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假年》作者:一宁不宁 文案 当顾平生的方年成了薛志林的李唯西,会有怎样的故事? 魂穿、重生、生子。 内容标签: 生子 灵魂转换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平生、方越、薛志林、李唯西 ┃ 配角:方年 ┃ 其它: 第1章 惊梦 漆黑的夜,飞驰的车,如瓢泼的大雨、不停流失的鲜血……还有,那晚逝去的人。 顾平生猛然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他又做了那个梦了,又梦到了那个人--自己不知道该爱还是该恨的人! 在那个人逝去后,他就变成了缠绕自己的梦魇,成了让自己永远都忘不掉的人。 顾平生还有些颤抖的手,打开了chuáng头的小灯,下chuáng走进浴室。 他本想洗个澡,或者洗把脸。但在弯腰的一瞬间,忽然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头发好久没有修剪过,身体消瘦、胡子拉碴…… “这是我吗?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顾平生喃喃的说着,仿佛说给镜中的自己听。 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在A市几乎可以呼风唤雨的顾平生何等的意气风发?金钱、权利、身份,几乎是要什么就有什么,那时,多少姿色出众的男男女女想要被临幸…… 可是顾平生看也不看! 是他不需要爱情吗?当然需要!每个人都有欲望,顾平生也只是个凡人,他也不例外! 只是他比较挑剔。他有一句常挂在嘴边的话,“长的必须好看,要不然连抱到chuáng上的欲望都没有!” 当年的顾平生,审美还只是停在人的外表皮囊上,而且不知道有多少个大好年华的男男女女,只因为他看着顺眼,就被他用了各种方法收进了自己的金屋……而且外面还有无数的所谓红粉、蓝粉知己! 那些年,多少年轻男女的命运被改写!顾平生并不能记得他们每个人的相貌和名字,但对待他们每个人都是异常的大方。不但跟他们每个人签了几年不等的合同,还专门找了个会计,来负责每个人的钱财物品发放,就连每个人每个节日、生日、纪念日的礼物,也都是一车一车的拉来,然后挨个儿送出去! 真真儿的是把奢侈品当成了地摊儿货那样的批发。 有的人在名义上是他包养的人,可是五六年过去了,就连金主的面儿也没有见过……如同封建帝王不受宠爱的冷妃。 可是,这种待遇放在现在可就不同了。有不少贫困大学生,不但因为这个读完了大学、硕博连读,改变了自己的一生,有的还变成了对国家有用的人才。 被顾平生包养过……这句话虽然不好听,虽然成了自己人生不太说的出口的经历,但很多人都对他是心怀感激的。因为即使那人到了顾平生的公司工作,即使走到了他的面前……也无妨!因为他根本不记得你是谁! 这如同变相捐助贫困大学生的举动,竟然让顾平生意外收获了一大帮的人才!这算是意外之喜,还是意外之悲…… 从回忆里抽离出来,顾平生洗了把脸。也不擦gān,就那样任它滴着水,定定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有人说半夜照镜子不好,会遇到说不清的灵异事件。 他才不管那些! 有人在浴室门外喊:爸爸…… 顾平生急忙擦gān了脸走了出去。 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儿,看到顾平生,急忙抱住了他。 “爸爸!” “怎么了越越?” “爸爸,我睡不着……” “越越梦见爸爸了?” “嗯!”方越的脸上还有泪痕,“我想爸爸……” 顾平生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chuáng上搂着他,“爸爸抱着你,睡会儿吧!” “我想爸爸……”方越小声抽泣的更厉害了。 “那……咱们过两天回去看看你爸爸好不好?” “真的吗?爸爸,我不想在这里了,咱们回去了就不来了,行吗?咱们就住在咱们自己家,行吗?” 顾平生搂着自己儿子,想了几秒钟,“好!听越越的,咱们这次回去就不回来了!” “真的吗?”方越高兴坏了。 “嗯!” 回去……那个城市自己还能回的去吗?那个家,自己还有勇气面对吗? 第一次,顾平生对于未来没有了把握! 作者有话要说: 不定时更新!或许每周一更,或许半月一更。因为一宁要更《魏淑芬追夫记》,欢迎点击收藏。 第2章 回国 飞机银色的翼快速起飞,穿过层层云雾。飞过陆地、飞过大洋……也掠过了顾平生的心头。 他恐高,最是怕坐飞机的,自己心情好带他出去玩儿。只要是在国内,无论距离远近,他都只坐火车、高铁、汽车……从来不坐飞机。 有一次,自己故意恶作剧,把他灌醉睡着了,扔到了自己的私人飞机上飞了一圈儿…… 几个小时过后,自己去接他下飞机,当时他那一脸的惊恐绝望,自己是印象最深刻的……深刻到过了五年了还记得! 而且越来越清晰! 是的!越来越清晰! 自己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还是一个性格温和的学生。虽然有些怕自己,但各种礼貌都很到位,既谦虚又不谦卑,对自己礼貌又不让人觉得是在巴结……这种有点儿距离、恍若隔纱观美人的感觉,是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让当时的自己很是受用。再不是那种上来就恨不得长在自己身上的那种人……所以,当晚,自己就把他抱上了chuáng! 不过,一段时间过去,自己对他的那点儿好感和印象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直到自己完全忘记了他! 第二次见他的时候,就是在医院里了。当时,他虚弱的躺在病chuáng上,刚从手术台上被抬下来,旁边躺着自己现在的儿子越越…… 想起这事,顾平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自己居然错过了人生那么重要的时刻…… 当时的自己在做什么呢?自己还躺在别人的chuáng上……还是秘书给自己打电话告诉自己的这个消息……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呢?顾平生不敢想了…… 其实此后两人在一起欢乐的时光是不少的。虽然也有吵架冷战的时候,但不知不觉中,自己对他容忍了很多。容忍他对自己越来越多的挑剔,容忍自己必须得穿他挑选的衣服,容忍他偶尔的蹬鼻子上脸…… 他清楚记得每一次他对小小自己恶作剧成功时那略带狡黠的笑,记得他给自己做的每一道菜、每一道点心。自己爱吃虾,他一定是仔细的亲手挑每一条虾的虾线,然后烹饪好,为自己剥一大盘子的虾仁儿放着,等着自己吃…… “爸爸……” 顾平生回过头看着自己儿子。 方越用手给他擦擦眼泪,“爸爸,你哭了!” “是吗?”顾平生手也不抬,任眼泪慢慢流着。 方越的头靠在顾平生肩膀上,“爸爸,咱们一会儿就可以去看他了,你……不要哭!” 顾平生把方越揽在怀里,“越越,爸爸没哭!只是……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爸爸……如果他还活着多好!小说里不是有很多重生、穿越的故事吗?为什么就不能在爸爸身上发生一次呢!” 顾平生无法评价自己儿子那异想天开的想法。逝去的人就是逝去了,再也无法挽回了…… 飞机到了A市时,已经是快要中午的时间。下了飞机,父子两个坐上了出租车,直接到了墓园。 方年的墓在整个墓园里是最好的位置,最大的空间。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死后哀荣对于现代人来说一文不名。 方越跪下磕头,“爸爸,我和父亲来看你了!你……还好吗?”一边说,一边小声啜泣着。 顾平生打开了刚才在半路上买的酒,两杯倒满。 “阿年,许久没来看你!你会怪我吗?今日我带了酒,咱们……喝一杯?” “父亲,爸爸是不喝酒的!您忘了吗?” 顾平生不理他! 方越起身,拿起手机打起了电话,不知道打给谁…… “……我和父亲回来了……我们在墓园,您能来接他一下吗?我怕他喝醉了……” 方越慢慢走着,时不时回头看看自己父亲。只见他不停抚摸墓碑上那张永远笑容灿烂的相片,然后不停的喝着酒……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申明,这是纯爱生子文! 第3章 薛志林、李唯西 当薛志林开车赶到墓地的时候,顾平生已经把那一瓶酒喝的差不多了,眼睛都没了焦距。方越蹲在他旁边,扶着他不停的叫:“爸爸……别喝了!” “越越……” 方越抬头看到了薛志林,“薛叔叔,您可来了,您看我爸……” “没事儿!薛叔叔来了,不怕啊……” “我两个爸爸都在这里,我不怕!” 薛志林看看墓碑照片上的人儿,感慨唏嘘不已……方年啊方年,你这一走,毁了一家人呐! 薛志林架起顾平生,慢慢走着,还不忘招呼走在后面的方越,“越越跟上!” “就来……”方越把方年的墓前收拾gān净,才紧跑几步追上薛志林。 “薛叔叔,李叔叔来了吗?” “没有,就我一个人来了。你李叔叔最近感冒了,身体不好。” “哦!”李叔叔身体一直就不好,经常生病,方越也没仔细问。 三个人出了墓园,薛志林把顾平生躺到后座,方越坐在了副驾驶。 “越越,你父亲怎么忽然想起回来了?你不是在美国上学吗?” “我爸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我以后就回来上学了。” “为什么?你爸敢回来了?” “薛叔叔,我和他在国外这三年,他天天晚上做梦,天天梦到我爸爸……我有时候半夜醒了去看他,他老是一个人坐着……不是在不停抽烟,就是在哭……” “唉!造孽啊!”薛志林感叹一声。 车子直接到了薛志林家,李唯西听到车子停了,转着轮椅出来了。 薛志林看见他,本来想去把顾平生从车里弄出来的,看见他急忙走了过去。 “你感冒了,别出来了!回屋!” “我好多了,没事儿!”看看车里,小心翼翼的问道:“是……是他回来了吗?” “嗯!”然后像车里招招手,方越急忙下了车。 “这是越越,还记得吗?你都三年没见他了。” 李唯西的胳膊慢慢抬了起来,手掌像是得了帕金森的患者般不受控制的抖着。 “你是越越?” 方越向李唯西鞠了一躬,说道:“李叔叔好!我是方越啊!您不记得我了?” “记得……当然记得!只是,你长大了许多……” “李叔叔,我们都三年没见了,我当然会长大。您呢?身体还好吗?” “好!好!我一切都好!”李唯西听到这句问候,眼泪差点出来。 “阿西,你先回屋吧!我把老顾弄出来,他喝多了!” 李唯西不着痕迹的抹抹自己的眼眶,问道:“怎么会喝多?” “李叔叔,我推您!”方越推着李唯西的轮椅说道:“我爸爸是在墓园喝多的,薛叔叔去的时候,他都已经喝了一瓶了!” “你们这是从墓园来?去……去看谁啊?” 李唯西的声音不自觉的也带上了颤抖…… “我们刚下飞机,我父亲就带着我去看了爸爸,他在美国天天梦见他……但他不敢回来!” “这次怎么就敢回来了?做好心理准备了?” “是我想爸爸了……是我让他带我回来的,而且以后都不走了!” 李唯西猛地一下抬头,“以后都不走了?你回来上学了?” “是啊!以后,我也可以来陪陪李叔叔了,也可以让李叔叔教我雕刻,好吗?” 李唯西忽然激动了,嘴唇颤抖了几下才说出一个字,“好……”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收藏!跪求收藏! 第4章 想学雕刻 方越推着李唯西进了屋,薛志林把呼呼大睡的顾平生从车里架了出来。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弄chuáng上睡去了。 方越站在客厅,看到薛志林出来,问道:“薛叔叔,我爸爸没事吧!” “他就是喝醉了!没事儿!越越不用担心!” “嗯!” “你李叔叔呢?” “他去他的工作室了。” “哦……越越,坐!别站着。” “好!”方越坐下,小心翼翼的问道:“薛叔叔,李叔叔他的身体……” 提起李唯西的身体,薛志林苦笑了一下,“你也看到了,现在他只能坐在轮椅上,而且一辈子起不来了。但是还不错,至少他还活着……我也最感激你爸爸!” 提起当年,方越一阵难过。五年前,他还不太记的事情,只知道自己爸爸出了车祸,变成了不能动的植物人。而他本来可以有一个弟弟的,也没了…… 三年前方年去世,就连植物人也做不成了。李唯西一直身体就不好,尤其是心脏。后来,病情越来越严重,他便想不开要跳楼…… 虽然没有死,李唯西却再也站不起来了。那时候方年也到了弥留之际,顾平生拿出了方年以前签的器官捐献协议,把心脏换给了李唯西…… 再后来,方越就跟着顾平生出了国,再也没有见过薛志林和李唯西。这次回来,就在刚刚……方越再次看到李唯西,仿佛真的看到了自己的爸爸方年…… 方越觉得那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因为他的身上有自己爸爸的心脏在跳动。他以前是那么爱自己…… 家里没有请保姆,薛志林做的中午饭。顾平生依然在睡觉,谁也没叫他起来。 “越越,你不是想学雕刻吗?以后你放学、放假了,就过来,我教你。”李唯西说道。 “好!我就怕累着李叔叔了!毕竟……” 李唯西笑了,笑得很开心,像是发自真心的笑。这样的笑容,薛志林也好久没见过了。 “没事儿,只要你想学,我把我会的……全都教给你。不过,学雕刻是很枯燥的,你愿意吗?” “我愿意的!李叔叔,你不知道,我在美国还见过你的作品呢!被一个收藏家收藏了起来,我和爸爸去做客的时候,爸爸想买下来,他死活不卖,可宝贝了。” 这李唯西可不在意,自己的作品价值几何,他从来也不打听。雕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是一个证明自己活着的方式而已。 顾平生一直到了傍晚才醒,出了卧室门就看到自己儿子跟着他俩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拿着一个萝卜在划来划去的。 看到这三个人其乐融融的画面,顾平生恍若梦中。如果方年还活着,自己一家也应该像现在他们三人一样温馨自在。 方越先看到他,站了起来:“爸爸,你起来了!” 顾平生走过来坐下,问道:“越越,在做什么呢?” “我在跟着李叔叔学习雕刻。李叔叔先让我用萝卜练,找找感觉,然后再换木头。” “你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 “我……我就是喜欢!” “老顾,越越已经九岁了,他就不能有点儿自己的爱好吗?” 顾平生揉揉自己的太阳xué,仿佛还有未醒的宿醉困扰着。 “行!他爱学什么就学什么,我不阻拦,好了吧!” 薛志林懒得理他! 三人说着话,谁也没注意到李唯西低着头,手里握着的木头已经快被划烂了。 第5章 没用的惦记 顾平生在这里的家,跟薛志林家离得不远,五百米都不到。两人小时候不但是邻居、同学,长大了有一段时间还做过情敌。 之所以会做情敌,是因为李唯西。李唯西以前是一个特别有才华的人,只是身体不好,有先天性心脏病。 李唯西的爸爸是一个很有名的收藏家,家里的藏品既有祖上传下来的,也有他父亲到处收购的,也有逛文物市场捡漏儿的。反正各式各样的藏品加一起,就有了不小的数目。 李唯西从小就对古董鉴赏很有兴趣,再加上家学渊源,刚刚少年时期,就在a市小有名气。 他从小酷爱雕刻,根雕、木雕,都不在话下。后来他又跟一个玉雕大师学玉雕,因为天资聪慧,没过几年,他的作品就上了拍卖行。 顾平生认识他的时候,李唯西已经和薛志林在一起了。到顾平生是何许人,他才不管李唯西跟谁在一起,哪怕是自己的发小儿,三天两头儿在他跟前献殷勤。跟个绿头苍蝇似的,让薛志林不胜其烦。 因为这,两人二十多年的jiāo情差点儿到头。后来还是李唯西劝薛志林,顾平生顾老板,那就是个喜新厌旧的人,等他看烦自己了,也就没事了。 薛志林想想他翻脸比翻书快的脾气,觉得也是。想想都奇怪,自己是如何忍受他二十多年的?