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线阅读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lyrlyh】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新圈叉时代 / 余姗姗 著 书籍介绍: 此生你不来,我不老。所以你别来,我怕老。 当老千遇到2B男——飞不过沧海,唯有扑火。 大B:你是那种一勾引就会上钩的女人么? 她不是轻易上钩的女人,而是一旦上钩就蹬鼻子上脸的女人。 大B:感觉来了是躲不掉的,但是你千万别爱上我,因为你输不起。 她没赢过,只知道有两个男人因她患了绝症,一个头痛,一个心痛。 大B:咱们的事还没完…… 与其鼓吹爱情的生生死死,不如让它没完没了一生一世。 小B:你我不在一个层次上。 毁灭他的人生,撕破自己的脸,她的层次自然会提升。 小B:你,还会当我是朋友吗? 陷阱题:答Yes,对不起自己;答No,责任全得承包。 小B:我以为,你原谅我了。 喜欢一个人,没有原因;讨厌一个人,理由千变万化。 大B狼心,小B狗肺,生为男人,无论老少,一世都得穿开裆裤; 伞女撑开,禽兽出闸,生为女人,无论美丑,一生善变无怨无悔。 终是叹一句:“人在圈内走,难免遇到叉,妄想清白身,很傻很天真。” 本文非H文,非小白文,是温馨+轻松+诙谐+偶尔小虐,涉及绯闻、潜规则、职场经历,以及别扭男女互相试探的爱情故事…… ------章节内容开始------- 正文 Chapter 01 “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生与死,而是活着思考如何死的伟大未遂,死去仍后悔在世时未完成思考如何伟大去死,便呜呼哀哉。” 径自沉浸在生与死的辩证哲学中,卿卿全然不知此时对面刚坐下的男人已引起了小骚动。 今天,卿卿为了怕被人认出,特意浓妆淡抹一番,穿着不太称身的大T恤、牛仔裤,懒坐在据说贼有小资情调的酒吧里,哒哒敲打笔记本写着新小说的某章节。 在三年前,甄卿卿刚入行,从艺人助理一路做到经纪人的位置,以不按排理牌的行事手法博得“甄老千”之称。而这部停更许久的《相恋在澡堂的臭水沟》,正是她在半年前暂退出圈内,又宅了六个月之后,再度窜起灵感,准备续写的玄幻爱情故事。 但就在续写的第三天,有一神出鬼没、半夜敲窗的读者,曾三番两次跟她讨论,是否愿意将这乏人问津的题材改编成剧本,公之于众。此人不但深谙压价技巧,甚至旁敲侧击的暗示只要她交稿投降,大红大紫绝不是传奇,致使卿卿对此人身份深表质疑。 早年,卿卿也听说过圈内曾有一位满怀期望,且俱备良好文艺素养的青年,将一份手写的全稿珍而重之的交到某编剧手里。 编剧拍着青年的肩膀说这任务极艰巨,希望他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苦等一年,青年那点即将湮灭的期许,终于在报纸上看到该剧目被搬上了荧屏而再度雄起,却被原著后跟着的编剧大名彻底摧毁人生理念。所有人都嘲笑青年分文不收太傻,而卿卿只在听到这个故事的最初惊讶一番,没多久就被层出不穷的类似案件打败,深刻认识到何谓人心险恶,不劳而获的最高境界。 如今回想,人之所以有防备心理,也都是因为外界环境的压力。 所以,为了防止悲剧重演,也因为今日要来南锣鼓巷寻找创作灵感,卿卿决定与那位读者相约在就近酒吧街,先投石问路。 没想到,卿卿还没想好如何跟那读者相认,对面刚坐下的男人已经开口道:“甄老师这么早啊!” 卿卿很快就被这句话拉回现实,疑惑的抬头,不明所以。 那男人又露出迷人一笑,骚包的两颗小虎牙唰唰一亮。 “甄老师挺上相的,我都没认出来。” 这话讽刺的让卿卿彻底无语。 这个男人叫作杨克,曾导演过《性运往事》、《从善风流》等几部脍炙人口的都市片,配唱过几首耳熟能详的主题曲,也曾以一句“我的电影灵感来自女人”将他绯闻无数,谣言满天飞的电影生涯作出概述。 在半年前卿卿急流勇退出这圈子的时候,还曾在某艳丽女艺人的博客中看到过几张名为“风流导演”的杨克半裸生活照。虽然杨克对媒体解释,那是因为拍戏期间天气太热需要敞开胸怀培养灵感而被偷拍的,还解释道这不过是该女艺人借炒作上位的手段。 但无论是照片的角度、背景、人物神态都连贯自然的像精心安排过似地,使得这番言论等同猪八戒怒吼“我不是猪”一般,毫无说服力。 “您是杨导?” 杨克的过往在卿卿脑中一过,她乐着不动声色的合上笔记本,试图说服自己鸡皮疙瘩不要臣服于他试探性的风骚笑容中,事实上仍是掉了一笸箩。 网络有句话说:“为了你的电脑安全,请只打开来源可靠的网址。” 按照这个理论,杨克是属于有来源但可不可靠因人而异的分子,且分子因排列不同可以组成大便,也可以组成香蕉。 杨克的本质是什么?暂时费解中。 打完招呼卿卿就沉默了,余光却瞥见杨克那风骚虎牙又亮了出来,抬眼回望杨克蕴含兴趣的眼神——按照文艺腔,那算兴味盎然的一种,按照民间粗话,这叫小媳妇儿走夜路被盯上了。 这样对视许久许久,杨克似乎是看够了,就问道:“甄老师……考虑的如何,您愿不愿意给我做?” 卿卿险些一口气噎死自己,努力克制脸红心跳之余,使劲的自我警惕告诫这不过是糖衣炮弹、是继迂回战术后的单刀直入。 卿卿谨慎的反问:“愿意如何,不愿意又如何?” 根据多年混迹圈内经验,要是问“做什么”或者“你要干嘛”都是自投罗网,所以卿卿又添了一句:“扬老师,您就不觉得‘做’这个字眼很有歧义?” 杨克放肆着两只眼珠子在卿卿脸上打转,令她有种打爆它们的冲动。 但杨克突然说道:“是有点歧义,我觉得“相恋”两个字摆放在澡堂本来就有歧义,如果是做在澡堂,地点排除臭水沟会更有艺术效果。” 这话扭转了气氛,卿卿也豁然明白了杨克的身份:“您是约我来的那位?” 杨克就是那古道热肠的读者,卿卿很讶异,但转念一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古人是有大智慧的。 杨克左边挑高的眉毛挑的更高了,一高一低极不协调,但奇迹的充满艺术美,俗称邪魅,就差一笑。 卿卿想,这么一个大帅哥一定是做了不少,体会不少,有感不少,所以才会对澡堂这颇有遐想的地点要求过高,以至于忍受不了发生在臭水沟里的污秽缠绵,但也不能否认,杨克对于电影市场的触觉只有敏感与分外敏感之分。 在两人的谈话内容中,卿卿始终坚持这是一部灵异故事,只有臭水沟才能体现主人公的独特气质。 但杨克却说服道:“如果甄老师愿意将臭水沟改为衣柜,会更有卖点,我倒是很有兴趣为本片操刀。” 卿卿试图婉拒,不得不怀疑杨克是误解了这故事的真正含义。 虽说这小说里面有些限制级描述,但绝不影响它原本悬疑惊悚小说的灵魂,卿卿深怕该著作会在杨克的勾勒下演变为男女动作片,可眼下只能想些既能拒绝,又给杨克留面子的说辞。 但台词还没整理完毕,杨克便以一种打了鸡血的劲头,滔滔不绝的将话题引到他最新的创作灵感上。 看得出来他有意采取怀柔政策,可卿卿只注意到周遭指指点点的少男少女。 鉴于此处离某艺术学校不远,又是下午最为最高峰期的约会理想场所,以此时三点十五分的情况来看,杨克的帅气皮囊跟知名度实在是引人注目。 等甄卿卿收回视线的时候,杨克又将话题引到上一个剧本是个熟人送的,来源一个不知名的小胡同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临终之手。 卿卿又不得不怀疑杨克是有意暗示从她手里不劳而获。 但甄卿卿对这种以名为幌子,以色相为手段的把戏见怪不怪,甚至半年前她还曾是同道中人风生水起过。 于是她只露出官方笑脸淡淡回道:“谈钱吧伤感情,可咱们又没感情,临时培养感情又伤时间,为什么不找个省时又省力的途径呢,您说是吧杨老师。” 杨克接了这一招“免费没门”的太极,左右徘徊在谈钱还是谈感情的混沌领域中,一时难以忽略被人忽略的感觉,尤其望着甄卿卿如一潭死水的眼睛,跟手放在感应式水龙头下而死活不见水的那一刹心情分外吻合。 杨克想,如果甄卿卿矫情一点,在他面前就等于小巫见大巫、人鱼遇蛟龙;如果甄卿卿执拗一点,又等于给他更多的机会软化施压。但她就是这么不温不火、不紧不慢,好像以打太极为兴趣、以耍嘴皮子当爱好一样的态度,令他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杨克有一刹那的迷惑迟疑。 这种迷惑来的恰到好处,致使杨克刚要说出口的台词却在下一秒被另一道更富有磁性的声音打断:“如果从臭水沟到衣柜,既有苦也有乐,更可以抓住观众眼球。”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使杨克的想法胎死腹中。 但不得不说,这番中庸见解左右逢源,不但深得卿卿的心意,也勾引出杨克有些保留的笑容,使理念与实践结合的严丝合缝,面面俱到。 来人是个很帅的男人,曾经让一女明星丧心病狂的发话要是不娶她就跳楼自杀。虽然卿卿一直不认同这男人的皮相如媒体形容的那般惊心动魄,但也无法否认对他的成见来自以往不愉快的短兵相交。 他是娄澈,年龄介乎三十至三十五之间,CAB娱乐公司老板,身长、体壮、貌雅、财雄、势大,另外加:嘴贱、品次。 娄澈和杨克握手寒暄,然后一起看向卿卿。 而卿卿只是若有恍惚的望着娄澈,脑中浮现了几年前被娄澈按倒在沙发上的一幕。 当时的娄澈随口调侃着:“卿卿,你千万别爱上我。”在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击的时候,又被他眯着眼放了狠话:“因为你输不起。” 与娄澈有关的往事如走马灯般穿梭不停,极有哥特风格。 但卿卿心生荡漾之余,也绝不影响理性分析: 娄澈是一只公鸭,一只风流的卷毛胚子; 而她是一只母孔雀,一只死抓着仅有的高傲自负以及令他匪夷所思的原则,但一辈子也长不出羽毛的光杆司令。 ——他俩都是禽兽,但不同种族。 正文 Chapter 02 如果说娄澈是鸭,那么杨克就是蠕动神速的象拔蚌。 向往干燥整洁衣柜的杨克,是高水准、高要求、高档次的奢侈品;而甄卿卿只看得到污秽潮湿的下水道,是被现实主义操纵的无产阶级;娄澈,介于两者之间,可攻可守,可高尚,可下流,可无耻,可伟大,应该是大小通吃的极品类。 ——三只兽类,不同种族,注定狼狈为奸,互相压榨。 娄澈很自然悠闲地坐下横插一缸子,状似无意的透露出投资意向,声称如果再由杨克亲自操刀,这部电影一定卖座,使卿卿不得不怀疑他俩事先串谋。 娄澈的笑容很欠揍,卿卿也不想跟他有再任何接触。 但不管是精神还是**,她这点伎俩都不足以应付娄澈的狡猾奸诈,又碍于杨克在场不便启齿,所以只能笑了,告诉他们需要时间考虑,随便找了个借口准备回家。 娄澈坚持护送,尽管卿卿曾以他“贵人事忙”、“日理万机”等借口婉拒,但依然被他捏住肘部半拖半拽的提上车,回头看去杨克好整以暇的向他俩挥手,有送葬的意味。 坐上车,司机老王一见卿卿就笑,她也只能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在老王纹路依旧的老脸上琢磨出一个道理:皱纹的深浅或许可以代表阅历;但转头看看娄澈,又得出另外一个结论:脸皮薄厚也能看出阅历。 老王的笑容数年如一日,跟上次一样暧昧龇牙,挤眉弄眼,卿卿本想把现居住地址报给老王,可回望着娄澈过分好看过分幽深的眼睛,瞬间打消这个念头,并将这种警惕归于本能,自我提醒着存活在圈内往往会被各种规则绕得团团转,除非从被愚弄的人转为玩家。 如果甄卿卿偶尔的小心思称为狡猾,那么娄澈就是诡诈。 一年前,在同样的一台车里,面对同样的听众老王,娄澈就对甄卿卿说过一句话:“来我这里吧,我可以给你最好的待遇。”所谓“最好” 在不同人眼中总有天差地别的理解,尤其娄澈的语气低低沉沉,隐约让卿卿觉得他有诚意,有暗示,有更多还没宣之于口的后续,让一个脸上写着“我不好惹”的男人充满了各种勾引女人疯狂探索的魅力。只可惜在甄卿卿的认识中,一个帅男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帅的懂得如何利用将价值升华的男人,直至复杂的魅力超越单纯的帅,可想而知会是多么吃人不吐骨头。 那时候甄卿卿还是南创娱乐公司的演艺部负责人,那是大学毕业后唯一工作过的地方,有雏鸟情节,有归属感,有一批值得信赖的同事,所以她拒绝娄澈就是理所当然的,但娄澈不置可否的态度也让人琢磨不透。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娄澈斜侧过身子,一手轻抚过甄卿卿的鬓发,莫名的亲热,匪夷的暧昧。 甄卿卿反问:“如果我不给你打工,你是不是不甘心?” 男人,喜欢征服的过程,这是卿卿唯一想到娄澈屡次挖角未遂,仍越战越勇的原因。 “我知道你跟南创的合约到期了,为什么不试试换一家?相信你我合作一定会给电影市场创造最激情的火花。”娄澈在诱惑她,从他眼中可以看到很多暗示。 对于一个善于玩暧昧的男人来说,女人的胡思乱想、自作多情往往是他们无往不利的关键,甄卿卿不得不承认,刺激启发了灵感,灵感启发了娄澈,娄澈“启发”了她,所以只能躲开了娄澈的手,尤其在“激情”二字出现后,他的拇指已经过分的磨蹭她滚烫的耳垂,促使了名为多巴胺的激素高速分泌。 甄卿卿觉得头晕目眩、耳鸣脸红纷纷光顾不是件好事,需要其它刺激遏止这种不适,但直到回忆起存折里仅余的三位数、水电费账单、手里飞瀑下滑的股票、标价越来越高的百货,那种普遍性失落已足够让她回归现实,开始慎重的考虑娄澈的建议。 她想,与其说娄澈对她有企图,倒不如说是企图利用她“甄老千”的捧人手段,为他公司的新生艺人高调哄抬。就像炒股,你要它升总要有外在刺激,再强大的人物也需要个捧臭脚的。 如果是第一次见面,甄卿卿会被娄澈雪中送炭的行为感动,遵从群众的价值观欣然领受,暗自期待金钱、工作以外的进一步发展。可现实中,女人是圈内有名的一向不自尊自爱的“甄老千”,男人则是令女人最难控制自尊自爱的娄澈,这个组合极具戏剧冲突,也难怪娄澈会以“最激情的火花”形容。 甄卿卿越想越靠谱,也始终想不透“为什么一个女人没工作、没收入、没男人,还不愿接受一位体面帅哥在金钱、工作、**上的救济”。基本上如果符合以上条件的男女达成共识,可称为台下规则的一种;但如果一个女人只肯接受男人金钱、工作的救济,而那男人也分外自尊自爱的话,这种交易就叫合作。就像人们总被生活强奸,选择反抗,群众表示同情;选择妥协,群众表示理解;选择享受,群众表示向往。 可卿卿只顾着思考如何自尊自爱的重出江湖,完全没注意到老王已经在娄澈的吩咐下将车开到一栋高级公寓前。 卿卿回了神,望着眼前颇富有艺术气息的建筑物又看了看娄澈,只想到四个字:衣冠禽兽。 娄澈笑的很善良的请她进去,还说有件东西要亲手交给她。 娄澈眼中笃定的放光,令甄卿卿有种错觉的以为这是件一拿到就会同意各种不平等条约的物件,但眼下情势不容她拒绝,因为娄澈正搂着她的腰,手里拿着她的包,嘴里还威胁道:“如果你不进去,我就在这里解决……” 卿卿因为不解所以害怕,不解娄澈为什么不在动词后面加个名词使这话更明朗生动些,所以很怕他真在这里解决点什么,更怕的是拒绝进去遭受解决之后,还要面临进去再被解决一次的后果,所以她还是顺从的进去了。 进屋后,娄澈开了灯,脱了外套,二话不说就拉着卿卿往卧室冲。 卿卿深怕娄澈礼尚往来解决之后,又要她回报点什么,更不会天真的以为娄澈这番举动是为了要盖被窝给她看新买的夜光表,于是她急忙的提醒道:“我绝对不跟自己的老板发生关系,这你知道吧。” 事实证明,办公室恋情有碍工作效率,跟上司谈恋爱更有碍成就感的可信度并自我化为流言蜚语的源头,可当下卿卿却被娄澈是否知道的问题深深困扰了。 娄澈回头笑了:“那你是答应了?” 甄卿卿耸耸肩不置一词,注意到卧室里摆放的大床,豁然想到娄澈曾对媒体说过的一句话:“我对工作要求很高,就像对床跟伴侣一样,有弹性,有深度。” 那两个形容词就像“解决”这个动词一样,让甄卿卿想歪了,想远了,想深了,尤其经过娄澈这么一玩味,更突显了它们强大的本意,所以眼下有些慌,甚至有种夺门而出的冲动——而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下一刻,娄澈很讶异的看着被甩开的手,脸上闪过一丝受伤,但卿卿以为这是他博取女人怜悯的一贯伎俩,所以转身就跑。 按照戏剧效果,女主角一定会被抓回来按压在墙上遭受一顿狼吻。 所以她也的确没跑成。 “你怎么以为走的掉?”只见一道黑影笼罩而来,紧跟着天旋地转,她便被扑倒在“有弹性”的大床上,柔软的陷入半个身子而终于体会到“有深度”的定义。 根据这么多年所看的小说、电视带来的启发,卿卿明白此时若高呼“你要做什么”或者“放开我”,不但有损两军对垒的气势,更是明知故问,白费口水,所以只是淡定的提醒他:“我是第一次。” 娄澈身躯一震,却并非被她吓退,完全一副匪他所思的样儿:“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卿卿学他挑眉,嘿嘿两声回道:“我以为,如果你不能温柔点我会反抗,如果我反抗肯定会留下伤,然后我就会第一时间去验伤,再告你强奸!” “威胁”是个可爱勤劳的孩子,它时时刻刻伴随着挑眉的动作露脸,立刻让对方的表情逐渐转变为饶富兴味:“你告我?” 卿卿很想点头,但以免以此姿势容易产生双下巴,于是她选择仰头并使劲眨巴不大不小的近视眼:“我还会昭告媒体,直到各大报纸做足十八期头条为止!”很好,如此一来娄澈必定声誉扫地,而她也不用再做人了。好一对奸夫□,届时定掀起艳X门系列新风波,堪比史上任何一次绯闻效应。 娄澈不语,眼里的光似乎更亮了,就像太白金星。 然而,卿卿直直望进去,看不到屎,望不见情,只有位傻妞弱弱呆呆的仰卧,随着她眨眼,傻妞也眨眼,她咧嘴一笑,傻妞也笑了。 于是,卿卿决定忽略自己是个傻妞的可能,转移话题:“你眼睛真亮,就像我那在黑夜里贼亮贼亮,自由奔放,一去不复返的N81。” 尴尬顿消,而娄澈也终于行动了,轻巧的离开卿卿身上,床垫因部分重量的消失而更显弹性。 娄澈走向桌边拿起手机递给她,动作优雅而敏捷:“这是你的?” 卿卿呆愣无语,一面触手轻抚N81左上角曾被磕掉的伤疤,一面感叹惊讶失而复得的喜悦。但此人说话做事一向别有他意,圈套阴谋一环接一环,于是在卿卿找到语言的第一时间便警惕质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娄澈那饶富兴味的表情更饶富兴味了:“为了防她再次丢失,我帮你备份了里面所有资料。” ——多年后甄卿卿仍在想,所谓奸商、奸商,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就是得寸而进尺,得尺而进丈的家伙,令如我一般自不量力者,瞬间灰飞烟灭。 正文 Chapter 03 这天晚,甄卿卿带着无处可发泄的郁闷忧愁走在回家的路上,禁不住一个劲儿的问候了娄澈的祖先们数遍,深刻体会到何谓“**上的折磨远远比不上精神上的凌迟”。 她手里紧紧攥着失而复得的N81,反复回忆里面曾经灌输的所有秘密跟回忆,有圈内艺人、经纪们的电话,有眼疾手快偷偷录制的视频和录音,有日程安排跟艺人的酬劳计算,还有曾因为一时手欠儿偷拍的娄澈各个角度性感照,如今却像樯橹一般灰飞烟灭。 甄卿卿不由自主的假设一个可能性:作为一名自尊、自爱的女性,是情愿将秘密泄露给一个禽兽知道,还是宁可裸奔给人类观赏? ——答案未果,可见两者分量相当。 甄卿卿很生气,后果很一般,为了排解这种难以宣泄的情感,她决定买两瓶二锅头,外加烤串数捆回家海搓一顿,可当她走到一家名为“我炒你作”的串吧跟前,却被两位海拔模特、身材妖孽、相貌咄咄逼人的女生当街拦住。 还没有等她疑惑不解的发问,其中一个稍显腼腆的女生开了口:“甄老师,您是甄老师么!” 每当卿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很想反驳:“是,我是真老师,我是真老实。” “咳咳,你们好。”但现实生活中,卿卿选择故作深沉,将“甄老千”经纪人的形象一路伪装到底。 “甄老师,我是XX艺术学院的学生,能请教您个问题么!” 卿卿谦和的笑了:“请说。” “请问您跟李先生到底是不是有一腿?” 瞬间功夫,这姑娘原本清纯可人的样貌,在卿卿眼中立刻变得猥琐不堪,和着她请教是假,下人面子是真。 李先生——某李姓富商,最近此人的炒热话题正与甄卿卿有关。 在“李姓富商大谈个人**”的新闻网页里,铺天盖地的记述了李先生几岁开荤,几岁重操,几岁步入纯熟,几岁游刃情场有余等八卦消息,甚至配有一张让卿卿似曾相识的照片,不巧就是她每天早上在镜子里见到的那副尊荣,小说里可称作慵懒、睡眼惺忪,现实中叫做憔悴、疲态尽显。 照片下面写着一段话:“据李先生透露,历代女友中就属甄姓王牌经纪人身材最差,性格最粗鲁……众所周知甄姓经纪人口碑时好时坏,爱她的人夸她豪爽讲义气,恨她的人骂她**私生活一塌糊涂,但不可否认,甄姓经纪人捧红艺人手段高妙,不按牌理出牌,是去年娱乐圈的标志性人物。” 按照炒作定律,这位与卿卿吃过几顿饭,也曾暗示进一步交往的李先生,如此高调亮相,大张旗鼓,应该是为了某新人后起女星的进一步宣传,做事前铺垫。 果然,下一页的那副新人女星令人垂涎三尺的玉照,“啪嗒啪嗒”的直晃人眼。 旁边一串小字写到:“与先前的绯闻女友甄姓经纪人相比,李先生新女友才貌双全,两个称得上郎才女貌,当之无愧。” 甄卿卿早对这种空穴来风的绯闻炒作习以为常,但很显然这两位拦路找茬的姑娘难以适应,尤其是先说话讽刺的那位气色不太好,看得出来她肝火旺盛。 为了尽快摆脱无谓的纠缠,卿卿决定适时打开天窗,说亮话。 “哦?你说李先生?无所谓真假,大家都是朋友。”卿卿摆出官方嘴脸,拿出久别重逢的应对记者们的招数。 那姑娘不以为然:“可媒体说您私生活……呵呵,我的意思是太乱了!” 卿卿眨眨眼,对这姑娘的夹枪带棍笑脸以对:“你这么说也就是暗示李先生跟我乱在一起了?” “我没这么说!李先生是被你连累的,跟你搅在一起人都没好事!”在这个姑娘眼里,卿卿也许是长江前浪,而在卿卿眼里,这姑娘又何尝不是前浪的后浪,再后浪的前浪。 卿卿乐了:“这当然,因为我用专业说话,李先生只有私生活被关注,所以我们搅和到一起也只能互相添乱。” 那姑娘气得不轻,就像卿卿不明白圈外人为什么不能淡定看待的绯闻炒作一样,好比既然决定吃宵夜何必计较发胖,与其吃半碗泡面倒掉半碗,还不如来一顿麻辣锅彻底解放的痛快。但不管怎么说,甄卿卿相信一旦回归圈内,这种不淡定的麻烦只会接踵而至。 后来的后来,那气愤不已的姑娘被朋友拉走了,卿卿对于这种无厘头的不欢而散乐见其成,再次肯定“有了偶像,理智变朦胧,情感变激昂”的论点,在心里一并感谢一并咒骂着李先生,感谢他用一张睡眼惺忪的猥琐照,为她铺垫了回归圈内的康庄大道,咒骂他虽然深谙炒作定律,却踩着旁人的肩膀进行推销宣传的无耻卑鄙。但无论如何,一切恩怨情仇都等她秋后算账。 甄卿卿回到家的时候还处于亢奋与颓废并重的精神状态里,踯躅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挪动了N81的开机键,有点意外又有点惊喜的发现满格电跟屏幕上扮演桌布的兔崽子。 这只被卿卿取名为“贱嘴兔”家伙嘴巴圆润,耳朵圆润,四肢圆润,潜台词也分外圆润:“专吃窝边草是我的人生宗旨。” 甄卿卿也不得不自问道:“那我是兔子,还是草?” 作为一棵草需要强健、娇嫩兼而有之,需要有足够吸引兔子的养分;作为兔子需要嘴馋、眼尖、行动敏捷,需要充分的精力与处理后事的手段。 ——这番有感而发令往事如拉帷幕一般徐徐渐进的呈现在甄卿卿眼前。 三年前,甄卿卿才对自己上课只会犯傻、犯愣、犯困的二百五大学生活作了总结,就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入了社会这个大染缸,“不知天高、地厚、位少、人多”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天真。 在此之前,卿卿从不自比幸运儿,只曾在十八岁那年猥琐的幻想过若是生为身世飘零的少女,在经受一连串打击后终于觅得惊才风逸的男士,自此童话般一生,但却在她十九岁那年长了一脸青春痘而就此回归现实。当卿卿完成了梦想到现实的短暂巡礼后,就像调养经期紊乱一般开始细心呵护各种痘疮,终于在二十二岁毕业前三个月矗立了告别痘印的里程碑,投向第一家面试公司“南创娱乐”的怀抱。 公司员工不多,一位老板、七名经理、六名员工,据说圈内的大部分经纪公司都不需要太多人,一人可做工作室,三人就能撑起一片天,走南闯北靠的都是人脉,所以分担下来,个人工作量论批承包,收入天差地别。 甄卿卿揣着鲁先生“一要生存,二要温饱,三要发展”的理念,独自挑战了老板之一的贺老的问题,“之前做过什么工作”、“你都会些什么”,脑中虽然灵光一闪,险些以为这是声东击西或者旁敲侧击时,嘴里已经脱口而出:“我刚刚毕业,假期时打过散工。”为了增加可信度还递上了毕业证书的复印件。 贺老摆摆手说不用看,转而问卿卿计算机操作如何,十指“哒哒”在桌面有节奏的敲着。 卿卿很担心贺老是怀疑这份文凭的可信度,但仍小心翼翼的措辞:“操作没问题,日常软件都能上手。” 贺老的手终于消停了,笑的高深莫测,这才瞄了眼面试表格,抬眼打量卿卿的穿着、坐姿,以及快僵掉的笑容,说道:“正好演艺部缺个人手,一个月一千三,下周一开始上班。” 卿卿受宠若惊,双眼“噌噌”的睁亮。 贺老的表情分外深奥,只可用意味不明来形容。 卿卿深怕这是一张不具备任何经济损失的口头支票,因来前爸妈还侃侃念经“社会就是磕磕碰碰、跌跌摔摔”,使她提起就算头撞南墙也绝不气馁的大无畏精神,不但事先练习了点台词,时刻自我提醒切忌大放厥词或畏首畏尾,还曾担心涉及专业知识时如何搪塞。 “对了,试用期不签合同。”贺老的眼神就像看一块冷冻的肥猪肉:“出去跟小李填份入职表格。” “哦。”甄卿卿一头雾水的出了门,一头雾水的填了表格,又一头雾水的跟小李说了句“谢谢”,直到回家路上尚沉浸在莫名的喜悦中难以自拔,飘飘然的竟想到飞黄腾达,买两碗牛奶:一碗洗脸,一碗洗脚的远景,完全无暇考虑薪水、着装要求、演艺部是干什么的等相关问题。 公共汽车上分外拥挤,两名学生上了车,牛仔裤、T恤衫,一脸稚气,带点心比天高的劲头儿。 男:“你找到工作了么?” 女:“哎!别提了,昨天面试那家就给一千八,你说我起早贪黑的就为个一千八奔命,以咱的能力犯不上!” 男:“也是,一千八是少了点,我真有点后悔答应那家的要求,正式员工了才拿两千五,拼两年也就三千多,这么下去啥时候攒够钱买辆车啊。” 女:“你可真够傻的,不过咱们班也有一千五就给人家干活的,这就是人各有志!” 甄卿卿彻底懵了,受辱的直冒火,脸上热腾腾的像刚出锅的大枣窝头,只盼着车快点到站,快点奔回家,快点上网,反复发送“这日子没法过了”。 回了家,甄卿卿把面试情况一交代又连带提了公车遭遇,甄爸、甄妈显然两种态度,前者一脸我早料到,后者一脸兴奋状。 甄妈就像星星知我心,给卿卿讲述了隔壁工作两年薪水只有两千一大学生的辛苦经历,卿卿想甄妈一定很看好她,于是在心里暗暗决定两年后一定要不负她望的混到两千五。 甄爸的神情也像在看一块冷冻的肥猪肉:“情理之中,我要是那个面试官也会请你。” 卿卿按耐得意的泡泡,问了为啥? 甄爸笑了,跟那个贺老一样的高深莫测,说了一番令卿卿茅塞顿开的话:一千三比初入社会的高中生薪水稍微多点,足够叫一个应届生左右为难,一部分人总会咬紧牙关,数月后有人依旧凭点韧劲儿做牛做马,无怨无悔,而另外一批抱怨几句也会在老板适时的口条表扬下土崩瓦解,满足精神需求。关键是试用期无合同,就辞退理由上发挥无限,一分钱工资都不发的也比比皆是,大多数人又会本着“吃一堑长一智”的心理忍气吞声。 卿卿挣扎道:“我要积攒经验,骑驴找马!” 甄爸深沉的另一番话又令卿卿醍醐灌顶:经验就像垃圾食品是有保质期的,现实意义上各行各业的最低经验门槛都是两年起步,还会面对新公司面试时的三大最简单,最常问,最容易暴露弱点的问题:“做过什么”、“会什么”、“为何离职”,此称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的双刃剑。 卿卿悲观的认识到,只要前两个问题就可将应届生解决,善意的归纳是可塑性高,恶意的总结是颇具可骗度。 卿卿先后经历从懵了到哑口无言再到恍然大悟的心路历程,抱怨甄爸为啥不早点说。甄爸呼的抽了一口红山茶,做了总结性的结束语:“实践出真章,教训最深刻,经验是宝贵的,磨练是必经的。等过一年半载,不用我说,你自己都懂了。” 尽管后来甄妈念叨了几句“你怎么总打击女儿”,但也不可否认甄爸句句在理。 正文 Chapter 04 当晚,甄卿卿做了一番深刻的自我检讨:由于她难免小虚荣的选择了“演艺部”这个名字颇具艺术气息的部门,以至忽略了杂活儿部门向来注重包装,将最受气、最受累、最没前途的三最包裹在糖衣之中。 乐观的形容,这是有挑战,经一事长一智,不用俱备专业知识也能上手的工作;悲观的感叹,这是没前途,经一事矮一截,谁都能取代的流水岗位。 而那位“南创娱乐”两大老板之一的贺老,不但火眼金金的发掘卿卿能屈能伸的个人作风,又抓住了小年轻总向往娱乐圈的神圣心理,将卿卿刻意伪装的面试衣着尽收眼底,暂且算进带的出门的“低薪水、高回报”那类,既提升了公司队伍的平均学历,又以低价格买入险些跌破发行价的应届股,稳赚不赔。 后来卿卿一算,月入一千三,不吃不喝也要一千个月才能买套本市一百多万的普通住宅,并视乎地段可分全新跟二手,前提是它不再涨价。 难怪潜规则已不再是圈内的专利,更逐渐深入社会各阶层的劳苦大众,致使一些流水岗位群众自愿或非自愿的投效于制定流水岗位者的规则中,实乃一分钱逼死英雄汉,一套房冤死廉价工啊。 这番苦思使卿卿整晚深陷理想的囫囵,在牛奶洗浴的梦想中与买两碗豆浆喝一碗、倒一碗的远景里左右徘徊,可就着小台灯晕黄的灯光揽镜自照后,却绝望的发现潜规则注定与她无缘的现实意义。 身负着老爸的几句先见之明,几天后甄卿卿依旧投奔于演艺工作者生涯,也终于了解到何谓演艺部。简单的说就是领艺人奔赴各个场地演出,与主办商见见面寒暄拉拢,以便日后再合作,当然洽谈联络大多是经理们负责,从来不属于类似她这种处理琐事的小跟班。 后来的两天同事小李唉声叹气的抱怨“薪水低,难度高,八面玲珑都应接不暇”。 但卿卿碍于自己是新人,小李是前辈,而四下又无人,她不得不一起八卦:“哦哦,那咱们努力上进,争取升职加薪!” 想加薪就拿业绩说话,但业绩人脉都握在老板、经理手中,小员工要想扶摇直上,就是蛇吞象啊。 但好在卿卿没有将这番见解说出口,因为小李立刻回应道:“以前有个没经验的小主持人,可贺老就看她顺眼!这不?场场都是她去的,时间长了,经验也有了,名气也来了……你说……我要不要也去试试?” 小李掏出了市价不超过五元的小镜子左照右比,不意外的照见数颗青春痘。 卿卿眨眨眼,刚决定对小李的话表示妥协乐呵呵的回一句:“你肯定行,我看好你哦”,办公室的门便伴着一种缓慢忧郁的铁锈声诡异的开启了…… 贺老哒哒走了进来:“卿卿啊,下次歌手们巡回你跟着白经理去锻炼锻炼。” 这句话似乎注定使甄卿卿错失了当天的下班高峰在地铁里与恶心男人紧贴合照的机会,因为小李赞叹卿卿是可造之材又豪言壮语的说要请客,便抓了她去街边麻辣烫海搓了一顿,实际上是对她职业培训。 小李说,这次主要的三个歌手各个极品: 一个据说想谋个人规则规则的; 一个据说到处骗钱的; 一个据说碎嘴搬弄是非的。 