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故意喜欢你 作者:陀陀 文案: 顾意做了三年前台,转岗无望,提出离职。 本以为会由人事部经理同她做离职面谈。没想到,面对面坐着的男人,谦和有礼、温柔有度,完全是她的菜。 宋诚眉眼带笑,“小顾啊,你想做什么?” 顾意寻思着,反正要离职了,干脆玩票大的,“想做你的小尾巴。” 三日后—— 人事部发布人事任命:任命顾意同志为常务副总经理助理兼行政前台兼常务副总经理司机。 顾意:这他妈是我想要的小尾巴吗? #余生慢且长,你是温柔# 职场向小甜文,1v1,双C,HE。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职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意,宋诚 ┃ 配角: ┃ 其它:职场,5G,甜文 一句话简介:你是唯一。 立意:余生慢且长,你是温柔。 第1章 爱我,你怕了吗? 顾意低头吸了一口奶茶,黑糖珍珠嚼得粉碎,而后才是白桃的清香在口腔里四散而开。 桌面上的手机震了两下,是毕然回了微信:真辞职了? “比真金还真。” 回复完毕然的消息,顾意抬起头来,刚好看到自动感应门重合。 是有人进来吗? 顾意四处张望了一圈,身后是“永捷通信”四个烫金大字,和一个伞形LOGO,设计感源于“YJTX”四个首字母。 又好像没有人进来。 * 宋诚进来的时候,张正义正在办公室里跳着鬼步舞,一步两步似魔鬼的步伐。 背景音乐缠绵缱绻: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宋诚揉了揉眉心,这是什么魔鬼公司? 前台不在前台,人事不干人事。 “张经理。”出于礼貌和修养,宋诚象征性的敲了敲门。 张正义关上音乐,收了舞步,有些喘,“你是?” “宋诚。” “哦,宋诚啊。”音乐声回荡,张正义仍觉得脑子痒,“耳熟。” 宋诚顿感五雷轰顶,理智却又将他拉回,“就只是耳熟?” 张正义猛拍脑袋,想起,昨天他向闵总汇报前台提出离职一事时,闵总所说的话。 “这事儿交给宋诚去处理。” 多亏他当时机智,多问了一句,“宋诚是谁?” “新……运营副总经理。” 由于闵总常年不在国内,所以眼前这位年轻有为的......新运营副总经理,便将是“永捷通信”的一把手。 张正义向来适应能力强,转瞬便一脸恭敬道:“只是没想到宋总这么年轻,眼拙了,眼拙了。” 同时,他脑中又在盘算,这位年轻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小学鸡,能有几斤几两?当真能担此重任,捡起“永捷”这块烂摊子吗? “前台......”宋诚想问下前台怎么没有人,刚开口,却被张正义接过了话。他以为闵总已经同这位宋总沟通过前台的问题,自然而然地道:“前台闹着要离职,我苦口婆心的劝啊,可她就是听不进去。还好像是我坑她一样,市场行情摆在这里,放眼整个锦都,哪里还有比这待遇更好的前台工作?我一心替她考虑,不领情就算了,还说我遏制她的发展。宋总,你说说这......这人事人事,哪是人干的事啊?” 张正义一顿吐苦水,宋诚本想说,一个前台而已,离职就离职,怎么搞得像公司破产清算一样苦大仇深的。 但,姐夫闵梁志可是再三交代了,这个世界最需要的就是爱与和平。于是,他拍了拍张正义的肩,语重心长地道:“员工有了更好的发展,我们应该为员工感到高兴。” “高......兴?”张正义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不解。这是闵总的意思吗?保险起见,他还是向闵总汇报了一下。果然,闵总业务繁忙,尚未顾及此事。 宋诚进了闵梁志的办公室,在他虎落平阳后,他需要暂时和闵梁志共用一间办公室。不过,闵梁志难得出现,实际上这间办公室的使用权归他。 闵梁志的视频打进来,宋诚按下了接听键,闵梁志戴着墨镜,躺在沙滩椅上。阳光、沙滩和海岸,音乐、香槟和辣妹,看得出来,轰趴开得十分讲究。 “有个事儿忘了告诉你”,闵梁志直起腰来,健硕的小腹隐约可见六块腹肌,他喝了口威士忌,“前台很重要,把她留住”。 宋诚:…… 把根留住容易,把她留住…… 挽留离职员工这事儿,他没干过,他也不想干。 “前台留,你留。前台若是走了,你最后一处容身之所也没了。” 宋诚:??? 视频通话已中断。宋诚表示有很多问号,还有很多卧 | 槽。 敲门声合时宜的响起,张正义拿着张A4纸进来,一步、两步,欲言又止。宋诚很想抄起手边的笔记本砸他,成天磨磨唧唧的磨洋工,像什么样子? 但,这个世界最需要的就是爱与和平。 “张经理,什么事?”宋诚尽力心平气和。 张正义见这位新来的顶头上司脾气温和,便答得干脆,“这是您的关键绩效指标(KPI)。” “年度的。”他又默默地补了一句。 宋诚接过来,果然眉头紧蹙。只见那张A4纸上二号黑体加粗:把她留住! 九十度仰望天花板,眼睛里写满了委屈。终是一人扛下所有。 荒唐,闵梁志不考他销售额,不考他利润率,竟然考核他一个前台的去留。 宋诚觉得不是他不想要爱与和平,而是爱与和平欺人太甚。 但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临阵脱逃不是他的作风,宋诚捏了捏眉心,“说说前台的情况吧。” 张正义清了清嗓子,“顾意,26岁,未婚,身高165,大学本科毕业,性格开朗,爱好旅游和美食。现向社会广征......” “张经理。”宋诚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礼貌的打断他,“你是一个被人事耽误了的好媒人,但我们现在在谈工作。” 人到了四十岁,难免有些热心。也怪张正义曾经给顾意写过征婚启事,这才拎不清的脱口而出。 他纠正道:“顾意入司三年,任公司前台,爱好喝酒。” “爱好什么?” “对,你没有听错,不是旅游和美食,是喝酒。” “OK,继续。” “三年一个岗位,确实会产生倦怠期。但我们这里,一个萝卜一个坑,实在是没有更适合她的岗位了。” “她有什么过人之处?”换言之,闵梁志为何这么在意这个人? “过人之处,倒也谈不上。不过公司一家供应商旁敲侧击问过她几回近况,所以我想闵总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才对她这般上心。” “哪家供应商?” “这个您得问采购了。” 宋诚想想也不急,他刚来公司,总要花些时间来熟悉公司的情况。还是先解决了眼前的麻烦。 “离职面谈做了吗?” “谈过两轮,但人一旦执意要走,怎么留也留不住啊!” “替我再安排一次谈话吧。” * 除了喝酒以外,顾意还喜欢白桃味。对一种味道喜欢到上瘾,尤其是白桃味奶茶。最后一口滚烫的奶茶滚入喉头,她才将空盒子以抛物线轨迹扔进垃圾桶里。 毕然又发了微信来:辞职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顾意还真思考过这个问题,葱根般细白纤长的指节敲敲打打,“或许要为了五斗米折腰,回江市接受人格的侮辱、灵魂的拷问。” 毕然:听起来好惨的样子。可怜.jpg 顾意想解释一下,也不算很惨,不过就是向命运低头,和她那位小妈以及同父异母的弟弟抬头不见低头见罢了。 电话响了,是张正义拨的内线,约顾意五分钟后,三号会议室面谈。 她只好收了手机,往会议室去。 顾意以为这第三次离职面谈不过是张正义的不死心罢了。但她已经决定的事情,岂是几轮谈话能改变的? 事实证明,人一旦过于自信,很容易被现实打上一耳刮子。 三号会议室的门虚掩着,顾意透过门缝,眼前一亮。 男人坐着,仅仅是一道背影,就让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理了理碎发,抿了抿唇,礼貌的敲门,“咚咚咚”三下。 “请进。” 顾意本想问他是不是走错了会议室,但在听到他清润的嗓音之后,她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在他对面坐下。 这下便瞧清了他的长相,像是天然雕琢的艺术品,清隽矜贵。造物主讲究整体的美感,却又有所偏袒,看他的五官,每一处都犹如恩赐,眉骨分明,瞳仁漆黑深邃,鼻梁挺立,薄唇紧闭。 男人薄唇轻启,谦和有礼,“小顾你好,由我来和你面谈,希望不会让你觉得唐突。” 顾意差点儿就忘了,她是一个要离职的员工。这会儿,她只觉得悔恨之意,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早知道公司会出现这么一位绝色美男,她为什么要离职? 别说做前台,就是做保洁都可以。 不过,等等,这位......大帅逼什么来头?为什么是他和自己做离职面谈?而不是张正义? 宋诚见她一脸茫然,笑了笑,“自我介绍一下,宋诚,目前……还算得上是你的上司。” 潜台词就是,我找你面谈,并不唐突。 顾意看着眼前这人,眉眼带笑、温柔有度,就......很上头。 完全是她的菜啊! “宋总好。” 眼前的女人称得上漂亮,一双桃花眼内勾外翘,笑起来,眼中闪着热切的光。这样明媚而张扬的女子,确实会惑乱人心。 或是个有金主的。 根据闵梁志的重视程度,此金主须得是公司的大额或战略供应商。 君子成人之美,举手之劳而已。 宋诚眉眼带笑,“小顾啊,你想做什么?” 顾意寻思着,反正都要离职了,干脆玩票大的,“想做你的小尾巴。” 她笑起来眉尾上扬,带了几分轻佻。宋诚加深了心中的猜测,果真是道上的人。对不同的人,用同样的伎俩,却总有人前赴后往。 再向看她,眉眼弯弯,仿佛再说,“爱我你怕了吗?” 怎么可能?地球不毁灭,公司不瓦解,他就不信邪! 顾意回到前台,宋诚最后说的那句,他考虑考虑,让她心乱得一踏糊涂。这是她第一次调戏男人,虽是恶作剧的心态,却不得不承认,宋诚这样的男人就......真的可以。 于是,她再也无法淡定了,不行,得想办法要回辞职报告,留在“永捷通信”,和宋诚永结同心! 作者有话要说:你我本无缘,全靠KPI。 一步两步似魔鬼的步伐。---我的滑板鞋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痒 第2章 在线飙车 顾意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一眨的,睫毛上下翕动,她正在重新组织语言,发给毕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不想辞职了。 毕然:说出你的故事。鲁豫.jpg 顾意:我好像要发生办公室恋情了。对手指.jpg 毕然瞬间一个电话call来,“什么情况啊?” 嗓门一如既往的大,顾意揉了揉耳朵,不满道:“你小点儿声。” 顾意便把她调戏宋诚的话以及宋诚的回复情景再现了一遍。 信息量太大,毕然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你是说公司里空降了位常务副总经理,长得很像你的初恋?所以你就向他抛出了橄榄枝,而他竟然没有拒绝你?” 顾意:“嗯哼。” “你哪来的初恋?没听你提起过啊?” “这不就快有了嘛!”顾意托着下巴,开始口嗨,宛如一个流氓。 毕然总觉得这事儿不太靠谱,看了眼行程表,最快还要三天才能将手里的市场调研做完,希望能够阻止这一场悲剧的发生。“意意,你先别忙着答应他,等我回去。” 等她回来鉴鸭——受死吧,红酒鸭。 敢骗她的纯情小意意,他死定了。 顾意:“......” “你可能是误会了,不是我答复他,是他答复我。” 电话那头,有人在喊毕然,调查居民对基站选址的态度。 都是为了工作,毕然不好多聊,匆匆挂了电话。 这一天顾意都是心不在焉的状态。一想,宋诚真的会认真考虑她的提议吗?二想,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表达她想继续留在公司的态度?怎么才能不让张正义看出来,她其实在图谋不轨? 江南烟雨迷蒙,清明时节总是下雨。下班前,天空逐渐阴沉,而雨点伴随着下班钟声接踵而来。 长长的雨丝斜斜打落,细密的布满整个城市,连人的情绪都是雾蒙蒙、潮唧唧的。 办公室里面的人结伴而出,夹杂着几声抱怨。 行政专员宁苑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眼中多了些不耐烦,“又下雨了。” 人事专员肖飒道:“你愁什么呀?反正专车接送。” “是啊,你瞧瞧我们,雨天挤公交,湿漉漉的,可难受了”另一名行政专员范琬挽上了宁苑的手臂,撒着娇。 “这话你可说得不对,雨天开车多堵啊。”网络专员赵精英笑着反驳她。 这时,范琬有意无意地喊了顾意一句:“小顾,你怎么走啊?” 顾意刚收拾好,背上双肩包,换了双运动鞋,答道:“我乘地铁。” “诶,还想搭你车呢?” “我不开车的呀。” “你怎么不买辆车啊?每天上下班多不方便?” 不开车不代表没车啊?这个逻辑。 但顾意转念一想,笑道:“你呢,怎么不买辆车?” 那人才干笑两声,“上下班高峰,太堵了,不如乘公交。” 顾意扬了扬笑,没有再回答,但又故意翻找起什么来。 “小顾,你找什么呢?”范琬继续问。 “交通卡找不到了。” “那我们先走了。” “好。” 等到“叮”一声,几乎是电梯门关上的同时,顾意停止了翻找的动作,合上了抽屉。 她把外套口袋里的交通卡掏了出来,默了默,不是一路人,不走一道门! 电梯门再次打开,停在22层,顾意穿过自动感应门,跑向电梯。 慌忙中,听见“啪嗒”一声。 宋诚捡起地上的交通卡,追上去。两部电梯都往下,一部到了20层,一部到了1层。 他按了电梯,耐心的等着电梯周而往复,载着一群匆忙的人。 等他乘坐电梯抵达一层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顾意的影子。 宋诚想,或许她会购买地铁的单程卡。雨势不小,她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 那就明天再归还她的交通卡。 于是,他老神在在的去了地下停车场取车。 不得不说,这锦都的交通状况,真能耗光人的耐性。 刚出CBD没多久,加塞和“滴滴滴”的抗议声充斥耳膜,宋诚顺手打开了广播。电台主播的冷笑话驱不散烦躁,还是交通状况的播报,稍稍悦耳。 雨刮器不停地清除车玻璃上的雨水,宋诚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转眼却又被雨幕隔绝。 来回几次,他才算是真正看清楚。女孩儿套了件红色外套,背着双肩包,格外惹眼。热情似火,明媚得像刚刚放学的高中生。也许是为了避免雨水打湿裤子,她裤腿儿卷起,露出细瘦伶仃的脚踝。雪瓷般的肌肤上溅了些泥点儿,原来她这么瘦。 宋诚莫名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有些烦躁。 旁边车道的车打着双闪,又想上演一幕加塞的戏码。宋诚突然提速,顶了上去,去他的爱与和平。 他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人摇下车窗,嘴皮子动的很快。但旁边的车溅起一摊水花,那人急忙忙关紧车窗,宋诚还是见到了水花迸溅,他的脸狼狈不堪。 就心情很好。 宋诚换了车道,靠路边行驶。在红衣女孩儿身旁,摇下车窗,“上车。” 顾意回眸一笑,唇红齿白。 “好巧啊。”顾意将被雨水打湿的鬓发别至耳后,笑得比白日里内敛一些。 后面车辆“滴滴滴”催促,宋诚笑道:“上车。”并为她推开副驾的门。 车子缓慢行驶,一路无言。 顾意承认白天她是一时冲动,才说出那样的话来。现在车内空间狭小,空气逼仄,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么暧昧的话来了。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窘态,宋率先打破了沉默,“会开车吗?” “嗯?” “会不会开车?”宋诚以为她没听明白,复又问了一遍。 “会。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宋诚笑道:“了解员工除本职工作以外的其他技能,为员工提供多元化职业发展通道。” 说完,他看了顾意一眼,发现她并没有排斥的情绪以后,目光又重新回到正前方,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 “你住在哪里?” “隽山。不过你是要送我回家吗?” “前面路口下车换你开,我试试你的车技。” 顾意:“......” 且看老司机在线飙车。 隽山其实并不远,但宋诚选择这条路考验她的车技,倒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高架一路畅通,下了高架才是磨难的开始。不久前,市政开始注意到这条道路路面破损,多路段出现开裂、拥包的情况,因而针对性的设了路障,方便道路维修。 本来就窄的路更窄了。顾意一会儿油门、一会儿刹车,丝毫不敢怠慢。 开玩笑,老司机不是吹牛逼的。 隽山已是十多年的老小区了,菜场连着小区,摆出了近一公里的特色市场。 活禽交易的摊贩占道,走哪都能给你表演一场血腥屠杀。鸡鸣鸭哼鹅嚎,一浪更比一浪凄厉。 “呲呲呲”,鱼鳞被剥得干干净净,手边就是熟食区,顾客想吃酸菜鱼,这边片好的鱼片,那边就能现场加工。 热油浇着蒜泥辣子,顾意咽了咽口水。 烤鸭烤鸡卤水,蔬菜瓜果馒头,吆喝声,不绝于耳。 这就是顾意平时上班不开车的原因。老司机也有疲倦期。 宋诚的大奔就这样穿梭在小巷,甭说速度与激情,能平稳开出去就是驾照十级。 因而,下车时,顾意还没说谢谢,宋诚倒是满怀歉意,“难为你了。” 平安抵达,顾意松了口气,调侃道,“宋总对我的表现可还满意?” “挺好。” “那......”咱俩的事?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他打断她,“你就住这?” “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背后的金主为掩人耳目,才会将她安排在烟火深处吗? 宋诚摇了摇头,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我考虑考虑。” 宋诚驱车驶出一段距离,才想起顾意的交通卡还躺在他的皮夹里,算了,改日再归还吧。 机会不断有,来日总方长。 看不见宋诚的车了,顾意忙跑向酸菜鱼摊,朝着老板熟络喊道,“老板,老规矩,现杀,重辣。” 一份酸菜鱼,鱼汤撇出一半,加入面食店现成的手擀面,酸菜鱼汤面就做好了。 她提着打包好的酸菜鱼和汤面,经过便利店时,不忘买上两罐白桃微醺。 这才是顾意住在这里的理由。 * 宋诚确实有放在心上考虑,关于顾意提出的想法。 做他的小尾巴。 不仅仅是为了在闵梁志手下混口饭吃,他也确实需要一条小尾巴。 三日后,他给出了答案。 公司的公告栏处照旧张贴着许久未变的销冠向前进的大头照。但顾意明白,蜂拥而上的同事绝对不是为了看向前进那张意气风发的脸。一年过半,那照片早就失了真,向前进脸上的肉都已肥过一圈了。 直觉告诉她,他们一定是在看什么了不得的八卦! 这让她摩拳擦掌,然后,她冲上去,拨开人群......吃到了自己的瓜。 人事任命通知:任命顾意同志为常务副总经理助理兼行政前台兼常务副总经理司机。 作者有话要说:顾意:这他妈是我想要的小尾巴吗? 第3章 女人,你惹不起! 毕然觉得这趟是提前回来对了。 要不然怎么赶上这么个大型撩汉翻车现场? 从公告栏到前台,仍有东西向一条通道。 毕然一路笑到了前台,“意意,这就是你说的办公室恋情?” “怎么谈个恋爱,还要给人当司机?”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上班是不开车的吧?” 顾意伏在办公桌上,下巴抵在左小臂上,右手里拿着笔,在笔记本上画着涂鸦。说是涂鸦,不过是圈圈叉叉,无论是圈内还是叉下,都有一个熟悉的名字——宋诚。 见毕然来,她将手中的笔记本合上,倒扣在办公桌上,没好气地说:“是是是,你没搞错。我一个自己上下班懒得开车的人,要开车接送别人上下班了。” “我活该,我自作多情。” 见她这般情绪低落,毕然敛了笑容,正色道:“话也不能这么说。” 顾意眨眼,满怀期许地看着她。 “或许宋总就好这一口,每时每刻都想看到你?想把你留在身边,一刻也不分离?” “毕然!我不要面子的吗?”顾意愤愤道。 毕然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表示封口。 顾意重新打开笔记本,不顾毕然的震惊,继续画圈圈诅咒宋诚,不忘咬牙切齿地道:“宋诚,老子跟你没完。天高水长,你给老子死!” 毕然后退两步。女人,惹不起! 既然顾意和宋诚没有照着毕然担心的那个方向发展,她自然也不必为难宋诚。相反,她觉得应该做东,安抚一下顾意受伤的心灵。 毕然回到市场部,看到里面空无一人后,不知怎么又想起顾意和宋诚这茬子事,大概是闲的,她放肆起来。 “哈哈哈哈。” 捶胸顿足的哈哈哈。 “毕然。” 一阵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魔性的笑声。 “是谁?谁在叫我?” 市场总监薛榅从总监办公室出来,锃亮的皮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呲啦”一声,很有提神醒脑的清奇功效。他黑着一张脸,“怎么?精神病院治不好你,跑公司发疯来了?” 毕然:“......” 她从背包里将厚重的《基站选址民意调查问卷》抱出来,往薛榅面前一堆,“薛总,你这是在人身攻击,是对精神科医生的亵渎和对我的一种冒犯。” “哦?哪里冒犯了你?” “肉|体和灵魂都有被冒犯到。” 薛榅觉得她这句话引人遐迩,但看到她一脸坦荡,他知道是他想得太多。 他尴尬的咳嗽两声,扯开了话题,“你怎么先回来了?” “事儿做完了呀!”毕然故意拍了拍面前的调查问卷,向他邀功。 “对了,公司新来了位宋总,薛总知道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薛榅到嘴边的溢美之词,舌尖打了个转,吞回肚里去。 他是嘴瘸么?刚刚才会想夸她。 嘴一瓢,“你提前回来就为了打听他?” “是啊!”她把工作压缩到三天内完成,就是为了阻止宋诚和顾意在一起,“难不成回来看你么?”毕然笑得贱兮兮的。 不是,怎么不能看他?刚刚不是嘴瘸,是脑子瘸了,薛榅冷哼了一声,“目无制度、没有团队意识,藐视上级布置的工作任务,像你这种随意的工作态度,必然在事业上毫无建树。你好自为之。” 薛榅臭着一张脸,回了办公室。 毕然无语,薛榅是鸡瘟发作么?逮着她一顿diss,她做错什么了? 莫名其妙! 毕然想了想,掏出手机来给薛榅改了个备注——薛鸡瘟,顿时心情舒畅,然后才点开顾意的对话框,发了条微信:晚上我做东,白的啤的咱管够。 * 当事人宋诚在办公室连看了三天财务报表,头大且秃。 虎落平阳被狗欺,他这是扶贫来了。 简直是人性的泯灭,道德的沦丧! 当初,3G转换4G的时候,不过是闵梁志抓住利好消息,薅了铁塔公司一把羊毛。 近几年,4G通信基站的市场饱合,闵梁志更多的精力又放在海外事业上,“永捷通信”走下坡路是一种必然趋势。 说得唬人些,在闵梁志众多产业中,基站业务无足轻重,但却关系到上千人的生计。 宋诚揉了揉眉心,双手交握在胸前,作思考状。五分钟后,他做了决定。 反正短时间内,他也不想回去,不如看看,他是否能造一个梦。 5G网络时代正悄然来临。政策之下,便是商机,那就再借一波铁塔公司的东风。 想到这,宋诚阴郁一扫而光。他伸手够了够杯子,倒了倒,空的。昨天喝的咖啡渍干在杯沿。他捏了捏眉心,准备起身去洗杯子、泡咖啡。 剪裁考究的西裤,勾勒出一双脱俗的长腿,一步、两步,收腿、后退,坐回原位。 他为什么要自己洗杯子?为什么要自己泡咖啡? 他不是有助理吗? 他这个小尾巴也未免太不上路子了。人事任命发出也有小半天了,她竟然都没有来露个面。不求她感激涕零,好歹也虚情假意的说声“感谢宋总赏识”吧? 宋诚拨了前台内线,清了清嗓子,“小顾,你来一趟。” 顾意答:“好的,宋总。” 好的,我扛着我的四十米大刀来砍你啦。 一分钟后,顾意出现在宋诚的办公室门口。 宋诚站在落地窗前,肩宽腰窄,腿长屁|股翘。 东面的阳光穿透玻璃窗,给他渡上一层暖暖的金光。白衬衫的袖口不规则的卷起,露出细腻的小臂,双臂交叠至脑后,暖阳从指缝中流淌,斑驳成影。 他从神秘中走来,住进她的心里。从此日月转星河,礁石隔山海,皆为凡俗。 顾意咽了咽口水,放下了四十米大刀。 “宋总,您叫我。” 宋诚注意到了她的存在,转过身来拍了拍办公桌,“坐”,热情又亲切。 顾意乖巧的坐着,谁知宋诚掏出钱包来。 他想做什么?用金钱弥补她受伤的心灵吗?还是...... 还是他要假借助理之名,行苟且之事? 我把你当男神,你竟然想包养我? 顾意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按住他的手。 宋诚看着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宋总,您这样是不对的。钱不是万能的,有些东西是金钱买不了的。” “买不了什么?”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宋诚:“......” 宋诚抬抬下巴,“松手。” “您真的要这么做么?”顾意讪讪的收回手,等待着宋诚掏钱。 虽然她希望他俩的关系始于两情相悦,但若是他非要给这段感情来一场恶俗的金钱交易,那么,放马过来吧。 顾意屏住呼吸。 “啪嗒。”宋诚两指捏住卡的一端,轻轻一抽,然后摆放在顾意的面前。 是她的交通卡、交通卡、交通卡! “怎么会在你那儿?” “电梯边上捡的。” “一定是我那天走得太急了,没装好。” “下次慢些。” “所以,你只是要给我这个?” “不然呢?你想要什么?” 顾意心虚的揉了揉鼻子,“我没有啊,没有想要。” “嗯”,宋诚往后靠了靠,“顾助理。现在,我们来谈谈工作。” “哦,好。” “你的工作分为三个部分。前台即是保留你原有的工作内容,助理部分主要是听我的安排,司机是助理工作的一部分。说白了就是听我的,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顾意摇了摇头。 “我的脾气还算不错,允许你犯错,但同样的错误不允许犯两次。” “你如果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和我沟通。接下来,我们有场硬仗要打,希望我们配合愉快。” 顾意懵懵懂懂,他好像说了一堆屁话,但他的眼神在敲黑板,画重点,他说的都是要将来要考的。 “最后”,宋诚淡然一笑,“金钱不是万能的,它买不了忠诚。” “加油。” 与君一席话,胜阅十年书。顾意觉得她这三年来,浑浑噩噩,不曾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全身上下每一处细胞都活跃起来。 仿佛她站在他的肩旁,望着远方,远方有高山,他眼里却只有热与光。 她的四十米大刀又要扛上肩了,为他披荆斩棘,为他所向披靡。 顾意握了握拳头,肘部下压,“加油。” “泡杯咖啡,谢谢!” 顾意:“......”她怀疑宋诚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泡咖啡,但她没有证据。 宋诚说他的助理没有明确的岗位说明书,所以顾意无须提前熟悉岗位职责。她给宋诚送完咖啡以后,回到前台的位置上,撕开一杯白桃味奶茶的包装,清甜的桃子味扑鼻而来。 她刚想美滋滋的喝上一口,向前进风风火火的进来,夺了顾意的奶茶就往销售区域走,边走边道,“哥哥没吃早饭,谢谢了啊!” 顾意也不生气,接了句,“喝一罚十。” “罚十杯酒吗?哥哥一定奉陪到底。” 向前进的声音远了,顾意耳边终于清静下来。她也终于能好好理一理她的人事任命了。 虽不曾建立起她想要的那种小尾巴关系,但在宋诚的观念里头,他是认可了小尾巴这个身份的。 成为他的助理,好像也不赖。 既然感情不能顺风顺水,那就做用心事业吧。 就在顾意踌躇满志之时,她想起来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宋诚:小顾,这小尾巴的安排可还满意? 顾意:我谢谢您嘞,谢谢您全家。 第4章 随叫随到 她的辞职报告还在张正义手里! 这若是哪天张正义反咬她一口,可没处说理去。 顾意一边想,一边往张正义的办公室去。 打宋诚来了以后,张正义收敛了许多。他再没敞开大门,自由自在的舞蹈了。 他都是关着门跳。 顾意敲了敲门。 “谁啊?”张正义在里面问。 “张经理,我,前台小顾。” 张正义迈着轻盈的步伐,准备来开门。手刚碰到门把儿,一想,前台可不仅仅是个前台。 她现在是宋总助理。 于是,他又退回座位上,把鞋子穿好、西装套上,电脑屏幕由广场舞换成了“薪酬体系设计”的PPT。 这才放心的开了门。 “顾助理,找我什么事?” 顾意还不太适应这个称呼,再加上她实际上有求于他,“呵呵”尬笑两声,挠了挠头,“张经理还是叫我小顾吧。” 目光逡巡,迟疑不决。 顾意正愁不知怎么套近乎,乍见他电脑旁摆了两把渐变色扭秧歌扇子。 于是,她客套道:“张经理研究新舞种呢?” “没有,哪有的事。”张正义担心她在宋诚那打小报告,把电脑屏幕转过来,义正严词,“我怎么会利用工作时间,来安排私人活动呢?哎呀,最近头疼的很啊,工作量特别大,失眠脱发。你瞧瞧,这薪酬体系设计,闵总交待的。闵总人虽在海外,心里可是实实在在的为大家谋福利啊!” 顾意心想,我信你个鬼!她敷衍道:“是嘛,那您辛苦了!这扇子挺好看的,作什么用的啊?扭秧歌吗?” 说完,她伸手去拿,却被张正义一把夺下,“去去去,小孩子胡闹。这不是扭秧歌的,是芙蓉的。” “芙蓉是什么?大妈新出的广场舞吗?” “王芙蓉,她呀,跳的扇子舞可好看了哪。”说完,他竟腼腆地笑了笑。 活见鬼,顾意只听过芙蓉王,不知道什么王芙蓉。不过,芙蓉不是大妈新出的广场舞,而是跳广场舞的大妈。 甭管那王芙蓉了,广场舞顾意也和张正义谈不到一块儿去,她干脆说明来意,“张经理,我那个辞职报告。” 张正义以为她还想离职,心一慌,头一扬,“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顾意以为他是故意不想给,有些恼火,“张经理,你该不会是不想给我吧?” 是真的,不想给。 但他没有,也是真的。 张正义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还能骗你不成?” “行,那我也没有看见你在办公室跳扇子舞。” “我也不会告诉李佑斌,李佑斌也无欲无求,不想取代你,他对这个人事经理的岗位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哎,你的辞职报告真不在我这儿。” “那在哪?” “被宋总拿走了。” 顾意:“......” 我他妈...... “你不早说。” 不是不早说,根本没打算说。 宋诚,他要她的辞职报告做何用?顾意满腹疑团。 还能怎么用?拿捏、威胁、控制她呗。 顾意垂丧着回到前台,寻思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去宋诚那里把辞职报告偷,呸,拿回来。 不,要让宋诚主动给她。 有点儿难。 但,做他的腿部挂件,未尝不可试试。兴许,他一高兴就给她了呢? 试试就试试! 时钟刚过四点,顾意前台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她瞥了一眼,是市场部的内线。 “喂,你好。” “意意,我发微信,你怎么不回哪?” 顾意腾出一只手来翻手机,果然看到了毕然的消息,“好啊,下班我等你。” “对了,我还叫了向前进。” 顾意想到那句,借一还十,明亮的眼睛眨了眨,露出一丝狡黠,“挺好。” 报仇的机会来了,看她不喝趴他。让他跪在地上叫奶奶! 下班前,五分钟,顾意已经选好了地方,并定了座。 宋诚的内线又打来,“小顾,下班等我半小时。” 这清润的声线还真就那么容易让人沦陷呢!顾意不明白,“等......等你?” 这该死的温柔更是容易让人遐想啊! “看来,你对私人司机的概念还不是特别明确。所谓私人司机,就是你可以拒绝其他人不合理的用车需求,只给我开车。” “当然,接送我上下班是最基本的,若是我半夜需要用车,你也最好做到随叫随到。” 顾意五雷轰顶。 卑鄙小人,白切黑! 顾意习惯性的往洗手间去,刚好碰到范琬从洗手间出来。她们经常这个点在洗手间相遇,然后相视一笑,再分开。 偶尔,也对话两句。 就像现在。 “恭喜你啊,小顾。” “恭喜我什么?” “升职加薪啊!” 升职?给人开车,随叫随到? 加薪?加的恐怕是操心。 但,自己选的路,笑着活下去! “谢谢。”顾意朝她笑了笑,径直往洗手间去,并不多做停留。 范琬幸灾乐祸地笑了。帅气多金又温柔,这样的男人,顾意只配给他开车。 下班时间到,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而行。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向来要加班的毕然,竟然也背着包出来了。而向来不作考勤要求的向前进也等到了下班时分才走。 “走啊,意意。” “走不了,我得先送宋诚回家。” “那我们先去排号?” “嗯”,顾意点了点头,“欸,薛榅这么早就让你下班了?” “别提了,薛鸡瘟让我加班写方案呢!我说我生理期,严重痛经,他才放我出来。”毕然忍不住笑出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顾意:“......” 向前进:“......” 那边,薛榅和宋诚并肩出来,一个板着张臭脸,一个笑得温吞。 宋诚看了薛榅一眼,薛鸡瘟,这名字有点意思。 顾意和向前进也反应过来,异口同声,“薛......鸡瘟?” 毕然继续口嗨,“你们不知道,薛榅抽风的时候跟得了鸡瘟一模一样。要不是我机智,不到十点钟,我能下得了班?” 顾意点了点头,“照你这么说,我也该给宋诚取个代号。” “为什么?” “他......”拿了辞职报告事小,但让她随叫随到,就过分了! 简直,枉为人。 顾意自言自语地道:“鸡瘟,不就是禽流感吗?那就叫他......宋流感好了。” 宋诚的笑容逐渐消失。 薛榅深吸一口气,他又呼吸畅通了。 向前进笑得颤抖,余光中看见两道笔挺的风景线,一个黑衬衫西裤,一个白衬衫休闲裤,就像......黑白无常。两个索命鬼。 等等,那不是,薛鸡瘟和宋流感嘛?向前进先在心中为自己祷告了两句,才故意咳嗽两声,试图提醒那两个得意忘了形的女人。 事实证明,女人嗨起来,真是没有男人什么事。 毕然:“意意,你看,我把薛榅的备注改成了薛鸡瘟。” 顾意指着昵称后面的“鸡”表情包问:“这是什么?” “小鸟,也就是弱鸡。” “哦。” 向前进咳得面红耳赤,宋流感和薛鸡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向前进,你是得了鸡瘟还是得了禽流感?”顾意不满道,“我告诉你啊,少在这儿给我装死。你喝了我一杯奶茶,晚上十杯酒,一杯不能少。” “他还抢你奶茶喝?”毕然伸腿踹了一脚,向前进习惯的往后闪,然后,毕然那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黑色西裤上。 薛榅紧实的小腿未有一丝颤动,只是眉间轻蹙起,脸黑得一踏糊涂。 向前进真的想装死。 “毕然?”薛榅掸了掸衣袖,吹走了袖口的一根亚麻色的头发,“看你这踢人的力道和堪比装修噪音的嗓门,我看你没病。晚上加个班,把方案写了。三点钟之前发给我。” “哪个三点钟?”如果明天下午三点钟才交,她完全可以明天上午再赶。 这种时候了,她竟然还在痴心妄想。 “凌晨三点钟,晚一分都不行。” “凌晨三点钟?薛总,我不要休息,您得休息啊!” “薛总?不是薛鸡瘟了?”薛榅提步往前,小腿传来丝丝痛感,他咬牙切齿地撂下一句话,“我等你。” 毕然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让你嘴贱。” 宋诚笑了笑,“严师出高徒啊,看来薛总对你寄予了厚望。员工加班,公司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这样,晚上外卖随便点,明天找我的助理报销。” 毕然:“......”我他妈! 顾意:“......”我他妈! 向前进撇了撇嘴,组好的饭局说没就没了,那他等到现在是图个什么? “宋总,您看,我要是叫个外卖,明天是不是也能找您的助理给报一下?” “抱我助理?”宋诚笑笑,“不如你问问我的助理?” 顾意在胸门双手打了个叉:“你不如去死!” 向前进打个哆嗦,女人,惹不起。 向前进唉声叹气的下班。 毕然唉声叹气的去加班。 顾意不敢唉声叹气,战战兢兢地跟着宋诚,乘电梯。 她偷偷的看向他,他沉默着平视前方,脸上没有什么笑容。白净的侧脸细腻得看不见毛孔,鬓发与上耳平齐,勾勒出一个完美的轮廓。 他应该没有听到她给他起的外号吧?可是薛鸡瘟都听到了啊,他就站在薛鸡瘟的旁边啊? 说没听见,顾意自己都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5章 顾意,你不争气。 电梯垂直、加速往下。 顾意饱受煎熬。 她嘴唇动了动,准备开口,却没有勇气。 再一次,嘴唇动了动,仍没有勇气。 当她鼓足勇气,准备豁出去的时候,第三次张开了嘴巴,“你......”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 “叮~”电梯门打开,地下停车场到了。 勇气耗尽,没说出口的话,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散。 宋诚迈开笔直而修长的双腿,出了电梯门。 顾意跟在身后,看着他一双绝尘脱俗的大长腿,吞了吞口水。 默默地对自己说:“顾意,你不争气。” 宋诚开了车锁,黄色的车灯一闪一闪。他打开副驾的门,径直坐了过去,全程没说一句话。 顾意自觉地开车。 这一幕,两人配合默契,像是合作了多年的老伙计。 窗外开始丢起了雨点,噼噼啪啪打在车玻璃上。 车子刚开出一公里,就开不动了。 顾意心急,“滴~滴”,边按喇叭,边往前加塞。 惹得身后,更多的“滴~滴~滴”以示抗议,无疑,她这么做,让这场交通拥堵变得更糟。 “不急。”宋诚道得平静,“趁着现在,你不如解释下,宋流感。” 他果然还是都听到了。 这......要她怎么解释? 顾意寻思着要不低头认个错?不,她不能坐实罪行。 “宋总,您听错了,我说的是性感,宋性感。” “哦?哪里性感?” 大长腿和翘屁|股。 “哪里都性感。宋总,您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散发着性感的气息。” 宋诚嘴角勾了勾,不去计较她话中几分真假。他打开平板电脑,处理白日未尽的工作,也不再理会外界的干扰。 顾意有一丝愧疚,小声问他:“宋总,您住在哪里?” “青禾国际。” 青禾国际在锦都市中心,离CBD有些距离,离隽山......那根本就是两个方向! 车上了高架,雨势渐浓,顾意不敢胡思乱想,拿出司机该有的警惕,沿路而下。 开到青禾国际,整整用了一个半小时。 顾意好意提醒道:“宋总,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伸手去解安全带。 宋诚合上平板电脑,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道:“车你开回去吧。” “不......用,我坐地铁回去就好!” “你打算明天早上还乘地铁来接我?” “明、明早还要接?” “你不愿意?” “怎么会呢?我很乐意为宋总效劳。” 宋诚对她浅淡一笑,站在车外,躬下身。白衬衫微开的第一颗纽扣,半现锁骨涡深浅有度,线条清晰。 顾意突然很想吟诗:乍见郎君琵琶骨,手忙脚乱心突突。我与清风诉露水,想把郎君吃下肚。 郎君却道:“明早八点,不要迟到。” 顾意到家,已是晚上九点钟。 隽山沿途的摊贩已经收了摊,这路倒宽敞了起来。只是那热油浇着蒜泥小米辣“滋滋”作响的酸菜鱼,成了顾意心中的念想。 向前进发了一张他在酒吧,搂着辣妹的照片到群里,并配了文字:寂寞买醉。 不远处,舞池里人头攒动,大抵每个人狂欢奔放的背后都以寂寞为由。 群成员仅有三人。 毕然拍了电脑屏幕:孤独加班。 顾意看着手中的泡面和白桃微醺,默默按下了相机,然后在群里发言:你们都是一时的,只有我是一直的。暴躁.jpg 向前进发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按了电源键,搂着身边的美女,半醉半醒的往酒吧外面走。若是顺利的话,将是一场浪漫的419。所谓寂寞,从来不过是想放纵自己的借口。 毕然放下手里的工作,关心道:才到家? 顾意:嗯,宋诚他住得也忒远了。我明天六点就得出发去接他。 毕然:或许你该搬家了。 顾意:不行,我离不开我的酸菜鱼,离不开隽山。 毕然没有太多时间分给她,伸了个懒腰,转身去茶水间泡了杯热咖啡。稍作休息后,她回了句:那你先适应适应。我忙了,你早些休息。 顾意收拾完,躺在床上,将电脑打开,整理了一下白天前台所接的电话,分门别类整理好。又看了会公司产品手册,才沉沉睡去。 隔日,顾意挣扎几次,才从床上爬起来。而当她到青禾国际的时候,宋诚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他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两条修长的腿交叠,单手操作着手机,指腹上下滑动屏幕,像是在浏览什么。 而清晨阳光稀薄,他的身影填补了光和影的贫瘠。 顾意看了眼手表,八点已过十分。她迟到了。 黑色奔驰停在青禾国际的正门,顾意准备下车去恭敬地请宋诚上车。手却不小心按了喇叭,清脆响亮的“滴滴”两声,明目张胆的示威。 宋诚抬起头来,起身,又低头看了眼腕表,迈开长腿,跨着大步子,自觉上了车。 未坐后座,许是未曾将顾意当作一个司机。 “小顾,你迟到了。” “不好意思,宋总。时间上没把握好。” “不要紧,我说过允许你犯错。” 顾意腹诽:是,你是说过允许我犯错。但你还说过,同样的错误不允许犯第二次。 “是,宋总。下次不会了。” 下午两点的时候,宋诚手握着车钥匙,走到前台。想了想,还是交待了一声,“我出去一趟。” 顾意以为他是要用车,自觉代入司机身份,“那您稍等我一下。” “不必”,宋诚想起他刚来的时候,前台空着。“前台是门面,不要离开太久。” 顾意只好点头,“宋总再见。”而后脑子一转,“宋总,您还回来吗?” 眉尾上扬,心思藏不住。 宋诚道:“我怎么觉着你不太希望我回来。” “怎么会?宋总您误会了。”顾意皮笑肉不笑,皆是牵强附会。 “不回来了,今天你可以早些回家。” 顾意听得他这话,暗自窃喜。待看不见宋诚之后,她扭动纤细的腰肢,屁|股一挺,动作做作,今儿个真高兴。 三人群又活跃起来。 顾意:今晚约啊? 毕然:没空,加班。 向前进:没空,出差。 顾意:靠。 心里有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想了想,她又回了一句:既然如此,我只能回去宠幸我的酸菜鱼了。 顾意心情好了一下午,可没想到快到下班的时候,宋诚......他......他......他竟然回来了。 并且路过前台的时候,他说:“下回,还是你来开车。”锦都的交通太难了,浪费他太多的时间。“回头,我让人事安排一下,在你不在前台的时候找个人替你。” 顾意点头,乖巧应道:“好的,宋总。” 宋诚转身,顾意伸出右手,向前方劈去。待宋诚转过身来,顾意收回手在白皙的颈上挠了挠。 宋诚道:“谢谢。” 一句谢谢,像羽毛落在心尖上,轻轻痒痒的,顾意觉得如坐云端,飘飘然。宋诚恰似谪仙下凡。 等到五点半的时候,宋诚并未出现。顾意只好去问他一问。 紧闭的办公室门,里面落针可闻。 她敲了敲门,“宋总。” “请进。” 她推开门,发现落日的余晖洒了半边,而迎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是金光铺满他面,空荡荡的世界,一下子立体饱满起来。 “宋总,需要为您订餐吗?”这么说,不过是她组织好的语言试探。她总不能问他几点下班,下属是没资格催促上司的,她心中明白分寸。 宋诚忽而轻笑,却又似有些不正经,“不是说你今天可以早些回家?” “那您呢?” 宋诚眉眼舒展开,“我加会班。” “那我给您订餐。” “不用。” “那......我先走了。” 隽山离CBD却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二十分钟地铁,十分钟步行。 顾意站在酸菜鱼摊面前,“老板,老规矩,现杀、重辣。” 不知怎的,脑中突然浮现宋诚那张脸。清隽的面容,笑起来似是阳光的邻家少年。不笑的时候,又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稳重。 明明不愿意浪费时间在开车上,却因为答应她早些回家,不得不自己亲力亲为。 加班也不知道加到几点,有饭吃莫得? 顾意改了口,“等等,别放辣了。” 老板笑着应了声:“好嘞。” 顾意打包了一份酸菜鱼,两份酸菜鱼汤面,小心翼翼地护着,往公司去。 写字楼里灯火通明,每一个不归家的人,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辛酸。身边的人,尚不知他的悲欢,陌生人的擦肩,终也换不来真心的恰谈。 顾意抱着打包盒,悄无声息地上楼,径直走向宋诚的办公室。 他果然还在忙。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偶尔停下来,喝一口咖啡。 顾意缩回准备敲门的手,不知进退。实在是不忍破坏了这份美好。 黑咖啡的香味醇厚而苦涩,顾意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随后打了个喷嚏。 就这样,冷不丁地撞进宋诚的眼里。 门外的人拎着外卖,笑容僵在脸上,有半份不自然,还有一半是羞涩。 他有被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评价吓到。她已是他人之尤物,君子从不夺人所好。 “你怎么回来了?” 第6章 自愧不如 顾意眨了眨眼,“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助理。” “谢谢。” 偌大的办公室里,靠墙摆放着一张纯黑的会议桌,玻璃桌面映着底部的雕花图案,严谨而大气。 宋诚起身的同时,顾意将手中的打包盒放在会议桌上。 “我来。”宋诚顺手接过来,看了一眼,“两份,一起吃?” “没没没”,顾意摆摆手,“我是想,或许您一份吃不饱。” 宋诚垂眼看她,“吃得饱。” 顾意又将手提袋里的白桃微醺取出来,拍了拍易拉罐罐身,“吃酸菜鱼,得配上这个。” 宋诚警告道:“酒驾。” “那你喝,我送你回家。” “我今晚会很晚。” “我可以等。” 宋诚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你家里人该担心了。” 顾意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她想说不会,但她选择了沉默。他未必对她的私事感兴趣,且这世上也没那么多感同身受。 哪知,此家人非彼家人,宋诚实际有所指。 “宋总,你吃辣吗?” “能吃一点,你呢?” “我也只能吃一点点。”顾意伸手比划了一下,指间缝,聊胜于无。 最后,两瓶白桃微醺都进了顾意的口,一顿不辣的酸菜鱼,配上两罐白桃微醺,她仍觉得意犹未尽。 和宋诚吃完饭,顾意没多做停留,以免让他口中的很晚变得更晚。 只是不经意间,宋诚已将残羹收拾妥当,在塑料袋上打了一个活结,“带下去。” 以为他是甩手掌柜,习惯了被助理伺候。却没想习惯使然,他的举手之劳,落在顾意的心上,是暖暖的时光。 接连几日,顾意每日早起晚归,完全错开了隽山的繁华热闹。那点对口腹之欲的向往,也完全被抛诸脑后。 时光匆忙,生活被世事填满。无论是虚度年华还是奔波于工作,都是人生的一种活法。 