现在还能跟他做朋友,真是见了鬼了。 如今顾平生对李唯西已经没了当初的热乎劲儿,特别是经过了方年的死,让他看开了很多,也沉稳了很多。 现在方越想跟他学雕刻,顾平生觉得不错。唉……孩子大了,想gān嘛就gān嘛吧,他也有些不想关了。 顾家虽然在a市还有不少产业,但却没了主人。顾平生母亲早逝,父亲在他大学毕业没几年也去世了。所以,他早早的就继承了家业。因为没人管,就养成了天老大他老二的性格。 后来有了方年的事情,顾平生带着孩子远走美国,家里也就没有了人看顾。只有薛志林偶尔来一次,让人帮忙除除草,打扫一下,以免真的让顾宅变成了荒无人烟的地方。 顾平生拉一下薛志林的衣服,给他打了个手势。薛志林站了起来,跟他一起去了屋子后面的一个小花园里。 顾平生让他一支烟,薛志林抬手挡住了,“小西身体不好,我戒了好几年了。” “……你们可真是……” “真是什么?” “……没什么?我家怎么样了?” “你家?你还记得你有家啊” “废话!” 看他那全世界都欠他的样子,薛志林懒得跟他计较。 “放心吧!你家我常常派人打扫,不说随时可以住人,但也挺gān净的。你再找个人打扫一下,看看还缺什么东西,就可以住了。” 顾平生看了他一眼,“这么快就想赶我走?我住这儿不行吗?” “不行!但是,越越可以随便住。” “为什么?” “你说呢?”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惦记他呢?” 薛志林没理他,坐在了旁边为李唯西准备的躺椅上,慢慢摇晃着。 顾平生不死心,不停的问:“是不是啊!” “我没你那么小心眼儿,就算你现在还惦记他,你觉得有用吗?” 顾平生挠挠自己的满头乱发,喃喃的说:“没用……肯定没用!” 薛志林闭着眼睛养神,不理这个疯子。 第6章 认gān爹 顾平生带着儿子又在薛志林家蹭吃蹭喝住了一个星期。直到有人来说房子准备好了,顾平生这才恋恋不舍的准备离开。 其实他并不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也不是舍不得这个家。他是舍不得这里的饭菜,尤其是东坡肉……顾平生很意外,薛志林这些年做饭的手艺jīng进的可以啊!竟然能做出这么高水平的东坡肉了?! 薛志林之所以会做东坡肉,还是因为李唯西。三年前李唯西做了换心手术以后,口味变了很多。或许是因为换的是方年的心脏,口味儿竟然变得跟方年有些像。 李唯西因为从小就有心脏病,吃的饭菜素的可以。但方年很健康,也没什么忌口的,他自己的厨艺也不错。他是南方人,以前就喜欢吃东坡肉,自己也能做很好吃的东坡肉。所以顾平生偶尔也赏脸吃一次……东坡肉嘛,好吃是好吃,但吃的次数多了,总会腻味。 可自从方年去世以后,他吃了很多人做的东坡肉,但都不是方年做的那个味道。后来出了国,在美国就连正宗的中国菜都吃不了几顿……更别提正宗的东坡肉了。 所以,这次一回来,尝到薛志林做的东坡肉,觉得竟然有□□分像方年的手艺……也不嫌腻味了,几乎每天都要吃,所以他才不愿意走。但薛志林哪里如他的意,李唯西现在是喜欢吃东坡肉,但为他的身体着想,薛志林做的次数不多。一直等到他馋的受不了了,薛志林才给他做几块解解馋。 薛志林看他不想走的样子,说道:“你住下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顾平生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我看小西很喜欢越越,而且,越越也要跟着他学雕刻,那小西就是越越的师父了……你让方越也喊小西爸爸,我就答应你在这儿住,而且是随便住不要钱……东坡肉也是你想吃多少我就给你做多少,如何?” 顾平生一听要方越叫别人爸爸,立刻炸毛了,“为什么?老薛你几个意思?我儿子凭什么要叫他爸爸?而且,你跟他是一家的,那我儿子岂不是也要叫你爸爸?你想得美,我不答应……坚决不答应!” “你那么急着做决定gān什么?不好好考虑一下吗?” “没什么好考虑的!越越是我的儿子,是方年给我留下的唯一亲人,我为什么要让我儿子叫别人爸爸?老薛,你是不是脑子里长的是猪肉?这种事你也敢提出来?” 薛志林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不死心的问:“老顾,你别着急做决定!你好好想想,小西身体里有方年的心脏,宇宙冥冥,说不定方年就有未竟的心愿呢?如果真的有,他也可以通过小西表现出来,是不是?如果越越认小西当了gān爹,那小西就既是师父又是gān爹,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全心全意对越越好的人……不好吗?” 顾平生坐在台阶上,嘴里叼着一直没有点着的烟,眼里有了游移…… 薛志林看他这样,就知道成了九分了。因为只要把方年拿出来说事儿,顾平生就基本都会妥协。 妥协……以前天老大他老二的顾平生,竟然会妥协!这比彗星撞地球还罕见! 顾平生把烟点着,在烟雾弥漫间,他看向越越,越越还在拿着个萝卜练手,而且跟李唯西挨得很近,李唯西教他手腕儿如何用力,教他认识每一种刻刀的用法……两个人相处的其乐融融。 在烟快要燃烧到手指的时候,顾平生站了起来。坐久了,乍一起来还有些迷糊,薛志林急忙扶住他。 “你还好吧?” “我没事儿!”顾平生活动了一下身体,“老薛……” “在呢……” “我答应你的条件……” “是吗?真的?” “嗯!”顾平生点点头,“你说的对,以后我就要忙了,要照顾公司,还要照顾他,肯定会有到不到的地方,小西心细,他可以把越越照顾的很好……我也可以放心很多。” 薛志林在他旁边坐下:“老顾啊!这钱,挣得够花了就行,你的事业做的也够大了,你要把心思放在生活上。当然,也不是要你把心思全部放在越越身上,他现在也大了、懂事了。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的,你才三十三岁啊,难道你的后半辈子就打算这样颓下去?” 顾平生烦躁的抓抓头发:“以后再说吧!我去看看我的家……至于什么认什么gān爹不gān爹的,只要越越愿意,我没意见,你们跟他商量吧!”然后就出了门。 “好!”薛志林朝他挥挥手。 第7章 儿子太懂事的烦恼 关于给方越认gān爹这事儿,顾平生都同意了,再征求方越的意见,自然就顺利的多。 其实认李唯西做gān爹,方越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怎么说呢?在这里住的几天时间,虽然刚开始方越跟李唯西有些生疏,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尽管知道他在自己小的时候也是抱过自己的,但方越是没有一点儿记忆了。现在身体比以前更加不好的李唯西成了他的师傅,在方越心里既敬佩他,又同情可怜他。他能感受到李唯西对自己的好,但却又不知道怎么回报他。其实方越很想照顾他,好让他以后的生命顺顺遂遂,奈何自己人小力薄,也不知道该用何种办法何种方式来帮他。现在薛志林跟他商量认李唯西做gān爹的事,他一听就急忙点头,“愿意愿意……薛叔叔,我愿意的!” “哦?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方越眼睛向别处看了一下,才说道:“薛叔叔……我如果认李叔叔做gān爹,那以后过年的红包不就是能大点儿嘛!” “……就因为这个!”薛志林有些不敢相信! 方越点点头,“嗯!是的!” 其实不是的,方越是觉得李唯西像一个人……像自己的爸爸方年!尽管他已经不怎么记得他是如何的性格了,就连长相也是在照片中看到的。但他想象中的爸爸,就觉得应该是像李叔叔这样的,有安静的性格、对自己有耐心、能陪伴自己…… 李唯西看他那么gān脆就答应了,心里既有欣慰,又有心酸。手怯怯又慢慢的摸摸方越的头,把他的头发揉的乱乱的……看向薛志林的目光也充满了感激。 薛志林看他高兴的快要流泪的样子,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唉……自己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他也是矛盾极了!不过……能看到李唯西高兴成这样,他也就顾不得其他了。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那就以后再说吧! 方越继续在薛志林这里住着,学校也安排好了,离家不远,每日走读。薛志林也有自己的事业,不能天天照顾方越和李唯西的早晚餐,便专门雇了一个会做淮扬菜的厨师和一个保姆,专门照顾他们俩的一日三餐。偶尔顾平生来看方越,看他吃的比自己好多了,既放心又嫉妒……他嫉妒李唯西对自己儿子那么好,也嫉妒儿子就连夹菜也是给自己一筷子也给他一筷子…… 他心里有一种自己辛苦养育的儿子现在属于了别人家的感觉…… 但他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李唯西现在是自己儿子的gān爹,对他好是理所应当,而且,这件事情也是经过自己同意的……顾平生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得不偿失,有种掉坑里的感觉,特别憋屈。 但是自己只是一个人,又忙的不行,根本不能时时刻刻照顾他。虽然方越已经长大了,但还是很需要陪伴的。这一点上,顾平生承认自己做的很不到位,有时候反倒是儿子来安慰、照顾他。 顾平生用最快的速度把这里公司的事情都弄上了正轨,回家的次数能多几次。偶尔父爱泛滥了,也会把方越接回自己家住两天,也亲手给他做饭吃。至于好吃不好吃不好吃,看方越虽然皱着眉头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下去,不过那难受的样子,顾平生看着就难受,让他别吃了,他还不愿意…… 唉……看来儿子太过懂事也挺烦恼,自己想做个好父亲都没机会。 薛志林和顾平生两家,本来就隔的不远,在这家吃完晚饭,溜溜哒哒的就能回另一个家睡觉。本来顾平生就觉得薛志林的手艺不错,再来一个厨子,饭菜就更加的好吃了。所以顾平生也开始在这里蹭晚饭,然后再带着自己儿子回去。顾平生怕自己儿子跟李唯西处时间长了跟自己远了,就想跟他多亲近会儿。就找各种借口跟他说话,可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想过问一下他功课吧,顾平生看他都已经开始看初中的课本了……除了说句让他注意休息和身体,然后就彻底死了心。 唉……越越啊,你也太懂事了!顾平生在心里嘀咕,以后该怎么跟他相处呢?要不然自己儿子真成别人的儿子了…… 顾平生的烦恼,方越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现在每天放学都先去找李唯西,听他给自己讲关于雕刻、关于古玩的手法、故事还有各种文物的经历,比看动画片有趣多了,方越越来越喜欢这些。 第8章 宋洛川 时间就这样划过去,方越跟李唯西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手艺也有所长进,偶尔还拿个苹果雕刻出一副画来,在自己父亲面前炫耀一下。 这让顾平生既骄傲又担心。骄傲的是自己儿子就是聪明,才学了几个月就有这手艺了。担心的是自己儿子跟师父处的时间越来越长,都快把自己忘了。 李唯西平时不但雕刻,如果别人拿着东西上门了,他也帮忙鉴定一下。其实他还年轻,在业内也并不权威,但认识他的人还是很相信他的眼光和水平的。 这不,这一天就有一个人上门了。来人是一个小年轻,三十岁不到,看到李唯西就愁眉苦脸的。 “怎么了这是?”李唯西给他斟茶。 “我觉得我又被打眼了……” “……!” 来人名叫宋洛川,跟李唯西是发小儿,不过两人的童年却是不一样的。李唯西是天天摸古董,研究以前的历史。宋洛川家里有一家科技公司,是研究以后的各种高科技。 虽然两人家庭不一样,难得的是两人在学校里成了好朋友,从小学一直到高中。后来李唯西因为身体原因就没有再上学了,宋洛川一直读,还硕博连读呢! 前几年刚刚毕业的他就进了一个研究所工作。不知道为什么却忽然喜欢上了古董收藏。又忽然想起了好朋友李唯西,便开始缠着他让他带自己进入古董圈,李唯西被他缠的没办法,给了他几本入门的书让他回去慢慢研究,还告诉他如果觉得研究的差不多,自己下手就可以了。 博士就是博士,几本书不到二十天就读完了,然后他就开始天天逛古董市场,甚至还去了几趟天光墟,不过被骗的很惨…… 李唯西劝他收手,“古董圈没那么好混,你就读了几本书你就敢买东西……不知道该说你是心大还是胆儿大。”李唯西真的除了佩服他也没别的了。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啊,那么些个好东西,我看了就喜欢啊。” “喜欢你就买啊?人家骗的就是你这种人……这次是怎么了?” “这次我没在城里的古董市场转,我去了乡下收购。” “买的什么啊?” “一对儿榆木柜子,说是清朝的。” “柜子?你什么时候喜欢倒腾家具了?” “瓷器玉器我是伤了心了,试试家具门儿里吧,小西,但我觉得我又打眼了,你帮我掌掌眼呗……” “东西呢?” “太大,我没弄过来,这是照片。” 李唯西接过来一踏照片儿,看了一眼就说道:“你买的这俩柜子不是一对儿吧?” “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先猜猜看,你去人家家里看的时候,两个柜子是不是不在一个屋儿里放着?” “你怎么知道?”宋洛川更加惊讶,“那人说一个屋里放不下,然后才分开放的……” “……你傻呀!你就不想想,如果这俩柜子真的是一对儿,他为什么不放在一起?在古董圈儿里,一对儿的东西向来很吃香的……你怎么就不想想呢?” 宋洛川一拍脑门儿、一拍桌子:“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然后又沮丧了起来:“看来我是真的不适合在古董圈儿混!” 李唯西看了看照片,说道:“其实你就不应该掺和进来。不过……告诉你个好消息,光看照片的细节,这俩柜子虽然不是一对儿,却是清朝的柜子……” “真的?骗我呢吧?” “东西我没看着,还不敢确定,只是看个照片大概确定一下,像是清末的……” 宋洛川立刻像是打了jī血般站了起来拍拍李唯西的肩膀,“那就是这次我没打眼了?” “应该是!” “那你去看看那东西呗?” 李唯西拍拍自己的轮椅,“你看我都这样了,怎么去?” 宋洛川看到他的轮椅,心里也不好受。以前的他虽然身体不好,但腿脚还是好的,现在……唉! “那我过几天把东西弄过来,你帮我看看。” “没问题啊!不过,你还是好好做你的研究吧,别瞎倒腾东西了。 宋洛川不说话了,好不容易自己没有打眼,这就停止了自己的收藏之路? 他办不到! 第9章 jiāo给天意吧! 等宋洛川走了,方越从楼上下来,坐在李唯西身边:“师父,他是谁啊?” “他是我的朋友。” “他也会雕刻吗?” 李唯西笑了,“他哪里会,不过他还是很厉害的,在研究很多高科技的产品,有的还用在了国家航天的事业上。” “这么厉害?” “是啊!” “那你们怎么会成为朋友?” 李唯西放下手里的一小块儿原石,摸摸他的头,“你怎么这么好奇?” “就是觉得他挺好玩儿的,想问问。” “他既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同学。他今天来是让我帮他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李唯西揉揉他的头发,“别问了,跟你没关系。去,挑个东西练练手儿。” “我还是用木头吧!或者还用萝卜……前天就弄坏了挺好的一块儿独山玉,多可惜。” “那就是用来练习的边角料,没事的。以后啊,这里的东西你喜欢用哪个就用哪个,不用跟我说。” “那我都给雕坏了怎么办?” “那也没事,坏了我帮你改。就算改不过来也不要紧的,坏就坏了呗。” 