卿卿难以抑制感动的认为这是小李对她示好并有意拉拢新人到她势力范围的一种表现,便欣然领受了。 临出差前,卿卿揣着差旅加饭补,五指在计算器上刷刷挥洒,却被一道“如何令每日有限的二十元补贴剩下十五元”的数学题难住,经她对泡面市场调查又反复推敲后,终于放弃批量购买“加量又加价”的,改选了每包只有一块五的新生品牌。 在火车站,卿卿见到了二男一女的三位极品歌手,一路上都揣着分析探讨的心理,咯咯呵呵的闲聊无关痛痒的“人口、住房、石油紧张、二氧化碳太多已经有人窒息而死”的国际话题。 等卿卿一行人到达了目的地已是晚上十点,负责活动的白经理交代演出时间定在明天傍晚,还跟大家探讨一番节目内容,以“照你们年轻人的眼光看看”为论点使甄卿卿陷入了苦思冥想中。 二十出头的阿美准备了模仿秀,却因卿卿提议了反串小s而翻了白眼;三十出头的阿德准备了两首上个世纪歌颂月亮的歌,但就阿德L跟N不分的境况,卿卿劝他改换意大利那首歌颂太阳的却换来了大家的沉默;而介于二十岁至三十岁中间的阿平讲了段笑话,致使卿卿不得不忧心民众是否了解以冷笑话堆砌的单口相声的精髓与真谛。 难怪小李在职业培训的最后时刻苦口婆心了一句:“哎!你们都是新人,慢慢练吧!” 为了使新人尽快入手,甄卿卿建议演出以时尚流行为主,但白经理却说此次主办商崇尚乡土风情,于是卿卿恍然大悟的对三位歌手做了重新评估。 讨论结束后已是半夜两点钟,等甄卿卿将房间钥匙分配完毕就在白经理异样的眼神中,恭恭敬敬对着房门333号鞠了一躬,又“咚咚咚”敲了三声,清了嗓子道“打搅了”,随即“咔嚓”一声扭开了门,回头朝白经理露了一个据小李说是傻中极品的笑容。 十几分钟后,终于躺进了颇为阴冷潮湿的棉被里,卿卿在意识朦胧间还在怀念家里的太空棉跟小羊造型的热宝,下一刻昏睡前脑子里还在琢磨为何阿德拿了房门钥匙后还问了问房价…… 但不过十分钟,也许是二十分钟,总之第一个梦尚未开始,电话声已经刺耳的将卿卿折腾到大骂“靠”。 一看来电显示是白经理,卿卿咧咧嘴应了声。 白经理说他刚联络了主办商,对方表示有意请大家胡吃海塞一顿,相约半小时后酒店大厅见。 白经理与主办方于深夜三点钟互通消息相约饭局,这基本符合了圈内工作者善于夜间出动的风格,甄卿卿一边肯定一边伸手摸了摸贴身吊带内兜里的几百块补贴,正考虑着万一主办商只吃不买单,这几百块难免充公,倒不如留在房间内,但转念又认为与其捐赠给主办商的饭局也比留在房间内贡献给不知名的宵小来的有价值。 这番挣扎仅在三秒钟内考虑完成,卿卿毅然决然的套上衣服往外冲,一一敲响了阿美、阿德、阿平的房门。 不多会儿,阿美、阿平都应了声,阿德那里却无半点动静。 卿卿一面反复捶打阿德房间坚硬平滑的门板,一面拨打阿德那铃声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以至于搞不清关机与否的号码,一面还沉浸在为什么一定要半小时后在大厅集合的疑惑中。 但卿卿知道照这个时光如飞梭、岁月如流水、迟缓如阿德的劲头儿,白经理的定点任务是难以实现的。 就在卿卿捶打了两百多下后,只听“卡”的一声门开启了透出黑乎乎的空间,瞬间从里面伸出一道手臂,力大无穷的将卿卿拽了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卿卿已经被压在墙上,惊魂未定的望着黑暗中两汪深幽幽如鬼魅般的眸光。 “你***贱不贱,我说了我不要女人!” 那男人俯视着卿卿,尽管她相信他什么也看不清,但据男人嘴里喷出来热乎乎带点烟草的味道判断,他理应介于一八零至一八五之间,这绝不是一直强调自己有一七五,却不足一七零的阿德! 甄卿卿慌了、乱了,头一次被身材高大、声音磁性的男士抵在墙上,心口“扑通扑通”的比蹦极还刺激了。 “我……我……啊!对不起!我走错了!” 男人扒了扒头发:“又是这句!” 卿卿立刻认识到也许在她来之前就有女人探过路了,甚至用过“我走错门了”、“您不是某某么”、“不是您打的电话么”等借口,最终被这个在熟睡中疲劳不堪的男人轰了出去。 所以她只能改换台词:“对不起先生,请您放开我!我赶时间!” 眼角干涩的似乎被眼屎黏住,无奈双手被禁锢,卿卿只能持续不断的挑眉眨眼。 但卿卿很快认识到频频眨眼跟左摇右晃的挣扎,看上去更像是欲迎还拒、半推半就,因为男人似乎越来越恼怒,再度将她压制住并用极其侮辱的语气放狠话:“你***再动我就强奸你!” 甄卿卿仅着短袖、短裤下□的肌肤被一副火烫的身躯贴住,又敏感的发觉围在他腰间的布料翩然落在脚面,耳根不由得迅速蹿升一股火气,致使脑中一闪而过种种不堪镜头。 她当下就冲口而出:“你……你……你***贱不贱,我说了我走错了,你***听没听到,我说放开我!你要是敢动我,我就去验伤!然后告你!你别当老娘好欺负,别给脸不要脸!” 说时迟那时快,卿卿按照网络防狼术演练的抬腿攻击被男人以膝盖抵住,又用脚下假耐克的鞋底狠狠招呼他光裸的脚面,满意的听到几声闷哼:“死女人!” 机不可失,卿卿伸头就去咬男人的耳朵又被躲开,便死咬住对方肩膀,牙齿紧的直打战,在听男人问候一声别人的娘的同时立刻将她推开。 卿卿又趁机去开门,却被刚掉落的浴巾绊了,额头直朝半开启的门板招呼……“咚”的一声眼冒金星,她也问候一声别人的娘,又骂了一句“绝子绝孙”便夺门而出。 庆幸着男人没追出来,卿卿跑了好几步才一边扶着墙哀嚎,一面回头望着门牌号…… “我没走错啊!!!” 若干年后,甄卿卿仍在想,这世上有些事梦幻,有些事玄幻,有些事迷幻,她那次的遭遇可以说是三位一体的风云变幻,使她后来难以自拔的陷入莫名其妙的纠葛中,可歌可泣的演绎了圈内少女沦陷潜规则的辛酸血泪史。 正文 Chapter 05 为了赶赴白经理的约会,最终甄卿卿决定放弃阿德,只跟阿美、阿平下了楼,等她刻意选择性忘记被抢按在墙的经历,将筛选过的阿德失踪记告知白经理。 白经理似乎并不惊讶,只是笑笑:“惯犯了。” 直觉告诉卿卿这里有猫腻,但不该她过问。 作为一名试用工,卿卿自认为应该追求转正、加薪、升职,而不是八卦、挖人**、自掘坟墓……所以她选择沉默并投过去一抹傻笑。 可下一秒在白经理对她挤眉弄眼时,卿卿真的傻眼。 自我安慰一番,卿卿认定这是白经理调皮的表现,而不是**的暗示。 稍后,大家来到一家名为“私家后厨”的小酒馆。老板刘嫂是个风姿妖娆、颠倒众生的大美人儿,据说曾怀着满腔热情投入演艺事业中,客串三次短台词后被投资商刘老板看重。 按照此次主办商刘老板的说法,他初见刘嫂是难得的惊艳,不由自主的就发挥人道主义精神替刘嫂包揽了后半辈子的柴米油盐,既救济了刘嫂这个身世可怜的孤儿,又满足大男人的虚荣心,创造了适当彰显财富的平台。 英雄难过美人关,对这个故事甄卿卿表示理解。 正值街市门门紧闭的三更半夜,卿卿一行人安坐在这家蕴藏各种山珍海味的小店。她还记得只在婚宴上吃过一次鱼翅,后来却被人点破那不过是粉丝充线条时,立刻感到了人生的坎坷,所以今天见识到刘嫂张罗的几道菜无疑是极品中的极品。 刘嫂说:“咱小店也没什么猩唇、驼峰、猴头、凫脯、鹿筋、哈什蚂拿得出手,不过是民间百姓的山珍海味,将就将就吧。” 这句为开场白令甄卿卿松了一口气。 刘嫂又接连端上两盘活物,令她那口气立刻醍醐灌顶到脑门。 第一盘是一半油炸一半鲜活的黄棕色爬行物,卿卿瞅着它们眼熟险些脱口叫出俗名,但又碍于礼貌在刘嫂的一句“这道是半死不活黄婆娘”后,将无知咽了回去。 第二盘是会蠕动的几十公分条状物,看上去既柔软又粘湿,令卿卿欲吐不能,这道叫做“**皇蛤”。 甄卿卿眼睁睁的看着白经理口嚼黄婆娘,又眼睁睁看着刘嫂亲自操刀活切了皇蛤,在让人端上铁盘,当场炮烙。 膈应、反胃已不足以拯救她既忧伤又绝望的感慨。忧伤在于他们口中津津有味的黄婆娘是这么优雅,这么妩媚,竟在过去二十几年里被她拍死无数遍,死相是那么庸俗,那么丑陋;绝望在于望着另一盘俗称“海底生殖器官”的烂货被刘嫂利索的切片,她却不能亲身体会到刘老板的内心世界,实在可惜。 “卿卿快吃啊!这可得趁热,你再不吃一会儿我们就都吃了!”白经历紧嚼着还能腾出功夫照顾别人,着实令人感动。 卿卿乐乐说:“我这几天吃素……” 刘老板立刻热情的说有汤,紧接着刘嫂就端出一锅挺清澈却漂浮着不明爪子的汤水。 白经理瞅着问是啥,刘嫂答曰:“猫爪汤。” 甄卿卿一口没提上去。 意料之外的,刘嫂捂嘴笑了:“我逗你们的,是鳖爪汤。” 甄卿卿想,刘嫂可真是个小淘气!!! 才这么想着,她的下一口气又毫无预警的被提了上去,只因为刘老板一把抓过那魅人的“小淘气”安坐在自己大腿上咬耳朵:“小贱货,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卿卿擦擦汗,原来英雄所见略同啊。 最终,卿卿很赏脸的吃了一碗蟹子炒饭,但依旧没逃过刘老板追问的为啥只吃素的问题。 刘老板作为主办商请自家厨房烹制一桌精心料理,而卿卿如此不识时务,他一定面上无光。所以,卿卿既表示理解,又找了一番冠冕堂皇的借口。 “来前我特意去了趟雍和宫,师父说本月阴气过盛,吩咐我忌吃荤食,否则会影响来年财运。” 说完这话,甄卿卿又瞟了一眼刘老板手上的佛珠,再次确定那出自雍和宫。 以刘老板的年纪、身份、地位、钱财,信佛是一种信仰,也是一种精神上的赎罪。 这就像某些慈善家需要给罪恶的灵魂积德而时常捐款一样,所以卿卿的借口立刻使刘老板信以为真的打开了话匣子,将她列为同道信佛中人。 而一直盯着卿卿瞧的白经理则赞许的点了点头。 刘老板找到组织的心理卿卿可以理解,而白经理的打量跟笑容也可以解释为因卿卿的立场坚定,使公司躲过衰神而多添了财神的欣慰。 可在下一秒,卿卿却敏感的发现白经理伸爪拍她肩膀的手,已经有意无意的透过T恤抚摸内衣肩带的痕迹。 甄卿卿一再说服自己这并非职场性骚扰,试图令怀疑的可怖种子就此淹没,将白经理想象成与他姓氏一样纯洁高尚的男人,但她显然高估了白经理的情商。 不得不承认,在甄卿卿全无性启蒙教育的人生里,头次遭遇上司色狼就像老潘惊见了姚明一样望而生畏,生怕姚明以眼神不好为由将他踩在脚底。 这时,刘老板已经将话题从佛教信仰转到面相学。 这顺理成章的进展就如同艺人阿美在桌下暗自拉回白经理的爪子一样顺理成章,两人五指纠缠就像老潘又惊见老曾一般势均力敌。 甄卿卿也顺理成章的接了话:“哎,五岁那年的五月十五号,爸妈连找了三家看相的,就为破我红颜祸水的命格,但他们都说这就是命啊!没财难以疏通天将啊!” 甄卿卿从“天煞孤星”,一直联想到“克夫不详”,但最终还是选了“红颜祸水”这稍显文艺的词儿,将看相之说融进实际当中以便增加说服力。 刘老板听着来了劲头儿,端着刘嫂沏的铁观音坐等下文。 小说里常用娓娓道来引人入胜,所以甄卿卿也对刘老板刻意营造了一回,杜撰了一段可气可叹的看相骗钱的故事,将“半信半疑的人最容易被骗”的大意贯穿始终,赢得对方惊叹,又以最终这三位看相的都关门大吉在来年的五月十五号,就此留下极为悬念的结尾。 刘老板一面感叹甄卿卿有编故事的本事,一面大侃他实为是破军下凡的命格,最后一拍脑门说道:“这就是命啊!” 甄卿卿眨眨眼,不由得想起小学二年级在口算课上的遭遇。 由于当时那位数学老师一度瞧不起她这种数学极差到从未及格过的庸才,所以每次口算比赛时都只对班干部等学习优异的假以辞色。于是,胆大包天的卿卿做了一次实验,抢在所有人前面先举了手报告完成测验,数学老师半信半疑的望着她,半信半疑的走了过来,又半信半疑的看了看试卷,然后恼怒质问卿卿空白的那一半卷子是什么意思。 长大后卿卿想,数学老师的半信半疑伴随愤怒而来,是因为了解她的数学水平,又发现她来不及掩藏的心虚;刘老板的半信半疑伴随高兴而来,是因为低估了她编造善意谎言的能力,又来不及发现她善于伪装的功力;而卿卿再一次半信半疑的以余光瞄向白经理跟阿美,是因为她从方才一系列桌下暗涌中明白点什么,又及时发现他俩关系匪浅的事实。 一阵深思后,甄卿卿望着窗外黑乎乎的颇有悬念的景致,竟意外的注意到在黑暗中一身白衣健步而来挺拔上进的身影,心神荡漾的发现这道身影的目标正是他们所坐的小饭馆。 那挺拔的身影一进来就笑,笑的甄卿卿脑中只浮现“秀色可餐”四个字,隐隐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巴不得正站起身热情迎接的刘老板快点介绍。 他是娄澈,年龄介乎三十至三十五之间,CAB娱乐公司老板,身长、体壮、貌雅、财雄、势大,另外加:和蔼、可亲。 这天晚上的饭局,自娄澈进来之后赫然从相互寒暄拉关系演变为认亲大会。 刘老板侃侃而谈与娄澈之间微妙玄乎的缘分,刘嫂也声称再三感谢当年的娄澈的提携拉拔,让她在几次精彩的演出中奠定了与刘老板的缘分基础。 就连白经理也以沾亲带故为大原则提起了他与娄澈数面之缘的交情。 甄卿卿随便的注意到阿美的位子更靠近娄澈一些,注意到阿平极力想凸显自我素养与才华而讲述了三段莫名其妙的冷笑话,注意到气氛的瞬间尴尬,也注意到娄澈说了一句去芜存菁的话:“这碗饭不容易吃,吃的撑的人家惦记,吃不饱的惦记别人。” 在场几人对娄澈的巴结逢迎与娄澈很有总结性的一句话,让甄卿卿肃然起敬,在心里反复评估娄澈的身份地位与娱乐市场主导性,但反复评估也没评估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暗下决心在以后的日子里加深对圈内人事文化的关注。 在接下来五天的演出活动期间,由于阿美的缠攻和甄卿卿的机警,白经理最终没能潜规则了卿卿。 白经理拿着主办商交付的酬劳结算房费的时候,第一天就自动退房改住在隔壁街小旅社的阿德,已先一步跑来要了房租差价,几日内净赚了上千元,甄卿卿对他取财有道的才华表示认可。 值得一提的是,这五天甄卿卿再没见过娄澈,也始终想不起来娄澈哪里眼熟,只能将这种缘分划分进自来熟的范畴,也因为阿德的退房在先,才有了娄澈的入住在后,奠定了卿卿走对门、认错人的缘分基础。 正文 Chapter 06 回到公司,卿卿拉了小李感叹了一番阿德的挣钱经,紧接着就面临了一场人事变动。 甄卿卿莫名其妙的被升了职。 起因于白经理结算完歌手们的酬劳后,先一步到刘老板面前哭穷争取了部分补贴,又一并将余下的所有演出酬劳侵吞私逃,直接造成公司的经济损失。 最主要的是,贺老很没面子。 也许,白经理作为下级,深谙贺老跟刘老板的各种规则而按部就班的跟随,但却按耐不住自定规则的刺激心理,最终出轨。而卿卿也因为顺从刘老板的规则而深得他的看好,以至于白经理一开溜她便在刘老板对贺老多次提及后,获得了独自带领艺人的机会。 不得不说,甄卿卿很佩服白经理自创规则的勇气跟实践力,在他冒着个人诚信与名誉受损的危机下毅然决然的玩失踪,但也因此深思:会不会是因为她刻意透露给阿平知道有关阿美几夜探访白经理房间的事,所以阿平发挥了爱搬弄是非的特点将这些传进贺老的耳朵,才使得白经理与老杨交恶,故意报复才携款潜逃的? 卿卿的最初出发点只是要借此警告白经理收敛收敛,以自保不会再被狼爪相中,可很不小心的又从阿平口中得知原来贺老跟阿美也曾暧昧的绯闻……也许,上司、下属共穿了一双鞋子确实太膈脚了。 但最终不管白经理因何出此下策,也不管贺老升卿卿职的真正意图是什么,此事都跟“懵懂无知”的卿卿无关,阿平才是大家眼中点燃火药的人。 于是甄卿卿决定,要在以后的日子用八卦适时满足阿平的胃口,再学习白经理那般间接行方便,收买了阿德。 就像有一句真理说道的那样:“做人的不如做狗的受宠,做事的不如告密的受信赖,在行的不如外行的提的快,忽悠的比敬业的更豪迈。” 甄卿卿深有感慨的叹道:“没饭吃的巴结有饭吃的,有饭吃的巴结吃的撑的,吃的撑死巴结吃死人的。” 至于娄澈,至于娄澈跟卿卿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的那次偶遇…… ╮(╯▽╰)╭如果是现实生活中,娄澈可能是匆匆谱写插曲的过客,是圈内制定规则的大老板之一,是甄卿卿好似幻想过一瞬的王子人选,但仅此而已。 可在颇具艺术气息的现实版玄幻小说里,他俩的缘分将没完没了、不见不散。 再重逢,就发生在甄卿卿从升职加薪到带领小粉红新艺人王小姐的第六个月。 她们一起赶赴了CAB娱乐公司投资的某电影拍摄现场,但不巧的是卿卿月月来访的亲戚也选在这天光顾。为了欢迎它的到来,甄卿卿脾气额外的暴躁,心情额外的烦闷,她在片场休息区坐立不安,一边死盯着王小姐的现场表现,一边捂着肚子揣摩要不要找时间去换一片ABC。 但可惜的是,王小姐的表现差强人意,充分体现了何谓花瓶美人的本质。 甄卿卿很费解为什么王小姐的短短三句台词“我老公不在”、“我没钱还你”以及“您能不能宽限几天”,会在彩排时反复念成“老公我不在”、“你没钱还我”以及“能不能宽限您几天”,将在场所有工作人员的火气逼到了头发丝。 卿卿向副导演解释这是由于王小姐首次出镜太过紧张,但副导演也深沉的表明立场如果王小姐不能担当重任,他们将另觅人选。 卿卿觉得这番威胁很有道理,点头称是。 私下里卿卿拉着王小姐到一旁说话,因为肚痛刺激了好脾气的忍耐力,不觉得也加重了说话的语气。 “古人说人怕出名猪怕肥,现代人说人怕无名猪怕流感,我说王大小姐拜托你醒醒好配合一下,早点完事咱们也早点走是不?” 王小姐很委屈的回嘴:“我很认真的在背台词,可我一看镜头就晕。” 卿卿匪夷所思的望着她:“你晕镜头?!” 甄卿卿很能体谅晕眩的悲哀,就像她有个同学因为晕尖状物而几次三番的被圆珠笔吓昏一样,王小姐能支撑到现在也实属不易。 王小姐答道:“那台摄影机让我很不适应,你能不能去跟导演说说找个东西遮住,只要别叫我看见它怎么都好说,最好再清个场……人太多了。” 甄卿卿一拍脑门差点背过气去。 不得不说,王小姐的要求早就超出了大牌艺人的合理要求范围内,更何况现在的王小姐名不见经传,到外面一抓一大把,又不是在拍限制级怕尴尬的戏码,所以王小姐要求的特权到卿卿这里就已经遭到拒绝,胎死腹中。 但是王小姐很难接受这点,以至于她当场便放了狠话,声称如果卿卿不愿意跟导演交涉,这场戏将有始无终。 可惜的是,伴随着王小姐任性威胁而来的不是副导演的催促,而是甄卿卿小腹突如其来的剧痛。 卿卿暂时一手扶着身旁的墙壁,支撑着好像被绞肉机巡礼过一般的下半身,企图扯开一抹和善有耐性的笑容,但在外人看上去分外狰狞。 她想对付非常之人还是要采取非常手段的,索性咬牙切齿的用一番狠话说哭了王小姐。 “我保证如果你今天不能撑过去,以后都不会再有拍戏的机会。没有哪家娱乐公司会因为一个小艺人的无理要求而去得罪任何人,你不是最独特的那个,也不是唯一不可的那个!你知道时间就等于金钱么!你知道拍戏每分钟都是在烧底片么!你知道浪费大家的时间就是在谋财害命么!哦对了!听过螃蟹非要顶出锅盖却被压死在锅里的笑话么,我可以给你同样的答案:想红就忍着!现在……你只有两条路,一,是你亲自跟导演承认错误虚心求教,希望他们大发慈悲的再给你一次机会,而不是将所有人都得罪遭到彻底的封杀;二就是大大方方的从这个片场走出去,豪放潇洒的吼一句‘我要退出演艺圈,再见’。” 噼里啪啦的口头发泄完毕,甄卿卿没顾得上看清王小姐的眼泪是怎么从缓慢分泌到“啪嗒啪嗒”下流的,但却从王小姐无助求救般的眼神中意识到自己身后一定正站着某位能救她于水火中的大人物。 这种即使背对着对方也能感受到的强烈气场来势汹汹,让卿卿没望已却步,顷刻间顿悟到何谓“沉默的时候觉得充实,我将开口的同时感到空虚”的真意。 “怎么回事。” 背后那人的声音很低很好听,让甄卿卿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再度涌来。 卿卿一回头立刻懵了,将目光很准确的投放在望向自己的三个男人其中一人身上,就着摄影棚休息间外不太明亮的灯光,卿卿认出了他。 他是娄澈,依旧介乎三十至三十五之间,依旧身长、体壮、貌雅、财雄、势大,另外加:轻蔑、冷漠。 站在娄澈左右的男人一个是副导演,一个是片场助理,他们在面目可憎却哑口无言的卿卿,与楚楚可怜不需要语言诉苦王小姐之间来回打量着。 副导演和颜悦色的打圆场:“没事没事,第一次难免的,一会儿我教你诀窍,等休息时间一过咱们就试拍一次。” 顷刻间,王小姐泪腺收放自如的技术令人惊叹,她感激的瞅着副导演,又感激的瞥着娄澈。 但甄卿卿很怀疑娄澈早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带着一种似是回忆,似是疑惑的表情,透着匪夷所思的玄妙,一瞬不瞬的打量直到她毛骨悚然为止。 这会儿的气氛陷入了僵持,表现为狼狈与优雅:娄澈的优雅路人皆知,甄卿卿的狼狈无所遁形。 稍后,王小姐果然跟副导演进了一间休息室,而甄卿卿也毫无意外的跟着娄澈进了另外一间。 卿卿先在心里碎碎念着:“这不过是代表公司的寒暄、客套、拜访、巴结,无关痛痒,无伤大雅。”随即就演说了开场白自我介绍着。 娄澈的脸色不太好也不太坏,甄卿卿僵着笑脸说完了台词顿时无语。 气氛一度僵持,两人默默对视。 看着娄澈微眯着眼睛露出不怀好意的那瞬间,卿卿差点夺门而出,但却被娄澈的一句话及时留住了脚步。 “甄老师挺眼熟的。” 甄卿卿咧嘴笑笑:“我这人大众脸。” 娄澈沉默了一会儿,笑了:“六个月前,XXX市,365号房间,有印象么。” 甄卿卿犹豫了一瞬,当下脑中绷断了一根弦,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像娄澈这样日理万机的大忙人,非要怀念别人试图以往的不堪,但也不得不自我检讨,装傻的戏她实在没什么演技。 尴尬的扭脸,透过余光,卿卿瞄见镜子里那张惊慌失措、惨败无血色的脸,自欺欺人的将这归咎于月月来亲戚的功劳,更试图用谦虚友好的笑容淡化娄澈的危险性。 可事实上,卿卿坐在娄澈的斜对面,在他眼神的凌迟下觉得整个世界都虚无缥缈,苍白无力。 “您可能记错人了,我长这么大没出过几次远门儿,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娄澈又笑了,笑的让人会产生活在现实等同天堂般的幻觉:“甄老师没见过大世面,可脾气倒是挺大。刚才正巧有两位记者朋友来探班,甄老师那几句话等于替这部戏提早宣传了。” 甄卿卿叹着气:“是这样的,娄总。您看新人拍戏不容易,谁也没想到王小姐有摄像头恐惧症是不……我们也知道拍戏时间紧张,每分钟都是在烧钱,刚才要不是说两句重话,说不定现在就要叫救护车了!当然,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我们也很不好意思,所以我正要跟您陪个不是。” 甄卿卿陪着笑脸故意转移娄澈的注意力,说的煞有其事,声情并茂,但这么夸大其词换来的却是娄澈突如其来的肯定句。 “你们贺总一定很器重你。” 正文 Chapter 07 “你们贺总一定很器重你。” 这本来是一句说者诚恳,听者虚荣的好话,甄卿卿乍一听在耳里也觉得人生额外充实美好,可突然一琢磨娄澈所谓“从脾气大到被老板器重”这前言后语的呼应,再一仔细分析他意味颇深、暗示颇深的眼神儿,胸口立刻像挨了一闷棍般倍受打击。 甄卿卿企图解释:“其实我脾气也不算大……贺总也是看咱工作勤奋,虽然人是笨了点可勤能补拙,您说是吧?”言下之意,咱不是那种仗着老板喜欢就耀武扬威的小人。 由于受到诸多现代文学与社会现状的影响,甄卿卿很能理解娄澈暗示她是被贺老潜规则过的分析,在她升职加薪的时候就连小李也投来询问诧异的眼神,自那以后也再没请她海搓过麻辣烫。 可生活中、工作上的残酷往往不容忽视,挖人心肺不见鲜血,所以甄卿卿的极力撇清在娄澈看来有些多余,有些缺钙,毕竟时下的流行趋势已经发展到“成功的男人要赚到比女人花的更多的钱,成功的女人就是能够找到这样一个男人”,所以在娄澈眼里甄卿卿的辩驳难免有粉饰太平的尴尬。 俗语说:“孔夫子进考场,句句都有”。 甄卿卿则有种“老兵进考场,句句二百五”的无力感,为了无视这种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的暗示,她只是企图将话题引开。 “您今天又上头版了,整整一个版面呐,比梁老师、刘老师喜结连理的头条还头条!” 卿卿一边调侃,一边使劲儿的表现希望自己看上去就是一个二百五。 虽然娄澈的回应一直冷冷淡淡使得整个话题难以进行,但他偶尔露出用笔墨难以形容的笑容,也让卿卿觉得这间休息室特别神秘。 卿卿不由自主的幻想着,一个女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或许会找个男人结婚,一个男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女人或许会跟他离婚;但女人们一定是盼望像娄澈这样的男人走投无路,那就可以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通过金钱手段达到更多实际性目的,起码她很愿意用存折里的三万两千五百元跟这样走投无路的男人做一次梦想照进现实的交易。 只可惜,理想往往高于现实,因为眼高手低,而现实往往大于理想,因为可操作性强。 所以,甄卿卿面对娄澈的畅想之旅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他一句问候从理想踹回了现实。 “你今天亲戚来了?”娄澈说话永远是那么的不温不火,不冷不热。 甄卿卿眨眨眼,被这话的言下之意“姨妈串门,姑娘烦躁”给雷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回了一句:“是啊,是您没有的亲戚。” 甄卿卿不知道这话有没有冒犯或挑衅的意思,在脑子忽然一热的瞬间也顾不上这些。 其实娄澈只要稍微收敛起带点调戏,带点不怀好意的态度,她也不需要左猜右想摸不着他说话的轨迹,但这会儿的娄澈好像一马心思卯上了,让她分外不安。 娄澈笑的好整以暇,悠闲地用左手玩弄右手的手指头。 “呵呵是么?我没有大爷。” 甄卿卿很想笑,很想大笑,但娄澈的手指头动的让她闹心,所以当下便不假思索的回道:“咯咯……真可惜,要不然总被问候老人家要不高兴的。” 娄澈乐的就跟拍牙膏广告似地敬业,有趣的眼神直直瞅着甄卿卿眼睛都不眨一下,也让卿卿不由自主的自认为有趣。 ——直到后来的后来的后来,甄卿卿根据实际情况又反复揣摩了这段插曲,脑中也浮现一句话:“男人都喜欢有趣的女人,但如若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就会觉得她有趣。” 之后没过几天,甄卿卿就对王小姐突飞猛进的演技表示惊叹,不由得暗忖副导演的补习功力是如何化腐朽为神奇的,但过了没几天就听说了副导演结交了名不见经传的新欢小艺人。起初卿卿不以为然,但自从王小姐的三个镜头还没准减一个的预期一路飙升到混了十个镜头的实际,卿卿终于拍着脑门顿悟了。 顺理成章的,这部名为《迟早要还》的电影有了第一波野生绯闻宣传,效果很显著,八卦不穷出。 有句成语叫一语中的,有种说法叫好的不灵坏的灵。 就在王小姐终于克服摄像头恐惧症之后的第三十天,由于甄卿卿领导有方表现出色被主办商再三表扬后,贺老终于找她深谈恳谈慢慢的谈了一次。 贺老说:“过两天有场活动挺重要的,卿卿啊穿戴正式点、漂亮点,陪我一起出席吧。” “哦……”甄卿卿很发愁,而这种发愁也来不及掩饰流露在外了。 贺老很关怀的又说:“一会儿下了班跟我去国贸转转,整几套像样儿的衣服。” 甄卿卿脑中警铃小作一声,“嘿嘿嘿嘿”笑的很实诚:“衣服我自己也会买啊,您一个大老爷们儿难不成买的会比小姑娘买的好看?” 贺老笑道:“有时候,男人跟女人在买东西时候的眼光,有很大差距。” 这句暗示被甄卿卿“嘎嘎”乐了过去,在贺老面前打下包票一定好好装扮,绝不会丢公司的脸。 第一次倾谈之后的第三天,贺老又要请甄卿卿海搓一顿。 “哦……”甄卿卿很费解,而这种费解也稍微的露出一点。 贺老解释道这是为了感谢她工作努力,为公司屡创佳绩。 甄卿卿沉默了一个眨眼的功夫,就看似很憨厚的回答:“咱工作努力是应该的,您何必破费。反倒是我跟公司学了很多,应该找机会请大家一顿。” 第二次暗示被甄卿卿忽悠过去,于是很快就迎来了第三次。 贺老说他换了一辆新车,甄卿卿礼貌的问啥牌子,贺老随口说了,甄卿卿就随口的回道没听过。 贺老很错愕,脸色不太好,甄卿卿又不好意思的说其实她不懂牌子,不懂车,更不懂路况,末了又加了一句:“您跟我说也白说,不是对牛弹琴么。” 后来甄卿卿才知道那车要“三”后面加六个零才买的起,而对于数学一向不好的卿卿来说,存折里超过五个零就有数数障碍、心理负担。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第四次,贺老又对甄卿卿说五一在外地有个活动,需要她跟着一起去,喝酒的时候替他挡两杯,多寒暄,多应酬。 甄卿卿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正经严肃的纠正道:“五一是国家法定节假日,不能出差,出差违法。” 虽然在他们这行,节假日往往遭遇演出高峰,各地奔走早成了家常便饭。 几次三番下来,贺老好像对甄卿卿这种以慢打快的太极越来越有兴趣,还没过半个月就告诉甄卿卿公司参加了某某集团举办的抽奖,中了现金头奖,人人有份。 甄卿卿看着贺老很兴奋于是也跟着一起兴奋,随口问道有没有她的份,贺老立刻反问甄卿卿想去哪个国家旅游。 甄卿卿歪头煞有其事的琢磨道:“埃及吧,我想看看沙子。” 贺老说:“我身体不太好,去不了太干燥的地方。” 甄卿卿乐了:“哦,那正好,旅游啊就得一个人去才有意思,我看您挺适合东南亚的。” 最终埃及没去成,可甄卿卿也没什么时间执着,贺老的执着就再次席卷而来。 贺老说最近有个楼盘开盘,没个五百万拿不下来。 甄卿卿感叹真贵啊,贺老立马豪迈大笑说他正打算来一套,问卿卿下午有没有时间陪他去看看。 这回甄卿卿脑中警铃大作,嘴上依旧“嘎嘎嘎”笑道:“这房子是挺贵的,但配不太上您的身份啊!你看赵老师拍了几部戏还跟咱公司合作过几回,就买了国贸那套五千多万的啊!咱总不能比她寒碜是不?” 贺老彻底傻眼了,人生第一次感到了无奈,不由得感叹:“你这姑娘挺清高啊!” 甄卿卿想贺老在潜意识里一定认为她自抬身价,坦白道:“您是不是对我有点想法?其实,我对您一点想法都没有,这种交易注定了不能一拍即合,咱这事没谱,成不了!” 贺老没料到甄卿卿的打开天窗说亮话,马上纯真的回应:“你就像是我女儿,让我这个长辈忍不住关心。” 甄卿卿乐呵了:“哦,那您对您闺女可真好。我爸妈从来不说带我看房子、车子,您的作风比我爸妈还像亲人啊!” 贺老又感慨:“这个圈里可没几个像你这样的。” 甄卿卿顺便问:“哦?那像我一样的都去哪儿了?” 贺老挑着眉翘着二郎腿:“都不见了。” 甄卿卿腹诽“是都滚蛋了吧”,嘴里却说道:“哦,是么,那我也快不见了。” 贺老笑的很无辜:“不会的,你这么可爱,就好好在我公司干,一定有前途。” 甄卿卿有点愣,实在没想到贺老一句话就把她企图委婉辞职的话题拉回来了,在短短几秒钟里就让她尝到了何谓将革命的种子扼杀在摇篮里的壮烈,但她依旧抱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 她说道:“我必须慎重的考虑未来,绝不能马虎。我想出去进修进修,看看大千世界怎么一个无奇不有,过几年再回来咱们公司,一定会创造出更多业绩。” 贺老反问:“怎么不想在这干了?” 甄卿卿答:“其实是我历练不够,得多碰壁,多吃亏,您公司要求标准都太高,咱得积攒点实力才能回来。” 贺老又反问:“你是不是嫌弃我这儿庙小池浅?” 甄卿卿眨眨眼道:“庙小阴风大,咱不想做王八。” 贺老很尴尬,后果没有啥。 