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时书写者 文案 柳小姐陪关先生从低谷到巅峰，在那些不知名的日子里，她曾快乐，曾深爱，曾庆幸。然而，平淡温馨的日子终究抵不过能花花世界的诱惑。柳小姐相信以前的山盟海誓是真，可现在的背叛也是真。 变了的心，终究是变了。再怎么悔悟，也得不到原谅。从此，就此别过，各自安好。 ——— 寿正终寝之际，关先生混浊的眼凝视着柳小姐，声音微弱：“下辈子还能在一起吗？” 柳小姐脸上已缀满皱纹，苍白着发丝，开口回答：“下辈子不要做错事了。” 关先生费力的扯出笑。他早就知道，他的柳柳绝不是什么心软的人。到这时候了都还不肯原谅他。 最后阖上眼时，他定定看着眼前的女子，时光穿梭，仿佛看到了青葱岁月的她。 这辈子啊，他做错了事，弄丢了爱人。如果有来世，啊，没有来世。 我用十二年把你放在心尖上，用余生把你从心尖剜下。 *甜虐夹杂。 *结局Be 感谢阅读呐～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因缘邂逅 婚恋 七年之痒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小姐，关先生 ┃ 配角：闺蜜文，关小妹，柳家父母，关家父母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人的心怎么会变呢？ 前言。 这年，柳小姐与关先生离婚了。 办好手续，柳小姐出门，外面阳光很大。 后面的人在她离开前拉住了她的手，“以后还可以去找你吗？” 那人声音带着嘶哑，力道有些大。 “不了，各自安好。”柳小姐的眼睛涩涩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柳小姐用力挣脱了那人的手。 “真的不可以吗？”关先生似不甘心，朝着那道依旧窈窕的背影问。手握成拳收在身侧，微微发白。 柳小姐没停下脚步，直接往前走。意思很明显，不可以。 回想着这么多年的等待、付出、爱恋，终究是白付了。这么些天，她也想明白了，变了的心不管再怎么悔悟，还是变了。自己也不想再过纠缠。她从来都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拎得清放的下。 第 1章 十二年前，柳小姐与关先生在大学相识。故事的开端很普通，不过是互相欣赏。 关先生是农村出来的孩子，明白自己想要的未来，不随其他室友熬通宵打游戏，不交女朋友。闲暇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 柳小姐是家中独女，家境小康，父母都是教师，自身漂亮又有才气，也算的是大家闺秀。柳小姐受父母影响，爱看书，也时常泡在图书馆。 而他们第一次讲话，是柳小姐开的口。 柳小姐的笔掉在了地上，低头一看，在对面人的腿后面。 她只好打扰了正埋头看书的关先生，“同学，麻烦帮我捡一下笔。” 那时的柳小姐正值青春年华，仅着一身简单的长裙便足够美丽，气质又温柔，鲜少有男生不心动。 关先生沉迷于书本，竟没被柳小姐的好相貌吸引去。 关先生把笔捡起来搁在桌上，便继续埋头看书了。 柳小姐小声说了：“谢谢。”对面的人只点点头。柳小姐当时就心想：这人专注力太强了。 后来两人时常在图书馆碰见，一去二来，两人有了些脸熟。有时碰见了还会打招呼。 柳小姐学的是汉语言文学，关先生学的是数学。 两个人本应该不会有更深的接触，但巧的是，有次写作社团与数学社团联谊，而柳小姐就是写作社团，关先生就是数学社团。 柳小姐正惊讶于两人的缘分，关先生就端着东西过来了。 年轻人总喜欢热闹的地方，当天晚上的联谊定在学校外面的一家ktv里。这家ktv价格适中，且有自助餐提供，很适合学生消费。 包厢里灯光有些昏暗，音响声很大，来联谊的人的说话声也很大。 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关先生端着一些小点心向柳小姐走来。 那清俊的脸在这样的灯光下格外好看，身形也格外挺拔。 “你好，柳小姐。我可以坐你旁边吗？”关先生微笑，礼貌询问柳小姐。昏暗的环境隐藏了他发红的耳朵，心七上八下的。 这位柳小姐，是他欣赏，不，也许是暗恋了很久的女孩。 那样优秀的女孩子早在大一就名声大噪了。一开始只是听得她的名字偶然瞥过一眼，后来时常在图书馆看到。 这姑娘不骄不躁，喜阅读，温柔优雅，哪个男孩不为她红脸呢？ 第一次被柳小姐搭话，很紧张，面上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心里早炸开了花。不敢看她，也不敢亲手把笔递给她。只敢放在桌子上让柳小姐自己拿，自己又装作认真看书。事后暗暗恼怒，第一次就给柳小姐留下这么坏的印象。 这次是在联谊会上看到，可是鼓足了勇气才敢过来搭话。 柳小姐笑着颔首。 那天晚上，两个人聊了很多。尽管专业不同，但两人还是聊的特别投机。 联谊结束时，关先生主动提出送柳小姐回宿舍。 回去的路上倒是很安静。 柳小姐从小到大被不少人追过，关先生今晚的行为已足够证明他也是那群人之一。 对关先生，柳小姐有好感。可她也不是随便的姑娘，想着要是关先生立马告白，自己肯定不要答应，还得观察观察。 奇怪的是，直到柳小姐到了宿舍内，关先生也没再说什么。 第 2章 自那天后，关先生会叫柳小姐出去吃饭，等她下课，给她准备小礼物。 会在柳小姐难过时安慰开导她，会带她出去散心……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逾剧的事，一举一动都很绅士。 整个人就像水一样侵入了柳小姐的生活，温润有度，无声无息。 那学期，放了一次小长假。 从前觉得与父母在家感觉很好的柳小姐如今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那天吃完饭随父母一起出去散步，看到父母相互挽着的双臂，突然想到了关先生。这下柳小姐想：自己怕是喜欢上关先生了。 只是关先生从来没提过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她一个女孩子也不好意思提。她有她自己的矜持。 那次小长假回学校后，再过一周就得考试了。 但那几天，关先生没来找过柳小姐，柳小姐心中委屈，想到了小说里那些跟女孩子暧昧却又不承认双方关系的花花公子，怕关先生也是那种人。毕竟这么些年，自己第一次喜欢男生。 考完试要回家那天下午，几天不见的关先生等到了柳小姐。 关先生带柳小姐去了学校一处种着小花的地方，关先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柳小姐，“我们家没有钱，但是我自己能赚。柳小姐，我喜欢你。要是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以后我什么苦都愿意为你吃，什么都愿意给你买。” 柳小姐没接盒子，羞红了脸，但还是问了心中存了好久的疑，“为什么不早些表明心意？前几日为何不来找我？” “听人说表白的时候需要送礼物，我没钱。那之前都在攒钱给你买东西，前几日加了点班，凑齐了钱，买了这个东西。”关先生有些忐忑的回答，生怕柳小姐不满意。 柳小姐脸更红了，嘴角不好意思的上扬。 第 3章 柳小姐与关先生都是第一次恋爱，两人就这样傻站着。 树叶沙沙作响，落日昏暗。 饱读诗书的柳小姐突然想到几句应景的诗句: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关先生手心都是汗水，心跳不止，就在刚刚，眼前这位自己思慕已久的女孩接受了他的心意，“关先生，来日多多指教。” 关先生之前兼职攒的钱，除去买礼物的，还剩了点。他用紧张地询问：“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柳小姐闷闷点头，小声回答：“好的。”声音带着一股娇憨，一出口就吓到了柳小姐本人，怎么这么不争气？以前一起聊天的时候多自然呐。怎么现在成了……反倒这么害羞。 晚上七点，柳小姐不知怎么晕晕乎乎的回到了宿舍，脸颊绯红，煞是可爱。 只记得关先生流畅的下颌线，温润的声音，她听见他说：“早点休息。” 一进宿舍，就只看见自己的闺蜜小文在宿舍了。 小文听到声响，马上从床上下来，凑到柳小姐面前，“小柳，去哪儿了脸这么红，莫不是幽会了哪位帅哥？” 柳小姐一眼瞪过来，眉眼含情，嗔怪道：“不要把我说的那么肤浅！” 小文揶揄道：“说说是哪位大才子夺了我们小柳美女的心呐” 柳小姐从来都没隐瞒恋情的想法，大方回应：“数学系的关先生。” 即使没说全名，小文也知道是哪个人。数学系，又姓关，不就是这学期经常约她家小柳出去的那位帅哥吗？ 小文因为柳小姐的关系，多留意了些关先生的消息。 此人在数学系还挺有名，时常排列年级前三，无不良行为与癖好。美中不足的是那位关先生是农村来的，家境似乎不太好。 但小文思想比较现实，觉得年少时的感情，没有多少能走到婚姻殿堂。小柳没谈过恋爱，在大学谈一场恋爱也算一种青春的纪念。 谈恋爱不比结婚，可以不太考虑家境。 小文倾身拥抱小柳，“恭喜我们小柳啊！” 柳小姐笑着，轻轻拍了拍小文的后背。 柳小姐这才打开关先生送给她的那个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条设计优美的手链，上面有一个白色桔梗吊坠。 小文惊呼着把手链拿过去看，称赞道：“好漂亮的手链！” 柳小姐一愣，出了神，这条手链是他们一起出去逛街的时候看到的。 当时的柳小姐看到它眼睛都发光了，但看了看价钱，十分不舍的放回了原处。她以为自己把情绪掩藏的足够好，没想到还是被关先生注意到了。 柳小姐心里暖呼呼的，满脑子都是“关先生怎么会这么好。” 柳小姐抢过手链，“指使”小文给她戴上。 小文还想看一会，被柳小姐无情拒绝了，“这是关先生送给我的！” 小文憋笑，小柳的样子像极了护食的三岁小孩儿。 戴好手链，柳小姐就一直盯着链子看，带着笑。越看越欢喜，心里甜蜜的不行。 没过几分钟，柳小姐变了脸，着急道：“我原本给爸妈说今天回家的。我光顾着其他事，忘记给他们说了。爸妈不得急死！我这蠢脑子！”摸出自己的手机想给父母打电话。 小文止住她，无奈道，“这才想起来没跟父母说？不用担心，下午阿姨见你还没到家又找不着你，给我打电话了，我帮你解决了。我看着你被关大才子叫走的，想必今天走不了。便说你有事还没忙完，明天再回家。” 小文去过小柳家，离学校不远，坐车两个小时就到了。柳家父母也认识小文。 小柳这才放下心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自己竟然因为关先生都忘记了自己要回家的事。 关先生洗完漱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的关先生到了凌晨还没睡着。 柳小姐一直出现在眼前。 吃饭时柳小姐的优雅，柳小姐唇角的笑，弯弯的眼，窈窕的身姿，温柔的声音……一切都像是无限不循环小数，没完没了，各有美处。 想到明天就要与柳小姐分开，关先生嘴角垂下，有些委屈。 甚至孩子气的想：要是没假期就好了。他想天天看着柳小姐，看一辈子都不会腻。 第 4章 那个暑假，关先生在学校多待了一个月。 他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既可以赚点生活费，又还可以再跟柳小姐见面，一举两得。 有哪对情侣才表明心意就分开两个月的？更重要的是关先生自认吃不了这相思之苦。 多待的那一个月，关先生约了柳小姐几次。他们一起去逛美食街、陶艺店、饰品店、看电影……两人初入爱河，害羞又纯真。但这几次接触后，相处更为自然了。 关先生的处处小细节，也让柳小姐更加心悦。 去餐馆吃饭，关先生会对服务员说：“谢谢”； 上下车的时候，关先生总是会紧紧拉住她，惶恐她走失； 送她回家一定要亲眼看到她进门了才肯放心离去； 与其他异性保持明显距离，但看着她的时候眉梢带笑。 这样的关先生啊，柳小姐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关先生回家后，中途还跑出来找过柳小姐一次。 思念就像藤曼一样在心里疯长，不见到阳光不罢休。坐了一天一夜的车，就是想看看柳小姐。 大三上学期。 柳小姐问关先生准备不准备考研。 关先生放下笔，摇摇头，“不准备。” 柳小姐不解，问为什么。 关先生看着柳小姐的眼睛，“我是个很俗气的人，读书就是为了以后好赚钱。遇见你，我更加俗气了，只想多赚点钱，买给你所有好的贵的。我想早点出去赚钱。” 想早点赚够钱，早点把你娶回去。关先生在心里补充。 柳小姐轻拢了一下脸边的碎发，抿着唇，“我也可以赚钱的啊，自己会买的。况且，我又不是喜欢你的钱，” 关先生带着茧子的手摸了下柳小姐的头，声线宠溺，“那不一样。” 一个男人一生奋斗的动力就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能为自己的妻子遮风挡雨，希望她遇到想买的东西毫不犹豫的买下。 柳小姐把关先生的手握住，用脸颊去蹭那双比自己大了很多的手。关先生可真会说情话。 关先生感受柳小姐细腻的脸蛋，伸手挠了挠柳小姐的下巴。像逗猫一样。 阳光洒进来，添了一分岁月静好。 两个人处了三年对象，都要毕业了，感情不但没减反而增进了很多。甜蜜得像才恋爱的人。 小文都很奇怪，这俩是不是被月老用麻绳栓一起了。整整三年都黏黏糊糊的。 每对情侣难免有矛盾，关先生与柳小姐也不例外。 但两个人鲜少有大的争吵，每次吵架先低头的总是关先生。 柳小姐自认不是骄横不讲理的人，但跟关先生在一起了，自己彷佛特别娇气。柳小姐曾忐忑的问关先生：“我是不是太不讲理了？总是耍小性子。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以后会注意的。你不要烦我……” 听到这番话的关先生，把人揽到怀里，“在关先生这里，柳小姐永远是小孩，要好好哄着，好好宠着。小孩做错了事那都是大人惯出来的。柳小姐，我是大人。” 柳小姐羞得不行，脸埋在关先生的怀里，手紧紧抱着关先生的腰。 不过柳小姐还是暗自下定决心要改一改脾气。她才不要让关先生烦她，才不会把关先生让给其他女人。 关先生给足柳小姐安全感和信任感，给足了柳小姐包容和宠爱。 第 5 章 只有一个月就要大学毕业了。 关先生跟柳小姐都在实习了。不同的是，关先生还做了各种兼职。 柳小姐发现关先生最近不怎么开心，也很沉默。问过原因，关先生只说工作累了。 关先生身形消瘦了不少，眼下青黑。柳小姐想:工作累是一方面，关先生肯定还有其他原因，只是不肯告诉她。 有天，柳小姐的寝室里一个姑娘在宿舍里大哭。 问及原因，才知晓是跟男朋友分手了。男生要回自己的城市发展，而女生想继续在这个城市打拼。两个人都忍受不了异地恋，又不肯退让，只好分手。 正好两人还没见过家长，就只当是谈了个恋爱，分了就分了吧。 柳小姐连忙安慰了那姑娘，安慰安慰着想到了自己。 关先生还没带她回去见过父母呢，也没提过这件事，眼下也是毕业季，关先生最近也有点反常，会不会他们两个人也…… 柳小姐有些心慌，但她告诉自己要镇定，要相信关先生。 在学校的最后一天，柳小姐回校准备去食堂吃在校的最后一顿饭。 关先生还有点事没忙完，他告诉柳小姐快吃完饭的时候就给他打电话，他去找她，顺便再逛一下校园。 吃到一半，柳小姐手机铃声响了，是不认识的号码，但还是摁下接听键，“喂，哪位？” “学姐，你在学校吗？我把之前借的书还给你。” 听到声音，柳小姐想起了这人。 这个男生是柳小姐的直系学弟，知道柳小姐有对象了还不依不挠的给柳小姐写酸溜溜的情诗。柳小姐拒绝过他很多次，后来干脆躲着他不见。 那本要被归还的书是两人初初相识时借出去的。 柳小姐不想看到他，对着听筒讲：“那书不用还了。” 挂掉电话，给关先生发了条信息：关先生，我快吃完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 关先生很快就回了：我马上就来了，等一会就好。 柳小姐想着关先生就要来了，加快速度吃完了饭。走到食堂门口，看见前面人挤着人，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刚一出门，就看到了那个学弟，抱着一束花，穿的很骚气。花衬衫牛仔裤，头发抹了发蜡，往后倒。 柳小姐心里“咯噔”一下。 学弟大喊：“学姐，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吧！” 一个学校那么大，怎么可能认识所有人。周围的人不了解情况，就先起哄了“在一起，在一起” 紧皱着眉头的柳小姐刚想回绝，却在人群中看到了关先生。关先生穿的很正式，西装领带，怀里有一束白色桔梗，模样好看极了。 然而柳小姐没过多欣赏这些，因为关先生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柳小姐有些慌，关先生生气了吧？ 柳小姐穿过人群，不顾众人的眼光，来到关先生身旁，执起关先生没拿花的手，认真而严肃的说：“你知道我有男朋友，我男朋友也很优秀，我们很相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请你有基本的道德底线。” 关先生侧目静静看她，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了解了情况，周围的人看男生的眼光瞬间变了。什么人呐？这不就是破坏人感情的男小三吗？ 柳小姐拉住关先生的手转身就走。 男生不顾大家鄙夷的眼光，急忙说道，“学姐，你跟着他以后会吃苦的，我听说他家里很穷。” 柳小姐回头，眼神带刺，声音都不像以前那样温柔，带着一股狠劲，“我选的人，用不着你来评价！”若是留意，会发现柳小姐红了眼圈。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怎么可以被其他人侮辱？ 男生垂下头，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自己是家里独子，自小被宠着长大，凡是喜欢的都要拿到手。 看到柳学姐的第一眼他就心动了，有男朋友也没什么，迟早会分手的，况且那男的还来自农村，生活会把他们爱情的火焰浇灭。 情之一事，本就不可能用物质来衡量。这个男生显然是不懂的。 柳小姐牵着关先生到一条小路，这条路是他们俩在校时来的最多的路。 周围都很安静，柳小姐气炸了，想着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走着走着，柳小姐发现关先生一直在沉默。 “关先生，你怎么不说话？” 关先生没有回答这句话，反而说了句：“你不觉得其实他说的挺对的吗？” 这些天本来就有些敏感的柳小姐一把甩开他的手，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先出来了，嗓音发抖的问：“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 关先生看到柳小姐的眼泪就急了，甩下花，想上前去给柳小姐擦泪，却被躲开了。 关先生握住拳，眼眶温热，艰涩地说：“我没钱，没能力。还记得我们一起看的那句话吗？‘我怎么能阻止你奔向更好的人？’我不想让你吃苦，你明白吗？” 柳小姐泪眼婆娑，“你就是最好的人，别人都不好！我不怕吃苦的，不要分手。” 关先生以前就明白自己家境不太好，但他从不自卑。 父母尽所能的给了他最好，自己也够努力，他相信自己能有个好的未来。 跟柳小姐在一起后，自己更加努力，每天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就想毕业了存够钱娶了柳小姐。但现实总是残酷的。 这三年来的积蓄还不够买一套房子的钱的一半，要是想买柳小姐家那样的房子，照这样下去可能是遥遥无期。 出了社会实习，看过了更多的社会险恶，体悟到了更多的不公平。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终点，一毕业就能拥有公司。 关先生明白两人之间的感情是纯粹的，热烈的。错过了柳小姐，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其他人。 可是自己没有能力给柳小姐幸福，他怎么能让柳小姐挤在狭窄的出租屋里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呢？ 柳小姐这样美好的人，离了他，必定有很多青年才俊追求，必定会过的很好。 明白种种道理，但关先生还是可耻的想拉着柳小姐。 柳小姐哭的有些打嗝，声音也有些沙哑了。 她抓住关先生的手，像以前那样用脸蹭关先生的手，“关先生难道没有想过有我的未来吗？” 怎么会没想过，日日夜夜都在想。关先生想象不出来没有柳小姐的未来是怎么样的。 “我想过。我们会有自己不大不小的房子。我会在阳台上种上你最喜欢的白色桔梗花，会在你下班后给你做好饭。我们还会有小孩，一儿一女就够啦。不要分手好不好？” 泪水淌在手背，关先生心疼的要命，但还是低低说了句：“可是我现在连房子都买不起啊。” 柳小姐急急说道：“关先生也才二十来岁，谈什么凭个人买房。我会跟你一起赚钱买的。我们不去拼父母，我们拼自己。不是你说的吗，自己赚的才是自己的。” 看关先生没反应，柳小姐眼泪淌地更厉害，踮脚亲了一口关先生的唇，“你都亲过我很多次了，要对我负责的。” 关先生突然抱住柳小姐，脸埋在柳小姐的颈窝里，声音也带着嘶哑，“柳小姐，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选择了我，以后就算你要离开，我也不准！” 柳小姐眼泪还在流，彷佛劫后余生的说：“只要你不负我，我绝不离开。”柳小姐脖子里灌进去了泪水。 她也伸手抱住眼前的人，关先生也怕她离开吧，还好自己够坚定，不然关先生多伤心啊。 良久，柳小姐听到关先生说：“绝不负你。”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白色桔梗的花语是‘此生挚爱’。” 柳小姐瞬间明白了：关先生不是最喜欢白色桔梗，而是喜欢它的花语。 他每次都送白色桔梗，都在含蓄的表白：柳小姐是关先生此生挚爱。 第 6章 大四毕业的那个暑假，关先生准备带柳小姐回家见父母了。 在女儿走之前，柳家父母叮嘱了自家女儿几句。 看着女儿又是收自己衣服又是准备礼物的，一旁的柳爸爸冷哼一声，“真是女大不中留。” 转身进了自己的书房，心里不是味儿。女儿那对象他们老两口见过几次。 人长得端正，品行也好，虽然家境不太好，但是那小子可是跟他保证过以后会努力挣钱，并且钱都上交给自己闺女。 再者，自己跟老伴还硬朗，多少能帮衬到一些，日子也不会过的太差。 最最重要的是女儿喜欢，看那小子的眼神都跟装了星星一样。 他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求她大富大贵名利双收，只希望她活得快乐幸福。 柳小姐讪讪的摸摸鼻头。本来就是要好好准备的嘛…… 柳妈妈嗔笑着拉过女儿的手，“别管你爸。闺女啊，我可跟你说啊，你这还没结婚，不能做的事不要做啊，女孩子要好好把握住分寸。” 柳小姐知道妈妈说的什么，未经人事的女孩脸上浮上几朵红云，“妈，我知道，您都给我说过几次了。关先生说过，在我们结婚之前他都不会碰我的，他知道这种事情对女孩子来说很重要。以后世事难料，万一分开了对我不好。他不想我在这段恋爱里有什么不好的回忆。他尊重我的。” 柳妈妈面上不显情绪，只拍拍女儿的手，“你自己把握好尺寸就行。”心里却对关先生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颇有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感觉，也忽略了之前也关先生的不满。 关先生的家有点偏僻，需要坐一天一夜的车。第二天早上八点多，两人手牵着手踏进了村子。 夏季时分，太阳升的早，这会儿天都大亮了。乡间的小路上长着杂草，上面有些水珠。 才走一会儿，就有人跟关先生打招呼，“大学生回来了啊？” 关先生也不恼这个称号，他是他们村唯一一个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出去的，村里人习惯这么叫他。 他笑着应道：“是的，王婶。回来看看家里人。” 王婶热情的目光注视着柳小姐，打趣道：“怕是专门带女朋友回来吧？” 关先生点点头，把柳小姐的手握紧了一些。 被提及的柳小姐大大方方的朝王婶微笑。 柳小姐知道今天要见关先生父母，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嫩黄色衬衫浅色高腰牛仔裤，腰间系着的皮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 头发散着，在耳边编了几股小辫子，卡着一个花形卡子，清新又简约。 本就生的好看的脸更美上几分，微笑的时候唇边溢出两个小梨涡，真叫王婶看晃了眼。 朝关先生夸赞道：“你这媳妇就找的好！姿色好，身段好，礼节好，你这小子有福气！” 关先生又寒暄了几句，跟王婶道过别，向柳小姐解释道：“村里人少，互相都认识。遇到熟人或从外面回来的人就会问候几句。他们没恶意的。等会一路上可能还会碰到其他人，说话可能有点直白粗鲁，但不要害怕。” 柳小姐心下一暖，关先生总是这样，时时刻刻都为自己着想。 她摇摇两人牵住的手，“有关先生在，柳小姐不害怕。” 关先生宠溺地摸了下柳小姐的头。 到关先生家之前，一路上还碰到好多人。 柳小姐因为收到太多赞美，脸都红了。关先生好笑地摇头，“柳柳，不用害羞。乡亲们说的都是真的。” 柳小姐佯怒的瞪了一眼关先生，“你也来打趣我？”说着说着伸手朝关先生手臂打了几下。 柳小姐力气不大，又不是存心要打疼关先生，因此动作落在关先生身上都轻飘飘的。 两人笑闹着，不知不觉到了关先生的家门口。 关爸爸关妈妈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关妈妈立马迎上来，顺手把柳小姐手上提的包递给了关爸爸，之后握住柳小姐的手，“柳小姐是吧？快进来，我在家煮早饭，想着你们一到家就能喝到一口热粥了，就没去村口接你俩。不要介意啊。” “伯母，不介意的。叫我柳柳就好了。”柳小姐来不及拒绝，包已经在关爸爸手里了，也不好打断正在说话的关妈妈，只能投给关爸爸一个感谢的眼神。 关先生的妈妈的热情平易打消了柳小姐内心大部分的忐忑。 自己应该是被他们认可吧？ 关妈妈拉着柳小姐的手往客厅走去，两人背影亲亲热热的。 一旁被“冷落”的关先生唇角微微上扬，希望柳小姐能喜欢自己家。 “你妈可盼到这一天了。好小子，那姑娘不错！”关爸爸拍了下自家儿子的后背。 关先生颇有些炫耀的回道：“那是自然。” 父子俩也跟着进屋了。 进了屋，桌上摆着白粥、包子、鸡蛋、咸菜。关妈妈让柳小姐坐下，“这乡下没什么好吃的，将就点啊。” 柳小姐摆摆手，“很丰盛的早餐！伯母您放心，不是所有城里人都娇气的。” 柳小姐还注意到了桌上的一个姑娘，眉宇间跟关先生有三分相似，年纪看着还不大，想必是关先生的妹妹。 关小妹不好意思的对柳小姐笑了一下，这么好看的人以后是她嫂嫂吗？ “这丫头是我们家老二，马上大二了。”关妈妈伸手欲拍关小妹的头，“叫人啊，愣着干嘛。” 关小妹躲开她妈的手，对柳小姐喊道：“姐姐好。” 之前妈妈说过还没结婚就只能喊“姐姐”，她记得很清楚。 柳小姐回以温柔的笑，“妹妹好。妹妹在哪上大学啊？” 