方越心里挺感动,“师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比我父亲都对我好……当然,这句话他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李唯西一怔,眉目间有了一丝少有的慌乱,但很快恢复了正常,“我对你好还不行吗?难道让我天天打你骂你?” “那倒不是!只觉得……只觉得……” “觉得什么?” 方越好像不太说的出口,但还是说出来了,“只觉得你比我爸爸还像我的爸爸……” “……你说我像方年?” 方越点点头! “你想他了?” 方越捧着下巴叹了口气,语气老气横秋的,“我都快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会在天堂吗?他……也会像我想他一样的想我吗?” 李唯西的心脏快速跳动了起来,那速度快的像是要发病,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方越看见他这样,吓坏了,急忙叫来了薛志林。 薛志林急忙给他吃药,然后把他抱到卧室放在chuáng上。 “师父,你还好吗?”方越一脸的担心。 “我没事儿……”说是没事儿,说话的气力都不足了。 “越越,你先出去,让你师父休息会儿。” “好!”方越很听话的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薛志林坐在chuáng边,看着李唯西叹口气,“小西,你身体状况现在是什么样你自己清楚,哪里能让你那么激动?他们回来这么久了,你还没有习惯吗?” 李唯西在方越出门的那一刹那,眼泪就下来了,这眼泪仿佛憋了很久了。 “薛……薛先生……你不知道越越他刚才说了什么,他说他想我,还问我想不想他……我多想告诉他我特别的想他……” 话没说完,眼泪又出来了。 薛志林给他把手也放在被子里,又叹口气:“你别说了,我都明白的!这件事情当初就是我自己愿意的,你不要有负担,好好养病就好。” 李唯西听了心里更加酸涩,他充满了对每一个人的歉疚,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尤其是对薛志林。 两人相顾无言,半天,李唯西才说出一句:“对不起!” 薛志林用手帕给他擦泪,“小西……我还是愿意叫你小西的。你别哭,你一哭,我也难受。你的心愿我明白,以后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毕竟……你还是小西。” 李唯西含泪点点头,然后又笑了,“薛先生,我时日无多了,可能也就两三年的日子了……这些我自己是清楚的。我唯一放心不下、想多看两眼的,就是越越!至于他……”李唯西看看天花板,让眼泪流回去,“至于他……就jiāo给天意吧!” “……你舍得吗?” “不舍得又如何?我不想让他再为我难过……” 薛志林没有说话,又坐了不到一分钟,就出去了,好让他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一宁是个起名废,只会用人名做书名,起不来那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还请大家谅解!等一宁冲破封印想出好的了,到时候再改。 以后还是不定时更新… 《魏淑芬追夫记》快要完结了。等完结了以后,一宁打算《秋水》、《帮爸爸找女朋友》,还有这个,三个坑一起填。水平一般能力有限,一宁也只会给大家用文字讲一个故事而已,希望多多支持。 第10章 时间究竟带走了什么 晚上的时候,顾平生来了。薛志林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晚要加班吗?” “越越给我打电话,说小西发病了,怎么样啊?” 薛志林叹口气说道:“已经是老毛病了,吃了药现在好多了。” “那人呢?” “吃了药睡着了。你吃了吗?饭一会儿就得,没吃在这儿吃点儿。” 顾平生没理他,到处看着,“越越呢?” “小西这个gān儿子没有白认,越越现在一直在他chuáng边守着呢。” 顾平生一听就炸毛了,“……那是我儿子,凭什么对他那么好?我生病的时候……” 顾平生说不下去了,他生病的时候越越也是给自己端水拿药的,还不怕传染的跟自己睡一个chuáng上,说怕爸爸孤单。说句实话,如果不是越越,顾平生撑不了这么多年,估计早就自bào自弃了。 “怎么了?你儿子对你不好?我不信!现在小西既是他师父又是他gān爹,对他好点儿不是正常吗?你吃什么醋?”然后不理他,径直去了厨房给李唯西单独做饭。 很快就开饭了,顾平生去看了看李唯西,他已经醒了,半坐着在辅导方越做作业。 顾平生跟他聊了几句,知道他一切都没事了以后,就把方越带了出去吃饭,他知道李唯西的饭是薛志林特意另外做的,一会儿就送过来。 李唯西刚想要下chuáng跟大家一起吃,薛志林就端着饭菜进来了,“哎,你别起来了,他们爷儿俩吃自己的,你吃我给你另外做的。” 顾平生笑了一下,“哎呀……你俩可闪死我了!越越,咱们赶紧出去。” 薛志林在chuáng上放了一张小桌子,然后把托盘儿放上去,“你呀,就别动了,在chuáng上休息一天再起来。” “……我已经好了,不用再躺着了,我还得教学生呢!” “越越会理解的,再说了学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成的,难道多学这两天就能出师了?” 李唯西低下头,他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好,我听你的安排!” 薛志林坐在chuáng边的椅子上,看他低着头,他的心情也突然不好了。 “小西……你不用难过,也不用对我抱歉什么的,这种事情的发生本就是不可思议的。谁能想到小西你……再也不是我的小西了呢!你虽然现在身体不好……又成了方年。但你的身体毕竟还是小西,还能让我天天看到他……我已经很知足了。” “薛先生,你对李先生真是一往情深!可是,我还是对你抱歉,是我鹊巢鸠占,霸占了李先生的身体……让他不知道去了哪里。” “唉……这都是命啊!小西在做换心手术的时候,我一直守在外面。有几分钟,医生已经通知我手术失败了,我当时伤心欲绝,求着医生不要放弃……没想到最后成功了,但却变成了你……这真是时也命也!小西的身体是保住了,但却成了两个人。唉……就这样吧!我只要能看到小西还活着,就知足了。” 李唯西……不,方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真的是对李唯西情真意切,哪怕只有一个半死不活、苟活残喘的半个躯体,他也是那么珍惜。又想想自己即将结束的生命……到时候这个身体又会有一个灵魂到来吗?到时候,真正的李唯西会回来吗? 这谁能知道?恐怕只有天知道! 薛志林搓了一下手,说道“小西,不说这些了,你赶紧吃饭吧,一会凉了,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呢!” 方年叹口气:“我可真有福气!薛先生,按说,薛家天下谁人不知。只要你想,可以找的比平生更多、更好……让你一个天之骄子降尊纡贵的天天给我做饭……我真是有些受用不起。” “吃饭吧!别说这些陈芝烂谷子的事了。你在这里吃着,我去看看外面那爷儿俩。” “好!你让越越多吃点儿,他太瘦了!” “好--忘不了!” 薛志林出去的时候,正看到方越给他爹不停的夹菜、盛汤。再看他老爹,吃的稀里呼噜的,让薛志林看的目瞪口呆。 “老顾,你这么大人还得一个孩子给你夹菜,你好意思吗?再说了,你好歹也是一个有身价的人,注意点儿礼仪成吗?你吃饭这声音,隔二里地都能听到,你就不能注意点儿?” “我注意什么?我中午都没吃饭,就喝点酒,现在你还管我?” 薛志林摆摆手:“好好好,你吃,你随便吃……我不管了好吧!” “真是的……”顾平生又开始稀里呼噜吃了起来。 顾平生在心里叹气,唉……以前那个走到哪儿都像皇帝驾临的人去哪儿了?怎么现在就成了一个这么的人呢? 这时间,究竟带走了什么? 第11章 回忆总是最美好 吃完饭,顾平生带着方越回去睡了,在回家的路上,他这才琢磨过来,李唯西不是不是已经换了方年的心脏了吗?为什么还会发病呢? “越越,你师父的身体真的很不好吗?” 越越抓着他的手说道:“是啊,我师父每天都要吃很多药,他吃的药光名字都有好几页,如果不是薛叔叔,别人肯定弄错了。” “那么多?他不是换了心脏了吗?” “唉……爸爸,薛叔叔说,就是因为换了心脏才吃那么多药的,并不是换了以后就万事大吉了,要知道,那可是身体最重要的器官啊!我有的时候看我师父吃药,看着都难受。爸爸,你知道吗,我师父他光是为了送药,就得喝好几杯的水……他太可怜了。” 顾平生没说话,心里突然很同情他。自己用方年的心脏给了他一条命,但看他现在这样,真的觉得人生如果这样活着,真的是生不如死。不过他也真是坚qiáng,都这样了,对别人还是温温柔柔的。如果这事儿摊在自己身上,自己估计早就受不了了。 薛志林一直等到方年吃了药、睡下了,才从他房间里出来,然后去了对面的房间。是的,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自从那天他告诉自己他是方年开始,就再也没有在一起过。 刚开始方年对他歉疚极了,不停的跟他道歉,最后还是薛志林反过来安慰他,两人这才和平相处……时间长了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们俩在别人眼里是恋人、是一家子,但在他们彼此眼里,却只是比陌生人好点儿的朋友。 其实方年发现她自己又活过来的时候,真的觉得不可置信。不想信这是真的。而且,随后发觉是活在了李唯西身上的时候,更加不可思议。但跟着来的就是矛盾和不适应,尤其是现在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 他自己是一个理科生,平时和电脑打jiāo道的时候多,但现在成了一个名气不小的雕刻家和收藏家……方年觉得自己像是冒充了别人,顶替了他的生命。 刚开始的时候,他对各式各样的刻刀和文物陌生极了,根本不知道哪个是哪个,但是只要东西一上手,手便仿佛有了魔法,很容易就做出来一个小物件儿。虽然手法不甚熟练,但也看的出来是有功底的。方年觉得这或许是李唯西的肌肉记忆,如果自己以后要在这具身体上寄生下去,自己一定要扮演好李唯西。 他开始不停的锻炼雕刻的功夫,李唯西留下的笔记和书籍很多,他有空儿就看,所以,到现在除了薛志林,他瞒过了所有的人。就连李唯西的父亲来看过他以后,除了哭了一场,也没看出来自己的儿子已经不是自己当初的儿子了。 几年来,方年一直在进步,和薛志林的关系也从陌生人渐渐成了朋友。他以前真的是没有见过薛志林的,尽管他是顾平生的发小儿。 两人的相处很平淡,但平淡处又有温情。薛志林把他照顾的很好,每天每次要吃的那么多药,从来没有出过错。而且还有空就给方年做饭,给他讲自己以前和李唯西相处的点点滴滴。讲他们如何认识、如何在一起……说起这些的时候,方年觉得薛志林在看着自己,又仿佛透过自己看着虚空的某处。 也是在这些一点一滴的相处中,方年才了解了薛志林对李唯西的感情。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天天愿意看一个灵魂都换了的爱人? 时间长了,两个人的关系就这样定了下来,方年的身体也稳定了下来……直到顾平生带着方越回来,方年的心里这才又有了波澜。 看到方越的第一眼,方年就受不了……那可是自己最最牵挂的人。当然,最牵挂的,还有他…… 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不管是有爱的相处或者吵架的争执,他都忘不了。忘不了他那时的懒懒散散但又爱盯着自己看,也忘不了那时吵架时飞扬跋扈健康的自己…… 现在又重新看到他了,也看到自己的儿子了,他觉得就算让他立刻死去,也一切都值得了。 第12章 片刻的岁月静好 没过两天,宋洛川便把他收来的那两把椅子用车拉了过来,让李唯西好好看看。 其实方年心里也是有一点打鼓,毕竟他是一个冒充的李唯西。虽然这几年拼命的学习,但是古玩这玩意儿并不是光看书学习就够的,还要接触大量的实物,要上手。东西是真是假,有时候根本就不用看,行家一上手就能知道。经过这些年的学习,虽然他对于古玩不是完全jīng通,但要看一个晚清的东西,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薛志林去上班了,家里只剩下李唯西和家里的一个佣人,没过多久,顾平生竟然来了。他坐在院子里葡萄架下的石凳上看着他俩忙活。 那目光,让方年觉得像是穿透了自己的后背,到达自己的心脏。 那两把椅子刚从车上拿下来,方年几乎就下了结论。 “你在什么地方收的这两把椅子?” “就在邻省啊,我去那儿旅游。是一个跟我一起旅游的朋友介绍的。他知道我喜欢老物件儿,就带我去了。” 方年用放大镜看了一下,除了发现有几个小地方修补过,倒也没有多大的毛病和残缺。 “你知道这个椅子是什么制式吗?”方年一边看,一边问他。 宋洛川挠挠脖子,“这不就是那……叫什么带扶手的椅子吗?” “不对!你这是清代官帽椅。你看这个椅子下面有回纹,一旦在家具上看到有回纹,就可以确定他是清朝的,而且还是清朝晚期的。” 宋洛川弯下腰跟他一起看,“有回纹就基本上确定是清晚期的东西了?” “嗯!” “那就行!”宋洛川西高兴的不行,自己终于摆脱打眼王的称号了。 “小西呀,你这些年越来越长进了,刚从车上刚拿下来,你就确定了。” 方年笑了一下说:“是啊!年龄越来越大,那还不得眼力越来越好呀。” “也对,你家就是gān这个的,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哎,对了,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方年拍拍轮椅:“还不是老样子。” “你想站起来吗?” “怎么?你变成神仙了?chuī口气就能让我站起来?还是你有仙丹了?” “哪有!我们研究所研究了一种外骨骼,就是……嗯,怎么说呢?是可以利用外力让人站起来的东西……但是,还没有在人的身上试验过,或许不久的将来你就能站起来了。” 方年听了很感动,也很羡慕李唯西,他的朋友当真都是真正的朋友。细一想,苦涩一笑:“小川,还是算了,我这辈子是甭想了。希望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能投胎个健康的身体吧!” 宋洛川叹口气,他是真的想帮助他的这个朋友。 中午,方年招待他吃了饭,当然还有顾平生一起。宋洛川很奇怪,这个人一上午也不说话,就坐在那里……他到底想做什么? 吃了饭,宋洛川就带着那两把椅子告辞了,只剩下顾平生和方年坐在客厅里,一个在喝茶,一个坐在轮椅上吃药。 薛志林不在家,方年自己吃药,顾平生亲眼看着他光吃药就用了十几分钟。 “你每天都这样吃药?” 方年咽下最后的药片,太苦,又喝了好多水才冲淡了嘴里的味道。然后才回答顾平生的话:“是啊!不是要活着嘛,想活着就得吃药。” 听到这句话,顾平生心里一震,他说话的语气好像以前的方年……随即又摇摇头,自己是疯了吗?一句话也能联想到他身上。 “换了心脏以后,你就天天这样吃?” “嗯!一天三次,每天都是这样。” ……!”顾平生很同情他,也忽然有些伤感。方年去了,李唯西活了,听着像是李唯西比较幸运一些。但现在看起来,顾平生宁愿方年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他是那么的阳光,喜欢出去旅游又喜欢下厨,如果让他天天这样,他会疯,自己看着也会受不了。 “顾先生……今天不忙吗?怎么有空来这里?” “是啊!我今天已经到公司了,但我想方年了,就什么也gān不了,然后就过来看看……” 方年心里狠狠一跳,眼睛不敢看他,收拾着自己刚吃的药,一个一个的放进自己专用的药箱。 “是因为……我的心脏是方年的吗?” 顾平生看他歪着身子收拾东西,腿上的肌肉早已萎缩,裤腿显得空dàngdàng的。其实他不管是哪里都瘦的可怜,顾平生第一次认真的看他,跟自己以前追求他的时候比,真的完全是两个人…… “是!你的心里有什么话吗?有……方年想说的话吗?可以……可以跟我说说吗?” 