正文 Chapter 08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随和的,一种不随和的,但随和的人之所以随和也是因为他们找不到不随和的理由,而不随和的人之所以不随和也是由于有人比他们更随和。 在甄卿卿心里,贺老一直是表面随和,内心不随和的滚刀肉。 比如她那看似随口、实际有心的一句“这个艺人工作是挺努力的,就是说话不饶人”,总会在表面若无其事、心里计较的贺老那儿留下一笔痕迹,这就是贺老最深藏不露难以周旋的一面,也往往能奠定他事业有成的基础,而旁人偶尔的眼光注目却让她觉得自己是李连英。 后来,甄卿卿也仔细琢磨分析了贺老的说谈艺术跟为人处事。 如果贺老直截了当的对她提出“潜规则”,以她的性格最大可能只会当下辞职,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贺老的迂回前进的战术,既可以试探她的态度,也可以保住自己的颜面,而她在别无选择之下除了装聋作哑,也只能迂回的提出辞职,却又被贺老迂回的婉拒了。 于是,她就在辞职未遂的窘境下继续留在了“南创娱乐”公司。 之后的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玩笑,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贺老日日到公司就位,最早一个来最后一个走,闹的甄卿卿跟他低头不见抬头见,气氛一度是尴尬中带点不和谐,不和谐中又带点鸡皮疙瘩。 不管是圈内还是圈外,一般情况下的办公室恋情只有两种情况:下属变情人或者下属变陌生人。往往一对男女你情我愿,那变情人就是火候跟拉锯问题;但如果一个愿意一个抗拒,那在变成陌生人之前可能会先变成敌人。 所以甄卿卿有点懊恼,她觉得这种若有似无、若无似有的办公室暧昧不宜长久维持,最起码要在变成陌生人之前先避免跟自己的老板变成敌人。 也许,男女之事真要付出点代价,你请我不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动那方整天都要承受精神摧残。 卿卿觉得自己差一步就要疯了…… 幸好,这样的僵局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一次领导与领导的会面后迎刃而解。 那天天朗气清,阳光明媚,是拉家带口奔赴郊外野餐的最佳选择,但在一个只有额外堵车跟分外堵车之分的大城市里,找到一家不太拥挤的餐厅聊聊天拉拉关系就成了都市人们的首选。 贺老别有目的的约了娄澈出来应酬,先叫了一桌子菜又叫了两瓶白酒,娄澈预感到这将是一场鸿门宴,独缺了项庄舞剑。 果然,贺老趁着酒足饭饱之际,立刻把刚才说的“全球变暖”的环境问题转到了“气候恶劣,连户外演出都取消好几场”等等,使娄澈立刻联想到前阵子贺老组织的大型演唱会遭遇台风而取消的新闻。 贺老诉苦哭穷道:“娄总你看,我这公司不大,人也不多,能干事的就那么几个,遇到点事还真没能挑起大梁的!这屋漏偏逢连夜雨的,饭锅都快揭不开盖了。” 娄澈看了眼猪鸭羊全齐的餐桌,应和道:“得力的要慢慢培养,也不能保证以后不会跳槽,人往高处走,往前看,有些事也需要与时俱进,留得住人也是一门学问。” 贺老立刻皱着老眉唉声叹气:“与时俱进谈何容易啊,人心叵测,我这把老骨头爬是斗不过了。” 挑眉笑了笑,娄澈搓着下巴状似不经以的讲了段故事:俗话说狡兔有三窟,曾经就有一只兔子喜欢蹲在山洞前写点职场感悟,正巧遇到了一只好久没尝着肉鲜的大灰狼。狼问兔子写什么,兔子说在研究《如何吃掉一只狼》,狼笑不可仰后,跟着兔子进了山洞。没多久,兔子又回到洞口继续写,这回又迎来了一只野猪,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其实,在山洞里正有一只日日饱餐的狮子坐等兔子带来的食物。 故事讲完,娄澈垂下眼抚了抚酒盅上的花纹:“……贺老您看,只要公司有您这样的人坐镇,员工自然能创造蓬勃业绩,您现在短暂的忧愁为的还是将来如何走更远的路而做出的思考,兴许明天就有意想不到的机会?” 贺老的本意是想借着哭穷多整点跟CAB公司的合作机会,但没想到娄澈用“兔子”就将他打发了,心里难免不甘。他跟一般上年纪的人有些区别,人到中年万事不休,凭着点固执、任性,时常肩负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 所以,娄澈的婉拒并没有立刻打消贺老的念头。 借着酒醉上厕所的功夫,贺老恍恍惚惚的想起娄澈曾对甄卿卿的工作表现赞不绝口,他本着“圈内龌龊伴我行”的宗旨隐隐觉得娄澈对卿卿有点想法,于是就打电话叫来了当事人。 甄卿卿接到电话一赶到包间就看到一老一少相谈甚欢,乍一看上去大有忘年之交的劲头儿。 再仔细一打量不难发现,贺老的笑容过分热络,典型的“兜里揣着两毛五,眼巴巴盼着买王府”,而娄澈的笑容不温不火,典型的“金砖盖王府,绝对不止二百五”,所以她只是挂着傻呵呵笑容的琢磨了一圈,就十拿九稳贺老是不会从娄澈那儿占到半点便宜的。 贺老正说到前两天去按摩直到今天还腰酸背痛歪不了头,站在门口傻乐的甄卿卿就被娄澈用眼神锁定了。 卿卿敏感的注意到娄澈微乎其微的皱了下眉头,然后才轻轻指了下身边的位子。 “甄老师,请坐。” 卿卿乐了乐随手拿起国窖一五七三给两人斟满才慢吞吞的坐到娄澈身边,不动声色的将他长袖外衫配深色牛仔裤的打扮尽收眼底,又对斜对面笑容诡异的贺老开了口。 “贺老,敢情今天您是跟娄总出来啊!哎!您看我多失礼,随便穿穿就来了!” 娄澈瞅着卿卿穿着特别敷衍的摊货儿,扯扯嘴调侃:“又不是相亲,穿得太隆重了我会有压力。” 卿卿瞥了眼贺老的西装革履,立刻打圆话:“这穿衣服可是行为艺术啊,我是不太懂,尤其不太懂怎么能把高级货穿的不低级,也不太懂怎么把低级货穿的高级,要说化腐朽为神奇啊,我可真得多跟您和我们贺老学习学习。” 娄澈微乎其微的皱了皱眉,抿了一口一五七三就顺手抓着酒盅把玩起来,玩出来几滴酒精溅在大拇指跟食指上,放大了指缘的纹路。 看得出来娄澈对卿卿的话不以为意,但表情上拿捏得当的只显露了一点,极淡极浅的一闪而过,在她仔细探究的时候又觉得是错觉。 “刚才我正跟你们贺老说个故事。” 娄澈好像有意继续刚才的话题,不在意的放下酒盅,一边冲着卿卿笑一边缓缓舔去指尖的酒珠,这一连串不慎洒酒又随意粉饰太平的行为,自然连贯的展现了优雅从容,在卿卿使劲的盯视下也没露出半丝尴尬。 没等卿卿从这段勾引直播中回神,娄澈又用很清醒的声音把故事继续讲下去:兔子无意间泄露了它引诱动物进山洞给狮子当食物的故事,狮子很生气的威胁兔子如果不能带来食物就会吃了它。所以直到兔子继续写文章的时候,突然造访的小鹿并没有因为文章名是《兔子是怎样吃掉狼》的而好奇的进去,当下就拆穿了兔子的谎言。可兔子却说‘我快被炒了,难道你不想接替我么’,毫无意外的小鹿被吸引了也跟着兔子进了山洞,再也没有出来……而兔子则逐渐往森林深处走去寻找更多的食物源。 听完故事,甄卿卿很明智的选择了沉默不语,因为她对这故事的前因后果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她更清楚娄澈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绝对不是简单的暗示《如何发展下线动物为老板提供食物》这一个道理。 在现实生活中,她是兔子,贺老是狮子,或许贺老以为娄澈是能带来无限商机的森林,所以他需要一只有趣的母兔子做诱饵。 ——高级一点的说法,贺老是收取好处的中间人;低级一点的说法,贺老因为拉皮条而获得合理的报酬。 很自然的,甄卿卿想到这段故事的后续:当兔子在森林里发掘了无穷无尽的机会以后,它因为名气大了所以盛气凌人了,就对着无辜可怜的小乌龟拽道“三天之内,见我老板”,乌龟找到猎人诉苦,猎人不屑的大笑……没多久,猎人就披着狮子皮跟乌龟一起吃兔子火锅了。 卿卿抬头冲着娄澈抿嘴一笑,她相信上次在对王小姐恶言相向的时候,娄澈心里一定已经给所有人定位了:贺老是狮子,她是兔子,王小姐是乌龟。 可娄澈要不要当猎人却由他自己说了算。 娄澈问得很礼貌很谦虚:“甄老师有什么看法么,说出来听听。” 卿卿隐约觉得娄澈的礼貌谦虚很有攻击性,尤其是那种以试探为幌子的侵略目光很容易就让人错以为是带有鼓励的认可,所以她决定收起沉默,用二百五形象贯彻始终。 事实证明,二百五的笑容难免要搭配露出的大门牙,卿卿笑的很无奈:“这个故事里说的都是动物,也让我也想起自己大学毕业后再没去过动物园,我不敢去,特别害怕,特别彷徨,因为我实在怕只有去了那里才会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个人。” 娄澈明显一愣,眼里一闪而过一抹若有所思,被卿卿暂时归为善意的表达。 娄澈的沉默也带着卿卿走进沉默,她暗暗反省着刚才的话不是让娄澈产生了共鸣,看来在幽默里掺杂了过多的自嘲除了显示了小聪明,也意外的引起了娄澈的关注。 这不好,很不好。 也许,一名战士需要敢于的面对于敌人。可甄卿卿不是战士,面对这种情况她只希望用暂时的逃避换得娄澈的遗忘。 于是她也没给娄澈回答的机会就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借机去洗手间了。 出了包间门,服务生告知了卫生间正在维修中,又告知了该餐厅所在的商场里的卫生间就在不远处,甄卿卿耸耸肩表示理解。 出了餐厅,她一转角就逮住了最近的保安问路。 保安笑呵呵的说他也要去,就一前一后的将卿卿带到安全通道那儿,却在走到通道的尽头时自己先一步转入一间,很快就跟里面的环保大姐大聊特聊起来。 于是,卿卿不假思索的走进了空荡荡的另一间。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几座错落有致的小便池,卿卿有点哑口无言也有点莫名其妙,带着这个疑问慢吞吞的走进隔间,思想始终被“女卫生间里为什么会需要小便池”这个特别深刻的问题占据着。 为了转移这种匪夷所思的困扰又能让自己解决私密事情时可以心无杂念,卿卿只能哼唱起第一首跃入脑海的歌来提升注意力。 “你老妈~~改嫁!嫁了个矮~~~冬瓜!谁知矮冬瓜~~~屁股有道疤~~~” 正文 Chapter 09 据说在一个人全神贯注融入情感唱歌的时候,它可以很动听,而当一个人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唱歌的时候,它可以很走调。甄卿卿恰好属于后者,虽然她唱的漫不经心却依然沉浸在某种**的畅想中…… 所以,可想而知当卿卿自我陶醉的打开隔间门出去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一位熟人该是多么惊讶。 对面双手环胸的男人是娄澈,年龄介乎三十至三十五之间,CAB娱乐公司老板,身长、体壮、貌雅、财雄、势大,另外加:好笑、鄙视。 伴随着一副让人匪夷所思的表情,娄澈突兀的说出了开场白:“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可又怕别人知道他们不知道想做什么……我能理解。” 说完他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甄卿卿有点懵,懵了之后又有点愤怒,还很恰当的通过声带表现出来一点。 “有道理。那么请问娄总您大大方方出入女厕所,还站在门口迎接我出来,是因为您在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情况下,做出的最不理性的反应么?” 这话说完卿卿就自己肯定了一回,感觉良好的认为这句台词说得滴水不漏,尤其特别适合上庭辩护,可能是对一名□犯,可能是对一名杀人犯,也可能是对一名有狂躁症的精神病患者。 娄澈有一瞬间的神情是疑惑中带着费解,费解中又带点恍然大悟的,但很快的就被他眨着眼掩饰掉了。 卿卿实在不想把一个外表衣冠楚楚的男人往歪里想,那感觉就像花了万八千的买了件高级衬衫回家,拆开却发现胳肢窝处开线的一刹那,心里难以承受这种幻灭的压力。 但此时此刻娄澈这种隐忍不发的表情难免显得意图不轨,还是在这种解决某种需求的场所,在卿卿眼里,他在经过刚才饭桌前的挑逗后,就迫不及待的跟随她走进女厕所,使他这个人的形象都变得分外猥琐,分外下流,真是要不得。 娄澈忍着笑说:“甄老师是不是对我有点误会?要不麻烦你先出去,等我这边处理完再谈?你知道的,有些事是等不得的。” 甄卿卿有点羞赧,有点招架不住,一面想着出不出去这误会都绝对没法澄清了,一面又想着作为不平等阶层,她是不是该卖他这个情面,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保守秘密?但眼下,她也觉得不应该继续跟一个性别男、爱好女的男人单独处在洗手间里。 意料之中的,卿卿也没再跟娄澈进行口头交涉,还自我催眠着:或许,她可以勉强忍受娄澈借用女洗手间。 顿了一顿,卿卿挪动了脚步,连手都没洗就出了门,却正好脸对脸的迎上另一位男士。 那男士穿着一般,长相一般,举止一般,可简称为路人,但那神情可不一般,尤其是在见到卿卿堂而皇之的走出来的样子,那惊讶中带点不可置信的玄妙,匪夷中带点指责的意味,又迫使了那男士再三确认了门牌上面的烫金字。 ——男。 “神经病!” 那男士低估了一句就走进卫生间。 留下甄卿卿傻乎乎的站在男洗手间门口,盯着烫金字喃喃自语……终于认识到娄澈所谓的误会是真的误会,终于认识到那番关于“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理论,也是别有暗示的,也终于认识到娄澈眼神中的兴味是因何而起。只可惜,这些认识来得太过迟缓。 一时间,卿卿也没了主意,只觉得自己被保安大哥欺骗了,被娄澈嘲笑了,被路人鄙视了,被自己的悲情遭遇弄得哑口无言了。 她觉得除了对不住自己,也特别对不住娄澈,可眼下也不能冲进去道歉,等在门口更显得猥琐鬼祟,所以她只能先跑到女洗手间门口观望一番,欣喜的发现那保安大哥还在里面跟清洁大姐大聊特聊。 保安大哥说:“小小,你就跟我结了婚吧,我保证不会让你受苦的。” 清洁大姐回道:“你觉得咱们要是结婚了能有前途么,咱俩的生活环境就像是在下水道,为啥不找个走在天堂的对象,也好赶上优生优育?” 保安大哥又说:“没用的!现在世界是咱们的,以后是儿子们的,但最终是那帮孙子们的,你说找谁不一样啊?再者说了,甭管找谁不得找个情投意合的啊?” 清洁大姐又回:“不行,不行,我还是得考虑清楚,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万一找错人了离婚,俺们户口档案改写离异了。最近的犯愁事也太多了,弄得我也没什么心情。你就说这消毒液吧,满满一大桶我用了还不到三天就见底了,二楼的那几间的就特别省,再这样下去公司该怀疑我亏空了!你说这年头消毒液怎么也有人偷啊!” 甄卿卿听得有点懵,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实在搞不懂消毒液跟结婚有什么直接关系。但那清洁大姐分外娇柔的神情,很快就软化了保安大哥的焦躁,卿卿看在眼里深有感悟,终于明白女人天生就拥有对付男人的最佳武器。 这种颇有哲学气息的领悟,并没维持多久,很快的她就迎来了悠哉悠哉走出洗手间的娄澈。 娄澈一出,卿卿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道个歉,顺便把“娇柔”捡起来串场。 “娄总,您看,不是我走错门了……实在是被误导了!刚才那保安给我带的路,我还以为他进的是男洗手间……所以我才……谁想到他进的女……” 娄澈顺着卿卿的手指,往女卫生间里那对难分难舍的情侣看去,理解的笑笑。 “所以我才说这里面一定有点误会。” 娄澈表现的颇为大度,好像真的被卿卿的“娇柔”拿下了。 卿卿咯咯的一阵干笑,微微侧身,跟着娄澈一左一右的往来路走去。 一路上,卿卿只觉得很尴尬。琳琅满目的橱窗就像过眼的繁华,交错而过的路人就像零零碎碎的点缀,她的心情就好像站在悬崖边的鸵鸟,不知道是该跳下去掩饰点什么,还是该一辈子捂住脸。 回到包间,不见贺老。卿卿又有点紧张有点紧绷,立刻意识到这是贺老刻意制造机会的举动。她不知道该不该顺从,但却知道一定要跟娄澈表明态度,暧昧其实不适合他俩。 没想到,卿卿的台词还没组织好,娄澈已经先发制人了。 “甄老师现在单身么?” 娄澈坐回刚才的沙发上,自然而然的拍了拍身边的位子,不太在意的提起了敏感话题。 卿卿想,坏了坏了,娄澈是打算单刀直入了。 当下一琢磨,卿卿想到一个理论:“女方表明单身等于暗示男士跟上进度”,看来她是有必要尽快澄清误会。 “是这样的娄总,我这姑娘那儿都好,就是在男女关系上看的太透彻!打从法定成年日那天起,我就对我男人以外的没什么幻想了。” 娄澈慢悠悠的乐了:“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指正不怀好意的撑着自己的额角,毫无所觉的营造出在旁人眼中性感**的姿势。 卿卿频繁的眨眼,意识到那种极端兴奋的状态又回来了,脑中难受控制的产生种种不合时宜的念头,瞬间就将娄澈列为本年度最性感男士前三名。 娄澈仍旧慢悠悠的继续安抚道:“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 但很显然,这句话就像屠夫对着小花猪说的“多吃点,我不会动你”的一样,属于睁着眼睛说瞎话一类,特别是灌进卿卿耳朵里,立刻升华为“别紧张,都交给我吧,交给我你就跑不了了”。 娄澈继续乐,乐的仍是慢悠悠:“咱们就是随便聊聊。你说你有男朋友了?我挺好奇的,像甄老师这么风趣的眼光一定很独到。” 娄澈好整以暇的打开话题,说话的语气不太正经。卿卿不太确定是自己不是被调侃了,也不太确定娄澈这话是不是在骂人,但她很确定此时此刻,必须步步为营的争取尽快打消娄澈的不良企图,再想怎么脱身。 还记得上高中那会儿,年级里有位梳着五分头的学校才子“小风流”,他整天在卿卿的教室门口蹲点,总能把各种台词表白的听者肉震、肉麻,保持着一天一句誓言的频率屡战屡败,还时常把卿卿归类为小天使、小可怜、小东西的小字辈,弄得她不胜其烦。 终于有一天,卿卿对着“小风流”真挚而坦诚的说道:“我有男人了,真的!你可千万别说等我!我这辈子都不会抛弃他的!哎……你要不要我给你个期限?就一万年吧!” “小风流”眼眶红了,哽咽的放下话:“如果给我一万年……唔……我会用来跟你绝交!” 卿卿心里偷着乐了,表情故作哀伤的看着“小风流”翩翩而去,挥挥手,竟没带走一片云彩。 后来,一舍友偷偷问了卿卿详情。 卿卿拍着她的肩膀揭晓了答案:“男人?床就是我的老公,棉被是我的情人,冷的时候我睡在老公身上,享受情人怀抱的温暖,热的时候我踹开情人,只需要老公无微不至的柔软。” ╮(╯▽╰)╭历史的教训是残酷的,但类似场景遭遇了不类似的男主人公,卿卿深怕提起床跟棉被,娄澈就会把她跟床、棉被摆进一幅画面里。 经过一番思想的激烈斗争,卿卿选了一种比较保守有内涵的回答。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在我的精神领域,早就有个人侵入了,至今没能把他驱逐出境……那真是一段让我至今难以忘怀的绝恋。” 说完这话,卿卿为自己的文艺腔感到骄傲,这台词真是说得太好了,既让娄澈下了台,又让这件事点到为止。 ——倘若娄澈是个识时务者的君子,就该明白什么是“给脸时应要脸,不给脸时不要脸”的道理。 可娄澈却用更暧昧的不像话的语气调戏道:“要驱逐一个人,首先要让另一个人住进来。” 正文 Chapter 10 “要驱逐一个人,首先要让另一个人住进来。” 卿卿眨眨眼,觉得真是别让流氓有文化,那绝对是千军万马…… 她严重怀疑娄澈的肺活量很大,以至于她在这种封闭式的屋子里老会出现耳鸣、心悸、眼花、头晕的症状,需要带个氧气瓶时刻补充。 也许,一个人是该变得有思想,但决不能因过分联想而失去了最初的理想。 所以,虽然卿卿受到了娄澈男性荷尔蒙分泌的不断骚扰,也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做出一些不切实际的童话勾勒,但她很清楚的明白——娄澈不该是那个男人。 梦想中的那个男人,应该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简简单单。 而娄澈,优秀的就像是人生里擦身而过的误会,好像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就会严重违反“人生不如意十有**”的定律。可能,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她会突然翻出朦朦胧胧的回忆:关于在那很久、很久、很久的以前,她遭遇了娄澈的那一页。 但是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童话发生…… 卿卿心里这么笃定着,却不知该如何安放频率快得不像话的心跳。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乱动。 此时此刻,卿卿只有这个打算,也打算这么一直打算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娄澈很忽然的又很自然的靠了过来,近到喷出来的呼吸都极其不要脸的骚扰着卿卿的鼻尖,徐徐的、不紧不慢的让她的防备渐渐土崩瓦解。 娄澈的眼神散发着“别伤害我,我会很温柔”的讯息。 卿卿不知道那算不算波光粼粼、水波荡漾的一种,但却被它们接连不断的催眠着,甚至自我欺骗道:“这里面会有幸福的。”她早就习惯了被动,习惯了躲避,习惯了装傻忽悠,独独对娄澈这种暧昧燃烧的眼神难以习惯。 旁边的国窖一五七三散发着诱人的酒香,馥郁芬芳,就像娄澈伸过来碰她鬓发的手指上的气味一样,随着气温、时间的变,而逐渐变化出不同浓度的香。 酒不醉人,人自醉。 卿卿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要不然怎么会任由娄澈靠近。 为了扮演一个酒醉的女人,一定要娇柔,就算不会娇柔也要娇弱,再不然矫揉造作的歪倒一旁显得娇羞,也是必要的。 为了检验真理,卿卿很快就“呃”的打了个酒嗝,满怀期盼的软扑在沙发上,适时的躲开了娄澈的手指跟呼吸,把脸闷进软垫里,困难的挤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但很显然,卿卿忘了娄澈的耐性跟积极性一向不好打发。 很快的,娄澈突然变的很有侵略性的身体,笼罩到卿卿上方,阴影毫不留情的淹没了她的颜色,及时演绎了何谓“你卧倒,我跟上”。 “卿卿。” 娄澈的声音有点着面颊红晕的功效,立刻就被卿卿列为易燃物的范畴,杀伤力极强,不带含糊的,也不分场合。 顺理成章的,这时候的卿卿应该娇羞的扭转头,娇羞的应一声,再娇羞的闭上眼…… 但就听“噗”的一声,一道响屁划破了空气,将这幅唯美的图画撕了个大口子,毫不留情的破坏了和谐美。 不顺理成章的事情发生了。 它取代了一切的浪漫因子、好不容易沸腾的温度,以及□的温床。 背景是黑色沙发,姿势是女下男上,肢体勉强算是交叠——占了大半个镜头的男人身体秀色可餐,男人宽阔肩部线条优雅倾斜,挡住了女人胸前的重点部位,修长的腿也遮掩了女人部分褶皱的牛仔裤,相信不论是截图那一块都极具视觉冲击力。 只可惜,女人羞愧捂脸,男人表情好笑,极不般配。 “对……对不起……这不好控制,我实在忍不住……”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卿卿捂脸的手下发出,大有娄澈再逼她,就装死给他看的劲头儿。 她的心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慢了下来,可能是太满意一个屁就将冲动、心动、妄动打得魂飞魄散吧,真是世事无绝对,人生变天难预测啊。 屁发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卿卿也突然有了开玩笑的轻松感,打算一鼓作气的打消娄澈的企图。 “娄总,您别介意,千万别忘心里去!咱放的不是屁,是寂寞,谁叫它常常神出鬼没啊!” 娄澈很自然的用一声闷笑作了回答,又好气又好笑的跟露出眼睛的卿卿对望一阵,又故意将一抹调皮的意味投射过去,在她还没有明白过味儿的同时,又温温柔柔的低喃了一声“卿卿”,再度在她冷却的面颊染上添了一抹丽色。 “卿卿,有时候感觉来了是躲不掉的,但是……你千万别爱上我。” 说话时,娄澈的神色突然变得很严肃,深沉的意味不明:“因为……你输不起。” 这句话来的很突兀,很坏、很恶劣、很残忍,尤其配上娄澈低低沉沉、含含糊糊的腔调,挑衅意味十足,很容易让人越挫越勇,产生“你不让,我偏要”的心态。 “他一定不是个好人。” 卿卿这么想着,忍不住的眨了眨眼,说道:“那你不能勾引我的爱,我很天真,肯定会当真的。” 卿卿说的也是半真半假、似是而非,要换做是一般男人肯定得有点想法,就算不是魂飞魄散也得想入非非。 可娄澈乐的有点欠揍:“你是那种一勾引就会上钩的女人么?” 卿卿强忍着傻笑的冲动:“你是想听假话,还是想听假话,还是想听假话?” 娄澈乐的依然欠揍:“你想让我听什么?” 娄澈很会玩文字游戏,卿卿忍不住觉得他很淘气,就算他身上传来了淡淡的浴液香气,也难以掩盖勾人的风流气息,吸进卿卿的肺腔里瞬间就被分门别类。 每个人,都会有各式各样的包袱,大大小小,种类繁多,背负着忌讳、原则、顾及,死守着在别人眼里看似无关紧要的秘密,但一回生,二回熟,当人们终于第一次讲出了不为人知的秘密,很快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包袱没了,秘密没了,距离也就没了。 所以,卿卿觉得有必要死守住第一次的祸从口出。 “咳咳,娄总,我想您是不是对我有点误会?要不麻烦您先让让,等我去完洗手间咱们再谈?我好像吃坏肚子了……您知道的,有些事是等不得的。” 话一说完,甄卿卿就开始自我膨胀,觉得能把娄澈之前的话捡起来重组再反击,是特别智慧的行为。 娄澈眼底有一瞬间的恍神,但很快就控制自如的恢复到波澜不兴。 对他这种将表情演变的登峰造极的功夫,卿卿十分佩服,但也没时间细琢磨,就随着娄澈的起身让步,她立刻淡定自若的坐好,淡定自若的一笑,淡定自若的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事与愿违的,在卿卿拉开包厢门的刹那,身后飘来一道不温不火的声音:“卿卿,咱们的事还没完……” 她的耳朵里灌满了嗡嗡声,眼中正倒映出矗在门外的贺老的身影,这顷刻的功夫,卿卿就被突如其来的尴尬卡在了门边。 娄澈在放话,贺老在偷听,一个是公司要攀附的高枝,一个是攀附高枝的投机者,而她,不过是中间的纽带,或许会成为一场合作中的转折点,也或许会成为一场利益的牺牲品。 想到这,卿卿的脸色不太好看。 贺老很快就挑动脸部的线条,笑着说道:“刚刚接了个电话,有点事处理……怎么?娄总先走了?” 明骚易躲,暗贱难防。卿卿对贺老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感到不齿,但转念一想,此时此刻除了演戏,他们还能做什么?只可惜,演技的好与坏,直接关系到装蒜的功力,贺老就是装的到位的,所以混迹圈内多年已然持久,而她就是没装出体面的,卡在门口还要老板找借口圆场。 经过了这样的思想斗争,卿卿缓和了脸色,开始为自己不齿,强装笑容的回道:“娄总还在,贺总,我想先去个洗手间。” 贺老笑得眼睛眯成了缝,侧身让开了路。 卿卿立刻走出门,快步拐角,快步走出餐厅,又突然缓慢了步子,漫无目的的游荡着,脑子里充满了各种想法,但由于外界信息一鼓作气的灌入,没给她消化的时间,她感到很混乱,很迷茫。 也许,对与娄澈来说,单身不难,游戏人生也不难,难的是应付千方百计想让他结束单身的女人,所以卿卿是独特的,出乎意料的惹人注意。 也许,对卿卿来说,暧昧交谈不难,献身也不难,难的却是如何周旋像毒品一样引人万劫不复的男人,娄澈恰好是这种人,意料之中的让她陷入维谷。 也许,对贺老来说,投其所好不难,拉皮条也不难,难的却是如何让宁死不屈的人选缴枪投降,就好比卿卿,聪明的很快就领会贺老的暗示,却固执的寻找借口落荒而逃,反而顺理成章的引发娄澈更多的兴趣。 因果循环,娄澈的出现,适时的化解了贺老对卿卿的企图。卿卿半喜半忧,喜的是在困难的时候遇到了娄澈,忧的是遇到娄澈变得更困难。 ——就像娄澈所说“咱们的事还没完”一样,这个困难将会很持久。 正文 Chapter 11 当卿卿用了二十分钟在商场里小转了一圈后,回到包厢,娄澈已经走了。贺老说,娄总人贵事忙,临走前还惦记她,特别嘱咐了有机会再出来吃饭。 听着这些贺老编造的台词,卿卿不置可否,神色平淡的接过娄澈的名片,当着贺老的面珍而重之的放进裤兜,心里难免觉得贺老真是个体贴周到的老板,不但牵线搭桥,还用“娄总平时比较忙,也许会忘记再约你”这种蹩脚的借口,提醒卿卿,无论如何请她先一步主动联系娄澈,保持往来。 但很快的,卿卿又自嘲的暗想,就算知道贺总别有用意,作为下属的她,也无可奈何。 社会,就是如此,始终占据着主控权的席位,当无数的勇士高呼着逆行社会大潮,誓与命运做正面较量时,才发现,社会是浩瀚无尽的宇宙,从来不屑如尘埃般的星辰,只是面无表情的包容万物。 而卿卿,跟大多数人一样,忙着活着,忙着等死,忙着奉行“向钱看,向厚赚”的理念,所以,她很明白爱情与物质的辩证关系,并且明白以她现在的能力,别说是宇宙了,就连对付贺老这颗老鼠屎,也无力还击。 于是,她选择了点头微笑。 接下来的事情比较戏剧化。 就在甄卿卿步入“南创娱乐”这个大家庭的第十个月,也迎来了这年的第一股寒流,荣幸的加入了第一批流感病人的队伍中,请了工作以后的第一次病假,为期一天。 第二天,天阴阴的,风飕飕的,甄卿卿捂着嘴刚走进演艺部办公室,目光就立刻被眼前的似锦繁花吸引了。那一片她好像记得,但一时叫不出名字的花儿们,汇聚成了海洋,淹没了她花了十五元买的笔筒,跟空空荡荡的桌面。 地板上错落有致的摆放着诺大的三只水果篮,有一篮已经被拆开了,水果也被掏的差不多了,露出最底部卖相不太好的烂货,这年头连水果篮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好像不放点变质的次品,就违背了“无奸不商”的真谛。 涂了蜡的红皮苹果正被小李攥在手里,上面的凹陷处呈现了整齐的牙印,看得出来小李心情很好,尤其是在看到卿卿的一刹那,双眼中迸发出一种光芒,暂时可以归类为惊喜。 没等卿卿开口,小李的话匣子就打开了:“我说卿卿啊,你可真会保密的!娄总这么大的秘密也让你给瞒住了,你可真不够意思!” 小李的表情有点扭曲,看上去很忧郁,但卿卿想,那是因为小李的嘴里被塞满了果肉。 紧接着,没给卿卿发言的机会,小李又感叹道:“前些年啊,我曾经也遇到过类似娄澈这样品质优秀的痴情种子,可惜了,突然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呼啸而至……种子被淹死了。” 