是变得有些如沐春风起来,甚至连声音,都是这个他跟了好几年的特助没有见过的温柔,然而不知道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面色又是瞬间的阴晴变幻。 “本来想约你吃饭来着,既然你没空那就算了,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盛欢说着,想到面对自己的邀请,陆靳言可能的冷嘲,便是不等陆靳言开口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陆靳言刚想收回自己刚刚的话,耳边却是很快传来嘟嘟的声音。 陆靳言沉了沉眼,看着被挂断的通话记录,有些讶异,也有些激动。 怎么也想不到,盛欢居然会约他一起吃饭,这几乎是他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 可如今就这样真实地发生了。 陆靳言几乎就要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躁动和四处奔涌的喜悦,转念又想到,自己刚刚无意识地拒绝了她的邀请,也失去了一次与盛欢额外相处的机会,顿时就有些懊悔。 郭特助看着自己面部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老板脸色几度变化,试探性地开口想要继续汇报工作,却见陆靳言一言不发,霍地站了起来。 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急忙忙地走出去,甚至都没空理睬僵硬站在一旁的特助。 满脑子想的都是,盛欢约他吃饭的话,那就是她今晚有空,那应该很早就会回去,那他就回家里去等她。 等她回家。 第15章 夜幕降临,街上的长灯一片接一片地亮起,透过玻璃的反射,霓虹闪烁着的灯光让人轻易晃眼。 盛欢又在科室里待了一会儿,等到天色差不多暗下了几度,和夜晚值班的医生护士交接完工作后,这才起身离开。 她今天连着做了四台手术,饶是经验老道的医生也无法百分百地保证手术过程中病人的绝对安全,神经几乎每时每秒都跟发条似的扯得紧紧的,就害怕手术过程中一不小心会出现了什么差错,进了电梯,密闭的环境下和流通不畅的空气,盛欢丝毫不陌生的疲惫感再度涌来。 电梯里的光线明亮,也显得盛欢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的身体半倚靠着电梯,闭了闭眼睛想让自己舒服一点。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了,又是三四个人挤了进来,盛欢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靠在角落里,不让别人和她靠的太近。 大概是当医生的人所具有的通病吧,她有轻微的洁癖,除却在手术室和科室,在外,她一向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有肢体接触,当初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去强吻陆靳言,事后,她不知道清洁了几百遍的口腔,就怕沾染上别人的味道。 盛欢低着头,就看到前面的视野里几双脚来回走动,应该是有人看到认识的人在调整站位,下一秒,自己的手臂便被身边站着的人给碰了碰。 指尖微凉,轻轻地碰了下她的手臂,又很快地离开,却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盛欢扭头去看,就看到一张熟悉而又温润的脸,前不久刚刚一起撑过伞的人。 “好巧。”盛欢开口说道,是真的巧,同一家医院不同楼层,彼此又忙,平时工作的时间错开了,也再没遇见过,谁知道今天会在电梯里遇到了。 “的确。”江易开口附和道,刚刚他站在电梯门口,也不知道怎么的,门一打开他第一眼就看到被挡在角落里的她,明明站着的人那么多,说是缘分也不为过。 盛欢打了声招呼便没再说话,她和人家只有一面之缘,并不是什么特别熟悉的关系,也没有能说笑的话题,沉默有时候却是缓解尴尬的最好利器。 江易的眼神不自觉地落在盛欢的侧脸上,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他见多了太多浓妆艳抹的脸,身旁站着的人只是微微地化了个淡妆,却是说不出的清新,同时也让人看着觉得舒服,距离得近了,他甚至可以看清她淡青色的眼圈和脸上细小的绒毛,还有来自她身上似有若无的清香味。 知道妇产科医生一向很忙,有时候医院如果人手不够的话,半夜一接到电话就得立马赶到医院,特别忙的时候甚至连着一整天都无法休息,江易想着,不自觉的就有些心疼起盛欢。 来自身旁的人的目光太过专注,盛欢自然忽视不了,扭头有些疑惑,“怎么了吗?” 江易朝她笑了笑,开口问道,“你吃饭了吗?要不等会一起去吃个饭?” 盛欢眉头微皱,有些迟疑,陆靳言不回去她肯定得一个人在外解决晚饭问题,可她本身又不是一个喜欢孤独的人,一个人的滋味太过难以忍受,但她连别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和他去吃饭,未免也太过草率。 一旦有了喜欢的人便如同有了自己的弱点,之前的她性格开朗,邀约来者不拒,可如今明白了自己对陆靳言的感觉,就想着和别人保持点距离。 看出了盛欢的迟疑,江易笑了笑,“算是报答你上次帮我撑伞,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盛欢考虑了几秒,点点头,“那行吧。” 反正也是一个人吃饭,再说刚回国,多认识一个人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因为两个人开车不方便,盛欢便坐上了江易的车,打算等吃完饭再回来提车或者到时候再叫代价的帮忙开回去,在路上的时候,也顺便交换了彼此的名字。 江易对盛欢这个名字不陌生,媒体大肆报导加上科室几个女医生闲聊时也会提起,不过他对这些事情一向不关心,自然也没法将自己眼前十分年轻精致的女人和那个报导中在战火接生的人联想到一起。 陆靳言开着车,将车停放好后,急匆匆地往门口走,等到了门口,动作顿了顿,又恢复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才输入了密码,装作刚回来的样子慢悠悠地往里走。 别墅空荡而安静,没有任何的声音,只能听到他自己的脚步声。 陆靳言的视线在周围扫了扫,确认盛欢不在一楼,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抬脚就往楼上走。 盛欢的房门没关,随意地开着,陆靳言一眼就能看清房内的全部,没有他想看到的那个人,应该是他自己心急把车开得太快了,盛欢还没有回来。 到底不想让盛欢知道,陆靳言脚步一转,拿了换洗的衣服便走进自己房内的浴室。 他这幅急匆匆满头大汗的样子,盛欢不会多想才怪,她这个人,最容易胡思乱想的了。 陆靳言洗完澡,一身清爽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盛欢,等了不知道多久,也没听到院子里传来该有的引擎声,便有些坐不住了,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已经过去了整整快一个小时。 医院到别墅的距离不短,但也不长,大概是半个小时的路程,何况盛欢是好久之前给他打的电话,就算比他回来得慢,怎么也应该到了。 又等了几分钟,陆靳言便有些坐不住了,他发现不知道盛欢容易乱想,他也会,盛欢这么久还没回来,是不是在路上出了些什么事情,她外表强硬,但一颗心比谁都脆弱,忍了几秒到底忍不住,打了通电话出去,开口的声音就带上了平时的冷冽,“她人在哪?”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陆靳言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站起来快步地朝门外走去。 盛欢真是好样的,她永远有办法气死他,亏他还觉得经过这一通电话呢,能和她改变改变如今僵硬的关系,谁知道他满心欢喜的赶回来,盛欢却是和别的男人出去吃饭。 真是好极了。 江南水榭位于市区中心,环境优雅,格调精致,盛欢浅浅地抿了口汤,听着耳边曲调优美的小提琴曲,不免有些醉。 这种环境下,一般都是会喝上几滴酒的,但哪怕是今晚没有排班,她也是不敢喝酒的,就怕半夜突然一个夺命连环call,就来不及赶去医院。 江易气质偏向于温润,谈吐也很风趣,大概是有相同的留学经历,和盛欢倒也有许多可以聊天的话题,此刻听着江易讲着他留学时候的趣事,盛欢不自觉便抿着唇笑了起来。 这一幕,落在玻璃窗外的陆靳言眼里,当真是刺眼极了,想想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盛欢什么时候对他这么毫无保留地笑过,哪一次,不是带有目的又明晃晃的讽刺。 气氛太过舒适,盛欢便有些放松下来,本来也就没有什么胃口,手撑着下巴听江易口若悬河地说着话,每当听到好玩的字眼,便跟着江易相视一笑。 郎情妾意,默契得好像根本没有人能融合得进去,她也根本没发现他,连一分目光都不曾施舍给她,专注地看着她跟前的男人。 陆靳言的呼吸沉重了几分,下颌紧紧地绷着,推开门走进去,一旁站着的服务员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便听到一道柔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靳言。” 听到自己的名字,陆靳言根本都不想回头去看,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此刻笑着的盛欢,似乎想要把人给盯出一个洞来。 一股暴虐感伴随着疯狂的念头瞬间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整个人也顿时处在一种紧绷的状态。 想杀人,想杀掉坐在盛欢对面的那个男人。 凭什么他能夺走盛欢所有的注意力,凭什么他能让盛欢笑得那么开心,凭什么…… 盛欢的眼角微挑,大概是笑欢了,有些微微的水润,极具风情,刚想开口和江易打趣几句,不经意地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人。 他的目光直直地朝她这个方向看来,眼神愤怒中夹带着几分阴冷,不偏不倚地和她对视。 盛欢刚想对陆靳言笑笑,就看到他身后遮着的人露了出来,似乎有些不解陆靳言的动作,也跟着看了过来。 时瑶和陆靳言一起出现,照着他们之间的关系,约会吗? 想着,盛欢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原本已经有些弧度的唇角慢慢收起了笑容,从陆靳言身上转移了目光,落在了江易身上,“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陆靳言的手紧握着,他没错过盛欢一瞬间收起的笑容,愤怒之余便觉得有些可悲失落。 盛欢还真是不喜欢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估计还十分地厌恶他。 不然怎么会看到他,就笑不出来了呢? 第16章 时瑶是出来和圈内朋友聚餐的,她没想到会在江南水榭门口遇到陆靳言,跟着他的目光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盛欢,以为陆靳言是过来和盛欢一起吃饭的,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但陆靳言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对,定睛一看才发现盛欢对面坐着的男人。 陆靳言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见盛欢的目光躲闪着,就是不看自己,和她对面坐着的男人一副相聊甚欢的样子,双手握拳紧紧地克制住,才没让自己冲上去。 盛欢和江易聊天,余光却是一直跟随着陆靳言,就见他往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抬脚走到距离门口较近的座位,然后时瑶也跟着坐在了他的对面。 江易自然没忽视盛欢的不自在,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却没见到什么异常,忍不住开口询问,“怎么了吗?” 盛欢摇摇头,朝他笑了一下,“没事。” 江易看着盛欢的笑颜,放在膝盖上的手蜷缩着,好像有一道奇异的电流涌遍全身,激起一阵陌生的反应,他还未来得及消化这股情.潮,便觉得有股阴冷的视线紧紧地绞在自己的身上,像是毒蛇在黑暗中吐着蛇信,哧溜哧溜的,滑遍全身的寒凉。 江易环视了一下周围,猝不及防地就和陆靳言的视线对视上,黑黝黝的眸,透过镜片的反射泛着冷光,此刻正紧紧地盯着他,江易撑了几秒,也敌不过那幽幽的冷眸,别开了眼。 陆靳言唇角微挑,轻嗤了一声。 盛欢在陆靳言的注视下浑身不自在,见江易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提议离开,江易虽然一头雾水,但也敏感地察觉到了盛欢突变的情绪,便也跟着起身。 盛欢跟在江易的身后离开,忍不住透过玻璃窗看了陆靳言一眼,却见他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去看时瑶,也没发现她的离开。 直到车身消失在视野里,陆靳言霍地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动作快得时瑶都来不及阻拦。 时瑶看着陆靳言的背影,有些疑惑,她刚刚没看错的话,陆靳言的双眼猩红着,翻涌着滚滚的暴戾感,令人胆颤。 江易本想直接送盛欢回去,拗不过盛欢执意要回医院提车,便在医院大门口的转角处把人放了下去。 华灯初上,街上一片热闹,来来往往成双成对的,盛欢孤身一人往医院的停车场走着,显得有些凄凉。 盛欢低着头,四周寂静得过分,身边经过的人越来越少。 待闻到一阵浓厚的男士香水味时,温热的躯体已经贴紧了她,从身后伸出的手抓着一片方布捂着她的嘴巴。 盛欢一惊,下意识挣扎,那人却捂得更紧,用双手压制着她的反抗,她意识清醒着,四肢却是渐渐无力,眼皮也慢慢地合上。 恢复意识的时候,盛欢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束缚住,手脚被人用绳子绑住了,嘴巴似乎也被人用东西堵住了。 她下意识地手脚并用想要挣脱开,察觉到男人气息的接近时动作一僵,接着便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别动。” 那声音太陌生了,陌生到她差点忘了这个声音的存在,可他还是用那样的魔力,她噩梦般的回忆瞬间回潮。 她去国外留学的一半原因,便是因为这个人。 盛欢的身体因害怕而颤抖着,身下的柔软告诉她现在是躺在,床上。 嘴上的东西被人取下来,盛欢扭头躲避男人的触碰,那人也不介意,从身前半拢住她,大掌抬起她的手腕。 男人摩挲着她因挣扎而被麻绳挂出的红痕,盛欢下意识抗拒,他一使力,盛欢便觉得痛感从手腕处弥漫开,传至全身的痛。 她下意识地抽气,男人轻笑了一声,“欢欢,别反抗我,最后受伤的还是你。” 明明是带着威胁性的话语,却仿佛有着若有若无的缱绻。 “你到底想干嘛,你放开我,放开。”盛欢明显情绪有些激动,无怪她,只因那天发生的一切仍让她心悸。 “你对我永远只有这些话吗?滚开,放开,走开,那陆靳言呢,你不是也不喜欢他,你怎么不让他从你身边滚开呢?”他的语气淡淡的,却有一股莫名的森冷,从深渊深处携带而来般的阴冷。 “欢欢,这不公平。” 床面因为男人坐下的重量而塌了一角,接着,盛欢便感觉到自己脱离床面,被抱到了男人腿上。 他解开了捆绑着盛欢的麻绳,语气低柔带着威胁,“欢欢,我解开绳子你最好别乱动,不然我不知道会不会把你杀了做成标本,这样你就能永远安静地陪在我身边。” 恐惧感不断蔓延,如同被海水包围喘不过气,无孔不入,盛欢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抱着盛欢的手在不断收紧,密密麻麻的吻接连不断落在她的脖颈上,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欢欢你可真狠心啊,去美国一待就待那么久,你知不知道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 不断有晶莹的泪水从盛欢的眼角滑落,下巴在被捏住被迫地往右转,沙哑的声音带着心疼,“哭什么?” 明明是温柔的语气,却让盛欢仿佛置身寒冬腊月。 接着是粗砺的指腹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说出来的话却是盛欢瞬间失去了血色,“每次看你在我面前哭,就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猫,总让我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想狠狠地占有你。” “不要,不要……”盛欢到底是怕了,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太诡异了,摇着头想逃脱他的控制。 男人掐住她的下巴,盛欢吃痛张开了嘴,便感觉口腔进入了异物,是他的手指。 卷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一头长发垂落腰间,脸上梨花带泪,染上了娇媚,要多动人就有多动人,男人的眼神里暗色渐浓,呼吸也有些粗重。 盛欢的嘴被他的手指堵着,唔唔叫着说不出话,甚至唾液顺着嘴角流出来。 感官在寂静的空间被放大,盛欢感觉身体被他抱起来换了个方向,有大掌贴上她的后脑勺,她便不受控制往前倾,灼热的舌舔着她的下巴,“欢欢真是哪里都甜。” 她泛起了恶心感,胃里翻滚着,脸色也有些苍白。 盛欢坐在他的腿上,和他面对面,但她的眼睛被遮着,看不到任何东西。 一旁放着的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安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盛欢仿佛看到了希望,有人找她了,是不是就会发现她不见了? 那人将手机从衣袋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备注,“江易的电话,要不要接呢?” 明明是问句,却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怎么办?我不太想接。”下一秒,她听到手机被扔在地上的声音,“那就让它响着好了。” 男人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你在我怀里,看着别的男人担心焦急的样子,好像还不错。虽然他不值一提。” 这个男人是个疯子,魔鬼,盛欢想要远离,那声音却是不远不近地响起,“江易的电话好像响个不停呢,他是不是喜欢你,你呢,喜欢他吗?嗯?” 盛欢此刻说不出的后悔,如果让江易送她,她早就可以安全到家,怎么会和这个疯子共处一室。 有手指在摩挲着她的唇,她能感受到那道灼热的视线,大手顺着衣角往上,薄唇贴着她的耳骨,“可是欢欢,我爱你啊,你怎么可以喜欢别人呢,你是我的。” 手掌带着丝丝凉气,触感明显,盛欢战栗着,从他身上滚落地下,惊声尖叫,“滚,别碰我,滚……” 盛欢来不及吃痛,几乎是连滚带爬不断后退,她感觉那人的气息在逐渐地接近,黑暗中靠着感觉抬脚便想去踹他,却落在了空气中,接着,脚裸落在了他的手掌心,从下往上印下一片柔软,盛欢下意识就想解开蒙在眼睛上方的布,手腕却是瞬间被握住,动弹不得。 男人的气息瞬间覆盖下来,狂风暴雨般的吻,似乎带上了不死不休的意味。 “原来欢欢喜欢在地上。”那人低低的笑着,仿佛盛欢刚刚的动作在他眼里如同玩闹一般。 盛欢脑中的神经早已绷断,只记得尖叫,“滚,滚啊,别碰我,别碰我……” 男人唇角勾起宠溺的笑容,语气温和,“欢欢你真傻,我爱你怎么会不碰你呢?” 掠夺的吻骤风疾驰地落在盛欢的脸颊和腮帮处,那双手灵巧地解开背扣,大有探进的趋势。 盛欢不断挣扎着,尖叫声变得有些断断续续。 “滚……” “滚开……” “别碰我……” “滚……”到最后,盛欢已经是接近精神崩溃的状态,有些口不择言起来,“你别碰我,恶心,滚啊……” 所有的话语在害怕的环境下,一瞬间也只剩下不断重复的恶心和滚。 男人目眦欲裂,听到盛欢口中的某个字眼时,一张英俊的脸有些扭曲,声音失去伪装的温柔,冷漠而阴鸷,“欢欢,我让你恶心?我那么爱你你说我恶心,谁让你不恶心,陆靳言吗?还是江易?嗯?”见盛欢不回答,他慢条斯理地笑着,如同欣赏着猎物的挣扎,“我忘了,你和江易吃饭吃得挺开心的吧,对陆靳言还是谁你也没笑得那样开心,很喜欢他吗?” 盛欢什么都听不到了,头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名字。 “救我……” “陆靳言,陆靳言……” “救我……” “……” 第017章 盛欢总觉得睡梦中,似乎有什么紧紧地压在她的身上,沉重得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盛欢努力挣扎着,无意识地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头顶上白色的天花板,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随即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意识已经跟着动作在脑海中逐渐地回笼,记忆全数涌来的那一刻,盛欢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被单,窗帘,衣镜,是她熟悉的卧室,但这并不能使她放下自己的担心,恐惧反而更加密密麻麻地无孔不入。 关于昨晚的记忆她记得不清,只记得那个男人的气息和话语,甚至一早就是在卧室醒来,太轻易地让她以为昨晚就只是一场梦。 然而她又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梦,盛欢站在浴室中,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身体从上往下分布着新鲜而细密的吻痕,甚至每一寸嫩白的肌肤,都留下了他的痕迹。 毫无预兆的出现,无缘无故地吻她,然后第二天她在熟悉的环境中清醒了过来,一如几年前的那天晚上。 盛欢到底是松了一口气,没经历过那种事情但她也是知道的,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的不适,只有内里的一阵反胃,所以到最后,他还是没有侵犯她。 六年前的那一次,她记得清清楚楚,也是一样柔软的大床,她被剥得干干净净的,冰凉的手指和滚烫的唇舌四处游走,哪怕她挣扎躲避,仍是不偏不倚准确无误地落在她的身上,她的尖叫只会是他的助兴剂,在明白之后她便咬着嘴唇承受,任由它变成一场无声的博弈。 不,在一开始她便是处于弱势的一方,任他拿捏,在双腿被人强制性掰开的时候,盛欢到底是忍不住害怕地发出一声又一声尖锐的喊叫,而后,她的脖颈像是从身后受到了一股外力,接着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便是在自己的家中,如同此刻,他了解她的所有,就好像是在暗处窥探着她的一切,她的所有举动悉数落入他的眼中,被随时的监控着,盛欢不想让盛和替她担心,但也不想默默地承受下去,因为那个人出现地无声无息毫无预兆,她无法知道什么时候那种事情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所以,她提出了要去美国留学的要求。 逃离到国外,躲得远远的,这样,她就不信那个人会跟着她去美国,并且到美国之初,她便私底下委托人雇佣了一名私家侦探,在安市那个人太过狡猾,没有留下任何有迹可循的踪迹,但在美国,只要他一出现,跟在她周围的侦探就会留下证据。 事实证明她这步棋走对了,在来到美国的三个月里,那个人一直没出现,盛欢便结束了对侦探的雇佣,并且,在她留美的那几年里,他也不曾出现过。 盛欢早已将那段记忆封存在脑海深处,久得她都已经快要忘记了,谁知道他又会突然的出现。她在此之前甚至没有任何的感觉,也不知道他在她身边又待了多久。 想着,盛欢的一颗心变得拔凉起来,她不知道今后那个人还会对她做些什么,他处于黑暗之中,所作所为让她根本就无法有任何的防备。 盛欢放好水,将自己全身浸泡在浴缸里,使劲地往自己的身上搓满泡泡,想要把那人残留的气息给洗干净。 两次她都是被蒙住眼睛的,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但视线漆黑一片的同时所有额外的感官也变得更加灵敏起来,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清冽的男士香水味道,香水本身清新,使用在他身上的味道却异常浓厚,倒像是为了遮掩其本身的味道一般,而且那香水没有掺杂其他,明显价位不俗。甚至他将她整个人抱起来,也异常的轻松,她躲避间不经意地触碰,都能感觉到他衣料的柔软和肌肉的纹理走状。 除却她本身对他的恐惧厌恶,盛欢承认,他的声音极富磁性,身材高大健硕,在社会可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才能支撑得起那一身行头行当,并且,极有可能是她认识的人,更甚者,是生活在她周围的人。 他对她太了解了,知道她对陆靳言之前的感情状态,在出事之前,他也知道她和江易去吃饭,甚至在短短时间内就将江易和与她吃饭的人对上了号,他的心思,真的太过深沉了。 但同时,他也应该是在顾忌着什么,每一次出现,都挑在她独自一人的时候,但这便是目前能够暂时缓解的最好办法了。 盛欢洗完澡便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将换下的衣物丢进了一旁的衣物娄,身上的红痕遍布,就连细白的手臂都无可避免,盛欢想了想,往上抹了些粉遮挡明显的痕迹。 等觉得差不多看不出来的时候,盛欢才走出房间,下楼找了几圈却是没有看到陆靳言的身影,餐桌也没有往常摆着齐全的食物,已经出去的话也不太可能,院子里还停放着他最近常开的宾利,难不成是还没睡醒? 盛欢想了想,转身复又上楼,却是越过她自己的房间,径直朝二楼尽头处,也就是陆靳言的房间走去。 房门紧闭着,盛欢在门外迟疑了一会儿,俯身贴耳到门板上,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她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她抬手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就在她猜想陆靳言是不是已经离开了,想要推门去证实一下自己猜想的时候,房门却是被人从里面拉开了,陆靳言的眼神十分平淡,然而这无波无澜的平淡下又藏着一丝隐隐可见的诧异,似乎没有想到盛欢会来敲他的房门。 毕竟,在这栋别墅里,她对他一向是能避就避的状态,这么主动来找他的行为,极其地少见。 盛欢的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猝不及防地就直视上陆靳言的眼睛,如一汪深蓝的大海,仿佛酝酿着极深的风暴情绪,但又不明显。 “有什么事?”陆靳言开口问道,边转身往回走,在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领带。 以往英俊淡漠的脸上弥漫着重重的疲惫,整个人更显阴沉,盛欢却是硬是从他短短的一句问话中读得一丝似有若无的温和。 盛欢也没走进去,就站在门口看着陆靳言,神色认真,“你知道我昨晚几点回来的吗?” 陆靳言的动作顿了顿,眸底是旁人难解的深沉,“你和别人吃饭后去了哪里,几点回来,我怎么知道?” 听着他的话,盛欢唇角微扬,她可不可以自恋地以为,陆靳言在吃醋? 也不知道陆靳言是本身心情烦躁,心思不在上面还是怎么回事,领带打了几遍总觉得不合适,动作有些粗暴地将已经打好的领带解了下来,抬头看着镜子刚想重新打一遍,镜子上却是呈现着一个高挑的背影。 盛欢几乎是没有用什么力气就拿过陆靳言手里的领带,哪怕她的身高在女生当中已属高挑,头顶却也堪堪到陆靳言的下巴,距离太近,他的鼻息喷洒在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上,来自他身上男人强烈的气息也窜进了她的鼻尖,激起一阵滚烫的热意。 盛欢忽视来自上方炙热的注视,踮脚,纤细的手指灵巧地给陆靳言打了个十字结,打好后她仍是保持着踮脚的姿势,抬头直视着陆靳言,明亮的眼睛弯如月牙,很是直白地夸赞道,“很好看。” 十字结好看,人也好看。 陆靳言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漆黑的瞳孔紧紧地盯着盛欢,竟是忘了移开了眼睛,呼吸停滞的片刻伴随着心跳的错拍,在密闭而又太近的距离里快得有些可怖。 看着盛欢这样在他面前美目盼兮,一脸真诚的模样,陆靳言有几秒的迷茫,在将要迷失中却是陡然回过神来,真诚,说出来大概连盛欢自己都不相信,照着盛欢对他以往的态度,怎么可能会不带任何目的地靠近他。 她从来都是怀有不纯的目的来诱惑他,而他对此甘之如饴,不想拒绝,也不舍得拒绝她的靠近。 可到底心里还是留有几丝幻想的余地的,会不会哪一刻,盛欢对他,有着分毫的真心。 陆靳言往后退了一步,和盛欢拉开了容易令人遐想的距离,太近了,他只要微微低头便能抱她,再过几秒,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克制得住。 毕竟,他的理智,在盛欢面前,在多年的求而不得面前,不堪一击的脆弱。 看着陆靳言的动作,盛欢的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朝向他跟着上前一步,就向他张开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然后整个人都往他怀里靠,仰着头去看他,“昨天你和时瑶一起吃饭吗?吃完饭去了哪里?” 她做不到陆靳言的假装和大度,她所在乎的,那必然就要得到,必须清清白白地属于她。 陆靳言浑身僵硬着,之前对于每次盛欢的靠近,他还能装出一副厌恶反感无动于衷的模样,可随着她亲近的动作越来越多,逐日的朝夕相处之下,他越来越没法控制真实情感的流露。 回过神来,陆靳言下意识地就想将盛欢从跟前拉开,可盛欢仿佛预料到了他的动作一般,将他抱得紧紧的,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她也没有多大的在乎,继续开口说道,“你能不能不要再和她待在一起,走在一起也不要,”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我不喜欢。” 她十分确认时瑶喜欢陆靳言,但她并不能百分百地肯定陆靳言对于时瑶也有同样的心思,只是,相比于她和陆靳言,他和时瑶的关系似乎更为亲密,甚至,陆靳言直接越过她钦点时瑶为见面对象,再加上那份明显偷拍的照片被刊录在报纸上,是以盛欢便认为时瑶是陆靳言的心上人,但自她回国为止的查看,似乎都是时瑶在一厢情愿,包括在结束节目录制后,在她和时瑶狭路相逢之间,陆靳言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她离开,而不是留下安慰时瑶,当时,她便在心里有了隐隐的猜测。 陆靳言对时瑶没有感觉,不代表就对她有所感觉,何况她总是有种感觉,陆靳言不喜欢时瑶,但还是出于某种必要要和时瑶保持联系,虽然她说出来的话不太现实,陆靳言估计根本不会答应,她更想说的是,可不可以不要喜欢时瑶,可不可以喜欢她,但她不敢,她轻易地就能想象到陆靳言对此的反应,无非就是不屑和冷嘲,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盛欢也有不敢的时候。 陆靳言垂落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微微地低下头,入目便是她柔软的发顶,抵着他的下巴,痒痒的,却轻易地勾起他藏匿于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旖念。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见陆靳言久久没开口,盛欢到底是抱着些幻想的,便有些失望,刚想放开陆靳言,就听头顶上方传来低低地回答,“嗯。” 陆靳言的眉眼很是深邃,在盛欢看不见的地方闪着异样的光,他在乎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他也从不否认自己对于盛欢的势在必得。 这个世界,除了盛欢,其他人在他眼里自动地被分为两类,陌生人和可以接近盛欢的工具,他从一开始,就在等着盛欢向他提出对于时瑶的要求,她不喜欢的人和物,他自当会远离。 毫无缘由。 - 因为起得有些晚的原因,陆靳言来不及准备早餐,盛欢便提议在外解决早饭,对于盛欢的想法,陆靳言自然是没有任何的意义。 盛欢回了一趟房间拿自己的包包,一下楼就看到陆靳言已经打开了宾利的车门,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思考,几步就朝车身跑去,跑到副驾驶座的时候,已经是有些气喘吁吁的了。 没有给陆靳言反应的机会,盛欢立马坐上了车,而后扭头看着陆靳言的侧脸,“你送我去医院好不好?” 她想好了,那个人总是趁着她一个人的时候出现,医院人多眼杂的,他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而如果在私人的时间里,她一直和陆靳言待在一起,一可以和陆靳言多多培养感情,陆靳言的性情较冷,她也并不清楚这感情能不能培养得出来,二也可以躲避那个人,毕竟陆靳言在身边,到底是个男人,那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的侧脸轮廓清晰,线条硬朗,暖黄色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射到他的脸上,光影摇曳中,无端地柔和了几分肃杀的气息。 但他不说话,盛欢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陆靳言双手握紧方向盘,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开口的声音有些暗哑,“把安全带系好。” 他的余光时刻盯着盛欢的动作,见她系好了安全带,才发动了引擎。 一路上的相对无言,盛欢不知道要和陆靳言说什么,也不太想在还没确定陆靳言的态度便让他感知到她的心意,便抿着唇没有开口。 她也不知道,陆靳言平静的外表下,翻涌着怎样的破涛。 陆靳言降下车窗,看着盛欢走向医院大楼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盛欢不仅让他送她来医院,更让他在傍晚过来接她,他甚至有些不敢猜测盛欢的做法代表着什么。 虚心假意地利用,接近他,还是她也想通了以后要好好和他相处了? 第一次,距离真相太近了,陆靳言却不敢再往前一步试探了,至少这样,他还仍怀有隐隐的期待,而不是被她一棍子打死。 一整天,陆靳言基本就没有什么心思做事,反复推敲着盛欢的用意,好不容易到了和盛欢约定好的时间,迫不及待地便赶到了医院大楼。 他都想好了,等会就可以趁机一起去吃个饭,盛欢回国这么久,他都没有和盛欢在外吃过一次饭呢,外面旖旎的氛围,到底是家里无法比较的。 陆靳言将车停下,耐心地等着,可医院的其他人陆续地从大楼出来,也不见到盛欢的人影,远处的霓虹闪烁,光影斑驳,落在他处于阴暗的眉眼之中,陆靳言便有些坐不住了,拿起手机给盛欢打了几个电话,不知道是在忙还是没有听见,都是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既然坐不住,又担心她,那便去找她,陆靳言想。 妇产科一向较忙,医院在一开始聘请的医生便比较多,不太忙的时候盛欢大概一天也就只有一两台小手术,挨过了一整个白天,想着陆靳言开车应该没有这么早来,补了个妆,又拖了一会儿,盛欢才拿起包离开科室。 晚上轮到她值夜班,中间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她和陆靳言在外吃一顿饭了。 盛欢把时间安排得紧密,但她没想到在走出科室的时候会出事情。 妇产科一向热闹,迎接着新生命和各种喜色的脸庞,人声鼎沸,来往的医生步履匆匆,从妇产科外又绕过一条长廊才是电梯和楼梯,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头发出红色的光,细小微弱,此时的吸顶灯未开,黑暗像要吞噬所有,盛欢刚走出没几步,便有个穿着病服的男人朝她凑了上来,张着满口黄牙,朝她做出了个鬼脸,盛欢受到突如其来的惊吓,控制着自己才没发出尖叫,反应过来后,就见那个男人朝妇产科里面跑去。 盛欢站在原地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在那个男人离开的几秒,不多时,就有几个护士从她身边跟着跑了进去。 盛欢看人眼光犀利,那个男人明显就是精神有问题,应该是趁护士不注意给跑了出来,她根本没想到其他,想到陆靳言可能已经来了,抬脚便想离开,然而只是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就好像是流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的惨叫,甚至让她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因此停顿了几秒,盛欢只当是有人和她一样被吓到了,然而下一秒,嘈杂伴随着接连的声音从她身后不断传来,盛欢的脸色突变,血色一瞬间从她的脸上褪去,她几乎是转身拔腿就往科室的方向跑去。 妇产科大腹便便的孕妇那么多,混入了一个神经病人,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不得而知。 走廊拐过去便是大片的落地窗,可以俯瞰着整座城市,也是属于妇产科的区域,此刻围满着人,有医生和护士,脸上无一都是焦急的神情,有潺潺而又鲜红的血液不断地从地下流淌出来,甚至都要弥漫到盛欢的脚下。 听着断断续续的低吟声和哭喊声,盛欢的浑身冰凉,脚步沉重,拔开人群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人。 盛欢认得她,妇产科的护士许昕,怀孕已经有七个月的,医院规定,一般只有在临近生产前才能允许请产假,就在前不久,她还摸过那孕肚,语带羡慕地和她聊着天。 可现在,红色象征着生命的血液从她身体内不断地流出,几乎都要汇成一滩血水,许昕朦胧着双眼,察觉到周围聚集了人,有人握着她的手,她费力地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身旁的盛欢,反劲地紧紧地握着盛欢的手,仿佛要掐断她一般的力道,寄托着全部的希望,声音虚弱而恳求,“盛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盛欢的手上从没有失败过的手术,许昕太信任她了,也只能信任她了。 可谁都知道,七个月大的孩子已经成型,只是器官发育尚不完全,根本无法早产,结果只会是流产,谁都回天无力,甚至极有可能也会危害到母体的安全,在保护母体生命安全的前提,也就是最坏的结果,就是切宫。 盛欢知道,许昕自然也知道。 许昕被很快地送进了手术室,盛欢低着头,攥着胸口上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如失去水源,濒临死亡的鱼,甚至有冷汗,在额头慢慢地冒出。 她以为,她早已经在各式的手术中修炼得无懈可击,可到今天,她才突然地明白,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手上一条生命的流失,太过于沉重了。 