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那个人造人》作者:江洋大刀 文案: 在银河时代,人类逐渐流失的情感成为了交易商品,而完整的一盒情感则是拍卖会上珍稀的无价之宝。 某天,以骗取人类情感并将其拍卖为生的江伏被星际科学家抓了起来,被迫潜入星际最完美的人造人的精神世界中,进行“通过催化使人造人自主衍生情感”的秘密实验。 无法逃脱的江伏表面答应,可一身反骨的他却偏偏想要搞事情,打算将这冷冰冰的人造人彻底毁掉。 —— 青年黑发白肌,甜美的酒窝生动分明,姣好的唇形微翘,美的令人心折骨惊。 “你想要什么呢?” 面前的人死死盯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溢出痴迷缱绻的无尽阴暗。 “我...我想要你。想要你的眼里只看的到我,你的声音只能由我听到,想要你的吻,想要你只对我笑。” “好啊,不过我要一样东西作为交换。” “什么?” 细腻葱白的手指轻轻点上他的心口处,如墓穴女巫耗尽血骨所下的终生誓咒,青年的笑容艳丽而鬼魅。 “我要你所有的爱恨痴怨,都只来自于我。” —— 1.背景设定均为虚构,拒绝推敲 2.精分闷骚人造人攻X撩完再撩渣渣受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伏 ┃ 配角:元辰 ┃ 其它: 第1章 楔子 “江伏,你可认罪?”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人,房间里强烈惨厉的白光投在他冷硬的轮廓上,如同毫无灵魂的机器人。 实际上,他的确不算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在科技高度发达的银河时代,人类的寿命延长到了百千年,而笨拙退化的器官也变成了可以被合金机械所替代的过时物件,任何渴望与银河时代的飞速发展相匹配的人类都会选择使用机械器官来得到更敏捷更健康的身体,这是非常常见的现象。 但坐在他对面的青年,却是个十分罕见的,完整鲜活的人类。 乌黑的头发蓬松柔软,白腻的肌肤如羊脂玉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他的眉眼姣好,犹如上帝精心雕琢的宠儿,一双潋滟的眼眸盈着软软的水意,天生的笑唇翘起一抹天真又优雅的弧度,浅浅的梨涡微微凹陷,流泄出惊心动魄的魅力,让人一眼便心甘情愿的将整颗心倾然奉上。 青年漫不经心搁在桌面上的手骨节分明,黛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轻叩桌面时如青蛇蜿蜒爬行,无声无息的便钻进人破绽百出的骨缝中去。 “长官,我只是个老老实实的良民,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啦?” 中年人对笑嘻嘻的青年无动于衷,冷漠的掀开桌上的文件,一板一眼的念道。 “'《星际法则》第七百二十三条规定,任何人不得以非法手段掠夺或买卖人类的情感,一切形式的情感交易均应予禁止。'江伏,你一共在地下拍卖会交易人类情感二十三次,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青年眸色微沉,笑意却依然灿烂,清透的声音温温软软,像只无辜懵懂的雏鹿。 “长官,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的呐。” 见他如此不配合,中年人的脸色愈发冷冽,机械手臂猛地拍在金属桌面上,生生将那硬度极高的桌面震裂了几条明显的裂缝。似乎是满意于这般的威慑手段,中年人冷笑道。 “江伏,星际法庭是不会给你机会狡辩的。” 话音刚落,他便霍然转身离开了房间。 四周是光滑深暗的黑色,唯有头顶的亮光直直的打下来,惨白的铺陈在金属桌上骇人的裂缝上,窒息般的寂静与斑驳诡谲的光影充斥在冰冷的房间里,如沉甸甸的巨石压顶,轻易便能令犯人在逼仄的审讯中崩溃认罪。 可青年只是懒洋洋的倚着硌人的椅背,被光铐禁锢在桌上的双手百无聊赖的互相捏着细白的手指,两条长腿也散漫的伸长着。 他悠然的姿态全然没有即将面临灭顶牢狱之灾的恐惧,看起来像是在度假而非接受无可置疑的审讯,但他的脑海却在飞速运转着。 明明天/衣无缝,怎么这次会这么倒霉偏偏被抓个正着? 一想到之前累积的种种债孽,青年沮丧的仰头枕在椅背上,忧愁的叹了口气。 银河时代的人类被科技改造的面无全非,起初有些人将与生俱来的情感视作累赘,便借用科技剔除了自身所不愿留下的情感因素,例如懒惰、嫉妒、疲倦。随着越来越多的情感消失殆尽,直到有个情感过度残缺的人类突然癫狂发疯,做出了残害他人甚至威胁到星际安全的恶劣事件后,恐惧的人类才终于意识到情感完整的重要性,又开始想方设法的找回残缺的情感碎片。 但情感碎片所剩无几,从大局着想的联邦星际为此制定了相应的法律来管理收缴的情感碎片,以供负责保卫星际安全的星际战士们或是身份高贵显赫的联邦贵族的需要,因此对于民间高价购买多样情感的“彩虹交易”严令禁止,尽管如此,它也并不能完全阻止地下拍卖会的疯狂流行。 而青年因天生惊人的美貌优势,在世界大融合的星际里以索取人类情感继而转手拍卖为生,虽然他所经手的情感因素并不完整,但已足够成为达官贵人争相抢夺的珍稀物品。 被抓了怎么办,要不要求救啊。 青年苦恼的趴在桌子上,挠了挠侧脸,只是一想到那些对他面露痴迷偏执的受骗人后,他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刚冒出来的念头。 ...我还不如在监狱里待着呢。 发呆之际,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三个陌生的人,苍老的面容昭示着他们已经在银河时代生活了相当久的年岁,但他们却用着稚童般兴奋到战栗的目光死死盯着青年,仿佛他是饿鹰口中的美味盘中餐。 青年顿时机警的微微侧了侧身,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 “长官,不带我走么?” 他冲三人身后的中年人开口,含笑的眼眸依然谨慎的盯着奇奇怪怪的三人。 中年人紧紧皱着眉,仿佛很不情愿的冷冷道。 “你跟着他们走。” 话音刚落,青年手上的光铐便得到音令从金属桌面上脱离,只是依然禁锢着青年的双手,发出浅浅的蓝色光圈,是为了在突发时刻可以发出强大的电流将青年电到昏厥。 青年慢吞吞的扫视了一圈三人,然后说。 “好吧。” 穿过透明的悬浮长廊,三人将青年带到了一架星舰前。青年瞥了一眼星舰上的联邦标志和身后严严实实的守卫,摸了摸鼻子,认命的抬脚走了进去。 星舰飞行的很平稳,青年透过天窗欣赏外面的景色,悄悄竖起的耳朵却一心关注着不远处围成一圈窃窃私语,并不时用毛骨悚然的热切目光看向自己的三人。 ...啧,什么鬼。 星舰的飞行速度极快,片刻后便稳稳的停下了,青年走出星舰,看到面前的雪白色大楼时愣住了。 大楼上的标志他见过——星际顶尖科学家的研究基地,所有的实验都在这里创造开发,包括将情感切割成可剥离抽取的碎片的技术,或是将机械植入人类体内改变构造的技术。 青年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该不会连审都不审就把他这个重犯丢给科学家当小白鼠了吧??? 他开始万分懊悔为什么这次偏偏选在了联邦中心城市的地下拍卖会进行彩虹交易。虽然价钱会更高,可是现在看来还是小命更重要啊! 垂头丧气的跟着三人走进研究基地,一路上遇见的人很多,纷纷谦卑的朝三人微笑行礼,三人却只是不时回头看一眼青年,然后兴冲冲的不停说着话,朝着某个既定的方向走去。 在研究基地里都快转晕了,青年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他像是被蛊惑般,疑惑又好奇的朝绝密材质的透明玻璃走了过去,望着里面躺着的赤/裸男子。 “这是谁?” 男子即便躺着都很高大,完美的身材比例如同独一无二的绝妙雕塑,身材修长,肌理分明,紧致流畅,而他的眉眼英俊绝伦,高鼻深目,长眉薄唇,安静睡着的模样像是一幅怦然心动的绝画,可以说是青年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甚至也是青年想要亲密接触一番的那种人。 三人见他露出感兴趣的样子,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后,其中一人急切的开口问。 “你知道人造人吗?” 青年当然知道。 银河时代显著的新技术之一便是人造人的发明,他们表面与人类无异,可以代替人类做许多事,只是由于缺乏自我意识,即便被广泛用在家庭、餐馆或者各个场所里,人造人也仍然不被当做是真正的生物体。 青年心里浮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细白的手指直直指着玻璃里的男子。 “他是人造人?” “没错,他是我们至今研造出来最完美的人造人。” 怪不得看起来比一般的人造人要好看很多。 青年小声嘀咕着,先前的热忱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盯着男子的脸心不在焉的问。 “那你们找我来干嘛啊?” “我们想请你配合我们做一个实验。” “什么实验?” “通过催化使人造人自主衍生情感。” “???” 青年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容严肃的三人,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失笑出声。 “没搞错吧,他可是个人造人哎,怎么可能会自主衍生情感?” 其中一位科学家往前迈了一步,用比之前更热切甚至寄托着全部希望的殷殷目光看着青年,坚定的说。 “这就是我们带你来这里的原因。” 当发明出人造人后,星级中情感碎片残缺的严重现象令科学家们又产生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发明出可以自主衍生情感的人造人,然后将情感剥离出来填补给星际居民,使每个人都再次拥有完整的情感,由此这个社会才能重新变的安定下来。 因此,科学家们开始尝试将志愿者与人造人的精神世界连通,使志愿者催化唤醒人造人的情感因素,由此研造出可以自主衍生情感的高级人造人。 但每次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所有的志愿者都精疲力尽的从试验台上苏醒,表示他们无法在精神世界里影响人造人的情感。科学家们不愿放弃这个极具挑战性的冒险,经过多次寻觅后,他们找到了在拍卖会上出现频率最多,并且能够最快得到人类情感的青年。 色如鬼魅,善于玩弄人心,怎么看都是这个实验的最佳人选。 “原来是这样啊。” 青年屈指轻轻扣了扣玻璃,望着里面毫无反应的人造人,笑眯眯的拒绝。 “不过我并不想配合。” 三位科学家大惊失色,不敢置信的上前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眼里迸发出激动亢奋的希冀光芒。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配合?如果能够研造出更高级的人造人,这将会带来最令人震撼的伟大时代!” 青年轻轻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笑吟吟的面容漂亮又无情。 “因为我不喜欢人造人啊。” 明明是毫无感情的机器物件,怎么能妄图拥有人类珍贵的情感。 真是可笑。 三人脸色剧变,霎时变的怨愤而痛恨,仿佛正是因为他的不配合,人类历史才无法跨越障碍到达新的纪元。 又是一番低声私语后,他们胜券在握的开口。 “你难道不想得到自由吗?” 青年眸色微动,抬起眸。 “什么意思?” “只要你肯答应配合,实验结束后,我们会申请免除你的所有罪名。” 青年眼睛一亮,随之想了想,狐疑的问。 “你们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大的权利?” 三人笑了笑,报出自己的名字。那是青年常常在联邦报道中听到的名字,因为对星际做出的巨大贡献而拥有无可比拟的各种特权。 只要配合实验,就能再度成为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无法抵抗的诱惑让青年的眼眸微微闪了闪,然后垂下眸,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微笑意,如同狡黠的孩童在悄悄布施一个无人发现的恶作剧。 既然是冷冰冰的人造人,那么就算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搞个天翻地覆,也没有关系的吧。 “好啊,我答应了。” 第2章 桃花横行01 电梯门徐徐展开后,江伏径直朝着西南角落的位置走去,熟稔的环上少年的肩膀,笑嘻嘻道。 “辉辉辉,我来啦。” 少年头也不抬的把他的手挪开,冷淡的音色清透如泉落。 “图书馆内禁止喧哗。” 江伏委屈巴巴的坐到他旁边,随手把书包塞进抽屉后就亲亲密密的蹭过去,好奇的软声问。 “你在看什么啊?” 猝然逼近的是少年身上淡淡的清香,裹着被雨水擦过的湿润,凝成泥泞土壤里夺人心魄的艳色。 尹辉的语气平平。 “国际金融。” 江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歪头看了一会儿后,忽然伸手指着课本上的一行字,天真的问。 “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啊?” 他的肌肤雪白,比干净的书页多了一分柔韧的鲜活气息,指节细长,圆润的指甲透着浅浅的粉色,散发着健康而青涩的光泽。 尹辉似乎顿了一下,才回答说。 “Compensatory Transaction,补偿□□易。” 妈呀听不懂。 江伏困惑的抓抓头,不感兴趣的哦了一声,软若无骨的趴在桌子上无聊的画圈圈。 暗红实木桌上的细白手指如白的耀眼的河流,黛青色的纤长血管鲜明而脆弱,带着对比性极强的刺激感,试探性的,蠢蠢欲动的故意勾住尹辉按着书页的手指,明目张胆的寻找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一小块相贴的肌肤又凉又软,像是被淋湿的甜香的棉花糖。 尹辉的视线鬼使神差的被吸引过去,从他的手指移到他额前微湿的发丝,眼眸动了动。 “你淋雨了?” 江伏歪着头看他,乌黑的眼眸蒙着一层困顿的水雾,无辜又懵懂的小声嘟囔着。 “谁晓得会突然下雨啊,不过只淋到了一点点啦。” 他的嘴唇很薄,嫣红的唇色宛如鲜艳欲滴的玫瑰血,在白腻的面容上夺目的似心头朱砂。 尹辉忽然有种奇怪的冲动,他伸出手,指腹重重的碾上去。 江伏睁大眼睛,茫然的问。 “辉辉,怎么了?” 他说话的时候微微启唇,湿漉漉的浅粉色舌头不小心舔到尹辉的指尖,尹辉怔了怔,低头盯着自己的手。 “...不知道,想摸一摸你的嘴唇。” 不,还不够。 还想再摸一下。 江伏露出浅浅的酒窝,好似全然不在意般晃了晃他的胳膊,托着长音的声音温温软软。 “别看书了,辉辉,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尹辉微微皱起眉。 “可我只看了...” “辉辉辉,最喜欢你了啦,陪我去吃饭好不好嘛。” 江伏耍赖的抱住他撒娇,藕白的手臂小蛇般环住他的脖颈,扬起的面孔精致秾丽,像是最勾人心魄的美人皮,潋滟的眼眸映出尹辉的影子,仿佛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人。 尹辉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不受控制般的说。 “...好吧。” 江伏笑眯眯的捏了捏他的脸,甜软的青涩嗓音透着天真的欢喜。 “辉辉真好,我最喜欢辉辉啦。” 尹辉怔忪的看着他,隐隐流露出日后英俊绝伦的少年面孔上是全然不明的迷茫,宛如初生的孩童无知纯粹。 “喜欢...什么是喜欢?” 啧,不愧是人造人。 江伏脸上的酒窝加深,如同谆谆教诲的长者语重心长的解释说。 “喜欢就是你想要一直和某个人在一起啊。” “一直在一起?” 尹辉重复的喃喃道,似乎是努力理解这陌生新鲜的词汇。 江伏凑到他面前,乌黑通透的眼眸流光溢彩,他笑嘻嘻的问,似是在循循诱导。 “辉辉想一直和我在一起么?” 尹辉怔怔的看着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下乌黑水润的眼睛,被蛊惑般深深的陷进那片水汪汪里。 “...我不知道。” 江伏眨眨眼,形状优美的唇角扬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那就是想和我在一起,所以辉辉就是喜欢我的呀。” 明明就是强词夺理,快快快反驳我。 尹辉专注的看着他,表情从未如此认真,像是在攻克一道困扰许久的难题,终于要将模糊的答案落笔决定的那一刻。 “我是喜欢你的么?” 应该不喜欢吧,不对,人造人根本没有感情的啊。 江伏毫不心虚的认真点点头,食指点在尹辉的心口处,一本正经的胡编乱造。 “是呀,我喜欢辉辉,辉辉也只喜欢我呢,这里只能有我一个人的哦。” 尹辉低头看着他葱白细长的手指,隔着一层薄薄肌肤的心脏处仿佛因他的誓言而产生了某种奇妙的魔法,像是从冰天雪地里初次复苏,有细小的源源不断的暖意穿膛而起,蔓延成盛大而陌生的情愫。 他轻轻握住江伏的手,恩了一声。 丝毫不知他内心变化的江伏看到他如此平淡的反应,失望的皱起脸,气鼓鼓的踹了他一脚,抱怨的催促。 “快走快走,我好饿的。” 尹辉有条不紊的收拾好书桌上的东西后,背起书包,朝着等不及先晃晃悠悠往前走的江伏追了过去。 放学铃刚响,教室便如同沸腾的煮锅刹那间变的欢呼吵闹起来,可身旁的人依然枕在胳窝里睡的香甜。 尹辉不快的瞥了一眼乱糟糟的教室,一股莫名阴暗的情绪飞快闪过,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几秒后,终于被持续的嘈杂声响惊动,迷迷糊糊的江伏揉着眼抬头,皱着鼻子嘟囔着问。 “辉辉,下课了么?” 橙黄的余晖从窗外斜斜的洒进来,覆在他白腻漂亮的眉眼上,镀了一层毛茸茸的金光,乌黑的眼眸被浸润成温暖的琥珀色,沾着朦胧的水雾,剔透动人。 尹辉心不在焉的恩了一声,伸手拨了拨他的鬓角,掩饰性的说。 “你的头发乱了。” 江伏打了个哈欠,顺势懒懒趴在他肩上,口吻是命令式的理直气壮,语气却像只黏人的娇软小猫,令人完全舍不得拒绝。 “我又看不到,辉辉帮我弄弄嘛。” 贴过来的身骨清瘦纤细,温热的触感裹着淡淡的清香,尹辉不知所措的呆了呆,僵了半晌,才终于小心翼翼的,笨拙而温柔的梳理着他蓬松软软的头发。 “尹辉走!咱们打球去!” 同班的男生迫不及待的抱着篮球过来催人,看到他们黏黏糊糊的场景后,见怪不怪的吹了声口哨。 “呀,小媳妇儿也一起去么?” 班里人都知道江伏每天都跟在尹辉身后形影不离,便戏谑的给他起外号叫“小媳妇儿”。江伏也不恼,还理直气壮的点了点头。 “辉辉去打球的话,我当然也要去啦。” 他胡乱将书桌上的课本都塞到抽屉里后,忽然又想起什么,不甘示弱的冲男生反驳。 “我告诉你,我也是会打篮球的呢。” 他长的过分漂亮,骄矜昂起下巴的模样像只张牙舞爪的可爱小兽,男生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白腻的脸蛋,连声音都不自觉温柔了几分。 “行行行,你最棒了好不好。” “一会儿我也要上场,看小哥哥我不虐死你们。” 江伏还想威风凛凛的撂下更多狠话,下巴却被人捏着扭了过去。尹辉的指腹重重擦过他的脸颊,然后用力揉了揉,声音波澜不惊。 “脸上有睡觉的印子。” “诶?” 江伏茫然的揉了揉脸,一脸无辜。 他的皮肤太白,轻轻一掐便会留下显眼的痕迹,像个矜贵易碎的小王子。而此刻他的酒窝处被尹辉揉出一片浅红色,将方才男生捏过的地方覆盖的严严实实。 男生愣了愣,刚想说什么便听见尹辉淡淡的说。 “走吧。” 他顿时就忘记了方才刹那间涌起的怪异感,兴致勃勃的抱着篮球去门外招呼伙伴了。 江伏后知后觉的摸着脸,感觉他刚才揉的有点疼,便气呼呼的推了推他,抱怨的嘀咕道。 “有印子你就告诉我嘛,干嘛还揉脸,好疼的。” 走在前面的尹辉蓦然停住,挺拔的个子将身后满脸不高兴的江伏笼在余晖投进来的阴影里,他垂眸看着江伏红痕未消的脸颊,语气顿了顿。 “很疼么?” “恩!超疼的!” 江伏特别厚脸皮的用力点点头,然后腆着脸求关爱。 尹辉犹豫了一下,微微弯下腰,捧住他的脸轻轻吹了吹红痕处,一脸认真的说。 “吹吹就不疼了。” ...这么会撩,你一定是假的人造人吧。 心情复杂的到了篮球场后,江伏想到刚才的豪言壮语,便立刻兴致勃勃的表示要加入打篮球的队列。 零零散散的男生们为难的看着喜气洋洋的他,没好意思拒绝他说人已经满了,差的其实只是尹辉一个。 尹辉扫了眼他们的人数,轻轻拍了拍江伏的肩膀,把他的书包接了过来。 “你先打吧,我去那边等着。” “辉辉最棒啦啦啦!” 江伏开心的把外套也脱了丢给他,蓝白相间的校服衬的他身材颀长,青葱鲜嫩,一张白皙的面孔和周围的糙汉子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宛如一群淤泥里弱不禁风的乳白花朵,谁也不忍心将他弄脏撞破。 于是江伏毫不自知的连连进球,还特别骄傲的回头冲尹辉招手示意,欢畅的笑容露出雪白的贝齿,鲜活的神情流光溢彩,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尹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被一脸疼惜的众人团团围住的灿烂模样,手里刚买的矿泉水瓶子被慢慢捏瘪,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作响。 太好看了。 好看到所有的人都会觊觎。 他低下头,将瓶盖迸裂哗哗流水的瓶子丢到一边,湿漉漉的手在裤腿边随意抹了抹,抬脚朝不远处的便利店走了过去。 汗津津的江伏扯起校服下摆擦拭额头上沁出的细汗,露出一截窄腰白皙柔韧,在朦胧的橘色光线中显的温热而极富弹性,甚至让人渴望在上面搓揉碾转,留下晦暗的重重痕迹。 衣服被从掌心里拽了下去,尹辉递过来一瓶刚拧开的矿泉水,淡淡开口。 “小心着凉。” 江伏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个爽快,微微凸起的喉结一动一动,看的人也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对啦,你有没有看到我刚才超厉害的!” 呼吸平稳下来的江伏又忍不住得意洋洋的向他炫耀,亮晶晶的眼眸如同某种绵软生动的小动物,在漫天昏色里熠熠生辉。 尹辉心不在焉的回答,目光落在他水润的嘴唇上面。 “恩,很厉害。” 江伏用手扇着风,一边东张西望着寻找周围凉快的地方,嘟囔着说。 “我不打啦,去那边等你哦。” 尹辉瞥了眼目光深深浅浅黏在江伏身上的男生们,表情淡了几分。 “我也不打了,咱们走吧。” “咦?” 江伏惊讶的抓抓头,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 “好呀,打的浑身都是汗,刚好回宿舍洗个澡。” “恩。” 尹辉貌似无意的环住他的肩膀,推着他往篮球场的门口走,挡住了其他人窥向少年的灼热视线。 漫不经心瞥过去的视线又冷又沉,俊俏的轮廓在光影交错里显的阴沉不虞,透着腥寒的冰冷警告。 篮球场上的众人不寒而栗,顿时鸦雀无声。 第3章 桃花横行02 学校的每间宿舍都有独卫,江伏舒舒服服的洗完后,尹辉才拿着洗浴用品走进浴室。 还未消散的氤氲水汽笼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是江伏最喜欢用的那种。从狭窄的空间四处围捕,仿佛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贴上了江伏熟悉的少年气味。尹辉莫名其妙洗了很久,心不在焉推开门的时候,心跳还有些停不下来的快,脸上泛着微微的热度,他突然非常想见到江伏,但加快脚步的急切情绪却在听到宿舍内传来的笑闹声时顷刻间又冷了下去。 “哈啊,周川,你别挠我了,周川!……” 眼前一晃,紧接着便被迎面冲过来的少年扑了个满怀,猛然逼近的清香扑面而来,仿佛连丝丝骨缝都被这丝心旌神摇的酥痒钻的密不透风,尹辉的喉咙顿时有些发干。 江伏迅速躲到他身后,抓着他的衣角,有恃无恐的冲对面的男生底气十足的大喊。 “周川!你再欺负我的话,我就让辉辉揍你!” 张牙舞爪的声音还掺着方才软糯的笑意,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倒像是在亲昵的撒娇,在人的心口轻轻挠上了痒痒的一爪子。 对面的周川看着他笑出水雾的湿润眼角和红扑扑的脸颊,似笑非笑的朝他招招手。 “伏伏,我不挠你了,过来,我给你买了零食。” 江伏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抓着尹辉衣角的手无意识的松开了,期期艾艾的问。 “有什么零食啊?” 尹辉顿了顿,侧身挡住江伏求投喂的渴望视线,垂哞的阴翳落在鼻侧,语气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晚上少吃零食,坏牙。” 他平淡的声音清晰的响在巴掌大点的宿舍,周川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尹辉,伏伏又不是你自己的,你管的未免也太多了吧。” 他就是我的。 尹辉被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愠怒话语惊的一顿,他紧紧抿着唇,并不回答,只是绷着脸一枚一枚系上江伏方才嬉闹时乱开的扣子。 纤细的少年骨架露出的一片白腻锁骨凹陷出婉转的弧度,泛着温热的美好光泽,干净的令人着魔般的陡然生出疯狂窜动的邪恶念头,甚至让人活活烧红了眼。 零食和好感,妈的好难选。 江伏瞪着湿漉漉的眼睛,尽管脸上的表情很不舍,却还是乖巧的忍痛道。 “那我不吃了。” 他一脸求表扬的望着好似凝固般的尹辉,发现对方只是生硬的死死攥着自己的睡衣领口时,江伏又不甘心的重复了一遍。 “辉辉,我听你的,我不吃了。” 尹辉如梦惊醒般猝然缓过神来,眼眸里几乎要溢出的浓稠情绪如潮水退潮般惊慌失措的褪去,整个人都微微一震,仿佛被古怪的自己所惊到一样,触电般的收回手,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语气温和的近乎宠溺。 “明天我给你买。” 江伏等的就是这一句话,脸颊上露出甜甜的酒窝,满眼都是欣喜的期盼与依赖。 “嗯!我要吃好多好多!” 尹辉看着眉眼弯弯的他,整颗心都化成了一滩水,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克制着满腔掺杂着复杂情绪的喜爱,简短的嗯了一声。 周川大步走过来,崩裂的神情是浓浓的怨怒,因刻骨的嫉妒而几近扭曲,他猛的推了推尹辉,语气里满是戾气。 “尹辉你/他/妈是故意的吧!” 尹辉的身形踉跄了一下,却依然稳稳的立在原地,侧过头凉凉的看着他,像是挑衅般的轻轻勾起了唇角。 周川的怒气顿时就冲顶涨眼了,他扬起拳头准备要狠狠揍过去时,手腕却突然被人用力抓住,柔腻的触感像是奶酪,又软又滑。 “周川你在干嘛!不许你打辉辉!” 江伏一把冲到尹辉面前挡住他,一张泛着浅浅红晕的脸颊俊秀精致,眼睛都因为生气而瞪红了,像是快被吓哭了一样。 周川怔怔的看着他,竟然甘愿他就这么一直抓着自己的手腕,被触碰的那块肌肤如烙铁般滚烫,恨不得将彼此紧紧黏在一起。 但那令人心跳加速的温热很快便离开了。 尹辉抓住江伏的手,不快的用力摩挲着他的掌心,瞥到周川似乎跌落在甜美的玫瑰陷阱中无法自拔的,怅然若失的神情后,他的神色愈发阴郁,一股如暴风雨裹挟而来的怒气肆意暴虐,覆盖住他的所有理智冷静,一瞬间,他竟想将江伏碰过的周川那截手腕生生折断。 怎么可以碰别人。 怎么可以。 江伏没有留意到他异样的情绪,此刻的他满心都是眉飞色舞的小人在欢快的跳舞。 看我对你多好!快给我涨好感快来喜欢我呀呀呀! 僵持的凝滞气氛中,尹辉眼眸深处的暗色无声无息的蔓延,他轻轻搭住江伏的肩膀,打算将他圈到身后安全的角落后再处置那些不识好歹觊觎江伏的人。 江伏疑惑的回过头,天真的神情是满满的担忧与不安,试图努力阻止他和周川之间即将沸腾的冲突。 “辉辉?...” 宿舍门突然被推开,随即涌进来的是一阵不谙世事的欢快笑声,勾肩搭背的舍友们看到三人诡异奇怪的状态后,纷纷惊奇的问。 “哟,你们这干嘛呢?” 江伏赶紧把尹辉扯到一边,笑眯眯的冲他们说。 “我想知道辉辉和周川谁更高,他们刚才正比个子呢。” 舍友们信以为真,粗神经的笑哈哈说。 “肯定是尹辉高嘛,咱们的班草又高又帅还是学霸,都快成为学校的校草了!” 江伏附和的应了几声后,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貌似好奇的指着他们手里拎着的袋子问。 “你们去买东西啦?” 舍友们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带跑,几人热情的把袋子解开,一股浓郁的孜然香味迅速蔓延到整个宿舍里。 “我们刚才去后门吃烧烤了,还带回来了一些呢,诶小媳妇儿你不是喜欢吃嘛,快来快来。” 兴高采烈的江伏刚想凑过去,抬眼便撞上了周川冷冷投过来的视线,表情阴沉可怖。 ...... 呜呜呜呜呜呜。Q A Q 江伏悄悄咽了咽口水,偏过头不去看香喷喷的袋子,口是心非的痛苦道。 “我才不吃,我一点儿也不想吃。” 为了防止自己薄弱的意志力投降,他快速说完后便毅然冲出了宿舍,打算等他们吃完后再回来。 尹辉毫不犹豫的抬脚跟了过去。 周川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言不发。 走到宿舍楼每层的露天阳台上,尹辉一眼便看到了江伏抱着双膝闷闷不乐的可怜模样。 他脚步顿了顿,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江伏的头,语气温柔的宛如夏夜的晚风。 “怎么了?” 江伏顺势在他掌心里蹭了几下脑袋,才抬起头,皱着的小脸上写满了不开心,水汪汪的眼眸看的人心都酥了,委屈巴巴的声音绵软的像棉花糖。 “都怪你,我都吃不到他们带回来的烧烤了。” 尹辉低头看着他,望着漂亮眼眸里倒映出来的璀璨星辰,轻声说。 “明天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江伏用力点点头,立马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还带着几分心满意足的狡黠。 “我刚才都有听你的话,是不是超乖的?” 他亮晶晶的期待神情令尹辉的心口仿佛塞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整颗心被都漂浮的不真实感包裹,但毫无疑问,那浸润弥漫的,是或许名为“喜爱”的情感。 “恩,很乖。” 尹辉垂着眸,轮廓分明的面孔被暗淡的夜色蒙上一层影影绰绰的阴翳,唯独那双眼眸是明亮而平静的,像是一汪深幽的潭水,不会被任何东西惊扰。 江伏仰头望了他一会儿后,酒窝深陷,笑嘻嘻的说。 “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奖励?”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尹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啧,就喜欢这么爽快的。 江伏唇角微翘,伸手去拽他的衣领,将他的头往下压,然后主动覆上那片凉凉的唇。 软软的,好甜。 这是尹辉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四肢百骸顿时被酥/麻冲击的发软,他尚且来不及处理窜动叫嚣着渴望品尝更加深入的甜软的巨大冲动时,江伏已经松开了手,转而灵活的跳下椅子,面对面逼近他,容色清魅,声如蛊惑。 “辉辉,你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哦。” 尹辉错落的呼吸随着他的接近而不自觉放慢下来,一眼不眨的看着他,怔怔的问。 “怎么负责?” 江伏想了想,一本正经道。 “就是只能对我好,要一直宠着我,把我当做这个世界上你最最最重要的人。” 是这样的么。 唇上仿佛还残留着方才浅浅的柔软触感,尹辉的目光落在他被昏色涂抹的形状姣好的唇瓣,克制住渴望倾轧上去的念头,问。 “对你负责的话,我可以再亲你一下么?” 江伏愣了愣,一边伸手捏尹辉的脸一边眉眼弯弯的笑。 “可以呀,辉辉想亲我多少下都是可以的,不过不许亲别人。” 尹辉的指腹擦过他的鬓角、脸颊,然后停在他桃色的唇瓣上,模糊光线里的沉稳声音似乎流露出几分笨拙的害羞,更多的却是用一颗热忱之心亲口许下永久誓言的郑重其事。 “我只想亲你一个人。” 他认真的捧住江伏的脸,低头含住心心念念的唇,小心翼翼的宛如在对待世间最心爱的珍宝。 江伏微微睁大了双眼,在发觉尹辉只是不得要法的单纯蹭着自己的唇瓣后,他顿觉好笑,忍不住偏头避开。 尹辉不明所以的皱起眉,执拗的去追他的唇,却被江伏主动吻住,接着湿滑柔软的东西钻进口腔里。 尹辉错愕的瞪大了眼。 江伏将他僵硬的表情尽收眼底,愉快的闭住眼睛。 带领纯情的小男生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最喜欢做这种事情了哈哈哈哈。 第4章 桃花横行03 周五下午照例放假,住宿的学生们陆陆续续背着书包离开学校,往日热闹的楼层渐渐变的稀疏寂静。 江伏咬着棒棒糖,一蹦一跳的在前面踩着夕阳投下的影子玩的不亦乐乎。 背拎着两人书包的尹辉跟在后面,目光始终黏在前面开心的人身上,弥漫着不易觉察的温柔。 “辉辉,咱们吃完饭再回家好不好?” 暮色四沉,江伏停下来回头望他,柔美的轮廓被黄昏的余晖晕染的模模糊糊,笑容却漂亮的如金色浮雕。 “嗯,想吃什么?” 尹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问。 江伏抓抓头,一边舔着棒棒糖一边漫不经心的轻快道。 “前几天已经吃过烧烤啦,那今天去吃冒菜吧。” “嗯。” 尹辉的眼眸漫出深深浅浅的暗色,荔枝味的透明糖果湿漉漉的,沾满了少年所有甜美的味道。 “糖甜么?” 江伏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甜,你想吃的话,咱们去前面再买一个好啦。” 尹辉伸手理了理他干净的衣领,淡淡瞥了一眼无人留意的四周后,迅速弯腰印上他的唇瓣,浅浅扫了一圈贝齿后便松开了。 江伏眨眨眼,问。 “……甜么?” 尹辉盯了他几秒,忽然抓住他纤细的手腕,把人半抱半搂的推到旁边偏僻的小巷弄后,再次低下头含住他的唇。 呜,还没亲够啊。 后脑被尹辉的手掌护在墙壁之间,却也牢牢禁锢着他不许脱逃。口腔里的每一寸柔嫩肌肤都被细细吮吸舔舐,年轻霸道的气息竭力占领所有领地。 晕晕乎乎的发觉尹辉在低头啃咬脖颈处时,江伏赶紧推开了他,发麻的嘴唇努力清晰的张开解释。 “我要回家了,不可以留下痕迹的啊。” 原本触碰在薄薄肌肤上的牙齿收了回去,又恋恋不舍的舔舐了好一会儿,尹辉才抬起头,摸着他水润的嫣红嘴唇,呼吸间还带着些尚未平定下来的凌乱。 “很甜。” 江伏擦擦微微红肿的嘴唇,嘟囔着踢了他一脚,催促道。 “快去吃饭啦,我都快饿死了。” 尹辉却一动不动,微微皱起眉,脸上流露出不解的困惑。 江伏发觉他面色有异,奇怪的问。 “怎么了?” 尹辉抿抿唇,好似有些忐忑的紧张,迟疑的向下指了指,犹豫的说。 “这里好烫。”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也好硬。” “……” 警察叔叔这里有人耍流氓。 江伏无辜的眨眨眼,一本正经的说。 “你不用理它,它自己就会好的。” 尹辉看着他,面上慢慢浮出一层羞赧的薄红,好像很难以启齿,又因为困惑而不得不坦白。 “可是我一看到你的话,它就会变成这样子。” “……那就不要看我嘛。” “不要。” 尹辉的声音坚定又固执,漆黑的眼眸定定的看着他,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我喜欢看着你,想要一辈子都看着你。” 刚教会尹辉如何亲吻便被成天钻空子索吻,想到这几天嘴唇持续酸麻的黑暗日子,江伏痛定思痛的决定暂时不能继续教尹辉,不然总感觉接下来的日子里会手酸到爆。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诶。” 江伏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无比真诚的说。 “那你不要看我了啦,等它不烫不硬了,咱们再走。” 尹辉怔了怔,有点失落的嗯了一声。 视觉被剥夺的一片漆黑里,其他的感知变的愈发敏锐。 细白手指的温热,少年微微的呼吸声,近在咫尺的熟悉清香,在莫名加速的心跳声中被无限扩大,编织成一只巨大的无形的网,缠的整颗心越来越紧。 尹辉猛的退后了一步,脸红的如同火烧,直勾勾的盯着江伏,一言不发。 ……为什么还火上浇油了。 江伏神色微妙的看着他,瞅了眼渐渐沉下来的朦胧昏色,抓抓头发说。 “不然咱们直接回家吧,我先走,然后你再走。” 尹辉微微睁大了双眼,脱口而出道。 “我送你回家。” “你这个样子怎么送啦。” 江伏垫脚拍了拍他的脑袋,像是在耐心的哄弄一只黏人的大型犬。 “乖,反正后天就又要来学校了嘛。” 尹辉的眉眼顿时黯淡了下来,耷拉着脑袋,闷闷的看着他不说话。 江伏安抚的捏了捏他的耳朵,假装生气的威胁道。 “不答应的话以后就不给亲了哦。” 尹辉顿时紧张了起来,生怕他会真的生气一样,尽管表情依然充满了不舍的眷恋,却连连点头表示答应。 “我知道了,那你赶快回家吧,我下次再送你。” 江伏背起书包,冲他挥手再见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巷弄,直到走了很远,他都能感受到背后那道从未消失过的执拗并且无比热忱的视线。 忽然有点后悔前期是不是有点投入过分了,莫名有种以后会被活活整死的不妙预感啊。 呜,也可能是被活活搞死。 他忧愁的拽着书包袋子,不停碎碎念的安慰自己。 我这是为了人类世界的新纪元做贡献,这点小担忧怕什么,到时候直接跑路不就好了。 嗯,言之有理。 - 江伏的家在离学校不远的一栋中档居民楼里,敲开门后刚想开开心心的叫“妈”,他就被门后的男人惊的往后退了退。 “……陈叔叔,我妈呢?” 白皙清透的少年在掉漆泛黄的旧楼层里显的无比惊人,黑发红唇,昳丽的少年面容上裹着几分不知所措的仓皇,像只毫无爪牙的软绵绵的美味小兽。 陈义的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走出门热情的推着他往屋里走,搭在江伏肩膀上的手掌因为触碰到少年凹凸有致的蝴蝶骨而兴奋的微微颤抖。 “你妈今晚加班,所以就不回来了。” 房门在身后砰的关上,江伏浑身骤然紧绷起来,机警的望着陈义说。 “那我回房间学习去了。” 陈义微笑的看着他,温柔的声音几近怜爱的宠溺。 “行,等做好饭了我就去叫你。” 江伏点点头,逃也似的飞快钻回了自己的房间里,把门反锁后才松了一口气,嫌弃的撇撇嘴。 老变态。 身为继父的陈义总是会用虚伪的面孔关心美貌的继子,不止会趁机动手动脚,甚至会用肆无忌惮的露骨目光盯着他,笃定了他一个荏弱的少年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晚饭做的非常丰盛,甚至比三人在家时准备的更为精致,江伏草草吃了几口后便借口吃饱了要回房间,陈义猛的立起身来,面容古怪,笑着劝说道。 “伏伏这么瘦,吃的太少可不好啊。” 江伏瞥了一眼几乎没动过的饭菜,摇摇头说。 “我真的吃饱了。” 说完他便大步朝房间走去,陈义立刻伸手去抓他,却只堪堪摸到一截白藕般的手臂,如同从窗口滑出去的月光鱼,短暂而美好的令人顿生无尽的晦暗绮念。 好滑的皮肤。 陈义死死盯着被关上的房间,脸上的痴迷与欲念毫不掩饰的尽数流露了出来。 临睡前,江伏特意穿了最严实的一套睡衣,把房间门反锁后还不放心的用椅子抵住门口,再次摸了摸枕头下面藏着的小刀,他才安心的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意识后知后觉的探测出危险的讯号,江伏猛地睁开双眼,直直撞进了陈义迷恋而疯狂的目光中。 “伏伏,你太漂亮了,伏伏。” 喃喃的话语从男人发黄的牙齿中吐出来,急切而激动的神色如跗骨之蛆令人心生厌恶。 江伏瞥了眼虔诚亲吻着自己赤/裸小腿的陈义,从枕头下抽出锋利的小刀,毫不犹豫的扎进了他搂过来的手臂。 陈义痛的大叫一声,气急败坏的捂着流血的手臂,面上的狰狞如纸上沁出的油渍层层彰显。 还未等他做什么,江伏便利落的跳下床,连拖鞋都没穿就飞快的冲过去打开房门,径直冲着门外跑了出去。 “伏伏!你给我回来!” 将愠怒的暴喊声抛之脑后,江伏一头扎进深不见底的黑夜,等四周变的彻底寂静后,他才渐渐放缓了脚步,一边勉强辨认被夜色笼罩的高大建筑物,一边沿着记忆里的路线磕磕绊绊的寻找着尹辉的住处。 他不善记路,走错了好几次才终于循到尹辉家的大房子前。在铁门外的门铃按了好几次,刺耳的尖利响声撕破了静谧无声的夜晚,江伏跑的累极了,蹲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到有模糊的人影走了出来。 “这么晚了,是谁呀?” 来人是位睡眼惺忪的中年男子,看到只穿着睡衣的江伏后愣住了。 夜风很凉很寒,无尽的黑暗朝孤零零的少年张开血盆大口,夜魅般的精致面容与懵懂仓皇的神情令任何人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江伏仰头看着他,乌黑水润的眼眸里是怯怯的哀求。 “叔叔,我找尹辉,你能帮忙叫他出来么?” 男子恍惚的应答了一声后,似是不忍留他独自在这里等待,打开了铁门怜爱道。 “你和我一起进来吧。” 江伏眨眨眼,冲这个善良的管家露出甜甜的笑容,酒窝微微凹陷,仿佛是独受上帝宠爱的私家记号。 “谢谢叔叔。” 刚走了没几步,江伏便看到了被门铃声吵醒而下楼察看的尹辉,穿着黑色睡衣的高挑少年不快的皱着眉,目光在触及狼狈的江伏时错愕的凝滞住,迅速的扫了一眼他凌乱的全身后,脸色蓦然沉了下去。 尹辉疾步冲过去,像是被巨大的怒气冲击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心疼的摸了摸江伏被吹凉的手臂后,将他拦腰抱了起来。 “辉辉,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啊?” 江伏拽着他的衣角,小声的问。 尹辉的眉眼仿佛凝了一层寒厉的冰霜,回答他的声音却极其温柔,像是怕吓到他。 “恩,可以的。” 管家适时的插嘴问。 “小少爷,那我去收拾一下客...” 未尽的话语在撞到尹辉侧头投来的冷冷一瞥时顿时噤声,已经在尹家服侍多年的管家自然深暗其意,悄无声息的便退了下去。 尹辉直接将他抱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将人拿被子裹的严严实实后,他跪在卧室床前的毛绒地毯上,小心翼翼的抬起江伏的脚,用热毛巾为他擦拭因赤足奔跑而沾染的脏污与细碎的青红伤口。 优美的足弓弯成一道诱人的弧度,指甲圆润,肌肤光滑,薄如蝉翼的白腻下蔓延的黛青色血管像是锋利的钩子,勾的尹辉心头裂痛,怒不可遏。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垂着眸,眼底的戾色宛如风雨欲来的阴沉乌云,覆满令人不寒而栗的重重阴霾。 江伏整个人都团在软乎乎的被子里,小小的声音里是还未散尽的惶恐与无助。 “我也不知道...陈叔叔他,他想亲我。” 尹辉猝然攥紧毛巾,目光犹如探测仪将他从下往上一寸寸打量,紧绷的脸色在发觉陌生而粗鲁的痕迹后霎时裂的粉碎,咬牙切齿的声音染着切骨的冷意。 “他还碰了你哪里?” 江伏好似很难为情的蜷了蜷脚趾,伸出细白的手臂,安抚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乌黑的眼眸盈着水汪汪的怯软。 “没有别的哪里了,我很害怕,所以就跑出来了。” 尹辉霍然立起身,垂在身侧的双拳攥的紧紧的,面色铁青,目光直直的落在他身上,像是看到自己心爱的宝物被别人蹭坏了般痛心而暴怒。 江伏讨好的去拉他的手,捏捏他的掌心小声说。 “辉辉,我又困又累,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满腔几乎要咬碎理智的陌生情感在顷刻间被依赖的请求尽数平复,尹辉回握住江伏的手,低头凝视着惊魂未定的荏弱少年,酸涩的心口被某种暖意渐渐涨满,让人喘不过气来,恨不得把捧在心尖上的人揉碎在骨血里,任谁也无法欺负。 尹辉的喉头微哽,嗓音又低又柔。 “好,我抱着你睡。” 江伏冲他粲然一笑,眉眼间的鲜丽如一味无药可解的蛊,叫人甘愿以心所偿,以情所缠。 “辉辉真好,我最喜欢辉辉了。” 尹辉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专注的目光盈满令人心醉的缱绻情意。 “我也喜欢你。” 真的是,好喜欢好喜欢。 喜欢到想把你囚禁起来,束之高阁,永不再受万人倾慕。 只有我。 能陪伴你的,只有我。 第5章 桃花横行04 在尹辉家里度过周末后,开学后的江伏抽空向家里打了个电话。 身后还有不少学生在殷切的排队等待,江伏玩弄着公用电话的红色电话线,心不在焉的说了一会儿话后才假装不经意的问。 “妈,陈叔叔呢?” 他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尹辉是怎么处理陈义的。 那边的中年妇女茫然的问。 “什么陈叔叔?伏伏,你在说什么啊?” 江伏猛的怔住了。 因为是自主创造出来的精神世界,所以便能凭借个人喜恶而肆意抹除掉令人不悦的存在,真的是—— 真的是太棒棒啦。 江伏眉眼弯弯,笑嘻嘻的说。 “啊,是我记错啦。” 那边不觉有异,又不放心的嘱咐了好一会儿才挂断了电话。 “辉辉辉!” 肩膀蹭上含着温软笑意的少年身躯,似乎还盈着甜甜的糖果味道,尹辉执笔的手指一顿,淡淡的说。 “下节课老师要检查背诵。” 趴在他背上的江伏兴致勃勃的伸手去捣乱,黏着尹辉无意识目光的柔白手指胡乱戳着他的作业本,漫不经心的嗓音浸着软乎乎的撒娇。 “我不想背诵啦,辉辉,你不要让老师抽到我好不好。” 尹辉继续低头写字,平静的说。 “我不知道老师会抽到谁。” 你不知道,但你可以改变。 因为在这个精神世界里,制定所有规则的就是你啊。 侧脸忽然印上温凉柔软的触感,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尹辉手中的笔啪的掉在了桌子上,咕噜咕噜滚到了桌子边,险险便要跌落下去。 尹辉却无暇顾及,他的整张脸刹那间涨的通红,狼狈落在桌上的目光动也不敢动,心神不宁的嗫嚅道。 “你,你……” “我怎么啦?” 假装无辜的少年有恃无恐的捏着他发红的耳垂,笑眯眯的许下极具诱惑力的承诺。 “辉辉,如果我没被抽到背诵的话,放学后就给你亲哦。” 尹辉猛的偏过头去看他,漆黑的眼眸亮的惊人,溢出满满的渴慕与期待。 “真的么?” “真的,辉辉想亲多久就亲多久。” 尹辉的呼吸骤然错乱,沉沉的眼眸情不自禁黏在他嫣红的嘴唇上,静默了一会儿才哑声道。 “你说的,想亲多久就亲多久。” “我说话算话。” 江伏懒懒的趴在桌上,藕白的手臂上散着乌黑的头发,如深海水草似有若无的无形缠绕,绵绵依附。 尹辉看了他一会儿,微微垂下眸,低低的声音藏着不易觉察的细小战栗。 “嗯。” 只要不被抽到,就能肆意亲吻。 不要被抽到。 不要让江伏被抽到。 上课铃响后,语文老师掀开课本,照例开始抽人背诵上节课布置的课本任务。扫视一圈,她的目光移到了窗边第三排正低头涂涂画画的少年身上,但念头刚起,她却像忽然被人扼住了咽喉,犹如脑海里自然生成的规则在无意识的命令她不允许逾越那个禁区。 她微启唇,本能的避开了少年的名字,开口叫了另外一个人。 抽查结束后,江伏从桌子下面偷偷勾住尹辉的手指,赞赏般的小声道。 “辉辉,我真的没有被抽到诶。” 尹辉不动声色的攥紧手指,平淡的声音里浮游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嗯。” 真闷骚。 江伏的唇角微微翘起。 放学前,身为班长的尹辉被老师叫过去交代事情,从办公室出来时,教学楼的人已经离开的差不多了,因此女孩鼓足勇气的表白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尤为响亮。 “伏伏好可爱,我喜欢你!” 教室门口的少年青葱挺拔,黑发白肌,愕然了一瞬后笑眯眯的揉了揉她的头,温柔的回答即便直白却无法令人生出任何怨念。 “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啦。” 尹辉的心快速跳动着,激烈的几乎要冲破胸膛。 但口中的呼唤还未流泄出,在看到女孩踮起脚尖飞快的亲了亲江伏的脸颊后,他猝然僵在了原地,骤缩的瞳孔中浓稠的墨暗迅速蔓延,刹那间窜起狂风骤雨般的暴怒。 他的江伏,只能被他亲。 江伏怔怔望着红着脸的女孩小鹿般羞涩跑走后,才失笑的想蹭蹭脸颊,但还没碰到便被一只手用力抓来,随即方才被亲过的地方被指腹用力揉捏着,固执的试图抹掉那抹根本看不到的痕迹。 “…辉辉?” 一言不发的少年面色覆着重重阴霾,怨怒的神色甚至还渗出几分逐渐蔓延的杀气四溢与狠戾,裹着几乎要毁天灭地的癫狂暴怒。 柔腻的肌肤被反复摩挲的发疼,江伏想偏头躲开,却被尹辉紧紧的禁锢住。 “辉辉,你在干什…” 整个世界开始猛然摇晃起来,与此同时,机械的警报声尖锐的在江伏脑海里响起。 【警告!警告!精神世界的稳定度低于10%则会全面崩溃,现稳定度为90%,80%,65%……】 卧槽,这醋吃的也太大了吧。 江伏在星际游刃有余的进行了多年的彩虹交易,只要对选定对象施展量身定做的手段便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而在人造人的精神世界里,他居然刚开始任务就要面临失败? 呜,长的好看的男孩子绝不认输。 “橙橙。” 尹辉怔了怔,绿色乱码光速滑过的沉沉眼眸一瞬间恢复成普通的瞳孔,他怔忪的问。 “什么?” “橙橙,是我的乳名。” 四周的建筑如海市蜃楼不断的崩塌粉碎,两个人却毫无察觉般的紧紧注视着对方,仿佛宇宙浩瀚世界虚无中,他们在乎的只有彼此。 江伏的酒窝软软,眼眸乌黑,认真的看着他说。 “橙橙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知道的名字。” 他没有说谎,“江伏”是父亲取的名,而母亲因怀他时极爱吃橙子便亲昵的叫他“橙橙”。自从父母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这个隐秘的亲昵乳名。 只有你知道的名字。 尹辉整颗躁乱的几乎失去理智的心仿佛被注入新的血液,如不断升温的沸腾开水,冒着不知所措的,惊喜而甜蜜的泡泡。 整个濒临崩坏的世界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只有他们的声音是鲜活清晰的。 “…橙橙。” 陌生的词语从唇齿间滑出去时便已经具备了令人怦然心动的明媚色彩,裹着酸酸甜甜的,只有自己有资格呼唤的独特味道。 和江伏一样的味道。 “嗯,辉辉乖,不生气了好不好。” 江伏揉揉他的头,仰头印上他的唇,专心致志的舔舐动作中带着温柔的哄弄。 尹辉一动不动的低着头,眼眸里积蓄的风暴几掀几落,最终缓缓趋于平静,犹如滂沱大雨过后剩下的晴朗明日,熠熠生辉。 “嗯,不生气。” 他轻轻的回答完后,反客为主的按住江伏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四周的一切开始如快进键迅速恢复原状,而脑海里的警报声也逐渐趋于平缓。 【现稳定度为40%,55%,70%……100%。】 随着机械尾音的消失,幻觉般的崩塌景象也顷刻间烟消云散,远处的夕阳投下朦胧的橙黄暮光,铺陈着毛茸茸的温暖。 真好哄。 — 推开洗手间的实木门,醉意微醺的尹辉在听到奇怪的声响后愣住了。 他迟疑了片刻,辨认出其中一人是篮球队的一员。高考前,全班同学为了松缓紧张的心情便开展了班级聚会,因此他便推掉了篮球队的聚餐,只是没想到刚好会在同一家餐厅。 尹辉听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担心的敲了敲隔间的门,礼貌的问他没事吧。 隔间里的声响停住了,窸窸窣窣的片刻后,打开门的男生挡住身后的女生,一脸不爽的质问。 “尹辉,你故意打扰我干嘛?” 尹辉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 “你们在做什么?” “做什么?” 男生暧昧的笑了。 “在做情侣应该做的事情啊。” 情侣应该做的事情? 尹辉的眼眸微微动了动,困惑又好奇的问。 “是什么?” 什么事是情侣应该做的? 他也想要和江伏一起做。 聚会结束后,尹辉送江伏回家。月光寡淡,树影模糊,路灯熏黄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像是合二为一的融化在了一起。 吃饱喝足的江伏蹦蹦跳跳的哼着歌走了一会儿后,头也不抬的催促身后的尹辉快点。等了半晌没有动静,他回头望着心事重重的尹辉,跑回去不满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你怎么了?从聚会中途回来就感觉怪怪的。” 尹辉微微垂着眸看他,被路灯蒙上一层暖糖色的眼眸好像闪烁着某种浓稠晦暗的光。 “你骗我。” ??? 江伏微微仰头看着他,光线匀称的脸上满是懵懂的无辜。 “我骗你什么了?” 尹辉慢慢抓过他的手,一寸寸十指相扣,像是怕他抵赖跑掉,质问的语气裹着闷闷的委屈。 “你说只要不理它,它就会自己好起来的。” …… 江伏心情微妙的看着突然开窍的尹辉,纠结的抓了抓头发,打定主意赖账到底。 “我是真的不知道嘛。” 尹辉伸手环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瘦削的肩上,低低的语气里是小心翼翼的期待与渴望。 “我想要橙橙。” 江伏安抚的揉揉他的头发,一时间没有说话。 虽然在星际遇见过不少人,但都只是嘴皮子上耍耍甜言蜜语的玫瑰谎言,真正令他满意的对象并没有。而眼前的人造人是整个星际间最完美的成品,又对他一腔重情,其实还是个处的江伏不禁也生出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念头。 不过…… “高考后好不好?” 他斟酌着许下了承诺。 “等高考后,我都听辉辉的。” 腰间的手臂猝然收紧,尹辉紧紧盯着他的眼眸,不敢置信又极度惊喜的问。 “真的么?橙橙不许再骗我。” “乖啦,这次绝对不骗你。” 江伏笑眯眯的弯了弯眉梢,唇边的酒窝甜甜软软的,让尹辉忍不住想要亲上去细细舔舐。 想要橙橙。 好想要。 两周后的高考结束当晚,江伏被尹辉带回别墅过夜。原本还以为他会不知所措的懵懂无知,但江伏一推开卧室门便看到了摊在床上的一堆东西。 迎着江伏一脸复杂的神色,红着脸的尹辉坚定的握住了他的手,欣喜的声音有些害羞。 “我有查过怎么做,橙橙别怕。” 分明也是第一次的江伏淡定的弹弹他的额头,颇为老练的说。 “服务不满意的话,我可是要退货的。” “不可以。” 神色微变的尹辉用力攥紧他的手,低头轻柔的啄吻他的手背,始终盯着他的深深目光如无形的囚笼缠缚,一捕捉到任何试图被挣开的念头便会收的愈来愈紧,要拥着江伏一同栽进深渊地狱中去。 “橙橙是我的,不可以离开我。” 江伏怔了怔,笑嘻嘻的捏了捏他的脸,姿态松软。 “开玩笑的嘛,我最喜欢辉辉了。” 尹辉的眼眸瞬间明亮的惊人,抑制不住的满足从眉梢眼角蔓延开来,仿佛永不消逝的明快春光。 “恩,我也最喜欢橙橙,只喜欢橙橙。” 前戏做的很漫长,以至于被进入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尹辉的动作青涩笨拙,但小心翼翼珍之重之的姿态会让人有一种被放在心尖上呵护的甜蜜感。 不过很快江伏就不这么想了。 逐渐摸索后迅速掌握要领的尹辉像是变了一个人,陌生的强烈感觉如灭顶潮水将江伏密不透风的包裹缠缚,他忍不住瑟缩的蜷起了脚趾。 ...呜,感觉还不错。 不知是不是因为尹辉的本体是人造人的缘故,初尝□□的少年精力旺盛的不可思议,累极的江伏总是被他断断续续的亲醒,最后朦朦胧胧的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尹辉怜爱的搂着昏沉睡去的温软少年,摩挲着他嫣红的嘴唇,满心满眼都是饱饱的愉悦感,仿佛始终空荡荡的心脏终于找到了完全契合的缺失部分。 填补完整的刹那间,所有的心跳,所有的悸动,所有的欢喜与难过,都只会来自于牵动着他每丝情绪的明媚少年。 你是我的。 我也是你的。 第6章 桃花横行05 高考后,两人顺利考入了本省的同一所重点大学,入学前就在学校附近买了一间公寓,过着缠缠绵绵的同居生活。 江伏生的唇红齿白,又喜欢到处笑嘻嘻的勾肩搭背,刚入学便招揽了一票痴迷的爱慕者。而尹辉却毫不掩饰同他的亲密关系,不消一个星期,几乎全校人都知道了他们是一对情侣。 即便同性相爱实属罕见,但大学的学校到底是处于自由的氛围,况且两人又生的格外养眼,经过一番不怀好意的骚动后,喧嚣的窃窃私语便也渐渐沉寂下去了,甚至走在路上还会有红着脸的女生跑过来祝福他们。 江伏心知尹辉执着于在众人面前宣布对自己的所属权,便也乐意顺他的心意,天天公然秀恩爱,关系黏黏糊糊的过了两年。 夏风徐徐,漫天的夕阳像枚饱满橙软的蛋黄混沌的漏下来,纤细清挺的少年像是西方油画中的昳丽笔触,寥寥的模糊线条便勾勒出风流恣肆的秀美模样。 江伏懒洋洋的望着球场上挥汗如雨的一群少年,细白的手指捏着薯片袋,一片一片的往嘴里送,清脆的声响溢出满口的津香。 身旁忽然逼近一个含笑的声音,好似无意的紧紧挨近了少年柔腻的胳膊。 “伏伏,怎么还不走啊。” 相贴的肌肤猝然升腾起夏日黏腻的湿热,江伏瞥了眼球场上尹辉投过来的沉沉视线,一动不动的继续吃薯片,含糊不清的温软说。 “在等辉辉啊。” 周川偏头看着他姣好的侧脸,眼眸里的迷恋毫不遮掩,裹着要将他撕碎吞没的渴望。 心脏因为难得的亲近而微微战栗,周川深吸一口气,笑着伸手去抢薯片吃。 “等了这么久很无聊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江伏警惕的捂住薯片口,瞪着他说。 “不许抢我的薯片。” 他把薯片换了离周川远的一边,才心不在焉的继续吃。 “我才不跟你去呢,辉辉已经给我买了好多零食,我要等辉辉一起回家。” 球场上的目光如炬钉了过来,周川挑衅的揽过江伏的肩膀,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便捏了捏他的脸,压低了声音引诱道。 “伏伏,跟辉辉在一起这么久不会腻么?不如跟我试试怎么样?” 江伏咬着薯片不说话,等看到突然停下打球的人沉着脸朝这边走来时,他才不轻不重的推开了周川,拎着长椅上的大塑料袋子往下走,几步后忽然扭过头,流光溢彩的眼眸弯弯勾起,轻轻的声音像是在吐露某个暧昧的秘密。 “周川,下次请我去吃东西的话,我可能会答应哦。” 不再去看大喜过望的周川,江伏心情愉悦的舔着甜滋滋的手指,奔向了尹辉的方向。 “辉辉辉,现在回家么?” 穿着黑色运动衣的少年长手长脚,露出来的肌理流畅,硬实分明,沁出来的汗水被光线照的亮晶晶的,配上俊美而冷漠的戾气表情,简直性感的要命。 尹辉冷冷瞥了一眼观众席上呆怔的周川,公然捏住江伏的下巴强势的吻了下去,不留任何缝隙的扫荡舔舐着每一寸唇齿,隐隐的薯片味与甜美的津液混杂成令人沉迷的味道。 嘴唇被吻的酸麻,下巴上的手指才移到唇角上慢慢摩挲,江伏眨眨眼,问。 “薯片是不是很香?” 尹辉的脸色缓和了些,低沉的声音也柔了几分。 “恩,什么味道的?” “蜂蜜黄油,超超超好吃。” 江伏眼眸亮亮的指着薯片上的标识,殷勤的强烈推荐。 尹辉拢住他的手指握进掌心,将薯片袋塞进大零食袋子里,勾着袋子绳掂了掂,问。 “都吃完了?” 江伏一脸卖乖的点点头。 “吃完啦。” 尹辉顺手捏了捏他的腹部,嗓音染了几分宠溺的笑意。 “本来还想带你去吃黄焖鸡的,结果你把零食都吃完了,哪里还有肚子吃晚饭?” “有的有的!我还吃的下呢!” 江伏立马不满的反驳,讨好的晃着他的胳膊,期期艾艾的说。 “就吃黄焖鸡嘛,大不了一会儿先喝杯酸奶让我消化下,辉辉辉,好不好?” 甜软的撒娇根本让人无法拒绝,尹辉的指腹蹭了蹭他微微凹陷的甜美酒窝,低垂的眉眼里满是无条件的纵容。 “恩。” 他貌似无意的冷冷瞥了一眼远处面怀嫉恨的周川,牵着一脸欢天喜地的江伏往外走。 “橙橙。” “恩?” “以后不准和周川说话。” 江伏怔了几秒,才心不在焉的继续低头舔酸奶盒,浅粉色的舌头若隐若现,宛如一头懵懂天真的小兽。 “是他先和我说话的嘛,我又没有故意想和他说。” 无辜的嘀咕声话音未落,便有冰凉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藏匿着随时都会涌现的锋锐爪牙与无尽风暴,只等着被唯一的□□激发后毁灭整个世界。 “橙橙,以后不准和周川说话。” 低沉的声音裹着固执的逼迫,非要一个无足轻重的承诺才肯心安。 江伏眉眼弯弯的抿唇笑了。 “怎么,辉辉会吃醋么?” “会。” 尹辉承认的很爽快。 连说话都要吃醋,那以后要是亲亲了岂不是会有生命危险。 江伏叹口气,安抚的揉揉他的头。 “乖啦,我只喜欢辉辉,我保证。” 个屁。 不让你吃醋怎么激怒你啊,可爱的人造人,人类复杂的情感可不是只有快乐的哦。 - 悠扬优雅的提琴徐徐流淌,莹莹的烛光与精致的瓷盘相映成辉,江伏接过沾着露水的新鲜玫瑰,轻轻嗅了嗅后,莞尔一笑。 “谢谢你的玫瑰。” 对面的周川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秾丽多姿的面孔,似笑非笑的问。 “被尹辉知道我们出来吃饭的话,他不会生气么?” 江伏的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烦躁与冷淡,白腻的手指把玩着被细心剪去刺的玫瑰枝,绵软的声音也凉了几分。 “辉辉应该还在学校做实验呢,不用管他。” 眼见两人横生间隙,周川心中一喜,神情愈发温柔,状似关心的搭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你们闹矛盾了?” 江伏像是刻意容许他的接近,没有缩回手,漂亮的脸上露出孩子般的苦恼与天真。 “辉辉太黏人啦,不管我做什么都要跟着我,很烦诶。” 周川盯着他瓷白的肌肤与嫣红的嘴唇,几乎控制不住想要狠狠亲上去的冲动,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道。 “伏伏,跟了我吧。” 从高中起就缠着江伏,抄着江伏的志愿来到同一所学校,即便明知他和尹辉的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周川也始终没有放弃过对少年的喜欢。 那种喜欢已经变成了一份求而不得的执念,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而每一次少年与他的寥寥接触都是无数个深夜里不断舔舐回味的瘾,让他饮鸩止渴,迫切渴望占据更多。 江伏眸光微闪,欲言又止,末了却只是微微一笑,酒窝甜美。 “周川,下周末的舞会你要扮演什么?” 学校每一年都会举办假面舞会,奇装异服,面具遮掩,神秘的氛围增添了无尽的趣味与暧昧的惊喜,是全校学生都期待万分的场合。 意外的问话令周川怔住了,想了想后,他老老实实的回答说。 “我不知道,还没有想好。” 唇红齿白的精致面孔上挂着懒懒的漫不经心,少年好听的嗓音犹如天真无辜的巫婆,等待着千万人心甘情愿的吃下他手中的红苹果。 “呐,我喜欢勇敢的骑士,如果骑士能够夺走公主的话,那么就属于你了。” 周川猝然一震,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 “什么!...伏伏,你说什么?” 江伏放下手中的刀叉,优雅的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后,起身走到他旁边,稍稍弯下腰凑到他耳畔,薄薄的呼吸声又热又软的紧贴,无声无息的从耳窝直直钻进心脏深处。 “我说呀,如果你能夺走我,那我就是你的了。” 轻轻拍了拍呆怔的周川,笑容灿烂的江伏向他愉快的告别。 “我走了哦,下周见,周川。” 回到公寓的时候还不到八点,但沙发上的人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口的方向,好像已经等了很久。 玄关处的江伏弯腰换着拖鞋,随口问。 “我还以为你要很晚才会回来呢。” 尹辉沉默了半晌,才问。 “你去哪里了?” “你不在家,我就和同学一起吃饭去了嘛。” 江伏的嗓音轻快,似乎心情很好。 尹辉朝他走了过来,从后环抱住少年柔韧的腰肢,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低低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和谁一起去的?” 江伏啧了一声,话里压抑的不耐如潮水涨落间裸/露的礁石,尖锐的刺伤毫无防备的亲昵。 尹辉的手臂微微僵住了。 但少年很快便又笑嘻嘻的扬起笑容,转身去捏他脸的同时不着痕迹的拉开两人的距离,说出了几个耳熟的名字。 “刚好遇见就一起吃啦。” 不等尹辉回答,他便松开手朝卧室走,一边打着哈欠嘟囔道。 “好困啊,我先去洗澡啦。” 立在原地的尹辉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将卧室的门关上后,独自静了良久,俊美的脸上逐渐流露出几分迷茫,夹杂着不知所措的失落,像是被不经意间遗弃在角落里的孤零零的石头。 没有往日的讨吻,没有关心他是否吃过晚饭,有的只是敷衍、搪塞、隐瞒,明明回家前他还在学校里见到了那几个同学,少年却还能面不改色的向他撒谎。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尹辉的眼眸里漫上潮湿的难过,心脏像是被棉絮枕头死死闷住,濒临窒息的痛感几乎要磨裂胸膛。 走进卧室的时候,被窝里的江伏正在玩手机,背对着他的蝴蝶骨瘦削漂亮,纹丝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他进门的声响。 尹辉关灯上/床,沉默的平躺了一会儿后,翻身搂住了江伏,埋在他颈窝处低低道。 “橙橙...” 江伏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察觉到落在后颈的吻逐渐移到脸颊时,他关掉手机,翻身推开了缠过来的尹辉,声音软软的撒娇。 “辉辉,今天好困啊,改天再做好不好?” 他的眼眸湿漉漉的,话里的拒绝意味却显而易见。 像是被猛地刺中了柔软腹地,尹辉一瞬间疼的没说话,他低头望了江伏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说。 “好。” 已经半个月了,越来越冷淡的态度,越来越频繁的拒绝,连往日那双溢满了欢喜与依赖的眼眸也不再全然放在自己身上,像是正在一点一点的失去他。 尹辉心口一窒,无助的紧紧抱住怀中纤细温热的少年,哀哀的语气里带着迫切的可怜。 “橙橙,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江伏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睡姿,困意朦胧的咕哝道。 “呜..我也喜欢辉辉。” 像是终于确认了某件极为重要的事,尹辉紧绷的呼吸骤然平稳了下来,他心满意足的抱紧心爱的少年,小心翼翼的在少年眉间落下眷恋的一吻,呼吸间皆是痴痴的情意。 “橙橙,橙橙。” 仓皇的低喃落在寂静绵延的黑暗里,却得不到任何回应,飘飘渺渺,无处可依。 第7章 桃花横行06 斑斓绚烂的灯光明灭闪烁着,精心布置过的大厅里游走着身穿奇装异服的人,妖娆性感的猫女,青面獠牙的怪物,黑衣神秘的女巫,纯白纱裙的公主,眼花缭乱中,唯一相同的是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个面具,只露出下半张难掩的兴奋的笑容。 出现在门口的人笔直挺拔,一身巴洛克时期的贵族礼服衬的他尊贵非凡,血红色的高领衬衫与纯黑色的斗篷交织出鬼魅凌厉的危险气息,薄唇微露的尖尖獠牙昭示着他的身份——一只俊美的吸血鬼。 看到大厅里喧哗热闹的混乱景象后,他微微皱起眉,银色的面具露出的眼眸一寸寸扫视过众人,似乎在寻觅着什么,半晌后,他失望的垂下眸。 离开家前,江伏兴致勃勃的表示他们要分开来舞会,在不能提前告知对方衣着的前提下,先认出对方的那个人可以提一个要求。 这个提议实在太让人心动,因此尹辉匆匆来到舞会后便开始不断寻找熟悉的身影。 他本就气质出众,吸血鬼的服装又显得他个高腿长,格外养眼,即便浑身散发着冷淡的气压,依然无法阻挡旁人朝他投来的倾慕的视线,而面具的存在又使不少人大着胆子主动凑上前搭讪。 尹辉冷冷的目光犹如腥寒的利剑,那无形的威慑剑气便生生将人震的不敢再轻易接近。 他烦躁的想捏捏眉心,触手却是冰凉的面具。 橙橙到底在哪里。 沿着大厅侧边觅了一圈后,尹辉停在了角落的地方,目光却依然不停歇的继续搜寻。 旁边不远处是间化妆室,门虚掩着,欢快交杂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出来。 “上次说好的让我们给你装扮,伏伏你可不能耍赖!” 敏感捕捉到江伏名字的字眼后,尹辉侧了侧身,似乎想要走进去,想了想却没有动,绷紧的背脊却悄无声息的放松了下来。 原来在这里。 化妆室里的声音因专心致志的聆听而似乎愈加清晰,熟悉的温软嗓音也仿佛贴在耳畔。 “好好好,我不耍赖,各位小姐姐可要手下留情啊。” “哈哈哈,我们绝对不会为难伏伏的,不过特别想看伏伏穿上这个呢。” “对!伏伏穿这个一定超级好看!” 窸窸窣窣的声响后,江伏像是看到了非常无法直视的东西,无可奈何的声音里满是嫌弃。 “拜托,我可是个男孩子诶,这衣服...” “快快快!伏伏答应好的嘛!” “就是!伏伏说好了不许耍赖的,来我们帮你穿!” “喂喂喂!我才不穿!...” 江伏不满的声音渐渐被压了下去,紧接着响起的是女孩们兴奋又激动的尖叫声,仿佛看到了某个梦寐以求的景象。 “啊啊啊啊啊!完了我要流鼻血了!” “伏伏伏伏伏我爱死你了!” “为毛我居然是个女生啊啊啊啊想日伏伏想日想日想日!” 尹辉神色微动,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化妆室的门,心跳在期待中愈跳愈快。 过了一会儿,化妆室的门终于被人推开了,先走出来的是几个装扮成花精灵的女孩子,即便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她们的目光却不约而同的黏在身后的人身上,眼眸明亮的惊人。 紧接着,一抹红色映入尹辉的视线,他的瞳孔微微睁大。 黑色的卷发宛如长长的瀑布垂至腰侧,欧洲的巴斯尔裙撑起后腰的裙摆,花褶层层叠叠,繁复而美丽。从肩颈延伸至背脊的线条勾勒出一个极其曼妙的弧度,被束起的腰肢格外纤细,堪比盈盈一握。 江伏好似很不适应的伸手扯了扯裙摆,微微侧身时露出半张雪白的侧脸,似乎也被女孩们簇拥着化过妆,唇色嫣红如血,纤长浓密的睫毛卷卷的,乌黑透亮的眼眸满是无奈的妥协。 “好啦,我穿都穿了,能不能换回来了啊?” 女孩们往他脸上戴了一个酒红色的面具,又塞给他配套的羽扇,笑嘻嘻的推着他往大厅走。 “这可不行,我们费尽心思打扮的模样,伏伏可一定要穿够一个小时才行。” 江伏用手上的羽扇轻轻拍了拍掌心,妥协的语气里满是纵容。 “知道啦小仙女们,我穿就是了。” 他漫不经心的朝四处扫了扫,始终望着他的尹辉不觉提起心,说不出是怕他认出还是渴望他认出自己,却只见江伏又懒懒收回了视线,继续同那群女孩说话。 尹辉敛下眉眼,掩住心中漫出的失落,转念又想。 算了,这样岂不是要被伏伏怪他作弊了。 恋恋不舍的又看了几眼背对着他的江伏,尹辉才挪了挪脚步,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不一会儿便立在大厅门口佯装成一副刚到的样子,沉沉的目光却裹着迫切的热度切切寻觅着那一抹心尖上的红。 拨开眼花缭乱的人群,他远远便望见了江伏正在香槟塔旁和人说着话,面具下的笑容甜美,酒窝软软。 而他身边的人一副中世纪骑士的装扮,英气利落,同红裙黑发的江伏立在一起倒是格外的般配。 般配的无比刺眼。 尹辉不悦的沉下脸,朝他们大步走了过去。 离的愈近,便愈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周川,你今天超帅的呢!” 江伏的眼眸被灯光映的璀璨动人,唇角翘起的笑意狡黠又勾人,比前些时日的冷淡不知要鲜活多少,就像从前软软的凝视着他一样。 尹辉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周川执起江伏的手,在白腻的手背上落下灼热的一吻。 “我的公主今天也很美喔。” 江伏没有收回手,反而用羽扇嗔怪的点了点周川的鼻尖,这亲昵而自然的姿态让尹辉的血液顿时凝结成寒冰。 一瞬间,目盲耳聋,万籁俱寂。 缓缓淹过所有感知的是依稀拉近的谈话声,句句漫不经心的厌烦犹如裹着倒刺的铁鞭,将尹辉的心抽的鲜血淋漓,崩塌碎裂。 “伏伏,怎么不去找尹辉?” “呜...不想去找他啦。” “那今晚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好不好?” “好啊。” 涣散的视线过了很久才渐渐凝聚,眼前的景象像被水晕染的薄纸,透出黏湿的,薄如蝉翼的脆痕。 尹辉面无表情的盯着江伏,犹如一座冰冷的雕像。 笑靥如花的人慵懒的搅着垂在肩侧的黑发,细白的手指在无意间望到不远处的吸血鬼时骤然僵硬。 随即那张俊秀白净的面孔上迅疾的闪过一丝惊慌,连方才绵软的笑意都消散了几分。 尹辉朝他走了过去,温柔的揭开他的面具,轻轻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温度。 “橙橙,找到你了。” 江伏不自然的垂下眼,紧张的咬了咬下唇,又迅速瞥了旁边的周川一眼。 那一眼,像是在寻求某种安心。 “辉辉,我们分手吧。” 江伏不敢看他,低垂的睫毛颤抖的很厉害,口吻却极其坚定。 指尖紧紧掐进酒红色的面具,尹辉怔怔的看着他,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橙橙,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像只竭力讨好的小狗急切的去抓江伏的手,然后用力的握紧,甚至还在微微发抖。 “橙橙,橙橙。” 江伏却触电般的甩开了他的手,眉头蹙起,脸色淡了下来。 “尹辉,我们分手吧。” 这是尹辉第一次听见他这样叫自己,疏离又陌生,带着能割伤人的厌弃。 “为什么。” 尹辉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眸里弥漫着无措的哀伤,连声音都小心翼翼的。 “橙橙,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不要分手,我不分手。” 江伏不再看他,低头揪着羽扇上的软毛,漫不经心的说。 “就是腻了而已,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尹辉猝然抱住他,几乎要将他勒到自己的骨血里,强硬的力道带着偏执的凌厉,发狠的咬牙切齿道。 “橙橙,是我先找到的你,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不许分手,永远,永远都不许分手。” 怀里毫无缝隙的少年却不耐的用力推搡着他,声音里的恶意像扑面而来的冰渣子。 “你有完没完!我说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放开我!” 一股巨大的外力将尹辉扯开,他毫无防备的踉跄几步,怀中的温度顿时空落落的,再抬头望时,周川已经挡在了江伏面前,得意又敌意的瞪着他。 “尹辉你还没听到么,伏伏说要和你分手,你还是赶快走吧。” 他们这里的动静太大,大厅里众人的视线已渐渐都聚集了过来,仿佛猜到了是什么事,嘈杂的音乐声里裹着的窃窃私语犹如重石沉甸甸的覆顶压过来,投过来的视线满含着同情与幸灾乐祸。 失魂落魄的尹辉却置若罔闻,俊美高大的身躯像是被抽走了唯一支撑的脊梁骨,沉沉的目光死死盯着碍眼的周川,仿佛突然间寻找了拯救的办法。 “...周川,都是你,只要你消失了,橙橙就不会离开我了。” 他木然的喃喃声传入江伏耳中,后者猛地惊了一下,暗叫一声糟糕。 江伏忽然越过周川,朝逐渐陷入自我世界的尹辉冲了过去,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压低的语气像是在温柔的轻哄,却吐露出最残忍的利刃。 “不是因为周川。尹辉,我只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可能会和任何人在一起,但不是你。” 已经有莹绿乱码流窜的瞳眸刹那间骤然紧缩,窒息般的失神几秒后,重新被深不见底的暗黑占据。 尹辉垂眸看着容色昳丽的少年,伸手摸了摸他的侧脸,一言不发。 江伏看他似乎不再有毁灭的念头,扫了眼面带八卦之色的众人后,退了几步,对周川说。 “周川,我们走吧。” 周川眼眸一亮,顿时喜笑颜开的上前要去拉他。 江伏瞥了眼面色平静的尹辉,犹豫了一下,躲开了他的手。 周川愣了愣,依然笑着说。 “走吧。” 江伏点点头,转身跟着他一起离开了舞会。 立在原地的尹辉依然是苍白阴郁的吸血鬼装扮,黑色斗篷与血红领衫被灯光涂成诡异的阴森,薄唇间微露的獠牙尖锐的泛着冷冷的光,仿佛从地狱城堡里走出来的鬼魂,深深凝望着江伏消失的方向。 周川先带他回宿舍换下了繁复的衣服,当留宿的邀请被江伏拒绝后,他只好又将江伏送回了公寓,期期艾艾的问。 “伏伏,你以后不要住在这里了,明天我帮你搬回学校来好不好?” 正欲上楼的江伏怔了怔,似笑非笑的声音撤去了先前的亲昵,温和又随意。 “周川,今晚的事你还是不要放在心上吧。” “为什么?” 周川急切的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欣喜又踌躇的说。 “伏伏,你在舞会上跟我走了,公主跟骑士走了,所以公主是骑士的。” 江伏笑了一下,然后拨开了他的手。 “周川,骑士并没有夺走公主,骑士失败了。”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忧愁的叹了口气。 “而可怜的公主,也要被发怒的吸血鬼关进棺材了。” 第8章 桃花横行07 江伏抱着被子在沙发上等尹辉,从八点等到凌晨两点也不见他回来,最后终于支撑不住睡着了。迷迷糊糊睡醒后,仍然只有他一个人,江伏摸了摸大床的另一侧,触手温凉。 居然连床都没上,看来真的生气了。 他打着哈欠往客厅走,凌乱的睡衣松松散散,卷翘的头发也显露出娇憨可爱的一面。 “辉辉?...” 还带着鼻音的咕哝声在看到客厅里默立的人后顿了顿,随即江伏揉着眼睛问。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尹辉似乎一夜未睡,神情淡的如蒙了一层挥散不去的大雾。 他垂眸望着面容无辜的少年,隔了半晌,才说。 “刚回来。” 还肯说话,看来还有的哄。 江伏稍稍放下心来,难为情的抓抓头,小声呐呐道。 “辉辉你没生气吧,我昨天是跟你开玩笑的。” 出于意料的,尹辉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依然淡淡的看着江伏,一言不发。 江伏眨眨眼,忐忑不安的朝他走近,乌黑通润的瞳孔盈满狡黠又讨好的光,好似毫不知情般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托着长音撒娇。 “辉辉辉~~你不生气,不生气好不好嘛~~” 尹辉沉默的看着他,眼眸又黑又沉,抬手抚摸他侧脸的力度轻柔如羽毛,微微勾起的笑容凉薄的古怪,轻声道。 “橙橙。” 江伏乖乖仰着头看他,等了半天却没听到后文,看他平静的脸色又猜不透他的情绪怎么样,便主动伸手环抱住他的脖颈,软糯道。 “我在呢,辉辉,怎么了?” 尹辉没回答,而是抱住他的腰将他托了起来。 ……呜。 欺唇的吻极具侵略性,吮吸舔舐的力道极重,嘬的柔嫩的肌肤发酸发疼。 江伏下意识微微缩了缩,后脑却被扣着不允许逃脱,整个人都要被尹辉活生生吞了般。 他委委屈屈的吐出呜咽的含糊声,却被尹辉猛地咬了一下,淡淡的血腥味逐渐弥漫开来,随即伤痕处被细细舔了舔,刺痛如一瞬的针扎虫噬。 尹辉捏着他的脸颊不说话,唇上沾的一丝血色配上阴郁冷淡的神情,竟真像个嗜虐残忍的吸血鬼。 江伏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眸满是茫然。 “辉辉?” “橙橙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江伏不舍得他把舞会上的话当真,赶紧哄道。 “我没有喜欢别人,昨晚真的是跟你开玩笑的。” 尹辉置若罔闻的低头蹭着他的脖颈,好似万般缱绻的继续说。 “橙橙不要和我分手,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江伏看他一副魔怔的模样,隐隐觉得有些异样,但没有多想,连忙满口答应。 他的目光越过尹辉扫到客厅墙壁上的时钟,愕然睁大了双眼,终于意识到从刚才起便觉得哪里不对的异样。 这里分明不是他们之前住的那间公寓。 所以说一觉醒来,尹辉就带他到了一个崭新陌生的地方。 隐隐猜到尹辉晦暗的打算,他却没表现出任何排斥,反而去扣尹辉的指缝,绵软的声音里满是温顺。 “辉辉...我哪里都不去。” 尹辉一顿,紧盯着他的目光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满含独占欲的暴戾。 “橙橙,你哪里都别想走,只能留在这里陪着我。” 他的神情分明写满了对江伏的不信任,昨晚众目睽睽下的决然让他已然生出无法抑制的疯狂,所以任由黑色藤蔓慢慢缠上心脏,倒刺流出浓稠的鲜血,将他染的一丝光都透不进去。 把橙橙锁起来,锁在只有他的房间,锁在其他人都无法觊觎的地方,这样,他就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橙橙走向任何人,而只能无助的投入自己的怀抱。 江伏自然也看出他偏执神情下的重重疑心,默默叹了口气。 原本只是想假装分手来看看尹辉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现在经历了一番情感波折后,果然事情朝着不可逆转的深渊滑下去了,不过他倒并不担心,深渊多深他都能把尹辉救回来,不过在此之前总得让尹辉体验一下坠落的感觉嘛。 尹辉仍然是一副平静温和的模样,却对离开这里的事绝口不提,每天都和他腻在新公寓里温存,连话也少了许多。 江伏原本就对上学不感兴趣,现在看他情绪很不稳定,也乐意配合他温顺的待在公寓里不出门,整天看看电视滚滚床单打打游戏,过着特别满意的悠闲日子。 而尹辉尽管整日软玉温香在怀,也没从江伏脸上看出过任何厌恶排斥的表情,但舞会那晚被背叛的裂痛已经在他心底埋下了一枚深深的种子。 他忽然意识到,如果江伏对自己的喜欢某天消失殆尽,他就会毫不留恋的离开自己。 和无数个周川,一起离开自己。 这样的念头只稍稍预想便顿觉心惊裂痛,肝胆俱碎,蜜糖般的少年早就长成了他骨肉里的一部分,他无法容忍也不能接受断骨裂肉的骇然割离。 所以与其惴惴不安的担忧江伏总要离开,不如永远把他锁在自己身边,不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如此才能心安。 - 江伏向来是个适应力很强的人,即便在公寓里被关了三年,他也依然鲜活如初,像株被精心呵护的盆栽,隔绝阳光的环境只会让他越来越矜贵,而不是日渐枯萎。 而三年来的日夜相伴也终于使尹辉逐渐信了他的话,态度一如既往的无尽宠爱,却始终不肯放他出去。 但有一天,尹辉却突然主动提出明天要带他出门。 正在吃晚饭的江伏惊讶的连游戏也不打了,愕然的望着他,一时间有点没读懂他的转变。 咦,不能继续幸福的宅着当米虫了么。Q A Q 望着他迷茫的神色,尹辉的眼眸闪了闪,却只是笑着没说话。 直到第二天真正立在公寓楼下,江伏还有些恍不过神来。 长时间的室内生活令他的肤色愈发白皙,被阳光笼着时仿佛能透出清透的光。早就脱离少年的身躯清瘦高挑,窄肩细腰,每一寸皮骨都被三年的欢爱浸润出不自知的风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眉眼弯弯的冲尹辉笑,脸颊的酒窝染着深深的甜美。 尹辉的眸色微微沉了沉,冷冷扫了一圈周围朝青年投来痴迷目光的路人后,将他塞进了车里。 车子行驶的全程,尹辉一直没说话,只是专心致志的揉捏着他的手指。 江伏没问要去哪里,只是隐隐察觉出他的心情还不错,便一边瞎猜一边扒着车窗看阔别三年的楼厦车龙,漫不经心的情绪没生出半分想逃离的念头,反而还觉得这街道有些吵,倒不如在公寓里快快活活的待着。 最后,车停在了路边,司机无声无息下车的同时,满腹疑惑的江伏看到了对面举办的婚礼现场,以及穿着新郎礼服的周川。 ...... 他心情复杂的看了尹辉一眼,深深为对方的记仇能力感到佩服。 果然这成了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尹辉紧紧盯着他的神色,神色微动,语气却冷淡又微妙。 “橙橙,周川要结婚了。” 哦,关我屁事。 江伏主动蹭进他的怀里,笑眯眯的嗓音里全然是漠不关心。 “我看到啦,辉辉,外面好无聊啊,我想回家了。” 尹辉捏着他的下巴,薄热的呼吸扑面而来,一双黑沉的眼眸动也不动的望着江伏。 “橙橙,你还喜欢他么?” 老攻总以为我移情别恋了怎么办,捉急。 “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相信。” 江伏叹了口气,索性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含糊不清的笑意溢出无可奈何的纵容。 经过了三年多的日夜交缠,两人的身体早就达到了无比默契的契合,好似水与水交融,春风与春风相融,轻易便能获得极大的令人心满意足的填补感。 江伏咬着他有力的脖颈,细碎的声音还染着几分笑意。 “我说...我只喜欢你呀,...傻辉辉。” 尹辉猛地颤了一下,连呼吸都变的错乱了几分,压低的嗓音裹着不敢置信的欣喜,犹如捧着失而复得的宝藏,眷恋的啄吻中满是小心翼翼的疼惜,而满腔患得患失的热流都只能汇成苍白无力的卑微言语。 “橙橙,橙橙。” 江伏轻叹了口气,搂紧了他。 第9章 桃花横行08 两人和好后,尹辉对他的限制渐渐放松了,而习惯了被宠养的江伏也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对外界的渴望,仍然心甘情愿的同他腻在公寓里。 忐忑不安的尹辉悄悄松了口气,纵使他口中说着要给江伏自由,但心底深处的可怕独占欲却根本容不下片刻分离,恨不得将两人的皮肉缠裹,难分难舍。 不久后他偶然收到了同学聚会的邀请函,原本想随手丢进垃圾桶,但转念一想,向来拒绝应酬的他却破天荒的提出想和江伏一起参加。 江伏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饶有兴致的答应了。 自从假面舞会后,他们两人便以出国留学的名义消失在了学校里,如人间蒸发般杳无音信。 原本负责组织聚会的班长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邀请函寄给了尹辉的公司,被前台礼貌收下后就没有了下落,因此当他看到尹辉和江伏一同出现在聚会上时格外意外。 尹辉毫不避讳的揽着江伏的腰,深灰色风衣衬得他身材颀长,俊美的面孔漫着一如既往的冷淡。 而稍矮一些的江伏亲密的依偎在他怀里,米色的高领毛衣上是秾丽的笑靥,雪白柔腻的肌肤仿佛泛着绒绒光泽的羊脂玉,清俊矜贵如世家贵公子。 同学聚会在一间豪华包厢里举办,曾经的同学都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或扬眉吐气,或尴尬一笑,但彼此寒暄间仍然裹着怀念的温情。 他们二人实际上只参与了一半的学校生活,却因魅力不减的容貌与明显贵气的打扮被众星捧月的围起来好奇询问。 尹辉显然不适应这样热情的客套,紧拧的眉头却在望到推门而入的周川时陡然舒展。他不动声色的将江伏搂在怀里,厮磨般的亲昵姿态无声昭示着他对怀中人深深的占有权,以及对心怀觊觎之人的冷冷警告。 “没错,我们这几年一直都在一起。” 听到尹辉示威般的话语后,同样看到僵立在门口的周川的江伏顿觉好笑,索性仰头亲了尹辉的侧脸一下,然后笑眯眯的宣布。 “没错,而且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哦。” 比震惊的众人更加意外的是骤然收紧的手臂,江伏冲怔忪的尹辉眨眨眼,压低的嗓音像颗甜甜的水果糖,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香气。 “辉辉,你这副模样是想说不愿意么?” “不是的!我……” 仓皇的解释生生哽在喉头,像塞了一团湿漉漉的海绵,整颗心都要被浸湿融化。 尹辉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高大的身躯竟然有些微微颤抖,不知所措的声音溢出不敢置信的狂喜。 “我……我只是太高兴了。” 高兴的是你不仅没有流露出对我的厌恶,反而还纵容我对你得寸进尺的占有。 江伏捏着他的耳朵小声笑着哄,无意的视线同面色阴沉的周川撞到一起。 周川显然也听到了他方才的话,死死盯着他的眼眸充斥着浓浓的不甘与愤怒,却抿着唇一言不发。 而环着他手臂的应该就是他新婚燕尔的妻子,穿着浅色的小洋装,长的温婉可人,狐疑的目光却沿着周川的注视而汇集到了江伏身上。 被容色摄人的年轻人震了几秒后,她的脸上浮现出敏感的警惕,不由得抓紧了周川的手臂,生怕自己的丈夫被抢走似的。 江伏瞥了周川一眼就懒懒收回了视线,继续和尹辉腻在一起说话。他们与周川分坐在饭桌两边,明面上互不相扰,暗地里却无形绷着凝滞的弦。 尹辉一直回想着江伏的话而恍恍惚惚的,耳尖上泛着薄红,心不在焉的都忘记了挡酒,谁和他敬酒都干脆利落的一饮而尽。 江伏不过和邻座女生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回头便看到了面色微红的他靠着椅背不说话,看起来依旧冷静,但涣散的瞳孔却已经诉说着他喝醉了。 江伏看聚会进行的也差不多了,便打算带尹辉回家。他刚立起身,尹辉便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茫然又紧张兮兮的看着他问。 “你去哪里?” 往日自持的表情罕见的流露出几分孩子气的无辜,江伏心痒痒的,忍不住想低头吻他,但碍于众目睽睽,只好反握住他的手,小声说。 “我去洗手间,回来之后咱们就走,好不好?” “我陪你去。” 尹辉咕哝的立起身,却又踉跄着坐了下去。他皱着眉头揉揉眼,似乎想要努力清醒一点,却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在酒精的麻痹下已经变的迟缓许多。 顿时被戳中萌点的江伏揉揉他的脑袋,安抚的软声说。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啦,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我,恩?” 尹辉不情不愿的攥着他的手指,蒙着酒气的眼眸里满是不舍的眷恋。 “你快点回来...” “恩,知道啦。” 凉水冲在白净的手背上,黛青色的削薄血管凸显了出来,江伏随手扯过几张纸,一边漫不经心的擦着手,一边快步朝洗手间门口走。 紧接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人将出口严严实实的堵住了。 江伏将湿漉漉的纸丢进垃圾桶里,抬头瞥了一眼周川示意他让开。 “我要出去。” 周川紧紧盯着他,一动也不动,眼眸里流露出复杂的怀念与渴望。 “伏伏,好久不见。” “不久不久,也才几年。” 江伏越过他便去拧门把手,还被触及时,整个人便被按住肩膀狠狠撞在身后的墙壁上。 他微微皱起眉,冷淡的看着面容凄切的周川,提醒道。 “周川,你已经结婚了。” 周川脸色一变,却是欣喜又忐忑的连忙解释。 “不是那样的,伏伏,我和乔羽只是商业联姻,我根本就不爱她!我...” 话未说完,他便被一把推开了,面容精美的青年揉着手腕,奇怪的看着他。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川猝然僵住,却见江伏不耐的又要离开,当即便用力抓住他的手臂,急切的吐露出憋了许久的话。 “伏伏!我早就调查过了,你这几年一直都被尹辉关着是不是!你刚才那么说肯定都是他逼你的!...伏伏,我喜欢你,我能救你离开,永远离开他!” 江伏愕然的看着他,表情却是难以理喻,过了几秒,他才无奈又从容的说。 “你在乱说什么,我本来就喜欢辉辉啊,假面舞会那晚只是和他开个玩笑而已。周川,我现在过的很好,不用你操心。” 周川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颤抖的语气充满了愤怒。 “不可能!伏伏,他关了你三年你居然还为他说好话?一定是他强迫你的,我一定要救你出来...” 江伏颇为头疼的看着固执己见的周川,一时被他缠的没办法,又着急想赶快回去找尹辉。 他想了想在星际里遇到过的这种人,决定还是沿用万无一失的老办法。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被他强迫的。” 周川一时哽住了,错愕的看着面前的青年从温和无害一瞬间变的冰冷厌恶的神色。 “其实我早就有能力离开他了,之所以还留在他身边是因为我想报复他。他自私霸道,爱吃醋,又容易嫉妒,我要让他以为我是真的爱他,然后再在他最幸福的时候告诉他真相,这样的报复才是我想要的。” 江伏的唇角翘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看着目瞪口呆的周川,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好听的声音盈满软软的笑意,却宛如千万把锋利的刀尖狠狠刺穿毫无设防的心脏,捅的血肉模糊。 “所以周川,你不要来坏我的事,知道么?” 周川呆呆的看着笑意盈盈的青年,顿如醍醐灌顶,反应过来的他立刻又急急的挡住了江伏,满眼希冀的问。 “所以伏伏,你从来就不喜欢尹辉么?” 怎么可能,我家辉辉最可爱了。 不过为了一次性摆脱掉周川这个麻烦,江伏决定做戏还是要全套,于是他用生平最冷漠的语气淡淡道。 “当然了,只是陪他玩玩而已。” 他摸上门把手拧开门,一边琢磨着出来太久回去怎么哄尹辉,一边抬眼便看到了面色铁青的尹辉。 ...... 老攻你听我解释!Q A Q 尹辉沉沉的目光刀子般从他僵硬的脸上一寸寸割过,然后将怒火的焦点凝聚到了周川身上。 江伏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便见尹辉大步生风的越过自己,直接朝周川脸上挥了恶狠狠的一拳。被打懵的周川也不甘示弱的开始回敬他,将满腔得不到江伏的怨愤都发泄了出来。 他们俩打的实在难缠,心惊肉跳的江伏看出两人都是往死里揍对方,吓的赶快去找同学们来拉架。 最后两人被拉开的时候,周川已经鼻青脸肿的昏死了过去,而尹辉的脸上也多了好几处伤。江伏心疼的想仔细看一看,刚抬起的手却被尹辉一把扣住了,力道大的几乎要捏断骨头。 尹辉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眼眸深黑,神情可怕。 想起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的江伏顿时就怂了,心虚的想解释,但大庭广众下又不方便开口,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小声焦急道。 “辉辉,咱们先回家好不好?” 尹辉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将他一把扛了起来,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惊呆了的众人和江伏:...... 被塞进车里了好一会,江伏脸上的薄热才渐渐退了下去,终于回过神来的他扭头看向尹辉,忐忑不安的解释说。 “我刚才和周川说的话...” 车子忽然猛地一个打转,在漆黑的夜里拐了个让人胆战心惊的角度后听到了寂静深暗的路边。 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江伏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黑影一晃——解开安全带的尹辉沉沉压在了他身上。 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因此尹辉眼眸中不加掩饰的刻骨恨意与悲怆,江伏看的一清二楚。 ...这下可好,舞会那次没忍心刷的仇恨值今晚一下子就顶峰了。 真是心情复杂。 江伏纠结了一小会儿,还是决定把事情解释清楚,但他刚开口便被尹辉一把捂住了嘴。 尹辉垂眸,看着他湿漉漉的无辜眼眸,心上犹如被泼了浓浓的硫酸,腐蚀性的疼痛蚀骨,将一颗热忱的心烧的千疮百孔。 这么好看温软的人,怎么会说出那样残忍无情的话。 “...之所以还留在他身边是因为我想报复他。” “...他自私霸道,爱吃醋,又容易嫉妒,我要让他以为我是真的爱他,然后再在他最幸福的时候告诉他真相,这样的报复才是我想要的。” “当然了,只是玩玩而已。” 刹那间整颗心如坠冰窖,往日里的甜言蜜语全都变成披着报复糖衣的刺,扎的尹辉血肉模糊,胸口窒息般疼的无法喘息。 他牢牢捂着江伏的嘴,眼眸阴寒,低低的声音流泄出冰冷的晦暗。 “我再也不想听到你说的任何话了。” 黑暗中的江伏无声睁大了眼睛,慌张的开始挣扎起来,像是无比气愤,又像是极度厌恶。 尹辉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他避开青年溢满哀求的眼眸,低头吻了下去。 第10章 桃花横行09 昨晚做的太过,尹辉在车上折腾了好久,回公寓后又把江伏欺负的哭着求饶也没停下。气头上的尹辉根本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原本江伏还想趁机解释,但张开嘴就是断断续续的哭腔,后来喊的实在没力气,就累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时感觉睡了很久,头脑昏沉的很,江伏浑身酸软,连根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 看了一会儿后,他忽然一个激灵就想坐起来,但幅度小的几乎没动。 尹辉从门外走进来,端着一杯温水。 “橙橙,你应该渴了吧,喝点水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将怔忪的江伏搂在自己怀里。 江伏的确很渴,便低头小口喝了大半杯水,嘶哑的喉咙被渐渐润湿,却还是没有力气吐出一个字。 尹辉看着他似有所感的错愕神色,放下水杯,将他抱起来走到落地窗前,低声说。 “你不是说没有看过海么。你看,这里有海,也有沙滩,你一定很喜欢。” 热烈的日光从未如此充足,即便隔着窗子仿佛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裹着海腥味的炎热,目之所及是金色的海滩,以及一望无际的广阔的海水。 江伏茫然的倚在他怀里,微微张了张唇。 安静了几秒后,尹辉将下巴搁在他肩上,紧紧搂着他的腰,轻轻的声音溢着显而易见的欣悦与执固。 “橙橙,这座岛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怎么样都没办法离开我的。” 江伏微微瞪大了眼睛,像是被他的话震住般反应不过来,尚且发红的眼角蒙着水汽,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吃力的弯弯指节,似乎想要伸手拽一拽尹辉,像从前软绵绵的撒娇一样。但努力了很久,他却还是抬不起来手,湿漉漉的瞳孔弥漫着不知所措的恐慌。 尹辉看了他一会儿,才低头吻了吻他的眼角,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橙橙一撒娇的话,我就会心软的。所以橙橙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 江伏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软绵绵的身体忍不住发抖,松松披着的睡衣滑落了一些,露出一边布满乱七八糟痕迹的柔腻肩膀,蝴蝶骨凹陷出一个旖旎的弧度,却战栗的如同被人生生掐断了翅膀。 尹辉专心致志的吻着他的耳侧,灼热的呼吸间溢出浓稠晦暗的渴念,夹杂着几分压抑的难过。 “橙橙,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江伏无力的发出含糊的呜咽声,过分强烈的刺激逼出了他生理性的泪水,浸湿了整张好看的小脸,又被人一点一点舔干净。 尹辉低笑了一声,温柔的语气满是宠溺。 “橙橙哭起来真可爱。” 江伏抽抽噎噎的打着嗝,像株被连根拔起的漂亮花枝,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根茎,便只能柔弱的依附于将他牢牢攥在掌心里的人。 这是一座与世隔绝的海岛,江伏不知道尹辉是什么时候买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无知无觉的被带过来的,但看尹辉周全的模样似乎已经准备了很久,或许正是由于聚会上的契机,才让他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将心爱的人囚在无法逃离的岛屿。 虽然江伏很想找机会把聚会上的事情解释清楚,但伤透了心的尹辉却根本不愿意听,整日喂他吃掺了药物的饭菜,然后抱着人去海边看风景,或是随时随地的占有他。 江伏行动受限,除了在他怀里哭就是昏睡,一连多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整座海岛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每日的饭菜却又是新鲜的。他猜测每天都会有人来海岛送物资,但尹辉生怕他逃走,连一丝其他人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过除了最初的诧异后,江伏倒是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他心性懒散,又随遇而安,对于尹辉如此偏执的独占欲一清二楚,索性就由他去了。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少天,忽然有一架直升机降落在海岛上。 江伏窝在尹辉的怀里睡意朦胧,等被用毯子严严实实的裹起来后,他才渐渐清醒过来,太久没有接触过衣物的白腻肌肤被毛绒扎的下意识缩了缩。 尹辉摸了摸他的侧脸,将人完全按在了自己怀里,然后走上了直升机。 昨晚被折腾的太狠,江伏又昏昏沉沉睡了很久才彻底醒过来。他呆呆的望着陌生而豪华的房间,脸上流露出几分茫然。 尹辉立在床边看着他,像是在踌躇着什么,表情居然有些忐忑。过了一会儿,他单膝跪在床边,将江伏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漆黑的眼眸里浮着光。 “橙橙,你答应和我结婚的话,我以后就不用药了,好不好?” 他的语气像是在温柔的诱哄,又像是小心翼翼的渴望用真心换来同等的爱意。 江伏张张嘴,似乎想要急切的说什么,却只吐露出几不可闻的含糊声。 而尹辉仿佛也没有等他回答,过一会儿,他垂下眸,自言自语般的小声说。 “橙橙肯定会答应的,肯定会的。” 他伸手揽住江伏的腰身,埋头沉默了半晌后又立起身,脸上重新挂起欣喜的笑容。 “橙橙,我订制了很多套西服,我们来试试好不好?” 衣柜里挂着满满当当的成套西服,做工考究,精致贵气。尹辉耐心十足的一套一套给江伏换,对着镜子斟酌又为难的说。 “橙橙穿什么都很好看,怎么办,好难选啊。” 呜,其实我比较喜欢第三套啦。 说不出话来的江伏只能默默的回答。 想了想,尹辉忽然眼眸一亮。 “橙橙,我把衣服一件一件指给你看,你喜欢就眨一下眼,不喜欢就眨两下,好不好?” 哇,好机智! 江伏眨了眨眼。 终于换好衣服后,尹辉抱着他往外走,江伏这才发现他们其实在一间教堂的内部,教堂已经被精心布置过了,浪漫温馨,但只有神父一个人默然立在台上。 尹辉抱着他从教堂门口向里走,步伐沉稳,手臂却紧张的绷紧了,仿佛真的身处自己的结婚现场。 神父显然对这样的情况早已知晓,即便看得出来两人并不是完全对等的关系,他也依然淡定自若的朗诵着誓词。 在进门前尹辉喂江伏喝了一杯水,那里面似乎有舒缓的解药,他感觉到消失许久的力气正一点一点重新凝聚。 尹辉认真的听完誓词后,坚定的说。 “我愿意。” 神父再次朗诵誓词,这次轮到江伏回答了。 尹辉垂下眸,不安的紧紧盯着他。 江伏微微张了张嘴,努力尝试了很久才终于吐出艰涩的话。 “...我愿意。” 紧张的尹辉骤然放松了下来,下意识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容,但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笑容顿时僵住,像朵迅速颓败的花从半空中坠落,融入卑微的泥土地里。 终于取回话语权的江伏本想解释,但实在不舍得破坏眼下神圣的氛围,便打算攒足了力气再一股脑儿的告诉他。 尹辉安静的没有再说话,等神父宣布可以亲吻对方后,他才虔诚的低下头,不带任何欲念的轻轻吻了江伏。 江伏努力仰头回应,但猝然回复的力气尚且无法支撑连日疲软的身体,所以尹辉并没有留意到。 仪式过后,尹辉又带他回到了刚才的房间,然后打电话吩咐直升机准备飞回海岛。 那边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尹辉的眉头微微蹙起,犹豫了看了一眼江伏后才走出了房间。 江伏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走路,他颤颤巍巍的扶着墙,稚童学步般走到屋子中央就累极了,便坐在就近的椅子里歇息。腿脚传来针扎般的麻痛,这是太久不走路的自然后果。 江伏举起手,饶有兴致的盯着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看。 在银河时代结为伴侣很容易,只需要把两人的个人终端连接起来即可,没有繁琐的仪式,甚至也不需要两人同时在场,轻便快捷到结婚率与离婚率高的司空见惯。 所以当他偶然听说古地球的这种约束仪式时,还觉得很有意思,没想到居然还有亲身体验的机会。 他新奇的打量了一会儿,又把戒指摘下来凑近了看,发现戒指内侧的一圈刻着字母——“HC”,是辉和橙的缩写。 有股奇妙的情绪从心里涌起,仿佛因了这郑重其事的俗物便真能将两人紧紧绑在一起,不同于个人终端的冰冷机器,而是一股能让人瞬间软了整颗心的暖暖的饱涨感。 江伏还没来的及处理这前所未有的感受,门便被人仓促的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穿着修女服的女孩,姣好的面容还带着几分惊慌,却在看到江伏的刹那间都变成了狰狞的恨意。 “江伏!你去死吧!” 她举起藏在宽大修女服下的枪,扣动了扳机。 第11章 桃花横行10 在同学聚会上敏感的察觉到周川若有若无的心思时,在偷偷派人跟踪周川发觉他试图寻找江伏时,在动用了父亲的势力乔装打扮潜入教堂内部时,乔羽都没有这么冲动过。 她的脑子嗡嗡作响,手臂被枪的后坐力震的发麻,先前烧红了眼的妒忌在看到江伏胸前蔓延的大片鲜血时迅速消退,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恐惧与懊悔。 她忽然尖叫一声,触电般的扔掉了手中的枪,整个人慌里慌张的往后退,却被桌子角绊倒,便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般瘫在地上失声痛哭。 “都、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周川他怎么会不肯看我一眼...我爱他,我爱他啊...” 短暂的枪声像刺耳的警报声不断在脑海里胡乱闯撞,她捂着涕泗横流的脸,害怕的瑟瑟发抖。忽然面前出现了一抹人影,然后她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狠狠扼住喉咙,整个人生生脱离了地面。 窒息的痛苦令她的脸上浮现出无助的惊恐,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整个人艰难而无力的挣扎着。过了一会儿,她微弱的呼吸消失在空气里,整个人如同安静的布娃娃无声无息的掉在了地上。 尹辉松开手,像是不敢回头看似的,呆呆低着头,僵硬的如同一座雕像。 微弱的,似乎随时都可能会消散的声音在轻轻叫他。 “辉辉。” 他浑身一震,突然醒悟过来似的猛地朝江伏冲了过去,徒劳的试图捂住他流血的伤口,却又生怕压疼了般不敢下手,结结巴巴的惶急道。 “橙橙,你、你痛不痛,我送你去医院,去医院...” 他弯下腰去抱江伏,小心翼翼的动作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满眼的鲜血却猝然撞进他的眼里,如千钧重压的他脚步一个踉跄,他脸色大变,再也承受不住般硬生生跪倒在浓稠的血泊里。 面色惨白的江伏勉强弯起嘴角,每次呼吸都扯的血肉模糊的伤口发疼,五脏六腑仿佛都混杂在浓稠里流了出去。 他眼前微微眩晕,却准确的摸到了尹辉的脑袋,轻柔的安抚道。 “不用了,辉辉。” 似乎这是个很合适的,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 尹辉不敢用力抱他,环住他背脊的手颤抖的停不下来,自言自语的喃喃声里溢出无助的绝望,甚至还带着哀哀的哭腔。 “不会的,橙橙不会死的,我不要橙橙死。” 不知是否随了尹辉的意志,江伏渐渐感觉到伤口停止了流血,连难以忍耐的疼痛也在缓缓褪去。 他怔了怔,低头看到自己的指尖在慢慢变的透明。 咿,果然是该离开了。 沾满鲜血的手抚住尹辉的脸颊,如同情人间最亲昵的姿态,江伏温软的笑意如旧。 “辉辉,抬头看着我。” 有滚烫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冲淡了浓烈的红,晕染出一片惊心动魄的稀薄。 俊美高挑的男子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坚硬的骨脊,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埋在他膝头,恍恍惚惚的握紧他的手,如同紧紧攥着最后一根赖以生存的救命稻草。 他的眼眶通红,期期艾艾的小声哀求着,从眼眶里不断渗出的泪水浸湿了整张脸。 “橙橙,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江伏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即便身上的西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他的笑容依然干净,微微凹陷的酒窝甜美的好似没有阴霾。 “辉辉,如果我走了,你还会记得我么?” 尹辉猝然一顿,湿润的眼眸里刹那间盈满晦暗的阴寒与极深的惊惧,他紧紧扣着江伏的肩膀,修长的手背绷出条条青筋,从齿缝里挤出偏执暴虐的话语。 “你不许走!我不放你走!橙橙,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满是占有欲的话语在生命的流逝面前却显的苍白无力,江伏叹了口气,伸手擦了擦他湿漉漉的脸颊,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的低声道。 “其实...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尹辉眼眸一亮,脸上的阴戾顿时消去,只剩下呐呐的欢喜与不加掩饰的恋慕。 他踌躇了几秒,小心翼翼的吻了吻江伏毫无血色的唇瓣,虔诚的许下以灵魂作注的誓言。 “橙橙,我爱你。” 江伏微微睁大了眼,神色讶异。 随着尹辉声音尾音的落下,周围的所有景象如不堪一击的假象一寸寸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空间里浮动的绿色代码,一行一行的飞速流动。 整个无尽的空间里,只有他们是鲜活温热的。 【叮!实验体情感机能已被激活,0%,0.3%,0.7%,1.6%...】 冷冰冰的机械声音最后达到10%就停下了,顿了一秒后,继续响起了毫无感情的提示音。 【叮!志愿者脱离第一个精神世界的时间还有五分钟,4分59秒,4分58秒...】 滴答的倒计时一下下响在耳畔,江伏忽然笑了。 “嘿,你有没有名字?” 尹辉茫然的看着他,眉头微蹙,像是没有理解他的话。 江伏拢了拢他的鬓角,耐心的重复问。 “不是指尹辉,我的意思是...你真正的名字。” 尹辉只是人造人精神世界里随机生成的一个名字,那么身为星际间最完美的人造人,有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呢。 尹辉有片刻的失神,像是在认真的思考,黑沉的眼眸里流泻出幽幽的绿光,如同机器在翻看程序检查存档。 片刻后,他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 没有任何专属的印记,有的只是和其他人造人一样的一串代码。科学们将他看做是一个半成品,只有成功通过实验开发成新型的人造人,才算是一个真正完成的作品。 江伏的唇角微微翘起,宛如一个狡黠又得意的孩子,蛮横的率先将喜爱的宝藏据为己有。 他摩挲着尹辉的下颌,引诱般的含笑开口。 “那,我为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尹辉怔了怔。 “起...名字?” “恩,起了名字后,你想忘也忘不了我的。” 尹辉的眼眸里突然燃烧起灼人的火光,将他团团裹在火舌里一寸寸细细舔舐,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所有权都亲手交付于他,神色依恋又开心。 “好,橙橙为我取名字。” 江伏忍不住露出软软的笑意,像在逗弄一只黏人可爱的大型犬,一边揉着他的头一边抿着唇思考。 隔了半晌,他的笑意加深,轻声开口。 “元,即始也。而你是新一代人造人的希望,自然称的上是领首者。” 想了想,他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怀念般的顿了顿,才说。 “其实,我名字里的‘伏’字来自古地球的一个词——‘龙尾伏辰’。‘辰’与‘伏’相连,又意日月交会,你与我本素不相识,甚至都不属于同一种生物体,这相遇也算的上是像日月一样不可思议。” “元辰。” 江伏颇为满意的弯弯眉眼,连浸满愉悦的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你以后就叫元辰,好不好?” 元辰。 元辰。 拥有名字的归属感仿佛令淡薄冷漠的心脏突然扎了根,激烈躁动的情绪从四肢百骸胡乱流窜冲撞,撞的每丝血液都在微微发着头晕目眩的热度。 尹辉如获至宝的小声呢喃着崭新而特别的字眼,仿佛每念一次,那陌生的名字便会由江伏亲手填满他空荡荡的心脏,缝着江伏身上好闻的味道、欢愉的目光和甜软的笑,一直长到自己的皮骨血肉深处去。 “元辰,我以后就叫元辰。” 他依赖的蹭了蹭江伏的鼻尖,交缠的呼吸炙热又浓烈,近在咫尺的瞳孔里是足以吞噬入骨的喜爱与渴望,一瞬间偏执到可怕。 “那,橙橙以后就都是我的了。” 江伏瞥了眼已经融化在数据里的半截身体,在所剩无几的时间里笑着许诺。 “只要你是我的元辰,那么我就一直是你的橙橙,只是你一个人的橙橙。” 尹辉瞳孔骤缩,连呼吸都不敢惊扰这梦寐以求的话语。 他紧紧抱住江伏,急切的去吻心心念念的唇,话里的认真与欣喜如呼啸而过的狂风间隙里,永远都无法散去的漫天星辰。 “橙橙,我的橙橙。” 江伏看着他因为抱空而愕然的神色,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笑眯眯道。 “下次见喽,元辰...恩,元元?” 尹辉定定盯着他,终于也露出微微的笑容,语气缱绻温柔。 “好,下次见。” 第12章 末日淋漓01 地球的某一天,一座城市突然爆发了丧尸病毒,随即以疯狂的速度包裹住整个世界。所有平静而安宁的生活被丧尸们怪异的嚎叫声撕的粉碎,在惊恐绝望的尖叫声中,丧尸们露出浸满鲜血的獠牙,毫无感情的瞳孔依靠本能吞噬撕扯着昔日亲密的友伴爱人,鲜血将整个家、整条街道、整座城市都染成触目惊心的人间地狱。 与此同时,一些人在丧尸诞生之际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异能,他们自发的聚集到一起,一边保护无辜的居民,一边遍寻消灭丧尸的方法来拯救这个岌岌可危的可怕世界。 卡车熟悉的轰隆声响从基地外渐渐传来,迅速引起了基地内所有人的关注。 基地的每天都会有异能团出去击杀丧尸补充货源,同时也能带来最直观的好消息或坏消息,这危及到基地内每个人的生命安全,因此和往常一样,大家纷纷冲到基地门口的院子里急切询问这一方净土外的情况。 异能者根据个人异能的强弱被分到了不同等级的异能团里,其中最厉害的是S团,成员四人分别是S级别的异能者。他们不仅拥有极强的战斗力,而且在基地内享有相当高的待遇与特权。 周铮从驾驶座上跳下来,脏兮兮的暗色外套上还沾有大片干涸的血迹,不过不太明显。 他长了一副坚毅周正的面孔,很能给人安全感,这也是S团备受崇拜的原因之一。 领导者的形象往往和他的团队带给人的印象有着密切的关系。 他冲聚拢而来的人挥挥手,爽朗的笑容里满是自信与安抚。 “今天我们又打退了一堆丧尸,顺便抢了一些物资,大家都来这里领一下。” 提心吊胆的人群发出庆幸的欢呼声,面目喜色的朝卡车车厢围了过去。 周铮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咬着,扭头看到后座的艾米正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他吓的赶紧大喊。 “艾米你别动!” 艾米不情不愿的收回手,搂紧了怀里的洋娃娃,目光依旧直直的盯着靠着椅背昏迷的人,满脸都是好奇的神色。 周铮生怕她把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又不小心弄死,连忙绕过去打开后座,把像是从垃圾箱捡回来的人轻松的抱了起来,踌躇了一下后,他抬脚朝着基地实验楼走去。 基地的实验楼是专门训练觉醒初期的异能者和研制丧尸解药的地方,一般被允许进入的都是身份很高的人,而对基地做了巨大贡献的S团成员来这里却是畅通无阻。 周铮大步走进了实验楼后,问迎面走来的工作人员。 “1区哪个房间是空的?” 工作人员自然认得他,见他风尘仆仆的模样,殷勤的想从他手上接过人。 “人交给我就可以了,周团长您先休息吧。” 周铮低头看了一眼脸上脏乎乎的人,思索了几秒后,拒绝道。 “算了吧,毕竟是我救回来的人,我想亲眼看看他的情况。我先送他去1区,你去告诉元教授一声,请他过来给新人做个检查。” 工作人员点点头。 “好的,1区的07暂时是空的,您可以直接过去。” “行。” 1区是特地为刚觉醒的异能者准备的地方,每个房间都用特殊材质建成,可以经受住任何类型异能的激活与训练。 周铮经过时刚好看到05房间里的异能者正在痛苦的大喊大叫,身上的衣服被烧成焦黑色,房间里被搞的乱七八糟。 负责05的科技人员正在调试电击强度,主动向他颔首问。 “周团长,这是新的异能者吗?” 周铮点点头,随口问道。 “05的这个是火系异能?” “是的,不过他的能力目前并不稳定,还需要一段时间训练。” 周铮敷衍的恩了一声,便越过他们走进了07的房间。房间有十几平米左右,墙边放置着一张单人床,角落处有一间洗漱间,除此之外便是空荡荡的,满眼的白色干净又冷漠。 把人小心的放到床上后,周铮犹豫的看了一眼洗漱间,纠结着要不要直接抱他去洗澡。 不过还不等他为难,昏睡许久的人就已经醒了。 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后,终于费力的睁开了。一双乌黑通透的眼眸如同光耀的黑曜石,因为流露出的迷糊与茫然而散发着天真的神采。 周铮愣住了,嘀咕的想道。 他的眼睛还挺好看的。 发了几秒的呆后,像是后知后觉的闻到自己身上裹着血污的腥臭味,原本躺在床上的人撑着手肘坐了起来,嫌弃的问。 “不介意的话,我能先去洗个澡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年轻,清透明润,宛如精致的铃铛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周铮指了指洗漱间,那人便慢慢走了进去。 见到可以下床行走的他似乎没什么大碍后,周铮也放下心来,溜达回自己的宿舍也冲了个澡,离开宿舍时刚好遇见吃饭回来的吕天。 吕天吊儿郎当的伸手勾住他脖子,笑嘻嘻的问。 “团长,你这么着急要去哪里啊?” 周铮挥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脚步匆匆道。 “刚捡回来个异能者,我过去看看。” “哟!我也去!” 正好闲的没事的吕天赶紧跟上,两人到了实验楼门口时又被一脸不高兴的艾米挡住了,最后三个人浩浩荡荡的去07房间里探望新来的异能者。 走进07房间里的时候,那人居然还没有出来。 周铮看了刚才被弄脏的床单,弯腰去换新的一条。 吕天背着手在房间里悠闲的转着圈,屈指敲了敲坚不可摧的墙壁后,他感慨道。 “想当初小爷我也在这里被折磨了好几个礼拜呢,啧啧啧。” 周铮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 “但凡你争点气,别整天一被电击就哭的鬼哭狼嚎,也就不至于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被揭穿黑历史的吕天脸色顿时黑下来,恼羞成怒的扔了一个雷电团过去。 “周铮你闭嘴!别以为你是团长我就不敢揍你了!” 拳头大小的雷电团在触及周铮半米处就瞬间静止,然后从内部猝然崩裂,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空气里。 周铮把脏床单卷成一团拎在手里,满意的拍了拍崭新干净的单人床。 始终在一边安安静静和洋娃娃玩的艾米忽然抬起头,一双葡萄般的黑眼睛直直盯着洗漱间,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期待。 周铮知道她的五官感知比常人要敏锐许多,便也望了过去。 洗漱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还没散去的雾气湿漉漉的流了出来,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陷入进了氤氲旖旎的柔软里。 鸦黑的头发还往下淌着湿热的水,肌肤白腻,四肢修长,黑瞳红唇,年轻精美的脸颊上露出深深的酒窝,甜美的像是含着一颗糖。 见惯了断肢残腿的丑陋丧尸和时刻被压抑与沉重覆盖的惊悸人群,乍的撞上如此鲜明强烈的漂亮的年轻人,简直就像在心上开了一枪,猛吸一口灼痛的冷气后,随即蔓延开来的是密密麻麻的酸热感。 让人几乎能忘却窒息的疼痛,彻底沦陷在这幻觉般的美妙里。 “抱歉...我是不是洗的太久了?” 统一发放的雪白隔离服穿在他身上也显的格外优美,年轻人抓着毛巾随意在头上擦了擦,便如释重负的坐到床上,眉眼弯弯的开心道。 “终于到了一个正常的地方啦。” 他的眼眸在三人之间转了转,最后停留在怔忪的周铮身上,露出友善的笑容。 “我记得你,是你救我出来的,谢谢你哦。” 周铮如梦惊醒般猝然别开视线,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小麦色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晕。 “不、不客气,你没事吧?” 年轻人摇摇头,还是笑眯眯的说。 “我没事呢。” 他好奇的扫了眼房间,疑惑的问。 “不过,这是哪里啊?” 一直痴痴盯着他的吕天终于回过神来,异常殷勤的抢了周铮的话,将基地的情况全都告诉了他。说完后,他又迅速看了含笑的年轻人一眼,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问。 “我、我叫吕天!双口吕,天地的天,你呢?你、你叫什么啊?” 在房间里三人热切的注视下,年轻人唇角的笑意微微加深了些。 “我叫江伏。”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移到了周铮身上,礼貌的询问还未说出口,周铮便直接回答说。 “我叫周铮,这个小女孩叫艾米。我们都是S团的成员。” 江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动声色的目光审视般迅速打量了他一圈,好似遗憾的微微垂下眸。 看到守在床边一脸严肃的艾米后他探过身,温和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眯眯的赞叹道。 “艾米长的好可爱呀。” 艾米呆呆的望着他,稚嫩的脸上刹那间红的快要滴出血,黑黑的眼眸却亮的惊人。 发觉头顶的温度即将离开,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去挽留,却在即将碰到那截白腻手臂前忽然想到了什么,触电般猛地收了回来。 江伏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失落的抿着嘴巴,放软了声音问。 “艾米,怎么了?” 旁边的吕天主动向他解释,压低的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忍。 “艾米她不会说话,而且因为异能的缘故,她的力气非常可怕。有时候无意的举动常常会被别人误会,所以她总是尽量避免困恼别人。” 江伏怔了怔,看到艾米的睫毛颤抖的很厉害,低头抱着洋娃娃的身影弱小又可怜。 他莞尔一笑,笑意融融的语气里满是毫不在意。 “既然这样的话,那艾米乖乖等着我牵就好啦,我的力气不会伤害到你的哦。” 艾米被他轻松的抱到床上,坐到了他的身边。她僵硬的看着江伏,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眼眸里却是浸满水的殷殷惊喜。 自从被当做孤僻的怪力萝莉后,除了S团仅有的伙伴,从来没有人会这样温柔的对她。 她小心的轻轻勾住江伏的手指,心满意足的抿唇笑了。 周铮目瞪口呆的看着平时总是一副戒备与面瘫表情的小女孩,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捡了个宝。 门外簇拥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姗姗来迟的工作人员们从透明窗看向热闹的房间,均被江伏的美貌震得呆住了,一时间寂静的雅雀无声。 江伏抬眸看向那群人中为首的高挑男子,目光游过他修长的身材与口罩上冷峻的眉眼,最后落到他胸口的胸牌上。 殷红的唇微微翘起好看的弧度,酒窝犹如神秘的深潭诱使人一头栽进,一双浸着愉悦笑意的黑眸盛满了流光溢彩的光,专注的凝视一个人时宛如款款深情。 “元辰...真好听的名字呀。” 第13章 末日淋漓02 一室静默里,被江伏凝视的男人瞥了一眼房间里的其他人,面无表情道。 “闲杂人等出来。” 闲杂人等周铮面色一红,虽然他是基地里强悍的异能者,但不知为何面对着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科学家总是会心底发怵,像是野兽在面对更危险更凶悍的敌人面前油然而生的畏惧感。 但是怎么可能,元教授并不是异能者啊。 周铮挠挠头,他只能将这个归结于自己对知识分子的敬畏?... 他蹭的立了起来,讪讪的推搡着吕天和艾米往门外走,一边诚恳的不住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出去,绝对不会妨碍元教授您的。” 吕天也大气不敢喘,怂怂的跟着他。艾米不高兴的撇着嘴,被赶出房间后又不死心的趴到外面的玻璃上专心致志的盯着江伏,目光热切。 江伏乖乖的坐在床上,好奇的望着一众工作人员推着一个大仪器走了进来,他们有条不紊的负责各自工作的同时都忍不住偷偷瞥他几眼,然后面红耳赤的收回了视线。 而最为淡定的男人却好像丝毫不受他的影响,调试好机器后才看了江伏一眼,命令道。 “过来躺在上面。” 江伏哦了一声,慢吞吞的依言躺在白色的手术台上,手脚在平躺的那一刻被束环牢牢缚住,头上被连接了许多五颜六色的线,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他惴惴不安的眨眨眼,眼巴巴的问。 “会不会疼啊?” 距离他最近的是个女工作人员,看到江伏怯怯的湿漉漉的眼眸后心里一软,极其温柔的哄道。 “不疼的,只是先测试一下你的异能等级。” 江伏稍稍放下了心。 没一会儿,男人盯着记录下来的各种指数,语气毫无感情起伏。 “C级,采用三度配置。” 工作人员应声摘下江伏头上的各种线,最后只在他的太阳穴处贴了两片薄如蝉翼的芯片,凉凉的。 江伏好奇的摸了摸,茫然的问。 “这是什么啊?” “这...这是...” 方才的那个女工作人员面露不忍。 每个异能者在异能等级被确认后会进行适当的训练,而初级异能者尚且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异能,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胁或是巨大的刺激下才会彻底的爆发出来。 因此工作人员会对他们使用一定的电击手段进行刺激训练,虽然这个过程听起来极为残酷,但无疑是短时间内最有效的训练手段。 可她看着年轻人懵懂天真的清澈眼眸,实在无法说出这个事实。 这么好看的人,谁都不忍心让他疼。 江伏从她迟疑躲闪的目光中似乎懂的了什么,脸上的神情有些紧张。 他还仰躺在仪器上,贴身的隔离服勾勒出清隽纤细的身形,露出来的肌肤雪白柔腻,鸦黑的头发微微凌乱,黑瞳红唇,受缚的柔弱姿态足以激发出任何人埋藏在心底的凌虐欲。 围着的一圈工作人员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有人佯装不经意的偷偷摸了一下江伏裸/露出来的肌肤,尽管隔着一层粗糙的白色手套,那温热的滑腻触感依然能让人幻想出极绮丽的真实。 江伏面露惊惶,轻微挣扎着小声哀求。 “能不能别绑着我啊,我很难受。” 黛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的薄薄皮肤上,挣扎出来的浅浅淤痕在一片雪白里格外醒目。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不可控制的死死盯着他,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似乎犹豫着要不要答应他,更有甚者已经鬼使神差的朝着按钮处伸出了手。 “都出去。” 一身白大褂的男人冷冷的盯着江伏,却是对所有人下的命令。 犹如晴空里的一道惊雷,众人心神一震,纷纷屏住呼吸噤声,犹豫的看着男人。 “元教授,我们、我们要不留下来几个人帮您...” “都出去。” 这次的冰冷比刚才更甚。 没有一个人再敢反驳,恋恋不舍的垂头出去。顷刻间,透明的房间只剩下了两人,而外面的一群人仍然眼也不眨的盯着房间内的景象。 男人瞥了面露无辜的江伏一眼,转身走到门口的蓝色显示屏上输入了一段指令,透明的玻璃顿时变成了黑色,然后他砰的关上了门。 门外的众人:“......” 陡然封闭起来的空间让江伏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凹陷的酒窝甜软,一双乌黑的眼眸专注的盯着安静调配仪器的男人,肆无忌惮的目光紧紧扫过他深邃的眼眸,性感的喉结和骨节分明的手指。 “元辰...我能叫你元元吗?” 元辰置若罔闻,冷淡的继续在仪器上敲敲打打。 江伏等了他三秒后,自说自话的做了愉快的决定。 “那我就当你默认啦。恩...你可以叫我橙橙哦。” 亲昵的话语熟稔的像是他们已经结识了很久一样,而奇怪的是,元辰的心里在他念着自己名字的瞬间倏忽颤了一下,宛如古井无波的深海被蓦地投进了一颗小石子,撩起阵阵涟漪后又很快平静下来。 元辰的眉头飞快的蹙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按下了仪器上的一个红色键,然后紧紧盯着他。 刹那间,从太阳穴传来的一阵强烈电流窜遍所有神经,短暂的麻痹裹挟着尖锐的疼痛像是无数根针狠狠扎了下去,江伏疼的大叫了一声,整个人都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那疼痛来的很快,但带来的余威却让人半天都缓不过来。 元辰惊异的看着仪器上刚才突然变化的数据,不由得深深看了满头冷汗的江伏一眼。 只是最低级的电击就能让C级异能突破到B级,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强压训练,那么他成为A级异能者也是极有可能的。 江伏双目涣散,唇色发白,身下的一层白布已经湿透了——那是电击时他本能发动的异能所致,甚至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也流下了湿哒哒的水痕。 元辰见他半天都没有说话,弯腰掀开他的眼皮检查了一番他的生命状况。起身的瞬间,衣角被江伏束缚的手猛地攥住了,近在咫尺的面容上弥漫着怯怯的脆弱,像是易碎的花瓶稍微一碰就能碎裂。 “不要,不要电击了好不好,我好疼,好疼啊元元。” 裹着细细哭腔的声音像极了张皇失措的小兽,年轻人期盼又依赖的望着他,黑黑的瞳孔里蒙着一层潋滟的水雾。 元辰的神色依旧冰冷,指腹下移到了他的喉咙处,像是在威胁也像是在警告。 “别耍花招。” 别以为凭这幅模样就能够蛊惑所有人。 元辰拂开他的手,继续冷淡的尝试不同的电击强度,江伏面目痛苦的被迫承受,身体痉挛不止,很快脸上便是潮湿一片。 首次的尝试并不会维持很长时间,元辰对他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估计后,便解开了他手脚处的束环。 但是江伏没有动,似乎是没力气再动了,整个人还陷在电击带来的后遗症里,含糊不清的不停嘟囔着什么,眼睫上挂着绵绵的水雾,抽噎的鼻头微微发红。 元辰微微蹙起眉,只好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扶起来,刚摸到骨骼清瘦的肩头,江伏就像是在漂泊大海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抓着他的衣袖扑进了他的怀里,埋在他的胸前瑟瑟发抖。 “呜呜呜...好疼啊...元元...” 元辰倏忽僵住了,腰上依附的手臂像是树袋熊紧紧抱着他,从未和别人亲密接触过的冲击让他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把人推开。 而就在这心神错乱的几秒时间里,年轻人已经得寸进尺的从他怀里钻了上来,白腻的脸颊上还挂着湿湿的泪水,被浸满的眼眸宛如漂亮的黑曜石,哀哀望着一个人的时候能让人忘记所有的意识。 浅浅的,热热的气息吐着耳侧,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一直钻进心底去。 “我保证会乖乖的...会很努力的练习异能,你能不能别再电击我...求你了。” 年轻人的声音又细又软,像是掌心里的幼猫一边挠着他的心口一边撒娇。 元辰怔怔的盯了他好一会儿脸色骤变,失控的一把推开他,整个人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定,目如寒星,蒙着口罩的面容极其难看。 江伏猝不及防被他推的碰到了仪器尖端,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发白的捂着后腰。 元辰却不再看他,快速按下指令后就疾步走出了房间,头也没回。 外面的工作人员走进来将仪器推走,有人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后关切的询问,江伏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抿着唇不说话,明显哭过的可怜模样看起来像是受尽了欺负。 想到元教授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名声,众人对他的同情与怜惜更甚。 房间的玻璃重新恢复了透明,而元辰早已不知所踪。 外面的人大都被元辰遣散了,周铮和吕天也有事先行离开,江伏于是坐在地上隔着玻璃和艾米无声对话,到了1区的关闭时间,艾米也不得不离开后,空荡荡的寂静里,所有的光线都黑了下来。 江伏躺在单人床上辗转反侧,后腰处的淤青还隐隐作痛,他闷被子里迷迷糊糊的自己按了会,忽然有冰凉触感的蛇一样的湿滑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踝。 第14章 末日淋漓03 起初江伏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毕竟这房间的格局一眼就能看穿,而房间里又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植物藤蔓一样的活物。 他迷迷糊糊的嘟囔了几句,翻了个身换睡姿,然而脚踝处却被用力拽住了。 那触感真实的,像是纹丝不动的脚链。 江伏猛地僵住了,一动也不动,后背开始渗透出浅浅的冷意。 他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怕鬼。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他忐忑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小心翼翼的,轻轻动了动脚。 如同一个无声的讯号,缠住脚踝的东西从他宽松的裤缝里沿着小腿飞快攀附上来,而江伏也在大脑空白了一秒后立刻跳下了床,几乎崩溃的大喊。 真的有鬼啊啊啊啊啊! 白净的脚心刚踩到冰凉的地面上,那东西便已经缠住了他的整个腰身,数不清的藤蔓将他整个人都死死缠住,甚至还勾住了他的脖颈慢慢收紧。 江伏趴到地面上极力挣扎着,黑暗里的危险感知格外敏感,被激发的异能从他指尖处凝成尖锐的水柱,朝着近在咫尺的藤蔓发出攻击。 但他似乎忘记了,水对于植物来说是养分,而不是天敌。 犹如受到了极好的滋润,那藤蔓瞬间变的兴奋了许多,随之暴涨的是粗壮的蔓身与愈加收紧的动作,像是要把人活活勒死一样。 江伏急促的喘着气,痉挛的双手颤抖着再次尝试发动异能,却总是冒出个水端便又弱弱的消失了,仅仅在地面附近留下湿哒哒的水痕。 像是在嘲笑他的弱小,藤蔓得意洋洋的欣赏着他微弱反抗的姿态,缠缚在脖颈处的力道一会变大一会变小。 窒息的胸腔是烧灼的滚痛,连视线也变的迷迷糊糊的,眼前阵阵发黑。 江伏用力咬了咬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蔓延,他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冷光,爆发的异能在指尖陡然凝结出泛着锋锐寒气的冰刃,一把将毫无防备的藤蔓斩的七零八落。 趁着藤蔓没有继续缠上来,他飞快按下靠近门口的墙壁上的警报按钮,那是供房间里的异能者发生紧紧情况时求救的特殊按钮,紧接着响起的刺耳警报声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被勒死的窒息感还残留在战栗而疲倦的意识里,他顺着墙壁慢慢滑坐到了地上,紧紧抓着自己的衣领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双脚停在了他的面前。 江伏迷茫的抬起头,努力辨认了许久才恹恹的扯住了来人的裤腿,有气无力的小声说。 “你终于来了。” 耷拉下来的脑袋可怜兮兮的像受尽了委屈的小狗崽,细微的呼吸声薄弱的仿佛很快就会消失,没一会又变的绵延缓长。 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该说是警惕性太弱,还是过于依赖他? 目光瞥过房间里不远处断裂的几根绿色藤蔓,元辰手指微动,那藤蔓便犹如有生命般偷偷摸摸的从门口的缝隙里钻了出去,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元辰低头看了江伏的脑袋半晌,才迟疑的伸出了手,极轻的在他毛茸茸的头顶摸了一下。 软软的。 他心想。 而江伏一点反应也没有,依然把他当成安心的抱枕一样紧紧搂着。 思索了一下后,元辰弯下腰,伸手把人抱了起来。 是出乎意料的清瘦,隔着薄薄的衣服似乎都能感觉到这幅年轻躯体的柔韧与美好。 江伏的头枕在他的胸口处,平稳的呼吸声很小,脸上是迷迷糊糊的疲倦,还带着未散尽的惧意,两只手下意识的抓紧了元辰的衣服,如同在寻找某种安全感。 被放到床上的时候,江伏抓着他不肯松手,皱着鼻子不安的嘟囔着什么。 原本可以轻易挣脱开的力道在听到模糊的“元元”时一顿,元辰撑着手臂在他两侧,维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近在咫尺的端详着这个,会让他产生奇异感觉的年轻人。 的确是相当漂亮的容貌,软软的酒窝,红红的嘴唇,笑起来的时候像是盛满了所有璀璨的光,明媚的惊人。 连心口也会异样的微微发热。 元辰脸上的神情认真的宛如在做什么重大研究,他尝试的用指尖碰了碰江伏的脸颊,温热的柔腻感并不会觉得讨厌,反而想要继续摸一摸。 甚至是更多,更深的接触。 黑暗里的目光慢慢移到江伏形状优美的唇瓣上,已经比一般异能者更敏锐的视觉清楚的看到上面浅浅的伤口时,不自觉一怔。 元辰的脸色淡了几分,似乎还浮着不明所以的怒意。 指腹在血痕处轻轻擦了擦,便有细小的血珠沾了上来,然后又被人皱着眉头舔去。 刹那间的心脏处像是爆裂般散发着无法抑制的高热,周身血液在横冲直撞中变的急促涌动,冲撞的四肢百骸都传来陌生的酸软的麻意。 元辰沉默了几秒,勉强平定下心底的异样,强行剥离开江伏的手。 像是睡熟了,江伏温顺的侧躺在床上,凌乱的黑发露出半遮半掩的下半张脸。 元辰立起身打算离开,心不在焉的余光却瞥到了他后腰处露出来的一截肌肤,上面的淤青不知为何碍眼的很。 他的眉头蹙起,一言不发的在淤青处按压了好一会才离开了房间。 脚步莫名有些急。 等到所有声响都落定,房间里重新恢复到寂静的黑暗时,原本熟睡的人才慢慢睁开了眼,像是强忍不住笑意一样,江伏抵住唇,无声的弯了弯眼睛。 呀,再冷淡又怎么样,还不是会对我无法招架。 - 第二天开始做强度训练,江伏看起来无精打采的,眼圈下有淡淡的青色,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努力释放异能。 负责监察的工作人员关心的询问他是否睡的不好,江伏苦恼的扫了一圈明亮可鉴的小房间,欲言又止。 昨夜里迅疾而惊险的场景像是无人知晓的梦靥,他没有任何的证据来证明有不明物体偷袭,而工作人员似乎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 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后,江伏强打起精神继续训练。 末世里的水资源极为珍贵,而拥有水系异能的人一般会被判为防御系,因为没人会觉得在面对丧尸时水系异能的人能解决掉敌人,而不是浪费水把丧尸洗的干干净净。 不过这样的认知也就仅限于江伏出现之前了。 江伏是在异能觉醒前一天来到这个世界的,觉醒水系后除了发现用水很方便,他也在寻找其他使异能变的更具攻击性的办法,毕竟在末世的丧尸面前,纯粹依靠别人只能是死路一条。 一周后,居住的小公寓在被丧尸不断袭击后彻底瘫痪,他只好冒着生命危险出门寻找新的庇护所。 逃亡了一上午后他实在没力气了,就躲在小超市里准备竭尽全力发动所有异能来一举击杀外面不断围拢过来的丧尸群,就在身体因为过度消耗异能而微微枯竭的时候,他听到了巨型卡车发动的轰隆声,然后周铮就把他救了出来。 所以在周铮的眼里,他其实还是个攻击力为零的弱鸡。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可能是因为刚刚觉醒,江伏的异能时强时弱,有时他会觉得自己力量充沛的甚至能让整座基地被水淹没,有时又只能在指尖冒出一个小水花。 江伏无辜的摊开双手,眼巴巴的望着外面的人。 “今天的状态似乎不太好诶。” 他的旁边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透明水桶,里面只浮着一层干净的水,周围的地面上还溅了不少水花。 元辰依然穿着白大褂,两条腿笔直修长,深邃的眼眸冷冷的盯着他。 “一个小时内不能装满的话,就会对你使用电击刺激。” 江伏微微睁大了双眼,不高兴的戳了戳玻璃后闷闷的抗议。 “都说了我不喜欢这样,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讨厌。 元辰忽然很不喜欢从年轻人口中听到这个词。 他神色微冷,走到玻璃面前,垂眸盯着噘着嘴的人。 “你没有选择。” 江伏小声嘟囔了几句什么,然后慢吞吞的立起身,没骨头似的倚着玻璃,如同在说亲昵的悄悄话一样,眼眸里亮着狡黠又明快的笑意。 “要不你换个奖惩措施激励我一下?” “什么?” 隔着干净的玻璃,年轻秾丽的面容近的好像触手可及,元辰的视线下意识落在他嫣红的嘴唇上,一时没有听进他的话。 江伏抿着唇,笑眯眯的继续说。 “首先你要答应我,关于我的异能训练必须由你单独负责,其他任何人不许干涉。” 元辰奇怪的有种满意的微妙感觉,就像他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好。” “然后呢,在这期间的奖惩措施由我全权规定,如果你答应配合我,我就保证在一周内把异能提升到A级。” 元辰微微挑起眉,没说话。 “怎么,不相信我?” 江伏漫不经心的挠着玻璃,想了想,又随口说。 “要是我没达到的话就随你处置啦,怎么样?” 元辰瞳孔骤缩,手指猛地蜷缩起来,发白的指节彼此用力按压着,似乎正竭力控制着某种暴风骤雨般汹涌翻腾的深色巨浪。 他的身体绷的紧紧的,过了半晌才不易觉察的渐渐松了下来,镇定的神情仿佛从未变过,低低的声音里难得带了几分开玩笑的复杂意味。 “我可能会把你解剖,或是做实验。” “都随你。” 江伏神色欣悦,酒窝深深,好似就这样交付出自己的整个生命也全然不在意。 怎么可能嘛,你根本舍不得。 元辰深深的望进他乌黑的眼眸,口罩下的唇角微微勾起。 “好,我答应你。” 第15章 末日淋漓04 “一小时内我能装满这桶水的话,你就亲我一下。” “.....什么?” 元辰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伏眨眨眼,撑着下巴兴致盎然的说。 “没听清的话,那我就再说一遍好啦。” “不用。” 元辰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腕的手表,无声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封闭雪白的房间里,地面被零碎的水渍映出浅浅的银痕,江伏扒着桶沿看,葱白的手指兴高采烈的撩了撩几乎要溢出来的清澈的水,微微浸湿的脸上满是骄傲。 “你看你看,我是不是超厉害的!” 元辰抬脚避开地面的水痕,走到他面前,下一秒便捏住了他的下巴,极轻的碰了一下唇瓣后就立刻分开,低沉的声音毫无起伏。 “恩。” 江伏错愕的仰头看着他,忽然勾住了他的脖颈,把正欲起身的人又拉了下来。 裹着顽劣笑意的嗓音又细又软。 “我要的是这样的亲亲啦。” 相融的呼吸喷涂在薄薄的肌肤上,几乎要灼伤滚烫的血肉。 元辰僵硬的任他肆意舔舐一番后,才定定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江伏哄弄的捏了捏他发红的耳垂,满意的笑了。 “真乖。” 元辰瞥了他湿漉漉的嘴唇一眼,强行别开眼,让工作人员把水桶抬出去备基地的人使用。 离开房间前,他被叫住了。 摇头晃脑的年轻人双手撑着床单,裤腿下一双白腻的脚慢悠悠的在空中晃着,恣肆的眉眼里仿佛蕴着潮湿的水汽,散发着初盛的春雨过后清新迷人的香气。 “元元,明天的任务完成的话,你摸一摸我好不好?” - 晚上的时候,昨夜造访的藤蔓又如期而至,江伏心里对此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便佯装睡着了浑然不知。 并没有像昨晚一样来势汹汹,细细的藤蔓像是怕惊醒他,试探的在他脚踝处圈成一圈,发现没有任何反应后又大胆的往上滑,蠢蠢欲动的环住了他的手腕。 微凉的湿滑有点痒痒的,江伏嘟囔着翻了个身,原本埋在枕头里的脸完全暴露在了黑暗里,恬静的面容毫无防备。 藤蔓吓的一动也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又朝江伏再次袭来,这次的目标很明确,是他微微张开的嘴唇。 浅尝辄止的时不时碰一下自己的嘴唇,江伏被撩拨的简直要憋不住笑了,故意舔了舔嘴唇,还嘟哝着叫了几声“元元”。 被不小心舔到的一小片藤蔓在空中定了好几秒后,忽然疯了一样的贪婪的往他唇上凑,甚至妄图钻进温热的口腔里吮吸相亲。 江伏模模糊糊的偏过头挣扎,被迫张开的嘴唇从缝隙流下透明的液体,迷蒙的眼角也被逼出了湿意,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睡梦中惊醒。 藤蔓的分支灵巧的蒙住了他的双眼,在洇湿处还轻轻蹭了蹭,专心致志的在黑暗里好奇又爱不释手的舔舐着年轻人又软又热的嘴唇,像是患上了严重的瘾。 不知过了多久,藤蔓才收到了某个指令,恋恋不舍的从他身上退了下去,迅速消失在房间里。 江伏半梦半醒的蜷缩在床上,脸上还挂着浅浅的泪痕。 白天的时候,江伏一直都有些心神恍惚。 他低头拨弄了自己的手指一会儿,才抬起头,脸上露出困惑又羞赧的神色,支支吾吾的问。 “昨晚...昨晚1区有检查出什么异样吗?” 元辰正在记录他的指数,不咸不淡的说。 “没有。”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恹恹的江伏,眼眸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幽光,语气竟然有些温和。 “怎么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坐在地上的年轻人背脊顿时绷紧了,从元辰的角度能够看到他宽松隔离服裸/露出来的一小块细腻肌肤,在年轻人自己看不到的角度,有一点藤蔓留下来的浅浅红痕。 他微微眯起眼,唇边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古怪笑意。 江伏没有留意到他的异样,他吞吞吐吐的语焉不详,一面怀疑这两晚的藤蔓袭击只是自己做的噩梦,一面又害怕它会再次出现。 他仰起头,勾住了元辰垂在身侧的手指,眼巴巴的渴望说。 “我不想晚上自己睡,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啊?” 元辰冷淡的拒绝了他。 “不能。” 江伏失望的啊了一声,神色沮丧的晃了晃他的手臂,撒娇的软声道。 “你说好要全力配合我的啊,而且你明明答应了。” 元辰单手插着兜,垂下看他的眼眸又黑又深。 “今天的要求你已经提过了。” “诶?我什么时候....” 江伏突然想起来昨天的话,脸上浮出几分懊恼,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后眼眸一亮,蹭的立起来追着他问。 “那明天晚上和我一起睡!你会答应的吧?” 元辰瞥了满脸期待的他一眼,恩了一声。 江伏顿时开心的咧嘴笑了,一把扑进他怀里蹭来蹭去,没几秒就被推开了。 元辰冷冷的盯着他说。 “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哎...知道啦知道啦。” 异能的训练实际上是个反复练习控制力的过程,因为江伏拒绝了电击的外在刺激,仅仅依靠自己的主观意志力来操控异能,因此需要耗费比旁人更多的力气。 虽然他聪颖敏捷,天赋异禀,但也需要一个初级掌握的过程。这天的任务直到傍晚才完成,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倒是精神奕奕的很。 元辰没有理由再拒绝他的亲吻,只是垂眸冷然的模样看不出任何情绪。 江伏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埋怨的鼓着腮帮子说。 “说好的要摸我,你可不许反悔。” 元辰恩了一声,随意搭在他腰上的手轻轻摩挲着温热的皮肤,微微凹陷的腰窝弯成一个曼妙的弧度,让人忍不住留恋着往下探寻更多。 他伸出手按住江伏的后颈,冷淡的同他亲吻,逐渐熟练的唇舌却热情的交缠索取,甘心沉溺在这不可名状的甜美里。 浑身的血液在愈发默契与亲密的接触里猛地往某处涌,元辰闭上眼,低沉的喘息声里混杂了几分蔓延的浊重。 就在他沉思着是否该任凭内心桎梏的野兽肆虐时,响亮的声音从房间里的扩声器传了出来。 “元教授!03的异能者发生了异能紊乱!请您赶快出来处理一下!” 由于江伏容貌的特殊性,大家只知道他的房间被设置了非透明,以及由元辰单独负责,并不会干涉两人在房间里的具体训练内容,只有紧急情况下才不得不战战兢兢的出声打扰。 两人都听到了工作人员的话,同时停下来所有动作。 元辰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微怒的阴郁,很快又恢复成无波的平静。 江伏的脸颊泛着微微的红晕,他笑嘻嘻的亲了亲元辰的下巴后,慷慨的松开了手。 “没关系,你去忙吧。” 元辰却抓着他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后,安抚似的轻轻捏了捏。 “恩。” 实际上身为基地里的主要负责人,元辰是非常忙碌的,除了研究丧尸药剂和训练每个初级异能者,他还要应对随时出现的突发情况。 基地里的人敬他畏他,却也极度的依赖他,无条件的相信任何事情在他手中都能得到妥善的解决。 检查完03的异能者后他又去2区跟进了研究进度,大大小小的事情解决完后已经是深夜了,元辰的精神很疲倦,脚步却毫不犹豫的朝着1区的07房间里走去。 设置了特殊屏障的玻璃窗理应是漆黑的,但他一眼不眨的盯着里面单人床上入睡的年轻人,冷淡外表下的眼眸极具侵略性,泛着难以抑制的灼热。 他需要确认一件事。 不知从哪里钻进来的藤蔓熟稔的在他裤腿边打着转,然后蜿蜒的从极窄的门缝里钻了进去,灵活的朝着单人床滑了过去。 轻易的将年轻人的动作完全钳制住,藤蔓窸窸窣窣的撩起他的隔离服,从衣服下摆和裤腿隐秘的钻了进去。 原本熟睡的人微微蹙起眉,像是察觉到了熟悉的噩梦再次来袭,他茫然的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受缚的姿态后陡然一惊,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但是今晚的藤蔓却格外强硬,故意用力摩挲着他的每寸肌肤,甚至还钻向了更加难以启齿的隐秘地方。 年轻人瞳孔骤缩,震惊的脸上露出屈辱又羞恼的神色,手指死死抓着床单,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元辰肆无忌惮的凝视着浑身发抖着,抽抽噎噎的哭着,身上被乱七八糟的痕迹涂满的他,半晌后,粗壮的藤蔓恋恋不舍的从某个地方慢吞吞的退了出来,浸着湿腻的透明液体。 等到藤蔓又悄无声息的退离房间后,衣衫不整的年轻人不断往后退,一直退到了角落里,然后像只被欺负狠了的小兽蜷缩起来,埋头发出崩溃的,难堪的哭腔。 房间外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男人一动不动,许久才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那叹息里,满是蚀骨的愉悦。 第16章 末日淋漓05 走进房间的时候,江伏还是昨晚他见到的姿势,浑身都缩成角落里的一团,眉头因为不舒服的睡姿而微微皱了起来,眼角还有哭过的痕迹。 元辰在床边立定,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后才伸出手,触碰到他酒窝的一瞬间,江伏犹如深陷梦靥无法自拔,下意识又推又踢的往后缩,颤声呢喃着什么。 元辰脸色微沉,原本试探的手立刻抓紧了他的胳膊,在受到更大的抗拒前就已经把人搂进了自己怀里,江伏的呼吸猛地急促了起来,惺忪的睡眼弥漫着惊惧的瑟瑟。 元辰轻轻摸着他的脸,低声安慰道。 “橙橙,是我。” 足足说了好几遍,江伏才终于平静下来,茫然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后,整个人才收起全身的防备,趴在他怀里抽着鼻子。 “元元...呜呜呜...有东西...有奇怪的东西...” 元辰耐心的拨了拨他凌乱的头发,神情异常温柔。 “什么奇怪的东西,你告诉我。” 江伏在他怀里埋的更深,只是断断续续的小声哽咽,却也不肯再说出一个字。任元辰反复询问了很久,他才只是眼泪汪汪的抓着元辰的袖子,哀求的说。 “我不要自己睡,元元,我再也不要自己睡了。” 元辰的指腹擦过他湿润的眼角,微微垂下的眸深的望不见底。 “恩,以后不会让你自己睡了。” 江伏这才松了一口气,委屈巴巴的抱着他不肯松手,过了一会儿恹恹的说。 “我饿了。” “我去拿食物进来。” 眼见他要走,江伏连忙紧张的抓紧了他,神情满是依赖,执拗的说。 “你不许走。” 元辰轻轻握着他发白的指节,然后把他的手攥在自己掌心里,清淡的脸色稍稍有些柔和。 “那我让他们送进来。” 江伏这才点了点头。 只露出一条门缝吩咐好工作人员后,元辰回过头,江伏正百无聊赖的玩着他的大褂衣角,姣好的容貌乖巧的不像话。 他心里蓦地一软,主动勾住了江伏的手指。 江伏抬头看他,眼前便覆下一道高大的阴影,随即唇上压下湿灼的热度。 “元教授,我听说您已经...” 兴冲冲的话在看到吻的缠绵交融的两人时戛然而止,周铮震惊的呆住了,脸一阵青一阵红,尴尬的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刚才的工作人员拎着盒饭过来了,诧异的问挡在门口的周铮怎么了。 周铮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退出两人无声的视线,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跑掉,只能继续讪讪的立在门口。 元辰接过盒饭,示意工作人员离开,然后冲周铮微颔首,淡淡道。 “进来吧。” 周铮只好束手束脚的跟了进去,像小学生规规矩矩的立了一会儿后,忍不住主动开口道。 “你放心,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江伏正嫌弃的把盒饭里的芹菜挑出去,闻言抬起头,不解的问。 “说出去什么?” 周铮脸一红,哼哼哧哧了许久才不自然的结结巴巴道。 “就是你们……你们……” 江伏眨眨眼,小声问旁边的元辰。 “咱们现在算是谈恋爱吗?” 元辰正把自己盒饭里的肉都往他盒饭里堆,偏头亲了江伏一下后,恩了一声。 江伏立刻底气十足的眉眼弯弯,朝目瞪口呆的周铮咧嘴一笑。 “我们正当的很,你想说就说呀。” 随着末世的来临,世界的包容度比之前高了很多,有不少并肩作战的同性伙伴都成为了伴侣。但那毕竟还只占少数,周铮从来没见过他们这样如此坦荡的同性恋人,更别说江伏来到这个基地才仅仅三天。 他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感,明明是他救回来的人,怎么最后反而和元教授纠缠到了一起? 说不清那一刻他是感慨,还是嫉妒。 突然间,一股极其冰凉的目光将他盯在原地,犹如在看某种不值得放在心上的虫蚁,泛着嘲讽与警告的无声威严让周铮后背发凉,S级的异能者在无形的杀机面前居然恐惧的腿软。 他的脸色微变。 房间里的空气渐渐紧绷的时刻,元辰忽然出声打破了这微妙的僵持。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周铮陡然一松,掌心里沁出一层潮湿的冷汗,他如获大赦,不敢再向江伏投去一丝目光,假装清咳了一声才说。 “是这样的,我听说您已经研制出了提高异能者能力的药剂,这是真的吗?” 元辰点头。 “是的。” “那真是太好了!” 极度的兴奋下,连方才对元辰产生的惧意也被抛之脑后,周铮眼睛一亮,又继续急切的追问。 “这样的药剂有多久的效用?大概多长时间才能生产出来一支?有什么材料我们可以帮忙收集的吗?” 元辰面上露出几分不耐,冷冷的说。 “现在药剂还处于初级阶段,正式确定后会告诉你们的。” 周铮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满腔激动顿时被凉水浇的通透。他干巴巴的笑了几声,识趣道。 “那我先走了,基地那边还有些事,你们慢慢吃。” 吃完饭后,元辰拿纸擦了擦他的嘴唇,然后貌似无意的说。 “你要不要洗个澡?” 江伏顿时僵住了,昨晚的藤蔓分泌出的植物粘液在他身上留下了干涸的痕迹,元辰和他一起呆了这么久,应该早就看到了。 惴惴不安的看了元辰一眼后,江伏紧绷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羞赧,他抿了抿唇,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那你也别走好不好,就在门外等着我。” 元辰笑了一下。 “恩。” 耳边响起了淋淋漓漓的水声,元辰坐在床边盯着洗漱间的方向,似乎正透过那层薄薄的墙壁窥着里面潮湿的诱人场景。 呀,要不要这个时候进去呢。 危险的念头一闪而过,他摩挲着指关节,气定神闲的神情里夹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思索。 过了一会儿,指节慢慢蜷缩了起来,宛如将某种即将破笼而出的欲/望一寸寸关回了深处的笼子里。 他是要定江伏的,不过并不想趁虚而入。 独自坐了半小时后,江伏推开洗漱间的门走了出来,他穿着崭新的隔离服,脸上被氤氲的水汽熏出一层淡淡的粉色,眼眸黑黑的,湿湿的。 元辰皱着眉盯着他光/裸的脚,把人拉过来搂在自己怀里,然后弯腰拿白毛巾裹住他的脚,语气里带着一丝呵责。 “以后记得穿袜子。” 江伏撇了撇嘴,说。 “不要,我讨厌穿袜子。” 元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江伏懒洋洋的窝在他怀里,发梢滴落下来的水沿着元辰的肩头浸湿了他的衣服,贴着肌肤勾勒出精悍流畅的线条。 元辰捉住江伏在他胸膛上画圈圈的手,寻觅到他的指缝十指相扣,低沉的声音从胸膛微微震动,听的人耳朵发麻。 “你的异能怎么样了?” “还不错啊,就是不太稳定,时好时坏的。” 江伏又专心致志的去捏他的手指,把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对比,玩的不亦乐乎。 “新的药剂大概明天就会出来,到时候你试一试。” 江伏的动作一顿,仰着头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说。 “哇...我这算不算近水楼台先得月?” 元辰低头给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淡淡的语气波澜不惊。 “我研发的药剂自然我说了算。” 江伏的唇角翘了起来,酒窝凹陷出弯弯的弧度,他抱住元辰的脖颈,开玩笑的哈哈笑。 “那我还不得赶紧抱紧你这个大腿,以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元辰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微微一笑。 “真聪明。” 晚上的时候元辰依言留了下来,江伏枕在他的胸膛,像只树袋熊挂在他身上,乌黑的眼眸闪了闪,然后他小声说。 “你可得抱紧我,不能让别人把我抢走了。” 元辰的手臂微微收紧,怀里的空间刚刚好嵌入年轻人的身体,完美的似浑然天成。 他低头亲了亲江伏的额头,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 “没事的,睡吧。” 江伏安心的闭上了眼。 一夜无梦,平安无事。 醒来的时候江伏很惊喜,眼眸发亮的蹭了蹭元辰的颈窝,开心道。 “元元真棒!” 元辰摸了摸他的头,笑着没说话。 下午的时候元辰抱着一卷东西走了进来,江伏坐在床上吧唧吧唧的啃着苹果,好奇的看他把东西一点一点展开铺在了干净的地上。 黑色的地毯看起来毛茸茸的,江伏忍不住伸出一只脚踩了踩,触感温软,痒痒的。 把房间完全铺好后,元辰满意的说。 “这样你不穿袜子也没事了。” 江伏跳下床踩在地毯上,白腻的脚在纯黑色背景的映衬下白皙如玉,光耀逼人。 他忍不住在地毯上走来走去,元辰立在一旁没有说话,专注的目光始终盯在他的脚上,微垂的眼眸里散发着烫人的灼热,闪过一丝暴戾的破坏欲。 真漂亮。 江伏扭过头,疑惑的问。 “你说什么?” 元辰抬起眼眸,清淡的面容平静的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没什么。” 他想了想,朝江伏走了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灌满蓝色液体的针管。 “这是第一支药剂,你可以试试。” 江伏接过针管,认真的打量了好一会儿,然后举起来,在明亮的白炽灯光下凝视着透彻的淡蓝色液体,若有所思的问。 “它真的可以提高异能吗?” 元辰恩了一声。 “实验证明是可以的,而且目前并没有发现任何副作用。” “那多长时间才能生产一支?” “半个月。” 江伏愣了愣,抿唇笑了。 “末世里的每一天都极其漫长,你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先给我用,会不会太浪费了啊?” 元辰也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温和的语气里是对生命的漠不关心。 “除了你,任何人都和我没有关系。” 江伏的眼眸微动,随即扬起一抹粲然的笑意。他把玩了针管一会,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那我就收下啦,不过现在我还不想用,看看七天后的训练结果再说吧。” 元辰点点头。 “你高兴就好。” 第17章 末日淋漓06 七天的训练很快就结束了,在这期间,江伏的异能起伏很大,从C级到B级又到A级来回浮动,有一次甚至隐隐有朝S级发展的趋势,只是直到第七天的傍晚,他的异能检测仍然只停留在B级。 江伏对之前立下的承诺耿耿于怀,一整天都在尽力练习异能,过度的身体消耗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鬓角渗出了浅浅的细汗。 元辰冷着脸抓住他的手腕,强行把人从地毯上揪了起来。 “今天到此为止,不许再使用异能了。” 江伏闷闷不乐的抽回自己的手,非要证明给他看。 “我真的能达到A级,你知道的呀,前天的时候我不就成功了嘛,所以今天我也一定可以的。” “我知道,所以算你赢了。” 元辰包容的态度反而让江伏气恼起来,他不高兴的瞪着元辰,执拗的说。 “不行,说好第七天的检测结果才算的,不管能不能成,我都不会耍赖的。” 元辰无奈的摸了摸他的脸颊,声音温和的哄道。 “恩,你最认真了。” 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后,江伏叹口气,沮丧的戳了戳他。 “不练就不练了嘛,刚好我也累了,晚上想吃肉肉。” “好,我去吩咐他们。” 元辰轻轻笑了一声,宠溺的刮了刮他的鼻尖,然后抬脚走了出去。 工作人员刚好拿着新数据来询问他相关的事情,他回头看了一眼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江伏,犹豫了一下后反手把门关上了,一边朝1区的门口走一边和工作人员讨论数据。 江伏独自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元辰回来。他跳下床跑到门口,在蓝色的显示屏面前支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手指轻快的在上面输入了一段代码。 破译其实并不是他的强项,但也多少和天才表弟学过一部分,而且元辰平时输入指令的时候并没有特意避着他,或许是因为笃定他看不懂,又或是被他懒懒散散的表象欺骗了。 江伏也没打算真正出去,只是觉得无聊才试试看的,没过一会儿就听到门口的锁咔哒一声响,然后门缝微微裂开了一点。 他歪着头看了那门缝一会儿,又在显示屏上飞快的输入了截然相反的指令,门又啪嗒一声悄无声息的锁上了。 他的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慢悠悠的走回床上继续等着元辰。 不到五分钟,那门从外面打开了,江伏错愕的看着门口陌生的少年,面露警惕之色,疑惑的问。 “你是谁?” 那少年穿着黑色连帽衫,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眸,只露出隐隐的阴郁目光和不停舔着的苍白嘴唇。 他直勾勾的盯着单人床上漂亮的年轻人,喉结急促的滚动了一下,低声喃喃了句什么。 “香,好香。” 江伏微微皱起眉,右手指尖悄悄蜷缩起来,准备好释放异能的动作。面上展露出一抹友好的笑容,弯弯的眉眼和甜美的酒窝毫无攻击性,清润的声音好听极了。 “呀,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这样可不礼貌哦。” 少年像饥肠辘辘的乞丐嗅到了四溢的食物香气,不由自主的朝他走进了两步,不停舔舐着干干的嘴唇,咽了咽口水,脸上露出痴迷的神色。 “好香...” 江伏困惑的扫了眼并没有任何食物存在的房间,忍不住说。 “你饿了吗?这里没有食物啊,你走错地方了。” 少年置若罔闻,被蛊惑般朝他一步步走进,不知是不是江伏的错觉,他好像从少年垂落的刘海里窥见了一双金色的眼眸。 心中戒备更深,藏在身后的右手正试图幻化出水凝成的冰刃,他的笑意愈发温柔,仿佛浑然察觉不到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你想要什么?食物吗?还是...我?”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扩音器突然响起了紧张又焦急的大喊声。 “一级警戒!一级警戒!有大量丧尸入侵基地,所有异能者将被放出房间,请你们竭尽全力施展异能击退丧尸!” 随着扩音器里声音的重复,房间里的古怪气氛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被感染的凝重,少年立在原地没动,刚才疯魔般的怔忪已经从他身上退去了,他看了江伏一眼,然后沉默的走出了房间。 江伏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出去。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1区的房间,顾不得去查看周围的情况,他紧紧跟着少年往实验楼的门口跑。周围形色匆忙的工作人员们抱着重要的仪器往实验楼底下的安全洞里跑,被放出房间的异能者们则跃跃欲试的跟着他和少年离开了实验楼。 同时从外面涌进来的是大批神色仓皇的平民,他们没有异能,无法抗击丧尸,只会按照以往的告知全部朝安全洞里跑。 江伏艰难的从人群里挤出去,灰蒙蒙的天光线黯淡,一排排的平房间隙隐约能看到激战的尘土飞扬,基地围墙外的丧尸们的嚎叫声听起来几乎要冲破薄弱的墙壁。 他们很快就跑到了基地前的空地上,那里已经聚集着一些异能者们了,各自立在围墙上用异能击退丧尸。 江伏飞快的扫视一圈,然后跑到其中一块围墙下,身手敏捷的踩着石墩跳上围墙,映入眼帘的是围墙外正不断涌来的丧尸群,黑压压的让人头晕目眩。 他用力扯了扯旁边用枪拼命扫击丧尸的男人,在震耳欲聋的声音里扯着嗓子大喊。 “周铮!周铮!枪在哪里!” 被扯了好几下才意识到的周铮低头看到他,差点没踉跄的跌下围墙,他脸色大变,单手扯住江伏的衣领,咬牙切齿的焦灼大喊。 “你他妈怎么出来了!赶快回到实验楼里去!” 江伏只是贴近了他的耳朵,继续大声问他。 “枪呢!给我一把枪!” 薄薄的呼吸声掠过耳垂,周铮有刹那间的心旌神摇,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此时并不是该乱想的时候。 他瞄了一眼疯狂涌来的丧尸群,后槽牙紧紧的咬在一起,然后转身从包里利落的掏出一把扔给江伏,瞪着他喊道。 “你躲在我后面打!” 江伏没理他,接过来就在旁边一处稳稳的蹲住,朝着丧尸发射子弹。 周铮抽空瞥了一眼他娴熟的姿势,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根本没时间询问,只是在击杀前方丧尸的同时也顺带着扫除江伏范围内的丧尸。 汹涌的火球、霹雳的闪电,各种各样的异能将围墙外的丧尸消灭了大半,但越来越多的丧尸还在不断消耗着他们的体力,枪炮轰鸣的白光将漆黑的夜空映出惨白的光亮,有丧尸们的碎肉断臂在空中炸裂,甚至溅到了基地里。 江伏白天里消耗了太多异能,此时不敢再过分使用,手掌被枪的后坐力震的发麻,他疲倦的放下枪,表情凝重的扫了一眼神色勉强的其他异能们,低着头想了想。 周铮挪到他身边,喘着气夺过他手上的枪,厉声呵斥道。 “你下去!换别人上来!” 江伏没拒绝,只是问他。 “元辰在哪里?” 周铮皱了一下眉,然后回答他说。 “应该在实验楼的南边。” 基地是宛如孤岛一样的布局,丧尸会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而基地南边距离实验楼很近,很容易威胁到实验楼安全洞里平民们的安全,因此大部分异能者其实都在这边守卫安全。 江伏从不远处就看到了元辰的身影,一身白大褂被染上了鲜血与污秽,他依旧沉稳的居于安全的高处盯着丧尸群们的行动,不时和旁边的人吩咐着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江伏的视线,他微微侧过头,明显怔住了,然后脸色猛地一沉,推开旁边的人就朝江伏大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我马上派人送你去安全洞!” 江伏摇摇头,乌黑的眼眸熠熠生辉,燃烧着坚定的光芒。 “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战斗。” 元辰怔怔的看着他,眸色渐深,沉默的瞥了一眼战况激烈的南边后,他拧紧眉头沉声道。 “你必须和我在一起。” “好。” 元辰抓住他的手,紧贴的掌心散发着灼热的温度,紧紧锢着他不允许半分缝隙。 江伏跟着他快步往前走,默不作声的观战了一会儿后突然问。 “丧尸们的行动都是无意识的,还是有人指使的?” 元辰正快速吩咐旁边的人将仓库里的所有枪炮拿出来,闻言头也不抬的顺口回答说。 “丧尸一般是无意识的,但他们背后似乎有个丧尸王,所有丧尸都会听从他的命令。” “那丧尸会被什么吸引?活人的味道吗?” “没错。” 元辰转过头,看着他认真沉思的白腻侧脸,乌黑的眼眸闪烁着浅浅的光亮,似乎正在精心谋划着什么大事。 几秒后,江伏又若有所思的问。 “基地如今的异能者都是什么系的?” 元辰不会在任何他觉得无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但江伏认真询问的模样让他不忍心拒绝,便简短的快速说了一遍。 听完后,江伏又是一会儿没说话,元辰忍不住皱着眉问。 “怎么了?” 江伏抿抿唇,微微翘起的唇角溢出笃定的自信,弯弯的笑意里带着几分狡黠。 “如果我说有办法让基地脱离危险,你信不信我?” 第18章 末日淋漓07 受到本能的驱使,丧尸们贪婪的朝着散发着大量食物气味的基地里围拢进攻,尽管异能者们将一批又一批丧尸击杀,仍然有源源不断的丧尸群们让他们无法招架。 漆黑的深夜里,异能者们的所有进攻突然停止,上一秒还炮火连天的激烈战势顷刻间变的万籁俱寂,而随之消失的是基地里所有的活人气味。 丧尸们失去对食物的追寻,茫然的滞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漫天的黑暗里,忽然出现了一股诱人的活人香味,在他们身后相反的方向。 丧尸们浑浑噩噩的转过身,僵硬的朝着那方向走去,因为饥饿而推推搡搡着,不多时,大量的丧尸都聚集到了那里,香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浓郁。 丧尸们咽了咽口水,露出锋利的尖牙,步伐越来越快,争着抢着朝那食物源冲了过去。 “已经很近了。” “所有的都在范围之内了吗?” “不,还有一些正在往这边走。” “那就再等等。” 最先到达的丧尸一把抓住了食物源,贪婪的朝着活人的肌肤咬了下去。 江伏利落的砍断丧尸的胳膊,一脚把他踹了出去,望着面前密密麻麻涌来的丧尸群,他眼眸发亮,斩钉截铁道。 “开始吧。” 身旁的三个雷系男子立刻发动异能,远处的天空传来轰隆的滚动声,随即巨大的闪电被引了过来,从天空深处汹涌的朝他们的方向狠狠劈下。 江伏目不转睛的盯着面目狰狞的丧尸群,两只手用力绷紧,白皙手背上的黛青色血管几乎要爆裂开来,他的额上无声无息的流淌下薄薄的细汗,沿着下颌掉到了地上。 “吕天,电击我。” 一秒后,他急促的命令。 正在发动异能的吕天犹豫了一下,腾出一根手指轻轻按住他的胸口,相触的一瞬间,强烈电流带来的麻痹感让近在咫尺的心脏感受到了生命受到的威胁,下意识的发动所有能力来保护机质。 江伏浑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背脊微微弯了弯,垂落的头发被汗水浸湿。 下一秒,爆发的凶猛水流将三个雷系异能者所引来的巨大闪电迅速包裹住,电流与水接触的滋滋瞬间,丧尸群中央的江伏和雷系异能者被剩下的两个人一并抓住,然后瞬移到了基地里。 震耳欲聋的电击照亮了整片天空,浓烈的烧焦皮肉的味道从他们刚才所在的方向传来,随之混杂的是丧尸们疯狂的嚎叫声,都一并消散在这短短的几秒内。 江伏眉头微微蹙着,刚站定就双腿发软,眼前一黑朝后倒去。 旁边的吕天下意识就想扶住他,却已经有人先一步把他抱在了怀里。 元辰的脸色极为难看,冷冷吩咐道。 “周铮,这里你来善后。” 说完不顾周铮的回答,他抱起江伏就朝着1区的房间走去,剩下的所有人面面相觑。 - 朦朦胧胧睁开眼,刺眼的白炽灯让江伏微微眯了眯眼,紧接着一只手掌便覆住了他的眼,等慢慢适应后才拿开。 江伏撑着手肘坐起来,扫了一眼干净如初的房间,安宁的像是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里。 他眨眨眼,问立在床边沉默的元辰。 “情况怎么样了?” 元辰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伸出手摩挲着他白腻的侧脸,深沉的眼眸蕴着晦暗的怒意。 “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啊,是嘛。” 江伏微微仰着头看他,弯着眼睛笑眯眯道。 “我现在感觉很好诶,应该已经达到A级了哦,你可以检测一下。” 肩膀蓦然被人扣住,然后整个人被顺势压在单人床上,元辰掐着他的下巴,垂下的眼眸冰凉。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没命了,恩?” 江伏讨好的弯弯酒窝,抬起手去勾他的指头。 “我这不是没事嘛,而且也升到了A级,呜...算是一举两得?” 元辰的脸色有一瞬的扭曲,然后扬起拳头猛地朝江伏抡去。 江伏下意识闭住了眼,却只是听到凌厉的拳风从耳边刮过,然后身下的床一双巨响,承受不住的坍塌了。 他被元辰搂在怀里,还没反应过来时便被人捏起了下巴,紧接着裹挟着无法宣泄怒气的吻便压了下来,力道大的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弥漫着不易觉察的恐慌。 元辰的手甚至在微微的颤抖,他捏着江伏的后颈,感觉着怀中人温热年轻的躯体,脑海里难以忘怀的是眼睁睁的看着年轻人被丧尸群淹没的场景。 而远处的他大脑空白,刹那间升起的是要毁灭一切的极致冲动,埋在地下的藤蔓已经以疯狂的姿势窜向丧尸群,暴虐的绞杀着所有妄图吃掉江伏的丧尸。 江伏告诉了他一个有些相差的计划,所以他才能允许江伏在自己可控制的范围内以身涉险。 只是他还是被骗了。 “你输了,我要你永远都不许离开我。” 元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极具侵略性的视线宛如深黑色藤蔓将他从灵魂深处钉的死死的。 江伏被他看的后背发麻,讨好的蹭了蹭他的颈窝,甜软的声音里含着深深的笑意。 “我明明已经到A级了嘛。” 元辰舔着他的唇瓣,灼热的气息吐在他的耳畔。 “你突破异能的时候是第八天凌晨,你输了。” 江伏耸耸肩,漫不经心的勾住他的脖颈,主动印上自己的唇。 “好吧,愿赌服输。不过这个要求不算。” “为什么?” 元辰猛地收紧手臂,骇然的目光浮出不加掩饰的暴戾,冷冰冰的盯着他,似乎只要他的回答让自己不满意,就会做出无法想象的事情。 江伏不以为意的捏了捏他的脸,笑嘻嘻的说。 “你不用说我也不会离开你的,难得的好机会要留着嘛,以后再向我提呀。” 元辰的脸色微微松了松,眼眸里逐渐染上滚烫的欲念,他的呼吸错乱了几分,低沉的嗓音微微沙哑,不容置疑的说。 “我要你。” 江伏的唇角愉悦的翘起,细细碎碎的笑意像天真无邪的孩子,语调轻快。 “我答应你啦,就当是对你的额外奖励。” 他们在07的房间里一直呆了一周,中途只允许工作人员将饭菜送到门口,而原本用来观察异能者的透明玻璃也被设置为永久不可见,任谁也无法窥测到里面的情况。 唯一的知情者周铮内心复杂,只好代替元辰处理基地内的事情,对外也只是称元教授在研究重要的实验。 不过纸包不住火,那晚江伏已经被不少人看到了,更何况元辰还强硬的压下众人的反对而答应了江伏的计划,再加上一向排斥与人亲近的他竟然抱着昏迷的江伏离开,并再也没出现过,这很难不让众人多想。 “元教授,您真的需要出去了。” 周铮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疲倦。 他不敢乱看,目光只好落在地面的黑色地毯上,蓬松的绒毛被压过的痕迹很明显,在味道如此浓烈的房间,周铮简直不敢想象那是为什么。 他的脸色微红,掩饰性的清咳了一声。 元辰正在给江伏擦头发,动作轻柔耐心。 江伏靠在他怀里睡觉,迷迷糊糊的抓着他的衣角,刚被水汽氤氲过的肌肤透着浅浅的粉红,裸/露出来的部分布满了乱七八糟的痕迹,新的旧的交叠在一起,暧昧又鲜明。 些许是迷蒙中听到了周铮的声音,他打着哈欠揉了揉眼,扒着元辰的肩膀朝门口看,看到周铮高大的身影后,还好脾气的冲他挥了挥手。 “早上好啊。” 元辰不快的把他的脑袋严严实实的按回自己怀里,又抓着细白的手指一根根擦干,才不咸不淡的背对着周铮说。 “我一会儿就出去,你可以走了。” 周铮赶紧离开了这个尴尬的地方,等门被重新关上后,江伏才眨着眼说。 “我和你一起出去。” “不行。” 元辰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把他塞到被子里裹好,专注的凝视着他,温和道。