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文明传播异世界 作者：迎阳 文案： 又名《文明入侵异世界》《在奇幻世界搞城建》剥削，压迫，麻木，这里是阶级分明的异世，领主贵族纸醉金迷奢华享乐，平民奴隶饿殍遍地苟且偷生。 时玉和霍辞带着一分为二的《城市与文明》意外来到这里，重建秩序，传播地球文明。 攻受双穿，异世城建种田文。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异世大陆 西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玉霍辞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文明传播异世界 第1章 一、穿越 暮色四合，酒桌饭局上觥筹交错。 “……霍哥来我敬您一杯……” “……再来一杯，没事没事，一会儿我让小时送您回去……” “小时，送霍总回去。” “好的。”时玉接过车钥匙起身，俊美到近乎漂亮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 作为一个“二十四孝”好助理，送客户回去这种事当仁不让。 老板今天宴请的据说是他童年一个大院长大的好友，然而一场饭局下来，时玉听了半天，所谓童年好友根本是老板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这位据说背景很深的霍总，是老板远房表哥的好兄弟，老板只不过小时候去表哥家跟人家见过几面罢了。 老板借了表哥的光，才有了今天这个饭局，这位霍总奉了他母亲的命，来投资建设祖籍所在的老家现在的安市。 时玉想到最近各种时政新闻透出的风向，对这个理由不置可否。 不过倒也侧面证明，这位霍总的背景的确很深。 “霍总，这边走。” 时玉在旁带路，恭敬又不失礼貌。 他有一米八一，这位霍总比他还要高大半个头，估计有一米九，身材不属于魁梧型，但看着很结实，显然勤于锻炼。 五官硬朗，棱角锋利，宽肩劲腰大长腿。 如果说时玉属于让人想要跟他好好谈一场恋爱的类型，霍总则属于叫人双腿一软想立刻为他平躺的那类。 就是不知道是表里如一还是华而不实。 略带颜色的念头在时玉心里滚过，想到对方的身份，瞬间收敛了多余心思。 可惜了。 上了车，时玉秉着严谨的态度，询问客户去处，他知道对方住在哪家酒店，还是他安排的，但万一人家有什么别的打算呢，这种情况又不是没有遇到过，几次下来，他已经有了经验。 “去酒店。” 霍辞淡淡道。 “好的。”时玉朝对方微微一笑，启动车辆。 霍辞目光一顿，然后收了回来。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深冬路上别说行人，连车辆都少了很多，时玉开着车熟门熟路拐向酒店方向。 因为是重要客户，他定了市里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过了新城区最大的十字路口就是。 然而就在这时，一辆重卡突然横冲出来，速度极快，刺目的远光灯大开，直直朝着他们撞来。 时玉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双眼被车灯刺激一片炫白，全身血液倒流，电光火石中一只胳膊伸过来拨动方向盘，车朝一侧扭去。 没有预料中的撞击，耳边传来“啵”一声响，像是红酒塞从瓶口拔/出/来的那一下。 时玉恍惚间看到了一闪而逝的红光。 等视野重新恢复，黑夜瞬间变成了白昼，窗外山川树木一闪而逝，时玉来不及多想，因为车子还在继续往前跑，紧跟着砰的一声响，似乎撞到了什么，好像是……人？ 他一惊。 “刹车！”耳边响起一声低喝。 时玉一脚刹车踩下去，汽车猛地停了下来，他整个人朝前栽去，随后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耳畔传来尖叫声，但很快伴随着几声发音古怪的高喝消失。 时玉看着忽然大亮的天光和车前齐刷刷跪下来的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幻觉？做梦？鬼打墙？或者…… 穿越？！ 他头皮一麻，看向副座上的霍辞，两人表情如出一辙，然后下一秒，变成了错愕。 只见对方胸前透出莹莹红光，光芒冲破衣服，肉眼可见。 两人几乎是同时，从衣襟里将红光拎了出来。 一模一样的两块血色玉佩，只是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玉佩一拿出来，自动牵引，小的那块嵌入大块中间的凹处，严丝合缝，瞬间红光大亮，将他们包裹。 亮光刺得时玉不得不闭上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光芒消散，睁眼一瞧，两块玉佩已经分开，一闪分别没入两人手心，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融了进去，变成了一道玉佩形状的纹身，只是血红变成了银白，只剩最下面染着一点点红，有种电池耗尽电量不足的意思。 光芒闪烁几下，纹身彻底没入皮肉，消失不见。 两人面面相觑。 “坐着别动，我下去看看。”霍辞解开安全带。 “我也去。”时玉不落他后。 霍辞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 下了车，发现原本跪在地上的人几乎成了匍匐，瑟瑟发抖。 时玉一眼数过去，一共九个人，右边六个，衣衫褴褛，身形消瘦，左边三个，穿戴整齐，只是略显狼狈，衣服上还带着血渍，两方泾渭分明，全都紧紧贴着地，看不到长相。 再环视四周，心顿时凉了大半，高楼马路霓虹灯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雪白凋零的冬日荒野，放眼望过去，没有丁点城市的迹象。 一口气哈出去，白雾清晰可见。 果然是穿越了……吧。 时玉心跳加剧。 蓦地想起刚刚的撞击，回头，看到了车底隐隐露出的人影，以及缓缓蔓延出来的血迹。 霎时倒抽一口冷气。 不等他反应，肩膀被一股力道按住，是霍辞，他顺着力道往前走了一步： “你们中主事的是谁？上前来说话。” 跪在地上的几个人抖了一下，半晌没有人动，霍辞又重复了一遍，人多的那边有人往前爬了一小步： “@%#&……” 紧跟着左边三人中也有一个人匍匐往前，开口同样一串陌生语言。 时玉心里咯噔一下。 他平时也没少混迹小说网站，穿越最怕的是什么：一、身穿，现代没户口，古代没户籍，异世界长相独特，开局就是高难度；二、失忆，魂穿没有原身的记忆，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三就是语言，听不懂连装失忆都难。 而他们差不多全撞上了，简直地狱难度。 时玉和霍辞相视，下一秒，不约而同看向手心。 总感觉这个古怪的纹身能帮到什么。 触碰抚摸，隐没的纹身没有丝毫动静。 时玉心头一动，摊开手：“试试？” 霍辞几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搭上去。 双掌摊平合在一起，纹身的地方正好跟之前的玉佩一样契合。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像刚刚那样冒出耀眼的红光，只有几丝微弱的光芒闪烁，下一秒呜哩哇啦的语言如拨云见日般落入耳中。 “……尊贵的神使老爷，我们无意冒犯，我们是住在附近的乡民，请神使老爷垂怜……” ——略显苍老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激动，出自最先出爬出来的那个人口中。 “仁慈而高贵的神使大人，我们是被强盗掠夺的诚实商人，三生有幸遇到神使大人降临，瞻仰到神使的光辉，愿意献上一切祈求神使大人庇护……” ——中年嗓音，战战兢兢，属于之后爬出来的那个人。 明明很清楚是从来没有听过的陌生发音，但听在耳朵里，却像是中途被翻译器过滤了一样，自动化为了他们能理解的中文，标准的普通话不说，连语法成语都有。 时玉看向霍辞，两人无声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一齐落到了说话的两人身上。 · 天空是十分漂亮的蓝，像雪山脚下澄澈的湖面，冬日难得升起太阳，阳光从云层背后折射出绚烂的光，照耀着远处雪白巍峨的山，美得如童话世界。 时玉从兜里掏出烟，点烟的时候手哆嗦了一下，差点烧到手。 “给我一根。”霍辞从后面走过来。 时玉抽出一根连同打火机一起给他，霍辞接了烟，却没有接打火机：“省着点，用完就没了。” 时玉嘴里顿时没了滋味，收起打火机，咬着烟嘴凑过去给他借了火。 烟雾在两人中间缭绕开来。 “霍总打算怎么办？”时玉率先开口，他做助理久了，遇到事情习惯性先征询别人意见。 是的，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他们穿越了。 就在二十分钟前，连同那辆银色商务车一起。 而且穿得那叫一个彻底，不是任何熟知的朝代，连架空都不是，直接到了异世界，脱离了地球范围。 根据把他们当成神使的村长和商人所说，这里是有国王有领主有骑士有教廷甚至传说有神有龙有精灵的异世界。 不是欧洲不是中世纪，确确实实的异世。 放在他看过的那些网文里，叫奇幻。 时玉当时看到几个人的长相心里就打了个突，没想到实际比他想的还要荒谬。 无数网文告诉他穿越一般都是单程票，回不去的，而且大都是单穿。 他不由看向多出来的那个。 霍辞吐出一口烟圈，朝他伸出手：“我叫霍辞，霍去病的霍，辞旧迎新的辞。” 可不是辞旧迎新了吗，都迎到异世界了。 时玉心道，却不耽误伸出手：“我叫时玉，时间的时，锦衣玉食的玉。” 确实对得起这四个字，霍辞目光在他细长白皙的手上瞥过。 握手言和。 作为一起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两个人，不管心里怎么想，未来又如何，两人暂时默契的选择联合，毕竟他们不是仇人。 而且也不得不联合。 时玉指尖轻轻摩挲着纹身隐没的那处，穿越怎么能不附送金手指，穿越大神还算大方，给他们人手一个。 可惜必须得配套使用。 两个纹身触碰，帮他们自动翻译这个世界的语言，免去了语言不通被忽悠的困境，而且这只是附赠，真正给他们的，是一整套文明！ 时玉穿越前玩过一款叫《城市与文明》的游戏，集城市建设、模拟经营、战争策略为一体。 玩家开局有四个文明选择，波斯、希腊、华夏和埃及。 时玉自然选了华夏，开局一座茅草棚，随着不断解锁科技树，从村到乡到镇一直到城，从奴隶制度到封建制度到资本或者共产，玩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玩出自己喜欢的走向。 譬如有的玩家更喜欢当城主当领主，于是科技树终止，甘愿停留在封建制度，继续规划改造自己的王城。 也有玩家更喜欢玩现代城建，拼命攀科技树，当成模拟城市来玩。 还有玩家给官网提建议，希望能出未来资料包，想建设未来城市。 时玉没想到穿越大神送给他们的金手指居然会是这个。 【在遥远的世界，有一片富饶的土地等待着您的降临，在这里建设您所期盼的秩序，引领文明之路。】 这是之前两块玉佩合二为一发光的时候在他耳边响起的话，霍辞应该也听到了。 时玉拿出合作的诚意：“你玩过这款游戏吗？” “没有。” “这段话是游戏里过场动画上的词，每次打开都能听到。”时玉简单将他知道的游戏相关说了一遍，“……不过游戏是游戏，现在变成金手指具现化，不一定跟游戏里完全一样。” 最后顿了顿：“你如果不信，我们可以试试将金手指开启。” “我信。”霍辞若有所思，“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们做完所有游戏任务，是不是就能回去？” 时玉心里也有这个想法，包括他们的穿越，很有可能是玉佩捣的鬼，毕竟刚刚玉佩发光的景象实在玄幻了点。 两人意见一致，也不耽误，当即伸出手开始尝试。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问问什么，玉佩都没有反应，除了默念游戏浮现在空中的虚拟屏幕，什么都没有。 没有系统没有小精灵没有老爷爷。 倒是让他们弄明白了金手指的情况，整个游戏系统一分为二，如果说时玉得到的是城市建设部分，霍辞则得到了贸易和战争策略，但必须两个纹身合在一起才能打开游戏图标，开启金手指。 而且根本没有引导他们的系统任务，没有奖励没有惩罚，更别提什么抹杀。 仿佛是被穿越大神玩腻了掐掉智能随意丢过来：给你们玩吧。 有好有坏。 好处是不用做系统的傀儡，不用被任务所累，完全自由，坏处自然是没了奖励，没了指引，也没有得到这个世界信息的来源。 最重要，没有人能告诉他们，这趟穿越究竟是单程还是往返。 时玉弹了弹烟灰，心情烦躁：“怎么偏偏就落在了我们身上……” 他并不想穿越，一点都不想。 他不是小说里那些父母双亡无牵无挂的主角，他父母健在家庭和谐工作顺利，丝毫没有成为穿越主角的喜悦。 想到父母知道他失踪后会有的反应，他喉头微堵，烟草在气管里蔓延，说不出的憋屈愤懑。 霍辞眉头紧锁，他同样不想穿越，虽然家里亲情淡薄，但他有至交有工作，手里一大堆事等着他去做，安市的事刚刚起步，他这一消失，后续还不知要牵扯出怎样大的麻烦。 再想到那个突兀出现在市区的重卡，他弹了下烟灰，眯起了眼。 两人一个站一个蹲，一根烟抽完，慢慢冷静了下来，再怎么说也是在社会上见过世面摸爬滚打过的成年人，不至于完全慌张无措，尤其在身边还有一个人作伴的情况下。 时玉碾灭烟蒂，下意识找垃圾桶，看到满目枯树一僵，将烟头丢进了烟盒里。 霍辞将自己手里的烟蒂也扔进去，冷静下来，“具体什么情况还不能确定，也许只是黑洞意外，时空还会重新打开，或者游戏通关我们就能回去，最坏也不过是留在这，至少我们还活着。” 时玉当然希望是第一种，但也知道可能性不大，站起来深呼吸，异常清新的空气让脑子都清醒了几分，理智回归：“先摸清楚情况吧，这边也快到晚上了，不管怎么说，先扛过今晚。” 虽然是异世界，但头顶上挂的还叫太阳，依旧东边升起西边落下，这会肉眼可见已经开始下落，天寒地冻，必须得先安顿下来。 “嗯。”霍辞应了一声，忽然道，“我那块玉佩是祖上传下来的。” 时玉：“……我的也是。” 两人顿时相觑无语。 他们这算不算是被祖宗坑了？ 第2章 二、清点 虽然不觉得那些人会偷车逃跑，但时玉和霍辞并没有走太远，就在一旁的山坡上，居高临下。 按照“翻译器”的意译，这里是白山村，因为村子三面环山，山顶终年积雪不化，被住在山脚下的人起名叫白山，聚集在这里的村落便叫白山村。 那个自称乡民的苍老声音是白山村的村长，名字按发音叫利多拉斯，意译叫米浆，是的米浆，而且没有姓。 时玉想想欧美各国的姓名演化史，也就不稀奇了。 白山村归属音译姓氏卡加普菲、意译柏木的男爵，不过男爵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只有每半年来收一次税的巡察队提醒着他们，他们是柏木男爵的属民。 但是从去年秋天开始，半年一次的收税变成了三个月，而且税法加重，村子里所有收获的粮食都被搜刮带走，到了今年冬季，村民们已经没有多余存粮，面临着饥荒，等到深冬已经饿死了好几个人。 村长没有办法，找上了流浪商人，将祖传的金手环给了他换取粮食。 但是他们等了整整五天，只等来了商人，却没有粮食。 而根据意译名叫多金的商人的说法，他确实带来了粮食，但在途中被强盗劫走了，不仅粮食，他还损失了所有财物，整个商队就剩下他和三个奴隶逃了出来。 时玉和霍辞出现之前，村长正带着村民跟多金对峙。 “求神使大人垂怜，救我们一命吧。”老村长跪在地上颤巍巍跟他们磕头，眼泪从沟壑纵横的脸上落下，冰天雪地里单薄的衣衫显得无比心酸。 时玉心生不忍，却不得不按捺住，将神使的架子摆得十足。 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他和霍辞打算将计就计，继续套用神使这个身份，如果确定回不去，一个高阶级的身份会对他们有利，至少眼下是。 老村长知道的有限，他这辈子最远只去过距离白山村一天路程的香葵镇，除了知道自己属于蓝颈公国外，关于这个世界其它信息一概不知，连如今蓝颈公国的大公是谁都说不清。 相比较之下，从流浪商人嘴里收获的信息就要多一些。 这个世界包括这片大陆都没有确切的名字，有海洋的存在，海的那一边也有陆地有国家，但来往并不频繁，离大航海还很遥远。 地圆说多金和两个奴隶都没听过，他们更相信神创世的说法，太阳月亮没有变，一天仍旧是二十四个小时，不过使用的是十二小时制，钟表还没出现，计时普遍用的是沙漏。 蓝颈公国的大公是奥德曼三世，奥德曼意译为雀鸟，据说第一任蓝颈公国的大公幼年被雀鸟相救与雀鸟为伴，便以雀鸟为姓，蓝颈二字指的是那只雀鸟有着蓝色脖颈。 与蓝颈公国相邻的还有绿针公国和黑石公国，而这些公国统一尊东边的蜜金帝国为王。 时玉为这些随意的取名默了两秒。 不过通过这些命名，也侧面体现了这个世界的文化或者说文明水平。 怕暴露身份，两人不敢问的太直接太详细，哪怕面对没见识的老村长，一切以谨慎为上。 大概了解了眼下的处境，两人略作商议，决定先守在原地度过今晚，万一这场穿越只是误会，时空黑洞还会再开启呢？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希望，他们也想试一试，尤其在了解了这个世界之后。 “我们要在这里逗留一晚接受神的指示。”时玉忽悠道，“你们先起来吧。” 他活了二十五年，还是第一次被人下跪，尤其村长瞧着比他外公年纪还要大，趴伏在雪地里的手指冻得青紫肿胀，裂开了细密的口子，因为穿的单薄不住打哆嗦，简直造孽，这要放在现代被拍照放到网上，估计要被喷上热门。 老村长不敢起来，颤抖着唇重复之前的话：“求神使怜悯，救我们一命……” 一边说一边不住朝他们磕头，发出砰砰声响，旁边的村民和商人也跟着磕了起来，悲戚绝望的哀求声此起彼伏。 时玉心口泛酸，有点绷不住。 “先起来。”霍辞接过话，声音一沉，村民们立刻噤了声，战战兢兢不敢动弹。 “我们并没有要立刻离去，既然神让我们来到这里，自然会有安排，一切等待神的指示。” “你们可以留下两个人在这里等候，其余人先回村子里去。” 多金立刻道：“我留下来服侍神使！” 他身边的两个奴隶忙磕头附和。 是怕去了村子被村民围殴吧，时玉心道，和霍辞交换了一个眼神，说：“也好，你留下来照看伤者。” 被他们撞到的那个奴隶并没有死，十字路口行车减速，当时车速并不快，奴隶之前跟强盗搏斗本来就受了伤，血迹是因为撞击崩裂了伤口，并没有真的压到他，刚刚他们已经让另外两个奴隶将他抬出来，做了最基本的包扎。 村长连忙道：“我也留下来服侍神使。” 时玉摇头：“既然你们是附近的村民，就先回村子去吧，天寒地冷，留下来也没有地方住。” 村长不敢违抗，略一迟疑应了，带着几个村民踏着残雪互相搀扶着走远。 时玉松了口气，他和霍辞不留下村民是有考量的，虽说顶着神使的身份，但实际他们只是普通人，双拳不敌四手，要是几个村民起了别的心思，他们不一定防得住，虽然眼下看着不会，但人心难料，金手指没有点在武力值上，他们必须小心为上，一切以自己的人身安全为重。 商人这边就不同，一个躺着，两个受伤，领头的多金矮小瘦弱，危险系数削减了大半。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两人还是以避寒为理由，将多金跟他的手下打发去了山坡一侧的山洞，他们两个留在车里，等待那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希望。 然而一夜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时玉和霍辞没有睡，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期间不死心启动车辆尝试各种角度在碾出来的路上前进后退，希望能穿回去，然而没有丝毫作用。 天边光线逐渐亮起，看着两边不变的景色，两人的心跟着沉入了低。 “来一根？”时玉开口，声音有点哑。 霍辞伸手从烟盒里抽走一根，顺手拿了打火机点上。 时玉心灰意冷，习惯性去接打火机，霍辞却叼着烟侧身过来：“省着点用。” 时玉顿时被拉回了现实，叹了声气，倾身过去借火。 霍辞目光在他堪称漂亮的眉骨上停顿了两秒才收回。 两人吞云吐雾，不一会儿车里就弥漫起了浓浓的烟雾。 三根烟抽完，时玉苦笑：“看来是真的回不去了。” 霍辞狠狠吸了一口，长吐出烟圈，半晌掐灭烟蒂：“车上都有什么？” 时玉闭了闭眼，将大脑调到工作模式，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也不知道，这是公司的车。” 他平时上下班会开自己的车，但今天为了接霍辞，老板特意让他开了这辆豪华商务来撑面子。 两人将车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收获算得上惊喜。 牙刷牙膏四套，应该是公司司机从酒店带出来给自己准备的，虽然质量一般，但眼下来说独一无二。 还有巴掌大的沐浴露洗发水各三瓶，看标志出自同一家酒店。 抽纸两包半，三包装的那种，半包在驾驶台上放着，剩下两包连包装袋一起在后备箱。 同样在后备箱的还有一箱高档白酒，两袋五斤装的泰国香米和一大桶花生油，是公司发给员工的元旦节礼，大约司机放在后备箱还没来得及带回家，对时玉和霍辞来说简直是及时雨。 还有一袋散装手撕面包和两罐红牛，约莫是司机给自己准备随时垫肚子用的。 剩下都是一些零碎，有停车卡缴费单等证件，两根充电线一个耳机，一个笔记本和两根油笔，后备箱东西比较多，除了之前整理出来的食物，还有洗车用的小拖把小水桶抹布以及车载灭火器和一些修车用的零件等等。 每一样他们都用纸笔记了下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派上用场。 时玉又摸了摸身上，除了之前拿出来的半包烟，还有一包用了一半的湿巾、一个巴掌大的护手霜和一个钱包，钱包里只有证件和卡，如今连街边买菜都有网络支付，根本用不着现金。 手机还有百分之五十七的电量，但信号全无，里面除了微信微博和QQ，就是一些娱乐软件，失去网络支持，基本没有能用得上的，平时有无限流量，他随时随地都可以搜索查询，哪还用得着储存什么资料。 干脆关了机，能省则省，等想起来有用再开。 霍辞也一样，除了烟和钱包就是手机，叹了口气关机：“早知道，下了飞机应该直接去吃饭，我行李箱里有不少有用的东西。” 早知道他今天就不该接下这个活，时玉心道。 然而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后面还有一条小毛毯。”他转移心情，翻了翻后车座，“你要吗？” 他穿了毛衣还穿了羽绒服，霍辞只穿了衬衫和夹克，这会外面至少有零下十度。 “要。”霍辞接过来直接裹在身上。 清点完物资，两人回到车上，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一番讨论，暂且决定先找个地方窝起来猥琐发育，等发展出成绩再出来浪。 固然可以假借神使的身份住进白山村，但他们只有两个人，而且根本没有什么仙法神术，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万一村民起了异心，除非白天黑夜二十四小时时刻警惕，否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先生存才能谈别的，一切都得以保全自己的人身安全为前提。 做好决定，两人启动车，打算趁着还有油，争取开离白山村，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仔细研究他们的金手指。 “等等。”霍辞冷不丁按住方向盘。 时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远处影影绰绰的身影，乍一看至少十几道，心头一惊。 “别急。”霍辞声音沉稳。 此时天已经大亮，时玉定睛一瞧，发现走过来的是村民，领头被人扶着颤巍巍往前的正是村长米浆。 村长没有走得太近，隔着五六米远就停下，然后带着村民齐刷刷跪了下来。 时玉和霍辞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皱起了眉。 “拜见神使大人，求神使大人怜悯……” 村长带头，齐齐磕起了头。 “往前开。”霍辞捏了捏交握的手。 时玉轻踩油门往前。 七座商务车外观在现代都很能唬人，在村民眼中更是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纷纷让开来，哪怕是坚持跪拜不起的村长也被几个村民拉开。 人群瞬间如潮水般分开两边。 时玉不由松了口气。 他们只是想离开，并不想跟村民们起冲突，如果真闹起来，这么多人一窝蜂冲上来，未必能安然无恙脱身。 车子顺利往前开，才发现来的村民不止十几个。 男女老少至少有百人，身形消瘦衣衫褴褛，一个个透过车前窗看着他们，眼神空洞洞又好似带着希翼。 仿佛无声的默片，还是外国的。 老人胡子拉碴身姿佝偻几乎看不出面目，女人皮包骨头细胳膊细腿偏还挺着肚子，还有头比身体大的小孩，脏兮兮呆愣愣，全都看着他们，看着车，仿佛看着他们最后的希望。 时玉蓦地想起几年前看过的一部讲述饥荒的电影，给他留下印象最深的不是主演，而是逃荒路上那一串麻木而痛苦的群演。 车子驶过，村民一个个消失在身后。 时玉咬牙往前开。 一瞥，后视镜里有个小孩咬着手追了上来，身后一个女人吓得连滚带爬上来将孩子按住，孩子摔在地上哭叫，刚哭了一声就被女人捂住了嘴，压着孩子颤抖着跪伏下来。 吱—— 车猛然停了下来。 几乎同时，霍辞开口：“停车。” 第3章 三、留下 “全村总共一百零三口，男六十二，女四十一，十四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成年人八十四个，十四岁以下的未成年十三个，五十岁以上的老人……”时玉说到这顿了顿，“六个。” 他摁出油笔头，在六上面画了个圈。 一百多人的村子老人才六个，其中原因不言而喻。 霍辞沉默。 他们此时正坐在白山村村口的老树下，老树很大，至少有三四百年，冬日树叶凋零，只剩下巨大又光秃秃的根茎，虬曲盘延，在地上伸展开来，如同怪石，形成天然的椅凳。 老村长就坐在上面，恭恭敬敬等着答话，哪怕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时玉和霍辞刚刚在老村长的帮助下对村民大体做了一个统计。 时玉叹了口气，说：“抱歉，拖累你跟着我胡闹。” 霍辞摇头：“我也喊了停，我自己愿意留下来帮忙。” 刚刚那种情况，有点同情心的都会停下来，他又不是铁石心肠。 那就好。 时玉松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先不说安全问题，留下来就意味着他们得对这一百零三人负责，谁让他们顶了神使的名号。 但是刚刚那种情形，实在叫人堵得慌。 霍辞：“其实留下来也有留下来的好处，我们总不能一直窝在山里不出来，迟早得跟外界接触，不然怎么通关游戏。” 这倒是，时玉点头，游戏主线说到底还是城建和文明，没有人怎么建设怎么传播。 “而且他们已经看到了我们，咱们走了，神使这件事肯定会传出去。”霍辞又说，“到时候万一有人过来寻访神使……” 时玉心中一凛，从古至今与神仙一类挂钩的不管放在哪个年代哪个世界都会叫人趋之若鹜，倒是可以走远躲开，但村民和商人见过他们的脸，他和霍辞特征这么明显，一旦消息散播，很容易被认出来。 除非……他们将这些人都杀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反倒必须留下来了，非但要留下，还得想办法将这些人拉拢到他们一边。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 白山村眼下最大的危机是食物。 时玉和霍辞又握住手转换语言询问村长。 村长：“秋天收获的粮食全都被男爵收走了，我们只有蔬菜，可是蔬菜很快吃完，雪落下来后也不再生长，只能挖野草。” “动物呢？”时玉问，“山里肯定有动物，野猪——”想到现代有的动物这个世界未必有，改口，“大型动物抓不到，小型的呢？下面不是有河，难道没有鱼虾？” 霍辞也道：“家畜呢？我看到地上有动物的粪便，还算新鲜，为什么不杀了家畜充饥？” 村长：“白山和绿河全都属于领主，没有领主允许，我们不能随便进入，家畜也是，巡查队要清点记录的，不能动。” 他说话时眼里露出痛苦，却又理所当然的顺从。 时玉半晌说不出话来。 现代已经很难出现饥荒这样的事情，他本以为这些人是因为找不到食物才饥饿，还发愁怎么解决，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霍辞也是一脸难接受的表情。 因为领主不允许，就宁愿饿死也不去动，这是个什么样糟心的时代？ 时玉憋着火：“那就从今天起可以动了！我们是神使，难道你们要违抗神使的命令？” 村长战战兢兢：“不敢不敢，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时玉强硬，“区区一个男爵，还能跟神使作对？” 虽然他们不是真的神使，但不妨扯大旗狐假虎威。 霍辞开口：“恐怕男爵也顾不上这里。” 怎么说？时玉看向他。 霍辞拨弄油笔笔帽：“为什么半年来一次的巡查队变成了三个月一次？还有多金在路上遇到的强盗……” “战争！”时玉豁然，“外面在打仗！因为打仗所以需要囤积粮食！” 没道理领主会不管不顾将治下的百姓全都饿死，死了他们还怎么割下一茬，除非他们已经自顾不暇，哪还管的上百姓。 如果战乱，也就不奇怪会有强盗肆意出没了。 村长对此一无所知，两人叫来多金。 果然，多金说：“听说是长长侯爵和晨曦侯爵开战，柏木男爵是长长侯爵的小儿子。” 长长侯爵是个什么鬼？ 时玉怀疑“翻译器”是不是出了问题。 哪个chang？长？尝？常？ 多金给出明确解释：“长短的长。” 按照这里取名的规律，时玉思绪不免朝着不可言说的方向奔去，什么长？有多长？ “为什么刚刚没有说？”霍辞就比较正直。 多金委屈又茫然：“大人没有问啊。” 两人一时语塞。 不过问得再多，多金也不知道了，虽然在打仗，但战场并不在柏木男爵的封地内，而且他只是行走在村镇之间的小商人，还没有能力去到大城市，只知道有打仗这回事，具体什么情况根本不清楚。 时玉和霍辞松开手，转回中文。 “去年秋天开始的话，已经打了一年。”时玉说，“不对，不止一年，开战之前肯定有屯粮，看来前线情况不太好。” 都到了搜刮百姓粮食的地步，何止不好，就算赢了，不知道要搭进去多少这样的白山村，最后获利的也只是贵族阶级罢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管输赢，短时间那些贵族顾不上这里，”霍辞按照多金的描述，在纸上三两下画出简易地图，“不过只要白山村还在，到了春天还是会有人来收税，不能让他们发现。” 他们决定留下来，肯定会有大动作，如果这些人看到白山村村民过得很好，难保又来一次掠夺，甚至牵连出他们。 “我们不能跟这些人正面对抗。”他手指轻点地图，眉眼冷峻，“当然如果他们不出现更好，战争再持续个一两年，我们发展起来，就不怕了。” 时玉想了想，提议：“要不干脆让这些村民假死？”说完觉得这个主意简直绝妙，“就当白山村没扛过这个冬天，反正按照游戏流程，要先建房，这些房子肯定不能空着，就让他们住进去，游戏出品的房子总比他们这些强。” 白山村与其说是村，不如说是难民营，房子是用树枝和草皮扎成的，许多连支撑的圆木都没有，顶多下面围了一圈石头，破烂又摇摇欲坠，感觉只要一阵风吹过来就会变成废墟。 与其费功夫修葺，不如换个地方重建。 当然，这是他们的想法，还得征求村民的意愿。 结果村长半句怨言都没有就接受了他们的提议，一副只要神使吩咐让做什么都做什么的模样。 村长没意见，其他村民更没意见。 不用多费口舌固然是好事，但时玉和霍辞却并没有非常高兴，相视叹了口气。 不过也好，眼下这种情况，全然顺从总比心怀有异的好。 建房的事不急，先解决食物问题。 村长带他们去看蓄养的家畜，眼下全村的家畜都集中养在他家。 村长的房子坐落在村子中心的一个小高坡上，相比那些摇摇欲坠的棚屋，村长家要牢固许多，底座的石头明显打磨过，四个角由坚实的圆木撑起，屋顶也遮盖的很严密。 有几分西方童话故事里小木屋的感觉。 然而开门进去，扑面一股说不出的刺鼻气味，像是闷了很久不透气，还夹杂着动物排泄物的味道。 时玉没有防备被熏了个正着，差点吐出来。 这哪是住人的屋子，厕所还差不多。 村长却没什么感觉，像是根本闻不到，颤巍巍将门开到最大，朝里面指了指：“都在这里。” 时玉一扭头，对上了一双硕大的牛眼。 等等，他往后退了一步，确定这是住人的房子不是给家畜的窝棚？ 霍辞也是同样的愕然，人和牛羊住在一个屋子里，这是什么操作？ 木屋从外面看着童话，里面却一点都不美好。 屋里没有隔间，一眼就能看清整个屋子，客厅卧室厨房全都在一起，中间连遮挡的帘子都没有，地上堆着稻草木头等杂物，更像是一个仓库。 还有墙角拴在木墩上的牛羊以及圈在小围栏里的鸡。 充满了原生态。 尤其是味道。 时玉实在受不了，一口气吸进去脑仁发疼，迅速清点完出来。 村里蓄养的家畜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多，只有一头牛，一只羊和五只鸡。 据村长说本来牛有两头，一头奶牛一头黄牛，奶牛在寒冬到来后病死了。 “牛肉呢？你们吃了？”时玉问。 村长急忙摇手：“没有没有，不能吃，牛羊死了要告诉巡查队，他们过来抬走了，不然要受罚的。” 算了，当他没问。 时玉闭了嘴。 越问越糟心。 倒是霍辞又问了几句，得到黄牛并没有用来耕种牛奶羊奶和鸡蛋村民可以食用但牛羊鸡长到成年就会被巡查队带走他们继续蓄养幼崽的回答后也闭了嘴。 黄牛虽然活着，但瘦巴巴的，就算杀了也剔不下多少肉，想到黄牛养好了有用，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养着。 鸡也一样，能下蛋，虽然按村长说的，两三天才下一颗，总比没有强。 这样一来，能杀来吃的，只有那只羊了。 问题是—— “怎么吃？” 时玉提出疑问。 羊肉腥膻，他倒是知道几个去腥膻的方法，但眼下没有调料也没有蔬菜，做出来能吃？ 烤倒是可以，他们有油，但是人饿久了突然吃大油的东西会拉肚子，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一个个都瘫了接下来还怎么搞。 “先煮粥。”霍辞拍板，“喝点粥暖暖胃，然后去河里抓鱼煮鱼汤，再看看山里能不能找点野菜野果之类的，羊等过几天再杀。” 所幸村民自己挨饿，倒是给牛羊早早准备好了干草，有太阳的时候再带出去让自己找找食，活得比村民舒服。 煮粥的事交给村长儿子和儿媳，时玉和霍辞去了河边，打算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鱼，万一异世跟现代不一样呢。 还好，老天爷是眷顾他们的，两人带着几个村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砸开厚实的冰面，立刻就有鱼争先恐后冒出来呼吸新鲜空气，还有胆大的直接鱼跃而出。 十多斤重的鱼砸在冰面上，发出重重一声响。 将坚持要跟着来的村长砸得惊在原地。 “快，把鱼抓起来。”时玉吩咐。 几个村民讷讷看向村长，倒是一个瘦高青年眼疾手快将挣扎滑行的鱼捉住，然后紧紧抱住兜在怀里，像是抱着救命稻草，一双眼泛出绿光。 有人带头，剩下的村民也跟着动起手来。 连鱼线渔网都不需要，鱼接二连三自投罗网上岸，有自己跳出来的，有被挤出来的，脸盆大的冰窟窿，密密麻麻挤得满满当当，可以想象这条没有被人为捕捞过的大河里寄居着多少鱼群。 时玉和霍辞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至少食物不愁了。 回去的时候每个村民手里都拎了两条鱼，个个十斤往上，连老村长都在怀里抱了一条，红肿粗大的手指摸着冰冷的鱼鳞，嘴唇颤抖喃喃着不成句的音调。 回到村子里，陶罐里的米已经煮好，蹲在路边的村民看到拎回来的鱼，双眼发直。 时玉和霍辞往陶罐里瞧了一眼皱起了眉。 不是煮多了，而是太少了。 十斤米做成米饭一百多人根本不够吃，所以才让煮成粥，至少每个人都能喝一碗。 结果村长儿子只煮了一半，又分了四个大罐子，米汤稀释，清得几乎能看到底。 见神使皱眉，村长儿子吓得手足无措，战战兢兢：“我不该多煮……” 时玉叹了口气，说：“先一人一碗暖暖胃，剩下那袋待会儿跟鱼一起煮。” 霍辞已经在指挥村民去处理鱼。 这才发现村民们居然没有争抢，全部老老实实抱着碗等在屋外。 连多金也带着他的三个仆从乖乖蹲在屋檐下，端着不知道从谁家借来的破碗。 时玉心头微松，他心里做过最坏的打算，无非等他们回来米已经被争抢吃完，没想到情况比他想的要好。 转念想到他们宁愿饿死也不去打破规定进山下河充饥，也就不奇怪了。 村民们挨个拿着碗上来盛粥，老村长一开始犹豫神使需不需要吃饭，舀出第一碗颤巍巍端上来，被两人拒绝了。 他们还有早餐面包和红牛，不至于跟村民争这一口。 老村长在村子里显然很有威望，指挥着村民一个接一个上来，白水似的粥盛到碗里，碗底的米粒一眼能数的清，村民却像是拿到了山珍海味，小心翼翼又无比郑重。 然后回去刚刚站着蹲着的地方，大口大口往肚子里灌。 喝着喝着，忽然有人大哭起来。 时玉和霍辞一惊，发现居然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抱着见底的陶碗堪称嚎啕。 老村长抖着唇说：“他叫哇……他母亲怕吃的太多，一个人进山里去了，就在前天。” 时玉和霍辞捏着面包，嘴里忽然没了滋味。 第4章 四、建造 据说古代一些地方遇到灾年食物不够，失去劳动力的老人会主动进山求死，为后辈省下口粮。 没想到异世界也有这样的风俗。 说不上对与错，也说不上残忍不残忍。 如果能活，谁不想活着。 男人的哭声很快感染了其他村民的情绪，一个个变得低落起来。 时玉沉默。 “吃吧。”霍辞沉声说，“吃完先试试怎么建房子。” 时玉回神，两三口将面包啃完，把剩下的包装袋仔细折好收起来，深吸一口气：“走。” PC版的《城市与文明》时玉很熟，他每天都在玩，但具现化的《城市与文明》他跟霍辞一样两眼一抹黑。 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两人决定背过村民实验。 白山村属于一个倒扣的碗状，村长家建在中间供起来的最高处，能环视整个村庄。 时玉和霍辞开车出了村尾，在一路颠簸和剐蹭中穿过一片光秃秃的田，在东边山脚的树林边停了下来。 事实上也不能再往前走，路没了。 两人将车摆横，当做遮挡，握住手召唤出游戏界面。 昨天他们只囫囵吞枣看了个说明，这一研究才发现具现化的金手指跟游戏有很大不同。 PC版《城市与文明》开局会先让玩家选择地形，有高山群岭，有临湖盆地，还有海岛平原等等，端看玩家的喜好，选定之后整片地任由玩家规划。 但具现化之后，地形选择按钮变成了灰色，没有了上帝视角的全景图，只有一个解锁按钮，点击之后，一块以他们脚下为中心的长方形在游戏界面上展开，只要按下确定，这块区域就成了游戏认可的地盘。 时玉和霍辞按照比例算了算，一块区域估摸着有两个白山村那么大，而且下面小字提示区域不止这一块，要完成条件才能解锁更多。 而只有解锁区域，才能进入其它项目。 “选在哪？”时玉征询霍辞的意见。 霍辞环视一圈，说：“你在这别动，我到周围看一看。” “我跟你一起去。”时玉脱口。 对上霍辞诧异的目光，厚起脸皮说：“两个人看得快。” 霍辞没戳破他的谎话，挑了挑眉：“好，一起。” 时玉心里松了口气。 他有一个比较古怪的毛病——胆子小。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胆小。 他不怕恐怖片不怕恐怖游戏，也不怕跟人交流甚至打架。 他怕海盗船怕蹦极怕跳伞等所有安全无法自主保障的活动。 以及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去银行取钱等这类琐碎小事。 一个在家他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想象有小偷有恶棍甚至通缉犯上门，连之后的搏斗场面以及各种各样的死法都想到了，然后陷入无限紧张从而失眠。 一个人去银行也是，光被抢劫的方式他就想过N个版本。 所以他至今还跟父母住在一起，去银行从来不在晚上白天也必须结伴。 在外人看来简直匪夷所思堪称奇葩。 好在这些事很容易就能避免，除了家人和好友，很少有人知道他这个毛病。 时玉自己也很头疼，曾经尝试过各种方法试图改掉这个毛病，也看过心理医生，结果该怕还是怕。 就像现在，站在这片渺无人烟的荒野里，跟霍辞一起还好，让他一个人，就会开始陷入各种死亡幻想中，循环往复。 这一刻，他忽然庆幸这趟穿越还有个同伴。 两人沿着田埂走了一圈，没敢贸然进到树林里，虽然外围树木大多光秃秃只剩下枝干，托举着没有融化的残雪，一眼能看到深处，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灌木里蹿出一只野兽呢？ 没有医院没有医生没有药，连五毛一个的创可贴都成了奢望，一切以人身安全为重，最好连划痕都不要有。 谁知道会不会一个感染就要了命。 一番简单的勘察，时玉和霍辞选择了两个山/脚/交汇的区域，这一片地势前高后低，而且在村子斜后方，方便遮掩隐藏。 因为游戏区域是以两人脚下为中心往外扩散，又不敢贸然走得太深，所以最终确定的区域有三分之一纳入了白山村的田地。 点击确定之后，并没有什么奇幻的反应发生，区域里的树没有倒，地皮没有翻新变平，杂草和残雪依然存在。 金手指屏幕上的解锁按钮缩小自动收到右下角，然后时玉熟悉的游戏界面展开。 左边一排图标自上而下分别是建筑、道路、科技、军事、贸易，前面三个亮着，后面两个呈灰色还不能开启。 界面左上角挂着代表华夏文明的金瓦皇宫图标，图标旁边一行金灿灿的5000，是游戏开局送给玩家的起始资金，具现化后金额并没有增多也没有减少。 右上角的城市名字暂时空白，游戏里点开城市名可以总览城市概况，具现化后也能打开，但目前是一片空白。 “少了寻宝、战争、道具、邮箱和世界图。”时玉说，“还有充值，右边的任务栏也没有了。” 道具和邮箱是游戏通用设定，寻宝和充值则是氪金项目，毕竟游戏方也是要赚钱的。 战争和世界图用来让玩家掠夺资源，虽然所谓的战争也不过是点击鼠标将训练好的军队通过世界图放到其他玩家的城市进行看不见的云打架。 时玉本来还怀着一丝幻想，希望具现化的世界图能让他们看到这个世界的全貌，结果直接消失了。 还有战争，游戏里除了云打架，还能抽取英雄卡做将领，全是古今中外的名将，也没有了。 又点开科技栏，失望的发现跟游戏一样，只是单纯耗费金币解锁科技树，而不是具现化成真正的科技资料。 不过想想也是，金手指并非万能，如果这三样都具现化，他们岂不是无敌了，别说搞什么城建，一统异界不是梦。 结果刚感叹完就被打了脸。 两人点开建造尝试建房。 游戏里的房子分为两种，普通住宅和高级住宅，这点具现化后没有变。 普通住宅就是独栋的屋舍，高级住宅直接简单粗暴定义为四合院，毕竟游戏而已，不可能真的按照朝代逐级变化，只提取最具代表性的元素。 两者都可以升级，普通住宅从最低档的窝棚开始，可以一直升到红砖灰瓦的三层豪华阁楼，当科技晋升到现代后转化为各式楼房。 高级住宅的四合院从最开始的土屋泥院，可以升到四进华丽宅院，科技发展到现代可以升级成别墅或者庄园。 眼下他们只能建造普通住宅，高级住宅除了游戏金币，还需要黏土。 在游戏中，想收集黏土必须先建造黏土矿场，而要建黏土矿场，得先建伐木小屋，伐木小屋属于基础建筑，所有基础建筑只需游戏金币。 初级普通住宅也是，最低档的窝棚只需要10游戏币。 游戏里建造房屋，只需玩家动动手指点击普通住宅的图标，随自己的意愿在地图上点击放置，然后会出现一个正在施工的小贴图，上面挂着时间倒计时进度条，等时间消耗完，房子就会建好。 不知道具现化后会是什么样子。 时玉心里做着各种猜测。 两人试了试，发现具现化建造得先选一片地，而且这片地必须相对平整，然后站在选定的位置正前方，建造图标才会亮起询问是否确定。 而且这个确定只有时玉能点到，在霍辞眼里，它是灰色的，他点不了。 时玉猜测是因为两人金手指的功能不同，建筑和道路归他，军事和贸易归霍辞。 他点击确定，做好了施工现场出来自己动手的准备。 结果一座稻草围成的三角窝棚凭空出现在了两人正前方。 没有进度条，没有特效，只眨眼的一个瞬间就冒了出来，像是本来就在那里一样，充满了玄幻气息。 时玉和霍辞面面相觑，一脸不可思议。 “这是真的吧……”时玉试探着小心伸出手碰了碰，有触感！是真的！ 游戏里的窝棚只是一个还没有指甲盖大的贴图，眼前这个却是真的，真的用稻草扎成的窝棚！ 游戏里怎么叫来着，对了，叫简易棚屋。 时玉惊奇的绕棚屋三圈，边边角角每一寸都没有放过。 游戏里棚屋很小，看不出来具体比例，具现化后比想象中要大一些，至少有一米六高，时玉稍微一弯腰就能进去，里面铺满了厚实的稻草，散发着被阳光晒过的味道。 屋子里能并排躺下两个成年人，横着蜷缩起来，睡五个人没有问题。 霍辞试着晃了晃，出乎意料的结实。 棚屋门口还附带一个碎石围起来的圆盆，牢牢镶嵌在地上，盆底也是打磨光滑的石头，干净又透亮，似乎是储水用。 游戏贴图有这个吗？时玉努力回想却想不起来，他的游戏账号已经玩到了封建后期，即将升级现代，所有房屋早就被他升到了最高级，哪还能记得初级是什么样子。 “要不要试试再升一级？”时玉提议。 喜爱的游戏变成现实，他有点兴奋。 游戏里升级房屋除了金币和材料，还需要住满人，时玉记得简易棚屋可容纳人口是5，当5个云村民住满后，可升级的按钮才会亮起。 具现化之后省了这一步，像眼前的棚屋，只要他们想，现在就能升级，而升到下一级还用不到材料，只需要15个金币。 霍辞：“升。” 确定点下去，几乎一瞬间，眼前的三角窝棚变成了高大的茅草屋。 有点像古装电视剧里谋士高人隐居的草堂，非但不简陋，反而有种别样的古风美感，紧挨着主屋还有一个四面通透类似亭子的小草棚。 如果说刚刚的窝棚让两人震惊，凭空覆盖掉窝棚的茅草屋简直就是神奇了。 时玉看着手掌上的印痕，对所谓的金手指充满了好奇，它是怎么来的呢？运行原理是什么？未来科技？神仙法术？ 霍辞也摸了摸掌心：“还能继续升级吗？” 建造部分属于时玉，他看不到升级按钮。 时玉摇头：“从下一级开始得加材料了，茅草屋再往上是精致木屋，需要25金币和4……”他一时找不到形容单位，“游戏单位木头。” “游戏单位？” 时玉随手折了根枯木，在一旁的雪地上画出来：“升级提示上是这么显示的……” 三根圆木呈金字塔形堆在一起，背后标了个4。 没有参照物，根本没法确定圆木要多长要多粗。 “游戏里的木头从伐木小屋收集，要不先建一个伐木小屋？” 虽然不可能跟游戏一样一键点击就收获木头，但也许会有计量参考。 “先不急。”霍辞思索道，“游戏里是怎么赚金币的？” “主要靠收税，房子等级越高能收取的金币就越多……”时玉说着说着忽然反应了过来，具现化了还怎么点击收税！ “跟住进去的人要？” 说完自己都觉得不靠谱。 先不说异界的钱跟游戏金币是不是一样，游戏收不收还是一个问题。 完了，如果不能从房子收取金币，岂不是只有这五千起始资金？ 那还玩什么，别看现在一个房子才10金币，以后越升需要的金币越多，还有其它建筑，他记得一棵槐树就要一千金币，地标建筑更贵，皇宫要五位数，而且还是第一阶段打地基，等全部建好得千万，什么乐山大佛布达拉宫就更贵了。 “除了收税呢？”霍辞点开贸易图标。 时玉眼睛一亮：“对了，还有交易厅！” 差点忘了，倒卖物资也能赚钱。 只是城建游戏物资紧缺，自己都不够用，哪还会卖出去给别人，时玉就经常缺黏土和陶瓷，而这两样也是游戏商城里价格最高的，往往手快有手慢无。 反正时玉几乎没有卖过物资，都是买入，他一度怀疑交易厅里的物品是游戏GM挂上去的，他一个氪金玩家都缺物资，更不用说普通玩家了。 “可以用吗？”他问。 贸易属于霍辞，他眼里买卖按钮是灰色的。 “可以卖但不能买。”霍辞戳了戳屏幕。 时玉失望，如果能买就好了，可以直接购买粮食度过眼下的危机，游戏里粮食收获期短，在所有物资里是最便宜的。 因为手边没有游戏认可能卖的物资，霍辞也研究不出什么，两人决定继续研究建造。 “等等。”时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走出解锁的区域，找了一个相对平整的地方站定，打开建造，点击确定。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两人相视一眼，再看看不远处孤零零的立在雪地里的茅草屋，一丝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他们真的穿越到了异世界吗？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吗？ 金手指真的只是具现化的《城市与文明》？ 会不会等他们将金手指通关，正志得意满等待穿越大神送他们回去的时候，忽然白光一刷，冒出一群玩家兴致勃勃冲过来，嘿，给个任务？ 第5章 五、仆从 凭空造物太神奇，打破了时玉和霍辞二十多年现代教育形成的固有认知。 在最初的新奇和兴奋后，更多是对未知的不安和恐惧。 这是他们完全没有接触过、完全不懂的领域，没有老爷爷或者系统来给他们解释抚平心中的疑惑和不安，两人只能摸索着面对。 金手指是谁造出来的呢？背后是谁？神？仙？妖？魔？鬼？怪？ 他们的穿越是意外还是预谋？ 目的呢？ 各式各样的猜测在脑海里翻滚。 最后还是网文经验比较多的时玉先回过神，小说里凭空召唤出活人主角们都波澜不惊，他们变出来的好歹都是死物，不妨多往好处想，未必就有什么阴谋诡计。 收起乱糟糟的思绪，扑哧一笑：“行了，这下我们真成神棍了。” 有了这一手，短时间内神使这个帽子是戴稳了。 霍辞失笑，捏捏眉心甩开脑子里的猜测，他虽然没有看过那些网文，但电视电影还是看的。 与其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不管背后是谁有什么目的，他们穿越是事实，得想办法活下来也是事实。 两人不约而同撂开这个话题，继续研究金手指。 “先建伐木小屋吧。” 时玉提议，伐木小屋是所有建筑的基础，有了木头才能建造其它建筑。 霍辞没玩过《城市与文明》，选择听时玉的。 要建伐木小屋必须得解锁科技，时玉打开科技图标，花了55金币解锁工业科技树，等了五分钟，伐木小屋的图标便点亮了，同时点亮的还有黏土矿场采石场铜矿场和值更房。 既然科技不能具现化成资料，价值就只剩下点亮图标，时玉直接点击自动学习，让它慢慢解锁。 当然得记着过一会关闭，科技树越往后需要花费的金币和时间越多，眼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赚回金币，得省着点花。 点亮基础设施就可以了。 伐木小屋两人打算建在区域边缘靠近森林的地方，结果绕了一圈发现找不到一块平整能放下小屋的地面。 “得先平地。”时玉说。 后山没有人造访过的痕迹，地面被杂草碎石占据，光凭他们两个一时半会整不平，何况还没有工具。 “先回村。”霍辞道，“叫村民过来一起。” 他们总不能凭白提供食物提供房子，他们不是真的神，就算是真神，恐怕也不会放任人类懒惰贪婪。 升米恩斗米仇，从一开始就不能惯出他们的惰性。 回去的时候两人没有开车，费了点时间。 远远看到村长蹲在村尾的石头上，看到两人回来明显松了口气，颤巍巍站了起来。 村民也都从后面冒出来，一个个盯着时玉和霍辞，仿佛生怕两人消失了一样。 多金很有眼色的颠颠上前：“神使大人有什么吩咐？” 时玉和霍辞在背后握起手，问：“拿回来的鱼收拾好了吗？” 村长：“好了。” “把鱼和米一起煮了，吃完所有人随我们一起去后山。” 村长没有异议应下。 多金急忙跳出来，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拿出两个小木瓶：“我有盐巴和香料，全部献给神使。” 香料？时玉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说出你的要求。” 霍辞接过小木瓶闻了闻，稍稍松开手，转回中文：“是花椒。” 不过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先收起来，重新又握回手。 多金跪下来，卑微又谄媚：“小人如何敢跟神使大人提要求，只是希望大人能满足小人卑微的愿望，收留小人侍奉在大人左右。” 他父亲是流浪商人，他祖父是流浪商人，祖父的父亲也是，或许祖父父亲的父亲也同样是。 所以他生下来注定只能是流浪商人。 他们没有土地，没有固定的家，永远在流浪的路上，每天战战兢兢，尤其这一次，他差点就没了性命。 他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他想要土地想要房子。 可是不行，没有村落会违背领主的意愿收留他。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机会来了！ 有了神使！ 只要神使愿意收下他，他就能留下来！ 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哪怕让他留下来当仆从当农奴都行。 时玉和霍辞交换了个眼神：“可以。” 他们本来就打算让多金留下来，他主动投诚再好不过。 多金喜不自胜，连连磕头：“大人仁慈，大人仁慈。” 他的三个奴隶也跟着磕头，其中一个还拖着受伤的腿，伤口再次崩裂。 时玉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在没有完全弄清楚这里的社会形态之前，贸然改变并不一定是好事。 好比穿越到明清跟丫鬟仆人讲自由讲平等，这不是为他们好，反而是害他们。 多金却很会察言观色，立刻说：“我是大人的仆从，我的一切都献给大人，今后他们就是两位大人的奴隶。” 时玉认真打量了他一眼：“好。” 霍辞问三个奴隶：“你们叫什么？” 三个奴隶一抖，看向多金，多金急忙道：“最强壮的叫大脚，不会说话的叫唔唔，受伤的叫矮黑。” 这都是什么名儿。 时玉和霍辞看到彼此眼中的无语。 两人也不着急收服这三个奴隶，吩咐村长带村民去煮饭，让多金留下来陪他们说话。 打着了解仆从的名义，让多金说说他的经历。 多金开始还有点放不开，他们问一句才说一句，慢慢的，见他们感兴趣，很有眼色的滔滔不绝起来。 时玉和霍辞不动声色听着，从中提炼他们想要的信息。 多金说的都是跟他自己有关的事。 两人才知道他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商人，这个世界商人有两种形式。 一种是在城镇里开设店铺的商人，他们得到领主允许，可以开店经营，这类商人要么是贵族的落魄亲属，要么是自由民。 一种就是像多金这样的流浪商人，没有固定的买卖场所，甚至连家都没有。 他们没有“户籍”，不能在领地内长期逗留，否则会被告发没收所有财产，本人被贬为奴隶，所以只能不断往返城镇村子之间买卖获得财物维持生计，还需要缴纳非常高的税金。 他们一生都在奔波的路上，有很大的危险性，即使是经常行走的商路，也不能保证每次都平安，野兽，天灾，强盗，谁也无法预料下一秒会遇到什么。 而且属于世袭，除非立下大功能让领主亲自出面豁免保举，否则世世代代都是流浪商人。 多金在颠簸中降生，在颠簸中长大，也在颠簸中看着商队被野兽袭击，父母死去，只剩下他。 年幼的他不得不扛起商队，继续行走。 等等，时玉听到这疑惑了：“你多大？” 多金忐忑：“十……七。” 时玉和霍辞瞠目，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粗糙嗓音成熟的“老人”其实是个十七岁少年。 他们都以为多金是中年！ 多金急了，掀开帽子露出整张脸：“我没有说谎，我怎么敢欺骗神使大人，大脚他们可以为我证明，还有村长……” 时玉：“我信。” 仔细打量，其实多金的脸是常年风吹日晒造成的黑，尤其冬天皴裂又冻出两坨红，再加上他的打扮和嗓音，实在看不出来是少年。 之前他们统计村民的时候故意忽略了多金和三个奴隶，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个未成年。 “他们三个呢？”霍辞指了指三个奴隶。 多金老实回答：“大脚二十岁，唔唔和我一样大，矮黑十六岁。” 时玉和霍辞不约而同松开了手，相视一怔。 时玉：“你先说。” 霍辞道：“我们需要完全服从我们的人，村民更相信村长，这三个奴隶是很好的人选，还有多金，他们留下来只能依靠我们，可以试试培养起来。” 时玉也是这个想法，虽然村长和村民视他们为神使，愿意听他们的话，但人心是复杂的，他们从前相信领主，所以宁愿饿死也不破坏规矩，现在有了神使，就立刻信了神使，日后真正的教廷人员出现呢？ 他们会不会转头又去信了教廷？ 眼下能够用变出房子忽悠住村民，以后呢，他们迟早会觉察他们只会这一招。 时玉和霍辞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心。 “还有村子里的孩子。”时玉说，“我们可以教导他们，教他们说普通话写汉字，就说这是神国的文字。” 一个异类会叫人害怕恐惧，但将所有人都变成异类呢？ 父母就算为了孩子，也会站在他们这边。 霍辞眼睛一亮：“好主意！” “成年人也不能忽略，以后开启军事，可以招兵训练起来。”时玉心里有什么念头在鼓噪，面上却越说越冷静，“我们的‘城市’会越建越大，迟早会被人发现，在这之前必须有自保能力。” 霍辞目光变得深沉。 多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察言观色，冷不丁长得温和俊美的神使朝他看过来，他吓得一个激灵。 “别怕。”神使说话的声音很好听，笑容也很美，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神使说：“既然你们是我的仆从了，我重新给你们一个名字，神国的名字。” 多金瞪大了眼，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神使笑说：“在神国，姓氏在名字前面，你叫多金，就姓金好了，多……叫移好了，流浪商人总在移动，你现在又迁移到了白山村，就叫金移。” 神使说完还用神国的话给他念了一遍。 多金激动的快要晕过去了，神使赐给了他姓氏！他有了姓氏！他还有了神国的名字！ 他念着陌生的发音，牢牢记下来，抹去泪眼，虔诚地跪下来用额头去亲吻神使的脚：“谢大人赐予我新的姓名，金移是大人最忠实的奴仆。” 第6章 六、农奴 时玉被多金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躲开，现代人哪里遭遇过这种大礼，好险被霍辞捏了捏手稳住了。 两人又依次给三个奴隶起了名字，大脚改为崇山，唔唔改为清风，矮黑改为明月。 为了将多金、不金移抬起，没有给他们赐姓，只有名。 果然金移看三人时隐隐流露出骄傲。 神使只赐予了他姓氏，说明神使最看重他！ 鱼片粥煮着，时玉见村长取出一个小罐子，挖出一勺土褐色的东西倒了进去。 “那是什么？”时玉问。 金移：“是花生酱。” 时玉有点惊讶，一是听到了熟悉的名称，二是村长居然还有花生酱。 霍辞也面露意外。 金移说：“白山村和周围三个村子为男爵耕种花生，上交男爵后剩下的拿来换粮食，我从前收购他们的花生帮他们去镇上换小麦。” 时玉有点没听明白，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白山村只种花生？” “不是。” 时玉刚松了口气，就听金移说：“还要种卷心菜，不过卷心菜要全上交给男爵，柏木男爵很喜欢吃卷心菜，他接任领主后，我都收购不到卷心菜了。” 他一脸错失了一桩生意的遗憾表情。 时玉说不出话。 霍辞问：“别的呢？只有这两种？” 金移摇头：“没有了，只有这两种。” 他看了看神使的表情，好像有点明白他们的意思，迟疑了两秒，说：“没有男爵允许，不能种别的，如果被告发，会被收回土地，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领主仁慈，还能留下来重新分到一些土地，如果领主生气，会被赶出领地，被赶出来的农奴只能做奴隶。” 时玉从领主农奴这些字眼，大约猜到这个社会的形态，只是没想到现实比他想象的更残酷。 他之前还不理解为什么村民宁愿饿死也不去捞鱼，吃了就吃了，难道男爵还能钻到河里一个个去数里面的鱼不成。 现在他明白了。 两人又旁敲侧击问了问别的。 简单提炼总结出了这个世界现有的体制。 所谓的百姓笼统来讲由奴隶、农奴和自由民三者组成，像金移这样的流浪商人，算半个自由民。 奴隶最低等，没有自由没有人权，一切属于主人，杀死奴隶不用负任何责任。 农奴稍微要好一些，受领主庇护，为领主种地，有相对的自由，但仍旧属于领主，就像白山村的村民，必须遵守领主的意愿，不能违背任何领主的命令，一旦被领主赶出领地，只能沦为奴隶。 自由民就是真正的平民百姓，构成十分复杂，有商人有匠人有佃农等等，简单说，除奴隶和农奴外，没有贵族封号的都是自由民。 而所有阶级都属于世袭，也就是说，除非意外，一代为农奴，世世代代都是农奴。 至于贵族，金移知道的有限，他连柏木男爵都没有见过，只见过他身边的骑士。 时玉和霍辞对他口中的骑士很感兴趣。 昨天旁敲侧击时，他们了解到这个世界跟地球一样，有比较成熟的神话传说，唔，是不是传说还有待考量。 或许村长和金移这个阶级接触不到，所以在他们看来是传说。 至少教廷是真实存在的。 这个教廷是现代的那个教廷吗？ 在时玉看过的许多网文中，教廷都是反派的代表，但不管是不是反派，都带有魔法或者其它神话元素。 那么按照网文的说法，这个世界是无魔世界还是奇幻世界？ 如果是前者，拥有金手指的他们只要慢慢发展就不用害怕，若是后者，要么想办法学会掌握这种力量，要么拉拢或者控制掌握这种力量的人，否则城建好不容易搞起来，结果教廷一个魔法丢过来轰成渣，还玩什么。 而谁又不向往力量，从小时候的机器猫奥特曼到少年时期的蜘蛛侠钢铁侠，以及后来网文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异能修仙系统……大家为什么喜欢看，还不是因为向往。 昨天两人发现拥有金手指的时候，除了突然穿越的惶惑和不安，不可免俗冒出兴奋和激动。 可惜他们得到的金手指并没有什么秘籍仙法，虽然有军事，但按照金手指的套路，不可能涉及到超凡奇幻这个层面。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魔法有斗气之类，他们必须想办法学会。 不过就眼下而言，时玉宁愿没有。 就算他们学会，谁能保证他们在晚了这么多年后还能飞速赶超本土从小就学习的魔法师和骑士们？ 时玉不认为自己有某点男主角光环，霸气侧漏一下就有无数强者哭着喊着要给他当小弟。 他宁愿这个世界和地球一样就是普通世界。 只要安全能得到保障，他甘愿劳心劳力为这个世界发展科技树。 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金移口中描述的骑士并没有布林布林闪光的斗气，也没有一剑隔空杀人的剑气，就是普普通通的人，顶多长得强壮一点，穿得体面一点，也傲慢一点。 两人又旁敲侧击，确定并没有什么超凡力量让人看到过，教廷跟前世的教廷差不多，靠着一张嘴和一本书传教，而不是什么光明魔法治愈术之类，所谓的圣水也并非能治百病。 不由相视松了口气。 虽然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只要他们低调，短时间内是安全的。 说话间村长端着煮好的鱼片粥过来。 “你们吃，我们已经吃过了。”时玉和霍辞再次拒绝，一来不想跟村民争口粮，二来俗话说病从口入，为了两人的安全，就算要吃，他们也会自己做。 除了彼此，眼下他们谁都不信任。 金移带着崇山和清风去打饭，不忘给受伤的明月稍一碗回来。 时玉从没吃过加花生酱的鱼片粥，卖相实在不怎么好，因为没有足够的调料，透着淡淡的鱼腥味。 但对村民们来说，已经是极大的美味。 根本顾不上剔鱼刺，直接咬碎吞咽了下去。 时玉一瞥，看到大人将嘴里的鱼嚼碎，吐出来塞到孩子嘴里，孩子抱着大人的手狼吞虎咽，舔得干干净净，然后期盼的看向父母。 想到现代那些要家长追着喂的小祖宗，他默默叹了口气。 吃完饭，两人叫来村长，先清点村民家里的工具，这一清点发现居然有不少，像翻地的铁锹，几乎每户都有一把。 时玉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这个世界对铁器的运用比他想的娴熟。 村长解释：“这是男爵暂借给我们用的，需要缴纳一亩地收成的租金。” 霍辞问：“你们一共有多少亩地？” 村长卡了壳，讷讷说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家有一百亩。 时玉惊了：“一百亩？” 村长家加上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也才五口人，一百亩怎么种出来的？ 时玉没种过地，一百亩在他看来是非人力能完成的量，需要机械帮忙才行，村长却说他们三个成年人种了一百亩。 准确说是两个青年和一个老年。 这男爵堪比黄世仁了。 霍辞倒是了解一些，道：“广种薄收，我看过一些记载，古代一人耕种七十亩夫妇百亩，因为亩产很低，估计连现代一半都没有，所以更需要多种。” “而且一般不会一百亩全种，古代没有化肥，多是轮耕，种一部分，另一部分休耕，等恢复地力再换过来。” “不用施肥的话，最累也就是翻地和收割，古代靠天吃饭，种下去存活率不高，一百亩活下来到成熟的恐怕不到一半，能收割的少，消耗的人力自然也少。” 时玉表示长知识了。 问了问村长，确实是。 他们只能种卷心菜和花生，所以并不是全年都耕种，一月种卷心菜，三月收获，四月种花生，十月收获，十一月和十二月天气冷在家里避寒。 而种植期间也不会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蹲在田间。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帮领主做事，领主会分时段派人送活计给他们，有时候是纺线有时候是去别的村子收割马草，或者修路修建房屋等等，总之不能闲着。 只有今年例外，自从秋天粮食被收走后，庄园那边再没有派人过来，他们已经闲了两个月了。 金移倒是知道一点，他说：“好多村子都没有粮食了，男爵封住了庄园，将农奴都赶到了外面，让他们自己去找食物，庄园附近的山和河他们都可以去，只要抓到就是他们自己的。” 所以他对神使带大家去抓鱼一点都不惊讶。 村长眼中露出羡慕，同时也放下了打破规矩的担惊受怕。 时玉这才知道原来农奴之间也是有鄙视链的。 住在庄园里的农奴鄙视住在庄园外的，庄园外围的农奴鄙视远离庄园譬如白山村这样穷乡僻壤里聚集的。 还真是…… 不知道说什么好。 清点完工具，时玉和霍辞让村长带着村民跟他们走，为了展示“神迹”，也为了搬迁，男女老少全部一起。 到了后山，习惯了遵从规矩的村民战战兢兢，哪怕有神使，仍旧害怕得打颤。 金移立刻将男爵允许庄园外农奴进山的消息说了。 又有村长做保证，才一个搀扶着一个跨越了界限。 时玉和霍辞摇摇头，说到底还是他们这个神使的威势不够，昨天穿越时的神奇异象只有村长和部分村民看到了，大多数只是跟着他们人云亦云，如果他们没有拿出米，没有抓到鱼，估计又是另一番情形。 相比忽然冒出来不知道真假的神使，他们自然更愿意遵从从小根深蒂固的认知。 毕竟得罪了神使的下场他们不知道，但得罪领主的下场他们是真真切切见过的。 不能要求没有接受过教育被从小洗脑的农奴有多么的机敏。 远远看到空地上的茅草屋，村长和村民十分惊讶。 有人环顾四周东张西望，似乎以为这是有人盖出来住在这里的，骚动的人群忽然就平静下来了，既然有人进来在这里生活，就不算他们破坏了规矩。 时玉和霍辞没有多做解释，冠冕堂皇的话村民未必能听懂，直接走到茅草屋旁边——他们为了展示“神迹”整理出来的平地，单击确定建造房屋。 瞬间，一座三角窝棚凭空冒出来，然后一秒不到，变成了和旁边一模一样的茅草屋。 这一回不用村长带头，村民们一个接一个跪了下来，震惊又惶恐。 第7章 七、厕所 唬住了村民，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时玉和霍辞分工安排，八十四个青壮，六个人为一组，每组负责一片地，六个老人和十三个孩子则负责挑拣出地上能吃的野菜。 金移也带着崇山和清风去帮忙平地，受伤的明月归到老少组，帮忙挖菜。 时玉和霍辞本来想帮忙，结果刚挨到铁锹就被村长和村民惶恐的劝住，一动就跪，只能放弃。 闲着也是闲着，两人一边四顾警惕野兽一边跟在老人孩子后面看他们挖野菜。 虽然冬日凋零，但依旧有许多耐寒的野草生长着。 两人观望了一会儿，发现他们挖出来最多的是一种叶子宽大、边缘带着锯齿状的野菜，有点像菠菜，但比菠菜叶子要长一些。 “这个叫什么？”时玉捻起一根摸了摸，还有点刺刺的感觉。 村长说：“叫苦菜。” 苦？那就不是菠菜了，菠菜口感是偏甜的。 时玉又捻起一片小叶子：“这个呢？” 村长说：“叫白毛草。” 时玉实在没看出哪里有白毛了。 村长解释：“到了春天白毛草会长出带着白毛的花。” 带着白毛的花？ 村长三岁的小孙女依偎在他身边，听爷爷说起，捏着手里的白毛草，鼓起脸颊噗噗吹气。 蒲公英！ 时玉反应过来，眼睛一亮。 立刻掏出纸笔，三两笔画了个简易版蒲公英：“是不是这个？” “是。”村长朝那画多看了两眼，满眼的惊奇。 时玉一喜，看这小片叶子像捡到了宝。 因为蒲公英可以入药！ 他记得蒲公英能清热解毒，外婆每次上火都会泡蒲公英茶喝，小时候他得了腮腺炎，外婆还采来蒲公英捣碎给他敷。 没想到这里也有。 陌生的世界，出现熟悉的事物，哪怕只是一根野草，都显得格外弥足珍贵，更何况是明确知道能治病的野草。 当然山上一眼望过去连绵起伏的松针也很熟悉，但正因为太熟悉，反而没有多么激动。 他说给霍辞，果然他也很高兴。 两人又仔细翻看了其它野菜野草，很可惜，再没有认出别的。 也是两人的认识有限。 他们一不是植物学家二不是园艺师，也就认得大众化最普遍的植物，一棵没有开花的牡丹放在两人面前，都不一定能认出来，更不用说药材了。 “早知道要穿越，我就改行学农业了。”时玉叹气。 霍辞倒是好心态：“不着急，等开花结果再看。” 地还没平完，紧跟着又出现新状况。 时玉眼睁睁看着两个妇女挖着挖着忽然撩起裙摆蹲了下去，一开始他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她们是在做什么，惊得脚下一个趔趄。 霍辞手快扶住他，顺着他的目光瞧去，轻咳一声撇开了视线。 他招来金移一问，才知道这里根本没有厕所的概念，只要想上厕所，随时随地都可以，不过村子里地广人稀，大家有意识避开道路，而且其实有施肥的概念，只不过不是堆粪沤肥，而是直接拿田地当厕所。 时玉想起了中世纪的欧洲。 据说中世纪的欧洲人习惯随地大小便，包括贵族，看似光鲜亮丽的城堡里粪便随处可见，收拾起来的粪便和垃圾直接倒入护城河，使得城堡被臭水沟环绕。 城市里的情况更严重，人们直接将粪便从窗户泼到街上，还有专门提供大小便的街道，赶集购物的人就在这条街上露天大小便。 似乎高跟鞋最初就是贵族为了防止衣摆裤腿沾到粪便发明的。 时玉脸色忽然一僵。 “你说他们上完厕所该不会用绳子……” 忘了在哪里看到过，说是中世纪欧洲人用粗绳子擦屁股，而且还会共用！ 霍辞摸了摸鼻子：“打住打住。” 时玉自己也恶心的没说完。 金移虽然不解神使为什么会问这种污秽事，但还是老实回答：“用树叶，男爵用鹅毛。” 他脸上冒出羡慕和不敢想象：“听说国王用的是绸缎呢。” 那该是多么奢侈多么舒服。 鹅毛…… 时玉想象了一下，绿了脸，啥也别说了，先建个厕所吧。 游戏没有厕所这个建筑，所以得自己动手。 时玉和霍辞拿出笔记本，翻出两人上午简单规划好的区域图，重新改了改，将厕所加进去。 一百多人，厕所肯定不能只修一个。 两人规划出来的新村庄顺着区域横平竖直划分，中间空出十字道路，房子建在道路两侧的四块空地上。 这样一来，厕所得建四个。 “等等，干嘛非得建公共厕所。”时玉忽然反应过来，“让他们在自己家后院建一个不就行了。” 霍辞略一沉吟：“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要怎么管理这些人？” 时玉微愣。 霍辞见状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眼下最好使用大锅饭的方式，他们是农奴，早就习惯了被管束，我不觉得分户对他们来说是好事，至少眼下不是。” “我们可以给他们房子，但不能白给，如果房子白给，等造出田，是不是也要白给，如果不给，他们会怎么想？” 升米恩斗米仇，时玉表示认同。 霍辞继续说：“不用担心偷懒的问题，有大锅饭，我们还可以使用工分制，房子可以作为奖励，工分多的人得到优先升级房子的权力，一会儿建房的时候，先不着急升级，到时候看哪一组做的最好，让哪一组住茅草屋，剩下的先住棚屋。” 有了对比，才会有动力。 时玉赞同他的意见，点头：“好。” 霍辞又说回建厕所的问题：“习惯难改，就算每家每户都建了厕所，我估计还会有人随地大小便，可以用神使的身份惩戒，但治标不治本，我建议赏罚并用，具体章程我还没想好，你也可以想一想，晚上我们一起讨论。” 时玉有点惭愧，他还没想到这么深。 最后商量决定公厕还是得建，至少眼下得让他们有一个上厕所的地方，哪怕村民不用，他和霍辞也得用啊。 时玉建出两座棚屋，然后将崇山和清风叫回来，再叫上几个年纪年纪大些的孩子，将两座三角棚屋拆开，拼装到一起，拼成了一个没有门的小茅草屋，用棚屋里自带的稻草编织了一道简易门帘。 倒是这个茅坑有点为难两人，都市长大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种厕所坑要怎么弄。 想了想，简单粗暴的在下面挖了个坑，用两块比较平的石头当脚垫，后面挖出一个小渠，方便以后将粪便从小渠掏出去。 就是上厕所的时候可能屁股会有点凉。 金移一边帮忙一边直呼可惜，这么好的稻草这么坚固的棚架，居然要用来给他们便溺，神使就是神使，比贵族老爷都要讲究。 崇山和清风也摸着门帘恋恋不舍，他们还没有睡过这么干净的稻草呢。 一个叫长指的孩子跑过来，经过一下午的相处，这些孩子对神使已经没有了一开始那么畏惧。 “大人能让我和妹妹住在里面吗？”他鼓起勇气说，“我不会弄脏稻草的，我会每天都打扫。” 时玉解释：“这个是厕所，是用来便溺的，不能住人。” 小孩点头，小心翼翼说：“我和妹妹愿意帮大人看护厕所，我和妹妹不能给大人种地，求大人不要嫌弃。” 时玉愣住。 霍辞：“你父母呢？” 长指：“都死掉了。” 他有点害怕，却又不能放弃，他父亲夏天去庄园给男爵放马，被马踢到山坡下没了，母亲半个月前也饿死了，只剩下他和妹妹，其他孩子都有大人干活，只有他和妹妹没有，他害怕神使将他们赶走。 他已经想好了，厕所里面很大，虽然有个小坑，但是没关系，他和妹妹一人睡一边刚刚好。 他进去偷偷看过，屋顶都不漏呢！ 他祈求说：“我会喂马，我父亲教给我的，他每年都帮男爵喂马。” 他很瘦，像一根麻杆，脸色是营养不良造成的菜色，身上穿的明显是大人的衣服，显得有些空荡荡。 霍辞安抚道：“我们不会嫌弃你，大家都会有房子住，不用住在厕所。” 长指眼睛亮起来：“真的？” 时玉回过神，摸摸他的头：“真的，不光有房子，以后还会有食物有新衣服新鞋子，要相信神使。” 长指瞪大眼，一时为神使摸了他开心，一时又为神使说的话开心，趴下来磕了个头，害羞的跑回了小伙伴中，立刻被孩子们羡慕的围了起来。 时玉摸了摸衣兜，空的，想起来烟他放在车里了。 “给。”霍辞递过来一根。 “谢了。” 两人蹲在田埂上，一根烟抽完才缓了过来。 建好厕所，挖完野菜，趁天还亮着，时玉吩咐村长带着孩子们去村子里搬东西，长指最积极，一来一回小跑了好几趟。 时玉和霍辞在这期间又仔细规划了一下区域图，尽量做的完善，避免以后更改。 同时时玉试验了一下刚刚拆解窝棚时冒出来的猜想，发现金手指变出来的房子，只要不做大的改造，依旧能升级，放在里面的东西也不会丢失，而一旦拆除掉主要构架，升级按钮就会消失不见。 这个结果让他放了心。 房子不能跨级建造，只能一级一级往上升，要是中间断掉，前面的金币就都白花了。 金币有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收益，必须得省着来。 实验完，两人不动声色去验收村民们一下午的成果，一圈走完，哪组做得好哪组做得差基本有了数。 第8章 八、分房 撇去被田地占去的三分之一和地势凸出的高坡，区域剩下的地，十四组人一个下午已经清理的差不多，只剩下边边角角和非人力能抬起来的巨石，所幸区域里的树木不多，最多也只拳头粗，加上冬日凋零，很容易砍伐。 时玉让村民将砍伐下来的木头堆到一起，留着待会儿有用。 天色不早，他让村长将大家召集过来，按照六人一组站立。 村民们放下工具过来，有的围在一起，有的前面站几个后面站几个，只有一组面向时玉站成了一排。 时玉瞧了一眼，果然是他们内定的第一名。 两人没着急宣布分房子的事，而是让每组先推举出一个组长。 “组长类似村长，村长管理你们所有人，组长管理每组五个组员。” 村民们不懂什么叫管理，但类似村长四个字听明白了，朝村长的方向看了一眼，纷纷讨论起来。 很快一组接一组选好了组长，站到了最前面。 先前分组时为了避免有人躲懒，他们刻意将家庭拆分开，男女也得搭配着来，保证每一组强弱相当。 眼下推选出来的组长却各不相同，有的是因为年纪大，有的是小组里最强壮的，有的则是自己主动站出来。 时玉和霍辞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心里大略有了数。 然后是分房时间。 他们事先并没有告诉村民会分房子给他们，消息一宣布，都惊住了。 神使要白给他们房子！ 有些聪明的在看到茅草屋时隐约猜到了，但也只以为神使会让他们自己盖，没想到居然白给！ 下午平地的时候大家都在偷偷瞧那栋茅草屋，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房子，虽然是草屋，但瞧着比村长家的木屋都气派结实呢。 “不过，”时玉说，“有劳才有得，只有认真做事的人才能得到奖励。” 这是自然，大家点头。 有聪明的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感。 “下午做的最好的三组待会儿就能住进茅草屋，剩下的只能住棚屋。” 时玉走到茅草屋旁边，点击建造了出窝棚，两个屋子紧挨着，对比十分明显。 有些没有尽全力的顿时懊悔起来。 “求神使怜悯……”有人跪地。 霍辞沉着脸上前一步，几个人吓得哆哆嗦嗦不再出声。 “三组、八组、十一组。”他冷冷宣布，“这三组下午做的最好，可以住进茅草屋。” 村民们茫然，他们不会区分数字。 时玉翻出笔记本核对：“青石、香木、扁头，这三个人在的分别是三组、八组、十一组，你们三组跟我来。” 三人所在的三个组喜得几乎要跳起来。 而时玉点出的三个人正好是三个组推举出来的组长。 其余村民朝他们投去羡慕的目光。 等茅草屋一座接一座建起来，眼睛都红了。 因为组员有男有女，所以每组都得了两座。 两人也不怕屋子浪费，之后肯定会慢慢将人填补进去。 “三组是第一名，你们先挑。”时玉说。 三组正是排成一列的那一组，组长青石时玉认出来，是上午跟他们去河边最先站出来抓鱼的那个青年。 褐发褐眸，个子高挑，只是太瘦，显得手长腿长，有点怪异。 他代表三组选了最左边的，靠近之前建造的两座茅草屋。 然后是第二名的八组挑选，选了跟三组挨着的两座，剩下最右边两座给了十一组。 得了准许，兴奋的涌了进去。 青石没有去，踟蹰着走过来：“大人，我能不能接我母亲过来一起住？” 时玉没着急拒绝，说：“你接了你母亲进来，其他人呢？” 青石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扑通跪地：“我错了，请大人责罚。” “起来吧。”时玉笑说，“你放心，老人和孩子也有茅草屋，那两座就是给他们的。” 青石喜不自胜，磕头：“大人仁慈。” 时玉让他将这个消息说给村民听，跟青石存着一样念头村民松了口气，他们担心的就是自家老人和孩子，自己住棚屋都好，神使变出来的棚屋可比他们从前住的房子好多了。 老人和孩子最高兴，几个老人抹起了眼泪，要不是神使出现，他们已经商量着要不和哇的母亲一样进山去了。 长指抱着妹妹高兴极了，神使果然没有骗人。 让村长带着几个老人煮饭，村民们回村子里去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没搬过来，时玉和霍辞将剩下的棚屋全部建造起来。 住棚屋的有十一组，男女各一座，总共二十二座，加上八座茅草屋，两个厕所，已然形成了一个小型村落。 就是所有房子复制粘贴一模一样，看久了有点诡异。 趁着村民忙碌，时玉和霍辞走到区域靠近树林的边缘，终于将心心念念的伐木小屋建了起来。 游戏里伐木小屋和矿场都必须在游戏地图制定地方，譬如伐木小屋必须建造在地图有树的地方，空地上是建不了的，石材场必须建在有石头的地方，铜矿和铁矿也一样，有矿才能建。 具现化后，矿场暂且怎么样还不知道，但伐木小屋，时玉试了试，随便哪里都能建，只要是平地。 也是，游戏里收集木材点点鼠标就行，现实里人是活的，带着斧子走多远都能砍树。 伐木小屋比时玉想象中大，至少是房屋的四倍。 神奇的，居然还附赠四棵树！ 它不是一个单独的小屋，还有院子和小木棚。 小屋正对着院门口，虽说是木头做的，但比茅草屋却要破烂一点，屋顶没有遮盖茅草，时玉和霍辞推开门进去，发现屋顶居然还有两个破洞。 而且屋子里空荡荡，茅草屋里还堆满了茅草，小木屋里却什么都没有。 时玉失望：“我还以为里面会有什么将木头加工成圆木的机器。” 再不济给个斧头和锯子也行啊，贴图还真的就是贴图，只管外观不管里面。 强烈谴责游戏制作组偷工减料。 “哪有这样的好事。”霍辞笑他想得美。 院子里横七竖八堆着十来根已经砍下来的圆木，院子左边那颗大树下盖着一个小木棚，有点类似马厩，里面也堆了一堆圆木。 这算是唯一的安慰了，细数了了一下，加起来刚刚好五十根。 而且有了参考，可以让村民照着这个大小来裁木。 至于伐木小屋，失去了一键收获，也没有什么特殊物品产出，不用再建了，一座伐木小屋要100游戏币，能建十个窝棚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需要做个实验。 时玉和霍辞走回新建成的村落，找到村民下午堆积起来的木材，在旁边建出一座茅草屋。 时玉舔舔唇，接下来这一步比较重要，如果成了，会省去许多麻烦。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房屋建造，然后看到了后面的升级键。 “可以！可以升！”他有点激动。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不用按照游戏单位来，没有必要花费功夫去裁剪圆木，更重要，木材不需要按照游戏规格，其它黏土石头矿物都不需要！ 直接拉过来，金手指自动就能鉴别消化！ “先别升级。”霍辞拉下他的手，冷静道，“不能太急，一步一步来。” 时玉恢复理智，的确，不能急，如果只有他和霍辞两个，今天就可以直接将四合院建出来，努力一把升到二进也未尝不行，但这里不光有他们，还有村民。 百分之五十利益，就会有人铤而走险，利益百分之三百的时候，杀头的危险都甘愿去做。 造出茅草屋已经是百分之五十，再轻而易举造出木屋瓦房甚至食物，对村民来说何止百分之三百。 他们不能去赌人心。 两人若无其事回了村中，只说新建出来的茅草屋是给他们两个住的。 然后去将车开了过来。 路上霍辞道：“我们得学会这里的语言。” 时玉点头：“是该学。” 他们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总得分开行事。 车子跌跌撞撞停到茅草屋前，霍辞道：“还得修路。” 时玉却摇了摇头：“不用游戏的路。” 游戏里玩家一般最先建造的是道路，先用道路规划好想要的城市形状，再填补建筑，当然道路同样需要金币，最初期的泥土路1米也要1金币。 金币有限，眼下道路又不是必须的，不用着急修。 最重要，游戏里的路越升级需要的金币越多，比房子要贵好几倍。 “总不能什么都靠金手指，让村民去修。”他说，“而且我觉得我们不一定要按照游戏进程来，如果能炼出水泥，直接铺水泥路就好，何必白花金币一步步升级。” 不止道路，他还有很多设想，只是一时想得太多太杂反而没有头绪，得等他整理整理。 霍辞对游戏不了解，哪怕江愔跟他详细描述了，但没有亲自玩过，光靠想象实在有限。 干脆交出信任：“这方面你是专家，听你的。” 时玉松气：“谢谢。” 说话间，村长已经将饭煮好，他们给的两袋米已经煮完，晚饭只有鱼和野菜，依旧是混在一起煮，村长将最后一点花生酱都倒了进去。 时玉和霍辞照旧没有要，早餐面包还能凑合两顿，两人一天没有喝水，将两罐红牛干了，然后跟村长借了个陶罐，打算烧点水喝。 “还得建水井。”时玉舔舔干涩的唇。 白山村有一口井，在村口，现在他们搬迁过来，再去挑水太远了。 问题还不止这一个。 等时玉去了趟厕所，提裤子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很严肃很重要的问题。 他没有换洗的内裤！ 第9章 九、农盲 霍辞发现时玉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忽然蔫了，身影莫名凄凉，耳边仿佛响起了二泉映月。 “怎么了？”他问。 时玉仿佛被抽走了魂：“你感受过吗？” 霍辞：“什么？” “真空遛鸟的滋味。” 霍辞：“？？” 时玉木着脸：“没关系，反正很快就会感受到了。” 霍辞：“……”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绿了。 金移过来请求帮神使看门的时候，就见两位神使像是遭到了什么打击，靠在那辆神奇的马车前面目光幽幽看着天空，有点可怕。 他缩了缩脖子，才说出自己的请求。 “不用。”时玉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去睡吧。” 他将金移四个安排在了村长和几个老人住的茅草屋里，夜里能互相照看着些。 吃完饭，村长带着几个青壮拿着火把绕着开垦出来的区域边缘烧了一圈，又在村头和村尾架起火堆，以防山上的野兽下来。 三个得了茅草屋的小组还趁着天黑尽之前去拖了一些带刺的灌木回来，将靠近森林的三面围了一圈。 孩子们折来一人高的褐色野草，一层层捆绑，然后点燃，拖着在地上绕着房子跑来跑去，散发出古怪的气味。 村民世代在这里生活，自有他们的一套智慧。 时玉和霍辞心情不佳，两人昨晚一夜没睡，今天从早到晚全凭一根弦紧绷着，这会遭受打击，松了弦，疲惫席卷而来。 尤其时玉前一天还加了班，脑仁嗡嗡直泛疼。 “我看着，你先睡。”霍辞道，“我昨天在飞机上睡过，撑得住。” 时玉也没客气，窝到车后座将羽绒服脱下来当被子蜷缩起来睡着了。 霍辞坐在驾驶座抽烟提神。 心里惦记着事，时玉没有睡太久，中途起来换了霍辞，虽说眼下村民信了神使一说，但谁也不敢放松。 前一晚熬了夜，这晚又只睡了三四个小时，金移拎着水桶过来的时候两人精神不佳，眼下挂着浓浓的黑眼圈。 “你先洗。”时玉打着哈欠拿起大木勺，帮霍辞舀水。 水桶正是后备箱涮拖把的那个，非常时期，两人用沐浴露加牙膏涮洗干净凑合用了。 村长本来要拿自己家的木盆给他们，被他们拒绝了，先不说这个盆原本是干什么用的，村长全家就这么一个盆，他们拿走村长一家怎么办。 病从口入，两人不敢直接将打来的井水入口刷牙，先倒进陶罐里烧开，顺便连喝的水也有了。 昨晚喝完的红牛罐子就成了两人的水杯，在这个世界也算稀有绝版独一份。 没有洗面奶，总不能用沐浴露和洗发水，用温水烫了烫就算洗了脸，洗完撩起衣摆擦干——没办法，没有毛巾，又舍不得用卫生纸，这两包半卫生纸属于两人最后的安慰，能省则省。 冷风一吹，脸皮就泛起了干。 时玉有点崩溃。 他虽说不化妆，但也是从小宝宝霜香香膏长大水乳霜养起来的，长得帅的人多少都有点臭美，他也不例外，这下皮肤要霍霍完了。 “穿越小说骗我！” 他仰天长叹。 好在还有一管护手霜，凑合凑合也能用，边小心翼翼往出挤边懊恼当初不该图方便装兜买小瓶。 霍辞也发愁，不光内裤，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只有一套，还有洗澡问题，天气冷三五天不洗还能忍得住，十天半个月就不行了。 “得想办法弄点这里的衣服和布来。”他说。 “还有盐和香料。”他拿出笔记本，翻出自己昨晚总结出来的，“最好能买到粮食，种子也行。” 昨晚有了木头之后，他们试了试建田，游戏里有三种田，水稻田、白菜田和梨树园。 两人满怀期待，结果一样都没建出来。 水稻田提示地理位置不适宜，白菜田和梨园建议最好在成熟期建造，离白菜成熟需要一个月，梨树果期更久，七个月。 河里的鱼很多，但不能天天顿顿吃鱼，人吃粮食才能饱腹，进山捕猎危险难测，最好开垦田地自给自足。 “北方小麦几月播种？” 他已经问过金移，这里的粮食作物是小麦。 时玉想了想，迟疑道：“十月吧，我们公司有两个同事家在农村，每年国庆都会请假回老家，说是帮父母掰玉米种小麦。” 霍辞：“现在种还来得及吗？” 已经十二月了。 两个农盲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村长解答了疑问：“不能，下了雪种子种下去就冻死了。” 得，那就只能先买粮食了。 两人叫来金移：“你之前在哪里买的粮食？” 金移：“香葵镇面包房的老板，他存了很多小麦，磨好的黑面也卖。” 时玉问：“只有他在卖？” 金移说：“还有佃农，他们有时会用小麦和我做交换。” 他似乎看出他们的意图，主动道：“大人是要买粮食吗？我可以帮大人去！” 时玉和霍辞只是有这个打算，具体要怎么做还没想好，闻言诧异说：“你不怕强盗？” 金移缩了缩，但又挺起胸脯：“不怕，有神使大人祝福，什么都不怕。” 他昨晚临睡前想好了，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抢先得到神使大人的信任，他必须做点什么证明自己比大脚、不崇山有用。 还有青石。 神使夸了他，还跟他说了好多话！ 让他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必须做点什么，哪怕有危险也要。 时玉和霍辞没有立刻答应，只说等等。 固然他们恨不得立刻就买到布匹粮食，但这一去有风险，万一又遇上强盗，不一定又一次好运活下来。 他们眼下还做不到明知有性命之忧却毫无负担派人去送死。 “我去吧。”霍辞想了想，说，“等学会这里的语言能交流，我和金移一起去，正好我也想去外面多了解了解。” 时玉坚决不同意：“太危险了，不行。” 就算霍辞说他练过武也不行，现代人练得那叫什么武，顶多强身健体，强盗那都是见过血不要命的，拎着刀子一窝蜂冲上来，武术练得再溜也没用。 万一出了事，他得一个人面对这陌生的世界不说，金手指也歇了菜。 不管出于关切还是为了自己，这个险绝对不能冒。 霍辞也发现自己冲动了，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 买粮食的事先不急，两人收拾好，先解决眼下的麻烦。 早起村长依旧煮了鱼和野菜，这一回没了花生酱，时玉拿出金移交上来的盐巴给添了点味道。 吃完饭两组人去抓鱼，老人和孩子绕着区域外围继续挖野菜，六组人分两批从不同方向结伴去树林里寻找食物，顺便看看能不能抓到些小动物。 这一回村民十分积极，昨天吃晚饭的时候他们去参观过茅草屋，又暖和又宽敞，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晚上大家缩在窝棚里商量好今天一定要卖力做事，早早住上茅草屋，那些下午偷懒的被同组组员联合起来骂了好久。 时玉交代不要走太远，只要看到像果子的都带回来。 剩下六组，三组去砍树，其余三组留在村子里给他们帮忙。 留下来的三组有两个女人怀着孕，时玉和霍辞让她们休息，结果直接颤抖伏地，抱着肚子的模样倒将两人吓得够呛，干脆让她们去给老人和孩子帮忙了。 时玉先建了水井。 昨天村民搬家的时候他发现居然没有储水的大水缸，每家每户除了大小不一的陶罐，就只有一个木盆。 村民打水都是抱着木盆来去，从原来的村口走到这里，十分不方便。 水井需要木头和石头，昨天的实验结果证明可以不用浪费金币建造采石场，他让村民将伐木小屋里的木材搬过来，再和昨天清理出来的乱石放到一起，点击确定，水井就建好了。 跟游戏贴图一样，小腿高的石头井圈，井口直径大约有两米宽，井外的地面上铺了一层碎石。 时玉凑过去朝下看了看，隐约看到泛起的水波。 白山村临河，地下水不缺。 “得做一个辘轳。”霍辞摸了摸井沿。 他记得电视剧里似乎是将木桶绑在绳子上丢下去，然后转一转轱辘桶就上来了。 但是问题来了，谁会做？ 整个白山村全是农奴，没有一个匠人，编个小物补补屋顶还行，达到匠这个手艺的没有。 村长家唯一的桌子还是上一辈留下来的财产。 头疼。 时玉从前看基建小说，主角想做什么很快就能找到对口的专业人才，发明一个接一个往出冒，结果轮到他们，要什么没什么。 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这个时候他就非常佩服那些穿越到原始世界的前辈们了，那些才是真大佬。 只能把原来水井里的木桶和绳子拿过来先用着。 基础建筑除了水井，还有捕快房值更房和永和堂。 捕快房顾名思义，就是古代版警察局，游戏里所有设施建筑都有范围限制，住房必须在这些设施笼罩下，否则住房很快会被缺水、犯罪、着火、瘟疫笼罩，然后变成废墟。 具现化就没有了这个限制，毕竟人是活的，水井离得远，多走两步就是。 值更房是古代的消防，永和堂更好理解，就是医院。 时玉和霍辞商量了一下，只建了最高的值更房。 值更房除了一个小屋子，还附带一个六米高的小塔楼，城墙和烽火台要到后期才能建造，暂时先用值更房来警戒放哨。 两人在村口建了一个，冒出来的尖刚刚好能从前面的高坡看出去，看到原来的白山村。 至于捕快房和永和堂，先缓一缓，等以后再说。 缺人，缺专业人才，这是一个大问题。 他们可以建造出房子，但建不出家具，能造出水井，却建不出轱辘，能建出永和堂，却不能凭空变出药材和医生，金手指只是辅助，而非万能。 终究还是需要人力。 时玉和霍辞这一刻有了无比清晰的认知。 第10章 十、村长 天蒙蒙亮，村长就睁开了眼，摸出兔毛背心套在身上，才掀开身上的稻草被起来。 这背心是神使赐给他的，前些天神使带队进山，抓到了几只兔子，神使用兔皮做了背心，一共只有三件，两件奖励给了青石和香木，剩下这件给了他。 兔子刚抓回来的时候他差点吓瘫，因为神使抓到了红眼睛的兔子！ 红眼兔子是魔鬼，跟红眼兔子对视会带来厄运，他劝神使赶快放掉，神使大笑说那是假的，还说兔子肉很好吃。 他战战兢兢，只能在心里祈祷神佑。 好在并没有发生厄事。 大约因为大家都没有跟红眼兔子对视？他想。 不过兔子肉确实很好吃。 兔皮做的背心也很暖和。 他摸了摸身上的背心，没有叫醒其他人，去外面上厕所——神使这么叫的，他们从前管上厕所叫办事，办大事办小事，直接说屎尿也行，但太粗俗，他是村长，总得得体些，听说贵族老爷还有更好听的说法。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神使非要盖个屋子给他们便溺，明明拉到地上埋起来看不见更干净，但神使这么说，他们只能这么做。 一开始有人没听，神使很生气，让他们互相告发，如果查证是事实，告发的人午饭能多打一碗，被告发的惩罚饿一顿。 很快再没有人敢随地便溺了。 没有人想饿肚子。 他们不想死。 村长打开门，发现昨晚下了雪，外面白茫茫一片。 他哆嗦了一下，缩起脖子去了后院，后院也是神使让他们修建起来的，每个茅草屋后面都有，除了厕所，还给牲畜盖了木棚。 要放在从前，他们自己都住不起这么好的窝棚。 村长不由感慨这些畜生好运。 他探身往里头看了看，见黄牛正卧在稻草上酣睡，放了心，又看了看鸡窝，拍去鸡窝顶上的积雪。 那只羊他们已经吃掉了，神使用黄灿灿的油烤了，烤的焦嫩，撒上盐巴美味极了。 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肉。 村长砸吧砸吧嘴，仿佛还能感受到烤羊肉的香味。 回到茅屋，他取出陶罐开始熬煮姜汁。 这是他每天醒来必要做的。 姜是神使从狩猎队带回来的果子里发现的，神使非常高兴，说煮来喝可以驱寒，喝了他们就不会发热咳嗽。 发热会死，每个冬天都会有人发热虚弱死去。 于是大家每天早晚都会喝一碗姜汁。 虽然味道又辛又辣，但喝了确实暖烘烘很舒服。 神使将那些生姜全部连根挖了回来，一部分种到开垦出来的田地里，一部分晒起来给他们煮水喝。 他有一回瞧见神使切姜做菜，他尝过姜的味道，比熬出来的姜汁还要辛辣，难吃极了，但神使会吃，说明一定是好东西。 他也跟着吃了——作为每天早起为大家熬姜汁的奖励，熬煮完剩下的姜片都是他的，他还留了些给孙子孙女，每天悄悄给他们塞到嘴里。 结果两个家伙居然还嫌弃难吃，真是不省心的蠢蛋，再想想连他一半精明都没有的儿子，实在令人发愁。 村长一边添火一边叹气。 姜汁的味道慢慢散开，屋子里其他几个老人也陆续醒来了。 “我来看着，你去洗漱吧。” 和他关系要好的麦秆蹭过来。 村长没有戳破他想烤火的小心思，端起木盆去洗漱。 洗漱这个词也是神使说的。 有了姜汁之后，神使就要求他们必须洗漱。 洗脸、漱口，每天早晚一次，晚上还要洗脚。 比贵族老爷都讲究——这是金移说的，他没见过贵族老爷，不知道他们洗不洗漱。 起初大家并不怎么乐意，天气冷水又冰，还又麻烦，但神使说只有这样才会少生病，尤其吃饭之前必须洗手，水冷可以烧热。 除了洗漱，也不能直接喝井水，必须煮开，否则也会容易得病，肚子里还会长虫。 村长听完大惊。 他看到过！拉出来的粪便里有虫！ 牧师说生虫是因为沾染了魔鬼的气息，需要禁食三天祛除身体里的邪气。 可是神使又说是因为井水。 他迷惑了。 最终村长决定相信神使。 他没有见过牧师，牧师的话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但神使就在眼前，他亲眼看着他们降临。 事实上，就算从前，也很少有人会禁食三天，饥饿的滋味太难受，没有人愿意尝试。 大家都相信了神使。 神使说虫子会吸收他们吃掉的营养，让他们变得越来越瘦，身体越来越虚弱，还会钻到脑子里，让人每天头疼，严重还会变疯癫，或者钻到眼睛里，让眼睛瞎掉。 大家胆战心惊，看看身边的孩子，再也不敢喝生水了。 村长吓得连续好几天都盯着孙子孙女，一直到两个孩子改过来才放了心。 村长端着水到门外洗漱，他没有用热水，烧水太麻烦，又浪费木柴，他会在前一晚打好水放到屋子里，等早上起来就没有那么冰凉了。 洗漱完，他刚端起水倒进雪地里，远远听到了整齐的脚步声。 蒙蒙亮光中，一群青年精神奕奕地小跑了过来，排成两列，嘴里一齐喊着神使教给他们的神语： “一二一、一二一……” “立定！”青石一声喊，全队人停下脚步，齐刷刷站定。 村长看了眼天：“今天怎么这么早？” 这是神使成立的护卫队，选了村子里所有高大强壮的青年，组成了两个小队，每天轮流狩猎和保卫村庄。 大家私下都说这是神使挑选亲卫，以后说不定能成为骑士呢！ 不然神使怎么会教他们神国语言，还教他们识字！ 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没有领主允许偷偷识字，是要被抓起来审判的。 村长也曾幻想过识字读书去城里当一个体面人，但亲眼看到隔壁村子那个会给他们讲故事的哥哥被告发打死后，就收起了这些幻想。 真是好运啊。 他羡慕的看着这些小伙子。 青石笑说：“起早一点来扫雪。” 村长瞧了瞧门口积满雪的道路，这是神使带着他们一点一点修起来的，忙点头：“是该扫，我给你们准备工具，哎呀，姜汁还没煮好……” 护卫队每天起早跑步固定来喝姜汁，煮的第一罐就是给他们的。 青石：“先煮着，我们扫一扫再过来喝。” 村长：“行，跟我来挑工具。” 神使把所有工具都集中起来给他保管，他花了两天把茅草屋旁边的小亭子围起来，专门当工具屋。 路上村长问：“听说大人要给你们新屋子？” 现在已经没有小组了，换成了小队，护卫队们住在一起，剩下女子一队，男子一队，老人和孩子一队。 “是啊。”青石开心点头，“前几天我们找到了大人要的黏土，大人说我们护卫队最辛苦，要奖励我们新屋子。” “是辛苦。”村长赞同。 护卫队每天要从早到晚守岗巡逻，要进山打猎寻找食物，要训练，有时还要帮忙修路搬东西。 确实辛苦。 但是能得到很多奖励，每次猎回来的肉都能多打一份，编出来的稻草被先给他们，做出来的兔毛背心也先给他们。 还有酒！ 神使从神国带回来的酒也只分给他们喝。 还能识字学神国话！ 如果能年轻几十岁，村长也想加入。 当初神使挑选的时候，他让自己儿子报了名，可是他胆子小被刷了下来，气得他两天都没有跟他说话。 他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蠢蛋儿子。 村长发愁。 这么好的机会，生生被错过了。 “护卫队还会招人吗？”他问。 青石犹豫了下，说：“应该会，金移说，大人准备让他去镇上买粮食，我想可能会让我们和他一起去。” 村长惊呼：“不行，会有强盗！” “不怕！”青石挺了挺胸，“大人说了，强盗也是人，我杀过野猪，吓跑过老虎，才不怕他们！” 连续一个月的狩猎激发了年轻人的血性，听到强盗非但不怕，还跃跃欲试。 “而且我们有神使，神使会祝福我们。” 他说，虔诚又狂热。 村长担忧。 青石已经笑呵呵换了话题：“对了，有个好消息忘了说，神使打算等食堂建好，亲自教孩子们识字学神语！” “真的？！”村长惊喜。 “真的。”青石点头，“我亲耳听神使说的。” 村长激动得原地踱步，听到了吗，可以识字！而且是神使亲自教导！ 他恨不得立刻去隔壁叫醒孙子孙女，蠢蛋儿子去一边吧，他不管了，他已经为他考虑的够多了。 这个消息覆盖了他对强盗的担忧，一直到去食堂熬煮姜汁，都带着笑。 大食堂还没有建好，他们现在用的是草棚拼成的小食堂，餐食由女子队负责，大家只需要拿着碗过来打饭。 不过吃饭有规定的时间，如果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过来，食物会被收起来，只能饿肚子了。 所以每到食堂开门时间，大家都会早早来排队。 村长要熬姜汁，所以来的更早，等姜汁熬好，大家陆续结伴到了。 “你去后面。” “不要，明明一起进来的，为什么我要排在你后面。” “我比你矮，你看护卫队都是矮的站在前面！” “你又不是护卫队！” …… 大家挨挨蹭蹭。 “好了。”村长拿出威严，“如果不想被罚挨饿就乖乖排队。” 大家瞬间噤声。 “感谢神使。”他舀起姜汁到碗里。 “感谢神使。”村民虔诚说，然后一口气干掉，去旁边打饭。 感谢神使。 村长已经记不起来当初是谁先跪下来喊得神使，仿佛是金移，又仿佛是他。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大人让他们活下来了。 他们不是神使又是谁？ 他们就是神使。 感谢神使。 第11章 十一、哪吒 被大家惦念感谢的两位神使大人此刻正蹲在屋子里干一件严肃而认真的大事。 一个月过去，他们住的房子已经从茅草屋跳过木屋升级成了土屋。 更暖和更宽敞，屋里也有了隔间，不再进去一览无余，有什么秘密藏都藏不住。 譬如眼下他们就可以躲在里屋光明正大的烤内裤，不用担心被人闯进来看到。 要知道村民们根本没有进屋先敲门的意识，哪怕他们是神使，叮嘱了好几次才记住。 土屋里生火也不用再战战兢兢怕一个不注意连房子一起点了。 时玉和霍辞好几次差点干出这种蠢事。 习惯了轻轻一按就亮起来的电灯，用火实在不是他们的强项。 但人的适应能力是强大的，两人很快学会了怎么生火，怎么摆弄木柴火才会旺，并且熟练掌握了如何让炉灶里的火保持一晚上不灭的技能。 时玉某天早上醒来看到土灶里明灭的火星，简直想哭。 真想让整天嫌弃他只有一张嘴什么也不做的亲妈来看看，就比烧火，她不一定有他烧得好。 “差不多了。”时玉摸了摸架在火炉上方的内裤。 没有换洗，只能每天早上起来搓一搓然后放在火炉上烘干，起初两人晚上洗好挂起来，想着等第二天早上起来穿，但天气太冷，屋子里没有地暖没有空调，晾了一晚上依旧潮乎乎，还是得费功夫烘干，干脆起早一点洗烘一次搞定了，也避免了晚上真空。 至于起早，睡不了懒觉自然就起早了。 没有电灯没有网络，天黑能做的只有睡觉。 尤其冬天天黑的早，不到八点村民就关门睡觉了。 睡得早，自然起的也早。 这会估计也就早上七点多，时玉和霍辞却已经起床快两个小时了，刷牙洗脸跑步做饭吃饭，一连串忙完又烧水擦身顺带洗内裤。 没穿越前，时玉加班熬夜是常态，他是老板助理，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等候老板传唤，根本没有上下班一说。 现在倒是好了，早起早睡规律到不行，黑眼圈肉眼可见变淡了，气色也好了不少。 算是穿越过来唯一的安慰。 霍辞过来摸了摸自己的，然后拿走背过身脱下裤子快速穿好。 时玉也背过去穿自己的。 一个月过去，两人早就没了一开始的矜持不自在，活着都成了问题，矜持有个屁用。 穿着裤衩一起烘裤子这种事都做过了，何况穿内裤。 背过去是时玉自己道德作祟，他是纯gay，看直男身体，难免有占便宜嫌疑。 当然，他自己也不想被看，哪怕大家都是男人。 两人若无其事的收拾好，拿出笔记本进行每天早上例行一会。 时玉摊开笔记本，说：“食堂里的肉快告罄了，兔子肉昨天中午最后一顿，前天抓回来的五只野鸟和剩下的野菜一起煮一煮，再加上鱼汤，勉强能解决今天的三餐，猪肉还剩下一点，全是内脏和猪蹄，实在不行，洗干净加点葱姜炖烂也能凑合两顿。” 没有酱油没有醋，什么桂皮茴香八角等等更是奢望，金移上交的那点盐巴早在烤羊的时候就用的差不多，剩下那点他们自己省着吃都不够，交给食堂，还不够吃一顿。 好在找到了葱姜，勉强能提一些味道，村民也不追求口腹之欲，能吃饱就行。 霍辞说：“所以得买粮食。” 时玉就皱起了眉。 这是他们两个自穿越来第一次产生分歧。 要买粮食，必须去香葵镇，路上很大可能会碰到强盗，意味着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一去不复返，不但买不到粮食，还损失了人和财物。 财物是其次，最主要是人。 “如果真的回不来怎么办？”他问。 他犹豫不定，一来确实“圣父心”发作，怕因为自己害死人，二来买粮人选肯定要从护卫队里挑，护卫队二十八个青壮是他们特意挑选出来又倾力培养的，眼下每一个都很重要，一旦回不来，是很大的损失。 而且如果回不来，属于神使的公信力会不会降低？那些失去亲人的村民会怎么想？ 霍辞拎起火炉上的小陶罐，给两人红牛罐水杯里添上水，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再不买粮食，你得看着他们一个个饿死。” 时玉反驳：“白菜田明天就能建了，有白菜吃，还有鱼，只要坚持到开春，就能种粮食——” 不等霍辞提醒，自己反应过来，失了声。 种下来还得等收获，至少好几个月！ 霍辞一笑，说：“看，你自己也明白，再说，要种粮食也得有种子，种子从哪来？” 时玉泄了气。 白山村只种花生和卷心菜，而且早就被村民吃光了，连种子都没留下，想种小麦只能去镇上。 “可以去别的村子借！”他灵光一闪。 霍辞：“你觉得他们还有余粮？” 时玉沉默了。 被搜刮粮食的肯定不止白山村一个，其它村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如果不是粮食不够，他们很想将人都找过来，毕竟人数是解锁下一个区域的条件之一。 霍辞：“你如果实在不放心，我可以一起去。” 一个月时间，他已经将这里的语言掌握的七七八八，日常交流完全没有问题。 人的潜力都是逼出来的。 “不行！”时玉立刻反对。 霍辞看着他不说话。 时玉沉默半晌，最终妥协：“好吧，我同意了，去。”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必须去这一趟。 山脚下已经被他们探索的差不多，能挖的野菜野果都挖了回来，打猎一开始容易，这片树林没有人来过，几乎每天都能抓到十来只野兔野鸟，有些动物看到人还傻乎乎不知道反应。 但最近猎到的动物越来越少，或许知道有危险，动物都藏了起来，他不敢让狩猎队走太远，上次青石撞见老虎，差点就回不来了。 还有鱼，本来光凭河里的鱼就能熬过这个冬天，但从半个月前，能抓到的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而且越来越小，哪怕他和霍辞研究出各种捕鱼工具也没有用。 白山村在下游，很可能上游有人在大肆拦截捕捞。 时玉不止一次懊恼当初应该先修个鱼池，多抓点鱼养起来。 霍辞说得对，食物一天天减少，不去买粮，就得看着他们一个个饿死。 既然意见达成一致，两人叫来了金移和青石。 金移立刻答应了，激动道：“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将粮食带回来！” 他等这个消息已经等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他看着护卫队成立，看着他们越来越受神使看重，神使还教他们神国的语言和文字！ 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神使答应让他成为仆从，可神使并不让他们近身服侍，他不想成为只做粗活的下仆。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让神使看到，可是神使说过一次就不再开口。 他每天都在祈祷，希望神使能想起来。 今天终于等到了！ 青石双眼放光，像模像样行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事情宜早不宜晚，第二天天还没亮，金移和崇山清风（明月腿伤还没痊愈），外加青石为领队的十八个护卫队成员推着村子里仅有的三辆板车去了香葵镇。 同去的，还有一瓶未开封的白酒和一个玻璃空瓶。 时玉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心情沉重。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时玉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加上金移三个，一共二十一条人命，回不来就真的回不来了。 相比之下村民反倒很平静，和往常一样做着该做的活，说说笑笑。 显得时玉有点杞人忧天。 霍辞看不下去，也不等大食堂改建完，提前开学，拉着他去给小孩子上课。 村子里十四岁以下的孩子一共十三个，年纪最大的长指十二岁，最小的村长家孙女三岁。 两人直接在孩子们住的茅草屋开课。 村民们兴奋不已，纷纷过来帮忙打扫干净，一个个叮嘱孩子听话。 太仓促，课表教案通通没有，时玉被匆匆推上去，面对十三双看着他的眼睛，心情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今天先讲一个故事给你们听……” 他轻咳：“很久很久以前，神国有一个叫陈塘关的地方，这里有一个叫李靖的将军，嗯，就是伯爵，他妻子怀孕三年，生下了一个会发光的圆球，伯爵受到惊吓，以为是妖、嗯，魔鬼，就拿剑劈开了肉球，结果肉球里跳出来一个可爱的胖娃娃……” 孩子们被故事吸引，全部瞪大了眼。 霍辞看着笔记本上列出来的“丑小鸭变天鹅”“卖火柴的小女孩”“海的女儿”：…… 默默划掉了。 哪吒闹海起步，轮到他怕得祭出西游记这个大招才行了。 在这个消息闭塞落后的时代，孩子们能听到的故事少之又少，哪吒闹海在现代都能经久不衰，吸引一代又一代，何况这个时代。 孩子们随着故事的起伏或震惊或激动。 听到叫太乙真人的神收了哪吒当徒弟，高兴又羡慕。 听到东海龙王不下雨还抓童男童女，又害怕又生气。 听到哪吒教训龙王，将来抓他的龙王三太子打死抽筋，兴奋又担心。 然后…… 然后没有了。 “……先讲到这里，剩下的明天再讲。”时玉故意在龙王要水淹陈塘关这里停下，“大家回去想一想，明天上课告诉我你们想到了什么。” 孩子们焦急想知道结局，却又不敢违背神使的话， 有些孩子忍耐不住，晚饭时去问父母。 “爸爸/妈妈，你知道哪吒吗？” 于是等睡觉前，所有人都知道了哪吒闹海的故事。 连村长都在想龙王会淹掉陈塘关吗？哪吒父亲会怎么做？哪吒会死吗？ 故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暂时忘记了为青石一行担忧。 第二天时玉继续。 “……太乙真人用莲藕帮哪吒复活，复活后的哪吒手持火尖枪、脚踏风火轮，大闹龙宫，战败了龙王。” 因为听到哪吒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自刎而亡哭泣的孩子们顿时破涕为笑，高兴的拍起手来。 “哪吒好厉害！” “伯爵太坏了！” “龙王才最坏！” “太乙真人为什么不帮哪吒杀掉龙王呢？” …… 孩子纷纷说着自己的看法。 等到晚上，村民们也都知道了结局。 大家躺在床上热烈的讨论着，难得没有早睡。 时玉和霍辞很快发现整个村子刮起了一股哪吒风。 孩子们用树枝做出乾坤圈，藤蔓当做混天绫，打打闹闹，还玩起了扮演游戏，为了谁扮演哪吒争论不休。 大人们嘴里也念叨着太乙真人龙王以及被时玉口误带出来的女娲娘娘，似乎将他们当成了真实存在的神。 在这种轻松欢快的气氛中，出去了整整四天的青石一行回来了。 他们带回来的除了一车又一车的粮食，还有浩浩荡荡的人群。 第12章 十二、匠人 “大人，青石回来了！” 长指飞快跑过来报信。 时玉倏地从木桩上站起来，冲出了门，一口气跑出新村子，跑到了原来白山村村口。 等看到青石和金移，他才停了下来，弯下腰不住喘气。 回来了！还活着！ 霍辞跟上来，扶住他：“没事，都在，都活着。” 青石迎上来，朝他们敬礼：“报告大人，出发二十一人，回来二十一人，没有受伤！” 金移赶忙凑过来邀功：“大人快看，我们买到粮食了，好多呢！” 时玉悬了四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然后注意到了后面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这么多？”他一惊。 他确实让青石和金移试试看能不能找些人回来，尤其是匠人，却没想到一下子带回来了这么多人。 估摸着有近三百。 金移抢青石一步眉飞色舞说起了来龙去脉。 原来他们到了香葵镇后，发现领地里大半的农奴都聚集到了香葵镇外面，和白山村一样，其它村落也都被搜刮走了粮食，冬天来临后农奴一个个饿死，不知道谁起的头，大家不敢去男爵的庄园，全跑到了香葵镇。 住在镇里的大都是自由民，包括男爵属官的家人。 一开始男爵让人关闭了香葵镇入口，派骑士驱赶农奴，结果打了起来，死了许多农奴，还死了一个骑士。 最后杀死骑士的几个农奴全家都被男爵处死，其他农奴可以待在香葵镇外面，并且准许他们捕捞河里的鱼充饥。 所以他们最近抓到的鱼才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小。 金移惊叹：“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绿河里有那么多的鱼。” 时玉玩笑般说：“怎么你想留在香葵镇去抓鱼？” 金移忙摇头表忠心：“不不，我是大人的仆从，大人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镇上鱼多，但捞上来还要上交一半给男爵，哪有大人仁慈。” “还要上交？”时玉皱眉，“农奴们都愿意？” 金移诧异：“当然愿意，如果不是男爵恩准，他们要饿死了。” 时玉一时无话可说。 霍辞示意金移继续。 金移和青石一行到香葵镇的时候，流血事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原本男爵让农奴回村子各自捕捞，但农奴们没有走，在香葵镇外面住了下来，白天捕鱼，晚上回来睡觉。 时玉和霍辞交换了个眼神。 这些农奴里肯定有个聪明人！ 如果农奴听男爵的话返回村庄，说不定会被骑士们分批截杀，而且人多力量大，捕鱼也能捕得多。 还有之前农奴围堵香葵镇，绝对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时玉有点意外，原来并不是所有农奴都只会听话顺从，还是有人有反抗意识的。 虽然这个反抗意识薄弱了点，只是争取活命，至少有了。 为了防止农奴混入镇子里，男爵派人在入口把守，他们这一趟要不是有金移在，根本进不去。 金移说到这非常得意的给自己邀功，得到时玉和霍辞表扬，才继续讲下去。 香葵镇的人大都认识金移这个行商，他很顺利就找到了面包房的老板，用玻璃空瓶换了五车粮食，按照一车四百斤来算，整整两千斤。 这还没完，金移本来打算将那瓶酒拿去给一个相熟的乡绅换钱和其它东西，结果面包房的老板发现他还有一个瓶子，又听说是酒，愿意拿更多粮食来换。 最后金移又换到了十车粮食，外加盐巴、醋、糖和布匹等等。 他兴奋的从车上拿过来展示。 时玉和霍辞略过布匹，先看了看粮食。 这片领地的主粮是小麦，金移带回来的一半是麦麸一半是黑面。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两个吃着精米精面长大的现代人还是被震到。 黑面就算了，好歹摸着是面粉，麦麸在两人看来跟木屑差不多，这能吃？ 然而随后跟来的村长已经激动到不行，小心翼翼捧起一把麦麸，闻了闻，抖着唇快要哭出来。 时玉和霍辞没了话说。 不管怎么样，粮食问题暂时解决了。 调料布匹还有种子先放一边，待会儿整理，两人问起了多出来的那些人。 金移：“大人之前吩咐我们找匠人回来，但是镇上不许人随便出去，没有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我十分伤心，幸好出城的时候，我在农奴里看到了认识的匠人……” 原来村子里并不一定全是农奴，也有自由民的存在。 尤其一些靠近镇子的村庄，许多匠人在镇里并没有房子，也不愿花钱缴纳租金，会选择住在村子里。 这一次他们也被波及，虽然是自由民，但同样被拒绝进入镇子里。 金移从前行商，跟这些人很熟，见状灵机一动，邀请他们跟他一起走。 这些人见他拉着这么多粮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金移让他们找找其他匠人，结果一传十，最后跟来了许多人，本来还有更多，但走了一段，似乎以为金移当了强盗，吓得回去了。 说到强盗，时玉心提了起来：“你们没遇到强盗吧？” “没有。”金移自己也有点困惑。 青石挺着胸膛：“强盗肯定是看我们人多吓跑了。” 时玉和霍辞猜不出什么原因，只能暂且搁下，短暂商量了一下如何安排这些人。 从这些人出现，金手指就提醒他们解锁下一个区域的条件达成了，两人选择了囊括原来白山村的区域，正好和新村首尾相接。 那位男爵显然根本不在意村子怎么样，估计就算知道他们收留农奴，只会高兴。 如果光白山村一百多人，他们还藏得住，多了总会露出痕迹，既然男爵不在意，也就不用刻意躲藏。 而且时玉和霍辞有预感，以后他们恐怕还会接纳更多的人。 金移和青石只觉得买到了粮食高兴，时玉和霍辞却觉得这里面透着不对劲。 一个面包房老板，是怎么一下子拿出几千斤粮食的？ 就算他有囤货的习惯，前线都沦落到搜刮农奴粮食的地步，怎么可能放过这些明显跟粮食有关的商人。 时玉仔仔细细询问了金移跟对方交易的过程，总觉得对方隐隐透露出一种急切，而且他不止卖给金移，还卖给其他行商。 像是着急换成钱然后远走高飞。 时玉和霍辞相视一惊，心里升起隐忧。 如果真的是他们想的那样，恐怕有麻烦了。 不过这一切只是他们的猜测，情况未必就这么糟。 带回来的粮食先拉回后面的新村，时玉已经建造了一座粮仓，没想到拉回来的粮食会这么多，又在旁边建了一座。 等他建完过来，金移已经带着崇山三个将带回来的人统计完毕。 一共二百四十三人。 没有老人，没有幼童，最大的四十二，最小的十二。 “老人和孩子早都死光了。”金移小声说。 时玉一顿，转移了话题。 这二百四十三个人里，男人一百九十一个，女人五十二，匠人只有十三个，其中八个是学徒。 但有总比没有强。 时玉和霍辞将这些人调出来，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演了凭空造房。 新来的流民惊呆了。 金移趁机宣扬两人神使的身份，流民又惊又喜，纷纷跪下来磕头，和白山村村民初见他们时一样。 时玉和霍辞只挂起属于神使的仁慈笑容，日久见人心，不着急。 两人建了三个窝棚，分给十三个匠人。 其余人安排进了白山村村民留下的空屋。 在没有确定里面有没有害群之马之前，不能将他们放进新村，而且这里已经成了解锁区域，也没必要全部窝在新村。 最重要，金币不多了。 窝棚便宜，但粮仓和白菜田不便宜，一座粮仓三百金币，两座就花了六百，白菜田一百，时玉一口气建了十个。 还有之前的水井值更房和食堂，窝棚跟茅草屋是便宜，但滴水成河，加起来也近四百。 林林总总，五千起始资金已经花掉了一半。 现在又来了这么多人，必须省着点花。 “该研究研究赚点钱了。”霍辞道。 时玉深以为然。 有了匠人，又多了二百多个人手，接下来一切仿佛施了加速魔法。 堆积起来的圆木有了用，很快变成了一件件家具，板凳、桌子、箱子、柜子、床，甚至时玉试着画出来的中式多宝阁，两个年纪最大的匠人仔细研究了一下，尝试了几天也造了出来。 水井装上了轱辘，再也不用费力往上拉水。 两人想要的餐盘也做了出来，不用再发愁陶碗不够用的问题，包括简易木桶木盆，家家户户人手一个。 还有木浴桶，时玉和霍辞终于能痛痛快快洗澡。 虽然废木柴，但这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木头。 而有了匠人，也不需要时玉花费金币升级房屋，样板放在那里，研究清楚后直接照着建，没有稻草，直接建木房，反而比一开始的窝棚和茅草屋更好。 时玉和霍辞也终于可以试试烧制陶瓷。 虽然这些匠人并不会，但不妨碍让他们去实验，于是陶匠拉上铁匠去试了。 包括香皂、牙刷、造纸等等，两人能记得大体原理的小发明都一一开始尝试。 流民比匠人更忙，砍树、捕鱼、打猎、建房、耕地、修路…… 还有最重要的，修建城墙。 金移这一趟带回来的消息让时玉和霍辞有了危机感，其它都可以缓缓，城墙必须先建起来，哪怕土墙也行。 一时整个村庄热火朝天，一派忙碌景象。 第13章 十三、大虫 大虫放下担子，揉了揉肩膀。 担了一上午的土，他有点吃不消。 不过看着垒起来的土墙，又高兴起来。 他们也有墙了！ 而且他们还在墙里面！ “吃饭了吃饭了！”队长敲着木梆过来，“手里的活先放下，快过来集合去食堂，去晚了自己饿着吧！” 大虫连忙将担子放到墙根过去排队，他今天才刚刚分到这个队里，不能犯错。 “别挤！”队长高喝，“矮的在前面，高的在后面，谁站错了就给我在这待着别去了！” 大虫个子高，乖乖站到了后面。 他后面还有三个更高的，排在最后面的大高个不忿：“我们比他们高比他们壮，出力最大干的活最多，凭什么他们比我们先吃？” “反正吃到就行了。”大虫后面的人乐呵呵说，“你们说今天午饭会有什么？” 先开口的那个人就不抱怨了，砸吧砸吧嘴：“有肉就好了。” 大虫前面的少年回头，飞快说：“我知道！今天有鹿肉吃！听说护卫队发现了一个鹿群！” “真的？” “你怎么知道？” 大家凑上来。 少年笑嘻嘻：“我妈妈是食堂的厨娘，她告诉我的。” 大家纷纷咽起了口水，他们好多天没有吃肉了。 大虫想起上次吃肉还是神使说的春节，快半个月了吧，除了肉还有黑面做的白菜饺子，蘸上醋，美味极了，他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食物。 自从来到白山村，他见到了许多从前没有见过的吃食。 面条、面饼、馒头、包子…… 原来小麦能做出这么多食物，从前他们只会做面包。 大虫还记得母亲做的黑面包，用混着木屑和石子的麦麸，又硬又干，如果不泡在汤里，会硌掉牙齿，可是神使教给他们的麦麸饼就不一样，刚做出来又软又香，就算放干了也没关系，热一热又软了。 果然是神国的食物。 大家排着队往食堂走。 路上遇到了其它队伍，按照先来后到，一队跟在一队后面。 排在大虫前面的少年看到了熟人，挥着手跟对方打招呼。 “我们以前是一个村子的！”他说。 大虫有点羡慕。 他们村子来这里的只有他和妹妹青叶。 他父母在冬天来临不久就饿死了，祖父祖母为了他和妹妹活下来，和村子里几个老人一起结伴进了山，再没有回来。 后来村子里来了人，说只要去镇上就有食物，他带着妹妹跟在大家身后一起去了。 他在路上见到了很多其它村子里的人，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打死了，他吓得拉着妹妹躲了起来，逃过一劫。 后来那些冲在最前面的人都死了，剩下的人很高兴，因为男爵准许他们捕捞充饥，大家开开心心留下来，每天结伴去河里捕鱼。 大虫却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不起来，他隐隐觉得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再后来金移出现，他就跟来了。 他叫了相熟的村民和好友，但没有人愿意走，还劝他留下来，他有点难过，却坚持跟金移走了。 因为金移要的是匠人，他一路战战兢兢怕赶他们走，后来跟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才松气。 幸好他跟来了！ 大虫每次想到这，都庆幸自己当时的坚持。 “排好队，先洗手，不洗手不准领餐盘！” 熟悉的声音，大虫笑了起来，看到了食堂院墙外指挥的妹妹青叶。 他们来到这后，他被分到建工队修建城墙，青叶去了女子队，分到卫生组成了卫生员。 他起初不明白卫生组是做什么用的，见都是女人，担心了好久。 后来青叶告诉他，卫生组是监督那些不讲卫生的人。 他一下就明白了。 讲卫生他知道，就是要干净。 他来第一天就发现神使大人特别喜爱干净。 要漱口要洗脸洗脚，便溺必须到厕所里，不能喝生水，吃饭前要洗手，屋子里要保持整洁，每隔七天去澡堂洗一次澡…… 如果被卫生组发现没有做到，前两次惩罚饿一天，第三次直接撵走。 再没有人偷懒了。 没有人想被撵走。 怎么能被神使撵走，只有魔鬼才被神厌弃。 很快轮到大虫的队伍，五个人一组，走到洗手台前洗手。 大虫每次洗手都觉得很神奇。 洗手台很像他从前去镇子里见过的石头长椅，但是高了一大截，“椅背”上凸出五个木头圆管，用神国话说叫水龙头。 只要拔开“椅背”顶上的木塞，水就哗哗流了出来。 开始他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水不是变出来的，是“椅背”后面有个水箱，里面早早填满了水，用完还能添。 大虫拿起旁边黄色的块状物，这个也是神使做出来的，叫肥皂，沾了水拿在手里搓一搓，手再脏都能洗干净。 洗完手，他告别青叶，去食堂领餐盘。 食堂很大，有大屋子大院子，院子里还有水井，他们在院子里领了餐盘，才排队进了食堂。 大虫还记得刚来时食堂不是这样的，是他们自己搭起来的木头棚，后来有一天，神使忽然变出了一个大屋子给他们当食堂。 大屋子漂亮极了，有像鱼鳞一样美丽的屋顶，听说用神国话叫瓦片，四个角尖尖翘起来，上面还挂着铃铛，风一吹，叮铃叮铃响。 屋子大门上挂着一个叫牌匾的东西，上面写着神国的字，是他唯一认得的神国字——永和堂。 听说这本来是给人治病的房屋，但没有医生，所以神使拿来给他们当食堂。 大虫猜医生是牧师，因为只有牧师才会治病，他还在香葵镇的时候，听人说因为打仗，牧师全都被叫走了。 进了食堂，大家激动起来，今天午饭真的有肉！ “感谢神使。” 一大块烤鹿肉落到了餐盘上。 大虫吞咽着口水：“感谢神使。” 三张香香软软的麦麸饼，一大块烤鹿肉，还有一小碗白菜鱼汤，香味扑鼻。 “终于可以不用筷子了。”先前抱怨的大高个高兴的拿起烤鹿肉，大口撕咬了起来。 那个少年也小声说：“是啊，筷子太难用了，我到现在都用不熟练，要是每天都是烤肉就好了。” 大虫也心有余悸，想起第一次用筷子吃面条，费了好大的劲，吃完面都凉了。 少年咬着肉问：“我叫冰，出生那天刚好结了冰，你们叫什么？” 