整个楼层都乱做一团,谁都顾不上一旁嘻嘻哈哈笑着的病人,他笑得那般地肆意,却不知道今晚,有一条生命要因为他而流失掉。 盛欢抬眼看着不远处的精神病人,他又去招惹着其他的护士,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根本不懂得如何避开,第一次,盛欢对着无所知的病人带上了点怨恨,他不懂安康喜乐,世间百态,对着怀有身孕的产妇便是一脚,他并非带上了主流意识,他一概不懂,可付出代价的却是别人。 大概是察觉到了盛欢的目光,那人抬脚便朝他走来,该是盛欢的神色毫不掩饰,他由逐渐的不在乎变为骂骂咧咧的,见盛欢仍是盯着他瞧,他伸出手,盛欢便感觉脸上落下了一阵疾风,她本不就是苦涩痛苦往自己身上咽下的人,还未出手抵挡住他落下的手,便有一双手从她身后更快地伸出,她只能听得见身前那人的痛呼声。 那双手在她面前逐渐地被身后那人扭曲成弯曲的状态,可见身后那人气息中夹带的残暴,她甚至都能看到他神色中的痛苦,远处的几个医生护士才赶来将人拉了回去。 身后那人的味道让盛欢过于熟悉,她甚至不用转身,都能知道那人是谁。 刚想转身,放在身侧的手却是被人抓了起来,耳畔温热的气息吹拂,落下焦急担忧的话语,“你的手怎么回事?怎么流血了?” 陆靳言很想控制住自己内心的焦急暴躁,这种状态太容易让盛欢看出点什么了,可对着满手鲜血的盛欢,他根本就压抑不住那翻涌而起的阵阵暴虐和狂躁。 他知道这样的自己有些不正常,可一想到是因为盛欢而起的变化,他就舍不得去防御这改变,去变化。 盛欢根本没空去消化陆靳言的担心,她的情绪有些低落,低声说道,“那不是我的血,有人流产了。” 刚刚她帮忙着抬起许昕,大概是碰到了。 陆靳言听着她的话,反复查看了她的一双手,确定没有任何的伤口,他才放下心来,刚刚粗粗一看,沾满血液的手几乎没有露出一丝以往的白皙,显得很是触目惊心,他根本就没有剩余的理智去分辨这到底是盛欢受伤流血了还是其他别的什么。 盛欢浑身无力,几乎是全身倚靠着陆靳言,只感觉自己的手被他扣得紧紧地,拉着她抬脚便走,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地响起,“卫生间在哪里?” 盛欢不懂陆靳言想做什么,但手被他抓着挣扎不开,她也不想挣扎,因为她不知道,这一挣扎开后,她整个人会不会直接倒在了地上,和陆靳言说了个大概的方向,便被他推着往卫生间走。 直到沁凉的水接触到带着些许温度的手,冰冷感从头到脚蔓延至全身各处,来不及落入出水口的水珠飞溅开,白色的大理石洗手台光滑可见,台面一层水渍很是明显,晕染成一圈水波,带着红色的水流慢慢地往出口处流下,盛欢才算反应了过来。 身后是温热的躯体,密密麻麻地贴合着她的,几乎没有一丝其余的缝隙,他的头从她的肩膀上探了出来,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朵下方,低着头,一点一点地帮她清理着手上残留的血迹。 他洗的很是认真,也洗的很是干净,连指甲缝都不肯放过。 盛欢的心无端地就颤了颤,像是被什么狠狠地击中一般。 她侧着头,轻易地就能看清他此刻专注的眉眼,甚至只要在微微地靠近一点点,贴面便能亲上他的脸。 陆靳言只顾着洗着她的手,似乎没有察觉到盛欢在看他。 可距离这么近,鼻腔都是盛欢的味道,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他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地,就怕一个忍不住,将盛欢压在洗手台上亲。 下一秒,便有柔软的触感落在了他的左脸颊上,停顿了四五秒,方才离开。 陆靳言的心快速地跳了跳,甚至都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两个人的卫生间,她的味道,她的靠近,她的亲吻,一切在他眼里都像是蓄意的勾引,怎么也忍不住。 甚至就连这个亲吻,都好像是平时没有的感觉。 之前的盛欢是在和他玩心跳游戏,抛下了女孩在喜欢时所该有的矜持与羞涩,而如今的盛欢,一举一动仿佛都带上了抹羞怯。 她会偷看他,不再是挑衅地吻他,而是带上了本身盛欢所有的真实。 这个若即若离的吻,都比平时来得更加让人心动。 至少是让他心动。 第018章 陆靳言的目光深邃而幽深,低头盯着握在自己手中白玉般的手指,眸色暗了一度下去,下一秒,盛欢还没反应过来,腰肢落下了一只大手,整个人就反着被抱上了洗手台。 盛欢抬眼刚想去看陆靳言,脸蛋跟着就被人用手给扣住,炽热的吻瞬间就落了下来。 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悉数被他堵住,炙热的气息包围着她,盛欢沉溺在陆靳言密密麻麻的气息当中,如大海中细弱的浮萍,颠簸着,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盛欢被陆靳言亲得身体发软,差点就要滑下洗手台,陆靳言的手却是紧紧在掐在她的腰上,大得出奇的力道禁锢着她,过了几秒,几乎不费任何力气地就顶开了盛欢合拢着的双腿,用自己的身体站在她的双腿中间支撑着她,然后放开了扣住她脸蛋的手,往下,穿过她撑在洗手台边沿张开的五指,十指相扣,越发肆意地吻着她。 直到盛欢真的快要因此无法呼吸的时候,陆靳言才放开了她,滚烫的薄唇辗转来到她有些泛红的耳垂,咬着她的耳朵,“为什么亲我,嗯?” 炙热的唇息吹拂,尾音微微地上扬,带着莫名的蛊惑。 盛欢喘着气,平复着自己的心跳,眼神不复之前的清明,带上了点迷蒙,但潜意识里还是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的,开口反问道,“那你呢,亲我做什么?” 陆靳言蹭着她柔软的头发,心里一阵荡漾,低低笑着,“你亲我,我不亲回去,不是很吃亏?” 盛欢咬着自己的嘴唇,竟对陆靳言的话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陆靳言身为商人,最为看重的便是利益,这话说得倒是符合无奸不商的理念,但她直觉,不该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偏生她又没有勇气问出心里的想法。 没喜欢上陆靳言之前倒还好,喜欢上他之后,便害怕见到他对她嗤之以鼻,低声冷嘲的样子。 盛欢伸手撑在陆靳言的胸膛上,没用多少力气,陆靳言顺势退开了几步,身前的压迫感也跟着离去,盛欢跳下了洗手台,不去理睬身旁那人的注视,俯身鞠了一捧水拍打到自己的脸上去,原本乱成一团浆糊的思绪渐渐清明起来,透过镜子直视上身后紧随的眼神,像是被他太过幽深难以解读的眼眸吓到了一般,飞快地转移自己的目光。 盛欢从包里拿出纸巾,细细地擦着自己的手,而后把废纸丢进垃圾篓里,为了挽回刚刚自己转移目光的失误,怕是会被陆靳言以为自己很怂,没去看他一眼,微微地抬起下巴,略有些高傲,“走吧。” 她经过的时候,空气中都仿佛染上了一股清香,陆靳言眸色转深,抬手摸上自己的嘴唇,似乎还能感受到触碰时的柔软,兀自回味了几秒,看着盛欢已经快走到走廊转角的背影,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抬脚跟了上去。 经过刚刚事发地点的时候,盛欢看着已经被清洁阿姨打扫得差不多干净的地板,脚步还是顿了顿,心情一瞬地有些压抑。 陆靳言几乎是立马捕捉到了盛欢的情绪变化,不想她有任何的停留,再触景生情,从背后推着她往电梯走。 没有实质性的触碰,也没有从身后揽着她往前走,只是虚推着,动作很轻,就是有一种莫名地说不出的亲密感。 电梯里不像平时一样拥挤,但工作日到底还是有些多人,只留着一些不大不小的空隙,盛欢窝在角落里,看着挡在自己跟前高大的身影,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甜蜜。 陆靳言其人虽冷,但一举一动无一不是透着恰到好处的体贴,何况又有着长相地位的加分项,要对这样一个人不动心,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电梯叮地一声停下,走了几个人出去,又进来了一批人,盛欢刚从陆靳言身后探出头,就直接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江易遇到盛欢也是有些惊讶,医院上下传递消息的速度很快,江易自然也听说了妇产科发生的事情,又是盛欢所在的科室,便忍不住关心,开口问道,“我听说了你们科室发生的事情,你还好吗?” 盛欢朝他笑了笑,有些勉强,“嗯。” 大概都是有些母爱泛滥的心理,这种事情虽然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但发生在自己的身边,亲疏尽显,无疑也是感同身受的难受。 话语刚落下,盛欢便感觉腰间的一股力推着她往一旁倒去,盛夏天气的衣物单薄,身后坚.硬的胸膛传来了滚滚热意,整个人被陆靳言禁锢在怀里。 盛欢略一抬头,就看到了陆靳言紧绷着的下颌,线条流畅。 跟着盛欢的动作,江易这才似乎是发现了陆靳言的存在。 其实刚刚走进电梯的第一眼他就看到陆靳言,他几乎是立马就认出来了他就是那天晚上在餐厅盯着他们看的人,倒不是说陆靳言这个人本身的存在让人太难忘记,而是他的眼神,幽冷阴鸷,如蛰伏于黑暗中的猛兽,散发着异样的光,等着给人不知名的一击。 但今天他又有些不同,就好像是冷漠悉数褪去,待在盛欢的身边,也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温和,联想到他的前后反差,江易几乎立刻就猜出了盛欢和他的关系。 无非是把他当成了情敌罢了。 他承认对着盛欢是有点感觉,但也没有到非她不可的地步,何况别人要是有男朋友了的话,他也是不屑去做一些类似截胡的事情,太掉价了,先暂且不说盛欢会不会喜欢他,哪怕是日后相处起来就很尴尬。 江易朝盛欢点了个头,没再说些什么,站到了另一边的角落里去。 陆靳言看着江易的动作,眼睛一眯,他向来是容易懂得抓捕人的心理,自然懂得江易这番动作所要表达的含义,身上的防备感退了下去,面色也是柔和了几分。 别说江易,就是出现在盛欢身旁的其他男人,他也是不放在眼里的,对于他来说,他有的是手段让盛欢和他在一起,如今他求的,不过是盛欢的心甘情愿。 戴着眼镜的脸斯文而又淡然,阴暗的情绪被收敛在不为人知的最深处,留给盛欢的,不过是他那张淡漠而又俊美矜贵的脸庞。 - 对于陆靳言刚刚的动作,盛欢没有多想,只当他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自然也就没有多问。 大概男人总是有些劣根性在的,哪怕是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一旦和别人的沾染上关系,就会有种自身领土被侵犯的警惕感,无关感情,而与面子相关。 陆靳言载着盛欢去了江南水榭,不同于上次,他开了一间包间。 说实话,和盛欢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不喜欢有其他人的存在和打扰,这对他来说太碍眼。 经过刚刚的事情,盛欢没什么胃口,对于陆靳言的询问只回了一句随便,扭头看着窗外采光环境雅致的景色发呆。 陆靳言翻着菜单,向服务员随意地报了几个菜名。 盛欢的心思虽然不在吃饭上面,但耳朵还是听到了陆靳言说的是什么,心里头便有些吃惊,陆靳言这随口点的,都是她喜欢的菜品。 她不经意地看了陆靳言一眼,他的面色与往常无异,只当是巧合,很快地便收回了目光。 陆靳言向来沉默寡言的,盛欢今天的情绪低落便也就没有多加开口说话,一顿饭吃得有些太过于安静。 陆靳言却是很享受这样的氛围,盛欢低头小口地吃着饭,他的眼神就能肆意地,毫不掩饰地落在她的身上,盛欢明显是在神游,机械地低头吃饭,因此丝毫没有察觉到陆靳言有些贪婪夹杂着痴迷的目光。 陆靳言几乎没吃什么,忙着看盛欢,盛欢却是很快地放下了筷子,一顿晚饭,连带着过来路程,差不多总共只用了半个小时。 陆靳言去买单回来的时候,盛欢刚好出去洗了个手,几乎是盛欢刚走出包厢的瞬间,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着震动了起来。 陆靳言本是上前想要拿起盛欢的东西去门外等她的,猝不及防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不断跳跃的名字,原本想拿起手机的动作一顿,硬生生地停在了空气中。 盛欢推开门,就看到陆靳言僵硬而又诡异的站姿,正有些不解地想要开口,就看到桌上的手机,走过去,看到屏幕显示的那一刻,吃惊与惊喜的情绪悉数落入陆靳言的眼底。 她之前的手机在那天晚上不知道被那个人摔到哪里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只有衣服还穿在自己的身上,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盛欢还是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去附近的营业厅买了一只同样款式的手机,还补办了一张电话卡。 陆靳言太阳穴旁的青筋突突地跳着,眼角也有些发红,就听到耳边传来盛欢有些轻快的声音,“沈致,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眉眼心喜,声音软糯,是对着他从未有过的。 陆靳言闭了闭眼睛,突然就想起,六年前的夏夜,手机那头的声音脆生生地对他说道,“盛欢她喜欢的是沈致啊,就是为他才出的国。” 第019章 盛欢跟在陆靳言的身后走出包厢,沉浸在电话聊天里的她也没发现陆靳言自她接通电话后臭得可以的脸色。 陆靳言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温声软语,原本因为和盛欢独处变得有些温和的眼眸寸寸地阴冷下去。 待走到车旁边,陆靳言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专心打电话的盛欢,拉开了车门,盛欢坐进去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陆靳言,有些诧异。 他拉开车门的动作算得上是十分绅士,但是他的脸色,就是向她透露着一股莫名的阴沉,然而也只是楞了一会儿,手机里带着疑惑的声音瞬间将她被打断的思绪再度引了过去。 大道上的车辆较为稀少,陆靳言开着车,街灯散发出来的光线明晃晃地透过车窗打在他的侧脸上,流转地稍纵即逝,薄唇几乎快抿成一道直线,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是青筋突出,无一不在显示他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沈致是盛欢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为数不多的男性朋友,从幼儿园横跨到高中,几乎算是青梅竹马的存在,她忙着和他闲聊,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其余的精力去发现陆靳言的不同。 盛欢应答着话,陆靳言听到她回了一句和朋友在一起刚吃完饭,忍不住放慢了车速,往盛欢的方向侧身靠了过来,盛欢只当他是想要拿她这边的什么东西,下意识地就往椅背后面靠,就见车窗被人降下来,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上握得不算很紧的手机就被人拿走往窗外随手一扔。 真的只是随手一扔,盛欢想,陆靳言那副样子,就好像他扔的不是手机,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态度和动作都是特别的随意。 哪怕只是清晰地听到手机掉落在水泥地上发出碰撞的声音,盛欢几乎也能清楚地想象到它的下场,倒不是心疼手机的费用,而是这把手机刚买不到一个下午啊。 盛欢只是来得及看了手机一眼,直到它随着前行渐渐地缩小成一个小黑点,扭头不解地看向陆靳言,到底有些不满,语气也是生硬了些,“陆靳言,你扔我手机干什么?” 陆靳言抿着唇没开口说话,盛欢却是更气了,嗨呀,扔了她手机就算了,还这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看着就来气,“说话啊,我和人打电话呢,你有病啊扔我手机?” 陆靳言看着前方的车道,神情有些冷淡,嗓音也如同带上了夜色一般的朦胧,但盛欢还是听清了个大概,“太吵了,影响我开车。” 他的侧脸落在盛欢眼底,只觉得说不出的冷硬,对着他的话楞了几秒,才开口说道,“那你可以和我说,我小声点说嘛。” 打电话打到一半被迫中断,还没有任何的解释,有些不道德啊。 陆靳言却是没理她,镜片下狭长的眸泛着冷光,唇角也是掀起了一抹极不明显的弧度,略有些嘲讽的冷意。 还小声点说,他连说都不想让她说。 第020章 宾利平缓地在车流中行驶着,经过超市的时候,盛欢让陆靳言停下车。 许昕在医院里躺着,她的丈夫在国外工作怕是赶不回来,到底是一同工作的关系,她出于人道主义,总得买点东西去看看她。 陆靳言不知道盛欢想做什么,也只能将车停在超市的不远处,跟着她下了车。因着心中有想挑选的目标,她选择的速度倒也快,很快地就从超市结账出来。 安市的天气变化多端,闷热不堪的夏夜无端地下起了倾盆大雨。 屋檐下的雨滴滴答答地垂直降落落在地上,集聚成一小圈水洼,盛欢抬眼看了一眼朦胧夜色中的雨势,再看了眼陆靳言停放在不远处的车,皱起了眉。 车停放的不算太远,但这种雨,几乎只要是踏出一步,立马就会被淋成了个落汤鸡。 眼见医院值班的时间越来越近,盛欢不免有些焦急,她作为外来兵空降医院,她没听说也知道,其他人表面没说什么,但其实内地里都在猜测她是不是靠了什么关系进来的,毕竟,在市医院这种地方工作的主任医师,哪一个不是从一流名校的医学系出来的,也都是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而她如果连值班都迟到,万一这个时间段正好发生了什么事,无疑是再度落人口舌。 人一着急起来便会丧失理智,盛欢攥紧手上的购物袋,深吸了一口气,抬脚便想冲进雨中,可根本连超市的屋檐都没走出去,手臂被人一扯便又回到了原地,鼻子还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体。 陆靳言在盛欢结账后又返回了超市一趟,只不过是盛欢走得急没顾得上他,一出来便看到盛欢想往雨里中的动作,这种天气下淋雨,她又还要值班,根本没时间也来不及处理身上的湿衣服,再加上她体寒的毛病,陆靳言简直是不敢想象,下手的动作便有些控制不住的不知轻重。 盛欢看了眼陆靳言有些阴沉的脸色,将因为疼痛感而不断往上涌的抱怨悉数咽了下去,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幸好这鼻子真材实料,不然刚刚那一撞,怕是要给撞歪了。 盛欢低头,一眼就看到了陆靳言拿在手心的雨伞,便觉得有些尴尬,碰上下雨天又在超市门口,买一把雨伞就行了,她之前也不是这般愚蠢的人,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居然都没想到这个点上来。 陆靳言也没去看盛欢,兀自地打开伞,盛欢正想着自己需不需要再回去超市多买一把伞,毕竟看陆靳言那脸色,不像是想要和她共撑一把伞的样子,思考着的时候,就听到一道低沉又有些不耐烦的嗓音自耳边传来,“还不赶紧过来。” 盛欢哦了一声,赶紧躲进陆靳言的伞下,雨伞不算小,但两个人遮,怎么都显得有些拥挤。 幸好车停的不算远,撑过这一段路途就行,盛欢站在陆靳言的右手边,刚跟着他踏入雨中,下一秒,肩膀就被他搂住,整个人往他怀里带,几乎算是窝在他的臂弯下,毫不掩饰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豆大般的雨泼在伞布上,发出极大的碰撞声,一个人都很难挡住,陆靳言撑着伞,往盛欢的方向倾斜着,几乎将雨伞的大半部分都拿来遮在盛欢的头顶了。 他大半个身体露在伞外,被雨水毫不留情地打湿,而被他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的女人,在伞下,臂弯下的双重保护中,一丁点儿都不会被淋到。 盛欢余光撇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再偷偷瞄了一眼陆靳言明显湿透了大半的衬衣,空着的手抱上了他的胳膊,紧紧地贴着他。 努力地缩成一团,靠得近了,他撑着的伞就会跟着她动,这样至少他不会淋得这样湿。 一上车,盛欢刚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后车座上,想要抽出包里的纸巾擦擦自己的鞋子,却是有人比她的动作更快。 陆靳言拿着白色毛巾,微微地俯身靠近盛欢,将盛欢沾染上污渍的鞋子擦得干干净净的,偏生他的左半边衬衣的袖子在往下滴着水。 也不见他去处理。 盛欢有些过意不去,想要收回自己的脚,刚一动,白皙的脚踝便被陆靳言给扣住,他仍是低着头,抽出干净的纸巾擦拭着她略有些湿的脚踝。 下意识的,盛欢有些心惊。 他在她面前一向沉默寡言,可动作,通常不会像如此这般的极具危险性。 脚踝被他的掌心紧紧地扣住,带着莫名滚烫的温度,逼仄的环境下,盛欢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开口的声音染上了涩意,“我自己来就行,你的衣服还滴着水呢。” “嗯,”陆靳言低低地应着,喉结滚了滚,昏暗的车内,车灯未开,盛欢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敏感地察觉到扣着她脚踝的力气丝毫未松。 感官在寂静的空间下被放大,有粗砺的指腹像是不经意地摩挲着她的肌肤,盛欢身体不自觉地一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脚踝就从陆靳言的手里挣脱了出来。 陆靳言的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也并不觉得盛欢的动作给他带来了些许的尴尬,顺势做回了原位,不理睬自己还滴着水的衣服,发动车子离开。 盛欢坐在车座里,心思有些乱,陆靳言刚刚的那些动作,就好像是把她当成了他的所有物一样。 她无需做些其他的什么事情,只要完全绝对的顺从。 若说其他人她倒还有一两分的相信,可陆靳言对她,实在是不可能。 所有物三个字所表示出的含义,不只是出于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最为直接简单不过的占有欲,还有浓厚而又热烈的感情。 这种感情,处于危险的边缘游离,甚至一不小心,就会崩溃,失控,再也无法挽回。 等将盛欢送到了医院,陆靳言开着车回了别墅,衣服湿哒哒的,加上盛欢刚刚的抗拒,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下雨天车子容易打滑发生意外,陆靳言却是将车开得飞快,他说不清楚这感觉,暴虐感在浑身四处地游走,渴望着能有什么东西在他面前被撕碎,以获得某种变態般的满足感。 还没开进别墅,车灯大开,远远地就看到停在门口的奔驰G级。 驾驶座上的人降下了车窗,硕大的黑色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朝陆靳言无声地笑着。 陆靳言皱了皱眉,大半夜的,时瑶找他想做些什么? 第021章 看着时瑶推开车门下车朝他走来,陆靳言下意识地皱眉,如果不是时瑶对盛欢有着那样巨大的影响力,他根本就不会理她。 时瑶穿着米色的长裙,仍是一副柔柔弱弱不胜寒凉的样子,陆靳言的眼神微冷,在对养大自己且病重的养母说出夹杂着浓重指责的话,就足以证明时瑶隐藏在外表下厚重的歹毒,如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在暗夜中窥探,等待着给对手最为致命的一击。 甚至于她的外表,在她还未出手时便轻易令人迷惑,但可惜,那个人永远也不会是他。 陆靳言没有下车,只是偏头看着逐渐走近的人,语调有些冷,“有事?” 时瑶暗自地咬紧牙关,仿佛纠结了许久才开了口,“上次在电视台根本没机会问你,盛欢回来了,你是不是就打算疏远我了,陆靳言,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陆靳言靠在椅背上,无端地就有些漫不经心,仿佛连眉眼都带上了一丝轻慢,“算什么,你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吗?时小姐不像是这么爱自取其辱的人啊。” 听着陆靳言的话,时瑶霍地红了眼圈,从高中到大学,她紧紧地追在陆靳言身后,无数次的主动告白他连一眼都未曾施舍给她,可也不曾给过别人。 这样下去也挺好的,她就这么一直追着他跑,谁也得不到谁,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一天的告白,居然会被盛欢被碰到。 浓重的不安包围着她,自那件事发生后,无论她喜欢什么东西,无论盛欢是否看得上,盛欢都要从她的手中夺走,何况是她喜欢了这么久的男人,那一刻盛欢眼底的玩味毫不保留地告诉了她这个事实。 盛欢她,一定会抢走陆靳言。 用尽全力,不择手段。 盛欢没有经常性地在陆靳言面前刷存在感,只是在重要的时刻才会出来搞破坏,陆靳言视她如无物的样子还是让她放下了些许的担心,只是心里还很不安,可自从盛欢从国外回来,她才发现了不同。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陆靳言真的会栽到了盛欢的手里,对着盛欢,他有着最基本的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他会放低自己的姿态,去哄着和照顾盛欢。可像他那样的人,生来就该是被仰视的。 一点一滴,都在显示着陆靳言对于盛欢的不同。 见时瑶又不说话,濡湿的衬衣贴在身上让人心生烦躁,她不是盛欢,陆靳言也就没有足够的耐性和温柔,声音便有些不耐,“你还有什么事吗?” 听着陆靳言的语气,时瑶的眼底浮现了几丝尴尬,脸蛋也是烧得火辣辣的疼,再也没什么,被自己喜欢的男人厌恶来得更为伤人的事情了。 大概也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时瑶一下子就脱口而出,“你就不怕我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诉盛欢?她那样性格的人,眼底应该容不下半点沙子吧?” 话音刚落,便是完全的安静,甚至连空气,都陷入了一种凝滞,原始的状态。 陆靳言扯唇笑了笑,眼神发冷,时瑶直视上陆靳言的眼神,身体无意识地跟着一抖。 怎么说,他的眼神太过冷冽,又带着从地狱而来足以席卷一切的暴虐,夹杂着点点的冷嘲,足够令她心里发颤。 时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陆靳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车门下来,然后她整个人就被陆靳言靠过来的身体逼得连连后退地被迫抵在身后的车身上。 他半俯身虚虚地贴着她,耳朵附近的肌肤被他的唇息吹拂得滚滚发烫,轻易令人心痒难耐的姿势,时瑶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情,反而止不住的害怕。 暧昧的姿势,弥漫的是冷冽而又不屑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源源不断地向她传达这个信息。 时瑶的身体跟着陆靳言的动作一僵,他将她耳边垂下来的发丝挑了起来,在冰凉的指尖上把玩,嘴角含笑,“那天晚上的事情,来,告诉我那天晚上什么事” 声音极轻,和着厚重微凉的夜色,让人无端地心里发麻,时瑶隐隐地后悔,惹恼了陆靳言,似乎并不是一个恰当的选择。 好比现在,他拿捏她无异于是比拿捏一只蚂蚁更为简单的事情,甚至他如果要在娱乐圈封杀她,盛欢乐见其成,陆靳言大抵也会从盛欢的角度出发,而盛家,早就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根本不会出手救助。 明明知道,像他那般的上位者,最为不喜的,便是来自他人的威胁,她只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会口不择言地说出口。 这种事情,只有在盛欢面前说,才能造成他们的隔阂,于陆靳言,不过是毫无意义的举动,反而还会因此惹怒他。 其实那天晚上根本就没发生什么事情,只是陆靳言打电话让她过来,然后拉着她进别墅,她欣喜地以为陆靳言是不是想通了接受她了,可是他就好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一样,在别墅的门口也是出乎意料地和她站在一起,半搂着她,天知道她有多紧张,可是一踏进别墅,大门一关,他又恢复了以往冷漠的模样,甚至直接让她立马就离开别墅。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和思考中间发生了什么事,甚至她私下买通的记者,第二天的报导根本就没发出去,半夜被人拦截,那时候她就知道,她所有的小动作,尽收陆靳言眼底。 他所有的底线,都在于盛欢。 “时小姐,”时瑶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人轻轻地拍了拍,不是亲昵的举动,反而带上了点警告的意味,“她不喜欢你,你就不要整天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她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哭了多少次你应该心里有数,下次她再哭的话,不管是不是因为你,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做错事情的人总该要付出点代价,懂吗” 盛欢是他的,从头到脚,发丝到足尖,任何一处,完完全全地只属于他,每次见到她哭,一想到不是因为他,不是他给的,心里涌起一股暴虐感的同时也顿觉有些遗憾。 盛欢之前被盛家捧在手心养,之后会由他来接手,她哭,可以,但也只能在和他相处的时候,因为他而哭,怎么也不能再是因为其他不相关的人和事。 这足以让他嫉妒和发狂。 时瑶站在原地,她的双腿已经有些发软了,使不上力,靠着车身才没让自己跪下去,看着在她眼前已经被关上的别墅大门,双手交叠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腕。 眼底是满满的怨恨和恶毒,盛欢到底凭什么。 所有人都喜欢她,明明是盛欢抢走了她的东西,为什么他们都反过来警告她别招惹盛欢,到底凭什么。 - 盛欢穿着白大褂走进病房的时候,就看到许昕背对着她躺着,身体蜷曲着,以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病房内似乎还能听到轻微的啜泣声。 失去一个已经成型的孩子,对于任何一个准妈妈来说,无疑是难受的,何况就连子宫,也被迫摘除,失去了一个作为母亲的权利。 盛欢将自己买的东西放在一旁,拉过病床边的椅子坐了下去,就听到许昕带着明显哭腔的声音传来,“知道怀孕的时候我们都很开心,结婚了三四年,终于等到了孩子,医生护士在近几年一直是个高危职业,只要病人家属情绪一激动,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医院不让请产假,他让我辞职,毕竟这个孩子真的很重要,一点风险都承担不了,可是我不愿意,我喜欢这份工作,我喜欢用自己所具有的能力给病人带来安全感和关怀,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大学的时候在医学院熬夜研究的情景,比起医生,护士有时候更累,也得不到病人家属的尊重,可我还是毅然地选择转专业,大概是我的性格温柔成分居多,比起医生,显然比较适合护士这份工作”,她顿了一下,“可我怎么也想不到,这就是我所服务的病人带给我的回报,那是一条生命啊,他们怎么可以” 许昕咬着被角,呜咽着,“那是一个精神病人,打不得骂不得,可我怎么也不甘心,那个孩子再过一两个月就能出生了,他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一眼,没来得及看看期待他到来的父母一眼,就因为那一脚,我只能自认倒霉,因为他有精神病,因为我的职业操守,我不能和他计较,可换做谁,谁都不会甘心。” 盛欢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太过无力,安静了几秒,盛欢方才开口,温软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显得有点突兀,但似乎又带上了满满的力量。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许昕听着盛欢的话,身体颤了颤,这段话,是每个医学生进入医学院首先都要进行宣誓的誓词。 盛欢叹了一口气,“这是你所喜欢的职业,你之前多喜欢它,如今就有多痛苦,但是痛苦终究会过去,生活总是要向前的,我多说什么都没用,甚至可能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医院可能不需要你,但你的病人需要你,你没法因为那个精神病人一棍子打死所有的病人,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病人良莠不齐,而我们能做的,只是用我们毕生所学为病人服务,苦涩与疲惫是我们的,但同时,病人的感谢与喜悦也是我们的。” 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不管病人是否是无心还是有意之举,单是他患有精神病这一项,就根本无法追究其责任,遇到这种事情,只能自认倒霉,自我调整。 她没办法再多说,因为换做是她遭遇这种事情,不见得会比许昕好到哪里去,盛欢最后看了许昕一眼,朝门外走去。 等到查完房回到科室,已经差不多是夜里一点多了,盛欢坐了一会儿,才惊觉自己似乎忘了和陆靳言说今晚会住在医院里。 可这么晚了,他应该也睡了吧,盛欢没那么自恋,自然也不会认为陆靳言会等着她回去,见她没回来会担心她。 想了想,还是给他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手机在下一秒传来了新闻推送,上面相关的人名猝不及防地就进入了盛欢的眼里。 “一线女星时瑶与MK陆靳言别墅前动作亲密,疑似恋情曝光”。 第022章 时瑶一回到自己在市区里安置的公寓,刚在沙发上坐下,还没从陆靳言给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立马就接到了经纪人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经纪人已经劈头盖脸骂了过来,“时瑶你怎么回事,被拍到和MK陆总在别墅外动作亲密,要知道你走的可是清纯路线,私底下怎样我不管,明面上还是要保持点距离吧?和陆靳言见面的时候你没留意周围有没有狗仔跟踪?你知道现在网上都是怎么说的吗?” 经纪人没有明说,但时瑶心里也是清楚,女明星和传媒大亨被拍到同框,动作亲密还能怎么说,谈恋爱或者是包养关系,后者偏向于丑闻,但无论任何一种,对于在粉丝眼中她所塑造的根深蒂固的清纯形象,无异于都是致命打击。 但同时时瑶也有些疑惑,她之前一直在找机会和陆靳言传绯闻,比起他,她不是特别在乎所谓的清纯形象,大不了转型,可是每一次,新闻都是还未发表出去,就直接被陆靳言扼杀在摇篮里,这一次,她什么都没有做,新闻怎么会传出来。 时瑶没问,她的经纪人好像猜中了她的想法,开口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和你有多大的梁子,拍到照片直接就给传网上去了,网络传播速度那么快,事先也没得到消息,公司都来不及制止。” 按照以往的这种娱乐新闻,一般都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拿到消息的记者大多都会和经济公司联系,企图卖一个好价钱,在手中对消息稍加修改,或者由经济公司旗下的娱乐号发布,至少肯定都是会从有利于自身艺人的方向出发,可这一次,却是直接被人放到了网上,来源度广,几乎是同时发出,一时间就引起网友千万转发。 毕竟,陆靳言虽不在娱乐圈混,但那一张脸,和那身家,从一开始便引起了广泛关注,一直单身多年,少有绯闻,让不少人隐隐猜测陆靳言如此这般,是否早已心有所属,亦或者患有某种隐疾,而时瑶又是以清纯形象示人的一线大腕,这样两个人组合在一起,有点好奇心和八卦心的都会去关注。女明星最后嫁入豪门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等经纪人说完,时瑶挂断电话,一打开自己的微博,评论已经差不多被攻陷了,她与陆靳言的绯闻,直接就冲到了热搜第一上去。 关于她和陆靳言的关系,猜测有好有坏,恋情曝光这种形容算是好的,没有败坏谁的名声,大部分都是她的粉丝在底下控评,而往下刷,网友的表述就简单直白多了,暗讽她抱大腿,才能在娱乐圈这么快地蹿红。 在继恋情曝光之后,没过几分钟,又接着有人爆料,当红花旦时瑶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并不是因为攀上了陆靳言的关系,而是因为她是那个低调成迷的盛家千金,名副其实的白富美,并且和陆靳言有婚约在身,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包养关系。 盛家是专门搞房地产的,盛世地产股份有限公司是全球商业地产行业的龙头企业,持有物业面积规模全球第二。也是拥有全国唯一的商业规划研究院、全国性的商业地产建设团队、全国性的商业管理公司,并且形成了商业地产的完整产业链。集团下的酒店管理公司目前已在全国运营百家五星级和超五星级酒店。 豪门之家,毋庸置疑。 谣言不算空穴来风,毕竟这种涉及上流社会内幕的事情,没有人敢胡乱造谣。 一时间,风向又转了转,原本谩骂时瑶的话语在一瞬间全都变成了各种赞美和暗羡。 “我去这和陆靳言是强强联合吧?豪门的联姻?” “说什么包养关系,这下子打脸了吧?谁不知道MK的陆总人不在娱乐圈,却一直是禁欲的代名词,怎么可能会包养女明星?还是个白富美?” “真的很羡慕了,陆靳言那样一张斯文败类的脸,看着就很有感觉了。” 出身豪门,长相清纯柔弱,气质典雅,位居一线,未婚夫又是安市有名的贵公子,怕是谁都忍不住羡慕。 时瑶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的各种言论,眼睛眯了眯,划过一丝凌厉,这种丑闻无论是否真实,只会让她沦为别人的笑柄,并且永远都翻不了身,依照陆靳言的性格,估计只会在事情发生后让人撤销掉各种新闻,不会出面解释,如此,她也只能利用这点空缺自救。 她不算太说谎,毕竟,盛家千金,陆靳言的未婚妻,这些头衔,本该就是她的。 盛欢看着瞬间改变风向的报导和评论,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时瑶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知道时瑶和盛家的关系的人没几个,谁也不会蠢到不知道盛家的意思就出面替时瑶作证,这个所谓的爆料,无疑是在洗白,来得还真是及时。 盛欢的手指停在了陆靳言和时瑶被拍到的照片上,她今晚没回去,陆靳言就迫不及待地和时瑶见面了吗? 难道一直都是她猜错了,陆靳言其实是喜欢时瑶的? 盛欢低垂着眼,心情有些复杂。 她的性格一向直率,自从回国后也是变得有些患得患失,盛欢有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喜欢不喜欢,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到底还是有些理智在的,她将所有因为新闻奔涌而起的冲动忍了下去,毕竟还是在工作的时间,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两码的事情。 - 陆靳言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消息是他让人放出去的,自从前几次时瑶借故想要和他以各种亲密肢体接触传绯闻,他就特别注意这方面的事情,关于他的所有报导,都需要经过他的首肯才能面向大众发出去。 时瑶大概是情绪过于偏激了,才没发现被人偷拍了,他却是早早地就发现了,如果是时瑶雇人偷拍的,不会在他面前如此这般歇斯底里,不顾形象,一想便容易想到是时瑶被人跟踪来了别墅,陆靳言对此却没有多大的担心,媒体顾忌着他,不会胡乱报导,但这次偷拍,也给他送上了一个好机会。 他之前想要和盛欢慢慢来,可如今,却不得不加紧了步伐。 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和盛欢待着的时候,多一秒他也忍不住。和盛欢一起的时间,不应该被白白的浪费。 人只有在面对喜欢的人时,才会有化为猛兽的欲.望,他对于盛欢的欲.望,来得一向直白,想要和她拥抱,亲吻,做尽世间所能做的所有极乐之事。 日渐的相处,他察觉到了盛欢有些逐渐向他靠拢的感情,只是不深,他需要在此之上在加把火。 他在赌。 第023章 陆靳言在第二天照常继续工作,只是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明明清楚地知道盛欢值班是从晚上值班到早上八点,又需要在医院待上一整天才能回来,然而盛欢一分钟没有表示,他就一分钟没有安定下来。 盛欢太难把握了,他对于她根本就没有百分百的确定和从容不迫,在盛欢面前,他一向是狼狈的,处在感情下方的狼狈。 她说喜欢,说想要得到,他也只能心甘情愿地陪着她;她不喜欢,想要远离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他向来没有优势,对她也没有任何的原则。 只是,他会疯。 但他也不清楚疯魔的程度,只是取决于她的态度。 网络上全是在捧高时瑶的,他也没去管,一个人爬得越高,往往也摔得越惨,他现在的心思不在她身上,暂且也没空去管她。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八点,盛欢还没回来,陆靳言便有些坐不住了,心有些慌,是不是他赌错了,盛欢不仅不在乎,反而还会因为这件事疏远他,现在不连别墅都不回来了。 陆靳言的眼角止不住的有些发红,就连整个人的气息,也冷冽了几分下去,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客厅的大灯没开,空荡得有些渗人,只有落地窗微微地透露些淡淡的月光进来,陆靳言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几乎都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了。 但他也没做些其他的动作,太主动他不习惯,他所习惯的,便是使用些手段让他的猎物主动靠近,如果他是猎人,盛欢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为喜欢的猎物,对于喜欢的东西,等待的时间也往往越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桌上的红酒也一点点见底,陆靳言的眼底有些疲惫,靠着沙发背,慢慢地闭上眼睛。 不想等待盛欢的时间分分秒秒地被放大,太难熬,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朦胧间,似乎闻到了一丝盛欢身上的香味,陆靳言动了动,下意识地不想醒来。 这种梦之前不是没做过,但从没有这么地真实过,柔软的触感,勾人的味道,萦绕着他,仿佛梦境成真一般。 理智提醒着他要清醒过来,陆靳言却是怎么也不想醒来,这种机会,太少了,没有一次像这次这般的真实,他舍不得。 黄粱一梦过后,便是怅然若失,又是无尽的等待。 裸.露在外的肌肤被指尖划过,激起一阵酥麻,陆靳言皱了皱眉,强迫挣扎着醒了过来。 不醒来还好,一醒来,眼前的一幕让陆靳言眼睛变得有些通红。 梦中的触感并不是他臆想出来的,再过真实无疑。 他喜欢的女人,此刻就坐在他的大腿上,以面对面的姿势坐着。 盛欢披散着一头长卷发,身上穿着未脱的白大褂,发丝因为动作有些凌乱,空气沉浮的,都是她身上的气息,密密麻麻地包围着陆靳言,和他的搅和在一起。 暧昧的气息,无声地撩人。 陆靳言刚想伸手动作,却发现一双手怎么也动不了,盛欢不知道是哪里搞来的绳子,将他的双手捆绑了起来。 他的气息不稳,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急促,盛欢伸着长指,顺着他的额头,往下,鼻梁,薄唇,蔓延着,最后停住了,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圈。 衬衫本就单薄,盛欢的指尖仿佛带着灼人的魔力,轻易地将那一片肌肤烫伤,热意寸寸往下集中,隔着衣物,盛欢都能感受到那底下心脏剧烈的跳动。 盛欢的手就停在陆靳言的心脏处,朝他明艳地笑着,她本是不打算这样做的,谁知道一回来就看到陆靳言靠着沙发睡着了,应该是太累了,却是为她提供了一个机会。 陆靳言盯着盛欢的红唇,开开合合的,他的喉结不自然地滚了滚,眼中的欲色渐浓。 他听到世间最美的声音和话语,带着致命的毒,让他义无反顾甘之如饴。 “陆靳言,”盛欢开口叫着他的名字,在他失神之间,朝他俯身贴近,气息撩人缠绕着他的耳朵,吐息如兰,“你惹我生气了,我要惩罚你。” 第024章 看着近在眼前的盛欢,陆靳言有些恍惚,突然地就想到了大学见到她的第一面。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盛欢。 从小盛欢的生活顺络,潇洒肆意,用那些嫉妒她的人来说,就是不只是个大学霸,还偏偏是个白富美,盛和白手起家,心里最疼的就是她这个女儿,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凉了,说句不过分的,就算她直言要天上的星星,他大概想尽办法都会给她弄来,这也养成了她明媚飒爽的性格,却并不嚣张跋扈,知世故但不世故。 温室里的花朵总是生得娇艳,盛欢从小就长相出众,备受男生追捧,与其他女生想的不同,一般人拥有如此天赐资源,早已“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乱搞男女关系也是常有的,可她与异性总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若即若离,忽远忽近那种吊人胃口的做法她也不屑,她所谓的距离泾渭分明,楚河汉界一划,真正和她交好的也就那么几个。 但她又不是典型意义上的乖孩子,认识她的人都知道,盛欢有颜有钱,虽洁身自好,却也和那些他人眼中的坏孩子玩在一起,大半个学校,几乎都是盛欢的朋友圈,除却交男朋友,抽烟喝酒泡吧蹦迪,她是最凶的那一个,也是别人最能谈论八卦的对象。 那是盛夏的一个夜里,刚刚结束中考,从牢笼里暂时解放出来,盛欢早早地就接到了几波邀约,她本是打算好好在家休息,到底是抵不住心里涌起的激动和放纵的诱惑,在一圈人里挑了一个应和下来。 六月流火,闷热不堪,什么都不做也容易出汗,浑身黏腻般的难受,温水贴着肌肤,让盛欢说不出的舒服,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盛欢穿了一身翠绿的吊带长裙,裙上绣着蕾丝花瓣,她穿来非但不显庸俗,反而有种清新脱俗的既视感,曲线尽展,被保养过的头发发质很好,黑色的长卷发披散着,蓬松感很强,更显得她明眸皓齿,秀色可餐。 夜幕降临,霓虹闪烁,整座安市都喧闹起来,笼罩在灯红酒绿之下。 盛欢到Enchantment的时候,一帮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和人打过招呼后,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 耳边响斥着重金属的音乐,灯光迷离,舞池摇曳,形形色色的妖媚少女不停的在随着震耳的音乐,疯狂的晃动自己的身躯,白皙的躯体在十色的灯光里格外的引人注目,长长的头发在左右上下的来回摆动。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以及荷尔蒙的味道,热意缠身,更多的却是躁动,盛欢眯眼看着台上摆动身姿的人,眼里燃起几分跃跃欲试。 可也只是想着,却没有动作,酒吧龙蛇混杂,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在陌生的环境里太过耀眼并不见得是件好事。 好一会儿,嘈杂震耳的音乐突然停了下来,换上了舒缓的轻音乐,一道女声和着伴奏传来。 “…… I just can't □□ile without you You came along just like a song And brightened my day Who would believe that you're part of a dream …… ” 身旁坐着的女孩碰了碰盛欢的手臂,语调惊讶,“那个女生好像在告白耶,”朝她扬了扬下巴,示意盛欢看向那边,“你看那边卡座上坐着的那个男生,长得好好看。” 盛欢抬眸看去,漫不经心的姿态,带了点懒散,光线昏暗,落入眼中的那张脸却十分清晰。 他穿着白T,靠着沙发背翘起二郎腿,有种懒洋洋的感觉,周围坐着一群男生,大概也知晓兄弟成了被告白的对象,嘻嘻哈哈地笑着,面带打趣和揶揄。 男生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但足以让她看得清楚,别人的调侃他置若罔闻,漠不关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安静淡然到显得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下一秒,男生拿出烟盒,抽出一支咬在唇间,打火,点烟,动作娴熟,火苗明明灭灭,又如同黑暗中的光点,让她将他看得更加清楚。 隐于烟雾缭绕中的那张脸,意外的带了股禁欲的感觉。 鬼使神差的,盛欢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对准他的方向,按下了快门。 像是有所察觉,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男生抬头,目光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屈起了膝盖,直直的朝她看了过来。 似笑非笑的表情,只不过眼神有些发冷,一瞬间的对视,盛欢败下阵来,很快就错开了目光。 盛欢承认偷拍不厚道,第一次就被人抓包,她很是尴尬和紧张,一张脸星火燎原般地烧的通红,知道他的眼神没从她身上移开,举着手机,半掩着自己,对着镜头摆出几个自拍的表情。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样的,亮着的手机屏幕上,半昏半暗的环境,处于图片中心的男生咬着烟,挑眉抬眸地对着她。 眼神如同穿透屏幕,与她对视。 后来,盛欢与其他人玩总有些心不在焉,克制不住的往男生那边看去,可他再没有看过来,只是低头玩着手机,敷衍地同他人说了几句话。 盛欢心里不知怎么有些酸软,暗自吐槽起来,装腔作势,装模作样,斯文败类,以为他温润,还不是叫了小姐姐陪伴,还一直低头看手机,装什么装。 酒喝得多了,有些上头,盛欢挣扎着站了起来,朝卫生间走去,掬了一捧冷水扑在脸上,热度降了不少,人也清明起来,她才觉得有些好受。 镜子里的人红着一张脸,有水珠顺着侧脸滑落,睫毛上沾着水滴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余光里,似乎有人走了过来。 这是男女连用的洗手台,盛欢本没有多想,可那个人径直向她走来,站在她身后,双手撑在洗手台边缘,等于把她整个人拢在怀里。 他与她的身体并没有直接的接触,可身体却无处不在提醒着她此刻的亲密,热意从身后袭来,他的呼吸喷薄在她耳后,轻易激起皮肤的一层战栗,似刻意又像恶意,朝着她的耳朵说话,声音极低,像呢喃,“小酒鬼,没人和你说过偷拍可耻吗?” 听了这话,盛欢心里一惊,抬着手背擦了擦眼睛,昏暗的灯光下他惊为天人,但或许是氛围和灯光的原因,能将屌丝也变成一个帅哥,可这里的灯光犹如白昼,她透过镜子将那个人看得更加清楚。 他长得是真的精致,不是那种侵略的帅气,眉毛英气,硬朗有菱角,下颌方正,轮廓线条均匀流畅,可又充满矛盾,这样一张脸,气质却偏向于温润,此刻也看着她,嘴角边的梨涡浅浅地荡开,但那双眼睛却是没有温度的冰冷。 盛欢收回视线,绯色的唇瓣微弯,“虽说你长得不错,不过是不是自恋过头了。” 陆靳言撤了手,背靠着洗手台,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轻睨着她,低低的笑着,“只是长得不错?难道不是群倩长得太好看了,以至于你,”他顿了一下,温淡地陈述着,“偷拍了我”。 盛欢抬头看他,眼睛里带上了嘲弄,毫不掩饰的明显,“自恋是病,建议你早点治疗,免得可惜了这幅皮囊。” 盛欢面庞温静,带着孤疑的眼神上下扫视他,而后微微笑开,“还是说,你拿这个借口想要和我搭讪啊,”恍然大悟的声音,被刻意拉长带着意味深长的尾音,说着做出一副不情不愿又十分勉强的样子,叹了口气,“好吧,那你成功了。” “呵”陆靳言轻嗤了一声,在盛欢布满惊讶的眼神下,捏住她的下颚,她只觉得白光一闪,甚至来不及闭上眼睛,眼前的男生把手机屏幕对着她,正是刚刚拍的照片,“瞧瞧你这俾睨众生的样子,我要是不拍你,都对不起你,”他啧了一声,弯腰,朝她耳朵吹了口气,“您可真比我自恋。” 他只当这是一件小插曲,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照片仍是保存在他的手机上,可是,在大学再见到她的第一眼,陆靳言几乎就立马认出了盛欢。 呵,她忘记了,还对他说一见钟情了,虽然没几分真心。 真巧,他二见倾心。 想吻她。 - 空荡的别墅很是寂静,昏暗到恰到好处的光线下,只能听得到石英钟来回摇摆的声音,和彼此快要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 在陆靳言的注视下,盛欢慢慢地俯身,温热的鼻息喷薄在陆靳言的脸上,但与他之间仍是隔着一小段距离,明明知道她在玩欲擒故纵的手段,他还是就这样被她引诱了。 盛欢双手撑在陆靳言的肩膀上,几乎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她不靠近还好,她一靠近,这样若即若离的距离在陆靳言眼中无异于隔靴搔痒,心里越发空虚。 想要和她更加地亲近,这样的距离根本无法满足他,填满内心欲.望的沟壑……可是,他的双手被盛欢捆绑着,如果他配合盛欢能让她开心的话,他不介意让盛欢以为他“真的”被绑住,怎么也动不了。 对于她口中的惩罚,说实话,他还真是有点期待。 陆靳言盯着盛欢,久未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在盛欢听来意外地有些性感,“哪里惹你生气了?” 盛欢低着头,在他的颈窝处吸了吸鼻子,刚刚在等盛欢回来之前他因为有些烦躁解开了几颗扣子,正好方便了她的动作,炙热的呼吸毫无隔阂地滚在他的肌肤上,人就在他的身上,身体的反应太多自然。 她的气息,她的呼吸,紧紧地缠绕着他 ,让他根本无法从这惩罚中脱身。 陆靳言有些不自然地想要移动下身体,盛欢仿佛根本没察觉到他的身体变化一般,四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他一低头就能闻到她的发香,或者吻上她的额头,就在陆靳言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盛欢停了下来,突然抬起了头,神情认真,“我说了我不喜欢时瑶,你还背着我和她见面。” 和时瑶见面就算了,还和她那般动作亲密,哪怕已经过去了一天,她仍是觉得陆靳言身上还留着来自时瑶身上淡淡的味道。 听了盛欢的话,陆靳言下意识地皱眉,因为她用的词汇,“背着?我和她不是光明正大地见面吗?” 他觉得这事情得说开,除了对盛欢,他做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盛欢既然用了这词,就证明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甚至觉得自己还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你还说。”陆靳言不说还好,一说盛欢更是来气,他居然还敢反驳她,说罢也不给陆靳言反应的时间,低头一口咬在他的锁骨上,印下一个淡淡的牙印。 陆靳言忍不住闷哼了一身。 倒不是疼的,是太舒服了,她的口腔湿湿热热的,双唇触感柔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又慢慢地划过他的肌肤,在她的双唇离开之后,陆靳言忍不住觉得可惜,空虚在下一瞬来得比以往更甚。 宁愿被她咬着,这样痛感能提醒着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他虚幻出来的梦境。 盛欢搂着他的脖颈,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你刚刚不承认错误,罪加一等,惩罚时间加长。” 陆靳言还没开口问清是什么惩罚,话语全止步于盛欢接下去的动作,盛欢从小被娇宠长大,离经叛道惯了,不然也不会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强吻他,但是,那些都比不上如今此刻的她。 盛欢的手放开了他,抬起小巧的下巴朝他明艳地笑着,“你要受着,”眉眼带上了一丝嫌弃,“不许有反应,不然很没用。” 要死。 陆靳言的太阳穴旁的青筋突突地跳着,要不是要配合盛欢,想看她还能搞出什么来,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狠狠地占有她,让她知道到底是有用还是没用。 她说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她是在挑衅他还是在找死。 陆靳言还真没想错,盛欢是在挑衅他,极为冷淡地瞥了一眼,“忍着啊,我还没开始惩罚你呢。”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偏生心里有鬼,陆靳言听了一阵荡漾。 气氛太好,连带着他对于盛欢接下去要做的事情都变得有些期待起来。 事实证明盛欢真的没让他失望,一双纤细素白的手慢慢地解开了他的衣扣,露出了大片肌肤。 陆靳言的身体肌肉肌理走线分明,线条十分结实,腹肌整齐,腰部精瘦,此刻的肌肉紧绷着,是忍耐到了极致的紧绷,盛欢伸出指尖碰了碰,“你的肌肉,”她还啧啧了几声,“触感很好啊。” 陆靳言毫不怀疑盛欢就是故意的,还说这话来勾引他。 没了衣物的遮掩,她的双手四处游走,仿佛要把陆靳言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猛兽都给刺激出来,然后低头,贴住了他的唇。 他的牙关自然而然地轻易向她敞开。 盛欢却只是贴着不动,仿佛很苦恼,“我总觉得还有别人的味道,我不喜欢。” 哪里来的别人的味道,他昨天就只是虚靠着时瑶,碰了她的头发之后,他洗了好几遍的手,怎么可能会有别人的味道,但盛欢这样说,他自然是顺着她的意思,“那你想怎么办?” 如被砂纸打磨过的沙哑,带着浓重的色彩。 盛欢低着头,像是在思考,陆靳言看着她的发旋,发丝如轻软的羽毛扫过他的肌肤,痒痒的,心里止不住溢出一阵柔软。 “我给你洗洗吧。”盛欢说道,语毕后直接坐直了身体,收回了手,却是让陆靳言的呼吸更加沉重起来。 她用她的唇代替了她的双手,从他的脸上,在唇上稍作停留,在往后退,低头吻着他的下巴,再往下,颈窝,胸膛。 他终于明白了盛欢所言的惩罚指的是什么。 于他来说当真是极致人间的甜蜜惩罚。 空气中沉浮的甜意,都是她的味道,与他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天堂虚幻极乐,比起这甜蜜惩罚,却也不过尔尔。 她的身体,是幻化的天堂,也是堕落的地狱,进去了便再也出不来。 他一开始便知道。 吻且如此,何况身体。 似毒似瘾,再也欲罢不能。 第025章 对上陆靳言的视线,盛欢楞了一秒,怎么说,陆靳言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地浓稠,几乎与黑暗都要融为一体的漆黑,仿佛蕴含着一场极大的风暴,不自觉地就能将她吸引进去。 看着盛欢亮晶晶的眼睛,陆靳言闭了闭眼睛,再也忍不住,不过只是一瞬间的速度,盛欢就见陆靳言的双手挣脱开来,控制住她的腰身,下一秒,她就处在了弱势。 盛欢在毫无安全感的同时,心里隐隐带上了一丝紧张和期待。 盛欢不想让陆靳言看出她的紧张,别开了脸,脸庞朝向了沙发背,就感觉到耳边的碎发被人拨开,温热的唇息吹拂在她的左脸颊上,略有些沙哑的男声隔着极近的距离,朦胧而又清晰,“好玩吗?盛欢,嗯?” 顶头上方来自他极强的压迫感,让盛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陆靳言明显没想做些什么,很快就起身。 “已经不晚了,早点休息。”陆靳言说着,看了一眼背对着他在沙发上躺着的盛欢,转身走上楼。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欲.望,但能够控制它,却是没几个人控制得住,何况是已经被撩得起头的男人。 陆靳言一向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要盛欢的身体,更要她的心。 水乳交融不足,身心交融方可,那才是人间极乐,死在她身上便也足矣。 盛欢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远,才扭头看向已经快要消失的衣角,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神色间满是懊恼。 陆靳言也真是能忍,都做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若无其事地离开,是他的自制力太过惊人,还是她对于陆靳言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诱惑力。 盛欢恨恨地锤了一下身.下柔软的沙发,拢了拢因为动作半开的衣领,又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平复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这才上了楼。 - 几乎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关于时瑶的这件事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隔了一天的时间,因为陆靳言方面没什么表示,媒体和大众也都以为时瑶就是陆靳言的未婚妻无疑,谁知道会突然地横生变故,第二天凌晨,MK娱乐的官方微博代表陆靳言本人发了一条微博,话语间几乎是不给时瑶留下任何的脸面,直言时瑶碰瓷,声称陆靳言本人与时瑶只是老板与艺人的工作关系,新闻未经查实就对外传播,将保留起诉权利。 要知道,时瑶本身就是MK旗下的艺人,而且已经混到了一线的位置,再怎么样,陆靳言也不太可能会向自己的摇钱树动手,外界纷纷猜测时瑶此举是否惹恼了陆靳言,才会让他如此不留颜面,谁都知道,陆靳言虽不是娱乐圈的明星,却是圈内明星谁都想搭上边的主,一向没什么桃色新闻,这次和时瑶的绯闻来势汹汹,并且谁都可见时瑶在顺势推舟,先不说没有出面澄清,反而还明里暗里说一些轻易惹人遐想的话,怕是惹上了陆靳言。 但是谁都知道,时瑶被封杀的情况不算太可能,毕竟她是盛家的千金,好歹还有盛家在背后撑着,陆靳言好歹还会给盛家一些面子,可随着陆靳言的声明打脸时瑶之后,另一个关于时瑶身世的新闻报导瞬间引爆整个网络。 报导中,字里行间看得让人心惊,时瑶在外的形象一向是娇软柔弱的,是无数宅男心目中的清纯女神,可是这篇报导不但指出时瑶身世造假,而且表示时瑶本人不像表面那般的无辜单纯,在五岁的时候被盛家领养,在十五岁那年活生生地气死了病重的养母,不仅不感恩,反而还以怨报德,不知悔改,惹得盛家与她了断了关系。 一般来说,这种豪门秘辛外人根本了解不到一星半点,但同时,也显得这篇报导更为真实。 没有上头上位者的授意和爆料,哪里会有人敢把这种发出来,怕是还没发出去就被人指令撤回来,特别还是涉及到盛家和陆靳言。 一时间,网上的指责和谩骂纷纷向时瑶袭来。 身世凄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人心不足以吞蛇象,却足以酝酿出恶果的源泉,从而做尽一切坏事。 将抚养自己长大的养母活生生地气死,并且大放厥词,没人清楚时瑶的人品到底恶劣到了什么程度,明星一旦有了黑料,无疑就是多了一块人气上升的挡路石,但像时瑶这种,已经是让人怎么忍受不了。 墙倒众人推,形容时瑶目前的状况不为过。 “时瑶滚出娱乐圈”各种相关话题呈现爆炸式搜索上升,所有的现象都表明,时瑶大概是真的要凉了。而且不仅是这么简单的关系,随着形象的受损,之前代言的产品纷纷受到了影响,提出了要和时瑶单方面解约,并且时瑶还需要承担违约金。 她当明星这些年圈了不少钱,但要偿还这些账务,怕也是会倾家荡产。 盛欢还是第二天早上醒来才看到的新闻,说实话,她是有些吃惊的,先不说时瑶和盛家的关系没几个人知道,她一直安安分分的,谁知道会自己爆料出去,却也给了别人反击的机会。 时瑶是五岁的时候被她母亲抱回盛家养着的,因为怕盛欢一个人活得太孤独,所以时瑶对于盛欢来说相当于是玩伴的存在,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父母对时瑶很好,真的是当女儿来养,也没有因为盛欢是亲生孩子的原因就事事偏袒盛欢。 时瑶刚到盛家的时候黑黑瘦瘦的,身上也没几块肉,盛欢见到时瑶的第一眼下意识地就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外貌的原因,单纯的就只是因为这个人,她的眼神,包含的东西太多,她打量着自己,深处隐藏的厌恶与惊艳,都让盛欢不喜欢。 彼时的盛欢,穿着一身红色蓬松公主裙,站着旋转楼梯上,微抬着下巴看着站在楼下,动作拘谨的时瑶。 只是一眼,就注定两人以后不对头的关系,有些人,第一眼不喜欢,可能以后怎么也都喜欢不起来,时瑶之于盛欢,就是那样的关系。 所以在她母亲被检查出了病,住进了医院的时候,时瑶不顾任何的场合,对着她母亲说着自己多年来的不满与怨恨,让她母亲情绪激动当即发了病,哪怕是马上送进了急救室,却是让她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时瑶做了那些事情,再怎么无理取闹,她的父亲也是容忍了几年,在大学那年时瑶仍是死不悔改,出言不逊,盛和才和她了断了关系,却也从来没在时瑶的事业上给她使跘子,大抵还是希望她能有自己的生活,能过得好,所以才会在陆靳言点名要见时瑶的时候,才会给时瑶打了将近两三年没有打过的电话。 但盛欢怎么也不甘心,她不否认她心里的记恨和报复欲,她甚至隐隐地希望时瑶从来就没出现在她家,这样她母亲也不会那么早就离开她。 到底时瑶凭什么能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呢,盛欢说什么也不允许。 她想,时瑶必须为此付出点代价。 但哪怕再怎么记恨时瑶,她也从没想过去毁掉她的事业,她只是想让时瑶喜欢的东西不被那么快得到,想让她能不那么的心安理得,是的,这样的事情一出,时瑶直接就会成了过街老鼠,甚至从此在娱乐圈除名。 盛欢也想不明白谁会这么做,对时瑶有情绪,并且有财力和物力去了解到这些内幕。 思索间,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盛欢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滑了接通。 是沈致。 那个被陆靳言从车内丢掉的手机自然是找不回来了,找到了肯定也用不了,盛欢不得已,只能再去买了一把手机。 也不知道那头的人说了什么,盛欢惊喜地叫了一声,“你回国啦?”停了几秒,她思索了一会儿,“我今天下午只有一台手术,可以一起吃个晚饭。” 第026章 盛欢刚从医院大楼出来,就看到医院门口,站在车身旁长身而立的男人,身穿休闲服,一如既往带着温润的书生气,看到她远远地便朝她微微地笑着,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舒服感。 沈致和陆靳言,大概就是两种极端的存在,一个温和有礼,一个极富侵略,她之前欣赏的都是像沈致这样的男人,相处起来会让人很舒服,但她也没想到自己在最后,反而会喜欢上陆靳言这样眼睛都在闪着狼光的人。 他就像是一团迷雾,让她看不清,却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紧紧包围着她,让她走不出那迷雾重重。 如同受到了某种蛊惑一般,就这样放任自我沦陷。 喜欢一个人往往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瞬间,在她与陆靳言相处的那些个日子里,那么多的瞬间里,就连盛欢自己也说不清喜欢上陆靳言,具体是在哪个瞬间,但感情不深的时候是可以人为控制的,可她自甘沉溺,一头扎进。 待坐在了副驾驶上,盛欢系好了安全带,随意地开口问道,“你不是昨天刚回国,能开车?” 就连她回国,都是过了两三天才处理好其他的关系事宜,何况是沈致这种比她在国外待得更久的人,估计事情比她更多,这么快就把驾照给处理好了? “回来前一个礼拜就让人帮忙处理了。”沈致把着方向盘转了个方向,边开口说道。 怕沈致刚回来有些水土不服,不适应,盛欢为了迁就他,便将吃饭地点选在了西餐厅,而不是江南水榭这样的中菜馆。 盛欢将点好的菜单递给一旁候着的服务员,抬头看着对面眉眼温和的男人,“怎么这么突然地回来?” 沈致挑了挑眉,轻轻笑了一下,“突然吗?落叶终归是要归根的,就算我在国外待了多久,还是要回来的,我倒觉得回来得有些晚了。” “就你一个人回来了,还是?”盛欢低头给各自的酒杯倒了点酒,边问道。 沈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比之前的更为柔软下去,“没……”。 “嗯?”见沈致停住了,盛欢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却见沈致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后,忍不住想要扭头跟着往后看,这个动作几乎只是进行到一半,眼前就直接落下一片阴影。 盛欢直接地就看到了陆靳言略有些阴郁的神情,眼睛仍是无波无澜地盯着她看,却是谁都能看到他眼底的不善。 沈致自然是不认识陆靳言,刚想出口询问,但见他盯着盛欢和盛欢的样子,两个人明显是认识的关系,也就抿着唇没说话。 陆靳言很快从盛欢身上收回了目光,直接在她身旁的椅子坐下,盛欢将几乎快要脱口而出的问话咽了下去,只是简单地为他们做了个介绍,陆靳言也没给个反应,四处散发的低气压也是怎么也忽视不了。 原本是为沈致接风洗尘的晚饭,吃得有些不是滋味,至少在盛欢看来是这样,陆靳言冷着一张脸,也不说话,明显可见心情不好,因为陆靳言在的原因,她和沈致相处起来不知为何也有些拘谨起来,就好像是,她和沈致吃饭如同是在背叛,被陆靳言当场捉到的那种心虚感,她也不太明白这感觉从何而来。 沈致说了声抱歉,才拿起桌上响起的手机接通,眉眼间都是藏也藏不住的疼宠和温柔,“嗯,差不多了,我马上回去。” 陆靳言喝了口红酒,余光却是透过透明的酒杯在观察着沈致和盛欢,男人往往也了解男人,沈致那副样子,明显就是对待心上人的语气,可当着盛欢的面这样子,陆靳言不禁有些担心盛欢的情绪。 他只知道盛欢喜欢沈致,却是不知道沈致喜不喜欢盛欢? 应该也是喜欢的吧,这世上,就没几个人能拒绝得了盛欢,何况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有着别人怎么也无法插足的感情。 沈致挂断了电话,站了起来,有些抱歉地看了盛欢和陆靳言一眼,“抱歉,我妻子在家一个人睡不着,我得赶回去陪她了,”他顿了一下,“欢欢,说好要叙旧的,只能改天了,我得先走了。” 盛欢点点头,不可置否,“你快回去吧,嫂子还怀着孕,一个人到底有些不安全,叙旧以后有的是时间。” 陆靳言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地就变了,在从沈致口中听到“妻子”这两个字眼的时候,特别是后来盛欢温软地表示理解和关心,他觉得自己的认知有些错乱了。 怎么回事,照盛欢的性格,喜欢的人结婚了,并且还有了孩子,她不可能会这样一声不吭地回国来,特别是她还为了沈致出国,而且现在两人还能坐在一起吃饭? “盛欢啊,她喜欢的是沈致,她就是为沈致出的国啊。” “他们没挑明,但是谁都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就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他们还背着家长一起出了国,住的是一间房,发生什么没人知道。” “就盛欢对沈致的意思,不然沈致那样子的人,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有女朋友?两人还约好一起出国,估计也会在国外结婚吧。” …… 第027章 从餐厅一出来,盛欢就看到陆靳言仍有些阴沉的脸色,甚至隐隐带上了风雨欲来的天崩地裂感,让她原本因为陆靳言出现得莫名其妙,想要质问的话语都说不出口了。 他现在这种状态,直觉告诉她一开口就会撞到枪口上去。 因为一开始就是坐沈致的车过来的,盛欢没办法,陆靳言跟在她身边,也只能搭乘他的车回去。 宾利平稳地驶入车流中,车内的环境逼仄而又安静,盛欢降下车窗,晚风夹暖吹了进来,将她原本披散着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外面五彩斑斓的霓虹流转,变幻着的光线闪过她的眼睛,盛欢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 她和沈致吃饭,陆靳言怎么会这么及时地出现,而且他对待沈致的态度,疏离中隐隐带上了一股敌意,因为什么? “他结婚了?”陆靳言紧握着方向盘,仍是直视着前方的道路,有些生硬地开口问道。 “啊?”盛欢的整个心思都在揣摩陆靳言的想法,也没去注意陆靳言说了什么,车声嘈杂,她也听不太清。 陆靳言忍了忍,开口重复了自己的问话。 一想到他执着于一个虚假的消息这么多年,和盛欢浪费了这么多年,他整个心情几乎都要爆炸了,想要冲到那个人面前去质问她,心绪烦躁不已,已经到了一碰即燃的地步,对着一无所知的盛欢,到底是将这情绪忍了下来。 “是啊,”虽然有些诧异陆靳言会对沈致的事情感兴趣,盛欢还是如实地回答了,几乎是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沈致当初大学毕业就结婚了……” 陆靳言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什么都明白了,但他还是想听到盛欢完完整整,明明白白的回答,继而又开口问道,“你不是喜欢他吗?怎么还让他和别人结婚了?” 盛欢的性格一向爱恨分明,敢爱敢恨的,如她所说,盛欢喜欢的东西一定会得到,在不超出道德界限的范围,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可能还会有别人的存在。 他由着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在得知盛欢喜欢别人的时候,哪怕再怎么想要去了解,对着盛欢仅剩的为数不多的自尊制止了他去调查,放任了盛欢在国外生活了那么久,他也不知道盛欢为什么会在那时候回国代替时瑶和他见面,只当是盛欢和沈致闹掰了才回来的,可是她又很快地出国离开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喜欢他?”盛欢听了满脸诧异,“怎么可能啊,我们那么熟了,彼此对对方都没有什么感觉的,沈致就是把我当妹妹来对待的,我们根本都没想到那方面去。”盛欢说着,眯了眯眼睛,“你怎么会以为我喜欢沈致的啊?而且感觉你好像对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很了解似的?” 哪怕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得到盛欢确认的那一刻,陆靳言的胸腔还是狠狠地一震。 和他所得知道的情况完全不一样的事实。 陆靳言抿着唇没回答,他自然不可能把之前的事情说出来,几秒后才不咸不淡地丢了两个字出来,“感觉。” 他之前一直以为盛欢知道自己喜欢她,一直在恃爱行凶,可如今,她不仅和沈致不是他所想的那种关系,甚至从她之前的行为和语气来看,可能都不知道他喜欢她。 按照盛欢的性格,要是知道自己喜欢她,在之前对他没感觉的时候,甚至都不会多看他一眼,就算他对于她来说还有点利用力的时候。 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要招招手,他就自甘地沦为她感情的傀儡。 可她没有,反而亲自回国,更是对着他各种试探,这不符合他对盛欢性格的了解和他的认知。 陆靳言只怪自己当初在面对盛欢的时候太胆小,太压抑,不敢,也没有时间当面去询问她,不然结果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她出国的这几年,他一直辗转难眠,一想到她喜欢沈致,和沈致日夜地相处在一起,他就止不住地嫉妒。 害怕,很害怕,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又是彼此有情的时候,干柴烈火,一点即燃,沈致会吻她,盛欢半推半拒,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不知不觉,他就沦为他们当中的外人,只能隔空观望他们的甜心蜜意。 感情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可有什么办法,盛欢不喜欢他,他对她最大的善念,就是努力地在那几年不打扰,放任她与沈致在国外待着。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人给耍了,陆靳言极力地压抑着,只是额角跳跃的青筋还是泄露了些许他的情绪,盛欢敏感地就察觉到了陆靳言的情绪变化,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怎么了?感觉情绪有点不对。” 陆靳言的眼角发红,薄唇几乎都要抿成一条直线,盛欢看了一时有些心悸。 她和陆靳言的相处不多,但对他的了解好歹是一星半点,虽然是有些沉默寡言,但情绪一向控制得当,可她总觉得他今晚有些不正常,从得知沈致有了妻子之后,隐隐有要失控的趋势。 再想到他言语中对于她和沈致之间的了解,有个想法在盛欢的脑海里慢慢地成型,陆靳言这些年身边一直没什么异性存在,时瑶虽说人品不怎么,但对于陆靳言好歹真心,何况像他处在那样位置的人,多的是有人要投怀送抱,可陆靳言一向没什么桃色绯闻。 之前她一直以为陆靳言是用势力将那些新闻压了下去,怎么可能有人在这个地位,这个年纪,还能洁身自好呢,陆靳言不过也是个斯文败类罢了,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可是她自回国来和他住在一起,却是发现,除非是特别需要出席的应酬,陆靳言一向是能推则推,甚至好几次她没有晚班,一回到别墅就能看到陆靳言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之前她一直是在外解决好晚餐才回来,后来一两次撞见之后,就好像是约定俗成的一样,她会回来,和他一起吃饭。 难不成陆靳言一直喜欢的是沈致,所以才对时瑶的示好不屑一顾,刚刚疏离的态度也是伪装出来的,知道她和沈致关系好,才由着她在眼前蹦跶,想要借此接近沈致?