虽然,小李的口才出奇的发挥,可卿卿听完了半响,也没琢磨出来花跟水果的由来,古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也许小李是太缺德了,所以学不会在口头上伤人,以至于不平等阶级之间产生的爱情,看在小李眼里,都充满了朦胧美。 这个问题困扰了卿卿一阵子,并浮现在脸上。 小李盯着卿卿看了好一会儿,那双平时不太清澈的眼睛突然变得更不清澈了,又叹了口气,她才把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小李说,因为前天卿卿请了病假,贺老就给娄总打了电话,先是东拉西扯的说说八卦,然后无意间提起“卿卿跟客户应酬,酒后招风,回家就倒下了”。 听完贺老的转述,基于礼貌,娄澈随口说了一句“替我问候卿卿”。 贺老立刻听出来从称呼“甄老师”,到改口叫“卿卿”这种质的飞跃。 第二天,贺老就以娄澈的名义置办礼物,堆了一桌,并且特别交代小李转告卿卿:“这是‘娄总’的一番心意!” 卿卿听完这段背后的故事,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了娄澈,也问候了贺总一家跟祖上各位,但架桥工程进行到这步,她被架在最高处,高处不胜寒,所以,在一串不太激烈的心理斗争后,她基本妥协了,决定稍后就象征性的约娄澈单独见面。 小李知道以后,双眼中立刻闪过一抹赞许,她夸奖卿卿能屈能伸。 卿卿听了有点心虚,有感而发的像小李吐露了心声:“哎,出了社会才发现最好混的是幼儿园。没办法,人在社会,理解社会,跟着社会的规则走,才能成为制定规则的人,这个就是最初的潜规则吧。” 小李赞许的眼神变得更赞许了,她沉默了一小会儿,小声道:“不过社会进步了,要制定规则,先得被人潜规则,你不被潜咋知道怎么潜别人呢?可是让我选,我希望只被一个人潜,然后去潜无数的人。” 世间万物阴阳相克,因果循环,自有一套道理,卿卿也觉得小李的道理很有道理,当下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当着小李的面拨响了娄澈名片上的手机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电话彼端传来温柔可亲的女人声音,卿卿头一次觉得她跟这女人很投缘,乐呵呵的把手机凑近小李的耳朵,又一脸庆幸的挂机。 “哎,娄总真是贵人事忙,只好改天了。” 卿卿陈述着事实,在小李探究的眼神下,又不得不做出很惋惜的样子,跟此时的心境完全违背,以至于她的表情看上去很纠结。 可惜,理想往往很丰满,现实总是很骨感,历史证明,卿卿的庆幸永远不长久…… “大象~~~大象~~~你的鼻子怎么那么长~~~妈妈说~~~鼻子长才好找对象~~~” 手机欢快的唱着闹着,卿卿目瞪口呆的盯着显示屏上的来电显示,在小李探究的眼神下,又不得不做出很惊喜的样子,跟此时的心境还是相反,以至于她的表情看上去很扭曲。 清了清嗓子,卿卿细声细气的接起:“喂~~~~~~~~~~~~~~~娄~~总!!!” 娄澈的声音听上去很冷静,但又好像掺杂了莫名的情感:“我是,你是卿卿?找我有事?” 卿卿的后脖子突然有点紧:“呵呵,我没事,没什么大事,就是看看您在不在。” 本来,卿卿是想随口扯谈几句就挂断,反正看不见娄澈本人,她说什么也不怕娄澈动手动脚,但是身边紧迫盯人的小李,实在不好打发,那眼神透着古怪,透着嫉妒,还透着杀气,看的卿卿毛骨悚然,冷汗淋漓。 但比起小李的眼神,娄澈突如其来的话更有杀伤力。 “晚上一起吃个饭。” 娄澈说的是一句陈述句,语调里包含了纵容、安抚的意味,听的卿卿耳根子发软,不得已只能假装镇定的“嗯”了一声,怯懦的像小猫崽子的呻吟。 娄澈很满意,淡淡说了下班前会开车过来接她,然后说道:“你的彩铃挺有意思的,见面的时候传给我。” 卿卿僵硬的点点头,嘴里发不出声音,但娄澈好像看到一样,又说了句“晚上见”就先一步挂断了。 十几秒后,小李望着如梦初醒的卿卿,问娄澈都说了些什么。 卿卿听着小李好像从远方飘来的声音,攥了攥手心,说道:“小李,你快打我手机,听听我手机什么彩铃……是《洪湖水》还是《浪打浪》来着?” 小李疑惑的在手机里翻找卿卿的号码,嘴里念叨着:“这是两首歌么?” 手机接通了,正仔细聆听的小李,表情很呆滞。 “再过几十年,我们来相会,送到火葬场,全部烧成灰,你一堆我一堆,谁也不认识谁,全部送到农村做化肥~~~” 小李半天不语,无奈卿卿睁大了双眼看着她,直到门口传来了“叩叩”声,贺老的脸从门口露了出来。 “卿卿啊,晚上有个应酬,你跟我一起去吧。” 卿卿喜出望外的立刻应声:“哦,好的好的!” 贺总眉开眼笑:“娄总特别说了,一定要把你带上,你啊早点回家换身衣服,晚点有车过来接,今天你可得好好表现!” “咯噔”一声,卿卿的玻璃心轻轻落地了,她默默的看着贺老,好一会儿找不到话。 不知道为什么,自命清高者都说视金钱如粪土,可还是花钱;卫道士都说天下最毒妇人心,可还是盼望能睡一个;小人物都说天太高、风太大,可还是想往上爬;男人们都说烟酒伤身,女人伤心,可还是往嘴里送;女人们都说世界上最易碎的谎言就是男人的誓言,可还是相信;地上的人都说天堂美、人间险恶,可还是宁愿留下;娄澈说了约卿卿吃饭,可又约了另外两位;而卿卿,她心里不想去见娄澈,嘴上却答应了,甚至在小李兴奋地神情下,也要装出很兴奋的样子。 不过,这天晚上除了娄澈、贺老,还多了第三位男士:钟擎。 在见到钟擎的第一眼,卿卿就预感钟擎一定会红,并且预感了自己的预感一定会实现。 正文 Chapter 12 窗外,月朗星稀,灯火通明,跟前些年的本市的空气质量相比,实在是焕然一新。前阵子,为了迎接全世界运动员在本市的共襄盛举,政府低碳化工作也进行的如火如荼,成效显著,不得不说,运动员们的功劳已从发挥体育精神,弘扬体育文化,一跃升华到为本市居民健康谋福祉。 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甄卿卿与钟擎在这间气氛和谐的包厢里,经过娄澈的介绍、贺总的作证,被宣布正式认识。 在见到钟擎的第一眼,卿卿就预感钟擎一定会红,并且预感了自己的预感一定会实现。 除了跟外表成反比的老成气质以外,钟擎的皮囊让卿卿感到眼熟,卿卿严重怀疑自己是否自来熟,但从钟擎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中,不难分析,钟擎也觉得卿卿眼熟。 “甄老师挺眼熟的。”钟擎刚落座就指出了卿卿的想法。 同样一句话,在不同人嘴里有不同的效果。 娄澈曾经说过卿卿眼熟,那所谓的眼熟是卿卿走错门的尴尬回忆;钟擎又重复了一次,却让卿卿不禁飘飘然的暗忖,莫非这就是冥冥中的缘分? 卿卿并不排斥一见钟情,据说在茫茫人海中,隔着八丈远就能闻见同类的体味,透过五花八门的嘴脸一眼望过去,就能见到朦朦胧胧的那张脸,然后凭着某种意志力寻找到对方,有人说这是臭味相投,但卿卿觉得情投意合更为恰当。 现在,卿卿跟钟擎就面对面的隔着桌子彼岸对望,暂时将这也归类为一见钟情吧。 “呵呵,我这个人大众脸。”一样的问题,卿卿给了一样的答案,无奈小心脏就像查了翅膀一样荡漾了。 在说话的瞬间,卿卿也不由自主的访问了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的回忆,片刻后,深信不疑的将钟擎排除在同学之外。 据目测,钟擎的五官比例打的挺好,黝黑的皮肤趁着晕黄的灯光泛着金色,不大不小的、上下左右皆对称的双眼,成为全脸的焦点,聚光,漆黑;下面的眼袋略略鼓起,属于桃花眼标准配备的范畴;鼻子挺直的不像是真的,据她估计有欧美杂混的可能;唇,色很淡,皮很薄,纹路很深,上面人中凹陷出了性格,下巴前凸光滑,在整体脸型中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卿卿意外的发现,钟擎的五官很像娄澈,但是气质更为粗犷。 娄澈的魅力,来自内,来自举手投足的恰到好处——只可惜,他的危险,也是那么恰到好处。 正当这么分析着,娄澈缓缓道出了钟擎的身份。 娄澈说钟擎是他的堂弟,这个论点太弱小了,立刻就被卿卿否定了。堂弟怎么会不同姓?卿卿不由自主的在脑中勾画出“或许钟擎是不被娄家认可”的凄惨身世,瞬间功夫,就对钟擎产生了非比寻常的好奇。 但娄澈却又接了一句:“钟擎是艺名。” 他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的态度,实在令人气愤。 卿卿扯嘴一笑,决定保持风度,静待下文。 这个微乎其微的动作,博得了娄澈的关注。 他打量了卿卿一眼,漫不经心的神色不禁让卿卿自我怀疑,她是否是个不值得经心的女人,实在太侮辱人了! 娄澈也扯嘴一笑,弧度优雅,动作连贯,毫无疑问的比卿卿显得高明,但是这番举动看在卿卿眼里,无疑只是模仿秀。 娄澈说:“我想请贺老帮我照顾钟擎一阵子,我们兄弟的关系……暂时不方便对外公开,所以这件事还得请甄老师贺老多费心。” 说话归说话,可坐在卿卿旁边的娄澈,没事总往她这边飘一眼,慢悠悠的,动作明显,让她心里五味杂陈。 注意到娄澈的眼神,贺老眼珠子一转,笑的皱纹纵横交错,也许他知道娄澈有求于他,势必会附带一些额外的报酬,一面点头答应,一面使劲的夸奖钟擎的外形、谈吐、举止,嘴里无外乎说着“有前途”、“不可限量”等等的场面话。 贺老说:“娄总您可以放心,咱们公司有卿卿……年轻人啊本事不俗,口才好,有干劲,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卿卿忍住拍脑门的冲动,终于大彻大悟了,终于明白娄澈的眼神暗示什么了,也终于明白他们是想安排钟擎从“南创娱乐”出道,并且特邀她担当经纪人的职位。 娄澈淡淡的说,贺老热切的应,气氛热闹非常,卿卿的脑子一片空白,除了唇角向上微扬,暂时还找不到语言。 这时候,钟擎也望向了卿卿,眼神里掺杂了不明所以的热度,瞬间就打败了卿卿内心的挣扎,防御工程轰然倒塌。 很快的,娄澈跟贺老都感受到这种热度,也一起望了过去。 被在场三人温度不一的眼神交替凌迟着,卿卿首次感到了骑虎难下,深刻反省是应该说点什么的时候了,但应该说点什么才不会冷场,这是个问题。 卿卿说:“其实……我才入行不久,经验尚浅,实在是担心会误了钟先生的前途。” 话说完了,卿卿更加肯定娄澈的主意属于风险投资,而且对娄澈为什么不把钟擎放在自己的CBD娱乐公司,深表疑问。如果南创娱乐是刚上市的希望股,那么CBD已经是淡定漂浮在风雨中的蓝筹股,除非娄澈追求低投放,高收入,否则以CBD的招牌要捧一个人,绝对只有走红跟非常走红之分。 这个疑问来的恰是时候,瞬间功夫,卿卿就把娄澈归为别有居心的人种,但娄澈别的什么居心,实在令她费解,于是她很聪明的没有提出疑问。 包厢的门被打开了,暂时缓解了卿卿的纠结,服务生陆续上菜,错落有致的摆满了一桌。卿卿一边默默感叹着“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一边看准时机,借着服务生走过身边的瞬间,状似不经意的打翻茶水在自己身上,既不留痕迹又给自己制造了离场借口。 “哎呀,我真是不小心,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卿卿做贼心虚的站起身,在经过娄澈身边的时候强装镇定回望了他一眼,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淡定自若,但又被他眼中浓厚的笑意击的溃不成军。 也许,娄澈的眼神语言可以解读为“看……可爱的谎言”,但卿卿选择了忽视,满怀着“一会儿一定要换个座位”的念头,走出了包厢。 卿卿一路顺利的找到洗手间,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的谈话声。 保安大哥:“小小,我知道你换来这里工作是为了逃避我的真心!你一定困扰了吧,都是我的错!所以为了你,我连那份工作都辞了,还找了份体面的工作!你瞅瞅!你瞅瞅!我现在也是西装革履的白领阶层了,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清洁大姐:“你这也叫高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塞给大堂经理名片拉保险啊!又点头又哈腰的你不寒碜,我还寒碜呢!我躲你?我躲得着你么!还不是公司怀疑我偷了消毒水,我说我没有,他们非说有,一个谈不拢老娘就辞职不干了!” 卿卿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他俩一定要把谈情说爱的地点设定在洗手间,更加不理解为什么再度被自己碰上,这种不理解深深困扰着她,以至于愣在了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这种迟迟不觉的决定,促使了这段爱情史有了戏剧化的转变。 保安大哥的台词,已经从“小小你别伤害我”,发展到“你为什么要伤害我”;而清洁大姐的台词,也已经从“我从来没承诺过你什么”,发展到“我对你狠心是为了让你幸福”。 这种质的跨越令人称奇,感动得卿卿连半只脚都不想跨进去了,试图把甜蜜的空间留给天下所有有情人。 可惜,事与愿违的事,往往发生的特别突然,特点是从来不提前通知。 就如同现在,卿卿左脚悄悄后挪,又旋转半圈,右脚立刻跟上,伴随着轻巧退场的标准动作,事与愿违的撞进一副半温的怀抱里。 “啊!” 顺理成章的,卿卿低叫了,声音的前半部刚从喉腔发出,就因整张脸贴进拦路的**,而堵回了后半部。 来人就像是一盆冷水,不打招呼的倾泻而下,楼下经过的路人充当了被浇灌的幼苗,演绎了狼狈的无奈,使人生又平添一道倒霉的色泽。 毫无意外的,洗手间里的剧情被打断了,而洗手间外的剧情,则承上启下的展开了。 正文 Chapter 13 有种撞击叫做激情的碰撞,有种撞击叫做缘分的擦伤,还有种撞击叫做误会的曝光,但甄卿卿这种通过惯性原理,准确无误的撞进别人怀里的,则最容易产生意想不到的□。 他是娄澈,年龄介乎三十至三十五之间,CAB娱乐公司老板,身长、体壮、貌雅、财雄、势大,另外加:无聊、无赖。 此时的背景跟配乐都额外玄妙,在晕黄灯光的笼罩下,高高的米色墙壁拘束着狭小的走廊,似远似近的歌曲顺着绵长的空间,一路席卷而来,饱含这一种隔世的忧伤,不按频率的侵蚀着卿卿弱小的耳膜。 歌词大概是这么唱的:“你一路撞过来,撞进我怀里,撞进我的心坎里,撞进我无穷无尽的遐想里。你一路撞过来,撞进我眼里,撞进我的气息里,撞进我仍有余热的身体里。你转身,我下楼;你唱歌,我回首;你沉默,我摇头;你一路撞来,我一路拥有……” 这首歌的歌词极有深度,阐述了惯性原理,抒发了冷暖情感,体现了两性文化,寓意了“你爱我求,你恨我走,你苦我哭,你要我有”等,颇具印象派色彩的抽象人生。 填词人一定是位才子——卿卿如是想着,如是抬头,如是毫无防备的撞进娄澈的俯视范围里,心头蓦然浮现一句话:“蝴蝶永远飞不过沧海。” 娄澈扶着卿卿腰部的手不由得加重力道,在这种时候显得额外突兀,显得意图不轨。 但是卿卿无暇分析透过薄T恤传来的娄澈手心的热度,只想就地采访娄澈,有关她腰部那羞涩生长、嚣张下垂的嘟嘟肥肉,摸上去手感如何。 她不得不主观的认为,极具男性魅力的娄澈,实在该在臂弯里搂个艳丽高雅的女星携手红地毯,共同进退,众望所归,最起码与她这“一六零身高——差点,小家碧玉——勉强,身材窈窕——吹牛”相比,现实总会选择站在帅哥、美女一方。 可是娄澈的表现有点超现实派,就连他的台词也有点后现代主义,先是轻轻的一道闷笑从他喉腔发出,低低沉沉的闹腾一下听众的小心肝,随即才不疾不徐的说道:“姑娘,该减肥了。” 事实往往是残酷的,实话永远是难听的。 经过灯光的折射、米色墙壁的陪衬、陈述人悠闲姿态的烘托后,这句话瞬间升华为醒世恒言,一语中的的击破了卿卿竖起的围墙——可娄澈的怀抱依然存在。 卿卿习惯了脱离球鞋,习惯了自我放纵的吃饱了就睡,习惯了用巧克力麻痹神经,却难以习惯被一位相貌逼人的男士劝诫减肥,所以,某种突然而起的尴尬就分外逼真。 卿卿尴尬的眨眼睛,尴尬的左右扭动,尴尬的清清嗓子,回道:“嘿嘿……娄总,我这人自来胖,那啥……我有点急,能不能先去个洗手间……” 娄澈反问道:“你不是才去过么?” 卿卿还来不及回答,女洗手间里的小情侣就走了出来,经过时对卿卿二人投以注目礼,脚下也没有停留。 清洁大姐羡慕的埋怨:“你瞅瞅,人家都知道选在通风口,就你每次非要选在味道重的地方,谈起来特有感觉吧!” 保险大哥说:“咱好歹还有个包间,你再瞅瞅他俩……我跟你打赌,他俩不是给咱们站岗的,就是排队等进去的。” 清洁大姐惊悚的回:“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耻啊,合着你没事把我堵进洗手间,就图有个免费包间啊!” 保险大哥连忙改口:“小小,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你千万别不理我!我发誓!等咱有了钱一定给你开个包间,你想干嘛就干嘛,掀翻了房顶也有我给你托着!” 两人越走越远,打情骂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卿卿终于找到语言了:“这影响太不好了,都让人误会了!我说娄总,你怎么会站在我身后啊?” 娄澈答的理所应当:“哦,看见你站着不动,我就想起好多年没玩过背后吓人的游戏了,刚要拍你肩膀就反被你吓了一跳。” 卿卿睁大了眼睛回望娄澈无辜可亲的表情,简直不敢相信耳朵里听到的,心里想着“这男人太不像话了”,嘴里竟然蹦不出一句台词。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要配合娄澈的话,背景音乐也突然换了一首:“离开,为的是下一次意外的重逢,分手,为的是再重聚的激情。我转身,你还站在原地,我回头,你已经远走……” 娄澈很专注的看着卿卿,说道:“卿卿,接下来我有事要处理,会暂时消失几个月,钟擎……我就先交给你,等我回来了,我再接你们一起到CAB。” 卿卿愣神了好一会儿,才琢磨过味儿,娄澈这是在发表临别感言?听上去有点像交代后事,也有点类似电影里常常出现的某种片段——男主角信誓旦旦的对女主角海誓山盟,但最终说得跟做的却有天渊之别,女主角会含着泪问:“难道承诺就是为了不去实现么”,而男主角只会冷酷到底的回道:“我跟你都变了,你我纵使回的到过去,也回不到当初,为什么不给彼此一条活路?。” 蓦然想到这段颇具港台风味的桥段,卿卿咧嘴“呵呵”一笑,不动声色的静待后脖颈的鸡皮疙瘩降落,才根据目前现状,斟酌道:“这……我不是太明白娄总的意思……其实我在南创娱乐也挺好的……钟先生自身条件不错,我想只要方法得当,爆点够多,用不了多久就能站的住脚……” 不知怎的,卿卿有种不祥的预感,甚至预感到娄澈可能会出说一句将会改变很多事的话,但是她无力阻止,只能眼巴巴的回望着娄澈忽然蒙上阴影的眼睛。 娄澈只是笑笑,在放开卿卿的同时,也轻轻的放下了一句话:“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希望”这个词背后的代价太高,承载的意义太沉重,尤其是从娄澈嘴里说出,何其意味不明,任凭卿卿怎么琢磨,也琢磨不出真正的意味。 说完话,娄澈就转身走了,没再多看卿卿一眼,好像哪怕是斜视也吝于施舍一般。 看着娄澈挺直孤寂的背影,卿卿心头莫名的涌上一种憋闷,似乎是有种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拿走了,也似乎是娄澈在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下,强行留下了什么…… 卿卿觉得自己需要冷静,需要外界力量帮她找回思想,所以她也转身走了,走进了洗手间,几个大步就来到梳妆镜前,盯着里面红透脸的陌生女孩儿,认真审视——这个女孩儿的模样她很熟悉,但她眼睛里的神采却是陌生存在的,好像刚被点亮的灯泡,就被喷上了干冰,冲突的展现了某种和谐的美。 清晰地,卿卿似乎听到了自己频率加快的呼吸声,同时懊恼着不过是娄澈区区的几句话,怎么就可以霸道的入侵她的脑细胞,不问就来,不取就拿,不要就甩,不说就走,让她陷入不该陷入的慌乱里。别的女孩子都是在爱情的试炼场里,从暗恋,到明恋,到失恋,再到悔恋,循序渐进的,百炼成钢,最终成为恋爱大师;而她,则属于跳级式的,还没恋爱就好像失恋了,还没炼钢就被送进了废铁厂,不知道最终会不会成为吟游诗人。 被自己这种无厘头的想法吓了一跳,卿卿对着镜子自嘲一笑,醒了醒神就往包厢返回。 一路上,卿卿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打定了回去以后,先换位子,再微笑打趣的模糊焦点,决不能再让娄澈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 可出乎意料的是,卿卿推开包厢门,除了看见谈笑风生的钟擎跟贺老以外,哪还有娄澈的身影? 钟擎看着杵在门口的卿卿,一直只用冷漠做点缀的脸上,蓦然绽放出一道暖色,毫不吝啬的呈现出一种只有在艺术照里才能寻到的味道,在这个时候,被卿卿用眼睛记录在心里。 “卿卿啊,娄总有事先走一步,以后啊你跟小钟可要共同进退了,咱们可不能让娄总失望啊……” 卿卿的脑中空白一片,耳里听着贺老好像重复遗嘱似得絮絮叨叨,眼睛望着钟擎唇边淡如水的笑容,心头的肉就好像被野兽随意叼走一块儿,空落落的。 窗外,依旧月朗星稀,灯火通明。 窗内,在贺老刻意营造的热络气氛里,卿卿有一搭没一搭的接话,内容可以选择性的忽略。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娄澈离开后,钟擎的神色就愈发自然,调侃层出不穷,言谈之间偶尔显露出的幽默,博得贺老的频频点头,跟卿卿偶尔的会心一笑。 疑惑不解的看着钟擎毫不留情的抛开了起初的腼腆,卿卿突然预感到,这个钟擎将会在她人生中充当一位很重要的角色,并且预感自己的预感一定会实现。 正文 Chapter 14 如果说娄澈是只鸭子,那么钟擎就是只粗犷的野山鸡。 做人做事不拘小节的钟擎,爽朗、率直,是在艺术家手中随意雕塑,却可千古流传的佳品,往往带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而甄卿卿,别扭、直率,兼而有之,是仿造者手下批量生产,精彩与否全凭运气的赝品;娄澈,则属于上品中的瑕疵品,精致、优雅、难伺候、难消受,要流芳万世定要煞费苦心、劳心劳力,是收藏者手里又爱又恨的古董极品。 ——三者互有交集,互相矛盾,各自在名为“生活”的培养皿里,谱写着属于自己的灰色幽默,或你情我愿的,或半推半就的,或互通有无的,在激情碰撞时,又共同和谐出所谓“流氓成才,乞丐当官,小人当道,凡女爬高”的现实主义篇章。 在娄澈消失的前三个月里,钟擎总挂在嘴边一句话:“卿卿,你怀念过去么。” 然后,钟擎会慢慢别过脸去,透着百年的孤独,千年的遗憾,跟说不出多少年的沧桑,不让卿卿瞧见他那张值得赞美的脸。 几次三番下来,卿卿被钟擎式的匪夷所思深深困扰了,始终搞不懂为何有种男人,既可以像诗人一般高洁,也可像乞丐一样卑微。也因为这仅仅一句话,钟擎的神秘感与日俱增,轻而易举的擒获了卿卿的好奇心——这种宿命的起点很要命,要命的发展,要命的持久,要命的难以遏制。 虽然,卿卿也试图想起有关钟擎的点点滴滴,但记忆就像穿上了隐形衣,在她煞费苦心,竭尽全力的获取时,始终力不从心,不得要领。 通过南创娱乐的安排,钟擎得到几次电影特邀嘉宾的机会,但他对待卿卿以外的人有种莫名的冷淡,尤其对媒体不加辞色。 在卿卿眼里,这是混迹圈内最要不得的缺点,甚至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为此,他们谈过几次,但都无疾而终。 卿卿说:“时间很瘦,指缝太宽,为什么咱们要把时间浪费在闹别扭上?我不要求你对这摄影机像花痴一样的傻笑,但最起码不要用一张臭脸敷衍群众,你有情绪,群众情绪更大,你独具慧眼,群众的眼睛比你更亮。” 钟擎回:“我不求他们喜欢。” 卿卿说:“钟擎,环境是不会来适应你的,如果你不能为了理想卑贱的活着,那你的牺牲也永远不会变的壮烈。” 钟情不语,扭开了脸,但卿卿很清楚的听到一声冷笑,还有一句轻语:“与你无关。” 卿卿发现在跟钟擎的对话里,她变得像一位饱经风霜的哲学家,满腹经纶,老生常谈,但钟擎给她的回答永远简短,他的反击永远有效,他的沉默永远直接,似乎很随意的就能用“别扭”战胜一切。 一对一的经纪工作并不顺利,卿卿很郁闷,后果一人担,为了排忧解愁,她开始分批分拨的买了几罐黄汤,一边跟小李碰杯,一边吐苦水:“为什么有些人,永远可以把我对他的容忍当做他任性妄为的资本!男人……幼稚、可笑、天真、无知、不负责任!” 小李很嫉妒卿卿可以跟进跟出的陪伴钟擎,但这种嫉妒,仅限于女人被男人皮相吸引以后最顺其自然的反应,不够深入骨髓,不够刻骨铭心。 所以,当小李看到卿卿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她感到快意,也感到庆幸,安慰之词也就变得毫不吝啬了:“知道么,男人有了权力就会变得蛮横无理,女人只有变得蛮不讲理才会有权,所以……为了咱们的迪奥、奥迪,同事仍需努力!” 小李的话令卿卿醍醐灌顶,不由得对圈内的现状感叹一番: 帅哥、美女,琳琅满目;花瓶、木头,层出不穷;炒作、绯闻,贯彻其中;大红、大紫,名利双收。 而现实是,钟擎很别扭,卿卿很发愁,所以,除非卿卿放任钟擎自生自灭,否则,在非常之年对付非常之人,有必要使出非常手段,才有可能获得非常回报。 怪兽的心愿是消灭一个奥特曼,奥特曼的心愿是再消灭一次怪兽,而卿卿的心愿,则是让钟擎对圈内的各种规则妥协,对现实低头。 于是,在跟钟擎合作的第四个月起,卿卿准备釜底抽薪。 连续五天紧锣密鼓的拍摄后,这天傍晚,卿卿提议带钟擎去酒吧街转转,钟擎的态度不置可否,只是探究的打量她看似无辜的脸。 “这里面……有别的含义么?” 钟情的问题显得那么有问题,他有点戒备,又有点兴奋,让卿卿也不由自主的觉得这个提议很有问题,好在,她的初衷也确实是为了制造问题。 卿卿毫不在意的说:“没什么,就是为了给你减压。去不去?一句话。” 钟擎果然上当了。 当晚,卿卿满意的发现,在酒吧里有九成的女顾客跟三成的男顾客都把目光投向钟情,她明白钟擎已经成功的引起骚动——拜前几日记者到片场探班所赐,卿卿趁势替钟擎宣传了一把,不但在不经意间透露他尚保留着初夜一事,还刻意对记者透露,担当本部电影女主角的当红一姐,将毫不留情的夺取钟擎的萤幕初吻。 在处男、处女如凤毛麟角的年代,钟擎的“洁白”怎能不引起关注? 那几天,各大媒体争相报道这一盛事,圈内同仁为此喝彩,圈外观众为此惊讶,瞬间就将对钟擎皮相的关注,转到对他内在的渴求,甚至连他之前被批评为“耍大牌”的行事作风,也在顷刻间被杜撰出合理的解释:“他是那样的腼腆,是那样的害羞,仅仅因为那独特的忧郁气质。” 到底钟擎是不是处男,这是一个未解之谜。 钟擎本人不关注外界消息,卿卿也绝不会提起这些的小动作。 作为一位费尽心思、尽心竭力的经纪人,卿卿自认为在这“和谐”的年代,能有一位“和谐纯真”的代表暴露在光天化日下,这不能不说是为“和谐”锦上添花。 所以,她心安理得的认为,钟擎理应感谢她的提携。 在这小酒吧分外吵闹的气氛里,钟擎坦然处之,卿卿左顾右盼,角落里那位坐下后只点了一杯果汁的记者朋友,等得分外焦急,摩拳擦掌的不放过任何捕捉镜头的机会。 ——好比说,在过去的半个钟头里,已经有七位女士、两位男士上前搭讪,但都被钟擎严词拒绝。 因此,坐在一旁的卿卿,也从期盼钟擎能撕下伪装的面具,尽情享受跟美女**的窃喜中,一路演变到只能麻木不仁的望着第八位女士款款而来,并对这遭遇一样的美女投以同情的目光,只可惜,对方回了她狠狠一眼。 “我说钟擎,你就不能阳光一点么?” 卿卿忍不住抱怨着,内心深深叹息像钟擎这样的男人,非要用生人勿近武装自我,简直可以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了。 向角落里的记者朋友打了个无奈的眼色,卿卿忍不住低叹之余,也打消了陷钟擎于桃色绯闻中的不良企图。 可惜了,那记者朋友注定了无功而返,虽然在先前接到卿卿电话的时候,他是那么的激动,身心荡漾,在准备偷拍器材的同时,更忍不住嘴角上扬的憧憬着,因奉献“钟擎偷吃”的头条,而被老板看重的明日——如今,一切似乎都成了泡影。 看到记者朋友沮丧的摇头打手势,卿卿对钟擎说道:“哎,如果你累了,咱们就回去吧。” 话才飘进钟擎的耳朵里,就有一位看似是洋妞,实则是不是待研究的女人,走了过来,大方落座,迷人一笑,在一声低哑的叹息后,轻声说道:“Hi,man,Ijustbreakout,canyou……” 女人的话很快就被钟擎打断:“我建议你找救护车,wearenotatthesamelevel.” 卿卿讶异的看着钟擎,又讶异的看着接不上话的女人,善意的说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没等女人回话,钟擎已经站起身,拉着卿卿往外走。 正文 Chapter 15 ——后来卿卿想起这件事,很后悔当时没能甩开钟擎的手,从而避免被他拉出酒吧外的小巷子里威胁利诱,那么也就不会造成日后的许多误会。 钟擎力大如牛的拽着卿卿一路走进旁边的暗巷里,毫不客气的将她按在墙壁上,透过黑暗死死的盯住她心虚的双眼,笑的额外的讽刺。 有生之年第二次被男人按住,卿卿亲身感受到钟擎双臂上肱二头肌的力量,在害怕被揍之余,也难免心跳加速,耳鸣嗡嗡,嘴里也迅速念叨着。 “我说钟擎,你现在也算个公众人物,当街打人绝非明智之举!”心虚的人总是很大声,卿卿演绎得很到位。 钟擎冷哼一声。 “哼什么哼,那是猪的专利。” 卿卿在心里如是反驳,表面竖起十二分戒备:“你到底生什么气!那姑娘不就是breakup跟breakout不分么,你用的着讽刺她么,你用的着跟我发火么!” 刚才看似洋妞的姑娘一头金发,在昏暗的小酒吧里依然能发挥金毛狮王的独特魅力,实属不易,尤其在她开口之前,卿卿还感叹连洋妞都能看上钟擎,可见他的美已经达到国际化标准,可她一开口,卿卿就傻眼了。也许那姑娘是想表达“我刚刚跟某某分手,你能安慰我么”,但却把breakup(分手)说成了breakout(爆炸),也无怪乎钟擎回道“我建议你找救护车,你我不在一个层次”。 换个角度想,也许人家真是要爆炸了,需要外界的刺激浇熄火药呢。 想到这,卿卿不禁在心里自我抨击一番:“我可真是个思想龌龊的女人。” “卿卿。” 钟擎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卿卿的思绪,使她预感到他将会说一句比告白还要命的话。 “前两天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今晚的记者也是你找来的。” 卿卿有点诧异:“你知道?” 钟擎不答反问:“你就不能活的天真一点吗!” 