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出去。” 江伏从被子里伸出手勾住他的小拇指,露出的一截纤细手腕上还有着青紫的痕迹。 元辰摩挲着他的手腕,垂着眼没说话。 江伏看他不肯答应的模样,撒娇的晃了晃他的手臂,机智的换了个提议。 “那不然这样,你陪我一起睡一个小时,然后咱们再一起出去。” 元辰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沉思了片刻,然后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把他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看来这是答应了。 江伏开心的笑了,熟练的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放心的嘱咐道。 “你可一定要叫醒我啊,不然我会生气的。” 想了想,又恶狠狠的强调道。 “我真的会生气的。” 元辰的脸上浮出宠溺的笑意,哄弄的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对待最珍爱的宝物般吻了吻他的额头。 “恩,我会叫醒你的,睡吧。” 江伏这才安心的闭上了眼。 第19章 末日淋漓08 基地门前的空地上几乎围着所有人,因为周铮一小时前说元辰有事要通知,于是大家都聚集在这里等候。 一个小时后,元辰才姗姗来迟的从实验楼里走了出来,但他并不是一个人,右手还紧紧拉着一个格外漂亮的年轻人。 年轻人穿着休闲的衣服,长袖长裤盖住了所有露出外面的肌肤,只有鸦黑的头发和一张白腻精美的脸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对于长相出众的人,要么就怀有特殊的善意,要么就是极致的恶意。 江伏对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目光视而不见,打了个哈欠就懒懒的靠着元辰,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 元辰扫了一圈众人,吩咐旁边的工作人员。 “去搬张软椅子。” 工作人员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没骨头似的江伏,呼吸一窒,慌忙收回视线去搬椅子,很快就殷勤的放到了江伏身边,嗫嚅着请他坐。 江伏也没客气,自然而然的坐下了。 元辰的手肘支着椅背,以绝对的姿态环着江伏,不疾不徐的在众人面前说着基地的情况与药剂的进展。 他威严极高,天生的上位者姿态很容易令人臣服,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甘心居于他这个平民的领导之下。 等重要的事情都说完后,他顿了顿,又淡淡的说。 “最后一件事,从今天起,江伏加入S团。” 这句话一出,众人哗然。 连懒洋洋坐着的江伏也惊诧的偏过头去看他,不解的小声问。 “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 元辰拨弄了一下他鬓角的碎发,唇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刚刚。” 他们亲密的举动明显让更多人感到不满,一名火系异能者气愤的站了出来,满是嫉恨的瞪着始终没说话的江伏。 “元教授!加入S团的异能者不仅需要异能达到S级,还要经过种种考验与评估,你就这样轻易的决定了,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江伏心虚的转移视线,悄悄捏了捏元辰的手,幸灾乐祸的想。 让你给我走后门,这下可堵了吧。 元辰回捏了他一下,顺势握紧他的手没有再放开,只是冷冰冰的看着那名火系异能者。 “如今S级的异能者本就罕见,S团需要更多优秀的异能者加入,不仅需要考虑到异能,也必须考量到其他的方面。”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神色各异的面庞,眼眸里流露出几分嘲讽。 “一周前那晚的计划你们也都知道,是江伏想出来的。平民也就罢了,身为基地里生活已久的异能者,居然还没一个新人有脑子,你们想加入S团之前有认真考虑过自己的智商吗?” 他这话就说的太不客气了,人群里的异能者脸色纷纷难看了起来,有人不甘示弱的反驳道。 “那只是侥幸而已!说什么停止攻击,派防御系的异能暂时屏蔽所有人的气味,然后把丧尸引过去一举击杀,那简直就是冒险!他能成功完全是因为运气好,万一丧尸没中招,那咱们基地所有人全都得玩完!” “说的对!基地那么大,在防御系只能彻底屏蔽五分钟的情况下提出那样的计划,他是拿咱们基地的所有人当赌注!” “凭什么他刚来就能加入S团!他甚至都没出去打过丧尸!连一枚晶核都没有!” “就是就是!” 哄哄嚷嚷的抱怨声与反驳声中暗含着重重隐晦的嫉妒与不屑,还有些暧昧的窃窃私语传入了他们感知力非凡的耳中。 “你看那个江伏长的那么漂亮,又和元教授那么亲密,该不会是偷偷爬上了元教授的床才让元教授替他说话的吧。” “没错!说不定那晚的计划根本就是元教授想出来的,为了帮江伏立名才让他说了出来!” “不过那江伏长的可真是漂亮,居然让元教授这么高冷的人折服,不知道床上功夫得有多好。” “哈哈哈哈...光看那张小脸我就硬了...” 越来越不堪的话语夹杂在古怪的打量中犹如铺天盖地的尖针迎面袭来,江伏在星际里遇过各式各样的人,早就炼造了无比强大的内心,自然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他心不在焉的垂下眼,暗戳戳的把那些猥琐的人记在了小本本上,打算以后找机会报仇。 余光里瞥见元辰脚边开始钻出冒着尖刺的藤蔓,江伏一怔,立刻轻轻扯了扯元辰。 元辰一动不动,漠然的盯着侥幸逃生却毫不感恩的众人,眼里渐渐升腾起不加掩饰的杀气。 这就是他守护的基地,这就是他保护的人类,在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时不惜恩将仇报,以最丑陋的恶意来揣测任何人。 真是恶心啊。 干脆全杀光算了。 暴虐的念头刚起,江伏突然站了起来,借着身形的遮挡在他手心里轻轻挠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轻的像是羽毛浅浅擦过,却神奇的霎时抚平所有尖锐阴暗的血刃,元辰低下头,冷凝的神色有片刻的怔忪,难以描绘的温柔从他的眼底层层浮现。 只有他,只有他是特别的。 “那就举办一场比赛吧。” 毫无预兆的,江伏摸了摸下巴开口,他笑眯眯的望着众人,重复道。 “既然如此,那不如举办一场比赛,谁最后拿到的晶核多,谁就加入S团。” 所有人面面相觑,没料到他会主动提出这个对自己并不算有利的提议,有人狐疑的补充道。 “任何人都不能有外援,任何人!” “好啊。” 江伏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他扬了扬眉,以目光示意元辰做出决定。 元辰沉默了片刻后,才慢慢开口。 “那就三天后,下午一点,所有参加比赛的异能者在这里集合。” 这次没有人再提出异议,但当大家准备解散的闲散时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突然冲了出来,指着江伏颤声大喊。 “等一下!江伏...江伏服用过新药剂!” 在元辰和江伏待在房间的时候,药剂的研发就已经得到了确定,并且也由周铮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了基地里的所有人。 不用出去击杀丧尸就能服用药剂提升异能,这是所有异能者内心的渴望。只是药剂半月才能出产一支,现在他们正殷殷期盼着第一支在不久后产出,居然就得知江伏已经偷偷服用过药剂了! 刹那间,刚分散开的众人又立刻重新聚拢住,将正欲离开的江伏和元辰围在中央,目光里的敌意甚至比之前更甚。 江伏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工作人员害怕又怨愤的望向元辰的复杂目光,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装满蓝色液体的药剂,放到了软椅子上。 漫不经心的话语像是扔掉了垃圾一样随意。 “这个啊,我忘了用,就还给你们吧。” 如同被按下了静止键,没有一个人再拦拨开人群朝外走的两人,他们的目光全都贪婪的盯着软椅上的那支小小的药剂,那一抹幽幽的淡蓝色如同深海途中的塞壬,诱惑着人失去理智纵身沉溺。 周铮的脸色猛地沉了下去。 走出很远后,元辰才低低开口,语气里满是晦暗的阴厉。 “那是我给你的东西。” 江伏低头踩着阴影细碎的地面,满不在乎的说。 “我不需要那个,让他们去抢好了。——不过啊,我看那个出来举报的人好像暗恋你哦?” 元辰厌恶的皱起眉,略微紧张的飞快看了他一眼,促声解释。 “我根本就不记得他,以后他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江伏满意的点点头,奖励般仰头亲了亲他。 “真乖。” 想了想,他又歪头看向元辰,认真的表情里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对了,三天后的比赛你不要帮我,我想试试自己的能力。” 元辰皱着眉,像是不高兴的小孩子一样闷闷的不说话,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我偷偷帮你,不会被人发现的。” “不行不行,咱们来拉钩。” 江伏抓着他的手强行拉完钩,然后语重心长的踮脚揉了揉他的头,得意洋洋的说。 “放心吧,我努力赢得低调点。” 元辰被他逗笑了,无奈的捏捏他的鼻子,温柔的问。 “恩,我相信你。饿了吗,想吃什么?” 江伏想了想,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说。 “想吃肉,还有苹果。” “好,我带你去吃。” “恩!” 第20章 末日淋漓09 三天后的下午一点,基地门前的空地上聚集了一堆等待参加比赛的异能者。因为必须留下一部分人守护基地,所以S团的成员是不允许参加的。 周铮清点了人数后,在本子上记下了名单。 旁边的吕天贼兮兮的问。 “团长,你猜江伏最后能不能赢啊?” 周铮瞥了他一眼。 “你希望他赢吗?” 吕天挠挠头,脸色微红。 “我当然希望他赢了,毕竟团里多个养眼的人,做什么事都有干劲。” 周铮笑骂的拍了他头一下,压低了声音警告。 “他不是你能碰的人,收敛点。” 吕天唉声叹气的耷拉下脑袋,恹恹的摆摆手。 “你当我瞎啊,我还没那个胆子去挑战元教授,万一哪天他给我配个□□毒死我,那我可真就死的太不明不白了。” “知道就好。” 周铮轻哼了一声,不知是在说给他听,还是在提醒自己。 记录好名单后,他转身张望了一圈,看到江伏正盘腿坐在一块干净的角落里折纸,艾米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满脸都是童真的好奇与欣喜。 “看,这个青蛙会跳哦。” 江伏把纸青蛙放到地上,轻轻按了一下,然后那纸青蛙便轻盈的往前跳了一下。 抱着洋娃娃的艾米发出惊奇的赞叹声,然后渴望的看了江伏一眼。 江伏笑眯眯的鼓励她。 “没事的,这只是纸而已嘛。” 像是从中得到某种肯定,艾米大着胆子也小心翼翼的按了一下,那纸青蛙便又轻快的往前跳了一下,她眼睛一亮,也紧跟着青蛙往前挪了挪。 江伏支着下巴望着他,旁边忽然坐下来一个人,顺手递给他一个包裹。 江伏没接,眨着眼问。 “不是说不能带任何东西吗?” 元辰不高兴的把包裹硬塞进他的手里。 “只是食物和水。” 江伏这才老老实实的把包裹系在腰间,然后从里面翻出来一块巧克力,拆开包装就塞进了嘴里。 元辰瞥了一眼个个神色兴奋的异能者们,再次不放心的小声说。 “我偷偷跟着你,没人会发现的。” 话音刚落,江伏就不客气的弹了弹他的额头,然后又迅速揉了揉他的头发顺毛。 “乖哈,等着我大获全胜的回来。” 元辰爱他情动哭泣的模样,更爱他这副英姿飒爽自信满满的模样,他被江伏的语气逗的忍不住抿着唇笑了,没有再坚持,只是握着他的手亲了亲细白的指节,温声道。 “恩,我等你回来。” 差五分钟就到一点的时候,江伏起身去门口排队,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一处传来了骚动。他扭过头,看热闹的人群却将里面堵的严严实实的。 “元元,那边怎么了啊?” 元辰正恋恋不舍的低头把玩着他的手指,被他用手肘撞了撞后,不情不愿的抬头看了过去,眯眼盯了几秒,又不感兴趣的低下头,随口道。 “艾米在揍人。” “?!” 江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艾米小女孩的模样太具有欺骗性,他早就忘了艾米其实是S团成员的这一事实。 “我想去看看。” 元辰只好拉着他拨开人群往里走,围观的人见到是他立刻让开了路,很快江伏就看清楚了里面的场景。 艾米正和一名异能者打斗,那异能者还很眼熟,居然是那天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火系异能者。 艾米身形灵活,又力大如牛,稍微趁着他不注意就能拎起人的胳膊像拽布娃娃一样把人摔来摔去,丝毫看不出她还是个孩子。 江伏看到她占了绝对上风就没阻止,悠闲的欣赏了一会儿后,才在火系异能者朝艾米扔出一个小火球时凝成水柱浇灭了它,然后走过去摸摸艾米的头,装模作样的严肃道。 “哎呀,小孩子打架不好吧,你看这位叔叔都快被你打的吐血了。” 艾米满身的凶猛顿时烟消云散,委屈的拽着他的衣角,摊开手心给他看。 刚才还活灵活现的纸青蛙已经变的扁扁的,上面还有脚印留下的痕迹。 江伏啧了一声,左右张望了一圈后,跑去周铮那里撕了一张纸重新叠了一个纸青蛙,然后笑眯眯的放到艾米的手里。 “看,新的一个哦。” 艾米爱不释手的捧着纸青蛙,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江伏摸了摸她的头,随手把那只脏兮兮的纸青蛙丢到了地上。 一点整,所有异能者集结完毕,除了食物和水以及统一发放的枪支外,任何人都经过了严格的检查,然后被卡车送到了隔壁的一座城市。 那是此次比赛的地点,范围是整座城市,时间是三个小时,最后谁拿到的晶核多谁就能进入S团。并且因为末世里的异能者数量稀少,任何参赛者都不能伤害彼此,否则将被取消参赛资格。 江伏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基地,嚼着嘴里的巧克力没说话。 露天的车厢里挤满了参赛者,个个都是严阵以待,对每一个对手充满了暗暗的警惕感。 烈烈的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隐隐约约的露出白皙的额头,黑瞳红唇,鬼魅般的漂亮容貌上是漫不经心的神色,虽然他坐在车厢的角落,但无疑是所有人暗自观察的对象。 “你、你是叫江伏吗?”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江伏转过头看着面目清秀的男孩,点了点头。 “是啊,你呢?” “我叫徐琦。” 徐琦腼腆的一笑,露出的虎牙看起来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车厢里不知有多少人正竖起耳朵仔细的听呢。江伏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天,好似全然没有察觉到旁人偷偷打量的视线。 “那你和元教授...” 江伏瞥了一眼终于忍不住问出来的徐琦,懒洋洋的扫了一圈神色愈加专注的众人,含笑的声音里满是亲昵。 “我们是恋人啊。” “什么!” 不仅徐琦,连车上的其他人都僵住了。 卡车停到了比赛入口,江伏立起来掸了掸衣服,理也没理他们就撑着车后板身姿敏捷的跳下车,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他愿意在元辰面前装柔弱求抱抱,而离开了元辰,他也依然是那个纵横星际赫赫有名的大盗,怎么能让别人小看了他。 潇洒的吹了声口哨,他大摇大摆的往城里走。 被丧尸洗劫过的城市已经没有了活人的气息,到处都是满地狼藉,鲜血将破旧的墙壁染成了洗不净的暗色,门户大敞,散落的货物无人拾起。 江伏沿着一条僻静的路走了一会儿,然后推开了一家商场的门。过了一会儿,他兴高采烈的穿着新衣服出来了。 基地里衣物短缺,他这些天只穿过隔离服和元辰的旧衣服,现在好不容易来到了商场,还能随便挑衣服,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黑色背心外搭着一件潮流的夹克,下身的迷彩服蹬着利落的马丁靴,整个人看起来极为亮眼,精美的容貌里也带着几分让人挪不开眼的英气。 正立在门口的镜子前自我欣赏时,不远处嚎叫的丧尸越逼越近,他迅速敛了声息躲到一旁的暗处,同时握紧枪做好准备。 片刻后,有两个丧尸渐渐走进了他的视线,似乎是嗅到了活人的味道,他们僵硬的张望着四周,散发着腥臭的尖牙滴着贪婪的唾液。 等丧尸走到他的斜前方时,江伏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枪,瞄准后就立刻扣下了扳机。 被打中心脏的丧尸浑身抽搐了一下就相继倒在了地上,江伏绕着他们丑陋的尸体走了几圈,才终于捏着鼻子从丧尸的脑袋里掏出来晶核,然后用水冲的干干净净才扔进装备袋里。 真臭啊。 他皱着鼻子嘟嘟囔囔,苦恼的拎了拎轻飘飘的装备袋。 要想赢得比赛,起码得把装备袋装满,那还得掏多少个丧尸的脑袋啊,哎。 两个小时后,他咬着一根棒棒糖坐在一家屋顶上,一边数着装备袋里的晶核数量一边晃悠着两条又长又直的腿。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大半个城市的场景,异能者和丧尸的身影交错其中,厮杀声与嚎叫声在夕阳的余晖暮光里听起来遥远而模糊。 “这么好的风景,要是元元也在就好了。” 江伏把棒棒糖咬的嘎嘣脆,清甜的香气蔓延在口腔里,连身上脏乎乎的血气也没那么重了。 他在裤腿边蹭了蹭发腻的手掌心,然后把鼓囊囊的装备袋塞进了包裹里,撑着手臂立起身,踩着屋顶往下张望,思索着要从哪个方向下去。 “江伏!江伏!” 江伏循着声音朝西边看,一条狭窄的小巷口露出有些熟悉的一张脸,错愕的仰着头看他。 敏捷的落到小巷口后,江伏倚着墙打量了他一眼。 “徐琦?” 徐琦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热情的邀请道。 “你还记得我啊,江伏,你要和我一起收集晶核吗?人多力量大。” 江伏笑着摇摇头,婉拒道。 “不了,我习惯单独行动。” “这样啊。” 徐琦的失望之色很明显,像是真的为他感到惋惜一般,然后指着小巷口深处的方向,腼腆的说。 “我刚才看到那边有好几个丧尸呢,不过我自己不敢打,你走之前能不能帮我一下?” 小巷又窄又长,昏暗的天色投下大片的阴影,一眼望去像是巨大的深渊,因为未知而显的愈加神秘,令人心生恐惧。 江伏歪头望了黑漆漆的小巷深处一会儿,微微垂下眸,柔软的指腹在自己的唇上漫不经心的摩挲了片刻,然后似笑非笑的轻声道。 “好啊。” 隔着一条马路的街道阴翳处,少年过长的刘海隐隐露出一双金色的瞳孔,痴迷的死死盯着渐渐消失在小巷里的颀长背影。 第21章 末日淋漓10 沿着小巷往里走,光线越来越黑,寂静的只听的到两人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不知是否刻意的交叠在了一起。 徐琦不时回头看他一眼,轻快的笑意里满是单纯的好奇。 “江伏,你真的和元教授是恋人吗?” 江伏恩了一声,双手插兜跟着他走,余光轻飘飘的扫过斑驳的黯淡墙壁。等徐琦带着他钻过小巷深处的一扇门,走到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时,他才慢悠悠的开口。 “说起来,我看你倒是有几分眼熟呢。” 徐琦一僵,半侧的脸被破旧的灯光映的有些阴森。 他莞尔一笑,低低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是吗,我还有个弟弟,可能你之前见过吧。” 江伏掀起眼皮瞄了一眼面前黝黑的街道,又瞥了一眼身后被夜色掩盖住的小路,徐徐停下了脚步,漫漫笑了一下。 “你是个异能者,怎么你弟弟去当了实验楼的工作人员?” 徐琦整个人都僵住了,扶着墙壁的手紧了又紧,然后转过身来,静静的立在阴影里看着他。 “因为他是个平民,你不知道没有异能的人在末世里活的多难,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塞进实验楼里待在元教授身边,这样其他人多少也会顾忌一些。” 他的声音逐渐变的摇晃不稳,诚恳的真色褪去,愤恨的悲怒像水面下破碎的冰层渐渐浮现。 “可是因为你,元教授不许他再出现在实验楼里,大家怕元教授迁怒也都刻意的孤立他,他只能回到平民的住所每天等我回来。你知道吗,异能者里有一个人骚扰了他很久,趁我不在的时候强占了他,我弟弟受不了刺激,然后自杀了。” 有零落的脚步声从四周逐渐包围,深深浅浅的阴影里现出几个高大的身影。 迎着徐琦充满恨意的狠毒目光,江伏一动不动的安静了片刻,才淡淡的开口。 “抱歉,我并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只是他身为实验楼的工作人员,随意泄露药剂信息已经违反了基本的职业道德,被逐出实验楼是罪有应得。而你既然是他的哥哥,自然也清楚末世里完全依靠别人是行不通的,为什么只是一味的责怪别人,而不是教他自我保护的方法?” “你还敢狡辩!” 徐琦气的狠狠砸了一下墙壁,凌厉的眼神宛如利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他扫了一眼逐渐显露身形将江伏包围起来的异能者们,冷笑道。 “江伏,今天你别想离开这里了。我要你的命,他们要你的晶核,你识相的话就快点求饶,说不定我还能让你死的痛快点。” 同伙的异能者一共有五个,有的贪婪的盯着他的包裹,有的却赤/裸/裸的盯着他的细腰长腿,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别让他那么早死,我还想玩一玩他呢。” 被羞辱过的火系异能者不屑的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 “都是被元辰玩了多少次的货色,这你也下的去口?” 先前那人舔了舔唇,肆无忌惮的目光像是湿滑的舌头舔遍江伏的全身,喉咙都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哑声笑道。 “他长的太带劲了,不上白不上。” 明目张胆的亵渎让江伏微微侧过身,乌黑的眼眸里漫过冰凉的寒光,在暗无天日的混沌小巷里让人心头一凛的同时,也不禁深陷其中。 “你们该死。” 说出心声的却并不是他。 众人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角落里的少年,从他标志的连帽衫上看出了他的身份,纷纷警惕起来。 “石桑!S团的人禁止参加比赛,你出现在这里违反了规定,我们要举报你!” 江伏微微挑起眉,上下打量了少年一圈。 原来上次莫名其妙闯入1区房间的就是S团四名成员里的最后一名啊,石桑石桑,可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石桑的刘海依然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但所有人都有种被他的视线冷冷盯着的错觉,像是被一条蛇蝎信子缠上了心脏,毒液沿着神经蔓延至每条神经里。 “你们该死。” 他冷冷的重复道。 听到他的话,周围被激怒的异能者转而开始朝他围起来,其中一人得意洋洋道。 “口气这么狂妄,就算你是S级的又能怎么样,我们可是有五个人呢。” “嘿,不是1比5,是2比5。” 江伏忽然出声打断了他。 他淫邪的目光黏在江伏身上,下流的嘿嘿一笑。 “你就乖乖等着吧,解决完那个小子了哥哥再好好疼你。” 话音刚落,他的胸口忽然一痛,比神经迟缓的痛楚后知后觉的呈分散状弥漫至全身,与此同时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浓重的像是自己的一样。 他愣愣的低下头,惊恐的发现胸口破了一个大洞。 “你...你...居然...” 声息全无的他轰然倒在了地上,双眼瞪的极大,满目骇然。其余的异能者们骇然的看着把玩着枪支的江伏,徐琦不敢置信的大喊。 “江伏!你居然敢杀死异能者!你得被取消比赛资格!” 江伏把子弹空了的枪丢到了地上,像是听到了什么愚蠢的笑话,抿着嘴笑了笑。 “难道你们不是原本打算也把我杀了的吗?” 他们一哽,彼此对视了几眼后心照不宣的点点头,原本嬉皮笑脸的模样也收敛了起来,纷纷举起手中的枪或准备发动异能,戒备的朝他和石桑逼近。 “江伏,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也留不下你了,到时候我们就说你杀害异能者,我们是为了自卫才不得已将你消灭。” 江伏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这个说法很不错啊。” 石桑主动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白皙干净,骨节分明,像是被精心保养起来的珍宝。 石桑的眼眸里微微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喉咙像野兽咕噜了几下,极饿的咽了咽口水。 “我来解决他们,别脏了你的手。” 这熟稔的语气仿佛他们早就是配合许久的搭档,江伏偏过头去看他,刚好看到他兴奋的神色上一双金瞳微竖,像极了残忍的兽。 江伏怔了怔,却是笑着拒绝了。 “不了,这是我自己的恩怨,我想自己解决。” 石桑愣住了,像是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的拒绝自己,少年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却又克制不住欣赏般露出不易觉察的微笑。 他的目光几近黏稠的钉在江伏身上,那目光不掺杂丝毫情/欲,更像是一位艺术家用慈爱的眼神望着自己最完美的作品。 奇怪的家伙。 江伏被他看的后背发凉,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石桑静静的退到了一边,像个毫无存在感的影子与角落融为一体,痴迷的目光肆意的看着江伏游刃有余的与四个人缠斗,利落敏捷的身形像是灵活的一条鱼,但并不柔弱,反而散发着柔韧锋锐的光芒,将漆黑的夜撕成一块块斑斓的色彩。 令人目眩神迷。 石桑舔了舔起皮的嘴唇,从心脏深处蔓延的饥饿感宛如在胸膛藏着一团烧灼的火,烫的心脏疼痛难忍,却又涌出对唯一解药的更深渴望。 好香啊。 香的让人想把他吃掉,一口一口的,干干净净的吃掉。 像是实在按捺不住极度的渴望,他蠢蠢欲动的朝江伏的方向走了一步,但脚腕上随即传来了紧紧的束缚,让他再也无法走动一步。 他低头一看,黑糊糊的被鲜血浸透的地面上不知何时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绿色藤蔓,在他脚腕上缠了许多圈,甚至还挥舞着枝丫警告般的晃了晃。 石桑的嘴角扯出一丝讥笑,蹲下身来拽了拽藤蔓,藏在身后的手在触碰的一瞬间竟然变成了尖尖的利爪,狠狠斩破了所有缠绕的藤蔓。 随着脚腕上束缚的消失,他也扬起了一抹愉悦的笑容,低低的声音只有这个角落里的他和藤蔓听的到。 “我很喜欢江伏,他会是我的。” 被激怒的藤蔓突然间暴涨,疯狂的窜至三米高,将狭窄的住所完全包裹住。 刚解决掉他们的江伏错愕的回过头,看到藤蔓的刹那间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刷的就白了。 他发动异能斩断离的最近的藤蔓,转身就往外跑。 石桑也寒着脸拿刀划破缠上来的藤蔓,但绞住他身躯的藤蔓绽开细密的尖刺,扎进了他的皮肤里。随着植物毒液的输入,他浑身的力气逐渐被抽走,整个人也无力的瘫坐到了地上。 藤蔓将他裹成粽子一样的形状,连眼睛也被蒙的严严实实的。 神志逐渐苏醒过来时,在听觉格外敏锐的黑暗世界里,暧昧的声音格外清晰,像是在耳边那样近,令人格外遐想联翩,意乱情迷。 石桑的瞳孔睁到最大,呼吸变的愈加急促,他用力挣脱了一下藤蔓却又被勒的更紧,似乎藤蔓的主人铁了心让他成为这场荒唐侵犯的亲耳见证者。 他紧紧闭了闭眼,仿佛能从无边的幻想里嗅到那迷人的香味,浑身兴奋的战栗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藤蔓才悄然退走,石桑迟缓的睁开眼,然后呼吸一窒,踉跄立起身朝江伏走过去。 低头看了咬唇流泪的他一会儿后,石桑被蛊惑般伸手碰向那一小片半裸的白腻肩头。 江伏倏地回过头,潮湿的脸上满是未尽的惊惶与羞赧,还带着冷冰冰的戒备。 他侧身避开石桑的手,自己把裤子拽起来穿好,又拿外套裹的严严实实的,苍白的脸上流露出几分脆弱的茫然,难堪的垂下了头,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你别告诉元元。” 石桑一怔,唇角扯出一抹极淡的古怪笑意。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江伏不解的抬起眼看他,乌黑的湿润瞳孔里满是天真。 从未有过的恶意在石桑心底生出,他的舌尖在上颚飞快的卷过一圈,像是已经迫不及待渴望尝到眼前这具觊觎已久的鲜美食物,一颗受尽欺骗后的绝望身躯或许更能心甘情愿的被他啃咬,然后成为浑浑噩噩世间相依为命的彼此。 他太孤独了,他需要一个伙伴。 “元教授有一个秘密,他是植物系的异能者。” 第22章 末日淋漓11 “不可能!” 江伏震惊的瞪着他,气的双手攥成了拳头,明显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元元他只是个平民而已,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蔑他?” 石桑嗤笑了一声,冷冷道。 “大家都以为元教授是为基地无私奉献的伟人,但其实他对所有人都隐瞒了身怀异能的事,况且他还用这样的方式来欺负你。” 他的目光慢吞吞的游过江伏被外套裹的严严实实的身体,然后朝他隐秘的一笑,压低了声音幸灾乐祸的说。 “不信的话,我证明给你看啊。” “怎么证明?” 江伏下意识追问,话刚问出去就紧紧抿住唇,表情挣扎的望着他,不知是想收回自己的话还是希望他能够回答。 石桑满意的看着他,愉快的继续说。 “别担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江伏的表情黯淡了几分,转而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口是心非的仓促大喊。 “我才不信你!你是个骗子!” 说完他就慌张的转身跑走了,被剩下的石桑停留在原地,愉悦的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得到他的美妙时刻。 饥饿感更甚,他走到离的最近的异能者尸体面前,朝着尸体的脖颈露出了尖尖的獠牙。 比赛结束后,江伏以绝对的优势获得了胜利,而那几个消失的异能者被人发现死在了小巷里,脖颈上是丧尸咬过的痕迹。基地里的人对此感到了惋惜,并没有怀疑到江伏身上。 始终在基地门口等待的元辰等卡车停下后就抬脚走了过去,出乎他的意料,终于凭借实力加入S团的江伏却没有多少开心的模样,而是心事重重的垂着头,看到他的刹那间居然僵硬的错开了视线。 元辰准备拥抱他的动作一顿,不着痕迹的将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温和的问。 “怎么,是不是很累?” 江伏的脑海里闪过石桑的话,目光不受控制的往四处的地面扫去,发现没有任何绿色时才稍稍放松了些,埋在他的怀里闷闷的说。 “丧尸太臭了,我不喜欢。” 元辰揉了揉他的头,搂着他往里走。 “那我们就回去休息吧。” 江伏扯了扯他的衣角,微微扬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对那个曾经在夜晚神不知鬼不觉出现过藤蔓的房间产生了心理阴影。 “我已经不需要练习了,能换别的地方住吗?” 元辰垂下眸看了他一会儿,眼底闪过一丝遗憾,然后说。 “那你就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江伏点了点头。 元辰住的宿舍在实验楼的2区尽头,和1区方向相反的2区是专门研究丧尸解药的地方,只允许参与实验的工作人员进出。 穿过重重密码解锁门后,元辰把他带进了自己的单人宿舍,宿舍不算大,但在资源如此短缺的末世已经算是相当优待了,江伏听说就连S团的人也是两人住在一间宿舍里。 这样一看,1区的房间倒还很不错呢。 他看着只有一张单人床的宿舍,为难的说。 “两个人睡不下这里吧,不然我还是去分配的宿舍好了。” 元辰的手越过他咔哒一声关上门,随即撑起手臂将他禁锢在温热的胸膛与门板之间,从上自下的亲吻他。 江伏微微睁大眼,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仓皇,下意识用力推开了他。 藤蔓肆意玩弄的感觉还清晰可感,遗留下来的黏液甚至将衣服浸湿了,他无法想象如果真的是元辰在背后操控这一切,为什么又要佯装不知的刻意捉弄他? 江伏的手胡乱去摸门板的扳手,一边咬着唇摇头,望向元辰的目光不自知的弥漫出些许抵触与戒备。 “我不想做,元元,我现在不想做。” 以往被藤蔓欺负后的江伏都会主动躲进自己的怀里,那种自己才是他唯一的依靠的感觉非常好,以至于元辰错愕的看着他居然试图逃离自己的抵抗姿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停晃动扳手的手被宽大的手掌紧紧包住,高大的身躯从背后毫无缝隙的贴近,元辰的气息吐在他的耳畔,温柔里带着暗藏的晦暗。 “橙橙,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环在腰上的手沿着背心下摆往小腹探,江伏浑身紧绷,背脊微微颤抖着,像是无法直面难以承受的黑色事实而选择自欺欺人的隐瞒。 他的额头抵着温凉的门板,低低的声音里满是茫然与痛苦。 “...没有,没有人和我说什么。” 元辰的唇角微微勾起,低头去啃咬他白腻的后颈,漂亮的蝴蝶谷凹陷成一个曼妙的弧度,带着下午刚被摩擦过的红痕,显的旖旎极了。 “橙橙,我不会欺骗你的。” 只要你问出来,我就会回答你。 但是你没有。 洗过澡后,江伏裹着被子躺在宿舍的床上,疲倦的很快就睡着了。 元辰半跪在床边盯了他很久,指腹慢条斯理的擦过他的鬓角与红唇,江伏因为这轻微的触碰微微瑟缩了一下,沙哑的嗓子绵软可怜,小声的嘟囔着“不要了”。 他紧紧抓着被子,露出来的细白手指上还印着发狠噬咬的痕迹,看起来像是从头到脚都被狠狠吃了一遍。 元辰心满意足的亲了亲他湿漉漉的眼皮,然后轻手轻脚的关上了宿舍门。 穿上白大褂戴好手套,元辰一脸冷淡的往实验区里走,旁边的工作人员絮絮叨叨的向他汇报工作进度。两人走着走着,忽然从一间实验室里探出一个人,兴奋的朝他们大喊。 “元教授你快来!被丧尸咬伤的785实验体服用H3药剂后停止丧尸化了!” 元辰神色一振,疾步朝实验室走了过去。 清凛的天色雾蒙蒙的,江伏蹲在实验楼后面的仓库门口教艾米折纸,周铮他们刚从外面巡逻回来,路过江伏时都没忍住看上这个漂亮的年轻人两眼。 吕天晃晃悠悠的转到他身边,好奇的问道。 “你们干嘛呢?” 骤然凑近的味道难以言喻,江伏捏着鼻子推了推他,嫌弃道。 “你臭死了,离我远点。” “没有啊。” 吕天委屈的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袖,然后脸色微变,后知后觉的懊恼道。 “我想起来了,刚才我们路过了一家化工厂,我不小心掉进他们排脏水的池子里了。” 周铮站的离他远了些,闻言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就你这感官迟钝的,明白为什么全车的人都不肯挨着你坐了吧。” 吕天唉声叹气的立起身,只好先回宿舍洗澡。 剩下的周铮貌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周围,疑惑的问。 “怎么就你一个人?元教授呢?” “他这几天一直在实验室里忙着呢,顾不上我。怎么说我现在也是S团的人了,天天守在基地里好无聊啊,下午换我和艾米出去巡逻吧。” 江伏叠了一只纸玫瑰别在了艾米的头发上,艾米想拿下来看,又怕纸玫瑰会掉,只好瞪着圆圆的眼睛使劲往上看。 江伏忍俊不禁的又飞快叠了一只搁到她掌心里,瞥了眼犹豫着没说话的周铮,扬眉笑道。 “怎么,觉得我和艾米太弱?” “不是不是,我...” 周铮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不放心的嘱咐道。 “那我让石桑也和你们一起去,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遇到危险了就呼叫我们。” 江伏跃跃欲试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 “我吃过午饭再走,然后赶晚饭前回来。元元要是问起来了你就说不知道,因为我是偷跑出来的。” 周铮:“......” 他皱了皱眉,斟酌了片刻后,谨慎的说。 “元教授好像看你看的太紧了。” 江伏笑了笑,没说话。 跑回去和元辰一起吃过午饭后,江伏等元辰回到了实验室里才又偷跑了出来,他们开车去基地的东南方向巡逻,负责清扫丧尸并搜集物资。 这是比赛回来后江伏第一次和石桑见面,石桑依然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除了走在江伏身后用灼热的目光盯着他,其余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举动。 后来他们遇见了分岔口,江伏和艾米带着几个B级异能者去左边巡逻,石桑则带着剩下的A级异能者往右走。 快结束巡逻的时候,江伏他们被突然出现的一群丧尸包围了,奇怪的是丧尸们咬杀了B级异能者后就没有再攻击他们,不论如何被江伏和艾米虐杀都不做丝毫抵抗,只是团团围住了他们逃跑的路线,用密密麻麻的丧尸来消耗他们的异能和体力。 很快意识到这点的江伏停下攻击的动作,将艾米护在了身后,他警惕的扫了一圈浑浑噩噩的丧尸,然后高声怒喊。 “石桑!你给我出来!” 第23章 末日淋漓12 丧尸群从他们眼前分开,露出石桑的身影。 石桑走到丧尸群的最前面,眨也不眨的盯着神色冷淡的江伏,像是害羞一样的笑了。 “江伏,你好聪明啊,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艾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抓紧了江伏的衣角,害怕似的将怀里的洋娃娃搂的更紧。 尽管石桑是S团里存在感最弱的一员,平日里也甚少和同伴们交流,但他们毕竟也是并肩作战过的战友,如今却站在了丧尸那一边,这实在很难让人接受。 江伏摘下耳朵里滋滋乱响的通讯器,随手丢到了地上。 “从我们遇袭起通讯器就没信号了,并且丧尸也被特意吩咐不许伤害我和艾米。石桑,你准备这个陷阱多久了?” “从我知道我们要一起出来巡逻起。” 江伏皱起眉,问。 “你是丧尸皇,为什么隐藏在基地里这么久都没人发现,偏偏要故意在我面前露出破绽?” 石桑仿佛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渴望,满是赞赏与期待的看着他,殷殷的说。 “江伏,这就是你的特别之处。别人知道我是丧尸皇肯定会迫不及待的杀死我,可是你却依然这么冷静,你没有向任何人告发我,是不是说明你根本就不想让我死?” “啊,你可能误会了。没有告发你是想套出你的计划,至于不想让你死嘛...” 江伏煞有其事的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一本正经的说。 “是因为我想把你抓起来给元元,研究一下如何研制丧尸解药。” 石桑一愣,随即脸上扫过一丝嫉恨的恼怒。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元辰他根本就是在玩弄你!你为什么还执迷不悟!” 不等江伏回答,他又急急的上前走动两步,语气激动的诱惑说。 “江伏,被丧尸皇咬过的人会维持本来的面目,而且也不会变老变丑。等我把你变成丧尸了,我们就把剩下的人类全部灭掉,让这个世界都变成你的。好不好?” 江伏漫不经心的垂下眼皮,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我不喜欢丧尸,丧尸尝不出食物的味道,只能吃人肉,而且又臭又丑。” 石桑烦躁的拧紧眉,阴郁的瞪着他。 “江伏,我不想威胁你。” “忘了说,我也很讨厌被人威胁。” 江伏冲他身后昂了昂下巴,肆意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挑衅。 石桑莫名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扭过头,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上逐渐显出越来越多的异能者,而原本应该在基地留下的周铮面容阴沉的立在最前面,手里的枪直指着他的方向。 石桑沉默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的回过头,冲着江伏讽刺的笑了一下。 “难道你觉得这样的距离,他们还来得及救你们吗?” 江伏目光紧紧的盯着他,唇角微翘。 “那你尽管试试啊。” 他反手拍了拍艾米的头,艾米窸窸窣窣的从包裹里掏出来了什么,飞快的低头鼓捣了几秒后朝毫无防备的石桑猛地一扔,然后江伏拽着她转身朝反方向的地面扑了过去。 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弥漫的白烟扰乱了所有人的视线,丧尸愤怒的嚎叫声顷刻间变的乱糟糟起来,江伏的后背被碎片划出细密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逐渐蔓延。他晃了晃被震的发麻的耳朵,摸索到了艾米就爬起来往前跑。 艾米挣脱开了他的手,灵活的一边干掉丧尸一边往前跑,没有打算被他保护。 两人趁乱拼命跑着,在应付突然涌出来的丧尸时,不知不觉就跑散了。 江伏身上的血腥味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丧尸,接连消耗了相当大的一波异能后,江伏累的躲在了一堆废墟里休息。 白烟缓缓散去,他依稀能望到来救援的异能者们已经和丧尸们厮杀在了一起,而石桑不知所踪,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在了爆炸里。 但他总觉得堂堂的丧尸皇不会就这样轻易死去。 稍微歇息了一下,他撑着手肘打算起身离开,敏锐的警觉性察觉到后面猛然袭来的一阵拳风,他侧头躲过,反手用凝成的寒刃刺穿了丧尸的心脏。 正要抬脚越过丧尸的尸体往前继续走时,石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江伏。” 江伏回过头,皱着眉的冷淡神色在看到石桑身后的高大丧尸手里拎着的艾米时倏忽一变,他死死盯着昏迷不醒的艾米,寒声道。 “石桑,把艾米放了。” 石桑的半边躯体都不见了,只有森然的白骨支撑,却还是精神奕奕的模样。他不再掩饰一双金色的瞳孔,一半白骨一半少年的面庞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散发着恶臭的獠牙。 “江伏,你用自己换她,我就放了她。” 江伏冷冷的朝他走近,一直立到了他的面前。 “可以放了她了吧。” 石桑痴迷的伸出还沾着腐肉的白骨手去触碰他的脸颊,宛如羞怯的少年抿着唇笑了笑,然后饥饿的舔了舔嘴唇,迫切的要求。 “你得让我咬一口。” 江伏瞥了眼鲜血流淌了半张脸的艾米,微微歪了歪头,毫不设防的露出一侧白腻惊人的脖颈,薄薄的肌肤下是黛青色的脉络,与流淌着鲜美血液的血管。 石桑的双手开始剧烈战栗起来,兴奋的死死盯着诱人的食物,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然后朝他的脖颈慢慢凑近。 两人的距离几乎只差一厘米时,他听到江伏忽然嗤笑了一声,低声开口。 “蠢货,你不知道就算变成丧尸了,血液里也是有水的吗?” 石桑的瞳孔骤缩,刹那间的心脏如同被猛地按在水压极强的深海下,四周无声的迫力几乎要将心脏挤爆,呼吸连喘都喘不过来,四肢百骸如同被冰冻住一样不受控制。 他狠狠瞪着江伏,金色的眼眸愤怒的竖成一条线,眼底是冰冷的杀意。 江伏越过他,一脚踹开了张牙舞爪的丧尸,然后接过掉落的艾米直接跪到在了地上。 他动用了水系异能的最高技能,发挥最大威力的同时也对自己本身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他眼前阵阵发黑,鼻子里缓缓流下了两行鼻血,滴答滴答的落在艾米的衣服上。 从昏迷状态中逐渐苏醒过来的艾米呆呆的望着瞳孔涣散脸色惨白的他,着急的从他怀里爬起来,笨拙的去擦他的鼻血。 过度使用异能的后遗症太明显,江伏双耳轰鸣,暂时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只知道死死抱紧艾米不松手。 意识缓慢恢复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嚎叫,然后艾米的身躯猛地挣扎了起来,浓稠的鲜血溅到了江伏的脸上。 他迷茫的睁开眼,近在咫尺的艾米正被身后的丧尸死死咬住了脖颈,挣扎的双手无力的揪着他的胳膊,像是在无声的求救。 江伏瞳孔骤缩,大脑一片空白,极致的愤怒让他面无表情的盯着丧尸,飞速发动的异能让丧尸剧烈颤抖着往后倒退了几步,然后砰的一声连脑浆都爆炸了。 他怔怔的抱着四肢抽搐的艾米,不知所措的呆住了。 耳后忽然凑近了石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掺杂着血气的笑声里满是恶劣。 “我不是说过了嘛,要帮你证明元辰是个伪君子。” 江伏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依然一动不动的垂着头,抱着艾米的双手极紧,发白的指节止不住的颤抖着。 石桑的白骨手抵住他前胸的心脏处,尖锐的指甲稍微一用力就能刺破薄薄的肌肤,然后将鲜活的心脏捏的粉碎。 像是在轻哄他似的,石桑的另一只手托住他的下颌,轻轻往上抬,同时压低了嗓音宛如在说悄悄话。 “别怕,我怎么忍心你这样痛苦的死呢,不过是做戏而已。” 江伏望着远处沉默站立的元辰,像是没料到他会出现一样,脸上流露出些许意外。 隔着百十米远的距离,似乎刚从实验室里出来的元辰身上还穿着白大褂,甚至连消毒手套也没有摘下,一尘不染的雪白与血肉模糊的战场格格不入,但冷厉阴寒的目光却足够令任何人不寒而栗。 他死死盯着被石桑揽着怀里,鼻子嘴里都流淌下刺目血痕的江伏,仅存的理智被滔天的怒火覆盖,只想把心心念念的年轻人从碍眼的其他人怀里抢回来,丝毫不顾及自己隐瞒已久的事实。 顷刻间,从地面深处暴涨的藤蔓如神仙索般窜的极高,在他手里仿佛具有了杀气腾腾的生命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江伏径直飞去,一路上遇见丧尸便毫不犹豫的绞杀清除,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藤蔓所经之处已经留下了数不清的丧尸碎肉。 石桑没有做丝毫的抵抗,江伏的异能已经让他的**几近崩溃,若不是江伏在艾米被咬后心神俱震异能不稳,他又怎么会有勉强的力气趁着这个机会给江伏最后一击。 江伏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逼迫而来的藤蔓,宛如某种薄如蝉翼的窗户纸终于被那头的人刷的撕破,不愿直白的可怕事实就如此暴露在青天白日下。 他用力闭紧眼,脸色苍白。 第24章 末日淋漓13 隔着透明的屏障,一身血迹斑斑的艾米浑浑噩噩的望着玻璃屏障外的众人,似乎并不明白在自己身上即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江伏心头发酸,转而揪住元辰的衣领焦灼道。 “你们不是已经研制出了丧尸解药吗!为什么还不给她用!” 元辰垂眸看着他,表情凝重的说。 “橙橙,你冷静一点。最新的H5药剂还处在改良阶段,贸然使用的话谁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江伏失神的看着他,脸上是无助的茫然无措,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后,他紧紧抓着元辰的手,期盼的表情宛如他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你试试好不好?不论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认了。” 元辰皱着眉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以目光询问同样守在外面的周铮和吕天。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痛苦的挣扎,半晌后都沉默的点了点头。 试一试的话还可能会出现奇迹,但如果不试,艾米就只有死路一条。 元辰在仪器上敲敲打打了片刻后,透明的房间里从上端逐渐喷出绿色的烟雾,里面灌满了气态的H5药剂。 艾米懵懂的趴在玻璃上望着他们,一边回头看着渐渐蔓延至整个房间的绿色烟雾,一边害怕的不停拍打着玻璃向他们求救。 她的力道非常大,甚至连整个透明的房间都微微震了震,然而特殊材质造成的屏障并不是轻易就能破开的,艾米已经丧尸化的外表被慢慢吞没在绿色的烟雾里。 江伏始终紧紧的盯着房间里,即便已然看不到艾米的身影,他的目光也从来没有变过。 元辰知道他回到基地后就没有休息过,况且之前还过度使用了异能,现在早就是强弩之弓了。他轻轻拍了拍江伏的肩,柔声劝道。 “你先回去休息吧,药剂至少需要三个小时才能显出效果,这里我来看着,有什么情况会立刻告诉你的。” 在他的手触碰到江伏肩膀的瞬间,江伏就条件反射的啪的挥开了他的手,疲倦的面容上不复之前的甜软亲昵,取而代之的是冷冰冰的厌恶与抵触。 “别碰我。” 他一字一顿的说。 元辰的手顿时僵住了,连身后的周铮与吕天也惊愕的睁大了嘴巴,他们刚刚知道元辰是植物系异能者的事情,并不知道江伏那些难以启齿的隐秘。 刹那间凝滞的气氛静的只听得到每个人的呼吸声,周铮瞥了眼脸色难看的元辰,打着圆场过去拍了拍江伏的肩,也劝道。 “你就听元教授的吧,这里还有我和吕天呢。” 江伏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 “那辛苦你们了。” 说完,他头也不抬的从元辰身边走了过去。 元辰面无表情的垂着眸,一言不发。 江伏没有回元辰的住处,而是去了本来分配给他的宿舍。那是和另外一个异能者同居的宿舍,对方因为他没有及时入住就在他的床铺上堆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伏看了一眼就走了,借了周铮的宿舍简单洗了个澡,就又跑去查看艾米的情况。 元辰已经不在那里了,周铮和吕天还担忧的等着药剂发挥作用,他们一直等到了三个小时后,艾米的丧尸化没有停止,药剂失败了。 曾经乖巧可爱的小女孩已经变成了狰狞嚎叫的丑陋怪物,周铮心情沉重的狠狠砸了一下玻璃,咬紧后槽牙,怎样都无法面对这个结果。 吕天不敢置信的失声大喊。 “怎么可能会这样!元教授呢!我去找元教授!” 他踉跄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2区尽头,江伏立在玻璃前,低头看着在房间里暴躁捶打的艾米,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 检查一番后,结果依然没有任何改变。艾米已经变成了丧尸,除了被杀死,她的结果就只能是充当实验体。而实验体要忍受各种非人的折磨,甚至还有可能会死在实验台上。 周铮他们一直熬到了半夜也没有决定好要如何处理艾米的事情,最后实在撑不下去,便都疲惫不堪的回去休息了。 十分钟后,只亮着照明灯的2区尽头出现了一个颀长的人影,无声无息的走到了艾米的房间前,黯淡的灯光从他的头顶打下一道晕染的光圈,精美的侧脸在玻璃上映出清晰的影子。 他蹲下来,屈起手指轻轻扣了扣玻璃,专注的凝视着角落里呆坐的小丧尸。 “艾米。” 轻声的呼唤声温柔的像是黑夜里唯一照进来的一束阳光,温暖的足以令人忘记所有的寒冷与恐惧。 小丧尸呆呆的望着他,可怖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 江伏依旧耐心的低声叫她的名字,足足过了好几分钟,小丧尸才微微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嚎叫声,目光紧紧盯着江伏。 江伏神色自若,继续叫她的名字。 “艾米乖,来我这边。” 又过了缓慢的几分钟后,小丧尸动作僵硬的站了起来,犹疑的朝他走了过去,最后慢吞吞的停下脚步,隔着一扇特殊材质的玻璃门歪着头看着江伏,然后出自饥饿的本能咽了咽唾沫。 她能嗅到江伏的味道,鲜美的像是她最爱吃的蛋糕,或是糖果,又或者是末世前妈妈做的鸡蛋羹,甜软可口,散发着令人无法抗击的香气。 江伏盘腿坐到了地上,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纸,然后自顾自的放到地上叠青蛙。 小丧尸被他手上灵活的动作吸引住,一动不动的低头盯着他。 叠好的纸青蛙被轻轻按了一下,然后它轻盈的往前跳了跳。 小丧尸的眼眸跟随着它动了动。 江伏没说话,只是安静的一下下按着纸青蛙。 小丧尸最后也和他一样盘腿坐在了地上,双手扒着玻璃,目光好奇又热切的黏在纸青蛙上,浑浊的瞳孔里渐渐流露出几分茫然与清醒。 半晌后,小丧尸从自己脏兮兮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宝贝似的东西,然后慢慢摊开给江伏看。 掌心里是一个纸玫瑰,被保存的很完整,连丝多余的褶皱都没有。 江伏的手猛地攥紧了,他举起纸青蛙在丧尸面前晃了晃,轻声问。 “想要吗?” 小丧尸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江伏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漂亮的脸上露出了好看的微笑。 “想要的话就安静,知道了吗?” 小丧尸又乖乖的点了点头。 江伏立起身,在控制房间设备的仪器显示屏上敲敲打打,没一会儿,房间的门咔哒一声响,裂开了一条缝。 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了进去,江伏在傻傻昂着头的小丧尸面前蹲了下来,把纸青蛙放到了她手上,然后注视着她懵懂的眼神,温和的说。 “艾米,我现在要把你偷偷送走,你只需要跟着我,安安静静的,知道了吗?” 小丧尸低头看了自己的掌心一会儿,然后珍惜的慢慢攥紧了掌心,乖巧的点了点头。 江伏把小丧尸偷偷送出了基地,等小丧尸歪歪扭扭的消失在了苍茫的视野里,他才轻手轻脚的回到了实验楼里。 深更半夜的昏暗视线里,他独自踩着光滑地面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实验楼里,显的阴森森的。他还没有把实验楼里留下的痕迹抹去,必须要赶在工作人员上早班前解决完。 正忙着修改仪器上的使用痕迹时,余光瞥到了浅浅的影子与他的重叠到了一起。 江伏收回视线,等修改完毕后才转过身,瞥了沉默的元辰一眼,平静的说。 “你不会说出去的,是吗?” 元辰盯着他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方才灵活操作的熟练模样在他脑海里飞快掠过,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江伏,淡淡的说。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这种东西。” 江伏若有若无的笑了一下,乌黑的眼眸凝视着他,清冽又陌生。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就像,我也不知道你会操纵藤蔓一样。” 元辰的眼眸一顿,沉默了几秒才说。 “抱歉,是我没有告诉你。” “为什么?为什么一开始要那样捉弄我?” 像是突然失控般,江伏忍无可忍的扬声质问,白腻的脸上浮出一层愤怒的红晕,还夹杂着难以启齿的羞恼,与被背叛的痛苦。 元辰的心猛地刺痛了一下,冷淡的脸色裂出几分无措与局促,他紧张的抿了抿唇,然后才低低的开口解释。 “每当异能者进来,而电击无法发挥作用的时候,我就会用藤蔓逼出他们的潜能。植物系异能是我来到基地后才觉醒的,因为公开比隐瞒要更利于我的实验,所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元辰专注的看着他,冰冷的轮廓有着显而易见的柔和。 “橙橙,你是一个意外。” “一个让我无法处理的意外。” 真是好另类的情话啊。 嘻嘻,我喜欢。 江伏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愉悦笑意,重新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他讥讽的看着元辰,冷冷道。 “我们分手吧,我不喜欢你了。” 骤然逼仄的气氛让人窒息的喘不过气,元辰的五脏六腑如同在岩浆上炙烤,整颗心都要碎掉。 他脸上的表情有刹那间的空白,发出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你说什么?” 江伏的表情依旧冷淡而厌恶,字句清晰的宛如扎人的刀子,无孔不入的插/进鲜活的心脏里,每一寸呼吸都扯的心钝痛。 “我说,我很讨厌你,你这个骗子。” 说完后,江伏错过他就疾步朝外走,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元辰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骨头。 沉沉的声音像是从极深极寒的深渊里回荡了千万遍的回声,模模糊糊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橙橙,你再说一遍。” 江伏听出了他声音的微微颤抖,但只以为是他一时难以接受。 他没有看到的是,背对着他的元辰的表情是多么的可怕,是那种要把人的四肢百骸都敲断,然后圈在自己的怀里一口一口吃到腹中的浓重占有欲。 “你有完没完!放开我!” 挣扎的动作与不耐的大喊声在光线黯淡的长廊里渐渐弱了下去。 “橙橙。” 呢喃的重复声宛如刻在骨子里的深沉执念,浓稠的深不见底。 第25章 末日淋漓14 实验室里的人半人半鬼,在药剂的刺激下疯狂捶打着玻璃门,发出可怕的嚎叫声。周铮面不改色的盯着工作人员记录下石桑的数据后,抬腿踹了吕天一脚,昂着下巴吩咐。 “去,把这些天的数据对比给元教授送过去。” 吕天接过来工作人员打印出来的表格,苦着脸嘟囔。 “为什么我一个战斗人员要做这种跑腿的事情啊。” 周铮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 “谁让你团长我现在也包揽了实验室的领导工作,身为我的小弟,你不该任劳任怨的听我指挥吗?” “听听听,那我去了啊。” 眼见吕天转身就要走,周铮忽然叫住了他,想了想,然后和他并肩往1区走。 “想起来有点事要问元教授,我跟你一起去吧。” 踏入1区的范围后,一排透明的房间里只有稍微靠里的一间房间是彻底漆黑的,像是渗透不进任何光线,任谁也无法看到里面的场景。 吕天瞥了一眼醒目的黑色后,小声的嘀咕道。 “你说这元教授放着自己的宿舍不住,怎么偏偏要住在训练异能者的房间里啊?” 周铮不自觉的也望了过去,他比吕天看的透彻,也知道元辰和江伏的内情。 虽然元辰对外宣称的是他要在07的房间里进行特殊的实验,拒绝任何人的打扰,但周铮潜意识里总觉得,那房间里不只有他。 “团长,还有那江伏,怎么会带着艾米一起逃走了呢?” 吕天叹了口气,表情里流露出些不舍与纠结,自言自语的担忧着他们两人在外的状况。 周铮瞥了眼他毫无怀疑的神色,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药剂用在艾米身上失败的那晚,江伏带着艾米逃走了。 这是第二天元辰告诉他们所有人的事实,他们也组队出去寻找过两人的踪迹,却都没有结果。而元辰在那天下午就将所有事情的负责权暂时移交给了周铮,说自己要潜心研究丧尸药剂的开发与改良,但奇怪的是他不需要任何的助手,也没有拿什么药剂就独自把自己关在了07的房间里,一呆就是半个多月。 周铮是深知他和江伏之间秘事的知情者,在刚听到江伏离开的消息时,就连周铮都是焦急万分,平日里和江伏几乎形影不离的元辰却冷静到可怕,甚至对于去基地外面寻找江伏的提议也兴趣缺缺。 周铮无法相信元辰的情感能够变的这么快,那时立在他面前的元辰面容冷淡,漆黑的眼眸凌厉漠然,像是一块任何人都无法融化的坚冰,裹着令人发寒的浓重戾气。 寻找了几天无果后,基地里的人渐渐都不再对江伏的生还抱有希望,只有周铮还坚持每天出去继续寻找。 直到有一天,他因为基地里的一些事情不得不敲开07的门时,元辰只露出来一条门缝同他说话,专注聆听的周铮忽然听到了从房间深处传来的声音。 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的错觉,骤然拔高的一声哭腔里裹着难耐的痛楚与细弱的哽咽,宛如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忍无可忍的发出濒临底线的求救。 周铮明显愣住了。 因为他觉得这声音很耳熟。 那样只听一声就能让指尖传来酥酥麻麻的异样感的声音,只有江伏的。 元辰显然也看出了他的愣神,顿了一下后,他漫不经心的动了动指节,脸上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温和的打断周铮的神游。 “周团长,你还有什么事吗?” 周铮猛地回过神来,迟疑的看着他没说话。 他屏住呼吸再次侧耳细听,将异能者的感知发挥到最高,但此刻的房间里一片寂静,连丝毫的声响都没有。 仿佛刚才那声短促的哭叫,真的只是他的幻听。 周铮微微皱起眉,他是个很相信直觉的人,但这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斟酌几秒后,他试探性的开口。 “不知道元教授在做什么实验,有哪里需要我帮忙的吗?” 元辰垂下眼皮,俊美的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甚至还隐隐约约泄出了一丝隐秘的愉悦。 “不必了,只是个需要时间来整顿的实验,周团长帮忙处理好基地的事,我就已经很感谢你了。” 拒绝的话已经迎面挡住了他的好奇心,周铮只好向他告别,转身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再次回头看向关的严严实实的07房间。 漆黑玻璃的另一边,似乎有人正迫切的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发出无声的绝望求救。 他摇摇头,暗叹可能是自己的神经过分敏感了。 只是心中埋下了浅浅的疑窦,他就会忍不住从元辰的每个行为里寻找可能的疑点。 元辰每天吩咐送去的饭量不像是一个人能吃的完的,而且他隔几日就会从房间里带离出一些东西,然后又从宿舍里拿新的一包进去。 有一次周铮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发现他在基地后面的荒地里烧着从07房间里带出来的东西,一大团的洁白床单皱褶极多,像是被谁用力挣扎的狠狠抓过,而上面颜色异样的白色像是一块块雪斑,分散在床单的各个部分。 躲在暗处的周铮盯着那大片的白色想了很久,直到第二天清晨睡眼朦胧的解决完日常需要,扯过床单去洗时他才无意间发现,床单上的痕迹同昨天在元辰那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的脸刷的变得通红,还带着几分尴尬的窘迫,片刻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又一点一点凝重起来。 将所有发现的疑点思来想去钻研了许久后,他终于笃定的相信。 07的房间里一直都是两个人——元辰和江伏,而他们在房间里做什么,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旁边的吕天还在唠唠叨叨个不停,周铮心不在焉的瞥着越来越近的07房间,心里蓦然升起一股荒谬的冲动。 凭借他和吕天两个人的实力,不如闯进去看一看究竟? 如果江伏真的在,那就理直气壮的质问元辰,如果江伏不在,那就解释说他们敲门很久没有反应,怕元辰在里面出什么事所以才闯进去的。 翻来覆去想了好一会儿,他越来越觉得这计划可行。 “吕天,我有......” 未尽的话在瞥见地面角落里蠢蠢欲动的一抹绿色时戛然而止,那藤蔓慢吞吞的扭动着,即便没有生命迹象,但周铮就是有种被藤蔓死死盯住的感觉。 更像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监视。 乍得才想起来元辰的植物系异能,周铮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他不动声色的细细感知了一圈周围,发现在每个角落里都堆砌着植物的藤蔓,隐在阴影里悄无声息的窥视着所有人的行为。 异能使藤蔓变成了元辰的眼睛,尽管他在07房间里从不出来,但实际上对整个基地的情况依然了如指掌。 周铮背脊一寒,细密的冷汗浸湿了鬓角,他不敢去想象如果刚才真的一时冲动闯进了房间,深暗一切的元辰又会怎样对付他。 那双阴寒,冷漠的眼眸看向所有人的时候,仿佛只是在看没有生命的蝼蚁,除了江伏在他的眼眸里是有温度的,其他任何人都不值得元辰挂在心上。 所以说,就算杀死了他们,元辰也不会有丝毫犹豫吧。 周铮下意识将元辰归做这种冷酷的人,却不觉得有什么违和感。 和元辰一起管理了基地这么久,元辰始终给他一股奇怪的脱离感,似乎他根本就不在意基地的死活,只是为了暂时寻找一个落脚住处而勉强答应了一件无足轻重的事而已。 脑海里的念头翻江倒海的飞速掠过,周铮面容平静的停在房间门口,按响了门铃。 自从元辰决定住在这个房间后,他就将房间进行了改造,不仅把密码锁换成了更加严密的指纹锁,还添加了门铃和各种家具。 07已经成为了他的专属地盘,不再像一个冷冰冰的训练室,反而越来越像一个完整的家。 一个家。 周铮再次被自己诡异的发散念头感到不可思议。 按过门铃后,他们等了几秒就看到门啪嗒一声开了,一身白大褂的元辰从狭窄的门缝里冷淡的问他们有什么事。 周铮讲明来意,然后催促的用手肘撞了撞吕天。 吕天赶紧把手里的表格递给元辰,因为表格的纸张很大,元辰便将门缝拉的更大了些,露出身后密密麻麻的宛如丛林般的藤蔓屋顶。 吕天没有周铮那样沉稳,下意识好奇的探着脑袋朝里张望,一边开玩笑的说。 “元教授把屋子弄成这样,感觉不像做实验,反而像是把什么宝藏藏在森林深处的冒险游戏啊。” 他无心说出来的话刹那间让周铮生生逼出了一层冷汗,而元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掀起眼皮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 周铮呼吸一窒,连忙打了吕天的后脑勺一下,粗声粗气的制止他。 “乱说什么呢,元教授的实验我们又怎么看得懂。” 吕天苦着脸捂着头,敢怒不敢言的偷偷瞪着他。 依旧在看表格上石桑的记录数据的元辰却头也不抬的突然开口。 “好奇吗,好奇的话就进来看看吧。” 话一出口,周铮还怔怔的没有回过神来,迟钝的吕天已经迫不及待的兴奋追问。 “真的吗?我们真的能进去看看吗?” 元辰似笑非笑的抬起头,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走进了房间里,门缝大大的敞开着,没有关。 他的默许让吕天紧接着跟了进去,门外的周铮迟疑了几秒后,也皱着眉头走了进去。 第26章 末日淋漓15 入目是满眼的绿色,将原本一览无余的房间切割成了内外两部分,几平米的外室只有一张贴墙的桌子,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的药剂,还摊着几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张。 “这是我正在做的实验数据,有些乱,请别介意。” 元辰走到书桌前将散乱的纸张收整了起来,然后把表格纸放到桌上。细看了一会儿后,他低头在上面圈出了几个数据,又提笔在旁边写下了什么东西。 藤蔓墙壁上精心点缀了许多东西,类似于家庭摆架上用于观赏的艺术品,吕天感兴趣的走过去凑近了看,刚好挡在了两人中间。 周铮立在门口最近的地方,发现右手边的墙壁上也用藤蔓勾成了摆栏,上面同样放着几瓶不知名的药剂。 他瞥了一眼房间深处的内室和右边尽头的洗漱间,瞥了一眼毫无察觉的两人,假装好奇的拿起墙上一瓶白色药剂看,然后故意洒在了自己手背上。 “元教授,我不小心把这个弄洒了,不好意思。” 他懊恼的放下药剂瓶,捂着湿漉漉的手问。 “我能去洗漱间冲洗一下吗?” 元辰偏过头,望向他的眼眸莫名有些深暗,仿佛洞察了他的所有拙劣心思。然后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温和道。 “可以,那瓶里面的东西没有害处,及时冲洗干净就可以了。” 周铮紧张的心松了些,然后点点头,径直朝着洗漱间过去。 把手背上的液体迅速冲干净后,他没有关水龙头,而是屏住呼吸从刻意没关的门缝里钻了出去。 与洗漱间紧贴的是完全封闭的内室,他没有看到门在哪里,藤蔓密不透风的遮掩让他一时无从下手。 稍微沉思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搭在最近的藤蔓上,使用自身的溶解异能将藤蔓一点点溶化。漏出来的洞从拇指大一直扩展到拳头般的大小,他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朝里看去。 有限的视线范围内是干净的家具,但看不到任何人影。他微微皱起眉,在洗漱间流水哗哗的掩饰声里,将声音压的极低。 “江伏,江伏,你在里面吗?” 寂静的空气宛如石沉大海,他不甘心的反复轻喊,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听到细如蚊呐的恍惚回应。 “周...周铮...?” 周铮一喜,又怕自己再次弄错,便稍稍加重了些语气,急促的追问。 “江伏,你是不是在里面?回答我!” 像是终于发觉周铮的声音并不是梦境,里面的声音陡然变的错乱而张皇,带着绝处逢生的不敢置信,以及无法忍耐的破碎哭腔。 “周铮!周铮你救救我!” 狭窄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只手,扒着小洞口的指节白腻修长,骨节分明,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在光线的照射下微微闪着黏稠的光。 而根根手指上都嵌着极重的吻痕,将柔软的嫩肉吮出显眼的红痕,犹如遭受了某种暗无天日的酷刑。 那手迫不及待的朝着周铮的方向伸出来,渴望他的一丝回应。 周铮猝然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整颗心都被那只手腾空捏住,泛起酸酸麻麻的涩意。 他的脸骤然变的通红,心如擂鼓,下意识的伸出手便要握住。 而指尖只差一厘米的刹那间,从里面猛地钻出来了几条细长的藤蔓,以凶狠的力道环在纤细的手腕上用力一拽,那葱白细腻的手便又消失在了周铮面前。 宛如月光鱼飞离了窗子,连看也看不清就错过了。 周铮心头一紧,来不及回击便见那拳头般洞口处的藤蔓突然间活了过来,宛如守护心爱宝藏的恶龙飞快的重新交织包裹,再次将缝隙堵的严严实实。 与此同时,清冷的声音从身旁不远处传来。 “周团长洗个手可真久啊。” 身形颀长的男人单手插着兜,俊美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无害又温和,但周铮在他出现的瞬间就绷紧了身躯,右手本能的微微弯曲,这是在面临可怕危险时的应激动作。 “元教授,你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周铮的声音绷的极紧,一双眼凌厉的直直望向他。 元辰扯起唇角,轻描淡写的嘲讽道。 “这是我的私事,用不着向周团长汇报吧。” “江伏是我救回来的人,我有权保证他的安全!” 周铮厉声反驳,说出话的瞬间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底气,仿佛这样便拥有了做某些事的特权。 而元辰却因他的这句话猛地沉下了脸色,所有客气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盯着周铮的目光森寒如铁,他淡淡的说。 “江伏是我的人,轮不着你来说话。” “不可能!绝对是你强迫的他!” 顶着元辰身上散发出来的骇人威压,周铮目光如炬的瞪着他,咬紧发颤的牙关沉声反驳。 元辰冷笑了一声,慢慢道。 “是吗,那要不要你亲耳听他说一遍。” 周铮没料到他会这么坦然的提到江伏,怔怔的不知如何应答时,房间的门铃忽然被疯狂按响,离门口最近的吕天探出脑袋打开门,和门外的人说了几句话后脸色大变,回过头冲他们俩大喊。 “不好了!石桑逃走了!” 方才紧绷的敌对氛围骤然被冲淡,周铮紧皱着眉瞥了一眼内室的藤蔓,咬紧后槽牙,然后疾步迈向了元辰,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低声催促。 “先去解决石桑的事,回来我们再继续谈。” 元辰轻哼了一声,侧身让他先走。 周铮沉着脸瞄了他一眼,压下种种愤恨的念头先行离开了房间。 他是基地的负责人,不能因为纠缠儿女私情而耽误了基地所有人的安全。 等不相干的人都消失在房间后,元辰不疾不徐的走向内室,挡在他面前的藤蔓自动的依次分开,露出敞亮的内室。 从门口的方向望过去,只能看到他正弯着腰和里面的人说着话,温柔的眉眼里流露出动人的宠溺,恋恋不舍的眷爱如绵绵的网将人彻底的裹缚。 低声嘱咐了好一会儿,他最后笑着哄。 “橙橙乖,不许闹脾气了。” 藤蔓遵从主人的意志重新将房间包裹好,沉沉的脚步声逐渐远离,咔哒一声的门被锁住了,漫长的寂静再次降临。 慢吞吞的往后靠了一下,手腕处的藤蔓便倏忽收紧了,生怕他逃走似的还往前扯了扯。 江伏眨眨眼,小声的说。 “我想换个姿势,有点难受。” 细软的藤蔓张牙舞爪的扭动了几下,像是在认真的思索,半晌后稍稍松了些。 江伏翻过身,手臂枕着脑袋,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发呆。 周身的藤蔓极度迷恋他白腻温柔的肌肤,像是耐不住寂寞的孩子依偎着他蹭来蹭去,黏湿的植物液体沾染了全身,从进入这个房间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干涸过。 元辰对他温柔耐心,周到体贴,再加上无处不在的藤蔓小助手,江伏享受了半个多月的躺尸生活,舒爽的简直快丧失了所有生活技能。 呜...除了总是累的腰酸背痛,腿合不拢之外,一切都挺好的。 他挠挠掌心里滑动的藤蔓,懒洋洋的颐指气使。 “想吃薯片。” 那藤蔓因他的触碰而战栗的抖了抖,随即飞快的窜向了不远处沙发上的一堆零食,准确的缠了几袋薯片又缩了回来,利落的撕开了薯片袋才殷勤的塞到了江伏怀里。 吃吃喝喝了一会儿后,江伏捏捏藤蔓枝杈,报告的说。 “我要去卫生间。” 白腻的脚踩在深黑色的地毯上,每走一步便有顽皮的藤蔓缠人的挠他的脚心,江伏嘟囔着踩着脚躲避,弯下腰去轻打他们。 “别挠了,好痒的啊。” 裹着笑意的声音带着发颤的尾音,又轻又热的勾在人的心上。 藤蔓有刹那间的凝滞,然后陡然窜起来缠住他柔韧的腰身,把还没站稳的人直接拖进了卫生间。 错乱的呼吸和仓皇的挣扎被堵在磨砂的玻璃窗内,只能看到绰绰约约的人影在窗上贴出清瘦修长的痕迹,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声音,被花洒逐渐加大的淋漓声浇的破碎不堪。 一个小时后,江伏迷迷糊糊的缩在被窝里睡觉,乌黑的头发裹着未散的湿气,微微皱起的眉透出一股可怜的荏弱。 他小幅度的动来动去,换了好几个姿势都不舒服,只能把头埋进被子里,闷闷的小声哭骂。 “元元你个大坏蛋,就知道欺负我。” 被窝外的藤蔓不知所措的绕着他来回转圈,然后小心翼翼的钻进被子里,熟练的寻到年轻人的后腰处有轻有重的按压,另外的藤蔓则讨好的主动凑近他掌心里被他泄愤的胡乱揉捏。 江伏从被窝里露出个脑袋,板着脸训斥难得乖巧的藤蔓。 “元元,以后你再这么过分的话我会生气的,我真的受不住了。” 藤蔓有些焦躁的胡乱扭动着绿色的身躯,像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却又碍于江伏的警告,只好委委屈屈的一寸寸朝江伏挪过去,偷偷勾住了他的小拇指撒娇。 江伏甩开了黏人的藤蔓,嘟囔道。 “我决定了,在你回来之前我不要理你了,哼。” 他慢吞吞的翻了个身,背对着藤蔓继续生闷气。藤蔓笨拙的轻轻碰了他几下后发现没反应,只好耷拉下来瘫在床上,紧紧挨着他的背安静了下来。 第27章 末日淋漓16 本来只是为了不理藤蔓才假装睡觉的,但刚才在卫生间里被折腾的太久,江伏竟也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是被一声巨响吵醒,江伏揉着眼睛转身去看,原本封闭的藤蔓墙壁被烧出了巨大的窟窿,赫然立在他面前的是一身隔离服的石桑,正痴狂的盯着他笑。 江伏警觉的往后缩了缩,瞪着石桑诧异的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藤蔓能够限制他的活动,却没有隔离房间里的声音。他知道元辰他们是因为石桑失踪才赶过去的,可现在石桑却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了房间里,而且并没有任何人赶过来。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石桑一边朝他走过来一边说。 “他们被我困住了,等我带你走了就放他们出来,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柔的近乎缠绵,痴痴的目光犹如一个拾荒者在望着最昂贵的宝藏。 江伏安静了几秒,冲他笑了笑。 “你要带我走?” 得到他回应的石桑受宠若惊的停下脚步,忙不迭的用力点点头,血肉模糊的手期待的伸出了几寸,然后舍不得触碰般的猛地缩回了手。 急促的在裤缝边使劲蹭了蹭,石桑才终于鼓起勇气朝他走近,再次伸出手邀请。 “跟我走吧,江伏。” 江伏低头沉思了几秒,然后歪着头,漫不经心的回答。 “不行啊,我走了的话,元元会生气的。” 元辰的名字像是一个触碰不得的禁忌,更何况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是更亲昵的称呼,石桑愤怒的瞪大双眼,金黄色的瞳孔竖成危险的野兽,暴怒的大吼。 “闭嘴!你不许提他!” 他在说话的瞬间便冲到了江伏面前,斩断了床上所有反击的藤蔓,然后伸手去摸他的脸。 江伏敏捷的躲开他的手,飞快缩进角落的同时,从床面上迅速凝结出一层寒冰将自己包在其中,形成坚固的保护屏障。 自从那次过度使用异能后,他的身体就比不上从前那样轻松了。元辰一直禁止他使用异能,因此这下子突然发动异能保护自己,江伏几乎用了全身的气力才成功。 寒冰的温度极低,他裹着被褥安安分分的躲在里面,脸色被冻的微微发白。 石桑恶狠狠的一拳又一拳砸向坚冰,冷冷的盯着面容模糊的江伏,怒极反笑。 “你以为你能撑多久,今天我必须要带你走!” 他的力气极大,没几拳那冰障便裂出了条条缝隙,被保护在其中的江伏受到影响,皱着眉头低下头,嘴角淌下的一丝鲜血掉在了白被上,格外刺目。 石桑没有手下留情,发狠的劲头即将彻底击碎冰障时,周围断裂的藤蔓碎枝仿佛瞬间活了过来,杀气腾腾的朝他袭来。 石桑侧身躲过,瞪着出现在门口的高大男人,怨恨道。 “你来的倒是快。” 元辰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冰障里安安静静的人后,盯着石桑寒声道。 “你在找死。” 看到元辰出现后,放下心来的江伏没再继续维持异能消耗体力,冰障在他的面前逐渐融化,露出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影。 身为丧尸皇的石桑即便在实验室里困了多日,实力依然不可小觑。而元辰更是神秘莫测,这个世界本就是他脑海里的精神世界,主宰的特权让他不会在任何争斗中失败。 丧尸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的,石桑已经血肉分离白骨森森,却还冷笑着瞪着元辰,意味深长的低声说。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手吗?” 话音刚落,他便飞身朝江伏的方向猛地扑过去,元辰下意识以更快的速度追过去,余光却掠到石桑虚晃了动作后生生停下了,落在了他的身后。 脑海里倏忽竖起不好的预感,他撑住身子完全挡住了江伏,紧接着从后颈处传来了皮肉撕裂的巨大痛楚。 石桑像是要从他身上活活咬下那块肉似的,元辰疼的眼前发黑,却始终没躲开。 等起初尖锐的疼痛稍稍适应了几秒后,他屈起手指操纵着周围的藤蔓狠狠扎进了石桑的心脏。 石桑闷哼一声,却还狞笑着凑在他耳边断断续续的说。 “你觉得...等你变成丧尸后,...他还会要你吗?” 元辰瞳孔骤缩,寒着脸将石桑的心脏绞成了碎末。 他低下头,看到近在咫尺的江伏白着脸躲在被子里,呆呆的盯着他脖颈处涌出来的鲜血。 元辰掖了掖他的被角,赞赏的亲了亲他的额头,温柔的呢喃。 “橙橙很乖。” 然后高大的身躯便朝江伏的方向栽倒了。 江伏不知所措的抱着他沉重的身躯,鼻翼间是铁锈般的浓重血腥味,熏的人头晕目眩。 越过元辰的肩头,江伏看到大惊失色的众人出现在了破损的房间门口,为首的周铮脸色严肃的走过来,将滑下来的被单重新披住江伏光裸的肩头,挡住了所有人窥过来的视线。 “我带他出去治疗。” 江伏摇摇头,扶着元辰的手没有松。 他从被染红的被单下伸出一截雪白的手,挡住了周铮打算搀扶起元辰的手,精美的面容镇定的敛起所有神情。 他望着周铮,轻声开口。 “能给我拿一件衣服吗,我扶元元出去。” 周铮垂眸凝视着他乌黑的眼眸,心口发闷,沉默的点了点头。 偌大的实验楼门口聚集了所有的异能者,个个都是面容凝重,心事重重。终于忍受不住窒息的寂静,有人忍不住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你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啊,元教授被石桑咬了,那他会不会和艾米一样变成丧尸啊?” “唉,如果元教授变成丧尸了,那咱们基地可怎么办啊,丧尸病毒的药剂还没研制出来,咱们岂不是都要完蛋了!” “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听说石桑逃走后,大家闯进元教授的地方居然发现了石桑,而且房间里除了他们,还有失踪已久的江伏呢!” “什么?江伏怎么会在元教授的房间里?” “哼,我听说啊,他们进去的时候,那江伏还是不穿衣服的呢,身上都是那种痕迹...” “啧...真是想不到元教授居然会是这种人,我说怎么看他根本不着急,原来早就把江伏金屋藏娇了。” 越来越嘈杂的私语朝着不堪的方向滑去,实验楼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身材高大的周铮听到他们的议论后猛地沉下了脸,眼眸里闪过一丝强忍的戾气,突然间暴吼一声。 “都给我住嘴!” 他在基地一直都是温暖可靠的形象,几乎没有过这样阴沉的时刻,众人被吓的纷纷停下了所有动作,惊愕的望着他。 被所有目光集体注视的刹那间,周铮陡然回过神来。 他用力揉了揉眉心,强行压下心里翻腾的焦灼,勉强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抱歉,我刚才有些失态。” 既然已经安静了下来,他只顿了一下就又继续开口。 “大家都知道石桑逃跑并死亡的事情,目前关于丧尸药剂的研发已经进入了关键阶段,希望大家能够团结起来一起保护我们的基地。”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有人高声喊。 “元教授被石桑咬伤了!这是真的吗!” 周铮扫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众人,没有打算隐瞒这件事。 “是真的。但是大家请放心,元教授已经把药剂研发的步骤与材料告诉了其他助手,并且我们也抽取过了石桑的丧尸皇血液,药剂很快就能研发成功,元教授也不会有事的。” 在实验楼外回答完大家的问题已经是一小时后,周铮精疲力竭的关住门,仰头深吸了几口气,才揉了揉脸恢复些许精神,朝着1区的方向走去。 石桑的心脏被藤蔓绞的粉碎,但是丧尸皇的死去并没有引起丧尸们的任何变化。周铮心里觉得不安,但眼下只能先解决元辰的事。 身为实验楼的核心人物,元辰被石桑咬伤的事实令所有工作人员都失去了主心骨,他们忐忑不安的围在关着元辰的实验室外面,紧张的望着透明玻璃内昏迷不醒的人。 周铮一看黑压压的人群就头疼,他花了些时间遣散了不愿离开的众人,只留下几个重要的工作助手。 骤然清净的地方渐渐显现出清晰的轮廓,背对着周铮的年轻人跪坐在玻璃前,双手扒在透明的玻璃上,专心致志的盯着里面的人。 和工作助手简短交代的时候,周铮的目光总忍不住往那边瞧。过了一会儿,他抬脚走到了玻璃前,望着元辰沉静的睡颜,低声开口。 “元教授的伤口已经止住了,但石桑是丧尸皇,我们都不清楚元教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他侧过头,垂眸看着江伏沉默的侧脸,浓密纤长的睫毛落下了一层阴影,将年轻人的神情遮掩的严严实实。 从周铮俯视的角度,能看到江伏凹陷的锁骨弧度与延伸而下的曼妙线条,上面乱糟糟的痕迹灼目鲜明,让人窥的面红耳赤,心热神摇。 可江伏穿的是周铮的衣服。 因为当时来不及,所以裹了周铮的黑色外套。 四肢百骸犹如被窜动的狂流猛烈撞击,周铮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嘴,喉咙艰涩,极其艰难的缓慢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你说什么?” 周铮后知后觉的问。 第28章 末日淋漓17 江伏微微仰起头,平静的问。 “我说,你们已经给元元注射过H6药剂了吗?” 周铮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彻底清醒过来后点了点头,沉声回答。 “注射过了,但是艾米之后的H6药剂虽然经过了多次改良,却依然无法彻底起效果。” “不是抽取过石桑的血液吗?就算在药剂里加入丧尸皇的血也没有作用吗?” “血液不够。” 江伏微微睁大了眼,像是没听懂他的话,呆呆的神色流露出些许茫然。 周铮不忍的别过眼,心头发酸,咬牙重复了一遍。 “石桑的血液不够,我们刚抽取了三管他就逃走了。那三管血液之前被用于药剂实验,已经用完了。” 空气有刹那间的沉默,无孔不入的窒息钻入了沉闷的缝隙里。 周铮见他半晌都没说话,心头一软,忍不住出声安慰。 “你也别太担心,助手们正在想办法......” “抽元元的血。” “什么?” 周铮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敢置信的扬高声音问。 江伏慢吞吞的立了起来,光洁的额头抵住冰凉的玻璃,专注的视线依然一动不动的黏在元辰身上,平静的低声说。 “石桑之前告诉过我,被丧尸皇咬过的人会产生和别人截然不同的变化。现在丧尸皇死了,丧尸却平安无事,可能是因为石桑体内关于丧尸皇的某种东西转移到了元元体内,所以抽元元的血来研究药剂应该会有同样的效果。” 周铮难以理解的哑了半晌,又涩涩的问。 “可是...你就不怕元教授被抽血后,活不下来吗?” 江伏似乎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又轻又短,像是眨眼间便会破裂的美丽泡沫。 “不,抽血对元元来说反而是好事。丧尸的转化本就是在血液中进行的,趁着元元彻底转化前抽掉他大量的血也许反而会减缓,甚至降低丧尸化的程度,再加上H6药剂的部分作用,最后的结果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要好。” 听完江伏缜密的一段解释,周铮几乎都被说服了。 只是他仍旧迟迟无法下决定,沉默了良久,才凝重的盯着江伏,最后一次问。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江伏偏过头来看他,微翘的唇角一如往常的漫不经心,溢出恣肆的流彩。 “怕什么,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能接受。” 周铮定定的看着他,说了句“好”。 五个小时后,原本昏迷的人紧紧贴在玻璃前,金黄色的瞳孔闪着丝丝的光,高大的身躯微微弯下,凑近玻璃盯着一墙之隔的年轻人,呆滞的脸上没有丝毫感情,露出的獠牙泛着锋利的光。 江伏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目光天真的高大男人,细白的手贴在玻璃上,刚好嵌在另一边的宽大手掌里。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不可以!” 发觉自己的语气过于激动,周铮放缓了语气,耐心的解释道。 “你也看到了,虽然元教授没有完全丧尸化,但他已经长出了獠牙,而且...” 他犹豫的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元辰,狠了狠心继续开口。 “而且他好像不记得你了。” 江伏并没有对这句话产生任何反应,像是根本不相信,又或是毫不在意。 他收回手,看了一眼周铮后,光明正大的走到仪器前按下了开门键。 周铮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只是神色紧张的立在了门外不远处,准备好随时反击元辰的警戒姿势。 元辰的目光始终黏在江伏身上,没有感情,也不带任何敌意,只是像个初生的孩童对喜爱的玩具充满了感兴趣的好奇。 等江伏推门走进来,和他共处在同一个空间的时候,他的眼眸才微微动了动,如平静无波的湖面忽然被投来的小石子扰出了粼粼的涟漪。 但只是一瞬间,他的脸色骤然变的凶狠起来,高大的身躯刹那间便冲到了江伏面前,然后对着那张漂亮的脸扬起了锋利的指甲。 “江伏!” 时刻关注他动向的周铮立刻焦灼大喊,恨不得冲破玻璃门直接闯进去,但他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里面两人近在咫尺的危机。 撕拉的一声响,江伏只觉得后背一凉,随即便被强硬的搂进温热的胸膛里,紧接着侧颈凑来灼热的呼吸声,如野兽逡巡领属地一样细细密密的沿着肌肤一寸寸检查覆盖。 他微微侧过头,刚动了一下便被耳畔威胁的低吼声震的发麻,元辰的手掌按着他起伏的背脊一路往下摸索,像是在探寻某种令人怦然心动的神秘宝藏。 只是指节刚触到腰身的裤缝,便被人阻止住了继续的动作。 元辰低头盯着江伏,不满的发出低低的吼声,金黄色的瞳孔漫出惊心动魄的凌厉光芒。 江伏的目光越过他,望向了玻璃窗外呆怔的周铮,然后冲他摇了摇头。 似乎是不高兴看到江伏在自己的面前看着别人,元辰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然后皱眉瞪着他白滑的身体,笨拙的扯下自己身上血迹干涸的白大褂披到了他身上。 熟悉的男性气息久违的环绕周身,江伏瞥了一眼地面上被撕的粉碎的外套,若有所思的眼眸里浮出几分戏谑的笑意。 原来是不喜欢他穿周铮的衣服啊。 啧啧啧,真是... 还没想出来合适的形容词,脖颈处的微微刺痛便唤回了他的意识。 元辰恋恋不舍的低头舔舐着他裸/露的皮肤,新长出来的獠牙不可避免的触碰到薄薄的肌肤,只要再深一点点,就能咬破阻碍,饮到梦寐以求的鲜美血肉。 但他竭力克制着本能的饥饿冲动,小心翼翼的,虔诚的宠爱着这个黑发红唇的年轻人。 “我们能坐下来吗,我有点累了。” 年轻人轻声开口,乌黑的眼眸宛如流光溢彩的黑曜石,脸颊边露出的酒窝甜美的像颗水果硬糖。 元辰下意识戳了戳他的酒窝,指腹的柔软惹的年轻人埋怨的瞪了他一眼。 元辰呼吸一顿,心窝处传来强烈的悸动感,随之涌来的是太阳穴处针扎般的巨大刺痛,宛如所有神经都被狠狠拧成了扭曲的形状。 他的背脊像被一下子打断了般踉跄了一下,高大的身躯颤抖的抱住江伏,低吼声里溢出逐渐显露的破碎痛苦。 与他亲密相贴的江伏自然立刻发现了他的变化,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已经背过身去的周铮后,他撑着元辰的身躯一步步退到玻璃门前,身后冰冷的坚硬让两人的重量都缓和了些。 他稍稍松了口气,安抚的拍了拍元辰的背,温声问。 “怎么了?” 埋在他颈窝里的元辰半晌都没出声,颤抖的频率却不断加大,几乎到了江伏都抱不住的程度。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叫来周铮帮忙时,元辰忽然收紧了抱他的力道,粗暴的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骨肉里去。 猝不及防的江伏被勒的喘不过气来,他紧紧揪着元辰的衣领,艰涩的小声呢喃。 “元元!...你,你抱的太紧了...” 话音刚落,元辰忽然抬起头盯着他,金黄色的瞳孔深处渗出一层浓重的黑色,宛如暴雨将至的深海,被破裂的闪电映出深不可测的骇人预兆。 江伏怔住了。 他忽然觉得,这时的元辰是清醒的。 而事实也证明了他的想法。 元辰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冷淡的神色上覆着深深的阴霾,说出口的声音低沉冷静,但因为极轻极柔的语气而增添了奇异的旖旎感。 “你还记得,当初我赢了一个要求吗?” 江伏当然记得,但下巴被捏的动弹不得,他只好眨了眨眼表示默认。 元辰的指腹移到他红红的唇瓣上,漫不经心的摩挲着,几秒后,他轻描淡写的开口。 “那么我的要求是,杀了你自己吧。” “......呜?” 即便江伏再聪明,此刻也猜不到元辰提出这个要求的心思。 元辰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欺在江伏水润的唇瓣上,交缠的视线款款深情。 “我快要失去自己的意识了,橙橙,我不许你和别人在一起。你先杀了自己,然后我再自杀,好不好?” 宠溺的哄弄语气温柔的让江伏差点点头答应,他咬了咬下唇,鼻尖碰着元辰的鼻尖蹭了蹭,认真的小声问。 “你真的舍得我死吗?就在你的面前?”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舍得。 眼睁睁看着爱人在自己面前失去呼吸的画面,只堪堪一想便顿觉心惊裂痛,肝胆俱焚。 元辰另一只手摩挲着他的后颈,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江伏再接再厉的拨弄着他的手,学着他从前的动作寻觅到指缝后十指相扣,乖顺的声音里满是软软的笑意。 “那不是别人,是你啊。你放心,我只会和你在一起。” 元辰摸了摸他乌黑的头发,神色稍稍松动,抿的紧紧的薄唇沉默了半晌,才低低开口,带着从未有过的挣扎和不确定。 “...我怕我会伤害你。” “不会的。” 江伏的回答笃定而愉快。 “元元是不可能伤害我的。” 第29章 末日淋漓18 干涸的血腥味在脏污的白大褂上黏着,那么爱干净的人却毫不介意的裹着脏衣服,眼眸熠熠生辉,好听的声音就像初见时那样,如清润的山泉一直淌进人的心窝里去。 “周铮,你能帮帮我吗?” 恍惚了片刻,周铮哑声问。 “你要我放你们走?” 江伏点点头,乌黑的眼眸专注的凝视着他。 这是很少见的时刻,周铮却不觉得欣喜,心头犹如被沉甸甸的巨石压的喘不过气。 “自从丧尸群来袭后,基地的管理愈加严格。现在基地由你全权负责,只有你有足够的权限通过所有门栏。周铮,你能不能放我们走,我会带着元元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周铮呼吸一窒,不敢置信的喃喃问。 “再也...不回来?” 江伏以为他是在怀疑自己话语的真实性,连忙用力点点头,认真的承诺。 “我保证我们再也不会回来,不会危害这个基地的安全。” 周铮沉默几秒,声音低了许多,仿佛只是例行的照问。 “那你们怎么活下去?外面都是丧尸,没有食物,也没有活人。” 江伏笑了笑,似乎全然不担心。 “我有元元就够了。” 像是心脏被狠狠捏了一下,瞬间涌起的酸涩与钝痛让周铮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垂下眸,怅然的盯着江伏精美白腻的面容,乌黑透亮的眼眸,和形状优美的嘴唇。 反差强烈的色彩交织在一张脸上,流露出触目惊心的美感。 江伏在求他。 周铮猛吸一口气,从指尖传来的酥麻感一直窜遍整个身体,战栗的几乎令人无法思考。 内心某种被压抑许久的晦暗从囚笼里慢慢挣脱,见不得人的心思被暴露在青天白日下烧灼成灰。 鬼使神差的,周铮脱口而出道。 “我能亲一下你吗?” 江伏惊讶的微微睁大了眼,似乎是从没料到这个哥哥般的人会借机提出这样的要求。 说出口的瞬间周铮才陡然回过神来,懊恼的同时却又格外的轻松,有种苦苦守着的秘密终于重见天日的释然。 他定了定神,索性将自己暗藏的全部念头倾诉出来,不论面对的是江伏的厌恶或是迟疑,他都铁了心要了结自己的执念。 “江伏,你让我亲一下,我就放你们走。” 这趁人之危的要挟实在太明目张胆,江伏沉默的垂下眼皮,别过脸摇摇头,语气坚决而冷淡。 “抱歉,元元不喜欢这样。” 几秒后,他又补充道。 “我也不喜欢。” 周铮一顿,随即脸皮迅速烧起窘迫而愠怒的红,这一刻的他脱离了那个温暖可靠的领导者形象,而只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偏执者。 他猛地按住江伏的肩膀,弯下腰凑近梦寐以求的柔软嘴唇,渴求的声音卑微的宛如泥土里的尘埃。 “江伏,只要一下,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只要让我亲你一下,好不好?” 江伏的背脊依旧挺的笔直,没有对他逼迫的气息加以躲避,沉默的侧脸透着显而易见的拒绝。 周铮比他壮,武力值也比他高,而且这个转角处只有他们两个人。 只要周铮愿意,他完全可以对这个漂亮的年轻人肆意妄为,做曾经在旖旎的梦里无数次梦见的事,甚至可以趁着元辰丧失意识的时候把江伏关起来,就此藏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种种危险的念头一闪而过,周铮的眼眸里明暗交错,半晌都没出声。 渴求的唇停在红唇前极近的地方,似乎是在心心念念许久后终于得偿所愿的时刻,突然胆怯了起来。 周铮深深的凝望着他,粗糙的手掌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江伏的脸颊。 柔软极了。 他退后一步,低下头,眼角的一滴泪迅疾的掉了下来,声音嘶哑的像是被生生砍断了某种交缠而生的情愫。 “对不起。” 江伏垂下眸,一声不吭的越过他,走向了关押着元辰的实验室。 最后周铮还是放他们走了,没有提任何的要求。 离开的时候是在清晨,仍旧昏暗的天光透着迷蒙的灰白,整片基地陷在浑然不知的沉睡里,周铮立在基地后门的门口,单独伫立的背影显的寂寥而萧索。 江伏牵着元辰一直往前走,没有回过头,但黏在背后的深沉视线直到离开了很远都还残留着近乎悲伤的热度。 彻底丧失了自主意识的元辰像个懵懵懂懂的稚童,对江伏具有极强的依赖性和近乎偏执的独占欲。但凡江伏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他就会立即变的狂躁起来,发怒的时候甚至要把整条街道都掀翻。 江伏只好寸步不离的和他在一起,一边从沿路的废墟城市里搜集食物,一边马不停蹄的朝着与基地相反的方向走。 和变成了丧尸皇的元辰待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江伏再也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全问题。 每次遇到丧尸的时候,毫无意识的丧尸会自然而然的臣服于丧尸皇,僵硬的跟在他们身后走。渐渐地,他们身后的丧尸越来越多,像个奇奇怪怪的保镖团。 不过后来所有的丧尸都被赶走了,江伏是因为嫌弃他们长的太狰狞,有的甚至连肠子都露了一半在外面,实在是太惊悚。 而元辰则是单纯的不喜欢有人妨碍他和江伏在一起,尤其是丧尸们会无意识的盯着江伏流口水。虽然碍于元辰的丧尸皇身份,所有的丧尸都不敢吃这个近在眼前的美味食物,但元辰还是会生气的朝他们龇牙咧嘴,凶巴巴的把他们全都赶跑,然后委屈巴巴的蹭着江伏求亲亲。 托元辰的福,江伏在每一座废城里都有相当充裕的时间逛,后来他从车厂里开出了一辆新房车,载着元辰继续南下。 车里有充足的粮食储备,还有宽敞的空间。 元辰变成丧尸后,身体的温度很低,似乎是因为丧尸皇的血液让他多了一般丧尸所没有的感知,他非常喜欢蹭着江伏温热的皮肤,常常一抱起来就不撒手。 两人亲密无间了多日,对彼此的身体分外熟悉。江伏有时被他抱着抱着便会忍不住发热,便停下车拉着他胡乱亲吻,亲着亲着便开始做乱七八糟的事。 和变傻的元辰第一次做的时候,元辰茫然的不知所措,等江伏手把手教过他后,他便飞快的反客为主,压着江伏翻来覆去的做这件他非常喜欢的事情。 等车足足在原地停了快一个月的时候,江伏终于忍无可忍的把他踹出了车门,黑着脸按着酸软的身体歪歪斜斜的开着车自己跑了。 不明所以的元辰紧张的在后面猛追,始终保持着一个不长的距离等江伏消气,还在他睡觉的时候跑去附近的森林里捕捉野味,讨好的往车外面丢了一摊,第二天揉着眼开门的江伏差点没被眼前血肉模糊的凶杀现场吓死。 最后盯着元辰把所有野味烤成香喷喷的熟肉后,江伏才勉强同意他回到车里。 他们一直往南走了几个月,途中遭遇过暴风雨和泥石流,也碰见过其他基地的异能者,都有惊无险的躲避了过去。 南方的天气潮湿炎热,江伏嫌在车里闷的难受,有时会让元辰拖着车飞奔,自己则趴在车顶上享受呼啸而过的疾风。 没办法,元辰总是学不会开车,只能充分利用他丧尸皇的天赋了。 有时元辰不高兴总是和他隔着一辆车的距离,就叫来附近的丧尸抬着车哼哧哼哧往前跑,他自己就爬上车顶和江伏欢欢喜喜的抱在一起看风景,在摇摇晃晃的悠闲频率里,元辰常常抱着抱着他就忍不住把人压倒亲吻。 虽然车底下任劳任怨的丧尸呆滞的不会有任何反应,但到底也是人转化而来的,江伏红着眼角咬着唇,竭力压抑溢出的断断续续的声响。 元辰就会顽劣的故意作弄他,把人折腾的伏在自己肩头小声的哭,然后再慢慢舔遍白腻脸上晶莹的泪。 有天他们路过一个废弃的小村落,忽然一阵大风刮过,然后睡的迷迷糊糊的江伏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他的脸上。 睁开眼的时候刚好看到元辰正把东西扔了下去,江伏的视线里划过一抹小小的白色,那白色很眼熟。 他的视线下意识随着坠落的东西往下看,整个人差点从车顶翻下去。 元辰眼疾手快的把他搂了回来,黑着脸瞪着他,喉咙里滚动着生气的低哄声。 江伏心不在焉的揉了揉他的头,指着下面说。 “把你刚才扔的东西捡回来吧,那好像是我的。” 元辰听不懂他的话,但能从他的表情和动作中猜到他的意思,高大的身躯灵活的扒着车沿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没过几秒就又窜了上来,兴冲冲的把东西放到了他掌心里,然后眼眸亮亮的盯着他。 江伏低头看着掌心里发旧的纸玫瑰,心里猛地一紧,抬头刚想对元辰说些什么,等了很久奖励都没等到的元辰已经不高兴的凑过来亲他了。 黏热的呼吸迫不及待的挤进他的嘴里,江伏偏过头把他推远了些,在他生气前连忙捏捏他的脸哄道。 “等一会儿再亲好不好,到时候让你亲个够啦。” 元辰只好闷闷不乐的把他抱下车顶,然后亦步亦趋的扯着他的衣角。 江伏望了一眼乱糟糟的村落,又对他说。 “你能不能让附近的丧尸找一个小丧尸,大概个头这么高的一个小女孩。” 元辰似懂非懂的听完他的话后,转身张望了一圈,然后扯着嗓子大吼了几声。窸窸窣窣的,从不远处的破落屋舍里探出几个畏畏缩缩的丧尸脑袋,然后僵硬的歪歪扭扭走了过来。 元辰知道江伏不喜欢看到丧尸,所以安抚的拍了拍江伏的头后,他走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和几个丧尸扎堆吼来吼去了一会儿后,那几个丧尸就分头散去了。 他们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后,然后看到那几个丧尸忽然从某个地方拼命跑过来,惊恐的胡乱嚎叫着,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在追击。 不过并不是洪水猛兽,是一个脏兮兮的,个头很矮的小丧尸。 小丧尸挥舞着拳头,极其凶狠的怒吼着,小小的身躯遇到阻碍物就毫不犹豫的一脚踹走,战斗力简直惊人。 其他丧尸瑟瑟发抖的躲到了元辰身后的不远处,求救的小声嚎叫着。 在小丧尸即将冲到他们的位置前,江伏突然挡住了小丧尸的路,垂下的眼眸尽是温柔,然后笑着叫她。 “艾米,艾米乖,不许打人了。” 被挡住路的小丧尸停在他面前,歪着头看着他,凶狠的脸上依旧是狐疑的警惕。 元辰一见江伏离自己远了些就赶紧凑了过来,搂着他柔韧的腰身,警告的低头朝小丧尸吼了几声。 小丧尸却没因为他是丧尸皇就感到害怕,而是龇牙咧嘴的也朝他反吼了几声。 江伏没有搭理他们之间的别致交流,而是捏着纸玫瑰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安安静静的把纸玫瑰拆成了一张完整的纸。 呆住的小丧尸还没来得及愤怒时,又见他细白的手指灵活的翻动着,没一会儿重新叠成了纸玫瑰。 然后笑眯眯的江伏把纸玫瑰别在了她乱糟糟的头发上,温声称赞。 “艾米很好看啊。” 小丧尸呆呆的望了他很久,浑身的攻击气息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浮出不知所措的茫然。 片刻后,她忽然一头扎进了江伏的怀里,急躁的吼声里溢出惶然的委屈和无声的依赖。 江伏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安慰,一边还要安抚气冲冲的元辰,默默的想。 恩...要变成拖家带口的三人行了呢。 新的旅途增加了小丧尸后,乐趣也增加了许多。江伏每天兴致盎然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丧尸为了抢夺搂着他睡觉的权利而打的不可开交,底下负责抬车的丧尸们则心惊胆战的抓牢摇摇晃晃的车沿,生怕会被迁怒。 有时被小丧尸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的心软,江伏就会制止住他们的斗争,然后哄着小丧尸讲故事。丧尸是不用睡觉的,但小丧尸会为了配合他而闭着眼睛假装睡着。 通常讲累的江伏睡的正沉的时候,会被越来越不对劲的动作吵醒,然后就会看到元辰一脸得意的抱着他蹭来蹭去,而小丧尸不知所踪。 等江伏浑身酸软的再次醒来后,就又会看到一脸餍足的元辰和被丧尸们故意扔走又自己跑回来的小丧尸再次激烈的打了起来,而被小丧尸打的鼻青脸肿的丧尸群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没办法,一边是拥有绝对命令权的丧尸皇,一边是战斗力爆表的金刚萝莉,他们也很委屈的好不好。 后来,他们到了南方的一座海岛定居,元辰的丧尸皇身份使所有的丧尸陆陆续续都跟了过来,不会再有任何丧尸滞留的北方基地或许能重新开始正常的人类生活。 而因为没有新鲜的血液与人类的骨肉为食,越来越多的丧尸饿的互相啃咬嚎叫,因为他们转换成丧尸的时间太久,就算有彻底可行的药剂也无济于事,于是元辰把他们都赶到了一座空岛上,放了一把大火。 不远处的海岛上,江伏安静的望着火光里朝他走来的高大人影,慢慢的笑了。 小丧尸呆呆的坐在他身边,满脸茫然。 他们一直生活到十年后,江伏的面容丝毫没有变老的痕迹,他只是躺在金色的海滩上,仰望着蔚蓝的天空,忽然开口说。 “元元,这里有些无聊了,我们去下一个世界吧。” 旁边的元辰转过身把他抱在怀里,低低吼了一声,像是在回答。 第30章 黑色公主01 “从前,王国里有一位美丽的公主,所有人在见到她的瞬间都忍不住爱上她,她的名声传播的很远,一直传到了遥远的海岛上。海岛上藏着一只恶龙,恶龙听到公主的美名心生掠夺的渴望,于是趁着夜黑风高的夜晚掳走了公主。” 讲故事的女声轻柔绵长,裹着止不住的殷殷期盼,仿佛已经从字句中想象到了那梦幻的场景。 另一道稚嫩的嘟囔声蒙着细软的困意,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的臆想。 “姐姐...我不想听故事了。” “那可不行。” 栗色长发的女孩面容年轻,但已然透出历尽世故的凌厉,眉眼间的果断很难让人把她当做平常的少女来看待,毕竟身为这个王国的女王,她已经在位五年了。 她爱不释手的揉揉床上人吹弹可破的脸蛋,一本正经的声音里溢出止不住的喜爱与宠溺。 “每个公主睡前都要听睡前故事的。” 话音刚落,揉着眼睛打哈欠的人就忍不住皱着鼻子反驳,含糊的鼻音可爱的像只初生的小奶猫。 “可我又不是公主啊...” “怎么不是!你看这蕾丝公主床,这粉红公主裙,这卷卷的黑头发,还有这滑滑的小脸蛋!啊啊啊!小伏是世界上最最最可爱的公主!” 再次被激动不已的女孩搂进怀里使劲蹂/躏时,江伏已经很淡定了。面对自己如今的小模样,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抱起来不撒手,更别说这个极度弟控的姐姐了。 白软的小手轻轻扯了扯女孩栗色的长发,毛茸茸的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下磕在她的肩头。 “姐姐,呜...我真的困了...” 习惯了权势的坚硬心肠只有在唯一的亲人面前软成一滩水,女孩怜爱的亲了亲他的头顶,小心翼翼的弯腰抱他进被窝里,然后细细铺展了卷卷的黑色长发,犹如海藻般的弧线缠在人的心头,连摸都不敢摸,生怕不小心便扯断了这隐秘的联系。 “恩,小伏睡吧,晚安。” “姐姐晚安。” 越来越小的声音渐渐坠入熟睡的呼吸声里,女孩又凝神看了他酣然的睡颜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凑在他耳边柔声呢喃。 “小伏,明早我带你去选骑士,不许贪睡哦。” 顿了几秒后,女孩自言自语般的愉快道。 “如果明早小伏起晚了,我就帮小伏穿衣服,穿漂亮的公主裙哦。” 江伏浑然不知她蓄谋已久的装扮心思,他含糊的翻了个身,露出还未长成的少年身材。 雪白的肌肤被粉色的睡袍衬的娇嫩无比,乌黑的长卷发如瀑布胡乱散落着,怎么看都是一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小女孩。 这次的世界是从七岁开始的,刚醒来的江伏低头看到身上公主裙的那一刻,内心是懵逼的。他思来想去都不敢相信元辰会让他性转,后来呆了三天逐渐摸清了事实后,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在这片玄幻大陆上,腊可王国是独居边境的一个富饶存在。国王与王后恩爱有加,伉俪情深,但王后在生第二个孩子时因为难产而去世,幸运活下来的婴孩又被宿敌女巫借机下了诅咒,悲痛不已的国王越过迷雾森林,奔赴大陆另一面恳求能力更大的巫师救自己的孩子。 巫师消减了诅咒的威力,但无法完全解除,最后他告诉国王,只有将初生的第二个孩子当做公主养到十八岁,才能间接的避开诅咒对于他的长久效力。 孩子出生时恰逢王后去世与女巫破坏的危机时刻,国王还没来得及向整个王国宣布这个幸运儿的诞生。因此得到巫师的忠告后,他回国便封了亲信的口,转而宣布了第二位公主的诞生。 从小到大,江伏都被当做公主养大,知晓他真正王子身份的除了去世的父母,便只有姐姐丽塔了。 而年少的丽塔早早便担起整个王国的重任,她心性果敢,雷厉风行,对外是足以保护王国众人的可靠女王,对内却只是一个把所有宠溺与少女心都塞到江伏身上的温柔姐姐。 第二天,江伏是被闯进来的丽塔吵醒的。望着坐在床沿迷迷糊糊的呆萌小孩,丽塔捂着脸原地尖叫了好一会儿,才扑过来把他抱在怀里使劲揉。 “小伏简直太可爱了啊啊啊!我的宝贝小伏哇!” 江伏被她抱的喘不过气,涨红的小脸撅着粉嘟嘟的嘴,软糯的挣扎道。 “姐姐我想嘘嘘...你快放我下来...” 丽塔吧唧亲了他脸一口,脸上露出痴痴的笑,殷勤的抱着他往小房间里走。 “姐姐带小伏去,小伏乖!” “我不要我不要!姐姐放我下来!” 虽然身躯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但心理年龄早就高出天际的江伏实在无法接受被女孩抱着上厕所,好不容易从丽塔怀里挣脱出来后,他立马窜进小房间里就砰的关上了门。 被挡在门外的丽塔惆怅的叹了口气,对弟弟的疏离感到分外委屈。 “小伏长大了,都学会害羞了,唉。” 不过她很快又喜上眉梢的把兴趣转向了其他的地方,等江伏从小房间里出来后,顿时被眼前的粉红色海洋震惊的想转身再溜回去。 眼尖的丽塔一把抓住了他软嫩的小手,笑眯眯的问。 “小伏想穿哪一件呀?这件蓬蓬裙怎么样?还有这件,这件也很好看啊,你看还有蝴蝶结呢!啊..怎么办,每一件都好想让小伏穿啊。” 苦恼的丽塔像极了逛街时购物欲发作的女生,不,更像是费尽心思给自己的洋娃娃频繁换装的幼稚小女孩。 江伏扯扯自己垂到腰际的长卷发,指着大床上眼花缭乱的裙子里最朴素的一件,期期艾艾的说。 “我想穿这件。” 丽塔只瞥了一眼便断然拒绝了,痛心疾首的捏捏他软滑的脸颊。 “小伏怎么能喜欢那么丑的衣服呢!是谁拿进来的?赶快给我丢掉!” 守在门口的骑士默然听令,迅速走进来把那件衣服拎了出去,临走时他忍不住偷偷瞄了这个王国的小公主一眼。 精致的小脸蛋宛如吹弹可破的水蜜桃,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漂亮的黑葡萄,鼓着脸生气的模样更是让人软到了心坎里。 骑士的脸刷的红了,脚步仓皇的离开了房间。 换衣服就花了三个小时,江伏全程张着双臂任她摆弄,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意识又被漫长的时间拖进了困倦的泥淖。 丽塔绕着他转了好几圈,终于心满意足的把人抱了起来,一边拍着他的背哄道。 “小伏醒一醒,我带你去选骑士啦。” 睡的正香的江伏只是搂紧了她的脖子,顺便吧唧了两下小嘴。 丽塔忍不住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温和下来的眉眼里满是宠爱。 王殿里站满了身量笔直的骑士,个个身穿统一的黑色盔甲,手执佩剑,头盔下露出了一张张张年轻陌生的面庞,双目奕奕的凝视着王座上女王怀里沉睡的小公主,难掩激切神色。 他们每个人都渴望成为小公主唯一的贴身骑士。 偌大的王殿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纵容着,等着小公主的苏醒。没过多久,小公主突然含糊嘟囔了句什么,浓密的睫毛宛如颤颤巍巍的蝶翼,勉强了好几次才顺利睁开了眼睛。 江伏揉着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转过头打算继续睡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殿里重重的人影和一众聚集过来的灼热视线。呆了几秒后,他下意识缩了缩,躲进丽塔的怀里,又忍不住好奇的探出黑黑的眼睛看了过去。 可爱的像是怯生生的小奶猫。 所有人都在心里想。 丽塔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头,然后恋恋不舍的把他放了下来。 “小伏,这些是王国里最好的骑士,你选一个吧。” 江伏仰着小脸冲她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迈着小短腿跑下台阶,摇摇晃晃的模样让所有人都担忧的吸了一口气,不过幸好,江伏总算是平平安安的踩到了实地上。 骑士们站成了七排,一排十人,沉暗的颜色压去了他们年轻的浮躁,取而代之的是磨炼已久的刚毅与勇敢,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沉稳气息。 江伏穿着粉红色蓬蓬裙,肌肤如雪,乌瞳红唇,黑发卷翘,宛如精致的瓷娃娃,在重盔厚甲里歪歪斜斜穿行的时候,似乎稍不留神就会被碰坏。 骑士们攥紧拳头,屏住呼吸盯着他,满心满眼都是紧张与期盼。 江伏猜测元辰就在这群人里面,但贸然询问每一个名字好像有点奇怪,他只能一个一个的仰头看清楚骑士的模样,没一会儿就累的脖子酸疼。 停在一侧休息的时候,他忽然瞥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一个骑士目不斜视的沉默立着,侧脸被头盔挡住了大半,只能看到一截紧绷的下巴与削薄的唇。 在几乎所有骑士都偷偷瞄过来的队伍里,他这样实在算是与众不同了。 江伏想了想,蹬蹬蹬的朝他奋力跑了过去。 狭窄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一抹亮眼的粉色,精雕细琢的小脸上露出甜甜的酒窝,乌黑的眼眸里仿佛盛满了大陆上最耀眼的星辰,而那星辰里正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年轻的骑士猝不及防的僵住了,沉默的垂眸盯着突然出现的小公主。 小公主眨眨眼,摇晃的踮起脚,费力的勾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糯糯的声音又甜又软。 “你要做我的骑士吗?” 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被小公主看中的年轻骑士。 丽塔从王座上走下来,将短手短脚的江伏抱了起来,让他更近距离的观察自己选中的骑士,同时自己也审视的打量着沉默寡言的年轻骑士。 “小伏,你真的要选他吗?” 虽然在众人面前被抱起来有点丢人,不过这个姿势可以让江伏平视骑士的脸,他朝骑士张开双手,弯着眼睛软软道。 “抱。” 撒娇般的要求让骑士的脸上浮出错愕的无措,毫无感情的心脏犹如被猛地戳了一下,泛起酸酸软软的陌生触感。 他迟疑的看着年幼可爱的小公主,一动不动。 见他没反应的江伏委屈的瘪瘪嘴,透黑的瞳孔里迅速蒙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然后可怜巴巴的自己努力探身去够他。 悬在半空的身躯看的让人心惊,骑士下意识的想伸出手去抱住他,却被另一双少女的手捷足先登。 丽塔沉下脸,轻微的呵责声里裹着抑制的心疼,环抱他的动作却极其轻柔。 “小伏!你差点掉下去了!” 江伏歪过头看她,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坚定。 “姐姐,我要他当我的骑士。” 丽塔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没有立即回答。 骑士的队伍排列有序,最优秀最厉害的当然在前排,可江伏选择的却是尾排的最后一个骑士,这怎么能让她放心。 不是说这人不优秀,只是比他优秀的还大有人在,保护小伏的一定要是王国最厉害的骑士。 “小伏,你再重新看一遍好不好?” “我就要他,就要他当我的骑士。” 执拗的声音又细又软,却溢出不容置疑的认真。 年轻的骑士复杂的盯着天真可爱的小公主,一声不吭。 第31章 黑色公主02 腊可王国地处大陆边境,气候四季适宜,是不可多得的珍贵王土,多年来有不少外族都蠢蠢欲动的试图占据这个偏安一隅的国家,但因为王国英明的领导与顽强的抵抗,始终没有外族得逞。 并不知晓内情的江伏只是单纯的觉得这里的气候很好,春意盎然,温暖和煦,真的和童话里的美丽王国一模一样。 他非常喜欢王宫里的大花园,绿植鲜花被施展了永不枯萎的法术,小丛林里生活着无害的奇奇怪怪的动物,毛茸茸的特别可爱。 最让他喜欢的是花棚下的秋千,漂亮又结实,而且丽塔特意在上面加固了防护魔法,这样他这个小孩子的身躯不论荡多高都不会掉下去。 骑士走过来的脚步声很稳,稍稍泄出了些许声息。 江伏扭过头看他,往秋千座的右边挪了挪,大方的邀请他一起坐。 “元元你也来啊,超级好玩的。” 笑眯眯的脸颊上还有可爱的嘟嘟肉,酒窝却也很明显,显的天真的笑容格外甜软。 元辰摇了摇头,一动不动的立在秋千架旁,低垂着眸淡声道。 “不用了。” 话音刚落,白嫩的手就径直朝他伸了过来,固执的掰着他的手往秋千架上拉。 元辰却陡然绷紧了,沉默的眉宇间闪过一丝隐忍的痛楚,他刚想抽回手,焦急的奶声奶气已经响在了耳畔。 “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原本在秋千架上晃悠的小公主霍然跳下来,抓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气,然后又鼓着脸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质问。 “你到底去哪里了啊,受伤了为什么不去找治疗师治疗!” 气愤的软声里溢出不加掩饰的关切,元辰轻轻挣了挣,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收回手,但小公主抓着他的微小力道却已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 鬼使神差的,元辰没有再动,手掌缠绕的绷带下的伤口也泛起奇异的灼痛。 不是血肉模糊的疼痛,而像是被什么明媚的东西无措的烫到。 “不碍事的。” 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裹着不易觉察的不自然。 江伏被他的不配合气的皱起小脸,然后噘着嘴踢了他一脚,沮丧的嘟囔道。 “你不许再受伤了,你可是要保护我的啊。” 元辰低头看着刚到他腰身的小公主,精致可爱,美好的让人想捧在手心里痴痴的养着,把所有模样都关进自己的目光里,任谁也窥不走。 “现在的你太弱了,根本不配保护小伏。” 女王冷冷的话里是不加掩饰的不满与挑剔,但想起弟弟难得提出的请求,只好勉为其难的放低要求,命令这个年轻的骑士。 “如果你自愿放弃当小伏的骑士,我不会责怪你,小伏那边我也会安抚好。不过你执意要当的话,就必须从今天起加强训练,只有在一年后成为最厉害的骑士,我才能放心的把小伏交给你,并正式授予你首席骑士的称号。” 骑士可以有很多,但首席骑士永远只有一个。 元辰的指节微屈,隐隐作痛的伤口是在训练过程中被对手伤到的,他本可以和任何骑士一样请求治疗师治愈所有伤口,在这个时刻都会发起战争的危乱大陆上,安然无恙的骑士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但他拒绝了轻而易举的治疗,只有随时感受得到的痛感才能激发他继续变强的斗志与决心,才能让他记住如今的自己有多弱,弱到根本无法打败其他所有的骑士。 而这么弱的骑士,的确不配保护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他要变强。 他必须变强。 江伏见他半天都没说话,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跑去花园门口冲守卫的骑士说了什么话。 元辰远远的望着他朝别人绽放的甜甜笑容,一股压抑的不快迅疾的从心口踩过,在他意识到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片刻后,江伏抱着白色的小药箱兴冲冲的跑了回来,然后拉着他坐在了秋千架上,笨拙的一层层拆开他手掌上的纱布,软乎乎的语气里满是认真。 “我问过啦,涂了这里面的药会好的更快哦。” 元辰此前是自己涂药缠绷带的,一只手的处理难免有些仓促,更何况那些嫉妒他被江伏选中的骑士们也不约而同的暗暗排挤他,没有人肯帮忙。 毛茸茸的黑色小脑袋专心致志的盯着他的手掌,看到斑驳的伤口后皱起了小脸。 元辰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不应该让年幼的他看到这么狰狞的画面,急忙捂住自己的手,生硬的说。 “小公主,属下自己处理吧。” 江伏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愤愤的控诉。 “你嫌弃我?”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 我怎么敢嫌弃你,只是太过受宠若惊,难以置信。 元辰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与无措,冷硬的面容上浮出浅浅的红晕,害羞似的垂下了眼眸。 江伏对这个世界里元辰的纯情感到不可思议,他眨眨眼,伸出小手搂住元辰的脖子,在他的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貌似天真无邪的软软一笑。 “我喜欢你嘛,你呢,你喜不喜欢我呀?” 面对着近在咫尺的漂亮眼眸,元辰心如擂鼓,激烈的跳动声几乎要冲出胸膛。 他手足无措的不敢伸手抱怀里缠人的小公主,只是红着脸,结结巴巴的回答说。 “喜、喜欢,属下...也喜欢小...小公主...” 江伏开心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他贴着元辰的耳畔,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 “如果你能做我的首席骑士的话,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故作深沉的奶声奶气宛如蓬软香甜的棉花糖,将整颗心完全包裹起来,连散发的气味都是令人恍惚的迷醉,透着特有的奶味。 元辰怔怔的望着他狡黠的神色,下意识追问。 “什么秘密?” 江伏故作生气的敲了他脑袋一下,然后换了个姿势窝在他怀里,煞有其事的摇头晃脑道。 “都说是秘密啦,当然到时候才能告诉你啊,笨。” 元辰静默了片刻,僵硬的身躯才不易觉察的渐渐放松了下来,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犹犹豫豫的伸了又退,最后才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的扶住了小公主柔软的肩头。 江伏好似浑然不觉他的小动作,抓着他受伤的右手催促。 “我不会涂药,不过可以帮你缠绷带啦,你快点涂嘛。” 元辰微微垂下头,下巴轻轻的搁在他毛茸茸的头顶上,力道轻柔的让人根本无法察觉。 从后环住的姿势亲密无间,盛满了最汹涌澎湃的无声宠爱。 缠好绷带后,江伏又拉着他一起荡秋千。元辰瞥了眼花园门口毫无察觉的骑士,这次没有再拒绝。 随着秋千的摇摆一次次冲向高处的飞翔感陌生而熟悉,元辰隐隐生出些不知名的悸动,是类似于一见钟情的迷恋,更像是一种被解脱的,与生俱来的本能追求。 他甚至觉得那遥远的天际,只要他想,他就能触手可及。 怀里的触感突然落空,他猛地回过神,却发现是跑下秋千的江伏去追从树丛里钻出来的小白兔去了,粉红色的裙摆上缀着名贵闪亮的宝石,被日光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刹那间便钻进了他的心底。 想要。 想要那些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 想要把它们都藏在自己的山洞里,堆成一个王国。 “元元?元元?” 茫然的呼唤声将他四散的奇怪思绪一点点拉了回来,江伏见他紧紧盯着自己裙子上的宝石,想也没想就用力扯了下来,然后慷慨的一股脑塞到了元辰手里。 “你想要吗?都给你呀。” 涌到唇齿间的拒绝犹如被骨子里的天性牢牢堵住,掌心在沾到宝石的瞬间就生出了可怕的占有欲,无论谁都不能再夺走。 那是他的。 渐渐腾升的掠夺欲让元辰紧紧抿住唇,沉默了半晌才轻轻攥住拳,冲江伏说。 “谢谢小公主。” 同别人无二的称呼让江伏呆了呆,他像是突然记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肉嘟嘟的小脸堆满了懊恼的不开心。 “你得叫我橙橙。” “什么?” 元辰不解的看着他,没有听懂。 江伏仰着头望着他,乌黑的眼眸里亮着殷殷的期盼。 “橙橙,你以后叫我橙橙,好不好?” 橙橙。 奇怪而陌生的名字在唇齿间溜了一圈便如同寻到遗落已久的安处,从未有过的契合感自然的令人心生愉悦。 仿佛他本该就这样唤的。 冷冽的神色稍稍柔和了些,元辰蹲下来直视着江伏,语气温和的低低道。 “好,我以后叫你橙橙。” 这才对嘛。 江伏开心的扑进了他的怀里,趾高气扬的吩咐。 “好啦!现在咱们去荡秋千!” “恩。” 第32章 黑色公主03 流光的夕阳将晕染开来的轻暖色铺遍整个天际,被笼罩的王国宛如沐浴在神圣安宁的光彩里。徐徐的浅风从半开的百褶窗口偶尔掀过,拖曳在地上的裙摆被小幅度的吹动了几下,又无声无息的落到了地上。 裙摆的主人正跪在地毯上专心致志的看着什么,散落的黑色卷发如瀑布垂落,在空中荡出一个婉转的弧度。 黑发交错间露出的一小块后颈肌肤被衬的雪白耀眼,像是黑色森林里一朵孤零零的柔弱的雪。 有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一直停到了裙摆的身后,紧接着低沉磁性的声音温柔的响起。 “橙橙,我回来了。” 裙摆的主人回头看他,微微仰起的一张脸精美如画,乌瞳红唇,白腻脸颊上的酒窝深深,溢出雌雄莫辩的惑感。 看年纪不过是刚长成的少年,却已然窥的日后的惊心动魄。 “姐姐昨天回来的时候给我抓了一只小精灵,你看。” 他兴高采烈的拎起地上的小笼子,举高了给自己的首席骑士看。 首席骑士身形颀长,面容俊美,浑身散发着沉凛的男性气息。 他看也没看眼前的小笼子,只是皱着眉蹲了下来,然后弯腰将地上的小公主抱起来往床榻走。 江伏伸出食指去戳笼杆里那只蔫蔫的小精灵,试图吸引它的注意力,眨也不眨的眼眸充满了浓浓的兴趣。 “我第一次见到精灵诶,可是它都不理我。” 苦恼的声音是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过渡时期,清亮悦耳,无意间蒙着鼻音撒娇的时候软的不像话。 元辰把他放在床榻边,然后单膝跪下,轻轻抬起宽大裙摆下赤/裸的脚。 白腻的薄薄肌肤下清晰的可见黛青色的血管,指甲圆润可爱,微微蜷缩起来的时候像是把人的心脏也酸酸的捏住了。 那曼妙的弧度优美精致,如同毫无瑕疵的瓷白雕像,让人只望一眼便难掩赞叹的喜爱,甚至是更加秘而不宣的念头。 轻柔的亲吻落在脚背上的触感有些痒,江伏往回缩了缩脚,瞪着乌黑的眼眸,不好意思的小声说。 “我刚才去外面踩了一圈,脚很脏的。” 元辰的脸色一沉,关注的重点却和他解释的截然不同,托着脚背的手微微用力,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少年纤细的脚踝,只用一只手掌便能完全圈住。 “你去哪里了?身边有骑士跟着吗?” 江伏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解释说。 “我听说精灵一族与自然相通,以果植为食,所以我刚才跑去摘了几个果子喂它吃,不过它还是没吃。” 话说到后面,已经露出了无计可施的沮丧。 元辰瞥了眼背对着他们趴着的小精灵,拎着笼子起身放到了暗红色书桌上,然后拿起罩布蒙的严严实实。 “稍后我会去研究一下它的品种和习性,你别担心。” 江伏应了一声,然后歪着头,好奇的望着被盖住的小笼子,茫然的问。 “那你为什么要把笼子盖住呀?” 天真的话语完全没有预料到即将面对的深沉渴望,元辰立在床边盯着他,居高临下的眼眸里逐渐蔓延出能将人溺毙的凶猛掠夺。 江伏似乎也渐渐察觉出这暧昧的沉默如火舌舔舐,他的眼睫颤了颤,精美的脸上浮出几分羞恼的埋怨,小声的嘟囔像是在撒娇。 “太大了...我好疼的。” 元辰的喉结猛地滚了滚,仿佛一瞬间被毫无预兆挑起最禁忌的神经,他伸手捏住江伏的下巴,将噘着嘴的人脸上的任何表情都一丝不漏的收进眼里。 低沉的声音极其温柔,裹着显而易见的爱恋与宠溺,以及躲在阴影处疯狂滋生的可怕占有欲。 “橙橙不怕,我会轻点的。” 江伏闷闷的钻进他的怀里,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好吧,你再食言的话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元辰低头亲了亲他嫣红的嘴唇,愉悦的低笑了一声。 纯黑色的马丁靴砸在深蓝色的羊毛地毯上,东倒西歪的安静注视着它冷静禁欲的主人为了心爱的小公主逐渐丧失引以为傲的理智。 自从七年前元辰正式成为江伏的首席骑士后,他们几乎日日夜夜形影不离。江伏告诉了元辰他其实是王子的秘密,而元辰也没有多少惊讶之色,只是怔了一下便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并且帮他在外界面前处处隐瞒。 这些年的大陆开始愈加频繁的爆发新的争斗,每个族群为了生存都使尽了手段,而腊可王国苦苦维持了这么多年后,终于慢慢落入了势力衰竭的地步。 这次元辰就是为了王国的安全而外出了三天,原本丽塔实在不愿动用专门保护江伏的他,但王国形势危急,她别无他法,只能将骑士中最厉害的元辰调去攻打外族的袭击,转而派了其他重重骑士来保护江伏的安全。 江伏自小在王国的宫里长大,虽然对外面的情况不清楚,但到底也能从丽塔与骑士日益凝重的疲惫神色里猜测出令人心忧的事实,他曾经跑去丽塔的寝宫里主动提出习武打仗,但被丽塔一口拒绝了。 丽塔怜爱的摸着他长长的头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小伏是公主,乖乖待在宫里就好了,姐姐会保护你的。” 她派人送江伏回去,并且加强了王宫里的守卫,以致于很长一段时间里江伏都没有办法知道外面的形势到底是怎样的。 “你能带我去找姐姐吗?” 刚睡醒的江伏揉着眼,小声的问。 拥着他的元辰低头吻了吻他发红的眼角,沉沉的声音里是令人心安的淡然。 “女王在忙,等过几天了我再带你去。” 江伏安静的看着他,乌黑的眼眸像是被水浸透了,泛着潋滟的懵懂,宛如一头干净漂亮的小鹿。 他的双手下意识抓着元辰肩头,是一种寻求依赖的习惯性姿势。 “我们会赢吗?” 元辰的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轻描淡写的回答说。 “会。” 只要能平安的活着,就是赢。 江伏开心的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眸与深深的酒窝一如往日,依旧是那个被保护在王国深处的,永远都不会被战火与绝望侵蚀的快乐公主。 一晚。许久不见的丽塔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们和从前一样说了半宿的话,最后江伏在丽塔念睡前故事的呢喃声里安心的睡着了。 丽塔凝视了熟睡的他很久,最后掖了掖被角后,轻手轻脚的掩住门离开了。 转过身的刹那间,她眉眼间的温柔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裹挟着愠怒的凌厉,她冷冷盯着门口立着笔直的沉默骑士,咬牙切齿的压低了声音质问。 “元辰,我让你保护小伏可不是把他拐到床上!那些痕迹你以为我看不到吗?以为其他人全都看不到吗!” 高大的骑士掀起眼皮看着她,淡淡的说。 “我没有打算隐瞒。” 话音刚落,丽塔便一把抽出他腰间的佩剑,锋利的剑头径直指着他的脖颈,只偏离一毫便能刺破薄薄的肌肤。 “小伏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 斩钉截铁的话令元辰的脸色更淡了些,他毫不退缩的盯着一脸杀气的丽塔,冷冷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势在必得。 “我不需要你的允许,他是我的,从始至终都只会是我的。” 偏执直白的宣告令丽塔瞳孔骤缩,她猛地揪住元辰的衣领,稍矮一些的身高却丝毫没有流露出半分弱势,而是面如寒霜的一字一句开口。 “等王国安全后,我就会把你驱逐出境,让你永远都不能再接近小伏。” 元辰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离去的高傲背影,深色的眼眸里猛地涌出汹涌的暗戾,又被死死压了下去。 他弯腰捡起被丢在地上的佩剑,重新插回了剑鞘。 床榻上的人浑然不知一门之隔的剑拔弩张,元辰脱去繁重的盔甲,蹑手蹑脚的钻进被褥里,将沉睡的人抱紧了自己的怀里。 容貌精美的少年睡熟的模样乖巧的像只小奶猫,被无意扯下些的粉色睡裙露出半截白腻纤细的肩膀,鲜明的痕迹如同肆无忌惮的刻骨烙印。 元辰拢了拢他的衣襟,低头亲了亲他湿漉漉的眼皮。 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你的。 你是只属于我的公主。 第33章 黑色公主04 在出现的那晚,丽塔说,翼族前不久主动提出要帮他们打击所有外族,还表达了想要长期合作的意愿。 腊可王国其实从未与任何外族合作过,但在这样危急的形势下,翼族的出现不仅为他们解了燃眉之急,甚至是雪中送炭的救了他们整个王国。 因为在种族混杂的大陆上,会飞的翼族算得上是所有人都会忌惮的强势对手。 因此当外族撤退离开后,丽塔为了迎接翼族的来访而举办了一场巨大的宴会。宴会在王国里最大的宫殿举行,丽塔坐在主座上,江伏则在她的右手边,身后立着自己寸步不离的首席骑士。 翼族人的长相很有种族特点,尖尖的耳朵,高高的鼻梁,或许是因为知道本族在整片大陆上的地位,即便他们和善的笑着,神态举止间依然会不自觉流露出些许高高在上的姿态。 整个宴会的氛围总体偏和谐,双方都很配合,只是在最后决定签订合作约定时,始终含笑的翼族王子忽然将话头转到了专心致志吃东西的江伏身上。 “为了表达我们两族之间的友好情谊,我恳求女王将可爱的小公主嫁给我。” 正在低头剥花生壳的江伏没有留意听他们的聊天,后知后觉的发觉整个大殿无比寂静,而数不清的灼热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时,他才迷茫的望向了脸色铁青的丽塔。 “...姐姐?” 丽塔的手掌几乎要将金色的座扶捏碎,她的脸上扬起歉意的笑容,诚恳的叹息道。 “小伏是我唯一的妹妹,她自幼生活在我身边,对我依赖的很。而且她身子不好,恐怕难以适应翼族的生活。” 翼族王子没有被她的托词说服,绿色的眼睛里露出犀利的暗光,不依不饶的将目光移到了江伏身上,赞叹的语气里流露出几分痴痴的迷恋。 “不瞒您说,我见到小公主的第一面便被她惊人的美貌折服,我们翼族向来热爱追逐喜爱之物,如果不能得到您的祝福,那真是太遗憾了。” 这句话换个意思是说,不管你答不答应,小公主我要定了。 丽塔沉默了很久,离她最近的江伏甚至听到了她牙关紧咬的咯吱声响,搁在座扶上的手攥的极紧,从发白的指节缝隙里无声无息的流出鲜红的血迹。 江伏的眼皮猛地一跳,他安抚的握住丽塔的手,朝那个胜券在握的翼族王子笑了笑,清甜的声音透出几分荏弱的恳求。 “王子殿下,可以给我们一天的时间考虑吗?” 被那双乌黑湿润的眼眸期盼的凝视着,翼族王子呼吸一窒,竟从心脏处传来密密麻麻的酸软感,掺杂着几近甜蜜的欣喜。 他呆呆的盯着精致宛如洋娃娃般的小公主,半天才忙不迭的点点头,促声道。 “可以,可以的。” 像是怕吓到脆弱的小公主,他顿了顿,放软了声音温柔道。 “如果公主想要了解翼族的话,我会随时等候着公主。” 江伏宛如难以承受他眼底的热切心思,慢慢低下了头,低低的道谢声听起来仓皇又无助,却不得不一步步被推向深不见底的陷阱里。 身形被阴影遮了大半的元辰面无表情的盯着对面得意洋洋的翼族王子,缓慢的视线从每一个翼族人身上掠过,然后无声的垂下了眸。 宴会不欢而散,丽塔在寝宫里暴跳如雷,气的将身边的东西全都摔得粉碎。 江伏越过满地狼藉,扯着她的袖子小声劝。 “姐姐,你不要生气了啊。” 丽塔重重锤了捶桌子,脸色难看的恨恨道。 “翼族分明就是在威胁我们,说什么友好合作,根本就是虚伪的借口!” 她忍了忍翻涌的愤怒,把江伏拉到自己怀里,怜惜而坚定的捧着他的脸柔声说。 “小伏别怕,姐姐是不会答应他们的要求的,没有人能够欺负你!” 江伏看着她疲惫的面庞,年轻的美丽由于过早的操劳王国事务而染上了几分挥散不去的沧桑,神色却依然洋溢着为了保护他而付出一切的毫不犹豫。 即便代价是整个王国的安危。 “没关系的。” 江伏晃了晃她的小拇指,一本正经的撒娇道。 “你可以让元元陪我一起去嘛,元元可以保护我的。” 丽塔的脸色微变,宛如又被激怒般猛地扭曲了一下,她强压着心中酸楚,温柔的摸了摸江伏白腻的侧脸,自责的声音里夹杂了几分压抑的哽咽。 “都怪姐姐,是姐姐没办法保护你,才会让元辰,让翼族王子有恃无恐的这么欺负你。” 江伏摇了摇头,笑了一下。 “我喜欢元元,我是自愿和他在一起的。至于那个翼族王子嘛,看起来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子,等我过去了我可以和元元一起欺负他呀。” 天真轻快的话语里的孩子气让心事重重的丽塔忍不住被逗笑了,她疼爱的亲了亲江伏的额头,安抚的拍拍他的背,温柔的说。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让我好好想一想。” 江伏温顺的点了点头,被骑士护送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推开门望了空荡荡的屋子一眼,他又回到门口问守卫的骑士。 “元元呢?元元去哪里了?” “骑士大人有事离开了,他说一个时辰内会回来的。” 骑士恭恭敬敬的回答他。 江伏失望的哦了一声,闷闷不乐的关上了门。 独自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他又趴到地上逗笼子里的小精灵玩。之前元辰帮他弄清楚了这只长的圆头圆脑的小精灵的相关资料,又喂了它特定的一种花料,小精灵总算是变得活蹦乱跳起来了,扇动着薄薄的小翅膀啄着他伸进去的小指头。 江伏和小精灵玩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元辰回来,困的不行的他只好自己钻进被窝里先睡了。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结实的手臂将他的腰身一把搂住,不留缝隙的贴住身后坚硬灼热的身躯。 江伏困意朦胧的抱着小枕头嘟囔,一边费力的睁着眼扭头去看他。 喷吐在耳畔的呼吸声极其紊乱,仿佛刚刚经历过极其激烈的战事般,泄出的异样亢奋还没有完全平复,便在柔韧美好的少年躯体上疯一样的再度燃烧了起来。 江伏模糊的觉得这时的元辰有些奇怪,似乎连散发出来的气息都与往日的内敛沉稳有所不同,充斥着从骨子里漏出来的危险野蛮的侵略性,让人有些怯怯的不安。 “你弄疼我了。” 委屈的鼻音黏黏糊糊的像融化的糖,环在腰际的手臂蓦然收的极紧,像是要将他一寸寸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去。 江伏不舒服的轻微挣扎了一下,手腕立刻被牢牢的锢住,随即双腿被折起,侵入的气息犹如横冲直撞的狂风骤雨,让人连半分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第二天下午,江伏才慢慢悠悠的醒了过来,睁眼便是背对着他的元辰弯腰在书桌上写字的画面,深色的首席骑士服上绣着几缕流绚的金线,昭示着他独特而绝对的地位。 贴身的衣服隐隐显露出流畅强劲的肌肉,拥有着蓄势待发的巨大力量,随时都可以将任何人击溃。 江伏眨眨眼,发出极小的气声。 “我想喝水。” 正在写字的元辰立刻搁下笔,倒了一杯温水端了过来,扶着他慢慢喝了几口。 被浸润过的喉咙减缓了些撕扯的疼痛,江伏埋在枕头里闷了好一会,才犹犹豫豫的露出湿漉漉的眼眸,然后被子挪出的手泄愤的掐了一下元辰的手掌。 “你不能再像昨晚那样了,我害怕。” 元辰抓着他的手,低头亲了亲细白的指节,歉疚的说。 “抱歉,昨晚是我不对。” 第一次真正变回原形的后遗症是,他无法克制住内心那个暴戾放纵的自己。 没有在少年哭的时候停下来,没有因为他累的昏过去就有半分怜爱,自己所有想做的就是从头从脚的占有他,让这个漂亮的被任何人觊觎的小公主,从里到外都灌满自己的东西。 江伏不高兴的又掐了他一下,努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看你,又这么用力的握着我。” 他窝在被子里发呆了半晌,才忽然想起来原本的质问,于是气冲冲的瞪着元辰。 “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都没有陪我去找姐姐。” 元辰微微垂下眸,俊美的脸上露出从容的笑意。 “有一群很讨厌的虫子想要咬坏花园,我去解决了一下。” “什么!花园的哪里被咬坏了?” 焦急的江伏掀开被子就想自己去看,又被元辰不容置喙的按了回去。 “虫群已经被赶走了,花园好得很,哪里也没有坏。” “真的吗?” 江伏犹疑的问他。 元辰点了点头,顿了顿后,又若无其事的说。 “还有一件事,女王让我转达你,翼族的人答应合作,并且已经离开了,没有提任何要求。” 江伏立即喜上眉梢,眼眸亮亮的大奇问。 “太好了!可是为什么啊?” 像是突然被告知中了五百万而且不用付任何的税费,江伏欣喜的神色里渐渐掺杂了几分惶惶的忐忑,他紧张的说。 “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发生这样的改变呢。” “别管了,总之现在我们的王国平安了。” 元辰刮了刮他的鼻尖,温和的笑道。 “很累的话就再睡一会儿吧,我去找女王禀告一些事情。” 江伏点点头,懂事的说。 “那你去吧,我要继续睡觉了。” 元辰弯身吻了吻他闭上的眼皮,耐心的掖了掖被角,然后轻手轻脚的起身离开了。 第34章 黑色公主05 灿烂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窗子投了进来,浅褐色的地板被铺陈一层毛茸茸的光亮,沾着望而却步的温暖和煦。 丽塔沐浴在一片明媚里,脸色发白,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从内心深处涌起的巨大寒意如无形的巨石沉甸甸的将她压覆,她想要抬起手遮一遮刺眼的光线,手脚却沉重的动都动不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无力的疲惫声里是妥协的忌惮。 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对这个厌恶的骑士俯首称臣。 坐在金椅上的人被日光照的半明半暗,薄薄的唇一如往常弯成温和无害的弧度,低沉的声音平静而愉悦。 “翼族已经答应合作了,并且发誓不会找王国的麻烦。我替你解决了一件大事,那么你是否要考虑一下之前说驱逐我的话?” “可是你怎么能把翼族王子杀了!万一他们向我们报复怎么办!” 丽塔不敢置信的朝他大喊,颤抖的身躯在极强的陌生威严下死死撑着才没有跪倒在地。 元辰像是笑了一下,然后淡淡的说。 “龙族人向来只有一位伴侣,翼族王子想夺走我的小公主,所以我不该理直气壮的愤怒一下吗?” 丽塔被他的话噎了一下,随即抓住了他话里的另一个重点。 她紧紧盯着面无表情的元辰,脸色难看的吐出几句话。 “我们都不知道你是龙族,小伏...小伏还小,你能不能放过他?” 像是听到了极其愚蠢的笑话,元辰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是那轻轻的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冷冰冰的宛如寒雪。 “你以为选定伴侣之后,还是可以轻易更改的吗?” 无法反驳的拒绝令丽塔猛吸了一口凉气,她狠狠咬了咬唇,沉默片刻后,竭力心平气和的同他商量,连称呼都不自觉变了。 “原先是我糊涂了,才会让您委屈当小伏的骑士,如今既然知道了您的真实身份,我会派新的骑士去保护小伏,而您应当也不愿意留在我们这个小王国里,我也会派人送您离开。” 明显的恳求已经是迫切的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但元辰却沉默了几秒后,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同趾高气扬的翼族明显不同的是,他一言不发,却有令人噤声臣服的天然力量。 果然这就是云泥之别啊。 丽塔下意识想。 元辰停在了她面前,微笑的凝视着脸色发白还执拗的立的笔直的女王,深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赞许,语气温和的说。 “我敬佩你的能力,女王大人。但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橙橙是我的伴侣,谁都不能夺走他,谁都不能。” 他缓慢的重复一寸寸抽尽了丽塔脸上的全部血色,她忍无可忍的瞪着姿态强硬的元辰,柔软的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愤怒与恐惧交加的眼泪夺眶而出。 “小伏是我的弟弟,你不能这样夺走他!他只有我一个亲人!” 元辰冷冷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她,讥讽道。 “如果你执意,那么他将失去最后一个亲人。” 赤/裸/裸的威胁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只能让弱势的一方感到愈发绝望,丽塔颓然的跪在地上捂住脸,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缝隙里渗透了出来,在地上砸出了小水洼。 元辰不再看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几步后,他听到丽塔断断续续的开口,无力的做最后的尝试。 “我听说...听说龙族在...交/配/期的时候,会变成原形。...求你了,小伏...他受不住的...” 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头也没回,低低的暧昧笑声在偌大的屋子里犹如有回声一般,撞的她头晕目眩,耳朵嗡嗡作响。 “受不住,他也得受。”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丽塔终于无法抑制的失声痛哭。 她痛恨自己的弱小与无力,以为自己将最锋利的刀剑环在江伏身边为他斩断外面所有危险,却不知道那刀剑同时也对着里面毫无防备的天真少年,露出了吃人的可怕欲/望。 - 腊可王国重新恢复了安宁的平和,江伏继续过着开开心心的小日子,每天逗逗小精灵,去大花园里荡秋千追小动物,或者和元辰在屋子里腻腻歪歪,这一切和以前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改变却是丽塔。 不知是因为翼族又或是连战的疲惫,丽塔脸上的笑容比以前少了许多,每次看着江伏时也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模样。 更加明显的是,只要元辰在场,她便会全身僵硬,脸上露出一种既痛恨又恐惧的复杂神情,同时紧紧抓着江伏的手,仿佛下一秒江伏就会被元辰从她手上生生抢走。 江伏觉得很奇怪,也分别问过他们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两人都只是说没事。 他十分苦恼,却也无计可施。 夏天过去的王国没有叶落的秋相,但渐渐寒凉的气温依然预兆着季节的更迭。 江伏裹着绒毛披肩靠在书架旁,兴致勃勃的翻动着偶然看到的《大陆种族史》,已经熟悉起来的小精灵趴在他的头顶也跟着一起看,时不时扇动两下单薄的翅膀,嘴里发出弱弱的啾啾声。 元辰从外面走进来,关住门后脱掉了一身贴着凉意的盔甲,走过来问他在做什么。 江伏头也没抬的继续看着书,感兴趣的说。 “我在看《大陆种族史》呢,里面介绍了大陆的每一个种族,好多我都没听说过,真神奇啊。” 元辰的动作一顿,然后挨着他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问。 “是吗,比如呢?” “恩...比如有个托斯族长的很像小白兔,却能在御敌的时候变色掩护自己。还有之前来过的翼族,他们真的都在树上睡觉啊,树枝那么细,也不怕掉下来,还好我那个时候没有被他们带走。” 江伏托着脸嘀咕,一边哗啦哗啦翻弄着书页往后看。 元辰拨了拨他垂下来的黑色卷发,撩起来的时候瞥见了书页上停留的字画,然后唇角微翘,随口问。 “恩,听起来很有趣,还有吗?” 江伏却没立刻回答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忽然愣了愣,又把正在看的这一页从上到下重新看了一遍,然后目瞪口呆的戳戳元辰,小声的惊奇道。 “你知不知道啊...龙族居然有两个丁丁诶!” 元辰微微扬起眉,脸上露出意外又感兴趣的神色,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江伏的脸上浮出浅浅的红晕,有些害羞和震惊的抓着头嘟囔。 “而且,那个上面还有倒刺...听起来就好痛啊。” 元辰的笑意愈深,觅到他的指缝十指相扣,然后顺势压在被风吹起的书页上。 “你看,这里还有写说,龙族的□□期是冬天,成年后的龙族会找一个温暖的无人山洞,和他的伴侣度过一整个冬天。” 江伏吃惊的睁大了眼,脸上露出同情又庆幸的神色,他勾住元辰的小指头,洋洋得意的晃了晃。 “龙族的伴侣真是太可怜了,一个就够受的了,居然还有两个,要弄一整个冬天岂不是完蛋了。还好你不是龙族,要不然...” 他后面的嘟囔声越来越小,元辰没有听清,捏着他的脸颊问。 “要不然什么?恩?” 江伏歪头瞪了他一眼,又摇头晃脑的继续翻书页。 “要不然我就不要你了,然后和姐姐两个人过,哼。” 像是被他的话逗笑了,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元辰竟然十分愉快的笑了起来,从胸腔里发出的沉闷笑声震的江伏看字都看不稳。 他不高兴的用手肘撞了撞身后的元辰,不明所以的嘟囔。 “你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 元辰宠溺的亲了亲他的鬓角,沿着侧脸的弧度一直吻到甜软的唇瓣上,温柔的呢喃。 “我笑你太可爱了。” 可爱到,居然以为我会任由你从我身边逃走。 这绝不可能。 就算看着你哭,看着你害怕,看着你求饶,我也不会心软的。 伴侣啊,我这一生只会有你。 浑然不知的江伏喜滋滋的接受了他意味深长的赞美,又继续趴在深蓝色的羊绒毯上看书,聚精会神的模样居然让元辰稍稍有些嫉妒。 他无聊的伸手弹了弹抓着江伏头发的小精灵,圆滚滚的身体配上又短又小的翅膀看起来有些奇异的和谐。 他的力度不大,小精灵惊慌失措的努力站稳,口中发出焦急的啾啾声,最后还是摇摇晃晃的吧唧一声掉到了书页上。 江伏被它费劲立起来的蠢模样逗笑了,戳了戳它鼓鼓的肚皮,欢快的笑声里含着清甜的宠溺。 “笨笨啊,你可真是好笨呀。” 被冠上笨笨名字的小精灵委屈巴巴的耷拉下脑袋,抱着他的一根手指不撒手,可怜巴巴的啾啾叫着。 江伏又被萌化了,把它托在自己的掌心上稳稳坐好,一本正经的指挥说。 “现在我们要继续看书了,你再扰乱课堂秩序就会被罚站的,知道了吗?” 笨笨呆呆的仰头望着他,黑豆般的小眼睛眨了眨,然后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 元辰没再打扰他们,起身走向了书桌,打算处理一些残留的文件。 第35章 黑色公主06 进入秋季的天气逐渐转凉,江伏一直呆在温暖如春的宫殿里倒不觉得有什么,但有天半夜元辰临时被女王叫去商议要紧事,直到清晨才回来。 他拐过走廊,竟然发现抱着小枕头的江伏蜷缩在门口里睡着了,小脸被室外的寒气冻的煞白,再一摸额头,滚烫的惊人。 元辰立刻召来了最好的治疗师,只是治疗师能立竿见影的治愈外伤,却无法快速解决这种内在的伤寒,毕竟王国里的人大都身强力壮,没有像江伏这般娇生惯养长大的。 赶过来的丽塔急得不行,守在床边红着眼圈,不停责怪自己不该半夜召元辰的。 江伏窝在厚厚的被褥里,脸色浮起不正常的红晕,迷迷糊糊的说着梦话,虚弱的声音又细又弱,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元辰心疼的胸口绞痛,立在床边盯了服药却还没好转的江伏一会儿后,他转身离开了屋子。 不多时,他端着一个碗回来了,将平躺的江伏扶起要喂他喝。 丽塔惊愕的看着碗里鲜红的液体,鼻翼间是不会认错的血腥味,她不敢置信的阻止道。 “这是什么?你怎么能喂小伏喝血!” 元辰淡淡的说。 “是我的血。” 丽塔怔了几秒,猛地回过神来。 龙族最为强悍神秘,而龙血则是极为珍贵的药品,不仅能让人延年益寿,活死肉骨,而且还有传闻说足量的龙血甚至能让人脱胎换骨,因此龙血在这片大陆上始终是被追求的狂热稀物。 顿时,这碗里的液体便好似压了沉甸甸的重量。 丽塔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讪讪的说。 “就算不喝龙血,小伏的病也会好的。” “我知道。” 元辰垂眸凝视着被血腥味刺激的偏头拒绝的江伏,冷硬的轮廓仿佛融化成了柔和的水。 “我舍不得他受苦。” 江伏半天都不肯喝下去,湿漉漉的眼皮勉强挣扎的颤抖,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难受的嘟囔声。 元辰将碗里的龙血仰头饮下,然后旁若无人的捏住江伏的脸颊,俯身喂进了他的嘴里。 丽塔的目光顿时不知该往哪里放好,如坐针毡的沉默着。 喝过龙血后,不出片刻的工夫,江伏脸上的红晕便渐渐消退了,只余下一层被捂出来的湿汗黏在白腻的脸上,江伏像是很不舒服的想从厚厚的被窝里伸手,三番两次被元辰又按了回去。 元辰瞥了丽塔一眼,直白的说。 “你先出去吧,我给他擦擦身。” 丽塔下意识应答了一声,起身便朝门口走,等跨过了门栏她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听从了元辰的命令。 多年来居于高位的习惯令她瞬间就生出了不快的怒气,但回头看到元辰正耐心细致的哄江伏脱衣服时的温柔眉眼,她的怒气又被默然的无可奈何渐渐冲淡了。 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关住了门。 江伏的意识在龙血的效用下渐渐清醒,只是屋内灯光昏暗,他仍旧以为自己是在深更半夜里。 他瞪着眼睛茫然的看了元辰好一会儿,才抓着他的领口,不高兴的小声问。 “你去哪里了啊,我找了你一圈都没找到。” “以后我不会半夜出去了。” 元辰将他身上被汗浸湿的睡衣丢到了地上,一手稳稳的搂着他,另一只手用温热的毛巾细细的擦拭。 江伏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异样的温度,皱着脸伸手去推他。 “好热啊,我想去洗澡。” “等你睡起来再去洗,好不好?” 元辰轻声哄着他,一边将他整个人轻轻掂了掂,改为正面抱住的姿势,长臂往下去擦他的腿。 江伏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脸小声抱怨。 “可是好热啊,我都热的睡不着了。” 因为刚出了一身湿腻的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被捞上来了一样,并不觉得很困,江伏想了想,然后兴致勃勃的扭头看他。 “你给我讲故事吧,好不好?” 元辰动作一顿。 “讲故事?” “对啊,像姐姐一样讲故事,讲着讲着我就睡着了。” 元辰迟疑了一下,然后微微皱起眉,苦恼的说。 “可是我不知道讲什么故事。” “随便啦,你自己编的也可以呀。” 江伏不依不饶的催促他,蒙着鼻音凑近的撒娇热热的喷涂在耳畔,一直钻进心窝里去。 元辰好似不易觉察的轻声叹了口气,妥协的说。 “好吧。” 被汗水浸湿的毛巾丢到了水盆里,元辰抽走最下面一层濡湿的被褥,抱着他躺在干净温暖的被窝里。 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会儿,他终于干巴巴的生涩开口。 “从前有一只小黑龙,因为它出生的时候很丑很弱,而且父母也都在之后不幸死去了,所以它被族人当做扫把星赶出了家门。” 湿腻的身体被毛巾擦过后变得干爽舒服,而结实宽厚的温暖胸膛又给人以可靠的安心感,遮挡了所有的风雨与不安,头顶的声音低沉磁性,从最初的生硬渐渐变得自然而温柔,宛如隐隐约约的悦耳歌声,吸引着江伏往更深的梦境里坠去。 他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在元辰的怀里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然后闭上了眼。 元辰的手始终抚在他的后背,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变的绵长平和,他认真的话语也没有就此停止。 “被赶走的小黑龙只好去别的地方寻找出路,因为他太小了,谁都打不过,最后只好逃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友善的,居住在大陆边境的王国,伪装成人类生活着。” “过了十几年,小黑龙成为了王国里的一名骑士,但不是最厉害的骑士。有一天,王国的女王召集了排名前七十的骑士,要让小公主挑选她喜欢的骑士保护她。小黑龙从来没见过小公主,但他听说过很多次,直到那天真正见到的时候小黑龙才想。” “真的啊,真的和传说中的一样,任何人在看到小公主的第一眼就会无药可救的爱上她。” “小黑龙很想继续看小公主,可是他知道自己是排名第七十的骑士,根本不可能会被小公主选中,所以他只好目视前方的,偷偷难过着。” “可是没想到,小公主跑到他的面前问,你要做我的骑士吗?” “小黑龙害羞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拼命的在心里回答说,我想做你的骑士啊,小公主,我愿意以我的生命起誓,终生守护着你。” “小公主太可爱了,爱撒娇也很黏人,小黑龙真想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可是他害怕会有其他更厉害的骑士取代自己,于是只好没日没夜的拼命练习,努力变成最强大的骑士,这样就没有人敢和他抢小公主了。” “他做到了,而小公主在他被封为首席骑士的那晚脱了衣服,说自己不是公主而是个王子。小黑龙想,这有什么关系啊,无论你是公主还是王子,我都会一直保护你爱着你,因为是你选中了我,让我平凡卑微的人生从此变得有意义。” “他们一起长大,然后理所当然的相爱了。小公主越来越好看,觊觎她的人太多了,小黑龙只好明里暗里去解决那些讨厌的虫子,甚至在第一次化成原形碾碎并震慑了他们的时候差点停不下来,他甚至想把所有人都杀光,这样就没有人会再偷偷看小公主了。” “你看,小黑龙其实是个很自私可怕的人,他有很多秘密都没有告诉小公主,可他害怕小公主知道后就不要他了。” 越来越低的声音慢慢掺杂上惶恐的难过与卑微,元辰沉默了良久,才弯下身,贴着睡熟的少年白腻的脸颊,讨好般的轻轻蹭了蹭。 无助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落在空荡荡的空气里孤零零的飘着,始终找不到心安的落脚处。 “求求你了,别不要我好不好。” 如果知道了我的暴戾,知道了我可怕的欲/望,知道了我那些根治于嗜血龙族里的掠夺天性,也请你不要害怕,不要离开,不要用厌恶的目光看着我。 请你继续对着我甜甜的笑,好不好。 我的小公主。 我的小公主啊。 第36章 黑色公主07 病来的快也去的快,江伏并不知道是龙血的作用,只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浑浑噩噩的梦,天亮了照样精神奕奕劲头十足。 他带着笨笨在花园里荡秋千,时不时回头冲不远处坐着的两人招招手,笑眯眯的脸颊上酒窝甜甜,比整个花园里的花都好看。 丽塔微笑的看着恢复精神的他,口中的话却是凝重的。 “那个女巫后人的踪迹已经找到了。” 对面的元辰摩挲着杯盏银色的表面,视线始终落在江伏身上,语气淡淡的问。 “什么时候能带过来?” “最迟明天就到。” 那个对江伏下诅咒的女巫耗尽毕生巫力后就自杀了,但她的后人延续了她的血脉,如果能找到她的后人来解除余下的诅咒,或许也是可行的。 江伏发烧的那晚,元辰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赶去和女王商量的。 丽塔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说。 “其实小伏的十八岁已经过去了,但你也看到了,他体内的咒语环还没有消失,也许是因为咒语在那名巫师解除的时候沾染了外力,所以发生了一定的变化。这样的话,可能连女巫后人都无法起作用。” 元辰半晌没说话,最后只是说。 “我会找到办法的。” 第二天江伏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他打着哈欠往外厅走,看到元辰正背对着他和旁边的一个人说话。 那个人穿着宽大的黑袍,棕色的头发长长披散着,微笑的脸颊上有些许雀斑,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少女。 而元辰的神情是少见的认真,专注的聆听时还裹着对少女莫名的警惕。 踩在羊绒地毯上的声音几不可闻,元辰却立刻转过身来朝江伏走去,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后,元辰温和的解释说。 “这是那名女巫的女儿,来为你解除诅咒。” 江伏还穿着粉红色的睡袍,露出的手脚纤细白腻,精美的脸色是睡眼惺忪的茫然,乌瞳红唇,漂亮的宛如一幅绝世的壁画。 他呆呆的朝少女笑了一下,软声问候道。 “你好啊。” 少女聚精会神的注视着他,清秀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温柔的致以歉意。 “王子殿下,我代替我那糊涂的母亲表示衷心的忏悔,请让我来弥补她的过错。” 江伏看着平易近人的她,弯着眉眼笑道。 “辛苦你了。” 少女抿唇也笑了,没有回答。 少女名叫乔伊,和善耐心,宛如朴实平凡的农家女孩。她每天都会抱着厚厚的咒语书找江伏,一边翻书一边尝试念各种复杂的咒语。 元辰立在一旁沉默的看,结束后便询问她。 乔伊没有避讳江伏,直截了当的说江伏身上的咒语已经发生了异变,需要研究新的法术来解除,只能一种一种的尝试。 江伏知道他们都在为自己身上异变的咒语担忧,便也乖乖的配合她,只是有时见过乔伊回来后,他感觉自己的哪里有点怪怪的,细说又说不出来,只是心跳很快,几乎要攫取他的呼吸一同冲出身躯。 元辰察觉到他的异样,停止与守卫骑士的交谈,大步走过来问他怎么了。 江伏迟疑的看着他没说话,不正常的心悸却随着元辰的接近渐渐平复,仿佛那短暂的失态只是他的幻觉。 他张开双臂,闷闷的抱住迎面贴近的宽阔身躯,不开心的说。 “你最近怎么这么忙啊。” 元辰满怀歉意的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温和的说。 “是大陆的迷雾森林那里出现了些异动,涉及到周边种族的安全,我们必须也要警备起来。” 轻柔的吻落在额头的刹那间,从心底深处猛地窜起战栗的渴望,江伏的身体颤了颤,他下意识将元辰的腰抓的更紧,然后踮脚去亲他的薄唇,小声的撒娇说。 “我想你了,你抱抱我嘛。” 元辰低头看着他殷殷的乌黑眼眸,心头一软,扣着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片刻后,他把人抱起来往床榻走,错乱的气息如灼热的岩浆烧的心口发麻,低低的呢喃声被阻隔在了床榻外面,落入渐渐沸腾的空气里。 “我也很想你。” 暗下去的天色被蒙了一层不真切的丝绸,空无一人的长廊角落里,黑袍裹身的少女静静听着屋里隐约漏出来的断断续续的暧昧声响,脸上浮出像哭又像笑的古怪神情。 似乎是竭力克制内心翻滚的激烈情感,她的指甲死死扣进掌心里,殷红的鲜血从伤口缝隙里无声无息的流下,滴落在暗色的地板上。 而地板上的血液却开始沿着规律的方向缓缓围绕,逐渐凝结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形将屋子环住,片刻后那圆形微微闪现出幽幽的蓝光,如同某种开始起作用的巫术阵,几秒后又毫无痕迹的消失。 与此同时,屋内书桌上被关进小笼子里的笨笨发出焦躁的啾啾声,费力的挥着小翅膀想要冲破笼子飞出去,但它的力气太小,努力了很久都没有使笼子上的罩布扯动一分。 几天后,迷雾森林的异动被证实是湖底的亡灵骷髅被人唤醒了,正朝着四面八方大肆杀虐。离迷雾森林不远的腊可王国为了自身安全,不得不派元辰率领骑士队与相邻各族组成同盟,一起去围剿亡灵骷髅。 而丽塔正忙于处理王国里爆发的一场流病,没有太多时间陪江伏,于是每天和他在一起的只有乔伊。 乔伊为人和善,温和有礼,而且拥有女巫的神秘与强大能力,她怕江伏担心元辰的情况,便主动掏出了水晶球,解释说可以使用巫术从水晶球看到千里之外的地方。 但江伏却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模样,对探寻元辰方位的兴趣居然还没有他对水晶球的兴趣大,整日依旧开开心心的和笨笨玩荡秋千,有时也会好奇的询问她大陆上的事情,言语间提及元辰的时候倒是极少。 乔伊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多问。 这天下起了雨,淋漓的天气阻碍了他们出去的念头,便只好都躲在屋里。 乔伊坐在壁炉旁翻着咒语书,余光始终悄无声息的黏在江伏身上。 江伏浑然不觉她的暗中窥视,只自顾自的和笨笨搭积木玩。 他不喜欢穿鞋,白腻的脚踩在深蓝色的羊绒地毯上精致的发光,粉色的裙摆散落开来的模样像极了一朵灼灼的桃花,让人只想摘下来攥在掌心里,再狠狠的揉碎。 “王子殿下,我刚才看到了一个新的咒语,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乔伊忽然微笑着开口。 江伏抬起头望着他,精美的脸上满是信赖。 “好啊。” 乔伊抱着咒语书走到他面前,食指在他手腕上空定住,缓慢划动的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江伏只觉得手腕处一阵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上面竟然出现了一道细细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汨汨的沿着纤细的手腕弧度滑下去,却没有弄脏地毯,反而像透过地毯融入了地面深处的某种东西里,从地下发出微微的幽光。 “这是什么?” 直到整个房间都被耀眼的光芒映成几乎透明的形状,江伏才茫然的问她。 乔伊没说话,年轻温和的脸上逐渐流露诡异的笑容,那笑容越来越大,宛如正经历着时间最兴奋畅快的事情一样。 “王子殿下还记得我的母亲吗?” 江伏平静的看着她,摇摇头说。 “不记得。” “可是我记得!” 乔伊粗暴的尖声打断了他,悲恨的语气里蕴出仓皇的无助,宛如迷雾里和母亲走散的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我记得我的母亲那么温柔,她说乔伊是她最爱的宝贝,她会陪乔伊一辈子。可是因为你,她居然因为你耗费了女巫所有的巫力,我恨你!是你夺走了我母亲的生命!” 乔伊的情绪逐渐变的崩溃,她的眼眶里滚出大颗大颗的眼泪,神情却是满面笑容,空洞破碎的目光仿佛透过江伏望向了那个再也不会回来的慈爱的影子。 “我要我的母亲,母亲......” 江伏看着疯疯癫癫的乔伊,好心提醒说。 “是你的母亲对我下的诅咒,我也是受害者,并且我没有夺走你母亲的生命,她是自杀的。” “就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不会失去女巫赖以生存的巫力,没有巫力的女巫还怎么活下去!” 乔伊根本听不进去他的任何劝告,愤恨的目光满是寒意,魔怔般的喃喃自语。 “母亲想让你痛苦,那么她没完成的遗愿我会替她完成。” “我已经很痛苦了。” 依然坐在地上的江伏耸耸肩,丝毫不受她激动情绪的影响,他一边伸手拨弄着不停舔舐自己手腕伤口的笨笨,一边随口说。 “毕竟被一个未知的诅咒长年束缚着,谁都没办法安心。” 听了他自嘲的话,乔伊却突然笑了,笑容的弧度极其微妙。 她盯着面容精美的江伏,缓慢的说。 “其实你的诅咒早就解除了。那个巫师说的没错,只要你被当做公主长到十八岁,诅咒就会自动解除。” 第37章 黑色公主08 江伏脸色微变,平静的脸上终于浮出些许意外与困惑。 “怎么可能,我灵魂上的诅咒环明明还在,我亲眼见过的。” 他是不久前才得知诅咒环的存在,任何被女巫施加诅咒的人只要在王国封存的水境面前一照,都会显示出他们的灵魂被一个环紧紧束缚着,丽塔说那就是诅咒环,从他出生起就再也没消失过。 可现在乔伊却说他身上早就没有诅咒了,那他见到的咒语环又是什么? 乔伊冷笑了一声,对这个毫不知情的小公主恶毒的吐露出被元辰苦苦隐瞒的真相。 “那是龙契。” 空气凝滞了一瞬,江伏微微皱起眉,笑容淡了下来。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胡言乱语吗。”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啊,不仅不知道龙契的存在,也不知道你朝夕相处的首席骑士其实是一头黑龙。” 乔伊得意洋洋的看着他的脸色僵住,乌黑的瞳孔里像是砸进了巨石的深井,在不易觉察的隐蔽里浮出无声的巨大波澜。 江伏的眼睫猛地抖了抖,紧紧抿着的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张开。 “你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你可以问问你心爱的首席骑士啊。” 乔伊很期待能欣赏到他得知所有真相后不敢置信的可怜模样,便忍不住朝他走近了许多。 因为料定江伏和元辰都中了自己的圈套,她也不再顾忌,将所有的的暗中计划都和盘托出。 “实话告诉你,迷雾森林的亡灵骷髅是我召唤出来的,我故意引你的骑士过去是因为那里生长着一种只对龙族有刺激的笼花草,而龙族在闻到大量的味道后会恢复龙族的本性,这就意味着你的骑士会消灭掉亡灵骑士,但同时也会消灭他身边跟着的所有人。” 江伏骤然抬起头盯着她,脸色苍白,好看的唇紧紧抿着,泄出低低的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乔伊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宛如一个善良的农家少女笑吟吟的吐出冷冰冰的话。 “因为毁了他就是毁了你啊。龙族在寻找伴侣时,强烈的爱意与足量的欢爱会在伴侣的灵魂结成龙契,龙族会因为龙契而更加深爱伴侣,但同时也会流露出龙族本性里的暴虐与嗜血,甚至可能会因为过度的爱意而亲手杀了他的伴侣。” “你难道没有发现异样吗,这些天的咒语会让你更加想要他,你们的亲密接触会让龙契越来越深刻,而这也会一步步把你推向痛苦的深渊。” “王子殿下,这是我为我母亲带来的复仇。” 乔伊的脸色重新恢复了无害的温柔,而没有了那些沉重阴暗的算计,这时的她显得更加良善可亲。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江伏的脸色却又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安静凝视她的时候仿佛早就将一切都彻底看穿了。 她的心里蓦然涌起一股不安,瞪着江伏恶声道。 “我已经将这间屋子下了咒语,你只能在这个巫术阵里绝望的看着你的骑士一点一点毁掉你的王国,然后再毁了你。” “你和你母亲一样。” 江伏突然开口。 乔伊愣了愣。 “你说什么?” 江伏的唇角微翘,露出一贯的好看的笑容。 他漫不经心的捏了捏笨笨的肚皮,微垂的眼睫在白腻的眼睑处落下半圈浅浅的阴影。 “果然是亲生母女,真敬佩你们为了发挥女巫的最大作用而自我奉献的伟大精神呢。” “你说什......” 乔伊的身体猛地一抖,像是被人生生砍断了舌头。 她僵硬的一寸寸低下头,呆呆的看着从自己胸口露出的一截剑柄,剑刃上的雪寒银光映出她自己惊恐的脸。 从她身后越过的元辰寒着脸朝江伏疾步走去,他的浑身都湿透了,盔甲上干涸的血液被雨水冲的不停滴落在地毯上,味道浓重的像是刚从血池里走出来的一样。 不同于乔伊母亲耗尽巫力下的诅咒,乔伊的咒语只是为了困住江伏,因此那咒语凝成的巫术阵会随着她生命力的衰竭而渐渐弱化。 元辰跨过阵法屏障的瞬间有被刺穿的疼痛,不过转瞬即逝,他脚步不停的走到江伏身边,单膝跪下细细检查他的状况。 深沉的目光在触及一片血痕的手腕时骤然冷了下来,江伏连忙扯过裙摆将血痕擦干净,露出毫无伤痕的白腻的手腕。 “笨笨帮我治好了。” 紧紧抓着江伏衣角的笨笨像是害羞了般,把头埋进了裙摆的褶皱里,小翅膀却不停的扇动着。 元辰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安抚的摸摸他的脸,温声说。 “没事了。” 江伏的脸上却流露出不加遮掩的紧张与担忧,他蹙眉盯着元辰沉敛的神色,小声问。 “你呢,你怎么样?” 他们只是察觉出了乔伊的不对劲,并不知道她的全部计划。 赶去剿灭亡灵骷髅是真的,元辰刚回来也是真的,虽然江伏看到他没有像乔伊说的一样化作龙形,但想到乔伊说的迷雾森林里的笼花草,他便升起了隐隐的顾虑。 来不及对元辰是龙族的事情表达任何情绪,眼下解决掉乔伊的事才最要紧。 元辰沉默的看着他,蹙起的眉宇间凝着重重的阴霾,与难掩的慌张。 猝不及防吸入的笼花草味道早就深深埋伏在了他的体内,一路上陡然涌起的暴动与疯狂让他头痛欲裂,几欲失控,但他竭力控制着不露出任何异样,只是加快速度赶了回来。 加快窜动的血液拼命撞击着四肢百骸,他的心口烧灼滚烫,指尖忍不住想将触及到的一切东西都狠狠碾碎,可这不正常的念头被他生生硬挨着,因为眼下有他更害怕的事。 他听到了乔伊的话。 江伏已经知道了他是龙族的事实。 他迫切的渴望看到江伏脸上的所有神情,但他又不敢,只躲闪着垂下眸,死死压下变成原形的致命悸动。 他怕吓到江伏,也怕江伏更加讨厌他。 江伏见他半晌没说话,攥着自己裙摆的手背却暴起根根青筋,仿佛正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不易觉察的轻叹口气,他擦了擦元辰脸上湿湿的雨水,低声开口。 “等你想好了再解释,我会听的。” 元辰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后紧张的抿成了一条生硬的直线。 从他身后闯进来的是王宫里的骑士,因为倾盆的大雨与乔伊的咒语遮掩住了屋内的一切,如果不是元辰突然闯进来打断了乔伊,谁也不会发觉任何异样。 匆忙赶来的丽塔还穿着繁重的女王礼服,精致的王冠在她急促的走动间掉在了地毯上,她却毫不在意的径直冲向江伏,心急的推开元辰一把抱住了江伏。 “小伏,小伏你没事吧?” 紧密的关切声掩不住恐惧的颤抖,她后怕的抱紧了江伏嚎啕大哭,似乎恨不得将失而复得的珍宝攥碎了才不必害怕会发生任何损坏。 哭了一会儿,她猛地回过神来,厉声的吩咐里满是仇恨的狠毒。 “把乔伊给我绑起来!我要一片一片剜了她!” 江伏从来不曾见过她这幅失态的模样,知道是自己狼狈的模样吓到了她,便连忙晃了晃她的手,软言软语的笑着撒娇。 “我没事的啊,姐姐,你看我根本就没受伤。” 丽塔在看向他时,神色间的冷戾顿时烟消云散,她泪水涟涟的捧着江伏的脸,颤抖着亲了亲他的额头。 “没事就好,小伏没事就好。” 江伏埋在她肩上继续哄,稍稍抬起的眼眸望向刚才被推开的元辰时一怔。 元辰的背脊微微弓着,他似乎很痛苦的用力揪着胸口的盔甲,力道大的几乎捏碎了那厚重的材质,细细的裂纹从暗色的盔甲无声蔓延,最终不堪重负的四分五散的掉落。 但他的双眼却死死盯着江伏,更准确的说,是盯着他被丽塔亲过的额头,被丽塔揽着的肩膀,被丽塔触碰的任何地方。 深色的眼眸里卷起的是肆虐的暴怒,在被无意的刺激后彻底冲出了摇摇晃晃的囚笼,随着本能的解脱而叫嚣出足以令天地震慑的巨大力量。 江伏像是突然预料到了什么,扬高了声音焦急阻止他。 “元元!” 元辰的眸色微顿,紧接着却以更加疯狂的速度蔓延出深不可测的晦暗,他的牙关里挤出破碎的奇怪喘息,像极了承受巨变的野兽在濒临危险时发出的震慑吼声。 与此同时,一截截骨头突然拔高暴涨,咯吱咯吱的细微声响充斥在整间屋子里,他高大的身躯逐渐遍布深黑色的纹络,人形的脸部轮廓也朝着兽形转变,越来越巨大的身躯撑破了狭小的屋子,高昂的吼声像大雨里的耳边惊雷,震的人双膝发软,手脚发麻。 第38章 黑色公主09 丽塔的脸色大变,却是下意识先飞快瞥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江伏。顾不得解释元辰的变化,她朝不远处呆愣的骑士大喊。 “快过来保护小公主!” 如梦惊醒的骑士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挡在他们面前,发抖的举着佩剑冲着巨大的黑龙。 倾盆大雨从破损的屋顶直直的砸了下来,眼前朦胧的连视线都看不清楚,丽塔狠狠抹了一把脸,使劲把江伏推向了尚且完好的床榻上,皱紧眉沉声叮嘱。 “你就在这里躲着,我会派人把元辰引走,你哪里都不要去,知道了吗?” 江伏也被雨水淋湿了,寒气迎面钻进骨头的缝隙里,让人刹那间说不出话来。 他用力摇摇头,抓着丽塔的手臂盯着她。 “我去引开他。” “你疯了!他现在根本就是一头野兽!没有理智的野兽!” 丽塔朝他厉声大吼,江伏不听,挣扎着要从床榻的缝隙里钻出去,刚踩到地毯上,他犹如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被狠狠弹了回去。 随之闪现的是一圈淡淡的幽光,绕着床榻将他困的严严实实。 两人皆是一怔,立刻看向乔伊的方向。 乔伊的胸口没入了剑刃居然还没有死去,她微微抽搐的躺在一片鲜血里,直直盯着江伏的眼眸里露出痴痴的疯狂,淌血的嘴角露出古怪的笑容。 丽塔尝试慢慢退出床榻,没有任何东西阻拦。 那束缚的巫术阵果然只对江伏有效。 即便知道乔伊是妄图害死江伏的坏人,但眼下情况危急,乔伊苟延残喘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又掀不起什么风浪。 迅速的在脑海里权衡了一番利弊后,丽塔沉声命令身旁的骑士。 “看好乔伊,别让她死了。” 说完,她又望向不敢置信的江伏,温柔的低低说。 “小伏乖,等我把事情都解决完后就回来杀了乔伊,你就能出来了。” 江伏拼命捶打着无形的屏障,不停摇着头大喊,求她放自己出去。 丽塔强行压下心中翻滚的不忍,转身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房间。 她是王国的女王,必须指挥着所有骑士对黑龙进行反击,他们要竭尽全力的保护自己的王国。 被留下来的骑士尽心尽力的履行自己的职责,对江伏的请求置若罔闻。 外面的声响听起来胆战心惊,黑龙发疯的怒吼声,房屋倒塌的轰隆声,王国人民惊恐绝望的哭叫声,在细密的雨声里穿透而来,一直缠在耳畔。 “求求你们了,放我出去好不好。” 