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盛欢觉得心里堵堵的,好不容易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人,现在这个男人却是喜欢上别的男人?可是,那天晚上,陆靳言明明也是起了反应,证明他对自己也不是没有感觉的呀。 盛欢想着,偷偷打量着陆靳言,和着夜色,他的侧脸更为冷峻,甚至都带上了一股肃杀的气息。 还没反应过来,宾利突然地就停了下来,盛欢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才发现已经回到了别墅。 照往常来说,都是将车开进车库才停下来,陆靳言却是直接将车停在了别墅门口,盛欢有些搞不懂,忍不住开了口,“怎么把车停在了这里,你不进去?” 今晚的陆靳言真的是让她看不明白,出现地无声无息的,行为处处透露着一股诡异。 陆靳言扭头看着盛欢,语气是出乎意外的温柔,“你先进去,我有件事需要去办一下。” 他向来不是什么善人,既然有人在他如此重视的事情上骗他,自然就得付出点代价。 盛欢接触到陆靳言的眸光,整个人都楞了一下,恍惚中下了车,就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已经快要消失在视野里的车尾。 她真的觉得今晚太不正常了,陆靳言说得轻巧,声音温柔,可她总觉得,这温柔下集聚着巨大的暴风雨,似乎隐隐有大事要发生。 这感觉来得太过突兀,她也不知道从而何来,就只是她隐隐的感觉。 盛欢摇了摇头,尽力地将这怪异的想法甩出去,抬脚走进了别墅。 时瑶坐在公寓的沙发上,拿着手机刷着关于她最新的消息,她把盛家搬出来原本只是为了自救,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拿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而成了攻击自己的武器。 她之前明明都已经盘算好了,盛和到底还是顾着她,不会让她太难看,陆靳言也不太理会这些莫须有的新闻,一般过个两三天,娱乐圈出了其他大事情转移下注意力,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可她根本没想到事情会越演越烈,她都已经将盛和和陆靳言拿捏得分毫不差了,怎么还会变成这样,关键无疑是在盛欢,盛欢就是她生命中最大的变数。 一想到盛欢这个人,时瑶眼底止不住涌起憎恨与厌恶。她已经那么好命了,什么都有,还非要来和她抢。 无论她喜欢上什么东西,盛欢都要费尽心思得到,和陆靳言的见面是这样,对陆靳言这个人也是这样,再说她当初在医院说的那些话她也不是故意,只是被刺激到了,控制不住才会将隐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脱口而出,她一直觉得自己融不进去这个家,盛欢不喜欢她,养父养母在物质上不亏待她,可是比起盛欢,谁又知道呢,养母会受到那样大的刺激,直接撒手人寰她本身也是没有预料到的。 她都已经道歉了,可是盛欢直接在养母的墓前给了她一巴掌,在之后更是咄咄逼人,她原本就不喜欢盛欢,于是就更加对她反感。 手机一条信息跳了进来,时瑶点开来看,又是解约,到今天不知道已经是第几个,背后的那个人估计是真的要搞得她身败名裂,或者说,是盛欢要搞得她身败名裂。 盛和虽然和她断绝了关系,但也不会对她这么狠,陆靳言应该也会看在那些年熟识的份上,给她留点余地,其人的人,没涉及他们的利益,谁会愿意趟这趟浑水,只有盛欢,不惜一切也想让她失去一切。 想着,公寓里面响起了一阵门铃声。 时瑶有些疑惑,在这个名利圈里,站在高处的人四面八方都是朋友,一朝跌落便是陌生人的存在,真心对待她的朋友没几个,自发生那件事之后,个个避她如同躲避瘟神一样,还有谁会主动地来找她? 透过猫眼,时瑶看到一个自己想也想不到的人,虽然对他还有点恐惧,但惊喜还是占了上方,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时瑶立马打开了门。 时瑶直接忽视陆靳言略有些阴冷的目光,伸出手就想去挽着他的臂弯,神色中都是满足和喜悦,“你怎么会过来?” 时瑶现在整颗心都被心喜和甜蜜充盈着,没了那些所谓的朋友又怎么样,陆靳言还在就好,果然他还是对自己好的,不然怎么还会过来找她呢? 下一秒,陆靳言的手直接掐住时瑶的脖子,推着她进门,用脚一下子就把身后的门给锁上了,直接将人抵在一旁的墙壁上,手上持续使力,俯身盯着她,如暗夜中跐溜着蛇信的毒蛇,语气是说不出的森冷,“时瑶,你居然敢骗我?” 第028章 脖子上的手在慢慢地使力,甚至时瑶的双脚借着陆靳言的力气几乎都快要脱离了地面,时瑶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像是有人在硬生生地将她肺部里存留的空气一点点地挤出去,最后直至真空的窒息状态。 陆靳言眯着眼,欣赏着时瑶毫无意义的挣扎,他活得一向冷心冷肺惯了,这个世界上,除了盛欢,他没有多余的温柔去对待别人,他也不否认自己内心里蠢蠢欲动的施虐感,此刻看着时瑶犹如幼兽一般的垂死挣扎,让他心里说不出的快意。 就是眼前的这个人,让盛欢原本平顺的人生多了起伏,一想到可能和盛欢平白无故错过的那几年,陆靳言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弄死时瑶,让她付出点代价。 可是不行,他还没有向她问清楚那一切。 时瑶的脸色很是苍白,哪怕再怎么惧怕陆靳言,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伸出双手,尽力地拍打着陆靳言掐着她的手,他给的感觉太恐怖了,一双素来无波无澜的眼睛此刻盛满了阴戾,浓厚而又浓重,就好像是浴经烈火而来的地狱鬼刹,朝她纳魂索命。 时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身生命力的流失,反胃窒息的感觉让她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才传出几声气音,“放手,放手……” 再怎么喜欢陆靳言,在生死面前又算得了什么,特别是他眼底毫不掩饰想要弄死自己的想法。 她对陆靳言称不上太了解,但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但终究还是不甘心,他一进门就想掐死自己,任何的解释都没有,她根本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欺骗了他。 她那么地喜欢他,把心掏出来都不为过,又怎么会去骗他呢。 陆靳言的手一松,时瑶没了支撑,便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喉间的灼痛感提醒着刚刚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并非是她幻想出来的,时瑶抬手摸上自己的喉咙,来回摩挲着,想要借此减少些疼痛,下一秒,眼前就落下了一大片阴影,下巴直接被人用力地抬起来,那力道,她毫不怀疑只要再多一分,下巴就会立马脱臼,抬眼便对上了陆靳言有些渗人的眼神。 原本她就只是开了一盏壁灯,灯光微弱苍白,光线大片被陆靳言的身体挡住,再加上陆靳言阴冷的脸庞,明明是她再为熟悉不过的环境,无端地就多了几分渗凉森冷的气息。 陆靳言只是随意地伸出两根手指头,拿捏着时瑶的下巴,微凉的指尖仿佛在提醒着她,眼前的这个人是怎么样一个危险的人物。 时瑶的身体忍不住一抖,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陆靳言,她现在,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咝。”时瑶吃痛了一声,眉头微皱,陆靳言对她还真是不怜香惜玉,直接就用力将她的下巴扳了过来,逼着她对上他的目光。 “我问你,盛欢真的喜欢沈致吗?” 时瑶低垂着眼睑,心思已经在脑海里百转千回地转着,陆靳言一早就知道的事情,现在怎么会过来问她这件事,再联想到他刚刚一进门时说的话,难不成他发现了什么? 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他们有了婚约,可是他们两个人还是如同两条平行线一样的存在,彼此不会交心,怎么会发现她所作出的手脚呢? 陆靳言本就没有多大的耐心,见她不说话,,当即有些不耐烦,手上的动作越发地使力,冷声道,“说话。” 时瑶缩在角落里,白皙的小脸梨花带雨的,可怜婆娑地望着陆靳言,陆靳言看着她那样子,眉头一皱,眼底划过浓重的厌恶,似乎连看一眼都嫌恶,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说?近来发生在时小姐身上的新闻影响了不少商品代言,巨额赔偿负担不起的话,想必那些投资商也是不介意时小姐用自己来偿还的吧,怎么,需要我为你引荐吗?” 陆靳言的话说的轻巧,可无疑是往时瑶心上扎刀子,他不喜欢她,不帮她解决这些事情就算了,还打算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些投资商,哪几个是真心想要投资,不过是她出席各种饭局换来的代言机会,明面上她是一线大腕,又和陆靳言牵扯上了点关系,他们才不敢多做些什么,怕是都等着她一朝倒台饿虎扑食一般扑上来,外人眼里的光鲜亮丽,宴会上的觥筹交错,不过都是各种肮脏交易的遮羞布。 她不想回去求盛家,盛欢指不定会怎么嘲笑她,但陆靳言如果也不帮她,那她真的就完了,想着,时瑶快速地摇了摇头,“不要,我不要……”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时瑶继续说道,“盛欢是喜欢沈致啊,他们感情很好的,盛欢她回来只是想膈应我,说不定她在国外都已经和沈致结婚了,你不要被她给骗了……”说着,大概是自己也信了,时瑶的情绪跟着有些激动,往上想要抓住陆靳言的手,却是被他给避开了,“靳言你信我,你相信我,盛欢她真的就是想要把你抢走而已,她不是真心对你喜欢你的……” 陆靳言听了时瑶的话,眼神十分地平静,甚至平静到有些诡异的地步,他轻笑了一下,“她到我身边就行,哪怕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提到盛欢,陆靳言的声音跟着温柔了一下,转而又变得阴冷起来,“你知道我喜欢盛欢,还用这件事骗我,她和沈致两厢情愿?我怎么听说沈致大学一毕业就和别人结婚了呢?时小姐,你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嗯?” 时瑶的脸色狠狠一变,知道陆靳言喜欢盛欢是一回事,听陆靳言亲口承认又是一回事,她追着陆靳言跑了那么几年,为什么到头来还是比不过盛欢?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藏了那么几年的秘密,怎么也没想到陆靳言会知道了,还过来质问她,时瑶本能地就反驳出口,“靳言,我没骗你,盛欢真的喜欢沈致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沈致会和别人结婚……”她顿了一下,胸有成竹地说道,“对,一定是盛欢,盛欢和沈致在一起还不满足,又和别人勾三搭四,她之前对沈致有好感的时候还不是和别人眉来眼去的,大概沈致也受不了盛欢那样不要脸的人,对,一定是这样,靳言,你相信我啊……” 危急时刻,她只想让陆靳言相信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却忘了刚刚陆靳言亲口承认喜欢盛欢,又已经知道她的欺骗,现在怎么还会轻易相信她说的话。 陆靳言已经懒得跟时瑶废话了,那样一张撒谎成性的嘴巴,他还能指望她说出些什么来呢,他原本可以直接封杀时瑶,但他更想知道,时瑶除了欺骗他,还在他和盛欢之间做了些什么事情,可看时瑶这样,根本不会告诉他,只会一顾地说着盛欢的坏话。 陆靳言现在对着时瑶,只剩下满满的厌恶,之前因为她不经意告诉了自己关于盛欢的事情,以及后来利用她逼迫盛欢现身,虽然对时瑶没什么感觉,但在不涉及自身利益,她不去招惹盛欢的情况下,加上盛和明里暗里让他帮忙多照顾着时瑶,他看在未来老丈人的面子上,对着时瑶一直是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现在想来,时瑶那时候的不经意,大概都是刻意,刻意诱导着他认为盛欢喜欢沈致,加上他表白被盛欢拒绝,自然也就轻易相信,才造成了他和盛欢的错过。 而如今,她还在他的面前面不改色地说着关于盛欢的坏话,真是该死。 时瑶说着,无意瞥见陆靳言逐渐阴沉的脸色,声音慢慢地减小下去,极冷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她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时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陆靳言已经抬脚转身离开,他走得太快,时瑶伸出手,连一片衣角都没够到,时瑶低着头看着自己落在空气中的手,不过几秒的时间,手机铃声跟随着楼下引擎的声音响了起来。 刚一接通,经纪人的谩骂声几乎就快要淹没了她,“时瑶,你怎么回事,你做了些什么好事,就连MK娱乐要和你解约了,你知道违约金是多少吗?比你那些个产品加起来都还要多……” 时瑶听着那边经纪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举着手机的手无声地垂落下去,这下子,经纪公司不仅不会帮忙她偿还那些债务,反而还要落井下石,无这疑是陆靳言的意思,她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不可能了,甚至可能还要面临着坐牢的风险。 时瑶靠着墙壁,身体慢慢地缩成一团。 明明是盛夏,她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冷,全身发凉,几近脱力。 没有人会帮她了,他们只会等着看她的笑话。 - 陆靳言回去的时候,别墅一片黑暗,盛欢应该是已经睡下了,陆靳言也没去打扰她。 今晚发生的一切让他太过震惊和惊喜了,情绪来得汹涌而又复杂,他需要有点时间去独自消化。 时瑶对他说盛欢喜欢沈致的话,在此之前他自然是不信的,可时瑶的时机掐得太准了,就在他发短信对盛欢告白失败的不久。 那时候盛欢要去美国留学的文件已经被批了下来,他知道的时候已经算是很晚了,根本就动不了任何的手脚,也阻止不了。 告白失败后他本想着当面和盛欢说清楚,可他没想到盛欢会把他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甚至大半个月下来,校园里找不到盛欢的人影,盛家的别墅也找不到人。 他意外地知道时瑶和盛欢的关系,在某次时瑶邀请他参加聚会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询问时瑶关于盛欢的行踪,时瑶几乎就将她所知道的全都脱口而出地朝他说了出来。 “盛欢吗?她跑去美国找沈致玩了,他们从小关系一直很好的,也不是第一次了,高考那个暑假他们就一起出去旅游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极为生涩地问了一句“沈致是谁?” 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好不容易喜欢上的女孩,心里一开始就有了别人的存在,他没有任何的机会,直接被淘汰出局。 因为他们之间有着他无法插足的岁月和情感,他没有任何的胜算,在盛欢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之后,这个认知尤其来得更加地明显。 “沈致啊,不是很多人在猜盛欢有没有喜欢的人吗?盛欢喜欢的人就是沈致,她就是为他才去的美国啊。” 他的女孩,生得太过耀眼,一开始便受尽了各方关注,身边有异性朋友的存在,但却没有特别亲密的人,又是公认的校花,谁都在猜测盛欢是不是早就有了喜欢的人。 呵,原来还真有。 陆靳言的心思都不在和时瑶的电话上了,那头时瑶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他依稀只听到模糊的话,“……靳言,你怎么突然对盛欢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语气带着隐隐的试探,陆靳言抬手摁了摁眉心,颇有些疲惫,“随便问问。” “噢,”时瑶应着,明显还是有些怀疑,陆靳言不想再多说些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那天盛欢回复他有喜欢的人了,和从时瑶这里得知到的信息,全部都对上了。 对她仅剩的那点骄傲和自尊制止了他当面和盛欢说明的想法和举动,她应该表现得很明显了,拒绝他的告白,拉黑了他,他再往上凑,就显得太过可悲了,不过是再一次得到她的拒绝而已。 他对自己太过自信了,根本没想过时瑶居然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不然,他只要一查,就能察觉到时瑶所编织的谎言,又怎么会在后来和盛欢错过了那么多年呢。 盛欢出国开始的那几个月,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他想盛欢会不会和那个人拥抱,她会不会用那张美艳的脸对着那个人毫无保留地笑,他们会不会亲吻,这个时间点,他们会不会同床而眠,那个人会不会对盛欢动手动脚,想着想着,他的思维便得更加清晰起来,神经蠢蠢欲动,在经过白天的疲倦加身,神经兴奋后便是精神衰弱,有时候,一朝醒来他发现自己待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而前天晚上发生了些什么事,他甚至都不知道。 为了改善睡眠质量,他只能大把大把地吃药,什么药他也不知道,胡乱地吃,安眠药有,精神方面的药也有,连医生说他吃药都吃得有些神经错乱了,要合理用药,陆靳言根本不听,他没有办法,他只想不要在梦中在见到盛欢。 梦里的盛欢,穿着那天晚上的演出舞蹈服,不同的是,在梦里,没有其他的观众,只有他,盛欢只为他一个人而跳,只为他一个人旋转着舞步。 可每次醒来,都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梦中那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没有那一身柔软的腰肢,没有她的明媚笑容,只有他,梦境与现实的强烈对比,只会一寸寸放大他的空虚和荒芜。 他不再想梦到盛欢,梦里无论如何,不过是在提醒他,现实中盛欢与他人恩爱非常,而他,不过是盛欢不屑一顾的追求者之一。 甚至可能演出结束后的那一吻,不过是他的遐想。 大概是对症下药了,他果然不再开始梦到盛欢,而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令他无法释怀的场景。 不是梦境,是以画面的形式,白天黑夜,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会不时地从他眼前闪过。 画面中,盛欢被抱在他的怀里,堪称标本的一双美丽眼睛被黑布遮住,蜷缩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着,不断地恳求着他能够放过她。 她真傻,好不容易得到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就连幻想出来的画面里,她也是在抗拒他,逃离他,对他毫不留情地吐着厌恶的话语。 哪怕只是臆想出来的画面,却让陆靳言觉得说不出的真实,就好像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样,他真的把盛欢抱在怀里过,真的一遍遍地亲吻过她,真的一遍遍地吞下她因恐惧而流下的泪水,经历着被她厌恶的心痛…… 陆靳言觉得自己应该是病了,不然怎么会幻想出那样的画面呢。 他那样地喜欢盛欢,怎么可能会不顾盛欢意愿强迫她呢,明明他为了克制自己,连探听关于她在美国的消息都不曾,怎么会放任她无助地流眼泪呢,他恨不得把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慰…… 这不可能。 第029章 盛欢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陆靳言已经先她一步离开了别墅,她昨晚也不知道怎么了,连陆靳言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盛欢转念一想,又或者他根本没回来,没见到陆靳言,让盛欢心里萌生些许的失落来。 说不出是从何而来的感觉,昨晚发生的一切和陆靳言的状态给她的感觉都太过怪异了,她直觉陆靳言有什么话要说,可他到底什么都没说。 盛欢吃完陆靳言保温着的早餐,便开车去了医院,正好今天,科室会来几个实习生。 安市第一医院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就职的医生需要在工作一年之后,轮流转产科,计划生育科,普通妇科以及妇科门诊才能独自在急诊室值班,盛欢却是成了那个例外,她没有在医院工作一年的时间,也根本不可能轮过这四大基础科,但因为在国外求学和国际救援的经历,倒是让她一早就到达了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众所周知,学医一般来说修完本科和硕士博士都有可能根本碰不了手术刀,只能当个打下手的,跟着主任医师积累些临床经验,盛欢年纪轻轻地就独立完成了众多手术,甚至缔造出“产科金手”的称号出来,让医院一批新来的实习生佩服不已。 盛欢对此却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只能说当地的医疗团队人手有限,因而每个月经手的分娩量较多,当地的医疗条件和资源匮乏,产妇面临着并发症和各种病症,但好歹她们因着天生的母性,咬着牙坚强地生下了孩子,可以说是她们互相配合的结果,并不能算得上是她一个人的荣誉。 她不是谁的救世主,这本来就是她的工作,只是利用多年来所学的知识加之以自然分娩,荣光加冕,只会造成来自外界的压力,干扰到她的生活,没有任何多余的好处,没有人会将目光放在几千公里远的战乱地区,那些称呼和报导不能为他们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改变,对她来说,就只是普通的汉字,没有多大的意义。 盛欢带着分配给自己的实习生,实习生很多时候的任务是写病记、开验单,极少能接触到手术刀,但盛欢还是在休息时间尽力给他们讲解,例如先兆临产的四步触诊法、量宫高腹围、测骨盆、听胎心等,等到盛欢觉得一早上差不多了,原本脸色凝重安静听着的几个实习生才逐渐放开,叽叽喳喳地在科室闹开。 盛欢本身是不喜欢这么吵闹的环境,他们也是记得医院不允许大声喧哗,尽量地在控制着自己的音量,盛欢失笑,明明和他们相差不了几岁,他们身上却有着她羡慕不来的属于年轻人的朝气,她还记得,当初自己在科室里因为一个切点和带教老师对峙得面红耳赤的场景。 那是个性情古怪的老头,操着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一改他往日对着实习生一向视之无物的语气,“You。'll be an excellent doctor, after all, and no intern will be able to defend herself a bit with her tutor, and win an absolute victory”(将来你会是一位极其出色的医生,毕竟没有哪一个实习生会和她的带教辩解一个切点,并且取得了绝对性的胜利)。 那时候的她十分冷淡地回了一句“of course”,她只是想让他改变一下授讲的态度,也并不需要他的夸奖赞美,无论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如果她受得,她自然不会畏畏缩缩,扭扭捏捏地拒绝,她应得的,她就毫无负担地接受。 等盛欢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几个实习生已经差不多走到了科室门口,毕竟是到了医院食堂的饭点,走得颇有些步履匆匆,两三个年轻的女孩子,说话的嗓音很是清脆,隔着不远的距离就传进了盛欢的耳朵。 “姜绾执导的那部电影网上好评如潮,要不是没有时间,我就跑去看了……” “你说同是一线花旦,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嗯?” “昨天晚上,微博热搜第一你没看到,MK娱乐要和时瑶解约,通告都发出来了,这下都假不了,时瑶算是真的要糊了,可惜了。” “和她炒过绯闻的男演员那么多,我当初还站了她和我家男神的CP,谁知道他妈的清纯都是装出来的。”大概是说到心坎上去了,声音也跟着不自觉大了起来。 “嘘,你讲小声点。” …… 盛欢原本翻着书的动作瞬间就顿住了,听了那么多,她的脑海里唯独也只剩下那句“MK娱乐要和时瑶解约了”,MK娱乐她当然知道,陆靳言的娱乐公司,前不久她还去拍过个人访谈,可他无缘无故怎么会和时瑶解约? 网上关于时瑶的那些事情与他本身无关,对于手下的艺人,不应该都会出面解决她的丑闻吗?可陆靳言不仅放任时瑶的丑闻愈演愈烈,甚至连对她实施挽救都不曾,直接解约? 为的什么?因为她吗?她能不能这样自恋地想一下呢? 盛欢又看了一会与医学有关的书,刚拿起桌上放着的手机想要去吃饭的时候,原本暗淡的屏幕瞬间就亮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盛欢的眼神不自觉冷了下去。 时瑶,事到如今,盛欢倒是不知道她找自己还能有什么事情。 她滑了接听,语气很是冷淡,“你找我什么事?” 与她所想的歇斯底里的反应相反,时瑶的语气也很是平静,没有了平时对她夹带着的憎恨与忿忿不平,“我在医院不远处的那家咖啡馆等你,”怕盛欢拒绝似的,时瑶亟不可待地又继续说道,“我有事要和你说。” 盛欢笑了一下,“我对你想说的事情不感兴趣,没什么事情的话电话我就挂了。” 妇产科的医生休息时间本就不多,解决完午饭就要赶紧回到岗位上,她没空去理会时瑶,谁知道她是不是又想出了什么坏主意来对付她,她也没兴趣知道。 “和陆靳言有关的事情,”见盛欢想要挂断电话,时瑶急忙说道,她的语气跟着一变,微微带上了嘲讽,“盛欢你喜欢陆靳言不是吗?你不想知道他喜欢谁吗?” 同为女人,她看得清楚,之前的盛欢虽然是对陆靳言没什么感情,只想和她争夺,可这次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盛欢对着陆靳言的态度微微地有些变化。 时瑶对此没有绝对的把握,但她没有办法了,现在能帮她的只有盛欢了,她也在赌,如果盛欢真的答应见面的话,就表明她想知道这个答案,也就是她是真的在意起了陆靳言了。 想到他们可能的两厢情愿,时瑶止不住的一阵咬牙切齿,但她还是将自己的情绪掩盖下去,尽量以一种平静的口吻说道,“我知道陆靳言喜欢谁,只要你和我见一面,我就告诉你。” 时瑶有这么好心,盛欢根本就不会相信,可她也没办法欺骗自己,她对于时瑶的提议动心了。 之前她以为陆靳言喜欢时瑶,看来不是,她也想知道陆靳言是不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喜欢的又是谁? 喜欢一个人,她就要清清白白,完完整整地得到那个人,如果他真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再怎么喜欢她,盛欢自然不会扒着人不放,那样子太掉价了。 别说陆靳言不喜欢,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 照她和时瑶的关系来说,她也不相信时瑶能说出什么来,只是她需要从时瑶嘴里知道人名出来,时瑶追着陆靳言那么久,有些事情比她知道得更加清楚,哪怕说出的不是陆靳言真正喜欢的人,那必定也和他有些关系,她从那里下手切入,也能调查出来其他的一切。 看着被挂掉的通话,时瑶的心里是有些紧张的,如今她已经没有什么底气了,那件事情,是她最后的一张王牌。 就算在怎么不喜欢陆靳言和盛欢在一起,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这样做了。 时瑶说的西餐厅距离医院不远,盛欢走路过来的,没几分钟就到了,盛欢是觉得有些好笑的,时瑶还真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才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 她这几年在娱乐圈还真是没白学,将人心那一套拿捏得真准,掐着她的软肋,用她目前最为在意的东西,逼得她不得不和她见面。 看着门口被引领进来的盛欢,时瑶的心里放松之余多了几丝讽刺,盛欢既然能来,就证明她也是在乎陆靳言的,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根本就够不上是威胁。 只有她一个人在尽心演绎,上蹿下跳,犹如小丑。 她输得彻底,没有爱情,也没了事业。 而他们心意想通,彼此喜欢。 第030章 盛欢推开咖啡厅的门时,能听到风起吹响一阵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咖啡厅的布置温馨而有格调,点缀着花花草草,她却没了观赏的心思,径直跟着服务员的引领朝角落走去。 一进门,玻璃门便驱挡住外面的热气,抖落全身的热意,恍然置身于冰天雪地中的浑身凉爽,网上说时瑶因为形象受损而违约,估计会赔得连锅底都不剩,显然也不全是真的,娱乐圈的真真假假不足与外人道,至少她还有钱包场呢,想着,盛欢唇角弥漫着些许嘲讽的弧度。 盛欢看过关于时瑶的报导,被镁光灯和各种犀利的语言包围着,躲在经纪人身后,明显可见的憔悴和无助,而此刻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穿着一身大牌的衣裙,抿着咖啡,窥探不出报导上半点的脆弱,听到脚步的动静声朝她看了过来,扯唇笑了笑。 这个笑容没有了平时的冷嘲和敌意,显得意外的真实。 时瑶和她,向来是不对付的,独自相处时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去做的,盛欢倒是猜不透是什么事情,让时瑶宁愿对她带上了一层假面。 她暂且不想将这个笑归于真心的范畴。 盛欢拉开时瑶对面的椅子在她面前坐下,嗓音平静,“找我到底什么事?” 时瑶轻笑了一声,“你来,不就是因为陆靳言吗?自然是关于他的事情。”她顿了一下,状似感叹地说了一句,“这么多年,我们好像从没有一起坐着聊天的经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平和的氛围。” “小姐,您好,请问您需要点些什么?”服务员上前问道。 “特调奶茶就好,谢谢。”盛欢礼貌地说道,原本神经就像发条一般扯得紧紧的,要是咖啡再喝下去怕是一整晚都不用睡觉了,眼神在看向对面坐着的人却是冷了下来,“你不是要告诉我他的事情,那现在算什么,叙旧?如果是的话,我想我们还是别浪费各自的时间了。” 看似平静的口吻,字字句句都是显而易见的嘲讽不耐。 知道盛欢不待见自己,时瑶听了她的话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盛欢,你也听说了吧,这次我的丑闻影响到了我的形象和商品代言,投资商纷纷要求我赔偿损失。” 盛欢皱了皱眉,她不明白时瑶赔偿的事情与她们今天的见面有什么关系,“那又怎样,关我什么事?如果你叫我出来就只是想和我说你的现状,抱歉我没兴趣听,我午休时间很短,没空陪着你耗。” 大概也是知道盛欢不是和她开玩笑,时瑶也不再说什么客套话,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知道陆靳言喜欢谁,你帮我偿还违约金,我就告诉你。” 盛欢简直是要被气笑了,奶茶却是在这个时候就被端了上来,盛欢吸了一口,唇齿间都是奶香,让她的眉目放松了些,仍是淡淡地笑着,很是嘲弄,“时瑶,你未免太理直气壮了吧,你的事情,凭什么最后是我来帮你收拾。” 想到时瑶理所应当的语气,盛欢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唇角嘲讽得弧度越发明显,她觉得自己刚刚答应出来和她见面就是个错误的选择,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时瑶的目的她大概是了解的,负担不起违约金,便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来,关于告诉她关于陆靳言喜欢的人,怕也只是个幌子,就算她真的说了出来某个人名,或许也只是她胡乱编造的。 盛欢拿起桌上的奶茶,又从包里拿出几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站了起来,“我也不是那种爱落井下石的人,时小姐如今账务缠身,饮料我请。” 见盛欢起身要走,时瑶也是有些着急了,她找不到人帮忙了,所有的希望都在盛欢身上了,“盛欢,你真的不想知道陆靳言喜欢谁吗?我知道他喜欢谁,喜欢了多久,我用这个和你交换,你只需要帮我负担一点就行。” 相比于时瑶有些激动的样子,盛欢面色淡然地打断她的话,语气凉薄,“时小姐不是口.口声声喜欢陆靳言,怎么如今却是要把他推给我?关于他喜欢谁,我自己就可以问他,没必要通过你。” 看着盛欢转身离去的背影,时瑶咬着牙,情急之下便朝她喊道,“陆靳言他喜欢你,从大学就开始了。” - 时瑶清楚地记得是大学开学差不多半个月后的一天,那时候她已经和盛家切断了养育关系。 她搬离得太急,落下了不少东西在盛家,知道盛欢看到她的东西估计心里又不爽,怕是会让人打包丢出去,加上她经济能力不足,只能又回盛家一趟。 因为和盛和打过招呼,之前在盛家生活了那么多年,门卫也是认得她的,便将她放了进去。 时瑶知道盛欢这段时间晚上一般都会在学校待着,盛和又去了国外,她才会选择这一天回来拿东西,但她也没想到一进客厅就碰到了盛欢,她穿着质地柔软的睡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果盘,往自己嘴里递着切好的水果,听到动静声看向她,眉目便冷了下去,满是不耐,应该是盛和和她说过了,盛欢也没像以往那样出口嘲讽时瑶,瞥了她一眼便捧着果盘便上楼去,明显是不想和她待在一个空间下。 时瑶看着她的样子,说不出的一股气堵在胸口,告诉自己不要在意盛欢这个人和她的动作,这才觉得好受了点。 盛欢关掉了电视,客厅很安静,才会显得突然响起的短信提示音太过突兀而明显。 沙发上放着一把手机,粉红色的外壳,又是刚刚盛欢坐着的位置,明显是她的手机,时瑶也不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了,就好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抬头看了几眼四周,见几个佣人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才快步走到沙发边拿起盛欢的手机。 短信的屏幕还没暗淡下去,她一眼就看到了短信的内容,来自陌生的号码,却让她一下子楞在了原地。 那个手机号码,她在心里反复背过了好几遍,肯定不会认错,为了完全的确定,时瑶甚至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对比,最后怎么也骗不了自己。 来自陆靳言的短信,发给盛欢的告白短信。 嫉妒,怨恨所有情绪相互交织在一起,凭什么,她追着陆靳言快三年了,每次她壮着胆子向他告白,无一不是冷淡的拒绝,前不久她刚刚又被他拒绝了一次,可据她所知,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交集,盛欢什么都没做,为什么陆靳言会喜欢盛欢? 盛欢她到底是哪里比她好?时瑶几乎可以想象到盛欢的表情了,盛欢估计又会嘲讽她了,时瑶紧紧地握着手机,不可以,她不可能再给盛欢嘲笑她的机会。 邪恶的念头一瞬间滑过脑海,开始地不断发展壮大,占地为王。 时瑶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迟疑,解锁开盛欢的手机,和她相处了这么多年了,她们虽不对付,但不可否认都对彼此了解太深了,哪怕她再怎么不想知道,也清楚地知道盛欢的喜好和她的手机密码,就好像是手里握着一个烫手山芋,时瑶颤抖着打下了几行字,点了发送。 “我有喜欢的人了,请你以后别纠缠我了,死心吧。” 电话在短信发出去的那一刻跟着响了起来,仍是一个号码。 时瑶的心里很是嘲讽,喜欢的感觉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比谁高尚。 她能那么坚持不懈地跟在陆靳言身边那么几年,陆靳言自然也不可能因为一条短信就被打发了,可事情一旦开始,控制不住地就停不下来。 应该是发现自己手机忘了带上去,时瑶听到了盛欢开门下楼的声音,手机被盛欢调了静音,屏幕上的通话一刻不停地亮着,情急之中,时瑶的心思快速地运转着,直接将那个号码拉入了黑名单,并在盛欢下楼之前将手机放回了原处。 盛欢没有陆靳言的号码,对于她来说那就只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盛欢根本不会发现,但时瑶还是很紧张,心跳得飞快,几乎都要跳出心腔,甚至都不敢面对盛欢,在盛欢略有些孤疑的眼神下,狼狈地逃离盛家。 原本要拿的那些东西,最后还是请从小就比较照顾她的保姆阿姨帮忙打包给她的。 一想到那件事情,她就惶惶难安,只要陆靳言和盛欢对上面,她所有拙劣的表演便会被拆穿,可能大概连老天都在帮忙,盛欢不久后就出国深造去了。 她以为陆靳言会追着盛欢出国,可是他没有,就这样过了几年,时瑶才放下心来。 无论之后他们如何,这件事情都会变成他们心里的一根刺,陆靳言不会对盛欢提起告白失败的事情,而盛欢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在一起又如何,他们不会交心,总有一天,矛盾会越积越多,再无法收场。 她需要做的,便是等待,陆靳言不喜欢她又怎样,他得不到盛欢,最后也只能和她在一起。 这几年,他的身边没有其他人,盛欢远在国外,唯一的便只有她。 可她也没想到,这件事,今天会从她的嘴里说出口。 - 交换接班的时候,盛欢没有如往常一样立马开车回别墅,她知道陆靳言会在别墅里准备好晚餐,但她突然地就有些胆怯。 时瑶的话一下午在她的脑海里回响了好几遍。 说实话,她并不完全相信时瑶说的话,但其实,谁喜欢自己,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是有感觉的。 陆靳言喜欢她,她清楚,平时的点点滴滴都向她透露这个事实,她知道的时候并不太意外,只是她没想到,会是从大学的时候开始。 她理解他那样骄傲的人,自然不可能在拒绝后再轻易地向她开口,可因为时瑶的原因,于她来说并不知情。 六年单方面的感情太过深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傍晚的街灯接连亮起,街上四处是一片熙熙攘攘。 盛欢走在街上,此刻建筑物上的霓虹大亮,灯光变换,与不远处的阳湖交相辉映,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中,却是盛欢许久没有见过的夜景。 前方围满了人,依稀可以听到有歌声乐器声从人群中倾泻传来。 盛欢站在人群外,看到被包围在中心的人,应该是附近的大学生乐队,弹着吉他,肆意歌唱,欢快的曲调,洋溢的笑脸,脸上带着的,是不经过世俗污染的,完全单纯的笑容。 看着那样的笑容,盛欢有些恍惚,笑得阳光明媚的自己,记忆是模糊的,盛欢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那样轻松地笑过了。 在国外的六年,每天都跟上了发条一样,浑身紧绷着,治疗方法,临床思维,所有所需要完成的手术操作,在那样一个实力出名的学校,她没有任何的优势可以去挥霍,甚至在寒冬顶着高烧,一遍一遍地模拟手术。 