要天生就因“复杂”而自豪的女人们天真一点,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就像小朋友都幻想自己是奥特曼、超人、蝙蝠侠、蜘蛛人,并坚信总有拯救世界的一日,可长大后都明白,整个世界也拯救不了自己。 可见,钟擎会说出这种话,实属天真。 卿卿缓了缓气,对他道:“钟擎,我不想说一些陈词滥调来说服你。但是你可以做个试验,我保证不仅仅可以回答你的疑问,也能证明为什么我会这么做——从现在起,我每说一句话,只要你不相信的,你就在纸上画上一道,相信的就擦去一道,看看最后究竟是谁不天真!” 钟擎怔住了,久久难以成言,只是将自己愈发复杂的眼神隐藏在黑暗里。 卿卿对自己的主意颇为得意,决定乘胜追击:“其实,你、我都知道,这个试验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你也不愿意相信我,这样的合作关系太痛苦了。可是,我是你的经纪人,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对你负责,毁了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相反的,只要你红了,我就红了,你好,我就好,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但是,你却选择了逃避现实……我真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进这个圈子,就为了跟全世界的人闹别扭么!” 曾有个故事,讲述了一个人跟四只动物到西方拜佛的经历,阐述的道理都很有道理,内容涉及小三、黑道、政治联姻、人际交往等,多层面、多角度的将一个神话故事表现的颇具现实意义,它还告诉我们,有后台的妖怪都被带走了,没后台的妖怪都被一棍子拍死了。 钟擎有后台,钟擎也有能力,可他就像是带着金箍死活不肯妥协的孙猴子,非要卿卿找些妖魔鬼怪出来刺激他的觉醒,这实在令人不解。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儿。” 很突兀的,钟擎开始表白内心世界,大有掏心掏肺的意思。 “然后呢?” 钟擎冷笑:“没有然后,她骗了我。” 卿卿瞬间明白了,那女孩儿一定是没有回报钟擎同等的爱。 如果两情相悦、**,男人是不会斤斤计较女人是否骗了他们,除非求而不得,才更显的“欺骗”的可贵。 “你因为她骗了你,所以不相信任何人?也包括我。” 说完这话,卿卿觉得有点不对,这简直像是情人间变相的埋怨,不符合实际,不存在可比性,实乃失策。 “哼……女人。” 钟擎从鼻子里哼出来的腔调令人发指,并且充满了灭世的鄙夷、圣人的不屑,更像极了行凶者杀人越货后最嚣张的宣告。 “钟擎,每个人都是骗人长大的,只有猪……才是被骗大的。” 卿卿一语双关,说完了立刻觉得解气不少,比“噼里啪啦”放上一连串的通天响屁更为舒畅。 顿了半响,钟擎才好笑的反问:“你说我是猪?” 听得出来,他似乎平和不少。 “我是说,人骗‘猪’,‘猪’被骗;没有‘猪’,人去骗谁呢;没有人,‘猪’又怎么会是‘猪’呢。话说回来了……你老怕被我骗,你是‘猪’么,还是你怕被我骗成‘猪’?” 卿卿一口气绕了口令,又莫名的自我膨胀一番。 所有的“谎言”都是毒品,过完瘾了,才显出“现实”的丑陋。可“现实”招谁惹谁了,无缘无故的总被“谎言”拿去消遣,默默充当“谎言”背后的箭靶子,当人们辱骂“谎言”之后,最终只会将罪魁祸首的屎盆子扣在“现实”的头上,何其无辜。 可能钟擎是被绕晕了,他又一次半响不语。 卿卿生怕话说重了,立刻缓和语气,语重心长:“钟擎,在圈内我是可以帮助你的人,你必须相信我,别想以前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她对你没有责任、义务,所以骗你,我呢……有责任、义务帮你获得名跟利,所以我不会骗你。” “骗子。” 钟擎低喃着反驳了卿卿的话,令她无比气愤。 但没等卿卿爆发,钟擎就说了一番“人”该说的话:“……我可以试着改变现状,但是那些什么见鬼的‘处男说’,还有你准备制造的绯闻话题,请全部停止。我不需要那些,也一样能出人头地。” 钟擎“天真”的近乎不食人间烟火,最起码在卿卿眼里是的,但她衡量了当下被困的情势,聪明的选择了点头、沉默。 也许,娱乐圈是让前赴后继奔进来的人们幻灭的温床,是从棱角分明到被磨平搓圆的试验田,是实现小人物一步登天的最快途径,但是,圈外一片天,圈内一片天,同一片天空下,登上那块儿天都绝对不是靠一己之力。 所以,值得庆幸的是,钟擎肯合作,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卿卿满意的了。 “咔嚓、咔嚓”,此起彼伏的一阵快门声,打破了小巷子的静寂,也不识相的打断两人的对视,分毫不差的捕捉到这历史性的一刻。 从那位记者朋友的角度看来,钟擎无比高大的将卿卿困在臂弯里,几撮不羁的发掩盖住眼神,双臂坚韧有力的撑住墙壁,又适时的遮住卿卿的半张脸,这一幕,极度符合了强取豪夺的蓝本——新闻价值:五颗星。 正文 Chapter 16 记者朋友一连按下十几下快门,“刷刷刷”的不带半点含糊,将偷拍行业的精髓发挥到极致。 卿卿拉高嗓门大叫:“这个不许登!” 无奈,记者朋友兴奋的活动食指的当头,还有功夫回一句:“这个可以登!” “我说不许登!”卿卿暴跳如雷,试图扳开钟擎的胳膊冲杀过去。 再次无奈的,钟擎老神在在,根本没有让路挽救的意图。 侧着脸,眯着眼,钟擎反而给了记者朋友绝佳的拍摄角度。 卿卿站在原地,束手无策,“失控”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心里更加再明白不过,所谓“绯闻圈套”就是把所有人都套进绯闻,通杀了事。 记者朋友似乎是拍够了,他也该够了,于是兴奋异常的撂下一句话:“谢谢甄老师,下回我还找您!” 看着记者朋友撒丫子就跑的背影,卿卿险些仰天长啸,最终只能愤慨异常的望着钟擎,以不把他看出个窟窿誓不罢休的精神,双目灼灼有神。 钟擎,不闪、不避、不言、不语,就像面对空气一样,低调而自在。 “钟擎!你是不是发烧了!刚才是哪只猪说了绯闻全部停止!你刚才的行为又是什么!” 卿卿力图让自己冷静,但声音越扬越高,透着阴阴冷冷的空气,尾音抖抖颤颤,她就像是一头愤怒的母狮子,用声带毫无顾忌的抒发情绪,咆哮着,怒吼着,饱含着深深的懊恼。 “你该感谢我的配合。” 钟擎不冷不热的开口,顺便掏掏耳朵,甩甩头发,自得其乐的绽放潇洒。 “我不挡着你,他就拍着你的脸了。现在的角度刚刚好,又能满足你用绯闻包装我的效果,又不用把你牵连在内,那记者也有的可交差了……这样不好么?” 卿卿从未觉得钟擎像今天这样的混蛋,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思路。 卿卿低声命令道:“趁我还没发火,滚开,现在!” 钟擎凉凉的答:“现在不行。” 卿卿皱起了眉:“为什么?” “我手麻了。”钟擎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还是头一次发现你这么暴躁,怎么不改改脾气。” 卿卿难以置信的瞅着他:“钟擎,你有病吧!” 钟擎笑了:“现在还没有。” “你想以后有么?”卿卿眯着眼,动了动拳头。 “可能以后你会有。”钟擎考虑了一下,煞有其事。 卿卿又皱起了眉,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你比较暴躁。”钟擎温吞的撂下一句,彻底气疯了卿卿。 卿卿的眼睛从没如此炯炯有神过,即便是在漆黑无助的狭长小巷里,也依然堪比三十瓦的灯泡,直直照耀着钟擎欠抽的嘴脸。 好在,钟擎属于识时务者的俊杰,竟然缓缓收回了胳膊,推开三步,但目光丝毫未离开过卿卿的脸上。 卿卿的态度很不好:“明早,六点,片场,不要迟到!”说完,她就雄纠纠气昂昂的潇洒离去,留下一股悬念。 说起“六点”、“片场”,就不得不说起正在拍摄期的电影:《迷途羔羊》。 先前,由于“南创娱乐”的牵线搭桥,钟擎参与了非正式、非公开的特邀演员试镜活动,历时五个镜头。 ——那是一位心里自卑,表面自大的杀人犯 需要整日西装笔挺,衣冠楚楚,直到行凶杀人时才会光膀子,轮圆了胳膊,挥舞大刀,砍向被害者。 可以说,这是一个极具挑战性跟艺术气息的角色,虽然只有短短的五句台词。 “哼。” “呵呵。” “骗子。” “是吗!” “现在,你可以死了。” 当钟擎冷冷静静的试镜完毕,编剧便拍着大腿喝彩,声称钟擎简直就是该角色的最佳代言,即能符合本剧跌宕起伏的节奏,又能体现“戏如人生”的大意,画龙点睛,实至名归。 但是,一位新人,仅靠艺术气息与精简的台词,就妄想出人头地,实在是天方夜谭。 为此,卿卿也曾为了钟擎,试图向编剧争取加戏份、加台词。 但编剧颇有原则,只习惯性的搔着鬓角,轻蔑的狞笑道:“《西游记》里的沙悟净也只有五句台词,红了!神了!名气了!范儿了!台词多少难道就会影响艺术的体现跟肢体的张扬么!实力!技巧!气势!这才是我要的。” 听了这话,卿卿半信半疑,特意租了《西游记》,死啃。 “大师兄!不好了!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二师兄!不好了!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大师兄!不好了!二师兄被妖怪抓走了!” “大师兄!不好了!师父跟二师兄都被妖怪抓走了!” “师父!您放心!大师兄会来救我们的!” 卿卿目瞪口呆的望着荧幕里的沙悟净,皱着眉仔细分辨他时髦的清朝脑门,又望了望月牙朝天的头箍,疑惑不解的用手比着那串黑珠子的直径,希望能分析出这副扮相是如何展现自我的。 结论是,沙悟净的外形最具艺术气息,台词最为精简。 ——卿卿并没有因此而妥协。 就在卿卿与钟擎不欢而散的第二天清晨,她按耐住一切怨气,准备好了陈词滥调,于六点钟准时到达《迷途羔羊》的拍摄现场,准备找编剧挖心挖肺的倾谈。 化妆室里,钟擎正一边上妆,一边培养情绪。 在旁边殷勤念叨的编剧,一见到卿卿就立刻热络的上前,声称灵感乍泄,特意为钟擎饰演的“杀人犯”加了一场临死前的自白,绝对可以将“杀人犯”的悲情与十恶不赦的冲突感,史无前例的展现。 台词是这样的。 女主角:“如果你不能放下屠刀,你将会终身徘徊在自责痛苦的苦海!” 杀人犯:“哼!小时候,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希望活着,难道就没人想死么?长大后,我企图找出原因,可惜一无所获。直到我杀死了第一个情人,她在临死前告诉我,她早就不想活了,却缺乏自杀的勇气,所以请我仁慈的赐她归宿。” 女主角:“于是,你就杀了她。” 杀人犯:“我轻抚着她的脸,对她说:‘呵呵。是吗?小骗子……现在,你可以死了。’——后来我整日抱着她干涸的头颅,终于彻彻底底的完全拥有了她” 女主角:“你……还可以回头是岸,只要你肯相信我。” 杀人犯:“你们女人都是骗子……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说完,杀人犯扒就光了自己,轮圆了胳膊,挥舞大刀,砍向自己。 临死前,杀人犯说:“我早就不想活了,但此刻我不再缺乏自杀的勇气,所以,我赐予我自己一个归宿,也赐予你自由。” 急转直下的,杀人犯的精神一路升华。 卿卿听的怔住了,不得不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编剧讨好的嘴脸,暗忖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某些变故,致使前一日还眼高于顶的编剧,改头换面的如此之快。 卿卿的怀疑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台词交代完毕,编剧将卿卿拉到化妆室外的角落里,单刀直入:“我说甄老师,您也太会保守秘密了!我要是知道钟老师是CAB那位娄总的亲戚,我能这么含蓄么!哎!都怪我有眼无珠,怎么就没瞧出来呢!不瞒您说,其实啊,这部戏还差了点资金……娄总那边,还要请您多多引荐呐。” 再次感受到CAB的影响力与娄澈的魅力,卿卿不置可否,很快的打发了编剧,一脸费解的返回化妆室。 钟擎正穿着戏服,独自一人沉淀情绪,面对化妆镜,半合着眼,低垂着头,周身都充满了哀伤的色彩。 卿卿愣了一瞬,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但是钟擎却开口挽留:“等等,我需要有人陪我预演。” 卿卿深吸了口气,撇了撇嘴,透过化妆镜望着他,脱口而出:“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暂时不要把你跟娄总的关系透露出去。我尊重你的决定,也守口如瓶,毕竟你现在在‘南创娱乐’,对外界宣称你的背景,南创跟你都容易遭人非议。” 钟擎反问:“你以为是我告诉编剧的?” 卿卿回以冷笑:“难道是我说的?钟擎,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如果你觉得不靠炒作,不靠绯闻,不靠关系,也一样能出人头地,那昨天晚上跟今天的行为,又代表什么?如果你决定公开背景,‘南创娱乐’绝对会大张旗鼓为你造势,别说是爆料给媒体,就是趁机开个招待会也是必要的——你现在这样自作主张,让我很为难。” 钟擎静默的望着卿卿,久到卿卿以为他默认的时候,他才低低说道:“很好,你现在的情绪很好,非常适合规劝杀人犯回头是岸的那个女人……不如,你先帮我试演这场戏,其它的以后再说。” 不知道是不是被钟擎无辜、哀伤的神态攻陷了,卿卿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于是妥协了。 赌气一般的抄起剧本,卿卿机械的念道:“如果你不能放下屠刀,你将会终身徘徊在自责痛苦的苦海!” 说完,她就以带有浓重谴责意味的眼神,凌迟着眼前人。 变戏法似得,顷刻间,钟擎的眼里就蓄满了柔情的水雾,痛惜而又倔强的喃喃念着台词……直至演到挥舞大刀砍向脖子的关键时刻,他死死捂住好似已经鲜血四溅的大动脉处,踉跄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傻住的卿卿眼前,顺带健臂一拉,将她扯到在地。 钟擎的双眼惊恐的突起,嘴里粗喘不止,上气不接下气的试图说些什么,却力不从心,只能紧搂着卿卿的脖子,痛苦的喷气。 在这种容易引起旁人误会的时候,若是不引起点误会,实在对不起如戏的人生。所以,那扇没有扣紧的门,就抢戏般的发挥了重要作用。 它被无情的推开了。 “钟擎啊,卿卿啊,你们看谁来了。” 正文 Chapter 17 □是段过程,绯闻是条纽带。 □,可以把事情暧昧化,理想化,就像半透明的黑色内衣,款式张扬,颜色内敛,脱下艺术,穿上含蓄,包裹住女人最真实、最隐密的自我,或许不常想起,但女人都渴望拥有一次。 绯闻,可以把事情明朗化,悬疑化,就像穿在黑色内衣外的纯白丝质吊带睡裙,式样大胆,颜色纯洁,脱下实在,穿上朦胧,勾勒出女人最浪漫、最复杂的灵魂,或许不易打理,但女人都期望得瑟一回。 卿卿何其有幸,能拥有一次、得瑟一回,在门口那三、五个男人的眼皮子底下,含蓄的上演艺术,既朦胧,又实在。 卿卿不知该从容还是反抗,脑子里瞬间浮现两种念头。 第一,这事解释不清了! 第二,这钟擎太不是东西了! 贺老的打趣听上去就像是放屁:“呃……哈哈,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卿卿“蹭”一下甩开钟擎的手,推开钟擎的人,一跃而起,红彤彤的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或者两者都有。 “钟擎,咱们得谈谈。” 凉凉的声音,从贺老身后发出,充满一种恍如隔世的调调,似远似近。 卿卿的后脊梁骨,瞬间就窜起了亢奋的鸡皮疙瘩,汗毛根根矗立,精神抖擞。 他是娄澈,年龄介乎三十至三十五之间,CAB娱乐公司老板,身长、体壮、貌雅、财雄、势大。另外加:冷淡、陌生。 冷漠的眼神透着漫不经心的态度,他,就那么瞅着钟擎,就像有人把一桶冰块儿倒进了热乎乎的被窝,任你如何抗拒,最终都会被冰冻刺骨的触感围剿。 这就是现在的娄澈,冷的不近人情,冷的理所应当,冷的就像是《迷途羔羊》里的杀人犯,正面对着一头祥和的死猪,他只需要扮演灭世的屠夫,不动声色的捅下一刀,眯着眼欣赏着“刷刷”的割肉声,再将割下的猪耳朵随手一抛,准确无误的扔进不锈钢盆里,透着半透明的盆壁,嘲笑血淋淋的三角形肉片。 下意识的,卿卿低了头,碰了碰耳朵,好似要确定那片温度滚烫的玩意还挂在上面。但这个动作看在娄澈眼里,未免像极了心虚之人的下意识反应,欲盖弥彰 钟擎的表情自然、放松,理了理衣襟,对着娄澈旁边的导演问道:“导演,还有多久开演。” 导演看看表,又看看娄澈。 没等导演衡量个得体的答案出来,娄澈已经扯着嘴角说道:“先拍完这场戏。” 紧接着,贺老又开始放屁了:“钟擎啊,这位是探班记者小张,他想跟你做个访问,不过,看来今天是没时间了,哈哈。” 这时候,卿卿才注意到在场的几位除了娄澈、贺老、编剧、导演,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人。 巧的是,这位小张正是前几日听卿卿爆料的,以及昨晚在巷子口大张旗鼓偷拍的那位,人称“八卦张”。 “八卦张”人生有四恨:一恨,祖国太强,狗仔太弱;二恨,炒票太薄,剧情太臭;三恨,情人太吵,八卦太少;四恨,绯闻太假,炒作太傻。 所以,总结以上,卿卿先前所爆料的“钟擎处男之身”就额外有新意,毕竟在这个“富豪标价上千万购买原装□”的时代,处男的出土,实在弥足珍贵,堪比凤毛麟角。 “没事没事,专访可以改期。” “八卦张”摩拳擦掌,一脸的跃跃欲试。 相信刚才那精彩的一幕,绝对比专访来的更有价值,甚至还有可能已经记录在“八卦张”的相机里。 直到此刻,卿卿才稍有片刻功夫关注“八卦张”,确切的说是他手中已打开镜头盖的相机。她觉得很烦、很慌,就像是跟人家视频交友之后忘了关镜头,又若无其事的脱光光进被窝,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这段表演已被公之于网络的大众眼皮下,被一群看热闹的人品头论足,揶揄讽刺,说不出来的郁闷、尴尬、气愤。 或许,贺老还嫌这段乌龙插曲的戏剧性不够,最终又以神来一屁做了结束语。 “好!好!好!谈事的谈事!采访的采访!哦!对了!卿卿啊,有个事我还要问问你,你也跟我来一下。” 今天的贺老,总喜欢用讨人嫌的语气念叨些冗赘的词儿,嘴一开,伴随着一股抽了杂牌烟后,唇齿留臭的独特气息,还掺杂了韭菜饺子搭配葱油饼的玄妙余味,将卿卿的嗅觉彻底轰炸,支离破碎。 卿卿应了一声,举步向前,庆幸着闹剧终于有了圆满的结尾,尽管有点烂。 但似乎,钟擎不这么想。 “领子歪了。” 忽然而来的声音不紧不慢,在卿卿听来,简直十恶不赦。 顺其自然的,钟擎走到卿卿正面,用宽厚的背脊挡去了所有探索的目光。 近距离的打量,钟擎的手,散发着蜜色的光泽,兴许是为了多抢几个镜头而抹了点油,迥劲的骨节,与手背上几条横跨彼岸的几条青筋,懒洋洋的遥相呼应,修剪的平整的指甲有些缺铁的泛白。 要命的是,这样一双手,正前进缓慢的,颇具试探性的往她领口伸来。 面对这种发展,卿卿皱起了眉,极其扭曲的张大鼻孔,人中拉长…… “啊~~~咻!” 对着钟擎的手背青筋,一小块儿形状秀气的乳白色液体,优雅的扑了上去,分毫不差。 不敢置信的张大眼,卿卿不好意思的笑了,随手从裤兜掏出纸巾塞进钟擎的手里,一边步履轻松的绕过他,一边念叨着:“指甲发白,不会是肚子里有虫吧?”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夺去了所有人的语言,没有人注意到背对着看客的钟擎,嘴角微乎其微的抽动,也没有人注意到一直阴气森森的娄澈,唇角情不自禁的漾开朵花儿。 稍后,卿卿跟着贺老进了隔壁的化妆间,进行了一次非正式的谈话。 贺老说:“钟擎你可得看紧点,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很高兴贺老跟她达成共识,卿卿从善如流的接话:“他这个灯泡特别费油,可惜,我的废话对他不管用。” 说完,卿卿煞有其事的耸耸肩,也许这样能推卸责任。 “小张跟我提了提昨晚的事,这事你太不小心了,绯闻炒作,怎么能把自己牵扯进去?还有刚才,那姿势多不雅,到时候杂志一出,你就摘不清了。” 贺老念叨着,卿卿“呵呵”敷衍:“没拍着脸,应该没事。” “脸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张怎么写。”贺老抱怨着。 卿卿一笑:“也对,登出来,我也是没脸,这种绯闻根本‘不要脸’。” “不过,也不算全没好处。有点绯闻才好做文章,以后啊……等事情淡了,再对外说你们之间只是工作关系,或者直接说纯属拍摄角度问题,就是最坏的结果,也可以宣布你们因性格不合‘分手’了,不过就是一场‘绯闻男女’……怕就怕小张添油加醋,其他媒体越传越邪乎,这事后工作也不好收拾。”贺老念念叨叨,自言自语。 卿卿暗笑至内伤。 原来,“绯闻”不过是烫衣板上的纯白色衬衫,皱皱巴巴的等待熨斗的爱抚,直到滚烫的温度一路巡礼,激起衬衫的亢奋,发出“嘶嘶”的响声,所到之处无不热腾腾的犹如刚出炉的烙饼。 这时,外界的打扰层出不穷,可能是电话声,可能是门铃声,也可能是手机声,或者是沸水冲击水壶的鸣笛声,熨斗被迫忘了身下的雪白色,紧密结合。等到发现的那一刹那,焦糊的窟窿正恶意的嘲笑着这种“炒作”的过火,象征焦头烂额的失败,才发现何谓“距离产生美”。 试拍的时候,卿卿在一旁观摩,不经意的注意到角落里,娄澈正跟编剧低声讨论。 编剧右手比划着,时不时指向钟擎,看得出来他俩在背后说人。 拍摄意料之外的顺利,钟擎表演的张力犹如舞台剧演员一般的热情,冷酷的叙述台词,豪不留情自惩生命,紧紧将女主角扣在怀里,用宛如哭腔的语调,断断续续的道出赎罪之言。 “我赐予我自己一个归宿,也赐予你自由。” 女主角默默流着泪,强烈感受着他怀抱余下的温暖,从紧扣,到僵硬,再到松弛。 最终,她嚎啕大哭,指着天花板上的聚光灯,嘶声力竭的呐喊。 “苍天啊,你能饶过谁!” 看到这里,此起彼伏的鸡皮疙瘩已经遍布卿卿的背脊,只能目瞪口呆的望着一出闹剧,被某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戏剧冲突感,深深震撼了。 直到正式拍摄完毕,钟擎接过卿卿手里的水瓶,转身跟娄澈往后台走去。 卿卿独自整理着剧本,跟钟擎的随身物品。 “八卦张”跟一位特邀女性临时演员走了过来,两人态度热络,笑的讨好。 往旁边一坐,“八卦张”就开始套词了:“甄老师,看你愁眉不展的,有难事了?” “没有,我单身。” “我是说难事!就是难题!您还挺幽默的!哈哈!” “八卦张”一脸尴尬。 “哎!”卿卿大叹一声,煞有其事,吓了“八卦张”一激灵。 “其实啊!也没什么。就是前两天不小心走错厕所了。这不,对方要跟我谈判,除了精神损失费,**曝光费,还索要什么‘脸皮要不要费’!你说说!你说说!要脸不要脸的还要付费!他上个厕所,跟脸有什么关系,除非天赋异禀长错位置了!反正……我跟他说了,从那天以后我眼睛就痛,医生说我有点沙眼,看相的说我左眼见鬼了,牧师说我该蒙主召唤了,总归一句话,我是惊吓过度了!你说该谁给谁费!” 表情丰富的演完,卿卿舒了一口气。 正文 Chapter 18 表情丰富的演完,卿卿舒了一口气。 女性临时演员很快入戏,睁大了睫毛根根分明的大眼睛,双手十指紧紧交缠,摆出教徒拜耶稣的姿态,嗲声嗲气的说道:“哎呀,甄老师您真是太有勇气了!要是我,一定把门关起来,绝对不让男人进来!” 卿卿撇撇嘴:“可他已经进来了,要不然我们怎么会吵起来。” “男人想进来,女人想自闭”,这话听起来歧义非常,难免会已发出有色话题,尤其是接下来“八卦张”的回答,更有代表性。 “进来了就好办了!我要是那男的,就关上门不让女人出去。” 两人一起望向他,眼神谴责。 瞅,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本质差异。 年轻的男人,身体力行的实施拥有“N+1”个女人的宏伟蓝图,自我修行无师自通的崇高境界;等到岁数大了,实际行动逐渐梦想化,日日回味曾经的“N+1”,以及幻想未来的N次方。 年轻的女人,羞涩并豪放,矜持并内秀,谨慎并大胆,矛盾的展现自我,收放自如,试图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都加诸给同一个男人,直到把他折磨的筋疲力尽,再发挥余热寻找下一个受害者;等到岁数大了,无所谓了,不怕丑了,爱咋地咋地了,也就无敌了。 这番感触来的始料未及,卿卿径自沉浸在男女的辩证关系里,没注意到娄澈已经从后台走了出来,只是在醒神的刹那,对着“八卦张”感叹。 “小张我问你,昨晚的照片角度如何,我可丑话说在前头,绯闻不登脸,你要是把我卖了……” “八卦张”优点不少,尤其会见风使舵,于是当下立刻说:“角度一流,抢拍到位,尤其是钟老师啊,啧啧啧,那表情,那神态,绝了!” 卿卿有点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脸都不要了还要“意思”干嘛。 “话可以乱说,但不能说乱了,你瞅瞅钟擎,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要气质有气质,一个字:范儿!你说他,能没经历过七八个女人么!别老把我俩扯一块儿,知道不。” 女性临时演员怔了怔,率先提出疑问:“不对吧,甄老师,之前不是有报道说钟老师……童男身还在么。” 卿卿一拍脑门说:“哎!那玩意能通过科学验证么,能领证么,能术后恢复么,虚无飘渺,都是浮云,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说完,卿卿还一脸痛惜的拍拍她的肩膀,一转脸,又对着“八卦张”长吁短叹。 “刚才那句话不许写!再说了,这年头要找个处女比找个处男还难,甭管岁数,不说种族,有一个,算一个,这场子里的都没跑!” 可能是卿卿说话太直接了,“八卦张”跟临时演员都无语了,气氛一时陷入低迷期,额外衬托了身后男人的说话声。 “甄老师,咱们得谈谈。” 卿卿镇定的回头,镇定的转身,镇定的把自己的手塞进娄澈的手心里,又镇定的露出个笑容:“娄总,又见到您了,真是我的荣幸!正好正好,我也有事要请教您。” 娄澈笑笑,有点流氓精神的抽出手,揽过卿卿的肩头,一路往摄影棚外走去。 所到之处,注目礼一波接一波。 到了棚外,娄澈接了个电话:“等我回去再说,我正有事要办。” 卿卿懵了。 办?谁办谁?他要对她怎么办? 还是想台言里说的那样:“小东西,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很严肃,卿卿陷入了沉思,以至于忘了自己正在行走中,心不在焉的绊了一跤,准确无误的前扑而去。 也幸好,娄澈眼疾手快,估计是练过的,微微侧身,左手一捞,右手正巧合上手机盖,行云流水般的耍了一套型男标准动作,英雄救美,不费吹灰之力。 可惜的是,动作优雅,分毫不差,那只左手握住的支撑点也分毫不差——卿卿的右胸。 卿卿傻眼了,找不到语言了,维持呆愣的姿势足足三秒,强烈的感受到懒得内衣的后果,竟是如此**噬骨。 瞬间的挤压,严丝合缝,娄澈也明显一愣,很快,右手也扶了她一把,左手自然的离开,呈半搂、半抱的姿态,将她扣在身旁。 卿卿的敏感部位脱离了掌控,但弥留下来的苏苏麻麻,热**辣的感觉,以右胸为发射源,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就像是被埋好的新鲜地雷,等待敌人踩下的一刹那,激情燃烧,“噼里啪啦”的狂轰滥炸。 “怎么这么不小心。”娄澈竟然还有脸怪她。 他才是小新,他们一家子都是小新! 臭流氓!露大象!不要脸!色胚相! 卿卿暗骂一通,但这实在不能解恨。 于是,卿卿抄起右脚,就往目标人物小腿招呼,却被娄澈轻而易举的以膝盖抵住,她又用脚下棉靴狠狠的踩住他的白球鞋,得意的听到一声闷哼。 “甄、卿、卿!” 时不我待,卿卿踮起脚尖,呲牙咧嘴的就要去咬娄澈的耳朵,却被他一手揽腰,一手捏住下巴,钳制的动弹不得。 “你敢再咬我一次,我就吻你!” 这个威胁不太象话,但是很管用,卿卿立刻消停了,双眼喷火又带点警惕的望着他的眼,在那里看不到屎,望不见情,只有汩汩不绝的笑意,跟深不见底的灰黑色。 似曾相识的一幕重生了。 “娄澈,你疯了吧!”卿卿只顾着嘶吼发泄,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人家脚面上,倾身靠拢,嚣张跋扈的蹬鼻子上脸。 如果忽略两人厚重的衣物穿着,基本上可算紧密贴合。 娄澈还是笑:“我像是疯了?” 卿卿无语,眯着眼认真的近距离打量。 “一年半前,XXX市,365号房间。卿卿,你还想装傻吗?” 说到最后,娄澈的声音更低了,人也靠的更近了,气场极强的形成俯视包围圈,呼出来的二氧化碳被冷空气过滤后,形成了白色迷离雾,有一搭没一搭的喷在卿卿脸上,骚扰撩拨,实属犯罪行为。 一年半前的不期而闹,卿卿记得,但她一如既往的选择了忽视那段插曲。 相比那次,眼前的情势迫在眉睫,卿卿做好了睁大眼、闭紧嘴的严肃表情,从牙缝里逼出了几个字。 “我有口臭,臭不可当!” 娄澈的眼睛出奇的亮:“是吗,真要试试才知道……” “我错了!我错了!” 卿卿当机立断,咬紧牙关,用鼻子往他突袭而来的嘴招呼去。 突如其来的湿湿热热的触感,惹的她一激灵。 娄澈笑了,笑不可仰,顺势放开卿卿,双手环胸的看着她使劲儿蹭鼻子的懊恼动作,就像恶作剧成功的奥特曼,正在欣赏小怪兽满地打滚的娇嗔。 “其实,我什么都没摸到。”娄澈凉凉的开口,等同雪上加霜。 卿卿瞠目结舌,想不到娄澈可以这么恬不知耻的说风凉话。 五分钟前,娄澈还说要“办”事,五分钟后,他就以惊涛骇浪的劲头把她给“办”了,临了还违背了安慰艺术的最高宗旨,说了一句双关语,彻底粉碎了卿卿的自尊心。 这对一位既不是“飞机场”,也不是“坑谷”的女性来说,实在是太侮辱人了。 “算了。”卿卿摊摊手,恶意的说:“我也打了你一顿,两不相欠了。” 娄澈“呵呵”笑了:“我这人记仇,这笔帐先记着,以后找你讨回来。” 卿卿心里一“咯噔”。 娄澈看看表:“走吧,吃饭,炸酱面。” 卿卿的眼睛“噌噌”大亮。 从昨晚半夜,卿卿就梦见自己在吃炸酱面,今天一早起床,就惦记着收工后一定要吃碗炸酱面,所以娄澈一说炸酱面,她的心里就立刻装满了炸酱面。 结论是,一碗炸酱面泯恩仇。 上了娄澈的车,司机老王冲卿卿笑笑,复杂的笑纹智慧性的交错着,两眼中的混沌暗示了非比寻常的意思。 但卿卿没空理会,左顾右盼着,觉得这辆车很能配合娄澈的身份、品味,随口夸奖了几句。 “车不错。”卿卿说。 “我喜欢黑色。”娄澈回。 “这车不是白的么?”卿卿下意识问。 “还有一款黑的。”娄澈的右手正玩弄着左手的手指头。 卿卿看他左手碍眼,所幸看向窗外:“真有钱。” “不是我的钱。”娄澈无聊的搭话。 “也对,男人不能太有钱。” “找抽”,卿卿撇撇嘴,聪明的没说完后半句。 