方年低着头,眼睛瞬间就红了,原来他还记得自己,那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久,他还在伤心。他还是很爱自己的……像是薛先生对李先生那样的痴情。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这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他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想跟他说自己的以前、现在、前世今生…… 但看看自己残缺的身体,再看看自己吃的药……还是算了吧。自己已经让他伤心了这么多年,如今自己又要命不久矣,还是别让他再次伤心了。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听到你的名字的时候,会跳的有些快……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你说什么?是真的吗?” 方年点点头。 “他心里还是有我的……”顾平生头靠在藤椅上,闭着眼睛不再说话,动也不动。 午后的阳光斜着照进来,方年静静的在那里陪着他坐着,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第13章 可以抱你吗? 方越来的时候,顾平生已经走了。方年陪他坐了快一个下午,不知道他的心里如何想,他自己的心里是很满足的。这样的时光……以后还能有吗?虽然话语很少,但那短短的相处,自己多希望时间过得慢点儿、再慢点儿,好让自己多看他们几眼。 方越是一放学就跑了来,跑的气喘吁吁直咳嗽,端起水连喝了两三杯才放下。方年给他顺顺后背,“怎么了这是?跑这么急?” “师父,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刻的一个东西在我们学校得了一等奖呢!”方越小脸儿上全是自豪。 方越捏捏他的脸:“越越真棒!跟我说说,为什么得奖啊?” “我们学校举行比赛,什么画画儿、做的手工什么的,全都可以参加,老师说是培养我们的兴趣,让我们多多动手……然后我用你屋里的一小块儿木头刻了一朵向日葵,然后我就得奖了。因为我是唯一一个雕刻的东西,校长还表扬我了呢!” 方年摸摸他的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慈爱和骄傲:“越越真厉害!” “那是!师父,不过,那个木头是不是很贵啊?” “怎么这样问?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这里的东西你随便用。” “那也不能太随便了。我们的美术老师说我用那个木头叫什么楠木……跟金子差不多一样贵呢!是不是啊师父?” 方年把他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然后又给他理顺,“哪有那么贵?就算是楠木也分好几等,你用的那个不贵的,放心吧!” 方越挠挠头,“我就是怕làng费了材料……” “没事的!” 方越释然了,对方年一笑:“师父,我给你按按肩膀吧,我跟薛叔叔学了一点儿呢!” “哦?越越这么厉害啊!那我就享受享受……” 方年说这些话的时候,嗓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幸亏方越没察觉出来。这是方年两世想都不敢想的一幕,下午和他静静的相处那么长的时间,晚上儿子又懂事的给自己按摩……他这重活一世,值了,真的值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激李唯西,是他这具残缺不全的身体让自己重生、让自己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人、圆了自己想做的梦。 方越心情好,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多吃了半碗饭,方年不停的给他夹菜,自己反而没有吃多少。薛志林给他夹菜,让他也吃,方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着谢谢。 顾平生晚上没来吃饭,方越这个好消息本来也是要告诉他的,现在只能等到一会儿回去睡觉了再告诉他。 顾平生一直等到快要十点了才来接方越,薛志林让他看看躺在方年chuáng上已经睡着的人,“要不就别折腾了,让他在这儿睡吧,这里也有他的衣服。” 顾平生下意识的看看方年,他坐在chuáng前定定的看着睡着的方越,那感觉、那神态,顾平生都仿佛看到了他以前的方年……那时,他也是经常这样看着摇篮里睡着的孩子,一坐就是好久好久,怎么看都看不够。 “好,让他在这儿睡吧!”说完这句话,他就出去了,谁也没看到他眼睛已经红了。 唉……人呐,就是这样!人在的时候不珍惜,觉得他的存在是理所应当。直到失去了才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爱惜、不多看几眼…… 薛志林把顾平生送走,回来的时候看见方年正在艰难的把自己从轮椅上往chuáng上挪,他急忙上去帮忙把他抱上chuáng。 “怎么不等我回来?” 方年累的汗都出来了,气喘如牛,“我……我想自己锻炼一下,我不能老是依靠你,那样的话,人生多没意义。” “……你别这样说,如果你不让我帮你了,我才觉得没有意义。” 方年抬头看着他,他低着头看着地面,但方年就是觉得自己看见了他的眼睛……含着泪的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情况到底算是怎么样的,自己的灵魂是方年,他想时时刻刻看到顾平生,那才是自己所思所想的人。虽然也有过奢想,有一天他能回应自己……毕竟那是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人,但自己在这世间的时候不多了,到时候自己走了,他又该怎么办? 还有薛先生,他就更加的可怜了,好好的爱人因为自己的到来,两人生生分离…… 方年当真是矛盾极了!灵魂和肉体属于两个人,又被两个不同的人爱着……唉!这当真是老天爷对三个人的惩罚吗? “薛先生,您不要难过,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薛志林抬起头看着方年:“是啊,我们……还是朋友。方年,我能抱一下你吗?我好久……好久没有抱过小西了。” “好……” 薛志林坐在chuáng沿儿上,轻轻的把方年揽在怀里,轻轻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一宁因为三个文一起更,所以两到三天更一次,轮流着更,但一宁是每天都更的。 第14章 要不要相亲?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方年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方越,偶尔能留方越在这儿睡一晚上,那就是他最满足的时候了。儿子睡着了,他就可以好好儿、仔细的看他了,他要把他的每个细节都记住,他已经错过了他好几年的成长,现在他要好好的陪伴他、保护他。 不知为何,顾平生最近也老是来,来了又不说话,就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坐大概一个小时就走,既不在这里喝水,也不在这里吃饭,这让方年有些满足的同时,又有些慌张。是不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他开始怀疑自己了? 他是不想让顾平生发现他的,“相见不相识”……才是最好的结果。 薛志林最近天天早出晚归,每次回来的时候,他都是一脸忧愁、很不开心的样子。 “薛先生,你……最近怎么了?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吗?”方年看他那样,有些担心他。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也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上关心你。如果你有什么事了,可以跟我说说,不要都憋着。” 薛志林靠在藤椅上,看着方年:“其实……也没什么事,这几天我都是去老宅了。” “是出了什么事吗?薛伯父他们都好吧?” “好……都好的不能再好了!他们……他们让我去相亲。” “相亲?” 薛志林点点头,“是!他们……”薛志林说不下去了。 方年明白了,“他们是看我这样了,然后你又一门心思照顾我……” “他们就想让我再找个人结婚,然后生个孩子给他们当继承人……我现在是做不到的,因为我的小西还活着。” 方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一句他的小西还活着,就让他听了很心酸。这世间最痴情的人也不过如此了。更何况,他所说的“活着”,也仅仅是指生物学上的“活着”了……就这样,他还如此的不离不弃。李先生,如果你还活着,如果你的灵魂能回来,该有多好!这世间又能多一对幸福的人,多一个幸福的家。 “薛先生,我觉得……我觉得你应该再找一个,我已然是这样了,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人这一辈子就那么几十年,你觉得你等下去李先生的灵魂就能回来了吗?是!或许会回来,但又会是何年何月呢?你又能等到什么时候呢?难道你这一辈子就活在等待里吗?薛先生,人还是要往前看的,万一这世界上还有奇迹呢?万一李先生的灵魂已经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了呢?你不去寻找,只在这个家里等待,李先生又怎么会回来?又怎么能回来?” 薛志林听了这话,眼神都变了:“方年,你是说……” 方年点点头:“是啊!你想想是不是这样的?” 薛志林眼神里燃起了希望,可霎那间就灭了,“不对,你说的不对。如果小西的灵魂在别人的身上,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他知道我对他的感情的……” “薛先生……去试试吧!万一你会遇到李先生呢?那样的话,余生他就能和你一起过了,你也再不会那样的孤独了。” “方年,我真的很想相信你说的话。好,就算小西还活着……活在某一个地方的某一个人身上,就算我们能遇到、会幸福……可是,你呢?到时候你怎么办?” “我?我……薛先生,至于到时候我怎么办,这都不重要,反正我也时候不多了,在哪里过都一样。” “那你的心愿呢?他呢?越越呢?你不想看到他们了?你天天看着老顾难受,你就不想回应他、安慰他一下吗?你就不想让他知道他愧疚、思念了很多年的人就在他的身边吗?只要两人能在一起,哪怕一天的时间也是好的,你就不能给他个机会?” “薛先生,现在是在说你的事情,怎么扯到我的身上了?你家里让你去相亲也是为你好,反正……反正咱们也办了离婚了,你……” 薛志林挥挥手,“方年,你别说了,让我好好想想吧。” “……好!”方年自己转着轮椅走了。 他是真的想让薛先生能再找一个的,找一个能和他倾心相爱的人,毕竟薛先生真的是一个那么完美的人。他一旦对谁动了真情,那就是一生一世了。这世上,除了李先生,还会有那么一个幸运的人吗?他是当然希望有的了! 至于自己……反正也就几百天的时间了,又有儿子的陪伴,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不知道这个接下来该怎么写了,这一章更完以后,下一章可能会推迟几天更新,因为一宁要好好想一想。说不定会先开新文,到时候还请多支持。 第15章 倾诉 自从那天谈话后,方年好多天没有见到薛志林,就连吃早饭的时候也见不到人。问家里的保姆,也只得到了一句“薛先生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然后就没了下文。 方年想了一下,大概有些明白了,他可能真的相信了自己跟他说的李先生可能像自己一样的活着的话了…… 可是那些话都是自己胡诌的啊! 方年有些愧疚了,他不该为了安慰薛先生而欺骗他的……尤其是用李先生可能还活着的话欺骗他。 薛先生是个好人,他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的。或许他听从家里的安排,好好相亲,能重新找一个所爱之人组成家庭,那才是好的了。 这天顾平生又来了。 他来的时候方年正准备作画,可是想了好久,还是觉得无从下笔。他脑子里很乱,都在想薛志林的事情。 “想什么呢?” 突然一个人出现在身后,方年吓了好大一跳,手里把玩的一方小印差点儿掉地上摔碎,还好顾平生接住了。 顾平生看了一眼这个小印,和田玉的。沾了印泥,在方年铺好的宣纸上摁了一下。 “嗯……百田主人,什么意思?” “就是百城、书田的意思。” “那百城、书田又是什么意思?”顾平生问着这句话,很自然的坐在了书桌后面,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仿佛他是这里的主人。 方年记得顾平生也是个高材生啊,这都不懂?他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是盯着自己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转过轮椅,去茶几那里给他倒了杯水。 “请喝水……百城、书田都是书的意思。百城出自《北史·李孝伯传》:‘丈夫拥书万卷,何假南面百城?’书田的典故出自《王迈·送族侄千里归漳浦诗》:‘愿子继自今,书田勤种播。’我闲暇无事的时候刻了这一方小印,就是玩儿玩儿而已。” “哦……”顾平生听了,只回答了一个单音节,然后就靠在圈椅的靠背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也看到了快要跟天花板一边儿高的书架。 这是他经常做的一个动作,方年见怪不怪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谁也不说话。方年悄悄抬起眼睛偷看他,看不到他的脸。他衬衫最上面的两粒扣子没扣,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的锁骨。 他又瘦了些…… 再往上看,就看到他的脖子、喉结,还有满下巴没有刮的胡茬。 他以前是最注重自己的外表形象的,自己玩闹着给他刮胡子的时候也不少,他虽然嘴上不乐意,但每次也都是站着不动的配合…… 想起那些日子,方年再看看现在自己的双腿……他也急忙抬起头,因为怕眼泪掉下来。 “你知道方年吗?” 顾平生突然问话,让方年有些措手不及,急忙去看他。他还是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动也没动。 “……” “你知道方年吗?”顾平生又问一遍。 “方年……哦,我知道的。方年是越越的爸爸,是您的……” 方年说不下去了,低下了头。以前的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地位,到现在自己也不清楚,所以,他也不太敢说。 “他是我的爱人!”顾平生幽幽的说。 方年吃惊的抬起头看他,“你说,他是你的……” 顾平生半闭着眼睛,“是啊!他是我的爱人。可惜我也是在他走了以后才明白自己的心!可是一切都晚了……来不及了!” “顾先生……”方年不知道该如何说,是该安慰他?还是该觉得幸福?因为他亲耳听到了他对自己的心意…… 虽然已是时移世易、物是人非! “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大学还没毕业,但已经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他还会做很多好吃的,还会把那些吃的拍下来放在网上。