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ABO》作者:白鹿 文案:姜彦春在和冯文庭结了婚之后,就想成为寡夫。 但听说,寡夫在遗嘱未立之前,没有遗产可以继承,姜彦春又希望能获得冯文庭的爱情。 作品标签:近代现代,豪门恩怨,甜宠,ABO,情投意合,先婚后爱。 第一章 这个废物,连死都不死得利索点。 “去看看人醒了没有?”一个衰老的女声在姜彦春的耳边道。 “干嘛要我去看?烦死了,这个废物,连死都不死得利索点。”另一个声音稍显年轻的男声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姜彦春听得摸不着头脑。 话说是这么说,不一会儿,姜彦春就突然感觉有东西靠近自己,胳膊和前胸被人不知轻重地碰了碰,那种属于自己的手指触碰身体的感觉,让他像被针刺了一般,难受异常。 他平时日常生活里就很反感跟陌生人有身体接触,被人这么一碰,他意识一集中,马上睁开了眼。 “醒了醒了!”刚刚那个男声看到他睁开眼,马上叫道。 被你这么一吵,就是死人这会儿也该醒了,姜彦春心里这么吐槽道。他其实还没弄懂这是什么情况。 他是今年六月份毕业的研究生,家里二老预备让他在家乡考个公务员,好好在家安定下来。不过,姜彦春因为有个难以启齿的私人问题,没打算在家乡常驻。他的家乡是个三线小城市,生活安逸,没什么生存压力,但也正因此,在这样邻里街坊都互相认识的小城市,民风相比生活节奏快的大城市,更为闭塞保守。 所以在研究生毕业,又不打算考博的情况下,姜彦春打算先找份糊口的工作,把日子先对付过去。 谁知道,就在他前一晚收到投递简历的那家公司HR给他发过来面试的电话,第二天出门,过斑马线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粉丝衣服的小女孩负气挣脱妈妈的手,在斑马线上奔跑起来。一辆超速行驶的大货车,正好迎面冲过来。 姜彦春想也没想,上前伸手将小女孩推开,自己身上一痛,意识慢慢漂浮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耳边传来这两个人没头没脑的对话。 难道我是在医院?姜彦春这么想着。 他开始打量着眼前的景象。入眼的先是雪白的天花板,天花板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出来的,闪烁着银蓝色的微弱电光,房间里没有灯,但仍然呈现着如同白日的效果。接着是四面的墙壁,也跟天花板一个材质,却显得黯淡的多。房间不大,也找不到门的位置,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站立着三个人。 站在中间位置的是一个穿着华服的女人,约莫有四十来岁,嘴角有深深的法令纹,令她的神情看起来极为严苛肃穆。 在她的旁边,是两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女。左边的是穿着跟华服女人同款式,只不过颜色更活泼一些的年轻女人。她的身材苗条、容色秀丽,眉眼有华服女人的痕迹,看起来是一对母女。右边的男人则满脸不满,不时拿眼觑姜彦春的方向,只是视线与已经睁开眼的姜彦春撞上时,并没有吃惊,反而是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带着深深的憎恶狠狠撇开头。 “我说了,他是死不了的,特地把我和姐姐叫过来看什么,浪费我们的时间。”年轻男人不客气地说道。 被他叫作姐姐的女人,则用纤细的手指卷着自己的垂在肩头的头发,一脸无所谓地说:“妈妈,他明天就去冯家了,我们不要管他了。” “闭嘴!”年长的女人突然呵斥道,她一出声,一对儿女就马上停下小动作,站直身体,对着她低下头,不再言语。 她抿着唇,嘴角的法令纹更深,锐利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视一圈,然后道:“他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姜家的人,就算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也是你们父亲的儿子。我以后不想再听见你们对他的任何不当言论,明日之后,他就是冯家的人,冯家也是你们能随便议论的吗?” “是,妈妈。”两人同声回道。 “嗯,你们先退下吧,我有话要跟他单独说。”她疲惫地朝他们俩挥手,两人温驯地退后两步。 在他们身后,光滑如镜的墙壁突然像是从中间被人撕开,一道门凭空出现,两个人从这道门转身走了出门。 姜彦春看着他们出去的方向,瞳孔微微一缩,但是没给他震惊的时间,这个年长的女人走到了他的面前。室内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分毫毕现的展露在姜彦春的面前。 他从她的脸上和眼睛里,看出来她对自己的厌恶,比起她儿子毫无掩饰的态度,她的则是隐藏得更深,也更浓烈。 “你好像很惊讶。”她朝他露出一个冷冰冰的笑容。 姜彦春当然惊讶,他起先以为自己在医院,可是看到了刚刚宛如科幻电影里才有的超现实场景,又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他还没醒,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女人看他不回话,也不在意,继续道:“你父亲知道你寻死的事,很生气。我以为你在那件事之后,应该学乖一点,但显然你没有。临出嫁前,还把你在家唯一的依仗给惹怒了。” 寻死?出嫁?姜彦春听得一头雾水,而且,很明显这个老女人是在跟他示威。他心想,那你可找错人了,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十八年了,我终于你这个孽种给撵出姜家大门。”她慢悠悠说道,眼睛盯着姜彦春的脸,慢慢俯下身,姜彦春想移动身体,躲开她伸过来的手指,但是任凭他怎么想动弹,他的身体仍然很不给面子的一动不动。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落在自己的脸上,她的手指很冷,像是死人的手一样,陌生的触感让他浑身不适,女人看他眼里难掩的不舒服,终于露出了一个还算真心的笑容。 “冯家很合适你,他们不会让你轻易死掉,而你的未来丈夫冯文庭正对恨之入骨,以后你的日子会过得很好很好的……我亲爱的孩子。” 她说完,欣赏够了姜彦春脸上茫然无措的表情,满意地离去。 姜彦春僵硬地躺在床上,他发现了,他现在全身只有眼珠子能动,其他身体任何部位像是被人上了麻醉剂,动弹不得。 但是如果上了麻醉剂,他不应该会有触觉,这又让姜彦春疑惑起来。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刚刚那个老女人又再说什么疯话?无数个问题充斥在他的脑海里,但匪夷所系的现状,又一时让他整理不出个思路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面墙壁突然又开了一道口子,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女慌张走进来。她一进来就扑到姜彦春的床边,抓住了他的手,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眶落下来。 “少爷,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呜呜呜……”她哭得不能自已,姜彦春麻木地看着她,刚想出口打断她的哭声,问问什么情况。她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惊惶地地伸手把自己的眼睛抹了两下,勉强止住了哭声,对姜彦春道:“少爷,先生在听说你自杀之后,就把你关了起来,不许我们来探望你。先生这次真的很生气,少爷,你明天一定要跟先生道歉,求求他的原谅。不然,等你到了冯家,要是冯三少爷对你动起手,就没有人替你出头了,那你可怎么办?” 说到这儿,这个眼泪汪汪的少女又悲从中来,呜呜哭咽起来。姜彦春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咳嗽了一下,张口虚弱地问:“冯家和我有什么关系?” 少女听到他的话,惊讶的抬起脸,疑惑地打量姜彦春的脸,说:“冯家就是少爷未来的夫家啊。少爷,你怎么了?是不是伤还没好,我这就去跟先生说,让他们把你再送进救护舱,好好再检查一遍……” 夫家?那是什么?姜彦春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少女一副要去找医生的模样,马上高声道:“等等——我没事……我就是刚刚醒来,有些事记不清了。” 少女狐疑地又坐了下来,但看起来还是不太信任姜彦春,一副随时准备起身的模样: “真的吗?少爷,如果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不要硬撑,先生还没有到要你带病嫁给冯三少爷的地步。” 不是我带病不带病的问题,姜彦春满头黑线,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的脑海里慢慢浮出,并且根据现有的情报信息,越来越有成真的迹象。他微睁着眼睛,目光紧紧盯着少女,用有些艰涩的声音问: “我是明天就要嫁到冯家吗?”那个嫁字被姜彦春咬着牙,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气音。 但少女的耳朵灵敏,她利落的点头,说:“是啊,婚期三个月前就商议好的,不可以再临时更改了。” 哦。三个月前。姜彦春眨了眨眼睛,又道:“那个冯三少爷就叫冯文庭对吗?” “嗯!”少女大大地点头,一脸“少爷你问什么傻问题”的单纯表情。 姜彦春闭了闭眼睛,隔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缓缓道:“我是个男人吗?” 少女这回不点头了,反而把手放到姜彦春的额头上,说:“少爷,你是个Omega啊,十六岁那年你就分化出来了啊。唔……我看我还是去叫刘医生过来看看你吧,你连自己的性别都记不清了!” O——O什么?姜彦春两眼一黑,在昏迷之前,他想着,我一定是在做梦,对,做梦,梦醒了,一切肯定会恢复原样的。 第二章 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天刚刚擦黑,姜彦春就被请进了一间布置得如梦如幻的婚房里。房间的主人,应该喜欢西式婚礼,所以宴请宾客都走得高效简洁路线,只用半天时间,就把前来贺喜的名门贵胄们应酬完了。姜彦春则被一个老妈子领着,从头到尾只在神父面前露了一回脸,含含糊糊说了一句我愿意,就被带了下去。 他甚至连自己的丈夫长得什么模样都没看清,只隐约记得面目英俊,人长得也很高大。他怔怔地在婚房中间站立了一会儿,房间内有一面半身镜,姜彦春从镜子里能看见自己惶然的脸庞。镜子里的人穿着一身质地优良的白色西装,修身的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削瘦,大约是年纪不大,格外给人一种单薄的感觉。他的五官精致,下巴尖尖的,眼睛大而幽深,看人的时候,总是显得冷淡而疏离。 姜彦春其实早上醒来,被人唤醒梳洗的时候,就已经在镜子里看过自己现在的模样。说来也奇怪,这副五官与他上辈子十分相似,但是不知为何,这一世就像被人重新精雕细琢的描摹一遍,变得陌生起来。 还在愣神中,房门被人从外打开,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姜彦春猛地回头,门口站着一个跟他穿着同款白西装的高大男人,姜彦春估摸着自己这具身体已经有一米八,而这个男人比他还高了一个头,接近一米九。 来人打开门后,看也不没看姜彦春,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大步掠过姜彦春,走向婚房的洗漱间里。 姜彦春被他关门声吓得一惊,男人从他身边走过时,高大的身体居高临下,凛冽的阴影几乎要把身旁的姜彦春完全笼罩起来,让姜彦春不由想向后面退后一步,躲开从男人身上传来的让他有些难受的压制感。 听到盥洗室里传来水流的声音,姜彦春下意识地呼出了一口气,隔了一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了。 这是为什么呢?姜彦春想,不过一个男人而已,大街上两条腿的男人多了去了,这个叫冯文庭除了长得高了一点,壮了一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那他为什么对这个人会有微妙的抵触情绪,更奇怪的是,这种抵触又不像真的害怕,一见到就马上想躲得远远的,而是……隐隐约约的,身体深处的某个部分,想要他主动去靠近,去不由自主地注视这个男人的一切。 他坚毅的脸庞,微微皱起的浓密眉毛,笔挺的鼻梁……姜彦春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太不对劲了,他什么时候会关心一个男人长什么样子?男人长得美丑,关他什么事? 突然,洗漱间的门由内而外被猛地掀开,门把撞击墙壁的声音在这间布置得梦幻的婚房里,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冯文庭紧紧皱着浓眉,他的外套不知何时脱了下来,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袖子卷了起来,露出肌肉坚实的古铜色小臂。他目光冷然地盯着还在婚房里茫然的姜彦春,姜彦春背对着他,但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钉在自己的后背上。姜彦春觉得自己后背一点一点的发热起来,酥麻的电流从他的后背一直传递到他的全身,让他手脚不由酸软。 “姜彦春,你还是那么不知廉耻。”冯文庭的声音冷硬,带着一丝金属质感,说话有一种斩钉截铁的气势。 姜彦春回头,刚要张口,冯文庭已经迈开两条大长腿,气势汹汹地大步朝他走过来。他们之间隔了快有三四米远,而姜彦春觉得好像只是眨眼之间,冯文庭就已经走到自己的眼前。他的领口被冯文庭毫不客气地拎起来,衣领勒着他脖子,让他呼吸困难。在这时候冯文庭把脸凑到他的眼前,两人之间近得只隔了咫尺之远。 似乎只要一呼吸,就能嗅到彼此身上的气味。 姜彦春的心跳得越发得快,他应该发火才对,凭什么这个狗屁男人张口就骂他不知廉耻,但是他现在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他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完全无法从冯文庭身上移开,他甚至觉得冯文庭的脸十分英俊,他的声音也很好听,还有冯文庭身上的味道,那股味道,让他的血液快速流动,他感觉自己的手脚更软了。 “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你想让整个房间都是你发\/骚的味道吗?”冯文庭一脸不快地说,他似乎察觉到了姜彦春的渴望眼神,狠狠把姜彦春推开。 “什么?”离冯文庭有一点距离之后,姜彦春的神智终于清醒了一会儿,他也能听见冯文庭的话,但是让他困惑的是,冯文庭说的每个字他都懂,但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 什么是信息素?他安安静静地在这儿站了一会儿,他发什么骚了?姜彦春被这个男人气得浑身发抖。 冯文庭听到他的话,面露不屑,眼里是赤裸裸的鄙夷:“你要我再重复一遍?发\/情\/期到了,还不打抑制剂,不是发\/骚是什么?况且,你本来是就个众所周知的骚\/货。” 发情期?抑制剂?姜彦春今天一早上都被人簇拥着,试衣服,做头发,忙了一天,又马不停蹄地赶他上悬浮车。这还是他第一次坐这么刺激的出行工具,下了车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他现在到底在什么样的社会,自己又是什么人,照顾他的那个女佣说的“Omega”又是什么。 面对自己无知的东西,姜彦春选择沉默以对,而这个反应好像正和冯文庭的心意,他大声地嗤笑了一声,说:“贱\/货。” 说完,丢下冯文庭,风风火火地打开房门,扬长而去。 他一走,姜彦春感觉整个房间都宽敞起来,空气又能自由呼吸。但是刚刚受冯文庭影响的手脚,却不是幻觉,他就近找了一张椅子,慢慢坐下来。 怎么回事?姜彦春满腹疑问。冯文庭为什么这么骂他,既然觉得他不是好东西,那么为什么又要和他结婚? “代号X-2134为您服务。”一个电子机械音在室内响起。姜彦春立刻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在门口看到一个长得十分像星战里的机器人模型的东西。 “你是……”姜彦春迟疑地说。 然而机器人听到他的声音,转动着小巧灵活的滑轮滚到了姜彦春的面前,咔一声——机器人打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一排冒着冷气的封口药剂整齐地摆在他的眼前。 “这是主人交代给您的Omega抑制剂。”机器人用平板没有起伏的电子音说道。 姜彦春的目光在机器人身上和药剂上来回看了一会儿,才伸出手将一瓶绿色的药剂拿出来。 “主人还交代,请您立刻服用。”机器人道。 姜彦春打量着小瓶装的药剂,没有听机器人的话,而是把药剂放到手心,问道:“冯文庭叫你来的?” “是。”机器人诚实地道。 “他还有别的什么交代吗?”姜彦春问。 机器人的眼睛是无机质的蓝光,它这时候盯着姜彦春,不知道为何,姜彦春觉得它的眼睛让人觉得怪异,接着机器人的口中传来一个人类的声音:“让你喝就喝,我又不会干\/\/\/\/你,你晚上自己解决吗?我这儿可以没有你用的道具。”说完,这个声音赤裸地哼笑了一下。 姜彦春明白过来,这个机器人的眼睛里是监视器,冯文庭在监视他。 姜彦春不再看机器人,他垂下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乌压压地垂落在眼睑上,遮住他此时眼睛里的情绪。 “我可以喝,但我有一个要求。”姜彦春说,他的手指紧紧握着药剂冰冷的瓶身。 冯文庭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要求,他语气微妙地一顿,说:“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言下之意,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冯文庭毫不遮掩自己的高高在上,言语间不容反驳的上位者气势显露无疑。 姜彦春这时候突然抬起眼睛,乌黑的眼睛盯着机器人的蓝光眼睛,目光一动不动,静静道:“今晚你也有任务在身吧,比如一定要跟我洞房之类的。”他说到这儿,朝机器人的眼睛笑了笑,“不然,你何必在刚刚扬长而去的之后,又让机器人带抑制剂给我。” 冯文庭那边沉默下来,隔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冯文庭声音沉沉地说:“你好像变聪明了不少。” 姜彦春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他没想到冯文庭如此敏锐,不过,显然冯文庭并没有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道:“说说你的条件。” 姜彦春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害怕冯文庭是那种不肯谈条件的人,他斟酌道:“我想要一间自己的房间,还有一个不受监视的网络。”他说道不受监视的时候,目光刻意在面前的机器人停留一下。 这个要求不过分,对冯文庭来说也简直是举手之劳的事。姜彦春在姜家束手束脚,任何与原身相违背的行为,都会引起怀疑,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而在冯家,那情况就好多了。 他现在急迫地想要去了解这个世界的信息。被动挨打的局面实在让人太难挨了。 他倒要看看,他到底做了什么,被冯文庭这个混蛋一口一个骚\/货的叫着。 谁知,冯文庭却冷冷地笑了一下,说:“不行。” 你他妈——姜彦春被他气得忍不住爆了粗话。 “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条,自己安安分分把抑制剂喝下去;第二条,我过来叫人把抑制剂灌下去。好了,现在你有三秒钟可以做出决定——” “……” “一。” “姓冯的你不要太过分!” “二。” “——我喝!” 机器人眼睛里的蓝光里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嘲笑姜彦春的屈服。姜彦春狠狠撇开脸,死命地捏着手指,说服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冲动,杀人是犯法的。然后将药剂的封口揭开,仰头一口咽下绿色的冰凉液体。 “很好,明早八点,准时到二楼的餐厅,不要迟到。” “那个,姓冯的,我……” “哦,对了。”冯文庭毫不在意地打断他的话,补充道:“请你记得穿着得体,我们冯家世代家风严谨,希望你不要让我丢脸。如果我丢脸一次,你会知道惹怒我的后果的。” “……”得体,得体你妹!姜彦春再一次忍不住在心里对冯文庭爆粗。 第三章 我让你生你就生 当晚,姜彦春就被冯文庭气得差点睡不着觉。独自一人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婚房里待了一晚后,他也终于有时间思考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首先,姜彦春的原身就叫姜彦春这个本名,这一点可以在姜家和冯文庭本人上确认,对于他死而复生,换了芯子这事,暂时姜家和冯家都没有察觉出来。第二点,这是个高度发达的现代文明社会,很可能不在地球上,在他乘坐悬浮汽车穿越整座城市的时候,汽车的时速,以及窗外的建筑都与他在地球上看到的完全不同。第三点,这个社会对于人的性别区分,也跟地球上的划分方法完全不同。他晚上洗澡的时候,特地看了自己全身,确实是男人的身体,一个物件都没少。但是偏偏,所有人都把他定位于Omega名字这个怪里怪气的性别之中。 而冯文庭则是Alpha,还是血统很纯正的Alpha,他来冯家之后,在婚礼当天,在宾客只言片语中得到的这个信息点。 即使姜彦春现在还处于对这个世界一片茫然无知的状态,他还是在与冯文庭短短接触的那一小会儿,察觉到两人身上的巨大不同。以及,冯文庭身上对于姜彦春本人有一种不可抑制的吸引力。 在喝完冯文庭送过来的抑制剂后,姜彦春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体深处那种不知名的渴望一点一点消散,直至他恢复正常。 最后,是冯文庭对于姜彦春这个人的厌恶感,根据姜家的那名便宜后母所言,冯文庭因为某一件事,对姜彦春恨之入骨。 到底是什么事呢?一个又一个谜团缠绕着姜彦春的脑壳,让他早上天蒙蒙就醒了。 因为晚上,冯文庭对他嘲讽式的叮嘱,姜彦春在打开衣柜挑衣服的时候,特地留心了一下。然后姜彦春被满衣柜花花绿绿,各个款式都有的衣服震惊了一下。不光是震惊的问题,姜彦春还在里面瞄到很多非常前卫的衣服样式,这些匪夷所思的样式,基本他只在电视里的大牌走秀场上看过。 想不到这个世界的姜彦春本人,竟然是个走在时代尖端的前卫派。姜彦春心有戚戚的扒开那些让他头皮发麻的衣服,终于在花了半个多小时后,找到一套看着还算能入眼的正式黑色西装。 等他穿好衣服,再依着昨天仆人把他带进来的模糊印象走上二楼时,时间已经快到八点钟了。冯家的餐厅走得也是极简的风格,超现代化的材质,让整个房间看起来纤尘不染,完全不像是个进食的地方。 姜彦春一边打量着房间的装饰,一边怀疑着自己在这样的房间是否有食欲的切实问题,看到了正坐在宽敞的餐桌上座的冯文庭。 冯文庭今天穿了一套笔挺的军装,深蓝色的高级衣料在他强悍的身体条件衬托下,显得异常挺括。任何男人都有军装情节,姜彦春也不例外。他还没想到冯文庭竟然是个军人,看起来好像还是个高级将领。在他的肩上,上面有两枚金属星星,低调地象征着他的军衔。 在姜彦春不着痕迹地打量冯文庭时,冯文庭却忽然抬起头,犀利的目光一眼钉在姜彦春身上,似乎是感觉到姜彦春停留自己身上的目光,他的嘴角勾起,朝姜彦春露出一个不正经的笑容。 姜彦春触及到他的笑容,立马缩回了视线,找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坐那么远干什么?你刚刚不是看得挺起劲的吗?”冯文庭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彦春垂着眼睛,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冯文庭却不放过他,说:“今天我爸妈和哥哥嫂嫂都要过来,你坐那么远给谁摆脸子看?嫁给我冯文庭,委屈你了?” 姜彦春咬了咬牙齿,抬起眼看冯文庭,冯文庭看他气得瞪眼,心情十分愉悦,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子:“过来。” 你以为你在叫小狗呢!姜彦春当没看见,不打算理他,心里捉摸着,待会儿见家长怎么应付过来。 话说,既然冯文庭排行老三,那他上头两个都是哥哥?这个冯家可真能生儿子。 “姜彦春,我说话,你听见了吗?”冯文庭压低声音,眼睛微微眯起,危险地看着用脑门对着他的姜彦春。 姜彦春感觉到空气中有一种犹如实质的气压向他袭来,他下意识地想站起来,按照冯文庭刚刚的话来做,但是在身体有所行动的时候,姜彦春攥紧手指,又把这股突如其来的念头给压下去。 怎么了?姜彦春皱起眉头。他还在思考自己身体不听话的问题,那边冯文庭看姜彦春无动于衷的模样,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想,好你个姜彦春,都嫁给老子之后,还敢在他面前拿腔拿调的。冯文庭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见此立马动了怒。 他蓦地从位子上站起来,大步朝姜彦春走去。姜彦春察觉到身边有一股危险气息,无辜地抬起头,然而还没等他看清眼前的情况,他就感觉脖子一疼,一个强悍的力道将他的脖子掐住,整个人拎起来。剧烈的疼痛,与致命的窒息感让姜彦春用手抓紧冯文庭肌肉鼓起的手臂。 冯文庭盯着姜彦春因为呼吸不畅而泛红的脸蛋,像是丛林里的猛兽打量着在自己利爪下挣扎求生的猎物,充满着居高临下与对生命的漠视。 过了好一会儿,像是欣赏够了姜彦春的垂死挣扎,他才慢慢道:“你现在听清我的话了吗?” 比起被大卡车撞死的那一瞬间痛感,冯文庭这种掌控他的生命,一点一点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流逝,而他无能为力的威胁手段,更加直接而恐怖。 姜彦春勉力地点了点头,冯文庭满意地点点头,松开手。姜彦春着力不歹,跌倒在地上,捂着脖子死命的咳嗽。 冯文庭站在他的身前,明亮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它们将姜彦春的完全笼罩起来,姜彦春在这阴影之下默默地握紧手指,他抬起头看向冯文庭。 冯文庭对他仇恨的目光不以为意,就像姜彦春刚刚挣扎时在他抓着他的胳膊时的力道,也就像挠痒痒一样。 一只兔子,能撼动森林里的狮子吗? 冯文庭微微低着头,看着姜彦春道:“姜家把你卖给我,你以为你还能做自己的主吗?”他蹲下身体,伸手扳住姜彦春皮肤细腻的尖下巴,说:“记住,以后,我让你生你就生,我让你死,你看看姜家会不会对我说半个不字!” 第四章 我嫁给你,跟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姜彦春被他的手指触碰,条件反射想挥手打掉,冯文庭却看也没看,先一步抓住他伸出来的手腕。 “听说你嫁过来的前一天,还割腕自尽了?”冯文庭抓着他的手腕,硬生生将他的胳膊拽到自己这边,他粗糙的手指在姜彦春的手腕上摩挲了一下。姜彦春的皮肤雪白细腻,摸上去只有温香软玉一般的温热触感,他摩挲的手指一顿,然后垂下眼睫,放下手道:“还算姜家识相,知道把你的疤除掉。” 姜彦春咬牙,他恨恨地缩回手腕,另一只手的手指放在被冯文庭抚摸的部位,拼命地揉搓。刚刚被抚摸的时候,那一阵酥麻感,从指尖一直传递到尾椎骨,让他的神经末梢都在忍不住微微震颤。 而冯文庭却像是没了再威胁姜彦春的兴趣,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过来坐下。”他冷声道。 姜彦春在地上站起来,他的皮肤细嫩,刚刚被冯文庭用蛮力掐住的脖子,此时已经显现出了狰狞的青紫,在周围雪白的肌肤映衬下,十分夺人眼球。 冯文庭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他微微皱眉看着姜彦春脖子上的青紫,然后不满道:“才用了一点力气。”就好像我怎么折腾你了一样。娇气。他心里想。 而姜彦春则是敢怒不敢言,现在他的嗓子还有点疼,听到冯文庭的话,他只当自己聋了,反正是别指望冯文庭嘴里能说出什么人话。 “你要是看不惯,可以不看。”姜彦春想了想,回了这么一句。 冯文庭被他的话一刺,扭头狠狠瞪了一眼姜彦春:“把你的脾气改一改,不然吃苦的会是你自己。我不会让你轻易的死了的,自杀这种事,你更是想也别想。” 姜彦春实在想不通,原身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冯文庭不惜牺牲自己娶了他,也要折磨自己。 “我现在嫁给你,跟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姜彦春不客气地回道。 “呵,你还来劲了。”冯文庭感觉自己又手痒了,这个Omega,以前面对他的时候,可没这么倔脾气。 姜彦春冷哼一声,不理他了。他的嗓子现在说了两句话,就疼得厉害,也让他没力气再怼回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纤细优美的手腕,想起冯文庭强健的胳膊,惨烈的鲜明对比,让他不禁怀疑起来,难道这就是Omega和所谓的Alpha区别吗? 就在他陷入思考的时候,突然脖子上一个柔软的触感贴到皮肤上,他一惊,刚刚想抬起头,脖子上刺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冯文庭倒像是没看见他忍着疼痛的表情,绷着俊脸,自顾自在他的脖子上围上一个淡绿色的丝绸围巾,好像给姜彦春系围巾是一桩酷刑的一样。 姜彦春明白,待会儿家长们过来,冯文庭这是在销毁罪证,他内心鄙夷,但是嗓子实在不舒服,又不想和冯文庭靠太近,极力向后缩着身体。 “你别乱动!”在姜彦春再一次忍不住躲过冯文庭的手指,冯文庭终于气急败坏地大声呵斥道。 你都系了快五六分钟了,不会系就直说!姜彦春心里翻着白眼,转过身体,自己握住围巾的两边,垂下纤长的眼睫,默不作声将围巾系好。 冯文庭被姜彦春嫌弃地晾在一边,看着姜彦春灵巧的十指不一会儿就系好了围巾,他咳嗽了一声,在自己的位子上坐直身体,酸着一张脸没说话。 自己会系,早不说!他心里这么想道。 幸好这只是他的心里活动,要是让姜彦春听到,肯定拼着嗓子坏掉也要呛他,你自己想掩盖出手伤人的罪证,倒怪起了受害者了。把你能耐的。 不过,即使姜彦春没听到他的心里话,从他的表情上也能端详出一二,姜彦春才懒得搭理他大少爷的脾气,转了身体,盯着空气,也比盯着这个活阎王好。 怎么没把你气死。姜彦春心里想,可惜了。 第五章 这样的人品,还能有个好的? 两人正冷战着,楼下就传来响动,冯文庭一听,就从位子上径直站起来朝外走。他走到一半,见姜彦春傻不愣登的呆坐在位子上,没点眼色的不知道跟上来,哪像个做新媳妇的样儿,老大不乐意地回头瞪他,说:“还不跟上来,还要我爸妈来跟你请安呢?” 姜彦春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给人做媳妇的一天,哪知道还有这弯弯绕绕在里面,真不怪他。一听冯文庭的话,想想也对,见长辈确实要有个姿态在里面,便不管冯文庭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熊态度,走到冯文庭的身边。 好歹冯文庭还算有点良心,知道他现在脖子不能大动,就着他的步子,走慢了半拍。两人下了楼,果然冯父冯母和一众妯娌都到了。 冯父太好认了,简直就是三十年后冯文庭的翻版模样,看着端正肃穆,不好亲近。冯母呢,面相上倒看不出老相,人很是温婉,站在冯父身边,极是和谐。围在冯父冯母身后的一众男男女女就是冯文庭的哥哥们和嫂子们。 姜彦春大体瞅了一圈,然后就发现奇怪的地方了。这身后四人,三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怎么回事?冯文庭不是就两个哥哥吗? “这位就是彦春吧?瞧着倒是挺精神的。”冯母跟三儿子寒暄过了,目光一转,就把眼珠盯在旁边把自己当做背景板的姜彦春身上,听着口气不太和善。 这结婚现场,双方父母肯定都需要在场的,怎么还用疑惑的口吻来问呢?难道昨天一个下午都没把自己儿媳妇的模样记住?打眼看着冯母双目清明的样子,也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啊。 姜彦春一听她语气不太对,心里肯定,自己在冯家不止招冯文庭的不待见,就是冯父冯母也许也不大满意他。 姜彦春朝冯母低眉顺眼一笑,回道:“我就是,您好。”却没叫妈。 冯母就等着他这一句呢,脸一虎,马上抬眼去瞧冯父,说:“瞧瞧,好大的架子。” “嗳,小姜啊,不是二嫂说你,怎么能这么跟妈说话?”站在冯母身后的唯一一个女人此时找到了机会,便插话进来,她身边的男人拿眼觑她,让她别找事。女人却不怕他,美目一横,留一个嗔怒的眼波给他,就走上前,手扶住冯母的胳膊,温言细语道:“妈,您别气,这三弟夫才刚刚跟三弟结婚,还没适应新身份呢,您得给他一点时间。” 这话听着倒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张口就说冯母别气,不就是直指姜彦春不知道规矩,新婚第二天见家长,就把自己的婆婆给气到了吗。 这事呢,一般也挺好解决,媳妇跟婆婆之间有矛盾,当中做儿子的出面解决一下就行了。 但偏偏,冯文庭这边就乐意看姜彦春被人打压为难的模样,他还能为姜彦春跟自己亲妈置气不成? 哼哼,让你不识相。冯文庭看得通体舒畅,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人都进门了,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冯母听着自己二媳妇的话,原本还是不快的情绪,立马火烧得更旺了。再定睛一看,姜彦春一副勾人的模样,只恨没管好儿子。当初,也不知道三儿子到底被喂了什么迷魂汤,指名道姓要娶一个小门小户的Omega。瞧这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冯母气得脑袋疼,她扶着自己的额头,挨着冯父说:“这饭我是吃不下了,我们回去吧,别在这儿吃出病来。” 这话就诛心了,自己亲儿子的家里,来了不喝一口热茶不说,马上就要离开,不就是明晃晃的昭告天下,说她不满意姜彦春吗。 以前她来见三儿子,可从没听说过,连饭也不愿吃的情况啊。 不知情的一打听,可不得说这个新进门的Omega不尊敬长辈。这样的人品,还能有个好的? 第六章 把人的新房都炸了,还让人新婚愉快 冯父冷眼看着没出声,他本身就是老派的作风,大儿子和二儿子的两个媳妇,都是名门之后,门当户对,稳稳当当的订婚结婚,从没出现过什么岔子。到了这个最出息的三儿子身上,可不得了,前头元帅家的小女儿都给婉拒了,娶了一个除了能生孩子,其他一无是处的Omega回来,流言蜚语闹得满城风雨,冯家这些日子可谓出尽了洋相。 “嗯,回去吧。”冯父回道。 一见父母要走,冯文庭终于不再看戏,连忙挽留道:“爸妈,你们急着走什么啊,我饭都叫人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呢。” 还是冯母心疼儿子,一听就回头说:“那你赶紧去吃饭,做什么等我们,我们还就缺你这顿饭了?快回去吧。”但口风也咬得很紧,硬是没流露要留下的意思。 两个哥哥和他们的伴侣,面面相觑,也开口道:“老三,这是我们给你的新婚贺礼,我们还是有事要忙,就不久留了。” 冯文庭上前接过东西,他朝两个哥哥点头,三人经常在军队见面,倒不在意这些虚礼,说:“行,两位哥哥好走,我送你们。” 姜彦春这回有了眼色,没让冯文庭提醒他,跟在大部队的尾巴位置,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送他们一起出门。 他走到门口,突然感觉到有一道温和的目光在看他。姜彦春一抬头,看见一个长相温柔的男人朝他微笑,似乎很腼腆的模样。 “我是你大哥的伴侣。”男人走慢两步路,与姜彦春并肩而行。 他说话的语气都温温柔柔的,不让人讨厌。姜彦春对这样的人,也不好冷脸,只好笑着道:“大嫂。”叫一个男人大嫂别提多别扭了。 “别叫我大嫂,文庭是小时候被他大哥带坏了,跟着瞎叫的,你可别学他。叫我的名字周子裕吧。”周子裕道。 这样好吗?姜彦春一犹豫,还没叫出口,冯文庭背后好像长了眼睛,只听他在前头大声道:“姜彦春,你在后面磨磨叽叽什么呢?” 姜彦春对早上冯文庭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行为还留有阴影,他歉意地对周子裕笑笑,便朝前走去。 冯文庭见到他过来了,拿眼不断上下瞄他,充满怀疑地说:“跟谁聊得这么欢?”他目光向后一瞥,看到是自己的大嫂,做弟弟的自然不好对自己哥哥的伴侣多加议论,但是不说点什么,他又不甘心,最后道:“少教坏我大嫂!” 我说什么了?又不是我去搭话的。姜彦春觉得冯文庭是纯粹没事找事,遂嘴一撇,连话都懒得跟他讲。 冯文庭一看他的样子,更气了。等把父母和几个哥嫂送走,冯文庭把手里的贺礼放一楼客厅的桌子上一放,立马发飙:“姜彦春,你给我过来。” 姜彦春其实还是很怕他的,尤其他发火的时候,那种Alpha身上与生俱来的,恐怖的压倒一切的气势,实在让人发秫。但人和人对峙的时候,就是一个此消彼长的心理过程。如果一次输了,那么以后也没有再翻盘的机会了。他硬是遏制住想要屈服的心理,挺直脊背,站在原地没动。 冯文庭这回是真想再教训教训姜彦春,好让他知道怎么做一个乖顺的伴侣,别以为自持是个柔弱的Omega身份,他就会对他心慈手软。 想想姜彦春以前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不要脸的事迹,哪需要在对他客气。 姜彦春哪知道冯文庭是这么想的,他其实就是不想随随便便屈服罢了。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即使现在被赋予了新的身份,可是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把自己放在和冯文庭平等地位上的,从来没有过Omega必须要从属Alpha的心理。 “我们好好谈谈吧。”姜彦春试图跟他说理。 他相信,在这个高度发达的现代文明社会,在婚姻关系上应该有了更长足的发展。 既然冯家一众上下,还有冯文庭本人都对他不大看得上眼,他们可以选择分居,或者直接离婚都可以。 如果冯文庭觉得刚结婚就离婚,对自己的颜面有损害,那他可以保证,他们签署保密协议,只是法律上异地而居,但对外可以保持一段长时间的合约夫妻身份。 姜彦春说话的时候,好声好气,精致的眉眼平和的舒展开来,他其实长得非常好看,冯文庭看着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姜彦春比以前更好看了一点,尤其是他的眼睛,冯文庭被他一看,觉得身体里有一阵难言的别扭。被他看得时间长了,有时候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来摆。忒丢人。 “你想说什么?”冯文庭虎着一张脸,不由想到了昨晚姜彦春跟他提的奇怪要求,马上补充道:“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你给我过来!” 姜彦春不语,这个冯文庭怎么话都不想听了,什么毛病。他还非就让冯文庭听他说:“我就说两句话。” “不行!”冯文庭心说八成不是什么好话,他就不听,看你能怎么样。略等一会儿,见姜彦春还在那儿站着,立刻不快地瞪了眼,上前就要去抓他。 “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可以跟你——”离婚两个字还没说完,突然姜彦春感觉到地面歪了一下,接着人就要向后面倒过去,电光石火间,一只肌肉紧实的胳膊拦腰搂住还没反应过来的姜彦春,将他整个人按在身下。 姜彦春被冯文庭紧紧禁锢在身下,在他们的上方,坍塌的楼梯、大块大块掉落的房顶迅迅速将他们的身影掩住,碎石、灰尘伴随着巨大的声响一齐将整个世界跌倒个个儿。 “唷,不好意思?冯准将,您没事吧?”一个欠揍的声音慢悠悠地在已经空掉的天花板上响起。 冯文庭从一片废墟里,将在他怀里的姜彦春先拉出来,上下查看一下,人没事,才抬起头,迎着刺眼的阳光眯眼看着上面的人。 来人显然并不畏惧冯文庭,仍然在笑着道:“哎呀,幸好您没事,不然不好跟皇太子殿下交代,这次作战演习,正好选在了你这片区域,刚刚是一个流弹没调好准头,落到了您的婚房上。” “朱宥甫,你真是,好样的。”冯文庭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那个坐在飞行器上,身着空军军装的男人。 “好说,好说。赔偿费用,待会儿空军后勤部会亲自致电您的。对了,”这个棕色头发的男人转了目光,看了在冯文庭身边你的姜彦春,笑了笑道:“祝您新婚愉快啊,冯准将。” 把人的新房都炸了,还让人新婚愉快。这个朱宥甫可真是太会说话了。 作战演习,在新联邦里已经是一项常规活动。但是演习地址,选在居民区就说不过去了吧。帝都所有的演习区,冯文庭倒背如流,最近的一个离他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呢。 婚礼当天,冯文庭加强警戒,让这些死对头们无可趁之机。这些小杀才们坏招没处使,愣生生憋了一晚上,才新婚第二天,就已经不管不顾,对居民区动手了。 想死的话,冯文庭心想,那他也不拦着。 他在心里琢磨了好几个怎么残忍弄死对方的方法后,心情才有所缓和,回头去找姜彦春。 “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我不喜欢你,你要跟我什么?”他还是很好奇,连自己的新房被毁了都没能彻底打消。 姜彦春一个早上,连续两次经历生死考验,心里素质得到了大大的锻炼。他看着冯文庭,心想,跟着你,我早晚不是被你吓死,就是被你的死敌们炮灰致死。 早晚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没事,我就是觉得,你不喜欢我,我们可以再试着相处相处。”但姜彦春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再活一次的机会,还是想再去争取一下生存几率的。 “是吗?”冯文庭不太相信,刚刚姜彦春明显不是这语气! “嗯。我们都结婚了,还能有什么?难道还能离婚吗?”姜彦春略微试探地说。 哼。冯文庭心说,你服软就好。但是又立马注意到一个敏感词,警惕道:“离婚?”顿了顿,他伸手捏起姜彦春沾了一点灰尘的下巴,凑近他的脸,恶狠狠道:“我就是死了,也会在死之前,把你亲手解决了。离婚?你下辈子做梦去吧!” 第七章 摆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啊! 因为新房毁于一旦,冯文庭不得不把姜彦春带到自己原来住的地方。冯文庭本人以前就是帝都有名的纨绔子弟,说起安乐享受,那是没有他不知道的。他原来住的地方是有名的富人区。这个富人区很特别,是新联邦建立之后才兴起的地区,是一座悬在半空中的漂浮城市,在城市上方有着各种奢侈的享乐项目,像地面上才能长出的草地、花卉都直接从地面上运输,这也意味着这片区域的日常消费就已极其昂贵,像姜家这样的在普通人群中已经算是富豪的家庭,却连“空之城”的一粒尘土都摸不着。 冯文庭驾驶着着自己的飞行器,眼睛不停瞄着坐在旁边端坐的姜彦春,心里百般不乐意。那个地方是他属于的私人地盘,如果心情郁闷了,或者想独处的时候,都是第一去处。平常时候,他甚至都很少带着自己的玩伴们过去,现在碍于现实情况,把姜彦春这个他眼里前科累累的不良分子,带过去,不就亲手把自己最后一方净土给污染了吗。 可想而知他内心的抗拒。 而要是不带过去呢,姜彦春的身份现在已经是他铁板钉钉上的合法伴侣,他要是把姜彦春置身于一个安全系数不高的地方,难保以后不会发生与今天相似的“意外事故”。 今天算是对方的疏忽,朱宥甫的唯一目标是自己,所以错漏了姜彦春的存在。而他当时一瞬间偏偏又特别大意,在对方眼皮底子下,上演一场奋不顾身救人的画面。 一想到自己当时那个蠢样,冯文庭简直想把时间倒回去,好把那时的自己给拉住。急什么啊!姜彦春不就往地上倒一下,摔一下怎么了?用得着你急冲冲的去抱人! 而姜彦春呢,还这么一副不识好歹的模样。真是救他还不如救一条狗!狗被救了,还知道舔舔人的手掌,表示感谢呢。 姜彦春自打上了车就跟木头人一样,摆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啊! 姜彦春这边其实多少也感觉到冯文庭不断瞥过来的不善目光。他心里叹气,这个冯文庭真是精力旺盛,一刻不得消停,也不知道他说的那处房子地方宽不宽敞。一想到以后要和冯文庭朝夕相对,连口气都不能喘。姜彦春的脸色又怎么好看的起来。 不过,一看到冯文庭身上沾了灰尘的军装,他不由想到了冯文庭在房子坍塌的时候,第一时间对他的保护,心里也就舒坦了一点。 冯文庭看着混,做事也混,但并不是没有底线的混。而对他的态度多是依据原身以前的事,如果以后慢慢相处,说不定对他改观,两人也能不用像斗鸡一样,没说两句就要吵架。 想了想,姜彦春转过脸看着冯文庭说:“刚刚谢谢你。”还以为你巴不得我出事,好一命呜呼呢。 冯文庭瞧他道谢,连个笑脸都没用,十分不领情,说:“谢我什么?你说清楚,不然我听不明白。” 看吧看吧,道个谢都能从我的话挑出刺来。姜彦春抿着嘴,目光一转,看着飞行器的玻璃窗外,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人就是疯子,跟疯子生气,气坏的到头来还是自己。 于是勉强露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脸出来,说:“谢谢你刚刚救了我的命,要是没有你,我恐怕小命就交待在那里了。” 要不是你惹来的仇家,我这时候都在好好的吃早饭了,哪像现在还要挨饿,去什么劳什子你的私人住处! 冯文庭看他小脸漾出可爱的笑容,心里快活了一点,觉得这姜彦春,还算有点眼力劲,没跟他硬着干。 他哼了一声,作出勉强接受的样子,说:“你知道就好,你本来人就是我的了,现在还欠了我一条命,我都不知道怎么让你还了。所以你时刻谨记着,要是再让我从你的嘴里听到什么不顺心的话,有你好看的!”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让他对冯文庭言听计从吗? 姜彦春觉得冯文庭这厮不止做人有问题,顺杆爬的功力深厚,性格还非常专横霸道,难搞又不好惹。 姜彦春被他的话哽住,老半天没说个同意,只含糊地点头,想糊弄过去。冯文庭多精的人啊,一直在他的脸上观察他的表情呢,想蒙混他,姜彦春的段数还远远不够格呢。 “说话啊,你点头什么意思?我开着车呢,看不见!”冯文庭胡搅蛮缠。 你看不见,怎么知道我点头了! 姜彦春瞪着这厮,心里只想狠狠咬他一口解恨,但是看着两人的身体差距,以及强弱悬殊巨大的现状,唯有继续强忍着不忿。 “我的意思是,我明白了。”姜彦春一字一句,磨着牙说。 冯文庭看他不情不愿,小脸紧绷的模样,终于得意起来,嬉皮笑脸道:“你别光明白,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知道吗。” 你有完没完了!姜彦春瞪他。 冯文庭才不怕被他瞪,嘴上道:“又不说话了,刚刚嘴上还答应我呢。有些人就是死性不改,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我、知、道、了。”你可以闭嘴了吧。 冯文庭一看要到地方了,终于不折腾他了,说:“行,我耳朵没聋,说那么大声干什么,一点Omega温柔的气质都没有。” 第八章 Omega就像是被圈养的金丝雀 没有就没有,你以为我愿意做什么Omega麽!姜彦春腹诽着,着实被冯文庭气的不轻。 到了地方,在冯文庭催促的目光中,他匆匆下了飞行器,跟着冯文庭的步伐,走进了一处独栋别墅的小院子里。 房子确实如冯文庭所说的那样,面积不大,但是一砖一瓦都有着古朴的样式。翠绿的草坪,摆放在砖红色的外墙外的新鲜花卉,墙壁上迎着阳光攀爬的爬山虎,比起新房那种超现代化的,仿佛样板房一样的死气沉沉的房子,这栋处处充满生活气息的房子,更能激起姜彦春的好感。 他本来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爱好平静生活的人,不然面对,死亡重生,又遭遇种种不平的事件之后,不仅没有愤世嫉俗,反而委曲求全,想要先保命活下去。同时,还奢望着和冯文庭再相处相处,觉得冯文庭也不是混的没底线。 冯文庭似乎还很忙的模样,把他往房子里一领,就去换了一身新衣服,准备出门。临出门之前,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丢了一个通讯器给姜彦春,说:“有事我会联系你,房子里有网,还有家用机器人,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晚上再回来。” 姜彦春一听到有网,就没在关心冯文庭要去哪儿。反正问了冯文庭,冯文庭也不知道回不回答,就是回了,姜彦春其实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等冯文庭走了出去之后,他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找到厨房,因为不知道机器人怎么操作,他手动给自己做了一顿早餐。 吃饱喝足之后,姜彦春终于有空去了解这个世界。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摸索新式高科技,姜彦春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心里那一点侥幸也彻底消失不见。真的不再地球了,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一个意外。 这个世界确实如他所想,是一个高度发达的现代化社会,但是与他想得不一样的是,他所处的地方只是一个星球,这个星球所属的国家是一个叫新联邦的中央集权式政府。新联邦下属有着无数附庸的小行星系,而除了新联邦之外,还有三大政权,与之对立。 因为对资源和领土的掠夺,新联邦与这几个政权每隔一百年就会发生一次,大规模的武装斗争。 这也意味着,新联邦对武力的看重,军人的地位从来都是最高的荣誉象征。而在新联邦的统治之下,这个庞大的国家内部,也有着自己的各种问题。 了解了这个社会的存在形式之后,姜彦春终于把性别之谜解决了。因为重武,新联邦处于性别领导位置的,无一例外都是Alpha,他们是公认的天生的领袖。而Omega则是因为自身的体力以及定期发情的问题,被国家看作是需要被保护的少数群体。 而既然需要被保护,那Omega还怎么去前线征战,取得荣誉,赢得民众的支持呢? Omega就像是被圈养的金丝雀,他们美丽而稀少,是点缀在Alpha身边的最昂贵的附属品。 竟然是这个地位?姜彦春看着说明,不得不说有些丧气,尤其看到发情期的详细解释,更觉得麻烦。 幸好冯文庭对他厌恶至极,新婚之夜都懒得碰他,才让他躲过一劫,避免被标记,更甚是生孩子的尴尬处境。 同时,他也为自己没有贸然想逃跑而庆幸,Omega因为其数量问题,如果他没有半点准备出去,即将面临的危险就是,被拐卖到黑市,再由商人转手,卖给星系边缘的海盗手里。那么,以后的事,谁也想不到。 他看到新闻上,最惨烈的一个案例便是一个Omega被卖到一个矮行星上,被人当做金丝猫,被活活虐待致死。 看到这里,他的视线余光在文字里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手指下意识划拉一下,冯文庭的名字连带着详细报道被挑出来: 伽马矮行星上所有涉及这一起Omega绑架案的人员,全部被当场处决。据悉,这一命令的下达者,正是现担任指挥系高级将领的,冯文庭冯准将。 第九章 这个人怎么这么多事呢。 全部处决?姜彦春想不到冯文庭竟然是这种斩草除根的狠角色。转而又想到冯文庭年纪轻轻就已经身居高级将领的行列,想必必然有过出色的军功,才能让上面的人刮目相看。不然,只凭借着家世,他的升迁之路恐怕难以服众。 姜彦春又找到了原身的信息,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这个姜彦春也是帝都有名的人物,他是比较喜欢出风头的Omega,大家对Omega比较追捧,姜彦春又自持美貌,很是干过几件荒唐事。 其中最荒唐的一件事,便是当众向新联邦现在的皇太子赵宸熹示爱。赵宸熹身负皇室血统,又怎么会看上一个没有背景只有脸蛋的Omega。他的结局可想而知,被人当笑话了整整讨论了一个月之久,直到他后来又喜欢上另一个Alpha之后,大家才转移了八卦视线。 而姜彦春似乎是十分享受这样的讨论,他喜欢站在人群中热度中心。要是姜彦春在现代社会,那么他不顾一切的示爱行为还有人会为其感动,但是在新联邦这样一个把Omega当做玫瑰花饰一样的点缀品的国家,Omega待价而沽才是传统做法。例如,现任的皇太子殿下,他本人的未婚妻就是一位养在深闺的美丽Omega。 等姜彦春把自己的相关新闻看完,他不禁又开始好奇,冯文庭为什么会迎娶一位名声扫地的伴侣。以他这样的身份,娶一名身份相当的伴侣不是才能成为自己的助力吗? 冯家这一代,因为儿子们逐渐长成,父辈逐渐退出角逐权力的舞台,现在正是需要集合外力的时候。而借助外力,千百年来,没有比联姻更为可靠便利的方法了。 如果单单是原身有过公开示爱的事,冯文庭也不会直男癌到一口一个字骚\/货吧?难道是冯文庭撞见过更为隐秘的事,才对原身的鄙夷至此? 姜彦春想了半天,都没有结论,又没有原身一丝一毫的记忆。看到那些新闻时,也无法代入进去,看着那些咒骂的评语,只觉得自己是个看客。 其实,他还没有一丝一毫融入这个世界的感觉,唯一一次有融入的感觉,还是多亏冯文庭掐住他的脖子那一刻,濒临死亡的窒息痛感,才让他发现自己,原来不想死,还想活。 他想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了。姜彦春放下透明的平板荧幕,垂下眼睫深深地看着自己的手,心里道:对不起,我想活下来,我不能死。 而在这个世界活得好的第一步,就有一座迈不过的坎。冯文庭显然不希望他立刻死,但是如果他活得好好的,那他肯定也不乐意见到。说不定,以冯文庭的性格,弄不好极大可能,自己亲自动手给他添两个堵,然后在一旁双手抱胸看热闹。 这个人怎么这么多事呢。姜彦春心里烦躁。 他在心里痛骂冯文庭,冯文庭像是有所感觉,突然一个电话就打到他的通讯器里。 科技越来越发达的社会,通话就不是简单的语音通话,直接面对面,用画面直观展现彼此的状态。让人想敷衍,都不得不掂量自己的表情是否到位。 冯文庭不知道坐在哪个富豪的飞行器上,开着通讯器,坐在副驾驶席上,两条长腿不羁地搭在指挥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对姜彦春道:“我晚上不回去了。” 哦。姜彦春回道,心说,我没期待你回来啊。 冯文庭拿眼瞄他,姜彦春忙做出认真模样,冯文庭轻哼了一声:“你别太得意,我不回去,不代表没事找你。听着,如果有访客找我,你给我好好接待,我要是听到有人跟我抱怨你怠慢他们,有你好看的。” 姜彦春无语,你哪只眼看出我得意的?但是跟冯文庭这种人,你不能讲道理,他反正是听不懂的。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招待他们的。”姜彦春斟酌地道。 “嗯,你最好按你说的这么办,千万别出岔子。”冯文庭说。 姜彦春略等一会儿,发现冯文庭还没挂机,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看着冯文庭的表情,也没事要交代的样子。 正要说话,画面里传来一阵男男女女的嬉笑声,有一个特别娇俏的,还在不远处喊了一声冯准将。 姜彦春瞬间懂了,冯文庭今天去干什么了。 站在姜彦春的立场来说,他此时是有理由发火的。新婚第二天,冯文庭就撇下伴侣,出去寻欢作乐,这无亚于在狠狠扫姜彦春的脸面,让他在冯家的地位更为尴尬。丈夫家的父母兄嫂对他都不喜就算了,连丈夫本人也对他毫无尊敬。 不过,姜彦春仔细审视了自己的情绪,发现他对此事十分漠然,连呼吸都没错乱半分。 “那就这样吧。”姜彦春说,率先按灭了通讯器的通话按钮。 第十章 那我们来玩个大的。 冯文庭对着消失掉的通讯画面,愣了一秒钟才想起要火冒三丈这件事。他气愤地想,好啊你这个姜彦春,早上还跟他低声下气,下午就换了个面孔,敢挂他电话了! 他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原地走了两圈,寻思着怎么回去拿捏姜彦春,好叫他知道什么叫夫为妻纲!浑然忘了,自己前一刻还刻意通知姜彦春自己晚上彻夜不归这件事。 “冯准将!”一个娇柔的声音将冯文庭唤醒,他一回头,看到穿着清凉的谢家小儿子在笑意盈盈的看他。 “是你啊。”冯文庭立马换了一副表情,吊儿郎当地看着来人,脸上似笑非笑,配合着他英俊的面孔,十分惹人眼。 谢昀丞端着一杯蓝绿色的鸡尾酒,扭着一截雪白的细腰,朝冯文庭走过来。冯文庭面上不动声色,眼睛却在他的腰线上流连了一下。 这给了谢昀丞信心,就知道姜彦春那个没脑子的蠢货降服不了冯文庭这样的Alpha,更丢人的是,才新婚第二天,就已经看不住自己的丈夫。 怎么就偏偏这样的蠢货能嫁给冯文庭呢,而他费尽心思筹划了好几年,却为了他人做嫁衣! 谢昀丞依偎过去,将自己手里的玻璃杯与冯文庭手边的红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他的个子比冯文庭矮上一个头,只要他稍稍弯下腰,从冯文庭的角度,可以轻易地从他凹陷的锁骨一路往下,将他领口内的风光一览无余。 冯文庭也这么干了,谢昀丞似无所觉,任他看着,清纯漂亮的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一只手从冯文庭的肩膀轻抚着,身体慢慢贴在冯文庭的身上。 “今晚陪我好吗?我们很久没见了。”谢昀丞语气柔柔的道,他知道冯文庭喜欢温柔如水的Omega。 冯文庭确实喜欢,在他看来,Omega就应该是顺从的,从来不需要自己的主见。哪像他家里那个,不仅总是做事慢半拍,没眼色,还对着他的话阳奉阴违,跟他对着干! 冯文庭一想起,就气不顺。索性就势搂住谢昀丞的腰,双手拖住他的臀部,往自己身上一提。谢昀丞娇呼一声,整个人跌进冯文庭的怀里,惹得冯文庭哈哈大笑,谢昀丞细白的胳膊攀着冯文庭精壮的肩膀,只觉得自己的骨头全软了。 冯文庭却先一步嗅到了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手里的动作一顿,谢昀丞还没察觉他的停顿,把自己的脸埋进冯文庭的肩窝里,只待冯文庭接下来的行动。 没成想,冯文庭却把他的手捉下来,说:“说来,你跟姜彦春是好朋友吧。”冯文庭道。 谢昀丞一愣,不知道冯文庭怎么突然说这事上面,只犹豫了一会儿,回道:“是啊,我们上学的时候,是最好的朋友。” “哦,最好的朋友。”冯文庭意有所指的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眼睛看着谢昀丞。谢昀丞即使再迟钝,也明白过来,冯文庭对着他还没有动情,不由有些泄气。 谢昀丞收拢手臂,不确定地说:“有,什么问题吗?” 冯文庭听了,脸上一笑,对他的迟疑很看不上似的,俊朗的面容凑近他的耳畔,轻声说:“既然如此,那我们来玩个大的。” 谢昀丞被他的声线震得半边脸都发麻,早就他说什么是什么了。 “你想做什么?”他配合着冯文庭,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冯文庭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把他搂进自己的怀里,说:“你跟他很久没见,正好,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他现在一个人待在家里,估计正无聊呢。” “是吗?”谢昀丞这时才品出几分冯文庭的意思,也笑了,道:“好,我还没看过你们的新房呢。” “什么新房?你还不知道?”冯文庭挑起一条眉毛,有些恨意地说:“房子早上被朱宥甫那个小畜生给炸了,他现在住在别的地方。” 新房都没了?谢昀丞白天补眠,晚上才算彻底清醒。还没有来得及得到这条信息,心里一乐,心想,姜彦春真够倒霉透顶的。 “那……”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我们快走吧。”冯文庭兴致勃勃,巴不得立刻飞回去见到姜彦春那张总是拧着眉毛的小脸,然后露出惊慌失措的小模样。 让你挂我电话,活该! 第十一章 可以说是少有的绝色 姜彦春正在家里琢磨冯文庭的家,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适应新环境的好地方。冯文庭这人喜欢现代化的高科技用品,姜彦春找到一个不会用的家用电器,或者一样看不出来做什么的东西,就动手搜索一下,一边学习一边操作,倒也不觉得时间流逝。 等他察觉自己肚子饿了,已经快到晚饭的点。冯文庭这厮的冰箱里,定期有智能机器人帮忙订购新鲜食材,完全是自给自足的生活状态。 姜彦春以前读研的时候,是在外面租房子的,为了省花销,都是自己的买菜做饭。所以,给自己做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倒也不花什么时间。 他刚把做好的两菜一汤端到客厅的方形餐桌上,门口突然传来开门声。姜彦春放餐盘的手指一顿,他将白色的骨碟轻轻搁置在餐桌上,轻手轻脚地移步到餐厅与客厅的半面磨砂玻璃门。歪头朝外看去,只见两个连体婴儿一般的身影互相拉扯着,一起走进客厅的地板上。 其中一人,姜彦春很熟,正是自己现在的合法丈夫。另一位呢,他大致扫了一眼,白皙的瓜子脸,大眼睛双眼皮,红红的薄嘴唇,长得妖妖娆娆的,跟冯文庭很般配。 姜彦春看清进来的不是贼后,着实松了一口气。他缩回头,拉开餐桌旁的椅子,端坐下来。 不过,想想这栋房子一看安保系统就非常先进,即使是贼也不应该大刺刺的从正门进来,除了它的主人。 他拾起筷子,夹起一筷子炒肉片放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想着,他这个思维方式还在原来的世界,有点太想当然,得快点给自己补补功课,快点适应才对。 那边冯文庭兴致冲冲地回了家,一进屋,目光在房子里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想看的人,当即心里就不舒服。 他搂着谢昀丞的手劲不自觉加重,谢昀丞以为他喜欢偷情的氛围,越发的把身体贴在他的胸膛上。 “文庭……”谢昀丞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奈何冯文庭心已经不在他的身上,自然也感受不到他的柔情蜜意。冯文庭此时两只耳朵恨不得竖立起来,努力听着房子里的动静,心想,姜彦春你最好给我老实待在家里!不然—— 等等,这是什么味道?冯文庭的脖子一转,看向与他相隔不远的餐厅位置,磨砂玻璃上,影影绰绰地映出一道模糊的黑影。 原来在这里。冯文庭立刻来劲了。他低头看着谢昀丞,没发觉谢昀丞脸上有一瞬间的失落闪过,只朝他露出一个帅气的笑容,道:“我们去那边。”说着,下巴往餐厅的方向抬了抬。 谢昀丞没有冯文庭作为Alpha敏锐的五感,但他对冯文庭向来言听计从,没有不应的,马上温柔道:“好。” 冯文庭和谢昀丞一齐走进餐厅,姜彦春立刻就感知到了他,实在是冯文庭的气场让人想忽视都难。他见到两人后,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只礼貌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对他们点头道:“晚上好。” 他的态度实在太自然,太随意,一下子把冯文庭和谢昀丞两人都镇住了。姜彦春倒没有觉得自己态度上有任何不对,本来嘛,一个是户主,一个是户主的小情人,两人白天在外面谈情说爱了一天,晚上情到浓时,再相携回自己的家,根本没有不对的地方! 就是姜彦春本人有些尴尬,他此时应该识趣一点,自觉给两人创造独处时间。不过,鉴于他对这个世界还很陌生,身上也没有钱,更没有熟识的朋友关系可走,只能厚着脸皮继续待在这里。 话说,他们俩想搞,去二楼就行了吧? 他说完了不太算得上寒暄的寒暄,见这对小情侣倶都不说话,只一起望着自己,姜彦春感觉有些为难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刚刚做好,还没吃完的一桌子饭菜,心里只叹可惜。这么想着,便从位子上站起来。他晚上在家穿得是一件雪白的衬衫,熨烫的衬衫妥帖的映衬出他身体清瘦的线条,只在领口松了两粒扣子,露出一截脖颈处细腻的皮肤,他的皮肤在晚上明亮的灯光映照下,几乎透明一样的白,凹陷的锁骨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仿佛可以看见他肌肤下的青色血管。 从冯文庭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得更多,这让他的目光不禁微微出神。姜彦春确实是非常漂亮的,甚至夸张一点,可以说是少有的绝色。不然帝都那么多出身不高的Omega,怎么就姜彦春出了名? 每年向皇太子求爱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姜彦春最为大家津津乐道? 冯文庭还在目光深沉地看着姜彦春,谢昀丞已经受不了冯文庭的目光长久的落在姜彦春的脸上。每次都是这样,这个蠢货,只要一出现,就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不管是讥笑,还是厌恶,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得到大家的关注。 谢昀丞半靠着冯文庭,清了一下嗓子,在姜彦春看过来的目光中,笑着道:“彦春,你还好吗?抱歉,我晚上有点喝多了,冯准将见我走不了路,所以才搀扶我来你家休息一会儿,醒醒酒。——你不要误会。” 第十二章 那就是把姜彦春捉起来,摁在墙上 “……”姜彦春无语地看着这个像妖精一样缠着冯文庭的年轻男人,心想,我看着就是这么像脑残吗? 我没有误会啊?你们不就想回来搞吗? 你们想搞就搞啊,我绝不拦着。 姜彦春觉得自己应该尽快表明自己的立场,他说:“没关系,让……”他的目光转向冯文庭,心里斟酌应该怎么叫他。而冯文庭的视线一直放在他身上,他们的目光有一瞬间正好撞在一起。冯文庭此时眼里的光让姜彦春微微一怔,等他再细看,冯文庭已经将视线移开,再看过去,已经跟平时没什么不同。 不知道搞什么鬼。姜彦春懒得再看他,对谢昀丞说:“就让冯文庭照顾你吧,我晚上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话刚落音,谢昀丞还没来得及回话,那边冯文庭已经听不下去了,插嘴道:“你晚上有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姜彦春心想冯文庭你这就没意思了,我已经给你们腾地方了。他目光无辜地在他们紧贴在一起的身体看了一眼,说:“我想出去逛逛,买点东西。” 冯文庭想不想道:“不行!” 姜彦春有些不高兴了,冯文庭这人寻欢作乐,把人往家带就算了,他留在这里干什么。他可以没有听人墙角的爱好。 姜彦春说:“为什么不行?” 谢昀丞也觉得冯文庭的拒绝很没道理,不由跟着把目光转向冯文庭身上。 冯文庭却一直看着姜彦春,目光没有一丝一毫分给谢昀丞。他语气严厉地说:“你一个已婚Omega,大晚上不在家待着,到处跑像什么样子。” 这句话就有指责的意味了。姜彦春脸上淡淡的微笑,此刻渐渐收敛回去,他微微皱起眉毛,目光冷冷地看着冯文庭和谢昀丞,语气冷然道:“那不知道,同为已婚的Alpha,冯文庭冯准将阁下,对于自己大晚上带着情人回家是怎么一个说法?只许准官洲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他就是生气的模样,都很好看。冯文庭还是第一次见到姜彦春这样生气的表情,黑白分明的眼睛泛着清凌凌的冷光,嘴角轻抿,让他的嘴唇看起来薄而柔软,冯文庭甚至有一刹那想伸手抚摸上去,看看它们是不是如同看上去的那样温软。 以前姜彦春生气时,一般都只会低头拧着自己的手指,一副小家子气的受气包样子,只等着别人来哄,再展露出让所有人惊艳的笑靥。 但是,现在这样子,好像也不错,他不笑的时候更有一种清冷的美。冯文庭久久的望着他,然后脸上慢慢露出了一点笑意。他知道他此时应该对姜彦春生气的,一个弱小的Omega竟然对Alpha出言如此不训,好大的胆子。 但是冯文庭酝酿了很久没有都感觉到自己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是血管里的血液突然像受到某种感知,汹涌地流淌起来,像是有一股火顺着血管燃烧直全身上下,让他激动不已,连垂在腿边的手指都微微颤动。 他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姜彦春捉起来,摁在墙壁上,禁锢在自己的身下,然后…… 冯文庭放开了谢昀丞,他眯起眼睛,危险地盯着姜彦春。像他这种常年身居高位,并且本身又是能力强大的Alpha,这么气场全放的时候,像谢昀丞已经不自觉向旁边退了一步,想躲开这种信息素的压制。 但是姜彦春却像没事人一样,迎着冯文庭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站着,仿佛只是在看着一个普通的男人,没有任何压力。 这怎么可能呢?姜彦春以前不是最怕Alpha放开信息素的吗? 谢昀丞在一旁凝视着姜彦春,第一次露出疑惑的目光。 结婚能使一个人改变的这么大吗? 第十三章 这个婚,冯文庭是不离也得离了。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头论足了,姜彦春?”冯文庭沉着声音道,一步一步向姜彦春走去,他离姜彦春越近,姜彦春越发能感受到冯文庭身上那股摄人的压迫感,身体里的本能此时蠢蠢欲动,姜彦春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掌心肉,才堪堪止住他想退缩的身体。 