大高个说：“我叫大狗，因为我出生的时候一只大狗跑到了村子里，吓了我母亲一跳，生下了我。” 他显然并不满意这个名字。 少年哈哈大笑。 大狗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冰并不怕他，打人是要受惩罚的，但也不能欺负人，他忙收了笑。 大虫说：“我叫大虫，因为我生下来一只虫落到了我脸上。” 大狗高兴了，还有人比他的名字更难听。 冰憋笑，然后满怀憧憬说：“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让神使大人给我赐一个神国的姓名！” 大狗：“我也要！” 大虫也充满了期待。 大狗吃完鹿肉，打了个嗝：“真好吃，可惜我母亲没吃到。” 冰说：“你可以装一点带回去给她，食堂不会管的。” 大狗：“她死了。” 他说：“我们村子离香葵镇远，她在路上跌了一跤，再没起来。”他叹气，“连鱼都没吃到呢。” 冰同情说：“你应该来白山村，你们村子离这里近。” 大狗：“可不是，到了香葵镇还死了好多人。” 冰似想起了什么，心有余悸：“是啊，死了好多人呢。” 随即笑嘻嘻：“好了，现在有了神使，神使肯定不会让我们饿死。” 大狗嘬了嘬手指：“还能吃上肉。” 大虫也笑起来：“还有房子。” 三人最终一致得出结论：“感谢神使。” 吃完饭，大家又排队出去将餐盘放到水井旁边的木盆里，有人专门负责清洗。 午饭后是休息时间，大家不约而同去了广场上。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哪吒！”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五行大山压不住你，蹦出个孙行者……” 冰哼着歌。 大虫和大狗惊讶极了。 “你会说神语？” 冰得意洋洋：“这有什么难的，我从我弟弟那里学来的，他是神使的学生。” 大虫和大狗一脸羡慕。 只有十四岁以下的孩子，才能进入学校，得到神使的教导，大家都说这是神使在挑选牧师，如果被选中，以后就是贵人了。 大虫觉得这些孩子现在就已经是贵人了，从前哪有农奴的孩子能识字，他们学的还是神国的文字！ “那你知道齐天大圣从五行山下面出来了吗？”大狗急急问。 大虫也迫切的看着他，神使讲的所有故事里，他最喜欢齐天大圣。 冰挺了挺胸膛：“当然出来了，还变成了孙行者。” “什么是孙行者？” “怎么出来的？” 冰答不出来，他只是从歌曲里听出来一点点后续，后面发生什么弟弟说神使还没有讲。 但是又不想说实话，支吾推脱道：“我不会讲故事，一会儿听学生讲不就知道了。” 学生们每天中午在他们休息的时候都会来给他们讲故事。 三人到了广场，已经有很多人，大家纷纷在广场边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蹲下来。 还没到讲故事时间，孩子们正在广场上玩耍。 “那是什么？”大虫眼尖的看到了新游戏，女孩们拿着一个羽毛做成的东西扔起来，踢上去又落下来。 “踢毽子。”有来早的人给他们解释，“踢着不落地就算赢。” 大虫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视线，他还是喜欢踢球的游戏，可惜神使说刚吃完饭不能跑步，等孩子们玩的时候他已经上工了。 他又听到了新歌曲，可惜他听不懂。 冰勉强能听懂几个词语，但拼凑不到一起。 大家等着学生来讲故事，却先等到了护卫队宣布要招人的消息。 顿时炸了锅。 大狗激动的拽着冰的胳膊：“我要去！快，我们去报名。” 冰挣开：“我不去，我已经跟我母亲说好了，跟她学厨，以后在食堂干活。” 大虫诧异：“男人也能当厨娘？” 冰生气：“神使说了，工作不分男女，我就喜欢当厨娘。” 大虫抓了抓头发给他道歉。 大狗改换抓住大虫：“走，我们去报名。” 大虫想起那天在香葵镇倒下去的人群，有点犹豫。 “你傻了。”见找不到伴，大狗急了，“如果能被选入护卫队，每天顿顿都能有肉吃，还能有新衣服新鞋子，难道你不想从宿舍搬出来有自己的房子？” 听到房子，大虫倏地站了起来：“走，去报名！” 第14章 十四、镇上 “一百多个青壮才招到四十二个人，不到一半？” 霍辞看着纸上的数字皱眉：“不行，太少了。” 时玉摊手：“符合条件的就只有这么多。” 年龄在十六到二十五之间，还要身体健全长得壮，在进入白山村后没有犯错记录，筛选下来就只有这四十二个。 霍辞咬咬牙：“那就放宽条件，算上现有的护卫队，至少得凑够一百人。” 时玉算了算，减去护卫队现有的二十八个队员，还差三十个整。 “我看看……”他拿出笔记本，“犯错记录被刷下去的有五个，太矮太瘦的六个，如果全都划进来，还差十九个，年龄限制总不能下调，往上的话，那些超过二十五的身体素质肯定跟不上……” 处在底层的农奴，别说超过二十五，有些二十岁看起来都跟四十岁差不多，加上长期营养不良，透支劳动力，身体素质堪忧。 霍辞听出点什么：“你的意思是……” “收人吧。”时玉说出自己的意图，“再收一批人过来，别说一百，给你凑够两百都行。” 他并不赞同放宽条件，不说这样做让那些被选进来的人怎么想，规定就是规定，可以补充，可以等下一次招人时修订，却不能刚定下来就打破。 说到底还是人太少，挑选范围有限。 “过两天金移去香葵镇，让他再带一批人回来。” “现在是春耕的好时间，尽量多开垦多种，你也说了广种薄收，农耕队人手不够，必须得添人，总不能大家都放下手里的活去种地。” “造纸厂、肥皂厂、陶瓷厂……哪哪都缺人。” 霍辞叩击着桌面没有立刻回答。 这段时间，他们又派金移去过三次香葵镇，将剩下四瓶酒兜售一空，换来了更多的粮食和用品，甚至包括家畜。 也更让他们确定了之前的猜测，即将有大事要发生。 两人分析，要么是前线情况不好，柏木男爵的父亲长长侯爵战败，男爵准备随时卷铺盖跑路。 要么那位侯爵胜了，男爵得到晋升，打算置办家当去接手更大的领地。 不管哪一种，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男爵走不走不重要，重要的是走了一个柏木男爵，还会再来另外一个男爵。 迟早有一天，关于白山村的变化会被发现，他们是神使的消息也会传出去，如果他们真的是神使，自然不用怕，但他们不是。 真的神使在降临的第一时间便该去寻找牧师寻找教廷，哪会像他们这样窝在一个小山村偷偷搞基建。 中世纪异教徒的下场有目共睹，想来这里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从农奴对他们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教廷是怎么样的存在。 时玉和霍辞从来不看轻这里的人，农奴没有开智好糊弄，贵族和教廷却不是。 所以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跟教廷寻求合作。 这是信息不对等带来的困扰，这个世界阶级泾渭分明，知识全被贵族垄断，底层农奴浑浑噩噩除了听话什么都不知道。 即便时玉和霍辞对这个世界抱着善意，也如从下手，穿越来这么久，他们至今没有拿到一本这个世界的书，哪怕他们看不懂。 所以眼下只能龟缩一隅先壮大自我。 “不能超过三百。”霍辞收回思绪，说，“太多我怕出现乱子，现在还不知道那个背后撺掇的农奴是谁，万一也跟着来……” 时玉心中一凛，农奴有反抗意识固然是好事，但如果心思用到他们身上，就敬谢不敏了。 这人虽说有反抗意识值得称颂，但躲在背后推几十个农奴去当炮灰换取利益，手段实在过于低劣和残忍。 “这四十二个我先带着训练。”霍辞道，“等新流民带回来，也得有人帮忙维护秩序。” 时玉颔首，看了看纸上他分列出来的名单，叹气：“我现在倒是希望那位侯爵打输了，说不定男爵跑路的时候能留点人手，哪怕是女仆男仆都行。” 阶级分裂的太严重，想从农奴里找出人才堪比中彩票头奖，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多，急需要管理人才，如今全是他和霍辞亲力亲为，农奴们生怕做错事，连掏粪都要来跟他们说一声。 指望那些学生至少得三五年，没有教材，全凭他和霍辞记忆拼凑，两人出学校多年，许多基础知识早都还给了老师，得亏霍辞有个侄子正好上小学要他辅导功课，不然连全套完整的拼音都凑不出来。 每天要编教材，还要管理这些杂事，眼下人还不算多，能忙的过来，再多几百人，肯定得乱。 他有心想培养清风明月，但两人奴性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一心只想做他们的仆从，让端茶倒水干粗活哪怕卖命都毫无怨言，但提到让他们去当个队长或者监督，吓得直磕头。 每当这个时候，时玉就深深佩服那些穿越小说里能将下人培养到独当一面的主角。 青石再一次带着护卫队护送金移去香葵镇。 有了前面几次经验，大家不再害怕，时玉虽然担心，却也没了一开始那么沉重。 或许是怕强盗和农奴联合，在解决完农奴围堵事件后，男爵就派骑士将强盗清剿了。 正好方便了他们。 · 金移和青石一行赶在天黑前到了香葵镇。 远远看到镇子外面星星点点的篝火，是聚集在镇外的农奴。 金移有点诧异，这些农奴居然还在。 从前这个时候，大家已经开始耕种，像白山村要种卷心菜，每年到了一月就要开垦土地，今年因为没有种子，都迟了好些天，他和青石换到种子回去才下种。 还有辣椒、红果、茄子、莴苣、甘蔗…… 能种的神使都让种了。 最忙的时候，连城墙都停下了修建，建工队全派去给农耕队帮忙。 他上次来是十天前——为了隐瞒白山村，他一直都告诉别人他买粮食是去隔壁两个镇子卖。 那时候他就奇怪怎么农奴还没回村子，没想到再来他们还在，白山村的卷心菜都快成熟了。 他去问几个认识的村长。 “没有种子。”他们说。 金移：“为什么不去找男爵借？” 以前种子丢了或者坏掉，是可以找男爵借的，用粮食还就行。 “我们去了，还见到了男爵的管家。” “管家说男爵生病了，不能被打扰，让我们等一等。” 金移觉得有点奇怪，就算男爵病了，怎么能错过耕种，不耕种，会饿死的。 几个村长有点怕他，说完就散开了。 金移哼了一声，知道他们为什么怕他。 除了他，还有别的流浪商人也带走了村民，他们可不像他这么好心，他们把那些人当奴隶卖掉了。 他第二次来的时候，有人来问他之前跟他走的人去了哪里，神使交代不能说，他就骗他们说去了隔壁镇上，结果被误会跟其他商人一样。 误会就误会，他们自己愿意跟那些商人走的，凭什么怪别人。 看他们身后那些窝棚，在他们白山村，家畜住的都比这个要好。 还不讲卫生。 金移一个没注意，差点踩到一坨。 还是他们白山村好。 他由衷感慨。 进了镇里，他先去找面包房老板买粮，到了门口，却发现门关着没有人在。 他去问隔壁的裁缝，裁缝似乎在烦恼什么，隔着门喊道：“不知道！” 金移悻悻，带着青石先去了旅店，打算等明天天亮了再过来。 到了旅店，发现旅店老板也不在，只有两个奴隶过来帮他们搬东西。 为了省钱，也为了安全，大家一起住在一楼的通铺。 临睡前，青石从外面回来，犹豫说：“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走了一天的路，金移又累又困：“哪里不对？” 青石又说不上来。 金移擦了脚，他现在习惯了每天晚上睡觉前洗脚，一天不洗，还觉得很难受：“你想多了，快洗脚睡觉。” 结果第二天起来，他们等了一上午，也没等到面包房老板。 面包房老板就住在面包房，金移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他去敲隔壁裁缝铺的门，也没有人在。 这下他也觉得不对劲了。 很快镇子里的其他人也发现了，大家走出来去寻找失踪的人。 “一定是那些农奴！” 有人气愤说：“是他们偷偷进来将人带走了。” “是魔鬼，一定是魔鬼。” 有人害怕，瑟瑟发抖。 金移吓了一跳。 大家不安的时候，有人从庄园方向跑过来：“男爵不见了！都不见了！” 第15章 十五、莓果 “跑了？” 时玉和霍辞听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金移虽然连夜赶回来，却不敢来吵醒他们，一直等到两人睡醒才来汇报。 “你确定是跑了？” 时玉有点不敢相信，难道他有什么言灵体质，说希望他跑路，就真的跑路了？ “确定！”金移激动说，“从庄园里跑回来的男仆和女仆说他们亲眼看到男爵半夜起来带着少爷管家和骑士离开了，女仆长下楼去请示，被男爵砍下了脑袋，她们不敢跟上去，一直到天亮才出来。” “还有镇上好多人也跑了，面包房老板裁缝铺老板……”金移掰着手指数着，“都是男爵属官的家人。” 时玉问：“镇上其他人呢？” 金移：“大家都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我回来的时候，外面的农奴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好多人朝庄园跑去了。” 时玉又问了几个问题，让他先回去休息了，金移是连夜赶回来的，一晚上没有睡。 “去镇上。”他一走，时玉眼睛亮起，“我们一起去！” 这是机会，去了人口人才就都有了。 “不急。”一向积极的霍辞却按捺住了，“不能现在去，等两天。” 他解释：“你想想，领主跑了，剩下的人会怎么办？” 会…… 时玉心中一悚。 各种农民军起义的历史告诉他，无非烧杀抢掠。 虽然这些农奴还没有到起义的程度，但领主消失，没有了束缚没有了枷锁，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即使现代二十一世纪，高速路上水果翻车附近农民来抢夺的消息都比比皆是，何况这个时代。 而且那些农奴里还有个觉醒的积极分子。 霍辞冷静分析：“农奴虽然听话，但并不傻，否则也不会一被撺掇就去镇上围堵，说明他们心里是不认同男爵的。” “整个冬天他们被迫待在镇子外面，在冰冷的河水里捕鱼充饥，你说他们每天看着镇子里面的人欢欢乐乐，难道没有怨言？我让金移留意过，他每次去都会看到死人。” “我们现在去，是可以假装神使将人糊弄住，但人太多，不确定因素也太多，万一翻车，这几个月就白搞了。” 他们穿越前只是普通人，或许比其他人稍微优秀一点，但顶天也就管过几十号人，别说区长市长，村长都没当过。 怎么管理，怎么分配，等等等等，所有一切全靠两人商量着摸索尝试。 时玉和霍辞谁都不能百分百拍着胸脯说，可以管理好这上千人。 “先看看他们会怎么做。”霍辞说，带着些冷酷的意味：“想离开的人让他们离开，想闹的让他们闹，最后剩下的，才是我们需要的。” 时玉半晌没有出声。 霍辞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却不容置疑的将残忍的真相撕开来给他看：“你不是神，救不了所有人，你不能用现在相信我们的这些村民去跟你冒险，说白一点，我们现在只能用强权，我们不需要反抗者，只需要顺从者。” “你说得对。”时玉开口，声音有点哑，“我同意，两天后再去。” 他得承认霍辞是对的，与其全带回来闹出事端出现牺牲者，再将人抓出来处置，不如让他们先跳出来闹，一网打尽。 他不能让信奉他们的村民陪他一起冒险。 虽然决定两天后再去，但在金移几人醒来后，时玉和霍辞又派他们去了镇上，和留在镇里的青石几人汇合，静观事态发展。 说是两天，其实用了三天。 从白山村到香葵镇，徒步需要一个白天。 因为不确定路况，两人不敢贸然开车，只能靠双脚。 “我这辈子都没走过这么长的路。” 时玉走的精疲力尽，脚上已经磨出了泡，泡又被磨破，一动钻心的疼，只能咬牙忍着。 霍辞也一样，叹气：“不知道还有没有留下来的马。” “骡子也行。”时玉说，“早知道应该给那头黄牛训练训练拉车。” 他算了算：“咱们走了至少有四十公里了吧。” 霍辞：“差不多。” 时玉掏出纸笔：“不行，这么伟大的时刻，我得记录一下，等以后回去，谁跟我说我体力渣我就跟谁急。” 他摸着脸自恋：“我佩服我自己，真的。” 然后握拳搞怪：“加油，鹿小葵，加油，你是最棒的！” 霍辞大笑。 时玉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这一刻，忽然觉得双穿也未必不好，至少这个世界上，他说的梗还有人知道，能和他一起笑。 天快黑的时候，一行终于到了香葵镇外，先和按照约定等在外面的青石和金移一行汇合。 “大人！”青石看到时玉和霍辞，激动的迎上来。 “里面怎么样了？”时玉问。 青石说：“里面已经没人了。” 时玉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 青石表情有点复杂：“知道男爵跑了，那些农奴就冲进了庄园里，霸占了庄园，他们抓了没来得及跑走的男仆女仆，还到镇上来抓人。” “镇上一些人在听到男爵跑了后也收拾东西跑了，后来农奴来抓人，好多人被抓走……” 他说到这小心道：“我和扁头他们趁机带走了一些人……” 似乎是怕责怪他擅自行动。 时玉和霍辞已经分工明确，护卫队归霍辞管，时玉没有说话，霍辞一个巴掌又一个红枣，先批评又表扬。 等知道他们救下来的有铁匠铺老板和一些铁器后，时玉又狠狠将人表扬了一通。 青石他们救下来有三十多人，发现事态不对，他们立刻跑出镇子，路过铁匠铺，他想起神使说过缺匠人，就带上了铁匠一家一起跑，还顺便搬走了铺子里的铁器。 后来越跑人越多，出来发现居然有三十多个。 “是四十三个。”金移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见缝插针，“有八个跑了，他们让我们回镇子里去帮他们拿财物，我们不愿意，他们就跑了。” 他愤愤不平。 那会镇子里全是农奴，他们凭什么冒险去给他们搬东西。 “跑了就跑了。”时玉很淡定，“庄园那边呢？” “我知道。”金移立刻站出来，“他们把镇上的人抓到庄园里关了起来，从庄园里找到了食物在庆祝。” 时玉：“所有农奴都去了？” 金移不确定：“应该都去了。” 霍辞：“你们看到大概有多少人？” 青石已经学会了简单算数，说：“大概有八百人。” 跟时玉和霍辞判断的差不多，两人合计了一下，先去了青石他们藏身的营地。 这些小镇自由民看到他们很惊讶，他们从来没见过穿得这样体面又这样好看的人。 时玉和霍辞打量这些人，光从外表看，这些自由民过得确实要比农奴好一些，但也只是一些，有得体的衣服罢了，脸上同样是营养不良的菜色。 他们不安的凑到一起，一个外表四十左右的女人站了出来，她行礼，动作优雅而卑谦。 “两位大人夜安，可否知道两位大人尊讳？” 时玉和霍辞相视，挑了挑眉。 金移忙道：“大人是神使，神国来的神使！”觑了眼两人的脸色，“神预言我们有难，让大人来帮助我们，大人从天而降，我亲眼看到的！” 众人哗然，有人相信，有人怀疑。 金手指的区域没有办法单独解锁，必须一块挨着一块，时玉和霍辞不能用变出房屋来证明，也没有打算用这种方式。 时玉问：“你是庄园里的女仆？” 女人没有了一开始的镇定，颤了颤，回道：“是的，大人。” 时玉和霍辞就有了主意，让金移和青石看好剩下的人，叫女人过来仔细询问。 女人叫莓果，是柏木男爵来香葵镇时从侯爵城堡带过来的。 时玉和霍辞闻言一喜，终于有了了解外界的途径。 莓果十三岁选入城堡担任女仆，二十三岁时被分给柏木男爵，照顾他的起居，后来跟着柏木男爵来到了香葵镇。 她外表倒是和年纪相符，刚刚四十岁。 时玉和霍辞终于从她这里得到明确证明：长长侯爵战败死了。 从去年冬天开始，前线送回来的战报就不太好，男爵惶惑不安，这两个月做了很多准备，卖粮食卖蔬菜卖牲畜，终于三天前传来消息，侯爵战败，他当即连夜带着人跑了。 时玉不解，既然庄园里大半仆人都觉察到了，为什么不跟着男爵一起跑？就算男爵觉得累赘不要他们跟着，大不了等男爵走了，搬走其它东西换个方向跑，他不信男爵能把所有财产都搬走，那些农奴不是就找到了食物。 莓果神色黯淡：“我们是男爵的仆从，领主战败，活着的仆从会被耻笑，不会再有人雇用。” 时玉不知怎么想起了朝代灭亡后的皇宫里的宫女太监，虽然有很多拿走金银跑掉，但也有很多选择了自杀殉国。 “可是你活着不是吗？”他说。 莓果脸上的表情复杂，有羞愧有痛苦有坚定：“是的，我活着。” 时玉说：“别误会，我并不是指责你，你做的很对，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神并不会喜爱随意结束自己生命的人。” 莓果愣住了，半晌：“您真的是神使？” 时玉和霍辞握住手，柔和的红光从两人交握的手心散发出来。 这是他们研究出来的新技能，虽然红光压根没什么作用，但拿来忽悠人足够了。 莓果震惊，后面观望的人群也惊到。 金移机敏，立刻跪下来口呼神使万岁，万岁这个词还是他向神使问来的。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口呼万岁。 时玉和霍辞微囧，不管怎么说，暂且将这些人忽悠住了。 眼下不是坐下来闲聊的时候，两人在询问了莓果一些关于庄园的事宜后，决定今天晚上就出手，趁着那些农奴发现他们之前将事情解决掉。 柏木庄园里，疯狂庆祝的农奴们沉沉睡去，他们东倒西歪直接躺在庄园的地板上。 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出现，一个摸到后院，掏出一大包粉末，倒进了水井里，一个摸进厨房，倒进了水缸里。 天一点点亮起，农奴们纷纷醒来，被赶到厨房的女人们开始打水做饭。 等天完全亮起，沸腾了三天的庄园忽然安静了下来。 时玉和霍辞带着护卫队和被解救出来的一百多个镇民，推开了庄园大门。 第16章 十六、血腥 时玉和霍辞没有打过仗，但对付这些农奴，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兵法技巧。 之前挖野菜的时候，时玉询问过村长有没有作用古怪的植物，他原本是想找到些药材，没想到先找到了一种迷药。 是一种向日葵黄的蘑菇，村长说叫倒菇，因为家畜吃了这种蘑菇很快会倒下来，一直到第二天才醒来。 时玉和霍辞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村民有坏心，如果他们没有那么谨慎，后果不敢想。 两人让狩猎队去山林里找到了很多倒菇，然后晒干磨成粉，用家畜试了试，装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这次来香葵镇特地带上了一部分。 柏木庄园并没有两人想象的华丽，石头和木头混合砌成的三层楼房，如果不看屋顶，像极了现代八十年代的三层小商场，而且更粗糙，外表干巴巴的石墙，没有半点装饰。 青石带着护卫队冲在最面前，打开门，一股臭味扑鼻而来，时玉和霍辞屏息，然后看到了满地昏迷的农奴。 霍辞冷声：“将人全部带到大厅绑起来。” “是！”青石领命。 被他们救出来的居民也帮起了忙，他们对这些农奴十分愤恨。 “肮脏的杂种！蠢猪！”一个居民红着眼睛冲到高座上，那里昏迷着一男一女，男人露着下身，一个浑身赤/裸的少女蜷缩在座椅边。 “吉吉！”他给了男人一拳，然后悲痛地扑向少女，“我可怜的吉吉！” 时玉停住了脚步。 霍辞搭上他的肩膀：“不是你的错。” 时玉压下胸口翻滚的情绪，恢复冷静：“谢谢。” 霍辞拍拍他的肩，没有再多说什么。 很快所有农奴全被拖到了大厅，包括在后厨的女人们，期间有居民对农奴动手，拳打脚踢时玉和霍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严重就叫人阻止了，审判必须得他们来。 莓果挑出女仆和男仆，居民也找出了他们的妻女，一边叫醒她们安抚，一边愤恨的盯着那些农奴。 青石带着护卫队将农奴们泼醒。 醒来的农奴们吓了一跳，他们被绑在一起动弹不得，等看到那些居民，吓得颤抖起来。 高位上的农奴也醒了过来，看到时玉和霍辞，慌乱：“你们是谁？快放开我，我是这个庄园的主人，我有很多粮食，都给你们……” 他只被绑了手，没有绑脚，立刻转身往外跑。 霍辞抬起手，瞄准，叩击，扑通一声，还没跑下台的农奴倒了下来，咕噜咕噜从台阶上滚下去，停在了那些农奴面前。 农奴们吓得说不出话，旁边围观的小镇居民和仆从也被震住。 霍辞收起手/弩，这是他让木匠帮他切割好，自己组装起来的，他少年时期十分喜欢鼓捣这些东西，回忆着尝试了一下，还真被他做成了。 “谁欺负了你们，指认出来。”他看向那些被欺负过的女人。 居民似乎被他吓住，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时玉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温声说：“不用怕，神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做了坏事，就要得到惩罚，你们指认出来，我们才能惩罚他们。” 一个红发雀斑的少女站出来，愤恨指出四个人：“他们！” 霍辞看向护卫队：“杀了他们。” 青石一愣，然后拿起斧头上前，割下了一个人的头，鲜血喷溅出来洒了一地。 扁头慢了一步跟上，剩下两个护卫有样学样，四个农奴还来不及惨叫，人头落地。 指认的少女反倒尖叫了一声，吓得跌坐了回去。 “还有呢？”霍辞面无表情。 女仆里有人颤巍巍指出来，霍辞让剩下的护卫队上去挨个杀掉。 “确定没有了？”霍辞问，“接下来我会将你们都带走，一起生活，如果不指认，以后你们每天都会看到他们……” 话还没说完，剩下的女人纷纷指认起来。 一个接一个，连续三十二个农奴被杀掉，到了最后一个，霍辞将手/弩放到时玉手里：“你来。” 时玉手指哆嗦了一下。 “别怕。”霍辞从背后伸出手，手把手教他搭箭，然后对准，叩击。 箭飞出去，正中农奴的眉心。 时玉大脑一片空白，等回过神，下面的脑袋又多了几个，霍辞让居民举报，把那些在冲突中杀过人挑出来也杀掉了。 一时间整个大厅被浓浓的血腥味包围。 霍辞让青石带一部分护卫队将人都赶到外面的草坪上看管起来，然后叫来莓果，让她带金移和扁头几个去清点庄园里的物资。 等人走光，时玉终于控制不住弯腰吐了起来。 霍辞掏出竹筒杯，递到他唇边。 时玉就着他的手漱了口，看他的目光复杂：“你……” 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能说霍辞做得不对，事实上，他做的对极了。 只是…… 霍辞神色淡淡，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里面味道不太好，出去透透气。” 时玉一瞥，看到了他攥在竹筒上发白的指尖，紧绷的那根弦忽然就松开了。 霍辞并没有他表现出来这么镇定。 发现这一点，仿佛得到了一针安慰剂，时玉心里的恐惧和不适瞬间消退。 他伸出手，语气自然，毫无芥蒂：“撑我一把，我腿有点软。” 霍辞微怔，然后扶住他的胳膊，一起走出了大厅。 阴暗和血腥消失，蓝天重新映入眼帘。 “大人！”金移跑过来，不再像以前奔到他们面前，而是在两米处就停下来，恭恭敬敬，“我们在地下室发现了人。” 地下室的人？ 扁头他们将人带出来，时玉才知道金移为什么来请示他们。 美人。 穿越至今，时玉和霍辞见过的原住民，说实话，跟美这个词挂钩的很少，并不是说他们长得丑，而是营养不良加上没有精气神造成的“丑”。 眼前这五个人，是他们至今见过最美的。 三男两女，都是十来岁的少年，最小的女孩还带着稚气。 金黄的头发，蓝色的眼睛，雪白的肌肤。 即便灰头土脸，也难掩他们的美丽。 他们跌跌撞撞走过来，充满了不安和惊惧。 莓果说：“他们是男爵的爱宠。” 时玉脸色难看，狗屁男爵，简直就是禽兽！ 莓果战战兢兢：“我以为男爵带走了他们……” 原来这个世界并不只有清风明月这样的奴隶，还有供贵族玩乐的奴隶。 眼前这五个孩子就是。 他们是男爵收集来的，男爵在妻子死后，喜爱上了收集奴宠。 男爵前后一共买回来了九个，前面三个带回来几年后长大，又被男爵卖了出去，剩下六个，莓果以为他们跟随男爵离开了，没想到男爵只带走了一个，将剩下五个锁在了地下室。 如果不是清点物资，可能到死都不会被发现。 时玉咬牙：“靠，TM的居然还是个□□！”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种人，因为长得好看，他小时候差点被猥亵，虽然没被得逞，但依旧给他留下了阴影。 霍辞也皱起了眉。 时玉让莓果去给他们找点食物来，莓果找来了一盆土豆，几个少年饿坏了，抓起来狼吞虎咽。 “等等，土豆！”时玉惊了，“我没看错吧？” 霍辞上去捏了一个，闻了闻：“是土豆。” 时玉被巨大的惊喜包围，土豆玉米和红薯，基建文必备高产作物，这个世界连花生都有，没道理会没有这三样，但是村长不知道没见过，连金移也不知道，他以为还没有被发现，让护卫队在山里找了很久，没想到猝不及防出现了。 莓果说：“这是侯爵领地种植的灰果，男爵很喜欢吃，每次从城堡回来都会带回来一些。” 时玉问了问产量，发现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多，转念想到这里的种植技术，也就不奇怪了。 “男爵既然喜欢吃，为什么不在领地种一些？” 莓果：“每个领地种植什么是大公定下的规定，不能更改，如果被告发，会被撤掉爵位。” 时玉无话可说。 他大概明白了这个世界统治者的想法，我想吃什么，就让下面的人去种，花生分配给这个伯爵，土豆分配给那个侯爵，到时候收上来交税给他，至于百姓吃不吃得上吃不吃得饱，粮食要不要推广，根本不管，反正我能吃上就行了。 简单粗暴到可怕。 甚至往阴暗想，或许他们就是故意不想让百姓吃饱呢？ 霍辞捏了捏土豆，忽然问：“生土豆还有吗？” 时玉一惊，别被那些农奴都拿出来煮了吧。 连忙让莓果带他去厨房。 幸好，还有一袋。 时玉十分郑重的交给金移让他看好，金移连连保证，恨不能揣在怀里。 又问了问莓果知不知道玉米和红薯，有是有，但并不在侯爵的领地种植，是从别的领地购买来的。 “有就行。”时玉放了心，别人能买，他们也能买。 等以后组建起商队，打听出哪里有，再派人过去。 这五个少年时玉暂时交给莓果，又让她从仆从里挑出几个她觉得听话的，一起帮忙。 忙碌到中午，终于将所有物资清点完，边边角角凡是有用的都扒了下来。 早上农奴们做的饭菜也没有浪费，带汤的不能喝，但蒸的土豆还能吃，又将黑面拿出来简单煮了疙瘩汤，给护卫队和居民填饱肚子。 至于农奴，先饿着，时玉和霍辞打算饿他们两天再说。 这些人虽然暂时被吓住，但经历了“造反”，即使领头的都被处决，依然存在着不确定因素，为了白山村三百多村民的安全，必须小心对待。 时玉和霍辞已经想好回去怎么安排他们。 还有这些被他们揪出来的小镇居民，大约因为刚刚那场处决被吓破了胆，没有人说要离开之类的话，乖乖跟着他们走。 临走前，时玉和霍辞在庄园里放了一把大火。 熊熊烈火从庄园中心开始，慢慢朝外延伸，朝着香葵镇爬去。 第17章 十七、清点 柏木庄园这一趟，收获颇丰。 回到白山村后，时玉和霍辞仔细清点了一下。 粮食两千多斤，都是男爵没来得及带走的，除了黑面土豆等蔬菜，还有一部分陈米，是从隔壁黑石公国交易过来的。 本来还有大量的肉和酒，全被那些农奴霍霍完了。 除此之外最多的是布料，男爵走得匆忙，只带了一部分，衣橱里还留着许多衣服，不光他，管家骑士仆从的屋子里也留有许多衣服鞋子甚至还有佩饰。 包括床单被子桌布，全部打包带了回来。 家具太大太沉带不走，全部留在了大火里。 而时玉和霍辞最感兴趣的，还是男爵书架上没来得及带走的书，哪怕他们一个字都看不懂，但从纸张从印刷从插图，多少可以判断出一些这个世界的文明水平。 当然，最重要的，人口得到了很大的补充，七百一十二个农奴，一百六十三个自由民，六个女仆四个男仆和五个奴隶。 加上原来的村民，白山村现有一千两百四十人。 可以称呼为白山镇了。 人带回来的同时，时玉和霍辞就收到了金手指提醒，可解锁区域达到六块，人口超过一千，领地从村升到了镇。 当到达镇后，解锁的建筑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首先是景观和地标，景观解锁了海棠槐树和柳树，以及四角亭和小型花园，地标建筑可以建造岳阳楼。 前者时玉和霍辞商量了一下，打算建一个小型花园，因为小型花园里有荷花。 有荷花意味着会有莲藕，又多了一种食物。 后者两人不约而同忽视了，先不说眼下建岳阳楼有什么用，地标建筑需要的材料太多，远不是他们现在能供应的起的。 建一个岳阳楼的材料，足够让一千多人全都住上砖瓦房了。 其次解锁了商业、信仰和文化。 商业在游戏中体现为各式各样的店铺，粮店、蔬菜店、水果店、肉铺等等。 时玉一直期待着商业解锁，因为他很好奇，这些店铺具现化时会不会如实将贴图复制出来，之前伐木小屋和永和堂，贴图只有外观，里面什么都没有可以理解，但店铺不同，游戏贴图与其说是店，不如说是摊位，粮店摊位上的粮食、蔬菜摊位上的蔬菜，水果摊的水果，清晰可见。 结果现实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想得美。 摊位只有摊位，什么都没有，顶多附送盛放这些商品的用具，勉强算一点安慰。 眼下村民们还处在大锅饭阶段，没有私产，不需要店铺，时玉叫人将实验完的两个摊位拆分，哪里有需要填补给哪里。 信仰解锁的是土地庙，时玉和霍辞讨论了一番，决定暂时留后，等建造完别的建筑如果还有剩下材料再看。 关于要不要制造信仰这点两人还在犹豫，他们披着神使的皮，不可能转头就掀翻，但继续构建有神论，又不利于未来发展科技树。 两人思来想去，打算在整理出一个能自圆其说的纲要前先放一放 最后是两人最看重的文化。 终于解锁了书院，不用再借用食堂。 建造书院需要的材料也很多，两人之前烧制出来的砖瓦除了升级他们住的土屋，剩下的全部放到贸易里卖了钱。 也幸好他们刷了这一笔，不然一下新增这么多村民，光建窝棚就不够。 有了人手，时玉大手一挥多建了两个砖窑瓦窑，加紧了砖瓦的生产。 带回来的农奴们在饿了两天后全部被派去开垦土地，赶在春耕结束前，将所有能耕种的粮食都种起来。 一开始原来的村民还很同情他们，在听居民说了他们打砸庄园强抓居民还凌/辱女人后，纷纷收回了同情。 同时两位神使在庄园处死许多农奴的事情也传播开来，虽然有金移引导舆论恶有恶报，但还是让很多人对两人产生了恐惧，包括亲手杀了人的护卫队，无形中已经和普通村民区分开来。 农奴好安排，这一百多个自由民却不好解决。 时玉和霍辞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他们自己选，种地或者做工，二选一，如果不愿意可以随时离开，当然不保证离开后能不能活得下去。 失去了家园又没有粮食，居民们识趣的选择留下来，他们本来也要劳作，只要有房子有食物，都可以忍受。 何况神使救了他们，如果没有神使出现，他们或许已经被农奴杀死了。 剩下仆从和奴隶，时玉原本想将他们归到自由民，让他们和居民一样自主选择，结果这些仆从全部跪下来请求继续做他们的仆人。 时玉和霍辞自认不需要十个人服侍，不想白白养着十张嘴，拒绝了。 结果莓果站出来恳求，他们从很小就被选入庄园，除了做仆人其它什么都不会，他们愿意每天只吃一顿。 “留下吧。”霍辞说，“等四合院建好，需要人打理，我们是神使，有些事需要注意起来了。” 时玉略一想，颔首：“也好。” 既然他们是神使，就得将神使的架势摆起来，如今不是刚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需要亲民，需要的是威慑力。 至于那五个奴隶，年纪还小，时玉安排他们先去读书识字。 两天后，属于两人的四合院盖了起来，直接从一进的土墙院，连升三级，升到了二进的砖瓦房。 红漆雕刻的如意大门、影壁、垂花门、抄手游廊、厢房、正房、耳房，还有正房前的小花园。 一个标准的二进院落。 不论是影壁上的雕刻，还是垂花门上倒垂下来的垂莲柱，亦或者屋顶翘起的廊檐，无一不精致。 时玉惊叹的同时忍不住感慨：“这要在现代，恐怕我一辈子都买不起。” 霍辞摸着影壁上的雕刻也目露惊色，变出这样一座四合院可比茅草屋瓦房更令人震撼。 偷偷看过来的村民和农奴就更震惊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致漂亮的房子。 不由对神国更加向往。 得到准许近距离观看的几个匠人瞪大了眼，尤其两个老木匠，盯着屋顶上的斗拱，眼球都要掉出来了。 先前永和堂就已经让他们惊叹，没想到还有比永和堂更神奇漂亮的建筑。 时玉当然不可能拆下来让他们研究，叫他们来是测量制作家具，不出所料屋子里一片空荡荡。 家具风格两人用仅有的绘画水平凑一凑，勉强凑出了一套新中式。 剩下的只能期望木匠的理解能力足够了。 新家具没有做成之前，先用旧的凑合，也不用看黄历，两人当天就搬进了四合院里。 挤在窝棚里的十个仆从也跟了过来，前面的倒座房给他们住，那五个奴隶时玉也让他们搬了进来，住在西厢房，他们长得太美，年纪又小，放出去单独住不安全。 东厢房收拾出来一半改建成厨房，交给清风明月，两人这几个月厨艺大涨，动脑筋的事情不行，但掌管厨房足够了。 至于这些仆从，暂时只做清扫搬运的活计，日久见人心，容后再看。 安顿下来，时玉和霍辞也终于有空找来莓果，好好了解一下外界，以及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侯爵战败上面会怎么处理？” 他们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爵位和地球一样，公侯伯子男，公爵之上是国王，但实际上公爵也相当于诸侯王，除了每年按时交税，帝国不会管公爵领地的事务，也就是说，在公爵的领地，他的话就是圣旨，他想封谁就封谁，想杀谁就杀谁，同样侯爵伯爵子爵男爵以此类推。 莓果：“大公会派新的侯爵过来，从前长长侯爵也是这样来红香城的，上一任黑天鹅堡的主人是红岩侯爵，我六岁那年红岩侯爵被长长侯爵打败，长长侯爵占据了红香城，成了黑天鹅堡的新主人。” 时玉：“所以打败长长侯爵的那位侯爵会占领红香城？” “不。”莓果摇头，“没有侯爵会拥有两块侯爵领地，依照我从前听闻过的，如果大公没有命令，明亮侯爵可以派自己的儿子前来接替。” “一门双侯？”时玉不解，“大公不怕他们父子联手？” 莓果茫然，不太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领地制。”霍辞道，“他们的权力来自领地，没有领地，什么都不是，我猜每个爵位能拥有的兵力有限，恐怕所有侯爵加起来都比不上大公拥有的多。” 时玉摸摸下巴：“也是，他们在自己的领地上就已经是皇帝，不缺吃不缺穿，又有绝对权力，能富贵到死，何必冒风险反叛。” 咦？ 他忽然想到什么。 “长长侯爵和明亮侯爵为什么打仗？” 莓果：“侯爵请明亮侯爵来做客，明亮侯爵没有用手，拿出了叉子，侯爵很生气，觉得这是对神的亵渎，对他下了战帖。” 时玉：“……” 霍辞：“……” 第18章 十八、了解 时玉和霍辞这才知道，原来这里的贵族们并不是人人都使用刀叉吃饭，用刀和叉，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风气，一般只用勺子和手。 因为叉子的样貌像黑暗魔王哈什手里的武器，遭到信奉光明神的贵族坚决抵制。 言下之意就是还有别的神？ 时玉和霍辞相视一眼，他们以为这里的教廷跟地球基督教差不多，没想到信奉的神不止一个。 “大概像佛教里的各种菩萨？有人信观音，有人信如来？” 时玉猜测。 霍辞：“应该是。” 不然也不会只有教廷一个信仰机构，早就和地球的佛教道教等分裂成了多个。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神多了，神使自然五花八门，他们可编造的范围也增多了，实在不行说几个神联合派下来的也行。 至于哪些神，还得等他们完全了解了这里的信仰再说。 莓果知道的并不全，据她说各个公国信奉的神各不相同，譬如他们所在的蓝颈公国，大公信奉的是光明神，隔壁黑石大公信奉的是智慧神，绿针大公信奉的是大地之神。 长长侯爵的先祖是第一任蓝颈大公的车夫，大公立国后封了他为伯爵，到了长长侯爵这一代，他自己努力打败了原来的红岩侯爵，占领了红香城，晋升成了侯爵。 至于为什么他一个伯爵会跟侯爵开战，莓果不清楚，她那时候年纪还小，后来偶尔听长长侯爵提起，只说红岩侯爵做错了事。 时玉和霍辞猜测可能是政治原因。 虽说这里的国家诸侯任性的像小孩过家家，但好歹也是国，该有的倾轧肯定也有。 两人十分怀疑这个所谓的因为叉子开战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借口。 既然长长侯爵会请明亮侯爵来做客，说明两人关系还是不错的，明亮侯爵知道长长侯爵的信仰，怎么会当着他的面拿出叉子。 就算确实是因为叉子惹怒了长长侯爵，一气之下下战帖，但怎么看这位明亮侯爵都有点故意挑衅的意思，激怒对方，让对方主动开战，然后迎敌，还胜利了。 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预谋好的。 “新的侯爵大概会有多久来接任？” 莓果答不上来。 “新侯爵接任，长长侯爵册封的伯爵子爵男爵会怎么处理？” 莓果：“被杀掉或者贬为奴隶。” 她顿了顿：“希尔他们就是这样来的。” “希尔？” “大人从地下室救出来的那五个人。” 时玉意外，他以为那五个奴隶是专门从小培养起来的，没想到居然是贵族出身。 “希尔？”他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发现居然没有意译，而是音译。 穿越至今，他们听到的名字，都有金手指翻译的意译，譬如村长的米浆，金移曾经的多金，青石莓果等，希尔是第一个没有意译的。 这倒也不奇怪，并不是所有人的名字都可以翻译成具体名词，就像他和霍辞，两人的名字并没有办法用一个名词解释，加上农奴们没有姓，单独的玉可以意译成玉石，时玉就不能。 而且农奴们取名都来自实物，而非模糊的描述，像霍辞的辞，即使分开一个单字，也没有办法意译出来。 希尔这个名字，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希尔是这个世界的字，但这个字并不能单独释意，又或者是两个毫无关联的字组在一起，也没有办法直接意译。 “得学学这里的文字。”时玉说，“知己知彼。” 霍辞赞成。 两人让莓果将希尔五人叫了过来，这两天他们很忙，连这五个孩子叫什么都没来得及问，既然他们都是贵族出身，有些事他们应该比莓果清楚。 五个孩子，最大的少年十四岁，最小的女孩十一岁。 希尔就是这个少年。 剩下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叫贝妮，两个十二岁的男孩分别叫凯斯和尹诺克，小女孩叫温多琳。 几人忽然被叫过来，充满了惶惑不安。 时玉温和一笑：“叫你们来，是有些问题想询问你们，我们从神国来，对下界许多事情并不十分了解，听说你们出身贵族，我想知道，像长长侯爵这样战败，新侯爵大概会有多久来接任？” 几个孩子表情各异，最小的温多琳一脸迷茫，凯斯和尹诺克只一味战战兢兢，希尔和贝妮面露思索。 希尔率先开口：“回禀大人，一般而言，领地空缺最长不会超过三个月，最短等大公的文件下达，便可以前来接任，大约需要十天。” 时玉听他说话，眼睛一亮：“你读过书？” 希尔沉默，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说真话，最后俯下身：“是，我曾是伯爵长子，父亲战败，被贬为奴隶。” 时玉眼睛更亮了，看希尔像是看到了宝藏。 贵族出身不稀奇，稀奇的是长子！ 这个世界贵族施行长子继承制，爵位和财产几乎都由长子继承，其余孩子长大后，如果受宠，可以得到一个庄园和部分领地，甚至爵位，如果不受宠，家中孩子又比较多，一到成年就会被赶出去自谋生路。 许多子爵男爵的孩子，很小就被送到其他子爵伯爵的庄园做骑士，至少能保住贵族称号，不至于堕为平民。 还有一些成了家庭教师，或者沦为管家等。 所以在贵族中，长子是十分受欢迎的，也是受严格教育栽培的。 时玉眼下最缺人才，如果不是那些仆从哭着喊着只想当仆人，且需要观察，他恨不能立刻抓起来培训一通。 “很好。”他欣喜道，“既然你识字，便到我身边来，我们亲自教导。” 虽然如今学校那里也是他们亲自在教，但学校教的，和带到身边肯定不一样。 希尔终于变脸，眼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跪拜：“感谢神使。” 贝妮见状也毫不犹豫跟上：“我是侯爵的女儿，也识字读过书，我会写字会画画，我也可以为大人做事。” 剩下三人，两个被之前的折磨吓破了胆，一个懵懂茫然，只下意识跟随希尔和贝妮磕头，讷讷不敢说话。 希尔和贝妮面露祈求。 时玉便将剩下三人也收下了，反正都要教，如果三人能学好，以后也是帮手。 如果希尔和贝妮毫不留情撇下这三人，他反倒要考虑考虑。 接下来两人花了三天时间从莓果和希尔贝妮口中了解这个世界。 然后发现情势不容乐观。 如果没有意外，最多一个月，新上任的侯爵就会派人来香葵镇。 香葵镇已毁，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那么接下来有两种可能，一种侯爵暂时放弃香葵镇，第二种，侯爵派手下的男爵来，让他重新建设这里。 第一种他们能得到大概半年到一年的喘息期，第二种很快就会被发现暴露。 时玉和霍辞自然希望是第一种，但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为第二种做准备。 怎么样才能即使被发现，也能安然无恙。 时玉想了想，提议：“要不我们将那个男爵绑了，然后找人伪装成他？” 新侯爵是明亮侯爵的儿子，按照年纪算，即使有孩子也还小，不到分出来的时候，所以分来香葵镇的男爵肯定不是他的儿子，不会像柏木男爵一样有事没事就跑回红香城。 只要将男爵控制住，按时缴税，除非再次出现战争，他们可以一直遮掩真相到他们愿意露面。 霍辞沉吟片刻：“可以考虑。” “让金移去红香城一趟。”他说，“正好我们的盐也不多了。” 粮食蔬菜他们可以种，油酱醋带回来的小镇居民会做，只有盐，这里不靠海，也没有盐矿，只能靠买。 一千多人，每天是一个很大的消耗。 而为了给他们增加力气，盐必不可少。 这一项提案两票通过，当即安排金移和护卫队出行。 知道要去红香城，大家都很积极，护卫队人人报名，连新选上来的那一批也有人跃跃欲试想要去。 最后选定的是以青石为首，先前在庄园里见过血的三十多个人。 穿戴整齐，背好食堂为他们准备好的馒头，一行浩浩荡荡出发了。 时玉看着众人的背影，已经没有了第一次那样的焦灼。 叹了口气，他转身，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譬如造神。 这是他们提出的第二个方案。 不管新的男爵来不来，两人必须给自己准备一个合理的身份。 “我们的神要叫什么？”时玉问。 霍辞想了想：“玉帝？如来？王母？或者龙王？” 时玉没好气：“这些讲西游记的时候都讲出去了，作为神使，如果提到了怎么可能不说。” 霍辞摸摸鼻子：“那就三皇五帝？神农蚩尤之类的？” 时玉摇头：“太具体，不好发挥，人家故事好好摆在那，我们也别胡乱糟蹋，还是自己编一个吧。” 霍辞一时没了主意，想象实在不是他的特长。 “有了。”时玉沉思片刻，手一挥，在新造出来的纸上写下四个字： 和平女神。 第19章 十九、和平 和平，通常指没有战争或没有其它敌视暴力行为的状态。 老实说，不管是时玉还是霍辞，都不愿意挑起战争。 战争意味着流血意味着牺牲。 说的自私卑鄙一点，他们自己不想上战场不想死。 真正打起仗，跟和农奴小打小闹逞威风完全是两回事。 别看护卫队整天训练的像模像样，其实说白了就是变相军训，时玉和霍辞没当过兵更没带过兵，全靠仅有的那点经验摸索。 他们没见过这个世界打仗的情形，无法判断战斗力，更无法保证一定能赢，如果输了，现在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一切白做了不说，甚至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时玉和霍辞谁也不想死，他们还想回去。 所以战争能避免就避免。 他们并没有想要在这个世界称王称霸建立政权，金手指的范围是有局限性的，时玉估摸最大也就是从白山村往香葵镇方向蔓延不到两百平方公里左右，换算到现代约莫一个小县城大小。 一个县城建立什么政权。 当然，撇开金手指，以后发展起来有了能力，想要征战扩张并无不可，但他们最终目的是回家。 随着现有的领地从村升级到镇，两人手心那个隐没的纹身终于有了变化，尾端那一丝红肉眼可见增长了一些，按照充电来算，大约相当于从1%到了5%。 这个发现让两人欣喜若狂。 意味着很有可能等“电”全部充满，他们就能再次穿越时空回到现代。 虽然没有系统或者老爷爷明确声明，但冥冥中两人心里就是有这种玄妙的预感，而且随着“电”量增加，越来越清晰。 什么都没有回家重要。 这是他们一致的认知。 时玉和霍辞不想称王称霸，只想通关游戏，所以对这个世界的政权，最好保持一种中立态度。 和平女神的头衔再适合不过。 这个世界打仗虽然像过家家随意了点，但同样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譬如长长侯爵向明亮侯爵下战帖，因为对方亵渎了他信仰的神灵，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发动战争，虽然反被打败了。 没有正当理由的开战，会被认为是被魔鬼蛊惑邪恶一方。 在这个世界，正义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词语，或者说精神。 国与国、爵与爵开战必须有一个正义的理由，贵族与贵族之间决斗，也必须以正义为名，包括平民百姓之间检举告发。 总之，不管这个正义是真实还是虚假，名义上的旗号不能少。 和平女神顾名思义是反对战争的。 免战牌先大义凛然的挂起来，对方再来侵犯那就是对方的错。 他们始终占据正义。 再加上神使的头衔震慑，只要他们不去沾染政权，能最大限度避免战争。 说白一点，他们只想窝在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发展基建宣传文明，安安稳通关游戏，麻烦能避免就避免。 当然，这只是两人理想想法，事情肯定不会按照他们想的来，护卫队该训练还是得训练，等军事开启，军营依旧要建。 “……连女神象征都是现成的，和平鸽。”时玉说，“神诞日的话……世界和平日是哪天来着？” 霍辞：“九月二十一。” “这你都知道。”时玉惊奇，然后拍板，“那就九月二十一，人家有圣诞节，我们就弄一个神诞节，还有什么来着……” 他拿起让希尔几个整理出来的这个世界神的相关资料，比照着说：“还得编一个故事，附属从神的话就算了吧，反正这里也不是每个神都有，编得越多破绽越多，万一咱们自己都没记住，不是闹笑话了。” 编故事霍辞不擅长，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干巴巴道：“从前有个女孩，家乡经常打仗，吃不饱穿不暖，她为了阻止战争死去，死后被接引上天，成了和平女神？” 时玉：“……” 霍辞摸摸鼻子。 “算了还是我来吧。”时玉想了想，说，“你看这么设定怎么样，和平女神是女娲的侍女，女娲成圣之后，成立了娲皇宫，圣人肯定得有人服侍得有手下，她的侍女就是，和平女神是其中之一。” 霍辞有点懵，这个西方神是怎么融进东方里的？ 时玉振振有词：“咱们都把女娲玉帝这些故事说出去了，干嘛放着不用，直接借用这个构架不就行了，再说了，凭什么要我们妥协融入他们的神话体系里，不能他们融入我们？” “谁知道真正的神界是怎么样的，说不定东西两方坐在一起每天开交流会呢，现在我们是神使，我们说了算，他们要是不信，也叫个神使下来啊。” “我们有一整个地球文明做底气，文字语言都是真的，为什么不能构建一个真实的‘神’国出来。” 他说到兴头上眉飞色舞：“不光和平女神，我还打算把他们这里的神全都编到咱们这边的神话里，你看这个光明神，崇尚与人为善做好事，教廷里光明殿还推崇不结婚，不就是佛教嘛，正好西方二圣接引、准提，给他随便在两人座下安排个位子。” “还有这个智慧神，元始天尊足智多谋，肯定会喜欢他，大地之神就分到蜗皇宫，女娲不是还有个大地之母的称号……” 霍辞为他的脑洞瞠目。 时玉已经开始编撰了：“让我想想，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神话故事加上洪荒流，除了六圣还有天庭，像这个海神就分到天庭去，龙王是归天庭管的吧……” 霍辞叹为观止：“你赢了。” 时玉翻了个白眼：“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安全，哪有神使不知道神界什么情况的，别的不说，至少有哪些神总得清楚吧，现在这些学生胆子大了，对神国越来越好奇，咱们总不能一问三不知，或者你说东我说西，迟早被拆穿。” “再说了，如果我们能编、啊不，将一整个完整的神国展现出来，把这里的人都忽悠住，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野心勃勃：“我们可以把这里打造成朝圣之地，建立一个凌驾于政权和教廷之上的桃花源！” 蜡烛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熠熠生辉。 霍辞心头微动，不动声色敛了目光。 接下来两人又讨论了一下和平女神的形象问题。 最终确定为身穿白色仙裙手捧和平鸽，头戴橄榄叶发饰的古典美女形象。 农奴们清洗干净后，两人才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人人都高鼻深目，也有五官扁平偏东方化的长相，就像地球上亚洲同样有轮廓深偏西方化的人一样，只是穿着打扮整体看上去依旧偏西方。 黑发黑眸的也有很多，并不稀奇，也没有什么魔鬼之子的说法。 女神长相古典并不妨碍，时玉甚至想将这个世界所有神的形象都改成东方化，至于说已经有雕像，抱歉，我们是神使我们说了算，你们又没见过。 可惜两人都没正经学过画画，画出来的女神着实有点惨不忍睹，尤其是脸，跟美半点沾不上。 最后时玉想起贝妮说过会画画，将她叫过来，按照他们口述的来画，顺便告诉她神国有一种叫素描的画法，让她去研究。 接下来时玉闭关三天三夜，费尽所有脑细胞，终于将想象中的神界整理了出来，然后和霍辞一起记到脑子里，确保口径统一。 很快，关于和平女神的传说开始在白山村流传开来。 “原来大人是和平女神的使者。” “什么是和平女神？” “和平就是没有战争，大家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神使说的。” “和平女神知道有战争，所以派神使来救我们，和平女神太善良了。” “我决定了，从今天起信仰和平女神。” “我也要。” …… 农奴们的信仰本来就是流动的，领主信什么他们就信什么，每次更换领主信仰也会跟着更换，毫无压力就接受了和平女神。 自由民倒是信仰自由，但他们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家园，除了性格固执的，也迅速随大流改了信仰。 接下来半个月，时玉重新开启故事课堂，从盘古开天辟地讲起，将整个神界展现给他们。 大家听得如痴如醉。 圣人神仙的故事叫他们惊叹，美轮美奂的仙山神殿叫他们向往。 在这之前，大家只知道有神有神殿有教廷，却没有人告诉他们神界是什么样子的，一共有多少神，神有什么故事。 时玉说的有名有姓有故事有来历，甚至连神仙用什么法宝法术都有，没有人不信。 包括起初心有怀疑的希尔。 连时玉自己都快信了。 洗脑的最高境界就是先把自己给洗了。 反正从此听到别人叫他神使大人，再没有半点心虚不适。 与此同时两人也开始跟着希尔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字。 然后发现这个世界的文明水平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低，尤其在艺术上。 有各式各样的绘画派别，长笛、竖琴、手鼓……甚至钢琴也已经出现了，希尔被贬为奴隶时，刚刚开始流行。 诗歌、游记、雕刻、壁画、建筑…… 各方开花。 繁盛至极。 据贝妮说，她曾经跟父亲去过蜜金王城，看到高耸宏伟的神殿，以及王宫外巨大的浮雕。 贵族们坐着黄金镶嵌成的马车，住在修葺华丽的城堡或者庄园里，有成群的仆人服侍。 每天辗转在各种茶会音乐会舞会中，为艺术品鉴喝彩，为各自喜爱的神撰写诗歌。 并没有时玉以为的臭气熏天，和华夏古代一样，有别名更衣室的厕所，教廷人员称呼为祈祷室。 然而这一切与平民和农奴没有丝毫关系。 他们依旧贫困，依旧劳累，依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知识以及所有升迁的机会都被贵族垄断。 他们只能像最底层的工蚁，不知疲倦的为贵族输送养分，一代又一代，永无止境。 时玉和霍辞听完沉默了许久。 “桃花源啊。”霍辞叹了一声，“试试吧。” 转眼又过了一周，去红香城打探消息的金移一行终于回来了。 第20章 二十、新人 回来的不止金移和青石一行，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一大堆人。 护卫队从值更房改建的塔楼上远远看到，吓得立刻跑来回报。 时玉和霍辞上到塔楼，看到人群一惊。 光肉眼看到的，至少上千。 几乎赶上他们领地现有的人数。 时玉心头跳动，这是什么意思？ 霍辞迅速吩咐身边几个护卫队队长，很快村口摆起了尖刺的木障碍，两边塔楼上弓箭手准备，护卫队迅速集合拿上武器在村口严阵以待。 全村戒严。 “得把望远镜搞出来。”时玉眯起眼睛努力想看清。 霍辞眉头紧锁：“还有火/药。” 时玉：“早知道要穿越，我就该贴身带一本数理化大全，不，应该带穿越指南，光有公式不行，还有土法炼钢土法酿酒……” 他盯着越来越近的人群，不由自主碎碎念。 霍辞轻拍他的肩膀安抚，顺势往前，将他挡在身后。 护卫队成员攥紧了武器。 一触即发。 人群越走越近，在离村口十米远处，青石带着护卫队站出来，按照约定好的，将手中的武器扔向村口，然后举起了双手。 时玉心里一松。 不过很快，大家再次举起武器，原来这些人并不全是金移和青石带回来的！ “我们按照大人吩咐，只找匠人仆从和属官，一共两百六十七人……”金移急忙解释，“后面那些人是他们自己跟上来的，我们驱赶不走。” 时玉关注点在两百六十七这个数字上，吃惊道：“这么多？” 整个香葵镇才不到二十个匠人。 金移立刻邀功说：“长长侯爵战败，好多伯爵子爵跟柏木男爵一样都跑了，他们是伯爵和子爵养在庄园里的专属匠奴，我趁乱将他们买了回来，还有几个属官，是我们救下来的，他们主动愿意跟我们走。” 霍辞敏锐道：“外面很乱？” 青石点头，表情沉重，看来这一趟让他感触颇深：“外面冬天死了很多人，好多村子都空了，领主跑了，有的镇子也空了，人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有的被农奴霸占，他们从庄园里找到了很多粮食，还要卖给我们……” 他困惑：“可是他们不耕种，粮食没有了怎么办？等庄园有了新主人，他们肯定会受到惩罚。”他有点害怕，“大人，我们离开的时候，新侯爵已经到了红香城，他肯定会派新的男爵来，怎么办？” 时玉和霍辞暂时没有心情为开始学会独立思考的青石解惑，只挂起神使的微笑安抚他：“不用怕，和平女神会保佑我们。” 和平女神？青石茫然。 时玉和霍辞眼下着急想知道新侯爵的事。 金移说：“新侯爵不是明亮侯爵的儿子，是他妻子的侄子，他妻子是风铃草侯爵的女儿，新侯爵是风铃草侯爵的第三个儿子，听说新侯爵娶了明亮侯爵的女儿，所以明亮侯爵让他来做新侯爵。” 有点乱。 时玉理了理，也就是说，明亮侯爵为了给自己女婿搏前程，故意挑衅了长长侯爵，把他弄死，然后让自己女婿兼妻子的娘家侄子上位。 于是新侯爵、明亮侯爵、风铃草侯爵三家侯爵联姻又连亲，成了同一个阵线。 而蓝颈公国一共才十二位侯爵，他们就占据了四分之一，或许还有更多。 时玉莫名嗅到了点阴谋的气息。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蓝颈大公会同意，说明并不在意手下结党，估计是他想多了，这个世界的政治手段不能跟华夏古代并论。 两人又问了问新侯爵相关事宜。 金移他们去的时候新侯爵还没有来，红香城上层乱成一团，他们大都是长长侯爵的亲戚和骑士属官的家属，长长侯爵一死，便纷纷四散出逃，平民百姓也人心惶惶，虽然治安官还在，却已经有了乱象。 金移一行在红香城停留了十天，假装成行商悄悄打听消息，期间将带去的香皂全部换成了金银。 到了第十天，新侯爵队伍进城，他们按照时玉和霍辞吩咐的，立刻离开了。 果然他们刚走，新侯爵就叫人将城门关了起来。 他们去的时候长长侯爵战败的消息还没传开，回来时各地领主已经知道了，自杀的自杀，跑路的跑路，便有了青石所说的见闻。 金移趁机将被留下来的匠奴和仆从买了下来，还救下了几个被农奴绑起来的属官，并且跟他们购买了不少粮食。 时玉终于有心情给青石解惑：“他们大约是想离开去别的领地，所以用粮食换了金银。” 这个世界并没有路引的说法，想离开并不难，但领主还在时，农奴逃跑风险太大，一旦被抓到会处以火刑，并且连累全家作陪，就算没抓到，剩下的家人也会被处死。 安稳时期他们肯定不会想跑，就像原来白山村的农奴，只要领主还在，哪怕饿死也依旧顺从听话。 选择卖粮食的农奴里显然有觉醒的聪明人在，知道一旦有了新领主，他们这帮带头闹事的肯定活不下来，干脆卖掉粮食跑路。 青石就一脸恍然。 金移撇撇嘴不以为然：“就算去了别的领地，领主也不会接受他们做农奴，他们想活下来只能去城里，要么当苦力，要么当乞丐。” 新来的两百六十七人，匠人有一百八十二个，这些匠人的到来大大弥补了白山村的工匠缺失，尤其让时玉惊喜的，所谓的匠人并不只有木匠铁匠石匠一类，还有理发匠、鞋匠、衣帽匠、修补珍珠金银器物以及织布、染布、制作修理乐器等等各式各样的匠人。 时玉欣喜若狂，一一登记完，将这些匠人带到专门开辟出来的工匠区安顿下来。 为了方便管理，时玉和霍辞将一千多人按照小区的形式分管，匠人住在专门的匠人小区，旁边便是各种简易工厂。 自由民和农奴合并到一起，在他们的领地没有农奴一说，以后全都是自由民，不过暂时还没有对外宣布，合并起来的居民又分了四个小区，每个小区约三百人，一部分种田，一部分去工厂上工。 每个小区都有护卫队巡逻。 近两百个匠人补充进来，原本孤零零的匠人区很快热闹起来，时玉按照老规矩，变出窝棚，让他们暂时栖身，如果想要住新房，必须拿劳动工分来换。 剩下七十八个仆从和七个属官，四合院里的仆从已经饱和，不需要再进新人，时玉和霍辞一直决定将他们先安排去居民区种田。 这一次两人态度强硬，要么种田要么就滚。 这些仆从也不敢哀求，惶惶应下。 时玉叫来莓果，让她去安排，如果这些人里真的有人才，总有机会凸显出来，不着急。 至于七个属官。 时玉认真问了问，大失所望。 这些属官平时做的，不过是帮领主巡视农田，农耕时发放种子，或者派遣巡查队去收税，然后记录装册等等琐事。 其中几个言辞间充满了世故的谄媚，时玉还没有在他们面前表明身份，这些人只当他是领主，一副愿意成为他的狗腿继续帮他压榨百姓的架势。 倒也有两个聪明的。 一个显然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惊疑不定，但又胆子很小，似乎将他们当成了反贼一类，回答问话时整个人都在抖。 另一个倒是冷静，但太冷静了，反而显得不对劲。 而且这个人是在场唯一一个拥有不能意译的名字的。 叫雷尼。 他长得很帅，这也是令时玉和霍辞觉得不对劲的原因之一。 穿越至今，他们见过长得最好看的莫过于希尔五人，希尔年纪太小，说帅不如说漂亮。 雷尼是第一个让他们称赞一声帅的。 浅褐色的头发，淡绿色的眼睛，五官棱角分明，虽然看起来年纪也不大，还残留着少年人的单纯和稚气，但比起希尔，已经是个男人了。 “我父亲是威尔子爵。”他说，“我是他的第六个儿子，被送到斐特伯爵身边学习。” 时玉和霍辞相视一眼，颔首表示知道了，然后让人将他们带了出去，和仆从们一样先去种田。 “找人盯着这七个人。”霍辞吩咐青石，“隐蔽一点，别被发现。” 子爵之子？姑且就这么信吧。 安顿完这些人，还有跟来守在村子外的一群。 既然来了，时玉和霍辞就没想让这些人走，一个个都是劳动力，而且其中一大部分是匠人们的家人，这也是为什么跟着这么多人，金移一行还能拉着粮食平安回来。 不过他们并不打算立刻就同意放这些人进来，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很有可能会破坏掉现有的秩序，哪怕百分之一时玉和霍辞都不敢赌，必须稳扎稳打。 但也不能不给这些人希望，便让金移通知下去，只要匠人们拿到十个工分，就可以接家人一起住。 二百多个新人加入，白山村热闹起来。 原有的居民们大都没有离开过香葵镇，对外面很好奇。 “你们是从哪个领地来的？”有人问。 “斐特伯爵的金辉庄园。”有人答道，“我们是庄园的专属匠人。” “伯爵啊！”有人惊叹，“伯爵的庄园是不是很漂亮？” 那人说：“那当然，每天早晨和傍晚，庄园都会被阳光染成金色，漂亮极了。” “跟我们的书院比呢？” 那人老实道：“书院更漂亮。” 问话的人就骄傲起来：“那当然，这可是神国的建筑，是神使亲自建出来的！” 见识过神使凭空变出窝棚的新人纷纷露出惊叹景仰的表情。 “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又有人问。 “外面……”匠人们沉默了一会儿，说，“死了好多人，冬天村子里的人都死了。” 有人说：“我们整个镇上的人都死了，被那些农奴杀死了，他们占了子爵的庄园，幸好我是理发匠，他们要我给他们理发，没有杀我，跟我一个屋子的木匠第一天就被杀死了。” 有参与占领柏木庄园的居民悄悄埋下了头。 “我们子爵自杀了。”另一个人说，“他是长长侯爵的儿子，不过听那些女仆说，其实是管家和属官联手勒死他然后拿了他的财产跑了。” “啊！”大家惊呼，“那你们怎么办？” 那人说：“我们分了粮食，我把粮食带回家，被村长带着农奴抢了，他们还要杀我，要把我们一家煮了吃，我带着家人逃跑，半路遇上了青石大人，他救了我们。” “煮了吃？”大家震惊了。 那人心有戚戚：“是啊，听我妻子说，冬天没有食物，饿死了好多人，大家饿得不行，就把那些死去的人吃掉了。” “我们领地也有。”有人说，“听说有个村子专抢小孩，我家人住的村子就有孩子被抢走，吓得我赶紧将儿子偷偷接到了庄园里。” 他声音低落下去：“后来我母亲和妻子不见了。” 大家倒抽一口冷气，冒起了鸡皮疙瘩。 “幸好我们有神使。” “是啊，还有男爵准许我们捕捞。” “要感谢神使，男爵才不管我们的死活。” “没错，没有神使哪有新屋子住，哪有包子馒头吃，还让孩子念书识字。” “就是就是……” 话题朝赞美神使走去。 新来的匠人已经震惊过神使的存在，瞧着他们一脸羡慕和憧憬。 人群中一个人从头到尾没有出声，默默听着，绿眸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21章 二十一、雷尼 雷尼确实不是子爵之子，他是蓝颈公爵的幼子。 半个月前，他还在蓝颈公国的王都，在父亲曼杰尔德大公的翡色城堡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因为父亲的偏爱，他被准许在城堡度过十八岁生日再去封地。 可在生日宴会开始的前一天，他被人打晕带离了王都。 他从那些人的争吵中听出来，有人出钱让他们将他带到黑石公国的领地杀了他。 黑石大公是他的舅舅。 这是要挑起战争！ 雷尼惊慌又愤怒。 绑架他的人并不团结，他们争吵，是因为有人觉得应该拿他跟舅舅黑石大公再换取一笔钱。 也幸好这群人不团结，才让他有机可趁逃了出来。 他想回到王都，可是身无分文，又没有引荐信。 恰好，他流落所在地的斐特伯爵认出了他，将他收留，对外宣称他是好友威尔子爵的儿子。 斐特伯爵打算悄悄带他回都城，却没想到遇到农奴叛变，混乱中斐特伯爵被杀死，他作为属官被关了起来。 那些农奴将属官们一个又一个作弄杀掉。 雷尼惶惶不安，就在他陷入绝望之时，出现了商队，他和还活着的两个属官被当做搭赠，送给了他们。 斐特伯爵已经死去，没有人能证明他的身份，绑架他的恶人或许还在暗处虎视眈眈，他不敢声张，打算跟着商队去别的领地寻找机会。 但在队伍里待了几天后，他发现了不对劲。 那个叫金移的商人一直在买人。 而且他买的不是普通奴隶，是匠人和仆从。 雷尼不安。 等到了叫白山村，不安化成了愤怒。 他看到了什么！ 箭楼、刀剑还有卫兵！ 只有骑士才能佩戴长剑，而骑士属于领主，这里不是庄园，没有领主，更不可能有卫兵！ 这是反叛，是造反！ 等见到那两个头领，他更确定了，他们想要反叛，他们是叛贼。 光明神在上，蓝颈公国居然有叛贼。 他心急如焚，尤其听到那些农奴说两个叛贼是神使时。 这绝不可能，如果神使降临，教廷怎么会没有反应。 两个骗子！ 雷尼在心里下了定论。 “真的是神使吗？”有人小声问。 “当然是！”给他们分发用具的居民说，“我亲眼看到神使从光芒里走出来的。” “呀！” “真的？！” “光里？！” 回话的人挺起胸膛：“就在三区的门口，原来那里还是荒地，当时我们村子里饿死了好多人，村长让金移帮我们买粮食，那时候他还不叫金移呢，金移是神使大人赐给他的神国名，金是姓，移是名，神使说，在神国姓在前，名在后。” 大家惊叹又羡慕，然后齐齐期待的看着他，想听他说更多。 被这么多双眼睛瞧着，这人下巴都翘了起来，得意洋洋的将那天的事说了一遍：“……突然冒出一团红光，这么大呢……”他比划着，“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后来光散开，神使就从光里驾着神车出现了，车还往前跑，撞到了明月，哎，他那个时候还是金移的奴隶呢。” 他一脸向往和羡慕：“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神国名。” 亲眼见过神使变出棚屋的匠人们已经信了，纷纷跟居民搭话，想打听更多。 雷尼愤愤，这些人一定是被蛊惑了！ 什么变出房屋，一定是魔鬼使得邪恶手段！ 他左右环顾，想找到一个跟他一样没有被蛊惑的。 “不要吵闹！”胳膊上带着一块红布的妇女走过来，“快点领了用具去澡堂，错过时间就不能洗澡了，神说不洁之人不能进入房屋，只能睡在野外。” “哪个神？”雷尼忍不住问。 他熟读所有教条，从来没有听过这句话。 “当然是和平女神！”没等妇女回答，给他们发放用具的居民就说了，“神使是和平女神派来的，和平女神知道这里发生征战，所以派他们下凡来救苦救难。” 和平女神？十二神中哪有和平女神？ 还有下凡、救苦救难这样古怪的词汇。 难道是哪个没有记载的从神？ 雷尼迷惑。 他不认为有人敢胡编乱造，没有人会胆大到亵渎至高无上的存在，就算那些邪教徒也不敢。 “抱歉，我从前没有听过和平女神……”他假装疑惑开口打听。 “没关系，神使来之前，我们也没听过。”妇人旁边的少女红着脸说，“和平就是没有战争，大家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和平女神守护和平反对战争，你叫什么名字？” “谢谢，雷尼。” 雷尼无意识回道，心里更迷惑了，反对战争的女神？难道他猜错了，他们并不是反贼？ 拒绝了少女的搭话，他跟随人群一起去清洗。 雷尼很想拒绝，在翡色城堡，他有专属的清洁室，被斐特伯爵收留后，也有属于自己的独立房间。 除了父兄，他从来没有跟其他人一起洗过澡。 而且他们被分成二十人一组，要在二十个人面前光着身体。 光明神在上，快来救救您忠实的信徒。 然而他终究还是进去了。 洗完出来，绷着脸许久没有说话。 哪怕是从没见过的香皂和发给他们的干净新衣也没有让他开怀起来。 洗完澡，他和其余六个属官一起被带去了居民一区，因为没有新房子，所以将他们分开安排到居民家中暂住。 雷尼被分到的是区长家。 他猜测区长大约类似于村长。 一区的区长据说是原来白山村的村长。 雷尼忍不住问他是不是真的亲眼见到神使降临。 “当然。”区长说，“我亲眼见到神使从光中走出来，你身后这些房子都是神使用神术变出来的。” 他说的太坚定，雷尼看不出来有撒谎的痕迹，他心里有了动摇。 但等看到巡逻的护卫队，他又警惕起来。 他发现这些巡逻队居然并不比骑士学校训练出来的骑士逊色，他们走步整齐到令人震惊。 等他注意到区门口守卫亭的护卫后，更震惊了。 他们居然能做到站立许久都不动一下。 “他们是神使召唤出来的骑士？”他问。 区长哈哈笑起来：“不是，他们原本也是农奴，是神使亲自挑选出他们，带他们训练，才变成现在这样。” 雷尼忍不住说：“和平女神不是反对战争吗？” 这明明是在训练士兵！ “我们并没有要发起战争啊。”区长理所当然，“他们只是神使的护卫队，并不是骑士，也不是士兵。” 雷尼却不相信，心里更加焦急，他必须尽快逃离这里回到都城，通知父亲和教廷。 然而一个月过去，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出去。 他被安排到了木器厂上工，每天从早起到天黑，早上必须跟同样在木器厂上工的农奴一起列队去，晚上一起列队回来，连中午去食堂，也必须一起。 虽然他只是做打磨的工作，却依旧让他累得筋疲力尽。 晚上回来只想快点躺下来，根本提不起劲逃跑。 “雷尼！” 区长的孙子和孙女眼巴巴看着他。 雷尼将从食堂里省下来的小糖包分给两人，然后等男孩教他神国语言和文字，还有神使讲给他们的故事。 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他开始动摇了。 他亲眼看到那两个人变出了房子，漂亮的青砖瓦屋，奖励给金移和一起出去的护卫队。 还有一个小池塘，里面长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植物，那两个人说叫荷，会开出很漂亮的花，还有好吃的果实。 他摸过瓦屋的墙壁，尝过小池塘的水，是真的，不是邪教徒的骗术。 那些截然不同的建筑，他在帝国王都没见过的美味食物，古怪的治理手段，新奇的文字语言…… 最让他动摇的，是那些故事。 哪吒脑海、西游记、宝莲灯、盘古开天辟地、女娲补天、精卫填海、嫦娥奔月…… 每一个都让他震惊。 他不禁回忆神殿发放的教文，发现从来没有记载天地是怎么来的，更没有说人是如何出现的。 可是那两个人却说了，是盘古开天辟地，女娲娘娘捏造的人类！ 而神上面还有更高的存在，叫圣人。 光明神居然是准提圣人座下的亲传弟子之一。 其他十一个神也能在故事里找到。 雷尼震惊迷茫，然后开始怀疑，不是怀疑那两个人，他怀疑教廷最初接收到的教义也许是残缺的，既然能有十二神，为什么不能有其他更多的神呢？ “神使今天讲了新故事！”区长孙子小牛说。 雷尼：“什么故事？” 小牛：“叫封神榜，里面还有哪吒呢！” 雷尼一震：“封神？” 封神是什么意思？ 可以册封神？ 谁能册封神？ 圣人？ 被册封为神之前的神难道是—— 他仿佛听到了血液倒流。 人？ 小牛说：“是啊，神使说，洪荒破碎人教大兴后，为了缓解因果，有了封神榜，只要在榜上的人，最后都能被封神，去天庭当神仙，哪吒就是被封神才当上了天庭太子元帅，不过神使今天还没讲到哪吒……” 雷尼已经听不到他后面在说什么了，他只听到在榜上的人都会被封神，那么光明神呢？还有其他十一神，为什么在洪荒开始没有他们的故事，因为他们是被封的神…… 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 他开始相信那两个人或许真的是神使。 只有神使才会对神界知晓的这么清楚，教廷至今都没有统一十二神的来历，每个公国都流传着不同的传说。 他猜测起两位神使下凡的真意。 还会有其他神派神使下来吗？ 如果他能在这个时候帮助到神使，或许神使能帮他顺利回到王都，抓到要害自己的仇人。 或许还有更多。 雷尼思考起来。 第22章 二十二、王子 “雷尼有动静了？” 雷尼思考的时候，时玉和霍辞正在书房里聊到他。 霍辞：“快了，估计这几天就会找上门。” 时玉翻着手里新印出来的课本，来了一百多个匠人，总算把简易印刷搞了出来，不用两人再费劲抄写。 他轻捻着纸页：“他找上来先不要见，晾两天再说。” 他们第一眼见雷尼就对他的身份起了疑，招来跟他一起被带回来的两个属官一问，明面上的身份倒是没有错，但他出现的时间太奇怪，这里的人若是远行，大都选在春天或者秋日，冬日严寒，除非在城里，领地中的贵族很少会冒着风雪出行。 那位威尔子爵即使再不喜欢这个儿子，也没道理大冬天遣他出门。 当然这只是怀疑，接下来雷尼的一举一动才坐实了他们的猜测。 至少是侯爵以上出身，是本国人，否则不会见到护卫队露出愤怒，对蓝颈公国的风俗习惯也十分熟稔。 同时被家人保护的很好，聪明却过于单纯，老村长整整监视了他一个月，他都没有发觉。 时玉起初猜测他要么和希尔一样，家破人亡，但父母有远见，早早为他伪造身份将他送走，要么是遇到了强盗之类与家人走散。 霍辞却否决第二个猜测：“如果与家人走散，以他的出身，完全可以大张旗鼓找上那些伯爵侯爵叫人送他回家，什么情况需要遮掩身份？” 他似乎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一，他处境有危险，所以不方便暴露身份，二，他犯了罪在逃亡，但斐特伯爵愿意帮他遮掩，应该不是第二种，加上他平时那些言行举止，我猜，他很有可能是蓝颈公国的王子。” 时玉吃了一惊：“王子？”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有贵族有王室，但这么猝不及防就冒出来一个王子，还是让现代不过一个普通百姓的他有点惊讶，以及好奇。 不过这点好奇，在悄悄观察了两天，看到王子也要排队，要听话给他们工作，要笨拙学用筷子，要上厕所要睡觉后消失殆尽。 贵族也就那样。 至于所谓的贵族气质，其实跟现代知书达理积极向上懂礼貌的大学生差不多。 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优雅多卓越，而是竖向对比的平民素质太惨烈，加上他们是唯一读书识字的阶层，自然看起来突出。 事实上，他估摸这些贵族的阅读量和信息量加起来未必能超过现代网络时代的大学生。 不过鉴于出现了这么一位贵族，两人还是叫来希尔和贝妮，仔细了解了一下蓝颈公国的王室。 现任蓝颈大公是蓝颈五世，前后娶了两个妻子，前任生下三子一女，继任生下一子一女。 按照年龄算，四个王子中最小的正好十八岁，和雷尼对的上。 而且贝妮幼年时曾去过王宫，见过四个王子，不过她那时候年纪太小，加上只有一面之缘，只记得四王子和王后一样有一双绿色眼睛，跟雷尼也对上了。 希尔虽然没有见过几个王子，但作为长子，从识字起，就对王室种种熟记在心，清楚记得四王子叫雷奥尼斯。 嗯，这下连名字都对上了。 小王子果然不知人间险恶啊。 得出这个结论，两人对如何处理雷尼又有了新计划。 原本时玉打算和对希尔几人一样，送给他一套洗脑教育提拔套餐，但既然他的身份不凡，就得从长计议。 在观察雷尼一周后，金移再去红香城，两人就让他顺便打听有没有相关消息。 然而一个月过去，没有丝毫动静。 倒是雷尼开始坐不住了。 虽然两人已经在心里定论他是王子，但真相如何还得听雷尼自己说，也有可能他们想多了。 不管他是不是王子，时玉都打算先将他晾一晾。 一来他们是神使，如果人人想来见就见，每天光会见都不够，二来，晾一晾，逼一逼，才好让小王子拿出诚意。 “不知道金移这次回来，能带回什么消息。”时玉蹭蹭手里的墨，有点发愁。 霍辞咔嚓捏开一个坚果，这是之前进山搜索食物的时候发现的，外表很像现代的山核桃碧根果，不过果肉吃起来口感更像栗子，不用炒制，直接剥开就能吃。 两人干脆起名叫栗桃。 树林里落了一大堆，全部拉回来给大家当零食。 他挑出奶白色的果实，屈指轻叩桌面，等时玉张开手，放到他手心，指尖擦过肌肤，敛目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担心。” 时玉却不敢乐观。 新上任的侯爵花了一周时间对红香城进行了一场大清洗，与前任长长侯爵有关的全都被他清理干净。 紧跟着分封爵位，新上任的伯爵子爵男爵陆续离开红香城。 柏木庄园连带整个镇子被烧毁，来巡查领地的骑士在香葵镇外绕了一圈就离开了，根本没有发现白山村的存在。 于是香葵镇“逃过一劫”没有被分出去，暂时直属侯爵。 虽然领主危机解决，但香葵镇这么大一块领地，又属于公国与公国相交的边境，不可能一直被放置。 再者金移一行进出采购，总会留下痕迹，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旁观这位新侯爵一个月来的言行，显然是个雷厉风行唯我独尊的人，一旦被发现，很有可能恼羞成怒直接派兵。 不怕讲道理，就怕这种什么都不听上来先打的，万一失败，和平女神的/名/头还没打出去，座下两个神使就先翘了辫子，即使活下来，以后想再发展也难了。 “这个雷尼最好真的是王子。”他道。 如果有个王子，这件事就好解决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变相救了王子一命，这些天好吃好喝，至于工作，不知者无罪，他自己遮掩身份，怎么能怪他们。 若能再进一步，给这位王子洗脑成功，一切问题都将不成问题。 霍辞半阖起眼：“他既然喜欢封神榜，这几天就多讲一点，贝妮的群神像暂时停一停，让她和那三个小孩一起继续画连环画，画封神榜，到时候送给王子当临行礼物。” 时玉十分赞成：“神话故事我已经翻译的差不多，等刊印出来给他多带几本回去。” 他捻捻手里的书册：“印刷术还得改进。” 他整理出来的神话故事，每行汉字下面都附带这个世界通用字翻译，比起全本汉字或者全本通用字，一半一半要难刊印许多。 在雷尼找上来之前，外出采购的金移先一步回来。 时玉的担忧成了真，他带回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银剑侯爵发布征召令，要征召劳工修缮柏木庄园和香葵镇。”金移说。 “银剑侯爵？”时玉面色古怪。 走了个长长，又来了个银剑，是他想多了还是这片领地风水有问题？ 金移：“银剑侯爵是高等骑士，听说大公亲自赐给他一把银色长剑，他就用银剑做了称号。” 他一路加急赶回来，一脸狼狈，机灵的仆从立刻拿来毛巾给他擦脸。 时玉颔首表示了解，问：“有没有说修缮之后给谁？” 金移摇头：“没有，征召令上只说修缮，没有说要封新的男爵。”他焦急问，“大人，怎么办？” “不着急。”得到确切消息，另外一只靴子落了地，时玉反倒不担心了，微笑安抚，“和平女神与我们同在，我们会解决，你先去休息吧。” 金移脸上的焦躁顿时不翼而飞：“好的。” 等人走，时玉一抹脸：“我觉得等咱们穿回去，天桥下面摆个摊子做神棍，肯定能唬住一堆人。” “神之微笑”这项技能，他已经刷到快接近满级了。 霍辞笑了一声：“你可以，我还差了点。” 时玉摸摸脸，自恋：“没办法，谁让我天生长得招人喜欢呢。” 虽然都是神使，但明显大家更愿意亲近他，尤其在他领悟了“神之微笑”后，霍辞相比之下相貌偏“凶”，最初一沉脸就很能唬人，后来掌管护卫队，身上威势更一天比一天重，大家就更怕他了。 不过众人心中，霍辞又比他有威严就是了。 霍辞目光划过他的眉眼，心里赞同他的话，确实招人喜欢。 虽然得到了一个坏消息，但两人并不着急。 只是修缮而已，何况才开始征召，以他们了解到的，光征召至少得一个月。 从白山村到红香城并不用经过香葵镇，更不用说柏木庄园，只要小心避开，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 不过也不能只被动等待，时玉和霍辞狠抓起了造纸和印刷，将春耕结束歇息下来的人大半都调去了造纸厂和印刷坊，赶制书籍。 书院里开设绘画课，挑出有天分的让贝妮教导，为以后出画册做准备。 同时木器厂关于和平女神的雕像也开始批量化生产，不求做到多么精细，差不多有个模样就行。 如此过了几天，等时玉将之前传唱出去的现代歌谣翻译成这个世界的通用语，雷尼终于找上了门。 时玉和霍辞一起接待他。 “见过神使，大人日安。” 被晾了两天已经没脾气的雷尼乖乖问好。 今天的主场是霍辞，时玉在旁翻着贝妮赶制出来的封神榜连环画第一册 ，假装认真。 “你说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我们，什么事？”霍辞问。 雷尼不由看了时玉一眼，他在这里待了一个月，对两位神使也有了一些了解，他设想好谈话的是这位偏向仁慈的神使。 霍辞神色一沉。 雷尼立刻将自己的身份三两句抖了个干净：“……非常抱歉现在才来告诉二位大人，我必须为自己的安全考虑，希望二位大人能够理解。” 霍辞神色冷淡：“所以王子殿下是想要我们派人送你回去？” 两人这副并不因为他身份惊愕的模样，更让雷尼相信他们是神使，眼睛里流露出一抹灼热：“我愿意为大人联系教廷，让和平女神的教义为众人所知，让人人都知晓神界，现在的教条是残缺的，必须让大家明白真相，我愿为先驱！” 他说到激动处直接站了起来。 时玉心里嚯一声，这娃被洗脑的有点严重啊。 “请恕大人原谅，我只是一想到那个场景，便心中激动不已。”他回过神忙又坐下。 霍辞也有点被他这副传销下线的模样惊到，好在面无表情看不出来，淡淡道：“我们下凡匆忙，没有带上信物，女神仁慈，担心凡人体弱，承受不了神术，未免造成伤亡，禁止我们使用神术，恐怕教廷并不会相信王子一面之词。” 雷尼立刻说：“大人用神术变出房屋，凭空造物，他们怎么会不信？不如大人跟我一起走，等说服他们，一起去我的领地传扬和平女神教义。” 看不出来，居然怀着这个心思。 时玉打量雷尼两眼，小王子也不是完全单纯嘛。 霍辞：“女神神谕只让我们救助此地的百姓，我们不能违背女神。” 雷尼顿时一脸失望，随即快速道：“没关系，等我回去告诉父亲，让他将我的封地换到这里。” 好好好。 时玉就差给他鼓掌叫好，小王子太给力了！ 霍辞老神在在：“这是王子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关。女神仁慈，我们会派人送王子归家，希望王子遵守承诺，帮我们宣扬女神教义。” 时玉也适时怅然补充：“我们下凡来，才知道原来人间没有人知晓和平女神，对神界更是知之甚少，虽然女神不在意，我们却不想她被人遗忘。” 作为一个合格的神使，当然是以让女神之名天下皆知为己任，至于什么封地不封地，神使怎么会在意这种俗物。 雷尼更信服了，尤其等时玉将手里的画册送给他，激动得直接以本名宣誓，愿用毕生时间，帮他们达成愿望。 两天后，由青石带队，金移作遮掩，带着乔装打扮的雷奥尼斯王子前往蓝颈公国的王都。 第23章 二十三、王都 要去蓝颈公国的王都，必须先去红香城拿到领主恩准令，有了恩准令才能去其它领地行商，否则会被其它领地的守卫抓住当做叛军处置。 金移虽然从小跟着父母颠簸行商，但要离开红香城还是第一次。 在遇到神使之前，他连红香城都没有去过。 好在领取恩准令的流程并不复杂，银剑侯爵刚刚掌管红香城，正在鼓励商人行商，缴纳足够的金币后，他们很顺利就拿到了恩准令。 “幸好之前来过好几趟。”金移庆幸。 因为他有来红香城买卖的记录，那些属官才会这么痛快为他盖章，若他还是从前的小流浪商人，恐怕连执政厅的大门都进不去。 感谢神使。 他心道。 拿到恩准令，他们并没有立刻就走，既然要去行商，自然得买些货物带上。 金移很谨慎的只采购了一些布匹和红香城特产。 同时将这次带来的香皂悄悄脱手，为了不让人找上来，他每次出售香皂都按照神使的吩咐，进行得很隐蔽，最开始红香城一片混乱，没有人注意他，现在更查不到他头上。 最后剩下故事书。 他有点发愁。 不是发愁怎么散出去，而是发愁怎么更好的完成神使的交代。 “给我三本。”青石从里面抽走三本，“明天集合前我会回来。” “我也去。”马车里跳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大嗓门吆喝道，“我去唱歌给大家听，唱完就回来。” “青叶！”护卫队里一个少年急忙去拉她，“对不起队长，我妹妹太调皮……” 青石看向少女，这是神使为了马车里叫雷尼的少年挑选来的，神使让少年扮成女孩，又让青叶当他的妹妹，他们是顺路将这对姐妹送到都城寻找姑妈的商队。 青叶满怀期待：“队长让我去吧，晚饭前我就回来。” 被少女这样注视，青石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可以。” “大虫。”他吩咐少女的哥哥，“还有大狗，你们和她一起去。” “是。”大虫和大狗高兴领命。 然后拉着青叶走了，他们包里有一天的口粮，不用怕挨饿。 其他人面露羡慕。 希望也能解散逛一逛。 青石却没有准许，这次不同以往，他了解自己的手下，大虫和大狗他放心，其他人他可不是每个都放心。 马车里的雷奥尼斯也想去，但看看自己身上的女装，蔫了。 青石揣着三本书，先去了红香城的神殿。 蓝颈公国主要信奉光明神，红香城最大的神殿便是光明神殿，但是他没有去光明神殿，而是拐去了不远处的智慧神殿。 他趁着神父与信徒交谈，悄悄拿出一故事书夹进了神父的经文中。 神使做出来的书又薄又轻，神父的经文厚如砖头，放进去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他迅速离开，然后又去了城里最大的酒馆，那里有流浪诗人一边弹奏着竖琴，一边吟诵着沿途听来的故事。 他驻足听了一会儿，在给小费的时候，将故事书卷起来塞进了他的帽子里。 剩下最后一本，他没有着急给出去，而是去了城里最大的旅店，在里面住了一夜，第二天离开时，那本故事书已经躺在了旅人的书箱里。 青石匆匆吃完旅店提供的面包，虽然还没有食堂里的麦麸饼好吃，但不能浪费。 路上他忽然从小乞丐嘴里听到了熟悉的曲调。 “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哪吒！” 不由愕然。 金移一行装好车离开红香城。 城里，孩子们聚集在一起，听小伙伴得意洋洋讲着哪吒的故事。 从红香城到王都，需要经过长石城，到了长石城，一行如法炮制，又有故事书散落了出去。 终于在走了十六天后，到达了王都翡色城。 到了王都，金移和青石便不由依赖起了他们护送的少年雷尼，他们并不知道雷尼的真实身份，时玉和霍辞不告诉他们，是怕他们路上对雷尼过于尊重，反而将他暴露。 金移和青石只知道神使派遣雷尼去王都联系教廷，为和平女神正名，因为雷尼是王都人，对王都熟悉。 带上他们一是护送，二是让他们熟悉王都。 但是金移和青石还是疑惑，为什么雷尼要扮成女装。 不过神使没有交代，他们也就没有多问。 相信神使总不会错。 进了王都，雷奥尼斯长松了一口气。 随即仇恨的看向翡色城堡方向，他回来了，希望那些要他性命的人做好了被他报复的准备。 “我们先去哪里？” 王都的繁华让金移和青石一行震惊，大家目不暇接，然后不知所措起来。 “去神殿。”雷奥尼斯说，“先去神殿为和平女神正名，正好我的家人也在那里。” 和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是光明神殿的圣女，她经常待在神殿。 然而他一去却扑了空，一问才知道，四王子病重，公主留在城堡照顾王子。 雷奥尼斯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失踪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 他有点失望，有点寒心。 他换回男装去找光明神殿的神官，因为姐姐是光明神殿的圣女，他从前常常过来，神官们都认识他。 不过走上台阶，他又返回来，将自己的身份告诉给了金移几人。 金移和青石震惊到下巴快掉下来，完全没想到跟他们走了一路的少年居然是王子！ 跟他同坐一车的青叶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如果十分钟后我没有出来……”他说，犹豫了一下，“算了，应该没有问题。” 他走进神殿，门口的护卫已经认出了他，露出吃惊的表情，似乎没有想到重病的王子会出现在这里。 “比尔！”雷奥尼斯看到了熟悉的年轻神官，高兴起来，快速走过去，“比尔，我亲爱的朋友，我需要你的帮助。” 兴奋中的他没有看到好友脸上一瞬间的僵硬，直到他被骗到内室打晕。 他震惊又痛苦。 为什么，他们明明是朋友…… 金移和青石原本带着护卫队等在神殿外，但雷奥尼斯最后那句话让金移心生警惕，联想王子一路男扮女装，他和青石一商量，留下五个人看着马车，剩下的人将货物先运走躲到一旁。 刚刚走开，就有神官匆匆从里面走出来，然后守卫涌上来将马车包围。 金移和青石一惊。 “怎么办？” “快大喊。”金移一推青叶，“用你的大嗓门，说我们是神使派来护送王子的！” 青石快速命令护卫队，让他们两人一组去旁边各个神殿门口大喊。 青叶的大嗓门带头，很快神使两个字此起彼伏。 比尔刚刚让守卫将守在马车旁的五个护卫队员按住，就被青叶的大嗓门惊在了原地。 “我们是神使派来护送雷奥尼斯王子回国的护卫，你们不能带走他们！”她尖锐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难道你们想要冒犯神使？快将雷奥尼斯王子放出来！” 比尔又惊又怒，想要让守卫抓起来，却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朝他们聚集，旁边各个神殿的神官走出神殿，朝这边走了过来。 完了，他面上露出绝望。 · 蓝颈公国王都上下最近都在讨论两件事。 第一件，原来雷奥尼斯王子并不是生了重病，而是被恶人绑架带走了，还差点杀死。 第二件，神派来了神使，神使救了雷奥尼斯王子，并且派护卫将他护送了回来。 “这是骗子，不可能！” 神殿里，十二神殿的主教聚在一起，翻阅着手中的故事书。 海神殿的主教脾气暴躁，第一个跳出来反驳：“这是亵神，是邪教徒，是魔鬼！” 下属刚刚犯了事的光明神殿主教心情不太好，海神主教的吵得他厌烦，嗤道：“如果是海神派下来的神使呢？” 海神殿主教噎住。 大地神殿主教翻阅着故事书恍然道：“原来我神是女娲娘娘座下侍者之一。” “那是假的！”海神殿主教气愤，“是邪教徒编造出来的！” 大地神殿主教没有搭理他，喃喃道：“神使信奉的是和平女神，和平女神也是女娲娘娘座下侍者，跟我神同出一源，怎么说来着，哦，按书里的说法叫做同门师兄妹。” 海神殿主教气得要升天。 星辰殿主教也持怀疑态度，但要比海神殿主教冷静许多：“诸位难道真的相信？这件事我们无法解决，上报教廷，等教廷裁决吧。” 智慧殿殿主翻回描写元始天尊的那一页，慢吞吞说：“为什么不信？我觉得上面记载的十分具有条理，你们觉得谁能编造出来如此完整的神界？还有手中的纸张，你们可曾见过？至于真假，便按照雷奥尼斯王子所说，去亲眼见见如何？” 他摸摸胡子，露出慈和的笑：“如果他们真的是神使，难道你们不想见一见？” 众主教迟疑。 神殿的态度如何并不能阻止雷奥尼斯宣扬和平女神的脚步。 遭受了绑架、苦难和背叛的王子殿下仿佛一夜长大，被救回来的第二天便带着金移一行开始迫切宣扬神使的存在。 他从城堡搬出来，每天定时在广场上为大家讲述神界种种。 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一直到洪荒破碎，圣人和神仙离开凡间，去往神界。 大家恍然，难怪从来没有见过十二神显灵，原来神已经离开了他们所在的世界，不能轻易下凡。 等听到和平女神因为人间发生征战而痛心，用掉一半神力开辟出一丝缝隙，派来两个神使拯救世人时，大家感动不已。 金移几人配合立刻将和平女神的木雕发放出来，同时仔细讲解和平女神的教义。 很快，不到三天，整个王都都知道了和平女神的存在。 神殿等待教廷的消息没有动静，仿佛默许了雷奥尼斯的宣讲。 蓝颈大公本来就疼爱幼子，这次雷奥尼斯遭了罪，他对幼子更加愧疚，放任他去闹，并且同意将分给他的领地换到红香城。 他看完故事书，心里也倾向上面描述的神界是真实的，尤其雷奥尼斯说亲眼见过神使变出房屋，他相信雷奥尼斯不会骗他。 而且神使出现在了他的领地，这说明什么呢？ 还救了他的儿子。 他不禁浮想联翩。 没有人遏制，很快，酒馆里旅店里街道上，四处都开始流传起关于神界的故事。 孩子们唱着翻译成通用语的歌谣，连大人都能跟着哼哼几句。 哪吒和孙悟空成了孩子们的最爱，有聪明的商人立刻用竹子做出仿制版乾坤圈金箍棒，拿出来卖。 上层贵族的少爷们更奢侈，直接用金银打造，上好的红绸缎拿来当混天绫挥舞，还有用虎皮做成裙子，来扮孙悟空。 见神殿和王室没有动静，有拿到故事书的一些贵族悄悄学起了神国文字。 时玉送给雷尼奥斯那本连环画被他送给了姐姐奥菲娜公主，公主借此举办了茶话会，邀请关系好的朋友一起翻阅。 因为封神榜的故事没有讲完，所以雷奥尼斯暂时没有宣讲出去，只有看过连环画的人知晓。 一时雷奥尼斯和奥菲娜两姐弟风光无限。 指使绑架并想杀害雷奥尼斯的凶手开始不安。 如此过了一个月，教廷终于传来消息，十二殿会派遣大主教过来，一起会见神使。 消息一出，整个王都沸腾。 雷奥尼斯没有对外公布神使所在，但大家通过金移等人的口音，已经确定他们来自红香城领地，在大主教来之前，已经有许多人一窝蜂涌向红香城，寻访神使。 原本已经在红香城酝酿起来的神界风顿时刮得更盛了。 包括周边各个领地，通过流浪商人，整个蓝颈公国都知道了神使的存在，消息快速向周边各公国扩散。 刚刚接管红香城的银剑侯爵还没从神使出现在自己领地这个消息的震惊中回过神，就被强制跟雷奥尼斯王子交换了领地。 气得差点当场呕血，他到底为什么花费这么多的精力管理。 然而不管他心里多怄，只能乖乖交换。 教廷知晓，也代表着教廷所在的蜜金帝国也知晓，贵族之间盘根错节，当天王城无数快马奔出，四面八方奔向各处。 与此同时大虫和大狗乔装打扮，飞快赶回白山村给神使报信。 第24章 二十四、打造 “一朝成名天下知……” 时玉和霍辞坐在回廊的摇椅上吹着晚风，夕阳西下, 碧蓝的天空映着粉紫色的霞光, 美轮美奂, 不论看多少次都叫人惊叹。 对于大虫和大狗带回来的消息两人并不意外，这是他们预想的结果之一, 不过教廷开明的态度，还是让两人有些惊讶。 他们设想中最坏莫过于教廷不承认直接将他们打成邪教徒，两人甚至已经想好实在不行干脆走反派路线。 这个世界邪教徒也是很有市场的, 不然不会持续千百年都没有被教廷完全拔除。 “小说误人啊。”时玉对此感慨。 都怪小说里提到教廷就是反派, 最终BOSS不是光明神就是教皇, 搞得他风声鹤唳。 仔细想想，如果教廷真的虚假伪善,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信众, 而且这个世界并不是光明神一家独大, 信与不信的选择权反而更多在信众手中。 或许教廷高层确实存在一些毛病, 但就眼下看来，大基调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大约因为信仰被拆分, 使得教廷的权力并没有凌驾到皇权之上, 更多是合作依附的关系。 与其将悲惨的社会形态赖给教廷, 倒不如说是因为那些王室贵族。 一家独大容易滋生霸权和潜规则, 但十二个神包括数个从神将信仰分散, 互相牵制比对，反而促进监督形成制约。 大家没有亲眼见过神下凡显灵，于是神殿的做法和态度很大程度会影响信众的选择, 这个神殿神官不好，那就换一个神信仰不就行了。 这也是时玉和霍辞没有选择直接代表女娲或者其他五个圣人的原因之一。 虽然拔高来历，凌驾于本土十二神之上很风光，但不利于社会未来发展，他们用神话来站稳脚跟实属迫不得已，却不希望人们将希望完全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尤其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 如果不是为了自身安全，两人最想推出的是科学之神而非和平女神。 “从蜜金帝国王城到蓝颈公国王都至少得半个月，再从王都到白山村，又得半个月，唔……估计来的人会很多，远行出门总得收拾几天吧，贵族出门比金移他们麻烦多了，算下来，我们至少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做准备。” 时玉掰着手指分析：“要选B计划还是C计划？” 霍辞端着茶杯，用杯盖将茶沫抹开，这些茶不是金手指建造里的茶园，茶园还没有解锁，是他在山里意外发现的，采回来尝试着炒出了茶叶，又吩咐人将那几棵茶树圈了起来照料。 他抿了一口：“C计划。” 时玉想了想：“赞同。” 所谓B计划C计划，是他们在送雷奥尼斯离开前就做出的预设，失败对应的是A计划，成功对应B计划和C计划。 以金移青石和雷奥尼斯带回来的信来看，C计划更适合。 C计划，又称景区计划，或者度假镇计划，他们打算将白山村打造成类似现代丽江古城乌镇古镇一类集历史文化一体的旅游景区。 广告词时玉都想好了：百分百还原传统神国，带你感受神国古城美景。 曾经唐朝长安城是世界文化的中心，他们要将白山村打造成这个世界的文化中心，不，不叫白山村，叫长安镇。 “非洲都有唐人街，异世界总不能落后……” 时玉看着塔楼上升起的龙旗喃喃。 这是他们设计出来的神国国旗，鲜红底色，中间是一条五爪金龙，从此以后这面旗帜就是长安镇的标识。 金移一行离开的两个月，两人一直在做准备，城墙围绕着整个小镇一圈，四角用充当塔楼的值更房相连，河水堤岸边修整出道路和简易码头，春天到来河面融化，时玉终于可以将捕鱼小屋建造出来，小屋自带渔船，让木匠们欣喜不已。 术业有专攻，他们虽然是木匠，但也不是什么都会，蓝颈公国处在内陆，因为踏进河湖有危险，领主们很少关心要不要建造船只，别说建造，见过船只的木匠都很少。 有了实物，很快就仿造出了一模一样的出来。 时玉和霍辞调出从古装剧里看过的木船形象，画出来让他们去研究，为了这些图纸，两人的画技被迫突飞猛进，虽然还不能画人，但画物已经像模像样了。 “是时候分锅了。” 两人一商量，大锅饭的管理方式取消，转向小家私有。 消息一放出去，顿时人心惶惶。 老村长作为第一批知道消息的，早早将家里人叫回来开会。 “你把瓷器厂的工作辞了。”他直接对儿子黑牛说，“我已经跟神使申请了三百亩田地，你跟阿圆一起耕种，一百亩种小麦，一百亩种土豆，剩下种甘蔗和蔬菜。” 黑牛不情愿：“我喜欢烧瓷，我不想耕种。” 他不喜欢耕种，种那么多田有什么用，还不是差点饿死了。 “我们厂长说了，留在厂里每天还能继续在食堂吃饭，而且以后每个月能拿到一个银币工钱！” 他还没有见过钱币长什么样子呢。 老村长不高兴：“你回来耕种，等粮食收获也能卖钱，神使说，以后只收两成税！” 黑牛震惊：“真的？” 从前男爵在时，是反着来，两成才是给他们的！ 他妻子阿圆也又惊又喜，死死抓住他的胳膊：“耕地！回来耕地！有了食物，再不用怕饿死了！” 她饿怕了，再也不想挨饿。 黑牛看着妻子和孩子圆润起来的脸，想起去年冬日的情形，打了个寒颤，点头：“好，耕地。” 老村长顿时高兴起来。 与老村长家隔了一个区的冰家里愁云惨淡。 冰一家原本住在香葵镇西边的小松村，去年冬日饥荒的时候跟随村长跑到镇上包围镇子。 他父亲聪明，没有着急冲上去，躲过骑士活了下来，后来男爵同意他们捕鱼，他们一家在镇外搭草棚住下，虽然很冷，但有食物吃，不会再担心饿死。 可是有人嫉妒他父亲捕鱼厉害，一次下河的时候故意将他推下了冰窟窿里，父亲冻坏了两条腿，站不起来，只能躺着。 冰和弟弟没有捕鱼的天分，每次只能带回一点点小鱼，还要上交一半给男爵，一家人又开始挨饿。 后来金移在聚集地找匠人，他父亲立刻让母亲带着他们跟上去，不要管他。 冰和母亲当然不愿意，好在父亲捕鱼时，帮助过一个匠人，那个匠人向护卫队求情，将他父亲放到了车上，带着他们一起到了白山村。 到了白山村，简直像到了天堂！ 在这里只要工作就有食物吃，再也不用担心饥一顿饱一顿。 冰进了建工队，修建城墙，母亲被分到食堂，弟弟居然能读书识字，还是神使亲自教导！ 就连躺在床上的父亲也可以学习手工和编织。 一家人很快攒够工分，换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一个带后院的小土屋，在上个月又用工分申请升级，变成了现在的三间瓦房，黑瓦白墙，漂亮极了。 父母一间，冰和弟弟一间，中间是客厅。 他们还用工分叫匠人来帮忙盘了炕，冰起初不知道炕是什么，听好朋友大虫说有了炕等下个冬天到来就不用怕冷了，躺在上面就像躺在洗澡池里，本来他是打算用工分换木床的，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睡过床，大虫这么一说，他改主意换成了炕。 神使肯定不会骗他们。 后来炕盘好一试烧，果然是暖的，那些换了木床的人都后悔了。 冰还用工分给弟弟换了一张桌子，让他回来能学习，还能教他也一起识字。 日子越来越好，前两天母亲还商量等工分再攒一攒，给父亲兑换一个轮椅，再给家里每个人都换一身新衣服。 谁知道神使突然下令大锅饭取消，以后各过各了。 冰母亲一时六神无主，她在食堂工作，如果食堂没有了，她要去哪里，还有冰，他上个月才刚刚进食堂，早知道应该让他留在建工队。 哒哒哒，门口传来脚步声。 冰从外面跑了回来，他气喘吁吁，脸上却带着笑：“不、不、不用担心……”他喘匀气说，“我问过大虫，他说大食堂没有了，但厂里以后会办小食堂，小食堂还会招人。” 冰母亲先是高兴，随后忧愁：“我们能去小食堂，你爸爸和光怎么办？他们不能去大食堂吃饭了。” 冰笑起来：“书院也要开食堂了，以后学生都在书院里吃饭，而且去小食堂工作会有工钱，有了钱，我们能自己买食物，还有工分，告示上说了，剩下的工分能换粮食，以后工分没有用了，我们全部换成粮食吧。” “真的？”冰母亲惊喜得差点跳起来，天哪，神使在上，他们居然能拿到工钱，她从来没有摸过钱币呢！ 冰：“妈妈放心，咱们大食堂里的人都会有工作的。” “太好了。”冰母亲激动，“我去告诉其他人。” 冰叫住母亲：“妈妈我不打算去食堂，我想开饭馆。” “开饭馆？”冰母亲不解，饭馆这个词她不陌生，封神榜里面说过，但却不明白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冰兴奋说：“大虫说神使准许大家开店铺赚钱，只要跟神使签一个合约，神使会租店铺让我们使用，我想卖馒头，没有食堂了，肯定有人不会做饭！” 其实他想让母亲一起帮他，不光卖馒头还有包子饺子，大虫偷偷跟他说了，马上会有很多人来他们白山村，不不，他们长安镇，这些人来了肯定要吃饭，他们不可能人人带着厨子，就算带着，也不会做神国的食物。 冰母亲震惊到舌头打结：“卖、卖馒头……可是我们是农奴……” 在她印象中只有自由民才能开店赚钱，农奴居然能做买卖…… “才不是！”冰不高兴，“男爵早就跑了，没有领主，我们才不是农奴，神使说了，我们都是神的子民，都一样的。” 冰母亲想起那些后来从镇上过来的自由民，确实跟他们做着一样的工作。 但是对做买卖，她又担心起来：“万一卖不出去怎么办，你还是跟我一起到食堂工作吧。” 冰却很坚持。 最后冰父亲开口赞成冰的想法，如果店开起来，他也能去帮忙。 “那得先给爸爸换一个轮椅。”冰盘算着。 · 时玉和霍辞没让人心惶惶太久，第二天就贴出了详细分锅告示，大家可以用工分兑换田地，兑换钱币，兑换粮食，兑换商铺，工分不够还可以租，租田租铺。 还有各个工厂，包括建工队清洁队等都从上工制变成了雇佣制。 可以说，只要不是懒到家，都能活得好。 很快就有脑子灵活的跑去执政厅兑换。 执政厅是用衙门改造的。 游戏里的衙门贴图比电视剧中的衙门外表要华丽许多，和皇宫一样的金瓦红墙，但并不大，跟一进四合院差不多，而且只有正堂一间。 时玉和霍辞将里面稍微改造了一下，充当执政厅。 眼下长安镇还没有正式任命的官员，两人亲自坐镇，带上希尔和贝妮，以及从属官和仆从里挑出来的十三个人，这十三个人在时玉和霍辞身边接受了三个月培训，是拉出来实践的时候了。 时玉和霍辞冷眼看着他们忙碌，将每个人的表现记下来，先不论人品，至少对每个人的工作能力有了数。 兑换工作持续了五天，大多数镇民都选择了兑换或者租赁田地，然后是兑换粮食，选择开店铺的很少，而且大都是从前香葵镇上的自由民。 时玉和霍辞不意外会有这个结果，将分田的事交给那些下属，两人按照签好的合同，开始在勾画好的商业区建造商铺。 商业区和衙门所在的行政区相对，随着长安镇的发展，金手指再一次升级，虚拟屏幕上出现了解锁区域的3D立体图。 两人也不再需要站在土地或者建筑前才能建造升级，可以直接通过立体图操作。 游戏里的商铺有的带有房屋，有的没有，只是一个摊位，两人只建造带房屋的，反正贴图里面一片空白，卖什么取决于搬进去的商人，商铺不能升级，留给他们自己改造。 很快四条古香古色的井字形商业街就建造了起来，时玉将带房屋的几个商铺间错来开，不至于完全复制黏贴过于诡异。 还专门铺设了游戏里的道路，花四万金币升级到坚实漂亮的青石板路，不愧是游戏贴图出产，具现化后排列紧密，夯实平整，丝毫不比水泥路逊色。 “商场就算了吧。”时玉环视一圈，说，“既然说好打造古镇，还是保持这种青砖碧瓦比较好，四条街足够了，用不着商场。” 现有申请经商的，一条街都填不满，剩下三条街是为即将到来的客人准备的。 霍辞：“差几棵树。” 之前为了平整土地，将树木杂草全都拔除了个干净，整个街道整齐是整齐，却缺了生气。 时玉打开美化建筑，在前后八个街道口种上了槐树和海棠，解锁了瓷器厂后，他们用瓷器刷了一大笔金币，再不用担心金币问题。 游戏里贴图看不出来树木实际大小，没想到具现化后十分高大，槐树至少三人才能合抱，郁郁葱葱，海棠稍微矮小一点，但也至少有百年以上，而且正值花期，粉白带玫色的海棠挂满枝头，美不胜收。 古屋、青石路，搭配上纷纷扬扬的海棠。 此情此景，时玉伸手接住落下的花瓣，很有吟诗一首的冲动，一张嘴却卡住了。 描写海棠的著名诗句是哪句来着？ 想了想，憋出半句：“……却道海棠依旧？” 霍辞眯眼瞧着花树下的青年：“海棠珠缀一重重，清晓近帘栊，胭脂谁与匀淡，偏向脸边浓。” 时玉诧异：“这么偏的诗你都知道？” 他完全没听过没印象。 霍辞伸手帮他拂去发梢上的花瓣：“小时候背过唐诗宋词集，背太多遍，想忘也忘不了。” 时玉惊喜：“别，可千万别忘，等回去赶紧写出来记下，能记几首记几首，都是历史底蕴，等那帮王室贵族来了，给他们开开眼界，看看咱们的诗歌，还有古文你背过吗？” 霍辞：“没有，我只记得诗词。” 时玉叹气：“我也忘了，只记得几句，什么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濯清涟而不妖啦这些，我算知道为什么有些穿越文喜欢大学生当主角，毕业了谁还记得这些。” 霍辞轻捻着手中的花瓣，心里将后半句念完。 看叶嫩。惜花红。意无穷。如花似叶，岁岁年年，共占春风。 欣赏完海棠花，为了给即将到来的客人一个美好印象，时玉又在井字街道中心建造出一座中型园林，比起只有一个池塘的小型园林，中型园林多了亭子回廊和假山，池塘也比小型园林大了二倍，池中荷叶田田，池边还有一棵绿柳曳地，颇有意境。 这回时玉就不献丑了，只默默在园林四角和池边种下海棠。 又在街道四个十字拐角分别种了一棵槐树。 街道里的绿化交给以后进驻的商人，随他们的喜好。 井字的上下空白处，时玉又建造了四个井，确保以后商铺方便打水，还有值更房和捕快房。 直接将二者打通，变成警察局和消防局二合一的安保局，保证商业街的安全。 在第二次人口大增长的时候，两人就在每个区建造起了安保局，之前大锅饭没有私产，顶多生一些口角，现在分开各自有了私产，日后肯定会有矛盾，从而滋生出犯罪。 时玉和霍辞虽然有心将这里打造成路不拾遗的桃花源，但人心难测，人多了势必会有矛盾，之后肯定还会有大批量人涌进来，他们不能寄希望于人心，必须提前做好预防。 从雷奥尼斯离开那天起，两人就编撰出一套独属于长安镇的律法，仗着神使身份，每天给村民宣读洗脑。 知晓教廷的态度后，就更有了底气，将几项重要的律法和翻译一起凿刻在衙门和捕快房的墙壁上，只要路过就能看到。 人工需要几个月才能修建好的商业街，两人一个小时就搞定了。 最后时玉在主街道口放上两个石狮子，大功告成。 “可惜牌坊还没解锁。”他遗憾。 如果牌坊解锁，正好能当商业街的入口标志。 商业街的绿化提醒了时玉，他开始热衷给小镇添加风景，既然说好打造5A景区，配置总得跟上，哪怕是人造景。 镇上的主干道已经铺上了水泥路，为了铺路，两边草木全部铲除，时玉重新种上了桃树和梨树，偶尔在路口点缀上槐树和海棠。 居民小区里的路还没来得及铺，他干脆花大价钱，全部铺成了石板路，搭配灰瓦白墙的瓦房，相得益彰。 如今居民只要不是非常懒，都已经搬出集体草屋，就算没有升到瓦屋，也住上了土屋。 空出来的草屋时玉没有立刻拆除或者升级，很快小镇就会涌入更多的人，到时候可能会用的上。 除了游戏里的树木，他还将村子周围的野花挖过来，栽种到路边砌好的花坛里，还有代表香葵镇的香葵花，小镇四处都有，田野边路边山林里，如果不是散发着奇异的香味，花期也不同，几乎跟现代向日葵一模一样。 装点完花草，又在小镇前后各处分建了亭子，四角亭八角亭，专挑高坡或者河边建造，方便欣赏风景。 时玉在镇上四处绿化，同时也观察着大家分锅后的生活，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 尤其在货币购买力这方面，基本全靠他和霍辞定制，一斤土豆换多少铜币，一斤花生换多少铜币，还有各个工厂生产出来的产品，都需要分别定价，长安镇情况特殊，根本没有办法照搬外面的物价。 如果刚分锅经济就崩溃，好不容易收拢的民心势必会散掉。 时玉和霍辞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神经紧绷了一个月，一切正常运转上了轨道，才松了口气。 期间金手指进一步解锁，终于有了军营，虽然只有步兵营，但对时玉和霍辞来说，有种鸟枪换炮，散团转化正式军的感觉。 霍辞掀开兵营门帘，进去果然一片空白，类似蒙古包的帐篷外面也不大，中间还有两个篝火堆，门口高高竖起两个大旗，总算有点安慰。 时玉让人将空白兵旗取下来，重新换上他们准备好的龙旗。 “我还以为具现化会变大一点。”他无奈说，这要说出去是军营，叫人笑掉大牙，“多建几个吧，连在一起好歹看起来像个样子。” “把武馆和擂台也建在这。”霍辞提议。 这两个是跟军营一起解锁的，武馆和衙门的差不多大，不过衙门是金瓦红墙，武馆是碧瓦白墙，自带的屋子比衙门小，相对院子很大，院里还有木头人和石锁，显然供人锻炼用。 这算是一喜，而更叫两人惊喜的是擂台。 擂台有武器！ 大红的擂台边上，左右武器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冷兵器，刀叉剑戟抢，拿出来一试，每个都是真的能用，而且材料做工明显趋近现代化。 时玉看着被木头人身上被剑砍出来的印痕，双眼放光：“游戏美工总算干了件人事。” 这要是偷懒不画，他也没地说理去。 在这之前所有建筑里最让他满意的是书院，宽敞大气不说，有树有花有假山，还附送户外课桌讲台和孔子雕像，虽然这个课桌案几矮了点，也没有凳子只有蒲团，但至少有。 还有树下的棋桌和古琴，全都具现化了出来。 只是两个棋盲和琴盲至今没研究明白，时玉对围棋一窍不通，五子棋倒是玩的挺溜，古琴就更不用说了，摸都没摸过。 霍辞勉强知道围棋规则，但他不确定自己记得准不准确。 好在马上会有一大批人进来，这些人算得上这个世界知识顶尖的一波，他们不会，可以交给这些人去研究，说不定能研究出个一二三来。 刀枪剑戟的出现顿时提高了护卫队的战斗力。 虽然以小镇目前几个铁匠的水平还原不出来，但低配版在这个世界足够用了。 时玉和霍辞一口气建造了八个步兵营，四个一排，将间隔的栏杆拆开合并，顿时小营地变成了大营地。 不是行军打仗，蒙古包不实用，收起来换成房子，一排普通三间砖瓦房以后就是宿舍。 井、槐树、海棠、小型园林、亭子…… 各种美化建筑添加上去，再建两个永和堂改造成食堂，一个简易军区就建成了。 时玉看着被拿下来的永和堂牌匾：“希望咱们客人来的时候能多带点医生。” 两人通过希尔和贝妮才知道这个世界是有医生这个职业的，不过不叫医生，叫炼药师，全部被十二神殿掌握，像村长说的圣水，就是炼药师们练出来的药，而不是什么神赐。 如今长安镇最大的问题是看病难。 他们可以让居民吃饱穿暖，却没有办法保证他们的健康。 冬天难产就死了两个，而且都是一尸两命。 时玉和霍辞想到了所有办法都没有用，她们太瘦了，母体营养不良，又经历了饥荒，根本没有力气生下来，还有一个胎位不正，孩子没生出来就死了。 至于剖腹，没有麻醉药不会开刀不会缝合，谁敢？ 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断气。 这件事让时玉和霍辞沉默了很久，这也是他们放雷奥尼斯回去昭告天下的原因之一。 他们需要人，需要人才。 就算他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都懂，也架不住他们只有两个人四只手。 何况他们对很多事只知道一个皮毛。 专业领域交给专业人去研究。 哪怕为了他们自己的身体健康，也需要联系到炼药师跟他们合作。 虽然现在很健康没有病，但万一呢，到了那天，估计只能等死。 军区建好，霍辞便领着护卫队搬了过去，为迎接即将到来的客人严加训练，虽然有了军营，但护卫队依旧叫护卫队。 他们用神话传说可以忽悠住教廷，却未必能忽悠住贵族。 尤其那位蜜金大帝，自古能当上皇帝的，谁能容忍莫名冒出来的组织在自己眼皮底下练兵。 这期间大虫和大狗又去蓝颈公国王都来回了一趟，带回来金移青石和雷奥尼斯的口信。 神话故事集造成的轰动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蜜金帝国下属的所有公国都知道了神使的存在，甚至开始向周边其它帝国蔓延，贵族们纷纷涌向蓝颈王都和红香城，如果不是大帝下旨阻拦，来的还会更多。 农奴们不能离开领地，自由民却没有限制，许多人拖家带口都打算来看神使。 一时造成了蓝颈王都和红香城堵塞，不得不出动骑士和卫兵，将人都赶回去。 十二殿大主教撇下拖拖拉拉的贵族，先一步到了蓝颈王都，观看了神话故事集，又听雷奥尼斯讲了封神榜，几乎信了大半。 雷奥尼斯言下之意，只要他们能展示神迹，神使的身份就坐稳没跑了。 时玉听完挑了挑眉：“看来咱们的王子殿下这次受的打击不轻。” 这哪还是从前那个傻白甜，都进化成腹黑了。 霍辞倒不意外，意味深长：“继续保持，希望王子殿下能带来更大的惊喜。” 时玉慢半拍品出他的言外之意，心中一悚：“你……” 不会私下教过雷奥尼斯什么吧？ 霍辞笑而不语。 教廷基本没有问题，只剩下贵族，虽然雷奥尼斯没有明说，但听得出来贵族内部对他们的出现反而比教廷意见更大，至今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 所以军区可以建，但护卫队只是护卫队，不能称作士兵，那些刀叉剑戟也得藏起来，私下练练就行。 他们暂时也不想跟这些贵族产生冲突，能低调就低调，何况他们还顶着和平女神/的/名号，是保护也是制约。 自从穿越一来，两个人几乎天天在一起，吃住睡，哪怕后来搬进了四合院，为了安全，也只分床没有分房。 冷不丁分开，时玉有点不太习惯。 什么都对，又什么都不对。 不过没纠结太久，他也忙了起来。 霍辞训练仪仗队，他找来学生，打算排练一出舞台剧。 “选哪个故事呢？” 时玉思考，脑子里剧本太多，反而让他挑花了眼，最后一思量，客人来的时候差不多正好赶上七夕，这个世界没有阴历阳历一说，他们也没有办法算出来，只能沿用这里的日期。 既然要还原神国，节日当然也没有放过，之前已经庆祝过春节元宵清明端午，这回七夕他们打算大办，让客人感受一下神国传统节日的魅力。 关于七夕的故事，自然是最熟悉的牛郎与织女了。 不过得改一改。 时玉小时候听这个故事就觉得哪里不对，长大后才发现，这完全就是一个D丝的YY。 虽然他也是男人，但偷拿仙女衣服被迫让她留下来结婚生儿育女这种做法难道不是犯罪吗？ 如果按照原版放出去，难免有教唆嫌疑，万一听了这个故事，有人效仿跑去破坏贵族小姐的名声，让对方嫁给自己怎么办？ 这个世界女人的地位不算非常严苛，没有什么女人不能抛头露面的说法，贵族男人养情妇，女人也可以养情夫，但总体来说依旧是男尊女卑，从帝王到官员从没有女人担任，女儿不能继承爵位，只能出嫁。 倒是自由民要好一些，自由嫁娶。 农奴最惨，婚姻完全没有自主权利，嫁娶需要向领主申请，领主同意才能结婚，不同意只能分开。 如果遇上残暴的领主，根本不拿农奴和奴隶当人，随便配对，老汉配少女，少年配老妪，或者干脆强制亲近婚配，以农奴的痛苦来取乐。 还有初夜权，领主治下所有农奴和其它奴隶女孩的初夜权都属于领主，必须领主行使权力后，才能送她们回去婚配。 时玉从希尔嘴里听到这些，着实被恶心到。 据说一开始还包括自由民，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被改成了只有农奴，不过也有很多领主并不在意这项权利，也不是人人都爱做种马。 虽然时玉非常怀疑其实是嫌丑，农奴长期营养不良，又风吹日晒，长的再好看，肯定也比不上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还有女仆。 话说回来，这个世界女孩们虽然行动自由，但对于婚前贞洁同样看的十分重要，农奴和奴隶不算，在贵族和平民眼中他们基本不算人。 所以万一有人效仿毁了女孩清白，岂不是他的过错。 时玉果断修改，首先牛郎的身份得改，不能是一事无成的D丝，换算到这个世界，不能是奴隶，农奴也不行，故事是给即将到来的贵族和教廷看的，一个农奴追到仙女，他们怎么能接受。 何况也不符合逻辑，仙女能看的上大字不识笑起来满口黄牙的农奴？ 自由民最适合。 一个佃农的小儿子，父亲去世，哥哥作为长子继承了家业，还独吞了属于他的部分遗产，将他赶了出去，只给了他一头从小陪伴他长大的牛。 佃农的儿子叫牛郎就说得过去了，家里有牛嘛。 读书识字就更正常了，城里稍微有些产业的佃农都会将子女送去神殿识字。 好学聪明，再加一个长得不错，仙女会喜欢就说得通了，当然得添上永不过时的英雄救美。 传统牛郎这个形象保留，设定成牛郎的同学，让他去偷看仙女洗澡还偷了仙女衣服，然后被牛郎抓住，牛郎闭着眼睛将衣服放回去，两人的行为正好形成一个对比。 偷窥偷衣服只会被抓住惩罚，根本不会得到仙女垂青。 时玉想了想，又加了一条，事后仙女施法惩罚了偷窥贼，让他后半生凄凉，这下应该没有人会效仿了吧。 涂涂改改，他又将牛郎的形象加以丰满。 这种故事，男主角善良勇敢是肯定的，添一两个小故事展示一下，唔，正好织女被他救了想要感谢他，找到他之后跟着他围观了全程，好感再添一层。 男主角立起来了，女主角也不能太单薄，温柔聪颖坚贞，当然善良也是必须的。 时玉努力回想以前看过古装剧的套路，给两人安排了一个比较合情合理的相爱过程，然后大手一挥王母娘娘出场，仙凡有别，将织女强行带走。 接下来的剧情就跟原版没什么两样了，老牛出场，给他一个灵物转世的设定，牛郎披着它的皮带着儿女去追织女，最后被王母用发簪划下银河隔开，喜鹊搭桥，一年一见。 写完时玉从头看了一遍，然后略窘的发现，自己写的与其说是故事，不如说是干巴巴的论述。 他虽然喜欢看小说，但并不擅长写小说。 之前那些神话故事本来就很短且平铺直述，没什么人物对话，牛郎织女要排演舞台剧，需要大量的对话支撑。 他这点文笔就不够用了。 果断找来希尔和贝妮，让他们试试。 几个月相处，时玉对两人也大体有了了解，希尔因为被从小严格教育长大，足够坚强足够独立，同时责任感也很强，自然而然成了这些孩子的大哥，护着他们。 贝妮是被娇养长大的，以至于突然落难遭受不住打击差点死去，是希尔拉了她一把，后来越来越沉默，被他们救回来后才慢慢有了神采，尤其被时玉认命去书院教学生画画，一天天的变得明朗。 不同于希尔接受的正统教育，她学的都是艺术类，时玉更多寄希望于她。 不过贝妮听他讲完故事梗概，却说：“尹诺克会写故事，他母亲写过很多诗歌，他从小就跟着母亲学习。” 时玉想了半天，勉强想起一个金发蓝眼见了人就跑的少年。 好像是母亲死了家产被舅舅侵占，又被舅舅派人抱走扔掉，然后被拐卖到了蓝颈公国。 “让他试试。”他说，“你们协助他，写完拿给我看。” 事实证明尹诺克确实很有天分，剧本拿上来时玉有种莎士比亚的既视感，虽然牛郎织女嘴里说出这种台词略显古怪，不过既然是专门改编给客人观看的，这种才适合。 他们是很想推广神国语言文字，但总得让客人先感兴趣。 又修修改改，将一些不合时宜的台词去掉，改编版牛郎织女就完成了。 紧跟着紧锣密鼓的排练。 选人、服化道、排演，时玉□□乏术，一时万分期待各种人才的到来。 终于，大虫和大狗第三次带回消息，教廷和贵族终于协商结束，敲定好了人选，即将到来了。 第25章 二十五、到来 曾经的香葵镇已经在冬日那场大火中付之一炬，经过春日初夏, 一片残垣断壁, 杂草丛生。 香葵花并不受影响, 依旧按时盛开，连绵成片, 美不胜收。 “真漂亮。”金光华丽的马车上，金发碧眼的少女透过车窗，欣赏着道路两侧的美景。 “果然鲜花在山野中才能展现出她的全部魅力。” 坐在她对面的奥菲娜说：“香葵花适合生长在野外, 曾经有人将它移栽到家中, 很快枯萎死去, 王都也无法种植。” 她语调诚恳的恭维：“殿下有如此感想，才是真正爱花。” 少女轻轻扇动手中的圆扇：“奥菲娜, 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你和我一样都是公主, 放松一些。” 不, 不一样，你的父亲是国王, 而我的父亲只是大公, 完全不同。 奥菲娜心里嘀咕一句, 面带笑：“好的, 黛丽德殿下。” “是黛丽德。”黛丽德公主纠正, 绿眸清澈。 单纯的小公主。 奥菲娜心里再次落下定论，从善如流：“黛丽德。” 明明来王都的时候还十分不情愿，最近两天忽然对神使来了兴趣, 也不知道雷奥尼斯做了什么，让这位公主殿下心情好了起来。 黛丽德公主展颜，随后仿若不经意般问：“我听说雷奥尼斯曾经在神使身边待过一个月，能给我讲讲神使吗？” 奥菲娜心中一动：“抱歉，黛丽德，我并没有亲眼见过，不如叫雷奥尼斯亲自讲给你听。” 黛丽德欣喜，却迅速稳住圆扇，遮掩住露出来的牙齿：“你这样说的话，可以。” 是奥菲娜主动提出来的，不是她，我已经很矜持了，妈妈。 奥菲娜摇铃，叫来仆从，让他去请雷奥尼斯。 雷奥尼斯正在兄长布莱尔的马车中。 他父亲曼杰尔德大公并没有来，贵族们意见并不统一，最终大帝下达指令，只准许各位大公派遣王子和属官一起陪同教廷前往。 蜜金大帝没有成年的王子，所以只派来了黛丽德公主。 黛丽德公主从帝国来到蓝颈王都心情不佳，父亲便让奥菲娜陪同，至于兄长布莱尔，却是他自己主动要来的。 雷奥尼斯原本怀疑绑架自己的凶手是他，布莱尔是长子，然而他更受父亲的宠爱，他因为嫉恨所以对他下手，但布莱尔主动跟来，又让他不确定了。 而且布莱尔对他带回来的神话十分推崇，还主动请他教授他神国文字。 不是布莱尔，又会是谁呢？ 他疑惑。 前行的队伍浩浩荡荡，蜜金帝国有六个公国，大帝指令只说准许派遣王子，却并没有说几个，六个公国一共来了十六个王子。 每个王子仆从近百，骑士和护卫近千，还有属官以及属官的仆从，即使在红香城被留下了一半，加起来依旧浩荡。 相比起来，教廷的队伍就要少许多。 十二大主教和蓝颈公国十二主教，外加不到百人的神官和侍从，不及王子们的百分之一。 苦难神殿大主教属于苦修派，十分看不惯贵族的做派，叹气：“奢靡造就软弱，这些温室中长成的孩子，根本无法承受挫折，得到神的垂怜。” 星辰神殿大主教翻着手中已经看了N遍的故事书，淡淡说：“没关系，他们可以信奉星辰之神，星辰之神并不需要信众遭受挫折。” 一旁的四季神殿大主教也幽默道：“四季神殿永远敞开大门，不论人或者动物。” 苦难神殿大主教气得吹起了胡子。 爱神殿大主教笑着打趣：“好了，马上就要见到神使，大家精神起来，总得给我们的神使留下个好印象。” 海神殿大主教是十二神殿唯一一个不相信所谓神使的，冷哼：“我只希望他们不会让我失望。” 其他人也不是百分百相信，大部分半信半疑，心里有许多疑问。 与其说他们相信神使，不如说相信这些神话故事。 比起神殿浅薄的记载和教义，这些故事详细到让他们希望是真实的。 当然如果是骗子，他们将不吝啬让世人知道欺骗神殿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休憩完毕，队伍继续前行，赶在夕阳西下前到达了长安镇。 远远的，众人看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楼，金色的外表在阳光照射下泛起粼光。 “那是什么？”黛丽德公主惊愕。 雷奥尼斯也同样诧异，他离开前明明没有这栋建筑。 想起神使的口信，他说：“为了迎接大家，神使说会对小镇做一些改变。” 只是这改变太大了些，连他都没预想到，他以为书院已经是最大的建筑，没想到还有这样高的塔楼。 果然不愧是神使。 队伍在小镇入口停下来，因为他们的马车进不去。 来迎接他们的是两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少年。 神使挑选的圣女和圣子？ 众人猜测。 雷奥尼斯作为代表上前，状似熟稔的打招呼。 希尔和贝妮没有戳破，按照之前彩排过的，送上最完美的礼仪：“请随我们来。” 马车不能进去，大家不得不下来步行。 为表尊重，骑士和仆从留在了镇外，王子和公主们只带着贴身仆从进入。 “好干净。”黛丽德公主探出头轻叹。 一眼看过去，居然没有垃圾。 她一路从王城走来，受够了城里的垃圾和秽物，尤其路过红香城时，聚集来的人太多，城里到处都是粪便，走出城门许久气味才变得好起来。 所以她不喜欢远行，什么都不方便。 为什么妈妈没有给她生一个哥哥呢，她心想，这样就不用轮到她来这一趟了。 她偷偷揉揉坐到酸疼的腰肢，心中哀叹，我信奉的是爱神又不是苦难之神，为什么要受这种罪呢？ “殿下。”雷奥尼斯主动在马车前伸出手，优雅而绅士。 “谢谢。”黛丽德公主脸颊微红，用圆扇遮住，只露出眼睛。 淑女要懂得矜持。 她轻抬下巴，搭上雷奥尼斯的手，由他引领着走下马车。 众人跟随希尔和贝妮进入城门。 顿时一座建筑奇异的小镇映入眼帘。 一排排房屋整齐排列，屋顶上闪耀着鱼鳞一样的东西，有的黑色有的青色，远远还看到了金色。 不知道用什么做成的路面笔直又平整，两边栽种着茂盛的树木，有几棵格外高大，树枝上垂下来红色的布条。 王子们面面相觑。 奥菲娜用圆扇遮掩跟雷奥尼斯小声说：“这可跟你描述的不一样。” 雷奥尼斯心说如果不是希尔和贝妮，他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虽然惊疑，但身份和礼仪让他们不会在这种时候充当傻子，贵族们微笑着面带欣赏。 主教们却不在意这些，智慧神殿大主教笑眯眯询问希尔和贝妮。 “地面是水泥铺成的，两边的沟渠用来排水，这样下雨天路面不会积水，水泥是神使创造出来的一种材料。” “闪闪发光的是瓦片，在神国，传统房屋用瓦片来遮盖屋顶。” “红色布条是端午祈福留下来的，在大树上挂布条祈求福气，是神国的一种信仰方式。” “这是垃圾桶，长安镇不允许随地乱扔垃圾，必须扔到垃圾桶里。” “那是厕所标志，也就是更衣室，交叉代表男人，圈叉代表女人。” …… 众人似懂非懂的听着。 星辰神殿大主教指了指远处的高塔：“那个呢？” “是佛塔。”希尔回答，“佛教用来存放经书，供奉佛像和舍利。” 是真的！ 众人一惊。 听过神话故事的都知道佛教是什么，现在真的出现了佛塔！ 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些故事是真的？ 光明神殿和苦难神殿诸人尤其激动。 在神话里，他们一个是准提圣人座下亲传弟子，一个是接引圣人座下佛陀。 佛塔代表的是他们！ 两位大主教不约而同决定见过神使后去亲眼看看这座佛塔。 经过两片居民区，便到达了行政区。 一座金瓦红墙的房屋映入眼帘。 希尔和贝妮向守卫亭的护卫行了礼，然后示意众人跟他们进去。 这是神使的骑士？ 众人打量着抬头挺胸站立笔直的护卫，怀着疑惑跟上。 走在后面的几个王子惊奇的发现两个护卫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他们刚刚向希尔和贝妮回礼，简直像个假人。 进了执政厅，众人来不及打量院子里的景色，目光全部被屋中走出来的两个人吸引。 真的跟我们长得不一样！ 黛丽德公主小小轻呼了一声。 虽然她听雷奥尼斯描述过神使的容貌，但并没有相信，怎么可能长得跟他们不一样又很好看。 原来这个跟他们不一样的意思并非不是人…… 她悄悄打量了一会儿。 左边的神使最好看。 她心想，右边那个太凶了，还有点黑。 十二殿大主教也为两人的相貌惊讶。 太年轻了！ 是真实年龄还是容貌不变？ 众人心中各自猜测。 “欢迎诸位到来。” 时玉挂起标准的神之微笑，和霍辞走下台阶。 边走边说着准备好的台词：“我们等候已久，以和平女/神/的/名义，我保证你们会在这里度过一个难忘的时光。” 顺便借着站在高处，不着痕迹将这些人打量过去。 果然是上层贵族，男的帅女的美，连仆从都没有丑的。 大主教们大都在四五十岁以上，有几个留着长到胸口的白胡子，让时玉想起了邓布利多教授。 两人相视一眼，提起了精神。 这些人可不是好忽悠的农奴，他们是这个世界知识水平的顶尖，或许知识储量和信息量比不上被现代网络轰炸的他们，但论阅历和经历，他们远远不及。 “见过神使，神使日安。”雷奥尼斯激动的上前行礼，虔诚至极。 时玉和霍辞坦然承受。 神使自然要有神使的架势。 包括这些可以做他们爷爷的大主教行礼，他们也受了。 将穿越者的优越心理刻意放大，不用装便端起了高人一等的范儿。 心里默念一千遍我有金手指我是主角。 时玉觉得别说叫他神使，就是叫他神，他能都应声。 这副表现落在教廷诸人眼中，对他们神使的身份更信服了两分。 “我知道你们有许多疑惑。”时玉微笑，“我们坐下说。” 两人带路，带着众人绕过衙门正屋，从院墙开出来的后门出去，一个巨大的院落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两人专门为招待他们改造出来的园子。 用小型园林和中型园林铺出弯弯曲曲的湖，最后两头引入绿河，确保水流动起来。 然后用一进二进三进四进的四合院将湖包围，围墙相连，一个四四方方的园子就建了起来。 四处点缀上槐树海棠桃树梨树，四角亭八角亭，假山竹木，挖来山野里的花草栽种上。 两人还十分不要脸的给园子起了个名字叫大观园。 各个院子也大体仿照大观园修整，潇湘馆里种上翠竹梨树，怡红院栽上桃花和海棠，蘅芜苑移来藤蔓缠绕在假山上…… 凡是能想起来的都照着放进去。 还加上了牌匾，把积攒下来的永和堂牌匾抹掉，重新写上去。 为了这几个字还折腾了好一通，研究毛笔研究墨汁，时玉非常感谢外公当初坚持押着他练习毛笔字。 从衙门后门进去并不是园子正门，是园子的北侧门。 两人带着他们穿过回廊，穿过月洞门，跨过池塘木桥，来到了会客厅。 虽然只有一进，但正房被他们拆掉，在上面建造了道观。 碧瓦红柱的三层道观，精美华丽。 大厅红木廊柱环绕，足够放得下百人。 跟随他们的众人来没来及的欣赏池中盛开的荷花，就被这座精致的道观震了震。 先是佛塔再是道观，神话故事里描述的都成了真。 开始相信雷奥尼斯说的神使能凭空建造。 这不是靠想象就能建出来的建筑。 “是不是还有庙？”光明神殿大主教问。 “是。”时玉微笑说，“不过不在这里，在园子的另外一头，你们可以在园子里住下来，慢慢游玩观赏。” 黛丽德公主顾不上失礼，惊呼：“我们可以住在这里面？！” 从进入这座园子，她就喜欢上了这里，一切都太漂亮了，她并不喜欢王城的城堡，城堡建在蜜湖上，总是潮湿又阴冷，四周望过去，除了水还是水。 如果蜜湖里有这些荷花，她可能会增添一些喜爱，她想。 然而并没有。 她连在湖里总是乱叫的蜜鸟都很讨厌。 每年到了春天，她就别想睡一天懒觉。 她不喜欢住在高高的塔楼上，其他贵族们可以离开城堡住进庄园，王室却只能住在城堡里。 这不公平。 她一直期待着快点结婚，这样就能搬出城堡住到舒适的庄园去。 但现在，她宣布她喜欢上了神国的房屋。 爱神在上，太漂亮太精致了，连墙壁上纵横交错的窗户都很好看。 这是神国的美学吗？ 时玉笑着颔首：“当然可以，这里一共有二十个院子，大小不一，你们随意挑选。” 太棒了！ 黛丽德公主心里欢呼一声，优雅行礼：“感谢您的慷慨。” 进了道观，时玉和霍辞自然而然坐到上首。 王子们犹豫，大主教随意挑选桌椅坐下来，还饶有兴趣的观察了一会儿身边的桌椅。 雷奥尼斯引着黛丽德公主在另一边坐下来，安排姐姐奥菲娜坐在公主旁边，自己和哥哥布莱尔坐到了两人身后一排，他前面正好是黛丽德公主。 其他王子见状心里骂一声狡猾。 他们这次千里迢迢赶来，除了面见神使，还为了黛丽德公主。 帝国的明珠即将成年，长子娶了她，继承权再无动摇，或许还能得到更多的封赏，次子们也摩拳擦掌，若能打动黛丽德公主，他们可以进入蜜金国，入住王城。 封地哪有王城繁华热闹。 来见神使只是满足好奇心，是真是假与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多关系，黛丽德公主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偏偏被雷奥尼斯处处抢了先。 为什么神使不是出现在他们的领地！ 黑石公国的两个王子仗着是雷奥尼斯和奥菲娜的表兄，蹭到两人身边，占据了旁边的位子。 往上算两代，我也是他们的表兄呢，慢了一步的绿针公国的王子腹诽。 剩下属官们才挑选空余的位子坐下，仆从被留在了道观外。 众人坐定，便有早早准备好的仆人端着茶盘上来，轻轻放在每个人的桌前。 “这是……” 黛丽德公主疑惑，这是杯子和壶？ 可不是银器也不是金器。 仆从掀开其中一个小圆杯，用两根奇怪的工具夹出几片树芽？？ 然后掀开杯盖，将树芽放进去，再拎起瓷壶，滚烫的开水冲进去，那些卷曲的树叶被冲的翻飞，然后慢慢舒展开，变成了绿色的嫩芽。 黛丽德公主不禁惊叹出声：“好漂亮！” 意识到自己失礼，立刻用扇子掩住唇，听到身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又放松下来。 呼，还好，不是她一个人失礼。 雪白的杯子里躺着碧绿清透的水，中间浮着几根嫩绿的树芽，有一种古怪的香味飘出来，像是树叶的气味，又不完全是。 “这是什么？” 智慧神殿大主教问。 “这是茶。”时玉解释，“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在神国被称作八大雅事，茶是饮品，采集茶树的嫩芽炒制冲泡，喝茶可以清目润肺，消食解腻保护牙齿，还能预防许多疾病。”他看向两位少女，“也可以减肥美容。” 两位少女眼睛一亮。 智慧神殿大主教以赞叹的目光看着茶水：“原来如此。” 财富神殿大主教拿着茶盖仔细研究过，问：“这种杯子是否也是神国的器物？” “是。”这回换霍辞开口，他简洁冷淡道，“这叫陶瓷，金银俗气，神国并不喜爱用金银。” 金银俗气？ 众人哗然。 黛丽德公主咋舌，贵族谁不以拥有金器和银器自豪，没有金器和银器，根本称不上贵族。 大约也只有神使会这么认为吧。 雷奥尼斯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这里待过一个月，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些。 众主教也感慨，就连最挑剔的海神殿大主教也熄了怀疑的心，从进入长安镇，处处都透着神异，让他们不得不相信。 茶水微微凉了些，大家端起来品尝。 第一口有些苦，但仔细品味又带着淡淡香。 主教们很喜欢。 贵族少年少女们却适应不了，尤其两位少女，因为苦涩皱起了眉。 时玉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口味偏甜，招招手，又让仆从将准备好的奶茶端上来。 “这是什么？”品尝到甜，黛丽德公主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这是奶茶。”时玉笑说，“许多年轻人并不喜欢直接喝茶，用牛奶熬煮出了奶茶。” “谢谢，我喜欢它。”奶茶加了冰，冰冰凉凉，黛丽德公主舒爽的眯起了眼。 喝完茶，谈话正式开始。 光明神殿大主教开口就问出一个让人一悚的问题：“神真的存在吗？” 第26章 二十六、存在 “神真的存在吗？” 仿佛一个惊雷，震的在场一众瞠目。 这是什么话？ 我听错了吗？ 或者出现幻觉了？ 大主教居然在质疑神的存在？ 包括黛丽德公主在内, 一众贵族感到匪夷所思。 光明神殿大主教疯了吗？ 时玉和霍辞相视一眼, 来了。 考验来了。 这哪里是质疑神, 分明是质疑他们。 果然这帮人没有那么容易糊弄，他们已经展示出了这么多证据, 却依旧没有完全得到这些人信任。 光明神殿大主教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抛下了多么大的惊雷，品尝了一口甘苦的茶，说：“我从出生便跟随父母信仰光明神, 十四岁被选入神殿成为圣子, 三十八岁成为主教, 四十八岁成为大主教，现在我五十四岁, 也信仰了光明神五十四年, 可是我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得到过神的回应。” 王子们失礼的张大了嘴, 似乎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黛丽德公主几乎快要晕过去。 爱神在上, 光明神殿大主教被邪神附身了吗，怎么会说出这番话？ 妈妈, 说好就当一次旅行呢？这跟您说的根本不一样！ 她并不想听到什么震撼大陆的机密, 一点都不想！ 雷奥尼斯用力吞咽让自己镇定, 旁边哥哥布莱尔和姐姐奥菲娜已经失态, 表情滑稽。 神啊, 快来个人阻止光明神殿大主教吧！ 属官比他们更崩溃。 他们回去如何跟大帝和大公汇报？ 说大主教疯了？ 光明神殿大主教发出灵魂拷问：“虽然知道这样的念头不对，但我仍旧控制不住会想，神真的存在吗？” 他看向时玉和霍辞, 似乎希望能从两位神使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时玉稳了稳心神，虽然这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但并没有王子们这么震惊，毕竟有神论无神论他们在现代已经听到太多，他们意外的是没想到身为大主教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果然爽文小说不能信啊。 时玉吐槽，这哪里是只会虚伪剥削的反派，这觉悟这思想简直神了。 就现代那样的环境，还有人沉迷各种教不可自拔，人家在一片迷信环境中长大，居然还能觉醒发出质疑。 这种精神，不管放到哪里，都能称得上一句先驱。 然而从无神论时代穿越来的神使大人毫不犹豫且铿锵有力的回道：“存在。” 难道他还能说不存在，大家来一起信仰科学吗？ 这不是自打脸。 命不想要了？ 时玉挂上标准的神之微笑：“神当然存在，如果不存在，这些神话这些记载从何而来，存在，才能留下痕迹。” 王子公主们松了口气。 属官们重新活了过来。 光明神殿大主教没有着急发表意见，倾听的姿态等待神使继续。 时玉：“其实你的问题应该改成这样，神在凡间存在过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神在凡间存在过，最初，这个世界就是神创造出来的，我们让雷奥尼斯王子带去的神话故事，我想你们应该看过，我便不再过多重复。” “洪荒破碎后，神灵不得不离开凡间，如果他们留下来，一旦神与神之间发生打斗，动不动便会天崩地裂，人类如何生存？” “所以天道必须让神灵们离开，这样才能保护人类，只是天道没有料到，神灵离开后，就无法再轻易降临凡间，起初只是规则约束，只要遵守规则还能降临，后来渐渐的，再也没有神仙能够下凡，也无法与信徒沟通。” 时玉不是专业研究神话的，神话和洪荒流他只记得个大概，后面纯属自己修改瞎编，反正能圆得上就行了。 光明神殿大主教若有所悟的点头，然后冷不丁问：“那土地神和城隍神这些呢？” 时玉深刻明白了什么叫一个谎得无数个谎去圆。 一脸遗憾和悲悯道：“神界与凡间的桥梁斩断，凡间失去了神灵能够存活的灵气，这些神灵只能选择沉睡。” 总不能让他们当场表演一个召唤土地公？ “或许有一天，神界与凡间的桥梁会再次修复，灵气重现，这些神灵也能重新苏醒。” 灵气复苏的梗他都埋好了，万一哪天突然冒出什么超凡现象，也不怕被打脸。 时玉觉得自己简直相当贴心了。 光明神殿大主教长叹一声：“原来是这样，感谢神使为我解惑。” 他苦笑：“长久以来，我都虔诚诵读流传下来的教义，每日期待光明神能降下旨意，却总是失败，现在我知道了，原来并非我不虔诚，而是神已经离开了凡间，不能轻易降临。” 其他大主教也纷纷感慨。 时玉和霍辞相视一眼。 靠！被骗了！ 根本不是什么求知欲，或许有，但显然是为了给神殿开脱！ 恐怕神殿被质疑不是一天两天，有了这样的答案，再也不会有人质疑神殿无法沟通神灵。 邪教徒为什么会长存不衰，还不是因为神殿没有真正出现过神迹。 即证明了他们的身份，又为神殿正了名，哦，或许还顺便解决了心中的疑惑。 一箭三雕。 时玉和霍辞回过味来，不得不服气。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大意了。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好在这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 接下来其他大主教的问题就轻松许多，大都是询问他们对神话故事里的疑惑。 松了口气的贵族们也适时提出一两个疑问。 大家对神话故事还是很感兴趣的。 尤其对西游记。 巨峰公国的王子年纪最小，对西游记完全沉迷，化身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孙悟空的师父不帮他？为什么玉帝打不过孙悟空还是玉帝？为什么这些妖怪不抓到唐僧就立刻吃了他…… 时玉心道我特么也想问为什么，我只是看了个电视剧，谁会把西游记原著背下来？ 要不是从小到大寒暑假循环播放，他早就将那些妖怪的名字忘光了。 好在属官及时制止了小王子，惶恐求情。 这可是神使！ 教廷都承认了的神使！ 时玉当然不会计较，顺势打出和平女神的教义，我们不打仗不打仗不打仗，重要的事强调三遍。 消息传出去，再敢有人觊觎发动战争，就别怪他们反击了。 火/药已经有了眉目，等研究出来，就是他们最坚实的保障。 一壶茶喝完，天色暗了下来。 时玉和霍辞顺势留人共进晚餐。 至于城外那些人，不约而同忽视了，听金移和青石说那些骑士仆从加起来有近一万，要他们管这一百个人的饭都肉痛，再来一万个，粮仓没几天就被吃垮了。 反正金移说这些人自带了粮食，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大家一起转移到三楼宴客厅，三楼是镂空的阁楼，用围栏和红柱围起来，在上面能够俯瞰跳跃远处。 黛丽德公主坐在原地表情有些为难。 “黛丽德？”奥菲娜疑惑。 黛丽德公主用扇掩面，羞窘道：“我，我，我喝了太多的奶茶……” 奶茶太好喝，她不知不觉喝了三杯。 奥菲娜反应过来，立刻说：“我想要去更衣室，你要去吗？” 黛丽德松了口气，站起来：“谢谢。” 奥菲娜早就注意到了恭候在四个角落的仆从，她走过去，女仆看到她过来，立刻行礼上前。 听到她的要求，笑着引路：“请随我来。” 两位公主跟随她走出道观，顺着左侧连接的游廊到了一间房屋前。 黛丽德在门柱上发现了之前看到过的厕所标注，圈叉代表女人，所以这是女厕。 奥菲娜的目光则落在了门梁上挂着那束香葵花，女子更衣室所以挂了花？男子更衣室呢？ 两人没有询问，女仆自然不会回答，推开门引着两人进去。 这是更衣室？ 屋内的情形让黛丽德和奥菲娜面面相觑。 映入眼帘是一个类似床的东西，靠着墙，床上放着一张小小的桌子，床左右是碧绿的落地盆栽。 右边是一个架子，上面挂着几个古怪的东西。 “这是榻。”女仆指了指床，说，“可以坐下来休息，这个是衣架，客人可以将外衣脱下来挂上去。” 她拉开左边的门：“里面是更衣间。” 黛丽德和奥菲娜走进去。 发现里面被分成左右两部分，左边是三个小隔间，右边是三个……梳妆台？ 她们看到了铜镜木盆和香皂。 还有鲜花。 散发着芳香。 “这是梳洗架。”女仆说，“用来洗手整理。” 黛丽德觉得自己像是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女孩，她去过最奢华的庄园，也没有这样复杂的更衣室。 妈妈，这不能怪我，她心说，我想就是父亲来，也会跟我一样不知所措。 她打开隔间，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坐厕都是差不多的，不过城堡里的并没有靠背，而且下面是镂空的，粪便可以直接落到外面的蜜湖里，然后被水流冲走。 这是她不喜欢城堡的最大原因。 每次去更衣室，各种姿势掉下去的画面就会在她的脑海里来回。 事实上，也确实有人掉下去过。 幸好这里跟庄园一样。 “这是什么？” 黛丽德公主捏起架子上叠落在一起的东西，轻飘飘薄薄的。 有点像神使送给他们的故事书，只是颜色没有故事书的纸张白，但要更软一些。 让他们用来观看？ 她猜测，准备拿起来翻阅。 女仆委婉提醒：“架子上有软纸，可以用来擦拭。” 黛丽德公主飞快缩回了手。 我差点犯了大错，妈妈。 等结束从更衣室出来，黛丽德和奥菲娜相视长出了口气。 这简直是一场冒险。 回到道观，宴会还没有开始。 雷奥尼斯朝她们招手：“快来看。” 黛丽德和奥菲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再一次失态。 “天哪……” 黛丽德公主轻呼。 灯火，到处都是灯火。 凡是有房屋的地方都点起了灯火，在黑夜中像是星光，连成一串。 奥菲娜仔细观察：“那是什么，居然能将灯火装起来挂在绳子上？” 雷奥尼斯仿佛这是自己的杰作一般骄傲说：“是灯笼，这是神国用来照明的东西，可以挂起来，也可以拎着随处走动。” “我们来的正巧，现在是七夕节，这是居民们在庆祝七夕。” “七夕节？” 又听到一个陌生的词语，黛丽德公主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不再为之惊讶了。 是了，这里是神使打造出来的神国，没必要惊讶，因为是神国，什么都有可能。 她调整好心态，正要听雷奥尼斯讲解七夕节，神使回来，晚宴开始了。 第27章 二十七、晚宴 黛丽德收回落在璀璨灯火中的视线，然后发现宴会厅的桌子居然是圆形的, 一共有五张。 这要怎么坐？ 哪个位置是主位？ 这一回主教们也没有随意落座。 时玉和霍辞坐在上首的高台上, 见状微笑道：“不用拘束, 随意安坐，神国讲究团团圆圆, 大家通常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天。” 十二大主教和十二主教选了临近的两个圆桌落座。 似乎是巧合，一张圆桌恰好有十二张凳子。 十六个王子和两位公主, 注定要分成两桌。 奥菲娜立刻说：“黛丽德, 能不能让我的哥哥和弟弟跟我们坐在一起？” 经过更衣室一游, 黛丽德公主对奥菲娜亲近增加，飞快瞥了雷奥尼斯一眼：“可以。” 其他王子心中再次暗骂一声狡诈。 纷纷懊恼早知道应该也带一位姐姐或者妹妹。 黑石公国两位王子顺势走过来：“雷奥尼斯, 我想你不会拒绝你两位可怜的表兄吧。” 不, 我会, 雷奥尼斯心说, 却面带微笑：“这得看公主殿下的意愿。” 黛丽德公主并没有体会他的怨念，听到两人是雷奥尼斯的表兄, 便颔首：“没关系, 只有我们四个太清冷了些。” “您果然如传言中一样心善。”两位王子立刻赞颂。 黛丽德公主带起矜持的笑。 两位王子还要趁机搭话, 奥菲娜指了指圆桌上面突出来, 占据了将近三分之二的圆盘, 打岔：“这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答案。 不过很快，仆从解答了她的疑惑。 一道用白瓷盘盛放的食物端上来，仆从轻轻按住圆盘一拨, 圆盘便转了起来，放在上面的食物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 原来如此。 大家恍然。 随即尝试起这项有趣的新奇事物。 不过随着一道道食物端上来，大家很快被这些食物吸引。 这是什么？ 这又是什么？ 黛丽德公主被疑问包围。 她再次有了乡下姑娘进城的感觉，为什么神国的食物她一个都不认识？ 难道是神使从神国带下来的？ 听到大主教毫不矜持的询问，贵族们竖起耳朵。 “这是蒜泥青瓜，将青瓜切成小块，用盐拌匀放置入味，然后将酱油、蒜泥、辣椒油和醋调成味汁，和青瓜搅拌。” 辣椒我知道，但辣椒油是什么？ 黛丽德公主不通厨艺，对仆从说的做法不感兴趣，单纯好奇新事物。 用辣椒做成的油吗？ “这是凉拌时蔬，里面是时令蔬菜，有黄菜有芽菜……这是凉皮，用白面做成的新食物，这是蒜泥白肉……” 感谢抖音，感谢他曾经有观看美食视频的爱好。 时玉默默听着，虽然他根本不会，但并不妨碍他描述出来让别人去做。 凉菜上齐，便可以动筷子。 时玉和霍辞带头拿起筷子。 下面众人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四根木棍一样的东西并不是摆设而是餐具！ 大家看看另一边的刀叉勺子，一时不知道该用哪个。 雷奥尼斯却已经自信的拿起了筷子，这一刻竟然有些感激那个让他流落的凶手，尤其在黛丽德公主惊叹的目光下。 “白色的是公筷，黑色是自己的筷子。” 他解释，用白色筷子轻轻松松就夹到了凉皮放到白瓷碗中，又挨个夹了其它食物，然后递给黛丽德公主：“请准许与您交换。” 黛丽德公主红了脸颊。 关注着这里的众位王子纷纷投来嫉妒的目光。 心中呐喊：为什么当初流落到这里的不是我！ 有人被嫉妒驱使拿起筷子，两根小木棍而已，看起来并不难不是吗。 片刻后，一个个又默默放了回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主教们倒是新奇尝试，尤其智慧神殿大主教很快掌握了要领，虽然还不熟练，但夹起食物不成问题。 “有趣。”他笑说。 和他一样信心满满却失败告终的星辰神殿大主教若无其事的拿起了刀勺，有趣个袜子。 财富神殿大主教专注观察着白瓷碗，心里盘算起某个念头。 凉菜之后是热菜，热菜之后是汤，汤之后还有甜品。 如果说凉菜是新奇，那么热菜汤和甜品则是美味。 从来没有品尝过的美味，原来他们从前熟悉的食物还有这样的吃法。 苦难神殿大主教告诫自己不能被奢靡打动，却又忍不住叉了一块又一块，眼睁睁看着最后一块红烧肉进了星辰神殿大主教的嘴里。 时玉和霍辞坐在上首，将所有人的神情收入眼中，相视一笑，略略放松下来。 虽然每盘食物不多，转过一圈就被分食干净，但从凉菜到甜品，上了差不多有二十种。 等最后水果端上来，大家肚子已经撑到饱。 黛丽德公主恋恋不舍地将最后一勺蛋糕下肚，不由感慨：“不愧是神国的食物，真是美味到令人陶醉。” 时玉微笑：“多谢夸赞。” 不美味怎么吸引你们。 别急，这才是个开始。 晚宴结束，时玉和霍辞并没有再将人留下来谈话，而是让他们去休息，今天放出去的信息已经足够多，让他们先消化消化。 大主教们都上了年纪，不能刺激得太过。 他们也得回去分析整理这次的见面，调整接下来的计划。 希尔和贝妮再次出现，身后是数十个仆从，每个人手中都拎着灯笼，照的四周亮如白昼。 “我们带大家去挑选住所。” 十二殿主教们好奇的看了看灯笼。 星辰神殿大主教还要来一个提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财富神殿大主教凑过来摸了摸：“原来外面这层是纸张。” 四季神殿大主教打趣：“怎么，你又有了新灵感？” 每次财富神殿大主教有了新买卖，就会说自己有了灵感。 财富神殿大主教没有理他，心里盘算着如何找两位神使商量将这些东西推广出去。 显然神使有开放长安镇的打算，开放必定会通商，作为掌管贸易的财富神殿，当然不能错过。 他相信没有人会跟金钱过不去。 哪怕是神使。 王子和公主们对灯笼也很感兴趣，雷奥尼斯大胆带头要来一个送给黛丽德公主，黑石公国两位王子之一也有样学样，要来一个送给了奥菲娜。 奥菲娜笑了笑：“谢谢。” 戴里克王子绅士躬身：“得到淑女的感谢是我的荣幸。” 其他王子慢半拍反应过来，他们怎么忘了，除了黛丽德公主，还有奥菲娜公主。 就算不能娶到帝国的明珠，娶到奥菲娜也行，与大公的女儿联姻总好过娶侯爵或者伯爵的女儿。 然而奥菲娜身边的位子已经被戴里克占据。 众王子咬牙。 一个雷奥尼斯一个戴里克，难怪他们是表兄弟。 离道观最近的是秋爽斋。 是一个一进和二进四合院组合连接成的院落。 一进在前，所以进门没有照壁和垂花门，直接便是院子，十分开阔，院子里栽种着高大的阔叶树，中间摆放着假山，假山四周围了一圈花坛，再没有其它装饰。 一进院落升级到了最高级，正房厢房包括倒座房都是两层，灰瓦屋檐连接着落地的红柱回廊，和之前华丽的道观不同，有着别样的韵味。 右耳房被拆掉，改建成门，连通后面同样升级到二层的二进院落。 黛丽德公主不喜欢这个院落的风景，太单调，没有跟随上去参观。 她不去，这些王子们也没有去。 属官追随主人，也没有去。 “那么，我们便选择住在这里了。” 光明神殿大主教代表各主教，选择了这个院子，前后上下几十间房屋，足够住下他们所有人。 “好的。”希尔记下来，“我会派仆从过来。” 和疲乏的主教们不同，王子公主们精神奕奕，将每个院落都参观了一遍，才开始选择。 黛丽德公主选择了最华丽的怡红院，她非常喜欢里面的小池塘，奥菲娜和她一起，雷奥尼斯便选了相邻的潇湘馆，哥哥布莱尔和他一起。 ——两个院子挨在一起完全是两位穿越者的恶趣味。 黑石公国的两位王子想要赖在一起，被无情驱逐，选了靠近湖边的暖香坞。 其余王子三三两两一起选择了住处。 各国属官分别追随各国王子公主。 希尔和贝妮一一将他们送到，然后去安排仆从。 之前金移带回来的近百个仆从终于派上了用场，在客人到来之前经过一番考验挑选，挑出五十个住进了园子，成为大观园里的专属仆从。 正好每个院子派去五个。 主教和贵族们带着贴身仆从，并不需要近身服侍，需要的是解决其它问题。 譬如为黛丽德公主解答疑问。 “这是多宝阁，用来陈设古玩器物。” “什么是古玩？”黛丽德公主的贴身女仆玛莎代替她问出疑问。 仆从：“是古董的意思，神使这么称呼的。” “这个呢？”玛莎指了指挡在床榻前的木架。 “这是屏风。”仆从说，“用来遮挡。” 黛丽德公主想知道的却不是这个，她惊喜的摸着屏风上的画：“这是嫦娥奔月？” 上面画着一个婀娜多姿飞向月亮的女子。 “是的。” 黛丽德公主触摸着美丽的嫦娥，她衣袂飘飘的长裙，飞到云雾里的飘带，古怪却又优雅的发髻，连裙摆上垂下来的挂饰都让她感到惊叹。 原来这就是仙女的样子，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真美啊。 黛丽德公主完全被迷住，她让仆从不要熄灭蜡烛，看着美丽的嫦娥入睡。 梦里，她穿上了和嫦娥一样的长裙，她也变成了仙女，在云雾缭绕的仙宫，和玉兔一起玩耍。 第二天在玛莎的呼唤中遗憾清醒。 早餐时黛丽德公主跟奥菲娜说起自己的梦。 奥菲娜遗憾：“我房间里画的是大海和一只鸟。” 黛丽德公主立刻猜出来：“是精卫填海。” “是的。”奥菲娜适时地抛出预谋好的恭维，“您的记性真好，我想了很久才想起来。” 黛丽德公主想要用扇子遮掩笑容，却忘了手里拿的是包子，便掰了一块用进食掩盖。 神国的早餐同样美味。 夹了肉馅的包子比柔软的面包更好吃，只是不太好撕，容易流出汁水来。 早餐还没有结束，雷奥尼斯便和哥哥布莱尔过来邀请一起出去游玩。 “如果现在不走，其他人都会过来。” 黛丽德公主想起这一路上王子们凑在一起的情形，立刻整理着装，随雷奥尼斯出门。 慢半步赶来的王子们听到消息，再次被气到。 “算了，去找主教。” 仆从提醒：“主教们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出门了。” 被剩下来的王子们：“……” 第28章 二十八、准备 “全都出去了？” 希尔来汇报的时候，时玉和霍辞刚刚结束晨练, 莓果带着女仆端来水盆, 拧了温热的湿毛巾递上来。 “是的。”希尔回答, “教廷的主教们一个小时前出门，黛丽德公主被雷奥尼斯邀请出游, 带着他的两位亲人，剩下的王子们分成两队出发。” “都去了哪？” 时玉擦掉脸上的汗渍，将毛巾放回水盆中, 挥退莓果和女仆。 他并不着急希尔立刻回答, 拐进里间的书房, 在一座简易沙盘前停下来，霍辞慢他一步, 倒了两杯水, 端过来一杯递给他。 两人的杯子早已经不是之前的红牛罐, 换成了带把手的瓷杯。 时玉接过来喝了一口, 好整以暇等着听希尔的答案。 这算是一个考验。 浪潮即将到来，在这之前, 两人急需要完全忠于他们的自己人, 金移和青石不用说, 包括护卫队, 在两人不间断的洗脑下, 是他们最坚实的拥护者。 但光有武力不行，得培养出靠谱的行政人员，以后不能事事都让他们亲自出面去解决。 金移不行, 他聪明，但是是小聪明，而且两人对他的安排是继续行商，接下来还有重要任务交给他。 便只能在长安镇仅有的几个知识分子中挑选。 书院里的学生首先排除，虽然时玉和霍辞对这批学生寄予厚望，但一来还小，二来才学习了半年，还远不到毕业的时候。 除去学生，能挑选的就只剩下希尔这几个落难贵族和七个属官，唔，六个，得去掉雷奥尼斯。 两人最看好的是希尔。 先不说他作为长子优于其他人的知识储存和教育，他本身坚强勇敢的性格很让他们欣赏。 从高高在上的伯爵长子一夕间变成奴宠，如果放到现代温室养育出来的孩子，只怕早就崩溃了。 而且希尔落难时才十二岁。 最最让两人看好的，是他身上的责任感。 这点非常重要。 他能因为责任感照顾跟他一起落难的贝妮几人，当他对长安镇产生归属后，自然也会肩负起兴旺长安镇的任务。 而希尔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昨天面对教廷和贵族，他表现的非常好。 当然，贝妮也不错，剩下三个孩子他们都有意开始培养，只是做的最好的还是希尔。 他们需要一个类似执行人或者说管家的代言人，代替神使出面发声，希尔不论从容貌还是品性都非常合适。 能力反而是其次。 再者能力是可以培养的，希尔才十四岁，少年正是最好的塑造期。 眼下他们就在培养锻炼他。 两人表现的并不隐蔽，希尔自己有所体悟，从伯爵长子落到奴宠，其中的苦难与痛苦只有他自己知晓。 是神使将他从黑暗中救出来，也是神使重新给予了他尊严，从前他信仰爱神，落难时他无时无刻不再呼唤着爱神，祈求他救救自己，可是爱神一次都没有给他回应。 于是他抛弃了爱神，被关进地下室的时候，他想过死，为什么还要活着呢，活着这么痛苦。 没有人会来拯救他们，连自己救自己都做不到。 然后神使出现了，将他们带了回去，他们终于摆脱了男爵的蹂/躏和折磨。 他看着贝妮不再惶惶不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看着凯斯健康起来，身上不再有淤痕，温多琳重新变得天真开朗，连最胆小的尹诺克都从蜗牛壳里探出来，愉快的编撰起剧本。 他由衷的感谢神使，他改换了信仰，和神使一样信仰和平女神，虽然他觉得比起和平女神，他更信仰两位神使。 苦难已经让他对神灵的信仰坍塌，他更愿意诵念神使的名。 他不奢求成为圣子，哪怕只是仆从也可以，只要神使留下他，让他奉献自己的忠心。 希尔知道这是对自己的考验，他整理好语言，恭敬的走上前：“主教们出门后分成了三队，光明神殿、苦难神殿和星辰神殿主教去看佛塔，大地神殿、四季神殿、海神殿、天空神殿和夜神殿主教去了工业区，财富神殿、公正神殿和爱神殿和智慧神殿主教绕着居民区在慢慢游览。” 时玉和霍辞从木盒里拿出代表着主教们的签牌，按照希尔说的，一一插到沙盘对应的位子。 这块沙盘正是缩小的长安镇。 瞧着主教们的分队，时玉摸着下巴说：“看来咱们这些客人也并不是上下一心。” 第一个分队还好，之后两个分队就很能看出问题了。 这个世界的神又被分成自然神和非自然神。 自然神很好理解，天空、大地、光明、黑夜、星辰、四季和海洋，属于最原始的崇拜。 智慧、苦难、财富、爱与公正显然是后来针对人类才出现的神。 十二神殿虽然平起平坐，但隐隐的，自然神高出一等。 一来他们人数多，二来追溯记载的时间久。 神与神之间也是论资排辈的。 希尔说过，他看到过记载历史的书籍上说，很多年以前，自然神殿与非自然神殿爆发过很大的冲突，具体过程书上没有记载，只一笔带过，冲突之后，十二神殿变成如今的友爱和谐——至少表面上是。 出去散步都要分开不走在一起，能和谐就有鬼了。 时玉心道。 他对希尔的回答表示满意。 希尔紧张的情绪变得放松。 霍辞目光落在第三队主教的签牌上：“老村长准备好了吗？” 希尔：“准备好了，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 时玉顺着霍辞的视线，点了点几个非自然神主教的签牌，笑说：“放心吧，老村长比你想的要聪明的多。” 农奴们只是因为没有接受过教育所以愚昧，但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智慧，他们有独属于他们的生存之道。 至于准备什么。 领导视察都要提前做一些布置，他们怎么能不为客人们准备一些小“惊喜”。 · 长安镇现在一共有八个居民区，每个居民区控制在三百人左右。 分锅后，围绕居民区的木围墙并没有被拆除，只拆掉了大门，搭配灰瓦白墙，别有一番美感。 屋旁栽种着绿柳槐树，还有五颜六色的鲜花在门口花坛里盛放。 远处青山蒙蒙，烟雾缥缈。 爱神殿大主教不由赞叹：“真是美妙可以入画的景色。” 智慧神殿大主教笑说：“并非华丽才能展现出美。” 提到画，爱神殿大主教想起了昨晚在房间屏风上看到的画：“……虽然稚嫩，但形神抓的非常准确，继续学习，将会是一位颇具天赋的绘画家。” 公正神殿大主教做出裁决：“赞同。” 财富神殿大主教：“我有一个灵感。” 哦，天，来了，他就知道，爱神殿大主教先一步截住他的话：“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说出来。” 智慧神殿大主教拍拍他的肩：“我想接下来你会有很多灵感，慢慢思索，不需要告诉我们。” 如果让他开口，会源源不断说起他的赚钱经。 公正神殿大主教只有两个字：“闭嘴。” 财富神殿大主教在所有大主教中年纪最小，他坐上大主教是因为他拥有源源不断赚到金钱的灵感，他为此而自豪，然而其他人并不这么想。 我掌管的是黄金与贸易，不赚钱又能做什么呢？ 财富神殿大主教在心中抱怨。 每年为神殿充裕金库的是谁？ 难道黄金会无中生有从天上掉下来？ 没有这些金银，神殿从哪里展现慷慨无私？ 在他看来每一个信徒都是用钱币堆积起来的。 明明只有金钱不会背叛，为什么人们更信仰其他不会给予回应的神呢？ 财富神殿大主教为没有人能理解自己的雄志而感到忧伤。 为了不打扰居民，他们出来的很早，此时天还没有完全变亮，远处飘散着蒙蒙烟雾。 但很快他们就遇到了人。 是三个比他们还要年老的老者。 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拿着巨大的如同武器一样的东西，在地上刷刷刷的挥舞。 主教们没有上前，观察了一会儿，才明白原来是在清扫。 不过这种清扫工具实在令人出乎意料。 智慧神殿大主教永远拥有一颗求知的心，上前询问。 “这是扫帚，也叫扫把。”老人看到他们行礼，笑着说，“是神使做出来的，用来清扫街道和庭院十分好用。” 智慧神殿大主教打趣：“我知道扫把星。” 他对星辰殿大主教听到扫把星故事时的表情记忆犹新。 爱神殿大主教瞧着几人佝偻的身形，问：“为何你们这么早出来清扫街道？” 老人说：“这是我们的工作。” 大主教们见到过比老人更老的人，也见到过比他们更辛苦的农奴和奴隶，并不惊讶他们在干活，只是对清扫街道是工作而感到意外。 哪怕王城也没有将清扫街道变成工作。 贵族王室有自己的城堡庄园，很少会去平民居住的街道，更不会管那里需不需要清扫。 教廷会去布道施舍，但同样没有注意到这点。 几个大主教若有所思。 老人笑呵呵：“我们这些人年纪大，身体不太好，已经做不了其它事，幸好神使给了我们清扫街道的工作，只需要每天清早和傍晚清扫一次，每周就能得到二十个铜币。” 一个铜币能够买到两块黑面包，足够一个平民一天的食物，二十个铜币一周可以生活的不错，甚至还能买两个白面包。 直接购买面粉更多。 据他所知码头搬运的工人，周薪是三十个铜币，他们需要从早忙碌到晚上。 这只是早晚清扫街道而已。 财富神殿大主教在心里换算着，点头：“是不错的交易。” 等听到老人说他们只需要负责这条街道后，几人不由称赞两位神使的仁慈。 老人笑说：“神使说，神国有句话叫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他用神国语言说了一遍，又换成通用语翻译。 智慧神殿大主教品味着这句话，神色震动。 “孝敬自己的长辈时不应忘记其他老人……”公正神殿大主教念着这句话。 爱神殿大主教几乎要拍手称赞：“这句话完全可以添加到教义中！” 智慧神殿大主教回过神，问老人：“你读过书？” “没有。”老人急忙摆手，“我原来是农奴，怎么可能读书，偷偷读书如果被告发，会被领主惩罚。” 他话音一转：“是神使来了之后，给我们讲故事，我才懂了这些，神使还建造了书院，亲自教导孩子们读书识字。” 老人一脸骄傲：“我孙子就在书院里读书，他认识文字回来会告诉我们，家里人也跟着慢慢认识一些，不过我年纪大，只记住了几个。” 关于书院雷奥尼斯已经跟他们说过，主教们来之前认为理所当然，神殿也会教导平民读书，只要缴纳足够的金币。 两位神使要宣扬和平女神教义，走这一步必不可少。 可是雷奥尼斯并没有说这些人是农奴！ 而且听雷奥尼斯说和老人亲自说的感受完全不同。 财富神殿大主教问：“你们需要缴纳多少学费？” 老人立刻摇头，高兴说：“不需要，神使说，什么都不用缴纳，只要孩子去书院就行，连书本书包还有校服都是神使免费发下来的，哦，还有食堂，孩子们在书院食堂吃饭也不需要花钱。” 智慧神殿大主教和爱神殿大主教相视，目光涌动。 公正神殿大主教问：“你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你不怕我们？” 许多贵族见了他们都会紧张恐惧，老人却十分放松，不仅仅是他，旁边另外几个老人也是这样。 “知道，你们是神使请来的客人，是外面来的贵族。”老人说，“我们有神使庇佑，不用怕任何人。” 几个主教相视。 智慧神殿大主教决定结束谈话，微笑问：“能告诉我们书院在哪个方向吗？” 老人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在那里，现在还早，书院要到八点才开始上课。” “谢谢。”智慧神殿大主教欠身，送上自己的尊重。 第29章 二十九、工人 “接下来是哪个呢？” 时玉和霍辞端着伟人同款瓷杯站在沙盘前。 街道上发生的事他们已经知道，整个长安镇都是他们的耳目, 发生什么都瞒不过他们。 地道战不至于, 但军民一家亲的手段完全可以拿来借鉴。 毕竟历史已经证明了它的成功。 这些贵族和教廷不会想到, 他们不放在眼里、不认为会有威胁的下等人，却是监视他们的耳目。 “第一队那些主教还在佛塔里？” 霍辞问。 “是的。”希尔回答。 时玉点点光明神的签牌：“这一队先不急, 估计没有两三个小时他们不会出来。” 他们专门将佛塔建造了后面的少室山上。 ——不用怀疑，少室山这个名字是两人起的。 幸好区域不受山地影响，山崖突出来的那一块, 恰好在下面平地的区域范围内。 游戏中道路只有平地, 具现化后道路可以不受限制, 只要将头和尾连线，自动生成最合理的路径。 当然, 需要的金币也很可观。 尤其在区域有限的范围内, 有几段路完全不是靠人力能修建出来的。 两人踏着这条路到半山腰, 清理出平地, 将佛塔放了出来。 令人惊喜的，佛塔除了外面金灿灿华丽外, 里面不是空白的！ 有楼梯！有佛像！有壁画！ 时玉和霍辞深深怀疑这是游戏美工偷懒, 直接将现实某个佛塔截图修改了过来, 所以具现化的时候, 才会连内部一起具现出来。 毕竟道观和寺庙贴图一个浮夸, 一个简洁，充满了浓浓的网游风。 啊，差点忘了, 这款游戏也算网游来着。 十三层的佛塔，加上佛像壁画，足够他们欣赏很久。 霍辞视线落到第二队上：“他们现在在哪里？” 希尔：“在造纸厂。” “嗯，是他们的风格。”时玉笑笑，“不知道他们对我们准备小惊喜会有什么反应。” 希尔提醒：“大人今天有两节课。” 差点忘了，时玉看看窗外，天已经大亮了。 · 大地神殿大主教一行出门后先去了镇外一趟，安抚了等候在外面一夜的骑士和神官。 让一部分先回红香城去，剩下小部分留在城外，等他们与神使沟通过后，再放他们进来。 然后才顺道拐去了工业区。 他们出门前叫上了一个仆从当向导，不需要多走弯路。 “先去造纸厂。” 四季神殿大主教道。 他对印出故事书的纸张很感兴趣。 帝国如今用来书写的是厚皮纸，往往一本书籍装订之后，像砖石一样厚，十分不方便携带。 他记得自己曾经还是牧师的时候，每次出去巡访，都要带着一整箱厚重的书籍，这是教义，即使他倒背如流，也必须随身携带。 虽然他现在有了仆从，但从各公国送来的文件，堆积了厚厚一堆。 如果换成神国的新纸张，以后便会轻松许多。 至少不用担心桌子会被压塌。 四季神殿大主教最后幽默补充。 夜神殿大主教对纸张也很感兴趣，不过他一向寡言，有人代替他说了，他便没有再多加一句。 其他三位大主教没什么意见。 仆从带着一行到了造纸厂。 厂只是时玉和霍辞习惯性的说法，现在的造纸厂，与其说是工厂，不如说是作坊。 一个用瓦房和围墙圈起来的作坊。 这个时间工人还没有上工，作坊门锁着，工人都在宿舍楼和食堂。 “去食堂看看。”大地神殿大主教说。 仆从带领着一行去了食堂。 他们一进去，热闹的食堂渐渐安静了下来，工人们投来或好奇新鲜的目光。 “您您您好……” 打饭的厨娘结巴。 虽然她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但神使交代过会来贵客，肯定不会是跟他们一样的农奴。 她还没有这么近距离见过贵族老爷呢。 “和平女神在上，不用紧张。”四季神殿大主教笑着说，“我们只是想来品尝早餐。” 原来也是和平女神的信徒，厨娘顿时放松下来，笑着解说：“今天的早餐是包子、麦麸饼和牛奶。” 除了麦麸饼，居然跟我们吃的一样。 天空神殿大主教和海神殿大主教皱起了眉，对神使将他们和平民一个待遇有些不满。 “能给我们一杯牛奶吗？”四季神殿大主教说，“我们走过来有些口渴，你知道，上了年纪的人就是这样。” 厨娘看向厨师长，见他点头，才拿起杯子：“好的。” 然后大主教们发现用来盛牛奶的杯子，居然跟神使拿来招待他们的一样，都是陶瓷。 天空神殿大主教和海神殿大主教神色不快。 他们招待贵重的客人时才会拿出收藏的金器和银器，他们以为陶瓷是神使拿出来专门招待他们用的，没想到会在平民手中见到。 尤其海神殿大主教，他对神使本来就有意见，心中十分不虞。 四季神殿大主教耸肩：“看来神国的陶瓷比金器银器要容易得到。” 夜神殿大主教和大地神殿大主教无所谓。 四季神殿大主教没有开解两人的意思，端着牛奶笑眯眯在长桌上找了个位子。 “早安，不介意我占领这个位子吧？” “不、不介意……”被问到的工人吓了一跳。 夜神殿大主教和大地神殿大主教依次坐下。 天空神殿大主教和海神殿大主教忍着与平民同桌的不快，掏出随身的手帕铺在凳子上，才皱着眉坐下来。 四季神殿大主教跟对面的工人搭话：“你知道包子是怎么做的吗？” 工人磕磕绊绊：“是，是用面粉蒸出来的，在里面加上做好的馅儿，我 ，我只知道这些。” 四季神殿大主教微笑：“放轻松，我只是好奇，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尝过，味道好极了。” 工人被他的笑感染，不由自主笑起来：“我也是，来这里之前，我也没有见过，只吃过黑面包。”想到贵族老爷可能没有见过黑面包，他解释，“是用麦麸做成的面包，可能还有木屑和小石子。” 年轻的工人咧了下嘴：“我妈妈经常用它来打我，她说比木棍好用。” 四季神殿大主教笑起来：“我知道，我曾经也吃过。” 很久之前，有一段时间，他以黑面包为食。 他问：“你之前不是生活在这里？” “是啊。”工人说，“我是另外一个村子的农奴，在香葵镇另一边，去年冬季发生饥荒，村里饿死了好多人，后来有人说去镇上找男爵，大家就跟着去了，然后死了很多人，男爵同意让我们住在镇子外面，捕鱼充饥。” “后来呢？”大地神殿大主教追问。 工人被他突然开口吓了一下，说：“后来男爵的父亲战败，他带着骑士跑掉了，那个让我们去镇上人就带着大家冲进了庄园里……” 他说到这脸上浮现起羞愧：“其实我不同意他们做那些事的，可是那些人已经发疯了，根本不听我们的劝，还把反对的人关了起来。” 他含糊说完这段：“还好神使来了，阻止了他们，然后我们跟神使回到了这里。” “其实神使冬天就带走了一批人。”他遗憾，“那时候我以为他们是坏人，没有跟上去，不然就能早点吃上包子了。” 四季神殿大主教眨眨眼，虔诚说：“感谢神使。” 工人重重点头：“感谢神使，感谢和平女神。” 哦，忘了和平女神。 四季神殿大主教加上，希望女神宽恕我的疏忽。 大地神殿大主教环顾食堂一圈：“你们都是造纸厂的工人？” “不，我是印刷厂的。”工人说，“我们印刷厂和造纸厂相邻，共用一个食堂。” “原来如此。” 工人敞开了话匣，主动询问起来：“大人是来购买书籍的吗？我们除了印神话故事，还能印很多书，十张纸一个铜币，印刷收取同样的费用。” 呃，十张纸一个铜币，一个银币能买多少张？ 财富神殿大主教不在，四季神殿大主教在心里算了好一会儿才得出答案，一千张。 一千张…… 四季神殿大主教想象了一下厚皮纸一千张，根本没有办法做成书籍。 但是新纸张应该可以，这样一来，他几乎可以将所有教义放在一本书里。 他有些不敢相信新纸张居然这么便宜，要知道一张厚皮纸要五个到八个铜币不等。 如果传出去，可以想象会吸引来多少商人，即使不印刷，光买纸张来抄录，也会使书籍的价格变低。 或许有一天，人人都能买得起，人人都能抄录到。 四季神殿大主教心头剧烈跳动起来。 趁着其他主教还没反应过来，他立刻岔开话题：“你的周薪是多少？” 工人没有听到回答有些失望，说：“五十铜币。” 那就是一个月有两个银币。 四季神殿大主教点点头，在平民中，算得上普通的收入。 工人：“除了薪资，还有奖金，不过得等到有大订单，厂长说，只要有订单，就会给我们发放奖金。” 所以你才会询问我们要不要印书吗？ 四季神殿大主教腹诽。 夜神殿大主教难得开口：“不错的经营理念。” 海神殿大主教轻哼：“你住在宿舍里？难道神使没有送给你们每个人一座房子？” 工人诧异：“为什么神使要送给我们房子？” 他似乎很不理解为什么海神殿大主教会这么说。 “以前我们有劳动工分，可以用工分换到房子，现在工分没有了，可以用钱购买，我只有一个人，住在宿舍更方便，不过我想很快就不是一个人了。” 工人露出羞涩的笑：“今天晚上会有七夕相亲会，如果有女孩收下我的花，我们就能结婚，我已经攒够了钱，可以兑换到二层瓦房。” 他憧憬着：“希望和平女神保佑我能成功。” 千百年流传下来永远在无偿赠送的神殿各大主教沉默。 “祝福你。”四季神殿大主教微笑。 第30章 三十、书院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时玉在黑板上写下这一行字。 长安镇如今十四岁以下的孩子一共有两百八十九个，因为冬季的饥荒和之后各地农奴的暴动, 活下来的孩子两极分化, 要么只有两三岁刚刚会跑, 要么集中在八到十四这个区域。 前者父母能够抱的动，可以将他们带走而不丢弃, 最重要可以消化主食活下来，且吃的不多，还停留在吃奶阶段的婴儿基本全都夭折了, 还有一些被偷走抢走, 偷抢自然不是拿去买卖, 饥荒时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会发生。 甚至有些婴孩父母本身参与其中。 时玉和霍辞听金移讲述时险些吐出来。 而八到十四岁的孩子有一定能力可以靠自己活下来。 不管是抢夺寻找或者捕猎, 甚至包括出卖身体。 香葵镇领地的农奴因为包围香葵镇得到男爵准许捕鱼充饥, 其它领地的农奴没有这么幸运。 他们中有和白山村一样遵守规则继续挨饿的, 也有反抗规则进山打猎寻找食物的, 还有一些成了强盗，就像最初金移来白山村送粮食时遇到的那群强盗一样, 他们其实是白山村相邻两个村庄的农奴。 规则打破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而且更进一步。 一开始只是进山下河寻找食物, 慢慢的, 害怕被发现被告发, 于是拖别人下水一起打破规则，或者将不同意的全都杀掉。 农奴们有朴实勤劳的一面，同时愚昧和无知又很容易汇聚成最大的恶。 后来长长侯爵战败, 领主们逃亡，整个领地成了他们的乐园。 失去家人庇护的孩童只能靠自己挣扎求生。 直到金移带着商队路过，将他们买回来。 后来银剑侯爵上位，分封的新领主对各自领地进行清理，时玉和霍辞又让人趁乱带回来了一些孤儿。 五岁以下的孩童不在书院招生规则中，所以眼下书院一共有两百零五个学生。 时玉和霍辞简单粗暴的划分成初级班中级班和速成班。 初级班即扫盲班，教拼音教认字。 时玉和霍辞绞尽脑汁，将两人能记住的汉字全都写下来。 没有汉语字典，《三字经》《千字文》这些是两人能想到最便捷的教学材料。 时玉只记得《千字文》，《三字经》后面部分早就忘记了。 霍辞记得《三字经》不说，连《声律启蒙》都能全背出来。 时玉对自己童年常常抱怨外公严格而忏悔，尤其知道霍辞还能背诵《唐诗宋词集》后。 他的父母才是狠人。 等找到希尔和柏木男爵没带走的书籍，识字课堂又添加了通用文。 后来有了属官，时玉从中挑选出三个，换下了希尔和贝妮，同时划分出中级班和速成班。 初级班的中文扫盲也交给了中级班的优秀学生。 他和霍辞主要负责中级班和速成班。 中级班是初级班的升级，那些聪明的、记忆力好的“学霸”进入中级班，进行进一步学习。 而同期剩下的学生会进入速成班，按照他们的意愿和突出特长，进行专项教学，或是画画或是算术或是音乐等，现在又增添了表演，还有一些需要实践学习，在语文达到及格后，被送到对应匠人身边学习技术和手艺。 时玉和霍辞每天轮流来上课。 其实两人能完全记住的基础学科知识并不多，很多科目只能做一个引导作用，更多还是集中在文法和算术上，文教道理，法教律法，算术自然是数学，当然，还有思想品德（洗脑）。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时玉将这句话用中文和通用语分别念了一遍。 然后解释：“这句话的字面意思是送给别人鱼，不如教会他捕鱼，我们将意思扩大引申，教授给别人现有的知识，不如教授他学习知识的方法。” “打个比方，看到乞丐，你将自己多余的食物送给他，但第二天第三天呢？” 我可以继续送给他，或者派人送给他，坐在后排听课的爱神殿大主教心想。 “……他还会饿，与其给他食物，不如教给他得到食物的办法，譬如怎么钓鱼，怎么种地，或者帮他安排工作。” “或许有些同学心想，我可以一直送他食物，可是万一哪天你没有时间没有去呢，或者出远门好几天不回来，再或者你自己的食物也不多了，那这个人岂不是要饿死？” 不，我们并不想把自己的食物送给别人。 从饥荒中活下来的学生们心想。 智慧神殿大主教和公正神殿大主教若有所思。 “而且……”时玉顿了顿，点了班长长指。 “如果我每天送给你一个银币，持续一个月，忽然有一天换成了一个铜币，你会怎么想？” 长指想了想，很快领悟到神使想要表达的意思，说：“不高兴，为什么减少？” 神使就算不给，我也很高兴。 他在心里补充。 “看。”时玉投去赞赏的目光，示意他坐下，继续说，“就是这样，你的善良和馈赠有时候未必会得到感恩，或许一开始会，但时间久了，对方会觉得理所当然，并且因为你的减少，而产生埋怨。” 他说着，朝几位大主教微微一笑。 “这就叫升米恩斗米仇，唔，这句话我们之后再详细解说。” “所以，当你要帮助一个人的时候，不是盲目的赠送，或许这能展现你的善良和慷慨，但不一定是对方需要的，除了会让对方有依赖，还有可能会损伤对方的自尊。” “一条‘鱼’能解决一时之困，却不能从根本接触问题。”他在黑板上书写，“‘鱼’是目的，‘渔’是手段，想要从根本解决问题，要给对方‘渔’而不是‘鱼’。” “而且‘鱼’是有限的，只能帮助一小部分人，帮助一时，只有教授他们‘渔’，才能永久帮到他们，同时帮助到更多人。” “好了，今天的课先讲到这里。”时玉微笑，“每个人以这句话为主题，写一篇五百字作文，明天早上交给班长。” “是。” 学生们应声。 时玉和大主教们一起走出来。 智慧神殿大主教称赞：“您为了我们上了一课，谢谢您的教导。” “我很高兴能对你们有帮助。”时玉用主教们说话的语气说。 财富神殿大主教看他的目光尤其亲近；“不不，是十分有帮助。” 他说什么来着。 每一个信徒都是钱币堆积起来的！ 免费的面包，免费的衣服，免费的住所。 这些钱谁来支付？ 还不是要他用各种各样的灵感来充裕金库！ 然而信徒并没有因为免费赠送而变得多么虔诚，邪教徒也没有因为教廷的慷慨而减少。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说的对极了！ 他决定回去就将这句话添到财富神殿的教义中。 公正神殿大主教点头：“赞同。” 爱神殿大主教沉默。 时玉并没有要跟他们促膝长谈的意思，借口要批阅学生的作业离开了，从速成班里状似随手点了一个学生，让他带这些人参观。 “您好。”黑瘦高挑的少年行礼，“我叫大眼，接下来充当您的向导，您想先参观哪里？” 智慧神殿大主教打量着这个名字与谈吐完全不匹配的少年，微笑说：“就从这里开始。” “好的。”大眼点头，直接从旁边的教室介绍起来，“书院有两层，一共有七个教室，一楼四个，二楼三个，这间最大的教室是初级班，旁边是中级班……” 他指了指自己出来的门：“这是速成班的美术教室，可以在里面学习绘画，旁边是老师办公室。” “楼上有音乐班、表演班、算术班，您要上去看吗？” “不，不用了。”智慧神殿大主教有些意外，“这些全部由神使来教导吗？” 大眼摇头：“不是，希尔和贝妮教导我们绘画和乐器，尹诺克教导我们表演，神使教我们算术。” “还有很多学生不在教室里学习，他们在匠人那里，每个人选一样技艺学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智慧神殿大主教活学活用感慨。 财富神殿大主教趁机问：“神使用来在墙壁上写字的白色东西是什么？” 大眼说：“是粉笔，用白色土块做成的，后面山里有很多。” 什么白色土块？具体叫什么？ 财富神殿大主教很想问，但显然这个孩子并不知道。 走出回廊，下了台阶，大眼带着他们去参观宿舍。 “书院分走读生和住宿生。”大眼说，“我们这些孤儿都住在学校里。” “抱歉。”智慧神殿大主教致以歉意。 大眼摇摇头：“您并不需要为此感到抱歉，我们成为孤儿并不是您的错。” 不，或许是我们的错。 爱神殿大主教神色惭愧。 他记得看到过关于红香城领地战败的文件，他并没有过多关注，只是按照以往的教条来处理。 大眼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虽然我们遭受了苦难，但好在遇到了神使，神使收留了我们，不用再遭受饥饿和欺辱。” 爱神殿大主教闻言更加愧疚了。 财富神殿大主教问：“战败后红香城神殿没有派牧师巡游？” 教廷明明送了一万金币到红香城，让当地神殿安抚遭受战争的信徒，他亲自签的字。 “没有。”大眼说，“我从前在的领地子爵逃跑后，强盗占领了庄园，我母亲是庄园的女仆，她被强盗拉进房间后再也没有出来，我和其他下等仆从一起被关到了地下室，后来……” 他微微顿了顿，说：“后来来了新的子爵，和强盗开战，我们趁乱逃了出来，我和几个伙伴在镇上流浪了一段时间，遇到了神使的护卫……” 见财富神殿大主教表情不好，他忙补充：“或许我们离开后有牧师去过……” 不，他们根本没有去过！ 财富神殿大主教心中愤怒。 居然有人敢违背神殿的旨意！ 居然敢糊弄神殿！ 以为他待在王城就不知道吗？ 是的，你不知道。 智慧神殿大主教轻易便看出了他的想法，按住他的肩膀微微用力，同时朝大眼道：“抱歉，这是我们的疏忽。” 大眼：“你们是牧师？” 智慧神殿大主教：“换个说法，是的。” 财富神殿大主教收敛了表情，但心中的怒火并没有减少。 公正神殿大主教神色严肃，将这件事记下来，打算仔细派人去查一查。 参观完宿舍和食堂，大眼带他们去了花园和操场，中途在亭子里休息了一会儿。 几个主教研究了片刻古琴和石桌上的棋盘。 爱神殿大主教对不知道用什么材料打磨出来的棋子爱不释手。 参观完书院，智慧神殿大主教邀请大眼：“你愿意继续为我们当向导，带我们参观其它镇上地方吗？” “当然可以。”大眼欣然接受。 第31章 三十一、歌声 相比目标明确的大主教们。 雷奥尼斯一行就显得漫无目的了些。 为了躲开其他王子，他们没有选择走正门, 让仆从带领他们从南门出去。 “那是船？”黛丽德公主停住脚步。 园子里的湖水自西向东, 在南门处急转直下, 汇入绿河。 正值盛夏，湖中荷叶舒展, 白色粉色的荷花舒展盛放，湖边停着一个奇怪的建筑。 走近一瞧，居然是一条船。 “在船上面建造出房屋！”黛丽德公主惊叹, “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简直太棒了！” 她见过的船是敞开的, 即使出海的海船，房屋也建在甲板下面, 而不是甲板上。 而且这条船比她见过的所有船都漂亮, 黄木的船身, 红木的船柱, 仔细观察，发现不应该说是房屋, 更像把院子里的游廊变矮缩小搬到了上面, 她喜欢围栏上镂空的花纹, 充满令人惊叹的美感。 粉白色的纱帘随风飘动, 能看到船屋里面的桌椅, 船头挂着串成一串的小灯笼，还有一串风铃叮铃叮铃。 太美了！ “这条船可以行驶吗？”她满怀期待问。 女仆回答：“可以。” 黛丽德公主立刻作出决定：“我们乘船出去吧。” 奥菲娜看向雷奥尼斯，快想办法阻止她, 万一出事怎么办？ 布莱尔已经开口：“殿下，这无法保证安全。” 黛丽德却已经拿定了主意，昨天有大主教们在场，她不便过于强势，现在这里她最大，当然要听她的。 她用扇子抵住下巴：“我的决定不会更改。” 雷奥尼斯笑着欠身：“遵从您的意愿。” 奥菲娜和布莱尔只能跟上去。 上了船，发现内部比他们想象的要舒适很多，脚下铺着柔软的地毯，中间靠墙竖放着一张桌子，两边各有三个矮凳，桌上放着茶盘鲜花和几样他们不认识的东西。 黛丽德公主坐下来。 奥菲娜顺着她的目光，指着一个挖出许多小洞的圆木盘，小洞连成片是一个六角星：“这是什么？” 献祭或者召唤和平女神的器具？ 她猜测。 女仆回答：“这是跳棋。” 居然是棋？ 神国的游戏？ 要怎么玩？跳起来？ 黛丽德心中好奇，却保持矜持没有开口。 女仆将木盘旁边的小木盒拿出来，打开，里面分成六个格子，每个格子里放着颜色不一样的小木块。 “这是神使从神国带来的游戏，最少两个人，最多六个人一起玩，每个人拥有十个棋子……”她将跳棋的规则一一解说。 黛丽德公主用扇子遮住脸，不想让自己惊奇又无知的表情展露出去。 “好的，谢谢。” 她说，打算回去便让玛莎帮她找一副跳棋悄悄将它掌握。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如果现在玩出现失误的话，就太丢脸了。 大家不约而同将跳棋忽略，欣赏起了船外的风景。 游船从荷叶旁驶过，荷叶荷花的芳香飘进船只，黛丽德公主让船只停下来，一朵洁白的荷花停在她眼前，她赞叹：“我喜欢这个香味。” 雷奥尼斯伸手想要摘下来送给她，被她阻止：“不不，不要将它摘下来，与其看着它枯萎，我宁愿远远欣赏。” 奥菲娜感兴趣的询问女仆：“这是神国的花？它有什么故事吗？” “有。”女仆说，“天上有百花仙子，荷花仙子起初是王母娘娘身边的侍女，她羡慕人间热闹，动了凡心，偷偷下凡游玩，结果忘记了时间，没有按时回到神界，被王母娘娘惩罚囚禁在了湖中，她喜欢人间，想要看着人间，便变成了花，扎根在湖水中，从淤泥里长出了美丽纯洁的荷花，因为人人称颂，被封为荷花仙子，神界离开之前，每年荷花开，荷花仙子都会来到人间，欣赏人间美景。” 这是时玉和霍辞散播出来的，作为神国代表花之一，怎么能没有故事呢，没有，编也要编出一个。 以为能听到一个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的黛丽德公主有些失望。 奥菲娜的关注点和她完全不同，她托着下巴：“我记得昨天神使说过，荷花又叫莲花，冬日会长出莲藕，荷花仙子和哪吒是什么关系呢？” 黛丽德公主眼里重新燃起感兴趣的光。 女仆被问得愣住：“这，神使没有说过……” 雷奥尼斯有些无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哪吒只是一个孩子。” 为什么女士们总喜欢将一切都与爱情联想到一起呢？ 奥菲娜纠正：“不，他复生后便长大了，是少年。” 是这样吗？雷奥尼斯回想，对上两位女士的目光，他顿时改口：“好吧，或许是，你说得对。” 两位女士就露出满意的神色。 雷奥尼斯和布莱尔相视无奈。 船只顺着水流，拐向园子南门，面前忽然豁然开朗，湖面变得宽广，荷叶铺天盖地，恍若一汪碧绿的海洋。 有音调奇特的歌声传来：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被美景震撼的几人回过神，朝声音来源望去，但视野被成群的荷叶遮挡住，只能隐约看到有船只在穿行。 雷奥尼斯问：“谁在唱歌？” 他能听懂部分神国语，隐约明白是在歌颂这片荷叶。 “是书院音乐班的学生。”女仆眼中流露出羡慕，“唱歌的是麦穗，她从前和我们一样是女仆，但因为声音好听，被神使破格准许进入音乐班学习歌唱。” “我敢说，她的声音超过了帝国夜莺。”黛丽德公主由衷赞叹，然后问，“这是神国的歌曲？” “是的。”女仆回道，“神使说，是从一首诗改编而成的歌曲，出自神国非常有名的一部戏剧。” “戏剧？”布莱尔好奇，“滑稽戏吗？” “不，不是。”女仆摇头，“是将故事表演出来。” 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客人明白，磕磕绊绊说：“就像哪吒闹海的故事，有人扮演哪吒，有人扮演他的母亲他的哥哥、父亲，还有龙王和龙太子，然后这些人在舞台上将整个故事表演出来。” “抱歉。”她行了个礼，“我无法明确说明，不过晚上戏院有舞台剧上演，您可以去观看。” 戏院？舞台剧？ 又冒出来新名词。 黛丽德公主再一次有了乡下姑娘进城的感觉，这种无知的感觉很不好，作为帝国的明珠，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窘迫的境况。 早知道，来的路上不该装病和爸爸怄气，她懊恼，应该让雷奥尼斯多给他讲讲神国。 然而雷奥尼斯比她还要懵，他才离开三个月而已，却像离开了三年，那一个月的经历像是一个梦。 秉着贵族的脸面和矜持，几人没有再追文，欣赏起优美的歌声。 很快他们看到了唱歌的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红发褐眸，容貌普通。 这令几人有些失望，不过很快被对方的歌声打动。 一曲唱晚，黛丽德公主带头拍手鼓掌。 女孩被惊到，回头看到他们连忙行礼。 “不用紧张。”黛丽德公主笑容和善，“我们被你的歌声吸引过来，你唱得很好，帝国的夜莺听到都要感到羞愧。” 布莱尔想说两人歌唱的技巧完全不同，虽然神国的歌曲动听，但显然帝国夜莺的歌声要强过眼前的女孩。 公主殿下显然对夜莺有偏见。 因为夜莺跟国王的传闻？ 难道是真的？ 他心中猜测，由衷附和：“确实比夜莺更动听。” 雷奥尼斯和奥菲娜只听过帝国夜莺的大名，并没有见过她本人，事实上他们连王城都没有去过几次，那是长子长女的待遇。 “你还会别的歌曲吗？”黛丽德公主问。 女孩有些胆怯，在同船两个同学的鼓励下，开口：“劝君莫惜金缕衣……” 歌曲很短，很快就结束。 和之前那首一样悠扬婉转。 这次雷奥尼斯听懂的，他念出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奥菲娜：“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雷奥尼斯看向黛丽德公主：“如果看到美丽的花，就赶快将她折、保护起来带回家中，不要等到花朵凋谢错过遗憾。” 黛丽德公主看向女孩，是这样吗？ 虽然跟神使说的不一样，但又好像也没有不对。 女孩迟疑着点了点头。 黛丽德公主用扇子遮住泛红的脸颊。 抱歉，妈妈，我恐怕不能遵守跟你的约定了。 告别女孩，他们坐着船顺着绿河欣赏沿岸的美景。 等太阳升起，气温变得炎热，又重新返回园子里。 “她们在做什么？” 黛丽德公主回到房间，看到几个仆从费力搬着一个半人高的陶盆进来，上面盖着荷叶，不知道装着什么。 玛莎说：“天气炎热，神使说送冰块给殿下驱赶热气。” 黛丽德公主不可思议，这么大的盆要装多少冰块？ 仆从将陶盆放下来，掀开荷叶，露出了里面巨大的冰块。 黛丽德公主愕然，她以为是像昨天奶茶里的冰块，没想到会是这么大一块冰。 简直就像从冰湖里捞出来的。 蜜金堡在夏季也有冰块，但只是用来制作冰凉的果饮，没有人会用来放在房间驱赶热气。 神使不止送给了她，他们每个人都有，那得需要多么大的储量。 “神使教会了我们制作冰块。”仆从回答道。 制作冰块？ 黛丽德公主不可思议。 冰块能制作出来？ 比戏法还让她惊奇，她知道戏法是假的，她曾经召见过帝国最好的滑稽戏团，他们为她解答了许多疑惑。 仆从没有必要骗她。 那就是真的！ 黛丽德公主充满了好奇。 多么神奇的事，冰块能制作！ 如果让爸爸知道，一定会很高兴，他最怕热了。 等精致又美味的冰淇淋端上来，她决定找神使谈一谈，希望神使能准许她的仆从跟随神使的厨娘学习厨艺。 她可以用金币作为报酬。 不，神使可能并不会喜欢金币，毕竟神使说过金银俗气。 或许宝石？ 她想。 和她怀着一样念头还有财富神殿大主教，从茶杯茶叶到桌椅屏风到粉笔冰块，甚至扫帚厕纸，他的灵感源源不断。 他几乎已经想象到这些东西变成金山的情形。 他相信两位神使和其他人不同，他们会赞同他的想法，否则不会专门划分出商业街。 看得出来，两位神使是想要将长安镇发展起来。 也许他们想要在凡间打造出一个神国？ 财富神殿大主教猜测。 不过他并没有其他大主教“十二神地位危机”“神殿未来存亡”之类的担忧。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反正不管如何排位，财富神殿永远处在末端。 他不在乎的想。 只有金币是最真实的。 财富神殿大主教自认早就看透了人生的真谛。 在品尝完仆从送来的美食后，他决定找两位神使好好谈一谈。 不过在这之前，神使派人送来了邀请函，邀请他们一起观看晚上的七夕舞台剧。 第32章 三十二、分析 书房里，时玉将代表一众王子的签牌分别插在大观园和街道上。 这帮王子在错过黛丽德公主后, 一部分选择留下来逛园子, 一部分去追大主教们, 然而没有马车没有马，光凭两条腿, 没走多远就回来了。 “贵族，娇贵的种族，简称贵族。”时玉吐槽。 还有黛丽德公主几个, 坐船转了一圈就回来了, 压根没有在码头停靠, 更不用说去商业街游逛。 两人的安排成了空。 失误了。 是他们小看了这个世界的等级沟壑，贵族怎么可能踏足平民所在的地方, 如果不是有神使这个噱头, 恐怕这些王子公主这辈子都不会来这里。 霍辞将那支代表蜜金帝国属官的签牌插到居民区上：“也有聪明人。” 跟随来的七个属官, 只有这个叫杰森的脱离王子公主队伍, 直奔居民区了解情况，完全没有贵族架子。 时玉却不怎么看好：“他们没来之前我还抱点希望, 现在我看悬, 你瞧这些王子公主, 连走几步路都不愿意, 靠他们了解民生改善疾苦, 还是算了吧。” 从这些王子公主的行为就能看出来这个世界整个上流贵族的态度，他们高高在上，根本不屑或者说根本无视下面的平民百姓。 不能说这些王子公主多么傲慢残暴, 相反，看得出来黛丽德公主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但他们从小生长的环境，接受的教育，让他们无形中习惯了必须要与平民区分。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从古至今，哪怕到了现代依旧有阶级存在，否则不会有X二代这个词出现。 但可怕的，是他们根本没有关心民生的意识！ 华夏古代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认知，不管朝代更迭，上层总归有为百姓谋事，而非一味压榨。 这个世界不同，贵族完全不会在意这些，他们不会想到因地制宜恰当耕种，不会改进农具，不会修渠修路，更不会有什么为民请命申冤的念头，只有无止境的税收压迫和剥削。 知识完全被上层贵族垄断，平民压根没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认知，即使有人觉醒，也没有能够进一步学习跨越阶层的机会。 在贵族看来，平民只是为他们劳作、为他们维持优渥生活的养分。 尤其农奴奴隶在他们看来就不算人，甚至一些自由民也这么想，贵族瞧不起自由民，自由民瞧不起奴隶。 时玉敢保证，如果他跑到城里宣扬人人生而平等，大家应该奋起革命，为自由斗争，流血流汗，肯定会被当成疯子，然后被告发，教廷或者骑士出现，将他带走。 他深深怀疑那些所谓的邪教徒，其实是觉醒的平民。 偏偏这些王子公主，是这个世界的掌权者，他们很快会掌管一方领地，然后继续一代传一代。 时玉和霍辞并没有想要这些贵族立刻觉醒退位让贤搞平等搞民主的意思，只希望他们能将对农奴对平民有利的发明带回去推广。 然而连这一点点期望都眼看着付之流水。 人家根本不在意！ 老村长的儿子在田地里等了一天，没有一个贵族过去，包括教廷。 这个杰森只怕是想打听他们有没有造反的意图，而不是真的好奇他们怎么管理。 时玉有点心灰意冷。 “为什么不行？”霍辞说，“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行？他们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他们不主动了解，我们就想办法让他们了解。” 其实他并不赞同靠展示辛苦来触动这些贵族，除非他们像雷奥尼斯一样流落一个月，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世上没有完全的感同身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利益足够，你看他们会不会推广？不要急，对症下药，你跟那些公主王子说怎么亩产千斤怎么科学养猪肉，他们肯定不会理会，换个方式，用美食来引诱，或者告诉教廷，我不信他们不感兴趣。” 他续上茶水递给时玉：“别忘了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回家，次要才是帮助这些平民百姓，我们不是救世主，也不是改革先锋。” 在他看来，时玉给自己增加了太多压力，他不知不觉将救赎平民的责任压在了自己身上。 确实这里的百姓很惨，需要帮助，但这并不是他们造成的，不需要他们来承担负责。 当然，能帮忙改善很好，但这只是次要，是顺便而为，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不能让这件事将他们绑架。 难道等将来他们攒够能量，这里的压迫剥削依旧没有解决，还不回去了吗？ 时玉怔住，半晌回过神，苦笑着拍拍额头：“是我想岔了。” 明明让他玩基建，他非要走剧情。 人家传承千百年的制度，哪能那么容易就改变。 “还好你提醒我。”他端起茶杯跟霍辞碰了一下，“整天被神使神使的叫，我还当真了。” 他每天想着给这里的人洗脑，却不知不觉也被人家洗了脑。 霍辞心里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时玉一心不管不顾朝神使的路上奔。 脱离了现代社会，这个世界太容易激起人的权力和贪欲，如果没有回家这个期盼，恐怕他也控制不住会去追逐。 毕竟建功立业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时玉也后知后觉回过味来，心里打了个激灵，由衷道：“幸亏我不是一个人穿过来。” 他知道自己的毛病，心软耳根软，如果没有人提醒，可能真的会奔着这方面去，但以他的性格，结局会怎么样很难说。 “好了。”霍辞拍拍他的肩，回到正事，“我建议我们重点针对教廷，从几个主教下手，譬如这位……” 他拔出财富神殿大主教的签牌，贴到后面的黑板上：“从他的表现和说的话来看，他对我们弄出来的这些东西很感兴趣，财富神殿掌管贸易和金银，我猜他会主动来跟我们提通商。” 时玉大脑恢复理智，点头赞同，又补充说：“财富神殿的信仰来源主要是商人，和我们完全没有冲突，上午在学校我有仔细留心观察，这几个非自然神殿之间也不完全平等，财富神殿大主教总是走在最后面，我觉得这点我们可以利用起来。” 霍辞在黑板上记下来，用的英文，自从将中文教出去，有不想被人听懂的话，他们会选择用英文。 “先不急，可以再观察观察，也许他们是按年龄排资论辈，并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又抽出爱神殿大主教的签牌贴到财富神殿大主教下面：“这位，仁慈、善良、容易心软，推广施肥和农具可以让他帮忙，还有……” 他又抽出四季神殿大主教的签牌：“四季神殿挑选大主教必须有周游各公国的经历，可能十二个大主教里，只有他真正见过民生疾苦。” 教廷和贵族的界限其实很模糊。 教廷上层许多都是贵族出身，牧师大都是教廷收养的孤儿，基本上从他们被教廷收养，就已经跟平民区分开来，成了变相的贵族。 每个神殿挑选大主教的方法不同，有的论资排辈，譬如光明神殿和星辰神殿，而且这两个神殿主教和大主教都是贵族出身，非贵族出身只能做牧师和神官。 有的看能力，最典型的就属财富神殿，主教中谁最能赚钱，谁就可以登位成为大主教，而一旦大主教失去这份能力，神殿会重新推举新的大主教，是唯一一个现任大主教在世，可以出现新任的神殿。 还有的属于苦修派。 譬如四季神殿，前任大主教会在去世前对备选人进行考验，谁先完成考验谁就能继位。 而要成为备选，第一个条件就是完成徒步周游。 苦难神殿也是，不过他们的苦修更多是针对本身，讲究粗茶淡饭，拒绝奢靡浪费。 还有一些挑选方法秘不外宣，只有神殿内部知晓。 在霍辞看来，教廷虽然善心慷慨，但其实和贵族一样高高在上，尤其十二大主教，几乎不会离开王城。 真正了解底层的，恐怕只有周游下乡过的四季神殿。 “嗯，这个也算上……”他想了想，又加上了苦难神殿大主教，“可以从他们三个入手。” 加上财富神殿大主教，就是四个。 十二个大主教，他们目前需要的，只有这四个。 还不一定能全部说服。 时玉想了想，又抽出了智慧神殿大主教的签牌贴上去：“再加上这位，我直觉他会帮到我们。” 莫名的，他对智慧神殿大主教的感官很好。 至于十二神殿之首的光明大主教，直接被两人摒弃在外，还有星辰大主教，这两位人老成精，显然不好忽悠。 说不定还没把对方说服，先被对方挖坑跳了。 惹不起，还躲得起。 两人花了一整个下午，一边听希尔时不时送来的汇报，一边给这些大主教和贵族们做侧写。 当然，有些不能立刻下定论，还需要再观察。 譬如晚上的舞台剧就是一个机会。 夜幕低垂，整个小镇再一次灯火通明，肥皂作坊已经形成一条成熟的流水线，制造肥皂过滤之后的材料正好可以用来做蜡烛，长安镇蜡烛价格低廉。 而且为了这次的七夕节，时玉和霍辞特意审批将库存里积压的蜡烛发放出去。 “好了，走吧。” 时玉换好衣服掀开门帘，正好霍辞也从另一边走出来，两人相视愣了一愣。 昨天接待客人，他们穿的是这个世界的服侍，今天他们换上了特地准备出来的传统服饰。 既然要传播文明，衣服自然也算在内。 现代时装没问题，时玉能画出一百个不重样。 但传统服饰两人就抓了瞎，谁也没有专门研究过，唯一的来源就是电视剧。 然后电视剧并不一定正确，而且很不方便。 最后想了想干脆放弃了，电视剧里的古装就留给神界餐风饮露不需要干活的神仙，他们只把自己能确定的还原出来。 譬如唐装譬如长衫。 其实时玉也不知道他现在身上穿的正确叫法是什么。 这件衣服是他去年给好友当伴郎时的伴郎服，被群里的几个哥们戏称相声大师。 黑色的立领长褂，袖口和领口绣着金色的二龙戏珠。 这个世界有刺绣，但很粗糙，为了这两件衣服，两人还特意调/教了一批绣娘出来。 时玉打量霍辞，由衷比了个大拇指：“帅呆了！” 黑色和金色跟霍辞的气质简直不要太搭，明明是文人穿的长袍，他穿着却像是要去打仗的将军。 “早知道我应该换个颜色。” 一模一样显得他像个陪衬。 “不用，你也很帅。”霍辞称赞，“像民国剧里锦衣玉食长大的男主角。” 时玉失笑：“不，这种角色一般都是男二号。” “为什么伴郎服是黑色的？”霍辞吐槽，“给我一副墨镜，我可以充当保镖。” 时玉被逗笑。 霍辞一抬手：“少爷，请吧。” 时玉刷得打开折扇：“好嘞，走！” 第33章 三十三、月老 舞台剧七点开始，六点十分, 吃过晚餐的教廷和贵族们陆续跟随仆从聚集到了园子正门的大厅里。 贝妮面带笑容出现, 身后几个仆从手里拿着数十个灯笼：“客人可以每人挑选一个。” 黛丽德公主一眼看中了荷花形状的, 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下面还缀着一个小铃铛, 拎着走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我喜欢这个。”奥菲娜挑选了一个红色长筒状灯笼，除了颜色艳丽外，没有多余装饰。 然而等仆从帮忙将花灯里的蜡烛点燃, 才发现并不普通, 灯笼上看似随意的小洞, 在地上落下影子，形成了一朵又一朵小花。 她有些意外又有些懊恼。 转头看到黛丽德公主并没有在意, 才松懈下来。 等大家挑选完灯笼, 希尔进来：“神使在门外, 邀请大家一起前往戏院。” 众人跟随希尔走出园子大门, 心中一惊。 只见两位神使骑在两匹雪白的骏马上，两人左右是手持长棍的护卫, 整整齐齐并排站成一列, 一眼看不到尾, 这些护卫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每个人如同一杆即将战斗的□□, 威风凛凛。 几位属官立刻变了脸色。 时玉没有解释，微笑说：“感谢诸位前来赴约，我保证大家会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霍辞一拉缰绳, 动作漂亮的将马掉头：“出发！” 啪一声响。 两排护卫齐刷刷转身，然后迈着坚定整齐的步伐前进。 没有响亮的口号，没有吹号鸣示，神使只说了两个字，这些人便给出了整齐的反应。 王城的骑士都做不到…… 几个大主教相视，看到彼此眼中的心惊。 属官们艰难的吞咽口水，决定回去立刻将这件事汇报给主人。 王子和公主们虽然没有想得那么多，但也被护卫们整齐划一的动作震撼住。 如果是自己的护卫就好了。 或许能询问神使训练护卫的诀窍？ 他们心想着。 早就见识过护卫队的雷奥尼斯神色淡定，望着他们的背影，目光渐渐变得深邃。 时玉不动声色将众人神色纳入眼里，然后调转马头，和霍辞并排前行。 “放松一点，别抓那么太紧。”霍辞用英文说。 “你说的简单。”时玉没好气，后背僵直，连头也不敢转，“摔下来疼的又不是你。” 在现代骑马那都是有钱人才玩的起的，他唯一跟马近距离接触是景区十块一张合影。 那还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长大谁好意思去跟一群小孩子抢镜头。 这两匹马是他们让大虫和大狗从王城买回来的，一起回来的还有其它十几匹，在划分出来的牧区马厩里养着。 以时玉动不动被害妄想症附体的毛病，如果不是为了装、啊不神使的威严，打死他都不会学骑马。 短短几步路，他脑子里已经冒出来了N个意外惨死的画面。 一个比一个血腥可怕。 后背渗出冷汗。 冷不丁一只手伸过来，时玉吓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然后就看着那只手捏住了他手里的折扇。 霍辞捏住折扇一端，另一端仍旧在时玉手里：“别怕，我保证不会让你掉下去。” 时玉快跳出来的心重新安放回去，他想说这样难道不是更不安全，开车还规定得两只手握住方向盘。 但话到嘴边变成了一个“哦”。 默默捏紧了折扇另一端。 两人用一把折扇牵着慢慢前行。 跟在后面的众人瞧见这一幕心里冒出疑惑。 这是神国的习惯？或者祈祷祭祀的方式？ 还有两位神使手里握着的是什么？ 大家好奇，不过很快被街道上璀璨连绵的灯火吸引。 昨天是远望，今天置身其中，感受完全不同。 街道上男女老少提着灯笼，隔着护卫组成的人墙对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那是什么？ 黛丽德公主忽然看到了一棵十分高大的树，树上垂下来长长的红线，如同网一样垂下来，下面吊着巴掌大的木牌。 她看到少年和少女在下面挑选着木牌，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一个少年和少女被人包围。 “那是月老树。”走在前面的贝妮笑着介绍，“月下老人掌管姻缘，他会用红线将两个有情人牵起来。” “在神国，大家每年七夕会在月老树上挂上红线，这些红线相互交缠，分辨不出两头，如果两个人能抽中同一根红线，就代表他们是有缘人，如果彼此愿意，可以发展出一段美好的姻缘。” 天哪！竟然有这么浪漫的游戏！ 在场两位正值幻想年纪的女士完全被打动。 黛丽德公主不禁在心里幻想着她和雷奥尼斯去挑选红线的场景。 万一他们没有选到同一根呢？ 她忽然担忧起来。 恰好雷奥尼斯向她看来，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 黛丽德公主羞窘的用扇子遮住了脸。 王子们也不由产生了期待，虽然未来注定要联姻，但他们内心还是希望能拥有一段浪漫唯美的爱情。 就像书中描写的那样。 爱神殿大主教惊讶，这是之前没有听过的神话故事，最重要的，月下老人显然与爱神有关，爱神掌管婚姻家庭和生育。 神话故事中说爱神是太阴女神座下仙娥。 那么月老呢，是仙娥的弟子？ 其他大主教更好奇神界到底有多少神仙，相比之下神殿流传下来的记载简直简陋到近乎原始。 而且只有大主教们知道，其实如今流传下来的许多传说并不是真的，而是一代又一代大主教的杰作。 包括最初的教条都经历过多次涂改。 光明神殿大主教昨天问出那句神是否存在的疑问，也确实是众位大主教的心声。 他们在一次又一次与神沟通的失败中迷惘怀疑。 每一个大主教在继位前都怀揣着即将与神沟通的期待。 然而事实证明都是假的，是谎言。 前任大主教留下来的手札告诉他们，神根本没有给过任何回应！ 大主教们震惊失望，最终却又不得不沿袭上一任大主教的做法，继续伪装下去。 直到神使出现。 他们才知道原来并不是神抛弃了他们，而是神没有办法降临，不是他们不虔诚，也不是他们没有能力。 基于这点，他们非常感谢神使的出现。 如果两位神使不插手改变十二神殿就更好了。 光明神殿大主教心里想着。 戏院离大观园不远，它建在商业街旁边，戏院是两人根据游戏自带的建筑戏台改建成的。 戏台飞檐斗拱，舞台高筑。 舞台分上下两层，两侧有楼梯可以上去。 剩下三面包括屋顶是时玉和霍辞让建工队人工修建起来的。 将舞台封到了室内。 左右是三层雅间，正对舞台是类似电影院的台阶座位。 乍一瞧有点中西结合的意味，虽然有些不协调，但并不难看。 这些主教和贵族们自然被带上了雅间。 然后有拿到票的百姓检票进场。 这些票一部分是时玉和霍辞免费发放出去的奖励，刺激其他人继续努力，一部分需要大家花钱购买。 以后戏院经营起来，门票就是演员们的收入。 黛丽德公主用扇子遮住脸，不让自己脸上的惊奇和问号展露出去。 从踏进这个屋子，一切都是陌生的。 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原来这就是戏院。 王子们用尽了所有矜持，才遏制了东张西望的欲望，谁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失礼。 大主教们坐在对面，想蹭答案也没有了机会。 时玉和霍辞上到舞台二楼的房间里，舞台剧彩排时已经看过无数回，他们的重点在这些人的反应。 从主教们落座的位子到彼此找谁搭话，两人逐一记录下来。 平民们落座，王子公主和几个主教虽然有些不适，但这里是神使的地盘，只能忍住。 宾客坐满，舞台上的帘幕拉开，表演正式开始。 在这之前，除了时玉霍辞和参与表演的演员，没有人真正观看过舞台剧，更不知道演得是什么故事。 帘幕打开，大家吃了一惊。 舞台上居然出现了一汪湖水。 仔细一看才发现并不是真的湖水，是淡蓝色的布，四周围着石头草木，灯火下乍一看跟湖一样。 湖水里冒出一个裸露着肩膀的女孩。 “嫦娥仙子！” 黛丽德公主险些失声叫出来。 女孩的发型像极了屏风上的嫦娥仙子！ 不过定睛瞧了瞧，发现并不完全一样，发誓也不同。 难道是其她仙子？ 黛丽德公主正猜测着，忽然传出一道温和的声音，告诉他们，这是天上的织女仙子，下凡来游玩，遇到碧蓝的湖水便下去戏水。 我猜对了！果然是仙子！ 黛丽德公主心里为自己的先见欢呼一声。 剧情发展着，很快牛郎出场。 两位女士嘴角挂起微笑。 果然接下来的发展让她们乐见。 善良正直的牛郎与美丽温柔的织女相爱，他们结婚组建家庭，有了儿女。 一切温馨而美好。 正在大家嘴角含笑时，忽然王母娘娘出现，强行带走了织女。 “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织女挣扎着要回去，她扑倒在地上，声音凄婉，眼泪如珠滑落。 天哪！ 黛丽德公主的心揪了起来，眼里不知不觉蓄起了泪水。 这太残忍了！ 等到老牛开口说话，牛郎披上老牛的皮带着孩子追上天，大家纷纷欣喜起来。 这样才对。 爱情不应该受到阻拦。 然而希望才刚刚开始就破灭，王母娘娘在他们中间划下银河，只准许他们每年见一次。 鹊桥架起，牛郎织女和孩子在桥上相拥落幕。 黛丽德公主却忍不住落下眼泪。 这太不公平，怎么能是这样的结局？ 奥菲娜红着眼睛说：“至少他们能够见面，而且牛郎也可以永永远远活下来。” 黛丽德公主擦去泪水：“你说得对，我应该为他们高兴。” 虽然知道不该这么想，但心里仍旧悄悄埋怨王母娘娘。 舞台剧结束，演员们纷纷出来谢幕。 原来这就是舞台剧！ 这绝对是伟大的新艺术！ 众人惊叹。 黛丽德公主思考着如何让神使准许她将这些人带去王城，或者让跟随来的仆从去向他们学习。 等她回去，她要在庄园里建造一座戏院，然后邀请朋友们来欣赏。 等回去还能赶上社交季，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舞台剧！ 光明神殿大主教终于变了脸。 原来可以有这样的表演形式，神国的故事可以呈现出来，那么光明神的故事呢，同样可以！ 这比单纯讲述故事更吸引人。 平民都能看得懂！ 他几乎能想象到传播出去会造成的盛况。 教廷必须学会掌握！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两位神使。 第34章 三十四、河灯 对舞台剧造成的轰动时玉和霍辞丝毫不意外，这个世界娱乐方面十分匮乏, 贵族还有诗歌音乐和舞会消遣, 长安镇这些从前的农奴们连乐器见都没有见过。 尹诺克写出来的台词十分直白, 即使没有念过书的农奴们也能听懂，而且演员们几乎是拼尽全力去表演, 哪怕第一次演戏，演技远远碾压后世的小生花旦。 因为对后世的明星来说表演只是职业，对他们来说却是命。 时玉和霍辞开设表演班的时候没有限制年龄和身份, 毕竟一部剧里除了男女主角, 还有各式各样的配角。 两人不是专业演员或者老师, 最终考核挑选出来的，基本全都是天赋型演员。 技巧之类的完全不存在, 因为作为舞台剧“创始人”的神使也不懂。 两人能做的就是对剧情节奏和画面的把控, 好歹看了那么多年的电影电视剧, 基本审美还是有的。 而被选中的大半是仆从。 对他们来说, 察言观色和表情控制是作为一个仆从的基本素养。 不过身份也注定了他们扮演时很难跨阶层带入。 譬如扮演织女的女孩，是一户木匠的女儿, 虽然是自由民, 但要她扮演高贵优雅的仙女, 还是有很大的难度。 时玉为此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让希尔和贝妮给她教导礼仪, 还有扮演佃农出身的牛郎以及王母，和其他作为反派出现的贵族。 最后大观园提醒了他，干脆学习当年的《红楼梦》电视剧, 在大观园里开出一个院子，将确定好角色的演员们放进去，演绎楚门的世界。 一个多月下来效果显著。 虽然以时玉和霍辞的眼光来看，还有些瑕疵能够再进一步，但对第一次见到舞台剧的人来说，已经足够震撼。 演员们谢幕。 被时玉和霍辞早早吩咐过的“水军”朝台上抛铜币和鲜花。 雅间的客人们一瞧，也不甘失礼，让随身的仆从抛下金币和鲜花。 早早准备好花篮来勤工俭学的学生们看着花篮里的铜币和银币笑开了花。 要不是香葵花的葵花籽还没熟，时玉和霍辞还能鼓捣出瓜子来。 看剧跟瓜子更配哦。 爆米花也可以考虑。 演员们看着撒下来的金币，直了眼。 连时玉和霍辞都有点心动，这要搞个巡演在各个领地走一圈，估计得到的金币能堆成山。 两人对艺术无价这句话有了深刻的体验。 演出结束，观众们迟迟不愿意离开，叫喊着牛郎织女的名字，最后时玉和霍辞出面，才让沸腾的人群安静下来，按照保安的指示退场。 “感谢两位神使让我们欣赏到如此精彩的表演。” 平民们一走，光明神殿大主教立刻主动开口。 时玉和霍辞顿时拉响了十二级警报，生怕这位人老成精给他们下圈套。 时玉保持着神之微笑，霍辞一贯的平淡。 其他各主教也纷纷对表演表达称赞，公主王子们也不甘落后，尤其黛丽德公主几乎激动站起来，询问可不可以让她将这些人带回王城表演。 “……或者准许我能够学习这项艺术。” 时玉和霍辞等的就是这句话。 时玉一副这不重要不算什么小意思的神情：“可以，艺术本来就该让世人欣赏，我原本便准备让他们去各地巡演。” 然后说出真正的目的：“除了牛郎与织女，以后还会有更多的舞台剧，日后剧团巡演到诸位的领地，希望能够接受邀请。” 众王子和公主已经完全被舞台剧吸引，不假思索的便答应了。 “多谢。”时玉微笑，“还有一件事需要诸位的帮助。” 雷奥尼斯立刻道：“您尽管吩咐。” 时玉：“我希望你们回去后帮我招募一些愿意来出演舞台剧的演员，要排练舞台剧需要大量的演员，男女老少不限。” 至于有没有演技这不重要，反正来了，有演技的演戏，没演技的可以选择做别的，他就不信这些人来了还会想走。 他们可没有说要招收移民，只是收演员而已。 这不过分吧。 雷奥尼斯立刻欠身：“遵从您的意愿。” 时玉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 怎么昨天刚见面没有这么积极呢？ 这会不用顾忌其他人的看法了？ 两人对雷奥尼斯的投诚不置可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可能明着点出来，容后再谈。 光明神殿大主教见状抚着胡须笑说：“神殿也可以为神使付出贡献，城外有一些跟随我们而来的神官和牧师，可以全部交给神使差遣。” 靠！ 狠人啊。 时玉强憋着没有去看霍辞是什么表情。 星辰神殿大主教也微笑附和：“两位来人间不久，我想应该缺少神官和牧师来宣扬和平女神的教义，神殿愿意为此献上一份力量。” 真的不是安排来的间谍？ 时玉一时不知道他们是真的问心无愧还是在鄙视他们的智商。 就这么信誓旦旦觉得他们会接受？ 好吧，会的。 他们会接受。 别说来的是神官和牧师，就是这帮大主教本人留下来他们也很乐意。 智慧神殿大主教适时补充：“不用担心信仰问题，每个人都有信仰的自由，包括神官和牧师。”他眨眨眼，打趣道，“事实上，十三岁以前，我是夜神的忠实信徒。” 夜神殿大主教惊讶：“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智慧神殿大主教目光无辜：“是吗，我以为我说过。” 时玉和霍辞交换了个眼神，颔首：“感谢诸位的慷慨。” 来就来呗。 大家来比一比到底洗脑技术哪家强。 舞台剧观看结束，时玉和霍辞又带众人去游览了各种七夕游戏。 原本的计划里舞台剧结束，会让这帮人自由活动，然而白天的经历让两人不得不站出来主动带领。 七夕的传统风俗已经失传，现代也是近几年才开始关注起七夕这个节日，作为单身狗，时玉只记得这天办公室里仿佛斗艳比赛一样送来的花。 两人从看过的电视剧里东拼西凑，结合神话故事和关于七夕的诗词，提炼出适合这里的四个风俗，放河灯、做巧果、拜牛郎织女星以及之前的红线。 鉴于还有大主教们在，后三样简单介绍，重点带他们去放河灯。 放河灯的地方在码头，那里有专门修建出来的石阶。 “……可以写上自己的愿望或者祈求的姻缘。” 时玉和霍辞以身作则，跟旁边的小摊贩买了河灯，墨汁和羽毛笔免费提供。 众主教和贵族们也掏出钱购买。 时玉想了想，羽毛笔一挥，写下五个字： 愿世界和平。 坚持贯彻神使的人设到底。 然后才默默用英文在下面写了一行小字：“希望家人身体健康。” 不知道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是不是一样，如果一样，意味着他已经消失了大半年，他不敢想象爸妈会是什么反应，还有外公和外婆，他们身体不好…… 时玉压下涌动的情绪。 如老佛祖玉皇大帝上帝或者穿越大神，不管是谁，他祈求希望两个世界的时速不一样，希望等有一天他们回去，时间依旧是他们离开的那一刻。 时玉深呼吸，眨去眼底的酸涩，将羽毛笔放回去：“我去放灯。” 转头看到了霍辞的莲花灯，上面写着大大的love&peace。 时玉：“……” 恕他眼拙，真没看出来这位还是嘻哈爱好者。 时玉：“skr？” 霍辞：“……这代表报平安。” 时玉：“哦……” 霍辞解释：“二战时军人寄给家人的家书会在封口上写上这两个单词报平安。” 时玉：“我知道了。” 不，我觉得你不知道。 霍辞无奈。 “好了，逗你的。”时玉笑笑，他将手里的灯放到水上，目光坚定，“放心，我们一定会平安回去的。” 霍辞让自己的灯跟上他的：“借你吉言。” 放完花灯自由解散，时玉和霍辞上马，留下一半护卫护送还不想回去的客人。 两人没有回到四合院，而是去了大观园，在预先留好的院子住下来，特意让所有仆从都知道。 半个小时后，财富神殿大主教敲响了院门。 时玉挑眉：“我赢了。” 他们打了个赌，看谁会第一个找上门，他押了财富神殿大主教，霍辞押了雷奥尼斯。 “你忘了黛丽德公主。”他笑说，“咱们那位小王子这会估计还陪人逛街乐不思蜀呢。” 霍辞也不赖账：“愿赌服输，什么要求，说吧。” 仆从领着财富神殿大主教进来，时玉匆匆说：“先放着不急。” 财富神殿大主教来的目的和他们想的一样，为了那些新事物。 他毫不扭捏，直接上来就坦诚想跟他们合作做生意。 财富神殿大主教拿出算具，当场给他们演示起了生意经，摆数字讲前景，一通滔滔不绝下来，反正只要跟他合作就能赚，一座又一座金山等着他们征服。 时玉和霍辞莫名想起了安利。 这才能，当什么大主教，不成为首富都是浪费。 两人当然不会拒绝，在财富神殿大主教请求三次后，“勉强”答应了他的请求，为了维持神使人设，还十分大方表示利润看着给。 财富神殿大主教一脸正直的表示五五分账。 时玉和霍辞：“……” 很想问问他是怎么顶着一张憨厚的脸说出这种不要脸皮的话的？ 幸好他们的目的不是单纯为了钱，不然崩人设也要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 送走财富神殿大主教，雷奥尼斯姗姗来迟。 他一来，就给两人丢下一个重磅消息：“我打算将庄园挪到香葵镇来！” 第35章 三十五、国王 “我打算将庄园搬到香葵镇，建造香葵城。” 雷奥尼斯的说, 他摆出虔诚的姿态：“希望两位大人能够准许。” 时玉和霍辞意外他会做出这个决定, 不过想了想, 答应了，这对他们是好事。 他们想要发展长安镇, 但以目前这些贵族态度来看，显然并不希望他们扩大。 两人的最终目的是传播文明，有了城才会有人, 就算这些人不住进长安镇, 离得近, 也能迅速接触到新知识，尤其有雷奥尼斯这个带路党, 相信他会很愿意支持他们传播。 再者香葵镇包含在游戏区域图内, 也就是说迟早有一天他们可以悄无声息将建起来的香葵城纳入改造范围里。 雷奥尼斯单膝跪地, 郑重的向两人奉献上忠心：“我会是和平女神最忠实的仆从。” 霍辞：“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雷奥尼斯略显激动的垂下了头。 时玉等他出去：“等等,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他后知后觉，“他不会是想……” 霍辞反问：“谁会不想？” 是啊, 谁不想。 俗话说得好,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不想当大公的王子也不是好王子, 如果换成他是雷奥尼斯, 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何况就算他不想也不行，要杀掉他的人已经逼着他想了。 霍辞轻叩扶手，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想让雷奥尼斯当上国王。” 不是大公, 是国王。 时玉错愕，随即恍然，难怪。 “你故意刺激他的野心？” “是。”霍辞承认，“你觉得光靠搬运发明能改善这些百姓的生活？” 显然不能。 在教廷和贵族来之前时玉还有过期待，现在只能说呵呵。 霍辞：“所以，要从根本解决，改善制度才是最重要的。一下做到自由平等不可能，可以先从分封奴隶制改变到封建帝王制。” 时玉几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心里叫一声妙！ 是他激进了，不用非要立刻宣扬平等，可以先升级到中央集权。 虽然这些公国尊蜜金帝国为主，但其实跟独立的国家没什么两样。 对蜜金大帝来说，真的乐意权力被瓜分，只守着帝国那片领土？ 就算他乐意，那些大公呢？难道就没有野心，都是一国之主，凭什么对方是大帝，自己只是大公？ 即使一开始效忠，但几代人过去，这种忠诚还能有多少，何况这个世界历史上不是没有发生过大公造反成功上位的例子。 如果他们能扶持一个人明白中央集权的人上位，让帝国变成名副其实的帝国，成为类似华夏古代的朝代，等中央集权皇帝说一不二后，就能废除奴隶制推进各种改革。 不过问题来了——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如果有一天雷奥尼斯成了皇帝，会对我们放心？寻秦记你看过吧，项少龙扶持赵盘上位，最后还不是兵戈相向，如果项少龙不是主角，是死是活还不一定。” “而且万一他登基后成为暴君，搞得民不聊生还不如现在呢？” 这不是单纯的权力游戏，很可能他们的一个决定，牵连着无数人的生命。 霍辞显然早有准备，逐条分析：“首先，你觉得等雷奥尼斯登上皇位完成集权需要多少年？十年？二十年？我们攒够能量又需要多少年？到时候你会选择留下来一直等他登基，还是回家？” 当然是回家。 时玉心道，是他想岔了，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退一万步讲，就算中间出了什么事，我们再也回不去，不沾染军事不接触政权，安心做神使，我想他不会蠢到跟我们过不去，如果他真的蠢，我不会选他。” “当然，也有可能他真的变蠢了，既然我们现在能预见，为什么不多做几手准备，万一雷奥尼斯不小心死在战场上呢？” 他从盘子里拨出三颗栗桃，眼里透着若有似无的笑：“黑石公国那两个王子我看不错，我们的学生也算一份，三国杀更好玩，而且三角形更稳固不是吗。” 时玉认认真真打量他，像是今天才认识他一样：“有没有人说你很适合去考公务员？” 开什么公司，从政才是正确的道路。 霍辞笑了两声，剥开一个栗桃递给他：“有，不过我以前野惯了，不喜欢被约束。” 所以正好这个世界满足了你即不用被约束又能大展身手的愿望是吗？ 话说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开始着手布局的，他完全没看出来。 “二代就是二代。”时玉吐槽，“我等平民望尘莫及。” 越和霍辞相处，越看得出来两人生长环境和思维的差距，或许论念书他不输，但有些不是念书能弥补的。 至少人家从小就拥有自己的马在马场驰骋，而他只能十块钱一张合影。 果然阶级令人绝望，他们才刚起步，人家就已经站在了终点。 而最可怕的，人家还更认真更努力。 霍辞失笑：“其实我考过，但是没过，真的。” 时玉心里就好受了一点，至少在学习上，他扳回一城。 霍辞见他表情好转，继续说：“一切还没开始，这只是我的一个构想，我们一起慢慢完善，不管成不成，对我们没有什么损失，可以试一试，你觉得呢？” 时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透出赞成票：“好。” · 接下来一周，教廷和贵族们在长安镇四处游玩。 终于在财富神殿大主教的引导下，让四季神殿大主教和爱神殿大主教发现了那些农具和新的耕种方式。 几人联袂来找时玉和霍辞，两人十分慷慨的让他们免费学习。 对两人来说能交易的东西很多，没必要用农具赚钱，而且他们希望能够从他们这里起头，让神殿帮忙免费推广。 果然爱神殿大主教当场就表示爱神殿愿意免费宣讲。 财富神殿大主教和四季神殿大主教自然也答应下来。 不过农具方面得跟当地的领主沟通，毕竟农奴和土地是属于领主的。 紧跟着智慧神殿大主教和夜神殿大主教也找上门，希望能够学习制造纸张和印刷的方法。 这一回时玉和霍辞没有同意。 最终达成协议，教廷可以花钱购买纸张让他们帮忙印刷书籍。 看在同为神殿的份上，两人打了八折，而贵族们就没这么幸运，全款支付，所幸他们有钱根本不在意。 黛丽德公主更是直接下单将一路携带的书籍拿出来交给他们重新刊印。 时玉和霍辞笑纳，回头就让多印了一份放到书房慢慢翻阅。 虽然有希尔贝妮帮他们了解这个世界，但他们了解的也不全面，有了新纸张和印刷法，无形中他们就能将这个世界的书籍聚拢过来。 技术垄断，不怕他们不送来。 与此同时大主教们也履行承诺，将说好的神官和牧师送了过来，十二个神殿加起来，足足有一百二十个。 时玉和霍辞二话不说先将这些人扔进了扫盲班，既然要留在这里，先把神语学好再说。 而洗脑，从扫盲就开始悄无声息融入。 大主教们虽然没有专门进扫盲班学习，但私下也学起了神语。 贵族中黛丽德公主带头，她被牛郎织女的故事吸引，在拿到牛郎织女的故事书后，专心学了起来。 而时玉在征求了演员们的意见后，让他们跟随黛丽德公主去王城表演，至于以后要回来还是要留下，全看他们自己。 一来剧团不会缺演员，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二来这些人不是他的奴隶，他无权掌控他们自由，也没必要负担他们的人生。 他也和黛丽德公主说好，这些人属于自由民并非农奴，算是雇佣，必须按周发放他们薪资。 “还是得私有化。”签完合同，时玉喃喃。 现在剧院算是国有，因为只有他们能给出剧本，等以后香葵城建起来，来的人越来越多，完全可以承包出去，想来这个世界也不缺聪明人，而且有竞争才会促进更好的发展。 最重要，省了他费心费力。 不过在这之前，还得辛苦他多排几部戏出来，让大家彻底了解舞台剧的模式。 时玉思考着要不要把相声小品也弄出来，传统戏剧就算了，难度太大，他就会哼哼几句经典歌词，还是别霍霍了。 还有交响乐团，这个也能搞一搞，他还记着不少世界名曲，赶在遗忘之前还原出来。 而且之前的舞台剧是没有搭配BGM的，全靠演技，以后可以增添上去，有了BGM更有感染力。 除此之外，黛丽德公主和财富神殿大主教不约而同看上了织女的衣服。 时玉心中一动，当即和他们合作，又给长安镇增添了一笔收入。 感谢曾经那些造型不重样的古装电视剧，光靠卖图纸他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王子公主们享受参观新奇的同时，属官们开始各显神通，明里暗里打听起长安镇的一切。 时玉和霍辞也不限制，让百姓们尽管说。 反正他们现在确实没有造反的意思，护卫队一直都只是护卫队。 转眼十天过去，访问结束，客人们踏上了归途。 时玉和霍辞看着走远的车队，却有一种好戏即将拉开帷幕的既视感。 果然，车队离开半个月后，成批成批的人陆续赶来长安镇。 与此同时，邪教徒们得到消息，将视线投了过来。 第36章 三十六、地标 不管在哪个时代，举国之力发动起来都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财富神殿大主教前脚刚走, 后脚一群群商队就驻进了长安镇, 油盐酱醋香料布匹粮食等再也不用让金移和护卫队去费心费力去跑一趟又一趟, 商队会定时定点前来兜售。 还有脑子灵活的，干脆直接在商业街租下店铺开店。 时玉和霍辞来者不拒, 只要遵守长安镇的规矩，登记身份，别说开店, 直接一家搬过来常住都行。 这些商家的注入, 也很快刺激到了原来的居民。 之前教廷和贵族们的豪爽让那些做买卖的大赚了一笔, 其他人看在眼里无比眼热，原本一个街都填不满的商业街迅速租赁了出去。 对于本地居民, 时玉和霍辞给他们的政策非常宽容, 可以准许他们先试营再交租, 期限也很宽泛, 足足三个月，租金也比非长安镇居民要低近一半。 一时间空荡荡的商业街迅速发展了起来。 与此同时两人跟财富神殿大主教私下约定好的奴隶也源源不断运来了长安镇。 时玉和霍辞现阶段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增添人口, 尤其自由民, 就算愿意来, 他们也不能收, 只能用奴隶来填补。 人贩商得到财富神殿指示, 将大批量的奴隶运了过来。 至于为什么购买奴隶，两人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为了给工厂填补人手, 尤其造纸厂和印刷厂，否则诸位主教和贵族想要印书必须排队等待，还有他们想要的瓷器香皂等等。 享受到了新纸张的便捷，香皂带来的洁净，主教和贵族们当然不愿意等，当即同意了，奴隶而已，对他们来说可能还比不上钟爱的马匹。 甚至相邻比较近的几个王子当场表示愿意免费送劳力来，尤其黑石公国，绿河对岸就是黑石公国领地，长安镇有码头有船，可以直接划到对岸接人。 时玉和霍辞自然不会拒绝，不管这些人是真心还是假意，给他们的是真奴隶还是假间谍，反正到了这里干活是真的，他们并没有撒谎，不怕被发现什么。 短短两个月，长安镇的人口从原来的三千激增到了一万。 其中奴隶占了大半，剩下小半除了来行商的商队，便是好奇来游玩的贵族。 主教们和黛丽德公主一行回去后给他们正了名，一时间长安镇名声大噪，从贵族到平民趋之若鹜。 好在时玉和霍辞早有预防，主动要求主教和贵族们回去帮忙，暂时遏制人潮涌向长安镇。 同时也算间接表明他们除了宣扬和平女神教义外并没有其它意思。 教廷和贵族对此乐见其成，尤其几个属官，听到他们这么说明显松了口气，显然护卫队的表现将他们吓住了。 蜜金大帝直接下达旨意，不允许未获得批准的贵族和自由民前往长安镇，而他本人托人送来信件，表达了对神使的尊敬和对神界的向往，遗憾如果不是身体不便远行，会亲自过来。 时玉和霍辞对他来不来没有半毛钱兴趣，评价了一下这位大帝字写的不错外，就放到了一边。 大帝带头，各大公们也紧随其后，他们倒是想来，奈何大帝不准许，只能歇菜。 时玉将所有信摆到一起，逐字逐句看过去，被霍辞刺激到，他最近培养起了什么都要深入分析一下的习惯。 看完最后一封，他眯起眼：“还真被你猜中了。” 果然大帝和这些大公的关系没有众人描述的那么主仆情深，这位大帝很忌惮他们，不然为什么限制他们来长安镇，他自己身体不好，大公们可不是。 因为大帝的指令，迁移潮被遏制，能拿到通行令来游玩的基本都是贵族，而且大都是从帝国来的贵族，长安镇所在的蓝颈公国，获得批准的只有雷奥尼斯和奥菲娜。 简直明晃晃警告这些大公，不要指望私自从他们这里学到什么。 不过这样正合了时玉和霍辞打算打造景区的意图，长安镇还没有完全建设好，就算给他们几万十几万的居民，他们也没法保证能立刻井井有条管理好。 先从旅游业着手，一步步慢慢改造。 为了迎接游客，小镇预留下来的空白区域终于有了用，一栋栋客栈被填补上去。 游戏里客栈分为两种，一种普通客栈，贴图跟古装剧里的客栈一样，二层小楼，门大开着，也幸好门开着，能隐约看到内部的陈设，具现化后完整填补了出来，不至于空白。 另一种是豪华客栈，类似四合院，前面是招待吃饭的正厅，穿过正厅中间有宽敞的院子，院子三面是金瓦红墙的二层小楼，非常华丽。 还附带一个后院，马厩水槽一应俱全。 除了房屋内部一片空白外没别的毛病。 好在现在建工队也锻炼出来了，内部装修一把好手——外部建造基本被时玉和霍辞承包，加上来了大批新劳工，很快将内部装修好。 鉴于长安镇不大，没必要到处建客栈，两人干脆将客栈聚集在一个区域，普通客栈和豪华客栈各占一半。 时玉和霍辞并没有设置豪华客栈只能贵族入住的规矩，但是两种客栈价格摆出来，自然而然便有了区分。 除了客栈，赶在游客来之前，两人还花大价建造了两个地标建筑。 一个是客家土楼，一个是留园。 土楼一比一还原，留园属于缩小精简版，两人估摸着还没有原版一半大。 地标建筑需要的材料和金币数量巨大，而且分工期，土楼需要两期，留园需要三期。 幸好有源源不断输送来的奴隶，几乎一送来就被时玉和霍辞打发送去烧制砖瓦陶瓷或者伐木采石。 花了整整一个半月，赶在游客来之前将两个地标建了起来。 具现化建造不需要等时间，两人备好材料一次成型。 圆形的土楼一瞬间拔地而起，惊呆了所有居民。 相比之下留园就没有这么震撼，外围有墙，里面房屋也不高，不像塔楼和土楼醒目，而且之间已经有了一个大观园，大家对这种建筑已经有了免疫。 不过留园内部的美远远超出了大观园。 毕竟大观园是时玉和霍辞拼拼凑凑出来的，里面景色也是两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胡乱让人填补上去的，远没有留园精致。 尽管缩小了一半，但标志性的景观都有。 里面的湖水再也不用时玉和霍辞用园林拼凑，自然蜿蜒形成，除了荷花还有睡莲锦鲤。 一草一木随便一个角落，都是一幅画。 不过大观园能住人留园不能，只能当成景区欣赏。 但时玉和霍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将大门口一番改造，建出检票口，长安镇第一个面向全民开放的园林景点就建成了。 还有事先培训好的工作人员，包括保安保洁等等。 相比之下土楼就有点不太好定位。 单纯做景点吧，上下四百多个房间就这么空着，有点浪费，但让人住进去，又不方便当景点让游客参观。 两人想了想，最后决定先空着，纯粹当景点，以后想到用处再说。 四百多个空白房间，改造起来也是一笔大工程。 目前不划算也不需要。 土楼同样设置检票口，金手指出品的建筑并不是永远坚固不变的，一旦具现化，和正常建筑一样，会腐化会松动，这些收入除了部分充裕小镇财政外，剩下的备用维护。 时玉和霍辞不希望他们离开后，这些建筑被时光腐蚀毁掉。 两人合计着以后一定要把文物保护这个题目提出来，想想地球历史上，多少智慧结晶在战争中被无知愚蠢的人一把火毁掉。 除了建筑美化，还有警戒安全问题，虽然做不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但每个区域都有值更房和捕快房。 同时每天会有护卫来回巡逻，还有学生们定时定点在每个区内宣读长安镇的律法和规定。 时玉对普法看的很重，很多时候很多案件都是由于无知产生的。 长安镇之外的地方他们管不着，但进了长安镇就必须遵守长安镇的规矩。 除此之外还有污水和垃圾的处理，奴隶的安置和教育等等，各种各样的问题让两人心力交瘁。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皇帝要召那么多官了。”时玉长叹，“亲力亲为是要早死的。” 别人一穿越，很快就有各种人才来帮忙，轮到他们，快一年了，还只能靠自己。 “这种跨服穿越就不该搞单穿双穿，直接群穿几百几千人过来还差不多。”他吐槽。 好歹穿到华夏古代文化是相通的，跨服完全从零开始，太费劲了。 霍辞揉揉太阳穴：“等书院里那帮牧师和神官出来就能轻松一点了，再忍忍。” 时玉揉着骑马磨红的大腿：“我觉得是时候研究一波交通工具了。” 长安镇小，贵族动辄四匹起步的豪华马车放进来，没走几步就会造成拥堵，他们想打造的是类似丽江乌镇的景区，不需要马车进来横冲直撞。 作为神使，他们不能带头打破规矩，骑马已经算逾制。 以后长安镇会越来越大，为了游客为了居民，交通工具得提上议程。 至于研究哪种，时玉和霍辞意见一致，不打算使用畜力，不管是自行车三轮车还是黄包车，在长安镇一律使用人力。 两人将图纸画出来交给挑选出来的匠人团队研究，同时让商队帮忙寻找橡胶树。 既然有土豆有玉米，橡胶树应该也有，即使和地球上不一样，也肯定有替代品。 长安镇在发展，香葵城也在建设。 进入不了长安镇，许多人纷纷涌向了离长安镇最近的香葵城，蓝颈大公全力支持雷奥尼斯，香葵城的建设可谓神速。 如火如荼的忙碌中，长安镇迎来了第一批游客。 第37章 三十七、游客 马车绕过正在建设的香葵城，踏上前往长安镇的路, 露西妮和乔伊兄妹咦了一声。 颠簸的马车忽然变得平稳。 乔伊探头向外, 看到了平整的路面。 “这就是黛丽德说的水泥路？”露西妮问, “这里是长安镇？” 她看向前方，并没有看到房屋。 乔伊摇摇头：“还没到, 黛丽德说过，从香葵镇到长安镇，乘马车需要四个半小时, 噢, 当然, 现在要叫香葵城，应该那位雷奥尼斯王子重新修建了从香葵城到长安镇的路。” “黛丽德说过, 黛丽德说过……”露西妮毫不客气嘲讽哥哥, “真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从你嘴里听到这几个字, 你别妄想了, 黛丽德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就是那位雷奥尼斯王子！” 乔伊震惊：“你说什么？！” 露西妮有点懊悔, 但很快被乔伊质疑的目光/气到：“我亲耳听到她和姑姑的谈话, 她已经打算嫁给对方了！” 乔伊大受打击。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露西妮气呼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巴不得带着他离开, 最好等他们回去黛丽德已经结婚了。 露西妮和乔伊是现任蜜金帝国王后弟弟的孩子, 八岁时, 他们被送到王城，陪伴王后和黛丽德公主。 他们的父亲是公爵，在没有见到黛丽德之前, 露西妮是人人喜爱的小公主，来到王城后，人人喜爱的小公主成了黛丽德。 在大家眼里，她成了黛丽德的小跟班。 她讨厌这个称呼！ 连哥哥乔伊也开始偏向黛丽德。 整天黛丽德说黛丽德说。 简直像个傻子！ 露西妮气愤。 听到黛丽德要嫁给别人，她幸灾乐祸极了。 露西妮看着乔伊难过的样子哼起了歌，她一点都不想安慰他。 兄妹两冷战着到了长安镇。 露西妮怀着兴奋和好奇下车，一眼就看到了远处山崖上高耸的塔楼。 是佛塔！ 光明神殿大主教说过的佛塔！ “欢迎来到长安镇。”门口的守卫像他们行礼。 露西妮骄矜的颔首。 穿过城门，眼前豁然开朗。 果然是和鱼鳞一样的屋顶！ “您好，欢迎客人来到长安镇。”道路两侧少年少女热情洋溢，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代表长安镇的小龙旗。 门口负责登记的属官解释说：“他们是导游，客人可以雇佣他们做向导，他们会为客人制定最适合的游览路线，为您详细解说。” 露西妮当即雇佣了一位，她挑了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孩。 其他贵族也不甘落后，各自挑选了一位。 “您好，我叫青叶。”女孩自我介绍，“希望接下来能和客人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然后从登记官桌上取来两本书籍，递给他们。 露西妮接过来—— 《长安镇旅游手册》 “这是神使亲自撰写的书籍。”青叶解释，“上面有长安镇景点介绍，以及需要遵守的规定，客人如果有什么不明白，可以向我询问。” 神使撰写的书籍？ 露西妮好奇的翻开。 第一页写着长安镇住宿指南。 来长安镇游览的客人可以住在客栈，客栈分为普通客栈和豪华客栈。 我们当然要住豪华客栈。 露西妮一边为神使取名的直白惊讶一边迅速做出决断。 咦，不对，她记得黛丽德说他们住的是一个叫大观园的地方。 “不是住在大观园吗？”她问青叶。 青叶说：“大观园是神使招待各国来使的宴客园。” 言下之意非官方游客不能住进去。 露西妮很不高兴。 不过很快，听到下一句她有高兴起来。 “这次为了接待游客，神使特意建造了客栈。” 她迅速抓住了重点：“客栈是黛丽德离开后建造的？” 青叶：“是的。” 露西妮兴奋起来，太好了，有黛丽德没有去过的地方！ 她几乎能想象到回去以后被大家簇拥包围的景象，她将会和黛丽德一样，成为舞会上被人瞩目的焦点。 她要快点游览完，然后快点回去，赶在其他人之前。 乔伊也希望能快点回去，他有很多话想跟黛丽德说。 青叶了解两人的需求，很快帮他们制定出了一份三天两夜游览计划。 然后双方在记录官的见证下愉快的签订合约，露西妮和乔伊先支付了青叶一半定金。 青叶收好合同，笑着说：“您可以将城门外的仆从带进来，并不用将他们留在门外，我建议您聘请一位工人，他会看护好您的马车，每天只需要五个铜币。” 露西妮惊喜应允。 因为黛丽德说神使不允许带太多仆从进入长安镇，她将大半仆从留在了红香城，刚刚又将一部分留在城门外，只有两个贴身女仆跟她进来。 她就知道，不应该听黛丽德的！ 她下意识忽视了神殿也这么说过。 前往客栈的路上，露西妮目不暇接，和黛丽德描述的作比照。 然后高兴的发现有很多黛丽德没有说过的新建筑。 太棒了！ 虽然回去社交季已经结束，但她可以组织读书会，相信大家都很期待听她讲述这趟旅程。 如果他们回去，黛丽德已经嫁人就更好了。 三天两夜的游览从明天开始，露西妮选好客栈后，美美睡了一觉，在马车上颠簸了一个月，终于能踏实休息。 一夜好眠。 可惜屋子里没有新事物，让她有些遗憾。 第二天，吃过仆从送来的早餐，她拉着闷闷不乐的乔伊跟随青叶出门。 他们先去了留园。 露西妮几乎立刻就被征服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致的美景，圆形的门，小巧的亭子，镂空花纹的窗户…… 比黛丽德画出来的大观园更美！ 她兴奋的叫来准备好的画师，吩咐他们将这些美景画下来，等回去，她就可以拿出来让大家一起欣赏。 乔伊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计划改变，他们在留园待了整整一天，走遍了每一个角落，还亲自摘到了湖里的莲蓬，可惜荷花正在凋谢，没有欣赏到它盛放时的美景。 明天吧，明天多跑几个景点。 或者多留一天？ 露西妮犹豫着。 与此同时，一个叫巴特的男仆从客栈走出来，来到了商业街。 “包子包子！新鲜出炉的包子！” “香甜可口的玉米！” “热腾腾的土豆饼……” “豆腐脑，最新出品的新食物，快来尝一尝。” …… 巴特一出现，立刻就被叫喊声包围。 他停下脚步：“豆腐脑？” 老板立刻热情介绍：“是用豆子做的食物，神使最新制造出来的，您尝尝就知道了。” 巴特笑着说：“给我一份，我尝一尝，如果好吃，带回去给主人。” “好的。”老板笑开眼，“豆腐脑有甜的有咸的，您要哪种口味？” 巴特犹豫了一会儿：“都来一份，我尝尝哪个好吃。” 老板立刻手脚麻利的制作起来，嘴上说：“里面外面都有凳子，您先坐。” 巴特选了外面的桌子，然后似漫不经心般跟老板聊了起来。 第38章 三十八、巴特 豆腐脑制作起来很简单，老板手脚麻利, 一边动作一边问：“客人要辣椒吗？多还是少？” 巴特目光落在他手里白色的陶瓷碗上, 有些吃惊, 平民食店里居然用的是和贵族一样的瓷器！ 老板没听到他的回答，又重复问了一遍。 巴特回过神：“要辣椒, 多放一点。” 使团从长安镇回来后，王城里冒出来了很多新鲜东西。 辣椒油就是其中之一。 从前大家只是将辣椒碾碎撒在肉或者汤里，谁也没想过可以用油泼过调味。 作为紫荆花伯爵幼子的贴身男仆, 他有幸品尝过辣椒油。 他喜欢这个味道！ 尤其那些神国食物, 他觉得每一样都要加辣才好吃。 “好的。”老板拿起辣椒油里的勺子, 毫不吝啬的舀了两大勺辣椒油上去。 旁边带着头巾的妇女立刻将做好的豆腐脑端到巴特面前。 “谢谢。”巴特没有着急吃，他摸了摸装豆腐脑的碗, 真的是陶瓷！ “我想知道, 哪里可以购买这种碗？”他问。 老板说：“商业街南区有陶瓷店, 你可以去店里购买。”他明白巴特的疑惑, 笑着说，“这种是最便宜的陶瓷碗, 没有花纹, 一个只要1铜币, 如果买的多还可以打折。” 这么便宜！ 巴特吃惊。 王城里一个陶瓷茶杯要十金币, 伯爵买了一整套茶具, 花了一千金币，还不包括茶叶。 他咽了口口水，问：“茶杯呢？” 老板：“要看花纹和品相, 最普通的只要两个铜币，贵的要用金币才能买到，南区陶瓷店有一套神使亲笔提字的茶具，要一万金币呢！” 他一脸想象不来的惊叹表情。 巴特见过伯爵的那套茶具，确实比眼前装豆腐脑的碗更白更漂亮，茶壶上还有花纹，还有雕刻精致的茶盘和各种器具。 听起来，似乎并没有吃亏。 他打算待会儿就去南区陶瓷店里看一看。 或许能买一些带回去，然后…… 他心里闪过念头。 咸豆腐脑加上辣椒油，巴特很快就吃完了一碗，滑滑嫩嫩，口感好极了。 伯爵一定会喜欢！ 他惊喜的想。 伯爵牙齿不好，食物必须要煮烂才能吃。 他带回去告诉少爷，让他想办法拿到食谱带回去，一定会讨到老爷的喜爱。 甜豆腐脑味道也不错，不过巴特更喜欢辣，他吃完，犹豫了下，说：“能帮我送两碗去客栈吗？” 若在以往，他绝不会将这些平民食物送到少爷面前，但这是神国的食物，而且这里是神使建造出来的长安镇，他不能花钱让厨娘来学习，只能购买做好的。 “当然可以。” 老板在门口一个圆形铜片上敲了一下，发出尖锐明亮的响声，很快一个背着木箱的青年跑过来。 “两碗豆腐脑，送到……”老板看向巴特，“您住在几号客栈？” 巴特：“四号，北栋。” 青年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小本子，用古怪的记号记录下来，然后背对老板。 放在箱子里？ 不会晃出去吗？ 巴特怀疑。 老板将木箱门打开。 巴特脸上露出惊讶。 原来木箱里面不是空荡荡的，而是分成了好几部分，老板将最下面一层拉出来，里面是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构造。 老板将装在外送罐子里的豆腐脑放进去，刚刚好卡住。 巴特大开眼界。 青年背好箱子，闷声不吭，快步离开了。 老板解释：“这是外送工，专门负责外送食物，如果有人订餐，每天会按时送到订餐人家里。” 每天送餐到家里！ 巴特瞠目。 这简直比贵族还要会享受。 老板见他这副样子，心里得意，说：“不光食物，只要在商业街购买的物品，都可以要求送货上门，不论大小。” “包括平民？”巴特问。 在王城，贵族购买东西才会送上门，当然，不包括食物。 老板：“长安镇里没有贵族，大家都一样。” 巴特瞳孔一缩。 老板以为他不信，指指走远的外送工：“他来长安镇前可是奴隶。” “奴隶？！” 巴特失声。 怎么可能，那人穿着体面手指干净，怎么可能是奴隶！ “真的。”老板笑说，“他们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神使给他们清洗干净，发放新衣服，还安排工作给他们，他们现在不叫奴隶了，叫工人。” “不过，只有考核合格的奴隶才能拿到工人身份牌，有了身份牌，就跟自由民差不多，还能免费领到工厂发放的房子，吃饭去工厂食堂，衣服也是工厂发的，尤其造纸厂和印刷厂，每天都有订单，只要完成订单，就有奖金……” 巴特竟然从他语气里听出了羡慕。 疯了吗？ 居然有自由民会羡慕奴隶！ 大约他的表情太明显，老板说：“唉，你不知道，神使规定只有长安镇的居民才能拥有房屋，外人只能租住，其实我跟那些奴隶一样是后来的，我是个行商，听说神使要通商，就跟来了……” 他有个表哥是财富神殿的商官，他从表哥那里得到消息，立刻决定跟表哥一起来了长安镇。 刚来时他们也跟这个仆从一样，看什么都震惊。 表哥很看重长安镇，让他留守下来，他就在商业街开了个店铺，还竞标到了豆腐脑的食谱。 “唉，如果是长安镇的居民就好了，我就可以买一栋瓦屋，店铺租金也能少缴一半……” 巴特忍不住问：“怎么样才能成为长安镇的居民？” 老板叹气，一副很头疼的样子：“把长安镇法规用神国文字默写出来，百分百没有错误，才能通过。” 巴特嘶了一声。 默写就算了，还要用神国文字。 王城里都在传神国文字难学，要全背下来，不知道得花多长时间。 难怪他会羡慕奴隶了。 “谢谢告诉我这些。”他颔首，掏出钱袋付钱，并且支付了五个铜币的小费。 老板笑眯了眼：“赞美您的慷慨。” 巴特在四条商业街逛了一圈，如法炮制，在各个店铺里借机套话。 对长安镇了解的越来越多。 原来长安镇种地有这么多讲究，原来粪便需要堆沤才能让粮食长得快。 原来养猪需要阉割，肉质才能变好，原来勤洗澡不仅仅是为了干净，洗澡能预防生病！ 而且雨水不是神圣水，不能喝，而且下雨天出门要带雨伞防止被淋到生病。 这些使团回来根本没有说！ 巴特默默将这些都记下来，然后去完成主人的交代，买到了封神榜最新几本画册以及白纸毛笔和墨水。 他没有先回客栈，而是先去了城外的马厩，借口去看少爷的马车，车夫正窝在车辕处小睡。 他假借摇醒车夫，将路上准备好的纸条趁机放到他怀里。 车夫醒来，他叮嘱车夫看好少爷的马车，然后抱着东西重新回到城门里。 他离开后，车夫伸伸懒腰去溜达，他在城门外的树林里转了一圈，回来怀里的纸条已经消失不见。 车夫重新回到车辕上，靠着车厢再一次睡着了。 第39章 三十九、画皮 露西妮和乔伊比预计的多停留了三天。 游览完留园后，隔天兄妹两恋恋不舍的去了土楼。 当走进去他们惊呆了。 “天哪！”露西妮毫不矜持的惊呼出声。 这怎么能叫土楼, 分明是城堡！ 