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吻》作者：逦逦 文案 柒中的薄原，传言猜测他这种混世魔王，大概率排斥乖巧的女生。 席梨芝就是第一眼的乖女生。 她没有张扬的攻击性，给人的印象内敛安静。 直到大学迎新的月色树影下，薄原主动低头，让她亲在唇上，这一幕被撞见。 原柒中的论坛炸锅了。 【校园成长，1V1】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席梨芝、薄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出击后，暗恋成真了！ 立意：独一份的温柔和认真。 第1章 旎吻 这是个秘密。 “湿透的衣裳，终究会干，可以遗忘的，都不再重要。” 而遗忘不掉的，都悄悄在心底烙下印迹。 不是厌恶，而是脸红炙热的极致喜欢。 青春懵懂时喜欢上的人，原来真的可以喜欢很久很久。 久到，遗忘不掉。 ※ 夏季汛期，A市暴雨。 天气恶劣的影响，公交停运，商场闭店，学校提前放学。 自然，柒中也不例外。学生们撑着雨伞，并不受天气影响，依旧嬉笑聊天，三五成群的往校外走。 不一会儿，校园变得冷清空旷。 阴沉沉的天，暴雨拍打在玻璃窗，发出闷钝的声响。 一班的教室里，有盏灯亮着，人剩下的并不多，只有四个女学生没走。 席梨芝坐在前排，她戴着耳机在做英语试卷的听力部分。 其余的三个女生聚在后排靠墙的位置，中间是姜芸，嘻嘻哈哈闲聊各种八卦，谁和谁在一起了，谁和谁又分手了，声音不算小，隔着耳机依然能够钻进耳朵里。 席梨芝眉头微蹙，忽略那些扰乱思路的声音。 她垂眸默读ABCD四个选项，努力维持着专注，来做听力部分试题。 等所有选项填全对完答案，已经是十几分钟后。 席梨芝收拾书包的时候，后排三个女生已经拿上雨伞要走，路过她这里，传来更清晰的吵闹笑声。 其中，姜芸故意用腿带了下桌角。 十足的恶作剧。 桌腿滑地发出刺耳的声响，红色记号笔滚动，带着轻微的重量落在席梨芝的身上。 收拾书包的动作微微一顿，任凭她动作再快，拿开记号笔，也只是为时已晚的补救。 笔尖还是染红了白色的校服裙。 白底绽红，像抹朱砂。 突兀点进素净的雪原，浓烈得扎眼。 这边恶作剧得逞。 姜芸嘴角上扬，心情变得格外舒爽。 原本高二升高三的新学期，重新分了班，大家都是半生不熟，结仇没这么快。 可问题就出在分班后，姜芸的班花头衔因为跟席梨芝同班，被男生们对比后摘掉了，而且就连男朋友秦宇，都很快移情别恋到席梨芝身上，甩了姜芸。 这个秦宇是体育委员，长得不算差，阳光运动型，班里除了姜芸，也有别的女生喜欢跟他打闹。 当然，席梨芝不属于其中。 每次感受到秦宇的示好，都会回避掉。 她对秦宇越保持距离感，身为前女友的姜芸就越不甘心，也越来气。 不甘心是怒气来源之一。 班花头衔易主，招来的妒忌心，则又是另一把火。 教室里，姜芸像出了口气，心情变得不错，笑意愈发明晃晃，和另两个女生一起走过。 这种制造出麻烦的状况，已经不是第一次，每次都跟姜芸有关，就真的不关偶然的事。 眼看着始作俑者就要出了教室，席梨芝吸了口气。 “姜芸。”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算很大，伴随外面又猛又急暴雨声，显得微小单薄。 果然，起不到什么作用。 只有姜芸身边的两个女生偏头看过来。 背着名牌书包的姜芸本人像没听到，顺便伸手扯了旁边的同伴一下，似乎是让别多事。 两个女生默契转回头，不再看席梨芝，然后又如同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之前的八卦话题。 毕竟事不关己。 很快，三个女生刻意说笑着，出了教室。 她们的声音渐远，周围安静下来许多，只有门窗外闷闷的风雨声。 席梨芝心里清楚，就算姜芸停下来，大概率也不会肯道歉。 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舒服些。 因为不想出教室之后和那三个女生距离太近，席梨芝没着急走，而是在座位托腮看着窗外黑漆漆的暴雨，安静的待了一会儿， 黑板上方的挂钟，静音无声。 好一会儿，她才开始重新收拾书包，起来推回椅子，走出了教室。 夏末的暴雨并不温柔，滂沱凶猛，天空也黑漆漆的。 走廊里的应声灯接连亮起，最后停在三楼的独立卫生间。 关上门，席梨芝在水龙头前搓了搓裙摆，红色的痕迹并没消退分毫。 她疲惫的默默叹气。 在转来柒中之前，一直觉得学校应该都是风气很好，学生们很统一，没有欺负人的情况。 直到这学期，她和姜芸那伙人成了同学，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太理想化。即便是重点学校的柒中，也不是没有欺负人的。 以前那样想，只是没遇到而已。 高三班级在学校北面最偏的位置。 这个位置很安静，远离操场，也隔绝距高考尚早的学弟学妹们。 天色很沉，暴雨原因，晚自习取消，人基本都走光了。除了风雨声，周围清清冷冷。 楼梯间的应声灯亮着，投下淡白朦胧的浅光，是这里仅有的光源。 席梨芝下着楼梯，动作间，白色的裙摆微摇，记号笔留下的一抹红，反倒衬得裙子和双腿肤色愈发干净。 不过，她没关注这些，只低着眸走路，神思不自主飘远。 从不喜欢的姜芸，转换到喜欢的薄原那里，几乎一秒钟的时间，席梨芝眉间的沉闷敛去。 笑意在她唇角无声弯了下。 是的。 暗恋就是这样神奇，只要想到那个人，心情就会莫名变得好些。 席梨芝从书包拿出耳机，重新戴上，手机打开音乐列表播放。 暗光，凉风，暴雨声，空旷的楼梯间。 耳机里的音乐很柔和，女歌手的声线空灵温柔，相比她身处的环境，更像是另一个世界。 怀爱若窃贼，和她悄悄的喜欢很相似。 席梨芝下楼，一层又一层，走近一楼的阶梯转角，耳朵里的旋律未停。 拐角后忽然闻到淡淡烟草味，让她来不及反应。 步子早迈出去，她没刹住闸，带着那么一丝丝的笨拙狼狈，结结实实撞到刚走到楼梯阶的瘦高男生身上。 隔着黑色半袖，席梨芝的额头扎在他怀里，隐约的触感，很硬很结实。 耳朵和脸颊迅速烧热，她下意识退了两步，才抬头去看对方。 对面的男生瘦瘦高高，相对她的怯生生，他全然没有，直接站在那没动。 楼梯间顶端的灯光很暗，偏灰黄。 他没穿校服，黑色领口微敞的半袖衬衣几乎比暴雨天色还黯然深沉，肩宽腿长，昏黄的灯光映照，有张削瘦好看的脸，眉眼偏冷，依稀有股不太好招惹的疏离和痞气。 那双眉眼，尤其冷白肤色下那左眼尾的小泪痣，让她睁着的睫毛颤了颤，脸更滚烫了。 耳垂也烧得厉害。 她忙摘了耳机，耳边是骤然放大的暴雨声，就打落在楼梯间的窗外，滂沱咆哮，听着让人格外心慌。 学校最不能惹，打架最狠戾，却又礼貌冷淡，能让她脸红心跳的人，薄原。 新学期同班以后，她跟他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并不算多。 可她的暗恋情愫，仍旧在心底里悄悄扎根萌芽。 他应该是刚打完架，楼梯间下面紧接着浩浩荡荡走来几个男生，带雨水的伞在手里晃晃悠悠，脸和嘴角贴着创可贴之类的，边上楼梯边笑骂，每句话离不开薄原，一场架结束，似乎回味无穷，还在夸他牛逼，打的对方像孙子。 几个男生瞧见薄原停在那里，又有个穿校服的女同学身影，瞬间顿住了。 灯光昏黄，映照着薄原和席梨芝的脸。 “我操，班花！” 董辉没忍住，半吃惊半兴奋的喊了一句。 闲着没事男生们讨论过班里哪个女生漂亮，衬得起班花的头衔。 虽然席梨芝平时话不多。 但她好看，足以让男生们注意到她，排名班花这种娱乐的事，自然不会落下她。班花嘛，自然是哪个最漂亮选哪个。 旁边的温胜荣不由得笑了：“薄哥艳福不浅啊。” 赵磊也跟着乐：“不是吧薄哥，你上个楼梯都有女生堵你，还是个美女。” 八卦且聒噪。 薄原不耐闭了下眼，隐约头疼的同时，觉得这几个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淡漠着表情。 一个眼神冷飕飕扫去，那边识相闭嘴。 薄原敛了眸。 今天是真的没心情开玩笑。 昨天在酒吧喝了个通宵，散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黎明，今天上午在课上补了会觉，就有些受寒感冒，下午刚好一点，又处理职高那帮惹是生非的混子。 此刻他困倦的头疼，这暴雨也让人心烦，只想赶紧拿了遗落在课桌抽屉里的手机回家睡觉。 没想到，在楼梯转角碰到席梨芝。 相比他的身形，她整个人娇小柔软，带着点馨香。 薄原的疲倦一瞬间好似散了些许。 滂沱昏暗的雨天，冷风在侧，掀起她半边长发。 薄原没动，低眸，目光扫过她的身上。 规规矩矩的学校制服，白半袖，百褶裙。 百褶裙的裙摆，明晃晃染了一块红色污痕，很扎眼。 再往下是纤细一掌可握的膝盖和小腿，昏黄的楼梯间灯光笼罩，细腻莹润。 他略一扬眉，然后波澜不惊的挪了眼，神色还是淡淡的。 风卷着雨滴斜斜吹过。 席梨芝就站在他面前，乱糟糟的脑袋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自己先撞上去的。 “抱歉。”她不敢看薄原，手指紧了紧书包带，心依然跳的有点快：“我没看到。” 道歉的语速有些快，生怕多说一个字就会泄露喜欢的秘密。 而在旁观者的眼里，这副模样就像兔子撞了老虎。 后面的温胜荣又没憋住，吭吭压低声音笑着。 薄原没有理会，看着面前的席梨芝，抬了下眉骨，似是觉得好笑：“干嘛道歉，我也撞你了。” 心头像被滚热的羽毛轻扫，烧得呼吸也跟着滞了下。 席梨芝不受控制，抬起眼睫再去看他。 昏黄灯光在暴雨声里轻微的闪。 脸滚烫，应该很红了，在这里的光线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她眨巴一下眼睛，悄悄的想。 像是如她所愿，薄原冷淡痞帅的脸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重新迈开一双长腿，绕过她。 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 席梨芝恍恍惚惚站在原地，心跳还是没慢下来。 她睫毛轻颤间，烟草的味道就要消弭在湿润的空气里。 不知道薄原的香烟是哪种，跟其他男生的烟有区别，很轻缓，不呛鼻。 就像沉静低淡的松木气。 第2章 旎吻 真不是。 柒中高三新学期，分班考试后，席梨芝考进了一班。 这才和姜芸同班。 柒中是A市有名的重点学校，师资力量雄厚，每个年级都按成绩排名分班。 首位的一班，几乎是年级前五十名。 为什么有个‘几乎’，因为难免有特殊情况。 比如，薄原。 柒中有名的混世魔王，至于怎么也分到优等生的一班，全靠家里出钱资助学校修建图书大楼。 旧四层变成崭新七层。 传闻他家境多金，父亲哪条路上的人都认识，起码在这座城市里混得算是风生水起了。 · 浅色的雨伞撑开，像小小的一片天。 席梨芝从教学楼里出来，伞上发出密集的雨点声，钝钝的，并不刺耳。 旁边高大的槐树白花落了满地，悄无声息浸湿在雨水里。 校内冷冷清清。 脚步不停，很快就走到了校门口。 席梨芝看到熟悉的车，脚下的动作一顿。 白色轿车的名贵标志显眼。 按照习惯，车子该停在旁边大厦的地下车库，等她放学走过去。 今天特殊情况。 暴雨从早晨就开始下，司机李叔担心席梨芝淌水走路，便开来了门口。 好在天气恶劣，周围只有冷硬的建筑物，没学生逗留，也不会引起注意。 席梨芝回过神，抬脚走过去。 她坐进车里，垂眸，收起伞。 鞋袜沾了雨水有些潮。 李叔适时打开暖风，想了想还是解释。 “今天雨大，路不好走，所以来学校门口接。” “嗯。” 回去的路上，暴雨未停。 车里，席梨芝坐在后座，状似跟平常一样，依旧安安静静戴着耳机。 车外雨势瓢泼，天色昏昏暗暗的。 · 晚饭的时候，照旧，席梨芝一个人坐着。 等吃完饭，她上楼回了房间。 打开微信，就看到微信的柒中群聊，已经99+，正热闹的聊着天。 这个群是最近组建的，群主是六班宣传委员，成员全是各班同学，老师主任之类的都没拉进来。刚建群那会儿大家都是邀请好友进群，因为同桌马丽霞的邀请，她也加入其中，只是时间比较晚。 其实，也是存有私心的。 她很想知道薄原有没有在里面，这是属于心底里的秘密。 今天中午入了群，席梨芝就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午休没人注意的时候，她才点开全部群成员，简略快速的查看，一路下拉，直到薄原显示在成员中。 他的头像就是他自己。 席梨芝顿了下，随后睫毛微微颤动，唇角没忍住扬出小小的弧度，像淘到了心爱的宝贝。 她点开，放大图片。 头像背景是冬天，白色的落雪相称暗色栏杆和黑色高领毛衣，鲜明的颜色差，视觉上很分明。他闭着眼趴在栏杆上，后颈线条到侧脸轮廓，清瘦冷硬，指尖搭在手肘处很修长，淡淡然然的气质。 薄原左眼尾下的泪痣在这张照片里并不太明显，小小的，很勾人，神情慵懒，像只冬天里晒太阳打盹的猫，看着角度，应该是别人顺手拍的。 暗恋的情愫悄悄弥漫，如同黄昏时的海水，涨潮上涌，席梨芝没控制住，鬼使神差的长按了头像照片，她保存到手机。 呼。 保存完以后，退出放大的头像照片，席梨芝松了口气。 还好这短短一秒很快，应该没人发现，她刚刚明目张胆的行为。 暗恋，就是偷偷的喜欢，生怕被人发现。 整整一下午，只要旁边没人的时候，席梨芝就会反复看着薄原微信群内的个人信息，忍了好几次，没有去添加到通讯录。 倒是她加群改了昵称后，收到两个男生发来的好友申请。 一个是不认识的别班男生，另外一个就是姜芸的前男友，秦宇。 她当做没看到，都没通过。 柒中的群聊，因为没老师在里面，气氛活跃又自在。 晚上的大家都很兴奋，在讨论今天薄原出手的事情，对方是职高那边很厉害人物，还是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席梨芝看着聊天成员昵称，全都是各自的名字，其中有些认识，或听说过，更多的则是陌生。 田悦：【哼，职高那几个劫道的臭虫这下该老实了。每次就劫咱们柒中的学弟学妹们，妥妥的欠收拾啊。】 刘丽娜：【老娘我的少女心啊啊啊啊，薄原，又酷又冷又牛逼，yyds！】 梁怡：【yyds是什么？】 刘丽娜：【永、远、的、神……】 刘丽娜：【大姐，你不会还在2G冲浪吧。】 张伟：【人现在我们一班，周围的女生都是好学生。】 苏雪雪：【？？？都是好学生我们才有机会啊，薄原看女生的眼光应该挺高的，一般来说校霸喜欢的类型，好像是腿长裙短的美艳狐狸精吧。好学生一个个闷头读书，很少打扮吧。】 刘丽娜：【就是啊。】 田悦：【就是啊+1】 梁怡：【就是啊+2】 …… 田悦：【狐狸精，长相要漂亮，腰细，眼睛勾人，还有没有补充？】 苏雪雪：【有啊，抽烟也得很风情。】 刘丽娜：【操，看你们这些形容词，干脆直接说是二班班花林念那样的得了。】 *** 房子里一片漆黑，薄原回家就没开灯。 疲倦头疼的他换了件衣服，倒头就睡。 暴雨持续不断，越下越大，到了晚上还电闪雷鸣起来。 响雷声把薄原从沉睡中吵醒。 他有些冷淡的烦躁，下了床洗把脸，坐到沙发看了眼窗外像疯了的大雨，正要琢磨自己晚饭吃点什么，放在旁边的手机发出来电震动。 来电提醒，是赵磊。 薄原起身前往厨房，接通，边走边放在耳边，懒得多说，只有一个字：“说。” 简单，明了。 房子里的灯还没开，黑漆漆发闷，微光少得可怜。 因为很熟悉，闭着眼也不会走错。 冰箱里又被老妈塞满，各种当季蔬菜和水果，唯独没有快餐食品。冰箱内灯管的光很亮，映照着薄原的身形，他右手搁在冰箱门上，左手略有不耐翻动食材，冷白修长，寻找无果后，微微的凉意与水汽沾染在指尖。 赵磊那边兴奋的喋喋不休：“今天替天行道，收拾职高那帮龟孙的事在学校都传开了，薄哥就是牛逼啊，你打开微信看看，就咱们柒中群。” 薄原点开微信，垂眸大致扫了扫，可惜没抓到重点。 他蹙眉，问：“看什么？” “……不是，薄哥，你怎么还这么不解风情？当然是妹子啊妹子！”赵磊快着急上火了，快速道：“咱们柒中群里全是你的迷妹们啊，要不——挑一个当薄嫂吧。” “挂了。” 薄原兴致缺缺。 结束掉通话，他正要关掉微信。 