关小妹脸红呼呼的，姐姐也太温柔太好看了吧。 磕磕绊绊的回了一所学校的名字，补充道：“我没我哥成绩好。” 那所大学柳小姐听说过，虽然比不上自己的母校，但也很不错，“挺好的大学，妹妹也很厉害呀。” 关小妹眼睛一下亮了，姐姐夸她了！ 之后，一家人和和气气热热闹闹地吃早饭。 第7章 晚上，柳小姐被安排跟关小妹睡。 柳小姐洗过澡穿着睡衣睡裤出来，关小妹正开着一盏小灯在写写画画着什么。 关小妹听见声音，立马把手里的东西收起来，神情有些紧张，“姐姐，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柳小姐其实都看到了关小妹本子上的东西，是一件衣服的设计图，刚刚有个轮廓，还没上色，可那款式倒是新颖。 关小妹拿着自己的衣服往卫生间走去，脚步有些仓促。 柳小姐本觉得这是人家的隐私，但还是多说了一句，“画的很好哦。” 关小妹转过身激动的说：“姐姐是真这么觉得吗？” 柳小姐点头，非常认真的对关小妹说：“真的，是我的话就会非常想要这件衣服。” 关小妹把衣服扔在床上，拿了自己收起来的本子，给柳小姐看，“姐姐，我还画了很多。” 那个本子挺厚的，一篇一篇都是设计好的衣服，看起来都还不错。 柳小姐每翻一篇关小妹都会兴致勃勃的给她讲灵感来源、细节含义。 她垂眸看关小妹，或许这才是妹妹的心之所向吧，因为一个人的喜欢是藏不住的。 关小妹说着说着声音变弱了，“姐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没有啊，我很喜欢这些图，也喜欢背后的故事。” 关小妹脸色没那么局促了，却浮上一些黯淡，“姐姐你早些休息吧。光喜欢也没用。” 柳小姐合上本子，嗓音温和却带有一股安抚人心的意味，“人的一生还是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垂暮之际回想这一生没留下什么大的遗憾，才不白走一遭人间。” 关小妹眼眶发酸，开口就带着一股子委屈，“可是爸妈叫我读师范，工作稳定，薪酬也好。不让我学，还说学美术没出路。” 其实关小妹还有一句话没说：家里有点重男轻女，学美术又很花钱，家里觉得为迟早都是别人家的人花钱划不来。 父母一直都说对他们兄妹一视同仁，儿女都一样，实质上他们也没多区别对待两人。但人是多么感性又敏感的生物，总是能从对方地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察觉出不同。 柳小姐轻轻抚摸关小妹的背，想了会儿，建议道：“你可以去旁听美术设计方面的课，如果可以坚持下去，学起来不觉得苦，就辅修你想学的专业吧。也可以转专业，但不好跟伯父伯母交代，如果到最后发现不适合那个专业也有个保障。如果这样做，会很累，你要想清楚。” 刚进大学一年，对学校制度还不了解、对未来还很迷茫、还苦于自己学着没兴趣的专业的关小妹来说，这番话点清了她的思路。 她兴奋的抓住柳小姐的手，“谢谢姐姐！我会去试试看的！” 柳小姐拿起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递给关小妹，“以后再遇到什么难题给我打电话，即使我不能为你解决但我会做个合格的倾听者。” 关小妹把纸条收好放在口袋里，胆子也有些大了，抱着柳小姐的手有些撒娇般的说“姐姐你真好。” 柳小姐没兄弟姐妹，从小没体会过被妹妹亲近的体验，今日倒是感受到了。她任着关小妹靠在她身上。 “笃笃笃”房门被敲响了。 关小妹起身一边问一边去开门，“谁呀？” 门外人回答：“我。” 关小妹看见本来还在书桌边的姐姐一下来到了门边，关小妹撇嘴，果然爱情重要。 开了门，关先生眼神都不给自家妹妹分一个，温声问柳小姐：“怎么还没睡？” “跟妹妹聊了会天。那你怎么还没睡？”柳小姐反问。 “怕你不习惯，上来看看你。”关先生说，这才看了站在一边的妹妹，“不要打扰你姐姐休息。话少点。” 关小妹朝哥哥翻了个白眼，顺势把柳小姐抱住，“姐姐可喜欢我了。” 关先生在柳小姐看不到的地方警告似的看了一眼妹妹，留下一句，“你们两个都早点休息吧。” 关小妹根本不怕她哥，他们两个从小互怼着长大的，他哥哥看似温柔，但总能用几句话就把自己堵的哑口无言。 还有，她觉得她哥就是表里不一，外表温柔儒雅大方，其实内里占有欲强的很。 她知道哥哥就是看不惯自己黏着姐姐，她才不管呢，姐姐还有很多时间跟哥哥腻乎，自己可就没多少机会跟姐姐相处。 关小妹推着哥哥出门，关门前用口型对她哥说：“小气鬼！” 关先生看着合上的门，有些无奈，还没跟柳小姐说晚安呢。 只好在门外对柳小姐说：“柳柳晚安。” 里面传来柳小姐的声音：“关先生晚安。” 那天晚上，柳小姐还是陪着关小妹说了很多，帮她分析了很多。 她没想到，自己简单的一番话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 后来，会有一个关姓女设计师闻名于服装设计行业。 第8章 柳小姐前前后后在关先生家待了一周左右。 那段时间里，柳小姐真心感觉到关先生家人对自己的喜爱，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就连乡里的那些乡亲对自己也不错。 而且关先生的家境似乎没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关先生家只是不富有，买不起轿车，住不上洋房，但吃穿不愁，家里氛围也挺好的。 回城那天，关爸关妈关小妹三个人一起把他们送到了车上，还带给了柳父柳母很多土特产、农产品。 看着大包小包，柳小姐哭笑不得。 关先生：“柳柳，我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些都是我爸妈他们准备的绿色产品，带回去给伯父伯母，不要嫌弃。” 柳小姐靠在关先生肩上的头抬起，皱眉佯装生气：“我怎么会嫌弃呢？好啊，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 关先生没想到柳小姐能把话题扯那么远，也知道柳小姐在跟他打闹，还是连忙道歉，“没有那样的意思！我的柳柳最善解人意，最不爱慕虚荣！” 柳小姐“噗嗤”一笑，身子一倒，又靠在了关先生的肩上。 关先生把手伸过来，柳小姐立马扣住，十指相扣，永不分离。 关先生回到城里后，便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在大三做家教的时候，偶然认识一个计算机系男生，他利用计算机赚钱，薪酬较高。 关先生那时就觉得计算机行业会是个赚钱的行业。便辅修了计算机。 关先生学数学，有基础，再加上脑子好又勤奋，到现在关先生的水平已经很高了。 两人也一见如故，每天都会讨论计算机相关的知识。 到这年，两个人合伙在一起完成了许多外单，写了许多程序。 一年下来竟然赚了不少钱，两个人研究了国内以及世界未来发展的形势，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们准备开一家互联网公司。 跨年之天，关先生一大早就给柳小姐打电话，“柳柳，今年我们还是一起跨年吧。” 柳小姐欣然应邀。自从他们在一起后，每年的最后一天都是这样过的。 她不晓得对面的人都紧张得抓住了裤缝。想到今天筹备的事，关先生还是不可抑制的紧张跟兴奋。 这一整天，柳小姐跟关先生都玩得很愉快。吃完晚饭，关先生朝柳小姐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一根丝带，“柳柳，等会儿用这个蒙住眼睛好不好？我想送你个礼物。” 柳小姐见惯不怪，点头，“今年要送什么神秘礼物吗？” 去年跨年关先生也是这样带她去看礼物的。 关先生作为一个理科男，也是为难他想这些花招了。柳小姐心里好笑，怕是想不出来新的送礼物的方式了。 关先生：“嗯。” 柳小姐感觉走了一步又一步的楼梯，最后到了天台。 这个饭馆是他们经常来的地方，饭菜味道一般，但柳小姐很喜欢它的小天台。 晚上七八点，南下的冷空气卷起阵阵寒风，吹的柳小姐胳膊上立起了小疙瘩。 柳小姐原地站了一会，听见周围有什么动静。 她想着要是周围有人在，她一个人蒙着眼傻站着多尴尬啊。于是对关先生说，“我扯下丝带了哦！” 关先生似乎站在了她的对面，声音有点小的答：“好。” 柳小姐欲伸手解丝带，就有人帮她解了带子。 眼睛因为有段时间没见光眯了一下，很快适应了。 音乐瞬间响起，惊到了柳小姐。 她愣愣站着。歌曲是《MARRY YOU》。她知道了关先生的礼物。 天台挂着小彩灯，摆着几个小玻璃瓶子，里面的仙女棒燃烧着，火花炫目。 关先生站在对面，逆着光，怀里抱着一束玫瑰，热烈烂漫。 她看见了许多朋友，他们分成两队，自己站在中间，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朵白色桔梗，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真诚羡慕的笑容。 音乐正播到高潮，柳小姐慢慢走向对面的人。 她彷佛回到那次联谊。 那时也是灯光昏暗，那时关先生也是穿着白衬衫黑裤子，那时关先生手里也拿着东西，那时周围也有很多朋友。 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以秒计算，未曾计算，原来我们已经走过了那么长的岁月。 小文站在路的末尾，眼里泪花脸上却是笑容。 柳小姐不经意瞥到她，心想怎么激动的比自己还厉害？两个姐妹相视一眼，都笑了，心里挥之不去的感动。 路不长，柳小姐走到关先生面前，仰起脸。 关先生的身子立马矮了一截，他单膝跪地，打开拿在手里好久的盒子，哽咽道：“柳柳，我爱你！嫁给我吧！我不会说动听的情话，但我会用行动证明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都说女孩子是水做的，这句话不假。 柳小姐感觉眼泪一直在往外涌，她垂眼看半跪的男人，神情紧张，眼眶发红，指节发白。 下一刻，柳小姐伸出手，加大了声量说“我愿意嫁给关先生！柳小姐永远是关先生的，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音乐声在播放。 Don’t say no no no no no Just say yeah yeah yeah yeah yeah …… Hey baby i think i wanna marry you 关先生把指环套在纤细的手指上，轻落一吻，站起身紧紧揽住柳小姐，又在怀里的人额上珍重的落下一吻。 早就围成圈包围了两人的朋友们立马欢呼，“恭喜！恭喜！结婚时请喝喜酒。” 同时天空炸出朵朵烟花，绚丽夺眼。 小文挨着柳小姐站，在这一刻附到柳小姐耳边大声说：“小柳以后一定要幸福！” 柳小姐扭头看她，郑重点头，“一定会的！” 婚礼定在六月初。 关先生的父母拿钱给关先生买了房子。不是全款买下，只是付了首付。 关先生不想把自己父母大半辈子的积蓄都花光，他会自己还完的。 结婚那天，天气很晴朗。 大堂里坐着很多宾客。 柳小姐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父亲的手走上红毯，眼里看着关先生，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关先生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的柳柳终于穿上婚纱走向自己了。 柳爸爸把手交给关先生时，嘱咐道：“好好待我女儿。” 关先生把柳小姐的手紧紧攥住，保证道：“我会用一生来疼柳柳。” 柳小姐看着爸爸，泪光盈盈，“爸爸，女儿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柳爸爸点头，转身揩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宣誓，交换戒指，拥吻。 从此，柳小姐与关先生结为夫妻，携手到老。 你惊艳了我这贫瘠岁月，从此我为你俯首称臣，连梦想都追随着你。 第9章 关先生要创业的想法一说出来，就遭到了自家父母、岳父母的反对。 家长们想让关先生找个稳定的工作，稳定的过生活。 创业对他们来说就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的事。 还有些朋友明面上不说，背后却是嘲讽的脸色。没人相信关先生，也没人支持他。 只有柳小姐在家长们都否定他、打击他的时候站到他身前，严肃又认真的说：“我支持关先生创业。” 她转过身摸了下关先生的耳朵，眼睛弯弯的，“老公，你放心去做。你成功了我就做天天逛街败家的富家太太，失败了我就再陪你做起。人生那么长，总要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 关先生感觉眼眶又发热了，他不顾他人在场，在柳小姐的手背上亲了下，“谢谢老婆。” 关先生本来就是意志坚定的人，现在有了爱人的支持，更加无所畏惧。 这天关先生回到家，在玄关处脱鞋时就朝屋内喊：“老婆，我拉到投资了。” 柳小姐穿着睡衣加速跑了几步，直接跳到关先生身上，惊喜的问：“真的吗？老公真棒！” 关先生把妻子抱稳，鼻尖亲昵的蹭了蹭柳小姐的鼻尖，“真的。对方是我们学长，刚毕业没几年。家里是那种有煤矿的有钱，他对我的创业计划很感兴趣。”关先生抱着柳小姐坐到沙发上，继续道：“今天见了面，详细听了我们的想法，表示愿意给我们资金。” 等这个消息带来的兴奋劲过了，柳小姐坐在关先生的大腿上，指尖抚过关先生的眼底，“老公，你是不是很累呀？你黑眼圈都这么深了。” 关先生还没答话，柳小姐就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像猫儿撒娇般的蹭来蹭去，“以前我还觉得我们一文一理正好互补，现在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你。” 关先生的手一下一下拍着柳小姐的背，安抚道：“柳柳，你也只需要去做你喜欢的事。嫁给我，不是让你成为家庭的附庸。我会努力赚钱的，相信我。嗯？” 柳小姐甜蜜蜜的圈住关先生的脖子，“好的！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哦。” 回应她的是关先生一下又一下的吻。 关先生总是在想，大抵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让他这辈子遇见了柳小姐，娶到了柳小姐。 正当两人浓情蜜意时，柳小姐抬起头，“对了，爸妈为什么要回乡下？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关先生的父母在这边住了一个月左右就执意要回乡下，才走没几天，柳小姐一直想问这件事来着，她自认跟关先生父母处的还不错，虽然难免有些矛盾，但好在双方都能包容对方。这几天自己工作有点多，关先生又很忙，就忘了这件事。 关先生听完柳小姐的担心有点好笑，伸手捏住柳小姐的下巴，看到柳小姐嘴巴嘟起，没忍住又亲了一口。 “瞎想什么呢？我爸妈他们喜欢你都胜过喜欢我了。他们这一辈子都在劳作，现在老了也停不下来，总觉得自己应该干点活才好。再者，他们在那个村子待惯了，人都互相认识，干完活还能在一起唠嗑。在城市大家谁都不理谁的，他们怕也受不了这个寂寞。” 柳小姐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用力挣脱了关先生的“魔爪”，“那我们以后多寄点钱回去，让爸妈少干点活。” 关先生再一次捏住了柳小姐的下巴，‘威胁’道：“以后再瞎想你看我不……” 柳小姐眼眸灵动，一副得意的样子，声音有些含糊道：“你舍得对我怎么样吗？” 关先生败下阵来，无可奈何道：“舍不得。但是……”下一秒吻上柳小姐的唇。 暖黄的灯光洒落一地，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暧昧。 分开时，两人都在喘气，关先生声音低沉暗哑：“但是，我会亲到你喘不过气。直到你不瞎想为止。记住了吗老婆？” 柳小姐脸色酡红，眼尾渗出了些生理盐水，低低回答：“记住了。” 柳小姐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这样的关先生她也好喜欢。 第10章 “阿姨，这菜便宜点呗。”柳小姐挎着包，手里拿着一把青菜。 “哎哟，姑娘，这菜便宜不了了。我们也得赚钱嘛。”卖菜的阿姨热络的回答面前这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那这样吧，我买两把，便宜一点。”柳小姐看了眼菜，还挺新鲜的，再次试着砍价。 “你这姑娘咋这么会讲，”卖菜的阿姨面露难色，又状似舍痛样，“算了，卖给你。以后多光顾我家的菜啊！新鲜营养！” “谢谢阿姨。”柳小姐把菜接过来，付了钱。 卖菜的阿姨把钱收进腰包，给柳小姐找零，嘴上还调侃着，“很少有年轻人在这种小菜上讲价的。你这姑娘倒不一样。” 柳小姐不语，老公每天工作到深夜，连饭都没时间吃，她不节约点怎么行？ 买完菜回家做好饭，才把饭菜端上桌，就接到关先生的电话，“柳柳，我今晚不回家吃饭了。你自己吃吧。” 柳小姐把围裙解下，连忙追问：“我把饭菜装好送到你办公室好不好？” 关先生似乎很忙，电话那边声音嘈杂，“你下班之后也很累，吃完饭乖乖休息。我们忙完了一起去吃，你给我送来了我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吃啊。” 柳小姐沉默了一会儿，才叮嘱道：“那不管怎样都要吃点东西。” 关先生捏了捏眉心，安抚妻子：“知道了。不要担心我。” 挂了电话，关先生再次投入工作之中。 关先生不在家，柳小姐也没什么心思吃饭，随便吃了点就停了筷子。 关先生的创业才开始，百废待兴，且又是一个新的行业，几乎是举步维艰。 有了资金的保障，但人才不够。每每去招揽员工，大多人不相信这个行业，甚至有人把他们当成传销组织。 好不容易找到人才了，开发软件、定公司发展方向、轨道等等都是难题。关先生作为领导者，操心的事情最多，熬到最晚的也是他。 拥有滚烫的梦想的一群的年轻人挤在一间屋子里讨论、苦干。他们相信自己能开创一个新纪元。 埋头苦干几个月之后，属于他们自己的一个系统出现了，虽然每个人都消瘦了一大截，眼下的黑眼圈也越来越深，但心理上的满足大于身体的疲劳，每个人还是激情满满。 “大家回去休息吧！这几个月辛苦大家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你们回家休息吧。”关先生眼神里透出的光掩藏了他的疲惫。 大家七嘴八舌的回答：“不辛苦。” 不一会儿，人都陆陆续续走了。办公室还剩下关先生与一个沟通能力好的人。 关先生收好文件装好，手搭在对方的肩上，“等会儿我们一起去见那个客户。” 对方答：“好。” 出发之前关先生又给柳小姐发了信息告诉她：今晚不回家吃饭了。 收到短信的柳小姐叹了口气，不过也正好，今天公司聚会，她也刚好不在家。 跟公司的人一起吃完饭，又被拉到KTV去唱歌。 玩到八点，柳小姐觉得无聊，便找借口回家。 走出包厢，耳根清净了一会。柳小姐走到大厅，目光瞥到一个人。 那人向前台交代了什么就急匆匆的返回。 柳小姐认识他，是关先生一起创业的人。想着关先生可能也在，柳小姐就跟上去了。 他们俩现在见面的时间少的可怜，哪怕就远远看一眼关先生柳小姐也是满足的。 那人进门没关紧，柳小姐透过门缝可以看见屋内的情况。 刚刚看一点，柳小姐眼睛就红的厉害。 不是因为关先生旁边坐着一个露着大腿的女人，而是因为关先生在给旁边的人弯腰倒酒，卑谦的点头，一杯接一杯的酒水下肚。 柳小姐眼泪掉的厉害，捂住嘴巴，防止哭声泄露。在她知道的所有时间里关先生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却没想到关先生在外面时是这样。 她不敢再看第二眼，偶有路过的人看到她都会用诧异的眼神打量她，为了不打扰里面的人，柳小姐连忙擦干眼泪往外走。 坐上公交车，脑海里一直是清俊的关先生敬酒的样子，忍不住哭出了声。也顾不得丢脸，她一想到刚才的情形，心脏就抽痛。 这段时间心里还在埋怨老公：经常不在家，也不陪自己。她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柳小姐回到家时，脸上的泪水都被风吹干了，留下道道泪痕。 怕关先生回家看到自己哭了而担心，柳小姐去把脸洗干净了。但眼睛还是红红的，鼻头也是红红的。 这一晚，柳小姐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关先生。 晚上十一点多，门外有了声音。 柳小姐立马跑去开门。 关先生醉的不省人事，被同事架着。看到柳小姐，立刻甩开了同事，朝柳小姐展开双臂，醉呼呼的说：“老婆，抱。” 柳小姐立马走上前抱住了关先生，熟悉的怀抱让柳小姐鼻头一酸，差点又要掉眼泪，但还是稳住情绪，朝还清醒的同事道谢：“多谢。你回家吧。” 同事还算清醒，迈着脚步回家。孤零零的一人又羡慕刚刚还在同情的关先生。想不到冷静自持的老板还会朝老板娘撒娇，更想不到老板娘那么漂亮温柔。他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自己的温柔乡呢？ 醉酒的关先生也不忘柳小姐力气小，没把所有重量压在妻子身上。揽着妻子的肩膀，一副求夸奖的口吻：“老婆，我今天又搞定了一个客户。” 柳小姐平生最讨厌酒味，但今天的情况让柳小姐忽略了那难闻的气味，嗓子干涩的回答：“老公真厉害。” 关先生坐到沙发上，正准备说话，却发现柳小姐的眼睛有些肿，看着像哭过一样。 他晃晃头，努力清晰视线，客厅的灯光挺亮的，一会儿就看清了。他着急的捧着柳小姐的脸，问：“老婆，有人欺负你了？那人是谁？老公帮你报仇。” 柳小姐好不容易停下的泪腺又迸发了，眼泪像发洪的大水。 关先生酒意都消退了些，把人抱进怀里，“柳柳不哭，老公会保护你的。” 柳小姐紧紧抱住关先生的腰，哭声很大，声音嘶哑，“老公不要太辛苦了好不好？我很心疼。” 关先生只当是柳小姐看到自己喝醉了心疼，安慰道：“创业嘛，都是这样的。以后就好了。再说了，我身体很好的。不要担心。” 柳小姐没说自己在包厢看到了关先生，她了解关先生。关先生是一个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人，他不愿自己的女人看到自己脆弱不堪的那一面。 厨房的声响打断了柳小姐，她起身去厨房端出了醒酒汤。 关先生接过喝光了，把妻子拉在自己大腿上坐着，“柳柳，不要哭了。你哭了会让我觉得自己不够好，让你受委屈了。” 柳小姐额头抵上关先生的额，“是老公太好了，幸福的眼泪，心疼的眼泪。” 关先生脑袋开始混沌了，迷迷糊糊道：“那也不要哭。” 柳小姐觉得自己实在不懂事，关先生都这么累了，自己还在耍小脾气。她连忙扶着关先生去洗漱。 洗漱完，关先生已经筋疲力竭。在床上沉沉睡去。 柳小姐侧着身睡，目光一寸一寸的掠过关先生，最后附身在关先生额上印上一吻，柔声说：“老公晚安。” 沉睡了的关先生双手紧紧抱着柳小姐，模样安心极了。 第11章 经过关先生及其同事的努力，他们的创业项目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困难挫折还是免不了的。 好在他们已经有了客户，尽管不多，但这个消息也足够令他们兴奋。 关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拼，没有放松一刻。家里的收入好转了，他觉得这些还远远不够养柳小姐。 他的柳柳，值得一切最好的。 柳小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总想让关先生休息一下，她会耍着小性子让关先生陪她玩，关先生不会拒绝她，但过后，关先生会用更多的时间去弥补那些时间。 柳小姐知道关先生轴，便也不再忍心用这种方法缠着他。 柳小姐接到小文的婚礼函的这天，打电话告诉关先生：“老公，小文后天结婚。你有没有时间跟我一起去啊？” 关先生放下手里看的文件，“小文就是你大学那会儿玩的最好的那个朋友吧，我有时间。” 柳小姐知道关先生是因为太喜欢自己才一定要去小文的婚礼，她珍惜的人，关先生也会给予重视。 她笑意盈盈，“那说好了回来以后不许连续几天加班。” 正有此打算的关先生妥协：“遵命，我的老婆大人。” 赴宴那天，柳小姐付了礼金之后，拉着关先生往新娘房里走。 上大学那会儿，自己还说过给小文当伴娘的话，没想到自己先结了婚，小文给自己当了伴娘。 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小文穿婚纱的样子，一定超级美。 到了新娘房，里面有些人。小文在跟几个伴娘说话。瞧见柳小姐了，小文站起身，“怎么现在才来？” 关先生道贺：“新婚快乐，恭喜。” 小文礼貌回关先生，“谢谢了，你个大男人先出去吧。我们两个姐妹说说话。” 关先生跟柳小姐咬耳朵，“老婆，我先出去找位坐。等会出来跟我一起吃饭。不要去别处，知道吗？” 柳小姐当着闺蜜的面还不好意思跟关先生打情骂俏，看了关先生一眼，“嗯嗯，好的。” 小文把柳小姐拉到一边坐着，两个人说着悄悄话，“行了啊。人都走没影了还看。” 柳小姐不搭理小文的调侃，认真打量小文今天的妆容，“小文，你今天真好看。像那时你对我说的那样，一定要幸福。” 小文收起脸上的嬉笑，轻声说：“小柳，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勇敢的选择一无所有的爱人，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幸运能碰到那个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的人。这世上那么多人，相遇的概率太小，更别提遇上对的那个人。大多数人最后都会跟“合适就行”的人过一辈子。” 柳小姐知道小文不喜欢她的老公，两个人都是被家里逼着相亲，接触了之后也就是彼此不反感的程度。 后来两个人都被家里催婚催的不行，就将就过算了。他们也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孩子，对爱情也不抱太多幻想。 小文捏了一把柳小姐的脸，“我会过得好的。你还不清楚我吗？我委屈谁都不会委屈自己。小柳啊，看你这红润的脸色，你家关先生对你不错吧？读书时他就把你当个宝，结婚了他没变吧？” 柳小姐听不得别人说关先生的不对，反驳道：“老公对我特别好！” 小文乐不可支，“好了，我知道你老公对你特别特别好！以后也要这么快乐下去。” 看到现在的柳小姐，小文羡慕姐妹嫁对了人。 婚后还是被宠的像小孩子，能在任何人面前有底气说出“他对我最好，最爱我”的话。 她不是没谈过恋爱，却没遇到过让她什么时候都相信是被爱着的人。 到婚礼司仪环节，看到两人交换了戒指，柳小姐冲台上的小文笑了笑，忽然有些难过。她附到关先生耳边说；“老公，我们都要好好珍惜彼此，” 关先生牵住柳小姐细嫩的手，“会的，我们会白头偕老。” 柳小姐似感叹似庆幸道：“遇见你真好。” 关先生唇边溢出笑，温润的眉眼似山间的第一抹晨曦，“遇见你真好。” 第12章 小文大学毕业后就考了公务员，她老公也是公务员。 他们结婚的第二年，小文因为受不了婆媳矛盾，坚决要搬出来独立住。 他们就买在柳小姐他们家附近的小区。他们搬家后，小文小柳没事儿了就约着一起逛街一起买菜。 