青叶向他们介绍：“土楼是神国的一种古老建筑, 当初的人们用来抵御山中的野兽或者强盗, 我们进门这间屋子是祭祀用的宗祠祖堂……” “一楼有水井、澡堂、磨坊……土楼防震防火，通风采光非常好, 因为墙很厚，冬暖夏凉……” 乔伊抬头，看到圆形的天空, 非但没有感觉到压抑逼仄, 反而有种奇特的宏伟开阔, 自己站在下面显得那样渺小。 明明土楼没有城堡高，却和城堡一样壮观。 “整个土楼上下一共有四百零六个房间, 不过暂时并不对外开放……” 露西妮和乔伊脸上的震惊再也遮掩不住。 四百零六个房间！ 天哪, 蜜金堡加上地下室也不过三百个房间, 而且蜜金堡比土楼大多了。 不过透过窗格看到房子里面空荡荡, 才好受了一点，而且比城堡的房间小多了。 等他们上到四楼, 夕阳西下, 霞光浸染了整片天空, 站在楼顶修建出来的观景台上, 兄妹两和其他一起进来的贵族完全被这美丽的景色迷住。 接下来他们去看了光明神殿大主教说的塔楼, 又得到特许乘坐漂亮的画舫在大观园湖中穿行了一圈。 青叶很可惜说：“如果您上周来，还能赶上重阳节，晚上会和七夕一样点起灯火, 如果是八月的中秋节就更热闹了。” 兄妹二人遗憾。 “神国都有哪些节日？”露西妮追问。 青叶掰着手指给他们介绍：“七夕、中秋、重阳，之后是冬至、腊八、除夕春节，除夕是每年最后一天，春节是每年的开始，要庆祝半个月，一直到一月中元宵节，这是神国最大的节日，到了春天有花朝节上巳节，然后是清明端午，再接着又是七夕了。” 她笑眯眯说：“除了清明，每个节日我们都会举办各种各样的庆祝活动，客人如果感兴趣，可以挑选节日时再来游玩。” “为什么除了清明？”乔伊问。 青叶说：“清明主要是为了祭拜祖先去给去世的家人扫墓。” 乔伊：“原来是这样。” 露西妮惊喜不已。 黛丽德可只说过七夕节，看来她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多节日。 太好了，等她回去又有了新的谈资。 这一回她一定会比黛丽德更受欢迎。 她心中得意，仔细询问了每个节日。 虽然没有赶上节日，但小镇上恰好在举办品酒会。 据说是神使制造出来了神国的酒，免费让大家拍品尝，然后投票选出最受欢迎的三种，让商人竞标酒方。 所有游客都收到了邀请，大家猜测着神使会不会出现。 露西妮回到客栈就忙碌起来。 她换上最新的仙裙。 自从牛郎织女舞台剧在王城风靡，贵族们纷纷仿照起了剧中人的打扮，那可是神仙穿的衣服！ 追赶流行的露西妮当然不会落后。 看完舞台剧回来，她就找来裁缝帮她制作出了类似织女身上穿的仙裙。 衣服好仿造，发髻却很难，她不想讨好黛丽德，一直等剧团造型师公开教授，才去派女仆学会。 可惜造型师也只会几种，每次出门都会遇到跟她一样造型的女孩，实在令人恼火。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打听到有新的舞台剧，这一回肯定会有新的衣服新的发型。 露西妮打开昨天在商业街买回来的盒子，里面正躺着一根带流苏的金发簪。 她本来并不想去平民聚集的商业街，但听到有类似织女戴的发饰，才带着仆从去了一趟。 出乎意料，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臭气熏天，甚至比王城贵族聚集的街区都要干净。 令她和乔伊惊叹。 她还看到了很多客栈没有的食物。 露西妮起初碍于体面没有上前，但看到其他贵族的仆从在购买，才派女仆去，让她带回客栈。 尝完这些美食后，她又高兴起来，因为都是黛丽德离开后才出现的新食物，她几乎已经迫不及待回到王城，展示（炫耀）她的见闻。 而且同样的食物，这里的比王城流传出来的更美味。 可惜他们没有见到神使。 两位神使并没有在品酒会上出现。 这让大家都有些失落，不过很快，美味的酒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除了麦酒和葡萄酒，居然还有各种颜色参杂如梦幻一样的混合酒。 每一种都有一个令人惊叹的名字。 天神之吻、坠入爱河、海棠之恋、梨花雪…… 而更令他们惊奇的是盛酒的杯子。 “那是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 比水晶还要剔透的透明，正是因为透明的杯子，才让大家看到这些美丽的酒。 “这是玻璃杯。”负责品酒会的属官向众人解释，“是神使新制作出来的一种杯子，陶瓷用来盛茶，而玻璃杯最适合用来盛酒。” 事实上，是现在制造出来的玻璃杯还承受不了滚烫的开水，容易炸裂，装酒倒是可以。 属官笑着说：“为了感谢大家来参加这次品酒会，我们会免费赠送大家一套玻璃用具，玻璃和陶瓷一样易碎，希望大家小心放置。” 回去的路上露西妮忍不住拆开礼盒。 打开的瞬间发出了惊叹。 盒子里除了品酒会上见到过的玻璃杯，还有玻璃做的沙漏和一朵淡蓝色的玻璃花。 渐变的蓝色像烟雾一样从在花瓣上滚过，晶莹而梦幻。 灯火下比水晶都要漂亮。 露西妮爱极了，她看到乔伊的眼神，立刻警惕的将礼盒抱在怀里：“这是我的，你别想拿去给黛丽德！” 从小到大，她受够乔伊的“慷慨”，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将属于自己的东西交出去。 反正黛丽德已经要嫁给别人了，她再也不用顾忌。 她冷笑说：“说不定黛丽德已经有了，难道你不知道那位王子跟两位神使的关系？” 她叫女仆悄悄打听过了，那位雷奥尼斯王子可是经常来往长安镇，香葵城到长安镇的这段路，就是在神使的建议下建成的。 乔伊表情一僵：“我只是想要那个沙漏……” 露西妮才不信，霸道说：“沙漏和玻璃杯我要送给爸爸！” 母亲去世后，她和乔伊就被送到了王城，乔伊这个蠢货，失去和黛丽德联姻的机会，父亲一定会生气，他们不在父亲身边，如果不在父亲活着的时候争取更多的宠爱，得到封地，等父亲一死，大哥说不定会直接将他们扫地出门。 蠢货！ 露西妮忍不住在心里又骂了一声。 反正她已经找到了丈夫的人选，等回去就告诉父亲，乔伊怎么样她才不要管！ 在长安镇的最后一天，露西妮和乔伊观看了最新的舞台剧。 这一次舞台剧早早画出了一张宣传画，就在戏院门口，两个美丽的女子站在一座房子前笑，他们一个穿着粉色一个穿着黑色，后面隐隐能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 火焰上写着两个神国字，下面有小小的通用语翻译：《聊斋之画皮》。 露西妮之前去商业街时路过戏院就看到了这幅画，也是因为这幅画，才知道有了新的舞台剧。 一位绅士与两位女士的爱情故事？ 她猜测着。 “你有没有觉得她们笑得有点古怪？” 乔伊说。 “不，没有。”露西妮习惯性反驳哥哥，她觉得她们的衣服很好看，发型和发簪也很漂亮。 最重要，王城没有！ 等演出结束，她一定要找到这部舞台剧的造型师，让她教会自己的女仆。 他们来到二楼贵宾间。 “这是什么？”乔伊看向桌子上的盘子。 带路的服务生微笑解释：“这是瓜子，是香葵花的果实，可以剥开吃里面的果肉，这是爆米花，用玉米和白糖做成，贵宾室免费提供，如果吃完，可以摇铃，我们会再次为您送上来。” “谢谢。”乔伊支付了他小费。 露西妮尝了尝，觉得爆米花好吃，瓜子太麻烦，乔伊倒是喜欢上了瓜子，准确说是剥瓜子。 他们没有等待太久，舞台剧便开始了。 一个男爵正在娶妻，他娶的是伯爵的女儿，男爵英俊脾气好，伯爵女儿也很漂亮温柔，夫妻十分恩爱。 露西妮有点失望，这还没有牛郎和织女好看。 但很快，男爵在一场舞会上认识了一位寡居的夫人，他似乎为这位夫人的美貌着迷，开始和她偷情。 不过，慢慢的，男爵变得疑神疑鬼，他怀疑这位夫人是自己曾经死去的恋人。 这句话一出来，露西妮清楚听到了抽气声。 “安静。”她瞪了乔伊一眼，兴奋的看向舞台。 男爵找来神官，神官一眼看穿了假象，原来这位夫人真的是男爵死去的恋人。 而且她是回来报仇的！ 男爵本来是上任男爵的私生子，因为每有得到承认，所以从小过的很辛苦，是恋人和她的家人一直在帮助他，前任男爵失去继承人，才将他找了回来。 男爵继位后，在一场舞会上认识了伯爵的女儿，为了娶到伯爵的女儿，他设计杀掉了恋人，包括她的家人。 恋人怨气深重，变成了鬼来报仇。 男爵听完女鬼的指责，却哭着说并不是他，是伯爵为了女儿派人做的。 他深情款款，女鬼又一次相信了他，并且告诉了他自己可以伪装成人的真相，她有一张画皮。 男爵立刻变脸偷到了画皮，伯爵的女儿不相信女鬼的话，帮助男爵找来大神官，一起烧掉了那张画。 露西妮气得捏碎了手里的爆米花。 愚蠢！愚蠢！愚蠢！ 果然过了几年，男爵在伯爵的帮助下升为子爵，他认识了侯爵的女儿，让侯爵的女儿也喜欢上了他，然后他在伯爵女儿生产的时候害死了她。 露西妮看到这里差点不顾矜持骂出来。 好在结局女鬼和同样变成女鬼的伯爵女儿一起联手杀死了男爵。 这还差不多。 她松了口气，高兴的和大家一起拍起了手。 第40章 四十、再建 画皮带来的反响异乎寻常的热烈。 甚至远远超过了牛郎织女。 初演结束第二天，整个小镇都在讨论相关剧情, 第二场售票还没开始, 外面就排满了长长的队伍。 来旅游的旅客也对这部舞台剧非常满意, 当天打赏过不够，第二天又送了花篮, 而且有人为了这部舞台剧，延迟了回去的时间，连续看了好几天。 这让时玉有点惊讶。 他挑选这部的时候, 还担心加入奇诡元素会让观众觉得不舒服, 排演时弱化了许多, 像女鬼撕下画皮的恐怖场面直接过滤掉了，没想到大家反而更感兴趣。 当然, 也有可能是画皮的故事性比牛郎织女强, 牛郎织女只单纯着重在爱情上, 虽然也有反派王母出没, 但级别差的太大，只有被动挨打, 而且结局也算HE, 不至于悲壮到令人耿耿于怀。 画皮除了爱情, 还有恐怖、鬼怪、复仇等元素, 有仇报仇这种戏码从古至今经久不衰。 既然大家这么喜欢, 那就把聊斋系列都放出来？ 时玉心想。 唐诗宋词他没那个本事全背下来，但电视剧倒是看过不少，什么新聊斋志异123, 聊斋奇女子，还有单独提取其中一个故事拍成的电视电影等，他几乎都记得。 感谢以前认认真真拍剧的导演，感谢那时候还勤勤恳恳出演的演员。 不过写剧本他不擅长，打算回头把大纲列出来交给尹诺克和表演班的学生。 他琢磨着也该是时候把表演班正规起来了，不能只培养演员，导演、编剧、服化道等都需要抓起来。 这倒没什么难的，就算他没接触过娱乐圈，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先把大体的架构建起来，表演班参考那些戏剧学院就行。 “我想再建一个书院。”他去找霍辞，说出自己的想法，“把表演班绘画班音乐班分出去，归整成艺校，专门培育艺术生，趁着现在学校人少早分开早制定规矩，免得以后人多乱起来。” 现在已经有不少商人选择在长安镇定居，准备将孩子带过来学习。 而且他们打算等香葵城建好，面向香葵城开放招生。 不让他们收居民，收学生总可以吧。 以现在书院免费就读的名声，到时候可能两个书院都不够。 “再建两栋。”霍辞显然也想到了，说，“我的想法是，设立四所学校，一所招收十岁到十八岁以下的少年，类似西方以前的文法学校，教授他们简单的读写算，熟读律法，三年制毕业，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培养所有孩子，这些孩子也不可能一直念下去。” 时玉点头表示明白。 人工为主的社会，人力非常重要，平民哪有空闲让一个孩子花七八年甚至十几年去念书，何况这个世界又没有科举，对平民来说，认识几个字会点算术能谋生就行了，花钱没玩没了的读书完全是脑子有病。 就算他们书院愿意免费支持，但这些十岁到十八岁的少年已经是家里的劳动主力，不可能让他们和五六岁的小孩一样花很多年去学习。 霍辞：“当然如果这些孩子里真的有天才，我们可以出面让他继续念书。” “然后是正常六加四模式的学校，初中高中合并，分小学中学两个阶段，招收五岁到十岁的孩子。” “再进一步就是艺术学校和技术学校，从小学升中学就可以根据他们的天赋选择去处，要么去学艺术，要么选择一门手艺，或者继续读中学深造，文法学校的学生也一样，只要愿意，都能继续报考。” 他顿了顿，说：“其实我本来还打算再建一所军校，但这么做太明显了，等学校建起来，到时候从前两所学校里挑人出来再培训好了。” “体育生！”时玉灵光一闪，“可以借培育体育生的名义来，把那些体育项目都搞出来，足球橄榄球羽毛球已经有了，跑步……短跑不行，没法读秒，长跑可以，像马拉松那样，不用细到秒吧，不过马拉松容易出事，这里可没有救护车……” “危险的还是算了，像足球橄榄球这类容易评判的比较方面，或者赛马射箭？实在不行踢毽子也算一个，跳绳总没危险了吧……” 霍辞瞧着他天马行空的模样，眼里泛起笑，夸赞道：“你说的对，我们可以培养体育生。” 时玉咳咳两声以示谦虚。 然后两人一番商量，敲定了好了学校的住址，他们打算将四所学校分开来建。 一般来说，当一座学校建起来，会为周围两条街带来经济增幅，地皮、住宅、商户等等。 这四所学校，每一所都可预见会为小镇带来巨大变化。 两人调出地图，按照方位，将即将建设的三所学校放在了西南北四个点。 区域解锁的主要方向是朝着香葵城延伸的，所以将文法学校建在了西边，方便以后从香葵城过来的学生。 因为商人和奴隶的涌入，他们已经朝着香葵城的方向解锁了一半，只是目前建造出来的区域够用，甚至很多地方还没有填满，所以一直没有真正向西边拓展。 现在借着建造学校，召集建工队开始向西边平地，树木砍掉石头拉走，小坡铲平，大坡修路。 时玉和霍辞已经解锁了城墙，但是碍于教廷和贵族，两人决定继续使用土墙，不过城门的部分倒是可以取巧，使用了金手指，高大的石砖城门瞬间成形。 忽略两边的土墙，绝对会以为来到了华夏古代。 跟电视剧里演得一模一样，而且还是三洞门，中间正门，两边小门，上面三层高的城门楼，飞檐翘角，气势宏伟。 唯一的缺点是没有门。 是的，没有门。 时玉不知道是画手偷懒，还是一些城门本身就不带门，和霍辞看着宽阔的门洞，大眼瞪起了小眼。 没有门你叫什么城门，城洞还差不多。 这能防谁？ 最后只能一边让木匠去研究造门，一边派护卫轮流值守。 长安镇北面和东面被高耸连绵的白山遮挡，南面是绿河，西面虽然也有山，但是横向延伸，而不是竖向，前往香葵城这条路是唯一的正规出路。 不正规出路自然是横渡绿河，在时玉和霍辞来之前，农奴跨越领地界限，一旦被抓到会直接处决，就算逃到其它领地，也只能去城中依靠力气或者乞讨为生，所以农奴即使受到再大的压迫，也不会丢掉土地逃亡。 当然，也不排除真的有人胆大翻山越岭来寻神使。 但穿越森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极有可能会丢掉性命，再者长安镇和这个世界的小镇不同，有人想混进来很难。 自从和教廷贵族达成协议后，时玉和霍辞就着手推广起了身份牌，几乎每一个进入长安镇的人都记录在册。 同时让每一个居民知道私藏外人的严重性，只要看到奇怪的人，立即找护卫举报。 虽然开通了和绿河对岸来往，但仅限于运送奴隶。 不过时玉倒是听雷奥尼斯说，他两个表兄正争着想要绿河对岸的领地，打算像他一样在对岸也打造一座“香葵城”。 时玉和霍辞对此举双手双脚欢迎，有城就意味着有人，只要能建起来，他们不吝啬花大价钱建一座桥出来，他们试过，游戏自带的路具现化后除了上山，也能下河，上山变成台阶，下河就变成了石桥，只是需要大量的金币。 时玉大略算过，如果连接绿河，需要花费的金币甚至超过了建造土楼和留园加起来的全部。 不过这些在人口面前都不是问题，只要城建起来，他们完全可以将收集材料的任务交给对面，让对方帮他们来刷金币。 文法学校建在了靠近城门主干道的右边，方便以后有对岸的学生坐船过来。 两人直接在书院的基础上将学校扩建，除了本身大小，又按照现代建筑样式，建造了两座二层教学楼，跟本身书院古色古香的教室一起使用。 操场和宿舍也跟着扩大。 同时规划好附近的街区。 剩下两所如法炮制，大同小异，只是按照功能，在建造教学楼时有所变化。 像艺术类学校，没有使用建工队，两人在游戏建筑里挑挑拣拣，选出几个适合当教室的房屋，保证了学校建筑的统一性。 三个学校都是在书院的基础上改建，有图纸，不需要时玉和霍辞亲自监督，剩下交给建工队，两人开始筹备起了另一件事。 教廷将准备好的炼药师送来了。 从穿越至今，时玉和霍辞一直记挂着一件事——医疗问题。 这是他们唯一提供不了的。 幸好一开始他们面对的是什么都不懂的农奴，用凭空变物忽悠住了他们，让他们没有注意到为什么神使不会治愈术这个问题。 等后来时玉和霍辞建立威望，统一口径抬出和平女神，治愈术不治愈术就更没有人提了，对使团他们也振振有词，如果人们知道他们有治愈术，会加速发生战争，因为知道他们受伤不会死，女神仁慈，不忍心发生这样的事，所以禁止他们使用这个能力。 如今长安镇有人生病，主要是购买教廷的圣水，按照对应病症服用，然后听天由命。 时玉和霍辞觉得，是时候该把医术搞一搞了。 第41章 四十一、发现 在和使团达成友好协议后，时玉和霍辞通过教廷送来的神官, 对这个世界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这个世界并没有医生这个说法。 直白的说, 就是没有这个词语。 在教廷的宣扬下, 人们将生病视作沾染了魔鬼之气，小病说明沾染少, 大病意味着被大面积浸染。 时玉和霍辞对此没有发表意见，事实上，就算他们发表, 也不见得对方听得懂。 所以治病这个职业交给了牧师。 是的, 牧师, 而不是炼药师。 炼药师如其名，只是单纯的炼药, 某种程度上来说, 他们相当于被教廷养起来的农奴, 只是农奴种植的是食物, 他们负责种植的是药草，然后将药草按照功效做成圣水, 交给教廷让牧师和神官去发放。 治好了就是神保佑, 治不好就是罪孽深重魔鬼感染。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至于这些药水的来历, 时玉和霍辞翻到的记载是这么说的, 大约五百年前, 一位主教铲除了一伙用毒液控制民众的邪教，这位主教并没有将邪教留下来的手记销毁，而是潜心研究, 将这些毒液重新调配，变成了可以祛除魔气的圣水。 时玉和霍辞看完一致持保留意见。 如果真的有控制人的毒液，教廷还会存在？ 直接把主教都控制住不就完了，只要搞定一个，就可以控制这个人去给剩下的主教们全部下毒，占领教廷so easy。 这要是能被一网打尽，简直白瞎了邪教两个字。 再者财帛动人心，就算真的被消灭了，有这么一个控制人的配方，难道没有人心动？ 仔细研究起来，这段记载根本经不起推敲。 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至于真相是什么，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时玉和霍辞更在意的，是经过了五百年的发展，居然还停留在圣水阶段，甚至连种类都没多出多少。 放在华夏古代，五百年不知道传出多少本神医著集，研究出多少新药方了。 这么一对比，这个世界的治疗水平可以称为原始。 不管大病小病，全靠圣水，然后听天由命。 唯一让两人欣慰的，这个世界并没有地球中世纪的放血治疗法。 以及其它各种稀奇古怪耸人听闻的治疗手段，什么鸡血鸽子血牛血敷脸，烙铁烫痔疮，铁钉钉脑子之类。 免了人们遭受二次痛苦伤害。 还有一点值得庆幸，这些炼药师的技术足够成熟，并不是时玉和霍辞以为的知道谁有病，然后当场拔来药草熬煮。 他们知道怎么炮制保存药草！ 这非常重要。 时玉和霍辞虽然不懂中医，但好歹见过猪跑，中医的根本是药材，没有药材，就算空有一肚子药方也没有用。 至少眼下，药材的炮制不需要他们发愁。 至于发掘药草功效和配比，就需要这些炼药师去尝试研究了，不然他们将人要过来做什么呢。 为的就是组建实验室来研究。 为此两人几乎绞尽脑汁，将知道的药草或者药方默写下来，哪怕食疗也算，但奈何现代习惯了西医，知道的实在有限。 也就牛黄解毒片、黄连上清丸、藿香正气水、银翘解毒片、川贝枇杷糖浆等等这类耳熟能详的中成药。 其中还有一些尽管知道名字功效，却不知道药材长什么样的。 时玉和霍辞已经尽了全力。 如果他们是穿越到华夏古代任何一个朝代，完全不用这么发愁，甚至还能见缝插针将西医手法贯穿进去，偏偏这个连基本医疗体系都没有形成的世界，两个非医疗专业的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至于说西医方面，他们倒是很想立刻提出来，但开肠破肚这种手段，就算他们是神使，现在说出来教廷和贵族也不会接受，需要慢慢来，先学会走再说跑。 缝合截肢等外伤一类倒是可以，但以目前的医疗水平，手术遥遥无期中。 送来的炼药师一共有两百人，时玉和霍辞进行了一次小测试，挑选出二十个最优秀的，然后以十个人为一组分成二十个小组，以竞争的模式让他们研究新药方。 只要研究出来，就能得到奖励。 最直观的，除了金银，便是可以留在长安镇，成为长安镇的居民，炼药师虽然名义上听起来不错，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仆从阶级，能从仆从变成自由民，几乎没有人不愿意。 当然，也只是几乎。 时玉和霍辞估摸着这里面肯定有送来的探子，或许不到探子这么严重，摸着良心讲，如果现代忽然出现超自然异能者，他们肯定也希望能知道对方的一切。 两人根本不在意探子不探子，反正他们即没有要造反的心，也没有要推翻教廷的意思，巴不得将长安镇里的一切宣扬出去，人人皆知。 随着使团和游客的来访，他们手心里的能量槽肉眼可见增长了一大截，大约从原来的个位涨到了两位数，差不多有百分之十二、三。 显然宣扬传播，才是增长能量最大的途径。 话说回来，有了炼药师，之前的永和堂终于派上了真正的用途，为了迎接这些炼药师，时玉和霍辞早就建好了医学区。 在靠近军区的偏僻区域，集药田、宿舍、药堂、实验室为一体。 药田宿舍不用说，药堂用来炮制存放药品，时玉还专门按照记忆，让木匠打造出了药店里的中医药材柜。 实验室顾名思义，用来研究新药和手术的地方，能想出来的玻璃器皿都添了进去，至于更进一步的放大镜显微镜等还在研究中。 实验对象也找好了，专门建造了小白鼠小白兔饲养区。 时玉和霍辞在发展医术上下了狠心，几乎将手头的事都停了下来，专门盯着这些炼药师。 反正眼下长安镇一切都上了正轨，耕种分产到户，两人能记得的传统农具都做出来了，水车、引渠早在初夏就修建好了，几个属官也培养出来，大事做不了，小事已经没问题，至少再也不需要为了谁家田埂多出一寸，谁家渠少修几米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让他们亲自跑一趟。 工厂从一开始就设立了严格的规章制度，按章执行就行。 其它也都正常，居民申请升级房屋也不再需要两人出面到现场，直接拉出游戏地图操作就可以。 唯一需要花费精力的是书院。 随着其它三所学校慢慢建成，急需老师。 文法学校的老师不难找，可以让中级班或者扫盲班出来的神官牧师们去担任。 时玉和霍辞虽然有心想将所有下一代都洗脑成社会主义接班人。 但也知道，他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还是会生活在眼下这样的社会中，即使将来迈进封建皇帝制，真洗脑成社会主义接班人，反倒是害了他们。 超前半步是天才，超前一步就是疯子。 所以神国文化输出需要，了解当前社会制度也需要。 说不定，两者一对比，造成的效果反而更好呢？ 时玉笑眯眯说给霍辞听。 霍辞：“说得对。” 时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总觉得霍辞最近怪怪的，他说什么，他都说好，都要称赞一两句，他都快以为自己是明星，有了无脑吹真爱粉了。 霍辞神色自若：“怎么了？” 时玉盯着他看了两秒：“你……” 霍辞心头一跳：“嗯？” 时玉：“你有没有觉得……”他歪着头打量霍辞，“我们好像没有变老？” “不对，不是变老，是没有变化，呃……怎么说呢……”他有点不知道怎么措辞，“你看我，按理说，没了洗面奶面霜，皮肤会变糙，但是大半年过去了，我照镜子，我的皮肤好像没变差。” 商务车的车内镜已经被他们拆下来日常当镜子用，再不济每天还能凑到倒车镜跟前整理一下发型。 “你看，夏天都过去了，我没擦防晒到处跑，也没晒黑，身上皮肤也是……”他撸起袖子展示自己的胳膊，还示意霍辞也撸起看看。 霍辞卷起衣袖，若有所思。 “还有头发，洗发水用完，用香皂好像也没变差。”时玉手指捋了捋依然柔顺黑亮的发丝，“我试试你的？” 霍辞愣了一秒，低头。 时玉摸了摸他的头发：“有点硬啊……” 说完反应过来有歧义，补充：“我是说你的发质。” 解释完又后悔了，感觉越描越黑。 霍辞仿佛没听出什么歧义，声音正常：“嗯，我的发质是比较硬。” 然后神色自然的抬头，伸手摸了摸时玉的头发，柔软的发丝从指缝划过，让他心中发出一声喟叹。 “你的很软。” 时玉噎住。 要不是看他一脸正直，怀疑他是故意的。 霍辞压下嘴角的笑意，转移他的注意力：“所以，你的意思是……” 手指不动声色轻轻绕着他的头发。 时玉果然没有在意他的小动作，压抑住激动的声音说：“你说会不会我们不会变老！” 霍辞委婉说：“新陈代谢是正常的。” 头发指甲胡子并没有停止生长，也需要吃喝拉撒，会受伤会流血会流汗。 浸泡过海量网文的时玉脑洞大开：“那又怎么样，都出现黑洞穿越这种神秘事件了，还有异世界平行时空什么的，新陈代谢正常保持不老又算什么，我们过来是什么样，回去可能还是什么样，最好回去后时间也是固定的。” 脑洞大开完，他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反正，我希望是这样。” 下意识摸兜，摸了个空，烟早就抽完了。 霍辞顺着绕指的动作帮他理顺头发：“别急，时间会帮我们证明。” 时玉长舒一口气：“希望吧。” 然后庆幸：“幸好还有你跟我一起穿过来，不然我一个人估计得疯掉。” 他现在真的非常佩服那些穿越主角，一个人来到陌生完全不同的世界，还能理智的迅速融入，他现在用切身经验表示做不到。 如果是华夏古代或者平行现代还好一点，至少环境是熟悉的，许多理念也能互通。 这种异世，太考验人。 尤其像他和霍辞身穿，没有原住民的记忆作归属，实在没法融入进去，三观从根本上就不同，压根没有办法聊在一起。 他说笑话说梗，他们完全不懂。 来这种世界，先不说别的，如果单穿，光孤独就能将人熬死。 反正时玉是受不了，他属于群居型动物，哪怕是虚伪的社交，也好过一个人死宅。 当然前提是能虚伪到一起。 显然跟这里的原住民不行，尤其跟那些大主教和贵族，说话的语调就能让他起一身起皮疙瘩。 霍辞盯着他姣好的侧颜，由衷道：“我也是。” 第42章 四十二、模型 文法学校的师源最好解决，接着艺术和技术学校也不难。 神殿留下来的牧师和神官, 都有着很高的艺术修养, 至少每个人精通一门, 随便调出几个来，完全足够教导这些学生。 倒是时玉和霍辞比较惭愧, 没有办法将地球的艺术详细传授。 时玉出身小康，作为独子，承载着父母的期盼, 主要任务是学习考大学, 艺术只是次要, 当个兴趣，小学学过几年电子琴, 外加寒暑假跟外公练习毛笔字, 就是他全部的艺术技能。 对比神官牧师张口美声赞歌, 抬手长笛钢琴, 简直不堪一提。 唯一能贡献的就是耳熟能详的名曲曲目，以及……呃, 流行歌曲？ 如果编剧本也算的话, 那再多加一分。 倒是霍辞在兴趣方面涉猎广泛, 作为富或许官N代, 他会骑马会击剑会冰球, 学过格斗拳击，高空跳过伞，悬崖蹦过极, 开飞机玩游艇，还进行过徒步旅行。 然而这些基本跟艺术没什么关系。 只是让听客时玉羡慕嫉妒恨，作为一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随时待命的社畜，他连健身卡都用成了洗澡卡，更别提去旅游去享受生活了。 不过，虽然不能详细教导，但描绘出来让他们去研究还是可以的。 譬如素描，贝妮已经上手，非常像模像样了，还有漫画式画法等。 以及跳棋象棋书法等等。 还有建造书院赠送的古琴和围棋，两人已经交给擅长的牧师和神官去研究。 大信息时代的好处，即使不会不懂，至少见过，能描述出来给出方向。 至于像建筑、家具、园林、瓷器，行为等艺术，两人只负责提出学派，让学生有个了解就行，这是盛世才有闲工夫去整理研究的东西，眼下一切艺术都以实用、或者说以换取金钱为主。 所以如今艺术班最受欢迎的是表演歌唱和绘画。 前两者可以通过在戏院表演获得不菲的薪资，后者绘制画册，作为画手随着画本卖出量拿到分成。 最近因为舞台剧添加了BGM，才有学生选择了乐器。 没有人说什么因为艺术，为艺术献身这种话，甚至很多学生压根就没明白艺术的真正含义，只是当成像挑粪扫大街一样的活计来对待。 生存面前艺术是什么，能吃吗？ 相比之下，最受欢迎的是技术班。 在排除了自己的艺术天分后，基本上十个有八个都选择去学一门手艺，剩下两个，是家里兑换田多回去种田。 最初因为饥荒被收留的匠人们为了食物，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帮忙教导，后来长安镇渐渐发展起来，时玉和霍辞也不让他们做白工，给薪资不说，但凡学生出师做这一行，三年之内的收入会分给老师百分之十。 当然，师父也不是白拿，每个月学生都要参加考核，如果手里的学生成绩太差，作为师父就得罚钱。 每个月的成绩都当着所有人的面明明白白通报，就算为了脸面，这些匠人也不会藏私，到如今已经形成了一种良性竞争。 比起技术班的火爆，最不受欢迎的，反而是时玉和霍辞寄予厚望的中级班，即今后的义务学校。 完成快速扫盲，进入中级班的，很多都是十岁以下的孩童，这些孩子还没有成为主要劳力，去做学徒年纪太小，放任孩子留在家里又怕玩闹出事，加上上学不需要交钱，还能省下口粮，家长才同意他们继续念书。 即使这样，有几个□□岁的孩子还是时玉和霍辞拿出神使的名头强留下来的。 时玉几乎已经能想象到未来义务学校小升中时生源的流失率。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对平民来说，什么都没有生存重要。 不过能合格到达精英阶层的本来也是少数。 当然，也不全是坏处，至少师源上的需求也会降下来，没有那么紧张。 老师也是现成的，中级班的学生就是，这些学生基本上已经达到了四五年级的水平，教导新入学的一年级绰绰有余。 而等一年级升学，他们也同样升学，形成循环，自给自足。 时玉和霍辞也能轮流客串。 不过到了后期，他们估计已经具体教导不了什么，只能靠这些天才们自己研究了。 前世地球都能从无到有，没道理这个世界他们已经抛出了详细的概念却研究不出来。 学校的事按计划进行，两人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医学区。 时玉和霍辞每天都要检查进展，翻阅每个组的报告。 顺便用制造出来的人体模型引导这些炼药师对人体的认知。 “……这是胃，食物顺着食道流进胃里，经过消化吸收，流过肠子，然后从肛/门排出……” 托里和其他炼药师一样，震惊的瞪大了眼。 他是财富神殿的炼药师，这一次被选派来面见神使，他高兴极了，能得到神使亲自教授他们炼药知识，是多么大的荣幸。 只是没想到神使教给他们的，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他见过开膛破肚的尸体，知道人的肚子里跟动物一样有很多东西，但从来没有人罗列的这么详细。 模型画的栩栩如生，简直像比照着真人画出来的一样。 托里心惊。 同时从前的种种不解豁然开朗。 “……不规律的饮食习惯会造成胃痛，譬如长期不吃早饭，吃饭太快不咀嚼等等，喝水太少，吃没有清洗干净存放太久的食物也会造成胃病，轻微可以改善，严重造成死亡……” 托里咽了口口水。 这是说…… 是说…… 他几乎不敢想，看向身边的伙伴。 跟他一样惊惧。 “……长期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书织布用眼过度，会让眼睛视力变差，变成近视，看近处清晰看远处模糊，当然也有人看远处清晰看近处模糊，这叫远视，除了用眼过度，还有一部分人属于天生遗传……唔，遗传就是孩子像爸爸或者像妈妈，比如大家头发眼睛的颜色，肯定有一部分继承了你们的父母，当然，也不排除隔代遗传，像你们的祖父母或者外祖父母。” 托里和其他炼药师们已经震惊的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呆呆听着。 “……既然说到遗传，就说一下先天残疾这件事，嗯，残疾就是生下来看不见或者听不见发不出声音，手指脚趾多出一个或者少了一个，嘴巴像兔子等等，还有更严重的畸形，譬如，呃……两个婴儿共用一个胳膊和腿，手脚不协调，皮肤跟正常人不一样等等，还有一种是智力上的残疾……” “……这些都叫做先天残疾，会造成这些，一部分是遗传，孩子父母或者祖辈有这样的病，所以后代也会有，一部分是因为婴儿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发生了异变，比如母亲营养不良，唔，就是母亲没有吃饱饭，身体不好，或者吃到了有毒或者有害的食物，从而造成肚子里的婴儿没有发育好……” “……后天残疾就是孩子生下来正常，但在成长过程中或者长大后遭到一些事变成了残疾，比如说小孩子容易发烧，就是发热，烧得严重也会变成傻子，如果能及时救治，便能避免……” 托里手在抖。 他想起了被父母扔到水桶里溺死的弟弟，因为他生下来有右手有六个指头，大家说这是被魔鬼附身的孩子，不能活下来。 他想起了村子里傻子，总是流着口水傻笑，小时候大人们都不让他们跟他玩，说他被魔鬼亲吻过，所以才是傻子。 他想起当初和他一起被选入神殿，成为炼药师的同伴，因为发热成了傻子，大家都说他是魔鬼的奸细，被神发现得到了惩罚。 原来不是！ 不是这样！！ 他们是生病了！ 不是魔鬼，不是魔气，是病了，是病气！ “……因为神太早离开了凡间，所以这些教廷也无从得知，和平女神仁慈，派我们来传授给大家……” “……你们今后要做的，就是明白病气来源，找到适合的药草将病气祛除，救治更多的人……” 托里咬紧了牙根，他恍惚间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然后和其他人一样，郑重点头。 连续半个月的科普课上完，托里来到了食堂，吃饭完，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去了旁边的杂货铺。 他随意选购了一些水果，他们来之前，神殿给了他们每人一笔不小的金钱，神使也会按月发放基本补助。 这是托里成为炼药师二十年最富足的时刻。 付钱的时候，恰好有行商来送货物，杂货铺老板立刻热情的迎上去帮忙。 托里转身离开。 “嘿，伙计，你的水果忘了。”行商提醒他。 “谢谢。”托里忙接过来。 与此同时，一个白纸裁剪成的小本子落入了行商手中。 两人交错而过，仿佛根本不认识。 三天后，行商带着装载满的车队离开了长安镇。 一个半月后，车队到了王城，乔装打扮的行商在繁华热闹的王城里七拐八拐，在一条脏乱的巷子里停下了脚步。 隔天上午，一个穿着光鲜亮丽的仆从走进了一座豪华美丽的庄园。 “主人。” 他跪下来，虔诚的将紧紧捏在手里的小本子递给了书桌后的男人。 与此同时，时玉和霍辞准备好的庆祝春节邀请函递到了蜜金大帝的案头。 第43章 四十三、大帝 十月下旬的王城依旧温暖如春。 夕阳的余晖从水晶打磨的窗户中透射进来，洒落在干净整洁的木地板上, 将房间一分为二。 一半被柔美的夕阳笼罩, 一半被幔帘遮掩的黑暗吞噬。 黑暗中坐着一个男人, 即使在阴暗中，也遮不住他耀眼夺目的金色长发。 男人翻阅着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 本子不知道被翻过了多少遍，边角已经泛起了褶皱。 男人依旧一遍又一遍翻着，从头到尾, 再从尾到头。 一遍又一遍, 一遍又一遍。 夕阳渐渐偏斜。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忽然发出嗬嗬的两声笑。 在安静的房间里，阴暗中, 毛骨悚然。 笑完, 他猝然将其中一页撕了下来, 然后塞进了嘴里。 他咀嚼着, 像是吃到了什么美味的食物，嘎吱嘎吱, 一脸满足。 终于, 吞咽下去, 他站起身, 从书桌后走出来。 “来人。” 光线由暗转明, 照射出男人的脸，叫人一悚。 只见那张脸上一条长长的伤痕从右额头一直斜划向左耳根，伤痕足有拇指粗, 曾经外翻的皮肉已经变成了紫红色，还有细密的小疙瘩，十分可怖。 然而进门的仆从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道疤痕，恭敬而虔诚，甚至透着丝丝狂热：“主人。” “告诉信使，我同意去长安镇参加春节庆祝。” 仆从惊愕，却并没有询问或者劝说，恭敬应下：“好的，主人。” 仿佛不管男人做什么决定，他都会遵从，哪怕是要自己的命。 与此同时，神使邀请贵族参加春节庆祝活动的消息席卷了整个王城。 无数骑士与卫兵化作信使，从蜜金堡出发，带着国王的信函去往四面八方。 蜜金堡里，黛丽德公主指挥着女仆为她准备出行的衣饰，不同于上一次的忿忿不虞，这一次她兴奋又期待。 一颗心几乎已经跨越山川远飞而去。 至于终点究竟是在长安镇还是香葵城，只有她自己知晓。 “殿下，陛下想要见您。” 黛丽德放下手中的仙裙，来到了国王的寝室。 “父亲。” 黛丽德走进内室。 现任蜜金大帝奥德西尔正躺在天鹅绒做成的被褥上，他看起来还很年轻，顶多三十过半，只是身体单薄，看起来有些虚弱。 和黛丽德一样的金发碧眼，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气质温和，不像一个国王，更像学者。 “父亲，您好些了吗？” 黛丽德心中的愉悦消减，变成了对父亲的担忧。 奥德西尔大帝微笑着招手：“来，我的孩子，到我这里来。” 等黛丽德在床边坐下，说：“别担心，我还好，至少等你从长安镇回来，还能看到我。” “爸爸！”黛丽德抗议，她不喜欢这个玩笑。 “哈哈。”奥德西尔大帝大笑，见女儿瞪过来，举了举手，“好吧，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黛丽德哼一声算放过。 奥德西尔大帝不怎么优雅的耸了耸肩，又换来黛丽德一声抗议：“爸爸！” “知道了，我的小公主。”奥德西尔大帝姿态恢复得体，说，“我叫你来，是想叮嘱你一些事。” 黛丽德认真起来：“您说。” “到了长安镇不要任性。”奥德西尔大帝说，“也不用着急回到王城，等春季天气变暖再回来。” 想要反驳前一句的黛丽德听到后一句立刻高兴起来：“可以吗，爸爸？” 奥德西尔大帝笑说：“如果我说不可以，恐怕我亲爱的小公主要离我远去了，对吗？” 黛丽德看到父亲眼中的戏谑，脸颊微红，嘟囔道：“才不是……” “哦，那是我误会了，我的小公主想要早点回来照顾自己的老父亲，而不是陪着年轻英俊的王子欣赏美丽的雪景？”奥德西尔大帝幽默调侃。 “爸爸！”小公主几乎叫起来，脸颊红彤彤。 “好了好了。”奥德西尔大帝不再逗她，“我希望你去了长安镇，能够学会神国的语言文字，然后带回来，充当一回我的家庭老师，怎么样？” 做爸爸的家庭教师？ 黛丽德为他的提议发笑，几乎没有犹豫点头：“当然可以。” 奥德西尔大帝：“我希望最好你能够拜两位神使为师，就像西游记封神榜中的师徒，你明白爸爸的意思吗？” 他看着女儿，目光带着温柔和慈和。 黛丽德有些迟疑：“可是爸爸，如果神使没有同意……” “没关系。”奥德西尔大帝说，“你尽力就可以，最好能够得到神使的亲自教导。” 他目光落到桌上的陶瓷茶杯上，目光深邃：“神使出现带来了太多新鲜和惊喜，难道你不想知道更多关于神界的事情？” “当然想。”黛丽德坦言。 自从神使出现，带来了太多的惊奇和乐趣。 王城里贵族们再也不以炫耀金器银器为荣，改换成了瓷器，即使再困顿的贵族都要购买到陶瓷装点体面。 玻璃杯出现后，连水晶都被排到了后面。 绿色茶叶成了必备招待客人的饮品。 还有白纸做成的书籍画册，贵族书房纷纷进行了重新改造替换，蜜金堡里也一样，从前的厚皮纸书全部换成了白纸书。 更不用提那些美味食物和舞台剧带来的震撼。 可惜新的舞台剧演员们并没有来到王城，她期盼着这一次能够看到最新的聊斋三部曲。 想到那些旅行回来的贵族描述的内容，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那么……”奥德西尔大帝深深凝视她，“努力些黛丽德，成为神使的弟子，我相信你可以的。” 黛丽德一怔：“爸爸……” 奥德西尔大帝点点下巴，示意她打开床头的抽屉。 黛丽德依言，拿出了一本薄薄的书。 “这是……” “打开看一看，孩子。” 黛丽德打开，里面的内容让她无比震惊。 身体遭受到痛苦与魔鬼无关，叫做生病…… “你相信吗？”奥德西尔大帝轻声问，却并没有等她回答，继续说，“我相信，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两位神使，但我愿意相信，是的，身体痛苦是因为生病，与魔鬼无关……” 他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教廷已经太久没有与神沟通过，他们不知道……” 黛丽德有些不安，却又有些激动，她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这完全颠覆了她从前的认知，她用力抿了抿唇：“爸爸……” 奥德西尔大帝慈爱的看着她：“这是爸爸的希望，孩子，或许神使能够让我变得健康起来，你明白吗？” 黛丽德眼睛亮了起来，失态的握住他的手：“我明白，爸爸，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成为神使的弟子，我会祈求神使让您恢复健康！” 奥德西尔大帝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抚她的手背：“我相信你，去吧，我的小公主从来没有让爸爸失望过，别忘了我在这里等着你，等你为爸爸带来好消息。” 黛丽德重重点头。 十天后，王城所有接到信函决定前往的贵族集合，跟随黛丽德公主和教廷的车队，浩浩荡荡朝着长安镇出发。 第44章 四十四、讨论 王城使团出发的时候，时玉和霍辞正在讨论蜜金大帝送来的回信。 上面再一次用诚挚的语气表达了对不能前来的遗憾, 然后完全以一个父亲的口吻拜托他们能够给自己即将到来的女儿和幼子一些关照。 大有一种托孤的架势。 时玉念完看向霍辞：“怎么看？” 霍辞正在自制的简易陶土机上搓模型。 自从失去了网络, 为了打发时间, 两人分别给自己找了个爱好来打发时间，时玉选了画画, 霍辞最近开始沉迷玩陶土。 他控制着手中的陶土，不紧不慢道：“别的我不知道，但他有病应该是真的。” 时玉没好气：“这我也能看出来好吗？” 如果第一次是借口, 第二第三次这么说, 说明是真的身体不好, 事实上，他们派金移去打听来消息也表明这位蜜金大帝没有说谎, 他的身体确实没有办法支持超过一个月的远行。 而他们又不可能去见他, 只能书信沟通了。 “之前怎么没见他的语气这么人性化。”时玉弹了下手里的信纸, “不会真的不行了要托孤吧？那我们的计划怎么办？换人？” 他们已经开始准备给雷奥尼斯灌输中央集权的意识, 这位蜜金大帝却忽然靠拢过来，该不会是觉察到什么了吧？ 时玉不由想起封神榜, 他们将故事主要集中在了神仙打架上, 对里面的朝代政事并没有多提, 再者商纣时诸侯并立, 跟这个世界如今的状况也差不多。 总不可能这位大帝从这里面看出什么了吧？ “未必。”霍辞一笑。 时玉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总觉得他这个笑不怀好意，有点瘆得慌，自从霍辞提出三国计划后, 他算看透了，丫就是个蔫坏，看着一本正经，其实心里不知道绕着多少道弯。 如果放在从前，对这种人他绝对敬而远之。 除非能跟对方处成真正的朋友，不然被算计了可能还给对方数钱。 霍辞看了他一眼，说：“你觉得以他这种地位，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放下身段放缓语气？” 时玉想了想，恍然过来：“有事求人！” 不等霍辞解释，他已经主动分析起来：“对对，之前公事公办，是因为无所求，现在有所求是……病！看病！” “他希望我们能治好他的病！” 他看向霍辞求证。 霍辞颔首：“没错。” 然后目露称赞，准备开口夸奖，被时玉抢先一步掐断：“打住，我要是真聪明就不用你提醒才想到了，可别埋汰我了。” 无脑吹也得有个度，差不多了啊。 霍辞有点遗憾的摊了摊手，语气无辜：“我是真的这么想。” 换来时玉一个白眼。 然后皱起了眉：“可是他都躺在床上虚成那样了，我觉得应该是治不好了。” 霍辞给陶土搓出弧度，漫不经心道：“那就治不好呗，谁规定我们一定要给他治好吗，我们只是提出病理说，又不是医生，再者，求人的是他，不是我们。” 想活命是人的本能，对蜜金大帝来说，教廷已经治不好他的病，他们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为了活下去，他一定会紧紧抓住实验室这根胡萝卜。 时玉又将手里的信看了一遍，想起之前那几封，不由感慨起了人性的善变。 他们刚显露身份的时候，教廷支持贵族警惕提防，结果现在病理说一出来，换成教廷慌乱警惕，贵族支持。 这个偏西方的世界，大家对利益的态度表现的惊人直白。 说起来，一开始教廷支持他们，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合理化他们千百年来无法与神沟通的问题。 “如果他真的得了不治之症呢？”他问，“我们的计划需不需要改一改？人家可是把小王子送来了。” 不是雷奥尼斯这种大公王子，是真正的帝国王子。 据他所知，这位蜜金大帝目前有四个孩子，除了黛丽德公主，还有三位王子，三位王子的母亲各不相同。 这里面的故事曲折可以谱写出一部歌剧。 这个世界在婚恋继承方面和时玉了解的中世纪差不多，全国从上到下，绝对的一夫一妻无妾制。 即使是国王，也只能同时娶一个伴侣。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能名正言顺纳妾，私下却可以拥有无数情妇。 情妇的身份不限，只要双方愿意就可以，贵族之间互相偷情简直再正常不过。 而且在这方面出乎意料的男女平等，男人可以找情妇，女人也可以找情夫，没有人会说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甚至可以当成一段被人艳羡的谈资。 譬如时玉就看到过一段关于上一任蜜金国王后的记载，说有一位伯爵来王城面见大帝，结果对王后一见钟情，连续半个月在城堡外拿着玫瑰朝着王后的窗户高唱情歌。 消息传出去，大家纷纷惊呼浪漫——至少笔者是这么记载的。 甚至连国王也没有怪罪，还邀请这位伯爵参加了舞会，让他和王后见了一面。 时玉看到这不禁对上任国王的心胸肃然起敬。 简直比大海还要宽广。 这要放在华夏古代，敢向皇后求爱，分分钟拉出去砍了灭族。 不过这样看似荒诞的故事，却体现了这个世界主流的婚恋观。 但情妇是一回事，私生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没有名正言顺的妾室，自然也就没有庶子一说，私生子是不被承认的，尤其越是地位高贵的贵族，越要保证血统的纯正，一般来说私生子不会有出生的机会。 即使有漏网之鱼或者别有用心生下来，也别指望能被贵族留下养大。 基本上私自生下来的孩子，要么被溺死要么被扔掉。 就算有些贵族心善，愿意让孩子留在城堡或者庄园里，也只能作为仆从，而不是主人，甚至很多时候他们服侍的就是自己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 在这种环境下，现任蜜金王室出现三个同父异母的王子，算得上十分荒诞了。 蜜金大帝十八岁成年娶妻，即现任王后。 两人结婚不久便有了第一个孩子，黛丽德公主，但王后在生产时不顺，导致接下来连续五年都没有怀孕。 恰好这个时候蜜金大帝意外倒下。 这个世界虽说在某些方面男女平等，但追根究底仍旧是男权社会，继承权以男性优先，而且明确规定，如果贵族临死只有女儿，可以让侄子或者远房男性亲戚继承，女儿只能拿到部分金钱。 尤其王座，更加严苛，必须传给王子而非公主。 所以黛丽德公主并不具有王位继承权。 于是在王后不能生育，国王又陷入虚弱的情况下，教廷同意了王后的借腹提议。 王后挑选了自己的侍女，而且为了保险，一次选了三位。 最终有两位怀孕，前后脚生下了两位王子。 侍女被处死，两位王子交给王后抚养，本来事情到此为止，甚至外界并不知晓这两位被算成双胞胎的王子并非王后所生。 谁知道过了几年，王后再次有了身孕，而且生下了一个王子。 也就是即将跟随黛丽德公主前来的乔伊斯王子。 王后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前面两位养子自然就不重要了，两人的身份随之大白天下，但因为已经被承认，并没有削去王子的头衔，依旧留在城堡里。 时玉当时听完这段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将王后放到甄嬛传里，估计活不过一集。 政治就不说了，连宫斗都宫斗的这么清新脱俗。 以他陪着老妈刷了N遍甄嬛传的经验，要么瞒着两个养子，从小洗脑拉拢，让他们辅佐弟弟，要么一不做二不休，制造事故早点铲草除根。 王后前后态度转变这么大，难道就不怕那两个王子心理扭曲报复吗？ 如果小王子没能顺利长大，继承权还不是从这两人里选？ 国王就看着让王后闹一点都不管？ 上位者的想法时玉搞不懂，不过既然人家将小王子送上了门，他们要不要干脆大胆一点，洗脑小王子？ 霍辞略一沉思：“改成四国计划？” 想的是放弃三国计划只专注小王子的时玉：“……” 若无其事点头：“没错。” 霍辞将搓好的陶土又摁下去，开始新一轮塑形：“这位大帝将儿子送过来，恐怕也是打着这个主意。” “如果我们看出他是什么病，能治好他，皆大欢喜，如果看不出来，或者即使看出来也治不好，他得给小王子找一个庇护，神使是最好的人选，神使承认的继承人，谁敢推翻？” 时玉：“那我们的三国计划岂不是自打脸了？” 雷奥尼斯他们的造反还怎么搞？ 霍辞：“别急，先看国王的病情怎么样，具体怎么做，我还没有想好，等判断出国王的病情，了解了这位小王子的性情再说。” 时玉对政治方面实在不怎么敏感，毕竟他在现代只是一个小平民，也不是历史专业，不可能一穿越就忽然懂了官场思维。 专业事交给专业人，也不多想，干脆道：“行，听你的。” 霍辞勾了勾唇，将手里终于塑形好的心形小花瓶捧起来：“这个送给你。” 时玉一愣，随即嫌弃的缩起手：“不要，你自己脏手就行了，别想抹给我。” 霍辞也不在意，闷笑一声，将花瓶摁回去又开始新一轮塑形。 时玉转过头悄悄松了口气。 第45章 四十五、准备 离使团到来还有一个半月，这是时玉和霍辞掐着点算好的时间, 从送去邀请函到他们来, 保证让这些游客赶得上春节庆祝活动。 之所以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是因为两人发现他们还是将事情想的简单了。 如今长安镇整体运转，除了自给自足, 主要靠的是外界的订单和大手笔的贵族游客。 随着越来越多的商人——或者说间谍也未可知——带着家人落户长安镇，以及仍旧持续不断送来的奴隶，长安镇的人口已经突破了四万大关。 最初的四条商业街早已填满, 一开始犹豫没有租到商铺的, 和后来的新商人都很有预见性的瞄准了三所新建的学校, 时不时有人到衙门打听房屋和土地租赁问题。 商铺越来越多，但能够支撑起购买力的居民却不多。 四万居民里百分之九十都是奴隶, 这些奴隶大都处在改造阶段, 他们来时一无所有, 在劳动力化为金钱之前, 全靠时玉和霍辞从财政库拨款维持。 幸好贵族对陶瓷书籍的订单源源不断甚至越来越多，两人不用担心出现资金链断裂的问题。 本地居民从饥荒的苦日子里活过来, 根本做不到大手笔挥霍, 有很多人一次都没有去戏院看过舞台剧, 在他们看来, 花钱买门票不如屯粮食。 从春天开始, 长安镇就一直处在丰收状态，肥料、先进的农具、水车沟渠，以及再也不用只种两样的规定, 使得各种作物在农田里齐开花，使团访问结束后，又通过商人找来了玉米红薯等更多作物种子，能在长安镇种植的全都种了下去。 粮食果蔬产量遥遥领先，虽然离现代动辄千斤还差得远，但远超过了本地从前的量值。 渔场和畜牧场也办了起来，为居民提供鲜奶和鲜肉。 但高兴归高兴，对从饥荒中走过来的居民来说，什么都不能阻止他们屯粮，交完税后，大部分居民将剩下的粮食都屯了起来。 只有少部分拿出来卖给粮店或者食铺。 为了平衡粮价，时玉和霍辞不得不将收税来的粮食填补进市场里。 但随着工人和商户人口远远超过农户，这种状况必须改良，必须想办法让这些农户将粮食拿出来形成市场流动。 这也是时玉和霍辞大办春节的原因之一。 年底大促销。 ——不管放在哪个世界都是永恒不过气的营销手段。 从上周开始关于春节的种种就开始预热。 年兽的故事、春节的意义和习俗等，通过学生通过工厂通过酒馆食铺，宣扬沸腾，到国王送来回信，已经传到了刚刚修建起来的香葵城，相信使团这一来，会有更多的人知道。 时玉让几个属官召集商户们，就什么是促销，如何在年底举办促销成就双赢这个主题进行了持续三天的研讨会。 务必确保等年货集开始，能心甘情愿让农户们拿出积压的粮食，也让商户们赚到钱。 而除了镇内居民“互帮互助”，镇外的游客也是很重要的一股购买力量。 自从冬日来临，前来长安镇的游客越来越少，让一些靠游客的商户受到了冲击。 自由民依旧不被准许来到长安镇，所以想要拉动长安镇的旅游业，只能靠教廷和贵族。 时玉和霍辞不得不亲自送去邀请函，邀请这些人前来。 否则这种清冷会持续四五个月，对刚刚兴盛起来的商户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所幸春节本来就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本就需要大肆庆祝。 两人一合计，将活动延长到了一个月，也就是说，庆祝会从除夕开始，一直到一月底。 等到三月四月又有新的节日接替。 时玉开始了新一轮忙碌。 第一次举办，必须做好，将春节这个节日彻底立起来，这样才能持续传承。 同时给居民和客人一个难忘的回忆。 之前几个节日多少有些草率，这一次经过将近一年的发展，人口和小镇规模和最初已经大不相同。 时玉准备来一票大的。 两人借着记忆和诗词里的描述，将整个春节流程还原出来，从十二月初八腊八节开始，二十三小年祭灶挂天灯，二十四大扫除，二十五糊窗户，贴窗花贴福字，二十六杀猪炖肉…… 一直到元宵节一月十五，十六十七。 “延长到到二十号吧。”时玉说，“元宵节持续到二十号，我们能少编几天……” 地球过完元宵节就算结束了，现在他们决定将节日延续到一月底，剩下的日子得他们自己编。 “有没有什么建议？”他问霍辞。 就像时玉对政治不敏感一样，霍辞对这类事也不敏感，思前想后：“女娲生日？” 时玉：“女娲生日是三月十五。” 霍辞惊讶，居然会有人知道这个。 时玉摊手：“小说里写过，我正好记下来了，我还知道伏羲生日是三月十八。” 霍辞由衷赞道：“厉害。” 时玉对他的花式吹捧已经有了免疫，脸不红心不跳忽略：“当然小说里写的不一定完全准确，不过一般这种知识点作者会查资料，可以参考一下，反正咱们也上不了网，凑合这么来吧。” 霍辞支着下巴：“听你的。” 时玉心头一跳，避开他的目光，继续：“女娲伏羲的生日我打算放到三月和花朝节并在一起过。” 霍辞：“我记得花朝节在二月？” “农历二月十三到二月十七。”时玉给出确切的答案，说，“花朝节赏花，如果放到这里的二月，太早了，花才长出苞，而且一月连续庆祝一个月，再来花朝节有点过，缓一缓，二月修生养息，等到三月再集中庆祝。” 霍辞含笑：“好。” 一副你说什么都对的表情。 时玉仿佛没看到，一脸平静：“一月最后那十天，也不用庆祝谁的生日，就当单纯的假期好了，让大家去走亲访友，或者单纯出去旅游，去香葵城红香城，我们又不是暴君，外人进不来，也不能让镇里的人不出去。” 安逸滋生懒惰和麻烦，虽然从一开始他们就狠抓治安，但人性各不相同，有善就有恶，总有一些人不会懂得满足。 对于这些从最初就跟着他们的人，两人一直都很宽宏，但给予并不是无止境的。 该是时候让这些人出去看一看，看看外面的百姓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既然不满意长安镇的管理，大可以借此机会离开。 “如果不放心安全，可以联合这两个城市搞个旅游专线，如果可以，我还想跟对面雷奥尼斯的两个表哥联系一下，搞个对岸三五日游什么的。” 上个月中，雷奥尼斯两个表哥终于争夺完了河对岸那片领地的所有权，最终结果两人一分为二，各占一半，然后再从另外一边重新延伸。 时玉对此乐见其成，这样一来又添了两座城，有了更多的人口，更多的可能性。 “虽然我们不能公开招募移民，但是本地居民带亲戚过来可怪不到我们头上，以后亲戚的亲戚，亲戚的亲戚的亲戚……” 他露出一个恶作剧式的坏笑，俊美的面容熠熠生辉。 霍辞喉头滚动，深吸一口气压下汹涌溢出的情绪，说：“就按你说的来。” 嗓音略有些低哑。 时玉沉浸在给人挖坑的兴奋中没有注意，眉飞色舞道：“我估计接下来会有很多贵族来长安镇定居，连国王都信了病理说，其他贵族会不信？正好趁着这次春节，展示一下开发出来的新药，我相信肯定会有大批贵族赶过来。” “一个贵族过来带上百十来个仆人，几十上百个贵族算下来又是上千人，长住的话，这么多人客栈肯定不够放，也不方便，房产可以搞起来了，咱们也不买地，只租，搞个别墅区出来，长租，又是一大笔收入，这些人住下来，还能拉动购买力。” 霍辞凝着他的脸，投出赞同票：“好主意。” 补充：“教廷肯定也会派人驻扎下来。” “来就来，一视同仁。”时玉说。 他们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教廷，教廷已经承认了他们的身份，信誓旦旦告诉所有人神使是真的，神话是真的，他们不能和神沟通是因为神离开了凡间。 话放出去了，整个大陆包括隔壁几个小国都知道了，绝对不会自打脸推翻说辞，即使哪天看出端倪，恐怕也会跟着他们一条道走到黑。 时玉做了将近一年的神使，多少能明白教廷的想法，到了这个位子，有些时候完全是被架了起来，不能后退只能往前。 就像上学时永远考第一名的学霸，有时候不是说他有多聪明，而是接连第一名，就算自己想松懈，也会被周围人的目光话语逼得不得不努力继续保持。 对教廷来说，一旦后退就是深渊，有些话说出去绝对不能反悔。 时玉不禁再一次庆幸他们当初接下了神使这个名号，否则绝对不会有现在这么顺利。 定完节日，两人又忙碌起来，从窗花福字对联到新舞台剧舞龙舞狮游街花车，到设置晚会节目，详细设定各种节日活动等等。 各种琐事大大小小，只有时玉和霍辞能解决。 虽然去年也过了春节，但那个时候和现在远远不同，只简单吃了个饺子就当庆祝过了，而且不管是人口和小镇规模，还是两人的心境，都大不相同。 转眼一个月过去。 终于万事俱备，只欠人来。 第46章 四十六、到达 使团浩浩荡荡到来，恰好赶上长安镇第二场雪。 长安镇属于温带偏亚热带气候, 春夏秋冬四季分明, 跨入十一月, 气温便持续下降。 去年第一场雪在十一月初落下，今年整整迟了一个月, 人人都说是神使保佑，时玉和霍辞的声望再一次拔高，毕竟在平民心目中, 大雪意味着冰冷和死亡。 和视雪为苦难的居民不同, 从王城来的贵族们对着洁白的雪赞叹不已。 蜜金王城四季温暖如春, 从来没有过寒冷，更不用说雪了, 对这些在王城长大冬日很少出门的贵族来说, 这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看到下雪。 黛丽德公主就是其中之一, 顾不上寒冷的风, 将车窗打开一道缝，惊叹的看着呼啸的冷风卷着雪花飘落进来。 这一次依旧是奥菲娜陪伴她, 她轻轻提起面前暗红的桌布一角, 让它置身到窗缝前, 雪花落在深色的桌布上, 并没有立刻消融, 而是显现出了一个个形状不一的冰花。 “天哪！爱神在上！” 黛丽德公主满眼惊艳，抛开矜持探头仔细去瞧：“太美了，原来雪花真的有这么多形状……” 她蹙起修剪姣好的眉, 抱怨：“那些关于雪的画根本没有表现出雪花真正的美……” 画师们画雪，大都是远近不一的雪景，从来没有人将一片雪花的样子画下来。 黛丽德公主不喜欢抽象虚无的画作，更青睐将看到的东西完整诚实的还原出来、没有画师自作主张添加或减少事物的画作。 这样她才能知道城堡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她想要看到真实，而不是编撰想象的虚假。 奥菲娜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笑着说：“您说的对，但优秀的画师都聚集在王城，王城温暖如春，又怎么能画出雪花来。” 这倒是。 黛丽德公主煞有其事的点头，然后用手指好奇的点着雪花，看着雪花在指尖一个又一个消失，说：“幸好我这次过来带了很多画师，让他们将雪花真正的样子画下来，带回去给父王和母后看。” 自从远行过一次后，她就爱上了四处游览，再也不觉得旅行是一件痛苦的事，回到王城的几个月，她已经游遍了蜜金堡四周，才发现从前看厌的景色，换个角度有另一种美丽。 可惜父亲和母亲只能待在城堡里，尤其父亲，连和他们一起下楼去野餐都做不到，太可怜了。 要让爸爸也看到王城外面的美景。 这是黛丽德临行前暗暗做下的决定。 她说的天真烂漫又理所当然，奥菲娜几乎已经看到接下来画师们蹲在寒冷的雪地里拿着画笔仔细观看雪花的情景。 若放在从前，她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有些时候，她也会交代给画师类似这样的任务，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泛起一丝古怪的说不出的感觉。 或许因为她在长安镇待了几个月？ 不应该这样，不要学她。 心里冒出一句微弱的声音。 奥菲娜一惊，压下古怪的情绪，对黛丽德公主露出一个笑：“好主意。” 伴随着簌簌下落的雪花，使团终于到达到了长安镇。 黛丽德公主一眼看到了站在雪地里的雷奥尼斯。 他穿着长到膝盖的厚重衣服，头上戴着有像兔子耳朵一样耷拉下来包住耳朵的帽子，脖子上围着一圈兜布似的东西，显得臃肿又滑稽。 黛丽德公主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或许这一路太放松，她竟然忘了用羽扇遮掩，在雷奥尼斯看过来才急忙打开羽扇。 这种能折叠起来的扇子还是雷奥尼斯送给她的，是神使拿出来的神国产物。 躲开雷奥尼斯的目光，她才后知后觉看到了高耸宏伟的城门。 黛丽德公主抽气。 奥菲娜适时的做讲解：“这是神使用神术建造出来的城门，算上城楼，总高十八米，横宽四十六米，纵宽十二米，有三个门洞，叫做长安门。” 黛丽德公主仰头，飞檐翘起的城楼被白雪覆盖，巍峨的城墙上红色绣龙的旗帜在风中猎猎飘扬。 她被震撼到，无法用语言表达此刻的感受。 和她一样震动的还有身后的贵族和大主教们，虽然他们已经知道长安镇有了新的城门，但远没有亲眼看到来的震撼。 几个曾经恰好赶上城门建造的贵族便有些优越的跟旁边的人讲解。 车队里，戴着面具的男人看了眼手中画卷上的城门，再看向前方气势恢宏的实物，绿眸幽深。 “烧掉。” “是。” 仆从恭恭敬敬的接过画，丢进了脚下的小炭炉里。 “欢迎诸位来到长安镇。” 领头的仍旧是希尔和贝妮，他们和雷奥尼斯差不多的打扮，虽然臃肿，但看起来便让人觉得十分暖和。 从温暖的王城来到冰冷的长安镇，使团里许多人都不适应，如果不是神使制造出来的炭炉和手炉，恐怕不会这么快赶到。 这一次，马车可以进入城门，但等进了长安门，发现后面居然还有一道城门，只是这一道门远远没有前面的高大，而且只有中间一道洞门可以通过。 两个城门距离约有三百米，道路两边宽阔的空地上整齐的排列着马厩和屋棚。 两列护卫在风雪中笔直挺立，在以黛丽德公主和乔伊斯王子为首的使团下车后，齐刷刷行礼。 虽然曾经已经感受过神使护卫的整齐，但这一刻，大家还是又一次被震到。 第一次见的乔伊斯王子被护卫脚下整齐划一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拉住姐姐的手。 黛丽德公主用扇子做遮掩，低头冲他做出口型：“胆小鬼。” 乔伊斯王子扁起嘴：“坏黛丽。” 黛丽德公主才不在乎弟弟的小脾气，开心的迎上走过来的雷奥尼斯。 “又见面了，殿下。” 几个月不见，雷奥尼斯又沉稳了不少。 黛丽德公主用扇子遮掩住泛红的脸颊：“谢谢你的礼物，我是说，送到城堡里那些，呃，包括这把扇子。” 她有些紧张，停顿了下才补充：“我很喜欢。” “那就好。”雷奥尼斯看起来松了口气，然后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快戴上这个，会暖和一点，这是新的，干净的。” 还是温暖的，他心里补充，他特意用体温先温暖。 “这是……”黛丽德公主好奇。 “是围巾。”雷奥尼斯帮她在脖子上绕了两圈，“用羊毛织成的，围着它脖子就不会冷了。” 黛丽德公主被他的动作惊住。 旁边的仆从们纷纷捂住了嘴。 乔伊斯王子仰着脖子看看姐姐又看看雷奥尼斯，眼珠子滴溜溜转。 “还有手套——”雷奥尼斯在厚重的衣服外侧掏了掏，从兜里掏出两只手套，“这是用云朵花做成的，戴上很暖和，一直抱着手炉不方便。” “云朵花？”黛丽德公主脑子因为他的亲昵变得迷迷糊糊。 “是的。”说起这个，雷奥尼斯有些兴奋，“原来云朵花是可以采摘来用的，用它做棉被做棉衣非常暖和，我身上穿的就是棉衣，哦，神使说在神国它叫棉花。” 云朵花做衣服？ 黛丽德公主吃惊。 她知道有些花朵可以吃可以涂嘴唇，但不知道还能拿来做衣服。 雷奥尼斯趁她震惊亲手给她戴上手套，两个手套中间还牵着一条绳子，用来挂在脖子上。 黛丽德公主回过神，立刻收回手，有些生气：“你……” 女士没有同意就动手，这太不绅士了。 雷奥尼斯忙解释说：“这是礼仪，神使亲口说的，两位神使经常互相戴围巾戴手套。” 黛丽德公主将信将疑。 一旁看热闹的贝妮开口：“是的，公主，这是神国冬日的一种礼仪，还有帽子，互相帮助是美好的品德。” 黛丽德公主想要用扇子遮掩尴尬，却发现自己戴着手套没有办法将折扇展开，只能硬着头皮说：“谢谢。” 雷奥尼斯目光温柔：“愿为您效劳。” 其他贵族和主教们也得到了希尔让人送来的小礼物，帽子围巾手套，还有一壶加了糖的生姜水。 “生姜水可以预防感冒发烧。”他解释说，“这是我们长安镇的特产，到了冬季会免费提供。” 智慧神殿大主教品尝了一口，味道让他有些惊讶，并没有以往那些药草的苦涩和古怪。 “这也属于病理说？”他问。 “是的。”希尔微笑，“生姜除了用来为食物调味，也是药草，可以煮水喝，也可以用来泡脚，尤其身体虚弱手脚冰凉的老人，每天坚持在睡前泡脚，会得到缓解。” 智慧神殿大主教眼睛一亮。 其他竖起耳朵的人听了，立刻打开水壶喝了起来。 光明神殿大主教和星辰神殿大主教相视一眼，没有出声。 马车被驿站的工人牵走，跟来的仆从们搬运行李去大观园，大家跟随希尔和贝妮进城。 穿过最后一道门洞，豁然开朗。 映入眼帘的情形叫使团众人一愣，然后纷纷笑了起来。 只见被打扫光洁干净的街道两边，各立着四个高大的雪人，每个都有一人高，圆滚滚胖乎乎，光秃秃的头顶插着三根树枝做成的头发，贴着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围着叶子缠绕的围巾，还有树枝手臂。 它们有的在笑，有的在眨眼，有的在做鬼脸。 一只手腕弯下去，仿佛在跟他们招手打招呼。 欢迎来到长安镇。 乔伊斯王子眼睛亮晶晶，他喜欢这里。 第47章 四十七、暖炕 雪越下越大，伴随着呼啸的风, 离开温暖的马车, 使团众人冷得发抖, 尤其从王城来的那些贵族们，虽然有帽子围巾手套, 但身上的衣衫完全禁不住冷风的吹拂。 大主教们虽然看起来表现的要好一些，但毕竟上了年纪，身体比不过青壮, 只靠着年纪忍耐, 不让自己表现的失礼, 即使曾经行走各国的四季神殿大主教也不例外，对他来说吃苦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自从成为大主教, 他便留在四季如春的王城, 仆役成群, 养尊处优，何时感受过寒冷。 更不用说这一路颠簸。 希尔和贝妮十分善解人意, 并不多做停留, 直接带他们去了大观园。 乔伊斯王子忍不住左右打量, 时不时拽一拽姐姐的手, 让她看两边稀奇的建筑。 奥菲娜轻声细语做讲解：“那是新建的书院……那是牌坊, 石头雕刻成的，后面是新规划的商业街……那是土楼……那是露天戏台……” 雷奥尼斯也时不时补充几句。 姐弟两人听得津津有味。 跟随在身后的贵族们悄悄竖起耳朵。 到了大观园，希尔微笑说：“客人们一路颠簸辛苦了, 可以先挑选院落休息，神使会在明天正式接见诸位。” 正厅里早就等候着数十个仆从，五人一组，领头的手里拿着一块画板，画板上是对应院落的俯瞰图，等待使团一众挑选。 黛丽德公主毫无悬念选择了当初住过的怡红院，奥菲娜和乔伊斯王子跟随她一起。 这一次没有限制仆从人数，三人所带的仆从加起来将近一百人，尤其女仆居多，贴身女仆、服装女仆、珠宝女仆、用餐女仆等等，一事一仆，而且这已经是精简过的数量，平常出行跟随的更多。 好在怡红院足够大，仆从们挤一挤住得下。 其他贵族有样学样上前挑选，之前曾来旅游过的尤为感兴趣，他们那个时候只能住客栈。 小镇上所有景点只有大观园不对外开发，令人遗憾。 这次机会难得。 乔伊和露西妮兄妹就是其中之一。 乔伊看着和雷奥尼斯相谈甚欢的黛丽德公主，目光黯然。 露西妮却非常开心，这下她可以确定黛丽德要嫁出去了，太好了，听说这位雷奥尼斯王子封地选在了香葵城，公爵的领地不会再出现公爵，他日后最多被封为侯爵。 帝国的明珠变成了侯爵夫人。 她忍不住在心里拍手称快。 大家都以为黛丽德要嫁到邻国成为王后呢。 最好一辈子待在香葵城，再也不要回王城了！ 她坏心眼的想。 露西妮愉快的挑选了潇湘馆。 乔伊心不在焉，蔫蔫附和。 戴着面具隐隐被孤立的男人随意选了身边最近的一个，垂头瞧着画板上的图画，专注认真的像是在欣赏什么大师名画，根本不在意被人疏远。 挑选完毕，负责各院落的仆从们带领众人去往各自的住所。 黛丽德公主依依不舍的和雷奥尼斯告别，牵着弟弟去了怡红院。 乔伊斯王子向表哥乔伊挥手告别。 到了怡红院，来不及欣赏院子里的雪景，黛丽德公主拉着弟弟赶快进了屋子，将寒冷和冰雪封在外面。 屋子里早就生好了炭炉，十分暖和。 等女仆帮忙脱掉外衣换上准备好的拖鞋，奥菲娜故作神秘的笑说：“跟我来。” 她径直进了卧房，推开卧房一侧的小房间。 “这是暖阁，专门在冬天用来休息的房间。”她摸摸靠窗而建的床榻，“这是暖炕，是暖的，殿下要摸摸吗？” “要。”乔伊斯王子正是好奇心强的年纪，立刻伸出手上前，等摸到暖烘烘的床，惊奇，“真的是暖的！” “为什么？”他歪着头好奇的看来看去，想揭开床褥一探究竟，却又怕失礼。 奥菲娜主动帮他掀开，露出最下面烘干的泥土：“这是用泥土和砖垒起来的床，里面是空心的，后面开了小门洞，将木柴从门洞里推进去点燃，就能让炕变暖。” 她重新放下被褥，踢掉鞋子，示意：“快上来暖一暖，如果着凉发烧就不好了。” 黛丽德公主也摸了摸，惊讶又新奇，兴奋的提起裙摆：“我来试试。” 姐弟两坐上暖坑，盖上蓬松的棉被，瞬间被暖意包围。 奥菲娜向贴身女仆使了个眼色，很快小炕桌上摆满了奶茶和各种小点心。 黛丽德公主背靠着软软的靠枕，捧着热乎乎的奶茶，看着窗外美丽的雪景，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 不愧是神国，太会享受了。 等等。 她忽然反应过来，眼睛瞪了起来。 ——窗外的美景？ 她居然清清楚楚看到了窗户外面！ 明明没有风也没有雪吹进来！ “这是……”定睛仔细看，发现是有东西的。 “这是玻璃？！”她惊奇叫道，伸手触碰，果然碰到了冰凉凉的一层。 “是。”奥菲娜先恭维夸赞两句，才解释说，“这是最新制作出来的玻璃板，可以装在窗户上，为了迎接使团，第一批先在大观园安装使用。” 顺便检验质量。 虽然神使没有明说，但她这么觉得。 越是和两位神使相处，越是发现他们的不同。 就像这件事，如果换成领主，应该先交给领民尝试。 可是在神使这里却反过来了，或者说省去了这一步。 她隐隐能感觉出来，神使似乎并不喜欢贵族，或者说是贵族的态度，他们买来奴隶，却并没有将奴隶继续当奴隶，包括农奴，在长安镇，几乎人人都是一样的。 哪怕属官，也没有过分特权，犯了错一样受到惩罚。 在这里，只要努力勤奋就能过的好。 奥菲娜心里清楚，这跟从前神殿教导平民们勤劳就能得到收获不一样，她虽然是公主是神殿的圣女，却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她敢保证，恐怕王城的平民都没有这里的奴隶过得好。 不一样，非常不一样。 秩序、管理、律法…… 每一样都让奥菲娜感到迷茫。 她不知道雷奥尼斯是不是看出来了，还有其他贵族。 她不知道他们怎么想，但她觉得……她觉得神使做的对，他们是正确的。 从前是错误的！ 心里冒出一个声音。 等发现自己居然在质疑神殿，这令她非常恐慌。 她迫切想要让别人发现，让别人也看到，找到跟她同样想法的人。 她说：“神使说过，等多生产几批出来，会给小镇所有居民房屋都换成玻璃窗。” 然而黛丽德公主并没有在意她这句话，她完全被透明的玻璃窗吸引，一脸惊喜道：“这比水晶打磨的窗户好多了！如果能将城堡里所有窗户都换成玻璃窗，整个城堡都会亮起来。” 而且爸爸再也不用担心开着窗户吹到风，关着窗也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黛丽德公主非常欣喜，恨不能现在就去找神使。 乔伊斯王子也很兴奋。 奥菲娜有些失望的叹气。 使团贵族们和黛丽德公主的反应一样，先为暖炕惊奇，随后被玻璃窗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教廷大主教们三三两两分开在各自的暖阁里相聚聊天。 光明、星辰、大地以及夜神殿大主教一起，四人看着窗外簌簌飘落的雪，神情各异。 奥菲娜能看出来的事情，他们当然也看出来了。 神使并没有阻止他们和送来的神官牧师联络，几乎长安镇的一点一滴他们都知晓。 为了传回来的信件，十二神殿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会议。 尤其神使将奴隶和属官同等对待的事，给了他们很大的冲击。 “神爱世人，不分高低贵贱。” 这句话是每个神殿都有的教义，刻在最初的神像上，流传了千百年。 千百年来，他们自认做到了。 只有教廷，只有牧师和神官会关心每一个平民，包括农奴和奴隶，他们倾听每一个信徒的心声，劝告安慰他们。 每一场战争，教廷都会出面发放免费的食物给那些被牵连的领民，灾难和疫病也一样。 只有教廷会怜悯帮助遭受困难的人，贵族只关心自身的利益。 所以神殿高于贵族。 他们自认超脱所有民众之上。 但是神使的做法，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神爱世人不分高低贵贱，不是让他们高高在上去怜悯施舍，而是将所有人一视同仁，就像长安镇里的居民，不分奴隶自由民，依靠劳动付出得到应有的。 这才是真正的不分高低贵贱。 当然，这是部分大主教们的想法，有些并不认同这样的解释。 “胡说！那为什么神使也会使用仆从？” “神使并没有让奴隶去当属官不是吗？” “这太可笑了，就连村子里都有村长，怎么可能完全做到人人都一样！” …… 作为主持会议的光明神殿大主教一直没有发表言论。 一路来到长安镇，他心事重重。 他并不后悔承认神使的存在，事实上，他确实认为两位神使就是神使。 也相信他们编写的神话史。 他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他在思考神殿该如何改变。 是的，改变。 虽然光明神殿大主教当初一来就坑了神使一把，也一直没有表现出对神使的偏向。 但其实，他内心是认同的。 他只是在观察。 作为教廷十二神殿之首，他自认有义务带领神殿发展，不做出错误的决定。 当神使出现，教廷自然要跟着神使而做出改变。 一视同仁也好，人人平等也罢。 他并不惊奇，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讨论的。 他认为需要讨论的，是教廷接下来的走向，他们要如何迎接神使带来的变化，在变化中提高神殿的声望。 他五岁被选为圣子，二十岁成为神官，三十岁成为大主教，不到四十就当上了大主教。 教廷是他人生的全部，是他的责任。 对他来说什么都比不上教廷的发展重要。 他不关心神使设置的什么律法规矩，即使神使异想天开想要成立国家他也不在意，他只在意教廷。 为了教廷的未来。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好好想一想。 第48章 四十八、华德 “带着面具的男人？” 时玉和霍辞也在暖阁里，正听着希尔的汇报, 听他说到有一个带着面具的贵族, 不由好奇起来。 希尔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小册子, 说：“是一位伯爵，华德·水晶。” 时玉对这个世界别致的取名方式已经见怪不怪了, 甚至还能从名字推断出来对方是做什么的。 “水晶伯爵？水晶是他们发现的？” “是的。”希尔说，看起来对水晶家族十分了解，“水晶家族是王城最古老悠久的家族之一, 蜜金帝国立国时便存在, 水晶家族不但发现了水晶, 而且拥有五座巨大的水晶矿地。” 时玉立刻给这位水晶伯爵插上了有钱人的标签，水晶在这个世界比金器和银器还要珍贵, 有钱的商人或者平民能够买到金器银器, 但绝对买不到水晶, 因为只有贵族能够拥有水晶, 平民不配。 从蜜金帝国立国就存在的话，差不多将近四百年, 一代又一代, 不知道积攒了多少财富。 金山银山不为过。 这是富NNN代啊。 时玉慕了。 霍辞敏锐道：“只是伯爵？” 古老悠久又拥有这么巨大的财富, 怎么可能只是伯爵？ 他了解过蜜金帝国的历史和分封制度, 帝国刚成立的时候是按功封赏, 但四百多年过去，除了保留下来的世袭，爵位册封全看国王和大公的意愿, 他们想册封谁就册封谁，只要不侵犯到已经分封出去的领地，没有人会反对。 而且因为现有领地已经被瓜分完，诞生了许多只有爵位而没有领地的名义勋爵。 就算水晶家族立国初名声不显，但几百年下来，积攒的金钱足够他们疏通出一个公爵来。 这个世界完全没有行贿受贿的说法，贵族之间送礼光明正大，甚至国王会很高兴有人送给他金银换取爵位，当然，美人也行。 和上司分享妻子情妇或者丈夫情夫再常见不过。 PY交易直白的让时玉和霍辞咋舌。 希尔：“水晶家族曾经是公爵，大概两百多年前有一任水晶公爵得罪了国王，被贬为男爵，收回了大部分土地，五座水晶矿只剩下一座，不过传言说水晶家族有寻找水晶矿的能力，后来他们又找到了三座水晶矿，买下了土地永久租赁权，并且舍弃掉男爵领地，回到王城变成了名义伯爵。” 他也忍不住露出流露出羡慕：“虽然没有领地，但水晶伯爵拥有四座水晶矿地，传言说他拥有的财富比大公都要多。” 时玉果断将有钱人的标签擦掉换成巨富，妥妥的大客户啊。 他和霍辞交换了个眼神，显然两人此刻想法一致，一定要把这个大客户拿下。 “他戴面具是因为……” 希尔不确定说：“真实原因我并不清楚，只是听闻传言，华德伯爵年幼时被火烫到了脸，因为怕吓到人，所以戴上了面具。” 烫伤戴面具？ 不会感染或者捂出毛病？ 时玉疑惑。 转念一想可能是等伤口结痂定型后才戴的，只要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戴着，应该没问题吧。 霍辞：“去仔细打听一下这位华德伯爵，他的年纪家庭性格喜好等等，做的隐蔽一点，不要被察觉。” “是。”希尔严肃应下。 时玉补充：“再了解一下其他人，将这些贵族按照爵位做一个整理。” 希尔的动作很快，到晚饭时便送来了调查资料。 时玉也不稀奇，他们给每个院子配送的仆从可不是白给的。 不需要他们打听什么机密消息，问一下入住的贵族是谁这总能做得到吧，当然如果能和贵族带来的仆人搭个话聊聊天就更好了。 时玉看完名单就笑了：“看我说什么来着。” 果然和之前一样，能让国王放心送来的，百分之九十五都是那些住在王城里的名义勋爵，有封地的公爵侯爵全部被排除在外，没有一个得到准许，那百分之五，也都是亲近国王一派的小领主，不是蜜金大帝的亲戚就是王后的亲戚。 上一次还愿意让各大公派王子来，这一次直接取消了，一个没有。 意图再明显不过，显然是想掐断那些大公和神使的联系，将联络权握在自己手里。 唯一被例外的雷奥尼斯已经跟黛丽德公主确定了关系，如果不出意外，联姻势在必行。 霍辞也笑了一下，并不在意：“不用管他，妨碍不到我们什么，这些大公也不是傻子，难道人不来就打听不到吗？” 时玉想起商人奴隶里层出不穷的奸细，耸了耸肩。 这个世界的卧底手段简单粗暴，不用他们，护卫都看出来了，只要不违反长安镇的规矩，他们就当看不见。 而或许明白了他们的态度，好些干脆连遮掩都不遮掩了。 希尔特意叫人关注了那位水晶伯爵，从仆人话音里听出来，华德伯爵这次亲自来，似乎是为了玻璃。 时玉和霍辞不意外，水晶和玻璃某种程度上很像，对他们来说，知道水晶要比玻璃珍贵，尤其天然水晶，当然这个世界目前也没有制造出人造水晶的能力。 但华德伯爵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和水晶相似，却远远比水晶便宜，还能够量产制造，这位华德伯爵不来才奇怪。 “具体等见一面再说吧。”时玉提议。 虽然他很期待和这位巨富达成合作，但这里不是现代，没有完整的规章制度，做生意得先看人，他会按照对方的能力和性情，拿出适合的合约。 “好。”霍辞点头。 · 大观园里众人一夜好眠。 他们从王城走来，越往长安镇越冷，路上并不是每晚都能住进温暖奢华的庄园里，贵族们不屑住进平民家中，便只能在马车上过夜，虽然马车内部宽敞舒适，但到底不比坚固的房间，即使有炭炉也会有冷气进来。 尤其爱美的女士们，穿着时兴的仙裙，着实被冷到。 到了长安镇，躺在暖烘烘的火炕上，盖着松软的棉被，舒服的不想起来。 黛丽德公主窝在被子里不想睁眼。 直到院子里传来吵闹声。 是乔伊斯王子。 他不知道怎么居然爬上了院子里靠墙的假山，骑在石头上朝墙外看。 仆从们吓得不知所措，急忙在下面哄。 跟出来的奥菲娜魂飞魄散，努力让自己冷静，挂起微笑诱哄：“殿下爬到上面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嘘——”乔伊斯王子转过头比了个嘘，然后又转回去，伸长脖子朝前望。 仆从噤声，奥菲娜听到了墙外传来的声音。 是小孩嬉笑唱歌的声音。 “……小蝴蝶贪玩耍，不爱劳动不学习，我们大家不学它，要学喜鹊造新房……” 乔伊斯王子趴在石头上听得聚精会神。 奥菲娜见他不动，稍微松了口气，趁他不注意，示意仆从慢慢往假山下面挪动，自己也悄悄接近。 乔伊斯王子忽然回头：“劳动是什么？” 什么？ 乔伊斯王子学着唱出两句：“幸福的生活从哪里来，要靠劳动来创造……” 恰好外面也传来歌声：“……劳动的快乐说不尽，劳动的创造最光荣。” 奥菲娜知道这是神国的儿歌，还是她亲自翻译的，教给孩子们神国语一遍通用语一遍混合歌唱，很快就能学会。 “是……”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小王子解释才能让他听懂。 “乔伊斯！！” 恰好这时黛丽德公主怒气冲冲走了过来。 这下换成乔伊斯王子被吓住，手脚灵活的从假山上下来，在仆从的惊吓中嗖得溜到奥菲娜身后。 奥菲娜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你过来！”黛丽德公主发火，“我要替爸爸教训你！奥菲娜你快让开！” 我也想让。 奥菲娜嘴角抽/动。 小王子紧紧抓着她腰上的系带不放。 乔伊斯王子探出头笑嘻嘻：“你没有梳洗就出门，太失礼了，黛丽，等我回去要告诉妈妈。” 黛丽德公主后知后觉，留下一声压抑的低叫，双手捂住脸颊跑回房内，临走不忘狠狠瞪了弟弟一眼。 乔伊斯王子坏心眼的吐了吐舌头。 等姐姐一走，他欢呼一声，又想爬上假山，被早有准备的奥菲娜拦住：“殿下想听那些孩子们唱歌的话，我可以让人将他们带过来唱给您听。” 乔伊斯王子高兴，随后迟疑：“可以吗？” 父亲和母亲跟他说过，到了神使的领地一定要听话，不能任性惹神使生气，不然就不能回去了。 “可以。”奥菲娜舒了口气，保持微笑，“殿下先跟我去里面等一等，殿下不是想知道什么是劳动吗，我说给您听。” “好吧。”乔伊斯王子恢复平时乖巧的样子，就像对外传言的那样懂事听话，事实上只有亲近的人知道，他有多让人头疼。 这个上午，怡红院被歌声嬉闹声包围。 乔伊斯王子听到了许多新奇的儿歌，和被请来的小朋友们一起堆雪人玩游戏。 后来连黛丽德公主也好奇参与进来，堆了一个小雪人放在回廊的栏杆上。 奥菲娜被姐弟两十万个为什么包围，头疼之下让人请来了雷奥尼斯。 他们这里热闹，其他院子里也不落后。 “这是？” 智慧神殿大主教问。 这次大主教们并没有全部挤在一起，而是分成了两个院落，智慧神殿大主教和其他四个非自然神大主教，以及四季神殿大主教一起，其他六位一起。 负责这间院落的仆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说：“这是为春节准备的东西，对联、福字、窗花、门神，将这些贴到门窗上是春节的习俗。” “这些是神使亲笔写好的，可以直接贴上去，如果您感兴趣，也可以自己写。” 他说着展开裁剪好的红纸和笔墨，一一摆放开。 几个大主教打开神使写好的对联，上面是神国字，几个月的学习，几人勉强能认得出来是什么字。 尤其最大的福字，连对文字头疼的苦难神殿大主教也认出来了。 智慧神殿大主教浏览完，虽然没有完全理解对联里的意思，但大体看得出来这种形式，笑着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们各选一项体验一下怎么样？” 苦难神殿大主教果断说：“我贴门神。” 他学神国文字慢，但理解能力一点不慢，在仆从介绍时就明白哪一项最简单。 财富神殿大主教慢了一步，转头捏住剪刀：“我来剪窗花。” 爱神殿大主教同时拿到了窗纸：“我们一起。” “我来写福字。”四季神殿大主教紧随其后。 智慧神殿大主教不争不抢，等他们选完，说：“那么，我来写春联，正好我想试试自己练习的怎么样。” 被遗忘的公正神殿大主教：“我呢？” 爱神殿大主教拍拍他的肩膀：“不急，你慢慢挑选，什么时候选好再做。” “等他选好？”苦难神殿大主教嗤鼻，“等他选好已经结束了。” 公正神殿大主教表情严肃。 苦难神殿大主教：“怎么，你选好了？” 公正神殿大主教：“……没有。” 财富神殿大主教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公正神殿大主教有一个缺点，只要超过三个他就很难做出选择，大家都说是因为魔鬼嫉妒他得到公正之神的青睐，给他下了诅咒。 财富神殿大主教对此嗤之以鼻，自从知道教廷已经千年没有跟神沟通过，他就对魔鬼的存在有了怀疑，毕竟连神都无法沟通了，从前不信，现在知道神仙妖魔早就离开了凡间，就更不信了。 他觉得这是神使说的病。 他想着，忍不住将自己的推断说出来，最后坚定的做出结论：“你肯定是有病！” 公正神殿大主教：“……”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贴完门神进来的苦难神殿大主教斥道：“什么有病，他是被魔鬼诅咒，这是上一任大主教亲口说的话。” 财富神殿大主教脸色变了变，没有像以往一样避开，直言：“神魔早就离开了凡间，哪里来的魔鬼诅咒？这也是神使亲口说的话，难道你们怀疑神使是假的？还是说因为病理说？” 他这句话，将众主教们最后的一层遮掩撕开。 苦难神殿大主教脸色难看。 他不愿意相信病理说，如果相信，意味着推翻了他们坚持千百年的苦修，他们克服的不是魔鬼是什么？ 其他几个大主教也陷入了沉默。 神使的出现让他们欣喜若狂，但病理说的出现却让他们无法接受。 如果发热疼痛身体残缺只是正常的生病，那么他们千百年来传扬的魔鬼侵染就成了一个谎言一个笑话，虽然神使为他们解释了理由，因为神离开了人间没有办法告诉他们，但对教廷来说，依旧是很大的打击。 这一回连智慧神殿大主教也没有办法从容幽默的揭过。 财富神殿大主教看着众人的表情，心情莫名舒爽，他说的没错吧，只有金银不会背叛，他辛勤赚钱，却都瞧不起他，瞧不起财富神殿，现在好了，神使最青睐的反而是他。 想到近半年合作赚到的钱，心情更好了。 病理说怎么了，他觉得神使说的挺对，既然有能治好病痛的办法，为什么要否认，万一以后病痛落到自己身上呢？ “宁死不屈”？ 那句神国话怎么说来着，识时务者为俊杰。 从前看着一个比一个聪明，怎么真正遇到问题一个比一个笨。 贴完对联窗花，中午仆从送来了腊八粥。 仆从解释了腊八粥的来历，表示这是专门补给他们的。 煮到绵软的粥非常合几位大主教们的胃口，他们上了年纪牙齿不好，上次回去后，松软的馒头和粥就成了他们的主食。 几位大主教心情变好，详细询问了关于春节的一切。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仆从一直背到三十，“初一祭拜天地列祖，给长辈和同族亲友拜年，初二女儿带着丈夫孩子回父母家……” 从春节说到元宵节，再到后面时玉和霍辞杜撰出来的假期。 财富神殿大主教瞠目：“整整一个月，不，将近一个半月。” 还要算上十二月后半。 一个半月用来庆祝节日，太奢侈了，果然是神国。 智慧神殿大主教也很意外，同时对神使口中的神国更加好奇。 中午下起了雪，雪花越下越大，一直没有停。 未免发生意外，时玉和霍辞取消了晚上的宴会。 使团到达当天是二十七号，好巧不巧接连下了三天雪，恰好在三十当天放晴。 时玉和霍辞干脆将宴会和除夕宴合二为一放在了一起。 到了除夕当晚，邀请使团一起去戏院，观看他们准备的春节晚会。 因为大雪，使团众人在大观园里待了三天，今天终于出来透气，一出门，再一次被漫天灯火震撼。 近半年过去，长安镇的匠人们对灯烛一次次做出了改良，做出来的灯笼越来越大，越来越漂亮。 尤其仿照龙旗上的龙做出来的龙灯，让时玉和霍辞都感到惊叹。 还有匠人奇思妙想，将冰雕和灯结合在一起，做出了冰灯，远远看过去烛光从剔透的冰雕里透出来，美轮美奂，还散发着幽幽的清香，冰灯里用的，是新研制出来的香薰蜡烛。 满城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除了灯，到处都飘着红色，红色的对联福字，红色的龙旗，红绳红布，喜气洋洋，和七夕时完全不同。 乔伊斯王子有些不高兴：“怎么没有雪了？” 他说的是地面，笔直的道路上没有一丝积雪，干干净净，甚至有些地方在白天阳光的照射下已经变干。 黛丽德公主也发现了，她不是小孩子，很快想明白是被打扫干净了，但正因为想明白，才更觉得惊奇。 虽然王城没有积雪，但会有积水灰尘和垃圾，她记忆中即使国王出巡也没有像脚下这条道路这么干净。 不知道神使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她对这个并不怎么感兴趣，随口应付了弟弟，注意力被道路两边漂亮的冰雕和花灯吸引。 “哇。” “啊！” “天啊！” 人群里发出惊呼。 黛丽德公主看着前方出现的和平女神冰雕，也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 “爱神，不，应该说和平女神在上，天哪，这太令人震撼了……” 那座和平女神冰雕伫立在十字街心，有三个人垒起来那么高，雕刻的栩栩如生，和平女神面带微笑俯视着他们。 女神四周垂下来挂着做成白鸽样子的灯笼，像是围绕着她展翅飞翔，女神被温暖的灯光包围，仿佛从神光中走出来。 黛丽德公主毫不矜持的张大了嘴。 光明神殿大主教思索几秒，带头对着冰雕弯腰施了一礼。 星辰神殿大主教紧随其后。 其他大主教们不得不跟上。 大主教们行礼，其他人也纷纷有样学样。 大家被和平女神的冰雕震撼住，一直到戏院都带着恍惚。 神使已经在戏院等候他们。 黛丽德公主回过神，心里咦了一声，戏院和她半年前来时不一样了。 贵宾席加上了玻璃窗，可以推开可以关上，大堂里原本呈梯形的座位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圆桌，围着一圈凳子。 戏台好像变高了一些，戏台两边还搭建起了两个小台子。 而且门口有专门购买小零食的小店铺。 乔伊斯王子被爆米花的香味吸引，黛丽德公主吩咐女仆去买。 奥菲娜轻声提醒：“殿下想吃什么，贵宾座位上会有人送过来。”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露西妮发出一声轻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黛丽德公主蹙眉，她不喜欢露西妮这个表妹，在她发现露西妮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后。 如果不是母亲希望她们能友好相处，她根本不想带她来。 见几人看过来，露西妮一脸无辜：“有什么事吗，表姐？怎么，我现在连笑都要得到您的允许吗？” “露西！”黛丽德公主还没开口，乔伊先拉住了她，立刻道歉，“对不起，露西太任性了，我会教训她。” 露西妮火冒三丈，想要甩开他的手，等她挣脱开，黛丽德公主已经被雷奥尼斯拉走了。 乔伊斯王子转过头，给了她一个鬼脸。 露西妮气炸。 黛丽德公主有些难过，她不明白为什么露西妮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小时候她们一起玩的很开心，不过很快，香喷喷爆米花和香脆的炸薯条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雷奥尼斯提醒：“不要吃太多，待会儿会有除夕大餐。” 黛丽德公主这才反应过来，大堂里换成圆桌是为了吃饭。 和平民一起吃饭…… 她蹙了蹙眉。 雷奥尼斯看出她的不乐意，心里有一丝不快，今天能坐上大堂圆桌的，是挑选出来长安镇最优秀的百姓，不过很快被怜惜取代，黛丽德是帝国的明珠，真正的公主，让她和平民一起吃饭，确实委屈她了。 他轻声说：“神使在楼上。” 黛丽德公主眉头瞬间舒展，对了，神使也在，不能惹神使不高兴，她还想要帮爸爸问出他得了什么病。 使团纷纷进入贵宾位，大堂里，拿到入场券的平民们也有秩序的进场。 等确定人全部到齐，众人期待的春节晚会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49章 四十九、春晚 时玉和霍辞都没有多高的艺术细胞，被两人命名的第一届长安镇春节联欢晚会全靠照搬。 好歹信息大爆炸下熏陶了那么多年, 设（搬）计（运）几个新奇精彩的节目不成问题。 光一个不需要什么舞蹈基础、全凭人数和服化道往上填的欢乐舞蹈就足够让使团开眼界了。 盛大的开场舞让众人惊叹, 紧跟着一群打扮成小猴子的孩子们跑上台, 有的捧着桃子有的拿着小棍子，有的翻跟头有的劈叉, 一个个可爱又机灵。 舞蹈定格时刻，孩子们奶声奶气用通用语和神国语分别喊道：“猴年大吉！” “猴年是什么？”乔伊斯王子早就被舞台吸引，趴在栏杆上伸长脖子。 黛丽德公主也露出好奇的神色。 雷奥尼斯解释：“神国有十二生肖, 每一年对应一个动物, 神使说按照计算, 今年是猴年。” 事实上时玉和霍辞压根不知道怎么算，直接将他们穿越前的时间套用过来了, 他们穿越前是马年年底, 一年过去, 轮到猴年了。 乔伊斯王子听得迷糊：“生肖是什么？” 雷奥尼斯将从神使那里听来的故事说给他。 “很久之前人间没有时间管制, 不能辨别年尊年幼，玉帝决定给人间记时记年, 定下归属, 神仙们经过讨论, 选择了用十二种动物作为属相, 十二算作一个轮回, 最先到达天庭的十二个动物被选中，按照先来后到，成为了十二生肖。” 见姐弟两听得迷迷糊糊, 他直接道：“意思就是说，过了今天晚上，从一月开始，出生的孩子便属猴，下一年出生的孩子属鸡，以此类推，十二年一个循环。” 奥菲娜适时补充：“我的属相是鼠，雷奥尼斯的属相是牛。” “那我呢？”乔伊斯王子不再纠结之前的问题，兴奋问道。 奥菲娜早有准备，微笑说：“殿下和我一样，属鼠，我们年龄相减，正好是十二年一个轮回。” 乔伊斯惊叹，顿时觉得奥菲娜亲近了不少。 黛丽德公主忍不住看向雷奥尼斯。 雷奥尼斯收到她的眼神，立刻说：“你属虎，你比我小一岁，牛后面就是老虎。” “太棒了！我喜欢这个属相。”黛丽德公主开心，兴冲冲说，“等回到王城，我要派人抓几只老虎养起来。” 乔伊斯王子顿时不高兴：“为什么黛丽是老虎我是老鼠，我不喜欢老鼠，我要换一个。” 黛丽德公主给弟弟一个得意的眼神：“小老鼠。” 乔伊斯王子生气：“我不要老鼠！我也要换成老虎！” 雷奥尼斯赶忙剥了个坚果递给黛丽德公主，引着她去看舞台上的节目，免得姐弟两又吵起来。 奥菲娜不得不接过哄孩子的任务，坐到乔伊斯王子身边，轻声细语：“老鼠可是十二生肖的领头，是第一个，虽然老鼠很小，但它很聪明，殿下知道为什么老鼠成为第一个吗？” 乔伊斯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为什么？” 奥菲娜给他讲了老鼠借助牛成为第一的故事，乔伊斯王子被安抚住，骄傲挺了挺胸脯。 “等回到王城，我也要养老鼠！” 奥菲娜一惊，忙说：“老鼠不能随便养，老鼠有很多种类，不是每一种老鼠都能成为宠物，有些老鼠身上有病菌，人碰到会生病，甚至死去，不止老鼠，很多动物都有病菌，人不能随便接触。” “这是神使亲口说的话。”她强调，“殿下千万不要随便碰触老鼠，老鼠会蔓延瘟疫。” 乔伊斯王子震惊的瞪大了眼。 然后被她口中的话吸引：“病菌是什么？” 奥菲娜想要解释，却被热烈的鼓掌声打断，原来开场舞早已结束，换成了滑稽表演，一个少年一口气连续钻过了五个火圈，叫人惊叹。 乔伊斯王子双眼放光，匆匆说：“待会儿再告诉我，奥菲娜，让我先看完表演。” 钻火圈惊叹的不止是观众，还有时玉和霍辞。 晚会要持续四个小时，为了凑时间，除了他们自己编排的节目，还让金移去请来了有名的滑稽戏团。 时玉和霍辞来这个世界一年，从很多人嘴里听说过滑稽戏，他们以为只是类似木偶或者皮影戏这种，事实上老村长他们见过的滑稽戏确实是这样，没想到真正有名的滑稽戏团，竟然是马戏团的配置。 在这样的时代，确实值得惊叹。 滑稽戏结束后是小品，整场晚会一共三个小品，全是时玉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从农、商、工三个方面将神使出现带来的改变展现出来。 充满了社会主义真善美。 时玉从前抱怨春晚小品，现在倒有些理解那些导演的选择。 眼下表演的便是农业上的变化。 老村长亲自上场，就演村长。 演的是从前村子穷，老村长总是去邻村借钱借粮，导致邻村村长看到他来，就吓得找各种借口躲避，而神使出现，村子里再也不缺粮食，老村长想还粮食，并且想带邻村一起致富，结果邻村村长误以为他又来借东西，各种躲藏导致啼笑皆非的故事。 时玉文笔一般，但说起搞笑情节一个接一个，让尹诺克帮忙本土化一下，整场小品妙趣横生。 包括贵宾间里的贵族们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忘记了形象。 最后的煽情也没有太过刻意，不过从饥荒中活下来的平民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贵族们神色各异，虽然小品里完全忽略了领主的存在，但仍旧有聪明的体会出了其中隐含的意味。 各大主教若有所思。 戴着面具的华德伯爵看着台上的相拥谢幕的演员，目光怔忪。 久久才回过神。 小品结束后是独唱。 唱歌的是从王城回来的麦穗。 当初跟随黛丽德公主前往王城的表演者，有一半留在了王城，一半选择回到长安镇。 时玉和霍辞在送他们离开前就说明不干涉他们的自由，但能从王城的富贵繁华中选择回来，更值得欢迎。 尤其麦穗，她是歌手，即使一个人也能表演，但她仍旧回来了。 时玉便给了她机会，让她在这次晚会上一展歌喉。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优美空灵的歌声响起。 时玉微愕：“怎么选了这首歌？” 虽然是他钦点了麦穗独唱，但选歌却被霍辞揽下了，他好多年没看过春晚，不知道最近几年春晚有什么歌。 他本来以为会选那种欢乐喜庆的歌曲。 霍辞没有回答，反而问他：“喜欢吗？” 时玉一愣。 “……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 时玉仿佛被烫了一下，避开霍辞的目光，含混说：“挺好的……” 霍辞眼中闪过笑意，语气如常说：“我记全歌词的歌不多，这首是其中之一，正好这首歌本来就是春晚歌曲，麦穗的声音也适合。” “啊，哦。”时玉干笑几声，假装感觉不到霍辞的目光，目不转睛盯着舞台上的麦穗，努力做出倾听歌声的样子，“确实很适合。” 旁边传来低低的闷笑，似乎在嘲笑他胆小。 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时玉深呼吸。 霍辞无声一笑，手指叩击着扶手，跟着轻轻哼唱：“……想你时，你在心田，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 前世…… 如果穿越前算前世的话……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玉一个激灵。 乱想什么，终归是要回现代的。 想到现代种种，他慢慢冷静了下来。 麦穗接连唱了两遍，一遍神国语一遍通用语。 优美的歌声搭配诗意的歌词，完全是贵族们喜欢的风格。 第一遍神国语大家为曲调着迷，等第二遍听懂歌词，更喜欢了。 黛丽德公主轻声喃呢这歌词，觉得这首歌简直就是为她所创。 乔伊斯王子对歌曲不感兴趣，看着含情脉脉的姐姐和雷奥尼斯，大声道：“奥菲娜，现在可以告诉我病菌是什么了。” 奥菲娜：“……” 舞蹈、独唱、合唱、弹奏、滑稽戏、小品…… 除去特效和规模，基本上与现代春晚相差不大，哦，少了相声。 时玉和霍辞都不是相声爱好者，和小品相比相声需要的台词太复杂，他们搞不定，打算等艺术学院正式开张，当成一门课让未来的学生们去慢慢研究。 持续三个半小时的表演并没有让大家困倦，反而越来越精神，期间一道道年夜饭送上桌，基本上这一年研制出来的美食全都来了一遍。 别说大堂的平民，就是贵族和大主教们也吃的津津有味。 离午夜还有半个小时。 最后一个节目来自护卫队。 换下了制服，穿上便捷的武术服，表演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军体拳。 阳刚十足，异常养眼。 贵族小姐们面红耳赤。 包括一些男士。 时玉不由朝霍辞比了个大拇指，他喜欢这个节目。 戏台上的表演结束，时玉和霍辞起身，从三楼走廊走到戏台顶专门开辟出来的演讲台上。 两人一露面，手里拿着刀叉筷子的全部放下，端坐噤声，两人甚至没有说一个字，原本热闹的戏院瞬间一片安静。 时玉允许自己为这种感觉沉迷了三秒，然后迅速抽离出来，开口：“感谢诸位前来观赏晚会，室内演出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请大家随我们一起前往观星台。” 观星台三个字出口，星辰神殿大主教目光一亮。 时玉和霍辞带头，在护卫的组织下，众人有秩序的走出戏院，前往观星台，或者说准备好的空地。 观星台是两人专门为这次除夕准备的压轴表演，他们打算当场拔地建房。 “观星台在哪里？”乔伊斯王子四处打量。 黛丽德公主轻轻掩住嘴唇：“难道……” 她看向雷奥尼斯，雷奥尼斯给她一个意会的眼神，换来她小小的抽气。 其他人显然也明白过来，目光中透露着惊奇和期待。 “咚——” 蓦地传来一声巨大的鼓声。 “咚咚咚——” 一声接一声，仿佛从四面八方响起。 “好大的鼓……” 众人张大了嘴。 只见空地四角，四个护卫用推车推着一面和人一样高大的鼓走来，推车上还站着一个人，专门负责敲击。 “咚咚咚咚——” 鼓点变得密集有节奏。 紧跟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四列穿着宽袖仙服的队伍踩着鼓点走进空地内。 大主教们错愕的发现，这些人居然是他们送来的神官和牧师！ 他们每一个都神色肃穆，双手横在眼睛处，迈着坚实而整齐的步伐，随着鼓点变幻队形。 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吉日兮辰良，穆将瑜兮上神……” 原句“穆将瑜兮上皇”，来自屈原的《九歌·东皇太一》。 原诗是祭祀东皇太一的祭歌，时玉和霍辞将皇改为神，变成了祭祀和平女神的祭诗。 时玉觉得，要特别鸣谢霍辞的父母，感谢他们的高瞻远瞩，让霍辞历经十多年，即使换了个时空，都能倒背如流。 霍辞对此给了他一个→ →的眼神。 “蕙肴蒸兮兰籍，奠桂酒兮椒浆。” 蕙草包裹祭肉，兰叶作为衬垫，献上桂椒酿制的酒浆。 鼓声雄浑。 拗口的诗词用低沉又悠长的语调念出来，庄严肃穆，在灯火下响彻天地。 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曾经古老又盛大的祭祀场景。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撼住。 包括一手打造出来的时玉和霍辞，排练彩排和正式表演的感受完全不同。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宫商角徵羽五音齐奏，衷心祝愿神君快乐康健。 短短七句诗词，这一次没有通用语翻译，只有神国语，伴随着最后一句，队伍齐齐弯腰对着天行礼拜下。 鼓手用尽全力敲击鼓面，四面鼓齐响，震耳欲聋。 众人久久不能回神。 光明神大主教这一刻目光炙热堪比烈阳。 心头一阵激荡。 这才是祭献仪式，这才是真正的祭献仪式！ 相比之下神殿流传下来的如同儿戏。 祭祀队伍重新分成四列在空地四边站定，鼓车也退回到四角。 随着再一次鼓声响起。 时玉和霍辞上前，故意表现得像施法般轻轻一挥手，一座巨大的观星台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 时玉和霍辞相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尽管从游戏图标看出来观星台很大，但没想到具现化后会这么大，不由庆幸他们为了以防万一预留了足够大的空地。 石砖垒成的基台厚实雄伟，目测有五十米高，超过了原本最高的佛塔，长将近百米。 外侧有蜿蜒向上的石台阶，正面也有如同城门一样的门洞，似乎内里并不是实心，甚至有可能从里面也能上到顶端。 令两人惊奇的，基台的墙面雕刻着一个巨大的圆形龙图腾，恰好呼应了他们设置的龙旗。 仰头，能看到顶上若隐若现的屋檐。 平民还好一些，从来到长安镇，时不时会见到新建筑出现，甚至自己家里也升级过，使团却是第一次亲眼见神使造物，被这座堪称神迹的观星台震的鸦雀无声。 这一刻再也没有人怀疑神使的身份。 海洋神殿大主教和天空神殿大主教看向时玉和霍辞的目光露出隐隐的畏惧，他们曾经是质疑声最大的。 不清楚观星台内部是什么样子，时玉和霍辞选择带着众人从外围那圈石台阶上去。 护卫队走在前列，先将灯烛传递上去。 等众人上到顶端，护卫早早安置好了灯笼，将整片观星台照得一片通明。 观星台上十分开阔，除了左手边有一座黄瓦红墙的小宫殿，剩下是一片广场一样的平台。 广场中间部分被石栏杆围住，铺着红色地毯，地毯上也画着圆形的龙图腾。 地毯一直向着宫殿对面延伸，那里与宫殿相对有一个凸起的祭台，上面放着桌案香炉，连贡品都有。 石栏杆外围四角居然放着四个古代天文仪器！ 虽然不知道在这个时空能不能通用，但仍然让时玉和霍辞感到惊喜。 观星台的外观超出了两人的预计，不过该进行的继续进行，跟随他们上来的祭祀队伍有条不紊的在地毯两侧站好。 继续吟念起刚刚的诗词。 观星台下，鼓手闻声伴奏。 时玉和霍辞被肃穆感染，带着略沉甸的心，走到祭台前。 点香叩拜。 然后搬来计时的漏斗，等待零点的到来。 五十多米高的空中，冷风猎猎，但没有一个人退却，眺目远望，灯火通明的长安镇尽收眼底，抬头是广阔的星空，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 星辰神殿大主教已经痴迷，望着触手可及的星光久久不能回神。 光明神殿大主教从围墙往下看，欣赏着长安镇的夜景，这一刻，心中犹疑的事情找到了头绪。 时玉戴上改良版雷锋帽，只是绿色变成了白色，两侧垂下的像是耷拉下来的兔耳朵。 再戴上围巾口罩，套上厚实的棉大衣，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见霍辞看过来，他闷声说：“我可不像你要风度不要温度，回头感冒了可离我远一点，别传染给我。” 霍辞失笑，伸手帮他理了理围巾。 漏斗一点点落下，终于到了最后一点。 开始最后一分钟倒计时。 护卫队一起喊道：“五十九、五十八……” 时玉悄悄跺了跺冻得有点麻木的脚：“也不知道准不准，回头试试看能不能把表研究出来……” 他不玩表，平时看时间全靠手机，早知道要穿越，买它十个八个戴满整个胳膊。 “十、九、八……三、二、一！” 一字出口，远处佛塔以及大观园里的寺庙传来钟声。 与此同时，伴随着嗖嗖的声响，一朵又一朵烟花在天空炸开。 在观星台上看的清楚分明。 使团一众已经震惊得有些麻木。 黛丽德公主险些叫出声。 天哪，那是什么？！ 连雷奥尼斯都惊到，这个他完全不知道。 璀璨的烟花在小镇各处升起绽放，此起彼伏。 下面一片沸腾，似乎有不少人跪下来对着天祈求。 “你说那边是不是也在过年，哦，不对，应该是过元旦。”时玉看着烟花喃喃，“如果时间没有停滞，我们失踪这么久，不知道我爸妈怎么样了……” 霍辞安抚道：“别想太多，如果证明我们不会变老，那么时间很有可能是停滞的，为了方便我们回去。” 时玉叹气：“但愿如此。” 只是想到父母亲人，还有朋友，情绪怎么都高不起来。 如果时间不停滞，现代会发生什么他简直不敢想。 烟花接近尾声，天空的花朵慢慢淡去，冷不丁，霍辞说：“要不要试一试？” “什么？”风吹过，时玉一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霍辞转头注视他的双眼：“要不要和我试一试？” “试试什么？”时玉下意识问，问完倏地闭上了嘴。 大家都是成年人，还有什么不能理解。 他没想到霍辞会这么快这么突然戳破，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 霍辞不给他退缩的机会，伸出手：“答应我或者拒绝我。” 时玉忽的冷静下来：“你知道吊桥效应吗？当人处在惊险刺激的场景，会很容易对同伴产生好感，你确定你真的喜欢我而不是因为我们一起落难产生了心理错觉？” “还有呢？”霍辞听着他煞有其事的分析，眼里泛起笑意。 时玉：“如果现在我们不是在这里，而是在现代，你确定会跟我试一试？” 如果不是这趟穿越，他不觉得以霍辞的身份会跟他一个小助理有什么牵扯。 那场晚餐过后桥归桥路归路，顶多以后见面恭恭敬敬喊一声霍总。 如果他们不会穿回去他会答应，毕竟这个世界只有他们能聊到一起，哪怕只是抱团取暖。 然而他们是要回去的。 “说完了？”霍辞平静问。 时玉想了想，迟疑了下，委婉说：“我并不讨厌你，如果只是单纯的试一试，我觉得可以试试。” 反正都是成年人，解决需求纯属正常。 也难得遇到让他愿意的，如果放在现代恐怕想都不要想。 霍辞目光一沉。 时玉语气略带轻挑，玩笑道：“怎么，难道霍总没有和人试过？” “不是错觉。”霍辞道。 他凝望过来，一字一句：“我对你一见钟情。” 啪一声，最后一朵烟花在头顶炸开。 照亮了时玉错愕的脸。 第50章 五十、钟情 “哈？”时玉错愕，“你说什么？” 霍辞整个人转过来面向他, 认真道：“我喜欢你, 我对你一见钟情。” 时玉大脑当机了几秒, 心里依稀有窃喜和愉悦涌出来，但很快, 他冷静下来：“恕我直言，所有一见钟情都不过是见色起意。” 霍辞似乎并不意外他会给出这个反应，忽的笑了起来, 瞧着他露在口罩外面形容姣好的眉眼：“可是我见过那么多色, 却只对你这一个色起意。” 时玉一梗。 想了想：“我们以前见过？在饭局之前？” 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别说什么帅而不自知，事实上长得好看的人很清楚自己好看, 因为从小到大都会被优待。 老师、同学、亲戚甚至路人。 从幼儿园开始到大学, 但凡需要上台表演或者代表学校露面的活动, 都会有他一份。 大学时还遇到过星探, 如果不是因为性向他怕日后遇到困扰，以及当时对演戏并不感兴趣, 或许真的会试一试。 但长得帅的人多了, 尤其年轻人越来越会打扮, 各种视频软件里帅哥层出不穷。 以霍辞的条件, 不说网红, 明星恐怕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时玉自认还没有帅到彦祖阿武的份上，饭局、也就是穿越当天，并没有怎么打扮, 随便抓了个羽绒服就出门了，甚至因为前一天熬夜挂着黑眼圈，他不觉得霍辞会对那天的他一见钟情。 他猜测或许在这之前霍辞见过他。 类似什么他下雨天给路边小猫撑伞或者扶摔倒的老爷爷又或者在孤儿院做义工…… 让路过的霍总觉得他善良美好所以一见钟情？ 噗—— 意识到自己思想朝着狗血一路奔去，时玉内心一汗。 好吧，他承认，他是有着那么一点不切实际的少女情结。 爱情嘛，总是让人充满美好的幻想和期待。 霍辞：“没有，那天我是第一次见你。” 时玉愣了愣，不敢置信：“你真的对那天的我……我……” “一见钟情。”霍辞帮他补充，他偏了偏头，抱臂，“你可以不相信，也体会不到这种感觉，当然，我希望你不要体会到，显然你并没有对我一见钟情。” 时玉莫名从他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委屈。 霍辞：“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就像你没有攀登上珠峰，但不能说没有人攀登上去，存在即合理，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就是存在一见钟情，就是有人会看到一个人第一眼便喜欢上他，或许是和长相有一定关系，但我相信更多是一种感觉，否则我岂不是一年要一见钟情几十上百次？” “我分得清一见钟情和见色起意的区别，我设想过理想型，也喜欢过附和审美的明星，别误会，这个喜欢只是对偶像的喜欢，谁都有少年追星的时候，我并没有幻想和对方发生什么。” 这小论文似的一长串砸过来，砸的时玉有点晕。 不是表白吗，怎么感觉成了辩证现场。 霍辞停下来看着他，显然给他时间消化。 时玉张了张嘴，开口：“好吧，我相信一见钟情。” “是我对你一见钟情。”霍辞纠正。 “是是，我相信你对我一见钟情。”时玉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认识一见钟情这四个字了。 他定了定神，轻声说：“但这并不代表我必须接受，对吗？” 尽管心中有预想，但亲耳听到，霍辞还是感觉到了受伤，他眉毛下压：“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时玉沉默。 对于霍辞的表白，他并不是没有触动。 作为一个已经二十过半还没认真谈过一场恋爱的单身狗，在穿越前，他对爱情是满怀憧憬的。 只是以他宁缺毋滥的择偶观，在圈子里实在很难找到一个三观相合的，就算有，偏偏他又很挑，希望对方足够优秀。 好友吐槽他活该单身，他自己也承认，但喜欢优秀的人是人的本能，他不想委屈自己凑合。 他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不是为了将就。 但他没想过这个人是霍辞。 “我觉得……”他迟疑了下，还是咽下委婉，换成了最直白的说辞，“我配不上你。” 霍辞愕然。 话说出口，时玉反而坦然了，他一笑：“干嘛这么惊讶，我这可是在夸你。” 他语气轻松，并没有因为不配而有什么尴尬难堪，一耸肩：“当然，我也不是说我不好，我觉得自己还是挺优秀的，你不知道我们小区大妈在我妈那排队想给我介绍对象……” 他打趣了一句，然后敛了笑，说：“是你太高了。” 不是他不够好，也不是他自卑看扁自己，而是霍辞太优秀，站的太高，高到他压根生不出伸手拉住的想法。 进入社会摸爬滚打几年，他已经不是学校里单纯充满冲劲的少年。 因为从小到大容貌带来的优待，他是有些优越感的，即使进了大学，他也是被簇拥捧着的那群。 所以当步入社会，这种优待削减不起作用的时候，给原本就受到打击的他又多加了一层。 甚至因为学生时代的被优待，导致他收获了许多恶意。 这种恶意伴随着他投简历、实习、离职到换工作，以及每年同学聚会，如影随形。 而事实上，刚毕业那两年他确实过得不好。 似乎欣赏够了他的落魄，背后的恶意才收手。 他得以喘了口气，有了新工作，咬着牙拼尽全力成了老板称颂的二十四孝好助理。 当然，他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迁怒同样处在高处的霍辞。 只是通过这件事，他深刻明白了世上是存在三六九等的。 做助理期间他跟着老板也见识到了所谓的上流社会，能跟霍辞扯上关系，他老板出身还是不错的。 至少在时玉看来，在他们当地已经是非常非常不错了。 是小康家庭的他从前根本接触不到的层面。 但霍辞比这要更高，连在他看来非常不错的老板都要对他卑躬屈膝无限谄媚。 时玉自认不是琼瑶恋爱脑，也没有什么辛德瑞拉的梦，他期望的另一半是和他差不多阶级的人，他们可以一起还房贷车贷一起为父母和自己以后养老攒钱。 “……好比我是土楼，你是脚下的观星台……” 不能说土楼不高不漂亮，只是观星台太高太遥远。 如果说初见时他还有那么一点小心思，经过这一年了解，完全没有了。 不管网上爆料富N代们多么纨绔多么坑爹，现实中优秀的居多。 霍辞显然就是一个。 他会的，接触到的，尝试过的，时玉不说全部，大多数都不会，甚至没有见过。 每每听霍辞说起，都让他有种见了世面的感觉。 虽然他们只相差一岁，但成长环境完全不同。 就像时玉之前感慨过的，同样认识马，他只能通过图片影视或者景区十元一张的合影，而霍辞却已经在马场上骑着属于自己的马驰骋。 成长不同，两人许多三观理念有着根本上的区别。 譬如同样是滑雪，时玉第一个念头是家乡隔壁市的滑雪场，而霍辞想的是去瑞士去芬兰。 每次听到霍辞轻描淡写的提起，时玉只能报以微笑。 不是他自卑敏感，而是根本没有办法接话。 事实让人无力。 如果不是这次穿越，他不觉得会和霍辞有更多交集，即使他对他一见钟情，但这种一见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你喜欢我，我很高兴。” 被优秀的人喜欢谁不高兴。 觉察到霍辞对他有意，他是窃喜的。 不心动是假，霍辞是他至今遇到条件最好的一个，怎么可能不心动。 但他们是要回去的。 如果不回去，他很乐意和霍辞展开一段恋情。 现在答应他，回去以后呢？ 偶像剧往往在男女主结婚戛然而止，谁知婚后他们会发生什么呢？ 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能坚持多久？ 他用躲避告诉霍辞自己的态度，却没想到他选择直接挑明。 “……我觉得像现在这样就挺好。” 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呢，他叹了口气。 “说完了？”霍辞全程听着没有插话。 时玉觑了眼他的神色：“完了。” “先下去。”霍辞看了眼下面渐渐熄灭的灯，“这里太冷了，不能一直这么吹。” 时玉这才反应过来今晚的活动该结束了。 “走吧。”霍辞拉起他的衣袖。 时玉愣了下，没来得及抽回来，众目睽睽之下，只能被他牵着走了。 两人为晚会做了收尾，带领众人走下观星台。 星辰神殿大主教一步三回头。 “请求您准许我再次上来观赏美丽的星辰。”他过来询问。 时玉习惯性扭头和霍辞眼神交流，目光一碰，没忍住飞快挪开。 霍辞：“可以，观星台会在夜晚来临前开放。” 星辰神殿大主教由衷行礼：“感谢您的慷慨。” 吩咐护卫将使团送回大观园，驱散围观的居民，两人放弃骑马，踩着影子走回四合院。 军营训练走上正轨后，霍辞就搬回了两人住的四合院，第一批护卫已经成了教官，不需要他再亲力亲为。 观星台离四合院有一段距离，热闹已经过去，四周一片安静。 身后跟着护卫，两人不方便聊天，沉默着赶路。 时玉数着步子，思绪纷乱的大脑慢慢平静下来。 两人住的四合院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为了配得上神使的身份，升级到了最豪华的五进二层。 前厅是候客室，二厅是待客室，到了第三进才是正院，正院后面是两人的住处兼书房，最后一进被他们改成了花园。 住所和花园与前面三进用墙隔了起来，只留了一扇角门，将工作区域和生活区域区分开。 住所开了侧门，两人从侧门直接进入住院。 “你先去洗，收拾完我过来找你。”霍辞神色平静。 时玉拿不准他在想什么，揣着疑惑先去洗漱。 本来想在客厅等他，但洗完澡出来冷得不行，挣扎了一下爬上了炕。 顿时舒坦了。 霍辞仿佛在他身边装了摄像头，他身上刚暖起来，他就过来了。 “不介意我上来吧？”他说。 大冷天的，又在观星台上吹了那么久的冷风，时玉当然不能让他在边上干坐，感情的事先不说，他们现在是一个战壕的队友，谁也不能缺，身体健康是首位。 等霍辞上来，莓果端来姜汤放在炕桌上退下。 霍辞用手试了试：“有点烫，稍微晾一会儿。” 时玉有点尴尬，犹豫了一会儿，掀开腿上的杯子：“你要不要盖上？” 他们还没来得及研究地暖，虽然屋里烧了火炉，但温度并不高。 霍辞眼里掠过笑意：“要。” 他并没有得寸进尺趁机坐过去，而是拉过一角盖在腿上。 “谢谢。”他说，带着些打趣的意味。 时玉装作没听到。 霍辞勾了勾唇，主动说：“来，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你说完，现在轮到我了。” 时玉坐直：“你说。” “别紧张。”霍辞笑了下，说，“你觉得我们要花多少年才能收集满能量回去？” 时玉看了眼手心：“五……八年？十年？” 纠结了一会儿，取了个中间数：“八年吧。” “嗯。”霍辞微微颔首，“就按照八年来算，你觉得八年时间对一个人的改变有多大？” 时玉目光微动。 霍辞：“你说的对，我们之前确实有很大的距离，这点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但是人的三观思想是随着时间变化的。” “确实在现代物质上我比你拥有的更多，但在这个世界，权力、地位、金钱，曾经我有的，你也会有，那么，到那个时候，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差距。” 时玉张了张嘴。 他被霍辞别致的解题思路惊住了。 霍辞摸了摸姜汤，又尝了一口：“可以喝了。” 将时玉的那碗递给他，继续说：“至于你担心的回现代的问题，首先，我的婚姻自主权在我手里，家里不会干涉，按以前的说法，我算已经分家出来单过，其次，我们穿越过来的时候能将车和身上的东西都带过来，那么我想回去的时候捎点这个世界的特产应该没有问题。” 时玉脑海里掠过堆积的金币以及水晶琥珀蜜蜡等等，还有地球上没有的植物…… “最后，即使这些东西没法带回去，我们多出了一段别人体会不到的记忆和阅历，即使学不会什么在现代有用的技能，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IP，游戏小说动漫影视，我很期待和你一起合作。” 时玉惊呆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么长远。 果然是老板思维和员工思维的差距么？ “所以。”霍辞做出最终结论，“你说的问题完全不是问题，其实我本来就不觉得的这是什么问题，感情没有道理可言，喜欢就是喜欢。” “我只问一句，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时玉脑子乱糟糟不知道怎么回答，一会儿觉得及时止损，一会儿又觉得霍辞说得对。 半晌憋出一句：“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 “可以。”霍辞欣然答应，尽管心里十分失望。 一口气喝完姜汤，躺下来，“太晚了，休息吧。” 俨然一副要留下来一起睡的架势。 时玉：“……” 第51章 五十一、卧谈 时玉最终还是同意霍辞留了下来，这位心机boy压根没让仆从将他房间的炕烧起来, 连火炉也没点, 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凌晨一点, 不好再兴师动众，只能一起凑合一晚。 炕很大, 横着并排睡五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时玉回想一下当初，便释然了。 那时候可比现在艰苦, 至少现在一人一床被子。 不过等真正躺下来, 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他睡觉不喜欢关灯, 不然会陷入无止境的恐怖幻想，各种电影情节轮流来, 从前在现代的时候, 他床头两边都有台灯, 抽屉里也常备电池, 就怕碰上停电。 此刻墙上左右各点着一根儿臂粗的蜡烛，将屋子里照的亮堂堂。 时玉平躺着不敢扭头, 怕一扭头对上霍辞的脸。 努力想赶紧让自己睡过去, 偏偏怎么也睡不着, 只能冲着天花板干瞪眼。 “睡不着？” 霍辞忽然开口。 时玉咳嗽一声：“熬过了。” 穿越过来养成了八、九点就睡的习惯, 早脱离了熬夜党的队伍, 这会已经凌晨一点多，加上今晚发生的事太多，身体上累, 精神上却很清醒。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翻了个身：“要不要我陪你聊一会儿？” 时玉身体莫名紧绷：“不，不用了……” 霍辞低笑一声：“放心，你没同意之前我不会做什么，我也不想睡，随便聊聊，你说什么我听着，或者我给你讲个故事？” 时玉本想拒绝，但话在舌尖打了个弯：“讲点你的事吧，随便什么都行。” 说完懊恼的抿了下唇。 霍辞不给他后悔的机会，说了起来：“那就说说我的家人吧。” 他略一沉吟，说：“我爸妈在我三岁的时候协议离婚，之后两人各自再婚，我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哥哥，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和一双同母异父的弟妹。” 时玉默默听着。 虽然霍辞从来没有详细说过自己家里的情况，但平时言语里总会透露出一二，他已经拼凑出来七七八八，并不意外。 霍辞也没有想要他给出什么反应，继续说：“他们属于联姻，并没有多少感情，生下我和我哥，算是完成任务，任务完成，他们终于可以摆脱束缚，各自追求真爱，唔，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真爱不真爱，我爸之后娶的妻子依然有联姻的性质在里面，只不过不像当初和我妈那么被动，他可以主动挑选一个相对有好感的。” “我妈那边也差不多，她找的是一个画家。” 他说了个名字。 时玉一惊，这可是国内知名画家，哪怕他这个不是绘画专业的也知道。 “我爸妈都比较强势，当初都说是强强联合，其实是一山难容二虎，这跟性别无关，我妈的野心其实要比我爸更大一些。” 霍辞说到这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一下。 “我爸这边有我哥，他是霍家上下都属意的接班人，我妈这边比较复杂，对了，我妈姓于。” 时玉咽了口口水，不是他想的那个于吧？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于。”霍辞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于家过于枝繁叶茂，偏偏位子只有一个，都想争一争，我妈也想，她本来想把我推出来……” 他一顿：“当挡箭牌。” 挡箭牌？ 时玉愕然。 “嗯。”霍辞并没有多聊的意思，一语带过，“我自己主动退出了。” 时玉松了口气：“所以你才会来安市？” “没错。”霍辞说，他声音含笑，“幸好我来了，不然就错过了你。” 时玉闭了嘴。 耳朵有点热。 霍辞见好就收，回到正题：“我家，还有类似其他人家，其实也没有电视上演得那么亲情淡薄全是利益，还是有感情在的，人和人相处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只是分轻重罢了。” “这世上一碗水端不平的父母比比皆是，不分富贵贫贱。” 