顾意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 这日,顾意在前台分发快递。 自动门打开,三位客人不邀而入,颇有大佬风范。 打头的男人着蓝色西服,走路带风。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位助理,目光冷淡,气场却很强。 来找茬的? 顾意有了这个念头,便迎上去,“三位好,请问有预约吗?”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自然而然地停下。 那位女助理向顾意走来,“你好,我们是铁塔公司的,找一下宋诚宋总。” 哦,是金主爸爸。不是来找茬的。 “稍等,请先登记一下。” 铁塔公司的小周总——周珩。 能让小周总亲自跑一趟,还真让顾意有些意外。 宋诚好大的面子。 待他们登记完,顾意拨了宋诚的内线,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才将他们领至宋诚的办公室。 真皮沙发环着茶桌,顾意给三位客人泡上鲜嫩的信阳毛尖,嫩芽在玻璃杯中起伏,那是它们的人生。 作为助理或仅是作为前台,招待客人都是她的工作任务之一。 而后,她退出去,替他们关上门。宋诚说过,前台不好长时间没有人。 他说的话,她都记着,照做不误。 有电话打进来,是抱怨基站选址离居民楼太近。 顾意耐心的解答:“您放心,基站的辐射并不会影响人体健康。” “哦,那你怎么不在你家楼下建一个?” 是她想建就能建的吗? 但她还得耐心解释,“基站的选址是经过专业人员综合评估的。” “哼,专业人员在哪里?你叫他来讲电话。” “稍等,我这边为您转接技术部。”说完她转了技术部内线。 前台的电话是对外的,因而总能接到一些奇葩的电话,有时啼笑皆非,有时恼羞成怒。顾意虽气恼,但也无奈,这就是工作呀。 她撕开包装,泡了一杯白桃味的奶茶。没有什么烦恼是一杯白桃奶茶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杯。 李佑斌鬼鬼祟祟的进来,被顾意逮了个正着。 “斌哥,又迟到?” “嘘!”李佑斌双手合十,“祖宗,求您,当没看见啊!” 顾意做得个挖眼睛的动作,“自戳双眼。” “哥哥谢谢你啊。”李佑斌做了个佩服的手势,“改日请你吃饭。” “宋总在吗?” “有客人。” “什么来头?” 顾意耸了耸肩,将访客记录表合上,“不太清楚。” 李佑斌点了点头,“谢谢了啊。那我先回办公室了。” 午餐时间,顾意在前台等毕然,一起去全家Family吃便当。 宋诚和周珩有说有笑地出来,两位助理紧随其后。 顾意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般配。” 不知道,向前进从哪里蹿出来,幽幽地道:“还是和薛榅更般配。” “般配你个头”,毕然过来了,敲了敲他。软绵绵的质感仿佛在弹棉花,“薛鸡瘟哪里配得上儒雅斯文的宋总?” 说罢,她向顾意使了个眼色,“是吧,意意?” 顾意点头如捣蒜,表示赞同。 毕然又道:“你再看看人家小周总,那气场、那身价以及眼里流露的满满爱意。” 顾意感慨道:“自愧不如啊!” 向前进以为她是代入了薛榅的身份,“不至于,不至于。那是你们没有发现薛总的魅力所在。” 毕然拍了拍向前进的肩,“您duck不必。”大可不必拍他马屁。 薛榅黑着脸过来,“毕然,跟我走。” 毕然莫名其妙,“跟你去哪?” 薛榅不答,反向前去,余光瞥见毕然对着前台小顾耸了耸肩,跟了上来。 嗯,见她识趣,他便不为难她。 顾意失去了饭友,正准备退而求其次,勉为其难和向前进共进午餐。 乍一抬头,目光无意和周珩撞上。周珩很快收回目光,并不动声色。 顾意开始脑补,莫非小周总看上她了?小周总虽然也是个高腿长肤白皙,可比起宋诚,好像还是差了点。 差了点什么呢?——乍见之欢。 小周总的目光很快又落到她脸上,这次多了些坦荡,包括他的两位助理也正看着她。 直觉告诉她,那群人有说有笑的话题势必与她有关。 顾意正着磨该作何反应时。 “小顾”,宋诚招了招手,“过来。” 像唤一条摇尾乞怜的小狗。 小狗闻声而去。 “小顾,一起去吃饭。” “好的,宋总。” “不是......”向前进无语了,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他的情绪?他看着顾意和毕然分别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一刻,他沉思出两个字:虐狗。 荣幸之至,他便是被虐的那条。 范琬上完洗手间,正准备去茶水间用微波炉热饭,看到向前进在前台杵着,便开玩笑道:“向经理,等谁呢?” “等你啊。”向前进往她跟前凑,“走,一起吃饭去。” “好啊。” 怎么地,向前进也一大好青年,虽销售做久了,应酬使他顶着瓜皮肚。但销冠的魅力远大于其他。 李佑斌本想趁着午休时间找找宋诚,这一出来,旁的没看到,倒是看到了向前进和范琬走得很近。 他揶揄两声,“小范,还热饭吗?” 范琬装作没听到。 “你不吃我吃了啊?” 里面茶水间,传来一声清脆的“叮”,范琬自带的便当加热好了。 “你带饭了?” “没有,我没带。” “那......李佑斌,他是在叫你?” “他不是。 “那他?” “他有病。” 向前进笑了笑,挥了挥手,算是给李佑斌打了招呼。 李佑斌乐呵呵的打开微波炉,白捡一爱心便当,土豆炖牛腩、西兰花炒虾仁,值了。 * 岳记私房菜,复古装修风格,冷色调。 水泥墙面凹凸不平,吊灯光线昏暗,迷蒙的情调错觉。 五个人依次坐下。周珩自然坐的是主位,宋诚挨着周珩坐,坐在他的右手边。周珩的两位助理高琯和乔曼坐在左边。 顾意落坐以后,乔曼问:“薛总不是比我们先出发?”言外之意,怎么还没来? 宋诚瞧着,这乔曼提起薛榅,面颊升起两道红晕,在灯光下朦胧影绰,当下便了然。 顾意却问:“乔助理和薛总认识?” “嗯,一起吃过几回饭。” 也是,薛榅一市场总监,难免和小周总的助理接触比较多。 顾意又道:“那我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到哪了?” “他们?”乔曼脸色不太好。 宋诚笑道:“薛榅和他的下属。” 下属而已。 顾意正要起身去打电话。毕然先进来,看到顾意先是惊讶,后亲昵道:“意意。”挨着顾意坐下。 薛榅跟在她身后,虽不苟言笑,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此刻心情甚好。 比如,宋诚和周珩。 周珩话少,却也冷不丁开口,“薛总迷路了?” 狠人不多话,却句句致命。 “待会儿我自罚三杯。” 薛榅主张你狠我更狠。走狼人之路,让狠人无路可走。 宋诚笑着看薛榅自然而然地在毕然旁边落坐,左手边坐着周珩的女助理乔曼。 乔曼见薛榅坐在她身旁,便起身同薛榅打了个招呼,“薛总,好久不见。” 薛榅答:“好久不见。” 毕然道:“乔曼,好久不见。” 乔曼微笑点了点头,原来是毕然这个下属。 薛榅果然自罚三杯—— 啤的。 第7章 宋总,我知道了。 顾意小声同毕然说:“虽然薛总应酬多,但这身材保持的真不错。” 毕然拉了拉她的手,“身材好有什么用?喝多了就兴奋,一兴奋就开会,一开会就骂人,一骂人就骂我。” 顾意:“......” 宋诚勾了勾手,顾意往他身边凑了凑,“宋总,您有什么吩咐?” “你对这个身材好,是怎么定义的?” “薛总喝了三杯,肚子还是平的。这要是换作向前进,衬衫扣子早就撑开了。”顾意“嗞”了一声,齿如编贝。 宋诚:“......” 是他打扰了。 宋诚下意识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腹肌微凸,质紧而实。所谓身材好,难道不是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没事儿。顾意这是没见过世面。以后他多带她出来闯闯江湖。 看看,到底谁的身材好。 比如,宋诚举杯,“薛总,这段时间辛苦了。” 薛榅虽疑惑,他不是来陪衬的吗?但还是给了宋诚面子,又一杯下肚,“我|干了,宋总随意。” 待坐下,他摸了摸手机。 宋诚收到一条来自薛榅的微信:你干什么? 宋诚嘴角勾了勾,迅速回复:想看你衬衫撑开的样子。 薛榅:你变态? 周珩见这二人眉来眼去,干脆拉了个群聊:你俩? 薛榅:他灌我。 宋诚:@周珩你难道不想看看他衬衫撑开的模样? 周珩:...... 并不想。 周珩:倒也无妨。 周珩给助理使了眼色,高琯便起身给薛榅满上,又自斟了一杯。“薛总,我抛砖引玉,先干为敬。” 薛榅气还没喘匀呢!他狐疑的看了眼周珩,那厮古井无波。 是个煽风点火的。 乔曼赶紧用公筷给薛榅夹了一块口水鸡,“缓一缓,薛总先吃点菜垫垫。” “谢谢。” 毕然笑着和乔曼说:“薛总不吃鸡。” “为什么?” “怕得鸡瘟。” 乔曼有些尴尬,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薛榅接过乔曼手上的公筷,将那块口水鸡递到毕然的碗中,“你抵抗力强,你吃。” 毕然:??? 乔曼端起被高琯倒了三分之一红酒的酒杯,酒液色深,香味纯正。 “乔曼不知薛总不吃鸡,唯有以酒自罚赔罪。”说罢,竟也豪爽,喝得干干脆脆。 周珩静静的看着薛榅。 薛榅无奈,乔曼的赔罪,只能以酒回敬。 毕然觉得,这不对啊。 陪客户、陪客户,怎么小周总一杯没喝,倒是薛鸡瘟这个愣头,傻不拉几的灌自己。 这怂样激发了毕然内心深处的保护欲。“放下,让我来。” 毕然夺下薛榅的酒杯,一饮而尽。 只是,她忘了,那是薛榅的酒杯,共用酒杯,心思暧昧。不过当事人坦坦荡荡,倒让旁人自惭形秽了。 毕然又倒了一杯,她不讲情调讲情怀。纯生态原浆啤酒,喝的就是情怀。 “小周总,第一次和您吃饭。我|干了,您随意。” 薛榅嘴唇动了动,然后作罢。小狼崽子养了几年,怼他,从来都是六亲不认的。 今日,却护起他来。 酒精噬心,这苦涩却没白白承受。被小狼崽子护着的滋味,旁人不懂。 是飘飘欲醉。 这是轮番登场?顾意get到那个点,吐掉了口中的鸡骨头。 小周总的助理喝了,毕然也喝了。她,宋诚的小尾巴,绝不能输! 在她豪情万丈,手碰到酒瓶时,却被宋诚叫了住,“小顾,去催一下后厨。” 顾意缩回了手,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服务员,迟疑应道:“哦,好。” 宋诚此地无银的解释,“你亲自去看看更妥当些。” “好嘞,宋总。” 等顾意重新回到桌上的时候,热菜紧凑的跟上。她找准时机,准备向小周总敬酒。 再次要摸上了酒瓶子。横空出世一双好看到令她流口水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宋诚把酒瓶子拿走了...... 她想敬个酒,咋就这么难呢? 没事,不要紧。这是宋总对她的考验。 小尾巴不能输。 身后还有好多酒,干就是了。 顾意刚转身。服务员却端着酸菜鱼上来,薄薄的干辣椒点缀表面,浸泡在酸汤中。 宋诚笑着道:“你不是爱吃酸菜鱼吗?尝尝。” 顾意觉得这不太好。她作为东道主的小尾巴,怎么能只顾着吃呢?要吃,也得客人先吃。 于是,她客气道:“小周总,您吃酸菜鱼。” 周珩本在看戏,没想到竟有人主动招呼起他来。难得。 他撑了撑筷子,谢字还未起个头。宋诚却道:“他不吃鱼。” 周珩:“我不吃鱼?” 宋诚:“别难为自己。” 周珩:“啊,对,小顾是吧,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好。”顾意只能自己夹了一块鱼肉,龙利鱼无刺,肉质细嫩,却远不及隽山菜场现杀的黑鱼。 宋诚低头看手机之时,顾意终于得到机会,举起酒杯,“周总,初次见面,我敬您。” 周珩挑眉,一半的目光打量顾意,一半的目光投向宋诚。 宋诚自然合上手机,编辑好的消息“别灌我的小尾巴”,停在对话框里。 是他的小尾巴,想灌别人。 真让人头大。 他自然而然地接过顾意的杯子,换给她一杯果汁,“忘了下午我们得出去办事?嗯?” 下午还得出去办事?顾意看着宋诚,翘卷的睫毛向上翻,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疑惑。随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忘了。” 什么忘了,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不打紧,现在想起来还来得及。” “那我便以果汁代酒,敬大家一杯。” 顾意连喝两杯果汁,手机在桌面上振动两下,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是宋诚发来的微信:别贪杯。 “宋总,请放心,我喝的是果汁,喝多少都不会给您丢人的。” 宋诚笑了笑,没回。他是怕她丢人吗?若是,何必叫她来。 三人群里,周珩回复:新欢? 他总是这么直接了当。 宋诚:新助理。 薛榅:助理成新欢,玩得挺开。 私下本就是很熟的人,再加上酒精的催化作用,这餐倒是吃得热热闹闹。 除了顾意以司机之名,没喝酒以外,其他人都喝得尽兴了。 尤其是毕然,东倒西歪地挂在薛榅身上,口吐芬芳。 “薛鸡瘟,你以后对我好一点,知不知道?” “我告诉你,你下次开会再把我单独拎出来骂,我就......” “就什么?” “就吐你身上。” 薛榅冷斥,“我一向公正,从不公报私仇。你做的事若是可圈可点,我犯得着批评你吗?” “呕......” 薛榅觉得,逞一时之快,是一个特别犯贱的举措。 看着肩头的污秽,薛榅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想死。 “薛鸡瘟,你还骂我吗?” “我......” “呕。” 薛榅咬牙切齿地道:“不骂。” 毕然拍了拍他的脸:“这样才乖。” 顾意上前满怀愧疚地道:“薛总,您把毕然交给我吧。至于您这衣服,等她清醒过来,一定会亲自给您赔罪的。” 薛榅嫌弃地移开毕然的手,道:“下午的投标很重要,你们还是别耽搁了,赶紧去吧。” 投标,顾意不知道,回过头去看宋诚,宋诚点了点头。 “可是......”,将毕然交给一个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时刻给她穿小鞋的上级,顾意实在不放心。倒不是怕别的,主要担心薛榅趁着毕然醉酒,把她推河里去,来个溺水事故。或者把她扔在路边,自生自灭。 “不用担心,薛总的人品你还信不过吗?”宋诚笑了笑。 信不信得过的,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让她自己说。”薛榅拍了拍怀里想扔又不想扔的女人。 “意意”,毕然酒气冲鼻,“正事要紧,你赶紧去吧。薛鸡瘟不敢把我怎么样。” “你真的可以吗?” 毕然笑着点头,酒精上头,红了她雪白的天鹅颈。 顾意这才稍稍宽了心,“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啊。” 毕然连连头点。 顾意和宋诚往停车场去。 毕然歪在薛榅身上,“我警告你啊,别......打我主意。” 薛榅冷笑道:“就你?臭成这样的?我能打你主意?” “呕。” “好好好,不打你主意。” ...... 顾意开车有些心不在焉。 娇眉紧蹙,锁了几分忧愁。 宋诚最后将标书看了一遍,抬起头来,后视镜里侧出她的娇颜。 “还在担心毕然?”他平淡的开口,随口一问。 “嗯。薛总毕竟是一个男人,照顾毕然必然多有不便。” 宋诚将手里的标书装好,“前面路口你调头,我打个车去现场。” 顾意有些松动,却又想起薛榅的话来,他说下午的标很重要。顾意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这边不好打车,若是因为我耽误了时间,毕然也会内疚难安的。” 宋诚低声应了一声,“既然如此,就别再分心了。做每件事之前,你都应全身心投入。” “我知道了,宋总。” “开车吧。” 全恩大厦是锦都第一地标性建筑,常常有人来此拍照打卡。 今日却是戒备森严。 第8章 白桃微醺 停车场不算满,顾意停好车,宋诚在副驾驶理了理西装,整了整领带。看似随性,却又严谨细致,细致到不容许形象受损分豪。 黑色西装、纯白衬衫,修身亦精致,沉稳却不失亲和。 顾意松开安全带,歪着脑袋看他,“宋总,您今天真帅。” 因标书提前递交给了招标方,宋诚两手空空地下了车。微风吹拂下,西裤勾勒出长腿的完美曲线,而腰部诠释细韧,引得参加开标会的精英人士(女士)或是驻足,或是侧目,又或是议论纷纷。“好帅。” 宋诚停下脚步,单手插|进西裤的口袋,微微侧过头,抿了抿笑,回答顾意,“是吗?昨天不帅?” 顾意跟着他,进了开标现场,白衬衫、黑色包裙,凸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她眼尾扬起,“帅,宋总每天都能帅出新高度。” 宋诚轻嗤一声,“不走心。” 不过是用敷衍的态度说了句真心话,他便认为不走心。 顾意没说什么,找到席卡,落座。 因为来的早,全恩大厦的会议厅略显得空荡,虚虚坐着几家竞争对手。 顾意循着席卡望去,单单看公司规模,确实在“永捷通信”之下,但若是看年利润,倒是未必。 永捷通信最大的同行企业当属捷成网络,瞧这名儿取的,有够山寨的。 的确也是,捷成是参照永捷一步一步建立起来的。最近这两年,因着闵梁志的不管事,捷成倒有反超的趋势。 否则,也不能够在开标现场,公然挑衅。 捷成的高管,项目主要负责人,走了过来,“二位看起来挺面生。” 来者不善。 顾意眼皮微敛,又上掀,“您看起来也挺面生。” 那人哈哈笑起来,“该不是这样重要的场合,你们闵总就这样敷衍了事吧?招投标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的。这门外汉终究是门外汉,就算把自己包装成都市精英,待会儿现场流程那么多,很快就穷形尽相了。” “永捷通信在同行业中混不下去了,这样的招标项目,大可以直接弃权。何必自取其辱?”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 阿猫阿狗影射谁呢?影射她可以,影射她上司,绝!无!可!能! 顾意眼皮掀了掀,道:“我瞧着您年纪也不大,应该才刚过五十吧?怎么心聋目盲眼睛瘸的?建议您去医院做个综合性检查,咱哪里不好治哪里。” 有些人啊,生而为人枉为人,一心只想当畜牲。 “对了,你是不是嫉妒我们领导比你帅,比你年轻,还比你有为?” 宋诚本不欲理会这些,他向来讲究涵养二字,没道理说被疯狗咬一口,反过去咬狗一口。 用结果说话,才是最直接的打脸方式。只有底气不足的人才总是试图在气势上压人一等。 但那人却说,“帅?年轻?有为?出门前不先照照镜子?” 于是,宋诚不动声色的补刀道:“捷成网络,殷明,招投标经理,三十八岁,年轻有为。” 年轻有为四个字,咬音有些重。 且三十八岁和五十岁差了一轮。顾意故作惊讶,满怀歉意,“啊,才三十八岁啊。不好意思,看来捷成是把杀猪刀,日日催人老,把您这本该茂密丛生的脑袋摧残的寸草不生。” 她又弯下腰,附在宋诚的耳边,“宋总,我怎么觉得这个殷明看起来,并不太英明的亚子?” 宋诚笑着答:“给他留点面子。” “对了,您怎么认识他?” “知己知彼 百战才不殆。” 殷明嘴上没落着便宜,未免发了急,“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有本事说出来让大家听听,也评评理,永捷通信就是这样打压同行的。” 公开场合,不顾自己颜面,不顾公司形象,对他人发难,却还要反咬他人一口。 终究是没什么底气。 据殷明之前的打探,闵梁志已多日不再国内。且有可靠消息称,闵梁志打算放弃基站业务。故而,他乃至捷成网络整个团队花了大量心血在此次招标上。并且,他曾向董事会夸下海口,一定能拿下这个标。 对于殷明来说,这是5G时代,第一次公平公正公开的招标。 是划时代的意义。 所以要赢。 可眼前带给殷明的却是冲击。狗急跳墙,他全然失了风度。 随着开标时间的接近,参会人员逐渐增多,会场即将关闭。殷明仍杵着,心有多慌,举动就有多夸张。 “殷经理站着,是打算义务维持会场秩序?”宋诚好意(bu shi)提醒他。 底下有人讨论,“那不是捷成的人吗?怎么站着?” “欸,捷成和永捷这是要公开较量吗?” “我赌永捷赢。”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长他人志气 灭自己威风?合着我们自己就不能中标?” “唉呀,你看永捷的那两个代表,男俊女俏,足以吸引会场一大半的眼球。永捷不赢,天诛地灭啊!” 又有人道:“这是招投标,不是招亲。” “唉呀,得了吧。自己几斤几两,还不清楚吗?他们吃肉,分点个肉汤给我们喝喝,也是好的。” 同行业公司那么多,真正有名气的也就那么几家。因而这么多家公司同时出现在这,不少是抱着来见见世面的心态。其中也不乏大量的陪跑行为。 主持人宣布开标会议开始,并宣读工作人员名单。 一项一项的流程,按部就班。 所有人的心悬到嗓子眼儿。这么大一块蛋糕,谁不想分上一口?但眼馋归眼馋,实力面前,谁也不敢妄自尊大。 拆封正本时,顾意仿佛听到当年参加高考,监考老师撕开考卷的那一刻。 严肃而庄重。 她心澎湃,为自己是永捷一份子而感动。为能和宋诚出现在这里而骄傲。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开标会议。 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同他比肩而立。 思绪飘远,脑海中一段遥远而不真实的记忆袭卷而来。 六月初的栀子花,湛透在少年的白衬衫里。那个少年俯身将一朵纯白的栀子花别在她的耳后,“小尾巴,等我。” 声音遥远,记忆空洞,仿佛是一场未做完的梦。以至这些年她只用一款香水,Annick Goutal Un Matin D‘Orage。 清新、倾心,恰如其分,是模糊的少年,专属的尾调。 顾意走神的时候,现场却沸腾了。 永捷中标了,众望所归。 有人恭喜,寒暄祝福。 有人冷嘲热讽,扬袖而去。 宋诚和前来打招呼的单位一一交换了名片,斯文儒雅,气质斐然。 大家都记住了,闵梁志聘了位德才貌三全的高管。 殷明也记住了,永捷因这位叫宋诚的高管,又走在了捷成的前头。而他终难有翻身之日,除非,搞他。 ...... 回去的路上,宋诚显然心情不错。 他虽向来颇有涵养,常以笑面待人。但把开心二字写在脸上,倒还是头一回。 “事儿办的不错,找个地方犒劳犒劳你。”宋诚松了松领带,卸下疲惫。 “什......么地方?” “吃饭的地方。” “哦。”顾意听起来似乎有点失落。 “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我挺开心的。” “想吃什么?” “您想吃什么?” “说好了,犒劳你。你想吃什么,不用拘谨。” “那我们去吃火锅吧。” “好。” 市里刚开了家网红川味火锅店,离青禾国际不远。顾意寻思着吃完火锅,把宋诚送回家,才刚刚好夜幕降临。 因着是工作日,倒也没像网上说的要排队取号。 宋诚似无意地提起,“你确定要吃这家?” “新开的网红店呀,难得不要排队。” 宋诚挑眉,“既然如此,那便是好。” 火锅店的装修的确很川式。墙壁以黑灰色为主调,设计成墙皮脱落的效果,再到处挂着仿真大蒜、仿真辣椒。 好似坐在农家菜园里头。 红辣椒太过惹眼,导致顾意才刚坐下,便觉得舌尖又麻又辣。 她情不自禁地咽口水,不麻辣无川味。顾意几乎要在平板上点辣锅了,她可是无辣不欢。 转念一想,不对啊。 宋诚说他只能吃一点点辣,而她上次为了不刻意显示她送酸菜鱼是刻意行为,也说自己只能吃微微微辣。 四舍五入,等于他二人都不吃辣。 所以?为什么要吃川味火锅?打边炉不香吗? 顾意小心翼翼地问服务员,“帅哥,有蕃茄锅吗?” 服务员小哥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儿仿佛她是来砸场子的。但本着顾客就是上帝,伺候上帝是福气的原则,他道:“没有。” 见过世面的服务员都是如此。 “那有什么不辣的锅底吗?” “您看鸳鸯锅行不行?”服务员试探道。 “行啊,谢谢。” 鸳鸯锅,一半辣,一半不辣,宋诚吃不辣的,她找个借口尝点带感的。 她好棒棒哦! 顾意又点了些常见的涮菜,牛舌、毛肚、鲜磨菇,鲜肉、虾滑、老豆腐。 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和宋诚二人单独吃饭,顾意稍稍克制了一下,没敢点太多,怕败好感。 宋诚照单全收,“白桃微醺?” 顾意笑微灿烂,“你懂我。” 又想起中午宋诚想方设法不让她喝酒的事儿,恍然大悟道,“不行,不行,我是司机。一个优秀的司机,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宋总不必试探,本人滴酒不沾!” “不必惊慌,犒劳而已。” “认真的?” “我几时骗过你?” 顾意腹诽:你怎么没骗过我?我想做你的小尾巴,你却把我当工具人来压榨? 但宰相肚里能撑船,她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叫来服务员,“来十罐。” 她忘了,微醺不会醉,但会撑。 “好嘞。”服务员记在小本本上。 可当服务员将锅底端上来时,顾意傻眼了。 第9章 女士,你还好吗? 中间碗口大的白汤,白汤以外,皆是牛油泡着干辣椒。 “宋总,这......”鸳鸯变夕央,怕不是个冤枉锅? 欺人太甚呐,欺她年少又无知? “第一次吃川味火锅?”宋诚问。 “第一次吃这样的。”顾意用手比划了一下。 “能吃吗?要不要让服务员给你端碗水来涮涮?” “当然不要。”顾意看着他眼里的戏谑,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他一番,别狗咬吕洞宾,她是在替他操心! 算了,给男人点面子。 于是,顾意特体谅地道:“服务员,来碗白开水,用大碗装。” 水来,涮菜也来了,锅底沸腾。辣锅的汤汁时不时地溅入白汤里头,让原本就不太鸳鸯的鸳鸯锅彻底沦陷。 顾意把手边的一碗水推到宋诚那边,“宋总,别难为自己。” “我?”宋诚觉得有点意思,“你觉得我吃不了辣?” 不是她觉得,是他上次自己说的啊,“一点点。” “我那是谦虚。” 解释完,宋诚突然觉得很好笑,遂伸筷涮了一片肥牛,放进面前的碟子上,把上面的花椒挑干净,才慢条斯理的放进了嘴里。 自证清白。 慢慢地咀嚼,感受食物本来(辣椒)的味道。“挺地道的。” 将火锅吃出西餐的调调,他也是无敌了。 顾意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将手里的白桃微醺递给他,“宋总,勇敢地面对不能吃辣的自己吧。来杯微醺缓解一下?” 宋诚摆了摆手,“你喝吧。” “真不要紧?” 宋诚笑着摇摇头,“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 好,很好。那就不要怪她欺负人了。顾意抽回了手,以及手里的白桃微醺。 先来一块锅底的鸭血吧。鲜嫩的鸭血在辣汤里,汤汁锁住它的嫩滑,辣味和香料驱走它的腥膻,一入口,舌头麻辣,辣汤在口腔里四蹿。这是顾意追求的味蕾极致。 “好吃。”吃货吃起来丝毫不含糊,因而也没什么形象可言。 再来一口白桃微醺,天堂在人间招手。 …… 一块接着一块,一口紧着一口。 到最后,顾意实在吃得撑了,双手撑在桌面上,打了一个饱嗝。气泡酒混着椒麻味,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她猛然惊醒,这是在和宋诚吃饭!只要她敢想,这就是在约会!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宋诚好像已经停下来看她好久了,而她刚刚的吃相,唔...... 请问哪种死法不危及性命? “太丢脸了。”顾意弱弱地道,埋首伏案,别问,问就是,火锅一时爽,丢脸丢到火葬场。 先前那个服务员端了两份冰淇淋来,见顾意这个架势,以为她不行了。 “女士,你还好吗?” 顾意缓慢抬头,几欲要哭出来,眼巴巴地望着他,时不时的偷瞄宋诚两眼,“不太好!” “那这......”服务员语滞,“这冰淇淋,我还是给您送还是不送呢?” “等......等等。”顾意又活过来了,“你刚刚说,要......送我冰淇淋?” “嗯,就我觉得您大概、可能需要。”眼神飘乎,不敢直视,“就......害,我可能是自作聪明了。” 不,你没有。 “自信点,把大概、可能、自作都去掉。” 我需要,你聪明。 顾意一瞧,宋诚正朝她笑,眉宇中藏着一丝丝戏谑调侃。嗯,就像马戏团表演,她演猴子走钢丝,宋诚演观众。 就人畜有别! “谢谢。” 顾意垂首,经过一番思想挣扎之后,默默的将原本护在手里的两个冰淇淋,推了一个给宋诚,然后默默地挖着冰淇淋,一勺一勺,不疾不徐。 心里想的是,她这么有斯文的天赋,为什么刚刚不这样吃? 宋诚又将冰淇淋推回来,“说好了犒劳你,自然都归你。” 顾意也不再推辞,没话找话道:“宋总,你真的不觉得辣?” “尚能接受。” “哦。” “你呢?我看你吃这么......”宋诚欲言又止,“还好吗?” “吃这么......是什么?” 宋诚眼里噙着笑,似一汪春水缓缓流动,却没有解释。 “你是嫌我吃得多?” 宋诚仍笑,“怎么会?说好了犒劳你,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再说,能吃是福。” 能吃是福???你妹的能吃是福。 “其实吧,我有点惶恐,毕竟这标书的制作我也没参与。勉强算得上出力的不过就是尽了一个司机该尽的责任。您说犒劳这二字,我实在心虚。” 宋诚顿了顿,指尖轻弹,缓缓吐出两个字,“值得。” 什么值得,又值得什么?顾意不知。宋诚结了账,迈开长脚,和她一前一后没入了夜色中。 街灯霓虹,漫漫溢彩,宛如白昼。 路道桥口,人往人来,总有胖瘦。 是一场不相识的相逢。 大奔在夜色中驰骋,只不过同白日里换了身份。宋诚专注的看着交通灯的转换,而顾意在副驾上昏昏欲睡。 夜色朦胧,狭窄的空间里头,凭添几分暧昧。宋诚侧颜轮廓完美,白净无暇,落在顾意的眼中,她咽了咽口水,然后,打了一个嗝。 宋诚默默地打开了车空窗。 他嫌弃她!她捂住嘴还不行吗?顾意哀怨地看了宋诚一眼。 眼波盈盈,恰有楚楚可怜之态。 宋诚的心,似有千层涟漪,一层激起一层。 “没睡?”他主动开口,“是不喜欢开窗?” “宋总,你确定你不是嫌我臭,才开的窗?” “当然不是,我只是......只是觉得有点闷。” “真的吗?” “当然。” 顾意扬了扬笑,“那就好。” 宋诚对着夜色,嘴角轻勾起,华灯不及她明媚。 一路向隽山驶去,顾意不曾发觉,浅眯一会儿。 等她醒来时,才发现路不太对。 “宋总,不麻烦您送我。我自己坐车回去。” “你喝了酒。” “3度吗?”顾意震惊,“不瞒您说,52度的白酒,我能上喝半斤。” 顾意发现宋诚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约摸着他不喜欢别人喝酒。也是,他中午不是也想方设法阻止她饮酒么? 她,又吹错牛逼了。 多说多错,干脆沉默。 车辆驶过减速带,隽山的热闹可见一斑。 宋诚突然道:“你在隽山的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 “租的啊。怎么了宋总?” “没什么。” 等到了小区门口,宋诚竟和顾意一道儿下了车。 “宋总,你?” 宋诚说:“每天让你接送,换我送你一回。” “那多不好意思啊。” 顾意捋了把头发,发丝被微风吹起,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不浓烈却挠心。 “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就当我是体恤下属,了解下属的日常生活。人事那边已经在物色新的人选来接任行政前台一职,以后你只需向我一个人负责。” “这次中标是个好的开端,接下来,我们的业务量会越来越大,工作也会越来越饱和。” 顾意算了算,别人一天八小时,中午还休息一小时。 她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吃得......吃不到隽山的酸菜鱼,活得简直不如猪。 二人边往前走,边聊着。 “我们合作的时间虽短,但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跟我提。我不一定能事事向着你,但会尽全力。” “旁的呢,倒也没什么。主要是您住的这距离,就有点遥远。” “嗯,我理解。”宋诚挑眉,“那不如你搬到青禾国际来?” 这什么虎狼之词? 顾意震惊地看着他,这......这......也太快了点。顾意咽了咽口水,“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我还没有完全做好和你同居的准备。” 宋诚:“......” “你想什么呢?我并非登徒浪子,也并非想占你便宜。我让你搬到青禾国际,只是希望和你在同一个小区,而非同居。” “当然你要是对我不放心,附近的小区也可以。主要是节省时间成本,你也能多些属于自己的时间。” 不知不觉中,他们经过酸菜鱼摊。老板见到老熟人,吆喝道:“小顾,交朋友了啊!怪不得酸菜鱼都不让我加辣了。” 顾意:“......”你说什么?我听不到!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老板,别传谣啊。” 一路尴尬,尴尬往前。好在进了居民楼,路灯灯距远,色昏黄,恰好掩盖了她嫣红一面。 “谢谢,有心了。”宋诚是为了酸菜鱼一事。 礼貌而疏离,大概、可能、或许是要发好人卡。 顾意站在自家楼下,等待被发卡。 宋诚却道:“下次可以加辣。” 嗯? emmm,她被撩了。 “好了,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宋诚说完,笑着和顾意挥了挥手,笔挺的背影渐远,最终和夜色融为一体。 得,撩人的还跑了。 “喂,你这是犯罪知不知道?”顾意对着空荡荡的夜色小声喊,“我可以起诉你的哦。”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 顾意:登徒浪子,占我便宜。说好的同一个小区不同居呢? 宋诚:除了最后一条,你说的都对。 第10章 宋诚出差 四月中,偶尔也热得像初夏,全靠心静自然凉。 天热,凡事都得打点折扣,比如工作效率。 但人事部的办事效率提高了不少。 不过两天的功夫,李佑斌便神秘兮兮的来到前台,对顾意说:“小顾啊,别说哥哥不念你的好。前台的人选已经给你落实了,记得在宋总面前替哥哥美言两句。” 顾意一手托着下巴,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什么,随口答道:“这么快?那天你急匆匆地找宋总就是为这事?” “除此以外,我当然也想同宋总聊聊心里话。” 顾意点点头,实为一心二用,有几分敷衍了事。 李佑斌又道:“你也知道,张正义他的心思不在工作上。而我这几年矜矜业业,不过也就是求个事业有成。” 顾意停下书写的动作,“害,斌哥,你跟我说这些干嘛呀?”于她而言,过多的周旋于人际交往中,会有拉帮结派之嫌。 宋诚新上任不久,她不想给他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人心隔肚皮,风言风语永远比真相来得更快,这是顾意从来都明白的道理。 “得嘞,算哥哥多话了。”李佑斌将她桌上的一支签字笔准确无误地投入笔筒里。 “不说这个了。去见见你的下一任?她在会议室等你呢!” “好。” 顾意补了妆,红唇似火,活力四射。无论下一任前台是谁,顾意都想让她看到作为前台最好的状态。 当她走进会议室,所见之人却在意料之外。 这是?什么路数? “怎么样,想不到吧?竟然是我接你的位子。”范琬笑着道,但眼里却没有什么真诚可言。 顾意娇眉微蹙,“范琬,你要不愿意,你大可以拒绝。没人可以逼你调这个岗。”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还特意补了个妆,真就没必要。 “我是自愿的呀!” 顾意叹息,“你何必?” 前台是比较基层的岗位,因此都是前台岗向别的岗位调动,范琬此举倒有越活越倒退的意思。 范琬无谓道:“前台有什么不好?事少钱多,对了,李佑斌说会把我的薪资加到和你一样多。”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薪资比我高这么多?你说说你,也不是名校毕业,就一个前台岗,凭什么工资比我高那么多?” 顾意:“......” “不过,我也不care啦,毕竟这点工资也养不起我。以后,我做了前台,还要多多向你请教哦。” 顾意:“......” 顾意深呼一口气,心里默念《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我若气死无人替。 她耐着性子道:“既然你是自愿的,我就放心了。前台工作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开口好了。” 范琬微笑着点头,“如此便再好不过了,我就怕你不愿意交接呢!” 顾意:“......” 呕。 顾意回到前台,吸管使劲地戳了两下。白桃酸奶的包装被她戳出几个洞。一看就是把酸奶当人捅了。 毕然才背着包进来,看到她的表情,随口问道:“你吃苍蝇了?” 顾意看四下无人,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然后小声道:“别提了,宋诚要给我调岗。” “不是吧,你反射弧这么长?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任命通知上写的是即日起,你怎么跟村网通似的?” “不是之前那个任命。是把任命上的行政前台去掉,我就全心全意的做他助理和司机。” “好事呀。你看啊,一来,你就能全心全意当这个小尾巴了。二来,你也能轻松点不是?” 顾意突然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那你知道谁来做这个前台吗?” 毕然摇了摇头。 顾意勾了勾手,凑近到毕然跟前咬耳朵,“范琬。” “范琬?为什么呀?重大失误被贬?” “那倒不至于,听那意思应该是主动要求调到前台。” 事出反常必有妖,毕然嘴皮动了动,刚张口,发现宋诚拎着包从办公室里出来,于是到嘴边的话变成了,“意意,你这里有没有固体胶,我想领一支。” 顾意正狐疑她怎么转话题都不带拐弯的,又听见她说,“宋总早上好呀。” 宋诚面带微笑,“你好。” 顾意手里还递着固体胶。 今日宋诚穿着黑色polo衫和休闲裤,一手提着包,一手拿着手机和钥匙。一副金丝边眼镜架在鼻梁上,看起来像学识渊博的年轻教授,斯文又矜贵。 顾意开始心跳加速,一如乍见之欢。 “小顾,我临时有事,去趟临省。到时候你开车来接我。”他把车钥匙放在前台,交待道,“趁着这段时间,你把前台的工作和小范交接一下。” 顾意乖巧点头说好。 宋诚朝她笑了一下,顾意的面颊升了几度。 待宋诚下了电梯,毕然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不错不错。” “什么不错?” “你没发现吗?宋诚他对你确实不同。” “有吗?”顾意的脸更红了,“哪里不同?”心砰砰跳,希望能从毕然嘴里得出诸如他对她也有点想法之类的结论。 “你看啊,他对我的那个笑容就是上级对下属的笑,但对你就不一样了。” 顾意低头抿着笑,“你别胡说。” “你看,他那笑分明就是鄙视你。” “毕然!!!” “你快照照镜子吧,你就差把舔狗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她在顾意嘴角处扒拉两下,嫌弃道,“我看看口水流出来了没?” “毕然!” “毕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男一女,女的尖锐,男的低沉,双响炮似的。 二人同时回头,就看到薛榅也提着包出来了。 薛榅继续道:“上班摸鱼,扣你绩效。还不赶紧回去工作?” “不是,我是来领办公用品的。”毕然强调道,顺便把顾意手里的道具固体胶拿了过来。 “领个固体胶领了半个小时?还是说你迟到了半小时?” “你变态么?还给我计算时间?那我以前,我上洗手间,你不会也......也盯着时间吧?那你岂不是连我那啥啥啥要多久都知道?” “不观察你那啥啥啥,如何能判断你逃避加班时找的理由是否属实?”薛榅义正言辞。 “算你狠。”毕然垂头,意兴阑珊道:“我没迟到,我这就回去工作。”话虽这么说,脚下却没有动的意思。 顾意和薛榅打了个招呼,“薛总这是要出差吗?” “对。” 薛榅又瞪了毕然一眼,“还不快去。” 毕然这才提起了步子,走到拐角处,探出了头,发现薛榅确实走了。她一边给顾意发微信,一边才心情舒畅的往办公室去。 毕然:薛鸡瘟可真是个变态。 顾意:你和他,就像老鹰捉小鸡。他是老鹰你是鸡。 毕然: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但我没有证据。 顾意:自信点,把怀疑去掉。 毕然:敲打.jpg 难得我俩都有空,今晚去嗨啊。 顾意:别忘了叫上咱们的销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等不了十年,今晚就要喝趴他。 毕然:ojbk.jpg 虽然两位领导不在,但顾意和毕然也并非靠大棒敲打的员工。稍稍放松之后,就各自投入自己的工作中去了。 顾意在前台整理交接事项。 张正义出现在她的面前。衬衣领带,穿着正合适,叫人一看便知道,他有事。 人一旦有所戒备,有所忌惮,原本微不足道的势力就会被放大成巨大的压力。 于张正义而言,李佑斌就是这样的角色。 “顾助理,在忙呢?”张正义道。 “张经理,您叫我小顾就好啦。我在准备和范琬的交接工作。说起这个,还得感谢您。” “不必不必。”张正义慈笑,“这个也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那张经理,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哟?” “我呢,就是想向你打听点事。”张正义向她凑近些,刻意将声音压低,“宋总,他是不是对我不太满意?” “张经理何出此言?” “我就是看这李佑斌最近很是积极,三天两头往宋总办公室跑。不瞒小顾你,我这人到中年,肩上的担子重。我也知道你们年轻人拼劲足、后劲大,堪当重任。但我要是这时候失业,一家老小真不知如何是好?” “您想太多了,李佑斌他本来也是负责招聘,宋总直接找他也是事出有因。不过,您的顾虑我懂,回头我提醒一下宋总,通过您向李佑斌布置工作。” “别别别”,张正义忙摆手,“宋总做事自有他的规矩,我可不敢要求领导什么。我跟你说这个,就是想向你打听打听,宋总的喜好。” “毕竟......投其所好嘛。” “打住,您千万打住。别说我真的不知道宋总喜好,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走了歪路。” “你这不是病急乱投医么,你可曾想过,若是宋总不吃这套,这不就是上赶着送辫子给他揪吗?” 张正义有些羞愧,右手略微有些发抖,“你说得对,是我|操之过急了。” 顾意这才发现他已两鬓斑白。 岁月从不饶人。 “您啊,也算老|江湖了。有那功夫,不如着磨着磨从人力资源的角度设计出适合公司的人才培养制度。就像您由专员到主管,再由主管到经理,也曾经一度让领导认可。您只要拿出当年的拼劲,一定会让宋总看到您的价值所在。” “加油。”顾意鼓舞他。不久前,她提离职的时候,正是张正义苦口婆心鼓励她。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加油。” “欸,小顾,你什么专业的啊?” “您不是给我张罗了好几场相亲,我的履历您不是早就烂熟于心了?”顾意俏皮的眨了眨眼。 “那不一样。”他烂熟于心的可都是相亲那一套。说起来,他是失职之久。 “人力资源管理。” 第11章 遵命,宋夫人喂! 这个答案倒是让张正义始料未及。 他道:“从前倒是屈了才。” * 销售的上班时间相对自由。 顾意在看到向前进打卡的时候,赶紧找地方藏手里的白桃酸奶。 但向前进还是眼疾手快的夺了一盒,并叫嚣道:“你怎么不藏得再慢些?” 顾意鄙视他,“你销冠的排面呢?” “饭都吃不上了,还讲什么排面?”向前进向来没脸没皮。 可能是从顾意这顺的零食太多了,他又道:“改天哥还你。” 销售的嘴,骗人的鬼。 他说借,从来有借都无还。但顾意不去计较这些,向前进于她,总是不同于其他人。 她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你今晚就偿还?” 向前进捂住了腰部往下一寸领土,臀部一紧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啊,兔子不吃窝边草,但要是草主动的话,兔子也能凑合。” “你想屁吃。我叫你晚上喝酒,新债旧账,今晚一笔勾销。” “今晚不行。”向前进的眼神有些闪躲。 “为什么?” “我约了客户,改天啊!” “好吧”,顾意嫌弃地挥了挥手,“毕竟是销冠,应酬忙,我能理解。”但还是有些扫兴就是了。 中午午休时间,顾意趴在前台休息,手机忽然震动两下。 她睡眼惺忪地拿起了手机。 消息来自宋·腿长屁|股翘·诚。 顾意瞬间没了睡意,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快速进入了助理状态。 宋诚:记得去找房子。 原来没什么屁事。顾意怀疑宋诚这是故意找借口问候她呢! 顾意回复:好的,宋总。乖巧.jpg 宋诚就没有再回消息来了,顾意等了半天,开始患得患失。最后说服自己接受了宋诚只是想要节约时间成本的事实。 * 下午和范琬的交接工作大部分时间是顾意在说,范琬在点头。 她时不时的还拿起手机回个消息。笑得比那路边的野花还要灿烂。 “你要不要记个笔记?”顾意善意的提醒道。 “用不着,我跟你不一样,我靠这里。”范琬用手机戳了戳自己的脑门,自信满满。 顾意耐着性子道:“那好,明天起,你就先在前台适应工作。” “OK。” 顾意继续跟范琬讲前台的一些具体工作事项,范琬继续心不在焉的听着。 “你真的不要记下来吗?”顾意忍不住再次提醒。 “我跟你不一样。” “当我没说。” 前台的工作量,说起来不多,但琐碎的事情却特别多,大大小小,顾意罗列了好些内容。 这还没讲完呢,就听得范琬说:“今天交接的够多了,差不多就得了,明天再继续吧。我先下班了。” “还没到下班时间。” “我晚上有约会呢,得提前一点出发,你不懂。” 说完,范琬没理会她,就背起包急匆匆地走了,还不忘叮嘱她一句,“小顾,你要替我保密哦。” 热情起来像换了个人。 顾意耸耸肩,赐予自己一个新名儿:早退帮凶。 顾意用力揉搓头发,几乎炸毛。 “怎么了又?”毕然甩包出来,一路哼着小曲儿,心情甚好。 “范琬!”顾意咬牙,“奇人呐!” “你不是向来主张同她点头之交吗?怎么又把自己气成这样?”毕然顺手薅了顾意一把乱糟糟的头发。“你本来头发就少,当心英年早秃。” 顾意一听赶紧爱抚了自己并不浓密的头发,哀怨道:“要干前台的是她,我才应该是大爷。” “她要干前台?”毕然疑惑道,“她把我们宋总放在眼里了吗?” “就是。”顾意顺口答。 毕然笑。 顾意反应过来,佯装正色道:“毕然同志,虽然你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咳咳,你稍微照顾一下我们宋总的声誉。” “遵命,宋夫人。”毕然将包重新甩上肩,“我先去排号,你到下班再过来。”她属于外勤人员,外勤人员在公司制度上工作时间相对自由些。 只有薛榅这个变态、缺心眼儿在公司才会要求毕然按内勤工作时间打卡。 气死她惹。 向前进像是盯梢似的,毕然一走,他便出来了。 顾意刚想调侃他一句,就被向前进先发制人了,“大客户。” 顾意挥了挥手,送了他一句,“恭送销冠大人,祝您旗开得胜。” * 酒吧街灯火交织,织一张绚烂的网,网住灯红酒绿、男男女女。 放纵的结果就是顾意和毕然都喝得有点嗨了,吵吵闹闹往出租车等候区域走。 人民广场上,音乐声一浪高过一浪,探戈、伦巴,老年disco,人们把生活的余热发挥到极致。 顾意打了个酒嗝,指着那边道:“你知道吗?张正义也跳这个。”然后她扭了两下,“我跳的好看吗?” 