我去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他给我做很多点心……我知道,他不是真的让我吃,他是想让我多陪他一会儿,哪怕只是多几分钟他也是高兴的。我以前很花心、很làngdàng,找了很多年轻人,我把他们养起来,给他们钱花、给他们买各种奢侈品,甚至是房子。就像古代皇帝的后宫……现在想想我以前的生命真的像一场梦,就像我的上辈子,虽然其中很多人也是奔这个来的。 但方年不一样,他不是奔这些来的。他有正式的工作,他可以养活他自己,跟了我以后他也从来没有主动开口问我要过一样东西。他如果不是碰到了我,他可能会有一世安稳的生活。怪我……是我先看上的他,他长的好看,眉眼看着挺柔和但性格却跟他的长相有些差别,但我那时就是喜欢他那样的,我费尽了心机才把他弄到手。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还有新鲜劲儿,我使劲儿的对他好,他很快就爱上了我。只是……后来我就对他没了耐心,三四个月不去看他一次也是有的。他也从来不打电话烦我,只等我想起他了才去一趟。他特别特别怕高,我还故意捉弄他,把他灌醉了扔到飞机上……你不知道那一次他被吓到什么程度,整整一个月他都无法入睡,一睡就浑身出冷汗、做噩梦,只能靠吃安眠药睡觉……这些,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候我都不在他的身边。 他用一副真心对我,而我始终对他不冷不热,甚至不理不睬。你不知道,他真的是对我百依百顺。偶尔对我反抗、吵架,我都当做情趣,从来没有考虑过他是不是真的不开心、真的生气了……我甚至都忘了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会有自己的情绪和感情。我错就错在把他当做了一个玩偶,心情好了抱抱他、陪陪他。心情不好了,我管他在那个角落呆着,反正他永远会在那里等着自己…… 是我错了,他没有一直等我……” 方年尽量放松自己的心情,他的身体现在已经不允许他有太过激动的情绪。但他听了这番似道歉、似愧疚、又似表白的话,就算是一个外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这是自己最爱的人对自己说的! “顾先生……” “你别说话!听我说!我今天不说,或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太久太久了,我觉得我不倾诉一下会熬不下去。小西……你知道吗?不知为何,我在你身上竟然看到了方年的影子,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想,毕竟你是老薛的爱人。但我就是有这样的直觉,所以我才把这些话对你说,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然!我当然……不会介意的!顾先生,我……我是不是该劝劝你?既然……既然方先生已经走了,你应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才是,更何况,他还给你留下了一个越越。逝者已矣,或许他已经轮回去了,或许他已经忘了自己对你还有你对他的情谊,顾先生又何必执着呢!” 顾平生没有说话,但方年就是知道他流泪了。 是不是他经常这样? 方年看了他几秒钟,欲言又止。他现在的身份是李唯西……一个和顾平生虽然认识但没什么jiāo情的人。有些话,他心里想说,但碍于身份,是不该说的…… 脑子里来回思忖,最终还是转着轮椅默默出去了。他知道,顾平生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眼泪。 屋里只留下顾平生,仍然仰着头,手里摩挲着那一方小印。 第16章 如愿了 差不多又过了快一个月,进入了十月。已经是深秋了,天气开始由凉转冷,方年待在屋子里的时候越来越多,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少。 这天已经是深夜,方年虽然早早的上了chuáng,却没睡不着,拿着一本书在看着。 这时候薛志林来了,满身的凉气,看来是刚从外面回来。 方年放下书,把被子掀开让他也盖着点儿,薛志林阻止了,“我身上凉,别让你也着凉了。屋里不冷,我没事儿。” 方年便不管他了,看他那一脸一身的高兴挡都挡不住的样子……便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方年……告诉你,我……我找到小西了!” 方年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叫他找到小西了? “你是说……” “对啊!我找到小西了,原来他真的还在这个世界上!他现在才十九岁,是个大学生……他现在比我可年轻太多了……” 方年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你找到小西了……难道是李先生他……” “对啊!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活着,活的好好儿的,而且身体特别健康,再也没有了让他伤痛的疾病。” “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你不就是奇迹吗?” “……那你是怎么找到他的?你这么长时间不在家,就是天天出去找他了?” “也不是。我天天出去,除了去相亲,就是躲着我家里人。我遇到小西也是相亲时候遇到的。” “他和你相亲?” “不是!我在一个咖啡店等人,他和一大群人就来了,我之所以确定他是小西,是因为他脖子上戴了一个挂件儿……那都是十年前了,当时有人送了我一个极好的玉石摆件儿,但被我不小心摔了,小西就用摔碎的料子刻了。他一共刻了两个,一个是我,一个是他,小西那个我戴着,我的那个他戴着。这世上只有我和小西知道这件事。方年,你想一下,谁没事会刻一个陌生人的样子天天挂在脖子上呢?而且,我征得那人的同意后,仔细的看了那个挂件儿,真的是出自小西之手,他的手法我认得,他留得不着痕迹的记号我也认得……” “那你就确定他是了?” “是的,我不用问别的,看他的眼神我就能确定是他。那是小西看我的眼神,虽然变成了不同的人,但是不是爱一个人,他的眼神是不会变的!” 方年看他高兴的快要飞起来的样子,也开始为他高兴,“薛先生,恭喜。看来,你真的是要达成心愿了!” “这还是要多亏你,是你点醒了我,才能让我找到他……” 夜已经很深了,方年有些坐不住了,他把枕头垫在后头靠着,继续听薛志林讲他和小西的相认经过…… 方年有些奇怪,为什么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现在出现了?既然他还活着,身体又健康,他为什么不来找薛先生?不是两人相爱吗?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注定? 薛志林看他累了,便不再说了,让他好好休息。 方年躺在chuáng上更加的睡不着,脑子漫无边际的在想事情。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很玄幻,自己的灵魂霸占了李先生的身体,而李先生却又在别人的身体里复活……他以前是没有什么宗教信仰的,但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天地之间确实有冥冥的存在。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以后。既然李先生找到了,他肯定会回来,这里有他的一切……应该说这里本来就是属于他的! 自己不过是帮他保管东西而已,现在,到了自己离开归还的时候了。 离开……是啊!该离开了! 方年几乎一夜没睡,天刚刚有些亮光他就起来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试了好几次,才把自己从chuáng上挪到轮椅上。就这样一个简单的事情,他却累的出了一身汗。 刷牙洗漱刚刚做完,方越就来了,书包里背了好多吃的,说是给gān爹带的。 方年看了看那些吃的,大部分都是孩子爱吃的零食,他感动极了,抱了一下他。 “gān爹,你多吃点儿,你太瘦了。我爸爸不让我多吃零食,这些我攒了好久呢!” “谢谢越越……” 方年在他额头亲了一下,方越脸还红了一下,“gān爹……我都长大了呢!” “你还不到十岁,还是个小朋友呢!” “……好吧!gān爹,我推你去吃早饭。” “好!” 果然,吃早饭的时候,薛志林还是没在。保姆说天不亮就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估计是出去了。 真是个痴情的人,方年感慨道。自己活在李先生的身体里,他就守着一个躯体过,现在他爱的人的灵魂活在另一个人那里,他就迫不及待去找他…… 爱人一个人,可能真得爱的是灵魂吧! “越越,你爸爸呢?他怎么一直都没来吃饭?” 自从那一次坦白心声以后,顾平生再也没来过,方年有些失落,又有些担心,但又不能明着问,只能自己藏在心里。 “我爸爸下班回来就喝酒,喝了酒也不洗澡,就躺在沙发上睡,天天都是这样。前几天他还病了,我让他去看医生,他不去。还说我是小孩子,不应该管他大人的事情……” “他病了?” “是啊!我还听见他咳嗽了,估计是感冒了。” “哦……” “gān爹,你打电话劝劝他好不好?让他别喝酒了!他一喝酒就喝醉,还吼我,我……我害怕!” “越越不怕……如果你害怕的话,就住这里,我陪着你。” 方越似乎很矛盾,“gān爹,不行啊!虽然我爸那人不怎么样,但……他还是需要人照顾的,我不能离开他的……” 方年一怔,是啊!在越越的心里,自己自然是比不过他的爸爸的! “快吃吧!吃完了好上学!” “gān爹你记错了吧,今天是周六,不上学的。我来这里就是陪你吃饭,然后让你继续给我上课的。” “好……上课,上课!” 整个上午方年都无jīng打采,刻刀差点儿把自己的手给划流血。他给自己找了个昨晚没睡好的理由,很完美!不是因为自己心里记挂着生病的他…… 方越叹口气,给他端了一杯水:“gān爹,你喝杯水休息一下,我自己慢慢练习就好。” “好……越越,你爸爸他现在还病着吗?” “是啊!我昨晚听他半夜咳嗽了好多次,我又叫不醒他也挪不动他,只好帮他盖了被子,但他还是咳嗽。” “哦……你……你继续练习吧!” 方年思来想去,想到天黑也没想到用什么理由去问一下顾平生的病好了没有。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要相见不相识,还是不要有太多的接触了,省的分别的时候再次伤心。 两天以后,薛志林告诉方年,李唯西要回来了…… 方年当时没说话,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方年,我也不希望你走,毕竟你有一半儿是小西,可是……” “薛先生,你别说了,我都明白。” “我给你找好了地方,也找好了伺候你的人……” “谢谢薛先生,我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李先生的东西我都几乎没动,你也不用担心……” “方年……是我不好!” “不!薛先生,是我不好!”方年低头笑了一下:“嗨……不说这个了,恭喜你了!你终于如愿了!” “谢谢……” 方年慢慢推着轮椅进了卧室,他还有几件衣服没有收拾呢…… 第17章 希望你们白头偕老 顾平生的感冒已经拖拖拉拉半个多月了还没好利索,在儿子的耳提面命下,不但这几天喝酒喝的少了很多,回家也回的早了。 前些天,自己每次回来,还没进门,越越就开着门等着自己。可今天,自己都进屋了,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难道没在家? “越越……”顾平生脱下外套、摘了领带喊着。 还是没有人答应! 打开越越的卧室,只有一盏壁灯亮着,还没看到人呢,哭声先传来了。 顾平生听见孩子哭就着急了:“越越,怎么了?是病了吗?怎么哭了?” 越越从被子里抬起头,眼睛肿着,一脸的眼泪、鼻涕,看来哭的时间不短了。 “爸爸……” 顾平生坐在chuáng上,拿纸巾给他擦擦脸,“越越……怎么了?怎么就哭了呢?” 越越哭的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爸爸,薛……薛叔叔……他把gān爹赶走了,我……我gān爹……我找不到他了。” 顾平生意外又震惊,“你说薛叔叔把你gān爹赶走了?” “是!我今天放学早,我想去看看我gān爹,可是……可是他已经走了……还来了一个新叔叔,薛叔叔说是他的……他的朋友!” 顾平生眉头紧皱,“怎么可能呢?” 他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相信的,老薛对小西是什么样的感情他最清楚不过。这么多年了,他就守着那样一个残缺不全的人过。而且,凡事都是亲力亲为,把小西伺候的无微不至…… 这样的事情他是没少见的! 这样一个深情的男人,怎么就忽然变了心,做出把一个残疾人赶出去,迎接一个新人回家的事来呢? 不信!他一点儿都不信! 越越哭的没那么厉害了,但还是一抽一抽的,“爸爸,你……你劝劝薛叔叔,让我gān爹回来吧!他的身体那么不好,每天都要吃很多药,没有人照顾他怎么办?我gān爹对我那么好,他不在了,谁教我雕刻、画画?爸爸……我求求你了……” 顾平生想了一下:“好,我现在就去你薛叔叔家一趟,你去吗?” 方越不知道想起什么了,眼神一变,躺下就蒙住了头:“我不去!我不想看见那个霸占我gān爹东西的人。我不喜欢他,他像个小偷儿,是来偷我gān爹的东西的……” “越越,在事情没有确定之前,你不可以胡乱怀疑别人,这是对人最起码的尊重。” “……反正我不喜欢他!我以后也不会去薛叔叔家了,他真的心狠,不知道把我gān爹丢到了哪里……爸爸,我们去找gān爹好不好?薛叔叔不要他了,我可以照顾他,他那么可怜……” 顾平生想想那个人--身上有方年影子的那个人…… 他的确是够可怜! 下了chuáng,把衣服又穿上,“越越,我去一趟你薛叔叔家,你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 “嗯……”方越在被子答应了一声。 顾平生摇摇头走了。 两家的距离隔的本来就不远,步行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根本不用开车。 顾平生招呼也没打一个,直接穿过院子进了屋,看到老薛和一个人陌生的年轻人在吃饭…… “老顾,你怎么过来了?我们在吃饭,你也一起吃点儿。越越呢?他怎么没有一起来?” 顾平生听到他说这些话,就更生气。本来他还觉得可能是越越小孩子不懂事瞎说的,可现在看来……小孩子说的才是真的! 不客气的坐下,保姆急忙给他拿碗筷、添饭。 “他谁啊?”顾平生下巴指了一下那人,然后就开始吃饭,眼睛看着没有看他一眼。 “哦,忘了跟你介绍了,他是……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朋友需要带家里吃饭吗?朋友吃个饭还需要你伺候吗?你刚才上赶着给他夹菜剥虾,别以为我没看见。” 薛志林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了。他要如何告诉他这才是自己的小西呢?那不就是把方年供出来了吗? 饭桌上安静了好久,薛志林还是没说话,那个年轻人说话了:“顾先生,你好!我是薛先生的朋友……男朋友,而且是要结婚的那种!” 顾平生看了一眼薛志林,直接把筷子扔了。筷子跳了起来,差点儿戳到那个年轻人的脸上。 “那他呢?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你是不是觉得他已经是个废人了,耽误你了?可你别忘了,就是这个残废也是你追了好几年自己追回来的。人家身体好的时候你对他百般殷勤,现在看他变老了、残废了,你就把他弃若敝履、抛之脑后了是吗?是不是觉得他在你这里碍眼了,所以才把他弄走?好让你和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双宿双飞,是不是?老薛……这么多年,我真的看错你了!” 顾平生说完这些话就要走,薛志林追了出去,“老顾,你不明白……这里面很复杂的。” “有什么复杂的?你变心了给自己找个借口也不是什么难事!当年我比你过分多了,后宫没有三千也有五百,你跟我比,你比的了吗?” “老顾……我真的是有苦衷、有原因的。而且我也没有对不起小西,我们其实早就离婚了……” “什么?” “是的!是他亲口跟我说要离婚的!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离婚吗?还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 薛志林摇摇头:“我不能说!我不能说!反正是有原因的!” 顾平生特别想打他一顿,“那你就守着你的原因过一辈子吧!”然后看了看屋里仍然坐在餐桌前动也没动一下的年轻人,“看来你的眼光不怎么样啊?你抛弃了旧爱迎接回来的新欢,并不怎么关心你。” “老顾……” “老薛,你的个人感情我不管。但是,你抛弃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就是人渣。尤其是他还做过大手术,你这时候抛弃了他,不就是让他等死吗?咱们认识三十年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比我还心狠呢?” “老顾……”薛志林满眼伤痛。谁又能理解他?自己的爱人分别在两个人的身上,是要肉体?还是要灵魂?这让他怎么选择?做这样的决定,他也是想了又想,因为他注定要辜负一个人。 但他还抱有一丝希望,他希望方年在最后的日子里能有顾平生的陪伴。但他又答应了方年不能说这个秘密…… 顾平生理理自己的衣服,“你愿意和你的新欢双宿双飞,我管不着。但是,你把小西送到哪里了你得告诉我。你知道吗?越越看到他的gān爹被你赶走了,都要哭死了。我当年也是追求过小西的,如今你不要了,就让我们父子俩照顾他吧!” 薛志林抬头看着他,“老顾,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如果你来照顾方……小西,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把他彻底甩开?”顾平生看他的眼神暗了下来,“我知道了!你把地址给我,我和越越会去接他的。但是,老顾……你对不起我们三十年的jiāo情。” “我……”薛志林欲言又止,他是多想把一切都告诉顾平生。那样的话,三全其美,岂不是好? “老顾,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没有辜负小西,我一直爱着他,就像爱我自己的生命一样爱着他……” “……别说了,这样的话,只会让人觉得你是个更加合格的伪君子。” “……” 顾平生往屋里看了一眼,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嘲讽,“那位还不到二十吧?比着你刚好小了一轮儿还多两岁……希望你俩白头到老吧!” 顾平生深深看了他一眼,扭头走了,步伐带起的风,卷起来几片落叶。 薛志林在门口站了好久,动也不动,忽然有人给他披了一件衣服,然后从后面抱住了他…… 薛志林拍拍他的手,让他不要担心。 第18章 都很好 拿着从薛志林要来的地址,顾平生开车带着越越找到了方年。 这不是他住的地方,而是一个店铺,而且地方和方越上学的学校只隔了两条街。 他们俩去的时候,方年正在整理自己的桌子,他刚刚画了一副小画儿。 “gān爹……”越越看到方年就过去搂住了他的脖子。 “越越……”然后又看到了后面跟着的顾平生,“你们……你们怎么来了?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爸爸问薛叔叔要了你的地址。” 方越松开方年的脖子,跟方年说,“gān爹,薛叔叔把你赶走了,带了那个偷你东西的小偷回去,我以后就不喜欢他了。gān爹,你跟我和爸爸在一起生活好不好?我可以照顾你的,我已经长大了。” 他怎么会是小偷呢?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如果有一个人像是小偷,那个人可能是自己。偷了别人的躯体,偷了别人的人生。 随后方年笑了,抱了越越亲亲他的额头。 顾平生站在那里看博古架上的东西,听自己儿子和他说话。一直等他们俩说完了,他才开口。 “越越,你先去楼上玩儿,我有话跟你gān爹说。” “好!” 方年让照顾自己的男保姆带他去了楼上,然后给顾平生泡茶。看他也不坐下,就那样背对着自己站着,方年心里有些心虚、有些怕他。 “顾……顾先生,请坐。” 顾平生转过头,也不理睬他的话,直勾勾的盯着他,盯得方年心跳都快可,冷汗差点儿出来。 方年转过头,继续收拾自己的书桌,尽量不看他,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跳。 “你们为什么离婚?” “啊?什么……离婚……” “就是你和他,为什么离婚?老薛告诉我几年前你们就离婚了,还是你先提出的……为什么啊?你们不是彼此至死不渝的吗?” 方年收拾桌子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但很快恢复了自然,“也没有什么理由,不过是时间变了、人变了、心变了,所以就离了。” “那是你变心了?” 方年手一顿,没有说话。 “不是我瞧不起你,你现在都这样儿了,你还会变心?有谁那么眼瞎,能看上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呢?” “……是!” “是不是他bī你的?” “没有!他很好……很好!这个店还是他帮我弄的,好让我有个生活来源。” “生活来源?你是和薛家少爷离婚,他漏漏手指头缝儿给你点儿,你就能三辈子吃喝不愁了……就给你弄了这么个破店,你还对他感激涕零?” “不!你不能这样想他!我们之间分开,是有原因的!” 顾平生眉头皱了一下,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哦,对了,老薛也说过跟这一模一样的话。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可以说吗?” 方年眼神闪躲了一下,“过不下去了呗,还能有什么原因?” “是不是……因为你的身体……” “嗯……”你那样想就那样想吧,方年随着就回应了。 “那你呢?他受不了清心寡欲的生活,跟你离了。你呢?你以后打算怎么过呢?” “我?我现在不是有这个店了吗?也算是有了个寄托,不用天天待在家里。现在我也可以接触一下社会,不是很好吗?而且,我父亲也是做这一行的,我不行了,还有他帮忙。” 顾平生坐下,喝着他泡的茶,说了句不知道是赞叹还是讽刺的话:“看来……你倒是很潇洒!” “应该说各人有各人的命!” “你见过那个人吗?” “没有!在他回家之前我就搬出来了。” “你可真是大度啊!你这在古代就是帮自己老公找小妾的正室啊……多难得!” 方年不理会他言语中的讽刺,继续给他倒茶。 “越越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提议?哦……我觉得……觉得还是不要了,这样太麻烦。而且,我现在还要看店,还要来来回回的……” “那样的话越越会很伤心的。” “不会啊……这里离越越的学校才两条街,他放学了随时可以来这里,岂不是更方便?” “那你自己跟他商量吧!” “……好!” “你现在住哪儿?” “我……我住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他找了人专门来照顾我,还是……还是很方便的。” “嗯!”顾平生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喝茶。 方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也只好gān巴巴的“嗯……”了一声。 顾平生和方越在方年那里待了整整一天才回去。方年还给他们父子俩画了一副肖像。方年打算以后照着这副画用玉石刻下来,以后可以留给他们父子俩。 这也是自己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了。给他们留下一些自己的回忆,也不枉自己重活一世。 自从薛志林的李唯西……不,现在是一个叫廖鸿飞的年轻人回来以后,薛志林像是忘记了方年的存在一样,每日和他在一起,说过去看他,但也只是电话问候一下,没有去看过一次。 或许,他是真的不想左右骑墙的为难。 薛志林和他拿出了那个让自己确定身份的雕刻挂件儿。一共三个,薛志林戴了一个,是以前的李唯西。李唯西那个,以前在方年那里,后来方年还给了他,现在又多了一个,是他的小西新刻的。 “你的手艺一点儿也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 廖鸿飞的脸很年轻,甚至还有些稚气,但看向薛志林的眼神却不一样,仿佛经历了很多的沧桑。 “还是变了的,生疏了很多,毕竟不像以前了。阿林,这些年……你就是这样一个人过的?” “是啊!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我不相信你能舍我而去。” 廖鸿飞红着脸低下了头。在薛志林看来,他是害羞了,有些不好意思。但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薛志林看了他一会儿,情不自禁的抱他,感觉他的身子忽然变得僵硬了起来。 “小西……我们结婚好不好?结了婚,我们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 “阿林……我现在还是学生呢!” 薛志林这才反应过来,现在的小西已经不是以前的小西了。现在的他还不到二十岁,还在上学…… “是我……是我不好!”薛志林充满了抱歉。 他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我也有些不习惯,阿林,咱们慢慢来……好吗?” “……好吧!”薛志林只好答应。自己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珍宝,他怎么会不珍惜? “我想去我以前的房间看看,我以前留下的东西都还在吗?那些东西,我好久没看到了。” “好!都在的……我一直保存的好好儿的呢。” 两人说话一直到深夜,薛志林没有注意到,当廖鸿飞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回到房间的时候,明显舒一口气。 回到以前的工作室,找到自己以前写的很多本日记。有心情日记、工作日记,还有帮别人掌眼的器物的日记。 廖鸿飞仔仔细细的看着每一页,然后又仔仔细细的给每一张拍照,像是要留下永久的纪念。 夜深了,过了两点了。他站起来打量着屋子里的书桌、博古架、墙上挂的字画,然后看到了一件东西,仔细的摩挲着、把玩着,像是在怀念,又像是在告别…… 拿着手机,犹豫了好几分钟,廖鸿飞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拨了一个号码,一次不通,两次不通,三次还是不通,一直到第四次才被人接起来。 “清醒了?”廖鸿飞问。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廖鸿飞继续说道:“我很好,他也很好……你都不用挂念,你要照顾好自己……” 然后就挂了电话。 电话挂的是很利落,只是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他眼角的泪珠也没有了光泽。 第19章 小偷儿 方越自从知道了方年的店铺地址以后,每天放学去他店里都变得近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和他的gān爹在一起,虽然他也喜欢自己的爸爸,但他就是觉得gān爹他也特别喜欢。 如果gān爹和他们在一起生活就好了……可惜他不愿意。 在方年的指导和方越的刻苦努力下,他的手艺还是进步很大的。以前只能做一个向日葵,现在能刻些稍微复杂点儿的图案了,比如小动物、小鸟什么的。 天气越来越冷,方年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就连出现在店里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有好几次方越去了都没见到自己的gān爹,问店里的伙计他住哪里,伙计也只是摇摇头说不知道。 方越只好很失望的跟着顾平生回家。 “爸爸,我gān爹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了?” 顾平生摸摸他的头,“你gān爹身体不好,你应该体谅他,他现在不是以前在薛叔叔家的时候了。” 方越听自己爸爸提到薛叔叔,立马不高兴了,“哼……都是他和那个小偷把gān爹赶走了,我以后再也不去他家,再也不会叫他叔叔了。” “不想去就不去吧,可是你怎么老说那人是小偷儿啊?你们老师没教过你要尊重人吗?” “爸爸,他就是小偷儿!有一次,我一大早就去找gān爹,他没在,我在他屋里待着等他。可是我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后来有一个人进来了,我就躲了起来。他不知道跟谁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在屋里找东西,后来他不知道拿个一个什么东西装进口袋里,然后就出去了……然后我就偷偷溜出来,回家了。” 顾平生皱起了眉头,果真是那样吗? “你确定你真的看到了他偷拿你gān爹屋里的东西了?” 方越很确定的“嗯”了一声,声音异常的坚定。 真的是这样吗?顾平生心里也起了狐疑。 如果是这样,那麻烦就大了。老薛把一个废人赶出家门带回家的小爱人,竟然是个偷偷卖他家产的小偷儿? 还卖的是李唯西的东西?! 别人不知道,顾平生是最知道以前的李唯西对于老薛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留下的东西意味着什么……虽然现在把他李唯西扫地出门了,但他在老薛心里地位,他不相信会被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生瓜蛋子顶替。而且自己也以前追求过小西的,如果偷东西这事儿是真的,他是决不允许的。 父子俩回了家,吃了饭,顾平生陪着方越玩儿了会儿玩具就洗澡睡觉。 等方越睡了,顾平生慢慢走着去了薛志林家。 他们也吃过饭了,保姆收拾餐桌,在院子里碰到了顾平生,顾平生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他躲在了李唯西的工作室里。 屋里没开灯,周围黑漆漆的。顾平生想抽颗烟,但想想还是算了……他今天主要是想验证一下儿子的话。 等了快要一个小时,屋里真的来人了,还真是打着电话进来的,声音压的很低。 “在哪儿放着你还记得吗……哦,行,我知道了,我找找……” 然后就是在抽屉里找东西的声音。 “找到了……还是老地方是吗?” 顾平生听到这里就真的确定了,这人真的是来偷东西的。 “好!