冯文庭见他小脸煞白,却丝毫不退,越发感兴趣地望着他。Alpha天性里的征服欲,让他看到Omega对他抵触态度的时候,只会越来越兴奋。 姜彦春抿唇不语,微微抬着看着冯文庭,这个男人太高了,在他靠近自己时,姜彦春总能感觉到他的影子覆盖在自己的身上,如影随形,躲也不躲不掉。 他皱紧眉毛,说:“冯文庭,你——”别再过来。 “你再叫我的名字试试?”冯文庭却倏然打断他的话,他们已经靠得很近了,冯文庭低下头就能看见姜彦春在灯光下,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在眼睑下留下两道淡青色的扇形影子。 姜彦春下意识想躲开钳制他下颌的手指,但是冯文庭是何等的敏捷,在他躲开的一瞬间,已经伸手捏住的下巴,将他的脸硬生生扯向自己。 姜彦春被他拉的一疼,他这个动作,让姜彦春不由联想到早上冯文庭突然发疯掐他脖子恶劣的行径。这人喜怒无常,姜彦春饶是心理素质不错,也有些害怕了。 冯文庭清清楚楚的看清他眼里闪过的惊慌,心里舒坦一些,还以为你不怕呢,他说:“我不喜欢你叫我的名字,知道吗?”他伸出手拍了拍姜彦春的脸颊,“太没大没小了点。” 姜彦春被他的手指触碰,神经紧紧绷着,精神高度紧张,连呼吸都不由屏住了。他的手指下意识的弟抵在冯文庭坚硬的胸膛上,即使隔了一层衣料,冯文庭滚烫的体温仍能如实的渗到的掌心,烫地姜彦春越发焦灼,想缩回手,但是冯文庭的呼吸都好像在近在咫尺,让他浑身都不适。 不喜欢叫名字,那就你什么?姜彦春思索着,难道在家也要像你的小情人一样叫你冯准将吗? 冯文庭见他神情不曾掩饰的抗拒神色,刚刚才从阴转多云的心情,立马又刮了一股邪风,“说话。连怎么称呼我都不知道吗?” 姜彦春感觉冯文庭加重了手劲,下巴一阵抽痛,估计又青了。他咬牙瞪着冯文庭,心说没叫你姓冯的,你知足吧。但这话,到了嘴边,理智在线,还是叫他咽了下去。 “冯……”姜彦春试探性地叫了他的姓,眼睛仔细盯着冯文庭的表情,一旦有不对劲,立马把后半截吞回去。 冯文庭眯起眼睛,姜彦春识时务者为俊杰,改口说:“准将阁下。” 冯文庭听到他这个称呼,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不像是满意,似乎是疑惑姜彦春脑子里在想什么似的。 倒是在旁看他们对峙的谢昀丞此时不甘寂寞,凑上来,靠着冯文庭身旁站着,对姜彦春道:“彦春,你呀忘了结了婚之后,要叫冯准将亲密一点的称呼吗?”他说完,抬起头,柔情似水地望向冯文庭说:“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冯准将?彦春就是还没适应身份的改变,等他习惯就好了。”倒有几分替姜彦春说清的意思在。 谢昀丞之前还在怀疑姜彦春性情大变的问题,直到刚刚姜彦春连怎么称呼冯文庭都一问三不知,才堪堪放了心。 一个人怎么能一夜之间就变了性?他实在想多了。 姜彦春却有点腻歪,在冯文庭的手劲没注意松懈的时候,立时向后退后一步,解救自己的下颌。他伸手揉了揉自己下巴上被捏住的部位,不管到底青了没有,打定主意,转身就走。 他走得太干脆了,冯文庭楞了一下,才气得眼前发黑,五脏六腑生烟,“姜彦春,你给我站住!”他怒吼了一声,想都没想抬手就把手边的玻璃餐桌掀了,大步朝姜彦春追过去。 玻璃撞击地面巨大的响声,让姜彦春的脚步顿了顿,他想回头看看,毕竟桌子上都是自己做的饭菜,就这样一伸手没了。不过,到底最后还是忍住没回头,径直朝门口走去。 他还不信了,离了冯文庭他还能去死不成? 这个婚,冯文庭是不离也得离了。 第十四章 晚了,今晚你就好好受着吧 姜彦春刚刚走到玄关,手放在门把上,将门打开一条缝,冯文庭已经怒气冲冲杀到,将开了条缝隙的门一把按回去,一只手放在姜彦春的肩膀上,将姜彦春整个人扭了一圈,推搡到门板上摁住。 姜彦春只觉得冯文庭的手掌仿佛一块巨石,突然砸到身上,肩膀一痛,紧接着后背便被强行抵在大门上,冰凉的金属门板,贴在身上一阵透心凉,让人忍不住发抖。 “你放手!”姜彦春朝冯文庭说,“你不管怎么样都看不惯我,何必一直要我跟你共处一室?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你对我恨不得杀了我……” 姜彦春还要说,冯文庭却一把伸手捂住姜彦春的嘴。他的手掌厚实又宽大,一个手掌几乎可以盖住姜彦春半张脸。 只见冯文庭回头看向跟在身后,对探着头看他们的谢昀丞,道:“昀丞,天晚了,你的酒也醒了,回去吧。我叫姚进送你。” 姚进是冯文庭旗下的幕僚机构里一员,算是冯文庭的头号心腹。 谢昀丞露出不情愿的神色,他道:“可是,我——” “没有什么可是,回去吧。难道你想看我们夫妻的吵架现场吗?”冯文庭毫不客气地下达逐客令,低头打开手腕的通讯器,十指飞快地发了条消息出去。 接着他二话不说,将姜彦春拦腰抱起来,大步朝客厅走过去。期间姜彦春想反抗,都叫他轻轻松松镇压回去。 他那点力气,对冯文庭来说就像挠痒痒一样,根本不值得一提。 “你做什么?放我下去!”姜彦春怒不可遏,完全不知道冯文庭发什么疯。 冯文庭却居高临下地朝他冷笑,“你说得对,我确实恨不得亲手杀了你……”他说着,忽然低下头,声音放得极轻,嘴唇贴在姜彦春的耳边说:“但Alpha想惩治Omega,可不是只有暴力一种方法,我该让你尝尝另一种方法,免得你不知道天高地厚,敢对着我指着鼻子骂。” 姜彦春起先还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等他抱着他上了二楼,他渐渐才有不详的预感,等冯文庭把他扔到自己卧室的床榻上,姜彦春才彻底明白过来,并不由浑身发冷。 他跌倒在床上,摔得七荤八素,等人能分清方向,坐起来的时候。冯文庭正一只腿屈膝,放在床沿上,两只手解开自己的军装纽扣。他的眼睛幽暗,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姜彦春因为跌倒而衣衫不整,意外露出来的一截细腰。 姜彦春并不知道自己的腰露了出来,他现在没法管这些细枝末节,刚刚坐起来,一看冯文庭的架势不对,立刻起身要下床。 但冯文庭能让他跑吗?姜彦春刚刚将又直又长的两条腿放到床榻下,脚尖还没碰到地面,后腰就被一个有力的臂膀给拖了回去。 他的后背猝不及防被强硬地贴在了冯文庭灼热的胸膛,腰被紧紧禁锢着,耳朵传来炙热的Alpha呼吸,冯文庭此时倒是气定神闲了,他声音低哑地说:“你都是我的人了,跑什么?” 我不是你的人!以后也不可能是!姜彦春想朝他这样吼。但是此时的冯文庭实在让他恐惧,比早上那种实打实的暴力,还让他感觉到全身发冷。 一想到冯文庭接下来会对他做的事,姜彦春恨不得冯文庭就地给他一个痛快。他伸出双手紧紧抓着冯文庭肌肉鼓起的臂膀,指甲因为用力而深陷进去,声音禁不住有些颤抖地说:“冯文庭,你放开我。我给你道歉,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跟你讲话的,是我太冲了,我以后会改的,你放开我。” 冯文庭听出他声音里的恐惧,低低的笑了一声,声音震颤着胸膛,让紧贴着他的姜彦春后背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竖起。 “你好像真的变了,变得一点都不怕我。”冯文庭的一只手捏住他尖尖的下颌,猛地将它板到这边,他的眼睛带着一丝让人冷不住发冷的笑意,姜彦春知道,这才是冯文庭本来的模样,那个对着数千条鲜活的生命,直接下达全部处决的冷血准将。 “不过,你现在这样我更喜欢。”冯文庭道,他的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姜彦春的下嘴唇,感受着他细腻的皮肤在指腹下的触感,以及它们果然如自己想象中的温软,甚至感觉要更好。 也许是他的手指太粗糙了,被他抚摸过那一块皮肤,转眼在那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片薄薄的绯色,视觉上十分显眼而惑人,也更让男人的血脉喷张的刺激。 姜彦春在他危险的视线里,连话也不敢再说了。他在情绪紧张中,牙齿下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在冯文庭抚摸他的时候,身体更不由僵住了,像绷紧的一根弦,然而冯文庭像是不满他的僵硬,搂住他腰的胳膊将他一按,与自己的身体贴的更紧,在下\/\/身敏感的位置,姜彦春甚至能感觉到有一个极具的物件顶着他。 “不疼么?”冯文庭突然道。 姜彦春一怔,突然下颌一痛,嘴巴被硬生生掰开,冯文庭的一根手指伸进去,放在他的嘴唇上,擦了擦他嘴角溢出的血渍。 姜彦春被他这么一弄,才知道自己刚刚一紧张,把嘴唇咬破了。 冯文庭收回手指,将他大拇指上属于姜彦春的血放进自己的嘴唇,轻轻舔舐,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姜彦春的脸,仿佛他是在一点一点舔舐姜彦春的嘴唇。 姜彦春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砰鼓跳起来,不知道是太过惊吓,还是其他原因。 冯文庭抓着他的手指放到自己唇边,轻轻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吻,说:“现在知道怕了?” 姜彦春目光直直地看着他,指尖在自己的极力控制下,仍然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良久之后,他才点点头。 冯文庭也注意到他指尖的颤抖,他笑了笑,把他的手指握得更紧,这一次在他指甲盖圆润饱满的指尖亲了亲,道: “晚了,今晚你就好好受着吧。” 第十五章 这笔生意,还不算吃亏 姜彦春被他亲的全身忍不住悸动了一下,尤其是冯文庭身上那股掌控全局、游刃有余,对他全方面压制的威慑力。让他抵抗的同时,白皙光滑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薄汗。他的睫毛不知是不是因为沾上了一点水渍的原因,在灯光下显得愈发的乌黑,它们沉重地覆盖在眼睑上,眼底是一片朦胧的水汽。 最让姜彦春难堪的事,他的身体其实根本一点也不想抵抗冯文庭,反而为冯文庭愈加外放的信息素而隐隐兴奋。他猛然记起,昨晚他们本该要洞房的第一晚,冯文庭携带着一身属于Alpha的信息素走进房间,他的身体就为之陶醉。有那么一小会儿,他的眼里只看到冯文庭的存在,冯文庭的眼睛,鼻子,嘴唇,他的意识跟随着冯文庭身体的细微动作而动,根本没听清冯文庭在对他说什么。 这就是Omega吗?姜彦春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但是Alpha的信息素无处不在,让他无处可避,宽敞的空间,因为冯文庭的挤压,仿佛一刹那间变得逼仄狭小。最可怕的是,冯文庭的身体几乎跟他没有空隙的接触在一起,炙热滚烫的体温让他的后背微微出汗。他只要稍微放松身体,就可以完全窝在冯文庭的身体里。 停下!姜彦春!停下!——你不可以向冯文庭屈服,不可以。 姜彦春咬住压根,他紧紧闭上眼睛。冯文庭看见他垂落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像夏天濒死的蝴蝶羽翼,纤细敏感、又十分脆弱。 冯文庭心中一动,慢慢俯下脸,在姜彦春布满细汗的眉毛、眼睛上,落下一个清淡的吻。姜彦春似乎都没有察觉到,刚刚有人亲了自己。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攥住冯文庭的胳膊,指甲深陷进肌肉里,而冯文庭竟然没有拒绝,反而任他抓着。 “有这么害怕吗?你早晚都要来这么一遭的。”冯文庭声音带着可见的戏谑说道。 姜彦春仍然没有反应,只是身体绷得更紧,冯文庭怀疑,他只是要再刺激他一下,姜彦春马上就会崩溃。 这种倔强其实很无所谓,更没必要,冯文庭心想,一个Omega本来就应该如那菟丝子一样依附着Alpha活着。 他要是想弄死姜彦春,早上他掐住他的脖子,甚至不用吹灰之力,都可以轻易扭断。一条人命而已,在广阔的新联盟里,根本不值得一提。 就像他说的,他弄死了姜彦春之后,真的会有人为他来找自己的麻烦吗? 姜家说不定,再见到他,都不会提到姜彦春半个字。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不可逾矩的等级,与Alpha对Omega与生俱来的支配。——姜彦春为什么就不懂呢? 他的那点小小的坚持与反抗,只会让猎人对他越发感兴趣而已。 “求求你……求你……”姜彦春小声的喃喃道。 “什么?”冯文庭将自己的耳朵凑近他的嘴唇,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问道。 姜彦春微微睁开眼睛,他这次没有对冯文庭再有什么剧烈反抗的行为,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力气,还是意志力在抗争中逐渐消耗殆尽。 “我以后,会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姜彦春知道冯文庭要什么,这种以为地球跟着自己转的大少爷性格,岂能容忍一个弱小的,对他来说毫不起眼的玩物对自己三翻四次不给面子。 “我说了,晚了。”冯文庭却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他已经忍耐很久了,Omega脖颈处的腺体散发着甜美的气息,让他不禁有些沉醉了。 “知道吗?如果你不是名声扫地,我可能还不一定去娶你……”他伸出手指,在姜彦春的脸颊上一寸一寸抚摸,“你只是赶上了一个凑巧的时机,我本来还十分后悔,但现在来看——” “这笔生意,还不算吃亏。” 第十六章 我会听话的。 他低下头,手指抬着姜彦春的下巴,迫使姜彦春仰起脸承受自己暴虐而充满占有欲的亲吻。 他的嘴唇狠狠压在姜彦春的嘴角,紧接着恶狠狠咬住两瓣细嫩的嘴唇,含进嘴里舔舐,那力凶悍的力道充满了暴力与掠夺,仿佛他不是在亲吻,而是赤裸裸的蹂躏与侵犯。 姜彦春被他摁在身下,身体因为冯文庭过分沉重的体重而深深陷进床垫里,他的手腕因为中间有一点反抗,便被冯文庭一只手禁锢,一齐压在头顶。 Alpha的手劲像钢筋铁铸一般无法撼动,姜彦春条件反射想躲开如此激烈的亲吻,但冯文庭已经打定主意不给再有任何机会,Alpha强势而充满雄性味道的信息素一分一秒的燃烧着姜彦春的神智,等到冯文庭越吻越深,姜彦春的抵抗动作已经微不可察。 Omega细瘦修长的手指抓着Alpha强悍的肩膀,手指痉挛般地扣着冯文庭浆洗得笔挺的军装。冯文庭舔吻着姜彦春的耳廓,这估计是姜彦春的一个敏感点,冯文庭的呼吸落上去的时候,姜彦春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一下。他们靠得实在太近了,姜彦春身体的每个细小反应都如实的反应到冯文庭的手中。 这让冯文庭非常享受,看着姜彦春在自己身下慢慢展开身体,实在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他怎么早没发现呢? 姜彦春的脑子此刻已经完全被Omega的本能所腐蚀,他嗅着Alpha近在咫尺的气息,只觉得身体软得像一滩水,他没法再思考自己是谁的问题,他只想让冯文庭加快动作,想要更多。 “冯文庭……我……”姜彦春喘息着,最后一丝理智让他精疲力竭,他的胸膛白衬衫有一小片已经被汗湿了,透明的衣料映出他如白玉一般细腻光滑的皮肤,在这种氛围下,充满了情\/\/色与欲\/\/望的味道,“……我不会……原谅你的……” 冯文庭的大腿压制着他的大腿,两人的皮肤隔着衣服而亲密的相贴着,姜彦春的下身硬了,他能感觉到。 听到姜彦春的话,冯文庭俯下身,用鼻子蹭着姜彦春的鼻子,姜彦春出了太多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他爱怜地用嘴角亲亲他汗湿的鬓角,在他耳边低声道:“宝贝,我要你的原谅做什么呢?” 说完之后,他伸手将姜彦春额头上的额发一起捋到头顶,在露出来的光洁额头上又亲了一下:“别再说话了,我怕你待会儿没力气叫出来,我喜欢Omega在床上活泼一点。” 姜彦春听到他的话,紧紧咬住嘴唇。冯文庭看着他的动作,只轻笑一下,抽出一只手慢条斯理地伸手解开自己的腰带,他说:“你这个模样,我好像也挺喜欢的。” 这就是赤裸裸的调戏了,姜彦春又气又羞,冯文庭却觉得有趣,也更有兴致,他的下身硬得都有点痛了。 “嗡嗡嗡——”煞风景的通讯器声音在床头响起。 冯文庭眉头一皱,他移动一下身体,坐在姜彦春的腰上,仍然压制得姜彦春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勾到通讯器打开。 来人是他的下属姚进。 姚进似乎也知道自己这通电话不合时宜,在接通第一次时间就说:“阁下,皇太子急招。” 冯文庭这时没了再跟动姜彦春的心思,他嗯了一声,从床上走下去,站在床边整理自己的衣服,眼睛里情欲已经瞬间消弭,只有冷静与沉着。他沉声问道:“说是因为什么事了吗?” 姚进知无不言,道:“没有详细的消息透露出来,不过听侍卫处那边的张中尉说,皇帝陛下恐怕……不大好了。” 一个庞大的帝国虽然有着自己的维持秩序,做皇帝的只需要把握大方向就行了。但并不意味着,皇帝可以随便驾崩。 皇帝陛下的身体,好多年前就已经靠着药物维持,近几年更是看起来像是两只脚都踏进了棺材。每年只在重要的大典上匆匆露过面,并且脸色一次比一次要衰败苍老。 冯文庭的眉头因为这条消息,皱得更紧,他扣好自己的领口最后一粒纽扣,深吸了一口气,说:“我马上过去。” 皇帝陛下的年迈衰老,就越发承托出年轻的皇太子矫健英武。 在历朝历代的权力交接过程中,这都不是一个好现象。 即将垂死的狮子,那也是万兽之王。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即使是联盟里的小孩子都明白的浅显道理。 在临出门前,冯文庭徒然回头看向已经缩在床榻一角,用兔毛毯子将自己紧紧裹住的姜彦春。姜彦春也听到了刚刚消息,他不会不明白其中蕴含的信息。 冯文庭把姜彦春深深看了一眼,才道:“我今天先放你一马,记住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姜彦春抓着毯子,重重点头,看起来极是乖巧。冯文庭却看得满心烦躁,他想了想,又说:“今天之后……也许形势就变了。殿下并不喜欢你,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姜彦春比他冯文庭想象中要聪明许多,立刻从这句话背后暗含着浓厚血腥味。 在这样一个将权力集中到一个人身上的庞大国家,上位者一个不喜欢,就可以不问理由的血流成河。 更何况,只是姜彦春轻飘飘的一条小命而已。 “我明白。”姜彦春终于出声道,“我会听话的。” 冯文庭眯起眼睛,久久地看着他,最后不发一言推门走出去。 第十七章 看来你是真喜欢他了。 冯文庭到达皇宫的时候,这颗正值壮年的行星已经昏暗下来,领导着整个新联邦共和国的心脏宫殿,此时阴云密布,不详的气息萦绕在宫殿的上方,让人从飞行器上下来,便感受到凝重的氛围。 因为皇宫不允许飞行器直接飞行,所有人都必须接受驻守宫殿的侍卫盘查,再一一徒步走进这座巍峨耸立的宫城。 因为皇帝正在医疗仓,接受联盟内级别最高的医者们治疗,所有官员与贵族们都等在廷议大厅内。整个大厅塞了约有上千人,并且得到消息的人员还在逐渐增多,但是因为格外压抑的气氛,竟无一人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在等待消息。 冯文庭在里面待了三个多小时,皇太子殿下终于得了空闲召见他。冯文庭走出廷议大厅时,周围的人立马自动给他让了一条道路。无数眼睛都凝聚在他身上,有打量、有审视、还有不少属于老臣们的怀疑,但更多的还是对未来共和国核心权臣的尊敬。 毕竟,现在的皇帝奄奄一息,而皇太子君临新联邦只是时间问题。作为皇太子殿下早年的同窗,又在成年后,得到皇太子的亲自提携,一路从少尉不断的越级连跳,直到今日已经步入统帅储备行列的准将,带领联邦军队最核心的军团之一,可见是何等的心腹爱将。 冯文庭面对这些示好,脸上并无任何反应,无动于衷地跟着带路的侍从穿过长长的走廊,在一间老皇帝用来办公的一间书房前停下。 侍从亲自弯腰为他开门,冯文庭只朝他微微颔首,便轻手轻脚,推门而入。 宽阔敞亮的书房内,贵为新联邦共和国的皇太子殿下——赵宸熹正站在书桌前翻阅一封密封的信函。冯文庭认出那是情报局专门输送过来的加密消息,每一封都是事关无数人生死密函,他的目光一触,便立即垂下眼睫,无声地站到了赵宸熹的身后。 赵宸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房间里进了人。他慢条斯理地把信函全部看完,才头也不回地道:“怎么样,廷议大厅那些见风使舵的大臣们,热情得是不是让你都吃不消了?” 这虽然是一句调侃的话,但是还是冯文庭一凛,不过他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任何触动,只道:“大臣们也很焦虑陛下的安危,但是都还算安分守己。” 赵宸熹听到他这句话,笑了一声,转过身。他大约有一百九十公分,身材高大健朗,黑发黑眸,与皇帝的蓝色眼睛差距甚大,一看就知道遗传自生母。他的五官轮廓也相较于其他皇室子孙相比,也更显柔和。一眼看上去,就像个气质文雅的学者。 但是只有冯文庭心知,在皇太子殿下的这副文雅的外表下,是一颗野心勃勃的心脏。与老皇帝相比,这位的目标可不止是治理一个区区的新联邦共和国。 现在,老皇帝垂死,赵宸熹也即将走上属于自己的命运轨道。 “查理医生在进宫之前,看到皇父的第一眼,便告诉我,可以提前筹备陛下驾崩的仪式。”赵宸熹声音平平的说,冯文庭纹丝不动,垂着眼睛,安静倾听,“刚刚叫你来之前,我已经见过皇父最后一眼。” 最后一眼?冯文庭一怔,已经死了吗? 赵宸熹继续道:“皇父今年才九十三岁,在平民家庭里,九十三岁还算一个劳动力,但他已经缠绵病榻很多年了。这些年,联盟一直小范围的动乱不断,只是很多时候,地下的人并不敢上报上来。”他说这里,目光如出鞘的刀刃一般,转到冯文庭身上:“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文庭,你明白吗?” “是,殿——皇帝陛下。”冯文庭说完,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屈下左膝,右手紧紧贴在自己的左肩膀下,头颅深深垂下,说道:“属下愿与身后整个冯家奉献一切,誓死为您效忠。” 赵宸熹听到的宣誓,眼神柔和下来,亲自将冯文庭拉下来,说:“你与我一同长大,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对了,早上宥甫看望他的姐姐,说是不小心将你的新房房顶捅了个窟窿,你没事吧?” 朱宥甫的姐姐便是现任赵宸熹的宠妃,马上就要加封的皇贵妃,与赵宸熹关系融洽。当然如果不融洽,或者说朱贵妃不得宠了,冯文庭又何须对他百般容忍。 见冯文庭表情僵硬,赵宸熹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宥甫就是年纪小了一点,我说过他了,让他跟你好好相处,可惜,好像一直不管用。” “朱上校无心之过,属下又怎会记在心里。再说,我和内人都没有受伤,陛下无需忧心。”冯文庭道。 “你什么……——对了,你好像结婚了。”赵宸熹似乎才知道冯文庭新婚之喜似的,实际冯文庭婚礼当天,他还曾派人送过新婚之贺礼。“当初你不是跟谢家的Omega走的挺近的吗?怎么却突然找了姜彦春。” 谢昀丞的名字都没记清楚,却能连名带姓叫出姜彦春的全名。 冯文庭道:“对陛下,属下不敢相瞒……姜彦春的长相最合属下的心意。” 赵宸熹听到他的答案,沉默了一两秒钟,才回道:“是吗。原来你其实喜欢的是这种类型?这么些年,我倒没看出来。” 冯文庭说:“并非属下隐瞒,而是我在见到他之后,才发现自己对他感觉很特殊。” “哦?看来你是真喜欢他了。”赵宸熹说。 “是。”冯文庭说。 “那好吧,原本我还怕委屈你了,想把谢家小儿子指给你,现在看来,倒是我多事了。” 冯文庭一听到赵宸熹喜怒不辩的话,立刻又跪了下去,道:“多谢陛下爱重。” “行了,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你以前可没这么严肃。这是你的私事,你满意就行。”赵宸熹再一次伸手扶他。 “谢陛下。”冯文庭顺势被他拉起来。 等冯文庭走出书房之后,他才松开一直握紧的手掌。 第十八章 应该有人着急了吧? 在皇宫滞留了一天一夜,冯文庭才和一众内阁大臣们被放了出来。他刚刚走出皇宫大门,下属姚进已经驱使了一架飞行器在等他。冯文庭走进去,坐在主驾驶席上,姚进换到了副驾驶席,对冯文庭道:“看阁下的脸色,似乎皇宫之行不太满意了?” 冯文庭脸色阴霾,他摇摇头,眼睛看着飞行器荧幕前的透明玻璃。玻璃下是如丝状白色的浮云,浮云之下,是整个帝都恢弘的俯瞰景色。 不拘一格的高楼大厦,与穿梭不息的各类交通工具,都预示着这是一座欣欣向荣的都市。 冯文庭看了良久,才道:“皇帝陛下已经殂了,讣告应该很快由电视台向全国通告。” 姚进脸色一变,脱口道:“那皇太子殿下——” 冯文庭猛地转头盯着他,他的目光锋利如刀,姚进的下半截话卡在了喉咙里,只听冯文庭沉声道:“哪来的皇太子殿下?陛下如今并没有诞下子嗣,更没有册封太子,你在指谁?” 姚进毕竟是靠着脑子,一路从一个小小的士官,混到了如今的地位。他马上边明白过来,新联盟如今已经换了新主人了,这天也要变了。 “是属下失误,请阁下责罚!”姚进立马站在来,跪倒在冯文庭身前。 冯文庭却没有扶他,他脸色沉重,心里琢磨另外一件事。“我昨天婚礼的时候,陛下送来的贺礼,是怎么说的?” 这个婚礼姚进算是参与了整个安保系统,与婚礼进程,对宾客往来自然熟记于心,说:“是陛下身边的侍从送过来的,特地交代,是陛下正在忙于政事,抽不开身,所以遣派他来好好祝贺阁下新婚之喜。” 是这样?冯文庭微微眯起眼睛,心想,太奇怪了。 姚进一只膝盖跪在地上,暗中观察他的脸色,问道:“有什么问题吗?阁下。” 冯文庭想了想,说:“联系一下朱宥甫,就说我请他吃饭,问他有没有时间。” 说完,他看着姚进一脸可怜相跪在地上,嫌弃地说:“快给我滚起来,以后说话用用脑子!你是在我面前,要是在外人出了什么岔子,指不定让人以为是我的指示。” “是,是是,属下失职,属下失职。”姚进半点不敢反驳,赔着笑利索地站起来,又道:“这朱上校肯来吗?”你们关系不好,整个帝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冯文庭却一笑,说:“他一定会来的。现在局势变了,他不敢不来。我们的前太子妃,马上的未来皇后,岂能容忍一个侧妃的弟弟,常伴君王之侧。” “可是——”姚进还要问。 冯文庭一摆手,道:“后面的事,我自有安排,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就行了。对了,我家里有人找你吗?”他摆弄着通讯器问道。 我这都出门一天一夜了,应该有人着急了吧? 姚进跟不上他的思路,愣了一下说:“您是问谢家公子吗?他确实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询问您的情况。您的父亲母亲、还有两位兄长也都相继打了电话,想确认您的平安。” 冯文庭的脸色越听越差,到最后已经阴沉的快滴出水来。 “没有别人了?”他咬牙切齿道。 “谁?没了啊?”姚进一看冯文庭质疑他的工作水平,马上不自信地又打开自己的通讯记录查看一下,“确实没了啊……阁下……” 冯文庭的双手抓着座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凸起,只见他恶狠狠看着飞行器的透明玻璃,眼睛盯着飞行器的目的地说:“——别找了,我看他就是不长记性,还是教训的少了!” 第十九章 天上掉下来个男人直接跟他扯证了 姜彦春还不知道自己好端端的,什么事也没做,又被人惦记上了。此时,他正在家里,查询着共和国新婚姻法,查完之后,姜彦春发现自己的主动提交离婚的几率是零。作为弱势力群体,共和国内其实还有比较大的Omega权益保护协会。但比较尴尬的事,协会的保护权益针对的多数是平民,像他这种嫁给了高级军官,一下子从平民阶级,跨越到了贵族特权阶级,人家就不乐意管你了。 按照人家的话来说,我想管,管了有用吗?说不好,第一天我张了嘴,第二天,人都没了。 渐渐的,大家也不愿意再管闲事。 当然,特权阶级,也有Alpha和Omega结婚后,相处的合不来,于是双方家长交接了一下,大家找个时间,坐在一起,就把这个婚离了。 而这种办法,在姜彦春这边却很不合适。首先,姜家那边的态度,巴不得甩掉他这个包袱。就算他死在冯家,估计姜家的那对母子会开心的放鞭炮庆祝一下。 冯文庭更别说了,不用想也知道,就是临死都要拉他一起垫背。 姜彦春感觉到前路一片黑暗,为了生存,婚内暴力他还可以忍一忍,但是跟牺牲自己,跟冯文庭睡一张床,就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了。 前世他确实喜欢男人没错,但是他喜欢的所有类型里,可没有一款是冯文庭这种的。 直男,脾气暴躁,冷血,心狠手辣,不洁身自好……他身上的种种毛病,都与姜彦春的理想型南辕北辙。 简直就像,姜彦春喜欢什么样的,冯文庭反着长就对了! 难道一辈子就只能在冯文庭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想到未来生活,姜彦春只觉得一片惨淡,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在白天的时候,姜彦春试图走出去看看。结果,人刚刚开门,门口就站了几个穿着警卫制服的年轻士兵拦下他,并询问他要去哪儿。 姜彦春一怔,说想去附近转转。那个带头的年轻军官便恭敬地说,希望他可以陪同姜彦春一起,准将交代下来了,他们必须要时刻保证姜彦春的安危,不能懈怠半分。要是姜彦春出门的时候,少了一根头发丝,他们就去土行星上去挖煤。 被这么多人围着,姜彦春还逛个什么街,他甚至想反讽一句,需不需要他所到之处,他们先清个场? 不过,碍于如果他这么说了,冯文庭转头听了,还真打算这么做,那真的得不偿失,遂只能悻悻作罢。 姜彦春现在,对冯文庭的行为已经是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在他看来,冯文庭虽然长得人模人样,但从来不干人事。 禁锢人身自由的事都做出来,姜彦春还能对冯文庭期待什么? 在家自闭的期间,姜彦春寻思了一下,就把自己的卧室搬到了一楼的客房。他现在对冯文庭和二楼都有了不小的阴影。 在冯文庭的家里,其实也不错,除了不能出门。吃的、喝得、玩的、都一应俱全。前世姜彦春要是有这样大的房子住,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又不用去公司做社畜,提前几十年体验退休生活,那一定做梦都能笑醒。 姜彦春也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他本来就喜欢男的,前世他没机会泡男人,现在不用去泡,天上掉下来个男人直接跟他扯证了。人嘛,身体健康,个高腿长,长得也凑合,做事方面呢,起码在往上爬上面,看起来也是很积极向上,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床上忍一忍,眼一闭不就过去了。 怎么当时就不肯呢。他深刻反思自己,最后得出结论,还是冯文庭的人不行。 就是男人女人,也要两情相悦,强迫的性\/\/行\/\/为,那也叫强\/\/奸。 人都没有被强\/\/奸的爱好,强\/\/奸\/\/犯再帅,也掩盖不了他犯罪的事实。 想通之后,姜彦春的食欲就上来了。这个世界,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还是要自己的强大才行,他想。 第二十章 不乐意伺候老子是吧 冯文庭到家之后,第一眼就往餐厅的方向扫视一圈。别问他为什么会第一感觉会是餐厅,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果不其然,他径直走到餐厅,一眼就看到姜彦春正在准备吃晚餐。冯文庭此时的心情很不好,在看到姜彦春又折腾起了晚餐,桌上摆放的碗筷都是一人份后,那种不快又迅速堆积了一层。 他砰地一声将自己的军帽扔到餐桌上,大刀阔马地坐在了方形餐桌的主位上。姜彦春见他脸色不对,心里突地一跳,心想,你在外面受了气,可别撒到我身上,只能忍着不满,对他粗暴的行为选择性无视。 等他坐在自己习惯的位子上,拿起筷子准备夹起一块红烧鸡块的时候,冯文庭直直的凝视他侧脸的视线实在太过炙热,让人难以忽视。姜彦春的筷子抬了起来,筷子尖在香气迎人鸡块上停顿半晌,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他站起来,对冯文庭说:“不知道你晚上吃了没,我给你拿双碗筷吧。” 虽然他好声好气的说话,冯文庭却不领情,冷眼看他红润的脸色,重重哼了一声。 我在外面挨饿受冻,你倒好,在家里好吃好喝,养得精神焕发,胃口大开,就是想不起来,对他的人身安全好好问一声。 姜彦春懒得跟他计较,要是跟他计较,说不定,冯文庭马上借题发挥了。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姜彦春已经下了决心,绝对不给冯文庭闹事的机会。 他去了厨房,拿了一双碗筷,出来之后,亲自到冯文庭身前的摆放好,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冯文庭的眼睛跟着他的动作转悠,见他这回安安分分,又温柔可人,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这样才像话嘛!他心里得意的想,这个家和姜彦春以后都得靠他,向他示好,也不会委屈死姜彦春的自尊心。 “这两天你做了什么?不是一直想出去逛逛吗?明天我有半天婚假,我带你出去。”冯文庭纡尊降贵地说。 跟你出去,能看到什么?姜彦春委婉道:“我昨天报了网课,最近都没有空余时间,你能改天吗?”都是联盟给小孩子启蒙的科教历史课,他打算从头系统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 他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以及历史演变,方便他好好以后一个可以在这个世界,如同其他一样活下去。 姜彦春拒绝的话,刚说出来,冯文庭的脸便挂了起来,拉得能有十尺长。 他才不管姜彦春是不是委婉呢,被拒绝就是拒绝,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姜彦春现在还不喜欢他呢! 跟他虚与委蛇,冯文庭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整个餐桌都被震动了一下,他朝姜彦春冷笑道:“怎么,我还请不动你的大驾了?” 姜彦春真想翻他一个白眼,但是硬生生忍了下来,他半垂下眼睫,说:“明天什么时候?”也不说拒绝的话了。 冯文庭就跟那独裁君主一样,自己提出的意见,便不给人拒绝的余地。拒绝就是有罪。 冯文庭见他忍着脾气,还要对他轻声细语的小模样,心里攒了一天的怒气终于全部消散。 两人重新拾起筷子,安静的继续吃晚餐。不过这时候,两人的心境是大不相同,姜彦春被他气得,饭也吃不香了,冯文庭呢,他却是感觉到肚子饿得不行了,端起碗就狼吞虎咽起来,三个菜大半进了他的肚子里。 完了,吃饱喝足,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就等着姜彦春过来收拾。 姜彦春看他这副习惯被人伺候的懒像,也不打算惯着他,把自己的碗筷放进厨房的洗碗机,便转身去了今天刚重新整理的客房,打算洗澡睡觉去了。 冯文庭见他真不回来,气哼哼地把自己的碗筷,和其余的餐盘送进厨房。其实,冯文庭也不是真的什么家务都不做,他当兵的时候,长年累月在科技不发达的行星上驻扎,什么脏活累活,也都亲手做过。 只是,他就乐意看姜彦春对他憋气,隐忍不发的模样。 不乐意伺候老子是吧,那我就逼得你不得不服。这就是他的心态,至于姜彦春心服不服,那都是以后要考虑的事情。 冯文庭劳累了近两天,在皇宫里,他可是一直没闭过眼,精神处于紧绷的状态,以防在这个极度敏感的时期,突然发生什么岔子,他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回到家,又有娇美的Omega给他安排伙食,疲惫和困顿一齐向他袭来。他走上二楼,进了自己的卧室,去卫生间洗了个战斗澡出来,发现自己的房间还是空荡荡的。 前一天Omega残存的甜美气息还未完全消去,冯文庭站在自己的房间里呆怔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竟然在留恋姜彦春的信息素味道。 那种若有若无的气味在整间房里简直无孔不入,冯文庭感觉到了一点焦躁,这几天一直跟Omega在一起,他的易感期仿佛也诱发得有提前的征兆。 他全身未着片缕,只在重点部位围了一条浴巾。他想了想,开门走出去,直冲冲去了住在他斜对面的姜彦春房间。 “开门!”冯文庭很不客气地大力拍门,门被他拍得震天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塌了。 这个响动,就是睡得是个死人,这会儿也该被吵醒了。 结果冯文庭等了一会儿,房间内都如死一般安静,没有一丝声响。 冯文庭心想,不会想不开出了什么什么事吧? 这么一想,冯文庭感觉到自己手脚都不由一阵发冷,这也不是没可能的,Omega历来多愁善感,情绪脆弱。 他从小到大,也看过不少Omega自杀的例子。 他家这个,虽然看起来桀骜不驯,一身傲骨,但是本质还是Omega。 万一姜彦春出了什么事……冯文庭突然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姜彦春你最好给我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不然,等我把你救活过来,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决不食言。 第二十一章 透过费洛蒙,达到灵魂的共鸣。 姜彦春晚上洗完澡,准备躺在床上刷刷网络课题再睡觉,谁料刚换好睡衣,他突然想起有个东西留在了二楼的卧室。 他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去拿。毕竟二楼是冯文庭的领域,他能避就避。不过,这个东西对他很重要,应该说是对以前的“姜彦春”很重要,从他醒过来之后,一直挂在他的脖子里。 姜彦春没有佩戴项链的习惯,所以洗澡的时候,总是会把项链放到浴室,忘了戴回去。 那项链是一条银质的链子,中间悬着一枚质地上乘的玉石,通体莹润剔透,用着质朴的雕工,将玉石雕刻成一枚小小的麒麟模样。在玉石的背面,刻着“琳”的字样,字体与玉结合在一起,浑然天成,堪称巧夺天工。 姜彦春怀疑这是原身母亲的遗物,所以一直被原身贴身携带,不曾拿下来。不过,玉佩放到二楼,应该也不会无故丢失。冯文庭居住的房子,晾胆子最大的飞贼也不敢闯进来。 姜彦春这么想着,躺到了床上,他用阅读器翻看着网络课,看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心绪不宁,根本无法安心。 最后,他起身,穿好衣服,推开客房的房门,朝二楼走去。 二楼是冯文庭经常待的地方,越往上走,冯文庭的存在感就越让人无法忽视。Alpha强势的信息素长期的停留在这片区域,从没有为谁遏制过自己。所以姜彦春格外的能感觉到冯文庭,感觉到信息素传达过来的属于冯文庭的私人情绪。 兴奋、欣喜、暴躁、焦灼…… 为什么会有焦灼?姜彦春还没有明白,他只为这清晰的情绪感知而困惑,还没有思考更深层次的问题。 唯有匹配度极高的Alpha和Omega,才会对方的信息素能理解的如此具体,仿佛透过费洛蒙,达到灵魂的共鸣。 他选择了一个离冯文庭房间最远的绕行路线,走到了自己的房间。令他惊讶的是,他原来的卧室房门半开着,仿佛有人进去过。 二楼冯文庭的信息素味道太浓了,他无法分清那一块是冯文庭本人所在的区域。靠着以往固有信息,他就判断了冯文庭在自己的握手。当Alpha情绪外放,信息素达到一定浓度的时候,也会迷惑Omega的判断力。 姜彦春感觉到自己的嗅觉异常灵敏起来,这是他被Alpha的信息素引诱的前兆。他皱起眉,有意识的屏住呼吸。他伸出手慢慢推开的房门,室内没有亮灯,卫生间也一片漆黑,透明的玻璃窗外是首都行星的美丽夜空景色,璀璨的星光为原木色的地板撒上一层银色的清辉。 姜彦春松了一口气,没有人。他放心地朝浴室走去,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内,格外的大,包括他的心跳声,好像也在这篇静谧的空间里无限放大,噗通噗通,姜彦春几乎能听见它们清楚地震荡着耳膜的声音。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心跳得那么快?姜彦春更加疑惑,这个想法一出来,他立刻想到了冯文庭。 是他的信息素。姜彦春对冯文庭厌恶地皱皱鼻子,混账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就是人不在这儿,都要给他不痛快。 解释清了他突然激动的原因,姜彦春马上决定速战速决,取回项链,立刻下楼,然后好好把自己卷在被子里睡一觉。 他这么想着,加快了脚步,他没多想就伸手把浴室的半玻璃门推开,房门缓慢的张开之后,他伸手打开电灯,一瞬间明亮起的浴室,冯文庭活生生地站在里面,他的身形太过高大,往浴室里一站,仿佛就将浴室整个空间占满一样,不留丝毫空隙。 他那张冷漠英俊的脸上,此时满是山雨欲来的阴霾,姜彦春冷不丁被他这么一看,感觉自己寒毛都竖了起来 在两人视线交接的那一刹那,姜彦春狠狠打了个寒颤,他甚至没思考,大晚上的冯文庭跑到他的房间,还跑到他的浴室做什么? 在那一瞬间他只有一个想法,——立刻跑! 姜彦春想也没想,身体已经这么下意识的做了。可惜,他转身转得快,冯文庭比他更快,那盘满肌肉的长胳膊一伸,就当着姜彦春的面把浴室的房门关了起来。 紧接着,姜彦春感觉就被一个强有力的力道向后拽回去,他的后背撞在一堵坚硬厚实的墙壁上。这两个动作间隙,姜彦春甚至没有任何可以反抗或者拒绝的时间,等他回过神,他人已经牢牢靠在冯文庭的身后。 “你去哪儿了?”冯文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姜彦春只感觉到他把自己的脸埋在自己的肩膀上,呼吸轻拂着他脖颈处的发梢。 姜彦春很害怕前两天的噩梦重现,被冯文庭抓住的时候,除了身体紧绷,没有做出刺激冯文庭的动作。 在姜彦春的大脑一边努力安抚自己暴//动的情绪,一边高速运转,思考着得体解释,能让冯文庭听了没有发狗脾气的时候。 冯文庭却像是不在意他是否回答一样,自己接了话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恨不得离我远远的。你别否认,我有眼睛,能看出来。——姜彦春,你难道就没有疑惑过,如果我真的那么恨你,为什么不早早找个名目,将你秘密解决了。何必大张旗鼓,在联盟所有人面前,跟你结婚呢?” “我冯文庭还没有到为了无聊的报仇,或者出于政//治目的,牺牲自己婚姻的地步。” 第二十二章 “你躲什么?”躲得了吗? 姜彦春不知道冯文庭这么做的原因,他不敢问出口,而这种事他也不可能问别人。一旦他问错了方向,就可能暴露自己。 冯文庭要告诉自己真相吗?姜彦春想转过头去,看冯文庭的脸,用自己的眼睛去审视冯文庭是否在说真话。 然而冯文庭在他扭头的一刹,以极快的速度关掉了浴室内的灯光。恢复黑暗的密闭空间,在没有灯光的情况,立刻又被压缩了一圈,空气都变得粘稠闷热起来。 在黑暗中,姜彦春没看清冯文庭的表情,只听到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回荡。他的声音是很好听的,低沉醇厚,在耳边放大的时候,像大提琴的琴弦震颤声音,让人的心不由跟着一跳。 “我现在可以不在乎你以前跟谁有过往来,也不打算再去追究那些陈年旧事。但以后你只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你明白吗?”他的手绕过姜彦春的肩膀,捏住他的下颌,灼热的热气在姜彦春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上逡巡,他继续道:“好好做我冯文庭的Omega,我可以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除了你,再也没有别人。” 姜彦春听了他动情的告白,没有丝毫感动,身体里只有一股深深的寒意。太恐怖了,冯文庭以后只有他一个人?这种生活根本不是姜彦春想要的。 不知道他今晚是遇到了什么事,突然抽风,但姜彦春可不打算领情。他想,那还不如冯文庭继续现状,今天没事去处花天酒地,明天有事找个可心的Omega给自己暖床。 他乐得逍遥自在! 但姜彦春可不能真这么说,说了谁知道冯文庭会怎么想。他之前以为自己对冯文庭的厌恶,表现的还不算太露骨,但谁知,冯文庭眼尖,都一一看在眼里呢,还就不说出来,只可劲的折腾自己,拿自己寻开心。 怎么会有人这么恶劣,这么招人讨厌呢。 姜彦春强忍着不适,头努力向后仰着,想了想,说:“……我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我不是骚//货,贱//货吗?你考虑清楚,千万不要自我牺牲,不值得! “你还挺记仇的?”冯文庭闻言笑了一下,用手抚了一下他的脸颊,说:“你躲什么?”躲得了吗? 姜彦春瞬间不动了,任由冯文庭的手在他的脸上划拉,冯文庭看他又乖了,就仁慈地道:“你当然值得。” 是吗。姜彦春深表怀疑,空气中Alpha的气息实在浓郁到他浑身发热的程度,他不顾冯文庭是不是不高兴了,放轻声音道:“我们可以出去吗?我有点热了。” 冯文庭听他语气软软的,只觉得心情出奇的愉悦,好心地放过他,打开浴室的门,两人一起走出去。 冯文庭浑身上下只靠着一条浴巾遮挡重点部位,刚刚跟姜彦春两人零距离的磨蹭了一下。此时浴巾松松垮垮的挂在冯文庭的胯骨上,露出他壁垒分明的八块腹肌,和两条深深的马甲线。 姜彦春瞧了一眼,只觉得辣眼睛,他扭过头对冯文庭斥责道:“你怎么不穿衣服。” 冯文庭低头上下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 “怎么了?你害羞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勾起薄唇,坏笑地说。 害羞个鬼,谁会对你害羞!姜彦春心里驳斥他的话,但是面上却只得道:“晚上天凉,你小心感冒了。”他这就是完全胡扯了,现在的房间室内都是恒温模式,哪怕冯文庭真的光//着身体在房子里跑两圈,他第二天都不会打个喷嚏。 不过,谁料冯文庭一听,脸色却很是柔和,说:“这么关心我啊,行,我这就回去把衣服穿上。” 姜彦春马上点头同意,他发现了,只要他示弱,冯文庭还挺好讲话的。他得多利用利用。 “好,你去吧。” 冯文庭看着他精致的小脸,里面都是顺从的神色,不由更觉得浑身舒服。听了他的话,便朝门外走去,姜彦春目送他的背影,只等他快点消失。 冯文庭却不遂他的意,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道:“对了,你晚上到底去哪儿了?” “——不会为了躲我,住到楼下去了吧?” 第二十三章 要是不是你,一切该有多好。 开什么玩笑,姜彦春迎上冯文庭的目光,马上露出一个柔软的笑意,说:“怎么可能,我就是下去有事。” “什么事?”冯文庭疑惑,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 姜彦春说:“我想看看以后我要做什么,我不可能一直在家里待着吧,我又不是个废人。”他半真半假地说。 绝对不能让冯文庭知道他的为了躲他,真的去了楼下。 冯文庭却不这么觉得,他皱起眉,回去换衣服的念头也没了,转身朝姜彦春走过去,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种想法非常奇怪,尤其是一个Omega开口跟他这么说。 一个成婚的Omega,本来天职就是侍候自己的丈夫。他的丈夫就是他一切的喜怒哀乐,以及行为准则。 “姜家连怎么做Omega都没教过你吗?”冯文庭挺不高兴地问。 他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对某个人存了好感,把某人放进了心里,评判的天秤就开始往一边倾斜。 我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姜彦春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他马上弥补道:“我的生母不是……我爸爸的妻子……” 冯文庭自然知道他的身世,听到他的话,英挺的眉毛深深皱起,这个姜家也太不像话了。即使姜彦春身份尴尬,那也是姜文昊的亲生儿子,还是珍贵而稀少的Omega,他们这么不管不顾,随意摒弃,要是被有心人拿到法院,可以直接告他们虐待罪的。 他就着这个思路,一时就想的深远了,想到了姜彦春以往疯癫的行事风格,立马都变成了情有可原。 可不是吗,人的性格是后天环境塑造的。你看,姜彦春以前在你姜家,行事不堪入目,到了我冯家的门,马上不就是端正起来了吗。 都是姜家家风不正。冯文庭亏就亏在他脑洞还不够大,没有想到“姜彦春”自杀那一次,是真的自杀成功了,现在遇到的是个同名同姓,却性格完全不同的人。 他心里给姜家定了罪,对姜彦春更是怜惜,说:“没事,以后你有我,不必再看他们的脸色。”虽然不能直接对自己正经的丈人家动手,但是给他们找找不痛快还是可以轻松达成的。 没有你,我也不打算再看他们的脸色。姜彦春腹诽,现在唯一能给我脸色看的,就是你。 “谢谢你。”姜彦春原本不知道要些什么才能接冯文庭的话,一抬头见冯文庭两眼亮晶晶的望着自己的,忽觉自己的应该道谢的。 果然听了他的道谢,冯文庭高兴起来,伸手去拽他的肩膀,把他拽到自己的怀里紧紧搂着,动情地说:“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姜彦春以前是生在一个家风比较严肃的家庭,他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思想保守,感情更是内敛含蓄。从不会对他说出什么,我会保护你这样的话。 就是姜彦春以后长大成人,因为特殊的性向,他上学连宿舍都不敢住,跟人的交际更是秉承着君子之交淡如水,从不亲近。 所以,这还是他头一回,被人用这么热烈的语气,说“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委屈”。要是换个人跟他这么说,姜彦春说不定马上就感动的热泪盈眶,什么都答应对方了。 为什么是冯文庭呢?他可惜地想。 要是不是你,一切该有多好。 第二十四章 别动,有人在看你 当晚,冯文庭就原意是姜彦春跟他睡一起,但是姜彦春竭力表示,他现在想单独待一晚上。而冯文庭现在也很清楚,自己想讨好姜彦春,在这种事上,他就不能反驳什么。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在冯文庭在离开房间后,姜彦春立马靠着墙壁滑坐到地面上,空气中的Alpha信息素无处不在,让他心跳加速。抑制剂虽然对发情期有抑制作用,但也只是缓解作用。新联盟还没有对外销售可以完全压制Omega发情期的药剂,目前为止的研发中,各项数据指标都显示,完全压制Omega的发情,会对Omega的自然受孕和以后孕育孩子,有着不可避免的消极影响。 最坏的一点,可能导致受孕率降低,并极有可能生出畸形儿。 这是联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完全抑制Omega发情的药剂被列为绝对禁止药品,一旦发现有人生产、购买、销售,所有涉案人员可以不经过法庭审判,直接判为一级重型罪。 他一整晚都没有合眼,冯文庭的反常举动,让他精神紧绷,不敢松懈半分。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冯文庭会突然冲进房间里,开始对他做出前几两天几近强//暴的行为。 那种反抗无能,被人任意搂进怀里予取予求的情况,让姜彦春甚至都不愿意回想细节。但是现实又让他不得不一遍又一遍自虐般的回放那天,冯文庭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他得弄清楚,冯文庭会不会突然某个时刻,又有类似的举动。 大清早,窗外的天际刚刚飘起一缕缕如纱一样的云彩,姜彦春就起身,下了楼,把客房他住了一晚的客房收拾干净。 冯文庭这人疑心病重,他不得不多加堤防。冯文庭也确实不让他失望,两人前后错开大约有十分钟,冯文庭就把二楼,一楼所有的客房都一一视察了一遍。 再把房间看完,没发现什么疑点后,他对早上给他准备早餐的姜彦春就如沐春风起来。自己去厨房把粥端了出来,又去冰箱拿了平时常点的几样清脆爽口的小菜,端到姜彦春的面前。 “先吃吧,吃完,我们去附近的逛逛,听说房爵士最近请了一班星际小丑放到自己的店里,当额外表演,非常受欢迎。”冯文庭这人纨绔的前出身,从细节方面可谓表现的淋漓尽致。 任何新奇、潮流的吃喝玩乐,他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并表现出足够多的兴趣。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热闹。 姜彦春兴趣缺缺,他出去想看的可不是这些逗人的玩意,不过他实在没正经出过门,光看网络又觉得不如实地考察,来得更加迅捷。 他随口问:“星际小丑是什么?” 冯文庭却朝他坏笑一声,卖起了关子,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肯定让你大吃一惊。” 姜彦春以为是杂耍一类的,并没有多想。小丑嘛,听名字就知道是专门供人取乐的角色了。能有什么出奇的? 等他被冯文庭亲自驾驶着轻巧的飞行器,一起坐在了一间红转头砌起来的巨大建筑里。领班应该是认识冯文庭的座驾,一下子就殷勤的过来迎接,一路把人往高处领。 “我们去最好的观赏地址。”冯文庭给他解释。 姜彦春僵硬地站在他旁边,他的手臂被冯文庭强行拉进自己的手腕上,仗着大高个儿,一路拖着姜彦春走。 若是人从背后看他们,刚刚新婚的小情侣,手牵着手,倒也非常和谐。 一路上,冯文庭在沿途的包厢里,遇到了不少推门走出来的熟人。有些冯文庭一见面,仿佛八辈子没见过似的,又捶又抱的,然后等人一走,就对姜彦春吐槽:“运输部部长的第二秘书,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姜彦春翻他白眼,冯文庭眼尖,马上逮住了他,硬凑着脸挨着姜彦春,还拽着姜彦春不许躲开,说:“你这什么眼神,瞧不上我呢?”他这句话的口味像是没有引申义的玩笑话,姜彦春觉得安全,便回道:“你好像和他也没什么不同。” 冯文庭听他幼稚的言语只觉得好笑,但同时也觉得,这么幼稚的姜彦春又很可爱。天真无邪,谁不去喜欢? “我和他还是有不同的。”冯文庭道。 姜彦春抬起眼睛,乌亮漆黑的大眼睛把他深深的望着,眼里只装着冯文庭一个人。 冯文庭把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将他半抱怀里,嘴唇贴在他的耳畔轻声说:“别这么看我。” 跟他说正经事呢。姜彦春脸色一僵,愤愤地瞪他一眼。Alpha能不能有点节操了? “别动,有人在看你。”冯文庭突然说。 他说话的热气毫无障碍地喷洒在他的皮肤上,让姜彦春的耳廓立马染上一片绯色,只是姜彦春并非自愿被人这么搂着,又在大庭广众下如此亲密说话,只能冷着脸,表示自己的不快。 不过他不知道,即使他冷着脸,在冯文庭眼里,也是十分可爱的,像鼓着气的小松鼠,不开心的时候也是竖起大尾巴,一个人生闷气。根本没想过,它越是这么做,越是引得人想伸手逗逗它,惹得他更加怒火冲天。 冯文庭不让姜彦春看,姜彦春就要偏头看过去。他们正坐在沿着上坡而建的贵宾包厢里,包厢有一面是全透明的,强化玻璃外是,好像被人用刀徒然削断的山崖,从他们的高度向下看去,竟然只能隐约看到底部的红色泥土。 而跟他们隔着一层的下面,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此时正用手撑着用坚固的岩石打磨的窗沿,倾身探出头来,昂着头看向他们。 因为透光效果特别好,那人的面孔被白色的日光照得特别清楚。姜彦春一眼认出来。 ——那是姜家的独子,姜之峻。 他那是什么表情?姜彦春迎视他的目光心想,好像见了鬼一样。 冯文庭还没让他恐惧到这种程度吧。真是个胆小鬼。姜彦春想。 而他如果仔细分辨姜之峻就可以看到,他的视线终点,并非在他的身上,而是在他的身后,一脸不悦地回视着姜之峻的冯文庭。 第二十五章 谁不想征服这样的美人呢? 姜之峻今天来到天空之城上来,纯熟巧合。最近他的运气特别好,交到了一名权贵之子。这位权贵之子的父亲是内务大臣之一,他本人目前正在内务部任职。内务部虽然说上去,没有国防部啦,战争部啦,那些大权在握的肱骨之臣一样受人重视,但可以说最能接触到皇宫内的贵人,甚至是最接近的皇帝陛下的职位。 不过,这份机缘虽然被他推给了巧合,姜之峻后来仔细想想,到也不尽然。姜彦春嫁给了大名鼎鼎的冯准将,那么姜家也算是一步登天做了冯家的一门姻亲。 这门姻亲在整个共和国内,可不算什么已经动动手指就能除掉的小角色了。 以前接触不到的大人物,听他报了姓氏,也不会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将他逐出门外。 乘坐专门的飞行器,一路进了这家听说有着刺激表演节目的饭店,姜之峻的心情非常兴奋。这家店,他以前只是在社交网络看过大家的私拍,内心深处羡慕已久,没想到,今天他竟然可以亲自过来游玩一趟。 他特地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上,一心等待着表演开始的时间。听着屋内热烈的讨论,他的目光仍然忍不住朝窗外看去,每个亮着灯光的窗口,都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阶层呢。 就在他抬着头,朝自己离一层的左上方看去时,他竟然见了姜彦春那张为姜家带来无数笑料的脸。 他吓了一跳,心突地沉到水底,身体不由自主地趴到窗沿去,仰着头想确认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姜彦春离家才不过一周,但看上去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他想着。 脸还一样惹人讨厌,但是表情却又微微差别,人好像突然沉静下来,神情中透露着一种淡漠的平静,竟然看起来像个冷美人了。 他这样,比以前那种怯怯的神态,应该更吸引人的目光。谁不想征服这样的美人呢? 更让姜之峻惊讶的是,跟在姜彦春身边的冯文庭居然好像对此并不介意,反而脸上带着笑意,低头跟姜彦春说话。 姜彦春爱理不理,也似乎毫不介意,兴致一直很好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姜之峻心里悚然一惊,冯文庭什么时候有这样温情的表情?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惊骇,竟然引起姜彦春和冯文庭一起转头看过来。姜彦春倒还好,见到他出现在这种场合,也只是单纯的疑惑,冯文庭的目光就大不一样了。那一瞬间,他眼睛里的温情消失的一干二净,好像从没存在感过,就如同以往他看到的冯文庭冯准将一样,目光森然冷酷,让人一见便生出深深的寒意。 “好像是你的哥哥,要不要让他一起过来,让你们叙叙旧?”冯文庭看到姜之峻,似乎毫不惊讶,饶有兴致的提议。 姜彦春刚想开口反驳,冯文庭却伸手打断他,朝门口一直安静守候着的侍者,说:“去把那边的客人请过来,他是我夫人的亲哥哥,客气一点。” 侍者顺从的鞠躬,马上离开。冯文庭回过头,伸手拉住姜彦春的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笑着道:“说来,你进了我冯家的门,都没时间让你回家看看,是不是不太像样子?这样吧,过两天,我们一起回去看看。我不是娶了夫人,就强行断了他跟娘家联系的人。” 你难道不知道我和姜家的关系,你之前还嘲讽姜家来着,为什么突然热情起来?姜彦春摸不清冯文庭的心思,又不好不应。虽然他确实想跟姜家彻底没有往来,但是冯文庭的话又不无道理。 依照前身的性格,他大约对姜家还是颇为留恋的。如果他直接表现的那么绝情,搞不好大家还会觉得奇怪。 这种事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姜彦春欲言又止,最后就没有拒绝。冯文庭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他抓着姜彦春的手,玩得正开心。 姜彦春被他烦死了,一直用劲想把手抽回来,但是冯文庭抓得很紧,姜彦春的手劲对他来说,就跟毛毛雨一样。 “尊敬的观众朋友们,今天‘查尔斯’饭店一天中最精彩的表演环节,又如期而至了!你们期待吗?!如果期待,请让我听见你们大声的掌声!”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包厢内僵持的气氛,姜彦春闻言,扭头看向窗外。 这是窗外的已经变成一片火焰的颜色,一个穿着夸张的大胡子男人走在空中。是真的走在空中,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技术,他的脸上抹上了缤纷的油脂,看起来极为滑稽。 “是反重力系统,这里是空之城,任何有违常理的事情,都是金钱堆积起来。”冯文庭为他解释。 姜彦春被他拉到自己身边的位子,两人挨着,一起头靠头着看着窗外的表演。这么姿势亲密的靠在一起,姜彦春极为不适应,他差点连表演都看不下去,想叫冯文庭赶紧滚开! 冯文庭像是没看他的僵硬表情,把他的腰楼住,往自己身上带,告诉他接下来的表演节目单。姜彦春极力挣脱,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也没注意到他的话里那些轻描淡写的“食人”“小丑人”词语。 第二十六章 别客气,都是一家人,坐 姜之峻就是这个时候,走进包厢内的。他一进门就看到黏在一起的冯文庭和姜彦春,脸色不由就不好看了一下,但是还算反应顺序,立马又挤出一个笑容。 “准将阁下,姜……”姜之峻语气顿了顿,转而改口道:“冯夫人。” 他不知道,他要是好好叫姜彦春的名字,姜彦春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叫“冯夫人”就让姜彦春非常膈应了。 冯文庭倒觉得姜之峻这小子上道得很,姿态随意地招手让他坐到他们对面的椅子上说,“你来了,别客气,都是一家人,坐。——来人,给我大舅哥上杯热茶。房爵士这家店我看是越来越不行了,连客人来半天了,喝完茶都要自己开口吩咐了。” 这一声大舅哥,把姜彦春和姜之峻都唬得不轻,姜彦春是纯恶心,姜之峻是被吓得。 “哎哟,哎哟……准将阁下……”姜之峻别说喝茶,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磕磕绊绊半天,脸色涨红地最后道:“叫我姜之峻就行了,什么大舅哥不大舅哥的……” 谁知道,冯文庭却道:“那不行,你是我夫人的亲哥哥,这么多年,多亏你对他的教导,我应该感谢你。来,我们以茶代酒,先干一杯。” 他话一出,姜之峻就是脑子再蠢,也知道冯文庭把他弄过来,绝不是叙叙旧那么简单了。单纯叙旧,话里话外,何必强调姜之峻“亲哥哥”的身份,还“对姜彦春的教导”?这整个帝都谁不知道,姜家家里的烂事一堆,排在第一名的就是两个正室出的孩子对姜彦春的欺凌和打压。 姜之峻脸上呵呵的笑着,心里快哭了,原来是一场鸿门宴啊。他像上断头台一样,仰着脖子把一杯滚烫的热茶,灌进嘴里。 高热的茶水从口腔到肠子,都说火烧一样疼。他捂着胸口,坐在位子上不住的咳嗽。冯文庭像是不知道一样,关心道,“大舅哥,你怎么了?”他一边说,一边作势要起身,朝门外的侍者大声训斥道:“你们怎么做事的?倒茶也倒不好,瞧把我大舅哥喝得岔了气。快,去重新倒一杯,水再烧一热点,给我大舅哥好好润润嗓子。” 一杯还不够,还要再来?姜之峻的脸都吓白了。他想摆手说不用了,我不渴!你别再折腾我了!但是视线一触到冯文庭没有任何笑意的眼睛,话又从嘴边溜进肚子了。 冯文庭想整治人,还允许别人不接着玩吗?姜之峻苦笑。他放下手,虚虚扶着桌子,视线转到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姜之峻和冯文庭的姜彦春身上。 姜彦春总算看出来了,这冯文庭是专门在整姜之峻,没瞧见姜之峻脸上像死了妈一样的表情吗。 可是为什么冯文庭要对付姜之峻呢?他想不明白。 难道这就是冯文庭所说的对他的喜欢吗?姜彦春想笑,可真够无聊的。 侍者此时又端来一杯,一看就刚刚出锅的热茶,腾腾的热气看得姜之峻肠子都疼,他端着杯子,看着冯文庭,冯文庭却只是笑,对他点头,说:“大舅哥别看我,赶紧趁热喝。看你刚才咳得,平时要多注意身体啊!” 姜之峻能说什么?他闭上眼,心想死就死了,被烫死总比拒绝之后,被冯文庭用其他法子整死好! 就在他的嘴唇碰到杯壁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道:“行了,别玩了。” 姜之峻立马放下茶杯,抬头一看,姜彦春正在看着冯文庭,他的眼睛很漂亮,姜之峻是知道的。毕竟姜彦春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钻着他母亲的心慢慢长大。 但是那双眼漂亮则已,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让人挪不开眼睛。 冯文庭一听他的话,眼睛里的光便柔和下来,姜彦春狠狠瞪他一眼,接着转头看向姜之峻。 似乎对着姜之峻他有些不自在,但是很快,他就镇静下来,对姜之峻说:“你把杯子放下吧,冯文庭跟你开玩笑的。” 我可不是开玩笑。冯文庭看着姜彦春线条优美的侧脸,心里这么说道。不过,既然你说我开玩笑,就开玩笑吧。 你最大,你说了算。 第二十七章 这个婚结的,可忒吃亏了。 冯文庭看够了姜彦春冷淡的表情,终于法外开恩地对姜之峻说:“既然我夫人开口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他靠着椅背,半垂着眼看着对面的姜之峻,说,“这样吧,你跪下来给我夫人磕两个头,就当给我陪个不是。” 夫人,夫人你个头。姜彦春不耐烦,他不等姜之峻那边回话,霍然起身,看不看冯文庭,从桌子另一边走了出去,站到了窗口边上,看着窗外的表演,他还是挺好奇的。 冯文庭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坐在位子上没动,看着姜之峻,轻声说:“大舅哥,怎么,我不受不住你的道歉了?” 姜之峻看着他的笑,冷汗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姜彦春不知道这位的厉害,姜之峻以前可是见过冯文庭亲手处置了一名对他不敬的男人。当时他脸上什么表情来着?好像也是带着微笑,慢条斯理看着那人在自己面前被活活折磨致死。 从头至尾,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姜之峻那点自尊心还没燃起,就马上熄灭了。不说给姜彦春赔礼道歉,就是现在让他去死,他也不能说半个不字啊。 姜之峻抬头看向在窗口站着的姜彦春,咬了咬牙,慢慢站起身,朝他走过去。冯文庭在他绕过座位的时候,突然伸手让他停下来。姜之峻疑惑地转头,冯文庭十分淡定,他的指尖向地面指了指,意思不明而语。 不要打扰我宝贝了,没瞧见人专心地在看表演吗,没点眼色的东西,就地跪下,好好磕几个头。今天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姜之峻这人眼色确实不错,也很上道,既然打算丢脸,也不扭扭捏捏,当即一弯膝盖,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姜彦春察觉后面情况不对,回头一看,姜之峻的头都磕完了,人正要站起来。这时窗外放起来极为绚烂的烟火,五彩的烟火光芒从窗口投下来,照在屋内三人迥然不同的脸上,竟然都一齐和谐起来。 好像刚刚无事发生一样。 姜彦春正要说什么,冯文庭双手拍了拍大腿,从位子上站起来,朝姜彦春走过去。他走到姜彦春身后,双手伸展开,从姜彦春的肩膀两边穿过去,搭在窗沿边上。这个姿势,可以让冯文庭完全将姜彦春圈在怀里,他说:“看到什么节目了?” 姜彦春皱皱眉,刚想蹲**,从他胳膊下逃走,冯文庭却一只手臂圈住他腰,俯**说:“给我一点面子,你哥哥看着呢。” 姜彦春闻言,转了眼睛,果然看到姜之峻迟疑的待在原地,目光放在他们身上,似乎很紧张。 “——出来了!”窗外突然有个女声兴奋的尖叫起来。 姜彦春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到窗外,这时候那名主持人又出来了,他换了一套更为全身金粉的服装,眉毛胡子都涂上了粉色的油脂,看起来不伦不类,却真的有夺目的效果。那些原本坐在包厢内的食客们,此时后将身体靠在窗口,伸出双手要跟他飞吻,尖叫声与欢呼声,将氛围推上今天的高潮。 这时天空突然黯淡下来,天空乌云密布,在浓云深处,几道紫色的闪电露出自己狰狞的面孔。姜彦春好奇极了,他们中午来的,还是白天啊。冯文庭看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眼里全是好奇的光芒,可爱得要命。 “这家店是的外延被罩上了一层光化膜,人走进来之后,就等于走进了特定人造空间。气候和建筑可以随意被人为设置,做好准备了吗?”冯文庭突然说。 姜彦春一怔,忽然感觉地面颤了一下,他忙稳住自己的重心,冯文庭放在他腰上的手,却直接把他往后一扯,他整个人没有防备地倒在冯文庭身上。冯文庭抱住他的腰,低头在他头顶可爱的发旋亲了一下,说:“想抱一下你,还得花这么多心思。” 这个婚结的,可忒吃亏了。冯文庭心里道。 第二十八章 爱情这玩意,可真够吓人的。 姜彦春没心思搭理他的小动作,他专心致志地看向窗外。不止他们所在的房间,所有一层的房间都在左右分合,原本圆形的建筑,几十秒钟之后,就已经变成了四个合在一起的高层建筑,每栋建筑中间都隔了足够宽敞的活动距离,主持人还在说话,朝他们道:“好了,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相信大家已经等不及了。——有请我们伟大的爵士阁下为我们带来的‘维纳斯’女神们!” “维纳斯?”姜彦春以为会是冯文庭说得小丑人,怎么会是维纳斯? 地球上,维纳斯是纯洁与美的代名词。 她们怎么会和丑挂钩? 疑惑中,只见一架架装饰的如同仙女座驾的马车从乌云里穿梭出来,马车到达现场之后,会绕着每座大楼逛两圈。姜彦春也得到机会从白纱飘舞的马车窗口看到里面坐着的两名少女。 她们确实非常漂亮,纯金色的头发,雪白的皮肤,笔直的鼻子,如同花瓣一样的嘴唇,看着她们就会让人想起油画里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女神们已经就位,那么,请大家尽情享受激烈的比赛吧!”