关先生仍处于创业初期，每天忙的不可开交。 晚上九点，柳小姐给自己的工作收了尾。上床睡觉，刚躺下一会儿，肚子开始疼了。 刚开始没管，后来越来越疼，实在受不了了，才开灯拿起床边的手机想给关先生打电话。 电话还没拨打出去，柳小姐就改了主意，打给了小文，“小文，我……肚子疼，你能来我家送我去……医院吗？” 电话那边的小文一听到小柳这虚弱的声音，立马喊上自己老公，“快！陪我去小柳家一趟。” 小文跟她老公到小柳家门口时，柳小姐费力的给自己套上外套，额头上满是汗，脸色苍白的不像样，她用尽力气给他们开了门。 小文看到柳小姐的样子，脸色大变，连忙把柳小姐扶起来。 小文夫妻把柳小姐送进医院。诊断了之后发现是阑尾炎，需要做个小手术。 柳小姐被推进手术室，小文这才想起来要给关先生打电话。刚挂了电话，就叹气。 她其实多少能猜到小柳为什么第一个打给她。关先生忙得很，小柳就不想打扰。真是不知道该骂小柳还是心疼小柳。 关先生来的出乎意料的快。他步履匆匆的跑过来，发型凌乱，着急的问：“柳柳怎么了？她现在在哪？” 小文：“阑尾炎。刚被推进去做手术。应该快结束了。”心里也感概，这两个人啊，爱对方都超过了爱自己。 关先生她也是接触过的，看着温柔又冷静，这会儿整个人都慌乱的不行。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关先生捏紧了拳头，垂下头，都怪他，怪他没照顾好柳柳。 小文看到关先生这个样子，也出声劝慰：“是个小手术，术后一周左右就能好了。” 关先生小声说：“她那么怕疼，现在却要在身上划开一道口子。” 小文动了动嘴，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话来，见他一直站着，就招呼他坐下。 关先生摇头，背靠着墙站着，眼睛一直盯着手术室。他看了眼时间，该是休息的时候了，就对小文夫妻道：“今天谢谢你们送柳柳来医院。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小文知道小柳醒后最想见到的就是关先生，而且就关先生对小柳的上心程度，她也不用担心什么。就带着老公告辞了。 柳小姐醒来是夜里三四点，伤口隐隐发痛。月光冷冷清清的照映着房间，她垂眸一看，手被关先生握在掌心，正趴在床边睡觉。 她想抽出手来，惹得对方醒了。 病房有两个床位，中间就用了帘子隔开。关先生顾及旁边的病人，就没开灯，小声问：“感觉怎么样？” 柳小姐摇摇头，唇干干的，说起话来有点不舒服，“好多了。” 又担心关先生在这睡不好，提议道：“老公你先回家睡觉。明早再过来。” 她想着自己都醒了，也就不用人照顾着睡觉了。 谁知关先生声音冷淡的回：“我在这守着。” 由于夜色，柳小姐看不大清关先生的表情，只隐隐约约觉察到关先生好像在生气。 柳小姐又努力说了几句话，然而关先生都没怎么搭理她。 她茫然又委屈，这还是关先生第一次这样冷落她。就索性赌气也不理关先生了。 气着气着，她困意袭来，又睡了过去。 黑暗中，关先生用唇摩擦着柳小姐的手。 第二天一早，柳小姐睁眼时，关先生买好了早餐。 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把牛奶吸管插上递给她，“吃早饭吧。” 柳小姐一觉睡醒，那点气就消光光了，摸到温热的牛奶盒子，对关先生展颜一笑，“谢谢老公。” 关先生“嗯”了一声。 柳小姐有些无措，为什么老公比昨天还生气的样子？是她哪里做错了吗？ 柳小姐父母十点多就过来看了一次女儿。 柳家父母看到女儿面色苍白的样子心疼得很，但也不好责怪女婿。一则这生病本就是人之常事，二则女婿这么忙还抽时间一直陪女儿。 到饭点时间，柳爸爸柳妈妈就拿着小夫妻家的门钥匙，去买菜煲汤给女儿喝。 中午吃过饭，关先生先回工作的地方拿了些东西。 之后就一直在病房工作，偶尔计算数据，偶尔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偶尔看文件。 可就是没理柳小姐。眼神不再分给她，温和的声音不再跟她说话，温文的脸不再对她笑。 柳小姐的心想被放在火炉上煎烤，翻来覆去都难受。 不管自己怎么找话题，关先生总是一两句就结束了话题。 晚饭又是柳妈妈带来的，清淡的粥和一个鸡蛋羹。老两口看这对小夫妻还有些小矛盾要解决，就找了借口回家。 柳爸爸心思不多，被柳妈妈推着出了医院大门，迷惑的问：“急啥急。多陪陪女儿，她才做完手术的。” 柳妈妈一巴掌拍在柳爸爸肩膀上，“你这老大粗什么时候会看点脸色？没看出来俩小夫妻生了间隙？” 柳爸爸努力回想，也看出了点端倪，又担心的问：“是不是那小子欺负我闺女了？我得找他去！” 柳妈妈拉住丈夫，“你闺女你还不清楚吗？性子柔但绝不懦弱，有了委屈不会藏，憋着情绪就是怕我们看到了去骂她老公。那丫头护短的很！再说，你可清楚关女婿对柳柳怎么样，他怎么会真欺负柳柳呢？夫妻总是有矛盾的，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柳爸爸听了妻子的话沉默了一会，背着手往前走，“是啊。从小到大都那样，真不知随了谁。” 这边病房里，旁边的病人吃过晚饭就被家人搀着出去消食，遛弯。 柳小姐喝着粥，崩着坏情绪的那根弦断了，眼泪开始大颗大颗的掉。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关先生接过她手中的碗放到一边，轻柔的给她擦了眼泪。关先生看着她，“我今天很生气。” 柳小姐终于等来关先生的主动，抓着关先生的手，问：“怎么了吗？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关先生一字一顿道：“从昨晚给小文打电话却不给我打电话开始起就错了。” 柳小姐心思通透，一下就想明白了，解释说：“小文离我们家这么近首先给她打电话不是来的更快吗？” 又补充了一句：“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真的。” 关先生声音冷了几分，“来的更快是一个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不用打扰我吧。” 猝不及防被揭穿，柳小姐不自然的挪开了视线，呐呐道：“没，没有的事。” 关先生捧着柳小姐的脸，强迫柳小姐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夫妻，就意味着两个人要互相依赖，互相扶持。我是你的丈夫，你不应该时时刻刻想着不去麻烦我，那是对半生不熟的人的态度。对我，你可以任性，可以无理，可以生气。你知道昨晚听到你被送进手术室时的感觉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颤抖，“如果我不能替你疼痛，那么至少要让我陪在你身边分散痛苦。所以，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请第一个告诉我。你在我这里永远排第一。明明我才是你要托付一辈子的人不是吗？” 柳小姐知道自己错哪儿了，认错般的蹭蹭关先生的手，刚刚哭过的眼眸俏皮的眨了眨，“我错了，以后都不这样了。我保证！” 自己错在对关先生太过“懂事”，她以为不去打扰关先生工作，就是为他好。实则这一举动无形中成了中伤关先生的刀。 夫妻本来就应该共过难关，她这样做潜意识里会让关先生觉得自己不能够被依靠，认为自己并还没有被完全接纳。 关先生生了一天多的闷气也被柳小姐这乖巧劲驱散了，惩罚似的在柳小姐唇上咬了一下，“还敢有以后？” 柳小姐吃疼的叫了一声”啊”，眼底却溢出了盛不住的雀跃，又追上去在关先生唇上啄了一口。 关先生心满意足的轻轻抱住柳小姐，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这件事我也有错。我以后会多抽点时间陪你的，不用想什么‘会耽误我’的屁话。” 第一次听关先生说脏话，柳小姐有些稀奇的看了眼对方，却又听到对方继续道：“还有，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又气你又气自己，但又不舍得骂你，就只好一直憋着不说话，埋头于工作。其实我今天做的工作还没有平常的一半。对不起，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们以后遇到问题了都好好沟通，可以吗？” 柳小姐心软的一塌糊涂，“可以的，老公你真好。” 第13章 柳小姐觉得参加小文婚礼的事仿佛还在昨天，现在又准备去参加小文孩子的满月宴。 关先生的公司逐步走上了正轨，各方面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规模比开头那几年大了不少。但没有改变的是，关先生还是很忙。 这次，关先生也特地抽了时间陪柳小姐去宴席。 到了酒店，柳小姐把挂礼金的事交给了关先生，自己急急忙忙的跑去找小文，想看看宝宝。 关先生看到柳小姐急切的脚步，生怕她摔倒，在后面叮嘱了一句：“小心点。” 柳小姐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反正就直奔小文说的方向走去。 关先生嘴角噙着笑摇头，自言自语：“真像个小孩。” 小文还在坐月子，六月的大热天硬生生被包成了‘粽子’，柳小姐同情的看着她。 小文苦不堪言，对柳小姐抱怨：“女人真不容易。怀孕是一关，生产是一关，坐月子是一关，以后还有养孩子又是一关。” 柳小姐不娴熟的抱着宝宝，手碰了一下宝宝的小手，心都要化了，这小手好可爱！ 顺便回答小文：“看到这么可爱的宝宝不就什么都值了吗？” 左看右看都看不够，又说：“念念好像又长大了，这下真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小文的孩子是个小公主，小名为念念。出生时柳小姐去看过，这才几天没见，又是另一个样了。 看小柳身上的母爱都要藏不住了，小文开玩笑：“喜欢自己生一个呗。就你俩的长相，不管男孩女孩都会好看的。” 柳小姐有几分羞涩：“在准备中。” 小文这一听来了精神，八卦追问：“你俩结婚有几年了吧？双方父母就没催过这事儿？我婆婆他们恨不得我一结婚就生个孩子。为这事还跟他们闹过矛盾呢。” 念念的奶奶来了，要把孩子抱去见自己的老姐妹，柳小姐不舍的把念念递给她。 这才坐到小柳旁边开口说：“当然催啊。不过，关先生想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家庭氛围上。前几年他既没时间又没存款，不想孩子出生了就我一个人带。就找接口搪塞过去了。” 小文彷佛被震惊到了，羡慕的眼神落在柳小姐身上：“你真是嫁对了人。” 社会里普遍认为生孩子带孩子是女人一个人的事，没想到小柳的老公竟然有这样的觉悟。 小文一直都知道小柳过得幸福，但她从来没正面夸赞过关先生。因为在她心里，小柳本来就值得。今天知道了这件事，还是忍不住说了。 柳小姐眼里带了几分开心，说出来的话却带有点炫耀的意思：“当然。” 关先生有多好，没人比她更清楚。 希望明年她也能有个属于她与关先生的宝宝。 接下来的一两年，因为要备孕，关先生已经尽量不熬夜了，下了班就回家。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关先生的心才稍稍放下，全球发生经济危机，公司的一个重要的系统也被发现有一个大bug，双重打击下，公司似乎回到了开始的前几年。 关先生不得不每天住在公司带着所有人加班加点，解决危机。 就在这个时候，关妈妈也出事了。起因是关妈妈在地里干活，下了雨路滑，一不留神就摔倒了，脚疼的厉害。 柳小姐在工作上帮不到关先生，这下把关妈妈照顾好应该就是对关先生最好的帮助了吧。 不仅如此，她做阑尾炎那个小手术时，她认为妈妈不用坐那么久的车来看她，然而妈妈没有听她的话，带着一筐鸡蛋一只土鸡来了。还像照顾亲生女儿般照顾了她一周左右才回家。这份温暖，也告诫她必须得去。 柳小姐请了个假，把关妈妈接到城里，找了个好医院给关妈妈治疗。关爸爸也跟着来了。 这段时间，关先生整天都见不着人影。偶尔挤点时间来医院看看妈妈。 柳小姐每天在公司、医院和家里三头跑，虽然每天都忙忙碌碌的，但把关妈妈照顾的很好。关妈妈自己都感叹，这儿媳妇照顾的无微不至。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关妈妈就觉得自己一个月就好的差不多了，想回乡下了。 然而柳小姐说什么也不让她回去，硬要让她在城里养好了再回去。 关妈妈也是心疼这孩子，看着瘦弱的身子还到处奔波，她来的这些日子，没少麻烦她。 没过多久，关妈妈下地走路都没问题了。 柳小姐才放松一口气，说不累是假的，简直要把自己掰成三段才够用。 早上洗漱完，关妈妈做好了早饭，吃完就神清气爽地去上班。 自己要搭乘的公交车眼看着就要开走了，柳小姐跑了几步赶上车，随便找了个位置站着。 站了一会儿，就想睡了。这些天不知怎么了，尤其困。柳小姐没多想，只当自己是照顾妈妈累着了。 到了公司，小腹一直不太舒服。正拿水杯去接热水，突然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入目的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侧头看旁边，发现双方父母都在，两位爸爸沉默的站着，两位妈妈眼里泪花闪烁。关先生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柳小姐后知后觉的问：“妈妈，我怎么了？”她身体反应在告诉她，她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宝贝。 柳妈妈上前抱住女儿，哽咽着说：“没事儿，你们还年轻，以后还有孩子。” 柳小姐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哭了起来：“都怪我自己没注意。不然就不会这样了。” 关先生此时开口，声音哑的不像他自己的：“怪我。老婆别自责。” 柳小姐仰头看关先生，只流泪，不说话。只是那脸上又自责又悔恨的表情看着让人心疼。 柳妈妈教训女儿：“这个时候不要哭，对眼睛不好。” 这事儿虽然不能全赖女婿，但关妈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早在之前就骂过关先生了。 现在看到女儿哭的这么伤心，气不过来，又开口：“当初你是怎么跟我们保证的？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女儿打断了，“妈妈，不要说我老公。这事我也有错。” 柳妈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女儿，这脸上还挂着泪珠子，眼睛鼻子也还红彤彤的，就晓得护人了。 关先生低头再次认错：“我确实没照顾好柳柳，对不起，爸爸妈妈。” 关妈妈也责备自家儿子：“老婆重要还是工作重要？自己有个分寸！” 关先生没回答自己妈妈的话，心里却是一秒都没迟疑的回答了：当然是老婆重要。 这天夜里，就留了关先生在这里守着。 柳小姐一个人睡得没安全感，叫关先生上床跟她一起睡。 医院窄窄的床躺了两个成年人，略显拥挤。 柳小姐难过的把头埋在关先生怀里。 关先生心情也难过极了，下巴抵在柳小姐的发顶。 突然觉察到胸前一片濡湿。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柳小姐手摸到自己的小腹，用哭哑了的嗓子说：“老公，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工作上帮不到你，孩子也没保住，几次三番往医院跑。” 关先生的心狠狠颤了颤，他不知道为什么妻子要这样想。 她以前可是个自信明媚的人啊！这一切都怪他，忽然喘不过气来。 静谧的屋内响起压抑的哭声，男人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那我岂不是更没用？让老婆为生活奔波，老婆怀孕了也没注意到，每次进医院我都不是第一个在身边的。” 柳小姐拼命摇头，解释道：“老公很好的，你不要这么想。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了。” 关先生锢着柳小姐的手收紧了一圈，力道很大。 柳小姐从关先生怀里伸出头，眼泪混着吻落他唇上：“有你的未来才叫未来。以后会更好的。” 关先生快要被这泪水灼伤了。 夫妻二人就这样抱了好久。 良久，柳小姐忽然听到关先生说：“老婆，我保证以后会更好的。” 柳小姐不疑有他：“我信你。” 第14章 星光不负赶路人，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将近四个月的不休不眠挽救，关先生的公司起死回生了。 任何事物都是对立的。这次危机不仅仅只有困难，还带来一些新的生机和行业。这让关先生的公司规模在往更大的方向走，往更高更广的领域站。 关先生的事业越做越大，甚至在所从事的行业里成了‘元老’级别的大公司。 只是在那个时代，互联网还没那么发达，经济也不够均衡，基本上只有大城市在用互联网。 即使是这样，关先生也赚了不少钱。 赚到的第一个百万，关先生准备买一套新房子，名字就写柳小姐一个人的。 柳小姐知道这件事后，有些反对：“为什么只写我的名字？这钱是你一个人赚的。再怎么着也要把你自己加上去吧。” 关先生哄着妻子：“你的不就是我的，我的不就是你的嘛。无所谓的。再说了，我保证会让你过好日子的。现在是我兑现承诺的时候。” “只要你对我好，只爱我一个人，让我吃穿不愁就算对我好了。”柳小姐试图跟他讲道理，“你知道的，我嫁给你，无关金钱。” 关先生棕色的瞳孔深情一瞬不变的凝视着心爱的人：“但就是想把这些都给你。” 柳小姐见他如此真诚，且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俩会这样恩爱的过一辈子，房子写谁的名字都一样，便点头，又忍不住调笑：“那好啊，以后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你可就得净身出户了。” “乱说！”关先生不满的蹙眉，“我才没那么傻呢！把这么好的老婆弄丢。” 柳小姐笑着圈住关先生的脖子，神情似乎在表达：很是满意他的回答。 谁知关先生继续说：“我可得把你看稳些，免得哪天被一个弟弟拐走了。”言语间带着浓浓的醋意和闷气。 柳小姐身子一僵，很快又娇声娇气道：“我又不喜欢别的男人。” 这事儿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关先生特意停了一天工作，准备带柳小姐去过过二人世界。 柳小姐想看电影，关先生遂了她的意，去排队买票。 哪知他回到座位时，发现有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在问他老婆的联系方式。 当下就沉了脸，把顺道买的零食重重放在桌上，很大声的喊：“老婆，我买好东西了。” 柳小姐被这声‘老婆’惊到了，发现自家老公不善的眼神，急切的挽住关先生的臂膀：“我真的有老公的。” 几个年轻人有些尴尬的道歉：“对不起。姐姐看上去这么年轻，真没想到已经结婚了。”然后灰溜溜的消失在人群中。 这年柳小姐29岁，但岁月从不曾在她脸上留过什么痕迹。 还是一张清丽如六月荷花的脸，稍施粉黛就让人挪不开眼，腰肢盈盈一握，偏生胸前的弧度也不小。简单披着直发穿件裙子就如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样。 关先生愤怒的坐下，酸溜溜的说：“为什么你还像个青春大学生？这些毛头小子都来找你。” 柳小姐抿唇，憋不住的笑了出来：“他们就比你小六岁左右。什么毛头小子？” 关先生吃错的样子极为可爱，柳小姐想，其实关先生也没有变多少，只是肩膀更宽阔一些了，身上的气息更沉稳了，儒雅俊逸的相貌几乎与初相识时一样，身材高大的成年男人的魅力无处不在散发。 她可是看得清楚，一路上好多小女生看她老公。只不过她才不会让关先生知道她这些小心思。 情敌什么的就该一萌芽就扼杀，她也要关先生明白：她也不差，除了他，她也是有人喜欢的。 爱情里面的小心机，无可厚非，甚至有些甜蜜。 “你还在为他们说话？”关先生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戒指呢？他们长着眼睛不会看吗？” 柳小姐趁周围的人没注意，上前亲了一口，放软了声音：“老公不要生气，我最喜欢你了。”戒指她一直都有好好戴着，但那些人以为就是个装饰品而已。 关先生被这一招美人计制服了，完全投降之前还坚守一丝清明：“以后遇到这种人一句话也不要搭理。他们坏得很，想抢别人老婆。” 柳小姐胡乱点头，心想：这事儿算过去了吧？ 谁承想，当天晚上两人陷入□□时，关先生喘着气在她耳边说：“柳柳，以后多吃点，长胖点，这样就没人跟我抢你了。” 柳小姐被关先生撩的有些动情，软着声回道：“那以后我胖了可不准嫌弃我。” 关先生又添了一句：“要带你去买个大钻戒，显眼。” 那晚关先生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一遍一遍要着柳小姐，动作也不温柔，好像在宣泄自己的占有欲。 柳小姐勉强抽出一根神经想：吃醋的男人真可怕。 第15章 房子最终还是以柳小姐个人名义买了。位于城市中心，装潢精美，小区环境优良。 在买下的第一周，夫妻俩就搬进去住了。 本以为能好好跟老公享受生活的柳小姐得知关先生眼下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柳小姐是有些抱怨的，结婚之后，两人的感情没有变，可相伴的时间实在太少。 现在搬到这么大的房子里，一回到家就冷冷清清的，完全不像有人在住。 找到时间抱怨的柳小姐说：“老公，你多点时间陪我吧。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 关先生今晚要出席一个宴会，正在挑衣服，听到爱人的话停下动作走过去抱住她：“时代逐渐在变化，我做的互联网行业成了国家重点发展的项目。人民的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国家的经济实力、国际竞争力都在与互联网挂钩。我想把事业做的更大，不只是在这个城市，还要遍布全国，甚至是国外。” 关先生知道自己对柳小姐有亏欠，可他还是想去拼一把，不仅为了他自己的梦想，还为了以后能给柳小姐以及他们的孩子更好的生活。 柳小姐噤了声，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关先生说起自己的事业想法时，眼里的光让她不忍反对。 关先生愧疚的吻了下柳小姐的额头，允诺：“等我忙完这一阵，我就好好陪你。等到我们的小孩长大了，我们就去环游世界。” 柳小姐仍然有气，推开他，往客厅走去，泄愤道：“谁知道你说的‘这一阵’是多久？” 关先生见柳小姐生气了，急忙跟上去道歉：“老婆，我保证没多久。老婆，柳柳，你最好了，最漂亮了……”哄了许久，终于得到柳小姐的笑容。 看了眼手表，关先生哄着柳小姐去给他挑衣服：“老婆，给我挑宴会的衣服吧。你眼光好。” 柳小姐皱鼻，状似思考了一会，说:“好吧。” 打开衣柜，翻翻找找，最后柳小姐拿出一套蓝色西服递给关先生，“去穿上吧。应该不错的。” 关先生没有单独换衣服的意思，当着柳小姐的面一件一件的脱。 哪怕做了这么久的夫妻，这样直接看关先生换衣服，柳小姐还是有些害羞。 关先生最近几年迷上了健身，既能排解压力又能强健身体。年近三十的男人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就如现在，肩宽背阔，六块腹肌迷人诱惑，人鱼线一直延伸到不可言述的地方。 眼看着要脱下裤子，柳小姐突然发现窗帘没拉好，飞快跑过去拉的严严实实，她可不想关先生的好身材被其他女人看完了！ 遗憾的是，拉完回来，关先生已经穿好了裤子。 关先生是白皮，五官雅致，周身气质儒雅，这身蓝色正装衬得他温润如画卷里走出来的君子。 柳小姐看的心动，走上去狠狠亲了一口他，警告说：“记住，你是我一个人的。” 柳小姐年少时爱看言情小说，好多故事都是女主在宴会上遇到男主，然后一度春宵的开头。现在的关先生算是人中龙凤，她实在怕有人来勾搭关先生。 关先生好笑的搂住柳小姐，随即正了色保证：“今生就你一个人。” 柳小姐在衣柜里找了一条带条纹的领带，手指灵活地给关先生系好了。 柳小姐瞬间不想关先生穿这身出去了，臭老公不知道要招来多少人。 关先生一眼就看出了柳小姐的心思，心底窃笑，他喜欢柳小姐对他的占有欲。于是提议道：“那跟我一起去吧？” 柳小姐有几次陪关先生出席过宴会，无聊又拘束，势利又虚伪，她不喜欢那样的氛围。 但今天出席的人比较多，柳小姐觉得是时候出去亮亮自己的身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死心。 她赞同的点点头，转身去衣柜找衣服，她想穿的好看一点。 也许天下女生都一样，无论在哪个年龄段，明明有一柜子的衣服，仍觉得自己衣服不够穿。 此时的柳小姐也遇到了这个难题，她看哪件衣服都不满意，丧气道：“没好看的衣服，都穿过了。” 关先生不嫌柳小姐麻烦，耐心道：“给我妹打个电话让她给你送一件。” 关小妹大二学了半学期的服装设计后就瞒着父母转了专业，本来关小妹应该是落后别人一大截的，可关小妹展现出的天赋和付出的努力让她深得老师喜欢。毕业后，关小妹着手自己的服装设计，现在名气很大，事业如日中天。 柳小姐眼前一亮，跳上了关先生的身上挂着，催促他：“那快点打吧。” 关先生稳住身形，一只手抱住柳小姐，另一种手拿出手机打电话。 那头很快就接通了，“哥，有事吗？” 柳小姐抢先回答：“妹妹，快给我送一套好看的衣服，我陪你哥去参加宴会。” 关小妹听到自家嫂子的声音，开心回应：“好啊，要哪种？我这里有一款露背的黑色礼服，嫂子你身材那么好，皮肤又白，穿上肯定好看死了！” 关小妹跟柳小姐更像是朋友，她喜欢并感谢嫂子。 柳小姐并不保守，也想试试所谓的露背的礼服，正想回答。 关先生就把手机拿回自己耳边，冷酷无情的帮她拒绝：“不要暴露的。露肩、露大腿、露胸、露背的都不要。” 柳小姐睁大眼，怎么可以就给自己拒绝了？好□□！ 关先生在她娇嫩的脸蛋上啄了一口，煞有其事的说：“那种衣服只能穿给我一个人看。” 关小妹隔着电流都被酸到了，鸡皮疙瘩立起一片：“这里还有人在呢！收敛收敛吧！” 关先生不容置喙的命令妹妹：“找一件合适的裙子，在半个小时内给我送到。” 关小妹面上答的好，内心疯狂吐槽自家哥哥，霸道狂！伪君子！ “麻烦妹妹了。”柳小姐在挂电话之前赶紧说了句感谢的话。 一家人是一家人，朋友是朋友，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 二十分钟后，有人摁响了门铃。 关先生起身开门，原来是送衣服的。他接过来道了声谢就关上门。 盒子里装着一件月牙色的旗袍，做工精美。待柳小姐穿上它走出来，方知这件旗袍的美。 凹凸有致的身材被演绎的淋漓尽致，走动间若隐若现的腿显得风情万种，面料上的真丝提花仙气飘飘。举手投足间，柳小姐就如从江南烟雨里走出来的美人，一枝梨花春带雨。 关先生走到柳小姐身边与她一起站在穿衣镜前。 镜中的两人一高一矮，旗袍配西装，出乎意外的合适，任谁看了都会称一句“天作之合”。 