群里冒出了新的发言。 林念：【必然是我的，所以都别犯花痴了，薄原是我的。】 这一句话骄傲又霸道。 林念的头像是张自拍，实打实的美女，化了妆，皮肤白丸子头，红唇黛眉，眼神看着镜头很是成熟勾人。 二班的班花，腿长腰细，明艳类型，实属狐狸精本精。 大美女投怀送抱的示好，谁会拒绝啊。 所以，大家都认同，别的女生没有机会了。 席梨芝默默垂了一下眼睫，很缓很慢，心绪冗长了几秒。 直到下一消息冒出。 薄原：【？】 头像是她偷偷保存的那张。 席梨芝的心一跳。 她微抿下唇，呼吸轻轻的，期待他接下来的消息。 很快，那边发来新的消息，结束了热闹的起哄。 几秒的语音。 点开，薄原的声音传进耳朵。 他很轻很短的笑了一下，有点嘲讽，回应：“你别说，还真不是。” 第3章 旎吻 掐着亲？ 没有@任何人。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话是说给林念的。 意思也很明白。 薄原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偏冷带痞，很容易给人不耐的感觉。 群里之前没少起哄，现在倒是瞬间学乖，没人敢起哄了，发言也是慎重又慎重。 席梨芝还一句话都没说过。 她紧盯着手机，有些屏息凝神，等着薄原再次出现。 钟表滴答滴答转动。 直到群里开始别的话题，你一言我一语，重新嘻嘻哈哈，那个属于薄原的暗白头像没再出现。 就算这样，比起失落，席梨芝更多的是开心，薄原虽然不属于她，但也还不属于任何人。 说到底，之所以会开心，还是她的妄想在作祟吧。 她低着脑袋，一手托腮一手在空白的草稿纸上写出了他的名字，薄原。 名字最后的笔划落下。 席梨芝还未回神，手机微信在她边上亮了亮。 付斌发来消息，是张照片。 一张门票兑换码。 随即，她看到他发来的文字消息：【托关系拿到了，席知州演唱会的VIP观众席。我这几天集训，天天待在游泳馆，等过两天回去再把票给你。】 席知州，上榜全球最具才华男艺人TOP10，更是知名清冷的音乐鬼才。近些年退居幕后，很少露面，所以下个月举办的演唱会消息一出，各大订票平台就被大批粉丝们疯狂预约时间提醒抢票。 如果不走内部关系，仅凭手速，想在强中自有强中手的粉丝堆里拿到VIP观众席门票，几乎不可能。 她住的地方，和付斌的家，在同一住宅区，从搬来这里，认识了快十年，不过，并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只是以前小时候一起上学认识了，从始至终有的仅是朋友之间的情谊。 席梨芝刚发出谢谢两个字。 那边，付斌又发来了一句：【不过有点搞不懂，席知州再红，他也是你哥，听场演唱会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搞门票，直接找他不就行了吗？】 席梨芝顿了顿，难以排解的心绪被拉扯出来，她动动指尖，想说出原因，又觉得这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可以说清楚。 她没回复。 大概是觉得她有难言之隐，那边付斌话锋一转：【没事啊，席知州的票我能搞到手，以后有需要再找我。】 哪能一辈子都靠别人。 她道谢：【谢谢，多亏你了。薇薇现在喜欢什么，我找时间给她画几张。】 她口中的薇薇是付薇，付斌的妹妹，付斌和付薇两人年龄差的挺多，付斌今年高三，小姑娘才六岁。 付家老来得女，对于付薇，全家都宠到不行，要星星也要想办法在星协买命名权的那种。 付薇特别喜欢席梨芝的画里的卡通角色，平时偶尔遇到，都央求着她给画最近看的动画片主角。 席梨芝对付薇好，也算是答谢帮忙的举动了。 半分钟后，聊天框收到回复：【这妮儿早熟了，不喜欢小孩子那一套，开始追星，最近迷上你哥席知州了……】 席梨芝唇角翘起，愉悦回复：【那就画他。】 付斌欣然赞同。 退出和付斌的聊天框，席梨芝低眸，再次看到了白纸上薄原的名字。 那个……她偷偷喜欢的人的名字。 心思被勾去，她不自觉重新打开柒中群聊，在聊天记录中翻回他的语音消息。 临睡前，席梨芝不愿它丢失在繁多的群聊记录中，长按，保留在了微信收藏。 · 新的一天，太阳出来，蓝天干净清新，暴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车库出来前往学校的路上，街边湿漉漉的地面，零星躺着存了水汽的绿色落叶。 空气略微湿润，带着潮气和凉意，提前了有点初秋的味道。 席梨芝在早餐铺门口等着包子豆浆，天气偏凉，让她脑袋还挺清醒。 昨天她写完作业已经将近十一点，熬了会儿夜，画了张哥哥的画像，起床的时候还有些困，出来接触到新鲜空气就一扫而空了。 拿到早饭进校门的时候，席梨芝看到了同桌马丽霞。 “芝芝！”马丽霞喊她。 她也笑着偏偏头，打招呼：“早。” 马丽霞挽住她的胳膊，颇为兴奋：“芝芝，我男神席知州要开演唱会了！呜呜呜。” 席梨芝点点头，她当然知道。 马丽霞欲哭无泪：“昨晚放第一批票，我网卡了，就晚了几秒钟，再刷新就都被抢光了，只能等三天后放第二批票了。” …… 七点十分，学校里的人陆续多起来。 距离早自习还有段时间，教室里，有人在打扫卫生闲聊，有人在吃早饭，还有人在背诵英语课文。 三楼偏僻的阳台，靠近那棵大槐树，晨风阵阵，带着微微的凉意。 几个男生在笑嘻嘻闲聊。 温胜荣百无聊赖，于是提议说：“周六都有什么安排啊，要是没安排，一起去打台球，最近百城区开了新店，听说环境挺不错的。” 赵磊来了兴趣，问：“有妹妹吗？” 温胜荣扯了扯嘴角：“呵，老色批，看看你猥琐的样子，也配有妹妹陪？” 赵磊瞬间没了兴趣，毫不掩饰的表露失望，轻嗤：“那去你妈，没妹妹不去。” 边上的董辉嘿嘿直笑，搭腔：“这么饥渴，旁边天桥贴着一排电话联系的妹妹号码，还附带照片，找个顺眼的约回家啊。” 温胜荣转移注意力，抓住重点：“哟，辉子，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平时没少留心吧。怎么样，约过？” “没有，但赵磊可以试试啊。也给咱们探探路？” 赵磊生无可恋状：“别闹，我喜欢正经妹妹。” 中间的薄原安安静静咬着烟，偏头用打火机点燃，一脸的冷淡，完完全全不感兴趣。 两旁的几个大男生倒是乐此不疲。 很快，他们又开始讨论论坛的事。 论坛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当然少不了薄原的，有关于他这种性子的男生，如果喜欢一个女生，那不管交不交往，可能都会掐脖子亲的言论。更荒唐的是，底下的留言全是一水儿的支持者，都赞同。 无聊。 他懒得搭腔。 早上的校园刚打扫过。 昨天泥泞的落花收拾得干干净净，却也挡不住风一吹，槐树枝头重新掉下小白花，慢慢积攒，不一会儿又密集起来。 从教学楼拐角，走来两个女学生。 薄原看这楼下两个人的身影，尤其放在边上没怎么开口说话，规矩穿着白色校服裙子的女生身上。 校服裙褶锋利，纯白一片，上面已经看不到红色的污痕了。 温胜荣发现了他的视线，用手肘捅了捅赵磊。 董辉见到，会意：“班花还是马丽霞啊，薄哥，你不会是动了心思吧。” 赵磊哼哼坏笑了几声，现学现卖，随着论坛的言论，说：“谁都行，薄哥，喜欢就掐脖子亲吧。” 薄原淡然收回视线，垂眸，他的烟灰抖落在栏杆下的花泥里，然后漫不经心瞥来一眼，道：“喜欢就掐着亲？你那是什么狗屁想法？” 第4章 旎吻 贪心。 掐着后脖颈亲这种事，薄原是真不会做。 不感兴趣是一回事，不屑做又是另一回事。 几个男生回教室，教室里已经基本坐满了。 距离早自习还有不足五分钟的时间。 教室说话声小了很多，有的人在补作业，有的人在背东西，还有的在悄声说笑。 席梨芝端坐在桌前。 她低头继续认真素描，答应给付薇画的几张画，昨晚画了一张，高三的时间紧，现在见缝插针也在画。 好在她对哥哥席知州的样子熟记于心，默画也没有问题。 笔尖在画纸发出声响，很轻很小。 画里的轮廓和五官定位已经大致出来。 清瘦，冷硬。 但画着画着，不自觉手中的笔随心走，眼尾的小小泪痣添上，画中人更不像哥哥席知州了，而是像…… 薄原。 席梨芝意识到越画越像他这个事实，脑袋乱糟糟的同时，她心慌意乱去拿橡皮。 身边有人经过。 倏忽，一只冷白修长的手落在桌旁，那人站在了她旁边。 席梨芝还来不及擦那颗小泪痣。 她懵懵抬眸。 在看到薄原的时候，心跳快到了无以复加。 偷偷喜欢的男孩就站在桌边。 不过，薄原没看她，而是垂着眼，正在盯着她的画看。 手指紧握着橡皮，掌心里也沁出了细密的汗。 席梨芝觉得耳朵根发热，她咬了下唇，纠结的想，隔着短短的距离，画上那颗小小的左眼尾下的泪痣，会不会被发现？ 好在整张脸没有完全画出来，只是上半部分，就算被发现，是不是也可以说画的别人，或者……不小心手抖了。 笨拙的说辞，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眼下没更好的借口。 席梨芝正睫毛颤巍巍胡思乱想着，很快，他稍挪眼眸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一瞬间的视线交汇。 薄原的目光让她的耳根热意蔓延到脸上，那温度几乎都要噼里啪啦的烧着。 席梨芝默默深呼吸，忐忑等待他发问，然后，说出她那蹩脚的借口。 薄原的嘴角扯了扯，并没有问她，收回搭在桌边的手，直接往后排走了。 什么都没问，就好像没发现泪痣的巧合，又或者……不想在意。 席梨芝瞬间又觉得失落，就好像自己的暗恋就在这幅画上，却没得到他的回应。 暗恋本该藏起来，偏偏又想得到一点点曙光。 果然。 面对喜欢的人，人是贪心的。 …… 上午放学到下午上课前的这段时间，高三的学生基本都按校规在食堂吃饭，吃完饭的午休时间就比较自由了，可以去图书馆，教室，走廊，以及学校后门附近的小公园石凳。 九月初的中午阳光刺眼，还残留些闷热，三楼小阳台位置向阳，但有那棵高大槐树遮光，枝叶婆娑，投下大片阴影。 薄原他们在那里聊天，或吸烟笑骂。 隔着回型的半开放式走廊，席梨芝喜欢在斜对面的位置，阳光清明，偶尔运气好，她抬眸望去，可以看到薄原背脊挺拔的身影，侧脸的表情冷淡淡的痞，干净的冷白肤色，疏离勾人得恰到好处。 让人很有想拥有他的欲望。 席梨芝觉得，他大概就是上天安排来蛊惑她的。 从半年前的实验基地开始，好感持续膨胀至今，变成了无法遏制的暗恋。 … 午休时间就快结束，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从外面回来。 席梨芝带着下期的黑板报手稿去了趟老师办公室，再回来时教室人基本坐满，她习惯性往后排的靠墙位置看去一眼，薄原已经伏在臂弯开始下午的睡眠了。 课前准备的几分钟，马丽霞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席梨芝微微侧眸。 很近的距离。 马丽霞就在耳边，对她小声说：“有人在午休的时候，看见姜芸想跟秦宇复合，说姜芸一边哭一边认错，卑微得不行。” 席梨芝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姜芸。 姜芸的眼睛有些红，应该是真的哭过，失望沮丧的神情，看上去有点可怜。 可感情的事就是这样。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时代，也没谁能强扭谁。 一切自由。 马丽霞有些好奇的问：“芝芝，秦宇不是在追你么，你会答应吗？” 她摇了摇头：“不会。” “不喜欢？” “嗯。” 席梨芝垂眸，所有拒绝别人的理由，都是因为不喜欢。 因为，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 下午第一节 课是班主任段新盟的语文课，课堂结束，开始了一年一度运动会各班啦啦队的准备事宜。 高三没分班前，席梨芝就是段新盟班里的学生干部，黑板报，啦啦队，都是她负责的。 在段新盟眼里，美术生的她虽然内向文静，能力还是有的。 按照公平自愿的原则，新班成立后的第一次运动会啦啦队筹备，十多个女同学加入，其中也有席梨芝。 轮到队长一职时，姜芸主动举手请缨当。 段新盟点了点头后，又看向席梨芝：“旧队长，这次要不要竞争一下？” 她摇了摇头。 以前做啦啦队队长，实在是没人愿意，算是为了班级任务帮老师的忙。 既然有人愿意出力挑起队长的担子，她也不必因为班级责任感勉强自己。 段新盟不再坚持，只笑了笑，说：“要负责黑板报，还当啦啦队队长，确实时间紧，也有点累。” “谢谢老师。” “那行吧。”段新盟抬手扶了一下眼镜镜框：“啦啦队队长就由姜芸负责，参加啦啦队的女同学们要积极配合。先这么着，下课吧。” 下课之后，班级里瞬间乱糟糟起来。 席梨芝收拾桌子，准备出来下节课的书本，刚翻开，忽然同桌马丽霞凑过来。 “姜芸一直瞪着你呢。” 她稍微顿了一下，回头发现身后不远的女生果然杏眼圆瞪盯着她。 看到她回头，才表情不服气的起身，离开教室。 下午第二节 课后，是自由活动课，黑板报的每周分组也从班主任那里印出来了。 黑板报是整个班级的任务。 班主任的安排是每周一共两个人完成。 席梨芝是美术课代表，主要负责人，也是画画的固定主力军，另一个组员，则实行轮流制度。 这次的组员栏里，是薄原的名字。 席梨芝拿到分组安排，看到了他的名字，心思被勾得远远的，有些无心去想还欠着付薇几张哥哥画像的事。 · 放学前的晚自习，是画黑板报的固定时间。 课外自由活动，一般教室里没人，都跑去操场聊天或锻炼身体去了。 这个时间姜芸却独自回往三楼班级，不为别的，就想暗地里使坏，掰断后黑板槽里所有的彩色粉笔，全部掰成一小断一小断，席梨芝拿着画画很费劲的长度。 教室的前门锁了，后门不会上锁，只是关着。 姜芸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推开门打算进去。 刚迈脚，却意外看见了薄原。 她有些懵了。 没想到薄原在这。 因为突然开门，发出了声音，在安静的教室格外清楚。 薄原因此被吵醒。 他抬头，眼眸微眯，瞧向发出声响的始作俑者，神情不自觉有些冷淡烦躁。 “有事儿？” 语气没刻意控制，满满的不耐感。 第5章 旎吻 “怕我？” 畏惧教人退缩，尤其是面对薄原这种男生。 他校服短衬衫的扣子开着两颗，散漫纨绔，坐起身子，微眯眼的眸光不耐又凌厉，蛊惑人心且危险的样子。 没勇气触碰这种男生。 姜芸的脚往后退了退，坏心眼也跟着收敛，选择放弃。 “没，没事。” 然后连门都没顾上关就跑出去了。 傍晚的风从后门哗啦啦涌进来，翻动周围同学桌面的书页，声响断断续续。 薄原长腿抬起，搭在课桌边，被吵醒，也没什么睡意了。 偏偏学校对他来说，没什么感兴趣的。 啧，真烦。 他单手搓了一下脖子，背靠在椅子往后仰头，百无聊赖间略过墙面通知栏的小长方形纸条，用透明胶带贴着，负责黑板报的本周小组。 薄原微微扬起眉尖，看到了自己和席梨芝的名字，一左一右，并排印在上面。 在一阵阵极为舒服的暮风中，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停留在她的名字。 怠倦驱散些许。 薄原眼眸盯着看那三个字的名字。 他觉得好似唯一的，算是那么一丁点儿兴趣的存在，好像就是她了。 到底为什么会注意到她，还得追溯到新生发言和去年冬天。他翘课跟几个男生在百城区打台球，间档一个人靠在空荡荡的阳台，点了一支烟。 外面下了场大雪，白色寒凉，刚停歇。 隔着稍显清冷的马路，巨大的广告牌循环播放着限量新品。 ADG电脑公司宣布，席知州代言最新产品，并成为首位华人品牌大使，联名生产全球限量五百台顶配席知州签名特别版游戏电脑，收入全部捐献中国贫困地区，其售价十万元起步，颜色不同，最贵的是星耀黑，十三万。 十多万的明星周边，可不是一般老百姓会选择购买的。 好没意思。 薄原垂眸，掸了掸烟灰，火星遇空气亮了亮。 再偏头抬眸时，却在马路的停车线处，意外捕捉到一个女生的身影。 柒中的校服，白白净净。 席梨芝从名贵标志的车里下来，站在原地，凝视着ADG门店的广告，片刻后，才开始往里走。 