主持人在半空中激动地解说着。 因为这些美得仿佛仙女的维纳斯们,现场的观众们已经按捺不住,疯狂地朝着坐在马车里瑟瑟发抖的少女们大声叫道:“出来!出来!” “杀了她!杀了她!” 那是什么意思?姜彦春心里一紧,主持人适时地他解惑:“今天共有十八名女神登场,不知道最后,会有哪九名女神能获得最终的胜利呢?!” 十八人,最后结束只剩下九名?姜彦春猛地转头看冯文庭,他说:“主持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冯文庭表情轻松,说:“就是字面的意思啊,你别看它们叫‘维纳斯’,长着的像个人类少女。其实都没有智商,也吞噬同类。它们生活在一个偏远的星球上,算是那颗星球上的原住民吧,只是被我们入侵之后,全部沦为了奴隶。一开始还有一些贵族喜欢它们,把它们带回家,当做娈宠,不过,它们没有智商,只是动物,并不会对人类产生感情。” “那你为什么叫她们‘小丑’?”姜彦春问。 窗外,马车的顶篷此时已经全部掉落到地面上,那些美丽的少女们,一开始迷茫地看着那些建筑里的人对他们大呼小叫,还在瑟瑟发抖,接着她们似乎看到自己的同胞在自己附近,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动手,鲜血的味道充盈她们的鼻腔,接着,残忍血腥的杀戮开始了。 姜彦春听到冯文庭在他耳边说:“你现在再看它们,还觉得美丽吗?在它们吞噬自己的同类的断肢的时候?” 姜彦春被窗外人间炼狱的景象,吓得紧紧抓住冯文庭的胳膊。冯文庭看他似乎真的在害怕,微微疑惑了一下,伸出另一只,用手掌盖住他的眼睛。 “别怕,我在这里。”他低声安慰他。 姜彦春还是不敢相信,这种斗兽场一般的游戏会有人这么多人追捧。即使冯文庭跟他解释,“维纳斯”是动物,但是也不能阻止姜彦春看她们时,真把她们当做动物。 她们都跟人一模一样啊! 他也马上明白过来,为什么高空之下的地面土壤是红色,而不是跟他进来时看到的黄色。 是无数鲜血染红了那些土壤,说不定,在那些土壤之下,埋葬了无数这些可怜的“维纳斯”尸体。 “我不看了,冯文庭,我们离开这儿吧。”姜彦春声音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 因为为了让观众体验到足够的真实感,保护观众的防护网都是不会隔音、阻隔气味,观众狂热的喧闹声,维纳斯死前的惨叫,牙齿咬断骨头的脆响,都让姜彦春毛骨悚然。 冯文庭对人都没什么同情心,对动物就更没有了。他见姜彦春确实非常不喜欢这个游戏,虽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害怕的,但是他确实很享受姜彦春依靠他的模样。 “好。”他温柔地说,伸手搂住姜彦春的腰,将人往自己身上一提,几乎是把人整个抱在怀里,就大步离开。 姜彦春这时候大脑受到的刺激太大,甚至没有注意到还在房间内把自己当做盆栽的姜之峻。姜之峻盯着冯文庭和姜彦春一起离开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在原地大大的呼出了一口气,放松地瘫在地上。 姜彦春什么时候这么有同情心了?他有些疑惑地想。 不过,鉴于刚刚冯文庭对待姜彦春的方式,他把这个疑惑压在心里。真没想到啊,才短短几天,连冯文庭这样的冷心冷肺的人都被他那张脸迷惑了。 姜彦春被冯文庭直接抱到了自己的飞行器上,途中,不少人都看到了冯文庭和姜彦春缠绵的模样,都在心里的小账本上默默记下了一笔。 传闻不可信啊,有些人心想,不都是说,冯准将不喜欢他这位新夫人吗? 幸好他当时就没怎么信,不然以后,言行间冲撞了这位新夫人,不就是要被冯文庭穿小鞋了吗? 乱传消息的人,也不动脑想想,如果不是真不喜欢新夫人,像冯文庭这种人会巴巴的娶一名平民夫人? 哎,也不怪他们。谁能想到,连冯文庭都会被爱情俘虏呢。 话说回来,——爱情这玩意,可真够吓人的。 第二十九章 “那我哪舍得。” 姜彦春现在可没心思关心其他人怎么想,刚刚那副残忍血腥的画面仍然在他的脑海里不断重复,他脸色惨白,显然受到的刺激不轻。 冯文庭怕把他吓到哪儿,就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搂着安慰道:“没事了,你就当看了一场无聊的斗鸡比赛。” 姜彦春听到他比喻,彻底无语了一下。原来在冯文庭眼里,维纳斯和斗鸡没什么区别? 他也是这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冯文庭把他放到自己的腿上了。他就说,座位怎么硌得慌。 “你放我下来。”姜彦春挣扎着要跳下去。 冯文庭马上严肃道:“我正在驾驶飞行器呢,不能动!” 你骗谁啊,都是自动操作,需要你动什么?姜彦春满脸不信,冯文庭却已经发现,他每次在飞行器上,对舱内的各种操作荧幕和按键好奇。他一查,发现姜彦春确实没有开过飞行器的经验。 这时候不哄骗,什么时候哄骗?冯文庭把他的腰搂得紧紧的,说:“真的,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没考过驾照,不知道规矩。” 是吗?姜彦春其实大学考过驾照的,还是一次通过。不过,他们是地上跑的,跟现在在天上的飞的,肯定要求不一样。 姜彦春半信半疑,倒真的没在强行要下去,只是在冯文庭的腿上坐立不安。冯文庭搂着小美人,心里乐开了花,他才不管人是不是心甘情愿呢,反正人在怀里就行了。同时,他也发现姜彦春在某些方面特别好骗,完全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刚刚那些维纳斯……还有多少?”许久之后,姜彦春问道。 冯文庭对这些倒知无不言,说:“原本是有非常多的,大概好几亿只吧。被我们入侵之后,遇到反抗的,就地消灭一部分,剩下的约有四亿多只。有五千多万多只,在运输途中,因为水土不服,死在了路上。最后只剩下大约几千万在原来的星球上,其他的经过一百年多年的贩卖,研究,消耗的差不多了。最后,原来的星球出现了偷盗者,等我们知道这种情况的时候,它们已经算是几近灭绝的物种了。你知道的嘛,人类喜欢上某一种的东西,总喜欢把人家搞的物种灭绝,才开始心疼,好像那样真有用一样。” 冯文庭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的淡漠与调侃,听得姜彦春十分不适应,他微微皱着眉毛,问:“那今天这些是……?” “今天你看到这些,是房爵士好不容易找的遗落物种,算是珍惜保护动物了。可惜,房爵士有特权,自己的私有财产不受法律管辖,别人想找他的麻烦,也没办法。前些日子,保护协会的那些维权人士,把他烦得够呛,他脾气上来,索性把它们拿出来做血腥的杀戮游戏,你看,效果很显著不是吗?‘查尔斯’饭店,现在的位置,在整个银河系已经千金难求了。” 姜彦春听到他说道话,却只感觉一种深切的悲伤,不知道为自己,还是那些维纳斯。其实,在冯文庭这样的Alpha眼里,Omega跟维纳斯一样差不多吧。 都是自己豢养的宠物。 宠物如果反抗主人,那得到的结果,无外乎就是先强行镇压,如果还不听话,宁可毁灭,也绝容许宠物挑衅自己的权威。 而Omega之所以,还没有完全成为玩物,不就是因为AO结合,可以最大概率的生下基因优秀的Alpha吗? 冯文庭抱了姜彦春一会儿,发现姜彦春垂落着纤长的睫毛在发呆,看表情似乎有一点伤心。他不懂姜彦春时而流露出的伤感,像他这样出生就被视为强者的人,也没法设身处地去理解弱者的悲哀。 弱肉强食,有什么好悲哀的呢。这就是冯文庭的价值观。 “难道没人能管管吗?他们也没做错什么啊……”良久之后,姜彦春声音轻轻地说。 冯文庭摸了摸他鬓角的黑发,柔声说:“当然有人可以管,如果哪名皇亲贵族,又或者陛下本人觉得这种行为,太不人道,当然可以下令阻止这一切的滥杀行为。” “你赞成这种无意义的杀戮吗?”姜彦春沉默一会儿后,又说道。 冯文庭眉毛一挑,他觉得姜彦春这个问题很有深意,嫌我的官职还不够高吗?他掐住姜彦春白皙细嫩的下巴对着自己的脸,微微低垂视线看着他道:“这不是无意义的杀戮,你明白吗?幸好你只在我面前说这种话,要是让别人听到,还以为你对房爵士不满呢?我是个军人,服务的是国家和皇帝陛下。陛下让我做什么,什么就是正确的事,你懂吗?” 姜彦春觉得他在狡辩,继续问:“那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如果你碰到维纳斯,也会像那些贵族侯爵一样,把它们当做取乐的玩意吗?” 冯文庭心想,我取乐你还不够,要那些东西干嘛,我还没那么无聊。他看姜彦春异常严峻的小脸,心里颇觉有趣,有心逗一逗,说:“你觉得呢?” 姜彦春蹙眉不语,似乎在思考,冯文庭起先看得挺得趣,时间一长,发现姜彦春的表情似乎也不像对他有信心的样子,朝姜彦春瞪眼,道:“我有什么要你想这么久的?” 姜彦春心说,你身上毛病这么多,我一桩桩的都数不过来,当然要好好想一想。不过,却不能把心里话原原本本都告诉冯文庭,他说:“我在想,你好像要比房爵士好一点。” 哼,这还差不多。冯文庭稍觉满意,说:“你这话不对,把房爵士跟我比,是寒碜谁呢?” “那你自己说,我又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姜彦春把皮球踢回去,坚决不接招。 冯文庭心说,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这个大宝贝是不是被我带坏了。他倒是挺自我良好的,没觉得自个身上有什么缺点。 “我就觉得你这个问题没有什么意思,根本不需要费心去深入思考。房爵士是年纪大了,晚年生活无聊,所以找个新奇事物给自己增加点生活乐趣。我平时忙得差点连结婚时间都没了,哪有时间折腾这些。”他义正言辞地说。 姜彦春对他这个回答不甚满意,想从这厮嘴里撬到一点心里话,真是千难万难。他头一扭,也不追问他了。 管冯文庭心里想什么呢,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冯文庭却不肯放过他,我都说完了,你怎么不继续问了呢? “其实,你大可以放心,我答应过你的话,就不会反悔。”冯文庭凑近他的脸,两人靠得极近,呼吸缠绕在一起,姜彦春只要稍稍侧头,就可以看到冯文庭眼里的认真。 比起他刚才胡诌的一堆官话,这一刻的冯文庭才肯放任自己的情绪泄露出一点点。 但是姜彦春已经懒得再纠结这些了,他在想别的问题。对于冯文庭的真情流露,只敷衍的点头,然后道:“我们要到了,你快放我下去吧。” 姜彦春这是什么态度?冯文庭得不到回应,心中很不快,姜彦春呢,不但不好好反思,反而一个劲儿想离开他。 有你这么气人的吗?冯文庭心想。 他这时候倒忘了,姜彦春跟他认真的时候,他反过来逗姜彦春的恶劣行径了。 冯文庭偏不放过他,说:“我发现你好像很不信任我。” 新婚第一天,我什么都没做错,你就掐住我的脖子想把我勒死。我要怎么信任你? 信任一个随时送我上路的刽子手吗? 姜彦春想,他还没那么自虐的潜质。 “你也从没信任我过。”姜彦春回答不出他的问题,只能反问他。 冯文庭马上上套说:“你怎么老揪着这点不放了,我之前不说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吗?你看我现在,但凡你不愿意的事,我哪次不是马上就停手了?” 说到这儿,姜彦春低头看他圈住自己腰的手臂,他轻咳一声,仍然不撒手,理直气壮地说:“这也是你的不对,需要我的时候,就对我撒娇,不需要我的时候,就赶我走。把我当成什么了?我现在抱你,就当是收一点利息。” 也不知道是谁心血来潮,硬逼着自己去看什么表演的! 姜彦春气得牙痒痒,奈何他对冯文庭怎么生气,冯文庭都一副“是你在无理取闹”的样子,让姜彦春都没脾气再朝他发了。 你跟他讲道理,他胡搅蛮缠,你不搭理他,他反而一本正经指责你。 怪不得,年纪轻轻混到高位,这份本事,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姜彦春索性说:“刚才确实是我做错了,下次有事也不找你了。” 你不找我找谁?冯文庭的脑子里迅速闪现一串以前跟姜彦春有过感情纠葛的Alpha名单,心想,你们都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一一收拾你们的。 敢觊觎我老婆。 冯文庭的脸皮厚,马上笑着搂他,把他抱到地面,哄道:“哎呀,你这人真是的,没说两句,就开始发脾气。” 谁发脾气了,我敢冲着你发脾气吗?姜彦春不说话,但是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冯文庭带他一起回家,死缠烂打一定要牵姜彦春的手,说:“行行行,是我不对,但是,”冯文庭一肚子歪理,还要说:“我这不是履行作为丈夫的责任吗?哪又既不让搂,也不让抱的夫人啊?你出去问问,谁家夫人敢这么对自己的丈夫,都有什么好果子吃!就我,心疼你,事事宠着你,在外人面前给你担着。” 但也没有,一言不合就威胁要把我弄死的吧?姜彦春心里回道。 “你也可以不用担着,我不怕被人背后议论。”姜彦春说。 冯文庭听他的话,把他的手捉住,放到自己的嘴边亲了一下,说: “那我哪舍得。” 第三十章 私德有亏,又一心攀龙附凤的Omega 当晚,冯文庭还寻思着将姜彦春弄到自己的房里搂着一起睡,但是姜彦春抵死不从。冯文庭一想动武,姜彦春就作出心死状,把冯文庭哽得一肚子气,也不敢再逼迫他了,气呼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睡了。 夜深之后,冯文庭还想搞偷袭,想把熟睡的姜彦春偷偷抱进自己的屋,但是让他气死的是,都凌晨十二点了,姜彦春在他刚刚开门的那一刻,人就醒了。 合着整晚不睡,就等着我来呢!冯文庭看他穿着单薄诱人的模样,心想,我一硬气把你就地正法算了,管你是不是心甘情愿。 但是,好歹他这人还有一丝理智在,对着姜彦春清凌凌的眼睛,干笑着说:“我就晚上口渴,起来找水喝,顺便看看你睡觉是不是踢被子。” 谁信?姜彦春手指着大门,让他快滚,那副嚣张的小模样,把冯文庭气得咬牙切齿、抵死不从。姜彦春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干脆到离开,于是就作出失望透顶的表情,好像冯文庭已经坏的无药可救。 其实姜彦春就是哭都别有一番荏弱动人的美,他自己不知道,冯文庭一边看他我见犹怜的小脸,脑内浮想联翩,一边心里暗恨道,小美人能看不能吃,当初那么嘴贱干嘛,真是自作孽! 冯文庭怕干耗着,姜彦春是真不打算不睡了,最后委委屈屈的离开了。姜彦春心想,我还治不了你这厮。不过卖卖可怜,只可以用一两次,次数一多,就不管用了。 他心想,这日子太难过了,白天要和冯文庭面对面斗智斗勇,晚上还要担心自己的贞操问题。 他得好好想个办法。 然而他还没等找到个切实可行的办法,第二天冯文庭却告知他,新皇登基在即,他可能暂时都不会回家了,让他好好在家,不要乱跑。 政//治风云,对于姜彦春来说还是一个很遥远的词语。但是冯文庭却已经是深陷泥潭,除非他死了,不然一生都不可能远离政//治的。 姜彦春看到他走了,才缓缓吐出胸腔里积蓄的浊气。以前自由自在的日子,他觉得无聊孤独,没想到来到这世上,想拥有几分钟自己的时间,都成了意外之喜。 一上午,好好享受了没有冯文庭在家时的自由时光,中午吃饭的时候,姜彦春才有心思关心,这个国家发生的大事件。 他打开所有的直播频道,发现屏幕已经变成了黑白两色,老皇帝病逝的新闻在所有卫星频道里滚动播放,务必保证了,所有人只要打开了网络的第一秒,都得知这条消息。 老皇帝的葬礼仪式,也是全国所有电视台直播,无数卫星都聚焦在首府上空,紧密的注视着这座政//治枢纽的一举一动。 姜彦春找了一家有着专业解说的频道,开始看起了这场盛大而严肃的葬礼仪式,他也随着电视镜头认识到了那些鼎鼎有名的皇亲贵胄,内阁大臣,以及数位能出席这场葬礼的外宾使臣。 冯文庭是他最先注视到的,电视台也对他颇为关注,镜头对他十分偏爱,多次在介绍他人时,一旦冯文庭有什么动作,马上就转过去。 而最后隆重登场的,肯定是未来的国家掌权人了。姜彦春已经在网络上见过他的照片,他身着黑金两色的华贵服饰走到镜头里时,姜彦春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狠狠抽痛了一下。 他皱紧眉头,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然而那痛感随着他的疑惑,渐渐又消失了。他重新把视线移到立体画面上,这时赵宸熹已经站在一片素白的花海里,在一排又一排的红衣神甫中,声音沉痛地为自己的父亲念悼词。 这个人……姜彦春转移目光,将视线的落点放到了站在高高台阶下,身形端正站着的冯文庭身上。 如果自己跟冯文庭的主子有私,不……甚至不能叫有私,只能算是自己的主动勾引。不算摆在台面上的,那些所谓的公开表白,而是……更为放荡的言行,而引起冯文庭的不满,从而才如此不留情面的对自己冷嘲热讽。 倒也像冯文庭的性格。 一个在他眼中,私德有亏,又一心攀龙附凤的Omega,怎么配得到他的高看? 可是,为什么冯文庭会娶姜彦春呢? 第三十一章 我们去找皇太子殿下吧 他将目光放到赵宸熹身上。这是个十分沉稳的人,目光沉凝,浑身的气势收敛眉宇间,只在偶尔的眼波流转间,流露出凌厉的霸气。 再看冯文庭的行事风格,想必这个赵宸熹也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是上司有要求,要他处置自己,却不能杀了自己? 又或者,冯文庭知道自己未来会面临,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局面,所以找自己当掩护? 姜彦春又摇摇头,冯文庭作为一个军官,虽然能接触到权力中心,却绝不可能对皇帝的死伸手。 他自己说过,作为军人,他只做皇帝要他做的事。 姜彦春咬着指甲,思考了一下午,都没到一个说得通的答案。最后倒不想了,新闻说,新皇登基仪式,就在第二天举行。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嘛。赵宸熹连拒三次,都被一众皇亲和大臣们哭着求他上位,才勉强答应下来。 其实,谁都知道,赵宸熹身为共和国正言顺的皇太子,登基只是早晚问题,他也绝不可能让自己唾手可得的王位让给别的兄弟。 但是,这种推却却是必走的程序之一,你要是不走,就显得太过急切,让后人对你不齿。 姜彦春对这种虚伪的政治主义毫无兴趣,直接关了直播,开始看起了网络课程,沉浸在学习的氛围中。 期间,他特地找了关于维纳斯的新闻。网络的资料可比冯文庭的轻描淡写介绍得详细多了,事无巨细,那些惨无人道的针对维纳斯的酷刑,研究,直接加深了姜彦春对这个世界,高度发达的文明背后血腥的一面。 维纳斯起先被人哪来做玩物,之后因为越来越稀少,它们立马成为电视台的宠儿,有很多纪录片是关于它们的。把它们当做一种商品,做成各式各样的消耗品,供消费者购买。甚至有关于它们的主题乐园、电影、电视剧、歌曲,一度是人们最爱的元素。 姜彦春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会把跟自己长相一样的生物,视为纯粹的动物。 他坐在椅上,关闭了立体视屏,将后背靠在沙发上,用一只手臂盖住自己的眼睛。不知道躺了多久,直到敲门声响起,他才放下手臂,诧异地朝玄关看去。 他这几天熟悉了电脑操作,伸手打开了门口的监视器,门外的情况清晰的展现在他面前。冯文庭离开之后,并没有把原来看守他的警卫叫走,他们仍然尽职尽责都守候着门外。 现在,一名穿着很时髦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正与他们拉拉扯扯。姜彦春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与昨天冯文庭带他去的查尔斯饭店里,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相差无几。 “你们放开我,我找小春,让我见他!我是他的朋友!不信,你们可以问问他!”年轻人一边被推搡着,一边喊道。 很明显,他对家用监控很熟悉,说话的时候,直接面朝着摄像头。 姜彦春皱起眉毛,从位子上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他打开大门,看向已经被警卫架起来,拖到了大门石阶下的年轻男人,说:“他是我的客人,你们放开他。” 警卫们互相对视一眼,在见识过昨天冯文庭和姜彦春腻歪的模样,他们对姜彦春已经没有第一次那样的拒绝底气了。 他们迟疑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把人放开。 年轻人一摆脱掉束缚,马上就颐指气使,对警卫没有好脸色:“看到了吧,我不是坏人,更不会独小春怎么样,睁大你们的狗眼给我看清楚!” 警卫对他这么指着鼻子骂,当即都脸色不好。他们在冯文庭的旗下,身份最低都是下士,这名一看就是没有品级的富二代,有什么资格敢这样出言侮辱? 姜彦春也觉得不太好,他纯粹是不喜欢骂人,对这些卫兵都是没有半点好感的。能得到冯文庭信任的,相信平时作奸犯科的事,也没少做。 “你……跟我进来吧。”姜彦春看他语气亲昵,自己却没有半点记忆,拿不准用什么语气对待他,最后只好尴尬的称呼“你”。 年轻人倒没太大感觉,乐颠颠地抬脚走上台阶,跟着他一起进门。关门前,他使坏地把头伸出去,朝已经重新站好岗的警卫们,做了一个嘲笑的鬼脸。 他这个行为,让姜彦春的心情放松许多,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小春小春!”年轻人一进门,就伸开双手,把姜彦春抱住,将头靠在姜彦春的怀里,“你自从嫁人,就再也没跟我联络了,我还以为你被姓冯的大魔王给折磨死了!” 姜彦春比他个头还高点,这时被他紧紧搂着,十分不适应,但是对方哭得好像不是作假,也不好意思推开。 不过听到他的话,姜彦春心想,你猜的对了百分之八十。 “我后来托我在网络通讯的哥哥查了一下才知道,们的通讯器被姓冯的注销了。他到底想干什么?竟然用这种手段囚禁你。瞧,你的表情又变呆了,太可怜了,我一定要把你救出去魔掌。”年轻人叽叽喳喳,沮丧之后,马上松开姜彦春,开始动起歪点子: “我们去找皇太子殿下吧——他一定会救你的。” 第三十二章 那他喜欢你吗? “谁?”姜彦春一愣,万万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突然提到赵宸熹,“等等,你哥哥说冯文庭注销我的通讯器是什么意思?” “啊,看我见到你太激动了——皇太子殿下马上就要登基成皇帝陛下了,以后要改口了。”年轻人提到赵宸熹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说道,丝毫没注意到姜彦春表情的古怪,他听到姜彦春提自己的哥哥,便转头说:“你忘记我哥哥了吗?他叫郑文钺啊,你是不是嫁给冯文庭之后,被吓得傻掉了,这么安静,都不像你了。” “我以前很聒噪吗?”姜彦春问道。 年轻人诧异地觑了他一眼,摇摇头:“也不是说你聒噪啦,只是没现在这么安静吧。你没事吧?是不是冯文庭把你欺负太狠了?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姜彦春诚实地摇头,他是真不记得。 年轻人霎时满脸郁闷,好像姜彦春把他忘了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一样。他的表情非常生动,眼睛如猫一样灵动,看起来非常可爱,很容易引发人的好感。 姜彦春他圆圆的眼睛委屈得快要掉出眼泪,吓得马上说:“我不是故意的,其实我在……嫁给冯文庭的前一天,自杀过一次,醒来的时候很多事就记不清了,对不起……” 年轻人一听到他自杀的事,马上不顾自己眼里的眼泪,一下子跳起来抓住姜彦春的胳膊,紧张地说:“你这个笨蛋,不是说好了,等我来想办法吗,为什么要自杀?你伤到哪儿了,让我看看!” 姜彦春见他眼里的紧张是不像装出来的,便把手腕伸出来。年轻人赶紧一把抓到自己面前,细细看了半天,才说:“是用快速治疗把伤口消除的吧,哼,这个姜家对你还是这么苛刻无情。” 姜彦春对姜家并无太多感情,只摇摇头,把胳膊收回来,用袖口遮住手腕,抬起头对他说:“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想再重新认识你。” “那你这次可得牢牢记在心里,不许再忘了。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郑新珑是也!” 新珑,怎么像个女孩子的名字。 姜彦春问:“你是Omega吗?”根据新联盟的传统习俗,只有希望生出Omega的家庭,会给男孩取一个中性的名字,以便祈愿老天分化期,这个孩子会成为Omega。 郑新珑一见他从自己名字里就嗅出端倪,只得点点头,有些丧气地垂下头,神情中带着与之前截然相反的愁绪说:“我这次过来,其实主要是想告诉你,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去艾比星域了。我要嫁给驻守那里的侯爵大人。他的母亲是皇太子殿下的姨母,本人又有军功在身,所以,这门亲事,即使我不同意,家人也不会允许我的任性的。” “艾比星域在哪儿?”姜彦春问。他听郑新珑的口吻,好像要远嫁,再也不回来一样。 这个问题把郑新珑逗笑了,他拉着姜彦春坐到沙发上,说:“你还是一点没变,才觉得你长大了,又问怪问题。艾比星域要经过一周的宇宙航行,期间要跳跃三次虫洞空间站,大概是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了吧。” 姜彦春不由感受到郑新珑的愁绪,去了这么远的地方,又是孤身一人,面对完全陌生的丈夫……他道:“你认识这位侯爵阁下吗?” 没想到郑新珑点点头:“很久以前见过,他是边疆大臣,不经常来帝都,偶尔在陛下的寿辰时候回来述职探亲。那时我还小,远远的瞧见过他一眼。是个脸又黑又凶的Alpha,只看了一眼,我就差点被吓哭了。不过,现在我长大了,应该不会再被吓哭了吧。你说是不是,小春?” 姜彦春却不敢予以保证,他想了想回道:“那他喜欢你吗?” 郑新珑垂着头,良久之后,摇摇头:“不知道呢,”他抬起头,朝姜彦春笑了笑,眼里满是的迷茫:“也许谈不上喜欢吧,但结合之后,信息素会让我们心灵契合的。” 姜彦春忽然有些心疼他了,这个年纪比他小的男孩,因为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只能迫使自己去接受这个结果,让自己好过一点。 谁不是呢?姜彦春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好像也没资格安慰别人。 “你别担心我啦,侯爵大人即使脾气再坏,也不会比姓冯的更差的。倒是你,我走了,你怎么办啊?”郑新珑忧心忡忡地说。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你不用这么担心,他——冯文庭暂时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姜彦春没好意思说出,冯文庭发疯突然喜欢上他这个惊悚的事。 郑新珑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说:“你别硬撑了,当时你被冯文庭撞见,你跟奎萨尔中校的事,他就对你阴阳怪气起来。” “奎萨尔中校是谁?”姜彦春满头问号,这是什么发展。 郑新珑知道他失忆的事,但没想到姜彦春失忆的这么彻底,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不过想想,姜彦春连自己都忘了,也情有可原了。 太可怜了,他同情地想,被冯文庭折磨的记性越来越差了。 “他帝都近卫军的中校大人啊,你有一次不是跟我说,太子殿下遥不可及,所以不想再追逐他的背影了吗?所以,答应了奎萨尔中校的约会。结果,你第一次和奎萨尔中校见面的时候,就被姓冯的撞见了。他当时就在公开场合嚷嚷你水性杨花,也导致你后来鼓足勇气跟皇太子殿下告白,也以失败告终。”郑新珑说道这儿,火气蹭的一下上头,他站起来义愤填膺地说:“都怪姓冯的,谁要他那么多事,如果不是他,说不定你就是以后太子妃了!” 等等——少年你冷静一点。姜彦春听得目瞪口呆,这么狗血的现实,是真实存在的吗? “冯文庭是在‘我’和赵宸熹告白之前,撞破了我和奎萨尔中校幽会的事,是这样吗?”姜彦春确认地说。 郑新珑可怜地看着他,重重点头,生怕他不肯相信。姜彦春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当时的情形一定一定非常好看。 他又问:“那冯文庭事后,为什么会想娶我呢?” 郑新珑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似乎在说,这个问题还要我来解释吗?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因为你后来为了报复他,找到了冯文庭的约会对象,跟她说,你跟冯文庭睡过了啊——把他当时有意的Omega吓得躲他远远的,他恨死你了。” “……”姜彦春你的惹祸能力真是让我始料未及,又钦佩至极。 怪不得,第一天冯文庭这么对你,你也不算很无辜了。 “那你为什么肯定皇太子殿下会帮我呢?”姜彦春很疑惑,郑新珑口口声声要去找赵宸熹的帮他,到底哪儿来的自信呢。 郑新珑一下子被他问住了,这有什么要问的,郑新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说:“因为……因为殿下喜欢你啊。” 姜彦春笑了,他的笑容浅淡,像早上的露水,只在脸上轻轻掠过,就消失无踪:“新珑,你还没明白吗?” “明白什么?小春……”你怎么了? 姜彦春抬起眼看着郑新珑,郑新珑看着他的眼睛,感觉自己身上那股焦躁也被水过了一遍一样,慢慢沉淀下来。 “如果殿下是真的喜欢我,又怎么当众拒绝我,任由我被那么多当做笑柄呢?”姜彦春声音清凉地说。 “因为你太莽撞了啊,不该公开——” 姜彦春摇摇头,打断他的话,“冯文庭被我报复的事,让他大大伤了颜面,都没有让我的事走漏一丝风声。赵宸熹贵为一国储君,却连冯文庭的影响力都不如吗?” 他声音静静地说,让郑新珑一时哑口无言。 “再说到我和冯文庭的婚约,冯文庭提前三个月就已经和姜家订下了婚期,他若是有一丝一毫在意我,就应该会得到消息,但他却什么都没做,任由婚姻坐实。——刚刚我也跟你说,我婚礼前一天自杀了,赵宸熹也什么都没做。” 是啊,姜彦春心里叹息,前身也是在等到最后一刻,都没有等到赵宸熹的表示,才彻底死心才走上绝路的。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消磨掉一个人所有的念想了。 “小春,你不要这么想!”郑新珑突然大声反驳他,他抓住姜彦春的肩膀,急切地说:“求求你不要这想了,说不定是殿下太忙了,不是故意疏忽你的,我们去找他吧,他不会对你不管不顾的!” 姜彦春伸手推开郑新珑的手,对他说:“我现在是冯文庭的伴侣,你以为我还能和赵宸熹有什么瓜葛吗?跟自己的臣子伴侣有染,我想,他那么爱惜名声的人,恐怕会避我如蛇蝎吧。” “怎么会……怎么会……”郑新珑看着自己被姜彦春推开的手掌,怔怔地呢喃着,一下子瘫在了沙发上。 他双手颓丧地插进自己的头发里,语气闷闷地说:“对不起,小春,刚刚是我语气太冲动了,我不该逼你的,都是我一厢情愿,你是对的……” 姜彦春看着他,心里明白,郑新珑不过是在原身身上看到自由恋爱,并且能够成功的希望吧。所以把自己的愿望加诸在原身身上。但是,在原身和赵宸熹的感情纠葛里,主导者始终不是自己,而是以赵宸熹的意愿为导向。 这种一厢情愿的爱情,通常的都是以悲剧为结局的啊。 第三十三章 我家那位脾气可不小呢。 姜彦春把冯文庭和郑新珑说过的话,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冯文庭说,赵宸熹要登基了,他很不喜欢我。这和郑新珑说的很矛盾。 不,不——也许不矛盾。喜欢一介平民,对于赵宸熹来说,可能确实是一件让他脸上无光的事。 而这个平民又恰好颇有美貌的名声的话,对于赵宸熹这样有雄图大略的未来皇帝来说,并不是一件他希望看到的事吧。 所以冯文庭会警告他。他和赵宸熹一起长大,论揣摩赵宸熹的心思,当然属他最为准确。 可是,这还是无法解释,冯文庭会想娶他。 如果是政治原因就好解释了,娶一名赵宸熹公开表示过不喜的Omega,这个Omega又出身平凡,娶他是最好的选择。 冯文庭是以后的天子近臣,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再和某个皇亲贵胄联姻,反倒是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但是冯文庭又对他亲口说过,娶他,不是为了无聊的复仇,也不是因为政治目的。 如果冯文庭说的话可以相信,姜彦春垂下眼睫,看着自己葱白的指尖,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一下,那么,根据他的推论。 ——冯文庭是因为单纯的喜欢而娶他了。 可是,这有怎么可能呢?姜彦春自嘲的心想,冯文庭哪又是喜欢的态度。 最多,是见色起意吧。 冯文庭要是知道姜彦春要这么想他,保准要气得背过气去。他现在正在和朱宥甫坐在一家沙龙里吃饭,没料到姜彦春会在背后这么编排他。 沙龙是朱宥甫挑的,他这人自诩比较年轻新潮,所以挑选的地方也充满了蓬勃的朝气。他们座位的不远处,还有两个穿着暴露的漂亮Beta女孩站在桌子上跳贴面舞,桌子下是围着一圈举着手掌跟着扭动身体的男男女女。 “好久没有看见冯准将出来玩了?自从娶了妻之后,果然跟我们这些单身汉不一样啊。”朱宥甫开场说道。 你放屁。老子这一周时间都是忙于国事,哪有时间跑出来风流快活。冯文庭心里不爽,但面子上还是笑容满面地说:“朱上校说笑了,今天不是和你来‘酩酊’了吗?” 朱宥甫抬手给冯文庭面前的空杯了,满上一杯碧蓝色的酒水,说:“那也是冯准将赏在下这个面子,请。” 冯文庭拿起酒杯,和朱宥甫碰了碰杯子,他看见朱宥甫一仰头,一杯全灌了。眉头皱了皱,也将杯子里的酒精一口干了。 “好,爽快!我就欣赏冯准将这份气度。”朱宥甫说,又给他倒了一杯。 冯文庭皮笑肉不笑,把酒杯杯口放到自己的嘴边,说:“今天朱上校做东,就是为了跟我好好喝个痛快吗?” 言下之意:你他妈再灌我,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朱宥甫也是个有能耐的,听了他的话,面不改色道:“在下心里仰慕冯准将已久,今天才有机会好好坐在一起,当然要先喝个尽兴!” 呵呵,朱宥甫心想,想从我这里得到好处,连杯酒都不喝,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原来如此,却是我不恭了。”冯文庭心里冷笑,仰着脖子把这杯酒干完,起身便道:“不过,今日内人还在家中备了一桌好酒好菜,等我回家。你也知道,我还在蜜月期,不好让他空守闺房。” 朱宥甫没想到冯文庭这么不给面子,太子妃还没册封呢,他这条狗就开始急着咬人了,也不知道太子妃的娘家给了他多少好处。 “冯准将,等等——怎么才坐下两分钟就急着走了。”朱宥甫能屈能伸,即使恨不得即刻弄死冯文庭这个拦路石,但是越来越险峻的形势,都让他不得不放下颜面,对冯文庭赔笑道:“现在才下午四点钟,你就算回去,尊夫人也还没来得及做好饭菜呢。不放再跟我多两两句,正好,我也想跟冯准将说说心里话。” “哦?心里话?”冯文庭说,不逼一逼你,我看你这心里话,还不知道要我等多久。他作出犹豫的姿态,说:“我们都是为陛下服务的共和国将领,理所应当要互相扶持。不知道朱上校现在有什么困扰,冯某要是能帮到你的,我一定鼎力支持。” 前提,是对我有好处的。他心里补充道。要是在跟我不识好歹,别怪我到时候不留情面。 朱宥甫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呵呵笑道,说:“我就知道冯准将是第一热心肠的人,所以才找到您的身上。是这样的,我一个亲戚的姐姐嫁给了一个高位的丈夫,他那个姐夫呢,并不只有我姐姐一位夫人,还有一名系出名门的正头太太。现在最要紧的问题是,我姐姐正得姐夫的宠爱,那位正头太太对此很不满意。不知道冯准将对此怎么看?可否给我那名亲戚指一条明路。” 你姐姐只是个妾,也亏朱宥甫你这个不要脸的敢称呼陛下姐夫。冯文庭心想,也就是你们姐弟如此愚蠢,才合该今天被我利用,到时候一起死了,也别怪我太心狠手辣。 “这事好办,也不好办。所有问题的核心,其实都在于你们的态度上。”冯文庭端起酒杯,呷了口,卖了个关子道。 朱宥甫一听,马上知道冯文庭是要他的承诺啊。连忙端正姿态,恭恭敬敬给举着杯子给冯文庭鞠了个躬,满了一大杯,没有丝毫犹豫地对嘴灌下去。 “阁下今日所言,若能拯救朱家上下一百多口人的性命,以后朱家全听您的吩咐。” 冯文庭稍稍满意,这才像话嘛,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姿态。 他看了朱宥甫半晌,最后叹了口气,装模作样道:“朱上校言重了,不过一句话的事,担不起如此重的感谢。” 朱宥甫还不知道他,他们都斗了好几年了,没想到因为太过得意,犯了太子妃的忌讳,一时处于劣势。 不过,这时候不是斗气的时候,只得把所有的委屈都吞到肚子里,说:“还请阁下指教。” 冯文庭听他语气恭敬,没有丝毫之前对他的争锋相对,心情别提多爽快了。他看着朱宥甫写满失意的脸,慢悠悠地说:“这事,归根结底是陛下的私事。他宠爱谁,都是他的自由,跟太子妃没什么关系。如果太子妃连他宠爱哪个美人,都要插手的话,那就不用你的亲戚担心了,我相信,其他美人也会联起手,让太子妃也没法下台的。” 朱宥甫却还不满意,拱手道:“这时候,陛下的心思可能不在后宫,我怕……”陛下春秋鼎盛,正是要实现心中理想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关心自己哪个妃子的死活。 所以,朱家才会对太子妃如此忌惮。 冯文庭却不以为意,淡淡一笑道:“你们太低估陛下了,记住,无论何时,都要在心里铭记,”他的手指向天上指了指,接着道:“这个国家的主人是谁。”而这后宫的女人们,更是要以他为天,太子妃也例外。 朱宥甫若有所思,冯文庭看目的差不多都达到了,便真的要走了。 朱宥甫一看他又要装腔作势,刚刚被他硬生生埋在心底的厌恶,又有浮出水面的迹象。 这个冯文庭要不是这个讨人厌的性格,两人当年也不会一照面,就相看两厌,一直仇恨到今日都不对盘。 “阁下怎么站起来,我叫的人还没来呢?来人,我让你们准备好的节目,都准备好了吗?”朱宥甫说。 沙龙的主人这一下午都在关注他们这一桌,这时得到指令,马上流着汗叫备好的人都一一到他们面前站好。 他们在一楼半开合的包厢,视野好,既可以看见正厅里的动向,又可以避开正厅的喧闹,享受包厢的安静。 随着老板的拍手,一个个穿得十分有看头,身材比例又是一等一的标致美人陆续走到冯文庭和朱宥甫的面前。 面前的各类美人,别说,有新联盟喜欢的黑发黑眸的古典美人,银色帝国所钟情的金发碧眼的美人,还有以前的旧联盟,现在自由合众国推崇的棕色皮肤,身材窈窕的美人,没有遗落,都让朱宥甫找全了。 美人们走进来之后,对着两位年少有为的共和国高级将领,都纷纷展示出自己最为性感的一面。 朱宥甫是十分满意,他欣赏了一会儿,转头去看冯文庭,心想,这回你总算不提回家的事了吧。 姜彦春是个美人,不错,但是也就是一种类型,多看两眼,也就会腻的。现在,我给你找了这么多环肥燕瘦、各不相同的美人供你挑选,你就好好收下吧。 谁知,他转过头之后,发现冯文庭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甚至认真来说,竟然有一点意兴阑珊。 似乎,这些美人对于他来说,不过尔尔,不值得他多看两眼。 这怎么可能呢?冯文庭这阵子换口味了? “阁下?”朱宥甫出声。冯文庭朝他看了一眼,说:“这就是你说的节目?她们什么时候开始表演?如果不表演,那我真的要走了。我家那位脾气可不小呢。” 朱宥甫原先还不屑冯文庭在装蒜,这时见他如此坚定,对当前美色视而不见,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冯文庭这个口气,难道他以前都是装得? 什么帝都畅游声色场所的纨绔子弟,他冷笑,我看,冯文庭可能不仅不是纨绔子弟,反而还心思深沉的很哪。 那么多人都被骗过去了,现在陛下已登基,冯文庭也不用再多做掩饰了。 真是好算计,好演技! 第三十四章 我就亲自去好好教教他。 姜彦春在家好吃好睡,神仙似的过了将近一周,才把冯文庭等回来。冯文庭回家的排场也是风风火火的。回家之后,他的双脚刚刚站在客厅价值不菲的纯自然生产的橡木地板,便利落地将手套脱下,往客厅的方形桌子上一摔。昂贵的真皮手套在光滑的桌面上,发出响亮的啪地一声,冯文庭左右看看,朝径直朝二楼吼道:姜彦春,你人呢?出来。 姜彦春在二楼听到动静,心里一突,他随手披上一件单薄的羊毛衫外套,提拉上兔毛的拖鞋,走出房门,往螺旋的楼梯向下一看,果然是冯文庭在楼下。 他才刚刚露了下脸,冯文庭立马像嗅到了腥味的猫,一眼就把他找到。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的接触了一下,姜彦春像是被他灼热的目光刺到,他扭开头,移开视线。 其实姜彦春走路的声音非常轻,几乎细不可闻,他心里微微诧异,怎么冯文庭这么五感这么灵敏,这么点声音都能捕捉到,简直不像个正常人类。 然而,这对于冯文庭来说,他的存在都不需要刻意的去寻找,只凭借着常见不过的本能,他都能嗅到姜彦春身上微弱的信息素味道。 即使不在发情期,姜彦春身上的气息对他来说,仍然那么的特别。甚至可以夸张一点说,是他眼中的独一无二。 “你别下来了,”冯文庭在下面说,“我让他们去二楼,到你的房间。” “什么?”姜彦春听到他的话,本不打算再看冯文庭第二眼,这时也不得不朝前走了两步,趴在栏杆上,向下看去:“你这话什么意思?” 冯文庭在下面对着没关的大门招招手,好整以暇地抬着头看他被养得白白嫩嫩,娇美无比的小脸,心情很好地说:“晚上有个皇后殿下举办的家庭晚宴,要带家眷。你和我一起去。” 晚宴?姜彦春呆呆地看着他,等到一排人陆续上二楼,他才回神过来,穿着拖鞋匆匆下楼,抓住冯文庭的胳膊,把他拉到餐厅里,小声说:“我不会宫廷礼仪,你还是不要带我去了。” 冯文庭看他柔软的身体近似偎在自己怀里,氛围亲密而令人放松,不由伸手摸了摸姜彦春乌黑细软的头发,说:“我知道你不会,这不给你找了教习老师。他们有一下午的时间教你,别担心。” 姜彦春被他摸到自己的头发时,脊背反射性的一僵。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紧张,忘了与冯文庭保持距离。但好在脸上没有多显露出来。冯文庭本人跟他的身体接触,比他想象中的要不适应得多。 这些天里,虽说冯文庭不在家,但是碍于前一次因为通话不及时,而得到的经验教训。姜彦春隔个一天,就会主动给冯文庭打视屏通话。一板一眼,活像囚犯给监狱长汇报行程工作一样,告诉冯文庭,自己今天去了哪儿,哪个警卫员跟着,几点出门,又是几点就回了家。 他的潜台词没有遮掩地向冯文庭展示:你尽管放心,我现在想得很明白,也没有逃婚的准备。 冯文庭没想那么多,他对姜彦春的乖顺很满意,但是却不满足,视屏里问道:“昨天在家做什么,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话刚落音,姜彦春都没时间插嘴,他自己又道:“你前天见了谁,为什么不跟我提他。” 姜彦春觉得冯文庭烦人,一点隐私空间都不给自己留。他自己留下的牢头难道没一五一十的把郑新珑的事跟他说吗,非要他再转述一遍。 “你现在不忙吗?”姜彦春不理他的话,生硬地下逐客令。 冯文庭哪听不出他语气的不耐烦,马上不乐意了,原本要发火,但是一想到最近说他为了姜彦春,为美色不为所动的流言,眼珠一转,说:“行,你安心在家待着吧。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等视频信号一切断,冯文庭立马喊道:“姚进——去给老子查查,郑家那个大儿子现在哪个部门。我倒要看看,这个郑家是不是不会教养儿子,他这个做哥哥是不是也不会教弟弟,没事放Omega出门扰乱别人的婚姻生活。他们不会,我就亲自去好好教教他。” 姜彦春并不知道自己一次不给冯文庭好脸色看,居然会连累到郑新珑和他那个引以为豪的大哥。他挂了冯文庭的通讯电话,心情就受到了好一会儿的负面影响,躺在床上,阖着眼,想了好些以后离开冯文庭的美好生活才缓过来。 如果是以后的他,一定深知冯文庭是个不肯委屈自己的主儿,是有了气就绝对要找个出气筒的个性,肯定也就不会就这么放着冯文庭不管。但现在毕竟两人相处时间尚短,他对冯文庭还处于并不想多加理会的阶段,所以等第二日,郑家大儿子郑文钺领着郑新珑上门来道歉时,姜彦春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郑新珑被他大哥摁着头,给姜彦春深深鞠了一躬,姜彦春忙说不用,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同时上前要把他们扶起来。 郑文钺却很怕姜彦春这么做一样,在姜彦春靠近的时候,立马避之不及地,拉着郑新珑退后了一步说:“舍弟一向顽劣,昨天叨扰夫人,给您带来不少麻烦,我带他向您致歉。” “他没有麻烦我,您这是什么话,我不明白。”姜彦春看他态度这么决绝地想跟自己保持距离,倒不好再靠近。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看向郑新珑,郑新珑背着他哥哥,对姜彦春噘了噘嘴,做了一个“姓冯的搞的鬼”口型,还要再告状,郑文钺却回头狠狠瞪他一眼,吓得郑新珑马上低眉顺眼,做鹌鹑状。 “夫人肯原谅舍弟就好,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夫人休息,我们告辞。”郑文钺来的干脆利落,走得时候也不拖泥带水,拎着郑新珑的后领就把人拖走了。 快得让姜彦春连和郑新珑说两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一走,姜彦春马上联系冯文庭,想把事情问明白。但一连拨了十几个通话,都杳无音讯。冯文庭不是不接,就是接起来就挂了。 他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冯文庭带着一班人马回来了。 姜彦春听到他这么说,松了口气,有个短期班培训,还好还好。心里一放松,他就想起了一直记挂在心里的郑新珑的事,正要开口,冯文庭却不耐烦地挥挥手,手搂着他的腰,把他推上二楼的台阶,说:时间紧迫,你快上去。我待会儿要检查。 姜彦春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人簇拥着去了自己房间。他一直被礼仪导师训练了一个下午,临到四五点,又被几名穿得花枝招展的造型师拉过去,洗洗刷刷,再套上衣服,才被点头允许下楼。 他下楼的时候,冯文庭已经换好了另一套以暗蓝色打底的真丝西装。他站在楼梯的台阶下,看着被重新换了造型,又换了衣服的姜彦春,腿长腰细,款款走下楼梯,目光久久的落在他身上,直到姜彦春走到他跟前,才回过神。 姜彦春自打嫁给了冯文庭,一直穿着颜色浅淡,抛弃了以往对新潮服饰的热爱,现在重新换上浓墨重彩的衣服,倒让冯文庭眼前一亮,重新被小小的惊艳了一把。 不过,这事,冯文庭心想,就没必要告诉姜彦春了,免得他再在自己面前得意。 姜彦春被他这么一折腾,坐上飞行器的时候,才得空抓住冯文庭问他是不是去找了郑家麻烦。 冯文庭一听小美人下了楼,对他第一句话就是问别人,脸色就难看起来,偏偏姜彦春眼色有限,毫无所觉,反而紧紧盯着他,想要答案。冯文庭更不痛快了,心想,我怕你不懂皇宫的规矩,给你找老师。又担心你乱穿衣服,给你找好造型师。你倒好,一个谢字也没有。 于是,脸色越发难看,对他的话爱答不理地说:没有。 没有,郑文钺会带着新珑来跟我道歉?他们又没做过让我生气的事,除了你,我不知道谁会这么无聊。 冯文庭听得不他这种话,哼声道:无聊?对,我就是无聊。他们是没做让你生气的事,但是他们却胆大包天,尤其郑新珑,敢私闯我的私宅,我看他是不要命了。要不是我给你面子,今天就不是他们登门道歉能解决的事了! 那你还要做什么?我不能有朋友吗? 不能。 你—— 我什么? 你讲不讲道理? 不跟你讲。 姜彦春被他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他的手指指着冯文庭的脸,半晌都不知道要再说什么。 姜彦春最后索性不跟冯文庭面对面了,直接起身坐到另一边,离冯文庭八丈远,表情严肃地看着玻璃窗外的风景。他们俩一人坐一边,谁不先开口打破沉默。 这让开着飞行器的姚进十分为难,冯文庭昨天带着一队人,仿佛要抄了郑家的架势,把郑家闹得人仰马翻,怎么反而回家了,却又换了另外一张脸。 捉摸不透,结了婚的男人越来越捉摸不透。 冯文庭也气得很,姜彦春自从他对他告白之后,越发的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冯文庭用视线的余光,瞥见姜彦春的侧脸浸在阳光下,他的额发、眉毛、睫毛被阳光一齐染成了纯金色,鼻梁和嘴唇的线条恰到好处。冯文庭稍稍坐正了身体,把头扭到姜彦春这边,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姜彦春小巧精致的下颌,再往下是深深凹陷的锁骨,以及雪嫩的一小片皮肤。 似乎是察觉到冯文庭在看到自己,姜彦春转过头,朝他看过去。他的眼珠在阳光显现出一种深褐色,大约是因为太过气愤,眼底水光潋滟,纤长的睫毛在他眨眼的时候,轻轻向下扑闪一下,像是能抖落一片金色的粉末。 “你别动。”冯文庭说,俯身向他靠近。 姜彦春反射性向后一靠,脊背抵在飞行器的金属夹板上,冯文庭看他抵触的模样,低低笑了一声,只见冯文庭伸手在他柔软的唇角,用食指轻揩了一下,“口脂沾到了,我帮你抹掉。” 姜彦春却觉得他这个姿势非常危险,在冯文庭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脸颊时,瞳孔微微一缩,他的害怕都是不经意的,冯文庭却发现了,他在姜彦春身上用的心思,确实是史无前例的。 看得前排用目光小心翼翼打探他们情况的姚进,一会儿心惊肉跳,一会儿又害怕他们下车,他还要处理一些不合时宜的现场。 “你看你,这么容易就生气,你之前挂我电话,我说什么了?你考虑过我那时候的感受吗?我现在就不搭理你一下,稍微不给你面子。你看,你是不是心里也非常不舒服。”冯文庭放下手,不给他压力,往旁边坐了一点,说道。 你还敢说这个。姜彦春才不想反思自己的行为呢,还反思自己对冯文庭的行为,他眉头拧起来,说:“所以,你去找郑新珑麻烦了?” 冯文庭啧啧冷笑:“我哪敢,我就去他们家坐了一会儿。怎么,我去谁家坐一会儿你也要管了。” 冯文庭前面说不敢,姜彦春还以为他真的不敢,后半截话一出来,气得姜彦春心肝肺都疼。 冯文庭在一旁见他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怕姜彦春把自己气坏身体,伸手把人搂住,用手掌捋姜彦春细瘦的背,排解道:“你自己生气也知道了吧,难受吧?那我生气的时候,你难道就没什么感觉吗?” 我能有什么感觉?姜彦春推开他的手,冯文庭也不强求,继续侃侃而谈道:“反正,我这次就是要你知道,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对我颐气指使,骑到我头上来。” 第三十五章 新皇后也不是好惹的 姜彦春被冯文庭带进这座新联邦富丽堂皇的皇宫时,只第一眼,就被这奢华的气度所折服。他在空之城已经见识过富豪们穷奢极欲的生活方式。但是显然,对于皇亲权贵们,空之城的那点玩法已经算是比较收敛了。 他们一路走来的路上,仿佛走在通向天堂的路上,虽然是夜间,但是这儿的人就是有法子把夜空点缀成白昼一般明亮,甚至有融金似的阳光从天穹上流淌下来,那温度覆在人的皮肤上,与真实的阳光毫无区别。 晚会的举办点在一处湖泊的中心,穿着典雅的男男女女穿梭在水间,特殊材质制作的裙裾,浸入水面时,自然的漂浮在水上,像一朵朵盛放的鲜花。姜彦春看得目不转睛,冯文庭一直陪在他身边,尽职尽责地为他为之疑惑他的人和事解说。姜彦春一开始还生他的气,但是冯文庭态度正常的时候,他又气不起来了。 和冯文庭生气实在是一件伤身的事,因为当事人从头到尾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冯文庭弄不好,还在心里埋怨,是自己小气呢。 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姜彦春心想,他和冯文庭相差的不仅是三观差别,更多的还是时空的距离。 他无法向冯文庭解释,他并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依附于另一个男人的Omega,他有手有脚,可以自食其力。他也希望,冯文庭能把他当成另一个独立的个体,用平等的态度对待自己。 冯文庭可能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姜彦春要希冀平等?难道是自己的对他不够好吗? “那是现在的皇后殿下,这是她被册封后举办的第一次公开宴会,待会儿我们要过去觐见她。也许皇帝陛下也回来,你记得礼仪吗?”冯文庭察觉到侍从人数增多,心里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便提醒姜彦春。 姜彦春嗯了一声,他随着冯文庭的步伐,慢慢集聚到了湖泊的中心。在湖中心是个类似半包围状的宽阔广场,人们站在广场中心,三三两两的和认识的人凑成小组,侍从们无声地端着好喝得不得了的酒精穿梭期间,没人能拒绝那种美味。 姜彦春喝了第一口就有点控制不住,喝了满满一杯,还想再拿,就被冯文庭抓住了手,拒绝了侍从递过来的第二杯绿松石颜色的鸡尾酒。 “‘威廉姆斯’虽然好喝,但是后劲很大,在家怎么没瞧出来你还有做酒鬼的潜质。”冯文庭调侃他。 姜彦春也觉得这酒精的吸引力未免太大了,冯文庭帮他拒绝之后,他勉强克制住了欲望。 “这酒是‘威廉姆斯’?是一个叫威廉姆斯的人制作的吗?”姜彦春好奇地问。 冯文庭朝远处一个向他点头的官员,也微微点头致意,才低下头轻声说:“不是他做作的,是他发现的。” “酒精还能发现?”姜彦春最近的学习课程还没有涉及到酒精部分,现成的老师在面前,于是赶紧追问道。 “这种酒跟普通的酒精不同的地方,就是里面有一种新的微生物,在特定的环境里,它们能完全分解葡萄,或者其他酿酒需要的谷物,使得酿造出来的酒精,味道美味三十倍。”冯文庭娓娓道来,接着他话锋一转道:“不过这种微生物和特定的环境被皇室买了下来,其他人没有允许,不得私自酿造。为了嘉奖威廉姆斯作出的杰出贡献,以后所有皇室出产的酒都冠以‘威廉姆斯’的称号。” “威廉姆斯先生自己也不行吗?”姜彦春嗅到其中暗含的霸道。 冯文庭朝姜彦春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姜彦春厌恶的皱皱眉,对现成美味的酒水也没了之前那么大的兴趣了。 冯文庭却觉得他这个表情着实可爱,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脸。碰巧这时人群骚动一下,冯文庭只得按捺下自己的手欠,只把姜彦春的手握得更紧。 “皇后殿下到了。”冯文庭目光平视着前方,低声对着懵懂的姜彦春解释, 姜彦春确实对这个国家分明的等级差别,不那么敏感,听到冯文庭轻不可闻的声音,他才晓得抬起头去看在层层侍从跪下的方向。 这是姜彦春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不对外人露面的神秘皇后,在如今发达的网络社会,她的影音资料因为本人的要求,被设为高度保密信息。如果哪个黑客发布了她的照片在公共网络上,就是犯罪。 在这个国家,可没有人生来平等的这样被写进宪法的基本权利条案。这是个最高权力靠着血脉继承的国度。 这名被新帝亲自选拔的皇后,身姿轻盈,四肢柔软,在无数人的目光中,她缓缓走来的步伐不曾有过半分慌乱。作为Omega,她的脸蛋算不上让人见之忘俗的漂亮,但是眉目温和,有一股世家贵族才能养成的高贵雍容,尤其是她的眼睛,一眼望进去,仿佛在看一汪宁静的湖水。 也许是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共有的通病,她的皮肤实在太苍白了一点,头发和唇色都淡。 要不是看她轻盈的身姿,恐怕在场的众人可能都会怀疑她会不会,像她之前许多先祖一样,生了孩子之后,就早早的与世长辞。 轮到姜彦春和冯文庭觐见皇后时,已经大约是一个小时后之后的事了。冯文庭虽说是现在皇帝陛下的心腹,但是毕竟官职在这里。小小的准将还是不够看。在他前面不只有高位官员,还有一大帮摩拳擦掌,一心想在新皇后面前露脸的皇亲贵胄们呢。 新皇后闺名姓方,父亲曾是皇帝文化课的启蒙老师,家族在素有清名。作为这样家庭养出来的儿女,自然对尊卑等级和规矩看得比旁人更重,这也是皇帝选择她的原因之一。 老皇帝在位的时间已经将规矩丢掉的太久了。赵宸熹的母妃是在第一位皇后逝世之后,被老皇帝扶正的第二位皇后,却不想,也没有在位子上待多久,也因病去世。 自此,老皇帝觉得自己命里克妻,便没有再立皇后。前一位皇后只留下一个女儿,在长成之后,便嫁给了家族十分贵重的家庭里,一生荣华无比。赵宸熹排行第四,却是唯一有嫡子身份的儿子,在适当的时机,就被推为了皇太子。 至于,赵宸熹在母妃病逝之后,势单力薄的情况下,怎么一步一步被封为皇太子的,其中艰辛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姜彦春跟着冯文庭规规矩矩参见了这位新皇后,还没弯腰,姜彦春就感觉自己被一双柔软的手给扶住。 他诧异地抬起头,看见一双含笑的黑眼睛。新皇后已经离开座位,亲自将冯文庭和姜彦春扶起来。 冯文庭受宠若惊,还想行个全礼,姜彦春不明所以,但是跟着做准没错。 那位新皇后道:“冯准将是陛下最看重的臣子,连陛下平时都很少叫你行礼,在我这里,就不用多礼。彦春也是,我也早就想见你了。过来,你就坐我旁边,陪我说说话吧。” 方皇后的声音温柔,但是吐字清晰,抑扬顿挫,十分悦耳动听。 姜彦春原本心里还担忧,前身跟赵宸熹的事,会引得皇后对自己看不顺眼呢。没想到她却好似一点也不知情,姜彦春没有立刻回话,他转头去瞧冯文庭。 冯文庭在外人面前,表情总是无比正经,察觉到姜彦春的犹豫,冯文庭对他微微点头。 姜彦春得到提示,便恭敬地应了方皇后的话,坐在方皇后的下手边。 这个宴会,新皇后无疑是全场话题中心的唯一人物,她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大家的各种揣测。姜彦春现在被安排在了自己身边,也被当成某种讯号,无数种猜测在人们的口中流转。 姜彦春其实自己也非常不适应,在他眼里,方皇后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还是个性格看起来温柔的女人。 现在被一个女人当成女伴一样说话解闷的角色,他心里着实别扭得很。尤其是方皇后时而问他今天的衣服是不是某某造型师做的,又问他宴会待得闷不闷,现场布置的是不是很漂亮。 要是原身在,说不定就可以和谐地回答她的问题了,奈何现在是姜彦春本人,他对服饰妆容的研究都停留在下午造型师对他劈头盖脸一通点拨,他绞尽脑汁地应付了方皇后,就想装鹌鹑,死不抬头。 奈何,方皇后铁了心要和他拉近关系,最后还拉起了他的手,开始对他温柔细语的话家常。姜彦春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心中已无限接近抓狂,并且毫不犹豫把这笔账算到了冯文庭的头上。 他的目光不时朝在人群中左右逢源的冯文庭瞪一眼,冯文庭接触他的视线,朝他含蓄一笑,但是也不敢承诺,一定能把他弄下来。 新皇后也不是好惹的,刚刚册封后,就想把原宠妃的羽翼全部折断,凭借着这一点,就与她柔弱的外表不符了。 她现在如此高调的拉着姜彦春,目的也很明确了。 就等着今天宴会最尊贵的一位宾客到来后,一眼看到姜彦春的存在。 “皇帝陛下到——” 第三十六章 今晚你就让我标记你。 所有人,包括之前坐在位子上的皇亲贵胄们,都不约而同,一一站起来,弓着背朝着一个方向,迎接着这个国家权势最高的掌权者。 姜彦春在方皇后站起身后,马上向后退了两步,与其他人站到同一个水平线。在低头的过程中,他听到一个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他走得很坚定,也很确定。方向明确,仿佛从不会走弯路。 接着方皇后的声音也传到耳朵里,她的声音比刚刚愈加柔和起来,简直能想象出她满脸柔情的模样。 赵宸熹的声音比起电视直播相比,显然更为低沉一些,透露出君王的自信与漫不经心。姜彦春听见赵宸熹让大家免礼的声音,便直起身,但是仍然垂着眼睫,眼神盯着地面上仿佛冰面一般的地板。 因为离得近,他能听见赵宸熹与方皇后的交谈声,他们态度亲密自然,仿佛一对平常夫妻。姜彦春眼观鼻、鼻观心,努力把自己当成一块无知无觉的背景板。 但是显然,宴会的女主人今晚对姜彦春实在是颇多优待,在和赵宸熹进行过寒暄之后,便开始介绍了今天的宾客们。 姜彦春是第二个被介绍出来的,可想而知,受到了多大的关注。无数道灼热的视线钉在他身上,姜彦春照着教导老师的嘱咐,尽力不出错的从人群中跨步出来,再稳稳当当的、不失礼的走到皇帝与皇后两人的身前。 他的视线余光瞥见了人群中前列的冯文庭,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似乎在鼓励自己。姜彦春想瞪他一眼,但考虑到这么多人都在看他,这个行为未免太不庄重了,只得记在心里,等以后在伺机报复。 “这是冯准将新娶的夫人,您应该第一次见吧。快来,见见陛下。”方皇后声音轻柔,姜彦春被她柔软的小手拉上前。 姜彦春今天穿得一身白色礼服,一般人穿白色会显得人暗沉没有精神气,但是穿在姜彦春身上,却衬得他的皮肤如雪一般白皙。他的造型师今天将他的额发全部捋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现场明亮的灯光落下来,照在他的眉毛、垂落的睫毛、鼻梁、嘴唇上,犹如工笔画般精雕细琢出来的五官让现场有一瞬间的失声。 没有人不喜欢看美人,方皇后站在赵宸熹的旁边,她的目光放在姜彦春沉静的脸上一瞬,眉头一皱。即使被赵宸熹颇为宠爱的朱贵妃也没有姜彦春如此的颜色,朱贵妃已经让她极为忌惮,幸好姜彦春被冯文庭娶走了。 不然,还得着手对付他。以前听别人说姜彦春是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她想,现在看,传闻倒不可多信。 姜彦春虽然礼仪表现非常粗糙生疏,但是言行之间,并没有多出岔子,也没说不合时宜的话。她想象不出,姜彦春为何之前被那么口舌议论,按理说不应该。 难道真应了那句话?爱情让人失去理智? 看完姜彦春,她的目光立即不着痕迹的放在身侧的赵宸熹身上。这是她今天抬举姜彦春的最主要的目的,她想到赵宸熹一个态度。 赵宸熹却反应很平淡,看姜彦春的眼神与之前的子爵夫人没有任何不同,甚至在姜彦春靠近时,就移开了视线。 姜彦春朝两人施完礼,便规矩地垂头听训。上一位公爵夫人上来时,赵宸熹夸奖了她性情温柔,姜彦春心想,赵宸熹真是抠门,难道不应该效仿先祖,给一些实物嘉奖吗? 他现在处于财政赤字阶段,一切吃喝用都靠着冯文庭,不免吵起架也没有底气。所谓男人没有钱就没有话语权,家庭里也是一样。 但如果是天降之财,比如今天做皇帝的赏赐给他的,那冯文庭也没理由给他扣留下去。是他的私有财产,第一笔小金库。 “陛下,彦春嫁给冯准将之后,好像还没有赐予封号。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将封号赐下去吧。正好冯准将今日好像也要晋升为上将,正好让他们双喜临门。”方皇后笑意盈盈地说道。 姜彦春心里一惊,冯文庭升官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没听他说过?我的封号,那又是什么? 两条不曾预料到的消息,让他表情一怔,不免讶异地抬起眼睛,看向站在红毯高位的两位掌管着无数人生死的夫妻。 方皇后仍然是那副温柔娴静的表情,好像自己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话,并不知道这句话在现场要掀起多少层浪花。 当他的目光转到赵宸熹脸上,发现赵宸熹正在看自己。他的脸上毫无波澜,但是目光却十分锐利,姜彦春被他看得心里一滞,心脏好像在一瞬间都被一只手狠狠揪起来,让他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姜彦春迅速垂下眼睫,隔开视线。又是这种反应,到底怎么回事……原身的感情还停留在身体里吗? 他不由苦笑,不知道自己的刚刚慌乱的表情,被多人看进眼里。 赵宸熹却在这时开口了,“皇后说的不错,念在冯上将马上就替我去边缘星域平定,近期势力不断扩张的叛乱势力,就封冯夫人为伯爵夫人吧。对了,我记得,伯爵夫人的家里现在也无爵位,今天一并升为子爵吧。”他说完,朝下首的冯文庭笑了笑,对方皇后道:“文庭娶了一名平民夫人,我们多照顾一点吧。” 当皇帝的都这么说了,方皇后当然通情达理地微笑点头,并表示皇帝陛下对臣子真是心慈仁善。 心慈仁善对于一个名帝王来说,是好是坏,这一点当然见仁见智。赵宸熹也没有多想,不过,却不免对方皇后的试探有些腻歪。 之前落朱贵妃脸的事,他就有所耳闻,他的母妃就是因为宫廷斗争,郁郁而终,所以格外讨厌后宫的妃嫔功于心计。 他现在的后宫满打满算,也就三人,贵妃出身也不比方皇后低,甚至隐隐高了一级。朱贵妃的家是原来就是老牌的豪门贵族,祖上曾经和开国皇帝一起打过江山,这些年的慢慢没落了一些,但是家底还在。 因此,朱贵妃才可以顺利一起进宫。另一名出身稍显逊色,又表示不愿进宫的妃子,则被他安置在宫外罗纳河畔,赐予了菲利普女伯爵的名号。 仅有两位妃子,其中一位还常驻宫外,方皇后仍然难以容忍。赵宸熹脸上没有任何表示,心里却如冯文庭之前预言的一样,对皇后的不满悄悄种下了种子。 姜彦春对皇帝和皇后的暗潮汹涌,不敢置声,下去之后,就回到了冯文庭身边。冯文庭对于自己升官的事,表现的很淡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在意。 姜彦春向他走过来时,就第一时间伸手拉住他的手。姜彦春的手触碰到冯文庭的掌心,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冰冷,手心一片冷汗。 冯文庭的手掌干燥温暖,他对于姜彦春手心的冷汗没有作出什么表示,而是一点一点将他的冷汗擦掉,用掌心将他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手掌里。炙热的温度渗透皮肤,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姜彦春身上,温暖了他身上的冰冷。 “刚刚表现的很不错,伯爵夫人,看来我的学费没白缴。”冯文庭对他微笑道。 姜彦春现在也习惯了冯文庭出了门就人模狗样的表现,他下来之后,才感觉到心脏迟来的砰砰跳,也感激冯文庭没有戳破他伪装的冷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彦春感觉到有人在他和冯文庭把手握在一起的时候,看了过来。那目光让他难以忽视,姜彦春举目望去,现场每个人都打扮的光彩亮丽,对上他打探的目光,都礼貌地回视过来。 “看什么?”冯文庭低下头问他,鼻子放在他的耳畔嗅了一下他身上的味道。 姜彦春被他一打扰,立马忘了那目光,把注意力放到冯文庭身上,他瞪大眼睛质问:“你什么时候要去边缘星域,为什么没跟我说。” “嗯?我没跟你说吗?”冯文庭装傻,看到姜彦春眼里小小的怒火,便又道:“难道你没有反省自己吗?上次是谁擅自挂电话,又拒绝我的来电的。” 所以最后怪我了?姜彦春心里想,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吧,我才懒得管。我巴不得一个人。 像是知道姜彦春心里想什么,他正色道:“我去的时候,你也会跟着的,别以为自己能一个人留在首都。” “我也去?”姜彦春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打仗还要把老婆带上的。 冯文庭理所当然地说:“不然呢,我要是出门这阵子你去找别人,我岂不是要把脸丢在地上让人踩。” 这个混蛋说得什么混账话,姜彦春火气一涌而上,谁会去偷人啊,他是那种人吗。 冯文庭却对他的怒火,不予理会,看着姜彦春因为火气,越发明艳的小脸,心想长成这么一副招人的模样,我哪能放心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他转了转眼睛,低头附到姜彦春的耳朵边,坏笑道:“我不带你去也行,今晚你就让我标记你。” 第三十七章 想标记姜彦春,这个蠢蠢欲动的想法在冯文庭心里盘旋好几天了。他最近两天一直琢磨这件事,之前他巴不得姜彦春离他远远的。标记他?想都不要想。 但心态变了之后,标致漂亮的小美人整天在自己面前晃悠,他又是个正常的Alpha,当然不会没有感觉。甚至他早在脑子里演练过无数遍将姜彦春扒干净,这样那样。让他自己的身下,哼都哼不出声,让自己干嘛都行。 上一次姜彦春被迫躺在他怀里,皮肤冰凉细腻,挺翘的小鼻子皱着,眼角绯红,眼底一片潋滟的水光,就让他很意动。可惜,这种时候现在只能在幻想里存在了。姜彦春现在胆子肥了,让他摸个小手都要叽叽歪歪,烦得很。 霸王硬上弓吧,也不是不行,作为社会群体里强大的雄性代表,这种做法在他看来,始终最下乘的,也不可取的。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不会去做的。 总有一天,他想,姜彦春会心甘情愿地为他张开大腿的。这一点,作为如今已被擢升为上将的冯文庭有着无比自信。 在他字典里,可能根本没有姜彦春至死都不会看上他的选项,更别提姜彦春不想生孩子这种事了。 而那对姜彦春来说,简直是跟他开一个巨大的玩笑。 被迫成为别人的妻子角色就算了,在他心里,可始终没有给男人生孩子的这个打算。 在他得知Omega能生孩子的时候,已经是五雷轰顶了。他现在也对冯文庭结婚当晚,给他抑制剂的举动,没有一点点不满了。 被封为伯爵,姜彦春觉得与自己其实关系不大,毕竟这个封号又不是靠他自己的能力获得的。封妻荫子,这是给冯文庭的脸,不是给自己。 但是冯文庭提出要么晚上被他标记,要么跟他去边境星域,姜彦春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听到姜彦春选择后者,冯文庭有点失望地看了他一眼。姜彦春觉得冯文庭的内心已经开始邪恶起来,接下来宴会继续的时候,他躲着冯文庭走。 冯文庭官场上春风得意,不知道多少人想找他聊两句,拦着不让他走。他一不留神,姜彦春就窜的人影都没了。他恨恨地用通讯器找到姚进,叫他把人盯着点。但吩咐完之后,心里还是不太放心,总觉要出事。 冯文庭的预感是对的,今天的宴会上,谢昀丞也来了。 谢家的当家人在皇帝心里也是数得号上人物,方皇后怎么会把这样的人家给忘了。 谢昀丞本来就是贵族Omega里,响当当的一号美人。在这种场合里,自然少不了被互相吹捧一番。他心里不能说,没有不得意的。但是在冯文庭携着姜彦春来到会场之后,他的心情就很不好了。 最近,冯文庭断了和他的一切联系。他一开始不敢置信,但是在想联系冯文庭,发现一切通讯方式都杳无音讯之后,就知道这不是恶作剧,是真的。 他顾不得伤心,哭着上门去求冯文庭。冯文庭却十分冷酷,严令禁止他继续纠缠自己。 “我不要求名分,我们就像以前一样不好吗?”谢昀丞说。 冯文庭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脸上不断流淌的眼泪,说:“我不希望我夫人不高兴,昀丞。