关先生收紧胳膊，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一些，低声说：“去了就看着我一个人，不要给其他男人一个眼神。” 柳小姐娇羞道：“好。” 到宴会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端着酒杯谈笑了。 他们一路走来，有些人跟他们打招呼。看向他们的视线无一不是羡慕的。 关先生带着柳小姐去见一些生意上的朋友。介绍完后，双方开始谈论生意上的事。 柳小姐听不懂，只能自己找个地方玩。她坐到摆满食物的桌子旁，拿了几种好看的小蛋糕吃。 正吃着，就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把自己刚刚亲过的年轻女伴推给对面的男人，手还在女孩臀上捏了一下。 而对面那个男人很快就搂住了女孩子，一只手放在女孩子的胸边，有意无意的摩擦，笑得意味深长。 女孩子似乎一点也不委屈，跟男人打情骂俏着。 柳小姐工作这么多年，听说过黑暗，但可能是她不去接触那些，她见的很少。今天的这一幕，让她心里作呕，却又警铃大作。 因此，结束了这冗长又烦闷的宴会后，在两人回家途中，她把这事讲给了关先生听，并警告他：“你要是在外面像那样乱来，我们就完了。” 关先生生意上认识的人很多都是那样，十个里面有八个在外面养情人。 他自觉不会变成那样，因为他太爱他的老婆，以至于不想再看别的女人第二眼。 他也不随便敷衍过去，反而认认真真的承诺：“绝对不会。” 第16章 一个人想做那件事，只要全力以赴去做，最终都会有结果的，无论是好是坏。 关先生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公司的发展蒸蒸日上，名下的软件遍布全国，几乎是全民使用。 房子在各处都买了几栋，家里也请了佣人，不过柳小姐不喜欢外人在，最后就留了张姨平时打扫卫生和做饭。 柳小姐以为现在总能停下来了吧，事实却是相反的。 关先生又着手投资于各个行业，并试图把自己的东西推向国外。三天两次就去外地国外出差，隔三岔五就要参加宴会。 柳小姐去过几次就没再跟去了，她身份也亮了，也给了关先生警告，要还要有人不顾廉耻去勾搭她老公，他要还敢做出错事，就只能怪她给了他太多的信任。 是夜，柳小姐穿着真丝睡衣站在落地窗前看这外面的万千灯火，陷入沉思。 这两年的生活，通常都是她一个人在过，有时候想想还挺委屈的。 一直在备孕，大概是缘分没到，一直都没怀上一个小宝宝。 他们两个都迈入了三十大关，现在三十一了。 双方父母催小孩催的紧，尤其是关先生父母这边，连带对自己的态度也隐约有些改变。 可这生孩子是她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吗？ 以前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但关先生会记得每一个纪念日，每一个重要的日子里他都会安排时间出来陪自己度过，会弄一些笨拙的浪漫。 现如今，都是叫助理安排餐厅，饭后送一些奢侈品。 她承认关先生对她还是很好，无论去哪出差，都会报备，每次回家都会给她带礼物。 可她要的不是物质上的满足，不是嘴上的甜言蜜语，她要是的是饭后的散步，相拥而眠的陪伴。 刚下飞机的关先生回到家就看到柳小姐一副愁容，他换下鞋把礼物拿出来递给柳小姐：“怎么不开心的样子呢？” 柳小姐背过身不看他，不理他。 关先生按了按疲惫的眉心，心里竟生出一些厌烦，这个念头一出现，脑海像是触电般的闪过‘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他归咎于工作太累，受到他人影响太大，沉下心哄人：“怎么了？说给老公听听。” 柳小姐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没人理她她能再忍很久，一旦有人软声问她‘怎么了’，就包不住泪水。 关先生拿出手帕给她擦干了眼泪，另一只手揽着柳小姐的细腰：“马上就有时间再陪你了。” “这句话我听得太多了。你能不能少出差，多陪陪我。”柳小姐抓住关先生的衣襟，语气近乎乞求。 关先生只是说：“听话啊，我这么拼还不是为了你。忙完这一阵我就陪你出去旅游好不好？” 柳小姐双手滑下，推开人去了卧室。这样的话听的太多，没有哪一次是真的。 最后都是送一大堆礼物来赔罪结束。柳小姐头一次觉得累了，以前觉得两个人互通心意，彼此理解。 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的想法有些背道而驰了。 看着柳小姐的背影，关先生垂下肩，沉默了。 这一晚，两个人同床异梦，开始了冷战。 其实他们两个争吵很少，也不喜欢冷战。 柳小姐以为关先生会像以前那样第二天一早就道歉，然而清晨起床，床的另一边早就冷掉了。 柳小姐状似不在意的起床洗漱，抬起头看镜子中的人，面色苍白，眼下青黑，眼眶通红。自嘲一笑，真没用啊。 约莫几秒后，洗浴间里传来破碎的哭声。持续了很久。 冷战在一周后还没结束。 恰逢休息日，柳小姐约了小文出去逛街。她这第一胎都还没影，小文都已经抱上了二胎。 今天出门，小文专门没带两个小孩出来，她的直觉告诉她小柳有事要说。两人的感情没有变，换上裙子挽着手，就像在大学的那段日子。 柳小姐心里有气，一下买了一大堆的东西，指着贵的买。 小文咂舌，有钱人的消气方法还真特别。这样一来，就更加证实了小柳心里有事。 消费完，到了饭店，找了一家极贵的西餐落座。 吃完一顿极贵的西餐，见小柳还没有开口的意思。 小文询问：“怎么了？” 柳小姐先是笑了一下，用轻松的口吻说：“果然你还是最懂我。”然后笑容就淡下去了，带着泪花，看的让人心碎。 深吸了一口气：“我跟他冷战了。” 听完前因后果，小文愤愤道：“他还有脸对你生气？他现在要站在我面前，我非得指着他骂。” 柳小姐摇摇头：“也不光怪他陪我的时间少。主要是我感觉他对我的感情有点淡了，说不上来是哪点变了，就是感觉。” 小文：“你要盯住他身边的异性。现在他正是风光的时候，有些女人为了钱也不管什么有妇之夫，上来就勾搭，特别是秘书之类的。大部分的男人也管不住自己，他们很难无视自动投身的漂亮妹妹。” 关先生的秘书正好是个学历漂亮长相身材都漂亮的女人，柳小姐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指。 也怪她心大，以前她老觉得人家年轻漂亮有能力，为什么会自降身价去勾引一个结婚的男人呢？ 现在经小文一说，她突然明白：关先生也不差，资产雄厚，正是最有魅力的年龄，长相身材都上等，家里的老婆也不过是个平庸之辈。 假使真的勾到，便宜的是自己；没勾到，也不过是辞职的事。 小文拉过对方的手，“还有他接触的那些人。环境对人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柳小姐陷入爱情太久，被蜜糖包裹的太久，竟忽略了这些。 他接触的那些人的德行她看的真切，过多的信任让她忘记了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也要经过洗涤，在那之前，莲花一直都是沾满了污泥。 小文换了位置，坐到对面，肩膀贡献出去，半带安慰半带严肃：“也许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我现在只是提醒你，你啊，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把所有东西都给了他。包括你的百分百的信任。不管以后会怎样，我会永远在你身后。为你准备好肩膀和时间。” 柳小姐的情绪有些崩溃，安定了情绪。她决定还是相信关先生一次，带着东西回家了。 一开门，就看到关先生系着围裙坐在餐桌旁。 看到她后，立马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轻声道歉：“老婆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这几天他都没怎么回来，工作结束了就去娱乐会场。 直到昨晚，他回来听见深夜的哽咽声。脸上顿时像被人打了一拳，他怎么能让老婆哭呢？ 也意识到自己态度的微微转变，想立马就道歉，可掀开被子一看，柳小姐还在梦中。 他心疼自责的吻了她的额头。他没有留在卧室，转身去了书房，抽了一夜的烟。到底哪里出错了呢？为什么自己会跟柳柳冷战？为什么现在面对柳柳的时候会有不耐烦？为什么自己的心渐渐不受自己掌控了…… 到第二天早上，他也没想出个理由，只能警戒自己不要再做那样的事。 他一定会像以前那样对柳柳好的，他们一定会相爱到老的。 准备好早餐去叫人的时候，发现人早就走了。 他没去公司，给张姨放了假，中午自己准备午餐，却没等到人回来，他坐了一下午。 打电话也不接，他倒掉了饭菜，临近傍晚又做了一桌的饭。仍然没等到人回来。 他的思绪开始乱了，柳柳会不会真的不原谅他了？胃的位置开始发疼，他近乎自虐的不进食。 痛吧，反正是他做错了，他活该。 到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他已经一整天都没吃饭了。 柳小姐现在不想看见他，并没有理他的意思。 她漠然的看了眼满桌的菜，即使都是她爱吃的，也不足以让她消气。 后面的人跟着她，一直小声道歉。 她只管做自己的事，没有回头。 后面突然没了声音，她冷笑：这就没了？ 转过身，看到身高近一米九的男人捂着胃弓着背，冷汗涔涔。 她一下忘了生气，扶起关先生坐到沙发上，以最快速度拿来了药递到关先生唇边。 然而关先生拒绝喝药，抖着声音说：“我让你生气了，我活该。要老婆的原谅才能喝药。” 关先生最初创业那段时间饮食不规律，落下了严重的胃病。 柳小姐得知后，一直在好好照顾，这几年都没复发过，今天可能是一整天没吃饭才有这样的效果。 柳小姐心软让步了，好声好气道：“我不怪你了，快点喝药。” 他们这样互相折磨也没意思。 关先生虚弱的笑了一下，乖乖张嘴吞了药。 喝完药，关先生感到好多了。再次郑重道歉：“老婆，我不对。再给我一次机会，明天我就交代一些工作出去，早点下班回来陪你。” 柳小姐窝在他怀里，把玩着他的手，“再原谅你这一次。还有，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知道我是什么性子。在感情上我不容许任何形式上的背叛。” 关先生重重点头。他一定能做到的。 第17章 和好后，关先生尽力的想弥补柳小姐，好像自己犯过什么大错。 每天五点半就下班回家陪柳小姐做饭，散步，看电视。 这样的陪伴让柳小姐感受到了短暂的家庭的温情。 可心底总觉得有什么怪怪的。也许是生过间隙，现在仍抱有怀疑。 听了小文的提醒，柳小姐现在收回了对关先生百分百的信任。 她会经常去关先生的公司坐坐，偶尔跟着去参加宴会。 婚姻，需要维护。 “夫人好。”前台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每次都会热情的招待柳小姐。 柳小姐冲她笑了一下，点头。 姑娘立马拿出手机，在公司群里通报：夫人又来了，那气质真的绝了！冲我笑一下就感觉时光都温柔了！ 下面很快就有回复。在枯燥劳累的工作中，欣赏一下美人，八卦一下老板，是很快乐的事了。 同事A：我也看到过夫人一次！书读的少，找不到言语来形容夫人的好看。 同事B：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今天又是为别人的爱情流泪的一天。 同事C：老板真是人生赢家啊。美人在怀，事业成功。 …… 几乎都是羡慕的信息，要结束聊天的时候，一位很少在群里说话的人突然发言了：没几个男人是不偷腥的。羡慕早了。 群里的人闻到了大瓜的味道，疯狂求下续。 还有一小部分认为自家老板不是那样的人，反驳：不要以偏概全。没有证据请不要乱说话。小心老板的律师团告到你倾家荡产。 公司茶水间，一个职员退了群，默默关掉手机。 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职员，上周因为失恋跟朋友去酒吧消遣时看到了老板跟一个衣着性感的女人喝酒。走出门时那女人还扶着他。 夫人很少出现在公司，可很早他们就知道，夫人跟老板是从校园到婚礼。两人感情很好，老板很宠夫人。 当她看到那一幕，她觉得讽刺。果然，无论是哪种男人，都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柳小姐坐到关先生办公室里的小沙发上，关先生还在工作。 她就随手拿了本杂志，巧的是，杂志是她所在的杂志社出版的。 不过也不奇怪，他们的杂志已经连着七年全国销量第一了，在海外也有很高的声誉。 她也做了主编两三年了，她志向不大，做自己喜欢的事，钱够用就行。 秘书在外面敲门。 关先生没抬头，一目十行的浏览手中的文件，沉声答：“进。” 秘书走进来，把手中的文件放下，“老板，这是跟李氏集团的合作事宜，请过目。” 瞥到柳小姐，微微鞠躬：“夫人好。” 柳小姐眼球却被秘书手上的戒指吸引住了，像话家常的问：“于秘书结婚了？” 秘书一愣，视线也落到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带上了几分娇羞：“是的。半年前结的。” “虽然道贺来的有些迟，还是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柳小姐笑着祝贺，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这幸福的表情，应该不会对其他男人产生兴趣。 “谢谢夫人。”秘书带着欢欣走出门。夫人人好好啊！ 听到对话全过程的关先生心脏刺痛了一下，他们之间，到底是有什么在变了。 这样平淡温馨的日子还没过多久，关先生又开始加班了。 说是有个大项目要谈，柳小姐也尽量相信他。 作为主编的柳小姐早一些下了班，回家煲好汤给关先生送去。 刚走进公司，前台小姐姐正在打电话通知总裁。电梯门正好打开。 电梯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关先生，女的不认识，穿着红色深v短裙。 两个人还没看见自己，女的踮起脚似乎想要亲吻男人。 柳小姐站着不动，手里使劲拽着保温盒提手，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的肉。 内心有个声音在喊：快推开她，推开她我就当没看见。 好在男人只怔愣了几秒，在女人印上他的唇时一把掀开了女人。 再抬起头来，看到了柳小姐。 他脸色大变，惊慌失措的跑到柳小姐的面前：“老婆，我没让她碰到我。我跟她没什么。相信我。” 柳小姐看着眼前的男人，嘴上一直在解释，神情焦急，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她轻笑：“我看到了。你推开她了，下次不要有迟疑，直接推开。我给你做了饭，找个地方吃了吧。” 两个人没给后面的女人一个眼神，关先生揽着柳小姐的腰，低头在说些什么，一起走出了公司。 女人并不觉得丢脸，反而撩了下自己的卷发。 涂的艳红的嘴唇勾起，更加想要勾引这个男人了呢。 她父亲是关先生最大的合作伙伴，早就听闻这个男人不乱搞，在一次宴会上看到便动了心。 她这个人没什么礼义廉耻，喜欢的就去争。 谦谦君子的长相和气质，运筹帷幄的能力，拒绝人时的冷漠。 这种男人，勾到就是赚到。 她追着人跑已经有小大半年来了，他由最初的厌烦拒绝到现在的默认，也看着他瞒着家里的人她的存在。 只是两个人一直没什么实质上的身体接触。直到上周他去酒吧解闷，自己陪他喝酒，趁着酒吧昏暗的灯光，她偷吻了他。 那一次，他没有推开她。 她以为自己终于动摇的他的心，然而仅仅是一天的时间，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不过嘛，动摇过的心，根基不会有多稳固。对这个男人，她势在必得。 第18章 刚带领组内的同事做完一个任务，柳小姐满足又疲惫。 闭眼伸了个懒腰，小腹略有不舒服。大概是生理期到了。等等？今天25号！早就过了！ 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猜想……本想自己开车去，可现在她情绪有点激动，手都在颤抖。 便出了公司门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xx医院。” 妇产科会诊室外，柳小姐坐在椅子上等待，手轻轻抚摸着小腹。 希望这次一定是好消息。老天爷，保佑保佑我吧。 除她以外，等待被叫到的人还有很多。旁边的人见她一个人便问：“你一个人来的吗？你老公呢？” 那个女孩子的老公看着自己的老婆，眼里都是爱。 她稍微落寞了一下下，低下头看了眼肚子，“我想确定了回去给他一个惊喜。免得是误会一场。”家里所有人都期待这个小宝贝很久了。 “祝你如愿以偿哈！” “你也是。”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紧张中，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检查完，医生露出笑，“柳小姐，恭喜您。您要当妈妈了。” 柳小姐像被摔进了云层，再次重复道：“我真的怀孕了吗？” 医生见惯了这种场面，推了推眼镜，也真心为眼前这个准妈妈感到高兴：“是的。宝宝已经有五周多了。” “您看，这就是孩子现在的样子。”医生指着屏幕上，示意柳小姐看。 柳小姐看到屏幕那小小一点，眼泪瞬间就掉落下来了。宝宝，妈妈终于等到你了。 她要让老公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临时又改了注意。 回家做一桌好菜，吃完饭后再把孕检报告给他，一定是个难忘且惊喜的瞬间！ 打定了主意，柳小姐哼着歌，给张姨打了电话，“张姨，今晚您不用做饭了。我给您放假！” 穿着围裙的张姨大嗓门的应，“好嘞。” 张姨到这个家做事已经两年了，对雇主还是有些见解。两个年轻人都是好的，一看就是文化人。 最初的那段时间，小夫妻时不时就会整些二人时光，后来关先生忙起来了，家里常常就剩小柳一个人。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感受到了小夫妻间的矛盾。 她算是个过来人，只盼关先生不要做什么错事伤到了小柳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如今听到这个电话，她心里跟着开心，看来两个人之间还是好好的。有情人还是要好好相守啊。 桌上摆满了菜肴，今天有些亢奋，一不小心就多做了几道。 她坐在桌边反反复复的看那张纸，不自觉的就笑了起来。 六点钟，人还没回家。她有些担心，不会出事了吧？ 立马就接到了来电，她按捺不住的连问：“怎么还没回家？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 “老婆，我现在有事要出差一趟。很急。三四天就可以回家了。”关先生在机场，广播在催他进舱，“有什么事回来了再说啊。先挂了，我这边在催了。” 柳小姐还没来得及说‘注意安全’，那边就挂了，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提示音，她失了神，对着偌大的房子说：“好，我等你回来。” 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好在她手里的B超挽救了她，摸着纸说：“没关系的。爸爸只是太忙了，以后出生了宝宝多惩罚他好不好呀？” 对关先生工作上的事她从不插手怀疑，这次她打了电话给于秘书：“是于秘书吗？是我。我问一下你们关总是因为什么事出差啊？走得这么急？” 于秘书头一次接到夫人的私人电话，战战兢兢回答道：“跟张氏合作的项目出了点差错，需要关总马上去处理。处理不好对公司影响很大。” 柳小姐莫名的松了口气，“谢谢于秘书，打扰你工作了。” 于秘书诚惶诚恐：“不麻烦不麻烦。” 柳小姐一直瞒着这个消息，她私心里想让关先生最先知道。 这三天，她数着日子过。由于关先生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她就没怎么打扰。每天就简单询问几句。 到第四天一大早，她心急火燎地给关先生发了微信：老公，回来了吗？ 微信提示声连着响了两下。 老公：中午就能到 老公：到了我先去公司一趟，简单交代一下就回家 柳小姐这几天憋这个消息憋得太久了，她心里痒痒的，好想说呀！ 看见聊天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下文，她问：怎么了？ 老公：如果…… 这条消息很快就被撤回了，一直盯着屏幕的柳小姐却看的清楚。皱眉，难道是我的消息走漏了？ 老公：没什么。中午我回来做饭。接下来一个月，我给自己放个假。好好陪你。 柳小姐欢愉的快要蹦起来，真好！给关先生回：爱老公。亲亲！ 心急难耐的柳小姐等到十一点就等不了了，还是她去公司找老公吧！ 早点见面，找一家餐馆，早点告诉他。 她特意换了双平底下鞋，走到前台。 “夫人，老板刚刚才走，现在应该在车库。” “好，谢谢了。”柳小姐微微颔首。 还没走几步，一道身影冲过来抱住她，“嫂子，你也是来找哥的？” 柳小姐被吓到了，手下意识的护着肚子，缓了几秒后说：“是啊。” 伸手在关小妹额头点了下，“你啊，好歹是个公众人物了，在外人面前注意下形象。” 关小妹挽着她的手，有些撒娇的意味：“嫂子又不是外人。” 两人挽着手边走边说，就像一对姐妹花。 “找你哥干嘛？” “害，我名下有个设计师被污蔑抄袭，想过来借他律师团一用。” “抄袭对一个设计师来说多致命啊！这些人怎么没道德！必须要……” 关小妹连连附和，柳小姐突然打住话，让她奇怪，再看一眼嫂子，发现嫂子眼眶通红，带着失望与恨意的眼一直盯着某处。 她顺着看过去，血压直飙！ 黑色车内，坐在副驾驶上的女人扭头亲在她那亲爱的哥哥唇上，她亲爱的哥哥不但没有推开，手还搭在那女人腰上。 她气得大喊他哥的名字，冲过去质问：“你他妈在干什么？” 车内的两个人似乎被惊吓到了，一下就分开了。 关先生看到自己妹妹有些心虚，下一秒，他看见了站在一边的柳小姐。 几乎是手忙脚乱的解了安全带，跑着站到了柳小姐面前。 他想开口为自己解释。 却发现柳小姐的态度过于平静。 她不说话，不大骂，不流泪，只红着一双眼直直站着。 关先生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不敢看那双眼睛。 柳小姐最生气的时候反而不会大喊大叫，而是像现在这样，平静的像一汪水。 到这时，他内心深处传来一阵阵恐惧，撕扯着他的神经。 艰难开口道：“我……” 那边关小妹就没这样的安静，她打开门揪着女人的头发拽下了来，辱骂道：“你这个狐狸精！好的不学你学人家当小三！你是没有妈吗？没教养的东西！” 关小妹干农活长大的，力气比一般女生的都大。 女人是从小到大娇养的富家女，根本没什么力。 只能任着关小妹揪着头发走，头皮受到拉扯的剧烈疼痛让这个娇娇女爆了粗：“艹！男人出轨也不能光怪女人吧！我俩一个愿一个愿挨！” 关小妹听完更气了，反手就是两个耳光，提起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指着她骂：“真好笑。不是你主动勾引他会跟你勾搭在一起？也不看看你长啥样！也就主动投身有人看一眼了！” 女人从小到大都没听过这样侮辱性的话，对着关先生求救：“关总，睡了人总要保护一下别人的生命安全吧！” 关先生手脚发凉，颤着声大吼：“你闭嘴！我没有！” 关小妹太过于震惊，以至于松开了女人。她以为这两人才勾搭上。 女人站稳了脚步，扯开领口：“关总可不能不认啊！” 脖子上的红，刺伤了柳小姐的眼，更灼掉了她的心。 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原来出差是去干这个啊？ 真可笑，她像个傻子一样在家里日日夜夜盼着他。 关先生试图拉着柳小姐的袖子，被躲开了。 她的目光丝毫不掩厌恶：“别碰我，恶心。” 关先生‘噗通’一下跪下了，嘶哑着声：“老婆，我今天就是想着跟她断绝的。你原谅我。” 女人见到这场景也被吓到了，咳嗽了一生，开口道：“那个，姐姐啊，我不是想逼你们离婚。我就是找个乐子，成年人嘛，各取所需。” 女人以为这个温柔的女子会过来给她一巴掌，然而，她只是甩给自己一个冷冷的眼神。 那个眼神却比给她一巴掌还要致命。原来，有的人真的可以无视你，真的会用最简单的动作让你内心最肮脏的部分暴露在阳光下。 “我艹！你他妈是真不要脸。”关小妹恨不得走过去再扇一耳光，柳小姐出声制止了她：“你跟没有廉耻的人讲什么道理呢？” 关小妹气不过，走到她哥面前，蹲下揪住他的领子：“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嫂子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嫂子有多好你也清楚！” 关先生仍由妹妹目无尊长的对他，卑微乞求道：“妹，你帮帮我。” 柳小姐身影踉跄了一下，感觉头有些眩晕，她强撑着精神，“妹，你开车来没有，我有点不舒服。” 比关小妹站起来更快的是关先生，他想扶柳小姐，被挡开了。 “老婆，你怎么了？” 关小妹迅速扶好人带着柳小姐上了车，发现柳小姐的脸白的吓人，手抓着腹部处的衣服，指关节都在发白，豆大的汗珠密密出现。 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稳住心神，以最快的速度往最近的医院赶。 关先生把车钥匙插好，启动车子。 女人拦在他车前，“关总！你……” 关先生抬起头看她一眼，模样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慌张到不行的脸上此刻带着浓烈的杀意，“滚！要是我老婆有事，你跟着陪葬！” 随即踩了油门，不顾车前的人。 女人尖叫着躲开，他竟然敢真的开车撞她？淬了一口口水：“现在这么紧张后悔，有本事就别出轨！妈的！” 第19章 病床前，关先生紧紧握着柳小姐的手。手指关节处流着血，破了皮，血肉模糊的。 他痛苦的闭上眼，为什么自己就没坚守好底线呢？ 他与那个女人相识于一场宴会，后来她就一直追着自己跑。 最开始，他严正拒绝。她也不懂什么羞耻，不管他怎么拒绝，雷打不动的缠着他。 渐渐地，在这种死缠烂打下，在狐朋狗友地影响下，他的心有些动摇了。 她生性胆大，穿着性感火辣，像个狐狸妖。 会在酒吧热舞，会抽烟，会毫无遮掩的跟他说‘我想跟你做。’ 她与柳柳完全不一样，带给他一种新鲜感。 每次他想放纵自己的时候，脑海里都会浮现出柳柳温软的脸，那让他保持了最后一丝清明。 被柳柳发现她的那次，他收到了柳柳的警告，不敢再跟她纠缠。 出差确实是因为项目出了问题。到那边后，他才发现张氏千金也在，自然也是各种缠着他。 最后一晚，他喝了些酒，洗完澡围着浴巾出来。 刚躺下，一个不着寸缕的女人贴了上来，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关总，我又不想要你正妻的地位。成年人嘛，玩玩。” 他努力想推开女人，对方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些，“这里离你家这么远。不会被发现的。”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翻身压在了女人身上…… 就这一次。