顾意喝得虽然多,却没有醉,毕然却喝大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含糊不清地说道:“不好看,没有我好看。”说完,抖了抖腰。 二人近乎有比舞的势头。 细腰柔韧,容易引狼。 “那个人好像向前进哦。”顾意睁了睁眼,感觉视线有些模糊,灯光打在他身上,“肚子那么大。” “他怀里的女人也有点眼熟。” 毕然问:“他们在干什么?” “少儿不宜。” “嘿嘿嘿。” “嗯?他不是见客户吗?”顾意想起什么来。 “可能是个女客户吧。”毕然继续答。 “我怎么觉得像范琬。” “你喝多了吧?” 顾意看到有几个人好像是往她们这个方向来,她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能是吧,走吧,我们回家。” “好,回家。”毕然应道。 两人歪歪斜斜的去拦出租车,毕然晃了晃眼,“我好像看到薛鸡瘟了。” “你这是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你在做梦,你知道吗?”顾意眼看着那三个人步伐加快,有些心不在焉。 毕然思考了一下,“那还是个噩梦。” “欸,你电话响了。” 顾意摸出手机的同时,打了一个酒嗝,眼睛眯了眯,看着手机屏幕,读出了声,“宋·腿长屁|股翘·诚。” “这名儿够浪。” 顾意瞬间清醒,慌忙按下接听键,“宋总,晚上好。” 毕然在旁边发出瘆人的笑,“瞧你那怂样。”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冷且淡漠,疏离得像独居老人那般戒备。 一盆冷水浇灭了一团酒精。 “在哪?”宋诚问 “在......在家?”顾意不太会撒谎,难免生疏。她撇头看了毕然一眼,毕然点头,告诉她,答对了。 “你确定?” “确定!” “喝酒了吗?” “没有的事。我怎么可能喝酒呢?我连三度的都戒了。” 事实证明,撒谎这事儿,一回生二回熟,顾意她有天赋! 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宋诚道:“那好,你现在来机场接我。” 现在、机场。小蜜蜂啊,它嗡嗡嗡,顾意只想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喝了什么东西? “您......不是上午才走?” “重要吗?” “大约、重要吧。” “那你说说看大约在哪里?” “大约......在冬季?” 轻轻的我将离开你...... “嗤”,宋诚一下子破了功,“算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挂完电话,他想起小侄女常常在嘴边念叨的话,并脱口而出: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是没脑子。”薛榅毫不留情地指出。 几乎在挂电话的同时,顾意看到毕然身后站着那三个男人,一个彪壮,两个精瘦一些。他们果然跟了上来,无论他们身材如何,皆有一处共通——没安好心。 顾意的酒量比毕然好上许多。二人都爱喝酒,顾意当兴趣爱好,毕然却是为了解压。 所以顾意能在宋诚一个电话打来时瞬间清醒,毕然只会傻乐。 就现在,危险包围,她还在傻乐,“薛鸡瘟来了哦。” 顾意恨铁不成钢,都这种时候了,还提什么薛鸡瘟。 “然然,我们回家啊。” “不要,我要去薛鸡瘟的家。” 那个壮汉猥琐道:“妹妹,不如去我家啊!” “是去你家,我家还是如家啊?哈哈。”又一个小个子精瘦男人说道。 “哥哥们都可以的哦。” 顾意扶着毕然,想作无视状,却被其中一个小个子挡了一步。 人多势众,好汉不吃眼前亏,顾意觉得还是先讲理,“三位兄台,劳烦、让一下。” “让一下?先叫声哥哥来听听。声音要软软绵绵的,不然哥哥们不让哦。” 顾意寻思着,要不要伏个软,不过就是叫声哥哥嘛,强|奸一下自己的耳朵而已。 却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罩着自己。他甚至西装笔挺,领带打得规规矩矩。斯文得像刚下课或正要赶去上课的年轻教授。 那一刻就像梦在云端。 云端没有白马,他骑着仙鹤而来。 顾意喃喃而道:“坏了,我好像也喝多了,也和毕然一样,开始臆想了。” 宋诚大手一揽,把她护在身后,仿佛他躯身是铜墙铁壁,是挣脱不开的保护网。 薛榅就比较厉害了。 先是把毕然痛骂了一顿,“毕然,你脑子呢?” 毕然指了指脑袋,“在这儿呢。” “我看你的脑子被僵尸吃了。” 毕然嘟嘟囔囔,“那僵尸一定姓薛。” 呕。并且毕然一言不合就胃里翻江倒海,难受想吐。 三个混混见到毕然和顾意,也是临时见色起意,想要碰碰运气。这一下子见了两个商场大佬,以为被人截了胡。 于是,以壮汉为首出言警告,“小子,泡妞也管先来后到,懂不懂?” 说完那个彪悍壮士伸手去推薛榅,谁知道手还没碰到薛榅...... 第12章 不如跳舞 反被薛榅握住了手腕。 明人不说暗话,他的身手说痒了,寂寞难熬了,必须要做些什么来找一下存在感。 宋诚补刀道:“你多久没动过手了,手艺还行么?” 说完单手解开了西装的扣子,细致的掸了掸平,交给了顾意,交待道:“站远些。” “试试吧。”薛榅回头道,手里的力道却丝毫没有减轻,“应该还过得去。” 壮汉试图抽开手,挣扎了两下,却发现是徒劳。 不怕,他们有三个人,对方只有两个人,而且一个小白脸看上去力气单薄,眼前这个虽然力气大,但听这意思,好久没打过架了。 这种力量悬殊就像业余爱好者vs专业打手,壮汉有些飘。 他使了使眼色,两个同伙同时挤上来。三人围着薛榅,他们的策略是先干趴一个,再干趴另一个。最后在两个细皮嫩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跪地求饶中,搂着两个美人离开。 想想就觉得好激动呢!仿佛走上了人生巅峰。 一阵凉风吹来,鸡皮疙瘩起一身。 沙尘卷渥,落叶如薄宣,飘飘打打,吹迷了人的眼睛,晃了星辰。 三个人并不知刚那一刹发生了什么,只是皆横躺在地上,叠起了人肉罗汉垫。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懵逼。 竟也分不清是谁搞的谁。 “你你你......们欺负人哦。”壮汉没受过这种打击,委屈得像似在卖萌。 顾意懵圈了,刚刚“刷刷”两下,一拉一扯,长腿横扫秋风那人......那人是她和蔼可亲、温柔帅气、斯文儒雅、长腿翘屁|股的宋宋宋总吗? 可把人帅惨了。 回想那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帅得人神共愤。 就......就......她可以。 顾意咽了咽口水,喃喃道:“我不行了,我要以身相许了。” 两个高高瘦瘦的职场精英干倒了三个常年混迹这一片的混子,引来了不少人为观。值勤片警也知道这片鱼龙混杂,所以闻声就赶来了。 手里还拿着电棍,“那边在干什么?” “阿诚,警察来了。”薛榅低吼了一声。 宋诚下意识道:“跑啊。” 说完,宋诚拉着顾意的手,飞快的跑了起来。而薛榅拽着毕然,向另一个方向去了。 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时光荏苒,少年不再。而他们早已不需要听到警察二字,撒腿就跑。所谓时光流逝掉的记忆,它只是暂封,终有重启的那一天。 但也许跑,就仅是怕麻烦。 顾意体育不好,跑了两步就不行了,她一边气喘吁吁一边道:“你跑啥呀?” “警察来了不跑吗?”宋诚到底腿长,走的速度都能赶上顾意跑的速度。 “怕什么,你是见义勇为。我替你佐证。” “就冲我们这层关系,你的佐证有用?” “我们这层关系?是哪层关系?”顾意不懂,不懂就问。 “上下级关系。” “咳咳”,顾意一边小跑一边撇过头去,“倒也是哈。刚刚薛榅是叫你阿诚吗?” “没有,你听错了。” “哦,听上去有点古惑仔。” “你不喜欢?” 真是的,这种问题要她怎么回答嘛?顾意是个实诚的人,古惑仔嘛,她不喜欢,她喜欢的向来都是翩翩君子、玉面郎君。 但宋诚版的古惑仔嘛,别问,问就是喜欢。 做人要诚实,中华传统之美德,顾意点了点头,“喜欢。” 宋诚笑道:“你喜欢就好。” 顾意:“???!!!”害,就这? 宋诚想了下,答:“我跟薛榅年少不知事时,也挺喜欢。” 顾意:...... 我他妈是问你喜不喜欢古惑仔吗?我问的是你喜不喜欢我! 身后是风吹打树木,沙沙、哗哗,一场雨将要来袭。 顾意突然想起来她的同伴,“对了,毕然还在薛榅手里。” “又不是第一次了。” 顾意语塞,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不是第一次,就可以放任薛榅那个禽兽拐走一个醉到不省人事如花似玉的姑娘吗? “他不会趁人之危吧?”顾意仍不放心。 宋诚突然停下来,松开她的手。 顾意搓了搓手,好端端的,这手怎么说不牵就不牵了?牵手这事吧,总得男人主动,总不能叫她主动吧。 她主动也不是不行啊,就......总得找个理由吧。 宋诚突然认真地看着她,害得顾意一度以为他要表白,这心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 顾意下意识地望了望四周,好家伙空无一人。她的心脏狂跳不止,想起一首歌来,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 宋诚他深情似片海。 宋诚:“我不在,你就出来鬼混?” 顾意:…… 嘴都撅起来了,你给我说这个? 顾意小心翼翼道:“也......不算鬼混吧。那毕然,她也不是鬼,不是?我......就更不用说了,你看看,满满的胶原蛋白。”她揪着苹果肌拉了拉,的确很有弹性,她颇为满意。 “不信你捏捏?” 宋诚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伸手,指腹轻触她的皮肤,顾意觉得全身一阵电流而过,酥麻至极。宋诚捏了两下,软软绵绵的,就像是一颗刚从树上采下的水蜜桃,在最早的一季,初夏的白凤。 一定是水润多汁,甜意沁人。 “走了,回家了。” 可能是意识到这举动是逾矩了,他喉结上下滚动,又紧了紧,“很晚了。” “明天是周末啊。”难得和宋诚的周五晚上,她不想那么过去。“对了,你不是出差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我能不能问你,你有女朋友吗?” 宋诚恢复到常态,三两滴雨点打在他的手背上,他捻手搓了去。“你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 “分清主次、轻重缓急,先回答我最后一个吧,你有没有女朋友?” 宋诚想了一下才道:“没有。” “你犹豫了,你是不是骗我?”顾意不满他犹豫的这几秒,质疑道。 这人一旦喝了酒,就借了个胆子。 “骗你有什么好处吗?”宋诚反问。 “骗我就可以得到我的心啊!”好了,借来的胆子越来越大。 “活宝。”笑容在他白净的脸上漾开,他顺手揉了揉她的碎发,眼里是自己看不到的温柔。那堪比昼暖阳夜星辰的温柔,是他从来没有过的释放。 她那么可爱,他怎么忍心用骗的? “没骗你,我没有女朋友。”甚至因为这事儿,他将自己发配到了锦都。 顾意笑着打了个酒嗝,然后意识到他不喜欢这个味道,又赶紧捂上了嘴,“那现在回答第二个问题,你不是和薛榅出差了吗?” “为公平起见,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一个问题?这叫有来有往,再问不难。” “那你问吧。” “为什么要喝酒?” 因为爱情? 顾意吧唧一下嘴巴,她要是说馋酒显得她很像一个酒鬼,大概可能就会败了好感。但要说借酒浇愁吧,她又没什么可愁的。 “开心,开心才想来庆祝一下。” 雨点渐渐地变大,宋诚从顾意手里接过西装外套,顾意以为他要穿上。谁知他却把展平的西装披在她的身上,“下雨了。” 黑色西装面料光滑,抚过她的心头,所有的柔软源自心意正浓。 留下Hermes大地的气息。原来,这就是他的味道。 “什么开心的事,不如你和我分享一下?”宋诚指了指人民广场后面的公园,那里有亭台水榭,示意可以去那边坐坐。 顾意从思绪中醒来,大脑飞速运转,一边跟着他往那边走,一边道:“这事可全是您的功劳。要不是您啊,我说不定现在早已沦为无业游民了。” “我的功劳,你跟别人庆祝?” “我这个功臣好像没有得到应有的对待。” 顾意尝试提议,“那我们再去喝一顿?” “你除了喝酒就没有别的庆祝方式了吗?” 顾意认真的想了想,没有。要是一顿酒不够,她可以一顿接着一顿,尽兴为止。 雨丝绵绵,长长地连成了串。 刚刚才走过的人民广场依旧热闹不改,交织着一颗颗躁动的心。 “那不如我们去跳舞吧。” “跳......什么?”宋诚不可思议的重复确认,却被顾意一把拽住。 真好,终于逮住个机会,牵住了他的……袖子。四舍五入,等于她找到了理由,主动牵上了他的手。 顾意头也不敢回的往广场去,仿佛一回头,这一丢丢借着酒劲而来的勇气就会彻底涣散。 雨丝细细密密,落在长长的睫毛上,给这世界笼上一层薄雾,是两颗心最初卸下的防备。 一毛孩踩着滑板车横冲直撞而来,顾意手忙脚乱的避让,手却被宋诚反客为主握了住。 那孩子丝毫不受影响,从顾意身边打了个圈,吹着口哨,似疾风一样刮过。 他皱起的眉头微微敛开,望着那孩子远去的背影,终还是松开了手。 顾意柔软细腻的手心里仍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像52度的烈酒,却只有3度微醺。 终还是隔着千山万水,跨不过的鸿沟。 顾意甩甩烦躁,重新振作起来,笑着道:“来啊,跳舞啊!” “你确定吗?”宋诚好笑道。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会跳这种东西? 第13章 锦都,我都不熟。 人民广场网红地灯,忽明忽暗的光圈,映着她的脸,一会儿粉红,一会儿哑白。她融入到一群阿姨中,一会儿扭动纤细的腰肢一会儿又踩着节奏,走出一段中年式优雅。 却又有着中年人不敢攀比的年轻活力。 “来啊。”顾意大声喊,手掌向外,划出鲜花盛开的弧度。 “不来。”宋诚摇了摇头。 “来吧,张正义都会跳,您还比不上他吗?” “术业有专攻。”是的,这方面他比不上,他也不想比。 “别谦虚了,他有专攻,您有天赋,来来来。” “我没有。” 顾意停下来,把他拉到人群中来,“你有。” 宋诚有些不高兴,什么时候一个下属竟然敢不顾领导意愿,强迫领导了? 嫌日子太好过么? 前面踩着舞步转圈的阿姨正好转过身,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位年轻帅小伙。小伙子虽然只是站着,却俨然是跳广场舞的好苗子。 “小伙子,怎么不跳啊?”阿姨眯眼微笑。 “阿姨,我不会。”宋诚答。 多么谦虚诚恳的小伙子啊,阿姨动了心。“没事啊,小伙子,阿姨教你。” 顾意笑弯了眉梢。 “小姑娘,你往那边让一让,啊。” 顾意:“???”她把宋诚拉进来,是想靠一靠,而不是要让一让。 阿姨挤进了他二人中间,顾意被迫让出一人位,面部纠结的看向宋诚。却见宋诚投给她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变了味,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顾意边跟节奏边不屑道:“了不起啊?” 阿姨:“小伙子,你真了不起。” 顾意:...... 宋诚道:“阿姨,您是不是夸错人了,我真不会跳这个。” 阿姨:“没有啊,小伙子。阿姨夸的就是你。现在啊,像你这样的优质青年,能有勇气站在我们的队伍里,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宋诚:...... 阿姨又道:“你能站在这里,就说明你对舞蹈感兴趣,我们都愿意教你。” 阿姨吼了一嗓子,“对吧,姐妹们?” 齐刷刷的眼睛望过来,目光中带着长辈对年轻人的期待,“对。” 宋诚:...... 求放过。 顾意憋着笑起哄,为宋诚鼓掌,“小伙子,加油哦!不要辜负长辈们的期待哦。” 再推辞,宋诚也觉得会扫兴,而这可能会成为他人生黑历史的时刻,他选择了一笑而过,“那就教吧。” 阿姨教的认真,动作放慢,缓缓而行。 宋诚学的也认真,且他领悟力强,几乎是一遍即会。几轮下来,竟比顾意跳的还有模有样的。加上他好看的皮囊,反倒有种清新脱俗的气质。 真是优秀的人拉si都优秀,好看的人拉si都好看。 不像有些人,干啥啥不行,喝酒第一名。 雨势渐停,顾意拿出手机,拍下了宋诚一段舞步的来回。以为偷|拍并未被发现,她满意的收回口袋里。 这是唯一一个只属于她和宋诚的秘密,她要珍藏在她的回忆里。 夜色渐浓,雨停,音乐声止,广场舞散。 阿姨意犹未尽地问:“小伙子,你明天还来吗?” 宋诚道:“阿姨,我......”看着阿姨殷切的目光,想句委婉的推脱之辞。 顾意替他答:“阿姨,我们现在年轻人很忙的。您看看这位帅哥,一看就是职场精英,平时加班多到饭都顾不上吃的那种。今天啊,肯定是难得的空闲。” 阿姨若有所思,“我儿子也像你们这个年纪,忙啊,我都一个月没见到他了。忙归忙,饭还是要按时吃。有空再来啊,阿姨会记得你们的。” 顾意想了想,“阿姨,我叫顾意,您可以叫我小顾。我怎么称呼您呢?” “我啊,我叫王芙蓉,你们就叫我芙蓉吧。” 王、芙、蓉,顾意脑中冒出一个人。 “阿姨,您认识张正义吗?” “老张啊,认识认识,以前啊,他就站在你们这个位置和我们一起跳,最近啊,有几天没来了。听他老婆说,最近工作压力大,没心思跳舞。不跳也好,免得拖我后腿,哼。” “年轻人天天喊压力大,他瞎嚷嚷啥?” 领队的阿姨喊芙蓉帮忙收拾器械,芙蓉便不舍的同他们挥手,“一定要再来啊。” “你俩还不认识吧?互相加个微信,下次一起来。” “好的,芙蓉。”顾意眨了眨眼睛,笑得明媚。让这月色黯淡无光。 芙蓉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去喊,“两个人要一起来哦。” 人民广场的热闹退尽,只剩下他二人坐在台阶上。 顾意递了瓶水给宋诚。宋诚抿了两口,问:“你刚刚偷|拍我了?” 顾意刚含的一口水喷出来,“你都说了是偷|拍了,就不能照顾一下偷|拍人的面子?” 宋诚笑道:“那请问顾女士,刚才是不是拍了人民广场群众生活记录片?又是不是一不小心,把我拍了进去?” “是有这么一回事”,顾意开始藏手机,“你不会是想让我删除吧?” “正有此意。”宋诚斯斯文文,看上去毫无勉强之意。 “我可以拒绝吗?”顾意小心翼翼道。 “你说呢?” “不要嘛。”顾意撒娇,声音娇软了几分,他还没见过她这副软糯糯的样子。 就莫名忘了底线。 “我跳得怎么样?”他问。 想听彩虹屁?她擅长花式表演! 顾意立马正色道:“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广场舞。” “广场舞?” “不,是艺术。” “我的形象呢?” “帅很帅非常帅帅到人神共愤。” “和薛榅比呢?” “连您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和你的金主比呢?”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宋诚有些错愕。 他向来自诩言行得体,怎么竟问得如此直白? 而且是侵犯了他人的隐私。 但覆水难收。 黑暗中有一瞬沉默。 顾意开口道:“金主爸爸?” 宋诚本还内疚,这瞧着人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还亲昵的叫上了爸爸。 叫人如鲠在喉。 顾意眉尾微微上扬,“通通没有您帅。在我心里,宋总最帅。不管是薛榅还是小周总,都不及您万分之一。” 原来,她说的是这个金主爸爸。 宋诚笑,“人人皆有欣赏美好事物的权力,那便留你观赏吧。” 顾意撑着下巴,歪头看他,不住的点头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但我有一个要求。” “您尽管开口。” “重要资料,概不外传。” “定当守口如瓶。” 宋诚送顾意回了家。 因故延缓的出差计划改到了周六,航班在清晨五点准时起飞。而顾意不知道的是,宋诚只是在凌晨浅眯了两个小时。 周一,宋诚没有回来。顾意发出去的微信石沉大海。 周五,和宋诚的聊天记录仍停留在周一。 他没看见?还是看见了忘了回?又或是看见了,就是不回? 顾意忍不住转发了一条链接到朋友圈:不回微信的人是什么心理? 用一条朋友圈来内涵宋诚。下面却只有人点赞,点赞的人还没有宋诚。 也许他真的没看见吧。 ...... 范琬搬到了前台。 和范琬的交接工作,顾意仍充当着唠叨班主任的角色。 行政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爱漂亮的宁苑和新来的郑采采。 张正义在办公室里闭关,除了放风时间统一签字和听工作汇报,其余并不允许旁人打扰他。 李佑斌总想刺探军情,看看张正义究竟在忙些什么。 顾意知道,视监没结果,忙碌才出成果。 人事专员肖飒到处盯人培训,甚至想发展顾意为内部讲师。 赵精英见人打招呼都是以“你电脑还好吗”打头。 日子井井有条的往前拖着过,只是顾意这心里头总是空落落的。 宋诚出差的第八天——想他想得心发慌。 中午没事,顾意干脆抱着猫粮去CBD中心花园里喂猫。 商务中心本不该有流浪猫。但自打去年周边一家猫咖歇业以后,这里的流狼猫就多了起来。 不是主人遗弃,就是被主人遗忘了。 被遗忘的皆是天使。 而商务中心白领以年轻女性为主,时常对这些猫猫施以爱心,也作适当解压。后来,这些猫猫倒成了商务中心的新宠,保安也不好强行驱赶了。 今天竟然只有顾意一人来喂猫,大抵是又月末了。都忙。 “比翼、双飞,你妈喊你吃饭咯。” 比翼和双飞是两只猫,总是同时出现,才得了此名。 顾意坐在长长的回廊上,脚边围着几只吃得正欢的猫。她一边撑着下巴看它们,一边道:“好羡慕你们啊,有人惦记着。” “哪里像我,惦记的人不惦记我,连微信都不回。” 宋诚出差回来,本是要直接回公司的。临到CBD中心花园,手机响起,是妈妈来电,他一手抓着银色拉杆箱,一手握着手机,按下了接听。 宋诚妈妈:“妈妈有个朋友的女儿第一次出差去锦都,你帮着妈妈尽尽地主之谊,照顾照顾人家。” “锦都我不熟。”宋诚拒绝,“而且我也没时间。” 第14章 不想做人 宋诚顺道就拐进了花园。 然后就听到了某位下属的感慨,“做人好难啊,我为什么要做人?” 宋诚忍不住轻笑出声。 电话那头宋诚妈妈以为儿子想通了,“那行,就这样说定了,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她了。” 并立即挂断电话,让宋诚没有反悔的机会。 别人坑爹,他被娘坑。 宋诚收了手机,打算给下属排忧解难去。毕竟关注员工心理健康,也是作为上司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想做人?”宋诚一手支在拉杆箱上,身体微微前倾,治愈系笑容瞬间冲散了顾意不想做人的糊涂想法。 顾意怀里还抱着猫粮,一抬头,四目相对,像被时光冲刷过记忆,大脑一片空白。 在光影深处,顾意仿佛看见一个少年从破裂的时光罅隙中走来,他说,“小尾巴,等我。” 顾意点头,“嗯。” “嗯什么?”宋诚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傻里傻气的。” 顾意挠了挠头,把手中的猫粮放下,站了起来,“想起一个人。” 宋诚愣了一下,才轻描淡写道:“初恋?” 关于那个少年,她早已记不清他的模样,甚至随着年纪增长,她已分辨不出,那个人是真的出现过,还是只是她的假想精神寄托。 “不是。”顾意摇了摇头,“或许只是梦的勾勒。” 宋诚突然有些烦躁,这个张扬明媚的姑娘,真是个复杂的姑娘。 不但背后有着深藏功与名的金主,心里还念着几许白月光。 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际早已是情场高手,她那些挠心的伎俩可以骗过其他人,却攻破不了他这面铜墙。 宋诚直起腰身,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工作都做完了?” “房子也找好了?” “我们公司经营范围什么时候新增了宠物饲养?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助理工作职责还包含了养猫?” 虽语气温和,却字字诛心。 顾意试探性地问:“宋总,您这趟出差是什么业务谈判失败了吗?” 一脸无辜。 “做生意有得有失,都很正常的,这次不行,下次再努力。您一定可以的,加油!” 宋诚深呼一口气,“没有,谈得很顺利。” “走了,回公司了。” 顾意把猫粮抱在怀里,接过他的箱子,马屁精似的,“宋总,我来我来。” 身后比翼和双飞“喵呜喵呜”的叫着。 宋诚心底那一点烦躁彻底被驱散,他看着那两只舔毛茸茸爪子的猫咪,道:“它们好像还没吃饱。” 顾意回头看了一眼,“你说比翼双飞啊,别管它们,它们吃多少都这副德行。” “比翼什么?” “比翼双飞。” “谁取的名字?” “我啊。” “你这是要和谁比翼双飞?”辗转男人之间,连饲养小动物的目的都不单纯。 “要是您愿意的话......” “我不愿意。”想用对别的男人惯用的手段对他?门都没有。 “我还没说完呢。” 宋诚提了步子,他腿长,顾意要小跑才能跟上。 还有拉杆箱的轱辘在水泥路面上摩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把她的话碾碎在尘土里。 电梯里,顾意有些喘,跑是真的跑不动。 宋诚有些于心不忍,有些内疚,“我太快了?” “这......什么虎狼之词?”顾意转过脸去小声嘀咕,用掌风使劲扇了扇,她更热了。然后调整好呼吸,冲宋诚灿烂一笑,“不快不快,要不是为了等我,您会更快的。” 宋诚:...... 本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被她这么一强调,宋诚也觉得别扭。 快不快什么的,凭什么要跟她讨论? 不是,他不快!不快! 就......陷入聋哑般的死寂。 “嗡嗡。”宋诚手里握着的手机震了两下,他却没有看的意思。 顾意找准时机,提醒道:“宋总,您手机响了。” 宋诚这才垂眼看了下,短信。 顾意不小心瞥了一眼,有些惊奇,“这年头还有人发短信?” “怎么说?” “我们年轻人都用微信。” 宋诚嘴角勾了勾,把手机递给她看,短信内容是:您好,宋阿姨让我联系您。我已添加您的微信,麻烦通过一下。 然后他道:“如此说来,我也勉强算是年轻人,嗯?” 嗯嗯嗯?酥酥麻麻,想跟你回家。 顾意第一反应:“宋总您要相亲?” 第二反应:“宋总您不要相亲。” “为什么?” “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内部消化不好吗?” “你用肥水来形容我?” “不,不,您忽略那个,重点是内部消化。” “内部消化?咱们公司有单身女孩子?” 顾意腾出一只手来,指了指自己,笑嘻嘻道:“以我为代表。” 宋诚摇摇头,“不好不好。职场禁忌之首便是发生办公室恋情。”他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顾意,“尤其是上下级关系。” 顾意“哦”了一声,看不出的情绪波动。 电梯门打开,宋诚走过自动感应门,顾意跟在身后。 范琬看到宋诚立马起身,毕恭毕敬地道了声:“宋总好。” 宋诚微笑着向她点头,范琬觉得世界都清新了。 身后的顾意雄赳赳气昂昂,仿佛要上战场。范琬身体哆嗦了一下,这还是她认识的顾意吗? 直至将他的拉杆箱送至办公室,顾意才忍不住又问:“所以,宋总您真的要去相亲吗?” 宋诚才又想起这茬子来。他点开微信,无数条消息飘红,他眉头蹙了蹙,吐槽道:“这么多?” 顾意看到一条接一条消息闪过,自己的头像冒出来又被挤下去,淹没在消息海里。 “所以您一条消息都没有点开过?” “嗯。”宋诚说完去点开新的朋友,找到添加信息为宋阿姨介绍的那条。 他点开头像,顾意伸了伸脖子。笑容淡而婉约,是个乖巧内敛的姑娘。 顾意隐约就觉得宋诚吃这一款。 “您真的要添加好友吗?” “嗯,我母亲布置的任务,暂时无法推辞。” 已经得到未来婆婆认可了,呜呜呜。 “可是你不应该先回复未读消息吗?” “不必。有重要事宜的,谁不会打电话?微信是人无聊时消遣的工具,大多没什么要紧事。” 顾意:...... 呜呜,她就是无聊的人。 “那宋总您要是没什么安排的话,我先去前台了。” “前台不是小范在了?” “是这样,但我现在还没有别的办公场所。” 宋诚一边回复那女孩的微信,一边指着套间外,道:“那边不是有张空桌子,你坐那好了。” 都这么草率的吗? “这样我有事叫你一声就行了。” “好。”顾意看宋诚回消息,心中郁闷。恨不得变成一只苍蝇盯上他的手机,看看他和他的相亲对象究竟在聊些什么。 “宋总,您还没回我的微信呢。”顾意实在气不过。凡事都有个先后顺序,凭什么她七天前的消息还没得到回复?别人一秒前的消息都得到回复了? “你发微信给我了?在哪?”宋诚随手往下滑了几圈,没找到,“什么事?” “什么事不会自己看吗?”顾意没好气道。 宋诚一脸莫名,她那是生气了? 好大的胆子!真当他不敢开除她吗?不就是背后有个战略供应商?还敢对领导甩脸色? 顾意到前台收拾东西准备搬座位。 范琬咬着笔杆子,一见她来,问:“你上次说差旅报销标准是什么来着?” 顾意没理。 范琬又拔高了声音,“我跟你说话,你听不到吗?” 顾意搁下手里的纸箱子,抿了抿唇,“我交接的时候有没有叫你记下来?就算你不记,我事后有没有把相关制度发给你?你自己不能看吗?” “这不是问你比较快吗?至于么?” “不就是当了个常务副总经理助理,有什么好拽的?你这个助理怎么来的,大家心知肚明。不过就是公司变相挽留你的一个途径罢了,充其量也就是个秘书。” 范琬的声音把距离最近的行政部、人事部以及网络部的员工炸了出来围观。 顾意平时不与人脸红,遇事向来忍让三分。刚才也是气头上,作为宋诚助理,她也不希望给宋诚带来非议。说她不好,无非是在打宋诚的脸。 “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情绪。”顾意说完便开始收拾东西,总不想把事情闹大,让宋诚面上无光。 “你不必向她道歉。”毕然本来是要来前台借投影转换器的。薛榅一回来,她指定没好日子过。没想到竟然撞见了顾意被人欺负。 她这爆脾气喂。 “自己不上进,一天可以交接完的事情顾意教了你一个礼拜,还拎不清,难道要别人嚼碎了喂你吗?你是巨婴,就不该到企业里来,赶紧回家找你爹妈当小公主去。” 向前进刚进公司大门,就见到了这一幕,准备开溜。 范琬开始飙戏,“前进,顾意和毕然欺负我。” 向前进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台来,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烦女人之间的事儿。“小琬、意意、然然,有什么事大家好好说,别搞得像仇人似的嘛!” 毕然踹了他一脚,“别掺和,哪凉快哪呆着去。” “那我先走了?等会儿还要见客户呢。” “向前进,你孬。”范琬尖叫。 仍没有留住向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第15章 进来,把门关上。 向前进不否认,对女人他有足够的耐心,却又不总是有耐心。 顾意默默地收拾东西。 毕然还想说些什么,薛榅却等得不耐烦了,一脸严肃地走出来。 “毕然,让你来借个投影转接器,你给我整得像是在抢劫。整个市场部的人都在等你一个人,给我赶紧回来开会。” 毕然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把薛榅祖宗十八代,问了个遍。然后她手一伸,“范琬,借投影转换器。” 范琬见向前进没为自己出头,也收起赢弱之态,没好气地说:“我不知道在哪。” “靠,你作为一个前台,不知道转换器在哪,还有理了你?”毕然撸起袖子准备干架。 薛榅恨铁不成钢,想着她也不会吃什么亏,就转身走了。 毕然还在身后喊,“领导,有人欺负你的下属啊,您看不见吗?” “有事我是领导,没事你是领导。”薛榅咳嗽了一声,“没有转换器就算了,赶紧来开会。” “那PPT怎么播放?” “不放,脱稿。” “好嘞,领导。”毕然拍了拍顾意,“别怕啊,等我开完会来收拾她。” 顾意勉强笑了笑,“没事儿,你忙去吧。” 毕然大手一挥,“都给我散了,散了啊。不然我逮谁咬谁,啊呜。” 李佑斌主动替顾意搬箱子,“斌哥来帮你搬。” 顾意又扯出一个笑来,“谢谢斌哥。”只是多有强颜欢笑之意。 * 会议室市场部的同事都到齐了,薛榅让其中一位刚来不久的员工沈以白去请宋诚。 彼时宋诚回完母亲朋友女儿莫琪瑾的微信。 莫琪瑾说:“我晚上的飞机,还麻烦您来机场接我一下。” 女孩儿很客气,句句以您尊称,讲礼貌,却又多有谦卑。让他很难直言拒绝。 多少还得照顾母亲的面子。 宋诚回了句:“好。” 回完莫琪瑾,他开始找到顾意发的微信消息,可别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七天前。 顾意:宋总好吖,您在做什么呢? 宋诚合上手机,他说的果然没错,人果真是无聊至极的时候才会找人聊微信。 市场部的同事沈以白叩门,“宋总,会议要开始了。” 宋诚捏捏眉心,“我助理呢?” “小顾她......”欲言又止。 宋诚抄起手边的笔记本,指尖勾了一支黑色签字笔,“她怎么了?” “她和前台小范发生了一些言语上的冲突。” 宋诚顿了一下,却也没停下脚步。单手插在裤兜里,俨然一派领导作风。小沈想,果然领导都是无情的。 “嗯。”宋诚应了一下,目无表情的和他一同走去会议室。 所以,当顾意搬了东西到常务副总经理办公室套间外侧时,并没有看到宋诚。 赵精英替她把电脑安装好,网络、电话一一配齐。她把办公桌整理好,还是没见到宋诚出现。她想,她这个助理其实也不合格,问啥啥不知。 范琬说她充其为秘书,她自个儿却觉得,于宋诚而言,她的重要程度远不及秘书。不过就是个司机。还是个贪杯的司机。 难堪大用。 顾意心情沮丧。爱情得不到,发展空间小。 她只能盯着电脑屏幕,默默地发呆。 宋诚散了会回来的时候,她仍在发呆,显示屏一片黑幕。要不是她眼睛瞪得很大,他还以为她睡着了。 又一想,人睁着眼睛也能睡觉。 于是,他问:“睡了?” 顾意懵懵懂懂地看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千丝万缕的委屈。 打住,别哭。 “跟我进来,把门关上。”宋诚叮嘱道。方才会议中间,他去了趟洗手间,好巧不巧碰到毕然,毕然告诉了他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还特意强调,小顾都是为了部门团结,才对小范处处忍让。终其不过是不想让他烦心。 这么贴心的助理已经不多了,他不过问就是丧良心。 顾意听话地跟他进来,头埋得很低,这一看确实是受了委屈。 还好,他有所准备。 像是变戏法似的,宋诚掏出一罐她最爱的白桃微醺,立在她的面前。 “你和小范的冲突我都听说了。” 顾意低头把那瓶白桃微醺往自己跟前拖了拖,低垂着,睫毛如刷,扫过眼睑,看起来像是闭着眼睛。 她用指甲扒拉着拉环,不说话。其实是羞愧。虽说这事她没做错,但小事儿本也犯不着争吵,不过是她带了情绪在里面,而这种负面情绪本该与范琬无关。 “在工作中与同事意见不合,发生言语或肢体上的冲突在所难免。像今天这种情况,你在交接的时候,一项一项列举清晰,最后让她签字,便算是交接完成。” “很多时候,你事无巨细交待清楚是出于好心,但除了助长人的依赖性之外,并无益处。” “所以,下次遇到这样的事知道怎么做了吗?”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 只是宋诚作为领导,他还真不知道理论与实践的出入。不过,他是领导,也用不着知道。 顾意撇撇嘴,“其实,我不是......”她不是因为交接的事情而难过。 是因为他要去相亲好不好? “算了”。顾意不想提这些,摇了摇手里的白桃微醺,“这个,我现在可以喝吗?” “不可以。” “那你给我|干嘛?” “给你下班喝。” 顾意笑:“我还不如不要。” “开始学会和上级讨价还价了?” 顾意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不敢。” 她深呼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嗯。”宋诚突然语气有些奇怪,“那个,其实我想请你帮个忙。” 顾意正愁他不愿意使唤她呢! 看吧,人就是贱。 “宋总,下属理应为上司排忧解难,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能用帮忙二字呢?” 宋诚惊叹她这情绪转变的速度,然一想,她平时并不是一个情绪化很严重的员工。想来,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他笑了笑,“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是私事。” “私事,我更是责无旁贷。” 宋诚:“???” “不是,我是说,看在您开导我的份上,这个忙我帮定了。” “这个。”宋诚打开微信界面,正是和莫琪瑾的对话。 “宋总,您该不会是让我给你们定酒店吧?我跟你讲,相亲是没有感情基础的,您得一步一步按规矩来。” “我看起来这么......饥不择食?” “如狼似虎。” 宋诚:...... “你这样评价你的上级,真的好吗?”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你防我?” “我替您防别人呢!”顾意挑了挑耳后滑落的碎发,此地无银地解释道。 “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我母亲过于热衷我的感情生活,我个人是比较排斥的。但,这次她并没有明确指出是给我介绍的对象,尽管她就是这个意思。” “没说明的,我就没办法直接拒绝,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顾意不住的点头,笑容谄媚,“我明白,我明白。您是要我假扮女朋友?这个我会。” “知道你擅长。”宋诚语气中似有几分嫌弃。 顾意:...... 她什么时候擅长这个了? 她只是愿意为了他,做这个缺德事罢了。当然如果能够假戏真做就更合她心意了。 “倒也不至于。或许人家姑娘也是应长辈的安排,实际对我也没那个意思。我若是直接说你是我女朋友,倒显得我心胸狭窄,她也难堪。” “那您希望我做到什么程度?” “点到为止。我跟她说了,我在出差,让她有事直接联系我的助理。” “那她若是不联系我呢?” “那不是更好?” “若是她想见你呢?” “问明原委,若非必要,不见。其中的度,你来把握。” 他这个态度,她很满意。 顾意起身拍了拍胸脯,“宋总,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他从来没发现,她其实身材挺不错。虽然看起来瘦弱,但......该有的都有。 宋诚默了默,“嗯,发挥好你的特长。” 什么叫特长?顾意不懂,算了,就当宋诚是在夸她。 * 打宋诚出差回来,会议一场接着一场安排。所有需要宋诚参与的会议,各部门都需要和顾意对接时间分布。 总经办,顾意一人掌三部电话,外加手机和微信,忙得像个陀螺。 总算是将宋诚下一周的会议时间安排妥当。 等她向宋诚汇报过之后,刚坐下来喝了一口水,工作手机又响了。 这是她作为常务副总助理特有的待遇,所有公事上找宋诚的电话,首先得从她这边过滤一遍。 顾意抬手看了一眼,没有备注的号码。却熟念于心的号码。 顾意眉尾一扬,终于等到你。 “您好,永捷通信,我是顾意。” “您好,我是莫琪瑾,是宋诚宋乙先生让我联系您的。我晚上7点的飞机到锦都,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来接我?” “方便的。” 顾意挂了电话,看了眼时间,便准备出发机场。 宋诚给她鼓劲,“加油。” 顾意吐了吐舌头,故作轻松。 窗外是黑云压城,一场雨即将来袭。 宋诚又道:“路上小心。” 第16章 家里的猫 雨势比预想中的更大一些,伴着雷电。 辽阔的视野被疾风吹皱,春池里是不断上涌的积水,草木东凋西零。 宋诚站在落地窗前,窗外狼藉,窗内是忽明忽暗的影。他有些后悔让顾意在恶劣的天气里,一个人开车去机场。 说不出,却烦躁。 他拨打了顾意的电话以及工作手机,均无人接听。 紧接着的是以市场部、销售部、技术部部门负责人及核心员工召开的一个小型会议——关于邻省移动公司某片区的基站方案。 时间仓促,必须经他拍板。否则以上周六为期首的一期忙碌算是徒劳无功。 他劝他自己。 顾意是他的助理,为人助理者,应为上级排忧解难。且助理的羽翼需要在逆境中丰满。 如此,也算是他在打磨她。 这样看来的话,他不应该有负罪感,反而应该夸奖自己。他可真是个好领导。 只是,各部门交流想法的时候,宋诚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也不对他们的观点发表意见。 会议持续到六点四十的时候,顾意始终没有回电。 宋诚越显不耐。指间的签字笔不时的跳跃,从尾指翻到拇指,拇指一弹,笔掉落在会议桌上,啪嗒一声,惊了汇报的人。 薛榅正听销售总监陆予见阐述观点,想法不谋而合。手机震了震,他看了一眼,消息正来自上位者:毕然怎么不在? 薛榅正疑惑,上位者哪来的好心,开始关心起他的人来了。 薛榅随手回复:下班了。 宋诚:你有这么好心? 薛榅:生理假。 宋诚:不验真伪?我记得她有前科。 薛榅:这次是真的。 宋诚:你怎么知道? 薛榅:你管这么宽? 宋诚被他一噎,把手机丢到一边去。同样是上级对下属,薛榅连下属的生理期都知道。 而他...... 他竟然派下属在这雷电交加的夜晚,去安排一个不相干的人的食宿。 丧良心! 七点整,宋诚叫停了会议。 小沈问,是否需要给大家叫餐,宋诚应下了,“我请大家吃酸菜鱼。” 说完,他离开会议室,夹着笔记本回了办公室。 再次拨顾意的号码,这次竟变成了关机。 好样的! 宋诚把手机丢在一边,使劲地搓了搓脸。 窗外“劈劈啪啪”,是要将这夜色碾碎。 薛榅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坐下,沙发陷下去一块。薛榅把手搭在美人靠上,戏谑地道:“我上次就想问你,什么时候周珩不吃鱼了?不吃鱼的不一直是你吗?” 宋诚:“你记错了。” “呵。” “我怎么听说顾意最爱的就是酸菜鱼?还得搭上什么白桃微醺?” “道听途说而已,信不得。” 薛榅撇过头,看了看顾意的空荡荡的座位。然后,他起身打开了靠窗的橱柜。 好家伙,别有洞天。 白桃微醺、白桃酸奶、白桃乌龙茶,藏了一柜子。 薛榅挑眉道:“别说,这些你都不知道?” 宋诚走上前,一把关上柜门,“你今天话真多。” 薛榅双手插|进裤兜里,“说吧,你刚刚会议上就心不在焉的,想人呢?” “想什么人?” “一个让不吃鱼的阿诚,请大家吃酸菜鱼的人。” 宋诚突然认真地看着薛榅,“不可能。” “还有,你别老叫我阿诚。” “为什么?” “有点......那什么古惑仔。” “我记得你年少时说要做个纯正的古惑仔?” “我建议你选择性失忆。” 薛榅笑,小沈过来敲门,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宋总,薛总,外卖到了。需要我给你们送进来吗?” 薛榅摆了摆手:“我出去和大家一起吃。” “那宋总呢?” “给他送一份进来。另外通知大家,天气恶劣,吃完早点回家吧。会议明天继续。” “薛榅。”宋诚道。不带他这样擅自作主的,让他上位者的面子朝哪搁? 薛榅没回头,把车钥匙丢过来,“我车借你,你先回去,别忘了......家里的猫。” 小猫爱吃酸菜鱼。 好兄弟! 小沈忍不住问,“宋总还养了猫?”这是来自男人之间因猫而起的惺惺相惜。“rua~”小沈伸出了爪子,这是撸猫的快乐。 “宋总,你懂的吧?” 宋诚:...... 不懂。 * 宋诚发动车子的时候,突然想起,顾意是去接莫琪瑾了,他有莫琪瑾的联系方式。 只能...... “你好,莫小姐,我是宋诚。不知小顾是否接到了你?” “多谢关心,我已经在酒店入住。” “那小顾她跟你在一起吗?” “锦都的雨下得很大,我让她早些回家了。” “嗯,那你也早些休息。” “谢谢。” 宋诚按照时间推测,顾意若是直接回家的话,应该离隽山不远了。 他便驾车前往隽山。 下过雨的隽山,环境问题就暴露出来了。一股恶臭味,是这蹩脚的排水管道的锅。当然,这自发的菜场买卖,也是功不可没! 宋诚揉揉鼻子,摇上车窗,继续往里开。平时拥挤的道路,此时竟然可容纳并排通行四辆车体的宽度。 没看到自己的车,他料想,顾意还没回来。他便往里拐了拐,停在不惹眼的地方,耐心地等候。 旁边有辆黑色商务车。 一辆黑色大奔在他边上打了个急转,然后停好,下车。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是个老司机。 他看到顾意从驾驶室下来,发稍微湿。 他摸上酸菜鱼,准备下车。 却发现有人快他一步。 原来旁边那辆低调的商务车里是有人的。 原来那车里的人和他等的是同一个人。 只是那人看起来得有个五十多岁。 莫非这......就是她背后的金主? 宋诚开门的手滞了滞。 二人交谈很少,面对面交流似乎有些尴尬,举手投足间也不见亲密。 老男人掏出皮夹,给了顾意一张卡,她没有推辞。 他她本无缘,全靠老男人花钱。 宋诚想起,当初归还她交通卡时,她的反应。她按住他的手,说钱不是万能的。 她是把他当成了那种人。和眼前这个老男人一类人。 真令人心寒不止啊。 那老男人可能是以为给了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竟然伸出了咸猪手,想替她理理零碎的发。 顾意往后退了退,并没有让他碰到她。 靠钱砸出来的关系,看吧,多不牢靠。 老男人手一顿,也没有勉强。还算是有风度。 顾意往里走。 老男人没得到顾意的邀请,也没有多做逗留,转身上了黑色商务车。 黑色商务车驶离。 顾意却又从楼道里跑出来,望着黑色商务车驶入雨幕。她没有打伞,雨水刷过她的面颊,分不清是泪是雨水。 只是那眼中,多有不舍。 好一个虐恋情深。 顾意在雨幕里待了多久,宋诚就在车里坐了多久。 直到顾意真的上楼去。 宋诚才提了酸菜鱼下车。雨停了,他衬衣西裤,与这黑色格格不入。 手边即是垃圾桶。他在垃圾桶边站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在桶里。 男人是垃圾。 自作多情的垃圾。一怒之下,他几欲把手里的酸菜鱼丢掉。 终没忍下心。想她大概还没有吃晚饭。 毕竟是为他办事。 算了,就当做慈善吧。 11栋604室。 老小区没有电梯改造。宋诚一步两个台阶,站在她家门口。 犹豫片刻,还是按了门铃。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隐了起来。多有作贼心虚的胆怯,奇怪,他明明说是施舍。 顾意刚脱了件衣服,就听到有人敲门。猫眼里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穿了件吊带,细瘦的手臂白得晃眼。 一眼便看到了门口的白色包装盒,铭记酸菜鱼,一家口碑还不错的酸菜鱼。她和同事叫过几回外卖。 “难道我叫外卖了?”顾意狐疑地挠了挠头,“外卖小哥呢?” “走了?”顾意东张西望,“走这么快?” 说完,她提着酸菜鱼进门。 宋诚这才转身下楼,自嘲的笑笑。像他这么低调奢华有内涵,英俊潇洒做好事不收钱不留名的外卖小哥已经濒临灭绝了。 好吧,每个人皆有命运驱使,她选择的,他祝她幸福。 * 宋诚走进无声的黑夜,不见之处有蛙叫。他刚上车,手机就响了。 犹豫片刻,还是接了。人总是抗拒不了自己的内心。 只是语气略显冷淡。 冰与火的磕绊。 顾意:宋总,我刚手机没电了,你找我? 宋诚轻描淡写:嗯,看看你事办得怎么样的? 顾意一边吃东西一边道: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妥妥的。 宋诚:嗯。 顾意:你下班了吗? 宋诚:嗯。 顾意:你怎么回去的啊? 宋诚:薛榅送的。 顾意:那你吃饭了吗? 宋诚差点忘了,自己还没吃饭。还吃什么饭啊,气都气饱了。 他道:饱了。 顾意理解的饱了就是吃饱了。