自母亲去世后,她几乎就再也没有真心地笑过了,何况在安市遇到了那样一个变.态,她整天担心他会不会再度找上她来。 上次是她好运,脱离得糊里糊涂,再有一次,她不知道遭遇到的会是什么。 清脆明亮的声音夹带着略有低沉的情绪,歌声在这迷人的夜晚很是撩人。 “i know that if we give this a little time, it will only bring us closer to the love we wanna find, it's never felt so real, no it's never felt so right……” 盛欢的长相本就精致,外表看着也很是年轻,如同一个女大学生,为首的男孩一眼就看到了她,边唱着边往她身边走来,想要邀请盛欢和他们一起唱。 盛欢摆手拒绝,那男孩态度也是热情,拉着盛欢的手便想把话筒塞进她手里,下一秒,盛欢整个人便被身后的一股力往后一攥,跌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见盛欢不在平时的时间点回来,也没打电话告知他,陆靳言免不得有些担心,出来找她,谁知道一眼就看到盛欢的手被人握着,两个人还靠得那么近,陆靳言太阳穴边的青筋突突地跳着,眉眼布满阴郁。 他攥着她手的力气很大,盛欢忍不住叫了一声。 她迟钝地抬起头,因疼痛皱着五官困惑的瞧着他的脸,“陆靳言,你怎么在这里?” 见两人明显是认识的,男孩大概也看出了点什么,没再去强求盛欢,其他人也没往他们身上注意。 陆靳言忍着心中的怒气,拉着盛欢走向他停在一旁的车。 盛欢被人握着,哪怕是靠近,他的心里都说不出的难受。 之前她不在身边还好,她在身边,这感觉便越演越烈。 独占欲在作祟。 喜欢到极致,便是走火入魔,穷凶极恶地想要把她锁在身边,只有他能靠近。 他在极力地忍耐了,所以她就不要成为一直诱导他犯罪发病的病因。 乖乖地不好吗? 陆靳言将车开得很快,盛欢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捂着嘴克制自己不吐。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陆靳言,浑身席卷着冷漠的气息,而这冷漠之中又掺杂着暴戾和杀戮的味道,让人不自觉有些惧怕。 车停的那一刻,盛欢摸索着打开车门,脚步踉踉跄跄的,也顾不得看是哪里,弯着腰做呕吐状,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身后有踢踏的脚步声响起,没等她转身去看,却是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了起来,双脚离地的不安全感让盛欢差点没惊声尖叫。 到底没敢尖叫,陆靳言的一张脸很是阴郁,下颌紧绷着,薄唇也抿得紧紧的,隔着衣服,盛欢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紧绷着的肌肉。 她知道他在压抑,看似风轻云淡下蠢蠢欲动的怒气。 但她不知道他的怒气从何而来,又是为何。 陆靳言一路抱着盛欢上了二楼,他走得很快,脚步生风似的,略过她的房间,直接往他的房间走。 被人调试好的热水从盛欢头顶上淋了下来,她才反应了过来。 睫毛上沾满了水珠,让她的视线一时不明朗,有温热的水温包围着她,怎么也没想到,陆靳言将她丢进了浴缸里。 浴室布满了水雾,有些水甚至从浴缸溢了出来,将陆靳言的裤脚给浸湿了。 盛欢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是被陆靳言硬生生地给摁下去,肩膀上如同压了两座山似的,反抗不了。 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盛欢有些迷茫地看着站着的陆靳言,不明白他这是要干嘛? 他心情不好,朝她撒气? 陆靳言也没对她干嘛,让她坐在浴缸里,两只手却是被他抓在手里,沾上一堆泡沫,而后冲洗干净。 他什么都没做,就单纯的为她洗手? “你在干嘛?”盛欢没明白,忍不住开口问道。 “给你洗手。”他说的言简意赅,像是要证明自己说的,将她的手每一寸都给抹上泡沫,连指甲的细缝都不放过,他觉得洗的干净了,这才放开她的手。 陆靳言的脸上仍是面无表情的,淡淡地看了一眼盛欢,因着被水浸湿,露出了些许衣内的风光,他有些不自在地转移目光,起身想要离开,盛欢却是直接攥住他的衣领,仰头看着他问道,“陆靳言,你是不是喜欢我?” 哪怕从时瑶那里知道,盛欢还是想要亲口听陆靳言讲出来。 六年前的那次她不知道,这次换她来给他答案。 陆靳言抿着唇没回答,只是看着她,眸色深沉。 盛欢也不在意他的冷淡,朝陆靳言笑着,“你承认喜欢我的话,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我没兴趣知道。”他皱着眉开口。 盛欢扯着他的衣领不放,“你说一声喜欢我,敷衍骗骗我也行,我就告诉你。”大概知道陆靳言不会开口,盛欢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承认喜欢我了。” 陆靳言的眉头紧锁着,嘴唇动了动,盛欢却是抬手覆盖在他的唇上,明显不想让他开口说话了,“陆靳言,你喜欢我啊,”她攥着他衣领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搂着他的脖颈,轻声在他耳边说道,“真好,我也喜欢你呢。” 第031章 因为盛欢搂着陆靳言脖颈的关系,她敏感地就察觉到眼前人身体一瞬间的僵硬,盛欢垂下眼眸,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继续开口重复道,“我也喜欢你啊。” 对于盛欢口中所说的喜欢,陆靳言是没有多大的感觉,哪怕是有过一秒的惊喜,也很快就认清了现实,只当盛欢如同之前一样和他开玩笑,拉着盛欢的手就想把她拉开,盛欢却是反手将他搂得紧紧的,将头埋进他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我说我喜欢你,你也不给我个反应?” 陆靳言原本伸出的手虚虚地落在盛欢的腰侧,到底没舍得将她拉开,湿透的衣物如同虚设,柔软的身体贴着他的胸膛,触感太过明显,这样亲密的接触是他梦寐以求的,如今一朝实现让他的双手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陆靳言的眼角渐渐地有些发红,声音染上了一丝克制的无奈,“盛欢,别玩了。” 盛欢笑了一声,带起了空气一阵清甜的味道,“我没在和你玩啊,我说认真的啊,我喜欢你啊,”她顿了一下,“我亲你一下,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盛欢显然也没指望陆靳言开口说话,话音一落,双手撑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双唇便贴上他的,也只是保持着贴紧的姿势,直直地对视上他的眼睛,“我不喜欢沈致啊,之前也没喜欢过别人,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盛欢还想再说什么,却是被陆靳言急切地打断了,“你说真的吗?” 他看得出她的态度与之前的不太相同,但仍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怕这一切只是他臆想出来的梦境。 如同他抱着瑟瑟发抖哭泣的盛欢一样,在他眼里看来太过荒谬的画面和对话。 盛欢察觉到陆靳言语气的软化,弯唇笑着,“比真金还真的真心,就看你要不要啊?” 陆靳言的双手贴上了盛欢的后背,将她搂得紧紧的,力道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嵌入进身体内,恶狠狠地说道,“盛欢,是你自己招惹我的,”语气低弱下去,又带着莫名的冷意,“我当真了,你就不能离开我了,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不想盛欢窥得他暴戾血腥的一面,但如果盛欢给了他希望,又再度将这希望收了回去,他会疯,会做出什么事情他也不得而知,或许会打断盛欢的双腿,让她怎么也不能逃离他的身边;会将这样一副美丽的躯体做成标本,让她永远地陪在他的身边…… 盛欢是他的原罪,在喜欢她的那一天起,只要她乖乖地待在他的身边,他就能很好地控制自己,做一个正常人。 不需要全部,只要她能够对他良善一些,于他来说便就足够了。 盛欢在陆靳言怀里蹭了蹭,“那你还没说你喜欢我呢?” 她还记得刚刚他开口明显是想对他否认,她都说了那么多,自然也想让陆靳言对她也说一句。 陆靳言原本一双淡漠的眼睛里此时都是柔软的笑意,他抬手摸着盛欢的头发,声音很低,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因为距离近,盛欢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宝宝,我爱你。” 等到陆靳言离开了不知道多久,盛欢才回过神来,拍着身.下扑腾起水花,一张脸都是滚烫的热意,恨不得将自己埋进浴缸里。 陆靳言简直太犯规了,她只是想让他说一句喜欢,他说爱她就爱她,还叫她宝宝,这就算了,还贴在她的耳边说,耳边仿佛还存留着他温热的气息和他贴耳引起的战栗感,要死了。 她之前怎么会以为陆靳言是一个闷葫芦? - 因为之前出去找盛欢,又折腾出那些事情来,饭菜差不多都凉了,陆靳言只能将饭菜倒掉,怕盛欢饿着,便叫了外卖,等盛欢回到自己的房间处理好自己,一下楼来就看到了陆靳言背对着她站在厨房里处理残羹的背影。 连背影都好看得不得了。 这个人现在是她的呢,一想到这个,盛欢心里就说不出的满足,她放轻自己的脚步,猫着腰,一步一步地靠近背对着她的人,伸出手从背后抱住他。 陆靳言的唇角弥漫着清浅的笑意,他没有转身,反手握住盛欢的手腕,直接将人从身后拉进怀里,禁锢着盛欢不让她动,然后在盛欢瞪大的眼睛中,低头吻住了她。 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个吻,感觉比之前远远不同。 几乎不费任何力气的,陆靳言就撬开了盛欢的牙关,扫过她的每一颗贝齿,大手自然而然地就摸上了她的头发,入手便是湿漉漉的触感,陆靳言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头,见盛欢有些喘不过气才放开她,抵着她的鼻尖,温热的唇息吹拂,“头发怎么没吹干?” 盛欢张开手搂着陆靳言的腰身,全身几乎都靠近陆靳言的怀里,对着他的声音已经自动地转化为软糯,其中又带上了点抱怨指责,“来让你给我吹,上次你没帮我吹干就走了。” 陆靳言低低地笑开,胸腔小幅度地震动着,显示着他此刻的好心情,“嗯,我的错,我给你吹。” 盛欢弯眼,将手里拿着的白色毛巾递给了陆靳言,隔着柔软的毛巾,陆靳言摸上了她柔软濡湿的卷发。 都说烫发会改变发质,大概是保养得当,盛欢的头发很是柔软,一点也没被损伤,反而软得让人心痒,盛欢窝进陆靳言的怀里,伸手抱着他,陆靳言的手在她的头发上动作着,刻意放轻的力道,“你这样抱着我,我怎么给你擦头发?” 盛欢在他的胸膛蹭了蹭,深深吸了一口气,都是他身上的味道,让她说不出的舒服,眯着眼睛如同一直慵懒狡黠的猫咪,“不管,你就这样擦。” 陆靳言的手透过白色的毛巾穿梭在她的发丝中,声音中都是柔意,“这么黏人?” 盛欢抬头去看他,用额头蹭着他的下巴,声音很轻很软,“怎么,你不喜欢?” 说实话,陆靳言是不介意这样子的盛欢,反而还很喜欢,肢体接触时刻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不再是他幻想出来的虚无。 陆靳言没出声回答,盛欢虽琢磨不透陆靳言的情绪变化,但从他的声音和表情中好歹能看出点什么来,知道他也不抗拒自己的亲近,便将他搂得更紧了。 她从没想过,原来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着自己,是这样一种感觉,连呼吸的空气都是香甜的,分分秒秒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找到事情来做,来和他绑在一起。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从没有谈过恋爱,可和陆靳言待在一起,就好像无师自通一般切换着相处的模式,让她那样一个性格颇有些自强的人,都能轻易地对着他撒娇,而他没有任何的反感。 就好像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已经来回模拟了千万遍,才能在一朝行动中那么的熟悉和自然,以及说不出的契合。 真好。 - 第二天傍晚,等到晚班的医生都来了,和其他的医生交接完工作后,盛欢这才走出医院大楼,一眼就看到陆靳言停在路边的车。 黑色的迈巴赫,在昏暗的环境下反射着柔光,如同他的人一样,神秘冷冽,却又不自觉地吸引别人靠近。 然而只有她能窥见坚.硬清冷外表下的柔情,想着,盛欢的唇角跟着弯了弯,心情很是愉悦。 “你刚刚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帮盛欢系好安全带后,陆靳言忍不住开口问道。 傍晚的阳光还未散去,半是昏暗半是晕黄的光线下,盛欢远远地朝他走来,嘴角的弧度很是明显,眉眼间泛着难以忽视的温柔。 他从不隐藏他的想法,对盛欢的野心,他想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为了什么而心情雀跃,掌控着她的思想和人际生活,从而掌控着她的方方面面。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真正地安心下来。 “想你。”盛欢也不含糊害羞,直接开口说道。 她刚刚的确是想到了陆靳言,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陆靳言原本想要靠回原位的动作因为盛欢的话硬生生地顿住,盛欢看着他还横放在自己安全带上的手有些不解,便抬头朝他看去,就感觉到一阵阴影和气息压了下来,紧跟着,温热柔软的唇瓣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身体压着她,将她整个人压着固定在座位上,不轻不重地吻着。 声音是有些迷离后的起伏,带着刻意的压低,“我也很想你。” 一整个早上,都在想她,脑海里全是她的身影。 想抱她,想摸她,更想亲她。 他对盛欢的欲.望一向直白,毫不掩饰,也克制不住,何况她对着他说想念的时候,那么地勾人,快要将他心中最为隐秘柔软的地方给勾了出来。 献给她都不为过。 第032章 江南水榭,还是一样的地点和人物,不过是几天过去,心境却是远远不同。 盛欢之前都待在国外,回来后来江南水榭的次数也不多,对这里的菜单没有那么了解,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菜单便翻开来看。 她手里翻页的动作没听,像是随意一般地开口问道,“虾球的话,是要蜜饯云腿拌玻璃虾球,还是黑松露澳带明虾球,美人鲍呢,怎么样?” 久久没有听到陆靳言的声音,盛欢才从菜单中抬起头,一眼就对上了他深邃的瞳孔,就像是每时每刻都在注视着她一样,才能和她对上,盛欢不解地看向他,“你怎么不说话?” 陆靳言抿了一口茶,“你决定就好,我都可以。” 他对这些一向没有太大的要求,都在于盛欢,盛欢喜欢就行。 将一切交给盛欢来决定,这感觉也不错,就仿佛是在被她管着,在乎着。 对她,他从来就没有过分的自信,也只能通过一点一滴的小事,关于她的一举一动,来借慰他,盛欢真的是属于他了。 陆靳言的心中想法,盛欢自然是不得而知,她很快地就选好菜品,报给了服务员,等服务员拿着菜单出去的时候,盛欢一扭头又看到陆靳言在喝茶。 他低着头,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就好像是干涸许久的人,初逢雨露,而又有些迫不及待。 盛欢硬生生从他喝茶的动作看出了几丝克制,但她却不知道他需要在克制什么。 如同受到了什么蛊惑一般,盛欢挑挑眉,满是不解,“茶有这么好喝?” 桌上还放着江南水榭的每日例汤,今天是雪耳津梨煲老鸡汤,难道不比茶水好喝? 陆靳言瞥了盛欢一眼,淡淡地点点头。 见陆靳言这样,盛欢反而更加好奇了,半支起身体朝前想拿起放在正中央的茶壶,茶水不都一样,还能好喝到哪里去,只是还没碰到茶壶,就见陆靳言直接伸手将茶壶拿的离她更远的地方去。 盛欢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不满,“陆靳言,你干嘛呢,我要喝茶啊,把茶壶给我。” “嗯。”他从喉骨深处滚出单音节,手上的动作方向却是没有改变,往自己面前的玻璃杯里倒着茶水,然后在盛欢的注视下,将茶壶放在了他的右手旁。 他也没去看她,只是自顾自地喝着茶。 “我自己拿。”见陆靳言明显没有想要把茶壶给她的趋势,盛欢虽然搞不懂陆靳言在想什么,因着好奇,便站起来往他那边走过去。 心里是有些委屈的,什么嘛,还说爱她呢,就算这茶水真的好喝,陆靳言看着也不像是爱喝茶的人,至于这么小气。 盛欢走到陆靳言身边时,还不忘瞪了他一眼,俯身刚想拿走茶壶,腰间就被人从身后抱住,只是瞬间,盛欢便坐到了陆靳言的大腿上去。 下意识的反应,她的双手搂住了陆靳言的脖颈,倒是方便了陆靳言的动作,他扣着她的下巴便吻了上去。 不是茶水好喝,而是他在用凉茶降火,克制着自己。 偏偏盛欢还在一直靠近他。 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想要亲近她,如今人就在他眼前,他又有着再合理不过的身份,如何克制得了自己。 只是怕自己太过浓烈的情感会吓到她。 那样,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毕竟,没有那一个人可以,并且愿意承受一份那般沉重而又病态的爱情。 在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人喜欢,被人追逐,被人观察,被人亵渎,最后被人掌控,甚至为她而疯。 只是疯没疯他不太清楚,到了什么程度他也不知道,一切都取决于盛欢。 盛欢被吻得意乱情迷间,唇息吹拂中卷起了他略显沙哑的声音,“茶水好喝吗?” “嗯?”盛欢的脑袋发热,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是想了十几秒才想明白陆靳言在说些什么,只觉得一股热气往脑门上涌,如踩在云端般,脑海里空荡荡的一片空白,不断循环回放着陆靳言的话。 茶水好喝吗? 水好喝吗? 好喝吗? 喝吗? 吗? 在脑海里完整了循环了不知道几遍过去后,盛欢的身体早已快于意识地跟着点头,陆靳言抬手摩挲着她细腻的脸颊,指腹温柔,轻笑声从喉咙滚了出来,愉悦到了极致,“那你就多喝点。” 话音刚落,便又将已经有点要从他腿上滑落下去的人提起来,往怀里深处一压,薄唇跟着又贴了上去。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等服务员进来上菜的时候,盛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着小镜子用纸巾擦拭着自己的嘴唇。 在医院一整天都不会掉妆,偏偏刚刚他来接她的时候,还有在包厢里的吻,硬生生地将她的唇妆弄花,盛欢装作不经意地看了陆靳言一眼,毫不意外地就看到了他唇角残留的口红印,脸蛋不禁又是一烫,飞快地转移目光。 盛欢在心里诽谤着陆靳言,真是的,也不知道克制一点,不顾时间地点场合地就亲她,幸好江南水榭的服务生素质高,进门时还会敲门示意,不然她怕是要丢脸死了。 她虽行为大胆,但也没有放浪形骸到当着外人的面接吻的地步。 盛欢吃得不多,她的胃口本来就小,倒是陆靳言,也没吃多少,都忙着看盛欢了。 她一想要干什么,拿纸巾或者盛汤,那人下一秒直接就将东西递到她手里,几乎都不需要她动一下,显然,他一直都在看她,收容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在了解的基础上才能如此恰到好处地奉上她所需要的东西。 如果说之前的是在隐忍,如今的陆靳言只剩下了放肆和痴迷,他无需在顾忌什么,只要在不吓到盛欢的前提下,肆无忌惮地表现出自己的情感。 一顿饭,盛欢吃得颇有些水深火热。 陆靳言素来沉静的黑眸幽深而炙热,包含的情感太过浓烈,被他那样一注视,紧张的同时又带上了点兴奋感。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好不容易吃得差不多了,盛欢只朝陆靳言丢下一句去趟卫生间,便急忙地离开包厢。 等到了卫生间,盛欢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把手机,是刚刚起身下意识地就顺走拿走桌上放着的手机。 和陆靳言在一起不过只有一天,可这一天当中,无论是早起问好的时候,还是下班吃饭的时候,任何场景下,做着任何动作的陆靳言,都让她说不出的紧张,被他深邃的眼睛一看,就好像是自有一股汹涌的电流从大脑皮层滑过全身,激起悸动的战栗。 她本不是太过容易害羞的人,可和他相处,与他亲近,都让她的心跳飞快,快要从胸口处跳跃出来,连带着脸蛋发烫,大脑短路,继而在引起其他一系列的反应。 这样子的她,盛欢本身是不排斥的。 隔间里,盛欢将手机放在抽水器的上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不过几秒后,她的动作慢慢地停顿住。 卫生间是一体式的,男女共用外面的洗手台,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十分确定卫生间里没有人,可是现在,她听到了不属于女性该有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脚步踩在光滑可鉴的大理石上发出了的声音,踩得很重,透过脚步声可以轻易大概推断出来人的身高体重,而随着那人每走近一步,喘息声在盛欢的耳膜之中也越加地明显起来。 喘息得很是急促,隐隐夹杂着不知为何的兴奋感,以及向盛欢传递着越来越陌生且又危险的气息。 盛欢拿起手机,边拨通了陆靳言的手机,边俯身,想透过隔间底下的缝隙窥探外面的情况,下一秒,她没有任何思考和反应,直接就尖叫出声。 饶是她学过几年的跆拳道,还是被呈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她透过隔间缝隙,直接对视上外面那人的眼睛,他也正俯着身,往里面窥视着自己。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污浊,失去理智,只剩下最初最原始的情.欲,盛着人性的不堪与堕落,一寸寸在她的眼球中被放大。 盛欢向来知晓男女力量的差距,何况此时,那人在外,她好歹占据着有利位置,她出不去,那个人也进不来,她只需要这样维持住,等到陆靳言来了就行了,可只要她一出去,估计不用几秒,就会立刻被掣肘住。 她赌不起。 陆靳言坐在包厢里等盛欢回来的时候正好接了一个电话,因着盛欢的关系,让他的语气都好了不少,明显有些吓到了汇报工作的特助,等他好不容易战战兢兢地讲完等待陆靳言的指示时,陆靳言却是朝他丢了一句“抱歉,有电话进来”,没等他反应,就切了别人的电话。 来自盛欢的电话,陆靳言自然放在第一,虽然有些疑惑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明明等会见面了也可以说,但联想到盛欢不是那种做事无缘无故的性格,怕不是有什么急事或者出了什么事,一想到某种可能,陆靳言的脸色狠狠一变,接通电话的同时起身快步往外走。 刚一接通,盛欢那明显受到不小惊吓的惊声尖叫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她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哪怕是女厕,也容不得他多想,陆靳言没什么犹豫地就走了进去,只一眼,他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匍匐在地上的陌生男人,关紧的隔间门,一切太明了了。 像是整个大脑皮层受了剧烈的刺激一般,不动声色地涌入了其他别的东西,来势汹汹,陆靳言的手撑在一旁的墙壁上,缓了缓,急遽的情绪波动下,眼底瞬间布满了难以忽视的红血丝,如同踩着血光,一步一步地朝沉浸在偷窥乐趣中的男人走去。 灯光微弱,白得晃眼,将男人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形如鬼魅,来得悄无声息。 手机被拿在手上,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地增加,陆靳言的唇角掀起似有若无的弧度,不紧不慢地朝最后的隔间走去。 忽的落下一片阴影,趴在地上的男人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扭头去看。 只是一眼,他就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那男人的神情太过漫不经心,带着眼镜,再斯文不过,可身上席卷的气息,全是暴虐下的冷静,甚至就连过分英俊的五官,都在张扬着一股杀意。 地上的男人根本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仍维持着匍匐的姿势,在他面前,仿若一条跪服的野狗。 陆靳言一双平静的眼里没什么表情,连唇角的笑容都是极淡的,他就这样站着,低头看着地上的人,语调平淡,“好看吗?” 第033章 盛欢是几分钟后才意识到不对劲的,那人在外,见电话被接通,她也不敢大声地向陆靳言呼救,怕惹恼了外面俯趴着的人,却见隔间门外倏忽地响起闷哼声。 那闷哼声很是细弱,像是经历着巨大的疼痛,被人堵着发不出声音的气音,盛欢贴耳去听,还是听出了些大概。 不敢贸然地开门出去,盛欢只能再度俯身窥探外面的情况,就看到那个男人仍是仰躺在地上,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站着,穿着皮鞋的脚寸寸往上,从地上男人的小腿骨往上,虚虚地落在他的膝盖骨上,看起来像是没用上什么力气,却见那人的脸色狠狠一变,显然是痛极了,奈何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他的嘴巴,被男人的皮鞋堵住,他努力地想要张大嘴巴呼吸,只是方便站立着的男人将脚下的皮鞋更为深入地堵住他的声音。 这样的姿势下,脚上的力气就几乎集中在腿骨处,难怪那人的脸色如此惨白。 背对着她站着男人的背影,于她来说太过熟悉,她也从不知道,陆靳言有这样一面。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而却是将他的动作看得十分明显,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仿佛自己脚下踩的,是没有任何生命疼痛感的机器。 盛欢不知道这样的一幕维持了多久了,只是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脸色很差,几乎没有血色,察觉到她的视线,一双眼睛便朝她看了过来。 带着乞求的眼神。 有些人表面不见血,伤的全是五脏六腑,这样子的加害者,往往越是手段恐怖。 顾不得思考和迟疑,盛欢推开门走向陆靳言,还未开口,就见他低声问道,“好看吗?怎么不回答?” 他的声音,带着莫名的低柔,如果忽视他脚下陡然加深的力气,便会让人误以为是熟人间的嘘寒问暖一般。 再也忍不住了,那男人从唇缝中泄露出低低的叫声,呼吸得越发地急促。 盛欢是有些被吓到的,陆靳言身上的气息对她来说太过陌生了,他平时虽冷淡,但绝不是这般冷血的冷淡,浑身如同渡了一层血光,察觉不到那人的痛苦低吟一般,脚下的力气再度加深。 盛欢虽恶心那人的偷窥行为,但也不想陆靳言因此出事,上前拉住他的手,“靳言,我没事,我们走吧。” 刚刚她没看错的话,那人的脸色布满了大小不均的伤痕,一看就是被打过的样子,陆靳言在不触动她的情况下,又能将人揍成这个样子,盛欢的心里越发的不安。 就好像是有些脱离了原有的轨迹一样。 她不了解这样的陆靳言,动作间都在透露着野兽般的野蛮和凶狠,冷淡得像是穷凶极恶之徒,下手才能这样地毫不在乎,杀戮般的蛮狠,下意识地,她不喜欢这样子的他。 听到声音,陆靳言才仿佛察觉到盛欢在一般看着,他朝她看了过去,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笑容,直直地望入她的眼睛,盛欢被他毫不掩饰略带着露骨的眼神看着,下意识地一愣,腰间被人一搂,陆靳言俊美带着邪气的脸在她眼前不断地被放大。 盛欢余光中就瞥到地上躺着的人,推搡着陆靳言的胸膛,躲避着他不断压下来的唇。 看到盛欢的动作,陆靳言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他不喜欢盛欢躲着他,拒绝他,搂着她的动作力气越发出奇地大,伸出一只手桎梏着她的后脑勺,瞬间便亲了上去。 太久没接触到她的唇了,还是记忆中的柔软和香甜,她虽在拒绝,却不像当初那般的强硬,因为什么,一想便知,陆靳言的眼神变得有些幽深。 知道盛欢因为有人在而顾忌,心里虽很想给地上踩着的人一点血泪教训,但现在,明显是盛欢比较重要,浅尝辄止后,陆靳言将自己的皮鞋踏回了地上,一把就将盛欢抱了起来,走出了卫生间。 盛欢挣扎着要下来,陆靳言固定着姿势不让她动,一路走出了江南水榭。 她和他,是面对面的抱法,在抱起她的时候,陆靳言趁机就将盛欢的两条腿挂在了自己的腰杆上,盛欢不用想也知道,她和陆靳言肯定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顶着一众人的注视,盛欢害羞地将头埋进陆靳言的颈窝处。 将盛欢放进副驾驶座,陆靳言绕过车身坐了进去,习惯性地伸手想帮盛欢系安全带,盛欢却是如同见了洪水猛兽一样,往后瑟缩了一下。 陆靳言的目光不自觉地沉了沉,动作停顿在半空中,“怕我?我刚才吓到你了?” 明明该是疑问的话,他却是用陈述的语气表达出来,其实刚刚他有在克制着自己,他知道盛欢在旁边,自己不能太过放肆。 最初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心里无法遏制地想要杀人。 硬生生地压下这冲动。 柔软为她,强硬为她,她不喜,他自然不会去做,所以他只是在他认为盛欢尚可接受的范围内给了那个人小小的教训,于之前的他来说,这惩罚远远不够。 “抱歉,我一想到你是被他吓到,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他虽这样说,神态坦荡自然,完全没有话语中抱歉的意思。 盛欢的心软了一下,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躲避着陆靳言的触碰。 明明陆靳言和那个人是不同的两个人,可有一刻,她竟把陆靳言当成了那个不顾她意愿猥亵她的人,他们说话的语气太像了,就连亲她,也是一样的强势,她一时转换不过来,下意识地就躲避开他的手,此刻听着陆靳言的话,盛欢摇了摇头,“没有,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陆靳言明显有些不信,往盛欢跟前凑近,低声问道,“真的?” “嗯。”盛欢点点头。 “喜欢我吗?”他开口的声音有些低,带了点沙哑,又带着点执拗,仿佛盛欢不回答就不罢休一般。 盛欢虽不明白陆靳言为什么会问这种话,但在他的注视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喜欢。” 她喜欢陆靳言,这是事实,无需遮掩。 听到她的回答,陆靳言低低笑开,明显很是愉悦,下一秒的脸色却是面无表情起来,连带着下颌的曲线都锋利不少,他俯身慢慢地靠近盛欢,鼻尖抵着盛欢的,“喜欢此刻你面前的我还是刚刚陪你吃饭的我?” 盛欢抬眸看他,眼睫毛滑过陆靳言眼帘,痒痒的,仿佛要将他心底最深处的柔软给勾出来,陆靳言的喉咙不自觉地滚了滚,就听到盛欢不解地开口,“不都是你吗?有什么区别?” 如何没有区别? 不同于她眼中的陆靳言,他只属于她,为她而生。 盛欢这个人,就是他存活在这个世上的因果。 再也忍不住,掐着她柔软的腰,陆靳言低头吻了上去。 第034章 夜晚,盛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脑海里想的都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她很确定,无论是在卫生间强势吻她的陆靳言,还是之后将她压在车座上亲吻着的陆靳言,都让她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陌生感和怪异感。 陆靳言其人,沉静冷漠,但绝不是杀戮血腥,可今晚,他全身上下张扬着的气息,全是阴冷的杀意,只有在看着她的时候,眼底深处才会浮现那么一丝柔意。 莫名的,就让她想到了连续绑架她两次,并意图猥亵她的男人,明明和陆靳言是两种不一样的存在,可偏偏,让她将他们两个人放在了一起。 那人虽然绑架了她,可动作言语之中对她毫不掩饰的喜爱,就像是今晚的陆靳言,如同对所有物完全占有性的态度,让她不得不多想。 身高,亲吻的动作,说话漫不经心的腔调,一切都太像了,但她又觉得陆靳言不该会是那个人,他对她,根本不需要这样做,她也想不出如果真的是陆靳言,他这样做的理由。 这样的想法很矛盾,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盛欢就越发惊疑不定,不断地在脑海里回想着陆靳言平常的说话做事方式和与那人为数不多的接触所得,到底没让她分辨出什么。 越是这样,盛欢就越睡不着。 踌躇了片刻,盛欢掀开被子,踩着拖鞋走出了房间,想要下楼喝水。 别墅空荡得很是安静,漆黑一片,只有没被闭紧的厚重窗帘缝隙透露些许淡淡的月光进来,盛欢从房间一路走来,为了不惊醒陆靳言,没开灯,摸黑着下楼,依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刚想走进厨房,就看到落地窗前似乎站着一个人影,有明明灭灭的细小火花从她眼前略过。 盛欢在原地站定,落地窗的窗帘被拉开,外面月光的余晖落了进来,也让盛欢将那背影看得更加清楚,别墅只有她和陆靳言两个人居住着,是陆靳言无疑,只是她不知道,大半夜的,陆靳言不睡觉,就为了跑到落地窗前抽烟?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她看到那人影转过了身体,直直地看着她,哪怕是处于黑暗,她也感受到了目光中毫不掩饰的,炙热的占有与痴迷,如狼似虎,似要将她吞吃入腹。 喉咙干哑得难受,盛欢转身走进了厨房,倒了两杯水喝了下去,才觉得好受了不少,没去理会陆靳言的目光,径直走向客厅吊灯的开关处,打开了灯。 一室明亮。 经历过黑暗摸索中的眼睛还未适应这样的光亮,盛欢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抬起手背捂着自己的眼帘,再慢慢地睁开眼,眼睛便没有了之前的干涩感。 一抬头,便对上不远处陆靳言目光如炬的眼神,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又带了点不容拒绝的命令,“过来。” 盛欢愣了愣,说实话,她并不适应这样子的陆靳言,浑身就好像渡上了层妖孽的气息,在无声处引诱着她,一举一动都让人想要不自觉地服从。 如同受了蛊惑,盛欢不自觉地走向了陆靳言,还未走近,就撞上陆靳言直勾勾的目光,然后就见他抬手狠狠地吸了口烟,下一秒,盛欢的腰间被人一拉,落入了眼前人的怀抱中,接着唇瓣便被人强硬地给堵住了。 盛欢推着陆靳言想把他推开,他顺势往后一退,盛欢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咳嗽,就连眼角都沁出了点泪水。 陆靳言将他吸入的烟,全数渡进了她的嘴里。 她不常见他吸烟,这一次却是让她有些心悸。 余光就瞥见陆靳言的唇角微掀,似乎看着她这幅样子很是愉悦,盛欢有些不满地抬手想拍打他的胸膛,双手却是直接被男人抓入手中,腰上的力气作势往前一推,男人的唇再度压了下来。 陆靳言扣着盛欢的腰,唇上用力,吸取着她口中的津液,似乎要将她搅碎一般,空气中沉浮的都是令人眼红心跳的甜蜜气息。 盛欢眨了眨眼睛,她不否认,这样子的陆靳言,神秘而邪魅,又带上了点危险,让人说不出的更加心动。 等到陆靳言撤离了盛欢的唇,盛欢的喘息得有些急促,原本就有些宽松的睡衣露出了些许的风光,肌肤白皙而细腻,锁骨性感,陆靳言眼中的暗色渐浓,盛欢对上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有种错觉,再不远离,陆靳言估计就会在原地把她给办了。 陆靳言却没有给盛欢逃离的机会,又将人攥入怀里,低声问道,“怕我?” 距离傍晚的那次,这是他第二次,在不足二十四小时问了她同样的问题。 面对他虎视眈眈的眼神,仿佛她若说出令他不满意的答案,陆靳言就会毫不犹豫地弄死她,盛欢低垂着眼,摇了摇头,“不是,只是觉得你某些地方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她顿了顿,“特别是今晚。” 盛欢不动声色地抬眼打量着陆靳言,仿佛要从他的脸色中看出点蛛丝马迹出来,奈何什么都没有,陆靳言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皱了皱眉,似乎还有些隐隐的嫉妒,“男人还是女人?” 盛欢轻吁了一口气,如同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对于这件事她不想对陆靳言有任何的隐瞒,告诉他或许他会有解决的办法,说出来的话语很是轻松,“男人。” “你喜欢他吗?”几乎是盛欢话音一落,陆靳言就立马问道。 盛欢是有些诧异陆靳言问这样子的话,他有些不正常,但一想到那个人,不好的记忆跟着涌来,陆靳言没有错过盛欢眼底的厌恶,眼神沉了下来,在盛欢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一把捂住盛欢的嘴唇。 他大概知道,盛欢会说出什么,果然他还是不能抱有任何的期待。 是他,手段过分,又怎么期望盛欢会喜欢上那样子的他呢。 陆靳言低着头,看着盛欢,“很晚了,上去睡吧。” 盛欢不明白陆靳言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在陆靳言撤开他的手之后,踮起脚尖,在他的下巴上落下了一个吻,道了声晚安,转身上了楼。 午夜时分,她还没准备好,不适合与陆靳言太亲密。 陆靳言抬头看着盛欢踩上楼梯的背影,在她回头看过来的时候朝她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覆盖上浓浓的一层阴霾。 盛欢喜欢什么样子,他自然就能成为什么样子。 他和陆靳言之间的事,只有他知道,就连陆靳言自己都不知道。 之前他借陆靳言的身体做出一系列动作,但哪怕盛欢喜欢上他这个人,他还是很是嫉妒。 陆靳言是他,但又不是他。 他想让盛欢只属于他一个人。 如果她更喜欢那个人的话,他是谁,也就无所谓了。 第035章 安市的夏季晚上虽热,但这燥热中又带上了点寒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半夜抽烟着凉,还是工作太久没有好好休息的原因,陆靳言一早上睁开眼,便觉得头昏脑重的难受。 不经常生病的人,往往一生病便比其他人来得更为严重,陆靳言浑身有些发软无力,甚至觉得自己精神和记忆发生了错乱,他昨天明明和盛欢在餐厅里吃饭,什么时候回到别墅来了? 陆靳言对此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 此刻天才蒙蒙亮,陆靳言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才刚刚早上五点,还早,加上身体的原因,第一次,他放任自己再度沉沉睡去。 他记得,盛欢去医院的时间没有这么早,六点半再起也是可以的。 盛欢洗漱完下楼,没有在一楼看到平日忙碌的背影,据她所知,陆靳言对自己的作息时间一向有着严谨的规划,以往总是早早地等着她下楼,也不像是会赖床的人。 因为那件事情发生后便约好由陆靳言送她去医院,盛欢想了想,复又上楼,越过她的房间门,径直朝陆靳言的房间走去,敲了敲门板。 