他自己心里想。 第二天一早，他穿好了衣服，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撕下一张支票，跟女人说：“以后就别来往了。这张支票，自己拿去填。” 女人还在睡梦中，不在意的对他挥挥手，在他关门之际含糊说了句：“断绝是不可能的。除非我腻了。” 他眸光冷下来，赶去机场回家。 在机场，他收到了柳小姐的短信。喉咙顿时有什么酸酸涩涩的，他知道自己错的离谱，想认错却又没能开口。 瞒着她，他们还是会好好的。 到了自己的城市，在公司交代完工作，却接到了女人的电话。她说：关总，我在车库等你，我们谈谈。 他怕女人被发现，赶到车库，让女人上了车。 女人告诉他，她对自己没感情。 但是不能这么断了，因为她追了自己这么久，现在也该收回点利益。他们可以在外面悄悄的，应该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腻。 听到这番话，他的心备受折磨。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犹豫？不是早已经下定决心要断绝吗？ 所以在她亲过来的时候，他没有拒绝。心里挣扎着想要推开她，随后就有了那一幕。 他怎么会错的这么离谱？柳柳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就是这么回复这个好消息的吗？ 不多久，柳小姐睁开眼。又在医院了啊。 手被人捏着，没由来感到一股子恶心，冷声道：“放手。” 关先生如梦初醒，他像个小孩子被大人训斥般的松开了她的手，完全不敢与她有眼神接触。 低着头，试图缓解气氛：“我知道……” 柳小姐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张了张干涩地唇瓣：“你跟她，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半年前认识的。”关先生知道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涌上一股无力。 补充道：“我那天晚上喝醉了酒，就那一晚。真的。” 柳小姐笑了一声，她可真好笑，也真可悲。 她承受着催生的压力时，受着公婆隐形的埋怨时，孤身一个人去医院检查是不是身体有问题时，忍着困意开着一盏灯等他回家时，专研各种养胃的菜谱时，担心他喝醉伤身时，尽力学着懂事时，他在外面声色犬马，逢场作戏，左拥右抱。 婚姻啊，到底是什么呢？爱情呢？ “离婚吧。” “不要，求求呢你，老婆，我错了。真的错了。不要离婚。”关先生顿时慌了神，轻易不掉泪的他哭的很凶，一直摇这头，断断续续道：“我真的……就跟她有……一晚而已。我还喝醉了，原谅我好不好？” 柳小姐不理手背上的泪水，抽开了手放在腹部，哽咽着声：“酒后乱不了性。况且，就算你没跟她有那荒唐的一晚，你也出了轨。精神出轨，我也不接受。” 是的，那晚其实自己并没喝醉。 那一晚完全是自己的选择。关先生想为自己辩解的最后理由都没了，他就像赌博的人输了最后的筹码，绝望不已。 “关先生，离婚协议我会找时间送给你。现在，你消失在我眼前。” 柳小姐想明白了，变过的心终究是变了，这辈子她不只为爱情而活。 在婚前，柳柳一直叫自己‘关先生’，他总觉得柳柳叫这样叫自己与别人都不一样。 带着女孩子独有的软糯和无尽的温柔，婚后大多时候改口叫‘老公’，也偶尔会拖着尾音喊一下‘关先生’来怡情。 此时出声的那三个字不带任何感情，还不如对待陌生人的态度。 他心里有了结果，仍不死心的问她：“你不要我了吗？”寒意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久久不散。 “是，你太脏了。孩子也不会要。” “为什么？孩子是无辜的。” “那我是有罪的吗？要受到你的背叛。从今以后，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柳小姐的声音掷地有声，不难听到内里的决绝。 关先生一下子跪在她床边，“只要不离婚，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住在柳柳的温柔乡里太久，以至于他忘了这块地方在外围有最严格的底线，一旦触碰，永不原谅。 柳小姐扭头不想再看到他，揪着心，为什么这里这么痛？好痛苦啊，活着干什么呢？ 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跪在地下，僵持了很久。 关先生首先说话，小心翼翼地问：“你快饿了吧？我叫人给你送饭。” “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现在装什么深情？我放过你了，你出去花天酒地啊！” 柳小姐的情绪一触即发，能拿到的东西都往他身上摔。 关先生默默的接受这一切，玻璃水杯直直向他飞来也不躲，额头被砸破了，血液顺着流下。 如果可以，他想说，他没有在装深情。爱她是真的。 只可惜他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你滚啊！你非要压掉我最后的尊严吗？”柳小姐泣不成声。 关先生低低回道：“好，我先出去。” 出了门，靠着墙，头用力往墙上撞。磕得本来就受着伤的额头伤势更加严重。很久以前他就暗下决定不要让柳柳哭，他算什么东西？ 路过的护士吓一跳，连忙问道：“先生，您怎么了？额头在流血，跟我去包扎一下吧。” “不用。”护士听到男人冷淡的回答，后面一句由于声音太小没听清。 她一看是vip病房的，这些有钱人的心思她搞不懂。 不再多管闲事，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走了很久才慢慢想到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要是死了能得到她的原谅就好了。”小护士打了个寒噤，这有钱人的爱情也这么轰轰烈烈吗？ 柳小姐躲在被窝里咬着手指，蜷缩着身子，手机显示正在拨打，接通的一瞬间，她委屈的哭声传过听筒，“爸妈，我有孩子了。可是我不想要了。” 柳爸柳妈还没从这个消息中缓过来，就听见自己女儿说：“爸妈，我好痛。我想你们了。” 老两口眼泪也跟着滚了下来，尤其是柳妈妈，她也哭着安慰女儿：“闺女，爸爸妈妈马上就来。等着我们。” 他们连东西都没拿几样就匆匆忙忙上了车。 柳爸爸怒火中烧，认定是关先生做错了事。 柳妈妈心里也清楚，自从女儿结婚后，就很少向他们诉苦，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能让她这样委屈的人只能是她那被深深爱着的老公。 她气得牙痒痒，自己宠了一辈子的女儿，嫁过去就没过上好日子，现在有钱了反而让她哭了。指定是出轨了，她的女儿她清楚，她爱的人，只要不踩底线，怎样她都觉得好。 关先生担心柳小姐饿着，给她点了份外卖，由冒着热气到完全冷掉，那份饭，始终没人动过。 关先生进去哄着人：“柳柳，吃点吧。不要饿着了。” “叫我名字。”真可笑，现在巴巴赶着来示好。 第20章 门外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 柳爸爸直接推开门，即使上了年纪，他的步伐还是迈的很大，他朝面前这个让自家闺女哭的男人扬起手。 “啪”的一声，关先生头都偏了，嘴角破皮，渗出了鲜红的血。 柳妈妈首先去抱住女儿，看到女儿红肿的双眼，气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你说的让我女儿幸福？你没有良心！” 柳小姐埋头于妈妈的怀抱，汲取来自妈妈的温暖。 柳爸爸又踹了他几下，关先生身形有些晃，站定了后低头认错：“爸妈，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会改好的。” “再给你一次机会？放你m的狗，屁！”柳爸爸声如洪钟。不要脸的东西，他还想得到原谅？ “爸妈，我求你们了。我真的不能没有她。”关先生跪下，乞求着。 “你这张脸现在我看到就觉得膈应，你给我出去！”柳妈妈不想动手，打一顿又能怎样呢？解不了心头之气，还不了女儿幸福，冷眼相对是最好的办法。 关先生执拗的不肯动，他在赌，赌岳父母的心软，赌柳小姐对他的爱。 可他猜错了，柳家一家人最是护短，温和的外表下有一颗最坚硬的心。 “你今天就算把膝盖跪烂了也不会有人可怜。你在这里，只会让我更看不惯你。”柳妈妈不管自己女儿怎么选择，她都会支持。 期间，柳小姐一脸漠然，不为所动。 关先生像被凌迟一般，再也没有人在别人骂他时，为他展开双臂坚定的保护他了。 他失魂落魄的走出门外，缓缓蹲下，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屋内。柳爸爸站在一边，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笨拙地想要跟老伴一起安慰女儿，可无奈她他嘴笨，生怕说到什么让女儿更伤心。 柳小姐擦干眼泪，“为什么人的心可以变得这么快？我陪他这么久，终究是抵不过外面的灯红酒绿。爸妈。这个孩子我不会要，我也会离婚。” 在柳爸爸他们那个年代。一向都是劝合不劝分的。可涉及到自己的女儿。他分寸不让。 “闺女，你放心大胆地离。我跟你妈永远在家里等你。我们养你到老。” “是的。女儿，结婚的时候就给你说过，家门永远为你敞开。” 柳小姐哭的像个孩子，兜兜转转一大圈，只有父母能给她最大的安全感和毫无保留的爱。这十二年的满腔欢喜，孤注一掷，到底是错付了。 关小妹也被气得不轻，又正巧接到父母的电话。 “二丫头，你哥跟你嫂子怎么都不接电话呀？我们隔几天准备给你们送点东西去。” “呵，你那个好儿子，自己作吧。您儿媳妇看来不会有了。”关小妹没憋住火，直接说了。 “怎么说话的呢？你哥跟你嫂子这么好。他俩能有什么事？”关妈妈不满自己关小妹的说法，这丫头，前几年学人家不婚主义，到现在都二十□□了也不结婚，叫相亲也不去，她现在看到这丫头就来气。 “你儿子，在外面找小三。嫂子刚怀上孩子，他还有没有良心？”关小妹越说越气，她不结婚也算是因为看透了婚姻的本质。以前虽然身边有哥哥跟嫂子这样模范的爱情，可她不相信这样的好事会降临到她身上。现在看到这么一出，更加不想结婚了。 “什么？怀孕了？”关妈妈自动忽略了前半句，沉浸在喜悦中，关爸爸听到老伴的话，也露出了笑容，“我马上就收好东西来城里。有孩子就有牵绊，离不了的。” 在关妈妈的观念里，有了孩子，女人可以容忍男人犯的错。婚姻嘛，不就是那么回事。不是你妥协就是我妥协。 “在你们眼里女人是什么？生孩子的机器吗？她没有感情吗？没有自己的原则吗？”关小妹一听到父母陈旧的观念就头疼。也许，在他们眼里，婚姻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没感情无所谓，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有感情，那更好。 她庆幸自己到更高的地方看到更远的世界，学到新的思想。如若她向父母妥协，那么现在的她，可能早已结婚生子，拿着不高的工资，待在不知名的地方，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也许有人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可她志不在此，有野心，凭什么要屈服？ 关妈妈被质问的也有气，“我们拿钱供你读书就是为了让你来教育我们？别跟我讲你那些大道理。” “挂了。”每次都这样，但凡讲点自己的看法，都被认为是在教育他们，被认为读了大学赚了钱就开始瞧不起父母了。跟他们真的讲不通。 关小妹也不敢随意进病房，她怕嫂子现在也开始讨厌她了。她坐在椅子上，看从小到大一直被各种夸奖的哥哥痛不欲生。她哥是优秀，可优秀不是渣的本钱。对这种情况，她真的找不到一句话跟她哥说。 轻快的旋律突兀的响起。是关先生的手机铃声。 停下，响起，又停下，又响起。打电话的人似乎有要紧的事要说，很执着的一直在打。 关先生撑着额头，拿出手机解了锁，看了眼备注-助理，接通：“喂。” “老板，您给夫人订好的高定礼服现已到货。” “知道了。” 电话那边的助理敏锐的察觉出老板心情不好，嗓子像被碾过一般粗粝沙哑。他以最快的速度道了别，挂了电话。这个电话是老板吩咐自己一定要打通告诉他的，可不要迁怒于我啊…… 关先生准备关掉手机，却看到了手机锁屏。是柳小姐的一张睡颜，他某次带着满身酒气回到家，看到困到在沙发上的女人，心里觉得好看，就悄悄拍了一张，还设置成了壁纸。心里窃喜：这么好看的女人竟然睡在他的家里。 后来酒醒，他还为自己傻里傻气的举动尴尬了一小会儿。却也没换掉壁纸。 偶然有一次被柳小姐看到了，吐槽说自己素颜好丑，她自拍一张发给他，让他重新换壁纸。当时的他觉得那样就很好，他永远能看到柳柳最真实的一面，即使是醉酒的他潜意识里也最喜欢柳柳。 他伸出手指摸屏幕上的人，失声痛哭。再有一个月就是他们结婚十二年的纪念日了，他连礼物、餐馆都订好了。 关小妹也跟着抹眼泪，怎么那么神仙的爱情也会变质呢？ 柳家父母好好安慰了女儿，柳小姐的心情看起来没那么差了。 柳爸爸准备去买点饭来吃。 关小妹走进去，红着眼，像是她也做错了什么。 “妹妹，你怎么还在？你不是有事要处理吗？快回去。”短短几个小时，关小妹就看到柳小姐从妆容整齐到憔悴苍白。 “我以后还能找你玩吗？” “你要是把我当朋友，当然可以了。怎么叫随你。毕竟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你。”柳小姐心下一暖，艰难露出一抹笑。还好，她这辈子还不算太失败，除了爱情，她还有最好的父母、最好的友谊、最称心的工作。 柳妈妈坐在一旁没说话，他们家的人都有副硬心肠，但女儿更加讲理。要是她，估计连带那家人都不想来往了，不像女儿，对错分得清清楚楚。 柳爸爸走出门外，看到蹲在地上的人就恼火。怕控制不住自己把人打出事了，索性连那人都没看一眼。 关先生低垂着头，思绪乱糟糟的。到这一步，他几乎是拿不出解救的办法了。 小文下完班，拿出手机想给小柳发语音吐槽她那无良的老板，天天逮着他们做事。 却发现小柳的微信头像换了。以前都是她的婚纱合照，现在是一张她的自拍，她感觉事情不太对，再一翻朋友圈，小柳于五个小时前发了一条动态：去你妈的爱情。 她连忙给小柳发微信问怎么了。得到的答案让她震惊又有点意料之中。 她随手买了个面包吃了，匆匆给家里人交代了一下就直奔医院。 在病房门口，她看到了那个如丧家之犬的男人，她平静的蹲下与他平视：“不会有那么优秀的女人如此爱你了。孤独终老一辈子吧。” 关先生闭了闭眼，他知道的，不会再有人那么爱他。也活该他一辈子无妻无子，一个人到老死。 随即站起身，不再理会他。 进了病房，小文首先给了柳小姐一个大大的拥抱，顺着她的头发摸：“我的宝贝儿，你值得更好的。不要伤心了嗷。” 柳小姐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掉，可是怎么办呢？她把那个人放在心上十二年了。 柳爸爸在收捡饭盒，看着女儿几乎没动的饭，低低叹了口气。 柳妈妈明白女儿跟他们还是有些代沟，也担心自己太让父母操心，跟朋友可能更能敞开心怀一些。 她帮着一起收拾好了东西，拉着柳爸爸出门，把空间留给两个姑娘。 他们俩出门时一直正视前方，忽略了那个男人，就当他是透明人一般。 第21章 经过朋友和家人的开导，柳小姐情绪缓了很多，也更加坚决要离婚。 这天，病房里的人在和和美美的吃午饭。 门外来了两个人。 “儿子，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关妈妈拉着关先生的胳膊，一细看被吓了一跳。 儿子脸色苍白，眼下的黑眼圈浓郁的很，眼里布满了血丝，双颊有点瘦，胡子拉碴的，身上的衣服皱巴巴像是穿了有好几天。她儿子很爱干净，看到他这副要死不活而的样子，心疼又恨铁不成钢。 关先生像个傀儡一般，缺水的唇瓣有些裂开。 儿子不说话，关爸爸也着急。心知解铃还须系铃人，拽着老伴的手：“孩子他妈，我们先进去看看。” 关妈妈弯腰提上放在地上买好的营养品，推门而入。 “亲家公亲家母，你们都在啊？柳柳身体好些没？” “嗯。”柳妈妈不咸不淡的答，她现在看到这家人都不爽，拿不出什么好态度。 柳爸爸冷哼一声，要是这一家人乱说话，就不要怪他不讲道理。 柳小姐本着礼貌的心态，礼节性的笑了一下。 关先生也跟着进来了，这是自岳父母来的那天起，他第一次再进踏进病房。他着迷般的用目光一寸一寸扫视病床上的人，她看起来有些瘦了。往常的她，只要人群中有他，她的眼睛一定是追随着他的。可如今…… 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岳父母一家人都当不认识他，没看见他。这比痛骂他一顿，痛打他一通还要难受。就放佛他已经被一个无形的墙壁被隔开了，被无名的铲除了。 关妈妈彷佛没看懂他们的冷淡疏离，如往常一般的热情：“这是我给小柳买的东西，吃了补身体。我还给你们带了自家种的蔬菜和养的鸡，住院这段时间我来照顾小柳。” 柳妈妈不改面色的喝了口汤，“不劳驾了，我自己的女儿自己照顾。就不麻烦外人了。” 关妈妈放下东西想姐妹好的拉住柳妈妈的手，被对方轻轻躲过了，她装作没事的收了手，“亲家母，我也是小柳的妈妈。怎么能说是外人呢？” 关爸爸看到这副场景心里也不好受，可没办法，谁叫错在他们呢？ 柳妈妈抽出一张纸，慢悠悠的擦了嘴角，“行了，就别装没事儿人了。这段姻缘就此断了吧。” 关先生明明早知道结果，现在听到这话还是很怕。心就像在一叶小舟上，随着江河里的水飘渺不定。 关妈妈急了，“亲家母，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小柳肚子里不还有孩子呢吗？孩子总得需要父母吧？” “这孩子要生下来，我们自己养。要不想生，也就没这个烦恼。” “什么？不想生？”关妈妈提高了音量，转头看柳小姐，“小柳，这孩子来的多不容易啊。你说不要就不要？” 关爸爸在一旁也有些急，视线也落在了病床上的人身上。 柳小姐稳住心神，心如刀割：“我不会要。” 关妈妈一下就拽住了柳小姐的手，拼命质问：“为什么？你这么狠的心？是，我儿子是犯错了。可人一辈子谁不犯错啊，你原谅他这一次，他这次就是鬼迷心窍了。” 柳妈妈护犊子得很，立马上前拉开了关妈妈的手，微微挡住了柳小姐。 柳小姐活动了手腕，仔细一看，都有些红了，忽然就有些想哭。打掉这个孩子，没人比她更痛苦。 “这事原谅不了。婚，我离定了。孩子，也不要了。您二老就不用问了。” 关妈妈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你至于吗？啊？我们这一家子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这孩子盼了多久才盼来的啊，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好狠的心。两人在一起就是要互相包容，只要以后改了就行，你何必呢？” 她也不管在场的人脸色有多难看了，还想继续说：“这种事也不能全怪男人，就怪那外面的狐狸精。你以前多么懂事啊……” “不要说了！” 关妈妈吓一大跳，一回头看见儿子那张愤怒的脸，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话。 关先生大步走过去拉住关妈妈的手，对床上的人说：“对不起。”然后就把父母带出去了。 他啊，带给了柳柳一重又一重的伤害。 柳妈妈看在面子上没赶人走，却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这么不要脸的说出这些话，也气自己没保护好女儿。 女儿转头望向窗外，瘦弱单薄的背影隐隐发抖。 柳妈妈也跟着掉了眼泪，她这个女儿啊，从小到大都是顺风顺水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比谁都难受。 车里，一片寂静。 关妈妈与老伴面面相觑，她难得心虚，悄悄往驾驶室看了一眼。握着方向盘的儿子目光平静，只是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很快，到了住处。关先生把人带进去，交代好了注意事项转身就走。 关爸爸看不惯儿子这个态度，就算他妈妈说错了话，他作为儿子也不应该对妈妈这个态度。他严肃的喊：“你给我站住，你什么态度啊？” “爸妈，我的家要没了。”关先生没回头，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 关爸爸也沉默了，任由儿子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 这时，关小妹的电话也打进来了。 “妈，你们上来了？你们去医院了没？你们不要对姐姐说什么不好的话。”关小妹听说爸妈来了，生怕爸妈说出什么不对的话让姐姐更加伤心，连忙打了电话，也不知道赶上了时间没。 关妈妈心里有气没处撒，这下就有发泄口了，气势一下就变了，“怎么？我作为长辈还不能说说她？她连孩子都不想要，我还不能说她一顿？” “妈，你也不看哥犯了什么错。”关小妹急死了，要是她再打早一点就好了。 关妈妈又把在医院的那套说辞拿出来：“犯错了包容一下不就好了？我看你哥那副样子，想来也不会再犯错了。”她不觉得哪不对，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关小妹没跟她争执，只反问了一句：“要是出轨的是姐姐，那么你还能像这样宽宏大量吗？” 关妈妈闭了嘴，开始思索自己的错误。 关小妹也不想多说，直接挂了电话。她父母对他们子女还不错，可有些观念是真的很让人无语。这就好比现在说的一句话‘刀不架在自己脖子上，他们不会觉得害怕。’ “柳小姐，最后再问一次。您确定不要这个孩子了吗？”本着负责的精神，医护人员再一次问病人。 “是。”柳小姐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肉里。 “好，开始手术。”医护人员看到这位柳小姐不舍却又决绝的表情，心里叹气：看来又是为情所伤。 冰冷的手术台上，无影灯冷酷的亮着，柳小姐睁着眼，像没有灵魂的人。 宝宝，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不要你的，下辈子再做妈妈的孩子吧。我一定好好爱你。 在麻药的作用下，柳小姐的意识快要模糊了。最终还是没抵住药物的作用，闭上了眼，泪水顺着眼尾而下。 这个手术不需要很长时间，柳小姐很快就被推出来了。 柳妈柳爸看到手术室打开，立马冲上去。 柳妈妈伸手摸了一下女儿的脸庞，“以后爸爸妈妈会保护好你。” 关先生不被允许出现在这里，他便偷偷打听消息，躲在角落处。没事的，只要柳柳好，这个孩子不要就不要。嘴里这么说着，可他明白，没了这个孩子，他跟柳柳的缘分算是走到了尽头。从此，他们两人再无任何牵挂。 他本应该留下孩子，这样他还能借着看孩子的名义跟柳柳有些牵绊，可是他不想再让柳柳伤心难过了。也许分开才是对柳柳最好的。 醒过来后，柳小姐平静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还抱怨着说：“这医院真是住腻了。妈妈，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等医生检查好了就可以出院了。最多再有一个小时。” “啊，我想快点出院。爸爸你给我做我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好不好？”柳小姐撒娇道。 柳爸爸一向宠女儿，当下就想满嘴应下，却被老伴抢了话，“你现在最好吃些补血补铁的东西。”又吩咐柳爸爸，“等会你去菜场买些肝脏什么的。” 柳爸爸自知在这些方面不如老伴，乖乖应下，安慰女儿道：“姑娘，等你好了，你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什么。” 柳小姐失望的点点头。 “那我就去买菜了啊。” “去吧，去吧。”柳妈妈挥手。 没过一会，柳小姐就被告知可以出院了。 小文今天专门请了假，来医院把两人接走了。 某个角落处的关先生看到柳小姐脸上的笑，眼眶温热，柳柳有多久没这样开心了呢？ 离婚协议的事柳小姐找了律师，相信过不了几天就能写好了。她要的不多，就他财产的百分之四十和几套写了她名字的房子，多的她也不要。不属于她的，她不屑要。 这天夜里，柳妈妈起床上厕所，路过女儿房间，发现房里的人哭的撕心裂肺，还要压抑着哭声。 柳妈妈叹气，柳柳自回家那天起就努力装作没事人，努力笑，努力说话，努力撒娇。可她时常会看着窗外出神，会偷偷抹眼泪，会心不在焉。 她推门而入，坐到床边，轻柔的唤：“柳柳。” “妈，我没事。您去睡吧。”柳小姐不想让妈妈再为自己伤神。 “柳柳，你是我的女儿。我比谁都了解你。妈妈在这里，你有什么委屈就向妈妈说，就像小时候那样，好不好？” 柳小姐小时候很娇气，哪磕着碰着了都要回家向父母讨安慰，后来渐渐长大了才收了这脾气。 听见妈妈温柔的嗓音，柳小姐有些绷不住情绪，抱住妈妈放声大哭。 柳妈妈等女儿发泄完了情绪，才慢慢说道：“签字后去旅游吧。去看看走走，这世界那么大，总有你更喜欢的。” “好。”柳小姐觉得自己不能再任性了，要乖乖听父母的话，不要再为她伤心了。 第22章 公司里的人感觉近几天的气氛不太对，每个人都过得战战兢兢。 老板时常面色不虞，以前送去的文件即使有错也只是会退下来叫重做，现在就冷着一双眼把你盯得发怵，内心毛骨悚然。加班的机率节节攀升，老板也经常深夜了还没回家。 跟张氏合作的项目明显的减少，这让员工们不禁担心：公司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难题？ 跟苏秘书和助理关系好的人悄悄去打听消息，不过没得到任何消息。也更加让他们焦灼。 再过一周左右，公司里有谣言横行，传的是“老板跟夫人要离婚了”“夫妇感情破裂”“遭张氏千金插足”。 先前维护自家老板的人惊掉了下巴，也有为夫人谋不平的，谴责老板的。 谣言就这样在公司飞传了一周，最终也没得到任何求证。但就他们对老板的观察，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 既然不关他们饭碗的事，那就当饭后娱乐，说说便过去了。 接到柳小姐给的离婚协议的那一天，关先生眼圈瞬间红了，摸出一根烟点上，递到唇边，手微微发抖，深吸一口，尼古丁的味道霸道横行，他咳出了泪。 烟烧到手指，他没感到痛，拿出钢笔想要签字时却痛到了骨髓，就好像有人在他的骨头里用细小的针一点一点扎着他，密密麻麻的痛。 早就知道会看到这份协议书，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真正看到它的时候仍然无法接受。 笔被扔在一边，手搭在额上，桌上的纸晕染出水花。 等了三天都没等到寄回协议书的柳小姐心里厌烦，又不想跟那人再说一句话。正巧电话就打进来了，备注都还没改—最爱的老公。 眼睛像被刺痛了般，泪珠无意识的就滚了下来，心急火燎的擦干眼泪，深吸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冷漠：“有事吗？” “关于财产分割，我改了一下。” “怎么？还嫌我拿多了？”