“不知道是谁给我叫了份酸菜鱼,我打电话去店里,也没查到相关订单。” “那你吃了吗?” “吃了啊。” “来路不明的食物,你也敢吃?” “那我要不要去洗个胃?” 活宝啊,真的是活宝。 宋诚没辙,“吃吧,或许是哪位关心你的人给你送的。” 顾意愣了愣神,“关心的人?” 会是谁呢? 第17章 他笑,枯木逢春。 顾意也没将酸菜鱼的事放在心上。 周六接着前一晚未尽的会议,相关人员均需加班。只是写会议记要的人由市场部小沈变成了总经办小顾。 顾意速记很快,但秉着严谨的态度,她还是采取了同时录音的方式。 会议上最终定下的基站类型为美化后的景观塔。另就旧合同模板约定的事项逐项讨论,作明确规定,制定出新合同模板。 交与法务部审核。 总算是不曾耽误了正事。 销售总监陆予见带着向前进去与甲方签订合同。向前进所辖区域由锦都向临省过渡,负责省份业务,暂代省区经理一职。 顾意整理好会议记录的时候,已经三点过半了。 她才想起被晾了一天的莫琪瑾。 宋诚的这位相亲对象安静的很。这不,一整天竟也没主动找过顾意。 就像昨晚,顾意停完车去接她的时候,淋了些雨,她便体贴地让顾意早些回家。 顾意送她去酒店之后,本还打算带她吃晚餐,她却说酒店有叫餐服务。 总之,不愿麻烦他人。 顾意觉得和她还算投缘,昨晚便添加了微信。而此时,她亦觉得要替宋诚尽了这地主之宜。 顾意发消息给她:莫小姐,今天天气不错,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去接你。 莫琪瑾并没有立即回复。 顾意撑着脑袋,手中的笔帽时不时地戳着下巴,一边校对会议纪要,一边等莫琪瑾的回复。 等她校对完成,找出几个有待商榷的地方,与录音内容进行了比对,最终修改完毕之后,莫琪瑾才回了微信:不用了,谢谢你。 顾意探了个脑袋,宋诚正专注的工作。骨节分明、修长细白的双手噼里啪啦地敲打键盘,应该是就某个邮件作出批复。 这审批意见说不好还有点冗长。 邮件发送以后,宋诚抬眼刚好发现顾意发出试探的小眼神,他下巴点了点,“进来。” “有事吗?”他问。 顾意指指办公桌上的电脑,“会议纪要发您邮箱了。” “嗯,我等会看。” 顾意磨蹭着不走,“那个......”,欲言又止。 “还有事?” “莫琪瑾。” “她怎么了?” “我担心没有招待好她,让您面上无光。但她总是拒绝我。” “拒绝你什么?” “比如我要带她去吃饭,她不用。我打算带她去玩,她也拒绝。” “那不是很好,你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可支配,我也不需要支付你加班费。” 这是加班费的事吗?真抠。 “我这不是顾及您的颜面吗?” “不打紧。她问我了没?” “没有。从昨天到现在,没问过。”正是因为这样,顾意才对她颇有好感。 宋诚双手交叠在电脑前,十指交扣,算是认真的答复:“说明她也挺排斥这种以招待为名的相亲模式,但碍不过一个执拗的长辈。” 顾意听听有些心酸,“有长辈关心总是好的。”她心头浇透一抹浓愁,鼻子酸了酸,眼泪毫无征兆的就流了出来。 宋诚瞠目,这......是? 女人都是水做的。 他开始反省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你怎么了?” 顾意揉了揉鼻子,勉强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什么。” 他不要她强颜欢笑。 顾意转移了话题,“宋总,你今天需要用车吗?” “你有事?” “嗯,您之前不是让我搬到青禾国际附近吗?我约了人看房子。” 也许是顾意那两滴眼泪戳中了宋诚,也许是他为自己可能说错的话感到内疚。他合上电脑,“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顾意故作轻松,“不用啦,您的时间宝贵。看房子这种小事,我自己可以搞定。” 宋诚对她一笑,“你也可以理解为送我回家。” 世界本是荒芜一片,因你一笑,枯木又逢春。 * 宋诚开车,要求顾意在副驾上将会议纪要念一遍。 顾意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一点点想笑。哭笑不得的笑! 就像是上课被点名读课文一样,比起内容,更像是考验她的普通话以及断句。 就很变态。 她语速放慢,几乎是在讲究每一个字的发音。但......还是把节奏放慢读成了节咒放mang(第四声)。 倒霉的是,还咬了口舌头。疼。 始作俑者却像似开启了世界新大陆,还有心情开玩笑,“以后,你做错了事,就罚你读书吧。” “别别别,您不如罚我喝酒。” “你喝酒那叫罚?那是赏。作为你的上司,我怎么能赏罚不分?” 顾意:...... 见顾意歪着头看他,他又道:“会议纪要整理得很好,辛苦了。” 然后,宋诚才似无意间提起,“刚刚怎么哭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充当你的情绪垃圾桶。”然后他想到了昨晚,她家楼下的绿色垃圾桶。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比作垃圾桶?难道是他的自我认知吗? 这自我认知未免就太实诚。 “抱歉,我以前都是男助理。所以对你的关心方式可能不是很恰当。但......希望能够磨合,提升一下彼此的默契度。” “男下属?” “对。” “为什么呀?” “省事。女同志......就有点麻烦。不是职业歧视,主要是出差比较多,性别相同会省去很多麻烦。” “我麻烦吗?”顾意问。 “有点。”宋诚抱歉的笑笑,“但我正在努力适应。” “扑哧”顾意欣赏他的坦诚,敞开心扉,“也没什么。就是您说长辈啊,让我有些思念家人罢了。” “你家不在锦都?” “我是江市人。” 巧了,他也是。 “要不要放你几天假回去看看?” “不了,妈妈已经去了。那个家早就是别人的家了。” 宋诚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抱歉”。安慰的话苍白无力,远不及一个拥抱有效。可惜,没身份。 那她呢?找个老男人,便是因为父爱的缺失?年龄差带来的情感安慰,确实,他也给不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或浅或深。亲情也好,友情也罢,都源于我们主观对缘分的认可。倘若我们不曾用情至深,那么失去的时候,也不至过度伤神。适度看待感情,才不会患得患失。” 顾意有一瞬的迷糊,这是经历了什么人世间的大悲大喜,沧桑巨变,才悟出的人生哲理? “那爱情呢?宋总怎么看?” 宋诚看着她认真的样子,觉得好笑,“当然是同样的道理。” “那您应该不会对一个人用情至深吧?” “不会。爱情最美妙的阶段在于萌芽状态,发乎好感,止乎喜欢。” 他又叮嘱了一句:“不必得到。” 顾意点了点头,她觉得这是他对自己的提醒。别在他身上浪费感情。 * 把宋诚送到青禾国际以后,宋诚又和顾意确认了一遍,“你确定不用我去?” “不用。”顾意斩钉截铁地说。 宋诚取出一张卡来递给顾意,“别误会,毕竟是我想节约时间,总不能给你的生活增加负担。” 早说啊!早说,她何必厚着脸皮问老顾要钱? 不过,算了。免得以后还不清。 当她所有的感情淡处理后,觉得欠老顾总比欠宋诚来得心安理得。 顾意拒绝了宋诚的好意,“没事,我有钱。” 宋诚眼前浮现昨晚那一幕,辣眼睛。 对,她还会缺钱吗? 宋诚回了家,仍觉得心里有些堵,嗓子也有些干。他打开冰箱,不知道何时,冰箱里多了一排白桃微醺。 他想都没想,拉开一罐,刚喝了一口,就想起顾意黯然的模样,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他说给她听的那些话?岂是人类真能做得到的?不过是掩饰自己不小心流露出来的喜欢罢了。 借着给她上课的幌子,说服自己。 感情游戏,谁认真谁就输。 宋诚将一罐白桃微醺喝完,自嘲的笑笑,他究其不过也是个懦夫。 * 顾意之前联系中介的时候,明确表示自己只是想租房。 但现在她改变了想法。 她想买一套。 哪怕宋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她还是抱有一丝丝幻想。 想和他住在同一个小区。做邻居。 所以,她先去找了ATM机,查了一下卡的余额。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反正,靠她干前台,不吃不喝,一辈子也没这么多钱。 中介来的时候,顾意问:“帅哥,你们这有买卖的房源吗?” 中介眼睛一亮,“有啊!”然后打量了她一圈,眼神又一暗,“你要多大平方啊?” “都带我看看吧。” 中介想着,眼前这姑娘虽然可能大概率的买不起青禾的房子,但长得挺好看,就带她过过眼瘾吧。 先看了一套小户型,中间户,采光还不错。一个人住也绰绰有余,就是毛坯房,还要装修。她不想烦。 “还有别的吗?”她问。 “有。” 中介带她去看了同小区另一处房源。 一梯两户,哪哪都宽敞,重要的是精装修。 “就这户吧,你给我个折扣价哦。” 这下轮到中介傻眼了,“你一个小姑娘,这套可不便宜?” “我看起来很穷吗?” 中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总之,没见过你这样的,一个人来买房。” 顾意笑道:“你说得对,凭我当然买不起。连租这里的房子,都有点拮据。” “那你?” 顾意眨了眨眼,“所以,你要给我最大的优惠哦。” 第18章 自作多情 顾意买房就跟买菜一样。 * 新的一周开始, 开始周而复始的忙碌。忙忙碌碌,回归工作本身。 各部门把需要审批的文件递交给顾意,由她统一递交宋总签字。 顾意分门别类整理好, 抱着一沓待签批的文件往里走。 宋诚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一手将手机贴在耳边,腕上的衬衫卷起不规则的一截,手臂细长挺直,线条优美。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 隐隐拉扯着, 臀部微挺而翘,让人忍不住想拍两下。 顾意搓了搓手,女孩子要学会矜持, 不要吓坏了男孩子。 他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语气轻松,谈吐风趣。 顾意敲门,他背对着打了稍等的手势。 告诉门外的人,有事等会儿再说。 顾意心里不爽。他分明就不是在谈工作。 但她暂时还没(不敢)学会如何管理领导。 她打开窗边柜,顺手摸出一罐白桃微醺, 记起她现在是个司机。 转手换了一瓶白桃味的牛奶。 刚准备拧开瓶盖,宋诚挂了电话, 在里面喊,“小顾”。声音不大,音质温润,让人沉沦。 她抱着一沓要签批的资料, 并将牛奶放在最上面,进了宋诚办公室。 接着又把牛奶先拿下来,放到他面前, “宋总,渴了吧?喝瓶奶。” “谢谢,我不渴。”宋诚拔开黑色签字笔的笔帽,准备工作。 顾意眉眼弯弯,笑着说:“您打了那么久的电话,说了那么多话,怎么会不渴呢?” 宋诚看了眼腕表,他只打了五分钟而已。 他语意轻巧,半似开玩笑,“OK,就算我渴了,难道不应该喝水?” 顾意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自己办公桌上,瓶装矿泉水和还冒着热气的绿茶,“半个小时前刚给您换过。” 还挺贴心。 宋诚唇角微微勾起,学着她的话,“那……谢谢你的奶。” 能用一个字概括的意思,千万别用两个字。 顾意下意识的咯噔一下,就......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她赶走脑袋里不太纯洁的想法,转移话题,“这些是需要您审批的文件,请过目。” “好。”宋诚随手拿了最上面一份开始看,是财务的付款申请单。 市场部小沈敲门,宋诚喊了声进。 小沈寻问道:“宋总,周五叫酸菜鱼的发|票是直接给小顾吗?” 这事儿,他本也没放在心上,想着宋总也不会少他这么点钱。还是薛总提醒他赶紧把票给宋总送来,他想着大概是宋总的意思。于是,他就来了。 巧了,顾意上周五晚上也吃的酸菜鱼。 顾意试探性地问:“什么酸菜鱼?” 小沈解释:“哦,对了,小顾你不在。就上周五我们不是加班吗?宋总请我们大家吃了酸菜鱼。” “哪家?” “铭记啊。” 宋诚干咳两声,提醒小沈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但小沈以为宋总是怕顾意记挂。毕竟市场部的同事都知道,顾意爱吃酸菜鱼。 于是,他安慰道:“嗐,就一顿酸菜鱼,你也不必惦记。你要想吃,让宋总单独请你就是了。” 宋诚:“......” 话都让沈以白说了,他还说什么呢? 宋诚不想说话,默默地拿起了手机,完成了一笔转账。放下手机的同时,他道:“发|票你自己留着吧。” “好嘞。” 小沈回市场部给薛榅汇报,“薛总,宋总没要发|票,直接给我转账了。” “当然,他说了他请客。” “啊,那您让我把发|票给宋总送去?” 薛榅关切地拍了拍小沈,“你脑子不适合想这些,回去工作吧。” 小沈走了以后,顾意对周五那顿酸菜鱼有了些新的想法。 她笑嘻嘻的说:“宋总,我那天晚上也吃了酸菜鱼呢。” “嗯,好巧。” “不是您送的吗?” “我车都被你开走了。” “也是哦。” 宋诚埋下头来审批文件,一字一句认真的看过去。顾意替他拧开瓶盖,“宋总,那您先喝着,我出去做事了。” 宋诚没有说话,余光扫过她纤瘦的背影。 造孽啊,说谎遭雷劈。 顾意偷偷溜出办公室,经过前台的时候,看到范琬正在做指甲。 四目相对,一瞬无言。 顾意先放下身段,对她笑了笑,范琬才也挤出个不咸不淡的笑容。 江湖道,一笑抿恩仇。 范琬也没有想藏美甲工具,她扬了扬手,“好看吗?” 蓝色渐变打底,粉色、白色甲油临摹出指尖花。 抛开上班时间美甲这个原则性问题后,别说,手艺挺好。 但顾意还是忍不住说教一番,“好看是好看,不过前台是门面,你收敛些。” 毕竟,她可是常务副总经理助理。看到这些有损公司形象的事情,还是要提点一番的。 “你不说,谁会说?”范琬不以为意。 顾意无奈的扶额,摇了摇头,“我不说。” * 顾意溜进市场部的时候,办公室里只有沈以白一人,静静地做海报设计图。 顾意问:“小沈,毕然呢?” 小沈努了努嘴,几乎用气声发音:“在薛总那喝茶呢。” “这么惬意?”顾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堆易燃易爆物品坐在一起喝茶?” 紧接着,顾意就听到了薛榅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这调研报告写的什么东西?猪圈里随便拉头猪来,都比你有脑子。” 毕然:“那您找猪给你写去。” 小沈办公桌上的加湿器,“咕噜咕噜”,冒着泡。他小声憋笑,咯咯咯咯,笑得像小鸡啄米。 顾意好奇地问:“毕然都写了啥?” “其实还好了,不过就是把薛总的名字打错了一个字,榅桲的榅打成瘟疫的瘟了。”小沈感慨道:“这输入法打两个错别字还不正常嘛?是薛总的要求太高了。” “这恐怕不是错两个字这么简单。”顾意叹息。哪个字错了不好?她要错薛榅的名字。错成哪个字不好,她要错成鸡瘟的瘟。 小沈又问:“那是什么?” 顾意给他的加湿器加了点纯净水,“好好画你的图吧,你的脑袋不适合想这些。” 小沈点了点头,给海报上的楼面站加了个滤镜,问:“你找毕然啊?” “找你也一样。” 小沈放下手里的工作,疑惑地看她,“找我?” “我问你,周五晚上,毕然加班了吗?” 小沈回忆起来,“没有。那天,薛总叫我们都加班,却唯独让毕然按时下班。” “那都是哪些人加班了?” “就会议纪要上的那些人咯。” “外卖是你叫的?” “是啊。你不在,这种事情肯定是我。” “那你叫了几份呀?” “人手一份咯。” “那有谁没吃吗?” “大家都坐在一起吃的呀。”小沈托着下巴想了想,“不对,薛总让我单独给宋总送出去一份。薛总还把车给了宋总,说什么宋总家里的猫喜欢吃酸菜鱼什么的。” 顾意听着,陷入了沉默。 倏地,她眼里闪过一丝明亮,“谢谢你啊,小沈。我先走了。” “谢我啥呀?”小沈莫名。 顾意笑着道:“改天请你吃酸菜鱼。”转身,在心里说,“小沈,谢谢你,解答了我的困惑。” “欸,你还找毕然吗?” “不找了。” * 顾意一口气回到了座位,心扑腾腾的跳,嘴角溢着笑。她想,宋诚是啥意思呢? 酸菜鱼是他送的没错了。可是他为什么不承认呢? 害,男人都是死要面子的啦!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了。 还有,他家里的猫是指她吗? 喵呜,她是一只小野猫。 顾意嘴里刁着牛奶,开始发出姨母笑。今天的牛奶真好喝呀,白桃清香,还有爱情萌芽的初甜。 她偷偷看向宋诚,只见他戴着黑框眼镜,专注的看着手里的文件,一份文件看完,他刷刷签下大名。 然后,他手往边上挪了挪,够到顾意替他打开的牛奶,喝了一口,继续审批工作。 看吧,男人都是口是心非。 不喜欢她,喝她的奶干什么?不是,是牛奶。 顾意心里乐开了花。喝瓶牛奶的功夫,她连孩子长得像谁都思考过了。像谁都好看,嘿嘿嘿。 待手边的文件都批复完,宋诚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 他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 阳光温和,晴空万里湛蓝。 云朵挥洒笔墨,浑然天成的艺术。 石榴树开出石榴花,早绣球成团成簇。 没赶上春天的尾巴,却遇见了初夏。 初夏,让人热情。 “小顾,过来。” 顾意屁颠颠进来,手里还拿着同款牛奶,眼里含着大灰狼看小白兔的笑。 宋诚把分好的文件给她,“这些,分发给部门。” 又给她一摞,“这些,让发起人单独找我汇报。” 顾意连连点头,笑容不减。 宋诚见她眼里满满都是初夏的热情,心情也随之很好。“什么事,这么开心?” 顾意眯着眼,“宋总,牛奶好喝吗?”这样子却让宋诚心里有点发怵。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即视感? “还不错。” 顾意像似不经意间提起,“您说,男人为什么都喜欢口是心非呢?” “比如?” 顾意有意无意地瞥他,“比如,特意给我送酸菜鱼,又不承认。” 宋诚:...... 让他跟老男人竞争?笑话,他犯得着吗? 宋诚一只手搭在桌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或许他只是怕你误会。” “误会什么?” “你认为他为什么要给你送酸菜鱼?” “喜欢我,关心我?” “就是误会这个。” 杀人诛心。 顾意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还有什么比得过自作多情被人当面戳穿更难堪? 她恨不得撕开一条缝让自己藏进去。 半晌,她把喝了一口的牛奶放在宋诚的办公桌边,抱着两沓审批文件,转头走了出去。 只是那背影落寞,深深的烙在宋诚的心上。他寒的是一个两个、人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安康。 第19章 等等,什么新欢? 顾意觉得宋诚可能是没有心。 他看起来温文尔雅, 对待下属也是亲和有加。 只是在拒绝别人的时候,却又毫不留情面,果断又决绝。 让人的期待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生怕一不留神又落了空。 * 顾意将已经通过的签批单下发部门,又将未通过的审批单退回给部门并转达宋诚的意思。 一个个的、当面汇报。 紧接着又是一场接着一场的会议和数不尽的会议纪要要写。 忙起来是没完没了。 感情不得志,忙碌来充实。 这周最后一个工作日,莫琪瑾联系了顾意,问她有没有空, 请她喝杯咖啡。 顾意去请示宋诚。说起来, 她和宋诚已有一周没有说起过工作以外的事情了。 若非必要,她觉得还是深藏功与名吧。免得又被人在心窝子上无情地捅上一刀,再来几次, 都快捅成血窟窿了。 “宋总,您的相亲对象希望我今天下午能陪她坐坐。您需要亲自去吗?” 宋诚正在看市场部发来的图册,眼皮微掀,却没有看顾意一眼,“她希望你陪她坐坐,我去怎么合适?” “那毕竟是您的相亲对象。”顾意叹气, 又不是她的相亲对象。 宋诚强调:“相亲对象,又不是对象。你去我去不都一个样?无非就是喝喝茶聊聊天, 打发打发时间罢了。再说,你也知道的,下午的会议,我走不开。” “那会议纪要?” “你跟沈以白交待一声, 下午的会议由他记录。” * 莫琪瑾并没有需要顾意到酒店来接,而是给顾意发了个定位。 是铁塔公司附近的一间咖啡厅。顾意到的时候,她已经坐着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莫小姐。”顾意叫她。 “请坐。”莫琪瑾招呼她。 顾意坐下,点了一杯拿铁,问:“莫小姐,怎么会约我来这里喝咖啡?” 这里离酒店并不近,这间咖啡厅也没什么名气。要喝咖啡,酒店附近就有,何必跑这么远来? “我每天都会来这里坐坐。” 顾意明白了,莫琪瑾约她来,是要倾诉。在前台岗待久了,这个她擅长。 “莫小姐,这里对你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莫琪瑾摇了摇头,目光却看向对面。 顾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小周总和他的助理高琯和乔曼,迎面走来。 正如第一次见面那样,周珩气场强大,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 顾意起身打了个招呼,“小周总下午好呀。高助理、乔助理。” 周珩停了下来,高琯和乔曼在其身后也停下。 “下午好。”高琯和乔曼异口同声,用着职场上寒暄那一套,却又有着甲方看乙方那种不明不白的倨傲。 周珩对顾意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慢慢移到了她身边坐着,低头佯装喝咖啡的女人身上。 莫琪瑾双手紧紧地捧着咖啡杯,额头、鼻尖湛出细密的汗。金边马克杯掩去她半张脸,仿佛吃生得紧。 别来无恙,她还是这么怕他。 周珩的目光很快移开,转身对高琯道:“替两位女士买单。” 顾意摆摆手,“不用了,不用小周总破费。” 高琯执行力很强,当下便往吧台去。 乔曼见周珩迈步,对顾意微微颔首,“先告辞了。”然后,踩着高跟鞋跟上。 顾意坐下来,发现莫琪瑾一头的汗,吓了她一跳。 她取了一张餐巾纸递过去,“我瞧着这天气也不算热啊,而且这咖啡厅里冷气很足,你怎么热成样?” 莫琪瑾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了擦额头,长舒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 “我一见他就这样。” “他?”顾意小心翼翼地问,“指的是小周总?” 莫琪瑾点了点头,“我们是同学。” “同学,那刚刚......”刚刚怎么不打个招呼? “他恐怕......不记得我了吧。像我这种不起眼的女孩子,得到或失去,他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这怎么瞧着,还有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你们?不仅仅是同学关系吧?” 莫琪瑾自嘲的笑笑,“再见面,却只能是陌生。那么,曾经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要紧?” 唉,顾意想着,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是宋诚的助理了。她离开永捷或宋诚离开永捷,他们是否也终沦为陌生? 不,顾意很快给了自己答案。幸福都是靠自己争取的。就算将来,她努力过,却还是不能和宋诚在一起,她也会尽全力保留一层关系。 以爱之情,冠友之名。 “那你怎么不让小周总知道你的心思呢?” “我这样”,莫琪瑾指了指桌角汗湿的纸巾,“好自卑。” “你见其他异性也这样吗?” 莫琪瑾摇了摇头,“大概是命中注定我和他无缘。” “那你和宋总的相......见面?”顾意没好意思用相亲二字。 “你是说宋诚宋先生?” 顾意点头。 “我没见过宋先生,但我想他没来赴约,应该也是打心底排斥这样的行为吧。” “不是,不是,宋总他真走不开。”面对这样的莫琪瑾,顾意说不出口宋诚出差这样的借口。但宋诚忙也是真的。 “想见,总是有时间的。你和他......” “我是他助理。”顾意刻意强调自己的身份。 莫琪瑾浅浅一笑,“你喜欢他吧?” 顾意此地无银地低头喝了口牛奶,“你好直接哦。” “爱人的眼里,是藏不住灯火的。在你的眼里,连他的名字都闪着光。”莫琪瑾淡然一笑,“我来,也不过是想再见他一面。” 但见了又如何?整整一周了,她每天都在这儿等,他每天都会经过,如果他心里有她,怎么会不愿意停下来看她一眼? * 宋诚在会议上发言,手机在会议桌上震动。原本开会是该静音的,但他助理独自在外,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这不,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却是周珩来电。 宋诚按掉,继续开会。 不过才讲了句,“请大家务必要注意......” 手机又震个不停。 宋诚只好说:“抱歉,接个电话。” 宋诚走到隔壁会议室,接通了电话,还没开口呢,便听得周珩道:“刚才碰到你的......新欢。” 害,碰到就碰到呗,这事儿值得他特意打个电话来邀功吗? 等等,什么新欢?“我何时有了新欢,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周珩自说自话,“就在我附近。” “铁塔公司?她去那干嘛?”打脸真痛快。 “怎么,你对下属的动向都不知情?” “那我也没权力干涉下属的自由不是?” “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 “你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打听小顾?我可警告你啊,我就这么一个用起来还算顺手的助理,你别惦记。” 周珩:...... 他不是都说了吗?一个女孩子。 他不禁怀疑自己,是暗示的还不够明显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挖别人墙角的兴趣。” “那就好。等等......你什么意思,挖谁的墙角?我跟你说,你别乱点鸳鸯谱,我跟小顾,那是纯洁友好的上下级关系。” 周珩:...... 他打电话不是来听他来炫耀风流上司俏助理的故事的。他是......算了,说得再明白点吧。 “莫琪瑾,我认识。” “你认识莫小姐?她是家里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 “你说什么?”前女友要变嫂子?重磅之击! “相亲啊,你没被安排过?” “没有。”周珩否认,“并且,你不许和她相亲。” 宋诚刚想说,他没有这个意思。通话竟然传来了忙音,周珩他敢挂电话? 一寻思,他那话什么意思? 有故事。 宋诚编辑了条微信发给周珩:好好交代,否则我开完会就去和莫小姐相亲。 宋诚回到会议室,继续未完的会议。 好一会儿,周珩回复:除非你想换甲方。 宋诚垂眼看了一眼,嘴角轻勾起,继续开会。时间不允许他再聊些与工作无关的事情。 * 莫琪瑾告诉顾意,她明天就离开锦都回江市了。关于年少的往事,自今天起,便不再开启。 关于周珩,她说:“希望他幸福。” 她好似真的就这样放下了,竟也俏皮的同顾意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和宋先生相亲啦。” “那你以后?” “找一个相处自然的人,度过余生。” 顾意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替她遗憾,“就有点可惜。” 莫琪瑾望了望窗外,周珩的办公室就在对面高耸的大楼里。 她和他相隔的却不是一栋楼、一座城,而是这漫漫的余生。 “所以,你要加油哦!” 当一个内敛的人敞开心扉的时候,说明她终于决定放下了。那么,旁人怎么劝,不过是隔靴搔痒,怎么也令她无动于衷了。 况且爱情一事,向来冷暖自知。放下,何尝不是因为坚持不下去了?那么,倾诉过后便是解脱之时。 * 莫琪瑾拒绝了顾意的送别,因为她把秘密留在了这里,不想再带着卑微返程。 而她告诉顾意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以为顾意和周珩一样,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第20章 拎包入住 转眼便到了顾意搬家的日子。 她行李比较少, 完全实现了拎包入住。 期间,宋诚给她加过一次薪,将概数租金以薪资模式发放。 * 物业说她对面那户业主独居。顾意想着有人就成, 一层楼如果只有她一个人住,还挺寂寞的。 只是顾意搬来新家已经有几天了,却从没碰见邻居一次。 她不禁隐隐为她这素未谋面的邻居担心起来。万一是独居老人,要是出点事,连个报警的人都没有。 顾意想了一下, 决定晚上下班以后和邻居正式认识一下, 以后互帮互助。 现在,她该上班了。 六月,骄阳似火。 顾意坐在工位上, 冷气打得很足。宋诚出差前交待过她,先把各部门相关的制度、条款过一遍,再递交法务审核。 销售总监陆予见来找宋诚,看到只有顾意一人在办公室,有些疑惑,“小顾啊, 宋总没来吗?” “宋总出差还没回来呢。”顾意对他露出一个职业化标准笑容。 陆予见有些纳闷,“不会啊, 他让我今天上班找他的呢?” “那可能还要过一会儿?”顾意推测。 “也是,得倒个时差。那行,回头我再来。” 顾意点点头,目送陆予见离开。 然后, 她看了眼手机,确认没有错过任何宋诚的电话或消息。 按照宋诚平时的习惯,什么时候出差, 什么时候回来,他不一定会告诉顾意。但回来以后,他来不来公司都会和顾意说一声。 顾意觉得奇怪,便给宋诚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久,也没人接。 她开始心里发慌,该不会飞机出事了吧? 她上网查了一圈,没有发现相关的新闻。又开始想他该不会被人劫财或者劫色了吧? 宋总帅气又多金,很容易被人盯上。 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响了,正是宋诚回电,顾意舒了一口气。 于是接通电话后,她第一句就是,“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宋总,没关系的。” 紧接着是一长段:“损失钱财是小,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被人摸一把,您也不会少块肉。就算被人强迫为爱鼓掌,我相信您也一定能从阴影中走出来的。总之,您不能不接电话,拒绝上班,抗拒一切与人接触的行为啊。” “为爱鼓掌?”宋诚低声笑,“你在说什么?”只是他声音有些哑,有些有气无力罢了。 “有人找我了吗?” “陆总来过。” “嗯,我下午去公司。” “您不用去看个医生吗?” “小感冒而已。” “哦。” 但是,到了下午,宋诚还是没来。 顾意去洗手间,听到薛榅和陆予见的对话。 陆予见说:“邻省的合同下来一批,够向前进忙上一阵子了。” 薛榅问他,“跟宋总汇报了吗?” 陆予见回,“嗯,下午他给我来了个电话,我顺道汇报过这事了。不过,我怎么瞧着这感冒有点严重啊,嗓子都哑成那样了。” 顾意听到薛榅说:“淋了点雨,估计发烧了。” 陆予见:“出差加班连轴转,休息少还淋雨,铁定扛不住啊。” 顾意待不住了,回到工位上,看到宋诚未接来电以及微信消息:今天不去公司了。 他有事向来喜欢电话沟通,这约摸是打电话没打通,才发的微信。 顾意回了条:宋总,发一下你家定位给我。 宋诚也没多想,顺手就发了定位。 顾意沿途去了趟药店,大致描述了一下宋诚的症状,让店员推荐了一些效果不错的药,才开往青禾国际。 开了一路导航,在小区门口的时候,导航说:已到达目的地附近。 就这? 开着导航导了一条烂熟于心的路? 这没有几幢几零几的定位,她要了干嘛?她难道不知道他住在青禾国际吗? 烧糊涂了? 顾意只好又打电话给宋诚,“宋总,我买了药,您家是哪一幢哪一室啊?” 宋诚哑着嗓子,“7幢2601。” “好嘞,我马上到。” 当顾意走进7幢的时候,心里有些侥幸,她和宋诚可真是缘分天注定啊,竟然住在同一幢楼。 但26层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傻了。她住2602。 缘分太微妙,就容易弄巧成拙。 完了,宋诚该不会认为她是故意接近他的吧?完了,男人对步步紧逼的女人听说都挺反感?完了,完了,她凉了。 要死了。 可能是知道顾意要来,宋诚提前把门打开了一些。 这下,拜访邻居也不用等到下班后了。 邻居家里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顾意听着都揪心。 果然独居老人,有个三长两短,连个叫救护车的人都没有。 顾意蹑手蹑脚的进来,像......一个贼。 屋子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光线很暗,只有卧室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宋总。”顾意寻着灯光往里走。 宋诚蜷缩在被子里,被子蒙过头。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完全激发了顾意内心深处的慈母心。 “宋总。”顾意斗胆掀开了他的被子,露出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宋诚。 和一双哀怨的小眼神。 这是顾意第一次以这样的角度看他。他面部发红,却是一丝毛孔也寻不见。上眼睑低垂着,睫毛很长,覆在下眼睑上,剪碎成影。疲倦之态丝毫不影响他的清秀,竟生出一副病美人之态。 顾意咽了咽口水,骂自己:“顾意,你真是禽兽不如,他都这样了,你脑子里面想的竟然是掀开他的衣服看一看。顾意,你不争气。” 然后她又反驳自己,“我只是想看看他身上是不是也发红发烫。我们是纯洁的上下级关系,我对他是革命友谊。别无其他。” 说服了自己以后,顾意把手放在宋诚的额头上,自言自语地道:“这是烫还是不烫啊?” 宋诚:??? “你会吗?” “会的会的。”顾意道,“我就是温感有点差。” 什么鬼温感? 宋诚正要开口,顾意突然把头砸了下来,哦不,用她额温感受一下宋诚的额温。 宋诚被砸懵了,顾意抵着他的额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四目相对,宋诚有一瞬忘了心跳。喉结上下滚动,他哑着嗓子道:“你在干什么?”想引他犯罪吗? 她问他,“怎么样?” “挺......舒服?” “你烫还是我烫?” 宋诚:“......” 你出去吧,祖宗。 “你回去吧,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我不能回去,我得照顾你。”顾意执意。 “你没这个义务。” 顾意认真地看着他,“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他不做点什么,岂不辜负她一番美意? 宋诚握了握拳,掀开被子,下了床,从飘窗下面的柜子里拿出额温枪,扔给顾意。 然后又在床上躺下,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他得保护好自己,不能,不能被这个女流氓给轻薄了。 “有温度计你不早说?”顾意抱怨。 “你砸下来之前也没问过我啊?” “哦。” 顾意给宋诚量了一下|体温,39度2。她惊呼,“宋诚,你发烧了。” 宋诚:...... “我知道。” 心好累。 “你买退烧药了吗?给我倒杯水。” “哦,好。” 宋诚没等到顾意倒水,倒是又等到她惊呼一声:“宋诚,我也发烧了,也39度2。” 宋诚:...... 老天到底为什么要如此折磨他? “过来。”宋诚从她手里拿过温度计,疾首蹙额。 顾意乖乖的把头伸过来,“滴”,36度7。 宋诚把温度计丢给她,“你不烧。”然后转了个身,不想跟她烦。他要睡觉。 顾意倒了一杯水,抓了五颜六色一把药过来。 宋诚警惕起来:“你这是要毒死我?” 顾意耐心又充满爱心的指给他看,“这是退烧药、这是感冒药、这是消炎药、这是维生素C、这是清热解毒丸。” 宋诚:...... 假如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选择不要助理。 宋诚在她掌心拨弄两下,问:“哪个是退烧药?” 顾意从一堆中犹豫的挑了两颗给他,“这个。” 宋诚正准备就着水吃下去,又听到她说,“反正这些药你都要吃了,先后次序不打紧吧?” 宋诚使劲地搓了搓头发,原本凌乱的发型揪成了鸡窝,“把药盒拿过来。” 顾意拎了一塑料袋的药,震惊了宋诚,忍不住的吐槽:“不知道的人以为我得了什么绝症。” 顾意低了低头,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我不太会照顾人。” 宋诚怀疑自己是不是玩笑过了头,毕竟他这助理可能也是担心一般的药治不好他。 “好了,我开玩笑的。你感冒的时候吃什么药,就帮我拿什么药,好吗?”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碎发,发丝柔软细腻,手感意外的好。他嗓子哑却仍旧温柔,“谢谢你。” 顾意为难,“可我感冒不吃药的。” “为什么?” “妈妈走得早,老顾自己有家庭,也顾不上我。我不是住校,就是寄住在别人家里。寄人篱下,谁管我呀?也没有人告诉我,生病了是要吃药的。” “后来,我长大了一些,也知道生病要吃药,但是药太苦了,总让我记起往昔的日子。反正不吃药也会好,扛扛也就过去了。” 顾意愈是轻描淡写,就愈是让宋诚心疼。 他安静的掰了两粒退烧药和两粒感冒药吃下去。 顾意接过他的杯子,朝他笑了笑。第一次,他觉得她明媚的笑容背后,隐藏的是辛酸与无奈。 顾意转身的那一瞬间,宋诚握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拽,她转了个圈,被带他的怀里,杯子中残留的水洒在地毯上。 第21章 宋总,互帮互助。 “都会过去的。”宋诚低低的嗓音在顾意耳边萦绕, 掀起过往和向往的远方,渗透在她心上。 这气氛很微妙,是糖炒栗子, 是慕斯蛋糕,是半糖微微甜。 顾意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身体很轻,飘飘欲仙,似腾云驾雾, 一会儿又从云端坠落, 落地是棉花糖,软软又甜甜。 她喜欢这种感觉,可又不太敢让自己过于沉溺这种喜欢, “你饿吗?我去给你熬点粥吧。”声音轻颤,又娇又软,轻而易举的让人束手就擒。 宋诚松开她,揉了揉她的头发,只是眸光深邃,萦回不尽的, 全是温柔。 宋诚吸取之前的经验教训,试探性地问:“你会吗?” 顾意拍了拍胸口, 信誓旦旦,“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宋诚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又怕打击到她, “要不,还是算了吧。” “那怎么行呢?”顾意一脸认真,好似她不给他煮粥, 他就会饿死一样。 上级要多给下属尝试的机会,这样有利于下属成长,提高个人能力。宋诚思考再三,决定让她试试。 试试就试试吧。 也许是吃药的缘故,宋诚觉得困乏得厉害,竟沉沉地睡下。 踏实的很。 顾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直奔厨房。开放式厨房一层不染、工具齐全,多半只是摆设。 如何熬好粥?好粥靠人熬。 顾意抚摸着电饭锅道:“你是一个成熟的电饭锅了,要学会自己熬出好粥。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然后她打开了冰箱,冰箱里有鸡肉和香菇,那就做香菇滑鸡粥吧。 首先得剁鸡。 剁鸡堪比劈柴。 宋诚睡得迷迷糊糊时,有被顾意剁鸡的声音吓到。但他实在困得厉害,索性往耳朵里塞了两个耳塞,接着睡了。 此刻,就算是楼塌了,他也无动于衷。 一觉到天黑。 他拔了耳塞以后,发现家里没有什么动静了,以为顾意是离开了。 于是,他起身打算去查看一下,厨房还在吗? 还在。 顾意蹲在地上,用厨房纸巾拭干地面上的油污和水渍,白皙的皮肤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一滴汗珠从耳后滑至脖颈。 宋诚穿着宽松睡衣,半倚着看她,目光清澈温柔,绽放出漫天星辰璀璨。 他顺手抽了一张纸巾,去替她擦拭汗珠,纸巾碰到侧脸时候,顾意明显僵了一下。 宋诚干脆把纸巾递给她,双手环住胸,温柔地说:“放着,我来吧。” 顾意站起身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饿吗?我给你盛粥。” 宋诚笑着道:“有点饿,麻烦了。” 家里有个女人真就不错。 顾意让宋诚坐在餐桌边,转身去盛粥。 有淡淡的鸡肉清香和泡发的干香菇。宋诚以为她还炖了鸡汤,瞬间有被感动到。 看看,还是要给下属锻炼的机会,不然,怎么能激发下属无限的潜能呢? 顾意端了一个双耳陶瓷汤碗摆在宋诚面前,一碗鸡块,少许米粒淋在鸡汤里。 这......绝对是黑暗料理界的新星。 “香菇炖鸡为何还要放米?”宋诚触到盲区,“你不会是煮了粥的锅没洗,就拿来炖鸡了吧?” 一定是这样。 锅没洗就没洗吧。 好歹人家姑娘给他熬了鸡汤,这粥得自己盛。他很懂事的。“粥在哪?我来盛。” 顾意的声音弱下去七分,“其实,这就是我特意为你熬制的香菇滑鸡粥。” “你确定?” “好像是跟外面吃到的不太一样啊。”顾意不太好意思。 宋诚用筷子挑了挑,感慨道:“当然,买的是鸡肉粥,你这是米鸡淋,粒粒分明啊!” 顾意垂脑袋叹气,生活不易,且吃且珍惜。“要不,我出去给你重新买一份?” 毕竟也是下属一片心意,宋诚强颜欢笑,试着尝了一口,“不用,我觉得还不错。” “下次稍微改进一下,就更完美了。” “真的吗?宋老师,请指教。” “鸡去骨,切小块。嗯,米多些,鸡肉少一些,水多一些,盐少一些,就完美了。” “这......您还是告诉我,鸡几克,米几克,水几克,盐几克吧。” 宋诚喝了口鸡汤,建议她,“不如下次还是买着吃?” 不对,哪有下次。下次,他就是残了、瘫了,也不会劳烦她老人家! 为了给顾意点面子,他还是将就吃了一些。再怎么说,不能打压下属的积极性嘛!做领导的伟大之处就是愿意牺牲。 顾意本打算替他收拾碗筷,被宋诚拒绝了,“路远,快回家吧。我自己收拾便好。” 害,远啥远啊。不过就是关上一扇门,再打开一扇门的距离。不过就是宋诚从卧室到卫生间的距离。 顾意艰难地开口,“那个,宋总,我从隽山搬出来了。” “哦?哪个小区?” “就您这。” “挺好。” “以后,您有事叫我一声,我一定第一时间赶到。” 算了吧,他有事绝对不会让她得知! “以后我们就可以互帮互助了。” “好。”宋诚面上挂着微笑,神似蒙娜丽莎。 “那什么?我先走了。” “好。” 顾意从宋诚家离开,宋诚从玄关走到厨房,顾意回到了2602。 宋诚把厨房收拾干净以后,又下楼扔了一趟垃圾。 物业看到他,打了个招呼,“宋先生,好几天没看见您了。” “嗯,我出了趟差。”宋诚答。 “欸,您这以后再出差啊,物业的一些宣传资料就给就让新邻居给您代领了,毕竟互帮互助嘛。” “互帮互助?” 这话出现的频率就有点高。 宋诚脑子里面出现一张熟悉的脸,明媚又好看。 宋诚对物业微微颔首,“好的,谢谢。” 关于新邻居的事儿,也没值得宋诚记挂在心上。 第二天早上,顾意打算出门给宋诚买早餐,门刚开了一条缝,就看到宋诚一身休闲装出门。 她立马缩了回去。门锁落扣,啪嗒一声。 宋诚想,这新邻居是刚回来? 什么工种?还要上夜班? 顾意等他走远了,才长舒一口气。 太刺|激了!感觉跟演警匪片似的。不过,看他自己出门,倒也没有送爱心早餐的必要了。 * 周一,一周伊始。 这是顾意搬到青禾以后,第一回 接宋诚上班。 终于不要早起了。 顾意特意只提前十分钟下楼。刚踏出一只脚,却听到对面开门的声音。 她缩!回!去! 惊险又刺|激。 宋诚再一次看到新邻居下了夜班回家。他一时兴起想着,倘若是夫妻二人,一个人上白班,一个人上夜班,这要见上一面,岂不堪比牛郎与织女? 又觉得自己大抵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 青禾国际,清晨一缕阳光,浓烈的刺眼。 宋诚看了眼腕表,有些不耐。她竟然迟到了。 车内,宋诚问:“你不是搬过来了?怎么还迟到?” 这不是废话么?还不是为了和他错开出门时间。 “宋总,我错了。”顾意认错态度良好。 “嗯。” “宋总你不会生气了吧?” “倒也不至于。”宋诚一边刷着手机,一边道,“不过最起码的时间观念你还是要有的。怎么说你也不是第一天做我助理,两个月过去了,早也该过了磨合期。第一天我就对你说过了,同样的错误不要犯两次。” 顾意被他说得也有点不高兴。 双唇紧闭,不说话。 就这样,一路沉默。如同大多数他俩相处的时光。 顾意开车,遇到加塞的时候不耐烦的“滴滴滴”,好像是在和谁赌气,又好像是在和谁抗议。 宋诚本来在看手机,突然就觉得她这样子莫名有点可爱。他干脆收了手机,一只手搭在车窗边,看着窗外拥堵的路况,感叹,“怎么感觉全世界都在替我赎罪?” 那可不是,她不敢在他面前过于造次,就只能找些爱加塞的倒霉蛋泄泄愤,“他们也不无辜。” 宋诚笑了笑,不语。 一路到公司。顾意停车,宋诚上楼,上电梯,上班他二人向来不结伴而行。 宋诚一到公司,薛榅和陆予见便给予了及时的关怀与慰问。 薛榅:“好了?” 宋诚:“这还用说?” 陆予见:“宋总这身体可以啊。” 宋诚:“毕竟年轻。” 薛榅:“聊点正事儿。” “你说。” 陆予见道:“虽然现在大部分地区4G网络已经覆盖,我们的发展重心也已演变为5G网络市场份额的占领。但你们也知道,尚有些偏远地区,还停留在3G时代。我想我们不应该放弃这些地区。” 宋诚认同:“你说的这些我明白。一方面,政策利好,利润空间大;另一方面,我们也应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我们的目标是4G网络的覆盖率高达百分之百。” “所以,你看派谁去开疆拓土?”薛榅问,这事他实在头疼。 “你们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吗?” 陆予见摇了摇头道:“我们已经盘过一轮了,现有的团队,要么是家庭因素,无法长驻在外;要么是能力不够。仅有的几个大区经理,手上5G的业务也足够他们忙上一阵了。” 薛榅补充:“市场部和销售部皆无人能担此重任。” 宋诚点头,“所以,你们希望公开招聘?” “对。” 宋诚心中早有答案,他还是希望通过内部挑选合适的人才负责这些地区。所以他答复:“前期的工作,暂时我们三个人先对接吧。” 既然是领导的意思,陆予见和薛榅也没什么意见,索性就暂时放一放吧。 希望事情能迎来转机。 第22章 不告诉你 每月五号是绩效面谈的日子。 张正义在会议室找顾意做绩效面谈, 踱着步子,围着她绕了一圈,忍不住问:“顾助理啊, 你这个月怎么搞的啊?” “我咋?”顾意一脸莫名。 “绩效居然得了0分,你真是……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不是,凭什么我0分啊?” 张正义目光停在会议桌上的考评表上,“让我看看啊。哦,这里有批注:犯同样的错误, 予以警示。” 顾意总算是想起她迟到一事儿了, 忍不住在会议室骂出了声。“宋诚,你大爷。” 宋诚推门的手顿了顿,原本他是打算来宽慰她两句的。 但是现在, 他大爷恐怕咽不下这口气。 辱骂上级亲属,本月绩效维持0分不变。 于是,他长腿一迈,拜拜! 顾意回到办公室,开始计算,这个月她得扣多少工资。 宋诚经过她座位的时候, 看到顾意把计算器按得噼啪作响,竟然忽略了他的存在。于是他咳嗽一声, 问:“小顾,干嘛呢?” 顾意抬头满脸哀怨地瞧了他一眼,然后把计算器往身侧挡了挡,“不......