他声音平静：“我哥是他们第一个孩子，老三和小弟小妹是得到自由后和喜欢的人生的，生我的时候他们就谈好了要离婚，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才拖了三年，感情不同，会偏爱很正常。” “而且他们本来就很忙，就算是我哥，小时候最常见到的也是生活助理。” 时玉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又不知道怎么说。 他是独生子，在万众期待下降生，小时候说句小皇帝不为过，也幸好外公严厉，每年寒暑假强行摁着他磨性子，否则还不知道歪成什么样。 他之前从霍辞言语间听出来他和父母感情一般，没想到会淡薄到这个程度。 霍辞无声勾了勾唇，说：“其实也还好，感情是相处出来的，没相处过，也谈不上什么失望不失望，只是有时候……” 他非常轻的叹了口气。 时玉迟疑，扭头想安慰他，一转头对上了他带笑的脸，霍辞支着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双眼含笑，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郁郁惆怅。 时玉：…… 果断扭头翻身，将后脑勺留给对方。 亏他还绞尽脑汁搜刮脑子里的鸡汤打算劝他，白想了！ 霍辞发出一阵低笑。 “抱歉，抱歉。”他告饶，“我不是故意的，我说了半天你不理我……” 呵，还委屈上了。 时玉翻了个白眼。 霍辞幽幽叹气：“我没说谎，年轻的时候我确实那么想过，我哥是所有人重视的大少爷，老三是我爸和后妈的真爱结晶，小弟小妹也有他们亲爸疼爱，只有我夹在中间，你当我为什么会背那么多诗，还不是想讨他们关注，以为背得越多他们会喜欢我……” 然而偏爱就是偏爱，不是他努力就会改变的，不然又怎么叫偏爱。 时玉心里的气就消散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我是独生子，我爸妈感情很好，我爸那一辈倒是兄弟姐妹很多，有五个，但是我爸是小儿子，我爷爷奶奶活着的时候偏爱他，轮到孙子辈也偏爱我。” “我妈也是外公外婆的小女儿，我有两个舅舅，都对我很好，虽然外公严厉一点，但也是为了我好。” 说完轻咳了一下，怎么觉得自己这有点像是在炫耀。 果然听到霍辞深呼吸：“你这么说不怕拉仇恨？” 时玉眼里泛起笑，语气无辜：“我只是在阐述事实，你说了你的事，我也说了我的事，扯平了。” 霍辞绷住想吓唬他，结果没绷住，也跟着笑了。 无奈摇了摇头，重新躺了下来：“算了，随你开心。” 这一番闲聊，气氛轻松了不少。 或许气氛太好，时玉看着窗帘上映照出来的影子，犹豫了下，问：“你说喜欢我，喜欢我什么呢？” “你说一见钟情，我相信，但是你在一年后才说出来，显然是相处过后才做的决定。” 他犹豫了下，委婉说：“我最难堪的样子你也见过……” 刚穿越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过浪漫的想法。 孤男寡男落难它乡，霍辞颜值身材在线，简直偶像剧式的开场，没想法是假的。 但很快偶像剧就变成了纪实片。 几天没洗澡没洗头、轮流熬夜、蹲在炉子前烤内裤……各种狼狈，哪里还浪漫的起来。 他那点小心思在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挂着两坨可怕的黑眼圈时就消失殆尽了。 可以说他所有狼狈不雅的模样霍辞都瞧见过。 他喜欢他什么呢？ 总不可能是他当初没洗澡没洗头？ 霍辞：“我最难堪的样子你不也见过，难道你是因为这个才拒绝我？” “不是。”时玉脱口。 霍辞：“这不就结了。” “可是……”时玉还想说点什么，但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个什么来。 “你说得对。”霍辞开口，“我没有在一见钟情时就跟你表白，确实是想相处一段时间——好吧，我承认，我是想观察观察，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 他迟疑了下，委婉说：“我想你应该能理解……” 时玉：“嗯，我理解你的意思。” 一见钟情是很美好，但万一等了解发现三观不合呢？甚至严重一点品性有问题呢？ 先相处再确定是应该的。 但是—— 他忍了忍，没忍住：“难怪你是单身狗，这样追人能追到才怪。” 哪有上来就这么直白的。 “对你有用就行。”霍辞说。 时玉一怔。 霍辞挑眉：“难道不是？” 时玉：“……是。” 特喵的有用极了，他就喜欢这么直白。 霍辞笑了，声音温柔：“看，我就喜欢你的‘是’。” 时玉僵住。 忽然觉得火炕烧得发烫，从脚底一直烧到了头顶，烫的他喉咙发干，半晌说不出话来。 霍辞含笑：“除了这个还有很多，我能列出一百条来，你要听吗？” “不！不用了！”时玉像是被蛰了一下，急忙出声。 “哦。”霍辞十分遗憾的样子，“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想听我再说。” 时玉嘴角抽了抽。 沉默了一会儿，霍辞开口：“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啊什么，我说真的，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纨绔花花公子？” “我看到你就高兴就开心，你高兴，我也高兴，你不高兴，我也不高兴，我想这就是喜欢，可能这种事就是这么没有道理，不是说谁长得好看谁优秀就一定要喜欢谁。” 时玉觉得简直像睡在了炭火上，快烤熟了。 霍辞适可而止，为这次卧谈画下句号：“不用有负担，你可以慢慢考虑，就算一年两年我也能等，没关系。” 时玉沉默。 半晌开口：“我会想一想。” 霍辞勾起了唇：“好。” 第52章 五十二、初一 一夜好眠。 熬夜的缘故，时玉起得比平时晚了很多, 睁开眼天已经大亮, 窗帘也挡不住阳光涌进来。 揉了揉眼睛, 忽然闻到一股香味。 扭头一抹艳红映入眼帘。 只见一束捆扎整齐的鲜花静静躺在炕沿上，是长安镇冬天常见的一种花, 长得有点像现代的梅花，但花瓣比梅花要大两倍，盛开时一簇簇挤在一起, 灿若红霞。 花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叫红袖。 在这个世界一众直白古怪的名称里, 算得上非常诗意了。 睁开眼看到这样的美景，没有人会不高兴。 而花是谁送来放在这的, 不言而喻。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霍辞的声音：“喜欢吗？” 他已经收拾整齐坐在火炉边煮茶。 时玉拿着花坐起来, 低头轻嗅, 没有正面应答：“好看。” 这一坐起来恰好逆着光, 暖光笼罩在他身上，恍若一幅画。 霍辞半眯起眼, 煞有其事：“确实好看。” 时玉抬头, 十分坦然自若：“谢谢。” 霍辞一愣, 随即笑了起来, 目光越发温柔, 下巴点点炉子上的粥：“炉子上热了粥，先趁热喝一碗暖暖胃。” “来了。”时玉披上外套下床，睡过头的代价是醒来肚子爪挠一样的饿。 也不客气, 端起温热的粥三两口下肚。 一碗粥喝完，神色就更镇静了。 将花给霍辞：“我去刷牙洗脸，帮我找个花瓶插起来。” 霍辞愉快的接过来：“好。”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两人相视一笑。 像往常一样，又好像哪里不一样。 既然霍辞说了慢慢来不着急，那就不急吧，反正眼下最重要的是收集能量回去，感情的事靠后来。 时玉想得很开。 起晚的不止他们，整个长安镇都起晚了，尤其使团们，昨夜带来的震撼太大，好多人回来一直兴奋到天亮才睡去。 黛丽德公主就是，不论是春晚观星台还是烟花，都让她激动不已，拉着奥菲娜，让她讲了很多关于长安镇的事。 她有些后悔当初那么快回去，她应该再来的，像爸爸说的，多和神使亲近，说不定能早点知道怎么治好爸爸。 一定要成为神使的弟子！ 醒来的黛丽德公主心里拿定了主意。 大年初一吃饺子。 一顿美味的饺子吃完，新年正式开始。 长安镇里的居民们开始互相拜年，三五成群结伴去留园去商业街游逛。 人人穿着准备好的新衣服，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孩子们最高兴，紧紧攥着得来的压岁钱，在街道里窜来窜去，寻找自己想要买的吃食玩具。 平民农奴冬日的寒冷和萎靡在这里完全看不到。 四季神殿大主教坐在茶馆二楼观察着喧哗的街道。 街道上的繁华热闹几乎超过了王城。 爱神殿大主教盯着来往的人群，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往地上扔垃圾，更没有人随地大小便。 “这是规定。”陪同他们出来的，是当初留在长安镇的神官之一，叫达尔西，来自智慧神殿，他说，“神使制定了律法，乱扔垃圾随地大小便一旦被举报核实，处罚一银币，或者义务劳动一个月。” “一银币太重了。”爱神殿大主教皱眉，一银币能买到平民一家三口半年的粮食。 达尔西：“是啊，所以没有人会随地扔垃圾。” 爱神殿大主教一时没了话说。 “义务劳动呢？”公正神殿大主教问。 达尔西略一迟疑，还是实话实说：“义务劳动是掏粪挑粪沤肥施肥。” 几个大主教表情有点不太好。 智慧神殿大主教轻轻一笑：“是公正的处罚，你说呢？” 公正神殿大主教勉强：“是的。” 他们乔装打扮出来是来看新年巡街表演。 上一次他们主要关注了神使，并没有来过商业街，没有观察过这些居民，神官们也没有和他们汇报过这些琐事，这一瞧，几个大主教颇为意外。 几乎每一个路过的居民都是欢快的，愉悦的，幸福的。 他们和长安镇外的居民，甚至王城的居民都不同，不止是穿着打扮，是散发出来的精气神。 明明有更加繁琐的规矩约束，却看起来飞扬而自信。 尤其少年和孩童，如果换了衣服，完全不逊那些贵族。 茶馆建在十字街口，正对面是一家糖店，熬煮麦芽糖和蔗糖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十字街口。 用甘蔗制造白糖冰糖也是神使拿出来的办法。 财富神殿派来的商人拍卖到了糖方，糖店已经开遍了王城和各个公国。 赚得财富神殿大主教合不拢嘴，他还拍到了海水制盐的方子，在蜜金国靠近海边的领地尝试，大获成功。 虽然按照约定必须压低价格，但就像神使所说，盐是必需消耗品，只要有人存在，财路就不会断。 而且事实统计下来，价格压低反而售出的更多了，看到销量连他都惊讶了一下。 糖店门口围满了孩子。 凡是带着孩子走过来的，都会停下脚步。 麦芽糖、砂糖、冰糖、云朵糖…… 最受孩子喜欢的还是云朵糖。 只要拿一个在手里，便能收获其他孩子羡慕的目光。 同样受欢迎的还有小贩扛着的糖葫芦。 红彤彤的果子裹着如蜜的糖衣，来来往往的孩子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串，少年少女们也有。 四季神殿大主教仔细观察着，发现竟然没有一个大人拒绝，全都满足了孩子，而且看他们掏钱时的模样，并没有多么拮据不舍。 他看着那一张张稚嫩的喜悦的脸，依稀间意识到了什么，陷入了沉思。 直到一阵咣当锣鼓声传来。 游街开始了。 领头的是一群老人，有男有女，男人穿着大红的长衫，女人穿的和他们类似，却是上衣和裙子分开的样式。 男人们拿着叫铜锣和铙钹的乐器，女人们跨着挂着红布的腰鼓。 一边迈着规律的步伐一边敲击。 咣当咣当声音响亮又热闹。 他们咧着嘴满是笑容。 同为老人的几个大主教不由也跟着笑起来。 爱神殿大主教十分喜欢这样的氛围，抛开矜持和其他人一样探出头看热闹。 而走在老人队伍后面的让他们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居然是各种各样的神，人扮的神！ 财富神殿大主教一眼看到了捧着金元宝的财神，爱神大主教看到了月老和嫦娥。 哪吒、二郎神、雷震子、观音菩萨、孙悟空、唐僧…… 封神榜和西游记中出现的神仙几乎都有。 还有图册里没有出现过的，依稀凭故事猜测。 譬如财神身边的招财进宝，门神、星君、百花仙子等等。 最瞩目的还属和平女神。 装扮和平女神的是圣女贝妮。 她一身白裙坐在高高的花车上，非常瞩目。 “这……这……”公正神殿大主教还没有从震惊中脱离出来。 四季神殿大主教瞧着冬神玄冥和春神句芒，摸摸胡子语气可惜：“原来四季诸神是年轻人的外貌，不然还真想下去试一试。” 公正神殿大主教仿佛见了鬼。 爱神殿大主教倒很高兴：“我可以扮月老！” 智慧神殿大主教摸摸额头，觉得扮佛的话发型有些难，退而求其次：“我觉得寿星不错。” 财富神殿大主教摸摸光洁的下巴，纠结着自己要不要养出财神那样的长须。 公正神殿大主教感到荒谬。 “你呢？”智慧神殿大主教笑眯眯看过来，“你选哪个？” 选哪个…… 公正神殿大主教看了眼下面成群结队的“神仙”，脸色一变，陷入了无限纠结，再也没工夫惊讶。 围观的居民接受度十分良好，丝毫没有人扮神仙的纠结，反而非常开心的欢呼鼓掌，叫着自己喜爱的神仙的名字。 尤其孩子们追着哪吒和孙悟空跑。 衬得公正神殿大主教大惊小怪，像没见过世面。 他在纠结中沉默了。 紧跟“神仙”队伍的是舞狮舞龙，高大的狮子蹦跳着出来，威武华丽，还有跟在一旁翻滚的小狮子，憨态可掬。 舞龙队伍更是盛大，尤其从大主教们所在的楼上看下去，正好完整看到龙的样子，仿佛真的有龙在街道中飞舞而过。 爱神殿大主教和财富神殿大主教毫无形象的鼓掌叫好。 引得隔壁光明神殿大主教一行敲了敲窗沿，示意注意形象。 爱神殿大主教挑了挑眉，我行我素。 财富神殿大主教倒是收敛了一些。 对面阁楼里拿着简易望远镜的时玉和霍辞将众主教们的神态纳入眼中，顺手记录在册。 舞龙舞狮之后是专门从香葵城请来的滑稽戏团，他们除了舞台表演，也有行走的有趣表演。 然后是穿着蜜金帝国传统服饰的少男少女们。 作为外来节日，想要让民众发自内心认同，不能只一味灌输，时玉和霍辞也没有要完全抹掉原生文化的意思，他们选择融合并存。 像这次春节就融入了很多当地元素。 从食物到舞蹈到风俗等，都有本土元素存在。 果然当这些少男少女们出现后，人群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 美丽的服侍打扮搭配美丽的少男少女，效果加倍。 哪怕少男少女们什么都不做，只是美美的往前走，也吸引着全部视线，即使励志为神奉献终生的神官牧师们也不能免俗。 时玉和霍辞无耻的让少男少女们四人一组拉起红底金色的条幅，上面是此次游街节目的赞助商。 最后是穿着皮毛缝制的猴玩偶，足足有二十个，每个表情打扮都不一样。 他们身上挂着一串绣着赞助商名字和标志的小猴公仔，一边走一边免费送给道路两边的小孩。 围观的居民满意，赞助的商人也满意。 财富神殿大主教表示受教。 神使不愧是神使。 第53章 五十三、真甜 为了让春节活动彻底形成传统，时玉和霍辞对每一个环节都仔细推敲过, 务必确保第一次活动展开的顺利有章程。 第一次定型, 以后才不会乱。 现代年味越来越淡, 金手指没有提供百科，两人只能参考记忆和电视电影甚至小说, 将一些已经快消失的春节习俗列出来，添添改改，形成最终方案。 或许让专门研究民俗历史的教授看到会狠狠责骂他们一通, 但对两人来说, 已经尽了全力。 大年初一主要是居民带着家人孩子拜年游玩, 所以安排的活动只有游街，不过单这一场游街就游了三个多小时, 四条商业街走了两遍, 从正门之后建造的牌坊进去, 又从牌坊出来。 几乎整个长安镇空闲的居民都聚集了过来。 而俗话说得好, 来都来了，路过各个店铺还能不买点东西？就算大人不买孩子呢？ 叫原本只想着是掏钱结个善缘的赞助老板们合不拢嘴, 仅这一天的营业额就抵得上从前一个月。 时玉和霍辞也很高兴, 他们担心直接生搬过来会水土不服, 现在看来效果出奇的不错。 不过还是有失望的地方。 以黛丽德公主为首的一帮贵族没有来, 大主教们都乔装打扮来了, 这些贵族却一个都没有来。 即使商业街这么热闹，他们依旧不感兴趣，不, 不能说不感兴趣，更多是身为贵族的体面。 ——绝不与平民为伍。 体面对他们来说恐怕比命都重要。 所以他们宁可躲在大观园里溜达——留园土楼今天是免费开放日，涌入了许多平时舍不得花钱进去的居民。 或者挤在豪华客栈群旁边的小商场里，也不去凑热闹，哪怕已经好奇到死。 商场是特意为这帮贵族建立的，没办法，他们死活不去平民商业街购买东西，就算去也是派仆从，这怎么行，本人不亲眼看到怎么激起购买欲，怎么拉动GDP。 时玉果断在豪华客栈群旁边腾出一块地，盖了座商场，专门满足贵族游客的购物欲。 具体配置相当于现代的免税店。 什么贵卖什么。 咳，当然，他们明码标价质量保证。 商场是用金手指建筑里的贸易厅改造的，游戏里贸易厅代表开放和其它文明通商，所以是所有建筑里唯一一个异域建筑。 欧式的白色廊柱、圆顶、草坪，中庭还附带一座游泳池。 在长安镇一众华夏建筑里突兀醒目，但对这帮贵族游客来说却是十分亲切了。 带廊柱的小楼是一个横着的L，虽然只有一层，但内部空间充足，等玻璃窗研究出来，更显得明亮宽敞。 正门靠着大窗户一圈放上漂亮的桌椅板凳，提供奶茶甜品，那些材料昂贵无法出售给平民的茶点终于有了销路。 这座商场是时玉和霍辞私人所属，所有收入全归他们，并没有并入小镇财政库，自从商场开业，时玉看着送来的营业额笑出了十六颗牙齿。 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有钱人的快乐。 随着贵族们回归，也带回关于商场的描述。 以黛丽德公主的好奇心，当然要去看一看。 商业街和客栈区离得并不远，本想着正好可以趁机引他们来看游街，哪知道人家压根没有来。 商场里安插的人是这么汇报的。 黛丽德公主听到声音问了，得到回答后哦了一声。 然后，然后没了。 就哦了一声。 其他贵族们仿佛得到答案就满足了，没有一个人多余问一句。 态度十分明确。 平民的事不感兴趣，也不想感兴趣。 时玉和霍辞对此只能表示无奈，牛不吃草，他们总不能摁着头让人家吃，这种根植几百上千年的阶级体系不是他们几句话搞几个活动就能抹平的，就算现代大清已经亡了几百年，三六九等之分还在延续。 “任重道远啊……” 时玉轻叹。 霍辞看得很开：“根源上的事交给能管的去管，我们只做好我们该做的就行。” 时玉微一颔首，而后蹙起眉说：“雷奥尼斯那里得动起来了，关于帝王集权制可以找个契机摊开，我建议还是放在故事里，之前西游记提过大唐……” 当时为了谨慎，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送唐僧去取西经的李世民压根没有正面登场，连名字都没有。 “……正好我们给镇子取名也叫长安，可以从唐朝着手，唐朝有什么故事……” 他思索着脑子里相关电视电影。 霍辞想了想：“武媚娘传奇？” 时玉：“……” “这部剧就算了……”他无语道，“题材不错，唯一一个女皇帝，但是太早了，不能一下给这么大的刺激，先平缓一点……” 他一边思考一边说：“这个故事皇权不能是重点，属于背景板模式，让那些人去发觉……” 霍辞头疼，他对历史除了课本和狗血剧以外一概不知：“少年包青天？” 时玉：“那是宋朝。” “改成唐朝不就行了。” 时玉：“那些杀人手法你会？” 霍辞：“……” 两人都不是侦探破案片爱好者，时玉喜欢火影死神胜过柯南，什么福尔摩斯连原著都没翻过。 让他们还原一个逻辑缜密能自圆其说的剧情比登天还难。 时玉再一次对那些自带百科搜索或者能完美还原记忆的主角们产生了深深的羡慕。 霍辞果断改口：“那就换个主题。” 他仔细搜索记忆：“大明宫词？” 不行，这个直接就是讲皇室的。 “……至尊红颜就更不行了……” 时玉咦了一声：“你还看过这部？” 霍辞斜了他一眼：“我连武媚娘传奇都看了，这算什么。” 时玉忍不住笑出声。 他以为霍辞爱看的会是那种伟光正的正剧，没想到他还会看这种情情爱爱的狗血剧。 霍辞：“休闲而已，图个乐子，小时候电视台演什么就看什么，周围大家都讨论，我总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别说这些，那几部有名的琼瑶剧我一部都没落看完了，里面有些台词我还记着呢，要听吗？” 时玉笑着摆手：“别，不用了。” 一想到霍辞皱着眉忍受那些狗血剧情，就忍不住直乐。 乐的同时又有一种啊原来有钱人童年也有和他们重合的感慨。 霍辞眼里划过笑意，剥了个桔子递给他：“你想吧，我对这方面实在不感冒，你想好我帮你补充。” 时玉接过来，掰开一人一半：“我想想……我记得以前看过大唐秘史？还是情史？好像都是宫廷剧……” 忽然灵感一闪：“大唐双龙传！” 他一拍大腿，兴奋道：“怎么把这个忘了！除了神话还有武侠！” “大唐双龙传背景正好是朝代更迭，直接搬来就能用，剧情这边也好说，只要差不多就行……电视剧主线我还记得，原著你看过吗？” 他看向霍辞。 霍辞掰下一瓣桔子放进嘴里，半眯着眼：“真甜。” 时玉：“……” 第54章 五十四、初二 初一过去到了初二，正月初二祭天地神灵, 回娘家。 前一项由希尔代表长安镇官方出面举办了一场祭祀活动。 由于地标建筑里的天坛还没有解锁, 祭祀地点放在了土屋, 土屋中央恰好有用来祭祀的院子。 而且土屋每层走廊足够放下来围观的居民，还防止了拥挤。 时玉和霍辞没有出面, 全权交给了希尔。 至于祭祀流程—— 咳，感谢电视剧。 贵族们照旧没有到场，倒是大主教一行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对乔装打扮来了兴趣, 三三两两结队搞起了微服, 混在人群里乐不思蜀。 至于回娘家，长安镇现有的居民主要由三类组成, 原香葵镇领地的领民、灾荒时逃难来的隔壁几个领地领民, 以及后来的商人和奴隶。 对前两者来说, 能来长安镇的家人都来了, 没来的基本上全死了。 加上领民之间嫁娶大都在同一个领地各个村子之间，农奴们百分之九十到死都没有离开过生长的领地。 所以活下来的要么亲家就在长安镇, 要么已经死了。 在长安镇的经常见面, 甚至有些就住在同一个小区比邻而居, 回娘家这个风俗虽然新奇, 但并没有多么重视。 没有的就更不在意了, 人都没了回哪里去。 后来的奴隶情况差不多，时玉和霍辞鼓励嫁娶，在他们成功晋升工人脱离奴隶身份后, 名单就会登入相亲名册，然后强制按照通知的时间去相亲。 没办法，送来的奴隶越来越多，单身便容易滋事，只有让他们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才会安定下来，保证长安镇的安全问题。 同时也是为了提高他们的生存率，被送来的大多数奴隶已经麻木，他们机械的干着让他们干的活，不偷懒但也不勤奋，像是失去了思想的木偶，消磨着最后的生气。 先是脱离奴隶成为工人的刺激，再有能和自由民一样结婚生子的胡萝卜挂在前面，顿时个个红了眼。 有段时间作坊主动加班成风，奴隶们恨不能二十四小时在岗，让管事看到他们的勤奋，还是时玉特意派人去说明才遏制住。 但是努力勤奋四个字似乎成了这些奴隶的精神支柱，因为努力，所以他们脱离奴隶成了工人，因为勤奋，所以他们才被来相亲的女人看中——由于男多女少，相亲会上是女人挑选男人。 尤其看着一同被送来的工友相亲成功搬出集体宿舍成双成对，甚至对方妻子很快怀上了孩子。 刺激不要太大。 造成的结果就是一个比一个勤劳，一个比一个能干。 没有人偷奸耍滑，因为工作是会记点数的，相亲时会将男人的工作点数贴在胸前，是炫耀求偶的资本。 女方同样，只是她们拥有主动选择权。 当然，如果几个女人同时看上同一个男人，则由双方来决定。 没有人对这种半强制的规定感到愤愤不平，对奴隶们来说，能组建家庭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奴隶是什么？是主人的东西主人的物件，从头到脚包括生命都是主人的。 既然一切都属于主人，怎么可能准许他们和别人结婚生子，奴隶没有婚姻权，甚至孕育权。 为了保证奴隶源源不断产出，奴隶商人们有专门的奴隶营，那些身体有残缺或者被退回来的男女奴隶们被关在一起，仿佛养猪一样配种不断生育，生下来的孩子养到三五岁便按照长相分门别类卖出。 活生生的养殖场。 时玉最初听到这些简直难以置信，霍辞也有点受不了。 所以他们才没有停止接收奴隶，做不到根除，至少先能救一点是一点。 而对被送到长安镇的奴隶们来说，简直来到了天堂。 他们来之前并不知道是被送给神使，只是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依靠两条腿走到了长安镇，路上不断有人死去，又不断有新的奴隶加入进来，他们已经麻木。 即使到了长安镇，听到了神使的名号，他们依旧惶惶不安，直到被清洗干净换上新衣服吃到美味的食物。 他们什么时候穿过新衣服，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干净的食物。 这不是天堂是什么？ 更不用说神使居然准许他们结婚组建家庭！ 这是所有奴隶都不敢奢望的事情，即使那些深受宠爱的美丽奴宠们，一旦他们失去美貌就会被主人丢弃或者送给别人。 最可怕的是被退回到奴隶营，不断生育。 即使他们怀着主人的孩子。 因为生下来的孩子依旧是奴隶，很多奴宠宁愿偷偷伤害自己也不愿意将孩子生下来。 同样是主人的孩子，夫人生下来的孩子是主人，她们的孩子却是奴隶，这太残忍。 奴隶不是人。 这是身为奴隶的认知。 尤其那些生下来就是奴隶的，他们在奴隶中长大，没有接受过教育，自己已经将自己看低到了烂泥里。 现在忽然有人告诉他们你们是人，可以追求可以拥有，在不可思议的同时，狠狠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没有人放弃。 这或许是他们此生唯一的机会。 怎么能放弃！ 事实证明神使没有欺骗他们，尽管他们其实并不怎么明白工人的含义，但能结婚，能拥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这就够了。 从前想都不敢想。 如果说之前对时玉和霍辞忠心耿耿的是饥荒中救下的村民，那么现在，对他们忠诚值最高的，绝对是这些奴隶。 尤其那些被选入护卫队的奴隶，可以毫不犹豫为他们的一个命令去死，心甘情愿至死不渝。 如今长安镇奴隶的人数已经远远超过了原来的村民，为了让两者相融，时玉和霍辞颁布了不少命令，各种洗脑包鸡汤故事不要钱往出撒。 而最直观有效的还是相亲，不管是女村民嫁给工人还是女工人嫁给原村民，一旦结为家庭繁衍后代，哪还有什么身份区别。 为了激励，时玉和霍辞特意颁下奖励，村民愿意和奴隶晋升的工人结婚，免费奖励婚房一座，还是砖瓦的。 反正对两人来说，盖房子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挥挥手一点零头游戏币而已。 转头这些新任工人就能给他们赚出更多的游戏币。 本地居民对回娘家这个风俗兴趣一般，毕竟天天见，意思意思走个流程就行，倒是拖家带口定居的商人们热闹了一下，因为知道有春节庆祝，他们申请叫来了亲戚。 这是第一次除了贵族以外的游客来到长安镇。 他们对流传在市井八卦里的长安镇兴趣盎然，每一个风俗都兴致勃勃来尝试。 时玉和霍辞对这帮游客同样重视，他们是平民游客的先锋，贵族毕竟是少数，长安镇以后要发展，平民游客必不可少。 虽然初二的风俗遭遇滑铁卢，但年味依旧很浓，各种安排好的活动依次登场，一直持续到十三十四花灯搭起来，最热闹最盛大的元宵节开始了。 第55章 五十五、元宵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正月十五元宵节, 沉寂了十几天的长安镇再一次亮了起来。 长安镇和历史上的长安一样施行宵禁制度。 夜晚容易滋生罪恶, 在这个没有路灯没有监控没有科学查案手段的时代, 时玉和霍辞不敢拿人命当儿戏。 为了小镇居民的安全，入夜之后居民就不能随意出入小区, 每个区都有专门配备的护卫巡逻，小区里的警局也有人值夜。 除了夜晚有工作的，闲人晚上在大路上溜达一旦抓到罚款罚劳动, 累计三次一律当偷盗处置关进监狱。 所幸到目前为止, 长安镇还没有发生过人命案, 山脚下专门修建出来的监狱也没有住客入住。 在时玉和霍辞派属官每天不间断的普法教（洗）育（脑）下，连小偷小摸都没有, 顶多吵嘴推搡, 以至于小区里的警局不像警局, 倒像是居委会, 训练上任的警察们每天被鸡毛蒜皮的小事淹没。 因为宵禁，所以像今天这样的夜晚就十分难得。 虽然时玉和霍辞照搬来的节日很多, 但并不是每一个都需要在夜晚庆祝, 像上巳端午这种只需要白天热闹, 晚上大家依旧早早各回各家。 春节也是, 三十晚上热闹过后再没有开过宵禁, 直到今天。 亮如白昼的夜灯燃起，让憋了十几天的百姓万分兴奋。 元宵节的主题自然是灯。 从灯笼问世，匠人里就分出了新枝丫——灯笼匠人, 鉴于节日对长安镇旅游业非常重要，时玉和霍辞专门调拨了一批奴隶去灯笼工坊。 如今灯笼工坊已经形成了十分专业的流水线，有专门负责设计花样的，有专门负责制纸制绸布，以及削竹子编织搭建等等。 井井有条。 于是到了以花灯为主的元宵节，各式各样的花灯有条不紊的布置了起来，有七夕除夕经验在前，元宵节成了灯火的海洋。 一顶又一顶令人惊叹的花灯摆放出来，而且不同于七夕除夕官方一手包办，元宵节全民参与，只要居民愿意，可以找来材料自己动手制作。 于是天色刚暗，家家户户门前就挂起了自家制作的花灯，邻里之间不免比较一番，孩童之间也互相炫耀。 真正形成攀比的还是商业街各个店铺。 有财大气粗的老板直接在门口摆起了花灯阵，吸引了不少游客围观，进而吸引到了不少顾客。 叫旁边被冷落的几家老板懊恼不已。 “看来明年元宵节，我们能在花灯上大赚一笔。” 时玉放下望远镜，几乎已经看到了朝他奔来的金币。 穿越到这个世界，唯一能让他感到畅快的，就是源源不断赚到的钱了。 果然这世上没有钱抚不平的事，如果有，那就是不够多。 至少他对被迫穿越，而且是这么一个落后又水土不服的世界的愤懑已经被抹平了大半。 嗯，金钱的魅力无人能挡。 两人身份不方便露面，同时为了人身安全，没有下去“与民同乐”，找了个高处远望。 时玉手指轻轻摩挲着望远镜，玻璃窗外灯火璀璨笙歌鼎沸，他发现自己开始喜欢像现在这样居高临下观察，而不是像从前成为下面参与的一员。 霍辞把玩着一顶巴掌大的老虎花灯，轻轻一笑：“不用等明年，很快就会有了。” 时玉回过神，略一想：“也是。” 就像如今已经售卖到蜜金国各地的香皂纸张一样，财富神殿大主教肯定不会放过灯笼这项商机。 原本七夕签订香皂纸张合约时他便想签下灯笼，但那时候工坊人手不足，香皂和纸，尤其纸最重要，灯笼先放到一边，只作为礼物，给蜜金国王送了一箱。 如今长安镇人手充足，灯笼工坊也已经成熟，是该多添一项业务了。 有了这次元宵节回去宣传，想必以后订单会源源不断。 只是可惜不管跟财富神殿大主教合作还是跟贵族合作，总要分出去一半利润。 如果能独营就好了…… 念头闪过，很快被时玉压了下去，以目前的情况，还是合作比较好，他们现在犹如小儿怀金于闹市，俗话说百分之五十的利益就足以叫人铤而走险，他们对有些人来说价值百分之百甚至更高，足够让某些人疯狂。 神使的身份看似尊贵，其实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一旦不怕死的上来戳破，他们的形象势必会大跌，之后的连锁反应绝对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神使的威信不能跌，非但不能跌落，还得持续不断加强加深，一直尊贵下去。 时玉自己还没有觉察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了上位者的心态。 据光明神殿大主教所说，邪教对长安镇已经虎视眈眈。 时玉和霍辞对所谓的邪教并没有什么恶感，当然也没有什么好感，毕竟没有真正接触过，至于说那些记载和传言，两人自然不会傻到全信。 但他们是神使，和教廷合作后，天然站在了“正义”的一方，跟邪教注定不能和平相处。 而且自从神使的身份被证实后，教廷犹如拿到了尚方宝剑，开始更加光明正大的剿灭邪教，从前被质疑的那些问题都有了答案有了解释，邪教论一一被击破。 据金移传回来的消息，好几个从前比较活跃的邪教都被一网打尽，过程是否惨烈是否悲壮时玉和霍辞没有刻意去了解，但想来不会平和到哪里去。 估计邪教已经对他们这两个忽然冒出来的神使恨之入骨。 所以他们如今只能和教廷合作，和他们站在一边。 想起光明神殿大主教那张圣人一样的脸，时玉不禁叹了口气，人老成精啊人老成精。 不过好在他们既不想称王称霸也不想搞宗教当教皇，只要不妨碍他们收集能量，一切都好说。 两人正聊着，希尔敲门进来告诉他们有贵族来商业街游玩了。 时玉惊喜：“谁？” 希尔：“华德伯爵。” 元宵节除了花灯还有一项——面具，时玉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宫廷剧，里面十分经典的一幕：少女公主跑出宫参加上元节，迷路惊慌下掀开了翩翩君子的面具，一见钟情，开启了一段孽缘。 于是在整理元宵节风俗的时候，他便添上了这一项。 似乎正因为面具，这位华德伯爵才愿意出来参加庆贺。 希尔来回话时，他已经带着仆从进入了正街。 时玉和霍辞略一商量，下达命令：“找几个人，小心跟着看他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不要被发现。” “是。” · 灯火如龙。 华德伯爵从仆从买来的十几个面具中挑选了最大众的孙悟空，取下脸上的银质面具戴上。 他出来时换了长安镇时下流行的棉大衣棉裤棉鞋，戴上面具后，看起来和街上的行人并无两样。 仆从也换了一身打扮，再戴上一个猪八戒的面具，跟着主人一前一后进了商业街。 街道上男女老少大都戴着面具，像孙悟空和猪八戒的组合多不胜数，两人的到来丝毫没有引来多余关注。 “主人，这边。” 仆从熟门熟路引着他先来到街口右侧，那里伫立着一座高大的石壁，上面刻着商业街的简易俯视图，石壁四周点满了灯烛，即使站在几米开外也看得清清楚楚。 华德伯爵眯着眼打量了几眼，这种地图形式他并不陌生，长安镇旅游宣传手册上就有，早在来这里之前他就看到过。 商业街横竖四条，他只扫过一眼就记住了大半，目光主要落在了地图正上方的两行字上。 第一行是神国语，他只能认出最眼熟的长安镇三个字，下面一行写着通用语翻译： 长安镇商业一区导游图。 华德伯爵盯着那一行神国语，半晌才移开视线。 习惯性抚了抚面具，确认还在脸上，转头顺着主街道往前。 绕过伫立在街口高耸的福禄寿喜财五福神冰雕，热闹扑面而来。 仆从发出小小的抽气声。 华德伯爵没有在意，因为他本人也被震撼到，脚下一滞，几秒后才回过神来。 头顶是如云霞般璀璨的灯海，映照出宽阔而干净的路面，每座店铺门前都摆放着绚丽多彩的花灯，行人三五成群结伴嬉笑，各式各样的摊位被人群包裹，各类乐声交织，热闹非常。 小小的镇子，居然繁华堪比王城。 华德伯爵目光有些微恍惚，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参与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了。 “集五福得大奖，最高一百金币，客官要不要试一试，一次只要一铜币！” 一面玉兔面具的孩子忽然跳出来，听声音是个小女孩，看身高约莫十岁出头的样子，怀里抱着一个竹编的小箱子，上面开着一个小口，容得下人手伸进去。 华德伯爵：“福禄寿喜财？” “对的！”女孩声音甜美，“集齐五福可以让您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财源滚滚，家人健康，老人长寿，客官试一试吧，福禄寿喜财，不管抽到哪个都会有福气上门！” 福气…… 华德伯爵阖了阖眼，掏出五个铜币：“抽五次。” 女孩瞬间笑开，将竹箱举到他面前，声音又甜又脆：“请您挑选，只要您抽中五福之一就能兑换奖品，就算没有也没关系……” 她冲着旁边晃了晃脑袋，一个胸前背着小背篓的小男孩跑过来，她腾出一只手从背篓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东西：“只要参与抽奖，就可以得到一个平安结，保佑您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保佑您平平安安。 小女孩仰着头笑眼弯弯，绚烂的灯照耀的玉兔面具泛起光芒。 华德伯爵愣了愣。 忽然目光一凝，瞳孔骤缩，因为仰起头，女孩脸上的面具往后滑落，尽管她手快按回来，但那一瞬间露出来的下半张脸还是被他看到了。 女孩下巴弧度姣好，鼻梁挺翘，但那张嘴，上嘴唇居然是从中间裂开的！ “你……” 他失声。 小女孩有些微慌乱，但很快戴好面具，扬起笑容：“对不起吓到客人了，别害怕，我没有被魔鬼附身，神使说这是先天遗传病，叫兔唇，就像小兔子的嘴巴一样。” 她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面具，声音依旧甜美，没有半丝阴霾：“神使亲口说的，还给我起了名字叫月兔，月亮上的玉兔。” 非但没有阴霾，还颇为骄傲的样子。 华德伯爵定定看了女孩几秒，伸手随意摸了五张，可惜没有一张福都没有摸到，只是祝福的话语。 小女孩连忙妙语如珠的说了几句好听的话，笑着将平安结递给他，然后抱好箱子，挥挥手去找下一个顾客了。 华德伯爵看着小小的平安结，手指慢慢握紧。 第56章 五十六、瓜子 手里的平安结还没收起来，冷不丁又有人接二连三冒出来： “客官看一看, 陶然瓷器店新出的青瓷, 元宵特价, 全场七折起，机会难得不要错过！” “……咩咩羊毛铺成衣特价, 买三送一，手套帽子五折半价！” “您好，文曲铺的笔墨了解一下。” …… 半条街还没过, 手里接了一堆宣传单。 华德伯爵听着这个打折那个半价, 边走边翻瞧着刊印图画的宣传单, 路过那些店铺时，便不知不觉走了进去, 等出来手里拎了一篮东西。 篮子还是老板免费赠送的, 因为他买的多。 走出几步, 冷风一吹, 他才清醒过来，看着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陷入了沉默。 …… “主人？”仆从小声提醒, 手要伸不伸, 不知道该不该接过来。 华德伯爵回过神：“不用, 我自己提。” 既然装平民, 就要装的像一点。 他自诩对长安镇了如指掌, 亲自来这一趟才知道之前听到的那些远远不够。 像手里的宣传单，像这五花八门的销售手段，仆从从来没有向他汇报过, 不，应该说是他并没有仔细询问过。 不止商业街。 华德伯爵目光暗沉，这半个多月，在长安镇的所见所闻已经让他失神过无数次，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远比那些传出来的干巴巴的消息要真实，真实得令人震撼。 神国。 他在心里无声默念。 这便是神国吗？ 灯火璀璨，乐声悠扬，街道上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满足又幸福。 他看到有双腿残缺的男人坐着轮椅被家人推着前行，男人笑呵呵看着围在身旁的两个孩子，推着他的妻子温柔的帮他扶了扶帽子，没有丝毫厌恶和怨愤。 缺了一条胳膊的女人胸前挂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红的白的鲜花，热情洋溢的朝人兜售。 一群孩子拉着会滚动的车灯轱辘轱辘跑过，有个孩子一瘸一拐跟在后面，前面几个跑几步便停一停等他跟上来。 驼背、瞎眼、痴傻…… 各种各样都有。 他们光明正大走在街道上，穿着干净的衣服，鞋帽整齐，论体面不输一些小贵族。 街道上其他人看他们和看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恶心没有厌恶，更没有避之不及。 甚至在他们不方便时会伸手帮忙，满含善意。 华德伯爵心中震动。 他沉默着走过两条街，在街边选了一家小食摊坐下来。 “客人您好，您要吃什么？”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立刻上前来。 华德伯爵按刚刚观察到的，说：“元宵。” 小女孩：“有芝麻豆沙花生三种馅，您要哪一种？” 华德伯爵看了眼旁边桌上的食客，余光扫到跟随他坐下来的仆从：“都来一份。” “好的！”小女孩欢喜的去告诉老板，然后端着一个小木碗过来放到桌子上，笑容灿烂，“您好，这是节日免费赠送，祝您元宵快乐。” 华德伯爵一瞧，认出来是王城里刚兴起来的瓜子，价格倒是不贵，但因为是神国的食物，十分受欢迎，刚从长安镇运来就被王城里的贵族们瓜分干净。 他一个伯爵，纵使拥有丝毫不输公爵王室的财产，也轮不到他。 他倒也不屑跟那些人争抢，只要他想，自然有办法能得到。 他见到的，何止一个瓜子。 长安镇流传出来的那些他见过，一些秘而不宣的东西他也见过。 只是没想到，在王城里被贵族们哄抢羡慕的东西，在这里连路边小摊都能随手拿出来，而且还是免费赠送。 华德伯爵一哂，想起王城那群贵族将瓜子奉为上等人才食用的食材的模样，眼里掠过讥讽。 真该让那些人来看看。 还有缩在大观园的那帮人，恐怕还以为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食物，却不知道在这条平民街道里四处都有，只要花钱，人人都能吃到。 虽然比不上园子里的精致，但去掉装盛的碗碟和摆盘，没有什么区别。 就算装在水晶碗里，豆腐脑也只是豆腐脑，和他刚刚在路边摊上瞧见的一模一样。 和平民吃一样的食物，若让那些古板的贵族知道，恐怕要气死。 华德伯爵忍不住勾起了唇。 想到长安镇大部分平民不久前还是奴隶，唇角的弧度就更大了。 和奴隶吃一样的食物。 真期待看到那些老古板知晓真相时的表情。 华德伯爵嘴角扯出恶劣的弧度。 而神使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们却偏偏这么做了…… 他不由眯起了眼。 从神使出现到长安镇建立，他全程关注，两个神使颁布的那些律法和规定他一清二楚。 长安镇的一切一切，最令他震撼的，不是那些精致华美的建筑，也不是新奇的节日和美味的食物，而是这些前所未有的制度。 最初知道神使需要奴隶时，他和所有人一样，以为他们只是单纯需要劳力，却没想到，神使竟然会制造出一个工人，几乎跟自由民没有什么两样。 消息传出来，在王城激起了极大的轰动。 如果这么做的不是神使，恐怕很快会被贵族和神殿联合当做邪教剿灭。 奴隶就是奴隶，永远不可能成为平民。 这是千百年的铁律。 从来没有人试图去挑战这项铁律，因为一旦被发现，只有死，即使皇室也不例外。 曾经有迷恋上奴宠的国王企图想要悄悄将奴宠改头换面捧为王后，立奴宠生下的奴仆为继承者，还没有正式施行，就被听到风声的公爵们联合闹得举国皆知，国王不得不改掉主意。 从有记载开始，奴隶永远只能是奴隶。 然而突然降临的神使轻描淡写就将奴隶变成了和自由民一样的存在，怎么能不让大家震惊。 他起初猜测两位神使恐怕并不知道他们这样做会引起多么大的混乱，但亲自来到长安镇，才发现不是，他们很清楚。 这就很有意思了。 一旦奴隶们知道有一个地方能让他们变成自由民，可以像平民一样自由生活，将再也不会有忠心耿耿甘愿承受压迫的奴隶。 尤其战败从贵族被贬为奴隶的人们，他们比那些世代圈养的奴隶更迫切想要来到这里。 事实上，当贵族和教廷再也捂不住消息时，各个领地的逃奴事件越来越多。 华德伯爵对此乐见其成，甚至暗暗推波助澜。 那时他觉得忽然天降神使或许也并非坏事，在来之前，他暗自揣测着或许未必不能利用这次机会。 但在见过两位神使，在对长安镇有了更进一步了解后，他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显然这两位并不是那些愚蠢的贵族，不会被别人轻易掌控。 华德伯爵一向瞧不上王城里的贵族们，他们浅白而无知，蠢笨到令他发笑，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被他掌控拿捏。 然而这两位神使不是。 他隐隐的，竟有一种他们是同类的感觉。 仁慈美好的神派来的神使居然狡诈而富有心机。 意识到这一点，令他兴奋到颤栗。 多么有意思。 真想知道那些大主教们的想法，他们认定的神使带头推翻他们曾经宣扬的教义，真是太有意思了。 华德伯爵在面具后咧开无声的笑。 他是不是能期待有一天神使和教廷冲突起来呢？ 最好神使亲自发声驳斥教廷与教廷决裂，被亲自承认的神使厌弃，将是多么有趣的场景。 他无比恶意的想。 但又清楚这不可能，神殿那帮老东西，绝对不可能让教廷落到这种地步。 神使也不会。 伴随着工人出现的，还有病理说。 病理说一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让大家无暇计较前者。 没有人不想健康的活着。 连他都被吸引，亲自来到了这里。 想到小册子上的说法，华德伯爵目光暗了暗。 “元宵来了。”小女孩用托盘一次将三碗一起端了上来，一一说明，“这是芝麻，这是豆沙，这是花生……” 轻轻推了推桌上装勺子筷子的盒子，笑着离去：“客人慢用。” 华德伯爵略微犹豫了片刻，取下了脸上的面具，亮如白昼的灯火下脸上的疤清晰可见。 “这里，这里有空位子！” 忽然冒出两个人，坐在了他们对面。 华德伯爵目光一沉。 仆从呼吸一紧，整个人绷了起来。 “你好，元宵节快乐。”坐下来的是一对少年少女，两人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一起掀开脸上的面具，笑着朝他打招呼。 他们的目光里只有见到陌生人的好奇和打量，并没有其它异样。 华德伯爵放下面具：“嗯。” 少年少女也不在意他的冷淡，立刻欢腾的招呼小女孩点单。 仆从心里长松了口气，擦了擦手心的汗。 华德伯爵取出一个勺子，他还没有熟练掌握筷子，而且显然元宵这样的食物用勺子最佳。 一碗元宵并不多，他轻轻拨了拨，一共八个，他先尝了一个，雪白浑圆的元宵一口咬下去软懦香甜，中间是甜味更浓的芝麻，舌头一卷一吸，一个便下了肚。 不知不觉一碗元宵下了肚，甜甜的汤喝完，暖意从胃融化到了全身。 剩下两种各尝了一个后，他推给了仆从，对面少年少女的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我想去艺术学院，我想学表演进剧场当演员。”少女满怀憧憬，然后低落，“可是我爸爸想让我去文法学院学习算术。” 少年安慰她：“你可以两个都报名，我听说艺术学院很难考，万一考不中怎么办？” 少女瞪他：“我一定会考中的！” 少年连忙道：“我是希望你和我一起去文法学院，这样我们就能一起上学放学，多好。” 少女犹豫。 艺术学院？文法学院？ 华德伯爵挑了挑眉。 第57章 五十七、出城 “抱歉。”华德伯爵出声问，“你们说的学院是……” 少年闻言好奇道：“你是王城来的游客？” 见人愣住, 少年一笑：“我们长安镇没人不知道学院, 会问的只有游客了。” 华德伯爵牵了牵嘴角, 点头承认，不过并没有坦白身份, 只说自己是贵族老爷身边的仆从。 少年似乎早就见怪不怪，笑呵呵回答起他的问话：“学院就是书院，镇里人越来越多, 神使大人又建了三所新书院, 不过以后要改叫学院了……” 虽然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改。 ——事实上, 叫学院只是时玉和霍辞的语言习惯，毕竟书院这个称呼在二十一世纪已经很少听到。 两人如今俨然已经有了帝王口含天宪的架势, 说出去的话就不好再改, 便干脆顺势叫成了学院。 “……就是在修建的那几处……”少年冲着虚空几个方向指了指, “啊, 忘了，过年已经停工了, 不过听我老师说马上就能建好, 神使大人前天让区委会给每家每户都发了通知, 等过完春节学院就正式招手学生了！” 说到神使, 他满心满眼的尊敬和崇拜。 华德伯爵想起仆从递来的消息, 确实长安镇在修建，但因为长安镇一直都在修修补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而且神使也并没有传出修建学院的消息。 是有意隐瞒还是等待时机？ 他思索着。 少年被引开了话匣，加上正是爱炫耀的年纪，又有喜爱的女孩在身边，滔滔不绝起来：“……新学院有三个，一个是文法学院，一个艺术学院，一个技术学院……” 详详细细将三个学院介绍了一番，中间食物送上来也没有停。 华德伯爵听得心头震动，教授文字律法又教授技艺，神使这是想做什么？ 他不是那些愚蠢只知道玩乐的贵族，清楚明白掌握文字掌握知识的重要性，如果有一天平民比贵族更聪明学会的更多，会发生什么？ 他几乎已经看到了会造成的情形。 然而他并不惊惧，反而从骨子里冒出兴奋来。 如果是真的，就太好了！ 他比任何人都期待贵族们全部完蛋痛哭流涕的模样。 可惜恐怕只能是想象了。 神殿那帮老不死不是傻子，贵族也不全是傻子，神使更不是。 “长安镇以外的人可以来报名吗？” “当然可以。”少年点头，“神使大人说了，只要愿意都能来，我爸爸已经跟祖父商量好，我伯伯叔叔姑姑家的孩子都会来。” 果然。 华德伯爵压下心里的遗憾，扯开一个笑，附和：“太好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不客气。”少年笑笑，然后好奇询问起他们王城的事情。 华德伯爵随意和他交谈，慢慢的，引得一旁的少女也加入了进来，一来二去，知道少年并非长安镇的原住民，而是当初使团来过后进驻长安镇的商人，不过现在已经拿到户口和身份牌，决定定居长安镇。 少女也一样，两家是友人，所以他们关系十分亲近。 两人毫无防备，很快被套出了更多的话。 譬如商人们对长安镇的满意、居委会和警察局的详细情况、后山有军区专门训练护卫队等等。 少年少女面前的元宵和零食快吃完，华德伯爵终于似不经意般问起最想知道的问题： “病理说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少年瞪大了眼，一副神使说的怎么会有错的模样。 “但是教廷说是魔鬼……”华德伯爵故作迟疑。 少年立刻说：“是教廷弄错了，因为神离开了人间他们没有办法和神沟通，他们不知道神已经有了新发现，就像这些新食物新节日，神没有告诉我们，我们不知道而已。” 他信誓旦旦，十分坚定。 华德伯爵心头一震，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教廷错了，可笑的，他竟然下意识警惕环顾四下，却发现并没有人在意少年的言论，旁边的少女一副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的表情。 只有他的仆从深深埋下头，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然而更可笑的，仆从明明早就背叛了教廷，却依旧惧怕如此。 “教廷怎么会错……”他故作惶恐。 “为什么不会错？”少年诧异，“是人都会犯错，错了改不就行了，神使大人说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犯了错误及时改正过来还是好孩子，哦不，是好人。” 他说的理所当然。 华德伯爵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在少年少女挥手告别中扯了扯嘴角。 看着人走远，他戴回面具，神色冷淡起身：“你先回去。” “主人危险……”仆从大惊失色。 华德伯爵心生厌烦，决定回去就将人换走，一个比一个愚蠢，街道上每个路口都有护卫守岗，出口站着一排护卫，时不时有巡逻队走过，能有什么危险？ 这世上恐怕没有比长安镇更安全的地方。 撵走仆从，他一个人沿着街道细细打量，将商业街的一切纳入眼中，逛完四条主街道，思索起了和神使合作的问题，他不信神使会只选择和财富神殿合作，迟早会找上贵族，恐怕这一次就是契机。 他必须拿下这次机会。 正思量着，只听砰的一声响，巨大的烟花在头顶绽开，瞬间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在店里的人也都跑了出来，大家仰头望着天，欣赏美丽的烟花，欢呼雀跃。 尽管已经知道这不是神术，而是人用双手制造出来的东西，依旧令华德伯爵感到不可思议。 绚丽的烟花在他眼中一朵一朵绽放，似乎昭示着即将巨变的未来。 · 元宵庆祝持续了四天，从十四预热到十七正式结束，欢庆了半个月小镇暂时陷入了疲软。 节日庆贺暂停，假期正式开始，长安镇城门开放，只要去区委会登记拿到出入证，就可以外出，旅行探亲随意，赶在学院开学工厂上班前回来就行。 至于说一去不回，除了探子奸细，时玉和霍辞相信没有人会跑，对平民来说，如今没有比长安镇生活更优渥宽厚的地方，尤其那些才脱离奴隶身份的，绝对不会离开。 事实也是如此，几乎没有奴隶去拿出入证，都是后来的商人和曾经的原住民。 这些从奴隶晋升的工人非但没有出去，还纷纷选择了回岗位加班，他们本来就比原住民来得晚，住的房屋赚到的积蓄远比不上原住民，甚至有些在春节前才刚转为工人，还住在集体宿舍里，节日加班能拿到双份工作点数，为了早点相亲成功组建家庭，一个个都豁出去了。 至于还没转正依旧是奴隶的就更努力了，恨不能二十四小时待在工坊里，再者他们作为奴隶，也没有自由出入的权力。 时玉和霍辞虽然怜悯这些奴隶，但绝不会滥发同情心，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虽然奴隶们不愿意出去，但商人和原住民乐意登记的倒有不少，不过大都是去刚修建起来的香葵城转一转，稍远一点打算去邻近几个镇上碰碰运气看看还有没有活下来的亲人朋友，远行的只有那些本就远来的商人。 “想不想出去看看？”霍辞忽然问。 时玉正翻看着送来的登记表，闻言一愣：“去哪儿？”随即摇摇头，“还是算了吧，天寒地冻的，再说那帮贵族主教还在，我们走了，万一闹出事怎么办？” 霍辞：“不去太远，我们出城沿着马路看看风景，晚上就回来。” 时玉迟疑。 霍辞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他在想什么，失笑：“怕出事？” 时·死亡妄想症晚期患者·玉嘴硬：“没有，我是嫌冷，大冷天待在屋子里多暖和，干嘛要跑出去受罪……” 霍辞一脸你说我听你扯的表情。 时玉噎住。 霍辞一把抽走他手里的表格，将他拉起来：“走，放心，冷不到你，也不会让你出事，我保证。”他抬手比了个发誓的手势，“你要是滑倒我在下面撑着，你要是跌了我背着，就算马车惊了，我也保证第一时间护着你，好了吧？” 朝夕相处一年，他已经非常了解时玉的死亡幻想症有多严重，对吃个坚果都会幻想噎住呛死情形的人，只能主动强拉他行动。 果然时玉虽然嘴上嘟囔，但还是起身跟着出了门。 对他来说，自己不会主动去“作死”，但别人叫他，却不会拒绝。 倒不是嘴拒身实，而是他自己缺乏勇气，会进行死亡幻想，有人陪着会好一点。 于是兢兢业业了一年的两位神使头一次撇下正事，坐着马车悄悄出了城。 说起来穿越一年，他们居然一直待在长安镇，最远也不过去了香葵城一趟，换成别的穿越者恐怕早就换了地图。 不过以这个时代的交通水平，两人对远行没有丝毫期待，除了对据说十分繁华的王城有点兴趣外，其它地方不去也罢。 或许会看到许多天然的美景，但比起安全和舒适，不如待在长安镇，看那些千里迢迢过来的贵族就知道远行有多不舒服。 好好的，何必受那个罪。 反正时玉下定了决心，除非以后水泥路铺遍有了火车，否则绝对不搞什么异世游。 出城的马车不少，自从和香葵城之间的水泥路修成，长安镇就添加了马车工坊。 时玉发现但凡涉及到贵族享受问题，这个世界的科技树总是会超长成长，譬如四轮马车，换算一下华夏同时期还是以两轮为主，这个世界居然已经研究出了拥有转向装置的四轮马车。 这是好事，省了时玉和霍辞再费劲派人去研究，倒是时玉记得曾经看过的小说里有提到过弹簧减震问题，便提出思路让马车匠去试验，果然专业事交给专业人，很快就成功了。 新马车一出深受欢迎，这个功劳时玉给了一直忙前忙后的雷奥尼斯，以他的名义敬献给了蜜金大帝，这一次贵族们来的时候乘坐的就是新型马车，除了添加了减震装置，还有外形。 时玉和霍辞不懂制造，却看到过很多马车造型，从中式到西式都有，搜刮记忆全部画出来交给工坊，连带减震装置一起制造了出来。 他们现在乘坐的就是其中一种，为了不惹眼选了最普通的偏西式类型，不大，最多容纳四个人，侧边开门，左右安装了玻璃窗，拉上窗帘没人看得到里面。 霍辞剥了个桔子：“我后悔了。” 时玉心里咯噔一下。 霍辞：“刚刚不该选这辆，应该选旁边那个。” 时玉顺着他的目光看看自己又看看他，忍俊不禁，西式马车座位相对，他们恰好一人一边，中间被桌子隔开。 而刚刚旁边的是类中式的马车，进去可以坐在一起。 见霍辞目光幽怨，他更乐了。 霍辞看着他眼里泛起笑意。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出来约会，他希望能留下一段好的回忆，而不是各种死亡幻想。 出城的马车很多，租借马车并不贵，自从旅游业展开，商人和原住民手里攒下不少，而且出行又是家庭为单位，大都选了更大更豪华的，他们这辆小马车混在其中没有引起丝毫注意。 驾车的是两人的贴身警卫，随着长安镇人口增多规模渐大，两人对自身的安全问题也逐步提高。 专门在护卫中挑选了能力强又忠心的作为专属警卫，二十四小时保护他们的安全。 警卫穿着大衣戴着帽子口罩，并不怕被认出来。 除了他，后面还远远跟了两辆马车，以防万一。 时玉和霍辞没打算去香葵城，让警卫放慢速度慢慢走，边走边欣赏两边的风景。 右手边是绵延的白山，山脚下森林密布，一直蔓延到道路边才稀疏，正值冬日，万物凋零，树叶飘落只剩下枯木，被冰雪覆盖。 马路没修建起来之前，经常有山里的野兽跑来跑去，修路的时候为了避免日后野兽出没，将两边的树几乎全都砍掉了，只留下稀疏的一些当做绿化，一旦野兽出现一眼就能看到。 为了进一步保证安全，时玉和霍辞建议雷奥尼斯派人在两边栽种了很多野兽不喜欢的花草，等过两年疯长起来，就更不怕了。 再者以后长安镇扩建会慢慢朝着香葵城方向发展，迟早两边会被开发。 时玉瞧着地形，已经在思考该将什么建筑建在上面了。 “天坛可以放在那上面。”他指了指右手边说。 白山很像现代瑞士小镇两边的山脉，并不险峻，呈现一种平缓的姿态上升，感觉很容易就能登上去。 尤其朝着香葵城蔓延的这一段，因为不是主峰，并没有非常高。 春夏时被绿草覆盖，搭配没有被污染过的蓝天白云，十分秀丽。 如果有相机，随便一拍就是屏保。 时玉指的是一块恰好凸出来的平台，在平缓的山地上忽然横出一块，犹如天然的祭台。 “你看，高度也正好，等祭台建起来，可以直接连出一条路，都不用拐弯。” “是很合适。”霍辞表示了赞同，然后无奈说，“难得出来玩，工作先放到一边好吗？” 时玉避开他的视线，干咳一声：“我就是随便一想，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话音刚落被自己撒娇似的语气弄得一悚，干咳成了真咳。 完全没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会发出这样的语气，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不，不是他的问题，一定是霍辞的错。 霍辞丝毫没觉得他的语气有什么问题，以为他真的呛到，立刻打开杯盖递水给他。 “慢点喝，小心又呛到。” 时玉为他的关心心虚了一瞬，立刻将刚才埋怨丢到一边，喝了两口水压了压，说：“好吧，不提公事，你想聊什么？” 霍辞接回水杯盖上盖子，想说他不想聊什么，只是想让他放松欣赏风景，但见时玉神色认真，改口：“随便什么都行，你想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公事除外，当然你也可以问我。” 时玉：“什么都可以？” “都可以。” “你……”时玉迟疑了下，问，“你有几个前任？” 猝不及防，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霍辞慢了半拍才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除夕那晚我跟你说过，我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目光幽幽，仿佛在控诉他居然会忘了。 “我没忘。”时玉连忙道，嘀咕，“喜欢和跟人交往又不冲突。” 霍辞目露惊诧，似乎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语气透着些难以置信：“不喜欢怎么能交往？难道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会随便跟人交往的人？” 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当然不是！”时玉立刻说，“我没这么想，我就是好奇问问，你也知道咱们这个圈子比较开放，这种事也不稀奇，你应该知道的……” 他发觉自己性向的时候这种事已经并不稀奇，别说年轻人，连他爸妈的思想都很前卫，有时候刷到微博也会跟他讨论这种问题。 反而圈子里的人似乎被禁锢住，洁身自好的是极少数。 他见过并不是因为喜欢才交往的，而且不在少数，甚至有些人可以同时交往几个，有些彼此还互相知道。 以至于他怀着对爱情的憧憬进去，捏着鼻子出来，决定还是先发展事业，感情的事随缘吧。 而以霍辞的条件，他不觉得会完全空白。 霍辞闻言眉头一皱：“你呢？” 他眉目沉下来的样子气势逼人，似乎觉察到自己过于强势，他立刻放缓了语气：“没有，我没有和谁交往过，在你之前也没有喜欢过其他人，如果真要算，高中因为校草发现性向算不算？” “怎么发现的？”时玉心头一紧。 霍辞眼里泛起笑意：“他来跟我表白，我拒绝了，但是这件事让我意识到我大概不喜欢女孩。” 时玉哦了一声，遮掩刚刚的紧张，说：“我也没有跟人交往过，不过我没有校草跟我表白。” 霍辞：“那肯定因为你自己就是校草。” 时玉：“……” 霍辞无辜：“不是吗？难道你以前的学校还有比你长得更好看的？” 时玉无语：“我们学校又不是艾利斯顿，作业都写不完，哪有空评选什么校草。” “艾利斯顿是……” 时玉惊讶：“你不知道艾利斯顿？你没听过？” 虽然他也没有完整看过，但当时班里都在讨论，即使他没看也知道剧情。 霍辞表情空白。 时玉顿时哈哈大笑起来：“F4你总知道吧，是内地版的，来来来我给你讲……” 原来少年时的霍辞是个不追潮流的酷BOY。 总算有东西可以显摆，当即兴起，欢快的讲了起来。 于是两人的第一次约会，在《一起去看流星雨》的剧情中度过，时玉还教会了霍辞里面的插曲。 虽然他也只记得高/潮部分。 两位神使回忆童年的时候，拿到出入证的居民们坐着马车到达了香葵城。 冰一家就在其中，不过他们不是单纯来游玩，而是来找姨妈一家。 冰的母亲原本并不是香葵镇的领民，她住在离红香城比较近的红叶镇，是当时掌管红叶镇的红叶男爵的厨娘，她的祖母是厨娘，母亲也是厨娘，她生下来便待在庄园，和姐姐妹妹一起学习当厨娘。 而恰好，柏木男爵上任时住宿红叶男爵的庄园，觉得红叶男爵的食物不错，红叶男爵便随手指了冰的母亲，将她送给了柏木男爵。 冰母亲不得不离开亲人，跟随柏木男爵来到了香葵镇。 但是柏木男爵来时带了厨娘，而且到了香葵镇，原本的庄园里也有留下来的上一任厨娘，冰母亲那时候年纪小，很快被陷害驱逐出了庄园，她已经是柏木男爵的领民，不能离开领地，只能选择嫁人。 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亲人，但饥荒后出现了神使，神使收留了他们，还询问他们没有有亲人，可以记下来帮他们寻找。 冰母亲当时激动的做了登记。 可惜护卫队回来告诉他们红叶伯爵被农奴冲进庄园杀死，庄园里的仆从几乎全都逃跑了，留下来的没有她的亲人。 冰母亲没有气馁，打算一直找。 神使也没有让他们放弃，说会让护卫队帮他们留意，还专门制作了册子，去各个领地发放寻找。 而就在初冬，香葵城建立的时候，他们找到了！ 近二十年过去，冰母亲的父母已经去世，姐姐因为生产早逝，哥哥在农奴冲进庄园的时候被杀死，弟弟不知所踪，只剩下妹妹因为嫁人没有住在庄园躲过一劫，但因为饥荒跟随丈夫流落到了红香城。 在香葵城建立的时候，他们作为劳力被打发了过来。 然后在香葵城看到了长安镇的寻人手册，立刻做了登记。 相隔二十年，终于有了音讯。 冰母亲大哭了一场，得知可以出城探亲，便登记了出入证，带着丈夫孩子来到了香葵城。 第58章 五十八、宣传 冰一家乘坐的马车在香葵城城门口停下，排队进入。 冰探出头, 惊奇的发现香葵城的城门和长安镇的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香葵城城门上面的房屋没有长安镇的漂亮。 “原来真的是照着我们的城门建的。”冰的弟弟鱼也惊奇说。 冰附和：“是啊。” 雷奥尼斯王子修建香葵城的消息他们早就知道了, 虽然他们在镇里没有出去过，但来送货取货的行商经常给他们带来外面的消息。 没想到他们说的是真的。 等进了城门, 一家人更惊奇了。 城里的街道居然跟长安镇一样！ 一样的左右两行马路，中间用花坛隔开，斑马线垃圾箱挂着灯笼的路灯等等全都有。 除了两边的房屋不同外, 走在路上跟走在长安镇没什么区别。 鱼见父母惊讶的样子, 说：“这没什么稀奇的, 雷奥尼斯王子是神使大人的弟子，他建造城市当然会模仿咱们长安镇, 听说他还让人仿照大观园建造自己的庄园呢。” 冰也听到过这些传言, 笑呵呵说：“等我再攒一攒钱, 去区委会登记, 把咱们的院子也升级成四合院，要两进二层的那种, 这样以后我和鱼娶妻后还能继续住在一起。” 冰母亲连忙摇头：“不用, 咱们现在的房子就很好, 前后都有院子, 房间少可以找砖瓦匠, 挨着再盖几间就行。” 她去小区里升级四合院的人家里看过，虽然四合院很漂亮，但是只有前院没有后院, 而且区委会说了升级成四合院就不允许随便加盖圈地，只能继续花钱升级。 他们家屋子小但圈出来的院子大，那个时候院子随便圈，她在前院后院都圈了一大块，现在不行了，区委会出现后就挨家挨户登记造册，再也不允许随便圈地。 那些后来的商人奴隶得到的院子前后加起来也没有他们半个前院大，小区里谁不羡慕他们这些先来的。 幸亏她当时咬着牙费劲用篱笆圈了地，不然现在要后悔死了。 前后这么大的院子，能放得下两个四合院了，房子少就再盖，区委会已经跟他们说过了，像他们这种自己圈院子的独栋房，以后升级只是房子变得越来越精致漂亮而已。 她一听就没有再让儿子花钱去升级了，漂亮有什么用，结实宽敞就行，他们现在住的砖瓦房就很结实，也不丑，青砖白瓦的，在她看来不比四合院差，家里四个人完全住得下，以后两个儿子结婚生孩子把院子划一划再盖几间就行。 小区里好多人家都是这样，虽然请泥瓦匠比去登记升级贵一点，但房子盖成什么样子他们可以自己选。 她也能继续留着她的后院养鸡养羊。 “那就建两个一进的连在一起，这样也有前院后院。”冰劝说。 鱼也说：“或者可以左右挨在一起，我同桌家就是，他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住一个院子，他和弟弟妹妹跟他父母住一个院子，两个院子中间开了门，随时都能过去。” 冰不停歇跟着继续劝：“要是怕院子变小，我们可以再攒一攒，直接建两个二进的，三个也行，这样等姨妈一家搬到长安镇可以跟我们一起住。” 冰母亲被最后这句话打动了，她看向丈夫。 冰父亲笑着说：“冰说得对，等接到你妹妹一家，总不能让他们住到客栈里，而且以后他们结了婚，院子和院子隔开更方便。” 鱼立刻欢呼一声，高兴的抱住了爸爸，比起砖瓦房，他更喜欢漂亮的四合院，每次去同桌家里玩他都很羡慕。 冰已经开始在心里算起了需要多少钱。 马车顺着主干道往前，很快到了香葵城的执政厅，他们已经通过区委会登记了见面时间，香葵城这边会帮他们安排见面。 很快做完登记核实的冰母亲就在会见室里见到了二十年未见的妹妹。 冰母亲的妹妹比她小三岁，当初她被送给柏木男爵的时候是十五岁，妹妹十二，二十年过去两人的样子早就大变样。 她记忆里活泼可爱的妹妹已经成了眼前看起来比她还要老的妇人。 但第一眼她就知道没错，眼睛鼻子嘴巴，包括脸颊上那颗明显的黑痣，不是她离开时抱着她哇哇大哭的妹妹是谁。 而妹妹显然也认出了她。 “蓝果！” “姐姐！” 姐妹两抱头痛哭。 冰和鱼连忙上前劝，冰父亲坐着轮椅，不方便上台阶没有下来。 “你的丈夫孩子呢？”冰母亲擦着眼泪问。 蓝果有些局促的接过侄子递来的纸巾，说：“他们在修路，要到午饭才回来。” 冰母亲摸着妹妹的手，比她从前都要粗糙，她虽然早早离开亲人又被诬陷赶出庄园，但很快嫁给了现在的丈夫，丈夫勤劳对她也很好，只有去年饥荒让他们一家吃尽了苦头，后来到了长安镇，过得越来越好。 这一年她吃得好睡得好，再也不用到田地里辛劳，居然变得年轻了起来。 而妹妹过得显然很不好。 叫她难过又心疼。 心中当即做了决定，一定要把妹妹带回长安镇。 出了执政厅，一家人重新坐回马车上，冰母亲向妹妹介绍了丈夫。 蓝果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姐夫，紧紧握住了姐姐的手。 冰父亲笑着说：“是去年冬天饥荒的时候下河抓鱼冻坏的，没什么，在我们长安镇，就算没有腿也能干活。” 冰母亲忙补充：“是啊，我们现在已经不种地了，我在工厂食堂里做厨娘，冰和你姐夫开了食铺，生意很好，鱼也会去帮忙。” 冰和鱼也你一言我一语帮忙。 蓝果脸上愁苦的脸上露出了笑。 马车从大道拐进小路，越走越偏，最后在一座座挨挤的草屋前停下来。 一家人下车，冰母亲瞧着摇摇欲坠的房子心里直叹气。 马车造访让周围草屋里的人都跑了出来，小孩子们新奇的围着马车绕圈，车夫驱赶了好一会儿才驾车离开。 冰一家穿的干净整齐，让巷子里的人惊奇不已。 年纪小的鱼被看得不自在，借口推轮椅，躲到了父亲背后。 冰经营大半年店铺，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自在的冲着渐渐围过来的人笑呵呵打招呼。 冰母亲和父亲也大大方方让人看，蓝果连忙推开草屋院门让人进来。 “……这是我姐姐……”面对邻居七嘴八舌的疑问，她局促的回答，“他们从长安镇来看我……” 怕认错人，找到姐姐的事她并没有对外人说。 长安镇的名字早就传遍了整个蜜金帝国，香葵城离长安镇最近，关于长安镇的消息一直沸沸扬扬。 邻居们看冰一家的目光顿时变得异常炙热。 “天哪，长安镇！你们是长安镇的人！快出来看啊，是长安镇的人！” “你们见过神使吗？神使长什么样子？” “听说神使是从天上飞下来的，是吗？” …… 邻居们立刻将蓝果家包围，有些直接挤进院子里，好奇的问东问西。 冰一家有些招架不住。 “停！”冰站出来，“大家想知道什么我出去告诉大家，我母亲好不容易见到姨妈，让她们聊一聊，走吧。” 他张开手推着大家往出走，给弟弟鱼使了个眼色，鱼立刻跟在后面关上了门。 冰站在门口笑眯眯：“来来来，大家别挤，想知道什么慢慢问。” 说着在门口的木墩上坐了下来。 这次出来他身上是背着任务的，临行前区委会找他们开过会，让他们帮忙宣传长安镇。 冰虽然没有进书院念书，但私下一直跟弟弟学习，又经过大半年开店锻炼，如今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长安镇虽然出名，但除了贵族游客和行商，普通人很少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大家对长安镇对神使充满了好奇。 “……香葵城的城门和马路跟长安镇很像……” “……是，有佛塔有留园有土楼，除夕的时候神使还新建了观星台……” “……神使大人非常仁慈，让我们种地只收两成税。” 邻居们难以置信的抽气。 他们中许多人曾经也是农奴，只是因为饥荒逃难成了劳奴，被发配来修建香葵城。 他们还是农奴的时候，留给他们的才是两成。 “神使大人是和平女神的派来的使者……” “我们正在庆祝新年，□□节，要庆祝整整一个月，每个人都有半个月的假期……” “我们长安镇里没有乞丐……” “神使大人当然是最英俊的……” “神使大人收留了许多奴隶，只要辛勤工作攒够工作点数，就能成为工人，工人和自由民一样，他们在工厂里制作纸张玻璃，烧砖烧瓦，还有灯笼蜡烛都是工人在做，表现勤劳的工人工厂会免费分给他们房子，工厂每个月还会组织相亲，帮他们组建家庭……” 邻居们听得震惊不已。 神使收奴隶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但奴隶改换身份这点并没有广而告之，贵族神殿知晓，却并没有宣扬。 事实上如果不是时玉和霍辞紧跟着爆出病理说，王城里贵族和教廷正因为这件事吵成一团。 这也是他们没有广而告之的原因。 病理说一出，奴隶不奴隶顿时先被放到了一边。 于是平民们只是听到了隐隐绰绰的传闻。 冰这么一说，明确盖章了这是事实。 不止冰一个，这天来到香葵城的长安镇居民都在宣传，跟自己找到的亲人，跟围上来的路人，跟酒馆里路边摊店铺里搭话的老板等等。 不到晚上，消息传遍了整个香葵城。 “神使还收奴隶吗？” 这是许多听到消息的奴隶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长安镇出来的居民已经是自由民，除了亲人，和他们来搭话都是香葵城里的自由民，奴隶们不敢来问，于是劳奴里有个长安镇来的姐姐的蓝果家被奴隶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冰从上午说到快天黑，连姨夫和表弟表妹回来都只打了个招呼。 “这个我不知道，如果神使大人需要的话应该会跟你们的领主商量。” 他一遍又一遍重复。 奴隶们失望的离去，各自有各自的盘算。 能找上来的，都不是已经麻木认命的。 时玉和霍辞当然不能说随便来，只要来就收云云，解放奴隶成工人已经挑战了社会制度，当时他们故作懵懂，假装不知道王城那些吵闹，仗着神使的身份我行我素。 而一旦他们开口，势必会引发奴隶□□，这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而且他们并不想跟贵族和教廷撕破脸皮，这种事暗戳戳就行。 反正他们并没有明确说欢迎奴隶来投奔，只是让外人知道长安镇奴隶的待遇而已，但是如果真的来投奔了，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根据金移传回来的消息，各地已经有逃奴事件发生，只是可惜奴隶们没有金钱支持，根本跑不远。 他们只能叫金移注意些，遇到就将人留下悄悄送过来。 反正教廷和贵族还在持续给他们送来奴隶，多出几个并不惹眼。 不过时玉已经在思考要不要私下组建一个队伍，和金移一样假装行商去解救这些人。 毕竟是因为他们的出现，这些奴隶才会反抗，或许他们没有出现，他们辛苦但至少活着。 再者能反抗的奴隶大都是曾经的贵族，或许能从这些人中挑出他们需要的人才。 和奴隶们关注的不同，香葵城的自由民更关心的是长安镇居民嘴里透露出来长安镇学院招新的事。 神使开办书院亲自教导孩子的消息人尽皆知，早就让他们羡慕不已。 这个时代平民接受知识的渠道本来就很少，平民虽然不识字，但并不代表他们不聪明，否则各领地的神殿不会每年都收到平民学生。 这些平民学生启智后虽然没有办法跨越阶层，但一代一代积累下来，也是极好的储备人才。 尤其香葵城的自由民，因为神使降世的消息，迁移来的大都是消息灵通稍微有些地位的。 甚至一些贵族也派了亲戚和属官来。 他们本就是冲着神使这个招牌来的，拖家带口远离故土，自然是想跟神使拉上关系。 可惜长安镇之前一直封闭，只接待贵族游客，他们只能等。 如今终于有了消息，顿时沸腾了。 神使亲自创办的学院。 光凭这一点，就足够他们倾家荡产也要将孩子送进去。 如果能得到神使的青眼，被他们看中收为弟子，那就是一步登天！ 对一些有野心的自由民来说，这是跨越阶层的唯一机会！ 于是香葵城离稍有些地位钱财的自由民立刻如蜜蜂闻到花蜜一样接近那些来游玩的长安镇居民，有些甚至将人邀请到了家里。 连冰姨妈家也有人带着礼物来拜访。 香葵城一时间甚嚣尘上。 与此同时那些在相邻几个领地寻找亲人以及归家的商人们也被包围。 关于长安镇的真面目第一次被普通人知晓。 整整半个月，消息传得越来越远。 第59章 五十九、会见 居民们享受假期的时候，时玉和霍辞正在逐一招待在大观园里的贵族和主教们。 首先是黛丽德公主和乔伊斯王子。 外加厚脸皮跟上来的雷奥尼斯。 显而易见, 他已经成功赢得美人的芳心, 相信这次回去, 蜜金大帝就会为两人安排。 时玉和霍辞对此乐见其成。 雷奥尼斯和皇室联姻，对他们的三国计划有利。 蜜金大帝病重, 继承人乔伊斯王子还年幼，将来就算继位，也不能立刻掌管, 到时候肯定会依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这个世界没有太后垂帘的说法, 因为领地和权力分散, 继位的国王就算是个婴儿，也不妨碍国家运转。 和贵族教廷搭建桥梁后, 时玉和霍辞终于摸清了这个世界的政治体系, 令两人咋舌的, 压根就没有什么朝堂, 更不用说臣子了。 国王管理国家十分简单粗暴，两个字：收税！ 和那些勋爵管理自己的领地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国王要管理的领地远远比他们的要大得多。 农奴、商人、平民、教廷各司其职, 然后按时缴税就行了, 所谓的执政厅最多的是税务官。 审查判案这种全由教廷散布在各领地的神殿解决。 至于说什么促进农业建立户籍等等完全没有。 而事实上也没有什么需要审判的案件, 领民属于领主, 领主让生就生，让死就死，根本没有衙门之类申冤的途径, 也只有稍微有些地位的自由民会在遇到事时寻求神殿的庇护。 没有掌管类型的划分，更不用说分什么几品或者几级了，也没有国王派遣官员去领地任职一说，毕竟在领地里，领主才是最大，国王也不能随意插手别人领地的事务。 不过这并不代表国王的权力弱。 因为军事力量完全掌握在国王手中，各公爵能够拥有的骑士和士兵人数有限，还不到国王的十分之一，而且还要分给下属的侯爵和伯爵，层层递减就更少了，以至于很多不受看重的子爵男爵根本分不到骑士，只有寥寥十几个甚至几个士兵相随。 这样大的差距，就算想造反也打不起来。 而且国王每年会派大骑士巡游，教廷也站在国王这边，会让神殿监督，并且支持所有人举报，一旦发现公爵领地骑士和士兵超限，国王就会派兵直接以谋逆罪将人铲除。 就记载的来看，几乎没有公爵会这么干。 想想也是，对公爵来说，除了不能拥有更多的武力外，他们在自己的领地上和国王没有什么区别，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去造反。 交点税而已，反正粮食不劳累他们亲手种，税金也不需要他们亲自赚，国王也不会全部收走，剩下的足够他们享受。 国王都这样管理国家，上行下效，各个领地的领主也都照猫画虎，按时收税就行了。 至于说什么国王年纪小被改朝换代更不可能，这个世界比华夏古代阶级更加分明，一日为奴世代为奴的思想根深蒂固，华夏古时还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乞丐成功奋斗成皇帝，这里完全没有。 贵族就是贵族，平民就是平民。 对血脉的纯正十分执着。 即使大骑士长掌管着数万军队，也不会拥兵当王。 而且还有教廷这座大山，皇室只要不作死自己跟教廷对立，就不会灭亡。 至少蜜金帝国建立以来，一直安稳至今，放在华夏古代，足够好几个朝代更迭了。 只是这样的制度对皇室对贵族对教廷是好事，对百姓来说只有无止境的压迫。 时玉和霍辞穿越过来第一个接触到的是平民，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惨状，所以做不到跟贵族站到一边，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 三国计划里雷奥尼斯是重要的一环，一旦蜜金大帝病逝，乔伊斯王子年幼，太后不能理事的情况下，作为公主的黛丽德可以帮忙，如果雷奥尼斯足够聪明，就会抓住这个机会。 至于未来他是潜移默化架空新帝进行改革最后自己上位，还是想办法运作将皇位传给自己和黛丽德公主的孩子——在国王没有子嗣的情况下，可以从其他皇室成员中挑选，包括公主的孩子——这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听起来似乎对黛丽德公主和乔伊斯王子很残忍，但政治从来都是残酷的，想想那些连活命都难的平民和奴隶，他们已经十分幸运。 时玉和霍辞只是做了启蒙，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被他们启蒙的弟子学生们会怎么做，并不是他们能掌控的。 就像雷奥尼斯追求黛丽德公主这件事，完全是雷奥尼斯自发主动，跟他们没有丝毫关系，至于他是百分百真心还是参杂了私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黛丽德公主恐怕也并非完全的傻白甜，她选择雷奥尼斯难道也百分百是因为爱？雷奥尼斯神使弟子这个身份就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又不是童话故事，哪里有真正天真单纯的小公主。 接触下来明显看得出来黛丽德公主很聪明。 这不，寒暄完，她就用有蜜金大帝口谕且只能告诉神使为由将雷奥尼斯和弟弟乔伊斯打发了出去。 等人一走，她站起来朝两人来了一个标准的作揖，腰弯到了最低。 时玉眼角一跳，这是他们搞出来的神国礼仪，跪拜那一套果断被他们摒除，最后挑挑拣拣选了作揖——没办法，唯一比较熟的，然后以气死史学家的架势，对弯腰的程度做了划分。 腰弯的这么低，相当于五体投地叩拜了。 这显然是有事要求他们。 果然，黛丽德公主十分恳切的表示自己的诉求，希望他们能医治国王。 来了。 时玉和霍辞相视一眼。 从病理说放出去他们就知道会有这一茬，尤其在知道蜜金大帝身体不好时。 时玉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们在神国并没有学习医术，就像四季之神只掌管四季而不掌管婚姻一样，很抱歉，我们无法保证一定能判断出国王得了什么病，即便判断出来，以现在的医疗方法，恐怕也没有办法医治。” 霍辞保持他的冷肃：“在神国，并非所有病都能治好，命运之神早就设定好了每个人的人生轨迹，神也不能随意插手。” 反正所有推给神就好了。 黛丽德公主心中失望，但也只能接受，然后详细跟他们描述了国王的病症。 “……爸爸总是胸口很疼，常常不能呼吸，总是咳嗽，不能骑马不能奔跑，会晕倒，那次晕倒以后神官就让爸爸躺着……” 时玉和霍辞两个医盲面面相觑。 两人换成英文嘀咕了一会儿，又仔细问了问黛丽德公主还有那些症状，最后不怎么完全确定的给出结论。 心脏病。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心脏病，但国王的这些种种症状，像极了心脏有问题。 “心……”黛丽德公主捂了捂胸口，脸色变白。 在她的认知里，心出现问题是非常严重的。 “抱歉。”时玉出声安慰，“如果在神国，可以使用手术的方式治疗，但你们脱离神国太久，手术是十分复杂的治疗手段，要将胸口切开看到心脏，只有经验丰富的医生才能做到，现在还不行。” 黛丽德公主难过的揉了揉眼睛。 在长安镇的这些天，她也叫人打听了许多关于病理说的消息，还买了神使制造出来的药丸，让仆从去试，真的有用。 还有其它稀奇古怪的治疗方式，譬如断掉腿或者胳膊可以抹上药膏固定就愈合变得更从前一样，虽然断了胳膊的仆从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明显在好转。 她便开心的以为爸爸的病也能治好。 黛丽德公主眼圈泛红。 “谢谢您告诉我。” 时玉和霍辞只能安慰几句。 黛丽德公主很快维持住礼仪：“爸爸有话让我告诉两位神使……” 还真有口谕。 时玉和霍辞相视一眼。 国王先对他们进行了诚挚的问候，然后十分委婉的表示希望他们能帮忙教导乔伊斯王子。 时玉和霍辞一时无言。 他们已经明确“投资”了雷奥尼斯，再教导乔伊斯，岂不是自相矛盾？ “怎么说？”时玉切换英文。 没想到国王忽然会这么神来一笔。 “也不是不可以……”霍辞略一沉吟，“学院马上开学……” 时玉目光一亮，差点忘了，有学院啊！ 想学习去学院不就行了，他们哪有功夫带孩子，就连名义上的弟子雷奥尼斯也不是时刻跟在他们身边。 学院是他们建立的，四舍五入相当于他们亲自教导了，而他们也确实会抽空授课。 正好还能给学院做个宣传，你看王子都来报名了，你们还等什么。 黛丽德公主迟疑了几秒接受了这个建议。 趁热打铁，会见完黛丽德公主，时玉和霍辞便叫人将这个消息传播了出去，很快有不少贵族打听起了如何报名。 见完黛丽德公主，他们没有着急见其他贵族，先会见了大主教们。 大半个月的春节游，似乎让他们颇有体悟，整个长安镇都是时玉和霍辞的耳目，他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两人一清二楚。 不过见到他们，这些主教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之前签订的约定做了一些无伤大雅的补充。 最主要还是跟财富神殿大主教的合作，合同又签了一沓。 财富神殿大主教乐得合不拢嘴。 然后愉快的答应会再送奴隶给他们。 而其他主教更多关注的还是病理说。 时玉和霍辞想了想，决定进行一次公开讲解，避免像黛丽德公主这样误会他们能治百病。 讲解地点放在了观星台。 不是台上，而是观星台内部。 建造完第二天他们从正门进去发现里面是一个类似礼堂的空间，并没有楼梯，毕竟美工的笔画不到内部。 两人将内部修整了一番，打通出一圈窗户，安装上玻璃，垒起一个舞台，放上凳子，一个简易大会堂就形成了。 高深空旷的空间里，站在舞台上说话声音被放大，形成了天然话筒。 决定了演讲，时玉便让希尔带人去布置了一下，凳子装上凳套和软垫，放上桌子和茶点，又去医学区搬来了模型和资料。 还干脆在墙壁上刷出了巨大的黑板，将准备好的板书分块写了上去。 同时派人发放了邀请函。 除了贵族和教廷，拿到邀请函的还有长安镇各区区委会成员。 赶在外出的居民回来前，讲解会正式开始。 舞台下乌压压一片，所有人目光都注视向台上。 所幸经过书院锻炼，时玉和霍辞积攒了不少讲课经验，就当是大学上台演讲。 打完招呼，时玉先来，他掀开身边遮掩模型的布，一比一描绘出人体内脏的模型呈现在众人面前，台下传来抽气声。 “我想大家对病理说已经有了一些了解，这是按照真人比例做出来的人体模型，这是我们的头部，里面是大脑……” 他从头开始，将人体主要器官一一讲解了一遍。 “大脑是最神奇神秘的，有些人头部受到重击会失去记忆什么都不记得，如果伤到神经有可能瘫痪不能动，还有精神疾病，这个待会儿再说……” “心脏在这里，是非常重要的器官，心脏跳动才代表活着，大家可以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想感受的更清楚可以憋一口气……” “胃……肠子……” …… 又科普了什么是血管什么是神经什么是细胞等等。 同时顺便描述了这些器官会患的病症。 虽然时玉和霍辞知道的不全，但对从来没有听过的众人来说已经十分详细了。 黛丽德公主想到爸爸，一个劲儿瞧着模型上的心脏。 光明神大主教摸了摸肚子，思考起自己肚子疼是因为胃肠子还是胆囊。 坐在角落的华德伯爵死死盯着模型，似乎要印进脑子里。 讲解完器官，时玉又科普了一下一些小病痛的原因和治疗方法。 譬如为什么会发烧，不是魔鬼侵入，而是因为着凉或者过热，发烧后如何及时医治，尤其是小孩子。 在场有孩子的女人们听得十分认真。 特别是曾经有孩子因为发烧去世的，捂着嘴险些哭出来。 如果早点知道这些，他们的孩子就不会死了。 有人心里隐隐迁怒起了教廷。 时玉讲解完身体上的病症，霍辞接棒讲起了精神上的病症。 他从遗传学讲起，包括近亲结婚的危害。 这个世界也存在着表亲结婚的风俗，甚至在很久之前，为了维护血脉的正统，皇室和贵族间堂兄妹也会结婚。 台下就有不少是表兄妹结婚的，脸色不太好，有的脸色发白，似乎已经见识过了危害。 还有本身就是表兄妹结合的后代，摸着胸口一阵后怕。 “精神上的病症分很多种……” “譬如选择困难症，有的人一旦面对多选就会无法抉择……” 公正神殿大主教倏地抬头。 原来他的毛病叫选择困难症！ 第60章 六十、科普 除了选择困难症还有强迫症躁郁症洁癖等等，基本上两人将所有能想到的在这个世界被视为古怪可怖的病症都描述了一遍。 然后是比较严重的精神病, 包括人格分裂, 以及会造成的原因也做了一个大概的科普, 时玉和霍辞对这方面了解的不是非常准确，所以不敢说的太多, 怕反而造成误导。 但就如此，也讲了将近两个多小时，两人讲得口干舌燥。 理论说完是实践。 为了证明他们说的是对的不是忽悠, 特意从医学区调来了那些已经研究到快走火入魔的炼药师, 让他们当场展示。 解剖之类的血腥画面不适合, 再者虽然这帮新晋医生对解剖已经很熟练，但仅仅只是解剖, 距离真正的手术还早得很——眼下连精密些的手术器械都制造不出来。 所以只进行了简单的医学小知识科普。 譬如展示划出伤口怎么缝合怎么包扎, 被烫到后第一时间怎么处理, 骨折该怎么做才对等等。 能用真人的全部用了真人。 这是炼药师们一致要求的, 在他们看来只有这样才逼真才能真正将作用表现出来。 时玉和霍辞考虑了一下批准了。 因为他们明白这些炼药师的心情，小半年来, 这些人一头扎进医学区废寝忘食搞研究, 有些人甚至都没有踏出过研究室。 为了研究对自己动起手来毫不手软, 放血扎针尝药, 不假他人。 他们追求真理的狂热和虔诚叫人动容。 在现代已经很少看到这样的精神。 时玉和霍辞没有理由阻拦他们向世人展示他们的成果, 这是他们的荣誉。 当然，太过危险的绝对不允许，胳膊上划个口子烫一下可以, 将人打骨折或者现场溺水就不需要了。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急救方法。 时玉大二的时候参加过一个活动，专门进行过急救培训，虽然后来一直没有用武之地，但因为事关人命，他一直记得，霍辞也学过，两人互相印证，全部总结了出来。 之前宣扬病理说的时候已经提过，但并没有像今天这么明确的展示出来，当炼药师和助手们分组表演完后，台下一片哗然。 这一次不是后排的区委会成员，而是一直矜持维持礼仪的贵族们。 “噢，天哪，我的维尹，我可怜的小维尹……”一位头戴礼帽的贵妇捂着嘴情绪激动。 旁边她的丈夫也面露悲色：“如果早知道有这样的方法……” “我们的妮娜……”一对年轻的夫妻哽咽。 …… 大主教们面色沉重。 四季神殿大主教和爱神殿大主教深深叹息。 如果早知道这些急救方法，不知道能救活多少人命。 时玉和霍辞再次到台前，对之前的讲解做补充。 这一回就比较放飞，基本上想到哪说到哪，譬如生孩子问题，虽然讲不了XY染色体等，倒不是担心听众听不懂，而是他们压根讲不明白。 毕业多年，详细的理论知识早就还给了老师，顶多记得一些名词。 所以干脆用最浅显易懂的方式来讲，直接说明生育是男女双方的问题，女人无法怀孕未必是女人的问题，也有男人的问题，以及生男生女主要看男人云云。 至于具体什么病，这要解释起来得从生命起源说起，一来太麻烦说不清，二来他们头上还顶着神话光环，真要科普的太清晰，岂不是自打脸。 就让他们自己去研究，总有一天会明白。 到那时候他们已经功成身退回去了。 台下的男人们瞪大了眼。 为了不被纠缠提问怎么治疗，时玉话音一转，话题转向了流产堕胎，以及不断生育对女人身体造成的危害。 紧跟着又科普了一下如何提高怀孕几率、如何避孕以及产后抑郁的问题。 时玉和霍辞说的坦然，并不觉得这个话题有多么不齿需要回避，所幸这个世界在这方面并不算非常保守，不至于像华夏古代谈之色变尤其女子绝不能提，总体比较宽容。 加上两人神使身份加成，底下没有一个人表露出异样，都十分认真的听着，包括黛丽德公主这些未婚的少女，尽管面红耳赤也没有错过。 不要问时玉怎么懂这些，信息爆炸的时代，网不是白上的。 说完生育顺便提了一下育儿，这方面霍辞很有发言权，他侄子侄女出生的时候他还住在老宅，平时总有意无意听了几耳朵，侄子长大又很粘他，在他分家离开京城之前，作业都是他辅导的。 虽然并不全面，但对眼下空白一片的世界来说算很详细了。 时玉还帮忙补充了一些婴幼儿容易患的一些病症。 如果说之前关于自身的病痛众人还能忍，但说到孩子，在场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懊恼和后悔，甚至有些暗含愤恨，这份愤恨并非朝着时玉和霍辞，而是教廷。 大主教们面色各异。 虽然来之前他们已经讨论过认同了病理说，但这样明晃晃仿佛被讥讽似的情形，还是让几人心中不适。 天空神殿和海神殿大主教从头到尾沉着脸。 时玉和霍辞在台上看的分明，于是讲解完顺带帮教廷做了解释。 眼下他们已经和教廷绑在了一起，教廷借用他们的名头驱逐邪教，他们又何尝不是借着教廷的名义做事。 贵族们也不傻，之前是激动之下表露，冷静下来立刻顺着台阶将刚刚的失态揭过。 讲解一结束，时玉和霍辞立刻闪人，他们可不想留下来被提问，贵族他们还能躲过去，却没法不理大主教们，他们又不是百科全书，怎么可能完全回答出来。 尤其智慧神殿大主教，每次问的问题那叫一个刁钻。 该科普的他们已经科普了，剩下的交给专业人士去研究。 而听完出来的贵族们恍恍惚惚，短短四个小时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太大，完全颠覆了从前的认知。 身体器官他们能理解，这个世界并非对解剖十分忌讳，就算人的尸体要保持完整不能动，但动物的可没少看过，尤其贵族们热爱打猎，对猎物的致命点一清二楚，内脏也是吃的。 叫他们震惊的是所谓的遗传学和精神病症。 有表兄妹结合生下异胎的夫妻后悔不已，原来他们的孩子不是被魔鬼侵染，是基因问题！ 对贵族来说生下这样的孩子是灾难是祸害，生下来就会被处理掉。 还有养大些才发现痴傻的，同样也被视为不吉，虽然不会扔掉，却会关起来到死。 家里有孩子关起来的贵族们心情复杂。 在马车上还能保持矜持，等回到大观园后，不少家庭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连黛丽德公主都郁郁了好几天。 她怀疑当年姑姑病逝是因为产后抑郁，蜜金大帝有一个同胞妹妹，但是在生完孩子一年后就去世了，孩子也跟着病逝，为此娶了公主的大公还受到了国王的责罚，差点失去大公的身份。 加上时玉和霍辞科普的生育的艰辛和流产的危害，着实将正憧憬着婚姻家庭的女孩吓到了。 时玉和霍辞并没有危言耸听，也没有夹带私货，只是单纯将他们看到的怀孕会发生的情况说出来，这个世界生育过的女人都知道，只不过从前没有人这么清楚的总结出来罢了。 相对贵族们，区委会的成员倒是接受良好，对于他们来说，不管神使拿出什么都不会震惊了。 时玉和霍辞讲解的直白易懂，居民们不懂什么体面什么规矩，只知道神使说的这些对他们来说是好事，立刻高兴的回去开会准备组织小区居民学习了。 贵族和教廷的态度先放一边，给他们缓冲的时间，趁着年假还有一周，时玉和霍辞将准备好的《病理科普》发放出去，每个区强制宣读学习，为了调动居民的积极性，还举办了一次知识问答大赛。 为前十名分别准备了丰厚的奖品。 顿时引得众人趋之若鹜，连刚识字的小孩们都报名参加了。 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热闹程度叫时玉和霍辞意外，干脆手一挥，决定除了区内，增添小区与小区对抗赛。 最后角逐出冠亚季军，届时会对整个小区进行奖励。 消息传出去，居民们的积极性更高了。 时玉和霍辞从研究室调了几个炼药师出来，让他们出题顺便担当评委。 炼药师们正研究在兴头上，被叫出来很不情愿，最终被时玉一句或许能从比赛里挑选出适合学医的好苗子打动，认真准备了起来。 眼下医学区确实很缺人，他们有太多科目要研究，而且光研究出来不行，还要教给别人传播出去。 而新医学要学成需要很多年，最好从孩子就开始培养。 时玉和霍辞则合计起了奖励的问题。 同时外出的居民渐渐归来，截止假期结束，一共带回来了六百五十三人。 “太少了。” 时玉失望叹气。 放行前他特意通知过准许带亲人来定居，结果才带回来六百多人。 霍辞也有点失望，仔细看了看表格：“慢慢来，等学院开放，来的人就多了，说不定到时候接待不过来。” 时玉：“但愿如此。” 伴随着假期结束，长安镇重新步入正轨，如火如荼的知识大赛也接近尾声，最后一场总决赛连几个大主教都跑来参观。 时玉和霍辞倒没有出面，这一次比赛的热度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两人合计着以后但凡有知识科普就举办比赛，或者还可以搞一些运动会球赛之类，将来肯定会有很多这样的比赛，他们总不能每次都出场。 麻烦又累人，而且他们在场，大家未必自在，干脆从一开始就不露面，反正他们露面也只是说几句鼓励的话，重点不在他们身上。 两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比如召见华德伯爵。 第61章 六十一、公敌 旅游团已经在长安镇待了一个多月，即使长安镇再新鲜, 也待腻了, 加上他们不屑与民同乐, 大半时间都耗费在大观园里，冬日景色凋零, 天气又冷，如果不是冬天不好赶路，大半会选择回去。 贵族们肆意惯了, 待在长安镇碍于体面这不能干那不能做, 心早就飞回了自己的城堡庄园。 在自己的地盘,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露西妮和乔伊兄妹两就是期盼快点回去的人群之一，两人这几天时不时往怡红院跑, 去找黛丽德公主探口风。 前者心情不虞, 露西妮原本期盼着黛丽德赶快结婚离开王城, 在这偏远的乡下度过余生, 但经过这一个月观察，发现雷奥尼斯居然十分不错, 英俊绅士而体贴, 而且是神使的弟子！ 最重要的, 新修建起来的香葵城竟然十分繁华, 那宽阔的水泥路比王城的石板路都要干净。 她这才后知后觉, 香葵城紧邻长安镇，岂不是以后有什么新事物出来，香葵城最先见到？ 意味着黛丽德永远早她们一步穿到新裙子新饰品, 还有那些漂亮的糕点和物品。 露西妮顿时又嫉又恨，气得暗自跺脚。 又是这样！ 为什么好运永远站在黛丽德一边？！ 不行，她不能落后，她也要来这里！ 于是在听雷奥尼斯提到他的两个表兄也打算在对岸建城后，她心里立刻有了主意，她要嫁给雷奥尼斯的表兄！ 雷奥尼斯是公爵的儿子，他的表兄也是公爵的儿子，虽然不是长子，但那又怎么样，能临近长安镇挨着神使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她嫁给雷奥尼斯的表兄，黛丽德还得叫她一声表嫂！ 露西妮越想越美，恨不能立刻回王城找王后姑妈，让她帮她定下婚事，借口她都想好了，她不想和表姐分开，嫁的近可以互相照顾。 虽然同样迫切回去，乔伊却是伤心黯然想要逃离，他不想每天看着黛丽德和雷奥尼斯亲亲热热。 如果说之前他还想要找父亲让他帮忙劝说姑妈，在听完病理讲座后彻底熄了心思，他不想和黛丽德生出有病的孩子，那太残忍，对孩子来说也太可怜了。 他再没有心思和雷奥尼斯争斗，之前准备好的决斗函被他撕碎烧掉，恨不能立刻离开，只要不在长安镇，去哪里都行。 想离开的人理由各异，不想离开的人却大都为了一个原因。 ——金钱。 某种程度上，贵族和神殿的消息是互通的，神殿里的神官和牧师大半与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尤其是王城的神殿，从大主教到牧师乃至侍从，几乎全都出身贵族，甚至有些贵族专门将次子送入神殿去做神官，私生子送去做侍从。 长子继承制为主的情况下，一旦父亲死去，长子以下的弟弟必须自谋生路，如果和哥哥关系好，还能顺利继承父亲给予的一些遗产，若关系不好，被一穷二白赶出家门实属正常。 对次子们来说，进入神殿是很不错的出路，尤其像爱神殿财富神殿几个规矩比较宽松的神殿，是最受欢迎的。 虽然不能结婚，要一辈子奉献给神殿，但不用为生计辛苦，身份地位也没有降低，对比那些被赶出家门病死饿死意外死的，算非常好了。 这样的潜规则循环下，神殿和贵族早就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于是对财富神殿这半年敛财的速度和金额，贵族们眼馋不已，不是每个贵族都像华德伯爵拥有价值连城的水晶矿可以富贵一生，表面风光私下发愁的不在少数，尤其以王城里这帮名义勋爵为主。 他们没有封地，少了可持续的收（剥）入（削）来源，只能靠攀各种关系拿到经营权，然而每次举办舞会和酒会都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 即便家里暂时不缺钱的贵族也对财富神殿一箱接一箱搬回去的金银眼红，没有人会嫌钱赚得多。 时玉和霍辞并没有明确放话要将经营权分给贵族，但贵族里不缺聪明人，王城里这帮没有封地整天琢磨人情交际的贵族更甚，他们从两人若有若无散布出去的信息中敏锐觉察出他们的意思，沉住气等待着。 这一个月，时玉和霍辞也在观察。 这些沉得住气的自然脱颖而出，被纳入经营权候选位。 然后将他们准备好的标书分发下去，让他们自己投标，每人只能选择两种。 贵族们对这种方式欣然接受，尤其囊中羞涩的几家，贵族们最爱面子，谁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掀底。 标书每项经营后面都有估价，各个贵族比对着身家量力而行，勾选下来重复的不多，重复了也好解决，如今市场空白，别说两家一起，分出十家都没有问题。 时玉和霍辞反而不愿意一家独大，垄断不可取，竞争才有进步。 所以这些项目财富神殿已经包揽了一遍。 当然这也是眼下市场足够大他们才敢这么搞。 也正为了不让教廷垄断，时玉和霍辞才特别召见了华德伯爵。 这帮前来的贵族里有钱的不少，华德伯爵并不是最富有的，至少明面上是这样，也不是身份最高的。 但却是最合适的。 首先他没有庞大的家族累赘，水晶家族近年代代单传，到了华德伯爵这一代父亲已逝，连打秋风的亲戚都没几个。 基本上水晶家族是他的一言堂。 其次相比其他贵族，他更像一个合格的商人。 有钱有能力，不选他选谁。 也只能选他。 没办法，蜜金大帝心思谨慎，派来的这些贵族只顾吃喝玩乐的纨绔居多，真正有能力的没多少。 所幸他倒没有想让皇室也插一脚。 不过——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 送走华德伯爵，时玉蹙了蹙眉。 和华德伯爵的交谈很愉快，王城里的贵族普遍擅长交际，他尤其突出，堪称游刃有余。 “油滑。”霍辞吐出两个字。 时玉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毫不留情用情感这么鲜明的贬义词形容一个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霍辞神色淡淡：“能力是有，但表现的太过了。” 尤其他看时玉的目光，他不喜欢。 时玉仔细想了想：“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对了，他太镇定了！” 第一次单独和他们见面，没有人不紧张，即使光明神殿大主教也很慎重，黛丽德公主早就和他们见过面，单独说话的时候依然很忐忑。 而这位华德伯爵却从头到尾都很镇定，或者说平静。 “胆子大？心态好？” 他猜测，但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霍辞倒是缓和了语气，似玩笑般说：“如果放到电视剧里，这种幼年毁容戴着面具又有钱的伯爵，是不是很像反派？” 时玉却没有当玩笑，沉吟起来：“别说，还真有点像。” 回想关于华德伯爵的资料，在这个追求光鲜完美的贵族环境里，一个毁了容的孩子会怎么成长？ “你说……”他迟疑，“他不会跟邪教有什么关系吧？邪教反派？” 霍辞不动声色：“或许吧，我一直在想这些邪教靠什么发展，光凭信念肯定长久不了，没有足够利益，谁会拼着命冒风险？当然，受到不公，一心只想向教廷复仇的肯定有，但绝不会是全部。” “一个组织要建立起来，钱不可缺，总不可能白养着这些成员，吃的喝的从哪里来？当杀手？打劫，嗯，劫富济贫？可能小组织是这样，所以邪教才叫邪教，但那些大组织呢？” 他停下来，看向时玉。 时玉试着回答：“靠产业？他们一定有维持生计的产业，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有靠山……” 霍辞颔首，眼含鼓励。 “行商不受拘束，可以四处行走，是极佳的掩护。”时玉努力让自己代入组织头目的思维，大半年高高在上的神使生涯到底将他锻炼出来了一些，“光行商不够，得有一个靠山，以防翻车，或者干脆发展出一个贵族——不是吧？他真的是邪教下线？” 霍辞语气轻松：“也不一定，华德伯爵的性格看起来也不像会受制于人的样子，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自己就是头目。” 时玉一惊，倏地看向华德伯爵刚刚坐的地方，他们岂不是和邪教教主来了个面对面？ 东方不败魔教邪王拉灯关灯某S组织等名字在眼前一闪而过。 霍辞一笑：“只是猜测，可能他真的只是因为遭受过挫折所以比较看得开。” 时玉松了口气。 他穿越前只是平民百姓，就算穿越也没有秒天秒地的金手指，顶多和霍辞学了几招格斗术，还没跟除了他以外的人比划过，真遇到武力袭击估计得跪。 小说里主角正派邪教都玩得转，他自认做不到，除非正派实在不堪，他想正常人都不会选择邪教。 霍辞：“也可能还真被我们猜对了……” “别别别——”时玉捂了捂小心脏。 霍辞忍住笑：“好了，不管他是不是，都不妨碍我们跟他的交易，能在这么多大主教眼皮底下跟来，应该不是，你要真的担心，以后不见他就行了，让下面的人去跟他联系。” 说的好像他很胆小一样，时玉乜了他一眼：“你就不怕那些邪教来搞事？” “感谢”教廷帮他们宣传，他们现在可是邪教公敌。 随着游客一趟趟过来，神使的住处已经完全公开，无人不知，谁都能来，这也是他们不敢贸然放平民游客进来的原因，万一放进来一群拼命的，闹出人命来怎么办。 送来的奴隶筛选了一层又一层，除了护卫队一律不准携带杀伤武器。 出门前呼后拥，虽然看起来很怂，但没办法，命只有一条，他还想回家，不想葬送在这里。 “怕。”霍辞坦然道，怎么可能不怕，他即不是超人也没有九条命，面对这种不要命的组织，当然会怕。 “咱们和平年代过来的，怕不丢人。”他拍拍时玉的肩。 时玉嘀咕：“我没觉得丢人。” 霍辞投降般举了举手，敷衍：“好好好，不丢人。” 时玉一个眼神斜过来，他果断放下手，正色：“是我丢人，我觉得丢人。” 这还差不多。 时玉收回视线，浑然没有发现两人相处的模式明显产生了变化。 霍辞看着他嘴角含笑。 拿到经营权，贵族们开始撤离，大主教们也结伴离开，最后只剩下黛丽德公主和乔伊斯王子，以及恰好跟随贵族来游玩的几个孩子，等待学院开学。 神使建立学院并且对外开放的消息早在春节时就传了出去，贵族和教廷离开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蜂拥而来。 长安镇进不来，便聚集在了香葵城里，雷奥尼斯为此赶忙回去维持秩序。 随着贵族和教廷的离开，消息传得越来越远。 不断有人从四面八方赶来，汇聚在香葵城，以及对岸开始建设的两座新城。 终于在万众瞩目下，二月中旬，学院开放报名了。 第62章 六十二、报名 过了二月虽然气温还低，但长安镇已经不再下雪, 天气舒朗, 没有遭受过污染的天空湛蓝一片。 这个时候出门, 虽然冷，但并不难捱。 而且从王城通往长安镇的主干道已经铺设了水泥, 出远门比从前要轻松许多。 关于铺水泥路这件事时玉和霍辞起初并不知道，是金移派人送回来的消息，蜜金大帝接到他们的邀请函后开始着手派人修建。 时玉对此不置可否。 早在七夕接见使团的时候他们就将水泥配方无偿赠送给了神殿和蜜金大帝派来的属官。 历史已经证明了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的真理。 虽然时玉和霍辞想赚钱, 但也愿意帮助这里的百姓过得更好, 再者路修好了, 他们想要传播的东西也会传播的更快。 然而半年过去王城完全没有动静，只有个别领主在自己的领地尝试, 唯一大肆使用的也就是雷奥尼斯。 时玉和霍辞得到消息后对这里的执政者彻底失望。 蜜金大帝为什么不愿意修路, 原因很简单, 因为修路要花钱。 连通各个领地的主干道归皇室掌管, 不管是修缮还是设立拦防全部花费从国库支取，哦, 这个世界还没有国库的说法, 下面收来的钱全是属于国王的, 国王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想给谁就给谁。 这就意味着修路需要国王自己出钱。 蜜金帝国除了已经分封的十几个公国, 还有直属国王名下没有分封的大块领地，加起来不比现代华夏小，这么大的国土, 如果要修路，花费不是一星半点。 蜜金大帝一听要花这么多钱，自然不肯了，反正他又不能出城，连城堡都出不了，路修得再好有什么用。 国王是这样的想法，底下各个领主基本也一样，主干道他们不管，但领地里的主道是归他们管的，公爵的领地都不小，相当于一个省，算下来也是一大笔。 于是各大公一思索，有的直接放弃，有的在自己的城堡庄园尝试，有的想的稍远一点，往自己常去的几个地方铺一铺。 公爵都这么抠抠搜搜，更别说下面的侯伯子男了。 而且修路需要人手，农奴们照料土地才是主职，都去修路了，明年的税收怎么办，即便可以抽空慢慢来，对领主来说领地许多地方他们又不去，修那个有什么用，白花钱。 时玉当时看完这些消息就气了个仰倒，他对这个世界的制度彻底服了。 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同时坚定了一颗搞事的心。 三国计划一定要搞！ 至于蜜金大帝这一回怎么忽然就肯花钱修路，时玉和霍辞猜测跟他们抛出来的病理说分不开关系。 说到底还是利益。 不管他们放出去的神话故事多么吸引人，归根结底是围着教廷打转，主要受益方是教廷。 国王或许感到新奇和震惊，但内心恐怕不一定有多么高兴。 这点不用霍辞分析，时玉也能想的来。 虽然他没经历过什么豪门权贵尔虞我诈，但书读得多还是有用的。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何况这个世界的政治体系并不复杂。 神话故事不吸引国王，病理说就不是了。 谁不想长命百岁，尤其像国王这样处于权力巅峰又长期被病痛缠身的人。 与切身利益相关，登时就不说什么花钱不花钱的话了。 于是从王城通往长安镇的水泥路就修建了起来。 不过也只这一条，别的就别指望了。 时玉和霍辞对此唯有相视无语，只能转向教廷，打算和教廷合作以做慈善的名义修建。 结果大主教们一个比一个闪得快，光明神殿大主教倒是对这个计划很感兴趣，然后一拍板交给了财富神殿大主教去做。 财富神殿大主教捏着鼻子说考虑考虑。 考虑的结果就是隔天包袱款款跑路了，说是先赚钱，等赚到钱就修。 时玉：无F可说。 于是计划只能先搁置。 两人越发坚定了办学院，毕竟伟人说过，这个世界归根结底是孩子的，上一代的思想他们是掰不过来了，还是得从娃娃抓起，未来让他们去改变。 使团们来的时候路还没完全铺好，等他们回去，已经修好了。 正好方便了接到消息赶来报名的人们。 距离的原因，人们收到消息有快有慢。 离长安镇近的自然快，譬如香葵城，譬如河对面正在建设的两座新城。 王城反倒接到消息比较晚，不过时玉和霍辞放长了报名时间，报名将持续半个月，从二月中旬到三月初。 三月三上巳节这天正式开学。 开学典礼和上巳节一起过。 二月十五这天早上，长安镇城门正门打开，欢迎前来报名的家长和学生。 已经晋升连长的大虫带着手下的兵早早列队排开，维护秩序，同时警惕有心怀不轨的人混入。 “立正！” 他肃着脸环视一圈：“待会儿都给我把眼睛睁大了，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立刻跟我汇报，情况紧急可以直接出手，我们是神使的护卫，是长安镇的守卫者，一切以保卫民众安全为主！” 长安镇是他们的家，谁都不能破坏！ “都听清楚了吗？！” “是！” 整齐划一的声音震耳欲聋。 大虫满意的收回视线：“开门！” 今天负责守门的两个护卫拿出各自一半的钥匙打开门锁，合力掀开厚重的正门，正门在有重要活动时才会打开。 门一开，露出外面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 排在最前面的，几乎都是平民。 自从得到神使开办学院并且开放收学生的消息，平民们陷入了狂欢。 他们本来就很难得到学习知识的机会，更不用说这是神使亲自开办的学院，在他们看来，或许是唯一能够跨越阶级变成贵族的途径。 相比思量着送哪个孩子去，怎么拉关系培养人脉等等的贵族们，他们行动更迅速，且豁得出去。 早在报名开始一周前就有人不断赶过来在城门外扎营。 眼瞧着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乱，时玉和霍辞不得不派人出面维持秩序，按照来的早晚排队并且发放号码。 贵族们自然不屑这种做派，都聚集在了香葵城，打算等报名正式开始再说，正好这些平民先帮他们打探一下虚实。 他们不缺识字读书的机会，会赶过来一是冲着神使和神国的名头，二是冲着乔伊斯王子，同时也好奇神使会教导什么。 大门打开，排队的平民并没有一窝蜂往里涌，一来这些天护卫队不断出面威慑维持秩序，二来被两边气势赫赫的护卫吓住。 而负责讲解的属官们早有准备，笑眯眯站出来引导。 “大家拿好手里的号码牌排好队，跟着我来。” “一号到三十号到我这里。” “三十一号到六十号这里，牵好你们的孩子……” …… 很快人群按照三十个号码一组划分开，各个属官负责各自的队伍，每个队伍前后分配四个护卫，列队进入长安镇。 “各位好，我叫青叶，是负责你们这一队的属官，请都抬起头看清我的样子，以免认错人走丢。” 穿着长安镇属官统一制服的青叶立找了个空地停下来，让哥哥大虫帮忙将她放到旁边的高台上，举起手里的扩音器，一脸严肃。 当初送雷奥尼斯王子回家的那趟旅程让她开阔了眼界，回来后神使奖励她，她大着胆子请求去书院学习。 虽然神使没有同意，却让她跟在了贝妮小姐身边学习。 贝妮小姐对她很好，教她读书识字教她做事。 上个月执政厅扩招，她在贝妮小姐的鼓励下报了名，没想到一次就考过了，成了一名属官。 这是一年前她完全不敢想的事，而且哪有女孩子当属官，她在红香城和王都见到的属官都是男子。 平民们对这一点显然也十分震惊，面面相觑。 青叶骄傲说：“神使说了，工作不分男女，只看能力。”她瞧着队伍里唯二的两个小女孩，“以后从学院毕业的学生，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成绩好，都能留下来当属官。” 平民们闻言眼里迸射出激动的光芒。 他们为什么冒着寒冷来排队，为的就是这个能够跨越阶级的机会！ 虽然属官不算贵族，但却比平民好太多，而且长安镇的属官更不一样，直接面见神使和神使沟通，这跟神官有什么区别！ 一些家里还有女孩的家长心中懊恼，早知道就一起带过来，尤其女儿比儿子聪明的。 青叶将众人的表情纳入眼中，拿起扩音器：“接下来我会带你们参观四所学院，同时做简单的讲解，参观完之后便可以做出选择，这事关孩子的未来，希望你们慎重决定。” 说着拿出准备好的表格和炭笔：“现在从六十一号开始，将名字职业住址年龄报一下。” 她板着脸环视众人：“这份记录关系到报名是否能成功，如果以后查证发现有谎报，我们会取消你们孩子的求学资格，以后都不会录用。” 大虫带着另外三个人高马大的护卫齐齐跨出一步，神色冷肃。 众人被震住。 “好了，六十一号，从你们家开始，你是孩子什么人？名字，年龄，职业……” 周围各个队伍也此起彼伏响起了大同小异的训话声。 登记完毕，青叶卷起表格从高台上跳下来：“好了，跟我走，家长牵好你们的孩子，跟紧队伍不要随便离队，如果有疑问可以举手告诉我……” 第63章 参观 长长的队伍按照编号在领头属官的带领下，有秩序的分批进入长安镇。 青叶带的队伍排在第三个, 她走在队伍一侧, 举着扩音器叮嘱：“过了这道内城门就是长安镇, 现在我说一下注意事项，都听好了, 进入镇里禁止随地吐痰扔垃圾，如果要扔，有垃圾箱, 看那边一一” 她指了指一侧道路边上圆滚滚的桶状物。 “那个就是垃圾桶, 如果要扔要吐, 就去那里，镇里每隔百步就会有一个, 还有严厉禁止随地大小便, 镇里有专门提供办事的公厕, 谁有需要立刻举手告诉我。” 她声音一沉, 虽然娇小，但格外有气势：“听清楚了吗？” 众人点头的点头, 喊嗯的喊嗯。 大虫不满, 气沉丹田一声喝：“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家长们一个激灵, 连忙应声, 小孩们被大虫吓到, 连忙往家长身后缩。 青叶扶额，他们不是你的兵，哥哥。 训话间轮到了他们进城, 青叶神色一肃，将刚刚一式两份的表格撕下一份给门口的护卫，又让对方盖了章，才带着队伍进城。 穿过内城门，传说中的长安镇展现在众人面前。 队伍里传来阵阵抽气惊呼声。 宽阔整洁的街道，新奇漂亮的房屋，远处高耸的观星台和佛塔 众人目不暇接。 “这里就是我们长安镇。”青叶心怀骄傲介绍，“你们眼睛能看到的房子基本都是神使变出来的，是神国的房屋，远处那个是观星台，山上的是佛塔，你们应该听说过……” 是的，众人点头，虽然在这之前他们没有来过长安镇，但听说过许多关于长安镇的消息，来到香葵城后又专门花钱打听过。 “看路两边，看到垃圾桶了吗？”青叶仔细叮嘱，“如果有垃圾一定要扔到垃圾桶，还有那个标志，那就是公厕，看到了吗？男左女右，有需要立刻跟我说，街道上随时都有巡逻队在巡逻，一旦你们违反规定被抓到，立刻取消报名资格！” 家长们立刻紧张起来。 “好了。”青叶声音一缓，“现在有需要去厕所的吗？有的举手。” 家长们环视左右，有人试探着举起了怀中孩子的手，见青叶神色如常，纷纷效仿起来。 这么多？ 青叶有点头疼，虽然一队只有三十个号码，但号码并不是按照人头分发的，一个家庭一个号，这些家庭最少也有三个人，最多的一共八个，其中六个是孩子，把家族里的男孩都带来了。 三十个号码加起来将近两百人。 举手的她一眼扫过去就有一半，一个公厕根本放不下。 “急的人先来。”她肃起脸，“不急的先等一等，待会儿路过下一个公厕的时候再去，避免排队浪费时间，错过了报名。” 提到报名，家长们凑热闹的心顿时熄了下来，一个接一个放下了手，只有确实比较急的没敢放下，怕憋不住违反规定被赶出去。 队伍在公厕前停下来，举手的人快步进去解决，其他人好奇的打量，为这么坚固漂亮的房子居然用来便溺惊奇不已。 等里面的人出来，立刻七嘴八舌询问起来。 青叶没有制止众人说话，笑呵呵听着大家的惊叹。 队伍继续往前，这个时候正好是长安镇居民上班时间，人行道上居民三两两结伴，说说笑笑，看到走过来的队伍送上微笑，胆大的些的还挥了挥手表示欢迎。 反倒家长们比较拘谨，好奇又小心的打量着这些人相似的穿着 “这是去上班的工人。”青叶冲着向她行礼的居民颔首，“他们穿的是工厂发放的工作服，穿的一样的是一个工厂，以后从技术学院毕业的学生有很大几率可以进入工厂。” “我想应该不需要我介绍什么是工人了吧，我就说说我们工人的待遇吧。” “工人每周工作五天，休息两天，工作日从早上七时到晚上六时，包食宿，就是吃饭和住宿，只要工作日一日三餐工厂都会免费提供，伙食每个工厂都不一样，不过每顿有肉是必须的。” “住宿也是免费的，每个工厂都有集体宿舍，从两人间到六人间不等，按照工作点数分配，工作勤劳的可以住两人间，懒的人只能住六人间，当然也可以申请公房，每个工厂都有一片独栋房屋，达到申请要求的工人可以免费申请到房屋。” 青叶特意停下脚步，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房屋：“那个就是，路上这些工人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 黑白相间的瓦房整齐林立，透过木栅栏依稀可见门口统一堆砌的花坛和院子里露出枝丫的树木。 仔细听还能听到鸡打鸣的声音。 能带着孩子来报名的平民们家里都是有些积蓄的，但也没有住过这么精致漂亮的房屋，就算有钱也不敢，财不外露，平民露富被人嫉妒谋害的例子太多。 为什么平民发财后会迫切想要跻身贵族阶级，因为只有成为贵族，才敢光明正大将钱拿出来消费享受，否则就算家财万贯，也不敢花 有聪明的家长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来长安镇买房买地，别的地方他们不敢买，但在长安镇，有神使的庇护，应该不用怕被人盯上。 他们来之前专门花钱找商人们打听过长安镇的律法规矩，让他们羡慕不已，这次除了给孩子报名，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如果长安镇真的像商人们说的那么好，可以举家搬迁过来。 只是不知道长安镇什么时候才收平民。 据说这些工人原本都是奴隶，现在却过得比他们这些自由民都好。 难道要自卖成奴隶才能进来 青叶：“左边这一片靠山全都是新建的工人小区，每栋一户，有前院有后院，神使赐予的房屋可以升级，跟区委会交钱申请后，房屋会变大变高，就像那栋一层的，升级后就是隔壁二层的样子。” 众人瞧得惊奇不已。 有人大着胆子问：“达到什么要求才能申请房屋” 青叶：“只要工作点数达到规定的数目就可以，这个数目每个工厂都不一样，只要勤劳都能达到。” 这么简单？！ 真的不用交钱! 青叶：“当然前提得先成为工人，只有工人有这个待遇，其他人想要房屋只能花钱购买。” “你们看那边。”她笑眯眯指了指右边远处沿湖岸建造的一片房屋，“那是我们长安镇最好的房屋，湖景四合院，那几座最大的五进三层四合院附带花园，绿湖里的水直接引流到了花园里做池塘，旁边不远就是艺术学院。” 众人瞧着远处树木中隐隐绰绰露出来的飞檐楼阁，可以想象里面有多漂亮。 “还有旁边的小区。”青叶将众人表情纳入眼里，又一指四合院旁边挨的比较密集的房屋，“那是豪华别墅区，别墅是神国的叫法，里面的房屋虽然没有四合院大，但都是非常漂亮的三层独栋，前后带花园，小区里配备保安保洁，为住户提供服务。” 家长们心动了。 豪华四合院他们估计买不起，怎么看都是给贵族住的，但这个别墅似乎可以。 有人便顺势问起了价格。 青叶非常耐心的将各个层次的别墅价格说了一遍，还特地强调包括四合院在内，购买没有身份限制，只要钱够就行。 “......而且我们提供分期月供，一次性拿不出来，可以先付一部分，剩下的每个月缴一些，十年五年之内还清......” 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方法的家长们惊呆了。 青叶点到为止：“当然，我并不负责这项工作，对具体规定了解的不是很清楚，如果你们有想了解的，可以等参观完学院我带你们去询问。” 话音刚落便有不少家长举起了手。 青叶笑容扩大，然后转回之前的话题：“除了房屋之外，每逢节日，工厂都会给工人发放节日礼物，而且节日也有假期，当然如果有人愿意继续上班也可以，这算加班，加班会得到两倍工资。” “每个月厂里会评选当月优秀工人，给予奖励，金钱或者食物用品，到了年底还有年度劳动模范的评选活动，也会有奖励，去年的劳动模范奖励了一百金币，还有神使亲自书写的证书。” “因为我们工人单身的多，你们应该也知道，这些工人原本是奴隶，神使仁慈，设立了工人，每个月工厂和区委会联合举办相亲活动，帮助工人建立家庭。” “至于工资，每个工厂都不一样，不过只要努力工作都不会低。” …… 众人被这一连串的福利砸的晕头转向。 这简直比他们居住领地里的属官拿到的报酬都要多，多得多。 在场也不是人人都积蓄厚实，算一算，这些工人认真工作几年，攒下来的家业恐怕不比他们少。 最重要的，他们能享受到！ 而不是像他们一样，赚到钱也不敢花。 大家心里立刻盘算起来，然后试着提问。 青叶十分好说话的回答他们的问题。 在沿路经过六个公厕后，到达了此行的第一站。 “这是我们今天参观的第一所学院，文法学院。” 众人抬头，入目是一座高大的有些类似城门的建筑，同样有三个洞，但比城门要漂亮华丽，让人移不开眼。 “这是琉璃牌坊，三间四柱，黄色琉璃瓦，绿色琉璃斗拱，上面的花纹也是用琉璃贴出来的。” 青叶介绍说。 她指了指中间正门洞左右刻着的两行字。 “这是神使亲自提笔让人刻上去的，‘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意思是...” 用通用语简单解释了一遍。 家长们不是第一次听到神国语，长安镇印制的书籍已经传播到各个领地，为了赚取能量，时玉和霍辞将书籍价格定的不高，为了避免被教廷和贵族垄断，还特意让金移带着商队四处售卖，主要卖给平民。 这些售卖的书籍中除了图画和故事书，卖的最多的就是拼音识字书，为了让平民们学会发音，还特地在旁边用通用语标记了谐音。 只要有心有毅力不难学会。 自从神使开放招收学生的消息传出去，识字书销量暴增，这些家长们也都翻看过，就算不识字，也花钱找人给孩子提前补习过。 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报名中脱颖而出，得到神使或者老师的青睐。 不管哪个时代，家长们的心都是一致的。 不过像青叶这样发音标准的神国语，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 还亲眼看到了神使的教谕，众人心情一阵激动。 青叶带着大家穿过琉璃牌坊，指挥着队伍变成三行进入，学院正门没有开放，他们只能从侧门进入。 进了大门，一座高大宏伟的建筑映入眼帘。 五层高的楼房，四四方方，仿佛飞鸟展翅向两边延伸。 站在他们这个方向能看到长长的开放走廊，走廊后面被分割出多个房间，以及一个个方块似的淡绿色玻璃窗。 教学楼正门台阶上，站着一群穿着一模一样的少年，对他们露出微笑。 青叶：“这是主教学楼，以后学生们就在这里面学习，先参观校园，待会儿再去教室。” 她招招手，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小跑过来。 “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参观我们学校。” 我们学校？ 少年笑着说：“我们之前在神使建立的书院念书，这一次分院后被分到了这里，开学后就是二年级学生。” 家长们纷纷点头表示知道，这些他们来之前就打听过，瞧着两个姿态挺拔精神奕奕的少年，心里羡慕又感慨。 如果当初神使降临的是他们的城镇就好了。 能在神使刚刚降临就得到他们教导的孩子，多么幸运。 听说神使身边的圣子和圣女最初也是奴隶呢！ “我叫建安，建设长安的意思，我打算毕业后报名加入护卫队，做神使大人的亲卫，守卫长安镇。” “我叫行健，神使说过，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会勤奋学习，永不停息。” 两人介绍说，大方又自信。 果然不愧是神使教导出来的孩子！ 众人被他们这种神态感染，开始期待他们的孩子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同时隐隐又有些羡慕。 “好名字！” 两个少年略微赧然，笑着说：“这是我们自己取的神国名......” 两人转换成通用语读了一遍。 “每个人都有吗？”有家长试探问。 “当然。”少年回道，“只要愿意都可以，从学院成功毕业的时候，还会得到神使亲自赐予的神国姓氏！” 他有些兴奋的说：“镇子里的其他人只有对长安镇作出贡献，才能得到这个机会。” 众人激动起来。 姓氏！ 他们居然能有机会得到姓氏！ 这是只有贵族才有的权力！ 孩子得到的又怎么样？孩子得到也相当于他们得到了。 以后就可以永远流传下去！ 一代又一代！ 大家相视，更坚定了送孩子来学院的心，哪怕只是为了得到姓氏，也一定要送来。 有了建安和行健，青叶轻松了不少，她对学院自然没有学生了解的完全。 两个少年详细为家长们解说了文法学院的详细情况。 “......学院三年制……招收年龄从十岁到十八岁......” 难怪刚刚看到的学生们都是十几岁的样子。 两人一边说，一边带着他们参观学院。 四所学院里文法学院占地面积排第二，除了一进门看到的主教学楼，后面还有三座小教学楼，这三座教学楼的样子，就和长安镇里大多数建筑的模样相似。 宿舍楼则和主教学楼风格一致。 除了操场，还有漂亮的林荫道，花园池塘。 家长们直呼这简直和贵族的庄园没有什么两样了！ 等参观完其他三所学院，更惊叹了。 技术学院最大，学校按照技术工种不同划分成了各个区域，各种各样的设备装置叫人目不暇接。 艺术学院最漂亮，不管是教学楼还是花园，令人流连忘返。 家长们参观时间最长的还是称为义务教育的长安学院。 唯一以长安镇名字命名的学院。 因为他们带来的孩子年龄大都在义务学院招收范围内。 如果想要直接进入技术学院或者艺术学院，必须先读书识字，包括神国文字语言，而且年龄必须在八岁往上。 