别墅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她在外,听不到里面任何的声音。 白皙的手握住了门板,尝试地开门,陆靳言没有锁门的习惯,挞拉一声,便向里面推开了。 “靳言,我进来了?”盛欢站在门外朝里说了一句,没有得到里面的人任何的回应,越发地觉得奇怪,抬步便直直地朝房间里的大床走去。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大部分光线,借着门外透露进来的光,盛欢还是将床上躺着的人看了个大概。 陆靳言的脸色很差,原本色泽极淡的薄唇很是干涩,蜷缩着身体躺着。 盛欢走近,俯身将手掌放在了陆靳言的额头上,掌心传来的温度很烫,应该是发烧了。 她记得一楼有放着一些常用药和体温测量仪,收回手,转身想要下楼去拿,摆在身后的手腕却是被人扣住,往后一拉,她整个人便跌入了柔软的大床。 全是陆靳言的气息,密密麻麻地包围着她。 陆靳言睡梦中感觉全身如同被火燃烧的炽热,转瞬有道冰凉解救他于水火之中,可是又很快地离开,身体早已于意识做出了动作。 盛欢还没反应过来,陆靳言就一个翻身趴在了她的身上,低头埋进她的颈窝里,心满意足地蹭了蹭,温热的唇息喷洒在她耳旁的肌肤,激起一阵内心的躁动。 陆靳言的身体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如同压了一座大山,盛欢推了推他的肩膀想把他推开,奈何却是做了无用功,反倒是激怒了陆靳言,他张口便咬住了盛欢脖颈上的肉。 盛欢忍不住吃痛了一声,手上挣扎的动作越发的剧烈了。 嘴里尝到淡淡的血腥味让陆靳言原本皱着的眉头慢慢地放松下来,像是为了安抚,他在那伤口上印下柔柔的一个吻,锁骨往下,慢慢地舔砥。 往后,他亲得很猛烈,一点都不温柔。 盛欢气急,动作得这般麻利熟练,说陆靳言不清醒她都不信。 她自然不知道,陆靳言早已经在心里幻想过无数遍如今的场景,他不过以为,这还是在梦中,只不过,大概是梦到的次数多了,梦境更加真实,连触感也更加明显。 盛欢心里还担心着陆靳言的身体,高烧不及时处理,一不小心就会发展成痴呆,下手的动作便有些大,陆靳言也是没有防备,这次一推就被推开了。 一睁眼便是看到盛欢红着一张脸,躺在他身边,定定地看着他。 盛欢的衣服在刚刚的挣扎中松开了些,露出了大片的肌肤,脖子往下的吻痕也很是明显,陆靳言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 陆靳言是有些迷茫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盛欢躺在了一张床上,而盛欢身上的那些痕迹,也只可能来自于他,可他没有任何的印象。 盛欢只是看了陆靳言一眼,翻身下床,往门口走去。 陆靳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身体说不出的疲惫,盛欢已经是再度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地就拉起他的手臂,将体温测量仪放在了他的腋窝处,让他夹着。 陆靳言听话地一一照做,不为什么,盛欢的脸色差得可以,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他不知道是哪里惹得盛欢生气了,还是他们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他自然是欣喜的,可是看盛欢这幅样子,好像不是很开心,想着,陆靳言沉下了眼。 难不成,盛欢没想真的和他在一起? 陆靳言隐下了眼底肆意弥漫的阴霾,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他顿了一下,“昨晚怎么了吗?” 这下换成盛欢诧异了,她生气只是因为刚刚陆靳言无缘无故地咬她,害她扭扭脖子都会疼,但没有想到陆靳言会以为昨晚发生什么让她生气的事情,或者他会这么问,因为他对昨晚发生的一切没有把握,往深的说,是他对于昨晚没有任何的记忆,但这不应该,盛欢看着陆靳言,试探性地开口,“昨晚发生了什么,你忘了?” 空气静了两三秒,陆靳言看着盛欢轻笑了一声,“没忘,只是不太明白一大早你为什么脸色这么差,对我好像很不满。” 刚刚让他测量体温的力道大得出奇,不像是平常的盛欢,陆靳言低垂着眼,遮住了箱涌动的暗光,他没看错,盛欢刚刚眼底的试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缺失昨晚的记忆,从餐厅接到盛欢的电话之后的记忆,全数丢失,但下意识地就是不想让盛欢知道,总感觉会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盛欢心道自己是魔怔了,听到陆靳言的话也没有太大反应,抬手指着自己脖颈上的伤口,“你弄出来的,我不和你生气和谁生气。” 陆靳言很想问盛欢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盛欢昨晚又遇到了什么,但还是忍着没问出口,只是说道,“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这样的解释,对于热恋中的男女,很是正常,盛欢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帮陆靳言量好体温又吩咐他吃药休息半天再去公司,这才自己开车去了医院。 等别墅里的引擎声彻底地消失,陆靳言下床走出了房间,走进了三楼的书房。 这栋别墅,里里外外全是监控,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监控可以告诉他。 将一楼落地窗的窗口放大,陆靳言看着屏幕上亲吻的男女慢慢地皱起,而在看到男人在盛欢离开后朝监控的方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这眉头便拧到了极致。 他很确定,他不会做出那样的动作。 那不是他。 第036章 因为心里担心着陆靳言的情况,下班的时间一到,盛欢和换班的医生交接好工作,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别墅,想着他生病发烧了可能也没有什么食欲,又绕道了附近的粥店买了白粥和小菜回去。 回到别墅的时候天色不算太暗,只是别墅里面被人用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窥进不出一丝光亮,灯光未开,偌大的别墅听不见几分声响,安安静静地只有她一人脚步的回声,显得有些渗人。 盛欢关好门,又换上鞋子,径直朝厨房走去,将手里提着的白粥拿出来放着保温,虽说是大夏天的,但陆靳言身体抱恙,吃冷食总归是不太好的。 盛欢做完这些便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照她对陆靳言的了解,工作狂应该又去了公司了,她虽说让他休息半天,估计她出门之后陆靳言缓一缓也就离开了,只不过和他平时相比,到这个时间点还没回来,算是有些晚了。 等盛欢洗完澡和吹完头发,还不见陆靳言回来,她就有些放心不下了,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盛欢便有些坐不住了,拿起手机给陆靳言打了电话过去,显示是忙音,没人接。 一般来说,陆靳言都是在电话铃声响个两三秒或者几乎是立马接通,自他们在一起后,哪怕是之前,也从没有这种不接她电话的情况,刚想将电话打过去向陆靳言的特助询问陆靳言的行踪,却是听到楼下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 那门敲得一声比一声响,越走近越听得清晰。 盛欢看了眼玄关处的门外监控,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陆靳言,他几乎是整个人都靠在了门板上,只是露出半张脸,半屈着手握成拳一下一下地朝门上敲,仍是一副白衬衫黑西裤的正装打扮,但就是状态意外地有些萎靡不振。 盛欢一打开,因着门是往内推的,陆靳言顺势踉踉跄跄地便朝盛欢扑了过来,饶是盛欢生得高挑,也架不住陆靳言这副人高马大的身躯,往后趔趄了两三步才算稳了下来。 几乎是一碰到陆靳言的身体,接触各处就传来滚烫的热意,以及鼻腔间一股明显的酒味。 “你怎么回事,发烧了还喝酒?”盛欢想抬手摸上陆靳言的额头,整个人却是被陆靳言如树袋熊一般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陆靳言将头埋进盛欢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有了还活着的感觉。 对于陆靳言醉酒,盛欢是有些诧异的,她知道陆靳言经常会有些需要应酬性的工作,但陆靳言不像是这般不懂事的人,生病了还糟蹋自己的身体,况且处在他这样地位的人,自然身边会有无数个能够挡酒的人,何况那些敬酒的人通常也只是意思意思一下,怎么可能把人喝成这样? 虽说陆靳言看着正常,浑身只是带着酒味,但动作间都带上了几分迟缓与不便,抱着她也不说话,明显是不太清醒。 盛欢推搡着陆靳言,也没想和陆靳言一个醉鬼计较,刚想开口叫他上楼洗个澡然后吃粥喝药,谁知道陆靳言后脚将门给勾上了,明明刚刚还靠着墙壁支撑自己的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反身就将盛欢摁在了墙上,她几乎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陆靳言的唇就已经压了下来。 带着酒味醇香的吻,门板上是他垫在她脑后的手掌,盛欢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盛欢抬眸就瞥到了陆靳言的眼睫毛,密而长,很是勾人心痒,往下,他的领口微微敞开,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扯开,松松垮垮地挂在脖颈,看着很禁欲,只是唇上的动作却是越发的使力。 四周全是他的气息,密不透风地包围着她。 盛欢被陆靳言亲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他的唇犹如滚烫燃烧的火,一寸寸炽烈地围着她,辗转来到她的耳垂,就听到他有些醉意而又迷离的声音,“宝宝,给我好不好?” 盛欢是成年人,自然懂得陆靳言话里的意思,好不容易和陆靳言拉开了点距离,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你还生着病……”,她接下去的话止步于陆靳言的动作中,他拉着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身上,声音很是沙哑,“很热,这样很舒服。” 陆靳言蹭着盛欢的脸,“很难受,好难受。” 她找不到其他的理由拒绝,转瞬就想起还放在厨房里的白粥,话题一转,“我刚刚回来给你买了白粥,你肚子饿了吧,先吃白粥再喝药……” “不想吃,”陆靳言吻着她的唇角,“吃你就好。” 盛欢只觉得一阵热流往脑门上冲,还是迟疑着,陆靳言也没逼着她,只是神色越发地有些痛苦,盛欢看着他那样子,心里也是有些感觉的,几乎是她点头的瞬间,陆靳言立马就拦腰抱起了盛欢往上走。 她未开口的话语全都堵在陆靳言的吻上,对于之后顺其自然发生的一切,盛欢记得不太清了,只是身体下意识做出的反应,就感觉自己如同深海里的浮萍,飘飘荡荡的,跟着他动作。 心理比身体来得更为满足。 事后,陆靳言搂着盛欢,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她有些濡湿的头发,盛欢还记挂着陆靳言的病,起身抬手就摸上了他的额头,倒是意外的降温了不少。 空调被遮不住那窈窕的风光,陆靳言的眼神发暗,再度吻了上来,知晓她在想些什么,声音都是愉悦,“这方法比吃药管用,我们再来一次。” 陆靳言看着盛欢,眼底涌动着暗光,他承认,对于盛欢来说,他有些自私。 一想到检查结果,陆靳言心里止不住的有些慌乱,他根本不敢告诉盛欢,精神障碍,人格分裂,再想到之前时不时梦到的场景,他不知道和盛欢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盛欢厌恶的眼神和流下的眼泪不会错,若是有一天盛欢发现了,他也没有绝对的自信盛欢不会离开他。 他只能以这种方法绑住她。 无论怎么样,盛欢都不能离开他。不得到还好,得到了再失去,他承受不了。 看着眼角已经沁出了点泪意的人,陆靳言低头深深地吻了上去。 阴暗和光明,只是一步之遥,他就站在边缘间。 好坏,生死,都取决于她。 她不稀罕伪装的天堂,那就只能一起堕落无边的地狱。 不乖的孩子,总该要受点惩罚。 但愿她不会。 第037章 第二天早上,外面的天色只是刚蒙蒙亮,盛欢醒来的时候,伸手往旁边一摸,床位的另一侧是有些冰凉的被单,也不知道陆靳言离开了多久。 发生关系的第一天清晨,醒来的时候爱人不在身边陪伴,盛欢是有些失落的。但失落随之而来的便是释然,浴室里有淅淅沥沥明显的水声,很明显是有人在洗澡。 只会是陆靳言。 盛欢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刚才一动,只觉得浑身被碾压过的疼痛,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便觉得如火中烧,陆靳言还真是如同她当初所想的一样,在那方面,不会多说,只会做,而且很凶。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他才放过了她,要不是多年来保持着早起的习惯,估计今天能一觉睡到下午黄昏了,盛欢闻着被子上清香的味道,席卷而来的满足感让她忍不住在床上滚了滚。 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光太过美妙,让她都有些想要赖床了。 盛欢刚用被子包住了自己的脑袋,浴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带出了一圈的雾气和水意,高大挺拔而又英俊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靳言已经换上了平时的正装,一身白色的衬衫穿得十分地矜贵禁欲,胸前的扣子松开了几颗,没有被完全地扣上,露出了大半片白皙而又健硕的胸膛,隐隐可见上面可疑而又细长的划痕,是昨天盛欢承受不住了,推搡着陆靳言不小心划到的,黑色的短发湿漉漉的,没有完全地被擦干,还往下滴着水,沿着下巴滑入胸膛。 看着床上隆起的一团,陆靳言的眼神十分地柔软,他抬步走了过去,俯身压低盛欢挡在脸上的被单和眼前的碎发,吻随即落在了她的腮帮和下巴处,不轻不重地吻着,辗转来到她的唇。 淡绯色的唇被肆虐得有些红肿,盛欢手推着他的胸膛想要将他推开,没什么力气,他捉着她的手,却是更加深入地吻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见盛欢有些喘不过气来,陆靳言这才放开了盛欢,昨晚的身心疲惫强烈刺激加上早上这个几乎夺走肺部呼吸的吻,盛欢整个人都已经有些脱力了,陆靳言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好一会儿,她才缓了过来。 陆靳言抬手帮盛欢额前的碎发别至脑后,起身又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又温柔,“我先下去,你收拾一下再下来。” 盛欢低着头,以往在陆靳言眼前的大胆挑逗全都化作了羞意,听到他的话,只能点点头。 陆靳言也没再多说什么,揉了揉盛欢的头发,眼底全是弥漫的笑意,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还不忘帮盛欢合上了房门。 虽然昨晚陆靳言给她做了简单的清洗,盛欢还是觉得浑身黏腻的不舒服,下床整理好陆靳言新换上的床被,这才离开了他的房间,回了自己的房间去洗澡。 等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冲洗掉了一身的疲惫,盛欢才觉得舒服了不少,站在全身镜里整理好自己,习惯性地往自己手腕上一摸,没有摸到以往熟悉的冰冷,盛欢下意识地一惊。 那块腕表,是她的母亲留给她的,她一直都戴在身边,那块表防水,连洗澡她都不曾摘下来过,若非必要,根本就不会摘下来,怎么会不见了? 盛欢皱了皱眉,在脑海里慢慢地回忆起来,她很肯定,昨天开车回别墅的时候她还看到那块表完好无缺地戴在手腕上,昨晚她也只在别墅里活动,除了她的房间,唯一待着的地方就是陆靳言的房间了。 盛欢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怎么就忘了呢,陆靳言的房间,昨晚她的手表金属边缘不小心刮到了陆靳言,陆靳言从小养尊处优的,被碰到的皮肤轻易地都泛起了红,盛欢心疼陆靳言也心疼手表,便将手表摘了下来,放在了床头柜上,昨晚她不许陆靳言开灯,摸黑着放,照着记忆应该是在那一块地方。 拿起手机,盛欢推开门往陆靳言的房间方向走,刚一出去,就听到楼下陆靳言喊她吃饭的声音,盛欢应了一声就来,便走进了陆靳言的房间。 房间仍是她刚刚离开的样子,刚一踏入,昨晚的记忆也就随之而来,沙发上,床上,浴室……不能再想下去了,盛欢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能够清醒点,一眼就扫到了放在床头柜的手表,快步走过去,拿起来戴上了左手腕。 盛欢因着清晨就忐忑不安的心才终于安定了下来。 找到了手表,盛欢刚想转身离开房间,跟着余光就扫到了掉在地上的本子,应该是在地上待了挺久,表面都沾染上了些灰尘,被风一吹,便自动地翻着页。 这本子被陆靳言放在卧室,该是随手记东西用的,盛欢也没迟疑和多想,蹲下身便将本子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往前翻着页,都是空白的一片,想将它翻到第一页再放在床头柜上,可翻了不过几页,盛欢的动作却是直接顿住了。 纸页上面的黑字笔憨墨饱,却又带着一道狠劲的意味,几乎穿透了纸张印到了下一面,盛欢认得陆靳言的字,让她感到诧异的是他字里行间抒发的情感,以及句里的意思。 “你以为,我乐意和你一起分享她吗?” “那不如,我们就各凭本事,看谁能得到她?” “输的那个,就从身体里离开。” 盛欢举着本子,愣愣地站在原地,陆靳言的字,她不会认错,又是他房间里的东西,可陆靳言他怎么会写下这样子的话? 那个她是谁?是她吗?又要和谁一起分享? 盛欢颤抖着手往前翻了几页,在略过一片空白的纸页之后终于又看到了一样的字体,感情明显较之后有了变化,很是压抑。 “得到的东西再失去,就会生不如死,不如一起毁灭。” “打断她的腿,还是囚.禁住她的四肢?” “她不能离开,死也不能。” 盛欢刚想在往前翻看有没有其他的话,就听到陆靳言上楼的脚步声逐渐的传来,不知为何,后背蓦地升起一股凉意,让她想也没想,直接地将原本捡起拿在手里的本子又放回了原地,刚一转身,陆靳言便推门走了进来。 陆靳言朝着盛欢走了过来,极为自然地搂住了她的腰,眼底是止不住的担忧,“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盛欢还不确定陆靳言到底在想些什么,自然不敢妄自地就将自己刚刚看到的说出来质问陆靳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有,没事,只是感觉有些累。” 听盛欢这么说,陆靳言哪能不明白,只当是自己昨天累坏了盛欢,询问到,“医院那么多医生,不然你今天别去医院了,休息一天?” 陆靳言承认自己的自私,在他眼底,没有人比得上盛欢,除了盛欢,其他人的生死与他无关,在他眼里也算不得上是生命的存在,他也不愿盛欢因为别人花费太多的心思,最终累垮自己。 会嫉妒,止不住的嫉妒,藏在阴暗腐臭角落里的念头会随之冒了出来。 想让盛欢只能看得到他一个人,随着她先前的离开,随着时间的推移,想得到她的心思已经越发地深重,但索性他终于是得到了。 “不用,等会吃完早餐可能就好了。”盛欢垂下眼眸,隐下眼底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撤离了陆靳言的怀抱,也没去看身后的他,直接往门口走去。 陆靳言看着盛欢的背影,又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刚刚拥着她的充实感仿佛还触手可及,现实中却是什么也没有,她毫不犹豫但抽离开,陆靳言的眼底划过极深的阴暗情绪。 陆靳言不想盛欢窥见分毫,他很快地将这情绪掩盖,跟在盛欢身后下了楼。 盛欢的情绪不太高,陆靳言一向看人精准,但他也不懂,早上醒来明明还好好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变了情绪。 他刚刚没有寸步不离地陪在盛欢身边,陆靳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喜欢这种掌控不了盛欢所有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一天她终究会离开他一样。 “真没什么事吗?”陆靳言看着坐在对面的盛欢,有些担忧地问道。 明明身体昨晚已经贴得那么近,明明这几天已经和盛欢坦诚相待了,可好像都在今早全数破灭,盛欢又将城墙筑起,将他挡在了外面。 盛欢知道陆靳言心细,怕他看出了些什么,朝他笑了笑,嗔笑中又带了点刻意的撒娇,“还不是都怪你,我都说了我今天我早班,你昨天都不听……” 虽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对于盛欢,陆靳言还是选择相信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陆靳言的眼神都柔了下去,“你晚上应该不值班吧?” 见盛欢没回答,陆靳言又问了一遍,盛欢楞了几秒才回答,“没,怎么了?” 陆靳言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没事,那我傍晚过来接你。” 如果盛欢自己听,就能听出来陆靳言的语气比平时来得更为激动,但盛欢满脑子都在想刚刚看到的本子,根本也没仔细去听。 一想到在心里想了几年的事情终于可以在今天搬上了台面,陆靳言的眼里慢慢溢出了笑意。 第038章 傍晚的时候,陆靳言开着车过来接盛欢,他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只是眼神弥漫着怎么也藏不住的喜意,盛欢也没过问,工作的时候没时间,也容不得她分心去想早上意外看到的那些话,一闲下来,又忍不住自己想起来,车开到临近“鸳鸯湾”的时候,倒是有些看不懂陆靳言的意思了。 盛欢这几年虽然生活在国外,甚少回国,但有几次也因为她和陆靳言的关系,她父亲和她提过关于一些陆靳言的事情,她知道他一手创建了自己的商业帝国,MK娱乐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涉及了房地产业,形成商业、文化、网络、金融四大产业链,那段时间几乎所有娱乐和财经报纸必不可防地如同约好了的一般报导陆靳言其人其事,谁都认为陆靳言是个难得的“商界奇才。” 陆靳言的重心主要是在娱乐产业方面,房地产也不如盛氏,但那时候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放大到大众眼中,他高调地为最新竣工的别墅区命名为“鸳鸯湾”,并在记者追问时承认“会和未来的妻子居住在鸳鸯湾”,几乎全民好奇到底哪位幸运的人会是陆靳言这位“商业巨鳄”的心上人。 那是他唯一一次接受记者采访,就连出席颁奖典礼被问道关于旗下艺人或者公司未来的走向也不曾开过口,“鸳鸯湾”的房子一时也因此被炒得火热,加上环境优美,占地面积大,拥有一套“鸳鸯湾”的房子成为安市上层名流及精英的标志。 盛欢不可否认,那时候,听盛和提起过她第一次上网百度了关于陆靳言这个人的新闻,就连远在国外的她都相信,陆靳言遇到了他生命中的女人,所以他才会那么疯狂,是其他人,是时瑶,但永远也不会是她。 本来,她对陆靳言也没有什么感觉,知道他的举动也只是失落了几秒,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没想到兜兜转转,却是在今天,由陆靳言带着她来到了这里。 而“鸳鸯湾”出名的原因也不只是因为陆靳言的那一段话,还因为环绕住“鸳鸯湾”这一块沿边的长灯,听说是当初陆靳言特地让人画在图稿上而建成的,从建成的那一晚起,不管是否有房主入住“鸳鸯湾”,十点整的长灯就会接连亮起,应景一般,明亮而璀璨,高地之上,仿佛守望着整座城市,又仿佛在引领着迷失之人走向光亮这方。 形成的场景令人震撼到了极致,明光烁亮,成为安市乃至世人皆知的一景。 盛欢自然不知道,以陆靳言名义唯一建成的别墅区,意义全在于她,十点整,不过是因为他的盛欢,生于十月十日,降临到世间的时候刚好是晚间十点。 多么凑巧的数字。 在遇上盛欢的那一天起,就沦为了他的幸运数字。 他这一生为数不多的冲动全都给了盛欢,迫切地想为这个数字做些特殊的纪念,在陆靳言看来,盛欢就是他处于黑暗中唯一炽亮的光芒。 每晚的十点,长灯在一柱柱慢慢地亮起,整座城市与光明交织,犹如白昼,才配得上他的盛欢。 这是他送给她独一无二的礼物,但他不会告诉盛欢。 陆靳言开进“鸳鸯湾”别墅区的大门,又拐了几个弯,这才在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 眼前的这一栋,外观较东湖那里更加的温馨,欧式装修风格,花草遍布,少了些冷硬的味道,就好像是根据她所有的喜好打造的出来的一般,几乎是第一眼,盛欢就喜欢上了这里。 但她不太懂陆靳言将她带来这里是什么意思,盛欢有些不解地看向陆靳言。 陆靳言待盛欢下车后,便推着盛欢进门,盛欢见他摁下了别墅密码,下一秒她的眼睛便被人从身后遮住,耳边吹拂着热气,他的声音那么地明显,“我领着你,往前走。” 盛欢的眼睫毛颤了颤,一步一步地跟着陆靳言往前挪着,哪怕心里已经有些感觉,再看到眼前的一幕时,盛欢还是有些震惊。 欧式长桌上隔着一定的距离摆着几盏琉璃灯,每把椅子的椅背系着红色,白色,粉色各色的气球,地上也是,还装着许许多多的灯芯,房间没开灯,却明亮得很,而最中间,是整个屏幕,由她大大小小不同的生活照最后汇集成了三个字,跟着从陆靳言嘴中说出的话重合在了一起。 “嫁给我。” 盛欢听到陆靳言的声音回过神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身后走到她跟前,单膝已经跪了下去,盛欢低头去看他,只觉得身后朦胧的光影仿佛都成了他的背景板。 陆靳言从口袋里拿出左手准备已久的戒指盒,打开,右手拉着她的指尖,仰着脸看着她,嗓音温柔,“盛欢,嫁给我。关于这一天我已经想了好久,从遇到你的那一天起就在想,如今却是一分钟都忍不了,也不想等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让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的枕边人,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婚约,而是因为我爱你,盛欢,我很明白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个,再不可能有其他人,所以我请求你嫁给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也陪着你慢慢地老去。” 遇上盛欢的时候,第一眼,陆靳言便知道自己逃不开了。 盛欢,是他这辈子躲也躲不了的劫,戒也戒不掉的瘾。 陆靳言注视着盛欢,眼底充满着紧张与期待。 到了今天,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确定,或许只有在死去的那一霎那,盛欢永远陪着他的时候,他才会有十足的确定,也才会满足。 盛欢看着陆靳言的眼睛,轻易地就能看到其中深含的感情,她的眼底有着泪光闪烁,也有些复杂。 — 盛欢走出别墅,刚想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去,一股奔跑席卷而来的风却是朝她涌来,跟着不知道被哪里冒出来的人一撞,盛欢没有防备,直接被人撞得往一旁倒去,及时地抬手撑在车身上才没让自己摔倒。 陆靳言见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事情,立马打开车门下车走向盛欢,低声询问,“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他捧起盛欢的两只手,低头仔细地审查着,满眼都是心疼,在确定盛欢真的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转身冷冷地看向站在一旁的人。 高大英俊的男人搂着高挑动人的女人,冷漠地上下打量她,她看着他俊美矜贵的模样,手攥得紧紧的,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感到无尽的羞耻和难堪,在刚刚的撕扯中,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在他面前,她卑微如泥。 苏雯刚刚入圈,以为真的只是吃顿饭,谁知道却是被不靠谱的经纪人送到投资商手里,到底是忍不了那口气逃了出来,一路没看到什么人,好不容易看到了车前灯,急忙地跑过来,没想到拦的却是陆靳言的车,还因此撞到了盛欢。 陆靳言她是认得的,娱乐圈里的人,谁会不认识陆靳言呢? 头部流着血的投资商骂骂咧咧地赶来,隔着不远的距离,苏雯都能清楚地听到他令人作呕的声音。 那冰冷的目光也只是在她身上停留了不过几秒,转而就落到了身旁的女人身上,取而代之的是化也化不开的温柔,陆靳言揽着盛欢,打开车门让她坐上去,就想开车离开。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不想和别人计较。 苏雯看着陆靳言的样子,哪怕惧怕也顾不得许多,开口,“救我,求求你,救我……” 陆靳言的眼神落在了女人拉着他的衣袖,眼底划过显而易见的厌恶,几乎毫不留情地就想那双手给甩开。 他不太喜欢别人和他有肢体接触,除了盛欢,他都厌恶。 投资商扯着苏雯凌乱披散的发,口吐着污言碎语,从头皮弥漫开钻心的生疼。 眼前站着的男人只是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像在看一出闹剧。 他打了一个响指,投资商看了过去,正想骂哪个东西不长眼,说道一半的话却是生生的吞咽下去,换上一脸讨好,“陆总,您怎么在这?” 一句话,一种语气,苏雯太清楚这个男人有着怎样的权势,也只有他能救她。 下一秒,他却轻易地打破她的幻想,语气阴冷,“管好你的人,刚刚差一点就将我妻子撞倒了,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 随着陆靳言的话,苏雯的脸瞬间煞白,投资商在一瞬间连连应好拖着她向后退,她终是尖叫出声,“不要,不要,救救我……” 隔着距离,她却清楚地看到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反感与厌恶,喉咙仿佛被人掐着一般,噎住,干涩得可怖,再也发不出一声求救。 盛欢坐在副驾驶座,看着外面站着的人,眼神有些迷茫。 她知道陆靳言的性格较为冷淡,可外面那个一脸阴冷与残戾的人,真的是她认识的陆靳言吗? 似乎察觉到了盛欢的目光,陆靳言扭头看了过来,收起了残留的暴戾,换上了温柔的笑意,弯腰平视着盛欢,“怎么了?” 盛欢低垂下眼睑,情绪有些低落,“没事。” 她不是圣母,解救不了她人,这是别人选择的道路,后果也由别人承担,她干涉不了,哪怕陆靳言愿意搭手解救这一次,那下一次呢?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陆靳言会是这样的冷漠。 陆靳言的眼底划过了暗光,他自然懂盛欢在想些什么,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这种事情,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何况别人只是对我态度尊重些,也不见得我让他放人他就放人,你不要想那么多。” 陆靳言绕过车身坐进副驾驶座,在盛欢看不到的地方,眼神更为地阴狠。 别人的破事他不想管,撞到了盛欢,他只是让人好好管教而已,要是真让他自己动手,那可不是那么地简单了。 毕竟今天,盛欢答应了他的求婚,他不想见到血腥。 想到刚刚盛欢开口说的好,陆靳言的眼神软了下来,看了一眼缩在副驾驶上的人,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盛欢,即将成为他的妻子。 妻子。 多人令人心动神往的形容。 第039章 一阵天旋地转,盛欢费力地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母亲带着氧气瓶,急促呼吸着的样子,而时瑶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一脸快意。 “妈。”她有些害怕,爬着撑到了病床旁边,伸手想去触碰周兰的脸,但由于被时瑶一推,后脑勺磕到桌角而传来的阵阵痛感,盛欢渐渐失去意识,手也逐渐垂下。 盛欢再度醒来的时候已接近傍晚,头上缠了一层白纱,还透着丝丝的血迹,醒来就看到沈致站在病床前,“我妈她呢” 她很害怕,医生说了病人情绪不能激动,一激动就会诱发血管爆裂致死,昏迷前母亲因为时瑶的话语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呼吸都差点喘不过来了,会不会,会不会死? 盛欢根本不敢去想那后果。 “兰姨在急救。我已经通知盛叔了,他在赶来的路上了。”沈致俯身抱住盛欢,“欢欢你别害怕,相信我,兰姨不会有事的。” 她推开沈致,跌跌撞撞地跑出病房,也不管身后的沈致说着什么话,盛欢仿佛听不见,嘴里喃喃道,“急救室,我要去急救室。” 她不能让母亲一个人孤零零地,爷爷姥爷他们还在国外旅游,父亲还在赶来的路上,母亲只有她一个人了。 急救室灯暗的时候她冲了上去,她希望听到“手术成功”的消息,医生却摇摇头,“病人失血过多,留着一口气有事交代,你们进去见最后一面吧。” 于某些特殊的病,情绪过于激动,会引发血流回涌,导致血管爆裂。 她进去的时候说不出话,双眼不受控制地流着泪。 周兰颤抖着手,避开了盛欢明显的伤口,摸着她的头,眼神慈爱,“没事就好,别哭。” “兰姨……” 周兰努力抬眼看过去,周围的人很多,却没看到她心中期待的那张脸,闭了闭眼睛,“欢欢,妈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得病的时候……还想着能撑到你结婚的时候”,她顿了顿,又喘着气,“妈妈希望你以后找的那个人,不……不需要有多大的事业,多少的家财,只要爱你就行,妈妈希望……希望你能永远幸福下……。” “妈……”盛欢看着周兰闭着的眼睛,和逐渐下坠的手,盛欢直接跪在了地上,她就知道从这一天起,她永远地失去了她的母亲。 沈致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盛欢抬手打着自己,“都怪我,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让时瑶进来的,我妈原本不会死的,都怪我,为什么?为什么?” 护士进来给周兰盖上了白布,盛欢见了,情绪更加激动,扑在周兰身上,“不要,妈,你醒醒,我答应你会乖一点,我和时瑶好好相处,我不会让你再担心,你醒醒好不好。” “病人家属,请你冷静。” “妈”盛欢凄厉地叫了一声,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抬眼便是一片的漆黑,只有不远的霓虹散发出微弱的光,盛欢全身陷在车座上,看着挡风玻璃外的景色,有些发愣。 陆靳言将车停了下来,抬手摸上盛欢的头顶,眼神直直地朝她看了过来,心疼中又带上了点探究,“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知道盛欢大概是累了,才会在车上睡着了,因为怕弄醒她,他一直开得很慢,也注意着盛欢的状态,没想到盛欢突然地就剧烈地摇着头,嘴里不知道喃喃着什么,明显一副梦魇的样子。 陆靳言浑身的气息有些阴沉,他刚求婚盛欢就做噩梦了?不怪他太过胡思乱想,是他还没能完全掌握盛欢,毕竟盛欢有与他匹敌的资本,而他也比盛欢想的更爱她,所以,陆靳言也更加迫切地想知道盛欢刚刚梦到了什么。 是谁能让她出现在她的梦中,还让她慌乱成这个样子? 盛欢摇摇头,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梦到我妈妈手术的那天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她了。” 话落的时候,盛欢再度睁开了眼睛,这么多年过去,除却母亲刚刚离开她的时候,她会做梦梦到之外,再难梦到她母亲了,可今晚,就在她答应了陆靳言的求婚之后,她再度梦到她母亲。 她和陆靳言是有婚约,但她根本没想这么快和他结婚,她还有些不太确定,在看到那些话之后,以及那个出现在她生活中的变態,这些她都还没去弄清楚。 可陆靳言已经一锤定音下个礼拜便去领证结婚,婚礼也不用她去担心,他已经开始操办了,今晚梦到她母亲,是在给她暗示吗? 盛欢有些不确定了。 “在想什么?”陆靳言开口问道,盛欢居然在他面前失神,眼里有着遥远而又疑惑的感觉,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对这种情况很是不安。 盛欢掩下眼底的复杂,朝陆靳言笑了笑,“没有,我有些累了,我们早点回去吧。” 陆靳言虽然有些疑惑,但看她那样子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得温柔道,“那你再睡会,到了我叫你。” 等到了别墅,陆靳言看了一眼熟睡着的盛欢,也没叫醒她,解开安全带,绕过车身便抱起了盛欢往楼上走。 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盛欢睁眼朝他看来,哪里有半点熟睡之人该有的迷糊惺忪,一双眼睛说不出的明亮,如同受了蛊惑一般,陆靳言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唇边扬起一抹浅笑,声音沙哑温柔,“宝宝,我今晚很开心。” 盛欢一直知道陆靳言长得好看,但笑起来却是更为地好看,陆靳言也没准备让盛欢说些什么,在她额头上轻轻吻着,继续说道,“我爱你。” 听到他的告白,盛欢不知道为何心里有股酸酸麻麻的感觉,情绪的驱动下,她抬手搂住陆靳言的脖颈,凑近陆靳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知道。”她推了推他,“快去洗澡吧,我躺着休息一下。” 陆靳言蹭了蹭她柔软的脸颊,“你不和我一起洗吗?” 盛欢哪能听不出陆靳言话语里的意思,瞪了他一眼,落在陆靳言眼里却是风情万种,也没强迫她,只是忍不住又亲了盛欢满脸。 浴室传来了明显的水声,盛欢哪里有先前半分疲倦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紧盯着浴室的动静,拿起陆靳言放在一旁的手机。 他没有设置密码,盛欢轻易地就能看到其中的内容,她的神经紧绷着,几乎不敢有任何的松懈,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陆靳言的朋友圈和交际很简单,她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内容。 他既然写了那么些话,要么是在自言自语,要么就是在和谁对话,手机找不到任何可疑的聊天记录,除了工作内容,无外乎就是和她的,难不成,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盛欢松了一口气,有些话是真的吓到她了,她必须要确定陆靳言是不是真的动了那样的心思,又是因为什么事,但无论是为了什么,一旦做出来,那就是在法律的边缘上犯罪,她也不可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见浴室的水流声差不多小了,盛欢刚想把手机收起来,却是突然传来了一条消息,让她整个人的神色都变得有些不可思议起来,动作也直接顿住了。 “陆总,鉴于您的精神状况,再次建议您药别吃得太多,每天两粒就够了,那药副作用很大,吃多了导致产生精神错乱,另外过两天记得来复查您的情况……” 后面的话盛欢没看到,她根本不敢点进去,只能在屏幕上看着,听着浴室的动静,盛欢知道陆靳言就要出来的,也不敢多想,赶忙将手机放回了原地。 一颗心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 她从来都不知道,陆靳言的精神出现了问题?再想到那天看到的话,盛欢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精神疾病,往深的说,躁狂抑郁症,亦或者,精神分裂? 第040章 陆靳言从浴室出来后,看到的就是盛欢一脸惊惧地朝他看来,眼眸下的慌乱根本来不及做任何的掩饰,而后很快地低下头,像是在躲避他打量的目光,声音糯糯的,“你,你洗好了?” 潜意识告诉陆靳言在他洗澡的这段时间里应该发生了什么事,哪怕喜欢他,盛欢对着他说话的声音也不应该是这样胆小,而且他刚刚没看错的话,盛欢似乎是在害怕他? 为什么会害怕他呢?他那么爱她。 难道她还没放下刚刚那件事,就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她居然开始对他有这种类似于排斥怀疑的情绪,陆靳言身上的气息几度变换,想着眼前的人是自己肖想了好几年的人,才克制没对盛欢做出些什么事情。 刚刚那件事,陆靳言不知道自己脑海里为什么会跳出这样一句话,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只记得自己准备开车去接盛欢过去鸳鸯湾,然后求婚,只是实在有些累了就趴在方向盘上睡了一会儿,醒来就是在浴室里了,他根本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陆靳言也不太明白,他最近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就好像身体内盘踞着一团火气,随处想要发泄,就连身体也是,变得有些不像是自己的,满是戾气和暴躁,有时候一睁眼甚至不知道自己待在哪里,为什么会待在那里,只有待在盛欢身边,才会有那么一丝平和安静,可现在,盛欢的样子,真的如同他想的那样,那么爱他,永远不会离开吗? 至于身体检查报告所说的精神障碍,陆靳言自然不相信,他活了这么多年,身体住了几个人他能不知道吗?只当是自己最近太累了,多吃些药就好了。 陆靳言眼里一闪而过的疯狂盛欢自然是看不到,他在她面前仍是一副冷静矜贵的模样,白色的毛巾擦着自己濡湿的黑发,抬步便朝盛欢走了过来,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淡,“感觉你好像从回来之后脸色就有些差,怎么了吗?” 陆靳言说着,抬手就想去碰盛欢的发顶,盛欢下意识地一偏,那手就落在了空气中,也让陆靳言的眉眼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盛欢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是潜意识地想要远离他的触碰,远离陆靳言,哪怕在一起,她也还是看不懂陆靳言这个人,以前掩埋着关于他危险的认知再度浮现了出来,意识支配着身体,下意识地一动,气氛便有些微妙尴尬起来了。 陆靳言仿佛根本没察觉到盛欢的抗拒一般,手再度摸上了盛欢的头发,他的动作很轻柔,一下一下地摸着盛欢柔软的发丝,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盛欢只是挣扎着往旁边动了动,便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的疼。 陆靳言像是没有听到盛欢的吃痛声一般,仍是继续手中的动作,将她的头发牢牢地抓在手掌心中,如同将她这个人紧紧地抓着一般,开口的声音低柔又有些森冷,“躲什么呢?” 他周身的气压明显有些低,盛欢根本没敢抬头去看陆靳言,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他在质问她,任谁被亲密的人躲着大抵都不会好受,刚刚是她不该躲着他,对于陆靳言的怒气,盛欢自然闭着嘴巴承受。 只是,盛欢微微地皱眉,依她先前对陆靳言的行为和处事方式来看,他不像是情绪波动这般大的人,性格也没有这样的阴晴不定。 什么时候,改变了?还是如她所想,自己根本没有自我认为那般的了解他,真实的他。 盛欢出神地想,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下巴便跟着被人扣住,带着急切,火热的舌头伸进了她的口腔,盛欢睁着眼睛对视上陆靳言的眼睛,在他略有些阴冷的注视下,垂放在一旁的手动了动,到底没抬起来。 薄唇慢慢地向下,吻过她的下巴,与其说是吻,倒像是啃咬,像远古时代的猛兽在发泄自己的情绪,一点也不顾及盛欢,他的声音很是沙哑,锲而不舍地问道,“为什么躲开呢?躲什么?” 为什么躲开,到底为什么躲开,不是说好要和他在一起了吗?她想要陆靳言是什么样子的,告诉他便行,他便能为了她变成什么样子。 她躲开他的触碰,潜意识里就是在抗拒着他,如同将他凌迟一般,难道他做了那么多,等了那么久,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他不甘心。 盛欢没说话,陆靳言也不计较,薄唇离开池绾的锁骨来到她的耳骨旁,吻着她的耳垂,声音极轻极低,带着显而易见的乞求,“别躲我。” 陆靳言俯身紧紧抱着盛欢,手逐渐地收紧,下巴靠在她的肩上,重复道,“别躲我,别离开我。” 盛欢被迫被陆靳言搂进怀里,自然看不到陆靳言此时的脸色,如同淬了冰的冷漠,他的眼底慢慢染上一层警告,“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千万别离开他,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他早已经疯了。 在当初盛欢拒绝他的那一刻就疯了,当初盛欢离开,他忍受了六年的孤寂,终日与药作伴,有多后悔让盛欢离开了那么些年的念头如毒一般深入骨髓,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怎么还会再放走盛欢呢。 她就是死,也是要和他死在一起的。 对于陆靳言的心里活动,盛欢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对于他此刻有些焦躁的情绪,盛欢知道当下还是要安抚好陆靳言,她虽然喜欢他,但总感觉陆靳言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而且这感觉在今晚越来越强烈,她需要先稳住他才能去找到答案。 想着,盛欢抬手搂住陆靳言的腰身,像是宽慰又像是保证,“我不会离开的……” 当晚,对于陆靳言不知餍足的索求,盛欢一一承受,只是身体再过火热,她的心思却是更加地明朗起来。 陆靳言今晚这般反常的模样,绝对是有事在瞒着她,她不知道会是什么事,但下意识地还是认为要在婚礼之前查清楚。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逃避也好,没弄清陆靳言瞒着她的事情,还有他的精神状况,盛欢无法保证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毫无隔阂地嫁给他。 自小,她的眼里便容不得半点的沙子,她要的是不加隐瞒的全心全意,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她完全可以陪着他一起面对,陆靳言瞒着不告诉她,倒是让她胆怯了,上流圈玩女人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陆靳言也不是那样的人,可他这般隐瞒,反倒让盛欢不确定了,既然他不说,就由她自己去查清楚。 只要陆靳言不是在她的原则问题上欺骗她,至于他的精神状况,躁狂抑郁症还是精神分裂都不重要,她都会陪着他的。 - 盛欢是在工作的时候接到盛和的电话的,她也没想到陆靳言一说了还真是就去做了,甚至还是只是直接通知了盛和,没有完全的商量。 到底怎么说都是她的父亲,不过对陆靳言,盛欢也生不出任何的脾气。 “盛欢,嫁给我。关于这一天我已经想了好久,从遇到你的那一天起就在想,如今却是一分钟都忍不了,也不想等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让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的枕边人,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婚约,而是因为我爱你,盛欢,我很明白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个,再不可能有其他人,所以我请求你嫁给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也陪着你慢慢地老去。” “盛欢,原谅我,我只是等不及了想要娶你而已。” 昔日的求婚画面历历在目,此刻倒像是甜蜜的负担,盛欢不想让她父亲插手她和陆靳言的事情,要是他知道了陆靳言的精神问题,怕是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嫁给陆靳言,这些事情,盛欢还是希望是自己去解决,开口说道,“嗯,爸爸,我当初在国外求学,靳言一个人在国内等了我那么多年,早点结婚也算是给我们彼此一个交代,再说我现在还住在他的房子里,被人看到了也说不过去是吧?” “什么!”盛和满是震怒,“你住到陆靳言的房子里?” 他知道盛欢住在东湖那一片的别墅里,盛欢不回家住,反正那里也有盛家的一处房产在,谁知道盛欢会住到陆靳言家里去。 “哎呀爸爸,陆靳言要负责,你总不能拦着不让他负责吧?”盛欢有些心虚,毕竟当初她在美国收到那一份报纸,以为陆靳言和时瑶是真的在一起了,才会想也不想下飞机了直接去了陆靳言的别墅,想要膈应他们,没想到最后倒也赔上了自己,不过没有那样,她如今又怎么会和陆靳言在一起呢,“反正这些都交给他去办就行,不是还有爸爸你在嘛,你帮忙看着就好,他要是没有自信准备好一场婚礼,也不会向我求婚了啊,再说婚礼要是很简陋,不用爸爸你说,我也不会嫁给他的。” “可……” 见盛和还想再说什么,盛欢急急忙忙道,“爸我不说了,我同事找我,先去忙了。”说着,不等盛和说话,便快速地挂断了电话。 除非是有特殊情况,盛欢的午饭一般是在医院的职工食堂解决的。 刚一坐下,眼前便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将他手中端着的东西放在了桌面上,盛欢跟着他的动作抬头一看,便看到了江易。 在这里遇到江易,盛欢是有些惊讶的。他们的关系说不上熟,仅仅只是算是认识,何况她在这里这么多次了也没遇见过江易,这次他又专门和她坐在一起,怕是有事情要说。 事实证明盛欢也没想错,江易几乎是有些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听说无国界医生将在不久去到阿富汗霍斯特医院进行当地救助?” 盛欢没想到江易会那么快得知消息,她也是前几日才得知要去到阿富汗,申请成为无国界医生通过面试后还需要参加培训,盛欢先前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私心是想去的,但又想到了陆靳言,因而也是纠结了许久。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这和江易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了吗?” “我也想要申请成为无国界医生,觉得你经历过了应该是有一定的经验,所以想来问问你。” 陆靳言一打开手机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一张桌子,一男一女,面对面坐着,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背后的人声鼎沸,却仿佛自成两个人的世界。 盛欢直直地看着江易,眼神发亮,就好像只剩下她对面的那人一样。 那样一双美丽的眼眸,怎么可以去看别人呢? 陆靳言握着手机,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机身掰断一般,整个人的气压低了下来,带着一股阴冷,眼眸也陡然变得嗜血狠戾起来。 — 盛欢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了,除却平时会想起,和他相处的情形却是已经忘了差不多了,谁知道又会遇到这种事情。 醒来的时候一片的漆黑,手腕脚腕被人绑上,不一样的是,这次嘴巴没被堵上,贴的很近的呼吸声,无一不是在告诉她,那个变態又出现了。 盛欢有些不明白,她只是比较晚离开科室,又碰上电梯故障,才走得楼梯,怎么又被他给绑架了,陆靳言呢,发现她失踪了吗? 大概是经历得多了,盛欢已经不如先前几次那样的紧张,刚稳定好情绪,原本安静的环境里冷不丁地出现了一道男声,很是突兀,“醒了?” 盛欢根据他出声的方向转头朝那边看去,遮挡眼睛的黑布质量很好,一片漆黑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丝丝的光线都透不进来,盛欢尽量地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你是谁,三番两次绑架我,到底想做什么?” 那人轻笑一声,透着说不出的漫不经心和肆意,可开口的声音却是有些冷,“才多久,已经把我忘记得差不多了吗?我上次说的话,你已经忘了吗?”他顿了一下,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爱你啊,你说我想做什么?”他觉得可惜似地懊恼了一声,“上次发生了点小意外,这次不会再发生了,正好可以把上次来不及完成的事情做好。” 来不及完成的事情,还能够有什么事情,他的暗示太过明显,盛欢的脸色有些发白,忍不住地想要远离,把自己往后缩。 那人却是已经一把拉过盛欢把她紧紧地搂进怀里,像是她的某些动作惹恼到了他一般,扣着她的力气有些不知轻重,“这么想要远离我吗?我有这么不堪吗?逃,这次你又想逃到哪里去呢?美国吗?嗯?”他缓缓地笑开,“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终究最后也只能待在我的身边,盛欢,你就是死,也要死在我的怀里。” 强势的话语,刺激到了盛欢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下一秒,伴随着他低头落下的吻,盛欢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扭动着被捆绑住的双脚想要从他身上移开自己。 无论盛欢怎么动,还是待在他的怀里,盛欢只感觉自己被人放倒,还没来得及往后爬,绑着的脚腕便被人握住,耳边有温热的气息吹拂,说出的却是冰冷的话,“欢欢这么喜欢逃离我身边的话,这双脚不要了好不好,”他蹭着盛欢的脸颊,“我来当欢欢的双脚,我去哪里欢欢就跟着去哪里,一刻也不分离。” 他的嗓音很低,却透露着一股较真,长指在她的腿上来回移动摩挲,仿佛在考虑要怎么样废掉这一双脚,盛欢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上了自己的眼睑,接着是有些惊诧的声音,“怎么哭了?”轻柔的声音转瞬冰冷,“和我一刻也不分离,欢欢这么不愿意吗?” 盛欢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流泪,她直觉认为这男人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既然敢绑架她,相比自然也有瞒天过海的本事,怕是能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消失在世上了,然后她便只能真的一辈子被他绑在身边。 盛欢根本无法想象那样子的场面。 濡湿的吻从下巴一路绵延到了颈窝,男人似乎心情挺好,开口的声音很是愉悦,“欢欢的身上真香,让我好喜欢,欢欢呢,喜欢我吗?” 盛欢觉得有些好笑,男人上一刻的情绪阴狠,想要废掉她的双脚,下一刻却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对她告白,如此的阴晴不定,她唇角扬起的弧度有些讽刺,话语没有经过大脑的过滤即刻脱口而出,“你每次出现,只会对我实施这样的绑架,我见都没有见过你的脸,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让我怎么喜欢你?” 喜欢他?呵,他带来的全是噩梦,让她怎么喜欢他? 气氛安静了几秒,就在盛欢以为男人不会开口的时候,就听到耳畔的声音说道,“陆靳然。” “什么?”盛欢愣住了,有些听不明白。 “我叫陆靳然,喜欢你盛欢。” 这下盛欢完完全全地听明白了,不仅明白,心里却是更加惊惧了。 陆靳言,陆靳然,只差一个字,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可陆家,据她所知,除了陆靳言,就只剩下陆靳言的表弟陆尔,怎么可能还会冒出其他的人出来? 盛欢已经快一步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你和陆靳言什么关系?” 低笑声在耳边荡开,“你说你的那个未婚夫吗?我和他没有关系,”他吻了吻盛欢的脸颊,有些不满足地一下没一下地吻着,“当然,我也并不承认他是你的未婚夫。” 听了他的话,盛欢心生恍惚。 耳骨上的舔砥提醒着盛欢身旁人的存在,就听到那人继续问道,“我把名字告诉你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喜欢我吗?” 一向阴冷的人突如其来的软弱,倒让盛欢有些不适应了,可她根本说不出口。 她不喜欢他,她甚至还讨厌他,可只要那话一说出口,估计就会刺激到他,做出什么事情来,那是她没有办法承受的。 那人仿佛也不在意,“欢欢不说话我便当你是喜欢了,”说着,那手已经不老实地顺着她的衣摆往上,“那我们便继续做刚刚未完成的事情吧。” 第041章 冰凉的手指和滚烫的唇舌四处游走,哪怕盛欢挣扎躲避,仍是不偏不倚准确无误地落在她的身上,伴随着她持续不断的尖叫。 男人唇角勾起宠溺的笑容,语气温和,满是暗示,“欢欢还是留点力气等着待会再叫吧,嗯?” 掠夺的吻骤风疾驰地落在盛欢的脸颊和腮帮处,然后堵住了她所有的呼喊,那双手灵巧地解开背扣,大有探进的趋势。 一如前几次,盛欢对眼前的男人满是抗拒,被他的动作吓得已经是接近接近精神崩溃的状态,嘴巴被人堵着,满脸泪渍,只能不断地摇头躲避。 像是挣扎起了作用一般,男人的动作悉数停住,大手也随着抽离开,盛欢根本无法得知发生了什么,内心的不安全感更甚,只能依靠着感觉不断地往后退。 手下的触感十分柔软,带着某种异常的熟悉感,盛欢根本来不及想太多,往后靠着床头柜,蜷缩着自己。 她不知道那个人发生了什么,但心里还是存着希望他能放过她。 她被绑着的双手靠着后背,手掌心便触摸到了身后的床头皮,盛欢不明白这熟悉感从何而来,陆靳言房间的那张床似乎也是这样子的设计,连触感都一样,盛欢想着,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冒起,眼前的这变態,居然连生活用品都复制得一模一样,当真疯到了一种极致。 陆靳然拍着头,目眦欲裂,眼角有些发红,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只觉得一阵恍惚,一抬起头就看到盛欢被人捆绑着,躲得远远的,有些避之唯恐不及的感觉。 他明明还在车上还没去接盛欢,怎么一睁眼就看到盛欢和他待在房间里,而且盛欢还被人绑着,陆靳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往前移动着身体,就见盛欢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战栗着身体,明明身后已经是床头柜了,还往后藏着,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开口,声线低哑,“宝宝……”别怕我。 话一说出口,像是意识到某种可怕的情况,陆靳言脸色一变,竟然是顾不得还被捆绑着的盛欢,跌跌撞撞地往房间门口跑去。 - 天刚蒙蒙亮,盛欢眉头紧缩,突然地睁开眼睛,入眼便是熟悉的布局,又是回到了陆靳言的房间。 昨晚那人离开后,盛欢撑了好久实在是累得不自觉睡了过去,连绳子什么时候被解开了都不知道。 关于昨晚的记忆她记得十分地清楚,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摸着记忆,闭着眼睛,从床尾慢慢地往后退,盛欢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顾不得下楼去寻找陆靳言的身影,翻身拉开床头柜,几乎都不需要去找,立马就看到了摆放整齐的瓶瓶罐罐。 艾司西酞普兰,阿立哌唑等,盛欢身为医生自然了解这些控制情绪的药物,再联想到那天看到的短信,人格分裂最重要的便是心理治疗,药物只是起控制极端情绪的作用。 陆靳言人格分裂,她和他生活了那么久,竟然都没有发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从未想过答案距离她近在咫尺,也从想过,她每天亲密相处的人,从一开始就对她戴上了一层假面。 如果一开始只觉得那个声音异常的熟悉,熟悉到让她淡忘掉某种可能,在之后想起来后,便是深深的恐惧。 一个是她喜欢并决定一生陪伴的爱人,一个是她憎恨得欲杀之而后快的变態,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同一个人。 陆靳言,陆靳然,呵,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名字,身高,体型都差不多,从一开始,是她忽视了其中的线索,怎么会有人对她的行踪掌握得如此精细,只有陆靳言做得到,而且在陆靳言陪在她身边的时候,那个人才不会出现,而且从他的言语间透露着的,都是对陆靳言的熟悉感。甚至有时候,她都觉得陆靳言某些动作语气像极了那个她所厌恶躲避的人。 那原本就是同一个人。 点点滴滴,都在向她透露着这个认知,是她自己没去注意发现。每次被绑架,醒来就是在熟悉的房间里,她一直以为那人本事大过天,可这别墅区都是监控,若是来了一个陌生人,门口的保安又怎么可能会放他进来,又怎么可能瞒天过海地把她送回房间,还有上次,她找陆靳言提出想要查看别墅的监控,可别墅监控却如此巧合地坏了。 他在对她犯罪,也在自我消灭证据。 盛欢的后背一凉,拿起手机就给陆靳言打了电话过去,她想自己有必要和陆靳言说清楚。 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她根本做不到,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去和他在一起,他们带给她的感觉不一样,可一看到陆靳言,就轻易地就能想到关于陆靳然的不好记忆。 她需要点时间重新处理与他的关系。 最初的陆靳言,虽然面容冷峻,不易接近,可就是一个正常人,她记得第一次被绑架是在大一开学两个月后,可见到他的第一面是在开学伊始,初见时他明显地不喜欢她,怎么会丧心病狂地做出那些事呢? 精神疾病都是有诱因的,陆靳言身处高位,从小生活顺畅,怎么会衍生出第二个人格呢? - 陆靳言冷着一张脸,浑身像是渡了一层冰一般的冷漠,开口朝对面沙发坐着的女人说道,“我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像是意味到了什么一样,陆靳言的气息变得有些暴躁,有些语无伦次,“他绑架了她,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绑架了她,我绑架了她……” “我昨晚出声了,她那么聪明,一定猜到了,你帮我催眠,我要看到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对于盛欢的独占欲异常的浓烈,在得知自己身体住了另外一个人之后,他都不愿意和那个人一起分享盛欢,索性,依着依稀的记忆,他知道盛欢讨厌那个人,他不知道,盛欢发现后,会不会连带着讨厌起他来? 他对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只知道个一星半点,可这却是他第一次直面被“他”亲手绑架的盛欢,对着盛欢的躲避与惧怕,他迫切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音皱眉地看着陆靳言,“陆总,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我必须告诉你催眠有害身体,何况,”她顿了一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不是吗?” “只要她在身边,那个人就会在你疲惫的时候挣扎着出来见她,甚至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伤害她。只有离开她,你才能恢复,也才能停止这一切。” “毕竟,她是你的诱因。” 第042章 陆靳言回到别墅的时候,心突然空荡荡地一阵难受,就好像从生命中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空气很是安静,又变回了以往的清冷,没有一丝生活的气息。 像是意识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陆靳言脸色一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上楼,径直走向盛欢住着的房间,房间整齐而安静,每一件东西都如同一开始一般摆放得井然有序,冰冷而又陌生,而盛欢从美国带回来的,一直放在角落里的行李箱,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房间的梳妆桌上整洁得没有存在任何杂物,仿佛盛欢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根本没被放在上面过,床头柜也没有了盛欢入睡前会翻阅的医术,拖鞋与床沿对齐地被摆放在地板上,为了确认这个盛欢可能已经离开的事实,陆靳言大步走出房间,来到二楼尽头的衣帽间,双手颤抖着拉开了拉门,只剩衣杆,空荡而一眼可见。 陆靳言的双眼发红,仿佛遭受了什么极大的痛苦一般,太阳穴旁的青筋突突地跳着,他靠着衣柜粗喘着气,只觉得自己脑袋越发地疼痛起来。 如同看到什么刺眼的东西,一阵哗啦啦的声音,衣柜里另一侧他的东西全数被他仍到地上,矜贵的袖扣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甚至那裂开的细钻飞溅到他的裤脚上,而他恍然未觉。 衣帽间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恍若半夜,陆靳言低着头,背影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显得很是孤寂落寞,而他身上散发的戾气,隐在黑暗中。 脑海中有个冷厉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响着,陆靳言,你真没用,盛欢她抛弃你了,她不要你了。 陆靳言,狠一点,不要对她心软,这样她才能永远成为你的。 再也支撑不住了,陆靳言滚到了地上,手抱着头,而脑海中的声音依旧响着,不死不休。 我好不容易把人弄回来了,你又把她丢没了。 陆靳言,你该死。 这副身体就该是我的,我会替你好好和她在一起。 陆靳言,陆靳言…… - 盛欢给陆靳言打了电话过去,显示的是忙音状态,又尝试了几次,仍是一样的结果,盛欢便放弃了。 待着这栋房子里,盛欢只觉得自己怎么也喘不过气,她身为医生,自然知道与人格有关的事情,可能陆靳言主人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陆靳言和陆靳然就是两个不同的存在,可由于私人感情所在,盛欢做不到用平常的态度去看待陆靳言,这栋房子里的任何的一角一落,轻易地让她想起那些不好的记忆。 她需要时间去处理今后和陆靳言的关系。 盛欢把自己的衣物以及用品全都整理打包带走,没有留下多余的东西,就好像根本没有在这里生活过一样,就好像这几个月与陆靳言的相处只是浮生一梦,梦醒了,就该离开。 只是在离开别墅前不自觉地就会摸到手上戴着的求婚戒指,求婚那晚他情真意切的话语,盛欢现在想起仍觉得十分心动甜蜜,到底舍不得把戒指摘下。 他对于她的感情,与他之间所有最美的记忆都在这一枚戒指上,离开他的这段时间,也算是留点念想吧。 盛欢在离开别墅后就着手让人去查关于陆靳言心理医生的事情,一般这种事情,患者都会忌讳得比较深,何况是陆靳言这样子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击垮他的利器,凑巧的是,她那天正好看到了陆靳言心理医生的名字。 安市就这样大,要找一个人很容易。 对于盛欢找上她,沈音并不意外。 在陆靳言带给她的印象中,盛欢就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只是因为陷入了与陆靳言的爱情之中,才会让她看不清身旁的爱人化作两个不同的人待在她的身边,如今她看清了,势必会有很多的疑问。 他们这样上流圈的人,要找到她,并拿捏她这一个小小的心理医生简直易如反掌,何况,盛欢又是陆靳言所爱着的人,他的未婚妻,他的家属,她要得知陆靳言的情况,她根本拒绝不了。 况且,她既然是陆靳言的私人心理医生,拿着他给的工资,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她都有义务去解决他的问题,关于陆靳言的问题,她再清楚不过了,问题的根源就在眼前的女人。 盛欢还未开口,沈音已经开口反问道,“盛小姐,你身为医生,应该也明白凡是都有病因所在,那你知道陆总这个病,是怎么来的吗?” 还没等盛欢回答,沈音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陆总找上我的时候,我还犹自不解,像他那样的天之骄子,要什么没有,又怎么会有一般人的烦恼呢,可如今看到了你,我便明白了。” 盛欢皱眉,沈音话语里的暗示意味太强,让她不得不多想,“你什么意思?他如今这样,与我有关是吗?” 沈音挑眉,像是不可置否,却又没有正面回答,顿地转移话题,向盛欢抛出了另外一个疑团,“盛小姐以为,当初为何会回国?”她缓缓地说道,用着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从安市寄给你的报纸上说陆总和女明星时瑶春风一度,盛小姐日日和陆总相处着,应该也知道,陆总不像是随意滥情的人,何况,我们都知道,”沈音顿了一下,直直地看向盛欢,“他喜欢你快六年。” 几乎不用沈音再多说,盛欢一下地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确定,“你是说,那份报纸,是陆靳言寄给我的?” 她知道陆靳言喜欢她,可她不知道陆靳言却是从那么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逼她回国,然后交往,最后名正言顺地求婚。难怪,在他与时瑶的关系中,她一直觉得奇怪,明明既然有过那样亲密的关系,可陆靳言对待时瑶,反倒是厌恶多于喜欢。 这件事也是梗在她心头的一根刺,她要的是干干净净的爱情,如果陆靳言真的和时瑶发生关系,哪怕再怎么想刺激时瑶,她也不会和陆靳言在一起,是陆靳言对于时瑶的态度,给了她勇气。 事实证明,她的确没有赌错。 沈音点点头,“那是我对他做的一次催眠中问出来的,我才知道他对你的执念这样地深,并且在那一次的催眠中,我还知道,”沈音深深地看着盛欢,“你在大学那年拒绝了他的表白,加重了他的病情。”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大学那年,看到陆靳言表白短信的是时瑶,代替她拒绝陆靳言的,也是时瑶。 如今陆靳言变成这样,盛欢不知道要去怪谁。 但就是这样,盛欢还是有点不明白,在她的不解中,沈音幽幽地说道,“一方面克制自己不去爱你,可却幻想出另外一个自己毫无顾忌地去爱你,因为没有被人揭穿,所以才会这么地肆无忌惮,而随着时间,感情逐渐地变得浓重,也更加地病态。” “在你的身边,另外一个只会更加地疯狂,他想要占据这副身体,从而永远得得到你,他们之间,已经处于一种很矛盾的状态,谁都不愿意和对方共享你,而这样下去,”她停了一下,“陆总的情况只会更加地危险。” “他的脾气不仅会变得更加地喜怒无常,而且精神状况也会受到影响,两个人格的替换,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疲惫,不出事,似乎不太可能。” “所以呢?” “只有你离开,才能治愈他。” 第043章 傍晚时分,盛欢刚从沈音的公寓走出来,拿着手机看短信,就接到了陆靳言的电话。 和沈音聊完陆靳言的情况后,盛欢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之前对于陆靳言的所作所为或许有着怨念,此刻更多的却是心疼。 但这心疼,并不足以支撑她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若无其事地面对陆靳言,再和他在一起。 她之前想要打电话告诉陆靳言彼此冷静一段时间的决定,可听到他的声音,盛欢太害怕自己会心软了,这样容忍妥协的爱情掺有杂质,再想到沈音的话,盛欢凝了凝神,几乎是接通电话的一瞬间,她没有给陆靳言任何开口的机会,立马说道,。"你最近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们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再说。。" 说完,也不等陆靳言反应,立马挂断了电话。 盛欢低头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有些征楞,自然没看到身后不断接近的人影。 下一秒,脖颈上传来的力道,让盛欢根本来不及转过头去看身后那人的面孔,直接晕箱着跌入一副温热的胸膛中。 陌生,却又带着异常熟悉的气息。 - 当意识回归脑海,盛欢只觉得脖颈后是阵阵的酸痛,而背后抵着温热的触感,耳边有轻缓的呼吸声,甚至有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切都提醒着她身后睡着个人。 “醒了?”是她熟悉的嗓音,清冷低沉,永远那么自信,哪怕是在询问她,用的也是陈述的口吻。 盛欢的眼睛有些酸涩,抿着唇没开口。 房间安静,能听到彼此交缠的呼吸声,感官在这一刻异常清晰,她感觉他的手抚上她的脖颈,激起一层颤栗感,“疼吗?” 声音如同之前的好听,温柔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盛欢发着呆,她看不懂陆靳言想做什么。 陆靳言抱紧怀中的盛欢,那力道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中,“你是我的,你说过的,你是我的……” 当初因为陆靳言的原因,盛欢有些犹豫那张无国界医生的申请表,可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搬离别墅的后脚,她已经申请参加了此次援助的医疗团队,而接到陆靳言的电话前,她已经接到了得到批准的通知。 床帘将房间遮得严严实实,一片漆黑中,陆靳言轻柔的吻落在了盛欢的脸颊上,见盛欢瑟缩了一下,他的眼底染上了几许黯然。 他支起头,有些贪婪地注视着她的脸庞,仿佛她是珍宝一样,“为什么不说话?” 陆靳言的气息笼罩着她,带有极强的压迫感,明明不久前有过更加亲密的接触,可在一切被揭晓后,只让盛欢觉得说不出的不适应和陌生,忍不住开口道,“你别这样。” “哪样?”陆靳言装作不懂的样子,吻着盛欢由于侧着身向他袒露的耳垂,满意的看着她的耳垂染上一抹粉红。 盛欢不想和他多说废话,想要起身,陆靳言的手却是如铁一般禁锢着她,“你放开我。” “宝宝,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陆靳言大有她不回答就不让她离开的架势。 见盛欢又不开口说话,陆靳言突然翻身压在盛欢身上,脸上一片阴郁,盛欢看着他那个样子,紧张更甚,他带来的那些不好的记忆悉数涌来,她分辨不出他们两个,或许此刻面对着她的,便是那个让她恐惧的人,这样想着,盛欢开口嗓音带着一丝哭腔,“你……”。 陆靳言低头毫不犹豫地吻住她的唇,堵住她接下去要说的话,带着急切,仿佛这样才证明盛欢还是属于她的。 他怕她吐出来的是他不想听到的话,他怕她说要放开,要彼此冷静。 在他看来,冷静的潜台词,不就是分手。 “陆靳言,不要……”盛欢的声音带着慌乱,推着他,锤着他的肩膀,陆靳言这样子让她太害怕了。 她喜欢的陆靳言,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薄唇辗转,慢慢往下,从下巴,脖子,吻着她的一字锁骨,手也从她的衣下探入,冰冷的手与温热的躯体相接触,盛欢忍不住身体发抖。 “陆靳言,你干什么,放开我……”盛欢尖叫道,他由于内心不安,动作急切而粗暴,黑暗的环境,如同情景重现一般地让盛欢想起被他胁迫的经历,一时间,所有的紧张,委屈和怨恨涌上心头,眼中的晶莹从眼角慢慢地沁出。 盛欢浑身僵硬,陆靳言重新吻住她的唇,想让她放松下来,吻到的却是冰冷的液体,带着淡淡的咸味。 陆靳言低头看着被压在自己身下满脸泪水的人,狼狈,慌乱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状态,他望进她的眼睛,听到她带着怨恨的声音,“你别碰我,你滚。” 她哭了,因为他的吻。 她说别碰她,还让他滚。 说不清什么感觉,只觉得像是有人硬生生地切割他的皮肉,挖出最柔软的心脏,鲜血淋漓。 陆靳言放开盛欢,低头直视着盛欢的眼睛,许久才开口说道,“好,我不碰你,你别哭。。” 盛欢的身体紧绷着,对于此刻让她异常陌生的陆靳言,她是一刻也不敢放松,不过从指缝源源不断流出的眼泪到底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她害怕,陆靳言整个人都让她害怕,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所有。 陆靳言强硬地拉开盛欢捂着脸的双手,果不其然看到一张布满泪水的脸,心脏像是被人抓着一般喘不过气,狠狠地抽痛着。 陆靳言极力压抑着情绪,放低声音,温柔低沉地哄着,“你别怕,我不碰你。” 盛欢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这点,是陆靳言从来都深信不疑的。 可现在,他的信念突然就被动摇了,甚至有可能,他会永远地失去她。 他是人,他也有害怕的情绪。 他急切需要什么东西去证明盛欢还属于自己,可她,在害怕他,抗拒他。 盛欢低低地抽泣着,明明不是这样爱哭的人,可她所有的眼泪,都给了眼前这个男人,听着盛欢的哭声,时间每过去一分,陆靳言的脸色就阴沉几分,眼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墨色。 陆靳言垂下眼眸,掩住了眼底不断蔓延的清冷与狠戾,到底是忍不住,往上,温热的气息吹拂着盛欢的耳骨,薄唇在耳垂上落下轻柔一吻。 盛欢抖了一下,身体也不自觉地往后缩。 察觉到她的动作,陆靳言身上的气息冷冽了几分,左手压着盛欢的肩膀不让她逃,身体压制住她,右手将盛欢因挣扎而垂落的碎发别至耳后。 