告......诉......你。” 瞧把她能的。 “翅膀硬了啊。”宋诚笑笑, 不过扣了点绩效工资,至于么,还闹小情绪。 磕巴磕巴, 也不知道能算出个什么花儿来。 他故作高深,“嗯,让我想想,这个月绩效给你打几分!” “我这个月不会迟到了。”顾意为自己辩护,“而且我这个月犯的错误绝对不会重复。” 宋诚:...... “是吗?” 顾意咕哝,“宋总,您说说,您生病的时候,是谁没日没夜的守在您的床边?端茶倒水的是谁?给你熬粥的又是谁?”带了些埋怨,似是娇嗔。 宋诚作冥想状,“是谁呢?” “是我啊。您说说您不给我嘉奖,竟然还把我的绩效工资给扣完了。” 还好算人吗? “这样啊?我怎么记得,守在我床边的人差点把我砸晕了?端茶的人把水洒在地上?至于熬粥嘛,你自己说那是粥吗?” “砸晕我认,粥锅我也背,水洒在地上可不怪我。要不是你抱我,欸,你抱我|干嘛呢?” 情到浓时,气氛使然。 但这种话,他这么正派的人怎么会承认? “有疑虑你当时为什么不问?” “我忘了。” “那我也忘了。” 宋诚,你大爷! * 下午,顾意忙完手头的工作,有些疲乏,便去茶水间喝个奶茶,偷个闲儿。赶巧碰上了行政部、人事部几个同事在讨论最近发生的一桩命案。 顾意抱着奶茶加入其中。 案子是说一个独居女性被人入室劫杀。警方提醒广大市民,尤其是独居女性,一定要注意安全,锁好门窗,避免夜间独行。 作为一个独居女性,顾意表示心里有点发毛。 “这么恐怖的吗?”顾意喝了口奶茶,“我独居哎。” 郑采采也是自己一个人住,给她传授经验,“所以你要在窗户边晒几件男人的衣服,伪造成家里有男人的样子。另外找关系较好的男性友人给你录些语音,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最根本的方法还是找个男朋友。”宁苑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顾意的肩。 范琬往宁苑身边凑了凑,却盯着顾意道:“我说意意啊,你这条件也不差,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怎么还单着呢?” 她也不想单身啊,这不是等宋诚开窍嘛! “这不是没有合适的吗?”顾意低头抿了口奶茶,有些心虚。 范琬笑道:“意意啊,你这要求也别太高了,找个差不多得了。” 不高不高真不高,只要那个人是宋诚就好。 顾意笑着摇摇头,“算了,算了,我还是找向前进给我录些语音吧。” 谁知这话却触碰到了范琬的敏感神经,她语气有些冲,“你干嘛老找向前进啊?他又不是你男朋友。” 翻脸比翻书还快。 顾意还在着磨,好端端一个大肚腩向前进,咋突然遭人稀罕了。 毕然闪现。 她本是来给薛榅倒茶的,听到这里不服气,“找向前进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他女朋友。” “我就是他女朋友。” 茶水间里一片静默。有人震惊,有人装聋作哑。 毕然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看你早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向前进办公室。” “还有那天,酒吧街,向前进搂的人是你吧?” 范琬昂起了下巴,挑衅道:“是我又怎么样?” 毕然耸耸肩,“不怎么样,祝你幸福。” 不过,范琬这么一坦诚,顾意倒是不好找向前进帮忙了。 此事也只好作罢。 下班以后,顾意在地下车库停车,又听到两个人说起这事。 并且其中一个神秘兮兮的对另一个人道:“其实我们小区也发生过命案。” “是吗?” “骗你做什么?失足从26楼掉下去了,面目全非啊。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说没就没了。可真是太惨了。” 26楼。就不能换个楼层编故事吗? 顾意没忍住,上前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们说的是哪一幢的26楼啊?” 那人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啊,就咱们这一幢呢。” “小姑娘,最好还是不要独居哦。” 顾意毕业三年,一直独居。虽然有时候觉得孤单,但从来也没有觉得独居会有什么危险。 但今天被人这么一提点之后,倒确实有些惴惴不安。 顾意回到家,面对空空荡荡的房子,越发觉得自己这房子就是那两个人所说坠楼事件的案发现场。 终于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十一点半的时候,她受不了了。她干脆抱了一个粉色的水蜜桃抱枕,去按2601的门铃。 邻居很快开门。看到顾意,他好似也不惊讶,只是看着她怀里抱着的粉粉的抱枕,嘴角轻勾起上扬的弧度。 这桃子和她一般可爱。 顾意见他穿着白t短裤,比起上班时要随意得多。长腿又长又直,肤色好似比她还白上一个度。 馋人。 通道白色的灯光,屋内是大片昏黄,交替之处的玄关,最是光影柔和。 顾意站在光影中问他,“大半夜的,你怎么好随便开门?不怕是那个吗?” “哪个?” 顾意把头发从后往前推,长度刚好挡去五官,张牙舞爪起来,“这个。”这模样倒与恐怖片女主角有几分相似。 宋诚笑着侧开身一些,让出的距离刚好够她钻进来。 “你是吗?” “我才不是。” 顾意环顾他家,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只在吧台处调节出柔软舒适的光线。笔记本的正前方摆放着一张高脚凳,而旁边的咖啡机正煮着热咖啡。 “宋总,深更半夜的,您还在工作呢?” 宋诚点头表示肯定,“那这深更半夜的,顾女士找我什么事?” 顾意把桃子抱枕往上揪了揪,埋首半边在其间,“那个,说起来就挺不好意思的,我想在你家住一晚。” “你确定?” “主要是我家里停电了,没灯我睡不着。这睡不着吧,就会影响第二天的工作效率。这工作效率低吧,就很容易犯错误,一不小心,绩效又0分了呢。” 不等他答,她又道:“上次您可是答应我要互帮互助的,再说了,下属有难,领导来帮,天经地义嘛。” 宋诚:...... “领导可以赠你一些照明蜡烛。” 呵呵哒,蜡烛。 蜡烛能给人安全感,还要男人干什么? 她不要蜡烛。她想要能替代蜡烛的阿诚。 顾意又道:“其实吧,是我有心事,不说出来就睡不着的那种。” “那你说,我听着。说完你就回去睡觉。” 顾意坐在他的高脚椅上,身体前倾,眼睛瞪得大大的,“咱们小区是不是死过人啊?” “哪个小区没死过人?”宋诚转身往冰箱去。 顾意用眼神追随着他,“不是,我是说那种死于非命的,比如坠楼这种。” 宋诚从冰箱里取出一罐白桃微醺,拉开拉环后递给她,“你又道听途说了些什么?” 顾意也没客气,浅酌一口,答:“害,就我听人说,我们小区有人坠楼了。我这不是担心您一个人害怕么。”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白桃微醺,有些不可思议。其实,上次她就想问,何时,他也喜欢买这个了。却不敢自作多情,终是沉默着没问出口。 宋诚也不知道何时起养成的习惯。也许是从知道她喜欢的第一天开始。 “你害怕还是我害怕?” “我我我,是我。” “这事儿,我确也不知情。但这男女毕竟有别......” “这个您放心。我顾意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因为您长得好看,就趁机占您便宜,请您务必相信我的人品。” 宋诚轻嗤,“我是担心对你名声不太好。” “我不要名声。” 宋诚:“.........” 也是,她都找金主了,还要什么名声? “你家里人不会在意吗?”家里人仍有暗示金主之意。 “不在意。” 那如果都不在意的话,他矫情个啥?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顾意做了个OK的手势,“那我睡哪里?” “除了我的卧室,你可以挑一个房间。” 顾意将最后一口白桃微醺一饮而尽,行拱手礼,“领导的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 第23章 顾意,好好吃饭。 宋诚轻嗤一声, 转身替她铺床去了。 皮就属她皮,可也给他这枯燥的长夜增添了几分趣味,以及不曾寻见过的心安。 顾意在客房呼呼大睡, 丝毫没有认床这一说法,大抵是寄人篱下得久了,适应能力超强。 宋诚仍在吧台上熬夜,马克杯里残留的咖啡,满屋飘香。 待宋诚结束了工作, 准备睡觉之际, 看到客房留了条缝,窗帘拉开一些。月光斜洒进来,落入满堂柔光。 窗外有明月, 窗内有月光,她在月光里,饮过初酿的酒,微醺入眠。 明月照亮摸黑前行的人,她只照亮他的黑夜。 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顾意四仰八叉地躺着,光洁的肩滑出领口, 睡裙下摆已蹿至大腿处,一双腿颀长水润。 她睡着的样子, 别有风情滋味。 宋诚替她盖好薄被,将门关紧。 关爱下属,是领导不可推卸的责任。 顾意睡得很死,一觉到天明。 起床才发现, 宋诚不在。 床边有他留的字条:牙刷、毛巾在洗手台。 字如其人,他的字遒劲郁勃。 他可真是细心又体贴,顾意心里甜蜜蜜。 只是她得回家换衣服。 顾意以最快的速度溜回家, 换好衣服,本想再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隔壁。 一看,宋诚回来了,手里还提着早餐,看来有她的份。 害,没口福。 宋诚回家一会会,顾意的手机就响了。 宋诚问:“你去哪了?” “我回家了。” “还过来吗?” 现在过去,不就是直接暴露家庭住址吗?也未免太过于冒险。 她只能拒绝,“等会儿我先去开车,我们直接小区门口见吧。。” 宋诚也没反对,“好,我买了早餐,你车上吃。” 宋诚吃完早餐,稍微坐了一会儿,便出门了,比平时早了约十分钟。 顾意却不知。 以至宋诚出门的时候,电梯门刚好合上,他看见一抹熟悉的纤瘦身形。 匆匆一瞥,极像顾意。 宋诚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看谁都长得像顾意。 不过,这个身形似顾意的邻居今天这么早就出门,是改上早班了吗? 倒班制的工作,还算比较人性化。也不至有牛郎织女那样的遭遇。 顾意把车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竟然发现宋诚比她还早。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还好,没有迟到。 他手上提着早餐,牛奶、包子、粥和两个水蜜桃。 “我吃不了这些的。” “未必,别看轻自己。”宋诚单手撑在车窗边,笑容淡淡的,眼中却铺上一层柔柔的光。 顾意:...... 宋诚把手里的早餐摆在副驾上,“趁热吃吧。” “我得开车。” “我来就好。” “那您早上不是得看邮件吗?” “不看了。” 顾意下车坐进了副驾,领导摇身一变成司机,司机则边吃早餐边看手机。 这待遇。千年修来好福气。 “嗝嗝嗝。”顾意看手机看得打嗝。 “鹅鹅鹅。”又像一只大白鹅。 车子拐弯,宋诚喊了声:“顾意。” “嗯?”顾意抬起头来。 “好好吃饭。” “哦。” 过一会儿,她又开始“科科科”。 宋诚见她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手中的包子才吃了半个,又提醒道:“顾意。” “不是,宋总,我看到一个段子,你想听吗?” “我开车呢。” “开车和听段子有什么冲突吗?” “那你讲吧。” 【夫妻俩在被窝里睡觉,丈夫打了个喷嚏、喷了妻子一脸。妻子说:“有情况,你提前说一声。”过了一会,丈夫大声说,“预备。”妻子一头钻进被窝,只听“嘭”丈夫放了个屁。】注:此段子来自网络,非原创。 哦,原来她不是要讲黄段子。 不过,这段子莫名其妙的有画面感,怎么回事? 宋诚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空出一只手来搓了搓下颌,他在忍。 他是绝不会为这种低俗的段子折腰的。不笑,坚决不笑。 可能是没获得想要的效果,顾意问,“好玩吗?” 宋诚默了默,道:“没有你读书好玩。” 顾意:...... 装逼遭雷劈。 “那我再给你讲一个真实事件吧。我上学那会儿,有个老师讲课特有激情,声音特洪亮。我同桌那天想放屁,于是她就想到利用老师讲课的声音打掩护。并且她超自信的。她觉得她能控制住她的屁在老师断句之前排出来,这样就没有人知道她放屁了。可是你知道吧,那天老师像是得到了神的指示,提前断了句。然后,你知道吧,就全班鸦雀无声的等了她一个洪亮的屁。” “噗。”宋诚没忍住,“你说的那个同桌不会是你自己吧。” “才不是呢,真的是我同桌。” 宋诚回头看了她一眼,“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是嫌我买的早餐不够味儿吗?” 指尖轻敲方向盘,话中话耐人寻味。 顾意看了看手中的包子,停止了吞咽的动作。 这早饭没法吃了。 宋诚开了车窗,笑道:“给你散散味。”虽然真的就有那味儿,但意外的提神醒脑。 是个令人愉悦的早高峰。 顾意忙把包子收起来,目光落到手中提着的两个又大又粉的桃,忍不住问:“哪里来的水蜜桃?” “朋友送的,喜欢吗?” “喜欢。” 当然喜欢,她视桃如命。 他投其所好的,又怎会失手? “过几天,我去江市出差,你要不要一起去?” 宋诚是记得顾意是江市人,只因她母亲已故去,所以不太确定,她是否想回去,回去家乡看一看。 “我......还是不了吧。”她口中有些犹豫,想也是想的,可就怕遇到一些不想见的人。 “那就有点可惜。现在正值水蜜桃当季,这行程里还安排了采摘活动。” “摘水蜜桃?” “嗯。” “要去的,我要去的。” 宋诚笑笑,继续开车。 顾意的心里,因此多了些期待。 和宋诚一起摘桃哎,那可不就是约会谈恋爱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其实,宋总,摘不摘桃的我无所谓,主要是能和领导一起出去见见世面,开拓眼界,增长见识。” * 上班的时候,顾意想来想去还是给顾执打了个电话。除了顾执,她脑子里面已经寻不到能帮她忙的人了。 江市一中。 数学老师还想最后再压几道题,顾执双手环胸,玩世不恭。他静静的等着数学老师吹牛逼。 同桌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问,“顾执你真的要考锦都大学吗?” “嗯。” “可我考不上,怎么办?” 考不上关他啥事儿?他是能帮她考还是能借她抄?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顾执掏出来看了眼:顾意。 她打电话来做什么?是关心他高考吗? 不太可能。她对顾家的事丝毫不关心,自然也包括他。 恐怕,给她三次机会,她都猜不到他高中几年级。 顾执从教室后门走出去,声音慵懒,有些痞气,“喂。” 顾意问:“顾执,你在上课吗?” 顾执看到教导主任正往他这边走来,提步拐进楼道,“你说呢?” 顾意又问:“那你上课接电话干嘛呀?” “那我挂了。” “接都接了,挂干嘛呀?” 顾执似乎有些不耐烦,“有话快说,长话短说。” “你给我寄几件老顾不穿的衣服吧,别让他知道。” “你要不穿的衣服干嘛?” “小孩子别问太多。” 顾执回道:“那你自己找他要。” 现在的小孩,太老卵。 “锦都发生了件入室劫杀案,我同事提醒我,一个人独居要挂几件男人的衣服在窗户边。” 顾执听完果然爽快多了,“知道了,放学就给你寄。” “好孩子,那我就不打扰你学习了。你今年是高一吧,放了暑假来找我玩啊。” 顾执:......他就知道。 “我明天高考。” “哦,哦,都高考了,那你加油呀!” 顾执毫不客气的挂了电话。 * 交待过顾执以后,当天晚上顾意还是厚着脸皮又在宋诚家借宿了一晚。 隔日便是周六。 顾执果然效率高,只是顾意不明白,叫他寄几件旧衣服,她收到的却是不同年龄段男人的旧衣服。 他这是偷了旧衣物回收站么? 顾意又给顾执打电话,“你在上课吗?” 顾执:...... “我在高考。” “高考还能讲电话?”顾意对老顾家的事情会选择性屏蔽,因而对顾执的事也不甚上心。 “中场休息。” “哦,你给从哪给我弄来这些衣服啊?” “找你不愿意见的那些亲戚要的。” “你这孩子,这不是打我脸么?” “新闻我看了。你每天挂不同男人的衣服,多挂几件。看起来就像家里有很多男人一样。” 说得好有道理。 不等她回答,顾执又补充道:“录音笔你收到了吗?我找了七八个不同男人的声音,你有空试听一下。” 还是她这个半路捡来的弟弟考虑周全。 “好顾执,高考加油哦。” “嗯。” 顾意挂了电话,开始挂衣服,她挑了件大号淡蓝色衬衫挂在门把手上。 醒目吧?她倒要看看哪个猥琐男还敢上门? 宋诚出门买了些东西,回来时意外发现邻居家其实是有男人住的。 然后他听到一个年迈的男音:谁啊? 宋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没人。是在跟他说话吗? 又听见一声:“进来坐坐啊。” 现在的老年人这么闲么? 他也没多加理会。准备录入指纹,开门。 顾意试听了第一个声音就不满意,这一看就是顾家那个从来没把她当顾家人的糟老头子的声音。 让她靠他的声音保护,呸。 下一个,下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夫妻俩……只听“嘭”丈夫放了个屁。】 共81字,来源网络。扣除81字,本章大于3000字。 第24章 家有猛男 “宝贝, 是谁在外面啊?” 这个声音好啊,声如洪钟,气吞山河, 崩管什么坏人听了,都得跪下叫爸爸。 顾执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宋诚开门的手抖了抖,大白天的,闹鬼么? 然后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女音:“我不知道呀,要不, 老公你开门看看吧。” 呸, 又嗲又腻。 这声音就和某位女下属人声归一。 于是,他在门外多听了一会儿。 又换了一个人说话,“宝贝儿, 我洗好澡了,该你洗了。” 妙啊。 顾意演得正尽兴,又配合来了一句,“好的,宝贝,么么哒。”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在他眼皮底下搞多人运动,就不怕他报警么? 宋诚肺都气炸了。 回家回家, 家里清静,下属爱干嘛干嘛,关他屁事儿。 只是关门的力道大了些,门猛被拍上。 吓得顾意的录音笔都陷入了沉默。 “大周末的, 我们阿诚哪里不高兴了呢?”顾意对着录音笔发出了疑问。 录音笔里一道粗犷的声音回复了她:“媳妇儿,你给我说说,是谁在外面, 看我不嫩死他。” 我滴神嘞,吓死宝宝了。 她把录音笔的音量按低一些。 宋诚回家以后,怒火攻心。想要喝瓶82年的矿泉水冷静冷静。 但他这不听使唤的手拿的却是买给顾意喝的白桃微醺。 他就更生气了,生气的将微醺塞回冰箱里。 亏他还打算带她去摘桃。摘个屁桃。 他重新揭开一瓶矿泉水,一口喝完,才算了浇灭了心头那无处发泄、熊熊燃烧的火焰。 冷静下来想想,也犯不着。一个女下属而已,私生活跟他还真没什么关系。 不对,上级发现下属有偏离正轨的迹象时,有必要拉她一把,以免她越陷越深。 不然,恐怕良心不安啊。 于是,宋诚理所当然地拨了电话,顾意接电话时忘了关录音。 死亡微笑.jpg。 宋诚委婉提醒:“家里有客人?” “没有没有没有。”顾意这才拍了拍脑袋,关掉了录音笔。“您找我有事儿吗?” “你今晚睡哪?”这年头,做领导的好卑微,卑微得如同悬崖陡峭之处一株小草。 小草虽小,责任却大,背负着拯救失足少女的使命。 “我还能选吗?”顾意不信,天上掉饼。除非...... “当然了。你是一个人。人与动物的区别在于人具有主观能动性。你不仅可以选择,还可以选择顺从本心。”宋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过,你要是不来的话,告诉我一声,我好把你睡过的被子给洗了。” 这感觉就像是男性从事的某种特殊职业,他和一排男人站着,以供顾客挑选。有点害怕落选是怎么回事? “两天就洗?那它还没有发光发热,发挥余温呢。” “是这样,怪可惜的。只不过......” “不过啥?” “不过,如果你不过来睡呢,它恐怕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毕竟,我有自己的被子。” “那我可以睡你家吗?毕竟,物尽其用嘛。” 什么老顾、顾执以及顾执不知道哪里找的野男人,鸡肋,完全是鸡肋。 她高大而英俊,腿长而屁|股翘的宋宋,才是她温暖的臂膀。是她飘泊一生,最后停靠的港湾。 “也行啊。”挂了电话以后,宋诚稍微好受了一些,跟他争?他能赢得一整晚,他们行吗?他们只配拥有几分钟。 连姓名都不配拥有。 不,不是。是他将拥有整晚的时间来感化他的下属,重新做个人。 不过,感化是一个持续性的过程,光晚上感化,也不能达到既定的效果啊。 于是,宋·得道高僧·普渡众生·诚决定以慈悲为怀,持续不间断的渡她改邪归正。 先去她家里看看。 于是,顾意的电话又响了。 宋诚:“是我。” 顾意纳了闷:“我有来电显示啊。” 宋诚:“那个小顾啊,你住哪栋楼?” 顾意警惕道:“您问这个干嘛?” 宋诚一听就来气,说个家庭住址都躲躲藏藏的,一看就有鬼。 年纪轻轻、自甘堕落。 宋诚没好气道:“给你送水蜜桃。” 水蜜桃。 无抵抗力。 顾意弱弱地道:“那我问你哦,你能接受下属离你最近的距离是多少啊?” 咳咳。缘分无界,若有选择,不管远近,他都希望住在彼此的心里。 宋诚反问:“你说呢?” “就是如果我离你有点近,你能接受吗?” 宋诚看了眼门处,仿佛看到她小心翼翼询问他的模样。 好她个顾意,明知道在他眼皮底下,还敢做些暗渡陈仓的事儿。 看他不收拾她。 他眯了眯眼,“有点近是多近呢?” 顺道儿,一手提着两箱水蜜桃去开门。 一只手将手机贴在耳畔。 “比如门对门那种。”话音刚落,听筒里传来他泉水般清澈的嗓音,“开门。” “啊?”顾意震惊,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住哪里了? “你想让邻居一直站在门外么,2402的房客?” 顾意去开门,笑得有些谄媚。毕竟知情不报、蒙蔽上司,罪行当诛啊。 玄关处宽敞,放着两双女士拖鞋。 录音笔嚣张又跋扈。 “谁啊?” “进来坐坐啊。” ...... “宝贝,是谁在外面啊?” ...... “宝贝儿,我洗好澡了,该你洗了。” ...... “媳妇儿,你给我说说,是谁在外面,看我不嫩死他。” 录音笔循环播放,明晃晃的嘲笑着胡思乱想的人。 就这? “你这是?”此情此景让宋诚强大的内心获得了毁天灭地的冲击。攻击力、战斗值纷纷降为零。 但有一丢丢的小开心。 最后那个是猛|男的声音? 他挑眉道:“没想到我们顾助理花样还挺多。” 天地良心,冤枉啊! 玩大了。 宋诚该不会以为她想男人想疯了吧? “宋总,我觉得咱俩之间有好些误会。我得向您澄清一下。” “你打算让我站在这里听你澄清?” “您里边请。” “有拖鞋吗?没有的话,我回去拿一双。” “有的。”顾意转身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 宋诚一边换鞋一边问她,“你准备男人的拖鞋干什么?” 顾意:...... “随时恭候您的大驾嘛。” 拍领导马屁,她是头一把本事。不过,怎么好像还有点享受呢? 宋诚轻斥一声:“虚伪。” 然而,他刚踏进来,就看到了她的阳台上,挂了五六七八件不同男人的衣服。 有十七八岁少年的,有三十岁成熟男人的,有五十岁老男人的,还有更老的。 再结合,她这么大的住宅面积。 他这心情犹如过山车一样。 “你同1、2、3、4、5个男人合租?”这不是把一朵娇花送进狼窝吗?男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他不能坐视不理。 虽然她的下属,从前走过一条弯路。但既然跟了他,他就要让她走上正途。 这是为人领导的觉悟。 “没有啊,我一个人住啊。” “那这些是?异装癖?”论想象力,他第一。 “顾执替我准备的。” “顾执是?” “老顾的儿子。” “老顾是?” “一个曾经抛弃我,现在又想讨好我的男人。” 是了,宋诚联想到隽山,他看到的那个给她卡的老男人。 他开始劝导她,“小顾啊,人的一生要走漫漫长路,犯错也是在所难免的。尤其是你们女孩子比较单纯,容易遇人不淑,上当受骗啊。不过,条条大道,我们最终还是要回归正途。你能想清楚最好,曾经抛弃过你的人,不必原谅。” “是吧?您也这样觉得吗?您不会觉得我没良心吗?老顾家的人都叫我小没良心呢。” “当然不。”好马不吃回头草,他觉得她有骨气,好样的。他为她感到骄傲。 “不过,那个叫顾执的替你准备这些干什么?” “事情的起因还不就是最近那起命案么?郑采采说我一个人独居,要准备几件男人的衣服。” “本来,我是想找向前进的。但不是向前进和范琬好上了吗?范琬那人小心眼,我跟向前进多说一句话都能被她的唾沫星子淹死。只能找顾执了,毕竟成年人犯的错误,与他无关。我也不恨他。” “那人伤你很深?”宋诚莫名有点儿心疼,声音很轻,好似不忍剖开她的伤痛。 “他抛弃了我和妈妈,另组家庭,您说深不深?” 倒!是这层关系! “嗯?”过山车果然玩的是刺|激。 “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好像也没那么恨他了。之前我不是打算辞职嘛,都打算回江市找他了,但也没下定决心。” “现在呢?”还想辞职吗? “现在,这不有您么?” “有我什么?” “跟着领导吃肉肉,喝汤汤。” “那公司那个供应商是怎么回事?”宋诚想起,他之所以把顾意想象成背后有金主的女孩子,完全是因为张正义那模棱两可的话。 “哪个供应商?” “算了,无碍。”既然她不知情,何必扫兴? “有男朋友吗?” “没有哎。” “嗯。” “我也没有女朋友。” “哦。” 哎,等等,“啥意思呀?” 宋诚弹了她一下脑门子,“意思是说,好好工作,别想着谈恋爱。” “哦。” “走了。” “去哪?” “去吃饭。” “去哪里吃饭?” “隽山。” “跑那么远干嘛?” “走你从前走过的路,看看你从前的生活。” 第25章 你想,占我便宜? 周三, 宋诚和顾意提前出发江市,为周四的商务会面做准备。此次拜访的是当地联通公司建维部负责人林荃。 飞机降落在江市机场,烈日当空, 热浪灼面而来。专车如约等候在外,等待客人如期而至。 顾意心情很好,只因,她把因公外出当成了公费旅游。而左手边,矜贵斯文的男人, 是她追逐的梦。 待抵达商务酒店, 稍作修整之后,宋诚问顾意,“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顾意缩起脑袋, 摇了摇头。 宋诚笑了笑,眼色晦暗不明,“不回去看看吗?” 顾意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去。” 宋诚又道:“后面两天的行程很紧,到时候你可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我不反悔。”顾意坚决,“但是如果宋总你想去我母校看看的话, 我可以带你去。” 瞧瞧,为人下属不过短短两个月, 她已经学会管理领导了。 宋诚扶额,却又顺着她道:“我想去你的母校看看,劳烦带路。” * 江市一中,早年的中世纪欧式建筑, 如今却略显得陈旧,肉眼可见的墙皮脱落,却也未曾及时修补。 幸得师资力量雄厚, 也不必为生源发愁。 几栋新教学楼拔地而起,建筑风格有些跳脱。 顾意和宋诚一前一后,站在“江市第一中学”熠熠夺目的六字之下,各自回忆着学生时代的趣事。 顾意自说自话,“江市一中,本科录取率高达......高达多少来着?” 宋诚顺着她的话接道:“据我所知,江市一中本科录取率高达97%。” “是吗?” “我那届是。” 顾意略有嫌弃之意,“什么你那届是?说得好像你也是我们一中的学生一样。” 宋诚被她乐到,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倾向她。微风吹起他白衬衫的下摆,他高大而颀长的身形为她支起一处荫蔽。他说,“不如,你叫声学长来听听?” 想得美。 “你想占我便宜,我才不上当。”顾意一脸你想套路我的质疑,“除非你跟我对暗号。”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她紧着道:“教导主任。” “马上来。” “咦,你知道啊!” “什么时候来?” “上课的时候来。” “来哪里?” “楼道、天台和男洗手间,专治溜号、恋爱和聚众吸烟。” 教导主任马主任,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大名鼎鼎的马尚来是学生心中魔鬼一样的存在。 “你还真是。”顾意眼里闪着晶亮,随后又黯淡下去,“不过好可惜,你毕业的时候,我应该还没有入学。” “为什么?” 顾意突然认真道:“如果我们曾经见过,何必到现在才相识?早在见过你的第一眼,我就不会放弃找寻你,直到你记住我。” 宋诚有被打动到,他差点儿就要牵她手了。要不是…… 门卫大爷见他二人在学校门口徘徊许久,再也不能够在保安室吹着冷气,淡定的抽烟了。他当下推开门冲出来,拿出当年他逮早恋的学生的气势来,“你们哪个学校的?我已经注意你们很久了,在这干嘛呢?谈恋爱呢?别把我们一中的风气给带坏了。” 顾意惊讶地看着他,道:“这不就是马主任吗?” 宋诚回她:“嗯,马主任前几年退休了,向校方申请了保安一职,算是消磨时间。”他俯下身覆在顾意耳边小声讲:“听说,这是马主任年轻时候的梦想。” 顾意乐得“科科”笑,好没出息的梦想哦。 马主任走到她跟前,问:“你笑什么?” 顾意说明来意:“马主任,我是高三毕业班的,你让我进去吧。” “我看你不是高三的。” “马主任,这学校上万人,你不记得我也很正常。”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叫我马主任的,那都是以前的学生了。现在的学生只会叫我马老头。你叫我马主任,你只能是学生家长。” “对对对,马主任。其实我是学生家长。” “哪位学生的家长?” “我是顾执的姐姐。” “这位是?” “顾执的姐夫。”顾意张口就来,一点不给宋诚澄清的机会。毕竟能占便宜的机会不多,能占一次是一次。 说起顾执,马主任张口就来,“高三(17)班,顾执,天天迟到,偶尔溜号。” “欸,主任,你现在还抓迟到溜号呢?那顾执他谈恋爱、吸烟了吗?”既然如此,顾意顺便了解一下顾执。 “哼。”马主任哼了一声,“看到那堵墙了吗?顾执可是三天两头被女孩子堵在那堵墙下啊。至于烟么……” 马上来从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包来,递了一根给宋诚,“你抽吗?” 宋诚推辞:“谢谢马主任,学生不会抽烟。” 马上来便把那支烟收回咬在自己嘴里,点燃,然后道:“这烟,就是那小子的。” 复又仔细瞧了瞧宋诚,“你小子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11届宋诚,不知马主任是否还有印象。” “宋诚,是那个次次考第一的宋诚吧。”马主任眯了眯眼,“不错啊,现在在哪里高就啊?” “劳马主任记挂,倒也谈不上高就,不过就经营几家小企业罢了。”宋诚谦虚道。 “有出息啊。”马主任感叹道,“好学生就是好学生,无论何时都走在别人的前头。” 他又转过来瞄了瞄顾意,“你也是一中毕业的吗?” “对啊,马主任,我叫顾意。您记得我吗?” “面生。” 顾意:...... “不过,你能和一中的学生结婚,你是不是一中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等顾意答,他又热情的对宋诚说:“宋诚啊,你这次是特意回母校看看的吧?快进去吧。” 拿到通行证的顾意,果然走路带风,她一边走一边问宋诚,“你说马主任是不是看我可爱才放我进来的?” “那我呢?” “你摆明了是沾我的光。” 宋诚见她高兴,便也由着她,“我可真是三生有幸。” “没想到你还是年级第一啊。” “没想到吧?”她没想到的事儿还多着呢。 顾意却觉得宋诚今日有些不同,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就给她一种错觉,她是是顾总,而他是小宋。 就有点儿飘。 她立马代入顾总角色,很不屑地说:“虽然你这个年级第一混得也不怎么样,不过,你干嘛要对马主任撒谎啊?” “我撒谎?” “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运营副总经理嘛,还说经营几家公司。” 宋诚:...... 行叭......他现在就是区区一个运营副总经理,还需要带着下属自己跑业务。 “没混好啊。”宋诚故作感慨,“自卑啊。不敢在主任面前说实话啊。毕竟是我自己求他人带路,到他人的母校来看看啊。” 宋总,就是爱开玩笑。 顾意心虚道:“宋总,您也不要这么自卑嘛,相比我们大多数人,您已经是成功人士了。” 然后吹起了彩虹屁,“您看看我,和您一个学校的,主任记住了你,却没记住我。您再看看,您好歹是运营副总,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再看看我,认识您之前,就一前台。可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我相信您,以后啊,一定会坐拥数家企业,打造您的商业帝国。” 宋诚侧着头看她,眸中是看不见的深色,良久,他道:“愿未来如你所言。” 一阵微风吹来,吹散夏日炎炎,顾意嗅到一阵浓郁的香味。 顾意扯了扯他的白衬衫,这是她在他面前最大的放肆,“带你去个地方。” 校体育馆的北面,连着长廊的地方,有一个小型荷塘,荷塘边上盛开着大片栀子花。 而浓香盖过了她身上的栀子花淡香。 彼时,宋诚才记起这熟悉的味道,原来的出处。 顾意摘下一朵,放在鼻尖轻嗅。 “这栀子花有年头了。”宋诚从顾意手里接过花,别在了她耳后。 顾意有些懵,记忆中零碎的画面清晰起来。“不知道,我小学它就在了。” “嗯。我记得我中考的考点是在一中。”宋诚笑了笑,白衬衫和栀子花一样白,而他和记忆中的少年一样好看。 “嗯。”顾意指了指栅栏外,栀子花钻出去,圈了另一方土地,滋长着蔓延而开。“有个小哥哥,让我在这里等他,要请我喝桃子味的汽水呢。” “你等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骗我的?” “他不是骗你的。” 顾意分不清,记忆是梦还是现实,当下的又是不是梦。 宋诚揉了揉她的发,“走吧,小尾巴。” “去哪?” “兑现承诺,请你喝桃子汽水。” 他是那个少年。缘分便是如此微妙。时隔多年,她还是一眼认出,他是她穷其一生追寻,一生所愿的良人。 * 去往校园超市的路上,顾意仍有些不可思议。她道:“事实证明,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真的是迟早哦,下次别轻易许诺别人。” “但如果是欠你的,无论过多久,我都愿意偿还。” 第26章 慧眼识珠 高考结束。 顾执去学校清理残留的书籍, 把在这个学校最后的一点儿痕迹抹掉。 白T宽松舒适。 微风乍起时,他藏在T下的细腰时隐时现,明目张胆的勾人。双肩包随意的搭在肩头, 一副桀骜不驯。 这便是青春。 他走进门卫传达室的时候,满身都是汗。传达室里骤降的温度,冷嗖嗖的,是冰与炙热的碰撞。全身毛孔舒张,透心的凉, 肩头的背包顺着细纫的手臂滑下来。 马尚来问:“顾执啊, 考得咋样啊?” “凑合。”顾执随意敷衍。 “对了,你姐姐、姐夫来了。” 顾执从包里掏出一条烟,丢在桌上, “马老头,别皮。” 马尚来随手把烟塞到抽屉里,“你小子,来看我还买什么烟啊?说你姐姐姐夫来了,你也不信。” 顾执不以为意,手里的包重新甩上肩, 态度有些欠扁。 “你姐姐是叫顾意吧?你姐夫,那可真是年轻有为。想当年......” 马尚来尚未说完, 就被顾执打断了,“人呢?” 一支烟燃尽,马尚来接着又点了一支,用打火机的屁|股戳戳校园里面, “进去了啊。” 顾执推开门,撒开腿的跑,汗水顺着脸颊流淌, 有些被蒸发成汗渍,有些在阳光下溢满晶莹的光。 马尚来见他火急火燎的,感叹道:“姐弟情深啊。” “欸,我还没说完呢!”他拔了拔嗓门,“你姐姐啊,有福哦,能嫁给我们一中的优秀毕业生。” 见顾执走远了,他自我感叹道:“一中牛啊,建校百年,为社会输送了多少人才,培养了多少各行各业的精英啊。” 马尚来一种强烈的荣耀感涌上心头,为他洒过半辈子热血的事业。 外聘保安摆放好自行车,冲他喊,“老马头,换班。” * 田径场上有校队学生穿着球服,追逐着一颗不听话的足球。 顾意坐在观赏台的阴凉处,喝着桃子汽水看球赛,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 宋诚挨她而坐,眉开眼笑,“你可真不拿我当外人。” 球场上的同学不知何时散了去,台下空无一人。 本该挥洒汗水的季节,于高中生而言,更多的却是付以埋头苦读。 以为熬过三年,便是逃离苦海。 疏不知,多年回望,苦海无边。 顾意厚着脸皮道:“您是我领导,就是我亲人,四舍五入一家人嘛。” 宋诚失笑,淡粉的桃子汽水,她脸颊也是粉色,是他眼里的世界。世界闪着星光,是他独一无二的过分宠溺。 “走了,家人。” “去哪?” “回家。再待下去,你要晒黑了。” 顾意捂了捂脸,“你会嫌弃我吗?” “让我想想啊。那我晒黑了,那你会嫌弃我吗?” 顾意起身,迎着太阳,挺胸演讲,“当然不会,您黑成煤炭,我就去当矿工。您黑成大头菜,我就去做泡菜工。总之,职场二十余年,只做您的小尾巴,追随您一辈子。” 风乍起,五星红旗迎风鼓掌。 “你要跟我一辈子吗?” “不......不......可以吗?” “不跳槽?” “不跳。” “那我可得录个音。可不要回头你翅膀硬了,另谋高就去。” * 顾执从教学楼跑到图书馆,从图书馆跑到体育馆。 顾意二人绕过田径场往回走,经过门卫处,本还想再和马主任打个招呼,却发现已经换了晚班师傅。 顾执从体育馆跑到田径场,从田径场跑到教学楼。 校园里却只剩下朗朗读书声,和夏蝉此起彼伏的回应。 顾执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息不匀。 * 顾意在路上接了他的电话,“你在哪?” 顾意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在家!” 顾执嗓子有些干哑,“你来江市了?” “你怎么知道?” “见一面。” “恐怕来不及哎,我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玩的,哪有时间跟你见面?” “你去一中难道不是为了见我?” 还就真不是。 这让她怎么说? 顾意敷衍道:“行吧,我看下行程再说吧。” “那个......”顾执有些磕巴,“不打算带回家给爸妈看看吗?” “带谁啊?” “姐夫。” “什么跟什么呀?你要是有姐夫,我还能让你费那事儿,又寄衣服又录音的。我警告你,你可别给我四处造谣啊。” “行了,你自己注意点。别被渣男骗了。” 手机的隔音效果可真就没那么好,顾意和顾执的对话每一句都落入宋诚的耳中。 他问:“渣男是指我吗?” 顾意欲意抹脖子,一了百了。男人可真难伺候,哄好一个又来一个。 “当然不是,您怎么可能是渣男呢?您是亿万少女的梦。这个渣男呢,纯属一个晚辈对长辈的担忧。他呀,竟胡说八道。” “要见面吗?” “当然不见。” “但你好像答应了他。”实在要见么,他也很乐意奉陪。 顾意却不知他心中的想法,推脱道:“就说没时间好了。我要跟他见面,他肯定得带上他爹妈。” “啧啧,看起来挺正常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尽干些缺德事儿呢?” * 商务会谈如约而至。 顾意见到了林荃,小个子,皮肤黝黑,像抹过酱油的大头菜。她脑补了一下给宋诚刷酱油的样子,灵魂深度颤抖。 不禁怀疑,昨天吹过的彩虹屁,是不是太不走心了? 不得不说,她内心是有点儿嫌弃的。 小型会议室,两方对立而坐。 互换名片,客套寒暄…… 进入主题。 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 但宋诚和林荃的目标实则是相通的。 一个想拿下江市联通通信基站业务,一个想找到合适的基站供应商。 暗中较量的只有各自的利益最大化。 宋诚:5G时代,林总不想因为基站分布密度,而输给移动和电信吧? 林荃:当然不。 宋诚:但铁塔公司的资源分布有待商榷。 林荃:这正是我司的痛点啊。 宋诚:而我们很乐意效劳。 林荃:只是...... 宋诚:只是我们如何保证? 林荃:是啊。 宋诚给了一个眼色,顾意便把策划方案进行分发。 然后,她站在林荃下属的身边,道:“这是我司与三大运营商及铁塔公司合作的部分案例以及我们为贵司量身定做的基站方案。” “您看,铁塔公司也有跟我们合作。要是我们直接合作呀,还少了中间商赚取差价呢。 “我们在锦都的市场份额不断在扩大,而且我们又特别注重客户口碑。此番也是我们打开江市市场的里程碑,还希望我们快速发展的同时,能得到您的支持。”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沉默,沉默是此刻的会议室。 顾意觉得有些尴尬,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林荃却笑了:“阿诚,你这助理挑得不错。” 宋诚看了眼顾意,目光柔和,谦虚道:“荃哥说笑了。” 然后对顾意道:“过来。” 顾意得了便宜,一边往他这边走,一边捡便宜道:“荃哥这是慧眼识珠。” 因顾意这一声荃哥,气氛顿时轻松起来,林荃的下属又提出了疑问,“那你们这个交付周期以及租金如何拟定呢?” “这个不急,我们边吃边聊。”顾意道,“我们宋总在江枫渔火订了包厢,还望两位领导赏光。” “江枫渔火”是江市最出名的吃河鲜的地方,有些遗憾的是,现在并非是河鲜的最佳时节。 但他们这些人哪里是愁吃愁穿的人,不过是指望着推杯换盏间,把话题说开了,落实合作罢了。 只是吃饭这事儿可大可小,林荃有所保留,“感谢二位盛情,但吃饭就不必了。关于交付周期等合同应体现的详尽事宜,直接和小吴对接就可以了。” 他转身吩咐下属,“小吴,你跟小顾留个联系方式,后续跟进一下。” * 顾执回到家,背包往沙发上一甩。 顾妈妈问:“你不是去学校搬书了吗?书呢?” “送人了。” 事实上,他把书送给了收废品的。 “送谁了啊你?万一还要复读呢?你怎么说送人就送人呢?” 他爸附和道:“你妈说得对。” 顾执:...... “你们能盼我点好吗?” “你好不好的,也不是我们盼,就能盼得出来的。”顾爸爸冷笑一声,把手里的报纸翻了个面。 顾执把汗唧唧的白t扔在脏衣框里,喝了半杯水,道:“算了,我要去锦都找顾意。”与其等顾意用什么工作忙为借口,推辞见面,不如自己主动上门,探一下究竟。 “不许去。”顾爸爸反对。 “为什么?” “你姐工作那么忙,那么辛苦,你去给她添什么乱?你去了,她还要分心照顾你。” 顾执:...... “顾意有男朋友了。” 顾爸爸动作迟缓了几秒,把报纸叠好放在茶桌上。随后摘下眼镜,压在报纸上,“我现在送你去机场。” 顾执:...... “不急。” “不行,你现在就买票。” 顾执:...... 顾执:“顾意出差了。” 顾爸爸又问:“去哪儿了?去哪里出差了?几个人去的?” “你这么关心顾意,怎么不自己问?” 第27章 这啥?这能吃吗? 顾妈妈敲了敲他的头, “你这孩子,你姐姐虽记恨我们,却把你当成一家人。这个时候, 你不应该多关心关心她吗?” “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她好不好?你要理解你爸爸作为父亲,对女儿的担心。你去问问你姐姐,什么时候回锦都?我备些她爱吃的,你到时候给带过去。” “我记得她喜欢吃水蜜桃。” 她转过身去,补充道:“不要说我准备的就是了。” * 和联通林荃的商务会面于计划内提前完成, 宋诚又临时安排了两个拜访。 忙得顾意晕头转向。 后来是华灯初上, 万家灯火。 这满城烟火处,也未曾有归属。 * 在江市的最后一天。 顾意如愿以偿的和宋诚去采摘水蜜桃。 三千亩水蜜桃基地,在一家叫“桃源深处”的桃园外, 她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绿荫掩映天,枝头满白凤。 林荃站在桃树下,一口牙异常之白。 顾意有些惊讶,热切的同他打招呼:“荃哥,怎么是您呀?” 她这才知道,宋诚和林荃其实是旧相识, 只是公事上不得不避嫌。 林荃四岁大的儿子,还是个奶娃娃。他看到来了客人, 抱着一颗脸大的水蜜桃,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林荃向他们介绍:“这我儿子,桃桃。” 顾意小跑上前迎接他。然后她蹲下身,把礼物从袋子里拿了出来, 是永捷通信不久前定制的纪念品——铁塔模型。 “桃桃,阿姨用这个模型跟你换桃桃,好不好呀?”顾意逗他。 桃桃撅了撅嘴, 奶声奶气地道:“你不是阿姨,你是姐姐。” “哎呀,桃桃小嘴真甜。那姐姐把这个送给你吧。” 桃桃把手里的桃子抱给她,“妈妈说这是树上最大的一颗桃,要送给最漂亮的姐姐。” 顾意有些受宠若惊,“我是最漂亮的姐姐吗?” 桃桃嗯了一声,注意力完全被模型吸引住。 宋诚和林荃走过来,林荃道:“桃桃,叫叔叔。” “叔叔。”注意力并没有从模型上移开。 宋诚道:“桃桃,你叫她姐姐,却叫我叔叔,叔叔看起来比这位姐姐老吗?” 桃桃这才抬起头来,认真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顾意得意的看着宋诚,用口形喊了声“叔叔”。 天,从前,三岁一代沟,如今,三岁一辈份。 顾意体验了把摘桃的乐趣,看着自己摘下来的桃,咽下了口水,这便是幸福。 宋诚和林荃在她旁边聊天,一会儿聊起工作,一会儿又聊到生活。 宋诚突然转过头来问顾意:“这片桃林,喜欢吗?” “喜欢。” 由衷的喜欢。 “喜欢就买个果园好了。” “我哪来的钱买果园?” “没事,我有。” 顾意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等他说,我送你。 爱你,就为你买下一片桃林。 桃花酿酒,蜜桃饮汁,吃不完的熬成果酱。 与你做这都市繁华下的隐形人。 想想,就觉得幸福。 宋诚见她这呆样,话到嘴边改了口,“我借你。” 借跟送能一样吗? 顾意心里落了空,把摘下的水蜜桃往他手里一放,气呼呼的往前走了。 林荃笑着道:“阿诚,你比从前快乐了。” 果园东南处有个小小的人工湖,湖边建了一座木屋。林荃的妻子在屋里准备午餐。 一抬头,是湖光云影,碧波粼粼。 顾意洗了手,“嫂子,我来帮你吧。” 林荃妻子笑着道:“好。” 顾意不会做饭,但择择菜还是OK的。 林荃妻子同她闲聊:“过见宋阿姨了吗?” 顾意反应过来,知道她说的宋阿姨应该是宋诚妈妈,忙道:“不是不是,嫂子你误会了,我只是宋总的一个下属。” 林荃妻子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还没在一起?” 这也......太沉得住气了。“阿诚,他还真是有耐心。” 顾意心里苦啊。 “宋总对我没那个意思啦。” 林荃妻子一边揉面一边打趣她,“你的意思是你对阿诚有那个意思了?” 害,嘴真笨。 但此言不虚。 顾意咬了咬唇,如蜻蜓点水,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什么不好认的。 木屋另一面,林荃和宋诚在茶桌边喝茶闲聊。 林荃问:“什么时候带回家给宋阿姨看看?” 宋诚顺着通道看了顾意一眼,她正站着择豆角,举止投足间,竟也有为人|妻的贤良之态。 他眼神柔和,“年纪尚小,还未定性,也不知道是不是认真的。再等等看吧。” “宋阿姨给你张罗了那么多相亲,你啊,一个不见,逃难逃到锦都去的。这才没几天,倒是自己找了一个。这叫什么呢?人算不如天算吗?” 宋诚手中的茶盏点了点桌,轻笑道:“我也没想到。” “听说,宋阿姨把莫七斤介绍给你了?” “你是说莫琪瑾?” “对。” “你认识她?” “何止是认识。