柳小姐用极其讽刺的语气说，“该是我的，我不会让步。” “我没有。”关先生慌张的解释，“我只是觉得给你分的太少。把百分之四十改成了百分之八十。” 柳小姐没领他的意，“多的我也不要，你欠我的，不是钱就能弥补的。不要妄想用钱打消一点点你内心的折磨。” 电话那边很久没出声，柳小姐催促道：“赶紧签字，好去把离婚证给拿了。” 语毕，立马挂了电话。找到联系人，删了电话号码。往后余生，老死不相往来。 由于柳小姐的坚持，离婚协议最终没有改成。 拿到离婚证的这晚，柳小姐躲在房间里哭了一整晚，把手机里所有关于对方的东西删完了。爱了十二年，就以这样荒唐的方式结束了。她啊，这辈子怕是都没有爱人的能力了。 而关先生，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熬了一夜，烟头一地。 柳小姐婉拒了家人以及朋友的陪伴，她想独自一人去走走。 出发前一晚，父母到她的房间，妈妈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头，“姑娘，出去玩就开心点。万事都想想家里还有我们。” 柳小姐愣住了，她没想到妈妈会这么想。虽然最痛苦的那几天是有这个倾向，但最终她想明白了，错的又不是她，她凭什么要为此付出代价。她应该好好活着，活得更精彩些。 这些沉默落在柳爸爸柳妈妈眼里就成了默认，柳爸爸着急的打断女儿的沉默：“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儿。你要出事了，让我跟你妈两个人怎么活下去呀！” 柳爸爸怕急了女儿去这一趟人就没了，也动着心思不让女儿独自出行。 柳妈妈光是听就受不了了，流着泪恳求道：“柳柳，妈妈跟着你去好不好？” 柳小姐温柔的给妈妈擦了泪水，把妈妈抱在怀里，目光直视爸爸，“爸爸，妈妈，我绝对不会干傻事。我想明白了，我不会伤害自己。我这条命是你们给的，我珍惜，敬爱，尊敬。” 柳爸爸嘴里念叨着：“那就好，那就好……” 再三跟他们保证了后，二老才放心去休息。 机场，柳妈妈再做最后一次叮嘱：“做什么事之前都要想想我跟你爸爸。” 柳小姐把父母一起抱住：“爸爸妈妈，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心了。这次回来，一定带给你们一个安全、健康、快乐的女儿。” “这样就好，好。” 末了，柳小姐朝小文张开双臂，闺蜜二人道别：“小文，我还是很伤心，不过我会慢慢调整的。你不要担心啦！在家好好待我干女儿干儿子。” “注意安全，完完整整的给我回来。”小文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不然的话我就‘虐待’你干女儿干儿子。” “知道了。谢谢你，小文。” 一一道完别，柳小姐上了飞机。 这一趟出游，柳小姐走遍了全国。她去看了沙漠的热烈，雪山的高冷，草原的盎然，高山的巍峨…… 刚开始的那几天，爸爸他们每天都要打好几个视频电话确认她没事。渐渐的，看到她玩的开心，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这是旅途的最后一个目的地，一个充满故事的简朴小镇。在这里生活的每个人都过的简单而快乐，他们依山傍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感情的事最说不清楚，她以为自己看清了所有放下了所有，可心里依旧在想着念着，那一幕像噩梦一样缠着她，没有几个晚上能安然入睡。 河水静静流淌，坐在一把长椅上，仰头享受这安闲的时光。 “老头子，我们坐在这边休息休息。” “好嘞。来，你先坐，你那腿脚不灵活，小心点啊。” 这样的对话传入耳朵，柳小姐抬头看两位老人。 爷爷正小心护着奶奶坐下，两人的背影佝偻而紧密。 待两人坐好，正想跟旁边的姑娘打招呼，却看到姑娘满脸的泪水。 老奶奶问：“姑娘，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只见姑娘摇头，哽咽着说：“没事。就是看到你们太幸福了。” 很多时候，击垮你的不是亲眼目睹，不是当场打击，而是后知后觉，细碎小事。 自从发现关先生出轨后，她哭过，可那都是带着恨意，带着不甘。唯有现在，看到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携手相伴时，真正为自己的爱情而哭。 他们也有约定的，孩子们长大后，就环游世界，恩爱到老。现如今，一切诺言都成了泡影。 老爷爷爽朗的笑了笑，“都会有的。” 老奶奶慈祥的看着柳小姐，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生活一定会善待每一个善良的人。 “姑娘，无论发生了什么，要往前看。更好的永远在后面。” “谢谢您。”柳小姐明白老奶奶在开导自己。他乡得温暖，让她一如既往的相信，人间值得。 关先生自拿了离婚证的那天起，世界就好像坍塌了。他每天除了借酒浇愁，就是抱着手机翻开以前的回忆。 柳柳把他微信拉黑了，他看不到她的朋友圈。但听说她旅游去了，一定会玩的很开心吧。 他自嘲一笑，看啊，他干了多蠢的事啊。酒顺着嘴角流下来，在皱巴巴的衬衫上留下印记。 他有些神志不清，眼前甚至出现了幻影。他看见柳柳责备他喝醉酒的样子，又嘟嘟嚷嚷着去给他煮醒酒汤，脸上都是心疼的表情。 他伸出手，声音微弱：“柳柳，我错了。你回来吧。” 眼前的人没做动作，直皱眉。 他甚至乐在其中的想：就这样喝醉下去也没什么不好。还可以看见柳柳。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打断了这一切。 关先生小小声的对着空气道：“柳柳，对不起。” 拿过被扔在一边的手机，划开接听键，“喂。” “儿子，你声音怎么这样了？”关先生的声音有气无力，哑的不成样子。这让关妈妈非常担心，打定主意要进城照顾儿子。 她气没人听她的意见，还气被亲家母怼了一顿，老早就受不了回乡下了。行吧，离就离了吧，反正她也阻止不了结局。她自个儿回家消闷气。 眼下的情况让关妈妈心里敲了个警钟：她儿子现在非常需要有个人在他身边。 “妈。没什么。” “你又在喝酒？”关妈妈从女儿那里得知：哥哥每天都会借酒浇愁，她管不了。 “喝了一点点。” “你这个声音像是喝了一点点的样子？听妈一句话，这人呐，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再过几年，兴许你还能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呢？” “不可能了。不会有那样的人了，柳柳是独一无二的。” 关妈妈责骂道：“那你还做错事？你跟柳柳是没结果了，以后再找一个，生几个孩子，日子一样过。” “妈，我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您不用再盼了。”关先生从一至终，都只憧憬过他跟柳柳的孩子。 关乎香火的传续问题，关妈妈也寸步不让，听到这种话她感到儿子的大逆不道，臭骂：“想都不要这么想！百善孝为先，不生孩子，你就是个不孝子！” “那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关先生的脑仁嗡嗡的痛，用力打了两下头，才感觉好点。又对电话那头说：“挂了。” 手机正好进来一条消息，是助理的。 助理：老板，明天可能需要您亲自来一趟公司了。 他‘哒哒’的敲了两下：嗯。 看来是那人找他了。 关妈妈面对‘嘟嘟嘟’的手机，气急败坏，她生的两个什么东西？一个二个都不让她省心！ 转身回屋去收拾行李，她一定要去城里。天天闹他，看他怎么办！ 第23章 次日，关先生早早到了公司。因为连续饮酒，头疼到几乎要炸裂，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路过的员工唯唯诺诺的打招呼。 办公室内。 “关总，昨天张小姐打电话找你，被我拦下了。但她说那件事错不全在她。造成那样的后果也不是她故意的。张小姐约你跟她出去聊一下。”助理毕恭毕敬的汇报。 助理跟着关先生有几年了，与苏秘书分工不同，跟在关总身边的时间要长些。 这大半年，他几乎是眼瞧着关总的挣扎、沉沦。他见过关总与夫人在一起的样子，琴瑟和鸣，佳人才子。终归是男人的劣性在那里，在面对层层诱惑时，没能守住心。 其实他有过好几次都想提醒关总，但作为一个员工，对雇主的私事进行干涉是大忌。没人跟自己的前程过不去。 现在到了这种地步，他心里也难免有些愧疚。 夫人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还记得有一次下雨，他送喝醉的老板回家。临走时被夫人叫住，只见夫人拿了一把伞递给他：“辛苦了，外面雨大，注意身体。” 关总一度是他的偶像，思维能力惊人，商业手段了得，管理员工软硬兼施，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老板。 这样的结合，本应该是神仙眷侣，却突生变故。 他有一个交往了两年的女朋友，打算今年就求婚。现在，他不得不暂时搁浅这个计划，他必须好好考虑自己是否经得住考验，真心只交付于她。 关先生的手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喉结上下滚动：“明天下午三点，xx咖啡店。” 助理看了眼行程安排，恰好有空出来的半个小时。 “我这就为您安排。” “那关总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嗯。”关先生眼眸微沉，翻开与张氏合作的合同。兴许，他会来个鱼死网破。 连续好几个小时高强度的工作让几天都没怎么进食的关先生有些身体不适，最明显的当属胃。手捂在胃的周围，企图缓解疼痛，可没起任何作用。 他又想起了往日，柳柳总是会担心他因为工作而不按时吃饭，每到饭点都要打电话叮嘱他。有时候还亲自给他做好饭让他带到公司里来吃。 人还真是犯，贱，拥有的时候不知珍惜，失去了至死怀念。 他办公桌上还摆着他们俩的合照，他把相片拿出来，把自己的那半部分剪掉，“柳柳，希望你过的快乐。”再重新装回相框，低头落下一吻。 你的不幸源于我，我甘愿把自己从你身边摘除，但请允许我偷藏你的一张照片。 “关总，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做的事不要牵连到我家里。”女人看着姗姗来迟的关先生，首先说明来意。 家里的公司最近发展出了问题，她立马想到了关先生，她爸不关心她这个女儿，但若是威胁到他的事业，保不准会打断她的腿。 对面的男人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眼里闪过厌恶，当时他怎么会为这样的女人背叛柳柳呢？ 女人心里发毛，面上也难堪，略带紧张的开口：“关总，您是个分得清事理的人。我们之前也讲清楚了，只是成年人的各取所需。”她特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为的就是让他放过自己。 “哪怕是你情我愿的游戏，输了的人也总会找对方的错误，很少有人愿赌服输。我也不例外。”关先生优雅的微笑着，眸底丝毫不见暖色。 这副模样让女人怕极了，她拿起包踉跄着离开了。这个人果然不如表面的儒雅，不讲道理也不听道理，明白是非对错也要报复。她当初就不该去招惹他！ 赶紧在手机app上订了机票，能跑远点就跑远点。 再次回到家是下午六点多，其实他本来都不想回到那个冰冷的房子里的。只是妈妈今天来了，给他做好了晚饭，叫他一定要回去吃。 他再怎么没有心情，为人子女，总归不好辜负父母的好意。 他给张姨放了假，告知她这几周不要来。他不想让人看笑话。因此房子已经有好几天没打扫了。一进门，就发现地板被擦得干干净净，地上的酒瓶也不见了。一定是他妈妈做的。 关妈妈正解下围裙，“回来了？吃饭吧。” 关先生放下包，找了一下，没看到爸爸的身影，问：“爸爸没来吗？” “他才懒得管你。他说他暂时不想看到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关妈妈复述了老伴的话。 关先生默默洗完手出来吃饭，没吃几口就停了筷子。 “不吃啦？”关妈妈说，“你那胃本身就不好，再给我吃点。” 关先生摇头，“我去洗澡了，您慢慢吃。” 关妈妈在后面喊他，他没管，径直走进了卧室。 柳柳走的时候就拿了几件不起眼的衣服，那些他买回来赔礼的，做礼物的，她一件没带。那些包包首饰也都完好的放在那里，连带那条白色桔梗手链也没带。 当时他内心异常痛苦，明明东西都还在，却什么都不一样了。 让他得到一丝安慰的是，他能够尽力保持着柳柳离开前的样子，这样还能欺骗一下自己。他们还是在一起的。 拿出睡衣，进浴室前注意到床单不一样了，他连忙扔下衣服去确认，又在枕头上蹭了蹭。心里一股子慌，没有柳柳的味道了，只有洗涤剂的味道。 任凭他怎么闻也闻不到以往那股幽香，他红着眼冲出去问：“妈，床单是你洗的吗？” 关妈妈看到关先生这副绝望的样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想到开口却是这种问题，“今天天气好，我就顺便给你洗了。” 下一秒，关先生暴跳如雷，大吼：“你为什么要洗！那是她唯一留在家里的味道，以后这个家里就真的找不到她的影子了！为什么？” 紧接着东西也被砸的稀里哗啦的，关妈妈被这场面吓到了，印象中，这还是儿子一次在自己面前发这么大的火。随即镇定了下来，走上前给了儿子一巴掌，“你好好看看你这个样子。你要一辈子不洗床单吗？清醒点，你已经离婚了，不要再麻痹自己了。” 关妈妈这一巴掌是用尽了全力，关先生被打的偏了头，嘴角一动就痛，“妈，我真的不能没有她。” “我很想她。” 关妈妈也红了眼眶，把儿子抱住，“我知道你难受。想哭就哭吧。在妈妈面前不用太要面子。” 人长大了不会像小时候那般哭着向父母撒娇讨抱抱。关先生无力般的坐在沙发上，仰着头，额头上的青筋很明显，眼睛紧闭着，带有生理盐的水从眼角流下。 “妈，我做错了。” 关妈妈静默着，此时不忍再责怪儿子。这件事隐约让她明白：自家儿子似乎真的一辈子不会再娶，他将终生怀念柳柳。 “老柳，姑娘怎么还没到？不是说十点半就能到吗？”柳妈妈眼睛盯着出口，生怕错过了女儿的身影。 柳爸爸也着急，“是啊，怎么还没到。” “叔叔阿姨不要急，可能是误机了。”小文牵着两个小孩子的手，出声安慰。 念念是个五岁的小姑娘啦，小脸粉雕玉琢，声音糯糯的：“柳奶奶不用担心，干妈是个大人了。不会迷路的，会按时回家的。” 柳妈妈把念念抱起来，亲了一口：“哎，我们念念真懂事。” 小孩子身上香香软软的，柳妈妈喜欢极了。 “出来了，出来了。”柳爸爸指着那个身影，激动的说。 柳妈妈赶紧过去接人。 柳小姐一出来就看到了自家父母跟小文，笑着加快了脚步，才走出来小腿就被抱住了，低头一看，是三岁的恒恒。 恒恒穿着牛仔小背带裤，一双大眼睛亮亮的，奶声奶气的喊：“干妈，干妈。” 柳小姐弯腰把小孩子抱起来，“我们恒恒又长大了，好可爱。” 恒恒小胖手捂住脸，害羞的小样子让人忍不俊禁。 柳爸爸接过行李箱，“累不累啊？” 小文：“恒恒快下来，干妈坐车很累。” 恒恒虽然小，但是很懂事，自己就要下来，柳小姐按住了他的小身子，对小文说：“哪有这么夸张。我还好，不怎么累。” 但恒恒还是坚持下来了，干妈对他特别好，长大以后他要像保护妈妈一样保护干妈。 念念也甜甜叫了声‘干妈’，两个小孩子真像是天使，治愈了她的心。 “今儿我订了餐，先去吃饭。”小文挽着柳小姐的手，眉梢都透出喜悦。 “哟，心情这么好？”柳小姐的直觉告诉她小文肯定遇到好事了。 “这不你回来了吗？” “别贫。” “好吧，其实是我升职了。总算熬出头了。”小文跟闺蜜分享这个好消息，不自觉的翘了嘴角。 “真好。”柳小姐说，“那今天先随便吃吃，明天我再陪你出去好好庆祝。” “算了，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还是好好表现。” 柳父柳母在后面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互相看了一眼，欣慰的笑了。 两个小孩子不知道大人们在说些什么，但他们知道是很开心的事情就好了。一路上蹦蹦跳跳的。 远处一个角落，一个落寞的背影看着他们离去的欢声笑语，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刺痛了一下。 第24章 关妈妈这几天直盯着儿子，可惜她儿子总是很晚都才回家。她上了年纪，熬不动了，有时候甚至不知道他儿子回没回家。 关先生确实很忙，他忙着打击张氏，明目张胆的出手。 公司里的人再度过上心惊肉跳日夜颠倒的生活，但老板给的福利让各位员工痛苦并快乐着。 行业两位大佬打架，一些小公司过的就更困难了，某些知情的老板互相通气，这次纯粹是两位私事引起，能不卷进去就不要掺和，明哲保身为上上策。 满身酒气的关先生踩着月光回家，脚步漂浮。 开了门，歪歪斜斜的走到客厅，把身子往沙发上一扔，晕着头喊：“老婆，柳柳，我回来了。” 没人回应，脑子不太清醒的男人不满的朝卧室走去，边走边抱怨，“老婆，你怎么不应我啊？” 扶着栏杆，脚下差点打滑，用力晃了头，一抬头看见了自己的妈妈，迷迷糊糊的问：“妈，你什么时候来了？” 关妈妈披着一件外套，居高临下的看满身酒味的儿子，冷冷出口：“你在喊什么？” 关先生傻笑了一下，“我找我老婆啊，柳柳啊，妈你怎么不记得了。不可以不记得的。” “你离婚了。”关妈妈毫不留情的说。 关先生延伸陡然变得凌厉，“不可能。” 忙着脚步进卧室，床上空无一人，慌里慌张的跑出来，扶住妈妈的肩膀：“妈，柳柳怎么不在？” “你离婚了。”关妈妈重复着。 肩上的力道松了，关先生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他失魂落魄的走回卧室。 “怎么会离婚呢？怎么能离婚呢？”一路头疼的不行，失怔般复述。 在衣柜里找出柳小姐穿过的衣服，紧紧抱住，头深深埋在衣服里面，那相似的味道让他内心得到了一丝安全感和满足感。 深夜里传来男人的呜咽，柔软的布料上浸满泪水。 关妈妈站在门口，看了很久才默默离开。她的心也跟着痛啊。 睁开眼，卧室里一片黑暗，只透出一点点光亮。 八点半了。 关先生下巴上生出些胡茬，浑身酒气，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就放任着自己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干。 正巧进来了个电话，看到是谁，关先生眼里闪过一丝快意。终于被逼急了啊。 “关总，您这样做可不厚道啊？” “张总，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 张总听到这句话差点气过去。这几周原本合作好好的伙伴突然向他发起攻击。 他正怀疑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到这尊大佛了，就得知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出国了。待一查清原因，他不屑的笑了。刚开始认识那会儿，关总就像是贞洁烈男一样，不沾任何情/色。总是冷静的拒绝所有扑上来的女人。 他们这帮人心思都不正。表面上恭维“关总真是个好男人”，背地里成群结伙的耻笑“怕老婆的小白脸”。 如今，他心里竟隐隐有些得意，看吧，男人就是这样，不止他一个人。 人的劣性是无法想象到的黑暗。当你做错了什么事，你不会想着去改，反而要拉更多的人一起沉沦，仿佛这样就能安慰自己：大家都一样，无所谓对错。 “关总，这件事不止一个人的错吧？我女儿白白跟你睡了，要说吃亏的还是我女儿。再说，离了就离了呗，不就一个女人。就您这条件，今晚我主持，大把大把的女人。”张总不甚在意的说，既然源头在女人，那么就从这里着手。在外面开过荤的男人，不可能再戒掉这种刺激、诱惑的游戏了。 关先生内心毫无波动，他就是这样耳濡目染，慢慢动摇了。他说的对，一个巴掌拍不响。可是他不肯放过每一个伤害过柳柳的人。 “张总，好戏才开始。您慢慢欣赏。” 年近五十的张总血压飙升，一声接一声的国骂，整个办公室都是他的暴躁骂声。 这些年，自己的公司早已站定根基。好啊，那就比比鹿死谁手。 张姨被通知今天来上班。她照常打开门，把家里都收拾整齐了。 家里的男主人起床了，顶着凌乱的头发，双眼红肿，脸颊消瘦了不少。往日温润如水的男人如今透着一股子颓靡。 张姨摇着头叹气，多好一个家啊，就这样没了。她更多还是心疼柳柳那个孩子。从青涩到成熟，她的爱始终只给一个人。 关先生穿戴整齐出来，关妈妈早就吃完了早饭。 “吃点早饭再去。” “不吃了，迟到了。”关先生整理着袖口，又拿起一边的领带，很自然的就要喊‘老婆’。刚出声一个字，就想起自己离婚了。 一时间，房子里都静下来了。关妈妈沉默的看着儿子。 张姨愣了一会，然后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做事。 她们都知道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也许处理这种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时间会改变一切。 可有些事不会随着时间飘散，它们反而会越发清晰，无处彰显它们的存在。 手里的领带似乎变得烫手，他抬起手对着镜子歪歪斜斜系领带。今天这领带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弄也弄不好，他的心里涌上浓浓的荒凉。他停下动作，看着镜子里的人，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是好笑又可怜。 出差的那个早上，柳柳细致的给他系好了领带，临走前两人还亲吻了。 他扯下领带放在一边，那种场景不会再有了。 换好鞋子准备出门，关妈妈跑上来塞给他面包和牛奶，“带着吃，别把胃整坏了。好不容易养好的胃。” 关先生收好东西，听到最后一句，他缓过神。他的胃是柳柳照顾了好久才好些的，他有什么权利伤害呢？ 坐上车，他大块大块的吃着东西，拼命忍着呕吐感。 开车的过程中，胃一直在反抗，反胃的感觉一阵一阵的涌上来。终究没能抵住，下了车就在垃圾桶旁边吐了。 吐完后，整个人像脱力了一样，眼睛红的像沾染了血。 等好了一些，他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去工作。 柳小姐是请假去旅游的，她的上司是个事业型女强人，却很心软。见到她来报道，一向绷着的脸柔和了几分，“回来了？这边都是留给你的工作。赶快去做吧。” 柳小姐低头微笑，她喜欢这样的人。不会假装关心同情，总是轻而易举的跳过敏感话题，让人轻松又自在。她把准备好的材料给上司看。 上司看完，挑眉，“不想在姐这干了？” 工作这么多年，柳小姐做的最多的就是关于世界各地的介绍。她曾一度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颠倒，为世界文化多元性着迷。 这次出去旅游，偶然碰上的一个人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吃不饱饭的群体，她想帮助别人，她想为弱势群体发声。 “总觉得应该多为别人做点什么才好。” 上司没多说，只问：“想好了？” 柳小姐坚定点头，后半辈子也要活得精彩。 就这样，柳小姐辞职了。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当，与碰上的摄影师一起合伙开工作室。 摄影师叫丹尼尔。 他是个中法混血儿，天生带有浪漫感，五官深邃，身材高大，留着极其艺术的中长发。柳小姐经常看到他扎一个小啾啾，就像是电影里演的那种多情公子。 做这种事的人，家里没点钱是做不下来的。丹尼尔家里世代经商，他是家里老幺，把家族发展都扔给了哥哥姐姐，自己拿着钱去各个地方实现他的梦想。 起初的梦想是把世界上所有的美景都装入他的相框，然而遇到过一个大冬天里还穿着破旧的凉鞋的小女孩后，对梦想做了调整。他想走遍世界，尽可能的帮助困境中的人。 他是个很独立的人，说走就走，说干就干，不喜欢与别人合作。柳告诉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帮助一个人不可能是无尽的。 于是他听从柳的建议，出资开工作室。 柳小姐的想法很简单，多呼吁人们去关注这类群体，给他们应该有的帮助，让他们生活的好一点。 这一年中剩下的许多日子，柳小姐都在到处奔波。她本身就是十分感性的人，每每遇到不幸的人就忍不住落泪。 等写好文章，她又会难过好一会儿。在她还在为自己的婚姻哭泣时，别人甚至连哭泣的机会都没有。 就这样，他们工作室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各个平台的粉丝也越来越多，他们受到的关注也越来越多。 关先生一直在暗中留意柳小姐的动态，也一直默默在支持她。在他们工作室成立初期，关先生就以匿名的方式捐了一千万。 他会看柳小姐工作室的每一段视频，会细细揣摩柳小姐写的每一段文字。他不肯错过视频的每一秒，尤其是有柳小姐出现的时候。每当疲劳了，就看看她的视频。他就靠着这个度过每一天。 后来，出境拍视频的人不再是柳小姐。他的相思之苦让他痛不欲生。 春节将近，柳小姐还没回家。 一年没见过女儿几次的柳父柳母一直打电话催她回家，“姑娘，什么时候回来啊？就要过年了。” “我跟丹尼尔正给孩子们送去爱心人士捐赠的物资。我把这些打点好了就回家，一定赶得上年夜饭。”柳小姐一说话就冒冷气，手指冻得通红。 “那早些回来。”柳爸爸抢在挂电话之前叮嘱了一句。 “爸，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柳小姐又投身于工作。 第25章 “柳，你去休息一下吧。”丹尼尔中文说的还挺流利，就是有些口音。 柳小姐坚持抱着东西，没让他“抢”去，“丹尼尔，我可以的。女性也可以顶半边天。” “柳，你真是令我着迷！”丹尼尔动情的表白。 他虽然是在法国长大的，可骨子里却最喜欢东方女性的长相，秀美雅丽。柳的长相就很让他着迷了，意外的是，人格魅力也非常让他动心。 柳小姐只笑了一下，把这句话当成了对她的欣赏，并没当回事。大概是因为外国人本来就比较热情，表达方式直接。 除夕前两周，柳小姐总算是如约到家了。 柳小姐轻轻关上门，客厅里没一个人。脱下鞋子，侧耳听到厨房里爸爸妈妈的对话。 “来，你来把这个馅剁了。剁细些。” “这是什么馅？姑娘最喜欢吃虾仁馅的饺子。等姑娘回来了，你多准备些。” “知道了，我还用得着你说！” 柳小姐趴在门边看忙碌的爸爸妈妈。她歪着头，“妈妈，那要多准备些哦！” 柳妈妈的背影顿了一下，随即连忙转过身，脸上的惊喜遮都遮不住，“什么时候到的？”又带有一丝责怪的意味说：“怎么也不叫我们去接。” 柳爸爸手里还拿着菜刀，激动的说：“回来了好！” “我想回来给你们一个惊喜嘛！”柳小姐俏皮的说。 柳妈妈笑吟吟的打量女儿，虽然看着黑了些，瘦了些，可精神气好了许多。 “刚下飞机吧？赶快去休息休息。等会儿吃饭了叫你。” 柳小姐连着转了几趟车，确实有些累，也不跟父母客气，“爸爸把肉馅剁细一点哈。那我就去休息啰。” 柳爸爸应：“爸爸办事你放心！” 女儿回家了，柳爸爸干劲十足，菜板“咚咚咚”的响个不停。 家里的气氛温馨了许多，年味也越发浓了。 有人喜就有人悲，关家这边此时一点过年的气氛也没有。 