她在高中入学时，是新生代表，在主/席台发过言，成绩好，嗓音软，乖，跟差生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身形娇小，相比打架抽烟的野心坏女孩，更显得脆弱无力。不要说打架，就算被欺负，看着也像是毫无反击能力的类型。 她长得不算难看，代表新生发言时，底下还有男生吹了声口哨。 教导主任满脸严肃转过来，吹口哨的男生立刻安静，因为薄原打架翘课，向来让老师头疼，还害得他差点被误会。 薄原给了吹口哨男生一脚。 也因此，对她存了那么点印象。 自动玻璃门打开，她进去了那家专卖店，很快，再出来时，怀里抱着的铂金包装，就是广告中的特别版。 薄原没太在乎，只多了个新认知。 ——哦，是个温室娇养的小公主呢。 风卷着细雪粒吹在皮肤有些凉。 烟抽完了。 烟盒里空空。 他胳膊搭在栏杆，闭眼，抵住下颌有些怠倦，任凭冷风钻进衣服里，无动于衷。 温暖的阳台门拉开。 温胜荣本是出来喊他，却瞧见薄原这样难得毫无戾气的样子，单纯淡漠疏离，额头到笔尖和下巴的线条分明，还是好看的。 于是，没忍住给他拍了张照，发送到微信。 薄原的旧微信头像，是日本知名怪盗人物。 一用好些年，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直到那家动画公司公开支持对中国不利的言论并转发，薄原极为平静的删掉头像照片，随便用张纯黑图片先顶上。 后来闲暇，想到微信要换头像，没什么好换的，他就随手翻找记录，换上了白雪黑毛衣的那张。 一直用到现在。 … 课外自由活动时间过了大半，席梨芝帮着体育老师收好篮球。 说了谢谢老师再见，她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还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可以安排黑板报。 席梨芝是有私心的。 她想提前先画好黑板左半边的海绵宝宝，打好写字用的横线，只留下右半边。 这样到了晚自习画黑板报，薄原在左半边写字时，她可以并肩跟他站在一起，在右边继续画。 从外面回往教学楼，席梨芝上楼梯时，与下楼梯的姜芸擦肩而过。 姜芸看到她，愣了愣后，倒是像看热闹般笑了。 教室里有薄原，他有多吸引人，就有多危险。 至少对于姜芸来说是这样，危险大于诱惑，所以敬而远之。 席梨芝并不懂姜芸这个笑的含义。 她此刻脑袋里想的，全是成全自己的小心机，赶紧回去画画，除了薄原，装不下其他。 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几道笑声隔着大半操场远远传来，然后再安静。 这个时间高三年级的楼层很空旷。 教室后门好像已经被打开。 席梨芝放缓了脚步，走过去看。 晚霞橘红绚丽，淡橘色的光洒在后门那片教室里。 薄原靠在椅子，后仰看着通知栏的那张小组名单，他的整个人，在旖旎的颜色里格外清晰。 席梨芝探头探脑的动作停顿，心下一跳，随后僵硬的直起背脊。 中彩票的感觉。 … 门外黄昏的光线被遮住些许。 薄原偏眸，看向她。 女生的表情有些诧异跟拘谨，嘴唇微抿，眼睛好看清澈，却装着慌乱，像森林里偶遇食肉动物而受惊的小鹿。 干净的要命。 他本因为被姜芸吵醒，隐隐烦躁着，正考虑要不要摸出打火机抽支烟。 看到她，就又不太想了。 就像暴雨那天，他在楼梯拐角撞到她，不耐的情绪好像会缓和些。 莫名，又神奇。 “那个……黑板报不用等到晚自习了，我刚跟体育老师打过申请，可以提前回班画。”席梨芝站在后门口，对薄原说着。 她心跳快得还没恢复，努力维持镇定的样子。 “嗯，明白了。”他不太在意的点了点头。 进了教室，席梨芝搬过旁边空闲的椅子，踩上去，因为紧张导致语速有些快：“我负责画画，你写字就行，大概十分钟，你等一下就好。” 她手心渗出些许的汗，碰到黑板的地方颜色就变深，僵直着身子，也不看他，肉眼可见的不自然。 薄原眉眼淡淡，没有回她的那句话。 过了片刻，他才问了句：“你好像很怕我？” 第6章 旎吻 还差八十公分。 后黑板还空着，捏着粉笔的席梨芝顿了顿，回眸去看。 对薄原，不怕，正相反还喜欢得紧。 微微逆光，他就笼罩在暖色温柔的光里，有淡淡的暗影，让她可以鼓起勇气多对视几秒。 “没有怕你。” 席梨芝把这四个字说得很慢很认真，之后说完才躲开视线。 真的很喜欢。 喜欢到紧张，几乎忘了自己要画什么，手稿的线条流畅简洁，提醒她原本的思路。 她着手开始画海绵宝宝。 身后偶尔传来打火机的金属摩擦声。 但，始终没有点烟的味道。 薄原表情颇为玩味的看着她踩在椅子上画画，外面橘红色的光落在她身上，白色校服裙，弧线很惹眼的腰，小手臂衬着深色的黑板，细且白。 他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打火机，蓝色的火焰，时断时续。 席梨芝很快把海绵宝宝画完，轮到给领带涂红色。 薄原对海绵宝宝有点印象，记得是红领带。他起身过来，将黑板槽里彩色粉笔盒打开，抽出其中红色的那根，递给她。 他的手指修长，肤色是冷白的那种，手控看到也会喜欢的类型。 席梨芝差点昏了头。 她想，如果往前多伸一个指节的距离，应该就可以碰到。 就要接到那根粉笔时，还好，她及时浇灭了这个一指节的念头，只偷偷减半，是半个指节的逾矩。 半个指节，不会碰到。 碰不到，距离近了些也是好的。 但。 结果仍然是刚刚好碰到了他的手。 像被电得麻了一下。 他的指尖偏凉，跟她指腹肌肤的温热有着差异。 席梨芝眼睛睁大了下，心跳得厉害，耳朵也发热，飞快抽回手，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他。 为什么…… 那多出的另半指节的距离，应该是薄原不小心的吧。 对于手碰到一起。 薄原也是有些意外，他神情一怔，眼睛微眯，眸色开始有些深，看向她。 校服衬衣随着她动作上移，白皙的肌肤沿着衣料边缘露出，两边是纤细的腰线，有些瘦，一只手就能擒住。 好像稍稍用力，就会被不小心捏碎。 凝视她片刻，他唇角轻扬，就那么无声笑了。 外面暮光晕散，橘红黯淡，暧昧得不像话。 垂眸，他喉间有些痒，抄兜的左手指尖敲了几下墨绿色烟盒，忍下去了。 烟在这里抽不合适。 *** 下午的第三四节 的课外自由活动课结束。 晚自习前大课间，食堂专为高三的学生开着门。 大家一般都会去食堂随便吃点，垫垫底。 席梨芝照旧跟同桌马丽霞一起走，半路遇到了速度很慢的乔颜，正发语音消息抱怨没买到席知州演唱会的前排座位。 听到哥哥的名字，席梨芝没忍住偏头去看。 马丽霞更是连眼睛都瞬间亮了，声音分贝激动高了不少：“你也是我们席制作的粉丝？” 乔颜并不是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学生，考试成绩很稳定，照旧分在末尾的六班，属于柒中大姐头的类型。 打了耳钉，不太服从管教，吸烟，偶尔还参与打架。 六班的老师已经放弃，视而不见的那种。 一班学生和六班学生，八竿子打不着，平时碰面也是互相忽视的关系。 一班看不惯六班不思进取，六班则看不惯一班全是书呆子。 “啊。” 正因为以前没有过交流，被突然搭话的乔颜愣了下，然后意识到那个也字，随即露出极其友好的笑，反问：“亲人？” “必须的呀。我叫马丽霞，一班的。这是我同桌，席梨芝，也喜欢席知州。” “害，我乔颜，六班的。” 粉丝一家亲。 前往食堂的一路，两人像打开了话匣。 乔颜不甘心道：“售票平台放的第一批票，你抢票了吗，我熬到快凌晨，才抢了580的后排。” 马丽霞欲哭无泪：“580也好啊，总比没有强。我网卡了，就晚了几秒钟，再刷新就都被抢光了，只能等着第二批了。” “网卡就完蛋了，万一第二批还卡，你怎么办？继续等？” “必须要等啊！先换网！说真的，席制作这种冷淡型男人，真的好杀我，不去见见他，都觉得对不起喜欢他的这个青春岁月。” 乔颜跟学校打架的几个大佬都相识，凭良心说，薄原算是里面最出挑，都可以秒杀不少流量小生。 最关键的，不光皮相，人气质偏冷，这点最抓人。 乔颜半开玩笑：“薄原不是分到一班了吗，他也是冷淡型，眉眼好看，跟席知州也有几分像呀，哈哈，你敢追他试试吗？” 马丽霞虚笑，摆手：“林念会弄死我的吧？就算没林念，我胆子小，没胆量招惹。没看论坛上的分析贴么，薄原大佬可能喜欢掐着脖子亲……” 说完，还憨乎乎的单手摸了摸自己挺细的脖子。 可爱的举动惹得席梨芝不自觉弯唇，笑了笑。 她笑起来，弧度浅浅，虽然安静，但好看又惹眼。 乔颜的目光注意到她。 大概在六班野惯了，如今看着这个小美人，并不呆板，裙子长度没改，文文静静，乖的不行，不自觉用手肘轻碰了下她，毫不吝啬欣赏，说：“小美人，你也姓席，是不是席姓的人家出人间绝色啊。” “啊？” 见席梨芝反应没有平常自然，马丽霞以为她是害羞了，忙笑嘻嘻转移话题：“欸，对呀，芝芝你和我男神同姓。” 席梨芝敛了差点被发现什么的心慌，缓缓点了点头：“嗯。” 她本意没想隐瞒。 只是如果说出来，一定会引得马丽霞激动失声尖叫，总有传到有心人耳朵里的风险，到那时，各种娱乐八卦周刊的记者怎么肯轻易放过。 席梨芝已经预料到，那样就会给哥哥添不必要的麻烦。 可以安静做他的妹妹，就足够幸运了。 三个女生并肩走着，说着话，偶尔还扬声笑笑，一路上引来不少男同学的侧目。 因为一直在聊天，她们到食堂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打饭窗口基本都排了长长的队。 乔颜嫌麻烦，直接找了个人相对少一点的。 马丽霞心心念念要吃糖醋排骨套餐，又不愿意跟席梨芝分开打饭，就撒娇拉着她一起排队吃。她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于是照旧好脾气答应。 十多分钟后。 两人好不容易打到排骨套餐，还没决定好在哪个空位子坐下，目光寻找座位中途，席梨芝看到了咋咋呼呼大声说话的赵磊，对面坐着刚放下筷子的薄原，好看的眉眼淡淡然，旁边是普通班的男生，上次在楼梯间见过。 隔着小过道，乔颜在薄原他们边上的座位，正有一搭没一搭参与聊天。 席梨芝端着餐盘站在原地。 她的眼神不自觉凝滞，停留在薄原的身上，心跳又漏掉一拍。 乔颜很快发现了她们，忙拔高了音量，挥手热情喊着：“马丽霞，芝芝小美人！来这一起吃啊！” 这么一喊，赵磊他们都被转移了注意力。 薄原抬眼看过来的时候，周围喧嚣的世界都仿佛虚化了两秒。 乔颜还在催：“快过来啊！别让我去拉你俩啊！” 她回过神，懵懵眨眨眼，身体已经被马丽霞拽着奔向乔颜。 就这样，席梨芝被拉着到了那张长餐桌，隔着八十公分的地板砖，和薄原相隔不远。 她藏着心事，垂眸看着自己坐下的座位，默默想着。 这是今天的第二次近距离。 和他的距离，还差八十公分。 第7章 旎吻 她不怕脖子疼。 他们跟乔颜似乎挺熟的。 董辉本来要去买水，见到席梨芝过来坐，表现得尤为积极，半开玩笑着主动搭话：“哎哎哎，一班班花！你以后吃饭就固定坐我们邻桌吧，不用怕，虽然我们偶尔打架，但都是正儿八经的好人。” 席梨芝笑了一下。 她并不反感他们，一直跟在薄原身边，应该不坏的。 温胜荣哼笑：“除了你，我们都是正经的好人，起码，没在意过天桥的小广告。” “？？？”董辉已经走远两步，回头：“我特么又没打那些电话，为什么总把我想的那么猥琐，我也就在你们面前说过，别的地方很正经。对吧，薄哥？” 既然看法有分歧，那就需要薄原主持正义。 薄原扯了扯嘴角，懒懒抬眼：“我第一眼看你，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食堂嘈杂，他嗓音噙着笑，低淡好听，也有几分少年独有的清朗感。 每一个字都捕捉进耳朵里。 席梨芝呼吸浅浅，无声弯唇。 温胜荣边笑边安慰赵磊：“薄哥都发话了，别挣扎了。” 食堂人声鼎沸，薄原只散漫坐在那里，话很少，也不笑，低眸看着别处，都会引来周围女同学们的侧目。 薄原的位置在食堂窗旁，外面有棵茂盛的观赏柳，旋花科的牵牛攀附缠绕在上面，紫红色的花早上盛开，如今暮色沉沉已经闭合，黯淡像远处的星河，散在绿色叶茎的幕布。 窗外路灯倾斜，光亮斑驳，淡淡的阴影孤寂无声，投在他冷白的脸上，眉眼带了微微薄凉的色调。 跟窗外缠绕草本的花朵，是两个极端。 席梨芝心脏一悸，忽然很想把眼前的他画下来。 回家以后，要凭着记忆试试。 她默默想着，低下头开始吃饭，同时，余光也悄悄注意到，他手底下的香烟盒。 暖色墨绿，水波祥云，很中国风的设计。 他们的饭基本吃得差不多了，空着一个位子，那摆着的餐盘也是残羹剩饭。没多久，那空位子的主人，董辉买水回来了。 四瓶水，一人一瓶。 最后，还把饭卡和一张花里胡哨的粉嫩卡片给了薄原。 他怔了下，挑眉接过。 赵磊好奇凑过去：“这什么？” 董辉回：“哦，饮品店搞活动，三瓶水赠一张奶茶券，说是月底到期。” “奶茶就算了，要是啤酒券还行。” “啤酒券？就是有个啤酒瓶盖，教导主任也得把饮品店连锅端了。” 几个男生说着，收拾餐盘站起来，打算离开。 薄原就走在最前面。 席梨芝的姿势并没改变，甚至，意识到可能会碰到也还没有动。 上天眷顾一般。 她纤白的手肘轻擦过他的衣角，薄原身子停下来，那张跟他气质很不搭的粉色兑换券放在桌上，指尖修长，点了点，示意乔颜。 “物尽其用。” 他的话就在上方。 薄原距离很近的停留着。 席梨芝忍不住抬头望。 她抬头，他却在低头，目光就这样相撞。 同时，乔颜在说着：“麻烦了，薄哥，上次我吹一打啤酒的事儿你不会忘了吧？我不爱喝奶茶。” 乔颜的话语间，席梨芝忍不住缓了缓呼吸。 他表情忽然勾唇笑了下，很短，继而眉眼间存了几丝漫不经心的薄凉：“所以，随便你给别人。” 不知道为什么。 席梨芝觉得好像是在暗示给自己。 啊，太自恋了吧。 一定是暗恋昏了头。 她闭了闭眼，闻到了他身上低淡轻缓的烟草味，同时也听到了自己像打鼓的心跳声。 乔颜有些哑然失笑，然后哦了一声。 几个男生没多停留，跟着薄原走远了。 把餐具放到门口回收点的桌上，灯光昏黄。 董辉一边下台阶，一边了然般坏笑：“那奶茶券，看来薄哥是想给班花啊。” “一班班花模样太纯了吧，论坛的分析都说咱薄哥喜欢妖艳狐狸精类型。”赵磊不敢苟同。 薄原微微挑眉，像没听到周围人的八卦闲谈，既不说对，也不说不对。 “切，爱信不信。” “别装/逼了，董神算子，你倒是说说，怎么知道是想给她的？” 董辉笑起来：“这是我多年的直觉。” 旁边的温胜荣不咸不淡插话：“多年嫖/娼的直觉？” “？？？” “哈哈哈，笑死我了。” “去你妈。老子此生不嫖/娼。” … 薄原他们离开以后，前后桌的女生也稀稀拉拉走了。 乔颜撇撇嘴，再回过头，才把奶茶券给了距离最近的席梨芝。 然而，却发现她脸红了。 乔颜看着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点什么。 一张免费奶茶券，不至于如此。 之前来食堂的一路的席梨芝，文静，爱笑，但坐到这个位置，临近薄原，就好像很容易脸红紧张。 啧，薄原这个勾人的大魔王。 乔颜看破不说破，只在唇边噙着笑，问她：“小美人谈恋爱了吗？” “还没。”席梨芝其实没想过大学前谈男朋友，只是人生总有意外，暗恋上薄原，她要谈恋爱似乎就更难了。 马丽霞不明白她偷偷的心思，炫耀般，说：“我们班有个还不错的男生在追芝芝，没同意而已。” 顿了顿，马丽霞话锋一转，补充道：“其实秦宇也不怎么好，听说以前跟姜芸在一起的时候，骚话连篇的，还喜欢动手动脚的。” 乔颜听着名字耳熟：“姜芸啊，高二的时候好像还是哪个班的班花来着？” “二班。”马丽霞情绪被带上来，皱起眉，愤愤不平：“提起姜芸就好想翻白眼，自从她被秦宇分手以后，就总找我们芝芝的麻烦。” 席梨芝的筷子已经放下了。 她微微走着神，此刻对这些不太在意。 令她在意的是，如果被掐着亲，对方是薄原的话，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甚至…… 轻抬睫毛，她心底忽然存了隐隐的期待，思绪追扯在薄原的身上，有了个这辈子初次疯狂的念头。 他那双手骨节分明，很好看，要是被那双手掐着后颈拉往怀里…… 脑袋里已经浮现画面感了。 她咬了咬唇，觉得脸更热了。 几秒后，胳膊被手肘碰了碰，她回神抬眸，是马丽霞探究和关切的眼神。 “芝芝，你怎么了，脸好红。” 进入九月以后，空调就关了。 席梨芝就这样找到理由。 “大概，热的吧。” 她有些心虚，睫毛眨了眨。 第8章 旎吻 她孤独。 晚自习，同学们安安静静写试卷复习，两人则在后黑板前继续画黑板报。 画画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难，尤其，还只是黑板报这种简单需要留出空白填字的图案。 席梨芝很快放下彩色粉笔。 教室只有纸页翻动的声音。 接着，她重新拿起另一根，悄悄看了看抄写到一半的薄原，微蹙着眉头，淡然又有些认真。 很难得看到的样子。 席梨芝怔了怔，默默刻印在脑袋里，然后敛眸收了视线，掩藏着心思重新面对黑板，才很轻的对他说： “我画好了，帮你写这半边的字。” 薄原听到轻轻，乖巧的声音。 钻进耳廓，像只小蜻蜓，点了一下涟漪。 他偏头去瞧，是她轻咬着下唇的侧脸。 字已经写了开端。 从第一划，到最后一划。 席梨芝的字很漂亮，跟她的人一样规矩，笔梢卷着秀气，偏柔美。 看得出来，以前是练过的。 画完黑板报。 席梨芝望着这整个成果，她和薄原的成果，不自主弯了弯唇，觉得入目格外舒服。 这是她最满意的一次黑板报。 薄原抬手，看也没看，剩余的□□笔准确无误被扔进了黑板槽。 “辛苦了。” 他回座位前，淡淡飘来的一句话。 …… 晚自习结束，从学校里出来，风里有了早秋的味道，微微凉爽。 路灯橘黄，一盏连接着一盏，星星点点附着在望不到尽头的马路边。 周围是高三的稀疏几小波人，席梨芝也和马丽霞挥手告别。 她照旧步行到一个路口外的地下车库，那辆白色的车子亮着灯光，静静等待着她。 微信里，付斌发来快被折磨疯的表情，然后是文字消息，询问画像有没有画好。 她指尖流畅点着屏幕，输入回复：【两张。】 付斌似乎急不可耐，立刻回：【好祖奶奶，两张就行，小区公园吧，薇薇这小妮子整天磨我，等不及了。】 想象的到付斌什么表情。 也想象的到付薇磨人的小模样。 席梨芝弯唇，露出浅笑。 灯盏明亮，距离小区还有一段距离时，就能望见付斌蹲着身子，被妹妹治的服服帖帖的样子。 席梨芝看着，心里想真好啊。 这大概就是自己也想要的兄妹关系。哥哥不冷，好脾气，亲近妹妹。 而不像她和哥哥席知州，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 车子停下，席梨芝把画板里夹着的两张画像抽出来，开门，是付薇扑过来的天真烂漫模样。 她摸了摸付薇的小脑袋，很温柔：“给你，可爱的小迷妹。” “谢谢芝芝姐！”付薇满足极了，捧着画看了又看。 付斌开玩笑般敬礼致谢。 付薇把画抱在怀里，仰头认真的问：“芝芝姐，你会做我嫂子吗？” 忽然被这么问，席梨芝有些讶异，回过神，她愣了愣，笑着摇了摇头：“将来会有一个很喜欢你哥哥，而且你哥哥也很喜欢的女生，那才是薇薇的嫂子。” “这样啊。” 满脸的失望之后，小孩子注意力转移得很快，看着画像：“超棒的。可是，芝芝姐，怎么只有两张，我想要多一点。” 付斌拍了拍付薇的后脑勺，力道很轻：“得了，小祖宗。你芝芝姐姐也高三，忙着呢。” “哦……那好吧。”付薇嘟嘟嘴，掩饰不住的失落。 席梨芝露出微笑：“没关系，我再画一张好了。” “哇，真的吗？耶！芝芝姐万岁！” “小迷妹。”她捏了捏付薇胖乎乎的小嫩脸蛋：“过两天让你哥拿给你。” … 从公园回到家，灯火通明，却少了点家该有的温馨。 席梨芝依旧自己一个人吃了饭。 而后，她上楼回房，凭借记忆把薄原画出来。 眼尾那点小小的泪痣，引诱又标致。 翻出晚上刚放进抽屉里的奶茶券，淡白的灯光下，粉嫩的颜色很温柔，她托腮看着。 片刻，垂眸。 抽屉里面还有一张信笺，是她抄写下来的那段字： 我孤独 像一个人类经过另一个人类 像小蛇惊慌花园 像黑跌倒在黑 像湿透的寒，缩在桥洞下打磨剔骨的暖 像手斫毁纸墨 而旋律撩拨耳朵 于是我与空气发酵，碰撞，摩挲，亲昵 于是我和季节交替，流失，屠杀，对决 于是我和雨水纠缠，往来，覆压，毁减 第9章 旎吻 垃圾就该进垃圾桶。 第二天早晨到学校，交完作业，席梨芝开始安静画画。 她答应给付薇再画一张哥哥。 按着以往的速度，在上课前，她足够完成这一张熟记于心的人像。 马丽霞凑近，瞧了瞧，表情开始变得兴奋且崇拜：“芝芝，你在画咱们的鬼才席制作哎，好棒，可不可以送给我？” 哥哥确实是音乐鬼才。 席梨芝弯唇，手上的画笔没停：“这张是画给一个小妹妹的，你喜欢的话，找时间我重新画给你。” “芝芝你真好，你画吧，不打扰你，画完给我看看哈。” “嗯，好。” 她正快速画着，耳朵听到原本快安静的班里开始交头接耳的说话，好像是教室后门来了外班的女生，其中林念的名字蹦出来，给薄原桌上贴了东西，还留了卡片，席梨芝的手终于停住了。 回头，她望见了等在后门的两个人。 林念和平时玩的不错的同伴丁雅。席梨芝并不完全陌生她们，之前两年的运动会啦啦队，都有过照面。 说不上朋友，只是见面可以喊出名字的程度。 林念捧着小镜子，正看着美丽的唇形，新涂了秋季水润唇膏，亮晶晶水嘟嘟，似乎是在等着薄原来。 班里的男生乱哄哄的。 客观的讲，林念也很漂亮，但跟席梨芝类型完全不同，而是属于长相有攻击性的那种，校服裙子边缘在膝盖上方，腿型被衬得更长更直，裙子的尺寸不对，显而易见，是私自改短了的。 席梨芝跟她们的距离不是很近，但两个女生的声音也没刻意压低。 林念很高调。 席梨芝跟她们隔着大半个教室，她们说话的声音还是能钻进她的耳朵里。 林念在说这样的表白是跟论坛学的，里面的回帖基本都成功了。 很有底气的自信。 丁雅顿了顿，却不以为然：“论坛最火的那个帖子，就是匿名心理分析师，说薄原接触社会风气过早，应该更喜欢成熟风情的类型，简单来说，就是狐狸精，女人中的女人，咱们虽然高三，但再扮成熟，年龄和阅历在那摆着，肯定没那些混了社会的女人成熟。” 听完丁雅的话，好像有那么些道理，于是林念微顿一下，说：“那去纹个身吧，玫瑰，蝴蝶之类的，我早想纹了。如果纹个身，应该会显得成熟一点吧？” 丁雅：“可我怎么觉得，就算纹个花臂，薄原不喜欢还是不喜欢——上次群聊你忘了？” 上次的群聊，薄原拒绝回怼的太明确。 林念已经被他拒之千里了。 偏偏林念不肯放弃，还势在必得：“就算微信群里拒绝了又怎么样，我偏不信邪，滴水穿石，日久生情，咱们且看吧。” 后门倒数第二排靠墙的男生起哄：“念姐，嘛时候能追上薄原，当上薄嫂啊。” 林念不耐烦骂道：“滚滚滚，关你屁事。” 早自习结束后，会有两次铃声。 一次是提醒学生们回教室，另一次则是课前准备铃声。 第一次的铃声已经响过了，这是第二遍铃声。 陪在林念身边的女生丁雅忍不住问：“薄原今天会不会来上课？” “都高三了，会来的吧。而且最近他一直都有出勤，就是有时候迟到。” 丁雅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八点了：“快上课了，咱们第一节 课可是灭绝师太的课。” 二班班主任，出了名的古板且严厉，所以才开学没多久，就被班里同学们起外号灭绝师太。 林念蹙眉，迟疑了下：“可薄原还没来……” “哪还有时间，都等了一早上，别干等了，你不是已经贴好照片了，表白的卡片也放好了嘛，他一来，看到就知道是你。” 林念想了想，片刻才答应：“那先回去吧。” 她们走后，席梨芝还回着头，目光落在那张放了东西的后排课桌，微微出神。 暗恋的苦恼，就是如此。 喜欢，却也担心着那个人会不会有朝一日就属于别的人，于是，暗恋变成失恋。 … 事实证明，林念听丁雅的话先回班上课是对的。 因为直到上课，第一节 课结束，薄原都还没有来。 直到第二节 课就要上课的时候，薄原才来了。 后门开着，两个男生的身影一前一后，挺拔清瘦。 进教室的人是薄原。 然后是外班的温胜荣，倚在后门，找他借打火机的声音。 薄原的进来，吸引了不少视线。 也包括席梨芝。 他走到座位前，看到桌面上花里胡哨让人心烦的东西，瞬间皱起眉。 席梨芝安静望着，睫毛眨也不眨一下。 只是，她握笔的指尖，不安的动了又动。 如果感情真的可以滴水穿石，日久生情，桌上的一切，他没再那么排斥的话，是不是就代表他快属于别人了。 呼吸有些慢，心里有些酸。 席梨芝咬咬唇，默默的想，如果高三的早恋不是禁忌，她会不会鼓起勇气告白。 后门旁的温胜荣凑过去看到桌上的东西，倒是笑了：“啊对，最近挺流行这种表白的，怎么说来着，好像是要挑最好看的照片，写最简单的卡片……” 他话还没说完，薄原面无表情把书包扔到座位。 “嗞——”一声。 力道不小，椅子挪了地，发出很短的一道刺耳声响。 薄原撕下那张贴纸，连带卡片随意揉成一团，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欸，你怎么扔了。”温胜荣颇为惋惜。 “你闭嘴行吗。” 薄原不耐，甩手把打火机扔给他。 还是他的语气，痞淡冷漠。 第10章 旎吻 姿势要严谨正确。 柒中的论坛上确实有个帖子，教大家最流行的表白方式，就是准备一张自己觉得最出彩的照片，打印成贴纸。 还要准备张卡片，在上面写两句话就可以。 一定是两句情话。 代表两情相悦，寓意着表白会成功。 帖子作者匿了名，不知道是谁，但回帖的人数倒是不少。 有成功的，也有调侃不靠谱的。 席梨芝浏览着帖子，有些人间清醒，打印哪张照片不太重要，卡片上写几句话也不太重要。感情的事情，不单单是概率学问题。 柒中的校园论坛，除此之外还有个热帖。 标题更是简单明了：【柒中男神日常更新（含薄原）……】 席梨芝几乎每次逛论坛，就会被薄原的名字勾着心思，然后，不自觉点进去。 里面其实都是照片。 帖子作者是学校摄影组成员，正儿八经薄原的迷妹，几千多张的校园男神抓拍里，有一大半全是他。 “芝芝，上午第三节 体育课，唉，该补考了，你是哪项没过啊，我是投篮，差一个就及格啊，气死了。”马丽霞惆怅的叹息，靠过来倚在正垂眸看手机的席梨芝肩膀。 好在马丽霞注意力全在下节课的补考上，并没发现她的秘密。 “我补考仰卧起坐……不过，没事的，加油就好。”席梨芝指尖飞快轻移，按了黑屏键。 体育课是半节室外，半节室内。 室外的跑步结束，轮到室内时，体育老师拿出夹板里的补考名单，喊了几个名字，其余人就地解散自由活动。 席梨芝向来不擅长体育，基本每次的体育补考都会有她。之前她还总是锻炼，想着争取把自己的名字在补考列表里去掉。 然而，这次高三分班后，薄原仰卧起坐考试的那节课没参加，也需要补考。 席梨芝心思又有些微妙，生怕第一次觉得，补考似乎也不错。 篮球投篮，立定跳远的补考结束，最后，只剩下仰卧起坐这一项。 而这一项的补考，班里就他们两个需要补考。席梨芝是成绩不及格，薄原是缺考。 两人没得选择，成了一组，彼此帮忙按着。 及格线其实不高，女生一分钟做21个以上，男生一分钟40个以上。 薄原根本无所畏惧，如果参考，给他一分钟，他能破自己90个的学校记录。 体育老师拿来秒表给他们，然后在旁边的椅子坐着监督，问：“你们俩谁先来？商量一下。” 席梨芝和薄原并排站着，暗暗的拘谨呼吸，就这样站在一起，就……好像关系很亲密。 他高她不少，阳光从体育室的窗户斜斜照进来，尘埃轻飘，她整个人几乎都在他的阴影里。 等了片刻，不见她说话。 薄原以为她还没准备好。 他声音淡淡：“我先？” 她回了神，藏好思绪，微红着脸点头：“好。” 仰卧起坐的过程，很流畅快速。 他的呼吸声由远到近，似乎就在咫尺，到最后时，微微带些喘。 席梨芝耳根很热。 她找不到此刻形容词，只觉得自己不纯洁，脑袋里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终于结束，轮到她了。 席梨芝深呼吸，努力把杂念清了清，甚至都没敢去看薄原的脸。 墨绿色的垫子面积不小。 她坐到垫子上，按照标准乖巧躺平弯曲双腿。 裤脚跟随她的动作，稍稍上移，露出些许雪白肌肤，纤细的脚踝。 薄原半蹲身子，看到她脚踝秀气，是几乎不能用力捏的脆弱的存在。 但不可否认，这份脆弱并不让他心烦。 薄原低眸，手本该去抓她的脚踝，却想到她的纯白干净，最后只规规矩矩用膝盖停留在她的鞋子上，就算是这样，碰到她的时候，还是感觉到她微微的一颤。 然后，他下意识抬眼，却发现她脸红了。 果然。 够纯的。 薄原心里忽然被猫尾巴蹭过一般，有些痒。 体育老师及时纠正：“薄原，膝盖换手，姿势要严谨正确。” 席梨芝听见后，几乎更条件反射的紧张。 给她按着的是薄原，心里很在意的人。 她咬唇去看薄原时，他略一挑眉，妥协换了手，那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就落在她的鞋子上。 她躺着，薄原就在半上方的地方。 少女心作祟，莫名羞耻。 她闭眼，不敢再去看。 听到他开口：“开始。” 席梨芝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每一组，也小心计算着距离做仰卧起坐的。 一个，两个…… 片刻的拘谨过后，渐渐有些贪念，不满足。 她骨子里大概也有地方很像哥哥席知州。 所以又想着机会难得，和他距离再近些，哪怕一厘米都是好的。 因为喜欢，使得席梨芝再次昏了头。 几乎下意识的抿唇用力，直到完全坐起，才意识到用力过猛，她起身时额头擦过他的鼻尖。 微痒，鼻息有瞬间的浅浅交融，是属于他干净疏离的味道。 她堂皇，像触电躲了躲。 薄原没想到她会往前凑那么多。 香香软软的气息和短暂细腻的触感，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那一刻。 薄原指腹力道松了松，他低低笑了下。 席梨芝听得脸发烫，好似暗恋的心思被发现了，她没忍住，抬眸看了一眼。 “你看我做什么。”他此刻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眼尾下的小泪痣也仿佛坏坏的痞气。 “啊……没。”席梨芝红着脸，飞快的移开视线。 而后，听到耳朵里的，是他慢悠悠的低淡笑声。 第11章 旎吻 哪来的小傻子。 补考结束，呼吸还没喘匀，听到体育老师说及格了，席梨芝没敢多待半秒，几乎立刻就抬起脚，跑向马丽霞的旁边。 “怎么了？补考没过？”马丽霞疑惑。 她睫毛轻眨，胸口的弧度还有些微微的喘，白净脸颊隐约发热，只回答后面的那个问题：“万幸，补考过了。” 补考会过的。 方才是薄原扶着她的脚。 席梨芝克制着，没再望向他的位置，却忍不住咬了下唇。 她垂眸，默默的想，如果是他扶着，那么及格线再多几个，好像也不成问题的。 第三节 下课，席梨芝心虚不去看薄原，磨磨蹭蹭，跟马丽霞拖到体育馆快没人才走出去。 回到班级，桌上摆着的是她提前准备好的课间习题。 综合性的习题册，有英语，语文，还有数学，席梨芝喜欢把零碎的空闲时间填的满满。 就算只能做一两道习题，也可以暂时搁浅对薄原越来越过分的胡思乱想。 然而，平时按计划走的习题，此刻却看的有些心不在焉。 她用黑色碳素笔圈出题目的重点，这种题型已经做过很多遍了，选出正确选项并不困难。 可拿笔的手迟迟没有动静，席梨芝眼睛看着选项，神思不由飘到了习题外。 一次是黑板报递粉笔。 还有就是今天的体育课。 两次的主动，不是偶然，都泄露着她的小小的心思。 会不会……被发现了。 席梨芝手握着笔，唇咬的有些紧，又想起刚才的补考薄原按着她做仰卧起坐。 出神中，她低着头，那一道习题的答案久久都没填上。 马丽霞转过头来，原本想跟席梨芝说话，看到她正对着习题一动不动，以为她是遇到了不擅长的题目，所以贴心的把话咽回肚子里，并没打扰。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 趁着课间，秦宇拿着运动会报名的本子过来，询问报不报名。 秦宇是班里的体育委员，高挑阳光，平时喜欢跟女生说笑打闹。 席梨芝摇了摇头，今年和往年一样，都选择不报名。 她体育不好，也从来不占名额参加比赛。 马丽霞有些犹豫，找秦宇要来登记的名册：“我看看都谁报名了。” 篮球赛的项目后面，写着薄原的名字。 马丽霞乐呵呵的，说：“薄原今年也参加篮球赛耶。” 听到这个消息。 席梨芝眨了眨眼，心思微动，立刻偏眸去看登记册的签名。 以前只顾闷头做题、画画，运动会除了给本班做啦啦队助阵，基本没关注过。 谁得了奖，谁又刷新校内记录。 