你以前在我面前说彦春那些话,我就当我忘记了,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你也回去吧,追求你的人,我不值得如此留恋。” 谢昀丞现在想起冯文庭那番话,仍然觉得心脏被一把锋利的刀子,切得四分五裂,鲜血淋漓。姜彦春到底施了魔法,让你迷恋至此。 我说什么话了?他就是婊/////子。当初为了攀上现在的当今陛下,脱//光了站在他面前的事都能做出来。 姜彦春自己做的出来,就不要怕别人说。 谢昀丞看着姜彦春被冯文庭握着手,亲密地站在一起,小声地说这话,眼神就跟淬了毒一般,恨不得姜彦春立刻去死。 他算个什么东西?谢昀丞硬是扭过自己的脖子,逼自己无视冯文庭和姜彦春两人那种,旁观者好像无法插入的相处。他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个Alpha。这人谢昀丞有点印象,叫什么奎萨尔,是个近卫军中校。以前追过姜彦春,还跟姜彦春暧昧了一阵子。 “我刚别人打了赌,”奎萨尔的穿着和长相,大约是模仿了哪位电影明星,说话的腔调惺惺作态,举止更是让人觉得难以恭维,偏偏自我感觉良好,对自己撩Omega的方式沾沾自喜,他继续道:“说你很难讨好,但是会喝下我这杯特地找调酒师,做出来的马尔蒂尼。” 马尔蒂尼是仿古代先明做出来的鸡尾酒,因为味道偏甜,一直在Omega圈子很流行。 谢昀丞爱笑不笑的,拿着眼尾睃了一会儿奎萨尔,忍下心里的恶感。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接下他的酒杯,在奎萨尔要高兴的跳起来的时候,把酒杯放到桌面上,朝奎萨尔说:“如果你能把这杯酒给姜彦春喝,那我可以答应和你约会一次。” 他伸出另一只手,拉住奎萨尔的领带,慢慢将其从领口抽出来,声音蛊惑道:“——地点随你挑。” “姜彦春?”奎萨尔被他的媚态吸引得直了眼,但是还好脑子没糊涂到随便答应下来,他问:“你是说现在的冯夫人?” 谢昀丞似笑非笑地收回手,有些遗憾地说:“我听说你跟他有些交情,原来是谣传吗,那算了。” 美人近在咫尺,奎萨尔怎么会轻易放弃。他立马站起身,把谢昀丞留下的杯子放到手里,说:“既然是谢公子的要求,那么某无论如何都会让您的愿望达成的。” 谢昀丞听到他承诺下来,才堪堪停下脚步,半侧着脸道:“那我等着中校大人的好运。” 等奎萨尔这个傻大个走远之后,谢昀丞露出一个久违的痛快笑容。这个蠢货,看他都看入了迷,连酒里加了料都不知道,活该他倒霉。旁边与他相识的圈内朋友,见到他笑的如此魅惑,调侃道:“昀丞肯定又要捉弄哪位倒霉的Alpha啦。” 谢昀丞回看着说话的人,他随意端起一杯酒,朝他遥遥举杯,说:“祝愿大家全都心想事成!嫁个如意郎君!” 他一饮而尽,开始全身心投入到这场盛大的宴会里。 姜彦春现在躲着冯文庭,来到了一处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地方。这儿与刚刚的湖畔风景大相径庭,是个热带植物生长旺盛的地段。别问他为什么首都明明在中纬度地区,却能长出热带植物。这是个科技进步的问题,姜彦春不觉得自己能弄懂这些。 他大学学文科的,还是冷僻的历史系。毕业之后想出去当老师,最低都要读到研究生。文科生的就业前景,让所有我历史系的人都觉得前路黯淡。 来到这个世界更是如此,他的专业更是毫无价值。地球早就消亡漫长的时间里,没人想要了解一个文明湮灭的古老星球的故事。 但是这儿的人也不少,酒水无间断供应。姜彦春自打被冯文庭科普了威廉姆斯的来历,就对这儿的酒敬谢不敏,只挑了一杯无酒精的饮料喝下去。 也许是宴会的刺激作用,宴会进行到中场,气氛已经热络到让人难以承受的地步。空气中弥漫着各类信息素的味道,要不是这儿是露天宴会,姜彦春可能会选择立刻离开。 他现在对Alpha发情的气味简直有点神经质的过敏了,一闻到就想拔腿离开。 刚刚冯文庭开玩笑的话,还在耳边回荡,让他全身的神经忍不住紧绷地开始工作,时刻防着冯文庭酒精下肚,便能借口鬼迷心窍,开始找他的事。 “小春?真的是你。”一个陌生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 姜彦春警觉的回头一看,是个陌生的男子。大概是他的脸太出名了,今晚上想找他的人挺多,但都属于Omega类型,估计是找走他这条路,做做夫人外交。姜彦春对这些没有兴趣,每次都敷衍了事,再借口离开。 但这个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Alpha,长相周正,身上有一股军人气质。他看冯文庭看多了,多少也有了这方面的识人眼界。 “你是?”姜彦春有些犹豫的看着他,心想别是什么熟人吧。 姜彦春的脸近看更是有冲击力,奎萨尔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跳漏了半拍,想不到结了婚的姜彦春更有魅力了。奎萨尔想,他朝姜彦春笑了笑:“你不记得吗?才半年没见。我是奎萨尔啊,你的毕业典礼,我还去看过你呢。” 啊——奎萨尔!姜彦春迅速把人和名字对应起来,顿时觉得情况不好应付。 老情人什么的,今天真是够够的。他虚虚地朝奎萨尔笑了一下:“我记起来了,对不起,最近我有点……” “没事,我就是看到你在这边一个人,所以过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助。”奎萨尔说。 姜彦春心想,那就好。他左右看看,正在想点子脱身,奎萨尔却递了一杯酒到他的面前,“你的杯子空了,喝我这杯吧。我记得以前最喜欢马尔蒂尼。” 原来我以前喜欢喝这种类型的酒。姜彦春心说好险,幸好他在姜家滴酒不沾,不然肯定一准露馅。 “谢谢。”姜彦春接下他递过来的酒,放到手上,没立即喝,而是抬起头道:“嗯……冯文庭不允许我离开他太久,对不起,先失陪了。” 奎萨尔听他叫冯上将的全名,心想他们夫妻可真生疏。难道姜彦春还对我余情未了?正要再说什么,之间姜彦春已经撒腿走得离他有一定距离了,再叫他,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哎。奎萨尔心想,可惜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姜彦春现在水涨船高,是因为冯上将。没结婚前的姜彦春,只是一介平民,对自己的仕途,毫无益处。还是谢昀丞比较适合他。 他顿时收回流连在姜彦春背影的视线,爽快地转身,精神抖擞往回走去。 第三十八章 姜彦春端着杯子,躲开热情的宾客,终于找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才缓缓呼出一口气。这种宴会,真是危机四伏啊,他想。随便来个人,就能让他立刻陷入前所未有的人情危机。 他靠在一处墙壁上,拍着自己的胸口感慨着。酒杯里青绿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味道香醇,十分诱人。 喝一口没问题吧?姜彦春像是受到蛊惑,将杯口放到嘴唇上。但是一想到冯文庭说这酒精后劲大,液体还没流进嘴唇,他又把杯子拿下,放到手中。 “原来你在这里。”耳边突然乍一个声音响起,姜彦春手一抖,杯子里酒被他撒出去一小半。 他顾不得酒杯,抬头一看,一张他怎么也想不到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一时呆在原地。 赵宸熹看着姜彦春呆怔的脸,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他总能让他自己的心情放松。以前也是如此。 “文庭正在找你,看样子再找不到人,估计要发火了。”赵宸熹说着,他的声音也很轻,目光柔和,似乎含着脉脉温情。待姜彦春认真看进去,只看到一片淡漠。像冰封的水面,能看到冰面下的水流,伸出手,只能碰到深深的寒冷。 “好,谢谢您的提醒。”姜彦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他说。他迅速从墙壁上站直身体,朝另一边头也不回地走过去。 在经过赵宸熹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姜彦春被他一拉,整个人没有防备的踉跄了一下。 赵宸熹见状,手中用劲,有力的臂膀将姜彦春的肩膀完全圈住。姜彦春正要拒绝,只听到赵宸熹在他的头顶“嘘——”了一声,一双指甲齐整的手伸下来,落到他的手边,将他不知道何时紧紧攥住的酒杯抽了出来。 姜彦春抬起头,看到赵宸熹将杯口放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然后皱起眉毛,垂下视线说:“你得罪人了。” 酒有问题?姜彦春立马想到刚刚那个奎萨尔中校,这杯酒是他递过来的。这是为什么呢?他不要命了,冯文庭可不像是个会让自己伴侣无端被人构陷的软弱人士。 可是眼前被赵宸熹禁锢在怀里,才是当前最紧急的事。姜彦春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快软了,他的身体对赵宸熹的信息素丝毫没有抵抗力,甚至隐隐想要迎合。 他狠狠攥住手心,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了。手心的刺痛,让他亢奋的精神冷静下来。他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推开赵宸熹的手臂,从他的怀里逃脱出来。 “谢谢陛下的出手解围,不然今天我可能又要出丑了。”姜彦春垂着浓密的眼睫,盯着地面说道,“不过,很抱歉。我现在有事在身,恕我无法继续相陪,失礼了。” 姜彦春扭头要走的时候,赵宸熹突然开口道:“你等等——” 姜彦春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实在害怕跟赵宸熹相处。与他独处的一分一秒都让他几乎窒息,这让他分不清自己的身体是由自己控制,还是停留在身体深处的某种感情控制。赵宸熹看他拿自己的口令不当一回事,心头一阵恼怒,想也不想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拖到自己怀里。 “那么讨厌跟我在一起吗?”赵宸熹捏住他的下巴对着自己,有些幽蓝的眼睛盯着他,“文庭都没有给你标记,你回他身边有什么用呢?” 姜彦春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因为赵宸熹触碰,从皮肤到神经末梢都窜起一阵酥麻电流。“陛下,冯文庭是我的丈夫,他标记不标记我,我都是他的人,希望您明白这个事实。” 他冷下脸的时候,几乎就与原来的姜彦春不一样了,眉目之间有种宁折不弯的倔强。赵宸熹看着他的脸,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空了一下,似乎是知道有什么东西溜走了一样。 但怎么可能呢,明明姜彦春就好好的在他手心里。 “你说的不错。”赵宸熹缓缓松了手劲,姜彦春得了空隙,立马离开赵宸熹的身边。“是我当初让你走的,但我竟然想不到,你居然会同意嫁给文庭。你可真给自己找丈夫。” 姜彦春看着赵宸熹,心想冯文庭可不是我选择的,是他选的我。然而听到赵宸熹的话,他的心脏无端地抽痛了起来,像是长久寻找的答案,终于得到了,那些痛慢慢抽离了身体,姜彦春感觉灵魂都轻了不少了。 然而,姜彦春却十分悲伤,他没有离开,而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猛地抬起头,直视着赵宸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以前喜欢过我吗?” 喜欢过这个只想要一个答案的姜彦春,为你自杀的姜彦春,再也回不来的姜彦春。 赵宸熹似乎找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样,良久之后才轻轻点过头,目光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声音有些怀念地说: “我的母妃就是平民王妃,她是个Omega,十六岁时被外出游玩的皇父一眼看中之后,就被带进皇宫。之后,她就一直很不快乐。生下我也不快乐。她不喜欢宫廷生活,但是如果不争,她只会死在里面。你和她很像——但是你比她强很多,很早就知道自己要什么。我跟皇父是一种人,甚至比他更为冷酷,所以……” 所以,姜彦春不可能入宫,“那……像菲利普女公爵……” 赵宸熹摇摇头,对他轻笑了一下,眼神甚至有些温柔地说:“你还是做文庭的夫人比较好,你看,他现在慢慢喜欢上你了。他是那种一旦喜欢上什么,就会全心全意对他好的人。你以后会过得很好,别辜负他。” 姜彦春懂了,心头的阴云散开,整个人松快许多。他对心里不知道还在不在的原身说:你喜欢的人,并不在乎那点小情小爱。 也许会有偶尔的温情,但是却只是温情,对他的生活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姜彦春规矩周到的朝赵宸熹躬了躬身,便转身走了出去。他的脚步轻快,他跟赵宸熹在没有什么暧昧了,太好了。 他走到出小道,刚刚转弯,一头撞到了一个仿佛如同城墙般坚硬的胸口上,他被撞得头晕目眩,还没清醒过来。这人就拽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头摁在自己的胸膛上。 姜彦春闻到熟悉的信息素味道,这会儿大概是情绪比较焦急、紧张、又带着不可遏制的愤怒、甚至有痛苦…… “冯文庭?”他张口问道,手摸了摸他的脸。 手指刚碰到冯文庭的脸,就被一股力量按在冯文庭的下巴上,他出门应该刮了胡须,但是嘴唇吻到他的手心时,仍然痒痒的。 姜彦春感觉到冯文庭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心脏跳得很快,信息素里表达的情绪更为深沉痛苦。 “你怎么了?”姜彦春再次问道。 冯文庭把手埋进他的脖子处,牙齿在他的后颈那一块敏感的皮肤上逡巡。这里有Omega的腺体,十分敏感。此时Alpha在嘴唇若有若无的在上面的滑过,让Omega本能觉得危险。 姜彦春挣脱了一下,“你放开我,你弄得我不舒服。”他说。 冯文庭却还是紧紧禁锢着他的,将他锁在自己怀里。这时候Alpha与Omega体力巨大的差距就很明显的反映出来。 姜彦春的推拒在冯文庭这边,丝毫起到应该用的效果,反而让冯文庭不快起来。 “我不可能把你给他的。”冯文庭的嘴唇来到他的耳廓上,声音沉沉的,但无比坚定地说。 谁?像是想到了什么。姜彦春的脸上霎时苍白下来。 “你看到了?——看我我和赵宸熹在一起?”看到什么程度……是他抱我,还是我问他喜欢不喜欢我…… 他想抬起头,看看冯文庭的脸。 但是冯文庭却死命的按着他的后脑勺,不给他丝毫抬起头的机会。 “是他不要你的,他不可能再把你要你回去。”冯文庭继续道。 姜彦春在这时候,才有那么一点感觉。冯文庭其实知道的事比自己多,还有……他也许,是真的喜欢自己。 “他想要再要你,我也不会允许的。”冯文庭此时的声音已是一片嘶哑,他对姜彦春斩钉截铁道:“——你是我的。我娶了你。你就是死,也都是我冯家的鬼。” “如果我不愿意呢。”姜彦春觉得他的这句话着实霸道,忍不住反驳。 冯文庭却哼笑了一下,放开他的脸,将自己的额头靠在他的额头上,两人靠得极近。冯文庭现在的表情十分糟糕,他的眼睛有些发红,血丝在他的眼球上显现出来,让他看起来有些癫狂。 他们站在一面墙的墙角,人造的强光从远处打过来,冯文庭的脸一面迎着光,一面隐藏在阴影里。他的琥珀色眼睛紧盯着姜彦春的眼睛不放,那里面像是有一种魔力,仿佛无底深渊,引人跳下去。 “宝贝,你可没有选不的权力。”他低低的笑了一声,灼热的气息从他口中吐出来,他凑近姜彦春嫣红的嘴唇,一只手箍住姜彦春想躲的后脑勺,轻而易举地攫住Omega适合被亲吻的唇瓣。 第三十九章 这个领口是不是开太多了? 冯文庭的舌头潮湿灼热,温存地舔舐着姜彦春的唇缝。虽然说着狠话,但是Alpha这一次的亲吻却用了无限的耐心与柔情,姜彦春被动的承受着这个吻,慢慢地也全身放松下来。 冯文庭没有攻击力的时候,姜彦春其实并不太讨厌他的。 察觉到姜彦春的让步,冯文庭便得寸进尺起来。他的舌头撬开姜彦春的双唇,顶进他的口腔内,勾住里面湿润的舌尖,缠绕在一起,霸道的吮吸起来。 姜彦春从没和人如此深吻过,他感觉到的身体慢慢攀在冯文庭身上,冯文庭的手臂扣在的腰侧,将他整个人搂进怀里。 “我不逼你好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抗拒被标记,但是我不会再逼你。”冯文庭声音轻轻地说。 姜彦春还没有听过他如此低姿态地对着什么人这样说话,他的手搂住冯文庭的脖子。他不知道作出什么反应。 这感觉太陌生,他的胸腔里好像被人塞进了一头小鹿,它在他的心里毫无章法地活蹦乱跳,跳得他无法冷静思考。 他的脸颊一定红了,他能感觉到它们此时能把鸡蛋烫熟,冯文庭的眼睛亮亮看着他,在等他的答案。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你听到我问赵宸熹的问题了吗?” 冯文庭一听到这个问题,眼里的光黯淡了一些,但是诚实地他点头。 “你不介意我过去……” 冯文庭打断他,说:“我说过了,我不介意你的过去了。我冯文庭说话算话。” 姜彦春挑了挑眉毛,点头,说:“那好吧。” “好吧是什么意思?”冯文庭不满,伸手掐他的脸。 姜彦春躲开他的手,瞪他:“冯文庭,你给我适可而止。”都学的什么毛病。 冯文庭从小到大,就没学过适可而止这个词。而且出于一种隐秘的心理,姜彦春越不喜欢什么,他就做的越来劲。 不过,他刚刚占了姜彦春的便宜,现在心情好了很多,也有心情戏弄人了。他笑嘻嘻地不理姜彦春的话,把人抱进自己的怀里,用手掐他的脸。 他老早就想这么干了。 姜彦春的脸虽然小,但是并不是没有肉。摸上去如同温凉的软玉,柔软滑腻,十分有手感。他摸了一会儿,又想到了姜彦春的腰,另一只手也不老实起来。 姜彦春能被他活活气死,啪一下就把他的手打开。 “起来。”他对冯文庭呵斥道。 冯文庭一看他的脸色,还有对自己的语气,就知道糟了。刚刚一时情绪激动,又没忍住对他无底线承诺了。 看吧。以前对自己还各种隐忍,忍气吞声的小脸可好玩了。现在好了,当着自己的面,使唤他的口气还不如使唤一只小狗。 冯文庭不得不放他出去,两人衣衫不整的从墙角走出来。迎面一个熟人携着妻子看到两人的模样,顿时心照不宣地朝冯文庭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马上避开。 冯文庭心里骂道,笑屁,老子吃自己Omega的豆腐,天经地义。不过,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立马扫了一眼姜彦春的衣服,还好,刚刚他还没有来得及太过分。 不过,这个领口是不是开太多了? 他英挺的浓眉皱起,自己的领带都没整理好,径自都到姜彦春的面前,将他的领口领针往上扣了一格。 姜彦春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冯文庭的表情看起来挺严肃,他还以为自己衣服穿得不得体。谁知,冯文庭把领口往上一提,差点勒得他喘不过气。 “你干什么?”姜彦春推开他。 冯文庭老大不乐意,嘀咕着:“这个造型师不行,拉进黑名单。” 哈?姜彦春白他一眼,把领针拿下来,扣在了下午来的时候戴的位置。 “宴会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冯文庭提议。 姜彦春其实早就想回去了,他并不喜欢这种宴会,说:“没有得到皇后殿下的允许,我们可以擅自离开吗?” “就说你发情了,就是皇后,都不可能拦着我们做夫妻义务的事吧。”冯文庭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说完,还睃着姜彦春,姜彦春还不知道他,他目光清明,根本不理他,说:“不许拿我做借口,我抑制剂随身携带谢谢。” 然而,如果有人故意用诱发剂就不一定了。他想到了赵宸熹说他得罪了人。 他转回头看冯文庭:“你帮我查一个人吧。” “谁?”冯文庭一口答应。 “奎萨尔中校。”姜彦春说。 “什么?”冯文庭脸色变了,他扳住姜彦春的肩膀,粗声粗气说:“你就离开我几分钟,就给我招惹了几个Alpha了?” 姜彦春哪知道提个名字,就让他激动成这样。他说:“你听我说完,行不行!” “好,你说。”冯文庭冷声道,双眼不断在他身上上下逡巡,十分惹人厌。 “他之前给了我一杯酒,里面好像加了别的东西。”姜彦春道。 “他给你酒干嘛?我不是让你少喝这儿的威廉姆斯吗?”冯文庭拿出盘问囚犯的架势,盘问他。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喝。”姜彦春说。 “你没喝,我看你是没来得及喝吧。”冯文庭一针见血道。 姜彦春确实对人没有防范之心,差点着了别人的道。被冯文庭这么一指责,心虚的同时,面子上却做出气恼的样子:“那你到底是查不查?不查,我自己来。” 冯文庭对于姜彦春任何想要脱离自己掌控的行为,都十分敏锐,马上道:“你动什么手,把你能耐的。放着我来吧。” 奎萨尔是吧,老子没时间料理你,你倒好,自己撞到我手上。 姜彦春其实能感觉到冯文庭某方面的小心思,便没有点破,只颔首答应,让冯文庭做主。 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不少人跟着一道出来了。 皇宫恢弘的建筑在飞行器下慢慢缩小,变成一个璀璨漂亮的圆点。冯文庭看他坐在窗户边出神,他不喜欢姜彦春这样,好像离自己很远。 他站起身,走到姜彦春的身后,将他抱起来。在姜彦春的惊呼声里,他大笑着把姜彦春放到了驾驶席上。 “我教你开飞行器吧。你不是早就垂涎很久了?”冯文庭站到他的身后,纠正他的坐姿,然后道:“这辆是全自动驾驶,是联盟的最新型号。平时的速度就像我们现在行驶的速度,加速的时候,就输入指令。”冯文庭俯身在虚拟键盘上,温声指导他。 “然而,联盟的疆土极大,并不是每个星域都能使用最新型号。很多星域,资源贫乏,也相对贫穷,所以他们的飞行器基本上不会有自动驾驶,全部要手动操作。” 冯文庭输入了新的指令,他的面前出现了好几个悬浮的虚拟屏幕,冯文庭一一关闭,接着整个机舱内,所有闪烁的蓝色键盘灯光都黯淡下去。 姜彦春感觉坐着的驾驶席往下沉了一些,扶手处多出了好几个操作手柄,飞行器也在这时突然开始急速向下掉落。 强烈的失重感让姜彦春一瞬间呼吸几乎停滞,冯文庭却好像没什么两样,他从身后将姜彦春固定在坐席上,说:“无论什么情况,你就是驾驶员,你肩负着飞行器内所有人的生命,不能慌。” 姜彦春感觉到耳鸣,尖锐的破音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的疼。冯文庭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努力想听清冯文庭在说什么。但是好像不管用。 接着,他感觉到耳朵被一双手覆盖住,尖锐的破音慢慢安息下来,姜彦春扭过头,冯文庭在旁边担忧的看着他。 “没事吧?”是不是第一堂课就太快了? 姜彦春摇头,机舱内的重力系统已经开始工作,他咬着牙,按照冯文庭的话,开始动手操作。 飞行器在他的操作中,终于不再一直掉落,他们面前的透明挡风玻璃外,景色从越来越近的城市,开始能看到了云层。 无论他什么操作失误,只要不涉及到伤害全机舱人的性命,都随姜彦春自己来。 在他们快要到达空之城的时候,姜彦春终于可以勉强自行驾驶了。只是,大家都懂,初学者停车都不好学的。 他们差点把空之城停车点,附近的飞行器撞了好几辆,才把飞行器停好。 舱门打开的时候,下来的人里都有不同程度的晕车症状。姚进坐的位置最靠前,是其中最惨的。他已经好几年不接触初学者,没想到,他们的老大厉害了,初学者就让开手动驾驶,还连带着全队人一起受罪。 以前他们教初学者,那是一有失误,就逮着破口大骂。不骂到自己心里舒服,那绝不会住嘴。 但这一位,他们能骂吗? 没看到上将阁下,温声细语,一点火气都没有。好像刚刚险象迭生的飞行状况不存在一样。 姚进痛苦啊。 你哄老婆就哄老婆,至于拉得上他们这个幕僚班子一起吗? 说好的,宴会过后就一起开会,商讨去边境星域的行程呢? 老婆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是,你刚刚升官发财了。但是你没注意到,你也被一脚踢出了权力中心吗阁下?! 有一点忧患意识不好吗? “姚进。”冯文庭突然说。 “是。” “去看看刚刚扣我驾驶分数的,是交通部哪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 遭报应了吧。你夫人都把飞行器开得差点撞上摩天大楼了。 然而,姚进却只恭敬地道:“是。” “哎,你不用去了。” “?”姚进疑惑。 “靠,扣的不是老子的分数。是你的。”冯文庭马上甩手走人。 “等等……???” 第四十章 他以后除了靠着我,还能靠着谁? 启程去边境星域的前一晚,冯文庭和姜彦春找时间一起去见了冯家的两位大家长。冯父冯母仍然不待见姜彦春,两人见到姜彦春被冯文庭带进自己的家门,脸色一起暗了下来。但是呢,姜彦春前两日在新帝和新后都露了脸,听说还得到特别赏识,他们也不好再摆架子,只虚虚地对他笑了笑,问两句行李都收拾好了吗,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等不走心的官话。 姜彦春中规中矩的应付过去,与二老虚伪的寒暄完,便被一旁的冯文庭大哥的伴侣周子裕支走。 周子裕与冯文庭二哥娶的伴侣埃米莉为人亲和许多,对姜彦春也一直示好。平日里,得空还会发消息给姜彦春,问他婚后过得如何,需不需要帮助。 姜彦春和周子裕坐在一起,才觉得空气稀薄下来,能好好喘口气。在冯父冯母面前,两人的眼睛不错半分地盯着他,仿佛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小动作都不合礼仪。尤其是冯母,她对姜彦春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姜彦春动动肩膀,都会让她脸色一变。 冯文庭看他们着实相处不来,也不让他们彼此为难,寒暄完,就让姜彦春去帮大嫂忙,留自己一个人听冯母对他的唠叨。 “你怎么想到带他去?你跟我好好说说,是不是他缠着你的?真是没点规矩,你去那边又不是旅游,他一个Omega跟过去干什么?”冯母等儿子坐下来,就等不及地开启了话茬子。 冯文庭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冯父对此也颇有微词,没理小儿子的求助视线,在一边沉默地等他的答案。 冯文庭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是亲父母啊,都以为自己儿子就没有拿不下的Omega。 “妈,他在首都生活的不是很开心,你们见到了,整个人没什么生气。”冯文庭心不跳脸不红地开始编谎话。姜彦春这些天好吃好睡,面色红润,别提多健康了。就是自从他回家之后,没事玩玩心跳游戏,搞得姜彦春晚上时不时闹失眠,才脸色有点苍白。“去瓦尔登星域也许会让他转换心情。” 冯母脸挂着,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也对,任何一个做母亲的,对于儿子特别关心媳妇都不会满意。幸辛苦苦养大的好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谁都受不了。 冯文庭深谙冯母的心理,卖完惨之后,马上跟进道:“不过,这不是我带他去主要原因。” 冯母懒懒地掀起眼皮瞅他一眼,看他肚子里还有什么鬼点子没倒出来,要是还是姜彦春受不了委屈那一套,就不要怪她今天不给他面子,当着他的面给姜彦春难看。 “我是为了不给你们添麻烦啊。爸妈,你们想,我要是不在首都,他一个人在家我肯定不放心,那少不得让你们平时多照看着。他这个人你们也知道,没什么眼力劲儿,人也不大聪明,更不像大嫂善解人意,到时候,他要是惹你们生气,我在外面怎么可能放心替陛下办事。” 冯母一听他这么说,就两眼泪汪汪地拉住他的手,说:“我的儿,边境星域那一块那么危险,我怎么放心,以后可别这么说话了。”她抹掉眼泪,又殷切道:“你那么喜欢他,就带他去吧,别用这些话扎我的心。我和你爸老了,管不住你了。当初你非要娶他,我们拦不住你。现在冯家就你主意正,又是皇帝陛下的近臣,你两个哥哥都不如你,你说你娶姜彦春……” “妈,他挺好的。家事清白,本身又不是嫡子,与姜家关系淡薄,他以后除了靠着我,还能靠着谁?”冯文庭道。 冯母不清楚她这个儿子说的是不是真话,随着冯文庭长大,她就越来越感觉对他力不从心。你说他性格张狂跋扈,但是好像也没真闹出过什么大事。人家吸迷幻药的时候,他看也不看一眼。说他迷恋美色,却也没真见他把哪个Omega弄出孩子来。等他玩完了,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从军去了。一路顺风顺水做到了现在的上将,比他两个按部就班的哥哥高了整整四五个品级。 唯一一件比较出格的事,就是突然有一天说娶姜彦春。 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个姜彦春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人物,急匆匆好一通调查,都傻了眼。 但是冯文庭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冯父冯母不善于跟小儿子对着干,最后就都勉强同意了。 “如果他肯一心一意对你,我们都没什么意见。又不是我们跟他过日子,你满意就行。”冯母说道,然后又像是想到了要紧事,凑近冯文庭道:“你们结婚有一段日子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什么?——妈!”冯文庭无语,前一秒还嫌弃人品行不良,下一秒就不嫌弃人生的孩子了?哪有您这样善变的。 冯父此时插了句嘴道:“你是军人,早点要孩子比较好。” 冯母二十一岁就有了冯文庭的大哥。姜彦春现在十八岁,过完年十九。他们要在边境星域待上一年,要孩子的计划确实可以提上日程。 冯文庭心想,要是让二老知道,我还没标记姜彦春,不知道他们如何作想。 见二老都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冯文庭无奈道:“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你要好好考虑,不要以为年轻就胡来。”冯母叮嘱他。 冯文庭道:“行行行,妈,我还有事找小春,我去找他。”说完,不顾冯母唤他的声音,拔腿就溜了。 姜彦春这边,本来他确实想帮周子裕忙的,但是家用的智能机器,各家各户都有所不同。姜彦春过来帮忙,反而越帮越忙,最后让周子裕请到了一边看他忙活。 “看来你平时在家,文庭都不让你动手。”周子裕笑着道。 姜彦春心想,你错了,我就是对这边的机器不熟。在家里的时候,冯文庭那厮是绝对不会让他歇着的。 “他也不是经常在家。”姜彦春找了个不出错的角度回答。 “文庭以前就挺忙的,现在更是脚不沾地,不过,这次回来,我看你们相处亲密多了。”周子裕朝他眨眨眼,促狭道。 有吗。姜彦春想到冯文庭早上把他粗暴的从床上拎起来,又吆喝他洗漱。在盥洗间里,又像等不及一样催他。等他从二楼下来,冯文庭倒好,又像是什么事没有了,游手好闲地坐在沙发上,对着他说自己饿了,叫他去准备早餐。 你早上起那么早,找个家用机器人做一顿早餐不行吗?非得我来做? 冯文庭一本正经地说:机器人做得不好吃。 吃死你。姜彦春去了厨房,等两人吃完饭——准确说是冯文庭吃饱了,姜彦春气饱了——过来的一路都是低气压。 亲密在哪儿?姜彦春自己是一点没看出来。 “你这边怎么样?”冯文庭是真找来了,他在父母家,都是待惯的,“大嫂,怎么你一个人忙?” 姜彦春一听他的话,就扭头瞪他,什么意思? 冯文庭也回瞪他一眼,做做样子都能让你搞砸了,有没有点用了? 不等姜彦春回击,冯文庭挤进来,捋起袖口帮忙。不比姜彦春的生疏,他从小生活在各种先进机器的环境里,历经一代代被淘汰的科技,就算没摸过的设备,他只要看了一眼,就会大差不差的操作。 “我来帮大嫂吧。”冯文庭对周子裕笑了一下,周子怡对他摇头,也不管他,兀自在忙。 冯文庭个子高大,站在厨房里,立马就压榨了大部分空间。姜彦春还在边上伸头看他,冯文庭似有感应,他弯着腰,微微回过头,厨房暖黄色的灯光撒在他的脸上,柔和掉他平日显得冷硬的棱角,让他的脸英俊又温暖。 “过来。”他朝姜彦春招手。 姜彦春将信将疑地靠近,周子裕在一旁专心做饭,似乎什么都没看到。但姜彦春就是知道,他和冯文庭做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有时候真觉得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宝宝。”冯文庭声音压低说,姜彦春站在他的旁边,手臂磨蹭在一起,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觉到彼此的体温。 姜彦春被他这么一说,猛地抬起头看着他,却不想冯文庭一直在看他。他的视线一下撞进冯文庭的眼睛里,那眼睛深处有一种让他不敢细看的感情,以往的敌视与厌恶仿佛早已被一把火烧成一捧灰烬,只余下暖暖的星火,引得人想要靠近。姜彦春看得心突然狂跳了一下,这太奇怪了,他只看一眼便低下头。 “没关系的。”姜彦春听到冯文庭在他耳边说,他垂着眼睫,死死盯着洗碗池的水龙头没动,冯文庭还在说,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以后有什么不懂,我都会教你。” 姜彦春不知道为何眼睛有些酸涩,也许是他太不懂掩饰,又或者从没有人对他有这样的耐心。 仔细想想,冯文庭好像除了捉弄他,认真教导他的时候,都非常耐心。 而冯文庭恰恰不像有这样耐心的人。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 “我说了没关系。”冯文庭的手伸过来,捉住他的手放进手心,紧紧握住,“我都会教你,只要我会的。” “你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宝贝。” 第四十一章 “你很真实。” 临行前,姜家也派了代表过来。因为姜彦春的缘故,全家大约是受之有愧,竟然是姜家的当家人,姜彦春的父亲姜显宏亲自过来。他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个头还算高,头发梳理得很整齐,远远看去,称得上风度翩翩。 他是个Beta,姜家除了姜彦春与他的生母是Omega,其他人无一例外是Beta。不过,这没什么好意外的,Alpha和Omega两种性别本来就是社会上的少数群体。 姜显宏这是第二次见到自己的儿婿,显然态度上有些局促,怎么也放不开。冯文庭倒很自然,一见到姜显宏马上请人坐,又让姜彦春待会儿盛情款待岳父大人。 姜显宏其实就来坐坐,没想留多久。本来听了冯文庭前半截话,屁股都在沙发上坐上半边,一听他要留人吃饭,立马又站起来,急忙摆手道: “不用不用……我就是听说你们要出远门,所以过来看看……小春,你过来陪我坐坐吧。” 姜显宏对着冯文庭十分有压力,话都说得不利索,一看到姜彦春出来,就转移了慰问对象。 姜彦春其实对姜显宏一点不熟,不过,刚刚穿过来的那天,听那名圆脸的胖女孩说,姜显宏对他还不错,只是婚嫁上,他没经过他的允许,一直对他生气。 “爸爸。”姜彦春尽量脸色正常的面对姜显宏。 姜显宏看着已经嫁出去的小儿,心里半百滋味涌上心头,看着他还显得颇为稚嫩的脸庞,不由想到他已经去世的母亲。 都是一个年纪,就所托非人。 是的。在姜显宏心里,姜彦春嫁给冯文庭,那就是地位不般配,迟早要吃大亏的典型代表。 “好,好好。”姜显宏应了声,仔细看姜彦春的神色,并没有发现什么郁色,想来新婚后的这段时间,小夫妻感情还算过得去,他对姜彦春道:“你坐我旁边吧。” 姜彦春顺从地坐在他旁边,冯文庭看他们一副要说悄悄的话样子,怪没趣的,摸了摸鼻子,自己找事去做了。 姜显宏一见冯文庭的身影消失,就松了口气,立马对姜彦春急切道:“他有没有打你!” “什么?”姜彦春一下子没适应话题的急剧转折,“您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所有人都知道冯文庭这厮是个有前科的家暴男吗?那真是老天有眼。 姜显宏恨铁不成钢,“你别想瞒我了,我去参加别人家的宴会,听了一耳朵你受虐待的事。都怪我……当初应该硬逼着你不嫁,是你母亲不许,说要连累全家……” 姜彦春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应景的说,不怪你,您不要自责。可是其实这事就怪他。如果他立场但凡坚定一点,也许原身就不会有事,他更不会莫名其妙穿到这个世界。 然而,事情走到这一步,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姜彦春道:“爸爸,冯文庭现在对我还算可以,您不用担心。而且,您最好也别在他面前说这话,不然……”不然叫冯文庭那小心眼的听见,你们一家子,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我知道,你父亲我还没傻到那地步……”姜显宏说道,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心里因素,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禁睃了一下冯文庭消失的方向,他对姜彦春小声道:“那他为什么要带你去边境那么危险的地方,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他硬逼你去的?那地方,野蛮未开化,还有海盗和反叛势力,太危险了。你不能去,听父亲的,现在去跟他说,你身体不舒服,跟我回家住一段时间。” 姜彦春哭笑不得,都马上要启程的时间了,怎么能说不去。姜显宏太想当然了。但是姜显宏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要给他留面子,不能太直白的反驳他。 姜彦春想了想,便道:“是我想跟他去的,爸爸。我以前就在帝都那儿都没去过,正好这次有机会去外面看看。” “那也不用去那么远,要是……”姜显宏放低了声音,说:“冯上将这次任务执行不利,那就更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你才能回来。你以为边境那边的生活,跟帝都一样吗?傻孩子,那地方什么都没有,许多地方甚至没有开化,处处是未知的危险。” 不用回来,那也挺好的。姜彦春不介意生活在一个科技不发达的地方,首都的奢华才叫他不适应。 他不想再欣赏贵族富豪们所谓“维纳斯”表演了。在他看来,两种生活都是野蛮的。不过,首都这里的人披上了一层文明的外衣,骨子里仍然是那些喜欢杀戮血腥的斗兽场观众们。 “但是,冯文庭已经指名道姓要我跟着了,爸爸,我不得不去。”姜彦春道。 姜显宏露出痛苦的神色,对于姜彦春,他还能说两句气话,再发发脾气,你要让他对冯文庭说点什么,那还不如拿刀杀了他比较痛快。 冯文庭却很不凑巧的,这时候回来了。他换了一身崭新笔挺的新制服,衬得人身高腿长,英气勃发。 “你们父子俩说完话了?”冯文庭伸手去扯姜彦春,想把人捞到自己身边。这老岳丈真是的,都是出嫁的Omega,坐得那么近像什么样子。他对姜彦春道:“要不要换身衣服?嗯,不换也行,我看你穿这一身也挺好看。我们待会儿吃完饭就走,东西都放好了,你看你还要带什么。” 姜显宏一见冯文庭就手脚放不开。冯文庭说话的时候,他没吱声,站在一边,支着两只耳朵听着,心里嘀咕:倒像个人,没外面说得那么夸张。 但是现在两人还新婚没几日,等日子一长,冯文庭看腻了他家小春,说不得就觉得他碍眼了。可怜他家小春。 “看我,都忘了招呼岳父您了。我在餐厅准备好了一桌酒菜,正热乎着呢,我们一家人正好一起坐下,好好吃一顿吧。”冯文庭客气道。 姜显宏根本不想和冯文庭多相处,他劝完了姜彦春,发现劝不动,只得一边暗骂姜彦春就是个畏首畏尾的个性,一点没变,一边又嘴上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不饿,你们现在正忙,我就不打扰了。小春,你送我一截。” 冯文庭作势要挽留,说:“哪能让岳父饿着肚子回去,这顿饭就是为了您准备的……” “呵呵,我真不饿,你们小两口吃吧。”姜显宏半点不敢再停留了,立马抬脚就要走。 姜彦春一看冯文庭虚伪的模样,就知道他在赶客,但是他自己也不大乐意再与姜显宏相处,只暗暗瞟一眼冯文庭,心想你可真是个人才。 冯文庭那从来都是自信的人,马上接受下他的称赞,心里得意道:你在姜家过得那是什么日子,我今天都算客气的了。 姜彦春送完人,回来的时候就问冯文庭:“桌上的菜哪来的?” 他拉开椅子,坐在冯文庭的对面,拾起筷子开始吃饭。 冯文庭给他夹菜,自己也夹了一筷子放嘴里,说:“我让人送过来的,不过味道一般,不如你做得好吃。” 姜彦春吃了一口,好吃得差点把舌头吞下去。冯文庭这什么胃口,跟这桌菜相比,他做得简直是猪食好吗? “你真的认为我做得好吃吗?”姜彦春吃得半饱,才有空抬起头问他。 冯文庭伸手把姜彦春喜欢吃得几道菜,调了位置,都一股脑移到他那边,方便他夹菜,说:“你怀疑什么?酒店大厨做得确实不错,但是你做的有一种他们做不出来的味道。” 是吗?那是什么味道?姜彦春十分疑惑了。他作出沉思的神色,冯文庭就说他:“好好吃饭。” 算了,管他的。姜彦春看着桌子上的菜,心想,冯文庭以后不在家,他一定天天点外卖。 下午的时候,姜彦春被冯文庭带上了一艘穿梭机,他们先到达远离星球的空间站,再借由空间站转移到了一艘中型的战列舰。战列舰的体积巨大,在无垠的宇宙中,呈现U型形状。它的两翼长度约有1300米,宽度700米。 战舰上能搭乘舰员至少六万人,并携带着大量能量与火炮,拥有着强横的战斗力。冯文庭将他安置在主舰仓内,并派给了他一只十人小队让他随意使唤。 小队的队长是个男Beta,面相柔和,据他自我介绍是毕业于克里斯军校的中尉,名字叫柯林斯。 姜彦春并没有使唤人的经验,更没有驱使他人的意愿。在冯文庭走了之后,他便叫他们都忙自己的事,如有有需要,他会唤他们的。 这十人比在空之城的警卫们,显然职业素养更高,听了他的吩咐,没有多做挣扎,就都下去了。 没人看着他,姜彦春才算彻底轻松下来。他的身份特殊,身上又有新封的贵族称号,所以不管去哪儿,都没人敢拦着。 姜彦春坐在战舰的窗口边,向外看去,看到无数星星在窗外闪烁着,宇宙中那些陨石、行星的轨道带,都在视线里一划而过,显得那么虚幻,仿佛在看一场科幻电影。 尤其是空间跳跃,战舰穿越虫洞的时候,姜彦春被漫长的时空隧道所深深惊叹,扭曲的空间近在迟尺,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过去的时光。 “看什么?”冯文庭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他猛地回头,撞进冯文庭凝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犀利异常,似乎洞穿了他所想的一切,“很好奇?” 姜彦春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向窗外,他慢慢点了头:“有时候,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一场梦境。终有一天梦醒了,我会把这一切都忘记。” 冯文庭从身后抱住他,许久后才道:“我也是梦境吗?你觉得我是假的吗?” 这话倒不像是冯文庭会说的了,姜彦春想,他还以为,他会霸道地说,你忘了谁都行,但绝对不许忘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姜彦春缓缓把后背靠在他身上。战舰已经跳出虫洞,来到另外的星域。璀璨夺目的星球光线从玻璃外,映**来,落在他的脸上,照亮他盈盈的眼睛: “你很真实。” 第四十二章 这两人不是真来度蜜月的吧? 姜彦春乘坐的主战舰瓦尔登号行驶进梅布尔星域时,终于降下了速度。梅布尔星域的空间比银河系大了约有三倍,是一个正处于生长期的星域,体积仍然在日夜不断地膨胀。 他们的第一站降落地点,是一个叫玛莎达的绿色行星。这儿的领主是从三百年前,就被那时的皇帝下放的一名有着皇室血统的侯爵大人。 现在,这位侯爵的后代名叫马修,他继承了祖上的爵位,是这个行星以及地面上将近六亿多人民的统治者。 玛尔达行星绿色植被十分繁茂,空气湿润,是个居住宜人的地方。因此,从开发起始至今,三百年就通过移民,繁衍,人口达到了六亿。 而这只不过是新联盟共和国边境星域其中的一个,在新联盟开发最好的地区,人口达到二十亿的行星,不知凡几。 由皇室与贵族、高官居住的首都行星,根据最新官方数据,人口数量已经达到六十亿,那已经是国家实行了严格的人口迁入政策之后的事了。 所以,在首都一些穷奢极欲的权贵们,为了与地面上的普通富豪、小官们划清界限,在地面上升起了一座“空之城”就很顺理成章了。 而自从老皇帝在位之后,对于边境星域的管辖,逐渐松弛。这也导致了边境星域的开发工程脚步放缓,人口不断爆炸,但是现有的资源却没有增加,反而随着人们的使用,而日渐减少。因为资源分布不均,甚至有些无法自给自足,争端与暴动时有发生。 在边境星域,走私与海盗事业是一门走俏的行业。在近些年,冯文庭收到的情报里。宇宙航道已经成为商人们避之不及的死亡之路,唯有缴纳巨额的保证金,才能顺利通行。 象征着新联盟共和国技术最尖端的战舰瓦尔登号,在踏入塞尔瓦托星系的范围时,马修侯爵就通过超光速通信通道得知了此事。 不过,接到通信的他,却无法第一时间去迎接从首都来的使者。他这时正在塞尔瓦托星系的第三行星伊尔维上。 伊尔维是一颗干燥缺乏水源的行星,地表常年被风沙所覆盖。但是它们的地下,却蕴含着丰富的矿产能源。所以,在这颗从宇宙中只能看到黄色外表的行星里层,却生活着一群常年不见天日的辛劳人民。 这些人因为活跃在地下,身材矮小,却有着质朴的吃苦肯干性格。他们在伊尔维长久的延续了下来。 伊尔维本来也是马修侯爵管辖的共和国领地之一,但是因为气候恶劣,能被盘剥的利润并不丰厚,被他交给了自己的一个女婿埃德沃德。 埃德沃德成为伊尔维的新主人。起初,埃德沃德也尽心尽力的管辖这座行星上的人们。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伊尔维是个被人忽视的行星,马修并没有让他好好发展,只顾着伊尔维是否能按时缴纳赋税。 共和国更是对伊尔维鞭长莫及,连赋税都极少过问。埃德沃德一开始只把伊尔维上的一部分矿产偷偷走私卖给了贸易发达,但是资源开发不如新联盟的自由合众国。 在他这样走私了大半年之后,私人腰包赚得盆满钵满,岳父马修侯爵才察觉他的小动作。但是马修知晓此事之后,却没有任何秉公执法、大义灭亲的举动,反而觉得埃德沃德是个在赚钱方面有着特殊眼光的人才,十分欣赏他。 马修收取了埃德沃德一半的走私财富。这极大的激励了埃德沃德的走私热情。于是,之后,埃德沃德对伊尔维大幅度的盘剥,整日整夜的要求当地人为他开采矿产。 开发矿产对于当地人来说,是本职工作,加大工作量,其实并无不可。只是埃德沃德,贪得无厌。他一面盘剥工人,却吝啬支付更多的工资,甚至对于工人的基本劳动保障都没有承诺。 没日没夜的过大劳作,导致了一桩桩地下矿井崩塌、爆炸事件,一个月就有近万人长眠地下。 工人的愤怒夜以继日的积蓄着,但是埃德沃德却只顾着他的荷包是不是又满了一个,从不抬头看看他的王座下,工人们怨恨的眼睛。 终于,再损失了大约三分之一的人口之后,伊尔维爆发了一次又次的政//变。工人政//变的伊始,埃德沃德并没有多加重视,他只是觉得麻烦,并认为伊尔维的人民们变得不够淳朴。因为他们给自己带来了额外的财富,便心生贪婪,对他狮子大开口,要求发放昂贵的抚恤金。 一天下午,伊尔维又一次爆发了武//装//政//变,埃德沃德烦不胜烦,因为岳父又向他提高了佣金费用,声称他的生意,得益于自己的保驾护航。 世道不景气,佣金费用当然要每半年就要提高一成。 “这群不知羞耻的蛀虫,我要亲自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看看,为陛下效力的大贵族,岂是他们这些宵小能够亵渎的。” 埃德沃德如他所言,这一次亲自走出了伊尔维固若金汤的城堡。他造访了暴动的城市中心,宣称要当众对带头叛//国的极端分子处以极刑。 就在这一天,埃德沃德死在了断头台上。被他的一个护卫联动反//叛的二号头目,以极其窝囊的方式,被当众砍//头。他的头颅悬挂在城市的城墙上,被干燥的风沙风干得只剩一层薄皮和骨头,才被马修得知此事。 马修侯爵怒不可遏。在他看来,埃德沃德毫无过错。伊尔维是共和国的领土,土地上的资源是共和国的财富,伊尔维上的人民更是共和国的臣民。 他和埃德沃德是他们的主人。而作为高贵的主人竟然被一群视为奴隶的贱民所杀害,这是天大的羞辱! 马修听闻此事之后,即刻启程,他此时站在一艘设施豪华的军舰上。不多时,便下令舰长启用“超激光炮”,对伊尔维施行胆敢伤害贵族的惩罚。 “超激光炮”发射的那一刻,伊尔维还在为他们革//命胜利而欢呼,却不知道毁灭已经近在迟尺。 瓦尔登号在达到塞尔瓦托星系,突然收到星系的东南方向,有极大的能量爆发。冯文庭察觉不对劲,派人去查看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战舰停在了玛莎达的空间站外,冯文庭先让姜彦春进空间站,他紧随其后。随行的各位幕僚,以及旗下官员们,见冯文庭的举动,不由都面面相觑。 心想,这两人不是真来度蜜月的吧? 查明塞尔瓦托突然爆发的能量并不艰难,甚至根本没怎么查。他们就了解了来龙去脉。马修侯爵决定毁灭一颗行星的举动,并没有对外隐瞒。 他将这条残忍至极的消息,发布到了自己辖区内所有有生命体的行星上,并公布给所有臣民知晓——反抗下场,就是灰飞烟灭。 他要这些爬虫们,牢牢记着,反//叛的下场就是永恒的灭亡! 通讯员向冯文庭禀明这条消息的时候,饶是见多识广的冯文庭都不由愣了一下。他听完之后,面色微沉,挥手让通讯员下去,他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去看空间站里的姜彦春。 边境星域的空间站相对于首都来说,设施上相对陈旧。姜彦春好奇的四处看看,在空间站的窗外,一颗行星集聚收缩,然后爆炸的火光在宇宙中无声的燃烧着,姜彦春也察觉到这突如其来诡异的火光,慢慢走到窗外,细细地看了一眼。 “这是怎么了?星体爆炸吗?”姜彦春问。他有些疑惑,这颗燃烧的星体周围都是行星,火球似的恒星远远的在空间站的另一边,那么燃烧着的是行星了? 行星怎么会无缘无故爆炸? 冯文庭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向姜彦春解释这件事,他想起在首都“查尔斯”饭店,Omega甚至连维纳斯的死亡都无法接受。 这么想着,冯文庭伸出手,一把捂住姜彦春的眼睛,将他带离窗户边上,搂进自己的怀里,往回战舰的方向走去。 “我突然想起,马修侯爵近日公务繁忙,无法精心招待我们。我们现在战舰上待一段时间,等去下一个星域再做修整。”冯文庭说。 他不愿意姜彦春再多一眼伊尔维,以及连同地面上一道消亡的亿万亡灵,甚至他也不想再让姜彦春踏入马修侯爵居住的领地。 要是让Omega日后知道,他居然亲眼见证伊尔维的灭亡,而无动于衷,甚至当天还住在刽子手的居所,说不定要跟他闹脾气。 “是吗?”姜彦春觉得冯文庭的话非常可疑,他几乎可以确定,这肯定跟刚刚的行星爆炸有关。 难道是有人得知他的到来,想要给他一点下马威看看? 哇哦,姜彦春心想,这个马修侯爵可真有勇气和胆量。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星体爆炸是怎么回事?是机密吗?”姜彦春刨根问底。 冯文庭嗯了一声,凌厉的目光扫到身边的一圈知晓事情的相关人员,尤其是分派到姜彦春手下的柯林斯中尉,直到他们全部低下头。 他才对姜彦春解释道:“是出了点麻烦,我要去过看看。你在瓦尔登号上要是觉得无聊,就跟柯林斯转转。他是克里斯军校的优秀毕业生,当年拿了五个A+,尤其是军事指挥尤为出色,你要是有不懂的,就问他。” 柯林斯听了冯文庭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姜彦春也将惊叹的目光放到他身上,柯林斯更不好意思了,脸差点都羞红了。 冯文庭就是转移姜彦春的注意力夸一夸柯林斯,没想到姜彦春竟然真的很佩服似的,心里后悔极了。 “不过,他的这个成绩不如我。”冯文庭赶紧亮明自己的牛逼之处,等着姜彦春敬佩的小眼神。 没想到,姜彦春却好像听了一句平常话一样,神色不变,只敷衍的哦了一声。 什么意思?差别待遇? 冯文庭不死心,道:“我当时执行任务,破了学校前三十年的成绩,直接提前毕业。” 姜彦春这会儿,似有所觉,转过脸看看他,点点头,“很厉害。” 冯文庭瞧出他眼里的平淡,哼了一声,“就很厉害三个字?” “你不是有事吗?快点走吧。”姜彦春十分不情愿,冯文庭当着这么多人跟他说这些私人话题,马上打发他走。 冯文庭偏不想走,但是确实事件紧急。他伸出食指,重重点了姜彦春的鼻尖,戳得姜彦春两眼冒泪花,才轻快的走了。 等离开了姜彦春的视线,他的神色立马冷凝下来。他走到瓦尔登号的指挥舰桥上,看着荧幕上,伊尔维如同火海一般的燃烧画面。 “马修侯爵吗?真是不要命了。——他以为自己是梅布尔星域的皇帝了吗?”” 第四十三章 天天给他端茶倒水,晚上再暖被子就行了。 马修并不知道自已这一番举动,已经招致了来使大臣的不满。他六岁之前,是在首都上度过的。在他孩童时期稚嫩的回忆里,首都的一切都充斥着先进文明极尽所能的想象。高入天际的摩天大楼,洁净宽敞的街道,沙龙里穿着时髦的贵族们。 那是他梦想中拥有的生活,但是在正式上学之后,他就随着父亲从首都搬离到了贫瘠的边境星域。他在这片不甚富裕的土地上,一日日成长成父亲期待的领主模样。 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仍然向往着有朝一日能被皇帝陛下召回首都,享受到奢华体面的生活。 然而老皇帝日渐老迈,对边境的一切都疏于理会。他被遗忘在了边境星域里,那颗建功立业的心也早早腐蚀在了周围人的奉承里。 谁也没想到,新帝登基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派了使臣来边境视察。马修觉得自己的埋藏在心里已久的心变得滚烫炙热起来,这可能是他重返首都的唯一一次机会。 然而他与冯文庭的第一次见面却是不甚愉快。 冯文庭有点太年轻了,虽然早有耳闻,但是马修仍然对冯文庭过于年轻的脸庞颇有微词。 况且冯文庭在他面前有点太过傲慢了。马修久居边境,地位尊崇无比,几乎没人敢对他这么倨傲。 两人匆匆见了一面,马修盛情邀请冯文庭与他的夫人一起去玛莎达的行宫小憩几天。但是冯文庭却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了。 这让马修感到颜面尽失。他从空间站下来,回到地面上便斥责冯文庭:傲慢无礼,不愧是个四肢发达的武将! 马修身边的幕僚此时尽职尽责上前一步,劝阻道:“阁下,小心慎言。” “哼,这儿是玛莎达。首都这些常年在和平环境下成长的官员们,早就忘了我们含辛茹苦地替他们守候边境的苦楚了。”马修忿忿不平道。 “但是,他代陛下来梅布尔,阁下,我们必须拿出应有的姿态来应付他,不然——” “我知道了。你不用多言。”马修沉下脸庞,他在自己铺着用了好几百只珍贵的动物皮毛织成的地毯上,来回走了两圈,对站在台阶下听候命令的下属道:“我要你们联系蔡特金,就说我有一笔大生意要交给他做,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接下来。” 蔡特金是梅布尔星域里,名声最响亮的一位星际海盗。他的名下,有十艘大型宇宙战舰,还有数十座中型战列舰,势力雄厚,且一直威胁着梅布尔的宇宙航道。 “阁下——”其中一名幕僚,马上想要反对马修这个糟糕的主意。 马修却一意孤行,他冲他摆摆手,斩钉截铁道:“我要姓冯的明白,在梅布尔,我才是说一不二的主人。” 其实马修的心胸狭窄也是有迹可循的,幕僚心里叹息,因为一个无能女婿压榨伊尔维,被民众以不光明的方式谋杀,他便可以用伊尔维上所有人民的性命来平息怒火。 冯文庭的冷淡与倨傲,无疑让他不甚宽广的心胸耿耿于怀,这才使出如此不明智的计策。 梅布尔和玛莎达的未来何去何从……这名幕僚的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冯文庭此时却不知道马修已经蠢到这种地步,他这时在看梅布尔与附近接连的几个星域,以及现存至今的所有威胁治安的海盗团伙。 他没有问,为什么这一百年间,海盗团伙屡禁不止,且发展越来越猖狂。这个答案实在太显而易见,宇宙中星体的危险,始终不是第一位要注意的。 唯有逐渐贪婪的人心,才是最大也永远无法彻底消除的危害根源。 宇宙中是没有白天黑夜的概念的,但是战舰内有着自己的休息工作时间表。姜彦春晚上在和柯林斯逛过了操作室,他请求柯林斯教授了他一些关于战舰与星域周边的形势分析,柯林斯对于战舰与局势的了解,果然比普通的资料要来得透彻。 姜彦春像海绵一样吸收着他所不了解的新知识体系,直到柯林斯委婉地提醒他该到休息时间了,他才从操作室走出来。 晚餐他让护卫队的一人给他拿到房间,之前,他是亲自去餐厅吃饭。但是因为特殊的身份,他在餐厅受到的关注超过他能接受的范围,之后他便果断地放弃了去餐厅的打算。 冯文庭知道这事,特地回来一次,问他是不是太无聊了,要不要给他找点乐子。姜彦春倒没有觉得无聊,军舰上人人都有自己的职位,并没有太多时间关注他,让他很放松。 当然,这要排除在他去餐厅的时候,那时候大家都在休息,所以过分关注,无可避免。 他让冯文庭给他也找份工作,冯文庭听了一笑,说可以啊,过来做他的勤务兵吧,天天给他端茶倒水,晚上再暖被子就行了。 姜彦春毫不留情地白他一眼,正要说什么,冯文庭不给他回绝的几乎,伸手拉着他就带他去了操作室。他原先不知道这个地方,进去之后,发现是个仿真模拟空间。 在这儿可以任意选择自己想要的模式,或者是练习激光枪的射击,或者操作战舰、穿梭机,甚至可以模拟两军交战现场。 冯文庭问他现在还记得不记得驾驶飞行器,说着便动手调节了一个模拟飞行器空间出来。原本闪烁着幽蓝色星光的空间,即刻变成了适合飞行的广阔空间。 冯文庭和他一起驾驶了一艘飞行器,姜彦春一开始还束手束脚,等他的手摸到飞行器的手柄时,手柄的触感真实的让他不敢相信是假的。 “新联盟的仿真技术已经非常发达了,不过,没有对外推行,只在军用上先普及了应用。”冯文庭解释,“好了,让我们开始今天的第一课吧。” 冯文庭做他的老师时,总是不太严格,甚至也摆不起脸色。他们一起飞入了大气层,冯文庭便已经不再指点他的飞行技术,开始和他一起平行起飞,玩起了追逐游戏。 他们一起迎着火球一样的金色阳光穿越大气层,有时冯文庭带他掠过无垠的蓝色海面,与水面之下的白鲸擦身而过,或者一前一后穿过被雪山终年覆盖的巨大冰川。 等冯文庭宣布今天的课程结束,姜彦春仍然回不过神。他们一起走出去操作室的时候,身体明显非常疲惫。 冯文庭说,那是他的精神力高度集中之后的后遗症。仿真技术直接操作在大脑里,所以初次体验的人,觉得疲惫也是非常正常的。 那晚,姜彦春一夜无梦,睡得极为香甜。连半夜冯文庭偷摸着过来亲他的脸,抱着他睡了下半夜,凌晨便离开的事,一无所知。 第二天,柯林斯过来叫他起床,带来了一份课程表,说是上将阁下发送过来的,希望姜彦春能按照表格每天按时上课下课。 姜彦春拿过来一看,也不知道是冯文庭什么时候摸鱼写的表格,规定了姜彦春每天几点早晨大约几点起床,几点跟柯林斯上文化课知识,几点吃午饭。到了下午,则弹性大一点,根据当日的学习进度,在操作室进行练习。 “他最近在忙什么?”姜彦春察觉有两天的时间,冯文庭没出来烦他了。 当然是在忙着杀人,阁下来边境星域就是为了立威来着,不杀到一定数目的人,是绝对不会停手的。 但是这番话,在姜彦春面前被冯文庭下了死命令,不允许透露半分口风。一切输送到姜彦春通讯器上的信息,全部要被技术人员重新删减一遍。 “玛莎达的马修侯爵,您应该知道。”柯林斯道。 姜彦春点头,是梅布尔星域的总指挥官嘛,虽然冯文庭在私下跟他吐槽过,马修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土皇帝,一直给他找麻烦。 “近日马修侯爵给阁下找了一点麻烦,他勾结星际海盗,拦截阁下的巡洋舰队。”柯林斯以平铺陈述的口吻娓娓道。 “什么?”这个马修竟然这么没脑子吗?姜彦春有些惊叹,“那侯爵现在……?” 柯林斯也知道姜彦春的意思,朝他笑了一下道:“侯爵毕竟是贵族,阁下说不能对他太无礼,现在正住在玛莎达的行宫,过着被人伺候的悠闲生活。等阁下将此事向陛下回禀之后,再做决定。” 实际上,冯文庭觉得马修实在是胆大包天,正好是个立威的好靶子,脑筋一转,将除了马修之外的所有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全部就地处决。马修本人则被软禁在金碧辉煌的行宫里,对他直播了所有的处刑过程。 马修被吓破了胆子,交代了他能交代的一切关于梅布尔,与边境星域其他所有不为人知的消息。 冯文庭掌握了这些消息,便毫无保留地全部通报给赵宸熹。赵宸熹一直对国家的隐藏在和平之下的动荡不安十分不满。在他看来,三国对立的局势已经日趋紧张,其他两国修生养息多年,早已对新联盟虎视眈眈,只等新联盟最放松警惕的一刻,发动战争。 新联盟的改革势在必行,赵宸熹如此坚信着。 冯文庭的这一次发送过来对大贵族滥杀平民、剥削工人、勾结海盗,走私国家矿场资源、以及更严重的通敌卖国罪,无论哪一桩放出来,都是轰动全国的惊天大案。 尤其是马修因为一己之怒,便随意滥杀亿万平民的举动,饶是有心理准备的赵宸熹,在看完伊尔维爆炸那一刻的影像资料时,心情极度愤怒又充满悲伤。 赵宸熹收到消息的第二日,便将伊尔维一刹那间被“超激光炮”毁灭的影像发布到电视台上。这段视频一经播放,便激起了民众极大的愤慨。他们无法相信,在边境一个贵族竟然漠视生命至此,不断有人上街游行,希望政//府能将马修侯爵公开处决,以平息民愤。 不过,这一切都与姜彦春无关,他还在苦恼冯文庭突然给他布置的作业。 冯文庭与他相处时间一长,对他了解一深,便知晓他一切的弱点。所以布置下来的课程越来越难以应付。 按照冯上将本人的观点:你以前在学校上课浑水摸鱼,现在这些苦都是自找的。 不过呢,如果实在觉得累的话,可以向他撒娇求饶。作为合格的丈夫,一定会体贴的给他减负。 姜彦春心说,你做什么梦呢。愣是咬牙坚持下来。 把故意想为难他的冯上将恨得牙痒痒,心想,我看你能逞能到几时。 第四十四章 他是想把自己当成私有物吗? 姜彦春因为每天都有事做,开始手忙脚乱,但是逐渐适应之后,反倒是有了自己的兴趣方向。后期的学习,更有针对性。他闷头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知道冯文庭对他的信息封锁,以为只是冯文庭就是带他四处转转,外面的世界,仍然像他来时的一样。 当然,冯文庭有时候特别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姜彦春也不在意,作为舰队最高长官,冯文庭不忙才出奇呢。 他是在一次郑新珑给进行视频通话的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的。那时,郑新珑已经嫁到了艾比星域。他的婚礼没有出什么岔子,郑新珑顺从了家族的选择。如他所说,与掌管艾比星域的侯爵阁下——赵旻元成功标记之后,他的日子就顺理成章的平淡下来。 没有波澜,也谈不上什么太大的幸福。 赵旻元看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他的皇室血统更为纯粹,所以相比统御梅布尔星域的马修侯爵,赵旻元就能有机会名正言顺重返首都。 郑新珑婚后给他打得第一通视频通话,说好不容易近期的动荡平定下来。还说姓冯的这次功绩巨大,说不定回首都就能成为元帅了。这可是共和国成立至今,最年轻的元帅了。 姜彦春心说,他就到处看看,立了什么功绩。 似乎是见到姜彦春面露疑惑,郑新珑说:“你不是跟他一起在边境星域吗?他没告诉你吗?马修侯爵已经被送到首都的市政广场上,被当众处决了。当时还进行了全国直播呢。” “什么?处决了?那是——什么意思?”姜彦春一怔。这个马修侯爵不是被安置在玛莎达的行宫吗?这是冯文庭所说的等待惩罚? 全国直播的话,为什么我没收到这方面的消息呢? “就是被枪杀了。因为他是贵族的身份,陛**谅,所以并没有使用其他残忍的刑罚。”郑新珑没什么心机的回道。 姜彦春久久的无语,即使是单纯如郑新珑对这个动辄杀戮的世界,也并没有觉得什么有问题的地方。 他与郑新珑通话之后,特地上网搜索了相关消息。发现自己的网络上,确实在这方面消息滞后。 有一天上午上文化课的时候,讲述历史的课程间隙,姜彦春突然猝不及防地问柯林斯:“在共和国的历史中,一个侯爵到底犯了什么错,需要被送到首都的市政厅广场被处决呢?” 他的问题十分犀利,柯林斯根据他的问题脱口而出道:“当然是通敌卖国的大罪——” 说完这半句话,柯林斯神色一凛,近期一个侯爵在市政厅广场处决,只有一名,还是冯上将亲手送过去的。 他神色不安地看了一眼姜彦春,说:“您……” 姜彦春却好像没察觉到他的吞吞吐吐,言笑晏晏地看他一眼,说:“马修侯爵不是就与星际海盗勾结了吗?在你给我上的历史课当中,也不是最严重的事件。怎么就他被陛下单独拎出来呢?柯林斯上尉,你不要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 “是,呵呵,是——”柯林斯被他笑得冷汗都出来了,心想这对夫夫玩起心理压迫,倒是都挺有心得的。 “你们长官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给我带个话,转告他,我晚上有些问题想问他,希望他今晚务必拨冗回来一趟。”姜彦春语气淡淡的说。 什么问题?柯林斯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凉了一片,以他冯上将的了解,要是姜彦春朝他发飙,肯定不得把这笔账都算在他们身上。 他想补救一下,道:“您……有什么问题,属下可以尽心为您解答,伯爵阁下。” 姜彦春心想,你助纣为虐,骗我那么久,已经不值得信任,他道:“如果你不能转达,我可以专线联系他,只是我想给你和他通口风的机会,不想当面让你们难堪。” “是属下失职,请阁下怪罪。”柯林斯倒是能屈能伸,一看瞒不下去,立马放低姿态,朝姜彦春屈膝跪下。 “你是我的老师,不用如此。快起来吧。”姜彦春马上起身避开,对他道:“只是带个话而已,他的脾气我比你了解,你放心,不会连累到你们的。” 柯林斯心里苦笑,这就可更可怕了。冯上将对您的宝贝程度,你对我们越保护,估计后面我们会越惨。 不过,姜彦春这份为他们着想的细腻心思,他却很受用。 这些时日,他与姜彦春的相处,其实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半点压力的。姜彦春礼貌又勤奋努力,身上更没有贵族们居高临下的傲睨。 可能是因为平民出身的缘故,所以特别的没有架子?这是他私下和护卫队其他人讨论过后的答案,获得了大家一致赞同。 当柯林斯忐忑地把姜彦春的话转达给冯文庭的时候,冯文庭正忙着和打击一只试图偷盗一颗偏远星球上的珍惜动物。那是一种美丽脆弱的生物,它们生长在冰原地带,身上的毛发雪白,血液是冰晶一般的蓝色。据传,它们的血液能够让诱发Omega的发情期,也能使Omega更容易受孕,于是受到了人们,尤其是那些先天不良不易受孕的Omega极大的追捧。 因为姜彦春一直不愿意同意冯文庭亲近,更遑论标记。所以,当冯文庭无意间发现这一队盗贼的时候,心里想,我都没跟我夫人标记。你们还想生孩子,哼,想都别想了。 我逮住一个是一个。 因此抓这只盗贼的时候,他尤为的来劲。 这只小队被围剿的只剩下主舰队,所有人都在舰桥上束手就擒。 “他知道了?”冯文庭听到柯林斯的转述,语气平淡地嗯了一声,眉毛都没动地从腰间抽出一支激光手枪,对着海盗的头目说:“你们的靠山是谁?” 这个海盗是个高鼻深目的Alpha,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出生于自由合众国。至于为什么,以贸易发达纵横宇宙的自由合众国国民,却干起了让人不齿的海盗事业。 冯文庭并没有兴趣了解。 这个Alpha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一时犹豫,冯文庭眼睛微微眯起来,不再做等待,直接按动了拇指。 片刻之间,一道镭射光束已经洞穿了他的大脑。 过了好一会儿,他已经失去的心跳的尸体才咕咚一声,沉闷地倒在甲板上,温热的殷红血液从他被穿孔的位置汨汨的流淌出来。 “继续审问下面的船员。把他们绑到一起,一个问不出就,就问下一个。这些亡命之徒,让他们知道,没有第二次机会,才能起到真正的震慑作用。”冯文庭冷声道,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转身朝舰仓走去,说:“回去吧,对了,去挑一只‘哈克姆’的幼崽给我,我要带回去给夫人。哎,待会儿才是一场硬仗呢。希望他看在‘哈克姆’的幼崽份上,最好不要冲我大吼大叫。” 柯林斯跟在冯文庭身上,听到他的话,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想,伯爵自从来到军舰上,从没抱怨过环境,对人说话一直轻声细语,大吼大叫?不可能吧?难道上将阁下经常被这么对待? 柯林斯不知道出于什么隐秘的心理,打算亲眼见证一下,一向威胁别人的上将阁下,有一天被别人威胁的节节败退的样子是一副什么壮观场景。 然而,他跟随着冯文庭,到了姜彦春的独立房间,就见冯文庭转身接过他手里的幼崽,然后一把关了门,把人全挡在门外。 “咳咳,都干什么呢?好好去站岗,杵在这儿像什么样子!”柯林斯原本一看被挡在门外,心里颇觉可惜。转身一见跟他抱有想同想法的人,还真不少,这哪成,马上摆出架子,把人轰走了。 他自己左顾右盼,最后选择了站在离门最近的角落。这——待会儿,上将阁下不会被打出来吧?嗯……待会儿打出来,他能做第一个观众吧? 冯文庭走进姜彦春的地盘,比进自己的休息室还熟悉。那是当然的,这个房间所有的摆设品,都是由他亲自过目的,有些东西,姜彦春随手用了就忘了在什么地方,他都一下子找出来。他一进门,就像个主人一般,把身上披肩脱下来,挂在衣架上。 姜彦春这会儿在书房,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估摸着是冯文庭到了。他站起身,关了所有的悬浮屏幕,走到客厅。 他的客厅有着智能控制,整个内装风格都是暖色调的。地上铺设着柔软的地毯,天花板被设置成了透明色,地面上有阳光落下的影子。整间房都像被阳光照射的模样,十分明亮。 “晚上吃了吗?”冯文庭把“哈克姆”的幼崽放到身后,朝姜彦春走去。 姜彦春站在客厅的沙发边上,双手交叉放到胸前,微微皱眉看他。听了他的问题,他没出声,只轻轻地点点头。 冯文庭目标明确地大步朝他走过来,一见他冷淡的回复,随即不满说道:“你都不等我一起?柯林斯那小子说你找我,我饭都不顾上吃,马不停蹄就赶回来了。” 说着,就要把脸凑近姜彦春。姜彦春对他恨得不行,怎么有这么无赖的人,他是想把自己当成私有物吗?连了解外界的权利都不允许。 就算养一只金丝雀,那也给一点呼吸空气的自由吧。 他呢,简直把他当猴耍。 真当他没脾气呢! 第四十五章 给我生个孩子吧。 “你——”姜彦春正打算当面质问,积攒许久的气势都出来了。 谁料冯文庭突然朝他笑了一下,一只只有成人手掌大小的雪白毛团被放到他面前。