在询问比较了四所学院的学费后，大部分家长都直接报名了长安学院，包括几个年龄超过八岁的。 因为长安学院的宿舍最好，比他们曾经有幸住过的贵族庄园的房间都要舒适。 他们暂时还没有办法进入长安镇，孩子肯定是要住校的，带来的孩子年纪还小，住宿条件非常重要。 包括几个年龄在文法学院录取范围内的也选择了长安学院。 反正都是同样读书识字，当然要选择舒适的环境 这正是时玉和霍辞想要的效果。 不过众人心里已经盘算着，等回去后将没有带来的其他孩子也送进来，不论男女。 神使仁慈，所有学院的学费都不贵，除了长安学院需要额外交纳住宿费，他们负担得起。 还有亲戚们的孩子，要赶快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将孩子送过来！ 第64章 六十四、介绍 除了旁观，家长们还亲自尝试了学校食堂的伙食, 虽然长安镇的食物已经流传出去, 但以目前落后的信息传播方式, 慢且容易乱，消息经过一层又一层, 无可避免出现偏差，导致做出来的食物天差地别。 再者许多食谱只在贵族盛行，倒不是没有传播出去, 事实上时玉和霍辞一直让金移沿路散播教授, 并且刊印了基础食谱, 但有些食材平民根本吃不起或者没有渠道能买到。 自由民没有办法大量饲养牲畜，尤其牛马羊, 基本全被贵族垄断, 并且大帝颁布律法, 只有贵族才有资格拥有马匹。 显然是为了遏制平民得到武力。 除了拥有土地的乡绅, 其他自由民只能饲养鸡鸭这类小型家畜，因为多了根本没有地方饲养, 自由民拥有的土地是有限的, 他们大都居住在城镇里。 而对乡绅来说, 牛羊是维持生计的工具, 在失去劳动力之前, 怎么可能舍得吃掉。 所以平民们从前能吃到肉只有鸡鸭这类，在领地禁止打猎捕捞这项规定同样对自由民有效，对领主来说, 领地里的一切都是他的，想要只能掏钱。 包括精米精面香料等，只有贵族才能享受到。 香料尤其珍贵，可以充当金钱来交易。 自由民都是这样，更不用说奴隶，每天能吃饱就不错了。 时玉和霍辞到来后，毫不客气开发了各种肉类的做法，牛羊包括人们从前避之不及的猪，还有各种河鲜海鲜。 华夏数千年吃史不是吹的。 然而依旧只有贵族能够天天品尝到，平民只能在节日享受一次，毕竟连炖肉的调料都买不全，根本做不出来那个味道，反而白花了钱。 家长们聚集到香葵城的时候倒是花钱尝过，但哪有长安镇里的更正宗。 既然有机会能尝到，当然不能错过。 一个个新奇的端着餐盘体验流水式打饭，来的时候都带足了钱，每样都买了一份。 青叶拿到厨师长的盖章笑眯了眼。 这可都是提成啊！ 她看中的那条裙子可以买回家了！ 为了让家长们深切了解学院伙食，食堂将原本制定好一周的花样全都摆了上来。 各种各样的炒菜炖菜，荤素搭配，光主食就有十来种，还有汤和饭后水果。 价格也没有贵到太离谱。 长安镇的粮食蔬菜已经能自给自足，而且在夏秋迎来了大丰收，专门研究农业的部门也建立了起来，以后除非发生大灾难，产量只会越来越多。 时玉和霍辞一直将粮价调控在合理的范围内，并不怕被学生们吃垮。 而且食堂并非免费，虽然没有办法办成现代那样的餐卡，但可以施行次数卡，不论孩子吃的多还是少，取一个平均价，每月一缴费，按照一日三次划数。 “……按照三十天算，一日三餐，就是九十次……”青叶给家长们讲解，“学生吃掉一顿就减掉一次，这样不用担心孩子拿着钱遗失……” 以及乱花钱。 这句她没有说出来，毕竟没有人喜欢听别人说自己孩子的坏话。 家长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就算有意见也得咽下去，神使制定的规矩，他们哪里有资格反对。 等美味的食物下肚，顿时什么不满都没有了。 肥而不腻的红烧肉，酥香滴油的烤羊排，香辣入味的水煮鱼，花生鸡丁，香辣鸡腿，烤鸡翅……他们从不知道原来鸡肉有这么多种做法。 米饭居然是白嫩的精米，面条包子都是白面！ 大家激动的拿起热腾腾的雪白馒头，轻轻一掰，麦粉的清香扑鼻，哪怕没有菜，只这样的馒头，都足够让他们满意了。 炒面炒饼饺子鸡蛋饼韭菜饼…… 还有各种各样的炒菜，新鲜切好的水果。 从来都没有品尝过的美味。 家长们风卷残云，熟练的挥动筷子，直到真的撑不下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 然后可惜的看着剩余的食物。 青叶适时地出现：“吃不完的食物可以打包带走，那里有纸袋，一铜币一个。” 众人立刻掏钱，将能带走的全都带走。 如果不是食堂窗口已经关闭，恐怕还会再买一份。 孩子们比大人更先被俘虏。 “爸爸，我还想吃鸡蛋饼。” “人家已经卖完了，想吃等你来这里上学天天吃。” “什么时候可以来上学？我明天就想来！” …… 旁听了一耳朵的大虫打了个寒颤，想起了被补课支配的恐惧，心道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 然而孩子们根本不能体会他的“良苦用心”，完全被美味的食物俘获，跟家长诉说着想每天都吃到的期待。 午饭结束，已经参观完四所学院的家长正式填写报名表，几乎没有人犹豫，很快就填写完毕。 上交，缴费，领取，十分痛快。 家长们行事干脆，报完名离城门关闭还剩下不少时间，青叶便履行承诺，带着他们去了一趟房管处。 “……我们镇上的房屋都要到房管处登记，包括自己购买的住宅……”她解释说，相比之前，和颜悦色了不少，“房屋出售或者出租必须经过房管处，禁止私下交易，以防有人故意抬高价格。” 众人表示理解，甚至对这项举措由衷赞同，如果他们领地能施行这项规定，他们就不用为了忽降忽升的物价每天费心计算。 因为时间充裕，青叶语气轻快的向大家介绍沿途的景色：“这一片都是居民小区，往前走两个路口是商业街，我们上午路过过，大家还记得吗？这是我们长安镇最热闹的一条街，所有想买的物品里面都有，今天来不及了，等开学来送孩子那天，你们可以去逛一逛。” 众人向往的朝商业街方向望去。 青叶在心里为自己又一次拉动小镇消费称赞了一句，手一挥再接再厉，指着不远处的飞檐高楼：“我想大家都看过舞台剧，看那栋楼，那就是我们长安镇的剧院，牛郎织女的第一场演出就是在那里面，十二神殿大主教们、黛丽德公主殿下，乔伊斯王子都在里面观看过表演。” 众人目露惊叹。 距牛郎织女第一次演出已经过去了半年多，舞台剧早就传遍了整个蜜金国，最初只在贵族中表演，后来神使发话，准许所有人学习模仿，平民间很快冒出来了各式各样的剧团。 许多滑稽戏团纷纷改演起了舞台剧。 时玉和霍辞派人浑水摸鱼，放出去了不少剧本。 舞台剧在平民中大受欢迎，从前滑稽戏团就受大家欢迎，现在更是万人追捧。 舞台剧的产出地长安镇就更加令人向往。 关于长安剧团的种种传闻流传广泛，尤其当初留在王城的第一批演员，尽管后来画皮大火，他们也没有失去关注，而且他们来自长安镇，这本身就是一个话题。 “最近正好有三部新剧上演，如果你们感兴趣，报名那天也可以去看。” 众人闻言心情激动。 正巧拐角一群人走过来，穿着光鲜漂亮的衣裙，被簇拥在中间的少年少女穿的最华丽，少女裙摆上的白色花朵仿佛真的一样。 见到他们先是一愣，然后个个动作优雅的向青叶行礼。 青叶微笑颔首：“去外景排练了？” “是的，大人。”少年嘴巴很甜，“大人辛苦了。” 青叶似乎跟他相熟，瞪了他一眼挥手让他们走了。 “他们是剧院里的演员。”她看向好奇的众人，“看样子是出去排演了，在真实场景里会有代入感。” “对了，中间那两个也是艺术学院的学生，他们表现优秀，已经可以参与演出，每个月能领到一银币报酬，不过剧团演员的主要收入不是这个，只要表演的好，就会有观众打赏，上个月一位贵族指名打赏了扮演织女的演员一千金币！” 一千金币？！ 众人被震住。 传闻居然是真的！ 天哪，一千金币足够富足的过一辈子了。 有些落魄贵族所有家产加起来都没有一千金币。 家长们不禁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孩子。 如果能培养出像织女那样的演员的话…… “指名打赏四成要交给剧团，剩下六百金币缴纳完税金后，她能得到三百五十金币。”青叶悠悠道。 那也很多了！ 家长们目光发亮。 完全没有人质疑为什么会被收走这么多，如果换成他们的领主，恐怕连五十金币都留不下来。 神使如此仁慈！ 众人心中感慨。 同时对剧院产生了极大的好奇，暗暗决定报名那天一定要进去瞧一瞧。 介绍完剧院，青叶又将长安镇的几个主要景点大概解说了一遍，还特意绕路带着大家在路边瞧了瞧。 留园、佛塔、土楼…… 巨大的观星台下众人仰起头，震撼不已。 果然是神使才能造出来的建筑。 有人直接虔诚的叩拜起来。 虽然没有进入，但能近距离参观长安镇，已经让大家开心又激动。 在房管处解决了大家的疑问，赶在城门关闭前，青叶带着队伍来到了城门口，清点人数后，看着他们乘坐马车离开。 一队又一队家长被负责的属官送走。 将长安镇的消息带回去，迅速传播开来，造成了巨大的轰动。 尤其平民能够拥有姓氏的消息传出去，越来越多的人拖家带口赶往香葵城，赶往两座新城，就算错过了这一次报名，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一定要将孩子送进学院！ 第65章 六十五、失误 随着时间推移，成千上万平民涌入长安镇, 各个学院新生报名率呈直线增长。 时玉和霍辞起初还担心义务学校会招生难, 没想到反而是报名最多的。 这些来报名的自由民没有一个为学费发愁, 有的还大手笔将亲朋好友的孩子全送了进来。 “小看这些平民了……”时玉检讨自己的失误。 霍辞略一思索，说：“这么想的恐怕不止我们……” 只怕教廷和贵族都很意外。 时玉瞬间心里平衡了, 他们到底才穿越过来一年，认真说起来根本没有深入城镇，体验过真正的平民生活, 教廷和贵族可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他们都不知道, 何况他和霍辞。 “这就是没有人口普查的坏处。” 他随口调侃。 别说平民消费水平，大多数领主连自己领地有多少人口都不清楚。 不过这些人并不代表全部, 大部分自由民还是贫苦的, 为一日三餐奔波发愁, 能来报名的只是平民中的富人。 贫富差距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存在。 只是这个富的人数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这么看来平民中聪明人不少, 贵族一代传一代，自由民不也是, 就算财富比不上贵族, 但一代代积累, 只要后代不作死, 能攒下不少。 截止二月二十号, 短短五天，涌入长安镇报名的学生人数就突破了一万，其中九成是平民。 贵族一来大部分在观望, 二来也有自诩矜贵的家族并不追求和王子同校的荣誉，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距离了。 贵族们并不像平民聚集在城镇里，被领地遥遥分割开，不是所有人都能赶在报名截止前赶到，包括他们领地里的平民们。 而且这个世界出远门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尤其贵族喜爱享受，吃不了连续赶路的苦，当初使团第一次来长安镇，就慢悠悠多走了很多天。 既然神使说还有下一届，那就干脆再等一年，明年再来。 正好也有前人帮忙探路。 时玉和霍辞对此并不沮丧，反而松了口气，平民的报名人数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大大超出了原本的预计。 这些天光为了维护长安镇的安全，就累了个半死。 在看到城门外拖家带口的长队伍时，两人就下达了一级警报。 谁知道人群里会不会潜伏进来一两个邪教分子，万一搞出个自杀式袭击，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势必会遭到冲击。 时玉和霍辞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心，作息回到了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轮换着睡觉，一定要有一个人醒着，确保发生意外能第一时间给出处理方案。 护卫队也绷了起来。 为了不造成镇民的恐慌，还要表现的好像跟从前一样。 这件事给了一直顺风顺水的两人当头一棒，确实是他们的错，他们预估错误才导致这么紧张。 “做人不能膨胀。”时玉端着瓷杯cos领导，“膨胀就会爆炸，爆炸就会出事……” 霍辞笑着看他表演，等他说完捧场：“领导说得对。” 领导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别有意味。 时玉乜了他一眼：“领导讲话不许插嘴。” 霍辞：“好的，领导。” 时玉：“……” 总之这件事给了两人一个教训，为此专门进行了一场会议，以后要谨慎谨慎再谨慎，能量增长慢没关系，一定要稳。 命没了要那些能量也没用了。 随着平民的涌入，长安镇彻底揭开了面纱，展现在世人面前，再也不是只有贵族知晓。 工人这个词迅速在奴隶中传播开来，掀起了剧烈的浪潮。 各个领地的逃奴事件呈直线增长，甚至包括一些农奴！ 时玉和霍辞对此表现的充耳不闻，仿佛根本不知道也不关心，对教廷和贵族的试探一概表示这是你们的事与他们无关。 这是他们能为奴隶做的最好的表态。 如果他们明确表示愿意接纳甚至喊口号欢迎，教廷和贵族的友好值绝对会直线下降，严重一点直接拉出阵营仇恨。 他们不是真的神使，没有通天法术能管的了所有人，只能自保。 这件事他们漠不关心反而是对奴隶的保护。 果然在见神使没有意见后，教廷和贵族开始对奴隶进行了管束，大约因为几百年都没有这么频繁密集的逃跑事件，贵族们变得松懈，导致奴隶们成功逃走了不少。 等贵族们反应过来严格管束，能逃出来的便少了。 有些贵族直接将人处死，有些干脆眼不见为净，又或许给神使卖好，将想要逃离的奴隶挑出来塞进了神殿送给长安镇的奴隶队伍里。 而成功逃走的奴隶们躲进了山林，开始结伴朝着他们心目中的圣地长安镇出发。 这些是后事不提，话说回来，随着消息传播，来报名的平民越来越多，到了最后五天，贵族学生人数迅速增长。 到了最后一天，时玉和霍辞统计完人数发起愁来。 “三万六千八百四十三……” 时玉瞪着表格上的数字，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也太多了！ 霍辞捏捏眉心：“学院倒是放得下……” 当初建学院的时候做了长远规划，每个学院占地面积都很大，单宿舍能住下两万人。 如果以现在这样的趋势，明年招生前还得再盖几栋。 现在的问题是老师！ 他们没有那么多老师！ 时玉揪着头发懊恼：“早知道当初应该限定人数，前天也不该心软……” 在人数越来越多的时候就应该提前结束，但看着那么多平民拖家带口冒着寒冷蹲在城门口排队，实在不忍心斩断他们的希望。 霍辞叹气：“算了，通知书都发下去了，想想怎么解决吧。” 两人加急开会，为了集思广益叫来了希尔和贝妮以及一众属官，一来人多力量大，二来总不能什么事都让他们两人去想，属官培养起来总得发挥作用，同时也是锻炼。 连青石大虫几个神卫代表也叫来了。 “……长安学院人数最多，一共一万四千两百六十八人，教室一间最多能坐六十人，那么需要两百三十七间教室……”希尔显然早有准备。 “其次是文法学院，八千二百七十四人，需要一百三十八间，技术学院和艺术学院按专业分配，另外计算。” 贝妮也不落后：“每门课一个老师确实不够，但可以兼代，我们高年级生里有许多几门功课都优秀的学生，正好他们现在也没有课，可以当做复习，温故而知新。” 说到这时玉和霍辞有点羞愧，两人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结果当老师只能教到初中水平，大部分公式真理什么的早就忘光了，如果眼前有书本或许能回忆起来，奈何没有。 只能给出大方向，剩下的让学生自己研究。 果然老师不是谁都能当的。 时玉已经思考着是不是再添一所师范学院，专门培养老师，以后不光长安镇自用，还能派到各个领地去支教。 不，应该建一所综合学院，不，大学，真正意义上的大学。 将技术学院和艺术学院以外的学科全部集合起来，不是所有义务生毕业都非要报名技术学院和艺术学院，万一就有人对这些不感兴趣呢。 得给其它学科一个学习环境。 算一算，这些义务生毕业也还年轻，总有聪明的可以继续深造，说不定他们就是学科的先驱者。 时玉将自己的想法说给霍辞听。 霍辞点头。 这是他们之间疏忽的。 毕竟当时只能看到当时，现在则可以看得更远。 两人拿笔将这条记在笔记本上。 师源问题可以解决，只是辛苦高年级生以及神殿送来的牧师和神官——不能只学神国语，通用语也是要学的，除了兼代还要几个学院来回跑。 真正难解决的是生活老师。 时玉和霍辞原本想着一视同仁，大家都住在宿舍自力更生，但想想就知道不可能，贵族绝对不会和平民住在一起，宿舍必须分隔开。 如果不这么做，只怕那些贵族根本不会来报名，甚至会引起很大反弹。 时玉和霍辞能做的就是将所有宿舍都修的一样，说是贵族区和平民区，其实并没有区别，即使贵族也没有单人间。 而且宿舍里的家具也都是现成的，可以装饰，但不允许搬走替换。 新生年纪小的占了大半，六七岁的小孩就算平民也还受照顾，贵族少爷小姐们恐怕连衣服都不会穿。 这点时玉和霍辞倒是提前想到了，所以配备了生活老师，但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之前培训出来的生活老师根本不够。 “让他们自己带仆从。”贝妮提议，“我是说那些贵族学生。” 可以倒是可以，但时玉并不想这么做。 最后还是青叶提议可以让大观园的仆从去帮忙，他们从前就是贵族的仆从，有经验，连黛丽德公主这样的大贵族都接待过，照顾贵族小孩应该没问题。 时玉和霍辞不由称赞了她一句。 这跟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有了鼓励，大家七嘴八舌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很快一个个问题被解决。 会议开了整整一夜，大家齐心协力，几乎将所有将会面临的麻烦都找了出来，并且讨论出方案。 时玉和霍辞对此表示十分欣慰，后半夜几乎没有插嘴让他们自己讨论，只做最后的裁决。 他们总是要离开的，未来长安镇乃至这个世界，还是得由这个世界的人去管理。 这是第一次这么集体性核心会议，大家都很兴奋，一夜没睡依旧精神奕奕，各回岗位，继续他们的工作。 今天新生正式入学，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66章 六十六、仪式 第一次挂牌，第一次招新外加上巳节, 各方因素综合, 第一届新生入学仪式举办的十分隆重。 时玉和霍辞倒是没有出场, 毕竟四个学院同时举行典礼，他们分身乏术, 不能厚此薄彼，干脆哪个都不去。 全权交给早就指定好的副院长负责，原本想直接任命院长, 但一时间他们手里没有合适的人选, 希尔贝妮可以但年龄太小, 属官们刚培养出来，无论信任度还是能力远不达标。 于是只能两人挂名院长, 让考核达标的四个属官担任副院长负责管理, 每周向他们汇报。 再者神使担任院长, 传出去对学院的名声更好听, 贵族们原本也是冲着这点来的。 两人虽然没有出面，但提早写了祝福语, 由副院长宣读。 同时一大早天蒙蒙亮就起来上到了观星台, 用望远镜登高观察, 以防出现意外事故。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私心为了两人的安全。 不同于之前报名时分批进入, 今天所有家长所有学生都会来, 加起来近乎十万，远远超过了长安镇居民人数。 这还是他们严格规定每位学生只准两位家长陪同的结果，如果不限制, 恐怕要翻倍。 随着长安镇的面纱揭开，已经有无数平民想要进来探个究竟，这次开学仪式对他们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 护卫队如临大敌，早在发现报名人数脱离两人预计的时候，时玉和霍辞就将军区还没有完成训练的士兵紧急集合了起来，调拨给老兵们做帮手，居委会也调动起来，包括清洁工，都在这天一起帮忙维护秩序。 天光大亮，城门正门再一次打开，有报名时的经历在前，家长们排着队井井有条的进入。 学院迎新队伍拉起准备好的横幅，图文并茂，方便家长辨认，高年级生负责跑腿，热情的上前，分批将家长和学生带入学院，以防乱走。 马路边每五米就有一个人挥着龙旗表示欢迎，确保当家长“不小心”走错路的时候迅速帮忙拨正。 护卫们百米一岗，两人一组背靠背，每人手持一杆尖头锐利的□□，身姿笔直挺拔，神情严肃。 一些心怀有异的“家长们”不得不暂时打消心里的念头。 到了学院大门口，更是警戒森严，远远就看到门口站了两排黑衣护卫，这是专门调拨给学院的警卫，以后保护学生安全，维护校园秩序。 黑衣比护卫队的绿衣更显得冷肃。 家长们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迎新仪式在操场举行，长安镇最不缺的就是地，时玉和霍辞当初为了长远规划，每个学院占地面积都很大，不比现代大学小，宽大的操场按照作用分割出几个区域。 最大的一块就是足球场，包括四周建起一圈类似体育馆的露天看台。 正好方便家长和学生就坐。 绿茵中央临时搭建起演讲台，等家长们到齐，负责主持的老师代表上台，新生入学仪式正式开始。 对于仪式，四个学院各自有各自的风格。 文法学院的学生是十岁以上的少年，大多数已经明白道理，便以宣读校规为主，上来先一棒子将这些精力旺盛的男孩们唬住，方便以后管理。 棒打过后当然得上甜枣，高年级生纷纷登场，少年少女表演节目，诗歌朗诵合唱当场算术等等。 每个朝气蓬勃精神奕奕。 看的新生们向往不已，来文法学院报名的几乎全是平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文法学院是速成教学，针对的目标显然是平民，除了某些一时糊涂光看年龄就报名无法更改的，其它贵族大都选了义务学院。 贵族不需要学习那些需要动手劳累的技术，也不需要为人表演艺术，尤其舞台剧，虽然受欢迎，但由于创立时由平民表演，便默认和滑稽戏一样，是平民和奴仆的工作，贵族自然不会上台，更愿当打赏的观众。 至于其他艺术，譬如乐器绘画一类，贵族们能请到的家庭教师可比艺术学院里招聘的牧师神官厉害多了，根本瞧不上去争这个名额。 再者群聚效应，领头身份高的几个贵族全都选了义务学院，包括乔伊斯王子，其他人自然有样学样，也报了义务学院，本来送孩子来的最主要原因也不是为了学习。 不过他们这么选，倒也方便了学院管理。 聚集在一起总比零零散散分开管理起来方便。 开学仪式就是，不同于文法学院的和乐融融，义务学院看台上泾渭分明，贵族和平民之间隔开了一道宽阔的空座。 如果这里不是长安镇，不是碍于神使的面子，恐怕这些贵族早就将对面的平民赶走。 大多数贵族还能保持矜持装作温和，一些不怎么掩饰情绪的已经将厌恶和嫌弃明晃晃挂在了脸上。 时玉和霍辞虽然看不到这些人的表情，但光看座位也明白他们的想法。 “任重道远啊。” 时玉放下望远镜搓了搓被冷风吹红的手。 霍辞眯眼瞧着镜片后走上台讲话的黛丽德公主：“至少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慢慢来。” 说完听到身旁的动静，松开望远镜，卸下手套递过去：“怎么没戴手套？” “起得急忘了。” 为了遮掩行踪，天没亮就起床，急吼吼出来忘带了。 “不用了，你戴你的，我插兜里就行了。”时玉拒绝。 他没那么娇气。 霍辞浓眉一压，直接伸手帮他套。 塞了棉花的手套里还残留着温热的体温，冻红的手瞬间暖了起来，顺着指尖仿佛要一直暖到心里去。 时玉怔了怔，等回过神两只手已经被套好。 忽的笑了一下，取下一只学着霍辞刚刚的模样强硬给他套回去：“一人一个，谁也不亏。” 顿了下，撇开视线，若无其事用没有戴手套的手牵起对方的：“剩下这只可以握着——”一本正经，“保温。” 霍辞被巨大的惊喜包围，这是从他表白到现在三个月，时玉第一次对他做出回应。 而且明显是趋向接受的回应。 他转头，想要从对方脸上探寻答案，却只看到迅速撇过的侧脸。 时玉在懊恼，撩的时候顺手，撩完就后悔了，他还没完全想好，这么做显然不好。 “那个，开个玩笑，呵呵呵……”他立刻为自己忽然鬼迷心窍的举动做解释。 说着就要松手，却被霍辞反握住。 “准备什么时候给我答案？” 时玉霎时头大，心里给了自己一嘴巴，好好的平静了三个月，结果他自己往枪口上撞。 但也清楚，他确实拖得太久了。 也幸亏是在这里，这三个月也确实很忙，换到现代，三个月不给答复，够别人重新谈一场了。 但他确实还没想好。 时玉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面对感情，有优柔寡断这个毛病。 确实不能再用忙敷衍了。 他咬咬牙，说：“再给我三天，三天后我给你答案。” 霍辞见状心里叹了口气，说：“算了，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在我们回去之前，我不会逼你，不管你给我什么答案，我都接受。” 他看得出来时玉为什么犹豫。 并不是故意拿乔吊着他，而是在恐惧。 就像他的死亡幻想症一样，他恐惧爱情也会死亡。 因为害怕出事，所以从来不坐过山车，从不闯红灯过马路，从不一个人去银行取钱。 因为怕有一天会分手，所以最好不要开始。 否则以他的条件，怎么可能还保留着初恋。 他看似表现的很想脱单，似乎对爱情也有很多期待，但其实内心真正是恐惧的。 估计已经不知道补脑过多少分手场景了。 霍辞有些无奈。 遇上一个悲观主义的爱人，他似乎只能包容。 其实他明白自己的做法是有些卑鄙的。 仗着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同类，肆无忌惮的亲近，表现自己，潜移默化营造亲昵氛围。 谁让他先一见钟情呢。 这是先爱的优势，给了他布局计划的时间。 如果是在现代，恐怕时玉早就第一时间躲着他了。 果然他这样的说辞，换来时玉面露感激，愧疚道：“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不会让你等太久。” 霍辞捏捏他的手，温声：“好。” · 典礼继续，不同于文法学院和义务学院的一本正经，技术学院和艺术学院的开学仪式就自由许多。 技术学院直接带着家长和学生进行各科目参观，但凡感兴趣可以亲自上手尝试，顺带挖掘孩子的喜好和潜力。 艺术学院干脆举办起了大型艺术表演。 唱歌跳舞乐器演奏，随处可见的画展艺术品展。 最受欢迎的还是舞台剧，高年级学生专门为了这次仪式排演了小型剧，家长和学生们看的津津有味。 仪式持续了一个上午。 这一次学校食堂没有提供午餐，毕竟来的家长太多，食堂做不了这么多饭菜，二来划不来。 加上时玉和霍辞另有计划，所以下午半天属于自由活动时间。 准许家长们带着孩子游览长安镇，顺便可以参加正在举办的上巳节。 至于午餐，老师和高年级生热情洋溢的推荐学院旁边新开张的商业街，里面有一整条美食街，想吃什么都有。 当然，想买什么也都有。 很快新开张沉寂了好几天的三条商业街瞬间变得火热，早就准备好的商家们看着蹭蹭蹭增长的营业额，心里乐开了花。 第67章 六十七、开荒 新学生的涌入，着实让平静许久的长安镇慌乱了一阵。 衣食住行, 各方面都得重新规划。 时玉和霍辞再一次发现预计失误, 长安镇库存里的粮食支撑不到下一次收获！ 尤其是小麦。 添了近四万张嘴, 每天面食的消耗是巨大的。 自从学校开学，磨坊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运行。 年前赶集时拥有土地的居民已经将家里储存的粮食拿出来卖了一波, 在下一次收获之前，不可能再卖出。 两人不得不联系财富神殿大主教，让神殿帮他们收购粮食。 与此同时趁着春耕还没有结束, 开始着手开荒。 数万学生涌入的同时, 时玉和霍辞也接纳了近五万奴隶, 长安镇的人口瞬间拉高了一大截。 同时需要消耗的粮食更多了。 而能一次得到这么多奴隶，还是沾了新学生的光, 确切说是贵族学生的光。 之前长安镇的奴隶来源主要是十二神殿, 其中以财富神殿最多, 其余便是长安镇周边各个领地领主的投诚, 因为周边都是小领主，最大的也就是个伯爵, 他们领地里奴隶有限, 送来的并不多。 还有河对岸黑石公国的两位王子, 两人在得到黑石大公准许来建城后, 就陆续用船只送来了奴隶表示诚意。 以上所有送来的奴隶加起来也才四万有余。 还是陆陆续续几千几百送来的。 而这些贵族家长们上来出手就是五万, 没有丝毫勉强，可见一斑。 “大户啊大户……” 时玉啧叹。 据说一个公爵领地里的奴隶最少也有几十万，他们这还是好几个公爵侯爵伯爵联合赞助的, 分下来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毛毛雨。 霍辞：“看来这一步走对了。” 如果不开学院，没有吸引孩子来，这些贵族怎么会这么好心还免费送人给他们。 光靠教廷，五万奴隶得用一年才能送全。 五万奴隶的涌入，让长安镇的人口瞬间突破了十万大关。 好在之前一批批送来的奴隶已经让属官们锻炼出来，怎么清洁怎么安置怎么“洗脑”轻车熟路。 在时玉和霍辞下达开荒的命令后，便分批以百人为一个生产大队的方式投入工作。 有神使凭空变房，少了盖房子这一项劳累工作，所有奴隶全副身心放在了开荒上。 不同于之前懵懂被送来的奴隶，这一批奴隶们知道要来长安镇，每个都是兴奋激动的。 如今大部分奴隶都期盼着去到长安镇，那是他们心目中的圣地。 春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在春天出生，所以母亲为他取名为春。 他是领主的儿子，但因为母亲是奴隶，所以他生下来也只能是奴隶。 春是不甘的。 他母亲曾经也是贵族，因为战争失败被俘虏成为奴隶，母亲私下偷偷教给了他很多。 他能读书识字，也能算术。 但因为是奴隶，只能在马厩里给马梳毛，这还是管家看在他有领主血脉的份上给他安排的。 可是他并不高兴，同样是侯爵的儿子，几位少爷可以光明正大读书，可以去神殿做神官，可以去王城考骑士，现在又能进入神使开办的学院，他却只能窝在臭烘烘的马厩里。 母亲教给他的越多，他就越痛苦。 有时候，他反倒宁愿自己懂得的少一些。 尤其在母亲被夫人命人杀死后，他的不甘到了顶点。 原本侯爵送来长安镇的奴隶里并没有他，是他自己偷跑跟上去的。 母亲已经死了，他对城堡再也没有留恋，侯爵的愧疚并不能帮他脱离奴隶身份，他不想一辈子当少爷们的奴仆，他要去长安镇，只有在长安镇他才能真正活着！ 这也是母亲所期盼的。 而长安镇没有让他失望。 进城的第一天他们就知道了，那些传闻是真的！ 这里真的没有奴隶，取而代之的是工人。 工人的待遇跟自由民一样，甚至比他们知道的自由民还要好！ 这些是工人亲口跟他们说的，那些曾经也是奴隶的工人们穿着干净体面的衣服，如果不是他们亲口说，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是奴隶。 他们讲述着他们在长安镇的生活，有人展示了工资条，有人带着相亲认识的本地妻子，还有人带来了在学院上学的孩子。 奴隶们双眼放光，充满了羡慕和期盼。 坐在春身边的一个母亲激动的搂住了自己的女儿，这是她求了主人很久才被准许带来的一个孩子，男孩是劳动力，不准许带走，只有女孩有这个机会，而且只能是五岁以下，因为五岁以上才容易养活。 春能理解她的激动，如果母亲在这里，恐怕比她还要激动，母亲做梦都期盼着他能读书学习，有朝一日摆脱奴隶身份。 来的第一天，大家就对长安镇充满了期待。 但很快，大家就遭受到了打击，他们并没有被分派到工厂，而是分到山林边缘，开垦田地。 这是要他们成为农奴？ 大家猜测着，大多数奴隶很快接受，并且高兴起来，虽然没有成为工人，但农奴也比奴隶好多了，至少农奴可以种地不会挨饿，还能拥有自己的房屋，而且神使收取的税金可比领地里少多了。 有一部分奴隶忿忿不平，抱怨了出来，干活的时候也不认真，并不是所有奴隶都是辛劳的，有很多是领主不再宠爱的奴宠，还有一些类似春这样的身份，和春一样，他们在领地里做的都是简单轻松的活计。 他们来这里和春一样期望着改变身份。 这些人很快就被带走了。 大家吓了一跳，包括春，以及和他一样聪明的另一小部分奴隶。 他们并没有因为被分派来开荒而沮丧，也并不觉得神使是要他们成为农奴。 神使不需要奴隶，而且他们需要有用的人。 这是他们从打听来的消息中分析出来的。 所以他们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 能被送来给神使的，大部分都是少年和青壮，他们和春一样，跃跃欲试，期待着抓住那个机会，一跃翻身。 奴隶被带走让他们警醒，明白神使并不是毫无条件的仁慈包容，顿时一个个变得谨慎起来。 春小心翼翼收集着其他人的信息，他已经发现会读书识字的不止他一个，并且很快，和大队里几个跟他一样独身的少年联合在了一起，等待着时机。 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在简单清理出大片大片的空地后，属官们再次出现。 “基础开荒完毕，你们做的很好。” 那个名叫青石的属官朝他们微笑，听说他是护卫队团长，这一次专门被调来管理他们。 奴隶们鸦雀无声，半个月来他们见识过这位团长的威力，那些被带走的人都是他下的命令，冷着脸吓人极了。 春盯着青石上衣口袋初的胸章，眼里露出羡慕，听说那是神使大人亲自戴上去的。 他想要进入护卫队，可惜他的身体并不强壮。 “为了奖励大家的勤劳和努力，从今天起，伙食提高一个等级。” 青石高声说着，然后一挥手，护卫们有秩序的将今天的晚餐抬了上来，叠得有一人高的蒸笼掀开，露出一笼两个成人拳头大的白馒头，还冒着腾腾热气。 旁边高大的木桶掀开是香味扑鼻的玉米粥，旁边七个木盆一字排开，四个凉菜三个热菜。 叫奴隶们眼热的，有肉！ 离得近的一排眼睛几乎脱了眶。 白面馒头已经让他们震惊，居然还有肉！ 一个个几乎绿了眼睛。 青石脸色一沉，骚动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他再次举起扩音器：“因为你们表现的好，所以才能提升伙食，如果表现不好，随时可能降低。”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这些奴隶的胃，他们长期处在半饱状态，吃的也不好，如果上来大鱼大肉很可能会拉肚子，严重点脱水痢疾只能死，现在循序渐进的养了半个月，可以改善伙食了。 “我想没有人想继续吃中午的食物，如果有谁想，站出来！”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刚刚做小动作的一些浑身紧绷，就怕坏事。 “很好。”青石满意，“接下来以大队为主，每个大队长带十个人去食堂抬你们的伙食，每人固定三个馒头一碗粥一份菜，不许多拿，如果吃不了，也不要多领。” “现在，各大队长出列，立刻选人出发！” 大队长是在分队的当天就选出来的，几乎都是各个队伍里最年长的，不敢耽误，赶忙挑出十个人跟上。 春也被选中，跟着大队长去了食堂。 这一顿饭所有人都吃的津津有味，每个人都吃的精光，连餐盘都舔得干干净净。 春嚼着香甜的馒头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想起了母亲。 他吃过白面馒头，唯一的一次，侯爵赏给母亲的，那时候馒头的做法刚刚传到他们的领地，母亲没舍得吃，藏在衣兜里偷偷拿给了他。 他问母亲吃过了吗，她说吃过了。 他便高高兴兴的吃完了。 然后第二天，夫人身边的女仆便举告母亲偷食物，等他牵着马服侍侯爵围猎回来，母亲已经被夫人命令管家抽打了五十鞭，没坚持到第二天便死去了。 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着牙根将一整个馒头塞进嘴里。 心里一团火在燃烧。 他一定会出人头地。 只要给他机会，总有一天，他要站的比任何人都高。 他要让那些人后悔！ 第68章 六十八、农民 春想要的机会很快就来了，在吃完美味的晚饭后, 属官青石再一次将他们集合在了一起。 “每个生产队里识字的站出来。” 春目光一亮, 立刻走到队伍最前面。 “要能读完一整本, 只认识几个字的回去，如果谎报被发现, 五十鞭！” 站出来的人里一些连忙灰溜溜的回去了。 春心里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他们大队里只剩下了五个人。 大家已经意识到这是要做什么, 立刻学着护卫们抬头挺胸, 暗暗比较起来。 果然青石说：“接下来播种, 每个大队负责一千亩田地，神使会派专业农事指导员来教导如何科学耕种, 所以要在每一队选出两个助手, 跟随指导员学习。” 两个？ 春余光瞥着左右另外四个奴隶, 心一紧, 同时站得更端正了。 他已经发现，这些属官并不像领地里的大人们, 喜欢看他们唯唯诺诺的卑微模样, 他们更青睐那些表现自信有精神的孩子, 自从发现这一点后, 他就做了调整, 让自己慢慢直起腰，变得明朗起来。 果然很快就受到了几个护卫大人的夸奖。 青石：“助手需要记录，不会写字的也回去。” 一些只会读不会写的心怀不甘的回去了。 春这边也有两个奴隶离开, 他小小松了口气，三选二，他的机会更大了。 不由暗暗用余光打量剩下两人，结果发现两人都比他年长，看起来更可靠，顿时心情变得沮丧起来。 果然指导员在下来选人时，选了他们两个。 春不甘的抿紧了唇，指甲扣进了肉里。 “你来这边……” 忽然，一个指导员朝他招手。 春愣愣：“我？” “对，就是你，快过来。”站在隔壁大队面前的指导员点头，朝隔壁大队队长说，“差一个可以从多出来的人里调，你从你们队里挑一个过去给他们补个人数。” 又冲春道：“以后你就归二十七大队了，做二十七大队的助手。”指导员拿起笔，“你叫什么来着？” 春近乎激动道：“春，春天的春！” 他以为自己落选没希望了！ 指导员用通用语和神国语分别记录下来，从年龄到样貌，飞快记录好，笑呵呵道：“好了，明天早上八点，你们两个到广场来听课，知道在哪里吧，哦，队长也要来。” 春心脏还在砰砰砰剧烈跳动，一个劲点头。 直到瞧见被调动安排的不止是他一个才平静下来，不过等发现即使调动也有好多个大队凑不齐符合条件的人，不得不降低挑选条件时，又稍稍放松下来，符合条件的少才好，少才能凸显出他们。 明天一定要认真听课，他最擅长的就是学习，从前母亲教导他，他学得快极了。 一定要脱颖而出，让大人们看到他，说不定就能得到转成工人的机会。 春心中暗道。 只是可惜了他刚刚在队里拉起来的小团体。 想到这，他立刻回神，跟新队长和另一个助手打起招呼来。 隔天凌晨天蒙蒙亮，大家便陆续醒了过来，吃完一顿丰富的早餐，队长们立刻带着助手赶往广场，提前半个小时大家便已经到齐了。 这片广场是他们刚来长安镇那天清理出来的，就在食堂边上。 原本空荡荡的地上多出了一排排桌凳，每个桌子上贴着神国数字，半个月时间已经让他们认出来，上面是自己大队的号码。 而春一眼看到了桌子的东西，瞪大了眼。 等走近，整个人激动起来。 是纸！ 真的是纸！神国的白纸！ 不止一张，而是很多张，被订成了笔记本，打开是空白的，旁边还放着炭笔。 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份，显然是给他们准备的。 春小心抚摸着轻薄的白纸，喜不自胜。 白纸流传出来的时候侯爵就买了许多回来，可惜他拿不到，只能看着少爷小姐们使用，少爷们会将白纸折成纸飞机抛出去，他很想趁机偷偷捡一张藏起来，可惜男仆们早就虎视眈眈盯着，哪怕纸飞机掉入泥塘里，他们也会找出来。 可现在，他拥有了一整本！ 等指导员讲解开始，春近乎虔诚的在上面写下文字，小心翼翼生怕写错。 不过很快他就顾及不到了，因为指导员讲得很快，慢一点就会少记，甚至来不及为指导员讲解的那些话震惊。 耕种作物划分、什么是科学种田、各个作物的习性…… 五花八门，不管听没听懂，每个人都在飞快记录，生怕疏忽。 春记忆力好，又从来没有放弃用树枝木棍练习写字，很快就记录了密密麻麻一大片，几乎将指导员说的话都写了下来。 讲解会一直持续了一周，前三天在广场听讲，后四天指导员到田间亲自为助手示范。 二十七大队被分到了土豆和花生，春屏息凝神，恨不能记下指导员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 队长和另一个助手也死死盯着不敢放松。 因为青石大人说了，只要收获时达到规定的量，他们就能获得像工人一样的自由身份，叫农民。 不是农奴，是农民！ 到时候他们不再是为领主种地，而是为自己，以后收获的粮食都是他们自己的，只需要缴很少的税。 他们可以自由嫁娶，可以拥有和工人们一样的房屋。 除了田地是租赁而不是完全拥有，这完全就是乡绅！ 而且这一次收获的粮食还会留给他们三成！ 大家激动不已，恨不能立刻就开始播种，马上就收获。 春已经不再想着怎么找机会变成工人，他开始盘算着得到三成粮食后卖出去多少，得到的钱能租赁多少田地，然后等自己田地里的粮食收获卖钱，他便去报夜校学习神文，然后谋求新的出路。 他自然不会甘心只做一个农民。 他已经有了新目标，他要成为长安镇的属官！ 新来奴隶们干的热火朝天，财富神殿和各地商人运送来的粮食很快充裕了粮仓，缓解了长安镇的粮食危机。 其中蜜金国王听闻消息特意派人送来了一大批稻米，免费的。 ——感谢神使给他的病症建议。 自从判断出他是心脏有问题后，时玉和霍辞便将能想到的关于缓解心脏病的事项整理出来给了黛丽德公主，现在看来他们判断的没错。 当然，除了感谢，国王话里话外表示希望能够资助医学研究室，至于研究什么不言而喻。 时玉和霍辞看完头疼，以目前的医学水平，如果是阑尾炎还能试一试，心脏手术就别想了，至少也得个十几二十年来研究，光制造出精密的医学仪器就是一个大问题，手术还不一定能百分百成功。 最重要国王能不能活不到那个时候还是个问题。 两人只能回信表示会研究，至于研究成不成，只能交给时间，他们也无能为力。 金手指只能建造房屋，不能变出器械。 粮食危机解决，时玉和霍辞又面临了新问题。 随着长安镇人口破十万，各种各样的问题接踵而来，是时候建立一个相对完善的管理体系了。 长安镇如今的管理体系可以说完全没有。 两位神使既是领主又是镇长，也是最高长官，所有决定都是他们来做，所有指令都由他们下达。 下面是属官，然后便没有了。 属官们即没有详细的责任划分，也没有由上到下的层级，只用与神使关系的远近来昭示谁更有权力。 譬如作为神使徒弟和圣子圣女的希尔和贝妮就比其他属官地位更高一些。 暴露出来的问题越来越多，是时候该将管理体系明确下来了。 时玉和霍辞为此关起门来专门讨论了一天。 从早到晚，从华夏封建各个朝代的官制，到现代东西方政治体系全部拿出来研究了一遍。 最后拼凑出了一个他们自认为比较适合的方案。 首先，权力肯定是要抓在他们手里的，至少在他们离开前，他们必须要有绝对的领导权，什么三权分立什么内阁不需要，而且目前也不能出现。 长安镇毕竟还只是一个镇不是国，弄出内阁来让国王和那些大公们怎么看，而且三国计划才刚刚开始，不能自爆出来自己先乱了阵脚。 他们至今也还没有将完整的封建制编到故事里放出去。 既然权力要捏在自己手里，两人思前想后，决定参考封建制，设立部。 当然这个部并不是古代的吏户礼兵刑工，而是仿照现代，设立公安部、司法部、财政部、教育部、农业部、民政部、卫生部、旅游部等等。 几乎所有需要管理的都设立出一个部来。 将属官们一一对应安排下去，权力明晰工作明确。 属官们也有了层级之分。 关于层级，两人也研究了半天，从古代的品到现代的各个长，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干脆选择用数字分级，简单明确又好记。 从一级到九级，类似古代的品，一级最高，九级最低。 没有什么县令县长科长之类的前缀名词，只有级数，顶多加一个长官，一级长官，九级长官。 当然，部长和副部长还是有的，总得有个头领。 然后便是详细分类，比如区委会属于哪个部，县衙属于公安部还是司法部等等。 以及其它各种他们还没有想到的部门。 时玉和霍辞熬红了眼睛，一夜没睡，终于赶在天明将整体框架建立了起来。 他们能考虑的已经全部考虑了进来，剩下的等真正运行起来再看。 只是当合计完框架下所需属官的人数后，发现一个严峻的问题—— 缺人。 准确说，缺人才。 第69章 六十九、通知 异世界最缺的是什么？ 人才！ 时玉和霍辞纵使有一万种想法，没有人帮忙执行和维持, 一个都施展不出来。 之前的种地搞白纸造玻璃只是小打小闹, 工业区说是工厂, 其实就是个作坊。 加上神使的名头压着，才能稳步运转。 就这每天还不停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冒出来。 现在人口暴增, 要管理十万人，事事全压到他们两个身上显然不行。 以后还会有二十万五十万甚至过百万，在事态麻烦起来之前, 必须让一切正规化, 为将来打好基底。 所以他们需要人手。 有能力有才能的人手。 同时还得明白他们的理念, 能跟上他们的思维。 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还是时间不够。” 时玉头疼。 他们穿越过来满打满算也才一年半，根本来不及培养亲信, 能调/教出希尔贝妮几个已经很不错了。 “是我们走的太快了。”霍辞反省道。 有金手指帮忙, 直接省略了盖房这一个步骤, 各种建筑不费吹灰之力就建造了起来, 连造纸厂砖窑瓦窑这类工业建筑都是现成的。 包括田地，具现化出来就是开垦好并且栽了种子的农田, 只要找人看顾就行。 起初为了解决饥荒, 两人具现化了一大片, 白菜、水稻、梨园、高粱, 只剩下茶园和养蚕小屋没有解锁, 后来取消大锅饭开始分田，才减少了这项福利，一来放出来的田地够用了, 二来不能惯出大家的惰性。 如果按照正常建设速度，长安镇如今的模样至少也得三五年才能折腾起来，而他们半年就搞定了。 发展步伐迈太快的结果就是失去了培养人才的时间。 “是我的错。”他揉了揉太阳穴，“我应该早点反应过来的。” 别说时玉，其实他也被金手指、被一声一声的神使大人捧得有些飘忽了，忘了该有的谨慎。 时玉摇摇头：“怎么是你的错了，这么算我也有错，我们又不是真的神，哪能什么都想到，及时止损，现在发现还来得及。” 霍辞便笑了起来：“你说得对。” 时玉瞪了他一眼：“说正事呢。” 霍辞敛了笑，一本正经：“是。” 时玉不接他的茬，说：“既然走的快了，那就放慢脚步，我发现最近收集能量变慢了，这么长时间，咱们拿出来的那些估计这片大陆上该知道都已经知道了，目前能拿出来的也都拿出来了，想大幅度增长短时间恐怕难。” 不管是神话故事还是白纸美食，乍一放出来，这里的人没听过没见过，肯定是极其震撼的，就像白纸上突然滴上了色彩，变化明显，能量自然蹭蹭蹭增长。 但随着推广，见识过的人越来越多，稀奇的东西也就变得不稀奇了，就像馒头面食，已经不是刚出来那会只有贵族能食用，王城和各公爵王都里各种各样的新食铺开业，专门卖神国美食。 还有白纸炭笔，包括玻璃砖瓦等等，已经过了最初的震惊和新奇。 金手指显然并不是看传播的辐射面，如果单按这个算，他们只专注传播美食，将现代美食传播到每一个角落，让这个世界每个人都见到吃到，能量自然就集齐了。 金手指重点要的是数量，他们拿出来的新鲜东西越多，人们便越震撼越惊奇，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越深，能量增长的就越快。 眼下他们已经将能展示出来的都展示出来了，剩下的，有些需要时间研究，譬如枪炮各种发明等等，有些则需要得等待时机，就像戛然而止的故事。 自从西游记封神榜后，两人再没有放出新的长篇故事，尤其背景在封建帝王时期的，他们目前和教廷以及蜜金国王正处在蜜月期，眼下放出这个并不合适。 时玉和霍辞希望这个世界制度进化，能拥有靠谱的统治者，同时也希望上层争斗尽量不要波及到普通民众。 这个时候将新制度传播出去无异于拔苗助长，恐怕很快会造成混乱。 到时候最痛苦的只会是普通百姓。 两人希望在先进的耕种方式和农具完全普及、下层百姓能吃饱一点之后，再进行改革。 “人手这方面先让在职的这些属官顶上去，不要一下子就给高位，从七级开始，最高给到五级吧……” “希尔贝妮青石几个给五级，部长和副部长这两个职位先空着，反正短时间内许多事还得我们把控，每个部门先让五级暂时管理，想升职加薪就认真干，按工作能力来提拔。” 时玉认真分析。 “温饱解决之后人便会有其它需求，你看这次开学，咱们镇上有孩子的几乎都报名了，这些人里有租了田种田的，有开了店铺当老板的，有在工厂上班的，每个人都有奔头，那些属官能没点想法？” 霍辞点头。 随着教廷送来的那批神官牧师学会神国语，属官的队伍越来越庞大，还有这一次蜜金国王也送来了一批皇室仆从，说是专门服侍他们，足足有五百人。 这帮人里不乏能人，尤其领头的几个，不说别的，管理仆从很有一套。 算下来，长安镇的属官队伍将近有八百人。 公司里八个人就能演绎一部职场宫斗戏，何况八百个，而且他们都是属官，算起来属于平级，言下之意谁都有出头的权力。 与其放任让闹起来，不如赶在之前划分出一二三，让他们有明确的晋升渠道，朝着目标去发挥精力。 “每一级除了工资，从吃穿住行划分出不同待遇，比如几级穿什么颜色或者花纹的衣服，用木头还是陶瓷金银的餐具，包括房子，以后还有车子等等，各种节日福利也按级发放……”霍辞说，这种事他驾轻就熟。 人都是会攀比的，无形中便形成了一种激励。 时玉赞了一声，立刻拿笔记了下来。 然后又商量怎么选人，如何选，林林总总一合计又是一个下午。 耗费两天时间，第三天一早，两人叫来希尔，让他将长安镇官改通知发了出去。 通知面向全镇，贴在中心广场专门设立的通知墙上，人人走过都能看到。 很快引起了全镇热议。 因为通知上明确指出这一次招收属官不限身份，只要愿意，都能报名。 属官们还没说什么，镇民们沸腾了。 对他们来说属官基本等同于贵族，事实上也差不多，大多数领主身边的属官都是小贵族次子或者贵族后代，虽然他们没有领地，但身份远高于自由民，而且一些公爵侯爵身边得力属官，也有机会能得到一个男爵或者伯爵，分到属于自己的领地。 像希尔祖上曾经便是属官，跟随的主人被封为公爵，上任后为了巩固权力，选择提拔身边的人，给自己信任的属官封爵。 虽然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主人晋升加封时才会发生，但总归有这样一个机会，不然以如今贵族只要不作死就能安稳富贵一辈子的制度，也不会每年还有战争发生了。 有时候领主的野心也是被身边的人撺掇出来的。 而现在，不需要战争，不限制身份，只要报名，就有机会能成为属官，或者说成为贵族。 这让才从农奴和奴隶身份转为自由民的人们如何不震惊不激动。 不过激动归激动，大家议论的热火朝天，真正去报名的却很少。 “你去吗？” “我又不识字，去能干什么？” “唉，早知道我就报名去参加扫盲班了，欸你二哥不是去过扫盲班吗，让他去呀，万一被选上，一步登天，说不定你们一家都成贵族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 “算了吧，我二哥打听过了，一共只招二百个人，牧师神官们都会报名，还有国王送来的侍者，每个都厉害极了，我二哥根本比不上。” “这倒也是。” …… 类似的对话长安镇各处都在发生。 截止三天报名最后一天，报名的普通民众一共只有十二个。 时玉和霍辞对此并不失望，他们开放报名的目的只是给大家一个信号，为将来从学院毕业生中挑选人才做铺垫，本也没指望会有多少镇民来报名，要真一窝蜂来报名还奇怪了。 十二个民众中，春便是其中之一。 他原本打算等赚到钱报补习班学会神国语后再找机会做属官，没想到还不到半个月，神使就发了招官通知。 听到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振奋了。 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他激动极了，当天就去报了名。 忐忑不安的等待了五天后，收到了报名处派人送来的考试通知。 大队里其他人这才知道了春报名的消息。 大家瞬间将他包围起来。 “居然是真的，神使大人说的是真的！”有人震惊。 “当然是真的，神使大人怎么会说谎，快说说上面写了什么？”有人好奇。 “天哪，春要成为贵族了！”有人羡慕。 “这是考试通知，得考过了才行，考不过还得回来。”有同样识字的懊恼早知道自己也应该去试试。 春没有理会大家的话，一字一字看着通知，认真极了，看了足足五遍，生怕漏掉哪一个。 大队长挤进来，眉开眼笑：“行了行了，春今天休息，快去准备考试，都别围在这了！” 看热闹的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份通知代表着什么，大家看春的目光不由带上了丝丝热切。 “春好好休息，你的活我们帮你干了。” “春如果当了属官，可别忘了我们啊。” “你一定能成的，我们帮你向和平女神祈祷。” …… 春捏着通知心潮澎湃。 第70章 七十、考核 招官考试只用了一天。 考试内容并不难，第一项考学识, 相当于语文考试, 难度类似小升初, 考试内容来自这个世界的启蒙识字书籍《圣言》，成绩能达到八十分以上就算合格。 除了一百分的通用语考题, 还有二十分的神国文附加题，虽然是开放招考，但私心里, 时玉和霍辞还是希望能招到通用语和汉语都懂的官员。 为避免考题泄露, 近千名考生同时开考, 地点放在观星台内部礼堂，空间足够大。 试卷只有两页, 一个半小时绰绰有余。 开考前专门用了半个小时指导考生熟悉卷面了解考试规则。 在书院进修过的牧师神官们对这种考试方式十分熟悉, 显得信心十足游刃有余, 其他人都是第一次, 一个个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当然也有人慌手慌脚直冒汗。 负责监考的青石大虫等将这些人记了下来，除了成绩, 临场表现也是十分重要的考验, 这些人显然不合格。 一个考试都能慌成这样, 真遇到事还不乱成一团。 考试结束后当场批阅, 考卷统一, 所以答案是现成的，来批改试卷的是以长指为代表的高年级生，这批优秀学生如今即是学生又身兼老师, 批改试卷技能十分熟练。 试卷打乱，卷名封死，每份试卷由两个老师分页批改，一人负责一张，最大程度上避免了考生和老师联合舞弊。 近百个高年级生齐上阵，成绩很快出炉。 分数在八十分以下的当场淘汰，不用再浪费时间参与下一项考试。 淘汰的人数并不多，毕竟不识字的根本不会来报名，这些淘汰的分数也并不低，多数都是临场心态不稳导致的。 接下来两场才是大批量淘汰的开始。 第二场是分部赛，入选的属官接下来将会投入各个部门，将部门正式运行起来，让时玉和霍辞对每个人一一安排太麻烦，干脆让他们自己选择自己觉得能发挥才能的部门，然后在各部门进行单独筛选。 目前明确设立的部门有二十个，时玉和霍辞计划每个部门暂时招收十名，加上已经分配到各个部门的老属官，足够支撑起来了，毕竟长安镇眼下也才刚刚突破十万人口而已。 等这一批锻炼出来，长安镇进一步扩大，再进行扩招，不过到那个时候，招收人选重点会放在学院毕业的学生上。 已经进驻各部门的老属官们一一上台，为考生详细介绍所属的部门。 希尔和贝妮也在，希尔接负责民政部，贝妮接负责教育部。 至于青石和大虫等护卫队全部属于军部，军部直属时玉和霍辞掌管，其它部门他们都可以放手，唯独武力，必须牢牢掌握在手中。 当然，真正管理军部是霍辞，时玉属于挂名领导，他还有各种各样的杂事要解决。 在场考生们听得似懂非懂，尽管老属官们已经尽量用通用语翻译，但两个世界的语言体系跨度太大，有些专业性词语很难直白明晰的翻译过来，而且即使说明白，对于第一次听到这样划分的考生老说还是有些懵。 春聚精会神努力听着，虽然有些部门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大概理解了部门这个词的意义。 按照他的理解，就像杂货店里买卖东西的货架，这个货架专门放调料，那个货架专门放鸡蛋，部门就是货架，各有各的职责。 二十个部门讲解完，考生有一个中午的思考时间，等吃完午饭，下午两时去前往选定的部门，进行最后一场考核。 神官牧师们三三两两离去，国王送来的仆从下属也都结伴出了考场，剩下十二个镇民便自发聚集在了一起。 “你们想去哪个部门？” “这个居民保障部是什么意思你们谁听懂了吗？” “好像是要想办法给没有工作的人解决工作？” “不是，我记得说是调解雇主和雇佣人的劳动关系。” “啥叫劳动关系？” “哎呀，别听他文绉绉的，就是说如果有老板不给雇工发工资，部门的人就要去帮忙调解，应该是这个意思。” “算了，我还是想想其它部门。” …… 大家聊得热火朝天。 春也参与了进去，不过越听反而越乱，干脆只埋头吃饭，不再问了。 在思考了一个中午后，他选择了交通运输部。 起先他想选公安部，当警察，护卫队他进不去，他打听过，要进护卫队必须有家人担保，他没有家人，审核这一项就过不了关。 而且这一次护卫队并没有招人，所以他想退而求其次，选择警察。 自他来长安镇，见到威风凛凛的，除了护卫队，就是每天在镇上巡查的巡警了。 他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制服，路上见了人人都要听他们的话。 不过他仔细想过后，还是决定选择交通运输部。 那位上台讲解的属官说得很对，要想富先修路，有了路，才能将全国各地连接起来，加快信息互通，食物也可以快速输送。 他希望能够将路修到他原来的领地，他在那里还有朋友，松木大叔、锅台婶婶、松果、巴尼……他们还在受苦，如果路能修过去，他想让他们也逃到长安镇来，来过好日子。 下定了决心，在下午考核开始的半个小时前，春来到了交通运输部。 所有部门都在新修建出来的行政区。 每个部门都有一栋属于自己的院子，三进二层的四合院，红墙碧瓦，一栋挨着一栋，高大的柳树伫立在门口墙边，枝条垂落曳地，杏花梨花盛开，美丽至极。 春走在行政街上，目不暇接。 路边每隔一段便竖立着一人高的石牌，上面标明了各个部门的方向，神国语和通用语都有。 春看着被排在神国语下面的通用语，心里暗道一定要快点想办法学会神文。 交通运输部在行政区东边，靠着大道，很容易就能找到。 春和一起来的人告别，他们十二个人恰好都选了不同的部门。 到了门口，春才发现行政区的四合院和镇上他见过的那些四合院有些不同，这里的四合院大门比他见过的大多了，似乎是重新修建的，门上没有了繁复精致的屋檐，门也不是漂亮的红木，而是一道一道渔网一样的铁格。 他来的早，门口只有几个人，看打扮是从王城来的皇室仆从。 他们的姿态和神情，让春感到熟悉，和从前领地城堡里那些仆从们像极了，这让他有些不自在。 春停下脚步没有上前，在梨树花坛上坐了下来，这些花坛被雕成了长凳状，可以随时坐下来休息，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十分新奇。 那些仆从也不在意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春暗暗松了口气，随后握紧了手。 等了一会儿，其他选了交通运输部的考生陆续赶来，等挂在门口墙壁上的沙漏调转，考核时间到。 然后大家新奇的发现，原来铁格门并不像木门一样是整扇拉开，而是可以横着推到一边，那些铁格子轻轻松松就合了起来。 开门的属官笑着说：“请排好队，一个一个进来。” 春机敏的往后躲了躲，没有被推到第一个。 被大家挤到第一个的牧师回头皱了皱眉，在属官的示意下走了进去。 很快，喝完一杯奶茶的时间，他就出来了。 大家齐齐盯着他，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可惜牧师什么都没说，愁眉苦脸的走了。 第一个第二个，连续出来五个人都是这个模样。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春掐着指尖，信心开始动摇，连这些牧师神官都通过不了，他更没机会了。 就在他几乎沮丧的时候轮到了他。 他咬咬牙，走了进去。 一进去入目是一块石头墙壁，他知道这叫影壁，上面写着长安交通运输部七个红字，只有神文，没有通用语，他来时在路牌上看到过，已经记了下来，不需要翻译也能认出来。 下面刻着一个圆圆的车轮，一个看不清脸的小人像是抱着又像是推着它。 这是徽章？ 春心里猜测。 他飞速环视一眼，影壁左边是一个圆月门，不过考核并不在圆月门里，而在左边，那里也有一道门，门口立着一个纸牌，示意考核在里面。 春不敢东张西望，按照示意走进去。 进去发现里面意外的简陋，只有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三个人，正中间的正是上午给他们讲解的那个属官。 春顿时紧张起来。 “姓名？”左边的人问。 春努力稳住声音，让自己显得靠谱一些：“春，春天的春。” 问话的人翻了翻手里的纸张，抬头朝旁边两人一笑：“不错，上午考了九十八分，排在第三名那列。” 其他两个属官也露出了笑。 春紧张的心情瞬间缓解了许多。 “为什么选择我们交通部？”中间的属官问。 这是考核？ 春立刻飞快思考起来。 “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们要听的是你的真实想法。”右边的属官肃起了脸。 其他两个属官也一脸赞同。 春略一迟疑，便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边说边小心观察着三个属官的表情，见并没有多少变化，不由忐忑起来。 回答完这个问题，又回答了“你对交通运输部有什么理解？”“如果让你负责修一条路打算怎么做？”等问题。 他搜肠刮肚回答，看到三个属官时不时拿起笔记录什么，刚刚轻松的心又紧张了起来。 好在他从小在城堡里长大，经常面对侯爵和夫人少爷小姐们，虽然紧张，但并不害怕。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完，中间那位属官笑着说，“考核结束，结果会在两天后公布，你可以回去等通知了。” 春终于松了口气，用最近偷偷学来的神国礼仪行礼才离去。 出了门，看着齐刷刷向他看来的考生，他恍然明白了之前那些人为什么出来会是那样的表情，便也不由自主摆出了愁脸，果然看到大家更紧张了。 竞争从大家站在这里就开始了。 考核结束后的两天，长安镇被紧张的气氛包围，人人都在讨论着官改，考生忐忑成绩，镇民担忧着官改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春从考完回来就忐忑不安，吃饭睡觉干活，时刻担忧着结果。 等到通知下达这天，他紧张到了极点。 “春，快过来！” “你被录用了！你通过了！” 大队长几乎飞奔到田地里。 春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他从大队长手里接过信使送来的通知。 “太棒了春！” “天哪，春真的当上属官了！” 四周传来热烈的欢呼，大家一拥而上，一个个将他紧紧抱住，比他还要激动。 第71章 七十一、发展 长安镇的官改进行的十分顺利——这是当然的，长安镇如今是两位神使的一言堂, 两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根本没人会反对。 成功入选的干事们——属官的新名称, 就像当初的工人农民一样，时玉和霍辞给长安镇的管理层也安排了一个新名词。 一来和之前的属官做区分, 算作新的体系，方便推到重建新规则，二来向贵族和教廷展示他们的诚意, 他们并没有想要占山为王当领主的意思——看, 我们连属官都撤掉了。 官员或者长官这类与属官太相似, 最后决定叫干事——为神使为百姓为长安镇干事的人，简单易懂又明了。 恰好也杀了这帮新“官员”的傲气, 让他们知道干事和原来的属官完全不是一回事, 干事, 干了事才算, 别想白占着身份只拿钱。 除了极个别略有异议，大部分迅速调整好心态, 虚心学习起来。 尤其那帮在书院进（洗）修（脑）了大半年的牧师神官们, 甚至比老属官们还要快速进入状态。 而其他人在看到月薪待遇后, 心里的异议也消失了。 即使是最低级的干事, 每个月的薪资也超过了领地的属官。 这不是主要的, 主要的是除薪资外的待遇。 首先按照干事级别会免费分配住房，最低的九级干事是一进四合院，八级一进二层, 七级两进一层……以此类推，最高的一级部长可以住进临湖豪华五进带花园二层大院。 其次春夏秋冬四季从头到脚免费发放衣服佩饰、逢年过节礼物不断、各种补贴详细周到…… 哪怕教廷的神官和牧师们都是第一次见识如此贴心的“上司”，何况那些王城来的仆从，他们原本以为是来服侍神使的，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居然能成为管理者，而且神使竟然还如此为他们着想。 一个个捧着合同书神色动容。 最叫人激动的是合同最后的养老待遇，神使居然连他们年老失去劳力的情况都考虑到了！ 这一项，连神官牧师们都动了心。 他们的身份听起来风光，其实并没有平民以为的那么好。 神殿每年都有新人涌进来，有关系的找关系，有钱财的付出钱财，重要位子早早就被占领。 各个领地也早被瓜分，没有门路的，只能被随机分配到偏僻贫穷的男爵小镇，吃住连长安镇的平民都比不上，更别提捞金攒钱了。 运气好的熬个十年八年被召回去，老了还能回神殿回王城有个栖身之地，运气不好，直接一辈子就待在了小镇里。 而且神官牧师不能娶妻生子，当老到不能动以后，仆从未必会悉心照顾他们，老神官老牧师临死被仆从窃走遗产的事情不是没有过，好心一些的还愿意等他们咽气，心思坏一些的，干脆故意加速他们死亡。 除非地位比较高或者身后站有贵族的，大部分底层牧师神官年老后过得都不怎么样，当然，这个不怎么样是对比他们年轻时以及神殿其他人，再不好，也比朝不保夕的平民农奴们强多了。 再者这批神官牧师能被神殿说送就送来，除了极个别，大部分都是不受重视的，不然也不会彻底撂开不管了，俨然像是仆从，直接赠送给了两位神使，供他们驱使。 这帮人在经历了见到神使的激动后，慢慢回过味来，知道自己恐怕已经被“易主”，今后只能留在长安镇。 他们自然不甘心变成平民甚至仆从被指使，又接受了大半年的神国教（洗）育（脑），见识了长安镇的一点点建立，已经决定定居下来，其中不乏一些聪明的跃跃欲试，准备趁机干出一番事业。 只是没想到神使建立的新制度竟然这么贴心。 这样还有什么可担忧的，最最重要的，神使说了，成为干事之后，他们算脱离了之前的身份，今后可以选择结婚生子！ 结婚生子！ 只这一项，就足够让他们放弃原来的身份，甘愿留下来。 除了忠实信徒，大部分选择进入神殿的都不是百分百心甘情愿，不管是贵族次子私生子或者被选中的平民，大都为了拥有体面的身份和更好的生活。 如果可以选择，当然更愿意即拥有身份也能结婚生子。 而且他们并没有失掉现有的身份，神使并没有这样要求，干事不是属官，他们依旧可以作为牧师神官传教，只是以后宣扬的，不再是原本侍奉的神，而是和平女神。 为了刺激干事们的动力，任命通知下来的当天，时玉和霍辞就将该发放的福利发了下去。 房子、衣服、佩饰…… 春拿着钥匙看着眼前的四合院，眼眶泛红。 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屋！ 有家了！ 他激动的走遍了小院每一个角落，虽然只是最小的一进一层，但在他看来比曾经栖身的侯爵城堡要好百倍千倍。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他的！ 不过下一秒，看着空无一物的屋子，他又泄了气，最后摸摸怀里刚发下来的预支工资，咬咬牙，买！ 不是所有人都像春为这一进小院满足欣喜，这次任命的二百位干事，大部分都是最低的九级，只有少部分直接提拔到八级七级。 八级还好些，顶多是一进加了个二层，七级是二进，区别一下子就显了出来，而且各级干事的制服也不同。 时玉和霍辞参考古代官袍，给每一级制服都设定了花纹，古代官袍上用的花纹他们不知道，知道也不一定记得全，干脆自己设计，也不用神兽动物，用花。 他们是和平女神的神使，各种风俗习惯也来自和平女神座下的“神国”，女神用花比用兽更说得通。 至于花排名，当然也全由时玉和霍辞说了算。 两人合计了一下，将兰放在了第一，原本是想用牡丹，但想了想，作为各部干事之长，兰花的寓意比牡丹更好一些。 同理二级干事用了梅花，牡丹分给了第三级，接下来依次荷花、菊花、杜鹃、茶花、海棠、水仙。 目前干事最高只到五级，六级空白，所以发下来的制服只有菊花、茶花、海棠和水仙。 随着越来越多的商人和匠人来到长安镇，长安镇的刺绣业已经发展了起来，制服的袖口领口胸口裤腰裤角后背都会绣上对应的花朵，佩饰也或刻或印相应的花。 务必确保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哪级官员。 由于规定上班必须穿着制服，所以每个人是什么等级站出来一清二楚，走在大街上，难免形成了比较。 春这些平民干事还好些，完全沉浸在鱼跃龙门改换身份的激动中，但对其他入选的一百多人来说，就不那么愉快了。 大家同一个起点一起考试，怎么偏偏就他成了七级八级，自己却只拿了个最低的九级？ 同样走在路上，人人都先跟对方打招呼，然后才是自己，巴结也是先巴结对方，一次两次不觉得，次数多了，心里总会不舒服。 衣服、宅院、办公室、礼品…… 身份、地位。 样样好过自己。 能忍？ 各部临时领导们对此乐见其成，并且刻意放纵，等情绪煽动的差不多，贴出了准备好的积分制度。 想升职想升级？ 好办，多接任务多办事攒积分，部门每年一考核，积分足够并且考核通过就能往上升。 条条框框展示的明明白白。 将第一次见到这种升官方法的干事们震在了原地。 随后便是狂喜。 只要做事就能升官，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要知道他们从前想更进一步只能熬资历熬时间，或者选择投靠强者或者经营人脉，有时候即使自己能力强做得好，也未必能得到晋升。 这一点王城来的仆从们体会的更深，作为皇室仆从，内部竞争是十分激烈的！ 可现在呢，只要认真做事攒积分就能晋升！ 一个个盯着对应级别的任务表双眼放光。 当天就忙碌了起来。 作为官改当事人的干事们欣然接受，平民们对这件事就更没有异议了。 开始几天大家还有些忐忑，但很快就高兴起来。 先是大街小巷以及各个小区搞起了宣传科普，每个部门的干事亲切又热情的向大家宣传各自部门的职责。 财政部是做什么的，旅游部是做什么的，居民保障部是什么意思等等。 解释的详细又清楚。 “什么意思？”有没听明白的下意识问道。 旁边有人吓得赶忙拉了拉他。 敢这么跟属官大人说话，不想活了，这才过上好日子。 提问的人脸色一白。 周围的人也紧张起来。 尽管已经来到长安镇过上了好日子，但对属官贵族的服从和恐惧已经根深蒂固，尤其曾经的奴隶，心中的阴影不可磨灭，长安镇之前的属官虽然并不打骂他们，但同样高高在上。 长安镇如今大半镇民都是奴隶转化来的，许多思想习惯还没有完全扭转过来，有些胆小的更是躲着执政厅走，走在路上都习惯性弯腰低头，远远看到警察就跑开，起初连工厂里的管理员都怕，多数只在厂区活动，没事根本不出来。 虽然眼前的干事说他们不是属官，但在他们看来没什么区别，若不是干事大人们发话让他们不走，他们早就跑开了。 出乎意料的，几个大人并没有发怒，微笑着再次讲解了一遍，还十分亲切的说：“听懂了吗？还有哪里不懂可以提出来。”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问了起来。 科普工作进行一周，全镇男女老少都对新制度有了了解，同时知道了干事和属官的不同。 这只是开始，紧跟着各部门干事各显神通，挨家挨户走访、问卷调查、刷标语画宣传画…… 当然，也有部门手段冷酷，空了大半年的监狱迎来了第一批犯人，衙门也终于发挥起了应有的用途。 ——目前便放出法庭不现实，衙门已经算超前，其它领地里，一切罪责全由领主说了算，同样偷盗，可能这个人死刑，那个人就免罪，时玉和霍辞能明确设定出具体罪责惩罚，并且命人依法执行，已经足够让全镇人欣喜涕零。 随着各部门步入正轨，长安镇总算有了真正城镇的样子。 时玉和霍辞一下子减轻了不少负担，总算有闲工夫慢下来琢磨新教材，以及接下来该拿什么“故事”出来忽悠、呸，丰富这个世界的文化。 与此同时，高耸巍峨的白山背面，一群衣衫褴褛的队伍，正互相搀扶着穿越山林，朝着长安镇蹒跚赶来。 第72章 七十二、逃奴 五月的山林绿意盎然，茂密的丛林里, 一群人正跌跌撞撞穿行着。 奥维安背着祖父走在人群最后面, 连续不断的赶路让他疲惫不堪, 却咬着牙不敢放松，一旦放松就会脱离队伍, 在山林里脱队意味着投入死亡之神的怀抱，他们一路上已经掉队了不少人，没有一个赶上来。 他埋着头, 双脚机械而麻木的摆动。 “放我下来吧……” 祖父亚摩按住他的肩膀, 想要下来。 “不用, 我还有力气，可以走。”奥维安手臂箍紧坚决不让他下来, 前天赶路时下了大雨, 祖父不小心滑倒摔断了腿, 他说下来, 其实是让他放下他自己走。 他只剩下祖父一个亲人，绝对不会这么做。 他深吸了口气, 不敢让自己泄力, 咬牙：“就快到了, 翻过这座山就——” 说着脚下一个趔趄, 差点摔倒, 幸好撞到了前面红岩大叔的背上，借力稳住了身体。 然而红岩大叔猝不及防被他一撞，身体前倾碰到了走在他前面的女儿铃果, 铃果已经快没力气，这一碰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整个人朝前扑去，一下子仿佛多米诺骨牌，队伍一连串摔了个东倒西歪。 “对不起，对不起……” 奥维安吓得魂飞魄散，急忙道歉。 红岩大叔迅速扶起女儿，帮他说话：“不是奥维安，是我不小心。” 铃果站稳也朝被她撞倒的人道歉：“对不起，波琳婶婶，是我撞了你。” 大家一个个站稳，摇摇头没有人责怪谁。 “不怪你。” “没关系，是我自己没站稳。” “是我的腿没力气了。” …… 作为领头的巴奈特躲得及时没有被波及到，他转过身，用手里的木棍支撑柱身体，看了看身后明显累到的众人，喘了口气，说：“算了，既然停下来了，就休息一会儿再走。” 他环视四周：“那里有块空地，我们去那里，快，都先站起来别坐在地上，小心虫蛇。” 大家立刻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奥维安松了口气，他怕成为拖累被大家放弃。 红岩大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放心吧，走到这里已经没有大危险，只要能赶路，大家不会放弃的。” 虽然队伍的领头是巴奈特，但红岩大叔在队伍里很有威信，他这样说，奥维安顿时安了心。 他们这一路逃亡的十分艰辛。 最初一共有一百多个人，先被领主派来的士兵和奴隶追杀，进了山林后又被野兽虫蛇杀死了好多人，有些当时还活着，但伤太重，大家不能等，也没有办法带人走，一个个不得不脱队留下。 嘴上说着等好一点会赶上来，但没有一个赶上来。 在荒无人烟野兽丛生的山林里，拖着残缺的身体，要怎么活下来。 眼前浮起那些掉队人的面容，奥维安抱着祖父的手更紧了，小心翼翼将他放下来，不敢离开，生怕祖父趁自己不在一个人偷偷走掉。 大家在空地上围起来休息，动作小心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害怕惊到野兽，也不敢完全坐下来，半蹲着。 “妈妈，我饿。” 队伍里的两个孩子小声道。 我也饿。 奥维安低头看了眼瘪进去的肚子，不想还好，一想，一股抓心挠肺的饥饿感疯涌了出来。 周围其他人也都捂了悟肚子。 他们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吃过饱饭了。 逃亡之前他们计划了很久，逃跑那天红岩大叔带人溜进领地的粮库偷了许多食物，但还没逃进山林里就被士兵追上来，为了减轻负担丢弃了很多。 留下来的食物没过多久就吃完了，只能在山林里找食物，可是他们不敢生火，怕烟雾招来野兽，只能吃野果，可山林里路很难走，野果不好摘，有时还会碰到有毒的动物，因为摘野果死掉了不少人。 波琳婶婶的丈夫就是去摘野果的时候不小心从山坡滚了下去，再没有上来。 而且进了白山，野果越来越少。 白山的野果都被领地里的农奴们采摘光了，他们远远听那些农奴说，是因为神使用野果做出了美味的食物，传到他们的领地后，领主非常喜欢，便派农奴进山采摘。 所以他们不但不敢摘，还要远远躲开那些农奴采摘队，以防被发现举告。 起初他们路过其它领地时还试过带别的奴隶一起走，没想到那些奴隶欺骗了他们，害得他们差点被抓住，之后他们便再也不敢在其它农奴奴隶面前现身。 摘不了野果，不敢生火，能吃的食物越来越少，最近半个月，大家每天只吃一餐。 要是能再碰到白汁草就好了。 奥维安悄悄吞咽着口水。 之前他们赶路时遇到了一小堆白汁草丛，白汁草叶子又大又脆，咬下去还有汁水能解渴，虽然味道有些涩，但很能充饥，他吃三片就能饱了。 可惜那片白汁草丛只够他们队伍每人吃两餐，当天就没有了。 领头的巴奈特抬头看了看天空的太阳，将背上的鹿皮包取下来：“快到午餐时间了，饿了就先吃吧，吃了再赶路。” 奥维安的眼睛瞬间亮起，盯向鹿皮包。 自从因为食物发生争执后，巴奈特大叔将所有食物都放在了他身上保管，等到吃饭时再发给大家。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了皮包上，泛起了绿光。 很快每个人手上都拿到了食物。 一块拳头大的黑面包。 这是他们逃跑前特意准备的，作为最后的应急，如果没有丢失从粮库里拿来的食物，足够他们撑到长安镇。 可现在，他们只有这些黑面包了。 黑面包又硬又冷，从前可以放进热汤里让它融化，现在只能这么干吃，所幸他们还有刀，可以切成小块一点一点用牙齿磨进胃里。 奥维安最后一个拿到刀，他先将祖父的那块切开，祖父牙齿不好，他必须切得非常小。 干涩的面包磨砺着喉咙，有人忍不住丧气道：“我们真的能到长安镇吗？” “当然可以！”铃果瞪了那人一眼，坚定说，“我们一定会到长安镇的！”她狠狠咬了咬嘴里硬如石子的面包块，目光明亮，“翻过这座山就能看到长安镇了，到了长安镇，再也不会饿肚子，可以吃到松软的白馒头，还有包子，大饼……” 说着吞咽起了口水。 大家也跟着咽了咽口水，目露憧憬。 “没错。”红岩大叔鼓励大家，“等到了长安镇，我们再也不是奴隶，和自由民一样，能有自己的房子，能自由结婚，只要勤劳努力，能过得比男爵大人还要舒服。” 这些话红岩大叔说过很多次，大家也听过很多次，但百听不厌，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向往。 “再说一些。” “还有呢？” 红岩大叔便再一次重复说过的话：“到了长安镇，咱们不识字的可以去工厂做工，可千万不要偷懒，认真工作才能成为工人，偷懒会被送走，回去继续做奴隶！” “成了工人就能申请房屋，还能参加相亲组建家庭，六指，你不是一直都想找女人生孩子吗，等到了长安镇，只要你勤劳努力，什么都能有。” 被点名叫六指的青年满脸兴奋。 因为生下来比别人多长了一根手指，他一直被视为不详，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罪。 等神使的话传到领地，他才知道不是这样，这不是他的错！ 神使解救了他，所以他一定要去长安镇。 大家冲着六指笑了起来，沉重的气氛变得轻松。 红岩大叔继续说：“像巴奈特奥维安和亚摩大叔你们识字，就更好了，会被安排更轻松还更赚钱的工作，听说神使还会建立学院，孩子们还能去学院读书。” 这些消息是好友托流浪商人给他传回来的，当初好友被领主挑中送到了长安镇，本以为不会再有消息，没想到居然能让商人帮忙传话。 商人悄悄找上他的时候，他惊讶极了。 等听了商人的话震惊不已。 当时他便决定听好友的话去长安镇，原本商人能帮忙带走他，可是他不愿意只带着女儿走，他想带着大家一起，只能拒绝商人，选择逃亡。 奥维安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番话，但每次听，都会不由自主憧憬起来。 他不是天生的奴隶，祖父亚摩曾经是贵族，是侯爵身边的得力属官，父亲受侯爵提拔成为了骑士，母亲也出身属官家庭。 可惜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侯爵战败，他们一家人沦为了奴隶，祖母很快死去，父亲和母亲也在他还小的时候陆续病死。 祖父一直偷偷教导他，希望有一天能够恢复昔日的荣光。 他也这么期盼，在红岩大叔提出逃亡的时候立刻便同意了，留在领地里他只能做一个奴隶，等长大和红岩大叔一样，被领主随便指一个女人生下孩子，一代一代继续做奴隶。 他不想这样。 必须去长安镇！ 这是他和祖父共同的决定。 队伍里像奥维安这样身世的不少，波琳婶婶出身比奥维安还要高贵，她父亲是伯爵，她曾经的丈夫是子爵，如果不是战败，她现在依旧在庄园里做着尊贵的子爵夫人。 巴奈特也是贵族后代，虽然他没有说，但从他的名字和做派便看得出来。 也只有他们这样的奴隶才会不甘，才会冒着死亡的危险千里迢迢选择逃往长安镇。 大家听着红岩大叔的话，手里的黑面包仿佛也变得香甜起来。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大家继续赶路。 很快四天过去，鹿皮包里的最后一块黑面包吃完，队伍陷入了食物危机。 又过了两天，大家已经饿得走不动路。 “去长安镇，我一定要去长安镇。” 倒在地上的波琳婶婶抓起地上的野草塞进嘴里，拼命吞咽。 奥维安已经没有力气再背起祖父。 “走吧，不用管我。”祖父虚弱的闭上眼，他摔断的腿越来越严重，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 奥维安眼里涌出了泪水，学着大家揪下野草塞给祖父。 “走！” 祖父用最后的力气呵斥。 然后闭上了眼，再也没有睁开。 奥维安哭着将野草塞进了自己嘴里，一直塞到发不出哭声。 然后很快被大家拉走了。 死人会招来野兽，不能留在原地。 野草、苔藓、藤蔓……一切能吞进肚子的东西他们都吞进了肚子，终于，在一天清晨，他们成功翻过了白山。 标志性的佛塔就在不远处。 山下是隐隐绰绰的城镇。 “到了！” “是长安镇！” “我们找到了！” …… 大家激动的欢呼，饥饿和疲倦一扫而空，争先恐后朝着山坡下冲去。 第73章 七十三、轮胎 “又来了一批。” 时玉撂开看完的文件。 从五月开始，到现在十月, 期间不断有逃奴来到长安镇, 从一开始二十几个人的队伍, 发展到了现在三百多人。 这还只是安全抵达长安镇的人数，路上死伤远远超过这个数字, 最惨的一批出发时凑了近两千，结果到达时只剩下两百多。 “得想点办法了。” 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严重说不定会闹出动乱。 一个公爵领地的奴隶没有百万也有几十万, 要是集体起义, 后果不堪设想。 好一点顶多是集体逃亡, 如果里面有一两个心怀有异的，烧杀抢掠都是轻的, 严重点盘踞起来练兵造反都有可能。 毕竟这些奴隶里还有许多落魄贵族, 这些人接受过极好的教育, 有头脑, 又遭过难吃过苦，一旦抓到机会, 重新回到人上人, 未必会愿意来低头将命运交给什么神使。 其实要是真的造反倒没什么, 问题在于这些人未必全部仁善, 很有可能上位后继续秉承原来的制度, 所谓的造反不过是又诞生了一个新领主而已。 如果头领趋向善良或者中立还好，万一本身就已经带了邪恶属性，恐怕还不如原领主在的时候。 以这些落魄贵族奴隶的遭遇来看, 后者的可能性极大。 霍辞显然也明白，倒没有时玉这么紧张，剥了个栗桃喂到他嘴边，不紧不慢道：“等。” “这件事不能我们先开口，要解决得看王城和教廷的态度，等他们表态再说怎么做。” 时玉注意力在他的话上，下意识叼住，咬到嘴里才反应过来，也没在意，被投喂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俨然成了习惯，嚼着香甜的果实含混说：“等他们表态，恐怕那边已经造反成功了。” 他明白霍辞的意思。 一直以来，长安镇都保持着站在绝对中立且完全不留恋这个世界权势的态度。 练兵，但只限于神使的护卫。 基建，却只限制在一隅完全没有大肆扩张，否则以他们秒建房的“法术”，分分钟能盖出一座城市来。 对教廷和王城的态度从来都是友善却高高在上。 维持着我们是神的使者不跟凡人同流合污，不贪恋权势富贵只是来宣扬和平女神教义的高贵冷艳姿态。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神。 什么修路种田搞发明赦免奴隶等等等等，和平两个字能解释一切。 而且所有改变只在长安镇一亩三分地，从没有主动说要强制传播出去让所有领主都跟着学。 如果主动去提，难免有崩人设嫌疑。 别小看这点嫌疑，如果这是一场游戏或者演戏，崩就崩了无所谓，但这是现实，谁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命只有一条，在能量没收集满之前，必须杜绝一切作死行为。 丁点都不行。 再者，之前的官改虽然放弃属官称号表明了不贪恋权势，但这只能忽悠忽悠一些不明真相的“单纯”贵族，聪明人来长安镇住上几天就明白了，已经有好几个来旅游的贵族感兴趣并且仔细打听过，甚至还有直接去行政区参观的，大有一副回去也要这么做的意思。 教廷那边显然也得到了消息，财富神殿大主教私下派心腹给他们捎来口信，并没有表达意见，只是将几个主教对这件事的看法描述了一遍。 显然，没有人是傻子。 要说大主教们没有怀疑过他们的身份那是假的，几千年都没有出现过，怎么现在忽然就出现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如果说大主教们的相信有五分，剩下的五分唯利益罢了。 他们的出现为教廷正了名，让他们拿到了打击邪教的尚方宝剑，增强了教廷的声望，最重要解释了历代大主教无法与神沟通的问题——这一点至关重要。 只要一直带来利益，那么他们就一直是神使。 当然教廷已经向全天下宣布了他们是神使，不可能自打脸，至少目前不会。 刚刚闹了个官改，现在确实不能再递出“把柄”。 只是以蜜金国粗糙的管理方式，想让蜜金大帝重视起这件事，恐怕必须得造反成真才会重视。 说不定蜜金大帝对手下领主的倒霉乐见其成，乐得老牌公爵死一波，换新的上，到时候搞个招安，又有了新韭菜。 时玉心中阴暗猜测。 霍辞又剥了一个递给他，无奈道：“又多想了不是？我们不是救世主，救不了每个人，说难听一点，这里的人死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目光漠然：“穿越不是我们主动的，这里不是我们的国也不是我们的家，无亲无故，凭什么让我们冒风险去舍己为别人？” 他冷笑一声：“说不定金手指就是这个世界的神搞出来的，想借异界来推动世界进程。” 时玉倏地瞪大了眼。 顺着他的话一琢磨，还真有点细思极恐。 穿越和玄幻的金手指都有了，真有神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霍辞放缓了语气：“我们已经救了很多人了，你想想，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出现，金移、清风明月，还有白山村的村民，估计活不过冬天，还有附近的流民，这一年陆续送来的奴隶，我们已经做了能做的。” 即使同一个世界，国外发生战争，也没见每个人都忧国忧民跑去支援，何况对他们来说这只是毫无关联的异世界。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建起一座桃花源，已经很不错了。 “知道了。”时玉没好气，“说的好像我多‘圣父’一样，我又不傻。” 霍辞容色一正：“不，你是善良。” 时玉：“……剥你的果子吧。” · 关于逃奴的商议无疾而终，等教廷和王城那边有了反应再说。 不过时玉和霍辞还是悄悄派了两队护卫出去，继续假装行商，沿途对路上的逃奴施以援手。 同时在白山里开辟了一条路，方便奴隶找对方向。 这一项做的光明正大，猎杀野兽保护小镇居民安全，现成的理由，长安镇已经有了畜牧区，不需要从山里打猎，也是时候清理一下山中的野兽了，顺便还能借机让护卫队拉练。 一举三得。 时玉和霍辞的注意力很快被研究区的新产物吸引。 橡胶轮胎做出来了！ 这片大陆上便生长着橡胶，不需要航海去发现，去年他们便托财富神殿大主教帮他们找来了橡胶，收购橡胶的任务也一直挂在商行。 经过一年的研究，终于搞出了轮胎，以及大家期待已久的自行车、人力车和三轮车。 于是长安镇一夜之间跨入了有车时代。 之前为了建设五星级旅游小镇，长安镇内禁止马车牛车进入，即使商人卸货也只能用人力板车。 然而长安镇发展的越来越快，一次又一次扩建，导致现在从城西徒步到城东得要半个多小时。 居民倒没什么，大部分活动区域都是固定的，以长安镇的分布，也不会没事从城西跑到城东。 但对干事们，尤其是巡警，就不那么友好了，每次出警都是气喘吁吁，尤其夏天，大汗淋漓不说，还容易中暑。 随着长安镇人口激增，参差不齐的素质水平导致各种案件越来越多。 虽然都是些家长里短打架斗殴的琐碎事，但命案往往是由此催生的，如果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会变得严重。 没有手机没有喇叭，全靠双腿报信。 还有消防，火灾争分夺秒，更不敢耽误。 现在有了自行车，巡警的办案速度有了质的提升。 时玉和霍辞也很大方，除了巡警人手一辆外，还给其它各部门也发放了一批作代步工具，自行车三轮车都有。 居民得自掏腰包来买。 经过近两年的发展，长安镇的居民大部分腰包鼓鼓，尤其官改这半年，各种政策优厚，只要不懒，都能衣食丰厚。 自行车一出来，便有许多人争相购买，尤其工人买的最多，基本人手一辆。 到了上下班时间，成百上千的自行车行驶在路上，堪称一景。 紧跟着人力车也正式上线，车行由财政部和居民保障部联合组建，即为小镇增添了一笔收入，又解决了随着奴隶增多工作岗位减少的问题。 人力车分两种，一种类似民国的人力拉车，另一种便是类似景区的三轮车。 时玉和霍辞恶趣味的为车夫设计了两套特色十足的工作装，一套民国风，一套工装风。 一时间走在长安镇的街道上，有穿休闲长袖长裤的，有穿仙人衣裙的，有长袍马褂的，也有穿本土西幻装扮的，各式各样，颇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人力车一上线，受到了游客们的广泛喜爱。 这些贵族游客平时不是坐马车就是骑马，也只有到了长安镇，迫于神使规定不得不走路。 现在有了代步工具，坚决不多走一步。 同时之前不愿意去的地方也愿意坐着车远远瞧一瞧。 至于公交，时玉和霍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长安镇并不大，不需要，以居民节省的性格，做出来亏损是肯定的。 各种车辆上线，道路规划了即刻提上了日程。 好在当初在修路的时候，时玉和霍辞已经提前留够了车道和步行道的宽度，交通部和公安部联合，迅速将道路划分了出来。 行人、自行车三轮车和人力车各走各的道。 同时增添了交警这个职务，各个路口火速修建起了交通治安亭。 长安镇路改进行的风风火火，收到消息的雷奥尼斯和河对岸两座新城城主立刻放下手里的事赶了过来。 第74章 七十四、帮扶 河对岸的两座城，一座叫望安城, 意思望着长安镇, 一座叫长久城, 寓意长长久久，值得一说的, 两座城名用的都是神国字，搞得雷奥尼斯琢磨着是不是也给自己的香葵城改个名。 拥有两座城的领主是雷奥尼斯的表兄，黑石大公的两位次子和幼子, 戴里克王子和杰纳斯王子。 当然, 现在已经是戴里克伯爵和杰纳斯伯爵。 本来按以往的规定, 大公最高可以封儿子为侯爵，除非不受宠, 大部分被分出去的次子们都是侯爵, 即成全了血脉亲情, 也维护了家族权力。 戴里克和杰纳斯并非不受宠, 和将来会继位的长子大哥关系也不错，原本可以封侯爵, 但由于两人双双跑来长安镇对面建城, 没有办法划分出两个足够大的侯爵领地给他们, 便退而求其次, 封了伯爵。 即便这样, 两人的领地也比正常伯爵的领地缩减了一大截。 不过两人对此并不在意，大有什么用，领主平日的活动范围也只是城堡或者庄园罢了, 谁会去没有开发的荒芜区域。 虽然伯爵不能建造属于自己的城堡，只能建庄园，但那又怎么样，他们从小在城堡长大，早就住腻了，城堡潮湿又臭烘烘，哪有庄园住的舒服，没封分出来之前，他们一家大部分时光便是在各个庄园度过。 更何况，现在他们拥有的，是神国的庄园！ 两人在还没来到封地之前，便托表弟雷奥尼斯帮忙请来了长安镇的施工队，帮他们建造神国庄园。 城还没建起来之前，他们已经住进了精致又华丽的宅院里。 还有那些雕刻精美又舒适的家具。 给他们十个城堡都不换。 贵族都是享受至上，作为王子他们更是深谙此道，在去长安镇之前，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顶尖享受，参观完长安镇，才知道天外有天，他们所享受到的，连神国普通自由民都不如。 衣食住行，每一样都精美舒服到了极点。 这才是两人巴巴跑来建城的主要原因。 当上侯爵又怎么样，吃的穿的住的还比不上长安镇里的平民。 现在好了，不管长安镇出现什么新鲜事物，他们都能第一手拿到！ 嗯，确切说是第二手。 第一手的是雷奥尼斯。 两人不由感慨起表弟的好运气。 真是让人羡慕又嫉妒。 两人晃悠悠骑着自行车从跨湖大桥上驶过，十一月初气温已经降下来，风里掺杂着冷气，两人却丝毫不在意，骑得兴致勃勃。 这座大桥是两个多月前中秋节那天神使用法术建造出来的，一瞬间将两岸连接了起来，桥面平整又宽阔，再一次惊呆了众人。 每每想起那天的情形，两位新晋伯爵都要感慨几句，同时满怀欣喜，有了这座桥，他们来往长安镇就更方便了。 而有了三轮车后，运送货物也变得更加便捷。 他们现在骑着的自行车，就是三轮车运送过来的。 自行车出现那天两人就兴冲冲凑热闹去了，今天听到搞什么路改，便又火速出了门。 这种新鲜事怎么能错过。 回头又是一项值得炫耀的谈资。 戴里克想起那些王城贵族一惊一乍的表情，心里一阵得意，他可没忘记每年跟随父亲去王城时那些贵族矫揉造作的优越嘴脸。 “我想我们可以举办一次舞会，杰纳斯。” 杰纳斯给了他一个傻了吗的眼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社交季已经结束了。” “那又怎么样？”戴里克不理会弟弟的暗讽，得意洋洋，“难道我们脚下的自行车不值得我们为它办一场庆祝宴会吗？我相信大家都会感兴趣。” 杰纳斯眼睛亮了亮，是啊，这么新奇又震撼的东西，换成是他肯定会迫不及待想要看到。 不过这意味着客人们需要冒着寒冷和风雪赶路了，真是…… “太棒了！”他不吝啬夸赞，“你说得对，我们确实应该准备一场盛大宴会，我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写邀请函了。” 冒着“坏水”的兄弟俩相视而笑。 骑着心爱的自行车，两人很快到了长安镇。 一出码头，兄弟俩便发现了不同。 从前马路上来来往往都是行人，而现在，人只能走在两侧划出来的范围内，骑车的人都在中间。 路口地面上划出了一道一道的横线，穿着制服的巡警捏着个小小的沙漏，沙漏漏完，一挥手，两边的车就停了下来，走路的人才一堆堆快速从横线上经过。 两人瞧着十分新鲜有趣，骑着自行车上去亲自感受了一下新规则。 “有意思，等回去我也要下令这样做。” 戴里克笑着说。 杰纳斯也跟着附和。 反正神使怎么来，他们跟着怎么做就对了。 可惜那些漂亮的建筑他们学不来，两人很想在自己的领地里也建造出大观园和观星台。 然后邀请那些王城贵族们来做客，让他们羡慕嫉妒。 不过想想雷奥尼斯也没有，顿时又平衡了不少。 见识完了新鲜玩意，心满意足的两人去和雷奥尼斯汇合，然后跟着表弟一起去见神使。 进门的时候戴里克和杰纳斯又酸了，表弟想见神使就见，他们却只能跟着他才能见到。 “两位大人午安。” 三人像模像样的行神国礼。 这种行礼方式已经成了贵族们追求的新风潮，见面如果不会会被嘲笑。 就像用餐时使用筷子一样，不会用筷子的贵族不是合格的贵族，会被耻笑，戴里克非常高兴，因为终于不用在和家人聚餐时为使用勺子还是刀叉争论。 “坐。” 时神使如初见时一样温和。 霍神使也跟初见时一样冷淡。 雷奥尼斯主动开口：“我在路上看到了新规则，希望大人能允许香葵城也跟着施行。” “当然可以。”时玉笑着应允。 香葵城这半年发展飞快，因为没有办法进入长安镇，所以许多人都赶来了香葵城定居，平民拖家带口，雷奥尼斯为了发展香葵城也买来了不少奴隶，许多贵族也跑来买房买地。 有了人力，香葵城急速发展，一扩再扩，规模已经超过了红香城。 随着九月份学院第二次开放招生，香葵城的人口已经突破了五十万。 搞得雷奥尼斯压力大增，这几个月没少往长安镇跑。 时玉和霍辞对此非但不觉得烦，反而十分高兴。 因为这代表着他们输送的理念成功了。 雷奥尼斯开始为百姓考虑，而不是单纯只做一个高高在上收税享乐的领主，否则他大可以不必烦恼，扔给属官去发愁。 责任感，这是第一步，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旁边他的两个表兄就是很明显的对比，这两兄弟虽然也跟着学，但归根结底是为了享乐和炫耀。 不过比起那些只知道压榨领民的领主，他们已经好了不少，纨绔归纨绔，却并不伤天害理。 也有不少从黑石公国方向赶来的平民和贵族进驻到了他们的两座城里。 得到应允，雷奥尼斯脸上顿时露出了笑，迟疑了下，说：“还有一件事，希望得到您的准许。” 时玉：“你说。” 雷奥尼斯苦笑着道：“我希望能够让我的属官跟随大人的干事们学习。” 他虽然效仿长安镇也进行了官改，但属官们的能力并不尽如人意，有的部门简直乱成一团。 时玉和霍辞相视。 这正是他们打算提出来的，没想到雷奥尼斯居然先开了口。 香葵城的情况他们自然是清楚的，间谍眼线这种事总不能只让教廷和王城专美于前，他们也不能落后。 别说香葵城，望安城和长久城的情况他们也一清二楚，包括红香城蓝颈王都以及王城，都源源不断有消息传来。 作为长安镇的第一道外防，他们当然不能坐视不管让它们乱起来，本来想趁着今天向雷奥尼斯提一提，没想到他居然先开了口。 这更好。 两人故作沉吟片刻，然后一副既然你这么说看在你是我们弟子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的表情同意了。 顺便还捎带上了戴里克和杰纳斯。 戴里克和杰纳斯：“？？？” 派人叫来希尔，让他代表两人和三位领主商谈，现在许多事情时玉和霍辞已经不会出面，而是交给了作为圣子的希尔。 一来为了神使的逼格，总不能什么狗屁倒灶的事他们都亲自来谈，二来他们将来是要离开的，未来还得靠这帮人自己，不能完全依赖他们，不然他们一走就崩怎么办。 正好雷奥尼斯和希尔商量起来也比较自在，两人很快确定了章程。 三天后，长安镇的部门又增添了一个：帮扶部门。 从其它部门里调出空闲人手，组成三个小组，并非让三城的属官来长安镇学习，而是小组去到三座城，手把手因地制宜进行教学。 让其它领地的官员来了解长安镇是不可能的，各个部门不管哪个都很重要，让他们来学习，无疑于敞开信息库给别人看，即使是香葵城也不行。 三座新城很快开始了风气整顿。 而在长安镇达到饱和的自行车三轮车开始随着行商卖到各地，很快辐射全国，引起了一股剧烈的风潮。 “可别让我们失望啊。” 时玉瞧着火热的订单喃喃。 “放心吧。”霍辞语气笃定，“等着看。” 这一等就是三个多月，春节过完到了新的学期开学，终于让他们等到了。 ——水泥订单暴增。 是的，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要想富先修路，要想传播也得先修路。 时玉和霍辞的目标是传播，所以修路是他们目前的置顶任务。 之前水泥在各领主那里遭到冷遇后，两人就命令研究区加班加点研究起车来。 要让那些贵族主动修路，自然得给他们一个理由。 跟他们讲长远讲未来没有用，于是两人便想到了车。 四轮跑车暂时造不出来，两轮的自行车还是可以的。 果然，在体会到了自行车的畅快后，这帮贵族终于主动决定修路了。 也是时玉和霍辞那时候没有完全摸清贵族的本质，对大多数贵族来说，享乐至上，只要涉及到享受，他们能迸发出最大的热忱。 一时间水泥订单甚至超过了车子。 源源不断的水泥输送往各领地，转换成了一条条平整的水泥路。 由于订单量太多，时玉和霍辞干脆将配方拿出来拍卖了出去，反正他们的目的在于修路，赚钱是其次，再者他们赚钱的门路已经够多了，不缺这一个。 到时候路修好，能换来更多的财富。 不过这还不够，还有许多贵族没有动静。 时玉拿起笔： “第一届环公国自行车赛……” 第75章 七十五、比赛上 风和日丽的四月中旬，暖风微醺, 第一届环公国自行车赛正式拉开序幕。 此次活动由两位神使与教廷和皇室联合举办, 蜜金国六个公国都参与了报名, 加上王城，一共设立了七个赛区。 比赛先在各赛区内进行挑选赛, 选出本区第一名，然后集中到长安镇，参加最终决赛。 对此没有人反对, 毕竟从提议到策划全部来自两位神使。 决赛放在长安镇的原因也很简单, 时玉和霍辞想要进一步拉动长安镇的旅游业。 随着学院接二连三扩招,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平民家长跟随孩子进入长安镇参观，长安镇的面貌逐步展现在了普通人面前, 是时候考虑引进平民游客了。 贵族游客确实有钱, 但贵族人数有限, 能够被准许来到长安镇的贵族更有限。 长安镇就这么大, 一次两次风景总会看厌，节日活动挨个见识过一轮也失去了新鲜感, 加上来回车马劳顿, 享受至上的贵族们在度过了最初的好奇和新鲜后, 回头率呈直线下降。 即便现代交通发达, 人们也不会将出游地点永远选在同一个城市。 靠解锁新的地标建筑确实能拉回一些客流量, 但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地标建筑总有解锁完的一天，也不是每一个地标建筑都能吸引来贵族们的兴趣。 想要长安镇的旅游业长长久久, 还是得靠人数更多的自由民。 纵然贵族们一掷千金，但蚁多咬死象，积少成多，不管收益方面，还是未来发展，引进普通游客势在必行。 不过不能急于求成，得循序渐进慢慢来。 毕竟平民素质参差不齐，大批涌进来届时肯定会生出一些麻烦，得让小镇上下有一个适应期。 当然也不全是麻烦，其实平民远比贵族更听话，更愿意遵守规则。 这帮贵族游客也没少惹事，尤其那些年轻N代们，在违规的边缘不断试探，要不是时玉和霍辞有神使这个身份镇着，这些在自家领地庄园里的“小王子”“小皇帝”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闹剧来。 这一次自行车赛就是一个信号，同时也是对长安镇上下的一个考验，如果连活动游客都无法协调容纳，开放的事还得延后再放一放。 由于各公国修路状况不同，有两个公国在得知比赛一事后才开始着手修路，这一修怎么也得半个多月。 时玉和霍辞乐得发挥神使的仁善，将区内赛时间定在了五月初。 本来举办比赛的目的就在于督促各大公修路，比赛范围设定为环绕公国就是希望先将连接各国的大道修起来，只要他们愿意修，别说等半个月，半年都行。 一国大公发话，整个领地的劳力都调动起来，近百万奴隶上阵，很快一条贯穿公国的主干道就修建了起来。 在此期间，长安镇也进行了一次小型选拔赛，选出一支队伍作为代表竞争蓝颈公国的名额。 旅游部、外交部、公安部联合，与其它需要用到的部门协调，按照时玉发下来的比赛流程，很快将赛事搭建了起来。 这套流程不止长安镇有，也分发给了所有参赛区域。 包括完整的比赛方式、规定、奖励等等，既然要搞，就正规化好好搞。 消息一贴出来，长安镇顿时热闹了起来。 “选进队伍每人都能得到一百金币奖励，天哪，如果能拿到名额，一千金币，嘶——” “这算什么，决赛拿到前三名，能得到神使大人亲自颁发的奖牌！” “还有一万金币！” “我要报名，我要报名！” “为什么只有满十八岁才可以？十七岁不可以吗？” “是啊是啊，我再有两个月就满十八岁了。” “哥哥快看，护卫队和干事不能报名，太好了，护卫们不参加，你肯定能赢！” “咦？骑到红香城？不是到王都？” “是啊，我还以为要骑到王都。” …… 众人议论纷纷。 有专门负责的干事搬来桌椅在临时征用的报名处为大家解释。 “是的，区内赛名额奖励一千金币，如果能拿到决赛冠军，将会得到由神使教廷以及国王联合奖励的一万金币，以及王城或者长安镇的居住权和房屋一套。” “居住权我们已经拥有，如果拿到冠军，可以折合房屋升级，奖励湖岸别墅一套，当然，如果有谁想要搬去王城也可以……” “……对，必须满十八岁，成年才能报名，未成年可以申请加入啦啦队，为我们的赛手加油，学院的学生们请去找你们的学生会，非学生未成年可以去所在区委会报名……” “没错，护卫队不参加，公国的骑士士兵也不会参加，这是完全属于自由民的比赛。” “选拔赛从红香城城门到我们长安镇城门，这也是决赛的赛道，因为时间问题，以及为了保护选手的身体健康，神使大人最终决定减短决赛赛道，定为从红香城到我们长安镇，刚好是一天的骑行距离。” …… 所谓的环公国只是时玉和霍辞拿来糊弄贵族修路的借口，不可能真的环公国，如果真的环公国，那得十天半个月才能结束。 区内赛无所谓，大公们只要不嫌麻烦，别说环公国，环全国都可以。 但到了决赛，最好在一天内决出胜负。 从长安镇到红香城刚刚好，从前到红香城需要两到三天，现在修了路又有了自行车，一天足够。 终点放在长安镇，正好顺势颁奖加庆贺，时玉已经让宣传部开始策划庆祝晚会了。 当然，赛道减短这点在各公国修路修的差不多的时候才呈上了大公们的案头，不早不晚，正好赶在区域赛开始之前。 时玉和霍辞对这种仗着通讯困难打时间差钻空子的事情已经驾轻就熟。 不管各领地比赛情况如何，长安镇里十分火热。 消息发布当天就有无数人跑来报名。 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一个个对拿到公国名额信心十足。 作为长安镇居民，他们比外面的人先摸到自行车，不止会骑，还玩出了花样。 甚至冠军也可以肖想一下，毕竟有主场优势。 没能报名或者初选被筛掉的年轻人们组成了啦啦队，为看好的选手加油，热闹非常。 时玉瞧着女孩们高举的手幅纸板，隐隐觉得有点眼熟。 等等，这不是现代追星的模样吗？ 一时有点哭笑不得。 那些轰动震撼的舞台剧没培养出热烈的追星少女，反倒被体育比赛引了出来。 不过瞧瞧那些高大俊朗的参赛选手，也就明白了。 贵族们趋向精致优雅的美，但对平民来说，有一个健硕的体魄才是最吸引人的，精致优雅又不能当饭吃，能扛得起米袋，背得起木柴才是他们认为的有魅力。 追星…… 塑造明星，然后依靠偶像的力量来帮忙传播…… 时玉若有所思。 能举办比赛的项目可不止自行车，各种各样多了去了，运作的好，可以造出一大批来。 不过不急，先将这次自行车赛圆满结束再说。 长安镇的内部选拔赛进行的顺利又热闹，前后花了两天，第一天几个部门联合组建的赛事办带领选手进驻红香城，休息一晚，第二天正式比赛。 按照规定，角逐出了前五名，然后参加区内赛。 区内赛以侯爵为单位，每个侯爵从领地挑选出五名选手，然后聚在一起角逐公国名额。 名额只有一个。 选出来的这个人将代表整个公国出战。 “输了怎么办？” 一时间所有选手不约而同冒出这个念头。 比赛之前，他们不过是普通平民，走到竞争名额，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参加比赛或是为了奖励或是为了好玩，压根没想过作为一国代表之类的想法。 念头一起，有人退缩，有人兴奋。 而场外的啦啦队比他们更兴奋。 几乎全民呐喊，沿途经过几个领地，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甚至领主本人也跑来围观。 “大虎加油！” “别泄气，凯尔！” “哥哥快，快超过他！” …… 尤其到了香葵城，两边道路上人山人海，密密麻麻一直沿途围到了长安镇。 快到终点时两侧喊声震天，红着脖子近乎嘶吼。 第一名成功冲刺，从车上下来激动的自己都不敢相信，立刻被扑上来的朋友包围。 第二名第三名，连续不断有人来到终点，然后被拥抱围住。 大家大笑尖叫，热烈鼓掌。 这一刻凝聚力惊人。 城楼上时玉和霍辞相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这种场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虽然自行车赛也是竞赛，但在他们看来，远没有足球篮球这类令人激动，尤其比赛进行了一整天，观众还不能全程完整观看，这样断断续续，只看个一闪而过的过程和结尾，能调动多少情绪。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预估错了。 “竞赛的魅力么……”时玉感叹。 他们不是没举办过活动来丰富居民的精神需求，各种节日各种舞台剧，之前还有过知识赛，都没有这一次反应强烈。 “自行车比赛都能激动成这样，换成足球，还不得晕过去……” 时玉喃喃。 霍辞放下望远镜：“可以试一试。” 时玉探头看了眼下面欢呼的人群，收回来：“是该试试，俗话说饱暖思/淫/欲，这么多年轻人，吃饱穿暖精力过盛，得给他们找点发泄的途径。” 被送来的奴隶大半都是青壮，能成功逃来的也是青壮居多，加上男多女少，人是欲/望生物，永远不会知足，满足了温饱，就会有精神需求，放着不管迟早会生事。 霍辞转头看向他，似乎想说什么。 时玉一个激灵抢先道：“我没有，我不饱不暖也不思。” 霍辞淡定：“没关系，我思。” 时玉：“……” 第76章 七十六、比赛下 蓝颈公国的决赛名额可以预见的，落到了长安镇参赛选手手中。 比起其它领地的选手, 长安镇的选手更早摸到自行车, 更早熟练, 又有主场优势，赢得毫无悬念。 拿到名额的选手叫长手, 是木工厂的学徒，刚满十八岁不久。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拿到这个名额，激动的一蹦三跳。 赛事办当场对他进行了表扬和奖励, 早就准备好的学生代表立刻送上花圈和奖牌, 以及一千金币奖金。 长手站在冠军奖台上笑得合不拢嘴。 其它两位亚军和季军也得到了花圈和奖牌, 亚军是来自香葵城的一位自由民，季军来自蓝颈公国王都。 代表雷奥尼斯和蓝颈大公前来的属官也分别拿出了金币奖励, 亚军八百金币, 季军五百金币。 一盘盘金币端出来, 叫围观的人瞪直了眼,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金币。 “我的天，真的是金币！” “早知道我也去参加了。” “就是, 我骑得可比他们快多了。” 没有报名的懊恼不已, 没拿到名次的参赛选手更懊恼, 尤其排在前十内的几个, 恨不能时光倒流, 再努力一点拿到前三名。 一个个盯着金灿灿的金币红了眼。 这么多金币，能一辈子饿不死了！ 饥荒留下来的阴影至今没有抹去。 只是骑着自行车进行一次比赛，居然能得到这么金币, 谁能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 众人羡慕又嫉妒，一个个心里暗下决定，如果还有下一次一定要去报名。 不过很快，大家被干事的喊话转移了注意。 “大家不要着急走，接下来长安镇会举行庆祝晚会，凡是手持加油纸旗的人都可以进入长安镇观赏……” 轰！ 人群炸开。 在场围观的人有很多是一路从红香城跟过来的，还有从蓝颈国其它各领地赶来的，汇聚在香葵城。 本以为只是来凑热闹看看比赛，没想到居然还能进入长安镇。 顿时激动起来。 消息顺着马路蔓延，一传十十传百，大家纷纷赶过来，骑自行车的骑自行车，坐马车的坐马车，由于人力车制作周期长，暂时还没有扩大外销，只有蜜金大帝和一些贵族拿到了属于他们的定制款，当然，价格也是定制。 时玉和霍辞隐在城楼上用望远镜盯着下方，等看到干事、护卫和学院学生三方合作，有条不紊的将人群快速分流，带队进入长安镇，才放心下来。 “总算这一年的心血没白费。” 时玉松气。 要是乱成一团严重点再闹个踩踏出来，他能怄死，接下来啥也别干了，继续调.教手下吧。 幸好没让他失望。 “还行。”霍辞的要求就高了点，勉勉强强达到他心理预期，“调了全镇大半警力，三个部门的干事，还有上千学生，再搞不定，回头全拉到山里拉练半个月。” “噗——”时玉没忍住笑了出来。 霍辞勾了勾唇，继续说：“今天是有准备，等以后彻底开放，总不可能每天放这么多人手专门在门口招待。” 这倒是，时玉颔首，一旦开放，游客数量将会激增，到时候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 “一步一步来嘛。”他乐观道，“开放也不是一下子全开，可以参考当年国家经济开放时的办法，用通行证介绍信来筛人，再搞个旅游签证，有担保才能拿到签证，有了签证才能进来。先这样一批一批分流，等以后全镇上下适应了再慢慢取消。” “好主意。”霍辞啪啪拍手捧场，“真聪明。” 时玉翻了个白眼：“戏过了啊。” 霍辞一本正经：“我完全发自内心。” 时玉：“发自内心的浮夸吗？” 霍辞：“不，是夸你。” 时玉无语，举起望远镜不搭理他。 他算是发现了，霍辞外表那层绅士彬彬全是假的，本质就是个无赖，只是他会包装，轻易让人看不出来，说起话来那是一套又一套，全是他的道理，一个不注意就被他带进了沟里，自己把自己埋了，还给他数钱。 他说不过，所以他闭嘴。 霍辞两道浓眉下压，掩去眼中的笑意。 成百上千的新游客涌入长安镇，直到城门关闭前，一共进来了两万三千多人。 比赛结束时正值夕阳西下，天还没有黑，游客们在学生志愿者的带领下参观了长安镇正街全貌。 干净整洁的街道，高大神奇的景观建筑。 每一处都令他们惊叹。 尤其随着天色渐暗，遍布大街小巷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来，整个长安镇成了灯火的海洋。 住在香葵城的居民还好些，这样的灯海在香葵城也有，不算稀奇，其它城镇的平民们瞪大了眼。 虽然长安镇的灯笼已经远销各领地，但领主们并不会白白花钱给城镇搞出这样的灯海，平民们使用起来也很节省，只有需要时才会拿出来，不会这样凭白挂起来浪费，蜡烛价格不高，但抵不住消耗的快。 正街上还好一些，等到了商业街，头顶铺天盖地的花灯更叫人失态。 经历了好几个盛大节日，灯匠研究出来的花灯样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漂亮，到了晚上，长安镇就是花灯的天下。 大家顿时被迷了眼。 学生志愿者们微笑着做讲解： “这是年年有余花灯，余又谐音鱼肉的鱼，鱼肉又代表食物，寓意每年都有多出来食物吃，这座花灯是前面那家有余烤鱼店在中秋时制作出来的店庆花灯，我们家的烤鱼非常美味，喜欢吃鱼的游客可以尝一尝……” “这是甜蜜蜜花灯，形状由糖葫芦演变而来，糖葫芦是我们小镇特色小吃之一，孩子们最喜欢的食物，外层裹着甜蜜的糖浆，里面是酸甜的山楂……” “这是福寿绵长灯，寓意祝福长辈长寿健康，它的形状来自白山特产的一种果子，和神国的蟠桃十分相似，现在正当季，大家可以尝一尝，或者带回去送给长辈……” …… 少年少女礼貌又亲切，不着痕迹搞起了销售。 平民们购买不起太贵的东西，所以安利的都是几铜币起步的吃食。 一条街过去，基本人人手上都多了纸包纸袋。 商家们数着钱乐滋滋，虽然每个人消费只有几铜币，但积少成多啊。 拿到第一手销售数额的时玉更坚定了开放平民游客的心，随着学院开院，旁边伴生的商业街也分别启动，商业街从原来的一条增加到了四条，光靠长安镇内部已经撑不起市场，如果没有大批量游客，亏损的商家肯定会降价。 居民们不会管商家亏损不亏损，只会选便宜的，到时候一个降，其它也跟着降，迟早市场混乱。 时间有限，走马观花游街过后便到了晚会现场。 晚会放在专门修建出来的广场上。 经过几个节日，文艺部对晚会已经驾轻就熟。 盛大的舞蹈、优美的歌声、精彩的滑稽戏…… 最后烟花盛放。 游客们看的如痴如醉。 期间自然夹带私货，主旋律小品接连上阵，展示长安镇的美好面貌。 从前长安镇薪资如何如何高，待遇如何如何好，都是听人说，据说、我朋友说、我亲戚说…… 除了离的近的香葵城，外界平民们大都将信将疑。 现在看着小品里的表演，才知道原来是真的！ 这一次放进来的平民并没有限制，各个阶层都有——平民当然也是分阶层的，有富有的乡绅商人，也有穷苦的劳工。 亲眼见了，亲耳听了，便不由自主羡慕起来。 如果我也能生活在长安镇该多好啊！ 这一刻，大家心里发出了共同的心声。 晚会结束，志愿者们又一队一队带着登记，愿意花钱住客栈的可以去客栈，不愿意住客栈的可以去外城门和内城门夹道的茅草屋凑合一晚，等天亮城门打开后离开。 客栈并不贵，因为活动还打了折，所以九成九都选择了住客栈。 休息区乏人问津的普通客栈终于迎来了大批量的住客。 新奇的客栈又引来了游客们的一阵惊奇。 长安镇上下准备充分，这一次短暂开放进行的十分顺利。 进来的游客们也因为神使的威慑谨言慎行，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除了不小心，没有人违反规矩。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头。 而长安镇热闹的同时，其它几个赛区比赛也举办的有声有色。 这个世界上虽然有节日，但基本上各个阶层各过各，除了教廷会在节日免费为平民发放食物外，领主根本不会花费金钱为平民们搞什么联欢。 更不用说这是一场平民自由参与的比赛了。 对于选手是平民这点贵族们没有异议，他们虽然也喜欢骑自行车，但并不屑放下身段去跟平民一起争夺奖励，这是多面失体面的事，就算比赛，也只是贵族与贵族之间，如同赛马狩猎一样。 对于这场比赛，领主们的反应各不相同。 有的直接甩手给属官只等着看，有的兴致勃勃亲自主持，连选人都是自己上阵，有的则看到了商机，找来商人们迅速搭建起了赌台，拉来贵族们搞起了下注活动。 比赛也如时玉预料到的那样，有的一比比了好几天，有的依照时玉补发去的通知，只比了一天。 如同蓝颈公国大众的反应一样，各领地的平民们反响热烈，可以用盛况来形容。 不管领主们怎么折腾，赶在六月初决赛开始前，全部赶到了红香城。 受香葵城影响沉寂下来的红香城再次热闹了起来。 由长安镇、教廷、皇室组建的赛委会已经早早驻扎城中，从定制详细的比赛规则、赛事评判到比赛车辆和道路维护等等，忙碌了大半个月。 时玉和霍辞从之前区内赛中得到启发，决定将竞赛长期做下去，不止自行车赛，未来还有足球羽毛球跳绳跳远等等，凡是能还原出来的运动都加进去，所以从一开始就得正规起来。 教廷和蜜金大帝显然也看到了各领地爆发的热潮，从最初的没怎么在意变成了重视，火速派了人来。 未来火遍世界的长安运动赛委会就这么组建了起来。 同时准许作为继承人的王子们代表各大公来到决赛现场，为自家领地的选手打气。 跟随王子们前来的，还有治下侯爵伯爵等贵族。 王城的勋爵们自然也不会错过，纷纷跟着比赛队伍赶了过来。 教廷方面，财富神殿大主教和公正神殿大主教亲自前来。 还有乔伊斯王子作为嘉宾致辞——黛丽德公主在四月初回到了王城照顾蜜金大帝。 活动阵容豪华。 连贵族们追捧的斗兽都没有这样的噱头。 六月六，一个在神国寓意吉祥的数字，第一届自行车总决赛正式开始。 随着公正神殿大主教一声开始，七个选手火速蹿了出去。 比赛道路两侧早就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赛车驶过，赛委会和贵族们驾车跟在后面，围观的人群也紧随其后。 时玉和霍辞自然不会离开长安镇，作为神使，两人算好时间，来到城楼上等待。 “现在六号在第一名！” “六号拐弯落后，被五号超过！” “六号又追上来了！” …… 每一段都驻扎好了解说员，消息口传口飞快传播出去，虽然围观群众不是在等待就是在赶路，却跟着解说紧张起来。 “哪个是六号？” “穿蓝色衣服的。” “六号是黑石国？” “不，是我们绿针国！是我们的选手！” …… “六号又超回来了！！” “五号跟的很紧，一号也紧跟其后，还有两公里就到终点，究竟谁能够夺得冠军？” “还有一公里。” “糟糕，一号摔了！” “六号依旧在最前面，五号紧随其后。” “马上就到终点，比赛即将分出胜负！” “六号一马当先，六号坚持马上就要到了。” “赢了！六号赢了！” 六号赢了！ 消息飞速传遍整条赛道。 “我们赢了！” “我们得了第一！” 来自绿针国的队伍欢呼雀跃，一拥而上将选手抱住。 绿针国王子看到了最终冲刺，激动地从马上站了起来。 第77章 七十七、赛后 第一届环公国自行车赛在一片欢呼声中圆满落幕。 第一次看到这种比赛的观众们很满意。 拿到了奖牌奖金，荣誉加身被欢呼簇拥的选手们很满意。 初次感受到竞技魅力的贵族们也很满意。 当然, 押注失败赔钱的那帮除外。 作为主办人的时玉和霍辞更满意, 拖延了一年多的置顶任务终于有了大幅度进展, 虽然目前只是修建了各领地的主干道，但总算将整个蜜金国串联了起来。 即使到了现代新世纪, 一些深山村子也还是泥土路，在科技水平低下的这里，做成这样的大工程, 已经算很了不起了。 有了这条路, 有了自行车、三轮车以及正在开发中的新型马车, 信息很快会变得畅通，商队行走越来越便捷, 物品传播范围越来越广…… 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即将到来。 或许对有些人来说是坏事, 但对推动整个社会发展, 绝对是一件好事。 道路连通, 时玉和霍辞终于可以进行下一步动作。 “办报。” 时玉一锤定音。 开办报纸，是纸张造出来那天他就想要做的, 不过当时还不是时候, 现在经过两年多的酝酿, 可以试一试了。 霍辞没有反对, 只是建议他不要一蹴而就。 “……我觉得我们要做的是引导, 不能所有事情都把现成的方案拿出来，这样扼杀了他们的思想，和教廷贵族又有什么区别呢？让他们自己一点点从无到有, 自己去构建，更有意义。” “而且记者编辑需要培训，成立新部门也得招人手，一切都需要时间磨合。” 来了，这一套又一套的，时玉还能说什么，你话多，听你的咯。 吐槽归吐槽，他也清楚霍辞说的对，现成的东西拿出来给他们，确实无形中是一种扼杀。 就像建房，建筑队去香葵城和对面两座城帮忙时，建造出来的房屋完全复制长安镇的房屋模样，失去了创新和发展。 而他们拿不出来详细图纸的，譬如家具，譬如衣服，即使画了样图，千人有千人理解，匠人们各式各样的新品层出不穷。 办报也该如此，他们只做一个引导，给出大框架，剩下的，靠他们自己去填满。 所以这一次的竞赛便是一个机会。 见到五月区内赛的情况后，时玉便让赛事办发下去了征稿通知，稿件内容便是对决赛的描写，不限身份不限年龄，谁都可以报名交稿。 到时候将会挑选出五篇最佳作品，刊印在纸张上如同故事书一样售卖到全国各地。 通知下达，便有不少人来报名，当然，更多是因为通知最下面附属的稿酬。 其中学院学生们最多，他们倒不在意那点稿酬，而是为了文章署名，长安镇的故事书卖的多好谁不知道，各个领地但凡识字的，人手一本，尤其贵族本本都买，这意味着什么？名气！ 扬名全国，被所有人羡慕，谁不喜欢。 尤其贵族们，不缺吃不缺穿，最爱追求的就是名了。 准备投稿的顿时一个个瞪大眼，恨不能将这最后一幕刻在脑子里。 如同之前的区内赛一样，冠亚季军在学生志愿者的引导下站到了领奖台上，乐团现场奏乐，欢快又不失庄重。 升旗这一步暂时省略了，一来各公国并没有明确的国旗，家徽勉强算，但贵族并不会将家徽交给平民做代表，二来公国只是公国，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国家，或许以后蜜金国周边其它国家参与进来，可以搞一个升旗仪式。 乐声中时玉和霍辞露面，送上奖杯——区内赛是奖牌，到了决赛换成了更阔气的奖杯，纯金打造，十分漂亮，三个选手激动不已，得了冠军的六号手抖的差点拿不住。 “谢、谢、谢……谢谢神使大人……” 一脸诚惶诚恐。 代表蓝颈公国的长手神色羞愧，他只得了季军，嚅嗫着：“对不起……” 时玉微笑着安慰他：“做得很好，你是长安镇的骄傲。” 长手红了眼睛。 时玉拍拍他的肩膀给予激励。 霍辞也给了一个微笑。 虽然长安镇的选手最先学会骑自行车，又有主场优势，但同时压力也是最小的。 长安镇赛事办一直宣传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给镇民打预防针，潜移默化也缓解了长手的压力，加上他已经得了一千金币的奖励，动力也随之减少。 其他选手就不一样了，在各领主赏罚并用的手段下个个拼命的架势，这种气氛下长手能拿到季军已经很不错了。 时玉和霍辞举办比赛的目的又不是为了拿第一，事实上从宣传角度来看，冠军被其它领地拿走反而更好。 围观的投稿者拿起笔在小本子上奋笔疾书，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发放完奖杯，便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奖金环节。 这一次不是装盘，而是直接用装扮过的小推车推了过来，冠军一万金币，亚军五千，季军两千。 正值夕阳西下，初夏的晚霞照射在推车上，金灿灿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哇——” “嘶——” 众人眼球都快要凸出来了，恨不能拿到奖金的是自己。 对投稿者们来说，这是非常好的画面，果断记录了下来。 平民们欢呼雀跃，聚在一起的贵族们也被气氛感染，跟着拍起了手。 绿针国王子拍的尤其响亮，心情那叫一个激动，绿针公国向来在几个公国中不显眼，他作为继承人也不算突出，这一次过来只是好奇凑个热闹，没想到居然拿了冠军。 站在一众王子中间，他瞬间感到自己高大了几分。 心里琢磨着待会儿一定要找机会问问神使大人，下一届自行车赛是什么时候，既然说是第一届，那肯定还有第二第三届了。 如果一直能拿到冠军…… 绿针国王子心里想的也是其他王子想的。 在来之前，他们并没有将这次比赛看得多么认真，只是当做逗趣的小乐子，更多是对长安镇的好奇。 作为长子继承者，他们极少会离开领地，上一次弟弟们代表使团回来，跟他们说了不少长安镇的见闻，听得他们也心动不已，很想亲眼见识见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后面又流传出来各种各样的新鲜东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紧跟着又是病理说又是办学院，年末去王城，听着其他贵族聊着关于长安镇的种种，他们根本插不上话。 这一次终于得到国王允许，一路上注意力都放在了即将见到的长安镇上，却没想到这场比赛竟然给了他们一个大惊喜。 神使举办的，和他们在领地时举办的完全不一样！ 比赛过程就不说了，最让他们新奇的是颁奖环节。 绿针国选手走上冠军台的时候，王子们表面拍手，心里狠狠对绿针国的狗屎运狠狠抱怨了一通，尤其瞧着绿针王子那副骄傲得意的模样，脸上带着笑，心里牙痒痒。 等绿针王子上台和冠军一起举起奖杯，然后被绿针国来人簇拥，观众为他们鼓掌欢呼时，恨不能时光扭转，回去揪住自己选手，不管威胁还是奖励，让他们一定要拿冠军。 “……对于此次比赛的盛况，事后将会详细记录下来，刊印成报纸，发往全国各地……” 赛委会上台，做最后的总结。 这岂不是说自己也会被写进去？ 绿针国王子一喜，啪啪拍起手，好好好，发发发。 其他王子出离嫉妒了。 心里那叫一个懊恼。 可惜木已成舟，有聪明的很快考虑起了下一届。 王子们来询问时，时玉便非常高兴的向他们介绍了运动会的详细概念，并且让人将准备好的第一届全国杯宣传手册发放给他们，不止王子们，在场人手一份。 来来来，足球了解一下。 早在他们穿越来的第一年就将足球搞了出来，经过两年的推广，从贵族到平民都在玩，规则基本人人都懂。 研究区对橡胶的开发不止是轮胎，运输带、鞋底、压水管、罐头盖、橡皮擦、橡皮线等等，各种衍生品不断被制造出来。 对足球自然也进行了改良。 虽然还做不到现代那么精致，但在这个时代，完全可以用在比赛中了。 趁热打铁，时玉和霍辞打算自己蹭自己的热度，趁着自行车赛的火热，将足球赛推广出去。 说到足球，王子们就很熟悉了，他们可没少玩，有好几个更是抛弃了原来的打猎骑马，完全沉迷其中。 当即便兴致勃勃去和赛委会咨询起了怎么组建球队。 与此同时，财务部暂理部长金移带着部门干事深入群众，尤其是扎堆的商人中，介绍起了比赛赞助项目。 想不想你们商队的名字出现在赛场上？想不想全国都知道你们的商品？ 想？ 那就来报名啊！ 赞助费了解一下。 从场地布置到足球周边，不拘是长安镇本地商人还是外商，只要愿意，都可以来竞价。 包君满意，童叟无欺。 手下如此兢兢业业，时玉也找上了财富神殿大主教，谈起了新出的罐头生意。 有了橡胶，罐头密封不再是问题，长安镇已经建立起了两座罐头厂，三个月的试营和磨合，长安镇内的罐头达到了饱和，可以考虑向外发展了。 这个发展不仅是外销，还有收购水果。 