对于体育渣的她来说，完全没有吸引力。 今年不一样了。 准确的说，是薄原参加的话，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登记册上的字迹潦草，是薄原的名字，却不是他的字迹。 跟黑板报写的，完全是两种笔体。 秦宇解释：“正常啊，薄原篮球比赛打的特牛/逼。体育老师有交代，薄原每年都要上，这都不用问，直接填上就行。” 说完，他又看向席梨芝，挠了挠头，有些青春期大男生的特质：“姜芸那个人特爱记仇，要是她找你麻烦，你一定要跟我说。” 马丽霞火眼金睛看破：“怎么，英雄救美啊。” 秦宇笑着，没答。 马丽霞把名册还到他手中，顺便轻飘飘撇嘴：“嘁，真狡猾。” … 一整天的课结束。 照例，周五下午放学后是没有晚自习的。 席梨芝做完值日，教室里已经基本不剩几个人了。 黄昏的光很沉静，橘红偏暗的颜色染在天边的残云。 暮色旖旎，把目之所及的事物都柔和美好了。 她背着书包，抱着画册下楼。 楼底的藤蔓茂盛，顺着栏杆扶手攀爬，一直延伸到二楼的拐角。 黄昏暮色。 薄原背后是肆意的大小藤叶，微微逆光，身形挺拔又偏瘦的恰到好处。 席梨芝几乎一眼就认出是他了。 她停在台阶，完全不由自主。 而薄原偏头看过来是她，也有了动作，他往前迈了几步，就挡在中间的位置，把她堵在楼梯转角。 距离有些近。 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并不难闻，轮廓线条流畅又分明，喉结的弧度也是清瘦好看。 席梨芝睫毛晃了晃，努力保持原地没往后缩。 她抱着画册的手指紧了紧，手心也渐渐变得湿热。 楼梯外的天色又暗了一些。橘红不知何时变成了偏深红的颜色。 薄原盯着她，白净的脸，五官小巧，唇红微抿，顺着暮光，连侧脸旁的绒毛都可以清晰看到。 薄原的目的很简单。 其实，就是有点好奇，她会把他画成什么样子。 “画册，我看看。” 薄原直截了当。 “……” 她抿了下唇，犹豫了一小会儿，老实把画册本递过去。 薄原翻开去看，前面都是景物素描，只有最后一张是人物画像，也并不是他。 而是，音乐榜知名的鬼才席制作。 薄原不免愣了下，随后勾勾唇，似乎是气得轻笑：“原来，这画的不是我啊。” 说着，把画册本还给她。 席梨芝愣了愣，接过画册本，也意识到他想看的是什么。 在他目光含笑的注视中，她的心跳快了几分，小心翼翼掩藏着喜欢。 于是，她抿抿唇，有些无措扣着画册本，说了句：“要不……我给你画一个？” 薄原没回答。 他目光盯着席梨芝，往前侵略了两步，微微弯腰看过来，两人的距离近的只要一方稍稍移动，就会是入怀的亲昵。 她这次没敢昏头。 因为害怕世界会天翻地覆。 而薄原俯身看她，眼睛沉沉也噙着笑，低淡的嗓音带出几分轻佻：“我怎么记得，上次路过你课桌的时候，看见了跟我一样的小泪痣。” 席梨芝的心跳的像打鼓。 “……巧，巧合，画错了。” 不能再泄露心思了。 否则，一定会被薄原看得明明白白。 她最好不要承认。 席梨芝理智胜出，然后咬了下唇，她再次抬眼确认：“真的不用再替你画一张吗？” “嗯，不用了。”他回答的平淡。 很违心的那种。 她却如释重负，也缓解些许紧张，纤细的腰身从他旁边留出的路经过，之后还跟他告别。 “那我走了，薄原同学，再见。” 裙子的弧度微扬。 消失在他身旁。 下楼的脚步声原来越远。 “……” 薄原深吸口气，想着她方才的回答，他修长指尖搭了下栏杆，唇边是缓慢呼出的笑。 嗯，所以就不画了。 他说不用，她就真的不画了。 哪来的这么单纯小傻子。 操了。 第12章 旎吻 挺显纯的。 傍晚天色愈沉，染了夜的黑。 高档住宅区的灯光偏柔，一辆黑色车子熄了火，静静停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开门进了房子，开灯，戴着纯黑棒球帽的席知州目光扫了一圈客厅，还是印象中的老样子，摆设基本没动过。 他偏头，朝身后的人要：“门票。” “哦，对对，门票。”助理小弟忙从随身的文件包里拿出来。 纸质版的门票，VVIP内部家属专享。 助理小弟问：“制作，你要亲自给妹妹吗？” 席知州没回话，只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把门票搁到玄关柜上。 他指尖收回，正要离开。 这时，钥匙开门声轻响。 助理小弟一扭头看到席梨芝进来，忙笑，打招呼：“妹妹好。” 席梨芝愣了下，回应：“你好。” 话是说给助理的，她的眼睛却直接落到了旁边身形挺拔，带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身上。 久违的哥哥，席知州。 他高傲如雪巅，寡寡淡淡，总是那么忙碌。 平时，席知州回家次数并不多。 尤其，还是这个属于爷爷席京，她经常待的家。 “走了。” 只是短暂的停留。 他说完，已经抬脚往她这边的门口走过来。 席梨芝回过神，忙试图留哥哥，因为匆忙并没发现玄关柜上的那张纸质门票。 “哥哥，要不要留下吃饭？” 哥哥席知州是谁，全网数据评比后选出的最忙碌男人，忙着写歌，忙着制作，忙着各大颁奖典礼。 他的时间，说是千金难买，很合适了。 席梨芝总会在网络搜索哥哥的消息，这点，也是十分清楚的。 可她想着，万一哥哥有时间，会留下吃饭呢。 席知州脚步未停，从她身边经过，简单明了：“还有安排，你吃就好。” 哥哥身上有淡淡的清冽薄荷味。 这是席梨芝年幼时向往哥哥，最想抓住的味道，另一种，是她长大懂事后，藏在心里的薄原气息。 眼看着席知州就要走了。 下次再见面，可能又要好久。 她还背着书包，画册也顾不得先放下，转身去看哥哥的身影，忙说：“过阵子有联合美术考试，第一名的话，可以得到保送帝都美大的名额。” 席知州这才在门口停下来。 他侧过脸，手搭在门把，语气仍旧偏淡，却有了丝难得的暖意：“嗯，那加油。” 说完，开门走了。 助理小弟跟着往外走，还不忘回头朝席梨芝提醒，手指了指客厅玄关柜的方向，用口型小声说着：“门——票——” 席梨芝微微怔住，转头，视线随着指向看到玄关柜，上面不知何时放了一张纸质的门票。 她疾走了几步，唇角不自觉缓缓弯起。 是演唱会的门票。 原来哥哥心里记着她。 席梨芝很宝贝的拿着，捂在胸口，而后很快上楼回房。 她搁下画册，拉开书桌的抽屉，把门票放在了里面。 抽屉里的东西并不多。 除了这张门票，还有她爱的小诗…… 以及薄原的那张粉□□茶券。 * 周一升旗仪式结束后，同学们都排着队，各自回了班级。 初中部的人群往校园南面去，高二高二往东面，高三则在最北面偏僻安静的位置。 学生们稀稀拉拉排队回了班级，席梨芝来到座位，就看到上周测试做的数学模拟卷。 高三的内容，在高二时候就已经提前赶着学完了。如今全是复习的模拟考试，不断强化每部分的基础和难点。尤其数学课，基本一周三考，其余时间全部讲解试卷。 第一节 是数学课，试卷已经提前发下来。 试卷右上角打着分数，105分，对于席梨芝来说，是不算太好，也不算差的成绩。 所有科目里，复杂的数学属于短板，相比高一时的70、80分，她对现在不停刷题才提升的分数，已经很知足了。 在等待上课的时候，马丽霞探脑袋过来，看了眼她的分数：“105，真好。” 席梨芝抬眼，去看旁边的那张卷子，成绩是87分。 马丽霞老气横秋的叹气，丧丧趴在桌面，右脸压住了87的分数：“高考为什么要有数学，好难啊。” 说完，又噘嘴委屈拉拉席梨芝的衣袖：“芝芝，我很可能就因为数学不好，考不上想去的大学。” “不会的，你别的科很好呀。”席梨芝安慰她：“尤其英语，上次模拟不是就差2分就满分了么。” “那是我提前做过那套试卷，纯属侥幸。”马丽霞更丧了。 “……” 席梨芝不怎么擅长安慰人，但心里还是不愿意看到同桌难过。 她从书包掏出手机，找到保存相册的兑换码，然后发送过去。 果然，偶像对于粉丝来说，是最好的精神食粮。 “哇！！！芝芝你从哪里弄到的啊！”马丽霞接收到她发来的官方兑换码，一扫阴霾，立刻笑开花，几乎都要兴奋飙泪。 席制作演唱会的门票，而且居然还是前排VIP！ “朋友帮忙弄到的。”她诚实说着，轻轻弯了弯唇角。 “呜呜，你简直是我的神仙好芝芝。”马丽霞差点感激涕零。 那张80多分的数学卷子，已经失了威力，被暂时搁浅脑后。 … 距离运动会还有半个月。 从这周一开始，以后午休有空闲时间，啦啦队会进行学习和排练。啦啦操比较正规，对于纯学生而言难度比较大，所以这方面相对自由，各班选择的歌曲和舞蹈都不同。 姜芸选的舞蹈，先是基本的啦啦队动作，后面整段表演时是最近流行的女团加油舞，跟啦啦队很贴合。班主任段新盟看过教学视频后，也同意了。 队服短款上衣和小裙子，按着柒中校服，选了相近的款式。 因为啦啦队是为班级运动会服务加油，所以一切费用从班费里出。 排练的地点，选在教学楼下的大槐树旁，有阴凉，中午练习也不会很热。 一班的啦啦队女生都换上了队服。 站在楼下树旁的小空地，瞬间成为最靓丽的风景线。 白蓝相交的上衣，短短的裙摆，满满青春活力的味道。 所有女生穿得都一样，差距也就显现出来了。 姜芸肤白腰细，长得漂亮，站在啦啦队最前面，又扬声说笑，吸引过来许多目光。 同样扎眼的，还有席梨芝。不同于姜芸的是她很安静，微垂睫毛看着手里的彩穗，没有聒噪，却稳稳抓住了男生们的视线。 三楼小阳台，几个男生在欣赏女生们的美景，嘴上还不闲。 薄原默不作声，没参与。 他没关心别人，只看着最安静的那个娉婷身影，而后收了视线，唇边的笑懒散又暧昧。 这小傻子，穿什么都挺显纯的。 第13章 旎吻 闷热的午后。 九月虽然立了秋，温度还没褪去夏天的热，阳光正炽烈，吹来的风也不够凉爽。 午后的枝叶缝隙斑驳，光影落在纯白的裙摆，白色反光有些刺眼。 薄原唇角微翘着，眯了眯眼，一股痞劲，很快适应白光的不适，去看槐树影旁的女生。 此刻席梨芝没察觉到他的目光，注意力正集中着在练习啦啦队舞蹈。 三楼阳台，身边的男生聒噪着。 “薄哥，哪个妹妹比较适合我啊，我昨天刚加了个六中的妹妹，但今天看到一班啦啦队的妹妹们，觉得还是本校的最好。” 赵磊上学时间晚，比同届的都要大两岁，因此在学校统称女同学们为妹妹。 他的话大多关于女生，听得多了，就很像睡觉时的蚊子，不停在耳旁飞。 薄原微微皱了下眉。 赵磊再接再厉：“如果约啦啦队的妹妹们，她们都答应的话，我一天约一个，也得轮半个月了。” 赵磊总是这样，用最正经的语气说最滑稽的笑话。 温胜荣和董辉没忍住，吭哧吭哧低笑起来。 薄原头没偏，眼神也没施舍过去半分，只说：“求你闭嘴。” 赵磊的声音跟随他的话落，一并安静。 天气不算凉爽，舞蹈练习起来，渐渐有些热。 席梨芝趁着短暂休息的间档，伸手把腕间的那根纯黑橡皮筋撑开，将头发扎了起来，成了最简单的马尾。 三楼的小阳台有几个人影。 席梨芝心下一跳，想起了那个人也许会在。 她深呼吸，抬眸，装作不经意望了一眼。 薄原恰好低眸点烟，敛去神色，依旧是慵懒寡淡的模样。 席梨芝心慌偷看着，很快收回了视线。 而薄原才刚刚抬眸，继续看过来。 两个人的目光因此完美错开。 等席梨芝收回视线，她旁边的马丽霞已经从得到偶像演唱会的门票中稍稍找回了理智。 门票前排的价钱太贵是一回事。 有钱也很难买到，又是另一回事。 马丽霞今天得到了门票兑换码，对她除了感谢还有翻倍的好感。 “芝芝，明天我把攒的零花钱拿来，谢谢你啦，让我可以见到最爱的席制作！”她笑得可爱又憨，妥妥的迷妹神情。 席梨芝摇摇头：“不要的，不是卖票。” 马丽霞一副幸福无比的样子，嘴上像抹了蜜：“嘻嘻，好芝芝，最爱你啦。我都不好意思了。” 啦啦队休息的几分钟，有位高挑的男生抱着一箱子冰镇水过来，是秦宇。他把箱子放在花坛上，拿着水一个一个的给，颇有怜香惜玉的风范。 马丽霞看的最明白，秦宇以前就给席梨芝送过东西，都被拒绝掉没收。 他这次倒学聪明了，给啦啦队所有女生都买了水。 而别的女生则完全不知情，只以为是姜芸的面子。 她们小声议论： “秦宇这是什么情况？” “姜芸的前男友，是不是有机会复合啊，咱们沾了姜芸的光吗？” “可能是吧。” “那就别管了，这水冰凉凉的正好解渴。” 几个女生正说着，秦宇又拿了一瓶水绕过姜芸，特意走到席梨芝面前。 那些女生消音了。 猜了半天，居然不是因为姜芸，这也太尴尬了。 秦宇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挠了挠头，正想开口。 席梨芝不解风情，一贯礼貌拒绝：“谢谢，我不渴。” 秦宇讪讪收回了手，他走后，大家都看看席梨芝，再看看姜芸。 姜芸脸色不太好看，觉得面子都没了，气堵在胸口，憋的难受。 偏偏席梨芝什么都没做，明眼人都看的出，完全是秦宇在主动。 风一吹，她马尾微微晃动，露出的脖颈白皙纤细，漂亮的碍眼。 姜芸默默看着，就很心烦。 也无心再去仔细教什么舞蹈动作。 前几个八拍敷衍教了教。 底子好的同学不用怎么教，看两遍动作也就差不多会了。其余不太接触这种活动的，基本很茫然。 啦啦队解散时，姜芸扬着下巴，神情不悦且傲慢：“不会的找别的女生学。” “明天中午复习今天这六个八拍，都给我学会，不然从明天开始放学留人。” 听到这话，女生里唉声叹气一片。 当然，席梨芝不在其中，她担任了两年的啦啦队队长，能力是有的，有些基础常用的动作，早就烂在脑袋里了。 除了她，其余人都接受了秦宇的水，此时差不多喝完，只剩空瓶。 旁边的垃圾桶，不一会儿就塞了许多矿泉水瓶。 大家解散后稀稀落落的上楼，席梨芝没随大流，而是去了旁边高二的教学楼，那里是学校最中间的位置，大概校领导是为了公平起见，饮料售货机被安置在一楼大厅。 她练舞蹈出了汗，因为敏感不想给秦宇幻想，没有接那瓶水。 可事实上，她是有些口渴的。 距离下午的课还有十几分钟，席梨芝跟马丽霞说了要去买水，马丽霞点头还贴心的要了她的彩穗，帮她拿回班。 阳光炙热，树梢的蝉鸣一阵接着一阵。 薄原看着她的身影，但没做声，只把烟摁灭，而后也转身往楼下走。 赵磊懵了下，赶紧喊：“去哪啊薄哥？快两点了，还去不去体育馆打篮球？” 翘课打篮球，分个胜负。 温胜荣快生日了，输的人，那天请客去滚石酒吧。 虽然薄原大概率是会赢的，但少了他，人不全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薄原没回头：“两点体育馆见。” 几分钟后。 林念拿着新买的冰镇水，跑来三楼的小阳台找薄原，几个男生已经没有啦啦队妹妹可看了，于是玩起手机竞技游戏，一个个聚精会神，偶尔还高声骂两句。 只是，这些男生里，唯独没看到薄原。 林念特意为了薄原而来，靠近阳台时还尽量放轻脚步声，想偷偷看看薄原私下在做什么。 她的走近，几个大男生低头沉迷打游戏，倒是真没察觉。 不过，林念的茉莉香水味有点大，董辉鼻子过敏，连打四五个喷嚏。 赵磊从游戏中抬头，这才发现：“哟，林大美女，有事儿？” 因为这一句另两个男生也都抬眼，他们觉得薄哥被追求的八卦，比游戏可有意思多了。 靠在墙边，半塞着耳机的温胜荣笑了：“眼瞎了？送水呗。” 林念完全没在意他们，心思全是找薄原，又左右张望了下，没看到人。 她不甘心的问：“薄原呢？” 董辉捂着鼻子，如实闷声：“不知道啊，刚走没一会儿。” 薄原不在，这趟就来的毫无意义可言。 林念瘪瘪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手里的冰镇水冒着凉气，跟着她的身影一并消失，只在地面留下了水滴的痕迹。 董辉单手摸摸下巴，看着水滴状的，忍不住问出发人深省的问题：“哥们儿，你们说，今天怎么都送水。” 秦宇给啦啦队女生送水。 林念给薄哥送水。 赵磊听了，觉得这关注点绝了，瞥过去一记白眼：“……我他妈哪知道，游戏还打不打了？” 两步外靠墙的温胜荣则笑了笑，慢悠悠回答：“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天热啊。” 第14章 旎吻 喜欢上他了。 午休将过，为了提神，高二教学楼大厅墙上的音响里，是固定的歌曲和诗词播放时间，内容相对轻松自由，由团支部的学生干部负责。 席梨芝走进大厅，大理石清凉的温度扑面而来。 回荡的女播音员声音很好听，字字清晰温柔，朗读着汪海鸣的现代诗。 她耳朵听着，步子轻盈但不算快，与周围陆陆续续的学弟学妹擦肩而过，频频吸引来惊艳的目光，也当做浑然不知。 