精美的面容被潮湿的雨水淋的微微发白,乌黑的眼眸里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混杂在雨水里沿着白腻的脸颊滑下,红红的嘴唇也被淋的毫无血色,荏弱的如同一枝暴雨里无处躲闪的玫瑰花。 让人心生怜爱。 年轻的骑士怔怔的看着江伏,脸上是为难的沉重,语气坚定。 “小公主,我们必须保护你的安全。” 另一名骑士不忍的别过头,避开了江伏哀求的目光。 细细碎碎的哭腔从巫术阵内传出,江伏垂着头,纤细的双臂死死扣着阵法凝成的屏障,无力的朝上攀出绝望的方向。 突然间他听到沉闷的声响。 像是高大的身躯栽倒在地面上。 他抬起头,看到笨笨从一名骑士的鞋底哼哧哼哧的钻了出来,怀里抱着一根褐色的木枝,上面长满了刺。 江伏睁大了眼,看着它笨拙的抱着木枝跑到乔伊身边,用枝刺戳了戳乔伊的手背,没一会儿乔伊便也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不像是死去,倒像是昏迷。 巫术阵的光芒由于乔伊的毫无意识逐渐变弱,片刻后彻底消失了。 江伏尝试着踩下床榻,这次没有任何东西阻拦他。 他弯腰把笨笨捏了起来,小心的拿过它怀里的那截木枝看了看,近了才发现每一根刺上都分泌出了透明的黏液,不知道是什么。 见他露出了不解的神色,着急的笨笨使劲啾啾叫着,使出了涨红脸的力气后居然发出了咿呀学语般的笨拙字句。 “晕...枝枝...晕晕...” 江伏惊讶的笑了笑,轻轻弹了弹它的额头,随手把木枝丢到了一边。 “笨笨乖,我知道了。” 精灵是自然之子,他曾在《大陆种族史》里看到说精灵能与任何植物沟通,那么笨笨去找来一截相当于麻醉剂的木枝也就不足为奇了。 走出房间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此前过的是多么安稳的生活,偌大的王国已经被发怒的黑龙践踏成了一片狼藉,砖瓦碎陈,横尸遍野,这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可是现在都被元辰毁了。 说不清是该怪元辰还是乔伊,他强行压下汹涌的激烈情绪,沿着黑龙的方向疾步穿行,笨笨紧紧扒着他的手指,生怕自己掉下去。 湿透的衣服繁重无比,他走了一会便脱去了重重的裙摆,单薄的睡袍贴在纤细的身躯上,劈头盖脸的雨水砸上去格外的疼,他摸了摸战栗不止的冰凉手臂,咬牙继续朝前走。 愈近愈心惊,他艰难的从细密的雨帘里窥到了一抹金色,就在黑龙的爪子下方。 敢在王国里穿金色的,只有丽塔一人。 黑龙的眼眸里满是血液般的浓稠暗红,他的脑海里是浑浑噩噩的空白,只记得让他心惊裂痛的最后一个场景。 他的小公主被别人抱着,被别人亲着,而小公主的笑也不是只露给他看的。 刹那间的理智被烧成灰烬,苦苦压抑的痛苦倾数喷涌而出,将毫无防备的他淹没在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耳边的声音很吵,像是很多人在哭在喊,他无意识的四处寻找,寻找着他心爱的小公主,巨大的龙爪将任何阻碍都轻而易举的推倒,沾满了黏腻柔软的液体。 “元元!” 有谁在声嘶力竭的叫他。 声音好熟悉。 他焦躁的低吼了一声,不安的朝着声源处寻找。 “元元,你要杀了我和姐姐吗?” 难过的哭腔又细又弱,像是墙角缝里几不可闻的风声,但在哗啦哗啦的巨大雨声里,偏偏那么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微微一怔,低下头。 抱着昏迷女王的少年仰头看着他,豆大的雨滴从他白腻的脸上不停滑落,苍白里的一双眼眸乌黑的宛如漂亮的黑曜石,却散发着令人揪心的悲伤。 他那么单薄,像是被雨水打的越来越淡,甚至就要消失在黑龙的视线里。 黑龙慌张的想说些什么,发出口的却是焦躁的低吼。 他的一只龙翼小幅度的举了起来,遮在了少年的头顶上,雨水噼里啪啦的砸在黑色的龙翼上,对他而言几乎没有任何感觉。 他仰着头冲黑压压的天际不停吼叫,像是警告又像是命令,片刻后,大雨渐渐小了许多,又是短暂的几秒后,再也没有一滴雨落下。 黑龙满意的低吼了几声,然后小心翼翼的伸出尖利的爪子,犹犹豫豫的停在少年身边。 他想要碰一碰,但生怕弄伤了那薄薄的肌肤。毕竟少年实在是太脆弱了,脆弱的让他连呼出一口气都不敢,怕把他吹走了。 乌暗的大雨像是晴日里一场无声的错觉,但周围的废墟血地却清清楚楚的提醒着他这不是假象。 近在咫尺的黑色爪子泛着冷冽的寒光,江伏仰起头,潮湿的脸像是满脸的泪水,闪着莹莹的光。 他看着略显焦灼的黑龙,小声的哽咽说。 “你要带我走吗?” 黑龙下意识点了点头,似乎是为了证实他的话,龙爪朝江伏的方向又凑近了几分,却克制着没有贴肤触碰。 江伏低头看了身旁的爪子一会儿,一动也没动。 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轻轻的声音里还裹着未尽的软软哭腔 “你跟我保证王国里的所有人都会没事,我就跟你走。” 黑龙显然不明白他的要求,但这个提议实在太让他心动。 他伏下头,认真的朝江伏低吼了几声,竖起的瞳孔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像是在期待的讨好。 渐渐的,丽塔脸上的血污宛如被日光里的露水被蒸发的干干净净,惨白的脸色也染上了正常的红晕,仿佛不是昏迷,而只是沉睡了一般。 江伏抬起头,黑龙背后的破败砖瓦如同电影里的特效镜头自动的飞速搭建,不过几秒的时间便重新恢复了王宫原本的模样。 而那些地面上的尸体也和丽塔一样,褪去血气回归正常,陷在沉睡里。 这才像是真正的错觉。 江伏将丽塔的外裙铺在地上,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在上面,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后,他立起身主动走进了黑龙的爪子里,像是心甘情愿的把脱不下的锁链扣住了自己的脚踝。 他拍了拍黑龙的爪子,声音轻快了许多。 “走吧。” 元辰会有第一次失控,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失控,与其这样次次经历着提心吊胆的暴力破坏,倒不如早点就离这里远远的。 离得越远,丽塔和这个王国就越安全。 黑龙兴奋的低吼了几声,然后虚虚蜷缩住爪子收在了胸口处。 巨大的龙翼慢慢舒展开来,渐渐加大了挥动的幅度,片刻后,黑色的巨大身影轻盈的飞离了地面,朝着高处的天际遥遥飞去。 第39章 黑色公主10 高空的风从耳畔急促掠过,薄薄的呼吸声在一片苍茫中显得极其渺小, 被恐惧与兴奋攫取的心脏激烈的几乎要跃出胸膛, 俯视下的地面景象交织成连绵的一片,只一眨眼的时间便飞速越过了数千米。 江伏从来没有离开过王国,所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大陆其他地方的景象。 不同于王国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 大部分的陆地是贫瘠与杂乱交织的棕褐色山坡, 连郁郁葱葱的森林也蒙着了危机重重的寒色。 他扒着龙爪往下看, 高距离带来的晕眩感让他只看了一会儿就转过了头, 龙爪将他保护的很好, 巧妙的角度挡住了所有外部的厉风。 而他的身后就是黑龙的心脏处,深色的鳞片层层覆盖, 薄薄的皮毛看起来有些柔软。在黑龙的侧颈处有一块颜色不同的灰色鳞片, 大概只有手掌大小。 江伏仰头看了一会, 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碰了碰那灰色鳞片。 逆鳞是每一头龙的禁忌, 飞翔中的黑龙下意识动了动,龙翼骤然加大了挥动的幅度, 龙爪也陡然变的尖利起来,那是应对外部威胁时本能的反应。 他低下头,看到龙爪里的江伏小心的收回了手,白腻的脸色露出几分慌张的无措, 像是做错了什么事。 黑龙的喉咙里滚出几句吼声, 却并不危险, 而是类似温柔的另一种语言。 他将龙爪稍往上收了收, 让江伏感兴趣的逆鳞离他更近了些, 又微微低下头发出类似允许的低低吼声,全然是毫不犹豫的姿态。 江伏迟疑的望着近在咫尺的逆鳞,最后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又伸出了手。 灰色的鳞片比其他深色的鳞片稍软一些,从厚密精韧的肌肤下可以感受到黑龙沉稳巨大的心跳声,散发着年轻躯体的勃勃生机,与雄健强大的绝对力量。 江伏后知后觉的收回手,茫然的想。 元元真的是龙族啊。 一直藏在他衣袖里的笨笨费劲的钻了出来,圆滚滚的脑袋呆呆的看着底下的万里地面,连句啾啾都没敢发出来,火急火燎的又立刻缩回了江伏衣袖里,整个身体都黏在他手臂上,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一点也没有身为精灵的自觉。 黑龙最后降落在了一个山头,高高的山峦起此彼伏,远处的云霞透出几缕明媚的日光,犹如外来之客闯入了这个与世隔绝的无人之境。 江伏踩在坚硬的地面上,他前面不远处便是山头的断裂处,刚抬脚想过去看看,黑龙庞大的身躯便堵在了他面前,震雷般的低吼声充斥着很明显的不快与警告。 屈起的龙爪推着他往他身后的方向走,满满的催促溢于言表。 江伏只好恋恋不舍的转过身,走进身后的山洞里。 山洞口只有黑龙的一半高,黑龙伏下身子跟了进来,频繁发出的低吼声里似乎溢着期期艾艾的害羞,还有渴望被赞扬的扭捏。 一走进山洞里,江伏顿时就怔住了。 巨大的山洞堆满了富可敌国的金银珠宝,闪着无比璀璨的光芒,沙青色的山洞壁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却因为极其用心的装饰并不显得艳俗,甚至有种华美的和谐感。 山洞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床,就连黑龙都能躺下。铺展的丝绸绒针脚细密,柔滑舒适,连王国里最好的布料也无法与之匹敌。 而其他边边角角摆放的是和一间卧室装饰无异的家具,个个奢靡精巧,随便一点金漆拿到市场上卖都是无价之宝。 江伏被震的后退了一步,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身后的黑龙眸色一暗,焦躁的在原地跺了两下后,尖利的龙爪把一旁的宝藏讨好的推到了他面前。 眼前被金光闪闪的宝石黄金盖住,江伏连连往后躲,袖子里的笨笨吧唧一声掉到了宝藏里,坚硬的触感戳的它啾啾的连忙扇着小翅膀试图飞起来。 眼见黑龙身上的气压骤然降低,江伏连忙解释说。 “我很喜欢这些东西,它们很漂亮。” 说完怕黑龙不信,他顺手把离他最近的宝石项链戴在了脖子上。 黑龙这才又高兴了起来,他喜欢亮闪闪的金银珠宝,更喜欢心爱的小公主,所以一向吝啬的龙族才能忍痛割爱的把自己收藏的所有宝藏都送给小公主。 反正小公主是他的,小公主的宝藏也都是他的。 黑龙喜滋滋的把巨大的头伏在地面上,距离江伏不到一米,深黑的眼眸直直的盯着他,闪着被宝藏堆反射出来的亮光。 江伏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放在黑龙的头上,试探的揉了揉。 “谢谢,不过你能不能先变回人形?我有话想和你说。” 空气骤然凝滞了起来,黑龙沉默着没说话,连吼声都小了许多。 江伏不明白他怎么了,刚想继续问,忽然被山洞外刮进来的风一吹,瑟缩的抖了一下,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湿漉漉的睡袍在飞行时早就干了,但毕竟贴身了太久,他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渐渐有些发闷的鼻息。 黑龙像是也预料到了什么,整个龙都急躁的不停吼着,然后低头拱着他往大床那边走。 冰凉的鳞片贴在稍稍发热的肌肤上倒是很舒服,不过江伏也不想自己再生病,于是非常配合的自觉往那边走。 “知道啦知道啦,元元你别着急。” 大床的一侧是连接着的几个大衣柜,里面装了满满的衣服。 江伏不知道元辰是什么时候准备好这些东西的,乔伊的出现分明就是突然,而这里完整的装潢却分明已经静待了很久。 或许从很久之前,元辰就想好了要带他来这个山洞。 又一个喷嚏扯回了他的思绪,他匆忙拿出几件干净的衣服抱在怀里,四处张望着山洞的哪里有水可以清洗。 衣服忽然被扯出来扔在了地上,为了表示自己的不赞叹,龙爪还愤愤的把地上的衣服撕扯的粉碎。 不明所以的江伏被龙爪轻轻推到了另一个衣柜前,他看了一眼催促的黑龙,只好妥协的打开。 这间衣柜里挂着满满的公主裙,入目的粉色简直和丽塔为他准备的衣服有的一拼,江伏侧头看了一眼惨遭践踏的男装,不易觉察的叹了口气。 果然龙形的元元也对小公主有执念啊。 等他重新选了一件粉色的公主裙后,龙爪愉快的推着他走到山洞另一面,被宝藏堆阻碍住的视线渐渐变的清晰,氤氲的水雾来自深处咕咚咕咚沸腾的巨大温泉。 江伏惊叹的跪在温泉边,伸手探了探水温。 热腾腾的温度让人觉得十分舒服,他很快便脱下了单薄的睡袍,慢慢踩下了温泉。 不远处的黑龙聚精会神的盯着背对的他,黑色的长卷发像是幽幽暗暗的海藻缠着湿湿的热气,一直延绵到四肢百骸的血管中去。 温泉的水太温暖了,温暖到江伏忍不住眯着眼发出含糊的鼻音。 宛如万籁俱寂的世界里骤然响在耳边的炸雷,黑龙的瞳孔猛地竖了起来,灼热的龙息渐渐被湿润的雾气染上深沉的渴念。 他的小公主,近在咫尺。 笼花草对于龙族的效力远远不是催化他们变成原形那么简单,因为幻化成人形的理智可以将荒唐可怕的失控状态竭力压制,但原形的龙族却是以兽的思想占据了主导地位。 在野兽的世界里没有压抑,有的只是依循本能的掠夺与侵/占,更何况他们龙族是大陆上最为强大的族群,高傲睥睨又随心所欲。 宛如慵懒云雾里无声无息刺入的冷剑,江伏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偏头避开。 吐着热气的龙舌径直将他方才位置的温泉水卷了起来,犹如在迫不及待的饮水解渴。 不过他们都知道,温泉水可解不了黑龙的渴。 江伏看着突然出现在温泉边的黑龙,目光在触及那双微微眯起的深色瞳孔时骤然一僵。 他不动声色的踩着温泉底慢慢后退,沾在发梢的晶莹水珠竟然比那些昂贵的金银珠宝更让黑龙感兴趣。 巨大的胸腔里陡然窜起一股熊熊的火苗,黑龙慢慢的朝他走进,再次张开了嘴。 江伏抬起手臂,顿时便被迎面而来的柔软覆住,湿热的温度还带着龙族黏润的精贵口水,将他的全身都裹了一遍。 鼻翼间是一股从未闻过的甘甜香气,让人闻了一会儿便有些神智涣散,思维都迟钝了不少。 与此同时,不知是不是江伏的幻觉,他居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发热。 刹那间,《大陆种族史》的书籍上关于龙族的记载出现在了他脑海里,那时只是感兴趣才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居然会亲身遇见这种传奇般的种族。 “不行的,元元,你再舔下去我真的会死的。” 江伏摇着头不停后退,一边顺手拂了些温泉水打在自己脸上,竭力压制着从深处烧起来的异样。 龙族的口水具有某种特别的效用,而黑龙如果想以原形继续下去,那他真的可能连一开始都撑不下去。 不可能的。 江伏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背,一边狼狈的躲避愈来愈接近的黑龙,等离温泉的边缘越来越近时,他忽然猛地翻身朝岸上跑去。 黑龙下意识挥着龙爪去抓他,但因为怕伤害到江伏,龙爪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江伏借着纤细的身形迅速从龙爪缝隙逃了出去,湿漉漉的宛如漆黑夜里跃起的一尾月光鱼,散发着炫目柔滑的光,一时让人迷花了眼。 黑龙足足怔了好几秒才发现江伏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猎物从眼前逃走的惊愕让他的情绪暴涨,愤怒的吼声如滚滚的巨雷劈下,震的山洞都微微颤抖。 龙族向来独占欲极强,对于金银珠宝的天生喜爱如今却也敌不过小公主的半分,黑龙重重的喘着气,一边阴沉的检查着山洞里的每一寸。 这山洞很大,但是他总会找到躲起来的小公主的。 如同传统的寻宝游戏让黑龙的兴致愈加高亢,他扬声吼了一下后又跺了跺龙爪,震动的地面似乎在向瑟瑟发抖的江伏传达一个趾高气扬的讯息。 小公主,等我找到了你,你就是我的了。 你可要躲好了。 第40章 黑色公主11 细细的汗从额上无声的滴在白腻的手背上, 江伏咬紧唇蜷缩着, 紧紧扣在一起的手臂微微发着抖。 他刚从温泉里出来就慌忙躲到了宝藏堆的后面, 湿漉漉的水洇湿了暗色的地面, 也打湿了旁边堆落的金银珠宝。 他的眼睫猛地颤抖着, 从眼角晕下来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 他能听到自己逐渐放大的心跳声, 如重鼓阵阵撞击着薄弱的耳膜,而黑龙的低吼声并不远,甚至越来越近。 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垂落的指尖,江伏稍稍垂下眼,看到从宝藏堆里钻出来的笨笨懵懵懂懂的努力够着他的指尖, 嘴里发出依赖的啾啾声。 江伏默不作声的看了它几秒, 然后勾着手指把它托在掌心上,压的极低的声音像是被水浸过,透着绵绵的濡软, 以及不易觉察的压抑。 “笨笨, 你去帮我找一种东西好不好?...笼花草的解药, 你一定知道的, 对不对?” 笨笨呆呆的望着他泛着浅粉色的白腻脸颊, 被乌黑的眼眸盯了一会儿, 然后脸腾地红了, 结结巴巴的不停小声啾啾着。 江伏连忙捂住他的嘴, 浓密的眼睫被眼角的泪濡湿了, 像怎么也打不开的蝴蝶扇子, 低低的声音比刚才急促了许多。 “笨笨, 笨笨你快去,快点救救我好不好?” 笨笨被他救命稻草般的紧紧攥着,很快便反应过来当下的危急时刻,安慰的低头啄了啄江伏绷出黛青色血管的手背后,它歪歪扭扭的一边沿着山洞侧往外跑,一边急匆匆的挥着翅膀努力飞,没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山洞口。 江伏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笨笨身上,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等笨笨回来。 巨大的山洞对他而言是宫殿般的大小,却是黑龙眼里只需走动几步的小空间。暴躁的逡巡声越逼越紧,江伏的余光甚至已经窥到了黑龙龙爪的一角。 他无声无息的捂住自己的嘴,朝宝藏堆里又小小的凑近了些,然后紧紧闭住了眼,仿佛这样自欺欺人的掩饰就能蒙混住黑龙的目光。 寂静里的低吼声忽然消失,龙爪踩在地面的声响也停下了,江伏的眼皮颤抖的很厉害,在屏息凝神的几秒后,有湿热的呼吸声喷吐在面颊处,然后柔软的龙舌舔遍了他蜷缩起来的身体。 江伏的背脊骤然紧绷起来,他被逼的不停后退,整个人直往宝藏堆里躲闪,摆在高处的宝石簌簌掉了下来,有的掉落在他的身上,变成雪白里的金色装饰品。 金银珠宝都是棱角坚硬的,躲闪时的肌肤被划的微微刺痛,江伏脸色发白的看着紧逼过来的巨大黑龙,哆哆嗦嗦的嘴唇红的像在滴血,乌黑的眼眸里渗透出大颗大颗的眼泪,发抖的哭腔又细又弱。 “你别这样好不好,元元,元元我害怕。” 黑龙早就被极度的渴望烧红了眼,他粗粗的喘了喘气,龙爪轻轻挡在江伏逼退的方向。 江伏仰头望着他,神色惊惶又无助,他伸手去拨开龙爪,纹丝不动的力道让人心生绝望。 龙爪挑开了他的手臂,用爪心的软地按住了他的肩头。 他的宝藏。 和他的小公主。 黑龙从未如此愉悦,这种将所有想要的东西都牢牢攥在掌心里的感觉,真是无比美妙。 像是被按着头贴在火山岩浆口感受那直面的滚烫,叫嚣着的烈焰从无法动弹的全身擦过,激起来的火花让人因为被毁灭的恐惧而战栗的四肢僵硬,但发出口的微弱哭泣却又被火舌舔舐的干干净净。 不过是疼痛初现的片刻,又像是不得章法的漫长世纪,江伏终于听到了幻觉般,从遥远之地传来的焦急的啾啾声。 几秒后,面前庞大的身躯便骤然僵硬住了,犹如被人抽去了所有魂魄。 江伏埋在手臂里一声不吭,颤抖的频率却渐渐慢了下来。 有细微的轻啄从头上传来,江伏抬起眼,看到满头大汗的笨笨正担忧的朝他啾啾叫着。 他摸了摸笨笨的脑袋,小声的说。 “谢谢你啊,笨笨。” 笨笨眨眨黑豆般的小眼睛,然后绕着他飞了一圈,最后困惑的望着昏迷的高大男子,不明白好好的一头黑龙怎么忽然变成了他家主人的首席骑士? 片刻的等待后,埋在颈窝的头终于动了动,慢慢撑着手肘起身的元辰怔怔的望着一言不发的江伏,茫然而无措的沙哑问。 “我怎么了?” 只有些许理智残留的意识荒诞的像是一场梦,但他的余光瞥到乱糟糟的山洞与江伏身上被龙爪不小心按压的伤口时,才不得不面对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他浑浑噩噩的摸了摸江伏眼角湿漉漉的眼泪,无意识的声音里满是痛苦的懊悔与怜爱。 “...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坏你了?” 江伏垂下眸,始终蜷缩起来的手臂慢慢抱住了他,埋在他颈窝处过了半晌,他才轻轻说。 “你吓坏我了。” 裹着哭腔的嘟囔满含依赖与委屈,还带着未尽的深深的惊悸。 “你真的吓坏我了,我讨厌你。” 湿湿的眼泪沿着元辰的颈窝一直流到他的心口,江伏小声的抽噎像一把把刀将他的心脏戳的千疮百孔。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处理好人形与原形的变化,但是被笼花草催化后的事却一遍遍的在他脑海里不停回放,江伏的每一个神情都被无限放大,他的躲避,他的惊惧,他的眼泪都让元辰觉得绞痛难耐,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无力,对身为龙族而终身无法逃离的野兽本性的无力。 江伏的背脊一耸一耸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怜的让人想把他藏在心窝里,又想攥紧在掌心。 他们的身体毫无缝隙,元辰能够察觉到自己未退的本性。他轻轻拍了拍江伏的肩,哄弄的低沉声音里溢出隐忍的艰难。 “我先抱你去温泉那边好不好,你慢慢泡一泡。” 江伏没动,只是抽了抽鼻子,然后偏头凑在他耳边,很小声的说。 “龙形的你舔过我。” 龙族的口水有什么效用,元辰自然一清二楚。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仍然混乱的不知如何是好,自然没有留意到江伏微红的脸颊与微微蹙起的眉。 心跳猛然漏了一拍,他却犹如触电般猛地松开了江伏,半撑着身子竭力不碰到他。 咬牙沉默了几秒后,他生硬的别开眼,细密的汗没入鬓角 “我出去找一找有没有...” 江伏忽然勾住了他的手指,生气般的用力捏了捏,闷闷的鼻音里裹着委屈的难过。 “你现在出去的话,就再也别回来了。” 元辰瞳孔骤缩,刹那间犹如裂开的湖面,他颤抖的垂下头,笨拙的去蹭江伏的鼻尖,小心翼翼的低声道歉。 “对不起,我刚才...刚才不是故意的。” “等下再道歉好吗。” 元辰愣了愣,下意识的问。 “为什么?” 江伏微微侧过头,乌黑的瞳孔里浸满了莹软的水,像饱满的水蜜桃,轻轻一碰便会流下香甜的枝液。 轻轻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你还会把我弄哭的,等下一起道歉吧。” 山洞口被用大块的石头堆砌起来挡住了风,悬在顶端的夜明珠将山洞内的景象照的明亮清楚,原本被暴怒黑龙挥倒打乱的地方已经恢复了原样,角落的宝藏发着熠熠的光,却没有受到任何的关注。 “本来想以惊喜的方式带你来这里,结果却被我搞砸了。” 换下骑士装的元辰穿着休闲的贴身服,少了平日里沉稳的戾气,英俊的面孔愈加出众。 他懊恼的叹了口气,垂下头愧疚的摸了摸江伏的脸颊,柔声问。 “还要喝水吗?” 江伏摇摇头,被丝绸绒盖的只露出半截脸与凌乱的头发,他的喉咙喊坏了,嚼了笨笨找来的一簇绿植才又恢复了过来。 “没事的,现在我不是也过来了嘛。” 他从被角下伸出手去晃元辰的手臂,元辰一动不动,垂下眸的神情显的有些沉重。 “我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那个样子。” “那不是你的本意。” “但我的确那样做了。” 元辰的声音变的不稳定起来,像是桌角摇摇欲坠的玻璃杯,很快就要黯淡的摔到地面上,碎的四分五散。 他坐在床边,沉默的脸上露出罕见的迷茫,甚至是痛苦。 “橙橙,我差点伤害了你,你看到了。” 江伏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他的确目睹了原形的元辰,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没有任何理智,冷酷暴戾,而又强大的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会有办法的。” 他想了想,语气肯定的说。 “一定会有办法的。” 元辰却没有回答,隔了半晌,才轻声说。 “龙族就是这样的,橙橙,你害怕吗?” 他微微抬起眸,平静的凝视着望向他的江伏,唇角扯出自嘲的笑。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原形的我不过是将我内心的所有私欲暴露了出来。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准备这个山洞了,因为我早就想自私的把你藏在这里,只当我一个人的小公主。” “我受不了你对其他人说话,受不了你的目光看向别人,受不了你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我阴暗自私,暴戾成性,根本就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温柔模样。这样的我,你会害怕吗?” 江伏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忍不住笑了笑。 像是对元辰深沉晦暗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微微翻了个身,动作顿了顿后,好看的眉微微蹙起,声音却还裹着糖果一般的笑意。 “我怕什么啊,你会吃了我吗。” “我知道你只是太喜欢我了。元元,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没有厌恶你,没有恨你,只是暂时还不适应而已。你对你自己真的没有一点信心吗?” 他一根根攥着元辰的手指收紧,如往常一样寻觅到指缝十指相扣。 想了想,他认真的看着元辰说。 “我说过,只要你是我的元元,我就会一直是你的橙橙呀。” 元辰猛地一震,滚烫的眼泪猝不及防的从眼眶里落下来,无声无息的没入床榻上。 他垂眸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微红眼眶里的爱意却缱绻无边。 心脏被填满的这种感觉,是一种遥远的陌生。 似乎他在另一个地方也听过这样的话,所有的面容都已经模糊,唯一不变的江伏认真的笑声,那样对他满是包容的宠溺,给了他得寸进尺的渴望与愈来愈奇怪的想法。 如果他是个人族就好了。 如果他是个人就好了。 无形重叠的念头在不知不觉间埋在心底,蠢蠢欲动的像颗贫瘠土壤下的弱芽,鼓足了懵懵懂懂的勇气拼命努力着冲破漫天的黑暗,极度的渴望让他的胸腔里生出发狠的决心。 他想要见一见黑暗外的阳光。 他想要拥有阳光。 元辰的眉眼慢慢柔和了下来,他低头亲了亲江伏的额头,轻轻的许诺。 “我不会再放手的。橙橙,是你给了我这份勇气,就请别放弃我。” 江伏微微睁大了眼,然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刚才的瞬间,他居然觉的元辰的独立意识已经觉察到了这个实验。 但瞥了眼正用热毛巾给他擦手的元辰,江伏心里的疑虑又犹犹豫豫的退了下去。 算了吧,人类的科技怎么可能会发展的这么厉害啊。 第41章 黑色公主12 已是深秋的季节逐渐掺入了隐隐的寒气, 偶尔从山洞口朝外望的时候能看到漫天遍野的落叶, 不过元辰不太喜欢他出去,因为山洞外地势高冷,他怕江伏掉下去。 有时江伏实在想出去看了, 元辰就变成原形把他护在胸口处, 用半边龙翼挡住凛冽的寒风。 龙族喜欢高处, 而元辰挑选的这个山洞也是位置极好的山头, 坐在山顶能欣赏到一望无际的山峦斜阳, 风景独好。 江伏很喜欢看日出和日落, 但有时自己起不来, 元辰就抱着还在睡的他在山顶上等, 等快要日出或日落时就叫醒他。 迷迷糊糊的江伏窝在元辰温暖的怀抱里揉着眼, 然后两个人一起安安静静的看风景。 临近初冬,他们都明白冬天对龙族的重要性, 因此元辰渐渐从远处载来了大量食物囤积在山洞里,也在山洞的地面上铺了厚厚的羊绒地毯。 山洞下是一个小火山口,元辰就是引了岩浆凿出了山洞里的温泉,即便赤脚踩在地面上也能感受到暖暖的热意,十分舒适。 只是江伏不爱穿鞋子, 踩在地毯上才能让元辰安心许多。 元辰不忍用原形伤了他, 但又无法避免随之而来的冬天。 有一段时间里江伏不知道元辰去了哪里, 只是回来时他心情很好, 止不住笑的说他快找到办法了。 而有时在元辰的后背或是裤腿, 那些他自己没有留意到的小地方, 江伏能发现些许泥土的痕迹与擦伤的轻微淤痕,像是和别人打斗过似的。 敢和龙族打斗的,想也不用想当然还是龙族了。 江伏隐隐约约记得有一次元辰给他讲睡前故事时提到了自己的身世,明明是被早早驱逐去龙族的他为了寻找解决办法,又不得不回去求同族。 江伏的心头微微发酸,但配合元辰便佯装不知。 自从初次见到元辰的原形后,元辰渐渐的也尝试在山洞里以原形出现,最开始的江伏依然心有余悸,只躲在一旁远远的看,后来见惯了黑龙的模样他也没那么害怕,毕竟再怎么变化,那都是元辰。 于是他的惊惧渐渐消去,开始试探的主动摸黑龙的爪子,后来已经熟络的爱在黑龙背上打滚了。 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江伏还在睡梦里,他睡眼惺忪的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困惑的问元辰在干吗。 元辰立在山洞口朝外看过去,洞口以巨石为门,只露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窗。 听到江伏蒙着鼻音的软语后,他微微侧过头,另外半张脸被窗外的寒气冻的凝出了一层寒霜,又因为龙族属火的本性而迅速消融。 洋洋洒洒的雪花从窗口缝隙里飘了进来,宛如漫天大雨。 “下雪了。” 江伏揉揉眼,慢吞吞的裹着羊绒衣走到山洞口,踮着脚朝窗外张望。 目之所及的苍茫天地都覆上了一层皑皑的雪白,飘落的大雪还在不停的降落积压。 四季如春的腊可王国从来都没有下过雪,星际世界里也早就把天气调节成了完全适宜人体的温度,虽然他在其他世界里也见过雪,但不同地方的雪景总归是不一样的。 “是啊,下雪啦。” 江伏兴致勃勃的声音里满是孩子气的欣喜,他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薄薄的雪白很快便融化在了温热的掌心里。 元辰托着他的手,将掌心里的潮湿擦干净。 津津有味的看了一会儿雪景后,江伏的脸被冻的有些发白,元辰捧着他的脸颊要帮他捂热,又被他拽着手拉了下来。 “我不看啦,把窗子关上吧。” 元辰点点头,关了窗和他一起走回山洞深处。 因为怕江伏无聊,元辰在山洞里搭建了许多东西,不过江伏最喜欢的还是和王国里一模一样的秋千。 元辰在他身后轻轻推着,没一会儿就听到他问。 “你找到办法了吗?” 元辰一顿,微微垂下眸说。 “找到了。” 江伏听他的话里没有多少雀跃,于是回过头来看他。 元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没说话。 “找到了为什么不开心啊?” 把怀里呼呼大睡的笨笨拎起来放到秋千上后,江伏跳下来转身去找他,疑惑的仰头问。 元辰沉默了片刻,眉头微微蹙着,他温柔的摸了摸江伏的脸颊,然后抱住了他,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沉沉的呼吸声里是犹豫不决的不舍。 “我去问了龙族的长老,他告诉了我一种秘方可以让我的原形变小,只是前半个冬天依然只能用龙的形态进行交/配。” 江伏愣愣的问。 “会有多小啊?” “和人形一样的大小。” 元辰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后又将他抱的更紧,压在颈窝处的语气闷闷的,像是在为自身种族使爱人为难而感到很自责。 “不过你知道的,龙族原形的.....你会受些苦。” 江伏自然知道他未尽的话里是什么意思,他的脸变的红扑扑的,微微侧过脸小声问。 “可是,可是那我也不行的啊。” 元辰迟疑一下,把自己收集到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了他。 “如果提前服用一定量的龙血,会减缓一些你的痛苦。” 听完后,江伏想了好几秒,然后说。 “那我们就试一试嘛。” 总之这是元辰的精神世界,不会舍得让他受苦的。 毫不知情的元辰却迟迟没说话,面上依旧是皱着眉头的犹豫神态,他看着江伏笑眯眯的露出甜甜的酒窝,像是也被他轻快的心情感染了般,唇角微微翘了翘。 “你等我一下。” 江伏立在原地等,不消片刻元辰便又走了进来,然后将一片灰色的鳞片放在了他掌心里。 “这是我的逆鳞,如果那时候我又失控了,你就把它捏碎。” 轻描淡写的话仿佛全然忘记了逆鳞与龙本身的生命相连这件事,江伏却面色微变,着急的去掀他的衣服看脖颈,惊慌的语气溢出颤抖的斥责。 “你干嘛把逆鳞撕下来啊!伤口呢?让我看一看有没有事!” 元辰顺从的让他看自己恢复如初的脖颈,恢复原形的龙族治愈力非常强,任何伤口不过几秒便会痊愈。 而逆鳞是一头龙身上最为宝贵的地方,他刻意在外面呆了一会儿,等战栗的剧痛与晕眩都消退了些才回来的。 虽然光滑的脖颈没有任何痕迹,但江伏自然也猜到他扯下逆鳞并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 江伏眼眶微红,郑重其事的攥紧了他的逆鳞,执拗的说。 “我只是替你保管,到时候你再把它拿回去。” 元辰没反驳,只是温柔的笑了笑说。 “好。” 漫长的冬季是一场寂静的沉睡,万物躲在素色的雪白深处挣扎求生。 腊可王国依然四季如春,因为有了翼族的帮助而不再害怕任何外族的入侵,只是它的女王常常会待在大花园里发呆,有时还会安静的流下眼泪。 其他的种族也仍在大陆各地各自生活,无处可依的弱者在寒冷的温度里僵硬枯死,被层层白雪推给土壤当肥料,实力雄厚的强者在紧锁城门严实御寒的同时,时刻加固防卫警惕着外族趁机的偷袭。 毕竟在天气愈加恶劣的时刻,才最有可能把高处拽下来,踩着低处爬上去。 持久的大雪被第一束裹着暖意的阳光刺破后,便宛如退潮的潮水无声的迅速融化,只有枝桠被压弯的痕迹还彰显着它曾经的造访。 贫瘠土壤里的绿芽开始坚韧的破土而出,浅浅的绿色单薄而固执的夹缝求生,如寥寥的星辰艰难缀满,却无疑是最令人念想的来自春天的希望。 而雪水淌着湿哒哒痕迹的山洞口,在安然了一整个冬天后,也终于迎来了第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不,是第一个,第二个和第三个。 火红色的鞋将洞口的残雪踩成一滩泥泞的水,随之响起的是桀骜不驯的年轻男声,宛如劈头盖脸的凶猛火焰,透着气势汹汹的恶意与嘲讽。 “这就是那头黑龙住的山洞啊,也太寒酸了吧。” 身旁的清朗男声温和道。 “族长只说了把人带回去,霍旗,你别惹事。” “得了吧,族长早就知道我和他不对付,这次故意派我来还不就是想趁机教训教训他。他也不看看之前来族里自己的样子,明明是求族长的一方还那么嚣张。” “那你也别忘了是谁被他打的灰头土脸,连龙角都差点折了。” 霍旗被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恼羞成怒的一掌震碎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大石头,一边愤愤的冷笑道。 “所以我这不是公报私仇来了嘛,你们可别拦,小心我失手打错了人。” 轰隆的碎裂声带着故意震慑的巨大力道,自然吵醒了山洞深处的人。 他们三人走进山洞里,还没来得及打量山洞内怪异的装扮,便听见一个好听的声音,裹着刚睡醒的漫不经心,嘟囔着响了起来。 “你们找元元吗,他现在不在。” 第42章 黑色公主13 巨大的床榻上铺着温馨的水粉色被褥, 细密的针脚是整片大陆都极其罕见的稀品,但这都比不上揉着眼睛从被子里露出来的精美少女。 乌黑的长发凌乱的卷翘着, 显出几分天真的懵懂。 黑瞳红唇, 肌肤细腻,像是童话里娇生惯养的高贵公主, 因为惊心动魄的美貌被囚在高高的灯塔上,等着伟大的勇士打败恶龙后将她拯救。 三道惊异的目光无意识的盯了她许久,偌大的山洞里只余下稍显错乱的薄薄呼吸声。 像是被看的害羞了一样, 少女抬眼扫了三人一圈, 然后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 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像是雏鹿般的乌黑眼眸。 重复的话依旧软糯, 却比刚才少了几分睡意,清楚又好听。 “元元真的不在, 他去外面寻找食物了。” 最先回过神来的反倒是那个一直没开口的男子,他神色淡然的说。 “那我们在这里等他回来。” 少女犹豫了一下,好奇的小声问。 “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可以代替你们转达的。” 晚些回过神来的霍旗冷笑的朝她走近, 把刚才心神被蛊惑的悸动转化成怒意发泄了出来。 “你一个区区的人类还真是高看自己了,我们龙族的事哪轮得到你来管?” 他迫近巨大的床榻,瞧见那温切的满目粉色便觉得心烦意乱,扬起的右手化成尖利的龙爪毫不留情的划破了昂贵的丝绒。 荏弱的少女没有因为他的逼近而露出怯意, 她安安分分的看着霍旗戾气冲天的凶煞面容, 声音清晰而平和。 “我是他的伴侣, 和他有关的事就是和我有关。” “伴侣?” 没等霍旗出声,先前那个清朗的男子先诧异的问出了声,他稍稍思索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的盯着她说。 “听说之前他回龙族就是为了伴侣的事情来的,难道就是为了你吗?” 少女点点头,然后微微垂下眸,低下去的声音又轻又弱。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啊,我们没有打算回龙族打扰你们。” 她垂下来的睫毛浓密乌黑,遮住了一双漂亮的眼眸,红红的嘴唇紧紧的抿着,像是因为独自面对三位龙族而感到些许紧张,弧度优美,色泽水润。 那黑龙倒是艳福不浅。 霍旗失神的盯着她想,刚想无意识的伸出手,又听谢胥忽然错愕的问。 “你是男孩子?” 少女摸了摸自己并不明显但微微凸起的喉结,坦然点了点头。 “是啊,我是男孩子。” “怎么可能!” 离她最近的霍旗立刻下意识反驳,眼前的人明明是长头发,又长的这么漂亮,怎么可能会是个男孩子? 性别混淆的错认让他无端生出一股被欺骗的恼怒,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先前的恍恍惚惚霎时被厌屋及乌的寒风吹的干干净净,不快的情绪里溢出格外轻佻的恶意。 “别骗人了,让我亲眼看一看不就得了。” 他冷笑着便伸手去掀床上的被子,始终蜷缩在里面的人连忙往后退了退,紧紧攥着被子不肯松手,微微蹙着眉瞪他的眼眸又黑又亮,浮着流光溢彩的光。 “你不能这样,元元回来会生气的。” 如今知道对方是男孩后,霍旗才隐隐从他好听的声音里辨认出与女孩截然不同的清韧,即便说话时带了一些不高兴的情绪,却因为甜软的声线让人心神微晃,犹如被撒娇的小奶猫轻轻在心口挠了一爪子。 轻柔又酸涩的感觉让霍旗的脸色突然变的古怪起来。 刚刚成年的他将要在下一个冬天来临前找到交/配的对象,身为族群里各方面的佼佼者,几乎所有的雌龙都在等着他挑选,他却并始终没有找到合眼的一个。 他向来和没父没母的黑龙不对盘,因为觉得对方跑去人族里求生是丢了龙族的脸,所以他在黑龙回龙族找族长时刻意刁难,只是每次无法避免的凶猛打斗里,他从来都没有赢了黑龙,甚至就和谢胥说的一样,他引以为傲的健壮龙角甚至都差点被黑龙打折了。 年轻气盛的岁数里自然把面子看的格外重要,尤其是在被整个龙族都见证了他次次的失败后,霍旗就时时刻刻窝着一团火,要找机会好好修理一下黑龙。 之前听说黑龙的伴侣是个人族时他还狠狠的嘲笑了一番,现在亲眼见到后却又生出了极其荒唐的念头。 如果找个这样可爱的人族做伴侣,似乎也不错。 这样的诡异想法在对黑龙极度的愤恨下酝酿成愈加疯狂的念头,嗜血的龙族热爱战斗与掠夺,种族里抢夺伴侣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而最后,获胜者会得到整个龙族的敬佩,失败的那方即便是最先拥有伴侣的人,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伴侣属于他人。 每一寸血液都在刹那间沸腾了起来,他的指尖甚至亢奋的微微发热,眼眸深处逐渐弥漫出寻觅到新兴趣的狂热。 他咽了咽口水,伸手捏住了少年的下巴,唇角勾出一抹邪气的低笑。 “虽然你是那头黑龙的伴侣,不过如果他没找到你的话,那你就是我的了。” “霍旗你别冲动!” 谢胥严厉的阻止声非但没让他退缩,反而被激出愈加旺盛的战斗性。 手忽然被人用力挥开了,漂亮的少年瞪着他的目光里露出不加掩饰的排斥与冷意,笑容渐失的面容紧紧绷着。 “这是我的山洞,现在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们离开。” 霍旗冷哼了一声,眉眼里的傲慢与强势如一柄咄咄逼人的长剑直逼面门。 “谁抢到就是谁的,这是龙族的规矩。现在我告诉你,这个山洞被我占了,包括里面的所有东西,我想怎样就怎样,而现在我要做的就是——” “把你抢走。” 陡然间的巨大吼声震的整个山洞都在晃动,江伏本能的捂着耳朵闭上眼,偏头忍了一会儿后再看,发现原本逼在床前的霍旗已经变成了一头遍体通红的巨龙,像是熊熊燃烧的一团火。 他错愕的转身便想往一旁跑,却感觉大床狠狠颠簸了一下,随即居然腾空而起。 看着红龙居然将整张床抓在爪子里后就夺门而出,谢胥脸色大变,急促的对同样怔住的罗朝说。 “我先去追上霍旗,你在这里等黑龙回来后一起回族里。” 说完他便也化作原形飞快追了出去,留在原地的罗朝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只好立在原地继续等。 龙族虽然也爱在山洞里居住,但没有哪个龙族会和元辰这头黑龙一样把山洞布置的这么奇怪,可能是因为伴侣是人族的缘故吧,所以山洞的布置也偏向人族的审美。 他默不作声的打量着山洞,看到微微晃动的秋千时楞了一下。 沉默的审视了几秒后,他皱着眉头朝秋千走了过去。 龙族本就会飞,他从来都没见过这个奇怪的东西,不过是出于好奇轻轻碰了碰秋千绳,便突然有一团圆滚滚的东西从木架上猝不及防掉到了地上。 “啾啾啾!” 惊慌失措的笨笨看也不敢看他就拼命的往外跑,跌跌撞撞的连小翅膀都忘记打开了,没跑几步就砰的撞到了山洞的石头上。 罗朝没忍住笑了一声,笑意又很快淡去。 他朝晕晕乎乎的笨笨走过去,弯腰把它拎了起来,疼的泛泪花的小黑豆眼睛便顿时对上了他打量的视线。 笨笨颤颤巍巍的啾了一声,圆滚滚的身体蔫蔫的耷拉在空中,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发抖着。 它胆小又怕生,刚才迷迷糊糊的睡觉时被红龙抓走小主人的巨大声响吵醒,吓的躲在秋千架上一动也不敢动,打算等他们都走了之后赶快去找大主人救小主人。 没想到居然被发现了!Q A Q 罗朝看着明显害怕的不行的笨笨,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困惑。 他不知道这个小精灵在怕什么,难道是怕他吗?可是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 他叹了口气,冷冽的声音不自觉温和了些。 “一会儿我也会回龙族,如果你想找刚才那个男孩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不过要等到黑龙回来把他也带走,这是我们这次的任务。” 听到能很快和大小主人团聚,笨笨的眼睛一亮,很想热切的点点头表示赞同,但被罗朝拎着的姿势实在没办法动,它只好不停的啾啾啾的表示感激。 罗朝看着它呆呆傻傻的模样,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人族聚集地里正仔细挑选食物的元辰,忽然扭头望向了山洞的方向,英俊温和的脸上布满了森然的焦灼与愠怒。 在被不断加深通融之后,龙契的作用之一就是能让彼此感知到对方,而身为强势那方的元辰自然也能通过龙契感知到江伏激烈的情绪起伏,甚至是位置的变化。 这也是他为什么放心把江伏独自留在山洞里的原因,但没料到居然真的有人敢趁他不在的时候抢走江伏。 而那个移动的方向,正是龙族的聚居地。 骤然被激怒的龙性立刻觉醒了过来,集市里原本热热闹闹做买卖的人惊骇的看着狂风大作里突然出现的巨大黑龙腾空而起,呆滞的他们后知后觉的露出恐惧而敬畏的神色,战战兢兢的望着黑龙逐渐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第43章 黑色公主14 毫无预兆的被抓起在天上飞的感觉不算特别好, 江伏心惊胆战的抓着被子不敢冒出头看。 霍旗抓着大床飞行的速度又快又稳,他几乎察觉不到任何颠簸,过了很久落到地面上后, 才发现已经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他所见过环境最差的地方, 或许也是这片大陆最本质的状态。 目之所及是贫瘠的棕褐色,寸草不生的地面像皲裂的老人皮肤,掩映的林木杂乱不堪,高的几乎遮住了整片天空。 “这是哪里?” 茫然张望的江伏依旧是巨大水粉床上的小公主,细腻精美的眉眼与吹弹可破的肌肤是这片荒僻恶林里格格不入的美味, 也是惊心动魄的唯一宝藏。 红龙已经化成了人形的霍旗,他一眼不眨的盯着面露警惕的江伏,目光从乌黑卷翘的长发移到红红的嘴唇, 最后落在纤细的脖颈上。 上面的深重痕迹让他不自觉眯起了眼,身上的气压骤然降低。 “既然你是黑龙的伴侣,那这个冬天也是你们一起度过的吧。你是个这么小的人族, 怎么能承受的住龙形的黑龙呢?” 霍旗感兴趣的眼眸里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他跪在床榻边, 凑近了江伏后低低的动了动鼻翼,宛如嗅到了某种香甜的美好味道, 让人沉溺其中, 忍不住索取更多。 江伏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乌黑的瞳孔里映出霍旗火一样的颜色。 霍旗见他一声不吭, 心痒的得寸进尺道。 “族长告诉了黑龙什么, 恩?什么方法可以让你承受住龙族的侵/犯?” 江伏紧紧抿着唇, 终于开口道。 “这与你无关。” “等你告诉了我之后,就与我有关了。” 刻意压低的声线里逐渐蔓延出蠢蠢欲动的暧昧,霍旗身上的压迫气势沉沉的压了下来,种族带来的天然优势让江伏的脸色逐渐发白,他的浑身犹如被狠狠按住了,动弹不得。 “你这是在找死。” 江伏的嘴唇哆哆嗦嗦的,但轻轻的声音却很稳。 霍旗怒极反笑,伸手捏住了一撮散落的乌黑长发,犹如攥紧了这一丝黑色便能攥住这个漂亮的少年。 “你知道激怒我的人早都被我捏成肉渣了吗,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换个方式惩罚你的无礼。” 江伏不易觉察的叹了口气,像是对于执迷不悟的偏执者无计可施。 “你听到了吗?” “什么?” 霍旗还没从他近在咫尺的美貌里回过神来,下意识盯着他水润的红唇一动一合,脑海里像被什么东西搅乱的一塌糊涂,无意识的跟着他的话问。 江伏的目光越过他沉溺的脸庞,落在青灰色的狭窄天缝里,仿佛看到了难得一见的彩虹,也像是无助的公主看到了来拯救她的心爱骑士。 他忽然抿着唇笑了,微微凹陷的酒窝甜美的像颗新鲜的糖果。 霍旗的呼吸不自觉窒了窒。 原来他还有酒窝啊。 他鬼使神差的想。 不过是刹那间的错神,敏锐的神经便陡然紧绷了起来,他下意识化作原形挡住了床上的江伏,然后警告的扭头暴吼了一声。 整个山林都在瑟瑟发抖,而他也在同时看清楚了骤然逼近的巨大黑龙。 黑龙用极其轻巧的力道紧紧抓住了红龙的背脊,然后又急速撤离着将红龙狠狠摔向了远处伫立的高大树林。 猝不及防的红龙结结实实的砸断了一大片料峭的枝林,发出愤怒的痛吼声。 挡在床榻面前的黑龙朝他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吼后,才扭头看向了江伏。 江伏从床头爬向了床尾,从被子下伸出手伸向了黑龙的巨大头颅,把始终保护的灰色鳞片重新贴回了黑龙脖颈的残缺处。 “不要受伤啊,元元。” 黑龙深沉的眼眸紧紧盯着他,像是应答般的低吼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力道,亲昵蹭了蹭他的头顶。 几秒后,黑龙转身走向了最密集的高林处,锋利的龙爪利落的砍断一堆树枝后勾着走了回来,然后刷刷刷的在床榻周围竖起了高高的墙,把他心爱的小公主严严实实的保护在里面,等着被胜利的他带走。 江伏昨晚被元辰弄到很晚,早上睡的香甜的时候又被霍旗三人吵醒,现在的他不必担心自身的安全,也没兴趣看两条龙打架,于是蒙住被子捂着耳朵继续睡觉了。 等睡饱的他迷迷糊糊的从被角里钻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三头龙。 咦? 他揉揉眼,再次认真的瞪着眼睛看。 果然是三头龙,先前和霍旗一行的另外两人里也一定有人跟了过来。 不过剩下的那个人呢? “啾啾!粉粉!找到!” 兴奋的叫声从隔着几米外的树墙传来,江伏诧异的朝声源处转过头,看到剩下的那个人正立在树墙外不远处看着他,手上托着努力想飞起来的笨笨。 江伏想了想,朝他的方向挪了过去,问。 “你抓着笨笨是想威胁我吗?” 罗朝愣了愣,随即皱起眉,沉声反驳说。 “不是,我带它来找你。” 听到回答后,江伏的唇角微翘,眉眼弯弯的软声说。 “谢谢你啊,看来龙族也不是都和霍旗一样的。” 罗朝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为正被挨揍的霍旗尽力辩驳。 “其实霍旗的本性不坏,只是他的脾气不太好,这次牵连到你真的很抱歉。” 江伏摇摇头,问出那个最初的问题。 “所以,你们来找元元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次只有罗朝面对他的疑问,自然心平气和的老实回答了。 “龙族该选出新族长了,老族长吩咐我们把遗落在外面的龙族人全部都带回来,参加新族长的竞选。” 江伏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想了想,然后笃定的说。 “元元是不会回去的。” “为什么?” 罗朝不解的皱起眉,问。 “成为龙族的族长就相当于成为了整片大陆的王,没有人会对这样的地位不动心。” 江伏笑了笑,歪头看了一眼始终占着上风的黑龙,乌黑安静的眼眸里溢出甜软的爱意。 “元元就不会动心啊,因为在他心里,我才是他唯一会动心的宝藏。” 如果不是完全笃定自己在对方心中的重要性,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么自信的话的。 罗朝震惊的看着他坦然的模样,脑海里空白了一瞬。 在同族交/配/繁衍的龙族里,居然会有如此另类而深刻的跨种族恋,是因为什么?难道只是因为纯粹的爱吗? 他冷静的眼眸里浮出些许茫然。 掌心忽然被柔软的触感亲密的碰了碰,他低下头,看到笨笨正仰头冲着他傻笑,圆滚滚的身材并不是常见的纤细的精灵类型,但却很可爱。 笨笨两手抓着他的大拇指摇了摇,然后指着远处的江伏,期冀的看着他说。 “罗罗!去去!” 最开始笨笨还很怕他,不过发现会把胆小的他放在胸口衣服里挡风的罗朝并不是残暴的龙族后,没那么紧张的笨笨也能很放松的说出简短的字眼了。 罗朝朝他摇摇头,语气是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 “我们得等他们打完了才能过去,不然你的黑龙主人会生气的。” 笨笨睁着黑豆大的黑眼睛呆呆的想了一会儿,然后不高兴的揪住他胸前的衣领,闷头埋了进去,身后的翅膀一颤一颤的。 罗朝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没说话。 江伏撑着下巴聚精会神的看着三头龙的缠斗,最后那条青龙突然变成了人形挡在奄奄一息的红龙面前求饶,黑龙盯了他们一会儿后也变成了人形,和青龙变成的男子简短的说了几句话后,就朝江伏走了过来。 他的衣服有些凌乱,但没有什么伤痕,阴沉的脸色在看到江伏专心致志望着他的时候一点点柔和了下来。 “你把树墙弄的太高了,怎么过来啊。” 江伏看着停在树墙外的他,忧愁的扯了扯头发。 元辰思索了一下,微微扬起的右手变成了尖利的龙爪,然后将阻挡的树墙全都拔起来扔到了一边。 他长腿一跨踩上了床,单膝跪下凑近了江伏,细细查看他的情况。 “我没事的,哪里都没有受伤。” 江伏伸手按在他微蹙的眉头上,努力舒展开。 元辰捧着他的脸,微微粗糙的指腹移到只露出一点的脖颈上,沉沉的问。 “没有被看到吗?” 江伏摇摇头,翘起来的唇角满是得意洋洋,和讨喜的可爱。 “我捂的可严实了,谁都没看到。” 丝被下不着寸缕的身体上那些专属的标记,如果被旁人窥的了一丁点,元辰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不过还好,还好他的小公主没有事,这也是为什么在谢胥苦苦的恳求下,他留了霍旗一条命。 除此之外,最大的原因是怕麻烦。 如果真的杀了霍旗,那么龙族势必会派人来追究,甚至是追杀他们,他不想再回到那个陌生的龙族,他要和自己的小公主远走高飞,过两个人的生活。 江伏见他神色里的戾气仍然没有完全消退,便仰头亲了亲他的薄唇,眨了眨的眼眸乌黑透亮,散发着漂亮的光彩。 “别理他们了,我们走吧。” 元辰捏着他的脸颊回吻了半晌,才恩了一声。他刚打算化成原形,忽然听到有人急急的走了过来。 “等一下!” 江伏从他怀里探出脑袋看向树墙外的罗朝,然后恍然的啊了一声。 “差点把笨笨忘了。” 他欲伸出的手被元辰按了回去,元辰从罗朝手上拎起来笨笨扔到他的肩上,便看也没看罗朝,化作原形后将裹着丝被的江伏小心翼翼的抓在龙爪里,然后纵身飞向了天际。 刚掉到江伏身上的笨笨被突如其来的起飞惊的啾啾尖叫,小手抓紧了江伏的头发瑟瑟发抖,江伏伸手把它拽进了被子里,然后安心的扒在龙爪上看高处的风景。 怔怔留在原地的罗朝怅然若失的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沉默的像一块石头。 这次元辰带他们飞遍整片大陆,最后定居在了各种种族都居住的月城里。他们在月城里买了一座大宅子,不过到了冬天就会飞去附近高山上的山洞里度过。 月城里的卖品很多,元辰带着江伏出去逛的时候常常会买很多看起来很漂亮的补品,不过身为人族的江伏并不需要这些,就把大部分都给了兴高采烈的笨笨。 不久之后,笨笨终于化成了人形,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少年,长的唇红齿白,天真可爱。 江伏高兴极了,天天拉着笨笨跑出去玩。元辰本就不太喜欢笨笨,之前看他是个小团子也就算了,现在变成了人形还总是黏着江伏,这让他很生气。 有一天他出去了半天后回来了,什么事也没说。又过了几天,罗朝找上门来了,说想带笨笨走。 江伏没有立即答应,于是罗朝就在他们宅子对面住下了,每天沉默的跟着笨笨,像个寸步不离的影子。 一年后,笨笨答应跟罗朝回龙族了,临走的时候抱着江伏哭着不肯松手,另外两个人脸黑的跟煤炭似的。 笨笨走了之后,江伏和元辰继续过他们的二人世界,每天都很开心。 元辰会时不时的带他飞去其他地方看风景游玩,把整片大陆的奇珍异景欣赏了个遍,不过他们大多数时候还是回到了这个热热闹闹的月城。 江伏生得好,出去逛街总被人惦记,有个鬼迷心窍的妖族趁元辰不在想闯进宅子里,被元辰从巫族学来的阵法给震的变回了原形,倒在门口抽搐不止。 元辰回来后把他扔了出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下变成了原形。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向江伏投去任何觊觎的念头,甚至当他们照常上街逛的时候,各族小贩都会争先恐后的主动把一大堆东西免费塞给他们,然后紧张的落荒而逃。 至此,他们偶然成了月城的二霸,不过月城居民们既怕他们,又感激他们。因为有一头无比厉害的黑龙镇压在城中后,再也没有居心叵测的敌人敢来骚扰月城了。 过了很多很多年后,月城的居民突然发现大黑龙和他漂亮爱笑的小公主很久都没有出过宅子了,月城居民们聚集在广场上忧心忡忡的讨论了整整一天,最后他们一起鼓起勇气敲响了大宅子的门。 门是虚掩的,他们小心翼翼屏息凝神的小步往里走,终于看到了神秘宅子里的全貌。 所有的家具都像是还在使用一样,没有丝毫灰尘,甚至连屋子里的香炉还在燃着好闻的气味。 但他们却可以直接的感觉到,这座大宅子早就没有人气了,或许早就已经空了十多年。 月城居民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半晌后,他们默默的退了出去,然后轻轻关住了门。 后来无论月城里的居民延续了多少代,那座大宅子始终没有人再推开。年幼的小族好奇的问祖辈那座大宅子的事情,年迈的月城居民会笑着说,那是月城城主和城主夫人的家,他们保护了月城,容纳了越来越多大陆上弱小无依的各族人,把月城变成了所有人的安居之地。 后来黑龙城主不愿他的小公主再抛头露面,他们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生活了,一直一直都没有再出来。 第44章 黑色公主00 “从前,遥远的海岛上有一只非常厉害的恶龙, 附近的鱼虾都不敢游到他的领域里。恶龙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他收集的宝藏堆满了整个海岛, 但是一头龙怎么可能只有漂亮的宝石呢,他必须还要有美丽的公主相伴。于是在听闻人族王国的公主美的让人第一眼就会爱上她后, 恶龙气势汹汹的飞到了人族王国, 趁着月黑风高的夜晚掳走了公主。” “为什么是恶龙啊,我明明一点也不邪恶。” 黑色的龙翼耷拉着微微扇动着, 山洞篝火映出少年白腻精美的脸,他不开心的瘪着嘴反驳。 栗色短发的女孩痛心疾首的戳了戳他额上露出的小黑龙角。 “你可是一头龙啊,每头龙都必须是一头恶龙,这样才会被更多的种族敬畏朝拜。” 女孩假装的动作其实一点不重,少年的龙角长的又慢又小, 再戳一戳万一把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一点点龙角又戳进去了可怎么办。 少年沮丧的摸了摸自己稚嫩的龙角,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忽然毫无预兆的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特别难过的说。 “反正我怎么也不会被朝拜的,我不仅是个丑丑的龙, 而且还是头畸形龙!” 龙角坚硬雄壮的龙才最好看, 可是他的龙角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一小点, 出门总会被别人嘲笑,害的他每次都要和别人打的头破血流才能消气回来。 不对, 是把别人打的头破血流。 而且、而且、而且他是一头只有一个小叽叽的畸形龙! 女孩目瞪口呆的看着嚎啕大哭的少年, 手足无措的把手糊到他脸上试图抹掉湿漉漉的眼泪, 然后绞尽脑汁的笨拙劝道。 “小伏不哭,一个...一个叽叽也很厉害的啊!而且你是只有一个叽叽的龙,多么独特啊!肯定会有人喜欢你的!” 湿湿的眼泪把浓密的睫毛都沾到了一起,少年揉了揉眼,抽抽噎噎的打着哭嗝,蒙着水雾的乌黑眼眸里满是可怜巴巴的期冀。 “真的吗?真的会有人喜欢我吗?” 女孩信誓旦旦的说。 “当然了!我家小伏这么高大勇猛,肯定会有好多好多人喜欢的!” 少年被她笃定的赞美声哄得喜滋滋的,他抽了抽鼻子,然后坚定的说。 “我明天就要出去找公主!等找到一个喜欢我的美丽的公主后,菲兹他们那群人就再也不会嘲笑我是个没人要的小丑龙了!” “说的没错!姐姐早就帮你查过了,人族王国的公主最漂亮,你明天就把她带回来给菲兹他们看看,以后谁也不会再小看你了!” 少年信心满满的点了点头,兴奋的爬起来在山洞里飞来飞去,迫不及待就要飞出龙族把公主抢回来。 女孩一把抓住了他纤细的脚踝,强硬的把人按在了温暖的地面上。 “今晚必须好好睡保持体力,不然明天有了黑眼圈,公主就不喜欢你了。所有公主都喜欢长的英俊帅气的王子。” 女孩想了想,又改口道。 “英俊帅气的所有男孩子。” 她的理由成功说服了少年,少年乖乖的躺在地面上化成了龙形。 他的龙形不大,看起来像是被困在了幼年期,这个极矮的身高让他一直都很自卑,除了姐姐丽塔,他从来都不肯在别人面前化成原形。 丽塔看着小黑龙安然的睡颜,也化成了巨大的原形睡在离山洞更近的地方守卫安全。 富丽堂皇的王国深处是无人入境的偏僻院落,落满灰尘的门黯淡的毫无光泽,上面锈迹斑斑的锁甚至都已经同破门长到了一起,似乎很多年都没有被推开过了。 薄薄的窗户像是生根了般稳固,屋子里的人听着窗户艰难的挪动声和窗外隐隐约约的哼哧哼哧声,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足足过了半天,等肆虐的日光都染上了暮色的旖旎,窗户才终于被推开了半臂长的缝隙,这其实是无法容纳一个成人的宽度,但所幸钻进来的少年骨架纤细,他轻巧的攀着窗沿一翻,就结结实实的掉到了地上。 “啊!” 痛呼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澈与天然软软的撒娇鼻音。 江伏揉着屁股从凉凉的地上爬起来,委屈的眼眶都微微红了。 他怎么能这么狼狈的出现在公主面前呢?他可是一头龙啊!邪恶的黑龙啊! 他超凶的好不好! 故意哼哼唧唧了好几声后,他叉着腰努力大声威胁。 “我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黑龙!现在我要把美丽的公主,也就是美丽的你抢回去!” 他自己觉得气势恢宏,其实软软的少年音响在荒寂多年的屋子里只觉得是只突然路过的小奶猫,等到发现此地不愿久留后,就会飞快的消失。 屋子里的那名美丽公主沉默着没有说话,她穿着极其简朴的衣服,与这个收拾的干干净净但极其简陋的屋子很搭,没有公主的丝毫贵气。 她正在低头看一本书,压着书页的手骨节分明,非常好看。 江伏发现公主居然不理她,震惊的跑过去站在她面前,怂的没敢一把抢过书,只是又更大声的重复了一遍。 公主还是没说话,好像根本没听见。 江伏忍不住有些怀疑之前随手抓来问路的仆人对他撒了谎,毕竟这个荒凉孤僻的地方怎么可能真的住着公主呢? 他原本想转身就走,但想了想,还是礼貌的问。 “你到底是不是公主啊?” 这次公主终于抬头了,她的确长的很好看,但神情冷漠的像是一尊硬邦邦的雕像。 说出口的声音有些低,不过还是很好听。 “我是。” 江伏愣住了,他困惑的挠挠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公主面无表情的注视下,他讪讪一笑,然后揪了揪自己的衣角,干巴巴的说。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来抢你,所以故意待在这么远这么破的地方呀?不过我还是很聪明的对不对,一下子就找到你了。” 公主沉默的看着得意洋洋的他没说话,漆黑的眼眸里映出少年恣肆快乐的眉眼,脸颊边深深的酒窝显得整个人又甜又软,散发着美好的气息。 公主忽然说。 “那么你赢了,把我抢走吧。” 江伏一怔,没见过这么主动配合的人。他第一次抢公主,没有经验,这时候姐姐又不在身边,所以结结巴巴的嘟囔了半晌,他才呐呐的点了点头。 “好、好吧。” 说完后,他忽然停顿了几秒,白腻的脸上浮出几分羞赧的红晕,不好意思的声音突然小了好几个度。 “虽然我是恶龙,但我也是个诚实的龙。” 他扭扭捏捏了良久,脸红扑扑的凑到公主耳边,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特别特别小声的说。 “我是一头丑丑的畸形龙,龙角特别小,而且只有一个小叽叽。” 被别人揭露秘密和自己自愿吐露是截然不同的心情,像是塞在被褥底下的东西快腐烂的那一刻突然被阳光暴晒,那种轻飘飘的毫无负担的释然甚至让江伏觉得公主的反应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 听完他的话,公主又沉默了。 江伏心想,她果然还是嫌弃自己了。 他有点难过。 只是一点点,比指甲盖还小呢。 不过他是一头特别宽容善良的恶龙,于是故作大气的说。 “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话,那我就不抢你了,反正龙族里有好多龙都想抢公主。他们的龙角比我的大,而且叽叽也比我多一个,你跟着他们会更幸福的。” 他说着鼻头发酸,抽了抽鼻子,低头就想走。 公主忽然叫住了他。 “能让我看看你的龙角吗?” “真的要看吗?” 这还是别人第一次对他的龙角产生好奇,江伏兴高采烈的问他的同时,额上的龙角已经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 真的是小小的一点,泛着漂亮的宛如黑曜石般的纯黑色。 雪白到纯洁的脸庞上配着这样浓重的黑,犹如交缠的天使与恶魔,弥漫出无与伦比的致命美感。 公主盯着他,忽然笑了。 “很可爱的龙角。” 这是江伏第一次被别人称赞龙角,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公主笑。 真的和传闻中的一样啊,见到她的第一面就会爱上她。 江伏害羞的想。 “那、那你愿意被我抢走吗?” 他期待的望着公主,乌黑的眼眸熠熠生辉,宛如盛满了世间最璀璨的星辰。 公主朝他伸出了手,说。 “我愿意。” 江伏化作原形背着公主逃离了屋子,离开皇宫前,公主说请他帮忙做一件事。 江伏表示你已经是我的公主了,每一头恶龙都会满足各自公主的任何需求的。 公主让他把王国里最大最富丽堂皇的那座宫殿烧了。 江伏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他没有主动问公主,趴在背上的公主却是自己开口解释了。 “我的亲生哥哥害怕他的兄弟夺权,把每一个降生的男孩子都杀了。我的母亲为了保护我,让我伪装成公主一直活到了现在。那座宫殿里刚才没有人,他的统治还算可以,我没想杀了他,只是给他一个警告。” 江伏是龙族,平时吐火都是和菲兹那群人打斗,现在自己的火烧了整座宫殿的对比让他异常膨胀,他已经忍不住幻想回去后偷偷把菲兹山洞烧了的模样,一定很解气。 等公主说完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一句话都没听,不过他不能让公主觉得自己是头经常走神偶尔呆傻的龙,只好心虚的低吼了几声表示附和。 公主收回望向烈火宫殿的视线,伸手摸了摸他的龙角,温柔的说。 “我们走吧。” 江伏莫名有点喜欢被自己公主差使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公主真可爱。 龙背上的公主看着他孩子气的胡乱飞来飞去,没有露出丝毫害怕,只是唇角微微泄出了一丝笑意。 带着公主回到龙族的江伏果然被大家惊叹羡慕的目光包围了,而且好看的公主对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唯独对着江伏笑的行为更是大大满足了江伏龙族的占有欲。 他趾高气扬的狠狠嘲笑了菲兹那群人一番,就带着公主回山洞里见姐姐了。 见到他真的抢回了美丽公主的姐姐欣慰不止,刚好冬天就要来临了,姐姐没有打算打扰他们,她也要回自己居住的海岛上满足每天梨花带雨的金发小王子了。 冬天过去了,姐姐神清气爽的去江伏的山洞给他送海岛结出的果子,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开。 纳闷的她贴着山洞门使劲听,听到从缝隙里隐隐约约漏出来绵绵软软的抽噎哭腔,又委屈又黏糊,比她的金发小王子还酥。 丽塔浑身一个激灵,明白他们还没过完冬天的后遗症,只好把果子放到山洞口就走了。 她一边往海岛飞一边嘀咕着。 这公主哭起来,怎么和小伏哭起来这么像啊,像是被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狠狠欺负了似的。 ...... 恩,一定是小伏太厉害了。 没错,就是这样。 第45章 民国纪事01 镶着黑金牌匾的戏楼是这漫长岁月里从未落下的一抹艳色, 高大的古层楼居于最繁华的街道上, 整日都有络绎不绝的客人坐满了欣赏戏台上的咿呀唱腔, 有时出手阔绰的看客会往台上扔几个大洋, 周围人便连声起哄的叫好。 戏楼里唱的好的戏子不多,涂了油彩身姿婀娜而分不清性别的倒是不少,有时一些官员或是某家富少在底下瞧上了哪个,托戏楼老板去后台里悄悄一问,情愿的戏子不久便挽着他们的手离开了戏楼, 甘愿为了荣华富贵而做了别人的宠妾或是兔爷。 不过唱的好又长的好的小花旦苏烟倒是一直没人敢觊觎, 没办法, 那是当地大人物二爷罩着的人。 二爷不往公馆里带也不把人藏娇, 单单在后面撑着腰让苏烟继续唱自己爱的戏, 这样别致的宠爱也是城里人人茶余饭后感慨的一件有趣事儿。 今天苏烟又登台唱戏了,果然二楼上视野最好的那间包厢里又有人端茶送水去了。 苏烟唱念做打, 身姿绵软,流转的眉梢不时往那里送去脉脉的一眼, 便又有二爷吩咐的人捧着花搁在了台边围着她,在众目睽睽下毫不吝啬对苏烟的追捧。 唱完后,苏烟卸了浓重的妆容,换了件水蓝色的旗袍走进了二楼的包厢里。 推门进去的时候, 倚栏而坐的人正撑着手肘往台下翻跟头的武生看, 长袍襟衣斯斯文文, 侧脸精美的像是一笔一画勾勒的美人图, 含笑的时候温柔极了, 脸颊边还凹陷出天真的甜酒窝。 任谁单看这幅纤美漂亮的年轻模样,也不会相信这就是杀伐决断的二爷。 “今天怎么只唱了两场戏,累了?” 听到她进来,二爷收回目光,懒洋洋的支着下巴问。 二爷对苏烟的态度向来和蔼亲切,苏烟起初怯忧的以为他也想和那些阔少一般养了自己,不过二爷只是说瞧她长的和自家姐姐有几分相似,所以才对她爱屋及乌。 坦然的解释反倒让人更容易相信,苏烟同他相处久了也逐渐清楚自己因为这张脸而得到的珍贵好处,或许是因沾了二爷姐姐的光,苏烟有时便也趁他心情好时说些调笑的话。 “你怎么还穿着这身长袍襟衣过来,不是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嘛。” 苏烟嗔怪的坐到了他对面,二爷也没介意,只是笑眯眯的说。 “来戏楼里自然要穿的妥帖些,那些洋装西服外面穿可以,在这里可就不伦不类的了。知道你说特殊,我今天还特地过来的早了呢,怎么,到底是哪里特殊了?” 苏烟抚了抚鬓角的头发,目光有些躲闪,也有些惭疚。 “今天是我唱戏的最后一天了。” 二爷怔了怔,问。 “怎么,你要走了?” 他的话里是单纯的疑惑,没有因为苏烟未事前通知自己而感到任何生气。 苏烟心里松了一口气,却也感到淡淡的失落。 “我早先跟你提过的那个在南方走失的夫君,他前几天找到我了,要我同他走。” 二爷静静听着,然后从衣袖里摩挲着掏出点烟卷,并不点,只是漫不经心的咬在嘴里,出声的话因此变的有些含糊。 “那很好啊,大洋还够吗?” 他的表情是依稀流露出些惋惜的,或许是因为再也听不到苏烟唱戏了,又或是再也见不到她那张和自己姐姐相似的脸了。 苏烟摇摇头,望向他的目光里是最后的丝丝恋慕,还有一些难为情。 “够了,二爷送给了我这么多东西,我是怎么都报答不了的了。” 二爷瞥了她一眼,却是敏锐的从她的迟疑中瞧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其他意味,他勾了勾烟卷头,主动开口说。 “总之你也要走了,相识着实不易,有什么话就说吧。” 苏烟被他温和的话触动,眼眶慢慢红了起来,她立起身突然跪到地上,鼓起勇气咬牙请求。 “二爷,我想求您最后一件事。前些日子我捡了个小孩,瞧他实在可怜的紧就让他在戏楼里待着了,您待我的好被戏楼里其他人一直惦记着,等我走后免不了欺负他。可我和夫君实在顾不得其他人了,求二爷您赏他口饭吃吧。” 她说完半晌都没听见二爷回答,心惊胆战的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二爷笑了一声,像是很愉悦似的,甚至还带着一点温柔。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苏烟老老实实的回答说。 “他姓元,叫元辰。” 二爷又笑了一下,像是听到了意料之中的某个回答,然后说。 “带他过来吧。” 苏烟没料到这么轻易就获得了他的应允,她想到自己平日里承了那么多情,临走时居然又麻烦了二爷一番,当即责恨自己实在是蹬鼻子上脸,太不知好歹了。 二爷似乎是留意到了她蹙起的涟涟脸色,掏出了烟卷,口齿清晰的劝慰笑道。 “我倒是要谢谢你呢,费了我这么久的工夫,原来人掉在了你这里。” 听出了他话里暗含的意思,苏烟一惊,忙问。 “二爷认识那小孩吗?” 二爷浓密的眼睫微微垂了垂,好看的唇弯出很柔软的弧度。 “他是我一个老友的孩子,我答应要照顾他的,现在被你寻着了也算是巧。” 苏烟压根没察觉出他话语的随意,凭二爷在北城里的势力地位,寻找一个有名有姓的人还不都是轻而易举的小事,而现在二爷都犯难的事居然被她机缘巧合的解决了。 在为二爷感到欣喜的同时,苏烟也因为自己无形中帮了二爷一个大忙感到轻松不少,那些沉甸甸的恩情终于不再压的她寝食难安了。 她连忙亲自回去把那个小孩带来,包厢里顿时又落了个安静,二爷低头捏着烟卷没说话,旁边始终立着的程副倒是冷静的开口。 “二爷什么时候有了老友,什么时候答应照顾他,又是什么时候寻的?我怎么瞎了似的。” 二爷斜眼瞥了他一眼,挑起的眉梢眼角泄出的冷意裹着浓浓的惑美,笑意不减的声音里没半点感情。 “我又不是一分一秒被你监着的,怎么,你又要去告诉大哥?” 程副目光沉沉的盯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是冷厉的硬气。 “闻哥知道你往周公馆里带人的话,会生气的。” “我一没养女人二没养兔爷,找个小孩儿解解闷还不行吗?” 二爷眨眨眼,先前的强硬姿势顿时烟消云散,他的眼眸又黑又润,专注凝视一个人的时候宛如含情脉脉的给予了深爱,教人根本无法抵挡的住这甜蜜的诱/惑。 而他故意放软了语气开玩笑的时候更像是蒙着鼻音撒娇,酒窝甜软,微微蹙起的眉尖显出一股子令人怜惜的稚弱。 程副明显一愣。 二爷歪着头朝他笑,相貌美的像是把淬毒的钩子,声音轻的宛如一股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流。 “你不告诉大哥的话,我就也不告诉他你晚上溜进我房里偷看我睡觉的事。” 程副的背脊骤然紧紧的绷了起来,连呼吸都凌乱了几分。 他的眼皮重重颤了颤。 凝滞的片刻后,苏烟及时的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旧衣衫的小男孩。他和苏烟之间隔着一些距离,像是不习惯和别人离得那么近。 走进房里后,他看到倚着木椅冲他笑的二爷时,像是不知所措的楞了一下。 苏烟没发觉他的异样,现在知道他是二爷的旧识后也不敢再多吩咐他,只是忐忑的和二爷说了几句话后,就恋恋不舍的走了。 小男孩一直立在边上沉默的看着二爷,而二爷在他刚进门时看了他一眼后就一直在和苏烟说话,白腻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语气也是柔柔的。 小男孩自然听得懂他们二人说话的内容,但他没有开口否认,只是无声无息的窥着那个久仰大名的二爷,和二爷身后对自己怀有莫名敌意的程副。 等苏烟走后,二爷朝他挥挥手,说。 “过来,让我仔细瞧瞧你。” 二爷的语气自然又熟稔,仿佛他们真是认识了许久似的。 小男孩愣了愣,迟疑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 二爷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又很好奇的沿着他稚嫩的轮廓描了一遍,嘴里小声的嘀咕道。 “原来小时候长的这个模样啊,还挺可爱的。” 他的手光滑柔软,小男孩被他碰到的瞬间便僵硬了,像是忽然飘来了一只晃晃悠悠的羽毛,让他的心左顾右盼的生怕接不到。 二爷看着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模样,天然带着点红的嘴唇微微翘了起来,仿佛很高兴似的。 “你叫元辰,那我就叫你元元好了,走,跟我回家吧。” 他说出来的话很武断,但奇异的并不让小男孩觉得反感。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 “好。” 旁边的程副狠狠皱起了眉。 他们坐着汽车回到了闻公馆,这里虽然叫闻公馆,但的确是二爷的住处。 因为他是被大哥闻锡从小养到大的,感情深厚如亲生兄弟,因此在闻锡被派到南方后,这里的闻公馆便成了二爷的。 换下长袍襟衣的二爷穿着闲适的灰色睡衣,他胡乱抓了抓半湿的头发,随口吩咐程副。 “把那衣服扔了吧,以后不去戏楼了。” 程副应了一声,等他的身影消失后,捡起地上的长袍襟衣抱在怀里,然后埋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笔直的背脊弯成了战栗的弧度,仿佛丝丝骨缝里都浸入了那令人心旌神摇的香甜体香。 洗完澡的元辰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高而瘦的二爷倚着门框含笑的模样,年轻的容貌被水浸过后显的愈发通透明丽,乌瞳红唇,肌肤细腻雪白,整个人因为心情很好而露出极其柔软的亲切。 “元元,知道我叫什么吗?” 元辰愣愣的看着他,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叫江伏。” 二爷撇了撇嘴,觉得很无趣似的,不过转眼又扬起眉笑了起来。 他微微弯腰,伸手捏了一把元辰的脸,微微放低了声音蛊惑道。 “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从来都没有人叫过。你想知道吗?” 望着猝然接近的他,元辰瞳孔骤缩,心脏猛地漏了一拍,浑浑噩噩的说。 “想。” 二爷却只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的开怀又狡黠。 “想知道的话,你得自己努力啦,让我开心的话就告诉你哦。”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元辰下意识追着他的身影走出门,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回不远处的卧室。 卧室门口是那个始终跟在他身边的程副,沉着脸同他说了什么,丝毫没有下属对上司的尊敬。 而二爷同他说了几句话后,无意般的瞥了一眼怔立的元辰,独自进屋关上了门。 元辰沉默的盯着被挡在门外的程副,两人无声的对视了片刻后,元辰也面无表情的关上了门。 第46章 民国纪事02 元辰在戏楼里当了多天杂役, 习惯了早起, 他下楼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但惊讶的看到会客厅的沙发椅上已然多了个清瘦的人影。 那人影披着一件薄呢外套, 双脚踩在玄色的沙发椅上,整个人蜷缩起来变成了小小的一团, 他正在打电话, 低声说的话模模糊糊的。 片刻后他挂断了电话,然后呆呆的抱着电话机没动, 程副从元辰看不到的角度朝他走了过去,蹲在沙发椅前要给他穿鞋。 人影往后缩了缩,然后低声说了一句话。 程副执拗的抓着他纤细的脚踝没有动,也回答了一句话,相比起沙发椅上那人近乎荏弱的呢喃,程副低沉的声音溢出无法挣脱的强硬。 那人又摇摇头, 这次的幅度大了些,还伸手推开了程副。 程副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犹如被激怒般正要冲动的做出什么迫不及待的事。 二楼的元辰心口猛地一滞, 刹那间有种被抢夺的危机与震怒,但他仍旧是一个单薄而无力的孩子,只能砰的一声把走廊墙角的青瓷花瓶打翻在地上。 巨大的破碎声响惊的楼下两人同时转过头来看,逐渐清晰的日光里, 程副的脸色异常阴沉, 而江伏发白的脸上蒙着无助的凄楚, 依赖的遥遥望着他。 元辰犹如被他的目光钉在了原地, 整颗心泛着酸楚的抽痛,与渐渐滋生的侵略欲。 似乎是决定在外人面前还勉强维持着表象,程副松开了手,直起身子退到了沙发椅的一旁,同江伏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江伏仰头看了元辰一会儿后,又恹恹的蜷在了沙发椅上,像喜爱玩具的小孩子般抱着电话机没动。 元辰走下楼梯停在他面前,盯着他安静的神色说。 “对不起,我把花瓶打碎了。” 江伏笑了笑,方才的柔弱被风吹的干干净净,他懒洋洋的说。 “不碍事的,程副,把碎片收拾了吧。” 程副这时已安安分分的没有半分异样,干脆利落的上了楼梯。 江伏依然没骨头似的倚在沙发椅上,灰色的睡衣露出干干净净的锁骨,但因了脸上笑意的氤氲而混杂出一份清晨特有的美感,如初春的花瓣。 “去,把桌子上的烟卷拿来。” 他笑嘻嘻的吩咐道。 元辰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命令动,把烟卷递给江伏后,他只是咬着不点,雪白的贝齿慢条斯理的碾磨着,仿佛从这样虚假的作弄中就能尝到那蚀骨的愉悦。 元辰在戏楼里看过不少人吞云吐雾的陶醉模样,因而头一次见到江伏这样的觉得十分奇怪,他瞥了一眼二楼上清扫碎片的程副,声音微微低了一些,像是说悄悄话似的。 “你为什么不点烟?” 江伏眯着眼笑了笑,把烟卷捏在了手上。眉眼弯弯的宛如童真稚气的少年,也好玩的悄声说。 “有些东西不能尝味儿的,一沾上就戒不掉了。” 他是初次来到民国的世界,虽然对这里活色生香的一切都抱有着跃跃欲试的好奇心,但并不是非得亲身都试一遍的。 这样的烟卷他在星际里听说过,也在拍卖会上看到过,神秘的手工制作比起星际机械的伪烟来说是带着天生令人沉醉的巨大效用的,而这样的欢乐一旦享受过,终生便会不择手段的渴求。 元辰却是从他的话里仿若听出了别的什么意味,一时恍了恍神。 脸颊忽然被轻轻捏了捏,元辰茫然的看着抿唇笑的江伏,他的神色落了些许惆怅的忧色,与惊惊的无力,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你知道吗,刚才大哥打电话说他下月就要回来啦。” 闻锡的名声太大,就算是元辰这样颠沛流离的流浪者也素问他的事迹。 闻锡本是北城的大人物,后来把这里的权势慢慢移交给了二爷,自己则去了南方闯荡,平日里鲜少回来,即便回来也只待了一两天便走。 之前的元辰并不知道自己会和这位大人物扯上什么瓜葛,因此没有任何感情。 现在二爷把他带回了闻公馆,他便不自觉将二爷认作了亲近之人,眼下瞧见二爷提及闻锡时明显不虞的神色,他竟也对这素未谋面的大人物产生了厌恶之情。 江伏没打算听他的回答,或许是觉得元辰年少听不懂,就倾诉似的小声继续嘟囔。 “大哥脾气不太好,看到你在公馆时可能会把你赶走的,你倒时候可千万乖点,他踹你的话你也别打回去,我会尽力拦着他的。” 江伏自言自语的说了一会儿后,忽然安静了下来,他垂下头专心致志的玩着自己的睡衣带子,声音很轻的说。 “不过你可能一两天见不到我了....大哥总是要我陪他睡觉。” 元辰猛地颤了一下,他在戏楼里久了,自然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江伏很快又小声的解释说。 “大哥他舍不得碰我,只是抱着我睡,....不过我知道,他和程副,他们都想让我陪他们睡觉。” 这时候的他全然没有在戏楼里气定神闲的慵懒模样,露出了苦恼而厌烦的神色,好看的相貌与秀美的轮廓被楼外渐盛的日光照的分外真切,元辰几乎能看到他根根浓密的睫毛,与那薄薄肌肤下黛青色的血管。 当真是元辰见过顶顶好看的人了。 江伏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乍然觉得自己向一个半大的孩子寻求帮助过于荒诞,他自嘲的笑了笑,捏着烟卷塞进嘴里含着,不再说话。 元辰看了他一会儿,只觉得整颗心都因他落寞的神色跌宕起伏,犹如浸入了极寒的海水里。 他不知哪里生来的勇气,犹犹豫豫的伸出手碰了碰江伏搁在沙发椅上的另一只手,又细又白,摸起来很柔软。 江伏好似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依旧低着头舔烟卷,也没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元辰的心砰砰直跳,他觉得自己好像和江伏刚才说过的话一样,僭越的沾上了这触手可得的温热,便中/毒般的不愿再松开了。 “我会救你的。” 他小声的坚定说。 “我会救你的。” 这时的江伏才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元辰发现这位年轻漂亮的大人物对自己有着比苏烟还甚的温柔与耐心,含着烟卷的声音有些含糊和随意,不过他听的很清楚。 “恩,那我等着你。” 下楼梯的声音惊醒了两人,元辰只觉得掌心一空,江伏已经收回了手。 他失落的看着江伏的目光移向了走下来的程副,程副冲他微颔首,提醒道。 “二爷,咱们该出门了。” 江伏点点头,趿拉着拖鞋就上楼了,没一会就衣冠整齐的出现在了楼梯口。 他没有再穿长袍襟衣,而是换上了一贯的外出装扮。 灰色的衣装衬的身形颀长利落,巴掌宽的腰带束出弧度优美的纤细腰身,脚上蹬着黑色的长筒靴,走路间的脚步声沉且稳。 薄呢帽下的一张脸因了衣服的严肃而显出几分气势凌厉的锋锐,漂亮的眉眼宛如闪着银光的利刃,瞬间就能将人割喉放血。 但噙着笑意步步走来的时候,又仿佛这朵冰做的雪莲步步走到了你的心上,让你心如擂鼓,面红耳赤。 元辰呆在了原地,满心满眼里都是那凌锐气势下一见倾心的弯弯笑容。 江伏扯了扯系的紧紧的领口,瞥了一眼他后随口说。 “你也一起去吧。” 程副立刻开口制止。 “二爷......” 江伏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用手杖点了点他的帽子,颇有种居高临下的嘲讽姿态。 “既然叫我一声二爷,可就得把我拿爷看。” 程副看着他,不说话了。 元辰如梦惊醒的小跑着跟在了江伏身后,近乎迷恋的盯着他被勾勒出来的诱人线条,紧张又兴奋的脑门都冒出了汗。 他们坐车到了北城里最大的俱乐部里,里面正在举办一场宴席,需要邀请函才能进去。 江伏这张脸就是北城的万能通行证,他大摇大摆的带着程副和元辰往里面走,眼尖的人很快便将他簇拥着围了起来。 元辰被挤到了角落里,茫然的望着距离他越来越远的江伏。 他精美的脸被电灯的光照的踱上了一层遥远的光,那温柔的笑意或是专注的凝视投在周围每个人的身上,独独没有再回头看过元辰一眼。 像是刻意将他遗忘了一样。 元辰失魂落魄的立在角落里,望着江伏整晚和别人聊天跳舞,快活的像条月光鱼,八面玲珑的游走在人群之间,却从来不曾被谁真正握在掌心里。 回去的时候,江伏显然喝的有些醉了,白腻的脸颊上浮出淡淡的红晕,连乌黑的眼眸也透出潋滟的水雾。 他在车里的后座上笑嘻嘻的问元辰。 “玩的开心吗?” 元辰盯着他涣散的漂亮笑意,没说话。 江伏问了后,没多久便晕晕乎乎的睡着了,微微摇晃的身体在一个转完后,顺势靠在了元辰稚嫩的肩上。 元辰被猝不及防的接近惊得浑身都僵住了,他屏住呼吸直视前方,搁在膝盖上的小手攥成了紧紧的拳头,肩膀下意识微微抬高了些,让酒醉的江伏能够枕的更舒服些。 裹着氤氲酒气的呼吸热热的吐在元辰的脖颈处,他汗毛乍起,整个头像是被巨石砸中般头晕目眩,久久回不过神来。 仿佛是漫长的一个世纪,又或许只是短暂的片刻间,有凛冽的寒风从江伏那边吹了进来,元辰下意识想遮住,肩上却又骤然一松。 他的目光紧紧的追了过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汽车早就停了,而程副正皱着眉把醉醺醺的江伏扶出去。 元辰也立即跳下车去搀扶江伏,但他的身高还不及江伏的腰高,举高的小手随即被程副毫不留情的挥开了。 程副嘲弄的俯视着他,一句话都没说,却犹如在元辰脸上狠狠扇了个巴掌。 他们都能清楚的察觉到对方在江伏身上不动声色的争斗,而年轻的程副像是在蔑视轻易便能碾死的一只蚂蚁,无声的提醒着他的不自量力。 程副半搂半扶着江伏走进了闻公馆,元辰在原地呆立了许久,寒夜的冷风吹得他四肢逐渐僵硬,整颗心却犹如在烈火里滚过似的,露出被炙烤后难以忍耐的巨大痛觉。 猛然回过神来,他急急的冲向了二楼江伏的卧室,拼命敲着门。 几秒后,门开了。 冰凉的银色刀刃抵在他的脖颈处,稍稍一用力就能刺破大动脉。 面沉如水的程副看着瞳孔骤缩,幼小的身躯在生命面临危险时本能瑟缩的元辰,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滚。” 元辰发抖的视线越过他,落到卧室里的大床上。 江伏的衣装已经被脱下了,只穿着单薄的衬衫,他半个身子绵软的钻在被窝里,弓着身子露出极其曼妙的弧度,整个人都是毫无防备的姿态。 元辰的目光像是被烫了一下,整个眼眶都有剧烈的烧灼感。 他浑浑噩噩的紧紧闭着眼,根本无法处理从稚嫩内心里骤然涌出来的磅礴怒气与刻骨嫉妒,额头又被人羞辱的刀柄砸了几下,硬邦邦的生疼。 “不识相的话,我就把你杀了。” 程副丢下最后的警告,然后砰的把门关上了。 元辰死死抠着实木的门框,几乎把指甲抠的血肉模糊。 他连搀扶江伏的资格都没有。 他太弱了,太小了。 第47章 民国纪事03 闻锡回来的时候是个阴冷的雨天, 他特地吩咐江伏不要去接他,江伏就在闻公馆里等, 程副在门外望着雨幕绵绵的路, 等着先一步张望到闻锡乘坐的汽车。 公馆里空荡荡的, 江伏昨晚改变主意把元辰送到了附近的旅馆里,总之闻锡也只待一两天,等闻锡走后再接元辰回来,这样闻锡就不会赶他走了。 程副是闻锡留下来看护江伏的眼线,但他在江伏的请求下选择和他一起隐瞒了元辰的存在。 客厅的西式洋钟指到十二点的时候,有汽车的鸣笛声从远处的雨幕里钻了过来,闪烁的车灯提醒着他们闻锡的到来。 程副撑着伞走了出去,沙发椅上的江伏没有动,只心不在焉的揉着烟卷不说话。 很快, 一个极其高大的身影阔步走进了公馆的客厅,他的面容俊朗, 棱角间充斥着挥之不去的沉肃戾气, 是天生不怒而威的凶相。 但看到江伏的刹那间,他整个人犹如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说出口的话轻柔的像是怕惊动他。 “小伏, 我回来了。” 江伏冲他微微一笑,依旧懒懒的窝在沙发椅上。 “大哥。” 鲜少有人能在闻锡面前摆出这样随意的架子,但闻锡视若无睹的脱下淋湿的厚大衣递给程副, 然后立在沙发椅旁, 他隔着手套轻轻摸了摸江伏的脸, 心疼的说。 “怎么又瘦了。” 他的掌心有许多的茧子与伤口,粗糙又硌人,而江伏的肌肤向来很娇嫩,仿佛轻轻一碰就能划出道道血痕。 闻锡不敢轻易触碰他,江伏于他而言是望而却步的脆弱瓷器,很容易就会被自己的力气碰碎。 所以他只摸了一下就收回了手,脸上露出些许疲惫。 “小伏,上楼吧,大哥想同你说说话。” 江伏点点头,跟着他一起上了楼。 虽然闻锡时常不在闻公馆,但这里一直都有他的卧室,也因为每日都有人清扫收拾,所以像是他从来都没离开过一样。 闻锡解开扣子脱下衣装,仿佛那沉甸甸的重担也随之放下了般,他朝江伏招招手,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小伏,过来。” 闻锡脱了手套,没有再伸手碰他,只是用眷恋的目光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江伏的每寸眉眼,宛如要烙进骨子里一样。 最后,他惆怅的叹了口气,像是在为自己没能陪伴江伏而感到惋惜。 “小伏瘦了,也长高了些。” 江伏拍拍他的肩膀,温柔的劝道。 “大哥你一定很累了,先睡一会,其他的事情起来再说。” 闻锡顺从的听了他的话,脱了靴子躺在了床上,一双眼仍旧看着江伏。 江伏习以为常的躺在了他身侧,闻锡稍稍朝他凑近了些,中间留下了一掌宽的距离。 原先他还会忍不住抱着江伏,但如今眼见他出落的愈加明秀,便只能以这样的界限警醒自己心里持久的恋慕,再近一些却是不能了。 不消一分钟,闻锡的呼吸声便变的绵长起来。 江伏原本没什么睡意,但窗外的雨声蒙着一层沉沉的灰色,在阴冷黯淡的天气里,身居干燥温暖的屋内着实会让人轻易产生心满意足的倦怠感。 他微微侧过身,揉揉眼也睡了。 闻锡这一觉睡的很安稳,是在外奔波多月里难得的好觉,他起身的时候发现江伏还在安然的睡着,恬静的脸色满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闻锡心头一软,轻手轻脚的把他踢开的被子盖严实了,然后默默离开了卧室。 程副始终立在长廊里等着,向出来的闻锡行了个礼。 闻锡无声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到楼下去说。 程副给他泡了一杯热茶,闻锡的疲态在睡眠后已尽数消散,他喝了口茶,开始询问程副这几个月里江伏的情况。 他早年在这里的时候,身边也是这个程副,两人算是并肩作战一路打拼到现在。程副是他最相信的人,所以他在去南方的时候把程副留给了江伏。 说是保护也好,监视也罢,每次他回到闻公馆的时候,程副就会事无巨细的向他汇报江伏的情况,这是他们早已习惯的模式。 程副是他的一只眼,但他渐渐发觉,这只眼也有了自己的心思。 不是说不想当面质问程副掩人耳目的小心思,但一旦翻脸的话,他很难再在短时间内去寻找新的心腹来保护江伏,何况他也无法保证程副不会破罐子破摔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 南方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他现在分/身乏术,只能粉饰太平的和程副维持现状,时不时再敲打他一下不能僭越了那条警戒线。 他自己舍不得动江伏,而程副是不敢动江伏,所以起码现在三人还都是平安无事的。 专心致志的听程副汇报完后,闻锡撩了撩眼皮,貌似无意的问。 “这公馆有外人来过吗?” 他天性警惕,对自己领域被入侵过的痕迹格外敏锐,即便这里看似没有任何变化,但他就是直觉的察觉到了有陌生的气息残留,稚嫩的浅浅的气息。 程副顿了顿,然后说。 “没有。” 闻言,闻锡露出一个戾气满满的冷笑。 “过来。” 程副背脊一僵,额上沁出密密的冷汗,他走到闻锡面前单膝跪下,一声不吭。 程副意料之中的感觉到了脖颈被利器抵住的冰凉感,余光可以瞥见冷冷的寒光,这种生命被掌控在别人一念之间的感受实在太差,纵使平日里多么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闻锡重复的问了一遍,声音、语气、甚至连语调都一模一样。 “这公馆有外人来过吗?” 细密的冷汗滴到了干净的地上,程副的眼皮重重的颤抖着,咬紧后槽牙一言不发。 几秒后,闻锡冷哼了一声。 “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冰凉感消失,程副悬在喉咙的心重重落了下来,他如久旱之人狠狠的吞了吞口水,僵硬的又立了起来,后背黏湿一片。 闻锡平静的抬眼看他,坐着的姿势并没有限制他威厉的气势,扑面而来的沉沉压了过来。 “程副,你跟了我多年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你对小伏的那点小心思藏着的话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和他一伙为外人来瞒我,是诚心把小伏的安危置之不顾吗?” 程副下意识连忙摇头,他脸色发白,嘴唇翕动了半晌,到底是承受不住闻锡的逼问,不得不说出了元辰的事情。 听完后,闻锡沉着脸,半晌没说话。 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些,阴霾覆覆的天际也终于施舍的透出了点灰蒙蒙的光。 从二楼传来的迷糊声音打破了客厅里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 “大哥?” 闻锡警告的瞥了一眼程副,起身转向江伏时,脸色的戾气已经化作了温和的笑意。 “睡饱了?” 江伏点点头,问。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都没发现。” “刚出来一会儿。” 闻锡笑着看他走到自己面前,专注的目光里流露出几分依依不舍。 江伏后知后觉的反应了一会儿,然后小声困惑的问。 “你就要走了吗?” 闻锡果然点点头,然后怜爱的摸了摸江伏的头,歉意的说。 “南方还有急事,我必须得尽快赶回去,这次就是回来看看你。” 江伏睁着乌黑的眼睛怔怔的看着他,细腻的肌肤与精美的眉眼像个娇贵的公子哥,受不得任何摩挲,也禁不住一点点的过分灼热。 闻锡肖想了他多年,渐渐的成了心里的一个不会解开的结。 他待江伏如亲生弟弟,而这份不纯粹的感情里又掺杂着丑陋的欲/念,让他有很多个时刻都忍不住想不顾一切的撕碎了江伏。 可是他舍不得,多年的宠爱让他根本舍不得江伏受一点点的委屈。 只是他毕竟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难以从江伏身上宣泄的压抑情感在南方久留时不得不找了其他的人替代。 他在那边养了个兔爷,那兔爷和江伏长的截然不同,但那脾性倒有几分相似,因为是个落魄的公子哥,所以怯弱里难免还残留着几分骄矜。 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像了。 闻锡深深叹了口气,像是把一块最柔软的肉生生从心头里割去了一样,每次分离都是如此疼痛难忍。 不过他并不是纠纠缠缠的人,并且也已经习惯了与江伏的分离,因而又简短的叮嘱了三两句话后,他转身便朝着公馆门口走。 他没有打算直接去火车站,而是思忖着要去旅馆里找那个叫元辰的小孩,他必须杜绝江伏身边一切所有可能会危害他的人,不论男女老幼,都要从根本上彻查清楚。 刚打算钻进汽车里时,他的余光瞥见黑漆雕花的大门外露出的一角陌生人影,顿时神色一厉,疾步便走了过去。 门外的守卫正在犹豫是否要阻拦之前住在公馆里的小孩,看见气势汹汹的闻锡出来后忙六神无主的退到了一遍。 闻锡皱眉盯着门口被雨淋湿的单薄小孩,瞥了一眼身后撑着伞执意要送他的江伏,开门见山的问。 “这就是你捡回来的那个小孩?” 江伏愣了愣,既然被他知道了这件事,便也不再隐瞒。 “是。” 他吩咐公馆仆人去拿来了一条干毛巾,然后走到元辰面前给他擦头发。 闻锡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身后挡,近乎咄咄逼人的盯着沉默的元辰,厉声斥责。 “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我给你几个大洋,以后你不许再来了。” 元辰的手里紧紧攥着江伏给他的干毛巾,稚气未脱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的目光落在闻锡身后微微蹙眉的江伏身上,盯了半晌,然后垂下眸。 “请带我一起走吧。” “什么?” 闻锡一愣。 元辰又抬起眸,看着他的眼眸漆黑如铁,泛着坚韧的硬气。 “我想去南方闯荡,请您带我一起走吧。” 他想变强,然后再回到这里,以一种可以拯救江伏的崭新身份。 江伏也愣住了,他似乎是想开口制止元辰,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若有所思的盯着一脸坚毅的元辰,终于没有开口。 闻锡像是被他的童言无忌逗笑了,随意的语气里不加掩饰的露出浓浓的嘲弄。 “知道我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吗?那里可这里乱多了,我可不会保护你,兴许你在路上就死了。” 元辰摇摇头,肯定的说。 “我不会死的。” 我不会死的,我还会再回来的。 闻锡看他小小年纪就有这般顽强的心态,原先的轻视也少了一些,但依旧不把他放在眼里。 只是这小孩毕竟是江伏捡回来的人,如果不把他带离江伏身边的话,谁知道又会出什么事。到时候还在南方的他根本管不过来这里,倒不如先把这个麻烦带离江伏。 稍微思索一下后,闻锡倒是爽快的答应了。 “不过我只负责带你走,其他的你好自为之。” 元辰点点头,向他道了声谢。 闻锡不再耽误时间,转身便钻进了汽车里,元辰深深的看了安静的江伏一眼后,也利落的爬进了汽车里。 黑色的汽车发动着逐渐驶离闻公馆,江伏撑着伞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过了很久才转身走了回去。 第48章 民国纪事04 江伏虽然是从闻锡手中接过来的北城,但他在这里管了好几年, 自然也有相当的能力来护的一方安稳。 几年后, 城内渐渐入住了不少新贵们, 包藏祸心的他们觊觎这繁荣的北城, 暗中联合起来试图将江伏这个大人物从高处拉下。 江伏原本懒得去搭理他们, 但总会有新贵派人故意作乱,然后等他过去后便缠着邀去喝酒, 酒席间旁敲侧击的提出想平分这北城权势的微妙心思。 江伏自然不肯同意, 他一方面是要护住闻锡辛辛苦苦建下的威名,另一面则是清楚权势一旦从一人手里分流而出,必然会引起更多的龙虎争斗,到时候这北城可就不会再安稳下来了。 在多次眼见江伏软硬不吃后,那些新贵们愈加嚣张的趁机作乱, 江伏每天跑去东巷处理纠纷,又要赶去西头的酒楼里查明掺杂酒水的流言, 其实他也清楚大部分都是那些新贵们故意找的碴, 但又不得不亲自赶过去才能不让北城的百姓陷入恐慌里。 程副也帮他分担了一半事务,平日里两人都在为这些焦头烂额的杂事忙碌,好几天都见不到一面,那些平日里纠葛的隐秘心思反倒无暇顾及了。 闻锡从那日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听说南方的事端也很棘手, 江伏听到不少大人物的名字迅速冒起又很快衰退, 但还好闻锡的名字一直都悬在上面。 起初的时候, 闻锡也给他打过几次电话, 听到江伏问起元辰的时候还不大高兴,只是说他还没死,骨头硬的很。 江伏自然知道元辰并不会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轻易死掉,见闻锡不悦了也不再多问。 转眼就是四年过去,北城的新贵不知又纠集了哪里来的人,孤立无援的江伏和北城都成了他们的瓮中之鳖。 新贵们装模作样的请过江伏不少次,绵里藏针的言语间暗示他让出北城的权势,否则将不择手段的自己夺过来。 江伏次次都没回绝他们的邀请,但一旦提及这种事便但笑不语,打着马虎眼拖延过去。 这天又是从鸿门宴回来,江伏喝了不少酒,后劲熏的人手脚发软。 闻公馆里的仆人已经少了大半,程副也不知跑去哪里了,江伏醉醺醺的躺在沙发椅上不愿意动,仆人被他胡乱的挥到了一边,再三搀扶无果后就不再坚持,于是把沙发椅上放着的被褥铺到了他身上。 江伏曾经吩咐过他们,如果酒醉的自己非要在沙发椅上睡的话,他们不用多管,把被子盖上就可以退下了。 静悄悄的客厅里只有江伏含糊的咕哝声,他侧躺在沙发椅上睡的很沉,墙边的西式洋钟指向凌晨一点的时候,小桌上的电话机忽然响了起来。 清脆的声音响了很久,被吵醒的江伏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慢悠悠的揉着眼睛,被子里的手刚露出了一点点,电话机又安静了下来。 兴许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勉强少了几分睡意的江伏闭眼翻了个身,歪着头又睡着了。 几秒后,电话机又响了起来,这次的声音因为他换了个睡姿的关系,距离很近,就在耳边吵吵嚷嚷。 江伏不高兴的皱起眉,慢吞吞的伸出手胡乱摸到了电话机,把电话摘下来放在耳边,嘟囔着抱怨。 “大哥...我要睡觉啦,你...你别打电话啦...” 公馆里的电话机只有闻锡会打过来,所以即便江伏醉的晕晕乎乎的,他潜意识里也觉得这通电话还是闻锡打来的。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努力说话的时候还会突然打小小的酒嗝,那熏熏的酒气仿佛隔着电话就能飘到那边去。 电话里的人一言不发,沉默的等他慢慢说完话,才轻声问。 “你喝酒了?” 如果江伏清醒的话一定能听出来这并不是闻锡的声音,虽然不是,但却非常的熟悉。 不过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浆糊,仍然以为是闻锡在和自己说话,他傻乎乎的笑了笑,捧着电话嘟囔道。 “我每...每天都喝啊,那群新贵们天天找我喝酒...逼我让出北城...,真烦人!我要把...把他们的酒都喝光...把他们都赶...赶走!” 说到后面他已然表达出了豪言壮语,不过醉醺醺的鼻音像是小孩子在胡言乱语,稚拙可爱。 那边的人似乎笑了一声,然后温和的附和他说。 “好,我们把他们的酒都喝光,把他们都赶走。” “没、没错!” 江伏笑嘻嘻的大声喊。 他的酒意上涌,烧的舌头都说不利索了,哼哧哼哧吐出听不清的字句,那人也极有耐心的安静听着他嘀咕。 等酒意稍稍退了些,江伏才好像清醒了一点,他又翻了个身,宝贝似的把电话捧在怀里,冲着话筒失落的问。 “大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不在,程副不在,元元...元元也不在,他们...还、还动手动脚的,我不喜欢这里啦...只有我一个...一个人...” 他抽了抽鼻子,委屈的小声说。 “这次等了这么久...太、太久啦...元元到底在哪里啊....怎么、怎么还不回来找我....” 他的难过实在明显,像湿漉漉的刀子无声无息的刺进腹地。 电话那边的人猛地一顿,平和的呼吸霎时凌乱的像摇摇晃晃的暴风雨上的小舟,裹着难掩的苦楚与深深的眷恋。 “快了,就快了。” 他好似自言自语般的重复着,沉默几秒后,声音变得斩钉截铁,似乎不过刹那间便下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 “三天内,三天内我就回去找你。” 江伏模模糊糊的反应了好一会儿,然后不开心的反驳说。 “我不要你..我..我要元元...” 那人又低低的笑了笑,隔着电话机都能感受到他极其愉悦的心情,他耐心的哄着醉醺醺的江伏,轻柔的声音里满是宠爱。 “大哥不回去,元元回去找你,三天之内元元就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他的承诺很坚定,就像是真的一样。 江伏兴高采烈的咧嘴笑了,不放心的连声追问。 “真、真的吗?元元真的要回来啦?” 那人轻轻叹了口气,怜爱而温柔的回答说。 “恩,真的。” 江伏被他哄的越来越开心,抱着电话机絮絮叨叨到自己又不知不觉睡着了,他薄薄的呼吸声宛如乖顺的小猫,沿着歪在胸前的电话传了过去。 那边的人安安静静的听了很久,才恋恋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江伏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不真实的梦,因为他有时喝醉了的确会自言自语,所以每次醉酒回来后他都不让仆人服侍,生怕自己无意中会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把掉在地上的电话放回到电话机上后,他一边起身去楼上的卧室里洗漱,一边心不在焉的想着昨晚的梦。 闻锡将近半年都没有打过电话,江伏拨过去也一直都拨不通,而闻锡也绝对不会在那么晚的时间里打扰他的,所以昨晚的那个电话或许真的只是个梦吧。 他揉了揉眉心,努力把那些杂念都驱逐出微微发疼的脑海里,不管怎么样,先守住北城才是眼下他必须操心的事。 隔日一早,又有一批海上纺织品被新贵故意扣在了码头,江伏赶过去和态度强硬的他们沟通了一整天,才精疲力竭的回到了闻公馆。 他身心俱疲,吩咐仆人不要打扰后就独自上楼去了卧室,沾了枕头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很沉,深色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光线,分不清时辰的错觉让人心安理得的睡了个天昏地暗。 中途的时候江伏醒过一次,他朦朦胧胧中觉得有人在看自己,投过来的目光痴迷而眷恋,是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江伏迷迷瞪瞪的努力睁开眼,沉重的眼皮被浓密的睫毛遮住大半,只能依稀看到床边一个很近的高大人影。 恍惚中又有小心翼翼的吻落在额上,他的脸颊被人轻轻抚了抚,凑在耳畔的低沉声音很温和。 “没事的,继续睡吧。” 像是从简短的保证里寻得了安心入眠的可靠支撑,江伏蹭了蹭柔软的枕头,闭上眼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次的一觉像是把之前勉强的浅眠都彻底补全了,沉甸甸的疲倦一扫而光,浑身的每个毛孔都轻松的完全舒展开来,连心情也好了不少。 江伏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然后踩在地上去拉窗帘。 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迎面扑了过来,江伏的浑身都被晒的暖洋洋的,连日来的苦闷晦涩也都被蒸发的干干净净。 他将额头抵在微凉的窗户上,望着远处空落的城巷发呆。 因为睡前太累,所以他把外面的衣装脱了下来,现在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衬衫和西裤,被大束的光线笼着的肌肤衬的愈发透明,几乎就要消失在这满室灿烂里。 身后门被推开的声音让江伏微微皱起眉,他吩咐过那些仆人不要随便进自己的卧室,不过看在自己现在心情很好的份儿上,他只是头也没回的懒懒说。 “这里不用你服侍,出去吧,下次记得敲门。”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但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却越来越近,江伏终于察觉出这并不是他的仆人,倏忽转过身沉着脸问。 “什么人敢.....!” 面前的男人一身藏墨蓝的衣装,身姿挺括,宽肩长腿,俊眉深眸,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虽然他的相貌无可挑剔,但周身散发出的冷漠狠厉却像是从骨缝里渗出来的,还裹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让人不敢接近。 他定定的望着错愕的江伏,冷凝的神色如融化的雪层,一寸寸的泄出温柔的笑意。 蚀骨的思念在经年的隔绝里被磨成浅浅的叹息。 “我回来了。” 我回来救你了。 江伏茫然的看了他半晌,不敢置信般的慢慢眨了眨眼,然后极小声的开口。 “真的是你吗,......元元?” 像是怕自己出现了清晨美好的错觉,他又低下头揉着眼,抿着唇不说话了。 狭窄的视线里逐渐出现了一双沉沉的黑靴,男人的腿又长又直,落下来的沉沉鼻息灼热的惊人,低低的声音宛如叹息。 “二爷,我好想您啊。” 他微微俯身,像只忠诚的大型犬将低头不语的江伏揽在了怀里,犹如越过万水千山终于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家乡。 而那家乡里,有等待他很久的人。 第49章 民国纪事05 江伏被他抱了一会儿没说话,忽然皱着鼻子躲开了。 “你的衣服太硬了, 味道也好奇怪。” 元辰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 深色的衣襟里似乎还裹着挥之不去的腥寒味, 他稍稍退后了些, 温和的说。 “那我先去洗一洗。” 江伏点点头。 “去吧, 我就在这儿等着你。” 元辰蹲下来摸了摸他光/裸的脚,语气里带着几分斥责。 “去床上坐着等。” 江伏不好意思的踩了踩脚背,哦了一声,乖乖的跑到床上裹着被子等他。 元辰看着他笑眯眯等自己的模样, 疲日的心便不自觉软成了一滩水,他很想就这样一直把江伏圈在自己的视线里, 可是还不行。 他克制着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叫来卧室外的手下送来自己的行李, 然后抱了衣服进了卧室的浴室里。 这间卧室是仿的西式, 磨砂门隐隐约约透出淋漓的水声,江伏目不转睛的盯着浴室的方向, 没一会儿便和迎面走出来的元辰撞上了目光。 元辰换了一身闲适的家居服,敞开的上衣还没来得及系扣子,湿漉漉的头发滴落的水痕沿着精壮流畅的肌肤漫过上面纵横刻骨的遍身疤痕。 他正用毛巾擦着头发, 对上江伏怔怔落在他胸腹的目光时微微一顿, 然后自然而然的转身关住了浴室门,顺势将上衣扣子系的严严实实。 江伏朝床的里侧挪了挪, 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大方的说。 “过来坐。” 元辰把头擦的半干后才走了过来, 他坐在床边,捏着江伏的下巴一寸寸的细细打量了他的脸色一番,神色间是极其自然的亲昵。 “二爷还是那么好看。” 经过了两个世界的江伏早就习惯了同他的亲近,温顺的任他在自己额上落下一吻后,才忽然反应过来。 按理说元辰是不会留下每个世界的记忆的,而这个世界里的他上次和自己见面已经是四五年前了,那时的他只是个被自己捡回来的小孩,话都没说几句就随闻锡走了。 怎么这次贸然回来了,倒显得两人早就成了一对似的? 是他已经有所觉醒,还是这个世界的他脸皮太厚? 那就试试吧。 江伏若有所思的盯了他几秒后,神色骤然变的冷淡起来,他一把推开元辰,抬脚踩上他的肩头厉声骂道。 “谁准你靠近我的!滚出去!” 元辰原本伸手就能止住他的动作,但看了一眼江伏冷冷的神色后,他顺势被踢倒在地上,背脊弯成臣服的弧度,微微仰起的头却不卑不亢的凝视着江伏。 他伸手捏住江伏踩在他肩上的脚,微微粗糙的指腹摩挲着白腻光滑的脚背,然后偏过头亲了一下。 江伏惊的下意识缩回脚,脚踝却被他立即紧紧抓住。 元辰盯着他的眼眸又深又黑,宛如深渊将他密不透风的扯了进去,他的脸色很淡,但微微弯起的唇角却看得出心情很好。 甚至是非常好。 “你放开我!” 江伏被他盯的莫名害怕,犹如被猛兽掠夺的目光死死锁定。 元辰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江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气势渐渐弱了下去,挣扎的力道也小了许多。 片刻的紧绷后,他微微垂下眸,小声的说。 “你的力气太大了,我有点疼。” 元辰顿了顿,这才松了松力气,然后安慰似的轻轻吹了吹他的脚踝,上面柔嫩的肌肤果然留下了浅浅的红痕。 当真是矜贵的很。 江伏像只受惊的小猫连忙收回脚,整个人都躲在被子里,似乎很想往后退着离危险的他远一些,但又不得不维持自己对外的面子而硬生生撑着。 他无意识的抓紧被子,别开眼低声的仓促问。 “我不想见到你,大哥呢,我大哥在哪里。” 话音刚落,元辰忽然立起身,高大的身影将他整个人都裹在了里面,一丝不漏。 江伏下意识随着他的动作往后退了退,而后脸上浮出浅浅的狼狈,他恼羞成怒的瞪着元辰,宛如一只色厉内荏的小兽张牙舞爪。 “我问你呢!我大哥在哪里!” 元辰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随即分开双膝抵在他身体两侧,近乎逾越的盯着惊惶的他,淡淡的说。 “二爷,我不太喜欢从您的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 江伏愣住了,然后绷着脸说。 “你这是以下犯上。” 元辰的手背贴在他白腻的侧脸上,微微弯起的指节沿着他纤美的眉滑到高挺的鼻梁,然后落在形状优美的嫣红嘴唇上。 他日思夜想了那么久,浴血奋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负伤躺侧血肉模糊的时候,被庞大漫尽的渴望折磨的寝食难安的时候,支撑着他咬牙活下来的唯一信念不过是眼前这一个人。 精美的像只被束之高阁的漂亮瓷器,而又摇摇欲坠的随时都会跌进周围丛生的荆棘,所以他必须要把所有的阻碍全都砍的遍体鳞伤一干二净,才能以绝对的姿态确保那瓷器摔下来时刚好落入他安全温柔的怀抱里。 “您明明也在想着我,想着我回来。” 元辰低声的喃喃里含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江伏并不能清楚的记得酒醉的自己和元辰打电话的内容,所以他迟疑了一下后,迅速的否定了他的话。 “你胡说,我没有。” “您就是有,我都亲耳听到了。” 元辰不依不饶的像个固执的孩子同他理直气壮的争辩,他的眼眸亮的宛如灿烂星辰,里面沉甸甸的装的全是江伏一个人。 他又弯了弯身,隔着极近的距离停在江伏的唇前,目光灼灼,低沉的声音难掩得意的欢喜。 “您说您想让我回来,只想让我回来。” 江伏被他哽的说不出话来,他使劲回想着那晚自己说过的话,但酒醉的印象实在过于模糊,只好装模作样的搪塞道。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想让你和大哥一起回来。” “您说谎。” 元辰飞快的亲了他的唇一下,然后又稍稍退回了近在咫尺的距离。 他捧着江伏的脸,专注的目光毫不掩饰浓烈的爱意与眷恋,一眼几乎望进了江伏的眼底。 低沉的声音磁性好听,含着笑意试探着说话的时候更是让人无法招架。 “您再说谎的话,我就会再亲您的。” 江伏的耳根子泛起一层薄红,僵持了半晌后,他不开心的皱起眉,泄愤的用力捶了元辰一下,闷声嘟囔道。 “想亲还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算我说不行,你还是会亲上来的吧。” 元辰见他终于不再生气,不禁也松了一口气。 他抓起江伏的手,在细白的手背上落下歉意的一吻。 “对不起,让您等了这么久才来救您。” 江伏闷哼了一声,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但依然撇着嘴角。 “我才没等你,你少自恋了。” 元辰没戳破他的掩饰,只是顺着他的话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苦苦单恋二爷这么多年,是我一腔情愿的赶回来见二爷,因为我实在是太想您了。” 江伏听他说的认真,忍不住偏头掩住唇角喜滋滋的弧度。 清咳一声后,他严肃的板着脸,煞有其事的施恩道。 “看在你这么痴情的份儿上,二爷我就允许你继续喜欢我吧。” 元辰笑了一下,问。 “那二爷也能不能也试着喜欢我一下?” 江伏挑剔的打量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现在给我乖乖退到一边,没准我还能考虑考虑。” 元辰一怔,果然依言退到了床下,少了他居高临下的迫近,江伏顿时觉得自己的气势也都回来了。 他又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警告的瞪着元辰。 “这次给我好好坐着,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元辰恩了一声,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他。 江伏伸手解开他上衣扣子的时候,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了抬,但犹豫了一下又老实的放了回去。 愈加清晰的看到他胸腹上的累累疤痕,江伏的眉头就蹙的愈紧。 他轻轻的抚摸着宛如烙印般的新旧疤痕,有些气闷的嘀咕着。 “不是你自己创造的精神世界嘛,跑到南方四五年也就算了,还把自己弄得这么惨,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星际里最高级的人造人啊。” 他的嘀咕声太小,元辰听的不太真切,他疑惑的问。 “二爷说什么?” 江伏瞥了他一眼,生气的沉着脸训斥道。 “我说你真是太笨了,受了这么多伤还怎么保护我。” 元辰好脾气的笑了笑,说。 “没事的,我已经不疼了。” “谁问你疼不疼了,自恋的家伙。” 江伏的脸更沉了些,连扣子都不帮他系,气鼓鼓的转身就要下床往外走。 元辰猛地拉住他的手臂,喉咙有些发紧,声音低沉的问。 “二爷要去哪里?” 江伏稍稍挣了挣,没有挣开。 “我饿了,我要去吃饭,你不要拉着我。” “先坐下来,您还没有穿鞋。” 江伏愣了愣,低头一看自己居然忘记穿鞋就想往外跑,一定是被刚才元辰气晕了。 元辰把他拉回床边,然后蹲下来为他套上鞋袜,江伏低头看着他的黑色头发,没忍住伸手摸了摸。 元辰没有任何反应,细心的扣好长筒靴后才直起身子,说。 “可以了。” 江伏率先往门外走,元辰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俨然就是个忠心耿耿的仆人。 公馆的客厅里多了几个陌生人,像柄笔直的枪岿然立在门口两侧,楼梯口的程副正被元辰带来的两个手下挡着,脸色难看至极。 听到他们下楼的声响,程副抬头朝元辰怒声道。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闯进闻公馆?马上把你的人都带走!” 元辰一声不吭,甚至连看他一眼都吝啬,专心致志的目光只放在自己的身前人上。 江伏慢悠悠的扶着楼梯下来,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他现在是我的小弟,那么他的人自然也都是我的人了。怎么,我的人连我的地盘都不能进来吗?” 程副没料到他居然会帮一个外人说话,不敢置信的涨红了脸,他气的拨开元辰的手下就要冲过去,但是立刻被牢牢钳制住了。 在生活多年的公馆里被强闯的外人制服,程副的脸色涌起狼狈的愤怒。 他咬牙瞪着江伏说。 “二爷,我护了您这么多年,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从天而降的陌生人吗?” 江伏点点头,看着他说。 “是比不上。毕竟家养的一旦变成白眼狼,狠毒起来可是连外人都及不上呢。” 程副的脸色刷的惨白,他竭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目光躲闪,生硬的辩解。 “二爷,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江伏停在他面前,注视着他已渐渐显出沧桑的面容与愤恨不甘的浑浊眼眸,压低了声音轻轻道。 “我大哥在的时候你偷偷觊觎我,这些年觉得我大哥自顾不暇,管不了我了,所以连这北城与闻公馆你也开始觊觎了。程副,你真当我没派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吗?” 程副陡然变了脸色,他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江伏,精美依旧的面容好看的让人想要藏起来。他原先是惧怕闻锡的威胁,后来又渐渐生了胆子,想要将被新贵们围困的孤立无援的江伏收在自己的囊中,所以他迫不及待的等着看江伏倒下的一刻,甚至主动配合新贵们让江伏忙得焦头烂额。 他处心积虑着步步算计,如今却敌不过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程副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色,他骤然凑近了江伏,颤抖的声音是止不住兴奋与渴念的丝丝疯狂。 “那又怎么样,您真以为找了人帮您就能把北城里的所有新贵都赶走吗?二爷,他跟我,跟杜岐是一样的,都想把二爷您的衣服撕碎了,把您当成兔爷狠狠玩弄。既然他一个外人可以,凭什么我就不行?” 话音刚落,江伏猛地攫住了他的喉咙,脸色淡如水,手下的力道却如铁钳寸寸收紧。 他这名声赫赫的二爷也不是白当的,能捏死人的功夫还是有的。但他并没打算真的要程副死,等程副的脸色变得极度痛苦时,他才慢慢松开了手。 元辰的手下也松开了紧抓着程副手臂的手,陷入濒临窒息痛苦的程副踉跄的倒在地上拼命咳嗽着,差点被人生生捏断喉咙的心有余悸才让他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漂亮的人并不是他以为的菟丝花,而是能在四面八方的敌意里安安稳稳活下来的二爷。 阵阵发黑的视线里是二爷的一双腿,笔直修长,沉的如海边的礁石,无论被怎样冲刷都不会偏移一厘一毫。 淡淡的嘲讽声里是不加掩饰的厌烦。 “念在你好歹也帮了我一些,又曾辅佐过大哥的份儿上,这条命你就自个儿留着吧。不过你要记住了,以后这闻公馆你再也不能来了,尽管去找你合作的那群新贵们吧。” 说完,江伏便没再看他一眼,那双好看的腿转身朝着公馆里的小厨房走去,越来越远。 程副揪着自己烧灼般的胸口,无意识的朝江伏的背影颤抖着伸出手,似乎不甘心的想去抓到什么。 黑色的皮鞋毫不留情的踩下他的手,犹如将他所有泛泛星点的蠢蠢欲动都一并绞杀的干干净净。 江伏清俊的身影被高大的男人挡的严严实实,落下来的低沉声音如重锤狠狠砸在程副的头上,压的他动弹不得。 “不识相的话,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类似的话语如惊雷乍响,浑浑噩噩的程副呆了许久,忽然瞳孔骤缩,整个人都拼命挣扎着怒骂。 “原来是你!我早知道你不安好心,当时,当时我就应该把你杀了!......” 元辰面无表情的碾碎了他的指骨,一旁的手下见机的捂住了程副惨叫的声音。 元辰淡淡瞥了手下一眼,低声吩咐道。 “别把人弄死了。” 手下恭敬应声,迅速拖着疼痛难忍的程副离开了闻公馆的客厅,其余手下也纷纷撤到了公馆外面,并安安静静的关住了门。 偌大的屋子温暖闲适,如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元辰愉快的笑了,转身朝着小厨房走去。 第50章 民国纪事06 忙碌的时候, 江伏吃饭并不规律, 所以他吩咐女佣定时做好饭后就放起来,他吃的时候就自己热。 元辰走进小厨房的时候, 江伏正嚼着一块点心等着饭热好,买回来的西式炉虽然比不上星际的设备高级,不过也很方便了。 元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程副的事您知道多久了?” 江伏头也没抬的专注盯着发热的西式炉,嚼着点心含含糊糊的说。 “大概两年前吧,本来我打算等一等再戳穿他的,因为我现在人手不足, 没把握能完全扳倒他。不过现在你来了就好啦, 我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他话里流露出来的信任与依赖让元辰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他走到江伏背后抱住柔韧的腰身,颇为遗憾的说。 “原本我还想先把程副的事情解决了, 当做礼物送给您的, 真可惜。” “得了吧, 你不把人折磨个半死就算是对我的礼物了。” 江伏漫不经心的顺口一说, 就凭他对元辰的了解,怎么可能会不介意程副这么多年对自己的近水楼台与虎视眈眈。 虽然程副始终没敢做什么,但容忍这样的人在江伏身边呆着就已经很令元辰不满了。 西式炉里的饭菜热好了,元辰越过他把微微发烫的盘碟端了出来,江伏擦了擦嘴上的碎屑,拿了两副碗筷跟着走了过去。 “一起吃吧。” 元辰依言坐到了他对面, 沉默了没几秒忽然问。 “杜岐是谁?” ......果然。 江伏努力把杜岐的存在描述的十分平淡, 他一边夹菜一边随口说。 “就是那群新贵里的一个人, 找过我几次麻烦。” “比如呢?” “比如...我出去办事的时候突然拉我去喝酒,然后把我的汽车偷偷拖走,借机送我回来之类的。” 元辰脸色一沉,放下筷子盯着他继续问。 “还有呢?” 江伏被他锐利的目光盯的莫名心虚,他努力装作想不起来的苦恼模样,嚼着菜左右言他。 “我都不记得啦,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记性真的很差的。” 元辰没说话,坐了一会儿后忽然立起身。 江伏下意识的问。 “你去哪里?” 元辰冷静的回答说。 “这里的人脉我不熟,刚好穿插一下人手,去四方打探一下消息。” 江伏一听就头皮发麻,他霍然起身拉住元辰的手臂,瞪着他命令道。 “你给我坐下!现在乖乖吃饭,哪里也不许去!” 元辰紧紧抿着唇,不高兴的看着他。 江伏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老老实实的交代。 “真的没什么大事,就是他摸了我几次而已,不过被我狠狠打回去了。” 年轻漂亮的人天生便易得人喜爱,而且当冠上了大人物的名头后愈发显得高不可侵,这样望而不得的仰望只会让人日益生出荒唐的渴念,要将那高高在上的人揉碎在掌心里肆意玩弄。 而江伏在北城独自抵抗了这么久,周围蠢蠢欲动的又岂止只是杜岐这一人。 元辰微微皱起眉,似乎是格外介怀这几年他无法陪伴江伏的岁月,因此对趁机钻到江伏身边的人怀有极重的排斥与嫉恨。 江伏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 “大不了下次你跟我一起去嘛,有你在的话就没人敢打扰我了。” 元辰不虞的神色里裹着难以掩饰的自责,他闷闷不乐的抱住江伏,侧头亲了亲他白腻的脖颈,低低的灼热鼻息里藏着久年深沉的渴望。 “二爷,我可以抱您吗?” 没有江伏的允许,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但那显而易见的期盼却烫的人心口发热。 江伏犹豫了一下,目光越过他落到客厅角的西式钟上,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外面的天色青白寡淡,透过镂空花纹的窗户可以看得到元辰带来的手下守在门口的笔直背影。 陌生,但又安心。 江伏轻轻推了推他,看着他骤然失落的脸色,小声嘟囔道。 “起码要先让我吃饱饭吧。” 后知后觉的听懂了他话里的纵容,元辰猛地怔住了。 他说出口的要求荒唐而逾越,不过是试探性的浅浅吐露出了心底深处的一寸锋利爪牙,但得到的却是无条件的纵容。 不能,你不能这样。 你越对我纵容,我只会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的向你索求更多,直到将你一口一口的彻底吃掉肚子里。 北城的天色落的很早,薄薄的暮色如散落的蛋黄慢慢流泻,被稀释过的橙色渗出薄如蝉翼的软暖,丝丝缕缕的绵延至整座城市。 闻公馆外驶来的黑色汽车被拦住了,后座的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文质彬彬的脸,他疑惑的看着黑漆雕花门口拦截的陌生守卫,客气的问。 “二爷在里面吗?” 不同于以往的人会老实回答,冷硬的守卫按例盘问。 “请问您的名字是什么?我进去帮您询问一下。” 后座的人脸色微微一沉,但还是回答说。 “杜岐。” 守卫转身走进了公馆里,杜岐透过车窗打量着氛围截然不同的公馆,脸色闪过一丝狐疑,然后他礼貌的问门口的另一名守卫。 “二爷是换了一批新的守卫吗?这位小兄弟,我以前似乎没有见过你。” 那守卫面容坚毅,不卑不亢的回答说。 “我是刚调过来的,先生没见过我也很正常。” 杜岐点点头,眉宇间多了一层不以为然。 他来过这公馆许多次,虽然每次都会被江伏派人拦下来,但有时塞给守卫大洋后他也能堂而皇之的进馆。 尽管二爷后来会换掉那些被贿/赂的守卫,但再忠诚的守卫也架不住金钱的诱惑,这次他不必说,那机灵的司机就已经跑下去塞大洋了。 只是出乎意料的,那守卫面无表情的拒绝了,一言不发的模样如刀枪不入的铁墙。 司机向守卫说了半天好话都没成功,只好满头大汗的跑回来告知杜岐。 杜岐面色一沉,夺过大洋亲自下车走到守卫面前,然后客客气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的笑着说。 “我和二爷是好朋友,他这人很护短,所以有时会故意玩这样的把戏。你们守卫都很辛苦,我也算代他犒劳犒劳你们。” 闻言,守卫倒是抬眸看了他一眼,主动问。 “您和二爷是好朋友吗?” “是啊。” 杜岐毫不犹豫的单方面承认了。 守卫没再说话。 刚才进门询问的那个守卫从公馆里走了出来,只是他的前面还多了一个身高腿长的俊美男人。 杜岐纠缠了江伏这么久,从来没在他的公馆里见到过除了程副之外的年轻男人,因此一直都没怎么在意。 如今忽然出现了居然可以随意进出公馆的,甚至可以说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他这才陡然生出了极强的危机感。 “你就是杜岐?” 男人率先开口问他,淡淡的语气里流露出天然的上位者姿态。 杜岐好歹也是北城的新贵,以往都是习惯了旁人的讨好与客气,头一次遇见这样直白的审问,他竟哑然了几秒才堪堪回过神来,斯文的脸上露出些不快的恼火。 “你是什么人?二爷呢,我有事同他说。” 他径直越过男人就要自顾自的朝里走,男人没动,一旁的守卫已经利落的上前挡住了杜岐的路,高大坚实的宛如坚不可摧的墙壁。 “我和二爷是朋友!谁敢拦着我!” 男人一顿,似笑非笑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你和二爷是朋友?” 刚才被杜岐塞大洋的守卫小步走到了男人身边,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听完后,男人的目光落到了杜岐手上的大洋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嘲讽。 杜岐蓦然有种狼狈的心虚感,他下意识将大洋用衣袖遮挡了些,疾步冲到男人面前疾言厉色。 “是二爷邀我来的,你们这群没眼色的都给我滚开!” 男人因着身高的优势而微微垂着眼,迫人的气势如巨石压顶,杜岐竟在刹那间想要后退逃离,而这是在更强者面前生出的本能的惧怕。 他的脸色陡然变得铁青,却又听到男人低低的说。 “二爷现在很累,没力气见你。” “很累?他去做什么了?” 杜岐见到的江伏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沉稳模样,连疲色都极少露出,以往即便受到了杜岐的打扰,江伏也会隔着黑漆雕花门冷冷的让他滚。 不过杜岐并不介意,他只要能见到江伏一眼就心满意足了,但现在不仅连人都没出现,而且居然累的连见人的工夫都没有。 仿佛是刻意引导他问到了这里,男人的脸上慢慢露出一抹微妙的笑容,宛如不屑的嘲讽,又像是得意洋洋的示威。 低沉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 “二爷他现在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东西,从下午到傍晚,你说他怎么可能不累呢。” 杜岐足足愣了好几分钟才骤然反应过来,他脸上涌出来的震惊与愤怒还夹杂着被抢夺走的不甘心,像是垂涎欲滴许久的美味糕点已经被人偷偷咬下了第一口。 他的脸色几近扭曲,胸膛被气的剧烈起伏着,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话发抖的恨不得将男人千刀万剐。 “你这个畜生!居然敢趁我不在......” “你说错了。” 男人的脸色刹那间变的极其森然,他紧紧揪着杜岐的领口,一字一顿道。 “二爷是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他轻飘飘的便将杜岐推到了一边,然后看着差点踉跄摔倒的他,当着他的面冷冷吩咐守卫。 “下次他再敢过来打扰二爷,就打断他的腿。” 守卫毫不犹豫的应声,然后面无表情的盯着杜岐,宛如一个毫无生命的木偶在严格执行主人的命令,当真是泛起了敌意的杀机。 杜岐恨恨的瞪了男人好一会儿,才浑身发抖的一把推开诚惶诚恐的司机,一边钻进车里一边怒声道。 “你给我等着!” 黑色汽车一溜烟飞快跑走了,男人嗤笑了一声,侧头吩咐道。 “以后不论谁来都拦下,告诉我的时候别惊动二爷。” “是。” 推开门的时候,卧室里浓烈的腥膻味还没有完全散去,仿佛塞满了每一寸鼻翼间的空气,让人心如擂鼓,欲念横生。 微微鼓起的被子露出一点乌黑凌乱的头发,正不安的朝外探出来。 元辰走过去将被子往下拨了拨,俯身亲了亲江伏泪痕未消的红红眼角,温声的问。 “怎么了?” 江伏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睛看他,乌黑的眼眸湿漉漉的,像是漂亮的黑曜石即便淋湿了也遮不住流光溢彩。 小小的声音又细又软,裹着沙哑的鼻音像是在撒娇。 “我听到外面有人来了,是谁啊?” “只是个问路的人。” 元辰摩挲着他沁出细汗的湿鬓角,自然而然的转移了话题。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给您揉一揉好不好?” 没等江伏回答,他的手已经从被子下面钻了进去,或轻或重的揉捏着柔韧的腰身。 江伏蹭了蹭柔软的枕头,嘟囔着发出闷闷的哼唧声,蹙起来的眉眼片刻后便渐渐舒展开来,然后舒服的眯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从被角下伸出一截手,轻轻拽了拽元辰的袖子,说。 “我饿了。” 元辰恩了一声,摸了摸他的脸颊,然后歉意的温声说。 “不过今晚只能喝粥,想吃什么明天再吃。” 江伏有些不开心,不过还是闷闷应了一声。 想了想,他又板着脸严肃的警告。 “今天是第一次就原谅你了,不过以后你不许再这样了,我好累啊。” 元辰忍不住笑了一声,开玩笑似的说。 “明明都是我在出力呢,橙橙哪里累了?” 江伏的脸微微一红,然后用力瞪了他一眼,咬着牙嘟囔。 “你这个趁人之危的坏蛋。” 做到半途的时候,元辰忽然想起来江伏很久之前说过的话,于是一下下诱哄他说出来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 江伏哭的整张脸都湿漉漉的,发抖的指甲扣着他的后背,断断续续的骂他趁人之危。 元辰只是轻轻的问。 “难道您不开心吗?” 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从来都没有人叫过。你想知道吗? 想。 想知道的话,你得自己努力啦,让我开心的话就告诉你哦。 江伏实在没办法,只好一边呜咽着骂他,一边委屈的嘟囔出那个元辰魂牵梦绕的隐秘名字。 橙橙啊。 原来是我的橙橙。 极致的愉悦是宛如灵魂都寻觅到完美契合的战栗感,恨不得想要将心爱的人彻底揉碎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会分离。 第51章 民国纪事07 元辰既然想插手北城的事, 江伏索性就把自己的势力全都交给元辰处理, 没有任何犹豫的让他大展身手。 而江伏自己就整日待在公馆里过上了悠闲的日子,一直吃吃喝喝, 偶尔在院落里晒晒太阳,或是在元辰的陪伴下出门逛逛街。 他不知道元辰具体做了些什么,但不必想也知道和自己迂回平缓的手段不同,元辰必定是大刀阔斧的掀起了北城的腥风血雨。 而这样的整顿十分明显,不过几天的工夫, 江伏上街时的氛围都变了。 原先是几方人暗中较劲僵持的蠢蠢欲动令每个路人都心生不安,现在则是宛如一股暴风席卷后的归于平静,那些新贵们的触头也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江伏问起元辰在南方的事情, 元辰没有一丝隐瞒的全都告诉了他。 闻锡当真是把他带到了南方就不管了,元辰一步步的从最底层打拼到现在不可动摇的地位,甚至成为了能与闻锡相提并论的大人物,这艰涩期间的血汗他只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但江伏只要想起他胸膛上触目惊心的疤痕便觉的心有余悸。 元辰的势力是在南方一寸寸发展壮大的, 原本他可以继续向更加令人瞩目的地位走, 但就在他犹豫的时刻, 他听到了醉酒的江伏想要他回来的念头。 于是在短短三天内,他迅速集合了自己的全部势力,并将其陆陆续续的全部迁往了北城。 在一个截然陌生的城市扎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别说还有他带来的大量南方人。 在离开南方前, 元辰召集他们开了大会, 讲明了自己迁往北城的意图, 并主动提出不愿随他离开的人可以留下来。 几乎大半的人都是和他一并从枪林弹雨里活下来的生死之交,除了刚加入队伍的一些新人胆怯的放弃,剩下所有人都跟随着他来到了北城,将这里作为一个崭新的起点。 临走前,元辰也特意拜访了闻锡。 他们在南方相当于互不干扰的两霸,尽管因江伏而具有久远的渊源,但彼此都没有任何主动与对方拉好关系的心思。 闻锡是不屑,元辰则是不感兴趣。 而面对元辰的主动告知,闻锡迟疑了一下后,拜托他转告江伏自己大约半月后也会回去。 他在南方经历了最惊险的时刻,经年的所有努力都已经如庞大的树根不知不觉的渗透进了南方的土壤里,原先的他始终将北城的闻公馆当做自己唯一的家,而南方不过是一场漫长的在外漂泊。 但是四年的时间里,他坚持许久的信念却慢慢动摇了。 “大哥很少轻易改变主意,他在南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完元辰的叙述后,江伏好奇极了,兴致勃勃的追着问。 元辰正在浇公馆院落里的花,挽起的袖口露出精壮的小臂,他低着头说。 “他在南方养了个兔爷,四年前我去的时候曾经远远见过一面,是个年纪很小的落魄公子哥,性子很软。四年里有时我们会参加同一场宴会,而闻锡几乎场场都带着那个人,他们看起来非常亲密。大概两年前的时候,他就不许别人再叫那个人兔爷了,有一次听到别人暗地里故意羞辱,闻锡当即就把人捆起来扔到海里面去了,之后就再也没人敢乱说了。” 江伏的脸上露出些吃惊,他不可思议的感慨道。 “想不到大哥也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啊,不过听起来很有故事呢,我真想亲眼见见那个人。” “闻锡回来的时候你就能见到了,我走之前听到传闻说他打算不久后就要和那个人订婚,所以这次应该会带回来给你看看。” 江伏舒了口气,眉开眼笑的说。 “真好,大哥终于也安定下来了呢。” 元辰恩了一声,颇为赞同。 现在闻锡的心思已经完全栽到了别人身上,看在他还是江伏大哥的份儿上,元辰决定暂时把暗中教训闻锡的念头再放一放吧。 不过还是不能松懈,要盯紧了他。 元辰非常有危机意识的皱着眉想。 半月后,闻锡果然回来了,他这次带回来了很多个包裹,手下也比往日里多了三四倍,像是打算长住一段时间似的。 而他打算订婚的那个人也随之一起回来了,他叫周枝,是个长着娃娃脸的白皙男生,眉眼里充斥着孩子般的天真懵懂,口音带着南方特有的软糯,听起来让人像是咬了一口酥酥的糕点。 他和江伏不一样,江伏是能笑眯眯的撒娇也能拿着刀杀人的带刺玫瑰花,他则是从里到外都很软嫩的菟丝花。 闻锡向江伏介绍他的时候,他还有些害羞的躲在闻锡身后不太敢出来,只探出一个小脑袋冲江伏露出讨喜的笑,小虎牙十分可爱。 “小哥哥你好,我叫周枝。” 话音刚落,闻锡就臭着脸拍了他的头一下。 “叫谁小哥哥呢,你赶紧给我闭嘴。” 周枝笨拙的连连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虚心请教。 “那我该叫什么啊。” 闻锡顿时语塞,按理说他就要和周枝订婚了,周枝应该被江伏叫做大嫂,可是他的年纪又比江伏小太多,按年龄叫江伏哥哥又实在是不合适。 他头疼的皱紧眉头认真思考,一旁的江伏见状,连忙解围说。 “想那么多干嘛呀,我们互相称呼名字就好了。” 闻锡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好点点头。 他揪着周枝的耳朵把人从身后拎了出来,虎声训斥道。 “给我出来认认人,除了小伏之外谁都不能相信,听到了没?” “听到了听到了!” 周枝被他拎的敢怒不敢言,一边发愁的想从他的手上抢过来自己的小耳朵,一边又畏畏缩缩的不敢伸手。 单凭眼前这副单方面欺压的景象,江伏真的是不太相信他们两个人就要订婚了。 他笑着打断闻锡,试探的问道。 “大哥,元元说你和周枝快要订婚了,是这样的吗?” 闻锡松开了手,周枝立马捂着自己的耳朵偷偷朝着江伏的方向蹭过去,一边还紧张兮兮的偷偷瞄他几眼。 闻锡瞥了小心翼翼的周枝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没错,我这次回来就是带他见见你,我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后再回南方。” 他顿了顿,有些迟疑的看着江伏,声音里多了惭愧的内疚。 “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江伏倒是没有露出多少意外之色,早在闻锡早年去南方打拼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有这股预感了。 他朝闻锡歪着头笑了笑,轻快的说。 “大哥你也该有自己的家庭了,不用担心我,有元元在这里保护我,我什么都不怕的。” 闻锡瞥了一眼江伏身旁的元辰,冷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虽然他的神色仍是不大乐意,但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股敌意。 早在刚才进门时第一眼望过去的时候,他就看出来江伏和元辰之间的感情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厚,不像是短时间内生出的新鲜感,而是几年,几十年,甚至是几个轮回里堆砌出来的无形默契与深深眷恋。 那样深沉而浓烈的感情,只从彼此的一个对视里就能看得出来,无需任何假装。 闻锡叹了口气,到底还是生出了一股复杂的怅然,既是对之前那些年里自己对江伏的错误偏执感到羞愧,也是因自小看着长大的弟弟终是属于了别人的欣慰与不舍,而更多的释然,却是对如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感到了安心。 他的目光落到早就跑到江伏身边悄悄讨要点心吃的周枝身上,冷厉的眼眸里不自觉流露出宠溺的暖意。 周枝很自来熟,也很懂事。 他好奇的打量着闻公馆内的精致装潢,一会儿专心致志的蹲在沙发椅前不停歇的吃着各类糕点,一会儿又停在客厅的留声机前艳羡的问江伏他能不能摸一小下。 等江伏应允后,他的脸上溢出了虔诚的光芒,然后郑重其事的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极其小心的摸了留声机的边缘一下,然后闪电般的迅速收回了手。 他激动的涨红了脸在原地连蹦带跳,捧着自己摸了留声机的那根手指头露出了无比陶醉的神色。 一旁的江伏:??? 他家大嫂这是怎么了? 闻锡目不忍睹的别开了眼,艰难的解释说。 “自从他家落魄了之后,就变得比较的....恩,怕穷,所以特别羡慕那些富有的人。” 他也算是当初被周枝天真乖巧的模样骗了过去,起初不熟的时候周枝还兢兢业业的认真履行自己兔爷的职责,后来真正和闻锡在一起后他就开始暴露出自我,甚至会在两人亲密时从枕头下摸出藏起来的私房钱一边傻笑着数钱一边幸福的流口水。 当时的闻锡气的都快晕了,差点生出了把这个小财迷连人带钱的扔出去的冲动。 不过他到底是忍了忍,从衣兜里摸出一堆大洋沉着脸塞给周枝求他认真的配合自己,周枝才勉勉强强的答应。 不过这些丢人的私事他自然不好告诉江伏,只能自己讨的苦头自己咽下去。 自从公馆里多了闻锡和周枝后,日子就变得热闹了许多。 闻锡的全部势力都在南方,无意于北城的地盘,而且在清楚江伏和元辰的亲密关系后,他也希望元辰能够站稳北城这块地,江伏才能如他所愿的过的更轻松惬意一些。 因此他和元辰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讨论正事,而闲下来的江伏没兴趣主动找事忙,就天天和周枝待在一起玩。 周枝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第一次来北方的他对北城的一切都很好奇,于是天天怂恿着江伏带他出去玩。 他在南方的时候被闻锡管的很严,每次偷溜出去被抓回来了就会被教训的很惨,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江伏这个能管住闻锡的存在,周枝简直把他当成了神一样的存在,恨不得每时每刻抱他的大腿求罩。 北城里的新贵都被元辰或**或暗中驱赶的干干净净,因此他也没有限制江伏的活动,只是依旧把最得力的心腹手下派给他们当保镖。 不过即便如此,有天他们出去的时候还是出了点小意外。 第52章 民国纪事08 这天北城的西郊出了小暴动, 其中涉及到北城的一些残余旧部,闻锡刚好和那些人有点交集, 于是和元辰一起过去看看情况。 周枝前一天被江伏带去街上的戏楼里看热闹,回来后念念不忘戏楼里别致的小点心,晚上把带过来的一大包啃个精光后,第二天又求江伏继续带他去吃。 自从苏烟离开后, 江伏就几乎没来过戏楼了, 不过还是时不时的托人照看着点戏楼的生意。 戏楼老板是个退下来的老戏子,尽管风貌渐老,但浸润戏骨多年的风采依然让他看起来温文儒雅,清挺大方。 这些年里因为江伏的关照,戏楼的生意始终很兴隆, 因此戏楼老板一看到江伏来就会用最尊贵的礼节招待他。 昨日江伏来的时候, 他亲自过来端茶倒水, 言语间全无刻意的讨好, 只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不过今日再来的时候, 戏楼老板因家中有事不在戏楼,于是托了最得意的学生代替他过来伺候江伏。 那学生颇有苏烟的风范, 不过是个清软温柔的男子,一颦一笑里都带着怯怯的风情。 江伏简短的和他说了两句话后就让他下去了, 周枝却是睁着大眼睛满是羡慕的一直盯着他走远。 江伏把点心盘都推到他面前, 奇怪的问。 “怎么, 你很喜欢他?” 周枝咽下去嘴里的点心, 偷偷摸着桌子上精致的桌布, 惆怅的说。 “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加起来都比不上他身上的那件衣服,真有钱啊。” 作为曾经富甲一方的公子哥,与落魄后愈加精准的辨认能力,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件死贵死贵的长袍。 江伏:“......那你觉得他长的怎么样?” 周枝的脸色露出一丝不好意思。 “我光顾着看他的衣服了,没看脸。” 江伏:“......” 他忍着笑意喝了一口茶,手肘支着朱红的横栏,颇为好奇的问。 “说真的,你是怎么和我大哥在一起的啊?” 看起来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一个是冷厉果断的铁血硬汉,最讨厌那些磨磨蹭蹭胆小会哭的怂包,一个是对钱有着狂热痴迷的落魄公子哥,像是马蹄下轻易就能踩死的一根柔弱的小草。 江伏对人类之间的爱情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周枝嚼着香软的点心,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他努力回想着自己和闻锡相遇的事情,一本正经的说。 “我家落魄之后特别穷的时候,有一次我在街上乞讨,看见他穿的衣服特别贵,而且还跟着好多保镖,就觉着这个人一定特别特别有钱,所以我就扑过去拽着他的大腿求他施舍给我点钱。他本来很生气的打算把我给扔出去,但是我求了他半天后不知道怎么了,他就让我当了他的兔爷,我觉得还不错,就答应了。” “...乞讨?” “对啊,我乞讨可厉害了。只要我跑到他们面前装的可怜兮兮的,他们就都会给我钱的,就像这样。” 周枝兴致勃勃的神情忽然消失,他秀气的眉蹙成一个尖尖,小鹿般的圆圆眼眸里溢满了无助的水晕,他双手合十抵在脸前,用南方人特有的软糯声音可怜巴巴的小声说。 “求求您了,大爷施舍点钱吧,我快要饿死了。” 周枝长的讨喜又乖巧,被施舍后就会露出甜甜的笑容,小虎牙尤为可爱,刹那间就能激发出人本性里最柔软的善意。 任谁对着这样一张无辜又满含期待的脸,都不会忍心拒绝的。 江伏也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戏谑道。 “大哥居然还想把你扔出去,真是无情啊。” 周枝眨眨眼,骄傲的挺直小胸脯继续说。 “不过我靠我的聪明才智还是赢得了他这个长期饭票呀,虽然别人都笑我当了兔爷,不过我觉得没什么,能活下去就是好的,管他什么名头呢。而且跟着闻爷舒舒服服的,可以住大房子,拿好多大洋,就算陪他睡觉也不用自己出力,这样的好事真是求都求不来的呀。” 他的乐天属性让江伏大为惊奇,他自己在星际和世界穿梭里鲜少体会过这种生活艰苦的不易,之前还觉得周枝是被宠惯的小可爱,现在却依稀察觉出他白皮下早就熟知世情的老练心境。 他不禁有些敬佩周枝的坚韧,笑着说。 “你这么特别的性子,大哥一定是后来被你慢慢吸引住了吧。” 周枝不以为意的撇撇嘴,一边嚼着点心一边含糊着说。 “才不是嘞,还不都是因为他....” 戛然而止的话及时刹住了车,他若无其事的低下头,装作去掸掉在腿上的点心屑,继续不留痕迹的笑嘻嘻道。 “因为他没喜欢过别人啊。” 没喜欢过别人,才会如此轻易的喜欢上一个兔爷。 哎,费尽心思给他编造出这么正直的形象,回去后一定要加钱。 周枝掰着指头默默的想。 江伏没有听懂他的话,困惑的皱起眉头似乎想继续问。 周枝却已经跳下椅子兴致勃勃的趴到横栏前去看戏台,然后惊讶的望着一处说。 “那不是刚才穿着超贵衣服的那个人吗?” 江伏的思绪被他带着走偏了,下意识扭过头去看,然后脸色猛地一沉。 在一楼侧边不引人注目的廊壁,那个戏楼老板的学生正被几个人围堵在中间,而其中一人正是程副。 江伏盯了那边几秒后,起身拍了拍周枝的肩,笑着说。 “你先在这里继续玩,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周枝知道他并不是善类,懂事的点了点头。 江伏吩咐一半的保镖留下来保护周枝,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从偏路走了过去。 程副被元辰赶出北城后千辛万苦的溜了回来,昨天听说江伏来戏楼后就坐等今天将他抓住,眼下正逼问那学生江伏的包厢在哪里时,忽然听见江伏的声音淡淡响起。 “怎么我换了个包厢就找不到我了?程副,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真是不中用。” 程副的脸色一变,恨恨的瞪着主动出现的他说。 “二爷,我自小在北城长大,您让元辰把我赶出去是要绝了我的后路吗?” 江伏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 “我可不觉得你离开北城就活不了了,还是说,你只是不甘心在北城的势力都被人抢走了?” 程副脸色阴沉,咬牙道。 “这北城当初是我和闻锡一起打下来的,可他说给您就给您,当我是条狗吗?元辰把我的左手碾碎,又将我扔出北城鸠占鹊巢,这仇我不可能不报!二爷,我听说闻锡回来了,还带着他那个兔爷,您说如果我把您和那个兔爷都杀了,算不算报仇了?” 江伏抬眼望了一眼包厢的栏杆,周枝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的面色未动,语气却淡了几分。 “程副,你现在滚出北城还有活路可走,但要是执迷不悟下去,连我也救不了你了。” 程副狠狠推开脸色发白的学生,大步朝江伏走了过来,然后骤然从怀里抽出一把雪亮的刀刃抵在江伏的面前。 江伏身边跟着的几个保镖飞快的将他围起来呈保护的姿态,迅速将程副带来的人打倒后,一个保镖身手利落的劈向了程副的手腕,程副痛的将刀掉在了地上,人也迅速被制服了。 那个保镖是元辰的手下,他面无表情的碾碎了程副另一只手的指骨。 “元爷吩咐过了,你再敢出现在北城的话就不用客气。” 程副又一次经历十指连心的剧痛,却犹如被刺激到了般猖狂的大笑了起来,他死死盯着江伏,痛苦的喘息里满是古怪的快意。 “二爷,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不敢动你,不过那个兔爷可就不一定了。” 江伏一动不动,他身旁的两名保镖已经迅速的上楼查看周枝的情况了,不出片刻便飞快的回来,脸色难看的回答说。 “人不见了。” 江伏的脸色如同覆了一层寒冰,冷冷的吩咐声里溢出不加掩饰的愠怒。 “把他的腿也给我打断。” 戏楼里的其他人被这里的动静惊得纷纷回头来看,不过看到是江伏在处理后便纷纷放下了心,又安心的继续看戏台上的表演,不时发出投入的叫好声。 江伏寒着脸将那学生拎到一边,一边朝二楼走一边问他包厢外的哪个方向能逃走,学生从未见过这样的局面,吓的脸色发白哆哆嗦嗦,结结巴巴的说出了几个方向后,江伏身旁的保镖便迅速追查了过去,只留下两人依旧保护着江伏。 半个时辰后,江伏立在戏楼的后院里沉着脸听保镖的汇报,墙壁上有脚印踩过的痕迹,不止一人,而且后院厨房里的厨娘也说不久前似乎见到过几个人影掠过。 余下的保镖已经朝着墙外的方向追了出去,剩下的几个在等着江伏吩咐。 江伏派人把那学生送回包厢后,叫人把四肢废掉的程副拎到了后院。 他一脚踩着程副的胸膛,皮鞋尖压着他的喉咙,垂下的眼眸里像含着锋利的刀子。 “你的同伙在哪里?” 程副这么光明正大的暴露自己,不可能只是为了用拙劣的方法逼他出来。 程副不过是个幌子,他宁愿牺牲掉自己只为了掩护背后人的行动,究竟是谁能够值得他这么做? 或者说,是谁能让他笃定的相信,那人能够将他全部的怨气都真切的报复出来? 程副废掉的四肢都无力动弹,他的目光犹如缠蛇从黑色的皮鞋逐步攀至江伏纤细的小腿上,似乎这样压制的屈辱姿势并不让他觉得狼狈,而是感到无比兴奋,甚至连身心都愉悦的不停战栗着。 这是他离江伏最近的距离了。 看出程副并不打算吐露出同伙,江伏加重力道踩住他的咽喉,安静几秒后忽然冷笑道。 “你选错了同伙,杜岐很快就会下去陪你的。” 程副骤然一僵,却见他已经收回了脚,漠然的吩咐。 “带下去,给我好好招待他。” 不敢置信的程副被迅速拖了下去,江伏沉着脸朝外走去,刚穿过长廊就望见元辰大阔步从戏楼门口走了进来。 他立即加快脚步,促声对元辰吩咐道。 “周枝不见了,赶快派人去搜......” 元辰却在他面前立定,握住他的手摇头道。 “不必了,周枝已经回来了。” “什么?” 江伏一怔,眉宇间隐含的焦虑渐渐淡了下去,声音也放缓了许多。 “他是怎么回去的?” 元辰揽着他的肩膀,搂着人往外走,一边简短的解释来龙去脉。 “杜岐的人把周枝带走后,周枝趁机偷偷跑了回来,还记下了杜岐的所在地,现在闻锡已经带人过去捉杜岐了。” 江伏点点头,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杜岐和程副根本就是冲他来的,如果周枝真的被杜岐绑架了的话,那他难辞其咎。 回到公馆的时候,闻锡刚好也带着周枝回来了。 周枝的衣服还是灰扑扑的,沾满了逃出来时摸爬滚打的泥土,只有一张脸是干干净净的。 他刚跑回来找到闻锡就又带着他去堵杜岐,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瞧见门口的江伏时,他眼眸一亮,赶紧跑过来在江伏面前转了个圈,嘿嘿笑着表示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我跑出来之后问了路人戏楼近还是闻公馆近,他说闻公馆近,所以我没来得及告诉你,现在你不用担心了。” 江伏见到他真的没事,微微蹙起的眉才彻底舒展开来,他摸了摸周枝毛茸茸的头,歉意的说。 “抱歉,这次让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绑走,是我疏忽了。” 周枝摇了摇头,咧嘴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是保护我的保镖里面有人绑走我的,和你没关系。” 他身后的闻锡也出声安慰江伏,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不知是因为没抓到杜岐感到懊恼,还是为周枝差点受伤感到愤怒。 元辰拍了拍江伏的肩膀,提醒他道。 “别在门口了,大家也都累了,一起回去休息吧。” 他们两两分散进了各自的卧室,等关上门后,江伏才叹了口气,淡淡的声音里裹着许久不曾流露的寒意。 “之前给过他们机会不珍惜,现在真是怨不得我了。” 元辰立在他面前替他解扣子,一边温和的问。 “需要我出手吗?” 江伏伸展手臂配合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闻言摇了摇头,冷淡的面容是元辰久违的,属于二爷的浓重戾气。 “我要亲自解决杜岐。” 元辰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忍不住俯身吻了吻他的唇角,发黑的眼眸里溢出痴迷的崇敬,以及迅速蔓延的绵绵情意。 低沉的嗓音毫无保留的倾诉着灼热的爱恋。 “二爷,您这样真让我欲罢不能。” 江伏的唇角微微翘了翘,他眉眼里属于二爷的邪气还未褪尽,斜挑的眼角又细又长,勾着淬着毒的香气。 他微微偏过头,凑在元辰耳边轻笑。 “那就别罢了。” 第53章 民国纪事09 关上门后,闻锡牵过周枝的手, 低头看着上面被粗沙划出来的红痕, 眉心紧紧的皱成了一个川字。 “刚才怎么不告诉我?” 周枝乖乖的被他领到床边坐下, 晃悠着腿等他把卧室里的常备医药箱拿了过来, 才老实的说。 “刚才着急抓坏蛋, 没感觉疼。” 闻锡半蹲着给他擦酒精,刺激的凉意让周枝瑟瑟缩了缩。 闻锡瞥了他一眼, 阴沉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语气依旧斥责。 “叫你出门一定要长心眼, 这次你能自己跑回来,万一下次...” 说到一半却是他自己说不下去了,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内心深处的后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看到一脸惊惶的周枝跌跌撞撞的朝他跑过来的刹那间,他的脑海是空白的,只知道要把自己的小兔子拥在怀里温柔的安慰。 周枝脸上的惊惶像根刺扎进了闻锡坚硬的心里。 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里深处涌起的暴躁与愤怒。 “没有下次了, 我以后一定只和你一起出门。” 周枝见他脸色依旧不好, 忙信誓旦旦的举起手作保证。 闻锡终于不再黑脸了, 他小心的把周枝的手缠上纱布, 然后收起了医药箱, 重新坐到了周枝面前。 之前追杜岐要紧,他没来得及问清楚周枝每个细节与过程, 于是又让周枝努力回忆一下。 周枝抱着一盘糕点像只小仓鼠嚼着, 一边认认真真的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江伏离开包厢后, 周枝原本继续看着楼下的戏台,忽然听到背后一响,他回头看到保护他的保镖居然打晕了另一个保镖,然后疾步朝他冲了过来。 周枝机灵的飞快从一边躲了过去,刚打开包厢门向门口的保镖呼救,那保镖却径直将他的嘴捂了起来,然后低声训斥屋里的保镖。 “叫你堵个人也能让他跑出来,你差点坏了咱们的计划!” 周枝这才明白他们是一伙的,他呜呜的用力咬了保镖的手,保镖吃痛的缩回手,另一个保镖趁周枝呼救前利落的将他打晕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船舱里了,他被五花大绑着,面前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和一堆手下,男人说他叫杜岐。 “然后呢?” “然后他把我关在了船舱里,不知道船发生了什么事,忽然猛地摇晃了一下,门外响起了人群跑动的声音。我又等了一会儿,有人从外面把门打开了,是另一个船的船夫,而杜岐他们那群人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 周枝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的羞赧说。 “我不知道他们是躲起来还是逃走了,就想着赶紧去找你过来,你那么厉害,没准能抓到他们呢。” 闻锡的心里一软,同时升腾起来细细密密的怜爱。 他安慰似的摸了摸周枝的头,表情别扭的干巴巴道。 “没事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以后不会再让你有事的。” 周枝小鹿般的眼眸望着他,里面满满的都是信赖。 “恩,我相信你。” 闻锡忍不住笑了一下,很快又稍纵即逝的收了回去,他俯身亲了亲周枝的眼睛,温和的声音里盈满了宠溺。 “恩,很乖。” 周枝笑的露出了小虎牙,看起来可爱极了。 自从发生了这个意外,闻公馆的警戒便愈发森严,周枝也懂事的不再提出门的事情,每天在家里晃晃悠悠的研究着公馆里精致的装潢。 江伏打定主意要亲自动手解决杜岐,于是每天出门去忙,元辰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但只要有空就会陪他一起去,当他身后安静的保镖。 几天后,江伏应邀去一场宴会,据说杜岐曾几次参加过这个宴会主人举办的宴会,似乎是想拉拢他。 自从元辰出现后,江伏消失在北城人的视线里已久,这次突然出现在宴会上自然引来了不少关注,也有很多人的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紧紧跟着的元辰身上。 “你知道外面的人都在怎么传咱们之间的关系吗?” 江伏在香槟塔前随手拿了一杯香槟递给元辰,一边笑着问。 元辰接过来,平静的看着他反问。 “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不过你肯定知道,你快说来听听嘛。” 江伏像个迫不及待想听睡前故事的小朋友,颇有兴致的催促他。 宴会的灯光璀璨明亮,落在江伏眼眸里的光晕宛如湖面下深藏的月光,只有肯伸手触碰的人才能窥见那一抹撩人的风色。 元辰克制住想亲吻他的冲动,眼眸里泄出几分浅浅的笑意。 “他们说我是您养的小狼狗,在外负责替您卖命,在内负责为您暖床。” “不止吧,肯定也有人说你一个外来者抢了我的势力,我敌不过只好委身于你,然后咱们相爱相杀。” 江伏知道他肯定只会挑着自己顺耳的拿来当笑话讲,那些真正不堪入目的诋毁早就被他暗中清理过了。 小城人言可畏,若不及时掐断根源,即便三人成虎也能成灾成患。 江伏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宴会厅里偷偷瞥过来的众人,举着手中的香槟杯碰了碰元辰的那杯,轻轻的声响清脆动人。 他朝元辰眨眨眼,在留声机悠扬的音乐声里笑眯眯的邀请。 “那就让他们看看咱们到底有多相爱相杀吧。” 说完他便将香槟一饮而尽,干净的锁骨微微滚动。 元辰盯着他头也没回的转身走向舞池中央后,也随之将香槟仰头喝完,随手搁到一旁的长桌上就追着江伏过去了。 舞池中央的男女看到他们进来后纷纷愣住了,江伏从容的朝元辰伸出手,元辰握住他的手,然后搭住了他的腰。 留声机的音乐播放到了下一首不知名的洋歌,沙哑的女声如同在寂静的夜里倾诉自己深埋已久的感情,平缓的旋律忧伤而暧昧。 头上的灯光也应景的暗了下来,照在舞池中央映出影影绰绰的重影。 这暗并不浓,远些的只留有模糊的轮廓,唯一清晰的是眼前极近的面容。 江伏微微仰着头,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有趣的事情了,笑起来的脸颊露出弯弯的酒窝。 “我记得那时候我带你来了一次俱乐部,全程都没有理你,回去的时候问你玩的开心吗,你好像没有回答。” 元辰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恩了一声。 “那时的您离我很远,在人群的中央,我怎么够都够不到。” 江伏的笑意深了些,乌黑的眼眸被吊灯映出琉璃般的水色。 “我是故意的,故意看你有没有勇气追上我,看你有没有能耐某一天也会在人群的中央和我说话。” 他们的距离太近,说话间的气息几乎要融为一体。 元辰微微低下头,像是要将人拥进怀里似的,光明正大的吻了吻他的额头。 即便灯光昏暗不清,但对于那些有心窥着他们的客人来说,这样的举动已然是惊天的发现了。 江伏微微挑起眉,佯怒道。 “你居然敢在外面亲我?” 元辰神色未动,只是认罪般的垂下了头,灼热的呼吸贴着江伏的耳畔,低低的声音里充满了冒犯的渴求。 “我不止想亲您,也想让您亲亲我。” 亲亲我,证明这场感情并不是我一味的情愿,让所有的人都亲眼看到你的归属权,让任何人都不会再生出靠近你的一丝丝觊觎的念头。 二爷还是北城的二爷,却从此只是我一个人的橙橙了。 江伏犹如被他逗笑了一般,只是抵着他的胸膛随着音乐慢慢摇晃,并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元辰沉默了下来,深色的眼眸在光线的阴影里重了几分,隐隐浮动着失望的波澜。 他紧紧抿着唇,默不作声的收紧了手臂。 一曲结束,灯光重新亮起。 舞池里的人渐渐散去,元辰的神情在众人的无声注视里又恢复成冷淡。 他与江伏还维持着几近相拥的姿势,因暗乐里未能如愿,他的心里有些难受,先一步松开了江伏的手打算退后些。 掌心稍离便又立刻贴紧了,他愕然的看着江伏忽然拽住他的领结,蓦然迫近的精美面孔溢着几分小得意,很小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人听的见。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胆子还是这么小吗,想捍卫你的所有权的话,就要在聚光灯下亲呀。” 柔软的触感印在唇上,江伏调戏般的轻轻拨了他的唇齿便又松开了,若无其事的背着手往一边走。 元辰在原地怔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稍纵即逝的甜软宛如短暂的美梦,连甜蜜的悸动都来不及处理就已经被风吹散了。 可周围人愈加肆无忌惮与惊奇的打量却提醒着他,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已经阔步走出几步的江伏发现他没跟上来,不高兴的侧过身叫他。 “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过来啊。” 元辰如梦初醒般的猛然回过神来,他无意识的朝江伏的方向走过去,恍恍惚惚的渐觉心如擂鼓,如怀/春的少年心里藏了千万头小鹿。 江伏立在原地等着他,看到他怔忪的神色后,忍不住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小声开着玩笑。 “怎么,亲一下就傻了吗?” 元辰定定的盯着他,目光泛着令人心惊的热度,语气却满是小心翼翼。 “二爷,我可以拉您的手吗?” 江伏想了想,慷慨的点点头。 “可以呀。” 元辰的眼睛亮的惊人,他抿了抿唇,仿佛真的克制不住满腔欣喜般,唇角微微扬起小小的弧度。 相贴的掌心宽厚而温热,江伏捏起长桌上水果盘里的葡萄塞进嘴里,一边有些纳闷的问心情大好的元辰。 “你为什么总是要反复确认我的感情,怕我欺骗你吗?” 他们已经走进了宴会厅的侧廊,众人被远远的撇在了一墙之隔,暗色的地毯弱化了沉沉的脚步声,元辰低沉的声音像是有回音般,轻轻的撞在四周的墙壁上。 “……我也不知道,总是感觉您要消失了一样。” 江伏的脚步倏忽一顿。 元辰也停下来,低头看着他,俊美的脸上露出稚童般的茫然与惶恐。 他捏了捏江伏的手指,寻觅到指缝十指相扣后,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仿佛这样就不必担心失去了。 “我有时梦到这个世界里没有您,所有人都不记得您是谁,我问了很多很多人,可是只有我记得您。” 元辰像个别扭的孩子,以玩弄着他的指节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没有您的世界又冷又黑,所有人都是冷冰冰的,我不想回那样的梦里。” “我想要留在有您的世界,您一出现,所有人都变得鲜活了起来,我的心也变得很热,见到您的时候就想朝您走近,和您说说话,期待您会对我笑。” 江伏这下真的相信他是星际最高级的人造人了,被设定出超前智慧的意识不过才四个世界就已经如此敏锐的察觉到了自身的本质,或许很快,很快他就会发现更多的秘密。 在前三个世界的积累下,人造人的情感机能已经被激活了48%,照这个趋势下去,他也会很快就能完成实验的。 江伏的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异样的怅然,和元辰在每个世界里待的太开心,他差点都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他反握住元辰的手,微微仰着头笑道。 “那你就一直想着我呀。如果我不见了,那你就对自己说,橙橙在哪里呀,橙橙在家里等着我呢,也可能橙橙就在下一个路口哦,然后我就会出现啦。” 像是为了配合他一本正经的哄弄,元辰抿着唇笑了一下,问。 “真的吗?” “真的。” 江伏认真的点点头。 元辰安静的看了他几秒后,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仿佛将他看似戏言的话当做了最后的武器放在心脏里,用来抵御那些黑暗的,冰冷的梦境。 真实到几乎贴肤的冰冷。 像是被关在实验器皿里躺了很久很久。 元辰被刹那间的记忆错乱刺的眼前一黑,然而几乎一秒钟不到,那奇怪的模糊影像又消失的干干净净。 第54章 民国纪事10 “二爷。” 陌生的声音打断了元辰的怔忪,循声望去, 走廊那边正远远走来一位穿着长袍的年轻男子, 男生女相,秀气温怯。 看到江伏后, 他显得很惊喜,连轻敛的步伐都不禁急了许多。 江伏望着他有些眼熟的模样,想起来他是那天招待他和周枝的戏楼老板的得意学生。 他便笑着打招呼。 “是你啊。” 那学生显然没料到江伏还记得他, 白净的脸上浮出些浅浅的红晕, 声音细软,眉目含情的殷殷道。 “二爷还记得我?” 江伏点点头,又细细思索了一下。 “我记得,你叫岳...” “岳露,露水的露。” 他嫣然一笑, 痴痴的望着江伏,眼眸裹着绵绵情意的崇敬几乎要溢出来了。 元辰面色一冷, 亲昵的揽住江伏的腰身, 不动声色的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江伏也迅速反应了过来, 笑眯眯的向岳露介绍他。 “这是元辰, 我的先生。” 岳露愣住了, 以为自己听错了, 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与茫然。 “...您的...先生?” “没错, 我的先生。” 江伏微微侧头看了元辰一眼, 然后没动。 元辰在刹那间忽然懂了他的意思, 便压着心中骤起的欢喜, 公然俯身吻了吻他的唇。 岳露直愣愣的看着他们堂而皇之的亲密,方才还喜色含怯的神色已然褪的惨白,失魂落魄的犹如受到了重大的打击,他的眼眸里含着盈盈的水雾,幽怨的蹙着眉尖望着江伏。 江伏视若无睹的微微一笑,温和的问。 “我是来找你父亲的,不知在哪里能找到他?” 岳露失落的垂下眸,勉强挤出浅浅的笑容,黯然的回答。 “我父亲就在前面的会客厅里,二爷请随我来。” 江伏和元辰跟他走到了会客厅门口,岳露先进去询问了一番,然后请二爷进去。 元辰没有跟进去,只是说在门口等他。 等江伏进去后,元辰看也没看岳露就转身往外走,岳露在身后急急唤他。 “等一下!” 元辰停住脚步,只微微瞥过来一道余光,冷淡的开口。 “说。” 岳露脸色发白,只有颤抖的倚着墙才能不在他迫人的气势前服软,他鼓起勇气,怯生生的问。 “二爷说的是真的吗?您真的是他的先生,而不是一个...” 一个小玩意。 他没敢把话说完,元辰却似乎已经懂了他的那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二爷说我是他的先生,那我便是他的先生,二爷说我是他的玩意、兔爷,那我就是他的玩意,是他的兔爷。” 元辰微微侧了更多的弧度,半边微笑的侧脸被侧廊偏冷色调的灯光映的甜蜜而森然。 “不过二爷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这人嫉妒心比较重,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所以碍眼的就自己趁早走远,免得被我的暗枪不小心伤到。” 近乎平静的威胁比暴怒更让人不寒而栗,岳露的脸上滴下来细细的冷汗,宛如一只被掐断根茎的水仙花。 他不自觉朝后退了一步,犹如被人按着头一寸寸扣了下来,怯弱的瑟声应道。 “我...我知道...知道了...” 元辰这才收回淡淡的目光,远去的身影高大沉稳,是华美侧廊里永不生锈的利剑。 虽然江伏说要自己处理杜岐,他不会干涉,但可以多派人手打听杜岐的消息。 暗中潜伏的手下分散在各地监察杜岐的行踪,而在来宴会厅之前,他接到线报说杜岐曾出现在与这里方向相反的一家俱乐部里。 俱乐部不算特别远,他开车到俱乐部门口时,刚把俱乐部内部全部搜查了一遍的手下汇报说杜岐人不在,但有人看到他一个小时前曾出现过这里。 元辰吩咐他们将俱乐部今晚出现的人仔细调查一番,便调转车头打算回去。 外面的天色很暗,俱乐部的门牌亮着霓虹的光彩,街边的路灯落下狭狭的一扇熏黄光晕,将从俱乐部门口匆匆走出来的人照成了一小团。 正在拐弯的黑色汽车忽然刹住了车,随即元辰打开车门径直朝着低头前行的人走过去,在他身后忽然开口。 “周枝?” 被叫住的人猛地一抖,像是偷偷摸摸的贼没敢回头看,只是猛地往前跑,没跑几步被藏在阴影里的石阶绊倒,整个人哎呦一声栽到了地上。 元辰走过去,皱着眉看他泪眼汪汪的抬起头,白净的额头红了一片,不过还好没流血。 周枝沮丧的坐在地上,紧张兮兮的乱瞄着四周,似乎在堤防着他有没有和闻锡一起出现,嘴上干巴巴的笑着说。 “哈哈,好巧啊,真巧。” 元辰垂眼盯着他,问。 “你怎么在这里?闻锡派来保护你的人呢?” 周枝心虚的哼哧哼哧打着马虎眼,不过他显然不擅长撒谎,急的自己脸都涨红了。 元辰不耐的看了一眼腕表,怕自己回去太晚江伏找不到,声音便沉了下来。 “不肯跟我说实话,那我就只好让闻锡亲自来问你了。” “别告诉他!” 周枝懊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垂头丧气的老实交代。 “我告诉你就是了,你千万别告诉他。” 回到宴会厅的时候门还是关的,岳露早已不在外面了,元辰刚刚立定,却见门从里面打开了,江伏懒洋洋的倚着门框,似笑非笑的问。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出去找哪个小相好了?” 元辰从门缝里望到他身后的会客厅空荡荡的,显然岳露和他父亲已经离开了。 他便揽着江伏走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我只有您一个相好。” 江伏又重新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审问他。 “那你还不快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配合的话我就要惩罚你了。” 元辰正欲弯身给他倒茶的姿势一顿,然后他放下茶壶,单膝跪在了江伏面前,把他细白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微微仰着的目光里满是坦然的顺从。 “那我不说了,请您惩罚我吧。” 甘愿臣服的姿态令江伏心里一动,他的唇角微翘,甜美的酒窝里都盈着软软的戏谑。 他扯着元辰的衣领,微微凑近了薄薄的嘴唇,煞有其事的小声说。 “那就罚你晚上不许碰我。” 元辰微微一笑,撑起身子变被动为主动,亲了亲他的额头。 “那可不行。” “喂喂喂,你这也变的太快了吧。” 江伏毫无惧色的瞪着他,踢了踢他的小腿,然后嘟囔着挡住他流连下来的亲吻。 “我不想在这儿做,快说正事。” 元辰果然没再继续,而是顺势坐到了他旁边,将刚才的事毫无隐瞒的全说了出来。 江伏听完后没说话,想了一会儿才说。 “所以周枝被杜岐抓走后发现他是自己的表哥,因此周枝才被放回来的?” “恩,杜岐是念在他们长辈稀薄的情分上没害周枝的,但杜岐并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他说如果下次抓到周枝的话就不会再客气了。” “既然如此,周枝为什么要偷偷找杜岐?” 元辰稍稍朝后坐了些,姿势有些随意,又因为自己对周枝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淡淡的语气也有些漫不经心。 “周枝家的落魄是有人故意害他们的,不过周枝那时还小,只知道是本族人。他的父母去世后他便不知道如何和本族人联系,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杜岐,自然要尽力从他口里问出更多周家人的事情。” 江伏稍稍松了口气,庆幸的自言自语道。 “还好他并不是故意找上大哥的,不然大哥该多伤心啊。” 元辰听他又提起闻锡,有点吃味的不高兴说。 “他本来就是故意找上闻锡的。” “?” 元辰捏着他的手指玩,头也没抬的将周枝的话原封不动的传了过来。 “他说他是真的没钱生活了,看闻锡人傻钱多,所以想傍上他。” “...” 江伏在星际里穿行在各种人之间,虽不能完全猜测到每个人的本性,但多少也能从细枝末节里判断出他们的善恶。 此前第一次见到周枝的时候,他便总觉得周枝并没有完全坦诚,天真的眉宇间藏着不易觉察的隐晦,而闻锡过于沉浸在对他的情意里,无法清醒的察觉出这一丝拙劣的异样。 后来与周枝相处一段时间后,周枝的性情又让他逐渐确信他并不是那种包藏祸心的骗子,而不曾想,那样天真懂事的乐观下原来还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纠葛。 江伏支着下巴沉思了半晌,然后说。 “既然他不想让大哥知道,那我们就不要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了。他毕竟是我大嫂,关于寻找周家人的事情,我们就力所能及的帮帮他吧。” 元辰顿了顿,抬眸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江伏难得看到他这样不确定的神色,不禁大奇的问。 “怎么了?” 元辰犹豫了一下,微微皱起眉,显得有些困惑。 “我不能理解,明明周枝和闻锡都快要订婚了,为什么还不肯将自己的事告诉他。凭闻锡的势力,找到周家人只是时间问题。” 江伏抿着唇笑了一下,没说话。 元辰的所有情感都是因他而起,如初生的稚童将满腔的热切都倾其所有的塞给了他,信任、宠爱、温柔或是难过,这样毫无保留的给予与接受在江伏的配合下才是双向顺应的,所以他无法明白更深一些的,更复杂的人类情感。 “周枝看似很依赖大哥,但他心里始终保持着和大哥的距离,并做好了随时被抛弃或离开的准备。因为他们在感情里的地位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像是一杆天生倾斜的天平,即便它摇摇晃晃的最后趋于平等,但你早就清楚彼此的砝码并不等重,所以这样的平等只是一种虚假的平等。” 周枝最初是以兔爷的身份留在闻锡身边的,闻锡习惯了对他身份的轻视,从一开始就不曾将他当做地位平等的伴侣,而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乖顺玩物。 即便日后闻锡渐渐倾心于他,也用了强硬的手段迫使周围人重新以恭敬的态度对待周枝,但那最初的无视近乎侮辱已经不可磨灭的刻在了周枝心上。 他不愿意求闻锡帮忙,因为他担心自己索取的越多,需要还闻锡的就更多。 而真正的爱情,是不会分谁亏欠了谁的。 元辰沉默了一会,然后看着他,低声问。 “那我们的天平呢?” “我们的...” 江伏的眼底漫出莫名的笑意,他轻轻的回答宛如极短的叹息。 “我们的天平还没有砝码。” “为什么没有?” 如同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学生,元辰直勾勾的盯着他,脸上露出有些生气的懵懂。 江伏摸了摸他的脸,说。 “因为你的砝码丢了,我们还在寻找。” 元辰似乎很难理解他的话,费解的想了半晌,才闷闷的说。 “我听不懂。” “没关系啊,我会慢慢教你的。” 江伏耐心的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对元辰拥有无限的包容。 而这样含情微笑的漂亮模样像是冰冷的黑夜里唯一亮起的潋滟星辰,元辰毫不犹豫的,痴狂迷恋的一头栽了进去,再也脱不出身。 