那毛团通体软乎乎的绒毛,小小的身体微微的起伏着,似乎感受到气氛的不寻常,它睁开两只冰蓝色的大眼睛,懵懂地望着姜彦春。 “送给你玩的,接着。”冯文庭趁着姜彦春被毛团迷住的间隙,抓住他的手,把幼崽放到他的手上。 姜彦春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很喜欢小猫小狗,打算毕业后找到工作,有了固定的经济来源,就去领养一只,放家里陪伴自己。 哈卡姆的幼崽有点类似猢狲,不过它的两只耳朵非常大,直直的竖立着,耳朵尖上有一簇炸裂开来的茸毛,尾巴尖上也有,看起来极为惹人怜爱。 小小的毛团被硬塞进他的手掌里,小动物软得不可思议的身体贴在他的掌心里,小身体一起一伏,让姜彦春都不敢用力去握它。 “它是什么?”姜彦春看到小毛团,气势一下子就跌了下来,他用另一只手摸它小小的头顶。毛团发出一声呜咽,它睁开蓝色的眼睛看了看姜彦春,用头朝他的手心凑了凑,把姜彦春逗得忍不住一笑。 冯文庭看他紧绷的小脸,露出可爱的笑容,心里松了口气,暗叹那帮海盗来得及时,到时候给他们留个全尸好了。 “它是哈克姆的幼崽,你不用怕把它弄死。它们很好养活,不过喂养的时候要注意温度。它们的家乡是雪原,等它长大了,我们可以带着它一起去找个漂亮的雪原打猎。” 冯文庭说着,靠近姜彦春站到他的身边,跟他头对头着一起看毛团。不过,姜彦春是专心看毛团,冯文庭是专心看姜彦春。 姜彦春的皮肤细腻白皙,即使与幼崽的皮毛放在一起,仍然丝毫不逊色。从冯文庭的角度,能看见姜彦春雪嫩精致的耳朵,耳垂小小的,灯光一照,剔透的近乎透明。然后是他清瘦的脖颈、后颈、肩膀。 “它就是哈克姆?”姜彦春摸了毛团的小身体,把它惹得动了动,那股子好奇的心终于得到舒缓。似乎想到什么,他一抬头,猛然发现冯文庭居然离他这么近。这时他的脸上带着轻快的笑意,眼睛清亮澄澈,眼底似乎蕴着一层水光,看得人想忍不住亲上去。 冯文庭也这么做了,他一向是想做就做,从不压抑自己的人。他的手揽住姜彦春细韧的腰肢,将他一下拉扯到自己的怀里,然后嘴唇贴在他的眼睛上,亲他的眼角。 姜彦春因为打了抑制剂,身上的信息素特别淡,不靠近闻几乎嗅不到。只有在这样零距离的接触时,冯文庭才能嗅到他身上让人沉溺的清甜味道。他的嘴唇一寸一寸从姜彦春的眼角一路向下,吻着他如雪般的脸颊,乌黑柔软的鬓发,最后来到一直惹得他心痒痒的耳朵处,伸出舌头舔舐姜彦春的耳垂。 姜彦春被他亲到耳朵,才醒过来,忙要伸手推他。但冯文庭哪是他能推得动的,那只小耳垂还是落到了饿狼的嘴里,被含着吮吸,牙齿啃咬。 舌头吮吸时的甜腻声音,与冯文庭身上Alpha信息素的气息倾轧过来,那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制感,让姜彦春的大脑一阵晕乎,他推着冯文庭的手掌渐渐失去力气。 冯文庭似乎发现耳朵是他的敏感带,只要轻轻一舔,姜彦春的身体就忍不住战栗一下,他们身体贴着身体,姜彦春任何反应都瞒不了自己。 他喜欢这样控制姜彦春的身体反应,他希望姜彦春能为自己舒展开身体。冯文庭将他的耳垂蹂躏的一片血红,才堪堪放过他,嘴唇擦着他的脸,移到他的眉心和鼻尖,与他额头抵着额头。 姜彦春紧紧闭着眼睛,细密的眼睫不知何时沾上水渍,沉沉的垂在眼睑下,映出一片幽暗脆弱的影子,漂亮的让人想对他做出更粗暴可怕的事。 “睁开眼看着我。”冯文庭低声说道。 他口中的热气吐在姜彦春的皮肤上,姜彦春像是被惊扰到一样,猛地睁开眼睛,看着与他近在咫尺的冯文庭。 冯文庭的眼睛近看是深深的栗色,它们牢牢地把姜彦春盯着,让姜彦春头皮发麻,但是又不觉得危险。 “怕我吗?”冯文庭亲了亲他的嘴角,问道。 姜彦春任由他亲吻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已经对冯文庭的靠近毫无危机感,好像冯文庭真的没什么危险。 他不知道,很多个晚上,冯文庭把他偷偷地搂在怀里睡,他早就在不知不觉中适应了冯文庭的信息素。 姜彦春动了动嘴唇,似乎要说话,但是他对着冯文庭的眼睛,又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不想说。 冯文庭看出他的为难,心里有些失望,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拉过他的手,在他冰凉的指尖亲一下。 “你到底怕我什么呢?”冯文庭问他。 这么久了,难道就对他一点好感都没吗? 姜彦春垂下眼睫,把一直在他们怀里挣扎的毛团,放到手边的沙发上。显然Alpha释放出来的威慑,让毛团吓得缩小身体,一跳下姜彦春的手掌心,便在沙发垫里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角落,倏地钻了进去。看它瑟瑟发抖的样子,是打定主意不出来了。 见小东西溜了,姜彦春才抬起头看向冯文庭,他的脸色已经从刚刚的薄红恢复了冷静,他说:“你先放开我。” 冯文庭有些不愿意,但是姜彦春的眼神让他不好再耍无奈,他叹了口气,松开搂着姜彦春腰的手,拽着他的手,把他扯到沙发上一起坐下。 “好,这样总行了吧?”冯文庭死死地攥住他的手,赶紧给自己充充电。 要是这关过不了,指不定要冷战多久呢。 姜彦春对他的厚颜无耻,一向是心里有谱,只忍着甩开手的冲动,忍气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怕你吗?” 冯文庭点头。他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怕的。他觉得自己从姜彦春相识以来,尤其是结婚之后,虽然偶有冲突,但是都是自己克制之下的举动,根本没造成什么不可回转的伤害。况且,姜彦春不能指望他全抗下黑锅,自己一点责任没有吧?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马修侯爵的事,我为什么被信息封锁了。”姜彦春看着他的眼睛说。 冯文庭早在肚子里打好草稿了,他很流畅的回答道:“他的事之前是军事机密,我必须汇报给陛下之后,由陛下定夺是否对外公开。至于你为什么没收到适时消息,那也很理解吧,军舰的网络系统本来就是局域网,我们每条进来的消息和发出去的消息都要经过重新加密一遍,马修的事,都是一起处理的。” “是吗?那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姜彦春道。 冯文庭犹豫地看了他一眼,招了招手,打开自己的通讯器,点开一个悬浮屏幕,在两人面前放大。 屏幕上,伊尔维星球爆炸的始终又播放了一遍。姜彦春在伊尔维燃烧的时候,猛然想起了前一个月,他和冯文庭刚刚到达玛莎达时,在空间站外看到那颗原因不明的火红行星。 “他……他杀了伊尔维上所有的人?”姜彦春转过头,看向冯文庭。 悬浮屏幕上的光影落在了冯文庭的脸上,让冯文庭的脸看起来幽暗不明,他点点头,许久之后才道:“这就是马修为什么被送去首都的原因。” “那你呢?”姜彦春忍住声音的颤抖,问道。 冯文庭的目光还放在悬浮屏幕上,一束白光照亮他的眼睛,那是属于上位者的冷酷眼神。 “宝贝,别问了好吗?”冯文庭扭过头,将他布满冷汗的手心放到唇边,他一边吻他的手心,一边看向姜彦春:“你不会想知道的。” 姜彦春感觉到四肢都在发冷,冯文庭见他的神色苍白,心疼地将他搂进怀里,把他的头摁到自己的肩膀上。 他一点一点亲他的头发,说:“你有点太善良了,宝贝。” 姜彦春这回被他亲的时候,抵触非常明显,冯文庭却不在乎,他按着他的身体,继续道:“善良是好事,我很喜欢,我希望你永远如此。” “没有其他方式解决问题吗?”姜彦春最后问。 冯文庭笑了一下,只低声说:“这是世界,游戏规则是强者制定的。” 姜彦春懂了。 冯文庭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手穿过他的膝盖将他整个人抱起来,道:“走吧,我送你回房休息。以后别想这么多,好好想我的事就行了。” 姜彦春却没心思和他斗嘴,他的心情仍然很低落,神情厌厌的,眼底黯淡无光。看得冯文庭直皱眉头,他俯身细细地亲的额头,嘴唇贴在的皮肤上说:“看来还是让你太闲了。” 什么?姜彦春挪开脑袋,努力挣扎着要跳下去,但他的反抗却让冯文庭把他抱得更紧。 只见冯文庭对他恶劣的勾起嘴角, 笑着说:“既然你这么闲,不如好好考虑一下,给我生个孩子吧。” “???” “嗯——就今晚怎么样?” 第四十六章 他怎么舍得姜彦春出现一点意外。 当然冯文庭是挺想要个孩子的,自打他的母亲给他提过这一件事后,他在脑子里自动幻想出了一个粉粉嫩嫩的幼儿版姜彦春,瞬间被萌得心肝颤抖。他心想,这个孩子以后不管是Omega还是Alpha,他都要把他冲到天上去。要星星绝对不给摘月亮。 不过,现在在军舰上,诸事不宜,他也就想想,不会真的付诸行动。对于共渡一生的伴侣,宠爱是很重要的,但是尊重也是必不可少。 姜彦春好像对这方面看得挺重,冯文庭意识到这点后,就相当注意让自己不要在这方面再犯什么原则性错误,以免再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误解。 再玩笑般说完这句话后,他瞧见姜彦春立马变色的脸,就知道他对生孩子很不情愿。 Omega不都是很喜欢小孩的吗?怎么他家的这个,就那么不一样呢。 他一边喜欢的不行,一边单纯的疑惑着。然后立马表示他就说说,他们都还没标记呢,生孩子还早着呢。便硬拉着姜彦春一起去了餐厅,重新吃了一顿晚餐。 第二天晚上,冯文庭终于决定降落到一颗行星上,进行人员修整和补充资源。一半的人跟随着冯文庭一起落地。一方面,冯文庭作为最高长官,需要警力保护,另一方面,作为首都来的巡视大臣,也是需要排场的嘛。 这是一颗类地球的行星,地面上覆盖着大量的海水,只有百分之二十的陆地面积。因为发现的晚,所以开发的也相对落后,目前只作为了星域管理人的私人度假场地。 他们住的地方位于海滩边上,这儿的主人拔地而起了一座上世纪风格的恢弘城堡。落日时分,推开城堡顶层房间的窗户,能看见一望无垠的焦黄色海面,天空上也是蜜糖色的云彩,巨大的太阳沉浸在海平面上,将目之所及的一切土地、山脉、海水都染成熔岩一般的瑰美色彩。 “喜欢吗?”冯文庭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找到坐在窗口边上的姜彦春,他踱步过去,靠在一边的窗沿上,看着姜彦春被夕阳染红的小脸。 姜彦春点头,他着迷地看着海景,咸香的海风拂起他的额发,他说:“你是特地选在这儿休息的吗?” “这儿比较安全,风景也很美,我猜你会喜欢的。”冯文庭道。 “谢谢你。”姜彦春转过头,对他说道。 他现在确实想要一个地方可以休息一下,在军舰上待着实在太压抑了。尤其想到,他不知道的每分每秒,会有多少人丧生的时候。 冯文庭很受用他的道谢,他上前一步,用手捋他的头发,食指摩挲着他的鬓发,说:“我明早就要离开,你会在这儿待上一周多的时间。不过,我不会带走所有人,我亲自挑选了一千的精锐留给你,还有两家护卫舰。柯林斯担任队长,他会负责你的安全。” 姜彦春极为惊讶地看着他,一时连对他的动手动脚都忘了作出反应。冯文庭察觉到这一点,不动声色的手移到姜彦春的脖子上,又放到他的肩上,嘴上还一本正经地在说话: “我们在边境待了一个多月,终于触发某些人的利益,所以该动点真格的了。”冯文庭俯**,把姜彦春的手捉起来,低头亲吻了他的手背,道:“虽然很不想和你分开,但是我怕你在上面,我会分心。” 姜彦春却顾不得被冯文庭吃豆腐,他急忙地伸手抓住冯文庭的胳膊。Alpha的胳膊肌肉紧实,隔着一层衣料,似乎都能感受到皮肤里血脉的流动,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姜彦春主动触碰冯文庭的机会着实不多,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都被炙热的体温烫了了一下,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点的时候,他抬起头看着冯文庭说:“到底什么事?你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 “有人煽动了起义,意图引导局部战争,我们必须在战火继续扩大之前,把苗头掐灭。”冯文庭道。 他说话的语气平淡,仿佛民众起义只是一件平常的事,不需要特别对待。但是姜彦春却明白,如果只是一起普通的起义,冯文庭能解决的话,绝对不会让他感受到一丝一毫,就像马修侯爵那件事。 现在他不得不把他放到一个处于没有开发完全的行星上,可见局势已经到了他要全身心都要投入的地步了。 按理说,如果冯文庭此去凶险,他应该高兴才对。冯文庭如果出了事,那他的余生也就解脱了。再也不用听某个人的随意摆布。 但是姜彦春却没有感觉到半分高兴的情绪,反而在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一根丝线缠住了他的心脏,它们用力拉扯着,让他喘不过气。 冯文庭说完,见姜彦春目光怔怔地看着他,半晌都没有说话,但是抓着他胳膊的手指也没有收回去,反而随着时间流逝,抓得越来越紧。 他的手穿过姜彦春的手臂,手掌覆住他的后腰上,将他推到自己怀里,下巴轻轻地抵着他的发旋道:“担心我吗?” 姜彦春垂下脸,他不想让冯文庭看到自己的脸,他闭上眼睛,把头抵在冯文庭的肩窝上。 窗外,夕阳终于沉入海水里。天空被惨淡的灰黑色重新涂抹了一层,海水由远及近变成黑色,天空阴沉沉的,并没有星星从云彩中露出眼睛,海面上刮起了阵阵海风,将平静的水面打乱,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花。 “我很高兴。”冯文庭在他耳边说,他把脸埋进姜彦春的脖颈处,嗅着那儿的腺体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味道,说:“真的很高兴。” “我才没有担心你。”姜彦春的声音闷闷道。 冯文庭笑了,他说:“一点点都没有吗?” “没有。”姜彦春秒回。 “那不担心我,为什么这么不高兴?我以为你离开我,会很高兴才对?”冯文庭道。 姜彦春把脸换了边,看向此时布满阴云的天际,头却很乖地靠着他,说:“我很高兴啊。”只是难过比高兴更快的表现出来,让我忽视也难。 真让人伤心,居然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家伙。 可是听到你会有事,难过又那么真实。 在那一刹那,我只想到,你不要有事。 一点点也不要有。姜彦春鼻子发酸地想。 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喜欢都让人开心不起来。 “哎,万一我这次战死——”冯文庭装模作样地感叹道。 话还没说完,姜彦春却直起脊背,从他的身上离开,纤细修长的手指盖住他的嘴唇,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时不满的瞪着他,好看的眉毛微微皱着,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哄他。 “你哪会那么容易死。”姜彦春说,“不是都说,祸害遗千年。我看你最少可以在祸害一百年。” 这是姜彦春第一次对冯文庭表达出了他对自己的好感,冯文庭克制不住地抓着他的手掌,将它们摁在的嘴唇上,使劲亲他的手掌心。 “宝贝,我的宝贝。”冯文庭热烈的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满是缱绻缠绵的爱意。他一把推住姜彦春的臀部,把人一下从窗沿上抱到自己的身上。一边像捧着珍宝一样抱着人,一边像个大型犬一样拿脸拱姜彦春的脸,说:“我不会有事的,为了你我都会有事的。” 以前冯文庭觉得,如果一个人爱另一个人,那就是死都把对方牢牢霸占在手掌心,就像古时候的帝王,死后要自己的皇后殉葬。 但是等他真的喜欢上姜彦春之后,他又发现,他舍不得。 他怎么舍得姜彦春出现一点意外。 姜彦春听到他的保证,真是好笑。 这人还和以前一样,死了都不想放过我啊。 但是现在听他的话,却有了另一番心境,如果是这种心态的话,可能在真正危险的时候,这才是他的求生欲吧。 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能活着就好。 姜彦春把手放到他的脸上,第一次朝他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屋内鹅黄色的暖光撒在他的脸上,几乎迷住了冯文庭的眼睛。 “你不要轻易的死。”姜彦春认真地说。 这个世界的死亡实在太过廉价与泛滥,他从没喜欢过。但是他力量薄弱,什么也阻止不了,只能远远的看着。 可是,冯文庭不能这么死去。他想。他无法接受,更不想去思考这件事。 冯文庭把脸埋进他的胸口,深深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我不会的,你忘了我还没标记你,还没让你给我生个孩子。” 姜彦春一愣,他自动忽略冯文庭后半句话,用手摸着冯文庭坚硬竖直的头发,低下头,在他耳边,用软软的声音道:“你可以标记我啊。” “什么?”冯文庭抬起头,目光如同鹰隼一样盯着他,确认他说得话的真实性。 “嗯。”姜彦春搂着他的脖子,把身体依偎进他的怀里,说:“你标记我吧。” 喜欢上一个人,不就是想占有吗?姜彦春心想,我也想占用我喜欢的人啊。 第四十七章 我不动,你自己来。 姜彦春的眼睛此时水融融的,好像窗外的海水映到了他的眼底,在那深处,以往那些隔阂、抵触、小心翼翼的试探、不情愿都消融在了水里,只倒映着冯文庭英俊的面孔。这么单纯的只看着自己,眼底是坦诚、高兴、信任,那么毫无掩饰地面对着自己。 冯文庭第一次领会到情意相通,两厢情愿原来是这么让人快乐的事,他想,现在姜彦春就是要他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 在他怀里的姜彦春如此的温顺、柔软,他原来听到姜彦春愿意让他标记时的悸动,此时却慢慢平和下来。 “我也想,但是好像时间来不及。”冯文庭坐到一张椅子上,把姜彦春抱到自己腿上说话,“你的生理课怎么上的,嗯?”他用鼻子蹭姜彦春灯光下晕红脸颊。 啊?不是想标记就标记吗?姜彦春暗想糟了,不小心又暴露了自己缺乏常识的事实。 姜彦春觉得他就像大型犬一样黏人,烦人得很,伸手按住他的额头,把他的脸推开,说:“不要动不动把我抱到腿上,我又不是小孩子。” 作势就要下去。冯文庭一听他不愿意,眼珠一转,笑嘻嘻地伸手搂着他的腰,把他腰环抱住,手就不给动了,嘴上正气凛然地道:“好,你不是小孩。那你下去吧,我不动,你自己来。” 姜彦春被他气得真想狠狠踢他一脚,他环住自己腰的胳膊肌肉线条鼓起,一看就蕴藏着使不完的力气。姜彦春的双手使劲推了半天,冯文庭不仅没动,还得寸进尺地把脸凑近,亲他气呼呼的眼睛、眉心,说:“你看你这人真不讲道理,自己提要求,我同意了,还瞪我?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在瞪我。”说着就要亲他。 姜彦春终于放弃再动弹了,跟这厮动用任何武力行为都是不明智的行为。而且,他明显发现冯文庭**有东西顶着他,冯文庭看着他的眼眸微深,能感觉到他在克制自己。 “你放开我,你不是不想标记我吗?”姜彦春也不是纯情的少年,经过前世的文化熏陶,该知道的都是知道的。况且,就是不懂,他自己也是男人。对男人身体经不起撩拨最清楚。 冯文庭将姜彦春双颊赤红,眼底含着丝丝水光,心想Omega不是很容易发情吗,怎么姜彦春到现在还只是脸红,心都不跳的。 难道他刚刚对我的表白,只是权宜之计吗?冯文庭疑心病上来,伸手去摸姜彦春的心脏位置,他皱皱眉,发现姜彦春是真的心如止水,“我摸你,你不激动吗?” 啥?姜彦春心想,我激动啥,打掉你乱摸的手吗? 冯文庭不信邪,他带着怀疑的目光,手掌向下,就要摸到姜彦春**位置,姜彦春终于察觉到这货的邪恶用心,赶忙拉着他的手,狠狠瞪他:“你干什么?”好好说话,耍什么流氓! 冯文庭说:“那你换你来。”他反手握住姜彦春的手,将它放到自己的胸口上。 Alpha的心脏在手掌下,噗通噗通有力跳动着。姜彦春一边感受着他不同寻常的心跳,一边狐疑地瞅冯文庭。 哪知冯文庭这会儿恶狠狠地瞪他,说:“知道差距在哪儿了吗?” “什么差距?”姜彦春感觉自己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了。 虽然经常不懂对方的思维,但是姜彦春觉得这回是最奇怪的一次。 Alpha平时都在脑补什么啊?他极为困惑。 “你再摸我下边。”冯文庭倒是不嫌害臊,直白地说道。 姜彦春耳朵尖红了,“你滚!”他毫不客气地说。 冯文庭看他灯光下红得滴血耳朵,终于心满意足了,将他搂在怀里呵呵坏笑,说:“哦,没想到你喜欢听粗口一点,我明白了。” 你明白个鬼!你这个兵痞!姜彦春恨的伸手掐他的脸颊。冯文庭不在意自己形象,随便他玩,继续抱着他小声说话,两人腻了一会儿,时间真的不早了。 他终于舍得起身,整理下衣服,带着姜彦春一起在城堡里转转,顺便给他介绍这儿有什么人。 “原来的陈总督,就在城堡留下了数量可观的佣人。厨房主厨一人,其他厨子大约有二十多人,你想吃什么就点,不要亏待自己。平时城堡的清洁工还有维持城堡内部整洁的人,有三十多人,他们不经常与你见面,你有什么事,直接找管家。柯林斯负责驻守城堡内外,你要是想出海玩,或者去森林打猎,尽量不要走太远,知道吗?” 姜彦春原来跟冯文庭住在空之城的房子,大约是冯文庭刻意控制,里面的家务活大部分交由了智能机器人,房子里只有他和冯文庭两个人生活。除了冯文庭时不时回来找他麻烦,倒也算得上生活惬意而简单。 现在他才体会到冯文庭确实是贵族子弟,虽然中途从兵,骨子里对人的颐气指使却留在了灵魂里。他默默听着,冯文庭却对他的情绪非常敏感,说:“怎么了?嫌人太多了?” 姜彦春张了张口,因为城堡靠海,秋天的时候,一到夜里,天气骤然降温,他们身边的墙壁上燃烧着炭火充足的壁炉。 他的目光瞥向炭火上,看了一会儿,转过脸道:“如果不继续聘请他们,他们失去工作会去哪儿?” “为贵族服务,是他们荣幸。你忘了,你也是贵族阶级的一员了?他们这些人,从小便被训练服务贵人,如果你不用他们,他们进入社会,只会过得很凄惨。你也注意到了吧,这儿的庄园都是好几个世纪前的风格,先进的科技在这儿几乎绝缘了。他们在这儿还有一技之长,去了别的地方,马上就会被社会淘汰。”冯文庭思考了一下,回道。 他喜欢姜彦春的善良,但是也不会盲目的顺从他,反而时时给予他正确的引导,让他自己做出选择。 这样啊。姜彦春不再说话,冯文庭知道他这个态度算是接受了城堡的一切,不再心存芥蒂。 “行了,回去睡觉吧,别管他们了。”冯文庭说。 姜彦春被他从座位上拉起来,冯文庭要抱他上楼,姜彦春赶紧闪身朝前走,才不要他抱。他们走在古堡幽长的走廊上,深色的窗帘被风吹起,在窗边肆意的舞动,这时一道暗红色的亮光投**来,映出窗户和两人相携的长长的身影。这突如其来的亮光,让两人不由停下脚步。 姜彦春走到窗边,抬起头一看,是天空落下来无数凄美的流星雨。 冯文庭站在他身后,眯着眼睛看着天空美丽的景象,面色立即严峻起来。他抬起手上的通讯器,拉动警报,把姜彦春一搂,重重地亲了亲他的头发,在他耳边低声说:“宝贝,等我回来干//你。” 说完,冯文庭没有任何犹豫地大步朝反方向走去,姜彦春停在原地,担心地目送他离去的高大背影,连他说的话也没心情再生气。 窗外的流星雨仍然不停地飘落下来,一颗连着一颗,似乎要把整片天空点燃了。城堡不少人都点亮了室内的灯光,打开窗户,跟着同伴一起仰着头欣赏意外的夜景,小声议论着。 他站在窗外,湿冷的海风吹得他全身冰凉,他低头看着远方,一艘艘飞行器升起,一齐朝着那流星雨最密集的地方飞去。 他的心脏刹那间揪起,久久地仰头望着天空上的星辰。 “阁下,这边风冷,还是请回房休息吧。”柯林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 姜彦春听到他的声音,身体依旧没动,他仍然仰着头关注着天空的变化,许久之后,他才道:“我知道了。等流星下完了,我就回去。” 柯林斯听到他的回道,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姜彦春感觉到身上多了一件披风,身体瞬间温暖起来。 他抓住披风的领口,扭头朝柯林斯笑了一下,说:“谢谢你,柯林斯上尉。” 柯林斯看着他的脸色,知道他仍然心系冯上将的安危,道:“您不用过于担心,上将阁下不会轻易有事的。” 您在这儿,阁下怎么也得拼死把所有危险全部拦在外面啊。柯林斯心想。 姜彦春听了他的话,皱起来的眉头并没有松开,仍然看着目不转睛地看着灰暗的云层。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飘着深紫色云彩的天际没有再落下一颗流星之后。姜彦春才转身朝自己的卧室走过去,柯林斯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柯林斯上尉……”快要到卧室房门前,柯林斯突然听到姜彦春突然出声。 “是,阁下。”柯林斯上前一步道。 姜彦春微微侧头,半垂着浓密的眼睫,定定地看着柯林斯军装肩上的勋章,说:“那些流星是外面的军舰被轰炸之后,落到大气层之后的碎片吧。” 柯林斯垂着头,恭敬道:“是。” 姜彦春听到答案,站在原地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声音沉静而从容的道:“排查城堡所有人的背景信息,拦截他们所有的通讯记录。查完后的结果,我要亲自过目。” 第四十八章 我那不是心软。 白天姜彦春睡了囫囵觉,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灿烂,一副无忧无虑、不知道昨晚发生过战乱的晴朗模样。他洗漱之后,快步走出卧室,门口守着两个Beta护卫。两人的面孔他很熟悉,是他在瓦尔登主战舰上,冯文庭派给他的那十人之一。 “贝伦妮斯、班森,中午好。”姜彦春和他们亲切的打招呼。 贝伦妮斯是个金发碧眼的女Beta,她有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听到姜彦春的话,她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回道:“中午好,阁下。您要去吃点东西吗?布莱斯在楼下已经给你预备了一点吃的,我现在就让他给您端出来吧。” 班森是个黑皮肤的少尉,在十人中是最年长的一位,比柯林斯还要大五岁,为人很沉稳。听说他是出身于边境一个落后的小城市里,他成为现在共和国的少尉之路,非常具有传奇性。 “阁下,您穿得太少了,柯林斯看到了,肯定又会朝我们皱眉毛了。”班森说道。 姜彦春听了他的话,低头看了自己一身,只是普通的休闲服,很适合秋季。他对班森说:“你们不用管他,他现在就像个喋喋不休的管家婆了。我们去吃饭吧。” 贝伦妮斯和班森走在姜彦春身后,面面相觑之后,不由都笑了起来。这句话他们一定会如实转告所有人的。 他们一起下楼之后,直接去了餐厅。长方形的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热腾腾的食物,大概为了照顾姜彦春的胃口,吃食都做得很清淡鲜美。 即使如此,姜彦春也吃得不多。柯林斯的效率很高,他吃饭的时候,昨晚的调查结果就已经发到他的通讯器里。 他打开通讯器,这次没有开悬浮屏,而是全部转化为文字版,低头看起来。看完之后,柯林斯也到了餐厅。 姜彦春放下勺子,朝柯林斯点点头,示意他一起去会议厅。城堡的会议厅也布置的很古典优雅,地上铺着奢华柔软的的地毯,保证了室内绝对的静谧。 “你准备怎么办?”姜彦春站在蒙着窗纱的窗户前,低头看向城堡下方的花园,轻声问。 柯林斯偷偷抬起头,打量姜彦春的脸色。他这位伯爵夫人面相是真的生得好,朦胧的光线撒在他线条美好的侧脸上,从鼻梁到下巴,无一处不精美。微亮的光线把他的皮肤照得剔透的近乎透明,疏朗的睫毛垂在下眼睑下,映出两道深色的阴影。 柯林斯只瞧一眼,就不敢再多看,低声说:“宁杀错,不放过。” 姜彦春听到他的答案,诧异地回头看他,然后又转回头看着花园里正在修剪花园的园丁。他说:“如果我想放了他们呢。” 柯林斯垂头沉默了一阵,说:“我们现在没有犯错的成本。” 柯林斯的态度很坚决啊。姜彦春心想。他道:“柯林斯上尉,冯文庭把你给我一个多月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过你。我想,现在正是合适的时机。” “是,阁下请问。”柯林斯道。 姜彦春这次站直身体,转向柯林斯,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道:“如果冯文庭和我同时向你下达指令,而这个指令是完全相反的,你会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这个是站队题啊。柯林斯感觉自己又走上一条不归路。他掀起眼皮,瞅了一眼面前的姜彦春,见他黑漆漆的眼睛,此时一眨不眨地等着自己的答案,冷汗下来了。 “我当然是您的人,阁下。”柯林斯说着,单膝跪在地上,左手握拳扣在右肩膀上。 这是一个宣誓效忠的动作,姜彦春松了口气,他伸手扶柯林斯起来。他其实并不喜欢向别人施压,但是有些时候,没有二心的人才能完成接下来的部署。 “对不起,柯林斯上尉,我并不是想逼你——” “您不需要向我道歉,阁下。”柯林斯打断他的话,从地上站起来,对姜彦春露出一个浅笑:“您只需要对我下达命令就行了。” 姜彦春知道他们军人的忠诚与荣誉,他无意去纠正柯林斯的信仰,他对柯林斯说:“我现在有个计划,想交给你去执行。过不了多久,这儿的通讯卫星应该马上就会被切断,我们必须加快脚步。” “什么?”柯林斯对他的话极度惊诧。 姜彦春说:“他们的计划应该是我,你的长官太高调了,把我带到了边境,正好树立了靶子。”他说着,抬起头看向窗外漂浮着白云的蓝天,继续道:“如果是你,想要救援自己的同伴,是直接攻击火力是自己的几倍,技术还超前的军舰,还是选一个能威胁到对方长官的人方便呢?” 昨晚的那场仗应该也是佯装攻击吧,姜彦春心想。冯文庭计划是今天上午走的,但是昨晚叛军直接打到了行星外围,冯文庭一定不会放着不管,肯定会连夜就离开。他离开的时候,对城堡的部署就遵从原样,不会再仔细排查一遍。 这就是他们不惜牺牲同伴的目的。 同样,他们今天也会不惜一切地攻陷这里。 “我想知道,你们抓住了他们的谁?”姜彦春问,这是高度机密信息,姜彦春没有查到的信息。 柯林斯还在想姜彦春的一番分析,越想越吃惊,听到姜彦春的问题,他心里还是很为这个Omega的镇定感到惊奇不已。 “陈泊商。他是叛军的第一领导人,从前是共和国的军官。”柯林斯道。 “为什么他要叛国?”姜彦春疑惑,这个头领居然还是军人的身份。 柯林斯有些难以启齿地看了一眼姜彦春,说:“陈泊商的父亲以前是巴伊亚行星的陆军指挥官,他是巴伊亚行星出身的人。后遵从父亲的意愿,读了共和国的军校,一直在首都服役。在他服役期间,陛下的舅父——也就是现在的靖正大公,他的小儿子也许是看灾难电影烧坏了头脑,他用巴伊亚做了一个生化试验,放了一枚新型病毒在巴伊亚的行星上。那种病毒随风传播,巴伊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成了人间炼狱。陈泊商的父亲也在这场灾祸里丧生,包括了他整个家族,还有整个巴伊亚所有的人民。” 这件事没有对外公告,甚至没有上任何新闻网络上。这个贵族小儿子最后的惩罚,也不会被关在了几天,然后上了法庭,经过医药检测,证明他有严重的精神疾病,甚至没有坐一天牢,当庭就释放了。 那时候还是老皇帝在任,靖正大公自己为了这件事十分愧疚,在皇帝的行宫前,跪了三天三夜,听说老皇帝亲自出来,安抚了靖正大公。 从那以后,靖正大公再也没有出过自己的庄园,也没有在任何社交圈露出脸,一直和这个小儿子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但是这并不能抚平陈泊商那颗愤怒和仇恨填满的心脏,死了那么多人,而罪魁祸首却连牢都不用做,马上就像无事发生一样,跟着父亲回了家,继续过起了歌舞升平的贵族生活。 姜彦春听到柯林斯叙述完陈泊商的事迹,一时也说不出来话。按照他自己的思维,那名贵族小孩肯定要被执行死刑的。但是他却受到了法律的眷顾,巴伊亚死掉的所有人,都成为了无辜的亡灵。 就像伊尔维行星上的人民一样,因为贵族的怒火或者一时兴趣而遭受无妄之灾。 “阁下,一个国家太大,总会有好人和坏人,您不应该为此而心里有负担。”柯林斯见姜彦春脸色不好看,温言安慰道。 姜彦春听了他的话,朝他笑了一下,他轻轻点点头,但是皱紧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嗯,你去准备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姜彦春对他道。 柯林斯仍然不放心的模样,但还是依言退出了房间。 他走进了会议厅的阳台,坐在了一张手工藤椅上,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晒得他全身暖洋洋的。 他看着天空一会儿,通讯器传来了视屏通讯的请求震动,姜彦春打开一看,是冯文庭。 他点开一个悬浮屏,冯文庭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了屏幕上。 “醒了吗?柯林斯说你昨晚一夜没睡,坐近一点让我看看你的脸色。”冯文庭大约刚刚忙完,没戴帽子,额发有几缕掉在额头前,显得年轻几分。 姜彦春看到他的模样,调皮地笑起来,把屏幕拉近一点,让冯文庭凑近看他。 “柯林斯又找你告状了啊。”姜彦春皱皱鼻子说。 冯文庭见他神色蔫蔫的,虽然脸上带了笑容,但还是没什么精神,心里想柯林斯没事在他面前乱说什么,十分不快。并开始后悔把柯林斯给了姜彦春,明明之前瞧着这小子还挺有眼力劲的。 “不告状我怎么知道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冯文庭对自己管制姜彦春的生活,没半点心理压力,他继续道:“你的计划我看了,很周全,也很心软。” 姜彦春睁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我那不是心软。” 冯文庭笑了一下,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姜彦春心里吐槽,只听冯文庭道: “那等你……我……” 没等冯文庭说完,悬浮屏幕里的人像突然无端扭曲,声音也变成了一堆错乱的数据,紧接着,冯文庭消失在了屏幕里,只余下无数茫茫的雪花点。 姜彦春按灭了通讯链接,站起身看向阳台边,举目望去。这时候花园里已经空无一人,园丁修剪草坪的工具被丢在一边,更远处在大海与天际相接的海平线上,有一条黑色的细线慢慢放大。 那是敌军渐渐靠近的讯号。 第四十九章 是战,还是降? 他们是走海路过来的。果然和伯爵阁下的猜想一致。柯林斯看着缓缓靠近的叛军势力,碧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幽暗的冷光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五百米后,空军准备第一轮射杀行动。”柯林斯冷静地下达指令。他的声音落下,隐藏在城堡后防的森林里的一排小型突击舰队一跃而起,飞升到云层之上后,朝海面直冲而下。 叛军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在能量炮射击下来之后,他们迅速整顿队形,开启了能量防护罩。柯林斯看着那散发着荧光的透明防护网,心想,叛军这次不知道得到谁的资助,有钱换装备了。 但是——那层透明防护罩,在能量炮的冲击下,犹如纸糊一样,激光如入无物一般,直直射穿那些以为万无一失的士兵身上。 鲜血迅速染红了湛蓝的海面。 共和国的军方从来都是使用最尖端的武器,落后几十年的东西,也敢用到战场上,笑死人了。柯林斯心说,想要抵抗我们,还需要更强大的后盾,就不知道你们的金主还供不供得起。 “柯林斯上尉,对方一共有多少人?”姜彦春的语音信息传来。他们现在使用的局部区域网,覆盖范围只有一千米。 “飞行员勘测到的共有五百人,但是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其他人埋伏起来。”柯林斯如实汇报。 五百人。姜彦春心里估算了一下,冯文庭给了他一千人,城堡原来的仆佣加起来约有200人。 一艘护卫舰就能把他们全部装下,但是怎么把他们送上去是一个问题。姜彦春知道这种时候,不流血几乎是不可能。 他尽量让忽视海面上的战斗,他调开了频道,转到贝伦妮斯的线上:“贝伦妮斯和班森还好吗?” “很好,阁下,一切按照你的吩咐行事。倒是您——柯林斯跟着您在吧?”贝伦妮斯不确定地问,她和班森被姜彦春分派了输送人群离开的任务,不得已离开了姜彦春身边。执行任务的时候,仍然忧心他的安全问题。 在他们看来,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姜彦春,其他人的安危是后面需要考虑的问题,毕竟他们连自己的性命不在乎。 “我没有问题,他们想要活捉我,不会让我有事的。”当然,要是给我一点颜色看看,断手断脚什么的,肯定也不介意。姜彦春没有说出来。 就看他们靠什么办法突围进来了。姜彦春站在阳台上,看着海面上的战斗,默默地想:应该不止这些吧。常年与共和国士兵抗争的你们,应该有其他办法来达到自己目的吧。 他想的不错,海面战况在瞬息之间,突然有了转变。原本泛起波浪的海面,忽然卷起一道道本不该存在的旋涡。在叛军的身后,一艘隐形战舰慢慢浮出海面,在金色的阳光下,褪去伪装,变成一艘大约四百米长的军绿色战舰。 一根根蓄满能量炮的主炮炮孔已经对准海滩,显然距离海滩的距离,已经达到了他们的射程。 接着无情的能量光束从炮孔射出,白色的沙滩瞬间掀起无数道飞溅的沙尘。姜彦春感觉城堡因此而晃动了两下,他扶住了阳台的栏杆,让自己站稳。 巨大的爆炸声,让这颗平静了近千年的星球受到震颤。 可真舍得啊,姜彦春看着海面上那艘战舰想,能潜伏在这里,大概很久之前就开始准备了。但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冯文庭一定会选这颗行星呢? 姜彦春不自觉又抬起头,看向蓝色的天空,你到底得罪多少人了啊。 “飞行员可以回来了。”姜彦春说。 柯林斯回道:“只有一名飞行员而已,他早就勘察完就降落到地面上了。”柯林斯说道。 这也是姜彦春的计划之一,共和国的人工智能发达,小型突击舰队远程操控就可以了。 “好。他们想上岸的话,让他们看看陆军出身的布莱斯少尉的厉害之处吧。”姜彦春说。 有了海中的战舰掩护,叛军前行的速度果然加快不少。一百米的距离,只要短短几秒钟就已经快到眼前。 “切断他们的网络。”姜彦春看到第一批上岸的士兵说道。 在现代战争中,网络信息技术是重中之重。没有网络媒介,信息传达的时效性就必定大打折扣,指挥司令的命令无法下达,士兵们就会成为无头苍蝇,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任由对方的宰割。 布莱斯也是十位精锐小队之一,陆军出身,参与过不少次对外战争。虽然,你见到他本人的时候,会以为他适合当个无忧无虑的甜点厨师。 因为是行星陆战和海战,与在宇宙的战斗不同。宇宙空间的战斗靠得更多的是,绝对的武器实力差距,对方指挥员的战术水平。 而地面战争,却有许多额外的因素,也更复杂。 布莱斯开着漆黑的装甲骑兵从灌木林里出来时,海中停靠的战舰火力便马上投注到他们身上。 对方也早就注意到城堡上的姜彦春,有不少人认为这个是自负自傲的共和国贵族,何其愚蠢,在如今的战斗形势下,竟然什么也防卫也没有,就大剌剌的站在炮口之下。 “这是找死!”站在海舰里的一名短头发青年看着屏幕里放大的姜彦春,十分气恼地说道。 在观察战场的另一名穿着灰绿色制服的中年人则说道:“列利斯,坐下。” 名叫列利斯的青年显然十分不情愿,但是还是碍于中年长官的指令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没好气地道:“他们这些共和国的贵族,一个个蠢得就跟猪一样。”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你不觉得太过平静了吗?我们得到的消息,冯文庭给他留下了充足的火力,但是现在却不见他使用出来。” “肯定是他吓得不知道怎么用吧?哼。”列利斯不屑地道。 “如果他吓得慌了手脚,会选择悠闲地站在阳台看我们靠近吗?”中年上官反驳道。 “这——”列利斯一卡壳,他并不了解姜彦春,如果是冯文庭站到他面前,他可能会头头是道的分析出个一二三,但是抱歉,一个上将的家眷——那是谁? “警告——信息中断——警告——”电子女音在舰仓内突兀的响起。 “什么?!”列利斯从椅子上跳起来,爬到调空台上,熟练的用手指按着调整网络的按键,但是就像电脑死机一样,网络全体瘫痪中。 “这是电脑病毒?”列利斯皱紧眉头,不可置信地说。 “糟糕!”中年指挥官看向军舰的大屏幕,不由惊呼出声。在大屏幕上,第一批冲上海滩的士兵,已经被激光炮轰炸中,巨大的能量炮,让士兵和达成的飞行器在光束中化为一片虚无。 原本掩护士兵登陆的军舰火力,此时因为网络瘫痪,全体恢复成静默状态。列利斯看着那些死去的同胞,手指紧紧攥在一起,他赶走一个还在试图恢复网络的驾驶员,自己坐到驾驶席上,调开了手动模式。 “让我来教训这群傲慢的贵族们!”他大叫着,手指握住手柄,启动了一排炮口,对准了城堡方向。 在瞄准过程中,却惊讶地发现,原来在阳台上的姜彦春,此时已经人去楼空。 “喂?——自由联盟的各位下午好,我是姜彦春。”一个清亮温和的声音,突然在海舰上的音响里响起。 这时明明海舰的网络已经陷入瘫痪,列利斯与指挥舱内所有的作战指挥们的脸色一时都变得极为难看。 这也让他们深刻认识到,即使他们也可以驾驶新型战舰,但是在信息媒介的开发层面,他们仍然使用的是共和国淘汰的产品。反叛的征途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想必各位已经看到了现在的战局,我想,再接下去战斗,都已经毫无意义。”姜彦春的声音让舱内的人纷纷露出愤恨的神色。 “自由联盟绝不会屈服给这种狡诈的人,即使我们只剩最后一人,也会战斗到底!”其中一个人大声喊道。 其他人则默默不语,主屏幕外,海滩上的战斗仍然在继续,因为主舰无法下达其他指令,那些士兵只能一批接着一批踏上死亡海滩,成为激光炮下的亡魂。 “如果各位同意就此休战,那么我会马上恢复你们的网络。当然,我必须提醒各位,请不要在网络恢复之后,再向我方进攻。一旦你们这么做之后,我自然会视在座的各位皆是无信之人。” “元帅!绝不可以投降!这是他们的诡计!我们自由联盟的人,没有一个投降的孬种!”那名刚刚宣称要战斗到底的人对中年上官吼道。 中年元帅并没有理睬他的话,而是转头看向一直在盯着主屏幕上战场的列利斯。 “列利斯,你认为呢?——是战,还是降?” 列利斯的眼中闪过剧烈的情绪波动,他的双手紧紧攥紧在一起,肩膀颤抖着,最后他红着眼睛道:“元帅,休战吧。” 中年元帅看着他的模样,松了一口气,伸出手掌放到他单薄的肩膀上,按了按道:“列利斯,这才是正确的做法。那些把我们的士兵不当人命的——”他说着,目光森冷地转向刚刚叫喧战斗的那人道:“我想他马上就有以身殉国的展示机会了。” “好,我们同意休战。请阁下马上停止攻击我们的士兵。”中年元帅沉声说道。 姜彦春得到回复,马上让柯林斯停止攻击。 他此时坐在一艘小型穿梭机上,与他一同的是两名卫兵。 “谢谢你们陪我到最后。”他向这两名卫兵道谢。 两名卫兵年纪都不大,听到姜彦春的话,不由脸颊充血,有些紧张地回道:“都是阁下的英明指挥。” 姜彦春不觉得自己英武在哪儿,碾压性的信息压制罢了。要不是柯林斯以性命要挟,他可能会真的一直在城堡上待着,而不是一道投射的虚影。话说,号称自由联盟军的叛军,连真人还是虚影都无法分辨。不知道是不是共和国的科技发展太先进,还是自由联盟军的技术跟不上时代更迭。他倒是比较关心贝伦妮斯和班森输送的那些无辜仆佣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遇到危险。 卫星信号恢复的第一时间,他立刻去致电贝伦妮斯。结果发现贝伦妮斯的通讯器无法接通,连信号都没有。 他有些疑惑,心中不期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五十章 “你骗我。” 平流层之上的的云层无边无际,像一朵一朵无限延伸的棉花糖。雪白的云层之上是澄净的碧蓝色天空,燃烧着的巨大火球在视野下方,姜彦春隔着玻璃向外看去,像是能感受到那炽热的白金火球释放出的温暖光芒。 在距离他千里之外的地面,已经熄火的双方人马互相对峙着,不过,共和国一方的军人显然没什么太大损失,他们修整一番立马升向了天空。留在地面上的挫败者们,无言地收拾着那些牺牲的同伴遗物,他们并没有交谈。经过战火洗礼的海滩,已经很难看出原来惬意休闲的模样。 布莱斯在驾驶席上担任驾驶员,他打开了卫星链接,在看到小型战舰已经全部确认脱离了导弹辐射范围,便对唇边的通讯器说:“上将阁下,已确认全部脱离。” 那边有人立即有人说:“收到。布莱斯中尉你辛苦了。” 布莱斯的脸色严肃,很少在见到他打完胜仗之后,仍然保持着这副可怕的表情。 “是姚上校吗?我有话想对上将阁下说——”布莱斯说道。 “不用了,布莱斯中尉。阁下已经离开这边的指挥室,去处理其他紧急事件了。你知道的,阁下已经下过命令,事关伯爵阁下,我们都不要多嘴,知道吗?”姚进打断他未完的话,委婉提醒他,他的话冯上将并不关心。 布莱斯咬紧牙关,他对通讯器执著地说道:“我认为,伯爵阁下得知此事之后,一定会非常生气。”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一个冷冽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布莱斯一怔,辨认出那是冯文庭的声音。 “可是……”布莱斯还想挣扎。 冯文庭却直接打断他的话,说:“定位好了吗?发射吧。” “是。” 布莱斯听到这里,他放在操控台上的手指骤然紧紧握住,许久之后才缓缓松开。他抬起手关了通讯器,像失去力气一般倒在驾驶席座位上。 “全速前进,我们要跟上伯爵阁下的船舰。”布莱斯最后道。 在他的声音落下之后,一枚携带着罡风的导弹以人类眼睛看不见的速度突破大气层,布莱斯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在看到搭乘着姜彦春的船舰完好无损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伯爵阁下无事就好。他想。 列利斯此时坐在海舰的指挥舱内,他因为败仗的事而心情低落的待在里面,旁人知道他的心情,都没有去打扰他。 “居然败给一个Omega……”他捏着贝雷帽,小声吐槽着,突然舱内传来警报声,列利斯站起来,想指挥台看去。 “不好了——有一枚核导弹正向我们全速冲过来,它的方向就是我这里!”坐在指挥台上的一名士兵脸色惨白地说。 “什么?!”列利斯猛地站起来,趴在指挥台上,看着捕捉到核弹轨迹的分析图,额头上的冷汗已一瞬间冒出来。 “快,去叫元帅,让元帅进逃生舱。”列利斯顾不得再去辱骂共和国那些言而无信的将领们,他慌不择路地朝外跑。 “元帅呢!元帅去哪儿了!”他大叫着,一边用眼睛去搜寻舰队的核心大将。 “元帅——我……”列利斯感觉到后颈一疼,意识从他的身体慢慢抽出,他缓慢闭合的眼睛看见,一向高大稳重的元帅正在朝他走来,他竭力地伸出来,想去让元帅快点离开,但是没等他说完话,便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自由联盟军的作战部收到派去执行绑架任务的队伍全军覆灭的消息,已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了。他们最后的影像资料是类地球行星上巨大的蘑菇云,已经地面上的巨型深坑。 那里面曾经有他们最亲密的战友,如今已经尸骨无存。 “司令,共和国欺人太甚!他们已经同意休战,却言而无信,等他们的人逃出行星,便用核弹将我们一网打尽。无耻!这是莫大的无耻!” “冯文庭!这个无耻小人!”作为自由联盟军这一次行动的指挥,有着一张肃穆脸孔的克莱门扎最高司令,也在损失最精锐的小队之后,被恼怒与悲怆占满心胸。 “所有火力,攻击姜彦春,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他带出来。”克莱门扎停顿一下,冷声道:“——死活不论。” 姜彦春连线到布莱斯的时候,问他有没有贝伦妮斯和班森的消息,布莱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回道:“贝伦妮斯应该在行星的另外半面,讯号收到干扰,只要脱离大气层,应该就能联系到。” “布莱斯,你累了吗?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姜彦春问,从他的大屏幕上,能看到后防布莱斯跟上来的画面。“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布莱斯抿起嘴角,低声说:“没有,一切都很顺利。我们马上就和上将阁下汇合了,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等回道军舰上,我给阁下做曲奇吃吧,这次换个新花样。” “嗯?好,我很期待。”姜彦春回道,但是仍然觉得布莱斯有些不对劲,难道是地面上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待会儿去问问别人好了,他对布莱斯道:“那我去找柯林斯上尉了,他现在还没有消息,我有些不放心。” “柯林斯上尉马上就会赶上来,您不用太过担心阁下。”布莱斯道。 咦?姜彦春脸上闪过诧异的神色,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声音仍然如同刚刚的语气回道:“好,辛苦你了。” 姜彦春挂断通讯信号,他对身边的卫兵说:“我们的网络似乎有延迟,现在重新检查一遍,我想知道是什么回事。” “是,阁下。”两名卫兵回道,手指迅速开始操作虚拟键盘。 姜彦春怔怔地看着窗外宁静的宇宙空间,亿万星辰散发着或黯或亮的光线,让整个宇宙空间看起来极为瑰美。 当第一道能量光束到达他乘坐的舰身上时,整个小型船舰都晃动了一下。姜彦春在座位上被颠得踉跄了一下,紧接着密集的战斗便围绕着他的船舰展开。 姜彦春能看到几十艘舰身上印刷着自由联盟军字样的突击舰,训练有素地对他们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布莱斯中尉反应灵敏,在姜彦春的船舰收到第一次攻击之后,立马指挥己方的军舰行程保护包围圈,将姜彦春严密的保护起来。 外面的战斗十分激烈,自由联盟军的攻击方法,看起来有些疯狂。他们面对共和国的密集炮火,仿佛殉烈的死士一般向炮口冲去,一架被歼灭之后,另一架迅速填补上。 那架势——仿佛是被围堵的绝望军队,因为知道毫无生存希望,或者其他支援,打算战斗到底,直到他们只剩最后一人。 这时,姜彦春的通讯器传来冯文庭的声音,姜彦春伸手准备点开同意按钮,视线不小心落到自己的手指上。 他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整齐,指甲盖透着淡淡的健康粉色,一看就知道是常年被精心保养的手。 按理说,这样的生死关头,像他这种从没经历过战火的普通人,应该会吓得发抖,最起码也该脸色惨白,全身冒冷汗。 就像坐在他旁边的两名卫兵,即使再表现的镇定,额头上都有汗珠。姜彦春看着自己自然舒展、纹丝不动的手指,然后又转到手心。 手心的皮肤干燥柔软,一如从前。姜彦春垂下视线,将手指轻握了一下,收敛起那些对自己反应的讶异,点开了冯文庭的通讯请求。 “宝贝,别怕——我马上就过来。”冯文庭的声音镇静,似乎姜彦春遇到的危机完全不值得一提。 但是姜彦春能听见他的背景音里错乱的脚步声,还有其他低语声,他的目光转向大屏幕外的战况。 自杀式的牺牲方式,确实是有用的,自由联盟军用牺牲拖慢了布莱斯的速度,他们靠自己越来越近了。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冯文庭再一次说道。 姜彦春张了张口,他想说,他没有怕。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去,而是转而道:“你们的速度可能赶不上,他们离我太近了。” “不会的,我——”冯文庭正要说什么。 姜彦春打断他:“即使远程炮弹,你们定位的再精准,但是他们还是离我太近了。” “宝贝。”冯文庭的声音阴沉下来,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下定决心要做某些危险的事时的声音。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姜彦春突然问道,他的声音冷静,如果不是冯文庭亲眼看着他的战舰陷身猛烈的战火里,可能还以为他就平常一样,在安逸的室内坐着与他通话。 “他们不会突然用这种对自己毫无益处的方式,对我穷追猛打。那不符合他们的利益。即使这次成功了,那他们的恢复期就需要极为漫长的时间了。为了我,还不值得。”姜彦春的声音通过信号传到冯文庭的耳朵中,他有些怪异的感觉,他伸手将语音通话改为视屏通话。 姜彦春好看的脸蛋出现在他的面前,悬浮屏幕上的Omega的视线落在虚空的一点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声音继续道:“你做了什么?” “宝贝,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的安全。现在听我的话,去救生船好吗?”冯文庭柔声对着他道。 姜彦春的视线,依旧没有落在悬浮屏幕上,这次他转向了他战舰的大屏幕上,他静静地凝视着焦灼的战况许久,最后才转向悬浮屏幕,对着冯文庭轻笑了一下,声音却很冷: “你骗我。” 第五十一章 我并不想和你一起死啊。 姜彦春最后没有选择乘坐救生船,他选择了坚持战斗到最后。也许真的会死吧?他想,但是已经死了太多人了。这场战斗里,自由联盟军有些无辜的战士是因为他的计划,而在蒙蔽中死去。 总要有人为此付出责任的。 最后战局如同姜彦春预测那样,即使援军已经尽自己最快的速度来了,但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他搭乘的战舰只有不到五十米长,宽度甚至只能容纳三名乘客,火力方面以战舰的总负重来看,顶多凭借不错的技术,侥幸能歼灭对方的一架突击舰。即使一架最小型号的突击舰,也有一百米长。宇宙星船中,越大型的星舰可能就代表着更高的负重,更强的火力。 这是绝对实力上的差距,技术再高超,凭借的也是最基本的火力输出。引以为豪的时速,那也是携带足够的燃料所赋予的。 然而自由联盟军付出的代价是极为惨重的,他们几乎废了近八成的兵力才将姜彦春活捉住。因为援军近在眼前,由从类地球行星的唯一幸存者列利斯担任了,带走姜彦春的任务。 列利斯见到姜彦春的第一眼就红了,但是时间紧迫,他只是把姜彦春动作粗鲁地塞到自己的飞船上,就开启了曲速飞行。 因为曲速飞行的速度最快,而且可以设置任意的时间空间,无法被轻易捕捉。虽然共和国的科技发达,有可能已经有相应技术能够追踪,但是以超光速的扭曲时空里飞行,发生任何冲撞都是不可以预知的。 这就是列利斯想争取的时间,他的飞船在刚刚的战斗力,耗费了大半的能量,引擎的能量可能不够他们完成完整的飞行轨迹。 在中途的时候,他们可能就会因为引擎驱动问题,而被甩在未知的时空裂缝里。也可能他们遇到的是宇宙黑洞,或者一颗死行星上。 列利斯想,那倒也挺好的。他并不怕死。他最亲密的战友们都已经葬身在爆炸中,变成一缕宇宙的尘埃。 Omega的身体素质确实比不上Alpha、Beta,姜彦春坐在一张座椅上想。刚刚飞船因为船尾被击中,导致机体震动,他的头撞到了舱避上,一直昏沉沉的。 除却脑袋,身体大部分地方都非常疼痛。被列利斯抓到这搜外壳上写着自由联盟军的飞行舰船上,他第一次体验到了他们的飞船内里是什么模样,还有颜色老旧的操作台。 进行曲速飞行的时候,飞船的质量会无限放大,相对而言,要承受住几千倍的同等质量冲击。飞船如果制造材质不过关,就会像此刻一样,机身在飞行中不停地颤抖,仿佛在海浪中穿行的小船,风雨飘摇,摇摇欲坠。 “你设定了……五分钟的曲率飞行?”姜彦春的视线扫到了操作台上的大屏幕,上面显示着他们的目的地,以及正在行驶中的飞船路线图。 代指着他们这搜飞船的红色线条,让人触目惊心。 “有什么问题吗?”列利斯坐在主驾驶席上,目光幽幽地看着大屏幕,仿佛不知道他们正要一起面临死亡的困境。 在大屏幕的左方,悬挂着一张照片。上面他对着镜头大笑,还很年轻,比起现在大约还要小个四五岁。他的肩膀被两个大哥哥样子的男人搂住,三个人笑起来都很阳光,好像他们都用着无限的未来。 但现在三人只剩下列利斯一个人了。列利斯伸手将照片拿了下来,放到自己制服的左胸口上,他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压了一下,希冀它们能更贴近心脏的位置。 大哥,元帅,愿主与你们同在。他轻轻闭上眼睛,在心中虔诚的祈愿着。 姜彦春看着列利斯的表情,眉头深深皱起,他这是要自杀吗? 可是我并不想和你一起死啊。 姜彦春用手撑着身体,将自己移到操作台的另一张椅子上。他的脑袋仍然昏沉,并伴随着想吐的欲望,他猜测,应该是刚刚的撞击,造成了一点脑震荡。 他的手指在操作室上的虚拟键盘上舞动着,列利斯听到他的动静,转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来不及了,我们马上就要死了。”列利斯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飞船在他的话音刚落,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他差点没站稳,但是灵敏的反应能力,让他手掌利落地撑住操作台。 机械女音汇报着引擎燃料不够的问题,列利斯却当没听见。待他站稳身体,便走到姜彦春的身边,一只手抓住姜彦春纤细柔软的脖子,手劲加重,像是要把他活活掐死。 “不要动我的东西,听到了吗?”列利斯欣赏着姜彦春被他掐住脖子,脸上露出的痛苦神色。 痛苦吧,他心里快活地想,尽管痛苦吧,你这点痛苦算什么,你这个卑鄙的小人。因为你还有你的丈夫,我的大哥和最敬爱的元帅都死了! 都是因为你们! 姜彦春的手指因为呼吸不畅,而动作慢了下来。飞船的抖动越来越剧烈,机舱内的警报音越来越多,这是飞船要脱离轨道的迹象。 “没用的,我们马上就要被时空隧道搅成碎片。”列利斯说。 姜彦春的身体因为得不到充足的氧气,也渐渐软下来,他趴在操作台上,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这时距离曲速飞行的预计时间,已经过了两分半,大屏幕上红色的线条慢慢偏离了预计的轨道,朝着未知的方向飞去。 列利斯看着看着丝毫不抵抗的姜彦春,无趣地松开了他的脖子,坐在了属于自己的椅子上。室内此时因为能量不足,灯光不停地闪烁着,仿佛置身于世界末日一般。 “想不到最后,还能亲手报了元帅的仇。”他说道,“你是Omega吧,哈哈,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Omega了。在边境Omega是一项重要的资源,谁家有Omega,就可以上报行政区的长官,获得富裕行星的永久居住权,没人想留在这片贫穷又落后的地区。因为这项政策,Omega已经在边境成为电视里才能看到的群体了。多么可笑,就是因为共和国的贵族们想掠夺一切美好的资源,变将人分为奴隶、平民、贵族,这种划分不满足之后,便想拥有一切。他们太贪婪了,这个国家,早晚会被他们的贪婪毁掉的。” 飞船完全脱离了轨道,警报器在舱内吵闹地响着,但是两人都没管。姜彦春趴在操作台上,慢慢恢复过来。他还是很想吐,胸口好像闷着一口吐不出来的重物,眼睛渐渐看不清前方的事物,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圈。 他听到列利斯的话,脑子也反应不过来,直到过了很久之后,他才吃力地消化了他的话。他想了想,声音沙哑地说:“我并关心共和国对你们做了什么,”他看到列利斯听到他这句话,愤怒地转过头瞪着他。 应该是愤怒的吧,姜彦春心想里,他已经看不清楚列利斯的脸了,他的意识在慢慢消失,但是他还坚持努力讲话:“我只想活下去。” 是啊,他只是想活下去。所以,睁开眼看到姜家一群人,他能忍下去;所以,冯文庭一开始对他的粗暴行径,他可以忍下来;所以,当他看见这个世界残酷的厮杀,他可以忍下去;所以,面对威胁到自己人身安全的时候,他会狠下心算计别人。 没有人是能平白拥有让人幸福的生活的。 姜彦春从不做白日梦,他用自己最后一点力气,说:“我曾经发过誓,谁要是再掐我的脖子,我就要让这人好看。” “什么?”列利斯察觉到不对劲,他们好像没有卷进时空隧道的裂缝里。 姜彦春将头靠在自己的手臂上,用人的耳朵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地说:“我说到做到。” 他的意识消失那一刹那,曲速飞行被强行中断,自由联盟军的飞船突然失重,以极快地速度降落下去。在他们的下方,是一颗泛着蓝色的星球,不过,这一颗星球可能太过吸引宇宙颗粒,他们的飞船降落过程中,被小行星带里的无数碎石撞击。 根据相对论,他们的飞船速度太快,小行星带的碎石几乎将他们的飞船外壳撞得稀烂。接着飞船冲进大气层,金属外壳与大气层互相摩擦,形成耀眼的金色火花。 “哇哦,没想到冬天的夜晚还能看到流星。”一个仰躺在短途摩托上的人看着天空说道。 “偶尔会有两个吧,有什么稀奇的,快睡吧,你不要再吵我了。”另一个男声蜷缩在摩托边上的睡袋里,正把头埋进手臂里,也不知道沙漠里有没有奇怪的毒虫,他有些担忧地想。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睡。阿瑟你真冷淡。”前一个男人吐槽着,他姿势没动,仍然抬着头看着天空,等那颗流星越来越大,他有些惊异地坐直身体,将脚伸下去,猛地踢了一下叫阿瑟的男人,“喂喂,阿瑟,你快起来,快起来!快看啊!” “鲁本,不要烦我。我真的很困,有事明天再说好吗?我不会和你睡的,你又不是三岁小孩。”阿瑟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躲开被他踢到的范围。 “你这个笨蛋!”鲁本跳起来,一脚跨上摩托,发动了引擎,“哈哈,我们要发大财了!” “什么——喂,你去哪儿?” 阿瑟茫然地坐在睡袋上,看着鲁本骑着摩托飞驰而去,脸上有着明显的疑惑神色。他用手挠了挠头,视线的余光瞥见一抹亮光,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团燃烧着的急速降落的火球,嘴上冒出一句: “老天啊,——真的是天降横财?!” 第五十二章 你怎么这么爱记仇啊 这是他研究生毕业后,投递的第一份简历。工作地点在H市。姜彦春喜欢H市,他大学毕业旅游去H市旅行过一周,当时他就喜欢上H市那些被保护的很好的名胜古迹,并且因为靠近海边,一年四季气候如春,十分适合享受生活的城市。 他走在大街上,朝他第一天要上班的CBD大楼走去。他的办公室在其中的一座有五十层高的办公楼上,早高峰就非常拥挤。在大楼下的咖啡厅窗口,挤满了在伸手要咖啡和早餐的白领们。 他穿着一身新买的西装,领带也许系得有些紧了,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来气。他的脑子想着,待会儿进公司的时候,要如何面对新同事。就正在他要走进办公楼的玻璃大门时,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姜彦春!”姜彦春诧异地回过头,身后皆是陌生的行人,大家目不斜视,朝着自己的目标行走着,对他目光的打探视若无睹。 谁?谁在叫我?姜彦眨眨眼,难道我最近累得幻听了?他带着疑惑着回过头,继续朝前走去。 进入到大厅之后,他刷卡走到客运电梯前站好。光滑的墙面如同一面模糊的镜子,能照出每个人的身材和脸孔。 他的视线不小心扫到上面,里面出现的陌生人影让他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那里面的人是谁?是我吗?我不是长这样啊? 他再想盯着看一会儿,忽然有赶时间的白领从后面推了一下他的腰,他才发现原来电梯已经到了。他急忙跟着大部队走进电梯,电梯里有女士身上的大牌香水味道,热咖啡的香味,早餐的热粥味道,各类香味混杂在一起,让姜彦春一时觉得呼吸喘不过来,像是被人用一只手掐住脖子,他难受得感觉想要吐。 电梯门在人上满的时候,终于合上。姜彦春面对着大门,从光滑的镜面上看到了一个长相十分精致的男人在看着自己。 那张脸很奇异,因为姜彦春觉得那是自己,眼睛、鼻子、嘴唇、都与自己十分相似,但是组合起来,却又那么有陌生感。 “喂,醒一醒?”在大门口叫着他的声音又一次突兀地响了一次。 姜彦春回过头,狭窄的电梯厢里,其他赶着上班的上班族们奇怪地一起看着他。姜彦春朝他们礼貌地笑了笑,又回过头去。 这时电梯的数字已经攀升到十楼以上了,很快就要到他的办公室楼层。 今天是怎么回事?姜彦春笑着摇摇头,自嘲地想,难道是第一次工作心理压力太大,以至于老是出现幻觉? “你再不醒,就会脑死亡……我们只能对你放弃治疗了。”那个声音再一次强行穿破他的大脑。 别再说话了!他在心里大叫,想把这个声音赶出脑海里。为什么一直吵我?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好好生活。我没有死,我现在活得好好的。这就是我的生活。 “他还是没有醒……时间已经不多了。”那个声音说道。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有人从姜彦春的身边穿过去,姜彦春半垂着眼睛,往旁边靠了靠,伸手按了关门键。 醒什么?姜彦春对着脑子的那声音回道,我对你们并没有什么期待啊,我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虽然说,还没有真正的谈过恋爱,但是说不定在工作中就能遇到一个心怡的对象,弥补这方面的遗憾。 姜彦春想到这个问题,心里那股憋闷终于松快不少。他的思绪沿着这个方面发散着,会遇到什么人呢? 最好性格温和一点,不然以后肯定会吵架。 ——但是我喜欢你和我吵架啊,你温柔不就好了嘛。 不能对人暴力,对我要专一。 ——我那次根本没对你暴力,你怎么这么爱记仇啊。 人要高一点,年纪的话不能大我太多。年龄差太多,说不定就有代沟。 ——这些我都符合啊,不过,你都嫁给我了,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我什么时候嫁给你了? ——我想娶你,就会一定娶你,宝贝。 你到底是谁啊? ——你怎么连自己的丈夫的名字都忘了?下一次要好好教训你了。记好了,我是…… 你说什么? ——笨蛋,我是…… 姜彦春的心里突然生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气,他的眼睛盯着电梯的数字表,不断攀升的数字让人头皮发麻,箱壁上模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但是姜彦春仍然觉得愤怒。 那愤怒发自内心,让他的胸口越来越闷,他扶住手边的电梯箱壁,他抬起头,这一次他看清了那镜面的人。 在他的身后,有一个背对着他,他的背影是那么的熟悉…… ——宝贝,快醒来吧,我在等你呢。 ——你才不会等我。你这个骗子。 姜彦春的意识一松,接着他感觉到身体骤然的痛疼,他猛地睁开眼,刺眼的白光对着他,让他的眼睛一时看不清东西。 “你终于醒过来了!老天,鲁本,快进来!”一个口音奇怪的男人在他耳边大叫。 他感觉到自己手脚还有身体都疼得受不了。头顶的白灯已经移开,他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阵儿,才看清自己眼前是一间手术室,但是看起来设备有些陈旧破败。 “你是叫姜彦春吧?你能听见我的说话吗?”一只手伸到他的眼前,那个声音道:“认得这是几吗?” 姜彦春觉得这个男人在侮辱他的智商,他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一身技术宅风格衣服的小年轻看着自己。 似乎见姜彦春专注地盯着自己,神色有些局促,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 姜彦春的沉默似乎视乎让他特别紧张,他的脸颊发红,磕磕绊绊地说:“呃……是鲁本让我一直对你说话的,他的父亲以前是个医生,当时你情况确实有点问题……但是没那么严重啦……”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姜彦春张口问,一出声,他就发现自己嗓子疼得要命,好像有一块钢铁块插在喉咙里,每一次声带抖动,都是一次酷刑。 姜彦春在病床上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一咳嗽就带动整个身体,全身一起疼。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一只腿似乎骨折了,打着绷带,两只手也不能动。 “喂,你不要紧吧?我去给你倒杯水。”这个理工男打扮的年轻人手忙脚乱地走到旁边的柜台上,给他拿杯子倒了杯清水,放到他嘴边。 姜彦春想移动,两只手却不给力,只能就着他的手喝。 等把整杯水喝光,他终于缓了过来。 理工男在一旁查看他的情况,见他似乎好了一点,大大的松了口气:“是我们在你原来穿的制服上看到你的铭牌。嗯……你的铭牌真的制作的相当精致,已经被鲁本拿去了,他说可以卖很多钱。” “什么?”姜彦春一惊,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救了自己之后,不问自取。当然救人是美好的品质,但是不问自取的话……姜彦春一时不知道如何评价他们的行为了。 “哦,你不要担心,我阻止他了。现在,还给你。”理工男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枚精美的铭牌放到姜彦春旁边的柜子上,“鲁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经济上有些拮据,但是你放心,他绝对是个好人。” 姜彦春摇摇头,对他说:“谢谢你们救了我。” “哦,呃……不用谢……我们就是……”理工男似乎很少被人感谢,他低下头,视线不停地看着地面上的地板,最后像是下定决心,抬起头对姜彦春道:“总之,你安心在这儿养伤吧。” “阿瑟!基地的天花板又漏风了,拜托,你不要再看个小美人了,他戴着婚戒呢!”突然另一个响亮的男声响起。 这个叫阿瑟的年轻男人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他第一反应就是去观察姜彦春的反应,见姜彦春正在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又被尴尬地跳了起来,嘴里慌不择言道:“我去看看鲁本有什么事,你的身体很虚弱,待会儿鲁本会过来仔细帮你看一遍的,嗯……你不要听鲁本胡说,我、我……呃,再见!” 姜彦春目送他离开,对他的慌乱有些莫名。但是很好的把心中的疑问按捺在心中。果然,没过一会儿,一个西部牛仔风格打扮的大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的面孔也很年轻,但是深色的眼睛却非常比刚刚的阿瑟,看起来要难对付的多。 “我没胡说。”这个叫鲁本的男人说道,“他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着了迷了,死活非要救你。”他打量着姜彦春,目光扫到床头柜上的铭牌,有些不甘愿地皱了皱脸,伸手把铭牌从桌子上拿起来,抛到空中,又漂亮地接到自己的手掌心,“这个,就当我救你的小费,没问题吧?” 姜彦春想了想道:“你们救我的时候,飞船上只有我一个人吗?” 鲁本点头,“就你一个,你被卡在坐上了,所以正好没被冲击波撞飞。如果你同伴,”鲁本耸耸肩,说:“我很抱歉,那他可能早就和钢铁融为一体了。” 姜彦春在军舰掉落的时候,已经昏迷了,不清楚当时列利斯是怎么处理的。他甚至连列利斯是谁都不知道,姜彦春把自己的后背靠在枕头上,对着鲁本点头:“送给你吧。” “那谢啦!嘿嘿。”鲁本拿着铭牌笑得像个丰收后的老农一般,口气一转八十个梯度,对姜彦春道:“你的身体想要彻底恢复,需要两个月,你当时摔下来的时候,差不多整个人已经摔碎了,幸好你遇到我们,不然只能等死了。” 姜彦春对这个时代的科技有点底,听鲁本的口气,他还是在一个科技跟得上的星球咯? “忘了问,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嗯?哦,我们在伊莎星球上,有这儿的永久居留权。这是一颗大型的钢铁星球。我和阿瑟是回收垃圾的。” 伊莎星球? “请问你们所属的国家是?” “嗯,你没听过吗?我还以为很有名呢。我们都是伟大的银色帝国的公民啊。” 银色帝国——这不是新联盟共和国一直以来对大的敌人吗?! 第五十三章 他只有我了,可我却骗了他。 远在几百万光年之外,瓦尔登号还停驻在新联盟共和国边境的宇宙港口之内。在过去的一周内,瓦尔登号和其他附属战舰上的搜查人员只捕捉到,姜彦春被绑架上的那艘军舰就开启了曲速飞行。之后,搭载姜彦春的那艘突击战舰因为燃料严重不足,突然脱离既定的航行轨道,被甩进了错乱的时空隧道里。 瓦尔登号上所有的精锐对此束手无策,人类虽然已经征服了时空的距离,但是宇宙实在太广阔了,还有许多神秘的领域,人类仍然还在积极探索中。 在链接姜彦春绑定他的生命信息的核心通讯器,失联之后,负责追踪的小队所有成员都一致认为伯爵阁下,已经为共和国牺牲了自己。 这个结论,让一整周都阴沉着脸的冯文庭大发雷霆,他猛地拿出腰间的激光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坐在操作台上的一圈技术人员。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马上就要给伯爵阁下陪葬了,谁知冯文庭扣下扳机后,枪口却出人意料偏移了位置,打在了他们面前虚拟键盘上。 没有人会怀疑冯文庭的射击技术水平,但是他们竟然真的没有死,侥幸逃生下来的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作出如何反应。 他们面前的电子设备在激光的扫射下,如同一枚脆弱的鸡蛋撞到岩石之上,破碎成大家难以想象的模样。密闭的室内空间升起一阵难闻的,电子元件被烧糊的臭鸡蛋味。 “都给我滚!”冯文庭把枪狠狠地扔在了那只精英小队的队长头上,重金属制成的枪炳把他砸得身体一趔趄,额头上立刻破了皮,鲜红地血从他的额头流过眉毛,染红他的眼睛。然而面对雷霆之怒下的最高指挥长官,他不敢有丝毫不妥的举动,任由那血渍从他的脸颊滴落到胸口的军服上。 “是!阁下!”几个人默默地丢下操控室一地的破烂,安静地退了出去。 空间宽敞的操控室此时留下冯文庭一人,他一直维持着整洁笔挺的制服外套,被他一把脱下来,负气一般甩在地上。 他用手指抵着额头,许久都没有说话,身体也一动不动。没人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经受着什么痛苦。被他恶意毁坏的操控台已经没有平日里闪烁着的各种灯光,它们此刻一齐的昏暗下来,沉默地陪着他身边。 他坚毅英俊的侧脸一半沉入这片静默的幽暗中,一半浸在窗口照进来明亮的恒星光线中,让他的侧脸仿佛古文明时代的那些罗马雕塑一般。 很久、很久之后,他终于微微抬起头,微长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瞧不清他的眼睛。只见用干燥的嘴唇亲吻了一下左手指上的一枚不起眼的婚戒上。 他此时的神情是如此的虔诚而神圣,就连当日他戴上这枚戒指,在众亲友面前对着神甫宣誓时,都从没有过这样的表情。 “宝贝,你不会死的。”冯文庭突然说道,他的嗓子嘶哑,尾音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沉重,听得人十分难受。 但是冯文庭却没有这种感觉,他张口叫了一声:“姚进,你进来。” 姚进自从冯文庭把所有人赶出来后,一直忠诚地等在控制门后。听到里面有动静,立马站直身体,规矩地走进去。冯文庭却看也没看他一眼,说:“让他们计算突击舰失去控制之后的范围,就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找到,知道吗?他就是跟舰船同归于尽,你们也得把他分离之后的原子找到,不然我——” 冯文庭顿了顿,他想到了姜彦春在最后一面里,他在悬浮屏幕中望着他失望的眼神。冯文庭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这个眼神刺了无数刀,让他的心脏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他都感不到疼了。 他只求他的宝贝别这么看他。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以后如果你不喜欢,我不会再像其他人一样滥杀无辜。 我知道你明明不喜欢,却依然瞒着你。 我知道我做错了。 回来好不好? “……上将阁下?”姚进看冯文庭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十分担心他伤心过度,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我没事,你去做事吧。”半晌后,冯文庭才集中精神,应付他的话。 他说完,身体想朝前走一步,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脚下一软,身体下意识往前倾倒。姚进就在他的身边,看到他的状况,吓得马上就要伸手去扶住他。 在姚进看来,冯文庭的做法没有任何不对。他隐瞒对自由同盟军赶尽杀绝的事,只是出于最纯粹的想要保护姜彦春这一点。 作为丈夫,想保护自己的夫人,他有什么错呢? 他就很不理解姜彦春的做法,为什么连救生舱都不坐。 要让上将阁下,眼睁睁看着他丧命在自己的眼前。 如果他死了,那些为了救他的人,岂不是都白白牺牲了? 哪怕他为了上将想想也好啊。 这些天里,冯上将对他还不够好吗? 自打他鞍前马后跟在冯文庭身边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冯文庭肯为了一个人去作出如此多的改变。 然而姚进的手,还没碰到冯文庭的身体,就被冯文庭一把推开:“我没事。”等他站直了身体,他才继续道:“我就是站太久了,你出去吧。” 姚进不好戳穿他,但也不敢真走了,只能委委屈屈地守在一边,劝道:“阁下,皇帝陛下还交代了您任务,我们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原地,去搜救伯爵阁下的。” 负责援救姜彦春的小队,都是共和国的最顶尖技术人员。他们得出的结论,出错率约等于零。这也是为什么冯文庭听到答案,会表现出如此极端的情绪的原因。 “你什么意思?他怎么得罪你了?让你这么看不顺眼?”冯文庭蓦地回头,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睛犀利地盯着他。 姚进很熟悉这个眼神,一般冯文庭这么看人的时候,心里就在捉摸着把人弄死了。都说鳏夫惹不起,果然是从古至今的至理名言啊。 “阁下,我的话可能不好听,但是您活在世上,不可能只为了一个人。在首都,还有等候您凯旋而归的父母和两位哥哥。如果您出了什么事,冯家……”姚进没有继续说下去,实在冯文庭看着他的眼神太吓人了。 就是冯文庭马上二话不说,提枪在他的脑门上开个洞,他也没有任何意外。 “我家没有我,还有我两个哥哥,他们会好好赡养两位老人的,冯家还没有到,没有我就玩完的地步。但是小春呢?我要是战死沙场还好,皇帝陛下看在我的面子上,定会保他以后衣食无忧。但是衣食无忧,但并不一定活得就好。他那个家,他回去也是被那群吸血鬼按斤活吃了,在外的话,”冯文庭想到姜彦春在家时候,对任何事物都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好奇望着,“在外怕是也活不了多久的。” “他只有我了,可我却骗了他。”冯文庭垂下眼睫,声音缓慢而低沉道:“他那时候一定伤心死了。” 所以不肯再听我的话上救生舱。 要用自己的死亡惩罚我。 冯文庭沉默下来,最后才听到他道:“如果你们能找到物理证据,证明他真的不在了,那我就会停止所有搜救行动。” 姚进听到如此说话,也不由同情起两人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姜彦春的行为处事,只要接近过他的人都不会讨厌他。 瞧原本担任姜彦春卫兵的十人小队就知道了。 柯林斯被锁紧禁闭室,至今都没有任何怨言,只每天询问一边他们,是否有伯爵阁下的消息? 负责看守他的士兵,最后都不忍心再告诉他每天同样的消息了。 他劝柯林斯:搜救队之前就已经宣布了伯爵阁下的死讯了,只是上将阁下不肯接受,所以才有后面的继续撒网式营救行动。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徒劳的。大家现在都在找,能证明伯爵阁下死讯的物理证据。 柯林斯坐在铁窗里,他显得很沉默,每天基本一句话不说,像一个严格训练自己的修士一般。面对看守士兵的话,他的回答是:有伯爵阁下的最新消息吗? 比起柯林斯,在保护姜彦春那艘星舰的布莱斯是最让人同情的。布莱斯无法认同自己的没有保护好姜彦春的失败结果,他在监狱中,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自杀。 作为精英中的精英,想要在监狱中结束自己的性命,还是有很多出人意料的办法的。 在布莱斯看来,他的任务执行失败,理应追随姜彦春一起去往太空。 这就是他作为军人的理念。 就在布莱斯最后差点真的死了之后,已经归队的贝伦妮斯对他说:“阁下为人善良,如果他知道你以死谢罪,你是想让他回归本真的时候,都无法放心吗?” 布莱斯至此停止了一切自残行动。贝伦妮斯的话确实给了他一记重创。 赎罪的方式有很多种,布莱斯,你做错了事,忏悔的时候,也想一想真正的阁下,是想你做什么吧。 布莱斯倒没有像柯林斯那样,每天询问一边这种折磨人意志力的答案。 他只坐在牢房里那张单调的小床上,靠在冰冷的钢铁墙壁上,抬着头看着小窗口外,无垠的宇宙,和那些飘过的万千星辰们。 也许,里面也有一颗是伯爵阁下在里面也说不定呢。他想着。 隔了很久之后,布莱斯突然一个人笑起来,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但很快一切又归于凝固的沉默。 第五十四章 “你喜欢他?” 姜彦春能下地走路的时候,比他预计花费的时间要短得多。他恢复得不错,大半个月的时间就能让他双腿的骨头长在一起。当他的双脚真正走在夯实的土地上,呼吸到病房外干燥而新鲜的空气,他才有死而复生的感觉。 阿瑟在一旁陪着他,似乎担心他会随时摔倒,他每踏出一步,阿瑟的眉头就要皱紧一分,看得姜彦春想笑。 “我没事。你看,我恢复得很好。鲁本可以申请专职医生执照了。”姜彦春说道。 阿瑟显然并不认同他的说法,仍然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说:“鲁本不会去的,他宁愿给我捡垃圾,也不想走他父亲的老路。——他恨他的父亲。” “为什么?一个孩子为什么要恨自己的父亲?”姜彦春不解,他对阿瑟和鲁本都不太了解呢,正好借这次机会深入认识一下。 阿瑟听到姜彦春想刨根究底,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他用手挠了挠自己的鼻子,小心翼翼把头伸到外头,查看到鲁本不在附近,松了口气,小声对姜彦春道:“鲁本不喜欢我提到他父亲的事,呃……不仅限于我,是附近所有人都不能提到他的父亲的事。” “当然,我不是有意非要探听他的私事,我就是随口问问。”姜彦春道。想不到鲁本的情绪这么激烈,他还以为他是朋克大男孩呢,对一切冒险的事都兴致勃勃,乐于对任何分享自己的事。 “不要让他听见就行,他不介意我说他的事。”阿瑟解释道,他看到姜彦春的脑门上都是薄汗,不顾姜彦春的反对,硬是扶着他的胳膊,让姜彦春坐到椅子上休息一会儿,接着又去给他倒了杯水,这才接上一个话题道:“他的父亲以前在帝国的皇家医院担任医生,他们一家子都过着优渥的生活。但是这种生活没过多久,鲁本的母亲就得了一种罕见的辐射病,需要长时间的住院和昂贵的治疗费用,并且医院不承诺一定治得好。鲁本的母亲在医院住了一年,在一天晚上去世了。鲁本自那以后,就非常恨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住院期间,他的父亲都没有陪伴他的母亲,医生告诉鲁本,他的母亲是忧郁过度,没有求生意志,才这么快走的。” “他跟我说,医生都是一群冷血动物,穿着鲜亮的白色大衣,但是内里却没有人类该有的情感。所以,他不会做医生,宁愿捡垃圾也想恣意的活着。说这样,起码像个活生生的人。会哭会笑,会难受也会快乐。” 姜彦春听完,一时不知道评价什么,他想了想道:“他的父亲现在还在帝都吗?” “不知道,也许已经娶了新妻子吧。银色帝国的医生地位一向不低的。不像我,到现在只能在这种地方建一栋房子,还经常出问题。”阿瑟苦涩地说。 姜彦春知道他的意思,他抬起头看着外面又颜色不同的金属融合又重新粘在一起的外墙,桌椅板凳,都是用金属重新自己拼接的。 “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姜彦春好奇地问,他觉得阿瑟是个天才。 阿瑟见姜彦春打量自己的家,有些害羞的撇开脸,但是骨子里的技术宅心理又让他迫不及待站起来,给他介绍自己最优秀的作品。 “这是小优,它虽然外观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椅子,但是如果你按它后背上的红色按钮,他立刻会变成一架电动自行车。它还能帮你打架,我在的车尾加了一个点火装置,可以在一瞬间加速到80公里每小时——” “但是你的能量问题还没解决,它最多只能开十五分钟,别人开着飞行器一下就把你捉住了。”鲁本走进客厅,听到阿瑟的话,插嘴道。 “我会解决这个问题的。”阿瑟不服气地说。 鲁本用手指不给面子的掏了掏耳朵,对阿瑟道:“我上周就把这个技术买个一家创意公司了,你忘了?”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阿瑟瞪大眼睛,一副自己的孩子被拐卖的震惊表情说。 “是你让我不惜一切救这位……”鲁本用下巴示意在一旁安静地听他们谈话的姜彦春,继续道:“他现在能早半个月下地,多亏了这笔钱用了新药,不然你以为呢?我又不是神仙,可以自己想变新药就能有新药。脚踏实地一点,发明家!” “可是你应该事先问我一声!”阿瑟对他大叫,还是不肯相信自己的创意就这么是别人的了,自己碰都不能碰。 “我问了啊。我问你,真的要救?你当时怎么回我来着,让我想想——”鲁本作出回忆的姿势。 “好!卖了就卖了!我不追究这件事了。”阿瑟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当时一定糗毙了,姜彦春还在旁边看着呢,他不想更丢脸,赶紧道:“你不是去前边的跳蚤市场了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别说了,晦气。”鲁本露出厌恶的表情,“我听到消息,卡洛斯那家伙似乎已经回来了。我们得尽快搬走。” “卡洛斯不是要去他外公家过一年吗?” 姜彦春发现阿瑟的表情顿时苍白下来,似乎这个卡洛斯有点来头的样子。 “他是谁?”姜彦春终于找到机会插一句话。 阿瑟此时心神不宁,鲁本回答了这个问题:“卡洛斯是我们这个区的行政长官的儿子。他和阿瑟是青梅竹马,不过,你是你想的那样友好相处。卡洛斯从小就喜欢欺负阿瑟,算是被卡洛斯一路欺负长大的。卡洛斯的人品恶劣,又仗着自己的爸爸在B-13区一手遮天,所以没人敢惹他。” 姜彦春听了他的话,也不由露出厌恶的神色。 “你也看到阿瑟住的地方了,又没有一份正式工作。这一切都是拜卡洛斯所赐。阿瑟只要找到一份工作,卡洛斯就是有本事把他搞到辞职。按理说,阿瑟这些卖卖创意,也能拿不少钱,够自己用了。但是阿瑟喜欢做研究,很多核心零配件都要花钱去买,这样一来资金就捉襟见肘了。好在伊莎是一座钢铁之城,靠捡别人不要的垃圾,自己重新组装,二手卖出去还能活下去。也只有自己捡垃圾,卡洛斯才拿他没办法。” “那我们为什么要搬走呢?”姜彦春不解。 这会儿阿瑟终于回过神,自己来答这个问题:“因为卡洛斯会把这儿毁了的。” 姜彦春深深的皱起眉头,阿瑟露出苦笑:“他好像特别好讨厌我,卡洛斯是Alpha,我是Beta,我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身体不够强壮,情商又不够高,才让他格外看不起我。我已经尽全力,躲他远远的了,但是他还是不放过我。” “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个叫卡洛斯的欺人太甚。”姜彦春道。 “——哦?我倒要看看看是谁说我欺人太甚?阿瑟,是你吗?半年多没见,你的胆子涨进不少啊。”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瑟的脸上霎时苍白下来,鲁本的脸色也变得极为严峻。不请自来的客人一脚踢开沉重的金属大门,在哐当一声的巨响里,一个身材高大、脸色倨傲的年轻人大步走进来。 他有着一张算不上英俊,但是很让人难忘的硬朗脸庞,身上穿着姜彦春以前在空之城常见的贵族喜爱的华贵服饰,脚上的黑色厚底鞋子走进阿瑟这座布满风沙的房子里,却一粒灰尘也没有。不用想也知道,他的鞋面上肯定经过了价值不菲的反粒子处理。这种鞋子,非常受那些有洁癖人士的欢迎。 卡洛斯的目光在室内的三人身上扫了一圈,他的目光重点落在了姜彦春身上。 “阿瑟、鲁本,这位是谁?”卡洛斯作出好奇的模样,一步一步靠近他们,他的装扮实在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让屋内的气氛越发的凝滞起来,“是我们的新朋友吗?不为我介绍一下?” “他是谁,跟你无关。”阿瑟垂在腿边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他朝前走一步,挡在姜彦春面前,瘦弱的脊背不明显地微微颤抖着,他大声对着卡洛斯道:“请你离开我的屋子。” “你说什么?”卡洛斯听到他前一句话的时候,脸色就很明显的阴霾下来,他碧绿色的眼睛集聚着一层肉眼可见的风雨,紧紧盯着阿瑟的脸:“你再说一遍。” “我、我……”阿瑟在他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下,差点缩回自己的脖子,他的视线余光看到被他挡在身后的姜彦春,心底那一点勇气又像小宇宙一边重新爆发出来,他继续朝前走近一步,眼睛分毫不让地与卡洛斯的眼睛对视着:“我说,我家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卡洛斯的脸阴沉地简直能滴出水,他恶狠狠地瞪了阿瑟很长时间,在阿瑟的勇气都要耗光的时候,他才冷笑一声道:“好,好样的,阿瑟,你真是长进了。” 说完,他一把推开阿瑟,抬脚走到姜彦春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坐在椅子上,容貌不俗的Omega。 “我总觉得你有些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卡洛斯问。 姜彦春看着他,脸色平静,对于权贵,他已经见得多。卡洛斯还远远没有冯文庭当初那么嚣张跋扈。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从未见过。”姜彦春回道,他的视线瞥见阿瑟和鲁本都对他投来担忧的目光,他朝他们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好看的,即使在这样糟乱黯淡的室内,也仿佛在微微发光。 他的气质简直比卡洛斯还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卡洛斯,请你不要骚扰我的朋友!——请你,立刻,滚出我的家!”阿瑟似乎已经无法忍耐卡洛斯这么虎视眈眈看着姜彦春,立马又站出来。 “卡洛斯,我想你不希望我们对你动手。”鲁本支援着阿瑟。 卡洛斯却理也没理他们的话,反而转头盯着阿瑟:“你喜欢他?” “什么?”阿瑟一呆。 “哦。看来是真的。”卡洛斯冷冷地扭头看了一眼姜彦春,“我记住你了。” “我不是、我……”阿瑟不知道卡洛斯突然发什么疯,但是卡洛斯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我会再来的,阿瑟。” “我不会欢迎你的。” “哼,那就又由不得你了。” 第五十五章 你都必须在我的掌控之下。 卡洛斯果然如他所言,在一周后,再次登门造访阿瑟。阿瑟和鲁本已经计划好了去往伊莎另一个大城市的路线。他们决定一路向南出发,去往一座建立在沙漠中的大城市第三天堂。第三天堂城市发达,人口众多,当然,也比较容易掩人耳目和躲藏搜查。 但是阿瑟想带走的东西太多了,鲁本批评他,是身外之物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阿瑟理直气壮地反驳他,如果丢掉他的孩子们,那差不多就要了他的命。 鲁本被他打败了,随他去。姜彦春的身体似乎已经觉察到了不一样的气氛,恢复得非常迅速。他每天都要花上数个小时,帮阿瑟去整理屋子。阿瑟一开始不同意他这么做,他说他家就是一座大型垃圾场,没什么好要整理的。 姜彦春却说他在这儿白吃白喝,实在过意不去。如果不整理屋子,那他就出去跟鲁本一起,骑着重型摩托去外面捡垃圾了。 鲁本在一旁听得笑了,回道:我很乐意,如果派你去和那些收废品的老板谈价钱,说不定还能多给一点。这可真是一个好主意,我们说好了,明天就一起走。 捡垃圾可不是什么好活。伊莎是一座气候干燥的星球,地表平均温度在40°以上,中午的时候,能达到45°。人骑着摩托在城市边缘寻找垃圾,不仅要穿着隔热服,还要忍受摩托本身发动的时候酷热。 一想到姜彦春要受到这种折磨,阿瑟就对他不好好休养就下床活动的行为,不作反对了。就在他们收拾好东西,订好路线,卡洛斯这名不受欢迎的客人已经带领着自己的一群护卫到了。 阿瑟的家从外面看,就是一个用钢铁胡乱粘合在一起的巨型大棚。暴露在外面的钢筋铁皮、粗狂的通气管道、备用的扶梯经过太阳光长年累月的烘烤,呈现出一种工业城市特有的粗粝之美。 这一次,卡洛斯没有自己动手,他的护卫一帮护卫荷枪实弹地站成三四排,其中一个零头的替他一脚把门踹开。 屋内原本气氛平和的三人,被这一声响惊到。三人面面相觑,都看见彼此眼中都传达着同样的信息。他们缓缓从客厅中央的椅子上站起来,这次卡洛斯的高大身影从大门巨大的白光中走进来。因为外面的光线实在太过明亮,以至于三人都只看见他模糊的身体轮廓。 “阿瑟,中午好啊。”卡洛斯欠揍的声音懒洋洋道。 阿瑟在这刺目的光线中,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卡洛斯身后还跟着几个拿着武器的护卫,身体僵硬了一下。 “卡洛斯,你这是做什么?”他的声线不禁有些发颤。 卡洛斯以往就算整他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动用过这种高能粒子炮。这些人随便那一个,往他的家来上一枪,基本就可以将这里夷为平地。 这就是驻守一方的行政长官所拥有的绝对武力。 卡洛斯听到他的话,感觉到他恐惧的情绪,满意一笑。他漫步走到阿瑟面前,微微弯下腰,眯着眼睛欣赏他牙齿紧紧咬住下唇的颤抖表情。 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哪,一害怕什么就作出这副可怜可爱的表情。 卡洛斯慢条斯理道:“我上次不是说了,要再来看看你吗?你这次肯欢迎我了吗,阿瑟?” 他说着,直起腰,视线往后看了看,说:“不过,我今天改变了注意。我不太喜欢这个地方,太乱了,也太脏了一点。” “你——”鲁本双手握拳,听到卡洛斯形容阿瑟的家脏,忍不住要上去揍人。 姜彦春在一旁,用手抓住鲁本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冲动。鲁本实际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深吸了几口气,在原地站定,只是看着卡洛斯的眼神并不是那么友好。 卡洛斯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好像鲁本的冲动行为对他毫不影响,看也不看他一眼,视线直直地落在姜彦春身上,道:“你叫什么名字?” “……”姜彦春沉默地看着他。 卡洛斯耸耸肩,说:“倔强的美人,我喜欢。” “卡洛斯!”阿瑟听到卡洛斯的话,转头大声道:“你今天到底要做什么?” “哦,你这就心疼了?”卡洛斯朝阿瑟恶意地笑了一下,转眼去看姜彦春:“你不用紧张,既然阿瑟这么紧张你,那么你就是我的朋友。” “你要做什么?”姜彦春开口道。 “我想请你去我晚上举办的一个派对,彼此了解一下。”卡洛斯道。 鲁本说:“他不会去的。” 卡洛斯眼神冷冷地看向鲁本:“虽然你是阿瑟的搭档,但是我有时候觉得你太多话了点。” “卡洛斯,如果你想报复我,尽管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无辜的人!”阿瑟直视着卡洛斯,碧蓝色的眼睛里已经毫无刚刚的惧色。 卡洛斯看着阿瑟再一次为这个莫名其妙冒出的瘦弱男人出头,心头那把火简直要把他的理智烧光了。 你竟然敢这么看我! “我跟你去。”姜彦春在室内对峙的气氛一触即发,就要点燃的时候,开口道。 阿瑟和鲁本第一时间,就想开口阻止他“不要去”“你不能去”。姜彦春却转过身,看向鲁本,一边说:“我已经打扰你们很长时间了……”一边左眼朝鲁本悄悄眨了一下。 鲁本忧虑的表情一怔,随即他就恢复原来的表情。卡洛斯抱拳在一旁,了无兴致地欣赏他们的离别感言。 “……我觉得是到分别的时候了——”姜彦春话音还未落,鲁本突然大吼一声,全部蹲下! 只见一支小拇指大小的迷你打火机被抛到空中,迷你打火机突然在半空中散射出大片刺目的光芒,仿佛一枚小太阳降落在这座房子里,但凡没有闭上眼,不自觉看向它的人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一痛,再睁开,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了。 卡洛斯作为Alpha的警觉能力比普通Beta好太多,这是天生的优势,他闭上眼之后,就用耳朵听动静。 “全部给我出去!”他大叫了一声,率先转身往外冲。 根据自己进门的记忆,他闭着眼睛朝出口走去。如果这时有人能看见,一定会大吃一惊,他这时候走出去的方向,竟与进来的路线分毫不差。姜彦春和鲁本、阿瑟一起此时早就从后门躲了出去。出去之后,姜彦春从阿瑟装自己小发明的袋子里,找到一个小东西,他对阿瑟道:借用一下。 说着鲁本已经把最好的飞行器开过来,姜彦春催阿瑟上去,他紧接着跟上去,上去之后,他没关上们,而是把大半个身体挂在飞行器的外面。 这时,收到强光影响的护卫已经相继来到走到屋外,姜彦春目测他们的人数,把手心的东西往空气中一丢,黑色的如纽扣一半大小的金属从空中高高的飘下来,人的肉眼根本无法察觉。 “那是个……”阿瑟看到姜彦春的动作,欲言又止。 姜彦春朝他一笑,说:“不给他们找点事做,他们会发现我们的。你的隐形能量罩,不是没解决很容易被勘测到的缺陷吗?” 随着他们的飞行器升入高空,地面上阿瑟的家突然砰的一声,朝大门前的方向全部倒下去。 “他们在屋后!”有人如此推断道。 大部分人都冲到后方,翻遍屋后那座由废弃钢铁堆积而成的垃圾山。卡洛斯却对房子的倒塌有些怀疑,他绕到屋后,打开自己的通讯器,点开一道程序,开始探测。 没过一会儿,他用脚踢开一堆瓦砾压下去的一颗黑色小铁块。他把这枚小东西放到手心,看了一下,终于在它的背面找到一行几乎故意让人忽略的“阿瑟?D?克莱迪”字母。 “果然是你干的。”卡洛斯无声地笑了一下,就像看到一个小孩的恶作剧,无奈中却带着宠溺。 他把这枚小东西放到自己的口袋,然后对自己的卫兵道:“不用找了,他们应该在天上。” 卡洛斯抬起头,看着一片纯蓝色的天空,他皱了皱眉头,伸手找自己的卫兵队长要来了一枚激光能量炮。 他把自己眼睛放在瞄准镜行,在天空中定位了一会儿,最后把枪口对准天空的一个位置,点开自己通讯器里的一个联系人,说:“阿瑟,你真是太不乖了,我该给你一个一生难忘的教训。” 他说完,手指扣下扳机,反物质的能量光炮从枪口一跃而出,大约只有短短一秒钟,甚至不到一秒钟,它在空中爆炸开来。一团燃烧的红色火焰从空中落下,火焰中心伴随着一架着火的飞行器,还有三个极速下落的三个活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阿瑟失声地尖叫道。 姜彦春咬着牙,他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Alpha是一种bug存在,暗自悔恨。 鲁本只觉得畅快,他合拢双手放在嘴边,朝着地面大声怪叫,没一点害怕的样子。 在他们三人即将落到地面摔成肉酱的时候,卡洛斯那一边的人,扛起一个火箭炮一样的重型机械,在他们的正下方发射了一个东西。 紧接着,他们就感觉到自己的摔在了装满水的海绵里,但是卡洛斯似乎是不想再让他们逃了,在他们摔下的时候,一张网从天而降,将他们罩在里面。 “跑啊,不跑了?”卡洛斯大步走上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尤其是阿瑟摔得迷瞪瞪的脸,他半蹲**体,隔着网面看他们,说: “本来想好好请你们的,没想到最后还是闹成这样。” 他说完,顿了顿,目光落在阿瑟脸色,语气有些沉重道:“就算把你禁锢在我的房子里,我都不会让你跑了的。——起码这段时间,你都必须在我的掌控之下。” 第五十六章 珍重,——望你身体健康,前程似锦。 姜彦春、鲁本和阿瑟三人被卡洛斯投进了一座禁闭室,房间里每天都智能机器人为他们带来生命所需的食物和水,但是他们三人身上所有与外界通讯的设备都被搜了出来。卡洛斯一开始还与他们保持讯通,告诉他们现在是非常时期,必须要用非常手段。 渐渐的卡洛斯过来的频率就越来越低了。常时间被监禁是常人所难以忍受的,并且鲁本和阿瑟又和姜彦春不同。他们从小就生活在信息高度发达的时代,可以说在他们婴儿时期,刚刚睁开的时候,网络世界的精彩就已经构成他们的生活一部分。 没有网络的日子,让两人尤为难忍。两人在各自的房间相继爆发过幽禁的情绪失控时间。这使得百忙之中的卡洛斯过来看望了他们。 “伊莎太脆弱了。”卡洛斯最后离开的时候,姜彦春注意到他最后无意识地低语这样一句话。 卡洛斯本人也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形象发生着巨变。原本身上干净整洁,近乎纤尘不热的卡洛斯,也开始容忍着身上的衣服有了明显的褶皱。 姜彦春记得最清楚的是他脚上那双总是会把灰尘隔开的反粒子厚底鞋子。现在,卡洛斯的鞋面上也沾上了一层薄薄的灰渍,甚至他知道都没有注意到。 “有什么不对劲。”姜彦春靠着墙喃喃道。 “当然有不对劲,卡洛斯已经疯了!”鲁本抓狂道。 “阿瑟,我需要你想想办法,我们要尽快逃出去。”姜彦春转身,朝自己的左手边房间喊道,“我们不能坐着等死。” 阿瑟萎靡地呆坐在地上,听到姜彦春的话,他的眼睛十分迷茫,似乎不理解姜彦春在说什么一样,“这里是全稀有材料,除非外界有人打开,否则我们只能变成一粒中子钻出去。” “但我们必须得出去。”姜彦春强调,他双手紧握在一起,抵着嘴唇,思索着办法。无意间,左后无名指上一个冰凉的物体,触碰到了他的唇瓣,姜彦春一怔,视线向下,看到了这枚小小的指环。 这是他和冯文庭结婚当日,在神甫的祝福下,互相给彼此戴上的。一开始他还不习惯,但是渐渐的,也就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他用右手的手指轻轻摩挲这枚银色的指环,幽暗的光线中,它们反射着黯黯的微光。姜彦春看着它,不由想到了冯文庭。 他从醒来之后,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起这个名字,甚至整个人。他以前因为自我封闭,并没有同人谈过感情。冯文庭是第一个,虽然过程曲折,让人难以想象,但是冯文庭并不让他讨厌,他的触碰也不让他讨厌,他的保护让他感觉到安全。 他从没有想过,喜欢也是一种痛苦的事。 情人的欺骗,让他突然意识到,他无法容忍冯文庭的某些做法,即使那些出自于好意。 他没法欺骗自己,他也不想再去面对冯文庭。 醒来之后,他已经处在一个没有冯文庭的世界,这个发现让他着实松了口气。 也许逃避问题,不是一个理智的成年人做法。但是姜彦春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让冯文庭不履行他的指责。 那对冯文庭也不公平。姜彦春想。他是军人,驱逐敌人,是他的工作。 我如果逼迫冯文庭接受我的想法,那也没什么意思。 姜彦春垂下长长的眼睫,将戒指从自己的无名指上取下来。做功无与伦比的指环在他的手心像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他看着它半晌,最后想,冯文庭,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 以后,你有的生活,我也如你最开始的愿望,消失在你的视线范围内。 你会继续走在自己既定的人生路上,以后是共和国的一级将军,然后是总司令。 姜彦的眼前不期然浮现出,他第一次看清冯文庭的新婚晚上,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让自己的身体都不自觉打颤。 谢谢你。冯文庭。 谢谢曾经对我对我的保护与珍爱。 还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呢。 珍重,——望你身体健康,前程似锦。 姜彦春感觉鼻子有些酸涩,他马上抬起头,不让眼睛里透明的液体流淌下来。他的目光无焦点地望着禁闭室空空的屋顶,直到脖子都酸了,才重新低下头。 他把指环紧紧握在手心,正要站起身的时候,突然关押着他们的禁闭室突然咔一声全部关闭。视线陷入一片黑暗中,绝对的黑暗中,他们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砰砰跳动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见。 “出什么事了?”鲁本说道。 “不、不知道。”谁都能听出阿瑟声音里的紧张。 姜彦春趴到窗口上,人类的肉眼在这样的绝对黑暗里,起不来一点作用。 “这里是密闭的空间,一旦停电,所有智能调节温度的窗口都会关闭,这个房间大约有五十平方米,我们三个人,氧气可能只够我们活到明天早上。”姜彦春对着窗口道。 鲁本猛地踢了门板,但是毫无作用。 “操!怎么会这样!卡洛斯人呢!”鲁本怒吼着。 但是外界仿佛已经把他们遗忘了一样,没有一点动静。 “肯定是出事了,但是什么事会影响到伊莎的最高行政长官住所?”阿瑟从另一个方面思考着。 “鬼知道卡洛斯搞什么鬼,也许他就是想捉弄我们!说不定他现在正在摄影机后,指着我们惊慌失措的模样大笑呢。”鲁本恶意的猜测着。 “不,卡洛斯可能自身难保了。”姜彦春冷静地说,他想起了那双被灰尘沾上的昂贵鞋子,“我们得自救。” “怎么自救?卡洛斯真够绝的,我们只能坐在这儿等死。你知道人在没有氧气的时候,会怎么死去吗?我们到时候会喘不过来气,也站不直身体,只能瘫在地上,抓着自己的脖子窒息而死。”鲁本说。 “那个给我们送饭的机器人就在房间里,它的电力系统是自给自足的,现在主控制肯定跟它失联了。但是它自带的程序,会让它定时做同样的动作。停电的时候,大概是五点半,我们再等半个小时候,它就会启动。我们可以在它身上做点手脚。”阿瑟灵光一闪道。实际上,借着这几天被智能机器人投喂,它早就把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全身上下都琢磨了一遍。 “但是你怎么没武器,阿瑟,我必须提醒你。你动不了它。”鲁本冷酷地道。 “我能。”姜彦春插嘴道。 “什么?你——”鲁本和阿瑟惊诧地一齐道。 “他们把我的戒指留给我了。”姜彦春道,“它的材质不太一般,我想等那个小家伙把手伸进来的时候,我想我可以破坏它的程序。但是阿瑟,你得告诉我,它哪个地方最脆弱。” “没问题。”这是阿瑟进来后,第一次如此精神的说话。 等三人灰头土脸的出来,他们发现伊莎行政长官的行宫,如今已经大变样。像是经历一场抢匪洗劫,到处都是倒地的家具,地面上也洒满了来不及带走的垃圾。 “这是怎么了?谁会洗劫行宫?不要命了吗?”鲁本目瞪口呆。 三人蹑手蹑脚地找到出口,踏出了行宫大门,发现外面已经快成了一座空城。不知道哪儿发生了火灾,消防的汽笛声伴随着一道冲天的火焰让人心绪不宁。街道上已经被各种交通工具所占满,大多数是半新的,有的还是名牌,若在平时肯定会得到主人的悉心保养,但现在它们已经如同废弃的大型垃圾一样,被主人丢弃在街道上。 “这是《末日迷踪》?”阿瑟平时玩玩网络游戏,这副空旷的荒城画面让他不免往这方面联想。 “应该不是,快去找找,有没有通讯器,我们得跟现在的最新信息接轨。”姜彦春道。 “哦,好!” 三个人分头在街上到处寻找着,姜彦春走了两步,突然看到一家商家里的电视屏幕,正在滚动播放着一条新闻。 “……新联盟共和国涉嫌虐杀我国的外交大臣迈克尔?布朗阁下,已经取得切实证据。此等行径惨无人道,十分恶劣,银色帝国政府对此表示极度愤慨……共和国拒不承认,并率先向我方边境发动局部战争……现银色帝国政府已公开宣布,将联合自由合众国,一起对新联盟共和国发动全面战争……据悉,新联盟共和国的边境总指挥官冯文庭冯上将全面负责此次战役……” 姜彦春听到冯文庭的名字心里无端一跳,他在玻璃窗户前停住了脚步,聚精会神地聆听着那大屏幕的新闻消息。 “我找到了一个坏掉的通讯器,不过,没关系,给我一分钟,马上就能修好。”阿瑟在远处兴奋地叫道,显然这副末日景象对来来说与其说让他害怕,不如让他体验到游戏真人化的刺激。 “我找到了一架完好的漩涡发动的飞行器,我们可以马上就离开了!”鲁本也收获颇丰。 姜彦春无暇顾及周边的环境,他只快速地侧头看了一眼他的两名同伴,接着就把眼睛重新放在屏幕上,“……帝国历四一**年三月十二日十三点五十九分,地方统帅冯文庭已被我方的驱逐舰队击落,负责作战的江中将已确认对方的死亡。” 第五十七章 我们讲和吧。 “喂,你没事吧?”鲁本忙完了手上的活,抬起头找人,却只看到阿瑟弓着背缩在一架坏掉的玩具车里,他放心地移开眼,要阿瑟手上有可以让他安静下来的电子产品,那就不用管他啦。他转着脑袋,又去找另一位黑发黑眼的同伴。 发现这位来自不明却颇为可靠的同伴站在一家商店面前发呆,鲁本慢慢走过去,视线越过他单薄的肩膀,透过商店的透明玻璃,看到了里面一个大屏幕正在滚动播放一则时事新闻。 姜彦春没有回答他,眼睛仍然定定地看着新闻屏幕,似乎整个人已经沉入了进去。鲁本认得这家店,它是伊莎首府的一家专门贩售其他国家最受欢迎的各种先进电子游戏。这张大屏幕,以前是这家店的门面,因为仿照的是古文明文字描述的电视屏幕,所以没有现在随处可见的可视3D影音。 那些颜色绚烂、人物着装时尚、特效逼真的电子游戏,现在被严肃的时政新闻全部取代了。鲁本看着新闻,一时被巨大的社会变化,也禁不住呆住了一会儿。 打仗了。这是他第一个心里反应。不过,这也不出奇,今年正好是休战期的第一百年,和平只是表面上的。上一次银色帝国和其他两国开战,以失败结束,被迫划出了百分之二十的国土面积,和数百座矿产丰富的星球。 这一百年一过,银色帝国肯定迫不及待发起挑衅了。如今的新联盟共和国,才刚刚换了新帝,正是政权变动的时候。自由联盟一贯见风使舵,上次大战,新联盟气势汹汹,便投靠了新联盟,与他们联手。 这一次,自由合众国评判了两国的实力,最后选择了银色帝国,可见他们对新联盟现在的国家军事实力并不看好。 阿瑟这会儿也折腾好了通讯器,他兴奋地从玩具车里钻出来,兴高采烈地朝他们走过来。 “看,我修好了!完美!这是最新型号,我上次来首府的时候就想买的,可是没钱,店员就只允许我摸两次,第三次就请我出去了……他们可真小气。”阿瑟吐槽着,头也不抬地鼓捣着通讯器。他一下子就打开了接近三十个悬浮屏幕,那些屏幕旋转在他的身边,阿瑟快速着,好像这么多信息涌入脑海,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一样。 “嘘——”鲁本把食指放到唇边,示意他看姜彦春,“他有些不对劲。”他小声提醒阿瑟。 阿瑟关掉了悬浮屏幕,慢步走到了姜彦春身后,他也到了那张大屏幕上的新闻。 鲁本走到他的左手边,轻声道:“他一直没说过自己从哪儿来的。” “他一定要说。”阿瑟反驳道。 “那架搭乘他而来的星舰看制作是自由合众国,自由合众国又都是移民,再加上的姓名,我猜是上个世纪新联盟共和国移民过去的,现在算是二代移民。” “可是他穿得那身衣服……”阿瑟有些犹豫道。 “对,他穿得也有点太好了。他的铭牌你知道吗?我卖了三十万信用币,三十万!”鲁本强调。 “你跟我说你只卖完五万!”阿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神极其失望。 鲁本发现自己一不留神说漏了嘴,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眼神飘忽地看上了别处,嘴硬道:“我不是怕钱到了你手上,你就去卖那些烧钱的高档电子产品嘛。” “哼!”阿瑟狠狠地瞪他。 姜彦春被他们拌嘴的声音拉回了神智,但是精神还是没有脱离刚刚那段新闻带来的冲击。他转头,朝阿瑟看过去,“通讯器能用了吗?我想搜索一点东西。”他说道,声音很轻,空旷无人的街道风一卷就将他的声音吹灭了。 阿瑟终于发觉姜彦春的脸色有点太白了,白得几乎没有温度,他把拿到手的通讯器扔给他。姜彦春接到手上,动作熟练的打开频道,他检索了几条信息,越看指尖越来越的发颤,最后字都输错好几次。 姜彦春也发现了自己的状态不太好,他把手放到通讯器上,对鲁本和阿瑟道:“你们出来的时候,看到卡洛斯了吗?” “你找他?”阿瑟先说话了,他的表情很是不解,显然对卡洛斯的去向并不是很关心,“鲁本,你呢?” 鲁本倒是无所谓,其实大部分时候,他都是无所谓的,“卡洛斯差点害死我们。” “但是他有舰船,我需要去自由合众国的星域边境。”姜彦春道,他想了一下,把通讯器还给阿瑟,“谢谢你们之前救了我,我不能回报你们什么,但是我也不能继续害你们。我现在要去找卡洛斯,你们也赶快找旅游船离开伊莎,这儿太危险了。” “等——等等,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分道扬镳?”阿瑟没有接通讯器,他一脸受伤地盯着姜彦春看。 姜彦春没说话,他避开了阿瑟的视线,看向鲁本。他知道鲁本是个心肠比阿瑟要冷硬很多的人,就像一开始决定救起他的,是阿瑟。如果鲁本自己一个人看见,肯定就不会费这个时间了。 “鲁本,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我不能让你们跟着我冒这个险。”姜彦春真诚地解释道,他希望鲁本能把阿瑟带走。 “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慌张?”鲁本没有接话,反问道。 姜彦春沉默了一下,“我的丈夫……”姜彦春没有说下去,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接受冯文庭已经战死的事,他眨了眨眼睛,看向自己面前两张担忧的面孔,道:“他是个军人,现在在自由合众国的宇宙航道那里,新闻说……他可能……我想亲自去确认他的……”姜彦春说不下去了,他始终不愿自己亲口说出那个词。 阿瑟第一次看到姜彦春如此惶然的模样,一直宁静温柔的黑眼睛此时被焦急和悲伤占满,他全心全意地担心着他远在战场上的丈夫。 啊果然……阿瑟忍不住为自己可悲的暗恋小火苗,叹息了一下,虽然人家平时从没有提过自己的丈夫,但是一到关键时刻,还不是心里就马上惦记上了。 “你说的是宇宙航道的第十二港口吧,那里发生过两次冲突,阵亡了十六万人。”鲁本说道,他看了一眼阿瑟,阿瑟察觉到他的目光,也朝他看过来。两人目光一接触,立即明白彼此的意思,于是接着道:“现在空间跳跃的关卡已经被关闭起来,你一个人的话,可能半道就会被截下来,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你需要可靠的同伴。”阿瑟接鲁本的话,肯定地说道。 姜彦春却没有被他们感动,他把通讯器塞到鲁本手上,“不行。你都说了,半道就有军队截人,这可不是开玩笑,说不好,我们都会死在那儿。他是我的丈夫,是我想去看看他,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们不必因为我的执念去以身试险。——阿瑟,你不是说,想设计出让所有人都惊叹的发明吗?还有鲁本,你虽然从没说过,但是如果你不小心死了的话,说不定别人会通知你的父亲,你不想看到这个结果吧?” 姜彦春顿了顿,他收回手,对着两位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朋友认真道:“我的丈夫,我跟他分开的时候发生了一些误会,我现在很后悔……我必须去找他。就此分别吧,我的朋友们。” 是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冯文庭。他怎么可以突然死了呢?那个说一直会保护我的人,怎么可以死了呢? 姜彦春感觉到自己的鼻子一下子酸得不行,想到冯文庭平日里气势汹汹、什么也不怕的模样,眼睛热烘烘的,眼泪差点跟着要掉下来。 ……“我不会有事的,为了你我都会有事的。” ——但你现在出事了,冯文庭,你的保证根本不值钱。 姜彦春感觉自己的眼睛来不及闭上,他背过身去,看着空无一人的荒凉街道,但是仍然还有透明的眼泪从热辣的眼眶滚落下来,他此时心里只惦记着冯文庭以前对自己的好。 在冯家的厨房里,明亮的暖黄色灯光下,冯文庭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己,伸出温暖的双手接纳自己,说:“你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宝贝。” 他想,他原来记住的是包裹在温暖色调里的冯文庭。他在心里对那个叫着自己宝贝的男人不停地说,——我们讲和了,好不好? 你答应过我不会有事的。我现在不生气了,你不要再玩这种玩笑了。 不好笑。 一点都不好笑。 只要你好好的,我就都不在乎了。 在这个世界,我和这个世界唯一的关联,只有你啊。 你回来吧。 如果你不回来…… 那我就去接你吧。 但是,那个被暖色灯光投射的高大男人,身影却越来越淡,姜彦春的眼泪慢慢停了下来,他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慢慢从他的心里渗透出来,像是灵魂的碎片悄悄流淌出来。他感觉到全身发冷,太冷了,好像这世上已经没有可以温暖他的东西。 以前你看到我这么伤心,一定不会不理我的。 你真的死了吗? 第五十八章 但这次不会了。 他们是在搜寻后的一个月后,把能证明姜彦春物理死亡的证据交给冯文庭的。冯文庭其实已经不对姜彦春还活着抱什么希望了。但是人总是这样的,冯文庭也是个普通人,他对自己的Omega有着天生的保护欲,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感。 他们呈上来的是带有姜彦春DNA的一块星舰碎块,在一块在宇宙流浪的星云里,他们发现这块碎片。 冯文庭看完了大屏幕上显示着检测的DNA与姜彦春的DNA符合之后,宣布搜救行动停止,之后,不再多看一眼,转头走向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战争开始了。 即使是姜彦春也要被这巨大洪流卷走。在小时候的时候,父亲总告诉他,战争是非常残酷的,它会夺走你所珍爱的一切。 作为出生在和平年代的冯文庭来说,做军人第一要务是为了巩固赵宸熹的权柄,让他有一只用得趁手的利器。 他带姜彦春来这里,是有私心的。他谁都没有料到,边境的情况已经危急到让他找不到时间去安置姜彦春的安全。 因为他的私心,他忘了他是天生的战争动物,但是他宝贝却要待在玫瑰花盛放的温和气候里。 我甚至没法,将他的遗体安葬在更温暖的地方。 但是没关系,他由衷地想,我以后也会和你一起埋葬于此的。 冯文庭是被敌人硬生生累死的。据当时逃脱出来的人,都如此站在军事法庭上这么说道。正式宣战以后,边境便由军队接管,不止往常宇宙港口络绎不绝的商人已经绝迹,嗜血的海盗似乎也嗅到危险的气息,轻易不敢在出现在那些四处探测的监视镜头下。 银色帝国蓄谋已久,举国派出的兵力,当然与替皇帝来边境巡查的瓦尔登舰队要多百倍。冯文庭站在指挥前线,从没有退下去过。到战斗后期,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舰内气氛越来越低沉。援军迟迟不来,大家私底下猜测,是冯文庭来的时候,对各处的行政长官态度傲慢,导致他们对救援行动兴致缺缺,行动迟缓,巴不得冯文庭能够被拖死,再去收拾残局。 国家的安危与自己的权力,在他们眼中,前者早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了,在行政区内的人,有多少人去过首都呢? “阁下,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冯文庭充耳不闻,因为驾驶员人数不够,连冯文庭都要去前线参加战斗。他的驾驶技术高超,往往可以完成出色的战术。 但是他仍是没有休息时间。 自由合众国和银色帝国的援兵源源不断,好几次冯文庭因为重伤,而被送进急救舱,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完全,就去了前线。 在最后的歼灭战里,银色帝国的总指挥官江中将希望活捉冯文庭。从古至今的战役里,敌方的大将都是重要的要挟筹码。擒贼先擒王,就是这个道理。 冯文庭这时候已经放弃抵抗了,他让最后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快点逃走吧。皇帝陛下那里,还需要有人把最新的战报汇报给他。 姚进没有走,他希望能陪到冯文庭最后。 冯文庭看着他,缓缓摇摇头,让早就被放出来的布莱斯、柯林斯两人把他带走。 当初陪伴姜彦春的十人精英小队,如今也只剩下了这两人。 飞船的速度加到最快,以无可挽回的速度驶去那颗垂死的星球。在他的面前,那座已经被投下红色物质的星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的坍缩。坍缩后的星球上呈现着一层漂亮的暗红色,所以这种能够毁掉一颗行星的稀有物质又叫“红色物质”。 他的手下意识地碰了碰胸口的位置,那枚原本待在他手指上的指环,此刻与那块携带着姜彦春DNA的飞船碎片一起绑在银色的项链上,悬于他的心脏之上。 他不想在临死之前,他还把他的宝贝弄丢了。 冯文庭闭上眼睛。 他已经丢过一次了。 ——但这次不会了。 姜彦春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他蜷缩在驾驶席座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后,他发了一会儿呆,舰仓内很安静,只有引擎发动时候恒定的蜂鸣声。鲁本和阿瑟在后排的两张座椅上睡得很沉。 这搜半自动驾驶的舰船,只有不到三十米长,船上不能携带武器,一家民用的旅游飞船。战争爆发后,武器成为了紧俏物品。大家恨不得有多少就带多少在身边,没人想剩给别人,这些东西实在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不过,能源这种东西,大家却留下了很多。这艘船的贮存室里,装满了燃料,足够他们在宇宙航道里漂流一个月了。 原本他们是想偷卡洛斯的舰船的,他是星球上最有权势和富有的人,理所当然也拥有着最豪华的舰船。 但是他们运气太不好了,他们寻找的时候,了解到卡洛斯被他的外公强行绑走了。这大概也是他们被关在幽禁室没人管的原因。 不过,在他们上了飞船后,能被称作作为正经的驾驶员,一开始只有姜彦春一人。鲁本、阿瑟声称自己的是平民,从没有碰过这些玩意,他们都没想过去考个飞船驾驶证什么的。 他们都还以为飞船都是全自动的,谁知道还有个半自动驾驶的。 姜彦春第一次上手,说实话,与他第一次飞行的效果没什么两样,看起来实在天空走S型后转成Z型。幸好伊莎的上空已经没有监控器,不会再遵循规则严格地扣他的驾驶分数。 但是在船上的阿瑟和鲁本都遭殃了,他们在飞船上一会儿变成无重力状态,像两个橡皮人在空中被甩来甩去,有时候在反重力状态,上下跌倒地抓住一切能够稳固自己的把手。 除了大叫着救命啊!他们没有点办法。 在尝试了一天之后,姜彦春终于能够平稳的驾驶这家旅游飞船了。 但是这并没有减轻他们的飞行任务。没有太空垃圾、小行星带威胁的宇宙航道,已经被国家的军队占领了。他们只能绕过军队的舰队,从那些威胁的地带穿行而过。 这时候,作为土生土长的未来世界人民的鲁本和阿瑟终于发挥了自己的作用。鲁本在第三天,也慢慢在姜彦春的指导下,能作为副驾驶,修正路线,查看周围的环境。 阿瑟则是忙着改造飞船,他们要去那么危险的地带,身上没有点武器,可不太放心。虽然手上没有合适的材料,但是宇宙中能够上手的天然材料实在太多了。 有些远离恒星的小行星上,被冰面封闭着,他们可以从上面采取这些干冰携带着。这些干冰在宇宙空间里,也不会融化,它们经过改造,在他们遇到道路上阻碍的陨石时,可以直接抛出去当做一枚效果不错的手雷使用。 即使他们如此小心翼翼,在靠近第十二宇宙港口的时候,就被人逮住了。大概他们的飞船外形,实在没看出什么危害来。那些全副武装的战舰把他们夹在中间,并没有动武,而是语气严厉地告诉他们,快点离开。 “我们只想找人!你们可以看我们的ID,我们是银色帝国伊莎星球的驻民!”鲁本马上亮出自己的身份,力求平安无事。 “这里已经被军舰征用了,请你们离开。”星舰上只传来这样的回复。 阿瑟看了一眼姜彦春,姜彦春面无表情,这些天他瘦了很多,脸上也粗糙了许多,只是眼神越来越危险。 “我们硬闯进去。”他右手指摸着无名指上的指环,语气坚定道。 “好,那我来计划一下。”阿瑟和鲁本互相看了一眼,对姜彦春道。 他们一直纵容着姜彦的任性,姜彦春朝他们感激一笑。 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他遇到了很多可以相交的人。 他深深地望着近在眼前的宇宙港,想着在艾比星域的郑新珑是否已经躲开战争的侵扰,那些被冯文庭强行派遣给自己的小队,是否都平安…… 虽然阿瑟的小发明给银色帝国的巡逻舰船们带来了不小心的混乱,但是他们最后还是被一一从被内里已经改装的完全看不来是温文无害的旅游舰船里带出来。 因为他们带来的混乱,引起了次一级长官的注意,在被判为敌军间谍被投入港口大牢之前,姜彦春的假身份曝光,但是又让士兵检索不出来,又让这名长官有了不的兴趣。 这时三人已经被注射了麻药,都乖乖地躺在地上。 那名长官重点看了一下这名没有检测出身份的黑发年轻人。 没有官方身份,那就是信息被保护的。作为出身与平民不同的长官,把自己的权限给了检索的士兵,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 目光无意间扫到了姜彦春手指上的一枚在灯光下黯黯反光的银色指环。 这是……这名长官光惊愕地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重新看向姜彦春的脸,已然与之前的目光大为不同。 世界上只有两枚这种戒指,一枚就戴在新联盟上将冯文庭的手上。 第五十九章 越是想靠近,就越怕触碰。 冯文庭没有死,但是过得并不好。在他搭乘的星舰将要与那颗急速坍缩中的星球相撞最后时刻。银色帝国还是把他捕捉住了。用捕捉这个词可能不太形象,但是那种用压缩的能量拉住正在行驶的飞船,强制降速的技术,确实很像绳索的功能。 但是那时他实在太累了,在被红雾包围的粉尘中,他最后失去了意识。 银色帝国将他从死神的镰刀里拉了回来,他们每天都有人对他进行审问,冯文庭并不说话,也不和外界接触,他的意识处于封闭中。 江中将对外宣称冯文庭已死,倒不算撒谎。毕竟冯文庭已经落在他们的手上,是死是活,全凭他们做主,跟死了也没不一样。 作为一国的最高级将领,又是天子近臣,这是最好的谈判筹码。但是冯文庭拒不合作的态度,激怒了银色帝国的上层们。 一开始他们对他用刑,冯文庭即使腿被一脚踹得骨头位移,也没有哼一声。有时候,他们把他放进充满噪音的房间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让人难以忍受的尖利噪音,冯文庭也没有动过。 最让人无奈的是,冯文庭的态度不是那种强硬的拒绝,而是消极,他已经对外界的信息处于漠视的状态,好像他的灵魂在星舰里和坍缩的星球一起消亡。 在初始的战斗里,冯文并不是没有机会逃走的。但是冯文庭好像抱着绝不退缩的态度,以一己之力苦苦支撑着战局。 即使是敌方的将领们,也无法对这样的对手,产生什么仇视厌恶的情绪。 但是新联盟历经一个不思进取的皇帝统治长达半个世纪之后,能改变太多东西。新联盟的新帝已经是反应迅速,又雷厉风行地一上台就让冯文庭来边境星域,处理这里错综复杂的势力一样。但几十年的疏于管理,太多的人已经被利益腐蚀了。就如同边境闹得最风风火火的自由联盟军,背后势力就是自由合众国一手扶持起来的。 冯文庭到达这里之后,他们就想分散他的注意力,自由联盟军是最好的试金石。 冯文庭肯定还疑惑过,为什么援军迟迟不至。边境的势力大部分被他们收买了不少,再加上冯文庭自身的原因,所以最近的援助被消除了。新联盟的首都也派来的援军,然而最快的路途都要好几天才能到达,他们到达之后,已经在路上就被他们干掉了。 新联盟边境在冯文庭被宣布战死之后,立即宣布投降的就占了一半,其他一半则是犹豫不决,紧接着一个一个也在猛烈的炮火下,宣布臣服。 现在已经是新联盟全边境沦陷的第三天了,银色帝国和自由合众国占领这些地方之后,以防步子迈得太大,后方失火,所以暂缓了侵略的速度。 以冯文庭为筹码,在与新帝赵宸熹的交涉中,赵宸熹表示出了帝王冷酷的一面,他不打算用更多的土地去换取冯文庭一命。 所以,原本银色帝国已经快要冯文庭,只把他关在牢里,让他不能随便自杀死了就行了。但是没想到第十二宇宙港的一名次级长官,竟然找到了一个意外。 当他把这名身份不明的小美人监控录像放到冯文庭面前时,他明显的可以感觉到冯文庭的表情慢慢发生了改变。 冯文庭确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视线慢慢就被面前的视屏吸引了过去。视屏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只有一副单调的画面。 镜头是俯拍的,正对着一个跟他样式差不多的牢房。在牢房的一角,有个人蜷缩在那儿。他的背靠着墙壁,手环抱住自己的大腿,头抵在膝盖上,脸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到他的发旋和小巧的耳朵。他穿着统一的犯人制服,制服是圆领的,这个姿势能让人看到他细长优美的脖颈,他的皮肤雪白,即使是监控镜头,仍然让人的视线忍不住落在上面。 起码冯文庭是眼睛都看直了,他死死盯着这个人的脖子、手脚、耳朵,但是仍然没有说话。这个叫萨里的长官也不介意,他的朝后看的副官示意了一下,就看到镜头忽然走进一个人,那人的脚步声引起了蜷缩的人警觉。 冯文庭能看到他的手忍不住把自己抱得更紧,冯文庭这次终于有了动作,他裂开转头看了一眼一直蹲在自己面前的人。 萨里是个金色棕目的Alpha,他对上冯文庭可怕的眼神,脸上却带着轻松的笑意,说:“你想看看他的正脸吗?” 冯文庭还没来得及回答,视线余光瞥见屏幕里,那个闯进牢房的人,粗暴的捉住姜彦春的手,将他硬生生扯过来,冯文庭的目光马上移过去。 姜彦春熟悉的脸蓦然出现在眼前,冯文庭的瞳孔一缩,身体都僵住了。 “是尊夫人吗?我一开始还不敢相信,但是看到他手上戴着的戒指让我突然想到了你。你身上不是也戴着一枚一模一样的式样?”萨里用一种轻松的口吻的说道,好像他与冯文庭是好朋友,而他们不是一个是死敌,一个是阶下囚一样。 冯文庭还在看视频的姜彦春,眉头越皱越紧,萨里三次两次被冯文庭忽略,也不意外,他伸手做了个手势,视屏里拖拽姜彦春的人果然松开了手。 “你想要什么?”冯文庭转头看向这名图谋不小的军官,他许久未曾开口说过话,开口的嗓音粗哑难听。 萨里听到自己想要听的话,眯起眼睛满意地笑了,并没有介意,他说:“我有一个计划,可以让我快速升职,拥有‘阁下’的尊称,那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你和你的夫人团聚,但是你得全力协助我。” “如果你需要我作为反间谍,那还是算了吧,皇帝陛下已经放弃了我。我回去了,只会被当做战败的罪犯关押起来。”冯文庭冷静地说道。 “不,不不,没有那么文雅。”萨里好声好气道,“我还吃不下那么大的军功,这一次你的皇帝陛下派来了朱宥甫作为总指挥,我需要你提供我他的资料和弱点。” “他现在是总指挥?”这是现在最新的战报,冯文庭还是第一次听说,忍不住一惊。 朱宥甫什么时候得到赵宸熹如此的赏识?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共和国的权力中心到底发生了巨变呢? 姚进在出发前,他暗暗担心自己离开首都之后,不能时时把握住动向,说不定哪天就变天了,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还真让他乌鸦嘴给说中了。 “看来你很熟悉他。”萨里作出“我放心了”的表情。 冯文庭沉默下来,并没有马上回答萨里的话,而是扭头盯着屏幕里重新把自己抱起来的姜彦春,此时画面又恢复了一片静止状态。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冯文庭心想,又是怎么沦落到这间牢房里的。 是因为听说我在这里战死,所以才过来看看的吗?冯文庭忍不住从这个方向思索着,那让他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如果你肯过来,是不是说明……已经原谅我了呢?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得现在让我见见他。” 萨里有些犹豫,但是看着屏幕里那名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又有些感同身受。都是Alpha吗,见到自己的Omega,当然都会忍不住去保护他。 “可以,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出尔反尔,或者玩什么小动作,”萨里对冷冰冰地笑了笑,“你可能还是不会有事,但这名美貌的Omega的可能就不一样了。” 冯文庭听到他威胁的话,垂下了眼睫,遮住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阴狠。 在知道姜彦春已经死了之后,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哪怕萨里就地结果了他,他也不会哼一声。 但是在得知姜彦春没事,还活生生地立在这个世界上,冯文庭就不那么想死了。 死有什么好的呢?他还没他的宝贝道歉呢。 生的执念从未如此强烈过。 他心里想,谁以后再动姜彦春一下,他都不会再让这人好过,哪怕口头威胁。 姜彦春自从醒来之后,就被单独关押起来,身边已经没有了阿瑟和鲁本的踪影。不管他怎么大喊大叫,亦或者其他反抗举动,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后来他绝食回应,他们就给他注射营养剂。直到他想自杀的举动,才有人在广播里警告他,如果他出了一点问题,那么他的两位同伴就会收到相应的惩罚。 姜彦春问他们要把他关多久,关押的理由是什么?广播却再没有声音传来。 渐渐的,姜彦春也放弃再询问,只把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时,他仍旧这么做着。他听到牢房大门又一次打开的声音,但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动。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姜彦春把自己的头埋进手臂里,等待着来人接下来的动作。 他感觉到来人已经走到他的身边,靠得很近,却仍然没有动作。 他有些疑惑的微微把头抬起,皱紧眉头,却没有回头。 他不知道,在他身后的男人已经把手伸到他的头顶上方,想抚摸一下他柔软乌黑的头发。 但是伸开的手指,张开又握紧,始终没有真正地落下去。 ——越是想靠近,就越怕触碰。 第六十章 那说明你喜欢我。 姜彦春回过头,冯文庭经过风雨洗刷的疲惫面孔乍然出现在眼前。他整个人愣住了,眼睛一眨也眨地看着冯文庭,看他脸上细小的凝结成疤的伤口,看他许久未曾搭理过的过长头发,额发尤其的长,它们自然地垂落下来,把那双阳光下反射金属光泽的琥珀色眼睛遮住了,嘴巴周围长满了青色的胡渣,看起来落魄极了。 姜彦春忽然觉得鼻子一酸,他何时见过这样不修边幅的冯文庭,他从来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又帅气,眼泪不知何时盈满眼睫。 他透过眼泪看到冯文庭眼中的犹豫不决,便伸手抓住冯文庭放在空气中的手,将手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冯文庭被他的动作惊到,下意识想缩回手,但是姜彦春抓得很紧,不让他逃走。 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姜彦春就在他的眼前,冯文庭一直紧绷中又透露着紧张不安的表情慢慢缓和下来,他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姜彦春的脸。 姜彦春的眼泪从眼眶中掉落下来,滴在他的手指上,冯文庭像是烫到一样,立马整个人回过神,一下子倾身把姜彦春紧紧抱在怀里,两条有力的臂膀环住姜彦春的腰,只有这样把姜彦春整个抱在圈在怀里,他才有一点真实感。 “别哭了。”冯文庭将嘴唇贴在姜彦春柔软的头发上,又向下,亲姜彦春的额头、眉心,看到姜彦春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心里只有甜蜜,“知道我要教训你,提前流眼泪给我看,嗯?” 说是这么说,但是给姜彦春擦脸眼泪的手指,却非常轻柔,好像姜彦春是易碎的玻璃,一碰坏一样。这倒也不是他胡想,之前很多时候,他只要闭上眼就能看到姜彦春离他越来越远,最后在宇宙中被卷入舰船爆炸。无论他是如何努力的伸出手,但是他总是抓不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彦春葬身荒凉的宇宙空间里。 那画面无数次煎熬着他的心,他甚至连合上眼都不敢了,他实在怕了。 姜彦春还在感动呢,冯文庭一开口就破坏气氛,他还有一大笔账没跟他算,他倒是喘上了。 姜彦春一把推开冯文庭,向后靠着,瞪着冯文庭。冯文庭现在怎么看怎么喜欢他,就是瞪人都好看。姜彦春哪知道他在想什么,要是知道,说不定就要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一下。 “你要教训我什么?”姜彦春冷声道,他还记着冯文庭当着他面一套,背着他又玩另一套的恶劣行径,别以为他都忘了,“你先说说,你怎么还没死?” 说到这儿,他上下打量了冯文庭身上的衣服,“你被他们抓住了?”所以他们才确定你死了。 姜彦春皱起眉头,开始思考现在的局面,冯文庭却看不得他皱眉头,立马不顾姜彦春的反抗,死皮赖脸把人抱在怀里,他把脸凑到姜彦春的脸上紧紧贴着,用微凉的鼻子抵着他,像烦人的大型犬一样,上上下下嗅他身上的味道。 “宝贝,让我抱一下,就抱一下。”冯文庭压低声音道,他将脸埋在姜彦春的脖颈处,许久没说话。 姜彦春把手放在他的后背上,他明显能感觉到冯文庭瘦了很多,能摸到他后背突出的骨骼纹路,不知道冯文庭到底遭多少罪,心立刻就软了。 “我没死,冯文庭。”姜彦春给他捋脊背上硬硬的肌肉,他的手柔软又嫩,冯文庭感觉到那力道就跟羽毛一样轻。 “真的,我不是过来找你了吗?”姜彦春继续声音温软地解释道。 很久之后,冯文庭声音闷闷地传来:“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姜彦春想到刚刚摸到后背的情况,心头猛地一酸,他的眼睛热热的,只把头靠在冯文庭的肩膀上。他们两人静静的拥抱着彼此,像是两只受伤的动物蜷缩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 “我本来不想活了,我不喜欢这里,但是睡梦里,听到你的声音,你在我要死的了时候还在气我,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 一直欺负我,并不是我想来这里的啊。姜彦春委屈地想,是你要娶我的,却怪我我头上。 冯文庭听到姜彦春他说他不想活了,手劲不自觉加重了一下,身体猛地弹起来,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姜彦春的小脸左看看右看看。 嗯,很好,没看出什么伤口。等等……冯文庭的手就不老实地从姜彦春的上衣衣摆下伸进去,细细地摸他的腰,看样子还要往上。 姜彦春简直要被他气死,根本不听人说话的,只顾着自己。冯文庭一看他雪白的小脸气得泛红,手臂上的**也被他用手拧着,虽然不太疼,但是也知道姜彦春不愿意,也就收敛了一下。 “我真高兴,宝贝。”冯文庭道,他大大方方收回手,觉得没意思,又捉了姜彦春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里玩。 ——谢谢你选择活下来,宝贝。他把这句话留在心里。 “你气我的时候,就高兴。”姜彦春早就看出了这厮的不良品质。 “谁说的,”冯文庭还不承认,正儿八经道,“我刚刚是看看你伤到哪儿了,给你检查一下。” 姜彦春不信任地看着他,冯文庭被他看着,就觉得姜彦春这水润润的眼神是在挑逗自己,凑过去要亲他的嘴。 姜彦春觉得抱一抱就算了,他知道这儿有摄像头,并不想在这儿跟冯文庭亲近。他一把推开冯文庭的脸,问道:“你既然活着,怎么不想着逃出去?” 冯文庭听得笑了,用手指点点他的鼻尖,道:“小心说话,你想害得我被人大刑伺候啊?