安静，恬淡，也拒人千里之外。 “我孤独 像一个人类经过另一个人类 像小蛇惊慌花园 像黑跌倒在黑……” 每个人都同样孤独，从出生开始就伴随，却也并不可怕。 总会有一个人走进世界。 然后，是驱逐孤独的亲密，以及温存。 席梨芝之前觉得，青春期的自己变化并不明显，可不知何时起，每次默默想到温存这个词，脑袋里浮现出的那个人，总是薄原的身影和样子。 逐渐意识到，自己是喜欢上了薄原。 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真要追溯起来，大概要从半年前的那次实验基地开始，她才意识到的。 柒中有个惯例，高二下半学期的寒假结束前，整个年级的同学都要去实验基地进行知识拓展和好学精神培养。 十天的学习结束，席梨芝跟着基地老师去领班级同学的表现成绩单。 半路，基地老师接了个电话，然后显得有些匆忙，只丢下句：“席梨芝，你在这等我两分钟，很快回来。” 两分钟，中国词汇博大精深。 精准一点，就是具体的六十秒乘二；含糊一些，又可以是不长的一段时间。 席梨芝乐观的想，应该是前者。 五分钟过去了。 基地老师并没有回来。 惨了，那所谓的‘两分钟’原来是后者的意思。 寒冷的风吹过，卷走她衣服的所有温暖。 席梨芝迈开脚，倒也没走远，只是跑进了旁边的室内篮球场。 男生们打着篮球，放肆，又潇洒。 室内的温暖空气传递到门口，三扇开的玻璃门，换鞋用的沙发和深色地毯，左右两边的通道挂着标牌，分别通往更衣室和更里面的球场。 席梨芝刚要收回视线，就看见一个高挑清瘦的身影出现。 薄原没穿球衣，身上是黑色毛衣长裤，简单质感，从更衣室的方向走出来。 他在经过旁边时，目光极快略过她，脚步未停继续往前，手上已经接通了电话。 席梨芝默默眨了下睫毛，眼神跟随着他。 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身体好像热了几分，再次暖和少许。 外面的天气不算好，阴冷的色调。 隔着玻璃门，薄原就站在台阶最边缘的位置。 他单手抄兜，听着电话。 跟她是倾斜的距离。 席梨芝从没这么不矜持，尽管意识到了，她的视线被吸引住。 不得不承认，他给人的感觉很惹眼，痞气又端正。她也再次理解为什么学校论坛那么多女生匿名表白他，不是没理由的。 甚至，还有许多哥哥席知州的粉丝被传出去的网图吸引，常驻柒中论坛，认为他和偶像的眼睛很像，只是眼尾多了点风情小泪痣，留评最多的是那句—— 果然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 但实际上。 他只是眉眼有几分像哥哥，气质是大不相同的。 席知州性子只是冷。 而薄原的身上，多了危险的轻狂与不羁。 这种男生，冷漠且痞气，不好招惹的。 陆续有人进出篮球场。 左中右三扇玻璃门，三个出入口，席梨芝长相好看，乖顺站在门后，像个小女友安静等待男朋友。所以，尤其中间那扇玻璃门受男生们的欢迎，每当被推开一次，冷风从外面钻来，剥夺她刚刚暖和些的体感。 席梨芝没穿外套出来，又在外面冻了会儿，稍微一丁点的冷风，都格外敏感。 她不自觉打了冷颤，然后双手抱了抱薄毛衣的胳膊。 喷嚏都快打出来了。 直到，斜对面位置的薄原再次看过来，而后敛眸，边接电话，边往中间玻璃门的位置走了几步。 停住脚步，他的身影遮挡在她身前的那扇玻璃门。 进出场馆的人选择左右两边的门，中间短暂的闲置，也挡住了最大的寒意。 席梨芝愣了愣，渐渐明白他的这个用意。 冷风里，薄原没什么表情，像什么都没做，依旧散漫，又有淡淡的偏冷感。 只不过，藏匿着温柔。 他整个人清瘦挺拔，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感觉。 也就是那种感觉。 教人怦然心动。 外面的基地老师回来了，四处张望后，在篮球场的透明玻璃门后瞧见席梨芝。 老师歉意笑了笑，然后朝她招手。 她赶紧推开门出去。 从他身边经过，隐约可以听见通话的内容，大致是唠叨健康戒烟的话。 他漫不经心应着，偶尔唇角还漾出一丝笑，眼尾弯弯，映衬的眼下的黑色小小泪痣，微醺般的诱人。 薄原侧眸看过来，瞳孔里隐约有她走过的身影。 席梨芝抵抗不住，最先挪开目光。 风吹过发热的脸颊和耳边，凉凉的穿过发丝。 而后，外面的骤风暂歇。 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 她呼吸轻轻，白色雾气从鼻尖飘散，很快消弭在冷空气中。 静静低眸，席梨芝耳根发热，不觉得冷了。 她看着白雪初融的地面，感受到自己和平常不一样的心跳，持续许久。 仿佛是在提醒她，席梨芝，你完了。 第15章 旎吻 “挺好看。” 半分钟后，席梨芝穿过大厅，走到饮料售货机前。 隔着透明的挡板看里面，她目光扫过了可乐，各种果汁，最后停在上边的纯净水。 口渴的时候，选择纯净水好像最适合。 她身后不远的大厅门口，薄原走进来，注意到她的背影。 刚开始，他只是猜想她拒绝掉男生的水，再到这座与高三不相关的教学楼，大概率是自己买水。 因为相比校内的商店，距离近了不止一半。 到了这，还就真的看到了她。 她正抬手点售货机价格下方的按钮，啦啦队上衣略短，稍微上抬手臂，后腰露出的微凹骨感，晃人的美丽。 薄原的目光刚看过去，又挪开。 他缓缓勾唇，低头笑了下，往前继续走。 这短短的距离，周围学妹们很快发现了他，纷纷欢喜又畏惧的保持距离。 大理石的厅堂回荡着说笑声和脚步声。 一齐传入耳畔，混杂着广播里女声。 席梨芝手机扫了屏幕的付款码，而后是瓶装水掉落的声响。 她弯下腰，伸手摸进取货口的金属挡板后，是微微凉的触感。 等席梨芝从取货口摸出矿泉水，直起身子。 她却感觉，闻到了薄原身上才有的那种烟草味道。 然后，后倾的右手肘隐约蹭到衣服，极轻摩擦，触碰到了一个人。 席梨芝愣了下，身体已经条件反射的保持距离，往左边躲了些。 薄原就站在她的右侧，身影不知觉就有些近。 那乌黑的马尾发梢，柔软轻划过他衣领瘦削硬实的锁骨。 他舔了下唇。 微微的痒，从皮肤到心底。 席梨芝转头，在看到是薄原的瞬间，她悄悄握紧矿泉水的同时，忽然又懊恼。 干嘛要躲开。 明明都闻到了是他的味道，如果提前先看看是谁，没躲开的话，那就是她梦里无数次的亲近距离。 可惜没有倒退键。 距离也已经拉远了。 她后悔，也有点沮丧。 “这水够凉么？”薄原半垂着眼，声音有冷感与笑意的杂糅。 脑袋里胡思乱想的太多，她回神，藏住潋滟的心思，没忍住抬头去看他：“……嗯，挺凉的。” 话落，耳朵里传来广播里温柔的女声，继续回荡： “如果我的嘴唇不会出血 我的眼睛不能对你行刑 而你也无欲将我囚禁……” 薄原已经在售货机前选择好，去扫码，拿了同样的瓶装水。 他感受着微微凉的触感，然后看向她。 发现她还乖巧站着那，耳边细碎的黑发衬着白皙的肌肤，衣领边缘是锁骨，再往下，纤细一手似乎就可以掌握的腰，还有不长的裙摆。 薄原目光一顿，也就收敛了视线，没在继续往下看。 跟他的生活有点不搭，翘课打架，受伤也无所谓，很快就会好。 而她，看着柔软，又美丽易碎。 好似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薄原微皱眉，莫名心烦，拧开水喝了口。 沁凉的液体，从喉咙顺着食管流进身体，试图舒缓他的烦闷。 看他喝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瘦削薄唇上沾着点湿润，拉扯着思绪，旖旎万分。 席梨芝莫名的，又想到论坛里盛传的那句—— 千万不要喜欢上薄原，除非你的心脏足够强大，能够承受得住这样一个校霸男生掐着后脖颈的亲吻。 二楼的学弟学妹们嬉笑闹着，大概是不知道薄原就在楼下。 所以坦坦荡荡扬声而过： “暗恋上一个女孩子，该怎么办啊？” “跟论坛热帖学，掐着亲呗。” “啊？” “不逛论坛吗，论坛最火的不就是猜测薄原会对喜欢的女生掐着亲的帖子嘛。” “对啊，完了，我已经开始替薄原看上的女孩子脖子疼了。” “不用替我脖子疼，哈哈哈。” “噗，醒醒这位学妹，大白天别做梦。” …… 学校的话题似乎总是围绕着惹眼的那个人。 席梨芝听完，有些微妙的看了眼薄原。 毕竟，他喜欢怎样的方式，好像跟旁人没关系，也无权干涉。 她暗暗泄气。 向外迈出一步后，她又觉得机会难得，不多说句话有点愧对自己的暗恋。 几番踟蹰，席梨芝还是顿住脚步，转身看向他，她黑亮的眸里闪着微光：“那些人说的你别介意，做自己，开心就好。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会那样。” 薄原瞬间挑了下眉。 她清纯，忽然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 他嘴角上扬，忽然很轻笑出了声。 还以为她乖巧得纯，就不会关心这些，原来也是在意掐着亲的这个谣言。 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那又有什么要紧的。 薄原眼眸盯着她，有片刻的幽暗。 铃兰一样纯白的花，如果盛开在黑暗里，那会是怎样摧毁心智的靡色。 他猜想不到，所以好奇。 席梨芝没懂这声笑的意思，她拿着冰凉凉的水，怔了怔。 薄原没应下她的安慰。 “嗯？”他勾着唇，散漫且痞气看她笑，悠悠的问：“你指的那样什么？” 就……掐着亲啊。 “……没。” 席梨芝反应过来，自己都觉得好傻。 干嘛问出心里想的话，真是……尴尬。 不好意思再提及刚刚的话题，她耳朵发烫，逃避开视线。 见她不说话了，薄原盯着她看。 她睫毛很长，眉眼神情依然是乖乖优等生才有的那种，只不过，好像多了丝羞赧和懵然。 席梨芝站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上方的一扇小窗户倾斜漏进阳光，落在她脸庞耳朵细小的绒毛，尤其，脖颈纤细白嫩，很好看。 让人很想呵护。 薄原淡淡说：“不会。” 掐着亲，他根本不感兴趣。 说完转过身往外走。 薄原迈动步子，他还是没忍住，说了句：“这队服你穿着，挺好看的。” 他的声音和着大厅的凉风传过来，很清晰地落进耳里。 席梨芝顿了半秒，抬眼，不禁朝他望去。 然后，已经走出几步远的薄原，竟然也回头看了她一眼。 唇角和眼梢微翘，噙着的是偏冷感的笑，他眼尾有一颗小小的痣，更显得清峻的脸上有了丝危险撩人的意味。 心跳快的像敲鼓，席梨芝懵懵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在她努力维持常态的片刻，薄原已经迈动长腿消失在教学楼的门口。 周围还是略显嘈杂的人声，笑声，说话声，却好像也还回荡着他说的那句挺好看。 席梨芝眨了下眼，思绪跳跃飘回他回答那句不会。 那个不会，是不会掐着亲的意思吗？ 虽然，她并不觉得脖子疼有什么可怕的。 第16章 旎吻 他迷心窍。 席梨芝在卫生间换回校服，再到班里的时候，预备铃已经打响了。 班级里静悄悄的，同学们翻开习题册，准备上课。 今天没乌云，也没下雨。 气温跟八月的闷热没太大区别。 教室的前门和后门都敞开着，风从栏杆外吹进来，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也将她耳边的发丝撩起，轻盈又温柔，拨乱心思。 席梨芝转头，去看临近后门的那张课桌，薄原的位置，空无一人。 她低眸，去做提前摆好的题目。 等她心不在焉写完几道习题，薄原还是没回教室。 难道……不来上课了么。 席梨芝咬了咬唇，脑袋里又想起刚刚他的那个笑，连带那颗小小的痣，勾得人颇有几分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的勇气。 门外响起脚步声。 英语老师进来，推了推眼镜开始讲解昨天刚考的模拟卷。 席梨芝英语成绩还算不错，平时喜欢跟着老师思路走，挖掘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的知识点与技巧。 但今天，她又有些心不在焉。 左耳朵进一句，过会儿右耳朵再进一句，却不是完整的大题，在她半走神间，下午第一节 的英语课已经结束了。 卷子上的标记没留下多少。 相比之前满满的红笔知识点标注，今天的这张卷子干净的像老师还没讲解过。 席梨芝很快意识到差别，她摇摇脑袋，有了决定。 ——上课的时候，暂时忘掉薄原吧。 还没两秒钟。 她又自我怀疑，然后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把脸埋在手臂里。 能做到吗，这不是个程序，说删掉就能删掉。 毕竟自己不是机器，也不是自控超凡的圣人。 而是，一个凡人。 很俗很俗的一个凡人。 马丽霞从小商店买零食回来，翻出下节课要用的数学试卷，边吃着东西边偏头，看见她垂头丧气正趴在桌面，想了想有什么开心点的事情。 没一会儿，还真想到了，马丽霞笑盈盈开口：“刚才在小商店，听别的班男生说，薄原他们翘课去打篮球了，等下了数学课有大课间，咱们去看看呀。” 男生在篮球场上，最肆意潇洒了。 席梨芝张了张嘴，说不出答应或拒绝的话，她此刻心虚得很，就好像……心思被看穿了一样。 但其实，马丽霞只是说了整个柒中女生，大多感兴趣的一个提议。 上课铃再次响起。 教数学的班主任段新盟走进来，站到讲台就发现最后的位置空着，于是问了句：“薄原呢，谁知道？” 姜芸认识外班的朋友最多，消息最灵通，也最爱显示自己，老师的话音刚落，她就底气十足的扬声回：“好像是在体育馆打篮球。” 薄原打篮球打的好，不，确切的说，是体育项目成绩都挺不错的。 可说到学科成绩，以及平时表现，那就又是另一个极端了。 有性格不服管的学生老师见的多了，薄原算是沾全了，也确实是柒中最近几届里最难带的。 本着尽力对每个学生负责的原则，段新盟转身在黑板开始画函数曲线，还说了一句：“秦宇，你去找薄原回来。” “啊，老师，别了吧。”秦宇还真有点认怂。 段新盟回头，笑笑：“怎么，你怕他？就说我让你找他回来上课的。” 秦宇是班里体育委员，个子跟薄原差不多高，这种差事不给他，还真想不到给谁更合适。 秦宇满脸为难，班里有不少同学偷笑在看他。 席梨芝端坐在位置，垂眸看着桌面的试卷。 秦宇想到她会听到自己的表现，绝对不能怂包，所以咬了咬牙，憋回去怂劲，从座位站起来：“好的老师。” 秦宇确实去找了，但也确实找不回来。 对方是谁，那可是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的大魔王，薄原。 讲台上，段新盟只得继续讲课。 而席梨芝闷闷的看着试卷，课堂的每句都没进到脑袋里。 虽然平时薄原在班级时，两人也没什么联系，很少说话。可他只有坐在那里，趴在那里睡觉，她一回头就可以看到，心里就会像被填满。 欲壑难填。 一旦习惯被填满之后，就会不适应空落落的感觉。 数学课结束，段新盟收着教案，边嘱咐同学们几句高三了要珍惜时间好好努力之类的话，最后才是对席梨芝说：“下周的黑板报主题，科技创新。” 席梨芝还低头看着卷子，犹自发着怔。 马丽霞意识到她在走思，碍于老师就在讲台，不好直接提醒，于是底下悄悄拽了拽席梨芝的衣角，而后尽量嘴巴不动，含糊小声说给她：“芝芝，老班跟你说话呢。黑板报主题，科技创新。” 她回神抬眸去看老师，忙应下：“嗯，好。” 她的走神，段新盟看破不说破，只笑着皱皱眉，眼睛看着她，无言的提醒。 席梨芝自知有错，歉意抿了下唇。 大课间，她还没来得及和同桌去体育馆，班里已经有女生腿快先跑去了，结果没一会儿，就兴致全无的回来。 ——晚了一步，篮球场空了，男生们也刚走不久。 薄原只是没回班而已。 席梨芝托腮，再次看了眼空着的位置。 这时候，马丽霞从姜芸座位回来。 “姜芸就会摆臭脸，我参加800米，中间去跑步都不行，谁管她，我到时候就去比赛。” 席梨芝有些意外：“你报名了？” “是啊，报名人数不够，秦宇把能磨的女生都磨了一遍，我觉得自己体力今年还行，就参加吧。” “好棒。” 这种行为好棒。 “嘿嘿，要给我加油啊。” “嗯。” “这天真的太闷了，一点都不像过了夏天。” 马丽霞喝了口水，把已经不太凉的矿泉水瓶贴在脸上降温，忽然眼睛发光：“去喝奶茶吧，听说新上了一种口味，可火了。” 