往常这个时候，关先生在准备着回家过年的东西。他们俩结婚后，就约定好了，一年去他父母家，一年去岳父母家。因此，每年要准备的东西都很多。 柳柳一定会拉着自己打扫整个屋子，拉着他逛各种超市，买各种小玩意，给双方父母买有用的东西，并把房子里布置的喜喜庆庆的…… 一切都是往事了，关先生看着撒满暖色灯光的房子，灯光虽暖，却并不抚慰人心，反而在嘲笑他。绝望的闭上眼，手握成拳垂在裤边。 听到动静，关妈妈披着披肩出来，问：“你爸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在这里的几个月，关妈妈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茶饭不思，身形一天比一天消瘦，眉头几乎没有展开过。作为一个母亲，她心如刀绞。 最开始，她以为儿子再遇到心仪的人就会好了，便暗中给他安排相亲，还以自己的身份把儿子骗去了。 就那么一次，却让他们母子关系僵了很久。 拒绝了那个姑娘后，儿子对她说的一句话她始终记得：“如果您非要我再婚，非要我有孩子，那么就当没生我这个儿子。” 她想：自己还是不要把人逼紧了，先放任他一段日子。以后再谈这些事吧。 “把爸接到我这里来过年，今年不回乡下了。”关先生想要跟柳小姐在同一个城市过年，他就只敢奢望这个地步了。 关妈妈欲言又止，转身连连叹气。 打她心底讲，她也想柳柳那个姑娘了。以往她在，家里都是欢欢乐乐的，就算全家人只坐在一起，也能感受到那股热闹气儿。 现在啊，家里冷冷清清的，一天到头没人说个话。她也反省过，在闹离婚时，自己对儿媳妇的态度不算好。也后悔过，可是现在都没用了。离都离了，她还能怎么做呢？ 这年除夕，关家一家人在关先生家过。 关小妹在厨房帮妈妈准备饭菜。 “二丫头，你还不准备结婚呐？”关妈妈手上切着菜。 “不结婚了。”关小妹实事求是的回答，她可以谈一辈子的恋爱，可以一个人潇潇洒洒的生活，为什么要结婚？ 关妈妈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大过年的，她也不想破坏气氛，扔过去一个凌厉的眼神，“你跟你哥真是要把我气死才好！” 关小妹耸肩，她有钱有自由，没有皇位要继承，要个男的一起生活干嘛？给自己找气受吗？ 关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关先生闭眼假寐。 很奇怪，明明家里很热闹，电视在放着剧，厨房里有食物的味道传来，茶几上有各种吃的，窗户上贴着窗花……他的心里却异常空虚，彷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 他们家团年是傍晚，去年的今天，桌上气氛融洽，大家有说有笑的。今年，总觉得少了个人，稍微说了几句家常话，就自己吃自己的了。吃饭间，只有餐具互相碰撞的声音。 在这样的日子里，桌上的菜很多。关先生夹起一块红烧排骨，入口却觉得没以前那么好吃了。柳柳最喜欢吃这个了，每次吃的时候双颊鼓起，像只小仓鼠，彷佛格外美味。眼眶倏地温热，险些把眼里打转的泪珠掉下来。狼狈的站起身，“我不吃了。” 穿上羽绒服步履匆匆的出门了。 关妈妈还没来得及问去哪，就不见人影了。 关小妹多少猜得到一点，给爸爸妈妈各自夹了一块肉，“吃饭吧。哥都那么大了，别操心了。” 关先生驾着车来到了岳父母的家。 因为他以前经常来，没有遇到任何阻挡就进了小区。 柳小姐家在三楼，他不敢上去，只敢站在楼底，看三楼窗户透过的灯光。 天色渐晚，夜色浓郁。 有些小孩子被大人们牵出来玩，仙女棒在黑夜中闪耀出暖暖火花。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手机号。 柳小姐吃过饭不久，正陪着爸爸妈妈一起看春晚。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即使没有备注，那个号码还是一眼被她认出来了。脸色顿时就变了，在心里记了成千上万遍的数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了呢？ 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拒绝接听。又神色无常的跟爸爸妈妈一起欣赏节目。 只是她的心思多多少少被手里的手机分去了些。 手机铃声一遍一遍的响起。柳小姐听的心烦意乱，正打算把这个号码拉黑，动作却迟迟没落下。 外面有人在放烟花了，漆黑的空中炸开一朵朵银花，炫目耀眼。 她咬唇，心想：最后一次，看他说些什么。就这一次。 她拿着手机对爸爸妈妈说：“我去接个电话，等会回来看。” 柳妈妈问：“谁啊，大过年的找你。” “工作上的事。”柳小姐很快进了卧室，留下余音。 柳爸爸没发现什么，接着看电视。 接通电话的一瞬，关先生呼吸都带着激动，激动过后就是紧张。他全身绷紧，想要说的话很多，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听筒里传来一些小孩子的嬉笑声，大概是在楼下小区内。柳小姐没等到声音，尽量冷着声说：“哪位？不说话就挂了。” “柳柳，是我……你别挂。”关先生一下就急了，抵在墙壁上的头抬起来，眼里的哀求之意没人看得到，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几乎是听到对方声音的那一刻，柳小姐的眼前瞬间起了雾，她用另一只手擦掉还没来得及划过脸颊的泪，用尽毕生冷淡回答：“有什么事吗？” 她又不是石头，用尽真心爱过的人，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能忘掉？ 关先生掐灭手里的烟，寒风灌进他的衣襟，往常他是不怕冷的，今晚的冷却让他冷到了骨子里。 嘴唇微微发颤，喉咙好像堵住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没头绪的来了句：“有人放烟花了。很好看。” 柳小姐静默着，趴在窗边。 “柳柳，我很想你。我知道自己错的一塌糊涂，可是我仍想得到你的原谅。”说到这里，他声音隐约有些崩溃，尾音带着颤抖，“家里没人再等我，被窝里再没有你的温度，我好像，真的不能没有你。” 柳小姐早就哭成了泪人，整个人伏在窗台，肩头抖动的厉害。 那边的人似乎也哭的很凶，嗓子哑的像沙磨过一样，“你说怎么会有我这么蠢的人呢？” 两人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有了十几秒，关先生抱着最后一点奢求：“我们还能合好吗？” 柳小姐一下挂断了电话，脱力般滑坐在地板上，紧紧咬着自己的手指，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 关先生自嘲一声，他还在期待着些什么呢？他这样的人值得原谅吗？ 三十多岁的男人哭的泣不成声，拳头一下一下落在墙壁上。 哭了好一会儿，柳小姐开了手机，指尖有些抖，打完了完整的短信：不要再来纠缠我了。这是最后一次。 接到短信的关先生眼里瞬间有了些光，然而等看清内容，那光很快熄灭，比之前还要黯淡。 这下总该死心了吧。他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咬着，自嘲一笑，自作孽不可活啊。 烟盒渐渐瘪了下去，手自然垂下，脚边的地面上有几滴血。 第26章 作为一个女人，柳妈妈的直觉一向很准。她轻声走到女儿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尽管里面的人已经在尽量控制音量了，但破碎的哭声还是穿过墙壁传入耳膜，敲击着她的心。 她这个当母亲的，此时却无能为力。 柳爸爸瞧着自家老婆的神色越来越不对，起身站在女儿卧室门外。听到声音，他背着手，腰微微弯曲，因疼惜女儿的忧愁爬上眉头。 房里逐渐恢复了平静，柳爸爸柳妈妈这才又坐到沙发上。 电视里正上演着往常他们最喜欢的小品，演员们说着让人发笑的台词，表情喜庆。可这个除夕的夜晚，客厅里没一声欢笑。 关先生背靠着墙，咬着最后一截烟，眼睛酸涩。 手背上的伤口已经不怎么感受得到疼痛了，血液黏黏糊糊的，贴在手背上。他不管不顾，掐灭了烟扔在一边。 身子顺着墙滑下来，蹲在地上，整个脸埋在手掌，泪水顺着指缝流出。 “叔叔，你怎么了？” 稚嫩的童声打断了关先生的思绪。随手抹了一把脸，哭久了的嗓音听起来很是难听：“没事。” 小女孩大约五六岁，穿着讨喜的红色棉服，睁着大眼睛，手里抱着一颗球。 她故作老成的看了眼大人，语重心长的说：“那要快点回家哦，不然家长会担心的。”她有次被妈妈骂了，就悄悄跑出门躲在角落哭。后来，妈妈找到她的时候紧紧抱住她。那个时候妈妈就告诉她：妈妈很在乎她，不能随便乱跑，妈妈会担心的。想必这个叔叔也是因为受了什么委屈才跑出来的吧。 关先生忽然难过到绝望，心里闷闷的，艰难的说：“我的家被我毁了。” “毁了是什么意思呀？”她年纪尚浅，还不能理解大人们奇奇怪怪的词汇，真挚发问。 “就是没有了的意思。” 小女孩觉得眼前的叔叔真的好奇怪，明明眼睛还红红的，为什么还会笑着说话呢？ 小女孩还想说什么，就听见自己爸爸的声音：“宝贝女儿，捡到球了吗？捡到了快点出来，回家了。”她转身朝声源处跑，又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头，肉嘟嘟的脸上绽开一个天真无邪的笑，甜着声音说：“叔叔新年快乐！早点把家修好了就可以回家了！” 关先生盯着小女孩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黑暗中不再看得见。 他喃喃道：“修不好了。” 正月初一，有习俗“不可以叫人起床，不然一年都在被人催促”。 柳小姐早早的自然醒了，眼睛还肿着，她悄悄走到厨房煮了两个鸡蛋，企图在爸妈醒来之前消肿。 八点多，眼睛消肿许多，但还是比较明显。柳小姐就用粉饼遮了一下，涂上口红，唇角扬起，还算是有精神的样子。 爸妈已经在煮早饭了，她出了卧室，问：“妈妈，汤圆煮好了吗？” “煮好了。自己来厨房端。”柳妈妈中气十足的回答。 “好香啊！”柳小姐端着碗，一幅沉醉的表情。 柳妈妈手里也端着汤圆，“你就贫吧，这汤圆都还没吃，有什么味？” “爸爸妈妈的味道。”柳小姐俏皮的说。 柳妈妈斜着看了她一眼，又笑出来。柳爸爸也在一旁乐呵。 一家人都坐下，拿着勺子吃早饭。 刚吃完第一口，柳小姐真诚夸赞：“妈妈，您这手艺真是越来越棒了！” 柳妈妈咽下嘴里的东西，说道：“真这么喜欢吃，就天天在家陪我，我每天煮给你吃。” 柳小姐自知理亏，埋下头默默吃汤圆。 由于在城里没什么亲戚，关家父母无需拜年走亲戚，吃过早饭就准备去小区里转转。 出门前，关妈妈对正在画稿的关小妹说：“等会儿你哥醒了叫他自己去厨房吃东西。” 关小妹专注于笔下，敷衍的回：“知道了。” 本来过年是不用工作的，可是现在家里也没人跟她玩，只能自己找点事做。 不过一会儿，关先生就起床了，虚浮着脚步走下楼。头昏昏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关小妹腾出几秒钟，对她哥说：“厨房给你留了早饭。” “嗯。”关先生身体不大舒服，坐到沙发上。 关小妹看到哥哥没精打采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问他：“我去给你热吧？” “不用，不想吃。”关先生捏了捏眉心，疲倦的说。 关小妹：“你是不是有点感冒啊？说话时听着有浓浓的鼻音。” 关先生摸了下额头，淡淡的回答：“可能有点吧。” 关小妹起身问：“家里有常用的药吗？” “有。” “在哪儿？” 沙发上的人肉眼可见的悲伤了些，“我不知道。一直都是柳柳在管这些。” 关小妹的动作停了一下，转头看哥哥，瞬间觉得这个男人可怜得很。 现在又没药店开着，但是人还病着。关小妹没办法，只能问柳小姐。 微信聊天界面。 关小妹：姐姐新年快乐。 柳小姐：你也新年快乐呀。 关小妹：姐，家里感冒药之类的放在哪里呀？我今早起床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发烧。 柳小姐：在客厅电视下面的柜子的第二个抽屉里。 关小妹：谢谢姐姐。 柳小姐：谢什么谢。早点吃完药好好休息，注意点身体。 关小妹：好～ 放下手机，关小妹迅速找到了药。顺手接了一杯热水，递给她哥，“给，快喝了吧。” 关先生接过东西，喝了药，并没有感到好些。 人在生病的时候更加脆弱，各种情绪来的也更凶猛。 关先生拿出手机，翻看相册。 这张是他们过情人节拍的，那个时候很快乐；这张是偷拍的，柳柳还怪他拍丑了；这张是过年拍的，乡下还有些积雪，他们去堆了雪人…… 越翻到后面，与柳柳相关的照片越少。他乍然发现自己的变心不在一瞬，很久之前，他的忠诚就在慢慢变了。 发现这个事实，他手发颤，指尖冰冷。 打开微信，输入柳小姐的微信号。他就这样看着资料卡界面，心里也很满足，得到了一丝慰藉。 晚上，关先生穿戴整齐，跟父母说：“今晚我不在家吃。我朋友叫我去他家。” “哪个朋友啊？”关妈妈有点不太相信，这大年初一的，谁家不是跟家人在一起过年呀。 关先生：“说了您也不知道。走了。” “早点回来啊。”关妈妈扬声叮嘱，等儿子出了门，对老伴抱怨：“这孩子在家里就待不住。” “来，兄弟。先干一杯。” 关先生举起酒杯碰了一下，“好。” “这些年多亏了你啊，我就是玩着也能赚钱。”说话的人是关先生创业初期的投资人—李先生，这些年也一直在支持关先生的事业，如今生活的逍遥自在。 他也不着急结婚，一个人一年一半的时间都在世界各地旅游。 他刚刚回来，才知道兄弟离婚了。刚知道这个消息时，他是不相信的。那两个人十年如一日的恩爱，谁离婚了也不可能是他们离婚。没想到却是真的。 “兄弟我也不多说，今晚我陪你喝，不醉不休。” 关先生狼狈的抹了把泪，一饮而尽。 这一晚，关先生断断续续的说话，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李先生没想到他会这么喝，劝也劝不动，只好陪着一起喝。 他看到往日这么骄傲的兄弟哭成这样，只能心中感叹：爱情真是碰不得的东西。 酒过三巡，两个人都醉的不省人事。 李先生眼前都冒出了星星，他口齿不清的说：“欸，小关，怎么有两个你？” 关先生醉倒在桌上，嘴里碎碎念着什么，一股钻心的疼痛自胃的位置传来。他以为是没吃东西造成的，却不想再过一会儿，开始呕吐，同时伴随着心慌。 他跑到厕所抱着马桶吐，双眼发黑。 李先生看到这一幕，稍微清醒了些，站在厕所门边问：“小关，还好吧。” 关先生摆摆手，恶心感袭来，“呕”的一声又吐了。 李先生调笑道：“小关，你这酒量下降了啊！不如我了啊！不如我了。” 他凑进拍关先生的背，晃眼却在马桶里看到了红色，他用力揉了揉眼，将头晃得清醒了些，在认真一看，马桶里明显是血。 他吓坏了，立马蹲下身问：“小关……” 刚才还在吐的人一下就没了知觉，李先生吓得顿时没了醉意，他把人扶起来，探了下鼻息，还好，只是昏过去了。 立马拨了120急救车。 急诊室外，李先生没有关先生其他家人的联系方式，只好打给了柳小姐。 电话那头还是接通了：“喂，您好。有什么事吗？” “柳小姐，小关喝酒喝到急诊室了。你能不能过来看看，现在在做手术。” 柳小姐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这下子睡意全无，脑子瞬间就清醒了。连忙穿衣服下床，刚穿好拖鞋，她停下动作，为什么还要理那个人呢？断就断的清楚些吧，狠就狠到底吧。 她又坐回床上，淡漠的说：“我跟他没关系了。我会帮你转告给他的家人。” 李先生：“欸，一日夫妻百日恩啊！柳小姐你就来看看吧。” 回答他的是电话的挂断声，他虽然知道小关离婚是小关的错，这会儿也忍不住骂柳小姐：“狠心的女人，冷心冷肺！” 关小妹一接到柳小姐的电话，便风风火火的穿好衣服叫醒了爸妈。 三个人匆匆忙忙的赶往医院。 第27章 关小妹带着父母赶到医院，找到了李先生，她跑的急，气喘呼呼的问：“我哥怎么样了？” 关妈妈也紧跟着问：“怎么进医院了？” 被三双眼睛这么盯着，头皮都有些发麻，他顶着压力说：“胃出血。手术有一会儿了。” 一听不是什么大毛病，关小妹略微松了口气。只是关妈妈他们不懂什么叫‘胃出血’，问李先生：“他不是跟你一起吃饭吗？怎么吃到医院了？” 李先生自认这件事有错，也体谅老人家爱子心切的心情，道歉道：“伯父伯母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小关会喝那么多酒。况且，小关的酒量一向很好，我以为不会有事的。” 见妈妈还要问人家，关小妹阻止了她的动作，对李先生说：“李先生，您可以回去了。这件事跟您没多大关系。” 关妈妈瞪了一眼女儿，关小妹当作没看到。 李先生心中的愧疚并没有减少，摇头：“不了，等小关醒来再走吧。” 关小妹：“您今晚陪着我哥喝了不少酒吧，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找时间来看他就行了。” 几次劝解，李先生不再矫情，回家了。 人一走，关妈妈拧了关小妹的胳膊一下，“你这个死丫头，你哥白疼你了。” 关小妹有些吃疼，但稳住表情说：“您比我清楚吧，哥进医院都是自己作的。” 早上中午都没怎么吃饭，想必去朋友家也没吃饭，光顾着喝酒，这才进医院。 关妈妈恨恨的松开手，大脑无比清醒，双手合十祈祷，红着眼。 关爸爸背着手走来走去，急促的脚步中掩藏着他的不安。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彷佛过了一个世纪，急诊室门终于开了。 三人立马迎上去，“医生，我儿子（哥）没事吧？” 医生摘下口罩，“手术顺利，再住院调养一周左右就行了。” 关妈妈问：“医生，这个病严不严重？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本身就有胃病的人这么乱喝酒他不进医院谁进医院？你们做家人的，以后要监督他按时用餐，规律作息。只要好好养着，没什么后遗症。”医生讲起来有点生气，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把身体当回事，随意糟蹋。 医生拨开家属，走远了。 关先生被推到普通病房，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习惯性的微皱。 关妈妈坐在病床边，为儿子掩了一下被子，难过又心疼。没有察觉地，几滴泪水打湿了手背。 大年初一的晚上，普通人家都在家里合家欢乐，关家人却在医院度过了这一晚。 关小妹让父母在旁边空着的病床上休息一下，她来守着。父母年纪大了，哪能整夜整夜的熬？ 清晨六七点，困得上下眼皮在打架的关小妹听到了哥哥的声音，她一下子惊醒了。 却发现自家哥哥根本没醒，只是做梦了，还是噩梦的那种。 额头上冒出了汗，眉心紧紧皱着，手抓着被子，手上用力到冒出了青筋。 关小妹犹豫着要不要把人叫醒，看起来是个非常可怕的梦。她一凑近，就听到哥哥的呓语：“柳柳，柳柳……” 她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而病床上的人没有结束噩梦，声音越来越急促，“柳柳，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走，不要……” 关小妹的胳膊突然被抓住了，她低头看，是哥哥把她当成嫂子了。她想着挣开，手上的力道又增大了些，带着哭声哀求：“我真的知道错了，柳柳，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会改的……” 关小妹苦笑着说：“哥，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呢？” 男人的手瞬间垂下，不知道是听到了这句话，还是又梦到了什么。一直小声说着什么，声音破碎卑微，泪水顺着眼尾流下，在枕头上留下水迹。 关妈妈睡眠浅，被这动静吵醒了，“你哥他醒了？” 关小妹：“没，估计就是做梦了。” “我刚刚听到了一点，你哥他还是放不下小柳。” “嗯。” 关妈妈埋怨：“你说这小柳还真是绝情，人都在医院了也不来看一眼，好歹也是夫妻一场。” 关小妹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妈妈，关妈妈也被看到有些心虚，只好轻声嘟嚷。 太阳从远处的山峦处升起，给大地洒下新一年的光辉。 关小妹把窗户打开了些，让新鲜空气进来。带着些许寒意的微风拂过，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关先生醒过来一会儿了，靠在病床上望向窗外，出了神。 新的一年，他却没有任何期待。 关小妹返身，道：“我先回去一趟，给哥带点换洗衣服。妈，你跟爸爸是在医院随便吃点还是我从家带来？” 关爸爸回答道：“我们就在医院吃。” 关小妹点头，又嘱咐：“那好。爸爸您去打饭时要给哥哥买粥之类的，医生说了现在哥哥不能吃其他的，您可不要让我妈好心办坏事。” 关妈妈不满的撇嘴，做手术了当然要吃点好的。可既然医生都这样说，她就只能照办。 关爸爸点头，“那你开车小心点。慢点来。” 关小妹拿上包，边走边回：“知道了。” “姑娘，你昨晚没睡好吗？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柳妈妈看到女儿眼下的一团青黑，担忧的问。 柳爸爸也马上盯着她，柳小姐干笑一声：“没事儿，就有点失眠。” “经常失眠吗”柳爸爸追问，长时间失眠可不行。 柳小姐喝了一口豆浆，“没啊，就昨晚有点而已。” “哦。”柳爸爸没再说什么，专心吃自己的早餐。 吃过早饭不久，柳小姐接到了一个电话，号码有些眼熟，但她有点不确定，接通后听到声音就确定了。 关妈妈：“小柳啊，我是妈……”又急忙改口：“我是关阿姨。” 柳小姐回自己卧室把门关上，礼貌的回答：“您有什么事吗？” 听到柳小姐这么客气疏离的声音，关妈妈有些不适，又想到自己打电话的真实目的，就暂时抛下情绪：“那个，就是我儿子住院了，清晨做噩梦一直在念叨你，说‘对不起柳柳’这类的话。我想问你能不能来看看他？” 没立即听到回答的关妈妈认为柳小姐有些犹豫，她继续说道：“他昨晚跟朋友去喝酒，可能是想到你了，喝了很多酒，进医院了。刚刚才醒过来，但坐在床上什么也不说，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说完这句还是没听到回答，她又添了几句：“他可是因为你才进医院的。你怎么样来看看吧。你们离婚确实是他的错，可是他这段日子也不好过，人都瘦了一大截。” 听到这里的柳小姐忍不住笑了，她反问：“是我强迫他喝酒的吗？是我让他进医院的吗？他知错了又怎样？我一定得原谅他吗？关阿姨，做人还是讲点道理。” 关妈妈那番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也觉得不太妥当，但说都说出口了也不能收回。柳小姐的回答更是让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她为了儿子，还是陪着笑说：“小柳，就当阿姨求你了行吗？你当真对我儿子一点情都没有了吗？” 柳小姐下定了决心不再与那人纠缠，回答：“关阿姨，我不会去看的。我跟他从此就是路人，谁也不认识谁。也请您转告他，不要再来纠缠我。没有他，我会过的很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关妈妈心知不可能劝到人。她愤愤挂了电话，出了厕所门。 柳小姐把这个号码拉黑了，以后也没要再交往了，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坐在软软的床上，双手抱膝。 至于情，还是有的。曾经爱到骨子的人，爱到放不下，可是又必须放下。她只能逼自己绝情一点。不去听他的事，不去想这个人。总有一天，那个人在她的生命里会湮灭，变成云烟消散。 关妈妈一进门，关先生的目光就扫过来，彷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妈，您刚刚干嘛去了？” “上厕所。” “希望如此。” “你这话什么意思？”关妈妈此时的感受就像自己做了好事还被骂，刚刚又在柳小姐那里受了气，火气一下就从心里窜上来了。 关先生回避了妈妈下一秒就要喷出火的双眼，平静的说：“我只是希望她过的快乐。我们不要再去打扰她了。她以后，应该会遇到很好的伴侣。” 关妈妈一下子没了怒气，反而心疼了。她了解自己的儿子，让他说出最后一句话，得经历多少心死，多少痛苦。 她轻声回答：“好。我以后都不去打扰她了。听你的。” 关先生勉强扯起嘴角，虚弱笑了一下：“谢谢妈。” 说的这么轻松，他自己能做到吗？光是想到以后柳柳会跟别人走进礼堂他就难受到死。他还真是虚伪，告诫周边的人不要去打扰柳柳，可自己私心里还想着柳柳。倘若真到了柳柳与他人走进礼堂的那一天，他做不到大度的祝福，做不到红着眼放手。那时，是他告别这个世界的时间。 关妈妈也微微笑了，心里却空荡荡的难过。 第28章 关小妹工作忙，关先生一出院她就回去工作了。 现在家里就关先生与父母。 关先生术后恢复的还不错，就是整天在家睡觉，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关妈妈看到他这副样子忧心不已，又不知道做些什么才能让他振作起来。关爸爸是个话少的人，主张‘男主外，女主内’，他不管儿女那些事。所以，家里就关妈妈一个人整天干着急。 过了元宵节，关爸爸待不住了，跟老伴商量：“我明天回家去。这城里待着不舒心。” 刚掀开被子准备躺下的关妈妈横了他一眼：“你儿子那副样子你就交给我一个人啊？” “那你看我们在这他有什么改变吗？该说的话我都给他说过了，他不是小孩子了，有些道理他自己能想明白。” “就你这个当爸的不上心。” “反正我是要回去的。你啊，也别操心太多了。他不是开始上班了吗？工作起来就好了。”关爸爸忽视老伴的不满，自顾自的盖上被子睡觉。 关妈妈赌气般的说：“是是是，就我是劳碌命，一天瞎操心。”她越想越不开心，索性转过身背着人睡。 关爸爸要回去的消息关先生第二天才知道，他看见爸爸拿了行李箱，顿住上班的脚步，“爸，您这是干什么？” 关爸爸：“回家啊。你这里我待不习惯。还是我那个老房子住的安逸。” 关先生欲挽留，关爸爸却先说话了：“不用留我了。你妈在这里对她好一些，她不容易。”他指了指站在一边的关妈妈，又继续说：“男人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能弥补就及时挽救，不能弥补，就得向前看。” 关先生知道后面一句是专门说给他听的，他垂下眼‘嗯’了一声。 “那我送您去车站。”关先生拿过行李箱，开了门。 关爸爸摆手，“你自己去上班。我一个人能行。” 关先生不让，最终还是把爸爸送上了车。 员工迟到要扣工资，但老板迟到就是小事一桩。 关先生送完爸爸再到公司时已经是九点多了。 助理跟着就进了办公室，“关总，张氏集团好像有妥协的意思了。另外，张氏千金去了M国。” 关先生靠在办公椅上，木着脸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助理点了下头，退出了办公室。心道：现在关总越来越不好相处了，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手段也比以前狠辣了许多。 助理是最贴近总裁的人，最了解这些情况。