见元辰还认真的皱着眉头想,江伏不愿他再纠结这样无法回答的问题上,便主动转移话题说。 “你过来的时候岳老先生刚走,你们碰到了吗?” 元辰摇摇头,方才懵懂的茫然烟消云散,神情又恢复成沉敛的平淡。 “没有。关于杜岐的消息,您刚才打听的怎么样了?” 江伏耸耸肩,遗憾的说。 “岳老先生很识时务,一见我来就坦白说杜岐的确来找过他几次,但他并没有答应杜岐合作扳倒我的要求,于是今天杜岐就没有再来了。” 他半撑着头看着元辰,挑了挑眉道。 “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知道你肯定也去查杜岐了,如果搜集到了有用的消息,那我晚上就好好的奖励你。” 刻意加重的语气里满是促狭的暧昧,元辰眸色微动,修长的手指拨了拨江伏垂在额前的碎发,露出他一双乌黑剔透的眼眸,里面流光溢彩的笑意勾的人蠢蠢欲动。 元辰低低的笑了一声。 “一言为定。” “反悔是小狗。” 江伏大言不惭的许诺。 话音刚落,他忽然想起来了刚才的事情,又得意洋洋的补充说。 “刚才你要我惩罚你,结果我说了要求你又不肯答应,你反悔了,是小狗。” 元辰专注的看着他,平静的说。 “我愿意做您的小狗,汪。” 江伏没料到他这么干脆,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白腻的脸颊微微泛起浅浅的红晕,眼眸亮的如同发现了某种特别好玩的事情。 他笑眯眯的捏着元辰的耳朵,兴致勃勃的说。 “真乖,再多叫几声嘛。” 元辰却没再回应,只是笑了笑,意味深长的低声说。 “留在晚上再叫给您听。” 当天晚上,被翻来覆去折腾到深夜的的江伏不得不身体力行的奖励他这只黏人的小狗,凶猛又亢奋的小狗凑在他耳边不停叫着,非要他小声抽噎着顺毛抚摸才肯罢休。 第55章 民国纪事11 第二天手下汇报消息说, 经过彻底的调查后, 他们确定了杜岐正暗中与俱乐部里常出现的一个女人密切联系。 他们是情人的关系, 那女人是北城一脉势力首领的妻子,在成为寡妇后便接手了见不得光的势力,混的如鱼得水。 那女人外称玉兰夫人, 因为极爱玉兰花由此得名。 江伏之前和她合作过几次,不过因为并不想涉水太深所以没有过多的接触,这次为了杜岐的事情,他又托人去联系了玉兰夫人。 玉兰夫人回应的很快, 约定明晚七点俱乐部见。 这次江伏没有带上元辰,而是独自应邀前往。 俱乐部是玉兰夫人开的,江伏刚到门口便有侍者领他进去了, 到了俱乐部的高层后, 他身后的保镖被拦在了门外。 “二爷,玉兰夫人只请您一个人进去。” 侍者诚惶诚恐的解释, 两边都是他不敢得罪的人,他夹在其中实在为难。 江伏倒也没为难他,吩咐保镖在门外等着后, 便独自推门进去了。 玉兰夫人正卧在软床里对着话筒说话, 婉转的女声裹着无限的媚意, 见到江伏进来后, 她朝他妩媚的眨了眨眼, 却也毫不耽误的又对着话筒嗔怪的笑了几声, 呢喃着吐出情人般的言语。 她穿着一身曙红色的旗袍, 因卧着的姿势显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从大腿侧叉开的下摆露出光滑雪白的双腿,黑色的丝袜镶着漂亮的蕾丝边,再往下是涂着大红指甲的玉脚,曼妙生姿。 江伏安静的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自顾自的坐在屋子里铺着细垫的椅子上,捏着一点烟卷咬在了嘴里。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外面套了件流行的条纹马甲,黑色的裤子踩在长筒靴里,衬的双腿修长,浑身冒出来的单纯无害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大学生。 玉兰夫人对着话筒又说了几分钟才挂断,她也没起身,依然卧着朝江伏嗔笑,美目含情。 “二爷真是稀客,终于舍得来我这里了。” 江伏咬着烟卷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胭脂盒放到了手边的桌子上,温柔的笑了。 “昨儿上街见到一好看的东西,想着比较适合你,就给你带来了。礼轻了些,夫人可别见怪。” 玉兰夫人这才起身,雪白的玉脚钻进红色根鞋里,光明正大的色彩充满了暧昧的挑/逗,她幽怨的看了眼依然含笑的江伏,摇曳生姿的走到了桌前,没骨头似的用手肘撑着身子,然后拿起了胭脂盒。 十样锦的背影里画着风情的女人,那一抹艳色的红格外吸引人。 玉兰夫人掀开盒盖,用指腹碾了一点猩红的脂粉,轻佻的点在了江伏的唇上。 江伏懒洋洋的抬眼看她,白腻的面孔上乌黑的眼眸清澈剔透,那唇上一抹鲜艳的红泛着动人心魄的烈烈美感,刹那间便将人的整颗心都攥紧了。 玉兰夫人妩媚的一笑,赞叹声里裹着轻微的妒意。 “我记得上次见二爷还是三年前,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二爷竟好似从没变过,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姑娘都美。” 拿北城里赫赫有名的二爷同姑娘家比较,显然玉兰夫人是胆子大的很。 但江伏也没生气,只是顺势勾住她的手腕,将窈窕的女人伸手揽在了自己怀里。 微微垂下的眼角泄出潋滟的风情,宛如森林深处的宝藏被悄悄打开了一寸缝隙,那无上的光彩令人目眩神迷。 他微微一笑,脸颊边的酒窝甜美的如同熏熏的浓酒,诱着人一头栽下。 玉兰夫人呼吸一窒,竟有种自惭形秽的卑劣感,她拨了拨耳后的头发,玉臂轻揽过江伏的脖颈,悬在江伏的耳边笑吟吟道。 “我这说的可是实话,二爷莫要生气啊。” 话音未落,她的话已骤然顿住,惊愕的目光从江伏耳垂上的咬痕一直滑向他微微露出一片白腻的后颈上。 那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吻痕,又深又重,毫不掩饰的宣告着所有权。 甚至在恍恍惚惚间,玉兰夫人还能闻到江伏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似乎是来之前刚洗过澡,那清爽的干净里还裹着几丝意犹未尽的陌生气息。 那强势的侵入像是将他的里里外外都彻底留下了专属的痕迹,更像是对心怀不轨的外人直白的警告。 玉兰夫人的神色微变,腰身却被二爷的手贴住,那修长的手宛如无形的游蛇向上攀去,然后一点冷锐的质感抵住了玉兰夫人的后背。 江伏的笑意未消,被灯光落下璀璨的乌黑眼眸凝视着玉兰夫人的时候,让她会生出被深深爱着的错觉。 形状优美的唇瓣吐出的话语甜蜜又无情。 “我向来不对女人动手,玉兰夫人,你很有幸会成为第一个。” 玉兰夫人的脸上闪过刹那间的慌乱,随即又镇定了下来,她旁若无人的用涂着蔻丹的指甲抵住江伏的唇,吃吃的笑声里满是遗憾。 “二爷,您可真是件宝贝,我都不想放您走了。可是实在对不住,觊觎您的人太多了,我不加入的话真怕什么都得不到,二爷您就谅解谅解我这个辛苦存活的女人吧。” 江伏抬眼看向他,还未张开嘴便顿觉眼前一阵发黑,玉兰夫人妩媚的面孔变成了许多重影,再然后就陷入一片漆黑。 玉兰夫人弹了弹指甲,缝里藏着的迷药无声无息的掉在空中化成烟尘。 她颇为可惜的摸了一把江伏滑腻的侧脸,然后走向里面的一扇墙壁,轻轻敲了敲。 那墙壁从里面被人推开,走出来两位穿着旗袍的年轻歌女。 玉兰夫人吩咐道。 “把人送出去把,小心点。” 歌女应了一声,然后默契的将昏迷的江伏的手臂搭在肩上,扶着他走进了墙壁后面的暗道里。 等人消失后,墙壁天衣无缝的慢慢合上了。 俱乐部外的黑色汽车上是元辰提前安排好的手下,不动声色的守在门口窥视着异动。 夜色渐深,北城的繁荣依然盛盛,从俱乐部里走出来一群穿着旗袍裹着披肩的歌女们,她们笑嘻嘻的推推搡搡着,结伴往不远处的平民巷里走。 这是每晚的轮班点,舞女们画着浓妆,曼妙的旗袍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蕾丝长袜缠着雪白的大腿,走在哪里都能轻易吸引众人的视线。 汽车上的几个手下也不约而同的朝她们看了过去,愣愣的看呆了。 副驾驶座上的是元辰的心腹,他牢记这次监视的任务,沉着脸出声提醒其他分神的人。 “都给我看紧门口!” 其他人如梦惊醒的连忙移开视线,年轻的面庞都不禁有些泛红。 心腹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手下,才冷冷的收回了目光,继续紧紧盯着俱乐部门口。 余光掠过前方街道遥遥远去的舞女们,路边的灯光将她们身上五颜六色的旗袍映的格外动人,其中一位穿着孔雀绿旗袍的舞女尤为出众,她的身量比其他舞女高了些,肩膀似乎也宽了些,但纤细的背影依然极为亮眼。 披肩将她的头裹了起来,被风扬起的间隙露出黑色的头发,与浓重的暗色融为一体,让人难以辨认。 她像是喝醉了一样,随着其她舞女笑壤的推搡被晃的身体左右摆动,脚步也有些混乱。 左右两旁的舞女亲密的挽着她的手臂不停说着话,模样熟稔又自然。 心腹的心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异样,他想要再细细看一眼时,那群舞女已经穿过马路,被横行的车辆挡住了影影绰绰的身影。 心腹迟疑了一秒,正犹疑着是否要下车时,忽然听到后座的手下紧张的大喊。 “快看街对面!” 心腹眼皮猛地一跳,他迅速看向街对面,是那群被赶出北城的新贵之一。 元辰说过,看到任何不该出现的人都要盯紧了。 心腹当机立断收回方才的怀疑,沉声吩咐他们。 “追过去!” 后座的手下飞快开门追了过去,心腹继续盯着俱乐部的门口,但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安,他焦灼的等了十分钟后,终于忍不住说。 “你们继续盯着,我上楼看一看二爷的情况。” 走到高层的房间时,二爷的保镖仍然忠心耿耿的等在门口。 心腹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们一眼,那两人都轻轻摇了摇头,示意里面没有任何异样。 心腹沉思了片刻,敲了敲门。 片刻后,玉兰夫人打开了门,面露不悦道。 “我与二爷还未谈完,你们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门口露出的缝隙能看到屋子里的半截沙发,背对着心腹的人头发乌黑,后颈白皙,他正懒洋洋的摇晃着高脚杯,昏暗的灯光里,他安静的模样的确就是二爷。 心腹心里的顾虑顿时打消了,他歉意的朝玉兰夫人躬了躬身。 “抱歉,打扰您了。” 玉兰夫人轻哼了一声,将门重重的关上了。 她托着手臂走向沙发椅,倚在边儿上低声道。 “居然真能将他们骗了过去。” 沙发椅上的人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白净的脸,他淡淡笑了笑,说。 “毕竟也在戏台上扮过那么多人物了,况且他们又不敢真的仔细打量二爷,我不过是拙劣的侥幸蒙混过去罢了。” 他垂下头,掌心里把玩着玉兰夫人遗落在桌上的胭脂盒,如同偶然捡到了爱不释手的宝物。 他轻轻的开口问。 “这胭脂盒能送我吗?” 玉兰夫人扫到他手上的胭脂盒时一顿,答应了,没过几秒又叹了口气。 “岳少爷,你这次非要淌这片浑水,倘若我们扳不倒二爷,那你或许再也没机会上台唱戏了。” “不碍事的。” 岳露回答的很快,他只是专心致志的看着胭脂盒,目光温柔又痴迷,如同透过这一个那人触碰过的小东西就能离那人更近一步。 “我只是不想看到他被任何人拥有,他是属于我们的二爷。” 第56章 民国纪事12 江伏昏昏沉沉的醒来, 被明亮的光线刺的又紧紧闭上了眼, 缓神之际已经有人急切的摸向了他的脸。 江伏睁开眼, 看到的是一脸沉迷的杜岐。 相比起那时斯文儒雅的意气模样,眼前的杜岐已经落魄了许多,连衣服都泛着磨损的毛边, 少了平日里挑三拣四的精细,眉眼里的虚伪已经彻底转变成了阴郁的恶意。 他见江伏醒来,忍不住得意的笑道。 “您还是落到了我手里,二爷。” 江伏扫了房间一眼, 这里已经不是玉兰夫人的地方了,封闭的房间透着些寒酸的简陋,想必这就是杜岐如今走投无路的境地了吧。 而视线无意掠过自己的衣服时, 他怔了怔。 紧紧盯着他神色的杜岐似乎已经等待看他这时的反应许久, 兴奋的声音里溢出浓浓的恶意, 脸上流露的迷恋裹着令人作呕的贪婪欲念。 他的呼吸骤然浊重了许多,仿佛已然不能再承受过多的刺激,但这浮想联翩的一幕便能让他的心跳几乎冲出了胸膛。 江伏垂着眸一言不发,浓密的睫毛在白腻的眼睑下落下一层浅浅的阴影,他的唇被故意涂上了一层榴色的红,没有那些舞女的风尘气,却比她们美的愈加惊心动魄。 他紧紧抿着唇, 透出几分无助的荏弱。 孔雀绿的旗袍贴身的勾勒出他柔韧的腰身与颀长的身形, 针脚细密, 质地精良。 安安静静的人如无尽深海里礁石上独坐的美丽塞壬, 用她碧色的眼眸投来一个漫不经心的撇眸,便能引得无数水手主动跳下水耗尽所有生命向她忘情的游过去,只为了触摸到那一点点未尽的余光。 也像是缠缠绕绕的浓密海藻,让人只触到那一抹心惊的鬼魅便放弃了终生挣脱的念头。 杜岐在第一次见到江伏的时候,就深深的陷进去了。 身份那么高,权势那么大的二爷原来是个精美漂亮的青年,杜岐包过不少兔爷,但从没遇见这种顿时就能让他生出极强征服欲的人。 让人想把那么漂亮的人狠狠弄哭,再用力踩碎。 杜岐为此努力了整整四年,他在北城的根基太弱,便联合其他野心勃勃的新贵一起将北城的势力一寸寸夺过来,直到将江伏逼得毫无退路。 他原本想在江伏绝望无助的时刻再出现拯救他,他甚至无数次暗自猜测那时的江伏会对他感激涕零,还是为了存活而不甘心的委身于自己。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会突然出现一个元辰将江伏硬生生抢了过去。 而江伏似乎也心甘情愿。 旧仇新恨涌上心头,烧的杜岐将所有理智都抛之脑后,他用力抓紧了江伏修长白腻的大腿,将黑色的蕾丝长袜一点点扯破了,阴沉的目光流露出肆无忌惮的狰狞。 “二爷,您求求我,我就对您温柔一点。” 精致的旗袍从高处便开叉的设计让江伏微微缩了缩脚,他迎着杜岐逼迫的目光,忽然开口问。 “周家人在哪里?” 杜岐没料到在这样受制的情况下,江伏居然会问他风马牛不相关的问题。 刹那间的绮念都烟消云散,他下意识回答道。 “周家人不在北城,他们在南边的海...” 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套出了话,杜岐的脸色骤变,他愠怒的一把揪住江伏的领口,冷笑一声道。 “二爷真是爱操心,居然还有心帮周枝。” 江伏掀起眼皮看着他,敏锐的立即说。 “你知道他家的事。” 杜岐这下警惕的没再回答,他的力气太粗鲁,江伏身上的旗袍襟口的扣子崩掉了两颗,泄出一小片耀眼的白。 只是那白,却是已经被弄脏了的。 杜岐瞳孔骤缩,犹如陡然间被刺激到了一样,他猛地起身去一旁的桌子上拿早就准备好的水杯,疾步走过来捏着江伏的下巴就往他的嘴里灌。 猝不及防吸进的水泛着古怪的甜腻,江伏心生警觉,挣扎着偏过头躲避。 但杜岐像是发了疯一样硬逼着他喝完整杯水,江伏被呛得侧身伏在床上咳嗽不止,喉咙被甜腻滚的很涩,像是被一整块蜂蜜堵住了。 杜岐用力将水杯摔在地上,碎裂的清脆响声与江伏脆弱的咳嗽声交叠在一起,缠出莫名的奇异快意。 江伏被呛出了生理性的眼泪,他的下巴被杜岐捏出了青红的痕迹,宛如精美矜贵的玉白瓷器被人泼上了洗不尽的墨。 杜岐拽着他的头发,发狠的声音里溢出极致的痛快。 “二爷,您就在这里自己好好享受享受,您猜我回来后,您会不会主动求我摸您?” 江伏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正在忍受着某种战栗的剧烈痛苦。 他冷淡的看着杜岐,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兴许是笃定了江伏已经沦为任人宰割的玩物,杜岐倒是没再为难他,又撂下几句狠话就匆匆的离开了房间。 寂静的房间里,心跳加快的速度几乎要撞破薄薄的耳膜。 江伏紧紧闭着眼,浓密的睫毛被额上渗出的冷汗浸湿了,宛如暴风雨里被淋湿翅膀的小蝴蝶。 他弓着身子紧紧蜷缩了起来,细白的手指痉挛着死死抓着皱巴巴的旗袍,脸上湿漉漉的全是热汗,看起来像是哭了一样。 幽幽的孔雀绿衬出他弯身的曼妙姿态,柔韧的后背渐渐湿透了,腾升的热度无声无息的熏在逼仄的房间里,连空气都喘着气软了下来。 煎熬的时间被拉扯的如同黄油般漫长无望,江伏的浑身都**的,他张嘴咬着自己的手臂,鼻翼间的热气如同沸腾的岩浆,让人手脚发麻。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迟钝的听清楚身旁传来的熟悉声音。 低沉,而急促。 “橙橙,橙橙。” 元辰的眉头紧紧皱着,面色阴沉的可怕。 他的手穿过江伏的颈窝与膝窝,弯身将神志不清的人横抱了起来。 江伏的头无力的抵住他的胸膛,发抖的手费力的慢慢揪住他的纽扣,发出来的声音又细又软,哆哆嗦嗦的不成样子。 “别,别出去。” 元辰低头望进他轻轻一碰就会碎了的湿润眼眸里,沉默了几秒后,他低声问。 “我现在抱你回公馆,来得及吗?” 江伏缓慢的眨了眨眼,潮湿的眼泪便沿着眼角没入了乌黑的鬓角。 他好似很难堪的把头埋在了元辰怀里,发白的指节却还拽着救命稻草般紧紧攥着元辰胸前的纽扣,极小的声音裹着闷闷的哭腔,宛如被逼到悬崖边的小动物。 无助又可怜。 “...来不及了。” 元辰带来的手下解决完杜岐和其他新贵们这群残兵败将后,守在大门口一声不吭的等着元辰出来。 大约两个小时后,掉漆的门终于打开了,神色冷凝的元辰抱着裹着棉毯的人走了出来,径直朝着外面停放的黑色汽车走去。 将后座的门打开后,元辰小心翼翼的护着棉毯里的人,一并坐了进去。 一旁紧跟着的手下不敢多看,但垂下的视线仍然不小心窥到了他们钻进后座的刹那间,从棉毯下露出来的一角撕裂的孔雀绿,和一只莹润白腻的脚。 每一寸骨骼都雕刻的刚刚好,弓起的足背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薄薄的一层肌肤下透着黛青色的血管,根根脚趾圆润可爱,无意识的微微蜷缩着,像是在人心头狠狠刮了一下。 而那上面的深重吻痕,让人只瞥了一眼便立刻压下了心里荒唐的杂念。 元爷的人,动不得。 回到公馆的时候,闻锡正在客厅里打电话,瞧见元辰抱着棉毯疾步走进来的模样,奇怪的问。 “你怎么抱着一床被子回来了?” 等元辰又走近了一些后,他才看到从棉毯里露出来的软趴趴的黑色脑袋,再嗅到从棉被里散发出来的极浓味道后,他脸色骤然一变。 元辰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深沉的眼眸里满是不寒而栗的冰冷。 “杜岐先交给你,他口里有周枝想知道的消息,问出来后把人还给我。” 闻锡被他骇人的脸色惊的愣住了,听完他的吩咐后下意识点了点头。 等元辰消失在二楼的拐角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有些挂不住面子。 他砰的把话筒扔到了一边,任由那边的手下还在战战兢兢的汇报南方的事项。急躁的大步迈上楼梯后,他迟疑的顿了顿,皱着眉想了想,脚步一转朝着自己的卧室里走去。 周枝正在他的卧室里躺在床上翻看报纸,听到他回来后扭过头,露出甜甜的笑脸。 “你不是要出门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闻锡并不是委婉迂回的性子,他盯着周枝天真的神色,狐疑的问。 “杜岐是谁?” 周枝的脸色刷的白了。 把人从里到外细致的清理完后,元辰抱着江伏躺在柔软的床上。 他拨了拨江伏湿漉漉的头发,温和的问。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伏的脸红扑扑的,精神比之前清醒了些,不过露出了些许困倦的疲惫。 “就是好累啊。” 他小声的嘟囔着,慢慢眨着眼的动作像是下一秒就会睡过去。 “先别睡,等我擦干你的头发了再睡。” 元辰把他的头托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用干毛巾轻柔的擦着他滴水的发梢。 江伏枕在他手臂上,困的声音都没精打采的,不过还是强撑着等他。 他困的努力想睁开眼的动作懵懂又可爱,元辰的脸色柔和了许多,主动挑起话题聊。 “快要立秋了,北城的秋冬都很冷,你想不想去南方看一看?” 江伏的注意力跟着他转移,他想了想后点了点头,好奇的问。 “南方很暖和吗?” “恩,南方和北城很不一样,等过段时间我们和闻锡一起走吧,刚好可以参加他和周枝的婚礼。” 江伏眼眸亮了亮,像个无比期待被家长带出去玩耍的小孩子,跃跃欲试的勾着元辰的手指,软软的挠了挠。 “可是北城怎么办啊?” 元辰笑了笑,温和的回答说。 “不用担心,走之前我会解决好所有的事情,我的心腹很有能力,交给他们打理没问题。” 江伏自小就生活在北城里,因为承担着保护北城的职责,从来没去过其他的地方。 现在终于有机会能撒欢去玩,他高兴的不得了,蹭着元辰一直雀跃的追问南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江伏才刚洗过澡,浑身的气息干净又迷人,而裹着的被子稍稍便会滑下一些,露出他斑驳的白腻肌肤,带着不自知的诱惑。 元辰被晃的目眩心疾,他加重力道按着江伏的肩膀,沉声威胁道。 “不许乱动,你今晚还想不想睡了?” 江伏之前被他弄了太久,闻言立即乖乖的不敢动了,他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眸,看着专心致志为他擦头发的元辰,忽然小声的问。 “你很喜欢旗袍吗?” 元辰的动作一顿。 “怎么这么问?” 江伏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脸上有点红,笑声里却盈满了狡黠的得意。 “你刚才弄我的时候,比以前激烈了很多,我能感觉的到。” 元辰也笑了一下,他把微微湿润的毛巾随手搭在了一边,伸手拂了拂江伏的头发,然后也躺了下来。 平视着他的眼眸又深又黑,满满的都是要溢出来的缱绻情意。 “因为是你,所以就特别好看。” 江伏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唇,然后很小声的说。 “那我以后还偷偷穿给你看好不好呀,你喜欢什么颜色,我就穿什么颜色。” 元辰将他贴的更紧了些,蓬勃的心跳似乎透过薄薄的皮肤融为了一体。 他亲了亲江伏光洁的额头,温和的说。 “恩,只穿给我看。” 疲倦的困意又如温柔的潮水漫了上来,江伏揉了揉眼,嘟囔声变得软绵绵的。 “好啊,只穿给你看....别人谁都...不能..能看...” 看着他的面容渐渐陷入安然的沉睡,元辰抓着他的手十指相扣,认真的低声强调。 “别人谁都不能看,橙橙是我一个人的。” 说完,他忍不住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意,抵着江伏的额头也闭上了眼睛。 等闻锡从杜岐的口中问出了周家人的事情后,他就把奄奄一息的杜岐还给了元辰。 北城里的不少富家子弟都喜欢养个兔爷玩玩,元辰派人把杜岐送给了他一个合作伙伴,那人不喜乖顺听话的兔爷,只偏爱用不正常手段掠过来的硬骨头。 他欣然接受了元辰的礼物,并承诺不会让杜岐过的很愉快。 而对于其他妄图和杜岐联合起来扳倒江伏的新贵们,元辰这次没手软,用了些血腥手段清理了个干净。 至于有幸捡了一条命的玉兰夫人和岳露,却被无声无息的永久驱逐出了北城。 江伏不知道闻锡和周枝之间怎么了,只是隔了几天再见到周枝的时候,他眉宇间的暗暗忧虑已然消散了不少,笑起来的纯真里毫无阴霾。 而他和闻锡说话时,多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在意。 偶尔瞥见闻锡在打电话的时候,周枝虽然坐在院落门口逗弄着花花草草,但耳朵却是紧紧绷着的,认认真真的偷听闻锡讲话。 闻锡自然没发觉,不过从二楼下来的江伏倒是看的清清楚楚。 闻锡打完电话后,朝周枝走过去同他说话,周枝的语气心不在焉,眼眸却亮的像只害羞的小狗。 走下一半楼梯的江伏想了想,又悄悄上楼了,把空间留给两人独处。 所有事情都解决了之后,天气渐转凉秋,他们四人便一同回到了南方。 南方的气候温暖如春,景观秀雅,山水清幽,与北城截然不同。 元辰在南方已经没有了住处,便和江伏住进了闻锡的山庄里。 平日里他们俩就出去转悠,把南方所有好玩的地方都玩了个遍,等冬天来临时,闻锡和周枝又回到了北城里,因为周枝自小没看过雪,想看一看北城的雪。 于是闻锡在南方的事务便暂时交给了元辰打理,江伏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春天来临之际,元辰和江伏又回到了北城,闻公馆已经改名叫做了元公馆,江伏知道他闷闷的小心思在作祟,笑眯眯的什么也没说。 每一年的冬天,他们都会和闻锡互相造访,在每年的新春节里围在一起吃团圆饭。 闻锡看到崭新的牌匾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便牵着周枝的手走了进去。 这里已经是元辰和江伏的家了,而他的家在南方。 不久,元辰在北城办了一场巨大的婚礼,邀请了所有的北城人。 当天,很多大人物也都来捧场了,那个当初收下杜岐的人也带了他过来,杜岐的神情温顺,垂头跟着他一声不吭,从头到尾都没有敢看江伏一眼。 而在离场的傍晚,江伏钻上黑色汽车准备和元辰回元公馆的时候,他瞥见门口的花坛边搁着一个小小的胭脂盒,盒盖只剩下浅浅的十样锦,女人的背影被摩挲成发光的白色,孤零零的遗落在那里。 抵着车门的元辰疑惑的问他怎么了。 江伏收回目光,光明正大的亲了亲他的脸,然后笑着说。 “没什么,咱们回家吧。” 黑色的汽车朝着元公馆的方向平稳的驶去,很快便消失在繁华的街道里。 第57章 罪恶星光01 凌晨的城市宛如沉睡中的大象, 街道的路灯亮着浅浅的熏黄色,在宽阔的地面上投下模糊的阴影。 沿街的店铺都关上了门,只有全天候的便利店还亮着明亮的灯光。 街对面的车停在了两根路灯中间的阴影处,与背后的暗色几乎融为一体。驾驶座的车门开了,一个穿着休闲服的女孩钻了出来, 然后朝着便利店走了过去。 女孩梳着利索的马尾辫, 额头光洁,眉宇干净,看得出来是个果敢矫捷的人。 没几分钟, 她就拎着一个大袋子回到了街对面,坐回驾驶座后,她砰的关上门,将大袋子递给了后面的人,温柔的说。 “吃点东西吧,你今天在剧组拍了一整天的戏,连盒饭都没吃。” 后座的人正戴着眼罩歪着头睡, 似乎是因为姿势很不舒服,他小幅度的翻了个身, 迷迷糊糊的发出薄薄的呼吸声。 女孩知道他睡眠很浅,所以伸手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 试探的声音里满是怜惜。 “伏伏, 不然我送你回酒店里睡一会吧?” 安静了片刻后, 睡着的人终于从小毯子下窸窸窣窣的伸出一截细白的手, 然后慢吞吞的拽下了自己的眼罩。 浓密的睫毛颤颤巍巍了几下, 然后慢慢睁开了,露出一双乌黑剔透的眼眸,漂亮的宛如最珍稀的黑曜石,盛满了世间最璀璨无暇的光。 曾有媒体报道时特意称赞他有着一双极灵的眼眸,在屏幕上安静凝望你的时候,能一寸一寸的刺进你的心里,让你被温柔的宠爱,被热烈的焚烧,被无声的冰冻。 女孩愣愣的直视着他,心跳如同火上的兔子不受控制的乱跳,但她之所以能从那么多应聘者里脱颖而出,靠的无非就是能迅速冷静下来的自制力。 是这份自制力让她成为了最亲近江伏的人,而愈加浓厚的亲近又一天天的增加着她自制力的上限。 将眼罩直接掀到头顶,江伏揉了揉眼,接过了她手里的袋子,疲倦的声音好听的如同琉璃相碰,在碎裂的惊心间散发着令人沉迷的美感。 “直接回剧组吧,一会儿还有戏,时间来不及。” 女孩知道他的敬业,并没有坚持劝说,于是娴熟的调转车头又朝剧组的方向回去。 江伏安安静静的吃完了袋子里的面包,然后喝了小半瓶水。 习惯了日夜颠倒的不规律作息很快便逼退了朦胧的困意,江伏的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一双黑眸目不转睛的盯车窗外稍纵即逝的街景,精美的侧脸显得有些落寞。 女孩从后视镜里不时瞥他一眼,没说话,车速却快了许多。 忽然,江伏出声道。 “小璇,停一下车。” 莫璇楞了一下,车速稍稍减慢了下来,她疑惑的问。 “怎么了?” 江伏伸出手指戳着车窗,宛如看到了很好玩的事情,笑起来像个兴致勃勃的孩子。 “我想去买个烤红薯,感觉好香啊。” 莫璇把车停在了路边,却没开车锁,而是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 “你在车上等着,我下去帮你买。” “我想自己去买。” 江伏及时的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衣服,放软的声音蒙着鼻音,可怜兮兮的撒着娇。 “烤红薯的地方这么近,你就让我自己去买嘛,我就想出去透口气,保证不会被认出来的。” 莫璇犹豫了一下,谨慎的观察了一圈四周,凌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不远处小摊的老伯伯还在辛辛苦苦的卖着热气腾腾的烤红薯。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纵容的柔声说。 “那你快点去,我在车上等你。” 江伏立刻迫不及待的戴上口罩和帽子,像只被禁锢许久的小鸟,雀跃的打开车门朝着烤红薯的老伯伯走了过去。 老伯伯正缩着手坐在三轮车上,不时掀开锅炉翻一翻红薯的面,红薯的香气从缝隙里四溢而出,在寒冷的冬夜里扑面钻进了每寸僵硬的毛孔里去,舒心又温适。 “老伯伯,我要两个烤红薯,分开装。” 老伯伯虽然头发斑白,但精神劲头很好,笑呵呵的回答说。 “红薯还没好,不着急的话等两分钟行吗?” “行呀。” 江伏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边看着他翻红薯便和他聊着天。 “老伯伯,这么晚了您怎么都不回家啊?” “家里都没人,我自己回去也没意思,还不如出来卖红薯,没准碰到突然想吃红薯的人刚好给个方便。” 江伏赞同的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说。 “您这一锅红薯一会儿都给我吧,我带去给我朋友吃。” 老伯伯惊喜不已,但好心的提醒他说。 “我这里面红薯可不少呢,你朋友真的能吃完吗?” “能的呀,我朋友都是夜猫子,现在都没睡呢。” 江伏粲然一笑,弯弯的眉眼纯真可爱,让人根本无法生疑。 老伯伯高兴的把红薯一个个装到袋子里,怕他觉得烫,又塞了些黄纸在旁边。 江伏随身带的钱不多,他趁着老伯伯转身给自己找钱的时候,把兜里剩下的钱悄无声息的塞进了老伯伯大衣旁的口袋里。 老伯伯笑呵呵的找给他钱,关切的嘱咐他以后要和朋友早点睡别熬夜。 江伏立在原地和他告别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拎着大袋子往街边的汽车走。 这时是凌晨两点,漆黑的夜空渗不进一丝光线,只有路灯的光线微弱的残喘在无边的晦暗里。 江伏走到车边,拉开后座的门打算钻上车的时候,忽然察觉到有一道潜伏在暗处的目光正冷冷的盯着自己,危险又癫狂,如同一个疯子寻找到了匪夷所思的乐趣。 他后背发凉,忍不住头皮发麻的立刻回头去看。 但是身后除了那个低头烤红薯的老伯伯,什么人都没有。 而那窥伺他的目光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没出现过。 前座的莫璇发现他迟迟不上车,警觉的回头问。 “怎么了?” 江伏不动声色的扫了一圈安安静静的四周,强压下心里隐隐的不安,他笑着钻上车,重重关上了门。 “没什么,走吧。” 莫璇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他如常的神色,紧绷的声音也缓和了下来,埋怨的说。 “就算是不忍心老伯伯年迈辛苦,你也不需要买这么多吧,根本吃不完的。” 江伏抽出黄纸包住一个热红薯,小心的剥了皮咬下香软的心儿,心满意足的眯起眼。 “人多力量大嘛,一会儿到了剧组给大家分一分。” 莫璇是他的经纪人,也是他的朋友兼保姆,习惯了帮他处理任何事,因此到了剧组就拎着剩下的红薯分给了熬夜拍戏的众人。 江伏能在娱乐圈里混的人缘好大部分都是莫璇的功劳,莫璇的工作能力很强,待人接物滴水不漏,不过也因了江伏一流的相貌与性格,她才能将江伏这个艺人带成了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剧组在当地有名的影视基地里取景拍摄,江伏饰演一个古装剧里的配角,戏份不多,但很出彩,尤其是他精美的相貌更为这个角色加分不少。 暗红椅上的男子一身冰蓝外袍,绣着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与头上束起发冠的羊脂玉发簪衬的他清俊飘逸,明秀非凡。 一双乌黑的眼却如沉静的幽潭,凝着万古不化的淡漠。 他垂着长长的睫毛,细白的手指轻抚琴弦,寥寥的悦耳还未散尽,他已经慢慢抬起了头,微微一笑,摄人心魄的笑容令所有人呼吸一窒。 然后细细的血痕沿着唇角蜿蜒流下。 如同脆弱的,逐渐变淡的月光。 “卡!” 江伏起身拎着繁复的衣袍往外走,一边接过来莫璇给的纸巾,将唇边的鲜血擦干净。 嘴里的血包漏了些,味道很不好闻,所以江伏先去卫生间里漱口。 这时外面正在拍其他人的戏份,卫生间里只有他自己,江伏捧着凉凉的水漱口,嘴里的血腥味渐渐淡了些。 水龙头很低,江伏弯着腰并没有留意到身后细微的异动。 他随手扯过旁边的纸巾擦着手,一边准备抬头理一理还没换下的古装,视线掠过镜面里自己身后的高大人影时,他陡然一惊,还没来得及看清便忽然被捂住了口鼻。 猝不及防的吸入了刺鼻的气味,惊骇的江伏微弱的挣扎了几下,便安静的垂下了头。 身后的人将他抱的紧紧的,在白腻的颈窝处埋下头深深的嗅着魂牵梦绕的气味,如同美梦成真般,发出欣喜至极的战栗喘息。 “伏伏!伏伏!” 莫璇焦急的呼喊声将江伏渐渐唤醒,他觉得头晕脑胀,勉强缓了一会儿才看清楚面前的莫璇。 “怎么了?” 说出口的瞬间,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无力,而且胸闷气短,心有余悸。 莫璇仔细查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压低了嗓音快速的解释说。 “我见你迟迟不出来就进来叫你,却发现你晕倒了。” 江伏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昏迷前的事情,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扫了一眼洗手间,撑着手肘慢慢站了起来。 浑身只是有些疲软的无力,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先出去吧,我进来待了太久了。” 担心任何异样都会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莫璇也没有着急追问,扶着他一起朝洗手间的门外走。 然而刚走了两步,她察觉到江伏猛地绷紧了手臂,脸色也被抽出了所有血色,比纸还白。 而紧紧蹙起眉的神情充斥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苦楚,羞愤,而且恼怒。 门外渐渐传来有人走近的声响,他们一男一女单独待在洗手间里,就算是艺人和经纪人的正当身份也会被故意渲染上不堪入目的色彩。 莫璇急切的催促他。 “怎么了?” 江伏精美的脸上覆着层层冰霜,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平静的低声回答说。 “没事,走吧。” 莫璇犹疑的看了沉默的他几眼,继续往门外走,但敏锐的她察觉到江伏的步伐慢了许多,蹙起的眉也始终没有松开。 江伏的戏杀青了,虽然他只是个配角,但因为高人气与自带的热度,剧组还是为他准备了杀青宴。 宴会开始没多久,江伏就起身去了洗手间,再回来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莫璇侧头看着他含笑的模样,心里的疑虑挥之不去。 杀青宴结束后,莫璇送江伏回家,身为杀青宴的主角,江伏不好拒绝大家的庆祝,一杯一杯喝了许多酒。 他倚着后座的椅背,白腻的脸颊浮着酡红,不舒服的半闭着眼。 莫璇时刻从后视镜里留意他的状况,尽量将车子开的平稳些。 江伏住在一栋高档的小区里,安保设施很严密,进出者必须核对身份后才能通行,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达官贵人明星大佬喜欢住在这里的原因。 莫璇扶着醉醺醺的江伏走进电梯里,这里每层只有一户,江伏住在九层。 电梯门刚打开的刹那间,莫璇抬头便看到木色的门上贴着一只新鲜的鸢尾花,幽幽的蓝色如深海的魅瞳,冷冷的盯着他们。 莫璇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被扶着的江伏似乎也从紧绷的氛围中意识到什么,抬头朝门口望了一眼。 他的眼眸里映出那一抹惊人的蓝,鬼火般阴魂不散。 沉默了几秒后,他低声开口,语气无奈而疲惫。 “先扶我过去,然后报警。” 第58章 罪恶星光02 下班的时候接到报案电话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但干这行的早就习惯了突如其来的召唤。 警员们从小区进来的时候被眼前的高档建筑惊得纷纷感慨万千,不过丝毫没浪费时间就赶到了报案电话里所说的地址。 因了报案人的要求,警员们并没有穿警服,来的时候很低调。 走到后面的元辰套了件黑色的衬衫就过来了,他从电梯里走出去, 看到警员们正谨慎的陆续进屋细细查看。 看到他过来了, 走廊里离得近的警员冲他点了点头,叫道。 “元队。” 元辰没有进屋,立在外面随口问他。 “什么情况?” 警员朝门口那里努了努嘴, 压低的声音有些八卦的兴奋。 “是个大明星呢, 说疯狂的粉丝闯进了他的家里, 搞的一团乱。” 元辰以前也经历过这样的案子,处理起来轻车熟路, 他点点头,也走进了屋里面。 出乎他意料的是, 屋子里并不乱, 甚至十分整洁, 让人乍得看不出任何毛病。 不过元辰皱着眉,又重新扫了一遍,心里渐渐升出尖锐的怪异感。 犹如有一些外来的东西混杂在了这个房间里, 十分的不和谐。 莫璇正背对着他和一个警员挨个将不属于房间里的东西剔除出来, 元辰思量了一下, 打算近距离的再观察一番房间内部。 抬脚的刹那间, 从旁边传来的声音宛如响在耳畔。 又轻又软, 幻觉般的裹着酒香的甘美。 “元队。” 元辰下意识朝身侧看去,正对上一双有些涣散的漂亮眼眸,落了些客厅的盈盈灯光进去,融成碎碎的闪耀的浮光。 而眼眸的主人坐在墙边的椅子上,懒洋洋的倚着墙,精美的脸上浮出浅浅的红晕,眉目含情般缱绻动人,唇色又红又润,像是被谁用力亲过。 扑面而来的惊艳让元辰有几秒的失神,他的神色微敛,很快想起来眼前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青年就是广告牌和电视上常常出现的人。 明明工作很忙的他并不关注娱乐圈的事情,但他很奇异的就是记得眼前这个大明星的名字。 江伏。 对方的名字在他的唇齿间被反复咀嚼了半晌,到底是没有吐出来。 元辰神色自若的问他。 “你就是这次的报案人?” 江伏恩了一声,微微仰着头看他,主动开口说。 “我的一个粉丝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入侵我的生活,最初是给我寄信送礼物,后来就给我寄他偷拍的我的照片,不管是外面甚至是家里,我都像是被他监视了一样。之后他的行为越来越过分,给我的私人手机打匿名电话,或是偷偷溜进我的家里放东西......” 江伏忽然沉默下来,元辰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露出厌恶的抵触,似乎并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 但元辰当这一行久了,必须要挖掘出足够精确的事实,于是他继续问。 “然后呢?放什么东西?” 江伏依然沉默着没回答,垂下的睫毛被灯光映出一小片阴影,紧紧抿着唇看起来有些脆弱的无助。 元辰的心里一软,鬼使神差的后悔是不是自己的质问太直接了。 还没等他酝酿着如何挽救过失,从卧室里匆匆走出来的警员就叫住了他。 “元队!您过来看一下吧!” 元辰瞥了眼低头不语的江伏,只好抬脚走了过去。 从卧室里相继走出来的警员神色尴尬,偷偷打量江伏的同时也夹杂着些微妙,元辰走在最后面,脸色很难看。 莫璇从称呼中猜到他是身份最高的,于是走过去直截了当的低声说。 “警官,你也知道伏伏是公众人物,今天的事情希望你们都能保密,传出去的话一定会影响他的事业的。” 元辰的眉头紧锁,棱角分明的轮廓泛着冷锐的寒意,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门口旁边的江伏,古怪的询问里不知为何夹杂了些愠怒。 “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莫璇点点头,凝重的神色里满是厌恶。 “是,我们已经搬了两次家了,但那个粉丝还是能找到新的住址,而且每次都挑衅的留下一支鸢尾花。你既然看到了卧室里的那些东西,自然能猜到那个粉丝有多疯狂,他既然能溜进家里,迟早有一天也会伤害到伏伏。” 元辰点点头,说。 “我需要知道全部的经过,你们...” 似乎是顾虑到了江伏的公众身份,他原本的话忽然止住。 莫璇早就料到了一样,从善如流的建议说。 “我的家就在小区外,不如我们先去我家?” 元辰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交代好其他警员守口如瓶的继续记录现场后,元辰和他们一起到了莫璇的家里。 江伏的酒劲还没退,又被刚才的事情惊扰,他恹恹的倚着莫璇家里的布艺沙发,裹着小毯子抱着热杯子不说话。 莫璇坐在他身边,从头到尾的将那个粉丝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元辰。 元辰坐在他们对面,一直专注的记录着莫璇的话,余光却总忍不住瞥向始终安安静静的江伏,从他乌黑的头发,漂亮的眼眸,挺翘的鼻梁,然后落到形状优美的红唇上。 不知不觉的元辰的思绪渐渐跑偏了。 “元警官?” 莫璇疑惑的问。 元辰陡然回过神来,暗自懊恼的想钻到地底下,面色却依旧镇定。 他拿笔记下莫璇最后说的话,抬眼询问她。 “这就是全部了吗?” 莫璇几乎和江伏形影不离,自然清楚那个粉丝做的所有事,于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旁边的江伏眼皮却猛地一颤。 元辰一直暗自留意着他的动静,发现他的异样后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还想说什么?” 莫璇并不想让江伏牵扯进来,毕竟他的所有事自己都知道,于是不快的否定道。 “元警官,我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问题问我就行了。伏伏是公众人物,不方便直面回答,希望你能谅解。” 元辰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江伏,似乎终于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不加掩饰的盯着他的每个细微神色。 几秒后,他的脸色沉了下去,肯定的断言。 “你有事瞒着我们。” 莫璇脸色一变,下意识就要反驳他,但她平日里言谈得当,凡说话前必先在脑子里过一遍是否妥帖。 元辰到底是个正当的警官,这样的按例盘问也算正常,她勉强压着浅浅的不快,转头对江伏温声问。 “伏伏,那个粉丝的所有事情只有你和我知道,是我哪里遗漏了吗?” 她这话本是给大家一个台阶下,但江伏抱着热杯子的指节不易觉察的微微蜷缩了起来。 莫璇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的脑海嗡的一声,事情脱离掌控的危机感如同立在悬崖峭壁,稍微不慎就能跌的粉身碎骨。 她一把抓住江伏的胳膊,声音不稳的促声问。 “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女人失去理智的时候力气异常的大,江伏只穿了件薄薄的针织衫,纤细的手臂被她死死攥着,勒的生疼。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莫璇的手腕忽然一阵酸麻,力气骤然软了下去,她惊骇的看着硬生生将自己的手拨到一边的元辰。 对方的语气平静,神色近乎森然。 “让他自己说。” 身为娱乐圈里响当当的经纪人,莫璇见过不少大场面和大人物,自认已经炼造了一身凌厉声色。 但在这个英俊的小小警官面前,她居然不寒而栗,忽然胆怯的不敢再言语。 元辰垂头去看江伏,将他肩上掉落的小毯子重新拉了上来,认真的帮他裹好。 然后他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江伏的背,摸着掌心里纤秀单薄的骨骼,连温和的语气里都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淡淡的怜爱。 “别怕,我们了解的越多,才能更快的抓到他。” 江伏默然看着他,点了点头。 几秒后,他轻声开口,缓慢的吐露出不为人知的部分事实。 “三天前的凌晨,我去街边买烤红薯,上车前感觉有人在偷看我。我没有发现周围的异样,可能只是神经太敏感了吧。” 旁边的莫璇愣住了,紧接着又听到江伏继续说。 “今天下午我去剧组的卫生间漱口,中途被人迷昏了,只知道是个个子高大的男人,模样没看清楚。醒来还是在卫生间,小璇就在我的旁边,而那个男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空气有刹那间的凝滞,元辰慢慢的询问声里裹着晦暗的紧张,忐忑的如同面临即将揭晓秘密的惊险时刻。 “在你昏迷的时候,你能感觉到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江伏迟疑的摇了摇头,抿了抿唇才继续说。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醒来离开卫生间的时候,我发现他...” 好似突然间很难以启齿,江伏的头垂的更低了,低低的声音羞耻的像是要哭出来。 “...他在我的里面塞了东西。” 如同一口沉闷的大钟撞的人头晕耳鸣,莫璇怔怔的看着又沉默下来的江伏,无意识的问。 “什么...什么里面?” 江伏的睫毛颤了颤,然后艰涩的小声回答说。 “我的身体里面。” 莫璇的神情有刹那间的空白,她忽然想起来杀青宴前江伏那些细微的奇怪神情,走路时不自然的动作,从没舒展开的眉,欲言又止的隐忍神情,种种怪异的小动作都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她霍然立起身,好似无法接受自己居然疏忽大意到没能及时察觉,捂着眼低声说了句“抱歉”就转身冲向了卫生间。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俩人,元辰的脸上有瞬间的血气上涌,紧接着又被狠狠压了下去。 他竭力克制着脑海里乱七八糟的绮念,无声的呼出一口气,战栗的胸腔渐渐平静了下来。 像是怕吓到江伏一样,元辰的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 “然后呢,他有没有做其他的事?” “我不知道。” 江伏摇了摇头,无意识的揪着小毯子上的绒毛,似乎在以此排解心中某种无法宣泄的焦躁与不安。 “我...我在杀青宴中途去了酒店里的卫生间,把里面的东西扔了,其他的,我并没有感觉到其他地方的不适。” 元辰沉思了片刻,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委婉又温和。 “既然他直白的表达出了对你的...兴趣,那我建议你还是再好好检查一遍,以免哪里有疏漏。” 江伏抬起眼来看他,乌黑的眼眸里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看起来像只仓皇的小动物。 他沉默的点点头,起身走进了客房,然后关上了门。 被独自剩下的元辰试图想整理一下记录,但满脑子都是荒唐激烈的想象,甚至连浑身的血液都在疯狂的冲撞着每一寸薄薄的皮肤,四肢百骸都有些酸麻的软意。 他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第一次,会愤怒到想要失控。 也是第一次,想要如此渴望的去拥有一个人。 他们明明初次见面,却已觉一见钟情。 元辰无意识的转着细细的笔杆,心不在焉的一直望着客房的门。 很快,客房的门打开了,元辰条件反射的猛地立起身,居然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江伏的脸色微微发白,精美的模样宛如矜贵脆弱的上好瓷器。 他望着元辰,低低的说。 “其他的地方...有吻痕。” 是几乎遍布全身的吻痕,又浓又深,如同一个个鲜明张狂的标记在挑衅着他,警告着他。 江伏从剧组出来后几乎没有任何时间去反应,他始终紧紧绷着神经,除了中途去卫生间惊惶的把里面的东西胡乱丢掉后,他就没有留意自己的身体。 现在骤然回到了安全的地方,又在被提醒后证实了一番,那些早就深印其中的痕迹才从海面下冒出尖锐的礁石,无声的刺破江伏的神经。 他的脸色极差,忍无可忍的闭了闭眼,仓促的说。 “抱歉,我需要去洗个澡。” 莫璇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了,也听到了江伏说的话。 等江伏匆匆走进浴室里关上门后,她和元辰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是忧心忡忡的焦虑神色。 莫璇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揉着眉心坐在对面,无可奈何的说。 “我们会尽全力配合你们的,希望你们能早点把那个粉丝找出来。” “这是当然。我会另外派人保护他的,你们不用担心。” 莫璇犹豫了片刻,然后表情凝重的说。 “伏伏已经被困扰的很厉害了,我决定暂时推掉他目前的所有工作,让他安心的待在这里休息。” 元辰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 “不用推掉所有的工作,他需要继续出现在外面,那个粉丝有可能会再次接近他,而这也是我们尽快抓住他的机会。” 莫璇皱起眉,不悦的语气里流露出不客气的质问。 “你们这是拿伏伏当诱饵?万一他再受伤了怎么办!” 元辰沉默的瞥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里面的水声还没有停止,淋淋漓漓的仿佛下着一场延绵温热的雨。 他抬眼看向面色不善的莫璇,淡淡的说。 “他不会受伤的,我会亲自负责他的安全。” 第59章 罪恶星光03 元辰住在一栋中档小区里, 小区门口有很多早点摊, 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出来忙活了。 元辰原本以为江伏这个大明星会看不上这么便宜的地方,没想到对方倒是很自然的就坐在了小马扎上, 丝毫不顾及自己昂贵的衣袖贴在满是经年累月污垢的简陋桌子上。 “你吃什么?” 元辰坐在他对面, 扬了扬眉问。 江伏的鼻翼动了动, 嗅着从里面钻出来的香气,眼睛亮亮的。 “一碗豆腐脑和油条。” “咸的还是甜的?” “咸的。” 元辰立起身去找里屋里早点摊的老板,早点摊的里屋很狭窄, 元辰长得很高, 立在昏暗的里面十分显眼, 笑起来的侧脸很和善。 倒是没前几个世界那么冷漠了。 江伏若有所思的盯着他想。 元辰转身回到座位上, 两人在等待早餐的过程中很沉默,元辰有心想打破这无声的气氛,便主动出声嘱咐道。 “你这段时间和我住在一起,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 在抓到那个粉丝之前,我都会贴身保护你的安全。” 江伏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 脸颊边凹陷出甜甜的酒窝,眼眸专注凝视着元辰的时候,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麻烦你了,元警官。” 元辰不自然的清咳了一声,含糊的说。 “不用叫我元警官了, 直接叫名字就好。” 江伏的笑意愈深, 得寸进尺的说。 “那我能叫你元元吗?” 元辰楞了一下, 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这样进展飞快的亲昵,他的耳根子泛起薄薄的红,然后闷声点了点头。 老板的早点做的很快,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和小米粥分别放到了他们面前,江伏用黄纸捏着金黄的油条在豆腐脑里蘸了蘸,然后张嘴咬了一口。 咽下去后,他发出开心的喟叹,像个十分容易满足的小孩子。 “真好吃啊。” 因为工作的关系,元辰吃得很快,他飞快的解决完自己的早点后,擦了擦嘴戏谑的问。 “大明星都吃过那么多山珍海味,居然也会喜欢普通的早点吗?” “为什么不喜欢,大明星再大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啊。” 江伏咬着油条含糊不清的反驳他,神态从容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明星架子,亲近的仿佛就是小区里时常打招呼的可爱邻居。 “说的也是。” 元辰忍不住笑着附和。 江伏吃的并不快,元辰一边等着他一边漫不经心的留意着四周,他从兜里摸出一盒烟,刚掀开烟盖就被人夺了过去。 江伏皱着眉看着他,不高兴的说。 “你不许抽烟,我不喜欢抽烟的男孩子。” 元辰愕然的呆了半晌,才把唇齿里差点涌出来的“关我什么事”艰难的咽了下去,他眼神复杂的看了江伏好几眼,直到起身去结账也心不在焉的,还差点给错了钱。 江伏立在门口安安静静的等着他,即便重新戴上了口罩和帽子,颀长的身形与不菲的衣服也能看出他的灼灼光彩。 他双手插着兜,百无聊赖的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等了一会儿抬起头用目光寻找元辰,对上他怔怔的视线后,歪着头灿然一笑。 他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元辰鬼使神差的想到他口罩下的脸颊应该也凹出了深深的酒窝。 又甜又软,像颗好吃的糖。 元辰的脑海刹那间乱糟糟的,他心神不宁的接过钱就疾步朝江伏走去,内心充盈着自己都不知道的雀跃与忐忑。 独居的单身汉公寓并不大,屋子并不脏,不过很凌乱,桌子上的纸张写满了字,有几张还掉到了地上。 元辰离开公寓的时候很匆忙,带江伏进来后才觉得有些尴尬,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沙发上乱丢的衣服,一边红着脸不住道歉。 “家里有点乱,你别介意。” “我不介意的。” 江伏关上门,好奇的打量着公寓的内部,精美的脸上露出些许兴致盎然。 元辰不过收拾完沙发的工夫,一回头就看到他已经自来熟的走进了卧室里,元辰立在原地,皱着眉头迟疑了半晌,终究没阻止他。 明明是不愿意被外人进入的私/密房间,元辰却恍惚的不自觉将他归为了允许的人。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用力揉了揉眉心,努力让自己恢复到往日冷静自持的状态。 真是奇怪了,怎么感觉江伏一出现,自己的世界就完全变了。 变得容易紧张,变得会期待会不快,种种不具名的情绪从贫瘠的土壤上如雨后春笋骤然拔高,一寸寸的填补满他生命的空白。 江伏看完每个房间后,探出脑袋疑惑的问。 “元元,只有一间卧室吗?” 元辰下意识点了点头。 因为他独居,所以把原来的另外一间客房改成了闲置的屋子,堆放了些健身器械和乱七八糟的杂物,现在一时也没有地方腾出来。 猝不及防的想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可能,他的心猛地跳了跳,刹那间剧烈的几乎要跃出胸膛。 他的喉结滚了滚,莫名有些许的紧张,与无法言喻的巨大期待。 “我家只有一间卧室,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江伏怔了怔,然后忍不住笑了一下。 黑眸红唇,肌肤白腻,眉眼精美的如同一幅绝世的画,陡然间笑起来便宛如流光溢彩。 “我以为,你会主动提出在沙发上睡。” 他笑眯眯的朝元辰走过来,扬起眉冲元辰身后的沙发昂了昂下巴。 元辰没听到他说的话,他只是愣愣的看着突然凑近的人一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如同缠绵的眷侣般亲密无间。 他微微垂下眸,能够看到江伏一小截白腻的侧脸,曼妙的线条一直延伸至脖颈,然后无声的钻进被单薄衣服包裹的深处。 只有他一伸手,就能将江伏抱进怀里。 刹那间的诱惑让他微微恍了恍神,随即江伏却已经越过他朝沙发走去了。 元辰立在原地,激烈的心跳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掐着自己的掌心,转过身冲江伏笑道。 “我倒是把这沙发忘了,一会儿我就把被子搬...” “不用了。” 江伏拎起桌子上还未拆开的薯片,瞄了一眼口味后撕开了包装,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你现在负责保护我的安全,不好好睡觉可怎么行。我看你卧室里的床也不小,睡两个人也可以呀,你觉得呢?” 他像是并不在意元辰的回答,或者说,已经笃定了他并不会拒绝。 电视被江伏打开了,他盘腿坐在小沙发上,把抱枕抱在怀里,一边嚼着香脆的薯片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电视。 嘈杂的小品声音听起来很热闹,沙发上的人不时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元辰茫然的立了半晌,心里犹如滚入了不知所措的热流,他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着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那好吧...我、我去给你拿新被子。” 他落荒而逃的去卧室里找出崭新的被子,两套整整齐齐的被枕同床而居,像极了相敬如宾的夫妻。 元辰被自己冒出来的诡异念头吓了一大跳,他黑着脸嘀嘀咕咕的往外走,正碰上推门进来的江伏。 江伏瞥了一眼床上的放置后,拎着空空的薯片袋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宛如等待投喂的小松鼠,期期艾艾的问。 “我吃完啦,家里还有没有啊?” 当初去超市购物的时候,元辰并没有打算买任何零食,事实上他也是个不吃零食的人。 可是路过薯片区的时候,他忽然就生出了强烈的念头,忍不住拿了一包蜂蜜黄油味的薯片扔进了手推车里。 莫名就是很想买那个味道,觉得特别顺眼。 现在看着江伏那么喜欢这个味道的薯片,元辰才终于回过神来为什么自己会奇怪的对蜂蜜黄油味的薯片有好感了。 可能那就是为江伏准备的。 他稳了稳心神,摇头说。 “没有了,不过我刚好要去超市买些东西,一会儿我帮你买一些上来吧。” 江伏也摇了摇头,阻止住他往外走的动作。 “回来的时候再买吧,我下午有个综艺要拍。” 元辰现在全天候贴身保护他,他要去工作,元辰自然也得跟着他。 所以元辰的神色微敛,点了点头说。 “好,我和你一起去。” 《第七人》是一档明星综艺节目,一共邀请七个明星,每轮走完剧情后都要投票选出他们认为是背叛者的黑色第七人。 在这过程中,黑色第七人可以使用节目组规定的方法偷偷淘汰掉另外六人,当剩余三人时六人仍然分辨不出真相,则黑色第七人胜利,反之另外六人胜。 下午是录制的第一期,也是七位明星第一次见面。 节目组把地点选在了一个空旷的海岛,腥味的海风迎面扑来,江伏坐着节目组提供的游艇往海岛去,远远便望见海滩上一群摄像师正围着拍摄中央的人。 “我应该不是来的最晚的吧。” 江伏朝那边望了几眼,自言自语的小说嘀咕着。 他的随身摄像师已经开始拍摄了,闻言小声提醒道。 “您是第五个来的,还有两位没到呢。” “那就好那就好。” 江伏松了一口气,继续欢欣雀跃的趴在游艇边盯着海水看。 旁边的元辰伸手将他勾了起来,皱着眉提醒。 “往里坐点。” 江伏哦了一声,然后乖乖的往里挪了些。 元辰的脸色缓和了些。 明星的经纪人在他们参加节目录制时都被挡在了岸上,不过莫璇特意和导演关照过,透露了一丝江伏如今人身安全的危险。 导演既不想失去江伏这个热门人物的参与,又无法保证他的绝对安全,于是破例允许元辰以助理的身份跟了过来。 周围的摄像师却是很惊讶,他见遍了耍大牌的明星们,也清楚不少明星镜头前和私底下是两幅面孔,原本他知道自己被分配给以脾气好著称的江伏时还有些忐忑,不过短暂交流后就庆幸的放下了心。 原来江伏不仅脾气好,居然还这么听话? 可是这个陌生的男人又是谁? 摄像师的好奇心蠢蠢欲动,媒体镜头从来没有捕捉到过江伏和任何女明星的绯闻,家庭信息也十分保密。 除了经纪人莫璇,他的身边很少有其他人,但凡出现任何一个亲密的陌生面孔都是媒体可以乐此不疲追究的新爆料。 不过摄像师已经签订了保密协议,所以只是偷偷在心里猜测。 游艇停到了岸边,江伏朝着海滩上的众人走过去。 那边簇拥的摄像师看到新的明星过来,也自动分出了一条路转而拍摄他。 立在别墅前的明星有四个,居然有江伏熟悉的面孔。 “小伏,你也来了。” 四人中那个温和俊朗的男人意外的看向江伏,笑着朝他走了两步。 江伏也走到他面前,笑眯眯的打招呼。 “傅哥,你也来啦。” 傅先点点头,即便已经过了四十,但保养得当的面孔依然充满了成熟的魅力,翩翩有礼的风度经过多年的演戏依然不减。 他是拿过多个奖项的影帝,也是粉丝们口中的傅小叔叔。 江伏之前和他合作拍过几部戏,彼此间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在同一档综艺里遇见老朋友显然是件愉快的事情,江伏和傅先立在一边聊着天,一个儒雅一个清俊,相配的身高差看起来异常的和谐。 摄像师旁边的元辰脸沉了下来,内心莫名的很不高兴。 没过多久,剩下的两个人也到齐了,七个人互相做了个自我介绍。 除了江伏和傅先,剩下的五个人分别是著名的谐星姐弟,以率真为标签的年轻女歌手,新出道组合的一个舞蹈担当和靠网剧走红的新人女孩。 江伏出道了三年,参加过谐星姐弟主持的节目,也和女歌手一起走过红毯,算得上是彼此都熟悉,对这个综艺也没有之前的陌生感了。 舞蹈担当和新人女孩毕恭毕敬的向其他人打过招呼后,就紧张的立在了旁边,满脸青涩的不敢说话。 第一期是为了让嘉宾彼此熟悉,所以内容比较简单,是玩真人版的狼人杀游戏,拍摄范围就是他们身后的别墅。 拍摄开始前,大家先把各自的行李放回别墅里的房间,半小时后在一楼集合。 江伏住在一楼,隔壁就是傅先,两人笑着打过招呼就分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摄像师跟着江伏往里走的时候,一旁的元辰也跟了进来。 摄像师愣了愣,从摄像机后探出个脑袋,迟疑的问江伏。 “您看,我得一直拍摄您,那他....” 正按着行李箱上密码的江伏回过头,好脾气的笑着说。 “他是我的新助理,你别管他,后期剪辑的时候只留出我单人的时候就行了。” 摄像师犹豫不决。 “可是...” 原本凭借高人气和绝佳的相貌,江伏必定会是这个节目里的重点人物,可这么一剪辑的话,他是自己放弃了许多出境的机会。 没有艺人会主动愿意这样做的。 江伏似乎知道他心里所想,又强调了一遍。 “没关系的。” 他侧头看了看皱着眉的元辰,然后对摄像师说。 “一会儿再拍吧,我想休息一下。” 摄像师只好关掉设备,离开了房间。 元辰并不清楚娱乐圈里的隐秘,他只是从摄像师为难又惋惜的语气里意识到了自己的妨碍。 他有些忐忑的摩挲着裤缝,沉默了半晌,但淡淡的语气依然不容置疑。 “如果给你的工作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但我必须贴身保护你。” “我知道呀。” 江伏把行李箱打开摊到地上,然后盘着腿收拾东西,漫不经心的说。 “你就做你自己的事情嘛,我已经和导演打过招呼了,这房间里也有摄像头,他们只要想剪辑,把你的部分P掉也能播出去。” 元辰从进房间起就察觉到了摄像头的存在,他习惯了在平民百姓间奔波,乍得亲身接触娱乐圈的曝光环境还有些不太适应。 如今听到了江伏亲口的保证,他才稍稍放松了些。 “好,那我先检查一下房间。” 元辰的本职工作就是如此,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后,确定了没有问题。 江伏已经把行李都收拾了出来,元辰看到卫生间里的两套洗漱用品时愣住了,不敢置信的问。 “这是给我准备的?” 江伏正认真的把牙刷摆成一模一样的弧度,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你不是要负责我的安全吗,不和我住在一起要怎么保护我啊?” 他满意的收回视线,转过身,微微仰起头看着愕然的元辰。 清晰的眉眼很坦然,流露出亲昵的信赖。 而那双漂亮的乌黑眼眸里映出了元辰的身影,如同全心全意的将他放在了心上。 卫生间的空间不算小,但容纳两名成年男子的话还是会有些狭窄,在这个唯一没有摄像头的地方,近在咫尺的气息暧昧的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元辰低头盯着江伏脸上笑起来的甜美酒窝,犹如被蛊惑般,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摸上了他白腻的脸颊。 是比想象中更为美好的触感。 而这样大胆的亲近,仿佛已经在梦中臆想过无数次。 江伏安静的凝视着他,狡黠的笑意里满是无声的纵容。 元辰怔怔的看着他,另一只手慢慢探向他的身后,迟疑的不敢轻易落下。 抱住他。 蛊惑的念头在脑海里反复回响,撞击的整颗心都泛着甜蜜的酸麻。 元辰的手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江伏的腰。 “小伏,你好了吗?”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卫生间里寂静到沸腾的奇异氛围,江伏瞥了他一眼,越过他走了出去,拉开房门和外面的傅先说着话。 “傅哥你先去吧,我马上就过去。” “行,那我去那边等你。” “好。” 江伏没关门,直接转身叫元辰,轻快的声音仿佛浑然不受刚才的影响。 “录制就要开始了,咱们也出去吧。” 卫生间里的元辰立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然后一寸寸的收紧了。 他抬脚朝门外走去,平静的应声道。 “好。” 第60章 罪恶星光04 一楼客厅的大圆桌上坐满了七位嘉宾, 江伏坐在傅先旁边, 镜头里的他每个角度都无可挑剔,摄像机旁边的元辰盯着镜头框的他, 目光怎么都移不开。 又来了。 那种想要抓住他的冲动。 元辰的脸色淡了些。 导演以画外音的方式介绍了游戏规则, 然后七个人开始第一期的录制。 白天的录制结束的很顺利, 晚上的时候大家在别墅里自力更生的做饭,他们都是娱乐圈的人, 整天都马不停蹄的工作着,哪里会这些柴米油盐的活儿, 但经纪人又都被导演阻隔在陆上,只好凑在一起苦恼的商量着晚饭问题。 当初在星际的上流圈子里蒙骗的时候,江伏特意去学了很多技能,包括做饭。 只是星际里的做饭非常简单,所有食材都是被机器切割好的,连油温也设置的很精准,说是做饭, 其实江伏所做的不过是把菜扔到锅里, 再随便铲几下就可以了。 他见过这里的人怎么做饭, 看起来似乎和星际的差不多, 于是信心满满的主动请缨去了厨房。 但刚切个土豆就切的坑坑洼洼的,块头又大又丑,江伏不知所措的拿着刀, 扭头冲着摄像师的镜头犹豫的问。 “我、我切的还行吧?” 摄像师自然不会回答他, 只是偷偷的笑着。 没有人能帮忙, 江伏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把土豆块切成正常的大小,刀刃太锋利了,他又是第一次下手切,一不留神就切到了手指,殷红的血珠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摄像师惊得从机器后露出个头,紧张的问。 “您没事吧?需要我叫一下别人吗?” “不用了不用了,我一会儿找个创可贴就行了。” 江伏笑着冲他摇摇头,弯弯的眉眼明快动人,他拧开水龙头冲着手指,被冰凉的水刺到的刹那间颤抖了一下,微微蹙起了好看的眉。 细白的手指被冲成了纤弱的苍白,细小的血珠渐渐淡化在透明的水痕里,江伏的侧脸精美如画,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模样看起来宛如月光下的白蔷薇,漂亮又脆弱。 摄像师愣愣的看着他,也恍了恍神。 不愧是有千万粉丝的大明星,仿佛带着天生就令人喜爱的神秘魔力。 厨房的门被人拉开了,傅先的声音惊讶的响了起来。 “小伏,你怎么了?” 江伏关了水龙头,用墙上挂着的干净毛巾擦了擦手,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 “我笨手笨脚的,不小心划破手了。” 傅先的脸色一变,迅速浮出焦灼的担忧,他一个箭步冲到江伏身边,抓住他的手指就细细查看,责备的语气里裹着奇怪的恼怒,仿佛自己最珍视的收藏品被划了一道刺眼的痕迹。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陡然接近的距离让江伏整个人都被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了起来,江伏错愕的看着低头含住自己手指伤口的傅先,一抬眼就能望到对方紧张过度的奇怪目光。 江伏之前和傅先的关系还不错,但也没有亲密到这样的地步,这幅下意识的姿态落在旁人眼里实在是过于暧昧了。 两人的摄像师也愣住了。 伤口处被细细舔舐着,微微的刺痛宛如被吸血鬼的尖牙咬住了,从此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江伏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开玩笑似的无奈调侃说。 “原来傅哥也相信口水消毒的传言啊。”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没有关的厨房门外露出了元辰的身影,对方英俊的脸上覆着沉沉的阴霾,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江伏一顿,自然的越过傅先朝元辰走过去,笑眯眯的说。 “小助理,带我去找个创可贴吧,我记得是你整理的物品哦。” 元辰的目光落在他鲜活甜美的眉眼上,又沉默的移向了傅先,刹那间变的凌厉起来,暗含着血腥的警告。 他伸手揽住江伏的肩膀,一言不发的搂着他往外走。 江伏走了两步,又扭过头冲傅立说。 “傅哥,我马上就回来继续做饭,你要不也出去和他们先坐着吧。” 傅先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成一如既往的温和,他专注的凝视着江伏,脸上的笑意如沐春风,令人很容易就心生信赖。 “刚才我来晚了,没听到你们的讨论。以前我参加综艺的时候学过几次做饭,应付这些还可以,你别进来了,就去外面歇着吧。” 江伏刚想表示他一会儿会回来帮傅先的,肩头忽然一疼。 身旁的元辰侧过头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色冷的掉渣。 未尽的话在唇齿边打了个转,江伏顺从的笑着说。 “傅哥,那麻烦你啦。” “没事的,你赶快去找创口贴吧,别留下伤疤。” 傅先似乎极其关心他,最后半句话甚至流露出不易觉察的温柔,宛如情人般的怜惜爱语。 江伏显然察觉了出来,但不好在镜头面前表现出什么,于是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其他的五位明星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着天,看似和善的言语间处处都是不动声色的试探,分辨着对方是敌是友,也无形的散发出娱乐圈逃不掉的烟雾弹。 女歌手正热络的和谐星姐弟聊着天,全程无视旁边正襟危坐的两位新人,两位新人如坐针毡的喝着茶,突然想起来厨房是个可以逃避的地方,于是慌里慌张的去厨房里帮忙了。 江伏越过客厅往房间走的时候,被女歌手瞧见了,她妩媚的拨了拨自己的长卷发,笑吟吟的看向江伏,热情的邀请他说。 “江伏,你也过来坐吧,咱们一起聊聊天。” 女歌手的年纪不小,但因为化妆精致依然风韵不减,江伏笑着婉拒说。 “姐,你们先聊吧,我回房拿个东西就来。” 女歌手没再坚持,遗憾的收回了视线。 回到房间后,元辰把摄像师关在了门外,然后抓着江伏的手径直走进了洗手间,沉着脸冲他的手指。 冰凉的水刺的江伏稍稍缩了缩,他看着面容阴沉的元辰,小声的说。 “我已经冲过了,好凉啊。” 元辰没说话,关了水龙头就将他的手指凑到了嘴边,然后含住了细小的伤口。 江伏没抵抗,乖乖的任他吮吸了好一会儿,才嘟囔着。 “只是个小口子嘛,不用大惊小怪的。” 元辰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很紧。 “他舔了你。” “我抽回来了,立刻就抽回来了。” 江伏认真的解释,乌黑的眼眸坦然的凝视着他,清澈明亮。 元辰的脸色缓和了些,他松开手,去行李箱里的医疗盒里找出了创可贴,一言不发的贴在了江伏的伤口上。 江伏在柔软的大床上舒服的滚来滚去,然后枕着下巴歪着头问他。 “你刚才去哪里了啊,我怎么没看到你呀?” 房间里的灯光泛着浅浅的暖色,江伏白腻的肌肤被染上一层毛茸茸的金黄,如同闪闪发光的宝藏。 他懒洋洋的趴在床上,柔韧的背脊凹陷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绵延至挺翘的臀部,翘起来的小腿孩子气的晃来晃去,没穿袜子的脚雪白的炫目。 元辰的喉咙忽然有些干涩,他极力别开眼,弯腰将医疗盒放到床头柜上。 江伏见他不回答,不甘心的伸出指头勾住了他的手,撒娇似的摇了摇。 “元元,你怎么不回答我啊,不是说好要保护我的吗?” 元辰垂下眸,冷冽的目光盯了他细白的手指半晌,然后轻轻拨开了,声音很平静。 “我检查了一遍别墅的安保和附近的情况。” 江伏哦了一声,然后闷闷的嘟囔说。 “我饿了,要不咱们下去帮忙做饭吧,早点做完早点吃。” “不行。” 元辰拒绝的很干脆,他在行李箱里翻翻找找,掏出了一袋压缩饼干递给他。 “离开的时候家里只有这个了,你先凑合着吃点。” “那好吧。” 兴高采烈的江伏一骨碌坐了起来,盘着腿撕开包装吃饼干,他的脸颊鼓鼓的,像只专心致志的小仓鼠。 元辰默然盯了他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又滑又软。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逾越,触电般刷的抽回了手,不自然的将手背到了身后。 江伏却只是低着头掸去掉在床上的饼干渣,含糊的抱怨着。 “等我吃完你再捏嘛,害的床单都脏了。” 对于他顺从的接受,元辰紧绷的心头悄悄松了一口气,随即涌起的是隐秘的欣喜,与愈加蠢蠢欲动的大胆心思。 他伸手拿过江伏手里的饼干袋,尽力自然的拍了拍他的头,提醒道。 “别吃了,一会儿还要吃饭,我去外面看看饭做好了没有。” 江伏的嘴里被饼干塞的满满的,腾不出来说话,就只是点了点头,乖乖的坐着床上等他回来。 乌黑的眼眸里满是亲昵的依赖。 元辰的心莫名一软,他深沉的目光里流露出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柔与不舍,满腔胸膛里骤然腾升的复杂情感又酸又麻,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是生硬的一个字。 藏满了不知所措的宠爱。 “乖。” 他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房间。 厨房里的三个人还在忙碌,元辰无意去掺和,也不想看到那个碍眼的傅先,他绕过客厅走到一侧去拿赞助商提供的果汁,转身时突然被人挡住了。 是谐星姐弟中的弟弟,他的身材圆滚滚的,长的很具喜感,笑起来像个弥勒佛。 他也拿了一瓶果汁,随口和元辰搭话。 “你是江伏的助理,那可真得操心着点啊。现在的粉丝疯狂的很,尤其是江伏那种长的特别好看的人,连娱乐圈里的好多大人物也都感兴趣呢。” 因为只有江伏一人被允许带了助理,所以导演解释了江伏身边出现了危险粉丝的事情,大家都是娱乐圈里的人,自然也都彼此体谅,而且江伏那张脸也确实招人的很,被疯狂粉丝迷恋也很正常,所以另外六人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元辰面无表情的回答说。 “这是我的职责,不用你提醒。” 他越过谐星弟弟就要回房间,对方忽然压低了声音问。 “警官,雇佣你们保护是不是挺贵的?” 元辰的脚步倏忽顿住,整个人呈现出极度警戒的状态,他冷冷的问。 “你怎么知道?” 谐星弟弟依然笑呵呵的,然后哥俩好似的拍了拍元辰的肩膀,好心提醒道。 “别紧张,我也有个兄弟是警官,所以看你的气质比较眼熟,也想帮你一把。江伏长的太漂亮了,你需要对他身边的任何人都保持警惕。” “你知道什么?” 元辰猛地错过脸,目光如炬的盯着他。 谐星弟弟拧开果汁喝了一口,瞥了一眼沙发上相谈甚欢的两个人,然后落到厨房里正端着菜走出来的几人身上,意味深长的笑着说。 “娱乐圈真是个好地方,任何人都能完美饰演着恰当好处的角色。” 说完,他抬脚就朝沙发走过去了。 元辰没来得及拦住他,怔怔的在原地沉思了片刻,才转身回房间里去叫江伏吃饭。 第61章 罪恶星光05 晚饭意外的很不错, 傅先称赞着两位新人的帮忙,新人们羞赧极了,拘谨的神情却终于流露出几分真实的开心。 嘉宾们用餐的过程被拍摄下来后, 他们就各自回房间了,然后才轮得到收工的工作人员们吃饭。 傅先礼貌的询问是否需要自己帮忙做饭,工作人员怎么敢真的劳驾他这个大影帝,连连推脱说他们里面有会做饭的人, 傅先才笑着和他们告别,然后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他看到江伏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的嗑着瓜子, 顺口问。 “外面人多, 你怎么不回房吃?” 江伏摇摇头,咬着香脆的瓜子壳含糊的说。 “不了,我等元元呢。” 傅先一愣, 朝不远处和工作人员们扎在一起吃饭的元辰瞥了一眼,那一眼失去了往日的温和斯文,不带有丝毫温度,宛如漆黑深夜里完美隐蔽的一抹暗色,任谁也窥察不到。 几秒后, 他收回了视线, 温和的笑着说。 “你的助理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怪不得要寸步不离。” 江伏没听出他话里微妙的语气, 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对呀, 所以我得跟紧了元元才安心呢。” 傅先的手肘撑着沙发靠背, 好似不经意的拂过江伏乌黑的头发。 他垂下的目光落在江伏露出的一小片白腻后颈上, 眼眸里的光深深浅浅的浮动着。 “小伏,与其你自己提心吊胆着,不如和我呆在一起吧。我的保镖都是顶尖的,而且两个大明星在一起,不是更容易引那个粉丝出现吗?” 傅先的话循循善诱,温和的语气含着不动声色的劝慰,再加上那种极具魅力的成熟面孔,真的很具引诱性。 江伏的手顿了顿,然后转身跪在沙发上,手肘和他一样撑在沙发靠背上,开玩笑似的继续嗑着瓜子说。 “那个粉丝针对的是我,傅哥你跟我待在一起,可是会被牵连的呀。” 傅先听他的语气松动了些,眼底深处弥漫出些许喜意,语气也愈加温柔。 “小伏,你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一直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又怎么会怕牵连而疏远你呢?” “傅影帝年纪不小了,说是朋友未免有些牵强吧。” 冷冷的声音突然闯入,飞快吃完饭的元辰看着他们距离很近的姿势,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江伏扭头看着他,颐指气使的朝圆桌上抬了抬下巴。 “我快吃完了,再给我拿点。” “进屋吃。” 元辰将桌子上的瓜子袋拿过来塞到了他手里,然后催促他回屋。 江伏心满意足的捧着瓜子袋,笑眯眯的和傅先道了句晚安后,就和元辰一起回房间了。 傅先独自立在原地,盯了江伏紧闭的房门好一会儿,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进屋后,元辰瞥了一眼依然兴致勃勃嗑瓜子的江伏,先进洗手间里洗漱。 他刷着牙的时候盯着另一个同款的牙刷杯,莫名就觉得心跳的很快。 洗漱完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元辰的脸皮还有些泛红,他掩饰的手抵唇角咳了一声,提醒道。 “时间不早了,该睡了。” 江伏恩恩的点点头,把手里的瓜子嗑完后就跳下床去洗漱,留在外面的元辰望着并排的两套枕被,犹豫了一下,立在床边没动。 片刻后,洗漱完的江伏出来了,疑惑的问他。 “你在这里站着干吗?” “等你先睡。” 元辰言简意赅的回答说。 江伏打了个哈欠,揉着眼嘟囔道。 “我肯定比你先睡,我今天都快困死了。” 他走到衣柜前找出自己的睡衣换上,没有回避元辰。 元辰的目光无意识的黏在他身上,等猝然撞到一抹柔腻的雪白时,想收已经来不及了。 江伏的腰很细,看起来又白又韧,摸上去一定是光滑的温热。 他默不作声的想。 江伏换了一套蓝色细格睡衣,看起来清爽又可爱,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懵懂的天真与成熟的慵懒混杂的诱惑。 他慢吞吞的爬上床,裹住被子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一侧的空位催元辰。 “你快点关灯上来嘛,我想睡啦。” 他不高兴的抱怨声里蒙着浓浓的鼻音,像是不自知的撒娇,一下子就挠在了元辰的心口,让他想拒绝都张不开口。 江伏侧过身缩在被子里,滑落的被子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肩头,和刚才那抹偶然窥见的白混为了一体,晃的元辰一个恍惚,就不知不觉听从了他的话。 平缓绵长的呼吸声就响在身侧,那抹温热毫无防备的暴露在危险的黑暗里,触手可及。 元辰的浑身僵硬,如同一个军人睡的笔直,搁在身侧的手死死蜷缩了起来。 只要一闭眼,他满目便是那挥之不去的白腻肌肤,扰的他心神不宁,但睁开眼又会清楚的意识到身边就躺着罪魁祸首,便更加辗转难眠。 元辰一动不动的失眠到了半夜,终于无声的叹了一下,决定起身去门外喝杯凉水冷静冷静。 他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小心的关上了门。 别墅很大,工作人员们也都三三两两的挤在了房间里睡觉,一楼的客厅漆黑又寂静,家具的轮廓被外面稀薄的月光映出模模糊糊的轮廓。 元辰的夜视能力很强,他立在门口适应了几秒,就准确的朝着饮水机的方向走了过去。 喝了三杯冰凉的水后,心底沸腾的灼热才慢慢的熄灭。 他放下杯子打算回房间,忽然听到咔哒的一声门响,不知又是谁半夜走出了房间。 他立即屏息凝神,沉默的与周身的暗色融为一体,凌厉的眼眸迅速的扫过每一扇房门。 是谁会这么晚出来? 一丝明亮的光线泄入深深的黑暗里,来自二楼中央的那道门。 元辰记得那是谐星弟弟的房间。 但此刻从门里走出来的,却是那个新人男孩,他裹着宽大的外套,小心的低声和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话,尾音带着几分瑟瑟的颤抖。 里面的人伸手拧了他屁股一下,新人男孩似乎竭力克制着自己躲开的动作,隐忍的等他摸完后才一瘸一拐的往二楼尽头自己的房间里走。 等新人男孩关上门后,中央的门却又开了几分,然后谐星弟弟抽着烟从里面走了出来。 红色的烟头在黑暗里宛如刺眼的警报,一路亮到了一楼,直到走到客厅的沙发处,谐星弟弟才猛然看到几米外立着一个沉默的高大人影,吓的他脱口骂了一句。 元辰瞥了他一眼,一动不动的解释说。 “我出来喝杯水,看到的事情不会说出去的。” 谐星弟弟看清是他后就放松了下来,毫不在意的掸了掸烟灰,和老朋友聊天似的开口说。 “房间里有饮水机,怎么还出来喝?” “怕吵到江伏。” 元辰的回答很简短,他看着笑呵呵的谐星弟弟,反问道。 “房间里应有尽有,那你怎么也出来了?” 谐星弟弟是个胖人,能坐就不愿意站着,他舒舒服服的坐在沙发上,露出了一个男人间心照不宣的笑。 “不想在烟味里睡觉,所以出来抽。你知道的,事后一支烟,快活赛神仙嘛。” 元辰没提及刚才的隐秘之见,谐星弟弟倒是主动说了出来,他的态度很散漫,似乎根本就不担心这件事曝光后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 元辰顿了顿,也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这别墅里住着很多人,你就不怕被别人发现吗?” 谐星弟弟嗤笑了一声,慢悠悠的说。 “你还真当大家都单纯的很啊,不过是眼观鼻鼻观心罢了,就那个新人女孩也是金主硬塞进来的,我也不过是好心关照关照新人,那男孩想要多一些的镜头,而我想要一个年轻听话的床伴,彼此互利共赢,又有何不可呢?” 谐星弟弟吞云雾里,黑暗里的白色混沌一片,麻痹性的气味逐渐蔓延,氤氲出昏沉迟钝的松懈感。 元辰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的声音平静而深沉。 “你白天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可多了,警官。” 谐星弟弟似乎是怕吵到其他人,笑了几下就又安静了下来。 他掐灭手里的烟,随手丢到地上后就慢吞吞的立起来,看样子是打算回房间了。 元辰却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独处机会,他猛地抓住了谐星弟弟粗壮的手臂,做好了随时武力钳制的准备,低低的质问声泛着腥寒,铁了心要从他嘴里撬出什么秘密。 “关于江伏,你知道什么?” 谐星弟弟侧了侧头,没有回答,反而冲他暧昧的笑了笑。 “警官,你在侦查着江伏身边可疑人物的同时,有没有注意过自己望向他时的表情呢?” 元辰被问的一个怔忪,谐星弟弟就灵活的脱开了他的钳制,不紧不慢的往二楼走了。 什么表情。 元辰紧紧闭了闭眼,好不容易冷却下来的情感又在刹那间被扔进岩浆里烧灼,烫的几乎无法喘息。 他不敢去看,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第二天的下午录制结束了,大家彼此分别后就乘坐节目组的游艇回到了岸上。 江伏和元辰到的时候,傅先正在岸边等着他,温文尔雅的面孔上噙着浅浅的笑意,修长的身形极为出众,岸边的粉丝们都被保镖挡住,激动的呼喊拍照着。 见到江伏过来,傅先朝他走了过去,笑着问。 “小伏,你要回家吗?” 江伏点点头,笑嘻嘻的说。 “傅哥,下次录制再见啦。” 傅先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亲昵的摸了摸他的头。 闪光灯闪的愈加频繁,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满是八卦的兴奋,比刚才足足多了一倍。 江伏瞥到正朝这里走来的莫璇,便不着痕迹的避开傅先的接触,走上前朝莫璇招手。 “小璇,我在这儿呢!” 莫璇的脸上也扬出一抹放松的笑意,加快脚步朝他走了过来,急促的说。 “车就在前边停着,这里粉丝太多了,咱们赶紧走吧。” “好啊。” 江伏和岸上的众人礼貌道别后,就在莫璇和元辰的保护下匆匆的往一边走,粉丝们提前得知了他们拍摄结束的消息,在这里等了好久才见到了梦寐以求的明星,纷纷尖叫着跟着江伏移动,拼命越过保镖的手把自己的礼物递过去。 江伏原本想赶快离开避免造成骚动,但一大波粉丝们挡住了他的路,根本就过不去。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摘下来黑色的墨镜,朝粉丝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阳光明烈炙热,他白腻的肌肤在日光的照耀下宛如透明,因此那黑瞳红唇就显得愈发惊人,漂亮的惊心动魄。 粉丝们非常听话,见他准备说话后就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但兴奋的目光依然直勾勾的盯着江伏,年轻的女孩甚至都溢出了激动的眼泪。 “好啦,你们把礼物都交给他,我每一个都会看的,所以你们乖乖的让我回家好不好?我真的有点累了呢。” 江伏笑的很温柔,乌黑的眼眸专注凝视她们的时候宛如款款深情,含着潋滟的水色,任谁都无法拒绝。 粉丝们猛吸了一口气,不停的用力点着头,不知有谁鼓起勇气忽然怯生生的喊了一句。 “阿伏你要加油!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 她的鼓励一呼百应,所有的粉丝纷纷热泪盈眶的齐声一起喊,那样声嘶力竭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年轻热情的爱慕,甚至还带着止不住的哽咽。 江伏向来都清楚人类的感情稍纵即逝,即便是明星,被人喜爱与被人忘记也不过是刹那间的事,因此他并没有对如今的身份投入全部的情感,全程只是个清醒的旁观者。 只是明知如此,当看到这么多的人用倾慕甚至是信仰的目光望着他的时候,他依然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那样的感觉很奇妙,心会变得很软,而无声的盔甲又会因他们的爱变得愈加坚硬,助他所向披靡,前进无敌。 江伏微微一笑,脸颊边的酒窝甜美极了,宛如一颗永远散发着香气的糖果。 温柔的声音似是对待最深爱的情人,令听者生出被深深宠爱着的错觉。 “谢谢你们,我不会辜负你们的喜爱的。” 他立在那里耐心的叮嘱年轻的粉丝们早点回家,元辰则面无表情的挨个收下他们的礼物放到汽车的后备箱里,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江伏他们才顺利离开。 低调的黑车逐渐驶离海岸,开着车的莫璇询问他录制的情况,元辰坐在江伏身旁抱着满当当的礼物,正皱着眉挨个放到后面。 江伏心不在焉的简单回答了莫璇后,就歪着头枕在椅背上,兴致勃勃的拆着粉丝们的礼物。 莫璇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开口说。 “一会到家你就上去,这些礼物我照例运到公司。” “等我看完再放吧,刚才答应她们的了。” 江伏拆得很快,看完后就递给元辰,示意他再把盒子重新装起来。 粉丝们送的礼物很多,江伏挑了些喜欢的小东西自己留下了,另外的则被放到了后备箱,等着被莫璇带到公司里。 快到家的时候,江伏正拆着最后几个礼物盒,他的神情有些倦怠了,懒洋洋的蜷在后座上,灵活的手指细白的宛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比起盒子来说倒更像礼物。 元辰一言不发的盯着他,不知不觉又有些出神。 忽然江伏的动作一顿,脸色微微一变。 目光始终黏在他身上的元辰敏锐的开口问。 “怎么了?” 江伏抬眼看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然后默不作声的把礼物盒子递给了他。 元辰接过来一看。 精美的盒子里放着一支新鲜的鸢尾花,下面压着一沓洗出来的照片,最上面的一张是今天上午的江伏。 那时他们在别墅外面做小游戏进行试探,彼此在浅水区里互相追逐着,照片上只有江伏一个人,他被别人扑溅的海水浸湿了衣服,单薄的衬衫贴在柔韧的肌肤上,若隐若现的雪白在透明的水珠里显出一种纯真的诱惑,宛如一朵湿漉漉的月光花。 漂亮,而又纤弱,轻轻一掐就能掐出甜美的水来。 莫璇察觉到车厢里陡然凝滞的氛围,似乎敏感的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脸色一变,汽车猛地来了个急刹车,划出刺耳的声响。 “是...是那个粉丝?” 她的脸色极度难看,迟疑的开口问。 元辰将盒子盖住,沉声吩咐道。 “我先带江伏回家,莫璇你去找刚才粉丝录的像,尽量要完整的。” 莫璇犹豫了一下,听从了他的话。 “小伏,晚上的一个广告拍摄我替你推掉,晚上我也过来。” “好。” 后座的江伏低低的应了一声,好看的唇紧紧抿着。 第62章 罪恶星光06 摊在桌子上的照片约莫有十来张,全部都是江伏录制《第七人》期间的单人照片, 吃饭的, 喝水的, 和别人说话的,跑到摄影师身边看镜头的,看起来是被事无巨细的监视着。 而拍摄者的心思昭然若揭,有一张江伏弯腰捡掉落纸巾盒的照片, 蛋黄般的澄黄色涂在房间里,江伏的整个人也都蒙上了一层金色的朦胧。 薄薄的衣服勾勒出他曼妙的弧度, 腰身细润, 臀部挺翘,贴身的浅色裤子衬出笔直修长的腿型,一小截露出的脚踝纤细的盈盈一握,黛青色的血管被暮色染上无法言说的暧昧。 他伸了一只手去够地上的纸巾盒,卷到袖口的衬衫露出光滑柔韧的小臂,手腕与指节极其干净, 一丝一毫的瑕疵都没有。 他似乎正和别人说着话,精美的脸上还含着盈盈的笑意,这短暂的瞬间被拍摄者抓得很准,莫名的荡漾出一股子旖旎的风情, 然后放大在所有人的面前。 照片突然被人抢了过去,元辰脸色阴沉的把照片堆到一起, 然后瞥了抱着抱枕的江伏一眼, 问。 “录制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江伏摇了摇头, 回答说。 “我习惯了被镜头拍摄,就算那个粉丝混在摄像师里面,我也根本察觉不到。” 一旁的莫璇脸色凝重,皱着眉说。 “录制的时候海岛只有工作人员和嘉宾,工作人员我已经检查过了,都没问题。而嘉宾都是明星,也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她抬起眼盯着江伏,沉思了一会,才无计可施的叹了口气。 “所以,那个粉丝到底是怎么拍摄到这些照片的?” 照片拍摄的角度很近,而录制时海岛又是封闭的,根本不可能会闯入外人。 这让那个粉丝的范围大大缩小了,但同时也是那人故意留下的一次挑衅。 你看,我可以在你浑然不觉的情况下窥探着你,可你根本就抓不到我。 江伏像是有些害怕,他勾住了元辰的手指头,疑惑的小声问。 “真的是那个粉丝拍的吗,会不会是他收买了某个摄像师?” “不会。” 元辰没回头,依然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那沓照片,被江伏勾住的手指却反手握住了他,宽阔的手掌力道很大,几乎要捏碎他的指骨。 江伏疼的稍稍挣扎了一下,立刻又被元辰攥的更紧。 元辰侧过头看着他,微垂的眼眸里翻滚着无声的阴暗,轮廓的线条冷硬的宛如冰凌,泛着江伏从未见过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陌生感。 江伏一惊,小声的说。 “你弄疼我了。” 元辰沉默的看着他有点委屈的神色,眼眸里的暗色几番汹涌滚动,片刻后又不动声色的退回无人察觉的阴影里。 他松了些力道,开口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伏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上面被他弄出来的红痕,又再次主动握住了他的手,然后闷闷的哼了一声,小声说。 “好吧,我原谅你了。” 他想了想,又继续问刚才的话。 “不过为什么你那么肯定的说不会呢?” 元辰这次握住他的力道并不重,反而弥漫出一股缱绻的怜爱。 “他迷恋你,渴望你,对你有强烈的独占欲,不会把这样隐秘的快事交付别人之手,只有亲自注视着你浑然不觉而又一寸寸受困的神色,他才会获得更多的,捕捉的快/感。” 江伏抬眼看着他,显得有些困惑。 “真的吗?” 元辰笑了一下,温和的回答说。 “因为你是值得穷尽追逐与争夺的宝藏。” 所以任何倾慕你的人都是这样的,这样的爱你,又想毁灭你。 我也是如此。 不,我的会更甚。 一旁的莫璇沉默的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姿态,目光里闪过惊异的排斥,她走到江伏身边,勉强笑着安抚他。 “伏伏,这次那个粉丝堂而皇之的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元警官一定有办法抓住他的。” 她的妆容很精致,扬起的笑容满是信任,画着眼线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元辰,温婉的女声恰到好处的询问。 “元警官,您说是吗?” 元辰抬起眼,与她的视线对上。 两人的目光在江伏看不到的地方激起无声的火花,毫不退让。 莫璇只带了江伏一个艺人,两人共同生活了三四年,情感深厚的堪比相依为命的亲人。 但是如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元辰,更令莫璇愤怒的是,他只在短短的时间里便俘获了江伏的信任与依赖,丝毫不亚于自己这几年的亲近与努力。 这种生生被夺走的威胁令莫璇产生了莫大的恐惧,她恨不得立刻就赶走元辰,可如今那个粉丝还没有抓到,江伏的安全没有保障,她只能继续维持着与元辰表面的配合。 元辰收回视线,沉声问道。 “粉丝的录像查的怎么样了?” 莫璇强压下心里对他的敌意,将自己查到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 “粉丝们是通过粉丝群筛选出来迎接的,所以录像查到了,也查到了把这个盒子送出来的人,是个高中女学生。但是她说这盒子是别人让她帮忙送过来的,粉丝们只能来这么多人,别的粉丝请她们帮忙也很正常。但对方是录制结束前一小时托附近的游客转交给她的,所以她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线索与气氛同时陷入了僵持状态,元辰沉思了片刻,然后慢慢的说。 “就是海岛上的人。” 他闭了闭眼,似乎是将所有线索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几秒后才睁开眼,笃定的声音里溢出愠怒的冰凉。 “那个人就在海岛上,他在挑衅我们。” 江伏似乎难以消化这个事实,他迟疑的神色里露出几分茫然。 “可如果不是工作人员的话,就只剩下其他嘉宾了。他们都是明星,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呢?” 元辰没再回答他,只是淡淡的说。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会派人去细查他们每个人。” 他掀起眼皮看向莫璇,无声的催促她。 “天色不早了,你该走了。” 莫璇没有动,对峙的看着他说。 “你去派其他警官,那我留在这里陪着伏伏。” 元辰的唇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冷冷的说。 “负责保护他安全的人是我,我不会离开他的,你该走了。” 莫璇不甘示弱的就要反驳他,却被江伏扯了扯手臂。 左右为难的江伏充当和事佬,笑眯眯的劝着她说。 “我知道你还有好多事需要忙,别担心啦。现在只剩下瓮中捉鳖,有元元保护我就够了,你赶快回去吧。” 莫璇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但她没拒绝江伏的建议。即便只带了江伏一个艺人,但能力出众的她同时也是娱乐公司的得力骨干,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等待她处理。 她警告的瞪了元辰一眼,只能答应离开。 元辰把照片和鸢尾花重新放到盒子里收了起来,然后去卧室里和警员们打电话。 江伏独自在客厅里看电视,百无聊赖的换着台,元辰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电视里正演着一部古装剧,顺口问。 “你在看什么?” “是我刚出道时演的电视剧,不过是个男三啦,戏份不多。” 江伏抱着抱枕,兴致盎然的看着几年前的剧,里面的主配角有的慢慢火起来了,有的却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的指着电视说。 “对了,我记得里面还有傅哥呢,他和导演是朋友,所以友情客串了几集。” 在确定寄来礼物盒子的人就是海岛上的人之一后,元辰几乎下意识就认定了那人是傅先。 因此从江伏口中听到了傅先的名字后,他不快的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饿了没有,晚上想吃什么?” 江伏的确有些饿了,他想了想,认真的说。 “想吃面条,要西红柿鸡蛋卤的。” “恩,做好了我再叫你。” 元辰说着就要往厨房里走,又被江伏叫住。 “有没有香菇酱啊?我吃面条的时候也想吃香菇酱。” 元辰摇了摇头,看到他失望的神色后,立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无奈的走向了门口换鞋。 “我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吧,很快就回来,你待在屋里别出去,谁都不能开门。” 江伏恋恋不舍的扒个脑袋枕在沙发背上,期期艾艾的望着他,乌黑的眼眸里满是期待的欢喜。 “我还想吃薯片,蜂蜜黄油味的,能不能多买几袋啊。” 元辰恩了一声,换好鞋后又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 江伏依然眉眼弯弯的望着他,宛如乖顺的小妻子殷殷的望着离开的丈夫,还不忘迫切的催促道。 “你快点回来啊,我真的有点饿了。” “乖,我十分钟内就回来。” 这次说出这般亲密的言语时,元辰已经自然许多了,他望向江伏的目光浮着温柔的光,而光的深处是蠢蠢欲动的无尽阴影。 超市就在小区门口,元辰的行动力嵌着浸润警局多年的果断,他拿了两瓶香菇酱和几袋薯片,又买了一些零食,很快就攒了一个手推车。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小姑娘一边算账一边红着脸偷偷看他,元辰生的棱角分明,深眉薄唇,眼眸深邃,英俊的面孔满是淡漠,高大修长的身形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感与可靠的安全感。 住在小区里的元辰来过超市很多次,收银员小姑娘早就熟知他每次来都会买什么,这次见他买的全都是零食,不禁怀着小心思忐忑的问。 “你以前都不吃零食的,是家里来小孩子了吗?” 元辰掏出钱包付了钱,然后淡淡的回答说。 “我的爱人很爱吃零食。” 他没再看呆住的收银员,拎着大袋子就走出了超市。 这时的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小区路灯落下浅浅的光晕,家家户户亮起的灯光愈加耀眼,如同孤独飞蛾追寻的莹莹烛火。 走到楼下后,元辰抬头望着自家的窗户,那里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长夜里诱人的明亮与温暖。 整颗心都塞满了饱涨的柔软,窗里的灯光落在他被阴影涂满的眼眸,宛如涂满香气的钩子无声的将他深处躲藏的分裂晦暗一丝丝引了出来。 元辰的头忽然猛地疼了一下,像是有人毫不留情的从他脑子里生生揪出了某种无法剥离的东西,那疼痛又快又烈,他差点没抓稳袋子,踉跄着往旁边的墙壁栽了过去。 急促的喘息了半晌,那疼痛的后遗症才渐渐消失,但整颗心却开始疯狂的跳动了起来,似乎就在他失神的刹那间,有烟雾般的毒素无声无息的钻了进去,缠着他的心脏腐蚀污染。 骤然间想见江伏的渴望极其强烈,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爬上楼,脸色由于压抑着什么而显出沉沉的阴戾,那其中又裹着随时都可能会爆发流泻的莫名兴奋。 像是觊觎已久的宝藏,终于触手可得。 他的手很抖,但开门的时候很稳。 沙发上的江伏听到声响后回过头,兴高采烈的朝他跑了过来,喜悦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大袋子上,并没有留意到他沉默而骇人的目光。 江伏换了舒适的家居服,还是那套蓝色细纹睡衣,他低下头去扒拉袋子的时候露出温顺的后颈,毛茸茸的乌黑里是一片惊人的白腻,泛着温热的光泽。 “哇,你买了好多零食啊,我想在吃饭前先吃袋薯片,其他的饭后再吃。” 江伏浑然不觉的拎出来一袋薯片撕开包装,手刚伸进薯片袋就被元辰按住了,垂垂落下的气息灼热如火,低沉的声音很平静,甚至说很温柔。 但江伏莫名就感到了害怕。 陌生的害怕。 “一会儿再吃。” 江伏仰起头看着紧盯着自己的元辰,迟疑的小声问。 “怎么了?” 精美的面孔眉眼如画,一双乌黑的眼眸流光溢彩,红红的嘴唇宛如新鲜的樱桃,咬进嘴里便满是甜美的汁液。 而那漂亮的脸上正渐渐流露出迷茫的惊惧。 元辰不说话,只微微一笑。 那笑容的弧度很微妙,也很陌生,但不含有任何恶劣的敌意,倒像极了潜伏已久的威胁野兽终于忍不住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他一口吞下,寸骨不留。 江伏的脸色陡然一变,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元辰却比他更快的一把锢住他的腰,捏着他的下巴就深深的吻了下去。 无法挣脱的姿势让江伏只能承受着他暴风骤雨般的亲吻,窒息般的强势掠夺让胸腔生出烧灼般的痛楚,江伏的眼里被逼出一层薄薄的水雾,发出仓皇的呜咽声。 “元元!...呜!轻、轻一点!...” 半晌后,元辰离开了他的唇,指腹摩挲着他微微发红的眼角,温情脉脉的声音里满是愉悦。 “一会儿再哭,橙橙乖。” 如同平地惊雷,江伏顿时僵住了。 这个世界的他,还没有说出橙橙这个名字。 第63章 罪恶星光07 从超市带回来的大袋子被孤零零的丢在了门边, 撕开的薯片袋也掉到了地上, 地面上散落着掉出来的薯片, 过了整整一夜都没有人捡起来。 直到第二天的下午,墙上的钟表指向了三点四十, 卧室的门才终于开了。 沉沉的脚步声带着几分散漫,看起来心情很好的人还颇有兴致的哼着歌。 他走到门边, 弯腰把地上的大袋子放到了桌子上, 然后转身走进了厨房里。 他只穿了条宽松的裤子,光裸的后背肌肉结实流畅,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新鲜抓痕, 没有丝毫疼痛的恼怒,宛如凶狠野兽的皮毛上为伴侣而战留下的光荣勋章。 厨房里响了十来分钟, 然后端着热粥的人又回到了卧室里。 卧室的遮光窗帘拉的很严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所有家具都蒙上了模模糊糊的阴影,只听得到床上传来的薄弱呼吸声。 元辰打开卧室的小灯,走过去把粥放到了床头柜上, 然后轻轻拍了拍鼓起的被子,温声提醒道。 “喝点粥吧。” 裹着被子的人被他触碰的刹那间稍稍躲了躲, 然后把被角往下扯了一些,凌乱的乌黑头发下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眸,浮着潋滟的潮湿水雾, 眼角处有哭久了留下的浅浅泪痕。 “你走开, 我讨厌你。” 蒙着被子的声音闷闷的, 嘶哑的嗓子几乎喊坏了。 元辰伸手拨开被角,露出了江伏的一张脸,精美的脸上透着残留的惧色,白腻的肌肤上红肿的唇格外鲜艳。 元辰怜爱的碰了碰他的唇,却被江伏下意识偏头避开了。 元辰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了,他的手指跟过去捏住了江伏的下巴,迫使他转回头对上自己的目光。 “恩?” 单调的音节没有丝毫情绪,却无端生出令人无法躲闪的畏惧感。 江伏的眉头微微一皱,小声的嘟囔里有几分抱怨。 “你弄疼我了。” 元辰一言不发的垂眸看他不高兴的皱着鼻子,从被子里伸出细白的手指试图推开自己,嘶哑的声音虚弱的可怜。 “你弄疼我了,昨晚也是。” 提到昨晚,元辰的眸色微动,手上的力道终于松了些。 江伏见机的立刻想往后退,但脑后忽然被元辰的一只手臂挡住,元辰俯身盯着他的眼眸深黑,英俊的面孔露出的浅浅笑容莫名带着胆寒的戾气,语气却温柔至极。 “别躲开,不然我会生气的。” 空气骤然紧绷起来,江伏的脸色微微发白,他看了元辰几秒后,微微垂下眸,浓密的睫毛在白腻的眼睑处投下小半圈阴影,显得有些荏弱。 “我知道了,不会躲开的。” “恩,乖。” 元辰满意的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把床头柜上的热粥端了过来。 江伏慢吞吞的撑着手肘,眉宇间流露出隐忍的痛楚,他攥着褶皱的床单,闷闷不乐的又想钻回被窝里。 “我不想坐着,疼。” 元辰伸长手臂将他搂进自己怀里,一手绕过他的肩颈端着粥,另一只手用勺子盛了一勺递到他嘴边,耐心的说。 “我喂你喝。” 江伏默不作声的喝完了一碗粥,又被他塞回了被窝,望着元辰端着碗离开的高大背影,他忽然开口问。 “元元,是你吗?” 元辰的脚步顿了顿,棱角分明的侧脸在头顶小灯昏暗的光线里半明半暗,勾唇的笑容里溢出戏谑的顽劣,却又裹着危险的警告。 “不然呢,除了我,你还想被谁碰?” 沉默片刻后,江伏轻声说。 “我想和你谈一谈。” 元辰背对着他晃了晃手里的空碗,漫不经心的拉开门。 “恩,我马上就回来。” 江伏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漂亮的眼眸里沉淀着莫名的幽光,然后他慢慢笑了,唇角翘起的弧度宛如发现了新奇宝藏的冒险者,对于偶然发现的新挑战跃跃欲试。 “你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等元辰一进来,他就忍不住率先开口问。 元辰开了卧室的大灯,灯光明亮但并不刺眼,将整个卧室照的清清楚楚。 他瞥了一眼躺在被窝里的江伏,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长腿懒懒的伸着,搁在膝盖上的两只手交叉相抵,整个人流露出的气质与前几个世界不大相同,像是将所有的方面都融合了起来,然后呈现出一种神秘莫测的,危险迷人的真实一面。 “这是我的精神世界,任何人闯进来我都知道。” 元辰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顿了顿,语气微妙的继续说。 “但你不太一样。” “所以那些志愿者被驱逐出了你的精神世界,而我没有。” 江伏接过了他的话,精美的脸上露出几分孩子气的得意洋洋,他从被角下伸出细白的手勾住了元辰的指节,语气开心而笃定。 “因为你喜欢我,元元。” 元辰任由他亲近自己,垂下的目光落在他雪白的手腕与指节上,上面布满了浓重的斑驳痕迹。 他反手捉住江伏的手,漫不经心的摩挲把玩着,似乎只要一抓到就不舍得再放开。 含笑的声音温柔缱绻。 “恩,我喜欢你,所以你永远留在我的世界里,好不好?” 江伏安静了一瞬,然后笑了笑,甜美的酒窝宛如女巫的蛊惑,出声的质问却极直击要害。 “你的自主意识已经如此敏锐,为什么情感机能还没有满?这个实验按道理早就成功了。” 元辰捏了捏他的手,脸色笑意不减,语气却淡了几分。 “橙橙,见到真正的我,你想到的却只是这个吗?” 卧室里的气氛与他的心情陡然变冷,江伏看着元辰毫无笑意的眼眸,挠了挠他的手心,哄弄的笑着说。 “这里的我并不是真实的,元元,难道你不想真正的拥抱我吗?等你醒来的时候,就能看到我了。” 元辰轻轻摸了摸他的嘴唇,淡淡的笑意里夹杂着几分漠然的嘲讽。 “骗子。” 他的手指移到了江伏的眼角处,温柔的抚摸着那一双漂亮的眼睛。 “橙橙,你一定骗过很多人吧,含情脉脉欺骗他们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看着他们的吗?啧,我有点嫉妒呢。” 江伏一顿,迎着他阴郁的目光笑的更深,酒窝甜美。 “那你就把我抢走啊,你不肯醒过来的话,那我就要离开你了。” 元辰扬起眉,被气笑了般用力掐了掐他的酒窝。 “橙橙,别激我,昨晚的惩罚还不够吗?” 江伏立刻不说话了,他委屈的眨了眨眼,转而朝元辰的其他方面进行不动声色的试探。 “你真的打算什么都不告诉我,然后把我一直困在这里吗?这是针对你的实验,如果我迟迟没有成功的话,科学家们会使用强制手段使我脱离这里,然后换新的志愿者。” 这是江伏胡乱编的,实验的时间与精神世界的时间是截然不同的,但元辰并不清楚这些,他只能意识到自身,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他还不曾接触过,所以江伏就心安理得的说出了谎话。 果然听了他的话后,元辰的神色顿了顿,随即不快的皱起了眉。 江伏趁热打铁,继续诱他道。 “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的,元元,我也是真的喜欢你呢,你是第一个...恩...” 他薄薄的脸皮上浮出浅浅的红晕,乌黑的眼眸里弥漫着柔软的水气。 “第一个得到我允许的人。所以你能不能多告诉我一些,我想帮你。” 元辰沉默的玩弄着他的手指,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似乎正在谨慎的沉思着。 过了良久,他才淡淡的开口。 “每个世界的元辰都只是我的一部分,情感机能记录的数据针对的只是部分的我,只要我想,那些试图唤醒我的人就得不到任何回应,而这个实验也永远都不会成功。” “为什么你不想醒过来?” 江伏疑惑的问他。 元辰撇了撇嘴,不感兴趣的冷漠回答。 “很无聊,所有的一切都很无聊,我喜欢看他们绞尽脑汁而又无计可施的愚蠢模样。” 江伏歪了歪头,笑眯眯的问。 “那我呢,我也很无聊吗?” 元辰抬眼望进他乌黑的眼眸里,然后微微扬了扬眉,勾唇一笑。 “不,你很有趣,是我见过唯一有趣的人,所以我很喜欢你,迷恋你,想把你留下来。” 对话似乎又要回到那个无法调和的矛盾点,江伏识趣的换了新的问题。 “那每个世界的你和真正的你有什么不同吗?” “一部分而已,并不虚假。” 元辰的手沿着他的脸颊滑进被窝里,然后盯着江伏抿住的红唇,暧昧的压低了声音说。 “那些对你的占有与侵犯,也都是我,只能是我。” “那这个世界里你是不是出现过?那个...那个在剧组卫生间迷昏我的人,是你吗?” 元辰很坦然的承认了,他随之想了起来那天隐秘的快意,停在江伏脸颊上的手沿着被子探了进去。 “这个世界的你是大明星,被太多人觊觎了,我很不高兴,所以逗逗你。你还是那么可爱,里面又热又软,我很想好好疼爱你,可那里人太多了。” 江伏抓住他妄图继续探进去的手,急促的追问。 “那给我寄照片,闯入我家放东西的那个人也是你吗?” 元辰漫不经心的捏了捏他的手腕,江伏只觉得手腕一阵酸麻,就不自觉松开了手,给了他可趁之机。 “我只对你做了那么一件事,至于那个大胆的粉丝,别担心,无论哪一个我都不会让他好过的。” 江伏的眉头微蹙,压抑的喘息了几下,然后摇了摇头,小声的软软道。 “你别弄我了,我现在不想。” “没关系的,这是我的精神世界,你会瞬间痊愈,也不会感觉到累。” 元辰的拒绝听起来很无情,手上的动作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深沉眼眸里弥漫的深重欲念宛如永无止境的深渊,缠住江伏的脚踝将他一寸寸拖入其中。 他掀开被子的一角,弯身钻了进去,将江伏挣扎的手腕扣在了他的脑侧,诱哄的蹭了蹭他的鼻尖,灼热的气息如密不透风的网交缠。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制造出来,橙橙,留下来好不好?” 江伏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眸,那样的迷恋深处是急躁的凶狠掠夺。 安静片刻后,江伏忽然开口。 “你是不是不能出现太长时间?” 元辰的脸色微变,警惕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江伏从他细微的神情里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于是紧盯着他的眼眸继续揭露他刻意模糊的真相。 “数据记录的是每个世界的你,因为那些都是部分的你,所以情感机能并不完整,数据因此达不到满格。而真正的你出现的话,数据就会记录当下你的状态,所以如果你停留太久的话,科学家们从数据里就会发现实验其实已经成功了,而你就必须苏醒。” 他的话清晰而笃定,听的元辰脸色一变。 他怒极反笑,用力捏着江伏的下巴,眼里闪过愉快的赞赏。 “不愧是我喜欢的橙橙,真聪明。” 他低头舔了舔江伏的酒窝,然后低笑了一声。 “既然你我都知道时间不多了,那么我们就不要浪费了。” 江伏怔了怔,随即猛地弓起身,似乎想要逃离他的钳制,又被元辰沉着脸压了回去。 元辰面无表情的盯着面露惊惧的他,指腹重重碾过他发抖的唇,慢条斯理的轻声说。 “我有没有说过,别躲开,不然我会生气的。恩?” 江伏骤然白了脸。 第64章 罪恶星光08 如同混混沌沌的沉睡了一个世纪, 元辰睡眼惺忪的睁开眼, 只觉得头昏沉的很,还带着些宿醉般的疼痛。 他想去摸索手机在哪里,胳膊刚一动, 却触到了温热的滑腻。 他错愕的垂下头, 看到躺在自己臂弯里熟睡的江伏时,脑子嗡的震了一下。 用力揉了揉眉心, 他不知所措的竭力回想之前的事情, 但最近的回忆只能追溯到昨晚他从超市买完东西到楼下的时候, 之后的事情模模糊糊的, 像是喝酒喝断片了似的。 可是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喝酒了, 而眼下...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两人的身体贴的很近, 他将江伏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能感受得到那旖旎的鲜活触感,而尚未消散的某种味道又在无声的告诉他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 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这样震惊错乱的局面下, 元辰根本没办法思考,他轻手轻脚的抽回自己的手,想去外面冷静一下。 但刚稍稍动了一下, 枕着他手臂的江伏就嘟囔了几句,然后慢慢的揉着眼,含糊的问。 “几点了啊?” 元辰浑身僵硬的不敢动,紧张的目光只一味盯着遮光窗帘, 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回答说。 “不知道, 我出去看看。” 说完, 他好似终于寻找到了一个正当的理由,仓皇的立刻走下床,快步开门离开了卧室。 卧室里的遮光窗帘让他辨不清时间,但刚走出来他就被客厅窗外的明烈日光刺的稍稍闭了闭眼,适应了几秒后,他失魂落魄的走到沙发前坐下,无意识的思来想去。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他的手机,他拿起来看了看表,却在瞥到日期时愣住了。 明明昨晚是27号,怎么今天就29号了? 他心神俱震,又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了墙上的钟表。 真的是29号。 那昨天....28号的他,做了什么呢。 元辰紧紧皱起眉,试图从空荡荡的脑子里挖出来丝毫讯息,可是他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 像是刻意被人模糊了一样。 “元元,我好饿啊。” 蒙着鼻音的话还带着几分迷糊的困意,他的心口一麻,下意识朝走出卧室的江伏看了过去。 江伏倚着卧室的门框,他还穿着那套蓝色细格睡衣,清透稚软。 上衣没有系最上面的扣子,露出了白腻的锁骨,他抬手揉眼的时候宽松的袖口落到了手肘处,分散的肌肤上是触目惊心的鲜明痕迹,又深又密,宛如刻骨的烙印。 元辰的脸色大变,几乎被烫伤了般迅速移开了视线,干涩的喉咙犹如被塞了一团鱼刺,如鲠在喉。 “我、我、你...” 他半天都不知该从何说起,江伏眨眨眼,心有灵犀般的主动回答说。 “你前天晚上跟我告白,我答应了。所以昨天咱们出去喝酒庆祝,你喝的醉醺醺的,之后...” 他的语气微妙的顿住了,然后稍稍垂下了眼,白腻的脸颊上浮出害羞的红晕,小声的说。 “你弄了我很久,咱们很晚才睡的。” 元辰愣愣的看了他几秒,然后才猛然反应了过来,他的脸色刷的涨得通红,一时无法接受这爆炸性的事实,跳动的心脏快的几乎要破出胸膛。 他死死扣着布艺沙发,生生要戳出一个洞,竭力克制着自己疯狂的遐想。 江伏的身上都是他的痕迹,而那些话也仿佛将元辰带回了朦胧的昨晚,旖旎的想象一一落实,他似乎突然间就回想起来了那爱不释手的光滑与柔软。 他闭了闭眼,咬着牙一言不发。 江伏见他紧紧绷着脸,等了一会儿才朝他走了过去,然后晃了晃他的手臂,开玩笑的说。 “你可不能耍赖啊,不然我会生气的。” 元辰抬起眼看他,迟疑的问。 “你...你真的答应我了吗?” 江伏恩了一声,乌黑的眼眸专注的凝视着他,浮着软软的水。 “我还告诉了你我的小名,橙橙,你还记得吗?” “橙橙...” 元辰无意识的呢喃着,唇齿间吐露出的瞬间,心底的忐忑不安突然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熟悉感令他渐渐相信了江伏的话,同时蔓延的是后知后觉的惊喜与爱恋。 就像你偷偷觊觎了一颗水果糖很久,有一天却突然发现它已经被你含在了嘴里,猝不及防的甜美是比无数次的想象更加令人心醉的味道,让你不敢轻易舔舐,生怕它会飞快的融化。 元辰沉默半晌后,脸色的茫然与紧张如海水浸过的沙滩很快恢复成往日的沉稳,他立起身,小心翼翼的弯身亲了亲江伏的唇,尽量自然的试探道。 “你先在沙发上坐着,我去做饭,很快就好。” 江伏温顺的接受了他的吻,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啦,你快去。” 紧紧盯着他神色的元辰不易觉察的松了一口气,这才有了巨石落地的真实感,他欣喜的看向江伏,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恩了一声。 元辰迅速的做了西红柿鸡蛋面,他吃的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偷看对面安安静静吃饭的江伏,看他毛茸茸的头发,看他精美的眉眼,看他小口吃饭的模样,越看越喜欢。 像是心里揣了一只矜贵的小奶猫,不知所措而又心满意足。 吃完饭后,元辰支支吾吾的问他。 “你、你要不要再睡会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买点药。” 江伏怔了怔,然后忍不住笑了,眉眼弯弯,动人的很。 “好啊,那我就进屋了哦。” 元辰点点头。 “那你先进去,我一会儿给你端杯热水。” 收拾完桌子洗完碗,元辰端着水杯在卧室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江伏没在床上,视线之内也没有他的身影。 元辰陡然惊慌了起来,一边疾步走进去一边急声喊。 “橙橙!” “我在这里。” 声音从床边的大衣柜处传来,那是门口望过去的视线盲区,元辰这才松了一口气,朝蹲着翻找的他走了过去,疑惑的问。 “你在找什么,怎么不上床休息?” 江伏翻翻找找着,然后困恼的抬起头问他。 “你把床单放在哪里了啊,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找床单做什...” 元辰的话戛然而止,他尴尬的清咳了一下,把江伏拉了起来,语无伦次的懊恼道。 “床单在床下的暗格里,我来换吧。” 江伏倚着衣柜看他掀开床板,从四方的暗格里拿出床单,然后极其利落的换了新的一套。 他把脏床单卷成一团拎在手里,努力直视着江伏的视线,温和的叮嘱道。 “先喝点水再睡,我就在客厅,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江伏立在床边乖乖把水喝完了,然后姿势别扭的钻进了被窝里,他蹭了蹭枕头,开心的说。 “工作以来好久都没睡的这么舒服了。” 元辰走到床边把空水杯拿了起来,见他睁着乌黑的眼眸望着自己,犹豫了一下,弯腰亲了亲他的额头,鬼使神差的问。 “要我哄着睡吗?”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但看到江伏亮起的眼眸时,又没忍心收回。 他叹了口气,冷硬的心肠在江伏面前怎么也硬不起来,只想把所有的温柔与宠爱都献给他。 磕磕绊绊的讲了一个幼稚的童话故事后,元辰看着又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江伏,默不作声的盯了他很久,才悄声离开了卧室。 晚上的时候,莫璇又过来了,她把自己查到的信息与元辰掌握的互相分享。 明星的私人行踪并不好查,颇费了一番功夫,不过经过他们重重排查,又加上元辰敏锐的直觉,基本可以断定那个粉丝就是傅先。 结束讨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莫璇瞥了一眼表,嘀咕着朝卧室里走去。 “伏伏这睡的可真久,都该吃饭了。” 自从确认了自己与江伏的恋爱关系后,元辰就下意识将卧室当做了私密的二人空间,不愿任何人闯进去。 他皱着眉,不快的疾步赶过去要阻止住莫璇,却看到卧室正从里面打开,穿着睡衣的江伏看到他们时愣了愣,然后元气十足的笑道。 “你们都在啊。” 莫璇原本要和他说的话倏忽卡在了嗓子眼,她惊讶的盯着服帖的睡衣领露出的干净脖颈上未消的痕迹,脸色骤然大变。 她猛地回过头,一把攥住了元辰的衣领,愤怒的声音微微颤抖。 “元辰!我让你保护伏伏可没让你欺负他!你这个混蛋!” 她一巴掌就朝元辰扇了过去,尖利的指甲划破了元辰的脸,元辰的眼角下方立刻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元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但默认般的没说话。 江伏疾步冲过去把莫璇往后扯,一边急急的说。 “小璇你别激动!你听我解释!” 莫璇被他扯的离元辰远了些,她恨恨的剜了元辰一眼,然后脸色铁青的问江伏。 “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江伏摇了摇头,认真的回答说。 “他没有欺负我,我们在一起了。” 这句话的威力比江伏身上的痕迹更令莫璇无法接受,她愕然的看着江伏,下意识扬高的声音尖利的像把刀。 “你说什么!” 江伏直视着她极度难看的脸色,有些心虚的放低了些声音,但依然清晰而坚定。 “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所以他真的没欺负我。” 莫璇的脸色有刹那间的空白,紧接着她用力抓住江伏的手臂,尖利的指甲深深掐着江伏的手臂,痛心疾首的愤怒质问。 “你是一个炙手可热的明星怎么能谈恋爱?更何况是一个男人!伏伏,一定是他逼你的对不对?你别怕,老老实实的告诉我,是不是他威胁你这么说的!” 江伏被她的指甲掐疼了,皱着眉连连摇头,试图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但莫璇显然感到极度气愤,喋喋不休的不停在劝他,怒气冲冲的言词越来越激烈,还包含着被隐瞒的巨大失望。 无法招架的江伏根本插不上话,他苦着脸不知所措,忽然看到莫璇背后的元辰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强硬的把莫璇拽到一边后,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元辰面无表情的看着瞪着自己的莫璇,开口说。 “他和谁谈恋爱是他的自由,你没资格干涉。” “我怎么没资格!我是他的经纪人!” 莫璇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她竭力平静下来,苦口婆心的说服江伏。 “伏伏,你知道你的恋情曝光后会有多大影响吗?你这些年的努力都会白费的!没有人会容的下你这份惊世骇俗的爱情的!” 江伏看了沉默的元辰一眼,主动握住了他的手,笑着对莫璇说。 “没关系的,小璇。” “怎么可能会没关系!伏伏,你现在就跟我回去!我要向警局举报他!” 莫璇冲过来就要夺走江伏,被元辰不动声色的挡住了。 元辰的身影高大,更何况他又是警局的人才,要钳制一个女人轻而易举。 他看着脸色铁青的莫璇,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别在我这里发疯,你会吓到橙橙的,我想你需要时间接受,那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莫璇脸色一变,讥讽的看着他。 “元警官,您可真是人面兽心。” “过奖。” 元辰不卑不亢的回答说。 他身后的江伏露出头,眼巴巴的望着莫璇,为难的说。 “小璇,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别为难我们了,好不好啊?” 莫璇气的嘴唇发白,绞痛难忍,她无法相信元辰在夺走江伏的信任后,甚至还夺走了他的整个人! 费心费力带了四五年的艺人,如今却和外人站在了一起。 从心底涌起一股被背叛的无力,她扶着沙发靠背勉强立直了身体,疲倦的说。 “算了...伏伏,后天录制《第七人》的时候我再来接你,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江伏想了想,说。 “行。” 莫璇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们一眼,沉默着离开了公寓。 第65章 罪恶星光09 第一期《第七人》经过后期剪辑后在周五的晚上顺利播出了, 这档有很多大牌明星参加的综艺在录制前就已经吸引了足够多的热度,一经开播便迅速上了热搜。 与此同时,被剪辑师刻意剪辑出来的画面也让众多粉丝们迅速的拉起了各自的CP, 最热的当然就是江伏和傅先, 从一开始的熟稔相认, 到录制时偶然捕捉到的细节, 再加上后期制作故意在他们俩配合做游戏时拉慢镜头加浪漫音乐的针对性, 无疑促进了这对CP的疯狂蹿红。 第二期的时候,导演宣布这次的剧情是走古装向,而所有嘉宾都可以任意挑选古装角色装扮自己。 江伏选了自己担任主演的一部古装电影角色,他因那个角色而名声大噪,知名度很高。 角色从少年贯穿到了老年, 而江伏选的是少年时的装扮, 鲜衣怒马, 发冠高竖, 精美的眉眼里满是不谙世事的张扬恣意, 如还未雕琢的天然美玉。 其他人也都换好了各自的衣服, 没有演过古装剧的都选了很容易辨认的古装角色,而傅先的装扮却让众人看了半晌都看不出来。 他只裹了简单的黑袍, 领口处绣着金色的细纹, 手上一把白玉扇,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修饰。 面对众人好奇的目光, 傅先笑着解释说。 “这是我在陈琦导演作品里饰演过的一个小角色, 虽然是友情客串, 但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角色。” 提到陈琦导演,江伏忽然也想了起来,他惊讶的说。 “是《散女传》吗?那部戏我也参演了。” 傅先见他还没忘记,不禁喜悦的笑了起来,他望着江伏,温柔的语气里满是怀念。 “没错,那是咱们第一次合作。” 想到了剧的名字,江伏自然也就想起来了傅先所扮演的角色。 他是一个客串的反派头目,行踪诡谲,性情喜怒无常,在主角光环的照耀下很快就领盒饭了。尽管露面时间不多,不过他当时的名气为那个剧提高了很多知名度。 而江伏饰演的男配角则是主角门派的掌门,在与反派厮杀的过程中与傅先饰演的反派头目有几场对手戏,也正是从那部剧开始,两人才逐渐认识的。 “傅哥,你已经演过了那么多古装角色,还拿过好多的奖,怎么会最喜欢这个小角色呢?” 江伏忍不住好奇的问他。 傅先正和他并肩往拍摄场地中央走,闻言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含着沉甸甸的奇异重量,举重若轻的又好似一阵微不足道的风拂过。 “因为这个角色的我,第一次见到了小伏呀。” 江伏一怔,而傅先已经自如的收回了视线。 他微微蹙起眉,低头沉思着没说话。 录制休息的间隙,江伏朝摄像师旁边的元辰走了过去,两人避开其他人,坐到了角落里的椅子上。 元辰拧开水杯递给他,拿小风扇给他扇着风,心疼的问。 “累不累?” 古装的衣服繁复沉重,而这期不像第一期那样总是坐着玩游戏,所以跑跑动动一两个小时,江伏的额上都沁出了细细的一层汗,假发都浸湿了。 他咕咚咕咚的喝着水,然后抹了抹嘴。 “有点累,不过还行。” 他把水杯递给元辰,自己举着小风扇扇风,若有所思的盯了不远处休息的傅先一会儿,他压低声音问元辰。 “你之前说怀疑那个粉丝就是傅哥?” 提及这件事,元辰的脸色沉了沉,他恩了一声,也朝傅先投去了冷冷的目光。 “不过我还没有找到机会与他当面对峙。” 江伏支着下巴想了想,问。 “小璇在哪里?” “她在外面的车上。” 江伏扭头朝着元辰的耳畔凑近了些,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元辰的脸色微变,不动声色的应下了。 他们的距离极近,因了角度的关系看起来又像是亲吻,不远处正在补妆的傅先远远望着他们,脸色温和的笑意渐渐淡去了。 休息了半小时后继续进行录制,这一期要一直拍摄到晚上,任务量很大,他们到了中午各自回车上吃饭休息,然后一鼓作气的拍摄完下午到晚上的最后剧情。 影视基地的单人休息室不多,江伏于是回到了自己的保姆车上。 驾驶座的莫璇等他吃完饭后才转过头,表情凝重的递过来了手机,上面是《散女传》的幕后视频。 “和你猜的没错。” 江伏拿默不作声的看完了视频,把手机还给了她,脸色平静的似乎早就猜到了如此。 “我知道了,剩下的就让我来吧。” 元辰正拿着车里的小毯子盖在他身上,掖了掖毯角后叮嘱道。 “我会一直跟在摄像师旁边的。” 江伏点点头,揉了揉眼嘟囔道。 “真没想到傅哥居然会是这种人...好困啊,我要睡了,记得到时间了叫我。” 元辰温和的摸了摸他的头发,专注的凝视着他渐渐睡着的安静模样,抬起眼的时候,他刚好和后视镜里莫璇冷冰冰的目光对上,两人无声的传递了某种心照不宣的讯息,然后不约而同的轻声下了车。 两人立在保姆车的外面,没有离很远,莫璇瞥了一眼车的方向,然后敌意的瞪着元辰。 “等抓到傅先后,这件事就结束了,元警官你也不必再呆在伏伏身边了。” 元辰掀起眼皮看着她,淡淡的说。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的话?我和橙橙现在是恋人关系,即便这件事结束了,我也不会离开他的。” “你给我适可而止!” 顾忌到这是人来人往的外面,莫璇并没有再做出揪他衣领的过激行为,她脸色冷若冰霜,盯着元辰的目光满是厌恶与排斥。 “否则我就去警局告你危害他人,暴力囚禁伏伏,让你落得和傅先一样的下场。” “你的单方面说辞并不足以成立,毕竟身为当事人的我们可是认认真真的在谈恋爱呢。” 元辰油盐不进,态度坚定的如铜墙铁壁。 莫璇恨恨的瞪着他,急躁的撩了撩头发后,转而从另一角度劝他。 “就算你们两情相悦,可伏伏如今是公众人物,你只会害了他的未来和前途,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元辰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保姆车,似乎透过那严密的玻璃就能窥到里面安睡的人,他扬起眉,笑了笑说。 “不,他的未来就是和我在一起。” 莫璇脸色一变,愠怒的骂道。 “元辰!你太自私了!” 说完后,她就蹬着高跟鞋怒气冲冲的回到保姆车上了,留在原地的元辰看了看表,距离叫醒江伏还有四十分钟,他便拿出手机走到稍远的地方,打算打电话派些警员过来,以备不时之变。 他正立在一个廊门的拐角处,看不到廊门那边过来的人,只听得耳边一阵咣当响,他下意识扭头去看,就见一块巨大的广告牌正正冲他砸了下来。 距离实在太近,即便元辰反应极快的闪身往旁边躲了过去,但广告牌的边缘依然重重的磕到了他的手臂。 天气炎热,元辰只穿了件黑色的短袖,他只觉得手肘处传来一阵钻心的钝痛,然后眼前猛地发黑。 抬着广告牌的工人见到有人受伤,吓的立刻从小推车上下来了,哭丧着脸着急的问他有没有事。 元辰的手臂被砸出明显的淤青,稍稍动一下就疼的浑身冒汗,他知道自己应该是骨折了,不过尽量脸色平静的摇摇头说。 “没什么大事,我自己处理就好了。” 听到他的话,工人们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们本就干的是廉价的工作,挣钱实在不易,万一砸伤人赔偿的话,指不定都要倾家荡产了。 不过看着元辰紧皱的眉头,看起来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他们面面相觑了一番,忐忑不安的犹豫道。 “要不、要不我们还是送你去医院看看吧,门口对面就有一家。” “没事,我自己去吧。” 元辰拒绝了他们的歉意,他抬眼看着小推车上的木架子,问。 “刚才广告牌就是钉在这个上面的吗?” 工人见他有种兴师问罪的态度,立即紧张的连忙解释。 “对,我们来之前检查过了好多遍了,钉的很牢固,但不知怎么它刚才就松动了,所以广告牌砸了下来。” “方便让我上去看一下吗?” 工人怎么敢不同意,元辰用另一只手扶着推车边,跳上去查看那枚松动的钉子,一边习惯性的审问他们。 “你们最后一次检查到刚才运过来的这个时间段里,有没有人碰过这个架子?” 工人们努力回想了一下,不安的回答说。 “这里都是来拍戏的剧组们,来来往往人多得很,我们检查完后就去搬别的东西了,也没留意到谁碰了它。” 元辰跳下推车,冲他们点了点头。 “行了,你们走吧。” 工人们又唯唯诺诺的道歉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推着手推车走了。 门口就有医院,元辰看了看表,如果立刻赶过去做完检查再回来,应该赶得上江伏录制。 他朝保姆车瞥了一眼,然后快步往门口走去。 第66章 罪恶星光10 直到录制开始了, 江伏也没见到元辰,不情不愿的莫璇打了元辰的电话后告诉他说没人接。 江伏着急的想去附近找找元辰,但导演已经开始拿着大喇叭催促了,他只好让莫璇一会儿再留心打几遍。 莫璇虽然不喜欢元辰,但现在江伏和傅先在一起录制总让她觉得十分危险,于是她一边注视着录制中的江伏,一边皱着眉继续呼叫元辰。 第二期的剧情是和古代江湖有关的, 后面的剧情发展到了揭开武林盟主阴谋的关键时刻, 嘉宾们要在武林盟主的山庄里寻找到他修炼的阴毒功法册, 于是三三两两分散了去寻找。 江伏原本是自己往山庄后山里寻找的,不过半路上碰到了傅先, 于是两人就同行了。 各自的摄像师尽职尽责的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机敏的寻找藏着节目组摄像头的地方, 没一会儿就掉到了其中一座假山的机关里。 原本摄像师是要跟过去的, 但这时天色昏暗,举着沉重机器的两位摄像师只顾着急急追着自家艺人, 结果一没留神砰的撞到了一起,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假山的机关已经关上了。 机关是节目组设置的,摄像师们一惊, 连忙回去找工作人员询问机关里的路。 江伏和傅先掉到了地下的暗道里, 机关在头顶关闭, 黑漆漆的暗道寂静阴森, 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在掉下来的瞬间, 江伏被傅先忽然抓住手扯进了怀里,所以江伏没有感受到任何坠落的疼痛,反而紧紧抱着他的傅先发出了闷哼声。 江伏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紧张的想扶他起来,不过暗道实在太黑,他胡乱摸到的是温热结实的胸膛,就讪讪的收了回来,不好意思的问。 “傅哥,你没事吧?” 从刚才下坠的速度来看,暗道并不是特别深,但傅先承受了他的重量,撞的应该不轻。 傅先坐了起来,揉着自己的肩膀开着玩笑说。 “没事的,小伏你太轻了,以后可要多吃点。” 江伏听他声音如常,便也笑了笑,立起身说。 “吃胖的话我可是会被粉丝嫌弃的...这里是节目组设置的机关吗?怎么连摄像头都没有?” 慢慢适应了暗道的黑暗后,他朝四边的墙壁摸索了一番,轻轻敲了敲,然后贴在上面仔细听了听,脸上露出了喜色。 “墙壁是空心的,附近应该有出去的路,咱们找一找吧。” 傅先也立了起身,关切的声音在未知的阴森暗道里满含暖意,他似乎在江伏很近的地方,江伏朦朦胧胧能感受到身旁的高大阴影。 “小伏,这里太黑了,我拉着你走吧。” 江伏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我又不是小孩子啦,傅哥你还真当我是赵元生呀。” 赵元生是他扮演人物角色的名字,这副鲜衣装扮也正是十三四岁的赵元生,搁在现代的确是需要人照料的小屁孩。 傅先默了一瞬,然后无奈的笑着说。 “你呀,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个孩子。” 他的话流露出了一丝宠溺,而他也没再坚持,率先摸索着暗道往前走,江伏跟在他的后面,漫不经心的笑嘻嘻说。 “哪有,我可是演过比傅哥年纪还大的角色呢,当初《散女传》里的掌门不就是嘛。” 傅先的呼吸窒了窒,然后恢复如初的笑着说。 “的确如此,那时我第一次见你,没想到一个年轻气盛的小孩儿还真能演出掌门那样清冷成熟的气质,真让我大大的惊艳了一把。” 两人怀着各自的心思把话题往几年前的旧剧上引,而谈话也如他们所愿的渐渐变得鲜活生动,历历在目。 “我不过是闲来无事帮陈琦客串一下,哪里想居然捡了个宝贝。” 暗道的前方已经隐隐透出了些浅淡光晕,傅先的行走速度不变,背对着他的声音有些模模糊糊的。 江伏的脚步放慢了些,他抬眼盯着傅先的背影,话里笑意不减。 “在认识傅哥之前我就听说了傅哥很敬业,入戏总是很深,后来才发现,这话真的不假。” 他话里有话,藏在暗处的试探已经露出了尖锐的一角。 而傅先好似毫无察觉,顺着他的话坦然的回答。 “没错,我的确很容易入戏,这样更便于贴近人物的情感,但也更难脱身。” “那傅哥,你入戏最深的角色是什么?” 江伏的声音极轻,宛如悬在水面上的美味诱饵,只等着将蠢蠢欲动的鱼儿一击即中。 傅先已经停在了拐角的光晕处,右边就是敞亮的出口。 听到江伏的话后,他微微转过身,手腕轻转展开了白玉扇,温文尔雅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笑意,用满含欣赏的目光凝视着他。 “掌门风姿绰约,待在清乾派实在太委屈了,在下仰慕掌门已久,掌门不如就....跟了我吧?” 这句话是傅先饰演的反派的一句台词,而最后原本是“掌门不如就加入我魔教吧”。 傅先如今改成这样,暗含的暧昧寓意昭然若揭。 他似乎也不打算再遮掩隐藏极深的心思,在这个没有摄像头和旁人的暗道里,他如同胜券在握的猎人,眼睁睁的看着属意的猎物一步步走进自己的陷阱里。 江伏看着他被光晕映衬的半明半暗的微笑面容,忽然开口说。 “刚才发现假山上有机关的时候,我本来要拧左边的那个,但你假装没站稳推了我一下,然后顺势拧了右边的开关。” 江伏顿了顿,继续说。 “我之前找到了线索,提示武林盟主的暗道和左有关,但你却偏偏拉着我进了右边的暗道。傅哥,你在这个影视基地拍摄过很多古装戏,我想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一条暗道吧。” 傅先朝后稍稍退了退,审视的邀请他。 “小伏,你说的没错,这里有我为你准备好的礼物,不过来看一看吗?” 他笃定了江伏无路可退,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气定神闲的得色。 江伏瞥了他一眼,果然顺从的朝他走了过去。 等江伏转身走进暗道的出口后,傅先迫不及待的跟了上去,像是殷勤的为心上人呈现准备许久的惊喜般,忐忑而欣喜的温柔说。 “你还记得这里吗?” 暗道的出口是一个宽敞的山洞,床榻熏香,衣架妆台,江伏看了几眼没想起来,便摇了摇头。 傅先的脸上顿时涌出失望之色,仿佛心心念念许久的羁绊原来却只有自己记得。 他不敢置信的抓着江伏疾步冲到笼着金纱的床榻前,目含希冀的急切问他。 “你真的不记得吗?掌门,您就是在这里杀了我的。” 几年前的一个小场景如过眼云烟,江伏看着他泄出狂色的神情,淡淡的说。 “傅哥,你入戏太深了。” 傅先听不进去他的任何题外话,只痴痴的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仿佛又望见了那惊鸿一瞥的仙人之姿,自此便再难放下。 纯洁的白,冷漠的白,是高山顶寒冷之地的雪莲,让人在远观敬仰的同时又生出了想采撷揉碎的邪恶渴望。 傅先的脸色一变,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疾步扯下衣架上精心准备的雪衫,然后拽着江伏的手就往他手上塞,脸上溢出卑微的狂热。 “掌门,这才是您的衣服,您快穿上,快!” 江伏不肯接过衣服,连连往后退,试图转身朝其他暗道口里跑去。 而疯狂状态的傅先力道格外的大,一把将他压在床榻上,固执的要把雪衫套在他身上。 江伏的手臂被他反拧在身后,稍稍动弹就顿觉反力的痛苦,他只能作罢,飞快的开口妥协。 “我穿!我穿就是了!” 傅先的动作果然停住了,他松开手,语气激动的不停催促。 江伏坐起身接过了雪衫,但没有动。 “我答应你穿,但你要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傅先热切的盯着好不容易妥协的他,连连点头。 江伏脱了身上的外袍,披上了长袍雪衫,少年气的眉眼在刹那间仿佛又染上了掌门角色特有的清冷傲慢,以及令傅先深深着迷的不屑一顾。 傅先怔怔的望着他,脸上的失态一寸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入骨的迷恋与虔诚,宛如眼前之人是他终生唯一的信仰,是他存活于世间的唯一支撑。 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托着江伏的长靴,俯身亲吻他的脚面,颤抖的呢喃声里满是夙愿达成的大喜过望。 “掌门...” 江伏没抗拒他的亲近,只是用鞋尖抵住他的下巴,出声问。 “告诉我,这些年里骚扰我的那个粉丝是不是你?” 傅先像只宠物狗依赖的蹭着他的鞋尖,用衣袖专心致志的擦去他鞋面上的灰尘,温和的声音流露出不加掩饰的阴狠与渴望。 “掌门,您为什么不肯再看我了,我只是想让您看看我,想让您知道我对您的爱慕。” 他慢慢抬起头,濡慕的目光里裹着求而不得的癫狂。 “那些照片,那些信,还有放在您卧室里的那些东西,都是我亲自准备的,您喜欢吗?卧室里的东西您有没有用过?我想把它们挨个用在您身上,您一定会喜欢的。” “第一期录制结束时,是你让人把拍好的照片和鸢尾花托交给粉丝的,那些照片距离很近,只能是海岛上的人。你明知道我们总会查到你头上,又为什么故意暴露自己?” 江伏垂下眸看着他,平静的自问自答。 “是因为元元。你原本只想躲在暗处不停的给我造成困扰,让我无法忘记你这个疯狂的粉丝,但元元的出现让你感到愤怒而嫉妒,你不甘心了,你想要我知道你是谁,知道你对我这些年怀的各种心思,所以你故意暴露了自己。” 傅先没有否认他的话,而在听到他口中元辰的名字后陡然变了脸色,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不甘的控诉声里有偏激的怨恨。 “为什么您会对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如此亲密?为什么您从来都没有想起来我是谁?那鸢尾花,您送我的鸢尾花,您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吗?” 是傅先今日的装扮与刻意提起的《散女传》让江伏灵光一闪,中午休息的时候,他让元辰吩咐莫璇把关于《散女传》的所有视频都找出来,他疑心事情的根源就在其中。 每拍摄完一部剧,导演都会把幕后花絮及被剪掉的片段合成视频送给主演们留作纪念,《散女传》也不意外,江伏并不记得关于鸢尾花的印象,而《散女传》的正片里的确也从未出现过。 如果傅先就是那个粉丝,那么他对《散女传》和鸢尾花的执念又在于哪里? 而当莫璇把《散女传》的幕后视频给他看后,江伏才终于明白了。 拍摄《散女传》的时候,陈琦导演一度想从正邪的绝对性上升到人性的复杂性,所以曾构思过一版正教与魔教其乐融融的结局,两派人在酒楼里言笑晏晏,把酒言欢,地位尊贵的江伏与傅先自然是在同一包厢里喝酒聊天。 为了显示出酒后的醉态,所以导演组准备的是真酒,江伏几杯喝下肚,面上看着依然云淡风轻,其实内里早就晕的七荤八素。 他忘了自己是在演戏,一时兴起霍然起身踩着木椅,顺手从桌上散落的花堆灯盘里捏了一支鸢尾花,然后摇摇晃晃的勾住离他最近的傅先的下巴,轻佻的调戏说。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色。” 这句本是男主对女主说的台词,但演技拙劣的男主足足拍了数十条才过,导致一旁的江伏无形中便记住了这句话。 现下醉意温存,琳琅满目,对面的傅先披着黑色长发,又叫他一时分不清男女,便以为是星际游玩时哄骗女孩子的时候,笑嘻嘻的脱口而出。 他披着这掌门的皮相露出人间烟火的一面,只朦朦胧胧看的到傅先僵硬的神色,却并不知道他那繁重衣袍下的东西陡然就起了反应。 傅先被他摄了心魄,自此便再难寻回。 而那次演员们都有些醉醺醺的亢奋,其他人也闹出了不少笑话,所以他这点失态并不算太大的出格,导演后来改了结局,所以就把删去的这一段当做了幕后花絮。 傅先在此前与江伏的对手戏中只是欣赏他的演技与精美的相貌,而这猝不及防的时刻陡然被异状的江伏接近,竟如无意窥探到宝藏背面的旅人般惊叹而迷恋。 他久久难以忘怀江伏那时勾人的神态,夜夜牵念,便成了亘古缠缚的心结。 江伏已经对傅先的所有动机与心态清楚的很,但他淡淡的看着傅先,说。 “我不记得了,什么鸢尾花,我一点也不记得。” 这句话生生抽走了傅先脸色的所有血色,犹如信仰坍塌的绝望,他不敢置信的痛吼了一声,发了疯般的朝江伏袭了过来。 早就时刻提防他的江伏敏捷的一躲,从床榻上滚落至地面上,然后转身就朝着另一条暗道跑过去,还没跑几步就听到了暗道那侧传来的急促脚步声,然后他迎面撞到了元辰的怀里。 元辰一只手挂着固定绷带,另一只手将他搂进自己怀里,然后面无表情的盯着神色癫狂的傅先,厉声道。 “把他抓起来!” 他身后的警员们迅速闯了进来,尽管傅先发疯的时候极具攻击性,但到底是敌不过训练有素的警员们,很快便被压制住了。 江伏刚才抱住了元辰才发现他手臂上的绷带,愣愣的紧张问。 “你的手臂怎么了?” 元辰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把江伏身上的雪衫扯了下来,胡乱卷到地上踩脏了,然后冷冷的质问傅先。 “那个广告牌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被死死钳制住的傅先又恢复了温和的神态,但发冷的眼眸里依然满是恶意。 “哼,真可惜没砸死你。” 事已至此,元辰便不再多说,吩咐警员们把傅先带回警局。 经过两人的时候,傅先忽然发难,猛的凑近江伏。 江伏没动,他身旁的元辰已经一拳狠狠挥了过去。 傅先的脸被打向了一侧,半边都肿了起来,唇角流下几缕血痕。 脸对于艺人来说是比生命还重要的存在,而且元辰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江伏甚至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响。 傅先朝地上啐了带血的一口,冷冰冰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被元辰护在身后的江伏。 对方精美的面孔宛如鬼魅,安安静静的隐在山洞的阴影里,只露出白腻中的一片红唇,漠然,毫无感情。 傅先的瞳孔骤缩,忍不住痴痴的大笑起来,满口讥讽却是对元辰说的。 “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吗?我在娱乐圈待了三十年,我看的出来他是任何影帝都自愧不如的演技派,没有人能够识破。他会对你笑,会和你亲密,可那又怎么样呢,你只是他目前攻克的一枚棋子,等用完你后他就会头也不回的抛弃你。” 他最后的话宛如女巫恶毒的诅咒。 “你的下场会和我一样,永远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却根本抓不住他。” 元辰的脸色微变,然后怒不可遏的制止住他的话。 “把他的嘴给我堵上!带走!” 傅先被拖出了山洞,而那些话却似乎还省省回荡在空空的山洞里,撞的人耳膜裂痛。 元辰的脸色紧紧绷着,很难不去介怀那些钻心刻骨的话。 江伏轻轻拽了拽他,小声的提醒道。 “咱们走吧?” 元辰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身将他扣在凉凉的洞壁上,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江伏怔怔的望着他深黑的眼眸,错愕的问。 “...就在这里?” “恩,就在这里。” 像是试探江伏容忍的底线,元辰的回答不容置疑,但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里有多恐慌,那样忐忑的不安几乎要撕扯掉他全部的自信,只有深入的感受到江伏,与他毫无缝隙的嵌合在一起,他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江伏并不知道他心里的千回百转,犹豫了一下后,他伸手搂住了元辰的脖颈,害羞的埋在他颈窝处软软的嘟囔。 “那你快一点啦。” 第67章 罪恶星光11 警员带傅先走的时候没有避开众人,所以没一会儿这个惊骇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所有人都在猜测傅先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傅先背后的傅家势力太大, 他进警局没多久就被傅家的人领走了,而警局的人迫使压力也不得不将他进警局的理由隐瞒下来, 扯了个合理的借口对外宣布。 然而好消息是,或许是傅家发现了傅先的失控, 于是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傅先都没有再出现在大众视线里, 连《第七人》的综艺也退出了。 元辰虽然没能如愿的让傅先付出代价, 但起码现在的江伏已经暂时安全了。 《第七人》的第二期在剪辑师辛苦的操劳下也如期播出了, 官方对于傅先只出现了前半期的说法是傅先临时有工作, 所以暂别了这档综艺。 虽然粉丝们从风言风语中猜测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但他们也无从得知事情的真相,喧喧闹闹中顺势推动了第二期的播放高峰。 随着《第七人》的大火以及傅先这个热门人物的退出, 导演开始设法推动新的爆点,而与此同时突然大火的却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元辰。 元辰其实并没有镜头,但那天带领警员们抓傅先回去的时候, 英俊冷酷的元辰被附近驻守的粉丝们拍下了照片,他身后的《第七人》综艺标志也一并照了进去,并迅速在网上蹿红。 《第七人》的导演既要掩盖傅先被警员抓走的恶劣事实,又想继续维持综艺的热度,因此当《第七人》的制作团队发现元辰莫名其妙的红起来后, 在征得他同意的情况下把警官的出现穿插进了第二期的末尾, 既以喜剧的方式巧妙融合了古今元素, 又借着元辰的热度炒了炒。 而随着他的飞快蹿红,有越来越多的粉丝敏锐的扒出了他的每一丝痕迹,最后惊讶的发现他居然就是江伏的小助理。 发现的痕迹来源于节目组上传的花絮,因为第一期的地点是海上别墅,范围很固定,即便剪辑师想把江伏的单人剪出来,但也无法避免的出现了漏洞。 比如剪辑师剪出了江伏像只小仓鼠认真嗑瓜子的片段,而粉丝们在沉迷他容颜的同时又眼尖的发现他其实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和人聊天,可剪辑师并没有露出房间里的另一个人,那个时候的嘉宾们又分别在其他地方。 那么问题来了,江伏在和谁说话? 乐此不疲的粉丝们把每个视频与花絮都一眼不眨的来回检查,最后终于发现了端倪。 第二天早上刚醒来的嘉宾们正分散和厨房和客厅里,懒洋洋的女歌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佯装率真的爆娱乐圈的料,这向来都是观众乐意看的,于是摄像师的镜头始终停留在她脸上。 她的身后正冲着江伏的房门,门开了一臂长的缝隙,从门里走出来的是穿着黑色背心的元辰,身材高大流畅,宛如一头正在苏醒的矫健黑豹。 他心不在焉的打着哈欠,手里端着吃光的盘子。 还没走到门口时,屋里似乎有人叫住了他,元辰停下脚步,半侧着身的轮廓柔和了许多。 片刻后,穿着蓝色细纹睡衣的江伏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揉着眼睛困困的倚着墙壁,歪着头冲元辰说话,差点就往下滑了过去。 元辰眼疾手快的单手捏着他的后颈,把人往自己怀里塞了塞,下巴抵着江伏毛茸茸的脑袋,无可奈何的也说了几句话。 江伏像只小猫似的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继续嘟囔着。 元辰低头看着他的神情温柔极了,似乎是察觉到摄像机的镜头,他忽然侧头冲镜头看了一眼,正对着的面孔英俊逼人,眼眸凌厉锋锐,宛如一把冰刃。 但他没有被镜头拍摄过,并不知道镜头取镜的范围有多大,捕捉的有多近,所以盯了镜头几秒后,他以为自己并没入镜,皱着的眉又很快舒展开了。 他轻轻推了推赖在怀里不肯走的江伏,立了一会儿后又宠溺的说了几个字,然后揽着江伏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这一次他存了些警惕,把半开的房门也关上了。 当时的天色很早,睡意未消的倦怠神经少了清醒时的敏锐,所以他们才阴差阳错的被镜头录进去了。 而粉丝们被这个震惊的发现刺激的迅速生成了全新的大火CP——臣服/辰伏CP。 【@金花的镜子:帅气大警官X美貌小明星!我吃定这对CP了!】 【@和平女士:一大早的,这位警官居然和江伏住在一间屋子里?!...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十点十分我要回家:为什么节目组又要炒同性CP?别告诉我萌江伏和新人女孩的就我一个】 【@上帝保佑我四六级:啊啊啊啊啊好帅好帅好美好美!】 【@英英应迎影:好恶心,节目组为了收视率也太不要脸了】 【@我要去饭店泡个澡:警官第一期第二期都出现了!是不是之后的每期都有他啊!期待期待!~~】 各种各样的评论占据了节目组的微博,甚至还有粉丝从这可怜的一点素材里剪了江伏和元辰甜到齁的同人视频,而那个在门口拥抱的姿势也成为了宠溺的专业表情包。 当事人对这样的爆红毫不知情,傅先的事情解决后,他们的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江伏拉着元辰在公寓里没日没夜的打游戏,困了歪头就睡,饿了就叫外卖放到门口,打腻游戏了就在公寓里的每个角落缠缠绵绵。 元辰的骨折在潜意识的作用下恢复的很迅速,他把工作弃之不顾,满心满眼都是江伏。 这样与江伏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元辰希望留在公寓的时间能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窗帘永远也不拉开,门永远都不会被人敲醒。 而他们永远都缠在一起。 打断这样混沌日子的是多日未见的莫璇,她打开门看到乱七八糟的公寓时震惊了半晌,脸上露出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嫌弃的根本就不想走进来。 飞快给她开了门就跑回去的江伏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继续打游戏,心不在焉的招呼她。 “进来呀...呜,随便坐?” 正在刷牙的元辰从卫生间里探出个头,雪白的牙膏沫子沾了嘴唇一边,突出的喉结与裸着的上身散发着性感的雄性荷尔蒙,上面胡乱密麻的新旧抓痕让人面红耳赤。 见到莫璇后,他一句话都没说就退了回去,飞快的洗漱完走了出来,上身的睡衣也穿好了。 莫璇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往日剑拔弩张的敌意了。 她扫了一圈衣服丢的满地都是的客厅,最终没忍心坐下来,站着将包里的文件拿了出来。 “我有事通知你们。” 江伏陷在游戏里无法自拔,元辰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文件,一边随手翻看一边不高兴的问。 “什么事,橙橙要去工作了吗?” 莫璇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实在没料到他居然会对江伏的事业产生这样推动性的效果,她也实在没办法再说出什么其他的话了。 “不,是《第七人》的导演邀请你填补傅先的嘉宾位置。” “什么?” 震惊的两人纷纷看向他,打游戏的江伏连输赢都不管了,丢下游戏手柄就兴冲冲的跑了过来,扒着元辰的手臂也凑过去看文件上的内容。 元辰一目十行的扫完文件内容,迟疑的问。 “为什么会是我,我不是娱乐圈的人。” “只要有观众爱看,就算是你的警官身份也能被当做一大热点。” 莫璇将他们这对CP在网上爆红的事情完整的叙述了一遍,然后斟酌着言语,耐心的劝道。 “虽然网上的传闻有好有坏,不过大部分都是热捧的态度,不论是真是假,元辰参加的话的确会让《第七人》掀起全新的热度,现在那么多卖腐的网剧都涌了出来,《第七人》的导演看到这天然的素材自然也不会放过。” 江伏津津有味的翻看完文件后,高兴的说。 “太棒啦,元元要和我一起参加综艺啦。” 一旁的元辰沉思了片刻,然后望向莫璇。 “我可以参加,但在此之前我会辞掉警局的工作,希望节目组以后不要再拿此作噱头,也不要去打扰我在警局的任何同事。” 莫璇想了想,爽快的答应了。 “这方面我会和导演组商量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你和伏伏的互动才是最大的热点。” 从莫璇口中知道元辰爆红这件事后,江伏就迫不及待的跑去找自己荒废已久的手机,然后打开微博刷热搜。 他兴致勃勃的缩在沙发上划拉着手机屏幕,时不时的惊叹于网友的脑洞。 元辰看他笑的那么开心,忍不住绕过去凑在他身后,捏了捏他的脸问。 “看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江伏头也没抬,欢快的笑声里满是盎然的趣味。 “你知道吗,粉丝们给咱们的CP取了个名字,叫臣服CP。恩...不是你的辰和我的伏啦,是...” “我知道。” 元辰声音低沉而愉悦,笑意里满是心甘情愿的认真。 “是我臣服于你的臣服。” 江伏偏过头亲了他的脸一下,笑眯眯的夸赞。 “真聪明。” 一旁被闪瞎眼的莫璇忍无可忍的移开了视线,让元辰在文件上签了字就去处理后续的事情了。 第三期的《第七人》录制时,场外的粉丝比之前多了好几倍的量,江伏望了望他们高举的荧光牌子,拍了拍元辰的肩膀示意他看过去,自豪的说。 “你看,那牌子上写的‘臣服’,是咱俩的CP呢。” 元辰恩了一声,配合的和他一起看向粉丝们。 被两人同时注视的粉丝们发出激动的尖叫,闪光灯在昏暗的夜里几乎亮瞎人的眼,元辰微微皱着眉,用手遮住了江伏的眼睛,把人搂着扭了回去。 “别看了,太刺眼。” 下意识维护的动作又引起了粉丝们新一轮的兴奋,其他嘉宾们看着他们自然而然的亲密姿态,互相开着玩笑调节氛围。 这一期是在百货商场展开的,每个人都是不同种类的售货员,通过玩游戏与答题的方式互换金币,最后赢得金币最多的人获胜。 而这一期的黑色第七人是江伏。 早在得知真正角色并开始录制后,江伏就毫不犹豫的把身份告诉了元辰,元辰没什么反应,依然与他寸步不离的一起完成任务,甚至还帮助他淘汰自己的队友。 摄像师被他这样毫无原则的宠爱惊的忍不住出声提醒。 “他是您的敌人啊。” 元辰抬眼望着前面喜气洋洋跑向蛋糕店的江伏,眉眼里浮出温柔的笑意,淡淡的说。 “没有敌人,我和他永远都是一伙的。” 摄像师呆住了,一边后知后觉的继续追着他拍摄一边嘀嘀咕咕的想。 这俩人配一个摄像师就够了,根本就分不开嘛。 逛到地下大超市的时候,江伏非要坐上手推车享受贵宾级待遇,元辰点了点头,在推他之前一本正经的冲镜头叮嘱道。 “我们是在录制,所以请成年人不要模仿我们,遵守超市规则,和谐友好购物。” 利索钻进手推车里的江伏煞有其事的对镜头比了个八,故意奶声奶气的附和说。 “我是八岁的小江伏,大家好啊。” 两位摄像师没忍住都笑了,笑的镜头都抖来抖去的。 因为节目组提前包下了整座百货大楼,而他们在里面的消费也会被节目组随后买单,所以江伏兴高采烈的吃着薯片,一边指挥着元辰往其他零食区逛。 江伏被满当当的零食埋着,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深深的酒窝甜美惊人,让人忍不住想把所有东西都给他,让他这么一直快乐的笑着。 江伏咔嚓咔嚓的嚼着薯片,随手捏着一片举高了递给身后推着的元辰,很快就被元辰咬住了。 指尖被温热的舌头舔了一下,细白的手指微微抖了抖,然后缩了回来。 江伏的脸微微红了些,掩饰的哼了一句,嘟囔着指挥道。 “我想喝酸奶,哪里有酸奶啊?” 元辰扫了眼悬挂的标识,推着车子往左边拐了过去,没过多久就停到了酸奶区,然后他停了下来,撕开一瓶酸奶递给了江伏。 江伏心满意足的舔了舔酸奶盖,然后舀着酸奶小口小口的喝。 在超市里吃饱喝好后,江伏和元辰继续上楼玩游戏,找机会淘汰其他人。 他善于蛊惑人心,笑吟吟的模样天真可爱,总能在嘉宾错神疏忽的时候飞快的淘汰掉他们,最后一个一个的,七个人只剩下了他们俩。 按道理只剩下三人而黑色第七人仍在的话就算赢,不过黑色第七人能淘汰掉所有人的话,就会被节目组赐予独一无二的丰厚奖品。 江伏没打算淘汰元辰,两人一起回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元辰忽然握住他的手,把用于淘汰的红色水枪喷在了自己的胸口,然后做出了投降的姿势,认真的说。 “我被淘汰了,恭喜你大满贯。” 江伏怔了怔,然后用力踹了他一脚,瞪着他生气的说。 “谁要淘汰你了!自作多情!” 他气的丢下元辰就黑着脸往大厅走,哪里还有半分胜利者的欢欣姿态。 跟在身后的元辰叹了口气,快步追上去哄他了。 大满贯的奖品是东南亚的金绿猫眼宝石,泛着纯粹而透彻的光芒,它常被认为是好运气的象征,有保护佩戴者健康长寿,平安如意的传闻。 江伏笑眯眯的收下了宝石,回去后就派专家切割成了两份,他把自己的那个打造成了耳钉,而元辰的那个则穿成了项链戴在了脖子上,平日不易外露。 只是后来有一期高空探险的时候,他们呈倒立姿态进行闯关时,镶嵌着另一半金绿猫眼宝石的项链从元辰的衣领里滑落,光明正大的在镜头面前晃来晃去。 粉丝们被他们的无限发糖甜的牙都快掉了,而江伏和元辰也没有丝毫否认的意思,似乎在无形中承认了他们的恋情。 第68章 罪恶星光12 录制最后一期《第七人》的时候, 节目组组织了一场篝火晚会, 已经熟络起来的嘉宾与工作人员们围着篝火堆唱唱跳跳,热闹的氛围下流露出分别的伤感。 节目组花费心思邀请了当地少地民族的人来表演玩乐, 嘉宾们换上了当地的奇异服饰, 有些欢快的跑去了舞蹈队伍里和当地人一起绕着篝火呼喊跳舞。 江伏性格和善, 玩的很开,嘉宾们几乎都愿意和他一起玩,眼下他正被女歌手和谐星姐姐往篝火圈里推,一旁的新人男女尽管不敢出手推搡他, 但他们青春的脸上也溢出了跃跃欲试的期待。 江伏只好和元辰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和他们一起加入了舞蹈队伍,围着篝火转圈唱歌。 元辰不喜欢参与太热闹的场景, 所以他坐在原地没动,沉默的盯着不远处认真向当地人跟着跳的江伏,一边喝着当地特有的果茶。 隔了几个座位是唯二没加入篝火队伍的谐星弟弟,对方拎着赞助商提供的啤酒, 笑呵呵的走过来想坐到元辰的身边。 元辰把椅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抬眼瞥了他一眼。 “这是橙橙的位置。” “他现在又不在...算了算了,真是服了你们了。” 谐星弟弟好脾气的把旁边的椅子拉到元辰的另一边,圆滚滚的身躯费力的坐在不高的椅子上。 他打开了手里的一瓶啤酒,递给了元辰。 “我看出来你也不喜欢喝果茶,那玩意儿太甜了, 咱们还是喝酒吧。” 元辰接过了他手上的啤酒, 仰头喝了一口。 冰凉的刺激滚过炙热的喉咙, 连心底被篝火烧灼出来的热度也霎时冷却了下来。 谐星弟弟打开另外一口啤酒,喝了一口后砸了砸嘴,畅然的感慨道。 “这是最后一期了,以后兴许就没机会再合作了。” 他望着那边莹莹的篝火,宛如在同要好的老朋友依依惜别,遗憾的继续说。 “你这人挺不错的,就跟我兄弟似的,所以老弟啊,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就说,我会尽力帮你的。” 谐星姐弟主持的节目以风格大胆直白著称,异常受到观众的追捧,几乎所有当红的明星都曾上过他的节目,而为了让谐星姐弟在节目里少为难自己,很多大牌明星都与他们俩维持了不错的私下关系。 谐星姐弟的人缘极好,如今从弟弟口中说出这样有分量的话,几乎意味着元辰不必再担忧娱乐圈的任何事,这是令所有艺人都受宠若惊的保证。 但元辰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脸色平静而寡淡。 谐星弟弟愣了愣,笑呵呵的感叹道。 “我就猜到你会拒绝,你看起来不像是喜欢欠人情的那种人,自信笃定,仿佛天生便站在高处,也怪不得会不屑于其他人的帮助。” “谬赞了。” 元辰漫不经心的晃了晃啤酒瓶,随口说。 “既然这样我也不多说了,不过作为最后的提醒,我想你应该警惕一下江伏的那个经纪人。” 谐星弟弟的语气有些隐秘的古怪,似乎是好心的吐出了见不得光的秘密。 “她对你的江伏,实在是关心的太紧了。” “我知道,她带了橙橙四五年,突然被我抢走自然会不高兴,先前是怕我耽误橙橙的事业所以对我怀有巨大的敌意,不过现在她的态度已经好很多了,时常警告我要好好对橙橙,不然不会放过我。” 元辰不以为意的仰头将啤酒瓶喝光,然后百无聊赖的捏扁了空空的啤酒瓶。 “不过是小女孩对于洋娃娃的正常占有欲罢了。” 谐星弟弟却摇了摇头,讳莫如深的压低了声音。 “你可别小看了她,她在带江伏之前也带过其他艺人,在娱乐圈里混了很多年,怎么可能会和表面一样无害。我这人私下里玩的比较多,参加过一些那种混乱的聚会,莫璇她也在里面,而且每次身边的男孩都不一样。” 他忽然顿了顿,斟酌了一下才继续小声说。 “那些男孩子白白净净,细腰翘臀,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我总觉得很眼熟,后来才发现他们每个人...长的都和江伏有一两分相似。” 元辰陡然偏过头看着他,冷冽的眼眸在当下热腾腾的和暖氛围里宛如一柄永不融化的寒剑,冷冷架在对方的脖颈上,容不得半分欺瞒。 “你仔细着点说话,莫璇在带江伏的时候工作很忙,我曾经查过,她的确只在江伏家和公司里奔波,哪里有时间去别的地方。” 谐星弟弟毫不在意的耸耸肩,对他的质疑显得有些惋惜,依然笑呵呵的说。 “那是在带江伏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她在带江伏后还有没有去过,不过她的确尽心尽力的履行了经纪人的职责,把江伏带到了今天的位置上。或许是我想多了,她不过是欣赏江伏罢了,你也别太在意。” 元辰的眉头拧了起来,没说话,手里的啤酒瓶被他捏出了一个扭曲的形状,最后成了扁平的一片被随手丢在了地上。 他淡淡的立起身,似乎是打算找江伏去了。 “知道了,多谢你的提醒。” 谐星弟弟望着他朝篝火走去的高大身影,自己又拎着节目组的啤酒喝去了。 熊熊的篝火映亮了整片夜空,漫天的暖色落在每个人明亮的眼眸里,当地人唱着方言的歌谣,江伏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便也装模作样的附和着哼哼唧唧,倒也觉得很好玩。 他的两侧是谐星姐姐和女歌手,为了避嫌所以他拉的是两人的手腕,还被女歌手投来了一个幽怨的目光,倒是谐星姐姐哈哈大笑的赞叹他绅士。 正转圈的时候,左手腕忽然被人抓住,随即移到了自己的掌心十指相扣。 江伏惊喜的望着突然出现的元辰,不可思议的问。 “元元你也要来跳舞啊!” 元辰神色不虞的随着队伍的速度走着,众人的欢呼声过于嘈杂,他只能稍稍凑近了江伏的耳畔,不耐的问。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着急什么嘛,最后一期了,一块来玩嘛。” 江伏盛情邀请,挥手学当地人动作的时候带着元辰的手也举了起来。 “你看,动作很简单的对不对,往这边举左手,然后踢腿,像这样子。” 元辰勉勉强强的跟着他的动作小幅度的做了几下,就被江伏笑眯眯的挠了挠掌心,像在奖励训练有素的小狗般赞赏道。 “你做对啦,好厉害啊!” 元辰的脸色缓和了些,皱着眉配合着江伏,等他玩累了之后两人就退出来了。 篝火晚会结束后,所有嘉宾们都会在当地的民居里睡一晚,第二天再各自离开。 民居是当地族长的家,房间很多,嘉宾们每人一间,江伏和元辰选了挨着的两间,等精疲力尽的众人都沉沉睡去后,元辰就无声无息的溜进了江伏的房间里。 江伏的这间屋子是土炕,下面烧着柴火,隔着厚褥子睡时感觉很舒服。 元辰钻进来的时候还带着屋外的寒气,江伏被土炕暖的热烘烘的,不禁往后缩了缩。 当他无意识往后缩的时候,元辰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力道紧的如同不容挣脱的禁锢。 这似曾相识的姿势让江伏在黑暗中看了元辰一眼,元辰的轮廓隐在阴影里,只有一双沉默的眼眸死死盯着他,刹那间涌起的阴郁猝然翻滚成重重的乌云。 别躲开,不然我会生气的。 江伏的心猛地一沉,他主动钻进了元辰的怀里,貌似浑然不觉的小声嘟囔着。 “你怎么不穿外套过来啊,这里的气候阴冷,万一你冻感冒了怎么办。” 元辰顿了顿,才温和的笑着说。 “屋门就间隔了一米多,我哪有那么娇气。” “那也不行,你生病了的话我才不会照顾你呢,这个土炕特别暖和,你赶紧往里挪一挪。” 江伏在他怀里蹭了蹭,不高兴的催促他。 元辰依言抱着他往里挪了挪,靠近炕心的地方果然要暖和很多,江伏穿着睡衣和他聊了一会儿天,热的实在受不了了,脸红扑扑的。 “炕热,你也热,我都快冒汗了。” 元辰半撑着头看他,一本正经的好心去解他的扣子。 “热了就脱了睡衣吧。” 江伏警惕的攥住自己的领口,把他的手拨到了一边,小声的警告道。 “你不许乱动,他们都住在民舍里呢。” “没关系,你叫的时候小声一点,不会被发现的。” 元辰捉了他的手腕按在土炕上,低下头去舔他的颈窝,灼热的气息比炕温还令人受不了。 “喂喂喂!”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江伏困得不停打着哈欠,拉着行李箱的元辰揽着他往外面走,刚好碰到谐星弟弟起来洗漱。 “哟,这么早就走啊。” 谐星弟弟笑呵呵的朝他们打招呼,元辰点点头,余光便瞥到那个新人男孩又一瘸一拐的从他房里走了出来,撞到他们后猛地僵住了,惊慌失措的脸上勉强挤出羞赧的笑容。 “前、前辈好。” 元辰听着他沙哑的嗓音,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江伏困得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没留意到被谐星弟弟挡住的新人男孩,只顾着歪在元辰怀里迷糊的打盹,他费力的举起手朝谐星弟弟挥了挥,嘟囔的声音含糊不清。 嘉宾们住的是内院,其他屋子静悄悄的,不知道是已经离开了还是没起床,所以谐星弟弟毫不顾忌的打趣道。 “老弟,你这是压榨的江伏根本没睡吧,瞧这困得神志不清的。” 江伏跟他打完招呼就困倦的垂下了手,没听到他的话。 元辰将不住下滑的江伏搂的更紧了些,意味不明的瞥了眼匆匆回屋的新人男孩,也回以暧昧的回答。 “彼此彼此。” 谐星弟弟耸耸肩,笑呵呵的告别道。 “行吧,路上小心,以后有缘再见。” 元辰点点头,礼貌的说。 “再见。” 民舍外面已经停留了不少车辆,莫璇降下车窗朝他们招了招手,元辰走过去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然后拥着江伏坐到了后座。 一触及平坦的座位,江伏就揉着眼躺在了元辰的大腿上,没一会儿就发出了小小的呼噜声。 莫璇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不赞同的压低了声音警告。 “外面人多眼杂,你们起码得注意点。虽然现在很多人萌臣服CP,但一旦你们真的将情侣关系公之于众,那些粉丝只会觉得恶心。你们只能存在他们的臆想里,而不能成为现实。” 元辰轻轻的把毯子盖在了江伏身上,淡淡的低声回答说。 “我心里有数。” 莫璇微微皱起眉,还想不客气的说了什么,但想到江伏已经睡着了,于是她忍了忍,没再说话。 第69章 罪恶星光13 自从他们火了之后, 元辰就不方便再住在自己原来的公寓了,那是个中档小区, 安保设施并不完善, 邻居间大都面熟, 很容易就会泄露元辰的踪迹,所以他们暂时搬到了莫璇的家里, 而莫璇因为工作忙碌的原因常在公司留宿。 莫璇开车带他们去机场,三人坐飞机辗转回到莫璇家里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 怕在外面呆的太久会被人发现,他们于是匆匆上了楼。 元辰揽着江伏在前面走,莫璇在后面拉着箱子,到了门口时忽然发现元辰一顿,她差点就撞了上去。 “怎么了,你不是有钥匙吗?” 莫璇疑惑的一边从小挎包里掏钥匙,一边绕过他往前走。 视线刚落到门把手上,她就被门口地面上多出来的黑色盒子吸引住了, 包装精美的盒子上放着一枝新鲜的鸢尾花。 莫璇失声道。 “又是傅先!” 她的脸上浮出忍无可忍的怒气, 穿着高跟鞋蹬蹬的大步走过去,一脚就把黑色盒子踢开了, 盒子里发出东西滚动的沉闷响声, 漂亮的鸢尾花被细跟泄愤的来回踩着,很快便失去了方才的美丽。 “可恶, 没想到他还贼心不死!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坐牢!” “等一等。” 元辰开口制止了她, 平淡的说。 “盒子里有东西, 落在外面会被别人捡走。” 他掏出钥匙拧开门,揽着江伏率先走了进去,门口的莫璇愣了愣,才铁青着脸把盒子捡了起来,连同那只蔫蔫的鸢尾花。 睡了一路的江伏终于恢复了点精神,他刚才也听到了两人的话,转过头的时候刚好看到莫璇正把鸢尾花丢进门口的垃圾桶里。 “那个黑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莫璇利落的把黑盒子拆开了,里面是一个黑色U盘,然后她顺手插进了放映机的凹槽里。 在瞥到放映机的屏幕上出现的是影音标志时,元辰忽然拧紧了眉,还没来得及制止,放映机就已经开始播放了。 三人皆是一愣,元辰沉着脸冲过去猛地把U盘抽了出来,但那几秒的喘息已然被留在了整间屋子里,甜腻的哭音又软又潮,让人在刹那间便顿觉面红耳赤,心如擂鼓。 莫璇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骤然反应过来,她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脸上满是红,气急败坏的怒骂元辰。 “我早说了你们要注意点!居然被人拍下这种视频!” 元辰攥着U盘不说话,只是弯腰捡起了那个黑盒子,把盒底塞着的一张纸拿了出来。 纸与盒底都是白色,莫璇刚才只顾着拿U盘,没有留意到这张纸。她见元辰的眉头微微皱起,不禁紧张的问。 “上面写了什么条件?” 元辰把白纸递给她,走到沙发旁揉了揉江伏的头,温声说。 “我去电脑上面研究一下视频,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江伏担忧的拉住了他的手,垂头丧气的问。 “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完蛋了?” “别担心,我会处理的。” 元辰低头亲了亲他的手背,然后走进了客房。 等客房的门关上后,江伏的目光立刻移向了脸色难看的莫璇,急切的问。 “到底是什么条件?” 莫璇叹了一口气,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把纸递给了他。 洁白的纸张上是一行行云流水的字,因为独树一帜而在几年前被录入了打字系统,至今都被粉丝们骄傲的称为“傅小叔叔的字”。 【掌门,我得不到您的话,任何人也别想得到您。晚上十点之前,如果元辰还没有从你们的公寓搬走的话,这份录像就会发给所有的媒体,我说到做到。——血君敬上。 】 血君是傅先在《散女传》里饰演角色的名字。 江伏摩挲着纸张锋锐的棱角,轻轻的说。 “傅先的执念居然还没有散去。” 莫璇坐在他对面沉默了半晌,然后无可奈何的开口。 “他现在已经是个疯子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伏伏,这份录像如果被媒体知道的话,你的前途就完了。”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江伏默不作声的玩弄着纸张,细白的手指莹白如玉,漂亮的如同精致的艺术品。 “不然我和元辰公开恋情吧,支持臣服CP的粉丝那么多,他们应该不会反对的。” 试探的询问里满是天真,莫璇沉重的叹了口气,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美好幻想。 “伏伏,你不记得几年前因为**网剧走红的那对主角吗?他们大火后不久就宣布在一起了,结果呢,原本喊着好萌好基情的粉丝们全都在疯狂的骂他们,逼得他们不得不分手,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受到了强大的抵制,很快就消失在了娱乐圈里。” 如同无法接受江伏也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莫璇垂着头,酒红色的卷发垂在她涂白的脸侧,她的双手交叉抵在额前,濒临绝境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伏伏,我亲手把你带到今天这个光耀的地位,不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掉下去,你懂吗?” 莫璇的确是个尽心尽力的经纪人,不仅负责江伏的工作,也包揽了他生活上的大小事宜。 江伏一声不吭的把白纸叠成小船,又一步步拆回来叠小塔,似乎是靠这样漫无目的的动作来掩饰内心的低落。 “我不想让元元搬走。” “可是他不搬走的话,视频就会被发给媒体。” 莫璇沉重的话如同压住江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抽了抽鼻子,可怜兮兮的看向莫璇,漂亮清澈的眼眸里蒙着潋滟的水雾,即便是哭起来也很动人。 甚至比笑着的时候更动人。 莫璇抬头盯了他一会儿,轻声的妥协说。 “不然这样,今晚元辰先搬走,我明天再去寻找一处新住处,然后你们俩再偷偷搬进去。” 江伏的眼眸一亮,惊喜的说。 “真的吗?” 莫璇点点头,无奈又宠溺的说。 “我都帮你做了那么多事了,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相信相信!小璇你最厉害了!” 江伏开心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酒窝又深又甜。 莫璇忍不住也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 等元辰从客房里出来后,江伏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妥善的解决方法告诉了他,元辰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竟然并没有拒绝。 