她点头：“好。” 柒中大课间时，校门是开着的，旁边的各种饮品小吃店每到大课间和放学，生意总是好到不行。 出了校门，走在前往奶茶店的路上。 马丽霞忽然想起：“啊，对了，学校冷饮店的那张奶茶券，你兑换了没有，虽然味道比不上校外的这家，但千万别放过期。” 席梨芝明白，同桌说的是薄原给乔颜，而乔颜不喝奶茶又给她的那张奶茶券。 她顿了顿，搪塞：“知道。” 为了节约时间，马丽霞排队买两人的奶茶，她则去章鱼小丸子的店，这样有喝的有吃的，可以顶到大晚自习再去食堂吃饭了。 好在买小吃的人不是很多。 买完回去找马丽霞的路上，席梨芝在玻璃窗狭窄的台球店，看到了温胜荣和赵磊。 平时他们都是跟着薄原的。 鬼迷心窍一般，她前面不远就是奶茶店，可偏偏脚下拐了个弯，进到了陌生的台球店里。 第17章 旎吻 “跟我说这个？” 店里一楼的台球桌摆了七八张，深褐色的沙发左右就两张，因为待会儿还有自习课，这个时间点学生很少，靠窗位置的两个男生就特别显眼。 他们正叼着烟，吞云吐雾打台球，还谈论着下午篮球场上的表现，门口光线被挡，偏头去瞧，发觉进来的女生穿校服的身影很好看。 随后温胜荣微微眯眼，仔细辨认出来后，心里肯定了大众的眼光。 难怪连身影都好看，原来是男生堆里投票选出的一班班花。 他冲着她笑了笑，说：“这不是班花同学吗，也来打台球？” 席梨芝站定脚步，眼睛在目光所及的空间迅速扫了遍，只有他们两个男生，并没看到薄原。 她眼睑微垂，脸上勉强还算沉静，假装若无其事的转身，而心里是没来由的失望。 “不，我不会打台球。” 说完，她就想出去了。 赵磊最喜欢漂亮妹妹，尤其还是柒中自己学校的妹妹，立刻就扔掉抽了半截的香烟，用另只没拿球杆的手扇扇风，忙留人：“欸，不会没关系，我会啊，就算你觉得教的不好，我还可以把薄哥喊下来教。” 教班花学打台球。 多么美滋滋的一件事啊。 赵磊沉浸在教班花妹妹打台球的画面中。 而席梨芝在听到薄原也在之后，心跳微滞，她抬起眼睫，犹豫了几秒，试探性的开口询问：“薄原……他也在吗？” 赵磊回答：“在是在，但我也不见得教的不好，来，班花，首先我来教你拿球杆的姿势……” 席梨芝抿下唇，略有为难。 她并不想学打台球，至少，没太想学，之所以现在没转身就走，是因为想对薄原说可不可以回去好好上课。 人生没几个十字路口，高考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 正因为喜欢他，才愿意冒着多管闲事的风险，哪怕只是提醒一句，也总好过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旁边的温胜荣一直默不作声，他极有兴趣看着她态度的变化，很快像想通了什么，思考的脸变得乐呵呵，伸手拽住喋喋不休的赵磊，颇为好心指路：“二楼205，薄哥在那个包间。” 薄原下午的篮球赢了二十多场，出了汗，也打累了，班里老师讲课烦，自然就选个离学校最近的清净地，温胜荣他们几个自然也跟着来了。 可进了台球店，一楼零星来几个客人，他嫌吵，直接办会员去二楼包间。 楼上连脚步声都不曾传来，相比大厅，极其安静。 赵磊只觉得暴殄天物：“你他妈别把妹妹往薄哥那儿推啊，他又不缺妹妹追，关键他也不稀罕妹妹。” 然后顿了顿，话锋一转，又偏过头对席梨芝说：“当然，如果薄哥能被你这样好看又乖的妹妹收服，我还是乐意忍痛割爱的……” 温胜荣听不下去，嫌弃：“喂喂喂，别不要脸了。” 她忍俊不禁，唇角是很浅很真实的笑，乖乖的模样向两人道谢：“谢谢。” 温胜荣点了点头，示意她楼梯在后边，可以上去找人了。 赵磊瞧见这个笑又被迷得五迷三道，后悔：“我后悔了，这么乖巧漂亮的妹妹，怎么能拱手让人呢……” 话没说完，被温胜荣忍无可忍的用球杆怼了小腹：“靠，你够了，别把老子恶心吐了。” 席梨芝收了目光，没再多停留，踏上楼梯从大厅上了二楼。 过道的阳光弱了几分落在地板，她在静谧的走廊看着房间门牌号。 已经入秋了，可二楼走廊窗外的梧桐树叶子还没黄，就像这店里的空气一样，需要空调才能凉爽。 她脚步偏快，一方面想见薄原，另一方面马丽霞也许已经买完奶茶在等她了，所以心里有些着急。 从201的门前跑到205，房间是按门牌号依次排列的，席梨芝几乎没费力气就来到了温胜荣说的那个包间门前。 她站在门前深吸了口气，不断给自己鼓励，不是来表白的，今天来是劝他回去上课，是件正经事。 于是，她抬手敲了敲门，没人应。 也许是没听到吧。 这样想着，席梨芝稍微用力了几分，因为店里客人少，二楼更是清净，空调开着，玻璃窗紧闭，走廊很清晰响着她敲门的声音。 依旧没回应。 席梨芝敲门的手稍稍垂下来，握紧几分。 也许薄原没在里面，去了二楼别的地方。 她这样想着，忽然有了更多的勇气，掩耳盗铃般按住门把手开门，只想看一眼。 只看一眼。 起码，她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阳光随着缝隙钻进去一点点，包间里的厚重帘子拉着，灯也没开，黑漆漆的视觉，迎面交接而来的空气里，却有薄原香烟的味道。 他身上沾染的就是这种。 在闻到这种味道的刹那间，她一惊，心跳就失序加速了，完全不可控。 虽然敲了门，但这样不经主人同意就开门，依旧不太礼貌。 完了，不该莽撞的。 席梨芝身子有些僵麻，刚决定要走，改天找机会再说，包间里的人就已经伸手拉开沙发边的窗帘。 光影透过树梢枝叶，再倾斜进窗户，落在地板跟上一秒的黑暗相比，微微刺眼。 薄原微蹙着眉，坐起来。 那投过来的冷漠视线，显示了主人的不耐。 他因为睡意疲倦，被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吵得心烦，如今门又被推开，让他很想看看对方是谁这么大胆。 待眼神冷飕飕看过来，却在光影里看到了手足无措的席梨芝。 薄原本是隐忍着不耐烦，可此刻，却全部烟消云散，没留下一丁点儿的脾气。 等席梨芝意识到包间里确实是薄原，她也确实来不及逃跑时，心慌。 又有些不后悔。 薄原他换了体育馆的衣服，白半袖，运动裤，那双好看偏冷的眼睛，在这一时间正淡淡盯着她看。 虽然很想和他对视，多一秒也是好的，但现在这个情况并不太合适。 “……薄原同学，下午的两节正课你没上，还是回学校比较好。”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脑袋完全陷在尴尬和狼狈里，好在嘴还没忘，很顺利把初衷说出来。 不到半秒钟，薄原笑了一声，很轻很短。 眼尾下的小小泪痣都像浸染了笑意，他唇角微弯，缓缓道：“你摸黑开门，也不进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席梨芝愣了下。 听这话的意思，好似……还可以进去做点别的？ 如果方才黑灯瞎火摸进去，还能做什么…… 比如，被掐脖子亲么。 席梨芝忍不住看了看他骨节清瘦纤长的手，冷白的肤色，应该是微凉的触感，她很自然的就想起论坛里那个不知真假的观点。 想到掐脖子亲，就不自觉去看他的下半张脸，鼻梁挺直，嘴唇微抿很性感。 然后，她的脸也觉得热起来。 好不纯洁。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她垂眸，羞赧的反思了下。 真的好奇怪。 为什么被他轻飘飘一说，自己脑袋里的思想总是奇奇怪怪，暧昧旖旎。 第18章 旎吻 小秘密。 可她算什么呢。 席梨芝低眸，默默的想，也许对于薄原来说，最多算多管闲事吧。 她慌张的说了声：“抱歉。” 丢下这句，席梨芝转身匆匆跑走。 在没出学校前，她还想着，要劝薄原改邪归正。 方才也确实给了她这个机会，但薄原没明确接受的态度，就让她落荒而逃了。 没勇气。 面对薄原，因为太在意，所以，她没想象中那么多的勇气。 席梨芝从台球店出来时，正好遇到买烟回来的董辉。 董辉愣了愣，擦肩而过之后，他进了台球店，侧头去点烟，嘴上还不闲着，对温胜荣和赵磊含糊说：“遇到了个小美人，你们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温胜荣波澜不惊：“一班班花。” 赵磊跟着补充：“席梨芝。” “？？？”董辉惊得连打火的烟都差点掉地上，问：“不是……你们怎么知道的。” 赵磊摸了摸台球杆：“她想学打台球。” 温胜荣这次直接懒得搭理他了，嘴里叼着烟，回答：“来找薄哥了啊。” 这两人说的…… 董辉结合了一下，觉得真特么玄幻。 班花想学打台球，然后来找薄哥。 教她？ … 席梨芝到奶茶店的时候，马丽霞刚买完，正在柜台前接着装了袋子的两杯奶茶。 马丽霞递来一杯，开心笑眯了眼：“芝芝，店里新出的冰镇荔枝口味，多加了珍珠和椰果，喝进嘴里就是双倍的快乐。” “嗯，谢谢。这是章鱼小丸子。” “哇，太棒啦。” 隔着才封住的塑胶封口，多余的奶茶甜冷香味很快飘散干净。 席梨芝摸着手里的温度，觉得和她的心情差不多。 凉凉的，冒不出半个快乐的泡泡。 就算是这样，路过台球店的时候，她依旧没忍住，抬眸望了望二楼的方向。 进了校门，马丽霞在她旁边快乐的说个不停，说为席制作的演唱会准备了条幅和应援灯。 两个人上了楼梯。 经过二楼，遇到许多眼熟的同学，也不奇怪，高三年级的五班到八班都在这层。 以前没分班前，有的还是以前的同班同学。 “席梨芝。” 她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停住回头看过去。 是高三五班的班长，李明泽。 他规规矩矩穿着校服，很整洁，中等的个子，长相还算顺眼，从学习上来看，典型的好学生。 席梨芝对他不算完全陌生。 高二下半学期时，她跟李明泽一起参加过作文比赛，因为决赛要去指定考点，学校特意安排了辆公车，两个人坐在车子后座，简单的讨论过可能会出的题目。 考完再一起坐车回来，说了说自己的发挥和感想，后来也在走廊或办公室偶尔遇到，点头打个招呼，也仅此而已。 “我想问问你关于黑板报的技巧，你是美术生，听说你负责的班黑板报总能加分。你现在方便说会儿吗？” 毕竟是同一年级，也一起参加过比赛，席梨芝虽然没什么心情，但看他这么紧跟着询问，还是点点头，跟他简单说了几个画黑板报的要点。 可如果她知道五班男生会起哄的话，就不会跟李明泽停下来说话了。 “欸！是班长和一班班花！” “班长，你跟一班班花郎才女貌啊。” “但学校禁止早恋啊，哈哈哈。” “你们约会去别的地方呗，非在这，太显眼了啊。” 五班男生起哄喊着，其中还有个胆子大的，把李明泽往前推了推。 差点就扑到席梨芝身上。 席梨芝躲了一步，完全是下意识，而后反应过来后，接着又往后退了些安全距离，是她内心的抗拒。 “你别生气，他们闹着玩的。”李明泽有些紧张，也不问黑板报的事了，只顾着满脸通红跟她解释。 席梨芝眼睛别开，她觉得这样可以表现出自己拒绝：“不好意思，我回班了。” 李明泽迟疑了下，张张嘴：“等等……” “芝芝，班里有同学找。”这时候，前面的马丽霞这么喊了一句。 她借此脚步不停直接上楼。 三楼小阳台树影婆娑，遮住几分阳光。 马丽霞咬着奶茶吸管，愤愤不平嘟囔：“五班班长是不是喜欢你啊，他们班男生可真讨厌，别的班男生最多嘴欠八卦，这五班的都动手往身上推人了。” 席梨芝眼睛都没抬，只走神听着。 其实只要经过这个小阳台，她就会想起薄原。 他平时就在这里。 回到班里，按照惯例，新的一周有新的主题，旧主题的黑板报要擦掉。 临擦之前，席梨芝出神的盯了一会儿。 然后打开手机相机，她拍了张照片，留存纪念进相册里。 马丽霞疑惑：“拍这个做什么啊？” 席梨芝抿了下唇，面不改色，胡编了个理由：“这期黑板报主题挺好的，拍下留念。” 马丽霞愣了下，也去看黑板报，然后赞赏的笑：“有一说一，薄原虽然不学习，这字还挺好看的。” 席梨芝认同。 是啊，好看。 可好看的，岂止只是字。 学习并不是评判一个人好与坏的标准。 高考是大多数人选择的道路，其中，也包括了她。 所以她也自私的想，薄原也能这样就好了。 可终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如果不是那个人心甘情愿，那么谁也无法干预选择。 第三节 自习课上，席梨芝桌上摊开着习题册。 而习题的进度，丝毫不前。 旁边的马丽霞注意到了，伸手用笔杆敲了敲她的桌面，小声：“你这走神都快一下午了，在想什么呢。” 席梨芝回了神，笑笑：“没什么，不用担心。” 马丽霞只当她太辛苦：“你专业课那么好，学习不要太累了。你要是累病了，席制作的演唱会我跟谁一起看呀。” 她坦诚：“演唱会，就算病了也会去的。” 哥哥的演唱会，又是他亲自送来的票。 只怕只有十级台风才能阻止席梨芝。 临近黄昏，光线温柔了几分。 只是最近天气温闷闷的。 让人感觉夏天根本就没有走，秋天的凉爽迟迟不肯施舍。 自习都上了一半了，后门有了响动，席梨芝回眸，看见最后空着的座位，那人疏离散漫的坐下了。 她呼吸一滞。 没想到，他会回来。 薄原坐在位置后，随手摸出本英语书，手上翻开，眼眸却抬起，隔着安静的大半个教室看向斜前方。 女生看到他抬头怔了怔。 她的表情有些意外，纯净的眼神和他视线在空气中相碰，又赶紧挪开。 无法掩饰的是发红的耳朵。 停顿两秒，薄原很低的笑。 虽然坐下了，但他微蹙着眉头看了两眼书，很快觉得不耐烦。 没一会儿就扔到旁边，怠倦感重新涌上来，伏在桌面睡觉。 直到下课，教室的光线暗了几分。 席梨芝收拾着桌面的习题，才偷偷看去一眼。 他在睡觉。 尽管如此。 席梨芝还是笑了。 起码，证明她在他世界里，并非多管闲事的存在。 晚上到家。 席梨芝回了房间。 窗户关着，阻隔外面的热意，房间台灯光线柔和，很安静。 只有空调和电脑鼠标发出轻微的声响。 查完这期黑板报要用的科技创新相关资料，席梨芝关了网页，乖顺拿出美术笔，习惯性进入画画时间。 但拿出来之后，却迟迟没有动作。 不知道该画些什么。 美术老师布置的作业，早已经熟能生巧了。 静默了一会儿。 她微微垂下眼眸，动笔，决定为薄原画一幅真真正正属于他的。 跟哥哥席知州无关，只是薄原。 当天晚上，画就画好了。 但她犹豫片刻，并没有勇气送给薄原。 送这个给他，意图就太明显了吧。 虽然，她总有种感觉，自己好像也并不是完全没戏。 只是不愿冒险。 一旦表白，做不成共同奋斗考同个学校的预定情侣，那就只能是失魂落魄的尴尬关系。 虽然，失魂落魄的人，大概率只会是她。 而且那天她说要画画给他，他也说了不要。 那就…… 席梨芝咬了下唇，把画像夹进了画册里。 就当是个小秘密好了。 夜里就开始下雨。 空气里满是潮湿的水汽，阳台挂着学校统一配发校服的白袜子。 席梨芝心情不错，所以睡得熟，没有起来。 直到早晨闹钟响了，她才睡眼惺忪起来，换了校服，跑到阳台摸了摸还没干的纯白袜子。 她只好回房间，在衣柜里换了双平时在家穿的同色袜子。 也是白色，但上面有花纹，很细致。 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袜子的奢侈logo也绣在很靠鞋跟的位置，并不张扬。 因为下雨，中午啦啦队的练习都挤在走廊。很多别班的男生都特意跑来观看，青春靓丽的舞蹈和女生，看着心情都变好了。 姜芸站在最前面，温习了之前学的舞蹈，然后就开始排队形的变化。 平时学校不要求必须穿校服的日子，姜芸爱穿高调的名牌，连书包都是印着巨大logo的高价品，也有自己的小团体，班里有两个女生一直跟在左右。 直到练习结束解散，姜芸伙伴之一眼尖，发现了席梨芝脚下那双特别的白色袜子。 这个风靡欧洲亚洲，牌子奢侈，也低调。 价钱更是对得起低调不低品的态度。 席梨芝穿着的那双袜子，是夏季限定系列里最低调，又好看限量的一款。 那女生凑到姜芸耳边，往她的方向指了指：“你看看她的那双袜子，是不是夏季限定款啊。” 姜芸顺着方向去看，不远处，席梨芝穿着啦啦队服，一双白色洁净的袜子和鞋子，和平时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区别。 如果仔细辨认那双袜子的花边与纹路…… 姜芸愣住了。 的确是夏季限定款，而且还是其中自己最喜欢，但托了很多关系，因为限量太少，怎么都没买到的那双。 所以，席梨芝到底什么来头？ 姜芸错愕惊慌，一时有些拿不准了。 