娄澈笑笑:“女人也不能太天真。” “天真的都在幼儿园。” 卿卿蔑了他一眼,顿时觉得这番对话很有哲理:男人有钱的多,爱装有钱的更多,女人天真的多,爱装天真的更多,什么时候男人的钱可以多的容纳女人的天真,那才是难以比拟的佛教境界。 娄澈的心情似乎很好,没事竟哼起了曲儿。 卿卿又蔑了他一眼,讽刺道:“我真是想不到,您会想吃炸酱面。” 帅哥、淑女一般是不吃炸酱面的,一来,容易蹭一嘴黄酱,二来,“稀哩吐噜”的声音听起来实在不雅。 娄澈“嗯”了一声:“正好,我昨晚梦见请人吃炸酱面。” 正文 Chapter 19 娄澈“嗯”了一声:“正好,我昨晚梦见请人吃炸酱面。” 这话一出,卿卿立刻没有想法了,转而把视线投向车窗外。 夜幕降临,天上挂着半个鸭蛋黄大小的月亮,流光溢彩,独缺了旗布星峙的点缀,少了点自然铺设的浪漫,不适宜情侣互揽啃咬,倒适合冤家唇枪舌战。忽然的,一道强光一闪而过,快的来不及让卿卿看清,便被刺目感麻痹了眼部神经,眼前充满了五颜六色的斑点,瞬间体会到,耀眼的杀伤力永远是与速度成正比的。 揉了揉眼睛,她用鼻子喷了口气,随口问道:“娄澈,你当初为什么要让我当钟擎的经纪人。”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从尊称“娄总”到“娄澈”这种质的飞跃,距离适当的缩短已让称呼变得随便。 “为什么问这个。”娄澈嘴里搭话,眼神飘忽。 卿卿傲慢的冷哼:“我就随便一问,你可以选择不说。” 娄澈沉默了。 卿卿郁闷了,这个娄澈那儿都好,不哭,不闹,不吵,不叫,不撒娇,不炫耀,就是该听话的时候不听话,不该听话的时候乱听话。 没想到,娄澈的沉默只是暂时性的。 他一本正经的说:“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个爱他的女人……” 娄澈居然说了句人话,卿卿费解了,更费解他的比喻是如此驴唇不对马嘴。 卿卿刚想反驳,娄澈就扭过脸望着她,甚是专注。 “一个糊涂人的背后,也总需要有一个聪明人。” 瞬间功夫,卿卿就自我膨胀了,气节被高估的感觉很是可亲,欲罢不能,真不怪和珅受宠,李莲英清高,实在是谎言太软,现实太硬。 刻意的清清嗓子,卿卿客套两句:“哦,是么?承蒙您看得起。这个优点挺好的,我会继续保持。” 娄澈笑的优雅,可看在卿卿眼里,那就是咧嘴龇牙,这种要笑不笑的样子实在欠抽,可惜在人家的地盘上,不好下手。 “可惜,糊涂活得久,聪明不长命。”慢悠悠的,娄澈冷静的吐出这句话。 这话锋利的毫无侵犯性,讽刺的缺乏对立面,所以,卿卿又立刻没台词了。 娄澈笑的高深莫测,闲着没事干竟然讲起了故事…… 故事讲述了一位江湖老大的弟子,与老大身边谋士的对话。 谋士说:“一个懂得装糊涂的人,很需要一个明白他装糊涂的聪明人做代言人,替糊涂人说出他想说的话,即使后来发现是错的,也只怪聪明人,而不是糊涂人,所以,聪明人死的总是特别早。” 弟子问:“为什么你所说的话,老大都认为是对的呢。” 谋士说:“那根本就是他要说的话,因为,生存的最久的人,只会是那个装糊涂的人,所以,就算老大是真的糊涂,也不会被人看穿。” 现实就是这么讽刺,装糊涂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糊涂人长命,聪明人早死,而有种人比聪明人更早死,那就是自作聪明的人。 听完故事,卿卿对娄澈有了全新的看法。 不论娄澈的暗示有无其他意思,他都是个在某些事情上很有睿智的男人,这一点不容小觑。打马虎眼,装傻充愣,在他面前也未必有用。 卿卿是个女人,是个会哭,会笑,会吵,会闹,会撒娇,会炫耀的普通女人,她的聪明不在外,而是明白无论和什么样的男人对话,她懂的事都应该比这个男人要少,并且不该问一些永远没有最佳答案的问题。 所以,话到这里,卿卿并没有再问下去,用转移话题淡化焦点。 “去哪家吃,炸酱面要做的地道可不容易。” “小青面馆。”娄澈扯扯嘴角,笑的无害。 跟她想的一样,卿卿点点头。 前阵子,CAB娱乐公司违背了以往的高素质,高水准,签下了一位非科班毕业,未受过专业训练的路人当艺人,人称“炸酱妹”,就是这位开面馆的小青。 小青是个传奇人物,幼儿丧父,少年丧母,刚步入青年又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大黄狗,实在令人唏嘘,强烈切合了女主角都应有个惨绝人寰身世的现实题材,尤其她长相清秀,身材凹凸,普遍符合大众审美观。也亏了圈内炒作的潜在功力,以及CAB的刻意栽培,没多久,“炸酱妹”的花名便被传得沸沸扬扬,以“邻家女孩路线”一炮而红。 某男偶像甚至对媒体坦言:“什么样的女人最可爱,我选炸酱妹。” 媒体沸腾了,舆论热血了,“炸酱妹”再出风头,就连男偶像也火了一把,风光无二。 对此,接受采访的艺人们,纷纷发表了看法,除了一位不明所以的,两位不置可否装酷弃权的,大家普遍给予了祝福,营造了本年温馨的晴冬。 可惜,好景不长。 自从某资深男艺人对媒体透露“性幻想对象”闺名有个“青”字以后,“炸酱妹”与男偶像之间可歌可泣的梦幻爱情,便被无情的翻页了。在经过一连串的外形、气质、背景、财势等多方面、多角度的比较后,资深男艺人与男偶像势均力敌,“炸酱妹”首次陷入了人生里第一段三角绯恋中,缠绵悱恻,令人纠结。 有了这件事的铺垫,卿卿决定将话题转到“男女审美”上。 “您觉得炸酱妹……美么?我的意思是,她或许有些与众不同的优点?” 生活经验证明,国际审美观有差,男女审美观有变,老少审美观有异,所以“炸酱妹”的走红与大放异彩,有人理解,有人吃味,有人唾弃,有人不可思议。 “一般。” 娄澈的回答的很一般,听不出有多不一般。 卿卿撇撇嘴:“您也是个聪明人呐。” 娄澈有趣的瞅着她,挑起左眉。 卿卿看着闹心,别开脸轻蔑道:“没有一个女人,会愿意听到男人称赞其他女人。” 娄澈笑出了声,不过很快就被司机老王豪爽的笑声掩盖了。 老王说:“甄老师,您可真幽默!您怎么这么幽默呐!” 卿卿觉得这句话说的特好,好的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顿了顿,卿卿又问娄澈:“您当初怎么会想到签下‘炸酱妹’。” “低投放,高回报,市场需要。”娄澈的回答典型无奸不商。 “也是,花瓶多了,难免乏味,清粥小菜,未尝不可。”说完这话,卿卿皱眉巴巴嘴回味着,隐约尝到了酸味儿。 娄澈似是未注意到,又说:“最主要的是,她比较听话。” 这一点,卿卿深表赞同,钟擎就是太不听话了,所以现在,卿卿也拿他的话当放屁。 突然想到钟擎,卿卿恍然大悟道:“糟了,出来前,我没跟贺老还有钟擎打招呼……”边说着,她边掏出手机,“哒哒”敲打着短信。 娄澈瞥了一眼,一把拿过,状似不经意的瞄见收信人那栏写着“猪”、“债主”的字样,显而易见,猪是钟擎,债主是贺老。 娄澈乐不可支,突然问:“你会跟猪生气吗?” 虎视眈眈的,卿卿盯着轻划过手机屏幕盖的大拇指,有点不高兴,闷声答:“这话问的有歧义。猪会气人么,人为啥会被猪气到,猪要是会气人还是猪么,人是要是被猪气死了,不就是猪狗不如了?” 娄澈又乐了,露出一口白牙,看在卿卿眼里,只觉得他有点讨人嫌,能没完没了的乐,也是一种境界。 豁然间,卿卿很想问娄澈“都说你长相靠谱,我怎么就没瞧出来”,但她又很怕娄澈会回答“我最好看的,长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于是,未免尴尬,她只能就此作罢。 不知道为什么,卿卿觉得自己很了解娄澈,尤其对他无耻的一面熟稔非常,这实在不可思议。 “卿卿。” 娄澈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沉思,让她隐约感到接下来的话比较严肃。 “来我这里吧,我可以给你最好的待遇。” 什么是“最好”,在不同的人眼里,会有不同的看法。 卿卿的“最好”,是一张永远刷不爆的提款卡,可惜这是痴人说梦;老板们的“最好”,则意味着施舍的给予,与怜悯的压榨,而且这事轻而易举。 娄澈的答案很配合,足可令人心花怒放,可惜,他的话既来的不是时候,又来的恰到好处。 巧妙在于,他刚刚发现卿卿对贺老的不满,便伸出援手,救赎久旱逢甘霖的活死人;不巧的是,卿卿为人内秀,还有点不值钱、没行情的骨气,在生意人眼里,它的市价等同跌破发行价的惨淡股,却偏偏在这种时候,像被淋了猪粪化肥一样,茁壮生长。 “我有合同在身。”卿卿冷静的陈述事实,不用多说。 这回,娄澈的左眉没有上挑,笑容又露了出来,暂时可以解读为“理解”。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因为说话的功夫,“小青面馆”到了。 ——直到后来某些事的发生,卿卿才发现一件事:就像“爱上一个人,无需任何借口,不爱了,随处捡来都是理由”一样,她对娄澈从来不需要绞尽脑汁想尽说辞,因为在他眼里,那些并不重要,皆可接受。 娄澈,就像是一杯清水,到进充满油垢的脏碗里,逐渐融化残渣,直到变的浑浊不堪的那一刻,欣然与之携手,仰躺在圆润的瓷器里,肆意欣赏碗壁的蓝色花纹,嚣张享受阳光的温柔辐射,为的……不过是等待被人洗涤的瞬间。 正文 Chapter 20 小青面馆里,坐落着三五位顾客。 在全店最明亮的一角,一张小桌,两张藤椅,桌上象征性的摆着炸酱面一碗、小菜几碟、两杯清茶。桌边,侧坐着羞羞答答的小青,一身素色连身裙搭配深色围裙,脸上挂着薄厚适宜的妆容,嘴边漾开腼腆的笑,正回答着对面女性记者的问题。 娄澈与卿卿走进店内的时候,卿卿并没有顾着听小青的专访,迎面走过来的男人才是值得注目的重点。 李姓富商,以往数任女友皆为当红艺人,中选条件有三:高挑、艳丽、嗲声嗲气。 但自从“炸酱妹”的问世,李宪生却有洗心革面的劲头儿,三不五时出现在与“炸酱妹”有关的宣传活动里,搭话、合影、送礼,热情可见一斑。 李先生与娄澈互相握手,寒暄几句,便在娄澈的介绍下正式认识了卿卿。 “甄老师的最近可是热门人物,如雷贯耳,幸会幸会。”李先生的台词颇具古代侠士气息,放在现代,甚是zhuangbility(装b)。 卿卿露出官方笑脸:“李先生的名句可谓是‘勃大精深’,我也曾经百度(拜读)过。” 说起李先生,不得不提他于网络刊登的经典语录:“有人说衡量一个好男人的标准,就是反复睡同一个女人,一睡就是一辈子。我却认为,那是最无能的男人!我跟女友在一起时,我的一切都是她的,她的一切自然也该属于我,但这并不包括在分手以后,我还需要支付额外的金钱用来安抚,因为当大家看到她们卸妆后的样子时,就会明白是谁的精神受到刺激,谁才是该接受补偿的人。” 想到这段话,卿卿很想诅咒眼前的李先生自此以后“抑欲而终”,但眼下,她却选择把刀尖藏在礼貌微笑的裙摆底下。 听了卿卿的“恭维”,李先生瞬间精神抖擞,一阵亢奋,握着她的手上下摇晃,嘴里流露出的热络就好像找到了知音。 “是吗,真、没、想、到!我这个人平时没什么爱好,就爱想些高层次的玩意儿,当然,一个人最主要的,还是要找对自己的位置,才能发挥最大的能力。” 卿卿点头称是,不动声色的试图抽回手,但李先生的肱二头肌颇为发达,令她进退维谷。 娄澈适时露出个似是惊讶的表情,望着“炸酱妹”方向,皱起了眉。 一直用余光关注娄澈的李先生,也下意识回头望去,正见到工作人员清理小桌上被打翻的茶水。 卿卿冷静的收回手,一脸疑惑的望向娄澈。 娄澈面无表情的像李先生说了句“失陪”,又扫了她一眼,便走到一旁与女记者交谈起来。 李先生对卿卿说:“甄老师,如果您不介意,鄙人还有些私事与您倾谈。” 面对单刀直入的李先生,卿卿深怕自己一向不咋好的涵养会灰飞烟灭,索性垂了眼,耷拉头,上扬嘴角,摆出谦卑的姿态。 于是,就在卿卿的默许下,两人于店内的另一角落展开了友好建交。 弹弹西装上看不见的灰尘,李先生说:“甄老师最近名气不小,不知道您看过今天的报纸吗。” 卿卿先是一头雾水,紧接着就想到相会于小巷子内的那一幕,但她表示沉默。 又弹弹西装裤子的纹路,李先生嘴里颇有点含沙射影的意味:“真没想到,钟擎也会传出这类绯闻,先前他对异性表现出的冷淡态度,还真容易让人想歪。” 不自觉的,卿卿挑起左眉,表示疑问。 李先生继续道:“我有个朋友,香港来的富商,这几天就回去,他……倒是很有兴趣认识钟擎,价钱……这个数。” 看着李先生五指大张的摊开掌心,惊讶于密密麻麻犹如蜘蛛网般的掌纹,卿卿明显一怔,随即自我懊恼着表情肌不够收放自如,顺势露出个懵懂无知的神态,谨慎小心的倾身询问。 “莫非,是那位投资电影的……” “正是!”李先生配合倾身的样子像极了拉皮条的。 “哦!” 卿卿恍然大悟的直起腰板,末了,又忽然倾身向前,再次询问。 “莫非,我听过的传闻都是真的……” 李先生笑的暧昧神秘:“真真假假,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啪”的一声,卿卿一拍大腿,蹙眉懊恼相:“糟了!” 李先生面上一紧。 “不瞒您说……”卿卿左顾右盼,然后急道:“钟擎啊,还真是像杂志上写的那样,是个……可这不是因为他性取向有异,实在是……有病!” 李先生面上两紧。 “具体的也不方便说,就是时不时起个红斑,局部肿大,厉害起来常常挠个皮开肉绽什么的,说白了,就有点像脚气长错地了。” 卿卿边说边比划,声色俱佳。 李先生听上了瘾,复议道:“是吗!怎么没去治治,当艺人的靠皮相吃饭啊,这多耽误事啊!” 没等卿卿回话,李先生就叹了口气说:“哎,不过依我看,钟擎那病治不治也就这样了,本来想给朋友牵个线……钟擎幸运,被看中了,也算有个出头日,要不然呆在娄总那边,还不是无期限冷冻吗?” 卿卿一怔,刚要说话又被李先生打断。 “你好奇也没用,目前这还是个机密,我也不能告诉你……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李先生越说越玄乎,越说越神秘,成功的挑起了卿卿如脚气般的好奇心,瘙痒难耐。 不知不觉的,她把目光投到不远处的娄澈身上。 此时的娄澈,神色冷漠,举止优雅,将他在荧幕上的商人形象生动的在人前演绎,似是善于恶作剧的小鬼戴上了面具,活脱脱呈现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调调。 娄澈的穿着,一向以舒适休闲为主。 几次的交手下来,卿卿注意到他衣物的针线缝合处针脚颇多,复杂交替,无线头,无开口,衣物纤维上别说是毛球,就连褶皱也不见半条,特别是西装袖口,绝非原配,该是特别订造的。在这个世界工厂、批量生产流水线、返璞归真的时代,能花高价买到不开线、不访旧、没毛边的衣服,真是难得。 直觉告诉卿卿,一个对衣物如此考究的男人,势必心思缜密,怎么会做出让外人轻易看透的事。诚如李先生所说,若娄澈真有心针对钟擎,钟擎也不会出现在南创娱乐…… 回顾以往,从卿卿不解娄澈为何要把钟擎委托给贺老开始,经过这几个月的铺路架桥,钟擎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 是钟擎能力欠缺么? 私下里,卿卿也曾请示贺老,不如给钟擎接点有社会担当里的工作,比如慈善募捐、孤儿院慰问、呼吁献血之类的。 可贺老却说:“钟擎没什么知名度,他去募捐记者也不拍,白花钱。再说了,做好事不留名,咱能为了博个美名作秀吗!” 贺老自相矛盾的说法很是独到,正反两面的堵住了卿卿的嘴,尽管卿卿很想告诉他:“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可全记在日记里了!” 没多久,钟擎在南创娱乐的安排下,出席了几家专卖店的开张仪式。 由于专卖店处于路偏人稀的城乡结合地带,围观的数不出一百个,还不算人均二十元请来的呐喊牌粉丝,三十元嗓子喊哑,自带金嗓子,五十元痛哭流涕,自带纸巾,八十元就能激动昏倒,自叫救护车,演技生活化,售后服务全包,更具真实性。 为此,卿卿也曾像贺老反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钟擎的外形不适合走乡土路线,应为他拓展高素质的受众人群,直击他们的灵魂跟钱包。 贺老就像早就编好台词似得,张嘴就来:“群众们有权选择怎么挨宰,钟擎不够锋利,演戏最多是个杀手,唱歌只能对嘴型,广告当个陪衬绰绰有余,娱乐节目最多混个布景,你说吧,为什么要把资源过多的投放给不可能的任务?” 卿卿哑口无言,深刻认识到何谓“睁眼瞎”。 她很想告诉贺老,时代不同了,世界颠倒了,杀手绝对不太冷,对嘴型是对的起观众,人类向来是广告陪衬,娱乐节目的布景才是主角。 但无论卿卿如何争取,贺老依旧像打不进钉子的烂铁,逼得她只能对外放话:“世纪处男绝种版,就在南创娱乐版。” 如今细想起来,南创娱乐为钟擎接下的活动,大多等同影子摆设,确无爆点,只除了“处男说”,昨晚钟擎在小巷子的刻意表现,以及今日在片场听到编剧懊恼钟擎大有来头一事。 若是贺老有心巴结娄澈,大张旗鼓的捧红钟擎才是正题,可事实却恰恰相反。或许,娄澈是希望借贺老的手把钟擎冻死?这样既能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又不用浪费CAB娱乐公司的资源,属于环保投资。 那么,小巷子里的表演是钟擎为翻身的铺路?钟擎的背景消息莫非真是钟擎自己放出风的? 一时间,卿卿有些犹豫,搞不清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把戏。 究竟是谁在玩谁,谁又在自编自导自演,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演戏的人是疯子,看戏的人是傻子。人生如戏,人人入戏,无论是激情戏、动作戏、文艺系,全都是对手戏。” 长吁短叹完毕,强烈的感受到自己是个傻子,卿卿嘲讽的翻了个白眼,不巧正被娄澈精准的捕捉到。 两人无语对视三秒,各自默契的别开脸,持续面无表情。 她想,她从娄澈身上又学到了一课。 正文 Chapter 21 自那天卿卿离开“小青面馆”后,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不可谓不戏剧化。 钟擎的面相一向博得女性同胞们的看好,小巷子□事件的刊登,立刻使群众普遍沸腾了,对照片内“无脸女主角”的抨击,滔滔不绝,诚如“不要脸的狐狸精”、“无颜女”、“真是该给她脸了”等等,基本符合这篇文章的标题——《脸,又丢了一张》。 “脸,要还是不要”的问题,卿卿并不纠结,反而被该文章正下方的“袋鼠精补阳药”小广告弄的失语。 广告语:“一杆永不倒,只是水流多。” 附图:一只仰躺在草坪上的袋鼠,两腿高高抬起,两手置于腿间。 对白:“袋鼠呀,你在干什么呢!” 小广告诙谐幽默的控诉了市场竞争的激烈性,成功缓解了卿卿焦躁的情绪,她又迎来一次大姨妈,月月来,月月不舒心,如果存折里的钱也能像月月献出去的血一样源源不绝,人生就完美了一角。 贺老一脸老谋深算:“卿卿,这是怎么回事,那天在后台化妆间,就觉得你俩……你可不要告诉我照片上的人不是你。” 卿卿一脸哀戚:“贺老,事情明摆着的,我是被冤枉的,我相信组织,也希望组织不要抛弃我。” 贺老一脸痛心疾首:“哎,还真让我说中了,钟擎啊,不是个省油的灯。” 卿卿一脸壮士扼腕:“本市一向缺电,昨天我住的小区还停电了,市民应该自觉抛弃五十瓦以上灯泡,为子孙后代谋福祉。” 贺老一脸心满意足:“好,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在卿卿跟贺老商讨后,两人一致认为,“谣言,止于智者,起于记者;流言,愚者散之,忍者练之”,所以,目前可以采取观望态度,待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时,再一脚把钟擎踹回CAB娱乐公司,自此摆脱这座大神。 正如卿卿的希望,组织暂时没有抛弃她,但人生的真谛,往往就体现在于“带着希望而来,抱着失望堕落”,所以很快的,卿卿的“希望”便跟“失望”携手并进,将她的精神领域提高到另一个层次。 一篇名为《争产,是最无奈的伤害》的文章,将钟擎身世彻底揭露。 开篇语:“当我第一眼看到钟擎时,他特有的忧郁、伤感的气质,已把我深深迷惑,我带着这种探究心理对他进行了专访。” 记者:“现在的你,快乐吗?” 钟擎:“人生不需要这个。” 记者:“那你对你表哥,我是说娄先生,你恨他吗?” 钟擎:“那也是人生不需要的。” 记者:“如果最终,你们的关系走向破裂,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钟擎:“我没有,你还有吗?” 结束语:“知道了别人的秘密,往往会失去自己的快乐。面对这样绝望愤世的钟擎,笔者深感哀伤,但是‘争产纷争’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邪恶或者善良而结束。” 这篇专访,虽然简短,但是刊登之后的效果犹如五雷轰顶,舆论普遍认为,钟擎的悲情指数,堪比哈姆雷特,事件时尚指数,堪比任何一部讲述豪门恩怨的电视剧,于是,便纷纷善心大发,无私的赐予钟擎无形的支持。 被瞒在骨里的贺老很生气,卿卿仍旧无语,心里却下了要与舆论站在对立面的决定,默默诅咒钟擎。 不出三日,另一篇针对钟擎的文章,冠上耸动的标题刊登在各大网络、报刊媒体。 《对一个间歇性忧郁症患者的忍耐》——我,是一位知道内幕但不能透露名字的无辜者,我只希望将我所知道的一切公之于众,还娄先生一个清白,至于那些要搞的家无宁日的始作俑者,我不予置评。 钟老先生,育有一子一女,在十几年前,其子便自动放弃继承权,签下了相关协定,其女作为继承人,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娄姓富商,夫妇俩楚河汉界,分别管理自家生意。几年前,娄姓夫妇相继去世,独自娄先生作为唯一合法的继承人,在钟家、娄家的支持下,创立了CAB娱乐公司,为家族事业再开创新的蓝图。 不料,就在一年前,自称父母双亡的钟老先生唯一的孙子——钟擎,只身回到钟家,商讨与娄先生分产管理的各项事宜。经血亲验证,钟擎得以被认可进了钟家。在亲情的角度上,钟老先生有意给予部分补偿。钟擎提议,他希望可以建立自己的娱乐王国,从点滴做起,证明自己并非是不劳而获者。 但是,对于为何钟擎选择放弃娄先生名下的“CAB娱乐公司”,而改选名不见经传的“南创娱乐”作为起点,原因可想而知。至于,钟擎是否有意在娱乐市场与娄先生,分庭抗礼,也不言而喻。 事实证明,在法律上,娄先生是第一继承人,而钟擎,在法律的约束下,他只是一位被心理医生判定患有间歇性忧郁症的患者,不能如常人一般控制自己过激的行为,所以对于他的言行,钟家始终处于观望状态。 这篇报道一出,舆论再度成了没头的绿豆蝇,逮哪儿撞哪儿。 今天说,娄先生理应归还钟擎部分利益,体谅弱势群体。 明天说,在娄先生的管理下,钟家产业基本稳定,若让性格古怪的钟擎管理,钟家产业势必毁于一旦。 虽然这是钟家的家事,但广大群众依旧普遍热衷于讨论此事,尤其是两位男主角的外形、性格、血腥、星座、属相、喜好、病史、交友经历,以及挑食与否。 卿卿放下报纸,向询问钟擎去向的贺老表明,钟擎已经与她失去了联系。 贺老大拍脑门:“哎,南创这回当了踏板角色了。” 卿卿静默不语,心中却冷笑:“钟擎,一炮而红的代价,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 贺老提议卿卿联系娄总,卿卿才为难道出,由于前几天去了趟‘小青面馆’,当时环境比较乱,回家后才发现手机不在身边,折返找寻,未果。 接下来,娄澈、钟擎之间的君子之争,已被炒得天上有、地上无,有点过火。结果就是,除了争产话题,这两人之间的气场,已经再难擦出丝毫火花。 眼见着“争产话题”就要随着当事人的缄默而缄默了,立刻有大愚若智之人道出要害:“炒作的最高境界必须要有个女人,男女搭配,干活才不累。” 应了这句话,没几天,这场不见硝烟弥漫的战争里,就出现了一位“灰姑娘”。 多亏了“角度”这孩子的配合,也多亏了“时间”哥哥客气的暂时停留,娄澈与“灰姑娘”在某片场外的相拥画面,被巧妙地装进了镜头,清晰、梦幻、引人遐思,上、下、左、右,空隙一致,男女的身材比例也基本符合大众审美标准。 “灰姑娘”轻巧踩着娄澈的脚,在娄澈的搂抱下,遮住了侧脸,两人身体紧密贴合,仅目测,实在和谐。 值得关注,并非是娄澈搂了位姑娘,而是这位姑娘的穿着、身高,以及被遮住脸部的种种特征,都符合《脸,又丢了一张》里的那位。经过好事者多番比较,最终,被广大群众认定为同一人,也难怪曝光娄澈与“灰姑娘”的文章,被命名为《还是没脸》。 这回,贺老没有找卿卿谈话,因为他突然消失了。 卿卿有点慌了,因为当日目睹她穿着行头的工作人员,云集在片场内外,皆可作证。甚至,她还上了娄澈的车,并肩于“小青面馆”抛头露面,等于不打自招。 按照媒体的挖掘功力,与好市民的举报有奖的待遇,她的慌张很快就成为了现实,并且也隐约预感到,组织太小,决定牺牲同志。 果然,预感跟慌张都实现了。 又一篇相关报道横空问世,题目为《千女,童话人生》。其中,不但揭露出卿卿的相片,姓氏,家事,财势,更为其冠上“老千”的名号。好听的说法是有智慧、有能力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兜里的才子,难听的说法,就是骗子、诈骗犯。 顷刻间,“甄老千”便被左右逢源、财色兼收、双向投资、吃着碗里看锅里等一连串形容词,盖棺论定。 投资专家称:“这是一种无成本投资,高回报,高效率,高风险,她基本属于非常有经济头脑的人。” 面相学家称:“双目有神,宽额广颐,笔头圆润,耳垂有肉,下巴饱满,这种面相极其旺夫。” 星座学家称:“双鱼座,柔情似水的星座,不善于勾心斗角,心肠好,如水的的女人啊,宜家宜室。”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甄老千”成功演绎了“世纪灰姑娘”,深得广大女性同胞的肯定,尤其是她不太出众的外形,也成为了堆砌“麻雀变凤凰”堡垒的奠基石。 当然,什么年代都有唱反调的。 就在女性们高呼“甄卿卿”万岁的同时,一篇名为《被撑开的伞女,2B男同行》的文章,犹如一把利剑,“撕啦”一声,割破了朦胧三角恋的图画。 据该小报解释: ——“伞女”比脚踏两只船的境界更高,意为随时撑开,谁都可以包容。 ——2B男,由于国情不同,“B”作为一个字母,它在地球最美的一块土地上,被赋予了独特、崭新的意义,常常与“2”、“S”为伍,在这里,所谓的“2B”并非有意侮辱,只是为了节省油墨,而特指的两位B型血人士。 正文 Chapter 22 如果说两性关系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挣钱的人跟花钱的人,永远不是一个人。” 那么,成功的艺人与媒体炒作之间,也可以用另外一句话概括:“认媒体做亲人,把炒作娶回家。” 有些人,每走一步都在别人前面,在别人才知道下海从商捞外快时,他已经发家致富;在别人明白合理有效的广告宣传就等于速增户头里的位数时,他已经成为了媒体大亨;在别人苦恼如何适应潜规则与娱乐圈法则时,他怀里早就揣了一本制定手册。 自从《被撑开的伞女,2B男同行》的刊登后,卿卿没有上班,躲在租来的公寓里,顺便办了一只新手机,找回号码,可惜找不回原来手机存储卡里的所有资料,甚是惋惜。 她只接了两通电话,一是甄爸、甄妈强烈要求她辞职,二是认识不久的李先生。 李先生再三强调他手头上有些有关钟擎青少年时期的资料,并按照他的逻辑坦言了一些看法:“我先前还以为这场炒作你跟钟擎一起搞出来的,因为你们曾经就读同一所高中,不过现在看来,苗头明显指向你,我想你被那小子陷害了。” 这番话击中了问题的关键,虽然在这狗仔队紧迫盯人的时局里,卿卿不宜随便外出会面异性,但为了找出症结所在,她依旧选了一家离公寓较近的仙踪林,点了一杯据说能压惊去火的饮料,静静等待李先生。 李先生很准时,坐下后,颇有深意的看了卿卿一眼,或许他还需要正面感受气场。 “李先生在看什么。”卿卿尽量保持礼貌,尽管她觉得那眼神有点猥亵。 “找件东西。”李先生似乎很烦恼。 不自觉的,卿卿挑起左眉:“找什么?” 瞬间迎来李先生如释重负的笑容:“找到了……你,跟娄澈很像。” 放下左眉,卿卿不语,因为有些话等同放屁,可以憋气漠视。 “感觉,或者说是某种味道,你们是同类人,可能再过不久,我就会看到第二个娄澈。”李先生说的煞有其事,笃定的语气犹如算命半仙的忽悠功力,听得卿卿浑身不自在。 卿卿移开眼神,专注的盯着眼前的玻璃杯,不自觉的幻想着敲碎它,再轮圆了胳膊,血染对方头盖骨的一幕。 “您不是有东西要给我看么。” 李先生不紧不慢的看了看水单:“不急,我还有个条件……做我女朋友,我不但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这件事我也会出面帮你摆明。” 卿卿冷笑:“我一个人睡很自在,暂时不需要等价交换。” 她不是人民币,也从不相信异性的喜欢可以瞬间产生,但若通过她可以获得更多的人民币,则另当别论。 “什么东西都有个价钱。再说,有了固定的男友,谣言不攻自破,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李先生毫不介意她的冷淡,仍旧说服。 卿卿静默片刻,缓缓依向一边的秋千绳,神情无波无澜,说出口的话低低淡淡,自嘲自讽。 “对不起,我跟娄澈一点也不像,如果您希望从我身上探究别人、挖掘**,或者希望利用我介入钟家的风波,趁此获得某些不该属于您的利益,也许您应该亲自找钟擎或者娄澈……我,只是个小人物,尔虞我诈、商业竟争不适合我,卑微的活着是我的终身追求,大人物的光芒太耀眼了,会灼伤像我这样的寄生虫,所以,谢谢抬爱。” 李先生的眼神很冷,卿卿想他也该生气,此时不生气的就不是个人了,但是她的人话已经说完了,如果眼前的草泥马还要用美丽的言辞伪装猥琐的行为,为求环保,她将做一些禽兽不如的事。 值得庆幸的是,李先生最终没有再说废话、再放屁,而她也没看到钟擎的秘密。 “希望你现在的要强可以保持到最后,如果还在这个圈子里混的话,明智的选择才对你有利。” 临走前,李先生留下这句话。 这句话将卿卿带进了沉思,倒地要不要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混,确实是目前的首要问题。蹚浑水,任由泥泞将自己抹黑,但是她也有权选择是黑脸,还是黑心。 接下来的三天,卿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甚至比小学数学考试考了59分后,站在家门口不敢进门的那种心理症状,更加明显。因为,生活是如此宁静,竟再也没看到任何一篇报道继续杜撰,天马行空,这实在不可思议。。 或许是因为三日前,娄澈终于正面回应媒体的话:“我与甄老师不过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无任何感情纠葛。” 记者立刻问道照片的由来,试图用此击破娄澈冷淡的面具。 娄澈啼笑皆非:“看到别人快摔倒了,难道不该伸出援手么。” 也或许是因为同一日,钟擎也对媒体透露他的性幻想对象,属于长发飘逸、身材高挑的类型,侧面的暗示卿卿非他所属。 总之,伞女能有片刻宁静,或许真是因为2B的临时撤退。 