有你这么坑自己丈夫的吗?” 姜彦春无语,你自己刚刚就够不谨慎的好吗?倒好意思数落我来了。 既然姜彦春不愿,冯文庭就和他并排靠着墙坐着,一边跟姜彦春说自己的遭遇,一边把脚伸到姜彦春那一边,跟他大腿贴着大腿。 姜彦春被他挤到墙根上,很是不爽,但是听着冯文庭的遭遇,只能忍耐下来。 冯文庭说得轻描淡写,但凡他觉得姜彦春听得不舒服,都一律跳过不提,一会儿就讲完了。说完之后,他就催姜彦春怎么活下来的,必须详细说说。 姜彦春就把自己的遭遇说一下,他倒是没有冯文庭那些小心思,说得比较写实。但是冯文庭这人爱打岔,一听到姜彦春被两个人Beta救了,还住在一起,就马上道:“怎么住一起了?” 姜彦春一怔,不知道他激动什么,说:“我当时需要人照顾,所以他们不嫌麻烦地在照顾,还为我筹钱买药,都是很好的人。”跟你不一样。 冯文庭眼珠一转,心里把这两人记在心里,又问:“他们不知道你是Omega?” 姜彦春还没注意这个问题,想了想道:“鲁本应该是知道的,他医术很好,我不清楚他有没有告诉阿瑟。不过,这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情。他们肯定都不会介意我是Omega。” 我看未必。那个叫阿瑟的,无事献殷勤,哼。但是姜彦春一门心思觉得人家是好人,他也不好老说人坏话,只能耐着心思,继续听他说。 当姜彦春提到他跟两个伙伴的太空之旅时,冯文庭的心脏差点蹦出来,虽然他是对自己的Omega戴有不小的滤镜,但也不能昧着良心觉得姜彦春的驾驶技术过关,姚进上次的驾驶照听说被扣得差点哭了。 “辛苦了。”冯文庭赶紧把人强行搂怀里抱抱,“下次不要这么做,会把我吓到哪儿。” 姜彦春懒得再推他了,由着他抱着,心里却又忧心自己的两个伙伴安危。 “也不知道阿瑟和鲁本现在怎么样了?” “肯定没事。”冯文庭说。 姜彦春惊讶地看他:“你有什么消息?” “我猜的。”冯文庭不负责任地说。 姜彦春翻他白眼,伸手拉扯他的脸,手指摸到他的胡渣,蹭得手心痒痒的,便笑起来,“你现在跟我站一起,可能就像我叔叔了。” 这话可真打击冯文庭,他自诩心态跟姜彦春一个阶层,两人之间不存在什么沟通隔阂,但是实际还比姜彦春大个两三岁呢。 冯文庭不容许他这么放肆,把人抱到自己的腿上,让姜彦春双腿岔开坐在自己大腿上,左手臂箍紧姜彦春的腰肢,右手扣住他的脖子,抬起头就狠狠亲姜彦春红润的嘴唇。 姜彦春被他猛地一亲,还没回神,就感觉冯文庭火热的舌头伸到他的嘴里。他被亲的浑身发软,两条腿都用不上力,撑着冯文庭胸膛的手,渐渐松了力道,整个人被冯文庭按到自己的身上紧紧贴着。 冯文庭岂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他捧着姜彦春的脸,反复地舔舐着姜彦春口腔的各个角落,两人混乱炽热的呼吸缠绕在一起,亲密又安心。 等冯文庭蹂躏完了姜彦春的嘴唇和舌头,才心满意足地把停下来,他把嘴唇靠在姜彦春的耳畔轻声道:“宝贝,你要发情了。” “滚。” “真的,我每次亲你,你就勾引我。” “你休想再忽悠我。” “我忽悠你什么了?” 姜彦春想起新婚那天,冯文庭一副凶神恶煞,摆明找茬的模样,一股不平之气又从心头升起。还说不骗人。 “你结婚晚上,自己易感期,靠近我,引我发情,还说我发/骚。。” “……”冯文庭都忘了这事了,他的这个Omega记忆力怎么就那么好呢。不过,这事好解决,他想了想,笑嘻嘻亲了亲他的鬓角:“那说明你喜欢我。” “——就和现在一样。” 第六十一章 冯文庭嘴上说得好听,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到了姜彦春的衣服里,揉捏他的细腰。姜彦春又不是死人没有感觉,他气圆了眼睛,恶狠狠瞪他:“把你的手拿回去。” 说着就要站起来,冯文庭觉得他们窝在一起挺好的,他想摸姜彦春哪儿就摸哪儿。本来就是嘛,他是姜彦春的丈夫,本来这些就是合法权利。 姜彦春要站起来,冯文庭也跟着站起来。冯文庭身高腿长,站直身体的时候有一种军人的刚毅挺拔,但是表情却带着与之不符的漫不经心,那是他骨子里长在富裕环境里,透露出来的纨绔气质。姜彦春每次站在冯文庭身边都挺有压迫感,当即就想他身边逃走。 冯文庭这会儿就想腻着他,怎么会让他跑?长臂一伸就把他捞到怀里紧紧抱着,往自己身上一提,就把人轻轻松松地压在墙上,然后用手臂圈起来。 即使经过一段时间精神折磨,冯文庭的瘦了很多。但那也是相对而言,现在精神劲儿回到身上,马上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冯文庭胳膊上的肌肉壁垒分明,从灰色的劳服里露出来的皮肤呈现统一的古铜色,姜彦春抬起头,就能看到冯文庭一直盯着看他的琥珀色眼睛,那里面有分明的笑意,又带着从未有过的深沉情感。 这样的冯文庭有着一种纯雄性的性感,看得姜彦春的心禁不住猛地跳动起来,被冯文庭触摸的地上像通了电一样阵阵酥麻,那股电流从他的皮肤一直渗透到他心尖上。 冯文庭说他发情确实也有一定道理的,姜彦春自从离开了瓦尔登号之后,就没有打过抑制剂。在伊莎星球这段时间,鲁本和阿瑟都没有闲钱购买抑制剂。 本来,Omega就是少数群体,导致了抑制剂价格昂贵,并不是随便就能买到。 跟冯文庭见面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冯文庭就一直在撩拨他,姜彦春即使自己的心里不想,但是身体却十分实诚。 冯文庭看他微张着嘴,白皙的小脸不知何时渐渐晕上了一层薄红,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幽幽地看着自己,他哪还忍得住。手立即松开姜彦春的腰,从他的腰窝向下,用手掌拖住姜彦春圆翘的臀部,使劲往自己身上揉蹭。头微微向下,准确地攫住姜彦春的嘴巴,将他压在墙上,不停地亲他。 “喜欢我吗?”冯文庭一边亲他,一边问他。 姜彦春的手一开始放在他的胸上死命抵着,但是冯文庭该用劲就用劲,他那点力气完全没有效果。冯文庭用劲的时候,他能明显感觉到手掌下那些硬邦邦的肌肉是如何鼓起,然后再流走,那滚烫炙热的温度透过衣料传递到他的掌心,姜彦春哪还再有力气推开他。 听到冯文庭不要脸的问题,姜彦春的耳朵红得滴血,他一边气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一边又想,撇开冯文庭性子不谈,身材是真的好,反正真要做了,他绝对不吃亏就是了。 姜彦春摸着他的脸,把头安心地靠在他的手臂上,心想现在这个人是我的丈夫了。他没冯文庭高,冯文庭又把他提了起来,他便赤着脚踩在冯文庭的脚面上,踮起脚尖,轻轻地用嘴唇碰了碰冯文庭的嘴唇,不含情欲,只是皮肤与皮肤的触碰,就像小动物用鼻子跟领地里信任的另一只动物碰一碰那样亲密的小动作。 “你早就住在我的心里呀。”他的手臂环住冯文庭的脖子,眼睛笑得一弯一弯的,用软软的声音跟他说。 冯文庭听得眉开眼笑,积极地用行动证明自己的高兴。马上整个上半身沉甸甸地压过去,头挨着他的脸,密密匝匝地亲他的嘴唇、鼻尖、眉心、眼睛,像是亲不够一样,换了边,吮吸他小巧精致的耳垂,手上还不忘地揉捏他圆圆翘翘的两瓣臀肉。 姜彦春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圈在手臂里,被他压得喘不过气,只把半边滚烫的脸,贴在冰凉的墙面上小口小口的吸气。 察觉到姜彦春没劲儿了,冯文庭便不再抓着他的腰,双手绕过肉肉的臀部,顺着他的大腿一路下滑,摸到他的腿弯。冯文庭微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用额头抵着姜彦春的额头,低低的坏笑一声。姜彦春还没反应过来这厮在笑什么,冯文庭突然把他的大腿往外掰开,架到自己的腰上。 姜彦春骤然失重,双腿下意识夹紧,正好把自己更往冯文庭的怀里送,好死不死地碰到了冯文庭那根早就肿胀起来的东西。虽然两人身上都穿着衣服,但这个姿势让他们的下身严丝合缝地紧紧贴在一起,姜彦春只觉得那根炽热烫手的东西直戳戳地顶着他,这具身体更是不争气,冯文庭不知羞耻地拿那根东西蹭他,他就感觉身体被蹭的那处就等不及一样流出阵阵热潮。 姜彦春被这个反应刺激的眉头紧紧皱起,冯文庭倒是觉得正常,要是他都这样了,姜彦春还干瘪瘪的,那才不对劲呢。 他的Omega被自己吸引的发情,再正常不过。 “喜欢吗?嗯?都流水了?”冯文庭笑着问他。 姜彦春躲开他的脸,咬着嘴唇不哼声。他怕他一出声,指不定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丑,索性死不吱声了,让冯文庭拿他没办法。 冯文庭见不得他这样,伸出一只手强硬地掰开的嘴唇,然后往他的嘴唇伸进一根手指,用手指在他的口腔里搅动。 “你本来就要给我干的,害羞什么。”冯文庭脸皮奇厚,说话毫无遮掩。 姜彦春推不开他的手,就伸手锤冯文庭的肩膀。冯文庭立马灵活地躲开,嘴上嚷嚷道:“我又没说错话,你打我干什么?”那根手似乎察觉到他的不情愿,立马恶劣起来,勾住他的舌头,让姜彦春的口水都没法咽下去,从嘴角流下来。 冯文庭笑嘻嘻地头挨过去,用舌头一点一天舔掉那些口水,并用抬起眼睛,挑逗地看着姜彦春。姜彦春这会儿被气得眼睛凝满雾蒙蒙的水汽,哪还管他的情//趣,冯文庭一看他虽然被欺负的楚楚可怜,但眼神凶悍,马上威胁道:“你别这么看我,不然我真的就地正法了。” 不过,这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冯文庭也就嘴上占占便宜,看到姜彦春要气哭的模样,就痛快地松开手。 姜彦春被放开,起码用手捂住自己脸,使劲擦掉他嘴唇上冯文庭沾上的口水。他的皮肤娇嫩,冯文庭平时稍微一用劲,就能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红色的印记。 尤其新婚第二天,姜彦春脖子上被他不怎么用劲就掐出来的手印,更是记忆深刻。见姜彦春对自己这么不加珍惜,冯文庭伸手捉住他的手腕,自己动手给他擦,嘴上还要训斥道: “你看你,嫌我粗鲁,自己又好到哪儿去。” 你还有脸说。姜彦春现在深恨这厮,见他的手凑到嘴边,不咬白不咬,张嘴把他的手咬住,牙齿深深陷进皮肤里。 “你咬你咬,我还有一只手。”冯文庭看得直乐呵,还把另一只手递过去。 “混蛋!”姜彦春把他的推开,口不择言地骂他。 冯文庭混不在意,骂吧骂吧,骂他的人多着呢。他把脸凑到姜彦春的面颊上,蹭着他忽然道:“想不想离开?” 姜彦春一怔,愣了一下才道:“你能离开?”那你在里面待那么久干什么,还把自己搞成这样。 冯文庭腻在他身上不动,说:“你都不在了,我觉得外面没意思。” 姜彦春不说话了,冯文庭摸了摸他的脸,低声继续说:“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的。” 姜彦春抬起脸,看着他的眼睛,伸手放在他的眉心,捋平那里的褶皱。 “宝贝,答应我,以后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不要再那样看我行吗?”冯文庭把他放在自己的脸上的手捉住放到自己的唇边,虔诚地亲了一下他的手背,轻声问道。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姜彦春说,他垂下长长的眼睫,沉默了一下,才抬起来,一眼望进冯文庭的眼底,“你将心比心,如果我有事骗你,你会开心吗?” “那要看什么事。”冯文庭道。 “这不是重点。”姜彦春皱眉。 冯文庭振振有词,“这就是重点,你要是敢给我水性杨花,看我不好好整治你。” 姜彦春满头黑线,他怎么想到那方面去,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哼,你跟谢昀丞那个Omega不清不楚的,我可没忘记。”姜彦春心想,不止我有旧账,你的也不少。 冯文庭听到谢昀丞的名字一阵恍惚,过了两秒才想起他是谁。“他啊。”他喃喃了一下。 “他怎么样?还记着人家呢。” 冯文庭心想怎么可能,“你上次不是让我查去皇后殿下的宴会,那杯酒的问题吗?我最后查到跟谢昀丞有关。” “什么?”姜彦春没有想到背后居然是谢昀丞要这么害他。 “是啊,你说你上学交得什么朋友,当初他跟你是好朋友呢,就来勾搭我。”冯文庭哼唧,“我看你这辈子的眼光,就是选择嫁给了我。” 姜彦春看不得他往自己脸上贴金,说:“那你也不是好东西,一勾搭就被勾走了。” “谁说的?你勾我一下,看我被不被勾走。”冯文庭逗他。 姜彦春翻他白眼,冯文庭还不乐意了,催促他: “你来啊。我特别好勾引。” 第六十二章 不只是喜欢。 萨里是银色帝国的一名上尉,官职不上不下,家里只有一个在商务司当秘书长的父亲。跟他一样,在帝国蜘蛛网一般延伸的权利中心里,也是一名无名小卒,远远算不上显贵的行列。他的母亲倒是有些来头,是帝国战争部的前副指挥官的小女儿。 原本他的父亲搭上母亲这条线之后,不说仕途从此平步青云,但每三年的升迁考核,总该稳稳当当。但谁也不料,他的母亲身体自小孱弱,生下他的时候,难产死了。 他那曾经叱咤风云的外祖父就把女儿的死,怪到了父亲头上,理由是我的女儿低嫁到了你家之后,不应该让我的女儿生孩子。理所当然的,萨里也不得外家的喜欢,逢年过节,都不让萨里去家里见见面。 而他的父亲呢,对自己的伴侣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不然他也不会明知道她身体承受不住生育的痛苦,还让她怀孕。正因为没有感情,对自己的妻子缺乏了解,所以才导致了这场悲剧。她逝世之后,碍于其父的权势,又不敢正大光明再娶一房娇妻,只委委屈屈地私下里找各**人,慰藉自己饱受摧残的脆弱的心灵。 萨里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他的家庭观念淡薄,对人性看得十分深刻,所以养成了比较自我的性格。 他在监控器里,看了冯文庭跟姜彦春搂搂抱抱、腻腻歪歪半天,牙齿不停泛酸,心里想,这个闻名在外的新联盟指挥官也难逃美人关啊。 等过了好一会儿,他们还不分开,萨里终于不想再等了,示意旁边的手下,去把冯文庭叫出来,他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冯文庭和姜彦春分开的时候,十分不舍。主要是冯文庭不舍,姜彦春倒还好,没有太大的感觉。 他确认了冯文庭还好好的,心里就安定了。比起他自己,冯文庭肯定有很多活命的办法,他就是有这种感觉。就像冯文庭自己所说的,就算是死,他也会把他带上。真不用太担心。 冯文庭拖拖拉拉的出去了,走之前他告诉姜彦春,他没事的,别担心。 但怎么可能不担心。冯文庭走了之后,有人过来带他出去。因为一个多月没有打过抑制剂,又被冯文庭引诱的神色信息素浓度高了许久,他跟着对方走出去的时候,能看到那人在他身上的目光停留过于久了。 姜彦春抿起嘴唇,冷下脸,半垂下眼睫,对他的目光没有予以理睬。作为阶下囚,这点素质他还是有的。 他被带到了一间布置得相对舒适的房间,那人把他带进去之后,突然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胳膊。陌生的皮肤热度让姜彦春身体忍不住僵硬了一下,他回头瞪了一眼这个带路的士兵。没成想,这名士兵紧盯着他,眼睛燃烧着赤裸裸的欲望。 “你没被标记,我闻出来了。”这名Alpha士官说道。 姜彦春背对着身,伸手抓住门框,一把把门关上,冷声道:“不关你的事。” “如果我是你的Alpha,我要干//得//你下不了床。”那名Alpha扒在门上,对他说道。 姜彦春皱起眉毛,看也不看他,自顾自朝房间内走去。 “冯文庭是不是干得你不够爽,我可以标记你,保证爽得翻天。”那名士官看着纤秾合度的背影,继续道。 姜彦春走近卧室,把门关上。Omega的本能让他对Alpha的气味难以抵挡,他抬起头看了四面墙壁,确定没有摄像头对着自己,才靠着门板慢慢滑下去。 那名士官说得没错,没有被标记的Omega太容易受到Alpha的信息素影响。冯文庭跟他在一起时,即使感情外露的时候,对他仍然是珍视的,信息素十分温柔,那让他很舒服,忍不住想要和他融合。 而其他的Alpha的信息素利用生物本能对他施压,它们不断胁迫他,让他屈服,让他跪下,让他对Alpha言听计从。 姜彦春刚刚没有立刻腿软,已经用了全身力气。现在那名Alpha一直在门口等待着,像一只猎犬耐心地等待着猎物,只等着自己放松的一刻。 铺天盖地的Alpha信息素围绕着他,姜彦春的额头全是汗水,柔软的额发被汗液浸湿,一缕一缕黏在莹白的额头上,他想寻找冯文庭身上的味道,努力把脸埋在自己的胳膊上。 这是萨里都没想到的失误了。Alpha的确是强劲的战斗力,但是也有着他的危险性。不过在现代战场,释放Omega信息素扰乱对方这种小手段,随着战场扩大道宇宙空间,就已经被历史所淘汰了。 但是装满士兵的舰仓里却可以。 对着年轻貌美又没有被标记的Omega,Alpha甚至可以为此放弃生命,只为能够标记他。 冯文庭算是Alpha里控制力非常出色的顶尖人物了,但更多的,冯文庭想,只是不想看到他痛苦的眼泪吧。 比起生物本能的占有与占有,Omega对于Alpha的服从,他希望在他和姜彦春之间,有更多其他的感情。这是以往他从没有想过的,但这却又是很自然的感情,只要遇到对的人,这些念头自发的从身体里传达出来。 想看他的目光一直凝聚在自己身上,想看到他能时刻关注自己的喜怒,想看他为自己张开笑容,想看他对自己生气的表情…… 冯文庭与萨里商议完计划后,毫不留恋地回去找姜彦春。在被人带到新的房间,一个陌生的Alpha信息素外放在走到里,冯文庭眉头一皱,大步越过士兵,朝那信息素越来越浓郁的中心走去。 “小宝贝,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受不了……我可以——”他没说完话,突然一阵完全压制性的威慑噎住自己接下来的话。 “你在跟谁叫‘宝贝’。”冯文庭伸手掐住这名小士官的脖子,目光十分可怕地盯着他。 “……松……松……开……”那名士官用手抓着冯文庭的手臂,嘴巴因为喉咙被掐住而大张,他的脸涨成紫红色,脖子上的经脉浮起,看起来极为可怖。 如果姜彦春看到这个场景,应该就会理解冯文庭之前跟他说的“没用力”是真话。 “滚。”冯文庭在这名士官翻着白眼就要一口气上不来的时候,一把把人甩地上。 他走到这间房的门外,视线从巴掌大的窗口看进去,客厅里没有人。但姜彦春甜美的信息素已经充盈在空气中,他顾不得再给这名大胆的士官教训,扫一眼他胸前铭牌的名字,心想上次那名奎萨尔的小中校早就被他弄得半死不活,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在带路的卫兵打开门后,他迈开两条肌肉紧实的大长腿,砰地一声关上门,头也不回朝着卧室走去。 姜彦春此时已经热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冯文庭推开卧室的门,第一眼就看到半趴在地面上的姜彦春。 他来不及多想,Alpha的威慑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在这片空间内爆炸开来。姜彦春第一时间察觉到信息素的转变,他迷蒙着睁开眼,浸满汗珠的眼睫沉重地垂在眼睑上,让他的视线模糊不清。但是身体却一瞬间放松下来,任由那信息素从皮肤渗透进皮肤里,融进血脉,随着血液一起带到身体里。 那是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像走在一片夏夜暴雨中。偌大的雨水冲刷着皮肤,那水流毫不温和,却能包裹住全身,接着,他感觉到Alpha的嘴唇压在他的嘴唇上,给他带来潮湿的空气,他的双手自然地勾住覆在自己身上的脖子,他感觉到那滚烫的嘴唇从他的嘴唇上移开,炙热的气息喷洒到鬓角、耳朵、直至停在后颈上柔软的皮肤上。 “会很疼,忍着点。”冯文庭在他耳边轻声道。 姜彦春将脸埋在他的怀里,闷闷地点头。本能让他意识到冯文庭要做什么,可是心里却生不起一点抵触的想法,姜彦春这才意识到,他已经这么爱冯文庭。 不只是喜欢。 是可以将自己完全交付给冯文庭的安心。 他能感受到冯文庭的欲望,他的呼吸,他萦绕在自己周围的信息素味道,像密密的大雨,呼入而来,强势而暴烈,不允许一点拒绝。 他感觉到尖利的牙齿刺破自己的皮肤,那牙齿深入进血肉里,咬住藏在里面的腺体。姜彦春感觉到冯文庭的信息素愈加清晰,仿佛一切尘埃落定般的安然,那密雨慢慢柔和下来,贴在他的皮肤上,让他的剧烈升起的体温得到喘息的空间。 冯文庭做完临时标记,一只大手抚着他的脸,低头亲吻他,他们在狭窄的空间里凝望彼此,这是新奇的体验,姜彦春只是看着冯文庭就好像拥有这个人,他朝冯文庭笑。 冯文庭对他的笑没什么抵抗力,跟着一起傻乎乎地勾起嘴角。 “笑什么?”冯文庭问他。 姜彦春眼睛弯弯的,想了想道:“不知道。” “疼吗?”冯文庭伸手抚摸他后颈被咬破的皮肤。 姜彦春摇摇头,抓住他另一只手攥住,道:“好开心。” 他说完,抬起眼睛,清亮澄澈的眼睛盈盈地看着冯文庭说:“你什么时候标记我呢?” 第六十三章 (R18预警) 这句话简直是在挑衅冯文庭作为Alpha的雄性尊严。冯文庭的情况其实也不必姜彦春好多少,Alpha强健的体魄此时被Omega馨甜的气味诱发的血液汨汨在体内奔流,燥热地沿着血管冲到他的头顶,让他的手脚不由发热。那热度燃烧着着他身体每一条神经,焦灼与渴望让他口干舌燥。 他的气息紊乱起来,肌肉强健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当他闭上眼,能感觉到自己的听力越来越清晰。房间内的通气管扇叶旋转的嗡鸣声,浴室里水池里的水龙头滴水声,楼梯间刚刚被他放过的Alpga士官诅咒他的声音,都不由分说,一一涌进他的耳朵,刺痛着他的耳膜。 而这些都不及在他的身下,四肢无力摊开的Omega来得有冲击力。这应该姜彦春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他的后脑勺枕在他的小臂上,乌黑的头发快被汗湿了,一缕一缕黏在额头、鬓角、脖颈处,与雪白细腻形成视觉上的鲜明对比。他的眼睛半张着,疏朗的睫毛不知何时也被薄汗浸湿,此时乌压压坠落下来,遮住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只是偶尔,因为身体深处涌动的热潮,而难耐地掀起泛红的眼角,用眼神催促自己的Alpha。 仿佛在说,你在等什么呢。 冯文庭被他看得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他的手臂用力,手掌从姜彦的后脑勺绕到滑腻的脊背,将姜彦春一把抱到自己身上。他站起身,将怀里被情潮熏得皮肤微红的Omega放到卧室自带的浴室里。 像这种配置一般的浴室,为了省空间,被压缩的十分逼仄狭小,勉强能装下一个成年人。现在两个身高都不低的人挤在里面,温热的水流从他们头顶浇下,将两人的视线淋得模糊一片,只能在水汽中,用身体的皮肤接触来感知彼此的存在。 姜彦春身上的衣服被冯文庭利落地剥得干净,此时全身不着寸缕,透明的水流在他雪嫩的肌肤上蜿蜒流淌着,从他秀美的脸上,落到纤细优美的脖颈再到深陷的锁骨上。冯文庭的视线跟着水滴流动,终于忍不住低下头,用嘴唇含住那滴水珠,舌头一卷吞进喉咙,他吮吸着那锁骨凹陷的皮肤,将它们吸得发红。 似乎是被皮肤被Alpha粗暴的吸咬得有些疼痛,姜彦春原本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浴室里白色的水雾迷蒙着他的视线,他本能的感觉到侵略的危机,身体自然地想向后退缩一下。冯文庭此时那犹如野兽一般的直觉,让他倏然睁开眼,他伸出手箍住Omega的肩膀,嘴唇移到Omega潮湿的后颈。 不久前被他咬破的皮肤此时散发出微弱的铁锈味道吸引着他,它们弥漫开来,充盈着他的鼻腔,让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利齿刺进Omega腺体里的感觉。Omega美丽而柔软的身体在自己身下因为疼痛颤抖着,却又因为臣服对自己露出最脆弱的部位。 那甜美的血液在Alpha的舌尖重新散开,他满足地舔舔嘴唇,口中吐出滚烫的气息拂过Omega细腻的皮肤,让Omega被热潮侵扰的头脑越加晕头转向。 姜彦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快不是自己的了。一阵又一阵不知名的渴望在他的身体涌动着,急欲找到一处出口挣脱出来。 Alpha第一次要破腺体的时候,他明明感觉到很痛。第二次被咬破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痛感了。Alpha与他亲密接触的信息素味道像密雨将他裹挟着,将他代入黑沉的夜色里,他只能嗅到雨水的味道,那属于冯文庭身上的味道。 这味道叫他头昏目眩,像是发起了低烧,血流一下子冲到太阳穴里,压抑不住的情潮燃烧着他的神智,只要冯文庭的手指碰到过的地方,都掀起一阵阵酥麻的电流。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双腿抵在冯文庭的腿上,软玉一般纤瘦的脚趾因为这过于激烈的刺激而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痉挛地蜷缩起来。 姜彦春紧咬着牙齿,但是在Alpha的嘴唇含住他的喉结的时候,从嘴角泄露了一点呻吟出来,“冯文庭……”他喑哑着嗓子叫自己的丈夫。 冯文庭热情的予以回复,他放过他的喉结,湿热的吻从他的脖颈上一路向上,来到他的唇角,幽暗的环境中,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把他深深看着,那灼热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看得姜彦春全身的神经跟着紧绷起来,阵阵电流从皮肤渗入血管,蔓延到脊椎骨上,让他的双腿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说你喜欢我。”冯文庭却不放过他,炙热的大掌捉住Omega细韧的腰肢,他探过身,将一只大腿伸进Omega的两腿间。 姜彦春此时整个人晕乎乎的,结合热到来的前期,确实让他的身体发起了低烧。他的手脚此时已经没有力气,要不是Alpha撑着他的身体,他恐怕已经瘫软在地了。 而冯文庭的大腿伸进他的腿缝里,肌肉紧实的大腿根跟他的下体毫无缝隙地接触着,让姜彦春身上的热潮越发得从身体里涌出来。 姜彦春努力睁开眼睛,沉重的眼睫像两排小扇子一样扑闪着,却始终找不到焦距,这让他越来越着急,他急迫地想要冯文庭像刚刚那样咬他的腺体,确认彼此的渴求。 “你……进来……”他强忍着羞意对冯文庭说道。 冯文庭却还在折磨他,因为在军队训练而粗糙的手指落到他的大腿根里,那儿皮肤更为细嫩柔软,摸上去犹如丝绸一般温凉细腻,让人爱不释手。 只听冯文庭带着低低的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诱惑着他道:“嗯,我会进去的,但是,你该对我说什么你呢,宝贝?” 说着,还用嘴唇亲他泪水朦胧的眼睛,“快说,你说完我马上给你想要的。” 扑面而来的Alpha气息将他笼罩着,姜彦春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那汹涌而绝望的渴望紧逼着他的理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流了眼泪。 冯文庭太坏了,他心里恨恨地想。 “我喜欢你。”姜彦春最后把自己蜷缩在冯文庭的怀里,呜咽着说出这句话。 “真乖,宝贝。”冯文庭满足地叹息一声,低声对他道:“我爱你。” 姜彦春其实这时已经神智处于模糊状态,根本听不清冯文庭在说什么,他只感觉到Alpha口中的热气毫无遮拦的喷洒自己的耳朵上,他被这热气熏得头脑发昏,只想这个强壮健康的Alpha狠狠进入到他的身体里面。 他身后那个隐秘的小穴早已经迫不及待地,从穴口渗出透明的淫液,只等Alpha粗壮硬挺的阴茎能顺利地捅进来,残忍而粗暴地侵犯他最脆弱而柔嫩的部位。 但是冯文庭却始终不愿进来,那根属于Alpha的尺寸过分巨大的阴茎已经完全坚硬起来,它的前端饱满而肿大,存在感十足地贴在Omega的大腿根里,磨蹭着他湿漉漉的腿缝。它的茎秆也十分壮观,紫红色的茎皮上错落地浮起根根青筋。 当它们严丝合缝地贴在姜彦春的腿缝里,姜彦春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上面经脉的跳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只呼吸到空气中浓郁的Alpha信息素,那让他的身体浑身发热。而此时下体又被Alpha滚烫的阴茎研磨着,十分不好受。那粗大的龟头沿着腿缝戳进他的两瓣臀肉中间,早已经淫腻不堪的小穴不知羞耻地长着小嘴,在那犹如鸡蛋大小的龟头贴上去的时候,立马饥渴的吐出淫水,欢迎着那根巨物插进去慰藉里面得不到纾解的穴肉。 姜彦春实在受不了Alpha的逗弄,他伸出细瘦白皙的手指,指腹从冯文庭鼓起的肌肉上一路下滑,掠过壁垒分明的八块腹肌,再到毛发丛生的三角区。此刻Alpha那些茂盛的黑色毛发已经被水淋湿,他的手指伸进去,就被缠绕住。 姜彦春羞怯地将额头抵在冯文庭的肩膀上,紧紧闭着眼睛,根本不去看自己的动作。但是冯文庭却低着头,视线落在他的手指上。 他的手指本来就很好看,皮肤雪嫩,跟小腹里黑色的粗硬毛发形成对比,让人血脉喷张。他的手指温度很低,一触碰到Alpha滚热的茎秆,立刻就像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就要缩回去。但是,冯文庭怎么可能让他这时候跑?他还没看够呢。 Alpha宽厚的手掌按住姜彦春的手背,强硬地让他的手指,重新挨在那一只手差点握不住的性器上。这会儿,冯文庭的性欲已经完全被激发出来了,性器的尺寸变得更为骇人。狰狞的茎头死死抵在Omega挺翘的臀肉里,青色的经络贴着姜彦春的手心,让他的羞耻感强烈到无以复加。 “你怎么还不进来?”姜彦春的声音带着涩涩的哭腔到,似乎是小声的呜咽,但又带着撒娇的意思。 “我不是要进来了吗?”其实冯文庭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忍耐的汗液,但是他这个人比较能忍,控制力一向很好,他伸出一只手掐住姜彦春尖尖的下颌,强行掰正他打死不肯抬起来的脸对着自己,笑着吻掉他眼睛上眼泪道:“还连名带姓地叫我冯文庭,你应该叫我什么,宝贝,还没想起来吗?” 姜彦春迷茫地看着他,早就把以前冯文庭逼问他的话给忘了,他祈求的把Alpha望着,眼睛里汪着一滩水,能把人看得发疯。 “……不……不知道……”他声音软软的说,吐出的热气也含着馨甜的味道,勾得冯文庭忍不住低下头啄他的嘴角,“不知道,嗯?仔细想一想?——我是你的谁?” “我……的谁?”姜彦春顺从地让他亲着,在冯文庭想吻得更深的时候,微微抬起下巴,以便让Alpha能吻得更多更深,活像一只软乎乎的小奶猫百般想在讨好大猫,却不知道怎么做,动作笨拙,却又真实的可爱。 “嗯,你的谁?说出正确答案,我就狠狠操你,操你得下不了床。”冯文庭引导他,但是按着姜彦春的手却没动,姜彦春那只手无助地放在那根肿胀的阴茎上,手心被茎秆的热度烫得通红,却怎么也逃离不开。 姜彦春努力转动脑子,我的谁……我的谁……“冯文庭你个混蛋。”他骂完这句话,就打定主意咬死牙关再也不开口。 “哦,明白过来了?”冯文庭哼笑道,攫住他下颌的手指向上移动一下,用粗糙的大拇指摩挲他的唇角,“快叫,不然你待会干得你,想叫都叫不出来。” 姜彦春羞得不止漂亮的脸蛋通红一片,连带着耳朵都红得滴血,但是牙关却咬得死紧,就是不理他。 冯文庭坏笑着胡乱亲他因为紧张闭合的眼睛,亲他布满细汗的鼻尖,亲他被牙齿咬住的下唇。他这次将身体压到姜彦春身上,沉甸甸的重量压得Omega几乎喘不过气,然而如此跟Alpha肌肤相亲,又让Omega舍不得推开。 最后,在姜彦春受不了的时候,他伸出手臂勾住Alpha的脖颈,将红润的嘴唇附到Alpha的耳边,忍着羞耻小声道:“……老公……” “乖,老公就操你。”冯文庭从善如流的接话道。 然而话为落音,姜彦春只感觉到自己的大腿被掰开上提,夹到冯文庭精壮的腰间。他骤然失重,臀部自然的前倾,正好抵在冯文庭的小腹上。 圆翘雪白的臀肉被两只大掌握住,又被狠狠从两侧掰开,露出中间粉红色的只有针眼大小的小缝。虽然情动如此,但是显然从没被人侵入过的入口,只知道无辜地吐出淫水。当饱满粗圆的龟头抵住那小缝上时,它还不知道疼痛的想要含上去。 “好多水,宝贝好热情。”冯文庭逗他,他手扶着自己的阴茎,在这条小缝上下磨蹭,直到透明的淫水将他的阴茎涂抹的亮晶晶的才停下来,充血的阴茎此时也硬到了极限。 Alpha不再忍耐,他扳过姜彦春神情恍惚的小脸,不顾他紧咬的嘴唇,手指直接掐住他的两颊,迫使Omega张开嘴唇,被他狠狠深吻着。而他的下身也在他的舌头伸进Omega湿热的口腔里时,粗硬的龟头一下子捅进那汁水淋漓的穴缝里。 炙热坚硬的阴茎实在太大了,龟头捅进柔嫩的小嘴里,就被卡在了入口。Omega的小穴实在太小了,根本没想到被这么粗的物件插进去会这么疼。姜彦春一下子就呜了一声,眼泪从眼眶溢出来,他浑身僵硬,那种身体被劈开的剧烈疼痛让他的腿不由发抖,然而他的腿劲一松,后背就靠着湿滑的墙壁往下掉,重力作用让那根大屌忽的一下末根捅进去。 紫红色的粗屌插在粉红色的小穴里,那穴口完全吃不住这么大的性器,委委屈屈地含着,穴肉被完全挤得几乎透明,在穴口外,Alpha两个垂下来的饱满囊袋威胁感十足得盖在会阴处,死死地压制着Omega的身体。 “好疼。”姜彦春哭咽地呻吟着,冯文庭的一只手抓着他的臀瓣。虽然Omega的身材削瘦,但是两个臀瓣却肉感十足,冯文庭揉捏着他的臀肉,感觉到一只手还兜不住,总有些软肉从他的指缝里漏出来。 冯文庭不停地亲姜彦春的脸和嘴唇,并不会回他的话。下一秒,在姜彦春新一轮的生理眼泪还没掉下来的时候,粗黑的大屌猛地从小穴里抽出来,又毫不温柔地狠狠撞进去。 此时浑身绵软的Omega哪招架地住这么粗暴的抽插,顿时腰身一紧,放在冯文庭后背上的手指紧紧抓住指腹下的肌肉,指甲没有意识地陷进进肉里,随着Alpha性器插入抽出的动作,在后背上抓住一道道渗血的抓痕。 冯文庭没有时间感受后背的那点疼痛,那箍紧他阴茎的嫩穴实在太爽了,穴里的嫩肉无意识地蠕动着,一旦他操进去,就下意识收缩着,像一张张小嘴吮吸着他的大屌,爽得他的头皮发麻。 他抓住Omega细软的腰肢,胯下对着嫩穴猛烈地操干了一会儿。那穴肉实在黏人,操进去的时候,不给进去,一定要用劲使劲往里面捅,抽出来的时候,无数道软肉可怜兮兮地挽留着他,好像在说他还干得不够深。 哪里干得不够深,Alpha的阴茎原本就尺寸惊人,姜彦春被他操得浑身发热发软,双腿再没有力气,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已经被冯文庭的性器都贯穿了,而且Alpha还特别会学习,找到敏感点后,一直用龟头顶着那里,姜彦春被他的弄得只仰着纤长的脖子,断断续续地呻吟着。 “冯文庭……好疼……轻……轻点……呜——”姜彦春一边忍着痛,一边带着哭腔哀求着,哪知道Alpha埋头苦干,根本不听说话。他又疼又气,张开嘴去腰冯文庭的肩膀,他用了最大的力气,但他这时早就没了力气,喘口气都要缓费劲,那点力道对Alpha来说,根本就是挠痒痒,他气得想哭,但是冯文庭的身体笼罩着他,将他圈在怀里,没有一点逃开的可能。 Alpha下面那根粗屌痛快地撞击着已经有些红肿的小穴,姜彦春强忍了一会儿,冯文庭还越捅越深了,巨大的快感冲击着他的神智,他浑身震颤,连举起手的力气都没了。 “老公……求……你……”姜彦春这会儿是真被他干得哭都哭不出来,泪水浸湿了他的眼睫,让他看着十分可怜可爱,而他这时的声音有那么软甜,任谁都不会拒绝他。 冯文庭把性器操进前所未有的深度,这才堪堪停下动作,一边亲姜彦春一塌糊涂的脸一边道:“喜欢吗?” 姜彦春在他停下来的时候,才有空狠狠吐出胸腔里的浊气,但谁料那根东西停在他的肚子里更不好受,冯文庭挺着胯用性器在他里面转着圈。 姜彦春惨兮兮地说:“你轻点。” 冯文庭伸手盖住他的小腹,手掌似乎在摸什么,只听他凑到姜彦春耳边道:“都没操进你的生殖腔,你受得住的。” 我受不住!姜彦春想朝他吼,但是冯文庭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肌肉绷紧,双手把住姜彦春的腰,凶狠地将性器操进红肿的肉穴里。被操开的小穴在阴茎进进出出的时候,溅出银色的淫水,沾湿Alpha下体旺盛的毛发,显得越发淫乱。 然而似乎嫌站立的姿势操得不够深,也不够爽。Alpha抱住Omega的腰,把他整个人往上一提,将他轻松的抱出浴室。 走动间,那根紫黑的粗屌也没有从那被操成嫣红的小穴里拿出来,随着他的步伐,胡乱地在Omega柔嫩狭小的小穴里戳刺。这种快感实在太刺激太恐怖了,让姜彦春忍不住拼命地想逃脱,但是每当他想退出一点的时候,Alpha都要惩罚似的把着他的腰,把他往下沉一点,让小穴迫不得已地更深的含住性器。 冯文庭将姜彦春放倒在卧室的床单上,他伸手将床头的枕头拿过来一个,塞到Omega的腰下,然后双臂穿过姜彦春的腿弯,将他两条又直又长的大腿一下子掀起来,压到Omega的肩膀上。 这期间,Alpha的阴茎一直插在Omega的小穴里,这个姿势让Omega的下体完全的袒露在Alpha面前。姜彦春的下体毛发并不旺盛,生长得很是细软,前面的性器因为刺激完全挺起,颜色鲜嫩,很是漂亮。跟冯文庭那一套东西相比,实在差距不小。 冯文庭伸手握住姜彦春的性器,他的手指富有技巧地揉捏着,身体俯下来,张嘴含住姜彦春白皙的胸上挺立起来的粉嫩肉粒。 它们此时已经硬得跟小石子一样,然而因为体质原因,乳晕很小,粉粉嫩嫩的无辜挺翘着,一下子被含进湿热的口腔中,姜彦春已经予取予求了。下身前面和后面都Alpha随意亵玩着,胸口的乳尖也被吮吸得肿大了一点,呈现樱桃一般的红色。 巨大的快感像一股电流让姜彦春的身体完全对Alpha敞开,冯文庭也感受到他温顺的臣服,毫无温柔地将粗屌捅进那个窄小的入口。 然而被操进生殖腔还是很疼的,姜彦春全身一阵激颤,他整个人陷在床单里,身上全是薄薄的汗水,他昏乱地晃着头,哭咽道:“老公,好疼……不要……你出来……” 冯文庭操进了生殖器,他天性里那部分属于Alpha的占有欲此刻得到完全的满足。他把着Omega的肩膀,霸道的不许他退缩、也不许拒绝,下身如打桩机一般啪啪啪打着姜彦春的屁股,同时,他抬着头,着迷地看着Omega失神的眼睛,看他眼里那晃动的潋滟水光。直到高潮到来那一刻,他才低下头,扳过姜彦春的脸颊,嘴唇抵着他的嘴唇,舌头伸进他的口腔内,勾住那根湿软的小舌,缠绵地深吻着。 最后,Alpha的阴茎深深埋进Omega的小穴内,粗圆的龟头卡在生殖腔里,不给它闭合的机会,一股又一股强有力的粘稠精液从马眼里射出。才二十来岁的年轻力壮的Alpha精液量实在太大,姜彦春感觉自己的肚子都快被他射满。 他躺在床单上,意识朦胧间,感觉到冯文庭轻咬了一下他的耳朵,低声说:“Omega发情的时候,哪里会疼呢,小笨蛋。” 你只是太爽了。 睡吧,宝贝。 ——晚安。 第六十四章 已修改,无需多购买 Omega的发情期一般最少要持续三天。冯文庭却不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他走去浴室重新冲了澡,刮好胡子,从衣柜里挑了一身浆洗得笔挺的新衣穿在身上。出去没一会儿,他手里拿着一管注射剂回来。 姜彦春平躺在米白色的床单上,薄被堪堪盖到他的肩膀上,似乎是睡得不安稳,一只雪腻的胳膊从被子跑出来,横搁在枕头上。这时室内的灯光是昏沉沉的鹅黄色,明暗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根根分明的疏朗睫毛低垂着,遮住那双水盈盈的眼睛,纤瘦的鼻子被光线勾勒出陡峭的线条起伏,映衬着鼻尖下泛着不自然红色的薄嘴唇,也带了一点委屈的色彩。 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冯文庭坐到床边,沉重的身躯让床垫凹下去一片,床身也不禁颤动了一下。但是即使如此,姜彦春仍是没醒,只是漆黑如墨的眉毛微微一皱,冯文庭一只手撑在枕边,俯**亲吻了他微皱的眉心。 Alpha带来的信息素味道重新笼罩着他,不安的梦境似乎也找到了依靠,姜彦春眉宇间的褶皱慢慢舒展开来。 冯文庭在保持着姿势没动,看姜彦春好受起来,他另一只手将放到床头柜上的针管拿出来。当消毒过的针尖刺入手臂上的静脉时,姜彦春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冯文庭的手安抚地摸着他的下颌,嘴唇重重地亲吻他的脸,只听冯文庭小声说:“宝贝,没事,我在这儿。” 姜彦春头脑昏沉一片,当针管里的液体注**静脉里,他掀起眼皮看向近在咫尺的冯文庭。冯文庭的脸隐藏在幽暗的光线里,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但是Alpha的信息素却让他安心的弯起嘴角。 “乖,没事,继续睡吧。”冯文庭低头亲他的眼睛,边把针管拔出他的静脉。 姜彦春原本想问他刚刚在做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张口问,长长的眼睫越来越重,微沉的神智逐渐陷入黑甜的睡梦里。 在意思消失的最后时刻,他听到用冯文庭笃定的声音道:“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姜彦春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想,我为什么要等你?你又去要哪儿?为什么要偷偷离开?可惜这念头在他脑子转了一圈,便陷入了平静的睡眠之中。 姜彦春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目之所及的空间里仍然是黑沉沉的。床头灯不知何时已经被关掉了,只有窗户的拟真屏幕发出无机质的幽蓝色光线。 他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从床上坐起。这个忽然的动作让他的腰有些承受不住,明明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让他的腰酸软得厉害,同时,因为肌肉拉扯,他的大腿传来一阵难捱的酸痛。然而更让他难受的是,在身体更深处那股焦躁不安让他的心空空的,像是被吹起的气球,无依无靠的漂浮在空气中,找不到一处安全的落脚点降落。 在意识逐渐清醒的过程中,姜彦春终于感觉到被标记是一种怎样感觉了。像现在,醒来的第一时间,他看到自己的Alpha,心情无端的就低落下去。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冯文庭去哪儿了?他为什么要离开我?是我做得不够好吗?我要怎么做,他愿意回到我的身边呢? 这类问题不断地在他的心里不厌其烦地反复出现,像坏掉的水管,堵住一个漏水的孔,那些找不到出口的水流会自己凿开一个通道,让他知道,它需要Alpha的抚慰,他不能无视自己的身体需求。 不,不,不是这样的。姜彦春下意识咬住自己的嘴唇,他告诉自己,冯文庭没有离开自己。他只是有事出去了。你们安静一点,他不会走的,我保证。 可那股失落的情绪却始终不愿离开,它们萦绕在他的心头,像夏天暴雨来临前的阴云,弥漫在整片天空下,越聚越厚,即使你怎么无视它们,当你无意间抬起头,总能看见它们阴郁的朝着你发泄着自己的坏脾气。 姜彦春皱起眉,他近乎冷酷地逼自己无视那些忧郁的情绪。他掀开薄被,想从床上下去。冯文庭离开的时候,已经给自己处理过身体,床单干燥而整洁,带着暖烘烘的温暖味道。他的身上也穿着质地柔软的睡衣,随着他的动作,掩盖在睡衣之下的某些私密部位,让他忍不住暗暗咬住牙根。 哪里爽了。姜彦春恨恨地想着,根本不爽,做完身体都快散架了。 下次绝不听他胡扯。他想,但是不知道想到什么,身体一顿,怎么又拐到冯文庭身上,他皱紧眉头,小小的甩着头发,将恼人的Alpha从自己的思绪中撵出去。 当他赤着脚站在卧室的地板上时,才感觉到那场欢爱给他的身体带来的重担,大腿内侧肌肉只要他用力气就会像他发出抗拒的酸疼。他好不容易走到衣柜前,脱掉睡衣,低头看了自己的身体,才发现冯文庭到底有多过分。 他的腿根里全是青紫的痕迹,有一些是手指掐出来的,有一些更像是吻痕,它们从小腹一路向上蔓延,疏疏落落地攀爬到自己的胸口,这儿也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受伤最严重的是两颗乳///粒,大概是最蹂躏的最惨,得到Alpha重点照顾,到现在微微红肿着。睡衣的衣料不小心刮蹭到上面,都让他感到一阵难以启齿的战栗。 身体这副一看就饱受摧残的模样,让姜彦春不忍再看,他抿起嘴唇,一径地抬着下巴找到适合自己尺寸的衣服。等他好不容易穿好衣服,身体的运动量已经到达极限,只能坐在床沿边上,小小地喘着气。 他伸手关闭了窗户的拟真屏幕,行动中的宇宙飞船向他显示出自己真实的模样。他们正在快速地行驶在不知名的星域中,窗外的光线随着不同的星球散发出来的光芒而快速变化着。数以亿计的璀璨星辰在与他的目光接触的下一秒,被远远抛在身后,只需要瞬息,它们就变成宇宙中最普通的点点星光。 他定定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不由想到,冯文庭是不是也在其中?那股纯粹的依恋左右着他的情绪,让他不由自主为自己远行的Alpha担忧着。 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情况,冯文庭怎么会发情期还没有结束的我一个人留下来呢?姜彦春想。 又或者,是怎样危机的情况,让他会不惜选择给自己注射药性激烈的压制激素的药剂,来让自己渡过发情期呢。 静默的空间里,只有姜彦春凝望着星空的侧脸反射在玻璃灯光幽暗的一侧。那侧脸的光线十分淡薄,仿佛被风轻轻一吹,就能将他脸上的种种情绪吹走,只余下盲目而未知的等待。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房间里突然响起通讯器请求通话的电子音。姜彦春一下子不顾身体的疼痛,猛地从床上站起来。他循着声音,精神紧绷地四处寻找那只通讯器。 终于在客厅的沙发垫里,他找到那只通讯器。那记通话申请仍然在继续,这使姜彦春松了一口气,他打开通讯器,申请来电显示着未知。 他准备按下同意按钮的手指一顿,但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毫不犹豫地点下去。 “你终于接电话了?我还以为卡洛斯那家伙骗我呢。喂?你在听吗?”阿瑟那属于技术宅特有的声调从通讯器里传过来。 紧接着,视屏通话申请跟进上来,姜彦春赶紧继续同意,没过一会儿,阿瑟的脸出现在悬浮在他的面前。 阿瑟似乎站在一处光线明亮的房间里,金色的光芒从他四周的窗户里肆无忌惮地一涌而入,将周围的一切都照得闪闪发亮。 “阿瑟,真的是你,太好了,”姜彦春看着活生生的阿瑟,狠狠松了口气,“你没事了吗?鲁本呢,他跟你在一起吗?我还担心你,你们是怎么逃出去的?你刚刚说到卡洛斯,那是怎么回事?” 阿瑟笑容满面地听他一连串问题,等他一口气问完了,才说:“抱歉,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联系到你。我和鲁本已经没事了!你看,我一点没受伤。鲁本还托我向你问好呢,他被他那个不负责任地老爹找到,直接绑到了飞行器上带走了。至于我们是怎么逃脱的,那就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姜彦春听到阿瑟的话,脑海里却浮现出更多的问题,“那你呢?”他一顿,电光火石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对阿瑟道:“你现在卡洛斯在一起?” “对。是卡洛斯做担保才把我从军事法庭里保释出来的。”阿瑟想到这点,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像是难为情又像是郁猝,他下意识地用手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子,道:“因为这件事,我欠了那家伙好大的人情,但我现在又身无分文,他甩了一份合同让我签名,说是以后一辈子都要卖身给他,给他打工。” 姜彦春同情地看着阿瑟,那份合同恐怕不是简单的劳务合同,而是一份彻彻底底的卖身契,以后卡洛斯就能正大光明的欺负阿瑟,而又能让阿瑟无理反驳了。 真是阴险的人啊。姜彦春感慨地想。 第六十五章 我很担心他 大约是从姜彦春的表情看出了什么,阿瑟不在意地对他一笑,道:“其实没那么严重,他——我是指卡洛斯,他变得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好吧,他变得有些奇怪,虽然还是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但是现在会给我道歉。我……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跟他相处了。” “那鲁本呢?他的父亲怎么找到他的?”姜彦春好奇地问道。 “鲁本骗了我!”阿瑟徒然情绪激动起来,他对姜彦春大声道:“那家伙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我们认识了快两年了,那家伙居然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什么冷漠无情的父亲抛弃儿子的形象,都是他胡扯的!” “什么?”姜彦春也跟着傻眼。 阿瑟对他道:“鲁本的父亲根本不是医生,他的父亲是个帝国政府的内阁大臣,而他是离家出走的!” “那他的医术呢?”姜彦春提出疑问。 “因为他本身就是医科生出身,他的父亲原本打算让他毕业后就从政,为他规划好人生路线,结果他不愿意,跟父亲大吵一架,索性离家出走了。” 姜彦春听得目瞪口呆,阿瑟一脸“我懂你的感受”的表情看着他,“他父亲这次得到他的消息,终于忍不住亲自过来逮他。而我才知道他甚至不叫鲁本这个名字!他父亲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我的时候,我完全不敢相信。” 姜彦春点点头,附和道:“确实,我从他身上完全看不出政客圆滑的影子。” 阿瑟说完鲁本,将自己的视线放到姜彦春身上,说:“你呢,我原本想向卡洛斯请求,把你一起带出来,但是他说他的权限不够高。隔了好几天之后,他才给我这个号码,说能联系到你。” 姜彦春听到他关心的话语,朝他微微一笑,道:“我现在很好,不用担心。替我谢谢卡洛斯,虽然我还是很不喜欢他,但是谢谢他救了你。” 阿瑟不要意思的笑了一下,“我会传达的,说不定他现在就听见了。”说完,在屏幕之外,一个熟悉的男声插进去,“不用谢。”然后又若无其事的静音。 “你看。”阿瑟对他说,他把头伸到摄像头前,小声道:“我的网络被他监听了,他说,这是为了确保工作的信息不被泄露。我才不信。根本没什么宝贵信息好泄漏的好吗?”他气愤地说。 “对了,”阿瑟忽然沉默了一下,他认真地看了一眼姜彦春的神色,虽然姜彦春的脸在笑,但在他一向精致的眉眼间,却透露出深深的忧色。很显然,他心里挂念着什么事,或者某个人。 “你的丈夫呢?”阿瑟仔细看了看姜彦春身后的房间,“他不在吗?我听卡洛斯说,他并没有战死。难道还被关着吗?” 提到冯文庭,姜彦春脸上的笑容霎时就消散了,他对着交付过性命的朋友,无法再维持伪装,他想了想道:“卡洛斯应该告诉你,我的丈夫就是共和国的一级上将冯文庭,我不是银色帝国的公民。” “没关系,我都知道了。我没有介意他的身份,”阿瑟道,“当然,我也没介意过你的身份,你和我一样都是平民,我不因为国籍不同,就带有偏见看待别人的人。” “谢谢你。”姜彦春知道,在战时的情况下,大家都会敌视不属于自己国家的人。 “难道他真的出了什么事了吗?”阿瑟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姜彦春道,“我很担心他。” “他会没事的。”阿瑟对现在的局势了解,比姜彦春多得多,显然他对冯文庭的情况不抱乐观的看法,他不忍看着姜彦春眼里几乎要溢出来的忧色,转而道:“那你和那位前将军有什么打算呢?” 姜彦春缓缓摇头,“也许我们会回共和国。” “我不建议你们再回去,冯将军现在回去的位置很尴尬,他已经被宣布死亡,原来的位置已经有别人的顶替,回去之后,不仅要面对皇帝的怀疑,可能还得不到英雄的荣誉。”阿瑟道,“唯一会欢迎他回去的,可能就是他的家人了吧。” “是啊,他有家人。”姜彦春想到自己那些亲戚,轻轻摇摇头,他们巴不得他死在外面呢。 “那你好好休息吧。”阿瑟忍着才没有把“你的脸色很难看”说出来。 “好,以后再联系。”姜彦春挂断了通讯。 而此时冯文庭正在和萨里坐在一起,他不知道姜彦春的担忧,只是狠狠皱起眉头,显然没想到计划会出现这么大岔子,导致他不能按照规定好的时间回去。 萨里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对他道:“这不马上就赶回去了吗?这已经是我们舰船的最高时速了,不比共和国那些新研发出来的革新技术。所以,冯将军再忍耐一会儿吧。” 冯文庭听到他的话,没有给出什么特别反应,仍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脸色很是阴沉。回去的庆功宴上,冯文庭硬生生和所有享受着欢庆氛围的人,划出了一个单独圈子。他面无表情地待在里面,对所有人想过来搭讪、奚落、好奇的人们报以冷眼。 “你想要要那些技术?”隔了好一会儿,冯文庭才接下他的话。 萨里挑起一条眉毛,没想到冯文庭真的肯松口,“没错,那些技术是一个国家的核心竞争力,我们不知道派了多少间谍过去,全部折在里面。怎么, 你有门路?” 冯文庭的脸色阴霾,他瞥了一眼萨里,目光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不知道萨里在打什么主意,道:“我就算想给你,恐怕你也不敢放手去做的。你的能力还不够格,我想见见你们的总指挥官。” 萨里沉默下来,他眼神阴鸷地看着冯文庭的脸,那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剥落下来,露出萨里真正冷漠的面孔。 长时间的令人窒息的静默后,萨里终于开口道:“我很尊重你,冯将军。” 冯文庭冷冷的和他对视,说:“你的尊重是建立在我们互利的基础上,不是吗?” “有共同的利益难道不是最让人放心的合作吗?”萨里紧盯着冯文庭,说:“——你不想对赵宸熹报仇吗?你为他鞠躬尽瘁,不惜得罪那么多贵族和权贵,甚至最后差点丧生,要是我们动作慢上那一秒钟,你就真的死得透透。而他呢,对你的死不闻不问,听说你还是他一起长大的兄弟,这等薄凉无情的做法,难道你竟然还要忍吗?” “他是皇帝,是国家的主人,没什么对不对的。”冯文庭语调都不带变的说,“说白了,我和你都一样,不过皇帝手中任意驱使的走狗而已。” 一只狗的死活,难道还要主人痛哭流涕,终日缅怀不成? 萨里听了他的话,眉头微皱,显然对这个定位很不满意。 “你的野心有点太大了,我怕你没来得及实现你的野心,就把自己弄死了。”冯文庭神情平静地看萨里,对他霎时变了变的脸色没做什么反应,而是继续道:“想坐那个位子,不是一点点野心就能成功的。” 萨里忽然放声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笑完,阴冷地看着冯文庭,眼底的疯狂不停涌动着:“我没有资格,难道现在位子上的傀儡就有资格吗?还是说自由合众国的那个胆小鬼就有资格?哦,赵宸熹倒是做得不错,但是他登基之后,性格就变了,你应该察觉到了吧。” 冯文庭冷静地看着他,然而转开视线,看到窗外的宇宙空间,沉声道:“其实你有一句话说对了。” “什么?”萨里一怔。 冯文庭转头看向萨里,眼神非常平静,平静得几乎有些渗人了,只听他缓缓道:“我确实想找赵宸熹报仇。” 但不是为了我自己。 “我答应帮助你。” “好!”萨里迅速敛下情绪,他开怀大笑,挥手让手下上酒,想跟冯文庭热络的推杯换盏,但冯文庭却摆了摆手,推拒道:“不必了,我还要回去见我夫人,他这个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一点,见不得酒鬼。” 说完,冯文庭似乎是想到什么美好的回忆,一晚上板着的脸竟然极为柔和的笑了一下,“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我发飙呢。” 是吗?萨里不太相信,以他匆匆的一面印象,冯文庭的这位Omega不像是个坏脾气的人啊? 不过,这对夫夫之间的情趣也说不定,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萨里也不强劝,拍了拍冯文庭的肩膀,就自个出去找乐子。 多得是小美人供他取乐呢,反正他是不理解那些愿意跟Omega绑定一辈子的Alpha是怎么想的。 冯文庭说他回去,姜彦春要跟他发飙,就纯熟胡扯了。实际上,冯文庭回去的时候,姜彦春看到他的第一眼,那颗悬空的心脏终于落到地面上。 那些缠绕着的他坏情绪,终于乌云尽散,露出湛蓝色的晴朗天空。似乎是看到姜彦春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停在欢喜上,冯文庭也不由张开手臂,等着自己的Omega对他投怀送抱。 姜彦春倒是挺配合的,他大步走到冯文庭面前,啪一声,甩手就给了冯文庭一巴掌。 冯文庭被这一巴掌彻底打蒙了,从小到大,谁敢打他的脸,又不是不要命了!冯文庭当即脸色就挂落下来,拉得两尺长,正要找姜彦春算账,哪只姜彦春打完人耳光,又猝不及防地猛地往他身上一扑。 “你去哪儿了。”姜彦春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说道,声音闷闷的,像是要哭了。 冯文庭手脚无措地呆在原地,被自己的Omega这一连串反复无常的行为弄得有些惊疑不定。你要骂他吧,人已经示弱,乖乖地钻到自己怀里。 你要说他乖吧,哪有Omega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真是反了天了?! 冯文庭十分不满地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他伸手抱紧姜彦春身体,垂下头咬他的搁在自己面前的耳垂,“胆肥了,敢跟我动手?” 姜彦春才不理他,反正他是打爽了,他这一记耳光,没有丝毫留力。冯文庭这会儿,半边脸颊还有些麻麻的呢! “打得就是你。”姜彦春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想到冯文庭以前的斑斑劣迹,真是一巴掌打的都是轻了。“你之前就骗了好几次,现在倒不骗我了,直接招呼不打就走了。” 冯文庭觉得自己很无辜,那种情况,根本不是他想不想走就能解决的,不过,姜彦春说的都队。他捧起Omega可爱的脸颊,说:“好了,别提那些扫兴的事。让我好好亲一亲你。” 说着,脸就要凑过来,姜彦春觉得他们还没说完话,不能就这么任由冯文庭放肆。按照冯文庭亲昵的方式,估计待会一会儿他就没有时间盘问他了。 “你等一下,我有话要问你。”姜彦春伸手推着他的下巴,不许他靠近。 冯文庭从善如流,眉毛一挑,捉住他的手,放自己的唇上贴了贴。他嗅着姜彦春身上,此时已经与自己相融的信息素,温声道:“好,你问吧。我倒要看看你整天在担心什么,我是你丈夫,还能让你吃亏不成?” 姜彦春想要抽回手,但冯文庭打定主意不松开,姜彦春只能由着他。实际上,Alpha一定想要做的事,属于Omega的本能是不会拒绝的。姜彦春现在更深刻的感受到这一点。标记真是麻烦,他心想。尤其,如果他拒绝冯文庭,都会自然的产生愧疚的念头。 姜彦春皱起眉头,为自己的反应有些恼怒。他不喜欢这样。但这也不是冯文庭的错,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踮起脚尖,在冯文庭的唇边犹如蜻蜓点水一般,贴了一下。 冯文庭一怔,姜彦春平时情到浓时会主动抱他不假,但是这样亲他却极为少见。怔松之后,冯文庭大喜,他揽住姜彦春的腰,把人抱到身上,用两根手指捏住Omega线条精致的下颌,掠过一般啃咬他的嘴唇,直到把人亲的喘不过来,才堪堪放开,得意地道: “这下可是你主动的,不要不讲道理又栽赃到我头上。” 第六十六章 还是回家的感觉好。 姜彦春被他弄得在他怀里上气不接下气,但是这不妨碍他拿漂亮的眼睛瞪着,做了坏事,却还是一副我没错的Alpha。冯文庭老神在在,对他的瞪视不以为意,甚至还颇为享受。他三步并两步就把人拉着,一起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他们还住在原来装饰简单的房间里,室内灯光被姜彦春调成柔和的暖黄色,空气中氤氲着Omega好闻的信息素味道,让冯文庭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还是回家的感觉好。”冯文庭靠着沙发垫,突然感慨道。 姜彦春心说,这里才不是你的家呢,刚想回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霎时沉默下来。这儿确实不是冯文庭的家,他的家还在亿万光年之外的新联盟共和国首都。 那里有挂念他的家人,还有他往日的朋友兄弟,以及他从小到大的所有成长回忆。 “冯文庭。”姜彦春侧坐在他的旁边,轻声叫了他一声,然后抬起清凌凌的眼看着他,道:“你想回家吗?” 他的眼神小心翼翼,似乎再问一个禁忌的话题。除此之外,那眼底还有着对自己深深的担忧与牵挂。然而冯文庭见不得姜彦春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像自己很可怜一样。 其实这有什么可怜的呢?要说可怜,那些被他杀死的人又真的非死不可吗? 大家都是血肉之躯,只有一条小命,谁也不比谁高贵。 然而作为军人,在他决定踏上战场那一刻起,早就把这样软弱的同情抛之脑后了。 但是,姜彦春不需要。 他所作的一切,最终目的不就是希望姜彦春可以不用面对这些吗? 他转头朝姜彦春灿然一笑,暖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那那山陵起伏,丘壑深沉般的英挺线条,简直英俊的让人不敢直视。只见他伸手一把揽住姜彦春纤瘦的肩膀,不顾姜彦春的推拒强按到自己的怀里。 “就这样说话吧,让我抱抱怎么你了,我还不能抱你了?”冯文庭不满地哼道,果然这样一说,姜彦春便整个人乖巧下来,像把利爪重新收到自己肉垫里的小奶猫,让人不知道再怎么宠着他好。 他把下巴搁在姜彦春柔顺的头发上,微微低头嗅着Omega身上馨甜气味。也许真像有些人说的那样,这世界总有一个人,自你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特别的。 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冯文庭心想,但是这么肉麻的话,他可不想随便说出来。虽然姜彦春不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性格,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他可不打算给姜彦春骑到他头上的机会。 虽然我那么喜欢他,那么爱他。 他清了清嗓子,淡定地说:“我回不回去,暂时还没那么要紧的。” 姜彦春此时被禁锢在冯文庭身上,浓厚的Alpha侵略性气息里的笼罩着他,却没让他感觉到以前那样的不舒服,而是一种灵魂终于回到固定轨道的安心。姜彦春慢慢软**体,听到他的话,便道:“怎么会不要紧?”姜彦春顿了顿,但是一想他们都标记过了,两人之间再没有什么秘密,也没什么好忸怩的,继续道,“爸爸妈妈、还有两位大哥和嫂嫂都在首都,难道你不担心吗?” 冯文庭听到他语气不自然的叫爸爸妈妈,不由回忆起他们当初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当时他还看不惯姜彦春对自己爱答不理,可劲的找机会做弄他,也难为姜彦春能毫无芥蒂的叫出口。 真是乖宝贝。 他吧唧在姜彦春的脸上亲了一大口,拿鼻尖蹭着他柔嫩无比的脸颊,哼笑道:“舍得叫爸咱爸咱妈了?还以为你打死都不会张口呢?” 姜彦春白他一眼,这一次没有推开他,“你坐好了。” “让我看看你耳朵红了吗?我发现你一不自在,或者隐忍怒火的时候,耳朵就忍不住变红,特别可爱。”冯文庭腻在他身上,挨着他的肩膀,非要把脸凑过来看。 姜彦春还不知道他,这会儿一脸打着坏主意的可恶模样,他可不能让冯文庭混过去。他将后背抵在沙发垫上,把头撇开,躲过冯文庭探过来的脸,不打算纵容冯文庭的放肆。视线的余光看到冯文庭有些失望地脸,狠心不理,只严肃地说:“冯文庭,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呢?你有把我放到心上吗?” 冯文庭闻言表情一怔,这还用说吗?我还不够把你放心上? 简直就差不多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就是自己出门,都恨不得把你揣在口袋里带走。 姜彦春清凌凌的目光看着他,看得冯文庭心头一热,但是嘴上却犹豫一下,心里盘算要不要实话实说。 姜彦春看他沉默不语,目光深沉地看着自己,也不管他肚子打着什么坏主意,自顾自继续道: “可是我把你放在心上。我想了解你,了解你的想法,就像你这次出门,遇到了什么事,开心的、不开心的,我都可以听。” 冯文庭听得简直人都要飘起了,姜彦春这是再跟他表白吗? 以前他非得逼着姜彦春,他才不得不说一些贴心的话。这还是姜彦春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达对自己的感情。 他乐淘淘地看着姜彦春,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睛,姜彦春疑惑地看着他,心说这厮在不在认不认真听呢,可不要最后白白浪费自己的口水。 “怎么停了?我听着呢,继续继续。”冯文庭见他望着自己不语,还催上了。 姜彦春只好将信将疑地继续剖析他们两人关系不和谐的地方,“我们已经结了婚,以后还有一辈子要一起走下去。” “对对对。”冯文庭忍不住插嘴,一辈子,嘿嘿,就知道你心里爱我爱得不行了。 “那文庭,你说,我们是不是要互相坦诚呢。”姜彦春引导他。 谁知冯文庭却置若罔闻,完全关注错了重点了。“你刚刚叫我什么?” “……——文庭?”姜彦春不确信地重复了一遍。 “嗯,勉勉强强吧。”冯文庭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还硬要作出不满意的表情,哼了一声,把他紧紧搂着,像小孩子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一副不到天荒地老坚决不撒手的模样。即使脸上还臭屁表情,却不知道已经把喜欢全表露在自己的行动中,他说:“但不够甜,再换一个。” 只是叫个名字,你知道不就行了,要甜不甜干嘛?姜彦春不肯,转移话题道:“所以你以后如果有事,不要藏着掖着,我没你像得那么脆弱,你什么都可以说给我听的。” 那可不一定。冯文庭想。 但是姜彦春都说道这个地步了,不顺着他的话,他怕也会伤到两人之间好不容易上升的感情。于是沉吟一会儿,道:“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有一点,我们必须要有个共识。” “什么?”姜彦春见他肯服软,也不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便把脸趴在他的胸前,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咦?你的心跳得好快啊?” 他不说还好,一开口,冯文庭立马脸色一变,倏地把他推开,坐到另一边正色道:“我刚刚有点热,这间房的温度是不是调太高了?” “没有啊。”姜彦春疑惑,看了一眼室内温度,很正常啊。 冯文庭一见,也知道是自己反应过度,怕引起姜彦春的怀疑,又坐回原位,伸手把他抱住,用两只手指掰正他的脸对着自己,说:“别管这些了,你还要不要听我说了?” “听啊,你说。”姜彦春怀疑他身上带伤,伸手去摸他的胸膛。 冯文庭被他摸得心烦意乱,简直不知道是顺势把这个意图勾引他的小美人就地正法,还是一鼓作气把姜彦春骗过去,以后免得他担心受怕,平白吃苦头。 “你别再乱摸,咳,姜彦春你老实一点!”冯文庭倒是会给人乱按名头,姜彦春闻言脸一黑,收回手,心想冯文庭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冯文庭看姜彦春老实了,心头火也平息不少,马上理直气壮地板起脸教训人:“你让我怎么说你好,Alpha能随便摸吗?” “你不是我的Alpha吗,怎么不能了?”姜彦春无辜地说。 冯文庭一听,觉得这话实在让人心里熨帖,但另一方面属于野兽的直觉警惕提来。他就知道姜彦春不那么好糊弄,看来今天他是要来真的。他眼珠一转,说:“我没说你不能摸我,我是说一种概念知道吗?好了,我们言归正传,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在做什么吗?是抓住我的萨里中尉,让我帮他一个忙。” “他?”姜彦春想起那个给他注射麻药的长官,心里对他生不起好感,只皱起眉头,“他要你什么忙?你有什么能帮到他的?” 冯文庭有一会儿没说话,隔了好一会儿,才抬眼朝他笑了一下,那表情看得姜彦春皱紧眉头。冯文庭见不得姜彦春在自己面前皱起眉毛,便搂着他,伸手轻轻捋平它们,淡淡道: “造//反。” 第六十七章 恭喜两位了。 宇宙历四一**年,这一年不是个好年份。新联盟共和国的首都星球,上半年春季还没完全回暖,贵族们例行的声势浩大的迎春节日就被一声炮火打碎。在这一年,银色帝国曾经坠落的宇宙帝国威名,也在整个宇宙领域中重新变得显赫起来。 萨里在这一年战绩辉煌,接连攻占了共和国好几个重点防护星球之后,为帝国提供了新的富饶土地,矿产资源,以及人口。对于战舰的开发上,萨里一直走在所有将领的前列。以前冯文庭在共和国升迁时,三级连跳的事件,就颇有不少闲言碎语。 而萨里在一年内从中尉被越级提拔,短短时间就到升到上校的头衔。听说,在帝国的每三日一次的内阁会议上,负责战争部的大臣梅尔爵士曾向上觐言,希望陛下不日擢升萨里上校为准将军衔,嘉奖他在前线能为帝国鞠躬尽瘁,也为其他武将作出一个表率。凡是在征战中,表现优异的将领,帝国都会予以最大程度的肯定。 这一年,新联盟共和国的士兵和将领被两国联手的新势力打得节节败退,也让国内对他们报以重望的民众十分失望。每当边境失守一片星域,便掀起一波抗议与游行的浪潮。无数青壮年被政府强制征兵,与父母、妻子和年幼的孩子分别,一批一批输送到前线,填补牺牲的漏洞。 曾经是共和国人人都要高看一眼的冯家,自从幼子在战争中陨落,便如一颗闪耀的流星迅速从权力的金字塔上中心衰落下去。 小儿子的死给冯父冯母极大的打击,虽然皇帝事后为冯文庭大肆褒奖,葬礼举办的十分隆重而盛大,但是这也不能掩盖最聪明的小儿子为国捐躯的事实。 一年过去,冯家门厅已然门可罗雀。两个儿子在军队的处境日渐艰难,所谓朝中好做官,现在没了人脉,自然免不了被驱使的命运。 新年一过,冯家剩下的两个儿子就被上面一纸调令从首都调到了前线。一个儿子已经为国献忠还不够,连剩下的两个儿子都要一并夺走。 冯母在两个儿子与她辞别的时候,几乎哭成了泪人。在儿子走后,她对自己的丈夫说:新皇实在刻薄寡恩。我们冯家从第一代就是他们赵家的拥护者,儿子还小的时候,老皇帝说想要伴读,我们就巴巴把文庭送进皇宫。那时文庭才刚刚学会走路,什么都不懂,却已经要学怎么伺候人。他有一回回家,说自己在皇宫肚子疼,疼得他直哭。但是所有医生都优先给新皇看病,唯恐新皇有半点差池,都把文庭遗忘了。