动作温柔,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强硬。 盛欢瞪大眼睛,眼里满满的恐惧。 “只是亲一下,我不碰你。”陆靳言说着,像是又回到了以往两人相处的模式,低声问道,“饿了吧?我抱你下去吃饭好不好” 盛欢下意识地就想忽略掉陆靳言的声音,他也不恼,扣着盛欢的腰,继续说道,“要么吃饭,要么永远地待在这间屋子里,”语气低了下来,“你知道我的病,我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嗯?” “你别靠我这么近,你说好不碰我的。”盛欢被他扣在怀里,挣扎想起身,身体却是突然离开了床面。 “陆靳言,你干嘛,放我下来。” 陆靳言拦腰抱起盛欢,盛欢一时失重,害怕会摔下去只能伸手搂着陆靳言的脖子。 陆靳言脸上带着笑,似乎心情很是愉悦,让他整个人多了一丝温暖的气息,“抱你下去吃饭啊。”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盛欢很是抗拒,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冷静,和陆靳言也不是那样亲密的关系了,应该保持距离,在想通前不想和他再有一丝一毫的牵扯了。 对他太容易心软了,可她自己又过不去那道坎,心里头也永远压着那一个刺。只有解决了,她和陆靳言最后才真会好。 要不是他将她打晕了带了过来,她现在怎么会待着这里,还和他以这般亲密的姿势。 或许他们两个存在本质上就是一样的人。 陆靳言却是不理会盛欢的挣扎,声音温淡,“我说了抱你下去。” 明明他的脸上还带着笑,语气也是淡淡的,很是随意,仿佛没什么情绪,池绾却是从中听出了不容置喙的意味。 盛欢闭上了嘴,整个人也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反正就让他抱着下个楼,一起吃顿饭,度过今晚,她就能够离开了。 他的病,无形之中似乎更加严重了,想着,盛欢的叹息声在陆靳言的耳边响起,他皱眉,“好好的叹什么气?”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吹拂在她脸上,痒痒的,盛欢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 陆靳言将盛欢放在椅子上,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盛欢旁边。 椅子被拉开的时候,椅脚擦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也把盛欢的神经震了震。 她看不懂陆靳言,吃顿饭而已,实在没必要和她凑得这么近。 陆靳言将手搭在盛欢身后的椅背上,他的气息笼罩着她,让她有种错觉,仿佛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 陆靳言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给盛欢夹菜,乐此不疲的,盛欢的碗里面已经堆积得跟座小山似的。 她不喜欢这样,陆靳言永远是那个骨子里冷漠疏狠戾到极致的人,可对她,连她也挑不出一分错处,只会让她更加的过意不去。 可偏偏有那个人的存在,而又是因为她的原因。 盛欢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扒着饭,气氛有些沉闷。 陆靳言停下为盛欢夹菜的动作,他放在她碗里的都被她用筷子拨到一边,动也没动过。 陆靳言唇角微弯,噙着某种意味不明的弧度,带着凉薄,像是嘲弄。 盛欢察觉到身侧的气息有些冷冽,她和陆靳言虽然在一起没多久,可对于他,还是算是了解的。 生气?盛欢不懂他又在生气什么。 她现在人在他手上,她只能乖乖坐在这里吃饭,他还想怎样? “宝宝,”陆靳言开口,声音有些凉,带着与她交谈才有的宠,“你不吃我放在你碗里的,是想我喂你吃吗?” 见盛欢没开口,陆靳言继续道,“你想我用筷子喂你还是用嘴?” 盛欢握着筷子的手指有些发白,手背上的青筋由于皮肤白皙的缘故很是明显,泄露了她此刻愤怒的情绪。 陆靳言却仿佛没看到一般,伸手摩挲着盛欢的唇瓣,眼里染上暗色,“如果宝宝是想我用嘴喂,我乐意效劳。” 盛欢想扭头甩开陆靳言的手,却是被他扣住了后脑勺,动弹不得。 “你说呢,嗯?”尾音上扬,带着些许不明的意味。 “我自己来。”在陆靳言带着极强压迫感的注视下,盛欢开口,声音有些哑。 “噢。”陆靳言叹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真的不需要我用嘴喂你?” “不用。”盛欢说得咬牙切齿的,“我自己可以。” 陆靳言刮了刮她的右脸颊,手指细腻柔嫩的触感让他的心也软了下来,惋惜的语调,“那好吧。” 盛欢夹起一片牛肉,闭了闭眼睛才把它咽下去。 陆靳言看着盛欢那难以忍受的样子,眼神黯淡下去,这才多久,她已经这么无法忍受他了吗? 他不许,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他会让盛欢变成以前那个喜欢着他,毫无芥蒂的盛欢。 “你每和他再多亲近一份,在多对他心软一寸,在他和另外一个人还未融合的时候,只会让他的情况更加严重,甚至可能,他会利用你这一份心软,完全地将你和他永远地绑着一起。”声音停了一秒,“因为太爱你,为你衍生出第二人格,无论那个人格做出了什么,这份深情,对谁来说,怕都是拒绝不了吧?” 想起沈音对她所说的话,盛欢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余光看了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陆靳言,站起来想趁机离开,陆靳言却是早在盛欢站起来的时候就有所动作。 盛欢的手腕被陆靳言狠狠地扣在桌上,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盛欢甚至觉得下一秒她的手腕骨会裂开。 盛欢痛得脸色有些苍白,忍不住叫了出来,“痛……” 陆靳言听到盛欢喊痛眼眸微动,哪怕知道她可能会挣脱开,还是放轻了手中的力气。 盛欢的手腕很细,白得看得见其中缠绕的青筋,也看到那一圈淤痕,可见那个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几乎是有些轻而易举地挣开来自陆靳言的桎梏,陆靳言伸手去拉的时候只能触碰到她的一片衣角。 陆靳言就这样保持着拉盛欢的动作,他低着头,谁也看不到他的神色,却能感受到他全身不断弥漫着的冷意。 盛欢跑到门边,几乎称得上有些迫不及待地推开门,意外地,门却是怎么拉也岿然不动,被人用钥匙从里面给锁上了。 “呵”,而身后,陆靳言发出一声低笑,低到极致,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盛欢听着他的声音这才仿佛记起还有陆靳言这个人在场,转身盯着陆靳言,眼里是满满的防备,“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不想和陆靳言这样,这样下去,她害怕陆靳言真的要变成另外一个人,如今他做的,都是让她恐惧的行为。 盛欢刚刚逃离的动作到底是刺痛了陆靳言,可他还是控制住自己心里的嗜血感,放低声音,带着诱哄,“宝宝,过来。” 听着他如同之前几晚的声音,盛欢的身体有些抖,但还是保持表面的镇定朝陆靳言说道,“我说了我们彼此冷静一段时间,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打算非法囚禁吗?” “冷静?”陆靳言低声重复道,像是在琢磨这个词所代表的意思,脸上虽带着笑,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只有无限的凉。 “你是要和我分手吗?”陆靳言脸色一变,双目已然迸出冷意,“可你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你说过的,不会离开我,你现在要和我分手?” 盛欢的表情带上了点嘲讽,“我为什么想要冷静一段时间,陆总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听惯了她的直呼其名,陆总这称呼从她的嘴里吐出听在他只可谓是异常的讽刺,口.口声声说着冷静,可她现在是在和他划清界限吗? “宝宝。”仍是温淡的声调,却暗藏着警告,“别惹我生气,我不知道我生气会做些什么。”言罢似乎觉得对她不应该用这个语气,降低了声线,带上了刻意的温柔,“你过来,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你放我离开,我就当今天这件事没发生。”看着不断向她走来的陆靳言,盛欢开口说道,他仿佛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说着,“你要和我分手,你一定要和我分手?盛欢,不可能,这不可能。” “就因为那该死的病,你要和我分手?可也是因为你,我才会患上那种病,你不爱我就算了,我只奢求你能待在我身边,和我在一起,如今我整副身体都要交出去了,你却要和我分手?你对我就这么狠心?” 他向来知道盛欢对他只是仅有的良善,而他到底还是幻想了盛欢在事发后对他会怀有一丝不舍,到底是他奢望了。 听着陆靳言的控诉,盛欢的心颤了颤,右手握紧成拳,逼着自己狠心,语气带着漠然,“你有精神疾病,又怎么来爱我,你带给我的是噩梦,我和你在一起就会想到那些因为你而恐惧的日子,陆靳言你知道的,你精神不正常,有可能哪一天,你举着把刀就会把我给杀了,这样我就能永远陪在你身边,你敢说,你没有这样的想法?” 陆靳言的身体一僵,他不否认盛欢的话,他有过那样的想法,可那又怎样,盛欢陪在他身边,他自然不会去动盛欢一分一毫,可如果她离开,他不知道他会怎么办? 如她所说,将她杀了,想着,似乎以往那些阴暗的想法悉数涌了上来。 看着靠在门板上的盛欢,陆靳言慢慢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然后缓缓地,拿起藏在身后的刀,他的动作在她的眼前不断放大。 “盛欢。”陆靳言如困兽一般发出哀鸣声,气息很是粗重,双眼发红,带着痛苦。 - 安市这一年的冬天来的有些晚,比起以往,可谓是姗姗来迟。 冬天的温度本就较低,却因刚下了一场大雪的缘故,更增添了一抹寒气。 像是在庆祝什么活动,远处不断有传来烟花绽放发出砰砰声,天空在那瞬间绽放出绚烂的色彩,照亮整个安市。 十点整,鸳鸯湾的长灯接连亮起,应景一般,明亮而璀璨,高地之上,仿佛守望着整座城市。 盛欢靠着冰冷的墙壁,背后的倚靠为她不安的心增加了一丝安全感,如同溺水的人努力地抓住最后一根浮萍。 冷意源源不断地从背脊传开,弥漫到身体各处,盛欢曲起腿,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明明是能带来温暖的动作,她的身体仍止不住的发抖。 手上的粘稠感提醒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是一个外科医生,手上沾染上血本是常事,她却觉得手指异常滚烫,与什么都不一样,那是他的血,陆靳言的。 月光淡淡,借着细微的光,盛欢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白皙修长,手指指腹有着薄茧,可以看出是个常年拿手术刀的医生该有的手,明明是双救死扶伤的手,可刚刚就是这双手,握着刀锋将刀刺进了陆靳言的身体。 她记得陆靳言那一刻的表情,带着解脱,“宝宝,刺进去,你就能摆脱我了。” 他甚至伸出手握着她的手腕,在她惊恐的目光中使力慢慢往里推,“你是一个医生,你知道这样的伤口我是死不了。”他的语气很是轻松,仿佛这被人拿刀寸寸深入身体的人不是他,“在进去点,我死不了的话,你怎么摆脱我呢?” “人有十二对肋骨,左右对称,剑突下是第七根肋骨,”陆靳言的声音低缓,薄唇吐出盛欢熟悉的术语,他接下来说出的话让她心悸,“往下,再深一点,把我的肋骨取出来,是不是也能把你从我心里取出来?” 盛欢粗喘着气,心如同海绵吸水一般沉重,脑海中满满的都是陆靳言的身体源源不断溢出血的画面。 她不想伤他的,她不是故意的,是他突然举着刀刺入自己的身体,她只是伸手想去阻止,可她没想到,他会握着她的手腕加大力道。 他会死吗?盛欢想着心里有些慌,流了那么多的血,还能活的下来吗? 就算再怎么怨恨他,想摆脱他,她也从未想过会用这种方式去离开陆靳言。 她的认知从没有一刻这样的清晰,陆靳言支撑不住倒下的时候,她的心发颤地疼,她逃避着的事实,她对陆靳言还怀有眷念。 明明身体很是疲惫,她的头脑却保持着清醒。 她必须承认沈音说的话,陆靳言的病情在加重,在人格被揭穿之后,如今,他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威胁她不许离开。 她想要的是冷静,可没想到陆靳言会想的这么极端。 他送被上担架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让她现在想起依旧十分心惊。 “只有我死了,你才可能离开我。” “要么被我囚禁,要么,杀了我。” 第044章 跟着团队来到这里接近快一个月了,盛欢已经差不多习惯了本地的生活方式,医院本身以及周围的环境也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得多,只是有一点稍微不便的地方,在这个地方,女性医生外出时除了要躲避炮火和流弹,还必须用头巾遮挡住自己的头发和脸庞,否则很容易遭到极端武装分子的袭击。 来这里的每一天,工作都很忙,时间被安排得很是充裕,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盛欢才会有时间,有心力去想起陆靳言。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刺入他身体的刀扎得很深,手术后一两天也不见转醒,盛欢没等到陆靳言醒来,就接到了要出发到阿富汗的通知。 在工作与陆靳言面前,她毅然地选择了工作,她把他丢下了,可不是那么的心安理得,每次想起他,总是伴随着阵阵的心痛。 她离开之际,给陆靳言留了一封手写信,告诉他好好生活,好好治病,给彼此一段时间冷静,保证真的只是冷静,如果这段时间他对她失望了,喜欢上别人了,盛欢也愿意去承受,但两年后如果他还喜欢她的话,她会回到陆靳言的身边。 有一句话沈音说对了,得到过像陆靳言那样深重的深情,于旁人来说,就再无动心的可能。 盛欢对于陆靳言的感情是矛盾的,既有喜欢,又有恐惧,她想和他在一起,然而在知晓一切事情之后,她没办法做到那么快地想通并接受,毕竟他的所作所为,曾影响了她的生活许久,给她带来了心理阴影。 她需要时间去消化,去遗忘这些不快。 感情只有在想念之中才会越发的珍贵,原谅才会更加地真诚。 但盛欢没想到,陆靳言会那么快地找了过来。 战乱的地区毫无任何安定可言,在有时候外出救治的时候,低头忙着接生的瞬间,毫不停歇的流弹就跟着在身边落下。 说不害怕是假的,只不过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她所热爱的职业,便也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陆靳言在她面前出现得毫无预兆。 热带地区,病毒肆意,炮火纷飞,隔着四周惊地而起的尘土,他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衣,风尘仆仆而来,带着满腔情深,无视着身后袭来的流弹无数,径直地朝她走来,仿佛眼里,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的专注。 他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地站在她身旁,低头看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待病人被人抬离之后,才堪堪说了第一句话,让她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夕阳如火,勾勒出身后美景,不敌他开口而出的一句话来得让人心动。 “盛欢,我来接你回家。” - 从两年前的回忆抽离开,盛欢低头喝了一口果汁,才觉得心里的苦涩化开了不少。 她回来的时候,刚好是安市的冬天,如同她离开一样,一切仿佛都不曾改变。 但盛欢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还是改变了。 对于陆靳言提出的要求,她拒绝了。 她既然选择了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就该无条件地服从组织的安排,两年的医疗救助就是两年,少一天都不行,何况那时,她下定决心要和他分开一段时间。 他治疗的期间不见她,才有利于他的恢复。 “盛欢,如果人格融合的代价是要失去你,那我宁愿交出这副身体,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是他还是我,都不重要了。” “我没有办法不去见你,不去想你,不再喜欢我的话,就待在我的可见范围内,至少让我能知道你好不好,让我知道你的生活状态。是开心还是委屈,快乐还是流泪。” “可是陆靳言,我不喜欢。” 酒过三巡,饭局已是快接近尾声。 在座的几乎都是娱乐圈里叫得出名号的人,高谈阔论着圈里的秘辛,盛欢插不上嘴,也没那个兴致去应和,低着头吃菜。 此次安市的电视台专门对这次的医疗救援开展报导,而在访谈结束后正好遇上了电视台的领导班子,台长正好提出聚会,盛欢盛情难却,不得已,才和大家一起聚会。 桌上的佳肴未动几分,倒是酒水等瓶瓶罐罐已经摆了十几瓶,盛欢却是让人拿来了果汁,出门在外,身旁没有真正亲信得过的人,加上无人知晓她的身份,谁知道会不会把心思打到她的身上来,到底应该多留点心眼。 电视台的台长姓王,四十余岁,人至中年有些发福,大概是没吃过什么苦养尊处优惯了,富态十足,酒酣饭饱后交谈中吐字清晰,言辞妥帖得当,可见修养极好,盛欢觉得他的话语略有深意,“别人只当我们这节目吃力不讨好,可时下社会对医疗多有关注,背后带来的项目利益外人又哪里知道呢?” 商人,说白了以利为先,即使满身铜臭,家财万贯,到底也是不舍得自己亏得太多。 此话一出,电视台其他的人连忙附和,倒是几名年轻的医生有些尴尬,医德心平白无故染上了功利的味道,盛欢刚刚伸出去的手一时间就停顿在半空中,离她最近的杯盘已经见底,筷子不上不下的,很是突兀。 玻璃旋转桌被人转动着,卖相精美的菜肴停在了盛欢面前,她抬头看去,斜对面坐着的那人向她微笑示意,表示友好。 周扬,此次报导的幕后导演,年轻而又富有才华。 显然,他刚刚在观察她,甚至一开始,她的一举一动就落入了他的眼中,不然,他不会如此恰到好处地帮她摆脱令人尴尬的场面。 没有人喜欢别人观察自己,想着,盛欢的眉眼冷淡了几分,将垂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随后筷子被搁在碗面上。 桌上有人笑着说道,将话题引到了盛欢的身上,“像盛医生这样年轻漂亮又能干的人才,可是十分罕见,倒是没想到吃得了那样的苦。” 很快有人附和,盛欢只是笑笑没说话,目光却又冷淡了不少,席间有人手机响了起来,陪着笑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 盛欢刚刚被人叫着不得已喝了点酒,此时有些上头,意识混沌起来,落入耳中零零散散的话却瞬间将她炸醒。 “等会陆总可能会过来。” “陆总?MK幕后的那位?” 声音被刻意地压低,盛欢听得模模糊糊,但心里也清楚,那位台长不是简单的主,放眼整个安市,能让他心服口服地称上一声陆总的,又联系到MK娱乐的,怕是只有陆靳言一人。 下一秒,旁人开口的话语证实了她的猜想,语气很是唏嘘,“要说这陆总,年纪轻轻的身家过亿,到底也是个痴情种,前两年和盛氏千金的婚礼外界多有关注,谁知道后来什么消息也没有,听说还解除婚约了,外人这也才知道,原来大家眼底所谓的豪门联姻,到底是一方深情不悔的结果。” 室内的光线足而明亮,将盛欢一张精致的脸衬得越发白皙,细密的睫毛如刷子一般在眼睑处打下一层黑影,如同透露出主人此刻不安的情绪一般颤了颤。 她的侧脸曲线柔和,隔着距离都能清楚地看到脸上细小的绒毛,周扬原本肆意打量盛欢的眼睛眯了眯,他竟然从她脸上看到了战栗,甚至时间每过一分,她的脸色便苍白一寸。 她还没做好见到陆靳言的准备,面对他,她是有些慌张的。 盛欢终究是忍不住,碰了碰隔壁师兄方鸣的手臂,附耳低声说道,“我去一趟卫生间。” 方鸣点点头,“早点回来,等会可能会有大人物过来,听说是给这次医疗捐了不少救助仪器的人。” 盛欢轻声回了一个好字,但她知道自己今晚不会再回来了,她的师兄不知道,他口中的大人物,正是她千方百计要躲避的人。 盛欢轻合上包厢门,走廊上的灯光不如包厢内的白炽灯明朗,光线较为昏黄,带着说不出的格调,两三个穿着制服的侍应生捧着红酒从她身边经过,轻刮起一阵风。 不远处,包厢门直对的电梯“叮”的一声,盛欢眉头一紧,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在门缝打开的那一霎那,步履匆匆地拐入一旁的卫生间。 男人身姿挺拔,侧脸矜贵俊美,穿着一身剪裁适宜的衬衫西裤,名贵精致的袖口被解下,挽着袖口,露出发达结实的小臂,黑色的西装外套被他拿在手上,整个人显得很是温润儒雅,于以往改变了不少,少了些阴戾。 陆靳言扣在门把手的动作顿住,似有觉察地扭头,眼神如犀利的箭一般朝盛欢的方向扫来。 明明隔着墙体,隔着距离,盛欢却觉得陆靳言的眼神带着穿透力,甚至躲藏在黑暗中的她,也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盛欢摒着气,斜靠着墙壁,攀在墙沿上的手指指尖发白,半长的手指甲在使力的作用下抠下点点墙灰,染上一层白。 陆靳言的助理上前一步,不明白陆靳言怎么会突然停下来,不解地开口,“陆总,怎么了吗?” 陆靳言怔然,没有开口回答,收回了目光,他总觉得,有人在看他,熟悉地让他心悸,一如那人。 可怎么会呢,陆靳言失笑,温润的气息变得有些凉薄,那个人,如今还不知道又逃到哪里去了,生死不明,生或为人,死或为灰,生死怕是再也不肯再见到他了。 包厢的门再度被合上,盛欢舒了一口气,拿起衣袋里的手机给方鸣发了条信息,手背搭在眼皮上,身体的每一寸在此刻好像都染上了疲惫感。 见陆靳言的这一眼,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被抽干得只余空壳。 盛欢走到洗手池边,双手放在感应水龙头下,沁凉的水接触到带着些许温度的手,冰冷感从头到脚蔓延至全身各处。 陆靳言一来,王台长让出了主位,吩咐了服务生摆上好酒好菜,陆靳言摆摆手,眉眼温和,嗓音低沉,“听说王台长在这里,我正好也在便过来看看,大家只管尽兴不用管我。” 话虽如此,可陆靳言的重量到底是摆着,王台长起身为陆靳言添酒,“对了给陆总介绍一下,”王总指向方鸣,“这是方鸣,我们台这次专门对无国界医生做的报导,”台长又转向另一头,“这是江易江医生,两个人可都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陆靳言靠着椅背,神情慵懒的眯着眼,抬头看向江易,有些漫不经心,“江医生,好久不见了。” “陆总和江医生,你们认识?” 陆靳言笑了笑,只不过笑容有些寡淡,声音透着别人猜不透的意味,“何止认识。” 呵,在他未涉足的地方,江易居然向盛欢求婚。 天知道,明明精神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可得知江易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对盛欢求婚,哪怕知道盛欢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还是让他衍生出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杀意。 这次明明团队的人员都回国了,可是回国的航班没有盛欢,他怎么都找不到盛欢的踪影,不知道她是不是为了躲他,又离开了安市。 呵,他病好了,他的精神状态稳定了,可盛欢还是不要他。 她说要冷静,可时间一到,她没有任何眷恋地离开了,连见他一面也不曾。 他找不到盛欢了。 王台长目及方鸣身旁的空位,开口询问到,“盛医生呢,怎么不见人?” “她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让我和大家说声抱歉。” “不舒服?回去可要好好调养,女孩子当医生本就辛苦。” “嗯?”陆靳言的声音低沉,尾音上扬,带着些许疑惑,然而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蠢蠢欲动起来,有多么的欣喜。 盛欢在安市,盛欢回来了。 她在他的城市里,与他呼吸着同一片的空气,只是这样想着,陆靳言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兴奋起来了,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她刚刚待在这里,空气中还有她的味道。 她的味道,是解救他的解药。 “听说在美国待过几年,有过几次无国界医生的经历,还是我们安市本地人呢。” 听着旁人的话,陆靳言只觉得自己许久未曾跳动的心,再度热烈地燃烧起来。 - 不远处的霓虹灯和LED灯交相辉映,不停地变化着颜色,发出的光束笔直地划向上方,点缀着如画布般的黑色苍穹,盛欢站在檐台下,有些发愁地看着雨势出神。 高楼大厦的暖光灯下,地上一片坑坑洼洼,雨幕中垂直下坠的雨丝十分明显,雨滴融入水洼时能听见如钟声般迟缓却清亮的“滴咚”声,如鬼魅般扰人心神。 以江南水榭为中心的这一带一向是富人的消遣,随地可见豪车,盛欢自己又没开车过来,一路过去根本打不到车。 等了几分钟,盛欢抬头看了一眼渐小的雨势,伸手护住头部跑进雨中。 黑色的宾利缓缓驶进车流中,陆靳言坐在后座上,摁了摁眉心,工作之余参加这次的饭局,很疲惫,却值得。 至少知道了盛欢回来的消息。 他不急,之前是他把她逼得太紧,如今,他已经知道了该怎么样去对待她,慢慢来,江易对她的求婚虽然让他不安,但却也向他证明了盛欢还没放下,真的就如同她所说的冷静。 空气中泛着冷冽的寒,透过半开的车窗丝丝寸寸侵入皮肤,却让陆靳言舒服不少,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回鸳鸯湾。” 盛欢离开后,他就一个人住在了那里,他为她准备了许久的婚房。 宾利一路疾驰,前方路段似乎出了点小事故,这条街上的行人极少,一辆轿车车门大开地停在路边,车灯破开雨雾晃得让人睁不开眼,轻易联想到发生不好的事情,甚至怎么看怎么诡异。 陆靳言靠着车背假寐,他本不是热心的性格,他没吩咐,司机自然不敢自作主张,倒是在经过的时候减缓速度,清亮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没事,擦伤而已,不用送我去医院。” 盛欢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打湿,披散着的头发也濡湿得贴着脸颊,活脱脱就像个雨夜女鬼,雨夜中的可见度本就低,而且是她自己突然从一旁冒出来,才害得司机来不及踩刹车,怪不得别人。 她刚刚为了躲避摔了一跤,盛欢甚至都腾不出手整理自己,白皙娇嫩的手掌心此时沾满了泥浆,女士西裤也被地上的水洼浸湿,睫毛也沾满了雨水,潮湿而难受。 司机显然有些过意不去,“那我留个联系方式,你要是不舒服……”毫无预警地突然顿住,看向盛欢的身后。 盛欢不解半转身,怔怔地看着来人,他身后的车灯笼罩在夜幕中,破灯而开,白光璀璨令人晃眼,而他徒步而来,英俊如斯。 竟让她有种错觉,他跋涉千山万水,跨越星辰大海,走过泥泞不堪,为她而来。 只为她一人而来。 经年流转,世事万变,可盛欢知道,从她看向他的那一秒开始,直至死亡,她都会一直记得这一幕。 此刻她窘迫不堪,狼狈万状,而他犹如神坻,从天而降,一如过往,轻易让她丢盔弃甲。 第045章 直到带有凉意的空气接触到她的肌肤,盛欢才算是反应了过来。 满是消毒水的房间里,她跟着陆靳言来到了医院。 其实她没什么事,只是手掌有些擦伤,陆靳言固执地带她来了医院,语气不容拒绝。 男人背对着她站着窗边,灌进来的风将他身上的衬衫吹得微微鼓起来,像要融入这无边夜色中。 病房里静得可怖,再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无端放大,盛欢低着头,头顶突然笼罩上黑影,低沉的嗓音如同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开,“给我吧。” 盛欢一脸茫然地抬头,发现陆靳言这话是对正在为她上药的护士说的,那护士也没说什么,吩咐了下注意事项就出去了。 盛欢的心里是有些紧张的,时隔将近两年,她来不及缓冲与适应,就要和陆靳言两个人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在他目睹她的狼狈之后。 她不太适应自己在他面前这般的形象,他宛如一尘不染的神砥,而她却是低他一等。 说到底,是心里的愧疚感在作祟。 陆靳言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盛欢面前,握起她垂落在床沿上的手,察觉到她下意识的抗拒,黑眸中的暗色渐浓,带着凉意的指尖划过她的肌肤,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手禁锢到自己面前,“帮你擦药而已。” 声音温和,盛欢却轻易分辨出其中的凉意,如冰冷的瓷器,一碰刺骨的寒凉,亦如山谷里潺潺的流水,冷冽而沁凉,让人心生战栗。 靠得近了,他身上的味道扑鼻而来,阿蒂仙香水特有的淡淡青草味,闻起来很舒服,如一阵清新的海风,伴随着翠绿的植物香,令人沉醉。 是她之前最喜欢的味道。 就好像回到了之前亲密的时光里。 这两年,她其实一直都有和沈音保持联系,也知道陆靳言的情况,手术清醒过来,在他见了她回国之后,药物积累下,陆靳言看到了另外一个他所拥有的记忆,知道了他与盛欢发生过的事情,在她离开之后,在外力与药物的作用下,陆靳言在沈音的医治下,克制自己不见她,同时也是克制另外一个人,在不断的压抑与刺激之下,控制自己的情绪之中,另一人格对她强烈的感情经过暗无天日的不断挣扎后慢慢地减弱,最后在与主人格不断地融合。 他控制着自己,在慢慢地改变让盛欢所惧怕的一切。 陆靳言俊美的脸庞有些阴郁,控制着自己胸口肆意弥漫的冲动,看了一眼盛欢失了焦距的双眼,明显可见在发呆,有些不受控制地加重手中的力气。 “嘶”盛欢忍不住喊痛,秀气的眉也拧成一团。 陆靳言神色冷淡,抿着唇,弧度紧绷,不紧不慢地开口,“为什么会受伤?” 嗓音冷淡,没有以往的温柔。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盛欢不知道,人格的融合是不是就也带走了陆靳言对她的感情,但她清楚地知道的,陆靳言完全有理由恨她。 因她而起的病,却成了她离开的理由。 盛欢没开口,陆靳言也不急着催她,房间安静地能听清此起彼伏轻缓的呼吸声,灯光柔和,描出他的轮廓,让人恍惚。 盛欢笑了一下,表情嘲讽,“我以为你不会想知道。” 陆靳言盯着盛欢,眼底沉浮着她看不清的情绪,直到手机的震动声打破这一室寂静。 盛欢低头垂眸,没去看陆靳言,脸上的情绪却是一变再变,他毫不避讳在她面前接电话,她甚至一字不落地听到他谈话的内容。陆靳言看着盛欢的发旋,眼神平静,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嗯,我见到她了。” 盛欢不知道他在和谁讲话,看那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可又涉及到了她,大概是他的心理医生沈音。 知道陆靳言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盛欢收拾好情绪,抬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仿佛带着层面具一般,没有丝毫的破绽,没有泄露半分情绪,“电话与我有关?” 陆靳言没有回答,不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可盛欢总觉得发憷,她在他面前仿佛被扒光一般,所有的情绪显露无疑,在他眼里如同小丑闹剧。 陆靳言不咸不淡地直视着盛欢的眼睛,眼神自始至终都落在盛欢身上,仿佛一眨眼她便会消失不见,然而薄唇抿得紧紧的,没有开口说话。 他的下颌紧绷,像是隐忍某种剧烈的情绪,眼神却是波澜不惊,如一汪泉水,可以说是不带任何感情的薄凉,让人看不透半分。 - 从医院出来后已是深夜,司机大概是让陆靳言遣走了,盛欢没想到他会亲自开车。 雨后的空气潮湿,沉浮着寒冷因子,侵入骨髓,盛欢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陆靳言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盛欢,她长发凌乱地披散,脸色是还没恢复过来的苍白,身体蜷缩着,头歪靠着车窗,毫无保留的贴合,仿佛这样能温暖些。 即便是再难受,她也不会开口说一句。 封闭逼仄的环境里,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盛欢半阖着眼,感觉一阵热意扑面而来。 他开了暖气。 盛欢侧头去看陆靳言,无论哪个角度,他的那张脸都毫无死角,唇被抿成一条直线,极尽晦暗深沉,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她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漫不经心的模样,一副慵懒的样子,也只有盛欢自己才知道此刻她有多紧张。 车轮轱辘,溅起一洼雨水,静寂的空间里,陆靳言屈着长指,一下一下地扣着方向盘,似是规律下的乐曲,节奏分明,而他眉眼冷淡,唇边弧度凉薄,带着嘲弄。 车窗大开,阵阵阴风侵入,盛欢的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车身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 一百多秒的时间,足够陆靳言放任自己去看盛欢。 盛欢有些迷蒙的睁开眼睛,意识渐渐回笼的同时,才发觉刚刚她似乎在陆靳言的车上睡了过去,而后便闻到空气中浓郁的烟味,皱着眉扭头去看,对上了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幽冷得没有丝毫的温度。 那双眼睛的焦距,紧紧地集中在她脸上。 像受了蛊惑一般,被那双漆黑的眼睛所吸引,盛欢对于他的注视,也没躲避,反而直直地回视着他。 红灯幽幽变为绿灯的那一秒,陆靳言收回了目光,掐灭了烟头,一言不发地继续开车。 不是盛欢所熟悉的回盛家的路,明明他刚刚询问的时候,她说了要回盛家。 盛欢低垂着头,此刻陆靳言开的路,倒像是去鸳鸯湾的路,每每午夜梦回会梦见的道路与光景。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果不其然,停在了盛欢熟悉的别墅门口。 盛欢摒着气,却是竖起耳朵听着陆靳言那边的动静,敌不动我不动,陆靳言只是安静地坐着,盛欢便也抿着唇没说话。 “我的灵魂,你什么时候拿去呢?”就在盛欢以为陆靳言不会开口先说话的时候,他却是突然地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又带上了一丝的不确定。 “什么?”她刚刚出神,根本只是听了个大概,只是听到了灵魂两个字。 陆靳言薄唇紧抿,没再开口说话,眼神却是落在了盛欢身上,带着一如过往的炽热,简单的灵魂二字,却是让盛欢在那一瞬间犹如醍醐灌顶地想起某些事情。 她记得有一段时间她正翻阅毛姆的书,情深时曾引用其中向陆靳言说过一段话,“要是一个女人爱上你,除非连你的灵魂也叫她占有了,不然她是不会感到满足的。” 陆靳言是怎么回答的呢,他微凉的唇流连在她耳后,听到她的话,徐徐的笑意在她耳边湛开,“我的心是你的,五脏六腑都是你的,身体的每一寸都是你的,”他顿了一下,轻轻地啃咬着她的耳垂,朝她吹着气,“灵魂也是你的,你什么时候拿去呢?” 她笑着骂他,心里却是相信的,只是开口婉拒,“我要你的灵魂做什么?我的傀儡吗?” “让你从生命中完整地,毫无保留地也爱上我,再也离不开。” “傀儡也好,提线木偶也罢,都是属于你一个人的陆靳言。” “因为我爱你。” 爱到,失去自己也无所谓。 以十分真心换你七分情意便也足矣,乃至于一分良善,便也心满意足。 先动心的人,便得心甘情愿地承受多一分的痛苦。 于她,他甘之如饴。 第046章 有如昼的灯光透过车窗扫了进来,车内一瞬间恢复了安静。 盛欢没说话,她不知道开口要和陆靳言说些什么,她之所以对他避而不见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出现在他面前,这两年,她只知道他的病情,却并不了解他的感情生活。 近乡情怯,她只怕自己出现得太过突兀。 陆靳言有些心烦,两年的时间,和盛欢到底是有了点陌生的难以靠近的距离,他降下车窗,掏出打火机,娴熟地点火,一气呵成,不多时,盛欢便闻到了来自身旁尼古丁的味道。 盛欢是有些诧异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陆靳言的烟瘾变得这么地大。 就只是这刚刚的两个小时,他已经抽了两三根,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指不定更多,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盛欢没有任何的迟疑,不由分说地抢过他手中的烟头,摁灭掉。 “别抽烟,对身体不好。”。 哪怕是坐着,陆靳言仍是带有很强的压迫感,盛欢需要抬头看他,道路两旁的长灯在他身侧铺成一道光晕,就见陆靳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神色认真地问道,“我身体怎么样,你在乎吗?” 在她为了工作选择离开还未清醒的他时,他可以装作不在意,工作上的事情他没办法和盛欢置气,可是在一切都结束后,在约定的时间到了之后,她还躲着他。 没有一刻这么地恨。 那些以往阴暗的想法已经消失得不见踪影,然而每每在情绪濒临失控时,到底后悔没有将想法付诸行动。 舍不得,对她还是舍不得。 不忍心。 盛欢回视着陆靳言,在他的注视下,解开安全带,跨.坐在他的身上,毫不犹豫地捧起他的脸,额头贴着他,“我在乎。” “你的生命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还是我的,因为你要和我在一起,便有责任承担我余生的所有时光。” 两年的分离不仅有她需要外出工作的原因,有她无法面对他的心理阴影,更多的,还是因为陆靳言的治疗。 她在他身边,于他来说根本无济于事,只会让他变得更加疯狂,两个人格的交换,受损的是他的身体,只有她以自己来和陆靳言做交换,才会让他接受治疗,最后变成一个与旁人无异的正常人。 两年的时间算长,但到底是过去了。 “陆靳言,我当初说过,两年后,若是你还喜欢我,我便回到你的身边,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陆靳言深深地睨着她,抬手扣着她的腰, “盛欢你知道的,我爱你。” 爱她,又怎么会有其他的心力去爱别人,自始至终,也就只有这样一个人罢了。 虽然知道陆靳言的答案,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却又是不一样,盛欢朝他微微笑了起来,“刚好,我也爱你。” 陆靳言看着她没说话,半饷,将盛欢的头扣进自己的怀里,“盛欢你放心,我会在你离开之后闭眼。” 闭眼前,我还要再见你最后一面。 我对这世间最后的印象,你的面容,将会镌刻进我的灵魂,哪怕黄泉碧落,我的灵魂仍旧只属于你,只你一人。 我在这世间最爱的人。 看到你的第一眼后,醒来的每一个清晨,我的梦里都有你。 烙在我心上,融入骨血中,经年不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