上次我把桃桃送到我爸那去,宋阿姨和莫伯伯就在那打麻将,一个叫我给你介绍,一个叫我给七斤介绍,我说干脆把你俩凑一起得了。” “你害我?” 林荃耸耸肩,“我可不知道你这早已佳人在怀。” 一顿普通的家常菜,却让顾意吃出了温暖。有多少年,她都是一个人吃饭,逢佳节,倍孤单。 * 七点的飞机到锦都,顾意手里提着从江市带回来的水蜜桃。其他的行李却在宋诚手中。 顾意未曾注意,她何时真的从小顾变成了顾总。而宋诚,从宋总变成了小宋。 在外面吃了简餐,宋诚问她,“今晚睡哪?” 顾意:“想睡邻居家。不知道我邻居愿不愿意哎?” 宋诚故作思考,“邻居可能要考虑下。” 顾意鄙视道:“你可真不厚道。我都陪你出差了哎,你这不是卸磨杀驴么?” “行吧,那欢迎驴入住。” “你才是驴。” 二人有说有笑的回家。 电梯口斜倚着一个高挑的少年,身边两个拉杆箱和两盒同款水蜜桃,蜜桃成灾了要。 见到顾意,他收起了手机,不耐烦地道:“怎么这么晚?”然后颇有敌意的看了宋诚一眼,“他是谁?” 顾意有些吃惊,“顾执,你怎么来了?”怪不得问她什么时候回锦都,原来是打的这主意。 宋诚友好地报以一笑,却收获顾执很轻蔑的眼神。 我们宋总,何时受过这么大委屈? 顾执抬了抬下巴,又问她,“他是谁?” “我领导啊。” “你跟领导同居?” “瞎说......”什么大实话? “他住2601,我住2602,这是同居吗?这是邻居好不好。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撇关系撇得这么快,宋诚有点儿不高兴。 于是,先他们一步开了门,脚步一顿,回过身来道:“看来,今晚你是不会过来了。” 顾意:...... “你连我都骗?”顾执转过头去回宋诚,“她以后也不会过去。” “那你得看住了。” 说完,笑了一下,才关上门,既不失风度,又不失气度。 跟他斗,多吃几年饭吧! 顾意生无可恋的开门,顾执在身后嚷嚷,“顾意,你还倒贴?那小子有什么好的?” “你别没大没小的,那是我们领导。领导马屁不要拍好的吗?你想让我喝西北风啊?” “咱家养不起你吗?” “那是你家,不是我家。” “只要你愿意,那一直是你的家。” 顾意不说话。顾执也觉得说出的话,不太符合自己的格调。他又颇不屑道:“这房子是对面那小子给你置办的?” 可真是个心机boy。 说到房子,顾意也不想隐瞒顾执,“这房子是老顾出的钱。” 然后学着他的口吻,“对面那小子再年轻有为,他也只是一个打工的,哪来那么多钱啊?他自己那套啊,说不定都是租的。” “豁,房子都是租的,那你可就更不能倒贴了,他拿什么给你生活的保障?” 顾意没想那么多,她只知道,人这一辈子,那么短暂。喜欢一个人不容易,爱上一个人更是难得,一旦错过,便成遗憾。 及时行乐,想爱就爱,敢爱敢恨,才不枉、匆匆一生。 但这些,她也不想与顾执过多的探讨。想来顾执说这话,大多也是长辈的暗示。 她道:“顾执。” “什么事?” “吃过饭了吗?” 顾执摇头。 “叫外卖给你吃?” “我不吃外卖。” “不吃外卖你吃什么?” “你给我做。” 顾意给顾执煮了碗面,烂糊糊的,有点像粥。 顾执:“这啥?” “鸡蛋面。” “鸡蛋呢?” “不知道,可能融化了吧。” 顾执:...... “这能吃吗?” “能的吧?”顾意想了想,“上次对面生病,我熬的那个粥,虽然卖相差了点,但是他说味道可以呢。” “你试试,这面可能也只是卖相差了点。” 顾执狐疑的尝了一口,他都快哭了。 顾意:“怎么样?好吃的快哭了吧?” 顾执惊恐的看了她一眼,端着碗离她远了远。 心里记起来,还好他带了他妈做的菜。只是,那是做给顾意吃的。 他问:“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 “跟隔壁那小子?” 顾意点了点头,“对啊。” 算了,他带的那些还是明天再吃吧。 顾执含着泪把面吃完了,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边往卫生间跑,边道:“你在面里下毒。” 第28章 睡完就扔 “没有啊, 我只是加了点猪油而已。” “哪来的猪油?” “去年同事送的。”她想了想,改口道,“又好像是前年送的。” 宋诚躺在床上, 目微敛,眸底深邃。 一轮圆月挂在窗边,夜色染上微芒。 勾人的是躁动和不安分。 于是,他打开微信给顾意发了条微信:真不来睡? 顾意:想去。卖萌.jpg 宋诚:等你。 这话说的,让人心里好似填满蜜糖。 顾意又回:要不我等顾执睡着了去。 莫名有种偷情的既视感。 宋诚很快回复:好。抱抱.jpg 顾意望着这个表情包, 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变了, 变了,世道变了。 这样,会让她误会。 * 顾执在客厅看电视, 裹了条被子,以应对突如其来的恶寒。 顾意友善提醒:“顾执,早点睡啊!” 顾执看了眼表,“才十点。我十八,又不是八十。睡那么早干嘛?” “可我要睡觉了啊。” “那你睡啊。” “我......你......你看电视我睡不着。” 顾执从被子里把手伸出来,比划了几下, “你房间在那,客厅在这。这么远的距离, 顾意,别找茬。” 然后他眉头一皱,又把被子裹紧,“你该不会是想等我睡着了, 偷偷溜去对面约会吧?” “说......这么直接干嘛?”顾意小声嘀咕,不能给她留点面子吗?“你心里知道不就行了。” 顾执恨铁不成钢,“你矜持点。”然后, 他别扭地道:“我肚子疼,需要人照顾。” 顾意只好给宋诚发消息:我不去了。 宋诚秒回:睡完就扔? 顾意:...... 可不能让宋诚误会她忘恩负义,是头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于是她解释:不是的,宋总。顾执拉肚子了。 宋诚:他故意的? 顾意叹气:是吃了我煮的鸡蛋面。 她煮的鸡蛋面!宋诚陷入了沉默。在顾意以为聊天到此结束的时候,他又回了一条:你放了什么? 顾意:前年的猪油。 宋诚:好好照顾他。 也挺不容易的一孩子。 顾执吃了止泻药,喝了一大杯热水,裹着被子,总算有活过来了的感觉。 他起身把其中一个拉杆箱推到陪他看《柯南》的顾意身边,傲娇地说:“给你的。” 顾意看得快要睡着了,强撑着掀了掀眼皮,问:“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醋鱼、酸菜鱼、小鱼干!八宝鸭、绿茶鸡……都是她爱吃的。“哇......” 顾执见她呆住了,补道:“还有江市水蜜桃。” 顾意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别感动,都是买的现成的。” 作为回报,顾意心甘情愿的照顾他,陪他看了那二十年都没放到结局的名侦探柯南,以及在腹泻的他身边吃了一晚上的零食。 宋诚只能独守空房,漫漫长夜,唯有明月相伴。 * 隔日,二人睡到十点才起床。 到底顾执还是年轻,不过睡了一觉,什么事儿便都没有了。 顾意下楼买菜做饭,因为顾执不吃外卖。都是地沟油,他说。顾意却觉得意义不大,只有经过食物不断的摧残,才会造就一颗顽强的胃。 但顾意炒菜前,顾执还是又叮嘱了她一句:别、放、猪、油。 顾意忙活了一个小时,炒了西红柿炒鸡蛋,山药炒木耳,外加炖的排骨汤。 并且同顾执商量:“你看隔壁那小子一个人在家,也挺孤单的。要不我们邀请他一起吃饭?” “不行。”顾执毫不犹豫的拒绝。 “为什么?” “看着他,我吃不下。” 她就知道! 所以她早有准备,她把提前装好爱心午餐的饭盒拿给他,“去给邻居送去。” “凭什么?” “凭他是我领导。” “不去。” “那我去。” 想趁机见面?做梦! 顾执不耐烦的夺过饭盒,推到一边,“等我先吃完。” 顾意把昨天他带来的菜从冰箱里拿出来,热过之后,端上桌。 顾执:“这些菜不送?” “不送。” 顾执伸手去夹菜,却被顾意夹住他的筷子,“别动。” “为什么?” “这不是你给我带的吗?” 顾执气急败坏地去夹顾意炒的西红柿炒鸡蛋,刚一入口,他就吐了出来,这是把盐当成糖了?他第一次吃到又咸又酸的搭配。 然后他脑子一转,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顾执放下筷子,拿起饭盒往隔壁去。 “你干嘛去?” “怕你领导饿着。” 顾意夹了一个小鱼干,真香。不忘在他身后夸道,“懂事。” * 宋诚听到敲门声,起身开了门,环着胸,倚在门边,好整以暇,“怎么?” 顾执把饭盒丢给他,“给你的。” “是什么?” “顾意孝敬你的。” 宋诚眼皮跳了跳,想拒绝。但出于礼貌和尊重,他接了下来,并道了声,“谢谢。” “为了避免你以还饭盒的名义见顾意,麻烦饭盒现在还我。” 宋诚转头往里走,顾执抱着打探的心思问,“介意我进来吗?” “自便。” 宋诚家里布局简单,他似乎很爱干净,一尘不染的。灰色调装修风格,东西不多,但所有的物品都摆得整整齐齐。 餐桌上摆着精致的餐具。 而盘中菜,色香俱全,就是这个味道不知道如何。 一人碗,一人筷,一瓶白桃微醺。 是顾意喜欢的标准。 “你一个人伙食不错。” 宋诚在厨房换餐盘,挑眉,“你们两个人的伙食难道比不上我一个人的?” 顾执掩饰,“当然不是,顾意做的菜可好吃了。” “是吗?” “当然。” 宋诚把倒下来的菜摆放上桌,“听说,你昨晚吃猪油拉肚子了?” “不是,我是初来锦都,水土不服。” 宋诚把洗好的饭盒递给他,“给。” 顾执问:“你一个人吃饭不孤单吗?” 宋诚笑道,“我吃得比较清淡,没有放猪油,家里也没有陈年猪油。所以,即便一个人吃饭孤单了些,也绝对不会拉、肚、子。” 瞧把他能的。 顾执睥睨,“吹牛。” 宋诚识破他那点小把戏,起身给他拿了碗筷,“不如你试试。” 顾执的肚子咕咕叫,一边是原则,一边是口腹之欲。 他已经有十二个小时没进食了,这对一个年轻小伙子而言,就是家庭虐待。 顾意连早饭没给他吃。 思量再三,他慢慢悠悠地道:“我就吃一口。” 但他吃了一口以后开始,一口接着一口。饿死他了。 宋诚脑补了顾意扣除绩效工资以后,贫穷潦倒的生活处境。他有些歉意,“顾意连买菜做饭的钱都没了?” “不是,她做的饭太难吃了。” 宋诚挑了一口米饭,嘴角上扬,“英雄所见略同。” 顾执又盛了一碗饭,“我可以天天在你家吃饭吗?” “我工作很忙。” “理解。” 宋诚又道,“但我做饭的时候,欢迎来做客。” “就这么说定了。” “但,我是生意人,不做亏本买卖。” “我懂。姐夫,你希望我怎么撮合你跟顾意?至于我爸妈那,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什么原则不原则的,温饱才是人最基本的生理需求。 宋诚对这个小舅子有点满意。懂事。 顾执边吃边道:“虽然你没房,没车,工作也不好,但没关系,房子我家买,车子我家买,工作,我家给你安排。” 宋诚:...... 然后,他垂眸,“那就先谢过了。” 心里舒坦! 顾意吃饱打了个嗝,好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江市菜了。尤其是这个醋鱼,像极了母亲生前的手艺。 她知道不是,心底的防线有一丝丝动摇,可她仍固执的认为,人不能被小恩小惠收买。 擦擦嘴。 发现顾执还没回来。 她一想,顾执对宋诚的敌意,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青春期叛逆少年,可别......可别把她领导给揍了。 于是她鞋都没换,就往邻居家跑。 “砰砰砰......”砸门声。 宋诚刚一开门,顾意便不小心撞进他的怀里。宋诚笑道:“这么急做什么?想我了?” 有点不对劲,平时正儿八经的宋总,这两天怎么老说些骚话? “你没事吧?” 宋诚莫名。 “顾执没难为你吧?” 然后,便听到了顾执的声音,“顾意。” 顾意伸长了脖子,发现他二人......这是坐在一起和谐的......吃饭? “你怎么还在这吃上了?”顾意凑近些,“而且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顾执哼哼,“反正比你做的好吃,还没有猪油。” 什么鬼? “你是顾执吗?你的良知呢?你的骨气呢?” 她都没有吃过宋诚做的饭,好嫉妒。 * 周一上班的时候,宋诚终于和顾意单独相处了会。 事实上便是,如往常一样,她开车,他查看邮件。 突然,他感叹,“顾执仗义的。” 顾意:“仗义在哪里?” 他却又开始沉默。 顾意懒得再问,男人都是奇奇怪怪、疯疯傻傻的。 整个六月,都被工作塞满。 顾意开始履行常务副总经理助理的职责,频频和宋诚出差,出席在各省市三大运营商及铁塔公司的商务谈判桌上,见习和成长。 顾执的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家里打王者。 他开始习惯吃外卖,偶尔自己做饭。后来,竟变成了,他做饭给他们吃。 顾执意识到自己是来度假而不是给人当保姆的时候,他收到了锦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第29章 我就,就亲一口。 录取通知书, 便是尘埃落定。 这一天,皎阳似火,滚烫的地面烘烤着整座城市, 草木焦灼,一丝风也无。 顾意特意买了蛋糕,庆祝顾执十八岁生日,庆祝他考上理想的高校。 顾执准备了一桌菜。 有从美食APP上学的,也有叫的外卖。外卖而已, 日子不必过得太精细。人啊, 活得粗糙些,能长命。 晚上的生日宴,顾意邀请了毕然和向前进, 邻居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日落时分,晚霞执笔,饱蘸夕阳。橙黄尽头,是夜幕降临。 毕然是和薛榅一起来的,给顾意带了特产,给顾执带了生日礼物。礼物是毕然挑的, 薛榅掏的钱,特产亦是。 一见到顾执, 毕然自来熟,“弟弟,生日快乐。” 顾执接过礼物,淡淡地道:“谢谢。” 毕然进门, 薛榅仍杵在门外,没有动,像是在思考什么。思量一下, 他道:“我出去一趟。” 毕然转头问,“你去哪?” “需要向你汇报?” 毕然啐了一口,神经病。 向前进过了一会儿才来,范琬挽着他的手臂,笑得有些假,“大家不介意我来蹭饭吧?” 顾意觉得向前进能和范琬在一起,挺邪乎的。一个爱玩儿,一个控制欲强,怎么也不像能长久的爱情。 不过,爱情,谁又说得准呢? 她报以笑,“当然不介意。”但她始终也说不出口,大家都是朋友,以后常聚聚,这样的话来。 违心的话,她不愿多讲。 过了一会儿,宋诚倒是和薛榅一起来了。顾执去开门,宋诚给了顾执一个盒子,“礼物。” 柯南限量版手办,既难买又用心。 顾执笑着接过来,“谢谢姐夫。” 薛榅以拳掩口,咳了两声。这狗腿模样。 待顾执转身以后,薛榅问,“怎么做到的?” 宋诚小声道:“人格魅力。” “当我没问。” 宋诚和薛榅来了以后,人便齐了。 木质长餐桌,荤菜、素菜及海鲜,满满当当。 落座以后,顾意先举杯,“首先,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过来。” “算了,虚伪的话......我就不讲了。” “今天,主要是庆祝我......弟弟,十八岁生日快乐,以及金榜题名。” 顾执认识顾意十三年,她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弟弟,她第一次叫他弟弟,是在他十八岁生日这天。 于他而言,受宠若惊。顾执站起来,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他话不多,但宋诚看得出来他有在感动。 他们之间,从前有冰霜,如今冰霜正消融。 毕然鼓掌,“弟弟好酒量。” 顾意挠了挠头,“想当年,我头悬梁 锥刺股,才勉强过线考上了锦都大学,我弟弟竟然轻轻松松的选了个最好的专业。基因一点都不公平。” 顾执就又喝了一杯。一声弟弟换一杯酒,值得。 顾意从来没有问过顾执的高考分数,顾执永远也不会告诉她,以他的成绩可以上更好的大学。 他只想留在锦都,以余生之力弥补对她的亏欠。愿以一双手,以一颗心,去填补她亲情上的空白。 他想做她的弟弟,做她的亲人。 毕然逢喝必醉,席散以后,被薛榅领走了。这不是第一次、第二次,成了彼此之间的心照不宣。 向前进搂着范琬,“去你家吧,我家不方便。” 范琬扭捏两下,“讨厌。” 向前进和范琬向顾意告辞。他道,“意意啊,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范琬拍了拍他,“你胡言乱语什么呢?” 向前进笑了笑,“是啊,我胡说什么呢?” 他的手在范琬屁|股上捏了一把,语气轻佻,“几日不见,手感又更好了你。” 顾意看到这一幕,眼眶有些湿润,她在心里说,“是啊,向前看,向前进,就能看到生活不只有辜负。走过深渊,才能得到救赎。彼此救赎过,愿你后半生一直向前进。” 客人走后,一片狼藉。 炽白的吊灯,残羹和东倒西歪的酒杯。 顾执歪在沙发上,酒品还不错,不吵不闹的。 顾意没想到顾执酒量这么差,基因也是公平的,总不能让他样样好。 他家世好,智商高,相貌非凡,但他酒量差啊! 顾意痴痴的笑着,眼神有些迷离。 宋诚把桌子收拾干净,看到他兄妹二人,一个睡在沙发上,一个坐在沙发上,坐着的那个,色眯眯的盯着他看。 宋诚轻声喊,“顾意。”温柔如海。今天她高兴,他没拦着她喝酒。早知道,还是劝着些。 顾意坐在沙发上发呆,眼神越发晦暗不明。 宋诚,“怎么了?” 顾意愣愣的仰望着他,“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然后,她红着眼睛,问,“我能抱抱你吗?” 宋诚没有回答,却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带到怀里。只是他站着,她坐着,这个姿势吧,总让人浮想联翩。 她周身有浅淡的栀子花香,醉了他的鼻腔,也乱了他的心绪。他想,如果中考时,时光曾错开一些多好。 比如,不是在他开考前发现她跟着他,而是在他考完的路上,她跟着他。那样,他就会牵起她的手,问她姓名,送她回家,留下联系方式。 而不是,让她等。 错过了她许多年。 她抱住他的腰,“我好喜欢你啊!” 然后鼻子隔着白衬衫蹭了蹭,腹部紧实,她贪恋他身上的味道,又抱得更紧了些。 窗外,一轮弯月。 宋诚喉结上下滚动,心底有一团火焰被点燃。是禁锢,又是释放,是冲动,又是克制。 他哑着嗓子,“喝多了吗?” 顾意使劲的摇了摇头,蹭得他又细又韧的腰,有股蓄势之力。 “不多,52度的,我能喝半斤。” 宋诚眸色寒了寒,“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不许喝。”要是捞个人都这么抱着,那还得了? 想着她现在醉意正浓,也记不住他说的话,他眸色又恢复了正常。只是怜爱之间,有□□。 顾意望着他笑,“我有前半生的孤苦,愿得后半生的幸福。” 那目光像寒冬腊月里的风,吹着皴裂的皮肤,生疼,疼在他的心上。 又像是苦役肩上的皮鞭,一鞭一鞭抽在他的心上,不见皮外伤,却是心头肉。 宋诚拍了拍她的背,声音喑哑,“我给你后半世的幸福。” 顾意突然抬头,比划了一下,发现他很高。“你怎么那么高啊,你不能矮一点吗?” 宋诚正打算坐下,她往向一砸,砸在他腰间的皮带上。 皮带疼不疼他不知道,但皮带下面挺疼的。 宋诚绝望,“你还想不想要后半世的幸福了?” 而后,有股力量厚积薄发,那是欲望,是想得到,想征服。破势而出的□□。 宋诚托着她的下巴,腹部移开些,在她身旁坐下,顾意却顺势抱上了他的脖子,撅起了嘴,贱贱地笑着,“你让我亲一口吧,我就亲一口。” 宋诚喉结上下滚动,就一口。手部在她脑后微作用,二人彼此靠近。 亲吻只在一瞬之间。 顾执突然惊坐起,看到这一幕,叫道:“不行,你们还没有见过家长!” 什么时代了,接个吻还要见家长,没有天理! 这一叫,把顾意给吓到了。她以百米冲刺之速,蹿进了房间,然后一把拍上了门。 啊啊啊,她差点把宋总给强吻了。救命啊,酒后乱性啊,以后还怎么面对他呢? 宋诚倚在顾意房间的门上,“顾意。”声音清润有魔力。 顾意把头埋进被子,在被子里喊,“我不在。” 隐隐约约传到宋诚耳朵里,他笑着道,“那我回去了。” 顾意不说话,今晚这状况,肯定是不能见的,羞死人了。 而且,她回忆了下,她跟他表白了,他却没有回应! 没有回应! 太过分了! 顾意越想越生气,被子蒙住了头,在床上滚了一圈。 “那你记得洗澡。”宋诚笑道,“很臭。” 夜正浓,弯月清浅,她比月色动人。 这一夜,顾意做了个梦,梦到宋诚温柔的对她说,“我喜欢你。” 梦是甜的,醒来却是空荡荡的。 是幸福,却又是失落。 初见时,她觉得喜欢是一个人的事。 后来情深,却再也容不得他爱别人。 顾意觉得需要找人帮她分析分析。 * 永捷通信。 又是一年盛夏。 顾意想到了这个倾诉对象是毕然。倒不是毕然有多么丰富的恋爱经验,而是她只有这么一个倾诉对象! 顾意和毕然约在咖啡厅。 咖啡厅的音乐柔缓舒畅,顾意一边搅拌着摩卡,一边把昨晚后来的事情讲给毕然听。 毕然往咖啡里撕了块方糖,咖啡溅到了桌上。她一边用纸巾擦,一边听着。 等顾意讲完,她问:“所以你们亲了没?” “没有!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毕然不太懂,“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我表白了啊,他没有反应。” “可他也没有拒绝。” “那是不是说他也喜欢我?” 毕然想了一下,“不好说,但至少不讨厌吧。” 顾意叹气,“不喜欢也在不讨厌的范畴里。” “与其在这儿猜来猜去,你还不如去要答案。” “我怂。” “那我去替你问。”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问吧。”问答案不难,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只是她怕这四个月,到头来是一场空欢喜。 第30章 一直等你 宋诚这几天贼忙, 忙得顾意想跟他要个答案的机会都没有。 顾意心里愈加不踏实,做什么事都是心不在焉的。而顾执回江市做开学前准备,她连个拌嘴的人都没了。 这日子便更难熬了。 * 手上一个项目在收尾阶段, 顾意坐在电脑前查漏补缺。 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便起身去茶水间喝咖啡。 范琬和郑采采站在咖啡机前,背对门摸鱼。范琬神神秘秘的同郑采采道:“告诉你哦,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宋总好像有女朋友了。” 郑采采不信,“你别胡说, 小心传到宋总耳朵里, 炒你鱿鱼。” “我不care啊,我家前进会养我的啊。” “向经理最近签了不少合同吧?” “还好啦,也就月提成比你的年薪高点儿吧。”说完, 她手指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杯壁,展示了新做的指甲。 郑采采低头喝咖啡,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身为一个社畜,生活已经很艰辛了,为什么还要屠狗? 顾意凑上去,幽幽|道:“你们看, 我像不像你们口中宋总的女朋友?” 郑采采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小顾, 你失心疯啦?” 范琬赏给她一个白眼,“我知道你对宋总有非分之想,但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连我们家前进都看不上你,你觉得宋总能看得上你吗?” 扎心了。 顾意有些泄气, “真没可能吗?” 郑采采:“没可能。” 范琬:“绝无可能。” 顾意兴致缺缺的倒了杯咖啡,喝了一大口,不服气地道:“宋总才没有女朋友。” “怎么没有?我听到他跟女人打电话了。女人哭哭啼啼撒着娇, 宋总对她说,你还有我和妈妈。这还不是女朋友吗?这不是女朋友的话,那就只能是老婆了。” 范琬露出一脸花痴态,“唉,宋总也太温柔了。” 顾意替向前进鸣不平,愤愤地道:“范琬,你已经有向前进了。” “我想想不行吗?宋总那么优秀的男人,就只允许你肖想,不允许我想?” “不允许。” 范琬翻了个白眼,“想屁吃。”然后踩着红色高跟鞋不屑的离开了茶水间。 郑采采伸出左手拍了拍顾意的肩膀,安慰她,“小顾啊,没事的,我们独立女性不需要爱情。” 顾意弱弱地移开了她的手,道:“我需要。” 郑采采结盟失败,走了。 顾意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完,又装满一杯,一边往回走,一边郁闷着。 喜欢宋诚这件事,她没有大肆宣扬,也没有刻意隐瞒。但范琬她们能看出来的,宋诚他又岂会看不出来? 只是,他为什么无动于衷? 是因为......不喜欢吗? 想来,他对她也从未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大抵他给予她的温暖,如他说,是男上司和女下属磨合的过程。 那天,她酒后告白,他没拒绝,大抵也是怕伤了她的自尊。 顾意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果然,爱情最美妙的阶段在于萌芽状态,发乎好感,止乎喜欢。他曾说,“不必得到。” 是她忘了。 人啊,最怕清醒。 * 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薛榅和陆予见正在宋诚办公室谈事情,门开着,没避着她。也许她该庆幸,他对她的这份信任。 薛榅问宋诚:“外派大区经理这事怎么说?” 宋诚站着,捏了捏眉心,“我的想法是在Z省成立分公司。” 陆予见问:“由谁来做这个负责人?” “Z省运营商那里挖了位中层。” 陆予见点头,“也好,只是这空降兵......”总让人不太放心。 薛榅思忖着,“倒也不必,用人不疑。不过,我们倒可以再派个人,算是支持,又算制衡。” 陆予见:“主意是好。可这人选?” “人选,内部竞聘吧。”宋诚道,“要求可适当放宽些。” Z省分公司总经理助理的话,的确,要求可放宽。只要是对业务有一定的了解,而绝对忠诚之人。 这些话全部钻进了顾意的耳朵里。 她想,如果她去Z省,是不是在宋诚心里,她就与旁人不同?哪怕不是喜欢,却也应该是不一样的。 那么,她愿意。 薛榅和陆予见离开以后,宋诚似是有些累了,身体后仰,靠着商务椅阖眼浅眠。 他已经连续几日没和顾意吃过饭了,不是在应酬就是在开会。 顾意又开始心疼起他来。 怕有人突然闯进来惊醒他,她有意将里面的门关上,以免他被打扰。 却在碰到门的时候,宋诚道了声,“进来。” 顾意只好进去。 他坐了正,对顾意笑了笑,“有事吗?” 顾意摇头,“我看您好像累了。” “不累。” 他说不累么,顾意干脆接问他,“Z省要成立分公司了吗?” 宋诚端起桌上的白开水喝了一口,“有这个打算。” 他笑笑,“你怎么关心起这事儿来了?” 顾意挠了挠头,“我想自荐一下。” “理由?” “我想出去见见世面。” 意识到她不是心血来潮,他笑容敛起,“我待你不好?” “宋总对待下属自然是没话说的。”顾意抿了抿唇,但也仅是对下属而言。 宋诚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工作吧,这事以后再议。” 顾意打算走,宋诚又问她,“顾执回去了?” “早上的飞机。” “嗯,那你晚上来我家。” “哦,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酸菜鱼?” 晚上,宋诚和顾意坐在桌前吃鱼。宋诚没说话,只一个劲儿的给顾意夹鱼片。 顾意不死心地问:“我的提议,您考虑一下啊。” “我学的是人力资源管理,团队建设方面,没有问题。另外跟了您四个月,基本的业务流程,我也都熟悉。最重要的是我对你忠诚,是您的左膀右臂。” 的确是Z省分公司总经理助理最合适的人选。 但他舍不得。 宋诚又给她夹了块鱼片,“喜欢吃鱼就多吃点。” “吃鱼的时候不要讲话,有刺。” “哦。” 顾意仍不死心,第二天去找了薛榅。 薛榅见到顾意的时候,是有些意外的。 顾意向他说明来意,“薛总,我想跟您打听下Z省分公司的情况。” 薛榅有些好奇,“你打听这个,是有人要推荐?” “不瞒您说,我想推荐一下我自己。” 顾意的不请自来,倒提醒了薛榅,他们忽略了一个最合适的身边人。 “你?”薛榅沉默片刻后,道:“抛开别的因素,单单就这个岗位而言,你倒确实是合适的。” “但你找错人了。” “我实话跟您说吧,我跟宋总说两遍了,可他不理我啊。” 宋诚都不理,他能理?他敢理? 不过,还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去Z省?” 顾意眨了眨眼,“于我而言,机会难得,我想趁着年轻,再努力一把,完成业务转型。于公司而言,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不是吗?” “总要有一个人去,我各方面都合适,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何况这也不是什么苦差事,这是造福一方的有意义的事啊。” 薛榅斟酌再三,表示愿意去试着说服宋诚。 说服宋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也不难。 薛榅站在宋诚的立场上,分析了这个人选如果是顾意的话,百利而无一害。 宋诚却说,“我不需要。” 薛榅便反问他,“如果这是她自己的职业规划呢?” 宋诚才承认,薛榅此言并非没有道理。他心里其实早有了答案。 三年前台,五个月的常务副总助理,也许她真的发觉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是考虑职业晋升通道,还是想转型业务?又或者,她贪恋花花世界。 这些,他都不确定,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他不能因一己之私而限制她的发展。 或许她现在是喜欢他,可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她还能对他这般痴迷吗? 答案是未知的。 * 那天夜里,锦都下了一场暴雨,雷电交加,狂风呼啸,似乎要把这座城市吞没。 顾意从梦中惊醒,起床找水喝。 书房里有微弱的灯光穿透门隙,宋诚他竟然在看书。 顾意端着水,猫着腰偷看。 宋诚发现她,低声说了句,“进来吧。” 顾意吐吐舌头,便走了进去。 “看什么呢?”顾意问完便瞥见了书封——人类恋爱简史。 他真谈恋爱了? “随便看看。”宋诚将书合上,塞进书架上,并不动声色。 顾意则认为他是心虚,才把书收起来,像嚼着一个酸柠檬,心里发酸,“但我看您很专注啊,跟搞学术研究差不多了。” 是了,深更半夜不睡觉,研究什么人类恋爱简史。 便在此时,一道惊雷劈下来。顾意吓得叫出了声,“啊。”吓死宝宝了。 宋诚起身把窗帘拉开,路灯照着夜幕,窗外雨水泛滥。 “台风过境了。” “风过雨停,什么也没能带走,却把自己留在了这座城市的记忆里。” 顾意不懂,“您说啥?” “过来。”宋诚叫她,她便往他身边挪着。 “离开的都是没有心的。” 顾意看他,像是悲伤的,可眼底却又比平时更多了些温柔。她有些不懂他了。 宋诚回过身来,声音有些低沉,“你想好了要去Z省吗?” “想好了。” 一道闪电,一道惊雷,顾意吓得蜷缩了身,宋诚的手情不自禁的放上了她的背。 想抱。 犹豫了一下,终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 也许他能给她的就这么多了。以后的种种,有缘或是无缘,都看造化了。 他在心里对顾意说:“如果有一天,你实现了你的梦想,那就祝你飞得更高。” “但如果有一天,你想回头,那么别忘了,我一直在等你。” 第31章 怎么?你失望了? 顾意去Z省赴任的那天, 锦都已入了秋。 一场绵绵秋雨,敲碎了一念痴情。 只有毕然一人执伞来送她。 锦都机场,南北人头攒动, 远行的、送别的,来来往往。 人海茫茫,唯独寻不见他。 顾意揉揉鼻子和毕然拥抱告别,“我失恋了。” 这就是她选的路啊,燃烧自己, 照亮宋诚的路。 一路无悔。 毕然安慰道:“想开点, 或许Z省分公司总经理比宋诚更合你心意。到时候还管那个斯文败类做什么?” 顾意纠正道:“宋诚才不败类。” 毕然愤然,“把你流放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不够败类?还不够禽兽?” “是我自己想去的。”顾意解释道, “不过,你说的对,万一我会爱上分公司总经理也不一定的。” 这么想的话,心情舒畅一些。 机场提醒旅客登机,顾意和毕然最后一次拥抱、告别。 “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 这几个月以来,顾意都是和宋诚一起出差的, 凡事都有他挡在身前。如今,却也要她独当一面了。 电梯往上, 顾意一抬头,便看见了人群里最耀眼的他,一如乍见之欢。 仍是砰然心动的感觉。 他来了,真的来送她了? 顾意刚要开心的招手, 却看到宋诚身后跟着位戴着墨镜的女人,韩式羊毛卷,碎花短裙, 时髦又吸睛。 而宋诚微微侧身,修长白皙的手指搭上女人手里的箱子,轻轻一提,绅士又体贴。 周遭的一切都是虚空,只有他是真实的。顾意缩回了打招呼的手,别过脸去。 他并非来送她,他是来接别人。 电梯的扶手带往上,他往下。 错开的那一刹那,顾意知道,这回才是真的失恋了。 她嚷嚷失恋,事不过三,也算如了她愿。 她想逃离的,她想走,所以,时光将他们分开,他没看到,他们就此错过。 顾意一个人,坐上了飞往Z省的航班。 * 宋诚本是来送顾意的,谁料到机场没见到顾意,却在经过机场咖啡店的时候接到了宋酒的电话,“我亲爱的弟弟,你怎么知道姐姐来锦都看你了呀?还特意记住了姐姐的航班,姐姐好感动哦。” 他这才看到宋酒就坐在机场的咖啡厅里,隔着玻璃门跟他挥手。 真就是巧合而已。 宋诚看了眼腕表,并没有走进去的意思,电话里问,“你怎么来了?” “看看你喽。” “说实话。” “我要跟狗东西离婚。” 宋诚:...... 又来。 “好,我帮你找律师。” 机场提醒旅客登机,宋诚便准备挂电话,“你先坐着,我还有点事,完了来找你。” “你有什么事儿啊?你来机场不就是为了接我吗?”宋酒见他要走,急忙买单跟着出来。 这才有了刚刚顾意看到的那一幕。 * 宋诚推着宋酒的行李箱,走在宋酒的前面。他步履匆匆,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人,跟得宋酒有些疲累。 宋诚没找到顾意,心情有些不爽。 他拨了顾意的手机,却已经是关机状态了,想来应该是已经登机了。 他烦躁的揉了揉额角。 宋酒很少见到宋诚烦躁的情绪,一时便来了兴致,“找人?” 她算看明白了,他来机场并非为了接她,而是为了找一个人。 这人还挺重要。 “嗯。”宋诚收了手机,恢复如常,语气略平淡。 “找谁啊?女朋友?该不会你们也吵架,她也离家出走了吧?”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宋酒被他一噎,眼睛有些红,“阿诚,狗东西要是有你一半体贴就好了。我都离家出走了,狗东西也没来找我。” 宋诚敷衍道:“你都说是狗东西了,我又不是。” 宋酒:...... * 宋酒一进宋诚的家,总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 直到她推开其中一间客房时,发现床上是粉色的被子、粉色的床单。 还有一个蜜桃抱枕,她秒懂了。 这趟离家出走,也算收获颇丰了。她窥探到了弟弟的秘密。弟弟他非但谈了女朋友,还和女朋友同居了。让她来逗逗弟弟。 “阿诚,这是谁的房间呀?” 宋诚淡定的把顾意的房间上了锁,“我的。” “你骗谁呢?我还不知道你?小时候老妈最喜欢给你穿粉色衣服,是谁说粉色娘炮来着?” 宋诚:“我打电话告诉你的狗东西,你在我这。” “别”,宋酒秒认怂,却又不甘心地道,“啧啧,弟弟和人同居了。” 宋诚:...... 不承认也不否认。 宋酒便又问:“不过你们都同居了,为什么还要分房睡?是那方面不和谐吗?” 宋诚:...... 宋诚终于不耐烦:“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同居。” “就算本来有的,现在也跑了。” 宋酒啧啧两声,“我弟弟被人甩了?” 她仔细端详着宋诚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感慨道:“小妹妹很有个性啊,连我这么帅的弟弟都看不上?” 谁说不是呢? * Z省,机场。 天气干燥,有些寒凉。 顾意一下飞机便开了手机,有宋诚的两个未接来电,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没有微信,也没有留言。 她想他和他的女朋友应该正在亲热吧。一赌气,把手机揣到兜里。就不给他回电话! 顾意先到了酒店,然后在酒店用餐区和Z省分公司总经理蒋玮碰了个面。 令她意外的是,Z省分公司总经理蒋玮是个高挑的......女人。 二人对见到对方都有些意外。 蒋玮以为宋诚会给她安排个能当苦力用的男下属,毕竟新公司选址、装修,干的可都是些脏活累活。 蒋玮笑道:“宋总还真是别出心裁,竟然就这样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了我们两个女人。” 顾意替宋诚解释:“是我拜托宋总给我个外派学习的机会,蒋总放心,您尽管可以把我当男人使。” 蒋玮笑笑,“那我很荣幸。” 一顿饭,两人简单聊了聊,Z省分公司目前的状态,迫在眉睫的除了办公地址的选定,还需要组建团队。 “这些您交给我就可以了。”顾意把自己的情况跟蒋玮交底,倒有点双向面试的意思。 * 晚上,顾意躺在床上睡觉,脑子里面却都是白天在机场的一幕,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睡觉怎么也睡不着。 自白天那两个未接来电以后,宋诚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顾意了。 男人都是狗东西。顾意在心里骂他。 说曹操,曹操到。 狗东西来电。 顾意不想接,但又......忍不住。 顾意尽量使自己语气平静,“宋总,晚上好。” 宋诚问:“到了?”倒有几分质问的意思。 顾意装作听不出来,好脾气地答:“到了,已经见过分公司总经理蒋玮了。不过......” “不过什么?” “哦,没什么。我之前以为蒋玮这名字会是个男性。” “怎么,让你失望了?”宋诚有点不客气。 为人下属,好难。还得及时根据领导心情适度拍马屁。 顾意赶紧改口,“没有,没有,宋总您说笑呢!我觉得宋总您这个安排十分合理,女上司女下属,配合起来才更默契。正如您先前所说,性别相同,住宿更方便。” 宋诚勾唇笑了,蒋玮要是男的,顾意这调任能成?叫他把自己喜欢的女人送给别的男人当下属?痴人说梦。 “一日不见,顾助理的马屁拍得越来越出彩了。我要是想念你......的马屁怎么办?” 顾意心想,他这是在撩她吗?不对不对,宋总最正派了,一定是她曲解了他的意思。她清了清嗓子,赶走幻想,“这还不简单,我给您拍,拍到您满意为止。” 宋诚笑出了声,又问:“几点到的?” “三点。”顾意老实答。 “为什么不回我电话?” 顾意心虚,“我忘了。” “是忘了还是不把我这个曾经的上司放在眼里了?” “哪能啊,您在我心里永远排第一位。”只是她在他心里却排不上位,有点儿心塞塞罢了。 他随意和她聊天,“嗯,吃了吗?” “吃过了,我和蒋总一起吃的。” “吃的什么?” “酒店的简餐。” “我还没吃呢。” 顾意把手机从耳朵移开,手机屏幕亮了,10点20。 “我以为您这个点应该在家睡觉。”抱着美人,顺便做点不可描述的事。 宋诚有点想她,“我哪天这么早睡过?” “再说,我几点睡,你还不知道吗?”不过,语气略有点轻佻,有点暧昧。 也是的,研究《人类恋爱简史》。 顾意心烦意乱,“我累了,我要睡了。” 宋诚以为她是真累了,便温声道:“睡吧,晚安。” 宋酒洗完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啧啧啧,“恋爱使人年轻,瞧我这亲弟弟,笑得和菊花一样灿烂。” 宋诚挂了电话,嘴角还噙着笑意。 宋酒又问:“这么快就哄好了?” 也不知道是谁哄谁。他本来是要质问顾意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他的,但是听到她的声音以后,感觉自己被哄好了。 其实,男人都是很好骗的。 宋诚从沙发起身,懒得和宋酒废话,“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嘁。” 作者有话要说:宋诚:我以为我们在异地恋,但你好像并不知情? 大概会换个文名,故意喜欢你。不知道咋样,挠头。 第32章 现在喜欢 翌日清晨, 宋诚自己开车去上班。 出发前,不忘检查房间落锁,是否有被宋酒撬开的隐患。 锦都的交通状况, 一如既往。 只是一路上没有顾意不耐烦的“滴滴”按喇叭声和偶尔心血来潮的笑话段子,伴随着她“科科科”的独特笑声,耳朵有点寂寞。 无人解闷儿。 想到顾意,他眼角微弯,似乎在笑。 手指轻点方向盘三下, 随后拨了她的电话。 太阳自东方升起, 长空披上橘色霞光。 顾意正在挤公交。令她费解的是,Z省明明地广人稀,老龄化却挺严重。 她一边耐心地等大爷大妈上车, 一边接电话,“宋总,早上好。” “你起了?” 顾意扯着嗓子,“是啊,大爷......” 宋诚:??? 大清早的,怎么骂人呢? 顾意屏气挤上了公交, 才接着道:“麻烦让一让啊。” 哦,原来是气没喘匀。 宋诚微微蹙眉, “你那边很吵。” 顾意刚找到一处容身之地,站稳,回他,“当然了, 我在公交车上,又不像您有专车接送。” 怨气不小。 宋诚并不和她一般见识,仍笑着道:“你都去Z省了, 我哪来的专车接送?” 顾意一噎,“您打电话来是?” “哦,也没什么。就是开车的时候,耳边太清静,有点不太习惯而已。” 贱。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聒噪,但我没有证据。”顾意拔高了音量。 宋诚笑,“我在仔细回味你在车上读过的会必纪要,以及你曾经讲过的笑话。” 顾意听得费力,答得也费劲,“您不是挺瞧不上我那些段子的吗?您还说低俗来着。” “瞧不上归瞧不上,但听不到,还挺想的。”正如我见不到你,也想你一般。 Z省路宽,公交车司机开车很嗨。 毕竟,哪个公交车司机没有一个开飞机的梦? 本来拐弯的幅度就很猛,刚拐个弯,赶上红灯,司机又来个急刹车。 站着的人一致往后倒,有个男的几乎要贴到顾意身上,她伸手艰难的挡了一下。 而尖锐的刹车声充斥耳膜,让她感到极度不适,甚至有些晕车。 怀念给人当司机的日子。 甚至有点儿怀念乘地铁的日子。 顾意没听清楚宋诚说什么,就匆匆挂电话,“宋总,我这边吵,下车回电话给您。” “好。” 可是等顾意下了车,看房的中介已经等着她看写字楼了。 等到她看完写字楼,蒋玮又来电话了。她就把给宋诚回电话这事儿给忘了。 中午时分。 绿荫掩映,长廊相蔽,宋诚坐在长椅上,长腿交叠,悠闲的喂着几只橘猫。 其中便有那两只回回都来的“比翼”和“双飞”。 CBD里不乏爱猫人士,几位常来的白领站在离宋诚不远的地方,拍下了这人与自然融洽的一幕。 男人穿着白衬衫,身形颀长瘦削。戴着副金边眼镜,斯文又矜贵。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目光温柔。 藤蔓缠绕,霁月清风,他恍如谪仙下凡。 一姑娘几乎看呆,对身边同行的人说,“哪里来的帅哥?怎么以前没见过?” 同伴附道:“是啊,长得好帅啊。清秀斯文,像从书卷里走出来的书生,浑身上下都是书香味和知识的气息。” “还很有爱心哦。” 另有一人加入了她们,“好想去搭讪。” 原本不相识的几个女人竟聚在了一起,其中一人猜测,“估计是新来的。也不知道哪家公司的女员工这么有眼福,我现在跳槽去那家公司还来得及吗?” 一个胆子大些的女人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去。” 说完,她抱着自己的猫粮上前去搭讪,“帅哥。” 一遍宋诚没听见,他正在逗猫呢。他发现顾意喂的这两只猫莫名有她的神韵,就很可爱。 到底是物以类聚。 “帅哥。”那姑娘又喊了一声,声音大些。 宋诚这才抬头,脸上温柔而宠溺的笑容尚未隐去,降落在姑娘心上。 姑娘鼓起勇气,“你好,我想问一下,你这个牌子的猫粮是在哪里买的,可以发个链接给我吗?” 宋诚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他笑了笑,“抱歉,猫粮我不太懂。来这边喂猫是女朋友交给我的任务,她出差了。” 唉,果然,名草都有主了。 姑娘垂头丧气的过去。那几个女人问,“怎么样,问到是哪家公司的了吗?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那姑娘耸了耸肩,“什么也没问到。而且人家是替女朋友喂猫的。” 宋诚拍了张“比翼双飞”的合照发给顾意,希望她能明白,此刻,他对她的想念。 以及对美好未来的期许——期许与她比翼双飞。 * Z省,面馆。 顾意刚坐下来吃午饭,大碗牛肉面,浇了一层薄薄的油辣子,面碗旁边放了罐白桃微醺。 她看了一眼微信,宋诚发的猫片。 顾意:好可爱,宋总再发点啊。 宋诚:就一张。 顾意嗦了口面条,回复:小气。 宋诚一个电话call来,“下次。” 电话来的猝不及防,莫名其妙,她喝了口微醺,反问,“您特意去喂猫?” “经过中央花园,刚好看到两个女孩子在那边喂猫,我看那两只猫有点眼熟,长得挺像你,随手就拍了,你不要谢我。” 想想,他又开始翻账:“倒是你,8点说给我回电话,现在已经1点了。我看顾助理,真是贵人多忘事。” 顾意又喝了口微醺,抱怨道:“您可别提了,上午跑了三处,这鬼地方连个地铁都没有。” “你以后叫专车,我给你报销。” 顾意装作没明白他的意思,跟他扯,“那不行,被人知道了,该怎么说我了,说我滥用公司资源。我们分公司,现在格局小,还不够资格跟您大公司比排面。” 宋诚:“行,挺厉害。” 宋诚记得曾和朋友持股Z省一家小企业,这几年虽然没见着分红,但借几个人总得给他这个面子吧? 他翻了翻手机通讯录,找到那位职业经理人,向其借调几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并强调要相貌不出众的。 复又强调,主要是力气活,所以一定要大力! * 下午顾意又看了两个场地,傍晚时分,被蒋玮叫回酒店,召开临时会议。 蒋玮:“看来宋总还是挺厚道的,知道我们两个女人辛苦,支援了我们几名……啊......小伙子。” 小伙子三个字她说得有些勉强,先不说长相了,就这年纪,也和宋诚电话里讲的相差甚多。 宋诚说平均年龄25岁,但她问了一圈,年纪最小的32。 就......谢谢宋总一番美意吧。 而顾意正好把所摄五处办公场地照片和蒋玮过了一遍,最终敲定了办公区。且,她高效率的约了房东,隔天签合同。 顾意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有点开心,毕竟这是她独立完成的第一项任务,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但一下子却不知道该和谁分享此刻的心情。 她心里想到的第一个人是宋诚,但好像没什么身份,毕竟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顾意看着他白天发的“比翼双飞”的合照,嘴角溢满苦涩的笑。以后都得以这样的方式去想他了吧? 他多好啊。 温柔体贴,心细如尘。 知道她惦记CBD的猫,记得她爱吃酸菜鱼,睡觉前会替她盖好被子,也晓得她是个白桃味偏好者。 顾意又打开了手机里保存的那段他跳广场舞的视频。他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他爱玩,爱闹,爱笑,是血肉之躯。 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泪。他那么好,却是别人的了。 如今这一幕又一幕倒带,只一下又一下的敲着她的心,濒临破碎。 顾意抹了会眼泪,便觉有些累。 睡一觉就好了吧?她想。 睡醒了就开始忙,忙累了再睡,没有闲暇、奢望其他。 可,他好像是故意在她面前找存在感,竟又打电话来。 