要不是最后老皇帝问起来,他那么小的孩子就无声无息地死在里面。 我做妈妈的不心疼吗?所有人都说我偏宠小儿子,可是他那么小就从我身边离开,吃了那么多苦,我不疼他疼谁?他七岁过生日那会,我承了先皇后的人情做了蛋糕带进宫给他。我说宝贝你今年七岁了,可以许个愿,妈妈一定会为你办到的。文庭想了想,就抬起头看着我,说妈妈我想回家。我听得时候,心都碎了。 我们冯家哪点对不起他们赵家?文庭到底为谁而死,就算国家所有人不知内情,他赵宸熹难道不知道? 冯父一生为国,临到老才从位子上退下来。听到妻子的话,只深深叹了口气,把妻子搂进怀里。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反驳妻子的话。 而远在共和国千亿光年之外的银色帝国,冯文庭也念起了自己的父母。不过,相比父母的怨恨与沉痛,冯文庭倒是惊喜异常。 这一年冯文庭一直陪伴在姜彦春身边,两人感情趋于稳定。这一天,冯文庭找到了一颗环境极为优美舒适的星球,想将姜彦春安置在这里。随着战局的焦灼,他也不太放心再带着姜彦春。 姜彦春不同意他这个做法,跟他谈了好几次,冯文庭左言他顾,就是偏要这么做。姜彦春气急,叫他滚蛋,最好一辈子别回来了。冯文庭觉得姜彦春不讲道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近些天脾气一天一个样,稍微呛两句,就对他摆脸色,动辄让他滚。 人家Omega是性子越长越温柔,姜彦春倒好,越长越长回去了。冯文庭觉得这势头不太对劲,必须从小火苗的时候,都要扑灭。 第二天早餐上,整个人大喇喇地往姜彦春一戳,然后一脸不悦地等着姜彦春的侧脸。姜彦春这会儿还在生气,懒得理睬他。 但是这么个大活人瞅着他吃早餐,也怪膈应人的。他吃了两口,冯文庭这厮还得寸进尺,妄图动手动脚。他把筷子啪一声撩到桌子上,两眼清凌凌地瞪着他: “你看什么?” 冯文庭不甘示弱,回道:“我看看你怎么了?你身上哪一块我没看过。” 欺人太甚。姜彦春打掉他的手,说:“你不是要走吗?快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你对我说话倒是不客气,这里是我家,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冯文庭被他打掉手,感觉被打到的皮肤,还有些疼,看来姜彦春是半点没留力。 “好,这里是你家。”姜彦春简直被他气都气饱了,蹭得从位子上站起来,抬脚从大门走,“那你好好在这儿留着吧,我走。” “你看看你,气性这么大。”冯文庭恶人先告状,先把罪名都按到他头上,倒还记得伸手拉着他道:“我不就是顺口说两句?你要是不喜欢,就骂回来好了。再说了,你这样搞霸权主义很不好,我难道还不能反驳你的话了?这样长此以往下来,这个家不就成了你的一言堂了?” “你——”姜彦春被他气得一哆嗦,正要一条一条列出他的罪状,结果不想,也许是因为走得太急了,腿脚一时发软,身上浮起一股虚汗。 “宝贝,你怎么了?”冯文庭一看他脸色突然发白,身体歪了一下。心里顿时一咯噔,想也不想地上前把他搂到怀里,伸手摸着他的脸。 姜彦春只是感觉眼前一黑,身上并没有其他不适。这种症状更像是低血糖。他意识回来,对自己的身体不在意。肯定是刚刚被冯文庭气得没吃好早餐,都是冯文庭的错。 “我给你叫了医生。”冯文庭当即把他打横抱起,一直走到沙发上,才把他放下来。 虽然把人放下来,但是冯文庭还把他半搂着,用手不停地摸着他的脸颊和额头。 “让家用护理扫描一下就行了,叫医生干什么,我没事。”姜彦春听到他叫了医生,不由皱起眉头。 冯文庭却很坚决,“不行,你吃喝住行都是我亲手搭理的,方方面面都没出问题。必须要医生过来看完,我才放心。” 姜彦春还是觉得他大题小做,不过看他严肃的表情,心想刚刚估计把他吓到了。原本打算开口安慰他,但转念一想,这厮刚刚那么气他,吓吓他也活该。 被叫来的医生年纪很大了,大约有九十岁,在银色帝国已经迈入了老年人的年龄之列。他一脸惊魂未定地被一班士兵押解到此,一路上风驰电掣,让他还以为以为自己被绑架。 人一从飞行器上下来,便马不停蹄地带进了一间布置的十分温暖舒适的房间门前。 “李老医生,里面请。” 李老走进去,便看到一对年纪十分年轻的夫夫。两人一看就是典型的AO结合。Alpha不怒自威,身材高大挺拔,即使坐下来,仍然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对周围环境时刻的警惕。而半躺在他怀里的Omega,气质便柔和的多,因为姿势问题,只能看到他半张脸,只半边就已足够让人惊心。 “医生来了,让他给你看看。”冯文庭小声对姜彦春说,让姜彦春起身,自己让到一边。 现代检测工具,早就由繁化简,不一会儿,医生就站起了身。他微笑地看了一眼这对夫夫,对两人道: “恭喜两位了。” 冯文庭表情一呆,姜彦春比他情况还严重,完全呆滞了。 “你是说……?”冯文庭接话道,他紧张万分地看着老医生。 李老含笑点头,“已经三个月了,孩子情况很好。不过,孕夫的话,需要情绪稳定,今天恐怕是情绪大动,导致神经虚弱。” “好好好。”冯文庭开心的简直要跳起来,他扑到姜彦春身边,沾到姜彦春的手,又像是想到什么,放轻了动作,只把他的手腕捉起来,在他的手心落下一个热乎乎的吻,“宝贝,我就说俩身体健康,不可能没有动静的!哈哈!我冯文庭要有孩子了!” 他说完,扭头又去找老医生,两人叽叽咕咕,一路说着出去了。 姜彦春目送他们的背影,脑子还停留在“孕夫……孕夫……孕夫……”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终于缓慢而清醒地意识到,他的身体里已经有个小生命,这个小生命还要慢慢长大,最后由他生下来。 生下来…… “冯文庭!你给我滚回来!——我不要生孩子!” 第六十八章 你想取悦我吗? 冯文庭问清了医生各项注意事件,还觉得不满意,又让人找几个专业护工过来,把家里上上下下的人员重新梳理了一遍,怎么看怎么不放心,总觉得姜彦春不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要出事。 他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昏了头了,还没去好好和姜彦春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悦。路上,他早上那股还要跟姜彦春针锋相对的心思,此刻早就消弭不见,反而生出一股愧疚。心想,不知道宝贝现在是不是还在跟他置气。 他一走进卧室的房门,就不自觉收起身上那股盛气凌人的架势,将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脚步都轻了许多,好像怕惊扰到房里的人一样。 房间内,姜彦春被人请到了床上,但他觉得自己身体没毛病,就坐在窗沿边上发呆,目光落在窗户外的一片碧绿色落叶阔木林上,白色的亮光照在他沉静的脸上,越发显出侧脸秀美的线条。 他轻手轻脚坐到姜彦春身边, 他伸手捉住姜彦春的一只手放到手心,诚恳道:“早上是我不对,宝贝你别生气了。” 一开口就是道歉。这是绝无仅有的事件。姜彦春诧异的扭头看了他一眼,甚至都忘了抽回手指。 冯文庭这是抽了什么风?以前不是嘴硬到最后都要糊弄过去吗? 冯文庭见他只看着自己不说话, 心里有些打鼓,心说怀孕的Omega脾气向来不太稳定,难道还在生气? 那可不行。 他上前一步,把姜彦春的手抓起来放到自己的脸上,说:“你要是还生气,就自己动手打我吧。” 姜彦春被他吓得一惊,立刻想缩回手,但冯文庭抓着他的手劲挺大,让他动弹不得。姜彦春抬起眼睛,正好一眼撞进冯文庭乌漆漆的眼睛里。 姜彦春看着他,许久之后,缓缓将手掌摊开,贴在冯文庭的脸颊上,他的手指皮肤娇嫩,抚摸着Alpha略为粗糙的脸颊,感觉到掌心轻刺一般的麻痒。 他想,冯文庭竟然这般热切的想要孩子。 姜彦春轻轻皱起眉头,眉心折起一道浅浅的痕迹,只听到他声音清亮而犹豫的问:“文庭,这个孩子……” 冯文庭野兽一般的直觉在这一刻突然警醒,他想也不想地打断姜彦春的话,将宽厚的手掌罩住姜彦春细嫩的手背,说:“这个孩子一定会没事的,战时状态不会延续太久,我一定努把力,争取让这个小家伙不要出生在战乱里。不过,你放心好了,他永远也超越不了你在我心里位置。” 冯文庭转了转脸,在姜彦春微凉的手心亲了一下,心想,我喜欢他,也是因为他是你给我生的。 姜彦春听得心惊肉跳,他本来想跟冯文庭说他想打掉这个孩子。他没有做好要孩子的准备,也可能,他永远都接受不了,自己要生孩子的事实。 可是冯文庭的眼神是那么的热烈,只让他看一眼,就说不出这些无情又伤人的话。 姜彦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冯文庭见他神色郁郁,不像是开心的样子。不由伸出手,把他抱进自己怀里搂着,哄道:“怎么还不开心?不喜欢小孩吗?我瞧你前几天还对几个下人的孩子和颜悦色的,到底怎么宝贝?” “我没有不喜欢小孩。”姜彦春皱着眉头道,他无法像他解释,自己并不是生下来就认定自己以后会给人生孩子的。 “那干嘛还这么不开心?”冯文庭摸着他的鬓发,低头在上面落下一连串湿漉漉的吻,最后嘴唇凑到他的耳边道:“难道你不想有一个长得想我们的小家伙吗?如果他以后是Omega,最好长得像你,长大后不知道多少Alpha上门跟我们求亲。到时候你负责相看,如果你稍有不满意,我就把他撵出去。如果是Alpha,我要求不高,长得能我一半帅就够他骗得小Omega的死心塌地了。” 姜彦春被他的话逗得不由笑出来,他歪着脸,由下而上仰视着冯文庭的下巴,过了许久才道:“你喜欢我什么呢,我都没问过你。” 冯文庭“嗯?”了一声,表情诧异的看着姜彦春,似乎没想到姜彦春为什么这么一个傻乎乎没头脑的问题。 “你当初说,你会娶我,不是因为无聊的复仇,也不是政治目的,那是因为什么呢?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是一开始吗?”姜彦春继续问,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冯文庭脸上的表情,生怕自己错过一丝一毫而做错决定。 如果说冯文庭表情刚刚是轻飘飘没当回事的诧异,这会儿他不由表情认真起来,他将姜彦春扶起来,双腿屈起坐在床上。窗外的天光撒下来,照亮姜彦春此刻认真执着的表情。 冯文庭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姜彦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如果你非要刨根问底,那我也不好瞒着你。” 姜彦春心里一沉,整个人像把毛竖起来的猫咪,随时要伸出肉垫里的爪子挠他一样。 冯文庭想摸摸他垂在脖颈处的发梢,但是到底没伸出手,而继续道: “你别紧张,可能你忘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你们学校的毕业庆典上,当时你一心一意追逐着赵宸熹,甚至不惜找借口把赵宸熹带出舞会现场。我那时候是赵宸熹的伴读兼职侍卫,负责他的安全,所以……尽管你没有发现,但是我还是看到你对他献媚。” 姜彦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开口道:“所以你很讨厌我。” 冯文庭看他紧张的神色,心说还是怕我讨厌你吧,我就知道。他倾身靠近姜彦春,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轻声道:“那时候我确实不怎么喜欢你,不过,人都是会变得,宝贝。” “那你为什么要娶我呢?明明一开始那么不喜欢。”姜彦春目光盈盈地看着冯文庭说道,“何必为了一个不喜欢的人,以自己的婚姻作出如此的牺牲呢?你可不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哼哼,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委屈自己。”冯文庭抱着他的腰,说:“我受到的委屈多了去了,你给我的委屈就不少,我还是不是照样笑呵呵地一一接受?——那时候不过看你觉得可怜。赵宸熹已经准备把你处理掉了,他是真喜欢过你,所以不容许留你这么一个能触动自己的心神的人在世上。” 冯文庭顿了顿,像是回忆起什么,声音有些缥缈的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把他当自己的第三个兄弟,我两个哥哥都没他跟我一样亲。你知道吗,他小时候并不比我好过多少,母妃地位低贱,即使受宠的时候也比别人低人一等。好不容易坐上太子之位,以为日子来了,却不想还要顾忌着父亲的怀疑与其他皇子与妃嫔时不时的陷害。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却要逼自己下手除掉,我看不下去……所以跟他说,我要娶你。他听到我的请求,很惊讶,又像是一种解脱。” 姜彦春想抬头看他,冯文庭却摁着他的后脑勺不让他动,声音沉稳地继续道:“那些所谓的我讨厌你,都是我故意放出去的。这样才能把你放在家里,又有不碰你的正当理由。不过,你也是笨的出奇,居然真信了那些话。在你眼里,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说完,他终于松了手,把自己的额头抵在姜彦春的额头上,笑嘻嘻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不无聊,谁不无聊。那么捉弄我。”姜彦春松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冯文庭:“那为什么后来……” 冯文庭眯起眼睛看着他,用鼻子蹭蹭姜彦春的脸颊,说:“谁让我觉得自己吃了好大的亏呢。救了你的命,你不领情就算了,还看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你这么不识好歹对自己救命恩人,我难道还不能为自己找点乐子了?至于后来嘛……” 冯文庭搂住姜彦春的腰,动作小心地把他放平到床上,然后再自己覆盖在他身体上方,用鼻尖顶着姜彦春脖颈处雪白的皮肤,像大型犬一样嗅着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声音却笃定而清晰说:“因为你只能属于我。你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是我的,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永远别想。” 姜彦春在听到冯文庭的话,知道他是后来才喜欢自己的时候,心已经轻松下来。他伸手搂住冯文庭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肩窝里,头微微歪到一边,让后颈腺体的部位更靠近冯文庭的嘴唇。 “再咬我一下吧。”姜彦春声音软软地说,“你走之后,我肯定会想你的。” 这个声音听得冯文庭全身的神经都忍不住焦灼和**起来,但是现在他们不能像以前那样,他想要的时候,哄着骗着就可以推到Omega,让他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自己为所欲为。 但现在姜彦春已经不是一个人,冯文庭满心柔软,他的手从姜彦春的腰移到肚子上,用掌心轻轻地抚摸那里,将自己身上的烧灼硬生生按捺下去。 他用手指摩挲着Omega的后颈处雪嫩的皮肤,他低下头,用牙齿在上面滑过,他可以感受到姜彦春再被他磨蹭到的时候,身体因为本能的紧张与恐惧,而忍不住轻轻的战栗。 一个Omega将后颈彻底暴露在Alpha锋利的牙齿下,那是一种保无保留地信任。一般在动物的世界,这代表着雌性想要取悦雄性,一种臣服的姿态。 “你想取悦我吗,宝贝?”冯文庭亲着他的头发,声音沙哑地问道。 姜彦春把脸埋在枕头里,闻声悄悄抬起半边脸,用湿漉漉的眼睛偷偷看冯文庭隐忍的俊朗脸庞,他嗯了一声,说: “我想取悦你,因为我也喜欢你呀。” 第六十九章 心甘情愿 晚上他们睡了一个很安慰的觉,冯文庭出奇的安静,姜彦春陪他说了一会儿话,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他睁开眼,发现冯文庭半躺在他身边,一只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脸,眼神若有所思,也不知道肚子里再打什么坏主意。 “早安,宝贝。”冯文庭见到他睁开眼,低头凑过来,在他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姜彦春看他眼神清明,不知道醒来多久了。 “怎么还不起床?”姜彦春问,他按住了冯文庭在自己脸上的手指,想要起身去看看窗口。 冯文庭朝他笑了一下,伸手搂住姜彦春身体,将他整个人往自己的怀里拨了拨,不让他起身,道:“等你一起来,医生不是怀孕之后,人会嗜睡吗?我看你生物钟倒是好得很,跟没事人一样。”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姜彦春的肚子,似乎十分放心不下的样子。 “医生不是也说这样很好吗?好吃好睡的,你不要瞎操心。”姜彦春确认过自己的心意,便不再对孩子有排斥心理,打算顺其自然就好。早上还有很多事要做,冯文庭今天就要启程离开,他得去照看一下。他伸手打掉冯文庭的手,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他穿着睡衣,一边找拖鞋,一边催促还赖在床上的冯文庭:“快点起来,让你睡你不睡,晚上一定要聊天,现在让你起床,又拖沓起来。” 他去了衣帽间把自己今天要穿的衣服找好,因为今天要见很多外人和冯文庭的下属,衣服颜色就选了厚重的深色系。他穿好内衬,没听到外头有动静,便边扣外套的扣子,边从门口把头伸出去看了一眼。卧室里冯文庭还在慢腾腾起床,这厮瞧见姜彦春在瞪自己,一点不以为意,反而冲他挤眉弄眼,气得姜彦春对他皱了皱鼻子,又缩回头,回到衣帽间,把冯文庭今天出门要穿的军装和佩饰一一找好,一并拿了出去。 “哎哟,宝贝这一身真好看,过来让我仔细瞅瞅。”冯文庭坐在床沿边上,睡衣的扣子象征性地扣了一两颗,露出大片的麦色胸膛,瞧见姜彦春朝他走来,毫不羞耻地张开双臂,示意姜彦春给他抱抱。 姜彦春翻他一个白眼,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冲他脸扔过去,“快起来,懒死你得了。早上不是约了你的幕僚班子见面,别让他们等久了。” “让他们等一等怎么了?”冯文庭很显然并不理解姜彦春的想法,在他看来,他的下属既然选择跟着他干了,就要事事以自己的思想为第一行动准备。要是连等上司这么点小事,都要斤斤计较,那还是趁早别干了,回家养老多快乐,更不用受气。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抱怨着,冯文庭的手脚却很听话的,把姜彦春扔过来的衣服,摆放到床上,将身上的睡衣脱了,大喇喇地当着姜彦春的面换衣服。 姜彦春直觉辣眼睛,扭头去了盥洗室。他还没刷完牙,冯文庭就穿戴整齐地推门进来,一把从身后搂住他的腰,但是动作很轻柔。好像自打知道他怀孕之后,冯文庭的动作都有了分寸感。 从镜子里能看见冯文庭微微弓着背,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头挨着他的头,把脸跟他的脸贴在一起,呼吸之间,能嗅到彼此身上的信息素味道。 “不刷牙吗?”姜彦春咬着牙刷,囫囵地说。他推开冯文庭的手,向旁边让了让,给他腾出一点空间。 “你站这边吧。” 盥洗室的空间很大,根本不需要两个人腻腻歪歪的挤在一起,单纯冯文庭这两天突然变得缠人起来。诚然,冯文庭一直挺缠人的,但是这两天情况越发的严重。 冯文庭一脸不满,不情不愿地站到另一边,嘴里嘀咕着“温柔都骗人的表相”“小孩子要是有这个性子以后可怎么办……”等等,诸如此类的大声逼逼,生怕姜彦春听不见。 姜彦春冷静地刷牙、漱口,然后洁完面,利落地转身走人,用实际行动证明把冯文庭的话当耳旁风。 冯文庭 他们再一次汇合是早餐的餐桌上,冯文庭叫人把早餐摆到了阳台上,说是今天太阳好。在早餐摆上桌的时候,冯文庭想抱着姜彦春坐在自己腿上吃,姜彦春寻思着自己又没瘸了,没必要。 冯文庭现在不敢强扭姜彦春,无奈只能松开手,哼哼唧唧吃着早餐。一边吃一边抱怨这个香肠靠得外皮不够香脆啦,一会儿又觉得牛奶太腥啦,总之一身都是毛病。 负责厨房的厨师长,被他叫过来劈头盖脸训斥得抬不起来头,最后还是姜彦春看不过眼叫他闭嘴,厨师长才抹着汗,哆哆嗦嗦地退了下去。 这是冯文庭的老毛病了,姜彦春要是给他脸色看,或者冷淡一点,他现在不能反击回去,就要去找旁人的不痛快。典型的大少爷做派,受不得半点委屈,别人要是让他有一份不痛快,他就要十倍的报复回去。 虽然最近是脾气收敛了一点,但到底本性难移。 “冯文庭你这个脾气不能改改吗?”姜彦春拧着眉毛看着冯文庭说。 冯文庭挑起一条眉毛,觑了姜彦春一眼,嗤笑:“干嘛,又心疼别人了?” 说完,见姜彦春神色不好,马上口气软和下来:“你看他自己都没对我有意见,你替他着什么急啊?真是闲心太多,过来,我看看你吃饱了没有。” 姜彦春其实还挺饿的,但是冯文庭这么一耽搁,食欲就降了不少。冯文庭坐到他旁边,皱着眉看他就吃了一点,又抬手让人重新换了一桌上来。 “都冷了,别吃了。”冯文庭道。 接下来,冯文庭便不再做出招惹人厌的行为了,一心一意伺候姜彦春吃早餐,等姜彦春叫着吃不下了,才堪堪停手。他在心里道: 这哪是娶了心上人,简直像伺候自己的小祖宗嘛。 还是心甘情愿那种。 第七十章 他肯定会的。 尽管不想和自己已经有孕在身的Omega离开,但是瞬息万变的战局并不允许他一再拖延启程的时间。萨里已经往他的通讯器发动了一百多条通话申请,都被冯文庭眉头都不动一下的拒绝了。 作为Alpha,让他离开现在在经受怀孕痛苦的Omega,无疑是十分不人道的。虽然姜彦春好像没事人一样,但是冯文庭没告诉姜彦春,他现在感觉很好,能吃能喝的,估计再养一段时间,还能胖上三两斤也不一定,全是因为他一天里的大部分时间,都和自己的Alpha朝夕相处。 但凡冯文庭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在外执行任务时,他因为Alpha不在身边,找不到熟悉的信息素味道,身体本能开始产生不安全的感觉,那些不安就会一点一滴在他的心里积攒着,直到冯文庭回到他的身边,他的身体才能重回舒适的信息素包围圈里。 所以,姜彦春有时候对他不冷不热,或者对他脾气不好,都是有迹可循的。但是那会儿,谁都没把他这些细小的情绪变化往怀孕上想。 不过,得知姜彦春怀孕的时机实在不利,冯文庭一再把行程拖后,也是怕自己离开之后,姜彦春会出什么意外。 他不知道自己能接受什么程度的意外,冯文庭不确定地想,这也让他这两天内拼命给姜彦春身边塞护卫的原因。 恨不得姜彦春整天就待在房子里算了,那才叫他省心。 但是这对胎儿的成长不利,冯文庭这时候又开始觉得这孩子碍事了,幸好他机灵投到姜彦春的肚子里,不然冯文庭可不敢保证,他能像现在这么爱他。 最大的麻烦还是在姜彦春身上。 他似乎对自己Omega的身份,总是报以无所谓的态度。这是结婚之后,冯文庭慢慢琢磨出来的。 在排除掉AO之间那些对彼此致命的吸引力之外,姜彦春对他、对这个世界都以一种纯粹的好奇态度来观察着。 这种好奇极少掺杂着自己的感情,就像人们隔着一层屏幕看着电视里演的电视剧一样,里面的人喜怒哀乐近在咫尺,动情处也会跟着笑跟着哭,但是更多的却没有了。 不过,在他们分别一次,又重逢之后,姜彦春好像开始渐渐越来越少露出那种格外疏离的目光。 但是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怀孕的Omega,倒是不多见。也许早就在身体上显示出症状了,只是姜彦春不以为意,刻意地忽略了。 冯文庭一想到自己离开之后,姜彦春会用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照顾自己,简直有十二万分的担心。 就是在路上都没把眉毛松开过,唬得跟他一起出发的下属们,以为战局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也预示着他们此行,定然也是凶多吉少,心情不由跟着沉重下来,每天更是绷起身体每一根神经来工作。 一艘战舰里其他人瞅见他们这么拼命,心想,不愧是萨里上校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带来的人啊。瞧这股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不要命架势,个个都是敢死队的成员啊。 冯文庭这边担忧着,姜彦春这边也不好受。冯文庭离开的第三天,他就觉得屋子里少了什么,心里空空的,有时候自己在房子里就能待一整天,什么事也不想做。 一周过后,患得患失的心态越发严重,他的身体特别喜欢待在卧室里,非常排斥去户外运动。只要在外面碰到一些Alpha的信息素味道,他就非常难以忍受,仿佛被针刺了一般全身疼痛。 随行陪伴的护工见他额头布满细汗,就知道他现在情况不好,合力将他送回到卧房里。 姜彦春即使是傻子,这会儿也知道自己身体变得奇怪。以前嗅到其他Alpha的味道,他也没起过这么大的反应,这次是怎么了?难道这也是怀孕的副作用之一吗? “姜先生,您身体的各项机能最近两天都表现不太好,一方面客观原因,是您的Alpha伴侣冯先生的离开,导致你一时难以适应自己绑定的Alpha。这个阶段很痛苦,我们都能理解您的感受,但是这也不是不可以解决的麻烦。您应当更关怀您肚子里的孩子,他现在还非常脆弱敏感,您一切的心理变化都是如实反映他身上,稍有不慎,他可能就承受不住你给他的压力,而从这个世上离开。”冯文庭专门为姜彦春请过来产科医生每三天,就会过来给姜彦春做个检查。 今天姜彦春的护工提前给他打了电话,他也意识到姜彦春的状态到了一定的极限,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姜彦春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听到医生最后的话,忍不住皱起眉毛,抬头看他一眼:“不是说,Omega体质不会那么轻易流产吗?” 这名产科医生虽然说话直来直去,但是脾气却非常好,一般产科医生听到Omega动不动提到流产的话,肯定就要冲他皱眉头了,并在心里认定这是不负责任的Omega,也不配受到自己的尊敬。 这也可能就是冯文庭挑来选去,挑中他来看护姜彦春的原因。 “姜先生,一般Omega怀孕之后,可不会有您这种‘我的孩子不会自己流产’的想法。他是您的孩子,如果您对他关怀备至,我相信他会感受到您对他的关心,不会再给你捣蛋的。”医生笑着对他说。 姜彦春将信将疑,他现在的情绪很崩溃,只有卧室里能让他安静两分钟,要是离开了这里,他的注意力就很难集中,总是忍不住去想冯文庭。视线里看到任何东西,都会联想到自己的Alpha上。 因而,听了医生的话,只得道歉道:“对不起,安医生,是我没有照看好他。”他把手放在小腹上,这里还没有显怀的征兆,手抚摸上去,仍然十分平坦。 只是他的肚子并没有像冯文庭那样,平躺的时候,小腹上的肌肉都结实地伸展开来,摸上去硬邦邦的。他的手感就很软,不怪冯文庭有时候在特殊姿势的时候,嘲笑他体力不支,平时需要多锻炼锻炼。 “不用跟我道歉,您现在应该更多关注自己的身体状态,比如想想怎么放松自己的神经。”安医生坐直身体,抬眼打量了一下姜彦春待着的卧室,说:“这是您和冯先生平时住的卧房吧?” “对,没错。有问题吗?安医生?”姜彦春疑惑地看着他。 安医生安抚地朝他笑笑,说:“那就没错了,因为是平时的起居室,所以这间房间比其他地方,储存了更多的冯先生的信息素味道,您无意识地会想呆在这儿,从而排斥去别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姜彦春恍然大悟,怪不得即使心里再不好,回到这儿休息一会儿,他就会慢慢好转。 “可是,即使这儿是Alpha信息素比别的地方多,但是总会有用完的一天。姜先生,您还是要自己渡过这段难捱的时期。”安医生提醒他。 “我知道,谢谢。”姜彦春回答。 安医生看他情绪问题,便要起身告辞。姜彦春本来要送他,被照顾他的两个护工连忙拦了下来。 安医生离开了姜彦春住着的这栋房子,便打开自己的通讯器将刚刚的对话录音发了出去。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通通过超光速信息传递的通话就连接到他的通讯器上。 “冯先生,您好。”他礼貌客气的说道。 冯文庭也许在忙,身边还有其他人声传过来,看来是百忙之中拨冗给他打了电话。 “人没事吧?” 这个人指谁,两人都心知肚明,安医生笑着回道:“一切都很好,只是没有Alpha不在身边,怀孕的Omega总是特别难过的,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让我刻意削弱您的影响力?那对他不公平不是吗?” “怎么不公平?”冯文庭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他语气坚定道:“你太小看他了,他不是那种喜欢依赖别人的人。” 是吗。安医生想到刚刚见到那位被冯文庭宠在心尖上的美人,他似乎跟他看过的任何娇养的Omega没什么不一样。一样的苍白文雅,看起来那么的经不起风雨吹打,就算在温室里都要细心呵护。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冯文庭最后回道。 安医生挂断通讯器,心里却更对这对夫夫好奇了。 这位前途还不甚光明的敌国将领在对待自己的Omega上,看似事事掌控,但是却又不像其他Alpha那样,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来,Omega只是一尊能够移动的木偶,被Alpha随意摆弄的。 冯文庭却不然,他安排好他所能安排好的一切,却又在对待Omega自己的行为上持开放态度。 如果您的Omega某一刻特别需要Alpha陪伴身边怎么办?安医生曾问过冯文庭。 他会适应的,他就是那种人。冯文庭不假思索地说。 那种人?安医生愣了一下。 冯文庭看他不解,淡淡地笑了一下,似乎很骄傲的模样: 万一我哪天不小心阵亡了,他也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他肯定会的。 第七十一章 现在选择权在你的手上。 姜彦春怀孕期间最难撑过去的时间,就是肚子刚刚显怀的时候。那段时间,他作为一个男人,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肚子在一天天涨大,脱下衣服站到镜子面前,身体的异装让他十分惊悚。不知名的焦虑,让他睡不好觉,安医生给他哪来了各式各样的Alpha的信息素过来,但是姜彦春都不想接受。 就像患了毒瘾,在戒毒期间产生的严重揭短反应,让他身体的每一寸都感觉有无数蚂蚁在里面攀爬,窸窸窣窣,夜以继日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到了最严重的时期,他甚至吃不下东西,吃一口食物,刚刚咽下去,胃液就疯狂反噬,让他吐得昏天黑地。到了晚上,他睡不着觉,整夜整夜地睁着眼,最后身体实在受不住,姜彦春就让安医生给他注射镇静剂,让他可以保持每天最少五个小时的睡眠。 战局一天紧张过一天,到了后期,冯文庭已经极少再给他回过信息。冯文庭给他安排的房子在市郊的一处庄园里,庄园外是一座环绕的镜湖,因湖水清澈,湖面无风时如同明镜一般而得名。穿过镜湖就能走进一大片的葱茏树林,树木常年经人搭理,长得漂亮高大,又没有一般树林那样杂草丛生。树林外,就只能瞧见包围着城堡这片平地的山峦,这片山林也是山清水秀,风景秀丽。 因为这片区域,除了往来送东西的仆佣,姜彦春常年看不到外人。离庄园最近的是一座规模只有不到百户的小镇,姜彦春平时用的新鲜果蔬都是从那儿运送过来的。至于其他的东西,则是靠其他渠道了。 这个星球的商业虽然发展的不错,人口也处于增长之中,但是生态体系却依靠着空间站上的智能调控。在许多想要安慰生活的移民看来,这样的生态系统可不能给他们对未来的安全保障。 就像天空中的云层聚集,空气的湿度,以及海水的咸淡比例,每一个细节都是经过精密的计算。四季的演变也是依靠着空间站的调控,所以相比其他星球的自然生态来说,这儿的树木便像温室中养殖出来的,没有其他星球上历经风雨洗刷的粗狂锋利。 虽然远离人群,有些寂寥,但是这也给姜彦春一定的自由。他并不想把自己挺着肚子的样子给外人看见。因为他对Alpha信息素的强烈不时,庄园里的Alpha守卫或者其他仆佣都会在他出来固定散步的路线上恰好消失那么一两个小时。 渡过最难捱的日子,日子便平顺许多。姜彦春对冯文庭的依赖也慢慢平息下来,本来就是这样的道理。Omega虽然天生会被Alpha吸引,但是也并非没有Alpha就会死。如果一对AO结合的夫妻,其中一方不幸身亡,另一方失去对方的信息素就要陪着一起去吗? 预产期临近的时候,冯文庭还没有回来,甚至连一丝消息都没有了。姜彦春怀着孕,一边要战战兢兢地生孩子,一边还要担心孩子的第二个爸爸,简直心力交瘁。 到了预产期,因为冯文庭突然的失联,姜彦春又开始了久违的失眠症状。这一次,他睡不着的原因是一闭上眼睛,就会做噩梦。 他总是梦见冯文庭背对着他,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一直走一直走,不管他在后面怎么喊他叫他,冯文庭都不回头。 梦里的姜彦春情绪直白自然,自从他们互相袒露心迹之后,冯文庭还不曾这么忽视自己。他感到委屈和深深的不安,每每醒过来,他的脸上都布满了眼泪,睫毛都是湿的,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他把这个事告诉安医生,安医生听完之后,面色十分严峻:“姜先生,在医学上有一种说话,AO结合之后,两人的信息素相融,两人的心电感应会比旁人更紧密一点。就像同卵双胞胎,如果一方发烧,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方也会跟着一起有同样的症状。我没法给你科学依据,证实这一说法,但是……” “你不要说了。”姜彦春打断他。他坐在卧室小客厅里的座椅上,客厅只点燃了一盏小台灯,散发出焦糖一般的暖色,然而这温暖的光落到姜彦春的侧脸上,只衬托着他另一边隐藏在阴影的侧脸更黑暗。 “冯文庭在临走之前,还让你用这种话来搪塞我吗?”姜彦春不客气道。 安医生一怔,似乎不大理解地看着姜彦春,“姜先生?” 姜彦春因为肚子太大了,不好移动身体,他的小腿经常应为站立时间太长而抽筋。因为晚上做了噩梦,他的皮肤十分苍白,额头上冒出密密的细汗,搭在座椅的坐垫上的手指紧紧攥起,他转头盯着安医生,冷冷道:“我让你给我吃安眠药,你跟说安眠药对胎儿的发育不好,就让我注射这种可以促进睡眠的药剂。谁知,我自打注射了这种药剂之后,不仅没有促进睡眠,反而连连做噩梦。为什么这么着急,安医生?这么漏洞百出的计划不太符合你谨慎微小的性格。” 安远明听到他这一番话,脸上一贯以温和示人的面容,似乎只在瞬息之间就没有了以往医护人员那种亲切感。 他的脸上还是微笑着,只是嘴角弯曲的弧度与眼神,让人头皮发麻。 安远明把自己眼镜从脸上摘下来,放到摆放着台灯的小桌上,他找了一张椅子抬头看了一眼姜彦春,姜彦春对他点头,他礼貌的说了一声谢谢,放松身体坐到椅子上。 “你快生产了,这么跟我挑明,对你很不利知道吗?”安远明温言道,听他的口气似乎还是以前那个脾气很好的和气医生。 姜彦春十分厌烦他还跟自己摆出这个脸,“不必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要是想杀我,你早就有了无数次机会。不是杀我,我倒想不出来你的目的了。” 安远明垂目盯着自己的鞋尖,听完姜彦春的话,他抬起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只是觉得让你这么轻松的死,太便宜你了。” 他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特别好玩的事,从位子上坐起身,弓着背向前,朝着姜彦春道:“你知道吗?你的好Alpha在明知道你没有Alpha信息素的安抚,孕期会特别难受,他本可以留下自己的汗液或者其他腺液,让你渡过难关。但是他却没有,走得干脆利落。我一时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爱你了。” 姜彦春看着他沉默不语,安远明并不在意他的冷淡,继续道: “我本来是想杀了他最喜欢的人,就像他当年毫无感情地杀了我最心爱的Omega一样。但直到现在我都不确定,你是不是冯文庭最喜欢的人。你的信息被切断也不算时间短了,但是至今没有人冲出来把我逮捕起来。” “你觉得呢,姜先生?——你是冯文庭的爱人吗?” 在安远明的话刚刚落音,一把激光手枪的枪口对准姜彦春的肚子上。 “现在选择权在你自己的手上。” 第七十二章 我在呢。 要说对于死亡的恐惧,人人都有的。自杀无论何时,都是个小概率事件。姜彦春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见到冯文庭的第二面,就曾经以死亡威胁他,让他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当时他还很天真,想着要先适应新环境好好活下来,就得先取得冯文庭好感,再不济,也不能让他真把自己弄死了。 第二次直面死亡,就是新联盟边境星域和自由联盟军那次的交手,因为他一时的失神,他的护卫队就宣告失守,人也被撸到了对方的星舰上,冯文庭连想救他都找不到机会。 现在,姜彦春不止要为自己的小命负责,身上还有一条鲜活的、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一眼的小生命在等待着出生。 他又有什么资格要这么个小东西就这么一无所有,白白来一趟他身上却连看一眼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撒手离开呢。 他紧紧拧着眉毛,肚子的小孩似乎感受到他的恐惧,不自在地在里面翻个身。姜彦春白皙的额头上冒出一层层汗珠,心肺也开始慢慢上升,他对安远明道: “你既然是为了报仇,那目的是要杀我出气,还是连冯文庭的孩子一起活活弄死呢?” 他的语气冰冷,好像口中说的人并不是自己一样。 安远明一贯以冷静自持,但万万没想到有人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安远明勾起嘴角,没什么温度的笑了一下。 他从位子站起来,将黑洞洞的枪口放到姜彦春的额头上,冰冷的枪口贴着姜彦春的头皮,好像一条阴冷的小蛇爬到身上,盘在皮肤上,伺机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只是姜彦春此时却无暇顾及到他的情绪了,肚子剧烈的疼痛让他嘴唇一点点发白,他无意识地把手放到肚子上,像是想安抚这个调皮的想要早一点出生的孩子。 “我、我……好像……”姜彦春疼得身体发抖,他的坐在椅子上濡湿一块,一阵一阵的镇痛让他无法再进行理性的思考,他一把抓住安远明按着激光枪的手腕,“安医生……你是看着……他……长大的……求求你……” 安远明神情一怔茫然,他狠狠地皱起眉头,他的目光向下,看到靠椅的地面下也有了神色的水渍,心知姜彦春是真要生了。 虽然已经到了预产期,但这么早的就有动静,可不是好现象。 安远明被他抓着没动,他的表情十分难看,眉毛纠结地拧巴在一起,他的视线一会儿放到自己的姜彦春身上,一会儿又想到自己的女朋友。 小英…… 又一波剧烈的疼痛让姜彦春送开抓着他的手,安远明这才凝神看姜彦春的状况,不想,姜彦春这时已经疼得近昏死过去。 在生产过程中,母亲如果昏死过去,对胎儿是极为不利的一种情况。这预示着母亲没有力气产下婴儿,孩子甚至钻不出母体,就要被闷死在肚子里。 “姜先生?!你醒醒!你不能昏过去!”安远明的激光器从手里脱落,他半跪下一只膝盖,扶住姜彦春的肩膀,让他仰躺在靠椅上。 “来人!夫人要生了,快点准备产房!”他朝门外喊道,喊完,他立马回过头,用手拍姜彦春的脸颊。 姜彦春的皮肤触手很凉,让安远明吃了一惊,他身上全是冷汗,这些全是难产的征兆。 他看着阖着眼睛的姜彦春,手攥在一起,最后一咬牙,俯**,狠狠用手掐了姜彦春人中,在他耳边道: “你要是不醒过来,你的孩子就先替你死。”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说完,负责产生的护工们急匆匆赶过来。他们有些疑惑,为什么室内监控没有发出警报,但是姜彦春看起来情况十分危急,不容许他们细想,一起手忙脚乱地先把人抬起来。 进入专门为姜彦春准备的生产病房,一位细心的医护人员回头去看落在身后的安远明,“安医生您不进来吗?” 安远明听到她的呼唤,将自己的神智拉回现实世界,对她点头道:“就来。” 等那女Beta护工转过身,他弯腰将掉落椅子下面的激光手枪从地上捡起来,重新放回自己的身上。 即使科技发达的现在,难产也是会死人的。医学的进步,是尽量起死回生,而不是百分百的没有伤亡。如果医学可以让人做到百分百将人救回来,那医生们一个一个就都是上帝了。 现实还没有百分百绝对不出意外的手术,生产更是如此。 姜彦春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光怪陆离,一个接一个的场景像万花筒那样在他脑子里盘旋不去。朦胧胧醒过来,仿佛不知今夕是何夕,视线很暗,但是也不是暗到让人什么都看不到的程度。 他的刚想转头,房间就亮了起来,白光乍然刺进眼里,让他不由眯起眼睛。一个人影从巨大的白光走进来,像是被光融化了一样,直到他靠近姜彦春,那熟悉的信息素让姜彦春整个人放松下来,全身像是枯死的小树苗重新得到阳光雨露,一点一点从土壤里挣脱出来。 下雨了。姜彦春想。他慢慢闭上眼睛,一个湿润的吻在他的嘴角轻轻掠过,像一片柔软的羽毛。他慢慢掀开眼皮,Alpha的俊颜放大在他的眼前,姜彦春痴痴地看着他,想伸手去摸一摸,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但是手刚刚抬起来,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肚子。 平的。 “孩子呢?!”姜彦春悚然一惊,生孩子把孩子都生没了。他慌忙地想伸头在四周寻找一圈,看完都有孩子的身影。 他想到他最后的记忆是肚子特别疼,然后快点昏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到安远明那个变态威胁他,要是他敢昏过去,就用孩子抵命。 “我的孩子,冯文庭你快点去找安远明,他肯定把我的孩子带走了。”姜彦春一把掀开被单,说着就要下床。 冯文庭见他急躁躁的,对他甚至没问过一句,就要冲出去找另一个臭小子,真是有了孩子忘了丈夫。 他一把拦下他的腰,把人拽进怀里,鼻尖抵着他头顶上一个可爱的发旋,说: “那小崽子没事,——别怕,我在呢。” 第七十三章 我们离婚算了 “那我要去看看他。”姜彦春却不理他的浓情蜜语,一心只挂念着还没有见面的孩子。 冯文庭满心不悦,觉得姜彦春有了孩子就不在意老的,典型的喜新厌旧。他倒是不好好想想,他回来把小孩稀罕个够本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来看自己的Omega。 “你去什么,他现在在睡觉呢。”冯文庭心眼针尖小,姜彦春担忧自己的孩子他都吃醋,伸手一把抱住姜彦春的腰,不许他动,嘴里哼哼道:“你都不问问我怎么回来的,到底关不关心自己的男人了?” 姜彦春推不开他,知道这厮是一定要缠着他了,无语的看了他半天,冯文庭瞪着两只铜铃大的眼睛十分认真地回他看,还在等着他回话。一副“如果你的回答我不满意,我就要你好看的”威胁架势。 “好吧。”姜彦春知道宝宝无事,也只好按捺住心里的忧心忡忡,顺势坐在冯文庭的腿上。 冯文庭见他乖巧,咧嘴一笑,往他脸上啵了一口:“乖,让我好好抱抱,我大半年没仔细看看你,来,让我看看瘦了没?” 姜彦春其实也很久没见到他真人了,平时练习多是视屏影响,虽然也能看得清楚,却没有碰不着。 他冷眼瞧着冯文庭的脸,心突然一紧,他伸出手摩挲了一下冯文庭的脸颊,感受上面被风沙洗刷出来的粗粝,说:“你什么时候时候回来的?”他其实想问,你怎么把你自己弄得那么憔悴,又没让你生孩子,看着比我还可怜几分。 可是,看冯文庭在他面前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他就不好戳穿。 “昨晚后半夜赶回来的。”冯文庭抱着道,手把着他的腰,手指不老实的在腰间摸来摸去,也不知道在找什么,说:“回来的时候,正好他们在给你动手术,你当时的肚子这么大,”他空出手,在半空中画了一个椭圆,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道:“我真是要被你吓死了,想冲进去看你。但是医生拦着不让我进去,我只能在外面守着监控录像,——安远明那个狗东西,我定要他生不如死!” 姜彦春对当时的记忆只剩下疼了,真是太疼了,生孩子竟然可以那么疼。他把头靠在冯文庭的肩膀上,“安医生还是你找给我的,他最后不是没有真的动手,还救了我一命。” “哦,你在怪我吗?”冯文庭说,他不服气地扶起姜彦春的肩膀,让他跟自己面对面,非要跟他好好道说道,“他女朋友的死,我真没想到他会怪到我头上。我真的冤枉大发了。他那个女朋友是个反战激进分子,多次走上街道,组织反战游行。历来,这样游行的组织者都不会有好结果的。萨里接到了上面颁布的镇压指令,一颗炸弹扔下去,怎么能怪我到我头上?我事先已经尽可能通知所有参与反战的人,这几天好好待在家里,什么都不要做。他女朋友不听话,他难道不会把他女朋友绑起来吗?啊?这事是他自己窝囊,真要觉得愧疚,自己下地狱陪她去吧,反正我看他也不想活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请他……?”姜彦春不懂,冯文庭对他能接近他身边的人不是通通要把祖宗十八代都要调查一遍吗? 冯文庭伸手揪他的鼻尖,凑近说:“还不是担心你的身体,他是这座行星上,唯一医术比较可靠,又对Omega生产颇有研究的医生了。” 说完,他搂住姜彦春的后背,把Omega往自己怀里拨了拨,“要是我们还在共和国,你也不用吃这么没必要的苦头。” 冯文庭确实对他的安危看得比较病态了,姜彦春垂下眼想,明明自己不想要生孩子,他也看出来了,却一定要自己生。 “这不算什么苦头,”姜彦春抬起眼,看着他道,“生孩子才是。” “我知道,宝贝,我知道,”冯文庭捧着他的脸,在他脸上胡乱的亲着,糊了他一脸的口水,道:“那小子长得手长脚长,像我,但是眉毛眼睛一笔一划都像极了你,长大后一定是漂亮的孩子。给他取好名字了吗?还是我来取?” 姜彦春瞪他,心想这厮就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指不定心里打着注意还想再让他生一个。而Omega的体质麻烦就麻烦在这儿,极其容易受孕,冯文庭惯会在床上折磨他,到时候可就不是他能拿主意了。 “你别转移话题,我们就要一个孩子好吗,文庭?”姜彦春放柔声音说,希冀冯文庭能听出他的心声。 冯文庭能出来就是个鬼了,立马虎着一张俊脸,粗声粗气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要一个孩子不好吗?多了我们又没精力带,还不如精心培养一个。”姜彦春搬出自己从小被灌输优生优育政//策。 冯文庭皱着眉毛,目不转睛看着姜彦春,心想我看中的Omega这一天天的都在心里琢磨什么离经叛道的玩意。 “怎么没有精力,孩子带不过来,不是还有保姆吗?我请他们又不是吃干饭的。”冯文庭振振有词。 “你看,”冯文庭看姜彦春张口要反驳他,立马出声打断他,继续道:“他小的时候,有保育的护工,等到他能走能跑了,有保姆随时伺候,上学了有老师看着他,等长大成人,有媳妇管着。你能花多少精力?就是我们生他个十个八个,都没有任何问题。” 姜彦春听到他心里想得不是两个三个,居然是十个八个,脸都白了,他一把抓住冯文庭的手,愤愤道:“你当我是母猪吗?生那么多?!我看你不是娶亲,是娶一头能下崽的母猪!” 冯文庭也有自己的坚持,说:“我就是打个比方,你怎么这时候就这么实诚听话了。再说,你说的那也不是没有,就是个上次来家里的行政区长官还记得吗?他就有七个孩子!” 说七个孩子的时候,这厮脸上居然是流出真实的羡慕表情。 姜彦春心里那点心疼瞬间消弭,他倏地站起身,朝门外走,“我们离婚算了,我是坚决不会再生第二个的。” 第一个折磨他要死要活的,这孩子要是性格像他还好,起码乖巧听话。要是性子随了冯文庭,以后一大一小牟足劲一起闹他,那日子想一想都水深火热。 第七十四章 你这是什么语气。 当然,离婚之言都是一时的戏言,两人都没放在心上。他们的感情稳固,不会因为一两句的拌嘴而伤到。下午,姜彦春被冯文庭硬逼着又去让新找的医生看了一遍身体。冯文庭紧张的守着一旁,等医生检查完,亲自跟他说姜彦春身体生产的时候虽有损伤,但是注**身体里的纳米生物工作的很好,等纳米生物代谢掉几轮之后,姜彦春的身体就可以正常的生活了。 冯文庭听了十分高兴,几乎喜形于色,一路把医生恭送出去,又大张旗鼓地吩咐下面的人,一定要好好招待医生休息。这才兴高采烈地返身回来陪姜彦春,说幸好我逼着萨里给你满世界找医生,不然现在你肯定不会好的这么快。怎么样,你老公对你是不是很好? 姜彦春听到他邀功的话,知道他确实费了心思,外面乱成那个样子,难为他还要逼着萨里去找医生。他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嘴上鼓励道:“是是是,你真棒。” 冯文庭得寸进尺,伸出左边的脸颊凑到他的嘴边,说:“喏,用行动来证明。” 姜彦春一巴掌糊上去,“我要去看看那小子了,我想了想,大名先不着急,先取个顺口的小名吧。叫什么好呢,”姜彦春蹙眉想了一会儿,一想自己还没见过他的真人呢,可把他急死了,冯文庭真是讨厌死了,“小名也不急,我要去看看他。你看医生都说我好了,可以随意走动了,你这次不许拦着我。” 冯文庭其实也不打算拦着他了,他刚刚看到通讯器传来小婴儿醒过来的即时通知。他装模作样地揉着自己的脸颊,抱怨道:“你下手真重,你看我的脸肯定被你一巴掌打红了。哼,我看你待会儿去咱儿子面前,怎么跟他交待你虐待他父亲。” 姜彦春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他的劲儿能有多大?还把他的脸打红了,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就你这儿厚脸皮,借他十倍的力气,都打不穿。 “谁敢虐待你?冯文庭,你还要不要脸了。”姜彦春迫不及待去见儿子,偏偏冯文庭这厮不配合,一副吃不到糖马上就要闹脾气的孩子模样。 自己的孩子,这有什么醋好吃的?姜彦春真是不明白这厮的脆弱心理。但是冯文庭说得也对,小孩子现在正需要结合过的双亲信息素安抚,两个人去正好。 他伸手拉住冯文庭的手,半拽着人往前走。 “快走吧,我好累,文庭,你走快点。”姜彦春作出病人虚弱的口味道。 冯文庭跟在后面,不快地哼哼唧唧,但是不敢真累到姜彦春,他一说自己累,就大步迈开腿,走到姜彦春的身边,说:“你哪次见我这么积极,我就死了也甘愿了。” “你胡说什么。”姜彦春瞪他一样,两人手牵手着,肩并着肩,一起走在木质的走廊上。 午后清新湿润的微风从打开的窗户上吹拂进来,冯文庭侧头看了一眼窗口,不动声色地松开手从姜彦春身后绕到另一边。 姜彦春的手被他松开,微微一愣,还没出声,被风吹得微凉的右手就被一张温暖干燥的大手握住。 他转过头,冯文庭还是那副讨厌人嫌的样子,姜彦春慢慢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 “小孩的大名,我想好了,就叫天麒吧。”冯文庭安静地陪他走了一截,突然开口道。 姜彦春一听他取得名字,眉毛轻轻一皱,“天麒,冯天麒。麒本来就比较贵重了,还把天加在前面。” “那有什么。”冯文庭觉得无所谓,“你和我的孩子,当然得有个大气的名字。再说了,有他爹在前面,他就是捅破天,我都给他兜着。” “他才手掌心那么一点大,你就惦记着以后怎么惯他,有你这么带孩子的吗?”万一养成你这幅性子,是要了我的命了。姜彦春担心地想。 “我惯他,”冯文庭闻言一笑,转头,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轻佻地挑起姜彦春的下巴,不怀好意地说:“放心宝贝,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他肯定越不过你。要是他惹你生气,你下不了手,只管告诉我说,我不把他的屁股揍开花。” “一会儿琢磨宠他,一会儿又要动手揍他。你真是……”真是性格阴晴不定。还是老样子。 冯文庭说:“那不然呢,我老子就这么对我的。” 姜彦春知道他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的,他说的应该是后来长大了回家,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猫嫌狗憎,他的爸爸才气不过动手揍他。 谁知道冯文庭还就把这件事记着了,也跟亲爹感情生分了。 “那你要是揍他,他不喜欢你了,怎么办?”姜彦春诱导他,希冀他能走科学的教子路线。 哪只冯文庭冷哼一声,道:“我是他老子,要他喜欢做什么?难道我还要得到他的喜欢,才是他老子吗?天下没有这个道理。” 姜彦春听得一阵无语,只觉得脑子疼。他摆摆手,不打算再跟他进行无意义的话题。 冯文庭却不肯放过他,他觉得姜彦春这个问题问得别有用心,“宝贝,担心我哪?” 姜彦春嗯了一声,说担心担心。 “你这是什么语气。” “没什么语气啊,我就这样说话。” 冯文庭一听郁闷,这是摆明敷衍自己的语气嘛。人家说,夫夫相处时间长,会有七年之痒。他们这才几年啊,姜彦春就不耐烦他了。 他还没年老色衰呢! 姜彦春一掀眼皮就知道,自己的话又把人伤着了。明明是个Alpha,一只手就能让自己小命呜呼,但心灵却脆弱的很。 但凡他对冯文庭冷脸,语气敷衍,亦或者说注意说两句戳心的话,绝对要被冯文庭借机黯然神伤,好像他欺负人一样。 “好了好了,我们到了,别在孩子面前脸上带情绪,我们第一次见他,笑一笑吧。”姜彦春伸手攀着冯文庭的手臂,嘱咐道。 姜彦春还不知道冯文庭已经见过小孩呢。冯文庭心里嘱咐自己待会儿别露馅,他垂眼看着凑到自己身前,睫毛弯弯的姜彦春心不由一软,他伸手把住姜彦春的小脸,狠狠揉搓一番,解了恨才道: “笑那么好看,那小子又不知道,他眼睛都没睁开呢。” 姜彦春怀孕的时期看过小孩子的相关资料书,知道这个时间的小孩子眼睛里有蓝膜,暂时看不见世界,但是姜彦春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如果他能感受到我们身上的信息素啊,如果我们释放好意和开心的情绪,他肯定能感知到的。” “行行行,你有道理。”冯文庭见到底线了,不和他争。 两人一起走进了育儿室。育儿室大约三十平米大,房间灯光柔和,天花板是流动的星云,彩色的星辰不时从面前一闪而过,十分漂亮夺目。 一个小孩子被藏在一座被装饰成堡垒一样的摇篮床里,一个还没有成年人胳膊长的小孩子,穿着极其柔软舒适的衣服躺在里面。 他的皮肤是奶油一样的白色,又柔又嫩,灯光洒下来,那皮肤像是透明一般,透着可爱的粉色。他的睫毛又长又卷,小小的手放到自己的嘴角,无意识地张开无牙的嘴巴,像是要吃掉自己的手指一般。他露出的小脚也极其袖珍,脚趾蜷缩在一起,一蹬一蹬的仿佛要抬起一样来。 他原本正对着那朦胧闪烁的星空感兴趣,在冯文庭和姜彦春一起走进来时,就歪起小脑袋,痴痴地望向他们的方向。 第七十五章 (完结) 从来都是如此的。 冯天麒打小聪明,记得的第一个人是自己的爸爸冯文庭。那是他快三岁生日的时候,他是家里唯一一个不是自由同盟国首都出生的孩子,满月、百岁和整岁的生日庆祝,因为国家还在打仗,家里人员不齐整,所以都没有选择大办。 自从曾经强大的新联盟合众国和银色帝国,在接近三年的漫长征战过程中实力削弱,国力大不如前。在民间,普通大众们的反战情绪也在各地不断高涨,示威游行事件与日俱增,但是帝国针对这类事件,没有多加思考,粗暴地执行了一系列流血镇压。这种举动进一步引爆民众的反抗情绪,各地区之间,新兴的反战组织层出不穷。 最后民众激烈的情绪反应到了银色帝国的现任皇帝手中时,他下令国会修改宪法,要求是增加叛国罪,增加刑法的死刑条例。因为士兵们不断在战争中丧生,征兵的年龄一减再减,征兵的人数却没有增加,很多父母不愿自己还是高中生的孩子为国踏上战场,运用各种手段阻挠征兵的进行。另一方面,逃兵事件成为军队长官们大为头痛的问题, 国会听了皇帝命令,连夜商定结果,交给了皇帝一份新的宪法议案,皇帝看完后大为恼火。第二天枉顾自己智囊团的意见,下令解散国会,并召开了全国会议,颁布自己的新法令。 在会议上,他自信满满地,带着经过化妆师们精心打造的威严造型登上了高高的演讲台上。台下是帝国议会所有的大臣们,还有他的一众皇室血亲,无数只眼睛灼灼地投注在他身上,数不清的摄影机掩藏在四周的墙壁上,发出无机质的银白亮光,像银色帝国所有臣民的眼睛一样,凝视着这位独裁君主。 “帝国的领土养育了你们,是帝国在你们最需要的时候,给予你们土地,水和面包,让你们得以在这个艰难的世道生存下去。帝国领土是我们唯一的家园,它永远神圣不可侵犯。但是现在呢!在外敌侵犯我们的领土的时候,你们在做些什么?你,财政大臣,你整天叫喧跟朕叫喧着预算不够,国家财政严重赤字,不能再支援前线了。你,人力资源部长,说不能削减国家的教育人才资源招聘,说什么其他职业也需要新的血液。你们啊,难道所说的那些,朕不知道吗?朕比你们更关心国家的发展,更关心民众的生死存亡。也因此,朕才说,加大军事储备,如果我们不能一举歼灭共和国,那等待我们的将是无间地狱。你们想再回到一年百年,我们被赶到贫瘠寒冷的星域里,过着原始人类的生活吗?” 不少人被皇帝这一番煽动性极大的话,激得血气上涌,只有站在神情激愤的人群里的萨里撇嘴笑笑,心想,好一番虚伪至极的话。 这一番演说经由电视台全国播放,只短短时间就让国家迅速沸腾起来。反战团体听完,自然气愤不已,但是镇压的力量却因为地方势力的支持,得到大大的推进。在前线士兵流血的时候,他们没有想到后方的家园也正流着自己亲人的血。而枪口对准自己家人的,正是他们奋不顾身所保卫的国家。 “这个国家要完了。”萨里在演说结束之后,对冯文庭如此说道。 冯文庭倒没什么想法,在他看来,国家衰亡是正常的历史演变,他们只是历史进程中的一缕细沙,如果能推动发展,那也不枉在这世上走过一回。 他笑着回道:“那不正合你的心意?” 萨里听到他的话,哈哈大笑,然后脸色一正说:“确实符合我的心意,但是为了达到目的也死太多人了。即使像我这样心狠的人都感到了深深的寒意,为什么皇帝和贵族们却毫无感觉呢?” 冯文庭听到他的话,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也为这个现状感到不解,当初他追随赵宸熹,也是因为赵宸熹的政治理想,有那么一部分是真正为民众着想的。 他回去跟姜彦春说了这个问题,姜彦春不解的看着他,说:“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人都有同理心,看到自己的同类死亡而感到伤心难过,不是正常的反应吗?” 冯文庭听到他的答案微微一笑,俯身亲了亲他的眼睛。那是他看过最纯粹善良的眼睛,看着这双眼睛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那里面有他想要的温暖。 他心想,我并没有因为自己同类的死亡感到伤心难过,我只是不愿意看见你伤心难过。 我难过,是因为你在难过而已。 在战争越演越烈第三年,冯文庭终于将自己的家人接到了银色帝国的领土里,阖家相聚。这个时候冯父冯母相比离开的时候,神态上老态许多,尤其是冯母,贵妇人的风范已经沾染了风霜,她抱着冯文庭哭了许久,才被众人劝解着松开。 听到姜彦春给小儿子生了孙子,喜不自胜,见到冯天麒的第一眼,她便忘了自己的心疼不已的小儿子,满心满眼都是长得雪白粉嫩的小孙子。 连带着以前怎么都瞧不上眼的姜彦春,她都没空指责了。除此之外,姜彦春一直跟在冯文庭身边,不离不弃让她很是吃惊。 虽然说Omega和Alpha结合之后,一般不会轻易离开彼此,但是叛国这种大罪,还是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害怕标记束缚自己,只要他回去举报冯文庭,共和国政府一定会批准给他洗掉标记的手术。 而姜彦春看起来柔柔弱弱,但是没有这么做,反而跟在冯文庭生活在一起,承担着被暗杀的奉献,还安安稳稳生下了孩子。 饶是她从苛刻的角度去看姜彦春,她也没法再去强行找姜彦春的麻烦了。 这样看,其实小儿子的眼光一直很不错,是他们做父母的,总是跟不上小儿子的脚步。 冯文庭的两名大哥,这几年过得很不好,但是作为军人,一直忠诚地履行的指责。大哥因为腿伤从前线退到军需部,二哥则因为派系斗争,一直从事着危险的前线作战工作,但是不管他打胜了多少仗,军功永远落不到他的头上。因而他的职业竟然在这几年只升了两级,不可谓不凄凉悲愤。 两人跟冯文庭再次相见,恍若隔世,对于冯文庭鼓动他们叛国,此时倒没有那么强烈的抵触心理。 在战争的最后一年,姜彦春突然发现了柯林斯上尉在一天的清晨,来到他的家中。曾经精神奕奕的青年军官脸上已经有了坚毅的神色,他看到姜彦春的第一眼,眼神却忍不住极为触动,看了姜彦春很久,才低下头,说:“拜见阁下,见到阁下没事,真是太好了。” 姜彦春见到柯林斯是真的非常高兴,他热情款待了柯林斯,询问了柯林斯的遭遇,又问他以后有什么安排。听到他语焉不详的说是冯文庭手下做事,姜彦春就不再多问。 等冯文庭回家,姜彦春在冯文庭衣帽架换衣服的时候,从身后抱住冯文庭的腰,跟他说谢谢。 冯文庭见他如此主动,解扣子的手停了下来,他转身把姜彦春抱到怀中,抬手钳住他的下巴,问:“谢我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姜彦春是真心感谢道,他没想到冯文庭竟然能看出他心里记挂的事,并且默不作声的给他办好了。 见冯文庭这副傲娇的样子,姜彦春从善如流地上前搂住他的脖子,含情脉脉地说:“谢谢你关心我的感受,把我放在心上。” “哼哼,你知道就好。”冯文庭美滋滋地说。说完,他眼珠一转,抬起下巴,松开手,平展手臂,对姜彦春道:“光口头感谢也太没诚意了,过来好好表现。” 姜彦春无语地看着他,心想这厮真的有没有情调了,还号称共和国首都的纨绔子弟呢,别是自己自封的吧。 虽然心里满是吐槽,但是冯文庭说得也不能说不对,姜彦春尽职尽责给他脱上衣服,谁料刚脱完上衣,冯文庭又指着自己的裤子说,还有呢,快点! “流氓。”姜彦春看到他**明显凸起的部位,脸上一红,撇开眼睛道。 冯文庭见他害羞,更是肆无忌惮,凑上去把人抱在怀里,在他耳边低声说:“老夫老妻了,害羞什么,都跟它见过多少次面了。” “你胡说什么。”姜彦春的脸更红了,他伸手抵着冯文庭的胸膛,正色说:“你快点换好衣服,待会儿还要陪老太太和哥哥嫂子吃饭,本来就等你一个人,别拖延太久了。” 冯文庭不干了,皱着眉说:“谁请他们来的?这老两口也真是的,怎么没事往这儿跑,以前也没见他们这么想我啊。” 姜彦春趁他手劲松懈的一瞬,从他身边赶忙逃离,便找了家居服扔到他的脸上,说:“他们看看天麒还要经过你同意了?再说,天麒不是要二两岁岁生日了吗?他们想给他大办一次。” 冯文庭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但是罪魁祸首还在自己眼前晃荡,非常影响效率,索性转身不去看他,伸手捡了衣服。边换衣服,听到姜彦春的话,头也不回道:“大办?现在这个时机不行。” “我也这么说,可是妈不听我的,觉得我亏待她孙子,你晚上跟她说吧。”姜彦春道。 冯文庭点头:“这事交给我,你别操心了。天麒那小子最近还粘着你吗?”前一句还算口气平和,后一句语气急转而下。 “他才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你对他不要那么严格。”姜彦春头痛地说。 冯文庭看不到姜彦春,身体很快就恢复平静,他穿好衣服转过身牵住姜彦春的手,把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一边把玩一边带着姜彦春出门,嘴里说道:“哪里还小,都两岁了?当初不想生,现在谁又那么宠孩子?” 冯文庭兴师问罪,姜彦春不服气说:“哪有你这么做爸爸的,你凶他,他只知道找我哭,你倒是甩手什么都不管了。” “呵,这话可是你说的。坏小子都知道找你告黑状了,倒有我的几分遗传。”冯文庭自我十分良好道。 姜彦春没力气纠正他了,但是三岁看到老,冯天麒的性格确实不像自己的小时候。 冯天麒三岁生日的时候,正好是自由同盟国成立的第一周,新的国家百废待兴,冯文庭已经从战争通缉犯的榜单下来。虽然黑市里针对他的悬赏一直高居不下,但是已经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对他进行暗杀。 由银色帝国新的决策者萨里作为帝国代表,参与了新联盟共和国和自由合众国三方谈判,从此三国争霸的局面就此消失,三个国家被划分成了三个地区,三国分别掌管立法权、行政权和司法权。三个代表互相监督又互相扶持,共同管理。 冯文庭在儿子生日这一天忙得团团转,因为是长子的生辰又有大办的意思,所有相识的朋友、又或者想攀关系的各方势力都纷纷上门。 冯天麒却不怎么高兴,他最喜欢的母亲——虽然姜彦春总是纠正他,他也是爸爸之一,但是冯天麒私下里还是还是习惯性称呼他为母亲——也不在他身边,他都快一天没看到他了。 一家三口直到晚上的时候,才算正式相见。此时,冯天麒的嘴巴噘得快能挂起一个酱油瓶,看得姜彦春十分好笑。 冯文庭也察觉今天的小寿星心情不太好,一把把儿子抱到沙发上,坐在两人之间。 冯文庭说:“麒儿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爸爸去揍他。” 虽然冯文庭对着姜彦春,私下诋毁了自己儿子无数次,但是在儿子面前,还是一贯的好父亲形象。 冯天麒对冯文庭也很亲,并不怕他,闻言便两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道:“你们去哪儿玩了,把麒儿一个人丢下了。” “爸爸今天陪麒儿玩,哪儿都不去,不信你问你妈妈?”冯文庭道。 冯天麒机灵地就去看姜彦春,姜彦春听到冯文庭对自己的称呼,只恨不得伸手捶他,但是儿子看着,不好举止粗鲁,他对着冯天麒充满希望的小脸道:“是啊,白天也在陪你玩,你不是也很喜欢你卡洛斯叔叔送的超级蛋糕吗?” 冯天麒想到白天那个给他的蛋糕,心情好转了不少,说:“可是你都没有陪我一起吃蛋糕,一直在陪爸爸。” 冯文庭忍不住看了儿子一眼,伸手摸了摸儿子软乎乎的头发,一本正经地道:“麒儿,你今年过完生日就三岁了,是个小男子汉了。” 冯天麒最喜欢别人说他是男子汉,他骄傲的挺起小胸脯,说:“我是,我是,爸爸我也想要卡尔那架飞行器,你们都不给我买。” 姜彦春一脸黑线,卡尔是卡洛斯和亚瑟的孩子,年纪只比冯天麒小几个月。前些天,亚瑟给了自己的孩子做了一架幼儿能飞行的飞行器,冯天麒这倒霉孩子听到卡尔炫耀之后,心里就惦记上了。 “嗯,如果你想要那架飞行器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冯文庭跟儿子有商有量,看得一旁的姜彦春使劲瞪了他几眼。 亚瑟的那架是他自己做出来给孩子玩的,根本没有地方卖。 “好,爸爸,我乖,我以后都很乖的。”冯天麒道。 冯文庭接话道:“我知道你很乖,但是光乖还不够,男子汉呢要有独立精神。什么是独立精神,第一条,也是最基本的一条,就是自己一个人睡觉。麒儿,你已经三岁了,晚上还喜欢抱着枕头找我们,这样就很不好。” 好啊,原来冯文庭打这个主意。姜彦春心里想到。 冯天麒一呆,他眨巴眨巴乌眼睛,目光在生日礼物和姜彦春的脸上游移,表情十分纠结。 “可是……”冯天麒欲言又止,目光落在姜彦春脸上,希望姜彦春可以拯救他。 冯文庭残忍地板正他的脸颊,不让他对姜彦春装可怜,说:“麒儿,男子汉说话算话,就从现在今晚开始吧。如果你晚上来找我们一次,那你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冯天麒心虚地说。 冯文庭朝他狡黠一笑,“什么事,我现在没想好,但是我都记着呢,你以后慢慢还就行。” “那好吧。”冯天麒心想,到时候他赖账不就行了,反正爸爸对他那么好,妈妈又向来温柔,肯定不会为难他的。 这时他不知道,他的爸爸冯文庭是从来不会做亏本生意的人,以至于以后他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就忍不住想起冯文庭对他的那个笑容,深感自己那时实在太为单纯,但谁又想到,作为父亲的冯文庭会坑害才那么小的孩子呢。 姜彦春事后也觉得冯文庭做得不地道,说:“他才这么点大,你就诓他,我看你怎么给他弄出来一个飞行器。” 冯文庭对他的担心浑然不在意,说:“哪能这么惯着他,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明天他就忘了今天的事。” “怎么可能,他记性好着呢,我有一次说陪他玩积木,结果有事忘了,被他记了一周。最后还是我跟他好声好气,赔礼道歉好几天他才放下来。” 冯文庭一听老大不高兴,说:“还有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姜彦春一想,呀,这事原来冯文庭不知道,他赶紧弥补道:“也就这一件,麒儿平时都很乖的。” “哼,我看未必。”冯文庭哼道,他想了想对姜彦春道:“现在他精力太旺盛了,整天在家里吵得不行,你等着,明天我就替他找几个老师,好好管教他。” “现在就找老师?”姜彦春一惊,“那不是就什么童年了?” “学习是学习,又不是不让他玩,怎么就没有童年了?照你这么说,其他人家的孩子都不教了?”冯文庭满嘴的道理。 姜彦春向来吵架是吵不过他,闻言道:“你做好决定就行,但是也别让他太累了,他还小呢。” 冯文庭搂着他,亲他的脸说:“行了,我也是他爸爸,哪能真折腾他。我小时候三岁开蒙,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有点底蕴的人家,谁不是从会说话就开始由人教习,只有你真把他当孩子,让他满屋子乱窜,行事没个章法。” 姜彦春确实对冯文庭这类贵族子弟的教养没有谱,冯天麒是他生下来的孩子,他当然只希望他快乐的成长,但是作为这个世界的一员,冯文庭的安排才是对冯天麒最好的。 他默默点头,冯文庭对他的情绪感知却十分敏锐,伸手抱他抱到自己腿上,让姜彦春依偎着自己,说:“别老担心他,他会适应的,你看他在你面前讨巧卖乖,转身就去欺负其他成年人,就是柯林斯在他面前都栽过。那小子聪明着呢,你怎么不知道他不想学习呢?” 姜彦春趴在他的肩上轻轻摇头:“我没有担心他,我只是在想,遇见你真好。” 那个第一见面,目中无人,却又口出恶言的人,原来可以很好很好,最幸运的是,他所有的好,只有自己看见了。 冯文庭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姜彦春的心情又变好了。姜彦的心情好了,冯文庭也就没有什么好烦恼的,从来都是如此的。 姜彦春在他的怀里,他的世界就是完整的,不管未来如何,他们是在一起的。 他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从今往后,——直至死亡将他们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