我知道了……我明天给你带过去!” 然后就挂了电话,悄悄的出去了。 顾平生从窗帘儿后面也悄悄的出来,然后在小花园儿里待了几分钟、抽了一根烟,然后光明正大的进了薛志林的客厅。 薛志林正在看晚间新闻,看到顾平生突然进来很是惊喜。 “老顾,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行不行……” 这个理由鬼才信! 顾平生径直坐在沙发上,自己给自己剥了一个橘子。 “你好久没来了,上次我们不欢而散,我还以为……” “你那个新欢呢?怎么不陪你啊?” “他还在读书,楼上看书呢,快要考试了。” 顾平生嘴角轻轻笑了一下,“是吗?你这日子跟我想的不一样啊……我还以为你和你的小情人的日子天天蜜里调油呢,怎么就成了现在你孤家寡人对着电视呢?” “你这是讽刺我呢?你还在怪我让小西搬出去?我都跟你说了,这里是有原因的?” “那你就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可以吗?” “这……我不能说的!我答应了一个人,要保密的!” “那我就不听了!” 顾平生突然的痛快答应,倒让薛志林有些意外。 “那……你跟你的那个小情人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就一见钟情到要把跟你结婚十年的人赶出去的地步?” “我跟他……不是一见钟情,你信吗?” “那是什么?难道是日久了生情?难道你俩老早以前就开始了?” 薛志林真的觉得这几句话难听,“老顾,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庸俗至极?” 顾平生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我庸俗知己?几千年前的老祖宗都说食色性也……你按捺不住你的下半身我不管不着!可是,你把那个半死不活的残废抛弃了就是不忠不义!你对你的婚姻不忠,对和你相守了十几年的人不义……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个小情人儿特好、特金贵?哼……说不定你领到家里的是一个贼!” “你说谁是贼?” “你管我说谁?我说谁你心里清楚。” 薛志林忽然有些颓废的坐在沙发上,“老顾,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你现在老是跟我针锋相对?就只是因为小西搬出去吗?我并没有抛弃他,我给了他补偿,给他开了店和房子,还找了最好的仆人伺候他,我给了他一切,而且以后只要他需要我还可以尽我所能。我让他一世衣食无忧,只是换了个地方住,我真的就那么的罪无可赦吗?” 顾平生看也没看他,点燃了一支烟,漫不经心的说了一个字:“是!” 薛志林揉揉太阳xué,显然是很疲惫:“那好吧!既然你已经认为是了,那就是吧!我无愧于心就好!老顾,你也尝过失去的滋味……你就不想珍惜吗?” “珍惜什么?我失去的是方年,他我儿子的爸爸。他死了,这世上还有他吗?就算有一个和他一样的双生兄弟存在,那也不是他……既然不是,我当然不会珍惜。” 薛志林看向顾平生,眼里有些怜悯。自己是多想告诉他你儿子的gān爹就是你的爱人……你想念了几年、愧疚了几年的爱人 但他不能…… “你既然觉得我抛弃了小西,我是个负心汉,你可以把他接回你家去住啊,你不是很同情他吗?” “你抛弃的人凭什么我给你养?”顾平生才不跟他说自己已经请过了,但被拒绝了的事情。 “……好吧!不过老顾,人啊,还是要珍惜本来就不多的缘分的,错过一天或许就是错过一辈子了。” “莫名其妙!哦,我问你,小西以前的东西都在哪里放着?” “都在他的工作室和书房里,怎么了?” “都有些什么东西你清楚吗?” “当然!” 顾平生意味深长的说:“小西留下的东西不少都是古玩字画,他的作品也是到了可以收藏的级别了。我觉得你还是最好看看那些东西,毕竟,那是小西留下的东西,如果卖了能值不少钱呢,你还是看好一点儿的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会卖小西的东西?” 顾平生站起来,理理衣服,故作高深的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拿一个橘子:“橘子挺甜的,不错!” “哎……你什么意思啊?” “我有我的原因,你早晚有一天会明白,不过现在我不能告诉你。” “你……”薛志林虽然不解,但是又犯不上生气,他这是用自己的话来堵自己呢! 不过,他说的小偷是谁?还让自己看好小西留下的东西? 为什么? 薛志林把顾平生送到大门口,慢慢踱着步回屋,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第20章 鬼 快要过年了,自从顾平生那晚发现有人偷东西以后,他已经冒着寒风跟踪老薛那个小情儿整整两天了,但却没发现那人有任何异常,除了去几个固定的地方,再就是去图书馆。 其实他真的觉得自己疯了。堂堂一个集团老总,吃饱了撑的去跟踪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陌生人…… 但想想他偷小西的东西,他就觉得不可原谅。他不管老薛知不知道,纵不纵容,自己是不能不管的。 他也有想过找一个侦探公司办这事儿得了,但他就是有一个直觉,觉得这里面有事儿…… 有大事儿!所以,他不得不亲力亲为。 那人偷东西肯定是有原因的,他要顺藤摸瓜,看看他在哪里销赃。 唉……容易吗?因为这个,自己的亲儿子都快顾不上了。 第三天的一大早,顾平生就看到薛志林的那个小情儿肩上个书包从家里出来了,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拦了一辆出租车。 顾平生慢慢的跟着,距离不远也不近,车子到了一个医院,那个出租车在旁边等他,没过一会儿他就下来了,车子继续走着,一直走了快要一个小时才停下。 顾平生在车里看了一下四周,这里是南城的城中村。周围几乎全是平方,也有几个私自建的小楼,都不高,三四层的样子。现在快要过年了,再加上天冷,巷子里几乎没有人。 那人下了车,出租车走了,顾平生也找到停车的地方跟着下了车,好在两人没有照过面儿,但顾平生却有他的照片。 那人在路口一个不大的小超市里买了很多东西,整整三大袋。顾平生看到他除了买吃的喝的蛋奶蔬菜,还买的有尿垫儿…… 还是成人用的!顾平生不得不起了疑惑。难道他家里有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所以才偷东西卖钱? 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巷子口,进了一个铁门,然后上了楼。顾平生跟着他上了楼,看他在几楼停,确定以后就下来了。 他本以为人几分钟就能下来,谁知道这一等就等了快要三个小时。中间他甚至还用手机开了一个电话会议,敲定了几个合同…… 一直到了中午,那人才下来。进了顾平生坐着的小餐馆,点了一份牛肉面带走。 不一会儿他又下来了,这次是真的走了,还是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顾平生进了铁门,沿着狭窄bī仄的楼梯来到了三楼的一个门前。 三楼一共三个房间,房门全是薄薄的木板,哪个屋里只要有人说话、看电视听的是一清二楚。 敲敲最东边的门,无人回应。顾平生走敲了好几下,这才听到了屋里的脚步声。 “是不是东西忘带了……” 屋里人说着话开了门,却看到一个陌生人。 透过门缝的一瞥,什么阵仗都见过的顾平生竟然吓了一大跳,来开门的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鬼…… 那人可能也被顾平生吓着了,刚想关门,顾平生用肩膀顶了一下,屋里的人摔在了地上。 顾平生没有理会地上的人,径直进了屋。屋子跟小,大概也就三十多平。有一个电暖气开着,倒也不是很冷。但屋里的光线很昏暗,因为一直关着窗,也可能因为楼与楼之间离的太近,阳光不能直she进来。 屋里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又有很大的消毒水的味道,反正很不好闻。那人买的三大包东西就放在一个矮chuángchuáng头的地板上。 找了一个相对gān净点儿的凳子,顾平生拿出自己的手绢儿铺在上面,然后才坐了下去。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还在地上趴着,谁也不说话。 这样过了快十分钟,地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他顶着一头油腻的乱发慢慢的坐了起来,然后关了门,也没站起来,爬着到了矮chuáng上,躺下,用被子蒙着头。 “你就这样招待客人?” “我不认识你,你走吧!” “是!我们是不认识,但是……廖鸿飞,你认识吧!” 被子里的人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我不认识!” 顾平生笑了,“是吗?这是他刚刚买的东西不是吗?他不认识你,为什么给你买这些?难道他是上帝派来照顾你这个瘾君子的天使?” 那人听到瘾君子三个字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几下。 顾平生冷笑了几下,“原来他去做人家的小三儿,还偷东西,就是给你抽啊!你们的关系也太好了吧!就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会有人对你死心塌地?真是不可思议啊!” “你走……你走!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到这里?” “把东西拿出来?或者说出把东西卖到了哪儿,要不然,我就让警察来给你收尸!” 那人抖得更加厉害,顾平生一把掀开了被子。 细看那人,真的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脸上手上已经是皮包骨,根本没有一点肉,手指甲很长、很黑,手背上全是针眼。胳膊被衣服盖住了,顾平生能想到他的胳膊是个什么样。一件全是油腻的看不出颜色的棉服在他身上穿着肥的不行,头发稀疏、眼窝深陷,脸上还有好几处溃烂的地方,边缘有着白色的脓水。 顾平生是什么人都见过的,过了最初的惊吓,现在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说话仍旧是不紧不慢。 “说吧!你们到底是谁?你们接近老薛有什么目的?” “没……没有目的。” “你觉得我会信吗?” “真……真的。” “其实我不管你们到底什么目的,把东西jiāo出来,我立刻就走。我看你也命不久矣,我也不会报警,你就自生自灭吧。” 好几分钟,chuáng上的人除了发抖,没有一点儿动静。如果不是他在抖,顾平生都怀疑他死了…… 他慢慢伸长了胳膊,想打开chuáng头柜的一个抽屉,可是开了好几次都没打开。 顾平生用一张纸垫着把手,打开了抽屉。里面有四五个东西,除了一个印章,剩下的都是几个可以在手里把玩的小古董。下面竟然还有不少的肖像画,顾平生拿出来看了一下,画里的人……竟然是老薛。 “看来老薛真是够受欢迎的,你竟然也惦记他!可是你也不照照镜子,就像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谁见了你都得吓死。” 那人吓得缩回了胳膊,把自己用被子蒙的更紧。 顾平生找了一个袋子,把东西都装起来,“东西我带走了,这本来就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chuáng上的人没有回应,一直蜷缩着,一直到顾平生出门也没有动一下。 顾平生拿了东西,想了两三天以后,终于还是去找了薛志林,把东西还给了他。 薛志林惊讶极了,“这些怎么在你这里?” “你说呢?当然是我给你找回来的!我都告诉你了你带回家一个贼,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吗?” “不……这不可能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把整个屋子都给了他,他为什么还要偷拿呢?” “什么?你把小西的书房什么的全给他了?” 薛志林点点头。 顾平生无语了,到底他这个小情儿有多大的魅力,能让他这样的掏心掏肺,是不是该带他去看看jīng神科的医生了?! 顾平生站起来,手里玩儿着车钥匙,“行了,反正东西我给你了,我走了。” 薛志林看看那些画儿,又看看他,“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些画儿的?” “你问他不就知道了!我还有事,我走了。” 这个他是谁,两人自然都是知道的。 薛志林心里很乱,也没有起身送他,只是看着那些画儿出神。 廖鸿飞傍晚才回来,薛志林把他叫到了书房,颤抖着手问他,“这些画儿是你画的吗?什么时候画的?” 廖鸿飞看到这些画也很吃惊,然后点点头,“是我画的,都是好久之前画的了,怎么在这里?” 薛志林眼圈儿都红了,“那你还能说出你给我画第一副肖像的时候写的一句话吗?” 廖鸿飞眼神有些闪躲,低下了头。 “说啊!” 良久,那人抬起头,眼神清明,看向薛志林的眼神没有了沧桑和爱意,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那句话是: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当时是写在了你画像的一缕发丝上……” 说对了……但薛志林觉得还是不对!他说的口吻不对,他的小西从来不会这样对他说话,像是背台词,又像是机器人在检索着最合适的回答,没有一点的感情,甚至语气都没有变化。 薛志林盯着他的眼睛看,廖鸿飞也直视着他,良久,薛志林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是小西……” “是!我不是!”年轻人很痛快的承认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和小西的事情,还有你的挂件儿,明明是出自小西之手……” “是!那东西是他亲手刻的,当然是真的!”他的语气仍是没有起伏,像是被人灌了迷魂汤,被控制了, 薛志林步步紧bī,既紧张又忐忑的问了一个不敢问的问题:“那他为什么不来见我?而是你来?” 廖鸿飞看着他的眼睛:“你说呢?” 薛志林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然后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他想到了一个答案,但他不敢相信。 “那他呢?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里?” “当然!要不然我怎么会来?” 薛志林像是被抽gān了力气,“那你拿那些东西,都是给了他吗?” “是!是他让我拿的!也感谢你,东西都没有改变位置,他说了,我就拿了。” “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现在是属于你的。” 薛志林吸吸鼻子,“你能让我去见见他吗?” “不能!” 两个字说的既斩钉截铁,又无情! “为什么?”薛志林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不愿意见你。” “为什么……” 这句话像是问廖鸿飞,又像是问自己。 “他就是不想见你,没有为什么。他如果想见你,何苦又让我来?” “如果我一定要见他呢?” 廖鸿飞不说话了,像是在思考,“好!我可以带你去见他。只是,你见到了他,不要害怕失望才是,因为他已经是个比我还陌生的人,早已不是你的小西……” “好……” “那你准备好了告诉我一声就好。” 