他把手里的U盘塞进了口袋里,沉声说。 “这份视频我看过了,从拍摄的角度来看,是近人做的。那我今晚先离开这里,顺便去重新查一下《第七人》的剧组,里面一定有人在配合傅先捣鬼。” 江伏愣了愣,不确定的问。 “之前不是都查过了吗?” 元辰摇了摇头。 “这份视频拍的很清晰,而傅先并没有出现在节目组里,朝夕相处的就只有节目组和嘉宾,这次应该是他买通了别人偷偷安装了微型摄像头。” 他依依不舍的摸了摸江伏的脸,温声嘱咐道。 “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休息,别出门。” 江伏不开心的皱着眉头,催促他说。 “你一定要赶快回来啊,警员不能抓傅先的话那咱们就一起去抓住他,狠狠的揍他。” 元辰温和的眼眸里满是笑意,他恩了一声,又简单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江伏趴在窗外望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昏暗的街道上,才恋恋不舍的拉住了窗帘。 莫璇从墙角拎出一个大袋子,放到桌子上叫他。 “伏伏,一天都没来得及吃饭,你早就饿了吧。这是我之前去超市买回来的零食,你先垫着点。” 江伏大奇,转身走过去翻看着大袋子里的零食,受宠若惊的像个偶然被严厉父母允许吃垃圾食品的小孩子,笑嘻嘻的开玩笑。 “你不是都不允许我吃这些吗,说会长胖,对皮肤也不好,怎么今天这么好啊?” 莫璇故意板着脸敲了敲他的脑袋,含笑的语气与力道一样轻。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我相信元辰能解决掉这次的困扰,而且《第七人》也终于录制结束,就当是对这些乱七八糟日子的告别吧,等明天醒来了,一切烦恼都会烟消云散的。” 顿了顿,她撩撩耳畔的头发,又一本正经的嘱咐道。 “不过不许吃太多,我现在去熬点粥,你得留着肚子吃饭,听到了吗?” 江伏正兴高采烈的抱着薯片袋往嘴里塞薯片,含糊不清的敷衍着连连点头。 莫璇失笑的看了一眼他,然后转身走进了厨房。 在参加综艺之前,元辰已经从警局辞职了,但他当警官的时候为了维持官匪两边的平衡,结交过黑道那边的人,有的在彼此赏识下还成为了不错的朋友。 在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摸清楚《第七人》剧组每个人的底细后,元辰耗费了整整一夜终于彻查明白了,是那个新人女孩,她被金主命令提前在江伏的房间里安装了微型摄像头,所以才拍下了那个视频。 被元辰堵在家门口的时候,新人女孩吓的脸色都白了,筛糠般瑟瑟发抖着。 这是金主送给她的一套房子,但金主今晚去了别的小情人那里留宿,所以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开门后看到元辰的瞬间,她立刻慌里慌张的去关门,但门框已经被元辰的手握住了,元辰以无可挣脱的力道一寸寸推开门,面无表情的脸上浮出冰凉的戾气。 “谁让你这么做的?说。” 女孩战战兢兢的往后退,吓的连忙就去找自己的手机,刚转身便被一股大力扯着撞到了墙上,随即压覆的高大身影遮住了灯光,元辰阴冷的面容犹如索命的鬼煞,令人不寒而栗。 “说。” 女孩吓的当即就哭出来了,她鼓起勇气拼命摇着头,哭哭啼啼的老实交代。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是冯总让我这么做的。” “是谁拜托冯总这么做的吗?”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对,有一次我听他打电话,说的是..是看在同学一场的份儿上才这么做的。” “同学?” 元辰皱起眉,沉默几秒后松开了她,疾步越过她就走了出去。 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女孩犹如从生死线上侥幸捡了一命瘫坐在了地上,脸上满是怯弱的泪水,浑身仍然止不住的颤抖着。 下电梯的时候,元辰掏出手机再次拨打了之前的那个电话。 “能再帮我查个人吗?久盛公司的老总冯责,和娱乐圈里的哪些人是同学?” 那边说了一句话,然后元辰便静静的等着,但没有挂断电话。 走出小区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了,青白色的痕迹还蒙着清晨模模糊糊的不真切,偌大的街道渐渐响起早点摊细碎的忙碌声响。 小区门口的十字路口的红灯终于变绿,元辰随意瞥了一眼四周就快步朝对面走,快走到的时候他忽然猛地一怔,脸色骤然变的极度难看。 “确定吗?” 那边又说了几句话,元辰闭了闭眼,脸色顿时冷的掉渣。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帮忙。” 挂断电话后,他的脚步比刚才快了许多,几乎是用跑的速度朝着莫璇的住处赶过去 身后一阵尖锐的迫近声响,仿佛有巨型猛兽朝他扑了过来,元辰下意识立刻朝旁边的空地一滚,避开了近在咫尺的冲击。 突然出现的货车猛地一个急刹车,然后气势汹汹的又朝他碾了过来。 元辰瞥了一眼空空的牌照与戴着帽子口罩的司机,明白这辆车是冲他过来的,铁了心要撞死他。 元辰一边尽量朝周围的小巷子里跑一边报了警,他当警官的时候在整座城市都巡逻过,对地形很熟悉,因此他轻易便甩掉了货车。 从莫璇家对面的巷子里即将跑出去的时候,忽然有人从拐角处窜了过来,举起手中的棍子就朝元辰狠狠砸下去。 元辰侧头一躲,同时一脚踹了过去。 狭窄的小巷两头忽然涌出好几个杀气腾腾的大汉,看样子是专门埋伏等他的。元辰身手矫健,又因为担心江伏的安全想尽快解决掉他们,所以下手又狠又重。 匆忙赶到莫璇家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元辰沉着脸给他们两人打了好几遍电话,全都没有人接通。 他想到之前听到的话,忍不住懊恼又愤怒的将立柜上的东西全都挥到了地下,狠狠砸了砸墙。 “我帮你查到了,冯责的初高中都是在F市的第一中学上的,大学是邻省的工程大学,娱乐圈里和他是同学的有他合作公司的程总,那个最近才火起来的霍老师,还有...哦,还有就是带过不少艺人的经纪人莫璇。” 谐星弟弟的提醒此刻也阵阵回响。 “我想你应该警惕一下江伏的那个经纪人....莫璇她这人也在里面,每次身边的男孩都长得不一样.....那些男孩子白白净净,细腰翘臀,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我总觉得很眼熟,后来才发现他们每个人...长的都和江伏有一两分相似。” 元辰的脸色越来越冷,几乎凝成了一层寒霜,他转身就要疾步外走,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停住脚步,细细的打量了一遍这间公寓。 他们搬到这里住的几天里,元辰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就是莫璇的卧室,因为毕竟是借宿的,他们两个男人也不好闯进莫璇的卧室。 元辰面无表情的盯了卧室门几秒,然后推门而入。 入目即是满眼的照片,挂满了卧室的每一寸墙上,全部都是江伏,有些是海报上的光鲜模样,有些则是明显偷拍的惬意模样,连每只脚,每根手指都有细节的窥探。 卧室的床上则是与人一般高的数个布偶,上面绣着简洁的五官,一看便能看出江伏的□□。 但那布偶却正维持着不堪的姿势,软绵绵的像极了毫无防备的江伏。 片刻后,立在床边的元辰按亮了打火机,将所有的肮脏付之一炬。 第70章 罪恶星光14 江伏是吃完晚饭后睡着的, 他当了艺人后睡眠一向很浅,但这一觉昏昏沉沉的根本察觉不到半分动静。 直到鼻翼间嗅入了刺激的气味,他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蹲在他面前的莫璇收回了喷剂, 她专心致志的看着江伏, 眼底的迷恋不加掩饰。 “伏伏,你醒了。” 她的声音是不同以往的甜蜜,宛如陷入爱河的小女孩。 江伏眨了眨眼,慢吞吞的说。 “好渴啊,我想喝水。” 莫璇愣了愣,转身给他倒了杯水, 凑在他嘴边喂他喝。 江伏喝了大半杯示意可以了,但莫璇依然固执的喂他, 江伏偏过头避开,透明的水便沿着他的下巴流进了锁骨窝, 浸湿了身上的睡衣。 他还是入睡时的装扮, 清软的蓝色细格睡衣在移动的途中被弄的皱巴巴的,用丝巾绑住的双手衬出一截纤细白腻的小臂,两只手懒懒的蜷着,骨节分明的指节宛如上好的羊脂玉,莹润漂亮。 湿掉的一小片衣领贴住了锁骨,他有些不舒服的低头用下巴蹭了蹭,没把那片湿衣领蹭开, 反而蹭掉了领口的扣子, 隐约露出来的细小雪白满是暧昧的红痕。 莫璇把空杯子攥在手里, 竭力压制着内心涌起来的极度亢奋,轻声问。 “伏伏,你就不怕我在里面放东西吗?” 弄巧成拙的江伏只好停住动作,心不在焉的回答说。 “就算你放了,你也只会更加憎恨无法对我为所欲为,所以你不会这样做的。” 莫璇笑了一下,温温柔柔的说。 “你说中了,我不想用那些冷冰冰的玩具对待你,可我无法进入你,也无法享受你。伏伏,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猩红的指甲轻轻刮了刮江伏的侧脸,生怕不小心划破了一样,莫璇的声音里满是求而不得的困恼,还夹杂着郁结于心的暴躁。 江伏沉默着没说话,如同一头温顺的雏鹿,放弃了所有挣扎与逃避。 莫璇痴迷的凑近了他,又不敢过于接近,只能浅尝辄止的深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如同一个克制多年的瘾/君子突然被极乐包裹,一时战栗的不知所措。 “我爱你很久了伏伏。我以前找过很多男孩子,可是他们笑起来没有你好看,哭的时候也不如你动听,你是独一无二的。” 莫璇尖尖的指甲慢慢下滑,描绘着他的每一寸轮廓。 “后来我想方设法的当上了你的艺人,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原本什么都不想做的,只想让你习惯依赖我,我要成为你最亲密最信任的人。当然我做到了,可是自从元辰出现后,我就不甘心于此了,因为他能碰你,而我却不能。” 莫璇的声音低了些,溢出疯狂的妒忌与怨恨。 她的指甲掐着江伏弧度优美的侧颈,那上面是元辰留下的吻痕,嘬的江伏至今都觉得火辣辣的,而刻意深掐的指甲更让江伏微微蹙起了眉。 他抬眼看向莫璇,乌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被背叛的恨意,也没有往日的半分亲密,而是宛如对待陌生人一般平静的说。 “你掐的我很疼。” “伏伏,我只掐了你一下你就受不了了,那元辰呢,他是怎么对你的?用他的东西塞到你的后面,撕裂你占有你,你肯定疼的哭出来了,可是你没有阻止他。” 掺杂着愤怒的女声尖锐刺耳,莫璇被气的浑身颤抖,她的指甲胡乱的扯着江伏的扣子,固执的要直面令自己嫉妒到发疯的旖旎场面。 “伏伏!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他才是闯入我们世界的第/三/者!” 扣子崩裂的声音混杂在莫璇的怒声里,江伏的睡衣被扒的松松垮垮的,露出的半片白腻胸膛犹如被弄脏的雪,触目震神,能在刹那间激起窥探者窒息般的掠夺欲与狠狠覆盖那痕迹的暴戾冲动。 “你的那朵鸢尾花选错了。” 始终沉默的江伏忽然开口。 莫璇一怔,下意识停住动作问。 “哪里错了?” 江伏微微仰起头,精美的面孔上是与当下氛围格格不入的认真。 “在剧组里拍那场戏的时候,鸢尾花其实只是个道具,是假花。后来傅先每次留下鸢尾花的时候,为了同真花区别,他都会把最下面的花瓣剪掉一半,但是你的没有。” 犹如侦探在一步步吐露自己的侦查心迹,揭开凶手伪劣的栽赃,他继续说。 “还有傅先的字,你应该模仿了很多次,的确一模一样。但我和傅先拍综艺的时候,在揭穿他之前的友好时光里,我们在闲聊时提起过《散女传》这部戏,他说现在有太多的人用他的字体打字了,所以他说如果要手写一些意义非凡的字时,他就会改用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字体,以示珍重。” 江伏顿了顿,漫不经心的捏着自己的指节,失去兴趣般的不再看她。 “就比如掌门和血君,这两个对他而言很特殊的名称。” 足足反应了好一会儿,莫璇才慢慢笑了,神情里带着意外的欣喜。 “既然你早就知道,那为什么不在当时就说出来?伏伏,你一定是想保护我对不对,你也想趁机赶走元辰,把他赶出我们的世界。” 江伏摇摇头,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的幻想。 “在刚才之前,我真的不知道原来是你,我以为寄U盘的人的确是节目组里的人,所以想等着元元查清楚后再和他说。” 莫璇脸色一变,顿时变得不好看起来,她冷笑一声,得意的恨恨道。 “伏伏,他不会回来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有人能来救你。” 江伏看向她,眼眸里露出几分戒备。 “莫璇,你什么意思?” “我的好伏伏,居然都连名带姓的叫我了,看来元辰那家伙真的把你蛊惑的不轻啊。” 莫璇怒气反笑,恶毒的痛快道。 “我雇了人去杀了他,那伙人说要撞死他,或者打死他。伏伏,你觉得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听了她的话,江伏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惊惶。 他当然放心的很,这是元辰的精神世界,元辰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身陷险境。 莫璇见他面色不改,皱着眉狐疑的问。 “怎么,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他?” “当然不担心,元元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即便江伏他自己已经被莫璇转移到了陌生的地方,元辰也被她雇佣的人不知堵在了哪里,但江伏轻描淡写的话里仍然满是信赖与笃定。 莫璇被他的盲目亲昵扎痛了心,她一把捏住江伏的下巴,尖尖的指甲掐进了江伏的肌肤里,迅速的留下了鲜艳的痕迹。 江伏皱着眉挣扎了一下,立刻就被情绪激烈的莫璇狠狠扇了一巴掌。 火辣辣的疼痛让江伏的头偏向了一边,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歪向了沙发上。 整间屋子有刹那间的寂静,连呼吸声都陡然消融了。 莫璇呆呆的望着他白腻脸颊上红肿的巴掌印,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自己颤抖的手,发麻的后感犹在。 她居然打了江伏? 莫璇的眼眶里陡然滚落出豆大的眼泪,她踉踉跄跄的跪着往前挪了几步,想要凑近了看看江伏的情况,但又被骤升的罪恶感折磨的根本不敢触碰。 她瘫坐在地上,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里不断渗出来。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满腔求而不得的爱恋在多年的压抑下发酵成了一股扭曲的疯狂,相比起傅先,她要更克制更隐忍,而一旦爆发出来,属于女人的报复心却一点也不比凶猛的野兽弱。 江伏用舌尖抵了抵左侧的脸颊,淡淡的血腥味让他微微皱起眉。 莫璇像是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心爱物,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了起来,精致的面容被泪水弄的脏兮兮的,呈现出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狼狈姿态。 趁她崩溃的时候,江伏想立起身查看一下周围的环境,却被莫璇一把抓住了脚踝,宛如挥之不去的阴冷缠蛇。 “伏伏,你想去哪里?我那么爱你,我的卧室里全都是你的照片,还有和你一模一样的布偶,可是它们没有你的温热与生动,一点也没有。你还记得元警官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吗?你说有人在你的身体里塞了东西,我当时跑去卫生间,在卫生间里想象你的样子达到了高/潮。” 莫璇痴迷的语气里满是战栗的亢奋,是足以引发生理形态的亢奋。 江伏蹙起眉头,沉默看着她的眼眸里满是冷淡与厌恶。 这样的目光宛如一个导火索让莫璇的情绪骤然爆裂开来,她绝望而卑微的吻着江伏的膝头,痉挛的手透着薄薄的睡衣死死抓着他的皮肉。 “别这样看我,伏伏,求你了,别这样看我。” 半晌后,江伏的目光垂了下来,一眼都不愿再看她。 莫璇又哭又笑的自言自语了很久,陷在自己的臆想世界里无法自拔,江伏的手被捆了起来,小腿也被她紧紧抱着,无法施力把人踢开。 他的余光扫了一圈屋子,暗自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脱身。 凝神之际,他忽然听到房门处传来连续的几声枪响,不堪重负的锁扣几秒后就彻底坏掉了,随即房门被人大力踹开了。 江伏惊讶的望向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傅先,还没来得及反应,膝盖忽然一沉。 莫璇无力的趴在他膝头,被子弹没入的后脑勺涌出浓稠的新鲜血液,而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懊悔自责的痛苦,泪水依旧温热的淌进了鲜血里。 蓝色细格睡衣被染上浓重的血腥味,浸湿的地方洇出生锈般的晦暗色彩,颓靡又惊心。 江伏伸出被捆绑的两只手将莫璇的尸体推到了一边,然后冷冷的看着傅先说。 “你杀人了。” 第71章 罪恶星光15 “因为她打了你。” 傅先的身形踉跄了一下,往后倒的时候被出现的保镖扶住, 然后保镖推来了轮椅。 傅先颤颤巍巍的坐上了轮椅, 一边咳嗽着一边无奈的笑着说。 “原本还想以一个帅气的模样出现的, 可是现在似乎也不错,小伏你看, 我为了来救你可真是连命都不要了呢。” 他咳的很用力, 每一下都几乎把胸膛里的血咳了出来,让人听得很难受。 见江伏没说话, 傅先用手帕擦了擦苍白的嘴唇,从肺腑里涌出来的淡淡血腥气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他凝视着沉默以对的江伏, 目光缱绻的缠着那冷淡的神色,温柔的喃喃说。 “从警局里被带回家后,我被父亲打的送进了医院,我求他让我继续去娱乐圈里见你,他不答应。我求的过了些,就落下了病根。” 江伏不感兴趣的垂着眼, 姿态漫不经心,甚至还有些慵懒的倚着沙发靠背。 在这间混乱血腥的屋子里, 他像是一朵沾染了无关血迹的高岭之花,依旧冷淡又漠然。 “没人问你。” 傅先推着轮椅朝他逼近了些, 身后的保镖见机的将莫璇的尸体拖到了一边, 方便他靠近江伏。 傅先一眼不眨的盯着他, 仿佛很久都没有见过了一样, 又仿佛是第一次见面, 逐渐失神的目光一寸寸的从他的身上寻找着令当初的自己深深着迷的影子。 “小伏,你为什么愿意向元辰撒娇示好,却对我这样冷如冰霜,是我做错了什么?” 江伏摇了摇头,说。 “不是你的错,只是因为元元在我心里与众不同罢了,除他之外的任何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他的唇角微微翘起,甜美的笑容里不带任何感情,格外残忍的轻声说。 “一样的,根本不值得我在意。” 决绝的话宛如在心口狠狠插了一刀,傅先的眼前发黑,嫉妒的怒气像含着刀片从胸腔里戳出来,扯的喉咙生疼,他几乎要咳死了一样。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慢慢的止住咳嗽,脸上透出一股病态的惨白。 虚弱的声音满是孤注一掷的阴郁。 “没关系的小伏,等你成了我的人,日日夜夜都被我捆在床上侵犯的时候,你就不得不在意我了,你会求我深一点,求我好好的疼爱你。” 他如愿以偿的见到江伏的脸色微微一变,畅然的快意如密密麻麻的小虫从尾椎处咬了上来,咬的他手脚发软,心口发麻。 几乎是得寸进尺的,他忍不住用更激烈的言语从江伏难看的脸色中获得更多的满足感。 他轻轻抚摸着江伏红肿的半边脸颊,浊重的呼吸声里泄出断断续续的恶劣笑意。 “小伏,你的笑那么甜,酒窝那么甜,你的里面应该也很甜吧,像新鲜饱满的水蜜桃,戳进去全都是香香的汁液流了出来。” 江伏面无表情的沉默着,白肌红唇,宛如一座脆弱的雕像。 傅先怔怔的看着他,被这扑面而来的美貌迷惑的失魂落魄,连话都忘记说了。 “的确很甜。” 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傅先妄图继续下去的言语臆想,宛如一缕冰冷的寒气闯入了旖旎暧昧的湿气中,将还未消散的朦胧骤然凝结成无二的冰霜。 傅先脸色大变,惊慌失措的转过轮椅怒声吩咐。 “给我拦住他!” 屋里的其他保镖在元辰开口的刹那间便被他射杀了,而元辰的身后,那原本该有十来个保镖守着的楼梯口,却空荡荡的回响着傅先恐惧的怒吼,寂静的令人不安。 元辰一脚踩住轮椅的扶手,将冰凉的枪管抵住傅先的额头,似笑非笑的嘲讽道。 “你的保镖们真是没用啊,可惜了这么高配置的枪。” 傅先僵硬的一动也不敢动,气势也瞬间弱了下去,他白着一张脸怒视着元辰,惊恐的声音在发抖。 “你、你敢威胁我,傅家不会放过你的!” 元辰毫不客气的用枪管拍了拍他的脸,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沉沉的冷意。 “是你打的橙橙,还是你绑的他?” 这样的羞辱让傅先气红了脸,他被枪管砸的生疼,惨白的脸上出现了一片疼痛的红。 听到元辰的质问后,他好似抓到了一丝希望,咬着牙连忙解释。 “不是,不是我,都是莫璇做的,我已经把她杀了。” “哦,谢谢啊。” 元辰的语气有些敷衍,而挂着笑意的面孔无端露出些邪性的戾气。 傅先莫名觉得眼前的元辰有些陌生的危险,他脸色难看的说。 “你看到了,我没有伤害江伏。” 元辰点点头,真的就撤回了枪管。 傅先刚松了一口气,就见元辰弯腰把保镖们的皮带都抽了出来,然后将他牢牢捆在轮椅上动弹不得。 傅先心里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他惊愕的望向元辰,只见元辰勾起唇角笑了一下,颇为好心的耸了耸肩。 “你不是想知道橙橙甜不甜吗,那我就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元辰没再看傅先僵硬的神色,他转身蹲在地上,解开了江伏手上的丝巾,不高兴的把他手臂上溅落的莫璇尸体的鲜血擦得干干净净。 他擦了好一会儿才擦干净,微微粗糙的指腹划着江伏细腻的肌肤,有些刺人。 江伏看了他一眼,小声的说。 “疼。” 元辰低头看着他手臂上被擦拭出来的红痕,脸上的戾气才稍稍退了些,浮出怜爱的温和。 他低头亲了亲江伏的手臂,然后延绵向上小心翼翼的亲了亲红肿的左脸,低低的声音如同美好的催眠,将所有人都不知不觉的引进了崭新的错觉。 “乖橙橙,不疼的,脸上还有手臂,都不会再疼的。” 是电影特效般的神奇镜头,江伏脸上的巴掌印渐渐淡了下去,与手臂一样迅速恢复如初。 江伏扬了扬眉,像个好玩的小孩子笑了起来,弯着唇角说。 “真的不疼了。” 元辰看着他若无其事的神情,顿了一下才奇怪的问。 “你为什么不害怕?这么多的血,这样的尸体,你一点都不害怕的吗?” 江伏脸上的笑意更深,乌黑的眼眸里满是湿漉漉的狡黠,流转间生出令人无法抵挡的流光溢彩。 他得意洋洋的自夸道。 “你是星际间最完美的人造人,而我也不是易碎的玻璃。有机会的话,让你看一看星际里的我到底有多厉害。” 这次提及星际的话没有遭到元辰的反驳,他若有所思的盯着笑眯眯的江伏看了一会儿,忽然也笑了一声,兴致盎然的语气里有些遗憾。 “橙橙,你真的让我有些心动了。” 的确是和其他志愿者都截然不同的存在。 色如鬼魅,看起来不过是个脆弱漂亮的薄花瓶,又或者是软绵绵爱撒娇的小奶猫,让人攥在手里的时候觉得根根骨头却如此轻易便能捏碎,荏弱又渺小。 但抓到手才发现,那看似柔软的肉垫里会竖起锋利的刺,在突然时刻一下子就扎进人的心坎里,根根要人命。 以为一眼就能看穿,却每每在失去兴趣之前都能挖掘出新的一面。 真是可爱。 江伏歪了歪头,胜券在握的笑眯眯说。 “那就继续心动吧,直到你愿意为了我而醒过来。” 元辰轻哼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之前的不以为意,他亲了亲江伏镶着金绿猫眼石的左耳,然后俯身将他抱了起来,堂而皇之的往卧室里走。 靠在他的怀里的江伏玩弄着从他胸口露出来的项链,没说话。 被留在狼藉遍野的客厅里的傅先像是含着一把粗糙的沙子,硌的他想将满腔钝痛的郁结都一口血喷出来,但他又死死的咬着牙不敢泄出一丝声息,紧绷的耳目直勾勾的盯着直冲着的卧室方向,全部的注意力都随之而去。 元辰故意没有关卧室的门,刚铺的崭新床单是暗色的,江伏的蓝色细格睡衣被扔在岌岌可危的床角,一半的衣袖垂垂落着。 离睡衣一掌远的里侧是一只莹润光腻的脚,紧紧蜷缩的脚趾把床单抓的皱巴巴的,沿着脚延伸的是紧致柔韧的雪白小腿,被抬到了空中无助的摇晃着。 耀眼的白晃得人目眩耳鸣,细弱的喘息声裹着抽抽噎噎的哭音,如无形的丝线钻进傅先的每个毛孔里,绞的整颗心脏被逼出极致刺激下的剧烈战栗,四肢百骸的血液冲撞的傅先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溺水般的弓着身子艰难的大口呼吸着,痴痴的眼眸都快盯出血了。 那天结束后,傅先还是被傅家的人带走了,即便傅先的父亲亲自保证再也不会允许傅先踏入娱乐圈半步,元辰依然毫不留情的把傅先的秘密全都曝光于众。 傅先入戏太深的毛病导致他的精神方面早就出现了问题,在饰演一个连环杀人狂的时候,他为了彻底的代入那种嗜血的感情,竟然真的偷偷杀了几个流浪汉,而那个掺杂了无辜者鲜血的角色在上映后被誉为是具有教科书般的巅峰演技。 虽然傅先犯下的杀戮被傅家暗中摆平了,但他只要继续呆在娱乐圈里一天,这样偏执扭曲的心态就永远不会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得知真相后,整个娱乐圈都震惊了,尽管傅家竭力压下全网的讨伐与唾骂,甚至试图开出精神证明的文件帮助傅先逃避罪责,但元辰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如愿,傅先最后终于被抓进了监狱,在那个真正残酷的地方度过他绝望的后半生。 而莫璇的死也被归于了傅先,江伏则是唯一受害者。 等傅先的事情尘埃落定后,江伏继续自己的娱乐圈事业,而元辰则成为了他的新经纪人。 两人形影不离,工作与生活密不可分,在臣服CP的粉丝坚持了五年之后,他们终于发微博宣布要结婚了。 婚礼并不私/密,他们邀请了媒体朋友参加,还选了一些幸运的粉丝。这场婚礼办的很隆重,整个娱乐圈都在为他们庆祝。 婚礼结束的当晚,他们发了同一条微博,还艾特了彼此。 微博是一张图片,稍大的那只手充满保护欲的将细白的另一手紧紧包裹住,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而两只手的无名指都佩戴着一模一样的银色戒指,上面镶嵌的宝石是之前分别出现在他们项链与耳钉上的金绿猫眼石,熠熠生辉。 配图的文字是。 【你是我终生的臣服。】 第72章 逆天魔子01 雾气缭绕的山巅如通天的仙境, 高不可侵的凛然气魄令人生畏, 同时也吸引着数不清的人投之门下。所有的修仙门派里,天乾派是四大门派中声名最盛实力最强的一派, 因此每年的入门试炼是最为重要的一件大事。 入门试炼的这天, 所有入门弟子都须从山下步行至山巅, 为的就是初步训练他们的毅力。 登上山巅后, 入门弟子将一一测验灵根属性,然后由门派真人挨个挑选内门弟子,最后没被任何人选上的则要从最底层的外门弟子当起,只有在半年一次的试炼大会上挑战成功,才能升为内门弟子。 入门试炼的时候, 天乾派所有的掌门真人都会坐在齐天台的高处, 通过悬在台中央的水镜来观察所有入门弟子的情况,有的心智坚毅步伐矫健的早就被提前看中了,而一边爬山一边哀嚎喊累的人也无形中被剔除了。 一整天的时间过去了, 陆陆续续爬到山巅的弟子最终是山脚下的三分之二, 他们年幼稚嫩,但涨红的小脸上满是对天乾派的渴望, 崇拜的目光汇聚在一众仙风道骨的天乾真人们身上。 而其中最受瞩目的无疑是主座的掌门身旁一个漂亮的雌雄莫辩的人身上。 他生的精美动人, 肌肤白腻, 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 华贵的浅色衣襟绣着鸦青色的云纹, 飘然清俊, 气质冷然。 而最为吸引人的却是他一双琉璃色的眼眸, 眸色浅淡,晶莹通透,在日光的映衬下流光溢彩。 掌门已是双鬓斑白的老者,但功力深厚的他精神矍铄,威严犹在,是天乾派数百年来的主心骨。 他扫了一眼齐天台上的众多弟子,和蔼的问身旁的江伏。 “承水,你可有看中的?” 江伏摇摇头。 “等验过灵根再决定吧。” 掌门分外厚爱这个最有出息的弟子,压低了些声音给他走后门。 “等验过灵根后我让你先挑,你爱挑几个就挑几个。” 江伏的眼里浮出些笑意,神色温和了许多。 “师父,两位师兄在我之上,自然要按辈分来。” 掌门嫌弃的摆了摆手,没好气的朝另一侧窃窃私语讨论正欢的两人看去,恨铁不成钢的说。 “就他们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哪里像个修真人,分给他们弟子都可惜了。承水,你的修为是天乾派中仅次于我的,自然要你先挑,我天乾派的后生可都要靠你来培养了。” 江伏微颔首。 “师父,我自当为天乾派尽心尽力。” 他坐姿端正,背脊挺直,居高临下的视线看起来漫不经心,如同底下的所有人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他挂在心上的。 而每个入门弟子,都渴望能入他的眼。 “铁牛,你说咱们能不能被承水真人看中啊,他可是最厉害的修真人了!” 穿着灰扑扑衣服的狗剩杵了杵旁边一声不吭的男孩子,满是憧憬的小声问。 铁牛也目不转睛的仰头看着遥远的真人,黑黝黝的眼眸深处燃着小小的光芒,他穿着和狗剩一样的灰布衫,露出来的手脚瘦的几乎显出了骨头,明显是穷苦人家养大的孩子。 半晌后,他摇摇头,说。 “不知道。” 狗剩也没打算从他口中听到任何肯定的回答,毕竟他们只是天乾派山脚下村落里的孩子,父母听闻天乾派要选弟子,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能把他们送进来,为此还忍痛卖了一头牛。 留在村落里只能一辈子耕地,但如果能修仙的话,那前途必然无量。 铁牛是狗剩家两年前捡回来的,那时候的铁牛什么都不记得,奄奄一息的差点死了。于心不忍的狗剩父母便将他收养了,让他和狗剩做了萍水相逢的兄弟。 铁牛不爱说话,和叽叽喳喳生性活泼的狗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狗剩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处处都带着他玩,而且到了天乾派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们就更要相依为命了。 “铁牛,该测验灵根了!好激动啊,不知道我会是什么属性的灵根,能不能分配到内门啊。” 狗剩忐忑不安的探头望着前面长长的队伍,巨大的石器会根据每个人的灵根属性而显示出不同的颜色。 终于轮到狗剩了,他束手束脚的走上小圆台,把手放到了石器上,缓缓呈现出的是浅浅的竹青色。 旁边记录的天乾弟子瞥了一眼后,见狗剩还待在上面不下来,便不耐烦的催促他。 “快下来!下一个!” 狗剩被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就要往下跑,但身后的竹青色却变得越来越浓,直到他跑下去了还维持着近乎墨绿的颜色。 “上等的木系属性,这孩子根骨不错。” 主座的掌门诧异的望着渐渐黯淡下去的石器,低声说。 江伏恩了一声,目光从手里的名单最后一行扫完,不易觉察的微微皱起了眉。 原本以为元辰会出现在这次的人选里,可是竟然没有,难道他必须要离开天乾派才能找到人吗? 江伏放下名单,侧过头斟酌的开口。 “师父,几日前的那场魔修异动还没有处理完,不如我...” 掌门恍然大悟的拍了拍头,立即转头揪住了韩遇的后衣领,毫不犹豫的命令道。 “你和韩离明天就给我下山去!” 江伏:“....” 韩遇:“....” 韩离:“....” 韩遇和韩离是双生子,分别是江伏的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们两人容貌与性情都一模一样,好的宛如一个人似的。 韩离把下巴抵在韩遇身上,两章同样幽怨的面孔可怜巴巴的望着掌门。 “师父,我们可刚回来五天,您怎么又忍心赶我们走啊?” 掌门冷哼了一声,痛心疾首的愤愤道。 “留你们在这里只会荼毒我派弟子,天天不务正业惑乱人心,要不是看在你们是我徒弟的份儿上,我早就把你们赶出天乾派了!” 韩遇顿时弱了下来,讪讪的心虚道。 “师父,我们就是爱玩了点,哪有您说的这么严重。” 缩回他身后的韩离赶紧冲江伏拼命使眼色求救,完全没有半点师兄的姿态。 江伏默默的扯了扯掌门的衣袖,转移话题说。 “师父,该选弟子了。” 掌门训斥的停不下来,被江伏好说歹说劝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瞪着他们命令道。 “等承水挑完弟子了你们再挑。” 被骂的灰头土脸的韩家两兄弟哪里还敢反驳他,连连附和的点点头。 “当然当然,承水修为高深,我们哪里及得上,自然要承水先选。” 掌门见他们如此识相,黑着的脸才稍微缓和了些。 确定新的入门弟子里没有元辰后,江伏选了一些上等灵根的弟子就不感兴趣了,等其他真人陆陆续续选完后,剩下的弟子自然也就成了外门弟子。 狗剩被梦寐以求的承水真人选中了,但他满脸都是欲言又止的担忧,因为铁牛没有被任何真人选中。 铁牛立在石器上的时候,石器呈现出了一股混沌的白色,像雾一样。 那是同时拥有五种属性的表现,而这是灵根属性中最弱的一种,因为他没有任何一种属性鲜明的五行,因此自然无法学习任何一行的心法,只能修炼最普通的基础心法。 自从下了小圆台,铁牛就没有说过话,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垂在身侧的手攥的紧紧的。 他的目光越过遥远的距离,直勾勾的落在高不可侵的江伏身上,带着无法企及的渴望与难过。 等狗剩即将和其他人一起跟着江伏走的时候,铁牛沉默的听他结结巴巴的安慰着自己,稚嫩心里的嫉妒与羡慕如同埋下的小种子,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不甘心的骚动着。 “你赶紧走吧,别跟丢了。” 铁牛看着面前很想跟着江伏走但又不放心自己的狗剩,终于开口说。 狗剩看了一眼已经落下一段距离的队伍,犹豫的问。 “你、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不....” “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铁牛的脸色平静,他转头看了一眼即将带外门弟子离开的天乾弟子,做出了打算走的姿势,催促狗剩也赶快跟上江伏。 狗剩又依依不舍的鼓励他好几句,才慌慌张张的朝自己的队伍追了过去。 真人们带着各自的新弟子回自己的山峰,江伏随手解下自己的无水剑,那剑落到地上便变的如船只大小,新弟子们既害怕又期待的挨个走上剑,战战兢兢的拉着手不敢看下面高耸的云雾。 江伏忍不住笑了一下,温和的安慰他们说。 “别害怕,很快就到了。” 他本就生的精美,素日里走的是清冷的路子,如今微微一笑便犹如春/色四溢,潋滟多姿,简直美的惊心动魄。 而他脸颊边的酒窝更加深了这份笑意,令被凝视安抚的人无端生出被温柔宠溺的错觉。 他的新弟子们个个红着脸痴痴的盯着他,无比庆幸能被他挑中。 而不远处的铁牛沉默的盯着他温柔的神色,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 负责带领外门弟子回天乾派外围的天乾弟子见他没跟着队伍走,不耐烦的猛地踢了他一脚,沿着他的视线望到御剑离去的江伏一行人后,不禁嗤笑的讥讽他。 “那可是练虚期的承水真人,你一个外门弟子有什么资格敢妄想!老老实实滚去你的菜圃去!” 铁牛被他踢的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根本不是出自一个孩子的目光,又深又冷,全然没有半分被羞辱的恼怒,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自然也就不在意他的任何行为。 天乾弟子被看的莫名心里一寒,不舒服的如同被锢住了脖颈。 他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毫无灵根资质的外门弟子吓到了,当即恼羞成怒的又狠狠踹了他好几脚,骂骂咧咧的训斥着。 默不作声的等天乾弟子发泄完怒火后,铁牛才一声不吭的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天乾弟子见他终于老老实实了,冷哼了一声就带着他们去外围的菜圃了。 浑身泛着疼痛的铁牛在离开前往江伏离开的方向又望了最后一眼,几秒后垂下眸,敛下了眼里的所有情绪。 他瘦弱的背脊自始至终都挺的笔直,如同一根坚韧顽强的细竹,只等着从土壤里疯狂的汲取水分,然后以惊人的迅速拔高而起,直冲云霄。 第73章 逆天魔子02 外门弟子是所有修仙门派里最低等的一级, 铁牛负责照料外围的菜圃, 每天都要辛辛苦苦的打水施肥,还要应付天乾弟子的刻意刁难。 他整日都忙的脚不离地,凌晨便起,深夜才得以休息。 他本就还是个孩子, 在狗剩家住的时候日子也是紧巴巴的,从来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现在又过上了更加忙碌的生活,导致他的身体越来越瘦弱, 好几次都饿的头晕眼花,差点晕倒。 但是即便晕倒了也不会有人来照顾他, 天乾弟子只会认为他是故意偷懒,会趁机赶他下山。 所以铁牛一直咬牙撑着,他不能被赶下山, 他想要和狗剩一样, 也被那人带到他的山峰去,成为他的弟子。 三月后, 从初级试炼期结束的狗剩才终于有空来看他,许久不见的狗剩已经不是当初骨瘦嶙峋的模样了,他穿着江伏风月峰上弟子统一的月白服饰, 连黑乎乎的脸蛋也白了不少, 看起来不像个土里土气的农村小孩, 反而是谁家的贵公子似的。 而铁牛依然穿着最朴素的灰衣衫, 灰衣衫因为被洗了太多次而透出寒酸的白, 而他稚嫩的双手也在长时间的劳作下愈发粗糙。 原先的难兄难弟,现在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狗剩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兴高采烈的把铁牛拉到屋子里,然后把自己随身带过来的衣服丹药一股脑的塞到了他的手上,十分讲义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这几件衣服我都没穿过呢,你穿起来肯定比我还好看!” 衣服的触感精致细滑,一看就是用上好的料子做的,铁牛从来都没摸过这么昂贵好看的衣服,更别说穿了。 他紧紧攥着衣服的衣角,又生怕攥皱了般慢慢松开了手,然后摇了摇头。 “你拿回去吧,我穿着迟早会脏的,浪费。” 菜圃里的活儿肮脏繁重,他若穿着这干净衣服,不消片刻便会染上泥污,更重要的是如果被看管他们的天乾弟子发现的话,肯定会把这些东西统统收为己用的。 留给他,是没有用的。 狗剩在风月峰生活了三个月,尽管同门的明争暗斗的确存在,但那样安逸的富裕生活已经让他大为满足,从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如今的习以为常,他差点就忘了铁牛和自己过的是截然不同的生活。 他偷偷扫了一眼简陋的屋子和面色淡淡的铁牛,懊恼的狠狠捶了捶自己的头,沮丧道。 “那我把衣服拿回去,这些灵石和丹药你都留下吧,对你修炼有好处。” 铁牛垂下眸,说。 “我没有灵根,修炼也没有用。” 狗剩愣了愣,看着他消沉的神色,忽然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我这几个月听了师尊的教诲,才知道有好多灵根基础薄弱的人都靠自己的后天努力变成了超级厉害的真人呢!你听过若息派的清尘真人吗?他以前就和你一样是外门弟子,现在却已经是若息派的掌门了呢!铁牛,你也一定可以的!” 听完他的话,始终沉默的铁牛心里一动,不禁抬眼望向他,犹豫的问。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师尊亲口告诉我们的!而且师尊还和清尘真人认识呢,自然清楚他的事迹。听说下个月清尘真人就要过来拜访了,不信的话到时候我偷偷带你去看看!” 生怕他不信,狗剩说的越来越兴奋,信誓旦旦的模样让铁牛也有了一丝动摇。 真的...能变强吗? 铁牛想了一会儿,才迟疑的轻声说。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狗剩见他的眼里总算燃起了一丝希望,不禁也颇为激动。 他待铁牛如亲兄弟,当然希望他能和自己一起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而不是如今连接济都如此艰难。 铁牛瞥了眼外面大亮的天色后,催促道。 “我得去干活了,你快走吧。” 狗剩好不容易才从三个月的封闭试炼里溜出来找他,风月峰里虽然同龄人很多,但他们哪里比得上铁牛这个和他同吃同住的亲人,如今他们俩刚说了一会儿话,狗剩又怎么愿意走。 他为铁牛不公平的待遇感到十分气愤,埋怨道。 “你才这么小,他们怎么能给你安排这么多活儿啊,真是太欺负人了。” “外门弟子,本来就是这种命。” 铁牛不咸不淡的回答说。 狗剩没听出他语气深处的不甘与晦暗,探头望了望窗外还未翻整的菜圃后,他忽然灵机一动,高兴的一拍手道。 “我可以帮你啊!差点都忘了我自己是木系的灵根啊!” 他一把拉住铁牛跑到屋外,让对方立到菜圃一边后,他喜滋滋的炫耀道。 “让你看看我这三个月里学的术法,真的特别厉害!” 铁牛一动不动的立在旁边看着,他也想知道三个月不见,自己和狗剩如今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只有被鲜明的比较彻底刺激到,他才能不让自己的不甘心被这日复一日的麻木日子磨成灰烬。 立在菜圃边的狗剩双手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他的表情十分认真,闭着眼念念有词。 片刻后,从他的手上渐渐亮起墨绿色的光芒,紧接着整片菜圃忽然神奇的活了起来,利落而自主的施肥浇水翻整,没一会儿就完成了铁牛需要大半天才能完成的任务。 铁牛心中大骇,不敢置信的望着菜圃,脑海犹如被狠狠撞了一下完全空白。 狗剩收回术法,额上沁出了些细汗,不过脸上满是成功后的沾沾自喜,他嘿嘿笑着拍了拍铁牛的肩,骄傲的说。 “我已经算是很快的了,师尊还夸我有天分呢,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厉害?” 铁牛依然怔怔的望着菜圃,沉默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 他紧紧攥着拳头,粗糙的掌心被自己掐的生疼,声音却四平八稳。 “恩,很厉害。” 狗剩趁机赶紧鼓励他。 “你好好修炼的话,总有一天也能这样的!试炼大会半年一次,你要好好加油,早点成为内门弟子啊!” 铁牛点了点头,声音里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我知道了。” 既然狗剩已经将他今天的任务提前完成了,两人就去屋子后面的草地上聊天,狗剩除了带衣服丹药过来,还揣了不少风月峰的吃食,一边分享给他一边絮絮叨叨自己在风月峰的生活。 铁牛不紧不慢的吃着东西,不时简短的附和几声。 吃食小巧精致,让人看着便舍不得吃,咬在嘴里的时候轻易便能嚼碎,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尝便已经咽到肚子里了。 这些吃食是铁牛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他舍不得一下子吃完,尝了一两块就不再拿了,狗剩已经在风月峰吃惯了这些小零食,见他停下后便把吃食重新包好,然后塞给他让他以后慢慢吃。 铁牛像捧宝贝似的小心捧着包裹着吃食的手帕,打算一会儿藏到屋子里,不能被别人发现。 “咱们爬上天乾派的那一天,我还以为师尊是个多高冷多严厉的人,不过后来才发现他不仅长得好看,人也特别好,刚带我们回到风月峰就给我们起名字了,嘿嘿嘿,我再也不叫李狗剩了!” 铁牛的头猛地一抬,惊讶的语气里流露出自己都没发现的羡慕。 “起名字?” “对啊。” 狗剩特别高兴的点点头,满脸都是对师尊的崇拜与倾慕。 “到了风月峰后,师尊问了我们每个人的名字,有好多人都和我一样只有狗剩这种小名,还有一些无父无母的人也没有名字,师尊就给我们每个人都起了个新名字。” 他想了想,然后急急的认真强调道。 “才不是那种什么按数字啊时辰啊之类的,每个人的名字都是独一无二的!” 他的脸上涨满了兴奋的红晕,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他起身叉着腰,得意洋洋的大声宣布。 “铁牛,从此以后我就叫李臻了!” 铁牛的心神俱震,一瞬间涌起的嫉妒疯狂的攫取住他的咽喉,让他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胸腔是窒息般的钝痛。 “师尊说有个词叫百福并臻,他希望我是个很有福气的人,所以就给我赐名李臻。” 似乎是想到了那时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欣喜画面,狗剩的眼眸有些失神,脸色红扑扑的,害羞的笑意止也止不住,兴奋的自言自语。 “师尊真的是太好了,他是我见过长的最好看人最好的人,铁牛,等你到了风月峰的话,师尊也会为你起名字的,真想知道你会叫什么啊。” 他们自小都没有读过书,即便狗剩如今在风月峰开始识字念书了,但也担不起为铁牛起名字这个大任,只有师尊才有资格赋予他们新的名字,赐予他们新生的机会。 狗剩自己翻来覆去说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铁牛一直没说话,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落在菜圃上的目光又冷又淡。 狗剩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他暗暗的骂了自己几句,然后语无伦次的安慰他说。 “我、我的意思是,你好好修炼,这样就能......” “下次来的时候,帮我带几本修炼的心法吧。” 铁牛忽然开口打断了他,少年的棱角分明的如一把锋锐的刀,眼眸又深又黑。 狗剩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连连点头,他以为铁牛终于被自己说动肯努力修炼了,开心的又和他聊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目送着狗剩的背影彻底消失后,铁牛走进屋里,从破旧的枕头下拿出来早就被自己翻烂的基础心法,他已经可以将上面的话倒背如流,可自己的修为却依然没有半分长进。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攥着的手帕,里面装的是狗剩留给他的吃食。 那手帕干净素雅,帕角纹着云朵遮掩的半枚月亮,那是风月峰的标志。 铁牛将手帕凑在鼻翼间,低下头深深的嗅着,仿佛从这荒谬痴想的动作里就真的能触碰到那缥缈遥远的风月峰,和三月前惊鸿一瞥的精美男子。 风月峰。 承水真人。 第74章 逆天魔子03 第二次李臻过来的时候偷偷给他带了自己修习的心法, 但铁牛修炼了半个月都没有丝毫效果,于是李臻下一次就又给他带了各种各样的心法。 “怎么样, 有适合你修炼的吗?” 这次刚见到他,李臻就迫不及待的问。 铁牛摇了摇头,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气馁。 “还在尝试。” 李臻失望的啊了一声,担忧的说。 “师尊并不限制我们去藏书阁里拿书,我上次给你搜罗了好多心法, 有一本破破烂烂的连皮都没有, 我忘记拿出来了, 不知道是什么心法。你都试试吧, 还不行的话我下次再给你找其他的。” 他这样心无芥蒂的全心全意帮着铁牛,铁牛无法不触动, 他冲李臻感激的笑了笑, 说。 “谢谢你了, 不过有好多我还没看, 如果需要你帮忙了我再告诉你。” 李臻笑嘻嘻的勾住他的肩膀,哥俩好的捶了他一拳, 飞扬的语气里满是迫切的期待。 “你是我兄弟, 咱俩之间还说什么谢字啊。不过我都这么劳心劳力的帮你了,你要是还进不了内门的话我可是会揍你的。” 铁牛笑了一下,说。 “不会的。” 不会的, 他肯定会进内门的。 余光忽然扫到从园径口走进来的天乾弟子, 铁牛眼疾手快的一把将李臻拉进旁边的假山里, 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有人过来了。” 李臻今天是偷偷带他进内门找清尘真人的, 心虚的很,一听有人立刻绷紧了身体,然后施了个障目符遮掩住两人。 所幸过来的人离他们并不近,听到脚步声逐渐远离后,李臻才慢慢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小声的嘀咕道。 “吓死我了,要是被抓到可就惨了,师尊千叮咛万嘱咐我们不许闯祸的。” 听到“师尊”两个字,铁牛飞快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 “我们赶快出去吧。” 李臻也不再浪费时间,和他蹑手蹑脚的从假山里出去了。 今天是若息派前来拜访的重大日子,若息派是四大门派里仅次于天乾派的第二大门派,两派一向交好,每年都会走动一番联络情谊。 在这样重大的日子里,初级的修真者是不被允许出现的,只有掌门真人和修为上等的天乾弟子才有资格迎接若息派。 所以原本该留在风月峰的李臻为了履行承诺,提前借了同门的令牌把外门的铁牛带了进来,然后两人换上了偷来的弟子服,佯装成招待来客的弟子出现在了内门。 若息派会在这里留一晚,而他们早就探听到了清尘真人落脚的地方,那是天乾派专门接待宾客的一座院落,外面施下了严密森严的阵法,以李臻和铁牛如今的薄弱实力,根本就闯不进去。 “糟了,刚才同门偷偷传音给我说风月峰的弟子临时要派出去,半时辰后就要集合。” 在院落外隐蔽的林木间等了两个时辰后,李臻忽然焦急的小声开口。 风月峰的弟子每人都有随身的传音符,而修为低的人是察觉不到的。 铁牛瞥了一眼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将李臻借给他的同门令牌还给了他,低声道。 “那你赶快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 李臻不放心他,但又实在不能违抗师门的命令,将几个防御的符咒留给他,然后叮嘱了一会儿才紧张的先行离开了。 他进不去院落,只有等若息派的真人们进来时禁严放松的刹那间,伪装成跟在后面的天乾弟子混进去。 计划很顺利,天色昏暗之际,若息派的真人们被簇拥着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许多服侍的天乾弟子。 铁牛虽然修为低,但胜在机敏沉稳,无声无息的混在人群后面便跟了进去。 进去后,真人们被弟子引着往各自的房间走,走在最前面的清尘真人是若息派新一任的掌门,自然被隆重的带进了最尊贵的房间。 陪在他身边的是江伏,掌门近期恰逢闭关,而韩遇韩离两人又刚好下山处理魔修的事情了,自然只能由江伏来出面代表天乾派迎接若息派。 他们二人朝院落深处走,身后跟着五位天乾弟子,江伏无意间瞥了身后低眉顺眼的五人一眼,不易觉察的微微皱起了眉。 以他的修为自然能看的出每个人的实力,而这五个人里面分明混杂了一个毫无修为的外门弟子。 眼下并不是处理天乾派内务的机会,江伏不想在外人面前多生事端,狐疑的目光在最后的那名天乾弟子面孔上停了两秒才收了回来。 他暗暗记下了对方的模样,打算一会儿再处置。 清尘真人俊雅出尘,笑如春风,江伏素日里清冷少言,如今碰到了故友也流露出了几分罕见的柔意,两人修为极高,相貌出众,情谊深厚,立在一起款款而谈的模样看起来美的像是一幅画,般配极了。 铁牛抬头盯着他们,一言不发。 走到清尘真人的屋子后,江伏吩咐五人简单收拾了一番,然后便禀退了他们。 余光扫到那名混进来的外门弟子时,江伏忽然顿了顿,出声道。 “你留下。” 铁牛浑身一僵,惴惴不安的抬起头,正对上江伏望过来的目光,那目光通透的像是早就窥到了他的隐瞒,还暗含着一丝不动声色的警告。 铁牛自然清楚自己绝对会暴露在江伏面前的,他本可以随其他弟子去别的真人那里隐藏,然后再偷偷溜到清尘真人这边,可当看到江伏与清尘真人言笑晏晏的般配模样,他忽然就不受控制的跟了过来。 尽管很危险,但他并不后悔,因为他发现这是第一次,江伏的眼里有了他。 那双清淡的琉璃色宛如透明般融不进任何阴影,可专心致志望向谁的时候,便犹如湖面投影般的印出浅浅的轮廓,像是将他整个人都装在了眼里,捧在了心里。 铁牛的心猝不及防的酸软了一下,那样受宠若惊的震慑之后是愈加贪婪的渴望,即便明知自己不该与江伏对视的,但他还是痴痴的,呆呆的望着江伏,一眼都舍不得眨。 好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他,一直被他看着。 但江伏很快就移开了视线,淡淡的吩咐道。 “你去门口守着。” 犹如骤然悬空般的巨大失落,铁牛勉强稳了稳面上的神情,应声退了出去。 清尘真人从他望向铁牛时便淡了几分脸色,等屋门被铁牛关上,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清尘真人才低笑了一声。 “许久不见,承水还是这般让人无法招架,天乾弟子那么荣幸的与你同门,却也总看你看呆了。” 他轻叹一口气,低了几分的声音里裹着几分惆怅的缱绻,像是怕承水听见,但又渴望他听见。 “更何况我呢。” 江伏笑了笑,仿佛没听出话里的深意,岔开话题问。 “你明日打算何时离开?” 清尘真人神色一黯,语气却宛如开玩笑般戏谑。 “我才刚来,这就要赶我走吗?” “清尘,你说的是哪里的话。” 眼见清尘真人没再抓着那丝若有若无的暧昧不放,江伏便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我不过是想问一问,然后提前准备明日的行程。” 清尘真人摇了摇头,温柔的眼眸沉静如水,绵绵的望着他。 “年年都是如此,不必特意费心。承水,能和你待在一起,我便很高兴了。” 江伏避开了他满含情意的目光,笑着说。 “你今日应该也累了,早些歇息吧,我便不打扰你了。” 他起身就要走,却被清尘真人拉住了手腕,明明已经是修真门派的掌门人,此刻却可怜的宛如当年那个瑟瑟发抖的瘦小男孩。 轻轻的声音里溢满了哀求与期待,让人听得于心不忍。 “承水,我真的很想你,你就不能留下来吗?就和...和以前一样。” 江伏微微侧过头看他,如墨的长发高束,露出的精美脸颊上覆着挥之不去的淡漠,漂亮的眼眸摄人心魄,但里面没有一丝感情,宛如一个冷酷的旁观者注视着千万人心甘情愿的坠入自己的玫瑰深渊,却毫不在意。 好听的声音宛如琉璃盏相碰,漫出碎裂的美感。 “清尘,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清尘真人猛地一震,犹如心头肉被狠狠剜走了,而那战栗的裂痛还未全部蔓延至四肢百骸,江伏的身影便已经从敞开的门口离开了,飘逸的如同月光流泻里的一尾鱼,光滑灵活,谁也抓不住。 他怔怔的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悲伤的喃喃道。 “承水...” 江伏离开的时候瞥了守在门口的铁牛一眼,铁牛犹豫一下,跟着他走了。 离开院落的时候,铁牛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皱着眉思考一会儿怎样才能再次混进来。 心不在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忽然撞到了江伏的背脊,当即惊得往后退了退,不知所措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红晕。 “师、师尊,我...” 他们已经走到了院落外,偶尔有路过的天乾弟子恭恭敬敬的朝江伏行礼,江伏也只是微微颔首,脸上的神色很淡。 铁牛撞到他后,他只是瞥了铁牛一眼就不再说话。 铁牛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继续紧张的跟着他走。 出乎他意料的是,江伏直接带他回到了内门的主殿,这原本是掌门的所在地,不过身为代理掌门的江伏如今也成为了主殿的主人。 江伏没让任何人服侍,兀自走上主殿的主座后,他开门见山的问。 “谁帮你进来的?” 铁牛的冷汗当即就流下来了,他的背脊一僵,头垂着很低,咬牙道。 “师尊,这不关别人的事,请...” “别叫我师尊。” 江伏不快的开口打断了他,居高临下的淡淡道。 “只有风月峰的弟子,才能叫我师尊。” 铁牛瞳孔骤缩,刹那间的心如同被撕裂了般,疼的人眼前发黑。 他的指甲死死抠着光洁的地面,生生要抠断了般,艰涩的喉咙里含着血刀子。 “...是,承水真人。” 江伏的脸色缓和了些,没打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他昨日听说人间的城里有一处姓元的大家族出了麻烦,今天刚派弟子下山查问,不知这会儿是否已收到结果了。 他支着下巴,语气流露出些许不耐。 “老实交代,否则我就将你赶下山。” “不要!” 铁牛的背脊被冷汗湿透了,脱口而出道。 他哀求的仰起头,僭越的直视着江伏,漆黑的眼眸里燃着执拗的火,那种迫切的渴望如荒原上的微弱火苗,给人在刹那间便能熊熊燃尽漫天遍野的错觉。 那样的眼神。 主座上的江伏一怔,忽然问。 “你叫什么名字?” 铁牛不明所以的回答说。 “铁牛,李铁牛。” 江伏皱起眉,好似有些遗憾,他不甘心的又问道。 “只有这一个名字吗?” 被那双琉璃色的眼眸凝视着的铁牛莫名有些紧张,他忽然感到无比羞愧,居然舍不得在江伏的脸上看到一丝丝失望之色。 可他沉默了半晌,还是诚实的回答说。 “是的,我只有这一个名字。” 第75章 逆天魔子04 江伏的眉头紧了紧,然后舒展开来, 脸色恢复成一如既往的冷淡, 方才对铁牛的瞬间在意宛如一阵轻柔的几乎毫无触感的风, 稍纵即逝。 他敛下眼, 语气似乎温和了些, 和对风月峰外门的弟子没什么两样。 “所以你闯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好好说的话,我可能会考虑放过你。” 铁牛呆呆的仰望着他,压在心口的自卑与怯弱刹那间被不知名的汹涌情绪覆盖住, 让他竟然说不出任何谎言。 “我...我只是想求见清尘真人,听说他也是从外门弟子修炼成真人的...” 说到这里, 江伏就已经明白他接下来的意思了,他颇为诧异的看了铁牛一眼, 淡淡的语气里夹杂了几分赞赏。 “能有这样心性的外门弟子, 除了清尘,你是我见到的第二人。” 他向来都对肯努力的弟子有偏爱,刚才以为铁牛偷偷溜进内门是想做什么恶劣的事,不过如果只是为了向清尘真人求取经验的话, 倒是情有可原。 泥淖里其实更容易长出惊喜,修真中除了天生的灵根之外, 个人心性也是极其重要的一部分,如果对铁牛好好加以栽培的话, 或许这又会是一个修真界的真人。 江伏没留意到铁牛在听到“第二人”时稍稍难看的脸色, 他的语气愈发温和, 笑着说。 “念在你是初犯, 且本心良善的份儿上,我就不苛责你了。清尘年少时是跟着我修炼的,想问什么的话,你直接问我就可以了。” 铁牛错愕的望向他,忽然生出了几分阴郁的不快。 “跟着您...修炼的?” 江伏恩了一声,似乎是回想起了清尘真人那时的模样,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铁牛这才发现他的脸颊边原来有两个酒窝,笑起来十分好看。 “清尘那时也被检测出没有灵根的天分,分配到了外门。我偶然看到他刻苦修炼,就顺口提点了他几句,后来他求我为他指引,我看他心性坚毅,灵根虽然薄弱,但不算没得救,就帮了他一些。能成为真人其实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你也是一样的,不要因为自己在外门就自甘堕落,修真界里每个不起眼的人都可能会成为翻天覆地的大人物。” 江伏的谆谆教诲响在空荡荡的主殿里,他身穿霜色内袍,外面罩了件黛蓝的外袍,边角纹着精致的金线,飘逸清俊,宛如惊人的谪仙。 主座宽大,他的手肘支在象牙白的扶手上,指节抵着下巴,下滑的宽大衣袖露出一截细致的白腕,线条分明。 拢着的衣襟口稍稍泄出了一小片优美的脖颈与白腻的锁骨,若隐若现的锁骨窝凹出一个曼妙的弧度,让人心旌神摇,恨不得能扒开他的衣襟窥到更多温热。 他生的很好看,精美的眉眼被弥漫的淡漠散去了几分秾丽,琉璃色的眼瞳宛如盈着湿漉漉的水气,含着笑意时便饱满的好似一碰就会破碎,流出甜美的甘汁。 而一张一合的唇透着薄薄的粉色,与脸颊边的甜美酒窝勾勒出一个足以令人失魂落魄的画面,如深陷其中的醉人魔障,如挥之不去的旖旎梦魇。 铁牛听不进去任何声音,只痴痴的盯着江伏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分神色,疯了一般的涌起无法压抑的荒唐罪孽感。 他想把这高高在上的师尊撕碎了,想要看到那张淡漠无痕的脸上流露出惊惶的怯色,想要摩挲那发红的眼角,然后狠狠咬破他的唇。 “...李铁牛,你听到了吗?” 江伏奇怪的看着神色恍惚的铁牛,停下来提醒他。 铁牛盯了他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那双眼眸黑的宛如透不进一丝光线的深潭,让人被盯的有些不舒服。 “我听到了,承水真人。” “那就按照我说的去修炼吧,一会儿我让弟子去风月峰给你拿几本心法,你拿了便走吧。” 江伏想了想,又补充道。 “以后每月初一的子时你在天乾派的后山等着,我会指点你一个时辰。” 铁牛的眼眸一亮,目光灼热的惊人。 “多谢承水真人。” 江伏心不在焉的挥了挥手,道。 “下去吧,别在内门逗留了。” 铁牛应声退了出去,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后,便有天乾弟子将江伏吩咐取来的心法给了他。 铁牛道过谢后就往外门的方向走,走到人少了些的地方后,他忽然调转方向又悄悄从其他的路回到了主殿附近,然后在旁边的假山里藏了一宿。 江伏平日里会回自己的风月峰,但掌门不在的时候,他就会在主殿担当主心骨,负责保护天乾派的安全。这次因为第二日还要继续陪若息派,所以江伏直接在主殿里休息了。 铁牛从同门口中听到过这件事,他一旦离开了内门就难以再进来,所以忍不住跑了回来,想要在回到外门前再偷偷看江伏一眼。 只要一眼就好了。 夜深露重,他的衣襟被浸湿了,黏在身上很难受。迷迷糊糊缩起来睡到了半夜,他就被冻醒了。 周围有夜巡的天乾弟子半时辰一换,他屏住声息等他们走过后,才犹豫着要不要找个稍微暖和一点的地方等,否则以他这样薄弱的根基是无法抵挡住天乾派特有的寒气的。 白日的时候他曾将内门的地形摸了个通透,知道不远处有个鲜少被留意过的地方也能窥到主殿,当即便悄无声息的溜了过去。 这处紧贴着炼丹处,自然要比其他地方暖和些,铁牛小心翼翼的藏匿好身形后,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主殿看。 主殿里有个后院,内有圆桌亭池,绿植小林,还有一个后门。 片刻后,铁牛的困意再次上涌,他打了个哈欠,撑着眼皮想再恋恋不舍的望主殿一眼,却在看到 后门外的人时愣住了。 后门外立着的赫然是本该歇息的清尘真人,他轻轻敲了敲门,几秒后,披着外袍的江伏从屋里走了出来,随手一挥,那后门便无声的开了。 清尘真人走了进来,反手关住了后门,然后朝江伏走过去。 铁牛被偶然窥到的秘事惊得心脏狂跳,他用力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后院里的两人。 夜半时分,他们这是在....私会? 铁牛的胸腔骤然一痛,他几乎要整个人栽了下去,恨不得飞快跑过去愤怒的阻止两人,可仅存的理智将他的念头生生压下。 他不能惊动别人,如果被别人发现了,最难看的反而是江伏。 铺天盖地的怒意裹着混乱的嫉妒占据了他漆黑的眼眸,而那最深处的地方则出现了一抹幽幽的红,如同鲜血。 背对着他的江伏长发如墨,清瘦的身影被淡淡的月光笼在一层光晕里,衬的脆弱又美丽。 他立在原地没动,等清尘真人朝他走过来时,才似乎说了一句话。 听完后,清尘真人失去了人前的温文尔雅,激烈的说了好几句话,似乎是在问他什么。 而江伏只是一动不动的立着,一直都在摇头。 似乎是不愿意再同清尘真人继续说下去,江伏说了什么后转身就走,铁牛终于看到了他的神色。 精美的脸色比月光还清寒,眉头微微蹙着。 而他离开的动作反而刺激到了清尘真人,铁牛清楚的看到清尘真人的脸色一变,刹那间涌起的是近乎偏执的戾色,然后他一把抓住了江伏的手臂。 他们的身后就是一个玉白的圆桌,江伏猝不及防的被往后一拽,直到后背撞到冰凉的圆桌时才错愕的反应过来,他瞪着眼前面色沉沉的清尘真人,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扣住了手腕。 从铁牛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们的姿势极为亲密,江伏挣扎的很厉害,清尘真人急促的低头想亲吻他,却只蹭到了江伏的颈侧。 短短几秒后,清尘真人忽然整个人往后飞起,直直撞到了主殿的柱子上,他跌在地上咳嗽着,捂着嘴的手指缝隙里渗出刺眼的血迹。 江伏面如寒霜,手里多了一把银色的长剑,那在修真界是赫赫有名的武器之一,也是掌门在江伏筑基后赐予他的贴身武器,平时以环态缠在手腕上,需要时则被他催动成原本的模样。 江伏的头发乱了些,白腻的脸上生出些羞恼的红晕,眼眸极冷。 而原本披着的外袍被清尘真人扯到了地上,单薄的里衣勾勒出纤细的腰身,仿佛盈盈一握。 他用长剑指着清尘真人,冷冷的说了几句话后就走进了屋里,连散落的外袍都没有拿,就砰的用力关上了门。 清尘真人狼狈的咳嗽着,脸上溢出又哭又笑的奇怪表情,片刻后,他从衣服里摸出一瓶丹药,服下几粒后脸色便恢复如初,再施了个清洁咒,那破了口子的衣服也变的崭新干净了。 他起身望着紧闭的屋门,恋恋不舍的说了几句话后,走到圆桌旁捡起来江伏丢弃的外袍,宝贝似的认真叠好,然后他嗅了嗅,眷恋的塞进了胸口处。 直到清尘真人彻底离开,铁牛依然怔怔的没反应过来。 他的脑袋里仿佛撞进了一头凶猛的野兽,拼命嚎叫着冲击着,让他感觉又酸又疼,自胸口蔓延出来的火团烧的他不知所措,连思绪都尚且不能理清楚。 他死死攥着领口,痛苦的大口大口喘息着,足足过了半晌,那股似乎要撕裂他的痛楚才渐渐褪去。 他擦了擦脸上的细汗,深深的望了一眼安安静静的主殿后院,悄无声息的往外门的方向走去。 再也没有回过头。 第76章 逆天魔子05 回到风月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江伏刚走进院子便见到了从屋里走出来的铁牛, 短短一个月不见, 他发现对方居然又长高了些, 眉目英挺锐利,漆黑的眼眸宛如幽潭。 铁牛冲他微微一笑,刹那间的冷意尽数消散,笑容温顺恭敬。 “师尊, 您回来了。” 江伏微颔首,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已经备好了热气腾腾的浴盆, 虽然修真者可以使用清洁咒维持自己的干净, 但江伏还是习惯这样温热的洗浴。 他随意抬起手,身后跟着的铁牛便利落的走上前为他宽衣解带。 江伏此番在山下与其他修真门派进行了关于魔修的商议, 还去了附近查处相关讯息,足足忙了一个月才回来, 他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疲态,等身上只剩下亵衣了就让铁牛出去了。 铁牛低眉顺眼的把干净的衣袍挂在屏风上,安静的退了下去, 守在门口。 他在四年前的试炼大会里获胜, 然后成为了江伏的弟子。 在风月峰呆了一个月后,他主动向江伏提出要当他的内务弟子, 内务弟子是内门弟子里地位最低最繁忙的一种, 负责的是杂物活儿, 并且也没时间接受任何试炼。 江伏起初并不愿意放弃他, 但看他自从进了风月峰后毫无进展的状态,的确也无计可施,多次询问他的意愿后终于不再坚持,允许他做了自己的内务弟子。 铁牛虽然灵根薄弱,努力很久也只能到达比外门弟子好一点点的程度,但当了内务弟子后倒是让江伏格外妥帖。 有时江伏不过一个眼神,铁牛就会默契的递过来一杯茶或是他常看的书卷,铁牛像是他如影随形的影子,毫无存在感但又不可缺少。 薄薄的门板透出氤氲的光晕,江伏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修为底下的内务弟子,没有在屋子周围设下任何隔音的术法,所以铁牛能清楚的听到里面的淋漓声,掀起水花的轻微声响从窗沿的每寸缝隙偷偷摸摸的钻到他的耳朵里。 温热的,湿漉漉的。 闭上眼就能幻想到不着寸缕的雪白,铁牛一动不动的立着,错乱的呼吸被死死抑制在喉间,垂下的眼眸深处隐隐亮着血红色的微光。 往常江伏洗的并不久,但今日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江伏都没有叫他进去收拾。 铁牛踌躇的大声询问了几次,都没有得到回答,他心中生起隐隐的担忧,最后一次试探的喊道。 “师尊!弟子冒犯了!” 等了一秒后,他果断的推开门冲了进去,绕到屏风后面时突然愣住了。 木色的浴盆升起袅袅的水汽,江伏的头倚在浴盆边缘,闭着眼睡得很熟。 如瀑的乌黑长发浮在清澈的水面上,缠缠软软的宛如森林横生的无数枝蔓,诱使着闯入者心甘情愿的被束缚。 他不着寸缕,露在水面上肩颈线条优美,白腻如雪,湿漉漉的水珠沾在上面像是会发光,看得人目眩神迷。 铁牛浑身的血液在四肢百骸里胡乱冲撞着,他一时有些喘不过气,脸上浮起浅浅的红晕。 半晌后,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浴盆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江伏,咽了咽口水小声问。 “师尊?弟子扶您歇息吧。” 江伏似乎真的累极了,竟然没有醒过来,他的睡颜安静温软,少了平日里的冷淡疏离,宛如坠入人间的仙人,一旦沾上了烟火气便再也难以逃离。 铁牛的呼吸不自觉屏住了,根本不敢惊动他,直勾勾的目光犹如贪婪的蛇信子一寸寸舔过他光洁的额头、浓密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与透着粉色的唇瓣。 完美无瑕,秀色可餐。 “师尊,弟子冒犯了。” 铁牛轻轻的叹息声里裹着奇怪的愉悦,他逾越的伸出手按住了江伏的肩膀,触感光滑的宛如上好的骨瓷,令人爱不释手。 江伏的高不可侵是天乾派里人人知晓的,平日里并没有人敢轻易接近他,而他也习惯与众人保持距离。 因此察觉到自己被触摸后,即便是在沉沉的梦里,他也下意识侧过头避了一下,蹙起眉头,颤颤巍巍的睫毛挣扎着就要睁开。 铁牛的力道微微重了些,在他光腻的肩头留下了红红的指痕。 与此同时,从他身上漫出了一团混沌的黑雾,缓缓腾升着将浴盆里的江伏渐渐包裹住,似乎沿着他的骨肉里钻了进去,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而原本快要醒来的江伏突然一动不动,陷入了无法挣脱的沉睡里。 铁牛的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他的指腹摩挲着江伏的眼角,爱恋的低下头嗅着氤氲的清香,朦胧的水雾平白染了几分缱绻的暧昧,勾的人心头酸软,欲念横生。 “师尊...” 低低的声音里渐渐溢出无法抑制的渴望与偏执,浓重的爱意早在经年的汹涌缠绕中变成了晦暗的执念,犹如覆天的阴霾将仅有的一丝光线死死困住,不容分离。 嫣红的唇瓣被反复舔舐,江伏始终浑然不觉的躺在他的怀里,毫无防备的模样犹如拔去所有爪牙的甜美小兽,被狩猎的凶猛野兽逼到角落里一寸寸吞噬啃咬,通通咽进肚子里。 他软软的倚着铁牛的胸膛,身上只披了一件雪白的袍子,修长柔韧的身躯若隐若现,垂下的一双脚淌着湿漉漉的水痕,在地面上留下一路的踪迹。 铁牛将江伏抱到床榻上,然后跪在床边痴迷的望着安静沉睡的人,声音里满是委屈。 “师尊,这一月您都不曾传过信,弟子好想您啊。” 他凑下头恋恋不舍的亲了亲江伏脸颊上的酒窝,抓着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姿态亲昵的宛如浓情蜜意的眷侣。 江伏自然没有说话,垂下的眼睫在白皙的眼睑下落了一圈阴影,衬的肌肤愈发白腻莹洁,吹弹可破。 他微微侧着头,颈窝线条优美动人,凹陷的锁骨窝出曼妙的弧度,诱的人只想在那上面填满独占的印记。 铁牛的眼眸黯了黯,深处弥漫的可怕情愫令人胆寒,他微微弯下身,修长的手从江伏身上仅覆的外袍探进去,爱不释手的慢慢揉捏着。 低低的叹息声里满是遗憾。 “师尊,您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呢?” 翌日清晨,韩遇拿着卷轴来到了风月峰,他走进院落的时候刚好与打开屋门的江打了个照面。韩遇扬眉看着他衣衫松散的慵懒模样,不怀好意的吹了句口哨。 “哟,承水你这幅模样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可真是修真界的一大美景啊。” 江伏按着眉头瞥了他一眼,无奈的说。 “师兄你就别打趣我了,昨日回来睡的太久,我这才醒。” 他拢了拢衣襟,然后在院落的玉桌前坐下,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铁牛端着茶壶过来沏了两杯茶,然后安静的退到了一边。 韩遇坐在他对面,一边把卷轴递给他一边耸耸肩道。 “咱们修真者本可以封闭五感的,偏偏你非要和修习前一样保持睡眠,多少大好的光阴都被浪费了啊。” “师兄所说的光阴如果指的是下山游花巷或偷溜进别的门派捣乱的话,那我宁愿安安稳稳的在屋子里睡一觉。” 江伏头也没抬的打开卷轴,细细看了一会儿后就放下了,脸色平淡如水。 韩遇大奇的问。 “还是没有你要找的人吗?这可是我能找到的最后一家姓元的人了。” 江伏摇了摇头,好似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笑了笑说。 “师兄不必费心了,我要找的人总会出现的。” 韩遇啧了一声,端起茶杯晃了晃,感慨道。 “你也真是执着,突然就要找姓元的家伙,找了这么多年居然也不肯放弃。怎么,她到底是什么人?莫不是你修真前念念不忘的小女子?” 江伏身后的铁牛倏忽一顿,沉沉的瞥了江伏一眼。 “并不...” 江伏想了想,就算以后找到元辰的话也是要告诉他们的,还不如这时候就先给他们个心理准备。 于是他顿了顿,又改口道。 “是这样的,不过他是位男子,也是我未来的道侣。” “什么?” 同时错愕出声的是韩遇与铁牛,江伏支着下巴笑了一下,一本正经的回答说。 “没错,的确是我修真前的娃娃亲,不过他可能已经忘了我了,所以我想早点找到他,免得他被别人抢走了。” 韩遇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惊诧的问。 “没想到承水你是这么痴情的人,可你如今已是修真界的真人,万一他不是修真人士,甚至...甚至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你又该怎么办?” 江伏身后的铁牛也死死盯着他,紧张的绷着脸。 江伏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对未知的人怀有如此不容置疑的坚决情意是在任何爱慕他的人面前投下的无声震雷,激的人心头嫉妒的几乎要渗出血。 “不会的,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韩遇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开玩笑的撑着头说。 “这下子修真界里可有不少幽怨的少年少女了。” 江伏笑了笑,没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二师兄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小离还在山下呢,昨天各大门派在回去的路上又被魔修袭击了,你回去的早,我和小离就留下来又处理了一番,现在他在善后呢。” 江伏脸色的笑意敛了起来,皱着眉问。 “事态严重吗?” 韩遇摇摇头,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和之前的一样,最近的每场魔修异动都像是故意的挑衅,留下的线索也不多。” 江伏摩挲着茶杯温凉的边缘,垂下的眸里沁出寒凉的冷意,沉思了片刻后吩咐道。 “一会儿召集所有弟子在大厅集合,这次我要彻底解决魔修的事情。” 他早在三年前就成了新的掌门,平日里清清淡淡的,但一旦以掌门的身份发号施令时,任何人都不敢违抗。 韩遇的脸色微变,立起身微微弯下腰,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是,掌门。” 第77章 逆天魔子06 韩遇离开后不久, 江伏也匆匆赶往主殿了, 被留下的铁牛立在小院门口望着他飘逸远去的背影,一动不动的看了很久。 服侍江伏的原本有三四个内务弟子,不过后来习惯了铁牛过于妥帖的服侍后, 江伏就没再用过其他人。 而铁牛心甘情愿的待在风月峰上的小院里,日日等着他来, 再日日送他离开。 空气变得寂静无声, 又剩下了铁牛一个人。 他的住处在小院的背面, 与江伏隔了一条走廊, 不过不算太远。而且江伏对待弟子很好, 即便他只是个地位不高的内务弟子, 居住的房间也堪比人间富家子弟的住处。 他关住房门,走到床榻边拿起枕头下的心法。 被翻看过无数遍的每一页已经被小心翼翼的粘好了, 但依然能看出那心法的破烂与古老。页纸是不同于一般心法的深灰色,上面的字符乱七八糟的, 铁牛当初辨别了很久才认得出来。 没有人知道这本心法的名字与来处, 就连当初李臻去藏书阁里找的时候也是因为不小心弄倒了书架,慌里慌张摆好的时候无意将顶端的它混了进来,然后才辗转落到了铁牛的手上。 而且这本心法与修真心法的格调截然不同, 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格格不入, 让人不舒服。 但铁牛看的很认真,他盘腿坐在床榻上, 按照心法后半部分的口诀继续修炼, 逐渐有隐隐的黑雾从他的掌心里蔓延出来, 将他整个人都徐徐包裹在了其中。 如果此时有天乾派弟子看到了这番景象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样邪恶的气息明显是修真人士一直讨伐的魔修形态,更为骇人的是连整座风月峰都没有察觉到这细微的异动。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三个时辰后,铁牛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的双眼深处流露出的血红色几乎占据了整双眼眸,散发着耀眼浓烈的嗜血光芒。 渐渐的,那红色一点点褪了下去,恢复成普通的漆黑色。 他低头虚虚握了握拳,仿佛在抓紧什么东西,满意的勾起唇角后,他又将心法塞回了枕头下面,理了理衣襟走出了房门。 这次只等了片刻,他便远远望到了江伏回来的身影。 “师尊,您回来了。” 满是欣喜的声音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浓浓的期待,江伏收回无水剑,有些诧异的问守在院落门口的铁牛。 “你在外面等了多久了?” “不久。” 铁牛这次回答的是实话,但江伏却不太信。 他见惯了修真界里对自己倾慕的弟子,后来近距离接触铁牛后才发觉这又是自己的一个小迷弟。 有一次他临时出去有事,以为很快就能回来,所以让铁牛在外风月峰口等着,哪料到足足过了七天才回来,那时还是霜雪天,他自己修为高深不怕严寒,修为低的铁牛却已经冻的眉发结霜,脸色苍白,活像一尊岿然不动的冰雕。 而看到江伏回来的刹那间,他眼里迸发出的喜悦宛如黑夜里的一团烈火,几乎能将人灼伤。 其实江伏并不愿意留一个对自己过分崇拜的人在身边,他也曾打算将铁牛转为内门弟子,丢去和李臻一起修炼。 不过知道这件事后,铁牛一声不吭的在他门口跪了半月,信誓旦旦的红着眼解释说自己只是太敬爱他了,但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让他生气的事情。 江伏那时看着他倔强的哀求神色,莫名的心里一软,就答应他了。 而且之后的铁牛的确规规矩矩的,说话不多,做事又十分利索,江伏慢慢的也就用习惯他了。转眼四年过去,铁牛甚至比他的内门弟子还要亲密。 念及此,江伏的神色柔和了些,道。 “进去吧。” 铁牛跟着他走了进去,按他的吩咐收拾好衣物细软后才怔怔的问。 “师尊又要出去了吗?” 江伏正背对着他系发带,骨节分明的手将冰蓝色的发带束好黑发,然后稍稍紧了紧,回答的声音漫不经心。 “恩,魔修越来越猖狂了,身为天乾派的掌门人,我这次一定要铲除他们。” 因为始终维持的是高冷的对外形象,江伏身旁的知心朋友并不多,几乎形影不离的铁牛也勉强算是一个。 于是他想了想,回过头来说。 “我此次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且去和内门弟子一同修炼吧。” 铁牛抱着他的衣物,表情流露出些许茫然的失落,低低的语气却很坚定。 “弟子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师尊回来。” 江伏失笑的摇了摇头,遗憾的叹息道。 “你的心性当内务弟子可惜了,若是这几年好好修炼的话,或许就能突破筑基期了。” 铁牛的脸色一变,猛地冲过来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扯着他的衣角,眼眶里溢出大颗大颗的眼泪,可怜的像是被遗弃的小狗,却又不敢碰他。 “师尊,您别赶弟子走,弟子只想待在师尊的身边,师尊,师尊......” 声声哀求都是如此的卑微,潜藏的爱意再也忍不住的尽数溢了出来,铁牛的满心都是被赶走的恐惧,他拼了命的只想留在江伏身边。 他要做师尊最亲近的人。 江伏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沉默着,精美的眉眼失去了方才的温和,流露出来的冷淡宛如寒冰迅速的将轮廓雕刻成拒人千里的疏离。 漂亮的琉璃色眼眸宛如透明的刀子,无法被任何色彩染上半分情愫,始终以锋利尖锐的姿态让人疼的死去活来。 这样疯狂迷恋的可怜姿态,让他想起了星际里那些被他欺骗过感情的受害者,过度的盲目情意只会让他觉得困扰。 真是无趣。 他随手掸了掸衣角,铁牛便蓦然被重重一击,整个人都撞到了身后的屏风上,一头栽到了地面上,然后狼狈的吐出一口鲜血。 他头脑发黑,耳鸣震震,但江伏冷冷淡淡的声音却无比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明日起你就别来了,我会让他们把你加到内门弟子的名单里。” 成为内门弟子意味着将与江伏保持不咸不淡的师徒关系,江伏并不会亲自指引弟子修炼,只很久才稍稍露一次面。 外门弟子的他能有幸得到江伏一月一次的亲自指导,内务弟子的他能立在江伏最近的身旁,而内门弟子的他只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费劲心思的望着被众人包围的江伏,却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太渺小了。 铁牛的心底发寒,他徒劳的伸出手在地上扒弄,艰难的朝江伏的方向爬过去,眼神惊惧而绝望,可怜的像是泥土里狠狠碾过的败叶。 他说话的时候从喉咙里涌出大片大片的血,疼痛的像是含着千万把刀子,但他依然苦苦的哀求着,眼眸唯一的光只黏在江伏身上。 “师...师尊..别走...” 但那双雪白的长靴却毫不犹豫的从他面前走过,然后朝着门外越走越远。 铁牛满脸的血污和泪水混杂在一起,弄脏了干净的地面。 他浑浑噩噩的死死望着江伏离开的方向,眼底的血红色爆裂般的吞噬了每一寸黑色,像极了入魔的野兽。 与此同时,整座院落的屏障忽然剧烈的摇晃了起来,似乎终于察觉到纯净的气息里藏匿了邪恶的危险之源,连屋子里的物件都在不同寻常的动静里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铁牛置若罔闻的痴痴趴着,不停喃喃着“师尊”。 在晃动中断裂开的屋檐朝着他直直砸下的时候,从他身上忽然猛地窜起一股极浓的黑雾,攻击性的将屋檐打到了一边。 然后从黑雾里渐渐显出一个人形,晃晃悠悠的飘到了铁牛的面前,弯下腰对他说的声音古怪而恶劣。 “你看到了吗,他就是这么无情啊。” 铁牛恍恍惚惚的没说话,像是连灵魂都随着江伏一起离开了。 黑雾的人形啧了一声,缠在他耳边诱惑的说。 “想要你的师尊看着你吗?想要他对你笑吗?想要他被你弄哭,眼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藏在心底见不得光的荒唐被暴露在青天白日下,铁牛的眼神蓦然凌厉了起来,指甲深深的掐着在掌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回答了他的话。 “想...想要...” 这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 他为自己逾越的想法感到羞愧难当,但无法否认的是伴随着言语间的疯狂幻想而腾升的暴戾摧毁欲,他想毁了那个高高在上冷淡如雪的承水真人,毁了他容不进任何人的琉璃色眼眸,毁了他整个人。 但还未来得及压下去那点蠢蠢欲动的种子,黑雾的人形便蛊惑的继续说。 “想要变强的话,我可以帮你啊。” 铁牛猛地一僵,不敢置信的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言语,迫切而惊疑。 “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灵根薄弱的天乾派弟子,为什么你要帮我? 黑雾的人形似乎笑了一声,渐渐清晰的轮廓是与铁牛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格外不同的陌生面孔。 铁牛愣愣的盯着他,忽然觉得他有几分眼熟。 似乎是江伏曾经画过的画像。 ...他一直在寻找的元姓未婚夫。 而看到黑雾人面容的刹那间,他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并不是窥到画像时流露出的隐秘嫉妒,而是与真实面孔浑然一体的融合感。 仿佛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铁牛的脑海里忽然涌起针扎般的巨大疼痛,要将灵魂生生剥开再硬塞进突兀的一部分似的,他疼的脸色惨白,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恍恍惚惚中,他听到黑雾人熟悉的声音钻进了自己的耳朵。 “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黑雾袅袅的环绕着他,直到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然后渗透进他的每寸皮骨里。 等风月峰的弟子们闻声来到坍塌的废墟后大吃一惊,同时他们也发现江伏的内务弟子铁牛不见了,于是他们连忙禀告了江伏。 江伏已经带领天乾派弟子下山了,收到传音符后没有太多表示,只是让他们继续修炼。 弟子们不敢多动,只好重新回到修炼场,没有人再去关注那个消失的微不足道的内务弟子。 第78章 逆天魔子07 天乾派是修真界中实力最强劲的顶尖者, 这次魔修的骚动持续发酵,已经在修真界甚至人间引起了巨大的恐慌与不安, 因此各大门派纷纷向天乾派求助。 江伏身为天乾派的掌门无法坐视不理, 这次率领了天乾派众多弟子下山, 决心要彻底解决魔修的事。 各大门派是在上次聚集讨论后回去的途中分别被袭击的,此次的魔修比之前实力更为强劲, 出现的悄无声息,每个门派最后都伤亡惨重, 不得已又回到了他们当初落脚的镇子上。 韩离和李臻一直都在安抚和治疗各大门派, 江伏和韩遇到的时候那些伤者基本没有大碍了, 但被突然袭击的惊惧氛围仍然萦绕在每个门派中。 听完李臻的禀告后, 江伏又分别见了每个门派的负责人,询问他们被袭击的经过。 忙完已经是傍晚了,江伏吩咐他们留在这里,自己则带着李臻和天乾弟子们去镇子周围巡逻。 江伏的修为极高,对于魔修气息的探知也比其他人更为敏锐, 所以韩遇韩离没有拦着他。而李臻经过这几年的刻苦修炼,已经成为风月峰上相当出众的弟子了,所以江伏时常会带着他出门历练, 帮助他增长经验。 镇子里住的都是普通的平民,乍得被修真人士占据后不敢轻易接近,天刚暗就各自紧闭了家门。 江伏带着弟子们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行走, 黑黝黝的光线黯淡阴森, 看的让人发毛。 月黑风高夜, 适合搞事情。 “师尊,附近有魔修的气息吗?” 紧随着江伏的李臻警惕的将手放到佩剑上,紧张的小声问。 江伏摇了摇头,瞥了一眼分岔的街道,停下来吩咐道。 “李臻,你率领十人去那边看看,留意吹风铃的动静。” 吹风铃是天乾派独有的宝物,能够第一时间追寻到魔修的气息。 李臻点了点头,依言带了十人往左边的街道走,江伏则领着剩下的人往右走。 镇子里除了平民,的确只有修真者的气息,他们将小镇彻彻底底的搜查了一遍,一直到了小镇的郊外才打算往回走。 瞥了一眼面容稍稍放松的天乾弟子们,江伏刚想说什么,忽然神色一凛,他蓦然提起身形就朝着郊外的方向飞去。 跟随的弟子们一愣,反应过来后也立刻跟着他过去了。 漆黑的夜里暗暗浮动的一丝魔修气息极其细微,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若不是江伏感知极其敏锐,很有可能会忽略掉这丝异样。 他用最快的迅速赶到的时候,一眼望到的就是遍地伤亡的若息派弟子。若息派与天乾派关系一向亲厚,对方见到他出现后立刻认出了他,大喜过望的急忙求助。 “承水真人!” 江伏落到地面上朝他们快步走过去,一边从怀里掏出高级灵药一边皱着眉问。 “情况怎么样?魔修呢?” 若息派的大弟子感激的收下灵药后让小弟子分发给受伤的人,一边简短的向他快速解释。 “我们原本是奉掌门之命去小镇支援各门派的,但路上休息的时候忽然有弟子发狂袭击同门,我怀疑他们已经被魔修控制了。” 江伏瞥了一眼互相残杀痕迹明显的尸体,面上流露出些许不忍,了然的低声道。 “被魔修控制的人已经解决干净了吗?” 大弟子的眼眶一红,沉重的点了点头,咬牙切齿的情绪里满是对魔修的厌恶与仇恨。 “我们若息弟子朝夕相处,真不知魔修是什么时候施下诡计的。承水真人,只要您能找到那魔修,弟子一定拼尽全力协助您!” “魔修的事天乾派绝对会彻查到底,你先安抚好余下的若息弟子,然后把那些被魔修控制过的尸体放到那边。” 江伏吩咐跟过来的天乾弟子随若息派大弟子去照顾受伤的人,他自己则在尸体面前细细察看,被魔修控制和沦为魔修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而前者比后者更不容易被人察觉,被控制的人完全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连若息派弟子都被魔修入侵了,更别说是其他稍弱的修真门派了。 江伏的心一沉,竟是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正按在尸体的胸膛上用灵力搜寻残留的魔修气息,忽然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承水。” 江伏回过头,诧异的看向姗姗来迟的清尘真人,微微颔首。 “你来了。” “收到传音我就立即过来了,真是想不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魔修实在太猖狂了。” 一向温和的清尘真人在面临弟子悲痛的伤亡时也露出了压抑不住的愤怒与冷厉,他悲伤的望着死不瞑目的尸体们,轻轻一扬手,便有淡淡的光芒笼罩住了他们,随即慢慢化成了粉末被吹散。 清尘真人的声音里是痛苦的坚定,他恨恨的低声道。 “那些魔修,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江伏看向他身后神色迷惘的弟子们,叹了口气。 “魔修是这一年里才开始为非作歹的,他们已经威胁到了修真界,我们决不能姑息。” 清尘真人望向他的神色稍微柔和了些,点了点头道。 “你我既都是掌门人,那就一起找出魔修的所在地吧。” 江伏刚想出声答应,忽然听到那边休息的弟子们中间发生了惊慌的骚动,很快就有人害怕的大声喊道。 “又有人被魔修控制了!” 江伏与清尘真人对视了一眼,立刻赶了过去。 他们必须活捉这个人。 这个被魔修控制的弟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有故意袭击身旁的同门,等江伏和清尘赶过来后就突然朝着远处空旷的地方逃走了,很明显是故意引诱他们的。 不过他们刚好愁找不到魔修的所在地,便飞快的追了过去。 那名弟子修为不算太高,但在他们两人的追踪下仍然能保持着不远的优势,直到追了半个多时辰到了邻镇的一座大宅门口,那弟子突然倒地而亡。 他们追过去一看,那弟子竟已耗尽灵力而亡。 为了将他们引到这里竟然生生浪费一个人的性命,清尘真人的脸色猛地一沉,抬脚便踢开了大宅的门,浑身散发着凛然的杀气。 江伏将再无声息的若息弟子用灵力化尽后,便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大宅里果然有几个魔修正在屠杀宅子里的人,满眼看过去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们从刚踏入这个镇子起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几乎令人呕吐。 看样子魔修正在屠杀全镇,而这座大宅就是最后一户,仅存的一人正被魔修掐住了喉咙,无力的垂死挣扎着。 他们两人掏出武器便迎了上去,魔修随手将手上的人扔到一边,也气势汹汹的缠上来厮杀。 尽管魔修很强,但鼎鼎有名的两位掌门合在一起便堪称无敌,没一会儿他们便生擒住了三名魔修。 清尘真人用金索缠住了无法动弹的他们,用长剑指着他们的胸膛冷冷的问。 “你们的教主在哪里?” 魔修满脸血污,狰狞的大笑道。 “我们教主迟早会杀了你们的!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长剑毫不犹豫的刺入了魔修的皮肉,清尘真人素来心慈手软,但魔修在他眼里并不是这类范围。 肮脏的、堕落的魔修,是不配活在这个世上的。 魔修铁了心不肯告诉他魔修教主的所在地,只一直弘扬他们教主的神圣伟大,清尘真人冷着脸堵住他们的嘴,打算将他们带回去继续逼问,但魔修却突然自爆了。 修真者与魔修者一般不会选择自爆,这极端的行为是直接废掉了自己的内丹,彻彻底底的魂飞魄散,连一丝存活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决绝的方式让两人都怔了怔,脸色变得愈加凝重。 清尘真人看着魔修粉碎的尸体,握紧了手中沾血的长剑,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江伏也感到事情愈加棘手,他用灵力探知了一圈整个镇子,发现除了他们之外,仅存的一人就只有方才被魔修丢到一边的幸存者了,呼吸微弱,但还有得救。 他走过去将昏迷的幸存者托在怀里,刚打算用灵力修复对方的伤口,却在见到他苍白的脸孔时怔住了。 清尘真人见到他半晌都一动不动,皱着眉走过来问。 “承水,怎么了?” 江伏慢慢抬起头,精美平淡的脸上居然露出几分惊喜的欣然,琉璃色的眼眸里满是罕见的笑意。 清尘真人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生动的样子,仿佛之前的他都只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而现在起,他才真正的有了灵魂。 他脸上的酒窝微微凹陷,笑意甜美动人。 “我的未婚夫,找到了。” 第79章 逆天魔子08 李臻回到镇子里客栈的时候,在门口的韩遇没见到和他同去的江伏, 疑惑的追问。 “承水呢?” “不知道, 师父只传音说让我们先回来等着。” 李臻也很担忧江伏的突然消失, 但他谨遵师命不敢多问, 只好带着弟子们先回来了。 他们愁眉不展的等了两个时辰, 终于把江伏等来了,还一并带回来了若息派的掌门与弟子。 韩遇惊奇的问。 “若息派也来了?” 江伏恩了一声, 转头对后面的人低声说了几句话, 然后把他拉到了身边。 韩遇这才发现多出来的陌生人,他穿的是沾着血迹的衣裳,生的高大英俊,神情却懵懂天真,只唯唯诺诺的扯着江伏的衣袖,姿态里满是依赖。 韩遇的心里蓦然生出几分奇怪,他能感觉到这个陌生人是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 可就算是好心救下来的陌生人,一向不喜与人过分亲近的江伏又怎么可能会容许他如此亲密的接触? “师兄,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元辰。” 望着震惊的韩遇, 江伏的眼里泄出几分温柔的笑意, 他拍了拍元辰的头, 哄弄的小声说。 “乖,我先带你去洗一洗, 换身衣服。” 元辰谁也不看, 只紧紧跟着他, 温顺的点了点头。 韩遇难以置信的望着江伏和元辰亲密离开的背影,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元辰的模样看起来的确十分眼熟,就是江伏画过的关于他未婚夫的画像。 他对这样戏剧性的重逢颇为感慨。 “想不到承水找了这么久,居然真的找到了。” “找什么?” 同样望着江伏背影的清尘真人淡淡的问。 韩遇愣了愣,忽然想起来这些年里他对江伏单方面的挂念,顿觉有些尴尬,支支吾吾的生怕伤了清尘真人痴情的心。 “找...找...” “我知道的,承水已经告诉我了。” 清尘真人面容不变,清冽的目光里漫出几分不易觉察的嫉妒。 “那就是他以前的未婚夫,日后的道侣。” 韩遇面色一变,讪讪的打着马虎眼,拙劣的匆忙转移话题说。 “你们若息派也来了啊,这下子刚好,咱们一定能将魔修揪个干净的。” 清尘真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说。 “他是我们在追杀魔修时留下的幸存者,这么巧只剩下他一个,而且他又和魔修接触了那么久,我觉得应该留意观察他。” 流露出来的怀疑不加掩饰。 韩遇没好意思说他这话有裹挟着私心的偏执,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后,干巴巴的含糊道。 “还是听掌门的安排吧。” 江伏救醒元辰的时候,对方已经失忆了,不知是被魔修的气息干扰还是被魔修的屠杀刺激到了,醒过来的元辰呆呆的望着面前关切的江伏,满脸都是茫然的依恋。 问他话的时候他也一动不动,只是认真的望着江伏,傻乎乎的。 江伏费尽心思找了元辰这么多年,突然在偶然的情况下捡到了面临危机的他,一时高兴的差点忘了自己身处的修□□。 等耐心的帮元辰洗过澡换好衣服后,他才被韩离的敲门声打断。 韩离提着饭盒,倚着门框笑着说。 “你没赶上早饭,我让厨房给你做了点。” 他故意朝房门里瞄了几眼,扬了扬眉毛,压低了声音暧昧道。 “听说还找到了你的小未婚夫?” “什么是未婚夫?” 出现在江伏身后的是表情不解的元辰,他比江伏高了半头,低下头问他的时候却像个一无所知的稚童。 韩离诧异的上下扫了元辰一眼,然后看好戏的吹了声口哨,不正经的模样与韩遇如出一辙。 “掌门,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江伏接过来食盒,没接他的话茬。 “我一刻钟后就下楼,你召集一下各大门派的负责人,魔修那边的踪迹我有点眉目了。” 韩离的眼神一亮,恭敬的应了一声。 等韩离关上门后离开后,江伏将食盒一一摆在圆桌上,亦步亦趋黏着他的元辰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摸了摸肚子小声的说。 “好饿。” “坐这儿吃饭。” 元辰如今的神志宛如三岁幼童,连拿筷子的姿势都很笨拙,皱着脸苦恼极了。 江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耐心的用筷子一口一口喂他吃。 元辰吃的很慢,江伏喂完他已经快一刻钟了,修真者其实并不会感到饥饿,于是江伏随便扒拉了两口就打算下楼了。 他让元辰在房间里等着,元辰不肯答应,非要黏着他一起下去。 江伏实在不方便把他一起带过去,而且元辰这个从魔修手下幸存的身份目前的确有待怀疑,他不想让修真的人因此和元辰起了冲突。 所以他叫来了李臻,让他好好看着元辰。 元辰像是个生怕被遗弃的可怜小孩,被江伏用术法困在房间里的时候委屈的眼眶都红了,着急的拍着术法屏障哀哀的叫他。 “橙橙,橙橙,你别走。” 江伏是在帮他换洗的时候告诉他的这个名字,元辰立刻就熟练运用了,沮丧唤他的时候宛如垂头丧气的大狗,可怜又心软。 江伏叹了口气,温声说。 “乖,我很快就回来了。” 旁边的李臻目瞪口呆的看着拒人千里的师尊耐着性子又哄了元辰好一会儿才走,惊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江伏一走,元辰就伤心的垂下了头,直接坐在了地上眼巴巴的等他回来。 他的眼里都是江伏,其他人全都没放在心上,连一眼都懒得看。 李臻憋着劲儿盯了他好一会儿,终于没忍住朝他走近,蹲下来好奇的问。 “你真的是师尊的未婚夫吗?” 元辰置若罔闻的不说话,一心一意的等江伏回来。 李臻托着下巴继续问他,即便元辰根本就没回答他,一个字都没理,他也能自顾自的一直聊着。 过了絮絮叨叨的半晌,元辰突然不高兴的开口道。 “你好吵。” 终于得到回应的李臻精神一振,兴高采烈的赶紧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可你只是个凡人,真的能做我的师娘吗?” 凡人的寿命短暂,所以修真者往往都会选择资质相同的修真者作为道侣,没有人能够忍受在爱上一个凡人后无能为力的看着他生老病死,而自己却还有漫长的时间需要独自度过的巨大痛苦。 元辰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歪着头问。 “我要和橙橙一直在一起的话,就要做你的师娘吗?” “当然了,师尊的道侣当然就是我的师娘啊,可你是个凡人,而且现在又失忆了,别人肯定不会同意的。” 李臻跟着江伏修炼了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发现他身上多了点七情六欲的人气,而毫无疑问这是因为元辰的出现。 虽然李臻觉得根本没有人能配得上他崇拜的师尊,不过既然师尊喜欢的话,那他也只能表示支持了。 他绞尽脑汁的帮元辰想办法,元辰却没再理他,而是继续盯着门口的方向,直到江伏终于推门进来时他才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橙橙回来了!” 江伏早就在上楼的时候就撤去了术法,所以元辰一骨碌爬起来,冲过去就把他结结实实的抱在了怀里,满心欢喜的蹭来蹭去。 李臻呆呆的看着他高冷的师尊哄人的宠溺模样,被不高兴的元辰瞪了好几眼,才讪讪的缩回脑袋溜出去了。 江伏夸赞的摸摸元辰的头,笑眯眯的说。 “乖元元,下次去床上或者凳子上坐着等,别坐在地上了。” 元辰抱着他不肯松手,听完后立刻收紧手臂抱的更紧,闷闷不乐的摇了摇头。 “不要,不要下次。” 不要再等了,他连一分一秒都舍不得江伏再离开自己的视线了。 江伏往下扯着他的领口,安抚的亲了他一下。 “恩,没有下次了。” 被亲了的元辰怔了怔,然后贪婪的加深了这个吻,扣着他的后脑不给江伏半分逃脱的机会。 江伏怕用灵力的时候会伤了他这个凡人的身躯,所以轻微挣扎了两下就没再抵抗了,无奈的任他恋恋不舍的索取着。 不过这种时候的元辰倒感觉很无师自通啊。 他默默的想。 好不容易把元辰推开后,江伏的脸都变得红扑扑的,他用力掐着元辰的脸,直直的看着他纯真通透的眼眸,怀疑的问。 “你到底失忆了没?怎么什么事都不会,就这个会?” 元辰傻傻的低头看着他精美如画的脸,认真的目光里满是显而易见的喜欢与眷恋。 他讨好的蹭了蹭江伏的鼻尖,笨拙的开心呢喃着。 “橙橙,我好喜欢你啊。”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的江伏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元辰眼眸里沉甸甸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汹涌情意,明明这个世界的他们才是第一次见面,但元辰就已经如此迷恋他了。 是因为真正的元辰已经对他感兴趣了,所以影响到了世界里的个体吗? 这种油然而生的喜爱,看样子离成功不远了。 江伏若有所思的看了元辰一会儿后,捏了捏他的耳朵,笑眯眯的脸上露出甜美的酒窝,回答的声音带着哄小孩似的漫不经心。 “恩,我也喜欢元元。” 看着他松开手越过自己去喝茶的动作,元辰愣愣的低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漆黑的混沌眼眸里闪过浅浅的幽暗红光。 第80章 逆天魔子09 之后魔修又出现了几次,江伏他们暗中埋伏引诱魔修自投罗网, 沿着魔修的气息追到了几个地宫, 将隐藏的魔修们全都绞杀尽。 虽然之后的魔修渐渐销声匿迹,但江伏断定魔修绝对还有大招没有放出来。 他曾经当着修真门派的面用灵力搜寻了元辰的体内, 确认元辰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于是解除了他身上的所有怀疑后,江伏紧接着便宣布元辰是他的道侣。 尽管众人哗然, 但并不能阻止他与元辰的日渐亲密。 元辰神志稚拙,又只依赖他一个人, 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不出几日,修真界里便传遍了他们羡煞旁人的传闻。 江伏身为天乾派掌门,在修真界的地位堪称一绝, 不少修真门派都上赶着巴结他,听说元辰因为意外失忆后, 纷纷想尽办法找灵丹妙药为他治疗。 江伏起初怕元辰的凡胎承受不住那些修真物, 每次都半信半疑的先自己试一遍, 后来居然真的让元辰恢复了记忆。 恢复记忆的元辰解释说他是被邻镇收养的, 当时塞着他的襁褓里写了他的名字, 但是养父母姓袁,索性就改了他的元姓, 也难怪之前江伏寻找元家的时候没找到他。 而对于全家被杀的残忍事实, 元辰感到悲痛万分, 恨恨的发誓要给家人报仇雪恨。 虽然元辰说他不太记得被收养前与江伏定下娃娃亲的约定, 不过他记得自己失忆时发生的所以事情,江伏的无条件温柔令他沉迷其中,自然接受了道侣的身份。 这天他们外出寻觅魔修,傍晚时江伏是和清尘真人一起回来的,他一边往客栈里走一边低声说着话,脸上还带着几分未消的笑意。 他们刚剿灭了魔修的第二大地宫,也从生擒的魔修口中逼问到了最大地宫的地址,只等着最后部署将魔修一网打尽。 方才在击杀魔修的时候,清尘真人为他挡了一剑,虽说服用灵药后很快就痊愈了,但他这份舍身为人的恩情江伏不得不加以感谢。 江伏正要将上品灵石送给他表示谢意,身后便响起了元辰不高兴的声音。 “橙橙,你怎么不回房间?” 橙橙这个名字是只有元辰有资格叫的,清尘真人曾经跟着江伏修炼,后来又苦恋他多年,从来都没听过他这个名字。 心中一梗的清尘真人对元辰视而不见,将灵石推还给江伏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却没松开,姿态熟稔而亲密。 “承水,你于我有教诲之恩,我救你是理所应当的。” 他微微笑了一下,神姿绰约,容色温柔,专注的目光里流露出款款深情。 “不只是这次,以后无论何时你遇到危险了,我都会拼了命救你的。” 真特么真尴尬。 江伏偷偷瞥了一眼身旁面色难看的元辰,主动收回手顺势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多谢了,你之前也耗了不少灵力,赶快回去休息吧。” 清尘真人神色一黯,恋恋不舍的还想再同他说些什么,元辰已经忍无可忍的揽着江伏往楼上走了,江伏连句客套的告别都没说完,只好回头冲清尘真人歉意的一笑。 清尘真人怔怔的望着他们消失在二楼口,眼眸里闪过些许晦暗,定定的捏着长剑没说话。 经过的韩离诧异的叫了他一声,拍了拍他的肩。 “清尘真人,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清尘真人收回发冷的目光,冲他摇了摇头,淡淡笑着说。 “我没事,多谢关心。” “客气什么,咱们是兄弟门派,自然得多多照应了。” 韩离比韩遇的性子更欢脱一些,笑嘻嘻的又和他聊了几句,清尘真人刚解决了一堆魔修,又被元辰与江伏的亲密刺激到了,感到分外疲倦。 勉强应付完韩离的寒暄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片刻后门又被敲响了,是端着热茶的韩离。 韩离把热茶放到桌子上后,笑着安慰道。 “我们掌门是个护短的人,他找了元辰那么多年都没有忘记,这次终于找到后难免有些失态,还望清尘真人多多海涵。” 清尘真人虽然当初跟着江伏修炼过,但与他的这两位师兄并不相熟,只从日常的接触中察觉出韩离这个弟弟比韩遇要更为敏感心细。 知道对方是在好心的安抚自己,清尘真人也不便将怨愤都发泄到他身上,喝了一杯热茶后又道了声谢。 韩离又给他倒了杯热茶,不小心碰到了搁在桌上的佩剑,他小心的挪了挪茶杯,好奇的问。 “这就是清尘真人的清风剑?” 清尘真人点了点头,这是他多年的随身武器,是那时江伏亲自锻造后送给他的,他一向形影不离,视若珍宝。 韩离看了几眼清风剑后收回了目光,短暂的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刚关上清尘真人的房间门,他转身就见到了韩遇,韩遇奇怪的问他。 “你怎么会从清尘真人的房间里出来?” 韩离朝他走了过去,笑容稍稍淡了些。 “他被掌门伤了心,我安慰一下。” “咱们和清尘真人不算很熟,你怎么突然想起来....” 开玩笑的韩遇戛然而止,他错愕的看着目不直视越过自己往后走的韩离,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臂,隐隐有些不安。 “小离,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韩离头也没回,垂下的眼眸遮住了眼里的情绪,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 “没事,被关押的魔修在哪里,我去换班监守。” 韩遇不赞同的阻止道。 “这些事用不着你做,你这些天一直都在忙,应该很累了吧,我去给你...” “不用了!” 韩离忽然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甩开袖子就大步离开了,看也没看韩遇一眼。 韩遇怔怔的立在原地,茫然的神色里多了几分不解的委屈。 自从发生了魔修袭击的事情后,韩离整个人就变得有些奇怪,而且对他越来越冷淡。 他们是孪生子,情感深厚的几乎跟一个人似的,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矛盾与争吵,这次韩离的异样是他们兄弟这些年里的第一次疏离。 韩遇皱着眉想了片刻,然后烦躁的抓抓头,后知后觉的立刻朝着韩离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在客栈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人,想到刚才韩离提到的关押魔修的地方,便朝着客栈后面特设的禁牢走了过去。 禁牢里关押的是之前生擒的魔修们,韩离立在禁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不知是不是韩遇的错觉,他竟隐隐看到韩离的黑眸里泄出一丝幽幽的红。 “...小离。” 他愣愣的呢喃道。 听到他的声音后,韩离慢慢转过头,漆黑的瞳孔里莫名露出些许难言的悲伤,然后滚下两行眼泪。 韩遇很少见韩离哭,至少几十年来,这是韩离第一次流泪。 韩遇有刹那间的手足无措,他的心狠狠一痛,刚才对韩离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他只顾得急急走过去将韩离抱在怀里,像以前一样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道。 “小离,怎么了?别哭,哥哥在呢。” 韩离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以不易觉察的姿态细微颤抖着,仿佛韩遇就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压抑的流着泪,不停的小声哀求这。 “哥哥,我们回天乾派好不好,我再也不想下山了。” 他们两人性情都很活跃,不愿拘泥在天乾派的山上,只喜欢去各地游玩,所以如今韩离竟然说出要永留天乾派的话,着实令韩遇呆了好几秒。 他的胸膛钝痛不止,暗暗责骂自己最近太专注于魔修的事情,居然没有留心发觉韩离的不对劲。 他伸手擦了擦韩离脸上的泪水,看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的痛苦,简直心如刀绞。 “小离,等解决完魔修这件事了,咱们就回到天乾派再也不下山了,好不好?” 韩离依然紧紧抱着他,几乎要将他勒到自己的骨子里。 听到韩遇的温柔保证后,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然后抬起头吻住了韩遇的唇,似乎在迫不及待的寻求某种安心的气息。 韩遇的脸微微一红,飞快的在周围设下一个术法阵隔绝了外人的打扰,才更加用力的回抱住了他。 入夜时分,客栈二楼的一个房间悄无声息的露出一条缝,敛去所有声息的人安安静静的走了出来,他的修为极高,客栈里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到。 下到一楼后,他静静的停了片刻,然后拎着手里的清风剑走进了各大门派休息的房间里。 第二天江伏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门外是李臻的声音,惊慌失措里带着恐惧的紧张,直直的撞到江伏的耳朵里。 “师尊!师尊不好了!师尊!” 江伏昨晚被元辰折腾的很晚,昏昏沉沉的还窝在元辰温暖的怀抱里,听到李臻焦急的喊叫声后他猛地惊醒,立即就坐起来穿衣衫。 元辰感觉怀里一空,下意识就伸手来抱他,不高兴的嘟囔着。 江伏昨晚在房间外设了隔音阵,对于夜间发生的事浑然不知,他清醒后匆忙的穿衣时,才敏锐的嗅到了从房间外传来的极浓的血腥味。 出事了。 他脸色一变,飞快的打开房门后看到了面色惨白的李臻,没等他开口就脸色难看的问。 “各大门派被杀了多少人?” 李臻红着眼眶咬牙回答道。 “将近一半。” 江伏神色一凛,越过他就往楼下走,李臻赶紧也跟着他下去了。 第81章 逆天魔子10 这间客栈很大, 两层住满了各大修真门派,其中不乏江伏这种在修真界只手遮天的上等修真者, 可即便如此, 各大门派依然在悄无声息的夜晚被屠杀了一半,这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楼下的房间里尸横遍野, 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各大门派残余的人脸色煞白的等在一层,见到江伏后才终于盼来了主心骨, 纷纷围上前求他找出残忍的凶手。 江伏派李臻去安抚他们, 自己则走进房间里查看尸体们的伤痕细节, 几乎所有修真者都是在睡梦里被一招毙命的, 没有任何反抗的姿态说明凶手是比他们修为更高的人,所以才能如此轻易的杀死他们。 被抓到的魔修依然在禁牢里,那么这次是又潜入了更强大的魔修吗? 想到之前救若息派弟子时他们被魔修控制的事情, 江伏的心猛地一沉,立刻回头看向那些面露恐惧的修真者。 他们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破绽,而浓重的血腥味也模糊了魔修的气息。 江伏收回目光继续查看尸体, 发现尸体们的伤口都很干脆利落,但伤口边缘却隐隐露出烧灼般的焦痕。 他不敢置信的僵住了,脑海里嗡嗡作响。 斩杀的伤口呈现出火烧般的痕迹, 是清风剑独有的特征。 这点与众不同是他当初在锻造清风剑时故意留下的, 笑着对那时的清尘说, 得让剑拥有与名字截然不同的特质才比较好玩啊。 江伏强迫自己揉揉眉心冷静下来, 然后挨个查看了每具尸体的伤痕。 果然都是清风剑。 他被这个发现惊得心神一震, 立即转身厉声问李臻。 “清尘真人在哪里?” 话音刚落,他看到突然出现在众人身后的清尘真人,对方直直望着他的眼眸里是嗜血的红,面无表情的举起了手中的清风剑便砍向离他最近的一人身上。 “清尘!” 江伏怒喝一声,抽出无水剑便刺了过去。 骤然混乱起来的局势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没料到清尘真人竟然就是屠杀众人的凶手,他面色漠然,手起刀落间没有丝毫对人命的怜惜,双目血红,身上浓浓的散发着魔修的气息。 “是魔修!” “快杀了他!是魔修!” 恐惧的哭喊声与激烈的厮杀声混杂在一起,将整间客栈变成了人间炼狱。 清尘真人能担当若息派的掌门,自然拥有常人不及的修为,而沦为魔修的他丧失了所有理智,更是大开杀戒。 这里的人只有江伏在他之上,韩遇韩离勉强也算,不过清尘真人身份过于特殊,他们无法像对待其他魔修一样直接将其斩杀,必须要活捉,因此不得不束手束脚的围困,一时竟僵持不下。 江伏咬破手指划下一道灵力深厚的护符,塞给李臻让他带剩余的修真门派去客栈的后院待着,这道护符凝聚了他同期的灵力,足以抵挡住任何魔修的入侵。 李臻急匆匆的安置好他们后就又赶了过来,不知所措的试图也加入厮杀。 江伏三人正试图制服发狂的清尘真人,他瞥到旁边紧张的李臻后,刚想呵斥他也去后院的护符里避着,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急促的声音里多了些许担忧。 “李臻!你赶快上楼保护元元!” 如今的元辰只是个普通人,轻易便会被任何修真者或是魔修伤及性命。 李臻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元辰的存在,连忙慌里慌张的往楼上跑。 而“元辰”这个名字也突然刺激到了清尘真人,他身上的杀气顿时暴涨,眼里的血色愈发浓烈,神情几近狰狞的冲向了李臻跑向的方向。 江伏飞身掠起挑开他的清风剑,然后一掌击向了清尘真人的后背。 他救元辰心切,这一掌用了十成十的功力。 清尘真人跌下来的时候撞断了木梯,他躺在狼藉的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却还死死盯着江伏痴狂的大笑着,魔怔的呢喃声满是求而不得的偏执。 “承水...承水...师尊...” 当初他跟着江伏修炼的时候,叫的也是师尊。 但自从明白自己对江伏的隐秘心意后,他只肯叫江伏亲昵的“承水”了。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江伏可以被一个陌生人用爱称呼唤,但并不是他。 永远,都不可能是他。 清尘真人早就失去了往日温文尔雅的斯文模样,狼狈而固执的朝着江伏的方向一寸寸爬着,在地上拖下长长的血痕。 江伏刚才下意识的一击几乎震碎了他的内丹,他已经无力再掀起什么风浪了。 江伏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后,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他转过头不再看,吩咐身后的韩遇和韩离看好清尘真人后,先去了后院里查看那些修真者的安危。 韩离愣愣的看着清尘真人苟延残喘的疯癫模样,脸色有些发白。 他在刚才的厮杀里伤到了手臂,鲜血渗透了单薄的衣服,韩遇连忙从怀里找治疗的灵药,喂到他嘴里后担忧的问。 “小离,还疼不疼?” 韩离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直勾勾的目光有些失神,无意识的抱住了韩遇,呢喃的说。 “疼,哥哥,我好疼。” 韩遇拨了拨他鬓角旁被浸湿的长发,心疼的亲了亲他的唇。 虽然他不知道韩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不敢问,直觉告诉他如果揭开了韩离的秘密,那么背后的沉重绝对是他无法承受的。 韩离恍恍惚惚的趴在他肩头不说话,几秒后陡然一顿,他以极小的弧度飞快的瞥了二楼的房间一眼,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深的痛苦。 他闭了闭眼,凑在韩遇的耳畔哽咽道。 “对不起,哥哥。” 韩遇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后颈一痛。 眩晕之前的最后一眼,是韩离转身冲过去将清尘真人带走的决绝背影。 “师娘,你起来了。” 一进房间,李臻就设了隔音阵隔绝外面的所有声响,他佯装镇定的坐在桌子上吃着点心,实际上全神贯注的留意着屋外的动静。 外面正是血雨腥风,但他得若无其事,不能让元辰生疑害怕。 没想到清尘真人居然是魔修,不过师尊他们那么厉害,一定能制服他的。 李臻很想下去帮江伏,但他知道以自己的修为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谨遵师命全心全力的保护好元辰。 “李臻?” 元辰疑惑的喊了他好几声,他才突然回过神来。 “哦、哦,怎么了?” 李臻心不在焉的问他,吃着点心却味同嚼蜡。 元辰看着他如临大敌的紧张神色,眸光微闪,他走到屏风前将江伏临走时来不及收的衣服一件件叠好,貌似无意的问。 “橙橙去哪里了?” 李臻咽了咽口水,讪讪笑着搪塞道。 “师尊、师尊他有事,很快就回来了。” 元辰恩了一声,垂眸把衣服抱在怀里,半晌都没说话,看起来有些失落。 李臻的心里忽然涌起巨大的愧疚感,他不善于欺骗别人,硬着头皮连忙找话题缓解这凝滞的气氛。 “等这里的事情办完了,师娘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天乾派吗?那你也要成为修真者吗?可是你没有灵根啊。” 元辰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起身想往外走。 一直留意他的李臻神色一紧,连忙上前阻止。 两人推搡的时候,从元辰的衣襟里掉出来一抹白色,李臻下意识弯腰捡起来,却在看清时骤然一顿。 干干净净的手帕显出经年的陈旧,帕角绣着云朵掩映的月亮,是风月峰特有的标志。 这是只有风月峰弟子才有的手帕,可元辰从来都没有去过天乾派,更不可能是天乾派的弟子,那这条手帕.... 匪夷所思的怀疑涌上心头,李臻瞳孔骤缩,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元辰,脱口而出道。 “铁牛?” 听到他骇热的疑问,元辰推门的动作停住了。 他垂下眸,漆黑的眼眸里渐渐溢出浓烈的红色,宛如黏稠新鲜的血。 他微微一笑,褪去所有天真的神色流露出全然陌生的冰冷,与毫不掩饰的暴戾。 漫不经心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呀,被发现了啊。” 李臻呆呆的望着元辰,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寒意,他怀里的吹风铃忽然急促的摇了起来,刺耳的清脆声响打破了屋子里寂静到可怕的气氛。 片刻后,吹风铃再也承受不住般的居然爆裂粉碎了。 吹风铃能够察觉出魔修的气息,而魔修的气息越浓,吹风铃摇的就越剧烈。 李臻脸色煞白,他忽然意识到元辰之前都是在隐蔽魔修的气息,这时才故意在他面前现出原形。 而朝夕相处的魔修居然能躲过吹风铃的探测,只能证明这个魔修的修为远在吹风铃之上,甚至比江伏的还要高深,所以才能掩人耳目,瞒天过海。 “铁牛!你怎么会变成魔修?” 铁牛当外门弟子的时候,李臻一直都在鼓励他好好修炼,费尽心思帮他找到了许多心法。后来铁牛的确进步了许多,也在半年一次的试炼大会上赢得了进内门的资格,成为了江伏的弟子。 但还没等李臻高兴多久,铁牛忽然主动放弃内门弟子的身份,去做了江伏贴身的内务弟子,李臻震惊之下跑去质问他为什么不继续修炼,铁牛只是固执的说他要留在离师尊最近的地方。 李臻敬爱师尊,但从来都不知道铁牛居然也对师尊怀着如此强烈的情感,甚至为了得到师尊的垂怜不惜亲手放弃自己的修真路。 李臻多次劝说无果后只能放弃,他曾远远的见过铁牛跟着师尊的模样,满眼都是痴痴的倾慕,像团炙热的火燃烧着汹涌的情感,要将人完完全全的烧成灰烬。 李臻尊重铁牛的选择,但后来师尊的住处突然坍塌后,铁牛就失去了踪迹。尽管师尊和其他弟子都没有在意,但李臻一直都尽力寻找铁牛的下落。 那毕竟是他相依为命的兄弟。 重逢的喜悦在面临强大魔修面前的骇然根本不值一提,李臻神色复杂的看着眼神陌生的元辰,依然难以相信自己纯良的兄弟变成魔修的可怕事实。 “铁牛,你真的是魔修吗?为什么?你会伤害我们吗?” 他语无伦次的不停问着,颤抖的手下意识按住了腰间的佩剑,迷惘的眉眼里露出几分天然的戒备。 元辰没说话,从他的掌心里渐渐升起一团混沌的黑雾,然后猛地窜向了李臻。 李臻还没来得及掏出武器抵抗,整个人就已经麻痹般的倒在了地上,意识也渐渐模糊。 “师尊...危..危险...” 他艰难的试图向房间外的江伏传音,只听元辰不快的嘘了一声,然后他的喉咙如同被封住般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 元辰居高临下的目光令人发寒,他无聊的踢了踢面露惊恐的李臻,不高兴的说。 “不许偷偷告诉师尊,我还没玩够呢。” 他想了想,又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语气温和。 “对了,忘记谢谢你,你帮我找的那些心法里有一本真的很适合我。” 第82章 逆天魔子11 安置好众人的江伏回到一楼才发现昏迷的韩遇, 他连忙冲过去为韩遇输送了些灵力,等人缓缓醒来后急忙问。 “出了什么事?二师兄和清尘真人呢?” 韩遇很快想起来昏迷前的事,他脸色一变,声音有些颤抖。 “小离、小离是魔修,他把清尘真人带走了...” 魔修? 江伏怔住了,随即脸上涌起一丝凝重, 转身便冲向了二楼的房间。 房间里的李臻和元辰都在, 只不过一个躺在地上, 一个趴在了桌上,全都不省人事的昏迷着。 江伏一一检查了他们的状况, 又分别喂了治愈的灵药,元辰倒是慢慢醒了过来,李臻却依然昏迷不醒。 元辰茫然的看着皱着眉的江伏,紧张的一把抱住了他, 仿佛很害怕似的小声问。 “橙橙,你去哪里了?刚才你的二师兄忽然闯进来袭击了我们, 我的脖子还有点痛。” 紧跟着走进来的韩遇听完他的话后, 脸色愈加难看。 他恨恨的捶了一下门框,拳头攥的发白,懊恼又痛苦的喃喃道。 “小离居然...居然真的是魔修。” 他颓唐的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双肩止不住的发抖,不敢相信昨晚还亲密无间的弟弟居然会对自己拔刃相见。 这就好比自己背叛了自己, 那样痛彻心扉的惊愕事实几乎令他窒息。 江伏走过去将他扶到桌子上, 叹口气安慰道。 “师兄, 二师兄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先找到他再说吧。” 韩遇的眼里闪着泪光,他紧紧闭了闭眼,那抹水痕就不见了。 他摇了摇头,脸上往常的嬉皮笑脸消失的一干二净,露出江伏从未见过的沉重与决绝。 “我去找小离,这里的事情交给你处理。” 江伏不赞同的皱了皱眉,说。 “你自己去太凶险,我派几名...” “不用了。” 韩遇立起身望着他,脸上的神情很淡,坚定的声音却很清晰。 “我会找到小离的。” 江伏从他的眼眸里看出毋庸置疑的决心,迟疑了片刻便不再多劝,将一些灵石灵器都塞给他防身后,才担忧的目送着他离开了客栈。 修真门派们正在清理狼藉,之前气势强势的客栈已经变成了令人唏嘘不已的惨烈战场。既然魔修已经出现在了客栈里,那么他们打算袭击地宫的计划肯定也已经败露了,只能重新调整。 各大门派都有所损失,而天乾派也只剩下了江伏一个真人,韩遇韩离的离开与李臻的无故昏迷令他现在孤立无援,一时觉得十分棘手。 和各大门派商讨完已经是傍晚了,现在人心涣散,各大门派已经失去了最初对魔修的势在必得,纷纷惊惶的提出要暂时回门派休养。 江伏劝说了他们很久都没有用,那些被魔修的暴虐惊吓到的修真门派摆明了是想把魔修的烂摊子都丢给天乾派,自己则缩回去当鸵鸟。 说到最后江伏自己都烦了,不再管那些胆小怕事的修真门派,他拎着食盒就回到了房间。 坐在床边的元辰一心一意的望着门口的方向,看到他进来后眼眸蹭的就亮了。 像只乖得不行的小狗。 江伏笑了一下,刚把食盒放到桌子上,后背就被元辰贴住了。 元辰把下巴抵在他肩上,温热的身躯结实坚硬,紧紧贴着他不留一寸缝隙,委屈巴巴的像个怨妇。 “橙橙,我听你的话没有出门,你怎么才来啊。” 江伏把食盒里的菜碟挨个放到桌子上,侧过头亲了亲他的脸,语气里满是赞赏。 “元元真乖。” 元辰的脸微微一红,越过去抓住他的手扣在桌面上,黏着他蹭来蹭去,闷闷不乐的语气里裹着蔓延的浓重渴念。 “那你奖励我好不好。” 江伏怔了怔,有点犹豫的推了推他,小声道。 “你先吃饭。” “不想吃饭,就想要橙橙。” 元辰温热的气息喷在江伏白腻的耳畔,话里蠢蠢欲动的愉快显而易见。 江伏挠了挠他的掌心,奇怪的问。 “怎么感觉你很开心的样子?” 元辰啃咬着他的侧颈,尖利的牙齿仿佛随时都会刺破薄薄的肌肤,吞噬掉每一口甜美的血液。 他胸膛里的喜悦从唇角溢到了眼角,心脏跳得有些快,喉咙里宛如含了一口松软的云朵,干涩的让他迫切的想咬破江伏水汪汪的眼眸,吮尽汁液止渴。 当然开心了,江伏身边的每个人都被他赶走了,如今剩下的就只有他了。 只有他。 元辰缠着他翻来覆去的弄,高涨的情绪和前些天有些不同。 江伏只当他是一整天没见自己过于想念,刚好自己也忙了一整天乱七八糟的事,所以就纵容了他的热情索取。 折腾到了深夜里,江伏早就累的睡着了,埋在元辰怀抱里的面容精美安静,额上沁着晶莹的汗珠,被浸湿的鬓角勾着几缕乌黑的长发,白腻的脸颊上还浮着浅浅的红晕。 他的呼吸平稳绵长,睡的很熟。 元辰目不转睛的盯了他很久,拨了拨他脸上沾的湿发,然后爱怜的亲了亲他的唇,小声的说出念念不忘的,近乎甜蜜的呢喃爱语。 “...师尊。” 他高高在上的,目中无人的清冷师尊,终于被他拽进了泥土里,然后用力的碾碎了。 混沌的黑雾比之前更加浓郁庞大,无声无息的将江伏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魔修的气息对于修真者势必会有影响,而这样极具侵略性的黑雾自然也让江伏感觉到很不舒服,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头,被搁在桌上的环状无水剑受到主人的召唤而微微震动着。 元辰将江伏抱得更紧了些,边温柔的亲吻边低声安抚他,没一会儿,江伏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些黑雾彻底融进了他的身体里,还有一些虚虚漂浮着,尽管如此,江伏的雪白依然晃得耀眼,干净又纯粹。 元辰低头在他颈窝里留下重重的吻痕,然后恋恋不舍的起身下了床,他把被褥给江伏盖的严严实实的,才安静的离开了房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恐怕修真者从来都没有想过,魔修真正的地宫其实就在这座小镇的地下,距离他们咫尺之遥。 地宫很深,内里庞大完整,这里聚集的是魔修里修为高强的一批,因为其他资质差些的已经都被修真者们绞杀完了。 “小教主。” 两边的魔修恭恭敬敬的行礼,元辰看也没看他们就往自己的宫里走。 为首的魔修欲言又止的拦住了他,为难的禀告道。 “教主让您一回来就去见他。” 地宫的两旁燃着幽幽的莹火,阴影覆盖处是阴森的晦暗,元辰侧过头看着他,半边轮廓被昏暗的火光映的不太真切,一双血红的眼瞳宛如深渊里的血盆大口,满着寒凉的暴戾。 他漫不经心的弹了弹手指,如同在拂去令人厌恶的灰尘。 “滚。” 刹那间,那名斗胆出声的魔修仿佛被凶悍的力量陡然击中,飞起的身子直直撞向了身后的山壁,狼狈不堪的他被哗哗砸下的石头淹没,咳嗽着吐出一大口黏稠的鲜血。 所有魔修僵硬的不敢再出声,静默的听着元辰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元辰的宫殿在地宫的后半部分,他很少来这里,也严禁任何人的私自进入,不过这次他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元辰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雪白的衣袍残留着打斗后的破旧痕迹,还沾着干涸的血迹,长长的头发盖住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 元辰越过他走到前面的软塌上坐下,懒洋洋的看着地面上奄奄一息的清尘真人。 始终跪着的人慢慢抬起头,露出的煞白面孔赫然就是从客栈逃走的韩离,他迟疑的声音里满是不忍与愧疚。 “小教主,为...为什么要让清尘真人变成魔修?” “啊,因为我看他不顺眼。” 元辰的手掌悬在清尘真人的上空虚虚一握,便破了他的胸膛直接捏爆了内丹。 他垂眸望着清尘真人迅速变得灰白僵硬的面容,露出了愉快又残忍的笑意。 “所有不顺眼的人,都得死。” 在江伏面前的元辰不论是失忆时还是恢复记忆之后,都是温和良善的,可如今轻易便将一个修为高深的修真者的生死定夺在股掌间的元辰更像是一个没有心的恶魔,凶悍暴戾,随心所欲。 韩离怔怔的望着再也没有任何声息的清尘真人,只觉得浑身发冷,心底发寒。 那时的他独自在山下处理魔修事务的时候不幸着了道,走火入魔差点自爆,后来为了活下去不得已沦为了魔修,原本是打算彻底远离修真者自己跑去没人的地方生活的,但后来元辰出现了,答应会帮他隐藏魔修的气息,让他继续留在天乾派。 而元辰的要求是要韩离成为他的手下,不得干预,只能听从。 韩离从小在天乾派长大,他深知已经沦为魔修的自己根本不配继续留下去,但他实在割舍不下家一样的天乾派,还有他深爱的孪生哥哥韩遇。 他原本只是想等着再见韩遇一面,好好和他告个别就走,但见到韩遇跑过来抱住他大笑的时候,他堵在喉咙里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不想离开他的哥哥。 一点儿也不想。 所以最后他还是答应了元辰的要求,佯装第一次见到江伏捡回来的未婚夫,按照元辰的要求把做了手脚的茶端给清尘真人喝,在清尘真人走火入魔屠杀众人的时候冷眼旁观,然后在韩遇不敢置信的目光里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 果然还是暴露了。 他沦为魔修这件事,会让韩遇感到惊讶,厌恶,还是仇恨呢? 韩离不敢去猜想,任何一种结果都会撕碎他的心,他宁愿抱着韩遇会来寻找他拯救他的幻想度日,可他又真的怕韩遇会以身涉险。 自己已经是魔修了,就这么自生自灭吧,不要有任何人为他伤心。 将碍眼的清尘真人逼得烟消云散后,元辰支着下巴看着神色悲怆的他,忽然若有所思的开口问。 “如果有一个人说他很喜欢你,但是你换了名字与面目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却完全不认识你,而一旦你换回了原来的身份,他就会继续说很喜欢你。” 元辰心不在焉的摩挲着自己的指节,垂下的眼眸里的红色隐隐流动,平淡的语气背后似乎酝酿着未知的暴风雨。 “那么他,到底喜不喜欢你呢?” 元辰与江伏的亲密显而易见,而韩离并不知道他曾经的身份就是江伏的内务弟子铁牛,只以为他是心血来潮问出的这个问题。 因此犹豫一下后,他才坦诚的回答说。 “我想即便是喜欢,这喜欢也不多吧。” 察觉到元辰陡然的沉默里夹杂了些莫名的寒意,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但也有可能是对方太喜欢了,喜欢到即便发觉身边出现了相似的人,也只会以为自己是在无意识的从别人身上寻找慰藉的影子而已,或许正是因此而更为排斥身旁的人也说不定,因为他满心等的就只是那一个人而已,别的再像也不是。” 元辰的神色一动,眼里的红光愈来愈盛,几乎耀眼的令人灼目,但不过是刹那间的光辉骤显,那红色又迅速的黯淡了下去,直到变得波澜不惊。 他摇了摇头,低低的笑着说。 “不会的,他才不会那么轻易就付出感情的。” 他的自言自语实在太含糊,韩离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就听到他淡淡的吩咐道。 “你下去吧。” 韩离立起身,迟疑的瞥了一眼清尘真人化为烟尘的尸体后,默不作声的退下了。 第83章 逆天魔子12 元辰的母亲早亡, 身为魔修教主的父亲沉迷于修炼屠杀,对他漠不关心。 在元辰年少的时候, 教主由于走火入魔不小心伤了他, 又在发狂之际将当时的地宫给毁了, 所以后来侥幸活下来的元辰偶然失忆了, 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不久后,元辰被李臻的父母捡到并收养, 与李臻成为了兄弟,再然后, 他们俩人参加了天乾派的入门试炼,成为了修真者。 失忆的元辰并不知道自己体内流的是魔修的血, 修炼修真心法是没有丝毫用处的,因此他显得资质平庸, 即便再怎么努力也不能从修真者的心法中得到半分长进。 而且因为年幼的他还未唤醒自己魔修的血脉, 因此倒没被别人看出半分异样。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的话, 他将会以修真弟子的身份平凡的生活在天乾派里,如果没有对江伏萌生欲念产生心魔, 他将永远都不会知晓自己的魔修身份。 但巧合的是, 李臻那时从风月峰的藏书阁拿的心法里偶然混杂的一本正是魔修所用。 早年期间一名魔修混入了天乾派,虽然后来他很快就被天乾派的真人发现并绞杀了, 但他曾经偷偷写下的修炼心法却被遗留在了藏书阁里,又误打误撞流落到了元辰的手中。 元辰在刚修习那本心法的时候便觉得很不同, 那样陌生的感觉奇异又自然, 仿佛就是为他而生。 而修炼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他发现自己竟然突破了筑基期后,才终于察觉出了这本心法的异样。 他是魔修教主的儿子,天资便比寻常的魔修要更为厉害,虽然始终不明白这是一本什么心法,但他下意识觉得这并不是修真者乐于看到的,于是出于本能的,他隐藏了这本心法的存在,并尽力藏拙现庸,竭力避免任何人的怀疑。 他隐隐察觉到自己似乎正朝着一个危险的方向行走,但他没有丝毫打算停下来的念头,因为修炼这本心法带来的修为暴涨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与生俱来的掠夺感,那股被源源不断的力量填满的感觉实在令人沉迷。 他渴望变强,他想要变强,他必须变强。 当成为江伏的内门弟子后,他发现自己对于江伏的兴趣远远高于修炼,于是他自愿成为了江伏的内务弟子,在最亲近的地方窥探着那名心心念念的承水真人,用最热烈赤诚的爱意压抑的陪伴着他。 但江伏还是赶走了他。 从第一次见到那团黑雾起,元辰就清楚的知道自己终究产生了附骨的心魔,那心魔说出了他最见不得人的,最荒诞疯狂的秘密。 而那个秘密,就是江伏。 想要他吗? 想要。 那就变得比他更强,然后狠狠打败他吧。 好。 离开天乾派的元辰主动找到了散落的魔修,紧接着在带领下见到了他阔别多年的教主父亲。 教主早就忘了他这个侥幸活下来的儿子,重逢时只是宣布他为小教主后就继续去痴狂的修炼了。 在魔修的环境里修炼会更加舒服顺畅,留在魔修群的元辰一直待在地宫里专心修炼,直到终于找到了合适出现的机会,才吩咐魔修将江伏引到了被屠杀的镇子上,而他自己则用全新的身份出现在了江伏面前。 这一次的他轻易便得到了江伏的喜爱,甚至被纵容着对他做出了更加过分的事情。 真是像旖旎的梦一样。 元辰同情那个卑微痴恋的铁牛,嫉妒如今光明正大占有江伏的自己,甚至憎恨着容色无双,将所有人的感情玩弄于股掌间却还如此薄情的江伏。 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既舍不得伤他,又恨不得咬碎了他。 魔修教主的主殿要更为奢华宏伟,这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连地缝里都渗透着经年的杀戮痕迹。 教主常年沉迷于修炼,几乎到了疯癫的偏激程度,他常常会喜怒无常的夺走旁人的内丹,因此服侍他的魔修们都战战兢兢的。 元辰走进主殿的时候,教主正把攥着内丹的手从魔修尸体的胸膛里抽回来,他随手将尸体扔到一边,然后吞下内丹融入自己的体内。 满眼的血污让元辰厌恶的皱起了眉,他走到主殿中央便不愿再多走一步了,冷冷的问。 “找我什么事?” 教主转身看到他的时候显得很高兴,俨然是一副慈父的模样,和蔼的冲他笑道。 “我的好儿子,快过来让为父瞧瞧。” 元辰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眼前忽然一晃,已然是突然拦在面前的教主。 教主对于自己高超的修为十分满意,用还沾着鲜血的手亲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止不住的得意炫耀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庞大野心。 “为父马上就要修炼成仙了,好儿子,我们魔修很快就要统治天下了!” 元辰不耐的挥开他的手,与他一模一样的血红眼眸里充斥着冰凉的寒意。 “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被如此对待的教主还陷入成仙幻想的兴头上,所以并不怎么生气,更何况元辰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自然会宽容一些。 他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反问道。 “鲜血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啊,我的好儿子,你下令屠杀掉整镇人的时候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 元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冷冷的说。 “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教主见他真的要走,惺惺作态的父子情深立刻被抛之脑后,马上露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别走!好儿子,为父很快就能成仙了,但还需要一枚化神期以上的内丹,我听说天乾派的承水真人是炼虚期的,刚好合适。” 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对元辰不闻不问的冷血无情,理所当然的向他这个唯一的儿子提出了迫切的要求。 “我的好儿子,你快去为为父夺来他的内丹,到时候为父成仙了,这新一任的魔修教主就是你!” 相比起他的悸动,元辰依然平淡不动,近乎冷漠。 他掀起眼皮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心里没有一丝波动,他们是父子,但对彼此毫无感情,没有任何温情与宠爱,有的只是隔阂与利用。 元辰没有打算理睬他这个父亲,但如果他敢对江伏心怀不轨的话,那就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他并不畏惧面前比自己多活了百十年的魔修教主,语气不容置疑。 “不能动他。” “为什么?” 教主没有料到寡言的他居然毫不客气的拒绝了自己的命令,这让他觉得恼怒极了,像被人打了一个耳光。 他沉下脸,骇人的威严随着眼眸里的深红色蓦然充斥在这座大殿里,甚至连地宫里每个角落的魔修都感到了油然而生的不寒而栗。 “我听说你之前去天乾派当了几年弟子,怎么,这就舍不得对自己的师尊下手了?元辰,你是我元丰的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魔修,跟着修真者学就能忘记自己的本性吗?不可能的。” 教主的讥讽声阴阳怪气的,但的确说中了元辰无法躲避的心事。 他的目光陡然凌厉了起来,不甘示弱的也散发出强大凶猛的威严,眼眸里的血红鲜艳欲滴,爆发出来的光芒甚至比教主的还要盛。 教主暗自一惊,发觉自己的气势竟然被隐隐逼退。 他纵横魔修数百年,习惯了居于高位万人之上,如今遇到的强敌居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让他既感到很欣慰,同时又对拥有无限力量的年轻躯体生出了极深的嫉妒与蠢蠢欲动的抢夺欲。 即便他已经夺去了无数人的内丹来延缓自己的生命,但他依然能深切的感受到自己日渐衰竭的每一寸皮肉,与日渐无能为力的恐慌感。 魔修与修真者不同,因为误入歧途而不得不以鲜血与掠夺存活的魔修像是阴暗角落里腐烂的青苔,被天道的规则死死砍断了每一丝偷偷吞噬光处的妄念。 教主眼里流露出来的复杂情感被元辰看的一干二净,他冷笑了一声,开口道。 “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魔修的身份,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变成今天的这幅模样。” 他看着皱着眉头的教主,微微一笑。 “父亲,这些年里您唯一教给我的,就是为了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丧尽天良,可以肆意妄为。” “您的教诲,我深深铭记在了心里。” 元辰的语气真挚诚恳,仿佛当真是个虚心聆听父亲嘱咐的乖顺儿子,但与之迥异的却是他邪佞阴戾的神色,红眸浓稠,笑意冰凉。 教主瞳孔骤缩,他不明所以的张开嘴试图训斥这个令人不安的儿子,但吸气间才顿觉一股窒息的裂痛,如同五脏六腑都被一只大手捣乱捏碎,再生生扯离了身体。 所有的感知都在迟钝的几秒间缓缓消失,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几乎将自己僵硬的身体染成了一个血人。 恍恍惚惚间,他看到漫不经心的元辰将手里血淋淋的内丹捏着把玩,然后微微蜷起手掌,再张开的时候,那枚吸收过无数内丹的,属于魔修教主的鼎盛内丹已经湮灭成灰了。 而元辰的脸上满是厌恶,似乎被教主当成宝贝拼命供养的合体期内丹是个非常恶心的脏东西。 他掏出一条手帕把血污的手擦干净,头也没抬的淡淡道。 “为了报答您,我也送您一句话吧。” 失去内丹的教主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僵硬枯槁的尸体上被丢了脏兮兮的手帕,死不瞑目的神情里满是不敢置信的骇然。 立在他身旁的脚步不疾不徐的走远了,毫无起伏的声音悠悠的落在了空寂的大殿里。 “——永远不要对任何人放松警惕,即便是你的亲生骨肉,也会有彻底取代你的那一天。” 第84章 逆天魔子13 平躺在床榻上的李臻面色如常, 体内也没有任何魔息的存在,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江伏怎么样都唤不醒他。 用灵力在李臻体内再次搜寻确认了一遍后,江伏沉吟片刻,从自己的随身袋里找出了一个青色瓷瓶,里面是一枚洗髓丹。 这比千枚上品灵石还要珍稀的洗髓丹是修真界里人人都在追寻的宝物,数百年才能炼出一枚, 而每次它的出现都会引起修真界的一场腥风血雨。 江伏手里拿着的这枚洗髓丹是天乾派十年前秘密炼出来的,算得上是他的杀手锏,但此时用在李臻身上他却没有流露出丝毫不舍,因为他原本就是把李臻当成下一任掌门来培养的, 总归都是为了天乾派的未来。 服用洗髓丹后, 无论李臻的身上有什么古怪都会消失不见,而他的整个躯体也会经历凤凰涅槃般的重生,甚至连修为都会经历暴涨。 半晌后, 他像是被噩梦困住般无意识的皱眉挣扎起来, 灵根被彻底改造的痛苦很难有人坚持下去,只有心性坚毅的人才能熬过完整的过程。 不过江伏并不担心李臻,在这些年的相处里,他早就清楚李臻是个什么样的人。 纯良坚韧, 正直温善,放在小说里绝对是妥妥的主角命。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李臻才终于平静下来, 他的衣襟都湿透了, 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惨白的脸上也渐渐恢复了红晕。 坐在床榻边的江伏正用湿毛巾擦他的额头,便见李臻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被汗水浸湿的睫毛颤颤巍巍的睁开,茫然的目光望着低头看他的江伏,无力的声音几不可闻。 “...师、师尊...” “恩,是我。” 江伏用毛巾轻柔的擦着他脸上的细汗,温声问道。 “我给你用了洗髓丹,你感觉怎么样?” 足足愣了好半晌,李臻才猝然反应过来,他大惊失色的想坐起来,肩膀却被江伏不轻不重的按了回去,清淡的声音好似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轻易便用出了修真界的宝物,而且还不是用在自己身上。 “洗髓丹已经用完了,多余的话你就不用再说了。” 李臻满腔的话顿时堵在喉咙,刹那间涌起的复杂夹杂着感动与惶恐,他自始至终都只是江伏身边的一个小徒弟,渺小的如微不足道的尘埃,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荣幸得到洗髓丹。 为什么江伏要这样做? “李臻,将洗髓丹用在你身上不是因为我的仁慈或是偏爱,而是我想将天乾派托付给你,你可别浪费了。” 看着一脸困惑的李臻,江伏索性将自己的想法坦白的告诉了他。 李臻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江伏一本正经的神色又是如此认真,认真到他的心忽然开始砰砰直跳,激烈到几乎要破出胸膛。 “不,师尊,我、我...” 过度的紧张让李臻有些语无伦次,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初到天乾派的那副单纯模样,这些年历练出的沉稳心性荡然无存。 他的脑海空白一片,几秒后忽然脸色大变,猛地想起来昏迷前的事情,他一把抓住江伏的衣袖,紧张的失声道。 “元辰!元辰他...” “我知道。” 江伏轻轻笑了一下,精美的轮廓如冰凝的春水融化,鲜活动人,一双琉璃色的眼眸盈着流光溢彩的光,绚烂夺目。 第一次近在咫尺看他的李臻呼吸一窒,呆呆的凝视着他。 江伏将湿毛巾搭在椅沿上,被沾湿的双手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指节,他低垂的眼睫遮住了一双漂亮的眼眸,红红的唇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妙弧度。 含笑的声音好听通透,宛如精致冷锐的琉璃杯盏,看过去会生出触手可得的诱人错觉,但只有碰到才会惊觉那自始至终都锋锐的寸寸棱角。 仿佛能刺破世间所有薄如蝉翼的隐瞒,将不动声色的晦暗一窥到底。 他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元辰的异样,又或者该称为铁牛? 即便真正的元辰对他只是怀有兴趣,但从这几个世界与元辰的接触来看,江伏早深谙他的本性。 偏执,冷酷,傲慢,占有欲强。 不愧是星际里最top的人造人。 最初的时候,江伏并没有意识到铁牛就是元辰,但铁牛在当他内务弟子的时候用那样灼热的目光天天窥视着他,让他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心生不快的江伏原本想把他赶走,但有一次偶然从李臻的口中得知铁牛是他们父母捡回来的后,江伏的心里就隐隐有些怀疑,并开始暗暗留意铁牛。 直到有一次他在沐浴时无意从铜镜里看到自己背脊上未消的吻痕,那股捉摸不定的疑窦才终于落实。 能够安然无恙的待在他身边的,能够亲近他而不被元辰的精神世界所驱逐的,始终怀着强烈爱意的。 唯一的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虽然江伏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元辰会以陌生的身份出现,但他在打算帮助失忆的铁牛想起来之前,忽然察觉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个能刺激元辰想要苏醒的绝佳机会。 让他对自己生出怨恨,生出不甘,生出求而不得,才能引诱他主动醒来,然后完成这个实验。 所以江伏处处遂了他的意,如同冷漠的旁观者看着他为自己的冷淡伤心,看着他堕入魔修的深渊,看着他一步步生出以自己为障的黑色心魔。 真是好极了。 想到如此顺利的进程,江伏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立起身吩咐李臻。 “外面的事我会去处理,你不用出来了。你刚服用了洗髓丹,这几个时辰好好熟悉一下新的自己。” 李臻昏睡了一天多,身上的衣服又被刚才的汗水浸湿了,的确显得有几分狼狈。 他习惯听从江伏的话,只好答应了。 走下一楼的时候,各大门派居住的房间已经空了,他们全都跑回自己的地盘里躲避魔修了,剩下的只有天乾派零零散散的弟子。 最后一击的准备还没开始就已经夭折了,就这么点人手,根本不足以与魔修对抗。 江伏醒来的时候元辰已经不见了,他在整间客栈里找了一圈未果,而且发现后院里的魔修已经被人救走了,看起来元辰已经不打算再继续伪装了。 他去天乾派弟子居住的房间里逐一照询了一番,然后宣布李臻以后就是下一任掌门,要他们见到李臻便如同见到自己,无条件的听其命令。 处理好一切后,他独自离开了客栈。 镇子上的人家随着修真者的逐渐离去重新活跃了起来,这时天色已近午时,明彻的日光泛着和暖的温度,熙熙攘攘的集市满是尘世间的烟火气。 江伏嫌自己穿的修真袍过于显眼,便去布庄里买了一件平常的衣服,他习惯了穿最名贵细腻的衣饰,乍得换上民间粗糙的衣物时还有些不舒服。 正低头整理着衣襟带子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元辰的声音。 “橙橙。” 江伏抬起头,惊喜的看向从人群里朝他走过来的元辰,对方的神色自若,手上拎着几个油纸袋。 不等江伏询问,元辰便满含歉意的主动解释说。 “我昨日听说镇子的集市今天就会重新开张,所以想出来给你买点东西,结果买的忘记了时间。” 江伏好奇的伸手去勾他手里的油纸袋,抱怨声里满是闷闷的不高兴。 “出来怎么不叫我一起嘛,我也想来看看民间的集市。” 元辰任他把油纸袋拿走,然后摸了摸他的头,温柔的声音小了一些,但在热闹的集市里依然很清晰的传了过来。 “早晨的时候我看你睡得太熟,所以想让你多睡会儿。” 油纸袋里是几种酥软香甜的当地小吃,江伏捧着油纸袋把点心捏起来吃,一边跟着元辰往集市里走。 他的容貌过于出众,便施了点法术遮掩,因此两人走在集市上也没有引起很多注意,全然便是普普通通的平凡人而已。 因为对魔修的围剿活动已经无法继续下去,而且江伏也已经猜测到元辰肯定与魔修有关系,因此他不再担心这个世界的修真大事,而是和元辰专心致志的逛起了集市。 镇子虽然小,但集市依然汇集了人世间的所有朴实的凡景,来来往往的百姓们脸上又露出了轻松的神态,他们以为修真者已经全都离开了,以为生活又恢复到了从前。 但他们完全不知道这座小镇的地下就是魔修的大魔窟,不知道他们的生命完全掌控在别人的一念之间,转瞬便会消失在这个庞大的世界上。 江伏和元辰在镇上逛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在河边的亭子里看河灯,绽放的花瓣中央燃着幽幽一点烛火,顺着河水摇摇晃晃的往远处飘过去。 有的河灯飘了没多久就灭了,只有很少的几盏河灯带着那一点光深入漫长的黑暗里。 周围都是昏暗的,阑珊的灯光落在零散的屋宇间,落在身后仿佛隔了一堵墙的喧闹里。 江伏倚着元辰的肩,望着远去的河灯发着呆,元辰的呼吸平稳温热,近的像是擦着他的脸颊掠过。 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捏了一下。 “橙橙,我们要回天乾派吗?” 江伏眨眨眼,然后反问道。 “你想回去吗?” 元辰低头看了他一眼,被阴影笼罩的眼眸黑沉,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那是橙橙住的地方,我很想去看一看。可是回去的话,橙橙就是天乾派的掌门了,而不是我一个人的。” 江伏回答的很快,没有一丝迟疑便舍弃了自己的全部。 “其实那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你不愿意去的话我就再也不回去了,把天乾派留给李臻管,咱们就无事一身轻,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元辰顿了顿,然后轻声问。 “真的没关系吗?你是天乾派的掌门,那么多的人都倚仗着你,就没有什么...是你舍不得的吗?” 障目的暗色里,元辰的声音难以抑制住异样的波动,似乎在循循善诱他说出最真切的实话。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江伏的唇角弯了弯,神色明显露出了意料之中的愉悦,声音却很平静,好似他待了数十年的天乾派与风月峰根本不值一提。 “修真者哪里会在乎哪些身外之物,我终生都是天乾之人,但并不意味着要一辈子留在天乾派。” 说完后,他像是又认真的想了想,漫不经心的话犹如一把软刀子无声无息的插到元辰的心上,淌出湿漉漉的,模糊的血肉。 “而且天乾派没有任何人值得我留下啊。” 元辰的眼皮猛地一跳,紧绷的脸色在黑暗里有些阴沉。 果真是,薄情寡义至此。 江伏突然挣开了他的手,有些不开心的嘟囔道。 “你抓疼我了。” 元辰侧过头看向正揉手的江伏,漆黑的眼眸里逐渐浮出幽幽的暗红色,光明正大的盯着浑然不觉的他,脸上的笑意里裹着阴冷的嘲讽。 “橙橙,我们那么久没见,你怎么还能认出来我的,难道不怕我是个假的吗?” 江伏歪头冲他笑了一下,凹陷的酒窝又甜又软,专注凝视他的眼眸很亮,仿佛只装了他一个人,显而易见的欢喜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不需要任何理由。 “大概是一见钟情吧,那样的感觉只会是你啊。” 模棱两可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但江伏认真的模样却让人不忍心再去质疑。 元辰也笑了,这笑却沉沉的。 “你不是只记得名字吗,如果我换了名字,换了相貌,你也能立刻认出来我吗?” 这话真是个陷阱。 不过江伏知道怎么回答才能最伤他的心。 “你才不会换的呀,我记得你的名字,记得你父亲的模样,你也应当无所差,所以我喜欢的人是元辰,而元辰就是你啊。” 这个因果关系是真的很明显了。 江伏看着面无表情的他,很想不合时宜的笑出来,但他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只是若无其事的问。 “怎么了,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元辰忽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拨开他的头发按住了他的后颈处,慢条斯理的摩挲着。 这样的姿势带着股强硬的姿态,江伏忍不住微微侧了侧头想躲开,却被元辰警告似的加重力道捏紧了。 他只好看着近在咫尺的元辰,无辜的小声问。 “元元?” 元辰垂下的视线紧盯着他,神情看起来有些冷漠。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么不论我是什么样子的,你都会喜欢吧。” 他的笑容里夹杂了些阴暗的邪气,幽深的眼眸已经完全变成了浓稠的血红色,如一张细密的网将他从头到脚都严严实实的缠缚了起来。 他扣着江伏的后颈,低头凑近那柔软的红唇,宛如在品尝垂涎已久的美食面前慢慢露出了锋利的爪牙,只消一口就要完全吞下。 “那么来到我的地宫吧,亲爱的橙橙。” 第85章 逆天魔子14 昔日教主的主殿已经被毁掉了, 但从暗色台阶上走过的时候还能嗅到自缝隙间渗出来的干涸的浓重血腥味, 即便韩离已经沦为了魔修, 他依然无法适应这堂而皇之的杀戮气息。 而一想到那个嗜血残忍的教主已经被他的亲儿子杀死,韩离真不知是该为世间感到庆幸还是为那名被背叛的父亲感到同情。 匆匆走到深处的宫殿门口后, 两旁的魔修守卫见到是他便恭敬的行礼让路,韩离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沉默的越过他们走了进去。 身为新任教主的元辰看在他是江伏师兄的份儿上没有为难他,甚至还赐予了他很高的地位,可这样只会时时刻刻提醒着韩离自己已经是魔修这个无法回避的事实, 从而心如刀绞, 生不如死。 骤然起伏的复杂情绪被韩离生生压了下去, 他穿过空荡荡的大殿, 沿着暗色的长廊渐入元辰居住的内殿。 元辰不喜欢有人伺候, 所以除了门口的魔修守卫,他的宫殿里没有任何人, 静谧无声, 浓重的血腥味与昏暗的色调勾勒出一派阴森战栗的可怖之景,令人心里发毛。 韩离强行鼓起勇气继续往内殿的方向走,无意识的攥紧了手里的天星剑,仿佛这样就能从冰凉的剑身上汲取到某种安心的力量。 他与韩遇是孪生子,连突破筑基期时被赐予的武器也是孪生的。 韩遇与韩离,天月剑与天星剑, 向来都是不离不弃的。 心脏处一阵钝痛, 他不敢再接着往下想, 停在内殿门口敲了敲门。 “教主。”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韩离便推门而入。 内殿里只点了几盏灯,幽幽的一片模糊光景里见不到人,里屋的门关的紧紧的。 韩离不敢私自乱走,只好立在外屋中央等元辰出来。 不论是身为修真者还是魔修,韩离的修为一直都是中乘以上,感知极其敏锐,更何况这宫殿万籁俱寂,所以那隔着薄薄门板的内屋里传来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自然听得懂那是什么,与韩遇欢爱的时候,他也会忍不住发出那样情不自禁的压抑声响。 只是如今听到的喘息声里夹杂了更多的隐忍与难堪,抽泣的哭腔细细弱弱的,宛如一折被用力捏碎搓揉的垂花条,透着荏弱的勾人,惊心动魄。 韩离僵硬的听了好一会儿,那声响才渐渐灭了,然后元辰从内屋走了出来。 他只懒懒裹了件外袍,松松系着的带子露出一片精壮结实的胸膛,上面布满了暧昧的抓痕。 韩离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心情复杂的想到了江伏。 他知道江伏是钟情于元辰的,但元辰不仅是罪无可赦的魔修教主,而且还背着江伏与他人欢好,要是江伏知道的话说不定会多么伤心。 他忍了忍,等禀告完事务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教主,您...您还会回去吗?” 正打算回内屋的元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嗤笑一声。 “我为何还要回去?”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韩离面前的门又再次关上了。 他怔怔的望着遮住一室春景的内屋,忽然生出了想要回去的强烈冲动。 失去了元辰的江伏会多么的伤心,而失去了他的韩遇...又会多么伤心。 悬顶的镶彩金钩垂下薄如蝉翼的暗红床幔,缀着的簌簌流苏被掀开的时候摇摇荡荡,露出巨床上不能动弹的漂亮囚者。 悬挂的软红绸绑在了背后的双手上,为了维持平衡而不得不竭力挺着的上身弯出一个令人遐思的曼妙弧度,穿在身上的白袍松松垮垮的露出雪白细腻的肌肤,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垂下,鬓角边的却被汗水浸湿了而贴在脸颊上。 似乎是听到了元辰走过来的脚步声,被薄红纱蒙住眼睛的人迷茫的朝他的方向望了过来,湿漉漉的唇齿艰难的吐出无助的哀求。 “元元,求求你了,放了我好不好。” 元辰的手搭在他的后颈上,大拇指抵着他的下巴,将一脸瑟瑟的人被迫呈现出献祭般的无害姿态。 他低下头,置若罔闻的专心亲吻着甜美的红唇。 半晌后,江伏才窒息般的剧烈喘息着,浑身酸软无力,跪都跪不住的双腿不断下滑,而束缚的软红绸带来的隐秘疼痛又让他不得不竭力支撑着。 元辰将他抱在自己怀里,低头碰了碰他发红的膝头,疼惜的叹了口气。 “真可怜。” 蒙在眼上的红纱被泪水浸湿了,就算睁开眼努力辨别也只能看到不甚清楚的昏暗轮廓,在红纱的映衬下显出一股子旖旎的味道。 江伏倚在他的怀抱里小声抽泣着,浑身都是湿软的水,像是饱满的水蜜桃被挤出了所有甘甜的汁液,又甜又香,满口生津。 元辰漫不经心的拨弄着他的湿发,温柔的说。 “你的师兄似乎还不知道你来我这里作客的事情,要不要见见他?” 怀里的江伏顿时挣扎了起来,像是被捏住后颈的小奶猫,慌里慌张的不停求饶。 “不、不要,我不要见他....” 他的反应过于强烈,元辰不得不收紧手臂抱着他安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他又慢慢安静了下来。 “好吧,既然你暂时不想见他,那我派他出去办事好了。” 江伏的睫毛颤了颤,然后慢慢的垂下了。 元辰自顾自的说了一会儿话,觉得有些没趣,便解开了他眼上笼着的红纱,飘落的薄红露出一双流光溢彩的琉璃色眼眸,盈满了水淋淋的眼泪,看起来漂亮又可怜。 江伏没料到他突然的动作,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后,才抿了抿唇,小声的说。 “我的手也好疼啊,能不能别绑着我了?” 元辰盯了他一会儿,才开口说。 “你亲我一下,我就答应你。” 江伏犹犹豫豫的凑过来亲了他一下,元辰果然依言解开了红绸,江伏的手腕被勒出两道痕迹,在白腻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显眼,充斥着能在刹那间激发出心底暴虐的暧昧。 元辰捧着他的手腕,虔诚而认真的舔舐着发红的痕迹,脸上的神情温柔极了。 江伏嘶了一声,下意识缩了缩,然后便看到元辰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顿时不敢动了,老老实实的歪在元辰怀里。 因为元辰之前被他的薄情伤透了心,所以即便江伏在知道他就是铁牛后流露出了动人的愧疚与恳切,元辰也根本没有相信。 心魔的衍生早就清清楚楚的让他记住了刻骨的原则——只有最强者才能掠夺到自己属意的猎物。 而无论猎物有多么的狡猾惑人,他都不会再心软了,他不是当初那个躲在暗处苦苦痴恋的内务弟子铁牛,他是魔修的教主,是比江伏还要厉害的存在。 所以不择手段的占有与侵略,是黑暗天性里的理所当然。 身为以救济苍生为任的修真者,江伏甚至根本不需要元辰亲口说出任何威胁就会认命的妥协,无论是天乾派的弟子还是地宫上的小镇居民,这都是能将江伏捏的死死的软肋。 元辰自然也知道,所以他坦然的接受了江伏的顺从。 修真界的时间是相当漫长的,江伏整日整夜被元辰锁在宫殿的床上索取,恍恍惚惚的意识越来越不清醒,残留的只是无尽的喘息与自己时常被逼到崩溃的怯弱哭声。 元辰恨透了他的漠然,所以缠着他要的时候很骇人,甚至还光明正大的带他去到天乾派的后山。 江伏被他压着进入的时候浑身都在紧张的发抖,不远处有天乾弟子定时巡逻,而衣衫不整的江伏只能死死咬着唇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潮湿的眼角被逼的发红。 每月初一子时在后山的一个时辰曾经是江伏教导铁牛修炼的时间,但现在却成为了元辰触景生情的缘由,只是这情是怨恨的,不甘的。 他始终无限的渴望着这个高高在上的俊美师尊的垂怜,一次驻足或是一个目光都足以令他疯狂,像是埋在血液里与生俱来的追逐感,他是为了得到师尊而生。 只是这样的濡慕在发现师尊玩弄人心的招数后变了样,他不懂师尊为什么会对任何人毫不在意,却只是对一个名字一副相貌怀有奇怪的执念。 只是叫元辰就可以了,只是长这副模样就可以了,无论身边有多少真正爱他的人,他全都不在乎。 元辰单单想到或许会有完全陌生的灵魂顶着这幅面皮与身份与师尊缠绵,而师尊定会纵容的假想,便觉得胸腔里的嫉妒烧的他双目赤红,几欲碎裂。 这是修真界,这样偷天换日的法术并不是没有。 可即便是真的有人这样做了,师尊兴许也从未会发现,或许根本没有在意过。 元辰近乎绝望的想。 元辰对他而言到底是什么呢。 一个承诺,一份执念,还是一个在漫长岁月里闲来打发时光的小玩意。 这样随时都会失去的恐慌感让元辰忍不住拼命亲近他的师尊,看着那个清清淡淡的人被他撕裂闯入,看着那精美好看的脸上流露出可怜又可爱的惊惶神色,看着那双琉璃色的浅色眼眸哭成一滩水。 而那水里是他的倒影。 这样不留缝隙的占有,从里到外的侵略,才能让元辰觉得心安。 他的师尊。 只能有他的师尊。 第86章 逆天魔子15 “师尊, 师尊, 您快醒醒。” 压低的年轻声音满是焦灼,听起来十分耳熟。 半梦半醒的江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半晌才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谁。 “李臻?” 一身利落白衣装扮的李臻眉目凛然,不自信的稚气彻底消失不见, 不得不扛起天乾派重任的他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成长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真人。 他千辛万苦找到江伏后十分惊喜, 砍断江伏手脚上束缚的软红绸后,移开视线红着脸促声道。 “师尊,我先带您离开这里吧。” 江伏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真的找到这里, 元辰已经不是失忆时的铁牛了,纵使他曾经被李臻的父母抚养过,但也难保不会对李臻痛下杀手。 江伏迟疑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我现在修为全失,只会拖累你, 你赶快离开这里, 千万不要被魔修发现了。” 李臻的眼眶一红,固执的看着他说。 “师尊,我一定要救您出去!” 江伏教导他多年,将洗髓丹用在他身上,又将掌门之位托付给他,如今江伏落入了魔修手中,李臻又怎么可能会丢下他不管。 师恩如山, 没齿难忘。 江伏看着他紧绷的神色, 明白自己是劝不动他了, 只好答应和他一起离开。 他身上盖着绸缎薄被,遮掩住的身体不着寸缕,痕迹斑斑,浑身疲软不堪,稍稍一动便有东西从他的后面流了出来。 李臻见江伏的神色一僵,似乎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涌起愤怒又害羞的红晕,他施了个净身咒在江伏身上,又喂他吃了颗灵丹。 江伏这才觉得好些了,穿上衣服后就跟着他轻手轻脚的往外走。 洗髓丹让李臻的修为升到了中乘,又因为他在发觉江伏被魔修抓走后的日夜苦练,如今的实力竟然比江伏还要高。 地宫里的魔修修为都不及他,而且元辰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居然直到他们顺利逃出地宫都没有出现。 在昏暗的地下待的太久,江伏乍得立在明烈的日光下还有些缓不过神来,他的肌肤太白,被照的宛如透明般,清俊秀美的轮廓在多日的浸润下流露出不自知的惑人风情。 更何况现在的他修为全失,赫然便如同一盘香气四溢的美味点心,谁都能夺走。 李臻也被他的美貌震慑的心神一摇,他一直都知道修真界里有许许多多的人都爱慕着自己的师尊,甚至就连他自己也在敬畏中夹杂了一丝无法控制的倾慕。 他一直都以为师尊是高不可侵的,可在地宫中发现他的那一刻,李臻几乎以为自己坠入了难以置信的梦境里。 封闭的房间内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那种味道,他一心营救的师尊被剥光了衣服,华贵的绸被露出一点满是吻痕的雪白肩头,在暗色的床榻上晃的人目眩神迷。 自幔顶垂下的软红绸一直延伸到绸被深处,不知系在了哪个地方。 他屏住声息来到床边的时候,熟睡的江伏有些不舒服的翻了个身,一截纤细的脚踝便蹬了出来,捆缚的软红绸如同刺眼的纹身刻在了他的骨血里,遍布的吻痕甚至包裹住了那莹润的脚趾,直白的彰显着囚他的人那不怀好意的浓重占有欲。 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凝固,李臻呆呆的愣了良久,等脸上火辣辣的红终于无措的褪下去一些后,他才慌张的移开视线唤醒了江伏。 怎么敢有人真的染指师尊? 李臻虽然也爱慕着江伏,但终究是师恩占了上风,他敬之爱之,万万不敢生出任何僭越的念头,如今眼见江伏深受其辱,他更多的是想要将肆虐者抓起来为自己的师尊报仇,而不是趁着那谪仙般的人弱势时趁机据为己有。 他们从地宫里逃出来后就往天乾派的方向赶,但江伏此时是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修真者,即便是李臻带着他也难免会费些时间,等到了天乾派的山下时他们才发现魔修已经将天乾派的入口堵住了。 李臻本想直接闯过去,但他担心江伏会再次被魔修抓住,于是两人思索一番,转而朝着相反方向的城镇躲去。 他们打算等魔修寻找未果撤离后再回到天乾派,只是一连躲了好几天,天乾派山下的魔修不减反增,甚至堂而皇之的开始从周边的城镇开始大肆找人,遇到不配合的百姓就血腥的杀掉,弄的附近的镇民都开始举家迁走,不敢再逗留。 “外面怎么样了?” 等李臻回来后,江伏主动问。 李臻关上门,眉头一直都皱着,却还安抚他道。 “没事的,师尊。” 江伏早就从客栈的小二口中打听到了这几日人心惶惶的情况,他想了想,忽然开口道。 “你一会儿就回去吧。” 李臻倒茶的动作一滞,然后摇了摇头,坚定道。 “师尊,我要留在这里保护您。” 江伏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看到他眼眶下疲惫的黑眼圈,温和的声音恢复成了往日吩咐他时的冷淡,严厉而不容置疑。 “李臻!师尊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李臻的手一抖,立刻跪在他面前,咬着牙重复道。 “师尊,我要留在这里保护您。” 他定定的凝视着江伏,明亮的眼眸里仿佛满是明快的晨光,却又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江伏看了他一会儿,说。 “我把掌门之位交给你不是让你逞一己私欲的,如今天乾派面临危难,你身为掌门难道要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吗?李臻,别让天乾派毁在你手里。” 他的语气很淡,但每句话都如重锤砸在李臻的心上。 他当然清楚江伏的意思,可要他真的把江伏一个人留在这里,他真的不能。 看到李臻的眼眶有些发红,江伏叹了口气,语气温和了许多。 “我听说魔修围困天乾派,但没有伤任何人,他们摆明了是要来找我的。天乾派不可没有掌门,你赶快回去稳住所有人的心,等魔修彻底相信我不在天乾派后你再回来,你可以留下阵法保护我,我就在这里等着。” 李臻还是不肯答应,逻辑清晰的反驳他。 “师尊,他们围困天乾派时发现我不在,肯定已经知道了是我救的您。如果我真的回去了,那么他们一定会将我堵在天乾派,或是沿着我来时的路线找到您,这岂不是更加危险。” 江伏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是真没想到李臻还能想到这一层,原本打算等李臻走后他就回去找元辰,好言好语的劝他把围困天乾派的魔修们都撤走,但这时一听李臻的分析,他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沉吟片刻后,江伏妥协了。 “好吧,那我们就再等等。” 李臻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本他们以为魔修在天乾派迟迟找不到人后就会离开,但两日后忽然听说魔修开始大开杀戒,日日屠杀天乾派的弟子,放言道如果江伏还不肯出现,那么他们就要杀光天乾派。 听到消息的江伏坐立难安,李臻也颇为震惊,一番商量后,李臻只好答应先偷偷潜回天乾派探查情况,而江伏则留在这里。 因为魔修的搜寻范围越来越大,所以他们从客栈搬到了一个空屋子里,屋主早就已经搬走了,而魔修也已经搜查过这一片地方,因此这里暂时算得上是安全的。 李臻把水粮和符咒全都留给江伏,又施下了好几重护法保护他,才不放心的匆匆离开了。 江伏一直没有离开过屋子,等了三天都没有等到李臻回来,反而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时他正在屋里吃着所剩无几的干粮,困恼的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突然听到门被撞开的声响,然后便是重物坠地的沉闷声。 他以为是魔修追过来了,惊得连忙跑去屋子的衣柜里躲着,结果半天都没有人进来。 纳闷了半晌,他才小心翼翼的从衣柜里出来,扒着门缝往院子里看,只看到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鼻翼间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想了想,他还是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手里攥着李臻留下的攻击符咒。 “喂。” 他立在护法阵的最外围,警惕的蹲下来叫那个人。 昏迷的人一动不动。 沉思了半晌后,江伏还是没忍住伸手碰了碰他,那人的面容在翻转间露了出来,居然是许久没见的韩遇。 江伏呆了呆,然后大惊失色的将他拖进屋里,喂了他好几颗痊愈的灵药。 片刻后,韩遇才醒了过来,毫无焦距的目光在江伏的脸上凝了半晌才终于一动。 “小师弟!” 他一说话就扯到了伤口,痛苦的捂着胸口不停咳嗽,像是将肺腑都咳了出来。 江伏喂他喝了两杯水,才见他平静了下来。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遇脸色黯然,心事重重的摇了摇头,避重就轻的回答说。 “偶然遇到了魔修,不小心被打伤了。” 瞧他的模样怎么看都另有隐情,江伏想起来之前韩遇离开时是去寻找韩离的,所以最坏的结果就是韩遇找到了韩离却被对方打伤了。 难怪会这么伤心。 韩遇也疑惑的问他。 “你呢,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被魔修抓起来了,修为尽失,而且魔修如今围困天乾派要抓我回去,我便暂时在这里避一避。” 韩遇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没有想到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居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不测。 “怪不得我见魔修突然全都露面了,现在他们猖狂张扬,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带你去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吧。” 江伏摇摇头,拒绝了他。 “不了,李臻回天乾派探查情况了,我说好要在这里等他的。” 韩遇见他态度坚定,只好叹了口气,妥协道。 “那好吧,我会留在这里保护你的。” 江伏带韩遇回到了屋子里,韩遇虽然伤得很重,不过在灵丹与修炼的双重作用下很快就痊愈了,傍晚的时候他受江伏吩咐去外面打探消息,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脸色极度难看。 江伏问。 “怎么了?” 韩遇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半晌才咬牙切齿的回答说。 “魔修放出消息说,如果明日午时你再不出现,那么他们就会在齐天台上将所有天乾派弟子斩杀干净,一个不留。” “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李臻。” 江伏顿时怔住了。 第87章 逆天魔子16 高耸入云的齐天台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外围的是一圈暗色衣袍的魔修者,而被团团困住的则是所有的天乾派弟子。 齐天台中央用来检测灵根属性的圆柱上捆着一个人,悬挂的铁链穿透了他的手脚, 被注入的魔修气息强悍的压制住了他高强的修为, 连伤口处的斑斑血迹也被延缓了愈合的速度,在凛冽的风中凝成干涸的暗红。 圆桌旁边被钳制住的天乾弟子们红着眼睛瞪着面前残忍的魔修,他们拼尽全力与魔修进行了争斗,但依然被压到下风沦为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更令人寒心的是, 周围的修真门派得知所有魔修只杠上天乾派后,吓的根本不敢出来救援, 枉他们天乾派往日还多有照拂,如今大难临头却是各自保命了。 孤立无援的天乾派伤亡惨重, 而他们殷殷盼来的新掌门也在偷袭魔修无果后被当众吊了起来,以儆效尤。 身为修真界之首的天乾派居然沦落到了这样狼狈的地步, 难道魔修真的要掀起血雨腥风, 要将这世界变成人间炼狱吗? 所有人都绝望的不敢再去想。 齐天台的主座历来都是最尊贵的位置, 而如今却被元辰占据着, 他穿着锦绣金线的暗红长袍, 高束的长发露出冰冷俊美的面孔,眉宇间充斥着毫不掩饰的不耐与阴戾。 整个齐天台只有他一个人坐着, 那骇人的魔修气息浓郁的几乎将整个天乾派包裹其中,似乎要把这座至纯至净的修真山染成肮脏的血海。 “哎, 要到午时了, 橙橙怎么还不来。” 他苦恼的自言自语着, 一边起身朝下面走去。 寂静无比的偌大之地,他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犹如索命的罗刹响在每个人的心头,天乾派弟子们难以抑制住内心的恐惧,不约而同的凑得更近了些,一些刚入门的初级弟子战战兢兢的快吓哭了。 地面上已经横陈了不少天乾派弟子的尸体,僵硬的面容上还残留着死不瞑目的惊恐与愤恨,被鲜血浸泡太久的衣衫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这是元辰特意吩咐不要销毁的,为了就是震慑剩下的天乾派弟子。 走到圆柱前的元辰负手而立,欣赏的看着李臻的惨状,愉快的叹息道。 “不来也好,我看你们不顺眼很久了,这次就全杀了吧。” 不带任何感情的血腥决断似乎刺激到了李臻,他的手指突然动了动,然后艰难的抬起了头,满是血污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眸仍旧是明亮的。 他仇恨的瞪着元辰,用尽所有力气悲怒的吼道。 “铁牛!他们都是你的同门,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元辰的眸光一冷,笑意里渗透不进半分温度。 “第一,我不是铁牛,别那么叫我。” “第二,他们不是我的同门,只是群欺软怕硬的伪君子,虚伪透顶。” 