直到第四天的清晨,某报纸三度刊登了卿卿与李先生相会仙踪林的照片,明确的拍摄到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一同坐在不易被发现的角落。 字里行间,“甄老千”的神通广大被刻画的惟妙惟肖,堪比抽象艺术家的想象里,将事实的全部任性的把玩于股掌内,揉圆搓扁,塑造出全新的玄幻故事。 除了笔者对李先生的部分采访里提到的,“李先生似乎很欣赏甄姓经纪人”以外,还插入了一些业界人士的评语,竟一致认为:“甄老千私生活一向如此,龙蛇混杂,眼花缭乱”。 看到这,卿卿心情复杂的瘫倒在床,竟然没任何想法了。 人至贱则无敌,人至绝境则无所畏惧,在思维混沌的领域里,卿卿循序渐进的调整心态。作为一位有理想、有主见的经纪人,能在同一时间与三位条件优秀的男人传出绯闻,实在是可遇不可求。娄澈有魅力,钟擎有性格,李先生有色心,若不能三位一体,分别相遇也可称的上是生命中最坎坷的误会,值得留影纪念。所以,她万分感谢记者朋友,可以为她以后平淡无奇的人生里,留下一些曾经年少轻狂的证据。 自我嘲讽完毕,卿卿准备打包心情,辞掉工作,回归父母的训斥与呵护里。但碍于有工作合同在身,违反合同或单方提出解约需要赔偿相应经纪损失,又碍于贺老为人一向奢侈自己、节俭他人,且目前属于失踪状态。 所以,如何避免辞职一事再度被媒体大肆渲染的全身而退,深深困扰了她。 卿卿想了几个方案,在排除“因自残而粉碎性骨折”、“找妇科医生开传染病证明”,以及“自称HIV呈阳性”后,她决定采纳“自称患上了间歇性忧郁症”这个理由,并且可以卑鄙、无耻、坦然的将病原体赖给钟擎。 主意一定,卿卿就跑隔壁网吧拟定辞职信,内容如下。 ******************************辞职信分割线****************************** 亲爱的贺老: 请您原谅我在此时请辞的懦弱。 由于心理医生对我做了认真仔细的检查,又跟正院长、副院长探为了我各人展开学术研后,一致认为我患了‘间歇性忧郁症’,程度时浅时深,并且已从偶尔自残、暴躁性发泄等症状,演变到虐待旁人,以满足我瞬间激增无上限的变态心理。 为此,我感到忧心重重,很担心会波及到公司的各位同仁。 我希望以这封非正式的辞职信表达我的歉意,也希望您不要跟正在筹医药费的我计较,毕竟,一位精神病患者,为了钱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希望组织、领导与同仁们,尽早抛弃我。 更希望传染给我的家伙,病情加重。 甄卿卿上 *****************************正文分割线****************************** 十五分钟后,简历打完了,正巧,病原体来电话了。 双方都看不到对方表情,所以仅听声音,伪装都很冷酷。 钟擎说:“谈谈?” 卿卿回:“是得谈谈。” 钟擎说:“XX路,小白咖啡厅。” 卿卿回:“明亮,清爽,东西好吃。” 钟擎说:“不见不散。” 卿卿回:“谁不来谁是王八蛋。” 一同挂断。 卿卿预感到这次谈话不会顺遂,所以拽着“怒气”、“怒火”、“怒意”这三个孩子就过去了,毫不掩饰情感的真实流露,甚至不惜代价的打了辆“红旗”,下车时给了五十,并且豪爽的说了句:“甭找了。” 进了餐厅,就觉得心疼,五十块钱的轻易逝去,加重了她的病情,所以在锁定目标任务后,她便一屁股坐到钟擎对面,对周遭是否有狗仔跟拍全无在意了。 “你当初选‘南创娱乐’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娄澈的。”卿卿单刀直入的问话,再没有客套的累赘。 “我。” 钟擎的回答仅一个字,却足以解释很多意思。比方说,他一早就预谋好会有今日的局面;比方说,他不愿意委身在娄澈的公司里,也是为了避免在争产之后,被人说靠娄澈帮助上位的闲话;再比如说,他如今的理直气壮、言简意赅,又一次证实了贺老对他的看法——不是个省油的灯。 卿卿撇嘴瞪眼:“南创娱乐,或者是我,是你们斗争之间的牺牲品?” 钟擎直视道:“预期是。” 卿卿质问:“凭什么!” 钟擎答:“没有理由。” 一瞬怒火攻心,卿卿竟然没掀桌子。 “你该看看医生,对你有好处,对社会也有好处。钱多,也要有命花。” 横眉冷对千夫指,卿卿从没想到自己可以这么噎人,看来潜力是可以激发的,关键是看对方的人品下限有多低。 钟擎竟然有脸笑:“你很生气。” “客气。”卿卿一甩头,懊恼的发现没有长发匹配:“我脾气一向很好,可惜不太明显。就像我曾以为你是个不怎么看重名利的人一样,可惜我忘了,会进这个圈子的人,是没有淡泊名利的。” 直到此刻,卿卿终于领悟到一句话:“女人之美,在于蠢得无怨无悔;男人之美,在于说谎说得白日见鬼。” 钟擎又不要脸的笑了:“我是骗了你,不过你也骗过我,咱们扯平了。” 听到这话,卿卿挑起左眉看着他,良久良久,直到眼眶酸了,耳朵鸣了,脑袋发昏了,左眉也抬累了,才终于问了一句:“时间?地点?事件?说重点,别废话。” “八年前,XXX高中。”钟擎说出了遥远的时间、地点,却没能唤起卿卿遥远的记忆。 正文 Chapter 23 钟擎说出了遥远的时间、地点,却没能唤起卿卿遥远的记忆。 卿卿艰难的徘徊在记忆的羊肠小路上,始终找不到与钟擎此人有关的种种往事。 在短短三分钟的搜索中,卿卿得出一个结论:钟擎要不是整过容,就是整过容,或者整过容。因为,只有把潘多拉的盒子伪装成蕾丝边的纸巾盒,才会消除它所有的外在威胁,令她毫无防备的去打开,瞬间葬送了自己的形象、名誉、清白。 所以,这种时候,卿卿选择沉默,并且故作高深的眯起眼,侧首十五度角打量对方,俗称斜视。可令对方迫于沉默时的无所适从,自己招认。 “你,跟你的朋友,在四月一日那天,利用别人的尊严换取了自己的快乐。” 果然,温度低的可以冻死一只企鹅的声音,从钟擎嘴里放出。 “在第二节英语课与第三节生物课的课间,你当着我们班全班同学的面,把我叫到门口。你跟我说‘我很喜欢你,你能不能甩了你的女朋友,跟我在一起’。我听了很高兴,年轻不懂得控制情绪,难免有点激动。当时,我对你一直有点好感,因为你坦率、活泼、不拘小节,但是我觉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你很不应该,我也不忍心。所以,我想了一句不会伤人的台词——‘我也很喜欢你,但是我更喜欢我的女朋友’……呵,没想到,你的朋友根本不等我把话说完,只听完前半句就立刻哈哈大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五十块赌注交到你手里。然后,你的朋友跟我说了一句‘很抱歉,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你当真了,所以你输了,不过我也输了’。” 从斜视的角度里,卿卿看到钟擎的嘴角不自觉的抽动着,鼻翼两侧忽大忽小,甚至挂在眼皮上的睫毛也微微颤抖——他在紧张。 卿卿想,他也该紧张。 虽然在这种时候,本该是做了亏心事的坏蛋紧张的,但是等待坏蛋心虚认错的申诉者,却苦苦等不到下文,才是最紧张的。 原来,她的脸皮已经如此厚,厚到几乎忘了此事,忘了此人,甚至在多年后被剖析出来也是不痛不痒。 这很好,适合谈判,注定能赢,若从小培养定能成为金牌律师。 “列宁死于梅毒并发症。” 一句陈述句,有关医学的,从她嘴里发出。 “王莽是穿越回去的,所以他才能发明出所得税。” 又是一句陈述句,有关非自然现象的,从她嘴里发出。 “元朝时期,当时的舰队遭遇了两次大海啸,否则日本早就覆灭,成为中国的省市之一。” 还是一句陈述句,有关假设、如果的,还是从她嘴里发出。 钟擎沉默着,双眼中散发着认真的讯息。 卿卿大惊小怪道:“你不会真的在想列宁是怎么去世的吧!” 真正无懈可击的骗术就是:一个人,在受骗上当之后又遇到那个骗子,明知道对方巧舌如簧,还会义无反顾的再被糊弄一次。 为此,钟擎似乎恼怒了,侮辱了骗子一句:“你疯了?!” 他的语气饱含了先疑问、后肯定的复杂,充满了瞧不起。 卿卿摇头道:“快疯的是你。听说社会压力大,某些间歇性忧郁症患者,往往在自卑感难以自控的时候,才会爆发,就是你现在打我一顿,也可无罪释放。” 钟擎的眉毛打结了,可依旧魅力十足,令卿卿不由的赞叹这是出自哪家医院的作品,充分体现了艺术与生活的完美结合。 “这么说吧钟擎,那件事我有点印象,虽然事后我道过歉,可我也没想到这件事的伤害这么大。现在都过去十年了,我早不记得那人的长相了,依稀只记得是个长相白嫩的男孩子。你……黑了点,壮了点,肤色换的倒挺成功的。哦,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会为了这事记到现在吧,你记性挺好的,连细致末端都能倒背如流,心眼应该也不大。其实,你为什么不去当当义工,多参加点社会福利工作,多帮助那些真正身世凄惨、遭遇凄惨的人?对你有好处的。除非,你认为你的记仇可以让我一辈子活在自责当中,那你可以继续记着,记到病情加重为止……就像你说的那样,咱们扯平了。可是托您老的福,现在我才发现自己也挺记仇的,这笔帐我先记着,以后有机会再找你讨回来。” 卿卿组织好语言,上扬嘴角四十五度的一口气说完,立时觉得身心舒畅。 “谁说我有病。” 一大段话里,钟擎竟然只注意到有病没病的重点,实属异类。 卿卿疑惑的指出证据:“间歇性忧郁症,报纸写的,难道是我杜撰么?” 钟擎冷静的反驳:“我没病。” 卿卿不耐烦的讽刺:“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你也别否认,现代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病,我也有病,这阵子尤其害怕见到纸制品,医生说我患了‘纸制品恐惧症‘,这真没什么丢人的,况且你的表现也挺病态的。” “我没病。”钟擎倒带重复。 卿卿瞅着他,瞬间有了掀桌子、掳袖子,跟他扭打一场的冲动。 “那件事我也没当仇记着。” 没等卿卿行动,钟擎继续开始说人话了,平铺直叙,和蔼可亲:“那件事只是教会我不要轻易相信人,也不要被自己看到的事实蒙蔽,更不要把喜欢的事物或是人理想化,因为最终收获的只有教训……既然,我要夺回属于父母的财产,就需要有人牺牲,可我知道不会有人心甘情愿的,所以只能让牺牲者蒙在鼓里。不巧的是,我注意到南创娱乐常与CAB来往,也注意到你正在这家公司。于是,我对爷爷说,我希望从这家起步,从零做起。因为我觉得,一个善于说谎骗人的女人,是不会介意被骗的,最主要的是……重逢那天,我就发现你跟娄澈的关系不同寻常,贺老的说话的态度,你俩的眼神,都存在问题。后来,我才发现为什么从我第一次见到娄澈开始,我就莫名的讨厌这个人,因为……你们两个真是太像了,一样的虚伪、奸诈、狡猾,手里攥着面具加工厂,随时生产,随时利用,欺骗所有人,甚至是自己。” 正文 Chapter 24 别开眼,钟擎继续道:“我没想过报复你,只不过与其利用一个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倒不如利用一个善于骗人的惯犯,更何况,你跟娄澈之间……若不是有问题,我也难以成事,这也要感谢‘八卦张’。” 对于一向言简意赅的钟擎来说,他今天的唾沫分泌量,委实可观,并且论点充实强大,将两个恶人互相看对眼,被受害者加以利用的事实,血淋淋的揭发了。 卿卿一面震惊的感叹钟擎出人意表的语言组织能力,一面细嚼慢咽的消化这番叙述背后的意义,结论是:他肯定有病。 “不过,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钟擎突兀的又冒出一句,眼神里的脆弱、无助、温柔、悔意一股脑向卿卿发射。 由此可见,钟擎对当一名演员的热忱,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以至于无时不刻的散发着最悲情、最矛盾、最坎坷男主角的气息。 卿卿释怀了,自认为对一位间歇性忧郁症患者,是没必要计较太多的,因为计较多了也是白计较,索性无私的给予,不求回报。 这番既环保又能献爱心的认识,令她从未有过的轻松,那种感觉,就像是站在自动门前苦等门开,在面对紧闭的门自感无比心虚的时候,又惊喜的发现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笑泯恩仇了。 “我觉得你做的挺对的,要是我保不齐更狠。” 卿卿的回答也显得额外突兀,眼神里的理解、安慰、自责、释怀也一股脑的反射回去。 就像卿卿复杂的眼神一样,她的内心世界也是充满矛盾的:“一个是骗过钟擎的女人,一个是抢走钟擎钱财的兄弟,古语有云‘亲兄弟明算账’、‘天下最毒妇人心’,这路线完全符合了《基督山伯爵》、《哈姆雷特》以及《呼啸山庄》等脍炙人口、发人深省的名著蓝本,所以,钟擎委实应复仇成功。就算撰写成小说,不管是从市场渴求度来说,还是从群众喜欢看热闹的心理出发,或者以‘人心本善’作为立意点,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大众都希望他能治好病,再报仇雪恨。” 换个角度说,鸟为财死,人为食亡,女人要是遇到这种事,做的可能更绝。 《杀死老公的一百种方法》,就是女人干的。 想到这,卿卿更加释怀了。 她若真是十恶不赦,自该无所畏惧,可她既然愧疚了,就证明她还是个人。按照常理,一个想要重新做人的女人,群众大多是愿意给予理解与体谅的。 为了感谢钟擎的宽宏大量,卿卿笑脸迎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可惜,钟擎不这么想,他似乎打算一马心思纠缠到底了。 “你还会当我是朋友吗?” “什么?”卿卿掏掏耳朵。 这个动作,纯属是因为耳屎自觉反感这句话的骚扰,进而鼓噪不平,引起瘙痒感,绝对不是有意侮辱。 “你,还会当我是朋友吗?”钟擎好脾气的继续倒带重放。 放下手,卿卿没奈了,哑然了,理性的将这句话作了分析。 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你还会当我是朋友吗”,基本上,只能说明他们现在连朋友都不是,并且再无成为朋友的可能性,更可以大胆的理解为他是在暗示:“走到了这一步,难道都是我的错吗”,只要女人回答“不能”、“很难”,或者保持缄默,那么两人再不能做回朋友的一切过错,全归女人承担。 所以,这句话是个陷阱,还是个用个人温情与大众同情包裹的糖衣炮弹。 综上所述,结论是:他还是有病。 卿卿翻了个白眼,指出问题所在:“钟擎。你是一名演员,所以选错台词,演错角色可是大忌。” 钟擎蹙眉不语,表示不解。 摊摊手,卿卿继续道:“按照正常逻辑的范畴,如果你是整件事里的受害者,你应该问‘我还可以把你当作朋友吗’,并且语气该是自我怀疑中饱含着痛惜的;如果你跟我是互相伤害,你应该问‘咱们还可能是朋友吗’,并且语气该是半信半疑中饱含着不敢确定的;可你却问我‘你还会当我是朋友吗’,这只适合准备悔过自新的负心汉,语气就像你刚才那样,自嘲中饱含着绝望。可惜,你不是负心汉,我也不是你以为的受害者,所以这句话并不适用……既然事情都说完了,也该点到即止了。” 理性的阐述完毕,卿卿咧开嘴角三十度,总结道:“一个人若什么都不想了,也就什么都能放下了。” 换句话说,她可能是在说自己毫不介意了,也可能是在说没拿他当回事。 钟擎大概没听出来,竟然笑了,静默无语的坐着。 站起身,踢踢酸麻的右脚,不小心撞到了桌脚,“咚”的一声后,卿卿扭曲了嘴角,暗骂了一句“你大爷的”。 巧的是,那位曾经自称没有大爷的男人,来电话了。 “喂。”卿卿当着钟擎的面接起,一瘸一拐的往门口走。 娄澈的声音沙沙哑哑,可能是刚睡醒,也可能是刚喝醉:“这几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会处理,你也不用担心工作的事。” 可见,辞职信已经由贺老的手,转发给娄澈。 突然之间,卿卿才想起事发之前,娄澈所谓的高薪请她跳槽的事。 “你早知道会发展到这步?” 娄澈沉默了。 卿卿想,娄澈也该沉默,他曾试图施以援手,怎奈没有附带口头说明,以至于她清高的拒绝了,事后才有点后悔没有躲在CAB的羽翼之下,委实阴错阳差。 “哦,我现在也没什么了,就像你以前说的那样……我的确是输不起。” 低低的回了一句,声音竟也额外的沙哑,卿卿吞咽着呼吸困难的扁桃体,挂上了电话,走出门口,抬头看天,何其蔚蓝,低头看地,委实斑驳,脑海里始终盘桓着两句话—— 娄澈:“卿卿,你千万别爱上我,因为你输不起。” 钟擎:“你我不在一个层次上。” 她想,自此以后也只能用肖邦的《革命》,直击哥特式生活的灵魂,享受时,纵情嚎唱舒伯特的《纺车旁的格丽卿》,悲伤时,懒散低吟稽康的《广陵散》。 虽荒谬绝伦,却适合愚者。 正文 Chapter 25 在后来自主自发脱离人民群众,整日蜷缩在蜗居苟延残喘的日子里,卿卿感到前所未有的堕落、畅快、自在、逍遥。 对于过去两年半的混沌生活,卿卿作了自我总结。 一个字:装。 两个字:活该。 三个字:假正经。 四个字:该醒醒了。 又昏睡了一整天后,卿卿醒了,这回是该醒了,窗帘太薄了,阳光太刺眼了,室内的明亮角落太多了,灰尘全都暴露了,不符合悲情女主角的塑造环境,实在令人万念俱灰。 灰尘怎么处理? 彻底清理?彻底不了,理不干净。 视而不见?需要外力,厚重的窗帘或者自插双目。 第二天,卿卿从批发市场买了窗帘,黑色的,六斤重,拿了两条街,终于累死在一辆出租车里的时候,随口说了句:“师傅,回家。” 想了想有点怪,又说了一遍:“不对,是我回家。” 司机看了蓬头垢面的卿卿一眼,诙谐了一句:“您家我没去过。” 没想到,竟引起卿卿一时感慨,愣是呆了十秒钟也没想起公寓地址,只隐隐约约记得门口有家包子铺,还有个公共汽车总站,多少路貌似有点数。 司机听了卿卿描述也愣了会儿神儿,一拍脑门:“嗨!我就刚从那儿来的,刚才我就在那儿买了三两包子。” 何其有幸,遇到个雪中送炭的好人,在好人的帮助下,卿卿顺利回了家。不幸的是,好人也要收费,并留了发票做凭证。 回家,关门,望着窗户嘬牙花子,一小时后,卿卿独自一人挂起了窗帘,满意的回望着漆黑一片的室内。 尽管窗外阳光明媚,它们也没有资格侵犯这狭小的领域。 光,现在成了卿卿害怕见到的东西,尤其是聚光灯。她没有开灯,抱着笔记本靠在床头,随意翻看着近年来流行的网络小说网站,哪本显眼点哪个,哪本封面看着顺眼点哪个,统统灌进了空白一片的大脑里。 但凡有点个人审美情趣的,都会对双眼接收到的外来事物打打分,选个顺眼的,踹开碍眼的,相亲和买菜都是这个道理。 卿卿看小说也是如此:某某台式风格的行文不够流畅,某某文艺风格的用词太过华丽,某某搞笑风格的笑点未免夸张等等,回顾一看,首次发现自己颇具点评范儿,一、二、三列举的条条是道。 看书有个好处,不管是流水文学还是传统文学,即便看个漫画书也能启发众生,就跟鲁先生说的“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一样,毁灭、撕破脸的事儿干多了,“层次”就等于拔苗助长了,该攀升了。 某一天,层次升了,卿卿把娄澈讲过的《聪明人与糊涂人》的故事写了下来,才豁然明白虽然她是个聪明人,却糊涂在于将一个真正聪明的人当成了猪——钟擎。 难怪娄澈曾暗示:“糊涂人活得久,聪明人不长命。” 现在的卿卿,就处于极端麻木的阶段,至于长不长命的,那是上帝说了算,但是在还没闭眼、蹬脚之前,想到往事,难免有感而发,比方说她在某篇小说的留言板里阐述道:“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傻瓜,傻瓜也是有情绪的。”只因那位女主角也受骗上当,消沉许久。 干了这许多乱七八糟的琐事,如是漫无目的、如是散漫放纵的徜徉于网络里,卿卿的情绪逐渐稳定。 用别人的文字疗自己的伤,事半功倍,已从起初的拒绝点击娱乐新闻,到后来试着点开某篇,再到最后麻木不仁的冷眼旁观,前后竟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恢复能力之快,令卿卿乍舌,不禁暗忖:“好了伤疤忘了疼,可是疼根本不在乎伤疤,它只畏惧不怕疼。” 又一天,在整个股市呈现和谐绿的下午,层次又升了,卿卿手欠儿的重新安装了被遗忘许久的word,新建文档,打下如下文字:“记忆就像是水痘,痊愈之后留下点赠品,以示丫到此一尿。” 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个文学范儿,卿卿双手十指就跟按了发条一样,“吧嗒吧嗒”戳着字母符号,从三百字写到了三千字,从三千字写到了三万字……突然卡住了,因为写到了□镜头。 爱,怎么做的? 灵光一闪,敲打两个字解决:“进,震。” 写到四万字,卿卿为这本未完成小说起名为《相恋在澡堂的臭水沟》,既鄙视生活在高素质洋房里的衣冠禽兽们,又自我批判不要因生活在臭水沟而自暴自弃。伪装鸭蛋眼,消灭小禽兽,踢开绊脚石,做一只体恤弱势群体的升级版禽兽,这才是人生追求的最高境界。 看得出来,这是一部励志小说,并用灵异故事侧面体现了浪漫篇章,含蓄的虐了主人公以及读者。 写,吃,睡,如是浑浑噩噩的,日子居然也能过,实在现实。 就在卿卿蓦然醒悟已经宅了六个月的那日下午,网上出现了三条饱受争议的消息。 其一,在“李姓富商大谈个人**”里,不但为了捧一新人女星而公布了卿卿的睡眼惺忪照,以笔者含沙射影的描述“甄老千”是李先生历届女友中,身材最差,私生活最一塌糊涂的那位,也顺带提到在这半年里曾轰动一时的“炸酱门”事件,以李先生在追求期间瞒着“炸酱妹”逛夜店把妹为导火线,自此刻下二人分道扬镳的三八线。 其二,金企鹅奖颁奖典礼顺利落幕,凭借《迷途羔羊》中的出色表演,且备受瞩目的最佳男配入围人选之一的钟擎,意料之外的惨遭滑铁卢,被某新人黑马横空取代,始料未及。该消息还附赠了当晚一身黑西装的钟擎对着镜头冷面、冷笑的照片,与他身后典礼宣传板上高贵、冷艳的企鹅,相得益彰。 其三,曾导演过《性运往事》与《从善风流》的青年导演杨克,再三向媒体坦诚被某女星于半年前登在博客的若干□,只是偷拍后的产物,并加以谴责,但这依旧不能阻止“克克门”于百度此条里的诞生。 圈内有门,圈外解闷,有门没门门套门。 圈内依旧热火朝天,绯闻、丑闻,此起彼伏,身在圈外的卿卿看的津津有味,并在这同一天下午,相遇了某位网名为“本性杨花”的读者,两人通过MSN接上了头。 “本性杨花”说话很风趣,但使卿卿与此人不厌其烦深入交谈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的个性签名:“宁可与敌人明打,不欲受同人暗算。” 起初,他俩的交谈仅限于文学范畴—— 他说:“牵手,生命线就交错。” 她会回:“那是没遇到断掌的。” 他问:“爱和死,哪个更冷。” 她会答:“你的笑话最冷。” 他偶尔感叹:“死者不埋在活人心里,那就是真的死掉了。” 她会自嘲:“埋进去了也活不过来,活着的若埋不进去,死了也没处埋。” 后来,他俩的交谈扩展至两性纠缠—— 他说:“女人有时候很任性,四个字形容,无理取闹。” 她答:“指责女人的男人最任性,四个字形容,贼喊捉贼。” 他偶尔会开个玩笑:“女人听话时像小猫,自作聪明时张牙舞爪”。 她会冷嘲热讽的反击:“在男人还是奶娃子的时候,一把屎一把尿的被女人带大,结婚了就等于多认了个妈,一样吃喝拉撒全包了,附赠上床不收费。年老了,老伴成了他奶奶,又恢复到一把屎一把尿的最初形态。相同的是,他们这一辈子都穿开裆裤。” 他反问:“认识你几天,你说话的刺越来越锋利。” 她笑了:“好不容易逮着个发泄突破口,算你倒霉。” 再然后,网上闲聊成了他俩每天必备的功课。 功课做熟了,卿卿的层次范儿又冒出来了,对“本性杨花”的性格有感而发一番:“不够完美,有劣根性,不够谦虚,有自大倾向,不够和蔼,有轻度妄想症,但是这样的一个人,足够真实,没有看不见的阴谋诡计。” 一句话:还是个人。 第二天,卿卿就把个性签名改了。 “虚假,就像是二氧化碳,多了,就该窒息了。最近遇到个空气,在他还没变成二氧化碳的之前,我会尽情享受。” 签名一改完,“本性杨花”就敲了卿卿的MSN,简单打招呼后,直入主题。 本性杨花:“这书能改编成剧本,只要你愿意。” 卿尽所有:“技术含量太高,让我为难。” 本性杨花:“有心就能办成。” 看来,缺心眼的都难成大事。 卿尽所有:“我的心被狗叼走了。” 本性杨花:“更好办了,狼心狗肺是捷径。” 娄澈狼心,钟擎狗肺,天生一对。 卿尽所有:“您说话真是太有哲理了。” 本性杨花:“见个面吧,面谈能加强您对我的信任。” 本能上,卿卿以为“本性杨花”长相保险。 卿尽所有:“南锣鼓巷吧,那地方我熟。” 南锣鼓巷,它除了是保护良好的古老街区,也是著名酒吧街,是艺人、玩家、文艺范儿神出鬼没的最佳场所。 本性杨花:“巧了,我也熟。” 立时醒悟,这人长相可能属于该上个保险的。 正文 Chapter 26 长期享受电脑辐射且作息不定、日夜颠倒的人,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敷上化妆品,等同整容前、整容后,是否敢于直视镜面,全凭心理承受能力。 半年多前的卿卿,青春少艾,虽不敢自诩秀外慧中,也能入自己的近视眼。 如今的卿卿,临踏入二十五岁边界线,持续半年的昏暗生活,已让她有了足够自信在不化妆时,就是甄爸、甄妈路过,也不敢直接相认。 挂着这样一张脸,实在有点国际通用性,为了给“本性杨花”留下个好印象,卿卿唯有顶着调色盘去赴约。 意料之外的,那人居然是杨克,绯闻数量与他电影卖座率成正比的青年导演。 一只禽兽。 谈话中,杨克的台词很快就从“你愿不愿意给我做”,发展到“我倒是很有兴趣为本片操刀”,最终演变至“上一个剧本是个熟人送的”,这种跨度不可谓不奇妙。 如果杨克是以“本性杨花”的身份前来,语气未免生疏,一句尊称“甄老师”已经将他们本来和谐的关系带至工作台面上,让生疏、客套占了主导地位。如果杨克是以导演的身份前来,面对一位初见面的陌生人,语气又显得过分热络,时而展现熟悉感的用词,反而模糊了谈话重点。 卿卿不由得笑道:“谈钱吧伤感情,可咱们又没感情,临时培养感情又伤时间,为什么不找个省时又省力的途径呢,您说是吧,杨老师。” 言下之意,钱,是既能宝贵时间又不会伤及感情的最佳媒介。 卿卿需要钱,尤其是在存折里只剩下不到五千块的时候,面对月租一千三的小房间,面对吃穿的正常需要,特别是临出门前,她还盯着水表、电表上的数字犯愁不已,那种空落落的找不到着力点的心情,就像是被困在高架桥上的出租车里,望着前方道路水泄不通以及不停蹦字的计价器一般。 穷,字面意思是躬身窝在狭小的洞穴中,卿卿正身临其境。 此时看着杨克,卿卿找到了同样的感觉——某绯闻里提到只送过前女友几百元的布娃娃,自己却身着四位数以上衬衫的杨克,实在是严于律人,宽于待己,绝非是能挽救她生计困难的对象。 被卿卿关注的杨克,也同时打量着爱答不理的卿卿,本揣着不劳而获的主意,这会儿已有了最坏的打算。 看来,他们都需要一位肯花钱的冤大头。 不早不晚的,冤大头自己送上门挨宰了,从头到脚依旧衣冠楚楚,甚至更养眼。 另一只禽兽,娄澈。 “如果从臭水沟到衣柜,既有苦也有乐,更可以抓住观众眼球。” 娄澈的中庸简介瞬间缓解了僵持的气氛,尤其是他提到“有意投资”四个字时,卿卿与杨克的眼神,都实在难以抑制不璀璨。 看着这两位男士的脸蛋儿,卿卿终于体会到,男人就如同酝酿的美酒,越陈越香,高傲的蔑视岁数这玩意儿在女人身上的廉价,何况如今的她,拜熬夜所赐,长相也有点禽兽派了。 三只禽兽,不同种族,注定狼狈为奸,互相压榨。 就像人必须说点人话、干点人事一样,禽兽也得身体力行,做点符合身份的勾当,否则就是禽兽不如。 娄澈后来的行为,实在切合自然法则:告别了杨克,用车把卿卿载回了自家,进屋、开灯、往床上冲、压倒、放话、**,直到卿卿的巧妙转折以及N81的闪亮问世,他俩之间的暧昧便瞬间搭建起环保工程。 “为了防她再次丢失,我帮你备份了里面所有资料。” 这句临别赠言一直尾随卿卿回了家,就像唐僧嘴里的紧箍咒一般,成了她自我反省的罪魁祸首。 外壳是神秘的黑、高贵的灰,屏幕里是宣言爱吃窝边草的“贱嘴兔”,在这样一只理性与童趣完美结合的N81里,存了三、五张在“小青面馆”偷拍的娄澈多角度体面照——鼻准丰,前额高,下巴宽,这样的男人钱多的可以烧,大方的任凭老婆挥霍。 盯着屏幕里的娄澈,卿卿想到了他的钱包,顺带想到了水、电费单子上的数字,实在不可思议。 很无奈的,她最终还是被“现实”挑起下巴,无泪的承受突如其来的蹂躏;值得安慰的是,加上现在的,两只N81,她也过上了一只给情人,一只给工作的时尚生活。 等有钱了,情人,也早晚会有的。 “喂,娄澈。” 拨打了娄澈的手机,卿卿直截了当道:“如果我的书可以被搬上萤幕,我想我的工作热情会高涨许多。” 名、利,能否双收不是她说了算,但如何度过眼前的难关,她还能做主。 娄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不影响暗示的层次:“凡事都有代价的。” “热情高了自然可以加速工作效率。为老板赚更多的钱,是我这个员工应尽的义务。”卿卿如是答着,麻木的发现流露于字里行间中的圆滑,又将她往禽兽的范畴推进了一步。 娄澈轻笑,不置可否。 把他的不置可否自动化做默认,卿卿提到合约保障,并跟娄澈约定翌日在CAB娱乐公司面谈,薪水、保险、片酬、责任、义务,等等。 挂上电话,卿卿礼貌性的拨通了贺老的号码,简单交代了日后去向,算是对前任老板作个交代。 贺老的语气很平和:“早点看开,学会低头,活的没那么辛苦。”他似是早就料到卿卿会如是选择,这种因人生经验的累积而产生的笃定,实在可怕。 “是啊,骨气熬汤,狗都不吃。好在,现在找碗饭还不晚。”卿卿自我调侃着。 贺老似是欣慰。 谈话结束,卿卿陷入了沉思——生活要不就是想磨练她,要不就是准备摧毁她。磨练之后,她可能会学会享受;摧毁之后,她可能会学会堕落。怎么选?得、失之间难免有番矛盾,但这一次,她会善待自己。 就像小时候一样,她总想不透,为什么要上学,有写不完的作业以及躲不开的考试,害怕看到成绩单,被莫名的压力从头笼罩到脚。入了社会,却没有松气,惧怕、彷徨、懵懂成了她的代言,面试时手足无措,工作时战战兢兢。一段时间后,虽没有因为某种原因换掉工作,也没有被老板解雇,但是她遇到了娄澈、钟擎,他们就好像是环境演变、进化的标志物,她不去适应,也不会有任何人、事、物会反过来迁就。等她离开,旁人的轨道依旧运转,只有她逐渐落魄,唯一得到的是“教训”。现在准备回归了,世故的伪装,虚假的周旋,成了她最忠实的战友,或许还会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依靠。 一切,就这么简单,仅此而已。 “晚安,寂寞。”低喃一声,终于被思想累倒了,卿卿难得的早睡。 寂寞这孩子乖巧、温顺,替她挡走了梦魇,直至第二天清晨,装着一肚子的面包片、果酱,卿卿来到了CAB娱乐公司的楼下。 愣了一瞬,卿卿的脚步被路边报纸摊上最醒目的位置留住了。 一份头版消息名为《童话还没有结束》的报纸高高挂在那里,吸引来往行人驻足留意,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已经卖了三份。