这上司也太粘人了。 顾意深呼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冷静,“宋总,晚上好。” “在哪?” “酒店。” “视频。” 顾意:??? “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 他都想死她了。深深体会到古人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 “难道你一点不想见我?” 想也是想的。 但怎么有种暧昧不明的感觉? 下一秒,宋诚邀请你视频通话。 顾意坐直,理了理头发,坐在床上,眼睛红红的,接通视频。 宋诚一眼发现她的不对劲,“你哭了?” “谁欺负你了?蒋玮?还是借调的几个人不听你用?” 啊,能不能别这么关心她? “没有,他们都挺好的。” “那你哭什么?” 她还能哭什么?喜欢的人喜欢别人。 顾意随口掩饰,“我也不知道,就有点孤单。” “孤单你怎么不找我?我和你一样孤单。” 这话,更让顾意觉得暧昧,剪不断,理更乱。 顾意最后一次给他台阶下,希望他做个人吧,别在她伤口上撒盐了。 “您不是不喜欢聊微信的吗?” “我现在喜欢了。” 还真是...... 莫非他要玩脚踩两条船这种事? 不行,为人下属,定要以良言劝诫。 “可是宋总你有女朋友了,就不该再和我闲聊了。” 第33章 过来,让我抱下。 宋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可思议地问,“我有......什么?” “女朋友。” 他便又笑了,低低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温柔而魅惑,让人沦陷,叫人欲罢不能。他语气略有轻佻,“不知道你认为的女朋友和我认为的女朋友是不是同一个人?” 顾意怒,“你是海王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是。” “你想好了再说。” 顾意果然停下来, 认真想了一下, “之前我听同事说,你有女朋友了。” “我的事,你问别人不问我?” “那我那天在机场, 也看到了。” 那天在机场,宋诚本以为两人是错过了,现在看来,却是她有意避着他。 “你说宋酒?”宋诚干咳两声,“那是闵梁志的老婆。” 顾意心情有些好,宋诚对她解释这个, 是不是在暗示她什么? 那她也要再主动一点点,“哦。”她有点点羞怯, “那我能问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吗?” “有吧。” 顾意复又沮丧,女人啊,总是患得患失的。 有女朋友还让她问什么呢? 她是猴儿吗? 宋诚不忍再逗她,突然正色道:“你愿意吗?” “嗯?” 顾意抬起头, 双目明澈,是炽热和坦诚。 恰如他初见她时,赏人心, 悦人目。叫他忍不住去靠近,去喜欢,去沉沦,无法自拔。 本来他以为她深谙男女之情,有些话则无需道破。但现在才发现,她这方面,反应着实迟钝。那他便直白些,主动些。 宋诚又笑,他重复道:“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他极尽温柔的,小心翼翼的,期许的,等待的,是顾意从不曾见过的,原来他也喜欢着。 纵使情再深,不如两相悦。 “我......不知道。”顾意拖着被子蒙住了脸。 “不愿意就算了。” 顾意从被子里钻出来,赶紧道:“愿意的,我愿意的。你别反悔。” 宋诚抿了抿唇,只看着她笑,满目皆柔情。 似柔柔的春风吹拂过荒芜,岁月里的干涸才得以重生。 宋酒趴在书房外面听了好一会儿墙根,但宋诚声音不高,她断断续续的也没听个真切。 她不耐烦地拍门,“宋诚你干嘛呢?好好的锁什么门啊?” 顾意警觉:“好你个宋诚,我才刚走两天,你就往家里领女人。” 女人,入戏真快。 “是宋酒。”宋诚温声哄道。 “闵梁志老婆住你家干嘛?” “她叫宋酒,我叫宋诚,你说呢?” “她是你的?” “姐姐。” “那闵总不就是你姐夫?” “不然你以为?” 顾意美目流盼,自顾自的盘算着,“那闵总不也是我姐夫?” 关于这事,她存了点私心,仔细想想,闵梁志若是她姐夫,那她以后在“永捷通信”就可以当螃蟹了——横着走。 “这件事难道比我是你男朋友更值得你激动?” “没有,没有。就是我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和闵总成为一家人。” “也不一定的。”宋诚打开门,“宋酒快要跟闵梁志离婚了。” “啊?”顾意震惊。 宋酒就听清楚了这句,辩道:“少给我造谣,我告诉你,闵狗才舍不得跟我离婚呢!” 咦,原来大佬的婚姻里,也是鸡飞狗跳。 * 秋风秋雨,秋意绵绵。 人逢喜事,神清气爽。 顾意调去Z省后,宋诚需要一个助理。正物色人选时,他在前台看到了沈以白。 别人的背包是用来背的,沈以白的包却是用来抱的。 小沈也看到宋诚,打了个招呼,“宋总早。”说完,就抱着他的包往里走。 宋诚脑子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站住。” 小沈站定,仍抱着包。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把老婆藏在包里呢! “小沈,你会开车吗?”做他的助理,别的都可以将就,但一定要会开车。 沈以白掰着手指头,“我会啊,我会开货车、轿车、压路车,叉车、铲车,行车也行……” 宋诚:...... “没想到小沈你年纪轻轻,技能还挺多。” “宋总,人就是要趁着年轻,多学点技能,多考点证。俗话说,多证在手,天下我有。” 宋诚点了点头,“就你了。” * 自小沈调到总经办以后,他发现一个问题,宋总总是问他,最近有没有安排Z省以及周边省份的出差。 没有。 大概又过了一周,宋诚在办公桌上看到市场部提交上来的出差审批,目的地便是Z省。 申请人:薛榅。 他便对小沈说,“小沈啊,你去告诉薛榅,我和他一起去Z省。” 小沈放下手里的工作,拿着签批单往市场部去。 刚到市场部,就听到薛榅在训毕然,“1300份调查问卷,你告诉我有效样本只有300份?是你蠢还是我蠢?” 毕然桌子一拍,和他杠,“当然是你蠢。我都跟你说了,1300份样本我全发下去了,那我怎么知道只收上来300份?” “你发到哪里去了?垃圾桶还是焚烧场?” “电动车和自行车上。” 薛榅气得头疼,“朽木。” 生活不易,小沈叹气,冤家宜解不宜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 他硬着头皮敲了敲门,“薛总。” “什么事?” “宋总说他和您一起去Z省分公司。”说着便把签批后的单子放在他办公桌上,经过毕然身边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 毕然一听这话,两眼冒光,“你去Z省?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 见薛榅又要发火,为了不做池中的小鱼,小沈赶紧跑了。 * 小沈开车送宋诚和薛榅去机场。 毕然打开副驾门,坐了进去。 小沈很好奇,她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让薛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了气,还带她出差了? 不过,介于薛榅就坐在后排,他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不敢说。 宋诚穿了件双排扣短风衣,扣子未扣,露出剪裁考究的白衬衫。 毕然一回头,两眼放光,“宋总,你也太帅了吧!” 小沈不满道:“你干嘛抢我台词?” 薛榅脸更黑了,“不想去,就下车。” 毕然别别嘴,规规矩矩地坐着,并老老实实的系上安全带。 毕竟,为了能去看顾意,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车内一时尴尬,小沈心想,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他还是谨慎驾驶吧。 宋诚发微信给薛榅:难道她说的不是事实? 薛榅傲娇的撇过头去,看着窗外。 谁都气他! * Z省,机场。 傍晚的风有丝丝凉意,大地铺满金辉。 蒋玮让顾意去机场接一下薛榅。 顾意看看时间也来不及回酒店换衣服了,便裹着装修公司提供的工作服,匆匆的往机场赶去。 她试着宽慰自己。 薛总也不是外人。 她就随意一点,不捯拾了。等接到人了,她就和薛总解释,实在是时间匆忙,没空换衣服,薛总也一定不会在意的。 只是,当一行三人迎面走来的时候,她傻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宋诚会出现在这? 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见面,确定要以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吗? 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涂鸦工作服,各种颜色的油漆混在一起。 肘部破了俩洞。 那啥,再捧个破碗,乞讨装置就齐活了。 下意识的,她捂住了自己的脸。 就当她没来吧! 心里默念,“你们不认识我,不认识我。” 并抬步往墙角躲。 毕然眼尖看到她,眼睛一亮,“意意。”并准备跑向她。 被薛榅一把抓住背包。 她缩回去瞪他。 “包给我。” 哦,错怪好人了。 毕然脱下包,丢给薛榅,向顾意奔来,“意意。” 别喊了,你的意意想死。 顾意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毕然张开双臂,在拥抱之前刹住了车,“要不拥抱还是算了,我就口头表示一下对你的想念。” 果然啊,塑料姐妹情。 顾意转过身来,低头道,“薛总好,宋……总好。” 薛榅都忍不住乐了,“你这?兼职?” 扎心。 宋诚眼底的笑,晦暗不明。 然后对她这一身行头,评论道:“还……挺可爱的。” 毕然充满怀疑的眼光看待他,“宋总品味很独特。” * 顾意开车送他们去酒店办理入住。顺带着,她也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吧。 顾意刚回房间,就对着镜子自怜自艾,爱情这朵娇花,不堪折啊,不堪折。 呜呜,宋诚一定很后悔跟她谈恋爱吧。 随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顾意一开门,便看见宋诚站在门外对她笑。 笑容坦荡,绝无嘲讽之意。 他脱了外套,只一件白衬衫,白到发光。精瘦的小臂,修长的腿,浑身上下散发着男人成熟与稳重的气质,这魅力势不可挡。 而她——小乞丐。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她慌道,“等我洗个澡,换身衣服,你再进来。”形象还是能挽回一些,就尽量挽回一些吧。 “不用。” 顾意只好放他进来,仍有些颓靡,有些不自信。他是来跟她分手的吗?看来,从恋爱到分手,只需要见上一面。 她注定要在孤独终老这条道路上,一个人走到黑了。呜呜…… “过来”,宋诚没走两步便站定,眼角弯弯,“让我抱一下。” 第34章 等很久了 顾意愣在原地, 口齿不清,“抱......抱......抱......啊。” 宋诚见她这笨笨呆呆的模样,只能更主动些。他每进一步, 她则退一步,直到身后是墙壁,她无路可退。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传来,“怎么,顾执生日那晚, 你不是挺主动的吗?” 主动拥抱、主动告白, 甚至主动索吻。 “酒......酒壮......怂人胆。”顾意如缺氧的鱼,脑中只剩混沌。 “以后要经历的还很多,你总不能每次都借酒撞胆。” 他温热的气息, 缓缓扑在她耳畔,耳垂温温热热的,像绕指的流苏,撩过人心尖。 宋诚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顾意手动了动,尝试着去回应他, 摸上他的腰,腰部坚韧紧实, 没有一丝松垮。手感很好,她情不自禁多捏了两把。 这下,像是触碰到他的禁区,双手被他禁锢住, 身体却被他抱得更紧了些,“别动,痒。” 噗, 他怕挠痒痒。 她贴着他的胸膛,隔着层薄薄的布料,依旧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以及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心跳。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只剩下他滚烫的气息...... 他身上有淡淡的香味,那是专属于他的,令她心安的味道。 顾意突然想起来,小有埋怨,“顾执生日那天晚上,我跟你表白你为什么不回应我?” 宋诚没说话,低头吻了上去。 覆唇柔软,顾意笨拙的跟着他的节奏,回应着他。 “闭上眼睛。” “唔”的一声,未尽之语,被深情吞没。 窗外明月如霜,乌云冷漠又凄凉。 高大的乔木、低矮的建筑,草地上落满孤独,昼短夜长 。 唯有爱,是暖的。 那晚,不提也罢。 先有顾执那个大灯泡,后来,她又临阵脱逃。 害得他回家洗了个冷水澡。 深吻毕,他笑道,“迟来的回应。” 顾意低着头,抿着唇,脸红得像一颗水蜜桃。 假正经! 宋诚终于放开她,把她的鬓发撩至耳后,轻声道,“去洗澡。” “洗......澡?不......会太......太快了吗?” “不快,等很久了。” 顾意还没反应过来,痴痴的看着他,“那你......记得做措施。” 宋诚:...... 宋诚干咳两声,“我是说薛榅和毕然,等我们吃饭,等很久了。” 复,他又笑道:“但若是你想的话......让他们多等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顾意推开了他,落慌而逃。 神他妈她想,她才不想。 * 顾意带他们去了一家颇具当地特色的私房菜馆。 四人位,顾意和毕然并排坐着,宋诚和薛榅坐在另一面。 点菜前,宋诚先开口:“今天这顿,我请。” 毕然敲了敲碗,看了薛榅一眼,“本来我们也没打算请啊,对吧,领导。”然后十分狗腿道,“毕竟,我们部门预算有限。” 薛榅哼了一声,没理她。 毕然马屁拍到马腿上,翻了个白眼,暗戳戳地骂他没风度。 索性点起菜来。 * 服务员先上了两道招牌菜。 开动前,宋诚举杯,“今天不谈工作,说件私事儿吧。” 顾意喝了一口,顺着他接道,“什么私事啊?” 宋诚略略看了她一眼,一眼便是星辰大海的沦陷。然后他笑着道:“当然是我和你的私事。” 顾意呛了一口,咳得喘不过气来。 什么鬼? “慢点。” 说着,宋诚放下酒杯,起身,绕过毕然,在顾意身旁站住,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两张餐巾纸,给她擦了擦嘴。 “宋......宋总。”顾意有些窘迫,有些语无伦次。 “叫我什么?” “宋诚。” 薛榅了然,这是给人做月老,牵桥搭线来了。 于是,他也识趣,招呼下属,“毕然,坐过来。” “为什么啊?” 薛榅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过去,“你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意意有个好领导。” “你也想有?” 毕然代入了一下薛榅给她擦嘴的场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我不想。” “那就好。” 毕然不理会他的无理要求,接着道:“宋总,你还没说啥私事儿呢?” 宋诚笑了笑,“就这事。” 连薛榅都罕见的笑了。 毕然一头雾水,“到底啥事啊。” 顾意红着脸,吱吱唔唔地道:“然然,我……我和......和宋诚在一起了。” “我靠。”毕然跳起来,“你不早说!” 早说了,她也不能干出这缺德事儿来啊。强行把人小情侣分开,可是要遭天谴的。 她狗腿的掸了掸椅子,“来来来,宋总快请坐。” 然后,她才自觉的在薛榅旁边落座,心情很好。 喝了两轮酒,毕然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搓着手道:“就是......那个......我八卦一下啊,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她送顾意离开锦都的那天,顾意还说两人没戏了呢? 这才不到一个月呢,怎么二人又好上了?她实在太想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怎样荡气回肠、百转千回的曲折离奇故事啊! 顾意不太好意思,“其实也没多久,就我刚来那会儿。” 四个人聊了些以前的趣事儿。 顾意问了问“永捷通信”的近况。得知,沈以白接替了她的岗位时,她有些吃惊。 她撇过头问宋诚,“为什么呀?” “因为他会开货车、轿车、压路车,叉车、铲车以及行车。我要是不给他辆车开开,岂不是屈了才?” 几个人都笑了。 吃完饭,时间尚早。若是放在从前,毕然倒是要约顾意再去喝几杯的。 但眼下,人小情侣确定关系后才第一次约会,正是浓情蜜意时。 就毕然这脸皮厚的,都不好意思跟着了,她道:“意意,宋总,那什么我跟薛总还要开会呢,就先回酒店了。” 薛榅装不懂,“开会?” 毕然把他拽到一边,“薛兄弟,别不识好歹,我可是在救你。不然待会儿人情侣牵个手,你站在旁边,就问你尴不尴尬?” 薛榅不以为意,“尴尬的不应该是他们吗?” 毕然做了个请的动作,“薛兄开心就好。” 路的尽头,夜色漆黑一团。 薛榅笑了,在毕然看不见的正后方。 他对宋诚道:“对,开会。” 等薛榅和毕然走远了,宋诚牵起了顾意的手。 夜色愈浓,凉凉如水。 “手怎么这么冷?” 顾意认真的给他解释,“这里的秋天就是很冷的。”而且昼夜温差大。 宋诚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重新牵上她的手,“你怕冷吗?” 顾意摇了摇头,“不怕。” “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为什么会有调到Z省分公司的意愿?” 顾意当初以为宋诚不喜欢自己,而她却那么喜欢他。 在这种不对等的关系下,她一意孤行。一来是想为他做些什么,二来,不过也是她选择的一种逃避方式罢了。 但这一个月,她一边监督装修工期、质量,一边摸索着组建新团队。 装修公司糊弄她,被她识破的,没识破的;面试时,被候选人尊重的,谩骂的以及尾随的;被蒋玮从怀疑到信任和委以重任的。 这些她亲身经历的,教会了她成长。 甚至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矫情的占满了她的心头。 这不是为了任何一个人,只是因为热爱。 热爱生活、也热爱存在。 但这些,她没办法说给他听。他向来心细而温柔,善良又体贴。 她只是抱怨了声公交挤,他便是连人带车一道儿给配齐了。若是知道她这一个月内吃了很多苦,指不定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顾意紧了紧他的外套,嗅了嗅外套上只属于他的味道,笑着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想见见世面。” 宋诚便当她是贪玩,“好。那等你见够了世面,就调回来。” 人怎么会见够了世面呢? 顾意冲他明媚一笑,他在她明澈的眸光中看到了坚定与独立。 突然有种意外的危机感,却又不知这危机感从何而来。 顾意嘴唇动了动,“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听你的。” “我们是在约会吗?” “当然。” “那别人约会都去看电影,我们也去看电影吧。” “好。” 空旷的城市、植被稀疏,大地布满贫瘠和疮痍,他们的影子在凉薄的月光下越拉越长。 顾意选了部3D爱情片,不知道是电影院过于偏僻,还是片子本身叫座率低,竟然只四散开来,坐着几对情侣。 宋诚和顾意坐在最后排。 顾意吃着爆米花,眼睛盯着大屏幕,倒也看得专注,专注到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 她想起宋诚来的时候,主要是屏幕上放到男女主深情拥吻。 不做点什么,对得起这气氛么? 一回头,发现他靠在软座上,双手环胸,眼睛闭着。投影的灯光打过来,他长而浓密的睫毛覆在下眼睑上,打出一道细碎的剪影。 前面的的情侣都在接吻。 只有他在睡觉。 第35章 她就,偷亲一下。 要不, 她就偷......亲一下? 不吵着他睡觉。 顾意撅着嘴凑近的时候,宋诚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就很尴尬。 她举着爆米花桶,“吃......爆米花吗?” 宋诚冁然一笑, “不吃,但如果你喂我的话......” 顾意就更尴尬了,她随手拿了两个,往他嘴边送去。 宋诚身体前倾,凑了过去, 嘴唇碰到顾意指腹的时候, 轻轻咬了一下。 气氛就很微妙了。 现在顾意明白,为什么谈恋爱要看电影了。黑漆漆的电影院,就很容易发生点什么。 比如, 四面的接吻仪式还没停。 屏幕上亦是。 顾意小声嘀咕,“下次不看电影了。” “为什么?” “就很尴尬啊。” 宋诚突然大手一揽,拥她入怀,低头覆了上去。 口齿交缠,他道:“这样就不尴尬了。” 看完电影一直到回到酒店,顾意的脸仍是滚烫滚烫的。 搞不懂, 从前的正人君子,怎么谈了恋爱, 就变成衣冠禽兽了? 一言不合就亲亲。 宋诚也不懂,以前主动撩他的女人,现在怎么动不动就脸红害羞呢? 他这都还没怎么发挥! * 隔日一早,蒋玮去邻市拜访客户, 宋诚和薛榅同行,顾意和毕然则去了分公司办事处。 分公司办事处,位于一栋商务写字楼里, 是由连续的八个房间打通后的开放式办公区域。 装修其实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但装修现场仍旧杂乱,只在进门处收拾出一块临时办公区域。 顾意便一直在这里办公。 而装修风格一目了然,以简洁干练为主,却又以艺术品装饰为点缀,凸显了年轻人的朝气与活力。 毕然欣赏了一番,才夸道:“意意,你真能干。” 顾意也不谦虚,“人嘛,不逼自己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多厉害。” “瞧把你能的。” 两人站着笑了一会儿,便有人来面试销售。 候选人叫孙强,35岁,梳着大背头、是个小个子,瘦瘦干干的,皮肤有点黑。面试过程中,小姐姐小姐姐的喊个不停,有些中年油腻。 毕然揉着耳朵,不待见之意显而易见。 虚伪。 面试结束以后,顾意让他回去等通知。他竟然主动留下来,当了一天免费工。 顾意问他:“这些工作有装修工人在做。你做了,没人会支付你报酬,也没人会感激你。甚至还有人会笑你虚情假意。” “小姐姐,这你就不懂了。我想被你录用,那么你就是我的客户。别人笑我虚假,但客户不会,你也不会。客户只会觉得我比别人用心,比别人真诚,那么我何必在意不相干人的眼光呢?” “再说,客户爹是我亲爹,客户妈是我亲妈,客户的事永远是我的事。只要客户一声令下,接送孩子、照顾老人,哪怕是打扫卫生、通下水道、刷马桶,我都给他办得妥妥的。” 真就话糙理不糙。 真诚打动人心,但在这个缺乏真诚的年代里,也看个人演绎真诚。 顾意笑笑,“思想觉悟挺高。” 孙强胸口一拍,“那必须的。十多年老销售了,我就是看中了5G网络巨大的市场前景,不想错过贵司这个岗位。” 目的性很强。 “下周一来报道吧。前期先在家办公,每天交工作日报就行,等这边装修好,需要坐班。具体事项,等你报道那天,我再给你细说。” 孙强离开“永捷通信”Z省分公司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 命运向来掌握在自己手中。 客户可比这面试官难伺候多了,他要是连这面试官都拿不下,还做什么销售? *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毕然接了个电话,跟顾意说了声,就先下楼了。 装修工人也陆陆续续下班。 空荡荡的办公楼,就剩下顾意一个人。看着自己的点滴心血,她有些动容。 真是自己家都没这么操心过。 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她正要正当防卫,便听得一声低沉的声音从脖子上传来,皮肤上凉凉的,气息却是温热的。“辛苦了。” 宋诚在她雪白的脖颈上落下一吻,“给你辛苦费。” 幼稚。 顾意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笑意盈盈地道:“哪里来的登徒子啊?” “再不走开,我要报警了哦。”说完伸手在宋诚的腰上捏了两把,手感依旧很好。 宋诚笑着躲开,身手敏捷。“到底谁才是登徒子?” 顾意这才转过身来,给他展示了一下装修成果,“这是朕为你打下的一片江山。爱妃,可还满意?” “满意。”他抱着她,低头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但臣妾不想要江山。” 他贪恋她的味道,真的希望每天下班结束疲惫的一天,都能这样抱着她,什么也不干。 闻闻味道也好啊。 顾意对他上下其手,发现他竟然只有腰间怕痒,她便又开始专攻其腰,“那你想要什么?” 宋诚单手便禁锢住她的双手,深情凝望,音色靡靡,“想要你。” 二人相拥而吻。 窗外,霓虹闪烁,照着有情郎。 相聚总是匆匆,分别即在眼前。 谁也不知道谁爱谁更深。 时间知道,但总要时间。 吃饭的时候,宋诚告诉顾意,合作谈得比较顺利,所以明天就得回锦都了。 顾意很意外,“这么快?” 宋诚笑道:“舍不得我?” “舍不得啊。” “舍不得,就赶紧调回来。” 顾意便给他夹了块红烧肉,“多吃点。” 宋诚凝视她片刻,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宽慰自己,她还是个孩子啊,哪有孩子不贪玩的,玩够了就会乖乖跟他回家了。 * 隔日一早,顾意便送他们走,正如来时。纵使心中万般不舍,还是必须要分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有自己的社会责任,并不能随心所欲,随意而为。 而想念本身就很美好。 * 随着Z省分公司装修完工,专业甲醛检测合规以后,办公室便算正式投入使用了。 十五位新员工,如约报道。 为了欢迎大家的到来,也为增强团队凝聚力,让大家快速融入集体,在蒋玮的示意下,顾意组织了一场团建活动。 十一月的Z省很冷,顾意将这次团建活动安排成了一场别墅轰趴。 吃饭、喝酒。 玩够了狼人杀,孙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面对不算熟悉的人,真心话大冒险,算是能快速让人放下防备、敞开心扉的游戏了。 没人反对。 人对人总是好奇的,想窥探他人的秘密,又碍于情面,难以直接问出口。游戏是纽带,也是借口。 空酒瓶放在木桌上,十五个人围着它坐在沙发上。 顾意和蒋玮两个人坐在一边,离他们稍远了些,但没明确说不参加游戏。 一边是起哄声、笑着,笑红脸的,涨红脸的,很有意思。 销售刘刚刚问内勤龚静,“初吻是什么时候没的?” 龚静更狠,直接问销售陈安易,“几岁破的处?” 顾意手里拿着瓶酒,眼光有些闪烁。她和蒋玮碰了碰酒瓶,“我都来Z省三个月了。” 蒋玮感慨,“是啊,三个月前,我愣是没瞧上你。当初,我跟宋诚指明了要个男人。不过,你比男人做的更好。” 顾意又喝了一口,“你也是。” 两人笑着喝酒,那边一群人看向她们,顾意便看过去,问他们笑什么。 原来是酒瓶转到她们了。 顾意和蒋玮挨得比较近,乍一看,倒也分不清是指的谁。 顾意笑道:“谁转的啊?” 孙强站起来,“我我我,是我。” 顾意又道:“那你这转的是谁啊?” 孙强道:“不是我贪心啊,我也是说出大家的心声,不如你们二人各选一个呗。” 顾意看向蒋玮,蒋玮道:“我随意。” 孙强:“蒋总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领导一般自有威言,通常选真心话,蒋玮没有破例。“真心话。” 介于蒋玮是总经理,孙强也不敢问得太过分,只是问了,“蒋总对今天的自己还满意吗?” 蒋玮笑道:“满意。” 两个字的答案,其他人一致唏嘘,“切,你这不是送分题吗?” 孙强骂骂咧咧,“废话,我给蒋总不出送分题,难道要出送命题吗?” 也因此,孙强被授予马屁强的荣誉称号。 到顾意,孙强可就不客气了。 顾意选了大冒险。 别问哪里来的勇气,酒壮怂人胆! “跟男朋友说分手或跟老公说离婚。要是既没有男朋友,又没有老公,那就答应我的追求。” 问题一出,其他人炸了,“这操作太缺德了。” 这何止是缺德啊,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不说别的,就单单跟老板的小舅子说分手这事,她还想不想在“永捷通信”混了? 顾意怂了,“我现在选择真心话还来得及吗?” “不行。”这帮骂孙强缺德的人,竟然一致站到了和孙强一面。 顾意不是玩不起的人,团队第一次活动,她也不想扫大家兴。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顾意深吸一口气,忐忑的拨了宋诚的电话,并开了外音。 他那边应该也在应酬,好像有些吵,偶尔能听到碰杯的声音。 “意意。”宋诚第一时间接了电话,对同桌的人说,“先失陪一下。” 蒋玮听到宋诚的声音,有些意外。宋诚把自己的女朋友派给她做助理,是什么居心? 她看了顾意一眼,随后开始看戏。她幸灾乐祸地想,宋诚居然不信任她,等着遭报应吧。 “怎么了?”宋诚声音温柔,似春风吹拂顾意心上。她有点不敢,是真的不敢,怕失去。 蒋玮虽一向认为宋诚为人谦和,倒也不曾听得他这般温柔,爱意、宠溺,呵护之情,她的感情里,从不曾出现过一个男人,如此。 女同事开始有些不忍了,这么温柔的男朋友,怎么能用做大冒险的游戏对象呢?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 空气中一片静谧,众人屏息等待着。 “我们分手吧。” 第36章 我好想你 廖廖雨夜, 灯火昏黄。 徒增了人、几分悲伤。 宋诚握着手机听筒的手僵了僵,因这毫无预兆的分手,他有一瞬没缓过来。 良久沉默, 他平静地道:“给我个理由。” 顾意心一横,“没有理由。”然后匆匆挂了电话,她怕下一秒就忍不住哭出来。 她在作死。 从前她便听说情侣之间,不要轻易说分手二字。现在虽说是为了游戏,但还是很怕他真的就不要她了。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哄回来。 心里虚。 而此刻, 仍得强颜欢笑着。 意识到玩笑可能开大了, 同事许洛提议,“姐,不然你再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 我们给你解释下。” “是啊,别因为这事儿影响了你们的感情。” 顾意摇了摇头,“没事儿。大家接着玩吧,别扫兴。不过是开个玩笑,回头我哄一哄他就好了。” 说得轻巧,她心底其实也没底, 不知道再打过去,他会有怎样的反应。不管如何,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坏了大家的兴致。 索性先放任一边了。 * 锦都一休闲庄园。 几盏河灯漂浮在荷叶深处,游动的锦鲤鱼,偶尔扑腾、溅起阵阵涟漪。 一圈一圈, 磨光人的耐性。 宋诚双手撑在湿漉漉的石板桥上,风雨飘零,人影憧憧, 摇摇欲坠的、不定的,是他卑微的爱情。 虽然起初便对顾意这份感情的保质期,持保留态度。可没想到,分手还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真就,谁难过谁知道! 依旧记得,同她初见那天,也下着这样一场雨。 她穿着红色外套,于人群中一眼便寻见,裤脚卷起、水洼里蹦哒,那明晃晃的笑容啊,在他心上重重一击。 一潭死水啊,起了波澜。 不同的是季节。 大抵,春雨泽万物,万物死却于秋雨里。 他能怎么办?接受呗。 宋诚自嘲的笑笑,然后给小沈打了个电话,“小沈,方便来接我一下吗?” 彼时,小沈正为一单代驾同人起着争执。 接到宋诚的电话,小沈立马把手里客人的车钥匙给了同行,“这单让给你了。” 同行有些惶惶然,本以没戏了,不曾想、生活处处有惊喜。 * 行业协会组织的饭局,宋诚多喝了两杯。 一位同行高层对女下属使了使眼色,那位女下属便立刻同人换了座位,紧挨着宋诚而坐。 “宋总,你好,我是捷成网络的程艳艳,您可以叫我艳艳。” 宋诚皱了皱眉头,举杯和她碰了碰。 总得顾及大家的脸面。 酒席过后,秋雨仍是滴滴答答,宋诚和部分同行寒暄过后,离开庄园。 一阵冷风吹来,酒意散去几分。 程艳艳撑了把伞跟在他身后,小跑着把伞举过他的头顶,“宋总,我送你回家吧。”短裙下,光滑的双腿上溅了些泥点,很丑。 宋诚望了望雨巷深处,又想起顾意裤腿微卷起,白晃晃细瘦伶仃的脚踝。 一起在雨里奔跑过,一起跳过广场舞。 一起参加开标会,面对的也是这家“捷成网络”,她为他强出了头。 如果此刻她还在,就好了。她那么小气,断不会让任何女人接近。 他想,如果她不曾离开,哪怕只保留一层上下级关系,也好过现在。什么都没有。 宋诚的眸色暗了下去,声音有些冷漠,“不用了,我的助理快到了。”他何尝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安了什么心思? 说着,便看到小沈骑着代驾专用折叠电动车,呼哧呼哧的来了,真是风雨无阻。 叫人感动! “宋总,我来了。”小沈跳了下来,把折叠车提在了手里。 就一职业代驾司机。 程艳艳面上有些挂不住,“您这不是忽悠我吗?这不就是一个代驾?” 小沈自我介绍道:“我可不仅仅是一个代驾,我还曾经是一个外卖骑手兼顺风车司机。”分外荣耀。 宋诚不禁失笑,某些方面,沈以白和顾意还就真有点相像。否则,当初,他也不会要了沈以白来接这个助理之位。 程艳艳恼羞成怒,“宋诚,我告诉你,还没有哪个男人用代驾来羞辱我。” 程艳艳长相娇艳,时常周旋于男人之间,从未失手过。却在宋诚这里吃了闭门羹,一时难堪,气冲冲的走了。 但这并不代表她服输。对于男人,她向来志在必得。 小沈不懂,乐呵呵地问:“这怎么能是羞辱呢?”他明明是靠实力取胜啊。 宋诚摇了摇头,“你的脑袋,不适合思考这些。” * 小沈开车,宋诚侧目看着窗外,一辆又一辆的车从他们身旁急驰而过,完成了超车。 他便又转头,手臂支在车窗上,托着下巴,打量着小沈。 小沈觉察到了他的目光,“宋总,你看我|干嘛呀?” 让人心里怪不安的。 “你怎么开车比女人还慢?” 以前,顾意开车都是她超别人,一旦有车按喇叭示威,她一定是要和对方赛一段的。 这一点,沈以白可比不上顾意。 小沈并不气恼,不紧不慢地道:“宋总,我得保证您的安全。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宋诚便又不说话了。过了会,他问:“你有女朋友吗?” 小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暂时没有。” “谈过吗?” “谈过几个。” 几个。 行吧。 比他经验丰富。 向沈前辈取取经。 “什么原因分的手?” “第一任嫌我矮。” “嗯。”宋诚想,还好他不矮。 “第二任嫌我丑。” “嗯。”还好他帅。 “前任则嫌我穷。” 还好,他也不穷。 他不矮、不丑、也不穷,为什么也被女人甩? “除了这些表面的东西,就没有点别的,内在一点的原因?” 小沈有点委屈,“宋总。您这样,好像把我贬得一文不值。” “抱歉。病急乱投医了。” 小沈有些不可思议,“您这样的......也失恋?那对方可真是没眼光。” 谁说不是呢? “您哪方面让她不满意啊?” “不清楚。” “那您怎么不问啊?” “问了,挂了。” “啊?” 宋诚解释了下,“刚问,就把我电话给挂了。” “那您再问呐!” “一定要问?” “不问清楚了,下次再同女孩子交往,怎么扬长避短?” 宋诚:...... 他这么完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需要避短? 不过,沈以白提醒了他,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不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 宋诚决定给蒋玮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电话刚被接通,蒋玮便当头质问:“宋诚,你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 宋诚一头雾水:“我怎么?” 一定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光得罪女人了。 “你什么意思?把你女朋友弄过来,监视我?既然你对我这么不放心,当初何必费那些心思挖我?” 宋诚捏了捏眉心,“纠正一下,现在是前女友了。你业务能力那么强,完全可以游说她成为友军。” 蒋玮:...... 宋诚又旁敲侧击地问起,Z省分公司可有什么相貌还说得过去的男同事入职。 小沈开车的手有点抖,心下免不了胡思乱想一番,难道宋总好这口?怪不得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居心叵测,太......太可怕了。 蒋玮还在气头上,加重咬字,“有,每天都有。” “那小顾最近跟谁走得比较近?” “你问这个做什么?” “能淘汰就赶紧淘汰掉,人品能力实在兼优的,发张照片来看看吧,简历也附上。” 蒋玮是个直性子,向来也憋不住句话,被他逗乐了,“你这是被分手了,猜不出缘由,假想情敌呢?”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她就在我旁边呢,呐,哭了一会儿睡着了。” “她哭什么?”他才是被分手的那个,哭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不敢在员工面前哭,只敢在我面前哭呗。” “到底怎么回事?” 蒋玮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陈述了一遍,毫无感情|色彩。 宋诚终于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来真的。“先挂了,你早点休息。” 不过,虽然是玩游戏,还是要好好教训她一番,免得她得寸进尺,隔三差五来一次,他这脆弱的小心脏,可承受不起! 蒋玮替顾意盖好被子才起身离开酒店。 而顾意蜷缩在被子里,眼角有未干的泪痕。 夜里,她做了个噩梦,她和宋诚真的分手了,然后从梦中惊醒。 却又发现不是梦,是个不敢要的答案。 她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三点。 此时,微信弹出来一条语音。 来自我的宋宋:意意。 顾意一下子没了睡意,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小心翼翼地回了条:宋总? 宋诚连着发了五六条语音:意意。 意意。 意意。 …… 顾意没见过他这样,未免担心,一个电话回过去。 宋诚的声音低而慵懒,一声“意意”,让隔着几千公里的顾意恨不得立刻飞到他身边。 她知道错了。 宋诚忽而又低低的笑起来。 顾意狐疑:“你没事吧?” “我高兴啊。” “高兴什么?” “高兴……你……” “我什么?”顾意眼神黯淡,高兴她跟他分手么? “嘘,不告诉你。” 通话莫明中断。 宋诚对着已掐断的电话说,“我想你啊。” 我想你啊,千山隔万水。 我想你啊,朝朝到暮暮。 没听到那头的声音,宋诚拿开手机看了看,不满的撇撇嘴。翻了个身,又把手机拿起来,重新给顾意发了条微信语音:我想你了。 随后他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又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顾意看着屏幕上的“我想你”三个字,嘴角勾起,心里如蜜糖刷过,甜透了。 她把手机握在心口,轻声道:“我也想你。” 第37章 让开,我要进去。 纵使任性, 幸得他仍在。 这一夜,酣然入梦。 *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 光束下悬浮的细微尘埃不断翻腾,在它们的世界里纵横、飞舞。 顾意伸了个懒腰,随后才睁开明澈的双眼,坐在松软的床垫上,回忆起昨晚的闹心事。 以及后半夜......他的告白。 心砰砰地跳, 脸红的像个傻孩子。 她伸手够了够立柜上的手机, 笑意写在脸上,然后她点开了和宋诚的对话框。 把他发的语音又听了一遍。 他说:“我想你啊。” 他的声音缱绻,带着点疲惫和慵懒。又带了些说不出的魅惑, 叫她贪恋。 此刻,她想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想念。 于是,她给他打了个电话。 宋诚正堵在路上,看到顾意的来电,笑了笑,接通。 “阿诚。” “嗯。”但语气却出乎意料的冷淡。 顾意懵逼三连问, 失忆了?反悔了?表白是假的? 不会还是要分手吧? 她决定先小心试探一下,“那个, 你昨晚上喝酒了?” “嗯。” “为什么喝酒啊?” 宋诚毫不客气,“我失恋了,还不允许我喝点酒吗?” 顾意心虚,“那我还失恋了呢。” “我是被动失恋, 你是主动失恋,那滋味能一样吗?” 嗐,是她的错。 “别这么小气。” “我小气?还是你没良心?” 认错态度要诚恳。 “是是是, 是我没良心,深鞠躬,向男朋友说对不起。” “不是你说的吗?允许犯错!我这是个新错误,第一次,可以原谅的,对吧?” 宋诚长长地叹了口气,罢了。本意也只是让她长点记性,别这么消遣他。看在她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 他掩饰性地干咳两声, “下次玩这种游戏之前先跟我通个气。”话锋一转,“我让你看看我的演技。” “神经病。” 挂了电话,顾意嘴角的弧度却没有淡去,她想见他。 就现在! 她是行动派。 * 顾意坐在镜子前画了个淡妆,遮了遮眼角的疲意,然后涂了新色号的唇膏,这才穿了件条纹裙,套上大衣,出门去上班。 分公司行政兼前台徐敏见到她,打了个招呼,“姐,早上好。” 然后她忍不住问,“你跟你男朋友还好吗?” 顾意得意道:“男朋友等于小朋友,哄一哄就过去了。” 徐敏冲她一笑,竖了竖大拇指,“驭夫有方。” 顾意也笑笑,“蒋总来了吗?” “在办公室了。” 顾意便往总经理办公室去,莲步轻盈,摇曳生姿。一看便知,她心情不错。 见她来,蒋玮给她泡了杯茶,打趣她,“醒醒酒。” “昨晚真不好意思。”顾意挠了挠头,“让蒋总见笑了。” 蒋玮笑了笑,伸手邀她品茶。“很荣幸能成为你的倾诉对象,怎么样?和好了?” 顾意喝了口茶,点了点头,“和好了。” 又道,“我想请几天假。” “去吧,放你半个月。” “您都不问问我请假干什么?” 蒋玮笑道:“啊,那让我来猜一猜。距离上次你二人见面有小两个月了吧?” 顾意:...... 算了,她还是给自己留点面子吧! * 凌晨的锦都,冷风刺骨,月色凉薄,如这城市的冷漠。 顾意被灌了风,呛到咳嗽。 冬天,也来的悄无声息。 提前约好的网约车,在机场指定地点等着。 见她拖着行李箱,网约车司机立马从驾驶室下车,热情的同她打招呼,“您好,我来帮您。” 看清楚对方后,二人异口同声的表示了震惊,“怎么是你?” 然后,相视一笑。 顾意问:“你都不睡觉的么?” 沈以白一边帮她把箱子塞进后备箱,一边回答她,“我这不是想利用周末时间,攒点老婆本吗?” “那也不能这么拼。身体要紧。”更重要的是白天上班,夜里兼职,就......很危险,她不太敢坐他车就是了。 “小顾你不用担心我,我也就周六做一天,礼拜天会休息的。” “那倒是还好的。行吧,那我以后出差回来都找你。”顾意爽快的捧他场。 “还是小顾你最懂我。”沈以白给她拉开副驾驶门,问,“现在,送你去哪里?” “青禾国际,谢谢。” “你去青禾干什么?”小沈开始倒出停车场。 “我住那啊。” 小沈一副掌握着什么绝世八卦的表情,头动尾巴摇,“那你知道宋总也住青禾国际吗?” 怎么能不知道?她不仅知道他住青禾国际,他们还是邻居,门对门的那种。 哦,不仅仅是门对门,还是家里给她留间房的那种。 “咳咳”,顾意咳嗽两声,掩饰了一下,没正面回答他,“你忘了,我以前是他助理。” 现在是他女朋友。 “对对对,你是他助理。” 小沈有点激动,“那我采访你,你们平时会串门吗?” 这......顾意开始挠头。何止是串门? 从前,没和宋诚在一起时,她倒是挺乐意别人八卦他二人之间的关系的。可惜,没人扒。 现在,他是她的了。她却又想藏着掖着,留着自己独乐乐了。 于是,她扯开话题,“平时没看出来,你还挺八卦。” “没有没有”,小沈谦虚道,“我就是随便问问。” 车子驶上主干道。 这样的夜,寂静无声,整条路空空荡荡。若这司机不是熟悉的人,倒是要让人心生警惕的。 “对了,你知道吗?”小沈神秘地道,“宋总好像失恋了。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太擅长安慰别人。不过,你回来了,正好可以安慰安慰宋总。” “他......失恋?” “对啊,昨晚上,我去接他的时候,他在车上告诉我的。你说说,现在的女孩子也太挑了,连宋总这么优秀的男人都被甩,还让不让我们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社畜活了?” 顾意:...... 她感觉有被指桑骂槐到。 “你说你就好了,别带我。” “对对对,小顾你这样的好女孩,一看就是适合过日子的人。” 顾意:...... “对了,昨天我去接宋总的时候,有个女人想趁虚而入呢。” “等等”,顾意试探性地问,“趁虚而入是什么意思?” “就是要跟宋总回家啊,回家,那种,你懂的哦?” 懂了。 “那女的是谁?叫什么?长得好看吗?” 小沈在黄灯的时候停了下来,侧过脸对她说,“不认识,长得嘛,还挺好看。” “和我比呢?” “为什么要和你比?” 只为,女人之间,无形的硝烟弥漫。 “因为......” 顾意还没想好因为什么,小沈便提醒她到小区了。小沈本打算热情的送她回家,被顾意婉拒了。 而她,根本没打算回家! 她决定先去宋诚家兜兜底,看看他有没有背着她沾花惹草。 此时,不过才凌晨三点钟。 小区里除了巡逻的安保,一个人也没看见。 她出了电梯,直接按了门铃。 宋诚对于被人扰乱清梦这事有点无语。他睡眠本来就浅,这又才刚睡没多久,就被一阵又一阵的门铃声吵醒。 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不要怪他不给面子。 然后,他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打开门,脑子是浑浊的,肢体是僵硬的。 看到顾意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懵了,目光涣散,眼神朦胧,呆乎乎的自言自语道:“我在做梦吗?” 顾意则以为他是家里藏了人,才这么不热情。 “让开,我要进去。” 宋诚下意识地让开。 然后一下子清醒了。 喜从天降。 他从后面拉住她,稍一用力,顾意转了一个圈,被他带进怀里。然后,他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嘴角溢着微笑。 “穿这么少,冷吗?怎么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这么晚,你一个人多危险?” 顾意则以为,他果然是家里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抱住她,怕被她......捉!奸!在!床! 为了不打草惊蛇,顾意无视了他的话,故意压低了声音,“放开我。” 