他的目光从脸色煞白的李臻上移开,落到他身后登顶处渐渐走近的人影,语气突然变的极其温柔,宛如在呢喃着最甜蜜的情话。 “第三,说我狠心,我的心可没有师尊狠呢。” 李臻下意识循着他的目光朝那边望了过去,见到出现的江伏与韩遇后瞳孔骤缩,竭尽全力的大喊着让他们快逃。 正欢喜走过去的元辰不快的扬了扬手,缠在李臻身上的铁链便深深的勒进了他的皮骨里,让他痛的满头冷汗,一个字都没力气再说出来。 江伏把挡在面前的韩遇推开了,直视着元辰说。 “我来了,所以你可以放过天乾派了吧。” 元辰停在他面前不远处,立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笑着说。 “乖,过来。” 江伏一言不发的朝他走过去,温顺的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元辰搂着怀里失而复得的温热,深深的嗅着熟悉的清冽气息,脸上的凉意渐渐融化成和煦的温柔。 他压着江伏的后颈与他亲吻,专心致志的汲取着甜美的津液,毫不顾忌在场的所有人。 江伏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似乎极力克制着要挣扎的动作,紧绷的黛青色血管在白腻的肌肤上尤为显眼。 元辰慢慢睁开眼,垂眼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与满是隐忍的难堪神色,扣着他后颈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将心爱的整个人都揉进怀里。 蓦然的亲密距离几乎令人窒息,江伏被吻的上气不接下气,耳边便听到韩遇一阵发怒的暴喝,随即腰身被元辰搂住,两人轻飘飘的落到了齐天台的高处。 元辰将江伏按在怀里,歪着头笑了笑,声音随意而阴寒。 “韩离,把天乾派的所有人都杀了吧,一刻钟后,我要你提着韩遇的头来见我。” 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脸色大变,气氛骤然变的凝滞紧绷,一触即发。 江伏也猛地抬起头瞪着他,抓着他的手臂道。 “我已经回来了,你不能杀他们。” “不要。” 元辰勾起江伏的一缕长发缠在自己的手指上把玩,冷峻的面容上流露出兴致盎然的恶劣,他像个闹别扭的任性小孩,不高兴的说。 “他们和你生活了那么久,我讨厌他们。” 似乎是看出了江伏怔怔的惊骇,他如同在说什么好玩的秘密似的,只有彼此听得到的低语里满是漠然。 “而且这只是我捏造出来的人啊,又不是真的,你关心他们做什么。” 近在咫尺的江伏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琉璃色的眼眸漫过日光映衬出来的漂亮色彩,仿佛藏着最明媚的春/光。 但他的神情却越来越淡,宛如褪色的花落成了寡淡的白。 还真是肆意妄为,傲慢自大的人造人。 他忽然笑了一下,刹那间满世的芳华都不及他这一笑的惊心动魄。 元辰的呼吸一窒,魔怔般的死死盯着他,情不自禁将他抱的更紧。 方才的焦灼尽数不见,江伏气定神闲,甚至是胜券在握的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然后像只撒娇的小猫蹭着他的颈窝,软声软语的说。 “既然只是虚设的人,那你就不要管他们了啊,我不喜欢这么血腥的地方,很难闻。” 他脸颊上的酒窝很明显,又深又软,元辰近乎痴迷的低头舔着那动人的凹陷处,过了半晌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他抱着江伏落到了齐天台高处的坐席上,雕花朱漆的黑椅容纳两名成年男子显得有些狭窄,江伏被他揽在怀里,只听耳边一阵窸窣的声响,原本位于齐天台通往内门主殿的巨大屏风便拖曳着横到了面前,挡住了台下所有人的视线。 耳畔边落下的鼻息灼热烫人。 “橙橙,你什么时候把我哄高兴了,我就什么时候放了他们。” 修真者与魔修在厮杀中都红了眼,天乾派弟子是心怀悲怒为死去的同门报仇雪恨,是为世间的和平竭力处理掉这肮脏的存在,而魔修是毫无条件的遵从元辰的命令,是本性对于鲜血的渴望让他们愈加亢奋。 韩遇先将圆柱上的李臻解救了下来,并喂了他几颗灵药等他恢复了一些后才加入战斗。 他能望到高处耸立的巨大屏风,甚至能听到江伏委身受辱的只言片语,一心只想杀过去救下他。 但刚行到中央处,他便被韩离挡住了。 两人各自握紧手中的剑,一言不发的望进了对方的眼眸深处。 足足过了半晌,韩遇才声音嘶哑的低声说。 “你比四天前,又瘦了些。” 刹那间,韩离几乎站都站不稳,眼眶涌起的热意烫的他眼前一片模糊,心脏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呼啸而过的烈风扯的生疼。 他很想就这样冲过去抱住韩遇,和从前一样委屈的向他撒娇朝他哭诉,然后等着他无奈又宠溺的哄着自己。 可脑海里起起伏伏良久,他只是垂下了眼,强行压下胸腔间裂痛的酸楚,毫无感情的说。 “你不能打扰教主,否则我会杀了你。” 韩遇没有说话,韩离却听到了面前渐渐走近的脚步声,然后那朝思暮想的温柔声音便停在了极近的地方。 “你要杀我的话,那便杀吧。” 那从始至终的纵容骤然刺激到了韩离,他一把抽出腰间的天星剑直指韩遇的胸口,冷厉的语气深处流露出脆弱的无措。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 韩遇伸手握住了锋锐的剑身,被割破的手掌顿时便流出了嫣红的血,沿着指缝浸湿冷锐的剑身,然后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 红的灼目。 韩遇无动于衷的继续朝他走近,剑刃便一寸寸的没入了自己的胸膛。 他却好似完全感受不到半分疼痛,只是专心致志的凝视着慌乱的韩离,温和的目光里满是缱绻深沉的爱意。 “小离,你每次有不敢做的事,我都会帮你做,这次也一样。” 直到韩遇的嘴角开始淌下浓稠的血痕,韩离才骤然惊醒般的大叫了一声,他哆哆嗦嗦的松开了天星剑,茫然的踉跄往后退,却腿软的登时坐在了地上。 他愣愣的仰头望着不断咳血的韩遇,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 “哥...哥哥...” 他突然朝韩遇扑了过去,埋在他被鲜血浸湿的胸前放声痛哭,宛如回到了那时受尽委屈的他只能在哥哥的怀抱里寻求唯一的安慰的温暖日子。 他们相依为命,生死不离。 这场厮杀停下的毫无预兆,所有魔修收到元辰的命令后就立刻停下了动作,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一边,而强撑着不倒下的天乾派弟子们警惕的盯着他们,仍然丝毫不敢松懈。 逐渐清醒过来的李臻虽然被救了下来,但他之前受伤太重,如今也狼狈不堪,精疲力尽。 他沉着脸望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元辰,咬着牙朝他一步步走过去,身上的杀意不加掩饰。 他一字一顿的开口。 “把师尊还给我。” 元辰的神色陡然变的阴寒,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强弩之弓的李臻,似笑非笑的问。 “你说什么?” 李臻毫不犹豫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坚定。 “把师尊还给我。” 元辰盯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冷,铺天盖地的威压如爆裂的风雨压的在场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一些修为低的人直接脸色煞白的跪到在地晕了过去。 李臻的喉间涌起一股腥甜,他硬生生咽了下去,顶着巨压艰难的继续一寸寸朝前面走。 等他终于到了高阶下,元辰仿佛终于忍受不住了,猛地屈起了指节。 瞬间,李臻便被一股骇人的力量骤然砸中,五脏六腑都仿佛碎成了肉块,他眼前发黑,一口气都喘不上来,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了。 就在元辰欲抬脚走下台阶整治他的时候,忽然从屏风后面伸出了一只白腻纤细的手,颤抖着捏住了他的衣角。 裹着抽泣的哭腔像是被狠狠碾碎了一样,散发着怯生生的无力美感,荏弱又动人。 “你答应我的,不许伤害任何人。” 元辰动作顿住,他低头握住了那只手,神色晦暗的摩挲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 “好吧。” 下一秒,在场的所有魔修突然自爆而亡,而当目瞪口呆的天乾派弟子们反应过来时,才发现那名阴晴不定的魔修教主和他们的承水真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唯一留下的韩离则被韩遇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修真界那场声势浩大的危难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幸存的天乾派弟子们自然不敢透露出江伏与元辰的一丝一毫。 他们对外的统一口径是承水真人与魔修教主同归于尽了,但其实他们都知道,承水真人是为了天乾派的安危才被那魔修教主带走的,这样的舍己为人足以令经历生死磨难的他们时刻动容,所以天乾派的主殿里至今都供奉着江伏的灵牌。 而自此一战后,李臻深刻意识到了自己与元辰的差距,修炼的愈加勤奋刻苦,几乎到了如痴如狂的程度。 他恨透了自己的无能,如果那时候他能打得过元辰,那他也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江伏被元辰带走,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但不论他后来修炼到了多高的境界,将天乾派发扬光大到多么巍然的地位,派人甚至亲自寻找了多少遍人间,他都再也没有见过江伏。 就像是一场仓促的美梦,在日光下蒸发的无影无踪。 至于活下来的韩遇和韩离则离开了天乾派,如今的他们是修真者与魔修的身份,如果要继续在一起的话,便不能留在任何一个修真门派,索性便做起了云游天下的散修。 这样肆意快活的日子倒也十分合心意,少了清规戒律,少了清心寡欲,他们拥有的只是彼此。 后来有一次他们游到遥远之地的村落集市,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偶然望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对方侧头私语的刹那间,他们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容。 一人高大,一人秀美,含笑的模样浓情蜜意,旁人插不进去半分。 面面相觑后,韩遇捏了捏韩离的掌心,笑着说。 “走吧。” 韩离点点头,又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他们后,和韩遇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了,两人很快便如水流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 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第88章 狩猎游戏01 火辣辣的太阳将整个丛林都烘成了难忍的热炉,即便闭上眼都能感受到强烈的灼目感, 浑身赖以生存的水分仿佛都被抽走了, 疲软无力,倦怠不堪。 丛林里除了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和杂乱丛生的灌木丛, 还充斥着嗡嗡的毒虫与未知的陷阱,警惕的神经必须时刻紧绷着, 稍微一松懈便随时都会被淘汰。 用手杖挑开晒干的一堆毒虫尸体后, 汪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人,扬声道。 “咱们走了一上午, 一会儿在前面找个空地休息一下。” 说完后,他不易觉察的飞快看了斜后方沉默的男人一眼,目光带着几分征询。 男人对上他的视线没说话,依然一声不吭的继续走着。 汪印这才松了口气。 这次的终极测试要求五人一组, 他们五个人都是B级哨兵, 而作为五人里成绩相对最高的汪印理所当然的担任了队伍的队长。 但实际上, 他和队伍里的越沁都是元家派来保护元辰少爷的忠诚手下。 元家家族庞大,子孙们为了争夺诱人的元家家产使尽了各种阴险手段,甚至还弄死过几个私生子, 元家老爷子为了保护年纪最小的元辰, 特意将他送往了离家族最远的奥莱学院,并派了他们两人贴身保护元辰。 低调的元辰不让他们暴露身份, 他们就以学院新生的身份和元辰做了同学, 明里暗里不停解决着家族其他竞争者派来的杀手。 他和越沁其实都是精锐的A 哨兵, 而遗传了元家强大基因的元辰更是直接突破到了S级, 即便在整个世界上也是仅有的天之骄子,只要曝光的话一定能碾杀掉元家那些不入流的竞争者,从而成为元家的下一任家主。 可元辰选择了隐瞒三人的真正实力,以普通的B级哨兵身份平凡的生活在奥莱学院,汪印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他和越沁只是元辰的手下,自然要听从他的一切命令。 奥莱学院并不是最拔尖的学院,但也算的上数一数二,它最特别的地方是学院住址在一座岛上,封闭式的管理与特殊的训练方式吸引了很多哨兵与向导的加入。 刚觉醒的哨兵与向导在奥莱学院的前两年会进行分开的学习,身为新生的他们尚且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本能,所以教学楼与宿舍都用了信息隔断网进行安全防护。 后两年则进行混合管理,不再对哨兵与向导进行约束,甚至有一门必修课是他们同时上的,老师会一一请班上的向导为哨兵进行精神疏导的练习,一方面增加向导的疏导能力,舒缓哨兵的精神压力,另一方面则为他们彼此的相容提供机会。 有的向导无法适应这名哨兵的精神领域,他们就会更换对象进行新的尝试,有时相容度高了,他们也会和对方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哨兵将来都是要上战场为国家效力的,他们就像是国家最坚硬的一堵墙,容不得任何闪失。但再强的哨兵有时也会被白噪音困扰,会产生失控现象,严重的甚至还会彻底失去哨兵的所有能力,所以向导的存在至关重要。 因为只有向导才能缓解他们的精神□□,如同一把坚固的锁可以守护绝对的安全,而向导就是哨兵们唯一的钥匙。 但令汪印感到担忧的是,他从来都没见过元辰失控过,也没见他允许过任何向导的接近,元辰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拥有着可怕的理性与冷静。 可其实等级越高,哨兵就越容易发生精神失控的现象,能力强悍的他们无法承受住长期的精神压力,就算一直隐忍不发,也终究会遇到某个□□一股脑的爆发出来,产生足以毁天灭地的可怕影响。 所以越早找到匹配的向导,他们才会越安全。 既然学院里没有少爷喜欢的向导,那就等毕业了再找吧,少爷这么厉害,只有最优秀的向导才配得上他。 收起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汪印从背囊里掏出来一瓶水,走到元辰身边递给他,说。 “喝点水吧。” 元辰拒绝的语气很淡,但不容置疑。 “我还够,不用了。” 他是S级的哨兵,身体素质自然比汪印和越沁更强一些,徒步走了一上午都没有露出一丝疲态,面容平和的宛如在郊游。 收到了意料之中的拒绝后,汪印便没再坚持。 这座岛是学院专门进行终极测试的,终极测试考验的不仅是哨兵的生存能力,而且还要求他们使用特制的无害武器淘汰掉其他哨兵,只有留在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不过每组的人都是绑定的,也就是说只要有一个人留到了最后,那么其他四人也算是胜利者,会拥有仅次于那人的丰厚奖励。 这是为了增加团队的合作信念,以后到了战场上也是如此。 岛上藏了数量不多的水粮与武器供哨兵们抢夺,只有先找到才能增加继续生存与获胜的几率。 他们每个人最初携带的水粮都极其有限,如今终极测试的时间还不到一半,大家的水粮却都所剩无几,所以必须要在岛上依靠自己的力量寻找到隐藏的水粮。 休息了一会儿,汪印瞥了眼大家瘪瘪的背囊,主动立起身。 “我去附近找一找水源和食物,你们在这里等我。” 另外精疲力尽的两人看出来汪印的善意,感激的朝他道了句谢。 越沁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刚想说点什么,便见旁边坐着的元辰也随之立起身,说。 “我也去。” 汪印愣了愣,用目光示意越沁留下来保护另外两人,然后和元辰一同去寻找水粮。 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圈,最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两瓶水与三包压缩饼干。 汪印松了一口气,询问元辰。 “附近应该没有了,咱们要回去吗?” 元辰向更深处的丛林扫了一眼,棱角分明的轮廓被暴烈的日光染上一层薄薄的光,眉宇间万古不化的冷凝却愈加鲜明,几乎要割伤人。 他侧耳听了听,然后盯着西北方向,沉声道。 “那边有人。” 汪印立刻警惕起来,两人蹑手蹑脚的往西北方向移动,悄无声息的拨开一大丛半身高的杂草后,他们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是一队处于休息的向导。 哨兵与向导的终极测试都在岛上进行,但内容却截然不同。相比起战斗性强的哨兵,向导们的测试内容是每人用精神疏导机械哨兵。 机械哨兵是学院制作出来的NPC,脑内的精神狂乱从轻度到严重大小不一,疏导的精神狂乱等级越高,向导得到的分数就越高,最后名次按照分数由高到低排列,没有淘汰制。 为了促进哨兵与向导的融洽,学院没有禁止两方的交流,甚至如果向导为学院哨兵做了精神疏导,还会获得额外的加分,所以有很多向导队伍与哨兵队伍遇上后都会提出合作。 汪印原本也想提出这个建议,但他想起来元辰这两年里从来没接受过任何向导的疏导,不禁又迟疑了一些。 他扭头想问元辰,却见元辰正专心致志的盯着向导队伍,神情依然很淡,但似乎又有了一些不同。 那双向来冷漠的黑色眼眸里溢出了罕见的深沉情愫,那是属于哨兵们天生的掠夺欲。 但只是飞快的一闪,快的让汪印以为自己看错了。 元辰目不斜视的拨开丛林,抬脚朝向导队伍走了过去,言简意赅的吩咐道。 “结队。” 汪印愣愣的呆了几秒,才后知后觉的跟着他走了过去。 正在休息的向导看到元辰和汪印的出现显得也很惊喜,因为攻击力弱的向导们遇到机械哨兵时会很麻烦,有了哨兵的帮助就能更快的制服机械哨兵。 除此之外,向导不仅可以通过为哨兵疏导来获得额外的分数,而且哨兵的感知比向导更加敏锐,也就能更快的找到岛上藏着的水粮与机械哨兵,怎么看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元辰自从说出了结队的决定就不再说话,恢复成往常沉默寡言的模样,汪印只好笑着走过去,问。 “向导不也是五人一组吗?怎么你们只有两个人?” 一名眉清目秀的向导耸耸肩,坦然的回答说。 “有两个人提前退出啦。” 岛上的生存环境恶劣,每人的手腕上都戴着学院特制的信号器,当向导疏导了五名机械哨兵后,就有资格按下信号器请求提前退出,他的成绩也依然会保留。 所以在终极测试中,很多向导在获得基础分后就会选择提前退出。 汪印了然的点了点头,主动提出了建议。 “那你们要不要和我们结队?我们有五个人,可以保护你们。” 那名向导想了想,扭头问后面正盘腿坐着揉自己脚的人。 “队长,咱们要结队吗?”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精美好看的脸,日光晒得他出了些汗,细小的汗珠从额上淌下来,像珍珠似的闪闪发光。 他看了一眼汪印和元辰,弯唇笑着说。 “当然要结啦,有哨兵会加更多分的嘛。” 汪印却是没想到这个向导队伍就是江伏的向导队,哨兵和向导虽然学习的课程不同,但他却是听说了四年江伏的大名,这名始终稳稳居于第一名的向导不仅能力出众,连相貌都是一等一的漂亮,每晚都是哨兵们在寝室里热烈讨论的话题人物。 只是即便后两年变成了混合管理,他也从来没听说过江伏为哪名哨兵做过精神疏导,要是这次和江伏结队后有幸被他做了精神疏导,那汪印回去肯定得被所有哨兵羡慕死。 他愣愣的看着两名向导开始收拾东西,瞥到元辰一声不吭的接过他们的背囊时才猛地回过神来,连忙跑过去献殷勤。 另外一名向导是江伏的舍友兼好朋友祈秀,性格活泼乐观,自来熟的很,不过是走到哨兵们休息的地方,他就已经叽叽喳喳的和汪印聊的热火朝天了。 江伏走的累的不行,刚才坐着揉了揉自己的脚才好了点,他瞥了眼旁边闷声拎着自己背囊的元辰,乌黑的眼眸里弥漫出不易觉察的笑意。 得知有向导加入后,守在原地的三名哨兵们也很兴奋,他们改变计划原地扎营,请求向导为他们做精神疏导。 祈秀的疏导能力也很强,一直居于前三名不掉落,他热情的给四人做了精神疏导后也没显出太多疲态,乐颠颠的跑去找江伏炫耀自己新加的分。 散坐的哨兵们也随之望着凑在一起说话的两名向导,一人小声的感慨道。 “江伏还真的不给任何人做精神疏导啊,难道是要留给自己未来的哨兵吗?” 真是羡慕啊。 哨兵们默默的想着。 傍晚的时候大家各自进了帐篷里睡觉,五名哨兵两人一组轮流守夜。 元辰被换下后没有进帐篷,而是朝着不远处的树林里走,越沁连忙跟了过来问。 “你要去哪里?” 元辰瞥了他一眼,说。 “我去小解,不用跟着。” 越沁知道元辰并不愿意他和汪印时时刻刻跟着自己,而且元辰S级的实力放在那里,根本就不需要任何担心。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自己先回帐篷了。 深夜的树林被夜色笼罩上一层黑黝黝的阴影,所有的动静在一片寂静里都被无限放大,元辰穿过树林,行走的方向依靠鼻翼间的轻嗅来决定。 没多久,他已经将营地远远的抛在了身后,停在交错的高大树林间。 甜美的信息素骤然从身后贴近,有人蒙住了他的眼,凑在耳畔的声音绵软好听,裹着得意洋洋的狡黠。 “猜猜我是谁?” 元辰笑了一下,扒下他的手转身抱住柔韧修长的身体,扣着他的后颈便深深的吻了下去。 第89章 狩猎游戏02 黑乎乎的树林枝桠横生, 浅淡的月光从缝隙间漏了下来, 铺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 坐在树下的元辰抱着疲倦的江伏,脱下外套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一手揽着他, 一手去揉捏他的脚,温声问。 “脚还疼吗?” 怀里的江伏歪着头挠他的下巴,懒洋洋的说。 “没那么疼啦。” 元辰恩了一声,继续耐心的揉他的小腿,语气里多了几分懊恼。 “之前的分岔路我们队走错了, 不然就能更快找到你们了。” “现在也不晚嘛。” 江伏被他揉到了痒痒肉,忍着笑声直往后缩, 撞到了结实温热的胸膛。 元辰的手臂收紧了些,低沉的语气有些危险。 “别乱动了。” 刚才元辰弄的太厉害, 江伏还感觉酸胀的不行, 像是元辰的东西还塞在他里面似的,而且他们离开营地的时间太久的话容易被发现, 没时间再温存一番了。 江伏立刻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窝在他怀里不动了。 两人又待了一会儿才往回走, 江伏和祈秀住的是一个帐篷, 祈秀睡的很沉, 没发现他半夜跑出去又跑回来的秘密。 元辰立在帐篷门口和守夜的两人聊天的时候, 江伏趁机从另一边偷偷溜回了自己的帐篷里, 然后轻手轻脚的躺在了祈秀身边。 外面的元辰等他回去后, 也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旁边一直等着他的越沁这才放下心来,迷迷糊糊的感觉似乎元辰的心情很不错,但他实在是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 第二天的时候他们继续行走,路上遇到了一个狂暴等级很高的机械哨兵,不过元辰他们轻易便制服了机械哨兵,然后交给江伏做精神疏导。 等做完后,机械哨兵便停止了工作,进入休眠状态。 祈秀兴高采烈的跑去看江伏手腕上的积分器,然后笃定的夸下海口。 “队长,这次的第一第二名准是咱们的,跑不了了。” 江伏拿起水杯喝了一半,然后拍拍他的头,说。 “咱们队就俩人了,你别叫我队长了。” 祈秀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 “说是队长就是队长,我这个副队长要誓死捍卫你的荣誉!” 旁边听着的汪印忍不住笑了一声,立刻被祈秀气鼓鼓的瞪了过去,两人又开始叽叽喳喳的吵了起来。 江伏正坐在一边检查自己的背囊,身边一个人影经过,随即他的手里就被塞了几个新鲜的红色果子。 他抬头看着元辰沉默的背影,没有任何怀疑的咬了一口,香甜可口,很好吃。 津津有味的吃完后,他朝不远处的元辰眨了眨眼,然后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深深的酒窝特别好看。 元辰一声不吭的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里也浮起了几分温柔的笑意。 他们的小动作做的很隐蔽,而且也没有说过几句话,所以同行的人都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异样。 事实上,元辰在进入奥莱学院后不久就留意到了这个优秀的向导,如同耀眼漂亮的发光体,怎么躲都躲不开注定要被他吸引的宿命。 而合并管理后不久,元辰救偶然撞见了被其他哨兵暗算而引发结合热的江伏,原本元辰是可以立刻带他去校医院的,但那时他看着浑身湿淋淋的江伏,怎么都挪不动脚步。 胸腔里的阵阵悸动或许是受到了江伏结合热的影响,也变的急促激烈起来,让他隐隐有些失控。 空荡荡的体育物品室里,江伏蜷缩在军绿色的体育垫上压抑的啜泣着,他身上的雪白制服皱巴巴的,颤抖的手指如同在抓着唯一的遮蔽般死死捏着松垮的外套,信息素的香味浓烈甜美,充斥在封闭的物品室里。 元辰愣神之际,江伏从挡面的手臂间微微抬起头,乌黑柔软的头发下是一双湿漉漉的眼眸,含着可怜的水雾,饱涨丰盈,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溢出来。 元辰骤然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竟有些抖,那是被刺激出来的兴奋战栗。 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尽力镇定的朝江伏走过去,低声说。 “我送你去校医院。” 江伏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几乎要摄去元辰的心神。 元辰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他竭力避开江伏的视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他身上后,才弯腰去抱他起来。 手臂穿过江伏颈窝勾住他的后背时,元辰能感受到那层薄薄肌肤下流畅的骨骼线条。 因为两人距离的蓦然接近,江伏口中温热的呼吸径直喷在他的肩颈处,甚至随着他的抬头而沾到了元辰的喉结处,又热又痒。 那真的是个很危险的部位。 元辰的喉结一动,然后他几乎有些控制不住的低下了头。 近在咫尺的人精美的不像话,仰头看他的目光朦朦胧胧的,白肌红唇,如同毫无防备的等待被诱拐侵占的美味小兽。 元辰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忽然想起来了哨兵们在夜晚的宿舍里肆无忌惮说的下流话。 这么漂亮的人,哭起来一定也很漂亮吧。 失去理智的念头在失控前猛然刹住车,元辰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才挣得短暂的清醒。 他艰难的移开视线,将怀里的江伏轻轻托了托,然后抬脚往门口走。 “你再忍一忍,我现在就送你去校医院。” 怀里的人很轻,但身材比例很匀称,四肢修长,隔着薄薄的衣服能感受到肌肤的柔韧感。 而或许是受到了结合热的影响,元辰托着他膝窝的手若有若无的碰到了裤子处的湿滑,惊得他不敢再随意乱动,脑海里却忍不住去臆想那旖旎的场景。 元辰过度沉迷在自己的遐思里,突然回过神来才发现江伏的嘴唇几乎贴在了他的耳畔,那一丝颤抖的哭腔像是撒娇,也像是哀求,电流般的窜进了元辰的耳朵里,让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我好难受啊,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他们自然都明白,这所谓的“帮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元辰的脚步停住了,他脸色复杂的看着浑身战栗的江伏,语气古怪的问。 “你真的要我帮忙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如果随便一个哨兵都能帮忙的话,那么这个所谓的最优秀的向导,也不过如此。 江伏的唇软软的蹭了一下他的耳畔,抽抽噎噎的声音满含委屈,却比世间的任何话都动人心扉。 “你是元辰啊,我好喜欢你的,喜欢你很久了。” 即便等级只是普普通通的B级,但元辰由于本身英俊的相貌依然备受瞩目,在合并管理后他也收到了不少向导的倾慕,但都无动于衷。 此时此刻,那甜软好听的声音毫无缝隙的钻进耳朵里的时候,也好像一下子钻到了心里。 元辰错愕的怔了怔,耳根子浮起薄红的同时,他的眼眸沉了沉。 他低头细细看了江伏一会儿,不可否认的是从心底深处涌出来的想占有他的掠夺欲,无论是不是被这时的江伏蛊惑,元辰的唯一念头就是。 占有他。 从未对任何人或任何事产生悸动的心在飞快的思索了几秒后,便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他很少说出承诺,但只要说出口,便绝对不会背叛。 他伸手摸了摸江伏发烫的脸,专注的盯着那双溢出眼泪的眼眸,郑重其事的低声宣布。 “那么以后我就是你的哨兵了。” 那天的体育物品室被占了一整个下午,暮色四合的傍晚,元辰利索的收拾着屋里的一片狼藉。 他只穿了制服的裤子,光着的上身露出漂亮的腹肌与流畅的线条,蕴含的力量感与侵略感扑面而来,后背上乱糟糟的抓痕则增添了说不出的极度暧昧。 江伏披着他宽大的外套,趴在物品室叠起来的绿垫子上歪着头看他。 偶尔元辰回头的时候就能碰到他含笑的眼眸,乌黑的眼瞳里不加掩饰的流露出自然而然的亲昵与依赖,透过窗子射进来的暖黄光线将他的轮廓勾勒出一个毛茸茸的金边,美的像是一幅画。 而这幅画是他的。 元辰的心里刹那间涌起的酸麻感让他的动作顿了顿,他难以抑制住胸膛里越来越快的心跳,便丢下扫帚走了过去,托着江伏的脸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满含怜惜的轻声问。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去买点药吗?” 江伏蹭了蹭他的鼻尖,抱怨的小声嘟囔着。 “你弄了太多在里面,我想洗澡。” 元辰的目光骤然变了变,低沉的笑声里裹着未尽的汹涌欲念。 他拨了拨江伏耳边的头发,心情愉快的逗着他。 “顾忌到你初次,我已经很留情了,不然的话你晚上也别想走了。” 江伏撇撇嘴,小声嘀咕着骂他打桩机。 元辰忍不住又黏着他亲来亲去,等实在来不及了才赶快收拾好体育物品室,然后带着江伏一起离开了。 他自然是想正大光明的宣布与江伏的情侣关系,可他的家族关系实在过于复杂,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后,他满含歉疚的希望江伏能够理解。 尽管他已经远离了家族的纷争,但那些视他这个正统血脉为眼中钉的同辈们依然想方设法的试图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甚至在来奥莱学院的路上他都差点丧命,而且那些危险的袭击直到今天都没有消失。 而另一层怀疑则是汪印与越沁,尽管他们两人是元家老爷子派来保护元辰的手下,但在系族庞大子孙众多的家族里,血脉显得是那么浅薄。 元辰甚至毫不怀疑,就算是最初考虑要保护他的元家老爷子也可能会在他成长的间隙突然改变主意,然后吩咐杀了他。 他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能相信。 身居险境,他才更不能让江伏被自己牵连,如果暴露出自己对于江伏的重视,那么无论是那些不择手段的同辈还是心思叵测的元家老爷子,都会以江伏作为要挟他的软肋。 那样实在太危险了。 所以在元辰彻底拥有可以与之抗衡的绝对实力面前,他不能接近江伏。 最起码在众人的视线里,他必须是那个目中无物的没有任何弱点的元辰。 得到江伏的同意后,他们这两年一直都是私下见面,只是不论见面时多么浓情蜜意难舍难分,在有旁人的时候他们必须维持距离。 而平日里的沉默性格也让元辰无法做出主动搭话的行为,只能窝火瞪着包围江伏的哨兵们,再偷偷摸摸的去教训那些对江伏动手动脚的哨兵们。 无法正大光明的宣布对向导的所属权,是每名哨兵都无法容忍的事。 只是元辰必须要再耐心的等一等,等他彻底成为人人敬畏的元家家主后,就再也没人敢觊觎他可爱的小向导了。 第90章 狩猎游戏03 中午休息的时候他们和另外一队哨兵偶然碰到了,对方是学院里恶名昭著的校霸, 因为自身的A级实力与不凡的家世便仗势欺人, 只是做的常常是背地里的小动作, 奥莱学院也无法抓到什么确切的把柄, 便愈加让他们有恃无恐。 校霸里的领头人是A级哨兵高廷,长的人模人样, 却光爱干些欺负人的混账事, 周围跟着的都是他常带的小弟们, 足足有十来个人。 看到元辰队伍里的江伏时, 高廷眼眸一亮, 黏在他身上不肯移开了。 在奥莱学院里, 他对江伏的追求可谓是轰轰烈烈死缠烂打,之前那次暗算江伏导致他引发结合热的事情就是高廷搞出来的,高廷原本想直接生米煮成熟饭,结果被江伏给跑掉了,最后怎么找也找不到他。 因为原本就是他违反校规暗算的江伏,所以第二天看到江伏安然无恙的出现后, 心虚的他也没敢问江伏到底是怎么度过结合热的。 江伏自然也看到了高廷的身影, 便皱起了眉头。 元辰面色一冷, 稍稍错身挡住了高廷投向他的视线。 哨兵的队伍之间原本就是竞争关系,凡相遇必会正面打斗,从而淘汰掉落败的人。 因此立在前面的汪印主动提议道。 “一对一, 有问题吗?” 高廷挥挥手, 他身后的小弟们便气势汹汹的将他们七人围了起来。 汪印不动声色的摸向了腰间别着的锋利匕首, 冷声问。 “怎么,你是打算以多欺少?” 高廷耸耸肩,厚脸皮的傲然威胁道。 “要是乖乖把江伏交出来,我就好心留你们一命,让你们晚点再淘汰。不过如果你们不答应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高廷这群校霸在奥莱学院里的名声很臭,汪印看到他们的时候便清楚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身为为国效力的哨兵,从来都只有迎难而上,绝对不会后退一步。 他和越沁对视了一眼,然后越沁不易觉察的朝元辰的方向动了动,随时准备保护他。 汪印掏出匕首,摆出应战的姿势。 “既然的话,那就打群架吧。” 话音刚落,他便迅速朝离自己最近的哨兵发起了攻击,哨兵的手腕上套着震感器,当攻击强度到达一定标准后,这名哨兵便会被淘汰。 汪印想速战速决,因此这一下攻击暗暗用了A级哨兵的力量,那名哨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淘汰了。 众人皆是一愣,没有深思他突然间的爆发,转而开始剑拔弩张的朝着对方进攻,展开了大混战。 元辰疾步跑到离自己几米远的江伏身边,然后抱着他跑到不远处,将他藏在高大的灌木丛后面后,不放心的嘱咐道。 “这是哨兵之间的淘汰战,你好好躲着,别出来。” 江伏乖乖的点点头,也捏捏他的手叮咛道。 “你小心点,别受伤了。” 元辰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恩了一声,转身投入了混战里。 江伏从灌木丛后面露出一个脑袋东张西望,看到祈秀机灵的跑到哨兵战圈外面时才放下心,然后专心致志的旁观着。 正眼花缭乱的时候,旁边传来一声软软的猫叫。 “喵~” 江伏把突然冒出来的波斯猫抱在怀里,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低头笑着说。 “哨兵们在打架呢,跟咱们没关系,你跑出来干什么啊。” 波斯猫不喜欢被他抱着,用毛茸茸的尾巴扫了扫他的脸,然后高傲的从他怀里跳下来,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后扭头看了他一眼。 它的眼睛是纯粹的宝石蓝,漂亮又高贵,浑身的皮毛蓬松柔软,雪白的毫无瑕疵。 它性子傲的很,有时候江伏叫它出来它也不出来,什么时候出现全凭它自己的心情。 江伏伸手挠挠它的背毛,特别诚恳的小声求它。 “喵大人,你可悠着点别过去啊,可能会误伤到你的。” 波斯猫被他挠舒服了,歪着头蹭了蹭他的手背,然后又喵喵叫了几声,转身就往树林深处跑走了。 江伏意料之中的望着它头也不回的背影,并没有多少担忧。 他这个精神体可以说是很随心所欲了,出现后时常会自己跑走玩耍,待在他身边的时间还没有一只普通的宠物多。 他收回视线,继续关注打群架的哨兵们。 远处的天际传来了轰轰隆隆的打雷声,沉闷的蔓延至整片天空,不消片刻,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江伏不敢往树下躲,又想继续等元辰,只好瑟瑟发抖的抱着手臂独自立在灌木丛后面,没一会儿浑身就湿透了。 雨势变得越来越大,密集的雨帘模糊了眼前所有的景物,连半米外都看不清。 睫毛上沉重的雨水压的江伏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浑身的肌肤都被雨水的寒气覆着,指尖凉的发麻。 哨兵们激烈的打斗声也都被哗啦的雨声覆住,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淋淋的雨水,打算走过去看一看。 没走两步,他就迎头撞上了一个坚硬结实的胸膛,紧接着被紧紧搂进了温暖的怀抱里,头顶倾注的雨水也被遮了起来。 元辰将背囊举在头顶上挡雨,一边护着他疾步往前走,责备声里满是心疼。 “怎么不找个地方躲雨?” 江伏缩在他怀里取暖,仰起头能看到雨水沿着他冷硬的轮廓滴落下来,近在咫尺的距离能让江伏隐隐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那血腥味很快就被雨水冲淡了,应该不是元辰的。 生怕雨声会盖住说话声,江伏就凑在他耳边大声回答说。 “我怕你找不到我。” 元辰低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们急匆匆的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山洞,还很幸运的发现了山洞里藏着的一瓶水和一袋面包。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凛冽的寒气从洞口呼呼的刮了进来,元辰将山洞附近的大石头搬来堵住洞口,封闭的小山洞顿时变得温暖了许多。 弄好后,他愣愣的立在门口望着山洞里逗弄小丑怪的江伏,神情晦暗不明。 江伏抬起头看到他奇怪的神色,不禁疑惑的问。 “怎么了?” 元辰朝他走过来,迟疑的语气里还带着几分不解。 “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封闭的山洞,独处的两人。 模糊的印象里似乎要更过分一些,有彻夜不眠的撞击与喘息,还有摇摇晃晃的大床与闪光的金银珠宝,氤氲的潮湿水雾似乎是从山洞角里的温泉蔓延过来的。 但元辰敢肯定,他这是第一次和江伏在山洞里独处。 仿佛说出口才觉得十分荒诞,元辰哂笑着摇了摇头,快速掠过了刚才的话题。 “没事,你把衣服脱下烤一烤,不然一会儿就感冒了。” 江伏正盘腿坐在地上伸出手指逗小丑怪,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显现出修长匀称的骨骼轮廓。 他的头发也湿透了,雨水沿着发梢滑过他光洁的额头,有的汇入他乌黑清澈的眼眸里,凝成潋滟莹莹的水痕,有的则从下巴滴在微微凹陷的锁骨窝处,然后洇入衣服里。 刚才元辰已经把山洞里干燥的树枝堆了起来,小丑怪鼓着腮帮子喷出来小火团把树枝燃起来,冉冉的微弱火光照亮了黝黑的山洞,空气静谧而安宁。 元辰盯着他被小丑怪逗笑的模样,眼眸沉了沉。 他起身走过去,弯腰把小丑怪拎起来扔到一边,然后捏着江伏的下巴重复道。 “把湿衣服脱了。” 江伏被迫仰起头看他,细腻的肌肤上沾着剔透的水珠,茫然的神情看起来像是一只懵懵懂懂的漂亮小兽。 他被元辰阴沉的表情吓到了,小声嘟囔着说。 “着急什么嘛,脱了也没有地方烤啊。” 元辰松开他,转身去山洞口推开了石头,很快从附近捡回来了几根被淋湿的树枝,然后再度把石头推回去堵住洞口。 他在火堆旁边做了个简易的架子,把自己和江伏的衣服都搭在上面烤。 小丑怪是他的精神体,虽然本体是一头厉害的火龙,不过在非战斗形态却是蠢萌蠢萌的小龙模样,所以被元辰嫌弃的叫做“小丑怪”。 刚才被元辰扔到一边后,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的小丑怪锲而不舍的又赶紧跑回了江伏身边,发现元辰走过来后连忙紧紧搂住了江伏的脖子,然后歪头伸舌头装死。 元辰把为数不多的干燥树枝往火堆里加了几根,然后抬眼看向江伏,伸出了手。 “过来。” 江伏握住他的手,然后被拽进了他的怀里。 他们都把湿衣服脱了,近乎赤/裸相见的亲密拥着,体温很高的元辰是天然的热炉子,江伏舒舒服服的躺在他怀里揉着小丑怪的脸,随口问。 “你们打的怎么样啊?” “那边全军覆灭,这边剩下了我和汪印,分开走的。” 江伏哦了一声,想了想又懊恼道。 “下雨的时候我忘记找祈秀了,不知道他在哪儿,还有喵大人,这么大的雨淋湿了它的皮毛,它肯定又要生气了....” 元辰不高兴的低头堵住他的唇,吻的他都喘不过气了才恋恋不舍的放开,然后黑着脸摩挲着他的唇,闷闷的说。 “祈秀随时都能请求退出,你的猫聪明的很,总会照管好自己的。我刚才和那么多人打架,你为什么不关心关心我?” “我知道你肯定会赢的嘛。” 江伏歪头枕在他的肩上,粲然的笑容里满是温柔,眼瞳乌黑,酒窝甜美,不着寸缕的身体如散发着醉人香味的糖果,已经被剥去了薄如蝉翼的糖纸,只等着被人含在嘴里细细品尝。 元辰盯着他的眼眸变了变,然后把哼哼唧唧赖在江伏身上不肯走的小丑怪弹开,一手沿着那光滑起伏的背脊摸了下去。 他低头埋在江伏的颈窝处迷恋的嗅了嗅,好闻的信息素幽幽淡淡,钻进他的心窝里与哨兵本能的天性融为一体,发酵出激烈的暧昧反应。 “橙橙,我要你。” 低沉的声音里裹着蠢蠢欲动的欲念,那是哨兵对专属向导的直白求/爱,也是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宣布。 隔绝雨声的小山洞自成了一片小天地,火堆里的树枝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暖暖的火光将整个山洞映出明明暗暗的模糊轮廓。 凹凸不平的冰凉墙壁上,两道晃动的人影亲密缠绵着,渐渐交融成一体。 倾盆的巨大雨声覆盖住了山洞里的所有声音,只有被赶到角落的小丑怪虎着脸拼命踢着墙,然后哎呦哎呦的捂着自己的小爪子躺在地上委屈的打着滚。 第91章 狩猎游戏04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 元辰将山洞门口的大石头一一搬开, 然后走了进来。 “今晚零点就是终极测试结束的时间了, 这几个小时可能会比较危险,你要不要先提前退出?” 湿衣服都已经烘干了,江伏披着元辰的宽大外套, 小口小口吃着面包。 乌黑的头发蓬松可爱, 有几缕还呆呆的翘了起来,他的脸上残余着几分霞色的红晕,眼眸湿漉漉的,专注的望着朝他走近的元辰,摇头拒绝道。 “反正也不差这几个小时了, 我想陪你一起。” “好。” 元辰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然后走到一边收拾背囊里的东西。 江伏吃了一半的面包,然后凑到他身边喂他。 元辰头也没抬的张嘴咬进去面包, 三口两口就吃了个干净,然后接过他递来的矿泉水瓶子一饮而尽。 他就空瓶子丢到一边,然后把背囊背了起来,立起身问。 “现在要走吗?” “走吧, 待太久会被人发现的。” 小丑怪像只磨牙的小狗咬着江伏的裤腿,江伏低头想把小丑怪抱起来, 但腰酸腿软的不行, 只好苦着脸冲元辰小声抱怨着。 元辰心里一软, 伸手满当当的抱住他, 下巴抵住他劲瘦的肩膀, 低低的声音里满是歉疚。 “对不起,我一定会尽早把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的。” “没关系的呀,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就够了。” 江伏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着,又扭头亲了亲他的侧脸,好听的声音里满是懂事的柔软。 元辰的手臂收的更紧了些,他想把这个疼在心尖上的人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想让他完完全全的依赖着自己,再也不必担心任何风风雨雨。 耳边传来了渐渐逼近的人声,怀里的江伏着急的推了推他,催他赶紧放开自己。 有刹那间的冲动冒了出来,元辰忽然想着干脆就这样吧,让其他人看到两人的亲密关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要让所有的哨兵都看清楚江伏身上的印记,然后再也不敢生出半分觊觎之心。 但所有的念头都只是一掠而过,然后又重新恢复清醒。 他眷恋的蹭了蹭江伏的脸,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 山洞外是最后一队残余的哨兵们,下雨天的路湿滑泥泞,他们走的很谨慎,还没到山洞口就看到正从里面走出来的元辰。 “原来还有一个哨兵啊。” 领头人冲元辰扬起眉,然后跃跃欲试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伙伴,露出一抹挑衅的笑。 “这座岛上应该只有咱们四个人了,现在来决一胜负吧。” 元辰点点头,接下了他的挑战。 “好啊。” 既然是终极测验,那就没必要再隐藏自己的实力了。 最后的那队哨兵都是学院里赫赫有名的A级哨兵,知道元辰只是B级哨兵后还不以为意,但过了没几招就诧异万分的问。 “你升级了?” 元辰动了动手腕,轻描淡写的说。 “恩,这两天刚升的。” 其他哨兵们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不禁以棋逢对手的姿态重新迎战。 他们有三个人,完全可以包围住元辰拖垮他,再进行内部淘汰,但他们却选择了分两组一对一的公平竞争,不消片刻便只剩下了元辰和他们队伍的领头人。 因为之前的竞争建议是领头人提出来的,所以元辰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对方的确是个光明磊落,正直爽快的优秀哨兵。 元辰只用了S级的五成力道与他缠斗,双方实力相当,耗费了一些时间后,元辰最后还是赢了。 机械的淘汰声响起的时候,那人震惊的上下打量着他,不加掩饰的赞叹声里带着几分敬佩。 “想不到我居然会被一个刚升A级的家伙打败,你可真厉害!和你打架很爽啊,你叫什么?回学院了我还想找你切磋切磋呢。” “过奖了,我叫元辰。” “我叫常越,是一班的班长,你记得来找我啊。” 被淘汰的哨兵会率先离开岛屿,等常越被空降的飞行器带走后,元辰才回头走进山洞。 小丑怪还维持着战斗的状态,巨大的龙形皮毛红如血,张开嘴就是血盆大口,几乎能将一个人吞进去。 但它实在太大了,着急的换了好几个姿势都挤不进山洞口,委委屈屈的拱着脑袋撞了一会儿山洞,依然没人理它。 孤孤单单的飞了几圈后,它忽然看到乱糟糟的丛林里慢悠悠的晃着一抹雪白,高傲的姿态宛如一个国王在逡巡自己的领土。 小丑怪开心的在空中打了个转,然后迫不及待的冲着那抹雪白飞了过去。 等元辰和江伏走出山洞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欢欢喜喜的小丑怪和被它用尾巴卷起来的波斯猫,波斯猫蹬着毛茸茸的四肢喵喵直叫,明显是暴躁的生气模样。 但蠢蠢的小丑怪显然没有那么敏锐的情感,还以为波斯猫很喜欢飞来飞去的感觉,就和它一样。 于是小丑怪兴冲冲的把波斯猫扔到半空中又稳稳的接住,乐此不疲。 江伏替与主人智商相反的小丑怪感到十分苦恼,戳了戳元辰的手臂叹道。 “怎么它跟了你这么久还是这样,它到底知不知道喵大人只会越来越怕它啊。” 元辰瞥了一眼闹的正欢的两个精神体,不感兴趣的收回了视线,牵着江伏朝岛屿中心的结束点走去。 “精神体之间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参与了。” 江伏同情的默默祝福了它们一会儿,然后乖乖的跟着元辰走了。 终极测试的时间结束后,仅存的获胜者需要到岛屿中心的结束点验证身份,然后学院就会派游艇带他们回去。 四年的学习中,江伏一直都是向导里的第一名,所以他赢得终极测试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事情,而他坚持待到测验结束的行为也让他获得了额外的加分与称赞。 但哨兵的获胜者却让所有参加测试的人都大吃一惊,谁都没有料到一个B级哨兵会在测试里幸运的升到了A级,而且还成功的留到了最后。 在所有人的眼里,这是一个普通人的侥幸逆袭史,尽管心里多有不甘,但铁铮铮的事实令人无法辩驳,他们只能羡慕嫉妒恨的看着那个英俊又幸运的哨兵走上了颁奖台。 自从回到学院后,江伏与元辰就又恢复了平淡的同学关系,即便两人站在颁奖台上的身影看起来极其般配,也并没有人会对他们的关系产生怀疑。 毕竟实在是天差地别。 领奖结束下台时,江伏在路过元辰的刹那间飞快勾住了他的小指头,然后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元辰的眼皮猛地掀起来,漆黑的眼眸沉沉的盯着江伏。 在台上台下众人都看不到的角度,江伏朝他眨了眨眼,形状优秀的唇慢慢吐出无声的语言。 后台见。 元辰几乎克制不住想上前一把抓住他,但江伏的身影稍纵即逝,眼前便又是黑压压的学生们,浑然不觉的在台下齐刷刷看着他。 汹涌的急切犹如被一盆冷水顿时浇个通透,元辰面色如常,立的笔直。 从颁奖台下来后,元辰疾步走向了后台。 他只比江伏慢了几分钟下来,但却已经极其想念他了,砰砰的心跳声激烈的响彻整个世界,在刚才被台下灯光炫目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无比期许。 他期许着有一天,他能在这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坦然牵着江伏的手,光明正大的宣布他们的亲密身份。 江伏是他的向导。 他是江伏的哨兵。 在后台等待的江伏刚见到推门而入的元辰就被他一把抱住亲吻,元辰吻的很凶,像是要将他吃了似的,唇齿间的呼吸交缠,牵扯出愈来愈膨胀的暧昧氛围。 好不容易挣了片刻喘息,江伏连忙提醒他。 “一会、一会有人会进来...呜!” 元辰扣着他的后颈深吻,一边踢开了旁边一间化妆室的门,搂着他进去后反压在坚硬的门板上。 因为这是终极测试的颁奖典礼,所以他们穿的都是属于获胜者的专属制服,向导的制服是深蓝与金色交织的色调,温软的清澈中又见几分灿然的飞扬。 制服是在得知测试结果后学院派专人量身定做的,江伏本就生的相貌精美,穿上后更显腰细臀翘。 他修长的身姿配着独一无二的气质,无论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灼灼焦点。 元辰垂眸看着他闭起来颤抖的睫毛,自言自语的呢喃道。 “真想...把你锁起来。” 锁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那份惊心动魄的美只属于自己。 空气里猝然烧灼的温度令江伏猛地睁开了眼,他伸手抵住元辰迫近的胸膛,为难的促声说。 “不能在这里啊,典礼马上就会结束的……” 元辰却置若罔闻的将他的双手举高扣在门板上,强硬的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溢满了烧红了的侵略感。 一股陌生的阴暗情绪从心底深处骤然窜起,犹如冲破了桎梏的囚笼,以一种疯狂的姿态穿透了他的躯体。 看到他骇人的表情时,江伏便止不住的后悔为什么刚才要故意撩他。 后台能隐隐听到院长从话筒里说出典礼结束的话语,渐渐骚动起来的人声如煮沸的水四溢分散。 元辰埋在他颈窝处凶狠的啃咬,江伏感觉有些刺痛,应该已经留下了遮不住的痕迹。 他放软了声音,小猫似的蹭着元辰扎人的头发,小声说。 “元元,我想搂着你,你松开我的手好不好啊。” 温热的呼吸声痒痒的,蒙着鼻音的撒娇一下子就软到了心窝里,元辰动作顿了顿,然后犹豫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仍旧是泛着凶狠的混沌。 江伏凑过去舔了舔他的唇,委委屈屈的嘟囔着。 “你弄疼我的手腕了。” 元辰对江伏的情绪总是格外敏感,即便是即将失控的他在察觉到江伏的不高兴后,也下意识松开了手,笨拙又着急的捧着他的脸蹭来蹭去,讨好的低声说。 “你别怕,我喜欢你,我想抱你。” 被松开钳制的双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了元辰的肩上,然后亲密的搂住了他的脖颈,但骨节分明的手指却悄悄触碰着元辰的后脑勺,透明的精神触角飞快的钻进了他的精神领域里。 元辰对他是全然信赖的,S级的精神领域拥有着极其坚硬的堡垒,却对这股熟悉的精神触角毫不犹豫的全部开放,任由其钻进所有的角落。 脑海里传来的刺痛让元辰猝然皱起眉,他的眼眸里骤然涌起狂暴的愤怒,环着江伏腰身的手将他整个人都用力往自己怀里揉,连骨头都咯吱咯吱的作响。 江伏一眼不眨的盯着他,进入到更深领域的精神触角竭力安抚着那些暴风骤雨席卷过的地方,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的额上就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但欣喜的是,元辰暴戾的气息总算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怔怔的看着脸色微微发白的江伏,眼里的暗色淡了些,迟疑的询问声里藏着慌张的不安。 “...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江伏怕他又会觉得愧疚,便连忙拉着他往化妆台走,然后把桌子上的粉扑盒塞到他手里,佯装生气的说。 “你看你,给我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肯定会被发现的啦。现在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快把它们都盖住。” 他侧过头将白腻的脖颈露给元辰看,上面错乱的吻痕又深又重,格外鲜明。 学院的制服是低领的,根本就遮不住。 元辰小心翼翼的在吻痕上涂了厚厚一层粉面,紧紧抿着的唇看起来有些低落。 江伏知道他在愧疚什么。 汪印和越沁以为S级的元辰从来都是镇定自若的,但实际上元辰只会在他的面前失控。 只要江伏稍稍流露出一丝拒绝的意味,或是元辰自己钻了牛角尖,他就很容易在江伏面前失去理智。 所有的占有欲与不安都会被无限放大,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都能令他陷入狂暴的状态,很难恢复。 他爱江伏,却不能自私的将之纳入眼里,藏在心底。 这样暗度陈仓的情感令他感到患得患失,缺乏安全感。 而每一次的见面都会让他心里的失控底线变得越来越高,那深处压抑的黑暗冲动变得更加浓郁,更加危险。 为了哄元辰,江伏奖励的亲了他一下,开心的夸赞道。 “已经都补好了呢。” 元辰的眉头依然蹙着,一言不发的摩挲着他红肿的唇,自责的声音里夹杂着忐忑的无助。 “橙橙,我总是会有一些很坏的念头……很坏很坏。……你会不会讨厌我?会怕我吗?” “不会的。” 江伏捧着他的脸,专注的望进那双茫然的黑眸深处,温软的笑意里满是对他的无限纵容。 “我知道你是因为喜欢我啊。我也喜欢你,所以你对我做多过分的事情都可以。” 元辰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回答什么,但又不知所措。 江伏凑的更近了些,鼻尖蹭着他的鼻尖,笑的眯起来的眼眸弯弯,充斥着显而易见的喜爱与温柔。 含笑的呢喃声宛如在泄露一个得意洋洋的小秘密。 “真的,多过分都可以。” 元辰的呼吸一窒,紧紧盯着他的眼眸剧烈的波动着,似乎随时都会掀起汹涌的波涛,将他覆顶吞没。 “元辰!元辰你在...” 突然闯进来的声音在看到亲密到几乎拥吻的两人时戛然而止,元辰立刻将江伏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口,泛着寒意的目光警告的盯着目瞪口呆的常越,低吼声里充斥着暴怒。 “滚!” 常越条件反射的立刻关上了门,但很快又鬼鬼祟祟的露出一条门缝,捂着眼睛快速的说。 “对不起我刚才已经看到了但是我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还有我好心提醒你们一下后台的工作人员都回来了啊你们赶紧出来!” 紧张的说完后,他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重新恢复寂静的化妆室能隐隐听到外面喧嚣的声响,还有常越结结巴巴拦别人进来的烂借口,江伏从他怀里抬起头,无可奈何的说。 “咱们该出去了,要不会被更多人发现的。” 元辰眷恋的又轻轻亲了他一下,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 第92章 狩猎游戏05 门外的常越见到他们出来后, 触电似的猛然往后退了一步,他想装作若无其事的镇定模样, 但惊异的视线总忍不住往他们两人身上瞄。 元辰瞥了眼身旁不停经过的工作人员, 不着痕迹的拍了拍江伏的手臂,低声说。 “你先回宿舍吧, 晚上再联系。” 江伏知道他得把把常越的嘴风, 便顺从的先走了。 等江伏离开后,元辰才看向常越, 意有所指的说。 “我请你吃饭吧。” 常越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他。 奥莱学院是封闭性的海岛,说是请吃饭也不过是去了食堂二楼的自助餐厅,他们在食堂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了,这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食堂里的人并不多。 常越看起来不拘小节大大咧咧, 实则心细如发,他本来就没打算让元辰请客, 只是想和他聊聊,所以结账的时候他掏出了饭卡打算自己结。 元辰挡住了他递卡的手,看着他说。 “说好了我请客的, 你就别给了。” 虽然元辰脸上带着笑,语气也很温和, 但他漆黑的眼眸却冷冰冰的, 还带着不加掩饰的警惕。 常越愣了愣, 然后把饭卡塞回兜里, 大笑道。 “看我这记性,难得一次被请吃饭,我可当然要把握好机会啊。” 他算是看出来了,要是自己真的不索取点什么好处,元辰是不会相信他会守口如瓶的。 常越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这么怀疑,而同时涌起的却是对元辰这个人的重新认识。 沉稳内敛,实力强劲,防备心重。 他怎么从来都没注意到学院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呢?真是可惜。 元辰的话很少,即便是有目的而来也颇有耐心的不戳破,常越不是个能憋住事的人,吃了没两口就坦然的说。 “我真的不会把你和江伏的事情告诉别人的,你去打听一下就知道我这人从不背信弃义。元辰,我敬佩强者,这次你在终极测试里打败了我,我很欣赏你,所以就想和你做个朋友,没别的意思。” 元辰抬眼看他,几秒后点了点头,笑着回答说。 “朋友当然可以做。至于我和江伏的事情,因为牵扯到我的家族,比较复杂,所以我们的事暂时必须要保密,麻烦你了。” 常越想了想,爽快的答应了。 “没问题,明天咱们就要离开奥莱学院了,那交换个联系方式吧。我家和元家也有些生意上的来往,到时候我去找你切磋打架,你可别躲啊。” 常家是比元家还要雄厚的存在,与常越交友没有任何坏处。 元辰的眼眸微变,笑着回答说。 “没问题。” 交换联系方式吃过饭后,他们就回宿舍了,熄灯后,元辰带着通讯器往宿舍楼每层的小阳台里走,然后联系了江伏。 江伏很快就接通了,迫不及待的小声问。 “怎么样了?他不会说出去吧?” “都解决好了,你不用担心。” 露天的小阳台能看到夜空里悬挂的皎洁月亮,沉睡的岛被蒙上一层模糊的阴影,视线再往远处望去,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 元辰倚着栏杆望着远处,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温柔。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明天有没有人来接?” “熄灯前就收拾好啦,明天爸爸会来接我的。” 江伏乖乖的一一回答,然后又担忧的问。 “那你呢,元家的人会来接你吗?路上会不会有危险啊?” 他从元辰的口中听过元家的事情,虽然元辰只是几句话掠过,但毫无疑问他的处境是凶险的。很多人都不希望他活着离开奥莱学院,会在路上下手的可能性很大。 元辰平静的说。 “没事,老爷子会派人来接我的,他们没有那个胆量给老爷子找麻烦。” 江伏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他们黏黏糊糊的聊了一个小时才恋恋不舍的挂断,元辰独自在小阳台又吹了一会儿凉风,才把胸腔里翻滚的酸涩情绪压了下去。 虽然在学院他不能离江伏太近,但起码还可以远远的看着他,而一旦回到元家他就必须杜绝与江伏的见面,以防被有心人发现后借机伤害江伏。 他闭了闭眼,覆住眼眸里刹那间涌起的阴戾,然后转身往回走。 无声无息回到宿舍的时候刚好碰到打着哈欠去厕所的汪印,汪印揉着眼顺口问他。 “你刚也去厕所了?” “恩。” 元辰和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汪印无意蹭到了元辰的手臂,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抖了抖。 除非在外面待了很久,体温才会这么低。 他回头看着爬到上铺躺下来睡觉的元辰,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又慢慢退了下去。 第二天,所有毕业的哨兵与向导都被送离了岛屿,到岸后被各自的家人接走。 向导的船比哨兵先到,刚刚下船的元辰拎着轻便的包裹,目光飞快的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扫视了一圈。 在他前面五六米远的地方,江伏正和一个清秀文静的男人说着话,一边心不在焉的在人群里寻找着什么。 撞到元辰的目光后,他的眼眸一亮,然后抿着唇笑了。 他扯了扯男人的衣角,眨眨眼说。 “爸爸,我想去卫生间,你等我一下好吗?” 男人是江伏的父亲,也是江伏的唯一亲人。 他好脾气的摸了摸江伏的头,温柔的说。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江伏点点头,不易觉察的瞥了一眼远处喧闹的人群,然后往公共卫生间走。 这个码头是很重要的一个码头,海上贸易通道一般都会经过这里,所以卫生间修的干净又宽敞,江伏走进最后一列最里面的隔间,没有插门栓。 有一些脚步声走了进来,杂乱急促,但只有一个走到了他的门口,然后推门挤了进来。 元辰反手插上门栓,什么话都没说就抱着江伏吻了上去,激烈又缠绵,几乎将他吻到窒息。 半晌后,江伏把头埋在他怀里,气喘吁吁的努力平复着呼吸,小声提醒道。 “不能待太久的。” “我知道。” 元辰亲密的抱着他,专心致志的将他的眉眼一一吻过,然后眷恋的摩挲着他的鼻尖,不说话了。 温热的呼吸彼此缠绕交融,好的根本就分不开。 江伏睁眼看着他,乌黑的眼眸里映着元辰的影子,完完整整。 元辰闭了闭眼,心情压抑的将他抱的更紧了些,闷闷的低声说。 “我会去找你的,你一定要等我。” “知道啦,我会等你的。” 江伏小声回答他,声音又乖又软,像甜美的糖果。 元辰心中的不舍更深,但他无法再继续待下去,汪印和越沁还在外面等他回元家,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江伏这个唯一秘密。 他要保护好他的向导,他的宝贝。 元辰忽然捏着他的下颌把头扭过去,然后低头在他的后颈处用力咬了一口。 像是野兽在领地留下自己的气味捍卫专属权,元辰尖利的牙齿嵌入了薄薄的肌肤,毫不留情。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江伏猝然颤抖了一下,抓着他的衣襟忍下闷哼声,再说话时,他的声音已经蒙上了抽噎的哭腔,委委屈屈的怪他。 “你咬疼我了。” 元辰没说话,收回牙齿后又慢慢舔着齿痕处渗透出来的血痕,等把淡红色都舔干净只留下清晰的齿痕时,他才满意的笑了。 他把江伏的后衣领往上弄了弄,然后拨了拨他脑后的头发,刚好盖住那个肆无忌惮的齿痕。 沉思几秒后,他凑在江伏耳边,疼惜又不甘心的低声威胁。 “你要是敢找别的哨兵,我就在床上干死你。” 江伏抬头瞪了他一眼,然后小声的骂他霸道。 元辰眷恋的亲了亲他泛着薄红的脸颊,十指扣着他的指缝,沉沉的说。 “我真的要走了,有事先发短信,安全的话我就给你打过去。”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 “没事的话也要联系我,我会很想你的。” 外面隐隐传来了越沁的声音。 江伏点点头,捏了捏他的手催促道。 “我知道啦,你快出去吧。” 元辰低头亲了他一下,才拉开门栓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等外面他和越沁的声音都远去了,江伏才离开了隔间,和爸爸一起回家了。 在这个世界里,他和爸爸江卿相依为命。 江卿是个开奶茶店的普通人,当初攒了好几年的钱才送江伏上了奥莱学院。 他的性情温善,甚至还有些腼腆,文秀的面容为奶茶店吸引来了不少年轻的女孩子,甚至每次江伏也来帮忙的时候,小小的奶茶店都会排起长长的队。 他们都想看一看这对颜值颇高的奶茶店父子,一个清润一个漂亮,看着便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奶茶店在一所高中的对面,二楼的阁楼里也能住人,但地方很狭窄。 他们租住的房子在奶茶店后面居民楼的六楼,掉漆的墙面与陈旧的家具无声显出几分寒酸,但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屋子从每个用心的小细节都能体现出无处不在的温馨。 奥莱学院的封闭式管理让父子俩四年都不曾见面,但江卿来不及叙说思念就先去厨房里做饭了。 江伏把行李拎回自己的屋,四年没住过人的屋子依旧一尘不染,江卿应该每天都在打扫。 他把行李都收拾好,然后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换上了蓝色细格的睡衣,头发湿漉漉的,肌肤被水雾蒸的细腻白皙,更衬出一股子鲜活的少年气,让人移不开眼。 江卿正把菜端到桌子上,他回头看到江伏后愣住了,眼眶红了红,好像哽咽了一下。 江伏走过去抱住他,撒娇的蹭了蹭,说。 “爸爸,我现在都毕业了,以后就不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江卿摸摸他的头,温柔的笑了起来。 “先吃饭。” 江伏松开他,坐下来接过筷子。 家里很小,所以他们两人吃饭的时候都是在电视面前的茶几吃的,成年男人坐着小凳子有些憋屈,不过江伏也没在意,把腿伸到一边就专心的吃起了饭。 江卿做饭不算非常好吃,但也很不错了,江伏吃了四年的食堂,再尝到江卿的手艺还真的有些怀念。 江卿吃了几口,然后才继续回答他刚才的话。 “你是向导,万一将来你的哨兵去了比奥莱学院更远的地方,那你也不得不离开爸爸了。” 他故作轻松的笑着,但语气里难免露出家长对于远游孩子的牵挂与不舍,更何况他本身心思敏感,独自生活了四年才等回来了江伏,但江伏很快又会拥有自己的哨兵,他就又要目送自己的孩子离开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感到既心酸又不舍。 江伏放下筷子,扭头去够茶几上的抽纸,然后抽了一张擦他红红的眼眶,比起江卿来说反而更像个照顾人的角色。 “想那么多干什么,现在我不就在你身边嘛。” 他扭头的时候睡衣后领往下扯了扯,黑发里露出的一抹雪白后颈上似乎还有什么痕迹,颜色很深,但江伏回头的动作很快,所以江卿只觉得眼前一晃便看不清了。 他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只是刚才想到此不禁有些失落,被江伏哄孩子似的擦了眼泪后就不好意思的笑了,温柔的说。 “也对,你总算回来了,过几天我带你出去玩吧。” “好啊。” 江伏点点头,继续拿起筷子吃饭。 江卿绞尽脑汁的回忆刚才看到的是什么,便佯装不经意的问。 “听说奥莱学院里也有哨兵学生,你在学院里学了四年,有没有遇见喜欢的?” 江伏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抬起头看着他笑了。 仿佛是由江卿的话顺其自然的想到了什么人,他唇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漂亮的眼眸熠熠生辉,脸颊上凹陷的酒窝甜美又可爱。 雀跃的语气里满是开心。 “有啊,到时候我带他回家给爸爸看看。” 第93章 狩猎游戏06 窗外的景物疾驰而过, 四年未涉足的城市如今变得愈加发达繁荣,也愈加危险。 副驾驶的汪印瞥了一眼后座沉默的元辰,对方正侧着脸望着窗外,深沉的目光毫无波澜, 既没有一丝回家的殷切激动,也没有半分对元家争权夺势的勃勃野心。 年纪轻轻,却深不可测。 汪印莫名感到一股油然而生的寒意。 元家老宅如一棵茂盛的巨树深深的扎根在这座城市的心脏上,繁衍的子孙枝叶不甘示弱的试图占据这无比诱人的领属权, 几年来却从未成功过。 元辰走进客厅的时候,里面坐满了元家的所有人, 他名义上的叔伯们和自己的孩子像是故意给他下马威似的,虎视眈眈的瞪着这个无父无母却极其命硬的元家后代,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元辰视若无睹的走到客厅中央,在朱红椅上端坐的老人面前躬身道。 “爷爷,我回来了。” 元家老爷子满是皱纹的脸上浮出欣慰的笑意,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拍了拍元辰的肩膀, 意味不明的感叹道。 “回来就好。” 简短的回答了老爷子的询问后,元辰便走到了一旁, 谦卑的站立不语。 眼见元家的所有后辈都已经到齐, 老爷子咳嗽了几下,然后用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视了一圈面色各异的众人,目光如炬, 声如洪钟。 “今天把你们都叫来, 是因为我有事要宣布。” 他看着众人顿时急切起来的目光, 顿了几秒,才不紧不慢的继续说。 “我这几年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有心无力,所以我打算找个继承人把元家交付给他打理。” 虽然元家老爷子的身体的确每况愈下,但这些年他依然掌管着元家大权,从未明确的提出过要栽培哪个年轻人,而且也默许了家族内部年轻一辈的混乱争斗,纵容着强者淘汰掉弱者的生存原则。 如今留在这客厅里的年轻人有九个,而在外面已然散落着不少失去声息的尸体了。 听到老爷子的话后,他们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年轻张扬的面孔上露出不加掩饰的热切渴望,个个都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那锋利的光芒轻易便能刺伤别人,甚至也可能会伤到自己。 老爷子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不远处面沉如水的元辰,复杂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片刻才收了回来。 即便他会对纯正血脉的元辰多加偏爱,特意派汪印与越沁两人随去保护他,但那两人都谨遵他的吩咐,除非在元辰的性命真正受到威胁时他们才会出手,其余的时间更多是在代替老爷子监视元辰,冷眼看他是否具有元家继承者的气魄与实力。 如果元辰可以从危险重重的奥莱学院活着毕业,那么老爷子就会将他纳入继承人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果元辰不幸消失在奥莱学院,那老爷子也只是会惋惜元家纯正血脉的陨落,可对元辰,他不会产生任何伤心。 即便那是他的亲孙子,但没有能力的人根本就不配当他元集的孙子。 老爷子又重重咳嗽了几声,旁边的佣人低眉顺眼的递给他一杯茶,他慢吞吞的饮了几口,才将众人殷殷期盼的下半段话补充完整。 “元家的继承人在各方面都必须是最优异的,不久后的国家军队选拔赛你们全都去参加,两年后拿到勋章最多的三人,我会给你们相同数额的一笔资金,谁在一年后做的生意最大赚的资金越多,那么他就是元家的下一任继承人。” “在这期间,任何候选人都不许动用任何外援,否则将失去继承的资格。” 正式的规则一经发出,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剑拔弩张的相视间满是无声的硝烟弥漫,有的自大倨傲,有的跃跃欲试,有的不动声色。 元辰掀起眼皮,正与竞争者里一个盯着他的人目光相撞。 那人面相生的很凶,望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挑衅,宛如擂台上的野兽对势均力敌的对手发起了战帖。 他胜券在握的对元辰说出唇语。 我赢定了。 元辰表面上的身份就像一只能轻易碾死的蚂蚁,根本没有被任何竞争者放在眼里,但只有这个元刃察觉到他潜藏的危险性,毫不掩饰对他的冰冷杀意。 在奥莱学院的四年里,元刃是派杀手最多的幕后者,他铁了心要将元辰踢出继承人的队伍里。 宣布完决定后,老爷子就被佣人搀扶着回房了,客厅里骚动的竞争者们也都陆续散去,关系要好的叔伯直接相邀去吃饭,打算利用往常的情谊为儿子谋个暂时的伙伴。 即便最后胜出的只有一个人,但在此之前,任何人都可以为了利益而结盟。 元辰在市里没有独立的房子,所以他这几天暂时住在老宅,佣人领着他往二楼的房间走时,元刃忽然挡住了他的路。 元辰抬起眼看他,淡淡的问。 “有事吗?” 元刃不悦的看着他毫无起伏的神情,毫不客气的用力推了他一下,然后气势逼人的威胁道。 “元辰,我知道你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不过你可别挡我的路,不然我迟早会弄死你。” 元辰被他推的后退了几步,站定后默然不语,然后越过他径直走上楼。 演了一出独角戏的元刃此刻就像个虚张声势的小孩子,幼稚的可笑。 他阴沉着脸瞪着元辰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吩咐身边的手下。 “给我盯紧了元辰,我一定要抓出他的软肋!” 元辰关上门,不动声色的彻底搜查了一遍整个房间,确认安全后才从背包里掏出通讯器,拨通了江伏的号码。 老爷子派人给他配置了新手机,但元辰还没有仔细检查那部手机,便先用奥莱学院的通讯器给江伏打电话。 那边只响了几声就接通了,江伏含着笑意的声音里满是欣喜,像是在说悄悄话似的小声开口。 “我早就到家啦,你呢,在元家怎么样?” “还好。” 元辰一边和他聊着天,一边漫不经心的单手解着衬衫的扣子,打算一会儿去洗澡。 弯腰从背包里翻出衣物的时候,他将通讯器用肩膀夹在耳边,江伏清软的声音便近在咫尺的贴在耳畔,像是毛茸茸的羽毛轻轻拨动着元辰的心,又软又痒。 半晌后,他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打断了说着话的江伏。 “橙橙,我想见你。” 江伏怔了怔,然后犹豫的问。 “可你不是说,咱们尽量不要见面吗?” 元辰用力揉了揉眉心,压抑着内心涌起的剧烈情绪,他转身坐在床边,沉沉的语气里泄出几分阴郁的烦躁。 “我过几天会参加国家军队的选拔,两年后才能回来。” 将心爱的珍宝孤零零的放到日光下,而自己却不能亲自守护,真是糟糕透了。 刚从奥莱学院毕业就又要面临两年分别的事实让江伏也安静了下来,他似乎是翻了个身,蒙着鼻音的嘟囔听起来闷闷不乐。 “我会想你的,特别特别想。” 元辰的胸口如同塞了一团潮湿的棉花,堵的他艰涩心酸,只能恩了一声。 他沉默的听江伏又说了一会儿话,忽然霍然立起身,沉沉的声音里溢出迫不及待的急促。 “橙橙,我现在去找你。” “什、什么?现在?” 江伏惊异的立马翻身坐了起来,他的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似乎是犹豫不决的想了一会儿,然后抑制不住开心的连忙回答说。 “我家不远处有个义容广场,那我在那里等你。” “在广场见面容易被别人发现,把你家附近最大的商场名称告诉我,我们在那里见。” “我家附近的大商场叫鼎华商场,那里的三层有家人超多的网红店,肯定不会被发现,咱们就在那里见面吧。” “好。” 挂断后,元辰拎起外套就往外面走,路过佣人时开口道。 “如果爷爷问起,就说我去找常越了,午餐不用准备我的。” 佣人谦卑的应了一声,等元辰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从一楼的拐角处才走出来一个人影,佣人又恭敬的冲他躬身道。 “越先生,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越沁皱着眉望向门外,狐疑的问。 “刚才是元辰少爷出去了吗?” “是的,元辰少爷说他去找常越了,不在家里用午餐。” 越沁跟了元辰四年之久,可从来都不认为他是那种会主动联系朋友的人,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朋友。 越沁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抬脚朝着门外走去,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址,片刻后便到了城南的一家别墅。 这是元刃的私人住宅。 越沁按响门铃,然后抬头让门禁的摄像头看清楚自己。 门禁被主人打开了,越沁有些紧张的暗暗攥紧拳头,无声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随着心跳愈加剧烈的跳动,走进客厅的他一眼便望到了正从楼梯走下来的元刃。 刚洗过澡的男人只裹了下半身的浴袍,精壮的肌肉蕴含着勃发的力量,凶煞的面容冷冽如索命罗刹,轻易便能吓退人。 但越沁的脸上却露出了痴迷的敬慕,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宛如最卑微的奴仆,当即恭敬的跪在地上,额头抵住冰凉的地板,用最臣服的姿势表达自己的敬畏与爱恋。 尾音微微颤抖。 “...刃少爷。” 元刃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停顿的从他面前经过,然后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说。” 越沁闭了闭眼,蜷缩起来的身体近乎亢奋的战栗着,他将舌尖咬出血丝才勉强压住汹涌澎湃的情愫。 “刃少爷,元辰他刚回到老宅就出去了,说是去见常越,但我觉得有蹊跷。” 元刃扬起声音恩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越沁的嘴唇哆哆嗦嗦的,声音有些许沙哑。 “我觉得他有了向导。” 回到老宅的时候,刚下出租车的越沁遇到了汪印,对方正神色匆匆的打算走上元家的车,看到他低垂的神色后皱起了眉,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自从保护元辰的任务结束后,他们两人暂时就处于休息状态,等待老爷子新的命令。 汪印脸色难看的紧盯着他的神色,压低的声音里满是痛心疾首的愠怒。 “越沁!我警告过你不要再去找元刃了!老爷子迟早会发现的!” “你别管我。” 越沁冷漠的挥开他的手,独自走进了元家老宅。 汪印看着昔日孤儿院的伙伴执迷不悟的模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只好先钻进车里去完成老爷子交代的新任务。 第94章 狩猎游戏07 兴高采烈的小丑怪笨拙的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奔着波斯猫独特的气味直直冲了过去, 把正缩在咖啡馆门口晒太阳的波斯猫扑了个满怀。 雪白的波斯猫被吓得叫了一声, 立刻撒开爪子就往一旁跑, 却被小丑怪的尾巴灵活的卷了起来。 小丑怪喜滋滋的抱着波斯猫毛茸茸的皮毛,心满意足的傻笑着。 经过的元辰只瞥了它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将帽檐拉的更低了些,然后朝着商场三楼的网红奶茶店匆忙走了过去。 奶茶店的门口排了很长的队伍,里面的位置也都爆满, 元辰排在队伍的末尾,正打算低头给江伏发个短信时,手臂忽然被人拽了一下。 他扭过头,看到祈秀正冲他挤眉弄眼,压低的催促声裹着八卦的兴奋。 “江伏在里面等着你呢!快进去!” 元辰的眉头蹙起又舒展开,然后抬脚走了进去。 拥挤的奶茶店里摩肩接踵,元辰仗着个子高的优势, 堪堪在规模不大的奶茶店里一扫便望到了角落里正捧着奶茶盯着门口的江伏。 江伏也心有灵犀的戴了个遮人耳目的鸭舌帽,看到他后眼眸一亮, 立刻开心的朝他用力挥了挥手。 元辰大步走过去, 在他对面的座位坐了下来。 这家网红奶茶店打的是情侣的招牌, 所以两人座的座位桌面很窄,稍微一探过身子就能和对方亲吻。 江伏把未开封的奶茶用吸管插开, 然后推到了元辰的面前, 期待的说。 “你尝尝, 这就是传说中的网红奶茶。” 元辰接过来喝了一口, 皱了皱眉。 “太腻了。” 江伏立刻赞同的点了点头,苦恼的望了一眼排起长队的门口,愤愤的嘀咕道。 “还没有我家的奶茶好喝呢,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来买。” 元辰专注的盯着他皱着鼻子的可爱模样,眼底的凉意渐渐融化成灼灼的温柔,他忽然伸手捏住江伏的脸颊,然后探过身子覆住他的唇流连亲吻。 熟悉的哨兵信息素在近在咫尺的范围里将江伏层层包裹,江伏只错愕了一瞬,便闭住眼仰起头,顺从的接受他的亲吻。 待到逐渐蔓延的温热渐渐有失控的趋势时,江伏才推开了他,脸上红红的,嘴角也红红的。 元辰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深沉的目光里汹涌着哨兵天性里的掠夺欲,几乎要将江伏溺毙。 江伏伸手捂住他的眼,笑着斥道。 “你别这样看着我,先坐一会儿,我有事要问你。” 话音刚落,他忽然懊恼的又补充道。 “对了,刚才我在这里碰到祈秀了,因为他一直追问我和谁出来,好奇的不肯走,我只好把咱们的事情告诉他了,没关系吧?” 元辰顺势拉下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指尖,心平气和的回答说。 “没关系的,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就问吧。” 江伏松了一口气,任凭手指被他抓在掌心里揉来揉去,然后他支着下巴不解的问。 “你不是刚从奥莱学院毕业嘛,怎么又要去参加国家军队选拔了?” 元辰将元家老爷子的决定毫无隐瞒的都告诉了他,最后笃定的说。 “你不用担心,我会赢的。” 江伏笑了一下,温软的神情里是满满的信赖。 “我知道,你一定会赢的。” 他想了想,又跃跃欲试的说。 “我记得向导也是可以申请国家军队选拔的,不然我也去参加好了,这样就能和你在一起啦。” 元辰摇摇头,拒绝了他。 “这次元家的九个候选人都会参加,你跟过来只会有危险,不可以去参加。” 更深一层的原因是,通过军队选拔的向导会被分配去为作战的哨兵们进行精神疏导,他怎么可能容忍江伏去为别的哨兵疏导。 江伏是他一个人的向导。 听到元辰的话后,江伏只好收回了念头,他郁闷的趴在桌子上,歪着头去挠元辰的掌心,不开心的嘟囔道。 “可是这样你就要离开两年了啊。” 元辰摸到他的指缝十指相扣,温暖的掌心相贴,仿佛连跳动的心跳声都缓缓融为了一体。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离开你。” 江伏垂下的浓密眼睫如小扇子扑闪扑闪,片刻后,他才垂头丧气的妥协道。 “那好吧,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的,你可不能忘了我。” “怎么可能会忘了你。” 元辰笑了一下,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警惕的余光忽然察觉到窗外一道极为强烈的注视,带着极度的恶意。 他下意识就将江伏的头贴在自己胸膛里侧,飞快的望向窗外,看到排队的熙攘人群里,一个面相很凶的人正抱着手臂盯着他,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元刃。 元辰脸色微变,他压低声音在江伏的耳边促声道。 “我们被发现了,立刻离开这里。” 江伏连忙立起身,借着他高大身躯的遮掩匆匆离开座位,网红奶茶店有两个入口,他们从另一个出口挤出去后躲到了电梯旁边的储物间里。 “怎么办,我是不是被看到了?” 江伏怕连累他,紧张的拽着他的袖子问。 “不一定。我去引开他,你赶快回家。” 元辰伸手抱住他,下巴压在他的肩上,沉沉的呼吸声里裹着隐而不发的晦暗情绪,动作间满是眷恋。 半晌后,他才松开江伏,把他的帽檐压的更低了些。 “乖,到家了就告诉我。” “知道啦。” 元辰先离开了储物间,他逆着人群四处寻找元刃的踪迹。 元刃周身有一股慑人的凶狠气势,从他身旁经过的人都不敢靠太近,所以元辰很容易就找到了二楼的他。 远远的,元刃就看到了径直朝他走过去的元辰,两人在拥挤的人群里满怀敌意的对视着,不约而同的朝旁边人稍微少一些的儿童游乐区走去。 身材高大的两人鹤立鸡群,身上浓厚的哨兵气息天生便带着令人战栗的威严,他们刚走到游乐区,便有不少人家长带着孩子慌里慌张的走了。 元刃冷哼一声,开门见山的威胁道。 “我看到了你的向导。” 元辰知道他看到了自己与江伏在一起,但不确定他是否看清楚了江伏的面容。 他看着元刃,平静的问。 “所以呢?” 元刃被噎了一下,随即神色凶狠的揪住了他的衣领,冷冷的说。 “所以你别妄想跟我争继承人的位置,否则我就杀了你的向导。” “元刃,我当你还多厉害,原来也只是用这种手段才能获胜的卑鄙小人。” 元辰轻描淡写的话轻易便激怒了元刃,即便明知这是显而易见的激将法,元刃依然恼羞成怒的朝他挥去一拳。 元辰侧头躲过的同时钳住了他的手腕,漆黑的眼眸溢满锋利的光,冷冽逼人。 他扯出一抹嘲讽的笑,说。 “元刃,这是我们哨兵之间的战斗,你敢来吗?” “怎么不敢!” 元刃毫不犹豫的冷声应道,他收回未得逞的手,单手插着兜,昂着下巴傲慢道。 “元辰,我接受你的挑战,胜者为王,败者淘汰。” “好,不允许伤害无辜的人。” “当然。” 达成男人间的约定后,元刃就先行离开了,他懒得再和元辰待下去。 元辰也放下心来,虽然元刃为人阴狠毒辣,但的确是个重信守诺的男人,如果他们不是元家继承人的竞争者,也可能会成为性情相投的朋友。 和江伏见面的计划被元刃破坏了,元辰在原地立了一会儿,思考着是否要联络他时,忽然听到商场里传来了一阵骚动。 同一层不远处的人突然仓皇的跑了起来,随即一股浓烈的味道迅速的蔓延开来。 有人引发了结合热。 结合热对普通人没有任何影响,但对哨兵与向导却是最强烈的催/情/药。 元辰当机立断就要离开商场,但从儿童游乐区往商场出口离开的路只有一条,他压低帽檐疾步朝楼梯间挤过去,但那股浓烈的味道无孔不入的钻进他骨肉里的每寸缝隙,如星火燎原刹那间便引爆了所有压抑的情绪。 商场并没有禁止哨兵与向导的进入,所以这突然的结合热从小范围迅速扩展到了商场所有的哨兵与向导身上,不明真相的普通人被吓得纷纷往商场门口跑,堵住了元辰的路。 猝然的燥热从体内升起,元辰的手脚都有些发软。 他脸色难看的迅速瞥了一圈堵塞的四周,脑海里迅速计划着如何最快的离开商场,几秒后,他放弃了从楼梯间离开的念头,大步走到二楼商场的走廊,搭着扶手敏捷的一跳,便稳稳的落到了一楼的地面上。 都在忙着往商场外跑的顾客们没有留意到他惊人的动作,元辰暗暗咬着牙,仓促的动作已然有几分凝滞。 他快速离开商场,埋头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商场里结合热的味道已经渐渐远去,但他体内腾升的火焰却誓不罢休的遍布烧灼,烧的他整个人都有些发麻的眩晕。 匆忙间,他撞到了面前的人,随即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元辰?你不是和江伏在一起吗?” 元辰抬眼盯着祈秀,脸上被沁出的热汗浸湿了。 “快带我去找江伏。” 正逢中午放学的时刻,高中学生如扑腾的鸟儿从校门口涌出来,三两结伴的挤满了学校附近的小店铺。 学校对面的奶茶店因为店主父子出众的相貌与温馨的氛围,一直都深受高中生的追捧,甚至还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租下学校对面的奶茶店已经花了相当昂贵的一笔钱,江卿就没舍得再花钱雇另外的店员,事事都亲自做。好在奶茶店的规模并不大,顾客们一般买了奶茶就会离开,所以他一个人也能撑得起来。 江伏到店的时候受到了门口排队的顾客们的灼热注目,他戴着鸭舌帽,穿着休闲的米色衬衫与黑色卫裤,整个人看起来清爽漂亮,像一颗青嫩的松树,笑起来又像朵甜美的花,让人移不开眼。 他笑嘻嘻的朝排队的人们挥挥手,神采飞扬的喊道。 “很快就会轮到大家啦,千万不要走哦!” 顾客们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女孩子,激动的盯着他窃窃私语,还掏出私自带到学校的手机疯狂朝他拍照。 江伏走进奶茶店,随手把帽子放到后面的柜子上,然后挽起袖子开始帮江卿。 正在做奶茶的江卿见到他后十分惊喜,一边捣冰块一边问他。 “小伏,你不是出去玩了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朋友临时有事,我就过来帮忙啦。” 江伏走到柜台前笑眯眯的问顾客。 “您需要什么饮品呀?” 面前的两个高中生女孩看到他的笑容后刷的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说了好一会儿也没说自己要什么。 江伏把饮品单摆到她们面前,认真的指着最上面的一列爆品推荐,笑着建议道。 “如果没想好的话我推荐这几个哦,真的很好喝,而且根据个人喜好可以加爆爆球或者果肉。” 那两个女孩子犹豫的陆续要了两杯饮品后,眼眸亮亮的盯着江伏,忍不住期待的问。 “我们能和你拍照吗?” 江伏把找好的零钱递给她们,笑吟吟的面容上酒窝甜软,乌黑的瞳孔专注凝视的时候会让人生出一种被温柔宠爱的错觉。 “现在人比较多,我可能没时间满足你们的要求。不过你们既然是对面高中的学生,那咱们会经常见面的,下一次人不多的时候咱们再合照好吗?” 他温柔的声音宛如情人间的哄弄,满是柔软的情意。 高中生女生猛点头,痴痴望着他的目光直到接过奶茶了也还恋恋不舍的不愿意离开。 江伏想了想,从柜台上的小盒里掏出两张饮品券递给她们。 “欢迎下次光临。” 她们红着脸接过饮品券,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两个人的效率的确要更快一些,等过了最忙的一段时间后,江卿心疼的对江伏说。 “小伏你歇会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江伏摇摇头,走到一边把江卿早就备好的午饭塞进微波炉里热好,然后把他推到奶茶店招待客人的桌子面前。 “爸爸你先吃,等你吃完了我再回家吃。” 因为江卿基本全天都待在奶茶店,所以他会在早上就把饭菜做好带过来,等吃的时候就热一热。 不过因为没有预料到江伏今天会来,所以他只备了一人份的饭。 江伏的态度很固执,所以江卿只好妥协的先吃饭,快吃完的时候他听到江伏的手机响了起来,而江伏接通后说了没两句忽然脸色大变。 察觉到异样的江卿疑惑的抬头问。 “怎么了?” 江伏的脸色紧紧绷着,他紧张又歉意的对江卿说。 “爸爸,我朋友那边突然有点事,我必须得过去一趟。” 江卿连忙了然的摆摆手,温和的回答说。 “那你快去吧,记得要吃午饭。” 江伏点点头,又和他说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奶茶店。 江卿三口两口吃完了午饭,将奶茶店收拾了一遍,然后就独自看着店。 午后的灿烂阳光正冲着奶茶店的柜台处,晒的身上暖烘烘的,江卿昨晚因为惦记着江伏回家所以激动到很晚才睡,这会儿趴在柜台上记了一会儿账,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香甜的午觉突然被指节扣击柜台的声音打断,江卿揉着眼坐正,发现自己不小心睡着后手忙脚乱的把账本收起来,然后结结巴巴的羞赧问。 “您、您需要点什么?” 立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面相很凶的男人,紧皱着眉盯着他身后。 江卿疑惑的转过身,看到身后柜子上遗留着江伏忘记带走的鸭舌帽。 他不明所以的又看向男人,忐忑不安的问。 “您有什么事吗?” 面前的男人将沉沉的目光从帽子移到他的脸上,然后露出了一抹微妙的冷笑。 一模一样的帽子。 残留的微弱的向导信息素。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95章 狩猎游戏08 “先生?” 江卿见元刃迟迟不说话, 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那打量仿佛是从居高临下的上位者投来的施舍, 还带着几分自以为藏得很好的轻蔑。 江卿身为单亲父亲, 辛辛苦苦的独自抚养江伏长大, 又习惯了多年的独居生活。 他不是哨兵也不是向导,生的一副温善可欺的模样,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凭的全是对人情世故的敏锐察觉。 他脸上温和的笑意稍稍淡了些,多了几分不易觉察的戒备与紧张,放在柜台下的手攥紧了手机,打算随时拨打报警电话。 元刃认定他就是和元辰在窗里座位上亲吻的向导, 虽然他答应元辰不会伤害他, 但这是元辰唯一的软肋, 元刃自然要好好了解一番,以免日后会有什么大用处。 他随意瞥了一眼简洁的饮品单, 有些嫌弃的说。 “随便给我来一杯。” 发现他没有挑事的意思,江卿攥着手机的手稍稍松了些,他迟疑了一下, 试探性的问。 “您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 说完后,元刃忽然顿了顿,又不自在的补充道。 “不要酸的。” 不要酸的, 那就是要甜一点了。 江卿见他朝一旁的座位走了过去,心里的戒备也渐渐退了下去。 虽然长得很凶,可似乎没有什么破坏的恶意。 江卿斟酌了一下, 转身给他做了一杯很受欢迎的冷饮, 特意做的甜了些。 把冷饮端到元刃面前后, 他忐忑的问。 “您还需要别的吗?” “不用了。” 元刃瞄了他一眼,伸手摸进口袋去拿钱包,掏了一会儿忽然沉默了。 江卿一直偷偷留意他脸上的神情,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温和的笑着说。 “如果没带钱的话,您可以下次来的时候再给。” 元刃的眉头拧了起来,表情很臭。 他立起身,插着兜傲然道。 “这杯我不要了,我不欠你钱。” 说完后,他转身就朝门口走,背影莫名带了几分落荒而逃的尴尬。 江卿愣愣的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无奈之余也松了一口气,他把未拆封的冷饮拿回去往冰箱里塞的时候,忽然又听到身后一阵愤怒的暴喝。 “阿太!你给我滚回来!” 那阴戾的声音在惬意的午后无疑是一道炸在耳边的惊雷,江卿吓的一抖,手里的冷饮猛地掉到了地上,摔了一地四溢的液体。 他回头看到面容阴沉的元刃,有些发怵的退了退,望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心有余悸的怯意。 “您、您有事吗?” 气势汹汹走到柜台前的元刃看到他发白的脸色后,皱了皱眉,不耐道。 “我没跟你说话。” 可是这家奶茶店里此刻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江卿努力使自己的惊惧表现的不那么明显,偏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勉强笑着说。 “是您的精神体吗?我看不见。” 元刃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嘲讽,他单手插着兜,毫不客气的说。 “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是元辰的向导。” 江卿的脸上露出无辜的茫然,他似乎终于明白元刃从始至终的恶意都是为何而来,反而轻松了下来,扬起的笑容诚恳又温和,如轻柔舒适的阳光。 “您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向导,而且也不认识什么元辰。” 戒备心可真重。 元刃嘀咕着哼了一声,没再揭穿他的虚张声势,而是沉着脸召回自己的精神体。 “阿太,快点过来,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他的精神体是一头罕见的黑豹,性情与他这个主人一样傲慢冷酷,从来不会主动亲近任何人。 但是如今,他的这头黑豹却一反常态的紧紧跟在江卿身边,像个痴汉贪恋的蹭着他。 元刃当然猜得到这是因为什么,他的这头黑豹极度嗜甜,连带着他这个主人也受到了一部分的影响。 而这个奶茶店的主人身上染了奶茶的香甜味,自然受到了黑豹的喜爱。 看着面露痴迷的黑豹宛如恋母的孩子一样抱着江卿不肯撒手,元刃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虽然江卿假装看不到精神体,但元刃早就清楚他的身份,只觉得他是故意看自己笑话的。 喊了好几声都没把黑豹叫回来,元刃心里愈加尴尬,脸色也分外冷冽,看起来杀气腾腾的。 他大步走过去拽住黑豹的尾巴,没留神踩到冷饮弥漫的湿腻地面,当即脚下一滑朝江卿栽了过去。 江卿下意识偏头避开他,抵着流理台的后背无处可退,扑面而来的哨兵气息便尽数将他笼罩在高大的阴影里。 霸道,浓烈,充满了雄性气息。 江卿微微蹙起眉。 元刃立刻扶住他身后的台沿维持平衡,却仿若将他整个人都拥在了怀里。 他从来都没和任何向导距离这么近过,垂下眼就能看到江卿小巧的耳廓,清秀的侧脸,还有凑近了才能闻到的味道。 不是向导那种带着本能的诱导气味,而是清透干净的,像是某种沐浴露的味道。 江卿虽然没有和哨兵亲密接触过,但他早就不是轻易就会脸红心跳的年轻人了,发现元刃呆怔着没动后,他就伸手推开了元刃,转身去拿奶茶店角落里的墩布。 “不好意思,这里我还没来得及清理。” 元刃立在原地,怔忪的目光无意识的跟着他游走,触及到他投过来的清明目光时才猝然移开,耳根子顿时变得红通通的。 他仓皇的挡住嘴假装清咳了一声,然后含糊不清的生气道。 “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都已经有哨兵了还来勾/引别的哨兵,真是太不知廉耻了! 元刃粗鲁的拎着黑豹的脖颈,冷着脸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江卿没有漏过他刚才的失态,只是失笑的摇了摇头,像个包容的长辈在纵容着孩子三分热度的兴趣。 而那些年轻的波澜,已经不会波动他半分了。 傍晚的时候他接到了江伏的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蒙着重重的鼻音,更像是哭断气过一样。 “爸爸,我今晚在祈秀家睡,就不回家啦。” 儿子刚回来就跑去和朋友玩了,像是辛辛苦苦照看长大的幼崽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往更高的天空飞去了。 江卿感到一丝为人父母的失落,不过好在他这四年都是自己过的,很快就释然了,关切的问。 “你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是感冒了吗?有没有去看医生?” “我没事的啦,是刚才吃辣椒了流鼻涕,所以听起来像感冒了一样。” 江伏吸了吸鼻子,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道。 江卿放下心,又耐心的嘱咐了他好几句才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奶茶店通常会开到十点,外面的一切都是黑黝黝的,只有路灯投下熏黄的狭小光影。 这片地方虽然有个高中,但到了晚上就十分混乱,很容易发生抢劫打架的事情,不过江卿住的地方就在奶茶店后面的居民楼里,所以很快就能回去。 他关门落锁后,转身看到对面的街上蹲着几个抽烟的小混混,正不怀好意的盯着他看。 江卿每晚都会将奶茶店里的部分收入带回家,他对上小混混贪婪的目光后,心里一紧,暗暗捂紧了衣服的内兜口袋,佯装镇定的疾步朝着小区门口走去。 走了没几步,他就听到后面尾随而来的脚步声,零零散散,还夹杂着故意的口哨声。 江卿咽了咽口水,紧张的整颗心都砰砰直跳,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几乎都小跑了起来。 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以四面八方围堵的姿态渐渐逼近。 小区已经很陈旧了,路灯坏了很久都没有人修,江卿攥紧拳头,闷头直往漆黑里闯。 手臂被猛地拽住的时候,他一下子就反手挥开了,咬牙骂道。 “滚开!” “喂!你凶什么凶啊!” 不悦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在黑暗里显得低沉可靠。 江卿倏忽停住脚步,惊疑的回头看到了黑着脸的元刃。 他的目光越过元刃,落到了不远处尾随的小混混身上,紧绷的声音慢慢松了下来。 “抱歉,我以为你是......” 元刃皱着眉扭头看向那群小混混,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寒声怒道。 “滚!” 那群欺软怕硬的小混混感受到他哨兵的强大气势后,吓的脸色大变,惊慌失措的连忙跑走了。 江卿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他感激的冲元刃笑了一下,说。 “谢谢你。” 元刃哼了一声,粗声粗气的含糊说。 “要不是为了找阿太,我怎么可能会来这种鬼地方,乌漆嘛黑的,破死了。” 他虽是这么说着,但立定的模样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说完这句解释一样的话后也沉默了下来。 似乎是在期待江卿主动提出些什么邀请。 江卿似乎从他的沉默里察觉出了什么莫名的情愫,安静了几秒后,他满含歉意的笑着说。 “已经很晚了,我家也挺乱的,就不请你上楼坐坐了,下次你来奶茶店的时候我请你喝奶茶。” 元刃的脸蹭的黑了,像是被毫不留情的驳了面子却又不好意思生气,他暴躁的一把拎起缠着江卿的黑豹,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 “谁要喝你的奶茶!”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高大的身影莫名显出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 江卿忍不住笑了一下。 真是年轻啊。 酒店的窗帘将外面的昏暗天色遮的严严实实的,只有亮着的精致壁灯将整间屋子染上暧昧的缱绻之色。 江伏躺在元辰的怀里,雪白的被子盖到他的鼻尖,只露出湿漉漉的睫毛和乌黑凌乱的头发。 元辰将被角往下掖了掖露出他精美的下半张脸,指腹摩挲着他红润的嘴唇,低声说。 “别闷着了。” 江伏从被子里伸出手揉了揉眼,慢吞吞的声音又细又弱,像是被用力碾碎过的海棠花瓣,还挂着欲泣含泪的透明露珠。 “几点了?” 元辰翻身去摸床头柜上的通讯器,看了一眼后告诉他说。 “八点半。” 江伏望过去的目光也看到了他的通讯器,等他重新躺下来后才不解的小声问。 “你怎么还留着那个通讯器啊,没有手机吗?” “还没有检查过手机。” 元辰言简意赅的回答完,又将他搂在怀里亲了亲。 他们在一起待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江伏见他没有半分焦急的意思,反而有些替他担心。 “你跟我在一起待这么久都不回家,没事吗?” “再待一会儿。” 沉沉的温热呼吸喷在江伏的额上,裹着无尽的怜爱与眷恋。 两个人在房间里温存了片刻才离开,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路上行人稀少,店铺也都关上了门,元辰和他并肩走了一会儿就停下来,蹲在了他面前。 江伏的腿又软又酸,走着的确很难受,他偷偷瞥了一眼没人留意的四周,然后喜滋滋的趴在了元辰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夜风温温切切的吹拂着,漆黑的夜空亮着零星的星光,有稀疏的行人从身旁经过,但是没有任何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在这个哨兵与向导存在的世界,同性之间的恋爱很正常。 元辰真希望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背着自己心爱的向导,没有任何人的打扰。 但祈秀的家离酒店并不远,元辰把速度放得再慢也还是走到了祈秀家楼下,江伏从他背上爬下来,仰头看着他认真说。 “你去了军队要好好的,别受伤也别闹事,记得想我。” 不论江伏絮絮叨叨的嘱咐了什么,元辰都只是一言不发的垂眸盯着他,深沉眼眸里的绵绵情意如密不透风的海水将他整个人都缠缚在覆顶的温柔里。 过了半晌江伏才停了下来,看着他沉默的模样叹了口气,像安慰宠物似的摸了摸他的头,笑着开玩笑道。 “别这样看着我啦,再看我就不让你走了。” 元辰捧着他的脸,认认真真的将他的每寸眉眼都细细吻过,如同将他的模样一一烙在了心里。 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揉了揉江伏的头,温柔的说。 “你上楼吧。” 江伏点点头,走到楼梯口又回头冲他招了招手,笑起来的脸上显出好看的酒窝,轻快的声音甜软清朗,充满了飞扬的少年气。 “元元!晚安啦!” “晚安。” 元辰也笑着朝他道别。 回到元家老宅的时候,客厅的佣人朝他行了礼就退下了,没有人对他的行踪产生疑问。 元辰上楼梯时,正好看到从他房间里出来的汪印。 “汪印,你去我的房间做什么?” 汪印目光复杂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他,回答说。 “老爷子吩咐我找了国家军队选拔的前负责人,明天会统一开始带你们训练,我想和你说这个事,但是没找到你。” “却找到了这个。” 他摊开手,掌心里是一枚金光闪闪的奖牌,上面刻着“终极测试向导第一名”。 那是江伏的,他和元辰彼此交换了各自的奖牌留作纪念。 汪印走过去,迎着他溢出冷锐杀气的目光把东西还给他,低声说。 “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元辰收回奖牌,冷冷的看着他说。 “如果你守口如瓶,我就算欠你个人情,但你要是敢泄密,我绝对会立刻杀了你。” 元家人果真是够冷血,对同学四年的人都能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么决绝的话。 不过汪印不也是替老爷子监视他的棋子吗,只要老爷子吩咐,汪印也会奉命杀了元辰。 他们彼此彼此。 汪印点点头,答应了他。 “好。” 元辰越过他走进房间,重重关上了门。 第96章 狩猎游戏09 宴会厅里俊男美女, 觥筹交错, 悬在上空的水晶灯洒下璀璨的光芒, 一尘不染的地板映出客人们走动时的优雅身影。 从门口走进来的青年穿着白色的西服,系着浅红色的领结,匀称修长的身材被西服淋漓尽致的勾勒了出来。 他的相貌比娱乐圈里的任何明星们都要漂亮, 黑发红唇,白腻的肌肤宛如上好的羊脂玉, 一双乌黑剔透的眼眸盈着流光溢彩的水光, 清软又温柔。 他立在门口东张西望, 像是在寻找什么人,无害天真的模样看起来像只落单的美味羊羔。 宴会厅里的所有人顿时被他吸引住了, 就在有人想蠢蠢欲动的走过去搭讪时,原本和一众公司老总交谈的宴会主人忽然丢下他们, 朝着门口的青年大步走了过去。 其余怀有隐秘心思的人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遗憾的收回了目光。 毕竟前不久, 这个宴会主人元辰可是刚和门口的青年江伏订婚了。 一个是S级的哨兵, 也极有可能是元家下一任家主, 另一个是最优质的向导,如今在国家实验室里从事精神分析工作, 两人不仅相容度极高,而且出众的相貌也甚是般配,堪称天作之合。 “橙橙。” 穿着纯黑西服的男人高大挺拔, 眉目英俊, 迫人的气势望向江伏的刹那间却融化成柔软的春水, 情意泛滥。 江伏歪头看了看他,然后伸手把他领口处一模一样的浅红色领结稍微正了正。 一黑一白,领结相同,这身情侣装光明正大的昭示着他们的亲密身份。 元辰伸手环住他的腰往宴会厅中央走,不时侧过头和他低声说着什么,嘴角的笑意一直都没落下过。 带江伏和宴会厅里的人物一一打过招呼后,元辰递给他一杯香槟,江伏眨眨眼,碰了他的香槟杯一下,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你不是说这场宴会是老爷子吩咐你和元刃一起举办的吗,怎么不见他人?” 元辰扫了一眼宴会厅里的众人,然后说。 “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两年的军队训练后脱颖而出的三人得到了元家老爷子给的一笔资金,但另一个人因为私自动用外援被剥夺了继承人的资格,只剩下元辰与元刃两个人竞争。 可元刃从军队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于元家继承人的野心没有之前那么热烈了,元辰听说他时常会从公司里消失的不见人影,甚至连今天这种重要的时刻都没有按时到场。 “真奇怪,不过这样也好呀,就没人和你争啦。” 江伏晃动着香槟杯,澄澈的液体被灯光染上一层流动绚烂的色彩。 元辰笑了一下,话里是平静的傲气。 “就算他和我争,也赢不过我的。” “知道啦知道啦,你最棒嘛!” 宴会进行到尾声的时候,元刃才姗姗来迟,他穿着一身铁灰色的西服,表情不耐的和身旁紧跟的越沁低声说着什么,激烈的语气像是快要吵起来一样。 宴会厅里的人被他的满脸戾气吓到,纷纷避开了他凌厉的视线,往远处挪了挪。 元刃环视了全场一圈后,盯着元辰和江伏所在的位置飞快的皱了一下眉,然后他和越沁说了几句话,就大步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留在原地的越沁脸色很不好看。 “你来晚了。” 看着抱着打架气势过来的元刃,元辰率先开口说。 “我知道。” 元刃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复杂的目光却不易觉察的从江伏脸上飞快扫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伏以为他有事和元辰私聊,所以拽了拽元辰的袖子,主动说。 “我先去那边啦,想吃点东西。” 元辰点点头,温声嘱咐道。 “你别乱走,我很快就过去找你。” 等江伏的身影走远后,始终凝视他的元辰才慢悠悠的开口。 “我早提醒过你今晚不要迟到,老爷子会派人找你的。” “找就找,我还怕他不成?” 元刃嗤笑一声。 在宴会厅的众人看来,他们这仅剩的两名候选人在一起交谈时肯定是剑拔弩张暗潮涌动,虽说元辰如今的胜算已有九成,但看那喜怒无常的元刃也不是肯轻易放弃的性格,谁能成为元家继承人还不一定。 可实际上两人的氛围却平和的很,甚至因为彼此窥晓秘密而多了分血脉间的亲近。 “一年之期快要到了,你就不能先专注于生意,其他的事之后再说吗?” 对于元刃对生意的搪塞态度,元辰感到有些不快,再怎么说他们也是竞争者,元刃就这样自我放弃让他有种捡到便宜的侥幸感。 他宁愿两人倾尽全力的比一比,这样赢得才没有遗憾。 元刃心不在焉的目光围着江伏的背影打转,似乎能透过他看到某个相似的身影。 “前半年你也看到了,我不是做生意的料,何必再浪费时间在这个上面。” 他的目光微晃,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向心高气傲的神情流露出些许苦恼的黯然,自嘲的声音低了些。 “更何况我也没打算在元家待下去了,他们早就给我选好了匹配的向导,可我压根就不想要什么向导。” 元辰的眉头微微蹙起来,不赞同的说。 “元刃,我没有因为他是橙橙的爸爸就想阻止你们,他们本来就不是亲生父子,选择伴侣是江卿的自由。但我必须要提醒你的是,没有向导的哨兵会很危险,江卿只是个普通人,你有自信绝对不会伤害到他,并且他也能承受住你吗?” 元刃的拳头猛地攥紧了,他一言不发,目光晦暗不明。 半晌,他才摇了摇头。 “我不敢保证,但我不可能会放开他。” 看到元刃的态度如此固执,元辰也不好再劝他,提醒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警告。 “既然这样,那你最好留意一下越沁,他对你的心思太明显了。江卿是橙橙的爸爸,如果江卿因为你受到了伤害,那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提到越沁,元刃的眉宇间拧出厌恶的烦躁,他将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冷冷道。 “我知道。” 转身走了两步后,他又停下来,迟疑的对元辰说。 “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江伏,江卿不想让他知道。” 等看到元辰点头后,元刃大步离开了宴会厅,等在门口的越沁又立刻跟着他离开了。 由于元刃的缺席,这次的宴会是元辰一手操办的,所以备着的糕点也都是按江伏的喜好准备的。 江伏小口小口吃着精致玲珑的点心,周围有不少人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却顾忌着元辰的身份与地位而不敢上前。 直到江伏的身侧多了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江伏,好巧啊。” 江伏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西装革履的高廷,然后回头去找元辰的身影。 高廷侧身挡住他的视线,皮笑肉不笑的说。 “这么离不开元辰吗?” 江伏抬起自己的手,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闪着灼目的光。 “高廷,你如果再骚扰已婚人士的话,我就派人把你赶出去。” 高廷的脸色僵了僵,阴暗的情绪从他眼里一闪而过。 “江伏,你们只是订婚又不是结婚,更何况就算结婚了又怎么样呢。如果哨兵不幸去世了,那么他的向导就会分配给其他的哨兵,我记得你在奥莱学院一直都是第一名,不会连这一点都忘了吧?” 哨兵拥有比平常人更卓越的身体素质,是最适合保卫国家的精英,但又必须有向导的安抚才能避免失控的现象,所以国家对于哨兵与向导的结合是极为重视的。 向导在毕业后有三年的时间自由选择哨兵,而三年后仍然没有专属哨兵的向导就会被分配给相容度高的哨兵结合,并且当哨兵去世后,国家为了更好的节省资源就会将哨兵原来的向导分配给其他的哨兵,以保证向导能够对哨兵进行必要的精神疏导。 看到江伏沉默不语的模样,高廷的气焰愈加嚣张,他的精神体是一条蟒蛇,正听从主人吩咐贪婪的从江伏裤腿缠了上去。 江伏皱了皱眉,下一秒出现的波斯猫就挥着爪子狠狠挠了蟒蛇一下,然后愤怒的喵了一声。 但毕竟是只可爱雪白的猫,就和它的主人一样柔弱无害。 高廷盯着江伏低垂的精美眉眼,忍不住朝他走近了一步,刚想说话时,毫无防备的精神领域忽然被蛮横的闯入,太阳穴像是被人用铁棍子狠狠搅弄着,疼的他大叫了一声。 江伏笑了一下,说。 “高廷,你最好祈祷以后不要再见到我,否则下一次我会毁了你的精神领域。” 他的声音清透好听,和往常一样心平气和。 但高廷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看着自己的神情,含笑的漂亮面容犹如玉面罗刹,含着盈盈水雾的乌黑眼眸里满是冰冷的寒意。 刹那间竟和元辰很像。 高廷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捂着头痉挛的跪倒在地,看着面前多出的一双皮鞋立在了江伏身边,然后元辰不悦的声音厌恶的响起。 “把他赶出去,以后禁止入内。” 瑟瑟发抖的蟒蛇被突然出现的小丑怪一个尾巴摔到了墙上,然后奄奄一息的掉了下来。 小丑怪看了一眼蹲在江伏身边气冲冲的波斯猫,连忙跑到墙边冲着蟒蛇又喷火又乱踩的帮波斯猫泄愤,没一会儿就乐颠颠的跑了回来,讨好的凑在波斯猫旁边傻笑。 波斯猫高傲的喵了一声,然后跑去宴会厅后面的小花园里玩,被落下的小丑怪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 元辰不知道高廷是怎么进来的,他从军队回来后就想方设法的搞垮了高廷家的公司,能留高廷一条命已经是宽容,没料到他居然还有胆子混进来。 “抱歉,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江伏把盘子里红彤彤的樱桃喂给他吃,然后捏了捏他阴郁的脸,笑眯眯的说。 “你还在记仇啊,都告诉过你每次他来找麻烦都没得逞过,而且还有常越替你保护我呀,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嘛。” 元辰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他抓着江伏的手吻了吻指节上的戒指,涌动着暴戾与不安的心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在元辰参加军队的那两年里,落单的江伏成了哨兵们追求的重点对象,那些哨兵们常常跑到他家的奶茶店向他求婚,其中又以高廷最甚,和在奥莱学院时一样用尽了死缠烂打的招数,甚至还故意搞砸奶茶店的生意逼迫江伏。 不过江伏的精神力强,有时不耐烦了就会让厚脸皮的哨兵们尝到精神反噬的痛苦,吓的他们不敢再来,而且元辰在去军队前也拜托过常越帮忙照顾江伏,常越就经常去奶茶店里转一转,把骚扰江伏的哨兵们直接拎出去猛揍,尽心尽力的信守兄弟的诺言。 常越为人正直,武力值高,又是那时唯一知晓江伏与元辰秘密的知情者,所以元辰才会拜托常越照顾江伏。 可他也不是完全信任常越的,早在去军队前他就雇了两年的私人杀手,一旦发现常越对江伏有任何不轨的行为,那么元辰就会毫不留情的把他解决掉。 不过庆幸的是常越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所以得到了元辰更多的信任,在元辰做生意的这一年里,常越也成为了元辰最密切的合作伙伴,互利互惠,合作共赢。 第97章 狩猎游戏10 宴会结束后已经很晚了, 元辰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房子,但江伏还和江卿住在一起,没有搬到元辰的公寓。 “已经订婚了怎么还不搬过来。” 对于江伏坚持要等一年之期结束后再搬过去的决定,元辰感到很不满。 江伏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安抚他。 “反正以后也是要和你一起住的嘛, 我现在想再陪一陪爸爸。” 元辰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但看起来依然不是很开心。 江伏打开车门准备回头和他告别,看到他低落的模样时顿了顿, 原本想推开车门的动作又把车门重重关上了。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的街道上, 已近凌晨的四周没有任何行人,坏了的路灯只有远处一两只亮着微弱的灯。 江伏关掉了车内的小灯, 刹那间整辆车便融进了寂静的漆黑里。 窸窸窣窣的声响在狭窄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明显,近在咫尺的信息素如甜美的潮水般蔓延四溢,元辰的座椅被按着往后放倒,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跨坐上来的江伏, 只能从晃动的阴影里窥到他清俊的轮廓。 温热光滑的肌肤贴了上来,江伏身上的味道如缠蛇钻进他的骨肉缝隙里, 将他急促跳动的心脏都缠缚了起来, 融为一体。 凑在耳畔的声音含着软软的笑意, 勾人的很。 “乖啦, 现在陪陪你好不好啊。” 元辰伸手抱住了他。 最后元辰把他背到了楼底下, 江伏立在昏暗的光影下, 脖颈处的吻痕怎么遮都遮不住。 乌黑的眼眸水蒙蒙的, 欲泣不泣的模样看起来可怜又荏弱, 让人想把他攥在掌心里用力揉碎了。 他小声的抱怨道。 “爸爸肯定会发现的啦。” “都这么晚了, 叔叔肯定都睡了。” 元辰低声哄着他,凝视他的眼眸又黑又沉。 江伏抽了抽鼻子,鼻音很重,然后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说。 “我明天不要见你了,你太坏了。” 说完后,他转身就往楼上走,打颤的腿一踩楼梯就软,他只好扶着栏杆慢腾腾的爬上去,元辰立在楼道口听他拿钥匙打开家门又关上的声响结束后,才离开了小区。 客厅里留了一盏小壁灯,映出模模糊糊的轮廓。 江伏轻手轻脚的反锁住门,然后小心翼翼的去洗漱间洗漱,出来的时候看到穿着睡衣的江卿正睡眼惺忪的从卧室里走出来,打开了客厅的大灯。 “小伏,你回来了。” “爸爸,是我吵醒你了吗?” 江伏不好意思的问。 江卿摇摇头,露出一抹温善的笑容。 “我在等你回来,听到声音后就出来看看。” 江伏拿杯子接了一杯温水递给他,无奈的说。 “我不是说过了嘛,我回来的晚就不要等我啦。” “晚上比较危险,我怕你...” 江卿说到一半就止住了,然后羞赧的笑了笑,拿起杯子慢吞吞的喝着水。 江伏洗漱的时候把西服的外套脱下来了,这会儿正对着客厅里的全身镜解领结,元辰说喜欢他戴领结的样子,像一只小猫,所以在车里的时候一直都没让他摘下来。 听了江卿的话,江伏笑着回答说。 “我不会有危险的啦,而且元元都会送我回来,很安全的。” 他抬手解领结的时候扯动了衬衫,露出一点肩颈的线条,白腻上满是鲜明的痕迹。 江卿有些尴尬的移开了视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连水都没有心情喝了。 他低头盯着还剩一小半水的水杯发呆,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 “小伏,你搬到元辰那里住吧。” “啊?” 江伏诧异的回头看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打算解衬衫扣子的动作。 “爸爸,不是说好过一段时间再说嘛,怎么突然又提起这个了?” 江卿捧着水杯的手微微收紧了些,坐在沙发里低头不语的身影看起来清瘦又寂寥。 说出口的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温软。 “你们既然都订婚了,就该住在一起好好培养感情,我一个人住习惯了,你不用顾忌我。” 江伏一时语塞。 前不久的订婚也完全是场意外,原本他们想等元辰真正成为元家家主,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后再考虑订婚和结婚的事情,结果前不久有个哨兵高调的向江伏求婚,被拒绝后居然生出了歪门邪道的念头,把江伏哄骗到了酒店里引发结合热,打算生米煮成熟饭。 结果自然是没有得逞,那个哨兵连碰都还没碰江伏就被迅速赶到的元辰快打死了,最后元辰被一同前来的常越死死拦着才没有弄出人命。 那时候躺在酒店床上的江伏被结合热折磨的神志不清,蜷缩起来难受的呜咽哭着,房间里浓郁的信息素能让每个哨兵瞬间就失去理智。 满头大汗的常越红着脸把半死的哨兵拉了出去,屏着呼吸看也不敢看床那边一眼。 还好他没有看,不然在那种暴怒状态下的元辰很有可能把他也一并打死。 在酒店里把结合热熬过去后的第二天,元辰就向江伏提出要公开和他订婚的消息。 他实在受不了别人用肆无忌惮的目光觊觎江伏。 那会让他愤怒到想把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碾碎了。 江伏很吃惊,不过欣然同意了。 那时的元辰锋芒毕盛,拥有的势力不可小觑,既然他会主动说出来要公开的事,那就说明他已经有自信能将江伏彻底纳入自己的羽翼下。 江伏相信他。 不过抛下江卿去和元辰同居的话,江伏总觉得有些愧疚,而且他发现在近一年里,江卿的状态有些不太好,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忧愁模样,一向细心的他居然有好几次都把顾客的钱找错了。 当时在旁边的江伏提醒了他之后,他才手忙脚乱的发现自己的失误,涨红了脸不停的给顾客道歉。 而且江伏有时还能从江卿的身上闻到一丝突兀的味道,是类似于哨兵的霸道。 江伏自己一直都被元辰的味道包裹,所以起初他以为是江卿离自己太近也染上了一丝哨兵味道,但有次江卿买菜回来的时候身上的味道很重,他自己毫无察觉,身为向导的江伏却在刹那间就察觉了出来。 那种程度的味道,是类似于拥抱或是亲吻才能留下的。 但江卿的行为很正常,还慢声细语的和他感慨菜市场的菜价又涨了。 而且即便发现了这么多异常,江卿也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江伏只好如他所愿的不过问。 江卿性格善良温柔,捡到年幼的江伏后就辛辛苦苦的把他养大成人。 江伏在星际里的亲生父母去世的早,而江卿就如他真正的父亲一样对他关怀备至,宠爱有加,所以江伏早就把他划到了亲人的归属,敬他爱他,也希望他能幸福。 只是自从江伏懂事起就没见江卿和谁在一起过,江卿清心寡欲,独立而孤独,如果江伏真的去和元辰一起住了,那江卿就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所以江伏真的很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伴侣,但如果是哨兵的话,江伏还真是不太赞同。 原本要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江伏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个给江卿机会去发展自己生活的好时机,而自己也能趁机考察一下那个神秘人。 他想了想,改口问道。 “爸爸,我搬去和元元住的话,你真的没问题吗?” 江卿抬头看着他,眼角边已然生出了几丝细纹,但笑起来的模样依然如孩子般纯粹。 “没问题的,你有空的话可以回来看爸爸啊。” 江伏犹豫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那我这两天和元元说一下,收拾好了就搬过去。” 江卿把水杯放到桌子上,立起身来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神情里满是对孩子长成的欣慰与骄傲。 他伸手摸了摸江伏的头,温柔的笑容里有几分怅然如失。 “小伏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江伏抱住他撒娇的晃了晃,笑眯眯的说。 “可爸爸还是很年轻啊,一点也没有变。” 他刚想说今晚和江卿一起睡,又猛地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好好清理,只好遗憾的说。 “明晚我和爸爸一起睡好不好,我记得小时候爸爸哄我睡觉时都会唱歌的。” 江卿也笑了,声音里似乎有几分强忍的哽咽。 “好,爸爸再给你唱歌,哄你睡觉。” 江伏开心的笑弯了眼睛,呢喃道。 “爸爸真是太好啦。” 这么温柔这么善良的人,一定要有人很爱很爱他才好啊。 第二天江伏睡到中午才起,他揉着眼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江卿,无意瞥到客厅的窗子时正好看到小区门口的江卿正和一个人在说话,他手里提着小区对面便利店的袋子,看样子是去买东西了。 江卿很少有和人闹红脸的情况,但此刻的他显然是气极,脸色涨红,捏着购物袋的手都在微微发抖,隐忍的抿着唇一言不发。 江伏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说了几句话后,江卿对面的人越过他离开了小区,那个侧脸很眼熟。 是越沁。 江伏在奥莱学院的时候就一直留意着元辰身边的人,后来被元辰告知所有事后知道汪印和越沁是他身边的保镖,但江伏偶然和越沁接触几次后却不觉得放心。 越沁有异心。 不过元辰说他知道,所以一直都有提防着越沁。 从奥莱学院毕业后,越沁就不再是元辰的保镖了,江伏也没再见过他,直到生意越做越大的元辰偶尔带他出席宴会或是与人洽谈时,江伏才见过几次跟在元刃身后的越沁。 那满含崇拜与忠诚的热烈爱意,真是想无视都不行。 但是现在越沁却在和江卿见面。 江伏盯着江卿低头往回走的身影,眉头一点点的蹙了起来。 第98章 狩猎游戏11 两天后元辰接江伏回公寓,江伏独自在卧室里收拾行李, 拉着行李箱出去的时候看到元辰正立在江卿面前不住的点头, 一副认真聆听的温顺模样。 看到江伏走出来后,江卿立刻就不说话了, 有些尴尬的转移话题问。 “都收拾好了吗?” 江伏点点头,佯装不知情的说。 “都收拾好啦,爸爸, 我们送你到奶茶店吧。” “不用了,奶茶店那么近, 我收拾一下再过去。” 元辰提着行李箱先下楼了, 江卿送江伏到楼底下, 依依不舍的嘱咐了他好久才目送着他上了车。 渐行渐远的后视镜里映出江卿孤零零立着的身影,一直到看不见了江伏才收回视线, 他靠着窗没说话,垂下的眼睫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开车的元辰瞥了他一眼, 然后伸手握住他搁在膝盖上的手, 温声问。 “晚上想吃什么?有一家新开的餐厅...” “元刃是不是认识我爸爸?” 江伏突然的询问打断了他的话。 元辰沉默了片刻, 然后毫无隐瞒的回答说。 “元刃想要追求叔叔。” 原本落在窗外的视线移到了目不斜视的元辰身上, 江伏的语气并没有多少惊讶, 只是不赞同的强调说。 “元刃是个哨兵, 他和爸爸在一起不合适。” “我也这样劝过他,但他很坚持。” 元辰像是怕他生气, 在亮着红灯的路口踩下刹车后连忙扭过头看着他, 蹙起的眉有些不安。 “是叔叔表示不想让你知道的, 我想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干涉的好,所以就没有告诉你。” 他踌躇了一会儿,又低低的说。 “橙橙,你别生我的气。” 他望过来的目光温柔又惶恐,像是一只笨拙道歉的大型犬,可怜兮兮的。 江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叹口气说。 “元元,他是我爸爸,任何有可能会伤害他的人或事我都必须要知道,我不希望你瞒着我。” “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元辰小心翼翼的抓起他的手贴住自己的脸,然后讨好的低头蹭了蹭。 江伏忍不住笑了一下,捏了捏他的脸催促道。 “绿灯赶快走啦,不要堵塞交通。” 在元辰回答之前,他又补充道。 “在到达餐厅之前你要把元刃的事通通告诉我,不然我就把你丢到餐厅里,让你自己走回家。” 元辰也笑了起来,欣喜的应了一声好。 元辰买下的是独立式公寓,坐落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不过保密性与安全性都很好。 精神力优异的江伏在两年前成为了国家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不过他没有元辰那么忙,只需要在周内工作,所以周末闲得无聊的时候他就和祈秀一起出去玩。 祈秀如今是个小有名气的设计师,拉着他逛了一下午街不停吐槽着橱窗里的服装艺术,江伏听不懂专业名词,不过依靠纯粹的审美偶尔也给他提出些建议,祈秀都会刷刷记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 逛街逛累了喝下午茶的时候,江伏无意间瞥到窗外对面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他不易觉察的皱起眉,然后轻声和祈秀说。 “我见着个熟人,出去说几句话哦。” 祈秀正埋头在草稿本上画着灵感突来的设计稿,压根就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头也没抬的连声敷衍说“好好好”。 江伏推开茶餐厅的门走到对面的街道上,然后从后面叫住了正在打电话的人。 “越沁。” 面色阴郁的越沁转身看到他,匆匆和电话那边说了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冷笑的盯着他,语气古怪的说。 “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姓江的,真是碍眼。” 江伏神色不变,看着他几近扭曲的面容说。 “越沁,我不管你和元刃之间有什么事,但如果你敢伤害到我爸爸的话,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就凭你?” 像是被他的话激怒了,越沁冷冷的朝他逼近了几步,仗着身高上的略微优势狠狠瞪着他,面容上浮出不加掩饰的嫉妒与狠毒。 “你们父子俩还真是有手段,一个个把元家兄弟迷惑的神魂颠倒,你是个向导也就算了,江卿是个普通人,而且又老又丑,有什么资格和我抢元刃?” 江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底的寒意如无形的手攥住他的整颗心脏,濒临危机的潜意识让越沁立刻竖起精神屏障来抵御他的精神触角。 但江伏却直接一拳挥了上来,结结实实的打中了他的右脸,疼的越沁顿时就踉跄了一下。 被当街挑衅的愤怒让越沁气红了眼,他顶着火辣辣的右脸,瞪着江伏的目光几乎要恨出血。 “江伏,别以为有元辰护着我就不敢动你。” “废话真多,是男人的话就来直接打一架吧。” 江伏平静的冲他说,然后昂起下巴点了点旁边的一条小巷子。 越沁用力抹去嘴边的一丝血痕,冷笑了一声。 “行啊,别以为你是个向导我就会放水,任何姓江的我都不会留情,不论是江卿,还是你。” 十分钟后,回到祈秀对面的江伏心平气和的端起已经放凉的茶喝了一口。 祈秀瞄了一眼他搁在桌面上微微发红的指节,奇怪的问。 “你干吗去了?不是说和熟人说话嘛,怎么感觉倒像和别人干了一架似的。” “遇见个讨厌的小混混,就顺手揍了一顿。” 祈秀知道身为向导的江伏拥有和哨兵不相差的武力值,便没再多问,只是八卦的调侃道。 “那你既然这么厉害,会不会和元辰在床上也通过打架来决定上下啊?” 这个问题还真让江伏认真的想了想,然后他耸耸肩回答说。 “这个倒不会,我太懒了,不想出力。” 祈秀暧昧的啧啧感叹着,握着铅笔的手在画纸上流畅的画着没停。 江伏却突然由此想到了什么,支着下巴懒洋洋的问。 “你不是还没找到哨兵嘛,不久就到分配期了,难道你真的要坐等和一个陌生的哨兵结婚?” “拜托,我哪有你那么好运在学院里就找到一个忠犬男友,况且毕业后我总是泡在工作里,哪有时间去约会谈恋爱啊。其实国家分配也挺好的,我这么优秀,分配给我的哨兵一定也不差。” 对于即将到来的这件事,祈秀接受的很坦然。 江伏想了想,赞同道。 “说的也没错,不过真想知道你这家伙到时候会被谁收了。” 祈秀把画好的设计稿摊给他看,一边得意洋洋道。 “管他是谁呢,反正我最爱的只有工作和赚钱!” “行行行,你赚钱你最棒,那就请我吃顿龙虾大餐吧。” 江伏厚着脸皮笑眯眯的压榨他。 祈秀心情大好的把设计稿折起来塞进包里,豪气十足的说。 “没问题!咱们吃肉去!” 两人吃完饭就道别了,这里离江卿的奶茶店不远,江伏估摸着江卿这时候应该还在奶茶店里,所以就步行过去想看看他。 周五的学校放假了,天色昏暗,奶茶店附近没有多少行人,只有那熟悉的灯光还隐隐亮着。 江伏穿过马路走了过去,快走到门口时听到了里面爆发的激烈争吵声。 “江卿!别以为你和元刃睡过了就能和他在一起,我警告你离他远点,不然我就把你彻底毁了!” 江伏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随即响起的是江卿气的发抖的声音,羞怒难当。 “越沁,我跟你解释过很多遍了,我不会和元刃在一起的,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麻烦?” “如果不是为了你,元刃他怎么可能会和他父亲反抗?你知不知道他父亲把他打得半死,他现在还在医院里生死不明!” 越沁的声音凄惶又嫉恨,宣泄怒火般的猛地踹翻了旁边的桌椅,发出接二连三的巨大声响。 在震天的声响里,江卿始终沉默着没说话。 隔了半晌,他才淡淡的开口说。 “我不知道他的这些事,我只是让他别出现在我面前。” 越沁没说话,呼吸声却越来越急促。 江伏忽然察觉到他的精神领域波动的很厉害,像是狂风暴雨正在肆虐席卷,陷入失控的前兆。 奶茶店里的江卿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江伏立刻冲了进去,看到越沁正掐着江卿的喉咙将他举在空中,江卿本能的拼命挣扎着,脸色涨红,窒息的几乎要昏过去。 锋利的精神触手飞一般的钻进越沁狂暴的精神领域里,毫不犹豫的深入领域内部,向最脆弱的地方猛地刺入。 越沁的身体猛地一晃,手上的力道松懈了下来,江卿便摔到地上拼命的咳嗽着,虚弱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江伏皱着眉头瞥了地上咳嗽的江卿一眼,然后看到被激怒的越沁转头瞪着自己,转身就往门外冲,将他引出奶茶店。 陷入失控状态的越沁果然如他所愿的跟了过来,来势汹汹的追着他,袭击的力道又狠又重,是恨不得置人于死地的狠毒。 江伏一边飞快的跑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急救号码,排在第一个的是元辰。 铃声刚响了几下,他忽然察觉到身后骤然逼来的杀气,连忙闪身躲过,手里的手机顺势滑了出去,掉到了不远处的地上。 江伏迅速瞥了紧追不舍的越沁一眼后,只能放弃捡回手机的打算,继续将越沁往这条路前面一段错综复杂的小巷里引。 他的身体素质能和一般哨兵相当,但现在对上异常状态的越沁时胜算并不大,而使用精神力的话必然要耗费更多的力量。 万一他不小心被越沁打中的话,越沁很有可能会在解决他之后再返回奶茶店,到时候一定会引起更严重的后果,他不敢冒险。 所幸他对这里的路很熟悉,没一会儿就甩掉了越沁。 漆黑的破旧巷弄伸手不见五指,江伏记挂着奶茶店里的江卿,所以刚甩掉越沁就赶紧找另外的路往回走,刚走到拐角却被迎面的闷棍打个正着。 他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砸下来的棍棒,逐渐蔓延的裂痛伴随着臂骨断裂的清脆声响让他忍不住吃痛的往后退了退,还没来得及对眼前拦路的黑影做出任何反击时,又有人从身后猛地捂住他的口鼻。 刺激性的气味猝不及防的尽数钻进口鼻间,江伏短暂的挣扎了几下就陷入了昏迷。 看来是早有预料的。 在昏迷之前,他模模糊糊的想。 第99章 狩猎游戏12 “都是因为你那个狗屁战略!现在你倒是得到江伏了, 可我呢?我跑回奶茶店的时候刚好看到常越带人去了奶茶店!说好也能把他一起抓起来的, 你的人都干什么吃的!” 暴躁的怒骂声听起来像越沁,紧接着响起的是高廷忍着怒气的声音。 “我怎么知道会出意外!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怎么样?” 喋喋不休的争吵声在耳边嗡嗡的不停吵,江伏慢悠悠的醒了过来,浑身因为药物的关系还有些发软。 他稍稍晃了晃头, 睁开眼打量着自己所在的环境。 对于被绑这件事, 经历过那么多世界的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不过这次被绑的环境倒是最差的。 这是一个废旧的空旷工厂,掉皮的墙上蒙着厚厚的灰尘,江伏躺在一张临时的行军床上,手脚腕都被粗壮的尼龙绳捆住了, 只能保持平躺的姿势。 行军床被安置在角落里, 他侧过头望向那边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 然后扫了一眼整个工厂。 工厂里还零散分布着六七个哨兵,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身上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杀戮气。 江伏醒了一直没说话, 直到吵架中的越沁忽然发现他后,才沉着脸朝他大步走了过来, 然后怒气冲冲的踹了行军床的床腿一下, 猛地将他揪起来死死瞪着他。 在江伏释放出反击的精神触角之前, 跟过来的高廷一把将越沁推到一边,然后紧张的挡在了江伏面前。 “越沁你在干什么!” 越沁看着他对江伏的保护姿态, 冷笑着说。 “那你又在干什么?高廷, 你就别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江伏他是元辰的向导,你要么就彻底死了这条心,要么就趁机把他终极标记,不然你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高廷攥紧拳头,呼吸不自觉急促了很多,仿佛真的被蛊惑了一样。 片刻后,他艰难的回头看向行军床上被束缚的江伏。 江伏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凌乱的黑发下是精美如画的相貌,黑眸白腻,形状优美的唇透着薄薄的红色,如新鲜的樱铁引诱着人采摘亲吻。 他望着高廷的目光含着温软的怯意,流光溢彩,而又任人宰割。 轻轻的声音如同温柔的呢喃。 “高廷,你别做错事。” 在高廷纠缠他的那么多年里,江伏从来没有这么亲密的对他说过话,即便明知江伏可能是为了利用他才会故意服软,但高廷也甘之若饴。 高傲漂亮的,远远仰望的江伏如今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那些梦寐以求的绮念如今都能变成现实,高廷的整颗心脏都在兴奋的战栗着,几乎泛着酸麻的怯意。 一旁的越沁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去不远处拿了根针管过来,走到行军床边将药剂打进了江伏的小臂里。 透明的液体缓缓流入黛青色的血管,然后汇进血液中。 江伏见越沁走过来就心知不妙,连忙用精神触角袭击他的精神领域,但越沁的精神领域仿佛增加了些奇怪的防御能力,精神触角一经碰触就如触电般的缩了回来,传来麻痹的刺痛。 他疼的皱起了眉头,恍神之际,越沁已经将药剂打入了他的身体里,江伏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一点点的被封住。 白腻的手腕已经磨出了一圈的红痕,江伏的鬓角渗出一层细汗,乌黑的眼眸直直的盯着越沁,战栗的尾音有些颤抖。 “越沁,你疯了。” 将精神领域加固上黑暗因素,使用能封闭精神力的特殊药剂,无论哪项都是能将越沁送入监牢的违法行为。 越沁还真是不择手段的想要弄死他。 不过从江伏醒来时听到的那些话来看,越沁没有把江卿抓回来,而且如果江卿是常越救走的话,那么常越也一定会告诉元辰的。 江伏只需要拖延时间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 终于看到江伏受制于人的屈辱模样后,越沁才得意的笑了。 他随手将空药剂扔到一边,极具轻佻意味的将江伏的领口往下扯了扯,露出一小片雪白干净的肌肤。 “江伏,等高廷搞完你了,还有那边的哨兵们在等着呢。你好好记着难忘的今天,因为江卿迟早会和你一样。” 江伏的神情顿了顿,被绑起来的双手无声无息的将戒指脱了下来,然后按了内扣一下,便摸到了掏出来的一根针。 因为元辰如今处于众人焦点,身为伴侣的江伏面临的危险性很大,所以元辰以防万一帮他在戒指上做了个小机关。 还真用上了。 越沁眼里的恶毒如一排排针将江伏钉在了床板上,江伏的表情却是异常的平静,甚至还冲他笑了一下。 那笑短的如绚烂的烟花稍纵即逝,但的确让整个世界都为此明亮了一瞬。 越沁不禁愣住了。 江伏看着他说。 “你凑近点,我有元刃的事要对你讲。” 一提到元刃,越沁就下意识弯身凑的更近,疑惑的想要听他口中的秘密。 就在他最靠近江伏的刹那间,江伏稍稍起身凑在他耳边,笑着轻声说。 “就凭你还想和我爸爸抢?越沁,你/他/妈输定了。” 心平气和的语气因为陈述般的笃定语气而愈加令人恼火,越沁反应过来后脸色霎时大变,怒火中烧的一拳砸了过去。 旁边的高廷连忙去拦他,却震惊的发现原本手脚被缚的江伏忽然伸手接住了越沁的拳头,然后狠狠反揍了他一拳。 “昨天揍你时我好心没打脸,今天你就上赶着要我补齐吗?” 毫无防备的越沁被一拳掀翻在地上,半边脸颊顿时肿了起来,还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高廷也目瞪口呆的看着翻身坐起来的江伏飞快的解开脚上的束缚,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哨兵们后捡起地上的一根铁棍,然后整个人立刻退到行军床的床脚摆出戒备的姿态。 “江、江伏,你是怎么...” 高廷结结巴巴的看着刹那间变了气势的江伏,感到吃惊的同时又忍不住为他露出的凌厉美感怦然心动。 他的目光黏在江伏身上,勉强定神道。 “越沁买到的药是真的,江伏,你现在无法使用精神力。” “你以为失去精神力的向导都是废物吗?” 江伏嘲讽的看着他和渐渐围过来的哨兵们,没有露出丝毫胆怯。 被猝然袭击的越沁脸色极度难看,再也抑制不住被羞辱的满腔怒火,他从怀里掏出锋利的匕首,杀气腾腾的朝江伏走了过去。 江伏灵活的闪身躲过,然后与他展开贴身的肉搏。 周围的哨兵们也试图以多欺少的将江伏制服,但被高廷拦住了。 他怕其他人伤害到江伏,就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你们都给我去外面守着!” 那些哨兵们都是拿钱办事的被雇者,所以听话的都出去守门了。 “越沁你给我住手!江伏的事我来解决!” 高廷在一旁焦急的要阻止住越沁,但对战的两个人已经缠斗的不可开交,让他连干涉的空隙都没有,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失去精神力的江伏纯靠武力居然也能打的和越沁不分上下。 江伏没有打算和越沁纠缠太久,发现工厂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后就找了个间隙猛地用铁棍砸中了越沁的右腿,趁他踉跄跪倒的瞬间拔腿就往工厂的西南角跑。 他从刚才就注意到了,西南角有几个废旧的箱子和一扇半开的小窗,如果幸运的话他可以从那里逃出去。 他的动作太迅疾,以至于另外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踩着箱子爬到了小窗口。 高廷怎么可能会把好不容易抓到的他放走,连忙朝他飞奔过去,厉声喊道。 “江伏!” 高廷猛地抓住江伏小腿的时候,他正费力的把生锈困住的窗子拿铁棍砸开,然后准备爬出去。 江伏的腿刚才被越沁的匕首划破了,高廷抓的时候刚好按到一手湿腻,低头一看发现是血后愣住了。 江伏疼的缩了一下,然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明明是居高临下的角度,但高廷看他抿唇皱眉的模样,莫名看出一股隐忍的脆弱感。 像是怕弄疼他,高廷触电般的猝然收回了手,怔怔的仰头看着他。 就在这心软的刹那间,江伏已经抓住时机灵活的从小窗里翻了出去,然后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紧追过来的越沁见他眼睁睁的放跑了江伏,气的不停大骂。 那个小窗子太狭窄了,连清瘦的江伏都只能勉强钻过去,他们两个就更别说了。 越沁骂骂咧咧的跑到门口叫其他的哨兵追江伏,整个工厂都只剩下高廷一个人,他痴痴的望着江伏离开的小窗,半晌才自嘲的笑了。 他妄想得到江伏,却根本没有真正得到他的勇气。 废弃的工厂在相对偏僻的地方,出来后能望到不远处灰蒙蒙的大楼,江伏依稀记得那是奶茶店隔了一条街的一座购物楼,在近几年被繁华地带兴起的新购物中心迅速淘汰。 立在路口的江伏想了想,然后躲在了工厂最近的街道上没有完全收起来的摊位下,屏住声息听到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从隔了一层蒙布的身旁经过,伴随着越沁气急败坏的怒声。 脚步声渐渐远去,周遭又变得寂静了下来,江伏等了很久都没敢动,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一阵繁杂的脚步声从相反的方向传来,江伏心里一紧,以为是越沁他们又追回来了,连忙蜷缩着更往里了躲了些。 但响起来的声音却让他猛地一惊。 “你们几个去那边找!剩下的跟我过来!” 急促的脚步声经过身边的时候,江伏连忙从摊位盖的蒙布下钻出来,惊喜的大声叫道。 “常越!常越我在这里!” 正带着两队哨兵准备展开地毯式搜查的常越看到他后立刻停住脚步,但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反而绷紧神色促声对他说。 “快和我们来!元辰失控了!” 江伏心一沉,敛起笑容疾步跟着他一起往那边走,紧张的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常越言简意赅的将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因为之前元辰参加国家军队的两年里,常越一直有帮忙保护奶茶店的安危,所以一来二去江卿就认识了常越,知道他是江伏的朋友,还存下了他的联系方式。 当江伏把越沁引出奶茶店后,差点窒息的江卿缓过来劲后连忙打电话给元辰,发现没人接后就又打给了常越,赶来的常越就把他送去了医院,也终于联系到了元辰。 那时元辰正在公司开会,没有带手机,会议结束后接到常越的电话才知道江伏和江卿出事了,于是连忙赶去奶茶店,结果刚好碰到了也在找江伏的越沁一行人。 越沁他们骗元辰说高廷已经对江伏进行最终标记了,还故意说了很多莫须有的谎言刺激元辰,结果元辰听的怒火中烧,被激的彻底失控了,当时就以极其血腥的手段把他们都杀了,而且不分敌我的开始攻击自己人。 附近的居民被骇然的动静惊的报了警,迅速赶来的警察在血腥的现场对他进行了抓捕行为,但失控的元辰无人能敌,甚至还误伤了警察。 这下子麻烦大了。 江伏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都有些喘不过气了,才好不容易跑到常越说的那个地方。 远远的就能闻到空气中令人头皮发麻的浓烈血腥味。 他抬起头,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地面上是一堆血肉模糊的破碎尸体,愤怒的元辰正随手拧断了一个警察的脖子,目光里毫无感情。 “元元!” 江伏一见到他就冲了过去,周围提高到最高警戒程度的警察们大惊失色的试图从元辰手上救下他,但被常越带来的哨兵们拦住了。 常越冲如临大敌的警察们解释说。 “那是他的向导。” 只有专属向导才是安抚失控哨兵的唯一解救办法。 所以警察们听到常越的话后就没有再冲过去,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两人,随时做好冲过去将安抚失败的江伏救下来的准备。 第100章 狩猎游戏13 突然被抱住的时候, 元辰愤怒的低吼了一声,下意识抓着江伏的肩膀就要把他推开。 但江伏抱的很紧,仰头蹭了蹭他凌厉的下颌, 然后温柔的小声叫他。 “元元, 元元是我呀,你不认得我了吗?” 熟悉的声音清软动人,蒙着鼻音的时候像被遗弃的小兽,可怜又茫然,委屈巴巴的叫着他的名字。 元辰的动作凝滞了一瞬,然后浑浑噩噩的低下头看他,彻底漆黑的眼瞳毫无焦距, 显得空洞又漠然。 江伏稍稍踮起脚吻上他的唇,温顺又甜美的气息犹如丝丝缕缕的光刺破一片混沌的雾气, 然后小心翼翼的触碰到元辰坚硬的心脏。 元辰僵硬的一动不动,过了半晌才犹疑的环住江伏的腰, 扣着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笨拙的进一步寻觅着令人舒服的感觉,周身阴冷暴戾的气息如潮水渐渐退去。 周围的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急促的脚步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常越看到闯过来的不速之客后,脸色大变的制止厉声他。 “高廷!你别过去!” 刹那间被“高廷”这个名字刺激到的元辰情绪骤然暴涨,汹涌的滔天怒气甚至比刚才还盛,他面无表情的死死盯着呆如木鸡的高廷, 下一秒便松开江伏径直朝他冲了过去。 江伏愕然的大叫。 “元元!” 置若罔闻的元辰在几秒间便准确的扼住了高廷的咽喉, 然后一手勾住他的胸膛, 硬生生的破了皮肉直取心脏,残虐的在电光火石间便将高廷的胸膛破了个大洞。 高廷惊骇的看着近在咫尺面容森寒的元辰,连声痛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脸色灰白的轰然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死寂的空气有刹那间的凝固,紧接着面色恐惧的警察局长拔高了声音大声命令。 “使用最强攻击!快!发射攻击弹!” 最强攻击是以绞杀袭击者为目的进行的抓捕手段,不再在乎是否活捉,只要能将危险的袭击者成功击毙,不再伤害到其他人性命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等等!不要伤害他!” 脸色大变的江伏连忙朝元辰冲过去抓着他就跑,试图躲过攻击弹后让双方都冷静下来。 原本立着的地方被攻击弹炸成了凹坑,元辰眼眸里的浓郁黑色凝着腾腾的怒气,然后他冰冷冷的朝着那群不知好歹的人走去。 只要他想,他可以杀光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但江伏却挡在了他的前面,焦急的和警察交涉着试图阻止他们的进攻。 元辰的视线落到他抓着自己的手上,骨节分明的细白手指毫无顾忌的抓着自己沾满血污的手掌,温热柔软的触感深处隐约传来了心脏的蓬勃跳动。 脑海里忽然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剧痛,元辰不禁微微弯身捂住了额头,脸上溢出几分痛苦。 紧贴着他的江伏察觉到他的异样后立刻转过身,紧张的小声问。 “元元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江伏的身后是严阵以待的警察与不停歇的攻击弹,转眼便要冲到他们身上。 元辰拧着眉抱住他,然后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快的跑,砸到地面上的攻击弹的烟雾渐渐散去后,他们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 从后背横到肩头的手臂将江伏的头按在了温暖的胸膛里,膝窝也被一手抱着,S级哨兵的行动敏捷而沉稳,江伏不过在元辰怀里发了一会儿呆,再转头看时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城南的山上。 元辰一脚踹开小木屋锁着的门,把他放到了里面的硬板床上,然后皱着眉盯着他。 江伏见他的攻击性没有刚才那么强了,试探性的伸手勾住他的小指头轻轻晃了晃,软声软气的说。 “元元,你陪我坐一会儿好不好啊?” 木屋是守林员的住处,但守林员只在周内来上山住,所以现在这木屋是空的。 狭窄的小木屋里只有一张床和桌椅,干净简陋,但是没有电,熹微的日光从门缝里漏进来,将昏暗的屋内染上一层朦朦胧胧的不真切感。 坐在床边的江伏仰头看着他,弯起来的笑容甜美动人,凹陷的酒窝软软的。 元辰情不自禁的朝他的酒窝伸出手,看到自己手上沾到的干涸血液时僵在了空中,生怕会弄脏他似的猛地缩了回来。 江伏却主动抓着他的手掌贴在脸侧撒娇的蹭了蹭,像只活泼黏人的小猫崽。 温软的声音像颗糖,满是香味的诱惑。 “元元,我是你的橙橙啊。” 渐渐释放出来的美味信息素弥漫至整间小木屋,似曾相处的湿甜如同唤醒某处深刻记忆的钥匙,元辰一动不动的低头看着他,神情晦暗不明。 片刻后,他忽然开口。 “终极标记。” “什么?” 江伏怔了怔。 元辰的膝盖抵在他的双腿之间,两只手撑在他的头两侧将他压在床上,覆下来的目光裹着沉甸甸的偏执,一字一顿的重复道。 “终极标记。” 尽管他们已经订婚了,但还没有进行终极标记,那是哨兵需要进入向导的生殖腔留下灵魂烙印的痛苦过程,无异于将自己的灵魂硬生生接纳另一个灵魂的入侵与融合。 他们也曾尝试过,但刚开始江伏就受不了,可怜巴巴的哭着说疼,元辰就一直心软的没有完成终极标记。 所以当他听越沁说高廷已经对江伏进行终极标记后才会那么愤怒,愤怒到失去理智的想要杀光所有觊觎江伏的人,然后把自己的宝贝抢回来。 他受不了了,他要把江伏的里里外外都刻上自己的印记。 那侵略性的目光过于强烈,江伏忍不住往后缩了缩,紧接着就感受到元辰的气压骤然降低了几分。 元辰失控的导火索就是越沁说的那番话,因为没有对江伏终极标记,所以元辰才会轻易的相信越沁的谎言,如果允许他终极标记的话,或许元辰就不会再那么偏执了。 而且江伏的精神力正在慢慢恢复,也可以趁机用精神触角安抚他失控的精神领域。 迟疑了一会儿后,江伏主动抱住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就是了。” 贴在耳边的嘟囔声满是纵容,随着香甜的信息素无声无息的钻入沸腾的黑暗牢笼里,一旦被深不见底的泥沼触碰便再也无法逃离。 蔓延着消毒水气味的医院走廊穿梭着戴着口罩的护士和愁云笼罩的患者,倚窗的常越咬着一根没点燃的烟过着嘴瘾,透过透明的竖窗瞥了一眼里面的病房,烦躁的说。 “元辰让我帮忙照顾江叔叔,可没让我把他送到元刃嘴边。” 对面的汪印也看了一眼病房,然后说。 “是元刃少爷执意要过来的,而且他只在江卿睡着的时候偷偷进去,江卿不会发现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 “元辰还没有找到吗?” “没。” 一想起像个危险炸弹的元辰至今杳无音讯,常越也忍不住感到万分焦灼,他知道江伏会努力安抚元辰的,可毕竟失控起来的哨兵很有可能连自己的向导都不认识,他真的不敢去猜测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 汪印听完他否定的回答后就没再说话了,冷硬的神情紧绷着,显得分外沉重。 常越把烟头夹在指间,一边安慰他一边不动声色的留意着他的每个神情。 “你也别怪元辰,就算越沁没被他杀死,那些罪名也够他把牢底坐穿的。” 汪印摇摇头,脸色平静的说。 “我没有恨元辰的意思,越沁虽然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但他冥顽不灵走错了路,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当初我利用元辰欠下我一个人情,原本是想在最后关头保越沁一命的,但现在看来也用不着了,越沁他是咎由自取,我只是感到惋惜罢了。” 看出汪印是真的坦然接受了越沁的死讯后,常越也放下了提防他的心。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常越接过后听那边说了一句话就脸色大变,连忙对汪印吩咐道。 “元辰去警察局自首了,你在这里照顾一下江叔叔。” 汪印点点头,回答说。 “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那天失控的元辰血腥杀戮的场景已经被附近的不少居民看到了,而且警察的大规模出动也引起了媒体的注意,就算元家势力再大也无法压下这件事。 这几天的报道都在铺天盖地的说元家下一任家主失控虐杀的事情,闹得城市人心惶惶,群众们认为生命受到了威胁,天天都呼吁警局早点把这个危险的哨兵抓住关起来。 常越赶到警局的时候元辰正在与警方僵持,他不肯独自进审讯室,非要和江伏一起。 警方必须要按照程序走,但元辰那天的残虐形象已经让他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即便眼前的元辰看起来十分正常,他们也依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战战兢兢的结巴解释着规定。 常越连忙走过去解围。 “元辰!” 元辰回过头时常越才发现他怀里抱着江伏,江伏身上披着元辰的外套,全身上下一点肌肤都没有露出来,但浓烈的味道却让周围的人都面红耳赤的避开了视线。 细细一闻,似乎他们各自信息素的味道也有了些许不同,仿佛融为了浑然天成的一体。 常越的脸色微变,神色复杂的问。 “你们终极标记了?” “恩。” 元辰的神色已然不复那时的疯狂,沉稳的看着他说。 “我会接受所有的惩戒,但无论我去哪里,橙橙都必须和我一起。” 常越知道元辰是避免不了军事制裁的,所以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对江伏进行终极标记,他是真的不赞同。 但木已成舟,他说再多也没有用,只能委婉的劝道。 “我知道你们终极标记后肯定不舍得离开对方,可是江伏他本身没有错,你这样固执的将他也卷进来未免太...” 未免太自私了。 似乎知道常越没说出口的意思是什么,一直没说话的江伏忽然扭过头看着他说。 “我愿意的,元元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的肌肤似乎比之前更细腻了些,黑瞳白肌,精美的一张脸上洋溢着不自知的秾丽风情。 被吻到红肿的唇,湿淋淋的眼眸,甚至连酒窝处都残留着浅浅的齿痕,这样明目张胆的印记无声的昭示着他唯一的所属权。 这是个有伴侣的向导。 元辰看到发怔的常越后顿时沉下了脸,不快的伸手将江伏的头又按回了自己的怀里,挡住任何人妄图窥探的视线。 像是对他的专断有些不满,江伏含糊的嘟囔了几句才不再说话,软软的继续窝在他的怀里。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常越脸色涨得通红,他尴尬的移开视线,佯装若无其事的说。 “那我去通融通融,不过你进去之后元家怎么办?” “还有元刃在,就算他现在无心当家主,老爷子也会有办法让他改变主意的。” 元辰似乎对这个局面早有预料,淡淡的说完后就跟着警员往审讯室的方向走了。 立在原地的常越看着他高大笔直的背影,头疼的叹了一口气。 第101章 狩猎游戏14 因为元家不容小觑的雄厚实力与上面施下的压力, 所以元辰和江伏被安排到了警局里最舒适的一间屋子, 等待最后的判决。 进屋后, 元辰直接抱着江伏去卫生间清理冲洗了一番,然后把常越带来的衣服给他换上了。 坐在洗漱台上的江伏晃着两条细白的腿,绞尽脑汁的解释说。 “其实高廷什么都没有做,而且我还把越沁揍了好几顿呢。” 元辰耐心的拿毛巾给他擦着湿头发,目光温柔,低沉的声音却满是冷漠。 “他们死有余辜。” 毕竟这只是元辰的精神世界, 所以江伏对于人命的逝去没有过多的感觉, 他像是在和闯关游戏的大BOSS一起玩, 只要元辰允许的话, 高廷和越沁甚至马上就能复活。 不过还是正常的发展才比较顺眼。 元辰把他的头发擦得差不多干了,然后打开旁边的家庭医疗箱,拿棉签蘸了蘸酒精, 蹲下来涂抹刚才冲洗时特意避开的伤口。 那天越沁用匕首划伤江伏小腿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江伏嫌痒, 总忍不住伸手去挠, 又被元辰扣住手腕移开了。 膝盖则是在小木屋里做终极标记时蹭破了皮,木屋里的床板太硬, 江伏跪了又太久,所以两个膝盖都被磨得红红的,在白腻的肌肤上显得极为可怖。 酒精带来的刺激性疼痛让江伏嘶了一声, 他苦着脸低头看自己的伤口, 不高兴的伸腿踢了踢元辰。 “好疼啊, 你看都掉皮了。” 元辰抓住他的脚踝不让他乱动,专注的给伤口擦酒精,然后小心的拿纱布裹了起来。 “伤口处你都不要去挠,很快就会好的。” 他低头吻了吻缠着纱布的地方,然后立起身把纱布和酒精都放回了医疗箱里。 江伏歪头看着他冷冽的轮廓,百无聊赖的戳着他湿透的衣服下若隐若现的腹肌,好奇的问。 “我们会坐牢吗?” 元辰弯腰把他抱起来往外面走,反问道。 “如果坐牢的话,你会害怕吗?” 江伏被他塞进床上盖好被子,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眸目不转睛的看他拿着干净的衣服也走进去冲洗换上。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元辰就出来了,然后钻进被子里把他抱在怀里。 相贴的身体温暖的像个热炉,江伏舒舒服服的枕着他的肩,继续回答刚才的问题。 “我才不怕呀,你肯定不会给任何人欺负我的机会。” 温热的呼吸声喷在颈窝,江伏软软的声音裹着小孩子仗势欺人的笃定与快活,稍微还有些湿润的发尾扫在元辰的下巴,也无声的扫了他柔软的心窝一下。 元辰收紧手臂将江伏整个人都嵌在自己的怀里,低沉的声音含着宠溺的笑意。 “不管去哪里,我都会保护你的。” 江伏不安分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懒洋洋的语气已经有些困倦的睡意了。 “呜...我想睡觉了。” 元辰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想要哄他睡时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放软的声音里满是不安的歉疚。 “终极标记的时候是不是很疼?我那时候头脑不太清楚,只记得你哭的很厉害,浑身都在发抖。” 江伏的脸上浮起一层薄红,他眨了眨眼,然后埋在元辰怀里闷闷的说。 “是挺疼的,不过就疼了一会会儿。” 那股灵魂都被撕裂的感觉让江伏疼的立刻就哭了出来,他抽抽噎噎的往一边逃又被元辰拽了回来,被迫将终极标记彻底完成。 不过过了片刻那剧痛就慢慢退下去了,随之涌起的是酸麻的适应过程,那种感觉很奇妙,仿佛彼此的灵魂都在毫无缝隙的亲吻侵占,从未有过的感觉如海啸将他淹没沉溺,乃至到最后甚至变的恋恋不舍。 元辰怜爱的吻从他的眉宇落到鼻梁、唇瓣,然后手掌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声音温柔。 “乖,睡吧。” 江伏乖乖闭上了眼,缠着他的手十指相扣,很快呼吸声便平缓了下来。 他们睡了几个时辰后被敲门声惊醒了,睡意朦胧的江伏趴在床上看元辰去开了门,然后迷迷糊糊的问。 “怎么啦?” 立在门口的元辰将门掩住,然后朝他走过去,蹲在床边摸了摸他的脸,说。 “你再睡会儿吧,常越来找我了。” 江伏伸手揉了揉眼,乌黑的眼眸直直的看着他,然后他想了想,戳了戳元辰的额头提醒道。 “你可别干出什么自己去坐牢把我丢下的事情啊,说好了不分开的。” 元辰笑了一下,凌厉的轮廓柔和了下来,凝视他的目光里满是沉甸甸的情意。 他握住江伏的手吻了吻指节上的戒指,认真的回答说。 “不分开,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的。” “那好吧。” 等元辰离开后江伏就又继续睡了,但他这次睡了没多久就自然醒了,因为心里挂念着元辰所以睡的不踏实,就呆呆的坐在床边抱着膝盖,看起来小小的一团很可怜。 没过多久就又有人敲门了,江伏开心的跑过去开门,发现门外的居然是祈秀。 祈秀望着他惊诧的神色,一边推着他往里走一边没好气的把他肩膀滑落的衣服往上拽了拽,盖住那一片痕迹斑驳的雪白肌肤。 “怎么看到是我了你就那么不高兴呀,瞧这区别对待,啧啧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元元现在的情况。” 江伏重新爬到床上靠着墙唉声叹气,跟过来的祈秀也脱鞋爬上床,盘腿坐到他对面,像以前去彼此家留宿那样凑在一起聊天。 祈秀严肃的问他。 “元辰杀人的事实已经落定了,万一他被判处了死刑怎么办?” “不可能。” 江伏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这是元辰的精神世界,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这么小气呢,被判罪死去的话也太符合他这个人傲慢自满的个性了。 祈秀被他笃定的态度噎了一下,然后心情复杂的说。 “你对你家哨兵还真是无条件的追捧啊。” 江伏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然后煞有其事的从理性的角度给他分析。 “虽然元元他失控过,但是国家里的哨兵本就不多,更何况是像元元这种S级的哨兵更是稀有。他的危险性大,但也代表着他的攻击性强,关在牢里太浪费了,国家肯定会让他戴罪立功的。” 祈秀惊讶又敬佩的看着他,朝他拜了拜拳。 “你这样真是太让我挫败了,原本还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哇,这么说你是带来幸运的小信使啦?” 江伏兴致勃勃的支着下巴,催促他讲明真正的来意。 祈秀本就不是爱吊人胃口的个性,直截了当的回答说。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就要被国家安排匹配哨兵了嘛,匹配出来的那个哨兵是军队里的一个官,知道你和元辰的事情后向上级禀明了情况,所以国家很有可能会把你们派到军队为国家效力,也算是戴罪立功。” 江伏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感兴趣的问。 “你那个哨兵怎么样?你喜欢他吗?” 祈秀:“......你都性命堪忧了还来关心我的感情生活,我真是谢谢你啊。” 江伏笑眯眯的摆摆手,说。 “不客气不客气。” 祈秀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然后说。 “如果你们被派到军队的话,那咱们就还能继续见面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问出口后,江伏似乎想起来了向导手册里的内容,轻轻皱了一下眉。 “虽然说在军队里正式任职的哨兵如果有向导的话,向导必须随从,但你不是想要当设计师吗,留在军队的话怎么继续你的事业?” 祈秀耸耸肩,不以为意的回答说。 “哪算得了什么事业啊,不过是一点兴趣而已,好几年也没闯出个名堂。我家里人早就反对了,知道我匹配到军队的哨兵后满意的不得了,天天催我跟人家走。” 似乎是想打破有些沉闷的气氛,他又笑嘻嘻的去捏江伏的脸,故意说。 “原来你这么不想在军队里继续见到我啊,哎呀呀,我这个朋友当的可真失败。” 江伏也不想把这个话题变得尴尬,就扑过去把他压在床上揉他的脸,然后得意洋洋的说。 “那你就等着我这个第一名在军队里也压你一头吧,保证虐的你哭着求我手下留情!” 拼命挣扎不让他揉脸的祈秀笑的喘不过气,超级大声的在气势上压倒他。 “做梦吧你!我老公比你老公官大,到时候你就乖乖受我差遣吧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立在前面的元辰朝他们走过去把江伏抱到一边,然后凑在他耳边不高兴的小声抱怨道。 “我刚走你就和别人在咱们的床上滚来滚去?” “喂喂喂!只是祈秀嘛!” 江伏不甘示弱的小声解释着。 脸色红扑扑的祈秀见到有人进来后连忙也翻身坐了起来,然后飞快的穿好了鞋,拘谨的向门口的人问好。 “韩上将。” 立在门口的男人穿着一身铁灰色的军装,看起来大约三十左右的模样,眉眼的轮廓犹如刀削斧砍的雕塑,浑身散发着一股凌厉的肃杀之气。 他看了一眼祈秀,语气是习惯性的命令口吻。 “走。” 祈秀犹豫了看了江伏一眼,依依不舍的告别道。 “江伏,那我先走了。” 难得见活泼跳脱的祈秀有这么规规矩矩的时候,江伏忍不住又看了门口沉默的军装男人一眼,立刻就被瞪着他的元辰挡住了视线。 江伏摸了摸鼻子,朝祈秀挥了挥手。 “那以后见啦。” 祈秀朝他笑了笑,用力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军装男人走了。 他们一离开,江伏就迫不及待的问。 “那就是祈秀的匹配对象吗?” “恩。” 元辰拧着眉把他刚才和祈秀玩闹时弄乱的领口整理好,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 坐在床边的江伏继续兴致勃勃的问他。 “他叫什么名字?人怎么样啊?在军队里的官很大吗?有没有....” 元辰沉着脸捂住他的嘴,警告的目光莫名含着点委屈。 江伏眨眨眼,把他的手稍微移开了点,然后理直气壮的小声解释说。 “我这是关心一下好朋友的未来,我又不喜欢他,只喜欢你。” 说完后他又主动把元辰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用乌黑干净的眼眸看着他,乖巧的不得了。 元辰的心都被他看软了,松开手摩挲着他柔软的红唇,不情不愿的说。 “韩晟那个人很不错,你朋友跟着他不会受委屈的。” 顿了顿,他又一本正经的补充道。 “不过他再好也没有我好。” “知道啦知道啦,你最好!” 江伏笑眯眯的勾下他的脖子主动吻他,眉目间满是无奈又纵容的笑意。 元辰小小的哼了一声,神情里却写满了心满意足。 在韩晟上将的建议与保证下,元辰和江伏顺利成为国家军队的一员,终生都要为国家的安危效力来弥补当时失控杀戮的罪恶。 临走时,他们见到了江卿和元刃。 元家老爷子得知元辰的事后立即就放弃了他,转而用江卿威胁元刃当元家家主,元刃只好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不过也因此获得了家族对于江卿的接纳。 刚出院的江卿在得知江伏即将去军队的事情后如雷轰顶,被元刃带过去后就抱着江伏不肯撒手,红着眼眶不停的流泪,舍不得他去那么苛刻的地方受苦。 江伏和他待了两天一夜好不容易说服他接受这个事实,然后妥协的决定在走之前把和元辰的婚礼办了,满足江卿最后的愿望。 韩晟与祁秀也在同一天举办了婚礼,他们四个人一起办了场巨大的盛宴,邀请了所有认识的朋友。 因为进了军队后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他们极尽狂欢,喝的酩酊大醉,常越还稀里糊涂的走错了女厕所,被他们嘲笑了一晚上。 婚礼第二天,江卿默默的把江伏的东西收拾了好几个行李箱才依依不舍的答应他走。 那时候元刃立在江卿的身后,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小声安慰着,江卿眼眶红红的望着远去的江伏,没有理他,但也没有拒绝。 进入军队后,作为家属陪同的祈秀和江伏没有遭受严苛的训练,不过也坚持锻炼努力跟上军队的进度。 元辰因为背负罪名无法升官带薪,但他强悍的实力已经让他从最低级的士兵渐渐成为韩晟的直系下属,虽然名头依然不变,但崇尚强者的军队早就将他看做极为尊敬的存在了。 军队的生活其实很枯燥,有时候江伏和祈秀趁他们训练的时候会偷偷跑到附近的小镇里逛,逛到天快黑了才慌慌张张的往回跑。 刚开始他们还能蒙混过关,后来在小镇唯一一家酒吧里兴高采烈的跳舞时就会被黑着脸闯进来的元辰和韩晟抓个正着,然后分别带回自己宿舍里进行教育。 但后来就没有这样闲暇的时刻了,因为他们被调去了更危险的边境,那里有一个好战的敌对方始终骚扰着国家的安全。 彼此间的对抗一直持续了四年,唯一的隐患终于彻底解决了。 所有人凯旋回家的那一天,忐忑又期待的江卿在元忍的陪伴下早早的立在门口等,高兴的说明天要在家里聚餐,江伏很喜欢吃烧烤,江卿就提前买了很多食材堆在了家里,准备明天做给江伏吃。 但他没等来江伏和元辰,只等到了安了一只假肢的韩晟和悲痛的祈秀。 祈秀的手里捧着两人这些年里获得的各种勋章。 那是他们留给江卿的唯一东西。 祁秀说在与敌对方的最后一战,他们一队需要通过危险重重的一个陡坡,下面是湍急的河流。 元辰的右腿中了子弹,所以江伏一直都在扶他走,穿过陡坡的时候脚下一滑,元辰连忙抱紧他捞回怀里,却被后方追过来的敌人打中了肩膀。 那时候只要元辰离穿过陡坡的队友不过两三步远,如果那时松开江伏立刻冲过去的话还有生还的可能,但元辰发现中弹的肩膀无法施力拉住江伏后,毫不犹豫纵身跳下去抱住了他,然后两人掉进了汹涌的河里。 敌方的追击很猛,他们不得不暂时撤离,后来找到补充物资反击成功后他们回去寻找两人的踪迹,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不幸的是,尸骨无存。 幸运的是,他们说好了不分开,就真的没有再分开。 第102章 龙榻金雀01 尚书房里传来咿呀咿呀的朗朗读书声, 负手而立的太傅面容严肃地看着摇头晃脑的皇子和公主,虽然他年事已高, 但对他极为尊敬的皇帝依然将教导皇家子嗣的重任交给了他。 皇家子嗣不多, 皇子与公主加起来一共只有六位,其他坐满尚书房的都是皇子们的伴读。 有几个坐不住的伴读蒙混过关地光张嘴不出声,以为太傅没注意就偷偷向互相扔小纸条, 兴致勃勃地商量着出宫后要跑去哪里玩。 善于教导稚童的太傅突然一转身,沉着脸叫出他们的名字。 “你们几个不好好背书,都给我出去罚站!” 被抓包的伴读都老老实实地立了起来,然后灰溜溜的去尚书房外面罚站。 不再被干扰的尚书房又恢复了安静, 太傅正给皇子和公主讲着经书, 忽然听到外面罚站的伴读热闹地窃窃私语着, 还发出了嘻嘻哈哈的大笑声。 太傅怒气冲冲地推开门, 厉声训斥他们。 “你们几个给我站好!不准说话!” 原本围在一起的伴读们见他出来了, 便急急忙忙的贴着墙壁站成了一竖排,眼观鼻鼻观心的不敢再说话。 太傅因此看到了刚才被他们围住的小娃娃。 那小娃娃长得粉雕玉琢,水汪汪的大眼睛乌黑澄澈, 肌肤柔嫩光滑, 他扎着两个可爱的发髻,身上穿的是一件桃色的薄衣衫,霜色的衣领上用金线绣着一个“辰”字。 太傅的脸色微变。 他是太子的雀人。 元姓的皇室坐拥万里江山, 手握滔天权势, 但曾侍奉过三任皇帝的太傅却深知皇室间存在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建立皇朝的元姓先祖曾纳过一名苗疆女子为妃, 新鲜时宠盛后宫, 腻烦了便弃之不顾,任由那苗疆妃子日夜哀泪洗面。 后来苗疆女子为了挽回皇帝的心,便用本族的秘术在他身上下了蛊,要他为了活命不得不依附自己的血,以为这样就能重获宠爱。 但性情傲慢的皇帝得知自己日渐衰弱是苗疆女子使用的手段后,立刻下令处死了她,用她流尽的鲜血为自己解除了蛊。 苗疆女子含恨而死,她远在南疆的亲人得知皇帝的所作所为后悲怒交加,全家人不惜耗费所有气血用极致的禁术为苗疆女子报仇。 他们诅咒元姓皇帝的子孙后代在成年后都必须依附世间至阴体质人的鲜血生存,否则将日渐衰弱,直至子孙断绝。 世间至阴体质的人实在稀少,哪怕耗尽终生都不一定能遇到,渺茫的希望如大浪淘沙。 被下了禁术的皇帝来不及将苗疆女子的家人拖出去鞭尸,就不得不赶快派了无数人手去世间遍寻至阴之人。 禁术在苗疆女子亲人都死亡后开始发挥效用,皇帝强健的身体日渐衰竭,很快便缠绵病榻奄奄一息,整日用天山雪莲和千年人参延续生命。 就在他绝望的撑了一个月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负责寻觅的侍卫长跑死了数匹马终于及时的带回了一个至阴体质的女子。 那女子是山野间的村妇,对于自己及后代即将面临的大难浑然不觉。 皇帝饮了她的血后便一天天的恢复了过来,为了自己的子孙着想,他便将那村妇纳为妃子,又逼迫抓来的苗疆人施了些蛊术,生下来的孩子果然都是至阴体质。 那村妇行为粗陋,相貌连宫里最下等的宫女都不及,而且皇帝每每见到她时都会想起自己被苗疆女子一家人算计的仇恨,连带着对那村妇也充满了厌恶。 因此他将村妇及村妇的后代称作与“阉人”同等的“雀人”,囚在深宫里作为延续子孙性命的隐秘存在。 如被关在笼中的柔弱鸟雀。 是人又不被当做人。 通常情况下,元姓皇族会用尽男雀人的血,而与女雀人繁衍下一代的雀人。 或许是因为皇族的血融入了至阴体质,之后的每一代雀人相貌都愈来愈好,到了如今这一代更甚。 听说这一次的雀人有三人,其中最漂亮的便是眼前这名被配给太子的小娃娃。 只可惜是名男子。 太傅无法插手皇族根深蒂固的秘事,但也不免对无辜的村妇后人充满了怜惜。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满是慈爱,精致的小娃娃怯生生的仰头看着他,奶声奶气的问。 “伯伯,我迷路啦,您能带我回去吗?” 虽然模样懵懵懂懂,但小娃娃的口齿倒算清晰,也很懂礼貌。 太傅对他的怜爱更浓,便弯下腰和蔼的说。 “伯伯现在有些忙,让宫人带你回去好不好?” 一听到宫人,小娃娃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粉嘟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抗拒。 他朝太傅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腿,然后仰着头软绵绵的求他。 “不要宫人,伯伯您带我回去好不好啊。” 雀人的身上虽然流着皇族的血脉,但由于先祖对雀人的极度厌恶,所以世代的雀人在宫里的地位极为卑微,连太监都能随意欺凌。 太傅被他乌黑的大眼睛望的心软成了一滩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时,发现太傅出去太久都没回来的皇子们开始不安分了,最调皮的三皇子鬼鬼祟祟的从尚书房的门里露出半个头,看到陌生的小娃娃时呆了呆,然后指着小娃娃衣领上的“辰”字惊奇的大喊。 “是太子哥哥的雀人!” 元家的皇族儿女自小就会知晓雀人的存在,但在成年前都不会与之接触。 所以三皇子的话让里面的皇子和公主纷纷都忍不住好奇的跑出来看,把小娃娃团团围住。 即便是最矜贵的小公主都没有眼前这个娃娃长的好看,他们兴趣满满的一会儿捏捏小娃娃软软的脸蛋,一会儿拽拽他身上的衣服。 