长安镇就这么大，除了金手指自带可以无限量供应的梨，其它水果想要扩大培育，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也不是所有水果都能做成罐头，大部分还是新鲜的更好吃。 所以必须对外收购。 这两年长安镇不断将新式种植理念和农具散播出去，有教廷和蜜金大帝背书，六位大公都同意对领地的农业进行了改良，毕竟对他们有利的事，没有必要拒绝。 从去年开始，每个领地都不再只单一种植一样，充分将土地运用了起来。 一旦领主发话，下面的行动力也是非常快的。 粮食越来越多，除了那些本性吝啬暴虐宁愿将粮食积攒起来发霉的，大部分领主都给了农奴们应有的报酬，至少农奴们不再挨饿，毕竟比起从前，用新方式种植收获的粮食翻了好几倍，即使领主收走了九成，剩下来的，也够他们吃的饱。 不过也仅仅只是吃饱，想做到粮仓富余还早得很，还有一些领地的农奴依旧在挨饿。 战争并没有因为他们到来就停止，曾经香葵镇的饥荒事件依旧在各地发生。 时玉和霍辞也没有办法，他们可以宣扬和平，却无法强迫别人信仰。 所以只能尽可能提高粮食产量，散播长期储存食物的办法。 罐头就是。 除了给贵族特供的高端罐头，普通款价格压得很低，走薄利多销的路子，尽可能让平民能吃到。 而收购水果，又可以给农奴们增添一项食物类别——商人们去收购，领主必然会让农奴们去栽种。 就像用来做糖葫芦的山楂，白山附近领地的山楂基本上都被商人们包圆了。 除了水果罐头，还有肉罐头，也需要向周边收购。 “既然无法长时间保存，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合作，在其它领地办厂？”财富神殿大主教听完罐头制作流程，心里计算了一下说。 时玉微笑：“如果能做到价格统一，那自然可以。” 起初他们也有这个意思，打算等长安镇发展上了轨道后将一些利民的方法传播出去，但完全了解了各领地的情况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旦各个领地自己办厂，领主们肯定会把持到自己手里，到时候可能同样的一张纸，这个领地买一铜币，那个领地就能买五铜币。 人流不同，地里局限，大部分领民一辈子都守在领地内，很少走出去，而商人们进出必须由领主同意，更不会做亏本买卖。 某种程度上，一个领地就相当于一个被框起来的岛。 别想指望教廷，教廷大本营在王城，强龙不压地头蛇，分派到各领地的神殿说白了还是占着领主的土地，话语权没有那么强。 财富神殿大主教显然也知道这个情况，遗憾的叹了口气，对他来说有钱不能赚，简直比让他说财富之神脏话还难受。 如果一切能统一制定就好了。 心里不免冒出一个念头来。 第78章 七十八、离开 和区内赛一样，决赛颁奖完也举行了庆祝晚会。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 即使这一回涌进来的平民增多也进行的很顺利。 一年的磨合, 各部门干事对自己的工作已经十分熟练, 完全可以带新人了，之前时玉就计划着给各部扩招, 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在区内赛后便进行了第二次选官。 这一次名额是上次的三倍，每个部门招收三十个, 还有十个实习生名额, 给了四个学院里适龄的学生, 等他们来年毕业，可以直接走马上任。 经过一个月的培训, 新干事们已经十分像模像样。 至少晚会没有人闹出错来。 有了这两次接待经验, 时玉和霍辞便将长安镇正式开放提上了流程。 不过在这之前, 得先把报纸的名气打出去。 比赛结束的第二天下午, 投稿截止，宣传部当晚便挑选出了最佳的五篇刊印出来, 连夜交给商队带出了长安镇。 “得专门设立一个传信使。” 时玉思索着。 报纸要传播的广, 不能光靠商队去跑, 商队还有自己的活要忙。 报纸最重要的一个卖点就是时间, 让大家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能做到即时即刻，新闻还叫什么新闻，改叫旧闻才对。 以目前的情况日报做不了, 只能做周报和月报。 蜜金国幅员辽阔，即使修了路，也做不到一周时间内将报纸散发全国，到时候周报出来，能第一时间拿到手的也只有周围几个领地，等其它领地的人拿到手，已经成了旧闻。 “还有站点。” 蜜金国没有驿站，贵族有自己的信使，平民要想写信捎东西只能托付给熟人或者行商。 要将报纸送到各地，还得需要当地有联络点配合。 信使、站点…… 时玉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快递吗？ 当即一拍额头：“怎么把这个忘了！” “什么忘了？”霍辞从文件堆里抬起头，今天轮到他主笔。 时玉兴致勃勃：“快递啊，差点忘了，我们可以把快递搞起来，咱们居然把这个给漏了！” 一边懊恼扶额一边语气兴奋道：“快递搞起来，送信送货，加快信息交流，而且快递点连起来就是一个天然的信息联络网，和派出去的记者还能互相监督……” 他们办报除了传播安利，还有重要的一点——收集信息！ 消息不通是他们的弱势，即使这两年派出去不少“商队”，但阶层难以跨越，商队只能活跃在平民中，对于贵族的许多信息知之甚少。 教廷皇室，甚至邪教都能轻易在长安镇安插探子，他们却没有办法将自己的耳目送进对方身边。 既然暗着不行，那干脆用阳谋。 报纸总得要新闻吧，新闻怎么来，记者去采访啊，记者帮你扬名，贵族总不会拒接吧。 等报纸的影响力显现出来，想必许多贵族会非常乐意被采访。 只要他们愿意开口，信息网自然就搭建了起来。 不过光有记者也不行，记者是一把双刃剑，用不好，害人害己，还得有一个部门相互监督。 原本他们打算扶持起两个记者派别，让他们互相竞争制约，再由宣传部设下监督所。 现在有了快递，又是一层保障。 而且—— “锦衣卫？”霍辞几乎立刻从他话里提炼出了重点。 “没错！”时玉敲击掌心，给他一个聪明的眼神，“我打算把快递小哥打造成类似锦衣卫的存在，军营里的新兵快饱和了，等过几年，护卫队里的老兵也该退下来……” 既然他们向教廷贵族表明了不沾染权势的态度，便不好将军队人数扩张的太多——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长安镇不大，需要多少兵力那些人心中有数，再多难免和他们说的和平理念相悖，眼下护卫队警局已经达到饱和，短期内不会招人，偏偏军营还在一直招兵。 虽然名义上打着义务服役锻炼年轻人体魄的说法，但这样持续不间断训练，未来俨然有全民皆兵的架势。 与其让人怀疑，不如再找一个理由将新兵分流出去。 再者长远来说，目前在伍的护卫警察退下后，也得有一个安排，警察还好些，退休年龄宽泛些，有些可以转文职，护卫看重的就是年轻力壮，一旦失去这个优势，立刻就会被换下。 不论忠诚还是能力，这些人恰好是做“锦衣卫”的好苗子。 霍辞略一琢磨，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搁下手里的羽毛笔，一边从抽屉里拿出记事本，一边说：“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镇里的年轻人去外面看一看……” 长安镇百姓的日子和外面对比起来，可谓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已经成年的还好，从苦日子里过来的，懂得珍惜，年轻一代就不一样了，过个三五年，享福久了，未必知足，甚至滋生堕性。 所谓升米恩斗米仇。 不能将人圈在长安镇，桃花源是好，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待，总得让他们去外面看看，看看普通平民过得什么样的日子，有对比才有动力。 想到军营，他摇了摇头：“新招的这帮兵蛋子有不少偏激的……” 后面招收的这帮新兵，有好些是从一路逃亡过来的逃奴里选入的，这些人和之前被送来的奴隶相比有很大不同。 虽然有知识有脑子会独立思考，但相对的，难洗脑难教育，大部分来长安镇都有很强的目的性，脱离奴隶身份学会本事回去报仇都是轻的，卧薪尝胆想重回贵族阶层的不在少数。 如果欲/望得不到满足，这帮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 当然，霍辞对他们并没有意见，只是出于对长安镇的保护，这些人不适合长期留下来，干脆便送他们一个前程，至于能成与否，那就看他们个人了。 时玉想到那些衣衫褴褛的逃奴，不由叹了口气。 何止新兵，这帮逃奴里有一半多都有心理问题，用现代化说叫创伤后遗症，好在能坚持走来的，都是性格比较坚毅的，等安稳下来，时间会帮他们治愈。 饭都吃不饱的时代，哪还有功夫在意什么心理不心理，吃饱穿暖，慢慢便会好起来。 快递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时玉和霍辞花了两个多小时，先写了一份计划书出来。 他们想做的快递和现代的快递并不完全相同，有很多地方需要衡量。 比如怎么在不侵犯各领地行商的利益下实现共赢，怎么确保领主不会插手快递点，怎么培训员工等等。 定好大体框架，两人叫来金移，让他先尝试着在香葵城和对岸两座城里做试点，等试出模板，再比照着扩大。 与此同时，关于自行车赛的报纸随着商队飘散到了全国各地。 “大新闻，大消息，我们绿针公国在第一届环公国自行车赛拿到了冠军！” 绿针国是最先铺满大街小巷的，绿针国王子在得知商队要去散播报纸后，主动接了这个活，让自己的属官带着报纸连夜奔回国。 官方主动散播，自然很快传遍了整个绿针国。 因为之前的区内赛，绿针国自上到下都被科普了自行车赛的情况，许多平民和奴隶还亲身参与了比赛。 绿针国的区内赛比了整整三天，横穿了绿针国直道，领主们修路简单粗暴，一直筒，遇到障碍，除非人力奈何不了，一律推平，反正自己的领地，想怎么修就怎么修。 处在赛道两边的领民基本都围观了当时的比赛，也知道还有决赛。 “我们得了第一名？真的吗？” “真的，报纸上写了，代表我们绿针国的六号得了第一名，神使大人亲自给他们递了奖杯！” “报纸是什么？” “就是一张双页的神国纸，上面印了文字，发放的人这么叫。” “在哪发放？我怎么没见到？” “哈哈，你早上没在街上错过了，来报信的大人一路让人免费发呢，再说了，你又不识字，在也没用，人家只发给识字的。” “那你怎么知道？” “听人念的啊，我听了好几遍都会背了，走走走，你要想听咱们去酒馆，我刚刚路过，看到酒馆有人在念呢。” …… “……两位神使大人亲自从城楼走下来，亲手为冠军颁发了奖杯……围观的人群为绿针国王子和冠军鼓掌欢呼……” 酒馆里众人屏息，五篇文章翻来覆去听着，丝毫不觉得厌烦。 每每听到重要的地方，都激动起来。 “我们是冠军！” “我们得了第一名！” 大家碰杯欢呼。 这个世界的百姓并没有多么深刻的民族意识和国家归属感，除非领主真的爱民如子，让领民记住他，发自内心爱戴他，这种情况太少，大多数领主们并没有兴趣搞什么仁爱天下，也不屑屈尊降贵刷声望，下等人不需要他们费心。 这是第一次，领民们为自己的领地感到自豪。 虽然大部分只是随波逐流，并不懂为什么得了冠军他们要高兴，但气氛会感染人，民智未开的时代，影响尤其显著。 在城堡庄园里的贵族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绿针国神殿主教接到下面的汇报走上街头，看着欢呼雀跃的人群若有所思，随后写了封信命人送去了王城。 信纸很快呈上了光明神殿大主教的案头，头发越发花白的大主教对着信件沉吟起来。 相比绿针国的沸腾，其它几个公国就比较泛泛，注意力大多放在了报纸这个新鲜事物上。 不过，很快，下一份报纸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第一届全国杯足球赛将在明年三月拉开帷幕，比赛门票将于本月售出，总共五万张，不限身份，凡是想来观看比赛的都能购买，长安镇商队统一售票……” 轰然。 全国上下炸开了锅。 先是一个足球赛，再是不限身份，两厢叠加，全城轰动。 对普通人而言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也能去长安镇了！ “快快，快派人去城门口盯着，看长安镇的商队什么时候来！” 王城里颇有身份的自由民们反应迅速，他们的构成复杂，有的是勋爵贵族的附属，类似华夏古代的客卿，有的是较有身份的家庭教师音乐家画家等，还有贵族的亲戚，皇帝也有几门穷亲戚，何况贵族，还有乡绅、富商等等等等。 从前他们没有资格前往长安镇，现在有了机会，不管是真心想去还是为了面子，必须买到票。 商队还没有来，新一期的报纸又来了。 这一次仿佛是一本长安镇介绍指南，将长安镇的大致情况介绍了一遍，而且还有图画。 报纸一散播出来，大家挤破了头，谁都想拿到一份。 再也不是听说据说，由神使亲自揭开了长安镇的面纱。 看过报纸，顿时对去往长安镇更热情了，谁知道这样的机会有几次，万一错过就再也去不了了呢？ 千年难遇神使下凡，怎么也得去亲眼见一见。 而无权无势的平民们则将目光放在了领地即将组建的足球队上。 绿针国第一个张贴榜单，公开征召踢球踢得好的平民。 “……入选球队，每月薪资十金币……比赛获得前三每人奖励五百金币，拿到冠军，每人五千，另外还有赛委会奖励：金币三万、神使大人亲自赐予队名……” 众人对着上面的数字瞪直了眼。 觉得自己有希望的立刻跑去报名。 而其它在自行车赛中失利的各公国也迅速组建起了球队，王子们尤其积极。 上行下效，全国刮起了足球风。 王城球队组建起雏形的时候，长安镇商队终于到来了。 “什么？只有一万四千张？不是说五万吗？” 商队负责人笑呵呵：“五万是所有公国加起来，每个公国六千张，王城有一万四，可是公国的二倍。” 众人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 但还是不够。 王城是贵族的聚集地，虽然门票是公国的二倍，但贵族们一出手就拿了大头，剩给平民的反而不多。 一时买到的欢天喜地，没拿到的懊恼沮丧。 然后很快的，私下出现了门票买卖，发现商队对此视而不见，愈演愈烈。 外界热热闹闹，长安镇上下有条不紊。 各个部门动起来，开会、划分职责、召集人手、沟通施行……一连串雷厉风行。 提前为明年即将到来的足球赛做准备。 而在这之前，蜜金国王准许了黛丽德公主和雷奥尼斯的婚事，两人将于九月举办婚礼。 时玉和霍辞接到消息相视一眼。 “国王身体恐怕……”时玉迟疑说道。 黛丽德公主在去年将弟弟乔伊斯王子送入学院不久，就接到来自王城的消息，国王病重，这一去至今没有回来。 要么国王身体好转，要么…… 霍辞目光沉了沉，续上他的话：“不乐观。” 九月婚礼，现在已经七月，太仓促了，雷奥尼斯还在香葵城。 时玉顿时拧起了眉头：“乔伊斯才刚过十岁。” 相比十岁的国王，他们更愿意现任国王继续在位。 霍辞沉吟道：“也不全是坏处，幼主继位，会有一段缓和期。” 时玉：“时间太紧了，乔伊斯才念了三个学期，如果国王能再撑三年……”忍不住重复，“时间太短了……” 三个学期的影响远远不够，孩童容易忘事，乔伊斯回去在王位上坐个几年，恐怕培养出来的感情和学到的，很快就会变淡了，何况他还没学会多少。 “或许这就是天意。”霍辞若有所指。 时玉抬头看了看窗外，想起他们的三国计划：“……也许吧。” 不管怎么说，姐姐要结婚，作为弟弟的乔伊斯自然得回去参加，于是乔伊斯王子提前开始了自己的暑假，告别老师和同学，被卫兵和仆从簇拥着赶往王城。 作为新郎兼姐夫的雷奥尼斯同行。 临行前，雷奥尼斯来找过他们。 三年过去，曾经那个天真莽撞的小王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身材更加高大，面容更加成熟，也更加有了……城府。 雷奥尼斯满面笑容意气风发。 公爵之子，神使弟子，新封侯爵，又即将迎娶公主，一个又一个光环加身，几乎已经走到了人生巅峰。 时玉莫名想起一个词：帝王命格。 耳畔冒出霍辞之前的猜测，仿佛冥冥中有一双命运之手，无形中推进着一切的发展。 “一路平安，新婚快乐。” 他和霍辞相视，最终只说出了几句祝福语。 至于婚礼他们自然不可能去参加，一来为了安全，就算教廷贵族并没有恶意，但谁知道远行会不会出现意外，哪里都没有长安镇安全，二来也是为了维持逼格，哪有神使屈尊降贵专程跑去参加凡人婚礼的，弟子也不行，他们过来举办还差不多。 不过他们派出了刚刚培训起来的记者，公主结婚，这可是一个大新闻，不能错过。 顺便帮两夫妻——主要是雷奥尼斯在报纸上吹一波，算是作为师父送给弟子的礼物。 这可比什么都实惠。 等到九月最新一期报纸出来，雷奥尼斯的大名传遍了全国，满满的正面形象。 不过报纸从这一期开始进入了收费模式，一铜币一份，虽然要花钱，但不再限量，只要有钱，谁都能买到。 与此同时，经过了三个月的试点经营，快递站进入了正规，可以着手面向全国铺设了。 消息传出来，希尔和贝妮找上了他们。 “我们想去试一试。” 时玉错愕：“你说什么？” 霍辞已经拍板：“可以。” 时玉张了张嘴，瞧着两人希翼的目光，纠结了片刻，只能顺着霍辞的话答应了。 “感谢大人的宽容。” 两人激动行礼。 等人离开，时玉忿忿瞪了霍辞一眼：“可以什么可以，这一出去，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霍辞笑了笑，挥退仆从，从小火炉上取下水壶，倒出香喷热烫的奶茶：“希尔过了年就十八岁了，不能总把他拘在我们身边，得让他出去锻炼锻炼，你看外面像他们这个年纪都已经结婚生子了。” 道理他都懂，不然也不会同意，只是这几年，两人在他们眼皮底下长大，突然要走，他担心而已。 “时间过得真快啊……” 时玉忍不住感慨，想当初见到希尔和贝妮，两人还是个孩子呢，一下子就长大了。 霍辞将他的神色纳入眼中，不动声色：“我们该教的教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路得他们自己去走，希尔和贝妮有他们的追求和想法，不如让他们去试试，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也是时候传播一下和平女神的教义了。” 时玉忍不住一笑。 他们这个和平女神的旗号打的响亮，实际上除了每年和平日庆祝一下，就没真正搞过推广，全扑在城建上了。 也确实该动一动了，省的惹人怀疑。 “他们两人一个圣子一个圣女，用这个理由正好，出去走走见识见识才能成长，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霍辞也笑，“与其操心他们，不如想想找谁接替他们手里的工作。” 这倒是，时玉顿时被转移了注意，部门的工作好接交，难得是以后谁来代表他们去处理那些杂七杂八的事。 霍辞见他沉思，心里的担忧放了下来。 他赞同希尔和贝妮出去还有一个理由，他不希望时玉在这些人身上花费太多精力。 倒不是什么偏执占有欲，他们将来是要回去的，人与人相处久了，肯定会产生感情，到时候离开，势必会难过。 这点他知道时玉也明白，但感情这个东西不由理智控制，时玉显然已经有了倾向，他不得不出手打断。 不管是为了他们自己，还是从长远看，他们投入感情越少越好，一旦有了感情就有了偏颇，将来变革开始，他们最好保持中立，不要偏向任何一方。 他们终究只是一个过客，是推动者，而非执掌者。 快递招募仿佛是一个信号，希尔和贝妮只是开头，紧跟着陆续有不少人递交了申请报告，大都是在当初那场饥荒里活下来的少年，他们渴望出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时玉能理解他们，他曾经也是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去所在城市之外看一看，哪怕外面不好也想去。 只是他和霍辞没料到，清风和明月也想跟着去。 两人战战兢兢说出自己的想法，缩着脑袋，仿佛生怕他们生气。 时玉有点好奇：“你们为什么想出去？” 清风和明月是他们穿越过来时看到的第一批人，当时他们还撞到了明月，把他从车底拉了出来。 还有崇山。 莓果和那些仆从没来之前，清风和崇山一直做仆从服侍他们。 后来崇山被金移要走，跟着金移东奔西跑，明月补了他的缺，继续服侍他们，一直到现在。 两人与其说是男仆，不如说是随从或者类似伴读。 他们教导雷奥尼斯和希尔贝妮时，并没有避开两人，当时急需人手，就连他们一起培养了。 只是这两人习惯了伺候人，官改时没有去报名，时玉和霍辞也用惯了他们，就没有再提。 怎么这会忽然就想明白了？ 清风磕绊着说：“就是想、想去看看……” 明月倒是比较冷静，说：“我们也想为大人做点事，待在宅子里是很好，但每天干不了什么，还拿着这么高的薪资，大人对我们这样好，悉心教导我们，我们却只知道安逸，我们心中有愧……” 看来是有人说了什么。 时玉大致明白了原因，略一想，也就同意了。 确实，以清风和明月现在的学识和能力，窝在院子里给他们跑腿的确划不来，人各有志，他们愿意上进，他也没有理由阻止。 雷奥尼斯走了。 希尔贝妮走了。 清风明月也走了。 少年长大，一个个远游，奔向各自的前程。 时玉凭栏远眺，看着远去的队伍唏嘘。 温热传递到手里，是一杯奶茶。 后面是霍辞关切的脸。 “算了，儿大不由爹，管不了管不了……” 他接过奶茶狠狠喝了一大口，香甜丝滑，温度恰到好处。 心头不由一动，怔了怔，一口气干了奶茶，转身，严肃道：“霍辞同志，有没有兴趣谈个恋爱？” 霍辞一愣，随后笑容爬上唇角：“有，非常有。” 第79章 七十九、早生 谈恋爱要做什么呢？ 在时玉的认知里，无非逛街吃饭看电影。 他大眼瞪小眼盯了霍辞片刻, 开口：“去街上转转？呃, 不行, 人太多……” 会被围观，随着长安镇人口增多, 他们已经很少大摇大摆出现在公众场合了。 “去吃饭？” 电影没戏，得穿回去才看得上。 或者换成舞台剧？ 霍辞心潮澎湃，期盼了这么久的事, 没想到就在这么一个平淡的日子, 这么轻描淡写的达成了。 目光定定盯住时玉的眼睛, 仿佛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手指动了动, 终究没忍住, 上前将人抱进了怀里。 “欸——” 时玉没防备就被埋了脸, 迟疑了下, 选择了顺从，结果拥抱越来越紧, 差点呼吸不过来, 挣扎着把脸露了出来, 搁在了霍辞的肩膀上。 同时对他和霍辞的身高差有了直观明确的认知。 从小到大身边同龄人, 他都是小伙伴们中的高个, 霍辞比他还要高这么多，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 不过—— 现在是自己男朋友了！ 时玉忍不住一乐。 又高又帅又聪明，以穿越前现代遍地飘零的情况, 简直极品中的极品。 “总感觉我占了便宜……” 嘀咕了一句，抬手回抱住霍辞，玩笑般道：“那以后你就是我男朋友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后颈被捏了下。 “胡说！” 时玉小小哼了一声，将身体大半重量赖在了霍辞身上，语气带笑，目光却很清明：“事先说好嘛，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每天都有情侣夫妻决裂分手，难道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不恩爱？” “你也知道我胆子小又爱乱想，就跟你说话这功夫，我脑子里已经冒出来咱两N个分手画面了，要不要我给你一一描述一下？” 霍辞对他的“胆小”深有体会，扶额：“不用了。” 时玉换了条支撑的腿，让自己倚靠的姿势更舒服，动作间手上不由加了力度，掌心触到了宽厚结实后背肌肉，心里啧了一声，清清嗓子：“那什么，所以咱们先说清楚，你看那些电视剧男女主，大部分矛盾都是因为话说不清楚造成的。” “我先说我的问题，我的脑补只是脑补，这个是毛病，条件反射来着，我也没法改，实际不影响我们交往。” “所以？”霍辞听着，等他说重点。 时玉收了笑：“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回去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分手了嘶——痒痒痒，松手松手，假设！这是假设！” 缩缩被撸了一把的脖子：“咱们约法三章，谁也不能因为分手就翻脸，如果真分手了好聚好散，好歹共患难一场……” 霍辞简直气笑了：“在你眼里我是那样的人？” “不不不，没有，没有……”时玉赶忙将人抱住，他不敢面对着霍辞说，这样抱着看不到对方的脸才说得出口。 “我这不是爱胡思乱想嘛……”他哄道，“情侣分手闹崩多正常，我哥们谈了三次恋爱一次比一次惨烈，第一次说是和平分手，结果分完对方就在朋友圈大肆控诉我哥们是渣男，一二三四列了三十多条，你就说可怕不可怕？” “第二次虽然分手分的很干脆，但对方在网上乱撩被我朋友抓住了，第三次更惨，劈腿当场被我哥们抓到嘶——疼疼疼，轻点轻点，我不是说你，也没有映射谁，真的，别多想……” 时玉捂住耳朵，坚持表达完自己的观点：“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将来万一有那么一天，不要闹得太僵，如果你又有了喜欢的人，提前告诉我，大家好聚好唔——” 没说完，嘴巴被霍辞捂住了。 冷不防面对面，时玉眼神嗖的弹开不敢跟他对上 霍辞一张脸黑如炭，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能不能想点好，我在你眼里人品那么差，那么蛮横不讲理？” “唔（当）唔（然）唔（不）唔（是）！”连忙摇头。 人品差他怎么会愿意在一起。 “这不就结了！”霍辞干脆利落的截断了他的瞎想，“没有什么如果万一，事实是你答应了我的追求，从今天起我们就在一起了，你现在该想的是我们接下来约会要做什么。” 见时玉还想说话，斩钉截铁：“如果万一的话题到此为止，放心，我会让你的脑补永远只是脑补。” “走吧。”说完直接将人拉走，根本不给说话的机会，“不是说去吃饭吗，想吃什么？” 时玉还想说话，霍辞一个眼神扫过来乖乖闭了嘴。 算了，说不过说不过。 说吃饭是真吃饭，镇上的餐厅饭馆两人去不了，只能回家，跟以往一样等仆从送上桌。 等餐的时候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怎么忽然尴尬起来。 你看我我看你，有许多话想说，却又踟蹰琢磨着不知道怎么开口，莫名别扭。 “噗——” 最终时玉没忍住笑了出来。 霍辞绷了两秒，也跟着笑了。 “真是……”时玉憋着笑，“幸好没别人，不然还以为我们两刚刚傻了还是怎么了。” 霍辞倾身往前，胳膊越过桌面，握住了他的手。 时玉顿时熄了声，飞速朝左右瞄了两眼，凑上前压低声：“注意点，小心被看到了。” 霍辞被他这做贼似的模样逗乐：“看到就看到了，怎么？难道你不想承认，想搞地下恋？” 时玉无语。 “没事。”霍辞捏着他的手指一脸淡定，“这个教廷又不是那个教廷，我翻过十二神殿的教义，没有禁止同性在一起这一条。” “你全看了？”时玉惊了。 教廷买了白纸之后就将每个神殿的教义抄录了一份送来给他们，说是教义，其实跟历史差不多，每一条都详详细细记录了教义的来历，那叫一个长，整整拉了两车。 他粗略翻了翻就撂开了，只了解了一些比较重要的忌讳。 没想到霍辞居然一字不落看完了。 狠人啊。 霍辞：“在军营里闲着没事打发时间。” 拉回话题：“就算教廷禁止也没关系，神国不禁止就行了，别忘了我们可是神使，再说，这两年我表现的那么明显，你当他们看不出来？” 时玉瞥了眼角落目不斜视的男仆，默了。 “好了好了，就你理多！” “礼多人不怪。”霍辞随口接下。 “最好的请过来……”时玉下意识哼了一句。 霍辞沉默了两秒，接上：“不好的请走开？” 而后相视笑了起来。 这也是只有他们才懂的梗了。 时玉不是那种思虑多爱顾及的人，对性向这种事看得很开，也从来没有为此发愁过，大学毕业后就找了个时机跟父母坦白了，既然霍辞愿意公开，他也不矫情，大大方方握回去任人看。 他能养成这样的性格，父母自然也是开明的，虽然一开始有点难接受，但总归没有闹到赶出家门，慢慢时间久了，也就看开了。 正好穿越前二胎开放，老两口正考虑要不要拼一把生个二胎。 倒不是怕没人传宗接代，而是担心他们将来离开后，儿子老了没人照顾，自从看开后，老两口没少关注同性圈子，对时玉能找到一个伴侣白头到老这件事，从期待谋划到失望叹息，觉得还不如单着好。 于是又开始考虑起了儿子的养老问题。 也是很愁了。 时玉对爸妈要二胎这件事没有反对，就像父母尊重他的想法一样，他也尊重父母的选择，还有一个原因，他心有愧疚。 因为他没法让父母体会到大众人眼中的正常家庭，儿子长大，娶妻生子，养孙子抱孙女，哪怕是被人人吐槽的婆媳关系，都没有办法让父母感受到，这是他的遗憾。 想到婆媳，他忍不住盯了霍辞一眼，现在倒是有了，就是恐怕不能满足他妈想挎着儿媳胳膊一起逛街购物的梦了。 霍辞莫名，低头看了眼身上：“怎么了？” 时玉憋着笑说给他听：“……我妈那时候可一直立志要做个新时代好婆婆，把儿媳妇处成闺蜜，一起逛街购物去旅游……” 儿媳妇三个字咬得格外重。 霍辞淡定：“原来你已经想到结婚了，这是暗示我要求婚？” 时玉：“……” 霍辞捏起他的手在中指上亲了一下：“别急，怎么也得给我点时间准备一下。” 时玉嘴角一抽：“我不急。” 霍辞一本正经：“你喜欢哪种戒指，金的银的玉的还是宝石，钻石的恐怕得等一等，先找找哪个领地有钻石矿……” 时玉：“你够了……” 霍辞还想说，被他一瞪，满眼是笑的收了声。 说不遮掩，两人就真的没有遮掩，不到半个月，整个长安镇上上下下都知道两位神使在一起了。 出乎意料又似乎意料之中的，没有人说出反对的话，一片欢呼称颂。 莓果等仆从十分淡定，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就像霍辞说的，他这两年表现的已经够明显，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身边亲近的基本都心知肚明。 包括希尔雷奥尼斯，都送来书信表示祝福，言语间透着终于果然。 教廷那边自然也清楚，不过如霍辞所说，教义确实没有这一条禁令，并没有将这件事当一回事。 当然，最主要是贵族中这种事实属平常，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教廷说到底依托帝国依托贵族，所谓的教义大部分建立在不侵犯贵族权益的基础上，就算已有的禁令，大多时候也只对平民起作用。 上层接受的淡定，下面的百姓相比热闹许多。 八卦是人的天性，何况这可是神使的八卦。 “是啊，神使当然该和神使在一起，凡人哪能配得上两位大人。” ——这一听就是忠实拥趸。 “太棒了，天哪，两位大人真的在一起了，我就知道他们是相爱的！” ——哪里都逃不过CP粉。 “要举办庆祝活动吗？我们要不要要送上祝福礼物？” ——这是忧国忧民爱操心的。 “祝福两位大人甜甜蜜蜜、情比金坚、永浴爱河、白头偕老、早生——” ——这是正在学神国语的。 竟然没有反对的声音，空前一致，准备好的舆论引导压根没用上，如果金手指能够探测信仰，绝对达到了最高项。 时玉和霍辞有些感动，总算他们这几年的心血没有白费。 不过感动没持续多久。 “早生贵子？神使大人能生孩子吗？” “怎么不能，神使大人无所不能！” “可从来都是女人生孩子，男人怎么能生？卫生部不是来科普过吗，女人肚子里有能孕育孩子的器官，所以才能怀孕，男人可没有……” “那是咱们凡人，神使是神使，当然不一样。” “就是，西游记唐僧师徒路过女儿国，不是喝口水就怀孕了吗，大人喝一口不就有孩子了。” “还有莲藕化身！就像哪吒那样，拼个娃娃不就好了。” “回神国找观音送子！” …… 等时玉和霍辞知道的时候，连要生几个小神使大人，是男是女都给他们安排好了。 作为总管家的莓果贴心尽责的来询问需不需要为小主人预备房间。 时玉：“……” 霍辞：“……” 第80章 八十、黏人 不同于长安镇舆论一边倒，外界对这件事看法各异, 不过总体还是祝福和赞扬居多, 毕竟时玉和霍辞是神使, 出于对神的敬畏以及从众，即使抱怨也只敢放在私下。 而反面声音主要来自邪教, 似乎终于被他们抓住了一道把柄，顿时像捏住了尚方宝剑，立刻大肆宣扬批判起来。 这两年邪教非常不好过, 大量小组织被剿灭, 先前蹦跶比较欢的几个大组织也如丧家之犬被教廷圣骑士团四处追撵。 当然, 这些容易被覆灭的组织大都没有紧密的利益来维系教众，当神使横空出世, 被洗脑的下线很快回过神, 教廷都不用怎么追剿, 从内部便开始瓦解。 而真正厉害的几个邪教组织仍然稳固存在, 丝毫没有因为神使出现就散掉，反而隐藏得更深了。 甚至有些十分积极的接纳了长安镇流传出来的新鲜事物, 从美食到农具到官改制度。 邪教聚集的地盘没有领主限制, 以至于时玉和霍辞惋惜无法在帝国领地推广施行的事物和规章, 在邪教中却很容易铺设开来。 一时邪教地盘发展飞速, 金钱和食物源源不断积累, 令人心惊。 华德伯爵便是其中之一。 看着手中新一季的报表，竟然失语了片刻。 和神使签订合同后，短短两年, 他赚到了从前二十年的财富，不仅仅是金钱，新的耕种方式，改良的作物，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基地里的每个教众都能够自给自足，甚至还有富余。 在运用了长安镇的管理方式后，基地上下井井有条。 包括兵团，神使训练护卫的方法并不难探听到，他已经拥有了两只训练有素的军队。 想到这里，他皱了皱眉。 巨额财富和强大的军团纵然让他很高兴，但越来越富足的生活，却让教众变得越来越安逸，甚至连高层也开始安于现状。 就调查所知，一些小组织已经接受教廷招安，甘心做起了农夫。 这不是他想要的。 土地、金钱、制度、军团…… 这些合在一起…… 华德伯爵陷入了沉思。 当然，他并没有对两位神使在一起这件事大肆批判，事实上大多数掩藏的组织都没有动作。 喊得响亮想趁机搞事的很快被教廷通缉抓捕，作为既得利益者，教廷忠实站在两位神使一边。 维护神使形象也是他们的职责之一。 时玉和霍辞对神殿送来的邀功文件看过签了名就放到了一边，从信息爆炸时代而来的他们十分清楚舆论是可以操控的。 所以对这些消息并不在意，目前最重要的是铺设快递点，争取早日将报纸搞起来，成为舆论的掌控者，而非当事者。 “……蜜金国六个王都一个王城已经落点成功，下级领地还需要时间……”新上任的秘书来向他们汇报情况，“六个公国的下级领地加起来将近七百个，每个落点至少需要五人，目前人手不足，正在加急培训中……” “嗯。”时玉颔首表示了解，却并没有多么焦急。 这个世界知识完全被上层掌控，越小的领地平民识字率越低，即使在一些领地投放报纸，销量恐怕双手数的过来。 就像曾经的香葵镇，报纸到了香葵镇，即使免费发放，平民也不会去看，因为根本不识字。 ——或许会用来包裹擦拭，毕竟是免费的。 所以目前主攻精英聚集的王都，走城市蔓延乡镇路线，先把大都市攻克下来，让读报成为潮流，再覆盖全部。 落点铺设开，相关设备和人员也得跟上。 而说到设备—— “确定要公开？” 时玉有点犹豫。 目前为止，造纸术和印刷术依旧牢牢掌握在他们手中，没有丝毫外传，将报纸集中在长安镇印刷再送出去不是做不到，但太麻烦，可要开分厂，脱离了长安镇范围，那点技术只怕遮掩不了多久。 “开。”霍辞一锤定音。 见时玉踟蹰，笑了一声：“又财迷了？” 时玉痛快承认：“你不看看造纸厂和印刷厂每年进账多少，给出去的那是技术吗，是白花花，啊不，金灿灿的金子啊！” 说着一头趴到桌上，心疼的哼了两声。 霍辞捏了捏他的脸，心中欢喜，时玉在他面前越来越放得开，从前可不会跟他这样轻易撒娇耍赖。 “别急，没了造纸厂和印刷厂，可有了报纸，以后还可以印书，书才是最赚钱的。” 这倒是。 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书店，书籍全被上层阶级包揽，书籍流通全靠手抄，而且还得书主人同意，书籍是非常珍贵的。 因为珍贵，拥有的人似乎也变得吝啬，不会轻易买卖送人。 所以他们当初几个神话故事册就引起轩然大波。 这也是后来他们再没有轻易发书的缘故。 不过现在可以重启这个计划了。 “要搞精装版。”时玉已经盘算了起来，“封面怎么华丽怎么来，我看贵族的书还有镶金的，咱们也可以搞。” 这些年许多贵族都将家里的藏书送来重印，他们假公济私，悄悄看了不少，对贵族的豪印象深刻。 镶金算什么，人家还在上面嵌宝石呢。 那叫一个土豪。 “好主意。”霍辞自然表示赞同，见他还趴着，又道，“你要喜欢金币，等回去，我帮你找几箱来。” 就是古董金币可能不好搞，实在不行他买黄金做个仿版？ 时玉当然不会接受，吐槽：“知道你豪行了吧。” 霍辞一本正经：“也是你的，我的就是你的。” 时玉捂着胸口默默别过了头。 霍辞看着他泛红的耳朵无声大笑。 真正在一起才发现时玉意外的纯情，非常容易害羞，从前那些淡定原来全都是假装的。 时玉不用看就知道他什么表情，毫不客气给了他一胳膊肘。 霍辞顺势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恋爱出乎意料的平顺，几乎没有什么磕磕碰碰。 三年朝夕相处，足够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并且练就了足够的默契，大多时候不需要多说什么，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对时玉来说，这完全是他向往那种感情，如同知音流水，不论是三观还是习惯，完全合拍。 于霍辞而言，这是他期待的相处方式，朝夕相伴，不论做什么都在一起，不需要多么轰轰烈烈激情澎湃。 事实上，他也才知道原来自己在恋爱竟然是这样的性格，他喜欢待在时玉身边，时时刻刻看到他，一分钟都不想分开。 “不行！” 时玉再一次义正言辞拒绝了霍辞同睡一张床的提议。 这太快了，不符合他的恋爱预期，再说，这不是现代，需要的东西全都没有，别到时候干瞪眼才尴尬。 霍辞掩去眼中的失望，揶揄：“男人不能说不行。” 时玉白眼：“就换成NO行了吧。” 霍辞退一步：“在房间里放两张床。” 这有什么区别？ 时玉无语。 “有区别。”霍辞说，“一张床我可以抱着你睡，两张床我们各睡各的，当然，我个人非常欢迎你来我的床上。” 说着做了个邀请的动作，绅士极了。 时玉：“……” 求助：男朋友太黏人怎么办？ 霍辞的期待最终当然没有成功，依旧各睡各的房间，这导致除了睡觉之外，他几乎寸步不离。 时玉早上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他，幸好不是半夜，否则实在惊悚。 抗议过两次后，霍辞没有直接推门进来，而是在门外等他。 刷牙洗脸，非要和他挤在一起。 霍辞振振有词：“刚来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再说我什么样子你没看过。” 时玉心道还不是仗着你长得帅。 帅哥就是再邋遢再狼狈，那也是帅的。 好吧，颜值高的人就是有优势，当初要是换个人十几天不洗澡还跟他挤在一张床上，他早躲得远远了，哪怕他自己也没洗。 彼此最难堪的样子都见过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 “行吧。”时玉也就欣然放他进来挤着一起刷牙洗脸了。 咳，也算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但是除了睡觉其它时间寸步不离就有点过分了，要不是他严词拒绝，连厕所都要一起。 又不是女孩子还要手拉手一起上厕所。 起初时玉还没感觉有什么不对，毕竟从前他们也大多数时间待在一起。 但之前总有分开的时候，霍辞要去军营，要去巡防，他也要去巡视领地和工厂的境况，可现在，他去哪都跟着他。 “今天不巡防？军营那边呢？” 在一起大半个月后，时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在批阅各部门送来的文件，以往这个时候霍辞应该带着护卫队巡防，巡检长安镇，顺便驱逐领地四周的野兽和盗匪，这是领主应尽的职责。 虽然绝不会有盗匪敢欺上长安镇，连香葵城都不敢来。 霍辞在旁帮他整理文件，也会帮忙检阅，闻言淡定自若：“巡防有青石带领，军营有教官，总不能什么都依靠我。” 时玉无法反驳，军部的事本来就是交给霍辞掌管的，他从不插手。 “要不你去香葵城看看，雷奥尼斯还要几个月才回来，我怕他走了下面人出乱子。” 香葵城的人口可比长安镇多多了，人一多，鱼龙混杂，几乎所有势力都派有人，雷奥尼斯这趟结婚得小半年才能回来，长安镇与香葵城合作很多，他可不希望出什么问题。 霍辞：“我已经给军部下了命令，他们会派人去帮忙，我是神使，不至于屈尊去帮弟子看管领地，人设不能崩。” 一脸这可是你说的无辜表情。 时玉：“……”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再说，香葵城人员混杂，你就不怕我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 “那别去了。”时玉果断改口。 什么都没有他们的人身安全重要，杜绝一切作死行为，还是乖乖待在长安镇吧，自己的地盘才最安全。 霍辞掩去眼里的笑意，仿佛后知后觉般道：“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时玉犹豫了下，选择实话实说：“烦倒不至于，就是——” 后面的话在对方黯然的表情中戛然而止。 “没有，没有，我没觉得你烦，真的。” 霍辞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要跟你多待一会儿，天一黑就分开，白天我希望能多看到你，没想到……” 时玉放下了文件，挑眉：“所以？” 霍辞：“……” 挖坑失败了。 时玉就白了他一眼，他两谁不了解谁，一看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还想套路他，想得美。 霍辞这回真的叹了口气。 不过黏人这个话题似乎就这么拐跑了。 第81章 八十一、招工 在两位神使“斗智斗勇”中，快递点初步铺设完毕, 造纸和印刷分厂也在迅速投放到各领地。 当然, 对外肯定不能说叫快递, 入乡随俗，叫和平女神神殿, 下面注一行小字：新闻部与物流部驻XX城办事处。 平民们并不在意这行小字，对新坐落的神殿举双手双脚欢迎，甚至有些热泪盈眶。 神使终于要眷顾他们了！ 虽然只是建立神殿, 神使并没有亲自前来, 但没有关系, 神殿就是神的化身，是神使的意志, 有神殿足够了！ 快递点、哦不神殿的外派人员, 主要从新闻部和物流部选出, 自从决定办报, 便特意分割出这两个部门，专门负责这项工作, 当然, 其它譬如外交部等部门也会轮流派人进驻。 所谓不历州县不拟台省, 时玉和霍辞已经有意识开始培养官员, 这些挑选出来的干事们虽然在长安镇还算优秀, 但放眼全国，只算平平，真正资质出众的寥寥。 所以需要更多的锻炼, 长安镇环境太过安逸，想要真正成长，必须外放。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 希尔贝妮聪明，早就想明白，主动去历练了。 而各部的干事，大多还需要他们推着走。 也正好，等各地神殿稳定，可以借机招揽当地优秀人才，长安镇能用的人才还是太少了。 平民反响热烈，当地贵族也表示欢迎，国王支持教廷背书，他们想反对也没有用。 而紧跟着的分厂则收到了更为热烈的欢迎。 建厂自然需要工人，不可能将总厂的工人都调过去，来到长安镇谁还愿意出去，多给薪资都不行，长安镇的工人大都从奴隶转化而来，外界被他们视为洪水猛兽，哪怕说明去了分厂并不会重新变回奴隶，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去。 愿意去的，也只选择了一年技术指导这一条，恨不得马上教会就回来。 所以只能从当地选人。 既然选择了公开技术，时玉和霍辞也就没有顾忌，让神殿大喇喇张贴告示招人了。 至于技术，未免各方势力去工厂捣乱生出麻烦，干脆在新一期报纸上直接公开。 告示一张贴出来，全城沸腾。 工厂是什么，工人是什么，经过这两年的宣扬，大家已经很清楚，谁不羡慕长安镇的工人。 当初长安镇的情况传出来，有不少困苦的平民干脆拼一把自降为奴混入奴隶队伍进了长安镇，这些人在外面还有亲朋好友，日子好起来后，便让商人捎信接济家人，捎回来的好东西大家都看在眼里。 后来好些更是趁着过年神使大赦将家人一起接到了长安镇生活。 工人在平民口中，已经成了向往的存在。 现在，他们也有机会成为工人，怎么能不沸腾。 “阿娥，阿娥，快点快点！” 幽暗的小巷子，半人高的小女孩仰头冲着窗户呼喊。 这里是绿针公国都城的贫民区，纵横交错的巷子里住着密密麻麻的底层平民。 阿嫦和阿娥就是其中之一。 两人是要好的小姐妹，她们本来不叫这个名字，在听了神使带来的神话故事后，给自己改了名，她们喜欢故事里的嫦娥仙子，便一人占了一个。 像她们这样做的有许多，周围的少年少女们都选择从神话故事里给自己换名字，听说贵族也会这么做，而且还是纯正的神国发音呢。 “亲爱的我马上就来！” 爱美的阿娥每次出门总是要磨蹭一会儿，果然等她下来，又扎了一个新发辫。 “发簪！”阿嫦一眼就发现了小姐妹的变化，震惊道，“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只见阿娥挽在脑后的发辫上斜插了一根雕刻成花形状的黑木发簪，下面坠着白色的小串珠，随着她走动，串珠晃晃悠悠，好看极了。 “这叫步摇。”阿娥得意又臭美，“是一位善心的夫人奖赏给我的，我帮了她一个小忙。” “真好看。”阿嫦凑近，满眼羡慕。 阿娥犹豫了下，说：“等明天出门换给你戴。” 阿嫦一把抱住她，激动又欣喜：“阿娥最好了，下次姑妈回来带的点心给你吃！” 阿娥眼睛亮起。 阿嫦和姑妈一起住，她姑妈在城东富人家做女佣，可以将主人吃剩的食物带回来，那家主人请了一个会做神国菜的厨子，做的食物好吃极了，尤其点心，就算放凉了也好吃。 可惜阿嫦姑妈每周只能回来一次。 两个小姐妹亲亲热热，然后拉着手熟门熟路的从小巷子里窜了出去。 脏乱难闻的巷子里时不时就出现一两个醉汉，对着两个小姑娘毫不掩饰的打量。 阿嫦和阿娥习以为常，飞快溜走。 走到大路上，两人小小松了口气。 “别怕，等进了工厂就好了。”阿娥说，既是安慰阿嫦也是安慰自己，“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搬去宿舍……” 说到宿舍两个小姑娘湛蓝的眼睛亮晶晶，恍若蓝宝石。 告示张贴出来后，大家就知道城西新圈出来的那片地是做什么的了，是工厂！ 她们跟着人群偷偷跑去看过，工厂盖得又大又结实，旁边干净明亮的小楼房是专门给工人住的宿舍！ 阿嫦和阿娥并不是都城人，她们来自城外的村子，阿嫦是被姑妈带出来的，她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得出来找活干，不然只能饿肚子，阿娥倒是和父母一起住，她家里原本还算不错，但自从爸爸生病，家里的钱全部给了神殿，十二神殿全都去了，却依旧没好。 后来妈妈卖掉了店铺，又卖掉了她的两个姐姐，差一点连她也要被卖掉，只是还没等妈妈去找人，爸爸就咽了气。 阿娥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高兴。 但很快她就顾不上了，因为爸爸死的当天妈妈就跳进了河里，不，是跌，自杀是不被教廷允许的，所以妈妈是因为太伤心不小心跌进河里的。 那时阿娥才五岁。 她只能跟着哥哥生活，他们沦落到了贫民区，租住在小阁楼上。 起初两年还不错，兄妹两一起努力，攒了些钱，但哥哥结婚后，她在家里越来越尴尬，去年嫂嫂又生下了小侄子，在小侄子长大之前，她必须想办法搬出去。 原本她打算先搬到阿嫦那里，和她挤一挤，等她们一起攒够了钱，再去城西租一间安全一点的房子。 现在好了，如果能当上工人，她们可以去住宿舍！ “听说宿舍有四人间六人间八人间，我们努力工作，争取住进四人间。”阿娥计算着，“工作满五年可以申请分房，到时候我们做邻居。” 她们这些天可打听了不少工厂的消息呢。 阿嫦笑嘻嘻：“婚房只要一年就可以了，姑姑说如果进了工厂，就找一样是工人的结婚，这样以后生下来的孩子也能做工人呢。” 阿娥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姑姑说得没错，等成了工人，结婚对象当然也要找工人。” 阿嫦挽起阿娥的手：“到时候我们一起结婚。” 两个才十岁的小姑娘，已经规划起了婚姻生活，没有丝毫羞窘，生在底层，她们早早被催熟，贵族女孩婚龄在十四到十八岁，大多数先订婚，等十八岁成年正式结婚，但底层的平民十二三岁就开始谈婚论嫁。 对阿嫦和阿娥来说，她们这两年就得为自己物色结婚人选了。 两人一致认为阿嫦姑姑的话很有道理。 一边讨论着一边快速朝报名处快步走去。 报名处在新建的和平女神神殿，两人到达时，外面已经排了不少人，阿娥拉着阿嫦快速溜进队伍里。 “这边这边！” 相熟的女孩让她们站到自己前面。 四周视若无睹，因为大家都在这么干。 但很快，神殿的大钟敲响，神殿大门打开，出来一群穿着红衣的神官维护秩序。 “神官的衣服真好看。” “是啊，比光明神殿的都漂亮呢。” 女孩们唧唧喳喳。 “那不是神官。”有人说。 “是牧师？” “不是，是干事，神官在里面，是穿藏蓝色衣服的。” “错啦，他们都是神官，只不过神使说要有区分，不能全部都称呼神官牧师，所以分了干事，从一级到九级，穿红衣服的是九级干事，你说的藏蓝衣服是五级干事。” “原来是这样。” 大家好奇的悄悄打量那些红衣干事，发现里面有些跟他们差不多大，纷纷面露羡慕。 但很快，就变成了畏惧。 干事们神色严肃的让他们站成三行队伍，大家你推我往，都想站到最前面，一下子挤成了一团，干事们脸色一变，飞快将几个突出的揪出来大声呵斥，干事们提起腰间的刀，吓得那些人立刻跪在地上。 队伍很快分成了三队。 阿娥和阿嫦机灵的站到了第二队靠前，悄悄拍了拍胸脯，看来以后不能插队了。 排在前面的人飞快减少，阿娥和阿嫦紧张起来。 走出来的人大多数是兴奋的，他们手里拿着一张纸片，但也有许多人垂头丧气，还有人抹起了眼泪。 “万一选不上怎么办？”阿嫦害怕起来。 如果当不上工人，就要继续住在贫民巷里，做粗重的活计，也没有办法和工人结婚，过上好生活。 “会选上的。”阿娥努力镇定，手心却已经全是汗。 很快轮到了她们。 三人一组，阿娥只能握了握身后阿嫦的手，先走了进去。 他们从侧门进入，走了几步，就被一张桌子拦住了脚步，桌子后面坐着三个神官，不，干事。 阿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这样的大人物面对面，紧张到无法呼吸。 大脑空白，她颤抖着嗓子完全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机械的跟着前面的人上前接过一张纸片。 转身走出来，与阿嫦擦身而过，对上她欢喜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通过了！ “阿娥你看！” 阿嫦很快兴冲冲朝她跑过来，手里举着同样的纸片。 两个小姐妹激动的抱在了一起。 太好了，她们是工人了！ 第82章 八十二、进厂 造纸厂和印刷厂的招工进行的十分顺利，正值冬季, 都城里有数以万计的空闲劳力, 各个分厂很轻松便招到了足够多的工人。 被选中的欢欣不已, 甚至有些喜极而泣。 要知道冬日最难找到活计，每年冬日各个都城都有无数底层平民悄无声息的死去。 阿娥和阿嫦的情况还算好, 至少有住处有食物能活下来。 没被选中的懊悔又难过。 绿针都城的招工结束没两天，入选的工人就被招进了工厂。 阿娥和阿嫦吓了一跳，明明说好七天后的, 两人顾不上打听消息, 赶忙收拾行李去了工厂。 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 来跑腿通知的奴隶说了，被褥盆罐衣服都不用带, 工厂会发放。 阿娥有些不敢相信, 犹豫了下, 带上了自己最体面的两套衣裳, 还是从前家里情况好的时候，爸爸买给她的, 随着长大, 她拆开将好几件拼在一起才勉强凑出了这两套, 等再长大一点, 就不能穿了。 除了衣服, 她还带了自己攒下来的零碎物件以及藏在墙缝里的铜币，这些铜币她攒了好久。 这一走，不会再回来了。 她已经和哥哥嫂嫂说清楚, 赚到的薪资不会分给他们，与此交换的，不需要他们将来为她准备陪嫁，她也不再住在家里。 阿娥一点都不难过，在家里她要扫地做饭洗衣服，每天干那么多活没有薪资不说，还要看哥哥嫂嫂的脸色。 如果不是怕一个人搬出去会出事，她早就出去找活计自己养活自己了。 阿嫦倒是听话，说不让带就真没带，只揣了两个大红豆包，是她姑妈听说她被选中，专门从主人家里带回来给她的。 “没关系，需要什么可以再回来拿。” 她分了一个给阿娥。 阿娥点点头，没有劝说什么。 阿嫦比她好一点，虽然她姑妈也不是白养着她，但对她不错，如果阿嫦机点，早就去做小女佣了。 两人没有自己走，而是找了巷子里其他被选中的人，大家结伴租了一辆马车，工厂在城西，离他们这里比较远。 路上才知道，这么着急让他们进工厂是有原因的。 有个没有选上的人忽然发了疯，把向他炫耀的邻居杀死了，据说血洒了一地，非常吓人。 大家倒抽冷气。 阿嫦和阿娥拍拍胸脯，一阵后怕。 事实上，这种事不仅仅出现在绿针都城，各地都有发生，有偷盗名牌的，却不知道每个都有编号，一对一，除了名字，所有特征都有记录，包括私下做交易买卖名额的，全都没用。 偷盗买卖衍生出纠纷严重到涉及人命，或者干脆直接动手杀人。 毕竟工人的名额太诱人了。 哪怕神殿将规矩说的明白，也还是有人冒险，按照他们的认知，死一个，那不就腾出了一个名额。 事情一出，哪还敢等七天，赶紧开工，等进了厂门一关，外面那些人也就死心了。 这些事情是进厂半月后他们才知道的。 阿娥不由庆幸她拿到名额后没有到处炫耀，也感激哥哥嫂嫂没有卖名额的想法，虽然不会成。 现在他们所有人被送去了洗浴房，从头到脚清理，头上有虱子的不论男女全部剃成了光头，把大家吓了一跳，因为只有犯人才会剃头。 叫孙巧的主任举着扩音喇叭告诉他们这是和平女神的教义，只有干净的人才能为女神服务。 大家才安静下来，然后一边互相搓澡一边羡慕的讨论着主任的名字，第一次见神国姓呢，而且跟孙悟空一个姓！ 等后来知道是神使亲自赐予的，就更羡慕了，不知道以后他们工厂评选出年度优秀员工，神使也会不会赐姓给他们。 阿娥带的衣服没有用得上，工厂居然真的免费给他们衣服，说是工作服，每人两套。 大家摸着新衣服高兴又激动，衣服不光新还暖和，他们好多人都是穿着薄薄的单衣来的。 等听到天气暖和还会发新的工作服就更激动了。 “神使太仁慈了。”阿嫦开心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工服是上衣下裤，深蓝上衣黑色裤子，不论男女，摸起来软软的，装满了棉花，上衣有扣子，裤子内缝裤带，一拉就能收紧。 是神国的款式！ 还有黑色棉鞋。 阿娥新奇的摸摸花生豆大的扣子，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守住这份工作。 等接下来领到盆罐毛巾牙刷香皂，念头就更强烈了。 到宿舍看到床铺，达到了顶峰！ 有床！ 在贫民区，床是个奢侈品，大家都是用稻草团一团当床，条件好一点铺上一层破布片遮一遮，再好一点才在稻草下铺一层木板，稻草上铺一层褥子。 阿娥睡得就是稻草团，哥哥也是结婚的时候找人买了快破门板，铺上稻草当了婚床。 可现在，宿舍里居然有床！ 不是拼成的木板，是真正的床，有床腿有靠背，左右各六张靠墙，上面铺着深灰色的床单，同色被子和枕头，干净整洁，每张床旁边还有一个矮柜！ 如果不是组长还在，大家已经激动的扑了上去。 给她们带路的组长板着脸介绍：“看到每张床上的号码了吗，是你们的工号，对着上面的数字去找你们的床铺，床头上有。” 阿娥很快就找到了她的床位，右边第三个，阿嫦恰好在她的对面。 其她人也很快找到，刚刚领物品的时候，大家已经认识了新衣服胸口上的号码。 组长：“现在蹲下来，将盆和洗漱用品放到床底，其它东西可以放到旁边的床头柜，如果有钱或者其它贵重物品，放到墙角的柜子里，每人一扇，锁和钥匙到我这里来领……” 大家这才注意到，正门左右两侧放着各放着一个长柜。 阿娥松了口气，赶紧上去领了锁，将揣了一路的铜币放进去，又把钥匙贴身装起来。 “下面我说注意事项，都记清楚，如果犯错，扣除积分，积分和你们的薪资有关，工厂每个月会进行考核，可别以为只考核工作，宿舍规范也算在里面，如果连续三个月积分不及格，直接开除。” 开除！ 大家脸色一白，齐齐竖起了耳朵。 经历了从衣服到宿舍，没有人想失去这份工作。 “……床单被罩每周更换一次，换洗的被罩在床头柜里，如果有破损及时上报，说清情况，按照情况判断是否赔偿……” “……宿舍保持卫生清洁，两人一组轮流打扫，一周轮换一次，宿管会不定时抽查……” “……必须保持个人卫生清洁，早起刷牙，睡前洗脚，澡堂冬日每周开放一次，请互相监督，支持举告……” “……不允许随便带外人进入宿舍，工厂有专门的亲友接待处……” …… 一连串大家好多都没记住，一脸着急，等听到组长最后说会让大家每天诵读直到全部背下才松了口气。 组长交代完离开，女孩们你看我我看你，然后激动的扑向了自己的床。 真软！ 阿娥脸埋进床铺里，不知道床上铺了什么，居然是软的，还很好闻。 “是棉花！” “被子里也是棉花！” “神使真仁慈。” …… 大家唧唧喳喳，在宿舍里走来走去，摸摸这里摸摸那里，哪里都新奇。 “这里真好。” 阿娥隔壁床的小女孩眼眶红红，她的头发被剃光，脸冻得通红，满是冻疮肿得跟萝卜一样的手抚摸着床单：“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摸到床。” “我也是。”她对面的女孩爱不释手的摸着床头柜，“这柜子真好看。” “神使大人太仁慈了，从今天起，我要改信和平女神，每天为神使祈祷。”有人说。 “我也要！” 大家纷纷响应。 轮到阿娥，她毫不犹豫点头：“和平女神在上，感谢神使大人。” 等到了饭点，大家结伴去食堂，看到端上来的食物，信仰值达到了顶峰。 阿嫦吸着面条恨不能整张脸都埋到碗里，还不忘拿起馒头啃一口。 “阿娥，我们一定要好好给神使大人干活。” 阿娥郑重点头。 神使能拿出这样好的食物给他们吃，他们不能白吃。 事实上这些食物并没有这帮平民以为的那么贵重。 经过三年的改良，长安镇的粮食爆发式的增长，尤其以土豆红薯玉米为代表，还有金手指出产的水稻，吊打这个世界的稻种。 尤其施行包产到户后，选择走农户路线的镇民承包了大量土地，去年时玉和霍辞更是和一些商人展开合作，将镇外许多荒地租赁了出去，先进的耕种方式加上不断改良的良种，导致粮食产量严重溢出。 光靠长安镇不到二十万镇民，根本消化不了。 为了维护粮价，不让农民白辛苦，时玉和霍辞出手收购了不少粮食，好在有一键建房功能，分分钟建出粮仓，不然光修仓库都来不及。 但是粮食放久了不好，正好趁着这次开分厂的机会，把这些积压的粮食清出去。 对长安镇的人来说这些是陈粮，但对当地平民来说，却是一年都吃不到几次的食物，更不用说搭配美味的做法。 当然，也不是白让他们吃，伙食费会从薪资里减去一部分，不多，但总归让他们有个意识，免费总不被珍惜，同时滋生惰性。 吃完进厂的第一顿饭，大家又被集中进行了一次训话，在正式工作之前，会进行为期十五天的培训，培训结束有考核，如果考核没有通过，直接遣送回家。 刚刚被美食放松下来的人们瞬间绷紧。 阿娥和阿嫦握紧了拳头，一定要留下来。 第83章 八十三、报纸 分厂开办的同时，长安镇也进行了一场招聘。 招收记者。 报纸需要新闻, 而新闻需要记者。 时玉和霍辞清楚知道记者的重要性, 所以亲自起草了这场招聘。 三分之二从学校挑选, 学院已经毕业了两茬，第一年毕业的比较少, 那时候大都送年纪小的孩子来，等过了一年，看到孩子的变化, 许多人改了念头, 将年纪大的也送了进去, 哪怕只学个一年，也够了。 尤其技术学院最受欢迎, 不是所有手艺都需要花长时间, 譬如厨艺, 一些简单的很容易上手, 对平民来说，学会一两样够他们去外面开店摆摊了。 其次是文法学院, 因为只有三年, 教学速成, 出来至少也能找个读读写写或者帮人计算的活计。 当然, 最重要还是学费便宜。 最初开办技术学院和文法学院为的就是平民, 所以学费压的很低，基本意思意思就得了，书籍长安镇有造纸厂和印刷厂能自给自足, 桌椅板凳也有木工厂，木头都是现成的，白山上最多的就是木头。 伙食也花不了几个成本，尤其在粮食泛滥后。 肉厂油厂也都有，科学养殖导致养殖场的牲畜数量也连年激增，供应给学校并不取利润。 所以孩子在食堂吃饭比在家还省，有些人单冲着这一点，咬咬牙，把家里的孩子都送来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窝全丢给学校，算下来，反倒还给自家省了粮食。 在这样的言论引导下，导致第二年报名人数直线上涨，其中十几岁的孩子最多。 于是新一届毕业生人数便十分可观。 不过达到合格的还是少数，毕竟大多数只学了一年，成绩不错的是学了两年的，或者进学校前就有基础的。 记者人选就从这些人里面诞生。 还有三分之一从镇民里选，毕竟学生到底年纪小，人情世故方面比不上成年人，到时候跑新闻一老一少搭配着干活才好。 只是可惜听到这份工作要去外面跑，报名的人不多。 时玉和霍辞只能稍稍放宽了条件，打算之后在培训中弥补。 于是原本计划好的半个月培训延长到了一个月。 同时变成了封闭式训练，连军训也配备上了。 学生们接受良好，学院入学都会进行为期半月的军训，上学期间早操体育课从未间断，镇民就比较痛苦，第一次接触这种训练，平时散漫惯了，对令行禁止这点很不适应。 但好在没有人逃避，咬咬牙坚持了下去。 时玉和霍辞还亲自给他们上了一周的课程，让这帮预备记者们引以为荣，再一听神使对记者的描述，顿时觉得这份职业意义重大，心里那点不情愿彻底消失无影。 尤其这帮刚毕业的少年，简直热血上头，恨不能立刻上任干出一番事业。 不过很快就被一盆凉水浇灭了。 时玉和霍辞为了让他们明白记者笔杆的重要性，特意找来剧团帮忙导演了一场舆论引起的“惨案”。 两人打着考核的借口，放这帮预备记者去寻找新闻，剧团是长安镇的焦点，一帮机灵的少年很快就打上了剧团的主意。 他们本意是想打探新剧的消息，或者一些演员的八卦绯闻。 结果撞上了一个妇人带着孩子来找丈夫，说丈夫是剧团的演员，成名之后却抛弃了他们母子，和剧团另一个女演员结婚了。 妇人说的哀切凄惨，孩子也哇哇大哭。 几个少年热血上头，当即将这件事写成了一篇新闻，也有脑子清醒点的想去找另外一个当事人了解情况，结果偏偏对方不在，去红香城表演了。 等到交作业，他们就将这篇交了上来。 时玉和霍辞也没说什么，和其他人的稿件放在一起汇成一张实验报纸发了出去。 然后果然，这种八卦新闻很快就点燃了舆论。 等那位男演员从红香城“回来”，已经千夫所指，他说什么辩解的话都没有用，没人听。 而就在这时妇人话音一变，说自己说的是假的，她根本不是男演员的妻子，孩子也不是他的，她只是想找男人要点钱，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很对不起。 顿时上下一片哗然。 紧跟着舆论调转，大家该数落起了妇人。 这时，时玉和霍辞又站了出来，说这只是一场表演，妇人和孩子并不是母子，他们都是演员，男演员也是，只是为了演一出戏。 大家傻了眼。 那帮少年则被吓住，还有什么不明白。 一个个脸色又白又红。 对握在手中的笔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时玉和霍辞又趁机灌上一碗心灵鸡汤，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让这帮预备役真正明白了自己的职责。 同时借着这件事对全镇镇民进行了一次思想教育，不要听风就是雨，要有自己的判断，保持一颗清醒的心。 有了这次教训，预备役们更加认真，终于在春节前结束了培训。 时玉和霍辞又让新闻部添加一个监督审核岗位，以防这帮预备役成了老油条之后搞起欺上瞒下。 这个时代做什么都慢，从时玉提出办报，前前后后加起来准备了近半年，一直到春节开始一月下旬，各地的工厂才正式投入使用。 刚刚过完上元节的预备记者们也提前收假，踏上了实习之路，坐车赶往各个都城。 等到二月中旬，报纸终于登场。 ——之前出过的不算，那更像广告宣传单，宣传足球赛，宣传神国习俗节日等等，让外界真正了解长安镇，而不是道听途说。 发行的报纸有两种： 一个是月报，时间定在月初第一天，报道范围囊括全国除本地外所有领地的新闻，这个新闻除了当地发生的大事，也包括地理民俗等，类似放眼看世界，让当地民众知晓领地外是什么样子。 一个是周报，时间定在每周一，周报的内容就放飞一些，八卦杂谈时事都有，还专门开辟了一个空位，给时玉和霍辞做连载用。 自《西游记》之后，两人再没有正儿八经放出过新故事，四年过去，他们站稳了跟脚，终于可以施行下一个置顶任务：三国计划。 当然，也不能一下子放出来，得循序渐进。 报纸上新的时间刻意错过月初，打算先放周报热热身，让大家适应报纸这种形式，然后再上月报。 除了连载以及长安镇相关，其它新闻按照领地各不相同，但造成的效果却是一样的。 有先前的宣传单预热，都城的平民对报纸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不过看到街道上一夜之间冒出来的报童新奇不已。 这些接受过培训的报童们穿着统一的背带裤，挎着腰包走上街头，精神奕奕的叫喊起来： “卖报卖报，神使大人亲自撰写的新故事，揭开神国的面纱！” “下城东区特大杀人案了结，凶手竟然是他！” “刚特男爵与霍尔曼男爵即将联姻！” “想知道哪家猪肉最便宜，哪家酒馆最美味吗，周报告诉你！” …… 这些报童是神殿收留的孤儿，神殿并不会将所有孤儿都养到神殿里，只挑选资质好的作为预备牧师，大部分还是留在城区的养育所。 神殿有钱，却也不会白养着这些孤儿，会派给他们活计以工抵食，倒不是假仁善，而是一旦开了白养的口，平民便会将孩子丢进来。 时玉想到报纸兜售，便与光明神殿大主教联系，让报馆与养育所合作，促成双赢。 报童们穿梭在人流量大的主干道上，这里的平民也较为体面，两个铜币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一听跟神使有关，很快便纷纷掏了钱。 “新故事，在哪里？”有人问。 “这里。”报童立刻伸手一指。 不识字并不妨碍他们知道哪个版块在哪里。 买报的大都冲着这一点，接过来飞快看了起来。 “神国发展史…… 神脱离人间时走的匆忙，带走了部分人类，天庭不适合人类居住，神便开辟了一处空间让这些人类生活，便是神国。 神国又称华夏，神使被和平女神派来凡间时，已经度过了五千多年。 最初神国没有国家，叫做部落，后来才有了朝代有了国家…… …… 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人才辈出，周王势力减弱，各地诸侯领主崛起，相继建立国家称王…… 直到某一天，一个叫嬴政的孩子诞生，这个时候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将会是统一神国的第一个帝王。” 是的，时玉和霍辞新连载的故事是历史，当然，以两人的历史水平，达不到百分百还原，大部分都是通过电视电影拼凑出来的，不过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他们说的，就是对的。 不过两人也没有瞎掰，大方向还是对的。 这个世界目前的情形恰好和春秋时期有些相像。 有王，但王管不了领地，如果领主能拥有士兵，那么和诸侯也没有区别了。 故事只连载了第一期，主人公秦始皇只露了个面，但依旧点爆了整个蜜金国。 这讲的可是神国！ 即使不识字的，也很快通过口口相传知道，还有酒馆专门找了人来读报。 报纸上的其它新闻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但远不及神使大人亲自撰写的故事。 不光平民间传播，贵族教廷中也迅速传播开来。 第84章 八十四、启发 贵族和教廷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拿到了报纸。 大多数贵族属于追求潮流派，看个新鲜热闹, 只有小部分敏锐的意识到了报纸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不过报纸是神使创办的, 国王和教廷公开表示支持, 他们不好立刻就效仿，大多数可连造纸印刷还没弄明白呢, 虽然公开了方法，但要像长安镇工厂那样熟练还早得很。 而且报纸一份才两个铜币，造纸印刷成本不低,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赚钱的生意。 教廷比贵族先明白报纸的意义, 除了大主教们本身年长智慧外, 还有时玉和霍辞的刻意透露。 刚穿越来这个世界时，他们对教廷有偏见, 下意识站在贵族这一边, 等这几年深刻了解后, 反而略向教廷倾斜。 不管教廷搞出了多么匪夷所思的风俗, 本质上还是善良阵营，只是认知限制, 他们自己就知道这么多, 又能改善多少。 几个大主教老谋深算归老谋深算, 但行善之心不是假的。 而且这个世界的教廷权力没有那么大, 并不能左右一国之君, 也做不到愚祸天下。 领主的职权才是最大的，领主不愿意，派去的牧师和神官也只能缩着。 时玉觉得, 除了领主权限，没有教皇这个职位，也是造成两个世界教廷不同的原因之一。 这个世界的教廷没有教皇，只有大主教，十二个大主教共同主导，一言堂是别想了，大主教也不是圣人，各有各的私心，不说内斗，至少内耗，加上皇权限制，能发展起来才怪。 譬如报纸这件事，光明神殿大主教和智慧神殿大主教反应最大，已经着手让神殿加紧练习印刷术，准备尝试创办自己的报纸。 传教从来都不容易，何况还有十一个竞争对手，不快点怎么行，等都反应过来就晚了。 而像天空神殿和海神殿大主教就没怎么放在心上，还有像四季神殿、星辰神殿、爱神殿大主教几人，打算接受时玉和霍辞的建议，在月报开辟的教廷专栏上发表文章。 除此之外，两人偏向教廷也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屁股决定脑袋，他们占着神使的身份，天然和教廷是结盟方，就算偏贵族，贵族也不会完全信他们，不如干脆和教廷联手。 尤其在确定这个教廷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教廷后。 蜜金大帝也第一时间见到了报纸，并且很快知道了各个神殿的反应。 国王知道自己算不上多么贤名的君主，许多事私下会悄悄参考光明神殿大主教的做法，尽管他并不是很喜欢光明神殿大主教，但必须承认他的聪明。 可惜他现在病重，心思全在教导儿子乔伊斯王子身上，许多事有心无力，打算先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倒是结完婚仍然陪黛丽德公主留在王城的雷奥尼斯心里隐隐有了谋划。 至于报纸上连载的那篇故事，暂时还没有人看出什么来。 一来故事只说了个开头，二来国家这样的管理制度，导致政客们的政治敏感度极低，耍个阴谋手段简单粗暴的叫时玉和霍辞目瞪口呆。 为了成为顺位继承人，曾经一任国王的侄子直接下毒毒死了排在他前面的所有继承人，毫不避讳，人人皆知，国王当场断气，他取下王冠戴上就登位了。 你说臣子反对？ 想多了，朝堂上压根就没有正儿八经封号的官员，哪来的臣子。 对各封地的领主来说，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利益，皇室爱咋折腾就咋折腾，有点私心的巴不得全死光，说不定还能轮到他们，各大公可或多或少都跟王室有点血缘关系，谁知道哪天顺位就落到自己身上。 再者，蜜金国普遍慕强，对领主和骑士来说，一个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的国王，不值得他们效忠，还不如被杀掉，换更强大的来。 当然，也有本身就极聪明的稍微看出了一些端倪，但故事还没展开，只是胡乱猜测。 不过当第二期周报出来，全然不同。 时玉和霍辞没有拖沓剧情的意思，所以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很快，第一期已经介绍过春秋战国的概况，这一期便直接让嬴政长大，从他回到秦国即位讲起，前面那些坎坷简单带过。 他们不是为秦始皇写人物传记，是想通过他来传播真正天下一统的思想。 对于嬴政即位遇到的难题也没有详写，直接快速跳跃到他接连征战，诸侯各国是如何一个又一个消失，秦成为最终获胜方，独霸神国。 再放上秦灭亡的下期预告。 至此秦朝的故事告一段落。 没有复杂的谋略描写，也没有详细写出始皇如何治国掌兵，只是单纯描述了这个故事，好比寓言童话，孩子也能听懂。 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能从里面得到什么启发，只能看个人。 时玉和霍辞本意是只做一个引导者，提供简单的线索，让他们自己去猜测去思考。 太详细的他们目前不能放出来，只能这样朦朦胧胧遮遮掩掩让人去体悟。 王城里国王沉思了许久，雷奥尼斯辗转难眠，华德伯爵似有顿悟，几个大主教若有所思。 散落各地的希尔等人也看着报纸心有琢磨。 似乎一夜之间，有什么异样落在了这片大地上，酝酿着等待着哪天破土而出。 与此同时，长安镇陆续迎来了王城和各公国准备参赛的足球队。 宣传了一个冬天的足球赛，即将要拉开帷幕了！ 虽然距离自行车赛过去不到九个月，但有领主威胁施压有金钱奖励，各个领地的足球队飞快成型，十分像模像样。 一队又一队进入城门，先不说足球踢得怎么样，气势很足，尤其白松公国的球员，一个个高大威猛，不像踢球，倒像是要去狩猎。 时玉见了都忍不住惊叹：“这得有两米多了吧，应该去打篮球。” 白松大公怕不是对足球有什么误解。 霍辞：“我觉得更适合橄榄球。” 高就算了，还壮，一个个跟蛮牛似的。 除了白松公国，其它几个队伍也各有各的特色，譬如王城足球队队员们礼仪姿态那叫一个优雅，队服也是最华丽漂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准备去参加钢琴赛。 绿针公国球员全从民间选拔，高矮胖瘦每个都不重样，年龄也参差不等，像是人体差异展示。 还有最吸引眼球的灿金公国，时玉充分怀疑这位领主是靠颜值高低来选人的，队员一个赛一个帅，而且各有千秋不重样，让来围观的女孩们发出了激动的尖叫声。 时玉也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真的帅。 扭头对上霍辞看过来的目光，面色一正：“我觉得都没有你帅。” 霍辞满意，凑过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赶在约定好的二月二十五之前，七个参赛团全部抵达长安镇。 已经有过一次运动项目举办经验的赛委会迅速将各个队伍安排妥当，运动员安排到神使专门建立出来的运动新区，随行来凑热闹的王子公主们安排进大观园，其余贵族带去豪华客栈。 护卫队提高警惕，尤其守在运动新区里的，加紧巡逻，以防运动员之间闹事造成麻烦。 大观园和客栈周围也加派了人手，保证客人的安全。 卫生部更是随时待命，以防万一。 消防、清洁、交通等各部门配合。 这还只是开始，随着第三期周报和第一期月报发行，拿到比赛门票来观赛的观众们也结伴到来了。 这一次时玉和霍辞冒险大手笔了一把，按照比赛场数发放门票，每场两万张。 对比现代动辄八万十万的体育馆，两万是很少，但目前也只能建造出容纳两万人的体育场。 不是不能扩大，加盖双层三层也可以，但没有大屏幕，没有实时转播，扩大之后根本看不清赛场里发生了什么。 为了观众更好的观赛体验，最终体育场建造出来最多容纳两万，这还是挤一挤的结果，如果要舒适观赛，至少减去一半。 由于这是第一届，比赛方式制定的很简单，七个球队第一轮抽出一个幸运队伍轮空，剩余六队抽签分成三组对赛，三场比赛之后，决出三个胜利队伍，和轮空的那个队一起晋级四强。 四强又抽签，两场决出前二，前二再比一场决出冠军。 虽然这么比不完全公正，但毕竟是第一届，先让大家熟悉一下，等深入人心，再一步步改良。 这是赛委会递上来的方案，时玉和霍辞看过便同意了，自始至终没有将现代那套成熟的比赛方案拿出来，两人这半年一直在培养官员的自主性，让他们自己思考摸索，什么都安排好，还要他们干什么，他们只需要把控住大方向就行。 这样算下来，前后一共有六场，时玉和霍辞一商量，选择了隔天一场的方案，加上开幕式闭幕式，将比赛拖长到半个月。 每场比赛的票都不同，这就意味着，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到六张票，或许有人只拿到了其中一场，或者两场，也就是说，前来的观众不止两万，如果每个人都只拿到一张，那就有十二万。 当然，实际肯定不会这么多，贵族们凑齐六张不难，稍有些钱的商人或者乡绅也能凑个两三张，平民就比较难了，大都是一张，这还是售票时特意“暗箱操作”的结果，不然全被贵族包圆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平民将拿到手的票转手卖掉了。 估摸能来的观众应该在五万到七万左右。 不过这些观众凭票入镇，只有有比赛的那天才能进来，到时候需要照顾的游客固定在两万。 长安镇如今人口已经接近二十万，接纳这点游客不在话下。 游客们从全国各地赶过来，因为只有比赛当日才能进来，即使拿到六场全票，比赛隔一天一场，也无法住在长安镇，所以香葵城和河对岸两座城便成了中转站，城中仿照长安镇客栈开办的客店一时人满为患，老板笑得合不拢嘴。 非跟队的贵族们也有住处，地位较高的有城主招待，雷奥尼斯虽然没有一起来，但却派了贴身男仆陪同，庄园里也有留守的管家。 地位低的脸皮厚一点可以跟着蹭住，反正贵族之间或多或少都有连襟关系，再不济也可以花些钱租住其它贵族在这里购买的别墅。 这几年有不少贵族来三座城购买房产，还专门仿造长安镇的四合院。 乡绅和富商也纷纷跟风，为三城的建设添了不少砖瓦。 于是长安镇还没热闹起来，三座城已经红红火火。 因为离得近，基本上长安镇的新鲜事物三座城也都有，商人脑子最灵活不过，时玉和霍辞不限制，跟风一个比一个快。 一场足球赛将王城的贵族勾引一空，雷奥尼斯手里的请帖骤减，总算能休息下来，不再出去应酬。 “老爷，这周的新报纸，还有新出的月报。” 早起男仆送上熨烫好的报纸。 这月初一恰好也是周一。 雷奥尼斯先接过月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月报比周报要厚，周报两大张四页，月报四大张八页。 他先一页一页快速翻了一遍，大体和周报没有什么差别，有时事有八卦有趣闻，只是月报囊括整个蜜金国，可以算作各公国周报总览，当然也有许多新鲜新闻。 多出的四页，两页留给流浪诗人和行商，让他们描述各个领地的风土人情。 一页大半空白，写了说明说是用来刊印读者来信，不限身份，只要会写字的都可以往和平女神殿门口的信箱里投稿，每月会有一个主题，这一次的主题是观足球赛后建议。 一旦录用刊登，会发送一笔奖金。 雷奥尼斯笑了笑，果然是神使大人的风格。 剩下那一页说的是神国医术，雷奥尼斯来了兴趣，虽然他一直知道这几年两位大人在命人研究医术，但似乎进行的很艰难，时大人说过的药片药丸至今也没产出几样。 一目十行看下来，发现只是对神国医术做了一个概述，外加几个急救方法，这个周报上也有，已经不稀奇。 雷奥尼斯满足了好奇心，放下月报拿起了周报，直接翻到故事那页。 上次说到嬴政统一了整个神国，这次一开头便说嬴政在巡视途中病逝，奸臣作乱，害死长王子，扶持了小王子上位，导致秦很快灭亡。 雷奥尼斯看到灭亡两个字心里咯噔了一下。 “……秦亡后，另一个统一神国的朝代叫做汉。” 朝代。 雷奥尼斯念了一句，心里隐隐有些了悟。 “……汉的第一任皇帝叫刘邦，他出身农家……” 农家？ 雷奥尼斯震惊。 他已经知道，在神国大多数自由民都以种田为生，并不是农奴，叫农民。 但一个自由民，一个平民，居然成了皇帝成了国王！ 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他可从没听过哪个平民成为国王的，建立蜜金国的国王是贵族，蜜金国之前的长明国建国国王也是贵族，周围那些小国没有哪个国王是平民出身，即使是私生子奴生子，他们身体里也流着贵族的血脉。 雷奥尼斯从小接受的观念得到了颠覆。 随后便是慌乱，故事流传出去…… 想到这忽然顿住。 大人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他们写的。 所以…… 顿时冷静下来，一边仔细阅读一边思索起来。 第85章 八十五、冲击 受到冲击的不止雷奥尼斯，看到新一期故事的贵族们都被震的不轻。 农民这个词随着这几年粮食翻倍, 他们已经明白什么意思, 大约类似他们的乡绅。 一个乡绅当上国王, 这怎么可能！ 简直不敢想！ “噢，天, 光明神在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一个乡绅成为贵族甚至成为国王，哦不, 不是国王, 是皇帝, 这是爱神在跟我们开玩笑吗？” “这不可能！低微卑贱的血脉如何能成为王，这太荒谬了！” …… 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 “可这是神使亲自写出来的。”有人提醒。 顿时一片哑然。 如果这篇故事换成是任何一个平民哪怕贵族所写, 他们肯定会严加斥责, 将故事找出来焚烧毁掉, 将人杀掉。 可这是神使写的！ 纷纷语塞。 王城城堡里, 躺在床上的国王连连咳嗽，冬天已经过去, 他却还缩在宽大的鸭绒被里。 这个冬天过去, 他的身体更差了。 负责读报的男仆战战兢兢念完最后一句, 脸色惨白, 能给国王读报, 知识水平也是不差的，念到出身农家四个字他就被吓住了。 “没事……”国王抬了抬手，制止了男仆去叫人的意图。 他似乎并没有多么暴怒, 又让男仆念一遍，一边听一边看着头顶床帐上绘画的蜜金国地图，这是女儿黛丽德和她的丈夫雷奥尼斯一起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黛丽德是他的长女，她聪明，勇敢，开朗。 过去二十一年，他一直为这个女儿感到骄傲。 可现在…… 如果她和乔伊斯换一换该多好…… 这样他就有一个成年且健康的王储，可以安心离开了。 可不行，乔伊斯才十岁，太小了，还不能完全明辨是非，他太清楚一个年幼的小国王会在属官和仆从的引导下变成什么样子。 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如果不是当时母亲还在，花费心思教导他，他绝不会有现在这样好的名声，或许会因为昏庸残暴被教廷联合大公们赶下王位。 当国王祸乱国家的时候，教廷是有这个权利的。 这是蜜金国建国时国王与帮助他立国的大公们和教廷，三方一同商议定下的协议。 几百年来，皇室每一任国王都尝试着想要将这条协议抹掉。 可那些大公将协议代代相传，教廷也会在每一个新大公受封的时候将这个秘密协议告诉对方。 所以国王们依赖教廷却也警惕教廷。 他也不例外，在母亲哭着将这条秘闻告诉他的时候，他惊慌又恐惧，同时暗暗咬牙一定要解决掉这个协议。 可快四十年过去了，并没有改变什么。 就像他之前历任国王一样。 尝试过，却没有用。 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 连怎么样做好一个国王，他都是从每一代国王留下的笔记里学来的，因为没有哪个皇家教师会教导他怎么做一个国王。 笔记里可并没有留下解决协议的办法。 想想也是，如果有办法，协议怎么会留到现在。 但现在—— 他眼里迸射出一丝希望。 他似乎找到了办法！ 做皇帝！ 不是国王，是真正手握权柄，说一不二的皇帝！ 和神国的秦始皇一样！ 国王看着头顶的地图，苍白的脸上划过一抹狂热。 但下一秒，咳嗽起来的身体让他颓丧。 不，他不想死，他还想活着，他找到了解决协议的办法，还有真正统治国家的办法！ 他早就受够了那些比他派头还要大的大公们，凭什么他作为国王要遵守这样那样的规矩，那些大公却可以在各自的领地上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从前是他不知道怎么做，现在他知道了，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一定能做到。 他要像秦始皇灭掉六国一样，将这些公爵一个一个灭掉，让他们的领地重新归属国家，归属他，蜜金国不需要这么多领主，只有他一个领主就够了，他是所有人的领主，所有人都是他的领民。 他要让那些公爵成为他的奴仆，大主教们再也无法有恃无恐。 他也要创建神国，成为始皇。 国王仿佛已经看到了他期望的未来。 激动的不能自已，全身血液冲上头，脸色涨红。 “叫，叫……”他想开口叫总管来，却剧烈喘息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不，国王心中惊恐的呐喊。 不能这个时候出事，绝对不能！ 他要活着！ 他要做皇帝！ 然而他痛苦的喘气，带着强烈的不甘，眼前的地图扭曲，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昏过去之前，终于慢半拍觉醒了作为一国之君的政治素养： 大公们也看到了这篇故事，他们恐怕也会这么想！ 不！ 国王带着绝望陷入了昏迷。 相比之下，神殿的大主教们就淡定许多。 光明神殿大主教特意将在神殿的几个大主教叫过来开了个会。 “这件事不用担心，与我们教廷没有太多关系，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公正神殿大主教神色严肃：“可这会引起战乱，不，是一定会。” 光明神殿大主教：“各个领地又有哪一年不发生征战？” 公正神殿大主教微愣：“但……” 确实每年领地里都有征战，侯爵之间总有纷争，但他觉得引发的征战和这个不一样，可要说具体怎么不一样，他不是领主，也没有打过仗，说不清。 “你们在说什么？”完全没有从故事里看出什么不对劲，到现在也还没反应过来的爱神殿大主教疑惑道。 夜神殿大主教也一脸迷惑。 四季神殿大主教有些无奈的用最简洁明了的方式讲给两人听。 爱神殿大主教被平民当皇帝这点震惊了：“爱神在上，这简直不可思议！” 夜神殿大主教：“哦。” 当初乃至现在都对神使持怀疑态度的海神殿大主教这一回反倒没有冷言不忿，相反，目露精光，很赞同的样子：“这是好事。” 却不说是什么好事，笑呵呵：“说得对，这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不用在意。” 公正神殿大主教对他这副样子很不喜欢，瞥过眼不再看他，心里却明白他为什么这样。 因为神使看重海洋！ 周报上刊登了很多关于海洋里的生物，有的能吃，吃了能强壮身体增长寿命，有的能用，做装饰做灯油，还有各种各样珍贵稀奇的宝物。 临海的几个领地领主已经在命人按照周报上刊登的方法赶海捕捉了。 这些领地海洋之神的信徒最多，发生什么事海神殿大主教很快会知道，看他的态度，显然周报上说的没错。 而且只有神使能做出新船只。 其他大主教也心里清楚，不过没有人说什么。 事实上，当初他们也未必完全相信神使，让他们选择承认接受的，是两位神使所带来的利益。 财富神殿大主教不必说，他已经是两位神使最忠实的合作伙伴，私下没少帮忙传递消息。 那些虚拟的神仙划分先放一边，单说实际利益。 智慧神殿大主教得到了许多从未听过的知识，星辰神殿大主教得到了观星台和观星仪，爱神殿多出了七夕上元，三生石孟婆桥牛郎织女等等。 翻倍的粮食给大地神殿和四季神殿不知道带来了多少忠实信徒。 其他也各有所得。 更不用说剿灭邪教得到的一笔笔财富。 而且现在他们已经完全和神使捆绑在了一起，这种时候，必须站在同一边。 大主教们在心中盘算着。 至于平民当国王这件事，讨论一番，觉得对他们影响并不大，需要焦急的是国王是贵族。 说句难听的话，大不了蜜金国灭亡投向新国王。 他们早就厌烦了历代蜜金大帝对教廷的打压和防备，当初那份协议教廷完全是被两方强拉进局，他们当国王的继续代代国王，贵族继续当贵族，只有教廷反而被他们联手遏制。 或许换了新国王，情况会更好。 尤其他们有神使！ 之前忍受是因为他们不敢叫人知道其实教廷根本没法与神沟通，现在不同了，他们有神使，这就是最好的见证。 只要神使在，就没有人敢对教廷下手。 光明神殿大主教眯起眼。 他还有话没有说，或许这是他们的机会！ 他希望教廷能和神国宗教一样，将信仰融入每一个节日和风俗，这样不管是哪个神殿的信徒，都会过统一的节日，会进行一样的仪式。 譬如七夕，即使不是爱神信徒，也会过七夕，会在这一天向爱神祈祷祭拜。 他期盼着所有用到光的节日，人们都会想到光明神。 就像他和神使在信中讨论的，只有融入生活，人们才会永远记住，一代又一代，哪怕有一天教廷消失，信仰也不会消失。 而且私心他希望自己也能被人铭记，就像端午节的屈原，为了一个人，有了一个节日，流传千年万年不灭。 他一生没有子女，不期待清明中元有人祭拜，却期望可以像屈原一样永生永世被人记得。 为教廷奉献操劳的一生的光明神殿大主教，却在年迈之时有了私心。 神啊，请原谅我吧。 他祈祷，我会让您的光辉洒遍整片大陆远播海外。 向来拿主意的光明智慧和星辰三个大主教一致表态，其他大主教也没了异议，而多数服从少数，不在场的已经失去了投票权。 正互相讨论着，侍从惊慌来报： “国王病重昏迷了！” 第86章 八十六、昏迷 “国王病重陷入了昏迷！” 神殿接到消息的同时，国王的贴身男仆也找到了黛丽德公主和雷奥尼斯。 国王病发是在早饭后到午饭前这个时间点, 是雷奥尼斯和黛丽德公主日常早餐后的散步时间。 两人比国王早看到报纸, 在餐桌上就讨论了一回, 这会散步也没绕开这个话题。 比起王城里许多脑袋空空只知道攀比衣饰的贵族少女，黛丽德公主还算聪慧, 但论政治嗅觉却不敏锐，更多是对农民当皇帝这点震惊，以及对故事进展的好奇。 雷奥尼斯倒是想了很多,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子里冲撞, 搅得他有些心神不宁, 但在妻子和他讨论时，鬼使神差的, 他没有将这些想法说出来, 只微笑附和。 等听到男仆的话, 两人脸色大变。 黛丽德公主顾不得体面, 拎起裙摆便朝身后的城堡飞快跑去。 雷奥尼斯也快步跟上。 国王昏迷！ 脑子里砸下来四个字，越来越大越来越重, 怎么也消不去。 震惊有难过有慌乱也有, 半年多的相处, 国王对他很不错, 尽管他清楚是为了让他将来站在乔伊斯王子一边。 加上从小受到的教导, 他对国王还是有忠诚在的，突然听到这样的噩耗，怎么能不伤心。 但随着赶路, 心头的纷乱慢慢平复下来，莫名的，有了别的情绪悄然滋生。 雷奥尼斯抬头看到越来越近的雄伟城堡。 心跳忽然加剧，胸口鼓噪，仿佛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破土而出。 · 国王病重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城堡，连王城的许多贵族都不知晓，百姓们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新故事在平民中并没有引发像贵族那样的震动。 惊讶有，但也只是惊讶。 一来是文化水平和见识在这里，多数原本也只是当故事听个乐趣，对平民和奴隶来说，报纸带给他们的是一种娱乐。 政治？那是什么东西？ 大部分平民和奴隶终其一生都没有走出过出生的领地，国王和王城对他们来说像是天边那么遥远。 再有便是身份差距，就算知道神国有平民当国王，也没有人觉得会跟自己有关系。 时玉和霍辞并没有放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震耳发聩的大杀器，将秦汉中间那段造反起义直接掐掉了。 现在还不是时机，放出来一准得乱。 单发行这期报纸，两人心里都还忐忑着，这天专门什么都不敢，等下面送问卷调查上来。 晚上看到从周围几个领地打听来的回馈，才放了心。 贵族们大都保持了沉默，看样子在等王城和教廷的反应，平民听个乐子，还没有对医学版块的兴趣大。 等临睡前看到手心里猛然增长的能量条，时玉和霍辞心情大好。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能量条这么大幅度增长。 “对路了，对路了。”时玉蹭的坐起来，兴奋又恍然，“原来是这个意思！” 从根本上变！ 质的改变！ 果然如此！ 这几年，他们做过许多实验，探索能量增长的奥秘，改良种植，带来新种，衣食住行，全方面尝试，除了头一年粮食丰收能量肉眼可见增长了一截外，其它都是一点一点、百分之几零点几的往上加，许多加起来才引起量变，才能让他们肉眼看到发生了增长——还得用放大镜。 像今天这么明显上涨是头一回！ 时玉激动的比划着手心里的印记：“快看！差点就能过半了！” 原本亮了不到百分之三十的能量条只差一点就接近半数线了。 霍辞也很高兴，坐起来将自己的手和时玉放到一起，他手心的印记要大一点，同样能量条涨到了近半处。 “变法！这回是非变不行了！”时玉声音压抑着兴奋，“明天我就给雷奥尼斯写信，问问王城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知道那位国王还能撑多久，是该给雷奥尼斯一点提醒了，还有咱们培养的这帮学生，挑几个放到身边亲自来教……” 得教他们知道什么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什么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他迅速转动着脑子：“还有教廷，得先把那几个老狐狸稳住，可不能临到头被他们给黄雀在后捡漏了，我估计——”他点了点手心的印记，“这东西背后，应该是不愿意看到教廷掌权的……” 不然也不会选择他们两个普通现代人来，直接挑古代将相甚至帝王不是更方便，估计会比他们适应的更好。 还有谁来着？ 他思索：“邪教呢？邪教那边要不要也搞点事？” “要不要干脆在报纸上挑明？把起义那段加进去？”时玉话音不停，一个想法接一个想法，心情激荡，“光是起了个头就涨了这么一大截，直接把朝代框架放出来会不会再涨一大截？” “如果连现代制度一起放出去呢，会不会一下就集满了？！” 那他们就能回去了！ 时玉双眼晶亮。 “别急，别急。”霍辞握了他的手，遮住两人手心的能量条，让他先冷静，“忘了我们说过的，安全至上，一切以……” “……人身安全为最高。”时玉接上，对上霍辞凝着他的双眼，心里的激动渐渐消散。 他长呼吸，吐气，喃喃：“不能急，是不能急。” 霍辞微微松气，揉捏着他的手腕，语气安抚说：“我们现在已经摸对了方向，比之前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强多了，有了方向再筹划，还怕能量不满？” 见时玉点头，语气变得轻松，含了笑意：“之前没头没脑的都撑下来了，现在有了目标，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改变制度，改就是了，反正也不需要咱们亲自上前线。” “确实这一回能量上涨了一大截，但谁知道后面会不会也一样，万一只是因为这是第一声响所以才给这么多奖励呢……咱们不能拿命赌，不着急，慢慢来，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 “你说得对。”时玉冷静了。 没有系统给他们任务指引，谁知道下一次奖励会不会同样高，万一他们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全倒出去，结果引起反弹，让教廷和贵族将矛头指向他们，这几年的经营就全白费了。 甚至性命也不一定能保住。 他们赌不起。 必须谨慎再谨慎。 不过对是对，心里还是有点失望的。 时玉神色微黯，轻轻叹了口气：“我就是有点想家了……” 他们穿越快四年了！ 他从来没有离开家这么久过。 他已经四年没有见过爸妈，连一通电话一个微信都没有。 他不知道那边的时间是什么样，如果是静止还好，如果不是，他简直不敢想家里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无缘无故消失不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会有多煎熬。 他只能想时间是静止的，既然他们不老，肯定是让他们原样回去。 他只能这么想。 可麻痹只是一时的，尤其随着长安镇和现代越来越像，思念越来越遏制不住。 他想家，想爸妈，想外公外婆，想爷爷奶奶，想好友，连从前觉得碎嘴不喜欢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想。 霍辞沉默，他虽然和家里人关系一般，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还有好友，他也想。 “我们会回去的。”他只能安慰说，“一定会回去的。” 第87章 八十七、逝世 国王病重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外界依旧过着该过的日子, 长安镇此刻热闹非凡。 抵达的球员们在赛场进行封闭练习, 适应场地和气候, 赛委会早早排好了表，保证在正式比赛前, 每个球队得到一样的练习时间。 为了公平，长安镇所在蓝颈公国的球队并没有得到特殊照顾，甚至球队里没有来自长安镇的球员。 长安镇有自己的足球队, 但这一届不参与, 足球和自行车赛不一样, 自行车制造出来没多久就举办了比赛，在这上面长安镇的主场优势没有那么强。 但足球却是从时玉和霍辞来这里的第一年就玩起来的, 让长安镇的球队或者球员上场, 对这些才组建起来的球队不公平。 这是赛委会的意思, 长安镇几家足球社也同意了, 等下一届再参与。 如果第一届就打击了参与者的积极性，下一届再组起来就难了, 总得给别人点甜头, 才好继续。 球员们不露面, 却丝毫不影响外面的热闹。 沿着香葵城到长安镇这条路上, 忽然摆起了各种各样的摊子, 整条路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原来不止拿到票的观众来了，许多没拿到票的人也来了。 有的是来趁机做生意，有的纯粹是来凑热闹, 进不了长安镇，也可以在外面逛一逛嘛。 难得有这么一个全民热闹的机会，对娱乐极少的人们来说，有空当然要来看一看。 这就体现了报纸的作用。 从前哪个领地有热闹，其它领地的人都是后知后觉，等消息传来，那边已经热闹完了，而现在，报纸提前预告，用了好几个月宣传，全国上下人人都知道三月在长安镇有个足球赛，想来的便可以早早规划时间来看热闹。 一家决定要来，朋友亲戚之间聊天的时候一说，其他人也都觉得不能落后，不然到时候只能听人家说，自己干瞪眼。 贵族的交际方式也潜移默化影响了平民。 大家对体面看的很重，聚会时都想要成为焦点。 于是呼朋唤友，不管有没有票，越来越多的人赶了过来。 还有些人纯粹是冲着发展人脉关系来的，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一时间，来做生意的做生意，交际的交际，凑热闹的凑热闹，导致三座城人满为患。 连时玉和霍辞也没预料到，不得不派护卫队帮忙维持秩序，幸好之前售票时提前和三座城各大客栈说好，给有票的观众留够了房，不然迟来的观众都找不到住处。 有票的观众有住处，后赶来的凑热闹的人就没了地方。 但人都是聪明的，很快就有商贩搞起了临时住所，也不放在城内，就放在三座城到长安镇的路上。 香葵城通往长安镇全程陆路，道路两边只要有平整的地都被大大小小的帐篷占满，越靠近长安镇收费越贵。 其它两座城是水陆，一时间江面上布满了客船。 这些船还是长安镇的研究成果，原本小商贩们提供的只是小渔船，金移带着财务部几个手下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就给时玉和霍辞递了申请书，将停靠在岸边的几艘大客船租赁了出去。 除此之外还搞起了清洁承包，将还在受培训的新一批奴隶分组，配合护卫队，推行起了移动厕所，免费使用。 而收来的粪便全归了长安镇，拉去堆肥沤肥，转头就能卖出去换成钱。 别说，长安镇现在还挺缺肥。 虽然建了公共厕所，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组建了小家庭，许多人宁愿憋着也要回家上。 肥水不流外人田。 大约是当初饥荒闹的，但凡屋宅前后有空地的，都被镇民挖来栽种，粮食作物种不了多少，就种菜种水果，没一处空着。 种了地自然得需要肥，于是各家各户都在后院建起了厕所。 农户种的田就更多了，对肥的需求量也更大。 最初两年公厕由公家统一收，拉到一起统一沤，然后由农户按照农田数去免费领取。 后来各部建立，金移便上书改成了买卖，价钱不贵，农户完全负担得起。 不过随着开垦出来的田地越来越多，对肥的需求急剧增加，渐渐变得供不应求，财务部紧着自家农户先卖，后来租了地的商人们不得不落空。 周围领地也有他们的田地，也需要肥，没有多余的出来。 这一次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金移岂能错过这个机会。 时玉和霍辞还真没想到这点，看到递上来的文件都愣了。 “人才啊。” 时玉服了，这都能想到。 霍辞也失笑。 但随即是高兴，下面官员越来越自主，越来越有主意有点子，总算不用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他们把控，这是好事。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他们也不是万能的，不可能方方面面都能想到，有了这些人，长安镇会发展的越来越好。 集思广益才能走的更远。 不止这个，大约见金移得到了肯定和表扬，其它各部门也迅速行动起来，一个主意接一个主意往外冒。 所有部门都动了起来。 时玉和霍辞欣慰不已。 长安镇热闹的同时，王城城堡里一片慌乱。 国王昏迷过去醒来过两次，但只眼睛睁开，第一次还能比划着发出几个音节，让管家传唤了自己的亲信。 见面没说几句就又昏迷了过去，再醒来，已经说不出话，肉眼可眼越来越虚弱。 城堡被悄然封锁，除了黛丽德公主和乔伊斯王子，只有大主教和国王的几个亲信。 一直陪伴妻子住在城堡的雷奥尼斯也在。 从听到国王昏迷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三天。 雷奥尼斯觉得自己仿佛分割成了两个人，一个面带戚容安慰着悲伤的妻子，一个冷静观察，观察国王观察大主教观察亲信，心底隐隐有种期盼。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盼着什么，或许是期盼可以回到领地，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又过了三天，在一个阴沉雷鸣的傍晚，国王失去了呼吸。 属官仆从全部跪了下来。 黛丽德公主和乔伊斯王子失声痛哭。 雷奥尼斯扶着妻子的肩膀一起落泪，等转头看着大主教和亲信们商议乔伊斯王子登位的事宜，他不再迟疑，趁着混乱悄悄写了封信，交给贴身男仆，让他想办法交给来城堡送货队。 这是神使大人交给他的联络线。 每天凌晨，城堡大多数人还在沉睡的时候，一辆辆马车载着城堡每日的必需品送到侧门。 借着蒙蒙月光，一封信悄然传递。 拿到信的货郎又经过两次传递，最后拿到信的人立刻牵马出门，马不停蹄飞快朝长安镇奔去。 一路上快马加鞭，在各个大城短暂停留交换马匹，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长安镇。 半夜凌晨，时玉和霍辞被叫醒。 与此同时，王城里也有许多马匹飞奔向四面八方。 许多人被叫醒，得到了同一个消息： “国王逝世了！” 第88章 八十八、泄露 国王病逝！ 时玉和霍辞看着递来的信吃了一惊。 这也太快了！ 他们前几天才讨论过这件事，他写给雷奥尼斯的信恐怕还没有到达王城。 两人相视, 面露古怪。 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背后推动着一切。 他们刚刚醒悟要变革, 国王就没了。 太顺了。 “不管怎么说, 是好事。”霍辞掀开灯罩将信点燃，随手放到一边的茶碗里。 时玉看着信纸燃烧成灰烬, 想起那个他们只通过信却没见过一面的国王，心里生出些微唏嘘。 但也只是唏嘘，两人没有功夫为国王的病逝投注过多情绪, 变故来的突然, 之前定下的一些计划便得跟着改变。 首当其冲便是挑选弟子贴身教导一事。 在全镇沉浸在足球盛典的时候, 几个学院悄无声息举行了一场考试，参与考试的人并不多, 全都是平时就出类拔萃的一批, 这样的考试经常会有, 所以没人发现有什么不对。 直到其中六名被选中成为神使弟子的消息传出来才泛起了一些波澜。 没有参加考试的学生们羡慕不已, 那可是神使大人的弟子！ 要知道神使大人到现在也只收了雷奥尼斯一个徒弟，连乔伊斯王子也只是记名！ ——希尔和贝妮在大家眼中是圣子圣女, 不算弟子。 参加了考试却被刷下来的就更懊恼了。 一步登天的机会啊, 就这么没了。 入选的人有限, 入选之后也没见敲锣打鼓奖赏宣扬, 所以大都是学生和家长在讨论, 加上许多家长并不住在长安镇，又有足球赛火热，这件事议论过一番也就过了。 入选隔天, 六个被选中的少年就悄然住进了神宫。 神宫是大家对神使住处的称呼，最先是谁叫的已经说不清了，反正等时玉和霍辞知道，外面人人都这么叫了。 虽然叫神宫，但其实还没有大观园大。 时玉和霍辞习惯了现代城市紧凑住宅，院子太大反而没什么安全感，这可不是现代有科技有监控，万一有人趁机翻进来躲藏，一时半会还不一定能找到，总不能让护卫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盯着每一面墙。 小的好，小了好防卫。 人真正能用多少空间，有客厅有卧室有洗手间再加一个书房就够了。 他们又不是穿越到了玛丽苏总裁世界，不需要两百平方的床。 要看风景可以去大观园去观星台。 长安镇周围的天然美景一大堆，四季变幻都不够看，哪还有心情欣赏人造景观。 当然，这个小相对的是大观园，经过两年修修改改，神宫目前有五进并三进两座院落，外加一北一东两个小花园。 六个少年心怀忐忑走进神宫，跟着女仆到了整理出来的三进侧院。 “你看好哪个？” 时玉拿起望远镜，观察着隔壁院子里几个互相打招呼的少年。 霍辞倒没在意这些少年，正批着各部送来的文件，闻言一边签字一边道：“你呢？你更看好谁？” “嗯……”时玉纠结，“我看好的有两个，你让我现在说，我也不能确定……” “我猜猜。”霍辞笑说，“长指肯定有，另一个，在奥文和班尼里选，嗯……”他略想了想，“奥文？” 时玉抬起了手。 霍辞默契的伸手击掌。 显然他猜对了。 顺势握住那只手，将人拽到身边：“别看了，现在看到都是演的，那几个小子聪明着呢，就算猜不到我们会在暗处观察，当着仆从他们也不会露出真面目。” 也是，时玉便无趣地撂开了望远镜：“聪明是聪明，就是不知道是小聪明还是真聪明。” 他们要培养的是未来的雄主贤臣，可不是自私弄权的奸小。 霍辞笑笑：“不急，慢慢来，一两年时间还是有的，这几个再有心机也还年轻，咱们不至于连个十几岁的孩子都搞不定。” 为什么选少年不选成人，正是因为容易摸透好塑造好培养。 “再不济咱们还有希尔贝妮他们，我倒是期望等他们游历回来，能给我们一个惊喜。” 时玉也笑了。 相比这几个情况未明的少年，自然是从开始就跟着他们的希尔几人更值得期待，如果他们中谁有那个心又有能力，他们会全力支持。 被惦念的希尔几人此刻也收到了国王逝世的消息。 不同于时玉霍辞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他们知道时，已经传遍了全国。 被时玉和霍辞寄予期望最大的希尔只叹了口气，关心了下是否乔伊斯王子顺利登位，并没有其它念头。 倒是在另一个城市的贝妮，对着铺了一桌的各种消息目光闪烁。 与此同时，接到消息的各大公开始收拾行李前往王城吊唁，同时参加新国王的登位典礼。 至于平民和奴隶们，只有一个反应： 哦。 国王死了，那又怎么样呢。 跟他们有关系吗？ 没有。 如果不是新一周周报头条刊载，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就像曾经的白山村村民，老村长活了大半辈子，却连自己属于蜜金帝国都不知道，只知道蓝颈公国。 他们对国王的印象还不如所在领地的领主深，可能领主死了他们会伤心一下，前提这个领主活着的时候比较仁慈。 蜜金国也没有国王死了举国同悲的说法，百姓不会为国王守丧，连挂白都不会，当然，这里死人也并不用白，而是用黑。 好歹和国王有书信之谊，他一双儿女，女儿嫁给了他们大弟子，儿子又是他们的记名弟子，时玉和霍辞特意叫人去佛塔，为国王敲了几下钟。 古代皇帝驾崩要敲几下来着？几十？几百？ 两人没研究过根本不知道。 最终商量了下，干脆也不说多少下，按时间算，敲了两刻钟。 行政区各部门代表官方降半旗，官员们也入乡随俗穿了三天黑。 时玉和霍辞全程没有露面，他们是神使，逼格必须有，连同乔伊斯王子亲自写信来邀请他们去参加登位典礼也拒绝了。 不过也不能完全不搭理，让外交部接手，派人连同贺礼一起前往。 皇室的交替丝毫没有影响到长安镇的热闹，消息传来时全国杯已经进行到了倒数第二场。 出乎意料的，二强没有被属于半个客场的蓝颈国拿到，也不是身强力壮的白松国。 而是颜值出众的王城队和参差不齐的绿松队。 虽然第一届赛制运气成分很高，但这两队胜出还是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 马上就要决出胜负，紧要关头，一些本该回王城参加典礼的贵族硬是装聋作哑多留了两天，看完比赛和闭幕式才意犹未尽的收拾行李离开。 而冠军，竟然又是绿松国。 决赛那天，绿松国王子激动的嗓子都喊劈了，这一回不用指引，跑上台就举起了奖杯，表情那叫一个得意骄傲。 叫其他王子恨得牙痒痒。 转头就探起了赛委会的口风，下一次足球赛什么时候举行，或者其它比赛也行。 就不信了，还能回回都被绿针国摘冠不成。 除了绿针国，最高兴的还是全程观看了比赛的平民们，他们见识了真正的长安镇，吃到了美味的食物，欣赏了精彩的表演。 这一趟旅程太值。 回去简直能说一辈子。 对一些平民来说，可能这就他们此生最远也是唯一的一次旅行了。 长达半个月的赛事结束，蜂拥而来的人群又如潮水般褪走，贵族们快马加鞭赶回王城参加典礼。 新一期周报加班加点，头版头条一个给国王一个给球赛，政治娱乐两不误。 而王城的记者已经得到准许进入城堡，为下一期头条新王继位采集素材。 结果素材没采到，人差点没了。 典礼上邪教作乱！ 登位台炸毁，死伤无数。 时玉和霍辞接到消息惊了。 炸？ 没看错，真的是炸！ 两人第一反应是炸/药泄露了。 早在穿来的第一年他们就弄出了炸/药，只是一直没有声张，平时都借烟花名义制作原材料，根本就没大批生产过——还不是时候。 可现在，炸/药出来了。 时玉有点慌。 一直以来他都拿炸/药当他们的底牌和底气。 认为就算哪天撕破脸，炸/药在手不慌，还有火—— “枪！” 他一惊。 如果炸/药泄露，那火/枪说不定也泄露了。 霍辞表情难看，火器营是他负责的。 “冷静冷静，别急别急。”时玉深呼吸，念叨着霍辞时常跟他念叨的，别说念叨多了，还挺洗脑。 这不，他念叨几遍慢慢冷静下来了。 倒换成他劝起了霍辞：“没事，没事，咱们在明人家在暗，搞间谍搞潜伏他们有优势，防不住也怪不了谁。” 霍辞胸膛起伏，压抑住怒火：“是我的错。” 他管理失误。 “别别。”时玉觑了眼他的脸色，忙劝道，“咱们一没监控二没读心术，人心难测，失误很正常，你看当初新粮种还不是说泄露就泄露了。” 从长安镇建立起，实验园一直在对粮种进行研究改良，一些改良的种子还没等他们上架售卖就传播出去了，农业园换了多少人都没用。 两人干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粮种传播也是好事。 但炸/药泄露就严重了。 “咱们四拳难敌百手，防不住也正常……也不一定是从咱们这传出去的……” 嗯？ 突然灵光一闪。 万一是人家自己发现自己做的呢！ 第89章 八十九、抓人 炸/药究竟是从他们这里泄露的还是邪教自己研究出来的，眼下还不能确定。 不过好歹后者让霍辞脸色好了那么一点。 然后转头雷厉风行查了起来。 一直以来, 时玉和霍辞行事都是十分温和的, 尤其对比肆意鞭挞奴隶, 不拿人命当回事的贵族，算得上一句圣人降世。 光收留奴隶, 给他们平民身份，给他们工作，让他们结婚生子这点, 在外人看来就是天大的仁善。 对那些坚持不懈挤进来的间谍卧底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过分都当没看见。 反正并不损他们的利益, 又间接帮他们做了宣传。 结果他们的仁慈得到的就是这个回报。 “哪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时玉瞧着调查来的报告苦笑。 是他同情心过盛, 总想着这些人可怜, 尤其对身边的人, 不出大错都轻轻放过。 没想到却一个个养大了他们的胆子, 居然借他们的势压人谋私。 要不是今天调查出来，他还不知道要被瞒多久。 连续查了一周, 炸/药泄露没查出来, 反倒查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阴私, 收受贿赂谋划私产就不说了, 居然往外透露信息——包括官考考题！ 时玉有点难过, 他知道人心复杂，也知道世事易变，但这变得也太快了点, 这才几年，上面好几个人还是他亲自提拔觉得不错的。 霍辞没有丝毫意外，一脸淡定，握着他的手揉捏：“千人千面，不可能每个人都忠心耿耿没有私心，都一样那是机器人，发现了解决就行，这个不行换下一个。” 见时玉沮丧的模样，戳了戳他耷拉的嘴角：“行了，为这个伤心不值得，屁股决定脑袋，你不能指望他们能有多宏伟的大局观，你觉得这是收受贿赂，可能他们还觉得这是帮人办事应得的报酬。” “咱们不能用咱们的三观想法去要求他们。” “贪财都是小问题，好解决，找几个典型出来杀鸡儆猴，让他们警醒，再立起规矩就结了，人选你定，看哪个不顺眼直接换。” 时玉听着听着，忽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这一套一套的。 “没有。”霍辞神色自若，语气无辜，“我也是刚刚看到报告才知道，只是我以前经历过，多少能猜到一点，这种事你也知道，不可能完全杜绝……” 差点忘了这位豪门大户出身来着。 时玉心里嘀咕了一句，随即怔了怔，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想到两人身份的差距了。 下意识看向霍辞。 “你……” 有心想问，又不知道怎么说，憋了憋，最终憋出一句：“幸好我们穿越过来是在一起的。” 要是分散开，还站了对立面，他妥妥输没商量，只怕被算计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穿越前只是一个普通员工，做着杂七杂八的助理工作，没有军事才能，也不擅长政治手腕。 哪怕在这里历练了四年也一样。 这是天赋，就像有人画画好，有人唱歌好，他没那个天赋，学了也做不来。 他只会老老实实干活，在定好的框架内完成庶务。 可现在，他连这点优势也失误了。 不由泄气。 霍辞将他的表情变化全部收入眼中，见好就收，知道这一课上的差不多了，不能再刺激了。 先称赞：“没有，你做的很好，真的，不信你去外面随便找个人问问，看他们更喜欢哪个神使，肯定是你，如果那天穿越过来只有我一个人，就算当时不走，问清楚也会离开，一个人慢慢潜伏摸索，估计得很久以后才发现集能量的事。” 这是实话，以他的性格，当初如果是一个人穿越，绝对不会留在白山村，他会先掩藏，慢慢试探，一点点摸清情况，然后才行动。 时玉比他更容易获得村民的信任，更早融入。 即使现在，在两个神使中，大家更爱戴的也是他。 时玉精神略略好转。 霍辞低头在他唇上碰了碰，道：“没有谁是万能的，皇帝也拦不住官员受贿，人心放在哪都是一样的，这回咱们都失误了，你没管住，我也一样，丢人一起丢。” 调侃：“这叫什么来着？夫唱夫随。” 时玉无语，脸上却露出了笑。 霍辞也笑：“好了，吃一堑长一智，咱们之前即不是镇长区长，也没管过这么大的家业，有失误很正常，及时发现及时改就行。” 这些仆从做的事他确实早就知道了。 俗话说堂前教子枕边教妻。 四年朝夕相处，他已经摸清了时玉的能力，知道他在哪方面有缺失，决定找机会教他。 一些手段他可以不会，却得懂。 以备将来回到现代后和他一起面对种种。 虽然他已经早早抽身脱离霍家，但挡不住麻烦会来找他。 他是打算和时玉长长久久在一起的，那么今后就必须一起面对。 他不是神仙，不能保证自己能二十四小时将人保护周全，所以得让时玉懂得防备。 他倒是想回去在完全没摆平霍家前，先将人藏起来不被发现，可这样做难免让人看低时玉，时玉自己也不会愿意。 倒不如一起面对。 先前能量涨得慢，他总觉得不急，用五年十年慢慢积累，但现在发现了能量快速增长的方式，时间不免变得紧张起来，他一思量决定换种方法。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时玉确实被激起了斗志，自从部门建立，长安镇渐渐走上正轨，他有点倦怠了。 这里不是现代，他没有迫切的工资和社会地位追求，没有领导没有上司，几年如一日干着一样的工作，尤其这一年每天重复批文件批文件，一样的事做多了也会烦。 又只能窝在长安镇，哪里都不能去，吃穿住行都有人伺候，不知不觉越来越懒。 如果不是还要想新点子传播赚能量，整个人都快生锈了。 当下打起精神收拾起这帮人来。 时玉长在红旗下，家庭小康，成长中虽然经历过一些波折，但骨子里接受的还是真善美教育，不能偷不能抢，杀人会坐牢，仆人给他端杯茶都要说声谢谢——习惯了。 穿越这四年，除了刚来时比较艰难，基本顺风顺水，且高高在上，唯一做的比较出格的就是当初在柏木庄园被霍辞手把手用手/弩杀了人。 但那个被杀的是该被送入监狱枪毙的坏人，而且用的是远程武器，其实冲击并没有很大。 也正因为当时目睹的凄惨，导致他对镇民的包容，他总觉得他们还是当初吃不饱穿不暖备受欺负的可怜人。 人一旦形成既定印象，很难更改。 直到今天。 时玉长吐一口气，在霍辞鼓励赞同的目光中，按印抓人。 一时间长安镇风声鹤唳。 人们还没有从刚刚过去的足球赛中回过神，突然发现全镇戒严，神使亲卫出动，迅速将名单上的人全部抓进了监牢。 长安镇监牢建造以来第一次迎来了超过两位数以上的犯人。 第90章 九十、惩罚 时玉和霍辞查的突然，护卫行动迅速, 名单上的人无一幸免, 全被抓了进去。 长安镇建立这么久, 还是第一次闹出这样的阵势，亲卫抓人的时候没有遮掩, 整条街道上的人都看到了。 被抓人的家人吓得魂飞魄散，胆小的趴跪在地上问都不敢问，胆大的战战兢兢问出口, 却被亲卫一个冷眼缩了回去, 也有心里清楚怎么回事的, 恨不能连脸一起埋在地上，不让人看见。 被惊动的邻居和路人也都吓得脸发白, 一条街迅速鸦雀无声, 没人敢说话, 只能听到谁家院子里家禽叫声。 等亲卫带人走远, 才大喘气喧嚣起来。 纷纷猜测着怎么回事。 “一定是他们做错了事，神使大人肯定不会乱抓人。” “没错, 肯定是！” “估计是违了什么法, 快问问他们家人, 我们得小心别跟着犯。” …… 舆论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一边倒, 虽然有人质疑, 但随着犯事隔壁两邻爆料贪钱受贿，这种言论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大家都变得小心起来，尤其对两边邻居, 以往没注意，这才发现，原来平时做了什么有什么变化，邻居其实看得一清二楚。 一时间之前几个新开发较为偏僻的住宅小区火热了起来。 还有手头不紧的，合计合计，干脆换房，搬进了临湖独栋小别墅。 一直滞销的豪华小庄园竟然也卖出去了三套。 这几年发家致富的镇民不少，像第一条商业街的老板们，剧院的招牌演员，实验园的研究员们，包括给贵族领路的导游，收入颇丰。 可惜这些人苦惯了，赚了钱第一反应是存起来或者租地种地，很少有人花大价钱买豪宅。 这一回约莫是被刺激到，终于舍得掏钱出来。 有一就有二，沉寂了两年多的房产终于有了动静，越来越多的人不再满足于普通的青砖瓦房，也不满足待在原来的小区，开始追逐起更豪华的屋宅和更好的地段。 这样的连锁反应是时玉和霍辞也没想到的。 两人着实忙了几天——升级房屋。 换地段比较贵，大多数还是选择在原有的宅基上再次升级房屋。 虽然只是对着游戏屏幕点升级，但近十万个累积起来也够呛，得一一核对对应。 而被抓了人的家人则安静至极，鉴于舆论一边倒，没有一个敢跑到衙门去求情的，顶多私下悄悄打听消息，为什么被抓他们已经知道了，小区警察当天就接到任务来搜寻证据和证人。 时玉见威慑的差不多，让衙门张贴了这些人的罪状，分门别类从轻到重。 但怎么处罚，他有点拿捏不住。 “判刑关起来？”他征求霍辞的意见。 长安镇的犯罪率极低，除了意外失手不小心致人死亡或者受伤的，大都是鸡毛蒜皮的民事纠纷，有些闹到动手，也只是在小区警局关几天接受教育便放了回去。 监牢里关的最多的是那些不尊重规矩，譬如随地吐痰扔垃圾这类且屡教不改的。 这些人最多关三五个月就放回去，当然不是免费包吃包住，要劳动改造，做最苦最累的活，比如沤肥采石。 眼下这批人可比那些人要严重多了，要判刑，至少得三五年起步，泄密的，他寻思怎么也得十年往上，才能让其他人明白严重性。 “这些，这些……”霍辞直接提起笔一划，圈出贪污数额较大和泄密的，“全部撵走，哪来的回哪去，原来是白山村的送去香葵城。” 见时玉迟疑，摇摇头道：“第一次必须得狠打，你想想，如果你处罚的不严重，他们会怎么想，觉得没关系，大不了也就是关几年还能出来。” 他眯了眯眼，透着冷意：“罚就要罚到他们最害怕最担心的，他们最怕的是离开长安镇，这样其他人才能记住不再犯，明知道到了长安镇才能做人，还偏要做危害长安镇的事，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他们自己不珍惜怪得了谁。” 时玉心里叹息了一声，接过笔顺着他圈出来的地方打了个勾：“行，就这么来。” 干脆利落的模样倒引来霍辞侧目。 “你这眼神显得好像我之前很傻白甜似的。”时玉翻了个白眼，“道理我都懂，就是矫情一下，你就当我是为了在你面前凸显自己很善良很不做作行了吧。” 霍辞闷笑，手摸上他露在外的脖颈：“不傻，白倒是很白……”舔了下唇，意味深长，“也很甜。” 时玉脸一热。 霍辞含笑俯身。 又一次正经办公失败，椅子被冷落，沙发变得炙手可热。 外面两个男仆听到动静，见怪不怪的走远，守到廊檐门洞处，顺便叫人去准备热水。 被记录上名单的一共有三十二个，其中十三个面临被驱逐，返还原籍，判决下来，当场傻了眼，紧跟着痛哭流涕跪地磕头只求留下来。 返还原籍什么概念，他们又要回去做奴隶了！ 尝过了自由的滋味，怎么可能愿意重新回去做奴隶。 回去怎么说，说他们被神使厌弃？ 这跟要他们去死没有两样。 一个个嘶喊着认错，却没有用，很快被护卫弄晕抬走，甚至不给他们和家人告别的机会，直接送走。 判决没有连坐，家人可以留下来，继续该怎么过怎么过，当然也可以选择跟着离开——没一个人选。 这一下着实震慑到了所有镇民。 一时间乖顺得不得了，恨不能把遵纪守法四个字刻在脸上。 还有一些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被记录上名单的，出了一身冷汗，简直死里逃生。 除了本身就是被派来做间谍的稍微收敛了一点，后来被策反的纷纷吓得撂开了手。 消息传到外面，没人对这些人表示同情，尤其奴隶们，出离愤怒了，他们想进长安镇想的快疯了，居然有人不珍惜这个机会被撵出来。 恨不能一人上去给一巴掌。 长安镇整顿内务的同时，关于王城的消息源源不断被送了过来。 爆炸事情属实，光当场死亡的贵族就有二十多个，地位还都不低，乔伊斯王子没有受伤，国王留下来的总管和贴身男仆保护了他，总管当场死亡，男仆受伤严重。 雷奥尼斯保护黛丽德公主的时候受了点轻伤不严重。 然而他父亲，蓝颈大公没躲得及被炸伤，回去当晚就咽了气。 同样去世的还有另外两个大公。 教廷也损失惨重，大主教们虽然被贴身骑士反应迅速保护住了，但纷纷挂了彩，年纪大的几个躺倒，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这些消息分三个来源传过来。 一个是他们安插在王城的探子，一个是明面上报馆，一个是雷奥尼斯亲自写来的信。 时玉和霍辞重点研究了一下雷奥尼斯的来信。 看到说要留下来协助乔伊斯王子，不约而同挑起了眉。 协助什么？协助登位还是协助为政？ “孩子心大了啊。” 时玉玩笑啧了一句，弹了弹信纸，显然，雷奥尼斯有自己的主意了。 第91章 九十一、后续 雷奥尼斯再次留在了王城。 这一次和之前不同，之前是国王病重, 黛丽德公主想要侍疾, 打算等国王病好一点再回领地。 但没想到国王这一病就此长眠不醒。 更没想到登位典礼上会出现这样严重的事故。 国王留下来的忠心总管当场死亡, 贴身男仆也重伤昏迷，亲信死伤过半, 乔伊斯王子吓得夜夜噩梦。 理所当然的，他向同胞亲姐姐求助。 黛丽德公主哪还有心情跟丈夫回领地，雷奥尼斯也就跟着顺势留了下来。 写给他们的信里说是陪伴安慰伤心的妻子, 照顾惶惶不安的小舅子。 不过到底怎么想, 只有他自己知道。 时玉一目十行看完雷奥尼斯冠冕堂皇的说辞, 在心里给他打了个叉。 “得，看来这个徒弟是白收了。” 意识是觉醒了, 但似乎觉醒过了头, 想自己单刷, 恐怕不会照着他们设定好的三国计划走。 霍辞摇头：“话说早了, 别急。” “这不是游戏，他们不是NPC, 不可能按照既定的程序说话办事, 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雷奥尼斯只是开始, 以后会出现的变数更多。” 他微微一笑：“没有用不上人, 端看怎么用。” 时玉顺着他的语气一琢磨：“你的意思是……” 霍辞坐下来，风流含笑招手：“来，给爷磨墨。” 一副等待红袖添香的架势。 行, 磨就磨。 时玉撩起袖子上前。 随着造纸成功，这几年他们陆续研究出了文房另外三宝，虽然平时大家仍然使用铅笔和鹅毛笔，但许多人尤其贵族，将毛笔字奉为神书，风靡蜜金国。 时玉和霍辞为了保持逼格，对外书信文件都用毛笔字，俗话说熟能生巧，几年下来，一手楷书很能唬人。 反正所有标准都是他们定制，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见时玉磨墨，霍辞煞有其事的铺纸，还有很有情调从花瓶里扯了几片花瓣，把白纸打扮成花笺。 时玉融入角色，立刻拍胳膊夸赞：“公子真真蕙质兰心。” 霍辞噎了下。 “换个词。” 时玉：“心灵手巧？” 霍辞：“……” 角色扮演失败。 回归正题，霍辞给雷奥尼斯写回信，边写边告诉时玉这么写的意图。 “……从皇室下手也是一个机会，长安镇的人不方便直接参与进去，雷奥尼斯的身份刚好，正好，我们也可以通过他了解王城的具体情况，短期内雷奥尼斯不会和我们断开联系，他如果真的有那个意思，就不会舍弃神使弟子这个身份……” “我们不能帮他做决定，可以给他建议啊，谁会拒绝神使的建议？”他语气意味深长。 “我猜他现在不明着说，恐怕他自己也还不确定想怎么做，等着，他应该很快会回信，我们只要做一个乐于为学生解惑答疑的和善导师就可以了。” 时玉只是对政治不敏感，并不是笨，很快想明白。 不管雷奥尼斯是想伺机推翻新王自己上位，还是打算借新王年幼做摄政王，或者只是单纯想要趁这个时候多拿一些权柄，对他们来说都不算坏事。 虽然三国计划断掉了一链，但可以连接一个新的分支。 他们的目的是变革，不管哪方用什么方法，只要到达目的就行。 这么一合计，雷奥尼斯留在王城反而更划算。 至少关于贵族高层的消息，他们有了稳定的来源，就像霍辞说的，雷奥尼斯现在恰恰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候，对他们不说知无不言，也绝不会过多隐瞒。 他思量片刻，试探出主意：“要不要趁这个机会送人进去？” 王城这个时候估计乱成一团，正是塞眼线的好时机，不过他们手里能用的人不多，只能在细枝末节插手，雷奥尼斯就是个契机，想必他肯定不会拒绝他们派去的帮手。 “好主意。”霍辞夸了一声，不打击他的主动性。 时玉略放松。 