宋诚声音慵懒,磨着她的耳朵,“不放。” “放了,你就跑了。” 顾意果然不动了。 怎么回事,他的怀抱是有魔力怎的?怎么挣脱不开呢? 一会儿,理智战胜了冲动,她忿忿道,“宋诚,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所以才这么心虚! 宋诚松开她,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欢迎领导突击检查。” 顾意便毫不客气的直奔卧室,发现床很平整,像没人住一样。 咦。 她狐疑的推开自己的房间,嗯,被子乱糟糟的,她伸手摸了一下,还是热乎乎的! 让她抓到了吧? 他不旦带女人回家,还让别人睡她的床。简直无法无天。 “看你往哪藏?”她一把拉开衣柜,没有。 床底,没有。 窗帘后面,也没有。 宋诚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看她自顾自的折腾,眼中的笑容不减,温柔有甚。 顾意却从他这事不关己的样子里,找到了那一丝笃定。 “解释。” “解释什么?” “为什么我的床会是这样?” “那我不要睡觉吗?” “你自己没有房间吗?” 宋诚就很无辜,“那我不是想你吗?” 第38章 以示公平 顾意被他打败, 瞬间没了质问和撕逼的气势,心里反倒有丝丝甜意。 她目光逡巡,就是不看他的眼睛, 声若蚊蝇,“不是说有个女人要跟你回家来着?” “我女朋友这么小气,谁敢跟我回家?” “我小气?” “半夜突袭,你说呢?” 顾意狡辩,“这不是突袭, 是对你的一种关心。” 宋诚张开怀抱, 盛情邀请,“但我更想要这样的关心。” 顾意撞进他的怀抱,蹭了蹭, 蹭开了他黑色睡袍的领口,露出温暖结实的胸膛。 触感不错。 月光泛着白皙,他们在月色里相拥。 “怎么回来的?”他揉揉她细碎的头发问。 顾意埋首他心间,“叫的网约车,你知道有多巧吗?送我的那个网约车司机,竟然是小沈。” “下次不许叫网约车了, 我去接你。” “可是我已经答应小沈了,以后来回都点他。” 点这个字, 就很微妙了。 “顾意!” “不点不点”,顾意立马改口,“你去接我。”然后在他脸上乖巧的啄了一口。 漫漫长夜,亲一口, 怎么够? 相拥深吻,在彼此的世界里沉沦。 黑暗无边,交缠的是有情人痴痴的爱恋。 凌晨四点, 顾意打了个哈欠,真的困。 宋诚拍了拍她的肩,“先去洗澡。今天周六,我陪你睡会儿。” “陪我睡会儿?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顾意怀着忐忑的心情去洗澡,洗澡的过程中做好了发生一切的准备。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等她做好一切生理和心理准备,洗完澡出来时,宋诚果然死气白咧的坐在她的床上! 目光深邃,炯炯而视。 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 他被她蹭开的黑色睡袍依旧松松垮垮,露出光洁紧致的肌肤。 衣衫不整而毫不自知。 多半是故意而为之。 像是等待着被临幸。 初次当帝王,顾意有点儿紧张。 宋诚邀请道:“你磨蹭什么?快点上来。” 顾意小声嘀咕,“现在我不磨蹭,等会就该你磨蹭了。又磨又蹭!”套路她都懂,就是没经验。 “在说什么?” 顾意回他,“誓师宣言,你不懂。” 说完,她挪到床边,他便伸手,稍稍一拉,她跌落进来,撞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顾意扑腾两下,感慨道:“还是我自己的床舒服。” 她在床上翻滚了几圈,才安静的平躺下来。两条细白光滑的双腿不经意间从睡袍下面跑了出来。 白花花、晃眼。 宋诚靠在床靠上,左手垫在头后,右手搭在被子上,望着她两条细白的腿,喉结上下滚动着。 顾意注意到他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定是在盘算着什么。她默默地扯过被子,遮住双腿。 女孩子还是要假装矜持一下的。 被子便从宋诚身上一点一点抽开,直到完全脱离。 顾意小心看他的反应。 一不小心,就看到他平坦的小腹,交叠的长腿,以及......不可言说的燥动。 “你......” 宋诚一边悠然自得的从她身上扯了点被子盖了住,一边皮厚道:“你想看直接开口就好,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怎么还动起手掀起被子了?” 顾意捂脸,“不是,真不是。”然后她钻进被子里,头也埋在被子里。 反正也说不清楚。 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 逃避现实也罢。 宋诚嘴角上扬一个浅浅的弧度,掀开了被子一角,挤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原来挺大的被子,突然感觉有点小。 还有点热。 “你进来干嘛?” “满足你。” “唔。” 该来的总会来,死就死吧! 顾意往他身旁挪了挪,宋诚一把捞过她,抱在怀里,紧紧的。 熄了灯,他略带沙哑地说,“睡吧。” “就这样睡了?” “你还有什么安排?” “我没有。” 只是,顾意平时一个人睡惯了,习惯性地翻身。 可她只要一动,宋诚就咬她耳朵,“别动。” 不行啊,她想动。 “我就动一下,一下就好。” “动吧。” 翻身之后,她舒服多了。平躺着,枕在他坚实的手臂上,一只手随意搭着,搭得就......不太小心。 “顾意。”宋诚咬牙切齿。 “不是不是,不是故意。” 宋诚无奈叹息,“你能不能乖点?” “能的,能的。” 宋诚咬字,“玩火自焚。” 顾意知道自己犯了错,便尝试帮助他排忧解难,虽笨拙了些,总好过无。 可是她实在太困了,很快就没了动静,如此面红耳赤、值得纪念的时刻,她竟然睡着了! 睡着了! 太不给面子了。 宋诚叹了口气,长夜漫漫,备受煎熬。 他掀开被子,移步洗手间。 人啊,还是要靠自己。 谁是好朋友?全靠一双手。 * 周六,遮光窗帘下,屋内仍是漆黑。 第一次相拥而眠,宋诚的手臂被顾意枕得有些发麻。 门外先是门铃响起,而后是拍门声。 宋诚学顾意把头蒙在被子里,不去理会。 太困了。 管他门外是谁,他要抱着顾意睡觉。 顾意从被子里钻出来,使劲抓了抓头发,愤愤地道:“谁啊?” 然后,她猛的想起,她回锦都了!她在宋诚家! 而她身旁......躺着个男人。 哦,是宋诚! 那门外的人很有可能是找宋诚的! 好啊,逃得了夜晚的月亮,逃不了早晨的太阳。 顾意咬牙切齿,“宋诚。” “嗯”,宋诚迷迷糊糊地道,“昨晚我自己解决的,没碰你,别骂我。” 害,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呢? “不是这事儿。” “不是这事儿,那就是没事。” “别睡了,有人敲门。” “敲累了他自己会走的。” 顾意想想,不行,不能逃避。她得起来迎战,不论门外是什么牛鬼蛇神,她都要让她知难而退! 宣示主权! 她往宋诚怀里凑了凑,指了指雪白的脖颈,下命令,“亲我。” 宋诚一下子睁开眼睛,笑道:“还有这种好事?” “给我狠狠地亲,要那种引人遐想的。” “虽然你这个要求有点变态,但是......包你满意。” 数分钟后,顾意带着脖子上五六七八处颜色深浅不一的印花,大摇大摆的去开门。 只是门外的人,并不是小沈描述的那样年轻漂亮。 底子是有的,保养得也很好。 主要是不年轻。 面对长辈年纪的人,顾意倒一时无措,不知道怎么应付。愣愣地站着。 脖子上的印花很扎眼! 但对方看到她,却好像很高兴。 “那个,阿姨打扰到你们休息了吧?方便让阿姨进去吗?” 顾意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给长辈让了道。 她仍留在原地,不明白自己怎么气势全无了。 直到,她听到宋诚喊了一声,“妈。” 他起床了。但她死了。 他为什么不能早点起床? 她在演什么玩意儿?好端端的爱情保卫战演成了惊悚片? 顾意猛然想起自己不能见人的脖子,“啊”了一声,夺门而出。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哭了,宋诚妈妈一定觉得她不知检点! 宋诚听到动静,笑了笑,“妈,人都被你吓跑了。” 宋诚妈妈找上门来,完全是因为,自莫琪瑾之后,宋诚拒绝了她安排的十二次相亲。且这些姑娘皆以锦都出差为名,由他尽地主之谊招待。 他一个没见,通通以出差回绝。 宋诚妈妈就有点火大。 但现在瞧着,儿子和女朋友跟蜜里调油一样,滋润着呢!瞧瞧,感情多好! 宋诚妈妈深明大义地道:“赶紧追去啊。” “小姑娘怎么这么不经吓呢?” “那还不是您来,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怕你又以出差搪塞我。” “我这不是怕您又给我安排相亲么?” “我还没说你呢,有了女朋友你就告诉我嘛,我又何必干着急?” “宋酒没告诉你?” “酒酒?哼,跟你一样,整天见不着人影。不说她了,你赶紧给我找人去。” “嗯。”宋诚点了点头,“那我去看看。” 宋诚妈妈目送宋诚出门,然后看到他,走进了对面邻居家。 就匪夷所思。 然后,恍然大悟。 难怪儿子不接受她安排的正式或非正式的相亲。 难怪儿子要到锦都来,原来都是有预谋的,原来早已心有所属。 她儿子不愧是她儿子,还晓得近水楼台先得月,搬到和心宜的女孩儿做邻居! 好样儿的! * 门虚掩着,不知道是顾意有意为他而留,还是忘了关上。 宋诚进来的时候,顾意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那几个吻痕,粉底、遮瑕,一层覆一层,修修又补补。 宋诚看着她纠结的模样,凑到她耳边低语,“怎么样?对我的技术还满意吗?” 顾意嫌弃地推开他,“不满意,不满意。这回丢脸丢大了,你妈妈一定误会我跟你那个了。” “哪个?” “成年男女之间还能有什么可让人误会的?为爱鼓掌!” “那需要我去跟她解释下吗?” “此地无银,你解释得清楚吗?”顾意往脖子上又涂了一层遮瑕,一边指着他干的好事,“你只会越描越黑。” 宋诚提议,“不然,你也给我咬几个,以示公平?” 顾意:...... 现在是公不公平的事儿吗?现在是她的老脸往哪儿搁? 不,是小脸! 第39章 别闹,先办正事。 总是要泄泄愤的。 顾意趁他不备之时, 抓着他手臂咬了一口。 宋诚“嘶”了一声,光洁的手臂上留下两排小小的牙印。 “你属狗的吗?” “我属狼。” “一个野生,一个家养?” “我觉得你在内涵我。” “那你可误会我了。”宋诚贴着她耳畔, 笑道,“如果你是狼,那我就是你的猎物,如果你是狗,我就是你的肉骨头, 不是吗?” 他松开她, 离她一臂宽的距离,右手食指和中指点了点她咬下的两排牙印,无声地控诉她的罪行。 然后又凑上去, 咬了咬她的耳朵,“当然,夜里我可以变成猎人,变成狗主人,好好收拾你,让你臣服于我。” 哪学来的土味情话?《人类恋爱简史》就教了他这? 顾意咽了咽口水, 怪害羞的。 他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耳边,如一根羽毛轻轻扇着, 挠得她一阵痒,耳朵痒,心上也痒。 大白天的,就不能正经点么? “我要换衣服了。”顾意下了逐客令。 “换吧。” “你出去。” “我不出去, 你就不能换?” “不能!”顾意打了一个叉,回的决绝。 宋诚被她关在门外,干脆在客厅里看起手机。 顾意换好衣服出来, 问他:“好看吗?” 她化个淡妆,穿了件灰色大衣,里面搭了件红色毛衣,明媚而张扬,蓬勃而生气。 简单大方的搭配,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不过他又想,她什么样子他不喜欢呢? 只要是她,只是唯一。 “好看。” 顾意腼腆一笑,“那走吧。” “去哪?” “拜访阿姨啊。” “你确定?” 顾意深吸一口气,“当然了。” 虽然紧张,但她已经做过心理建设了。 所有的困难、挫折,只要勇敢的迈出第一步,后面再大的困难总是能迎刃而解。 而跨过障碍之后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假想敌,人类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 克服的不过是恐惧心。 “我可以的。” 宋诚笑笑,交叠的双腿平展开,拍了拍沙发,示意她过来坐。 顾意也没多想,就挪了两步。却被他一拉,她坐在了他的大长腿上。 好好的,撩她做什么? 顾意推了推他,“别闹,先办正事!” 宋诚反问:“还有什么比培养感情更重要的事儿?” 说完,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细细碎碎、密密层层,一点一点将顾意营造的庄重气氛给瓦解。 他在亲她,而她却在想他妈。 顾意凌乱了。 “别分心。” “唔。” 他咬了她一口,以示惩罚。顾意果然专注起来,依偎着,静静感受着,只属于他们的时光。 顾意看着自己微肿的唇,微微叹了口气。 她准备起身去补妆,却被他止住了。 “别闹了。”顾意微恼,“阿姨还在等我呢!第一次见面,就那么狼狈。你快严肃点,不能再搞砸了。” 宋诚轻笑,然后把手机丢给她。 顾意狐疑的接过他的手机,界面停留在他和他妈妈的对话框上。 宋诚就着她的手指,点了他母亲发来的语音。 “诚诚啊,妈妈先走了啦,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你好好照顾意意,让她啊,不要有负担。让她放心,婚后啊,妈妈不跟你们住,没有婆媳矛盾。就算有的话,你以意意为先,妈妈第二。” “等她准备好了,妈妈再来看你们啊。” “我来得也匆忙,又没想到你给我这么大一惊喜,所以也没有准备见面礼。吧台上有张卡,是妈妈的一点心意,你替妈妈转交给意意。” 顾意有点感动,又有点自责。 还有点不够自信,“阿姨都没吃上一口热饭,喝上一杯热茶就走了。我是不是表现得太差劲了?” “没有,你很好。” “可我刚刚都临阵脱逃了。” 宋诚蹭了蹭她的鼻尖,“这个怪我,不怨你。” “那现在怎么办?” “出去吃早餐。” “你心这么大的么?” “放宽心,长辈们什么没见过,能理解的。况且......”宋诚声音低了些,“这不恰好说明我们感情好?” 顾意:...... “不行,你快去把阿姨追回来。”她良心过不去。 宋诚面上有些挂不住,掩饰性的扶了扶额头,“那个......她有男朋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顾意果然抓到了重点:“男朋友?” 宋诚叹气,“我父亲走得早。” “因为醉驾。” 顾意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对不起,我不知道。” 宋诚拉着她的手,“过去的事了。” 话锋一转,他又抓住机会教育她,“所以,你能明白我不喜欢你喝酒吗?” 顾意连连点头,“我不喝了,不喝。” * 出门吃了早餐,顾意提议去买菜,然后在家里做饭。 宋诚问:“为什么?” 对于顾意的厨艺,他表示拒绝。 顾意:“因为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啊。”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宋诚松了口气,“这个好办。” 精品生鲜超市,人不多,二人走走逛逛,满载而归。 开放式厨房,宋诚穿了件灰色圆领毛衣,露出好看的锁骨,顾意贴心的给他系上围裙,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宋大厨,辛苦了。” “一句辛苦就行了?” emm~ 顾意垫起脚,在他侧脸上落下轻轻一吻。 宋诚笑着道:“不够。” “还不够?”顾意撇撇嘴,“做人不要贪得无厌。” 宋诚笑而不语。 顾意便在一旁看着他做饭。 不得不说,他做饭的样子比他工作的样子更迷人。工作的时候是禁欲的,生活的时候却很真实。 “顾意,糖。” “哦。”顾意递了糖过去。 “顾意,盐。” “哦。” ...... “顾意,胡椒粉。”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他二人本来也是能友好合作,共同做出一顿丰盛午餐的。 但是,顾意对着锅里的油焖大虾,开始指手划脚,“你得再放点醋。” 说着就准备倒。 宋诚制止了她,“一边站着。” “哦。” 看了一会儿,她觉得无聊,又开始骚扰他。 挠他痒痒。 挠脖子,他忍了。 但是她又不自觉,开始挠他的腰。 这就是,欠收拾。 “顾意。” “嗯?”顾意嘻嘻哈哈的。 “出去。” “我不。” 双方有些僵持。 顾意放在一旁的静音的手机亮了,但她正沉浸在和宋诚对峙的氛围里。 宋诚用木铲指了指,“电话。”瞥到电话屏幕上的备注是勇敢向前进,他蹙起眉宇。 这备注让他十分不满意,外加九十分不爽。 顾意才不信,“骗谁呢?” “那我接了?” “你接!” 宋诚只好勉为其难的一边炒菜一边接电话,“你好。” 向前进有点信不过自己的耳朵,“宋......总?” “嗯。” 向前进把手机从耳边移到眼前,睁着大眼睛仔细看了看,自言自语地道:“没错啊。” 他又重新把手机举至耳边,“那个宋......” “宋什么宋,我是顾意。” 不知何时,顾意拿回了手机。 “哦,意意啊,刚才怎么是宋总接的电话?” “他在我家,哦不,我在他家。” 向前进压了压声音,“你在他家做什么?” “蹭饭。” 向前进一噎,抬头看了看2402的门号,“那个......我在你家门口了。要不,你回来?” 回来不回来的,倒也没必要。 无非就是左边开道门还是右边开道门的关系。 顾意捂住话筒,小声同宋诚道,“向前进来了。” 宋诚把油焖大虾装盘,应道:“请他进来坐坐。” 向前进看见顾意开了2401的门,就很纳闷,指了指两边,“怎么回事?我怎么记得你住这边?” 然后他想起刚刚电话里她说,她在宋诚家蹭饭!也就是说,“你和他......” 顾意干咳两声,轻描淡写地道:“邻居。” 而宋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下了围裙,站在顾意的身后,朝向前进微微颔首。 就是领导对下属,老板对员工那种,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向前进有一种错觉,他的不请自来是不受欢迎的。 问题是他也只是想找顾意而已。 谁知道他们是邻居? 向前进顿时有点拘谨,“那个,我不知道宋总,你也在。” 不是。 宋诚淡淡地道:“进来吧。” 顾意回过头去问宋诚,“饭好了吗?” “好了。” 这语气虽然也是淡淡的,但......是不一样的。莫非他二人? 毕竟,她那么美好。值得任何人捧在手心里。 “先吃饭。”顾意招呼他们坐着。 宋诚坐在一边,翘起长腿,向前进无形之中的压迫感就更重了。 他心中忐忑,他们不会真是那种关系吧? 又不太像。 二人举止并不亲密。 但顾意招呼他们坐的时候,他却又觉得顾意很像女主人。 就......不太懂。 顾意见他们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便问:“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啊?” “小沈说的。” 说着,他把手机拿出来给顾意看,沈以白发的微信,“老向,你的小顾回来了。” 宋诚无意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你的,是什么意思?” 第40章 不会后悔 宋诚和向前进面对面而坐。 顾意坐在他们中间, 先有了危机意识。于是她挪了挪位置,离向前进远了远,往宋诚近了近, 以表忠心。 并且她附和道:“就是,什么意思?这乱攀的关系,我不认的。” “我和范琬分手了。” “分手了?为什么?”顾意有些吃惊,以前向前进同女人的关系只维持一夜。顾意也理解,成年人有成年人的需求。 但是范琬不一样, 首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 向前进犯不着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 其次,他们这段关系维系了有半年之久。 顾意理所当然的认为,他这回是认真的。 “因为你”, 向前进有意无意的看了宋诚一眼,他好似没什么反应,将一小撮米饭放到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 只是,他自己知道,这滋味如同嚼蜡。挑衅挑到他家来了, 若不是看在顾意的面子上,他定是要把他揍一顿的。 是男人, 就该用拳头说话! “我?”顾意手抖了抖,当着宋诚的面说这些,是跟她有仇么?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 “你猜。” 猜个屁,不断句会死吗? 不过顾意松了口气, 看在他失恋的份上,她没有骂他。 一波刚平,一波可别又起。 她担心这脆弱易碎的感情, 经不起这般敲打。 她摇了摇头,“我猜不到。” 然后她把手伸到桌子下面,讨好的摸了宋诚一把细腰。一丝赘肉也无,手感恰到好处。 宋诚没动,许是故作深沉吧。 顾意自觉无趣,又把手拿上来,把玩着筷子,有些心猿意马。 向前进扼腕痛惜,“她竟然用怀孕来逼我结婚,试图用孩子来逼我就范。” 顾意皱了皱眉头,凝眸而望向他,正色道:“我以为你当初跟范琬在一起的时候就想好了。” 向前进明显心虚,“这事儿是我混,我不该把持不住。”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追责已无必要。 顾意试着建议,“要不你试试?或许婚姻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向前进突然有些激动,“不可能的。你知道的,我不可能结婚,也不可能生孩子。” 顾意鼓励他,“过去的事情,总是要放下的,人也得向前看、向前进。”正如,他给自己改这个名字的初衷。 见宋诚一直没说话,她在桌子底下踢了宋诚一脚,“对吧,宋总?” 宋诚:“啊,对!” 实则,他正根据他们的对话,推测一些自己不知情的关于顾意的往事。 向前进一定曾是她那些轻描淡写的故事里,一道点睛之笔吧。那是他从未参与过的,也进不去的回忆。 突然有点嫉妒向前进是怎么回事? “有酒吗?”向前进本是想来找顾意喝酒的,现在虽然多了个人,仍难覆盖他的倾诉欲望。 他郁郁寡欢道:“宋总,你不知道。女人太可怕了。” 顾意开了一瓶宋诚的藏酒,给他倒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陪你。” 这无关乎旁的,只是讲义气。 宋诚径自取走了她手中的酒杯,“我来吧。” 顾意拍拍脑袋,上午刚答应宋诚不喝酒的,她这......金鱼脑子吗?顾意啊,不争气啊,不争气。 向前进一口二两酒,辣得砸吧嘴。他向宋诚讲述往事,“我妈有躁郁症,发病的时候,咬我爸,咬我,咬任何一个会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有多可怕呢?用别人的话来说,她就是一条疯狗。九岁那年,我爸终于忍受不了,拿剪刀刺穿了她的肺,就当着我的面。” 一滴滚烫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他用手抹了一把,“至今我仍忘不了那一幕,你说我怎么敢结婚?怎么敢生孩子?” “何况是这么有心机的女人?万一哪天她把我给捅了怎么办?” 顾意听他讲这些,仍然觉得沉重,眼眶随之而湿润。哪怕,他其实已经讲了很多遍了。 仿佛那些无所依靠的岁月,她不是一个人走过。而是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一群孤独少年曾陪着她。 他们是被遗忘的群体,却渴望得到救赎。 后来,他们自己救赎了自己。 宋诚听了却好像没多大反应,抽了张纸巾递给顾意,随后平静地问向前进,“既然如此,为何管不住自己?” 在宋诚眼里,向前进说这么多都掩盖不了他是渣男的事实。 不过是他的咎由自取。 顾意同情的,他并不同情。 向前进突然甩了自己一巴掌,像是为自己做错的事赎罪,“贱啊,真贱。” 宋诚摇了摇头,跟他碰杯。 世人皆冷漠,他干预不了任何人的选择,全当听一段渣男的自白,当作消遣吧。 顾意觉得,此刻的宋诚是陌生的,冷漠的,生人勿近的。 他的眼睛里皆是薄凉之意,而曾经她在他眼里看到的温柔,不过都是虚假的幻象。 也许,她从未走进过他的心里。 这样的感受令她惊慌。 宋诚最后送向前进一句话,“是男人就该扛起肩上的责任。” 向前进喝多了,摆摆手,“我懦弱无能,我不是男人,我也不担责任。” 顾意问他要不要去客房睡一会儿,他拒绝了,“我要走了。” 然后他踉踉跄跄、摇摇晃晃的掏出手机,电话拨通,顾意听见他哭着说:“小琬,来接我,我喝多了。呜呜呜......” 听筒那头的范琬好似有些焦急,“你在哪?” “顾意家。”向前进打了个酒嗝。 “你又去找她?” “我喜欢她,嘻嘻。” “向前进,你给我去死。” 顾意:......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宋诚一眼,作发誓状,“我是清白的。” 宋诚从向前进手里取过手机,“小范,我是宋诚。” 范琬立马换了个态度,“宋总,您也在?您在,我就放心了。” 她放心,他可不放心。 “顾意家认识吗?” “认识的。” “你就按那个地址找过来。” 挂了电话,他才回答了顾意,“等会儿再收拾你。” 顾意一哆嗦,她又要凉凉了。 “怎......么......收拾?” 宋诚双手环胸,没有再答话。 范琬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来了。 她果然没有给顾意好脸色,“以后不许你靠近我们家前进。” 顾意想,范琬也是个可怜的人,不知道她和向前进未来的路会怎样?于是,她甘心当了包子,没吭声。 宋诚突然揽上了顾意纤纤细腰,细腰盈盈可握,他淡淡地道:“不会。” 他的修养不允许他同女人争吵,但为自己女朋友正名,也是责无旁贷。 这一幕落在范琬的眼里,刺痛了她的心,她留下一句,“你命真好。” 命好吗? 顾意曾羡慕过许多人命好。 直到今天,她也被人羡慕命好。 是命好的。她有宋诚,还有关心她的人,不多,却真。 前半生孤苦,愿后半世幸福。 范琬扶着向前进下了电梯。她是嫉妒的。如果有选择,谁不想和宋诚那样的男人在一起? 送走了向前进,宋诚把门关上。 顾意被他抵在墙上,隐隐不安。 宋诚有些烦躁,“他喜欢你?” “不能吧。”顾意想解释,却也解释不出来什么。毕竟,她并不知道向前进的真实想法。 但是,她确定自己的心意。 “反正我不喜欢他。” 宋诚抬眸,声音有些沙哑,“你喜欢谁?” 来不及回答,她的唇便被他压住。 他的吻霸道而肆意妄为,侵掠意味十足。一点一点侵城掠地,嫉妒、欲望,暴露无遗。 顾意吃痛,却又甘愿受着,回应着。 她喜欢他的疯狂。 喜欢他,任何一个模样。 疼她、惜她的,生气的、吃醋的,为她出头的、伤心落泪的,每一丝异样。 他咬着她的唇,含糊不清地道:“想好了再回答。” 看着面前俊美无俦的男人,她所有的犹豫不决,所有的担惊受怕都化成了爱的勇气。 “我喜欢你。无论山河破碎、沧海轮换,我只喜欢你。” 理智回来的宋诚,喘着粗气,眼底的深色如一滩化不开的浓墨,他抚上她的唇,轻声问她,“痛吗?” 顾意点头。 “痛,为什么不说?” “这样能让你消气。” 宋诚挑了挑眉,勾唇一笑,“我有这么好打发?” 他的笑与平时不同,多了几分邪气,多了几分轻佻。惹得顾意的心“砰砰砰砰”,有些意乱情迷。 顾意媚眼半阖,想了一下,主动贴近他,贴近他的胸膛,能听到强有力的心跳声,一声一声,令她心安。 她主动踮起脚,勾上他的脖子,细长的双腿抵住了他精瘦的腰身,微湿的气息打在他耳畔,“如果是这样呢?” 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他只剩欢喜。 宋诚的声音有些低沉,又有些喑哑,眸色迷离,流露出怜惜之意,“你会后悔吗?” “不会。” 顾意仰头看他,目光炽热,眼中写满坚定。 如他见到的,她曾经做过的每一个决定,皆不曾动摇。 宋诚的眼眸如潭,深不见底,他轻笑,“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心甘情愿。” “去房间还是在这里?” “去……房间。” 他曾经霁月清风,曾经高不可攀。 如今缓慢、走下神坛。 为她而来,也为她沦陷。 那些痛苦的、快乐的,深深浅浅,都是爱到极致。 极致。 世界静谧,合二而一。 作者有话要说:老规矩啊,睡了就快要完结咯。 感谢阅读呀。 第41章 我吃,精神粮食。 一夜纵情。 翌日, 顾意醒来时,错过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难得体验了一把太阳晒屁|股的感觉。 空气中仍弥漫着昨夜的缠绵悱恻。 她试图舒展舒展筋骨, 却发现全身酸痛,跟散了架没什么分别。 昨夜是欢愉的。 却又超出了身体的负荷。 床上空荡荡的,宋诚并未睡在她身旁。 她揉了揉眼睛,赤着脚下床,脚踩在地暖上, 温温热热的, 很舒服。 宋诚正在操作台上专注的做早餐,身旁的电台播放着顾意常听的笑话节目。 音量很低,许是担心吵醒熟睡的人。 只是无论电台主持人怎么抖机灵, 他至始至终,没有笑过罢了。 笑点还挺高,顾意心想。 他高大颀长的身形笼罩在明亮的光线里,好似在斑驳的林深之处,顾意伸手去丈量,有一种遥不可及的错觉。 可, 昨晚,他明明那般的深刻过。 是旁人不得见, 只属于她的,他的另一面。 土司片表面烘烤金黄,发出“滴滴”的提示音。宋诚将土司片夹出来,握面包夹的手指节修长而骨节明晰。 荷包蛋煎出溏心, 在橄榄油中,发出“滋滋”声。 午餐肉、芝士片、生菜,少许油煎后, 夹在两片土司之间,在早餐机的作用下压边。 他握着锋利的陶瓷刀,娴熟的将三明治一分为二,切口平整、干脆利落。 仿佛误入山水间,却与山水成一线。 叫人不忍打搅。 这样的时光,让人流连,让人沉醉,让人不忍离去。 想到仅有的半个月假期,顾意第一次有了愁绪。 电台主持人,讲了个冷笑话。顾意笑点低,又怕破坏了这氛围,只得捂着嘴、憋住笑。 还好,宋诚好像没听到。 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不做些什么,实属浪费光阴。于是她蹑手蹑脚地往他那边去,试图从身后,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谁知道,她刚张开双臂,就被突然转过身的宋诚先发制人,抱在怀里。 他莞尔轻笑,“偷袭我?” 顾意抱着他的腰,头埋进他结实的胸膛,埋怨道:“破坏氛围。” 趁机摸了下他结实的小腹,他身材超棒,她昨天......体验过。 她穿着他的白T,露出水润匀称的双腿,叫人不得不有些歪门邪道的想法。宋诚的手不由自主的下滑,然后撩拨一把。 “早餐。”顾意提醒道,似有娇嗔之音。 宋诚空出一只手,关了火,将她横抱起。 “你干嘛?” “我饿了。” “饿了吃早餐啊?你不是都做好了吗?” “那个是做给你吃的。” “那你......吃什么?” 宋诚把她丢在床上,一颗一颗地解开扣子,不疾不徐地道:“精神粮食。” 怕了,怕了。 * 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 短暂的休憩之后,便是周一复始,循环往复的忙忙碌碌。 顾意每天在家等着他上班下班,提前体验了一把全职太太的生活。 宋诚忙中偷闲,配合她迟到早退。 这样的时光里,顾意学着给他煮咖啡、烹茶,以及背部按|摩。虽然笨拙,却是用了心。 二人一起晒着冬日的暖阳,坐在双人藤椅上看书,互相讲述着,彼此错过的,那些年里的故事。 看着夕阳西下,天边染上霜红。 如果时光停滞,这样也好。 * 转眼,半个月的假期,便到了尾声。 这日,宋诚像往常一样换衣服去上班,顾意却跟着走进了衣帽间。 宋诚换上白衬衫,腹肌的轮廓若隐若现、依稀可辨。他一丝不苟地扣上扣子,态度端正而严谨,如同对待他的工作。 活色生香。 顾意眼尾上扬,灿若桃花。 脑中的想法,不言而喻。 宋诚瞧出了她想入非非,对着穿衣镜喊她,“顾意”。他的音色清冽,如三月的清风拂过,万物复苏。 顾意言笑晏晏,“不知宋公子,有何吩咐?” “过来,帮我打领带。” 但她实在不是个心灵手巧之人,她只会系......红领巾。 宋诚看着她折腾了半天的成果,笑道:“所以我是要去加入中国少年先锋队?” 随后,他抽下领带,干脆在她手腕上绕了两圈,把她双手捆住。 “你这是?” 宋诚突然深情,“想把你绑住,牢牢的拴在身边。” 他目光如炬,显然是记得分别的日子。 他重新打了条领带,又笑着把顾意手上的那条解了开,“人啊,若是能够随心所欲,快乐是不是就多一点?” 顾意向来认为自己是个果断的人,但她第一次对去留的选择,有了动摇。 沉默片刻,她道:“今天我送你去上班吧?” 就像从前那样,她是他的助理,他是她的上司。 宋诚依旧笑,“好。” “既然知道要别离,那就把最好的温柔都给你,以后,你想我的时候,我都在微笑。” * 锦都的交通仍然很糟糕。 顾意一边见缝插车,一边给他讲Z省多么地广人稀,道路是多宽敞。只要一踩油门,那就是几十公里的速度与激情。 宋诚听了不爽,那地方都没有他,能有多好?于是,他漫不经心地道:“风吹多了,皮肤会变黑。” 顾意果然对着后视镜看了看,慌道:“那你快看看我,黑了吗?” 宋诚看着她雪白的脖颈,线条柔美,哪里有分毫海拔高、日照强留下的痕迹? “别急,晚上开着灯,让我好好看看。” 咦,这不是去往幼儿园的路,她要下车。 为避免尴尬,顾意打开了电台。 宋诚静静的听她叙叙叨叨,大多数时候都在沉默。偶尔在红灯时,揉揉她的碎发,亲吻她的手背。 他想,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得靠着回忆今天而过。那么,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 这次,他们一起停好车,一起乘了电梯。 电梯门在熟悉的二十二层停下。 范琬从前台起身,恭敬地颔首,“宋总,早上好。” 宋诚回以一笑,范琬觉得天也蓝、水也清,一天都是美美的。 看到顾意时,范琬嘴角挤出一个弧度,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 变脸可比变天快。 顾意轻声叹息,为这明目张胆的敌意。 她跟着宋诚走过前台,经过行政部,行政部的同事纷纷起身和宋诚打招呼。 “宋总,早上好。” “宋总早。” ...... 宋诚点头示意,并未逗留。而是迈开长腿,往常务副总经理办公室去。 行政专员宁苑同顾意开玩笑道:“宋总的小尾巴回来了?” 郑采采拽住顾意的衣袖,笑问,“小顾,你怎么有空来了?” 顾意顿时有了种回娘家的感觉,看来,也不是谁都不欢迎她的嘛! 于是,她拐进了行政部,答,“来......看看你们。” 声意不大,却把隔壁几个办公室的同事吸引了过来。 同事关系就是这样啊,共事时,点头之交,不共事时,却好像曾经深交过一般。 不过是,从前利益攸关,处处防备,或是暗中较量,或是明哲保身。 如今,利益不同体,就当曾是朋友一场,给予彼此职场式关怀。 毕竟从前,也不曾深仇大恨过。 宁苑继续打趣道,“小顾,听说Z省的男人又高又壮,你可有体验一把?” “那边啊,海拔高、日照太强,我啊,才不喜欢肤黑的。” 聊了些趣事,聊了些Z省的风土人情、饮食习惯。 因为没带特产,她道:“今天,我请大家喝下午茶。” 话音刚落,张正义听到她的声音,召唤她,“顾助理,来来来。” 顾意便和行政的同事挥挥手,“我先走了。” 张正义的办公室,依旧是他一个人。 偌大的办公室里,空空荡荡的。门后落地衣架上,挂了黑白二色,两套太极服。 想来,他是又站稳了脚跟。 “张经理,你这?不跳广场舞了?”顾意打趣道,毕竟已经不是上下级关系,开起玩笑就轻松了许多。 “广场舞太吵,太极能让人心静。人到中年,心性还是沉稳些好。” 顾意发现短短三个多月,张正义的变化还挺大的。一时倒也不知说些什么,“就......挺好的。” “那还得感谢你啊。我差点儿走了歪路,还是你看得清醒。” 顾意想起刚刚经过人事部的时候,看到了两个新员工。而李佑斌座位上的,是一张稚嫩的面孔。“我好像,没看到李佑斌?” 想来,取代李佑斌的是一张白纸。 白纸,才能谱写新的奏曲,而企业永远需要注入新的血液。 “他走了。”张正义轻描淡写,而那些不光彩的事,他不曾说。 顾意从来没有想过站队,却也无意中有了失衡。 大概偏颇之处,便是因为,他见惯了人性卑劣,却有颗正义之心。 * 顾意回办公室,本以为她曾经的办公桌已被人使用,这里已经没有了她存在的意义。 不曾想,她的座位仍保留着。 见到顾意,小沈很热情。顾意有些感动,“我这座位还保留着呢?” “对啊,宋总交代的,给你留条后路。” 顾意:...... 第42章 完结撒花 什么后路?勇往直前, 她才不需要退路。 “宋总人呢?” “开会了。” * 中午,顾意终于和得空的宋诚一起吃了顿午饭,在CBD的一家中式快餐店。 其间, 顾意提到李佑斌离职一事,她表示,“挺意外的。” “想知道原因吗?” “是什么?” “听了,你会更意外。” 宋诚告诉了她个中缘由。李佑斌怂恿离职员工尾随张正义,在张正义下班途中施暴并加以恐吓, 试图以这种方式逼张正义离职。 “这种行径过于恶劣, 公司不会坐视不理。不过张正义个人不予追究,李佑斌走的时候,倒也不算难堪。” 李佑斌做出这样的事, 真叫人大跌眼镜。 顾意听后感慨道:“没想到,李佑斌如此沉不住气。不过,张正义变化也挺大的。” 宋诚掰开筷子,抬了抬下巴,“什么变化?” 顾意吃了口米饭,“他都不跳广场舞, 改打太极了。” “适当的娱乐活动是应该予以鼓励的,我觉得很欣慰。” “你怎么说话一套一套的, 跟中年人的长辈,老年人一样?” 宋诚:...... 宋诚凑她近些,压低了声音,“是吗?我怎么记得, 昨天晚上,你不是这样的评价吧。你怎么说来着?血气方刚,战斗力很强?我觉得还是这样的评价更中肯些。” 好汉才不提晚上的英勇! “吃饭, 吃饭。” * 午饭后,顾意在前台等下午茶。 因着午休时间,大家围着前台,唠着嗑,气氛好不热闹。 碰巧赶上销售总监陆予见安排了业务员吴立去锦岳镇,说是某小区基站出了故障,需要临时抢修。 本来应该是由业务员陪同售后人员一同前往。只是最近业务多,人员配置跟不上,售后人员恰巧全都不在公司。 为防止有居民闹事,陆予见只能让吴立先去现场稳住人心,同时他建议一位有亲和力的女性同去。 大冬天的,女同事都不愿遭这个罪。气氛一度就很尴尬。 毕竟,谁也没这个义务。 顾意替他解了这个围,“我去吧。” 陆予见觉得有些悲哀,现场这么多人,唯一一个愿意陪同的,竟然是分公司的人。 “可是,你毕竟不是......” 范琬打断他的话,抢道:“她怎么不是永捷的员工?Z省分公司都是永捷的,分公司的人自然也是永捷的。” 陆予见觉得这个安排并不妥当,但事出紧急,也由不得他犹豫了。 顾意笑着道:“陆总放心,我之前在前台岗,处理过类似事件,问题不大。” 陆予见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应下了。 顾意和吴立先去查探现场,并通知最近的售后人员向现场赶去。 现场已经围了不少上了年纪的居民,冷风呼啸,却丝毫没有阻挡他们看热闹的心。 很快,顾意和吴立便被包围起来。 群众七嘴八舌,向他们抱怨。 “你们看看,这东西多危险啊?当初就叫你们不要装、不要装。现在好了,这才装了几天?就出故障了。” “我瞧着这铁塔也不稳固,可要是砸到人可怎么办?” “是啊。” 顾意安抚他们:“请大家对我们的产品放心,我们的基站从未有过松动的先例,并且我们的售后人员是会定期检查的。我们一定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最大化的为大家提供5G通信的便利。” 吴立趁热打铁,“大家稍安勿躁,我们专业的抢修人员马上就到,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可是,过了一个小时,售后的同事,还是没有赶来。 看热闹的多是些思维保守的老人,免不了又抱怨起来,“能不能行啊?” “你们说话作不作数啊?” “你们不是大公司吗?怎么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 顾意黛眉紧蹙,回头对吴立说:“我上去看看。” “你行吗?” “我有登高架设作业证和高处作业操作证。” “那你小心点。” “放心吧。” 顾意一边回答,一边戴上安全帽,穿上固定式安全带、连接绳等防护用品之后,才登高检查。 见有人上去检修,民众的抱怨声小了些。 但顾意毕竟是个门外汉,她并不懂安装和维修,不过是爬上去做做样子,拖延时间,安抚人心罢了。 职场万般无奈,很多时候,只是恰巧被推到了风尖浪口。 那便乘风破浪,永不回首。 果然,她在上面装模作样地检查外观,看是否有生锈的螺栓以及一些明显的异物。 天气很冷,顾意觉得鼻涕都快冻出来了,双手也冻得发疆。 可是她不能下来。 看热闹的人却比她更不耐烦,在下面喊:“你行不行啊?” “找到故障没啊?” 耳边疾风呼啸,刮得她小脸生疼。 顾意正发愁的时候,终于看到穿着“永捷通信”工作服的售后部门的同事赶了过来。 她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能下来了。 腿都麻了。 吴立扯着嗓子,“小顾,你下来吧。” 她缓慢下行。 快到底部的时候,顾意冻出个鼻涕泡。她掏出纸巾擦了擦,心想还好宋诚不在,不然,多丢脸啊! 却又因为分心,不够专注,她一脚踩了空,虽然做了防护措施,却还是无可避免地摔了下来,背部撞上基站。 很疼,疼到说不话来。 唯一有意识的,大概是听到有人说,“快叫救护车。” 再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宋诚开完会,打算叫顾意早点回去。毕竟,她将要离开,去远行。 这是她离开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分秒都不可虚度。 她不在办公室。 他打了她的电话,关机。 宋诚问小沈:“顾意呢?” “小顾和吴立去了锦岳镇。” “去做什么?” 小沈便把陆予见找人的前因后果给他讲了一遍,宋诚眉头深锁,有些不悦,“为什么不向我汇报?” 小沈就很冤,宋总已经闲到连分公司人员的一举一动都要管了吗? 但他什么也不敢说,默默地受着委屈,喝了口顾意买的咖啡。 一切都是看在咖啡的面子上! * 宋诚刚要给陆予见打电话问责,就看到了陆予见的来电。 他还没开口,就听到陆予见有些发急,“出事了。” 宋诚隐约有着不好的感觉,但仍说服自己保持着冷静。 陆予见居然开始讲起了前因,宋诚就很生气,中午不跟他汇报,现在跟他汇报个什么劲? 他耐着性子道:“说重点。” “小顾从塔上摔了下来,去医院了。” 宋诚立马推开门,往外面走,冷风刺骨,但他忘了冷。 那一刻,他只觉得慌。 好像全世界都在离他远去。 宋诚边走边问,“伤势如何?” “应该不是特别严重,具体情况还不知。” “哪个医院?” “市一院。” “嗯。” 陆予见艰难地开口,“我这回可能不好向分公司交待。” “你先想好怎么跟我交待吧。” 宋诚挂了电话,步伐匆匆,往停车场去。 他到医院的时候,顾意还在手术中。 吴立没想到宋总亲自来了,刚想打个招呼。 宋诚便直接问他,“现在什么情况?手术做了多久?说下受伤经过。” 这么多问题,跟保险公司报案理赔似的。 等吴立说了受伤经过,可把宋诚心疼坏了。 手术室的灯正好熄灭。 顾意被推了出来,医生的诊断是,断了两根肋骨,其他无大碍。 宋诚就比较紧张:“医生,断了两根肋骨啊,她得多疼啊?” “疼是在所难免的,但比起命来,这点疼算什么?” 真就谁的女人谁心疼。 顾意打了麻药,竟然在手术过程中睡着了。 宋诚陪她进病房,一直守在病床边上。想了想,他给顾执去了个电话。 * 顾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毫无疑问,她错过了去Z省的航班。 病房外面,顾执正在挨训,声音刻意压低,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得清。 老顾:“你不是说你来锦都是照顾你姐的吗?她出事的时候,你在哪?” 顾执一声不吭。 怪可怜的。 “顾执。”顾意喊他,麻药过了,疼痛剧烈,一咳嗽,感觉生不如死。 顾执听到她喊,赶紧进来。老顾跟着进来,关切地问:“你感觉怎么样?” 顾意皱了皱眉头,“你们怎么来了?阿诚呢?” 顾执终于开口:“姐夫去给你换病房了。” 顾执妈妈提出留在锦都照顾顾意,被顾意婉拒了。 从前啊,她对这个小妈,便是不亲近其身,也不因其烦恼,日子过得细碎而安和。 现在、以后,她不想也不打算改变这其中的平衡,是顾执的妈妈,不是她的。她虽善解人意、也礼貌待人,仍忘不了,年少时,心底留下的疤,是无法愈合的。 下午,顾意调换了病房,VIP单人病房,总归是安静了许多。 同事先先后后,也来过一波。就连范琬都提了漂亮的水果篮子,“没那本事,你逞什么强?” 向前进替范琬解释,“意意啊,小琬为这事儿,已经自责了一个晚上了。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看着范琬微凸的肚子,顾意会心一笑。从前,他们便能自己治愈自己,如今亦如此。说服自己从来都不难,只需要一个勇敢面对的念头。 “是我自己要去锦岳镇的,跟小范没关系。” 等范琬和向前进走了没多久,宋诚妈妈也来了,以及......她的男朋友,拎了好些补品。 宋诚妈妈看到顾意这可怜样儿,心疼极了,“哎哟哟,我们宋家的儿媳妇儿,为什么要遭这种罪?” 顾意宽慰她,“阿姨,我没事。” “诚诚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让你去爬那种东西?他自己爬就好了啊?” 顾意挣扎着维护宋诚,“阿姨,他当时不在。” “那就更是他的不对了。他怎么能不在呢?” 宋诚环着胸,看着夕阳余晖下,眼前的一切变成了一幅油画。 他淡淡地道:“时候不早了,妈,你该走了。” “对对对,意意该休息了。” * 单人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二人。宋诚挤了条热毛巾,轻轻替她擦拭着,极尽温柔。 他呵护着,生怕弄疼了她。 比那晚,还要温柔呢! 他替她擦拭额头,拨了拨额前的刘海,温声道:“Z省那边,我替你跟蒋玮请过假了,等身体好了,再去吧。” “嗯。”顾意点头。 她还不太习惯让他这般伺候着,提议道:“要不,你给我找个护工吧。” 擦完脸,宋诚给她擦手,手上有擦伤,他尽可能小心翼翼,避免碰到那些伤口。 “为什么?” “因为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啊。”她也不好说她是因为难为情。 “照顾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情,是我这人生漫漫,岁月长河里最重要也最有意义的事情。” 宋诚唇角轻漾起,眼中闪着柔光,点了点她的鼻尖,“况且,别人做的,哪有自己做的放心。” 顾意有些感动,不知说些什么。 他又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快睡吧,我给你读段子。” * 夜幕低垂,深冬里一片雾茫茫。 顾意在宋诚林涧清泉水般清澈的嗓音中,迷迷糊糊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她死了,宋诚为她而泣。 醒来时无尽悲伤,而他靠在她病床旁。看着他安静的睡容,长长的睫毛打在眼睑上,像个熟睡的孩子。 叫她不忍打搅。 突然就想明白了很多事。 她爱过一个人,那人斯文有礼、温柔有度,他总是出现在梦里,现在他在她枕旁。 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独自远行? (正文完) 我在想,究其我一生,追求的是什么? 是大爱无疆,是世界和平? 是事业有成,是艳羡他人的爱情? 皆不。 我汲汲而求的—— 不过是,平淡中,一抹温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