小孩子下手没个轻重,很快就在小娃娃白嫩的脸上留下了鲜明的掐痕。 四皇子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他怎么比六妹还娇气啊,我就轻轻捏了一小下。” 被点名的六妹从母妃口中听过雀人,只知道他们是皇宫里最低贱的人,所以听到自己与雀人比较时很不高兴,撅着嘴用力推了不安的小娃娃一下,然后趾高气扬的说。 “我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他一个雀人哪有资格跟我比!” 四皇子见六妹生气了,连忙改口安慰道。 “对呀对呀,六妹是真正的公主,任何人都比不上六妹的。” 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的小娃娃没站稳跌到了地上,呆了一会儿后,他的眼眸里慢慢溢满了水汪汪的眼泪,像晶莹剔透的珍珠滚过雪白的脸颊,那乌黑的瞳便显得愈发通透湿润。 他没有像其他稚童一样嚎啕大哭,只是垂着羽扇般的浓密眼睫,很小声的抽抽噎噎着,似乎是努力憋着但没憋住,红红的鼻头看起来楚楚可怜。 皇子和公主愣愣的看着他,心里忽然涌起浓烈的愧疚感,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生怕即将激起冲突的太傅连忙把他们都赶回尚书房里,一边为难的沉思着要如何安置这个迷路的小娃娃。 等他催着皇子和公主一一回到座位后,才发现抽噎的小娃娃也跟了进来,生怕被人丢下似的眼巴巴拽着自己的衣角,显得不安又乖巧。 走到中间的太傅右边正是与六妹一母同胞的五皇子,他刚才看到六妹因为小娃娃生气后就想帮她出气,于是一把拎住小娃娃的后衣领,把他往第一排正襟危坐的太子狠狠推过去,一边嬉笑道。 “你的太子哥哥在那里呢,别缠着太傅呀。” 他的力道莽撞的很,小娃娃被推的一头就撞到了太子的后背上,坚硬的触感让小娃娃的眼泪哗的就掉下来了。 他不知所措的一边抽噎着一边懵懂的跟着叫。 “太子...太子哥哥...” 他哭的都打嗝了,奶声奶气里满是惶恐的不安与委屈,无意识的拽紧了太子的衣襟不敢松开。 在这些满含恶意的打量里,除了和蔼的太傅,便只有这个不曾看过他一眼的太子始终沉默着。 身为皇后的独子,自小便被寄予厚望的太子不负众望的早早便展示出了过人的天赋,少年老成,心思深沉,与当今的皇帝颇为相似,于是他在年幼时便被立为太子,无人可撼动他仅次于皇帝的至尊地位。 其他的皇子与公主平日里都有些怕这个过分成熟的太子哥哥,因为他对任何人都是冷漠疏离的,像一块硬邦邦的石头,没有丝毫温度。 就连刚才他们都忍不住跑出去看雀人的时候,太子也只是纹丝不动的继续温书,视线没有移开过半分。 所以五皇子把小娃娃推过去是想故意看他难堪的,因为大家都以为太子根本就不会理他。 被柔软身躯撞到的太子转过头看着满脸潮湿的小娃娃,深沉的目光落在他领口用金线绣的“辰”字上,眉头果然一点点的皱了起来。 深知太子脾性的太傅也连忙走过来解围,打算把不知所措的小娃娃先牵到外面交给宫人照顾。 刚触到小娃娃柔软发梢的刹那间,太子忽然一把拽过小娃娃避开了太傅的手,然后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说。 “这是我的雀人。” 年轻的眉目尚且残留着几分青涩的稚嫩,但凌厉的眉眼间已然充斥着迫人的气势。 他虽是坐着抬眼看太傅的,但太傅却无端生出几分被居高临下睥睨的错觉,后背一寒。 太子的语气平平,但太傅能意识到他不易觉察的强调。 这是我的雀人。 我的。 小小年纪就对自己的所有物拥有绝对的占有欲,太傅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试探性询问道。 “那太子看这雀人...” 似乎是从他们僵持的氛围中察觉到面无表情的太子才是说话最管用的人,从小看尽眼色长大的小娃娃用湿漉漉的乌黑眼眸怯怯的望着他,讨好的露出小心翼翼的笑容,小声的软软叫道。 “太子哥哥...” 太子直直的盯着他脸颊上露出的浅浅酒窝,沉默了半晌才拎着他按在自己身边坐下。 每个坐榻都很宽大,容纳两名幼童绰绰有余。 太傅见太子已经重新将目光移回书籍上,心知这便是他的决意了,于是不再过问,清咳一声开始继续讲授经学。 小娃娃还太小,坐在坐榻上根本看不到桌上的书籍,他紧张的乖乖坐了一会儿后发现没有人再留意他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小鸡啄米的脑袋差点磕到坚硬桌角的时候,太子伸手挡住了他的额头,然后沉默的把他的头往自己的方向侧了侧。 小娃娃便无意识的抓着他的衣角歪着头睡着了,还依赖的蹭了蹭。 太子僵硬的身体不易觉察的慢慢放松了下来。 第103章 龙榻金雀02 今日的课业结束后,太子向太傅疏离的道别后就牵着小娃娃走了, 太傅望着两人离开的一高一低背影, 只是叹了一口气。 皇室不愿让低贱的雀人玷污了皇室最尊贵的人, 所以与女雀人繁衍后代的反而是每一代皇子里最不得宠的那一个,只需要保持雀人体内含有元家的血脉便足矣。 不过随着雀人的模样出落的一代比一代好, 皇室中的皇子有的看上哪个雀人了便也收在宫里养着玩,后来连男雀人也是如此, 于是渐渐的就形成了不言而喻的传统, 每一代雀人里最好的那个一个都要留给太子独享,其余的雀人才由着其他人挑。 太子只是听母妃偶然提起过雀人的事情, 知道自己有了雀人后也漠不关心,直到今天偶然遇见时才生出了理所当然的占有感。 这样专制的情愫来的很自然, 他们把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娃娃献给太子, 打上了太子的烙印,那么太子就会真将他看作自己的所有物,与和自己随身的玉佩或常用的发带没什么区别。 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 这个玲珑剔透的小娃娃现在让他多了几分新鲜感。 雀人们平日都住在深宫尽头的雀堂,如果哪个雀人被皇室看上带走了也无需告知其他雀人,即便那是他们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他们也只能顺从, 没有人会过问他们的感受。 太子牵着小娃娃往东宫的方向走,他已经长成了少年颀长的身形, 步子不疾不徐, 但刚过他膝头的小娃娃显然还追不上他, 努力抓紧他的手小跑着跟着。 走到御花园的青石路时,太子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他,小娃娃白嫩的脸上已经浮出了一丝薄汗,在熹微的日光下染上一层毛茸茸的金光,看起来柔软极了。 但那双乌黑的眼眸里却充斥着怯怯的不安,即便追的都快跌倒了他也不敢出声。 小娃娃见他盯着自己,迷迷茫茫的也仰头看他。 他们的身高悬殊太大,小娃娃没看一会儿脖子就酸了,他皱着鼻子晃了晃脑袋,便见穿着玄色衣袍的太子微微弯身蹲了下来,然后伸手将他抱在了怀里。 在尚书房时,太子一直在专心听太傅讲学,路上牵着小娃娃时又看不到身后的他,现在蓦然将小娃娃抱在怀里,那粉雕玉琢的模样才真真切切的呈现在了太子面前。 小小年纪便生的雄雌莫辩,若非男女雀人的衣装稍有不同,即便说这是个受尽宠爱的公主也无人会反驳。 想到这样的珍宝已被自己所有,太子冷凝的神色便柔和了几分。 他抱小娃娃的动作很笨拙,但双臂环抱的姿势将他护的很牢,然后步伐沉稳的继续朝东宫走。 毕竟是年幼的稚童,小娃娃动也不敢动的僵了片刻发现太子没有发话后,神情就松软了下来。 阿娘哄他睡觉的时候也会亲密这样抱着他,所以他对太子的畏惧淡了些,小孩子的活泼心性就渐渐显露了出来。 他殷殷的看着太子轮廓锋利的眉目,大着胆子飞快的戳了一下他的脸。 几乎像羽毛一样的柔软错觉划过。 太子神色未动。 发现太子其实是个比那些嘲笑他的皇子们都容易亲近的人后,小娃娃的胆子越来越大,他一会儿趴在太子的肩头兴致勃勃的摸他后面垂下的头发,一会儿又在太子的怀里扭来扭去,好奇的戳着他的脸。 太子身旁的近侍看到小娃娃逾越的骇人举动时吓的出了一身冷汗,生怕这位深不可测的太子会一怒之下将这个小娃娃从身上摔开,但震惊的是太子一路都报之以纵容的态度,面容冷淡的好似怀里柔软的躯体根本就不存在。 回过神来的小娃娃看到金碧的东宫时愣了愣,然后不安的抱紧了太子,仿佛这陌生森严的宫殿是什么吃人的野兽。 怯生生的嘟囔声还带着甜甜的奶香味,萦绕在太子的耳畔与鼻翼间。 “太子哥哥,这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家。” 太子脚步不停的走进东宫,平静的说。 “这就是你的家。” 尚且年少的他抱了一路的小娃娃不算吃力,但手臂也有了几分酸麻,刚把小娃娃放下打算脱去繁复的外袍时,便见到一小团的小娃娃紧张兮兮的拔腿就往门外跑。 太子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 守在门口的宫人把好不容易跑到门口的小娃娃拦住,然后无声的关上了门。 被厚重的门挡住去路的小娃娃怔了怔,然后急急的推着门,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白的跟玉似的小脸涨得通红,一边害怕的捶着门大喊。 “我要回家,阿娘,阿娘,呜呜呜....” 稚弱的哭声一抽一抽的,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惊惧与不安,又细又软,像是掌心里刚出生的雏鸟,骨架都还是纤细单薄的,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听到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 太子喜静,周围所有吵闹的东西都会被他令人处理掉,偌大的东宫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么绵软又脆弱的声音了。 安安静静立在阴影里的侍从在等太子的命令,是把吵闹的小娃娃扔出去,还是直接割了他的舌头。 让这连绵哭声安静的手段有太多种了,要最快的还是最折磨人的,全凭太子的心意。 空荡荡的东宫里宫人都退出去了,昏暗的烛光将整座大殿映的半明半暗,面无表情的太子一言不发的看着不远处哭的直打嗝的小娃娃,沉默的目光深的如幽深无波的潭水。 徒劳的拍了一会门没人应答后,小娃娃才惶惶的转过身看向始终不说话的太子。 他的眼睛都哭红了,被泪水浸湿的长睫湿漉漉的挂着几颗泪珠,他一眨眼就掉下来一颗,看起来格外可怜,又动人的很。 太子依然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似乎是在考虑如何处理他。 小娃娃也敏感的察觉到东宫里压抑的凝滞氛围,他无措的靠着门呆了呆,然后又怯生生的朝着太子跑了过去,眼巴巴的小心拽着他的衣角,带着哭腔求他。 “太子哥哥,你能带我去找阿娘吗?” 太子低下头看他,目光又黑又沉,看不出任何情绪。 半晌,他伸出手摸了摸小娃娃的头,重复道。 “这就是你的家。” 小娃娃瘪瘪嘴,委屈的说。 “可是阿娘不在这里,姐姐也不在。” 这次太子蹲下来了,平视着他的眼眸居然有几分柔和。 抚摸小娃娃头的手慢慢移到霜色衣领上绣着的“辰”字,太子的声音很平淡,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陈述。 “你是我的雀人,东宫就是你的家。” 些许是因为从出生起就被教导过雀人该懂的事情,小娃娃听了这句话果然不再吵着要回去了。 他难过的揉了揉水汪汪的眼眸,白嫩的手背上沾了湿润的水痕,然后他伤心的抽抽噎噎问。 “可是我想阿娘了,太子哥哥,我能去见阿娘吗?” 他的话让太子沉默了几秒,然后口头松了松。 “你听话的话,我就允许你见。” 小娃娃含着泪珠的眼眸顿时亮的宛如流光溢彩的星辰,里面映着太子冷淡的面容,连那沉沉的阴郁轮廓都被薄薄的水痕软化了些,看起来意外的温柔。 太子看着他的目光微微一顿。 小娃娃用力点点头,然后小心的抓着太子的一片衣角,欢欢喜喜的说。 “我会很听话的!阿娘说我最乖最听话了!” 太子的神情非但没有满意,反而增了几分阴郁。 他垂下眸,盯着小娃娃抓着他衣角的小手,然后把自己的手掌也覆了上去,一寸寸圈住那小小的温热。 “你刚才不乖,你想逃走。” 小娃娃惊慌失措的连忙抱住他的脖颈,像往常和阿娘撒娇一样蹭了蹭他的颈窝,然后讨好的朝他笑,蒙着鼻音的稚声软糯又天真。 “太子哥哥,我以后不逃走啦,我一定乖乖的。” 太子掀起眼皮看着他甜甜的笑容,搭在他肩上的指腹摩挲着他的后颈,像是在懒洋洋的逗弄一只小猫似的,语气漫不经心。 “你叫什么?” 小娃娃被他捏的缩了缩脖子,不过没敢躲,老老实实的软软回答说。 “我叫江伏,阿娘和姐姐都叫我伏伏。” 太子不易觉察的蹙了一下眉,心中忽然浮起一丝被抢夺的不快,莫名起伏的念头在刹那间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便不由自主的命令道。 “以后你的名字是橙橙,只有我能叫。” 陌生名字说出口的瞬间,他的心脏微微一热,仿佛有某种迸发的暖流恰好汨汨的填满了他内心的空隙。 温暖,又柔软。 小娃娃乖乖点了点头,奶声奶气的回答说。 “我记住啦,太子哥哥。” 忽略掉情绪在刚才的奇怪波动后,太子低头掐了掐他软软的脸,常年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第104章 龙榻金雀03 从御花园那头远远走过来两名气宇轩昂的少年, 身后跟着一群宫人。 个头稍高一些的是四皇子, 矮的则是五皇子, 他们刚从宫外办事回来,趁着冥冥昏色赶回了宫里。 心神依然沉浸在宫外的五皇子兴致盎然的说。 “想不到宫外还挺好玩的,四哥,咱们明日再出宫瞧瞧吧。” 相比起活泼的五皇子, 四皇子显得要沉敛一些,他不赞同的摇摇头,回答说。 “擅自出宫是大罪,今日是父皇命咱们出去审理急案,你可别不听父皇嘱咐偷溜出宫又惹他生气。” 即便皇室的人都少年老成,五皇子的身上也还残留着几分少年心性, 他垂头丧气的闷闷道。 “可是我听他们说明晚集市有花灯会呢,肯定很有趣。” 四皇子听出他的不甘心, 薄怒的声音里多了一分警告。 “元旭。” 五皇子素来与他亲近, 也常听他的话, 知道他叫自己名字是真生气了, 只好不情不愿的应声道。 “好了五哥, 我不出去就是了。” 他们绕过假山往寝宫走的时候,瞧见另一边方向的不远处有几名宫人提着莹莹的宫灯,映出模糊的光。 五皇子顿时就生出了好奇心, 探着脑袋望过去。 “那是什么?” 四皇子遣一名宫人过去探明情况, 那宫人很快就回来了, 恭恭敬敬的垂首道。 “回两位殿下, 太子的雀人在那边荡秋千,天色太暗,宫人们为了照料的更仔细些就点了宫灯。” 太子的雀人? 登时浮现在他们脑海里的是多年前出现在尚书房外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四皇子看到五皇子脸上浮起的恶意后立刻抓住他的手臂,沉声阻止他。 “五弟,别多事。” 五皇子机敏的甩开了他的手,一边感兴趣的朝那边走,一边不屑的随口说。 “听说太子哥哥将他带回东宫后就没让他出来过,跟藏着什么稀罕宝贝似的,我倒要看看能迷了太子哥哥的雀人到底长成了个什么妖精模样。” 深知太子古怪脾性的四皇子生怕五皇子因为那雀人会惹太子生气,于是也连忙跟了过去。 五皇子走近了才看清围着秋千的一圈宫人手里都提着宫灯,提心吊胆的紧紧盯着秋千上荡的正开心的人,一副想要贴近护着却又不敢靠近的紧张模样。 他们都太关注那雀人了,甚至都没发现走过来的五皇子。 从薄薄灯纸里透出来的微弱烛光将昏沉的周遭染上一层模糊的旖旎,那群宫人太多,五皇子只看到随着秋千飘荡翻飞的堇色衣袂,像庄周醉梦里的那只幻幻蝴蝶似的。 五皇子不耐烦的把挡住他视线的宫人一脚踹开,清朗的少年声闯进了这片寂静。 “都给我让开!” 后知后觉的宫人们慌张的跪下来行礼,推着秋千的宫人也连忙使秋千绳稳了下来,然后跟着跪了下来。 黑压压的视线顿时消失,五皇子这才看清楚坐在秋千上回头看他的雀人。 那雀人不过还是少年的年纪,精致的眉眼间便已然凝着一股雌雄莫辩的惊艳,乌黑的眼眸被周围的烛光染上几分朦胧的潋滟,眉心的一点朱砂红的灼目,倒真像山野间专门魅惑人心的精怪。 但他的神情却极其天真,那天真里还混杂着浸润欢爱已久的不自知的风情,只一个瞥眼便令人惊心动魄,欲罢不能。 紧随而来的四皇子看到呆呆的五皇子后皱起了眉,疑惑的目光移到秋千架上的少年时也愣住了。 足足过了片刻,四皇子才如梦初醒的狼狈收回视线,然后用力推了推五皇子,勉强维持镇定的声音裂了一条缝。 “五弟,我们该回宫了。” 五皇子还痴痴的盯着少年看,仿佛连魂儿都被勾走了,多年前的肆意捉弄与方才的轻浮念头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塞满他心中的只有猝不及防的心动。 他不自觉上前走了一步,心如擂鼓,结结巴巴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柔,生怕会吓到少年似的。 “你、你是太子哥哥的雀人吗?你叫什么啊?” 就在他刚上前的时候,忽然有跪着的宫人急急的挪到他面前,惶恐的诺诺道。 “五皇子!太子殿下吩咐过....” 置若罔闻的四皇子一脚狠狠踹开他,痴迷的目光依然黏在少年身上。 他这话问的实在多余,每个雀人到了十岁就会在眉心点一粒朱砂以表与宫人的区分,少年眉心的朱砂红的和海棠花液似的,灼灼惊人。 而五皇子也不过是仓促之下寻了一个拙劣由头而已,他不过是想和少年说说话。 少年被他蓄意的靠近惊得立刻从秋千上下来了,然后不安的抓着用丝绸裹住的悬绳,怯生生的看着他不说话。 五皇子被他懵懂的目光看的心口一麻,傻傻的愣了一会儿忽然转身跑到跟随的宫人旁,然后从他们抱着的物什里急急翻找着自己从民间集市上买来的小玩意。 把没看上的玩意都扔到地上后,五皇子才惊喜的翻出一个手艺人捏的小泥人,他殷勤的朝着少年快步走过去,也不敢离他太近,只在秋千的不远处停下,然后举起小泥人讨好的问。 “你喜欢这个吗?喜欢的话我就送给你。” 小泥人原本是被放到锦盒里带回来的,所以没有受到半点损坏,捏成嫦娥的泥人眉眼生动,栩栩如生,虽然在民间是很常见的小玩意,但在宫里却根本不可能会看到。 果然,少年好奇的目光顿时就黏在了泥人上面,入神的连五皇子悄悄靠近他了一些都没发现。 五皇子的胸口溢出满腔的喜爱与怜惜,主动将泥人又凑近了他几分,放低声音哄弄说。 “我送你了,你自己拿住。” 听了他的话,少年犹豫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长睫如羽扇忽闪着,精雕玉琢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欢喜,脸颊边微微凹出好看的酒窝。 他的声音细如蚊呐,却清软动人。 “真的吗?” 五皇子被他看得真想把世间所有的宝贝都送给他,近在咫尺的距离甚至让他都嗅到了少年身上的浅浅香气,像是从骨缝里漏出来的一样,香的人浑身都酥了。 五皇子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只要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少年的神色露出一丝迟疑,他好像有些为难,但又实在舍不得即将到手的泥人,苦恼的嘟囔说。 “可是太子哥哥不让我告诉别人。” “你偷偷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 五皇子故意把泥人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少年直勾勾的目光便也跟着泥人晃了晃,全然是一副被玩意蛊惑的小孩子模样。 少年的语气果然软了下来,带着几分生怕被别人发现的紧张。 “那我偷偷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啊。” 五皇子连忙拼命点着头,紧接着耳畔便被骤然凑近的温热气息裹住,那股淡淡的香味也扑面而来的钻进了他的鼻翼间,又香又甜。 努力压低的声音小小的,又轻又快。 “我叫江伏。” 愣神之际,五皇子的手里一空,那泥人就被少年抢了过去。 他呆呆的抬眼追去,看到小心翼翼捧着泥人的少年又躲回了秋千的那边,专注的低头看着泥人,笑的极为欢喜。 五皇子看着他呆住了,随即就被四皇子抓住了手臂往回拽,含着莫名情绪的声音满是催促。 “五弟!我们该走了!” 五皇子恋恋不舍的不肯走,嘴里不停推脱着说。 “再待一会儿,四哥,我们再待一会儿再走吧。” 刚才五皇子送少年泥人的时候,四皇子不仅没有拦住他,反而还斥退了少年的宫人,因为他在惊鸿一瞥后也想多看几眼少年,想看到他会不会笑出来。 然后他便见到了少年甜美的笑,这笑容像是成瘾的毒,再盯上几眼就彻底离不掉了。 只是他毕竟比五皇子要年长些,在宫中听到的秘闻也要更多,早就知道这雀人是太子心尖儿上的宝贝,不能再冒着危险生出更多的觊觎之心,所以及时的劝五皇子离开。 五皇子却固执的非要留下来和少年继续说话,被烦急了就和他推推嚷嚷着,四皇子心中渐生焦急,急促的语气也变的严厉起来。 “元旭!赶紧和我走!” 被激出几分叛逆的五皇子也怒气冲冲的大喊道。 “我不走!我要和江伏一起玩!” 话音刚落,他便察觉到空气的骤然凝滞,紧绷的让人头皮发麻。 四皇子的脸色也僵住了,下意识回过头,然后骤变的脸上露出几分畏惧的仓皇。 “太子哥哥。” 行过礼后,他用力拽了拽呆若木鸡的五皇子,后者才急急的也行了个礼,然后白着脸垂着头,不敢说话了。 越过他们走过去的人已过弱冠,俊美的面容凝着挥之不去的阴郁,幽深的黑眸如高深莫测的深渊,让人连看都不敢看便周身发寒。 薄薄的唇形时常冷漠的抿成一条直线,只有看向少年时才会微微弯起浅浅的弧度。 但此刻的他看向少年的时候,那唇没有笑。 发觉太子突然出现的少年下意识就将手里的泥人慌慌张张的藏到了身后,怯生生的眼眸有微微的闪躲,然后他嗫嚅的小声叫道。 “...太子哥哥。” 太子径直朝他走过去,然后摸了摸他的头,语气虽是温柔又宠溺的,但没有丝毫温度。 不高不低的声音让周围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怎么又不乖了,我告诉过你不许把名字告诉别人。” 五皇子僵住了。 垂着头的少年猛地颤了颤,然后他惊惶的把身后的泥人塞到了太子垂下的手里,讨好的仰头看着他,期期艾艾的说。 “是、是想送给太子哥哥的。” 太子垂眸看着他期盼中藏着怯弱的神情,被塞了泥人的手握紧少年的手,然后另一只手将泥人棍从他手里一寸寸抽了出来,随手丢到了地上。 少年的脸色刷的白了。 似乎是不忍看到少年快哭了的可怜模样,五皇子咬牙忍住对太子的深深恐惧,鼓起勇气出声将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太子哥哥,是我用泥人诱他说的,不关他的事。” 单薄的解释被风一吹就散了,太子置若罔闻的摩挲着少年眉间的朱砂,垂下的眼睫遮住了黑眸里翻滚的阴冷。 他依然只对着少年说话,语气平静。 “橙橙,你不听话。” 裹着堇色衣袍的少年怯怯的抓着他的衣角,眼眸里蒙蒙的泪水如清晨从荷叶上滚落的露珠掉了下来,哭起来的声音一抽一抽的,委屈又惊惶。 “太子哥哥,我错了,我知错了。” 太子不说话,只是弯身将他轻巧的抱了起来,然后越过跪的黑压压的一众宫人和脸色难看的两名皇子。 直到太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昏暗的御花园里,五皇子似乎还能听得到温顺的少年小猫儿似的抽噎声。 脆弱又动人。 第105章 龙榻金雀04 东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静昏暗, 默不作声的宫人燃起了长明烛便都退下去了,侍从关上朱门的声响沉闷厚重, 听的人心头一紧。 江伏轻轻抖了抖, 然后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角,揽着太子的脖颈亲了他凉薄的唇一下, 还在小声的解释说。 “我看那个泥人很好玩, 想送给太子哥哥, 所以才和他说话的。” 他见太子只是沉默, 更加讨好的凑过去蹭了蹭太子冰凉的侧脸, 耳鬓厮磨间的气息温热又香甜。 “太子哥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太子始终没有理睬他, 抱着他一路走到内室的床榻上将他放下,然后一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心平气和的声音仿佛没有半点情绪。 “橙橙, 这个月你不必去雀堂了。” 江伏呆了呆, 然后急急扯住他的衣襟,无措的拼命说。 “太子哥哥,明日就是十五了,我知错了, 太子哥哥你别生气,别生气了好不好?” 惊慌的语气里裹着惶恐的哀求, 蹙起眉含泪的少年模样楚楚动人, 但太子却没有丝毫动摇, 只是神色不明的静静看着他。 自从被太子带到东宫后,江伏就没有被允许回过雀堂,后来他求了太子好久,太子才终于答应说如果他听话的话,每月十五可以回雀堂一次。 江伏的一个姐姐被三皇子带走了,雀堂里只剩下了阿娘和另外一个姐姐,而且阿娘前不久刚生下一个小弟弟,他们正是伶仃艰难的时刻,只有江伏每次来才能给他们带些东西照料,如果江伏这次不去的话,那些服侍他们的宫人想必又会刁难他们。 见太子迟迟没有收回成命,江伏慌忙扯下自己的衣服,然后主动勾住他的脖颈凑上前吻他,温顺又讨好的牵住太子垂在身侧的手十指相扣。 他知道太子很喜欢这样。 垂下的长睫紧张的颤抖着,眉心间的一点朱砂红的娇艳欲滴,少年送上来的吻青涩又笨拙,即便在床第间翻云覆雨了那么多次,他对情事分外熟悉的身上依然留着抹不去的天真。 这种奇异的矛盾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任谁都会一头栽进去沉溺其中。 太子俯身将他的手扣在丝绸柔被上,随手扯下勾着床幔的金钩,散落的流苏便层层叠叠的遮住了床榻上的模糊光景。 平明之际,半开的雕花窗外能隐约望到水榭池阁的盎然风光,宫人们正将许多宫灯悬挂在长廊的檐下,融融的漆红灯罩为这庄严肃穆的宫城增添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正看的出神时,突然出现的侍从上前将窗子落下了,不卑不亢的说。 “外面风大,小公子会着凉的。” 趴在床榻上的江伏只好放下撩起来的一角床幔,收回了艳羡的目光,他眼尖的瞧见侍从手上提着一个眼熟的暗红色盒子,不禁有些瑟瑟的缩了缩,咬着唇小声问。 “太子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侍从的视线一直落在地上,压根不去看床榻上被床幔层层挡住的人,没有半分心软的回答说。 “回小公子,这是太子殿下吩咐奴才从教习嬷嬷那里拿过来的,说如果您不肯听话的话,那么之后都不必再去雀堂了,只管回教习嬷嬷那里学学规矩。” 床幔里的人不说话了,半晌有窸窸窣窣的碰撞声传来,一只细白的手便从薄红的床幔下伸了出来,提住盒子后就又缩回床幔里去了。 那手生的骨节分明,白腻动人,只是指节与手背上都印着深重的吻痕,更深一些的甚至还叠着骇人的齿痕,活像被野兽从头到脚啃噬了一遍似的。 稍稍露出来的精致手腕上是一条细细的铁链,怕柔嫩的肌肤蹭伤还用最细软的雪绸将内里缠了起来,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细微声响。 侍从习以为常的垂下视线退出了内室。 在东宫和太子一起住下后,太子就没允许他出去过,像在真真切切的圈养着一只私有的鸟雀似的。 太子很有耐心,很少会发脾气,但就是独占欲强的不许他和任何人说话或见面,有时生怕他偷跑出去还会用锁链将他捆缚在床榻间,剥了他的自由。 这样的太子让江伏感到十分诧异,因为在之前的那些世界里,即便元辰爱他爱到做出了同样囚禁起来的事,也会很快意识过来,然后自责的向江伏道歉。 可这次的元辰同他在东宫里住了六年多,那股对他的控制欲不减反增,恨不得将他日日夜夜都囚在别人窥不到的床榻上,成为独占的雀儿。 江伏那时困惑了一段时间,后来才渐渐明白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样的元辰是真正的元辰。 似乎是从修真那个世界他故意没有认出失去名字与相貌的铁牛起,元辰就和以往世界里的状态不一样了。 江伏至今都清楚的记得在上个哨兵世界里,他从陡坡上失足掉下去的时候,毫不犹豫跳下来的元辰死死盯着他的模样。 那时江伏的脑海里响起的是刺耳的机械声。 【叮!实验体情感机能已被激活68%,75%,89%....100%。】 听到100%的刹那间,江伏不敢置信的以为实验已经成功了,但还没等他的欣喜浮上来,犹如被卡顿的机械声沉默了几秒,然后又继续响了起来。 【97%,86%,72.....5.7%,4.6%。】 最后停留的数字甚至还没有第一个世界的进度多,进行过那么多世界的努力仿佛又一下子回到了原点,听起来让人无比丧气。 江伏也难得有一瞬间的茫然,但他紧接着就被扑过来的元辰紧紧抱住了,裹在耳畔的声音恶狠狠的,溢出不加掩饰的阴狠暴躁。 再往深处察觉,似乎还藏着一丝生怕会失去他的惶恐与脆弱。 “你到死都别想丢下我。” 刹那间,江伏就知道自己赢定了。 这个人造人已经开始想方设法的试图把自己留在精神世界了,无论是将真正的自己藏在哨兵世界里的一部分蒙混过关,还是用手段蒙蔽了实验数据的记录,这一切看起来都是人造人在统领着一切,可是江伏却根本不担心了。 他敢肯定,由兴趣蔓延的更多情愫让人造人彻底栽了。 所以当这个世界的元辰表现出与之前世界都不一样的模样时,江伏很快就接受了,毕竟这样的元辰才是真正的元辰,自私,傲慢,恣意妄为,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 或许人造人的思维还没有那么多的情感,元辰只是单纯的想要江伏留在精神世界里,所以就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挽留——用铁链锁住他囚在深宫的床榻上,然后用数据的跌宕让整个实验重回原点。 似乎只要这样,江伏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他太得意了,而这得意在江伏的洞察里却漏洞百出,不堪一击。江伏原本想出其不意的揭穿他,但后来却改变了主意。 元辰想要他乖乖留在这个世界里,那他就乖乖留下来,但不是以元辰期望的样子。 少年的身躯成长到足以承欢的年纪时,元辰命人将教习嬷嬷带到了东宫里。 那是元辰就立在床榻边,身上穿着太子的华贵朝服,立在一片昏沉的光线里看着他。 藏在床榻上的江伏茫然的望着他,单薄的衣衫露出精致白皙的肩颈线条,一张雌雄莫辩的脸上朱砂灼灼,唇红齿白,充斥着温顺的懵懂。 元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托着他的下巴专注的凝视着他,温和的问。 “橙橙,往后日日让教习嬷嬷教你如何取悦我,可好?” 他的语气很轻,没有往日的阴郁,反而像是在开玩笑。 他知道的,江伏并不是温软可欺的无爪小猫,而是带刺的漂亮花朵,软而不弱,利而不迫,能在他怀里懒洋洋的撒娇,也能对除他之外的任何人都露出凌厉的一面。 这样的江伏才是令他心醉的。 但江伏眨了眨眼,然后顺从的点点头说。 “好。” 元辰的脸色犹如寸寸的冰霜凝结,眼眸里的暗色几番变化翻滚,最后才落成一片混沌的晦暗。 他捏着江伏下巴的手猝然收紧,几乎勒的骨头作响,片刻后才松开,那白腻的肌肤已经留下了鲜明的指痕。 江伏似乎是疼的厉害了,不敢碰自己下巴上的淤痕,委委屈屈的望着他说。 “太子哥哥,我疼。” 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 怎么不叫元元了呢。 元辰登时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的盯了他半晌,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在燃着浓郁熏香的封闭屋子里,教习嬷嬷把江伏的眼睛蒙上了,说这会帮助他的身体变得更敏/感。他能感受到一双裹着东西的手在他身上用了很多东西,是那些皇室间的秘具秘药,甚至还有让他难以忍受的西域货。 可他没半点抗拒,实在受不了了也只是咬着嘴唇呜咽的哭,努力配合着教习嬷嬷的指导与教训,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清清楚楚。 元辰怎么可能会让别人碰他呢,即便是教习嬷嬷在一旁说着话,但落在他身上的那双手却是极为熟悉的,饱含着对他温顺姿态的愠怒与作弄。 不过江伏就是要激怒他,激的他忍无可忍却又毫无办法,激的他主动露出真实面目,然后自己想要苏醒过来。 这需要的只是时间。 第106章 龙榻金雀05 独自用过晚膳后不久, 身穿蟒袍宴服的元辰就回来了。 江伏还以为他会很晚才回来,毕竟今天是上元节,皇帝在主殿举办了皇室间的宫宴,所有皇子与公主都会去参加。 这么早就离宴,即便元辰身为太子也实在不恰当, 况且皇帝年事已高,政事逐渐转移到了他身上, 他更应该在宫宴中担当主导者的身份。 内室里静悄悄的,江伏用过晚膳后就趴在床上看书,他常年待在东宫里不出门, 所以元辰为他准备了许多民间的志怪小说,里面都是荒诞的故事, 读起来也十分有趣。 他读的太入神,直到一双冰凉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他才惊觉元辰的出现。 元辰用金钩挂起层叠的薄衫床幔,然后掀起衣袍下摆坐在床边, 一手搭在他瘦削的肩胛骨上,漫不经心的问。 “在看什么?” 江伏乖乖的任他拨弄着自己背上散开的长发,把书籍合上给他看封面上的名字, 温顺的回答说。 “我在看《长街异谈》。” 元辰只是恩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江伏犹豫了一下,然后把书放了起来, 枕在手臂上歪头看向他, 疑惑的问。 “太子哥哥, 你不是去赴宴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没意思。” 元辰垂下的眸从江伏眉心的一点朱砂移到那双水雾潋滟的眼眸里,彼此对望间仿佛心照不宣,但又若无其事。 半晌后,他落在江伏后背的手沿着被角摸了进去,问。 “涂药了吗?” 江伏移开视线,脸上浮起一层云霞般的红晕,羞赧的小声回答说。 “....涂了。” 元辰没说话,江伏却忍不住攥紧了身下的被褥,闷闷的将额头抵在手臂上,努力压着从喉间涌出来的莫名声音,曲弧优美的背脊紧紧绷着,微微发着抖。 片刻后,元辰从被子下抽回手,拿一旁的锦帕将湿淋淋的手指擦干净,然后丢到了一边。 他的声音很平淡。 “那就先含着养一养吧。” 江伏轻轻点了点头,身体却忽然一轻。 元辰将他连人带被的裹住抱了起来,只露出他一张色若桃李的脸,江伏见他径直朝门外走去,有些紧张的缩了缩,惴惴不安的小声问。 “我们要去哪里啊?” “看花灯。” 元辰抱着他到了东宫后殿的院落里,正当江伏疑惑时,元辰身形一轻,脚尖轻掠,转眼间两人便稳稳的落到了东宫殿的檐上。 悬月高挂,夜色黑沉,有寒风从高处刮过,但江伏并不感觉冷,他的浑身都被轻柔的被褥裹得严严实实,而且他还窝在元辰温暖的怀抱里,实在是很舒适。 元辰抱着他在檐顶处坐下,从这样的高度能俯视到宫城中庄严高耸的宫殿与交相辉映的连绵灯火,不远的地方就是主殿,隐隐能听到宫宴里传来的笙歌燕舞。 但他们的周遭却是寂静的,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江伏歪着头安静的看灯火,从宫城再往远处望去就是高高的城墙,在那外面就是民间。 宫城制度森严,即便庆祝上元节也是规规矩矩的,但那城墙的外面却升起了许多孔明灯,摇摇晃晃的慢慢飞到空中,然后成为漆黑夜空里遥远的一点亮色。 他这时的心情忽然就很平静,在星际里的他不停的欺骗别人和逃避别人,即便游刃有余胜券在握,但在心底深处也仍旧是残留着一丝担心的,而进入实验后的他又总是和人造人每个世界的部分意识耐心的周旋,说不上厌烦,但也总归是有些疲倦了。 或许是因为知道这个世界的他已经触碰到了真正的元辰,所以隐隐生出了快要结束的预感,便会突然间的懈怠下来,像是在午后晒足了暖洋洋的太阳,什么都不用想,也什么都不关心了。 “晚宴的时候,五弟来找我了。” 元辰忽然开口。 江伏想了想,顺着他的话问。 “五皇子有什么事吗?” 元辰低头看着他,说。 “他想要你。” 这个回答在江伏的意料之中,前不久他软磨硬泡才让元辰答应他去御花园里玩,碰到四皇子和五皇子是偶然,但故意和五皇子说话却是他临时起意。 他眨眨眼,在元辰的怀里蹭了蹭,软软的说。 “我是太子哥哥的雀人,只要太子哥哥。” 元辰修长的手缠着他柔软的长发,漫不经心的问。 “如果我把你送给他呢?” 江伏好似愣了愣,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然后温驯的小声回答说。 “我听太子哥哥的。” 元辰忽然扯了一下他的头发,疼的江伏稍稍抬起了头,紧接着暴/露的侧颈便被元辰埋头咬住了,尖利的牙齿带着凶狠的力道咬破了他薄薄的肌肤,温暖的血液被吮吸到元辰的嘴里,犹如相融合一。 侧颈那里还有元辰昨晚留下的痕迹,被吮吸的发疼,江伏瑟瑟的发着抖,咬着嘴唇闷哼着,但没有任何反抗的姿态。 依附他的血生存时,元辰时常会在他手腕上轻轻划一刀,等血灌满一碗后就用金疮药立刻给他止血,再拿宫中珍贵的雪花膏治愈划下的浅浅伤痕。 这样的方法能将江伏的疼痛减到最少。 但有时元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直接用牙齿咬破他的肌肤,一口口的吮吸他的血液,让江伏能毫无缝隙的感受到元辰对他的侵略,甚至会生出被他拆吃入骨的惊惧感。 元辰的手卡在他的咽喉处,一寸寸收紧力道的时候江伏以为他真的会掐死自己,眼前发黑的窒息感与失血的疼痛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手脚发麻,想要逃离却没有丝毫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元辰啃噬的动作才渐渐松下来,钳制着他咽喉的手也安抚的摩挲着他漂亮的下颌线条,贴在江伏耳畔的声音裹着潮水般的温柔。 “明日我在东宫里建个秋千,你想要的任何东西这里都会有,所以不必再出去了。” 脸色有些发白的江伏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浑浑噩噩中只感觉到元辰抱着他在稳稳的走,然后自己便被放到了熟悉的床榻上。 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他的脚踝处一凉,咔嗒的落锁声清脆的很,随即覆上来的元辰扯着铁链将他拖到了自己怀里。 漆金钩勾住的床幔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难得去御花园的机会又被元辰抹杀了,不过江伏并不感到诧异,他继续在东宫深处安安分分的当元辰温顺的小雀,同他在宽敞的床榻上缠绵悱恻颠龙倒凤,日日夜夜不知年岁。 有一天,上朝回来的元辰忽然说要带他去雀堂。 江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被元辰牵着手走到明媚的日光下,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东宫静谧幽暗,他犹如黑暗里被束缚太久的囚雀,愈加白腻的肌肤在日光的照耀下几乎变成透明的,但黑眸红唇又是如此的灼目,尤其是笑起来的深深酒窝更加惊心动魄,眉间的朱砂又着实勾人。 偏头看他的元辰蹙眉不语了半晌,才命人找了一副面纱给他罩上了。 那纱薄透朦胧,江伏看不清楚路,只能一路乖乖的跟着元辰走,自从那日从御花园回来后,元辰就没再让他去过雀堂,所以他很担忧阿娘她们的情况。 雀堂在宫城偏僻的深处,算不得十分简陋,但自有一股被幽禁般的凄清。 元辰屏退所有宫人后,伸手将他的面纱取下,然后才看着他说。 “你送送你娘吧。” 他的面容太平静,像是在说用膳就寝那样随意,江伏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即脸色一变,急急的冲了进去。 他的阿娘年岁不大,风韵犹存,但年少时落下了许多病根导致身子虚弱,又因为长期郁结在心,所以早早便不行了。 江伏有两位阿姐,大的那名去了三皇子那里,姿色最为平常的二姐至今都陪在阿娘身边,看到江伏进来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的说。 “阿娘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见你。” 江伏自幼就被元辰带去东宫养大,所以同阿娘阿姐的关系并不算亲密,但毕竟血浓于水,更何况阿娘因为他自小离开身边对他充满了歉疚与怜惜,每次江伏来雀堂都会哀怜的抱着他流泪,不愿意让他离开,所以看到阿娘即将撒手人寰时,江伏还是很难过的。 阿娘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颤巍巍的抓着江伏的衣领死死望着他片刻,那双眼里的神采渐渐黯淡了下来,身躯也变的僵硬了。 二姐对此也很平静,只是安安静静的拨了拨阿娘鬓角的头发,为她做最后的妆饰。 她的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看起来单薄的摇摇欲坠,江伏知道自己被元辰挂上太子的专属权,但她和另外一个姐姐却是剩下五人皇室依附的血源,所以身体都很虚弱。 他迟疑片刻,问道。 “阿姐,阿娘不在了,你还要继续留在雀堂吗?” 二姐淡漠的说。 “你回去吧,我和小弟会继续住在这里。” 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江伏与阿娘那般亲近,毕竟各自都活的很辛苦。 江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元辰肯定不会答应他带走二姐和小弟的,只好点点头说。 “那我可以看一下小弟吗?” 二姐蹙眉沉默了半晌,才点点头。 因为怕年幼的小弟看到死去的阿娘受到刺激,二姐就将小弟交给最亲近的宫人看管了。 江伏只见过小弟几次,那时小弟还是个咿呀学语的稚嫩婴孩,现在却已经长的能摇摇晃晃走路了。 他蹲下来看着玲珑可爱的小弟,忍不住摸了摸他毛绒绒的头发。 或许是血脉上的天然亲近,小弟懵懵懂懂的看着他,乌黑的大眼睛和黑葡萄一样,满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小弟抓着他的衣襟,开心的往他怀里蹭。 江伏对于乖巧可爱的孩子总是充满怜爱,所以抱着他逗弄了好一会儿都没舍得撒手,一旁负手而立的元辰静默的看着他欣悦的神色,忽然微笑着开口道。 “你若是喜欢的话,就带回宫养吧。” 这话一出,江伏和二姐的脸色均是一变。 江伏连忙把小弟放到地上,牵着他还给面容中漫出怒气的二姐,然后退了几步赶快道别。 二姐没有回他的话,把小弟抱起来就回雀堂了。 元辰也没有介意她的僭越,拉着江伏又往东宫走,走了一会儿元辰忽然问。 “你喜欢小孩子吗?” 江伏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还是认真的回答说。 “喜欢可爱的小孩子。” “哦?” 元辰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牵着他的手忽然松开,然后揽住了他的腰,骤然凑过来的温热气息隔着薄薄的面纱喷到了江伏的耳畔,低沉的声音不知意味。 “那你为我生一个,可好?” 江伏的脚步顿时停滞了。 元辰也停下了脚步,手指掀开一侧的面纱去摸他光腻的脸颊,流连的摩挲着他紧紧抿着的唇,那双漆黑的眼眸透过面纱直勾勾的盯着江伏模糊的面容。 “父皇快要不行了,大概一月后我就会登基,到时候封你做皇后,你为我诞下皇子,这样大臣们就不会有任何异议了,世间所有的东西都会是你的。” “橙橙,这样可好?” 粗糙的指腹重重按压着柔软的唇,带来一股粗粝的疼痛。 江伏始终沉默着,既没有抗拒,也没有出口应声。 他的牙关咬得紧紧的,甚至连牙齿都在恐惧的战栗,从脚底蔓延的寒气一直逼到头顶,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在阴寒的覆顶海水里。 他听得出来,元辰是认真的。 等了半晌都没有听到江伏的回答,元辰笑了一下,然后好像就把这个僵持的话题揭过去了。 他重新牵起江伏的手,温柔的说。 “走吧。” 晚上的时候,江伏依然对元辰白日的话犹疑万分,每被元辰撞的支离破碎时就会生起无法抑制的恐惧,他受不了的挣扎着想逃,又被元辰捉了回来用力贯穿。 一切结束后,江伏陷在柔软的被褥里迷迷糊糊的闭着眼,朦胧中感到元辰在伸手触碰他的脸。 意识混沌的他下意识偏头侧了侧,然后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看着元辰,含糊不清的问。 “怎么了?” 元辰坐在床边专注的注视着他,垂下的眼眸被眉骨的阴影罩住,看不清楚神情,只听到温和的声音如同在安抚。 “没事,睡吧。” 江伏便又合上了眼。 第107章 龙榻金雀06 一个月后, 皇帝驾崩, 太子继位, 改国号为庆。 半个月后, 新皇驳了群臣选秀的提议,力排众议封男雀人为皇后, 宠冠后宫。 自从元辰称帝后, 他们就从东宫搬到了皇帝居住的飞霜殿, 但江伏没有按照惯例去皇后的寝宫里住, 而是依然被元辰养在了飞霜殿里。 其他的皇子也被一一封了王爷赐了府邸,陆陆续续搬离了宫中,而雀人们都会继续留在宫中,那些皇子们则派心腹来宫中定时取雀人的鲜血。 之前被三皇子带走的大姐有孕了,后来回到了雀堂和二姐与小弟一起生活。 江伏得知后求元辰善待他们, 元辰便派了许多宫人前去服侍雀堂,也时常会御赐些补品和贵物, 那些宫人们明白元辰这一任皇帝对雀人与众不同的态度后也不敢再怠慢, 纷纷打起精神尽心尽力的服侍着。 江伏也去看过大姐几次,那个容色灼灼的女人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挺着大肚子说起孩子的时候脸上散发着温柔的光辉。 有一次江伏到雀堂的时候见到刚从里面离开的三皇子,昔日调皮的三皇子已经长成了眉目阴鸷性情暴戾的王爷, 看到他的时候却难掩直白的痴迷。 江伏很不喜欢他, 越过他就往里面走, 三皇子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刻意压低的语气是颤抖的亢奋。 “果然见到你了。...你知道吗, 虽然是一母同胞,但你姐姐连你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江伏还没说什么,护在身边的宫人已经态度强硬的将三皇子隔开了,三皇子紧紧盯着他冷淡的神色,半晌才冷笑了一声离开。 江伏知道自己身边的宫人会将所有事一一汇报给元辰,所以他压根没有在意,后来果然传出三皇子被禁止入宫的事情。 皇子们都离开宫城了,但公主依然住在宫里,元辰的二妹是个吃斋念佛的出世女子,长年累月的在自己宫里念经抄书,江伏从来没有见过她。 而娇蛮的六公主从幼时在尚书房外见到江伏起就不喜欢他,若不是他久居东宫不出来露面,六公主可能会天天找他麻烦。 更难缠的是,渐渐长大的六公主对她这个太子哥哥怀着敬畏又爱慕的复杂情感,一心期盼他能当个继续宠爱自己的新皇,所以在得知元辰执意将江伏立为皇后后不敢置信,气的三番五次都跑到飞霜殿要把江伏找出来,不过元辰吩咐的宫人都将她拦了下来,没让她得逞。 直到成婚大典正式结束后,六公主才终于安分下来,不过江伏总觉得以她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后来果然在一次去雀堂的时候中了她的计。 自从元辰封他为皇后之后,态度似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没有再日夜将他锁在床榻上,甚至还宽容的允许他可以随时去雀堂,只是必须要带着一众宫人贴身保护。 那日江伏到雀堂里看望即将临盆的大姐,奇怪的没有看到二姐和小弟,躺在床上的大姐说二姐带小弟去御花园里玩了,江伏也没有生疑。 大姐派宫人端上了他喜欢吃的糯米粥,然后就屏退了宫人同他聊天。 糯米粥很甜,江伏于是吃了一大半,聊着聊着却渐觉意识涣散,四肢无力,指尖处传来酸麻的灼热。 手里的瓷碗掉到地上摔得粉碎,他扶着床榻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大姐一把抓住了手臂,她歉疚而悲伤的看着他,嗫嚅着说。 “对不起。” 江伏想挥开她的手,发抖的手臂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然后紧贴上来的是陌生而灼热的气息。 “你这个雀人,我要定了。” 江伏垂眸看向神色瑟缩的大姐,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对三皇子的爱意与痛苦,然后松开了抓着他的手臂,垂下了头。 江伏闭了闭眼,在三皇子扯开他衣服前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胸口,然后趁他吃痛的瞬间捡起地上的瓷碗碎片,锋利的边缘便在刹那间刺破了三皇子的颈侧,留下一道血痕。 气急败坏的三皇子伸手去抓他,却被他挣脱开踉跄着朝雀堂紧闭的门逃去,江伏的指尖还未触碰到木门时,就有人从外面推门而入,然后立刻抓住了他几欲逃脱的手臂,红色的尖利指甲深深的掐进了他的手臂。 来人恶狠狠的把他往后一推,反手关上了门。 “三哥!你怎么差点让他逃走了!” 六公主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三皇子,压低了声音恶毒的催促道。 “我们的人蒙骗不了多久,三哥你快把他拖到隔壁去,到时候我将太子哥哥引过来,就说是他故意勾/引你的,我看太子哥哥还愿不愿意要他!” 色欲熏心的三皇子紧紧的将江伏扣在怀里,手上摸着柔韧修长的无力身躯,嗅着他身上的香味心猿意马,敷衍了六公主几句就将江伏半拖半抱的带到了隔壁。 江伏一直都在不停挣扎着,手上紧攥的碎片颤抖着在细腻的掌心里划下淋漓的血痕,三皇子将他压到床榻上的时候他咬破舌尖攒了一丝力气,然后猛地踹了三皇子一脚,自己则滚到了地面上。 药性太强,他奋然的力气不过是轻飘飘的让三皇子稍稍错了错身,三皇子瞧见他颤抖的伏在地上试图爬走时反而愈加亢奋,跪在地上撕扯他的衣服。 烧灼的热潮将意识都烧的模糊不清,江伏的脸上渗出细密的热汗,咬破舌尖流出的鲜血浸红了他的唇,但那疼痛过于轻微,并不足够让他清醒的逃离这里。 他闭了闭眼,湿热的汗水掉在长睫上,然后融进眼睛里。 再抬起眼时,他看到了元辰。 从木门缝隙里窥到的院落里,他看到穿着金黄龙袍的元辰正静静的看着他,目光深沉,波澜不惊的神情里似乎藏着一分晦暗的异样。 江伏与他对视的刹那间,忽然就明白了。 在之前的年月里,元辰试图将他终生圈/养在这个世界里,但他却并不满于过分温顺的江伏。 而这时的元辰,则是在试图驱逐江伏,试图将这个祸乱他心神的外来者驱逐出人造人完美无瑕的精神世界,就像驱逐以往的那些志愿者一样,冷眼看他们忍受不了然后离开这里。 这股突然涌来的通透感让江伏莫名其妙的镇定了下来,他卸下了所有抵抗的力道,甚至软趴趴的对元辰笑了一下。 凌乱的衣衫被扯的破碎不堪,露出他一片白腻的肩胛骨,漂亮的弧度曼妙而锋利,像是雏鸟那轻易便可捏碎的纤细骨骼。 他的嘴唇沾着红艳的血,甚至比眉心的朱砂都要红,衬的黑润润的眼眸宛如含着泪,白腻的肌肤显得有些荏弱的苍白,可怜的模样像是被揉碎的一朵花,四溢的香甜汁液从指缝里渗出来,让人生出怜爱的痛惜,却又觉得楚楚动人。 元辰盯着他,一动不动。 呼吸间的灼热气息几乎要将自己烫伤,江伏的胸腔里翻滚着激烈的情绪,甚至因为蚀骨的愉悦而忍不住发出沉闷的笑声,但他的眼眸却猝不及防的落下一颗泪。 他闭住了眼。 有沉重的身躯砸向墙壁的巨大声响,隔壁是冲进来的宫人与六公主歇斯底里的怒骂声,但这些嘈杂声在江伏耳中都成了缥缈遥远的模糊,宛如浸在水里隔绝了所有的声息。 他只能感受到滚烫的肌肤被熟悉的触感抚摸揉捏的战栗感,覆压上来的身躯带着一股恼羞成怒的懊恼,逼迫他的身体舒展着打开然后容纳硬生生闯进来的侵略者。 江伏蜷缩着发出抽泣的哽咽,整个人像被火焰炙烤穿透,钉在地面上不得动弹,只能像只被啃噬撕咬的小兽由着另一个蛮横凶狠的躯体发狠的要将他吞入血肉里,再也不必忧愁他随时都会跑走离去。 意识几近神志不清的时候,元辰才离开他的身体,然后脱下龙袍将一片狼藉的他裹得严严实实,抱着他走到了隔壁。 早已失去往日优雅姿态的六公主被宫人押着跪在地上,精心装饰的发髻摇摇欲坠,几缕头发垂在额前。 看到元辰出来的时候,她的神色骤然亮了起来,急急的信口雌黄道。 “太子哥哥!是江伏故意勾/引三哥的!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元辰拨了拨江伏鬓角湿漉漉的长发,漫不经心的吩咐道。 “把她关到隔壁。” 宫人们应声将她押了过去,不明所以的六公主走进隔壁看到三皇子残肢断骸的惨烈死状后就发出了骇然的尖叫声,然后拼命推搡着宫人朝元辰扑了过来,跪在地上死死抓着他乌黑的长靴哭着求道。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我知错了!我都是为了你啊,不要把我关在那里!” 元辰无动于衷的抬起脚,慢条斯理的碾碎了她的手,然后犹如丢弃垃圾般踢开了痛哭流涕的六公主,旁边的宫人立刻生拉硬拽的将六公主推向隔壁,她崩溃的尖叫声便堵在了门板的隔壁。 被刺耳的嘈杂声吵醒的江伏努力睁了睁眼,犹如初生的猫仔第一次睁开了眼眸,茫然的望着元辰。 元辰低头吻了吻他湿漉漉的眼皮,然后扶着他的脸颊扭向了床榻,温柔至极的凑在他耳边呢喃着问。 “要不要杀了她?” 满脸惊恐的女人只能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无助的捂着自己即将临盆的大肚子,语无伦次的哀求着。 “伏伏!求求你不要杀了我,我的孩子马上就要生了,你是他的舅舅啊!我不是故意害你的!” 撕心裂肺的求饶声绝望而凄惨,江伏愣愣的看了她很久,涣散的目光才慢慢有了焦距,他垂下浓密的长睫,颤了两下然后闭上了眼,一副不愿再看的模样。 但元辰将他的头按在怀里准备吩咐宫人时,江伏很轻的摇了摇头。 元辰顿了顿,转过身离开了屋子。 经过雀堂门口的时候,他瞥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女雀人和躲在她腿边的小男孩,漠然的说。 “不守规矩的人,没有下一次。” 女雀人僵硬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腿边的小男孩踮脚拽了拽她的手,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姐姐”,她才蓦然回过神来。 她抱起懵懵懂懂的小男孩,走进了雀堂。 第108章 龙榻金雀07 从飞霜殿醒来之后, 江伏三日都没有见过元辰。 他觉得元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可能需要最后冷静一下, 好好思考思考,所以他没有主动找元辰,只是躺在床榻上看书或者在院落里晒太阳。 然后他被掳走了。 掳走他的人是元辰的侍从, 因为服侍了元辰多年所以深得信任, 江伏也没有对他起丝毫的疑心,只是在懒洋洋的端着茶杯打算喝的时候, 看到一侧的侍从无意识收紧了指尖。 江伏的动作顿住, 然后漫不经心的晃了晃清冽的茶杯,放回了玉桌上。 侍从默不作声的低着头。 江伏打了个哈欠, 忽然问。 “是太子哥哥要你带走我的吗?” 侍从默了默,然后不卑不亢的回答说。 “不是。” 江伏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书页,然后把书合起来放到了玉桌上,立起身说。 “不要迷晕我了,醒来会头疼的, 你直接带我走吧。” 侍从倏忽抬起头。 江伏这些年从来没有留意过这个影子般无声无息的侍从, 他长的一张很平凡的面孔,放到人群里就会找不到的那种。 江伏很想知道他到底是谁的人。 因为侍从在元辰身边待了很多年, 所以江伏随着他离开飞霜殿的时候, 宫人们都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 他们光明正大的从飞霜殿离开, 接着侍从带他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蜿蜒着最后到了一处偏僻而陌生的宫殿里。 只是这里不像雀堂那么凄清, 而是散发着一股肃穆的静谧, 像那些虔诚的庙宇, 所有来访者踏入这里都会觉得无比的平和。 江伏从来没有来过宫里的这个地方,他一边跟着侍从走一边看四周的景物,心里渐渐浮出一个猜想。 等从后门走进了无人的宫殿里,他开口问。 “是二公主找我吗?” 侍从的脚步顿了顿,然后一言不发的继续走。 江伏已经从他微妙的反应中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远离世事的二公主。 所以二公主为什么要找他? 青烛烟雾袅袅升起,跪在蒲团上的人披着朴素的灰袍,披散的长发上没有任何装饰,手里拨弄着一串佛珠虔诚的诵念着经。 侍从将江伏送进来后就关上了门,江伏在门边立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她说话,就自顾自的走过去在一旁的朱椅上坐了下来。 等半柱香都燃完后,二公主才停下念经,虔诚的朝佛像磕了三个头后,她慢慢的站了起来,转头看向江伏示意他随自己走进内室。 江伏走进去后才发现,内室里还坐着两个人。 四皇子和五皇子。 两人见到江伏进来后视线都转向了他,五皇子脸色复杂的立起身,看着他欲言又止。 而四皇子依然稳稳的坐在椅子上,脸色沉敛,还带着几分严肃。 皇室里剩下的所有皇子与公主都聚集在了这里,气氛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江伏走了几步就不肯再走了,抬眼望向他们问。 “你们找我来有什么事?” 一直走到主座上的二公主坐定后,面容平和的看着他,温和的目光里含着悲天悯人的宽慈。 她的声音柔和而沉静,仿佛永远都不会有任何波动。 “事关皇室社稷,我们不得不找你来。” 江伏敏锐的从她话里察觉出一丝端倪,皱眉疑惑的问。 “如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到底有什么事关乎到社稷?” 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的五皇子看到他的质疑后,早就忍不住气愤的说出了惊人的真相。 “你知不知道元辰他根本就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他只是个冒牌货!” 空气有刹那间的凝滞,江伏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淡,秾丽的眉眼显得冷如冰霜。 “无根无据的话说出去就是死罪。” “这不是无根无据的话!是你母亲亲口说出来的!” 五皇子见他不相信,连忙冲到他身边信誓旦旦的焦急解释着。 江伏脸色微变,谨慎的沉声说。 “阿娘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又为什么会告诉你们这群外人。” 这时,端坐的二公主才开口解释道。 “是你二姐听到你母亲与太医说话时察觉到了端倪,自己偷偷调查才发现的真相。她用这个秘密换取了她们三人的自由,我已经将她们送出宫了。” 她看向江伏的目光依然是慈悲宽容的,但说出的话在此刻终于泄露出了皇室人特有的冷血。 “我们三人是真正的元家人,所以仍然需要至阴之人的血液,而宫中的雀人只剩下了你一个。” 她话里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江伏沉默几秒,然后问。 “可我不是女子,你们就算耗干了我的血,你们的子孙后代也必须去寻找至阴之人。” 这次二公主没有回答,江伏面前的五皇子目光灼热的盯着他,脸上浮出害羞的红晕,颤抖的声音裹着难掩的激动与期盼。 “等...等四哥登上皇位后,我会求他给我们赐婚的,皇室里有许多秘药,其中有一种能令男子受孕,虽然你可能会辛苦些,不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江伏安安静静的抬起眼,黑眸红唇,白肌朱砂,惊心动魄的容貌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的目光在五皇子与六公主一模一样的面容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越过他移到了身后沉默坐着的四皇子身上。 对方也正望着他,沉默不语。 半晌后,江伏收回视线,垂下的长睫在白皙的眼睑下投下半圈阴影,显出几分稚拙的荏弱。 说话的声音又轻又软,宛如易碎的琉璃杯。 “你真的会娶我吗?” 五皇子以为他被说动了,兴奋的想要更近的触碰他,但莫名有些不敢,只是小心翼翼又殷勤的望着他,明亮的眼眸里满是深情。 “真的,你将是我唯一的王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年轻的话语满是张扬,仿佛将整颗赤诚之心都心甘情愿的捧到了他面前。 江伏的睫毛颤了颤,然后他笑了一下,脸颊边的酒窝显得甜美动人,还带着点孩童的天真。 他稍稍凑近了怔怔的五皇子,貌似在亲密的耳语,实际上轻轻的声音在安静的内室里都清晰可闻。 “可是似乎你的四哥也想要你的王妃,这可怎么办啊。” 五皇子被他骤然凑近的亲昵姿态弄的面红耳赤,愣神片刻才下意识的反驳道。 “怎么可能!四哥他才没有!” 为了让江伏更安心些,他立刻求助的回头望向了始终一言不发的四皇子,却在看到对方望向江伏的深沉视线时戛然而止,惊愕而茫然的呢喃道。 “四哥,你也...” 眼见他们兄弟二人为了江伏快要生出嫌隙,二公主脸色微沉,不轻不重的阻止了他们。 “国难在前,你们怎可为儿女私情就忘了皇室的身份?他不过是个低贱的雀人,等我们夺回皇位后,你们怎么处置他都可以。” 她轻描淡写的话自有一种皇室的威严,五皇子顿时就不再说话了,但瞪着四皇子的目光显然充满了震惊的愤怒。 四皇子对五皇子直白的敌意视而不见,依然沉默着。 他们将江伏关在了二公主宫殿的密室里,里面燃着清冽的熏香,桌椅与床榻一应俱全,封闭的密室里燃着微弱的烛光,江伏独自待了没多久,就有人送饭进来了。 他原本以为会是五皇子过来,但抬头看到的却是四皇子。 提着暗红色食盒的四皇子走进房间里,将食盒放到简陋的木桌上一层一层铺陈开,或许因为这是二公主的宫殿,所以食盒里都是素菜。 江伏也感觉有些饿了,端起碗就自顾自的吃,坐在他对面的四皇子不说话,只是专注的看着他吃饭。 吃到七八分饱的时候江伏就放下了筷子,清脆的声响犹如寂静密室里的无声讯号,江伏看到四皇子忽然立起身朝他走近,他下意识也转身往后躲,四皇子直接从身后抱住他压在了床上。 江伏猝然一惊,挣扎了一下发现四皇子的力道很重,勒的他骨头都生疼。 他轻声提醒道。 “四王爷。” 四皇子急促的呼吸声喷吐在他的耳畔,压抑的情绪仿佛终于忍不住要宣泄出来,他胡乱摸索着试图去吻江伏,但被江伏立刻避开了,那吻便只落在了江伏的鬓角。 江伏的声音有些仓皇。 “四王爷!你放开我!” 骤然拔高的声音如无声的星火点燃了荒原,四皇子的动作猛然激烈了许多,揉着他的力道掺杂了许多粗鲁,在昏暗的密室里显得极其危险。 江伏竭力抗拒着他的亲近,耳尖的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时,立刻高声喊道。 “五皇子!五皇子救我!” 那脚步声霎时变得愈加急促,很快五皇子便冲进来将难以克制的四皇子掀翻在地上,然后愤怒的一拳打了过去。 挨了一拳的五皇子被他打断后也很生气,不甘示弱的同他缠打了起来,狭窄房间里的桌椅被撞到在地,食盒与瓷盘都噼里啪啦的摔碎到了地上,动静大的终于引来了二公主。 二公主难得露出愠怒的神情,将他们分别拉开后一人给了一巴掌,阴沉着脸怒骂道。 “你们在干什么蠢事!都给我住手!” 狼狈不堪的两人都各有伤痕,气喘吁吁的立在了两旁。 二公主阴寒的目光立刻又移到了缩在床上的江伏,恨恨的疾步走过去朝他扬起了手就要扇他巴掌。 “你这个祸害!” 五皇子见状连忙冲过去挡在江伏面前,紧张的看着二公主说。 “二姐!你不要怪江伏,和他没有关系!” 二公主见到他执迷不悟的沉迷模样,更觉恨铁不成钢的连连摇头。 “五弟,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分明是在离间你们兄弟二人,心思深得很,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五皇子依然倔强的护在江伏面前,坚定的说。 “我不管,二姐你不可以打他。” 他的衣袖忽然被轻轻扯了扯,回头看到蜷缩抱膝的江伏正怯生生的望着他,无助的抓着自己凌乱的衣衫,乌黑剔透的眼眸里含着涟涟的泪,似乎一眨眼就会掉下来。 这副弱势的模样足以让任何人生出本能的保护欲与怜惜之心。 五皇子痴痴的凝视着他,声音不自觉放的极其温柔,然后红着脸诺诺的说。 “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见他铁了心要护着江伏,二公主只好收回教训他的念头,从怀里掏出一枚匕首丢给他,冷冷道。 “那你也得有命保护。” 说完后她率先离开了密室,五皇子愣愣的盯着银光锋利的匕首,忽然喉头一哽,不敢回头看江伏。 四皇子已经恢复了往日沉敛的模样,他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然后从食盒底层拿出没摔坏的干净瓷碗,走到床边捡起匕首,沉沉的目光盯着面容惊惶的江伏,话却是对四皇子说的。 “你若下不了手,那就我来。” 五皇子恶狠狠的瞪着他,咬牙把匕首和瓷碗夺了过来,艰涩的说。 “你走开,我来。” 四皇子的脸上浮出一丝嘲讽,然后他深深的望了江伏一眼,转身离开了密室。 五皇子低头看了匕首半天,才犹犹豫豫的转过身,无比歉疚的垂头嗫嚅道。 “对不起,我...我没办法。” 江伏默不作声的把手递了过来,纤细白腻的手腕被划下一道伤口,浓郁的鲜血缓慢的从伤口处慢慢流出来,滴答滴答的落在了雪白的瓷碗里,红的灼目。 五皇子端着瓷碗的手微微颤抖。 终于集满一碗后,五皇子也松了口气。 他手忙脚乱的拿药和纱布帮江伏处理好伤口后,江伏没再看他一眼,侧身躺在床上低低的赶他走。 “我想休息了。” 五皇子神色黯然的端着瓷碗,没有底气再打扰他,讪讪的道别后就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第109章 龙榻金雀08 江伏在密室里用了九顿饭, 待了三天三夜,然后就被带出去了。 他们身后跟着一列侍卫, 江伏敏锐的察觉到宫城的氛围有些异样,一路上居然都没有遇到一名宫人。 似乎是看出了江伏的疑惑,走在他身后的五皇子得意的解释说。 “宫城已经被我们的人围住了,那些宫人也都弃暗投明躲了起来, 现在主殿里只剩下元辰一个人了,你别害怕。” 江伏看了他胜券在握的面庞, 没有说话。 他们推门走进了主殿里,宏伟的主殿两侧燃着长明烛,元辰坐在远处皇阶高及的皇座上, 身穿世间最尊贵的金黄色龙袍, 踩着玄色长靴, 一手随意的搭在皇座龙头状的雕金扶手上, 一手懒洋洋的支着下巴。 他的神情漫不经心,但无声的目光有如实质的穿透过他们警惕的凝视,最后落到被挡起来的江伏身上, 眉骨处的阴影遮住了晦暗不明的眼眸, 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二公主冷漠的看着这个自己当了二十余年的大哥,毫不客气的说。 “元辰,你本不是元家的人, 该把皇位还回我们了。” 她掷地有声的声音响在幽静寂寥的主殿中, 宛如晨间的阴影缓缓褪去。 皇座上的人却并不搭理他, 依然聚精会神的盯着眉目灼灼的江伏, 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也像是在单纯的发呆。 被忽视的二公主以为他是故意羞辱自己,面色愈加阴沉,为了逼他主动让位而搬出了名正言顺的解释。 “当年母后生下你的时候,父皇的另一名宠妃也怀孕了,她怕你会抢走腹中胎儿的太子之位,所以买通太医将母后的孩子换成民间买来的女婴,结果阴差阳错买到了你。那宠妃原本攥着这个秘密打算威胁母后,但不久因为后宫间的争宠被人推下河溺死了,若不是那太医的后人侥幸知道了这个秘密,恐怕所有人都会被你骗过去。”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温和了些,软硬兼施的劝道。 “我们知道你也不知情,只要你把元家的江山还给我们,等你退位后我们一定会善待你的。” 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其实没有真的相信元辰会答应他们主动退位,毕竟这皇座的诱惑太大,一旦成为九五之尊享受到了最高的地位与滔天的权势,很难会有人再轻易放手,所以历朝历代都有无数的人为了那个至尊皇位不断的厮杀掠夺,可最后登上去的只有一个。 不过她早已经安排好了准备擒下元辰的侍卫,只要元辰露出丝毫不服从的意味,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命令侍卫们射杀这个白白占了皇座多年的冒牌货。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元辰轻易就答应了。 “我只要一样东西,你给了我,我就退位。” 似乎从他的话里察觉到了某种不安的预感,五皇子下意识将江伏完完全全的挡在了身后。 果然,他听到元辰紧接着说。 “你把江伏还给我,我就把皇位还给你们。” 五皇子还没来得及反驳什么,二公主已经态度坚决的拒绝了。 “不行,他是宫城里最后一个雀人,我们不能放他走。” “不是还有他的姐姐和弟弟们嘛,虽然你放走他们了,不过可以重新抓回来啊。” 元辰立起身,一步步踩着皇阶往下走,模糊的面容被微弱的烛火映出清晰的神色。 五皇子知道自己这个大哥一向是冷淡沉稳的,极少笑,但如今笑起来的模样居然多了几分邪气,看起来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的话懒洋洋的,却让二公主陷入了沉思。 四皇子不易觉察的瞥了一眼旁边皱起眉的江伏,面无表情的出声打断了她。 “二姐,这只是他故意为难你的托词罢了,他到底还是不舍得放弃皇位,我们直接杀了他吧。” 皇室间多年的兄弟情义在唯一的权势面前竟比纸还薄,江伏以为四皇子宅心仁厚,如今听到这话才惊觉识人不清,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四皇子当即留意到他的目光,立刻也看向了他,神色有几分柔和,低低的说。 “别怕,他折辱你多年,我会为你报仇的。” 江伏:....你只会死的更惨。 他假装没看到元辰投过来的冷冷视线,对四皇子嘲笑的说。 “就算报仇了又有什么用呢,你和五皇子想要做的事情不也是折辱我吗,和他有什么不同。” 四皇子顿时沉默下来,听到他们低语的五皇子也手足无措的回头望着江伏,想要解释却又实在心虚,目光热烈而歉疚,却并不后悔。 “够了。” 元辰忽然开口。 在他说话的刹那间,江伏身边的三个人都如雕塑般的凝住了,然后身形渐渐变淡,最后烟消云散。 这时的整个世界一片死寂,只有他们两人是清醒的。 江伏抬眼望向立在不远处的元辰,眉目间浮起捉弄般的笑意,轻轻的说。 “忍不住了吗?” 元辰的视线落在他手腕缠缚的纱布上,垂下眸不知在思考什么。 江伏眨眨眼,伸手解开了纱布,露出手腕上一道结痂的伤口。 他朝元辰走过去,一直停到了他面前,然后把伤口暴/露在他的视线里,天真的声音怯生生的嘟囔着。 “元元,我好疼啊。” 元辰的视线黏在他白腻肌肤上鲜明的红痕上,眸光微微一晃。 江伏见他不说话,主动伸手抱住了他,像只在外面流浪受尽欺负的家猫好不容易跑回家后可怜兮兮的蹭着他的颈窝撒娇,闷闷的呢喃道。 “他们划伤了我的手腕,他们还想夺了你的皇位,把我也抢走。” 元辰沉默的呼吸声平缓轻微,听起来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江伏仰起头望着他冷硬的轮廓,吸了吸鼻子,清软的声音里已经含了惹人怜爱的细弱哭腔,惶恐又柔弱,宛如新鲜饱满的果桃,香甜的汁液四溢流下。 他的声音更轻了一些,却如重鼓锤鸣,震的人耳边嗡嗡作响。 “还有之前的三皇子,他把我压在地上,撕坏了我的衣服,那时候你就站在外面看着我,看着我被他又亲又摸,却什么都不做。” 元辰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了,面容沉凛的没有丝毫缝隙,声音平平的打断他。 “别说了。” 江伏不听,近在咫尺的看着他,乌黑的眼眸含着莹莹的泪,一眨眼就掉下来一颗,沿着脸颊落到下巴上,然后无声无息的没入衣襟。 他的语气没有控诉与愤怒,只有迷迷茫茫的无助与委屈,像只遍体鳞伤的小兽默默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他们都想欺负我,想扒了我的衣服摸我,想看我不停的哭,想把我锁起来当一只逃不掉的金丝雀。” 江伏牵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蒙着鼻音抽抽噎噎的软软说。 “元元,我好疼,也好害怕啊。” 温热光腻的触感是印象里疯狂迷恋的熟悉感觉,只要一沾上就再也戒不掉了。 元辰一动不动的低头看着他精美荏弱的容貌,深沉眼眸里的浓稠情绪无声的翻滚涌动着,几次想要冲破桎梏涌出来都在边缘处险险止住。 江伏侧过头,亲了一下他的掌心。 元辰不易觉察的浑身一震,而后眼眸里的暗色几乎以疯狂的速度彻底覆盖,几秒后,那深不见底的情绪被一串串泛着幽光的绿色代码代替,以肉眼看不清楚的速度飞快流动着。 他微微低下头,贴着江伏脸颊的掌心移到他的后颈处,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将他牢牢的圈在怀里。 低沉的声音毫无起伏,听起来冷冰冰的。 但江伏听得极为专注。 “我之前说过,你是一个意外。我以为我会毁了意外,但你居然让我有点舍不得,所以我要把你留下来,困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永远陪着我。” 江伏感觉后颈的细嫩肌肤被他捏了一下,但就像逗弄小猫一样温和,夹杂了几分宠溺。 “可你偏偏不如我意,故意让我对你的温顺生出不满足,我喜爱的不是失去棱角的你,那样的你太没有意思了,一点也不有趣。” 元辰轻哼了一声,伸手握住他垂下的手,然后低头凑近他手腕上的那道浅淡伤痕,伸出舌头耐心的舔舐着。 湿热的触感让江伏微微缩了缩,但元辰抓着他的手看起来温和,实际上却禁锢如铁,牢牢的束缚着他的动作。 他只好忍着细微的热痒感,看着那道伤痕渐渐变淡,直到完全消失。 元辰这才放下他的手,眼眸里的绿色乱码莫名看起来极其温柔。 江伏像是被他的目光一眼望到了灵魂深处。 “我决心要毁了你,让你主动退出这场对峙,可当我看到别人触碰你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是受不了,受不了除我之外的任何人亲近你,占有你。” 元辰的声音心平气和,裹着心甘情愿的叹息。 “我输了。” 从这个傲慢的人造人口中听到这句话实在很意外,不过也让江伏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成就感,他心中一喜,眼眸亮亮的软软追问道。 “所以你答应我要醒来了吗?” 元辰盯着他摄人心魂的甜美笑容,低头舔了舔他嫣红的嘴唇,灼热的气息如无形的网将他层层笼罩住,绑的密不透风。 “我答应你,不过我要你陪我再走一个世界,在下个世界里,我会用真正的自己与你遇见。” 江伏眉眼弯弯,笑眯眯的回答说。 “好。” 第110章 神秘海域01 助手匆匆走进实验楼的时候,一楼前台的工作人员连忙叫住了他。 “请告诉江教授一声江夫人有急事找他, 请他赶快回复江夫人!” 助手点点头, 脚步不停的径直走向电梯, 然后坐到了地下三层。 这是电梯往下唯一通向的楼层, 这所国家修建的实验楼下面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海洋区, 里面是所有从海洋捕捉来的珍贵生物,供科学家进行专门的研究。 神秘多样的海洋生物在四周的海洋区里安静的游着,助手穿过透明的海底长廊, 到了尽头的门外, 然后按响了传讯器。 “江教授, 海湾那边有人鱼的消息传来。” 门是透明的,他能看到身穿白大褂的江教授正坐在高高的支架上,聚精会神的透过屏障凝视着一头月鲨。 那头月鲨长近三米, 狰狞凶狠,当初捕捉这头月鲨的时候他们耗费了相当大的工夫,甚至还有几名捕捉者被袭击的送入了医院。 不过在这里待了一个月后, 月鲨发脾气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背对着他的江教授听到传讯器里的话后,点开个人终端解除了门禁,助手面前的门就开了。 助手走进去, 看到江教授又在个人终端上戳戳点点,然后月鲨尾鳍上束缚的红环便发出了莹莹的光, 显眼的亮在幽暗的海水里。 没一会儿, 那头巨大的月鲨就渐渐幻化成了人类少年的模样, 目光凶狠, 满含戾气,那个红环则出现在了他的脖颈上。 江伏朝他指了指下面,月鲨少年就不情不愿的游了过去,穿过通道进入到屋内的小水缸。 那水缸只有一米多高,并不是个适合圈养的地方,只是个暂时停留的区域,沿着水缸有绕屋一圈的水流路,分别通往屋子里不同的研究器皿。 月鲨少年本该游到最大的那间器皿里,但他固执的趴在水缸边缘不肯动了,表情很臭的瞪着走进来的助手,气势汹汹的像是要把他吃掉。 不过助手在这一个月的接触里已经不怕他了,更何况在江教授的耐心教导下,月鲨的攻击性减少了许多,一般不会主动再攻击人类。 助手看到支架渐渐降下来后,连忙走了过去,欣喜的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江教授,海湾那边说发现了一条成年人鱼,明天就会送过来。” 低头在记录本上匆忙写东西的人终于感兴趣的抬起头,扬起眉问。 “人鱼?” 他长着一张很年轻的面容,精美动人,乌眸红唇,楚楚的眉眼间浮着雪光般的冷淡,好似世间的所有事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雪白的工作服穿在他身上显出一股高不可侵的禁欲感,他身形颀长,衬衫的扣子系到了最上面的一颗,只露出一截纤细白腻的脖颈,像个玉人似的。 但与这样足以胜过所有omega的漂亮相貌匹配的却是备受尊敬的alpha科学家身份,他以研究神秘的海洋生物为主要工作,为未知领域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让人在遗憾的同时又心生敬畏。 被那双潋滟的眼眸凝视的助手慌忙移开视线,他是跟着江伏最久的贴身助手,但有时也会抵挡不住江伏的容貌带来的惊心动魄。 他很快定了心神,将收到的讯息发到了江伏的个人终端,一边难掩激动的说。 “这是有史以来第三次发现人鱼了,前两次的人鱼都是幼年的,还没有完全研究透就虚弱的死去了,这次居然是一只成年人鱼,我们一定能从它身上获得更多的价值!” 江伏安安静静的看完终端上的内容后,盯了那张成年人鱼的照片几秒,然后关掉了终端。 他的声音清冷悦耳,如剔透的琉璃杯相互碰撞,让人觉得冷淡又动人。 “不要用任何手段伤害人鱼,它很珍贵。” 助手早就清楚他对于任何有价值的生物体有多珍视,连忙补充说。 “我已经提醒过了,人鱼除了在刚捕捉时不慎受了点伤,其他的地方都完好无损,而且人鱼的自愈能力很强,很快就恢复了。” 话音刚落,忽然有水花飞溅到他们身上,打湿了江伏的脸颊和干净的雪白衣领。 他移开视线望向水缸里正暴躁的扑腾着水花的月鲨少年,微微蹙了一下眉。 月鲨少年看到他终于看向自己后,呜哇呜哇的乱叫了一通,然后凶神恶煞的捶打着水缸的玻璃,将周围的地面积出一小滩水坑。 助手心惊胆战的看向怒气冲冲的少年,谨慎的问江伏。 “江教授,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虽然江伏会全权负责所有的海洋生物,但有时也会交代助手做一些辅助工作,他把笔塞到记录本一侧,然后放到了实验桌上。 “月鲨早上误吃了一条雄海龙,你待会儿给他测一下全身的数据。” 等助手应声走到数据台前准备的时候,江伏才朝水缸走过去,月鲨少年瞪着眼睛看着他,呜哇呜哇叫的更生气,暴躁声中裹着一丝别扭的委屈。 江伏的脸色温和了许多,他娴熟的揉了揉月鲨少年的红头发,笑着哄道。 “别发脾气了,乖,很快就舒服了。” 他试图引着月鲨少年往器皿那边引,但对方显然不肯听话,撑着水缸边缘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然后搂着他的脖颈不肯松手。 江伏的衣服被湿漉漉的他浸湿了,触到的是一片湿冷的滑腻,他无奈的抱住从水缸里手脚并用爬到他身上的月鲨少年,一边安抚他一边往屋子里另外的大水缸里抱。 助手迟疑的问。 “江教授,现在要给他做检查吗?” 似乎听懂了助手的意思,像只树尾熊赖在江伏身上的月鲨少年猛地抬着头瞪着他,极具敌意的呜哇大叫了一声,像是一种生物间的威慑。 助手被他的森森白牙吓的顿时僵住了。 江伏把月鲨少年抱到大水缸里,撩起水波逗弄着他,头也没回的说。 “等会我做吧,你先回去整理之前的实验数据。” “好的,江教授。” 助手悄悄松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前台的工作人员交代过他的事,连忙补充说。 “江教授,江夫人提醒您记得尽快联系她。” 江伏心不在焉的捏着月鲨少年尖尖的耳朵,随口回答说。 “知道了。” 月鲨少年在大水缸里显然要满意许多,他对于自己的人形还不太熟悉,扒着边缘和江伏玩了一会儿,下半身就忍不住变回了月鲨的巨大鱼尾,霎时就占满了水缸的一半空间。 江伏喂他吃了点消食药片,然后拍拍他的头吩咐道。 “别弄脏这个水缸了,换水很浪费的。” 月鲨少年气愤的故意拍打着水花,直到把他的浑身都弄的湿漉漉了才得意洋洋的转身游走了,变回巨大的原形畅游了一会儿后,他慌里慌张的游到水缸西边,张开血盆大口哇啦哇啦把东西都吐到了消化区。 江伏专心致志的看着消化区里的一堆骨头和未消化的血肉,一一写在了记录本上。 海龙里只有雌海龙能吃,得知月鲨误吃了一头雄海龙后他很担心会出现什么严重的症状,但不知是因为雄海龙并没有传闻中的那样危险,还是因为月鲨这类海洋生物本身过于强大,误吃了雄海龙的月鲨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并没有过度的症状。 哗啦啦都吐完后,月鲨显然舒服了好多,在大水缸里欢快的游来游去。 江伏将消化区的数据记载完后,按下按钮把一片狼藉的清洗区清理干净,然后屈起手指弹了弹大水缸的玻璃,温和的笑着说。 “去那边,我再帮你做个全身检查。” 月鲨敛去了全身的爪牙,虽然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仪器在它身上动来动去,但它还是乖乖游进了数据区的器皿,不耐烦的让江伏为自己做了一遍全身检查。 记录完新数据后,江伏又陪着月鲨在大水缸里玩了一会儿,然后把它送回了海水区。 他一般是最晚离开实验楼的人,因为其他的工作人员负责的都是没有感情的数据,只有他的工作是与一群鲜活的海洋生物打交道,自然要更加上心。 回到家的时候灯火通明,衣装端丽的女人坐在沙发上等了很久,见到他后立刻站了起来,温柔的担忧声里夹杂着一丝幽怨。 “托实验楼的人催你联系我都没用,看来下次我真的要亲自去找你了。” 江伏这才想起来助手提醒他的事情,换了鞋后连忙朝她走过去,懊悔的道歉说。 “妈妈对不起,我本来记得的,结果一时忙得忘记了。” 凑近了就能嗅到江夫人身上浅浅的信息素味道,是omega特有的温和无害,她拉着江伏坐在沙发上,生气的嗔怪声依然温温软软的。 “你一天天总是忙工作,妈妈想见你都见不着,自己在家里都要闷出病了。” 江伏想了想,然后说。 “妈妈,这个月我工作忙的走不开,下个月好不好,下个月就是您的生日了,我到时候提前请假回来,和爸爸一起陪您庆祝生日好不好?” 江夫人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欣喜,嘴上却犹豫的说。 “工作要紧,你和你爸爸都那么忙,不用特意为我请假的。” “我想爸爸也会很乐意的,刚好忙了这么久回家休息一下呀,难道妈妈不想让我们回来吗?” 江伏笑嘻嘻的朝她撒着娇,江夫人想他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赶他去工作,连忙高兴的改了口。 聊了一会儿后,江伏问。 “妈妈,您今天突然联系我到底是有什么急事啊?” 难得和他有时间亲密聊天的江夫人这才想起来正事,连忙喜上眉梢的握着他的手说。 “伏伏啊,你已经不小了,妈妈为你选了个门当户对的omega,明晚你早点回家见见面好不好?” 江伏:“...o、omega?” 第111章 神秘海域02 第二天一早, 得知消息的江伏匆匆赶到实验楼地下三层的时候, 装着人鱼的水箱已经被放在了门口, 助手正在一旁向海湾派过来的人询问细则,看到江伏后连忙说。 “江教授。” 江伏微微点了点头,对着门禁扫了瞳孔按了指纹后,立在一旁吩咐说。 “推进来放到东边。” 等他们小心翼翼的把一片漆黑的巨型水箱推了进去, 助手又向江伏禀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后,江伏就让他们都出去了。 整个深暗的地下此刻只有他一个人类, 薄薄屏障外是清澈深邃的海水, 数不尽的海洋生物自由的游来游去, 有的在江伏的周围游来游去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但他们还不会说人类的言语,独特的生物语言便在浩瀚的海水里融化成无声的寂静。 江伏完全没有留意到他们幼稚的行为,自从水箱被推进屋子后, 他的所有心神就全被它吸引了, 即便水箱是一片漆黑, 他依然能透过隔板感受到那神秘的致命吸引力。 万籁俱寂中,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的激烈情绪震的他指尖都在发麻。 他伸手按下水箱外的操控按钮,漆黑的隔板便缓缓升起, 露出了清澈见底的水箱。 底部的绿色水草漂浮着缠在银色的巨大鱼尾上,那鱼尾极其漂亮, 交次覆盖的鳞片规整坚硬, 泛着冷寒的银色光芒, 耀眼夺目。 沿着鱼尾往上的是强壮有力的腰腹,流畅的肌肉线条宛如上帝宠爱的绝世雕塑,两条手臂安静的垂着,呈现出一股放松的状态。 等整个隔板彻底收上去后,江伏终于看清楚了人鱼的模样。 成年的人鱼上半身与平常的人类没有什么差别,甚至由于种族优势要更加夺目,眉宇英挺,高鼻深目,每一寸都是刀削斧砍般的恰到好处,皮肤因为长年在深海而显得愈加苍白。 一头银色的长发悠悠的漂浮在流动的海水里,宛如铺陈了月光的华贵丝绸,优雅而冷漠,像一个高傲的贵族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世间的一切。 江伏的呼吸窒了窒。 这样的震人心魄和当初他第一次看到人造人的模样时一模一样,果然因为是同一个人吗,所以即便过了这么久,他依然能感受到似曾相识的心动。 欣赏的盯了人鱼片刻后,江伏稍稍凑近了水箱一些,屈起手指敲出沉闷的声响,满是期待的问。 “嗨,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他的声音又轻又软,像是在撒娇,也像是在温柔的哄弄。 隔了半晌,水箱里的人鱼才缓缓睁开了眼,银色的瞳孔宛如毫无感情的机器,死气沉沉,淡漠如冰。 他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水箱外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即便是令众人痴迷的精美相貌,在他的眼里依然掀不起一丝波动。 这就是真正的他,没有心没有情感,最完美无瑕,也最不像人。 江伏见他没有说话,就仰着头对他笑了一下,眉眼弯弯,酒窝甜软。 人鱼依然沉默的像块石头。 半晌的寂静后,江伏眨眨眼,失落的低低叹了口气,只好拿起记录本一一记下人鱼的数据。 这是与现实世界最相似的世界,科技高速发展,所有数据信息都可以在瞬间传输到个人终端上,私家飞行器也逐渐得到了普及。 但受到父母影响的江伏对于旧时的风情情有独钟,所以他习惯了用笔在纸上写东西,真切又踏实。 记录完数据后,他将水箱连接到了数据区的器皿,堵在中间的坚硬屏障随着机关升到了顶部,两边便融为了一体。 江伏指了指器皿,对毫无动作的人鱼说。 “你能去那里面吗,我需要为你做一个全身检查。” 银色人鱼没有抗拒也没有应允,一言不发的缓缓游进了数据区的器皿,他对于那些贴着他肌肤进行身体探测的仪器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配合,但态度依然是冷漠的。 江伏将他的数据彻底记录完后已经是下午了,助手知道他工作起来废寝忘食,十二点的时候就传来简讯提醒他吃饭,不过被江伏忽视了。 等数据都入库保存好后,江伏才后知后觉的感觉有点饿了,他不愿离开实验室,就吩咐助手给自己送份饭下来,很快拎着热气腾腾的盒饭的助手就出现在了门口。 江伏拿了盒饭回来坐在实验台前,一边心不在焉的吃一边注视着被他放进海水区的银色人鱼,手边是操控海水区的平板仪器。 银色人鱼的脖颈上也束着红色的环,在通身的银色中宛如心头的一点朱砂痣格外吸引人,无论他游到哪里都能被迅速找到。 进入海水区后他就沉默的游进了海水深处,对投放进海水区的食物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兴趣,周围的海洋生物好奇的在他身边游来游去,但摄于对于强者的本能忌惮,都不敢轻易靠近。 江伏原本担心新来的人鱼进了海水区后会与其他的海洋生物发生不友好的争斗,但现在看来却开始担心他不吃东西的事情。 刚吃到一半,江伏就忍不住走到玻璃屏障前用力敲了敲,试图吸引不远处银色人鱼的注意力,但很快窜到他面前的是兴高采烈的月鲨,对方炫耀似的把一只小兔星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张大嘴巴吞了进去咀嚼。 小兔星是一种长的很像兔子的海洋生物,狡猾腼腆,最擅长躲避,当初江伏他们派人追踪了好久才成功追回来三只。 江伏没有打算把抓来的海洋生物们当成宠物养着,那样会磨掉它们的生存本能,所以他把所有的生物都放进了海水区,放任彼此间厮杀争斗,只要不是过分激烈的话,他一般都不会阻止。 他看着在海水里翻身转来转去的月鲨,叹了口气警告道。 “你已经吃掉两只小兔星了,最后一只要嘴下留情呀,抓起来很麻烦的。” 听不懂他话的月鲨见到他说话就很开心,龇牙咧嘴笑的时候露出了森森白牙,不知情的人看了只怕以为这是自己要被吃的预兆。 而月鲨一旋转江伏才发现它的下腹有一处血肉模糊的伤口,将周围的海水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血腥味很容易激发海洋生物的敌意与好战性,江伏的余光已经瞥见深处有几个蠢蠢欲动的庞然大物正试探着靠近了。 月鲨才抓回来一个月,江伏并不希望它这么快就成为其它生物的盘中餐,当机立断朝它指了指旁边的通道,月鲨便高高兴兴的从通道里游了出来。 通道刚解开禁制,月鲨身上的血腥味就溢满了整个屋子,带着未尽的血腥杀气,但这股杀气在靠近江伏的时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月鲨所经之处都弥漫了浅浅的血痕,江伏在仪器上下达了清理水域的命令后,然后对大水缸里志气满满的月鲨做了个固定的手势,那是需要它变成人形的命令。 月鲨果然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很快就变成了红头发的少年模样,继续快活的在大水缸里畅游。 并不是所有的海洋生物都能化成人形,只有高等智慧的极少部分才拥有这样的能力。在这样大的海水区里,只有五分之一的海洋生物能化成人形,但原形庞大的生物轻易不会将脆弱的人形暴露出来,只有月鲨这种懵懂的幼鲨才会被江伏轻易哄出来。 月鲨的年纪其实很小,所以少年模样清瘦到连江伏都能轻易抱起来,他把月鲨少年抱到屋里的单人床上,然后拿来医药箱帮他清理伤口。 月鲨少年愣愣的低头看着江伏蹲下来为他涂抹酒精的模样,懵懂的神色里带了几分迷茫。 这点疼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像是被挠了一下而已,以前他在深海里和好多条鲨鱼血腥厮杀的时候奄奄一息的差点都死了,那时候他都冷静的不得了,但现在看着江伏蹙眉为自己担心的模样,他反而觉得心跳的很快。 处理完伤口缠好绷带后,江伏想了想,立起身说。 “你的伤口不能沾水,先在我床上待会儿吧。” 月鲨的恢复能力很强,估计不到晚上就能完好如初,他呆呆的坐在屋子里的单人床上,僵硬的嗅到了床单和枕被间充斥的熟悉气息。 那是属于alpha的醒目,但又没有任何侵略性,在他看来反而和气息的主人一样脆弱又好闻。 他抓了抓自己红色的头发,冲着江伏的背影呜里呜哇的叫了一通,江伏没有理他,将医药箱都收回去后就继续吃盒饭了。 彻底冷掉的盒饭被热了一遍的味道并不再新鲜,他低头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拿起一边助手送来的人鱼饲养手册看,垂下的纤长眼睫勾勒出一层柔软的弧度。 仔细看了一遍后,他若有所思的抬头望着海水区深处的银色人鱼,然后再次走到了玻璃屏障前,冲人鱼招了招手,示意他从通道里出来。 隐在深处的银色人鱼浮在他的上方,高大的身影像是被昏暗的光线吞没了一样,神色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到他脖子上的红色束环。 当海洋生物不听从江伏话的时候,他可以连接红环下达强制性的命令,但看着银色人鱼一动不动的模样,他并不想在刚开始就给对方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正犹豫的时候,实验楼的前台向他传来了一条简讯,说有人来找他了。 江伏整日埋头工作,基本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听到有人来找他的时候感到很疑惑。 他点开完整的简讯,看到传过来的图片上是一个穿着浅色卫衣的俊秀男生,对方看起来像是未成年,懵懂又无助,怯生生的像只落单的小白兔。 江伏纳闷的努力辨认这个人时,妈妈又传来了一条简讯。 【伏伏啊,妈妈知道你工作忙,晚上肯定很晚才回来,所以我派人把那个omega送去你工作的地方了,你好好带人家逛一逛,多相处相处试试看,记得最后还要送人回家的哦。】 这一副根本无法拒绝的热情语气让江伏无可奈何,他叹口气,只好匆匆的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第112章 神秘水域03 从电梯朝前台走过去的时候, 江伏远远看到有不少实验楼的工作人员在经过omega男生时都对他投去了打量的目光, 虽然ABO的地位如今在法律上是基本平等的,但omega由于自身的本能限制,依然很少会出现在公众场合,那对于他们来说太危险了。 再怎么说也是妈妈派人带来的omega,江伏头疼的加快脚步走过去,开口问道。 “是晋回吗?我是江伏。” 紧张的不停发抖的omega听到他的话后立刻扭头看向了他, 如同寻找到救命稻草的急切目光在看清楚他的相貌时骤然多了份腼腆的羞怯。 晋回咬了咬唇,嗫嚅的说。 “我、我是晋回。” 江伏朝前台的工作人员道了声谢后,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晋回,想了想后说。 “妈妈把你自己丢在这里太不恰当了, 实验楼里的大家都很忙, 你先和我去我工作的地方吧, 可以吗?” 他的声音清越好听, 偏冷的音色稍稍放温和些就会让人心如擂鼓,温柔又耐心的态度仿佛在对待宠爱的伴侣,晋回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 他从来没有被这样平等的对待过, 习惯在家里接受一切吩咐的他在看到联姻对象的资料时一下子就动心了,因为江夫人说过江伏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所以晋回被送来实验楼后就把送他的人赶走了,他揣着私心想和江伏多接触一会儿。 如今他见到真人了才觉得愈加惊艳, 清冷禁欲的白大褂显出江伏匀称修长的身材, 相貌精美, 眉眼冷淡, 露出来的双手和脖颈是白腻的雪白,整个人宛如高高在上的神祗不可侵犯,只供人虔诚的濡慕仰望。 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温和的同他说着话,晋回的心砰砰直跳,结结巴巴了很久才红着脸点了点头。 江伏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不耐烦,单手插着兜和他并肩往地下三层走,因为为了贴合海洋生物的生活习性,所以地下的海洋区整体色调是偏昏暗的,电梯门刚开的时候,晋回看到面前泛着蓝光的幽深长廊吓的顿时退了一步。 旁边的江伏留意到他唯唯诺诺的小动作后,偏头看了他一眼,安慰的笑着说。 “不用害怕,就当逛海洋馆一样,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温和的话语稍稍平复了些晋回的害怕,他感激的冲江伏笑了笑,小声说。 “我知道了,谢谢你。” 江伏见他脸色还是很白,便伸手递过去,说。 “害怕的话就拉着我的袖子吧。” 没有对初次见面的omega提出牵手,而是为了照顾他惧怕的情绪采取了折中的办法。 熨帖的行为让晋回惊愕的抬头看着他,不知所措中又带着受宠若惊的感动,他的眼角湿润了些,丢人的连忙低下头恩了一声。 等晋回用几乎察觉不到的力道小心翼翼的拉住他的衣袖后,江伏才抬脚走出电梯,特意放慢了脚步配合晋回的步伐,边走边和他科普长廊周围漂浮的海洋生物以调节气氛。 一路走到了门口,晋回的情绪明显放松了许多,望向江伏的目光满是崇拜与倾慕。 走进门后,晋回对高科技的屋子又发出了止不住的惊叹,这道陌生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单人床上正抓着海蜇吃的月鲨少年,他看到跟在江伏身边的晋回时愣了愣,紧接着注意到了晋回拉着江伏袖子的动作。 “呜哇呜哇哇哇哇!” 江伏被突然从单人床上跑过来的月鲨少年撞个满怀,胸膛都震的生疼,他错愕的看着异常暴躁的月鲨少年用力把一旁的晋回推到了地上,然后龇起牙发出警告的怪声。 被推到地上的晋回呆呆的看着凶神恶煞的月鲨少年,脸刷的变得惨白,然后恐惧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Omega的神经要更加纤细敏感,容易受惊容易哭,也容易受伤。 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后,江伏脸色一变,原本打算扶起来晋回的动作反而往后退了退,声音紧绷。 “你流血了?” 晋回愣了愣,这才感受到手心处火辣辣的疼痛,他连忙说。 “我、我带了抑制器!” 江伏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他蹙着眉把晋回拉起来后就立刻退远了些,说。 “那你先喷一点抑制器,然后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他把还想朝晋回冲过去的月鲨少年一把拽走了,冷着脸训斥道。 “你给我安分点!不然就回海水区!” 月鲨少年听不懂他的话,但从他冷凝的神色中感受到了对自己的不快,当即就呆了呆,随即更加愤怒的朝着晋回张牙舞爪。 他以为江伏是因为那个陌生的男孩才对自己这么凶的,毕竟之前的一个月江伏都对他耐心的不得了。 江伏没留意到月鲨少年强势下的隐隐委屈,只觉得有些烦躁,便拖着他扔回了大水缸里,然后下达了封闭水缸的命令。 在水缸里砰砰砸着屏障的月鲨少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隔板挡住了所有视线。 所有的嘈杂声响终于都归于寂静,已经喷过抑制器的晋回望着不远处正取出医药箱的江伏,目光又移到了封闭的漆黑水缸上。 踌躇了片刻,他才弱弱的问。 “这样关着他...真的没事吗?” 江伏转过身,神色平淡的回答说。 “他是一头月鲨,你不用为他担心,去那边的床上坐着吧。” 听到那个满怀敌意的暴躁少年是头月鲨后,晋回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后背顿时升起一层寒意。 他忽然对这间屋子充满了恐惧,连忙朝着江伏跑过去,只有待在他身边才感到些许安心。 江夫人特意挑选出来的这个omega应该是与江伏相容度很高的一个,即便已经喷过抑制器了,但江伏在凑近他的时候依然会被鲜血里溢出来的信息素味道所影响。 不过他的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看起来很镇定。 掌心的擦伤被处理完后,晋回犹豫的看着江伏收拾医药箱的优美侧脸,既对他的冷淡望而生却,又忍不住幻想被他放在心上的模样。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后,他磕磕绊绊的期待问。 “你什么时候下班?江阿姨为我们在桃居订了两个位子,等你下班后我们可以过去吃晚饭。” 桃居是著名的情侣约会场所,环境雅致,格调浪漫,江夫人想撮合他们的居心可以说是非常明显了。 江伏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并不想伤害omega脆弱的心灵,但他实在不能继续拖累对方。 “抱歉,你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况,月鲨还没有被安抚好,而且今天刚送来了新的生物需要研究,我实在没有时间和你去吃饭。” 他看到晋回陡然失落的神色后,沉吟了片刻,索性借机将自己的心意都说了出来。 “虽然妈妈在很热情的为我介绍,但我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工作忙起来的话可能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真的不适合标记任何一个omega。晋回,对于这几天给你造成的困扰我真的很抱歉,希望你能谅解,而且我也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 温和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晋回虽然能隐隐感觉到他的冷淡,但被这样直截了当的拒绝后依然红了眼眶,他咬着唇绞着自己的手指,低着头不说话。 江伏又慢声细语的劝了他一会儿,他才期期艾艾的问。 “如果你到时候想结婚了,我还没找到alpha的话,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江伏想了想,答应了他。 派家里的司机把晋回送走后,江伏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皱着眉扯了扯领口。 他之前没有和omega亲密接触过,这下子突然被晋回的鲜血刺激到了alpha的本能,即便他刻意去忽视,但始终波澜不惊的心渐渐变得燥热起来又的确是件不容忽视的事实。 即便晋回已经离开了这间屋子,那股被引诱出来的冲动依然没有半分消退的趋势。 试图用实验报告转移注意力无果后,他还是立起身朝单人床走了过去,边蹙着眉走边脱下了白大褂搭在椅子上,白色衬衫与黑色西裤衬得腰细腿长,身材比例匀称诱人。 屋子四周的透明屏障让他有种身处海洋内部的错觉,周围浮游的生物又仿佛都在看着他,他关掉屏障的观察模式,屋顶与门口便变成了一片漆黑,这间屋子顿时成为了封闭私密的场所。 他留宿实验楼的时候通常会住在楼上专门的休息室,所以这间屋子除了一张单人床外就没有任何生活用品,没有枕被,也没有他的其他衣物。 犹豫了一下,他又把白大褂拿过来披在身上,脱下裤子后爬上了床。 及膝的白大褂遮住蜷缩起来的白腻身体,只露出闭着眼喘息的一张脸。 一阵压抑的战栗后,江伏伸出湿淋淋的手扯过来旁边的纸巾,把东西都擦干净后才重新穿戴整齐。 开启屋子的通风设施后,江伏才恢复了屋子的观察模式,无意抬起头的时候却被不远处骤然贴近的银色人鱼吓了一跳。 一直隐在海水区暗处的人鱼此时就在屏障外的咫尺之遥,一言不发的抱臂看着他。 沉默的神情是一成不变的冷漠,那双银色的眼眸即便静静的盯着江伏,也让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鱼根本就没有在看他的错觉。 江伏稳了稳心神,试探性的走近了一些,然后隔着屏障指了指海水区与屋子内的通道。 他没有期望银色人鱼会理睬他,毕竟之前对方的行为实在很目中无人,但这次银色人鱼居然真的动身往通道那边游过去了。 江伏居然生出了一丝受宠若惊,他连忙了解开通道的禁制,在接着解除大水缸的封闭时猛然想起来被关在里面的月鲨。 疾步走过去后,他看到大水缸的水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巨大的月鲨还在自虐般的不停撞着用特殊材质制作的水缸,缠着的白色绷带早已散开了,漂浮在水面上。 “月鲨!快停下来!” 江伏连忙对他的红环下达了注入镇定剂的命令,月鲨才渐渐停下动作,然后失去意识浮在了大水缸里。 尾鳍的红环牵着月鲨游到了器皿里,江伏忙着将器皿里注入治疗液,紧张的观察月鲨的身体情况,等确认它伤的并不算太重后才稍稍放下了心。 他并不知道月鲨会是这么偏执的性格,之前的一个月里他都当月鲨是个脾气不好暴躁易怒的孩子,现在看来这孩子疯起来连自己都伤害。 正心不在焉的思考着怎么才能妥善处理时,他一抬头才看到在通道前迟迟不游进来的银色人鱼。 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挺配合的吗。 第113章 神秘水域04 江伏沿着人鱼不带感情的目光望向大水缸里带了颜色的水, 才似乎知道了原因。换了干净的水后,银色人鱼果然就顺从的游了进来。 这是第一次没有屏障的情况下江伏近距离的观察人鱼, 罕见的生物如同上帝打造的完美宠儿一样,无与伦比,无可挑剔。 江伏试探性的一步步走近他,直到双手扶住了大水缸的边缘,人鱼都没有流露出半分排斥,依然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离得近了似乎被海水的腥寒所浸染, 江伏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袖子, 直视着他的银色眼眸问。 “你是一条成年人鱼, 可以幻化成人类的形态吗?” 银色人鱼点了点头。 江伏看到他的回应后心里一喜,欣悦的继续问。 “那你能配合我研究吗?现在为止我们只找到你一条人鱼, 以前的资料...” “我需要一个伴侣。” 银色人鱼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江伏怔住了。 “什么?” 银色人鱼看着他茫然的神色,平静的说。 “我的繁衍期要到了, 我需要伴侣和我一起度过。” 江伏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又问。 “那你之前见过其他的人鱼吗?” 银色人鱼摇了摇头, 说。 “只有我一条人鱼。” 他从有意识起就是自己生活的, 见遍了海洋深处的各种生物, 却从来都没有遇见过同类的人鱼,孤独的仿佛世间只有他一只人鱼。 但他听年岁久远的老海龟讲过人鱼的历史, 知道人鱼在成年后会有繁衍期, 需要伴侣一起度过, 而且产卵也需要伴侣的配合。 他太孤独了, 无论是伴侣还是后代,他一直都在寻找。 江伏安静了短暂的片刻,然后轻声问他。 “为什么是我?” 银色人鱼望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看起来清冷漂亮的年轻人,语调平平的解释说。 “你刚才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想和你□□。”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一个突然涌起的念头而已,他是这样想的,自然也这样说了出来。 江伏的脸上泛起些许红晕,他用手抵住唇掩住唇边溢出的浅淡笑意,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情。 “我已经把观察模式关掉了,你是怎么看到我的?” 银色人鱼静静的看着他。 “想看到就看到了。” 江伏被他的话噎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一下,眉眼弯弯,抿起的唇边是好看的甜美酒窝。 他并没有去过多询问银色人鱼的神通广大,而是伸出手碰了碰银色人鱼的皮肤,潮湿的阴冷让他下意识缩了一下,但紧接着就将整个手掌贴了过去。 人类的温度像是阳光,很温暖,与常年浸润的冰冷海水完全不同。 银色人鱼的目光微微动了动,然后伸手覆住了他的手,稍稍举高了些。 就在江伏不明所以的时候,银色人鱼低下头,从他的掌心舔到了每根细白的指节,连指缝都细细扫过,如同在品尝一盘很感兴趣的菜肴。 明明是极其暧昧的动作,但银色人鱼的神情专注而坦诚,让江伏无法联想到任何旖旎。 等整只手都被舔的湿淋淋的,江伏才不解的问。 “你为什么要舔我的手?” “有味道。” 银色人鱼的回答让江伏怔住了,下意识的问。 “什么味道?” 银色人鱼抬起眼看他,银色的瞳孔宛如深海里的神秘海域,幽暗,深不见底。 “让我想要和你□□的味道。” 人鱼饲养手册是他们根据之前研究的两条人鱼总结出来的一些经验,那两条小人鱼敏感虚弱,五官感知都极其敏锐,成年人鱼的感知只怕会更加惊人。 江伏想起自己刚才做的事情,不禁脸上一红,即便他已经洗了很久的手,但没想到银色人鱼居然还能嗅到那股味道,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尴尬的抽回手,转身拿纸巾把手上的湿润擦干净后,掩饰性的把手塞进了兜里。 认真的想了想后,他看向银色人鱼,温和的说。 “我可以答应你,但我希望你能真的以伴侣的身份对待我,而不是当做一个□□对象,或是一个暂时的工具。” 银色人鱼沉默的凝视着他,然后点了点头,说。 “可以。” 江伏开心的笑了起来,然后点开自己的个人终端戳戳点点,几秒后,银色人鱼脖颈上的红环咔哒一声解开了,然后掉在了水里。 “可以把它捡起来给我吗?” 银色鱼尾在流动的水里将红环捞了出来,然后举到了他的面前。 江伏拿过红环的时候忍不住好奇的摸了摸银色的巨大鱼尾,坚硬的鳞片泛着水亮的光,宛如最皎洁的月光凝结而成的艺术品,令人难以想象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神秘而美丽的海洋生物。 银色人鱼在他触碰的刹那间原本要收回鱼尾的,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静静的一动不动,任他细白的手指掠过自己的鱼尾。 江伏摸了几下就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好奇的问。 “之前的两条人鱼不肯让人类碰它们的尾巴,是因为你们种族间的某种忌讳吗?可你为什么肯让我摸?” 银色人鱼平静的看着他,回答说。 “人鱼的尾巴是敏/感地带,不会轻易被人触碰。但你是我的伴侣,拥有我身体的任何地方。” 简单的陈述却让江伏的脸上又露出了甜软的笑容,弯弯的眉眼里溢出了显而易见的温柔,在昏暗的地下空间显得流光溢彩,形状优美的嘴唇红红的,似乎很柔软。 想要交/配的欲望更强烈了。 在情绪因为亲口承认对方是自己伴侣而感到一丝波动的时候,银色人鱼在刹那间紧接着就生出了奇异的领属感。 他看着江伏说。 “我要和你交/配。” 这次的字眼明显是一种宣布式的命令,江伏摇了摇头,认真的说。 “你不可以这样对我说话,你既然把我当成了你的伴侣,就要来征求我的意见,尊重我,询问我,然后我再给你回答。” 银色人鱼第一次皱起眉。 在广阔的海洋里,他因为强悍的战斗力而被其他生物敬畏甚至跟随,所以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不受任何束缚,但如今一个弱小的人类却义正言辞的说在□□前要征求他的意见。 真是不可思议。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银色人鱼才问。 “我要和你交/配,可以吗?” 他在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表情很勉强,好像很不高兴,但又碍于之前亲口许下的承诺而不得不做出了让步。 江伏对他这样的妥协已经很欣慰了,似乎这么多世界过去了,这个人造人总算开窍了一点点。 “不可以,不过我们可以先从第一步做起。” 在银色人鱼表达被拒绝的愤怒前,江伏在靠近他的同时亲昵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吻上了人鱼冰凉的唇。 海洋的腥寒与温热的甜美混杂在一起,银色人鱼垂下眸,盯着江伏下垂的浓密眼睫,在起初的温顺接受后很快便学会了亲吻的技巧,反客为主的捧住江伏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气息的融合是件很奇妙的事情,惯性的寒凉在接触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后会不自觉的紧随而生,这是一种下意识的渴望,像鱼渴望水,向日葵渴望光。 不得不推开沉浸其中的银色人鱼时,江伏的脸上是一层绯色,他的唇红润的像是刚被雨水淋湿的樱桃,新鲜欲滴。 他的气息有些紊乱,看着不快的银色人鱼,笑着摇摇头说。 “要适可而止。” 银色人鱼并不会限制自己的渴望,但看到江伏这样说了,他只好皱着眉停下动作。 江伏把红环放到实验台上,然后转过身问他。 “你可以维持多久的人形?” 银色人鱼摇摇头,回答说。 “不知道,我没有以人形出现过。” 江伏点点头,继续问。 “你的人鱼形态有另外的...吗?” 他用两只手比了一下大小,苦恼的解释说。 “我不能带一个这么明显的人鱼或者突然出现的男人离开实验楼,会被他们发现的。” 银色人鱼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奇怪的问。 “为什么要带我离开实验楼?” 江伏理所当然的回答说。 “因为你现在是我的伴侣啊,我不能这样关着你,这是对你的不尊重。” 银色人鱼顿了顿,然后反问道。 “为什么是伴侣的话就不能关着了,我现在也想把你关起来,带回我的洞穴。” 江伏走到他面前牵起他的手,然后寻觅到指缝十指相扣,望着他银色的眼眸认真的回答说。 “这样是不对的,伴侣是与你地位平等的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要尊重伴侣的意愿,不能做出强制的行为。” 银色人鱼依然无法赞同他的话,皱着眉说。 “但是我爱伴侣的话,会把他带回洞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像你一样,我现在就想在你的身体里产卵。” 江伏歪了歪头,笑着回答说。 “如果是我自愿和你回洞穴的话,那就不算关着了。” “那你愿意和我回洞穴吗?” 银色人鱼紧接着的询问让江伏有了短暂的停顿,他脸上的笑意愈深,眉眼弯弯的像个孩子。 他赞赏的摸了摸银色人鱼的头,说。 “你这次肯询问我的意见了,很好。但是现在我还不能跟你回洞穴,既然是伴侣,那我们需要有一个交往的过程,最后再决定是否要回去你的地方。” 银色人鱼并不能完全理解他说的话,但最后总算是勉勉强强答应了下来。 实验楼里的海洋生物在进入时都被记录在案了,所以江伏无法光明正大的带它们离开实验楼。不过银色人鱼可以缩成一条普通鱼的大小,江伏拿了一个小密封盒灌满海水后把他放了进去,然后装在了自己日常携带的包里,顺利的离开了实验楼。 他自己有一辆小型飞行器,到了飞行器上银色人鱼就化成了人形,只不过没有衣服穿。 中途拐去商场为他买了几身衣服后,江伏教银色人鱼怎么穿衣服,忽然开口问。 “你有名字吗?” 银色人鱼正低头系着扣子,闻言顿了顿,抬头看着他回答说。 “没有。” 江伏点点头,说。 “那叫元辰好不好?” 银色人鱼没有任何异议,自然的接受了他的提议,继续低头系扣子。 “好。” 第114章 神秘水域05 支着下巴欣赏衣冠楚楚的男人时,江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从个人终端查询了一下自己的财产余额后, 他飞快的在家附近的小区买下了一套公寓。 如今不再需要钥匙这种东西, 只要在首次进入时从个人终端连接一下屋子的智能系统,就可以将其他人加为房主,然后通过扫描瞳孔和按指纹就可以进去了。 江伏在个人终端上设置完毕后,把元辰推到了门口的摄像头范围内,说。 “扫一下瞳孔,然后你按个指纹。” 元辰依言照做了。 新公寓是简约的欧式装潢, 窗明几净,客厅还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 江伏从各个屋子里转完后很满意, 随口对还在客厅里立着的元辰说。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不过算是我租给你的,每个月你都要付我房租费的哦。” 按道理作为星际间第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人造人,元辰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平常人苦恼的生计问题,甚至连吃也不用,就像机器人只需要充电一样。 不过这是最后一个世界, 并且也是最像现实生活的一个世界,江伏没有打算等元辰醒来后再和他产生什么交集,毕竟他是科学家们为之疯狂的实验体,而且兴许苏醒后就不记得自己了, 所以江伏索性把这里就当做了他醒来后的世界, 然后教他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 尽管这听起来匪夷所思, 但江伏并不觉得这很难做到。 从来没有经历过人类生活的元辰不解的问。 “房租费是什么?” 江伏从浴室里翻出来一个皮筋, 然后拉着他坐在了布艺沙发上,一边帮他把银色的长发绑起来,一边耐心的讲解人类社会的规则。 元辰吸收的很快,还会主动提出很多问题,等一个多小时后,江伏看他理解的差不多了就打算离开,江夫人已经向他的个人终端发起过好多次通话了,短信也轰炸式的塞满了收件箱。 他知道一定是关于晋回的事情,所以打算回家说个清楚。 往玄关走的时候元辰也跟了过来,和他一样低头换鞋。 江伏奇怪的问。 “你在干吗?” 元辰自然而然的回答说。 “不是要出门吗?” 江伏取过衣架上的外套搭在手肘上,朝他笑着说。 “这是你住的地方,不过我要回我住的地方了。” 元辰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恼怒。 “我们不是伴侣吗?为什么不住在一起?” “伴侣的感情也是需要培养的,不要着急嘛。” 江伏安抚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在对方阴沉的目光中无奈的改口说。 “这样吧,一周后我就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在这一周内你自己住在这里好不好?” 银色人鱼还是很不高兴,但在江伏固执的要求下只能勉强答应了。 新公寓所在的小区离江伏的家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他从院落里经过的时候看到了停留的飞行器,是爸爸的。 走进客厅的时候只有江夫人在看电视,江伏边换鞋边问。 “妈妈,爸爸今天回来了吗?” 江夫人见他回来后,连每天在追的香皂剧也不看了,着急的朝他走了过来,迫不及待的开始柔声嗔怪道。 “伏伏啊,我把小回送去实验楼找你,还特意帮你们在桃居订了位子,结果人家怎么那么早就回去了啊?你怎么不陪人家一起吃饭呢?” 江伏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无奈的解释说。 “妈妈,我昨天不是和你说过了嘛,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不结婚怎么行啊,虽然伏伏你还很年轻,可是你看林阿姨的儿子都有好几个孩子了,还有程阿姨,她家的孩子比你还小三岁呢,但上个月就标记了自己的omega。伏伏啊,你老是自己一个人,妈妈不放心啊。” 江夫人哀愁的劝说着他,绵软的语气满是为他着想的关切与担忧,江伏实在不好说什么。 忍着听了半个小时的絮絮叨叨后,江伏终于忍不住打断她说。 “妈妈,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个beta。” 江夫人顿时愣住了,问。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妈妈啊。” 江伏摸了摸鼻子,精美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往日的冷淡在此刻尽数化成了明媚的春水,一副情窦初开的纯情模样。 “妈妈,我下午刚遇到他就一见钟情了,原本想过段时间再说的。” 听完他的话后,江夫人的神色里浮出些迟疑,呐呐的说。 “下午才认识啊...” 她忧虑的看着江伏止不住笑意的沉溺模样,慢声细语的开导说。 “伏伏,妈妈没有要阻拦你的意思,不过alpha和omega的话会更契合一些,beta的怀孕率一向都很低,我和你爸爸都还等着抱孙子呢。” 江伏觉得他们估计是抱不成孙子了,便笑着委婉回答说。 “妈妈,我想和他试试看,您先给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江夫人见他态度这么坚决,即便心里不太赞同但也都压了下去,只是拍了拍他的手叹了口气。 “你爸爸在书房,你去叫他下来吃饭吧。” 江伏点点头,起身往楼梯走了两步,又听见江夫人担忧的叫住了他。 “伏伏,尽快和omega结婚是你爸爸的主意,你小心点,别惹他生气了。” “知道了,妈妈。” 江先生是个不苟言笑的公司老总,工作繁忙,不过很爱家庭,面对江夫人的时候柔情款款,对江伏也是难得的温和,不过在听到江伏说出关于beta的事情后,他沉默的面孔显得有些冷峻。 他看着江伏,缓缓的沉声开口。 “alpha的本能是只针对omega的,即时你和那个beta在一起了,但遇上发/情/期的omega时你依然会被吸引,他能接受吗?” 这一针见血的话让江伏顿了顿,抿着唇没有说话。 江先生瞥了他一眼,然后关掉了电子文件,起身说。 “先下楼吃饭吧。” 在饭桌的聊天中他们也没有再提起关于那个beta的事,江伏不能告诉他们说自己的伴侣其实是一条人鱼,但也无法确保自己能够真的不受omega的影响,只好先搁下这件事日后再说。 吃过饭后他们就各自回房了,江伏点开个人终端联系了公寓里的元辰。 不是人类的元辰没有自己的个人终端,江伏就去电子商店里为他购买了可以暂时使用的通讯终端,并教他使用了最基本的应用。 元辰很快就接通了,房间里只亮着幽暗的壁灯,终端反射出来的荧光照亮了他凌厉的下颌和湿漉漉的上半身,没有穿衣服。 江伏怔了怔,问。 “你在干吗?” 元辰似乎是还不熟悉终端的操作,挪了好几次才终于让自己完整出现在了江伏的面前,他皱着眉,不高兴的声音满是质问。 “这里没有海水,我要在哪里睡觉?” “你身为人形的时候就要试着以人类的方式生活,我今天看过了卧室,里面的床又大又软,睡着会很舒服的。等明天我买个大水箱放到另一间卧室,等你化原形的时候再用,好不好?” 江伏的解释很温和,也很有耐心,所以元辰黑着脸生了半晌的气也不好对他发出来,只好拧着眉问。 “你明天什么时候过来?” 江伏想了想,回答说。 “上午八点吧,到时候我给你带早餐过去。” 因为怕元辰第一晚以人形睡觉会不习惯,江伏就和他聊到很晚才挂断通讯,以至于第二天提着早餐赶到公寓的时候他还在打着哈欠。 元辰早就在沙发上等着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江伏拎着早餐朝他晃了晃,招呼说。 “来餐厅吃早饭吧。” 元辰走过去看到他用碗盛着的馄饨后,立着没坐下,理所当然的拒绝说。 “我是人鱼,为什么要吃人类的早餐?” “你这家伙也太入戏了吧。” 江伏被他的话逗笑了,拉着他按在座位上,然后哄着说。 “不是答应过我人形的时候要努力适应人类的生活吗,所以也要习惯吃人类的食物啊。” 劝了一会儿后,看到皱着眉的元辰终于笨拙的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吃进了嘴里,江伏连忙期待的问。 “怎么样?好吃吗?” 虽然元辰是第一次吃人类食物,不过意料之外的感到有些熟悉,轻易便接受了这样的味道。 他古怪的盯着鲜美清亮的馄饨,起初的排斥感已经消退了许多,反而觉得相比起那些腥味浓重的生物尸体,这个叫馄饨的东西居然有些好吃。 他哼了一声,别扭的回答说。 “勉勉强强。” 等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吃完一碗馄饨后,抬起头才发现江伏已经趴在餐桌上睡的香甜,碗里的馄饨也只吃了一半。 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额前细碎的柔黑头发遮住了闭着的眼眸,浅红的嘴唇发出绵长平缓的呼吸声,白腻的肌肤被窗外的日光笼下一层金色的毛绒绒,让人很想摸一摸。 元辰轻轻拉开椅子,绕过餐桌走过去将他抱了起来,然后思索了一下,径直朝着卧室里的浴室走去。 虽然他习惯海水一样的凉水,但顾忌到人类的舒适感,他还是放满了一缸热气腾腾的水,然后抱着江伏坐进了浴缸里。 片刻后,他的裤子被渐渐变化出来的巨大鱼尾撑裂了,银色的巨大鱼尾有一些还露在了狭窄的浴缸外面,地面被浴缸淤出来的水溅出了一层薄薄的水坑。 元辰将睡着的人抱在自己怀里,这样完全契合的亲密姿势让他感到无比愉悦,他低头盯着江伏垂下的浓密眼睫,开口问。 “我要和你交/配,可以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元辰等了几分钟后,满意的笑了笑。 “那就是可以了。” 江伏是被熟悉的激烈动作弄醒的,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浑身湿漉漉的,紧接着就被撞的往前滑了滑,惊慌失措间他随手一抓,摸到的却是坚硬湿滑的鳞片。 银色的鱼尾在水底闪着耀眼的光,背后贴住的身躯冰凉湿寒,让他情不自禁抖了抖,然后懊悔的急促说。 “元元!你放开我!” 身后的人鱼顿了顿,然后贴着他的耳边低声说。 “我很喜欢你这样叫我,再多叫几声。” “我叫你走开啦!不是说好要问我意见的吗!” “我已经问过了,你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江伏被他的强盗逻辑气的说不出话来,就只能被咬着后颈按在浴缸里摩擦摩擦了。 最后浴室里一片狼藉,江伏迷迷糊糊中被抱到了卧室的床上,依然感觉浑身都黏糊糊的,他懒懒的睁开眼,却被被角滚出来的几颗珍珠吸引了视线。 元辰刚把浴室收拾干净,走出来看到他时呼吸一窒。 浑身白腻的年轻人被弄的乱糟糟的,陷在一堆莹润剔透的卵里,望向他的懵懂神情带着几分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 元辰紧紧盯着他,刹那间生出了不顾一切要带他回深海洞穴里日夜疼爱的阴暗念头,但他不想看到江伏的脸上露出任何的惧怕与厌恶,便立在原地沉默了几秒,等冷静下来后才抬脚走过去。 他漫不经心的坐在床边随手捏碎了一只卵,像泡泡一样破碎的卵顿时变成了掌心里湿漉漉的一滩。 低沉的声音里裹着莫名的灼热。 “这是我的卵。” 江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你、你的卵?” 话音刚落,他猛地想起来人鱼饲养手册里其实有提到过人鱼的卵,每只人鱼都会分裂出无数的卵,但很少有卵能够繁衍成小人鱼,因为人鱼习惯在冰凉的海水里生存,而那些脆弱的卵只有在温暖的地方才能活下来。 在更久的记载里,海上航行的船员时常会被人鱼鬼魅的歌声吸引,然后主动跳入海中成为人鱼养卵的容器,等温暖的卵在他们的身体里渐渐长大后就会撑破他们的肚子,然后成为新的珍贵人鱼。 但自从人鱼的踪迹渐渐消失后,就很少会发生这种事了,江伏刚才也没有想起来,如今亲眼见到人鱼的卵才吓的脸色一白。 元辰自然清楚他对人鱼的了解并不少,便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安抚的温声说。 “我只是想把它们塞进你的身体里,一会儿就帮你弄出来,你是我的伴侣,我不希望这么快就有小人鱼和我抢夺你。” 人鱼生物间的血脉联系并不深厚,甚至极为单薄,人鱼对于自己分裂出来的卵没有丝毫感情,侥幸活下来的小人鱼并不能算是人鱼的亲人,而是完全陌生的关系,可能是朋友,可能是敌人,甚至也可能是情敌。 江伏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身体内部的饱涨感后,猝然攥紧了元辰的衣袖,惊惶的声音微微颤抖,染上几分难以启齿。 “现在...现在就弄出来,我不要它们留在里面。” 元辰伸手摸着他蒙着薄薄水雾的潋滟眼眸,原本涌到嘴边的安抚突然变了,低沉的声音藏着若有所思的考量。 “怎么这么排斥?为我生个小人鱼不好吗?” 江伏立刻摇了摇头。 元辰银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晦暗,唇边却扬起了浅浅的温柔笑意。 “恩,现在就帮你弄出来,一个都不留。” 第115章 神秘海域06 等买的水箱运进另一间卧室后, 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实验楼了, 因为人鱼属于科学研究的机密,从海湾运到这里后只有江伏见过人鱼的模样, 所以当他带着元辰来到实验楼后, 大家都以为那个陌生男人真的只是江伏新招的助理, 除了对其英俊的外貌加以讨论, 丝毫没有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刷卡走进实验楼后, 元辰奇怪地问。 “这里不是很机密吗?为什么我也能进来?” “昨晚我已经向上面申请过了, 你现在是我的新助理, 需要工作来还我房租费,然后赚钱养我啊。” 走进电梯只剩下两个人后,江伏才笑眯眯的开口。 已经基本了解人类生活的元辰想了想,然后说。 “我有珍珠,在洞穴里也有很多船只掉落的宝藏,不工作也能养你。”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 江伏边往海底长廊走边漫不经心的说。 “不可以这样哦, 你这样算是作弊。每个人类都要工作的,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能得到相应的回报呀。” 元辰没有反驳他,只点了点头说。 “好吧。” 推开门进去后, 江伏从一旁的小柜里取出雪白的工作服穿在了身上,整个人顿时多了几分疏离的禁欲感,神情也变成了工作状态的冷淡。 他回头看到盯着自己的元辰, 薄红的嘴唇微微弯出一个浅淡的弧度, 含笑的目光满是顽皮, 佯装生气的沉声说。 “你不许那么看着我,你现在是我的助理,要听我的吩咐。” 元辰朝他走过去,立定后微微俯身,高大的身躯将江伏完全笼在自己的阴影里。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呢,江教授?” 最后的三个字被他故意压低嗓音吐在江伏耳畔,江伏稍稍侧过头就能亲到他的唇,他忍着笑意推开元辰,眉眼弯弯的像可爱的月牙。 清冷的声音温软的像颗太妃糖。 “你别闹了啊,会影响我工作的。” 怕元辰还会故意捣乱,他连忙转身往数据区的方向走,马上进入职业的身份。 “我的实验台上有一些实验报告,看的时候页数乱了,你帮我把它们整理一下。” 元辰见他开始忙碌起来后,也自觉的走到实验台前履行新助理的职责了。 江伏一个人负责整个海水区的海洋生物,而且因为上午没有来,有些工作便都积到了下午,所以忙得不停转,连话都没和他说几句。 除了被江伏安排处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外,元辰就一直安静的看着他专注工作的模样,偶尔会适时的接杯水递给他,偶尔也会凑到他身边帮他揉揉站立太久的腰腿,然后趁机亲他一口。 依旧是每日繁忙的数据工作,但因为多了一个特殊的人,所以江伏没有往日那样疲倦,有时无意间回头看到元辰像忠诚的骑士静静的看着他的时候,江伏都会忍不住露出笑容,心底落的灰仿佛被大捧大捧的阳光驱赶的一干二净,只觉得暖洋洋的。 似乎有人陪着也不错。 临下班的时候,浸泡在治疗液里的月鲨终于醒了,它看到正与江伏亲密说话的元辰时愣了愣,然后愤愤不平的甩打着坚硬的器皿,显得很生气。 听到器皿里的生物体波动值提示后,江伏连忙转身朝器皿走了过去,然后打开了器皿与大水缸的通道。 月鲨飞快的游到大水缸后就变成了少年的模样,然后灵活的撑着边缘伸手去够江伏,等如愿的紧紧抱住江伏后,他恶狠狠的瞪着身上散发着同类气息的元辰,像只遇到劲敌的野兽般呜哇呜哇的乱叫了起来。 江伏的衣服顿时就被他湿漉漉的身体浸湿了,拍着他的背温声安抚道。 “月鲨,你不可以这么暴躁...” 话音未落,他感觉怀里一空,月鲨就被突然出现的元辰掐着脖子拎了起来,然后一把扔进了大水缸里。 目光黏在江伏身上一下午的元辰基本清楚了这间屋子里的一些设施开关,他把愤怒的又冒出水缸的月鲨用力按回水里,然后打开了连接海水区的开关,紧接着便纵身跃进了大水缸里。 江伏目瞪口呆的看着银色人鱼拎小鸡似的抓着月鲨的尾巴冲进了海水区,然后消失在了海水区深处。 那光线太昏暗,江伏根本看不清楚他们跑去哪里了,但他相信元辰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只好担忧的留在原地等待,过了五六分钟后,银色人鱼的轮廓渐渐清晰,迅速游回大水缸后就变回了人形。 他的衣服在变形的过程中撕碎了,碎片都还漂浮在水面上,江伏看着不着寸缕的他,叹了口气,揪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嘀咕道。 “你下次变人鱼之前能先把衣服脱了吗,真的很浪费呀。” 元辰的手肘搭在大水缸的边缘上,沾着水珠的身体像是件艺术品,他的脸上都是水痕,凌厉的轮廓显出生自海洋的阴冷气息,银色的眼眸仿佛浸着不化的寒冰,但望向江伏时却溢满了温柔的光。 他抓住江伏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然后自若的说。 “我要和你交/配。” 他眼底的情绪宛如海水深处迸发的洪烈岩浆,那融融的火焰烧尽了银色的冷漠,一直烧到了江伏的心底去。 江伏笑了笑,却推开了他,认真的说。 “我还没有说你呢,你今天早上不可以趁我睡着就...总之不可以这样。” 元辰不依不饶的说。 “那我现在问你了。” “然后我拒绝你了。” 江伏看他不高兴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然后歪了歪头,声音放轻了些。 “元元,你早晨的时候是不是想留下卵?我发现了,不过你最后并没有留。” 元辰沉默了几秒,然后坦诚的回答说。 “我的确有一瞬间是这样想的,但你不喜欢,我怕你生气就没有做。” 江伏的眼眸亮亮的,似乎有刹那间的动容,他笑眯眯的捏了捏元辰的耳朵,声音很欢喜。 “你总算知道克制自己啦,真棒。其实我也很喜欢小人鱼的,不过....以后再说好不好啊?” “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后,江伏的眼眸动了动,温软的笑意像水波止也止不住的荡漾开来,趁机要求说。 “那这几天都不许那样了,我们才是恋爱初期呢。” 元辰自然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事,顿时不满的皱起眉,但还是勉强答应了他。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元辰每天都跟着江伏去实验楼工作,的确在很多事上减少了江伏的负担,而月鲨在被元辰狠揍了一顿后就不敢再去赖着江伏了,整天隔着屏障投来幽怨又委屈的目光。 江伏怕元辰吃醋,自然也不好再和他亲密接触,便佯装若无其事。 虽然工作很忙,但他们下班后会像普通的情侣一样时刻待在一起,一周后江伏也应约搬进了元辰的公寓里。 元辰不喜欢江伏在外面抛头露面,因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江伏,甚至还会主动上来要联系方式,不过他知道江伏很喜欢两个人一起出来,只好每次都恶狠狠的把心怀觊觎的人瞪走。 因为不必再去费尽心思的思考如何才能唤醒元辰,所以这最后一个世界很轻松,江伏带他去看电影,逛街吃饭,也会去附近的景点游览,这样的生活平凡而普通,但江伏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 只是很可惜,他们快要分开了。 不久后就是江夫人的生日了,因为江先生在商界的地位很高,所以他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还邀请了许多合作伙伴来参加。 江伏已经提前告诉过他们会带自己的伴侣过来了,所以当江夫人和江先生看到从门口走来的江伏时,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他身边的男人。 只是那男人居然比江伏还要高,面无表情的模样看起来竟不比最优秀的alpha差。 江先生皱着眉,不赞同的说。 “不愿意和omega结婚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拿伪装成beta的alpha来糊弄人!” 江夫人心里一惊,连忙拍了拍他的手安抚说。 “你先别着急,等结束了再好好问伏伏。” 要不是碍于客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江夫人还真担心江先生会当场把江伏身边的男人赶出去,不过即便江先生强压着不快,面对走过来的两人时表情依然不是很好。 江伏亲密的牵着元辰的手,朝他们笑着介绍说。 “爸爸,妈妈,这是元辰。” 元辰朝他们点点头,礼貌的说。 “叔叔阿姨好,我是江伏的伴侣元辰。” 气势威严的江先生淡淡的说。 “现在说伴侣还为时过早吧。” 这话的深意太明显,江伏怔了怔,下意识扭头看了元辰一眼,然后开玩笑的打着圆场。 “好啦好啦,爸爸我会早点结婚的,不过要和元辰商量一下呀。” 江先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再搭理元辰,搂着江夫人去向别的客人打招呼了,江夫人悄悄回头,露出一抹无奈的温柔笑容。 即便元辰再不懂人情世故,也能看出江先生对他的不喜。 等江先生和江夫人的身影远去后,他困惑的问江伏。 “橙橙,你爸爸为什么不喜欢我?” 江伏说。 “因为爸爸想让我和omega结婚啊,不过我才不管呢,我只喜欢你呀。” 元辰依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闷闷的说。 “可是他们是你的家人,我不想让你为难。” 他想了想,然后眼眸一亮。 “我陪你去看电影的时候你都很开心,不然我也带他们去看电影好不好?这样他们就也会喜欢我了。” 一想到不苟言笑的江先生板着脸看电影的模样,江伏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赶快阻止了元辰这个奇怪的想法。 “这样行不通的啦,要想想别的方法。” 他们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会儿,元辰忽然开口说。 “如果我唱歌的话,叔叔会喜欢我吗?” 人鱼的歌声是世间最美妙的天籁存在,吟唱的时候甚至能迷惑人的心智,江伏这些天一直都是把他当做人类看待,的确忘记了他这项与生俱来的天赋。 想了想可行后,他又不放心的嘱咐道。 “那你就是单纯的唱歌哦,不可以做别的事情。” 元辰点头答应了。 江伏过去和江先生与江夫人说过后,宴会中的音乐便停下了,然后元辰走上台拿起了话筒。 第116章 神秘海域07 这是世间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鬼魅歌声, 独一无二的低沉嗓音在唱出声的刹那间就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每个人都愣愣的望着台上出众的高大男人, 神情渐渐变得恍惚起来, 如痴如醉, 仿佛丧失心智陷入了歌声的迷惑里, 能被任意操控。 江伏从来没有听过元辰唱歌, 心神在吟唱中渐渐失去了自主能力, 他甚至不自觉的朝元辰的方向走去, 沉醉的神情中夹杂着些许茫然。 模模糊糊的意识犹如被温暖的水流包裹,剥去了他的所有感知,只愿意在这股舒服又美妙的失重感里心甘情愿的下坠。 直到被按住手臂, 他才迟钝的慢慢反应过来。 银色的眼眸专注的看着他,元辰疑惑的轻声问。 “你怎么走上来了?” 江伏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站到了台上,而宴会厅里原本分散而立的其他人此时也都一脸沉迷的往台子的方向聚拢, 似乎根本就没有发觉出自身的异样。 他脸色大变,立刻从元辰的手上夺过来话筒, 紧张的低声说。 “元元, 唱到这里就可以了。” 元辰不疑有他的点点头, 随他一起快步离开了台上。 歌声停下后,所有人呆呆的过了片刻才渐渐回过神来,虽然对自己毫无意识的行为感到很困惑, 但他们都没有往其他的方面想, 只是客气的称赞元辰唱的很好。 江先生生性严谨, 像刚才那样浑浑噩噩的情况是生平第一次, 他在众人的赞赏声中直直的盯着江伏身边的元辰,心头涌起一阵异常的古怪。 生日宴会也邀请了江伏的一些同事,江先生看到同样研究海洋生物的徐教授用震惊而狐疑的目光望向元辰时,心里忽然一动,然后抬脚朝他走了过去。 宴会结束后,所有宾客陆陆续续都离开了,江伏原本打算让元辰先回公寓的,但江先生忽然叫住了他,然后不咸不淡的看了元辰一眼,说。 “一起回去吧。” 江伏的眉眼里染上几分喜色,连连笑着答应了。 他们难得有都在家的时候,江夫人高兴的不得了,一回家就亲自下厨去厨房里准备晚饭了,佣人紧跟着照料她。而经过生日宴会后,江先生对元辰的态度就温和了许多,喝着茶和他闲聊,像相亲时的父母一样按例询问他的家庭与职业。 好在江伏已经提前帮元辰想出了毫无破绽的说辞,所以他回答的很自然,江先生点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吃完晚饭后天都黑了,江伏准备和元辰回公寓,而江先生却出乎意料的邀请他们留下。 “我难得有几天假期可以陪你妈妈,你们这几天也留下来一起住吧,让她高兴高兴。” 江伏的脸上露出难掩的错愕,然后迟疑的说。 “不过我们都还没收拾东西....” 听到江伏可以住下来后,原本就因为他搬出去而十分不舍的江夫人连忙抓着他的手不放,殷殷的温软劝道。 “收拾什么呀,这里本来就是你家,你的房间天天都给你收拾着呢。伏伏,就当是妈妈的生日 愿望好不好?你们也留下了住几天再走嘛。” 向来都容易对江夫人心软的江伏抬眼看向元辰,无声的询问他的意见。 元辰点点头,礼貌的说。 “那就打扰叔叔和阿姨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元辰被安排到了一楼的客房,而江伏住的还是自己原来的房间,他这些天习惯了和元辰一起睡,自己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索性就坐起来点开终端联系元辰。 不过元辰没有接,反而是窗户被人轻轻敲了敲。 江伏的心猛地一跳,诧异又惊喜的跑过去拉开窗帘一看,果然是元辰从窗户边爬了上来。 卧室在二楼,江伏怕他掉下去就连忙打开窗户让他进来,然后心疼的埋怨道。 “你可以偷偷上楼找我的,怎么非要爬窗户啊,多危险。” 元辰没有说自己从十层楼的高度摔下来都未必会受伤,只是撑着窗沿轻巧的跳了进来,然后解释说。 “上楼的时候怕碰到叔叔和阿姨,从窗户走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江伏从窗外张望了一下后,才谨慎的关窗拉上窗帘,拽着他的手走到床边。 “既然爸爸和妈妈看起来都不反对了,那我明天就说咱们住一个房间好了。” 元辰摇摇头,还在努力讨他父母的欢心。 “既然叔叔这样安排就是不想让我住在你的房间,反正咱们在这里也就待几天,很快就回公寓了。” 他们重新躺进了被窝里,这次的身边是温暖的,江伏心满意足的窝在他怀里问。 “那你一会儿就走吧,不然明天爸爸和妈妈会发现的。” 人鱼与人类的睡眠机制是不同的,所以元辰吻了吻他的额头,说。 “我会在他们起床前回去的,你睡吧。” 江伏闭着眼睛安静了一会儿又睁开了,亮亮的眼眸里充满了期待。 “你唱歌哄我睡觉吧,我喜欢听你唱歌。” 想了想,他又显得忧心忡忡,认真的嘱咐说。 “不过你以后不能在别人面前唱了,会容易暴/露的。” “恩,以后只给你唱。” 低沉的嗓音宛如海洋深处宝藏箱的缝隙间溢出的微弱光亮,炫目神秘,又美妙绝伦,引诱着无数的人追捧争夺,沉沦在无声而寂静的巨大深海里。 低声唱了一会儿后,元辰目不转睛的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半梦半醒的漂亮年轻人,声音里含着几分笑意。 “橙橙,吻我。” 宛如纯粹遵循命令的本能行为,江伏迷迷糊糊的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柔软的唇被湿润碾过。 元辰细细的吻了他很久后,才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的哄道。 “乖,睡吧。” 一夜无梦。 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们四个人相亲相爱的待在家里,还一起去了附近新开的植物园玩。 植物园里栽培的都是罕见的植物,喜爱在家里养花花草草的江夫人很感兴趣,于是三个男人陪她逛了一下午的植物园,离开的时候正往植物园门口走,江伏忽然听到了一道惊喜的声音。 “江教授!” 迎面从入口跑进来的少年穿着清爽的杏色连帽衫,白皙清秀的脸上涌着激动的红晕,清澈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江伏,里面的濡慕与惊喜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江伏感到元辰牵着他的手加重了力道,便尽量疏离的打招呼。 “晋回,好巧啊。” 得到他的回应后,晋回红着脸咬着唇,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人,直到被追过来的哥哥提醒的拍了拍肩膀后才顿时回过神来,然后不好意思的慌忙向江先生和江夫人问好。 江夫人其实很中意晋回这个孩子,突然偶遇他后也很高兴,亲切的问了他几句话,晋回也都乖巧的回答着,但目光却不自觉的一直往江伏身上瞄。 晋回的哥哥是个沉稳的alpha,与江家的公司一直都有工作上的往来,是长期合作伙伴,所以即便清楚他们的联姻没有成功,彼此间的关系依然很不错。 江先生冲他微颔首,然后两人谈了几句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江夫人知道晋回很想和江伏说话,所以说了几句就顺势把江伏拉了过来,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和晋回结婚的。 江伏一直没松开元辰的手,被江夫人使了个眼色也只当没看见,神色自若的向害羞的晋回介绍说。 “晋回,这是我的伴侣元辰。” 友好的氛围顿时凝滞住了,只有元辰忍不住弯起唇角,看向晋回的无声目光里满是得意洋洋的挑衅。 晋回的脸色刷的惨白,不敢置信的盯着他们紧紧相握的双手,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察觉到异样的晋回哥哥立刻礼貌的道别,然后催促的拉住了晋回的手臂,但生性怯弱的晋回却异常固执的不肯走,失魂落魄的看着一脸冷淡的江伏,眼眶通红。 片刻后,他忽然冲上前一把抱住了江伏,然后头也不回的越过他就拼命跑走了。 omega在公众场合下主动抱alpha实在算是非常有勇气的行为了,周围有不少人都看了过来,窃窃私语的脑补着他们之间的狗血剧情。 等仓促道歉的晋回哥哥连忙追过去后,惊呆了的江夫人才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面色各异的三人,讪笑着打圆场说。 “咱们快走吧,我回去要熬鱼汤,需要做好几个小时呢。” 江先生淡淡的瞥了一眼他们,揽着江夫人继续往出口走。 即便已经用过抑制器了,但骤然凑近时的omega依然残留了淡淡的信息素味道,江伏的心跳在猝不及防间加快了,他无法克制住自己在刹那间就沸腾起来的alpha冲动。 他想自己竭力压制下去,但刚偏过头就被粗糙的掌心强硬的扳了过去,裹着嫉妒与愤怒的吻便重重的压了下来,在众目睽睽下与他亲密的缠吻着。 分开的时候江伏的嘴唇都肿了,还被咬破了皮,他飞快的瞥了植物园门口的父母一眼,主动抱住元辰迅速哄道。 “别生气啦,回家再说好不好,爸爸和妈妈都还在等我们呢。” 元辰低下头,又在他侧颈处重重咬了一个吻痕,才阴沉着脸说。 “走吧。” 江伏知道他还没消气,但眼下并不是适合解释和安抚的时间,只好和他先朝父母的方向赶过去。 一路上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刚才的事情,江伏绞尽脑汁的说着话试图缓和飞行器里的气氛,元辰始终沉默着,脸部线条绷的极紧,似乎在极力克制着快要爆裂出来的阴暗情绪。 而江先生在看到江伏红肿的唇与侧颈处明显的吻痕时脸色猛地沉了下来,神情愈加冷峻。 回到家后江夫人就去厨房做饭了,江先生也回到了书房,元辰沉着脸将江伏拉进房间后就迫不及待的抱着他用力吻住,像是要他整个人都吞进肚子里似的。 江伏被吻的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挣了一点空隙后连忙安抚。 “元元!元元你别生气!唔...” 直到将怀中的alpha吻的眼眶里都积满了水蒙蒙的眼泪,元辰才终于松开他,紊乱的呼吸声里溢出晦暗的阴戾。 “我讨厌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江伏自然清楚怎么样才能最快的安抚他,便主动勾住他的脖颈,凑在他的耳边笑眯眯的说。 “那就把你的味道塞进来啊,只有你的味道。” 含着温软笑意的清润声音像是淬了香毒的钩子,将心底里最不可告人的,最无耻又最可怕的念头勾了出来,然后纵容着它如黑色藤蔓般疯狂生长,直到占据整个世界。 江夫人敲门叫他们吃饭的时候,江伏正被元辰欺负的咬着枕角小声的哭,巨大的银色人鱼紧紧缠着他的身体,将他从里到外彻底侵占。 他不敢说话,而元辰也没有丝毫要帮他回答的意思,偏执的缠着他亲吻噬咬。 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后就消失了,没有人再来打扰他们。 半夜睡醒的江伏感觉有点冷,就迷迷糊糊的往元辰的怀里滚,却滚了个空。 朦胧的睡意顿时消退了些,他揉了揉眼睛,撑着手肘坐起来问。 “元元?” 寂静的房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元辰不知所踪。 怔怔的坐了片刻后,他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了模模糊糊的说话声,听起来并不真切。 穿上睡衣打开门看到一楼客厅里对峙的景象后,江伏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扶着门框的手用了很大的力道,指节发白。 不敢置信的声音里泄出戒备的惊慌。 “徐教授?!” 第117章 神秘海域08 偌大的客厅被黑压压的人占满了, 穿着抓捕制服的实验楼工作人员手里拿着专门针对海洋生物的射击枪,如临大敌的紧紧盯着目标,随时等待徐教授的命令。 被团团包围的元辰听到他的声音后立刻回过头,漆黑的眼眸里弥漫着森寒的杀意, 语气却极其温和。 “橙橙, 回屋去。” 站在徐教授身边的江先生依然是白天时的打扮, 似乎早就为夜晚的这场突袭做好了准备,他也沉着脸瞪着江伏,声音绷的紧紧的,很怕会伤害到他。 “伏伏你回屋躲着去!等爸爸敲门了你再开!” 江伏怎么可能会让他们一群人去抓元辰,急急忙忙的跑下楼梯去阻止, 连拖鞋都跑掉了。 他的睡衣是外袍形式的,露出了光/裸纤细的小腿与莹润洁白的脚, 踩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简直白的耀眼, 连上面留下的痕迹也十分鲜明。 在实验楼的时候江伏都是以清冷的江教授姿态示人, 疏离淡漠,禁欲斯文, 哪里被人看到过这幅衣冠不整,甚至带着莫名旖旎的怜爱模样, 刹那间便有不少抓捕者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追了过去。 元辰的脸色顿时冷了几分,目光幽深。 似乎预料到他想要做什么,江伏连忙厉声阻止。 “元元!” 元辰的眼眸动了动, 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刹那间仿佛又恢复成了江伏第一次见他的模样。 冰冷傲慢, 恣意妄为,根本不在乎任何人。 江伏的心骤然一寒,但好在元辰听后还没有做出任何行为,他便立刻扭头质问徐教授,佯装出一副愤怒的模样。 “徐教授,元辰是我的伴侣,您不分青红皂白就闯入我家私自抓捕他,这是违法的!” 徐教授和他都负责研究海洋生物,虽然具体研究的项目有些不同,但江伏知道这个对工作无比热爱的中年男人一直都试图取代自己成为海水区的掌管者。 面对江伏愤愤的指责,徐教授看都没有看他,常年熬夜的眼珠里泛着狰狞的红血丝,死死黏在被围困在中央的银发银眸男人,得意的声音难掩激动。 “江教授,你由于私自将珍贵的人鱼带离实验楼,现在已被革职,所有项目与权限都由我接手。” 话音刚落,他旁边的江先生就露出了错愕而愤怒的神色,他一把推开了试图将江伏铐起来的工作人员,护在江伏面前瞪着徐教授,厉声质问道。 “徐教授!你答应我说将那个人鱼带走,可没说连我儿子也要抓起来!” 徐教授没有表情的说。 “江先生,感谢您对于我们工作的配合,至于江伏会得到什么处置,那就是他自作自受了。” 并不想再浪费时间,他不耐的命令道。 “立刻行动!” 很快就有射击枪的麻醉子弹射入皮肉的沉闷声响,江伏试图从抓捕者中冲过去,但立刻被人按着手臂钳制住了,同样受缚的江先生脸色铁青的不停厉声怒骂,往日沉稳的修养在危及自己孩子的安全时化为了本能的惊慌。 客厅的气氛剑拔弩张,徐教授狂热的盯着中了好多麻醉弹却没有倒下,而是露出古怪笑容的元辰,血管里的血液似乎都要因为极度的兴奋而爆裂开来。 他早有预备的大喊。 “所有人戴上隔离耳塞!确保生物体无损的情况下击晕他!” 隔离耳塞是一种专门针对那些以声音作为攻击武器的生物制作出来的抵抗物,从来没有失效过,但那人鱼的吟唱声仿佛是贴着心脏呢喃的咒语,任何屏障都阻挡不了那股歌声的渗透。 那是来自灵魂的蛊惑。 元辰曾经告诉过江伏说没有人能够抵挡住人鱼歌声的魔力,不过与人鱼亲密接触过的伴侣在听到歌声后,受到的迷惑性要比其他人稍微小一些。 所以当察觉到自己的意识渐渐陷入朦胧的状态后,他猛地咬住自己的唇,刺痛感带来的清醒让他震惊的看到所有神色恍惚的抓捕者正从怀里掏出另一种用于击杀的射击枪,纷纷对准了旁边的人。 而中央的元辰弯弯唇角,露出了一抹冰冷而血腥的笑意。 江伏瞳孔骤缩,推开人群疾步冲到元辰面前,用力抓着他的手臂扬声喊道。 “元元!元辰!你给我停下!” 他费尽心思在最后一个世界里让元辰适应普通人的身份,可不能在这时逼得他大开杀戒,前功尽弃。 元辰垂眸看着他,银色的眼眸如毫无感情的机器人。 他温柔的摸着江伏的脸,语气认真又漠然。 “那么多妨碍我们的人,干脆都杀掉算了。” 江伏骤然抓住他的衣袖,严肃近乎冷冽的盯着他。 “元元,答应我不要杀人。” 元辰不说话。 江伏的力道加重,精美的脸部线条绷出冷冽的线条,紧迫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 “元辰,答应我。” 周遭的声响如同一寸寸凝固的寒冰,元辰的眼眸里翻涌着某种即将失控的暴戾情绪,甚至隐隐显出绿色的荧光,但他在江伏紧紧的凝视下,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回答说。 “好,我答应你。” 后知后觉脱离人鱼歌声控制的抓捕者们茫然的面面相觑,发现自己的异状后立刻紧张的举起射击枪对准他们,徐教授也骇然一惊,暴跳如雷的怒吼道。 “快!快解决掉他们!” 江伏立刻挡在元辰面前,高举双手摆出无害的姿势,平静的说。 “徐教授,我们自愿跟你回去,请停止攻击。” 周围的抓捕者们连忙围上前将他们捆起来,元辰忽然盯着徐教授,面无表情的开口说。 “让他回去换一身衣服再走。” 被他注视的刹那间,徐教授的心跳犹如被人威胁的攥在了掌心里,轻易就能捏爆,他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渗透了,咬牙妥协说。 “让他去换。” 江伏换了一身整齐的衣服下来,经过脸色焦急的江先生时,他停下来轻声问。 “爸爸,妈妈是不在家吗?” 江先生没有料到自己的计划居然会牵扯到儿子,他的脸色铁青,又带着几分被背叛的懊悔,声音却依旧很温和。 “用过晚饭后我就派人送她回你外婆家了,伏伏,一定是人鱼蛊惑了你,你别怕,爸爸很快就救你出来。” 江伏摇了摇头,语气坚决的说。 “爸爸,元元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没有被他蛊惑过,希望你理解我的选择。” 江先生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眼睁睁的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客厅,只剩下他一个。 被带回实验楼后,元辰被关到了另一间新造出来的私人海水区,用于专门的研究调查,不过研究者换成了徐教授。 而江伏因私自将生物实验体带离实验楼被革职,原本该被驱逐出实验楼的他因为仍旧掌握着海洋生物的大量信息而被关在实验楼的单人房间里,每天徐教授都会过来向他接收之前的研究信息,他也都一一告诉对方。 几天后,徐教授过来的时候神色古怪,望着他的目光充满了异样的打量。 江伏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冷淡的问。 “徐教授,你想问什么就问,别这么看着我。” 徐教授的目光里泛着灼热,意味深长的说。 “那条人鱼的繁衍期到了,我们为他挑选了最优质的鱼类进行交/配,但它根本就不配合,后来变成人形时一直都在无意识叫着你的名字。” 江伏平静的看着他问。 “徐教授,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教授自顾自的盯着他继续说。 “我本来以为是被人鱼蛊惑了你才带他离开实验楼的,现在看来人鱼和alpha的配对还真是稀奇。” 江伏知道他一向都觊觎自己在实验楼的地位,所以这次被发现后没有打算找借口开脱,实验楼的工作太繁忙,他刚好也想把这些工作移交给他人,自己去过轻松一点的生活。 至于元辰,他是珍贵的人鱼,不会被伤害的。 听了徐教授的话后,江伏没有说话,心里思索着他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没过片刻,徐教授就主动回答了他的困惑。 “江伏,你现在有泄露研究数据的嫌疑,原本是要重罚你,把你关到牢里去的,但在我的求情下你有了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徐教授朝前探了探身子,迫切又激动的盯着他说。 “目前为止我们抓捕的人鱼只有一条,根本无法建立完整系统的数据,我们需要更多的人鱼,可是人鱼产卵是不被我们操控的,那条人鱼不愿意和别的鱼交/配,它只是在叫你的名字。” 似乎从他的话猜出了某种荒谬的决定,江伏瞳孔骤缩,冷若冰霜的说。 “徐教授,等我把你想知道的研究信息都告诉你后,可以去申请封存记忆,根本不需要坐牢,这实在不是一个底气十足的威胁筹码。” “江教授,这不是威胁,这是在为我们的科研事业做贡献,你不是也很热爱工作吗,怎么区区这点牺牲就不愿意了呢?” 徐教授见他一味沉默着不肯回答,又加大筹码故意说。 “如果人鱼无法产卵的话,那它的价值就只有它本身了。听说人鱼都拥有自愈的能力,这几天我们尝试用各种利器在它身上划出伤口,它果然都迅速恢复了,真让人惊奇。我想这可能是因为它奇特的血液,下一步大概会是抽走它身上一半的血液,看它能不能活下来。” 方桌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江伏霍然立起身,死死盯着他寒声说。 “徐教授,研究海洋生物的原则就是不伤害它们,你已经违反了。” 徐教授不为所动的漠然回答说。 “抱歉,那是你的原则,不是我的。就是因为你对它们抱有过多的宽容,所以我们对于未知领域的渗透进展才会如此缓慢,江教授,你需要知道我和你是不一样的研究方法,并且会比你做得更好。” 他顿了顿,满含深意的目光沿着江伏优美的轮廓滑到他的衣服勾勒出来的清瘦线条,纵使已经将全部身心投入科研工作中,但他面对江伏时也不由得生出短暂的心旌神摇。 这样漂亮的一个人似乎生来就值得被众人宠爱,怪不得连人鱼都会喜欢他。 徐教授的语气愈加温和,循循善诱说。 “江教授,我已经看过人鱼饲养手册了,放心,我不会让那些卵撑破你肚子的,只要能让人鱼心甘情愿的产下卵,我就会立刻派人将卵放到专门的培养皿中,绝对不会伤害到你。” 江伏沉默了片刻,然后冷淡的回答说。 “好,我答应你。” 第118章 神秘海域09 私人海水区在关押江伏的房间楼下, 他是被助手带过去的, 助手对于曾经的上司又尊敬又惶恐, 闷头走着不敢说话。 徐教授原本也要一起过去的, 但其他工作的数据上出现了一点问题, 于他是匆匆赶过去查看了, 所以下楼的时候只有江伏和助手两个人。 走进电梯的时候, 江伏漫不经心的问。 “你现在跟着徐教授做事吗?” 助手下意识挺直背脊,老老实实的回答说。 “是的。” 他不安的语气里还带着愧疚, 像是感觉徐教授鸠占鹊巢了一样,但又只能听从新上司的命令。 想到徐教授正准备开展的小人鱼实验, 他不禁偷偷看了神色平淡的江伏一眼,心情复杂的问。 “江教授,您真的要和人鱼....” 不过是一层楼的距离,电梯门在他们面前打开了, 江伏抬脚走出去, 语气平常的回答说。 “我和人鱼的确是伴侣的关系。” 目瞪口呆的助手半晌都说不出话,直到快走到私人海水区了才结结巴巴的说。 “江、江教授, 您怎么能和人鱼...” 已经走到私人海水区门口的江伏瞥了一眼门口的标志, 然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长睫下的眼眸里是熟悉的冷淡, 如亘古不化的寒冰被幽暗的海水渐渐侵蚀。 他的声音低了些, 语气一如既往。 “记得之前我跟你提到过徐教授的基因交融实验吗?我怀疑他使用了非法手段, 所以收集了一些资料在休息区中我常用的那个柜子里, 你被列入了权限内, 打开柜子后你就把所有的资料带走,然后继续待在徐教授身边,证据足够后就上交给法庭。” 轻描淡写的语气如黑暗中的一只手已经紧紧抓住了猖狂者的命脉,但对方却浑然不觉,自以为占尽先机。 助手惊愕的问。 “您既然已经掌握了徐教授的秘密,为什么到今天才说出来?” 江伏瞥了一眼正从二楼尽头匆忙赶来的徐教授,声音压得更低,如同在吐露一个温柔的秘密。 助手一直都将他当做是雪山般的冷淡存在,向来都不敢与之对视,这下子骤然被凑近了才发现他的眼眸很黑,仿佛天生就浸着水雾似的带着潋滟的软意,白腻的肌肤与薄红的嘴唇如山野间诱人的精怪,只一瞥眼一含笑便勾人魂魄。 好听的声音温和了许多。 “我是真的想要离开这个职位,原本觉得让徐教授接管这些工作似乎可行,但这几天近距离接触下来后我才发现这个人太爱他的工作,以至于有些神经质,所以绝对不可以任由他这样下去。” 如同长辈在鼓励青涩的后辈,江伏安抚的拍了拍助手的肩膀,冷冽的眼眸里泄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你好好努力,以后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了。” 助手愣愣的看着他,脸刷的红透了,他不知所措的试图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激动的情感,但最后也只是结结巴巴的坚定说。 “我我我一定会努力的!” 不远处走来的徐教授越来越近,江伏稍稍侧过身,在徐教授看不到的角度伸出食指抵住唇,朝他轻声嘘了一声,然后心照不宣的眨了眨眼。 刹那间,助手的脸红的几乎要冒烟了,他被走过来的徐教授推到了一边,呆呆的看着江伏在徐教授打开门后款款走了进去,然后越来越窄的门缝将那个清俊高挑的背影渐渐吞没。 他会救出江教授的。 一定会。 私人海水区像个缩小版的地下三层,清澈的海水区只有漂浮的人工水草,银色人鱼正躺在中央的实验台上,昏迷不醒。 江伏疾步冲过去,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他的表面没有伤痕后,脸色才缓和了些,他转身盯着徐教授,精美的面容覆着层层阴霾,冷冰冰的问。 “你对他做了什么?” “别那么紧张,繁衍期的人鱼寻觅不到伴侣的话会很暴躁的,我只是打了一针镇定剂而已,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醒过来的。” 徐教授兴奋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按了墙上的一个按钮,紧接着天花板上便缓缓落下一道透明的屏幕将房间分隔成了两个空间。 江伏立着没有动,看着屏障外的徐教授,淡淡的说。 “你要保证在这期间没有任何人的监视,并且绝对保密。” 徐教授指了指实验台西侧靠墙连接的一个培养皿,目光灼热的盯着他,迫切的嘱咐说。 “我答应你,不过当人鱼产下卵后,你必须第一时间把它们放到培养皿里,并且要将器皿填满。江教授,我相信你不会想让大家看到堂堂一个alpha居然被人鱼侵犯的画面吧。” 江伏皱起眉,冷冷的说。 “我知道了。” 透明的屏障在徐教授的操作下变成了墙壁的颜色,隔绝了屏障外的所有视线,江伏转身望着实验台上毫无意识的人鱼,担忧的不停叫着他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人鱼慢慢睁开了双眼,银色的眼眸里是懵懂的茫然,紧接着寒光一闪,霎时被滔天翻滚的晦暗与凶狠占满,他纵然跃起将江伏掀翻在地,恶狠狠的咬住了他的侧颈。 尖利的牙齿差点就刺破了薄薄的皮肤,被繁衍期的本能操控的人鱼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压着江伏又舔又咬,锋利的牙齿几次都要将他的皮骨咬断。 江伏头皮发麻的拍着他的后背试图安抚他,却感受到人鱼下腹的坚硬鳞片间展露出滚烫的东西,宛如血盆大口叼着他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他的呼吸急促了些,颤抖的声音溢出哄弄般的温柔,纵容着人鱼恨不得撕裂他的骇然渴望。 “乖元元,你别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堆满房间的卵发出珍珠般莹润明洁的光,但又脆弱的轻轻一捏就会碎裂,被人鱼死死缠住的年轻人在一片银色中露出几片白腻的肌肤,柔软黑发下的一张脸浸满了湿漉漉的泪水,连眼睫都沾在一起变成了颤抖的团扇,眼角湿红,雪白的贝齿咬着薄红的嘴唇,溢出哽咽的哭腔。 他从人鱼禁锢般的怀抱里挣扎着伸出手,然后抓着身旁滚落的卵竭力塞进墙壁悬着的培养皿里,但手刚抬高一些就被人鱼强硬的扣了回来,掌心里的卵被大力挤破了,湿漉漉的水痕从相贴的缝隙间漫了下来。 江伏扭头去看人鱼,挂着泪珠的眼眸看起来楚楚动人,可怜又可爱。 他抽了抽鼻子,断断续续的声音微哑,满是被欺负狠了的委屈。 “元元,先让我把培养皿装满卵好不好?” 人鱼不说话,像阴魂不散的恶魔缠在他身上肆意掠夺,垂落的银色长发如逃脱不去的枷锁一层层锁上,江伏跪都跪不住,几乎要栽到一屋子的卵里。 人鱼扣住他的腰,凑过去找他的唇亲吻。 最初的那两条幼年人鱼无法让研究人员推测出繁衍期的时间长短,所以江伏不知道自己在屋子里待了多久,只记得一直都有湿滑阴寒的人鱼躯体紧紧贴着自己,怎么推都推不开。 从混沌的梦境里渐渐醒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身旁属于人类身体的温暖,下意识凑过去蹭了蹭。 微微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他的眼皮,然后逗弄般拨了拨浓密纤长的眼睫,很痒。 江伏嘟囔着别过头,伸出手揉了揉眼睛,然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元元?繁衍期过了吗?” “恩。” 他们是在实验台上相拥而眠的,地面上堆满了失去滋养而破裂死去的卵,像是奶茶里的爆爆球,只留下一堆乱七八糟的水痕。 江伏只探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埋在元辰怀里。 元辰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低声问。 “要去隔壁洗一下吗?” 江伏愣了愣,然后抬起头说。 “我们出不去...” 他瞪大眼睛看着身后不知何时收起来的透明屏障,骤然抓紧了元辰的手臂,脸色微微发白。 元辰清楚他在害怕什么,亲了亲他的额头解释说。 “你的那个助手之前来过,说徐教授因为使用非法手段对人类实验体进行迫害,已经被关进牢里,这辈子都不会再出来了,你也不必再被关在这里。我让他拿了衣服进来,他说隔壁就是休息室,等我们醒了可以过去。” 顿了顿,他又说。 “助手进来的时候是背对着我们的,没有人看到这里。” 江伏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这才恢复了点笑容,他依赖的抵着元辰的肩头,懒洋洋的闭着眼说。 “我不想踩到卵,你抱我过去。” 巨大的银色鱼尾已经变成了人类健壮的双腿,元辰抱着他稳稳的走向靠近门口的地方,然后弯腰勾起干净的衣服帮他穿。 江伏揉了揉眼,惺忪的睡意已经退了个干净,他捏捏元辰的耳朵,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元辰只好恋恋不舍的松开他。 简单穿了衣服后他们去隔壁清洗,磨磨蹭蹭缠绵了很久才出来,然后换了另一套干净的衣服。 踩到地上的时候江伏的腿还有些软,稍稍适应了片刻才恢复成往常的平淡模样。 走出房间的时候助手正靠着墙发呆,听到门响后立刻紧张的站直了,连看都不敢看江伏,低垂着头像个考了好成绩期待被老师表扬的学生,鼓起勇气期期艾艾的说。 “江教授,徐教授已经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了,杨教授说您可以将你们未完成的研究实验都完成再主动辞职,那样就不会在您的档案上留下曾经被革职的记录,您就可以不受阻碍的继续寻找新的工作了。” 这其实已经算是相当好的交换条件了,江伏沉思了片刻,然后偏头看向了元辰。 助手急急忙忙的补充说。 “不过您在离开实验楼后就不能再与人鱼进行任何接触了,否则会被认为是蓄意偷窃研究机密。” 元辰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银色的眼眸弥漫着冰寒的警告。 助手的呼吸一窒,手脚僵硬。 江伏扯了扯元辰的衣袖,然后对温和的助手说。 “我会继续留在这里的。” 虽然元辰的对视让助手恐惧的微微发抖,但他还是难掩高兴的露出了笑容,像从前跟着他处理工作一样习惯的问。 “江教授,那您现在需要我做些什么?” 濡慕的目光让元辰不快的沉了脸色,他将江伏一把扯到自己身后,挡住了助手的目光。 江伏无声叹了口气,繁衍期过后的人鱼会对伴侣生出更旺盛的占有欲,如果完全遵循生物本能的话,没准他现在已经被拖进海水的洞穴里去了。 他只好躲在元辰的背后,吩咐助手说。 “你把屋子收拾干净,然后把这些天徐教授研究的实验报告都送到地下三层。” 助手应了一声,然后犹豫的问。 “那...那装着卵的培养皿怎么处理?” 江伏察觉到元辰握着他的手骤然收紧,原本涌到唇齿边的话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他顿了顿,目不转睛的看着元辰沉默的背影,叹息般的说。 “既然徐教授好不容易研制出了这个培养皿,那就别浪费了,你一会儿把培养皿也搬到地下三层吧。” 元辰侧过头,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动作轻柔,眼眸深邃,里面的情愫饱涨的几乎要将他溺毙。 江伏朝他笑了一下,弯起的眉眼精致动人,脸颊边的酒窝像个水果硬糖,甜的人想抵在唇齿间一直含着,很怕会融化,但又舍不得松开。 温软的声音像小孩子充满了新鲜感的好奇。 “人鱼的卵存活的条件太苛刻,虽然培养皿里有很多卵,但也不一定都能活下来,我倒是真的很想看看小人鱼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笑着晃了晃元辰的手,轻声说。 “走吧,很久不回地下三层了,不知道那些捣蛋鬼们怎么样了。” 元辰点点头,牵着他越过助手朝前走去,江伏和他并肩走着,微微仰头和他说着话,优美的侧脸扬着亲昵的笑意,全然没有往日展现出来的冷淡疏离。 助手失落的望着他们消失在了拐角。 第119章 神秘海域10 地下三层的权限短暂的被徐教授占据后就又回到了江伏的手中, 他走进去的时候看到器皿里关满了海洋生物, 身上贴满了探测线, 看样子徐教授之前正在对它们进行一一的研究。 江伏走到实验台前将乱糟糟的实验报告挨个看完后,皱了一下眉, 抬头对元辰说。 “把它们都放回海水区吧。” 人鱼的记忆力超群,即便元辰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过这里了,但他扫了一眼各个仪器,便立刻想起来了各自的用途。 器皿里的探测线被收走, 连接海水区的通道也打开后,被关起来重新研究的海洋生物们慌慌张张的跑回了熟悉的海水里,好在徐教授还没来得及对它们进行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它们在看到阔别已久的江伏时依然残留着对人类的友好,还拍打着尾巴表示问候。 江伏一边翻看实验报告,一边漫不经心的和他们打招呼,等最后将报告都看过一遍了,器皿里的海洋生物基本都回到了海水区,只有月鲨还固执的待在大水缸里眼巴巴的看着他。 立在水缸边的元辰挡住了他望向江伏的视线,满是警告的瞪着他低吼, 月鲨气呼呼的用力拍打着水面, 溅湿了元辰的衣服。 他得意洋洋的冲元辰做了个鬼脸, 继续呜哇呜哇的不停乱叫着吸引江伏的注意力。 瞥了眼像小孩子抢玩具似的两个人后, 江伏揉着眉心走了过去, 冷冷的说。 “你们是想今晚留在这里打扫卫生吗?” 元辰听后立刻就不说话了, 揽着他的腰像只大型宠物委屈的赖在他身上, 肆无忌惮的去舔他的脖颈。 旁边还有月鲨懵懂好奇的目光在注视,江伏连忙推开了他,冷淡的眉眼染上几分羞怯,瞪着他小声说。 “不许动手动脚。” 元辰不情不愿的强调说。 “橙橙,你是我的伴侣。” 他瞥了眼依然趴着水缸边沿看过来的月鲨,幽暗的眼眸里闪出一丝对于同类生物的冰冷警告,光明正大的宣布自己对于伴侣独一无二的占有权。 江伏手里的报告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雪白宽松的白大褂被结实的手臂紧紧搂住,勾勒出纤细柔韧的腰线,含糊的呜咽声被堵在野蛮的唇齿间。 月鲨呆呆的望着密不可分的他们,感受到一丝奇怪的躁动,他焦躁的在大水缸里游来游去,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的继续盯着他们看。 抱着一堆实验报告的助手看到门里的场景后惊呆了,慌里慌张的又跑回去电梯那边,过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再次走过来,看到两人已经分开后,才尴尬的按响了传讯器。 江伏回头看到是他后,通过了门禁。 助手将实验报告都放到了实验台上,一一向他汇报近期未完成的实验,江伏安安静静的听着,不时在记录本上写着东西。 等汇报完后,助手犹豫的说。 “江教授,培养皿我也带过来了,里面的卵已经有一半失去生命特征了。” 江伏怔了怔,偏头看向正聚精会神盯着培养皿的元辰,对方的神色专注而温和。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难得上心了些,轻声问。 “除了在培养皿里抚养,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让卵尽可能存活下来吗?” 助手解释说。 “以前残留的记载证明最合适人鱼卵生长的地方就是人类的身体,这个培养皿就是模仿人类体温做出来的仿生皿,之前没有试验过,不知道效果会怎么样。” 他想了想,又补充说。 “不过徐教授曾经提到过,人造的培养皿到底是比不上人类自身的培养环境,效果也会差一些。” 人鱼的卵极其脆弱,在人类的身体里培养尚且活不下来,又怎么可能会在培养皿里成功呢。 江伏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然后又松开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助手离开后,江伏朝元辰走过去,一起围在培养皿前观察里面莹润的卵。 元辰侧头亲了他一下,然后解释说。 “这就是人鱼的卵,一般需要在适宜的环境里待一百个小时左右,然后就会长成小人鱼,不过绝大部分的卵都撑不下去,中途就会失败。” 江伏点点头,也专注的盯着培养皿里的十几颗卵,过了一会儿他抬头问。 “元元,你想要小人鱼吗?” 元辰愣住了,然后迅速理解到了他的意思,摇摇头说。 “人鱼之间的血脉联系很薄弱,我不在乎哪个小人鱼是和我有关的,只是第一次看到进化到这个过程的卵比较好奇而已,橙橙,你不需要为了我勉强自己。” 原本只是很淡的念头在听完他说的话后反而愈加强烈,江伏笑了起来,兴致勃勃的决定说。 “我也很好奇啊,那我们就努力养出来一只小人鱼吧。” 原本他是不愿意让那些卵塞进自己的身体里的,因为总感觉像是生孩子一样古怪,不过转而想想总归这是最后一个世界了,在精神世界里天马行空的设定都不会再出现在现实世界里,小人鱼什么的,如果真的养出来了的话一定会很好玩。 更何况,这就当做是他和元辰最后的告别礼物吧。 之后的几天他们都悉心照料剩下的卵,江伏将培养皿里生命特征强的卵含进了身体里养着,那种卵之间互相挤压争夺的感觉很真切,仿佛他也与那些脆弱的东西有了丝奇异的联系。 最后的卵只剩下了一个,在几天的悉心抚育里渐渐变成了婴儿的大小,外层的黏膜看起来薄如蝉翼,仿佛轻轻一戳就会破裂。 江伏一上午都在为一项刚结束的实验做数据检查,终于做完后累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看到元辰正立在培养皿前低头看着,听见他的声响后抬起头,平静的提醒说。 “小人鱼出来了。” 江伏精神一震,霍然立起身疾步冲了过去,紧张又期待。 改良后的培养皿里灌了一层清澈的海水,原本安安静静泡在里面的卵已经变成了黏糊糊的许多片,悠悠的漂浮在水面上。 一只幼年人鱼正在睡觉,浅浅的绿色头发像是柔软的海草舒展开来,模样与人类的婴儿差不多,皮肤很白,下半身是一尾浅绿色的鱼尾,还未长成的鳞片还都脆弱不堪。 江伏很少会见到刚出生的小孩子,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小人鱼的脸颊,柔嫩的不可思议。 小人鱼察觉到有人靠近后也没有产生任何的排斥,还下意识的蹭了蹭江伏的指头,然后努力睁开了湿漉漉的双眼。 他的睫毛很长,又浓又密,和江伏的很像,一双眼眸是纯粹的碧绿色,像是深海里盎然蓬勃的水草,满是稚气的懵懂与天真。 他茫然的睁大眼睛看着望向自己的两个人,虽然同类的气息明显是从左边的男人身上传来的,但他还是将依赖的目光黏在了江伏身上,然后奶声奶气的哇哇哇叫着,小巧的鱼尾也开心的在狭窄的培养皿里拍打着水花。 江伏的整颗心都被萌化了,根本舍不得眨眼的伸出手指逗他,小人鱼实在是太小了,两只小手也才能抱住他的一个手指头,咯咯笑的时候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 一旁的元辰见到江伏完全被小人鱼吸引了的模样后生出了醋意,不高兴的瞪着一脸无害的小人鱼,提醒说。 “你不能把他当成平常的人类婴儿来看,他是把其他卵的养分都挤掉了才成为唯一的获胜者,而且人鱼一族生来就是凶悍善变的,你别被他的外表欺骗了。” “可是他真的好可爱啊。” 江伏索性将旁边的椅子拽过来坐下,然后专心致志的和小人鱼玩,脸上溢出来的笑容止也止不住,温柔又宠溺。 他看着小人鱼在培养皿里扑腾的笨拙模样,想了想又问。 “这个培养皿太小了,需要做一个新的小水箱吗?” “不用,人鱼再小也是人鱼,水里就是他的家。” 元辰臭着脸说完后,伸手拎起了小人鱼纤细的鱼尾,然后转身就把它扔进了大水缸里,江伏刚想惊呼的时候,像枚小石头掉进水里的小人鱼忽然灵活的一翻身,然后兴高采烈的在水里游来游去,欢喜的不得了。 江伏这才放下心来,一边走过去一边嘀咕着说。 “虽然知道人鱼和人类是不一样的,不过看到它那么可爱就想好好的宠爱它啊。” 元辰紧跟着走到他身边,皱眉盯着从水缸里冒出头找江伏的小人鱼,有些懊恼的闷声道。 “真是不该留下它。” 江伏赶紧小心的捂住了小人鱼的耳朵,然后扭头瞪了一眼他,小声责怪道。 “别那么说嘛,它听了会伤心的。” 被他捂住耳朵的小人鱼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江伏,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高兴的哇哇哇着拍打着鱼尾,将江伏的白大褂都溅湿了。 江伏怕他掉下去,连忙伸出手抱住它,跟哄婴儿似的轻轻拍着他的背,小人鱼好奇的摸摸他的脸,又摸摸他的头发,笑的可爱又纯真。 “你不能一直这么惯着它,初生的幼年人鱼很容易会对先认识的人产生依赖感,等它长大后就会试图和我抢你的。” 元辰黑着脸将小人鱼从他怀里拎出来,又毫不留情的扔回了大水缸里。 江伏恋恋不舍的看着又殷殷的朝自己伸出小手求抱抱的小人鱼,强忍住把小人鱼搂在怀里亲亲抱抱的冲动,忧愁的问。 “那怎么办啊,要给他找个小伙伴吗?” “恩。” 元辰走到仪器前对海水区里的一个红环下了命令,顿时就有一道巨大的身影被拖向了通道,鱼尾暴躁的甩来甩去。 江伏若有所思的看着从通道里游过来的月鲨,想了想后说。 “月鲨的确不错诶,原形足够厉害,可以保护小人鱼,人形又很可爱,虽然他脾气是不好了点,不过其实很善良的。” 游进大水缸里的月鲨瞬间就占满了一大半空间,原本扒着边缘的小人鱼看到突然闯过来的庞然大物后吓得呆住了,不知所措的看了江伏一眼,委屈巴巴的奶声求救着。 元辰看着江伏目不转睛盯着小人鱼的不忍神情,走过去揽着人往门口走,哄着说。 “人鱼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让他们自己好好相处相处,咱们先去吃午饭吧。” 想要回头看的江伏被他故意堵着亲了一口,只好不再去关注月鲨和小人鱼的动静,一起离开了地下三层。 第120章 神秘海域11 不过是一顿饭的工夫, 江伏回来后就看到月鲨和小人鱼亲密的黏在一起玩了。 月鲨变成了人形的模样,一头红色头发耀眼明亮, 他像是找到了一个新的玩具, 兴高采烈的把小人鱼抱起来举高了在水里转圈, 呜哇呜哇的乱叫着。 小人鱼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怕他了,懵懵懂懂的伸手去揪他的红头发, 奶声奶气的学他哇哇说话。 看到他们的相处情况后,江伏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说。 “看起来真的没问题了。” 对于一直缠着江伏的两只海洋生物现在玩到了一起这种结果,元辰感到十分满意,他伸手拽住江伏的白大褂衣角, 轻巧的把人捞进了自己怀里,然后抱着他威严的说。 “所以你不用再担心他们了,他们有自己的成长习惯。” “知道啦知道啦。” 江伏终于收回目光, 笑着亲了亲他的下巴, 安抚道。 “我只看你就够啦。” 下午的工作刚弄了一个小时, 前台的工作人员就传简讯说江先生来了, 江伏放下手头的工作上楼去接父亲,然后带他去了一楼的会客厅。 江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江先生了, 带进实验楼被关起来后他帮元辰度过了繁衍期, 之后随着徐教授的被抓事件, 他虽然恢复了原来的职位, 但因为不能再将元辰带离实验楼, 所以这些天他基本都是在实验楼里休息的, 没有回过家。 江先生的神色明显憔悴了许多,眉目间多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他收到江伏发来的平安消息后没有放下心,反而愈加坐立难安。 江伏看出他的欲言又止,主动问。 “爸爸,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江先生严肃的问。 “你现在还和那条人鱼有接触吗?” 江伏怔了怔,回答说。 “爸爸,之前徐教授的事情是虚惊一场,我们都没有事,所有现在我依然负责人鱼的项目。” 江先生目光如炬,直直的盯着他问。 “我问的是,你还和人鱼有接触吗?” 江伏突然意识到他话里的隐晦意思,没有打算隐瞒,坦然的回答说。 “爸爸,我是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的,以后也想和他结婚,希望您能答应我们。” 听到他坚定的话后,江先生霍然立起身,怒不可遏的厉声痛斥道。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儿子!你是堂堂正正的alpha,这样让我和你妈妈以后怎么有脸见人!我就问你最后一句,你到底是想要这个家,还是想要那条人鱼!” 江伏望向他的目光满是为难的伤心,他抿抿唇,低声说。 “爸爸,就算他是人鱼我也.....” 啪的一声,江伏的左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吃痛的闷哼一声,垂着头一动不动,依然立的笔直。 江先生软硬兼施的劝了他很久都没有用,满腔怒火已经变成了无计可施的无奈,他目光复杂的望着自己这个执迷不悟的儿子,失望的叹了口气,像是不得不妥协了。 “既然你还不肯悔改,我也管不了你了,只是晋家的那个孩子昨天因为你割腕自杀了,万幸的是已经救回来了,不过于情于理你都要去看望他。” 听到晋回自杀的消息后,江伏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点点头说。 “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看他。” 江先生却摇了摇头,沉声说。 “晋回的情绪很不稳定,一直都在叫你的名字,你现在就赶快和我过去。” 江伏迟疑的说。 “那我先回去把工作交代一下。” 江先生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疾言厉色的训斥道。 “这都人命关天了,你还去管你的工作做什么!” 他的态度很强硬,江伏只好跟着他直接从一楼离开,坐上飞行器后从个人终端上给元辰发了条消息,因为怕提到晋回会让元辰吃醋,所以他只是说有点事需要处理,很快就会回来。 元辰立刻不高兴的追问他要去哪里处理事情,江伏绞尽脑汁的又编又哄,等飞行器停下后才关闭了个人终端,随江先生一起往晋回的病房走。 这是家私人医院,位置偏僻,环境清幽,江伏走了一路也只看到两三个戴着口罩的护士匆匆经过。 晋回的病房在医院的二楼,江夫人和晋回的大哥在外面的走廊等着,听到脚步声后齐刷刷的望了过来。 看到江伏的刹那间,江夫人立起身急急的朝他跑过去,心疼的看着他肿起来的半边脸颊,泪水涟涟的问他疼不疼。 江伏摇摇头,笑着回答说。 “没事的妈妈,我不疼。” 江夫人欲言又止的看着他,神情哀切温软,还夹杂着几分被泪水模糊的愧疚,但江伏没有看到。 江先生提醒的拍了江夫人的肩一下,然后将她揽了过来,催促江伏说。 “晋回就在里面,你还不赶快进去。” 江伏点点头,诚恳的对沉默的晋回哥哥说。 “那我进去看看晋回,一定会好好安慰他的。” 晋回哥哥看着他,简短的说。 “那小回就拜托给你了。” 江伏莫名从他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罕见的温和,还夹杂着几分意味深长的错觉,不过他没有细想,匆匆推开病房的门就进去了。 等门被重新关上后,晋回哥哥用征询的目光看向江先生,看到对方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后,他叹了口气,将病房的门从外面锁上了,喃喃道。 “只希望小回不要后悔今天的选择。” 江先生怀里的江夫人一直掉着眼泪,她泫然欲泣的说。 “伏伏原本就不想和omega结婚,我们这是在逼他,他恨我们了怎么办?” 江先生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沉声说。 “我们是在救他,只要他对小回进行终极标记了,那么他就不会再被那条人鱼蛊惑了。一个alpha怎么能当人鱼的伴侣呢,真是可笑。” 江伏走进去的时候,靠窗的病床上鼓起的被子微微动了动,然后蜷缩的更紧。 他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一边温和说。 “晋回,我是江伏,听说你生病了所以过来看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晋回没有回答,蒙着的被子却随着他的走近抖得愈发剧烈。 江伏在病床边停下脚步,伸手试图将被子掀开一些,动作轻柔,含着笑意的声音温软动人,身上的alpha气息并不霸道,但一丝一毫都是如此的强烈。 晋回紧紧抓着怀里的被子不肯露出来,江伏在察觉到他的抗拒后就停下了动作,收回手说。 “晋回,闷在被子里会不舒服的。” 被子里传来的呼吸声沉闷而凌乱,晋回近乎歇斯底里的哽咽喊着江伏的名字,听起来心酸又凄惶。 从被子里慢慢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手背上满是湿淋淋的汗,沿着江伏的方向摸索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然后视若珍宝的死死攥住,痉挛般抖的很厉害。 江伏感觉他有丝不对劲,顾不得再耐心安抚,抓着被角就将被子掀开了,厉声问。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到底哪里不....” 戛然而止的话在闻到扑面而来的浓烈味道后顿时堵在了喉咙里,猝不及防吸入的信息素从浑身的每个毛孔钻进去渗透,与四肢百骸的血液交融翻滚,酝酿成沸腾的滚滚岩浆。 江伏登时腿软的跪在地上,瞬间就有了反应。 近在咫尺的香甜散发着本能无法抗拒的致命吸引力,晋回哆哆嗦嗦的从病床上翻下去抱他,卑微的哀求道。 “江教授...求求你....求求你...标记我...” 任何alpha都无法拒绝的乞求听在江伏耳中却如刺耳的警报阵鸣,他用力咬破舌尖,刺痛带来的短暂清醒让他勉强推开晋回,撑着手肘立起身就要往外跑。 晋回又从身后紧紧贴了上来,湿甜的躯体渐渐被发/情/期操控,极度渴望着另一个人的疯狂占有。 泪水与汗水混杂的信息素已经泥泞不堪,沾个边就会轻易的陷进去,江伏的指尖都在发麻,病房的门就在几米远的地方,但他却一步都走不动,况且就算到了门口,他也打不开这扇门。 什么晋回割腕自杀,什么要他安抚都是谎话,其实他们就是想让自己标记了晋回,然后就和他结婚。 真是糟糕透顶。 渐渐失去理智的意识仿佛变成一团烈火野兽,呼啸着从桎梏的囚笼里挣脱出来,每一寸呼吸都是灼热滚烫的,甚至都烧到了江伏自己。 他用力咬破唇,然后一把推开了身后的晋回,踉踉跄跄的朝着远处的墙角跑去。摸到墙壁后他就瘫坐了下来,竭力压制住想要冲过去对那个美味的omega做些什么的冲动,闭着眼把手伸进了衣服里。 被折磨的晋回已经没有力气再动了,只能无助的躺在地上蜷缩着哭,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求而不得的哀哀呻/吟着。 他泪眼婆娑的望着宁肯忍耐着都不愿标记自己的江伏,难堪又绝望的伸出手朝他的方向极力探去,却什么都抓不到。 混沌的意识渐渐不受控制,江伏甚至感觉被本能诱惑的自己已经站起来朝着晋回走了,他无意识的想要离那香甜的信息素源头近一些,再近一些。 然而似乎只是一阵风掠过,他忽然被一股蛮横的力道拦腰压在了地面上,紧接着后颈便被尖利的牙齿深深咬破,像是标记omega一样被狠狠贯穿了肌肤,阴寒而暴戾的气息带着无法抵抗的强制,让他浑身战栗的无力躲闪。 病房外的众人在听到隐隐的声响后终于放下心来,江先生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甚至还带着一分满意的笑意,他和蔼对晋回哥哥说。 “既然这样的话,那咱们就找个时间把婚事办了吧。” 晋回哥哥谦卑的回答说。 “等小回的发/情/期结束了,我就带他去拜访您。您如果忙的话,这里就由我负责看着吧。” 江先生的确是百忙之中才挤出的时间来这里,听后也不多推辞,带着江夫人就离开了,江夫人忧愁的频频回头望着紧闭的病房门,惴惴不安的垂泪道。 “伏伏...伏伏肯定会怪我们的。” 江先生冷冽的面容上显出几分刻板,他冷哼了一声说。 “怪我们又如何,我们还不都是为了他好。” 江夫人依然自责的流着眼泪。 病房的墙壁隔音效果很好,晋回哥哥只能听到模模糊糊的暧昧声响,他在外面等了三个多小时,然后吩咐别人去准备些清淡的水食,等手下送过来后他敲了敲门,苦恼的思考着如果用钥匙打开门进去的话,彼此双方会不会都很尴尬。 可是omega的发/情/期一般要持续四五天左右,他们必须要在中途补充体力,更何况晋回的体质原本就虚弱,太长时间不进食的话甚至可能会昏过去。 踌躇了半晌,他才让手下都离开了,然后打开病房门露出一条门缝,蹲下来将盒子推了进去,怕他们尴尬还特地把头转到了一边,扬声提醒说。 “江伏,小回身体弱,你一定要让他吃点东西。” 出乎他意料的是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自己的声音在回响,他拧起眉,正打算开口询问江伏时忽然听到了晋回哽咽的细弱声音。 “哥...哥哥...” 他愣了愣,立刻回头冲进了病房,将躺在地上的晋回急急的揽在了怀里。 飞快扫了一眼空荡荡的病房后,他脸色难看的厉声问。 “江伏呢?” 晋回还穿着病号服,浑身湿漉漉的,身上的信息素却已经没有发/情/期的征兆了。 他紧紧攥住哥哥的衣服,断断续续的哭着说。 “有..有人进来...给我注射了抑制器...然后刚才带...带江教授从窗户那里跳下去了...” 窗户外是私人医院的后面,那里有一个湖。 晋回哥哥脸色大变,骇然的问。 “那你没有被江伏标记?” 犹如忽然从噩梦中惊醒,晋回再也承受不住打击的痛哭出声,方才被迫看到的画面在脑海里清晰的浮现,他捂着脸崩溃的说。 “不...不是我...是江教授...江教授被...” 那么一个清冷高贵的alpha,却被别人一寸寸的占有了,而他就只能心碎的看着,无能为力。 第121章 神秘海域12 自从江伏在私人医院消失后, 实验楼地下三层的两只人鱼和一头月鲨也同时不见了,工作人员遍寻无果, 只好将他们记录在册的研究数据暂时搁置封闭。 江先生和江夫人在失去江伏后追悔莫及,江夫人整日以泪洗面,责怪江先生逼走了他们的儿子,而江先生也终于生出懊悔之意, 自此结下了解不开的心结, 连健壮的身体都垮了几分。 一年半后晋回和一个alpha结婚,晋回哥哥派人送来了请柬,他们犹豫了很久还是去了。 婚礼在海边的一座著名城市举行, 他们看着差点成为自家人的晋回一脸幸福的戴上戒指后, 感到既欣慰又心酸, 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失踪在外的孩子。 婚礼结束后已经很晚了, 他们委婉拒绝了晋回哥哥再多留一些时日在这里游玩的提议, 打算回酒店休息一晚,第二天就离开。 酒店就在婚宴隔壁的街上, 深夜的城市依然繁华, 而且又赶上今天是情人节, 所以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 热闹极了。 路边有女孩在卖玫瑰花,笑起来甜甜的,江先生买了一枝送给江夫人, 江夫人攥着干净的花枝, 笑起来的模样带着几分不亚于女孩的羞涩。 他们路过天桥下面的时候, 从天桥的楼梯上跑下来一个人,一头撞到了江先生身上。 江先生被撞的后退了一步才勉强站稳,他看着捂着脑袋呆呆坐在地上的红头发少年,皱起了眉。 很快又从天桥上急急的跑下来另外一个少年,他的头发是水草般的翠绿色,和红头发一样穿着连帽衫,他一边朝江先生道歉一边赶快把红头发少年扶了起来,生气的低声训斥着什么。 红头发少年不耐烦的推开他,越过江先生就要继续往前跑,却被他眼疾手快的拽住了上衣的帽子,猝不及防的红头发少年被勒的脸色涨红,于是转过身凶巴巴的喊。 “走开!吃!吃糖!” 他说话的时候显得很吃力,只能一次蹦出几个词语,像是咿呀学语的孩童一样笨拙,但看他的模样又是个差不多上高中的少年,实在有些怪异。 不过江先生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的神色,只是忍不住担忧的问。 “你们的父母在哪里?这里的人很多,小心别走散了。” 正帮红头发少年把身上的灰尘拍走的少年抬起头,冲他软软的一笑,露出可爱的虎牙,他明明看起来长的比红头发少年还小,但言谈举止却俨然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谢谢伯伯,我们的爸爸和妈妈去约会啦,所以我带哥哥出来逛一逛。” 江先生看清楚他的模样后才发现他的眼睛也是纯粹的翠绿色,像漂亮的绿宝石一样熠熠生辉,笑起来乖巧可爱,眉眼弯弯的有些眼熟。 身旁的江夫人忽然怔怔的呢喃道。 “伏伏...”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江先生听到了,所以虎牙少年疑惑的歪着头问。 “婆婆您说什么?” 江先生在江夫人的失声呢喃下又盯着他细细看,不知是不是因为过于思念自己的孩子,所以竟然从他的眉目中找出了几分和江伏的相似之处。 江先生心头一酸,几乎老泪纵横,但他知道江伏是alpha,和那条人鱼在一起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有小孩,所以苦笑着解释说。 “我们的孩子走丢了,你长得和他有几分像,所以你婆婆认错了。” 听完后,虎牙少年愣了愣,然后灿烂的笑了起来。 “那我们真是好有缘分啊!伯伯,你们要去哪里啊,我们送你们过去好不好?” 原本担心对方听了会介意的江先生心里一松,紧接着便对他生出了更多的喜爱,像是爱屋及乌般将他当做自己的孙子,慈爱的说。 “我们要去盛庭酒店,小朋友,你认识路吗?” 虎牙少年想了想后点点头,然后凑在红头发少年的耳边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声音很软,像是在哄他,神色也很温柔。 红头发少年的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情,他嘟囔着反驳了什么,突然推了虎牙少年一下就想转身跑,结果又被虎牙少年拽住了帽子,只好臭着脸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虎牙少年怕他逃跑似的紧紧牵着他的手,然后冲江先生和江夫人露出一个软软的笑容,开心的说。 “伯伯,婆婆,我叫元碧,这是我的哥哥越沙。” 虽然知道第一次见面就过问别人的家事是件很冒犯的事情,但江先生还是忍不住想要了解他更多一些,不解的问。 “你们是亲兄弟吗?” 元碧想了想,然后回答说。 “不是亲兄弟,但比亲兄弟要更亲密。” “那你们感情很好啊。” 看着元碧的笑容,江夫人也忍不住和他说话。 元碧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他扭头看着还在不高兴嘟囔着的越沙,神情专注又温柔,碧绿的眼眸深处藏着不易觉察的偏执。 “对啊,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就是哥哥啦。” 盛庭酒店距离不远,他们走了几分钟就到了,江先生和江夫人就算再舍不得,也不好再强留他们,便在酒店门口关切的嘱咐了他们好一会儿。 元碧一直乖巧的听着,最后晃了晃越沙的手,小声提醒说。 “哥哥,要向伯伯和婆婆说再见啦。” 一直心不在焉的越沙知道终于可以去买棉花糖了,立刻咧嘴一笑,喜气洋洋的大声说。 “再!再见!” 说完后他就迫不及待的拽着元碧往来时的方向走,元碧连忙抓紧了他,回头歉意的说。 “伯伯再见,婆婆再见,我们先走了,你们要早点休息哦。” 直到两个少年朝气蓬勃的身影消失在了熙攘的人群里,江先生才收回目光,他叹口气,为身旁的江夫人擦了擦眼泪,宠溺的劝道。 “再哭眼睛就肿了,你明天又不肯出来见人。” 江夫人依然痴痴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无助的埋在自己alpha的怀里,哽咽着说。 “我...我想伏伏了。” 江先生沉默了片刻,说出口的声音沉重又沧桑,溢出满满的自责,微不可闻的融化在深夜的空气里。 “我也想他了。” 城市的海边在夏季是旅游胜地,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旅客玩,不过现在刚二月份,只有海边的别墅亮着灯。 元碧带着越沙回家的时候,家里还没有人,他有轻微的洁癖,每次回家都要先洗澡换衣服,越沙则喜滋滋的坐在沙发上吃棉花糖,吃的满脸都是糖霜。 元碧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越沙正恋恋不舍的舔着棉花糖的棍子,听到声响后回头冲他不满的喊道。 “没有了!要吃糖!” “不能再吃了,今天吃的甜食已经够多了,再吃会牙疼的。” 元碧弄湿了毛巾走过去帮他擦手,然后捏着他的脸颊哄着说。 “哥哥张嘴,让我看看有没有虫蛀的牙。” 已经尝过牙疼滋味的越沙顿时动也不敢动,乖乖的张开嘴让他看,然后眼巴巴的望着他等待结果。 元碧仔细看了一遍后,神色温和了些。 “暂时还没有虫蛀,不过哥哥还是要每天按时刷牙,知道吗?” 越沙连忙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傻气笑容,理直气壮的继续大喊。 “要吃糖!” 元碧拢住他脑后的头发,低头舔着他脸上蹭到的糖霜,然后亲了他的唇一下,一本正经的说。 “家里没有糖了,只有我的嘴巴上有,要吃吗?” 越沙舔了舔嘴巴,果然尝到了丝丝甜意,他疑惑又嫉妒的瞪着元碧的嘴唇,不相信的又凑过去亲了亲。 真的是甜的! 越沙惊呆了。 门被咔哒一声打开了,江伏瞥了一眼在沙发上亲来亲去的两个人,一边低头换鞋一边无奈的说。 “不可以再欺负沙沙了啊。” 元碧松开越沙,一脸无辜的软软笑着。 “我才没有欺负哥哥,是哥哥自己想要亲我的嘛。” 话音刚落,他就被急不可耐的越沙搂着脖子继续亲,非要把所有甜意都吃进自己嘴里才罢休。 等发现元碧的嘴唇没有之前那么甜了,越沙失望的吧唧吧唧嘴,又将期待的目光移向了江伏,眼眸亮亮的就要从沙发上扑过去。 元碧黑着脸连忙把他紧紧抱住,精致的脸上难得浮现出几分阴郁的怒意。 “哥哥,我告诉过你只许和我一个人亲亲的,你不要不听话。” 越沙手脚并用的试图从他的压制下钻出去,不过被按的死死的,只能愤愤的瞪着他呜哇呜哇的乱叫。 江伏换好鞋后转身接过元辰手上的袋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旁边的吧台上,取出来他们之前早就定制好的泥塑。 泥塑是一个大水缸的形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趴在水缸边往里看,一只银色人鱼亲密的揽着他的腰,头懒洋洋的靠在他的肩上,巨大的水尾漂浮在水面上。 被白大褂注视的一头小鲨鱼被刻意做成了与小人鱼一般大小的形状,正从水面上探出半个身子试图去碰白大褂的手,而小鲨鱼的尾部被绿色的鱼尾缠着,绿头发的小人鱼正紧紧抱着他,幸福的亲着他的脸颊。 泥塑做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看起来像是独特的全家福。 江伏满意的端详了片刻,然后张望着屋子思考要把泥塑放在哪里比较合适,元辰走过来揉了揉他的头说。 “明天不就要离开这儿了嘛,到时候也会带走这个的。” “说的也是哦。” 被提醒之后,江伏又小心的把泥塑塞回了盒子里。 听到他们对话的元碧抬起头问。 “明天要去哪里啊?” 越沙在他说话的时候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原本想趁他吃痛收手的时候趁机跑出去,结果元碧的手依然纹丝不动的按着他,手腕上流血的伤口仿佛不存在似的。 元碧低头看着愣愣的越沙,将自己正快速愈合的伤口加重力道撕裂的更深了些,然后蹙起眉委屈的说。 “哥哥,你咬的我好疼啊。” 越沙呆呆的看着他眼眶里渐渐积蓄的眼泪,连自己要跑都忘记了,手忙脚乱的笨拙安慰说。 “不哭!不哭!” 他想到以前自己在海水里受伤后的处理方式后,连忙凑过去舔他的伤口,等发现伤口真的被舔的飞快愈合后,他沾沾自喜的呜哇着邀功,明亮的眼眸像是一团耀眼的烈火。 元碧的手指缠着他红色的头发,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 将泥塑重新包好后,江伏才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明天咱们回我的家看一看,如果顺利的话,你们就有爷爷奶奶了,如果不顺利的话,咱们再回到这儿继续住。” 听了他的话后,元碧感兴趣的抬起头,想了想说。 “今晚我和哥哥碰到了一对人很好的伯伯和婆婆,他们说我长的很像他们走丢的孩子。” 江伏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看向换好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的元辰,彼此对视了几秒后,元辰说。 “下午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在举办婚宴,听说有一方姓晋。” 沉思几秒后,他用目光征询江伏。 “需要我去查一下吗?” 江伏有些苦恼的抓抓自己的头发,然后叹口气说。 “总归也是要回去找他们的,能早点在这个城市里说清楚也好,省得到时候我们又被他们赶出门。” 元辰朝他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脸笑道。 “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他们要是还不想认你的话,我就打算带你去环游世界了。” “那沙沙他们怎么办?” “自生自灭吧。” 江伏被他冷酷的语气逗笑了,同样听到元辰的话的元碧哼唧了一声,没好气的嘀咕说。 “我才不想要你们管呢,总是打扰我和哥哥。” “连繁衍期都还没到的臭小子,也就只能亲亲抱抱了。” 元辰不甘示弱的讥讽让元碧顿时变得脸色铁青,他咬牙切齿的瞪着这个血脉上的亲生父亲,恨不得和他来一场人鱼间肆无忌惮的打架。 眼见他们又快要吵起来了,江伏连忙踢了一脚元辰的腿,催促他说。 “别吵啦别吵啦,我都快饿死了,元碧,今天晚上咱们吃烧烤,你和越沙把院子腾一下地方哦。” 元碧总和元辰吵架,但是非常听江伏的话,应了一声就牵着越沙去收拾院子了。 这时的天气还有些寒冷,香气四溢的烧烤既暖和又好吃,不过他们有四分之三都是喜凉的海洋生物,越沙吃到一半就脱光了衣服跳进了旁边灌满海水的游泳池里,他化成原形欢快的游来游去,时不时蹭到岸边张开大嘴,元碧就把串子上的肉剥下来喂进他的嘴里。 其乐融融的吃到了大半夜他们才各自去休息,第二天一早他们就等在了盛庭酒店的一楼,看到江先生和江夫人出来后,元碧看了江伏一眼才牵着越沙走过去问好。 刚刷完卡结账的江先生看到他们后十分惊喜,不等问些什么,他就听到了阔别已久的熟悉声音。 “爸爸,妈妈。” 江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面色愧疚的江伏,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她真的抱住江伏温热的身体后才大哭了起来。 江先生的眼圈也红了,他一会儿满脸欣慰的摸摸元碧和越沙的头,一会儿慈爱的看着哄着江夫人的江伏。 元辰将侍者拎着的行李箱接了过来,然后说。 “叔叔,飞行器已经在外面停着了,有什么话上去再说吧。” 江先生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个伪装成人类的人鱼,最后只是叹息了一声,然后拉着两个孩子往外走了。 原本空荡荡的家里这次终于被填满了,江伏向他们坦白了元碧和越沙的身份,说如果他们不接受的话也不用勉强,只当他们以后没有自己这个儿子,过自己的生活就好。 江夫人殷殷盼了他一年半,哪里又舍得他再离开,更何况元碧和越沙变成人形的模样又是那么可爱,满足了她养孙子的念头,当然满口要他们留下来。 江先生闷声了半晌,也表示赞同。 就这样一起住了十多年后,江先生和江夫人先后去世了,元碧和越沙继续住在别墅里,而元辰则带着江伏去世界各地旅游去了。 因为人鱼的寿命很长,等这座城市的子孙后代繁衍了一轮后,元碧和越沙就搬去了另外一座城市避免怀疑,这样搬来搬去的次数渐渐增多后,他都不记得自己多少岁了,但无论在哪里,越沙都和他在一起。 后来他和越沙又回到了当初住在海边的那间别墅里,家里的电视机上摆着那个经年的泥塑,在他用了某些特殊手段保存后依然鲜活如初。 和越沙去城里的游乐场玩了一天后,他们在傍晚的沙滩上散步,越沙累的趴在他背上睡着了,口水吧嗒吧嗒的浸湿了他肩颈的衣服。 这个季节的海边非常寒冷,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元碧光脚背着他慢慢走着,抬头看到不远处立着的元辰和江伏。 等元碧走近后,江伏笑眯眯的说。 “我们要回海水里啦。” 元碧愣了愣,然后平静的点点头,回答说。 “好。” 江伏恋恋不舍的摸摸他的头,又擦了擦越沙嘴边的口水,然后分别亲了亲他们的额头,认真的叮嘱说。 “你要好好照顾越沙哦,要一起开开心心的。” 元碧从他的话中察觉出某种永远都不会再见面的预感,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潮湿的难过,泛着柔软的酸疼,宛如刚出生睁开眼看到江伏时本能生出的亲近源即将要离他远去,低低的声音又轻又软。 “你要去哪里?” 江伏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沉默立着的元辰,笑了一下,好听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怅然。 “我很想和你们继续待在一起啊,可是不可以,我必须得走了。” 元碧忽然有些听不懂他的话了,因为他荒唐的觉得,江伏所说的离开和他理解的离开不是同一个意思,但他已经是一条阅尽世故的成年人鱼了,片刻的失态很快就被他藏在了心底。 他专注的看着江伏含笑的潋滟眼眸,认真的回答说。 “那你也要开开心心的。” 江伏好看的笑容在昏暗的夜色里显得模糊不清,他揉了揉元碧的头发,却没回答他,和元辰拉着手朝海水走了一段距离后,他最后向元碧挥挥了手再见。 化出原形的银色人鱼抱着他心爱的人,消失在了深夜的海面上。 元碧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然后侧过头亲了越沙一下,对方还在傻乎乎的流着口水,全然不知他在这个世界上爱着的人只剩下元碧一个了。 看着越沙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元碧笑了笑,温柔的说。 “哥哥,以后我们就要相依为命了。” 第122章 银河之你01 透明实验舱连接的仪器忽然发出了连续不断的滴滴声,与突然闪烁起来的绿灯顿时吸引了实验室里所有人的目光, 为首的三名科学家露出震惊又狂喜的神情, 激动地大喊道。 “成功了!我们的实验成功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们也都为之振奋欢呼, 他们又一次将联邦星际的科技推向了不可置信的巅峰。 两名科学家开始分别记录实验舱里人造人的数据,另外一名则将实验舱旁边的一个小型休眠舱打开,然后撤走所有连接在舱内人身上的仪器, 期待的看着他慢慢醒了过来。 顿时聚集在人造人身上的一大波视线就被正缓缓坐起来的漂亮青年吸引了。 青年像是睡了很长的一觉, 在众人痴迷的目光中揉着眉心说。 “人太多了, 吵得我头疼。” 旁边的科学家连忙把所有工作人员赶了出去,偌大的屋子只剩下他们四人, 与青年进行实验前的场景一模一样, 只是现实中不过才短暂的瞬间, 他却已经在精神世界里经历了足够长的岁月。 科学家目光热切的盯着他, 那目光让青年差点以为自己会被解剖开研究个透彻。 他的手肘倚着休眠舱的白色边缘,细白的手指支着下巴,乌黑清澈的眼眸望向了隔壁的实验舱, 歪着头询问的模样宛如兴致勃勃的稚童, 语气却懒洋洋的。 “实验成功了吗?” “成功了!感谢你的配合,你将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志愿者!” 科学家热泪盈眶的想握住他的手以表感谢, 却被青年立刻抽回手避开了,他按了一下休眠舱旁边的按钮, 环在身边的雪白圆壁便缓缓收了下去。 他轻巧的转身从休眠舱里走出来, 然后立在了实验舱旁, 目不转睛的盯着透明玻璃内仍然在沉睡的人造人, 漫不经心的问。 “那他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我们需要先将他的大脑数据进行统计和分析,然后才会唤醒他,大概需要一天的过渡期。” 科学家的话让青年精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遗憾,他垂着纤长浓密的睫毛,乌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面容熟悉的人造人,好似有些恋恋不舍。 他屈起手指扣了扣玻璃,发出的清脆声响与好听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我能摸一下他吗?” 正在统计数据的科学家们一愣,看在他刚为联邦做出巨大贡献的份上,面面相觑后才勉强同意,一边紧张的盯着他生怕他会不小心弄坏什么地方,一边骄傲的解释说。 “有了第一个能自主衍生情感的人造人的话,我们很快就可以制造出同样数据的人造人了,然后我们会将他们的情感移到星际居民的大脑里,那么情感碎片缺失的危机很快就能平复了。到时候我们在上报的时候也会将你的名字加进去的,你会成为千古流传的英雄!” 原本正专注凝视着人造人的青年听到他雄心壮志的话后,微微蹙了一下眉,然后漫不经心的拒绝说。 “我希望你们能对我的所有信息进行保密,曝光的话会对我的生活有很大的困扰。” 一旦将他的姓名与相貌曝光了,之前被他骗过的那些人还不都得提刀来堵,想想就心累。 科学家们原本以为他会因此而感到无比自豪,谁知却如此不在意,不过参加实验的志愿者的确可以自主选择是否要保密自己的信息,所以他们在感到遗憾的同时也答应了青年的要求。 人造人沉睡的面容看起来与精神世界里的一模一样,只是摸上去却是冷冰冰的触感,青年的手指沿着他的脸部轮廓一寸一寸的流连,宛如要将这样的模样烙进自己的脑海里里去,但投下去的目光却依然是闲散无波的。 片刻后,青葱细白的指节轻轻点了人造人的眉心一下,然后蜻蜓点水般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就收了回来。 青年转身朝放置衣服的架子走去,一边穿自己的外套一边懒洋洋的问。 “我可以走了吗?” 科学家点点头,回答说。 “可以,我让人带你去进行记忆消除,然后马上送你离开这里。你放心,等你离开这座大楼的时候,你的所有罪名都已经被撤销了。” 不知是哪句话让青年的动作顿了顿,他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懒散的插着兜说。 “好,那之后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得到科学家的承诺后,青年就倚着门框等科学家派的人来,他的目光像阵居无定所的风四处漂浮,却再也没往人造人的实验舱那边看过一眼。 科学家派来的是他最得意的一个学生,戴着眼镜的模样看起来老实木讷,一看就是那种研究学问的书呆子。 看到青年的刹那间,他整个人都呆了好几秒,然后脸蹭的变得通红,像是第一次约会一样慌乱又害羞,还不自觉挺直背脊,悄悄捋平了自己的衣角。 收到科学家的吩咐后,他红着脸闷头带青年往记忆操作室走,紧张的浑身僵硬,甚至还在平滑的路上绊倒了自己。 跟在后面的青年噗嗤一声笑了,那笑声清软动人,还带着几分撒娇似的鼻音,明明已经是个成年人,但用这样甜软的语气说话却只会让人心如擂鼓,魂不守舍。 “小心点啊,科学家。” 书呆子被他的笑声弄的愈加羞赧,恨不得立马在地上挖个洞藏起来,就在他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扶住了他的手臂,骤然凑近的温热身躯似乎萦着清淡的香气,说话的声音如勾人的藤蔓钻进他的耳朵里。 “没事吧?” 书呆子怔怔的抬起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青年,黑发红唇的精美模样仿佛是摄人心魄的山林精怪,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他结结巴巴的刚想回答说没事,却见青年忽然朝自己凑近,像是要说什么悄悄话,他的心跳一窒,还未涨开的欢喜忽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香味混淆了意识。 压的极低的声音宛如女巫的魔咒,无声无息的篡改着他的记忆。 “你已经带我去做过记忆消除了,等我离开这里后你就把监控和数据补充完整,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乖。” 那阵奇异的香味很快便融化进了空气里,书呆子愣在原地,发现刚才青年凑近原来是帮自己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关切的问。 “怎么了?有没有摔到哪里?” 望着青年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眸,书呆子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羞愧,连忙摇摇头说。 “没事,咱们还是赶快去....”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想了想才改口说。 “我该送你离开这里了。” 青年不疑有他的点点头,脸上笑意清浅,脸颊边的酒窝微微凹陷,甜美惊人。 声音温温软软,像是丝丝缕缕的糖丝。 “好。” 直到坐上专门送他离开的联邦星舰后,青年从透明的小窗里依然能看到痴痴立在大楼门口望过来的书呆子,他毫不在意的轻笑了一声。 联邦星舰停在了他要求的地方,那是条比较偏僻的道路,他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等了一会儿,便有一架私家星舰停在了他面前。 等青年的身影消失在私家星舰里后,悬浮梯缓缓收起,紧接着私家星舰便朝着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 第123章 银河之你02 私家星舰的外观看起来不大, 但内部的空间却很充足, 床桌沙发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一间浴室。 等哗哗的水流声停止后,坐在驾驶座上的少年才面无表情的开口说。 “你这次用的剂量太少了, 篡改记忆的效果可能会反弹。” 推开浴室门走出来的江伏换了一身休闲衣,头发已经在浴室里烘干了,蓬松柔软的黑发下是一张白腻的精美容貌, 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酒窝甜软, 如此惊心动魄的相貌放在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 他将冲澡时摘下来的一串黑骨手链朝少年扔过去, 然后懒懒的在小沙发上蜷了起来,一边打开游戏机一边得意洋洋的说。 “那座大楼是国家修建的, 戒备太森严,我怕用多了会被探测仪发现,所以一点点就够啦。不过就算那个人的记忆恢复正常了也没关系,他不会告发我的。” 少年对他用美□□人的习惯早就习以为常,头也没回的接过手链后就将星舰设定为自动驾驶, 然后立起身去一旁的工作台上开始拆除手链。 手链是由许多黑骨珠子串起来的,外表看起来像是普通的装饰品,但每一颗其实都大有玄机,里面藏满了少年为江伏制作的秘密武器。 比如他在实验楼里对书呆子用的香水就是少年最近刚研制出来可以篡改记忆的混合液体, 帮助江伏在危机时刻脱身离开。 而且每颗黑骨使用时都会连接到少年的个人终端上, 以便少年可以及时帮江伏补给物资。 他也没办法, 谁叫他这个表哥每次都惹出来一堆情债还得栽赃到他头上, 他只能不情不愿的成为了半个同谋。 正在专心致志玩游戏的江伏忽然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的开口说。 “小思,你制作出一个能解开光铐的□□吧,我之前被铐的时候手好疼啊,还被威胁要电击呢。” 江思正熟练的用光刃将桌子上的黑骨珠子一一镶嵌回手链上,听到他说的话后,毫不客气的怼道。 “你少进行几次彩虹交易就不会有星际局的人用光铐铐着你了。” 江伏一边飞快的打游戏一边委委屈屈的忧愁道。 “我这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嘛,被那么人追来追去讨债不说,居然还要被你嫌弃?小思,咱们可是相依为命的亲人啊!你怎么一点都不体谅我呢!” 将最后一颗黑骨珠子安回手链上后,江思又多加了一层防御上去,然后才将手链扔回给他,没好气的嘲讽说。 “就算你在家里混吃等死我也能养活你,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天天为你提心吊胆,生怕你被哪个受骗者买凶分尸了。” 这话说的的确没错,江思热衷于研究和开发各种稀奇古怪的技术与东西,随便一样扔到地下拍卖会上都是珍贵的抢手货。 之前他就卖出过能对别人的梦境加以影响与改变的小仪器,后来就被恶趣味的贵族以高价买走了。 “放心啦放心啦,咱们俩这叫强强联手无人能敌,你一个小孩子天天担心那么多干嘛,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做了没有啊?” 每次听到江思这个长篇大论的开头,江伏都会机智的立马转移话题,摆出一副家长的模样苦口婆心的嘱咐道。 “我记得你上次参加了联邦的科技竞赛,哎呀呀你一定要先把学习搞好嘛,马上就要参加奥伦学院的招生考试了,你....” “我已经被保送到奥伦学院了,九月份开学。” 江思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江伏愣了愣,然后扔下游戏机兴冲冲的跑向他,高兴的追问道。 “哇!我就知道小思超级厉害的!你想要什么表哥都奖励你啊,想要最新款的仿真机吗?还是给你在家里建个新的研究室比较好?要不...要不咱们过几天去旅游吧!” 被他抱在怀里揉来揉去的江思脸上迅速浮起一层红晕,他恼羞成怒的从江伏热情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少年老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孩子气,瞪着江伏生气的说。 “我说过不许揉我的头!” 江伏恩恩的敷衍着他,笑眯眯的扯着他的衣角晃了晃,撒娇似的说。 “去旅游好不好啊,小思小思小思~~” “去去去我去就是了!你别叫了!” 即便是同住多年的江思也抵挡不了他刻意放软声音求人的姿态,江思黑着脸转身走去驾驶位,沉痛的神情非常像一位对自己作风不正经的孩子感到痛心疾首的老父亲。 江伏见目的达成后也不再缠着他,又兴致勃勃的躺回小沙发上开始思考要去哪里旅游,看了一会儿旅游景点后还没有选择好,星舰就停到了家门口。 他们的家是一栋复式别墅,因为各自都在卧室里开辟了独立室所以空间很大,两间卧室便占满了二楼,一楼则是厨房和江思的研究室,别墅屋顶有游泳池和小花园,江伏很喜欢晚上在屋顶看星星。 江思回家后就去厨房做饭了,堪称全能的他常常让江伏感慨万千,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吃过饭后江思去研究室里鼓捣他的电子科技,而江伏则回卧室里洗漱休息,很快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那个人造人在他从休眠舱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立在旁边看着他了,实验室里没有任何人,他们拥抱在一起接吻缠绵,和在精神世界里的无数次亲密接触一模一样,而这次的触感要更为真实。 然后江伏就在心满意足的恍惚中醒了过来,他摸到被子里的一手湿腻后,整个人的脸都黑了,心情糟糕的去浴室里洗澡,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任何与人造人有关的记忆。 黑骨手链就在他手上戴着,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真的忘掉这些繁复多样的记忆,恢复成原来的风流薄情,潇洒的像一阵风,从来都不会被心里的重量扯住手脚。 但他趴在浴缸边缘拨弄了手链半晌,还是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最后,他们将旅游地点定在了X星球上,那里刚被开发成专门的旅游景点,一半是游玩性项目,另一半则汇集了联邦里所有奇特又有价值的观赏物,每天都有专门的星舰列车从运转站通向那里。 江伏早早就订好了两张票,却没想到在检票的时候遇到了熟人。 熟人是一个天真单纯的小贵族,也是他的受骗者之一。 在看到原本应该生病去世的青年又谈笑风生的出现后,他冲过去问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担忧的问“你的病好了吗”。 正和江思炫耀自己昨晚游戏通关的江伏看到一脸惊喜的小贵族后顿时僵住了,他赶紧向旁边幸灾乐祸的江思求救,但江思毫不留情的丢下他就去找座位了。 小贵族脸红的痴痴望着他,完全是一副天真好骗的模样。 如果放在以前,江伏也许会继续和他耐心周旋一番后再骗走他的情感碎片,但在经历过那么多精神世界后,他像个阅尽人生的暮年老人,突然对这样如鱼得水的游戏失去了兴趣。 他懒散的倚着列车里洁白的舱壁,意兴阑珊的说。 “我的病好啦,多谢你的牵挂,拜拜。” 小贵族急急的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结结巴巴的声音里满含期待。 “你也去X星球玩吗?要、要不要和我一起?我们家投资了X星球上的项目,所以有专属通道,而且我在列车前舱包了座位,你也坐过去好不好?” 江伏拨开了他的手,垂下的纤长眼睫勾出了柔软的弧度,慵懒的语气却冷淡又无情。 “不好,其实吧,我不喜欢比我小的男孩子。” 小贵族被他委婉的拒绝惊得呆住了,紧接着眼眶里就蓄满了可怜的泪水,他涨红了脸不甘示弱的大喊道。 “我会长大的!” 江伏笑了一下,然后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散漫目光,像是周身树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小贵族远远推了出去。 含着软软笑意的声音好听,又冰凉刺骨。 “可我没耐心等你长大。” 小贵族的脸色刷的变得惨白,他努力不让自己委屈的眼泪掉下来,固执的又拉住了江伏的衣角,闷闷的咬牙问。 “那你...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会努力变成他那样的。” 江伏有些不耐的侧头看了他一眼,漫漫含情的眼眸此刻却像寒凉的刀子刺的小贵族心里凉飕飕的,江伏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在看到小贵族身后从悬浮梯走上来的男人后猛然愣住了。 眼巴巴等着他回答的小贵族沿着他怔忪的目光扭头望过去,顿时呆住了。 他身后的男人像一堵高大的墙投下浓重的阴影,英俊的面目上满是淡漠的神情,平静的目光在扫过江伏精美的面孔时也只是与寻常人一样闪过一丝惊艳,但稍纵即逝,更多的情绪却是没有了。 他冲江伏和小贵族点点头,礼貌的说。 “麻烦请让一下。” 江伏抿了抿唇,盯了他熟悉的面容半晌,忽然灿然一笑,然后像个多年朋友似的手肘压上男人的肩头,笑眯眯的冲小贵族说。 “你不是想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吗,喏,我喜欢他这样的。” 听到这句话的男人和小贵族都愣住了,小贵族不知所措的望望男人高大结实的身躯,又望望江伏靠着他笑的亲密模样,忽然生出他们极其般配的荒谬感。 而男人则微微皱起了眉,像是不习惯和别人靠的这么近似的,轻轻将江伏推开,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星舰列车的内部走了过去。 高大的背影沉稳凛冽,如一柄冷冰冰的剑。 小贵族呆呆的望着江伏目不转睛盯着男人的侧脸,突然觉得江伏安静的表情好像有些难过,像是被人遗弃了一样。 连带着小贵族的心情也很难过。 他喜欢江伏,但他更喜欢江伏笑起来的漂亮模样,满是恣意的风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起来很落寞。 江伏眨眨眼,然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笑眯眯的说。 “回你的座位去吧,下次见面可别再来找我说话了,不然我就把你的情感碎片全都骗光。” 小贵族很想说他可以把所有的情感碎片都送给他,可看着青年慢悠悠走回座位的颀长背影,他忽然就生出了不敢靠近的胆怯之意,像是再也没有任何机会鼓起勇气朝他走去了。 小贵族垂头丧气的转身往列车前舱的方向走去。 穿过走道的时候,江伏随意的扫了一眼坐满的乘客,然后坐在江思旁边。 他支着下巴盯着隔了两排靠走道的座位上露出的一点锋锐轮廓,低声对江思说。 “查一查那个人造人最近的实验情况。” 江思知道他为了免除罪名于是帮科学家完成实验的事,一边飞快的在终端里解破层层关卡溜进国家研究基地的数据网,一边哼了一声嘲笑他。 “怎么,这次终于阴沟里翻船了?” 江伏心不在焉的不说话,目光一直盯着男人冷漠的侧影,盯到眼睛都有些酸涩,像是坠入了一场混混沌沌的梦境里,他甚至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江思忽然推了他一下,不高兴的说。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江伏收回视线,揉着眉心说。 “刚才走神了,你再说一遍。” 江思的终端屏幕上显示的实验报告是只有级别最高的科学家才有资格查阅的资料,他却轻而易举的将它调了出来,压低声音对江伏说。 “人造人的自主衍生情感实验成功了,他现在的思维与情感完全是个真正的人类,不过科学家决定让他在人群里独自生活一周,以此检测他是否真的具备了足够成熟而且完整的情感。” “独自生活一周?” 江伏低低重复了一遍,垂下的目光又无声的盯住了闭上眼准备休息的男人身上,乌黑的眼眸里浮着深深浅浅的光。 “没错,等一周后通过检测了,那么科学家们就会....” 江思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念。 “就会把他的大脑数据复制到其他人造人身上,然后剥离他们的情感,分解成碎片填补到星际居民的大脑里,以此恢复星际的和平。” 江伏的指节猝然蜷缩起来,他精美的面容如同覆盖了一层冰霜,心里渐渐生出一股寒意。 他低声说出最后的结果。 “然后被剥离情感的人造人就会变成一堆废铜烂铁。” 江思的眉头也拧了起来,不赞同的严肃说。 “如今星际里绝大部分人的身体都被机械器官所取代,那他们与制造出来的人造人又有什么区别?情感碎片缺失的危机完全是人类自食恶果,而自主衍生情感的人造人甚至比星际居民更像个正常的人类,这样赋予他们再进行剥离毁灭,无疑是一场种族间的残忍谋/杀。” 星舰列车平稳的穿梭在漆黑深邃的银河里,舱内的乘客们或窃窃私语,或各自休息,看起来自然又生动,而一个纯正的人造人就混杂在他们中间,表现的与常人无异。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江伏忽然觉得有尖锐的嗡嗡声响彻整个世界,他的心跳越来越激烈,几乎要把胸膛撕出一个大口子跃出去扑到那个人身上,可他只能死死扣着扶手,连指甲都几乎劈裂了。 旁边正忙着消除侵入痕迹的江思瞥到他极度难看的神色后,连忙用力抓住他的手臂晃了晃,厉声里露出不加掩饰的焦急。 “江伏!江伏你怎么了!” 少年语气里的惊惶过于尖利,甚至引得周围的乘客纷纷投来了疑惑的目光,被打扰的不满在看到面色惨白的精美青年后都变的宽容起来,还关切的问他怎么了。 江伏用力闭了闭眼,浓密的眼睫毛被额上沁的细汗浸湿了,缓慢睁开的时候像是哭了一样。 他冲同样回头看过来的男人笑了一下,然后一一感谢了周围人的关心。 见到他似乎没事了,男人就自然的收回了目光,继续闭上眼休息。 但他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青年刚才仿佛很痛苦的模样,像是从一个可怕的噩梦里陡然惊醒,精美的脸上一闪而过的脆弱宛如被连根拔除失去依赖的海棠花枝,孤零零的,可怜兮兮的。 他的心忽然狠狠的疼了一下。 第124章 银河之你03 星舰列车停在了X星球的停靠站, 所有乘客排队下车, 江伏心不在焉的看着前面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高大背影,无意识的跟着他往前走。 等出了停靠站乘客一拥而散后,江伏忽然开口叫道。 “元元。” 前面的身影一步未停, 离他渐行渐远。 江伏轻叹了口,立在原地等后面的江思过来, 头也不抬的江思正低头摆弄着一个新开发的小仪器,走过来跟他说。 “咱们分开走吧。” “咦,为什么要分开走啊?” 江伏弹了弹他的额头, 板着脸说。 “你不想让我陪你一起玩吗?这么嫌弃我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江思瞥了眼停靠站外已经租了一辆私人星舰离开的男人,没好气的说。 “我看你的魂儿早就飞走了,哪还有心思陪我玩,而且我要去的科技馆你又都不懂,看见什么都要给你解释一遍, 很麻烦。我已经租了一辆星舰在外面等着了,你有事再联系我吧。” 说完后他就继续研究着小仪器往外面走了, 江伏愣愣的望着他一个人离开的清瘦背影,哑然失笑,眉眼里的笑意温柔如水,嘴里却嘀咕着。 “小鬼这么早熟, 要我这个表哥有何用呀。” 江思早就独自出行过很多次, 所以他根本就不担心。 很快个人终端上就传来了江思的信息, 是一张银河酒店预约的截图, 上面的照片十分熟悉,名字却是简简单单的陈一,想必也是那些科学家们随口为他取的吧。 江伏在终端上预约了他隔壁的房间,然后心情愉快的往外走去。 X星球的游览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智能机器人陪同旅客按照游览顺序将X星球的所有景点全都走一遍,另一种则是游客根据X星球的旅游地图自主安排行程。 江伏猜测男人选择的应该是第一种,因为这刚好需要一周的时间,并且他入住的银河酒店就是租赁智能机器人的唯一地点。 X星球的客流量巨大,因此银河酒店建造成了一栋高耸入云的大厦,江伏的楼层在26层,他用个人终端在房门处登记确认后,门就应声开了。 这是一间复式套房,装潢丝毫不比联邦里的别墅差,江伏在屋子里绕了一圈,然后跑去隔壁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只打开了一条缝,披着浴袍的男人礼貌而疏离的问。 “你好,有什么事吗?” 他应该是刚到房间就洗了个澡,湿漉漉的头发还没有擦干,水珠沿着发梢没入柔软雪白的浴袍上,冷峻的面孔上是平静而陌生的表情。 江伏朝他笑了笑,热情的邀请说。 “我看你也是一个人来这里旅游的,咱们做个伴好不好啊?” 他乌黑的眼眸里满是殷殷的期待,像只可爱的小兽让人不忍拒绝。 但男人顿了一下,意有所指的说。 “我记得你有同伴。” 江伏神色未变的解释说。 “他是我表弟,在路上结交了新朋友就不要我啦。小孩子嘛,总是不喜欢大人和他们一块玩的。” 他的语气诚恳又忧愁,仿佛真的是被熊孩子纠缠到头疼的无奈家长。 男人沉默了片刻,然后点点头说。 “可以。” 来X星球之前,他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交到朋友,不要独来独往,那样严肃又郑重其事的语气虽然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依然答应了。 听到他的回答后,眼前的青年顿时开心的像个孩子跳了起来,他眉眼弯弯的抿着唇笑,脸颊边露出了两个甜美的酒窝。 男人不由得在他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才说。 “我换好衣服去找你,你的房间在哪里?” “就在你隔壁哦,是不是好有缘分!” 男人心里一闪而过的疑窦在看到青年欣喜的笑容时还是没有说出来,他点点头,神情温和了许多。 “恩,我十分钟后去找你。” 江伏用力点了点头,像只迫切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眼巴巴的望着他,生怕他会反悔似的轻轻扯了一下他浴袍的衣袖,小声说。 “那我等着你过来哦。” 男人看着他精美而柔顺的眉眼,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无以名状的柔软,他想要伸手抱住青年,然后温柔又怜爱的哄他,但这样不合时宜的念头对于刚认识的陌生人来说未免过于僭越了。 他平静的说。 “好。” 回到房间后江伏没有关门,他倚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虚掩的门缝发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问江思。 【有办法能恢复人造人在精神世界里的记忆吗?】 大约一分钟后江思就回了过来。 【按道理说是没有办法的,因为不论你在精神世界里经历过什么,那都只是促进他衍生情感的过程而已,等他成功衍生出情感了,那么那些记忆就都会消失。】 江伏怔怔的盯着个人终端上的简讯,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等敲门声响起后,他才关掉终端,继而笑着说。 “请进。” 穿戴整齐的男人推门而入,他看了一眼江伏,然后不易觉察的皱了一下眉,但并没有说出任何关心的话,只是坐在他斜对面的沙发上开始自我介绍说。 “我叫陈一,这次来X星球旅游打算待一周的时间,你呢?” 相比起他正襟危坐的坐姿,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的江伏就显得很慵懒了,他笑眯眯的说。 “我叫江伏,江水的江,龙尾伏辰的伏。” 短暂的停顿后,他忽然问男人。 “你听过这个吗?它是古地球上的一个词,龙尾伏辰又意日月交会,是说相遇像日月不可思议。” 他认真的语气让男人沉默的想了想,然后歉意的摇摇头说。 “抱歉,我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然后他便看到青年眼里潋滟的光宛如突然熄灭的路灯一下子黯了下去,连漂亮的笑容里也流露出几分怅然的落寞,垂下的眼睫又长又黑,似乎有微光一闪而逝。 几秒后,江伏又抬起头来冲他笑,若无其事的说。 “没事啦,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古地球的东西。我最近比较闲,所以也可以在这里待一周,不过咱们不要智能机器人了,自己随意逛好不好?” 男人本来就是想打发这一周的时间才选择了第一种游览方式,现在突然多了一位新伙伴能同行一周,他自然就不再拘泥于此,便点头答应了。 简单的了解后,他们直接叫了酒店的晚餐,男人到门口从机器人手上接过餐车,转身推进来的时候看到江伏已经趴在沙发上被综艺逗得大笑起来。 他穿的很休闲,趴在抱枕上的时候上衣露出了一截被黑裤子束起的纤细腰身,白腻的肌肤被套房里的灯光染上一层薄薄的金光,看起来毛茸茸的,十分温暖。 男人一直都对温暖有种近乎迷恋的执念,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像吸血鬼惧怕又渴望阳光那样深入骨髓,科学家父亲告诉他说他的一半器官是合金机械,可他触摸到另一边器官的时候依然觉得那样的热度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鲜活。 所以在见过几乎毫无例外都使用着机械器官的星际居民中之后,他答应和这个完整而生动的人类成为旅游的短暂伙伴,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的话,他或许并不会答应。 脑海里来不及思考原因的时候,男人就努力收回了黏在江伏腰身上的视线,他推着餐车往餐厅走,提醒说。 “该吃饭了。” 裤脚忽然被扯住,男人侧头看过去,歪头趴在沙发上的青年正仰头看着他,瞳孔乌黑清澈,声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就在这里吃好不好,我想边看光视边吃饭。” 男人沉默了一瞬,然后说。 “终端上也可以看光视。” 青年不高兴的皱着鼻子,嘟囔着说。 “那不一样的。” 男人没有去追问为什么不一样就妥协了,他将餐车上的食物一盘盘摆在桌上,然后两人边看光视边吃饭,江伏目不转睛的盯着综艺看,不时还把搞笑的镜头指给他看。 男人并不是个容易被逗笑的人,他看着综艺上故意卖丑逗笑观众的嘉宾,又看着江伏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吃过饭后男人就打算回去了,江伏却说。 “我们先决定一下明天的行程吧。” 于是他们又在沙发上讨论明天先去哪里玩,他们都没有来过这里,江伏就随便挑了附近的一个游览馆,男人没有异议。 眼见男人打算立起身离开,江伏连忙从沙发上坐起来,他本来是蜷缩起来抱膝的姿势,立起身的重量踩在软沙发上一下子就陷了进去,紧接着他重心不稳的朝男人栽了过去。 刚站起来的男人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了他,温热的身躯便刚好嵌进了他的怀抱里,像是量身打造的一样完美契合。 男人情不自禁微微收紧了手臂,像是想要将他抱的更紧,但在反应过来自己暧昧的动作后,他又连忙托着江伏的腰将他松开了,脸上露出歉意又尴尬的神情,沉声说。 “抱歉。” 江伏站定后看着他,抿着唇微微一笑,说。 “早点休息吧,晚安。” 男人看着他,回道。 “晚安。” 第125章 银河之你04 第二天他们去了游览馆里玩, X星球上的游客很多,熙熙攘攘间轻易就会挤散,男人回头看了好几次落后的江伏, 终于忍不住朝他走过去, 然后牵住了他的手腕。 不是亲密的牵手, 而是绅士的握住了手腕的部位,保证两人不会再被人流冲散。 江伏怔了怔,然后开心的笑了。 “谢谢你啊。” 男人没说话,一言不发的带他往游览馆旁边的餐厅走。 江伏的手腕很细, 一只手就能将他完全圈起来, 温热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服贴在男人的掌心, 他不动声色的微微收紧了一些,心里有些异样的起伏。 餐厅是优雅别致的悬浮餐厅, 从透明的玻璃窗可以一览无余的俯视到附近的景象, 江伏吃了八分饱就放慢了吃饭速度,慢悠悠的支着下巴往窗外看。 他的眼睫太长, 垂下时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相貌精美动人,神色却淡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去, 懒洋洋的嗓音虽是含着笑意, 往深处窥却能察觉出本性里的凉薄。 像是在心房周围立了一堵无形的墙, 看起来他是在对着所有人甜甜软软的笑, 但伸出手了才发现自己与他之间隔着一道万丈鸿沟, 谁也走不进他的心里。 可当江伏看向男人的时候, 这样的想法又被轻易推翻了。 因为江伏望向他的目光是温柔含情的,而男人似乎也能隐隐察觉到自己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努力忽视掉一丝荒唐的愉快,男人放下刀叉,问。 “吃饱了吗?” 江伏点点头,伸手指着广场西南边的方向,感兴趣的说。 “我们下午去那里看看好不好,似乎有古地球的东西在售卖。” 他们结账后就往楼下走,男人看着他欢快的神情,斟酌了一下才佯装无意的问。 “你很喜欢古地球的东西吗?” 江伏高高兴兴的下着楼梯,头也没回的回答说。 “因为我母亲很喜欢古地球的东西,所以我自小就受她的熏陶,渐渐也觉得独特又有趣。” 作为在一周里结伴而行的短暂伙伴,男人知道自己应该收起过分的好奇心,将话题止步于此,但他在潜意识里忽然很想继续追问江伏的信息,想要了解他的家庭、他的工作,甚至是他的情感状况。 如同存在着一种神奇的魔力,又或是宿命里注定纠缠的交集,他在与江伏相识后,居然还想与他相知相爱,相伴到老。 父亲说希望他在这一周里结交朋友,也希望他能找到喜欢的女人带回去,可他在遇见这么多人后,只有在看到江伏的时候心脏才会微微发热。 仿佛他的所有情感都只为江伏而生。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微攥紧,沉默的目光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落在了前面青年的背影上,他压下情绪的起伏,极其自然的询问道。 “那这次买一些古地球的东西带回去的话,伯母一定会很高兴的。” 青年的背影顿了顿,然后他回过头来看向男人,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宛如褪色的浅淡花瓣,两侧的壁灯在他白腻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笑着说。 “我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表弟。” 男人愣住了,然后懊恼的道着歉。 “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的。” 江伏摇摇头,说。 “没事,他们已经过世很久了。那你呢,你的家庭是什么样子的?” 男人见他的脸上并没有提起伤心事的难过,心下悄悄松了一口气,然后回答说。 “我的父母离婚了,父亲是一名科学家,我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江伏点点头,继续问。 “那你们的关系怎么样?” 男人有些迟疑的停住了,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所谓的父亲只是他生命里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符号,即便在父亲送他坐上星舰列车的时候,离别的他看着父亲和蔼的面容依然没有半分伤感,甚至觉得十分陌生。 可是怎么可能,那毕竟是他的父亲。 于是他回答说。 “父亲对我很好。” 江伏看着他平和的脸色,没有再继续过问。 古地球物品的售卖地是一家小店,如今科技高速发达的银河时代已经很少有人会使用古地球的东西了,除了收藏家和闲暇的贵族,几乎没有人对这些价格昂贵却无用的纸和笔感兴趣。 小店里只有店主,周围络绎不绝的游客在看到店里的东西后就脚步不停的路过了,所以江伏和男人走进来的时候,一直都在看书的店主很诧异的抬起了头。 他手里的纸质书也是古地球的古董,保存的很完好,纸页平整,干干净净。 不过他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又低下头继续看书了,似乎笃定了他们只是无聊来逛的游客,压根不会购买任何东西。 江伏专注的立在货架前抚摸着纸张的薄利触感,温柔的目光仿佛透过这些古董看到了朦朦胧胧的人影,连好听的声音里都浸着脉脉的柔软。 “我对于你,如鲸向海,似鸟投林,无可避免,退无可退。” 情人般的低语呢喃让男人僵住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对江伏想起的人生出任何嫉妒之心,江伏就回过头看向了他,低声说。 “这是我父亲去世后,我母亲写在纸上然后烧在他墓前的话。” 他专注的凝视着男人,乌黑的眼眸里盈着潋滟的光,宛如用一波看似多情的水包裹住他,但也只有他。 声音因为回忆往事而愈加轻柔,如潺潺的溪水缓缓流淌。 “母亲一直说我的相貌会为我带来困扰,要我在遇人的时候看真切些。但我并不赞同她的话,在她和父亲去世后,我用相貌轻而易举的谋来了很多东西,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武器,是一种优势,而不是困扰。” 他的眼睫颤了颤,像把小扇子在男人的心里微不可察的蹭了蹭,蹭的他渐渐生出了一股复杂的情感,说不清楚是什么。 他静静的听江伏继续说着。 “后来我才明白她说的困扰是什么意思,太多的人在见到我的时候会觉得惊艳,会拼命说着爱慕我的话语,可我分不清楚他们到底是爱着我的相貌,还是爱着皮囊下的灵魂。我其实是个很糟糕的人,虚伪无情,喜新厌旧,仗着优势欺骗了很多人的情感,甚至还怀着捉弄的心思把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搞得天翻地覆。” 说到这里,江伏忽然顿了顿,然后轻轻笑了一下。 “后来当我想要负责的时候,发现他根本就不记得我了。” 轻描淡写的话语里藏着的难过如潮水将男人覆顶淹没,他茫然的看着安静下来的江伏,想要找话笨拙安慰他,但心脏却像被一只大手用力揉捏着,泛着窒息般的,酸酸麻麻的疼。 这样涌出来的心疼与爱怜很奇怪,奇怪的仿佛他就是江伏口中那个忘记了所有的人,可是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的整个人生,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江伏。 片刻的寂静后,江伏又露出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男人的错觉,声音轻快,含着软软的笑意。 “我去那边结账,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哦。” 男人下意识点点头,目光不自觉的跟着他清俊的背影远去,这样的时刻在刹那间与模糊的场景重叠交错。 他微微皱起眉,揉了揉眉心试图辨认,但脑海里已经澄澈如初。 江伏神色自若的走过来,兴致勃勃的说。 “走吧,咱们一会儿坐星舰去奇妙园玩吧,听说那里是银河的缩影,有好多奇奇怪怪的外来生物,感觉一定很有趣。” 男人看了他一眼,未说出口的话在唇齿间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他点点头,说。 “好。” 刚到奇妙园的门口,江伏就遇到了刚走出来的江思,他给两人介绍了一番后,看到江思朝他偷偷瞥了一眼男人,顿时心领神会的对男人说。 “我觉得有点口渴,你去那边帮我买杯饮料好不好?” 等男人没有任何怀疑的走开后,江伏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他确认过周围的安全后才低声问江思。 “怎么了?” 江思严肃的回答他说。 “科学家在他身上装了检测装置,一旦他的波动触及到人造人本身的封闭锁,科学家那边就会收到反馈,幸好刚才我已经拦下来了。” 江伏皱起眉,问。 “什么意思?” 江思嫌弃的看着他说。 “就是科学家希望他能以人类的身份度过这一周,但是他刚才的意识产生了波动,差点就发现自己不是人类,而是个人造人了。” 江伏眼眸骤然一亮,紧接着问。 “那当他意识到自己是人造人的时候,就会想起来精神世界里的事吗?” 江思摇了摇头,看到他脸上的失望后又给了他一点希望。 “他之前一直在实验室里休眠,精神世界里的那些数据很有可能会在与实验舱相连的连接仪里,不过就算他要恢复数据,也必须回到那个实验舱里进行数据传输,但是科学家是不会允许这样做的。” 不远处买好饮料正阔步走过来的男人面容俊美,他的身上没有了人造人冰冷冷的机械感,虽然神色依旧疏离,但已经像人类一样会对其他的事物感兴趣,会哭会笑,会品尝出食物的味道,也会分辨出自己的情感是什么。 起码在他的心里,他已经是个人类了。 江伏盯着渐渐走近的他,忽然开口问。 “如果我们切断他和科学家的联系呢?” 江思愣住了。 “你说什么?” 江伏的神色平静而近乎淡漠,说出的话飞快而坚定。 “切断科学家对他的控制,让人造人的身份彻底消失在星际中,然后为他换一副模样换一个身份,让他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 江思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被他疯狂大胆的念头气的几乎要跳起来,压低声音急促道。 “你疯了!这涉及到偷窃国家顶尖机密,我们被发现的话绝对会被抓起来在监狱里老死的!而且你为他做了这么多又是求的什么?他到时候以人类的身份安安心心的活了下去,可是他根本就不记得你了!精神世界里的他只有你,可是人类的他却会遇到无数个人,就算你可以再去找他,可是你能保证他会像之前那样喜欢上你吗?” 气急败坏的质问声让江伏安静了下来,几秒后,他揉了揉江思的头,笑眯眯的安抚道。 “好啦好啦,我也就是随口问问,你别瞪我了,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在欺负你这个小鬼呢。” 深知他脾性的江思才没有那么容易就被他蒙混过去,立刻气冲冲的挥开他的声,咬牙切齿的警告他。 “你当我跟你住那么多年白住的?你要是真敢这么做的话,我保准立马跑到他面前告诉他所有真相,让他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江伏揉着他头的手猛地一抖,他止住笑意,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沮丧。 轻轻的声音满是低落。 “那我该怎么办啊,我不想让他消失,可是我怕就算他想起来我了,在星际里也会遇到更喜欢的人。” 见惯了江伏风流恣意玩弄人心的潇洒姿态,如今看到他为情所困的苦恼模样,江思的心里真的五味杂陈。 他瞥了一眼快要走过来的男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快速决定道。 “反正你现在什么都不准做,一周的时间还有六天,让我好好研究研究,然后终端联系。” 返回的男人见到江思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后,奇怪的问江伏。 “你弟弟这么快就走了吗?” 江伏笑眯眯的点点头,说。 “对啊,他不想和咱们一起玩,就去找他的小伙伴啦。” 男人便没再多问,和他一起往奇妙园里走。 第126章 银河之你05 奇妙园果然很好玩, 他们逛到傍晚才意犹未尽的离开,因为里面有吃饭的小餐厅,所以他们离开奇妙园的时候一点也不饿。 漆黑的夜空星辰璀璨,X星球宛如一个人来人往的热闹集市,数不清的店铺亮着莹莹的灯光,吸引着在夜里寻找去处的游客们。 江伏张望了一会儿后, 扭头对男人说。 “咱们去酒吧里待会吧,好不好?” 男人皱了一下眉,但又很快舒展开了,和他一起去了附近很火爆的一家酒吧。 酒吧里灯光绚烂,音乐震天,在星际里整日忙碌的居民们在这样气氛迷乱的酒吧里脱去了正经的伪装,欢快又肆意的喝酒跳舞, 暴/露出最真实的自我。 江伏曾经去过不少比这里还乱的地方, 所以习以为常的往里走, 走了几步回头拉住愣在门口的男人,然后轻车熟路的摸到了吧台的角落,笑眯眯的冲调酒师说。 “来两杯酒。” 在星际融合的银河时代,所有国家的人都使用着统一的语言,而国籍只能从他们天生的相貌里分辨出一二。 金发碧眼的调酒师对他吹了声口哨, 潇洒流畅的调出了两杯酒后分别推到了他们面前,然后暧昧一笑说。 “这两杯是情侣款哦。” 江伏看着上下层颜色截然相反的两杯酒, 笑着没有否认, 端起酒就饮了一口。 初入口是没有味道的, 但过了几秒就有淡淡的甜味蔓延开来,乃至后来爆发成一种让人的牙关都在发麻的刺激性口感。 江伏舔了舔红红的嘴唇,朝调酒师扬眉道。 “甜的我牙都快掉了。” 调酒师却笑开了花,昂起下巴示意男人也尝一口,满含期待的催促说。 “你也快尝尝你那杯嘛。” 男人看了江伏一眼,发现他依然没有否认两人的关系后,坐在高脚椅上喝下了颜色明烈的液体,然后平静的说。 “太酸了。” 调酒师没有从他脸上看出明显的情绪,不甘心的说。 “你怎么这么淡定,我还特意在你那杯里加重了味道,应该会非常非常酸,喝过的人没有一个不脸色狰狞的骂我的。” 江伏笑了笑,说。 “他口味重。” 他的解围让调酒师暧昧的眨了眨眼,调酒师笑嘻嘻的解释说。 “知道为什么这两杯是情侣款的吗?因为一杯特别甜,一杯特别酸,你们只有亲吻之后品尝到对方的味道,然后才会中和出非常好喝的味道哦。” 听完他的话,男人下意识就将目光看向了江伏。 五颜六色的绚烂灯光里,江伏精美的侧脸泛着瓷白的冷光,但当他挑眉瞥过来的时候,弧度优美的眼角却又生出了不自知的勾人风情,薄薄的红唇犹如鲜艳欲滴的樱铁,捏碎了便都是香甜的汁液。 清软的嗓音穿过喧闹的音乐声与欢呼声清晰的钻进了男人耳里。 “要不要试试?” 根本就没有给男人思考和回答的时候,江伏便骤然凑近揽住男人的脖颈,然后含住了他的唇。 清冽的甜腻将口腔里酸到发苦的味道渐渐冲淡,怀里的温热身躯像是生命里的唯一解药,男人情不自禁的环住他柔韧的腰身,扣着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犹如汲水之人贪婪的吮吸着甜美的甘霖,又如凶猛的野兽心满意足的享/受着自己的猎物。 直到周围的人都吹起了起哄的口哨,他们才慢慢松开,彼此的呼吸都错乱了几分。 江伏的嘴唇水淋淋的,眉眼间都是止不住的笑容,像是一个偷吃了糖果的孩子,欣喜又得意。 他看着男人,故意舔了舔嘴唇说。 “果然很好喝。” 怀里令人迷恋的温度猝然失去,男人强忍着想再抱住他的冲动,心里思考着这样的悸动到底算是什么。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朝他笑的江伏,只觉得心跳声与震耳欲聋的激烈音乐声产生了共鸣,响彻他的整个世界。 江伏似乎从他的眼眸里看出了一丝熟悉的情愫,但还不容细看,他就收到了来自江思的通讯。 他怕江思有重要事情告诉他,所以说了去卫生间后就匆匆离开了吧台。 调酒师支着下巴望着他消失在人群里的颀长身影,艳羡的说。 “你的小美人可真是抢手货哦。” 同样盯着江伏远去的男人回过头,心不在焉的捏着细细的杯脚,终于开口解释说。 “我们昨天才认识,打算结伴在X星球旅游。” 调酒师不可思议的哇了一声,然后不相信的撇撇嘴说。 “怎么可能昨天才认识,以我在酒吧里驻守多年的经验,早看出你们肯定早就在一起了,那黏黏糊糊恩恩爱爱的模样真让人牙酸,还逗我说昨天才刚认识,真无聊。” 男人的动作一顿,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的确就像调酒师说的,虽然他和江伏昨天才认识,但亲吻的时候却默契而熟稔,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这样亲密的事情,刹那间腾升的占有欲让他想要彻彻底底的占有江伏,想要亲他抱他,想要把他放在心尖上疼。 他以前真的没有见过江伏吗。 酒吧的卫生间也是暧昧不清的色调,走廊旋转的灯光映出绚烂的光斑,江伏走到最里面的隔间打开个人终端,然后设置了隐私保护,这样当他和江思视频的时候就只有彼此能听到视频内容了。 江思似乎正在海洋馆,身后的玻璃屏障里游着蓝色的鱼,他一打开视频就对江伏说。 “我找到解决办法了。” 江伏精神一震,立刻追问。 “什么办法?” “一个月后就是国王退位的日子,下一任国王是皇室的三皇子,他一向反对国家对于机器人的过度应用,如果他下令停止对于人造人进行情感剥离的实验的话,那么或许你的那个人造人就有活下来的可能。” 江伏的神色僵了僵,他忧心忡忡的叹口气,懊恼的说。 “不行的啊,我之前偶然接近过三皇子,以为他是个普通的贵族所以骗过他,后来他派人来抓我,一直都没停歇过。” 江思的脸上露出了麻木的神情,冷冷的说。 “你到现在居然还没被你的仇家们抓到鞭尸,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江伏谦虚的说。 “不敢当不敢当,这也有你一半的功劳。” 他的余光忽然瞥到江思身后趴在玻璃屏障前看鱼的熟悉背影,他盯了几秒后,摸着下巴问。 “我没看错的话.....你怎么和那个小贵族走到一块了?” 江思立马又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皱着眉说。 “他迷路了,缠着我不肯走,非要我带他回家。” 之前江伏骗小贵族的时候,曾有一次无意被他看到过江思的照片,所以小贵族知道江思是江伏的表弟。 不小心迷路的他看到江思这个熟悉面孔后,连忙像个牛皮糖黏上了他,江思真是甩都甩不掉。 看到江思一脸忍无可忍的头痛表情后,江伏强忍着笑意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劝道。 “那在找到X星球的管理员之前,你可得好好看住他啊。他家是真正的贵族,你要是欺负他了或是让他受伤了,那咱俩可能会被他的弟控大哥剁成渣的。” 江思黑着脸骂他。 “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祸。” “放心啦,这小孩儿其实特别单纯,又乖又懂事,你就当找个人陪你一起玩嘛。好啦好啦,我先不说了,有事再联络!” 在江思没反应过来之前挂断个人终端后,江伏倚着隔间的门板半晌都没说话,方才还挂着嘻哈笑意的面容已经染上了一层晦暗的凝重,他用力按了按眉心,然后走出了隔间门。 从卫生间外的昏暗走廊穿过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寸头的男人,江伏无意看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他正盯着自己,扔到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平凡面容上,一双黑色的眼却泛着刀刃般的寒光。 江伏的眼皮陡然一跳,左手无声无息的摸上了黑骨手链。 擦肩而过的刹那间,寸头男人忽然抬手劈向他的后颈,如果江伏没有心怀警惕的立刻躲开的话,那么他被这一下劈的绝对会立刻昏过去。 寸头男人眼见袭击失败,便从后腰掏出一根电击棒朝他用力挥了过去,江伏连忙转身就跑,像是慌不择路的小兽选了错误的一条路。 寸头男人心里一喜,紧跟着他追了过去,却见他忽然回头扬手扔了个什么东西,寸头男人便觉得一阵刺眼的强光闪现,他下意识扭头闭住了眼。 江伏趁机将他手里的电击棒夺走,反朝他打了过去,但寸头男人即便失去了视觉也依然迅速反应过来屈起手臂挡住袭击,同时迅速朝江伏踹了过去。 江伏敏捷的侧身避开,然后立刻朝他扑了过去,将他按在地上挥拳狠狠揍他。 寸头男人懵了一下,然后立刻反手还击,巨大的电流却从腰腹传来,紧接着蔓延至全身,他浑身抽搐了几下就昏死了过去。 酒吧里的嘈杂音乐声盖住了走廊里电光火石间的细微声响,江伏怕有人会看到,于是把昏迷的寸头男人拖到走廊昏暗的角落里,才匆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知道寸头男人是三皇子派来抓他的人,三皇子看似温和友善,实际上却是个睚眦必报,喜欢看别人痛苦的神经病,当初江伏骗走他的情感碎片后无意中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又窥到了他病态的一面,才吓的赶快跑走了。 皇室的权势这么大,如果三皇子下狠心来抓他的话,他绝对是逃不掉的。 但三皇子就像只逗弄小老鼠的猫,每次都在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后就派人来骚扰他,却又会在他精疲力尽的时候下令放了他,江伏怕被他抓到,又恨他恨得牙痒痒。 从侧门走进酒吧时,那个金发调酒师正在江伏旁边的吧台上调着酒,看到他后扬眉说。 “你怎么这么慢,刚才可有不少人都跑去找你的小男友搭讪了。” 江伏耸了耸肩,笑眯眯的说。 “小男友的魅力大,这是我该得意的事情啊。”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盯着酒杯发呆的沉默男人,凑在调酒师身边无奈的说。 “他今天跟我闹别扭了,我想哄哄他,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听完他的话后,调酒师露出了然的暧昧笑容,拍着胸膛眉飞色舞的说。 “没问题,我马上给他调一杯烈火焚身的酒,保证你们会度过一个非常美妙的夜晚。” 江伏从个人终端上给他送了一笔丰厚的小费,笑着说。 “多谢了。” 等看到心不在焉的男人将酒杯里的液体都喝下后,江伏才走了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 “不早了,咱们回酒店吧。” 男人看到他后,紧绷的神色才缓和了下来。 “走吧。” 江伏朝男人身后冲自己挤眉弄眼的调酒师眨了眨眼,然后就和男人离开了酒吧。 男人因为心里一直在想着他的事情,所以没留神喝了很多酒,脸上泛起了酡红,镇定的神情也变的有些茫然。 坐星舰回酒店的路上,江伏假装没留意到男人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声与如坐针毡的僵硬姿态,终于到了房间门口,男人才终于松了口气,看都不敢看他就匆匆说了一句晚安,然后推门大步走进了房间。 即将关上门的时候,一只修长细白的手忽然抵住了门框,紧接着闯进来的江伏紧紧抱住了他,顺势将门也踢上了。 烧灼的混沌意识在触及柔软的唇时如触电般猛地躲开了,男人用仅存的理智将他一把推开,拧着眉咬牙问。 “你在做什么?” 江伏冲他软软的笑,伸手一颗颗解开上衣的扣子,白腻精致的肌肤被灯光染上一层薄薄的光亮,他精美的相貌如同诱人的精怪,甜软的呢喃声像香钩子,天真又诱惑。 “我喜欢你呀,你呢,你喜不喜欢我?” 男人在看到他将上衣脱下的时候猝然别过头,狼狈的往后退了两步,呼吸间喷吐的热气几乎烧烫了他自己,从齿缝里生生挤出的话紧紧绷在理智的边缘。 “你快出去!...我不能这样做...” 江伏看到他为了克制欲念将嘴唇都咬出深深的血痕后,动作顿了顿,然后他朝男人走了过去,在对方徒劳的试图伸出手臂阻止他之前,他抱住了男人。 喉结被柔软的发丝蹭来蹭去,怀里紧贴的身体修长匀称,纤细的手臂极其依赖的紧紧抱着自己,像是害怕被遗弃一样。 温热的触感仿佛是突然降临在冰天雪地里的唯一救赎,男人知道他应该伸手推开这个让自己手足无措的漂亮青年,但他在触碰到那光滑的肌肤时,却本能的将青年抱的更紧。 这样彻底拥有一个人的感觉很满足,仿佛空落落的心被毫无缝隙的填满了。 他恍恍惚惚的想,他再也不会放开这个温暖的人了。 但第二天当他从混沌中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却只剩下了他自己。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白色的纸,是那天青年去古地球物品售卖店里买的,上面的一行字漂亮锋利,和青年本人一样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留。 【我的旅程结束了,再见,亲爱的伙伴。】 第127章 银河之你06 刚离开银河酒店, 江伏就收到了小贵族发来的简讯, 他走进私人星舰里, 然后接受了视频请求。 小贵族的身后是酒店的套房, 他正立在床边,不知所措地慌张问。 “我按照你说的做了,可是江思他、他怎么昏过去了啊。” 现实世界里的男人依然是人造人的完美材质,但江伏承受的感觉却不再是说不疼就不疼了, 他真正的身体本就未经人事,昨晚的男人又喝了特殊的酒,兴致浓烈的宛如一头凶猛的野兽狠狠掠夺。 江伏醒的早,用黑骨手链里的昏迷剂让男人陷入更沉的梦境后,他就强撑着去浴室里清洗自己, 即便已经服用过治愈剂了,但他走动的时候仍然觉得双腿发软, 隐秘的地方残留着被开拓填满的炙热错觉。 终于躺在星舰里的床上后, 他不自觉松了口气, 揉着眉心说。 “让我看看小思的情况。” 小贵族便连忙把床上的江思露了出来,江伏看到他宛如睡着般的平静模样后, 说。 “他只是会昏睡两三天而已, 到时候自然就会醒过来的。麻烦你照顾他一下, 我回到首都星后会联系你的家人接你回去的。” 听到他的话, 小贵族反而急急忙忙的阻止说。 “不要告诉我大哥啊!” 他别扭的哼唧了半晌, 才不好意思的小声承认说。 “其实我没有迷路, 是偷偷溜出来想自己玩的, 哥哥派来跟着我的人都太无趣了,我不喜欢和他们一块玩。江伏,你别告诉我哥哥好不好啊?” 迎着他可怜巴巴的目光,江伏没好意思揭穿说他哥哥不可能会让他这么容易就独自溜出来的,肯定还派人在暗处保护着他,不过既然直到现在都没出现把他带回去,想必也是为了满足小贵族自己玩的小心愿。 他便点了点头,嘱咐说。 “我不告诉你哥哥,不过你也别乱跑,等江思醒来后再让他带着你玩。” 小贵族的眼睛蹭的亮了,高兴的连连答应。 挂断通讯后,江伏又琢磨着给江思发了条简讯,等着他醒来之后看。 虽然江思绞尽脑汁的在帮他想办法安置人造人,不过人造人牵扯到联邦太多机密,江伏并不希望江思因为帮自己而毁了整个人生,所以他昨晚让小贵族偷偷用了江思随身携带的包里的昏迷剂。 等江思醒来应该就是三天后了,而那时,事情或许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星舰停在了昨晚的酒吧门口,这时才是天色熹微的清晨,昨晚还群魔乱舞的酒吧里只有侍者在打扫卫生,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江伏后,他眼睛发直的结结巴巴解释说。 “先、先生,我们还没有....” “昨晚的那个调酒师在哪里,我要找他。” 江伏打断了他的话,在零落的酒吧里环视了一圈,冷淡的目光凝在了二楼栏杆处正慢悠悠摇晃着酒杯的人身上,盯着他问。 “我想见三皇子,可以吗?” 金发碧眼的调酒师依然穿着昨晚的制服,黑色的马甲勾勒出清瘦的线条,他托着脸看着酒吧中央光辉夺目的漂亮青年,喜气洋洋的问。 “嗨,昨晚的夜晚愉快吗?” 江伏看了他几秒后,回答说。 “很愉快,谢谢你的酒。” 调酒师心满意足的将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然而松开了手,剔透的玻璃杯便摔到了一楼的地面上,发出的碎裂声清脆动人。 从二楼走下来的调酒师给了江伏一个热情的拥抱,仿佛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亲爱的,今天的你和昨天的你判若两人,这样的反差真是迷人。” 江伏扬起眉看向他,忽然扬手将尖利的东西贴住了他的颈侧,平静的眼眸如月光笼罩下的寒潭,泛着锋利冷锐的光。 “带我去见三皇子。” 尖利的武器稍不留神就会刺破薄薄的肌肤,调酒师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还主动朝他走近了一步。 就算江伏及时收回武器也来不及了,调酒师的脖颈上已经被划出了一道血痕,缓缓流下的血液被修长的手指轻轻抹去,然后涂在了微笑的嘴唇上。 调酒师舔了舔,脸上露出迷恋的神色,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江伏沉默的后退了两步,浑身的寒毛乍立。 他细细打量着调酒师的面容,发觉他和三皇子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后,不禁蹙起眉。 调酒师扬手打了个响指,一旁的侍者便恭敬的送过来一个袋子,却是递到了江伏面前。 江伏没有接,问。 “里面是什么?” 调酒师耸耸肩,像是在说悄悄话似的凑近了些,一副被熊孩子烦的头疼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叹气说。 “你还不知道三皇子的脾气嘛,他最近迷上了制服诱惑,你穿这身过去可能还会少受点罪。” 江伏沉思了一下,然后接受了他的建议,等换了一身调酒师的服装出来后,侍者直勾勾的目光里溢满了痴迷。 江伏对这样的目光习以为常,径直朝调酒师走了过去,催促说。 “这下可以走了吧。” 调酒师犹如在欣赏什么艺术品,赞叹的绕了他一圈后捏了捏他的脸,满意的笑着说。 “可以了。” 酒吧的后门停着一辆小型星舰,江伏上去之后发现只有他和调酒师两个人,调酒师走到驾驶位上,善意的提醒说。 “坐稳了,我个人是非常喜欢刺激的哟。” 听完他的话,座位上的江伏扣紧了固定带。 X星球向来只有专门的星舰列车可以通行,所以即便是再有钱的贵族也必须按规矩乘坐,但如今调酒师开着私人星舰从X星球的停靠站离开时,居然没有任何守卫拦着。 江伏盯着调酒师兴奋操纵星舰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当初他和三皇子是在一次拍卖会上认识的,然后出去吃过几次饭逛过几次街,就轻轻松松骗到了几块感情碎片,但那情感不是和平常人一样对他的爱慕或是占有,而是很纯粹的期待。 不知道是因什么而产生的期待。 后来有一次江伏偶然提前去找他,发现他正拿着刀子化侍者的手臂,侍者疼的浑身发抖,却连大气都不敢出,对他的态度是深深的畏惧。 三皇子的神色却极为专注,仿佛正在做一件郑重而虔诚的事情,然后他把刀子上沾染的鲜血舔进嘴里,皱起眉说。 “好臭。” 那个脸色惨白的侍者就被拖下去了。 江伏目瞪口呆的看着三皇子像个重度洁癖患者拿白手帕把每根手指擦干净,然后随手扔到了一边,脸上是饥肠辘辘般的不满。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伏的目光,三皇子忽然回头看着他,然后冲他笑了一下,之前还觉得温和友善的笑容此刻在江伏眼里宛如阴森森的食人魔。 他亲切的说。 “你终于来了。” 三皇子的这个笑容在很长时间里都是江伏的噩梦来源,他像是无意间惹到了一个神经病,那股头皮发麻的悚然简直阴魂不散。 星舰停在了首都星的皇宫里,森严的守卫们在看到调酒师的星舰后全都无视了,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走下星舰的时候,江伏的脸色有点发白,哼着歌儿的调酒师瞥了他一眼,诧异的说。 “哟,原来你晕舰啊。” 江伏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三皇子住在国王宫殿的旁边一座宫殿里,江伏走进去的刹那间便觉得这死气沉沉的阴郁氛围和三皇子很搭,两侧的守卫宛如沉默的雕塑隐在黑暗里,而一度缠着江伏阴魂不散的三皇子正背对着他们在地毯上自顾自的玩。 调酒师走到他旁边,揉了揉他的头,笑着说。 “我把江伏带回来了。” 三皇子听完后,回头看了江伏一眼。 他的相貌依然是很容易获得民众喜爱的那种温善,但面无表情沉着脸的时候又生出几分不近人情的血腥戾气,仿佛是个双手染遍鲜血的残虐暴徒,而不是新闻报道里处处被夸赞的合格继承人。 江伏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寒意骤起,双脚犹如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他硬着头皮单膝跪下,行礼道。 “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盯着他问。 “你来找我干吗?” 江伏顾不得反驳是他一直派人给自己找不痛快,见他这时的状态似乎很正常,便连忙开口说。 “科学家们刚刚完成出可以使人造人自主衍生情感的实验,但是他们的用意是将人造人的情感进行剥离分解,然后填补到星际居民缺失情感的大脑中。但是任何拥有自主意识的人造人已经是和星际居民一样的存在,是独特的种族,而科学家的决定无疑是一场谋杀。三皇子,希望您能下令终止这场荒唐的行为。” 寂静的空气犹如凝固了一样,令人胸口发闷的沉默让江伏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他甚至已经在脑海里飞快的思考如果三皇子不同意的话,他该如何威胁对方下达这样的命令。 听说蓄意伤害皇室成员是罪无可赦的死罪,不过没关系,他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丰富多彩的世界了,就算现在死了也没什么,只是可能会有点遗憾吧,毕竟... 千回百转的念头被三皇子冷漠的话打断了。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江伏的心一沉,抬起头看他,绞尽脑汁的想着合适的理由。 为了星际间的和平?为了所谓的尊重生命? 可其实让从前的他来看的话,科学家的行为的确是最正确的,那些人造人原本就是一堆毫无感情的机器,是科学家用技术赋予了他们情感,然后又将技术将情感剥离,它们实际上并没有得到什么,也没有失去过什么。 这本来就无可厚非。 而江伏如今的请求,不过是为了满足他的一己私欲而已。 他想要他的元辰活下来。 望着沉默不语的江伏,三皇子平静的说。 “科技的更新换代能够推动联邦走向更加强大繁荣的未来,我在即位初就下达这样的命令,你是想让我被民众的舆论拽下皇位吗?” 顿了顿,他忽然笑了一声,冠冕堂皇的话语忽然变得嘲讽。 “任何人都是自私的,就算明知人造人是已经拥有情感的完整个体,但为了将自己曾经遗弃过的情感碎片补充完整,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每个人造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似乎是由此回忆起了什么,三皇子的笑容里掺杂了些许扭曲的痛苦,他漠然的低低说。 “自私的,可耻的人类。” 江伏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看到三皇子身后的调酒师捧住了他的脸,极其温柔的亲了他的脸颊一下,安抚般的低语了几句。 三皇子恹恹的闭着眼,过了半晌才忽然开口说。 “我知道科学家已经制造出了第一个可以自主衍生情感的人造人,我也知道你想救的是他。我可以答应你赐他星际居民的身份活下去,并且不再追究他作为人造人的任何过往,但是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伏脱口而出。 “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三皇子微笑的看着他说。 “你听说过一命换一命吗?” 第128章 银河之你07 联邦的皇室与历史上的所有皇室一样充满了争权夺势的明争暗斗, 而权势最大的就是备受拥护的三皇子,他宅心仁厚, 聪颖明智, 颇得国王的欢心。 有一次国王派他去离首都星最远的天空星办事,天空星鱼龙混杂,充满了罪恶与危险, 国王想让他去那样的环境里历练后剥去一些皇室不该有的仁慈,因此三皇子就去了。 在那个混乱危险的天空星上,三皇子的尊贵身份没有被任何人正视,他一向的温厚亲和换来的却是暴徒的血腥暴力,连身旁的守卫都被对方残忍的杀死了。 受了重伤的三皇子慌不择路跑进了一家酒吧,然后被那里的调酒师救了。 调酒师是个金发碧眸的善良男子,好心将三皇子带到自己家里躲避暴徒的追杀,在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里, 三皇子陷入了爱河,甚至还生出了放弃皇室身份与调酒师在天空星厮守终身的约定。 但是首都星的国王怎么可能会让他真正滞留在那里, 于是派人将他带回来,三皇子却不肯配合, 还带着调酒师逃跑了。 大怒的国王下达了不可违抗的命令,很快守卫们就找到了三皇子,而之前被三皇子惹怒过的暴徒也追了上来,眼见无法对被保护的三皇子做些什么后, 那暴徒就将报复的怒火转移到了落单的调酒师身上, 在三皇子面前用极其残忍的手段虐杀了他。 当时钳制着三皇子的守卫们漠然的没有搭救, 以他们的战斗力与科技自然能将眼前的暴徒迅速解决,但他们严格遵守国王的命令,岿然不动。 心惊裂痛的三皇子放下所有尊严哭着求他们放开自己去救调酒师,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不远处暴徒猖狂的大笑声与调酒师崩溃的痛苦喊声充斥在他的耳畔,直到最后暴徒得意洋洋的离开,三皇子才被放开。 他跌跌撞撞的跑到调酒师的身边,摸到的却只是伤痕累累逐渐冰冷的尸体,不断蔓延的血液鲜红浓稠,将三皇子与调酒师完全包裹住。 “三皇子的调酒师死了,那你又是谁?” 被吊起来的身体勉强能用脚尖碰到地面,古老的荆棘缠绕着细腻的手腕,鲜红的血液沿着纤细的手臂没入衣服里。 江伏已经被吊了一天一夜了,他有些头晕,干渴疲倦,但稍微动一下就会传来荆棘扎破肌肤的刺痛感,意识便会瞬间清醒。 立在他面前的调酒师依旧穿着马甲制服,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把匕首,听到他的疑问后笑了一声,惋惜的回答说。 “我只是三皇子一个疯狂的爱慕者而已,为了他去整成了那个调酒师的模样,想要陪在他身边安慰他。” “但是他很理智,他从来没有看过你一眼。” 江伏一眼不眨的盯着他,苍白面容上的眉眼显出一股被欺凌的脆弱,但神情却很平和,甚至还带着一分和朋友闲聊时的轻松。 调酒师露出了一丝苦笑,无奈的低声说。 “是啊,他没有因为一模一样的面孔而多看我一眼,我希望他像爱那个调酒师一样爱我,或者是恨我、折磨我,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他简直清醒到可怕。” 江伏从他的话里窥出一丝模糊,问。 “为什么要恨你?” 眼睁睁看到深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那么三皇子对那个调酒师的感情应该只会有深深的爱意与痛苦的自责,而不是莫名其妙的恨。 仿佛终于在无形中将话题引到了意料之中的一面,调酒师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在这个封闭的逼仄房间里显得阴森森的。 “其实故事还没有讲完,你要听吗?” 江伏眼皮一跳,还没来得及回答,调酒师已经自顾自的继续往下面讲了。 回到首都星的三皇子遭受爱人死亡的巨大打击,又对皇室的冷漠感到心寒,于是他整日闭门不出郁郁寡欢,混混沌沌的思念着惨死的爱人。 眼见最中意的继承人从天空星回来后一蹶不振,国王便召见了他。 三皇子无法违抗国王的命令,便浑浑噩噩的去了他的宫殿,恍惚的三皇子没有察觉到守卫将他带进了国王的寝宫,他立在一边发呆的时候似乎听到了调酒师的声音,每次他们恩爱缠绵的时候调酒师都会这样羞怯又可爱的叫。 片刻后国王掀开床帘朝他走过来,在他身后的床上是还在喘/息的调酒师,香汗淋漓,不着寸缕,对上三皇子的目光后就冲他甜甜的笑了一下。 和三皇子被他在天空星救了之后醒来时看到的第一抹笑容一模一样。 国王走到僵硬的三皇子面前,如同慈爱的父亲拍了拍他的肩,宠爱的说。 “如果你实在放不下他的话,我就把他送给你。你是我最优秀的儿子,以后整个联邦都是你的,不要为了区区一个平民坏了心情。” 所有真相背后都是鲜血淋漓的噩梦,在天空星经历的一切不过都是国王故意设下的历练,三皇子温厚有余,狠辣不足,国王希望他能改一改。 而三皇子放在心尖上疼着爱着的调酒师也不过是国王床上的一个玩物。 三皇子没有提出要调酒师,而在之后的政事上表现出了国王满意的深沉戾气,国王便渐渐将更多的事情交给他办。 后来调酒师被国王厌倦了,他便跑到三皇子那里求收留,三皇子留下了他,不久后,调酒师彻底消失在了联邦里。 故事的最后走向实在细思极恐,调酒师看着安静的江伏,逗弄般的挑眉问。 “你知道调酒师去哪里了吗?” 江伏看了他一眼,真诚的说。 “我不想知道,可以保持神秘吗?” “不可以。” 金发碧眸的调酒师凑到江伏面前,笑吟吟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瘆人,故意压低声音慢慢的吐出最后的话语。 “调酒师啊,被三皇子吃掉了,一口一口的,吃掉了。” 江伏浑身寒毛乍起,头皮发麻,他忽然觉得调酒师口中的“吃掉”是真正意义上的生理含义,而不是床榻间情人厮磨的玩笑耳语。 锋利的刀刃贴在着精美苍白的脸颊上,泛着的凉意宛如湿冷的蛇信子滋滋的张开淬着毒液的尖牙,江伏垂下的眼睫浓密纤长,在白腻的眼睑处投下一圈浅浅的阴影。 形状优美的红唇微微翘着,开玩笑似的懒懒问。 “那三皇子想对我做什么?把我当成那个调酒师一样吃掉吗?” 似乎是对他这样淡然的反应感到惊讶,调酒师赞赏的笑了一下,那匕首便沿着他的轮廓移下来,稍微用了些力道刺破质地柔软的制服。 叹气的语气里反倒有些羡慕。 “三皇子只会吃掉他的调酒师,就算是我求他吃了我,他也不屑一顾,又怎么会吃你呢?你是个骗子,和那个调酒师一样善于玩弄人心,你们骗别人付出了所有的情感,却又把它踩在地上蹂/躏。” 他的声音渐渐褪出了柔和的笑意,如同一个公正的法官在宣判罪行,没有任何感情。 “所以你们该死。” 刺破衣服的刀刃已经抵住了薄薄的肌肤,江伏抬眼看着他,平静的说。 “我们的罪名不该由你来判定,说是欺骗,我不过就是陪那些人玩了一场你请我愿的游戏,他们想要带着我在身边的虚荣感,而我要他们的情感碎片。我不偷不抢,拿的是他们主动给我的酬劳,到头来却要被觉得上当受骗的他们讨债。” 他轻笑了一声,为自己的行为进行了一个总结。 “这只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但后来他们试图从我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我不愿意给,所以就离开了。” 调酒师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话,想了想又说。 “但我听说有个少将在被你欺骗后绝望的自杀了,虽然被救了回来,他却一度暴躁的试图抛下家族与事业来找你,后来他的家人不得不对他进行了记忆消除才让他恢复正常,但他却永远失去了继续在军队里任职的资格。即便如此,你也不会觉得愧疚吗?” 他的话仿佛被当成了一个幼稚的笑话,他看到眼前被悬吊起来的青年宛如受难般淌着嫣红的鲜血,乌发红唇,一双眼眸乌黑清澈,泛着流光溢彩的光,浅笑着的模样惊心动魄,脸颊边微微凹陷的酒窝溢出几分天真的甜美。 清润好听的声音却透着月光一般的凉薄。 “喜欢我是他们的选择,而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也是他们该承受的,难道如果有人说我不爱他的话他就去死,那我就应该去爱他吗?这个世界上说爱我的人多了,所以就要把我撕开了一片片分给他们吗?” 调酒师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遗憾的叹了口气。 “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我真想和你一起坐下来聊聊天,但是很抱歉,世界上的特权是不会为任何人改变的,三皇子恨你们这样的人,所以你们就必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江伏毫无反抗的点点头,顺带着提醒说。 “请三皇子记得承诺过我的事,如果他食言的话,我到了地狱里会狠狠欺负他的那个调酒师的。” 调酒师笑了笑,说了声好。 第129章 银河之你08 联邦中最尊贵的国王正在与议员们进行终端会议, 不同地区的议员们呈现出全息影像模式,恭恭敬敬的汇报着近期的工作。 国王的一侧坐着三皇子,漫不经心的用尖利的指甲划着自己的掌心, 毫不留情的留下一道道血痕, 但机械器官没有流出丝毫血痕, 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如初。 每当国王决定一件政事的时候, 他都会不易觉察的瞥三皇子一眼, 发现对方没有异议后才会发出命令。 一个小时的会议结束后,国王脸上的威严顿时消失不见, 他离开主座立在三皇子身边,谦卑又敬畏的说。 “三皇子, 最近四皇子曾私下找过我,请求我改变主意立他为下一任国王。” “不用管他,一个窝囊废而已, 不过是受了家族的怂恿罢了。” 三皇子懒洋洋的继续划着自己的掌心, 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自虐动作。 国王几乎将腰弯成了九十度, 即便他伪装成国王的时候享/受到了国王的尊贵地位与特权, 但依然会对看似温和的三皇子充满了恐惧。 或许是因为他这个假冒的身份是三皇子赋予的,也或许是因为他曾经亲眼见到三皇子是如何将真正的国王活活折磨死的, 所以这个被联邦居民追捧的温厚三皇子实际上是多么嗜血残暴的人,只有他们这些亲信知道。 而知道更多的秘密,就意味着会更容易被灭口, 所以他战战兢兢的尽力扮演好国王的角色, 按照三皇子的要求行事, 希望在不足一月的国王退位后自己还能留下一条命。 国王将最近的事项事无巨细的一一汇报,三皇子看似心不在焉,简短的几句话却瞬间定夺了一件件大事。 等所有的事都处理完后国王先退下了,而三皇子待了片刻后觉得实在无聊了,才慢腾腾的离开会议室往外走。 这是联邦中最威严最雄伟的中心楼,因为极其重要的地位而拥有最高端的科技与最森严的安防。 用最坚固的材质制造的墙体与地面映出冰冷的银光,三皇子不紧不慢的往外走,他没让任何守卫跟着,因为他会控制不住自己随时想要残虐他人的血腥念头。 会议室在中心楼的深处,需要经过层层权限才能进入,三皇子停在往外走的第一处权限处,扫过了瞳孔与指纹后,门禁没有开。 他静静的又输了一遍,门禁处却突然闪起了刺眼的红灯,顿时这一道长廊的墙壁便都变成了警报闪烁的亮红色,只要他再移动一步,那么墙壁缝隙就会射/出层层高温射线,无论是多么坚固的合金机械都会被切割成碎块。 这是联邦中对于闯入者设下的一级戒备,而能够下达这个指令的只有如今被当成闯入者的三皇子。 面对反常的情况,三皇子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他毫无在意的转过身盯着走廊那头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饶有兴味的笑着说。 “其实我真的应该把你销毁的,因为你的危险性太大。那些所谓的科学家们真是没脑子,难道不知道研究了拥有自主意识的人造人之后,人类就会被更先进的它们所取代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惋惜的说。 “可是没办法,我已经答应江伏说一命换一命了,堂堂联邦皇室,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离他不远处的男人眉目英俊,轮廓分明,一丝一毫都完美的宛如上帝雕刻出来的宠儿。 他的脸上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眸里漫着森寒的光,声音低沉磁性,溢出阴戾的杀气。 “他在哪里。”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三皇子旁边的墙壁投下一束高温射线,将他繁复的衣袖烧穿了,露出白皙的手背。 他却对于中心楼被人造人彻底操控的事情毫不在意,只是玩味的笑着,似乎是故意激怒对面的人似的,慢吞吞的说。 “一命换一命,你听不懂吗?既然你还活着的话,那他当然就是....” 未尽的话在手背被高温射线穿透的刹那间停住了,三皇子举起自己被齐齐砍断的半个手掌,遗憾的叹了口气。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双手了,到时候又要打磨好久才能做出新的。” 他掀起眼皮看向人造人,歪着头像个好奇的孩子,目光却沉静到深沉。 “你为什么非要找他,就这样不好吗?我会赋予你真正的居民身份,而你拥有人造人的完美属性,会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何必去在乎一个骗子。我见过你的实验报告,他是不是在你的精神世界里一直说爱你?可是你知道他的话对别人也说过吗?呵,他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你。” 男人的神色未动,沉声说。 “这和你无关,他到底在哪里?” 他不受影响的回答让三皇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宛如历尽沧桑的老者在语重心长的劝着识人不清的幼儿。 他无惧墙体间危险的高温射线,负手朝男人走近,温和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同病相怜的哀伤,语气真诚的近乎引诱。 “你是联邦科技史上的一个奇迹,如果选择得当的话一定会有垂名青史的光辉人生,到时候你想要什么人还不行,怎么就偏偏要赖在江伏身上呢。他罪孽深重,死有余辜,不论你放不下他还是恨他,现在都赶快忘了他比较好。” 刹那间的走廊被高温射线充满,立在其中的三皇子浑身被穿成了筛子,千疮百孔的伤口处是炙热的高温,他的大部分器官是机械的,但左肩与整条左臂依旧是人类的柔软身体,被高温射线顿时烧的焦黑,疼的他脸色刷的就白了。 高温射线唯一避开的头部依然是镇定自若的,他连额上掉落的冷汗都没办法伸手去擦,维持着全身被钉住般的受刑姿态,极致的疼痛却让他扯出疯癫般的大笑,那笑声里透着近乎凄惨的同情与悲哀,宛如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但不一样的是,他不被爱,这个机械的人造人却是被人深爱着的。 半晌后他才渐渐止住笑,喃喃的说。 “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我就带你去见江伏。” 男人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面无表情的问。 “什么问题?” 三皇子恍恍惚惚的望着他冷峻凌厉的眉眼,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 “你真的喜欢他吗?...还是说任何一个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你生命里的人,你都会毫无防备的爱上,而他只是恰巧出现了而已。” 男人的脸色平静,低沉的声音好似完全没有任何起伏,但又像是波澜不惊的深海,那些经年里沉淀的炙热情愫已经凝成了沉甸甸的巨石沉在了深不可测的海底。 “世上没有这样的假设,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的人或许会有很多个,但我遇见的就是他。陪我经历过那么多精神世界的是他,机械的情感被一点点激发出来是因为他,想要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是为了在现实世界里找到他。” 机械的材质与数据的编程能制造出星际中最完美的躯体,但无法丰富独属于人类的情感,这样的实验无异于在沙漠上生出新鲜美丽的花,在土壤里养着一尾月光鱼。 人造人的意识是混混沌沌的,甚至分不清自我,只是在一片漆黑虚无的空间里漂浮着,没有温度也没有色彩,犹如一缕浑噩的幽魂。 所有进入精神世界的志愿者都不会让他产生任何波动或兴趣,因为那些人的目的性太明显,绞尽脑汁但又拙劣愚蠢,稍微碰了壁就逃也似的急急放弃了。 但是那个漂亮的青年却不一样,用甜美的笑容布下玫瑰色的陷阱,犹如在兴致盎然又漫不经心的玩一个游戏,逗弄着他,却又向他撒娇,仿佛真的把毫无感情的他当成了一个同等的人类,一个深爱的情人。 不知由此想到了什么,人造人的目光有微微的失神,低沉的声音温和了许多,深处裹着刻在骨子里的偏执。 “我是一个人造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只有一个他。” “我想要的生活,就是和他在一起。” 寂静的空气宛如凝滞般沉闷,三皇子浑身一震,顾不得蔓延的战栗疼痛,他痴痴的低笑了几声,然后闭了闭眼,慢慢说。 “好,我带你去找他。” 三皇子的宫殿就在中心楼的附近,他的身体千疮百孔,却只用一件外套裹住就艰难的往外走,守卫们看到他身侧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也不敢多问,纷纷噤声行礼。 走进宫殿时,从里面走出来的调酒师看到三皇子惨白的面容后神色大变,立刻护在他身前瞪着面无表情的男人,怨恨又愤怒的下令。 “他胆敢伤害三皇子!立刻击毙他!” 周围的守卫只听从三皇子的命令,即便是他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也只会等他下令了才会摆出武装的姿态,因此他们依然岿然不动的立在两侧。 看到气的发抖的调酒师,三皇子却笑的很开心,轻声命令说。 “带他去见江伏。” 调酒师咬牙切齿的狠狠瞪了男人一眼,然后转身细细查看三皇子的身体,他刚心疼的想要说些什么,后颈忽然被人捏住,刹那间所有机械器官全都失灵般丧失了行动力。 身后男人低沉的声音极其森冷。 “带我去见江伏。” 调酒师骇然一惊,这才明白用星际间最顶尖技术制造出来的人造人在拥有自主意识之后,同时也变成了最强大的操纵者。 他心底发寒,勉强道。 “我知道了,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三皇子的地下是一间密室,使用的是最古朴的钥匙与锁,在科技发达的星际是最脆弱而安全的存在,所以人造人才无法通过星际间的机械感知到这里。 穿过弯弯绕绕迷宫般的昏暗长廊后,调酒师一边找钥匙一边嘲讽的说。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你来晚了,里面只有江伏的尸体。” 男人并不理会,越过他走到木门间直接将牢固的锁捏碎了,然后踹开门走了进去,高大的身影在看到里面的景象时猝然僵住了。 安安静静的青年犹如衰败的花瓣躺在一片冷掉的血泊里,心脏处插着一把尖锐的匕首,毫无声息,宛如一尊灰暗的雕塑。 男人的身形僵了几秒,然后沉默的朝房间里走了过去,他慢慢蹲下来将青年的尸体抱在怀里,仿佛呆了一样静静看着他惨白的面容。 过了半晌,他松开青年的尸体,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已经彻底失去了希望。 立在门口的调酒师扶着遍体鳞伤的三皇子,看到他的动作后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 但那笑在看到男人径直走到三面墙壁前一一打穿之后凝滞了,人造人的身体是用星际里最坚硬的金属凝成的,一拳下去竟硬生生将结实的墙壁砸穿了。 在一片飞荡起的灰尘中,男人的目光凝在了其中一处,刹那间他瞳孔骤缩,然后踩着墙体的残垣大步走了过去。 漂亮的青年犹如受难般被悬吊着,双手被暗色的荆棘缠绕刺破,鲜红的血液沿着白腻纤细的手臂蜿蜒流下,将身上的黑白制服染成发暗的红,源源不断的从湿濡的衣角与裤腿滴落在地面上,汇成触目惊心的一滩血泊。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总是透着薄红的嘴唇也毫无血色,纤长的眼睫安安静静的垂着,宛如被撕裂羽翼的蝴蝶无力的伏着。 垂落的脚尖距离地面只有一厘米,却刚好束缚在被拯救的边缘。 调酒师似乎根本就没预料到他会发现真正的江伏,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低声对三皇子说。 “想不到他居然...” 如同被针忽然扎了一下,在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小小的刺痛时又被暴风雨般的剧烈疼痛扼住了喉咙,调酒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近乎惊恐的看着自己身体上所有的机械器官全部都朝着方向扭曲拉伸。 而脑海里的神经也仿佛受到麻痹一样,似乎真的能真切的体会到那股身体被撕裂拉扯的极致痛楚。 他失去支撑倒在了地上,浑身痉挛般的颤抖着,意识如同被绞成了碎片,凌乱又混沌。 他费力的一寸寸挪着头去看三皇子,发现对方也面容痛苦的靠着墙瘫倒在地上,连嘴唇都疼的哆嗦,怔怔的目光却直勾勾的盯着男人与青年,泛着神经质的灼热。 像是在嫉妒,也像是在羡慕自己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 因为只有他自己,是一厢情愿的。 男人在被悬吊的青年面前立了几秒,垂在身侧的手几次抬起又僵在了空中,像是在试图赶快将他放下来,但又怕轻微的动作会弄伤他,一时间不知所措的像个孩子。 呆了几秒后,他扫了一圈房间,然后将不远处地面上沾血的匕首捡了起来,一边尽可能轻柔的托住了青年,一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割断他手腕上缠绕的荆棘。 荆棘已经深深扎进了手腕的皮骨里,即便男人动作再轻都会碰到伤口,青年疼的呼吸一促,却没力气睁开眼,依然被剥去骨头般的恹恹垂着头。 男人的指尖微微颤抖,在即将彻底割断荆棘前穿过他的腋下抱住他,然后扶着他的手臂慢慢放了下来。 青年手腕上的荆棘扎的太深,男人一时不敢抽出来,立刻抱着他转身朝门口走去,面容森冷的犹如索命的罗刹。 调酒师眼睁睁看着逐步逼近面容骇然的男人一脚踩在了自己的头上,暴戾的力道几乎将坚硬的脑海内核生生碾碎,他脑海一片空白,陡然发觉自己在死亡面前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极致的恐惧与不甘卡在喉咙间死死发不出来,他的眼眶里甚至溢出了源源的眼泪,就算是死,他也还想再看一眼三皇子。 就在他已经死心了的时候,三皇子强忍着几乎要昏厥过去的疼痛,哆哆嗦嗦的勉强开口。 “....有修复舱,皇室的修复舱,可以给他用。” 极其珍贵的修复舱可以治愈任何的伤口,但使用对象仅限于皇室成员,并且五年之内只能使用两次,一般情况下都会留给皇室成员作为后路。 去年三皇子去攻占束花星的时候受了重伤,已经用过一次修复舱了,如果这次的机会也被用掉的话,那么他在接下来的三年里都失去了最后的保障。 调酒师脸色大变,立刻想开口制止他,但他浑身就像碎裂了一样,根本就说不出任何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用力踹了一脚三皇子,森寒的命令道。 “带路。” 三皇子感受到那股撕裂扭曲的力量渐渐停止下来后,颤抖的身体终于稍微缓和了些,他看了一眼瘫在地上几乎成了一堆废铁的调酒师,扶着墙咬牙立了起来,白着脸对男人说。 “走吧。” 第130章 银河之你09 混沌意识的最后一刻是调酒师原本打算将匕首插/进他心脏的时候忽然将匕首丢到了一边, 惋惜的捏了捏他的脸说。 “算了,还是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等调酒师走后,寂静的房间只剩下了江伏一个人,所有的感知都被模糊钝化,萦绕在耳边的只有自己薄弱的呼吸声, 以及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 一滴一滴的, 从身体里流失, 带走了仅剩的生机。 所有的痛觉都聚集在被荆棘捆绑的一双手上, 尖锐密麻的刺像是已经长在骨肉里似的, 轻轻一动都会扯的皮开肉绽,疼痛难忍。 江伏为了转移注意力开始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去想自己死了之后三皇子会不会遵守承诺,一切会不会如自己所愿, 而江思那个小鬼应该会气到炸毛吧。 听说人在死之前都会回顾自己的一生,他果真费力的去尽力回想自己从出生起的全部记忆,但氤氲的印象里除了面容模糊而早逝的父母,就只有自己游戏人间时遇到的数不清的人,如同千篇一律的名贵宝石, 初见觉得有趣, 后来见多了便当做普通的石子随意把玩或丢掉。 他很清楚自己这样迟早是会自食其果的,不过那时的他完全没有真的与谁共度一生的念头,他甚至都已经安排好了自己老去的后路, 或许会找个风景好的地方独自慢慢死去, 如果江思愿意的话, 他可以帮江思和他妻子带孩子,像个慈祥的爷爷把可爱的孩子养成矜贵的小公主或是小王子。 只是那些念头在进入精神世界之后全都变成了下雨天窗子上淋漓的水痕,被新的雨水覆盖蔓延,早就消失了。 精神世界里的一幕幕倒带般开始在脑海里再次浮现,宛如最后一颗糖果含在干渴的喉咙里,既舍不得含化,又忍不住贪婪的从中汲取令人迷恋的甜意。 他这么一个自私的人,居然也会有心甘情愿为别人献出生命的一天,总算是没有白活一场。 心平气和的坠入了漂浮无感的黑暗世界,模模糊糊间似乎触到了含着温暖的刺痛,他的身体本能的因疼痛而颤抖,但失血过多的意识却根本醒不过来。 后来像是临死前的最后一场美梦,手腕处的疼痛渐渐减缓,仿佛神奇的愈合了一样,因为失血过多而发冷的身躯被温暖的胸膛紧紧搂在怀里,黏重的吻落在额头、鬓角、鼻梁、嘴唇,宛如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般充满了疼惜。 被这样珍而重之对待的感觉太熟悉,也太独特,江伏迷迷糊糊的努力掀起眼皮去看,但只能依稀辨出朦朦胧胧的轮廓。 他疑心这是自己编织出来的美梦,连茫然的呢喃声都满是小心翼翼的犹疑。 “...元元?” 抱着他的人骤然收紧了手臂,炙热的鼻息近在咫尺,贴着他耳畔的声音低沉磁性,令人分外安心。 “恩,是我。” 在漫长的折磨面前硬撑着的紧绷神经宛如溃散的堤坝,一瞬间涌上来的酸楚几乎要将江伏淹没,他委委屈屈的抽了抽鼻子,对着幻觉般的男人小声撒着娇。 “好疼啊,又疼又累。” 他虚弱的声音几不可闻,翕动的嘴唇被贴耳细听才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原本缠绕着荆棘伤痕入骨的手腕被温暖的手掌圈住,随即湿热的舌头轻轻舔舐。 安抚声在耐心的哄弄。 “乖橙橙,不疼了,我亲亲就不疼了。” 亲昵的名字被宠溺呼唤的感觉已经相别太久了,江伏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他收起浑身坚硬而狡猾的盔甲,只把最柔软的腹地留给心里唯一的人。 就算是场梦他也满足了,起码不会孤孤单单的,绝望无助的死去。 湿漉漉的眼泪浸湿了眼睫,他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也不敢去看清对方的面容,生怕会惊醒了这场梦。 他努力勾住对方的手指,抽抽噎噎的控诉说。 “你...你怎么这么讨厌啊...居然不记得我了...还..还推开我...” 初见时男人脸上的冷漠与疏离是如此陌生,陌生的让他心底发寒。 他很想急急的开口询问,但一向的高傲却只是让他看着熟悉的背影渐行渐远,从没回过头。 那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茫然的像是被遗弃了一样。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满是歉意的低语声里裹着的自责与疼爱是如此明显,宛如暖暖的热流慢慢抚平被扎出来的伤痕。 江伏抽了抽鼻子,又难过的小声问。 “还有...你不要我...还弄疼我了...” 临别前的那一晚他是抱着道别的念头去了,但却被男人拒绝了,还赶他走,那时候的他难堪又伤心,却只是脱下衣服走过去,如同一个趁他喝醉行凶的恶人,但只不过是舍不得他罢了。 而酒醉时的缠绵尽管亲密,却不免染了些失控的急切,江伏受不了的抽泣求他,换来的只是愈加强势的占有与侵犯,将他从里到外都吃了个通透。 身体酸痛不堪,心里却是甜蜜而满足的,只是他还没有等到男人一如既往的温存与亲吻,便不得不独自离开了,这总归是遗憾而失落的。 短暂的沉默后,他被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唇齿贴上了另一个炙热的温度,呼吸交缠融为一体,极其缠绵的亲吻过后,微微紊乱的低沉声音才耐心而愧疚的低声解释。 “我那时是昏了头,不想伤害你,但也舍不得放开你。你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呢,就算是忘记了以前的事,我也完完全全的被你迷住了。可是第二天醒来之后你不见了,你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真想把你抓回来,打断你的腿锁起来。” 被吻得失神的江伏只听到了他的后半段话,顿时就缩了缩脖子,不肯在这样温存的时刻去提及后面的事情,只是努力去吻他的唇,装傻的嘟囔说。 “我不记得了...你..你抱抱我嘛,我想要你...” 他苍白的脸被微微粗糙的指腹怜惜的摩挲着,低沉的声音却是拒绝。 “你现在身体太弱了,需要好好养一养。” 眼见在梦里都会被拒绝,江伏又急又恼,皱着脸委屈的掉眼泪,软绵绵的声音蒙着哭腔的鼻音,像是有气无力的小奶猫连爪子都抬不起来,却还不依不饶的缠着人。 “我就要你...你抱抱我嘛..抱我....呜呜呜...” 他越说越委屈,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心心念念的男人,甚至对方会忘了他,然后找到新的伴侣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他就觉得心酸又难过。 吧嗒吧嗒的眼泪很快就浸湿了整张脸,失血过多的身体连小声哭都极费力气,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昏过去。 抱着他的人沉沉叹了一口气,无奈又宠溺的擦着他脸上的泪,然后温柔的亲了亲他,低声说。 “乖,别哭了,再哭的话做到一半你就昏过去了,至于其他的事,等你醒来我再跟你慢慢算账。” 江伏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哭着撒娇,等无力的身体被一寸寸填满后,他的哭声才渐渐止住。 温柔又怜爱的动作时刻留意着不让他疼,亲昵又深重的吻慢慢驱散掉他未说出口的不安全感。 江伏觉得这个梦真甜啊,甜到他不想醒过来,甜到他既开心又舍不得。 要是真的就好了。 别墅的门被打开,风尘仆仆一脸疲倦的江思走了进来。 一楼的厨房是开放式的格局,他看到正在淘米煮粥的元辰时愣住了,然后不高兴的问。 “我表哥呢?” “在楼上睡觉。” 元辰将锅里接了一定量的水,瞥到他打算往楼上走的时候提醒说。 “你最好先不要去看他。” 江思上楼梯的脚差点跌了一跤,他窜到元辰面前气势汹汹的揪住他的衣服,不敢置信的质问道。 “他都这么虚弱了你还强人所难!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啊?” 元辰长的实在太高,垂眸瞥着他的时候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他伸手拂开了江思,没有打算多解释,只是叮嘱说。 “我会负责照顾他,之前多谢你了,如果那个小贵族对你造成了困扰,我可以帮你解决。” “不用了!” 江思拧着眉头瞪着他,半晌后才黑着脸嘀嘀咕咕的往自己的卧室走。 他对于自己研究出来的药剂都会事先服用过解药,于是被小贵族用昏迷剂袭击的他昏迷了一天就醒过来了。 当时小贵族趴在床边一脸愧疚的盯着他,眼睛里噙着泪,看到他居然醒来后吓得从椅子上掉了下来,然后心虚又紧张的钻到了床底下。 江思:“......” 一边听着小贵族战战兢兢的坦白,一边查看江伏留下类似遗书的简讯后,江思简直快气炸了。 他顾不得给自己糟心的表哥列罪状,连忙查到他昨天的行踪记录,然后赶去银河酒店找到了元辰。 那时候他在进屋的瞬间就脸红了,硬着头皮急躁又气愤的把事情都告诉元辰了之后,问他想不想恢复记忆。 那时的元辰心里满是情人莫名失踪的愤怒与不解,听完后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 于是江思就想方设法带他溜进了实验室,然后将休眠舱储存的数据全都传回了他的大脑里,再睁开眼的时候,元辰顿时变成了毫无感情的人造人,但言语间与目光里却又流露出人类的情感。 如果不是时间紧急的话,江思真想好好研究一下他这个神奇的存在。 不过等离开实验基地后,江思发现自己不小心把正在研究的小仪器遗落在了实验室里,他便自己偷偷溜了回去,但这次被守卫抓了个正着,差点被送进了联邦监狱。 而因为欺骗了他而愧疚不安的小贵族一直偷偷跟着他们,发现江思陷入危险境地后连忙动用家族势力把他救了出来,可怜巴巴的想求他原谅,像个黏人的牛皮糖。 不过江思不是因为他骗了自己而耿耿于怀的,毕竟这个单纯善良的小贵族也是被江伏唆使的,他只是一直都不喜欢和别人太亲近,这次不过是索性找个借口把小贵族赶走罢了。 等粥煮好后,元辰盛了一碗端着往楼上走,刚摸到门把手时,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一身斑驳痕迹连衣服都忘了穿,站都快站不稳的青年怔怔的看着他,乌黑漂亮的眼眸里渗出大颗大颗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他呆呆的喃喃说。 “我...我不是在做梦吗?” 元辰伸手抱住了他,抱的又紧又牢,然后轻轻咬了他耳垂一下,又用力亲了亲。 低沉冷冽的声音里溢出深重的爱恋与疼惜。 “不是做梦,我是元辰,是橙橙的元元。” 第131章 银河之你10 埋在元辰怀里的江伏像是怕他会消失一样不肯松手,抽泣的哭声如同如释重负后得到了巨大的惊喜, 但又惶惑的不敢置信。 元辰将粥放到门边的角柜上, 然后像抱小孩似的把他抱起来往屋里走,一边拍着他的背轻哄, 带着微微的斥责。 “怎么不穿衣服和鞋就跑出来了,以后不许这样。” 江伏抬起头看他, 表情脆弱又茫然,怯怯的小声问。 “你真的是元元吗?” 元辰瞧他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可怜的心都快要融化了,他抓着江伏的手摸着自己的脸, 凝视着他,沉声说。 “你自己摸一摸, 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顿了顿, 他搂着江伏腰身的手在腰窝处微微用力一按,温和的语气里已然带了几分危险。 “还分辨不出的话,那要不要再来几次让你醒醒神?” 江伏被他按的浑身一软,那些缠绵的酸痛感才如潮水般漫了上来,他却忍不住弯起眉眼笑了,许久不曾显露出的酒窝甜软动人,让元辰忍不住凑近亲了好几下。 方才的脆弱如日光下的露珠渐渐消失,江伏的眉眼间又浮出骄矜的孩子气,他凑过去咬了元辰的下巴一下, 懒洋洋的倚着他肩头嘟囔着说。 “快点回被窝里啦, 我都没穿衣服, 好冷。” 他不舍得松开元辰,元辰当然也不愿意放开他,于是两人拥抱着躺在床上盖住被子,亲密无间,毫无缝隙。 踩在云端上的不真实感这时才终于落定,江伏埋在他的颈窝蹭来蹭去,像只猫在认认真真嗅着熟悉的气息。 元辰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说。 “要不要先喝粥?” 江伏哼哼唧唧的说。 “不要,不想喝粥,只想抱着你。” “那就抱着吧,锅里还有粥,一会儿再喂你喝。” 元辰低头凝视着他还沾着泪痕的精美脸颊,然后一点点把泪擦干净,才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淡淡的问。 “那么现在该来算账了,之前为什么在酒店里睡了我一晚就跑?而且你和三皇子做交易的时候,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怒色,平静的语气甚至还带着点温和,但漆黑的眼眸紧盯着江伏的时候却让他觉得毛骨悚然,犹如被一只凶狠暴戾的野兽盯上了一样。 江伏的眼睫颤了颤,乌黑的眼眸里迅速蒙了一层雾气,薄红的唇委屈的撇了撇,软绵绵的小声说。 “我还没说你忘记我的事情呢,你就这么凶我。我怎么这么可怜啊,流了那么多血又被你弄的腰酸腿软,现在居然还要被你凶。” 元辰不为所动的捏了捏他的脸,然后重重咬了一下他的唇,低沉的语气里带了一分无奈的咬牙切齿。 “等你好了之后,到时候你就别想下床了。” 他说出这个话完全是有自信的,人造人的身体原本就是用金属凝造的,即便已经被自主意识所支配,但依然拥有属于人造人的优势,比如轻易不会感到疲倦,永远都有无尽的动力。 江伏沮丧的皱着脸,主动贴过去蹭了蹭他的颈窝,在他看不到自己的时候才很小声的解释说。 “真的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被销毁了的话,我自己活着也挺没意思的,而且你都没有经历过人类的世界,所以就算忘了我然后作为人类活下去,其实也挺好的。” 元辰的声音骤然阴沉了下来,原本揉着他头发的手捏住他的后颈,像提溜一只小猫似的威胁性的加重了力道。 “你再说一遍。” 江伏怎么敢再说一遍,连忙紧紧搂着他哼哧哼哧撒着娇,死活不肯抬起头和他对视,闷在他怀里转移话题问。 “那你是怎么救我出来的呀?三皇子会不会派人把我们抓回去?” 元辰顾忌到他现在是个虚弱的病号,只好把想折腾他到乖乖认错的晦暗念头先压下来,顺着他的问题回答说。 “三皇子不会抓我们,而且他也下令停止了那个实验,因为科学家将我的大脑数据复制到其他人造人的脑海里之后,它们并没有自主衍生出情感。” 江伏吃惊的抬起头,对上他深沉的目光后又吓的把头缩了回去,咬着指头苦恼的啾担忧。 “怎么会这样啊,难道说必须每个志愿者都要进入人造人的精神世界里进行催化吗?可是情感碎片不完整的星际居民有那么多,时间根本就不够吧。” “而且并不是每个志愿者都会成功,就像在对我进行实验的时候,在你之前已经出现过四百六十七名志愿者了。” 元辰的话让江伏留意到了后半句的重点,他第一次生出些许醋意,纠结了半晌才别扭的问。 “那么多人啊....那你就没有喜欢的吗?” 话音刚落,他的额头就被惩罚的轻轻敲了一下,元辰低沉的声音里含了分无奈的笑意。 “想什么呢你,那些志愿者个个胆小又愚蠢,哪里及得上你一分,只有你是最特别的。” 江伏这才满意的笑了,得意洋洋的自夸自擂。 “我也是这么想的,谁见了我都会喜欢上我的,别说那些贵族军官了,你看,就算是你也不例外。” 元辰的语气没什么异常,眼眸里的暗色却愈加深沉。 “恩?什么贵族军官?” “就是联邦里的....” 话音刚落,江伏的唇就被堵的严严实实的,他的脸上浮起一层云霞般的绯红,好不容易挣得了半分空隙连忙小声补救说。 “没有啦,什么贵族军官都没有,从始至终我都只有你一个。” 他讨好的冲元辰笑了笑,精美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羞怯,乌黑的眼眸却明亮的宛如耀眼的阳光,薄红的嘴唇弯成好看的弧度,脸颊边的酒窝深深的,又甜又软。 轻轻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让人怦然心动。 “真的,元元,我的心里只有你。” 元辰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腔爱意如翻滚的岩浆从海底骤然爆发出来,滚滚热流逐渐蔓延干涸冷硬的土壤,直到将整个世界都烧灼成蓬勃的热度。 他怎么会这么喜欢这个人呢,在精神世界里对他生出罕见的兴趣,即便失忆了也会不自觉被他再度吸引,而现在终于能够与他一起待在真正的现实世界了,就恨不得把人攥在掌心里死死抓着,再也不让他溜出半分。 千言万语都只化成了沉甸甸的拥抱与灼热黏重的亲吻,想把漂亮的青年吞吃入腹。 “橙橙,我的橙橙。” 修复舱可以将损坏的机械器官瞬间治愈,也可以使受伤的肌肤变得光滑如初,但无法补充身体里流失的血液,所以江伏不得不在家里躺了一段时间恢复血气。 他想问元辰外面的事情,但元辰统统不肯告诉他,只是监督他每天吃一些补充气血的东西,然后就陪他在家里玩。 既然他不说,江伏也不再问了,原本他就不关心试图杀了自己的三皇子,而且也知道实验停止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就算有什么麻烦事,元辰也一定能解决好,所以他就高高兴兴的在家里当了个闲人。 过了一段时间他终于养好身体后也懒得出门了,白天就和元辰一起睡懒觉看电影,和他介绍联邦星际里的东西,晚上吃完饭他们就去屋顶散步看风景。 屋顶上是一个游泳池和一片花园,花园里的花草设置了自动培养,株株生长的茂盛蓬勃,旁边放的是一个宽大的秋千躺椅,以前只有江伏一个人在这晃晃悠悠的喝酒吹风,现在则是两个人相拥着看星星。 江伏将屋顶上方的透明罩设成了整个宇宙的观赏模式,透明罩便呈现出了浩瀚深邃的银河,不同的大小星球散发出奇妙多样的色彩,缓慢而规律的沿着轨道环游。 他们便好像在银河里漂浮一样,周围空荡寂寥,闪着幽蓝色的细碎冷光,只有彼此相贴的身躯是温暖的,靠近的心跳声相似的宛如一体。 江伏懒洋洋的窝在元辰怀里,身上盖着薄毯子,他歪着头介绍说。 “你看最中间那颗蓝紫色的星球就是咱们住的首都星,旁边散落的星球都是联邦的附属,一直到那颗长的像熊猫的星球....” 他思索了一下,稍微仰着头好奇的问。 “你知道什么是熊猫吗?那是古地球的一种珍稀国宝,不过后来技术发达后联邦对它们进行了充分的保护,所以现在已经有很多熊猫啦,毛茸茸的,特别可爱。” 元辰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回答说。 “我大脑的数据里拥有整个联邦的数据,所以我知道熊猫长的什么样,但没有真的见过。” 江伏一听就耷拉下了脸,小声嘀咕说。 “你既然拥有全部的数据,那我还给你介绍干吗,你根本就知道的嘛。” 元辰专心致志的摩挲着他白腻的脸颊,低声说。 “数据只是数据而已,我喜欢听你给我讲。” 听完后,江伏又笑了起来,高兴的说。 “好啊,不过光讲也没意思,过几天我带你去熊猫基地里看看,你就知道它有多可爱了。” “恩。” 元辰顿了顿,又说。 “不止是这些,我更想知道你的所有事。” “我的所有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呀,父母早逝,后来我就跟小思一块儿生活,他去上学,我就去....呃...” 江伏努力把之前的那些荒唐事跳过去,装模作样的说。 “我就去倒卖情感碎片养家糊口,后来不小心被抓到了,然后就被迫参与你的实验了。” 说完后他心虚的偷偷瞄了一眼元辰,发现他正在沉默的看着自己,立马懊恼的承认说。 “好啦好啦,我承认以前惹了一些麻烦,也骗过一些人,最初进入你精神世界的时候也是抱着逗你的态度,谁让那几个科学家非得逼我做不愿意的事情啊。”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却也认真了许多。 “可是后来我就被你吸引了呀,不想离开你的精神世界,但也想在现实世界里和你真正的在一起。”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恼,像是习惯了甜言蜜语哄人后真正剖出心意时生怕别人会不相信,沮丧的嘟囔说。 “你要怎么样才会相信我啊。” 元辰的眼眸里浮出浅浅的笑意,低沉的声音满是温柔。 “我知道,你不是已经对我告白过了吗。” 江伏反倒怔住了。 “诶?我什么时候对你...”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来什么,脸刷的就红了,羞赧的连忙想阻止,但元辰已经慢慢的说了出来。 “你在河流中看到岸上的我,这种短暂的相遇你可以认为是一种告白,我在这个世界上无处可去,所以又遇见了你。” 元辰将掌心里的纸举在面前,以广阔银河为背脊的冷色调中,单薄的纸张都被染上了浅浅的蓝晕,而显得柔软的中央是笔迹清晰,力透纸背的这句话。 是苍茫银河中最美的情话。 江伏的脸红的像是快要滴血,他慌忙移开视线想躲避心思被揭穿的窘迫,但心里涌出的又是喝醉酒般的醺软,整颗心快乐的几乎都要跃出胸膛。 他抿抿唇,甜软的笑意依然从唇角流泻到了眼角,乌黑的眼眸熠熠生辉,盛满了比整个银河都璀璨的迷人光辉。 清软的声音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欢喜。 “你是怎么发现的?” 那是他离开银河酒店的那天留在床头柜的纸条,看起来写的是一句无情的告别,但那张纸条其实是两张纸贴在一起的伪装,他故意在背面的边缘留了一丝破绽,如果摩挲了太多遍就会察觉出异样。 因为那时的元辰依然不记得他,而且他也已经决定放弃让元辰恢复记忆,所以那时他当真是抱着诀别的心思留下纸条的,近乎自嘲的想如果元辰在发现他不见后把纸条撕碎或是扔掉了的话,那就不可能会发现里面隐藏的心思,就权当有缘无分吧。 可庆幸的是,他们最后还是无可避免的走到了一起。 犹如命中注定,一个完全机械的人造人与一个完整鲜活的人类,多么般配。 元辰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又宠溺的低声说。 “那是你留给我的唯一东西,在抓到你之前,我只能把它当成你抓着不撒手了。” 他吻了吻江伏发亮的眼眸,想把这样宝石般的盈盈目光藏进心里,忍不住缠着他的唇辗转厮磨,看似威胁的低语声里满是缱绻的深沉爱意。 “以后再敢一声不吭的离开我,你就完蛋了。” 江伏主动搂住他献上依赖而热情的吻,像是贪玩的小猫终于心甘情愿的蜷缩在主人温暖宽厚的怀抱里,只想懒洋洋的伸出爪子和主人玩闹,而不再对外面丰富多彩的世界充满多余的好奇。 银河星辰,万千星球,他所寻求的世界不过就在这一方安心舒适的怀抱里罢了。 “知道啦,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 第132章 日常吃糖01 自从元辰顺其自然的住进来之后, 江思每天都板着脸, 一副想把元辰赶走但又知道不可能的不爽模样。 有一天趁元辰出去买东西的时候,他偷偷摸摸溜进了江伏的卧室, 立在床边沉痛的叫醒了他。 “表哥, 你不觉得你现在过得太堕落了吗?” 屋子的冷气十足,江伏懒洋洋的趴在床上打游戏, 身上盖着松软的被子,露出的两只雪白光腻的手臂像勾人的海藻似的, 晃得江思连忙移开了视线。 江伏兴致勃勃的打着游戏,笑眯眯的坦然说。 “咱家现在又不需要我出去赚钱养家, 我天天在家里陪你不好吗?” 江思黑着脸纠正。 “陪我?我三餐能见到你一面就已经很不错了。” 江伏一脸无辜的解释说。 “我坐在餐厅吃饭屁股会痛的,你难道忍心我被这么折磨吗?” 一说到这个江思就红了脸,憋了半晌也只是痛心疾首的丢了一句“不知廉耻”就气冲冲的走出了卧室,关门的时候刚好和从楼梯走上来的元辰撞上了目光。 江思莫名心虚了一下, 但他转念一想明明自己才是和江伏生活那么多年的表弟,而元辰只不过是个刚搬进来的外人, 顿时就有底气了。 他皱着眉质问道。 “你都这么大人了,天天待在家里不出去工作, 不觉得羞愧吗?” 元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 “如果你想要钱的话,我可以把银行的保险箱都打开送给你。” “你那是违法的!” 江思气的直跳脚,又不甘示弱的嘀咕说。 “这有什么难的, 我也会好不好。” 元辰越过他就要往卧室走, 江思蹭的堵在他面前, 满含敌意的继续说。 “你们才认识几天就同居,这进展太快了,起码要征得我的同意才能搬进来。” 元辰低头看他,想了想索性说。 “不然我买一套房子,你搬过去住吧。” 江思顿时气得脸色都铁青了,他像对自己无药可救的孩子似的烦躁的摆了摆手,气呼呼的说。 “算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顿了顿,他脸色复杂的看着元辰,低了一些的声音满是羞恼。 “不过你们晚上能不能小点声,总是吵得我睡不着觉,很烦啊。” 元辰思索了一下,然后诚恳的提议说。 “或者你可以搬出去。” 江思:“....滚滚滚!” 看了一眼背影气势汹汹的江思后,元辰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瞥了趴在床上玩游戏的江伏后,他拎着刚买来的新鲜水果走进独立室里清洗,很快就出来了。 江伏等他靠近后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脚踢了他一下,不高兴的说。 “你干嘛把温度调高啊,快调回来。” “不行,你会着凉的。” 元辰捉住他的脚腕圈在掌心里揉捏,然后将另一只手的盒子放在床头柜上,叉了一块新鲜的草莓喂到他嘴边,江伏便张开嘴吃掉了,目光依然黏在游戏机上。 喂了几个后江伏就不吃了,元辰坐在床边看他打游戏,一边摩挲着他足背上自己留下的齿痕一边若有所思的说。 “你表弟好像很不喜欢我。” 江伏漫不经心的回答说。 “只是不习惯而已啦,毕竟这个家里十几年的时间都只有我们俩,不过等他有喜欢的人了就会理解了。” 元辰恩了一声,然后神色自若的说。 “不过我还是觉得给他买套房子比较好,之前有几次的凌晨他敲门骂我们声音太大,不过我也没有办法,总是克制不住的话就会总影响到他。” 江伏差点把手里的游戏机掉出去,他顾不得被杀死的人物,红着脸扭头看元辰,又羞怯又懊恼的推了推他,责怪的嘟囔说。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奥伦学院有个开学考试,他最近正在准备呢。要是耽误到他学习的话,那我会跟你算账的。” 元辰捏了捏他鼻子,一本正经的问。 “真的是我吗?到底是谁被弄的一直又哭又叫吗?” 江伏愤愤的踢了他好几脚,被微微掀动的被窝泄露出一丝暖热的暧昧味道,那是早晨元辰出门前弄的,江伏犯懒的不想去清理,所以就窝在被窝里不肯出来。 抱怨声里是软乎乎的撒娇。 “就是你就是你,我都说了不让你做了,你还做。” 元辰捉住他的脚踝低头亲了亲,然后沿着他纤细的小腿一直钻进被窝里。 江伏下意识缩了缩,但反被压着腿动弹不得,他连游戏机都拿不稳,只能埋在枕头里咬着唇忍下断断续续的声音,滑落了一些的被子露出形状优美的蝴蝶骨,战栗的宛如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半晌后,元辰从他胸前的被子里钻出来,扣着他的后脑激烈的吻着。 江伏浑身湿漉漉的,泥泞不堪,他的眼眸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望过来的时候潋滟又动人。 元辰专心致志的亲吻着他的额头与眼睫,诚实的回答说。 “抱歉,我一见到你就忍不住。” 江伏伏在他肩头低低喘/息,半晌后才哽咽似的小声骂他。 “你太坏了,你怎么这么坏啊。” 软软的鼻音像是被欺负狠了的小猫在泪眼汪汪的撒娇,元辰摸了摸他染的水亮嫣红的嘴唇,眸色微暗,叹息般的沉沉说。 “真想把你锁在床上,哪里都不准去。” 江伏委屈的说。 “我不已经被你锁在床上了嘛,连下楼都下不了。” 元辰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抱着他温存,过了一会儿,江伏忽然想起来说。 “对了,下周小思开学的时候咱们一起去送他吧。” 想到下周江思开学的话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人了,元辰自然愉快的答应了。 奥伦学院是首都星排名第一的学院,因为直接由联邦皇室投资建造所以没有贵族与平民之分,除了宿舍可以自由选择几人间的宿舍外,课程都是贵族与平民一起上的。 以前江伏一直都在星际里与不同的人打交道,忙碌的很少会有机会送江思去学校,江思这次知道他要送自己去奥伦学院之后有点高兴,不过看到江伏身边如影随形的元辰后就黑了脸,一路上都当着他的面对江伏说坏话。 江伏看了眼假装没听到的元辰,又看了眼面前老父亲似的江思,决定把为江思找对象这件事提上日程。 毕竟江思都高中毕业了,刚好成年,所以可以谈恋爱了。 奥伦学院在开学的这天十分热闹,江伏笑眯眯的一路嘱咐着江思,江思一脸不耐烦,但还是皱着眉听着,不时反驳他几句。 江伏生的本就漂亮,精美动人的面容在灿烂的日光下愈发显得唇红齿白,笑意软软。 他身材颀长,即便穿着简单低调的休闲服也遮挡不住与生俱来的光辉,更何况周围还有个英俊绝伦的元辰,两人姿态亲密,看着便赏心悦目,一路上受到越来越多的注视。 元辰的脸色微沉,忽然有些后悔答应江伏一起送江思来奥伦学院的决定了,不对,应该也不准江伏出来抛头露面的。 他示威性的揽住江伏的肩,低头亲了他侧脸一下才亲密的贴着他耳边问。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 江伏自然清楚他心里那点不快,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亲了亲他的唇,然后勾着他的指头轻轻晃了晃,软软的小声劝道。 “再待一会儿嘛,我还没把小思送到宿舍呢。” 前面的江思听到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冷酷的阻止说。 “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我可不想在学院的时候每天都要人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烦死了。” 看到他态度如此坚定,江伏只好遗憾的抓抓头,他想尽职尽责的再叮嘱一些话,但江思从小就独立自主,根本不需要操心。 他只好殷殷的说。 “那好吧,有什么事就联系我啊。” 江思刚恩了一声,就有两道声音从不同的方向传了过来,一大一小,但都充满了惊喜。 “江伏!” “江思!” 江思僵着脸看到兴高采烈朝他跑过来的小贵族后,连忙头也不回的赶快往宿舍的方向跑了,小贵族攥着拳头涨红了脸在他身后追着,一边还期期艾艾叫着他的名字,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而江伏看着冲到自己面前欣喜的抓住自己双手的年轻男子,脸上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连总,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连总也是他曾经的受骗者之一,属于被骗了还想把剩下的所有东西都送给江伏,只求他再看自己一眼的那种痴情者。 江伏刚打完招呼,就觉得肩膀上搭着的那只手蓦然加重了力道,蕴着沉沉的怒气。 啧,这可要完蛋了。 第133章 日常吃糖02 连总眼里的痴迷与爱意怎么忽视都忽视不了, 江伏假装没看到,牵住元辰的手向他介绍说。 “既然这么巧遇到了, 那连总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的男朋友元辰。” 连总的笑容一僵, 不得不将视线移到了面无表情的元辰身上, 心里暗暗比较着自己与对方的察觉,面上只能微笑着问好。 “你好, 我是连备, 不知您怎么称呼?” 元辰冷冰冰的盯着他不说话, 身上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江伏见连总的额上都快滴下冷汗了, 连忙打圆场说。 “不好意思,他比较怕生,连总我们有事先走了啊。” 说完他不再看一脸失落的连总, 推着元辰上了私家星舰, 一进去就连忙解释说。 “这个连总我不熟的啊, 后来知道他有小孩后我就没联系了,这次纯粹是意外。” 元辰沉默的看着他, 面上喜怒难辨。 几秒后,他才勉强压下无处宣泄的怒气, 无奈的开口说。 “我知道。” 从见到江伏的第一眼起,他就清楚这个青年是绚烂的日光, 是深海的宝藏, 是无数人都倾慕追捧的存在, 没有人能够抵挡住他的魅力。 在精神世界里,元辰可以凭借自己的意识将觊觎江伏的人全部抹杀,然后独占这个漂亮的青年,但现实世界里的他却不得不遵循星际的居民法则,即便拥有足以颠覆整个星际的强大力量,他也必须控制住自己暴戾的冲动。 迎着他深不见底的晦暗眼眸,江伏怔了怔,然后仰头蹭了蹭他的鼻尖,眉眼弯弯的哄着说。 “我答应你,以后遇见了以前的那群人,我就全都装作不认识好不好?” 元辰恩了一声,然后沉默的不说话,看起来依然不是很开心。 江伏忧愁的揪了揪衣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解决这些烂桃花,不由得为自己之前惹下的麻烦感到深深的懊恼。 还在绞尽脑汁思考的时候,元辰忽然皱了下眉,然后抬眼望向了空中,似乎正在专注的看着什么。 江伏知道他正在查看终端上的简讯,于是安静的在一边等着,片刻后,元辰关掉个人终端,然后沉声说。 “我们需要去找三皇子一趟。” 脱离实验后以正常的居民身份回归正常生活,并且袭击三皇子后还能不被追捕问罪,就算是元辰能与皇室抗衡,但这样的对抗也会牵扯到江伏与江思的生活,所以他们如今的这份安逸是在与三皇子达成和平约定的基础上维持的。 江伏自然也清楚,所以点点头说。 “好。” 几天前,三皇子已经顺利登基成为新一任国王了,而老国王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皇宫里,星际居民们并不关心到底是谁当国王,他们只关心在任的国王能否带给他们和平安稳的生活。 宫里是一如既往的昏暗阴森,但江伏这次没有半分惊惧,他还颇有兴致的东张西望,观察着宫里的装潢,然后悄声对元辰说。 “元元,你看那个小摆件看起来不错诶,咱们回去后也去逛逛街吧,我想把家里重新装修一下。” 元辰恩了一声,牵着他的手没松开。 从宫里的内室走出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男子,金发碧眸,之前被元辰毁掉的机械器官已经换成了新的,看到他们后笑嘻嘻的说。 “进去吧,国王在里面等着你呢。” 他的目光移到江伏身上,热情的邀请道。 “他们说的事情很无聊,你要不要和我去隔壁喝点酒?我最近调出了一款新的品种,你应该会喜欢。” 江伏想了想,欣然答应。 “好啊。” 元辰猝然抓紧他的手,面无表情的盯着调酒师,语气不容置疑。 “他和我一起进去。” 调酒师看了一眼面露无奈的江伏,遗憾的说。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那你们就一起进去吧。” 他们两人走进内室的时候,三皇子正靠着床榻坐在冰凉的地上,低头将一张纸反复叠来叠去,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一样漠然。 听到他们进来的声响后,三皇子头也不抬的说。 “随便坐吧。” 等坐下来后,元辰便不耐的问。 “到底有什么事,赶快说。” 三皇子依然没有抬头,手上还在不得章法的将褶皱的纸拆开又叠上,开口却已经谈正事了。 “关于联邦情感碎片危机的事情,科学家们提出了新的想法,如果他们能让志愿者进入人造人的大脑激发情感,那么一样能进入星际居民的精神世界里衍生出他们残缺的情感,从而补充完整。” 相比起催化人造人自主衍生情感再补充给星际居民,这个提议听起来更具有可行性,而且星际居民原本就是拥有自主意识的人类,会更容易自主衍生出残缺的情感碎片。 他们谈的内容果然和调酒师说的一样无聊,江伏懒洋洋的倚着元辰的肩头扳着他的手指玩,玩了一会儿又心不在焉的张望着内室,最后目光总忍不住被三皇子手上的动作吸引。 眼见他们的聊天似乎要结束了,江伏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你想折什么东西?” 三皇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 “心,他以前给我折过,但被我撕碎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不是在外面等着的调酒师,而是背叛了三皇子后被他一口一口吃掉的那个调酒师。 纸张在联邦星际中已经是极其珍贵的存在了,更别说是折纸这种古老的小游戏,不过江伏受母亲的影响曾经研究过古地球的东西,所以他稍微思索了一下,就说。 “让我试试吧。” 元辰拦住他想起身走过去的动作,偏头看过来的漆黑眼眸里满是不快。 江伏捏了捏他的手指,笑眯眯的说。 “你知道我会折的呀,在末世的时候我不是给艾米折过青蛙和玫瑰花嘛。” 元辰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皱着眉固执的说。 “那是心,你只许给我折心。” 江伏被噎的一怔,想了想后找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那我折个心让他看看怎么折,我折好的心就送给你。” 等元辰勉勉强强的答应后,江伏从三皇子手里接过一张干净的纸,然后放慢动作开始折,三皇子在一旁沉默的看着,漠然的表情露出罕见的认真。 片刻的寂静后,江伏满意的看着手里折好的纸心,问三皇子。 “你看清楚了吗?” 三皇子点点头,多日前打算杀了他的嗜血事情已经变成了一片温和,礼貌的回答说。 “看清楚了,谢谢你。” “没关系。” 江伏立起身跑到元辰面前,像送花讨女孩子欢心一样单膝跪在他面前,然后捏着心在他面前晃了晃,软软的笑着说。 “元元,把我的心送给你。” 元辰深沉的目光移到那颗纸心上,仿佛真的接过了江伏的心一样接过来,然后珍重的握在了掌心里,另一只手牵住江伏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 低沉的声音郑重其事。 “恩,我收下了。” 三皇子已经继续沉迷在折心中了,他们便自行离开内室往外走,调酒师正在宫门口立着,午后的日光照在他的身上,金色的头发宛如透明。 见到他们走出来后,调酒师靠着墙笑着说。 “我就不送你们了,江伏,这次的酒咱们下次再补吧。” 江伏也笑着回答说。 “好,后会有期。” 离开皇宫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江伏像软骨的猫赖在沙发上看电视,垂在沙发扶手侧的两只腿慢悠悠的晃来晃去,裤腿下的一截小腿线条流畅,精致的脚踝与光裸莹润的脚泛着象牙般的白。 他无聊的看了一会儿电视后,索性趴在沙发靠背上盯着厨房里做饭的元辰看,目光专注又炙热。 过了一会儿,他跳下沙发朝元辰跑过去,然后灵活的双手一撑坐在了干净的流理台上,继续慢悠悠的晃着两条腿,津津有味的问。 “元元,晚上吃什么啊?” 他和江思两人在家的时候,一个天天跑出去和别人吃饭,一个专注于研究所以常吃方便快捷的营养餐,这个厨房还是在元辰来了之后才有了点烟火气,而他做出来的东西倒是真的好吃,和精神世界里的味道一模一样,总让江伏感觉温暖又怀念。 元辰头也不抬的切着土豆,每一片都是毫厘不差的薄厚。 “土豆烧茄子,还有鲮鱼油麦。” 江伏不高兴的撅着嘴,故意伸脚踢了他一下,透着粉红的脚趾挠着他暗色的衣角,鲜明的让人无法忽视。 软绵绵的声音满是委屈。 “怎么都是素啊,我想吃肉。” 元辰的动作顿了顿,他继续切着土豆,平淡的说。 “你最近不能吃油腻的东西,过几天再吃肉。” “老是过几天过几天,你就知道哄我。” 江伏愤愤的嘟囔着,与此同时脚却不安分的从他的衣角里钻进去,小孩子般逗弄的踩着他结实健壮的腹部肌肉,无形中多了一分若有似无的勾人。 元辰抓着菜刀的手骤然收紧,他抬眼看向江伏,漆黑的眼眸深处翻滚着令人心惊的侵略欲。 声音四平八稳,甚至还有些温和。 “橙橙,别闹。” 江伏只是冲他笑,像捏准了蛇的七寸,得意洋洋的谈条件说。 “现在小思不在家,只有我们两个人。元元,今晚我让你做到足好不好?厨房,客厅,落地窗,或者是屋顶,你想在哪里做就在哪里做,想让我说什么就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不过接下来几天你都不许碰我了,我真的好想吃肉啊。” 他胜券在握的提出这个让元辰无法拒绝的诱人提议,精美的脸上是不知后果的甜美笑容,漂亮的像株娇艳动人的玫瑰花,只想让人狠狠揉碎,然后吮吸尽香甜饱满的汁液。 元辰放下菜刀,扣住他撑在流理台上的手十指交缠,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目光凶狠的像是要吃了他。 漂亮的青年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得寸进尺的勾住他的小腿蹭了蹭,故意的撒娇声宛如溢出香气的钩子。 “元元,吃我吧。” 第134章 日常吃糖03 随着科学家研究的新项目的推进, 联邦内兴起了一项新技术,这种用于治愈情感碎片的新技术凝缩在一个全息眼镜上, 只要缺失情感碎片的星际居民戴上这副眼镜后就可以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由系统分配的志愿者进行情感激化。 考虑到缺失情感碎片的星际居民大部分都是繁忙的,因此这副眼镜被设计了更生活化的设定,比如居民可以在进入精神世界前设定时间,到时间后他们就会从精神世界里剥离出来,而精神世界的进度也会暂停, 等下次他们再进入的时候继续运行。 这样有趣而体贴的设定使得名为“彩虹光”的眼镜迅速普及,甚至还有嗅到商机的商家推出了功能类似的游戏眼镜,深受星际居民的喜爱, 成为大卖的一款产品。 一年后, 星际间的情感碎片危机基本得到了平复,星际居民身上的机械意味渐渐淡化, 回到了最初喜怒哀乐都饱满丰富的正常生活。 江伏以前从交易里攒下的钱与江思卖专利的钱足以养活他们全家了, 所以江伏和元辰不必为生计担忧, 整天坐着私家星舰去星际旅游, 不过也因此有了更多时间陪江思, 他们会送他去学校或是接他回家, 连他参加大大小小竞赛的颁奖典礼的时候,江伏都会一脸骄傲的坐在观众席上高兴的鼓掌,而旁边永远都坐着元辰。 江伏过生日的时候, 他们就在自家的屋顶办了个烧烤聚会, 江伏嫌人太少, 所以还邀请了三皇子和调酒师,原本以为他们俩是不会来的,但他们却如时赴约了。 裹挟着氤氲烟雾的烧烤摊在这个任何污染环境的灰尘都会被清洁器过滤掉的高科技星际是异类般的古老存在,却也少了科技过度发展带来的冷漠感,显得真实而温暖。 他们一边吃着香汁四溢的烧烤一边喝酒聊天,天空是丝绒般的黑色,可以看到萤火般亮晶晶散落的点,那是首都星外的其他星球,在浩瀚广阔的银河宇宙里各自安分的存在着,渺小又平凡。 到最后他们都喝的有些醉了,虽然元辰已经将自己的身体设定的与人类无异,不过他依然是受到酒精影响最小的那个人,于是怕他们醒来后头疼就下楼煮醒酒汤了。 即便有可以一键消除醉酒后遗症的清醒仪,但拥有精神世界记忆的元辰仍旧喜欢花费时间来弄这些东西,并且他知道江伏也喜欢。 在所有痕迹都能一键消除,智能机器人可以做出繁复多样却口味一样的饭菜的银河时代,真正花费时间和材料去做一碗醒酒汤,单是这件事本身就足以令人动容与感怀了。 江伏懒洋洋的趴在秋千躺椅上看星星,调酒师坐在草地上枕着秋千躺椅的边缘,一只手拿着啤酒瓶慢吞吞的喝,另一只手扶着睡着的三皇子枕在他腿上的头,怕他会不小心掉下去。 三皇子即便在喝醉睡着的时候眉头依然是紧皱的,冷冽的面容总是笼着一层郁郁寡欢,起初江伏还有些怕他,但知道了他过往的事情后就只觉得他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调酒师伸手把三皇子皱起的眉耐心的抚平,露出来的手腕上是一道道新鲜入骨的伤痕,江伏原本想装作没看到,但安静了一会儿到底是没忍住,低声问。 “是三皇子弄的吗?” “恩,他喜欢这样,我又不想他去找人。” 调酒师的声音温柔,对三皇子的纵容仿佛没有底线。 机械器官的恢复程度是肉眼可见的迅速,但调酒师的伤痕至今还没有消失,想必是为了满足三皇子的嗜好而调低了恢复速度,甘心披着一身伤痕讨他的欢心。 江伏歪头看着他们之间矛盾又和谐的画面,蠢蠢欲动的小声问。 “呃...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调酒师像是知道他打算问什么,轻声回答说。 “有时候他在上面,有时候我在上面,我觉得都无所谓,只有他不去找别人就好。”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神情里满是苦涩。 “昨晚他抱着我的时候,进入的是我的身体,叫的却是那个人的名字。” 江伏自然清楚他口中的那个人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禁忌,听到这里不免无声叹了口气,看着他金发碧眸的侧脸认真的问。 “那你就没有想过要换回自己的模样吗?” 如今改变容貌是一件很简单的时候,而原始的图像数据也都会记录在数据库里,所以只要调酒师愿意,他就可以随时脱离这副梦魇般的面孔,以自己真实的模样重新生活。 调酒师却无所谓的笑了一下,呢喃说。 “我怕换回自己的模样,他就不要我了。” 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关注过他原本的模样,他的兴致忽然高了一些,扭头对江伏说话的时候眼眸里是亮着的。 “你知道吗,我原来的样子是自然卷的头发,浅棕色,眼角下有一颗泪痣,从小人家就说这是要哭一辈子的命,现在看来倒真的有点准,可不就是为了他哭了一辈子嘛。” 他的语调轻松,听起来像是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江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想了想又不好意思的问。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好像一直都忘了问你。” 调酒师一愣,然后微笑着说。 “已经很久都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我自己都差点忘了。” 他仰头把手里的啤酒喝完,然后随手丢到一边,空啤酒瓶滚过草地的声响并不算大,他有些恍惚的声音几乎要被盖了过去。 “我叫关久,长长久久的久,但没想到却是做了另外一个酒。” 这话听起来酸楚戳心,江伏默然不语,伸手去摸他的头发想要安慰他,关久任他摸了两下才将三皇子轻柔的抱了起来,然后笑着低声说。 “如果你还想听故事的话,下次我调好酒等着你。” 江伏自然也看到了不远处端着醒酒茶走过来的元辰,便朝他点了点头。 “好。” 关久抱着三皇子走进停在屋顶的联邦星舰,又走出来去元辰那里拿了两碗醒酒汤,然后他就驾驶着星舰回皇宫去了,偌大的星舰很快便消失在了漆黑夜空中。 在游泳池边研究改造系统的江思被醉醺醺的小贵族追着跑来跑去,结果一不留神跌进了游泳池里,后面的小贵族急急忙忙的也跳下游泳池大叫着去救他。 被紧紧抱住的江思气的脸色涨红,推也推不开他,便黑着脸一直赶他走。 小贵族委委屈屈的嘟囔着,被骂狠了实在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伤心的不得了。 元辰将两碗醒酒汤放在游泳池边就朝江伏走过去了,江伏醉意朦胧的枕着手臂,柔软的黑发随意铺陈着,懒洋洋趴着的身躯修长匀称,显得腰细腿长,蹬掉的鞋露出两只莹润的脚。 他的脸上浮着醉酒的酡红,水蒙蒙的眼眸却是有焦距的,看着元辰一步步走近。 元辰在秋千躺椅旁边坐下,把他搂在自己怀里喝醒酒汤,江伏乖乖的喝完,然后嘀咕着问。 “你怎么不喝啊?” 元辰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还未散去的酸甜味便沾了过来。 “我喝过了。” 江伏撇撇嘴,然后软绵绵的命令说。 “你也躺上来,咱们一起荡秋千。” 元辰依言抱着他躺在秋千躺椅上,然后将固定模式改为秋千模式,宽大的秋千躺椅便慢悠悠的自动晃了起来,频率悠然,气氛平和而温馨。 江伏依赖的枕着元辰的手臂,不安分的伸腿压在他身上,然后不高兴的小声嘟囔说。 “今天是我生日,你怎么没有送我礼物啊?” 第135章 日常吃糖04 刚到的时候,关久就送给了他一瓶自己调的酒, 三皇子送了可以任意进出各个星球的权限卡, 小贵族带来从拍卖会上拍下的古地球的文房四宝, 连江思也做了个能储存梦境的小仪器作为他的生日礼物, 但元辰却什么都没有送他。 喝醉的江伏越想越委屈,泄愤的咬了咬元辰的肩头, 气鼓鼓的质问说。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还是你在外面有人了?居然什么都不给我送, 我真的要生气了。” 元辰捏了捏他鼓起来的脸颊,故意逗他说。 “把我送给你好不好?” 江伏哼哼唧唧的搂着他不放,理直气壮的反驳说。 “不好不好,你都已经是我的了,这份礼物不算!” 元辰想了想, 假装苦恼的说。 “那可怎么办啊,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 江伏失望的撅着嘴,闷闷不乐的戳着他的胸膛,生了一会儿闷气才努力宽容的说。 “那好吧,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他习惯了受尽宠爱被追捧的日子,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的捧着金银珠宝堆在他脚下,他在乎的却只有元辰的一个吻。 灼热的气息交缠在一起,熟悉而亲昵的亲吻间充斥的是深沉滚烫的爱意,江伏觉得整颗心都像被暖流填满了, 又酸又软, 让他只要想起来元辰这个人就觉得开心到哽咽。 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恋恋不舍分开的时候, 江伏感觉手指被套上了一个硬物, 他惊讶的抬起手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银色的圆环是类似于锁链的设计,散发着浅浅的光晕。 低沉的声音郑重而认真。 “我记得在第一个世界,你为我起名字的那个世界里,我们曾经结过婚,也互相戴过戒指,我很喜欢这样形式的约束,让每个人都能知道你是属于我的。” 江伏迫不及待的去抓他的手,果然看到他的无名指上也戴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银色戒指,锁链般缠绕的银色宛如刻在指节上的纹身,将他们两人生生世世都捆绑在一起,至死不分。 元辰扣住他的手十指相缠,指节上的两枚戒指熠熠生辉,看起来十分美好。 “橙橙,这才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江思气急败坏的骂声和小贵族止不住的大哭声在静谧的夜空里显得模糊不清,江伏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他望着元辰深邃的眼眸,仿佛一下子就能望进底。 而那个底里,就是他自己的身影。 江伏忽然把元辰从秋千躺椅上拽起来,兴高采烈的像个喝醉酒后忽然兴致勃勃要去干坏事的小孩子,迫不及待的推着他下楼。 元辰把他拉回来,蹲下来帮他穿上鞋才和他一起下楼。 之前元辰已经提前做好了生日蛋糕,他们来到厨房的时候刚好等到蛋糕做好,江伏趴在流理台上嗅着蛋糕的香气,欣喜又开心。 等元辰拿出蜡烛插在蛋糕上要他许愿的时候,他非要元辰也把眼睛闭起来,怕他会偷看到自己的生日愿望。 元辰听着他已经失去语言逻辑的醉言醉语,好脾气的依言闭上了眼,又听到江伏嘟嘟囔囔的追问说。 “不管我许什么生日愿望,你都会满足我吗?” “恩,什么愿望我都满足你。” 过了一会儿空气安静了下来,元辰便温和的问。 “我能睁开眼了吗?” 江伏没有回答他,空气寂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 元辰猛地睁开眼,原本倚着流理台的江伏和蛋糕都不见了,从他的脚下却铺陈了一条用纸心做诱饵的路,一直引到了楼梯上。 他紧张的心这时才稍微放下,一路走着一路将一张张纸心捡起来攥着,一直被引到了卧室门口。 他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于是他便拧开门走了进去。 卧室小走廊的地面上依然是精心放置的纸心路,他蹲下身挨个捡起来放好,抓到最后一颗纸心的时候忽然僵住了,目光沿着手边的一抹金色渐渐往上抬。 卧室里原本放置大床的地方被一个巨大的金笼占据,穹顶几乎抵住天花板,金色的栏杆里铺着的是黑色的毛绒地毯,不着寸缕跪坐在地上的青年宛如精心打磨的绝世瓷器,白腻的手腕和脚腕上分别束着细细的金链子,像只被囚困的漂亮鸟雀。 青年的面前是新鲜出炉的那个蛋糕,他正伸手蘸着奶油往嘴里舔,仰头看向元辰的时候,元辰才发现他的嘴唇和身上都沾满了白色松软的奶油。 看起来他才像是一个生日礼物。 唇红齿白的青年笑意盈盈,脸颊边的酒窝鲜明而甜蜜,沾了酒水而显得愈发鲜艳的红唇水润透亮,宛如饱满多汁的水蜜桃,很让想人重重的咬一口。 他舔了舔手指上的奶油,然后隔着金色栏杆朝元辰伸出了手。 骨节分明的指节上的银色戒指闪着璀璨的光,精美白腻的脸上还浮着酒意的绯红,流光溢彩的眼眸依赖的望着元辰,神情天真又稚拙。 清澈动人的声音裹着陷阱般的甜软,诱的人一头扎进玫瑰色的深渊,再无脱身的可能。 “元元,把我关起来好不好?” 掌心里堆积的纸心哗啦哗啦散落了一地。 元辰伸出手,抓住了他漂亮的鸟雀。 “好。” 第136章 后来的糖 1 江思住进了隔壁的别墅。 不过有时候他忘记了,回家的时候总会下意识走到原来的家里, 然后常常会碰到江伏和元辰在客厅的沙发或者厨房上缠缠绵绵, 吓的他脸都红了。 所以元辰就把江思进门的权限删除了。 下一次江思进来失败后气的不得了,蹲在门口愤愤的用个人终端破解权限, 别墅里的江伏被元辰按在楼梯的墙壁上弄,紧张又羞愤的咬着元辰的肩头不肯出声,生怕破解了权限的江思进门后会撞到他们。 不过在元辰的操控下, 江思从没破解过。 2 从奥伦学院毕业后, 小贵族住进了江思的家里,后来江思就再也没闲工夫跑过来破解江伏家的权限了。 3 有一次江伏去隔壁找江思的时候, 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造型别致的钟表,他以为是古地球的东西, 所以颇有兴致的拨弄了两下。 从卧室里红着脸跑出来的江思看到他抱着钟表睡着后就懵了, 着急的跑下楼试图叫醒他,从卧室里紧跟着跑出来的小贵族一边委屈巴巴的穿衣服一边追在江思后面。 4 钟表是江思最近研究的新东西, 拨弄表盘的话就会把记忆调回相应的时间。 于是醒过来的江伏回到了在参与实验前依然风流恣意的模样,见到小贵族后还笑眯眯的调戏他,小贵族不知所措的被他捏着脸,茫然的问江思怎么办。 5 元辰最后在星际一家著名的情侣餐厅里找到了正和议长儿子吃饭的江伏,看到江伏含情脉脉的温柔问对方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画展的时候, 元辰面无表情的把他扛起来就往外走。 失去记忆的江伏顿时惊呆了, 又踢又打让他放自己下来, 元辰一言不发的扛着他走进私家星舰后就把他的衣服扒了。 还以为自己是初次的江伏拼命挣扎着反抗, 最后被操弄的抽抽噎噎哭个不停, 浑身乱七八糟的,还一个劲儿的骂元辰,元辰拿衣服包着他从星舰回到家里后,没让他再下过床。 一直到江思几天后研究出了钟表的反向操作,恢复记忆的江伏才想起来之前的事,他又怕元辰会揪着恢复记忆的自己继续算账,于是捂着火辣辣的屁股偷偷开着星舰逃跑了。 不过星舰还没开出首都星就被元辰操控着主动飞回来了,于是江伏一个月都没出过家门。 6 江思毕业后去了国家实验楼里工作,成为了曾经研究人造人的科学家的徒弟。 他每天沉迷工作,忙碌起来的时候就忘记了回家,在家里眼巴巴等他的小贵族哭着让他的哥哥大贵族帮忙找人,于是大贵族不得不总是三更半夜开星舰带他去实验楼里把江思拎回家。 等小贵族喜气洋洋的抱住江思的时候,被遗忘的大贵族才黑着脸离开。 7 来的次数多了,大贵族就和实验楼里的书呆子认识了。 8 恩,就是那个曾经被江伏用香味篡改了记忆的书呆子。 9 联邦已经有可以将同性间的精/子人工繁衍出婴儿的成熟技术了,不过元辰不想让江伏的目光被其他人吸引走,所以他们从来都没有要过孩子。 江思和小贵族结婚后倒是申请了这项技术,而且因为江思是联邦的科学家,所以他们过了一个月就抱回了孩子,是一对双胞胎,长的非常可爱,黏人的总是缠着江思要抱抱。 江思以为孩子不会影响自己的工作,结果每次去实验楼的时候双胞胎各抱着他的一只腿不让他走,憋红了脸可怜的大哭着,而小贵族非但不过来帮他哄孩子,还和双胞胎一样从后面抱着他嚎啕大哭,构成了震耳欲聋的三重曲。 经历了几次折磨后,江思申请了在家办公。 10 刚出生的双胞胎总是要吃奶,但他们吃买来的奶时总是不喜欢的丢掉,就算饿的小脸发白又不肯吃那没味道的东西,委屈巴巴的扒着江思的衣服找奶吃。 江思面红耳赤的让小贵族把双胞胎抱走,但双胞胎就是不肯撒手,葡萄似的大眼睛里盈着水汪汪的眼泪,江思每次都会败下阵来,心软成一滩水。 被忽视的小贵族吃醋的从后面抱住江思,幼稚的和双胞胎争宠,非常后悔当初想要江思的心留在家里所以主动提出要孩子这件事,现在江思的心的确都在家里了,却不在他的身上。 晚上的时候小贵族一边委屈的撒娇一边弄江思,有时候听到双胞胎醒了哭着找自己,江思就想从床上爬下来去哄孩子,但小贵族就是不肯放他下床,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然后一边从后面进入他一边哭着控诉。 江思每次都没成功爬下过床。 11 在尝试了多种办法哄双胞胎吃奶失败后,江思只好网购了男性专用的催奶器,不过他不好意思让小贵族知道,于是都趁他出门的时候偷偷喂双胞胎吃奶。 浑然不知的小贵族从别的星球上买来据说很好喝的奶粉后连忙跑回了家,看到喂奶的江思后呆住了。 后来江思白天给双胞胎喂奶,晚上喂小贵族。 12 双胞胎长大了一点之后就会说话了,而且他们喜欢装乖,在小贵族面前不甘示弱的争抢和江思一起出去玩的权利,转头就跑到江思面前哇哇哇的哭着说爸爸欺负他们。 每当这个时候小贵族都非常委屈,白天抱不到江思,只能晚上把时间全都补回来,他用湿漉漉的眼眸可怜兮兮的望着江思撒娇的时候,江思才终于发现了他们父子间的相似之处。 13 江伏虽然自己没有小孩,不过每次来找江思的时候都很喜欢逗双胞胎玩,双胞胎看到他的长相就走不动了,个个卖萌缠在他身上光明正大的亲他。 不过很快他们就会被元辰拎下来扔到小贵族怀里。 14 联邦的国王换任的时候,三皇子把位置交给了五皇子的大儿子,然后和关久搬到了江伏家对面。 这样的话江伏找关久喝酒就非常方便了,不过他过去的时候总是要在吧台等一等,然后才会等到关久一身抓痕或是一瘸一拐的从卧室里走出来。 15 三皇子不常出门,大多数都是自己窝在家里浇浇花看看电影,他的前半生为联邦操劳了太多事,所以后半生都用来过悠闲的平凡生活了。 关久也没有再去酒吧工作了,经常自己在家里调酒给他喝,调出好喝的酒就分别送到江伏和江思家里去。 16 关久的家里有个智能机器人叫小可爱,负责一切家务活。 17 三皇子吃的一直都是小可爱做的营养餐,后来偶然吃过一次元辰做的饭后皱起了眉。 第二天,关久到江伏的家里请元辰教他做饭。 18 除了喜欢黏着江思,双胞胎第二喜欢的就是三皇子,因为他长的好看,而且和他住在一起的关久看起来比元辰要温柔许多。 关久也很乐意双胞胎来找三皇子玩,因为他怕三皇子待在家里闷,而且每次双胞胎来的时候三皇子的心情看起来都会好很多,冷淡的神情也会变得温和。 19 不久之后,关久和三皇子领养了一个孤儿,他们用精/子繁衍孩子的话会牵扯到皇室血脉的问题,而三皇子已经厌倦了联邦皇室间的冷血斗争,不想让自己的下一代也卷进去,所以就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孤儿。 孤儿是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怯弱怕生,不过长得像女孩子一样雌雄莫辩,很好看。 他们给孤儿起名叫明秀。 20 明是三皇子的姓。 21 双胞胎长大之后成了两个混世魔王,除了江思和三皇子能管制住他们之外,其他谁的话他们都不听,还非常喜欢欺负人,尤其是明秀。 明秀的个性还是唯唯诺诺的,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不敢还手也不敢告诉三皇子和关久,因为他被收养的时候已经懂事了,所以处处都小心翼翼留意着大人的脸色,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就会被赶回孤儿院里。 三皇子性情冷淡,难以察觉出他的敏感心思,关久的整颗心又都放在了三皇子身上,所以明秀对他们收养自己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更不敢再多麻烦他们。 后来还是双胞胎在学校里撞见明秀被恶劣的学长堵在卫生间扒裤子的时候才知道他老被欺负这件事,小孩子自有小孩子的解决办法,于是双胞胎把欺负明秀的人恶狠狠的揍了个遍。 从那之后,明秀就每天跟在他们身后上学了。 22 双胞胎和明秀上初中的时候,大贵族和书呆子搬到了江思和小贵族的家的对面,书呆子第一次见到江伏从斜对面的别墅花园里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呆掉了,目光发直,脸红通通的。 他结结巴巴的还没来得及和江伏打招呼,就被黑着脸的大贵族拎回屋子里去了。 23 和大贵族定居下来后,书呆子每次看到江伏都会脸红,不过不善交往的他只是在好看的人面前习惯性的害羞而已。 后来有一天他终于看到周围三栋别墅里的全部人后,那天的脸红的像是要爆炸一样。 24 自从书呆子搬来后,他就经常和江思一起结伴去实验楼里工作,有时候回家了也会忘我的凑到一起研究实验。 被冷落的大小贵族表示都很忧愁。 25 大贵族和书呆子后来申请了同性精/子繁衍后代的技术,养了三个男孩子和一个小姑娘。 26 小姑娘是四栋别墅里所有成年人与未成年人的小公主,每天都有人争着抢着要给她换装打扮。 而且小姑娘谁也不怕,见到谁就甜甜的笑,笑的人心都融化了。 27 见到大家都有孩子了,江伏于是天天跑到别人家里去逗孩子,一直玩到傍晚还恋恋不舍的不想回来,笑眯眯的哄着孩子叫自己叔叔。 被他抱着的小孩子无一例外都会黏着他亲亲抱抱,软乎乎的叫着漂亮哥哥。 而元辰看到他们亲江伏的时候都很不高兴,板着脸在江伏后面瞪他们,小孩们就委屈巴巴的搂紧江伏的脖子可怜巴巴的要抱抱,等江伏抱着他们温柔哄着的时候他们就得意洋洋的冲元辰扮鬼脸。 元辰的脸冷若冰霜。 28 晚上的时候,元辰一边发狠的弄江伏一边咬着他的耳朵问他有没有被弄到怀孕,江伏绷紧脚趾浑身颤个不停,抽抽噎噎的攀着他哭,哽咽的说有有有。 然后元辰就扣着他的手去摸他微微鼓起的腹部,一本正经的说既然已经有小宝宝了,那他就要乖乖待在家里陪宝宝,再出去抱别的小孩的话宝宝就会吃醋的。 江伏只好抽泣着不停保证,等第二天醒来后以为那只是昨晚的情/趣,于是他继续兴致勃勃的跑去大贵族家里逗小公主,没过多久就被找不到人的元辰捉了回来。 后来各家的小孩子们有一周都没见过江伏,一周以后再见到江伏要抱抱的时候,江伏只是隔着一段距离恋恋不舍又不敢靠近的看着他们,漂亮的脸上满是敢怒不敢言的哀愁。 29 过年的时候,他们会轮流每年在各家吃团圆饭,总是出去旅游的江伏和元辰会回来,时常泡在实验室里的江思和书呆子会老老实实的不谈研究,掌管着大公司每秒都是金钱的大贵族会提前空出假期,连窝在家里很少出来的三皇子也会从不缺席的出现在每年的饭桌上。 双胞胎兴致盎然的揪着明秀的头发给他编辫子,明秀咬着唇不敢反抗,而大贵族的小公主喜滋滋的拆着每个人送给她的新年礼物,一件一件穿好新衣服后就绕着饭桌跑一圈,非要从每个人口中都听到一句“好看”才行。 她的大哥哥和二哥哥在一边玩着积木,小哥哥则紧张的跟着她这个小公主生怕哪里磕到碰到。 不过该吃饭的时候,所有孩子都会乖乖的坐到饭桌上和自家爸爸们坐在一起,然后所有人在新年的钟声中碰杯祝福,一起热热闹闹的看全息投影的绚烂烟花,等过了零点后再笑着道别,领着各自的宝贝和孩子回到各自的家。 第二天他们隔着别墅门互相说早安,然后开始崭新而依旧幸福的一年。 30 后来的每一年,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