起初为了巩固两人的合作关系，他对于探听消息安插人手等等这类事是一概不管的，全权甩手给霍辞，只管理长安镇一亩三分田。 那时候他觉得和霍辞只是合作伙伴，虽然有金手指牵连，却不敢去赌人心，只能寄希望于利益。 他有自知之明，主动放弃了军政，只管有把握的内务，算是变相投诚，表示愿意托付信任。 后来两人关系发生变化，他才主动提出了办报的建议。 而且现在霍辞明显想要他插手，他大概猜得出来是为什么，也愿意尝试学一学。 霍辞安抚完，又补充道：“这是一个渠道，不过为了双保险，还有一个，我打算派人医疗队去王城一趟，我们是和平女神，当然得做出希望和平的样子，顺便给医学做个宣传。” “等他们去了王城，展露了实力，那些贵族肯定会期望他们留下来，谁会不惜命？还有教廷，这一回好几个大主教也受了伤，如果能治好他们，有了教廷支持，接下来想推广医学就更容易了。” 时玉目光一亮：“有了教廷和贵族支持，药田能发展起来了！” 医学区建立已经快四年，才堪堪有了一点成果。 除了这个世界之前医学的空白的原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就是药材。 什么东西能入药，怎么入药，用量多少，效果如何…… 没有本草纲目没有药材大全，全部都得从头开始，一点一点摸索实验。 时玉和霍辞知道的寥寥，纵使知道有些药材的作用，但只听过却没见过，有些药草放到他们面前他们也不认识，还不如教廷送来的炼药师，好歹几百年积累，人家已经摸清了一些药草的效用。 他们只能提供一个笼统的方向让人去研究。 所以别看这几年医学的名声传的广，神使声望整片大陆高涨，其实传播的只是各种急救法而已。 事关人命，必须摸透摸清，不能有半点失误，可能多一克少一克，就能造成严重后果。 这注定是一个漫长而繁琐的过程。 医学区经过近四年，三十多个炼药师加上百个学徒没日没夜的研究实验，外加镇民甘愿搏命试药的付出，才稍微有了一点进展，研究出了十来样万无一失的药方，又试着做成药粉药丸，总算能拿得出手了。 至少比从前教廷那一套不管什么病都来一瓶炼药圣水强了百倍。 更别提民间各种稀奇古怪的骇人方法。 药方是研究出来了，但想要大批量生产，又有了一个新问题——药材。 这些药方里用到的药材，并非全部来自长安镇或者说蓝颈公国境内，有许多是托商人从其它公国收购来的。 有些可以移栽过来种植，有些却不行，只能长在当地，更有一些需要年份，现在养也来不及，得从山里挖现成的。 而且大批量生产需要大量的原料，长安镇不可能放弃耕地转而全部种药材，必须让其它领地帮忙分摊。 时玉便琢磨着联系那些领主，让他们改粮种药，长出来再由他们派人收购。 平白无故让人不种粮食种草，肯定不会答应，就算高价只怕也不行，他也不会这么做，一来不划算，高价收购意味着药物成本增高，还怎么推广给所有人。 二来能为利所动答应的，十之□□不是那种仁慈和善的领主，赚了钱恐怕也不会补偿给农奴，别因为他们反而使农奴再受一层压榨。 等医疗队到王城治好那帮贵族，让他们看到新药的效果，再谈就方便多了。 霍辞愣了一愣：“我还真没想到这个。” 立刻跟着夸了起来。 被时玉在背上拍了一巴掌，行了，别吹彩虹屁了，说正事。 霍辞接过之前的话头，继续说：“等贵族们接受了新医学，习惯了找医生治病……为贵族服务，肯定不能让贵族跑一趟，家庭医生该有了，到时候进出庄园城堡……” 剩下的话不用说也明白。 时玉恍然，也道：“我也没想到这个。” 医生直接接触主人，能知道不少消息，光从病就能看出不少事。 因为他家就有家庭医生。 霍辞心道，却没说出来，脸色一正：“这说明什么？” 时玉被唬住：“什么？” 霍辞语气严肃，笑意却压不住蔓延到眼角眉梢：“说明我们天生一对，正好互补。” 时玉：“……” 关于雷奥尼斯的讨论以时玉被骚了一脸结束。 写完回信，立刻叫来秘书，让安排从医学区选人，随着信件一起快马加鞭赶往王城。 救人如救火，谁知道那些贵族伤的怎么样，多救回来一个，多增添名望。 紧跟着为表示对这次事件的谴责，时玉和霍辞连夜写了篇稿子，派人一起送到各地报官，让加班加点赶一份加急报出来。 这么大的事，作为风向标的报纸必须做出反应。 对邪教的谴责肯定是有的，邪教之所以称之为邪教，除了跟教廷理念不同外，确实做了许多坏事。 反正这一次搞爆炸的邪教徒绝不是什么好人，要知道当时参观典礼的还有许多平民。 皇室登位不是在城堡里，而是建造了一个专门的礼台，会准许平民在下面围观，典礼台炸塌了，受伤的可不止台上的贵族，台下的平民也被波及到。 尤其爆炸这样从来没有见过的惊悚情况，没被砸到也造成了混乱，来凑热闹的平民又多，这一乱，光踩踏就死了不少。 在这样的日子搞事，显然这帮邪教压根就没将平民的性命放在眼里。 作为和平女神神使，两人光谴责还不算完，立刻打着世界和平反对暴力的旗号，送了一批物资过去帮助受难的平民，彰显神使的仁慈。 而就如时玉和霍辞猜想的那样，医生们快马加鞭赶到王城，一通操作稳住了几个濒死的贵族，立刻收到了热烈欢迎。 几个医术最好的被招进了皇家城堡，为皇室和主教们医治，剩下的被贵族们包圆，尤其病重的几家，恨不能医生二十四小时和病人待在一起。 连学徒也□□乏术脱不了身，别说给平民义诊了，最后还是四季神殿大主教出声，派人来将准备好的药拿去发放给平民。 医学队的到来迅速让躁动的王城安稳了下来，随着大主教们身体好转，因为骑士保护得及时，他们受伤并不严重，多数是年纪大受了惊吓，几碗安神药下去就好的差不多了，他们一好转，王城上下很快稳住。 光明神殿大主教当机立断，也不等典礼台修好，直接在城堡里给乔伊斯王子重新举行了登位礼。 新国王成功继位，王城里各怀心思的不得不暂时熄火。 老国王给新国王留下的亲信死伤大半，尤其总管和贴身男仆，没有了他们，城堡上下乱糟糟。 为了稳住弟弟的王位，黛丽德公主无法离开，雷奥尼斯表示与妻子同进退，并且托妻子帮他向新国王求了个城主，帮他打理香葵城，父亲惨死，他不想回到蓝颈国触景伤情。 不是所有贵族都喜欢住在自己的领地，一些贵族喜欢热闹，向往繁华的王城，便会选择将领地托付给王室，让国王派人去帮忙打理，自己住在王城，只享受每年送来的税金。 国王们对此乐见其成。 时玉和霍辞收到消息，不禁感叹雷奥尼斯这一手玩的漂亮。 将领地交托给王室，得到了黛丽德公主和新国王的信任，同时，也避免了参与蓝颈国大公交替。 蓝颈大公在爆炸中死亡，消息传来，新任蓝颈大公很快继位，亲爹在位和哥哥在位大不相同，何况雷奥尼斯和他大哥还不是同母，之前他被绑架的事还没闹明白，与其留在蓝颈公国，不如留在王城。 虽然他是神使徒弟，可时玉和霍辞从一开始就表明不会参与政事，至少明面上他们绝不会放话支持雷奥尼斯反抗大哥。 雷奥尼斯这一招一箭双雕。 这不，黛丽德公主就派人将他母亲和姐姐接去了王城。 一直到五月，这帮贵族病人们陆续好转，医生们终于得以脱身，住进了雷奥尼斯提议建造出来的医院。 医院属于半开放，每天固定接待十位病人，人选由医生定，一来手里的药有限，供不起大批量病人，而且也没有那么多医生，二来医生选人选得都是有把握能治好的，不然治一个死一个，以后谁还敢信谁敢来看。 想让医学扩大发展，必须得先把口碑刷起来。 贵族如果有需要，可以派人接医生上门。 贵族们享受了两个月就诊服务，该治的已经治的差不多，治不了的那就真治不了，眼下没那么强烈的需求。 而且学徒们每天背着黑板走街串巷，在各个住宅区宣讲疫病预防以及病症注意事项，一些能靠简单几样药材治疗的，也毫不吝啬说出来，还画了药材的样子展示，方便平民去找。 与此同时，随着端午节到来，因为审查事件不安了两个月的长安镇终于喘了口气，重新恢复热闹。 第92章 九十二、权力 王权平稳交替，蜜金国上下暂时恢复了平静——看似。 不过邪教依旧被追捕, 而且这一回加大了力度, 爆炸案牵连严重, 教廷和领主们统一战线握手联合，对大大小小不论是中立还是邪恶的邪教都进行了大规模缉捕清除。 加上报纸舆论引导, 一时间邪教人人喊打，许多蒙昧无知的平民和奴隶头一次明确知晓了邪教的危害。 邪教之所以会拉到教众，除了一部分确实是受害者, 还有一部分是被欺骗或者胁迫进去的。 追根究底还是神殿宣传不到位, 虽说教廷最初建立是为了救济天下, 但掌管教廷的是人，人心复杂, 难免利益为先, 而且神殿高层大多是贵族, 习惯了高高在上, 即便表现的仁慈善良，骨子里对平民和奴隶的态度, 与贵族一般无二。 十二神殿, 唯有苦难神殿和四季神殿奉行游历苦修, 知道民生疾苦, 剩下的活得与贵族没什么区别。 尤其作为领导者的大主教们, 待遇堪比国王，论地位，甚至比国王更惬意。 教廷活在高高的云端, 如何指望他们能感同身受明白平民的想法。 所以他们的传教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带着施舍怜悯，重点在于展现自己的仁慈，根本不会去思考平民和奴隶真正在想什么。 也就不怪他们数百年不变的传教手段了。 往阴暗处想，或许平民蒙昧无知，才好方便掌控，说什么信什么。 “还有一点。” 霍辞放下手中新一期光明神报，这是教廷刊印的报纸，大主教们动作很快，爆炸事件刚过，几个神殿就推出了他们的报刊。 格式版面仿照他们的周报，内容也学的像模像样，不是干巴巴的贴教义，而是故事用例子，让平民会愿意听下去。 还开辟了一个信徒来信专栏，倾听信众真正的心声，不过就目前来看，基本都是对神殿的彩虹屁。 对于邪教终于不再是恐吓阴影式的宣传，有了非常明确的科普，将邪教招揽人心的手段以及各种恶事描述的活灵活现。 如今邪教人人喊打的局面，就是这些描述造成的。 “正义相对的是邪恶，有邪恶才能凸显正义，如果没有邪恶，怎么让人看到正义。” 如果没有邪教，教廷如何表现自己的政治正确？ 如果没有邪教，教廷用什么名义来大肆训练骑士团？ 贵族能容忍？国王能容忍？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 时玉：“你们这些人，真的是……” 太复杂了。 仿佛时刻提醒着他有多单蠢。 正如霍辞说的那样，邪教清剿运动看似轰轰烈烈，实际上完全剿灭的教派并不多，尤其那些根深蒂固的大教派，顶多只损失了外围几个皮毛。 邪教依旧存在，神殿高耸，屹立不倒。 当然，神殿与邪教的爱恨情仇与时玉和霍辞无关，两人正绞尽脑汁编写故事。 先前报纸连载到了汉朝出现，两人对汉朝并没有过多描述，尤其朝堂制度这类，在他们看来，如果真要科普，就科普封建制中最健全的，譬如三省六部，譬如科举，而不是已经被历史验证所淘汰的。 ——哪怕他们知道的也不完全。 简单叙述了汉朝的建立和灭亡之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瓶颈。 时玉和霍辞对历史的了解仅限于九年义务教育以及电视电影，他们知道秦汉，知道唐宋元明清，但汉到唐中间这段就比较模糊，除了从唐往前推知道有个隋——隋炀帝还是挺有名的。 再往前，三国一个，魏晋一个，剩下的就不清楚了，只知道这段时期比较乱，貌似唐到宋中间也很乱。 时玉纠结了几天，临截稿前干脆直接将这段掐掉了，直接让隋出场。 乱世拿出来私下教导弟子，全面科普就算了。 隋描述的也寥寥，重点到了唐，唐朝的皇帝他们知道的就比较清楚了，最有名的李世民李隆基，当然，还有唯一的女帝武则天。 时玉和霍辞没什么直男癌思想，甚至十分乐意见到这个世界未来出现女王或者女皇帝，毕竟这也算改革，说不定会得到更多的能量。 两人对武则天着重做了讲解，期间时玉犹豫要不要在其它朝代也编出一个女帝来，或者干脆让太平公主接任，把李隆基往后推一推，反正也没人知道，只一个武则天感觉说服力不太够，尤其她去世后皇位又回到了男人手中。 霍辞对此摊了摊手：“你看着办，故事本来就是你来写的。” 一副全听你你最棒的样子。 时玉伸手将他的脑袋拍开，并不接受他的尬捧，再三思量，最终决定改！ 改革改革，不彻底怎么叫改革。 反正已经刊登的内容也有编造的成分，干脆玩个大的。 武则天之后直接让太平公主上位，太平公主死后又让她的女儿登基，直到她的女儿只有儿子没有女儿，皇位才重新落回男人手中。 为此他不得不绞尽脑汁编造太平公主和她女儿的帝号，还有之后宋元明清的预备女皇。 在哪个皇帝之后安排进去，叫什么，怎么设定比较合理，等等等等，历史渣时玉为此着实费了不少功夫，光想女皇的名字就快把头发揪秃了。 到蜜金国平静下来，故事已经连载到了宋。 唐朝的描述引发了全国上下热烈讨论。 首先是长安城，大家才知道原来长安镇的名字取自神国唐朝的都城，瞬间对唐朝有了前面朝代没有的好奇和归属感。 时玉从小到大看过的朝代剧，除了寒暑假没玩没了的清朝剧，就属唐最多了，也最华丽。 大多数国人对唐朝都是充满憧憬和向往的，光念出唐朝两个字，就扑面而来满满的繁华与昳丽。 这些感受都被他诉诸笔下，让看完报纸的人们被描述的情景倾倒。 这也是第一次，对朝代进行了比较详细的描写，比王城繁华热闹百倍的长安城，比国王城堡要壮阔宏伟千倍的大明宫，文武兼备的官员，娇媚雍容的美人，第一次提出来的科举制…… 每一项都引起火热议论。 到女皇们出现，舆论引爆。 虽然这个世界有圣女，神殿的圣女地位尊崇，只在主教之下，尤其王城主神殿的圣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也只是地位，而非权力。 说难听些只是吉祥物。 贵族也从来没有女伯爵或者女侯爵，只有男人能继承爵位，没有儿子传给侄子外孙，也不能传给女儿。 女皇的出现让贵族震惊。 以至于不断有信件从王城传来，有大主教们的，有雷奥尼斯的，还有黛丽德公主以及刚刚上位不久的小国王乔伊斯。 猜测、不解、惶惑、怀疑、不安、兴奋、激动…… 这些上位者们怀着这样那样的情绪，却都默契的，没有人开口提醒让他们停止刊载。 让时玉最在意的，是黛丽德公主的信。 似乎女皇的出现给了她极大的震撼，每次来信都措辞委婉的希望他能多说一些关于女皇的事情。 这让时玉有点不安，又有点开心。 他将给黛丽德公主回信放到了首位，每一次下笔，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蠢蠢欲动的兴奋。 “权力的味道。”霍辞评价，“看来公主殿下已经品尝到了权力的味道。”一顿，“你也是。” 时玉一愣，低头看了看洋洋洒洒的信纸，先是愕然，而后轻呼一口气，抬头，坦然承认：“是，我也是。” 那蠢蠢欲动的，是对掌握权力的激动，他可以操纵一个上位者，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 他一直以为自己属于随遇而安派，没有那么强烈的追逐名利的欲望，现在看来只是没有那个契机。 男人都有追求的权势的野心，哪怕不是自己站到台前。 “……有种挑战感，挺有意思的，我想试一试。” 坦荡荡承认自己野心的样子，让霍辞没忍住，将人按在书桌上亲了个痛快，怎么会有人这么让他心动，总在给他惊喜。 他承认他有刻意引诱时玉追逐权势的野心，却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反应。 “桌子……桌子塌了怎么办……笔笔！！小心戳到！刀子！刀子！” 亲吻被死亡恐惧晚期患者时玉煞风景打断。 站起来扶着桌子摇了摇，确认还稳健，将笔一个个收好，刀子剪刀全部收进抽屉里，才松了口气。 霍辞扶额。 “咳咳，正事要紧。”时玉拉回话题，“让我先把回信写完。” 霍辞：“要不要我帮忙？” “要——等等，雷奥尼斯？” 两位神使面面相觑。 忘了还有一个雷奥尼斯！ 说好帮雷奥尼斯上位的，转头又培养起黛丽德公主，这不是自己更自己打擂台。 霍辞略一思索：“这样，以后黛丽德公主的信你回，雷奥尼斯的信我来回，” 时玉迟疑。 霍辞知道他顾忌什么，说：“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们只给他们建议，不多说别的，最终选择权在他们手中，不管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那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时玉看了看桌上的信纸，点头：“好。” 又狐疑的打量霍辞一眼，他总觉得他在打着什么主意。 霍辞回他一脸无辜：“别乱想，我又不是神算，哪能料到那么多，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我也在学。” 他只是从小耳濡目染加性格使然，并没有真的从政，也是第一次管理这么多人。 这倒也是。 时玉收回了怀疑。 第93章 九十三、选择 女皇带来的后续不小。 震撼和冲击过后，开始有贵族私下议论起来, 贵族们对继承问题看得很重。 落后的医疗水平带来的就是难产和孩子的不断夭折, 在大家的认知中, 一个孩子健健康康长到八岁，才算真正活着。 帝国继承法只承认婚生子, 私生子不管母亲一方身份多么高贵，也没有办法继承父方的财产。 所以贵族想要保住家族延续，必须和妻子生下健康的子嗣, 而且必须是儿子, 女儿没有继承权。 可世事无常, 谁又能保证一定能生下儿子，生下了也没法保证儿子一定能平安活到继承那天, 这可是一个发烧就会死人的时代。 于是许许多多贵族就因为没有继承人而渐渐落魄消失了。 对国王来说乐见其成, 恨不能这帮贵族全部失去继承人, 领地和财产全部交回国库, 尤其公爵，如果公爵失去继承者, 国王可以暗箱操作在其顺位继承人里选择亲近自己的一方去接手领地, 如果顺位继承人全部死光, 直接名正言顺将领地收回来！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贵族们也不傻, 有些和妻子感情一般的干脆离婚再娶, 直到生出儿子，不过贵族间多属于联姻，想为了生儿子离婚, 多数女方家族不会同意。 有的夫妻感情好，不愿意离婚，只能从亲戚中挑一个适合的继承人。 不是收养，而是直接从成年的子侄中挑选，帝国并没有过继的说法，当贵族确定自己没有办法有儿子后，可以向国王提交挑选继承人的申请，而被挑中的人，并不会立刻就住进来，必须得等前任死亡后才能继位。 一方面为了维护贵族的脸面，没有继承人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悄悄向国王申请已经是他们最后的体面，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让人当成笑谈。 另一方面，也是防止被选中的人知道自己被选中后，心生歹念提前动手，所以在无子的贵族死后，他挑中的继承人才会被公布出来。 但人的恶念无孔不入，不公布，便有人私下贿赂属官，套出继承者的名字，是自己，便想方设法悄无声息干掉前任提早继位，不是自己，加大贿赂先将名字改掉，再除掉前任，这种事屡禁不止。 富贵险中求，只要不被发现，便有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所以每个无子的贵族到了中年，都会发愁，家族不能断，必须提交申请，与其死后被某个没能力的子侄顺位继承败光家业，不如挑选一个可靠的。 可一旦提交，日子便变得战战兢兢起来，仿佛时刻被人盯着。 于是生儿子，成了贵族们的主旋律。 但就有生不出来的，或者夫妻不和，或者身体问题，或者中年丧子，骤然失去继承人。 贵族中最喜好玩乐醉生梦死的就是这帮人，且不在少数。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忽然死去，也不甘心将财产全部留给虎视眈眈的子侄，干脆自己活着的时候先享受个够本。 可现在，女皇出现，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 女国王他们并不期待，他们看到的是母死女继，重点是女继，如果女儿能继承他们的财产，延续家族的姓氏，这可比白白给别人舒心多了！ 尤其正面临着挑选继承人的，眼前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如果女儿也能拥有继承权，他们哪里还需要每天战战兢兢为自己的性命忧愁。 即使顽固守旧的老贵族也思考起这个可能性，女儿之后可以传给外孙啊，让外孙继承他们的姓氏，家族又能延续下去了。 贵族们议论纷纷。 有赞成，自然也有反对的。 这其中最激烈的是正常儿女双全或继承人健在的贵族家庭，为了保证继承权，多数都会生好几个儿子备用，以防万一长子出意外，还有其他儿子可以顺位延续家族姓氏，哪怕这些儿子将来被继位的大哥赶走，至少有血脉在，这也是那些无子贵族挑选继承者的来源。 虽然规定了长子继承制，但长子死了，二子自动顺位长子，二子死了，三子上位。 家庭和睦的还好，不和睦的，几个儿子私下能斗成斗鸡眼，光儿子都闹成这样，再把女儿加进去，一家人别想好了。 你说规定必须在确定无子的情况下才给女儿继承权？别逗了，这不是撺掇着女儿们动手将哥哥弟弟干掉吗，哥哥弟弟都死光，可不是无子了。 这么一说，确实让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他们赞成是为了预防，以防万一后代没有儿子，可以让自己的血脉将家族延续下去，而不是加剧矛盾。 但已经无子的贵族们却不管这些，他们现在只有女儿，又不想将家业白白送给侄子，别指望侄子能帮他们照顾女儿，如果不是他们生的早，当初继位的就是侄子的亲爸了，他们当初将弟弟们赶出城堡庄园的时候，可没想过自己会生不出儿子。 更有一些连侄子都没有，得从血缘更稀薄更远的亲属中挑选，还有个别连远亲都没有的，正面临着后继无人。 这些无子的贵族平时不显，这一冒出来，发现居然不在少数。 这个时代幼儿的夭折率太高了，中途意外身亡的几率也高，外出打猎被蜂蜇一口都能翘辫子，偏偏年轻的贵族还就爱冒险。 报纸上女皇篇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贵族们对继承的话题却愈演愈烈，从私下悄悄议论，变成了在舞会上明打明交流。 在城堡里的雷奥尼斯和黛丽德公主也听到了。 雷奥尼斯心情有些复杂，这个情绪从看到女皇篇出现一直没有消去，尤其想起妻子看到这篇时骤然亮起的双眼，让他呼吸窒了几息。 太快了，他心道，他刚刚才想明白一些事情，刚刚才尝到权力的滋味，猛然当头一棒。 他心里清楚，如果黛丽德有心，将比他更名正言顺也更容易。 而显然，黛丽德是有心的，朝夕相处，他怎么看不出来妻子平静下的蠢蠢欲动，她和他一样，尝到了手握权力的威风。 他们都在变。 他期盼着神使能给他指引方向，可神使的回信从来不给出结论，只让他自己选择。 自己选择…… 雷奥尼斯迷茫了。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选。 黛丽德公主和他一样陷入纠结，虽然两人的纠结并不相同，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迅速对贵族们递交上来的请托做出反应。 她并没有立刻就同意直接修改继承法，而是只将在递交上来的几份申请上批下了同意。 几份申请，一份来自绿针公国的一位伯爵，他得了重病，眼看就要一病不起，他有一个儿子，是定好的继承人，恰好去了长安镇游玩，接到父亲病重的消息急匆匆往回赶，结果路上发生意外受了重伤，没回到领地就咽了气。 伯爵听到消息差点也跟着去了，为了妻子女儿以及家族未来，硬生生挺住了一口气。 原本他打算尽快给女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贵族先订婚，好让女儿有个依靠，再从侄子中选一个继承人，恰好这个时候女皇篇刊载，又有贵族议论起继承权，他便起了心思，不管别的贵族怎么想，立刻派信任的属官亲自赶来了王城。 伯爵信中字字泣泪，情真意切——连同信件一起送来的还有十几箱金银珠宝，且他的情况确实急迫，黛丽德公主优先同意了他的请求，准许他死后，爵位由他的女儿继承，不过领地必须由国王派人去管理，领地收益八成给女伯爵，两成交回国库。 其它几份大体雷同，都是比较急迫需要女儿继承的，也有希望跳过女儿，交给外孙的。 黛丽德公主都同意了，条件与伯爵相同，女儿可以继承，外孙也可以，但有领地的必须将领地交给国王，没有领地的，则需要每年缴纳一笔税金。 条件算得上十分苛刻了。 尤其对领主们来说，相当于让他们放弃领地，去做从前瞧不上的名义勋爵，哪怕还可以住在领地，但失去管理权，又有什么区别。 但正因为这样苛刻的要求，又只同意了个别申请，贵族们并没有对此有什么强烈的反对情绪，私下甚至暗暗赞成，谁知道未来自己家会不会也出现同样的状况，有了这样的例子，到时候他们也可以提出同样的要求。 当然，最好用不到。 至于收到回复的几个贵族，再三思量，最终全部选择了同意。 没办法，失去领地掌控权，总比家产被别人接收，妻子女儿被欺负来的强，再者被选中批复的几人本身就比较迫切，生死当头，也只能认了。 黛丽德公主接到回信，便立刻找属官来商议具体事项。 帝国第一次出现女勋爵，如何继承，未来如何延续，从继位仪式到婚姻问题，等等等等，一个个都得制定出个章程来。 这是她从长安镇学来的，自从接手辅佐弟弟，她便仿照长安镇的方法来管理属官，有不懂的便写信询问神使，虽然神使只是解答她的一些疑问，而不会具体告知她该怎么做。 黛丽德公主和属官一条条研究商议，坐在王座上的乔伊斯越听越无聊，不耐烦的晃荡着双腿，忍啊忍，见话题没完没了，拉拉姐姐的袖子：“丽丽，我想去踢球。” 从前国王在的时候，还有人能管束他，现在他成了国王，又经历了登位典礼变故，黛丽德公主怜爱他受了惊吓，处处顺着他，身边的仆从也依着他，生怕他又被吓出病，国王年纪还小，没有生下继承人，万一出事，他们也会跟着没命。 小国王一下子天性释放，将学习抛到了一边，重拾起了玩闹嬉戏。 黛丽德公主蹙起了眉，想要训斥弟弟两句，让男仆带他去读书，话到舌尖却没有吐出来，心绪纷杂，耳边冒出各种声音，有说安抚弟弟让他乖乖听完，有说找家庭教师来带他去学习，有说没关系就让弟弟去玩，政务交给她就行…… “姐姐，我想踢球嘛——” 乔伊斯晃着姐姐的胳膊撒娇，每次这样姐姐都会答应他。 黛丽德公主目光闪了闪，伸出手，轻轻在乔伊斯脑袋上揉了揉，语气温柔而宠溺：“去吧，小心别让自己受伤。” “知道了！” 乔伊斯小小欢呼，跳下高高的王座，朝着城堡外飞奔而去，贴身男仆们鱼贯而出跟上。 黛丽德公主面带微笑，看着弟弟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第94章 九十四、变化 皇室的种种变化外人不知道，大家该热闹热闹。 秋去冬来, 帝国蒸蒸日上。 一年过去, 各大领地开设的工厂已经步入正轨, 中间不断在增添扩建。 一开始只是造纸厂和印刷厂，慢慢的, 添加了肥皂厂、牙膏厂、化妆品厂等等。 只凭长安镇的工厂产出，已经满足不了所有领地的需求。 而且增添生产链，也能间接降低价格, 让这些东西走入平民, 扩大更多影响力。 为此时玉和霍辞不惜自掏腰包贴钱去办, 直到产品迈入销售，才好转。 工厂帮公爵们消化了都城里一批又一批闲散平民, 大家有了活干, 不至于沦落到乞丐, 贫民区一时间治安都好了不少, 除了真正的懒汉，能出力就赚到钱, 谁还会冒着被打死的危险去偷抢。 工人的待遇人人羡慕, 连下属侯爵伯爵领地里的平民也赶来都城, 寻找机会想要进入工厂成为工人。 第一批进入工厂的阿嫦和阿娥早已晋升成正式工, 随着其它工厂的开办, 阿嫦自愿去了饰品厂，比起造纸，她更喜欢制作漂亮的发饰。 阿娥也申请了调离, 不过是从造纸厂到了隔壁的印刷厂，因为印刷厂可以识字，她曾经富裕过，记忆里父母说过会请家庭教师来教她读书，从前没有办法，现在有了机会，她不想错过。 印刷厂在城外，饰品厂在城内，两个小姐妹被距离隔开，感情渐渐淡了下来。 虽然每月有两天假期，但阿娥为了攒钱卖书和笔墨，选择加班，根本没有时间回城里，连哥嫂都已经大半年没有见过了。 她身边的工友基本都是这样，没有人浪费假期，恨不能全天不休工作，因为他们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好的工作了。 干净温暖的宿舍，美味便宜的食堂，还有从不拖欠的薪资，没有人会想失去这份工作。 外面有无数人虎视眈眈盯着他们，期望他们犯错被开除，这样就可以有机会顶上来。 更何况假期加班还有加班费！ 加班的名额抢都抢不过来。 就算没抢到名额，也没有人愿意回去，留在厂里有结实的床铺，可以去食堂吃美味的餐食，回去家里什么都没有，想见家人，让家人过来隔着大门见一见就好了。 虽然更多是来索取工钱。 阿娥哥哥最初来过几次，见她过得不错，就没有再来过了，也没有要她的薪资。 兄妹两默契的认同了以后各自安好。 阿娥倒是听相熟的工友带来消息，她哥哥后来进了肥皂厂，嫂子进了化妆品厂。 知道他们过得不错，她也松了气。 然后变本加厉寻找加班的机会，给自己攒嫁妆。 嫁妆越多，她将来选择丈夫的范围就越广，她不想像贫民巷里的女孩们，被嫁给同样穷困的贫民，然后辛苦劳碌一辈子。 她想要有一个体面的丈夫，一个幸福的家，她识字读书，也是为了给自己增加筹码。 一个有学识的女士，可是十分受欢迎的。 她不奢望攀上骑士属官，拥有店铺的商人她就很满足了，吃过没有钱苦，她对名望没有半点追求，光有地位有什么用，那些落魄小贵族还没有小商人过得好，金钱才是最重要的。 又一次没有抢到加班名额，阿娥也不恼，能留下加班很好，不加班她也有别的赚钱途径。 工厂除了生产产品，还需要原材料。 一些材料工厂可以自己生产，一些却需要从外面取得，便给了平民们机会。 造纸厂需要树皮麦秆稻草芦苇，印刷厂收木材木炭，肥皂厂收废油，牙膏厂收各种香料花草，等等等等。 化妆品厂收的东西最多。 其中最好弄的是花草，听是附近几个领地的领主已经开始种花了，平民们也在院子或者花盆里种起了花木，只要工厂检验过关，能得到不少钱。 化妆品厂建起来的时候，附近山野的花木就被大家挖了个遍，送去工厂，都得到了不菲的报酬。 工厂连带起各种各样的副业，让半个城的平民都围绕着它服务起来，未来这种情况会遍布全国。 阿娥还看不到这个，她只知道自己有了许多赚钱的方法。 她可以去湖边割采芦苇，或者去山林里收集树皮，都城附近的山林是准许平民进入的，也可以随意采取，只是从前山里野兽多，随时有危险，去的人很少，现在进入的人越来越多，人多就不怕了，如果猎到野兽，还能小发一笔。 不过进山这件事还上了一回报纸。 住在王都里的贵族有时会去山里狩猎，认为平民在山林里挖砍影响到了他们，希望大公下令禁止平民进山，不过公爵没有同意。 阿娥听完这篇报道，和工友们一起狠狠骂了那位贵族一通。 又一致夸赞起大公的仁慈。 不过最近她不需要去湖边或者进山了，她攒够了租金，租下了工厂后面的田地。 工厂很大，建厂的时候在后面就圈了一大块地，有上百亩，开垦了一部分种菜，给食堂省了一笔开销。 剩下的田大家本以为会种上粮食，再给食堂省钱，没想到厂长说可以租给他们，让他们自己种，虽然每人只能租一亩。 阿娥听到通知就想举手，可惜租金需要一次交三年，半年或者一年她租得起，三年她当时攒下的钱还不够。 终于，上个月她攒够了，有了自己的田。 她激动的一晚上没睡着，下了工往田里跑了好几趟。 像他们这样住在都城里的贫民是没法拥有田地的，她父母曾经有钱的时候也租不到，田地是属于贵族的，除非贵族赐予赠送，一般平民很难租到，他们想拥有田地，只能自卖去当农奴。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在贫民巷里饿死冻死，也不会有人去当奴隶。 但现在，他们不需要自卖，也能拥有田地了。 哪怕只是租来的，可只要一直支付租金，这就是自己的。 他们可以想种什么就种什么，哪怕不种放着堆放杂物都行，当然，没人会这么做。 阿娥没有选择种粮食，她吃的不多，花不了多少钱，不需要用粮食去食堂抵饭票，加上她租地的时候已经是冬天，过了秋种，她选择了种花草。 种了应季也最容易活得胭脂花。 这名字还是神使起的，胭脂花是做胭脂的主原料，虽然价格不高，但容易活，不怕半路出事白浪费了时间。 有了胭脂花保底，她又种了两样比较贵的药草。 上上个月，他们领地终于也来医生了！ 自从月报上报道了王城里医生治好了多少疾病，整个帝国都轰动了，可惜那时候医生都在王城，连贵族去都要排队，更别说他们这些平民了。 好在神使仁慈，在所有周报都报道希望医生能来都城后，神使又派了医生来都城。 虽然说没有去王城的那批医生厉害，但总比没有强。 他们工厂第一时间就请了医生来讲座呢！ 除了集体讲座，还特意给她们女工安排了两堂。 阿娥听得一边脸红一边用力记下来。 神使不愧是神使，连这些都知道。 她种的这两样药草就是跟妇科有关的，如果种的好，除了卖出去还可以留一点给自己用。 只是这两样药材不好栽种，她每天都得去看一看，买药材苗的时候她心疼了好久呢。 也正好，她接了帮别人照顾田地的活，抢不到加班，可以去看地，虽然冷了点，但给的钱加起来和加班差不多。 等到了田里看到药材又长高了一点，连冷都感觉不到了，跺着脚心里满满都是笑，等来年开花结果，这可全都是钱。 各领地红红火火，长安镇也没闲着。 全国第二届自行车赛又拉开了帷幕，这一次不止自行车赛，还有其它运动项目一起。 从跳远长跑到沙包毽子，还有五子棋跳棋，有文有武。 自然也不能只叫自行车赛，改叫运动会。 提前三个月就在报纸上宣传，这些活动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帝国，各领地要组织运动员并不难。 这一回长安镇就不避嫌了，全部参加。 为了带动三座新城，会场不单只设立在长安镇，三座城都有，白山和绿河也没有放过，山有爬山比赛，河有划船比赛。 花样百出，连老人和孩童也可以参与进来，当然他们参与的就不是正规赛事，只图个乐子。 运动会举办的十分盛大，热闹持续了大半个月。 与此同时，时玉和霍辞也暂缓了接收奴隶，长安镇的人口已经趋向饱和，不需要再大量吸收了。 分厂在各个领地落地开花，人手不再短缺，长安镇现在需要的是专精，以后走质量走高精尖路线，已经不需要数量。 两人接下来着重要做的是培养人才，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没完没了的庶务上，也没有那个必要，他们又不要称王称霸，确保了地位，有了一定的武力就足够了。 穿越的新鲜感褪去，时玉和霍辞越来越思念现代，想快点集满能量快点回家。 长安镇的发展也步入了正轨，一切井井有条，他们知晓的科技树已经攀到了最高，想再往上，只能交给时间，交给试验园和即将成长起来的学生们，他们已经“江郎才尽”了。 雷奥尼斯和黛丽德的变化也给了两人紧迫感，重心转移，排除一切纷扰，着重培养起徒弟来。 第95章 九十五、华德 又是一年冬，蜜金国北端, 一片冰海雪原, 鹅毛似的大雪伴着呼啸的风席卷落下。 这里是蜜金国最偏远的领地, 常年寒冷，土地贫瘠, 很少有领主愿意接手，大部分由国王直接管辖。 可国王并不怎么在意这片偏僻贫寒的领地，从前老国王是, 现在继位的小国王也是。 被国王派来管理领地的历代城主没有一个喜欢这里, 他们大都躲在温暖的庄园里不愿意出来, 根本不管平民的死活，只等着时间一到重新调回王城。 生活在这里的平民们贫穷而困苦, 奴隶更是艰难。 直到四年前, 一位男爵来到这里。 男爵叫华德, 他原本是一位名誉伯爵, 他花了很大一笔钱，让国王同意封给他一块领地, 为此自愿降为男爵。 这件事在贵族中被传为笑话, 还上了报纸。 可华德男爵并不在意, 还在记者采访时主动提出招聘人手, 招收管事和匠人一起去领地, 报酬不菲，并且欢迎其他平民迁移，愿意去的, 会得到很大的优惠。 克拉尔一家就是这么跟来的。 他们原本是白松公国都城的自由民，一家六口靠种花为生，这是祖辈世代传下来的手艺，靠这门手艺被领地的乡绅聘为花匠，专门给了他们一片土地种花，栽种的花朵连大公都会购买。 如果没有意外，克拉尔会像父亲一样，学着成为一个花匠，一辈子种花。 可神使降临了，起初并没有什么，他们和其他人一样为神使的出现惊叹。 但随着神使散播出神国的种田方法，父亲的眉头越皱越紧，等王都里出现了工厂，报纸上刊登了花草培育法后，克拉尔明白了过来，祖辈世代传下来的秘法再也不是秘法了！ 然后很快，他们就失去了原有的薪资待遇。 雪上加霜的，父亲因为沮丧醉酒摔到了脑袋昏迷不醒，为了治好父亲，几乎花光了家中全部积蓄。 差点流落街头的时候，长安镇的医生来到了王都，选中了父亲，并且治好了他。 克拉尔心情复杂，神使害得他们失去了生计，可神使又救活了父亲。 父亲的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乡绅也不再雇佣他们，恰好这个时候报纸上刊登了华德男爵的新闻，男爵前往领地时要路过白松公国，父亲出去打听了一番，便决定带着一家人去新领地闯一闯。 新领地叫暮云镇，据说来自神国的诗句，是男爵向神使求来的。 现在神国语已经成了主流，贵族们以会写神国字会作诗词为傲，平民不会写，却会说，每次听报纸的时候，读报人会用两种语言都讲一次。 克拉尔有一个秘密，他会认神国字！ 这是他通过报纸发现的，他会把读报人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下来，然后在报纸上一个字一个字比对，他已经悄悄认识了不少神国字，不但认识还能写呢！ 暮云镇离白松王都不算非常远，徒步需要两天一夜。 因为克拉尔一家是主动移民，男爵给了他们一辆牛车，不止他们，每家移民都有。 虽然必须负责照顾拉车的牛，但这可比徒步好多了！ 克拉尔一家人多行李也多，为了不累到牛，不敢全部都坐到车上，赶路时三个三个轮换着来。 好在男爵似乎也并不着急赶路，走得很慢，尤其在走出白松国领地后，没有了平整的水泥路，想快也快不起来。 克拉尔长到十四岁，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在这之前，他去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都城附近的山林——去和父亲寻找花种。 繁华热闹的都城远去，他们经过村庄，穿过旷野，路越来越颠簸，越来越狭窄，树木越来越多，天空越来越阴沉。 克拉尔从期待变成了失望。 暮云镇还没有都城附近的村庄大！ 稻草和木头的房屋破烂不堪，地面坑坑洼洼，出来迎接的平民蓬头垢面面黄肌瘦，完全没有北方平民的高大结实。 不过克拉尔很快就没有精神去计较这些了，他得为生计奔波，他们一家来的时候没有带食物，路上吃的还是从行李里挑东西跟旁人换来的。 男爵虽然给了他们很多迁移优惠，但需要他们安顿下来才能实现，比如不收人头税，减免前两年粮税和商税等等。 连免费给他们的屋子，也需要他们自己动手去盖，不过愿意盖房会给工钱，还包一顿午饭。 克拉尔和爸爸哥哥都报名了，他们没有很大的力气，不能去砍树运木，也不会去冰湖里捕捞，选择了盖房这样需要一定精细的活计。 母亲和两个妹妹也没有闲着，母亲去了磨坊学习磨豆腐，男爵来的时候带了许多大黄豆，都拿来给他们做食物吃，一下子大家都知道，新来的男爵很富裕。 母亲磨豆腐，大妹做豆腐，小妹便和其他孩子一起帮忙背豆腐去食堂。 整个春季，全镇上下都在忙碌中度过。 到了夏季，所有人都住进了新房子，然后克拉尔惊奇的发现，镇上的人好像一下子变多了。 他明明记得刚来的时候全镇不到一百人，其中大半是奴隶，自由民能离开的早都离开了，只有奴隶，除非主人带走，世世代代都得生活在这里。 可现在，呼啦啦冒出来了好多人，而且许多都是自由民！ 除了自由民，还有源源不断到来的奴隶。 不过一年，暮云镇就有了将近一万人，和小城市的人口差不多了！ 然后克拉尔就发现暮云镇以令人震惊的速度建设了起来。 居民区、行政区、商业区……划分井井有条。 镇政厅、大广场、牌坊、剧院…… 好像每天出去，镇上都会冒出一栋新建筑来。 等高大的城墙建起来，暮云镇看起来和真正的城市没有什么区别了！ 亲眼看着暮云镇建设，克拉尔心中对华德男爵充满了敬佩。 虽然男爵接受采访时说只是照搬神使建设长安镇的做法，但像他这样能够有魄力出钱帮领民建设领地的，寥寥无几，不然也不会被当做典型登上报纸了。 两位神使还亲口赞扬了男爵呢！ 那一期报纸让他们暮云镇一下子出了名，之后迁移来了不少自由民。 寒冷不怕，外出有棉衣皮毛，家里有火炕火房，偏远更不怕，现在镇子里行商络绎不绝，什么都不缺，也不怕清冷，镇上每个月都会有节日庆祝，男爵在来之前就已经向神使申请可以在领地里过神国节日。 还有报纸剧院，每到大节，男爵都会花一大笔金币请长安镇的演员来表演，只收他们很低的门票，每次连续能看半个月。 当初这个消息贴出来，全镇上下欢呼雀跃，人人都念叨着男爵仁慈。 到了暮云镇，除非自己犯错，就没有离开的。 迁移过来也不用担心找不到活计，有钱的可以去开商铺，没钱的可以去种地，男爵愿意将土地拿出来租赁给大家，只收很少的租金，愿意移民留下的，还有优惠政策，头两年不用交税。 克拉尔一家就选择了种地，大多数迁移来的平民都选择了土地，能租到田地自己种田，这在从前是不敢想的，想种领主的地，除非自降为农奴，或者能得到领主青睐，被赠予土地成为乡绅，根本不可能。 能选择迁移的平民自然没有这个本事，如果有土地，他们还迁移什么。 现在好了，只要花很少的租金，就能租到一大片田地，而且想种什么就种什么，哪怕什么都不种放着领主也不会管。 当然，没人会这么做。 不过暮云镇常年寒冷，不适合种小麦水稻，连土豆红薯都不行，前者根本活不下来，后者活倒是能活，但产量非常低，最适合种的是大黄豆。 这种大黄豆类似时玉和霍辞世界的黄豆，却更大一些，颜色也更深，作用倒是差不多，可以直接食用，也可以拿来榨油做豆腐等等。 大黄豆这个名字也是他们起的。 大黄豆种植条件比较苛刻，必须在冬季，越冷长的越好，而且是至少维持半年的冬季。 时玉和霍辞来之前，白山村并没有种植，还是商人带来的种子，不过产量不高，哪怕用了新式种植法产量也没有提高多少，后来做法和种植法传播出去，才发现大黄豆越靠北端产量越高。 像白松公国，靠近暮云镇方向的几个男爵已经专门栽种大黄豆，因为大黄豆能榨油，价值不低。 这也是移民们认为华德男爵有钱的原因。 靠近暮云镇的男爵们发展的红红火火，暮云镇没有领主，农奴们自然不敢随便种植，只能继续像从前一样栽种土豆红薯，主要还是以打猎捕鱼为生，这也算是唯一的活路了，不然这片领地上恐怕早就没有人了。 克拉尔家种的就是大黄豆，只开辟一小块种了几样耐活的蔬菜供自家吃。 他们头一年靠赊账租赁了一百亩地，全家六口，包括最小的妹妹，咬着牙拼了整整一年，年底不但还了租金，还剩下许多，全家人终于松了口气。 后来一年比一年好，哪怕两年后开始交税也不怕。 如今四年过去，家里刚来时的木头房已经换成了砖瓦房，四个孩子一人一间，前后还有两个大院子，不说顿顿，隔三差五就能吃到肉，比从前当花匠的日子要好多了。 克拉尔最近有点小心思，这四年看着在男爵的带领下暮云镇从有到无，对他来说十分震撼，他心里，华德男爵就是他的偶像，连听到有谁说华德男爵面具下的脸一定很丑他都会怒瞪过去。 他从报纸上看到了梦想这个词语，他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华德男爵，他想要成为像男爵这样的人，从无到有，做出一番事业。 想清楚后，他不想继续种田了，他想做点别的，他想加入护卫队！ 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从暮云镇第一次冒出来那么多人的时候，克拉尔就悄悄观察起来，然后他发现其中许多人是认识男爵的！ 尤其奴隶，他们不是买来的，他们就是奔着男爵来的，他们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来这里，而且知道这里的主人是华德男爵，并且提起男爵语气熟稔！ 一个奴隶不可能知道那么清楚！ 何况很多个奴隶。 克拉尔从那时候就有了疑惑，不过他并没有多想，大人物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但随着认识的字越来越多，他又将这个疑惑翻了出来，他现在已经能够自己看报了，还从书店里买了书来看。 看的越多，他就越不甘平凡。 他总觉得，男爵做了这么多事，不会只甘心做一个男爵。 如果男爵向其它领地发起征战，那么机会就来了！ 克拉尔为自己的猜测兴奋，他想要进入护卫队，想要参与征战，就像神使故事里说的那样，他的梦想是当一个将军！ 这个时候的克拉尔——未来威震大陆的名将，并不知道华德男爵的真实意图，不止单单在领地内征战，却也误打误撞踏出了人生重要转折的第一步。 第96章 九十六、四年 “又是暮云镇的信？” 霍辞端着洗好的小红果走过来，顺手捏了一颗塞到时玉嘴里。 时玉叼住轻轻一咬, 甜甜的汁水瞬间溢满唇齿, 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这种小红果是农业部折腾出来的新品种，小红果是这个世界特有的野果, 外表长得和小番茄有点像，但吃起来口味更像草莓，只不过是偏酸的草莓, 经过农业部几年改良, 培养出了偏甜口味的, 因为适合长安镇栽种，立刻成了最受欢迎的水果之一。 “看看。”他将看完的第一页递给霍辞。 霍辞略诧异的挑了下眉, 放下果盘拿起信纸。 这几年华德男爵几乎每周都要寄信给他们, 开始他们还会仔细翻阅回个几句, 后来大约见他们确实不插手政事, 对方识趣的不再提这方面，只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维持住和长安镇关系密切的表象。 久而久之送来的信时玉扫过一遍就会丢给秘书去处理, 两年了, 这还是头一回递给他看。 这是终于有正事了？ 一目十行看完, 果然。 抬眸, 四目相对，不约而同： “终于来了。” “总算来了。” 两人表情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 八年，他们来到这个世界马上要满八年了！ 手心的能量条在第五年报社和工厂遍布全蜜金国时涨了一截后, 再没有出现大幅度增长，到了第六年，堪比蜗牛，要不是他们仔细测量，肉眼完全看不出来，后面更是几乎没了动静，卡在约百分之八十五的地方不动了。 第一次发现时，时玉整个人都懵了，情绪差点没绷住，好在这几年锻炼出来了，理智很快占据上风。 霍辞也不太好，两人琢磨了大半个月，终于搞明白，这是他们能拿出来换能量的一切到头了，类似结点或者说瓶颈，想突破集满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五，估计得像当初建立报社工厂一样来个大的，而这个大，恐怕就是真正给这个国家改头换面了。 不过这件事他们不能明着去命令，这些年，他们不参合国事的态度已经深入人心，与神殿与皇室，三方心照不宣。 如果突然表态，神殿和皇室肯定会有动作。 这几年，借着他们的出现，神殿的声望直线上升，主教们个个精明，长安镇拿出来的东西和理念被他们运用的淋漓尽致，时玉和霍辞反而碍于神使的身份，不能去戳破，间接性成全了神殿，彼此间相互警惕又相辅相成。 这帮大主教们从一开始就不是百分百相信他们是神使，何况几年过去，两人展露出来的除了凭空变出建筑外，再没有其它超凡能力，加上他们一直窝在长安镇半步不出，出入又必备护卫，大主教们看在眼里，心里都有一笔账。 时玉和霍辞有顾及，难免束手束脚，尤其越是到最后越要稳住，哪怕多等一些时间也不能冒进。 性命安全永远是第一位。 于是这一等便等了两年，终于，在今天有动静了。 华德决定要起事了！ 胜利就在不远处招手，时玉心情飞扬，屈指弹了下手里的信纸：“没想到第一个冒头的是华德，我还以为会是雷奥尼斯。” 虽然他们不能明着插手国事，但并不妨碍私下做些什么，当初的三国计划可一直在进行中。 眼下被他们寄予希望的一共有四方，头一个便是雷奥尼斯，准确说是雷奥尼斯和黛丽德公主夫妻两。 当初登位典礼意外事件后，夫妻两就留在了王城，名义上是帮助年幼的国王稳固王位，实际上两人已经完全把持了王城，乔伊斯这个国王更像是个吉祥物，还是个喜好玩乐的吉祥物。 因为报纸的普及，如今蜜金国的百姓已经不是从前两眼一抹黑，上到国家政事下到鸡毛蒜皮，每天都被各类新闻轰炸，拉个路边扫大街的大爷，都能说出个一二来。 和以前历任毫无存在感的国王不同，乔伊斯这位小国王经常在报纸上出现。 国王召见各领地球星，国王在城堡举办球赛，国王拿出万金征集画手为他画小人书，国王奖赏舞台剧演员…… 鉴于国王年纪还小，大家对他这种做法并没有太多恶感，但总归在心中留下了一个喜好玩乐的印象。 这个印象会随着持续不断的类似新闻越积越深，只等一个时机彻底点爆。 黛丽德公主俨然没有要阻止新闻报道的意思，事实上乔伊斯王子变成现在这样，和她无限度的放纵有很大关系，时玉和霍辞还依稀记得当年乔伊斯王子来长安镇求学时的模样，是个聪明乖巧的孩子，姐弟两关系也非常好，谁知道短短几年，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禁让人感慨权力的可怕。 即使血脉亲人也抵挡不住。 前几年黛丽德公主还会遮掩一下，所有的放纵和溺爱都只被当做是对弟弟的关心，没人怀疑，直到近两年，她手握的权力越来越重，心中的意图几乎不加掩饰。 这四年，随着报纸上关于神国朝代的描述越来越详细，皇室神殿和领主贵族十八般武艺齐上阵，不管是不是有逐鹿的心思，大部分都有了改变，有照搬长安镇治理方法的，也有吸收改良按照自己想法来的。 除了个别只顾自己醉生梦死的，各个领地发展飞快，很多新鲜事物让时玉和霍辞都感到惊讶，同时更加谨慎，不敢小看任何一个人。 虽然和雷奥尼斯他们没有断了联系，但书信不再提及任何有诱导性的词语，对黛丽德公主也一样，坚决不参合他们夫妻之间的暗涌。 如果说黛丽德公主行事活跃，那么雷奥尼斯就像是个影子一样，不论新闻报道还是流传出来的消息，都没有他的名字，仿佛隐形了一般，提起他，最大的印象就是黛丽德公主的丈夫。 时玉和霍辞比其他人知道的稍微多一点，他们很明白雷奥尼斯绝不会这么简单就妥协，他有逐权的心，这还是他们亲手挑起来的！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没有想到黛丽德公主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只能说造化弄人，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 所以他们不再给夫妻两任何一方偏向性意见，只保持礼貌问候，未来怎么样全看他们自己选择。 乔伊斯王子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黛丽德公主最近表现的越来越明显，时玉和霍辞还以为这对夫妻会先发制人，没想到被华德抢了先。 华德是他们看好的第四个势力，当初他干脆利落自降爵位跑去北方的决定，着实给了时玉和霍辞一个惊喜。 要知道他们并没有给华德灌输过什么，这完全是他的自主行为。 剩下的两方，全是他们教导出来的。 一个是贝妮，这个最早跟在他们身边，被封为圣女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成了一岛之主。 当初他们一群年轻人出去历练，贝妮一路南下，意外飘落到了距离蜜金国很近的一座岛上，和希尔他们联系上后，她没有离开，而是选择留下来，四年过去，俨然成了名副其实的岛主。 时玉和霍辞意外的同时，支持她的决定，为她派去了不少帮手。 那时他们寄予希望的是希尔，没想到希尔在历练过后选择回归长安镇，反倒是贝妮，带着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毅然决然。 时玉和霍辞尊重他们的选择，帮助贝妮的同时，也按照希尔的意愿，正式教导他圣子的职责，他们总归是要离开的，届时长安镇得有人来管理。 另一个便是改名为李希的长指，在学院念书的时候，他的成绩就是最好的那一拨，时玉和霍辞公开招收徒弟时，他第一个被选中，之后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比其他几个弟子都快领悟他们的意图。 时玉和霍辞便慢慢改了教导方法，着重教李希，剩下的几个弟子按照他们的能力，往其它方面培养。 教导了三年后，两人将弟子们打包送去了神殿，有雷奥尼斯和黛丽德前车之鉴，两人不敢托大，只把能铺的路铺好，之后的发展全看他们自己，他们心急也没用。 所以四方中，时玉和霍辞寄希望最高的是雷奥尼斯夫妇，两人优势最大，贝妮和李希碍于地理位置和身份，发展起来都需要时间，华德虽然学会了广积粮筑高墙的精髓，但他没有屯兵的权力。 不过现在看来，华德显然屯了，还屯了不少。 “得，看来是我们看走眼了。”时玉摸摸下巴，“这家伙不简单啊。” 他们将主要希望都放在了王城和自己的弟子身上，华德那边并没有太过关注，没想到竟然给了这么一个意外之喜。 霍辞拿起另外一页一目十行扫过：“敢直接越级单挑侯爵，何止不简单，看来他应该跟邪教有关联，要么他是邪教推出来的，要么他自己就是邪教头头。” 时玉皱了下眉，他对邪教没什么好感，当初登位典礼袭击事件后，各个邪教趁机又做了不少恶事，无差别攻击害了许多平民，如果想漂白转行欢迎，但如果是借机壮大势力继续搞邪教，就不能接受了。 “应该不是。”霍辞说，“先别着急回信，我派人去暮云镇，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确实是他们的失误，他们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王城和其他两方，没想到华德一个偏远地方的男爵会这么快崛起。 时玉神色微沉：“情报部是该动一动了。” 虽然他们对暮云镇的关注力不高，但也安插了人进去，四年时间，竟然什么都没发现。 两人一声令下，沉寂许久的线条被牵动，一条接一条，密密麻麻，遍布全国，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网飞速动了起来。 第97章 九十七、起事 暮云镇和长安镇有不小的距离，等时玉和霍辞这边的指示一层层传过去, 华德那边已经取得了初步胜利, 拿下了新地盘。 因为神殿和皇室联合限制领主们训练私兵, 哪怕是侯爵，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 碰到这样早有预谋的突然袭击，毫无还手之力。 华德几乎不费力，就拿下了一整个侯爵的领地, 包括这位领地治下的伯爵男爵。 他动作干脆, 投降的招揽, 反抗的全部就地格杀。 消息传出来，引发了巨大的震动。 在蜜金国, 战争并不少见, 总有些有野心的贵族对别人的领地虎视眈眈, 但前提必须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并且递交战书，然后双方在定好的战场上进行较量, 华德的做法显然违背了惯例。 不说贵族, 就连平民也感到震惊。 黛丽德公主立刻下令派人送去了问罪书, 命令华德上交私兵, 愿意认错, 可以封他为伯爵。 暮云镇偏远，这一来一回间，华德马不停蹄, 已经打下了第二个侯爵领地，占据了白松公国三分之一。 白松大公慌了神，一边向王城求援，一边集结所有兵力准备迎战。 这期间，时玉和霍辞拿到了情报部姗姗来迟的资料。 果然，华德与邪教有瓜葛，就调查来看，他应该不是被邪教推出来的先锋，而是邪教头领，那些私兵个个骁勇善战，明显不是一朝一夕训练出来的，暮云镇的偏远掩盖了他的小动作，加上这几年领主们都在改变，映衬的暮云镇的变化不足为奇。 而就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来看，并不是那种将人命视如草芥的恶魔，相反，对领地的领民们十分不错，治理很有一套。 时玉和霍辞便放了心。 华德这匹黑马以前所未有的彪悍态度横空出世，打得蜜金国上下措手不及。 时玉和霍辞还稳得住，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结果，制度改换成功就行，无所谓最终登上王位的是谁。 当然，是贤主最好。 但对有心逐鹿的其他人，就没有那么沉得住气了。 最生气的莫过于黛丽德公主，毕竟她现在是蜜金国真正的掌权者，华德这一手，无疑是在挑衅她的王权。 贝妮和李希稍微好一点，一个在岛上还顾不到陆地，一个还才刚刚接管一处领地，连基本盘都没建起来。 不过三方不约而同给时玉和霍辞送来了书信寻求意见。 倒是神殿仿佛压根不知道一样没有丝毫动静，连记者的采访也全部拒绝了，一副我们只负责传教，国事与我无关的超然态度。 这两年神殿和皇室的关系有些微妙，大主教们对黛丽德公主掌权这件事意见不一，除了财富神殿大主教明确说过不在意外，其他大主教们各有各的看法，多半是不赞同的，但也并没有阻止黛丽德公主溺爱乔伊斯。 时玉和霍辞倒是能猜出一点他们的想法，大主教们大约也看出了未来大势，他们想借着这次机会摆脱政权的桎梏，将神殿真正架上高台，不被权力摆布，如果不能实现，那也得押注成功，继续维持住教廷的地位。 眼下情况不明，他们自然站中立哪边都不沾。 时玉和霍辞也是这样的态度，对所有来信一视同仁，不参与不表态，自己解决。 胜利在望，两人有点草木皆兵，怕万一引发连锁效应，连礼貌的回信都斟酌词句。 而且更宅了，节日庆贺的例行出面全部取消，就窝在园子里，等各方消息。 华德态度强硬，根本不接受王城的招安，派去的属官直接被扣押，不过并没有继续抢夺地盘的意思，专心打理起打下的领地。 这样的态度自然让黛丽德公主十分气愤，而且有点慌乱，虽然这些年她大权在握，但顺风顺水，根本没有经历过战争，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才最正确。 这时雷奥尼斯站了出来，他安抚住妻子，道：“我去吧，不能放任他壮大，必须在他还没有强大之前解决掉。” 深邃幽绿的双眼盯着妻子，温柔而坚定。 黛丽德公主面露动容，回握住他的手，却摇着头拒绝了：“不，不能让你去冒险，我们的亚尔才两岁，我不希望他失去父亲。” 她收敛了慌乱，重新镇定下来，收回手，不等雷奥尼斯开口，直接站起身：“是时候让我们的骑士去履行他们的职责了。” 说着吩咐仆从去召骑士长来，回头看到沉默的丈夫，上前轻轻拥抱住他：“亲爱的，别多想，我只是担心你，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 雷奥尼斯回拥住她，神色温柔：“我知道，别担心，我会一直都在。” 夫妻相视而笑，如果面前有镜子，会看到他们的笑惊人的相似。 拒绝了雷奥尼斯领兵上战场的请求，黛丽德公主将派选士兵的权力交给了他，毕竟这些年是雷奥尼斯在帮她训练士兵，在这方面，她反而更相信自己的丈夫。 雷奥尼斯也没有让她失望，将培养出来最优秀的两位骑士长挑选出来，领兵去往暮云镇，不，现在已经该叫暮云城了。 贝妮和李希则选择了沉默，他们目前还没有参与的资格，只能选择蛰伏观望。 这一战并没有打多久，战役持续了两次，第一次皇室胜利，霍辞当初灌输给雷奥尼斯的兵法没有白费，骑士们出征时并没有大肆宣扬，而且分两批进入，中间还故意传送错误信息，反过来将暮云城也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很快，华德卷土重来，将骑士们打了个落花流水，重新拿回了失去的地盘。 消息传来，时玉和霍辞被震惊了。 不是因为华德胜了，而是他居然拿出了火/枪！ 刚穿越过来，两人为了加强安全感，捣鼓出了火/药，虽然后来主要用在了制作烟花上，而且后来乔伊斯登位典礼上，邪教拿出了炸/药，至今也没查出来到底是从他们这里被传出去的，还是邪教自己研究出来的。 因为炸死了不少无辜的平民，时玉和霍辞不敢再贸然拿出杀伤性武器，不管火/枪还是弩都是私下自己动手研究，藏在只有他们知道的地方，却没想到华德那里居然出现了火/枪。 看到消息，两人差点怀疑起了身边的仆从，如果贴身仆从被收买，岂不是性命都悬了，等看到送来的图纸才松了口气。 不一样，华德的火/枪和他们研究出来不一样。 完全是1.0和5.0的差别。 他们有样板可以参考模仿，华德那边没有，完全是凭着想象做出来的，杀伤力并没有那么强，用起来也很麻烦。 不过能举一反三研究出来，还是让两人感慨了好一阵。 火/枪都出来了，其它火器还会远吗。 不过关于王城败北这件事，连不敏锐的时玉都感到了怀疑，当初霍辞调/教护卫队的时候可没背着雷奥尼斯，不但没有背着，还带着他教了不少，论行兵打仗，不至于碰上这种简陋版火/枪就被打败。 “他这是想做什么？”时玉揣度，“给黛丽德一个打击？逼她放权？” 霍辞倒是不意外：“差不多，不过他低估了华德，这一次放过他，下一次想彻底铲除就没那么容易了。” 雷奥尼斯这一举逼黛丽德放了权，却也放虎归山，给自己养了一个大敌。 果然，骑士的失败让黛丽德公主不得不同意了雷奥尼斯的请求，放他亲自去战场。 有了雷奥尼斯的骑士团仿佛如有神助，华德那边即使有火/枪，也没能扛住太久，不过因为双方各有各的心思，并没有打得你死我活，华德很快接受招安，从男爵升到了侯爵，打下来的领地全给了他。 华德也解散了私兵——至少明面上的，同时接受了王城派来的属官监督，也将自己的幼子送到了王城。 雷奥尼斯带领骑士团在得胜而归，声望大涨，再不是从前跟在黛丽德公主身边默默无闻的影子。 震惊全国的第一场起事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时玉和霍辞心再焦急，也只能继续等待，等待下一次的风暴。 这一等，转眼又是两年。 第98章 九十八、满了 两年转瞬即逝。 此时是乔伊斯国王登位的第七年，昔日的小男孩已经长大, 即将步入成年。 贵族嫁娶普遍比较早, 女孩们十一二岁就开始进入社交圈物色结婚对象, 不论男女，一般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会定下来。 快十八的乔伊斯国王已经算晚了。 但黛丽德公主仿佛忘记了这件事, 完全不着急。 她不急，其他人急，尤其那些古板老贵族们, 他们至今也没有接受女王的说法, 坚定支持乔伊斯, 神殿态度微妙，不过眼见乔伊斯成年, 也发来了询问。 这让黛丽德公主很烦。 更烦的是弟弟乔伊斯似乎进入了叛逆期, 一直喜好玩乐的他, 突然想起来关心政务, 并且不跟她商量，主动邀请几位大公举办舞会, 意图从中为自己挑选妻子。 黛丽德公主自然不会放任他和大公联手, 姐弟两为此闹得很不愉快。 雷奥尼斯冷眼旁观, 默不吭声。 最终姐弟两各退一步, 黛丽德公主同意让乔伊斯结婚, 乔伊斯愿意从大公之外的贵族中挑选新娘。 几位大公失望的失望，松气的松气。 时隔多年，皇堡再次开放, 一场盛大的舞会拉开帷幕，全国贵族们纷纷赶往王城，即使选不上王后，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和其他人联姻，上一次这样的大动静还是几十年前，当时还是王子的老国王挑选王子妃。 时玉和霍辞也收到了邀请，两人当然不会去，派外交部代表他们送去贺礼。 而就在贵族们齐聚王城，享受热闹的时候，借口生病没有前往的华德悄无声息占领了白松都城。 白松大公有三个适龄的女儿，打算借着这次机会物色联姻人选，帮他以及唯一的儿子未来的继承人稳固爵位，两年前那一战虽然国王取得了胜利，但并没有打消他对华德的忌惮。 所以他不打算将女儿嫁到其它公国，而是打算嫁到王城，最好是黛丽德公主提拔的那些青年才俊，贵族出身又有才能，哪怕没有领地，也不算委屈了女儿，这样日后有什么事，便能有人在公主面前为他们说话。 于是白松大公亲自带着三个女儿去了王城，将都城交给了儿子大王子暂管。 然而他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华德后脚就不费一兵一卒占领了白松城，还是被洗脑了的大王子亲自开的城门。 等白松大公知道真相，当场气得吐了一口血。 坑了爹的大王子没有丝毫愧疚，正为得到教主的夸赞而兴奋得意。 经过两年前那件事，时玉和霍辞加强了对华德的关注，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并不惊讶，只就下一代教育这个话题写了篇文章发到了月报上，着重提及了教育不好下一代带来的恶果，这已经不是第一起坑爹事件了。 文章刊登后得到了很多贵族的认同，为学院又一次带了波热度，长安镇的学院开办至今已经是第八年，期间培养出了不少人才，但仍旧以平民为多。 当初老国王出事，乔伊斯王子和黛丽德公主很快返回王城，导致许多冲着王子公主来的贵族学生也纷纷退学，真正留下来的并不多，尤其那些古板的老贵族，哪怕有神使的名头在，他们也绝不允许孩子和平民待在一个空间。 时玉和霍辞建立学院一来是传播知识收集能量，二来是为了给自己给长安镇培养人才，不可能放弃平民学生，二取一，只能舍弃贵族。 加上黛丽德公主仿照学院的模式，在王城也开办了一所皇家学院，愿意千里迢迢来长安镇念书的贵族就更少了。 神殿也与时俱进，开了神学院，嫌王城远的，还能将孩子送进领地的神殿学习，不用父/母子分离。 长安镇的学院在最初热闹了一阵后，慢慢沉寂了下去，不过在平民中得到了非常高的推崇。 报名的平民越来越多，贵族为了体面和尊贵，来的就更少了。 不过，等王城的舞会结束后，时玉和霍辞相信会有很多贵族改变主意，为数不多留下来的贵族学生已经毕业，每个都很优秀，这次贵族们聚集在一起，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他们和同龄人的不同。 再加上白松国大王子坑爹事件，相信有脑子的贵族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话说回来，华德悄无声息的反叛开始并没有引起注意，有大王子帮他打掩护，哪怕舞会结束，白松大公带着女儿开开心心返回都城被瓮中捉鳖，也没有传出去。 直到华德将返回白松国的所有贵族全部抓起来，投降的接纳，反抗的击杀，将整个白松公国掌控在手中后，才主动将消息散播了出去。 全国哗然。 因为他称了王。 华德自封北云王，表示白松国往后改为北云国，脱离蜜金国自立，不再接受蜜金国掌控。 同时派出五十万士兵，兵分三路，守住北云国与蜜金国接壤关口，态度强硬，毫不畏惧。 黛丽德公主震怒，立刻派雷奥尼斯带兵去剿灭。 神殿态度微妙，华德公开表示不会为难北云国内的神殿，且欢迎神殿继续留下传教，华德反不反，对神殿并没有多大影响。 平民反应不一，不过大都当个新闻故事来看，对他们来说，战不战争跟他们没有多大关系，骑士全部是贵族出身，士兵则从奴隶中挑选，虽然现在士兵待遇很好，可终究是奴隶，没有平民会去报名。 也就北云国的平民懵了下，突然就换了国籍。 不过华德占领手段平和，并没有对平民造成什么损失，痛苦的只是贵族。 时玉和霍辞是最高兴的，华德一称王，他们手心的能量条就肉眼可见涨了一截，只剩下不到百分之八了。 两人紧张又忐忑的围观起后续发展。 恨不能开启八倍速看到结局。 与白松公国接壤的是细月公国，边界相接的是几位男爵，华德的大军刚驻扎下来，这帮男爵就拖家带口跑路了，去求助他们上头的伯爵，伯爵也慌，将他们打发去了都城，胆小的干脆一起去了。 于是还没等雷奥尼斯带兵过来，华德又拿下了几片领地，直接将战线拉到了细月国内，避免影响到自己国家。 这场战役足足持续了半年，双方谁也没有奈何谁，各有各的顾及，最终勉强北云国得胜一筹。 因为他们发明出了新的火器，雷奥尼斯这边一开始被打了个懵，至于被拎上战场当人质的华德儿子，根本没有派上用场，华德压根不在意，任他们随便处置，雷奥尼斯这边也反应过来，这孩子是不是他的儿子还不一定。 最终双方在神殿的见证下签订熄战协议，蜜金国承认北云国建立，承认华德这个新王，北云国五年内不再像蜜金国发起战争，彼此和平相处，互通往来。 协议签完，双方都很满意。 时玉和霍辞却很失望，他们能理解华德没有直接称帝，可五年太久了。 但协议已经签订，再无更改。 华德这边说熄火就熄火，两人只能将希望放到王城。 交战的这半年，黛丽德公主在王城动作频频，为自己造势，姐弟两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新婚的乔伊斯重新恢复了玩乐，整日带着妻子四处游玩，又变成了那个什么都不管的甩手掌柜。 时玉和霍辞几乎数着日子等王城传来消息。 可直到战役结束，雷奥尼斯带大军回到王城，也没传来动静。 就在两人快沉不住气时，贝妮那边传来了消息，她在岛上登位称帝了！ 几乎瞬间，两人手心的能量条上涨，满了！ 第99章 九十九、回去 十年零八个月，整整十年零八个月！ 能量条飙满的瞬间, 时玉眼圈都红了。 终于能回去了！ 霍辞也难掩激动, 再等下去, 他对现代许多事快要记不清了。 没有系统说明，也没有什么通知, 能量满的同时两人自然而然就明白了怎么回去。 去穿来的那条路，握住手，让手心的两个印记嵌合就可以了。 没有时间限制, 只要他们想, 现在就可以。 “可以带东西！”时玉惊喜道。 传递给他们的讯息里, 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他们来时所带的所穿的, 包括那辆车, 全都得带回去, 而且隐晦暗示只要放在车里的东西都能带走。 “看来是我误解了。”时玉眉开眼笑地亲了一口自己的手心, 还不忘抓起霍辞的也亲一口，“我为自己的狭隘道歉, 感谢祖宗, 以前都是我乱说,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太感谢你们让我们穿越了！” 霍辞含笑捉住他的手：“我就不带了, 全给你。” 时玉挑了下眉：“你确定？” 他们这十年可攒了不少宝贝，光金子就能堆满一个库房。 “确定。”霍辞五指插入他的指缝，十指紧扣, “我带你就够了。” “咳。”时玉被这突如其来的情话呛了下，老夫老妻了，忒肉麻。 转念明白过来霍辞的意思，这是为了安他的心，凭带回去的东西，财富上他轻轻松松就能超过他。 “行吧，那我就全占了。”他笑眯眯道，“等回去我带你吃香喝辣。” 霍辞：“好，那我以后就靠你了。” 不过两人并没有着急收拾金银珠宝，先将当初带来的东西盘点了一下。 车先不说，其余东西，吃的早就没了，倒是包装袋和瓶罐都在，像红牛罐和油桶被他们拿来当容器用，后来瓷器玻璃制造出来才替换下来，包装袋纯粹是留个念想，现在不由庆幸他们保存下来了。 其它像沐浴露洗发水牙膏抽纸这些也早就用完了，包装都在，其它证件之类的东西因为知道会回去，一直妥善保管着，包括两人来时穿的衣服，有了替代品后就立刻保存起来了，怕反复穿洗变破旧。 但也有找不回来的，一个是当初为了换粮食卖出去的白酒，一个是笔记本，准确说是纸，最初纸没造出来的时候，时玉将笔记本撕了许多页分出来用，十年过去，根本不可能再找回来复原了。 “纸应该和面包沐浴露一样属于消耗品。”霍辞分析，“而且现在这里已经能造出同样材质的纸，不算超前，酒和玻璃瓶也一样，酒算食物，玻璃瓶也不缺。” 时玉仔细想了想传达给他们的那道意识，应该是这个意思，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凭空将烟沐浴露等等变出来。 盘点完小东西，两人又去密室里看车。 知道有回去的那天，两人就小心翼翼将车保护了起来，十年过去，外表看起来没有多少变化，电量早就耗尽熄火了。 不过意识让他们知道，只要穿越回，会帮他们将车恢复来时的状态。 时玉和霍辞对此用眼神交流吐槽了下——怕被印记背后的“祖宗”听到。 穿越一趟，他们已经不是从前的无神论者了，不管是高维科技还是鬼神力量，都是他们惹不起的。 整理完旧物，两人这才有心情去库房挑选珍宝。 自从两人神使的身份昭告天下，就没少收到各方送来的奇珍异宝，金器先不说，光珍珠宝石送来了一箱又一箱。 时玉和霍辞并没有推辞，一来入乡随俗，不显得太突兀，二来他们当时需要金钱来建设长安镇。 当然，其中更多是他们自己赚来的。 还有在他们的带动下才受追捧的玉石，以及人参枸杞鲍鱼等等。 枸杞鲍鱼就算了，那一匣子极品玉石和一箱人参肯定是要带走的。 “这些就留给希尔和贝妮他们吧。”时玉将剩下的箱子重新锁起来，这里面的玉石翡翠都是大件不好携带，带回去也不好拿去交易。 他打算分给几个弟子。 霍辞也道：“拿一部分金器出来，我送些给青石他们。” “好。”时玉点头，“那些金杯金碗的就不带走了，一盒金条就够了，还有珍珠宝石蜜蜡，每样带一匣，剩下的全给你，你看着办。” 两人三言两语就将一大笔财富散了出去。 确定了能回去，两人反而不着急了，一边清点物品，一边关注起贝妮那边的消息。 贝妮称帝虽然令人震惊，但她的领地在海岛上，对黛丽德公主来说怒归怒，却没有华德那边来的威胁大。 时玉和霍辞来之前，蜜金国的造船技术十分落后，加上匠人的封闭，像蓝颈国这种内陆领地，许多人连船都没见过。 虽然两人到来后给了匠人许多船只图纸，但他们没有研究过船，拿不出多么划时代的造船技术，这十年全靠匠人自己琢磨研究，尽管每年都在改良，但还不到能拿来大规模培育海军的地步。 所以隔着海，贝妮的称帝除了消息本身令人震撼，并没有带来多大影响。 黛丽德公主也只发声明表示了不承认，不过很快在贝妮派使者送来海岛特产和金银后，公开承认了贝妮的东海国。 不然呢，隔着海又不能开战，真要打得从伐木造船开始，她手下还连个海军都没有呢。 倒是华德比她更先一步承认东海国，还主动送去了贺礼。 至于贝妮神使弟子的身份，被不约而同忽略了，除了神殿那边几个大主教来信试探询问态度，黛丽德夫妇和华德丝毫没有提起。 时玉和霍辞自然还是那副不干涉政事的说辞。 至于弟子什么的，出师了就是独立的个体，所作所为与他们无关。 而许是贝妮刺激了黛丽德公主，没多久，她便和乔伊斯一起宣布由她代替乔伊斯登上王位，乔伊斯被封公爵。 这场王位交替引来了不少人的反对，然而黛丽德公主天时地利人和，所有反对的声音都被雷奥尼斯带兵镇压。 黛丽德公主成为了蜜金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王，同时封丈夫雷奥尼斯为镇国将军。 女王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效仿神国开设科考，招揽全国人才。 虽然考生限制贵族出身，还是引起了一片哗然。 因为女王新设立一个巡察使的官职，将会派去各个领地“协助”领主，而巡察使将从考中的人才中挑选。 “太急了。” 时玉忍不住皱眉，黛丽德显然迫不及待想要掌控所有领地，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女帝，可这手段有点太简单粗暴了，领主们习惯了当土大王，突然空降一个监管，哪个会愿意。 霍辞淡定道：“反弹肯定会有，但不会闹太大，别忘了，有雷奥尼斯。” 这倒是，目标一致的时候，这对夫妻合作还是很愉快的，怕就怕不一致，他就不信雷奥尼斯看不出来这一招的急进，可显然，他并没有阻止。 不过—— “李希的机会来了。” 对于常驻王城不愿意回领地的贵族，皇室会派城主却帮忙管理，李希在神殿和皇室的联合推荐下接管了一座侯爵城，如今已经过去三年。 他这个城主本身就是替管，再来一个巡察使，作为主人的侯爵肯定会回去，到时候两方博弈，操作的好，他便能成为第二个华德。 可惜他们是看不到了。 该清点的已经清点完，该了解的已经了解，时玉和霍辞不打算再留，准备回去了。 两人来时突然，走时打算来一个大的。 他们不想走后长安镇失去庇护，想给神使这个身份再加一层保险，虽然嘴上一直说保持距离，保持冷静，但毕竟在这里待了十年，长安镇又是他们亲手建造起来的，怎么能没有感情。 就是玩个游戏，还对自己的号恋恋不舍呢。 还有希尔贝妮金移青石等等，他们不是NPC，是活生生的人，不可能没有挂念。 他们的未来他们无法参与，至少给他们留一些好处。 除了切实的金银，就是身份的庇护了。 两人直接包下了报纸的头版头条，将他们要离开的消息公开了出去，时间就定在七天后。 报纸上架，全国哗然。 神使要回神国了！ 早就接到书信的大主教们已经驱车赶往长安镇，女王夫妇也放下政务，快马加鞭赶来，华德同样。 贝妮和李希那边得到通知更早，报纸刊登的时候，已经踏上了蓝颈国。 其他贵族平民也纷至沓来。 不过时间限制，能在七天内赶来的不多，大部分只是好奇凑个热闹。 为了保持神秘性，时玉和霍辞没有接见任何人，包括贝妮和李希，只让希尔出面，将准备好的财宝给他们。 七天转瞬即逝。 当初他们来的那条路早就被重新规划建成了公园，时玉和霍辞当时还亲手埋了个石碑当坐标。 此时此刻，石碑已经被移开，两人换上来时的衣服，车被拖过来，他们并没有提前公布从哪里离开，所以并没有围来很多人。 不过很快，随着消息传出去，全镇的人都来了。 十年的调/教，长安镇镇民最守序不过，没有人拥堵，也没有人吵闹，所有人都默默的，带着崇敬热烈又不舍的目光看向护卫圈内。 时玉深呼吸，不敢多看。 霍辞轻拍他的肩：“走吧。” 两人没有大篇幅演讲，也没有和人一一告别，保持神使该有的姿态，高高在上，冷静淡然，留下一句会在神国为你们祈福，便扭头坐进车里，双手交握。 红光冲天。 犹如神降。 所有人被震住，有第二次见到这个情景的人泪眼婆娑，口中呐呐说着当初神使出现时的情形。 光芒消散后，神使已经消失不见。 大家如梦初醒，纷纷跪了下来。 希尔贝妮和李希额头重重砸在地上，眼泪不住掉落。 不远处金移抱着神使留给他的聚宝盆嚎啕大哭。 第100章 番外一回现代 像来时一样，仿若红酒塞从酒瓶□□, 伴随着轻轻的啵一声响, 刺目的红光褪去, 灯火通明的马路上，一辆车从停滞的空间被吐了出来。 来不及打量, 时玉先一脚油门，外加转方向盘，赶在大货车撞上来之前擦着边飞速掠过。 尽管已经在心里演算过百遍, 临场还是有了差错, 十年没有开过车, 反应难免慢了一两秒，导致虽然避开了大货车, 却没躲过绿化带, 砰一声撞在了花坛上。 “没事吧？” 霍辞下意识侧身, 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时玉扭头看向他, 见平安无事松了口气：“没事。” 透过车窗，陌生又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 两人抑制不住激动, 回来了, 他们真的回来了！ 顾不上倒车, 时玉抓起手机开机, 果然跟意识告诉他们的一样，手机恢复如初，只是十年没有用过, 操作不免慢了半拍。 嘟嘟嘟的电话等待声简直如闻天籁。 等接通，听到那头老妈笑盈盈的大嗓门，霎时红了眼圈。 “……没事，没事，就是跟你说一声，今晚要招待客户，可能回不来了，你们先睡吧，别等我了……” 说到最后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眼角眉梢全是笑。 霍辞也拿起了手机，不过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家人，而是报警。 在他们躲过后，那辆大货车丝毫没有停留，甚至加速离开，这不太符合常理，或许撞到了会有人慌乱选择逃逸，但没有撞到，问题不大，正常应该停下来看一看，再不济也会下意识先刹一下车。 可刚刚那辆货车完全没有，根本就是直直冲着他们来的，没有做出任何减速或者躲闪的反应。 当初穿越时他就猜测过不是意外，现在司机的反应更是佐证了他的想法。 报了警，两人在原地等警车过来。 趁着这个功夫，赶快翻阅手机回溯记忆。 十年时间，足够他们忘记很多，要不是当初有先见之明将各种密码拿纸笔记下来，时不时复习一下，这会恐怕连手机都打不开。 所幸人的记忆是能唤醒的。 加上现代社会社交便捷，等翻完相册通讯录微信QQ微博等APP，已经回忆的差不多了，至少接下来日常生活不会有问题。 两人还顺势互加了微信。 时玉点开头像挑了下眉，霍辞的头像是一双眼睛，黑白像素，照片是从上到下的俯拍，浓眉如剑，眼皮微微抬起，眸光凌厉，如有实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屏而出。 再翻朋友圈，数量不多，配图很少自拍，要么是手脚出境，要么直接上视频，打球射击滑雪跳伞等等，帅就对了。 “啧啧。”时玉啧了两声，揶揄道，“我说什么来着，你果然就是个闷骚。” 霍辞淡定承认：“难道你不喜欢？” “喜欢。”时玉坦然，瞧着屏幕上长身而立握着□□瞄准的侧身照，欣赏的目光不加掩饰，即使没有穿越，单这些朋友圈，霍辞也是他会心动的类型。 高大帅气，运动好，穿衣有品位，有事业，即使不了解性格，只外在条件就足够让人心生好感了。 相比之下，他的朋友圈就无聊了很多，除了上学时有过短暂的辉煌，之后基本全是工作相关的转发，顶多偶尔夜深人静分享一两首歌，还得屏蔽家人和同事。 这么一想又庆幸有了这次穿越，不然即使两人互加了微信，他恐怕也无法给霍辞更好的印象。 霍辞嘴角勾起。 两人一边翻手机一边互相交流过去，没多久警车到来，车撞的不严重，主要是货车疑似谋杀的问题，一起去警局做了个笔录， 出来两人一起去了酒店。 时玉不想回家，一来已经太晚了，二来他需要点时间调整心态。 霍辞也需要，十年异世生涯在他们身上刻下了很深的痕迹，不论性格还是习惯都有了很大的改变，陌生人看不出来，熟悉的肯定能感觉出来。 霍辞还好，他和家人不用天天见，时玉和父母住一起，稍微有点不对都能被看出来，用他母上的话说，她儿子一撅屁股就知道想干什么。 时玉不想让父母担心多想，而且这件事他也不能告诉他们，如果只他一个人被父母发现也无所谓，他相信父母不会害他，可还有霍辞，他不能不顾霍辞的意愿，随便吐露给其他人。 酒店不用找，还是当初时玉亲自给霍辞订下的，也不用再加，老夫老妻住一间就行。 当然不忘拎上后备箱里的珍宝。 “你挑一些带回去，剩下的先放我这里，我有个朋友经营拍卖行，我会托他帮忙出手。”霍辞道。 “不能一直放在酒店，不安全。”时玉担心，财帛动人心，这可不是小数目，“要不你跟我去我家……”好像不太妥，话音一拐，“我帮你租个房子，正好你要在安市待一段时间。” 霍辞：“不用，我在这有间公寓。” 时玉：…… 忘了男朋友还有个二代身份来着。 “那我们现在就搬？” “明天吧，公寓没人住过得先打扫一下，明天找家政收拾好我们再过去。” 也是，时玉嗯了声，蹲下来掀开箱子：“先看看那些植物活着没，还有种子……” 除了金银珠宝，他们还带了一些异世特有地球没有的植物和种子，当然，都是有益的，主要以粮食水果优先，其次是花朵和一些药材。 可惜，实验失败了。 种子化为了一捧黑烬，带着根的植物全部枯萎，一碰全散成了渣。 时玉赶紧打开珠宝盒，见金条玉石安然无恙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它们没事就好。” 霍辞也跟着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人参牛黄等地球也有的珍贵药材，和玉石一样是完好无损的。 “可惜了。” 那些异世植物的价值不小，粮食作物进一步科学改良，应该能给粮库增产不少，他们还仔细讨论过怎么不暴露自己拿出来，白浪费功夫了。 “不强求，能把这些留给我们就很够意思了。”时玉挑选着玉石，“感谢祖宗，回头给你们烧纸上香——” 说到猛地反应过来，摊开手掌一瞧：“完了，没有了！玉！玉佩！” 印记没有就没有了，玉佩怎么办？那可是祖上传下来的，他成年那天老爸亲手给他戴上的！ 霍辞表情也僵住了。 他那块也是祖上传下来的。 两人相觑无语，祖宗您都送我们回来了，怎么不给个售后。 “从这里面挑一块，我找人去雕。”霍辞出主意。 “也只能这样了。”时玉无奈。 幸好两人都给玉佩拍过照片，挑出材质颜色一样的玉石让专业人员按图还原就行。 腾出植物盒子将玉石装起来，时玉又挑了三块拳头大的玉料：“顺便也把这三块玉料雕一下，不用太麻烦，做成常规样式就行。” 异世在玉雕这方面自然比不上现代，而且文化隔离，没法刻出地球审美的观音和佛，所以他专门选了几块玉料。 玉他想送给父母和其他长辈，老一辈崇尚男戴观音女戴佛，别的样式他们不一定喜欢。 又挑了几颗宝石，药材也挑了几样，凑成一盒收起来：“我就要这些，剩下的交给你了。” “金条不要？”霍辞问。 “不了。”时玉从兜里掏出枚金币，“我有这个就行了，金条没必要留着。” 好歹穿越一场，给自己留个纪念。 霍辞一笑，也从兜里掏出枚金币来：“巧了。” “这叫心有灵犀。”时玉扬扬眉。 霍辞勾勾手，等人凑过来长臂一伸揽进怀里吻了上去。 穿越回来的激动兴奋庆幸……一连串情绪全部化成了这一吻，终于回到熟悉的环境，两人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比任何一次都激动。 这是劫后余生的庆贺，生理超过了情感，像两头雄兽，撕咬纠缠，发泄着彼此的情绪，又互相抚慰消化。 只能是他们，只有他们能明白，别人不会理解，也无法理解。 直到进了浴室，看到小雨伞和瓶瓶罐罐，才拉回了些理智。 时玉抽出一个叼在嘴里，回头：“试试？” 霍辞将他湿漉漉的刘海撸到后面，十指插入他发间轻抚，喉头攒动，嗓音低沉：“你确定？” 时玉脖颈微仰，用牙齿撕开，舔舔唇：“我们来试试看能用几个，我一直好奇——” 话没说完就被摁在了墙上。 彻夜未眠。 战场从浴室到前厅到卧室到阳台，豪华套房有豪华的道理，家具尺寸方便极了。 最后主动挑起战役的时玉败北求饶，根本没有力气下床去数数，卷起被子扬起了白旗，留下霍辞清扫战场，收揽战利品。 两人睡下没多久被电话吵醒。 时玉迷迷糊糊摸出手机。 “小时，待会儿你直接去酒店接霍总，看他有没有要帮忙的你给帮着点，喂，人呢？说话……” 什么事？ 时玉还没清醒，下意识皱眉，哪个仆从居然这么莽撞。 “喂喂，小时？你能听到吗？怎么回事？说话！”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时玉睁开眼，看到了屏幕上老板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突然被抽走。 “是我。”霍辞遮住他的眼睛，让他继续睡，“他已经在我这了，我想要他带我转一转安市，借你的员工几天。” 说完挂了电话。 将又迷糊回去的时玉揽进怀里：“没事了，睡吧。” 老板：？？？ 第101章 番外二回现代 极度兴奋之后是极度疲惫，两人一觉从凌晨睡到了天黑, 中间醒来一回, 叫酒店送了顿午餐。 吃完打了个几个电话又倒头睡了, 根本没精神挪地方。 其实更多是精神上的疲倦，被丢到异世, 担心着人身安全长达十年，环境的不适，对亲人的思念, 能否回来的担忧等等, 现在成功回家, 紧绷的弦终于得以松懈。 两人沉沉的睡了一天一夜，再睁开眼, 精神前所未有的好。 又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才起来。 洗脸的时候水龙头里潺潺流出热水, 叫时玉不住感慨, 现代文明好, 现代文明妙，现代文明呱呱叫。 他再也不觉得那些穿越到古代风生水起的小说有多好了, 没有纸巾没有抽水马桶没有手机电脑, 给他个皇帝他都不做。 挤出洗面奶的时候这种感慨更深了。 天知道, 他都十年没用过洗面奶和护肤品了, 幸好时间在他们身上暂停, 不然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洗漱完，还臭美的用吹风机吹了个发型。 “去吃饭吧，想吃什么？” 霍辞目光从他头发落到身上：“好看。” 时玉穿的是他的衣服, 黑色高领毛衣，同色运动长裤——唯一一条长度合适的，他平时健身穿。 时玉的穿衣风格偏浅色学院风，突然换上深色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还行。”时玉谦虚，凑近客厅的落地镜照了照，“我还是第一次全身穿黑。” 小时候老妈什么颜色鲜活给他买什么，尤其他年纪小的时候，完全拿他当女儿养，就差给他买裙子了，还是必须穿校服的校规救了他。 等他自己穿搭时钟爱浅色系，白衬衫白T恤怎么搭都不会错。 这一身黑，还蛮酷的。 “毛衣很适合你。”霍辞又夸了一句。 黑色更衬得他肤白如玉。 时玉玩笑道：“那我穿走了？” “不行。”霍辞走到他身后，“只换。” “好啊。”时玉冲着镜子里的他笑道，“我回去找找看哪件你能穿……”忽然想到自己那些衣服的价格，顿住，虽然他买的也是牌子，但跟霍辞的肯定不能比。 回头伸手比划了下两人的个子，话音一拐：“应该不行，你穿可能有点小，这样吧，我重新买一件给你。” 十年朝夕相处，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霍辞体贴应下：“好。”微顿，“买两件吧，情侣装。” 时玉笑起来：“行。” 或许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世界，脱离了神使身份的枷锁，两人心态反而年轻跳脱了起来。 “我叫了肯德基和麦当劳。”霍辞道。 时玉眼睛一亮，在异世他们可没少念叨等回来一定要点肯德基麦当劳大吃特吃。 两人饱餐一顿，充分感受了现代气息。 吃饱喝足，开始收拾东西搬家。 搬走前时玉给老板打了个电话，他现在还是公司员工，给霍辞订房要走公账，退房肯定得汇报一下。 老板在电话那头立刻说：“你怎么不早说，快问问霍总需不需要人帮忙。” “只有两件行李，霍总说让我搭把手就够了。”时玉面不改色扯谎，拉霍辞出来挡枪，说霍辞还想再逛几天。 老板果断拍板让他直接跟霍辞对接，什么时候霍辞不需要了，他再回公司。 时玉心道再回公司就是辞职了。 还在异世时，他就决定回来一定要辞职。 一来他有钱了，不需要再为千把块工资奔波，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二来当了十年高高在上的神使，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要他现在放低姿态给别人瞻前马后，他做不到。 稳住老板，又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要出个小差，被老板派去陪客户到周边景区游览几天。 时玉迫切想要见到父母，可现在不行，他还没有调整过来，不方便见面，霍辞也一样。 首先两人一开口，语气腔调就和从前不同，一身气韵更是不俗，这点在时玉身上体现的最明显，堪比脱胎换骨。 隔着手机看不到人，还能克制佯装，可见了人，又是最熟的亲人朋友，激动之下，肯定会露出破绽。 所以得先有个缓冲期，让他们调整调整。 “不着急去景区，先陪我去个地方。”安顿好行李，霍辞道。 “去哪？”时玉问，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霍辞给他扣上一样的棒球帽：“跟我走就行了。” 时玉正了正帽檐：“行，怎么不行，你就是卖了我我也跟你去。” 换来霍辞没好气的一瞥，长臂一伸，将他往怀里压了压。 两人像所有年轻情侣一样笑闹着下楼。 到了地方时玉笑弯了眼。 电影院！ “这是准备走流程？” 约会三件套，吃饭看电影压马路。 霍辞在周围人暗戳戳的目光下淡定地捏着他的手：“不喜欢？” “没有。”时玉任由他握着，丝毫没有甩开的意思，如果是穿越前，纵使已经出柜，他也做不到这么坦然在人前展示，十年神使生涯，让他已经习惯了外人的注目，更习惯了在众目睽睽下表露两人的亲昵。 他冲着霍辞比了个赞，然后晃晃手机：“要拍照吗？” 情侣照也算流程吧。 霍辞二话不说拿起了手机。 时玉笑眯眯捧起两杯可乐摆pose，霍辞一手抱着爆米花，一手举起手机咔嚓咔嚓。 两人身材出众气质卓然，纵然戴着帽子也遮不住高颜值，一进来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又这样毫无顾忌的亲昵，惹得不少人暗戳戳激动，好在这个时间来看电影的大都是年轻人，没有人怼着正脸乱拍。 不过仅仅几张背影和侧面图发到网上，也引来了不少人的点赞评论。 两人气质实在太突出，简直要破图而出，渣像素都遏制不住。 几张图配上解说，迅速小火了一把。 时玉和霍辞浑然不知，走完流程的两人已经在旅游的路上。 做事做全套，既然说了去游览那就去游览，一边散心一边调整心态。 两人要改的还不少，比如他们习惯了使唤仆从，现在万事都得自己来，幸好洗漱换衣之类的事两人一直都是自己动手，还没有被完全腐蚀。 再比如说话用语，虽然他们在异世大力推广了中文，可同时他们也被影响，语气口音带了异世腔。 两人一边慢悠悠爬山，一边彼此监督改口音。 这是优先最重要的，改了口音，收敛了气质，时玉才敢回去见父母。 安市周边景点以山为主，高的矮的都有，森林公园，游乐场，温泉，滑雪场……可以玩好几天。 作为东道主，时玉着重推荐了温泉。 “噢。”霍辞不自觉拖长了音。 时玉也不遮掩，坦然挑眉：“怎么样？试试？” 大家都是男人，说没那个意思就太装了。 回应他的是霍辞揽过来的手。 这一趟温泉泡得全方位的舒服，两人都很满意。 不过临走前出现了个小意外。 时玉在走廊上碰到了熟人。 两人迎面撞上，面面相觑。 “小玉？” “姐？！” 来人是时玉的四堂姐时清，时玉父亲是手足中最小的，上面有四个兄姐，时玉也是小辈中最小的，他上面有六个堂兄姐，比他爸还多两个。 时清是三伯的女儿，小时候她在时玉家住过几年，两人关系很好，时玉助理的工作还是她找人介绍的。 “来玩啊。”时清很快反应过来，笑道，目光一转看到后面的霍辞，突然顿住。 她是知道堂弟性取向的，温泉、男人、浴袍，让她不想歪都难。 时玉神色自若：“嗯，来陪客户爬山。” 时清狐疑。 时玉：“不好意思，霍总，我和我堂姐说几句话。” 霍辞向时清礼貌颔首，率先离开。 不是他们不想承认，他们自己清楚认识了很久，可在别人眼里，满打满算也就六七天，突然就在一起，太快了，尤其被撞到是这个情形，要是一起逛街还能解释是在互相了解中。 果然时清表情瞬间变好，挥挥手：“行了行了，不耽误你工作，去忙吧。” 时玉想叙旧的激动瞬间被打散。 好吧，他是十年没见，时清半个月前才见过他。 或许今天黄历忌出行，刚和堂姐拜拜，没走几步，时玉又碰到了熟人。 他的大学同学，一对情侣。 男的叫黄淮，女的叫赵珊珊。 异世十年，许多同学时玉已经记不清了，但这两人他记得清清楚楚。 无他。 黄淮是他当初毕业连遭打击的背后恶意之一，理由很简单，赵珊珊曾经跟他表白过。 从小到大顺风顺水遇到的第一个大挫折，时玉怎么能忘。 “啧，我说是他吧，好久不见，班长大人。”黄淮笑呵呵打招呼，“没想到会在这见面，有三年了吧。” 赵珊珊咬了咬唇，目光复杂：“好久不见。” 时玉神色淡了下来：“嗯。” 黄淮一点不介意他的冷淡，揽住赵珊珊，目光透着得意：“班长现在在哪高就啊，周内还有空来泡温泉，不用打卡上班，挺清闲的嘛，要不要我……” 时玉掀了掀眼皮，一个眼神扫过去，黄淮瞬间噤声。 “我还有事，再见。” 黄淮回过神来，自己居然被一个眼神吓住，心中恼怒，快速道：“年前班里同学聚会，班长大人可已经三年没来了，这回不会再说没看到吧？” 时玉心下一哂：“知道了。” 去就去，装逼谁还不会，他装了十年，专业的。 第102章 番外三回现代 时玉和霍辞在外面浪了一周，爬山温泉滑雪骑马, 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一起喝酒, 一般情侣会做的, 他们都做了一遍。 虽然有些事在异世他们也做过，可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身体被按了暂停的缘故，他们在异世总有一种身处全息，身体被虚拟的感觉, 回到现代才有实感。 尤其耳鬓厮磨亲昵时, 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每一次亲吻每一次拥抱甚至牵手都比从前感觉更真切更踏实。 也……有点撑。 再次解锁新场景的时玉手腕晃荡表示抗议。 霍辞抹去他额头的汗渍, 温柔安抚：“不，你吃得下, 相信自己。” 我相信不了！ 时玉快被晃吐了。 他再也不作死好奇什么情侣套房了。 一处一处都是坑啊。 趣在哪儿, 一点都不趣。 两人如此这般玩了一周, 十年磨炼给了他们更坚韧的心性, 一周足够他们将想改的地方改过来。 等回到市区，已经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了, 语气口音全变回了原样, 通身气势也收敛了起来。 将霍辞送回家, 时玉毫不犹豫掉头。 再腻下去, 他腰要断了。 离家越来越近, 路两边的景色越来越熟悉，他看到了曾经常去的咖啡店，美容院的小姑娘们正在门店外跳操, 砂锅店的老板在墙边投喂流浪猫，大妈们三五成群拉着小推车说说笑笑…… 一抬头，梦里梦过无数次的楼群映入眼帘。 时玉喉头微哽，深呼吸将泪意压了回去。 他真的回来了。 熟门熟路停车，找到自家那栋楼的电梯，家的方向，即使过去十年也不会忘记。 到了门口，他揉了一把脸，握住指纹锁。 “回来了！”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母听到响动瞧过来：“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吃了吗，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时玉跟着老板经常出差，时母已经习惯他隔三差五不见人了。 边说边站起来，还不忘拿起遥控器按个暂停，嘴里絮叨：“你没打电话，你爸又去你大姑家了，我早上没敢买太多菜，我看看还有啥……” “不用，我吃过了，不饿。”真正见到母亲，时玉反倒没有以为的失态，心情意外的平静和踏实，他给了母亲一个短暂的拥抱，然后拿出背在后面的花束，“这个给你，我路过看到，你不是老说要有仪式感吗，这下有了吧。” 时母先是惊愕，随后欣喜的接过花，拿起来闻了闻，笑得合不拢嘴：“有了有了。” 喜滋滋立刻拿出手机对着拍照：“我发给你爸瞧瞧，你说我要老公有什么用，还不如儿子体贴，知道给我买束花回来……” 时玉在旁笑着附和，几句话就将时母捧的眉开眼笑。 “怎么突然这么嘴甜？”等回过神来，时母狐疑，压低声，“缺钱了？妈这有，妈给你，想买什么就去买……” 时玉心口发烫，面上哭笑不得：“没有，我不缺钱，就是一周没见想你了。” 时母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闻言笑呵呵去找花瓶插花了。 留下时玉在原地环视一圈，看着家里熟悉的布置，长长的舒了口气。 仗着有霍辞给他打掩护，时玉结结实实在家待了五天，待的时母从欢迎到不耐烦，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被炒鱿鱼了，才悻悻回了公司。 回公司将补了货的车交给司机后，就跟老板提了辞职。 时玉的老板姓张，人油滑了点，但并不坏，听他说想自己试试创业，表示理解，等他把新人带出来就可以走。 接下来一周，时玉便兢兢业业带新人。 幸好他一直有记笔记的习惯，将老板的作息喜好记得清清楚楚，不然只能硬着头皮跑路。 张总其实对他不错，作为助理经常还会有额外的福利收获，能好聚好散最好。 时玉和霍辞刻意保持了距离，所有联系都放在手机上，营造出两人在了解中的假象，穿越的事太神奇，说出去谁会信。 他们未来肯定是要在一起的，必须勾画出一个能令人信服的过程，尤其在亲朋面前。 正好霍辞也忙，车祸的事，金银的事，都需要他去解决。 两人朝夕相处了十年，不差这几天。 调/教好了新人，时玉正式填了辞职表，又做东请同事们吃了个散伙饭，为自己的第一份正式工作画上了个圆满的句号。 辞职的事他暂时没有告诉父母，也拜托堂姐时清先瞒着，等他的公司步入正轨再提。 时清当然很诧异，被时玉搪塞了过去。 金银的事他不能说出来，便和霍辞商量，对外一律说他陪霍辞逛古玩城的时候捡了个大漏，至于什么漏，拍卖行有规矩不能随便外传。 反正他发了一笔财就是了。 至于多少也有规矩不方便透露。 拍卖行文件发过去，时清相信了，还专门开车过来了一趟，叮嘱时玉不要随便说出去，也保证会帮他瞒着。 俗话说富在深山有远亲。 虽然时家人都不穷，但也不是大富，时父兄姐五个里他条件是最好的，时大伯和时三伯年轻时为了生儿子要了二胎，被双双举报丢了工作，后来一直郁郁不得志，又要养两个孩子，日子过得一般，两人还爱充面子，不要别人帮助。 也就这几年孩子大学毕业有了工作才渐渐好了起来。 二姑和四姑都只有一个儿子，家庭也算和睦，不过儿子长大要买房买车，又是一桩头疼事。 尤其四姑和时母有龃龉，因为年纪相近，四姑和时父感情很好，可偏偏她看时母不顺眼，觉得时母配不上自己弟弟。 那时候可谓闹了个鸡飞狗跳。 时玉小时候逢年过节可没少被四姑拉到一旁灌输母亲坏话。 还有一些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远亲，要是知道他发了财，肯定会缠上他父母。 时玉不想父母为难，先瞒下来，等他安顿好，一切上了正轨再说。 于是在时父时母那边，他还是装着每天早起晚归上班。 不过他也确实很忙，要注册公司要装修办公室要找人才，第一次自己开公司，又是自己的梦想，时玉恨不能面面俱到。 期间黄淮大约从哪里知道了他辞职的事，还特意打了个电话过来看笑话，假惺惺表示愿意给他介绍个好工作。 要放在从前，时玉肯定会气愤，可现在，先不说当初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如今的他已经不会将这种挑衅放进眼里了。 一直到一月中霍辞那边有了空闲，时玉才缓了口气。 “解决了？”时玉问。 霍辞将行李箱放到后座，自己拐进副驾驶：“嗯，解决了。” 他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出来。 车祸的事是霍辞母亲家的人搞出来的。 在异世时，霍辞已经说过自己家的情况，时玉知道他父母联姻后来离异，很快各自找到真爱再婚，他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大哥，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妹。 这次的事跟他这些兄弟妹没有关系，是他母亲那边，于家两个小辈干的。 于家过于枝繁叶茂，可最终掌权的只有一个位子，谁都想争一争，于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哪怕被联姻出去，也成功离婚回去争权。 “她很聪明。”霍辞评价，语气不像是在说母亲，而是在说新闻里的某个人物，“当初离婚后，立刻找了我那位继父，和他一起醉心艺术，于家谁也没看出她的意图，还给了她很多帮助……” 那时候母亲和继父出双入对，曾经面对他父亲时的强势任性全部消失不见，变得温柔又体贴，人人都说她找到了真爱。 没有人会提防一个沉溺在爱情和艺术里的小女人。 直到外公病倒。 “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母亲带着一众人强势出现的情形他至今记忆犹新。 “然后呢？”时玉配合他平淡询问，就像是两人在讨论刚刚看到的新闻。 “然后她成功了，唔，应该说差点成功了。” 如果外公没有醒来的话。 外公醒来，身体康健，所有蹦跶的于家人都歇了菜，母亲虽然暴露了出来，却也让老爷子看到了她的能力，将她纳入了培养人选内。 霍辞猜测这也许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而于母正式登上夺权舞台后，就光明正大拉起了人脉，第一个就是前夫霍家。 虽然当初两人闹到离婚，但追根究底只是性格不合，并没有利益冲突，于母任性的同时也很好的完成了联姻任务——两个儿子。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双方一拍即合，霍辞就作为双方沟通的代言人被推了出来。 他大哥是霍家的继承人，不可能去给于家打工，弟弟异母且年纪小，只有霍辞最合适。 然后霍辞就被当成挡箭牌推了出去，哪怕他明确表示了拒绝。 “我妈这个人，她想做的就一定要做到，所以没人相信我是真的拒绝……” 反而以为他们母子有什么阴谋诡计。 霍辞无奈：“我都躲到了安市……” 没想到还是被牵连到了。 “所以于家怎么说？”时玉蹙起了眉。 自己人对自己人动手，就怕心软包庇。 霍辞一挑眉，端的霸气：“你觉得我出面会空手而归？” 时玉就放了心，白了他一眼：“行了，别臭屁了，以为自己是霸道总裁呢。” 霍辞摊手：“马上就是了，那边赔了个公司给我。” 时玉：“……” 第103章 番外四、回现代 搞出车祸的是于家两个小辈，两人纯粹是被人撺掇头脑发热, 想给于母添点堵, 根本没考虑过后果。 当然, 这里面有没有其他人袖手旁观乐见其成就不好说了。 而且被撺掇这点，霍辞追查下去, 居然跟霍家，确切说是他继母有那么点关系。 霍辞继母姓周，论权论势比不上霍家和于家, 属于三梯队, 霍父再婚时年纪还轻, 加上家世和头衔，还是很受欢迎的, 大约于母给了他不小的阴影, 这一次他顺从心意, 从可选的范围内挑了自己喜欢的。 周母就这样嫁入了霍家。 “是周家人, 不是我继母，她没那个胆子。”霍辞对她继母的感官似乎还不错, “你见了她就知道了, 她比较, 嗯……” 时玉瞥了眼他的表情：“傻白甜？” 霍辞想说的是没脑子, 不过也没差：“差不多, 她大学刚毕业就嫁给了我爸，后来一直做全职太太……” 他几乎亲眼见证了一个人被养废的过程。 身份地位脸面甚至感情，全部系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对方喜她就喜，对方痛她也痛，完全没有了自我。 这是年幼的霍辞自己领悟到第一个警醒，他已经忘记了当时是怎么突然发现这点的，正因为发现了，他才开始有意识自我独立。 如果他被养成像继母那样，就太可怕了。 事实上，他也确实被有意无意引导向一个好辅助的方向发展，至少决不允许有跟大哥竞争的心。 某种意义上，幼时的引导是成功的，他的确没有竞争的心，不管是霍家还是于家，他都不想参与。 尤其这趟穿越回来，更没有那个心思了。 ——他已经体验过比霍家比于家更强大的权势。 时玉总结：“所以其实是周家人搞的鬼，他们就不怕被查出来？” 信息时代怎么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又不是古代，刺杀失败就自尽没有头绪，以霍家和于家的本事，查出来是迟早的事。 他还想着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是哪个傻子想出来的。 霍辞对此评价五个字：蠢人做蠢事。 于家那两个小辈就是大众眼中的纨绔富二代，撺掇他们的周家人也跟他们一样，可以说这就是三个纨绔引发的血案。 不过他们三个挑的头，中间暗戳戳插手的也不少。 事发后三人就被扔去了国外，这辈子是不会回来了。 霍辞也借着这件事得以功成身退，和于母达成协议，摘掉了挡箭牌的帽子。 “以后我就留在安市，不回去了。”霍辞道，“高不高兴？” 时玉笑说：“你总裁不当了？” 霍辞：“公司哪有你重要，你在哪我就在哪。” 时玉翻了个白眼：“说人话。” 霍辞：“我拿到的是股份，可以不用出面，年底分红就可以。” 时玉就叹了口气，人家已经拿分红了，他的公司还没开始营业呢。 霍辞立刻哄道：“我这不是回来帮你了吗，当初说好的，咱们一起合作。” 这还差不多。 时玉果断将人抓了壮丁。 他想做的是将这一趟异世之旅打造成一个IP，从小说漫画动画影视游戏等等全方位投入，让它成为经典。 比起其它IP，他们有极大的优势，那个世界是真实的！ 不论人文风俗历史甚至语言，都能有理有据的罗列出来。 这是他和霍辞在异世时就商量好的，为此他们嗑了不少异世文献资料，全文背诵的那种。 两人刚回来的半个多月，只要闲着没事就默写下来，怕时间久了忘记。 时玉原本打算先从小说入手，找专业写手，以雷奥尼斯和黛丽德公主为主角，分男女频发文。 不过等他在各个小说网站浏览了一遍，发现恐怕行不通。 网文界的西幻题材很冷，稍火热些的，主角都有个前提——穿越或者重生，还得有叫人眼前一亮的金手指。 土著主角已经输了一筹，又没有魔法异能等等，单纯的争权想火太难。 换成冒险或者开国故事也一样，要考虑网文受众。 时玉想过加两个穿越来的背景板神使给主角当金手指，可毕竟不是放在主角身上，效果不大。 可能把他和霍辞作主角，将他们的经历写出来还更受欢迎些。 但这就违背了他的初衷。 干脆跳过小说漫画，直接上动画。 动画的可操作范围就大了。 首先关于异世的一些细节能清晰的表现出来，比如礼仪比如音乐绘画等等。 故事线也不必执着于争霸，雷奥尼斯和黛丽德两人的爱情故事就能制作出一部来。 落难公爵幼子VS高贵帝国公主。 忠犬VS女王。 都是点。 再加上权力碰撞，童话爱情大结局后的那些事，可甜可虐。 BG不行，还有BL。 什么风流贵族的俏男仆，帅气侯爵酷骑士，反派教主正义牧师，护卫商人，主人奴隶等等，上至皇室贵族下至平民奴隶，应有尽有。 当初因为时玉和霍辞的不避嫌，使得异世同性关系逐渐光明化，上层贵族不再遮遮掩掩，下面平民也不再视其为异。 到他们穿回来时，已经见识了不少同性情侣，还帮一些贵族做过见证。 这些都是现成的素材。 有了丰满的人设，配合入微到极致的细节，时玉有信心一定会火。 画面制作更不用担心，只要能用钱摆平的都不是问题。 时·有钱人·玉大手一挥，很快立项运转了起来。 再配上霍辞的人脉关系，只等成品。 二月春节来临前，时玉和霍辞一头扎在公司里，两人连吃住都搬了过来，只有他们了解异世，所有细节都需要他们来把控，时玉又是第一次创业，恨不能用放大镜将每一页都研究一遍。 临近年三十，法定假日，不得不熄火休息。 时玉伸了个懒腰：“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老板都讨厌假日了。” 做员工的时候恨不能天天放假，当了老板，恨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工作日。 霍辞端来咖啡：“这话要是被小陈他们听到，要抱着你的腿哭了。” 连续快一个月的高强度工作，员工们也快撑不住了，如果不是这个项目给他们惊喜让他们心怀希望，这帮年轻人估计早走人了。 当然，高薪高福利也是原因之一。 他们为了挖人才，付出了不少。 时玉想起助理小陈日渐浓重的黑眼圈，难得心虚，摸摸鼻子：“这不是给他们红包了吗，还附送欧洲十日游，才来一个月就有这么好的福利，上哪找我这么好的老板。” 他自觉可以被评为全国最佳老板了。 他以曾经员工的角度理解员工，别谈什么梦想，给钱给福利才是正解。 “是是是，我的好老板，员工放假，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霍辞捏捏他的肩膀。 时玉朝外望去：“都走了？” “走了，早就走了。” 说能提前半天走，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时玉哦了一声：“所以现在公司就我们两个。” 霍辞捏着肩膀的手一顿。 片刻后，老板办公室门关上，落地窗的百叶帘遮住了光。 公司放假，并不代表一切停摆。 宣发正式开始。 时玉将宣发外包了出去，公司成立时间太短，还来不及组建宣发部门，专业事找专业人。 不缺钱的时总宣传理念就两个字：砸钱。 趁着春节大家闲下来玩手机的时机，关于《蜜金》系列的预告铺天盖地袭来，但凡会打开的APP，全部都有。 不管是抽奖合作还是视频，只要能宣传的，一个都不放过。 为了一鸣惊人，预告制作的非常精良，短短三分钟，三段故事，戳中无数人。 紧跟着放出《蜜金》相关，什么创造出新文字新语言，有理有据而且真的能学会能读出来。 还有异世语和中文双版主题曲，旋律优美至极。 什么为了一部动漫居然创造出史书等等，各种博眼球的标题往外抛。 别说什么腻烦什么反感。 信息时代，曝光和流量才是真的，其它都是假的。 当然，花大价钱找来宣发也不会这么傻，懂得适合而止。 短短三天，《蜜金》已经火遍全网。 在各种梗出圈时，宣发迅速收手，适当引导。 时·甲方爸爸·玉十分满意，打去了尾款。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需要爆，红就好，让大家知道《蜜金》这么一个IP，留下印象，等正式上架，会带着期待和好奇点进去。 这就够了。 等作品完成，才是正式宣传的时候。 眨眼到了年三十，时隔十年，时玉和霍辞终于和家人一起过年，不管曾经感情如何，都十分感慨。 零点倒计时的时候，时玉跟父母坦白：“我谈了个对象。” “哦……啊？”时父愣了，条件反射看向媳妇。 时母拍了他胳膊一把：“啊什么啊，谈对象多正常，小玉都二十五了谈个怎么了，你二十五的时候咱两都结婚了。” 时父委屈，他也没说什么啊。 “是是是，你妈说的对，是该谈了。” 时玉心口发烫，虽然他没有正式向父母出柜，但母亲心细，很久之前就发现了，他们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悄消化了这个消息，并且选择了理解和维护他。 时母笑呵呵：“谈的是哪里人啊，比你大还是比你小？” 时玉一一交代了：“京城人，大我一岁，他来这工作，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那个客户……” 鉴于明面上他和霍辞认识不到三个月，他们一致口径，对外都说是双方一见钟情，一起旅游后好感升温，决定在一起。 时母认真听着，等看到霍辞的照片，露出了满意的笑：“不错，看着是个靠谱的，比你稳重。” 时父伸长脖子瞅了一眼，冷不丁说：“正好过年，把人叫来吃顿饭，我亲自下厨。” 时玉：“……” 第104章 番外五回现代 时玉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家长。 他告诉父母，只是想让他们安心, 顺便先探探路做个铺垫, 哪曾想爸妈过分开明, 立刻就要让人登门。 “他现在在京城，不在安市……” “你不说他在这工作吗？”时父淡定, “过完假期回来也成，初九初十，十五我也能等。” 时玉：“……” “行吧。”他明白爸妈在担心什么, 既然他们坚持, 那就见好了, 反正他和霍辞也不会分开，迟早要过这一关。 他发消息给霍辞, 果然他没有拒绝。 还跟他要了时父时母的微信。 时玉：？ 霍辞：放心, 我就是问问叔叔阿姨喜欢什么, 好上门的时候别买错东西。 时玉：得了吧, 我还不知道你。 霍辞：（微笑 嘴上这么说，时玉还是将微信推给了他, 他也希望爸妈能接受霍辞, 相信他会和他们搞好关系。 果然不出三天, 霍辞就将时父时母哄的眉开眼笑, 话里话外说他不错会来事。 霍辞没等到初九初十, 初四就回来了，时玉开车去机场接他，迎面先看到了两个推车的行李。 “你这是把家都搬来了吗？” 霍辞下巴一点：“是礼物。” 时玉过来帮他推：“什么宝贝还非得在京城买？”说完反应过来, 一耸肩，“得，我知道了。” 他傻了不是，总有些东西是权富专供，外人想买也买不到。 “谢了。”他道。 霍辞：“跟我还说什么谢。” 时玉没好气：“我是替我爸妈说。” 两人先去霍辞家放了行李，稍微收拾了一下，又沿路补了几样时父时母喜欢的当地小吃，赶在午饭前驱车到了时家楼下。 然后两人傻了眼，东西太多，一次拎不上去。 正琢磨着，时父拖着小推车从电梯里出来了。 “我在上面瞅着，就知道东西买多了，搬上来吧。” 还得意的瞥了时玉一眼：“我买这车的时候你们都嫌弃，现在看看，是不是没买错。” 时玉摸摸鼻子：“是是是。” 霍辞上前两步，礼貌问好。 时父热情招呼：“我叫你小霍不介意吧，瞧着比照片还精神，走走走，跟叔先上去，你婶在上面盼着见你呢。” 霍辞想搬东西，被他拉住：“让小玉搬，你别管了，咱们先上。” 说着就把人拉走了。 留下时玉一个人望天，认命搬礼物。 等他费劲上楼，霍辞已经和他爸妈相谈甚欢，三人坐在一起，一会儿他爸给递个桔子——还是剥好的，一会儿他妈给抓几把坚果，亲亲热热，比对他这个亲儿子都亲。 时玉：…… 到吃饭时差别待遇就更明显了，好吃好喝全放到霍辞面前，丰盛的令他侧目。 时玉知道父母为什么这么做，是为了他，心里熨帖又感动。 时父时母有意招待，霍辞也积极回应，一顿饭宾主尽欢。 留宿当然不是不可能的，时玉亲自送霍辞下楼，车钥匙给他，让他自己开回去。 这才刚见过家长留下好印象，两人不敢太过分。 楼上时父和时母看着人开车走远，回到客厅。 时母：“小玉眼光还不错，这小伙是个稳重人，说话做事靠谱。” 时父：“这点随你，会看人。”时母一个眼神瞥过来，立刻改口，“随我随我，我会看人，不然当年怎么一眼就瞧上了你。” “人小霍可比你强多了，光长得就比你精神。”时母白了他一眼，说完又发愁起来，“不过这长得太好也不成，小霍那家庭条件瞧着也比咱家强，你看他拿的那些东西，给你那酒，我刚刚偷偷在网上搜了一下，吓了我一跳，现在不是咱们那个时候，现在年轻人说谈就谈，说分就分，他们那个圈子又……” 想到她了解到的，一脸心有余悸。 “别看现在谈的好好的，万一掰了，小玉还不得难过。” “你不能这么想。”时父看的很开，“照你这么说都不敢谈恋爱了，反正要分，你得这么看，人家有钱吧，那就不图你的钱，掰了至少不会被骗钱，长得好看，至少养眼了不是。” “这倒也是。” …… 门外的时玉忍俊不禁。 霍辞来见过时玉的父母后，时玉问过要不要也去见一见他的父母，霍辞考虑片刻摇头说不了。 他家里情况复杂，他现在算正式独立了出来，不需要向家长交代什么，而且见面未必会有像见时父时母这么温馨。 不过他还是微信通知了下父母，两人对他的性向心知肚明，除了一句知道了没有发表过多意见。 “以后吧。”霍辞也不在意，“等咱们结婚的时候再通知他们。” 时玉隔着屏幕挑眉：“我怀疑你是在暗示我求婚？” 霍辞失笑：“是，你要求吗？” 时玉一本正经：“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觉得谈恋爱挺好的，我们还是继续谈着吧，我怕结婚七年之痒，咱们还是给彼此留一点幻想空间。” 霍辞抚额，十年都过去了，还什么七年之痒。 还有他们有什么幻想空间，彼此什么样子没见过。 时玉振振有词：“在那边是没办法，现在回来了，自由了，新生就要有新的开始，恋爱中神秘感和新鲜感非常重要。” “这样啊。”霍辞若有所悟，托着下巴做思考状，三秒后，“你猜我现在穿的什么颜色内裤？” 时玉：“……” 滚蛋！ 玩笑归玩笑，其实时玉说的不是全无道理。 在异世的时候，环境是陌生的，别人是陌生人，只有他们两个，自然抱团，现在回到现代，一切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虽然确定彼此的感情没有变，但相处方式不自觉有了变化。 两人都发觉，他们比在异世时更放松更自在，放在从前，霍辞绝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不过彼此感觉都还不赖。 “明天我过去开车。”视频最后，时玉交代道，“对了，把你的衣服借我一套，手表打火机什么的都有吧？” 霍辞：？ 时玉：“我要去装个逼。” 同学会是一个很神奇的聚会。 每个去的人都怀着微妙的心态。 有人是想去见想见的人，有人是为了扬眉吐气，也有人纯粹去看热闹。 这是时玉大学毕业后第五次聚会，除了第一次，之后三次他都没有去，有两次确实是出差没空，一次是他不想去。 作为学校曾经的风云人物，毕业后遭遇连番打击，实在不想去给人增添饭后谈资，时玉也有虚荣心，也会维护面子。 现在，终于，他能昂首挺胸去露（装）面（逼）了。 “真的不用我陪你去？”霍辞再一次为自己争取出场机会。 “不用。”时玉戴上霍辞昂贵的手表，全身单品超过五位数的衣服，再挑出一款确定会被认出品牌的打火机，“我一个人就搞定了。” 聚会在安市最豪华的大酒店，是黄淮定的，这种凸显脸面的机会他绝不会错过。 作为发起人，他早早就到了，正带着女友赵珊珊招呼人，一副主人的姿态。 大学校友来自五湖四海，不过相较起来，还是本地的居多，这一次来的人也不少，也有毕业后留下来的。 来的有人单身，有人结伴，还有拖家带口带着老婆/丈夫和孩子来的。 五年过去，大家已经不是刚毕业的小白，事业大部分有了起色，从穿着打扮就看得出来。 “哎呦，怎么咱们女同学一个个的一年比一年好看，男同学越来越丑了呢？”有人笑道。 “那是你，爸爸越来越帅好不好？” “呸，孙子，谁爸爸呢，瞅瞅你的那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怀了呢。” “哈哈哈。” “帅还是咱们班草帅啊，时玉呢，不是说他今年要来吗？” 说到时玉，似乎一下子来了共同话题。 “真的吗？系草要来？” “哇，毕业后我就没见过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把他的颜值维持住，可千万别变成你们这样。” “你们这帮花痴，一会儿班草一会儿系草的，咋不说校草呢。” “校草当时不是没选出来吗，环肥燕瘦，还不兴我们雨露均沾了？” “时玉到底来不来？” “来。”黄淮心里不屑，面上笑呵呵道，“我问过他了，他说会来，不过大家一会儿可嘴下留情啊，我听说他刚失业，可能心情不太好，大家玩笑归玩笑，别戳人痛处。” “咱们班草混得这么惨呢？”有人笑嘻嘻道，“他长得那么帅，实在不行还能当网红啊，那张脸随便拍个视频都能火吧？” “你以为网红那么容易的？”有女同学跳出来瞪他。 女同学越维护，几个男同学嘴越毒： “失业？他干的什么工作啊，被炒了？” “没事，我们公司正好过完年要招新，我可以帮忙打个招呼。” “我前两年还见过他一次，跟在他们老板后面跑腿。” 黄淮心中满意，又添了一把火：“我那天看到他在陪客户泡温泉，唉，也是辛苦。” “温泉啊，嘿。”有人坏笑起来。 也有曾经和时玉关系不错的，出言维护： “别乱说，时玉是助理，陪客户很正常。” “黄淮你差不多得了啊，以为谁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呢。” “有小孩在呢，大家适可而止啊。” …… 正说着，包间门再一次打开，刚刚被他们谈论的人走了进来。 “我没来晚吧？”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 来人面容俊美，一如他们记忆，不，比他们记忆中还要更帅气几分，身姿挺拔，从容不迫，一踏进来，瞬间小小的包间蓬荜生辉。 第105章 番外六回现代 时玉含笑走进来，环视众人：“好久不见。” 一帮同学回过神来, 面色各异。 最先为他出头的那位女同学欢呼鼓掌：“欢迎欢迎, 可算见到我们班草了。” 待时玉走过来, 伸出拳头哥两好似的在他肩膀捶了一下：“总算有个养眼的来了，就这样, 一定要保持住，可千万别像他们一样。” “过分了啊。”旁边男同学叫屈，“我们还都是小鲜肉一枚呢。” 两个女同学扑哧一笑, 默契道：“我们从来不把二十五岁以上的男人放在眼里。” 男同学：“……” 时玉忍俊不禁：“那我也老了。” 他过完年二十六, 超了。 “没事。”女同学霸气挥手, “颜值高的有优待。” 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经过社会历练的女同学们抛开了上学时的矜持，有人带头, 纷纷上来跟时玉握个手, 或者拥抱一下, 再拍个合影。 什么当初暗恋啦, 喜欢啦之类的话说的坦然又自在。 让时玉不禁感慨社会锻炼人。 包厢里的焦点瞬间被拉走，黄淮脸色有点难看。 之前嘴毒的几个男同学面露尴尬, 喝茶的喝茶, 剥瓜子的剥瓜子, 遮掩不自在。 他们只是心中的不平衡作祟, 挥洒心中的优越感而已, 到底是大学生，又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背着假意玩笑几句就算了, 还没傻到当着真人口吐恶言的程度。 尤其眼尖的已经认出了时玉浑身名牌，更不冒头了。 唯有黄淮，见所有人都围着时玉打转，和他预期的不符，心中愤愤，忍不住语带玩笑道：“人靠衣装马靠鞍，咱们班草为了聚会可大出血了吧，这一身花了不少吧，你长得帅，随便穿穿就都一样帅啦。” 言下之意时玉为了这次聚会刻意装面子。 时玉慢条斯理的脱掉大衣，旁边的女同学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睛一亮：“我刚刚就想说了，果然是我爱豆同款，就是颜色不一样，我没看错。” “XX穿的那件？”有和她同好的同学兴致勃勃道，“我看微博扒得穿搭，A家的，小五万呢。” 说着凑过来，一脸拜托拜托的搞笑表情：“我能摸摸吗？男神同款，摸它就相当于摸男神了。” 时玉知道她们是想给自己解围，笑道：“可以，需不需要我穿起来当个人肉支架？” 他一边说着一边撸了撸毛衣袖口，露出了手腕上的手表。 立刻就被眼尖的同学认了出来：“XX的机械时代！” 这位同学是个嗜好研究表的，哇了一声凑过来打量，时玉贴心的伸手过去给他瞧。 假的吧？ 有人暗自嘟囔。 “嘿，还是典藏款。”同学兴致勃勃，如数家珍一样说起了这款表的来龙去脉，结尾还不忘暗怼一下黄淮，“基本款五十多万，典藏款没百万拿不下来。” 黄淮暗怒，朝旁边狗腿使了个眼色。 狗腿硬着头皮呵呵笑道：“哇，那咱们班草确实大出血了，租这些花了不少吧？” 时玉微微一笑，从钱包里掏出几张名片：“我现在辞职创业，开了个小公司，搞文娱传媒方面的，作品大家应该在网上见过，路过都支持一下，给个面子。” 周围几个同学接过来，狗腿也被塞了一张。 “遇辞？名字挺有意思的，好像在哪听过……” 有同学表情一亮：“你说的作品该不会是蜜金吧？网上挺火的那个动漫？” “对了，我想起来了，蜜金片头动画就是这两个字，遇辞，水墨毛笔字，我当时还惊艳了一下呢！” 一下子沸腾起来。 大家都是网瘾青年，蜜金那么强效的宣传怎么可能错过，一个个惊喜不已，看时玉的目光顿时仿佛电视里的人物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满满的惊奇。 只要眼睛不瞎，都看得出来蜜金后劲十足。 “厉害了厉害了。” “我们班也出个大人物了。” “苟富贵勿相忘！” “时总还缺人不，照顾照顾我们这些老同学啊。” 大家纷纷捧场。 尤其看不惯黄淮的一帮人，喊得最起劲，便说还边cue一下黄淮。 黄淮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 如同读书的时候一样，所有的焦点再一次聚集到了时玉身上，不管是出于同学情，还是拓展人脉，人人热情。 时玉也点到为止，收了玩心，和同学们追忆起了青春，尤其他比别人多了十年，听大家说起大学点滴，感慨更深。 大约被打了脸，黄淮再没搞什么幺蛾子，吃完饭就借口有事带着赵珊珊先走了。 聚会结束，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离开，时玉拒绝酒局先走了，他本来就是为了来装个逼，上学时和他关系好几个朋友并不在同班，和同学其实没有太深的感情，十年时间差更让他记忆淡化，许多人他连脸都记不清了。 时玉神清气爽的回家，他现在知道大家为什么喜欢看爽文了，这种感觉真的爽，容他幼稚一会儿。 高高兴兴过完新年，时玉和霍辞又一头扎进公司忙了起来。 一直到五月，终于《蜜金》三部曲制作完成，上线了。 一部BG向，讲述雷奥尼斯和黛丽德公主的爱情故事，一部BL向，囊括三个CP，还有一部将贝妮的故事提炼出来，冒险加热血，讲述女王登位史。 上线前一周，洗脑式的宣传就铺天盖地席卷网络。 人设、画风、声优、配乐全部一流，在国漫中堪称大手笔。 一经上线，立刻俘获了万千粉丝，各种CP大乱炖，粉丝们热情催更，很快出圈，火遍全网。 做出了成绩，时玉才向父母坦白了自己辞职的事。 然后就是喜闻乐见的花钱了。 发财了干什么，换房换车买买买。 住进别墅，时玉也终于能光明正大将霍辞邀请同住。 时玉和霍辞从爱情番入手，慢慢将异世画卷展开，保持每年三部的频率，让《蜜金》成了深入人心的超级大IP。 因为刻画的太真实，语言、历史、文字经得起推敲，导致不少人坚信蜜金国是存在的。 时光飞逝，时玉和霍辞在忙碌中培养感情，别人是工作耽误恋爱，他们反倒是工作促进了恋爱。 两人相处越发自在契合。 回来的第五年，两人去国外领了证，在家人朋友的见证下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婚礼。 开启了婚姻篇章。 霍辞忍不住叹道：“我大概是最惨的男友了，恋爱十五年才拿到名分。” 时玉直乐。 回来的第七年，时玉和霍辞一起做了个梦。 他们梦到了异世。 他们看到了雷奥尼斯，准确说是中年雷奥尼斯，他正面无表情的坐在王座上，听着下面大臣汇报。 在他侧首，站着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少年，神情冷淡。 没有看到黛丽德公主。 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看到了希尔，同样步入中年的希尔，正坐在他们曾经坐过的书桌后，处理着成推的文件，偶尔抬头看一眼他们挂在墙上的画像，目露怀念。 还看到了站在岸边手握权杖眺望大陆的贝妮，眼中闪烁着野心。 看到了头戴冠冕被呼万岁的李希，城墙上神色凛然指挥兵马的华德…… 最后是他们再熟悉不过长安镇。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金移、青石、清风、明月、侍从、官员、平民…… 街道繁华，灯火璀璨，每张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关注本文最新章节 - 请百度搜索“魔爪小说阅读器”或登录mozhua8.com下载最新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