底下的人也略微察觉到总裁与以前的不同，好像变得冷漠了些。 张氏集团会议室。 “张总，我们公司去年的收益比前年的收益少了30%。此外，旗下还有很多子公司倒闭了。您确定我们还要跟天木集团继续斗下去吗？” 张总又不瞎，他自然晓得这些数据，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不了。” 他的根基是站稳了，可那个关总就像一匹狼，凶狠狡猾，不顾一切的跟他斗，他惹不起。 亏损了那么多，还好，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三月，两个集团的争斗以张氏集团的狠亏结束。 即便是赢了，关先生的心里也没有任何快感。他这样做，到底是在报复谁呢？又为谁做了什么呢？ 说到底，不过是他卑鄙，不敢一个人抗错，想求得一些内心的安慰。 柳小姐不关心这些，她每天忙于自己的工作，过的充实又快乐。 她很高兴自己能帮到别人。 前几天她又接到一大笔汇款，说是捐献给山区孩子的。钱很多，是她成立工作室以来第二次收到这样大的数字。她才起步，按理说不会有很多人知道，更不会有人愿意这么相信她。一瞬间，她就猜到了汇款的人。 要保持距离，要断绝干净，最好不要与他有任何形式上的联系。这是她最初为自己定的规矩，可这笔钱她必须要收下。有了这笔钱，不知道多少孩子能过上新的生活、得到莫大的帮助。就算是有一天他要与她合作，她也不会拒绝。 后来有一天，柳小姐才明白：真正放下一个人，不需要刻意回避，就算是亲眼看到他，也能做到心如水止。 时间跑得飞快，大树春始抽枝发芽，夏至幽绿遮荫，秋末缤纷落叶，冬里白雪积压。一年又一年，这样循环了四次。 柳小姐工作起来一丝不苟，她不为利益，不为名声，所筹得的钱一律用于贫穷地区。这些钱的用途公开透明，每一分钱都用在实处，再加上柳小姐及其同事撰写的文章极富感染力，这让工作室名声逐渐扩大。更多的人愿意相信他们，愿意把钱转交给他们再去帮助别人。 “柳姐，这是准备好的材料。”同事小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柳小姐。 柳小姐拿过浏览。 小于跟着柳小姐共事了三年多，她却总觉得柳小姐是个神秘却又了不起的女人。温婉清丽的相貌，名牌大学的学历，出色的工作能力，优渥的经济状况，哪一张都是王牌，却偏偏来干可以说是费力不讨好的事。也许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吧。 “这段再去斟酌一下。整体来看是好的。”柳小姐用笔圈出了不妥之处。 小于扫了一眼大致地方，点头道：“嗯，好的。” 小于走后，柳小姐手机进来了短信，原来是丹尼尔的汇款消息。 三年前，丹尼尔跟柳小姐表明了心迹，听到柳小姐的拒绝，可能是天性使然，虽有些遗憾，但也慢慢淡了那份心思。 后来在一次出行中认识了他现在的妻子。这情也还真是奇怪，丹尼尔最钟情于娴静温柔的女子，最后却娶了性格豪爽并且是跆拳道教练的老婆。 两个人于半年前结婚，现在日子过的甜甜蜜蜜。丹尼尔想过二人世界，已经半年没来上班了。每月按时打钱表示歉意。 其实丹尼尔为工作室做了够多的事，即使是他随便就离开，也不会有人说他什么的。 柳小姐正好翻到丹尼尔最新发的朋友圈。 阳光和沙滩，再加一个你。【爱心】 配图是他妻子的背影照。 柳小姐被酸到了牙根，再往下翻，好几条都是丹尼尔发的。她一一点了赞。 她还记得，刚开始认识丹尼尔的时候，他的朋友圈永远只有风景照，现在被一个女人霸屏了。她真心祝福朋友，并希望朋友能跟妻子白头到老，恩爱如初。 关先生这几年的事业倒是越做越好，身价越来越高，资产越来越多。伴随而来的，是无尽的孤寂，无穷的悔恨和极度的自我厌恶。 他好像对生活没了什么期待，唯一的念想就是多赚些钱留给爸妈，以防有一天自己死在某个深夜，爸妈没有养老的钱。毕竟这辈子，他既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儿子。欠父母的，他一辈子都还不清。 关妈妈已经回乡下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弄明白了儿子不会再娶。一儿一女，一个离婚了不再结，一个本就不打算结婚，她伤神又无可奈何。 她曾以死要挟儿子结婚，换来的是更狠的威胁‘妈，您执意这样的话，我可能要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当时儿子跪在她脚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平淡，眼里没一丝作假。她气到直接给了他一耳光，手都在发抖，哭着跟他讲道理，也没换来松口，心彷佛被扎透了。 她害怕到不敢逼他，自己衰老的速度却变快了，身体时常不舒服。 她索性不再去管他们的事，自己回乡下了，跟老伴养了一只狗，悠闲地度过自己的晚年。他们年轻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管不到了。 每年的六月十三号，关先生都会悄悄跑到柳小姐工作的地方远远看她一眼。 今年也不例外。 现在是下午五点，他坐在车里，空调打着，冷气往他身上钻，手心里却有些汗。他注视着柳小姐工作室的大门。 约莫半个小时后，柳小姐下班了。 上半身一件浅蓝绸面衬衫，搭配黑色包臀半裙，精致的耳环，米色手拿包，脚踩一双高跟鞋。栗色的齐耳短发，精心描绘过的眉眼，浅红的嘴唇，还是那张怎么看也看不够的脸。整个人散发出由内而外的优雅，却因为没有笑容的脸和走路带风的脚步，又添了几分飒。 他贪婪的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然而被看的那个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炽热的视线，正往他这边看，他下意识地就要躲，却躲无可躲，他已经被发现了。 他以为会看到厌恶或轻蔑的表情。然而，柳小姐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反应。 柳柳这个态度让他顿生苦涩。对他连恨都没有了吗？ 柳小姐站在原地没走，似乎在等人。 不久，一辆黑色保时捷停在柳小姐的面前，柳小姐弯下腰跟车里的人笑着打了招呼。 车里下来一个男人，黑色西服，胸口别着一根价值不菲的胸针。 他笑着给柳小姐拉开车门，手掌细心的垫在车门上，防止柳小姐头被碰到。 关先生脸刷的一下就白了，手捏紧了方向盘，心里有滔天妒火在燃烧。 他认识这个男人，虽然离过婚还有一个儿子，但仍然是有名的黄金单身汉，无数女人挤破了头也想嫁的人。原因有二，其一，他为房地产大亨，近几年又涉猎餐饮业，资产无数；其二，此人虽年过四十，但身材与脸蛋都保养得当，根本不像是四十岁的人。 他顿时慌了神，看到前面的车开走了就连忙发动车跟上去。 第29章 郭先生注意到有一辆车一直在跟着他，他从后视镜看了眼，是辆好车，人好像在哪看到过。他侧头问副驾驶上的柳小姐：“后面那人你认识吗？” 柳小姐淡着表情，漫不经心的拨了拨指甲，“认识。前夫。”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郭先生给柳小姐提前预告：“坐好了，我要加速了。”接着一脚踩下油门，车速猛然提高。 柳小姐唇角勾起，吐出两个字：“幼稚。” 郭先生理直气壮的说：“这是男人之间的战争欲。你看着，我绝对不会让他超过我。” 柳小姐真实的被取悦了，转向车窗看外面飞速而过的景象，笑容也放大了一倍。 郭先生瞥到了柳小姐的笑，心情跟着愉悦了起来，坚定了要赢这场‘赛车’的心。 两辆车在公路上你追我赶，卯足了劲要超过对方。下了公路，郭先生左拐右拐，仗着熟悉路况，终于甩掉了后面的车。 停车时，郭先生对柳小姐抱怨：“那个人好烦，耽误了我与你吃饭的时间。” 柳小姐面色不改，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挺烦的。” 郭先生心里暗爽。 今晚订的地方处处透出诗情画意。 餐厅外面种着一排竹子，修直挺拔，竹叶的清香漂浮在空中。走进门，里面的装潢小桥流水，安静惬意。 绕过几个走廊，来到了包厢。里面有一张小圆桌，上面摆着两幅精致的碗筷，一旁还立着一块画着梅花的屏风，燃着一盘香，烟雾袅袅升起。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陆陆续续上了菜。 菜肴色香味俱全，口味偏淡，很适合这样的夜晚食用。 吃过饭，郭先生准备拿出精心挑选的礼物表明心意时。 柳小姐开口说话了：“郭先生，大家都是成年人。就不绕弯子了，感谢你的厚爱。只是我这辈子不准备再结婚了。” 郭先生拿着礼物的手僵硬了一下，但还是把东西拿出来递给柳小姐，“柳小姐，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柳小姐没接礼物，投以歉意的眼神，解释道：“郭先生很优秀，只是我的心不再偏向任何人。” 郭先生叹气，难过了一小会儿，保持着绅士风度，不让柳小姐难堪。自己收好礼物，看着柳小姐的眼睛说：“那我等你回心转意。” 柳小姐轻轻摇头：“别等我了。会有更好的人在等你。”顿了一下又轻笑说，“况且，你儿子好像并不喜欢我。” 柳小姐耳环上的配饰在灯光下闪亮闪亮的，她一摇头，那些光也跟着晃动，不知道迷了谁的眼。 提到儿子郭先生脑袋就疼，那个混世大魔王。仗着疼爱没少搅黄他的‘恋爱’，但谁叫他是他儿子呢？只能宠着呗。 柳小姐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略微了解郭先生，十足的儿子控。就算是跟郭先生在一起了，因为他儿子在中间，最后受委屈的只能是自己。他们迟早也会分开。三观不同，无法长远。 下半辈子，不爱别人，好好爱自己，一点委屈都不给自己受。她是这样打算的。不再为所谓的心动收着脾气，讨好他人。 而人与人在一起，本质上就是要互相包容，互相理解，互相让步。所以，她不打算再婚。 郭先生也觉察出自己对儿子的骄纵让柳小姐有些微词，但他觉得儿子会长大，大了懂事了就会好了。即使现在受了委屈，将来也会是美好的。在血缘与荷尔蒙之间，他的天平自然是倾向血缘。 两个人各怀心思，思想在不同的方向，注定了这场心动没有结果。 喝完了一杯茶，柳小姐准备回家。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家了。” “那我送你回去。”郭先生连忙起身。 “那麻烦了。”柳小姐礼貌道谢，一个女人独自回家多少有些不方便。 “这么客气可伤到我的心了。我们还是朋友吧？”郭先生试探的问，眼神随时注意着柳小姐的表情。 “做朋友当然是可以的。”柳小姐不介意多个朋友。就做朋友而言，郭先生人还不错，相处起来挺舒服的。不过今后还是要保持距离，告过白的朋友，就不能当是普通的朋友相处了。 一出车库，就发现了关先生的车停在路边，他靠在车头，嘴里咬着烟。他一看到郭先生的车，立马扔下了吸到一半的烟。 柳小姐看都不看他一眼，对郭先生说：“走吧。” 郭先生自然也是不待见关先生的，他正想探出车窗跟那个男人‘炫耀’一下，却认出了他的身份。原来是互联网的行业头子，虽然他们俩接触不多，但这个人很有名，之前参加宴会看到过几次。他收敛了挑衅的表情，客套的跟关先生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做生意嘛，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得罪人，尤其是那些看起来跟你没有任何联系的人，因为保不准哪天你们就有合作了。 关先生眼底猩红一片，死死盯着副驾驶上的人。然而那人连个余光都没有分给他，随着车的开动，只留给他一个侧脸的残影。 他忍着怒气，开车跟了上去。眼里聚满了狂风暴雨来临之际的黑暗。 “那我就先进去了。” 夜里，路边一盏灯亮着。不算明亮的灯光下站着身材窈窕的女人，脸上有清浅的笑意，不是漂亮到张扬的长相，却让人移不开眼。 郭先生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展开双臂：“可以抱一下么？” 柳小姐正要拒绝，就见一个人冲向郭先生，拳头高高挥起。 柳小姐把郭先生推到自己身后，她挡在郭先生前面，直面即将落下的拳头。 郭先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等思绪缓过来时，就看见关先生紧紧咬着牙，腮帮子都在发鼓，显然处于盛怒，双眼盯着他，似乎他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像要杀了他一样。 柳小姐眼见拳头最终没落下，她双手抱胸，说：“这位先生，故意伤人是要坐牢的。” 关先生躲避着柳小姐的视线，他垂着眼，双手紧捏，颤着声说：“我看见他要……抱你。我……没忍住。” 柳小姐嗤笑一声，“那跟你有关系吗？” 关先生抹了一把泪，哽咽着说：“对不起。我只是太生气了。” 柳小姐对他的难过视而不见，偏过头看路边的灯，“我记得我说过，从拿了离婚证那天起，我们互不相欠，各自安好。” 郭先生略微有些尴尬，想走又不好开口打扰。只是关先生的反应让他惊讶不已，一个男人能为了女人在别的男人面前哭，那该是含着多深的感情啊。而且吧，关先生对上柳小姐气势就减弱了一大截，垂着头，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 关先生再次向郭先生投去死亡视线，他继续说：“你以前永远站在我这一边，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的。” 柳小姐似乎从中听到了一些委屈的意思，她觉着好笑，“就当我瞎了眼，看上了你，给你许下了那些承诺。”间接停了一会，眼神变得锐利，声音降了好几个度，“再说，你问问你自己，你配吗？” 听完，关先生浑身发冷，眼神对上柳小姐的眼睛。而那双眼里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了，面对他的时候不会弯起，不会有光， 柳小姐注意到郭先生的不自在，她转身对郭先生说：“你回家吧。” 郭先生指了一下关先生，“你可以应付吗？”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我等你走了就进屋。再者，我雇用的保安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柳小姐为了打消郭先生的顾虑，柔和的说。 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最残酷的话，大概就是形容的柳小姐吧。郭先生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点都不了解柳小姐，心里有些复杂。 柳小姐目送着郭先生上车，发动，走远。 等看不见车影，她径直走向自己的小别墅。 关先生气的快要爆炸，她对那个男的笑了，说话的声音比跟他说话时温柔了一百倍。他拉住了柳小姐的手臂，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柳小姐寒声说：“放开。” 那人执拗地拉着她，以为这样就会有效。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让我觉得很恶心。” 关先生手上松了一些，但又没放开，他自己心里知道：他再也抓不住她了。 柳小姐厌烦的挣开了手臂上的束缚，快步走进了小院。 掌心里滑嫩的肌肤抽出的那一刻，关先生眼里蓄满了泪。 他保持这样的动作好久好久。 柳小姐回家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出来后贴了张面膜，打开电视选了一部剧，窝在沙发上，好不惬意。 晚上十一点多，睡下不久的柳小姐被雷声惊醒，雷声‘轰隆隆’的，像是要下一场很大的雨。 担心自己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淋湿，柳小姐决定把衣服收到里面一点。 刚到阳台，就下起了倾盆大雨，雨点哗啦啦的砸下来，与窗户敲击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她收好衣服，关上窗户，冷不丁发现小花园外站着一个人。他不躲不避，任由雨点落在他身上，把自己搞得狼狈之极。 在这样的雨夜里，两人的视线奇妙地对上了。即使距离有些远，但他们都知道对方在看自己。 柳小姐远远的看了眼雨中的人，毫无波动的收回视线，继续卧室睡觉了。 自作自受，作贱自己给谁看呢？ 第30章 当初第一眼见到柳小姐，一眼万年，砰然心动；今晚这一眼，痛彻心扉，万念俱灰。 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一如他的变心，一如他们的爱意。 关先生紧捏着拳，仰头闭眼，雨点砸在脸上汇成一股股小流滑到下巴形成小水滴，连绵不断地落在地面。 这样大的雨，掩盖了男人的泪水。 世事多变幻，唯一不变的是关先生对柳小姐的执念，柳小姐对关先生的放下。 五十岁时，柳小姐仍像三十岁的知性女士，漂亮大方，温柔优雅。帮助的孩子成千上万，拿的奖数不胜数，专访一场一场的来。全国人民都知道这位柳小姐不仅人美，心更美。 关先生发间却有遮不住的白，皱纹爬上他的脸颊，身材也走福了许多。还有女人想跟他结婚，可惜无人再爱他。尘世繁华热闹，他孑然一人，怀缅过去。 偶尔在宴会上碰到柳小姐，关先生却不敢上前讲一句话。他看着依旧动人的爱人跟其他人谈笑风生，畅快交谈。 他现在这幅难看的样子怎么好意思出现在靓丽动人的柳柳面前呢？他曾认为男人的相貌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力和责任感，但现在，他因为这些自卑了。 自己越活越差，而柳柳越活越恣意，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又一个十年，关先生开始信佛，做慈善。他理科出身，本不相信世间因果轮回，或是因为年纪大了，开始把这辈子的遗憾交给神明，并把希望寄托在下辈子。每次捐出钱，拜完佛祖，他都许下愿望：愿来世能碰到我今生的妻子。 柳小姐身体健康，每天还奔波在慈善路上。做得越多，做得越久，她越喜欢这份事业。她许下心愿：惟愿多活几年，帮助更多的人。 关先生年轻时就有严重的胃病，加上后来的造作，中年时就经常往医院跑，每天都得吃药才能生活。 年近八十岁的他，确诊为胃癌。得到这个消息，他第一时间竟是轻呼一口气，这难熬的一辈子终于要结束了。 医院建议他化疗，他拒绝了。每次发病时，他都痛不欲生。每当这时，他心里升起奇异的快感。看，这就是神明给不忠的人下的惩罚。 最了解自己身体情况的永远是自己，关先生在感觉自己撑不下去的最后一分钟里，给他的律师打电话，问：“我的遗嘱，是按照，我的说法，来的吧？” 律师听到关先生气若游丝的声音，感觉不妙，一边回复关先生一边翻出关小妹的微信：“是的，您放心。” “那就……”关先生满意地喃喃，‘好’字才说出个开头，便晕了过去。 律师大喊：“关董！您怎么样？关董！” 律师拨通了关小妹的微信电话，焦急的走出会所去停车场开车。 关小妹最终坚持了自我，一辈子没结婚，没生小孩，但是她跟男朋友谈了一辈子的恋爱。她余下的时间除了关心恋人就是自家哥哥了，一直都很留意有关关先生的事。 “喂……”招呼还没打完，就被那边的人抢了先。 “关小姐，关董好像晕倒在家了。我在赶去的路上，但没有钥匙，所以您得赶快去关董家！” 她脸色大变，“怎么回事？我哥怎么会晕倒？” 恐惧自脚底一直蔓延到心脏。来自血缘的心灵感应告诉她：哥哥绝对出了大事。 “关小姐，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关小妹什么东西都没拿，叫上了爱人，急匆匆的往哥哥家里赶。 副驾驶上的关小妹眼泪一直没停过，双手合十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祈祷：希望我哥没事，一定不要有事。 哪怕哥哥做错过事，但他仍然是她的哥哥，现在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 恋人既心疼又着急，车速开到了最快，连闯了好几个红绿灯。 原本半个多小时的车程硬是让他开成了十几分钟。 家门外，关小妹输入密码，快步走进屋内。 客厅里，她的哥哥倒在地上，毫无知觉。 她走到哥哥身边蹲下，看到哥哥瘦得不成形的身子，泣不成声。都怪她，她明明上次来都看到哥哥食欲不佳，脸色也变坏许多，却没起疑；都怪她，她要是来每周都来看哥哥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律师也及时赶到，听到关小妹悲恸的哭声，以为人已不在，沉默的退到一边。 关小妹颤着手指探了下关先生的鼻息，感受到呼吸，希望瞬间燃起来，“我哥还活着，快，快把我哥送进医院！” 关小妹恋人与律师心情跟那过山车似的，从谷底到了顶端，他俩合力把关先生扶起来。 “医生，我哥怎么样啊？”关小妹忐忑的问关先生的主治医生。 医生摇头，叹气，“胃癌晚期，家人做个心理准备吧。” 关小妹身体一软，差点昏过去，还好恋人扶住了她。 “怎么会是胃癌晚期？我哥的胃是不好，但是也只是小毛病。”关小妹不敢置信，反复询问医生，她多希望医生说‘是我们搞错了，确实不是胃癌晚期，只是普通胃病。’ 医生见惯了这种事，只安慰关小妹：“剩下的时间好好对你哥哥，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关小妹：“我哥，他还有多长时间？” 这是个非常残酷的问题，关小妹问的时候心如刀割。 “最多一个月。” 这无异于惊天霹雳，关小妹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关先生醒来后，便发现周围是白色的，他还想：他这种人也能上天堂吗？不应该在地狱里吗？又或者是那些善事将功补过了？ 直到他听到妹妹的声音：“哥，你醒了。”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没死呢。 妹妹的声音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温柔，他想：自己大概活不久了。 “哥，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或者你想玩什么？” 关先生口齿不清的说：“想见，柳柳。”他说的极其费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 关小妹不用猜也知道是跟柳小姐有关的事，她顾不得柳小姐的想法，一口答应：“你乖乖治疗，我叫姐姐来看你好不好？” 关先生小幅度的点头。他只想看一眼曾经属于他的温柔，记好挚爱的脸，下辈子才好相认。 关小妹眼含泪光，出了门就打给了柳小姐。 “妹妹，打给我干嘛呀？” “姐，你来看一眼我哥吧。我求求你了。”关小妹哭着说。 柳小姐静默了一会儿，问：“他怎么了？” “我哥他，胃癌晚期，没多少时间了。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看你。姐姐，算我求你，你就来看一眼。” “我现在在C市，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柳小姐的内心也是极度复杂。爱过恨过现在好不容易放下的人，竟然就要死了。 “姐，你现在就往回赶。求你了。” 关小妹恨不得跪下拜托，她哥唯一的心愿她一定要帮他实现。 听到关小妹的苦苦哀求，柳小姐深吸一口气，释怀般的说：“好。” 好歹相识一场，去看一眼吧。 “那你一定要快点。”关小妹生怕柳小姐几个星期后才回来。 “嗯。” 挂断电话，关小妹对吸着氧气的关先生说：“姐姐马上就来了。” 她看到哥哥那双眼睛瞬间明亮了许多，心中多了几分酸楚。 哥哥呀，你下辈子可千万不要做错事了。你看，原本你应该儿孙满堂，一屋子的人对你嘘寒问暖，可现在只有妹妹跟妹夫在身边，躺在并床上等着爱人的出现。 关先生说不出是怎样的心情。他现在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样，怕吓到柳柳，但又十分渴望见到柳柳。 他每天都望着病房门口。 第一天，没来。 第二天，没来。 第三天，仍旧没来。 …… 第六天，依旧不见柳小姐的身影。 关先生灭了心中的希望，罢了，他这样的人不看也好。 也省得被柳柳瞧见他这个病入膏肓的样子，还是给柳柳留下他年轻时的样子吧。 关小妹心里着急的很，等不来柳小姐，打电话也没人接。 第七天，关先生的情况骤然变得恶劣。推进手术室，好不容易抢回一条命，医生却说：“病人求生意志很弱。” 关小妹知道，等不来柳小姐的哥哥，一心求死。 好在术后的第二天，柳小姐赶来了。 柳小姐被关小妹领着进病房，途中她解释来晚的原因：“走的那天突发泥石流，封路了。这才想办法回来。” 关小妹现在在意的不是这个，在意的是完成哥哥最后一个心愿。她点头表示了解。 “哥，你看谁来了？”关小妹大声道。 关先生惊喜地看到了他的柳柳。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 柳小姐坐到床边，不说话，仍由对方看着。 良久，声音微弱地问：“下辈子还能在一起吗？” 柳小姐脸上已缀满皱纹，苍白着发丝，但仍旧是个好看的老太太。她开口回答：“下辈子不要做错事了。” 关先生费力的扯出笑。他早就知道，他的柳柳绝不是什么心软的人。到这时候了都还不肯原谅他。 他定定看着眼前的女子，时光穿梭，仿佛看到了青葱岁月的她。 这辈子啊，他做错了事，弄丢了爱人。如果有来世，啊，没有来世。 最后，他合上眼，嘴角带笑。够了，见到你很满足了。下辈子的事你可决定不了。 就这样，关先生去世了。 他来的时候一个人，他走的时候仍然是一个人。 关先生的律师找到了柳小姐，并给她看了遗嘱。她分得遗产百分之五十，关小妹分的百分之三十，其余的捐给了自己的慈善机构。 她自觉没这个资格接受，可律师说如果她不接受，那么这笔钱将以她的名义捐到其他慈善机构。 她想也没想，说：“那就捐了吧。名字写他的。” “不，名字会写你的。所以，您必须收下。” 柳小姐收下了，转手又捐给了其他慈善机构，以关先生的名义。 八年后，柳小姐也去世了。 与关先生不同的是，她的身边从不缺人。她帮助的那些孩子们，懂得感恩，整日轮流陪她，照顾她，逗她笑。让她在最后一段时光里不曾孤单。 让她自豪的是，其中许多孩子有了成功的事业，他们或是医生、或是科学家、或是演员，也有了各自幸福的家庭。 这辈子，也算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小姐与关先生的故事就此结束了。最初打算只用一万字左右就讲完这个故事，没想到最后还是写了这么多。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个写完的故事，之前好多脑洞都夭折了。 我希望每个女孩子都敢爱敢恨，潇洒果断。伤害了就是伤害了，好了伤疤也还在，不可能挽救。 不过这个故事应该也没什么人看，但还是感谢每一位看完这个故事的读者。祝你们生活愉快，事事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