虽然兜里只有五元钱,卿卿依然耐不住玄妙的心情买了一份,接过老板找的四元钱以及报纸,在老板疑惑的打量下,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我挺上相的。” 笑了一声,卿卿挑着左眉快速看完了全文,对浓妆艳抹的自己以及杨克的互相凝视照,暗暗打了八十分,带着半排斥、半顺从的心理,迈进了CAB娱乐公司的大门。 跟着娄澈的秘书走进总经理办公室,接过果汁,垂涎的望着娄澈手中的咖啡,卿卿皱着眉,不得不露出不满。 “你的秘书挺漂亮的。” 娄澈一愣,瞥了眼已走到门边,身型明显一顿的男秘书,轻笑道:“门面需要。” 卿卿也笑,跟对面坐着的娄澈,一样的笑容。 不经意的将报纸扔到桌上,她努努嘴:“是头条呢。见面礼?”随即,唇角弯出恰如其分的弧度,透着狡猾的气息。这是一个早上对着镜子练习的结果,她相信这样的嘴脸最适合对付娄澈。 娄澈放下咖啡杯,拎起一页举高审视着,在卿卿望不见他表情的同时,只听他道:“算是第一弹非正式宣传吧。” 静默三分钟,足够他看完的,卿卿耸耸肩,不在意道:“版面小了,照片不够清楚,下回改进?” “你很坦然。”娄澈不答,陈述道。 “演艺圈的新闻很快就会过去的,然后会有更多希望借由爆点炒作一炮而红的人层出不穷,他们不会给我享受成名喜悦的时间,只会毫不留情的把聚光灯的焦点扭转到自己身上。以前的绯闻过去了,也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再被挖掘出来,回锅加热,填料加醋。啧啧,与其等着吃老梗堆砌加工的剩饭,我为什么不坦然接受新菜色呢?” 就像是事先拟定好的对白一般,卿卿脱口而出,比起三年前多了点文人的犀利调调。 娄澈的左手手指有意无意的玩弄着五毛钱的塑料打火机,旁边一包没拆封的国产烟,静静躺在烟灰缸里。 娄澈不抽烟,卿卿肯定。 随着打火机的三百六十度旋转,几节迥劲有力的骨节优雅的弯曲、伸直,小拇指指侧的痣,因室内光线的折射角度,时而呈现淡褐色,时而变得有深度。诡异的,卿卿竟然想看清楚娄澈的智慧线,是否如报纸中曾描述过的那样,极长的、连绵不断的划过手掌。 “叩叩”两声,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娄澈欲说出口的回答。 男秘书再度光临,顺便带了杨克进来。 回身,有趣的瞅着杨克落座,卿卿笑着打了招呼,随口提到报纸的事。 杨克的反应也不惊讶,卿卿想他也不该惊讶。 可下一瞬,杨克却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事先没跟甄老师打招呼,你……似乎并不惊讶?” 食指指尖点着报纸上的照片,卿卿笑的高深莫测:“人,只会取错名字,但是外号是不会取错的。” 甄老千——利用各种绯闻自我炒作,以及惯于感情投资、敲诈的产物。 正文 Chapter 27 听了这话,杨克明显愣了一瞬,某种被哽住的感觉充斥着喉结,刚要开口就被娄澈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 那首《你一路撞来,我一路拥有》的歌词,莫名的暧昧,莫名的露骨,杨克听的入了会儿神,卿卿听的呛了一口。 恶狠狠的白了娄澈一眼,卿卿眼睁睁看着他掏出N97。 这款据她称是N81大爷的手机,随意支开便是台小型电脑,典雅的白色与少量的黑,恰到好处的搭配出极致,强烈体现出一分钱一分货的真谛。 娄澈接起电话,走到窗边。 收回视线,百无聊赖的卿卿又注意到杨克拾起了打火机,熟练的拆了那包国产烟的包装,扥(dèn)出一根夹在食指与中指间,另一手大拇指顽皮的擦动打火机,在火花“嘶嘶”窜动的瞬间,他似是顿了一瞬,抬头瞅着卿卿,示意的做出询问的表情。 “杨老师。” 余光扫过娄澈,卿卿低声说道:“脸色灰白,唇色发紫,手指末端明显粗大……你有心脏病?怎么还能抽烟?” 杨克又是一愣,扫了眼仍旧不动声色讲电话的娄澈,笑笑道:“甄老师学问做的挺大,还懂得望、闻、问、切?” “平时没事,闲着看看书。”卿卿眯着眼笑。 杨克不嫌老土的说了一句俗语:“呵呵,据说天才都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 卿卿眨眨眼,也回了一句俗语:“哪有什么天才?我是把别人喝咖啡的工夫都用在了工作上了。” 被意有所指的损了一句,刚挂上电话的娄澈走了回来,抿了一口咖啡,脸皮厚的笑着接话:“说到哪儿了。” “在说剧本。”卿卿接腔。 娄澈眨眨眼,拿起桌上的合约递到两人面前:“先回去看看,有问题可以再谈。” 努努嘴,卿卿沉默,将合约放在桌上,双手环胸的回望娄澈。反观杨克,认真仔细的看了几眼,片刻后稍有醒神,弹弹裤子站起身,准备告辞。 “有事联系。” 娄澈笑着送杨克到门边,转身坐回时,有趣的瞅着眼睛一眨不眨的卿卿:“看什么?” “看你。”卿卿不闪不避的答,心里却道:“看我能不能看死你!” 娄澈挑眉,卿卿歪着头笑:“短短十五分钟,拿走了一包烟、一只打火机,他有病?还是你有病。” 卿卿指着干净的桌面,桌上的打火机与国产烟不翼而飞,烟灰缸依旧干干净净。 娄澈的眼神变得更有趣了,卿卿自问自答:“你说过,低投放,高收入,方便客人,娱人娱己,你还挺会做人的。” 五毛钱的打火机,随手揣进兜里一把,走到哪儿扔到哪儿,适合赠送,适合丢弃,适合便宜别人。而人的弱点就有记忆载体,凡是在一处占得便宜多了,心里自然形成条件反射,以后最被常想起的总是那些肯吃点小亏的人——也无怪乎像娄澈这样注重品质的人,会把玩一只塑料打火机。 拿人手短,便宜占了迟早要还。 在卿卿眼里,娄澈要不是早就调查过杨克,就是具备观人于微的优点。昨天在小酒吧,杨克也没有抽烟,手指也似乎对桌上提供给客人的火柴留恋许久——可能杨克根本不好这口,这种走到哪儿拿到哪儿的毛病,也可以被解释为是某种顺手牵羊心理病作祟,更可以被解释为是为了节约应酬时的必要开销的小心思。毕竟不管是在圈内还是圈外,习惯抽烟的男人总是比习惯化妆的女人多的。 娄澈的笑容坏的找抽:“干嘛这么记着我说的话。” 他的牙可真白啊,整齐排列的秩序井然,卿卿一边分析着,一边领受了娄澈的独到,在佩服他心思缜密的同时,顺便提起了另外一个男人。 “钟擎,现在在哪家公司?南创?” 颔首,娄澈反问:“怎么提起他。” “没什么,少了个男主角。”卿卿垂下眼,端起果汁抿着,适时掩盖了部分表情。 发生在臭水沟的污秽缠绵,若不找个内心阴暗角落颇多的人饰演,如何诠释出最全面的矛盾?思来想去,唯有钟擎。 “我会安排。”片刻后,在深沉的打量中,娄澈似乎自己找到了答案,如是回答。 卿卿很满意,后果很平淡:“另外,除非工作必要,我不想与此人有任何其他接触,当然,绯闻那些如果需要我配合,请提前通知。” 娄澈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看来你很介意钟擎。” “谈不上,我跟这人也不熟,但是工作嘛,有好有坏,人也是一样,我没必要跟钱过不去。”卿卿的回答不可谓不讽刺,公式化的语气不温不火,引得对面的娄澈皱起了眉。 站起身,卿卿又道:“我也告辞了,甭送了。” 按照小说定律,女主角背对男主角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的那一瞬,一定会发生点什么。果然,“嘶”的一声,站在门边的卿卿,蹙眉暗骂着金属门把,被指尖突兀触电的感觉闹出一肚子嫌弃。 却不防身后突然靠近的一股温暖,在卿卿还来不及回身躲闪之际,已被瞬间困在门与那人中间。敏感的,背后一股电流划过,她知道除非是鬼上身,否则只有娄澈这厮干的出来……直到她握住门把的手被他握住,不禁自我催眠,这或许是娄澈想告诉她这门有电,小心使用的友好表现,也或许是他体贴绅士的要替她触电。 但随即而来贴住她耳侧的低语,实在像是情人之间以门为着力点,执行震荡运动的前期表现,何其的不像话。 “卿卿,你瘦了。”娄澈的语气听着不像心疼,但卿卿也听不出来别的意思,好在他们之间也不需要彼此心疼。 卿卿应了一声:“饿的。本来以为吃不饱就没有力气减肥,现在才发现,有钱的会减肥,没钱的瞎减肥。” 一阵轻笑,娄澈还挺懂礼数的:“欢迎回来。” 未等卿卿开口,他又道:“但是别太聪明了,会让其他人萌生伤害你的**。” 换言之,他不是其他人? 懒得想各种真意,卿卿侧过头,以余光杀死娄澈的话,在下一瞬意识到这种姿势会产生多条颈纹的同时,又摆回原位,对着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太饿了,我得去‘馄饨侯’吃盘芥末墩。” 未置一词,握着放在门把上的她的手,娄澈顺势把门打开。 迎着男秘书宠辱不惊的注目礼,卿卿大大方方的走出办公室,瞅着男秘书一阵皱眉,回身幽默了一句:“长的是真的挺漂亮的。” 转身,走到电梯边,卿卿满意的听到娄澈饱含笑意的声音:“以后甄老师来,都只冲咖啡。” 离开CAB娱乐公司,站在路边,又冲着报纸摊的老板笑了笑,卿卿摸着兜里的四毛五,琢磨着是坐个地铁,出来再打辆摩的,还是倒两次公共汽车?根据本市惯例,地铁收费两元,摩的收费三元,这意味着下了地铁她必须跟摩的司机砍价五毛,还要排除部分以“油价上涨”为理由而改成收费五元的个别份子。眼下看来,坐公共汽车比较可靠,但经她低头看表的瞬间,已经料想到这个时段的拥挤度,足以堪比毕业典礼上的年级大合照。 “甄小姐?”报摊老板走出几步,乐呵呵的上前。 卿卿不明所以,在幻想此人是想找她要签名的瞬间,老板已从兜里找出五毛钱递了过来,乐着露出一口黄色的乱葬岗:“以后您来我这买报纸,全都免费送!随便看,千万别跟我客气!” 事情的发展超出寻常的戏剧性,连娱乐公司大门口的报摊老板都这么会做宣传,独具慧眼,此处实在是人杰地灵。对于方才还陷入天人交战的卿卿来说,报摊老板的行为真是雪中送炭,完全违背了现代人的性格特点,只能用“人情世故”四个字加以解释。 是以,卿卿欣然接过五毛钱,并对老板做了以后只来这家看报纸的口头保证。 难怪有钱人的牙齿又白又整齐,心地好的人却都忽略外在了。 对报摊老板摆摆手,卿卿心情大好的转身过马路,一面享受徐徐微风拂面而来,一面回忆着自己的牙齿是否整齐,却在此时,被一辆黑色轿车当街拦住。 从自动车床里伸出个满脸褶子的脑袋,司机老王冲她使劲的笑:“甄老师,娄总让我送送您。” “您”这个称呼太严重了,目测老王五十开外还要做如是尊称,卿卿实在担当不起,只能从善如流的上车就位,又对呆愣的报摊老板挥了挥手,对娄澈口中曾提到的“还有一款黑的”深表赞同。 老王还记得卿卿的住址,启动引擎时礼貌的问道:“您是回家,还是送您去馄饨侯?” 清清嗓子,卿卿说她要回家,然后在欣赏电台里播出《迷途羔羊》插曲的同时,接到了一通来电显示为“猪”的电话。 她机械性应了一句:“喂,钟擎。” 老王善意的跳低音量,但卿卿却难以遏制小人之心的猜测,揣摩老王是否有意偷听他们的谈话,所幸也刻意降低声量。 《迷途羔羊》里为杀人犯临死前赎罪那幕的配乐,正如火如荼的奏着,火上浇油的达至□,电话那端的钟擎八成是听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缅怀的陷入沉思了。 卿卿撇撇嘴,不得不在钟擎沉默不语的空挡,提醒道:“有事您请说?” 钟擎一愣,语气干涩:“我以为,你原谅我了。” “谈不上,客气了。”卿卿打了个哈欠,醒了个大早实在萎靡不振,但她很无耻的将原因归咎于钟擎的无聊电话。 “娄澈说,你的……剧本,找我当男主角。” 钟擎能说出这句话实在不容易,突破面子、自尊的壁垒,还要立刻修饰刀枪不入的脸皮厚度,才使得这句话听上去有点人的味道。 卿卿对着后照镜露出一口白牙,可惜不太整齐:“没错,挺适合你的,不找你我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最主要的是,演技妙的找大牌,可惜大牌要价也高,她人微言轻,又被半年来的省吃俭用磨练出抠门吝啬了,所以找一位既能被压价又能被压榨,还能满足个人报复欲的人选,唯有钟擎。 穷人翻身了,怎么能不欺负人呢? “我还以为……你原谅我了。”钟擎自动倒带重复对白的毛病又犯了。 透着车窗,看着“馄饨侯”的门脸从眼前溜过,卿卿心情额外的烦躁,也顺便带进了语气里:“我不想弄些文艺的词儿好像演言情剧一样,还得喝您一杯赔罪酒。事实是,我的不留情面、小气记仇,可以帮你省下多余的行为,还能充实你的钱包,指不定还能因为臭水沟的地点独特,给你拿个电影奖呢。” 没褒只有贬的话,夹枪带棍的讽刺了钟擎一把,也逗乐了偷听的老王一把。 卿卿冲着后照镜翻了个白眼,不等钟擎回答就挂了电话,顺便关机,在目的地又刚好到达的同时,片刻不耽误的说了句“谢谢”,抬脚下车,悠哉游哉的回到了小公寓。 走到厨房,冷了一上午的炸豆腐孤零零的正冒着油花。 低头一闻,卿卿立刻恶心了一把,又冲着昏黄的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暗暗下定下决心等有了钱绝对不再买这家的早点。 公寓门口的唯一早点摊,种类齐全,味道各异,天天有“吸溜”豆腐脑的捧场顾客,几次三番的诱使卿卿也要买一碗尝尝——可惜,是馊的,直接造成了卿卿改吃炸豆腐的决定,一次买两碗,当场干掉一碗,带回家留一碗,打着既能睡个回笼觉,晚上起床还不用发愁饭辙的主意——可惜,也是馊的。 一拍脑门,卿卿顿悟了。 同一家新鲜出炉的豆腐脑都能当场变质,她又岂能高要求一碗放了一上午的炸豆腐?就像是逐渐在变质发酵的她,已经学会欣然妥协于被生活强奸,又怎能还揣着高尚的情操鄙视已经学会享受的旁人? 她应该羡慕、嫉妒,甚至是求师,面带微笑的挣钱,卑鄙无耻的欺骗,顺便麻木不仁的欺压后起之秀,以及还没适应社会的菜鸟们,绝不放过任何一个逮住羔羊往死里折腾的机会,以满足自己愈发不平衡的变态心理。 这种醒悟太对了,太及时了,完全符合大多数人认同的真理。 对着那碗炸豆腐,卿卿笑的额外真心,静静地,还听到了钞票的敲门声。 正文 Chapter 28 不出三日,在《相恋在澡堂的臭水沟》的影视版权签订当天,卿卿顿悟了一件事:在原著、导演、投资商齐集的情况下,还少了位编剧。 将一本名不见经传的书搬上萤幕,打响第一炮,需要配个名编剧烘托。现实就是,观众们除了关注导演的大名,也会不由自主的搜寻“某某金牌编剧”、“某某知名编剧”等等字样,就是没到家喻户晓的地步,也应选个观众眼里似曾相识的主儿,而“甄卿卿”三个字,尚不够大众印象的资格。 比起电视剧市场几万元至十几万元,甚至二十多万元一集的剧本稿酬,卿卿作为原著者,出卖影视版权的价位,不过是在大写“伍”之后跟了可怜兮兮的四个零,与电视剧的单集剧本稿酬相比,已是天渊之别,更何况《相恋在澡堂的臭水沟》是准备出击电影市场,相比之下,电影剧本的稿酬则更上一阶,在卿卿眼中堪比天价,可惜却要进编剧大人的腰包。 再度坐在娄澈的办公室里,望着手里的几张合约上出卖版权的价码,白纸黑字,深深烫伤了卿卿才结了疤的伤口。 起初,房租、水电费、交通费、饭钱等等有关生计的数字往她脑子里一过,这几万块钱足够撑一年有余,卿卿挺知足。但这种知足持续时间并不算很长,直到从娄澈口中得知电影编剧的价码后,她立刻认识到骨感的现实,一定要与丰满的理想并肩相比,才能看出云与泥的差距。 卿卿叹着气做垂死挣扎:“难道我就不能为自己当一回编剧么?” 某某青年因分文不取便将剧本交给名编剧,下场落了个人财两失的故事,一直敲打着卿卿的内心深处。她不是那位青年,更不属于只图名、不图利的族群。原著者只拿了编剧的一个零头,但对于故事构思创意的用心,却绝对货真价实,没道理在价钱上只拿个尾数。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这一刀砍在别人身上那是别人的事,砍在自己身上就另当别论。 可是看着娄澈食指、中指交替敲打桌面的悠哉样,又听到他口中的说辞,卿卿再度进退维谷。 “有的人是写书出名,再当编剧,宣传造势自然事半功倍。你现在的情况正相反,找个知名编剧为你打响第一部电影,再高调引出原著者,以后再拍,市场反应也会热络许多。” 娄澈委婉的表示,编剧的路并不好走,别说卿卿缺少专业培训、经验累积,就是刚从该专业毕业的学生,要写部脍炙人口的剧本,也是天方夜谭。而以她现今的身价,撰写剧本远远不如出卖影视版权的价码高,属于廉价劳工级,甚至在千元枪手团大张旗鼓涌入市场的今天,没名、没气的选择走正途明码标价,已显得过分清高,早晚会被扼杀在市场的竹篮里。 这年头,求人办事低人一等,为人办事人财双收。考试有走后门的,找工作有走后门的,买个千年老山参有走后门的,甚至谋个人民父母官也有走后门的,看来小人物要拍个电影,不走后门也确实对不起群众。钱、身价、利益,那都是知名度堆砌的,没有前期的点滴累计,也绝不会有后期的名利双收。 这个道理,令卿卿陷入了沉思——她相信走出娄澈提供的后门,这本书被搬上萤幕的几率等同负数值。肯花钱投资制作,肯给出几万元的版权费,肯找名编剧操刀,又不图个美色回报的,除了娄澈这个冤大头,也难出其二。 换言之,娄澈要不是图她的美色,要不就是吃饱了撑的。 得出这个结论,卿卿有点泛慌,强烈意识到若娄澈真对她有点想法,在买卖阶级的食物链里,她绝对是等着挨吃的草:兔爷心情好,吧唧吧唧尝几口;兔爷心情差,叽里呱啦吐到下水沟。 想到这,卿卿决定先试探娄澈的人品:“我说娄澈,你这公司挺赚钱的吧?” 娄澈瞅着她一小会儿,离开办公桌一屁股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隔着一个扶手的距离回道:“说得过去,市场竞争大,人才紧缺……你对做生意有兴趣?” 卿卿眨眨眼,措辞道:“兴趣不大,随便问问,就是听你刚才那么说,我觉得你把钱砸在我身上太不明智了,想当头棒喝打醒你。” 娄澈笑了,笑的别提多风骚了:“没有投资是稳赚不赔的,就算是赔本的也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卿卿垂下眼琢磨这句话,立刻被“娄澈为啥愿意挨打”这个较为匪夷所思的问题困扰了,心口莫名的犯慌。 但没给她提问的机会,娄澈又继续道:“投资回报各有不同,有的为钱,有的为名,我呢……比较看重人。” 卿卿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抬眼望进娄澈幽深的双眸里,心想坏了,这家伙真的是要人财兼收,真等着抹嘴等着美色回报,何其龌龊,何其禽兽! “哈哈,是啊是啊,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你的品位倒是挺独特的!”心里越想越凉,卿卿嘴里打着哈哈:“当初你签‘炸酱妹’的时候我就奇怪,你说长腿高挑的美女多了去了,你怎么就看上个天天拌黄酱的姑娘……” “你想到哪儿去了?”娄澈笑不可仰着打断她:“我有说图你的人吗?” 卿卿脸一热,尴尬的在心里嘀咕:“就冲你这句话,你要是敢图个非法强取豪夺的,打断你狗腿!” 然还没等她醒神,就被一道黑影笼罩进小小的单人沙发里。 卿卿诧异的睁大双眼,仰头望着逆在光中的娄澈的脸,由于阴影效果的巧妙遮掩,她望不穿娄澈表情中的含义,貌似只能用复杂来形容他的复杂,更加搞不清楚上一刻还笑她想歪的男人,为什么此时正干着在办公室里最不该干的勾当。 一手撑着沙发扶手,一手撑着卿卿面颊旁的靠垫,右边膝盖弯曲的抵住她左腿边的空挡,娄澈的姿势有点饿虎扑羊的意思,也有点画地为牢的霸道,要是不来点嚣张跋扈的台词未免说不过去。 过了好半响,娄澈才低低说道:“卿卿,如果我真想图点回报,你肯割爱么。” 娄澈这种控制声带训练有素,随时可以压低呈现沙哑氛围的技术,卿卿无比佩服,在听觉享受之余,还不忘回道:“我妈说人死了也要有个全尸,我哪里也不想割除。” “呵呵……”娄澈笑的有点不像话,不分场合的放电:“那我就要完整的,不容与人分享。” “轰”的一声,卿卿脑子里的神经炸开了,不敢置信的微张着嘴巴,死盯住眼前不要脸程度早就超越造物主控制范围的男人,一股子从心眼里升起的冲动,使她说了一句意想不到的台词:“我不跟自己的老板上床,我也不需要爱情,我需要吃饭,我需要温饱,有本事你给我个名分,想怎么折腾我都行。” “折腾”这个字眼用的真不恰当,容易让人想歪,尤其是面对某种想象里额外丰富的生命体——男人。 “折腾?你想我怎么折腾?”娄澈问的看似有礼貌,实则特别不懂含蓄。 “哈哈!”卿卿故作傻笑:“我都二十五了,您也过了而立之年了,两把老骨头哪儿经得起折腾啊……哎呦,我脖子有点酸,不行,我还想去趟洗手间,麻烦您让让……” 说着,卿卿就撑起上身,试图摆脱困境。 但下一秒,立刻被娄澈以额头顶了回去,头对头的牢牢抵向沙发靠背,以额头为着力点,接着鼻尖也紧紧挨上,使得“折腾”两个字悄悄滑过**的神经线,在卿卿睁大双眼,倒吸入娄澈吐出的二氧化碳的瞬间,也被他成功的灭了口,顺便礼尚往来的吃进他的唇。 在“唔唔”声里,卿卿紧咬着牙关,试图杜绝所有侵略气息的横冲灌入,然自他舌尖上传来的温润触感,顺势留恋在寸寸牙龈上,轻而缓的舔着,扫过每个角落,逐渐软化了她的牙根子,耳侧、鼻翼、喉咙处也逐渐软麻。 卿卿就宛如泡在海水中浮浮沉沉的骆驼,又好像匍匐于沙漠中嗷嗷挣扎的鲸鱼,难耐的吞咽,脑中的所有智慧都像被原子弹洗礼过一般,灰飞烟灭,徒留胸腔内蜿蜒上窜的热气,早已蒸的双颊红彤彤的,烫贴住他的脸。 “呼吸。”耳中渗入一道声音,那两片温温热热的唇已离开了领地,正抵着她的耳垂喘息。 卿卿微眯着双眼上气不接下气,这才从窒息感中找到一点活着的意识,“轰轰隆隆”的脑海里充满密密麻麻的响声,好似关上电视机的瞬间,显像管发出的触电声一般,写实的与眼前五彩斑斓的色块遥相呼应。 “你大爷的!” 被压在娄澈身下的卿卿,对着娄澈的颈侧喷出这句话,试图将粗口说的气势逼人,可她的声带却不合作的透出娇羞怯懦的震动频率,有令人陌生的紧。 暧昧的调流露于她的唇齿间,好似老电影对白里最动情的女中音,娄澈静默不语的听着,埋首在她颈侧间,适时掩盖了表情,只是轻笑道:“两年前我就说过,卿卿……咱们的事还没完。” 单身不难,逃爱很简单,可怕的是事隔两年,娄澈始终还是娄澈。 正文 Chapter 29 “你征求我同意了么,你说没完就没完?” 卿卿隐约感到现在的娄澈开始耍狠了,但是经仔细一琢磨,脑子有点糊住,所以什么也没琢磨出来。 嘴里充满了陌生的气味,本有些干裂的唇突然遭受外界甘露的滋润,不太适应,撒发着不太自然的光泽,微微肿起的下唇瓣还残留着始作俑者的牙印,使卿卿的心情额外烦躁,在娄澈专注的眼神下,她不知如何是好的咬出下唇,不巧正落在他制造的处女印上,何其吻合。 下意识的,卿卿看了直起身的娄澈一眼,精准的捕捉到这厮眼中一闪而过的火热,心口漏跳一拍。 虽然他的神情平静无波,但那眼神就与两年前在包厢里那次一样,竟让她又萌生起用响屁将这种暧昧打散的冲动。可惜,自从前几天目睹了炸豆腐的变质过程,她便改口早餐只喝紫米粥加白糖,所以这几天的肚子也没“咕噜咕噜”过。 在男女关系的发酵培养方面,卿卿有点畏惧,甚至抱着某种躲避的心态。也幸好,娄澈点到即止,没有做出类似解裤腰带的实质性动作。 “卿卿,我是个很有耐性的人。本来我想给你点时间适应,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接下来的相处,你仍就可以选择逃避,前提是,我会追你。” 娄澈双手环胸,挑起左眉,勾着笑,怎么看都不像是表白的,倒像是《古惑仔》里的扛把子正当街放狠话,好似随时准备从后腰掏出一把猪肉刀,在长发飘逸半遮面的瞬间,砍得对方血光四溅。 卿卿喃喃自语:“不对吧,你要追我?我怎么觉得你在威胁我?” “我是在追你,也是在威胁你。”娄澈的嘴角漾开个不正经的弧度。 卿卿皱着眉,也站起身,但还是被娄澈居高临下的瞅着,顿时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狭隘,于是推开两步,隔着三米多的距离,说道:“男女之间的正当交往要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就跟国家领土不容他国侵犯是一个道理,在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之下,你不能对我进行肢体上的侵犯,也不能对我提出割地赔款这些不平等条约,否则你就是侵略,我有权武装反抗。” “那要是我情难自禁怎么办?”娄澈笑的额外风骚,一手撑着沙发背,招摇过市的露了一口白牙。 卿卿心里觉得他的牙有点碍眼,也觉得“情难自禁”这四个字组合的有点耍流氓,嘴里却说:“你要是不能自我控制可以去看医生,如果医生都不能救你,为了自我保护,你这里我是不会再来了。” “你跟我签约了。”娄澈凉凉的回了一句,语气就跟恶霸说“你签了卖身契”一样。 卿卿冷笑:“我可以毁约!现在!” “赔偿金你付不起的,再说你住的公寓马上就要再交半年房租,月租一千五,交通不便,但是作为CAB娱乐公司的员工,我可以给你安排员工宿舍。” 娄澈说的话实太诱人了,不温不火的语气也实在太低调了,瞬间就被卿卿列为谈吐不俗的范畴。她想,如果献爱心的活雷锋也能长得这么帅,相信会有满大街的小姑娘等着失足落水或是当街被抢吧,看来解救小姑娘困境的帅哥们,是一定要与雄厚的经济实力挂钩的,这才符合偶像剧的蓝本。 卿卿提出疑问:“CAB还有员工宿舍?你这公司可真高级。” 根据本市房价升涨犹如瞬间勃起海绵组织一般,所谓员工的宿舍房福利早已被合法取缔,现如今要住一套市中心的好房子,只能以员工内部价购得,但这种情况仅限于各大国企事业单位,想不到CAB娱乐公司可以做到将房地产投资与人民财产挂钩,保持回馈社会、辅助劳苦大众的美德,还是在娄澈管理下创造的奇迹,实在是难得。 这么想着,稍稍改善了卿卿对社会的看法,然娄澈却又说道:“公司没有宿舍楼,是我以公司的名义特别给你的福利。” “你这算不算亏空公款?”卿卿皱起眉。 娄澈斜了她一眼,转身坐下:“从我个人户头出资。” 卿卿琢磨着不太对:“那你这算不算包养我?” “你肯么?”娄澈又斜了她一眼,仰着头,眯着眼,浑然一种准备进入假寐状态的境界。 卿卿把视线调向别处,大言不惭道:“自然不肯,要是宿舍房房租不高,我倒是可以考虑给公司个面子。” 娄澈勾起嘴角:“这就不算包养了?” “这位先生,你概念混淆了。”卿卿严肃的回以注目礼,深吸口气道:“所谓包养是以肉换钱,异性或者同性之间进行非法且违背道德的行为,但是我会给你房租,你还要给我一份合法的租赁合同,以确保在一段时间内不会将我轰出去,简单的说,就是我出钱租个栖身之所,但不提供额外服务。” 娄澈“啧啧”两声,煞有其事的点头,撇了撇嘴又笑道:“我倒是养得起你,但感情是包不了的。既然要追你,自然是想要个完整的你,现在……你还不算完整。”说完,面带可惜的上下打量了卿卿一番。 卿卿的火瞬间就被挑起来了:“你才不完整!我还没嫌弃你呢,你少挑三拣四的!原装懂么,就是没经过后期修补的!你那些绯闻女友有几个不是回炉再造的!” 卿卿大怒的同时并没注意到语气的娇嗔,似情人间的打情骂俏一般,只看到娄澈笑不可仰,听到他调侃的反问句:“你吃醋了?” “你还吃奶呢!” 临到嘴边,这句话被卿卿噎了回去,立刻意识到这是一句侮辱别人,同时也猥亵自己的下流暗示,随即稳了稳气,改嘴道:“没有,我这人好打点酱油,没事吃点生抽什么的,自娱自乐,别人家的老陈醋基本入不了我的口。” 话才落地,卿卿就有点醒悟,不知怎的就从签合同发展到动手动脚,又从动手动脚谈论到男女关系上,这种事情发展的轨迹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但仔细回味,又豁然发现其中的逻辑关系非常合理,且富含了各种哲学,囊括的颇富先驱性。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房子的合同什么时候准备好提前通知我。” 决定远离危险,独自思考,卿卿主意一定便撂下话,扭扭站酸的脚踝,往门口走去。 好了伤疤忘了疼,何况是触电,所以卿卿的手刚触及金属门把,又被电了一下,心情瞬间跌落千丈,陷入懊恼,忍不住一个回身骂道:“娄澈,你这门怎么……” 话未说完,却不防被一股力道压在门板上,在卿卿惊吓的瞬间,已被突如其来贴近的唇堵回了所有对白。娄澈的手有力的握着她的,借由门板的硬度将目标猎物死死定住,将受过高等教育的流氓角色,演绎的出神入化。 原子弹又来了,白色恐怖也来了,这回卿卿忘了关上那道闸门,被某人用肉质武器长驱直入的攻城略地了,以大扫荡的劲头儿扫黄、扫黑、扫卿卿,将她所有的纯洁一扫而光。 “呼吸。”昏昏沉沉的,卿卿又听到娄澈在耳边这么说着。 卿卿腿软的靠着门板,一手握拳推开他几寸,一手捂着嘴道:“娄澈,我警告你,我肺活量不好,小时候得过急性肺炎,经不起折腾!还有,你这是办公室性骚扰!我可以告你!” 娄澈压倒性的贴回来:“多练习就能掌握呼吸方法……还有,我说要追你不是玩笑话,你要重视起来。” 亲她是为了博取重视? 不可思议的盯着娄澈,卿卿无语了。 冷不丁的,娄澈又道:“还有,我说要完整的你,也不仅是指你的人。” “你这句话有保质期么?”卿卿愣着神,不经大脑的问。 娄澈摆出沉思状,半响反问:“你怕我会改变吗?” 静了一会儿,卿卿垂下眼,神情平淡,语气严肃:“女人都希望男人改变,但其实男人不会;男人都希望女人不要改变,但其实女人会。我想,会改变的应该是我……爱情、誓言都有保鲜期,承诺的会更短。” 娄澈反问:“在你心里,所谓的誓言、承诺都是一时冲动?” “不,在我眼里,所谓的誓言、承诺为的只是不去实现,留个埋怨的念想。”卿卿自嘲道,有些悲观,却是经过实践得来的结论。 “那好,在我决定不去实现之前,这个保鲜期一直存在。”娄澈低声回应,顺手握住门把:“我还要等个人,叫老王送你吧。” 临出门前,卿卿还在想,越是没结果的爱,越有人追求,人这一辈子,年轻时要不追求点遥不可及的梦想,老来哪有峥嵘岁月的回忆值得回味。男女关系,只要从来一成不变,就是可贵的,可正因为它会变,不管是质变还是量变,起起伏伏才能体现出阶段性的精彩,不知不觉的演变为“想当年”话题中的佼佼者。 老天恶作剧,让世上有一个娄澈,也幸好只有这么一个。 出门后,卿卿走到电梯边,听到娄澈跟他的男秘书交代“换个木质门把”,心里就跟被零星火花烫着一般,除了会跳,还被烫上了名为“娄澈”的痕迹,极浅、极淡,但是存在。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映入眼帘的电梯镜墙内反射出一只猪的倒影——钟擎。 正文 Chapter 30 “你要进来吗?”钟擎按住键,面无表情的静待卿卿迈进。 “你要出来么?”卿卿冷着脸,反问。 猪,这一辈子能吃能睡,心宽体胖时被送进屠宰场,肉可食用,皮可制革,体肥肢短,性温驯,适应力强,易饲养,繁殖快,基本上算是对社会有利,且大多数人都离不开的宝贝。钟擎,作为一只有个性的猪,身手矫健,心思狡猾,能屈能伸,生命力旺盛,基本上算是对卿卿的重生提供了宝贵素材的功臣,表面上看,贱,本质上说,绝。 再见钟擎,避无可避,但卿卿还有权选择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单独处在密封空间。 “你不是来谈合同的么,我正准备走。”卿卿耸耸肩,侧身让开路。 没想到话才说完,就被钟擎力大无穷的拉了进去,在他瞬间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