说完这些话,廖鸿飞转身走了,看也没看薛志林一眼,眼神毫不留恋。 薛志林慢慢抚摸着那些肖像画,那发丝上有着用放大镜才能看的清的字: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第21章 都去了 薛志林一夜没有睡着,因为一闭眼就能看到小西,满是伤痕的小西在跟他告别。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要马上见到他。他跟廖鸿飞打电话,廖鸿飞说要等到天亮了以后再说。 无法,薛志林有求于人只能随着他。 本来吃过早饭就要准备走了,来了一个人……宋洛川。 宋洛川开车带了一个大箱子来,高兴的问薛志林:“小西呢?我给他带东西来了,我有办法让他站起来了。” “小西他……” 这时,宋洛川看到了薛志林旁边站着的廖鸿飞,“薛先生,这是谁啊?你朋友吗?” “我是他男朋友!” 万年不怎么说话的人,这时倒是说的很利索。 宋洛川有些懵了,看向薛志林:“男朋友?薛先生,怎么就是男朋友了?小西呢?” “小宋……” “他搬出去了,不在这里住了。”那个廖鸿飞说。 宋洛川不可思议的看着薛志林,“薛先生,怎么回事?你把小西赶出去了?” “我没有……我……” 宋洛川上去给了他一个耳光,然后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又站住了,“薛先生,这是一个能帮助小西站起来的机械,请你转jiāo给他,然后联系我,我帮他安装。” 宋洛川说完就走了,只留下薛志林看着那个箱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还去吗?” “去!”薛志林下意识的回答。 “那就走吧!” 本来薛志林是要开车的,但他jīng神一点儿也不集中,廖鸿飞怕出事,找来了司机。 车子一路走着,薛志林的心情变得越来越紧张,他甚至不敢问廖鸿飞他的小西现在是什么样子、什么性格…… 因为他知道,但凡他是个正常人,小西肯定会来找他,不会像现在这样,找一个冒名顶替的人。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一直到廖鸿飞说到了,他才回过神来。 看到环境他就震惊了,“他就住这里?” “是我们住这里。”廖鸿飞纠正他。 “你们?” “你所谓的小西……他的身份是我的大哥,算了……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先去看看吧!” “好……” 跟上次顾平生走过的路一样,穿过楼梯,来到了门口。 “这是你家?” “是,以前,是我们两个住。” “哦……开门吧!”薛志林做了一个深呼吸,轻轻闭上了眼睛。 刚打开门,薛志林就听到廖鸿飞的呼喊:“哥……哥……” 薛志林睁开眼睛,急忙进屋。 屋里的情景吓了薛志林一大跳,屋里只有一个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躺在chuáng上。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chuáng上的人,他的脖子动脉那里扎了一支针管,还有他的脸上、身上,全都爬满了老鼠,他的五官和手指已经被啃的没有了,血液浸透了chuáng上的被子…… 廖鸿飞吓坏了,只是撕心裂肺的“哥哥……哥哥”的喊着,再也不敢上前半步。 薛志林也吓坏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个大男人在门口站着,仿佛被定住了,只眼睁睁看着屋里的一切。 老鼠被廖鸿飞的声音吓跑了,屋里只剩下三个“人”……如果chuáng上那个还能称为人的话。 薛志林最先反应过来,开始打电话叫人来处理。 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完,已经是三天以后了,廖鸿飞带着薛志林再次回到了那个小屋。 他去了楼上一个房间,跑了好几趟,拿了好几个箱子下来,放在薛志林的面前。 “这是什么?” “他给你留的东西,你看看吧!” 薛志林弯下腰,颤抖着手打开,果然,里面都是自己熟悉的,不管是刻的东西还是画的画,都有小西的记号。 “我哥叫廖宏伟,比我大了八岁,现在也还不到三十岁,我是一年前发现我哥不对劲的。”廖鸿飞收拾着chuáng上的被子、衣服,这些东西他都打算扔掉、烧掉。 “我哥小时候学习很好,我父母对他的期望也很高,可是在我九岁的时候,我的父母突然去世,剩下了我和我哥。我哥为了我,高中毕业以后他就不上学了,你不知道,他那时候接到了国内最好理科学府的通知书……但他为了我,他把通知书撕了。他开始不分白天黑夜的gān活,只为让我生活的好一点,慢慢的,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他患了肝病,很严重的肝病。三年前,他被人骗着吸了第一口毒品,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我曾经举报过他,让他进了戒毒所,但回来以后他还是吸,他用这个来麻醉自己,躲避肝病发作的痛苦……” 廖鸿飞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仿佛很痛苦,不愿意回想这些。 “一年前,他又一次肝病发作,昏迷了好久,当时我不在家,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是我的哥哥了……当时我很害怕,这根本就是鬼故事的情节。但他很友好,让我不要害怕。他告诉我他叫李唯西,然后问我是谁?这是哪里?还问……你在哪里?” “他也问我了?” “是!我在网上查了你的消息,知道你是薛家的太子爷,就告诉了他。他立刻就去找你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回来了……还很伤心。我问他你不去找他了吗?他说只说不去了,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薛志林算是明白了……明白他为什么会伤心,因为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小西。 廖鸿飞继续说道:“家里没有人赚钱,再加上他又要买……买那个东西,我上学还要有各种开销,终于,他给了我一个挂件,那是他在清醒时雕刻的,他让我天天戴着,希望有一天可以和你偶遇,希望你能发现,然后……带我走。 他还跟我说了你们之间很多的事情……只有你们两个知道的,那些足以让我应付你对我的问话,然后我就以学习忙为理由,天天泡在图书馆不回家。 我走了以后,他一个到了肝癌晚期的病人根本无法自己生活,还因为他吸那个,我也没有办法找人照顾他,只好每个星期回去一趟,给他买吃的喝的,帮他打扫房间。三天前我还来了一趟,那时候他明明还是好好儿的,怎么才三天就……就变成了这样。” 薛志林现在脑子很乱,也想不明白。但他对一个毒鬼的死并没有多少伤心,他只是遗憾,他的小西重活了一世,自己却还是没有机会跟他说一句话。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说的就是薛志林此时的心情。 廖鸿飞把chuáng上的东西都用刚买来的几个大麻袋装了,看了一眼对着箱子发愣的薛志林。 “薛先生,那些东西你拿走吧,那都是他在想你的时候画的、刻的。你们爱的很深,是老天爷太无情了,让他来到了我哥哥的身体里……如果我哥哥身体健康,你们就能……唉,薛先生,虽然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这句话,但还是想说:您节哀!” 薛志林把箱子都合上,对廖鸿飞说道:“死的是你的哥哥,你应该节哀才是。我的小西还没有死,我还要继续找他。” “薛先生,你真的忍心让他成为一个带着前世记忆的孤魂野鬼吗?他曾经跟我说,是你对他有太深的执念,他才不愿意离去。如果他在人间飘dàng的太久,他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只能魂消魄散……薛先生,你忍心吗?” 薛志林轻轻闭了闭眼睛,此时,他万念俱灰! 马上要到年底了,顾平生在方越的催促下,跑了好几趟,终于把方年接到了自己家过年。 最高兴的就是方越了,他好久没看到gān爹了,这次终于可以和他天天在一起了。 “gān爹,你在屋里,我出去放烟花给你看好不好?” 方年很高兴:“好!” 虽然只说了一个字,还是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方越急忙给他拍拍背,又给他倒杯水,然后才出门放烟花。 顾平生打着电话从楼上下来,看方年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方越,那眼神,认真极了。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儿子很帅?” 方年吓了一跳,回过头才看到顾平生,“你公事处理完了?” “嗯!你怎么样,身体吃得消吗?如果坐的累了、扛不住了就回屋里躺会儿。” “不用,越越放烟花给我看呢!” “好吧!”顾平生坐在了沙发上打开电视,其实他根本没有看,他在看轮椅上那个人。 越来越感觉他像方年。 方越放完了烟花跑进了屋里,方年给他暖手,两人都笑呵呵的,直到保姆过来带着方越去洗手。 “你如果不来这里,是不是就去找老薛一起过年了?” 方年敛了笑容,这才看向顾平生,回答他的问题:“不是!如果不来这里,我就一个人过年了,清净。” “你的意思是我们把你接来,打扰你的清净了是吗?” 方年低着头笑了一下,“哪里!我也想越越了,能跟他在一起过个年我也很高兴的。” “你知道老薛的那个小情人吗?他偷偷把你的东西卖了。” “卖了?”方年很意外,那不是他自己的东西了吗?他为什么还要偷自己的东西? “是啊!我和越越都亲眼看见的。” “哦……”方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也有些心虚,那也不是自己的东西。 “薛……薛先生不过来吗?”方年生硬的转着话题。 “怎么?你想他了?” “没有……” “我给他打电话了,他回老宅过年,不过来了。” “哦!” “他都把你抛弃了,你还惦记他gān嘛?他都带着他的小情人回去见父母了,你还想着他gān什么?” “我……我没有。” 这时越越跑出来了,方年急忙跟他说:“越越,gān爹累了,推我回屋休息一下好不好?” “好!”方越答应的很gān脆。 方年一直到年夜饭开始了才出来,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有个孩子,家里很热闹,方年休息了一下,jīng神好了很多,可以陪着方越玩闹。 一直到了零点,方越给方年和顾平生磕头拜了年,方年给了他一个大到夸张的红包……方越高兴的差点儿跳起来。 在外面不停响着的鞭pào声中,方越被保姆带着去洗澡睡觉了,这时外面下起了小雨,已经是chūn雨了,客厅只剩下顾平生和方年。 “小西……”顾平生盯着方年。 方年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顾先生……想说什么?” “我想叫你方年……可以吗?” 方年心里一震,“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真的太像方年,一举一动、对越越的习惯、还有说话的语气,都像极了方年……我,我太想他了。” “是吗?”方年幽幽的说了两个字。 “是啊!方年是被我……被我撞死的。无论是我对他的愧疚还是他曾经对我的爱,都让我忘不了他……” “顾先生……” “你能满足我这个愿望吗?” 方年能听出他话语里的渴望,但他qiáng忍住眼泪,犹豫了好长时间,还是说了两个字:“不行!” 然后就回了房间,留下顾平生形单影只的在那里喝酒。 顾平生没有睡觉,断断续续的喝酒快要喝到了天快亮,然后接到了薛志林的电话。 “老薛……过年好!” “老顾,过年好!”薛志林的声音听着有很大的鼻音,像是感冒了,顾平生醉醺醺的,也没听出来。 “老顾,你在听吗?” “……在听!” “老顾,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吧!” “小西……是不是在你那里过年?” “是啊!他在睡觉。” “老顾,现在在你家睡觉的小西,就是方年……你的爱人……方年!” “你喝醉了吧!什么乱七八糟的!”顾平生听了是很高兴,但他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小西已经去世了,现在小西身体里的灵魂是方年……是方年!你都没有感觉的吗?” 顾平生听了这些,真的是酒醒了一大半儿,“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我又怎么会舍得小西出去住,怎么舍得受一点伤害?只是因为他心里想的是你、念的是你、爱的也是你。” 顾平生想站起来去找方年,可喝的太多了,腿脚有些不受使唤,怎么也站不起来。 “老顾,这些就是我瞒你的原因,方年不让我说。他身体不好,没几天日子了,他不希望你再一次为他难过……” 顾平生站了好久,身体终于是自己的了,然后迫不及待的跑进了方年的房间…… 屋里传来了扑通一声,顾平生拿起电话,给那边儿的薛志林说道:“老薛……他已经走了……” 薛志林不敢相信,“走了?不是……不是好好儿的吗?怎么就……怎么就……老顾,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电话掉在了地摊上,顾平生也在地上瘫坐着,心里一直在喊:方年……方年,你怎么那么狠心,你忍心离开我?你当真舍得我和越越…… 顾平生心里一直在呐喊,嘴上却是半个字也说不话来…… 瞬间失声! 薛志林来了,看到了枕头上用血写的两个字--“别了”! 别了…… 然后就看到了在chuáng上蜷缩着的方年……他脸和嘴唇都发紫,手指和脚趾头变得粗大,嘴角有血迹,一看就是经过了痛苦才去的,毕竟他的心脏病那么严重。 可是,他不是一直吃着药吗?怎么就突然病发了? 顾不得想这个,薛志林把顾平生扶起来坐好。 “老顾,咱们商量一下好不好?他的灵魂虽然是方年,但他的身体是小西……现在方年去了,他的尸身还是小西,你……你能不能让我来操办他的后事。” 顾平生呆呆的坐着,眼睛没有一点儿波动,“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方年给你和越越留了东西,等事情完了,咱们一起去拿。” “嗯……” “老顾,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你的方年去了,我的小西也没了……” 顾平生还是没有一点儿反应,薛志林也无奈。 越越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gān爹去世了,哭的撕心裂肺,薛志林既要照顾老的还要照顾小的,根本忙不过来,无法,只好让李唯西的父母过来,儿子去世,怎么也要通知他们。 其实薛志林也很难过,他没有见过小西一次面--两个小西都没有见,也都没有也说过一句话…… 现在,大年初一,他又要把小西亲手送走…… 以后就连他残缺不全的肉体都看不见了,他的心痛有谁理解? 葬礼结束已经是初三了,薛志林把方年留下的东西给了顾平生,顾平生面无表情的接了,然后第二天就消失了,留下了自己的儿子给薛志林。 “薛叔叔,我爸爸去了哪里?”方越拉着薛志林的手,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云彩问道。 “你爸爸……很快就会回来。”薛志林答非所问。 “嗯!”方越坚定的点点头。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