回到班级的席梨芝拿了校服，和马丽霞一起到卫生间换下啦啦队服。 经过走廊的小阳台，薄原刚收起打火机，他穿着黑色的半袖长裤，依旧不是校服。 她快速偷瞄了一眼，他收起打火机的手纤长骨节分明，黑色衣角下，是很窄很无声勾人的腰。 短暂的心跳与安静。 她不敢多看，怕被发现，就装作很平常的状态和马丽霞走过。 而薄原听见声音辨别出来，他抬眼，目光随着她消失拐角。 第19章 旎吻 “嗯，不怕了。” 楼外天色阴着，细雨蒙蒙。 三楼的卫生间有两个，独立的那间已经挤满了排队换衣服的女生。 没必要非在这里换，席梨芝说服着自己，去了另一个非单间独立的公共卫生间。 里面冷冷清清，瓷白的装潢，暗色窗帘拉着，后面的窗户是开着的，却冲不散燃香的沉静味道。 席梨芝悄悄扒开帘子一边，没有纱窗的阻隔，可以远远望见对面小阳台后男生颀长的身形。 少女暗恋的心柔软起来。 席梨芝默默的想，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她和薄原，正站在同一平线的位置。 心满意足放下帘子，敛去心神，席梨芝这才开始换衣服。 脱掉身上的啦啦队服，随手将队服搁在窗台的布帘，她再去拿校服上衣，而后，是校服裙子。 手边的窗帘已经几乎飘飘然，校服裙子拿走，重量更轻了，帘子松动。 队服失了依托，顺着风晃了晃，直接滑落到外面。 捋好校服裙边的席梨芝余光瞥到，她愣了一下，急忙想去挽救，却为时已晚。 窗帘飘着一个角，后面是惨淡的天色，窗口大开，连阻挡的纱窗都没拉。 … 薄原不自觉盯着拐角消失的方向看了会儿，周遭偶尔走过几个女生，窃窃私语偷看着他，也好似无关他的世界。 不久后的回神，是因为风卷着雨丝，有几滴落在脖颈与喉结处，拉回了他的理智。 对面漆黑的窗帘后掉下去一套啦啦队服。 像残破的蝴蝶翅膀，轻飘飘落下去，没有半点可停留的力道。 他只扫了一眼，就冷漠的收回视线。 林念再次找过来，就看见薄原靠在阳台边，他清瘦少年感的荷尔蒙很不羁，即便不去刻意招摇，仅仅沉默，也是无声的蛊惑。 漫不经心的慵懒与冷傲，是他给人的感觉。 林念脸红心跳，只觉得自己的眼光真好。 她走过来，和薄原并排站着，嘴角上扬：“薄原，我找到你弱点了。” “……” 薄原眼都没抬，不回应，完全没兴趣的神情。 林念早就习惯他的漠然，并不在意，自顾自的站到他旁边，语气挑衅几分：“除了翘课打架，你也不是什么都敢做。” 林念这话过后。 阳台就重新回归了安静。 林念脸上的笑意不减，问：“喂，你装听不到，是认怂了？” “不用激我，没用。” 薄原眼皮耷拉着，没看过来，唇角有嘲讽的笑，淡淡抛来回复。 林念欣喜，不错，肯跟她说话就是好的趋势。 她扬起下巴，颇有底气：“薄原，早恋你敢吗，和我。” 终于表现出意图。 薄原懒得搭理，隐隐觉得聒噪，他直接转身离开。 林念盯着他的背影，咬咬牙，极不甘心的喊：“问你话呢，敢不敢跟我谈个恋爱，早恋的那种！” 声音有些大，惹得路过的学生诧异侧目，但看到是林念跟薄原那个大魔王表白，便紧闭嘴巴，大气也不敢喘。 薄原扯了扯嘴角，终于停脚回头。 林念以为他要答应了。 她也弯唇，露出自以为最好看的弧度。 然而，却只看到他好看的眸子含了冷然无情的笑，嘲讽：“谁规定早恋一定要和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林念脸色爬满难堪，握紧拳，目光就在他毫无动容的背影上，片刻后又习惯性开导自己，松开手指，也转身回往自己的班级。 没关系，越难追，才越有成就感。 自己可是很多男生追着捧着的存在，整个柒中，算上那个年级第一的无趣傅南，就只有冷淡的薄原对她毫不在意，没有特殊对待，甚至，还更加无视。 追薄原，不光是喜欢。 还有想证明自己魅力的成分在里面。 … 席梨芝从卫生间出来，路过还在排着队的马丽霞，不过，马丽霞在低头看手机，没看到她罢了。 她也没打扰，只快步跑过拐角，前往通向外面的楼梯。 脚步声匆忙。 楼外的天色阴沉，雨水还在下。 楼梯间冷清，午休时间，又下着雨，这时已经没什么人。 席梨芝看着脚下的阶梯，鼻尖先闻到的是薄原香烟的低淡味道，她一抬眼，这才意识到他在这。 打火机声响响了下，又消失，他一身黑，身影清瘦挺拔，就安静站在阴沉冷色调里。 风动，外面树影幢幢。 席梨芝呼吸深深。 开放式的菱形窗户，由无数园林石灰砖块组成。 潮湿微凉的风不断涌上来，晃动着她的裙角。 薄原听到脚步忽然停住的声音。 他回眸无意瞥来。 和她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 而后，他稍稍抬了下眉骨，意味不明。 隔着不远的距离。 席梨芝懵懵站在那里，掉衣服的惆怅早被甩的一干二净。 她脑袋里，冒出了那句怎样检验暗恋的人对你是否有感觉的办法——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那你就眼睛看着他，主动朝他多走两步，他如果看到你走过来了，却没有要迎接的意思，那你就停下来。 暗恋是不敢明说的喜欢。 却偏偏还想试探那个人的态度。 席梨芝顿了顿，然后鬼使神差般，往他那里走了两步。 隔着大半个阶梯，她就那样突兀的停住站在那里 薄原偏头看她，见到她看着自己站住，他微微疑惑蹙了下眉，随后摁灭了烟。 像是老天听到她的所愿，薄原向她走了一步，站在最底层的那级台阶上。 她瞬间睁大了眼睛， 万物齐鸣，悸动的花开仿佛蔓延，一点点填满心间。 就在这几秒中。 席梨芝脸红，心跳得厉害许多。 这边，他凝视着她，瞧她两手空空，并不见换下来的啦啦队服，忽然像想通了什么。 “席梨芝。” 他开口，唤出她的名字。 声音像此刻涌来的空气微风，低缓，温度偏凉。 他说： “刚才掉的衣服，是你的？” 席梨芝耳根还烧着，却已经下意识回答：“……嗯，是。” 而后，她藏着狂乱的心跳，努力淡然平静，补充：“我个子不够高，得去找人帮忙。” 不过薄原并没理她的后半句。 他微微皱眉，只说了句：“等着。” 席梨芝不知这句等着是什么意思。 楼梯间是清冷的寂静，她反应过来时，是他下楼走远的脚步声。 不会是要帮她够衣服吧？ 她眨了下眼，跟随跑过去。 席梨芝听见自己微乱的呼吸声，以及心跳声，掩盖住雨声，是贪念的想法。 外面的雨水淅淅沥沥，虽然不像昨晚那么大，但也足够淋湿。 席梨芝看着往雨里的身影，想为他撑伞，才发现双手空空。 她的伞还在课桌的抽屉里。 旁边是隔壁班的男同学从雨里走来，买了零食，正收着深蓝色的雨伞。 她再次昏了头，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几乎没犹豫：“同学，借下伞。” 话说着，已经从那愣愣的男同学手中半抢过伞。 雨伞撑开，她迈进雨中，耳边是雨滴不断打落在上面的闷闷声音。 挂在树梢的上衣和裙子，已经被薄原轻而易举的取下来。 他唇角微翘，是很温柔的弧度。 黑色的头发带了水汽潮湿，衬得那双好看的眼睛愈发黑亮玩味的勾人。 席梨芝压制着喜欢的紧张，走过去，镇静的为他撑伞。 雨水遮在头顶，接过他递来的湿哒哒衣服，她悄悄深呼吸，然后很轻声说：“谢谢。” 两人在同一伞下，很近。 几乎可以隐约感知到他手臂的灼热温度。 也近到她踮脚，就可以吻住他线条冷硬的下颌。 薄原也不拉远距离。 就近在咫尺盯着她看了两秒，他低笑：“嗯，不怕我了。” 声音低的几乎要虚化，呼吸都略过她的耳朵。 第20章 旎吻 “以后拿好衣服。” 下雨天，本来就是阴沉的。 深蓝雨伞下的光线更削弱了几分，有些暗。 薄原刚刚从树梢拿下衣服时，鼻尖隐约捕捉到的，是湿冷的香。 她撑伞跑过来，他心里莫名有些痒，就想逗逗她，但当真的凑近说完那句不怕了的话，眼眸低垂，扫过她薄而小巧的耳朵，白皙带着柔软的视觉，呼吸闻到的是栀子的花香。 跟那套掉下来的队服是同种味道。 细微的区别在于，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并不湿冷，而是暖的。 大概是沾了雨水的衣服有些凉，又或者是难得的荷尔蒙作祟，想拥抱住她暖香的躯体。 有些不受控制的。 薄原眼皮跳了一下。 暗色的伞下，席梨芝偏头看他，拉开了些耳朵的距离，鼻尖和唇畔却展露在他面前，真要使坏的话，很方便的接吻姿势。 连后脖颈都不用掐。 他忽然有些燥，喉咙也有些痒，是需要抽烟压制的感觉。 薄原挪开眼，唇边弯了下勾出笑，径自往前走，丝毫不在意雨水。 他说：“以后拿好衣服。” 拿好，万一他不在，别人也没可乘之机。 席梨芝懵懵懂懂“嗯”了一声，她怀抱着沾了雨的衣服，疾走了几步，笨拙给他在头顶撑伞。 她想着，如果空地到教学楼的这段距离，有十万八千里远该多好。 可以跟他在同一把伞下，待上无数的日与夜。 想是这样想。 然而，现实却是还没半分钟，这段路就走完了。 席梨芝还了伞，道了谢。 后知后觉，自己居然这么霸道，那把给薄原遮雨的伞，几乎是她半抢过来的…… 薄原会不会觉得她很鲁莽？ 席梨芝又有些后悔，也承认。 有时候，关于他的事，她真的会来不及矜持，容易昏头。 脚步声在楼梯间微微响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楼梯。 刚走到三楼，临近班级门口，席梨芝还没进去，就被等着的两个别班的男生喊住了。 “席梨芝，这有转交给你的纸条。” 在前面的薄原还未走进教室，听到两个男生喊的是她的名字时，他停住了脚，回头看过来。 席梨芝没接，她认出这两个男生，是五班的，那天李明泽问黑板报事情时，起哄的几个男生中就有这两个。 而五班男生口中的纸条，并不是叠着的白纸。 而是装在一个很漂亮的信封里，信封印着两个相依偎的卡通人物，落款是李明泽。 也说明了这极可能是情书。 收情书并不是第一次了，在网络发达的现代，各种通讯软件，语音或打字都可以表明喜欢。 在纸上写情书的方式，就显得比较落后。 但席梨芝其实并不反感手写信，她只是不喜欢写信的这些人而已。 体育好的秦宇，学习好的李明泽，偏偏都不是她脑袋里的那个人。 他们，都不是薄原。 对面五班的男生仍旧伸手递着信封。 席梨芝不接，只是轻轻说了句：“谢谢，麻烦你还回去吧。” 见状，男生愣了，未完成使命赶紧把信封又往她手里的方向挪了挪：“别啊，答不答应另说，我们班长写了好几天的成果，你先收了，收了又不代表你答应，万一你看了信里的内容改变主意呢。” 她摇摇头，声音不大语气却很肯定：“不会改变主意的。” 后面很快传来一道熟悉的轻笑声。 席梨芝心头一跳，回眸，看向那个不会让她改变主意的人。 薄原唇角微勾着，黑发略湿，整个人慵懒又冷清，眼神很快略过她，然后迈动长腿几步过来。 乌云密布的阴天，寒凉的风从三楼外的空气吹过来，伴随着很淡很淡的香烟味道。 席梨芝呼吸微滞，定定的看着他。 薄原颀长的身子已经停住，就挡在她和五班男生中间。 他拿过信封看了眼。 信封上的署名：李明泽。 他对这个男生并没什么印象，既然能当班长，大概率是个闷头读书的好学生。 薄原像看到什么滑稽的笑话，手一抬，扔回替送的男生怀里。 “送个信，自己还没勇气来，这种胆子还玩早恋呢。” 席梨芝咬着下唇，看向他。 少年的身形清瘦，却不单薄，就挡在她的前面，让人感觉安全又心动。 后面班里的同学，凭借青春期的直觉，早在席梨芝没回来前，看出那两个别班男生带来的信封八成是情书。 枯燥的学校日常，这种八卦绝对就是关注点。 班里男生格外留意这边，在听到薄原嘲讽的话后，齐齐哄笑起来。 被怼的两个男生，其中一个认识薄原：“不是，薄哥，我们就代替我们班长来送个信……” 薄原面无表情，懒得再理。 “回班了。”他这句话，低低淡淡，很随意的一句。 又像说给席梨芝。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连忙乖软无害的点头，紧张又脸红，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快步回往班里。 薄原微微眯眼。 果然，真他妈的乖。 两个人再次一前一后，这次换了位置，她在前，他断后。 在教室门口分道扬镳。 薄原很少从前门进教室，因为座位靠着后门，也不喜欢班级女生火辣辣的目光。 他就经过班级窗外的走廊，回班。 身后那个两个男生愣了又愣，有些敢怒不敢言，最后面面相觑。 送个信，却被薄原严严实实挡了回来。 这他妈……到底什么情况？ 而席梨芝回到班里，把湿了的队服暂时塞进抽屉，脑袋同样有些乱。 今天的事。 薄原为什么会帮她两次。 出于好心帮她，和喜欢才帮她。 差别很大，完完全全两个答案。 … 放学回家之后，窗外的雨势渐小，只零星飘着几滴雨。 即便没开空调，阴雨天连续下了一天一夜，空气又湿又冷。 窗户开了一整天，此刻房子里温度有些低。 席梨芝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喷嚏，才去关窗户，而后努力暂时不去想薄原，她敛了心神，按照平常那样做试卷，画画。 高三的生活，似乎只有学习和专业课，是最正经的事情。 这是理智在提醒席梨芝。 可现实偏偏带了情感的色彩。 夜色愈沉。 除了学习和画画，还要练啦啦队的动作，席梨芝疲乏了一天闭眼，呼吸平稳，渐渐的，入梦了。 梦里是初秋的雨，雨中周边的花草茂盛未凋零，她还是抢了伞为那人撑起来。 不同的是，没有淋雨潮湿的队服，她直接把身体贴在他的怀抱中。 而薄原唇角噙着笑，手覆上她的后脖颈，然后低头，吻住了她的耳朵。 他的指尖偏凉，嘴唇也是冷的，在她灼热的脖颈与耳朵上。 触碰的有些感觉，每一个呼吸都像真实存在。 “薄原……” 叫出这个名字后，席梨芝就醒了，睁开眼时，天花板是漆黑的，壁灯没开，而她的心脏还跳得很快。 许是白天想多了，夜里便梦到他。 席梨芝被脸埋进被子里，触感柔软，在黑暗中的黑暗，安静躺了一会儿。 她伸手，悄悄捂住自己的耳朵。 薄原一个不经意的呼吸。 而她的耳朵，却已经开始期待更亲密的距离。 第21章 旎吻 翻墙。 因为梦到了薄原吻耳朵，之后的漫漫长夜，席梨芝都努力想入睡，继续那个梦。 最终，也没成功。 一夜的辗转，导致她临近天亮才堪堪睡着。 席梨芝穿着校服，快速走下楼梯。 今天出门迟了，偏偏去学校的路也很拥堵。 下了车，距离学校还有一个十字路口的距离。 席梨芝没时间犹豫，背着书包，校服裙摆摇曳跑过去。 她像娇养在温室的花朵，体力实在不怎么好，就算是在女生的标准里，长跑和仰卧起坐的成绩都属于中等偏下的类型。 沿着人行道跑过马路，距离校门口还有些许距离，她已经气喘吁吁。 一大早就像上了节体育课。 席梨芝觉得今天有点糟糕。 可下一秒，她看到对面正靠近校门口的男生，是薄原。 忽然又觉得没那么糟。 薄原穿着白衬衫的校服，许是刚抽完烟，正把摁灭的香烟扔进旁边的垃圾箱。 两人一左一右，目光在空气中对视两秒。 席梨芝认输，忍不住躲避视线。 学校门口的老师看着时间，让值勤生严格按照规章，已经开始关闭校大门。 自动门缓缓闭合，发出机械金属的响声。 她这才意识到马上迟到，继续往学校门口跑去。 薄原则看着她，忽然弯唇笑了下。 他步调散漫慵懒，很缓慢，但步子距离比她大，如果想赶在最后一秒前进去校门，还是有机会的。 可瞧见她喘息跑着的狼狈与无助，就觉得好像有双小兔耳朵轻划在心里，柔软又无辜。 照她的速度，一定是赶不上正在关闭的校门。 薄原站住不动，好整以暇看着她来不及钻进校门，最后迟到。 学校大门关了，只有旁边负责登记扣分的小门还开着。 席梨芝气息不稳，双手抓着书包带，试图祈求：“老师，我就差这么一小会儿，可不可以开一下门？” 虽然祈求的很生疏，但起码在尝试，在用态度跟老师说——我并非故意迟到。 可惜，负责纪律的老师铁面无情：“差一秒也是迟到，同学你迟到了，这就是事实，去偏门的门卫室登记班级姓名。” “……”席梨芝咬住下唇。 她的额间因为出汗微湿，气息还在慢慢缓和，身子在原地低头站了几秒，没有动。 按照学校的规定，迟到扣2分。 她不愿意给班级拉分。 虽然，如果登记上名字，那她和薄原的名字就又出现在一起了。 也算是小小的安慰。 后面的街道的嘈杂，车子鸣笛的声音一辆接着一辆。 而后，薄原才不怎么在意的到了校门口，比她高一头的个子，带着刚抽完的略沉烟草味道，就停在她旁边。 席梨芝不知道该用哪种语气跟他搭话。 又或者，他没准备理自己。 意识到自己脑袋里竟然在想这些，席梨芝闭了闭眼。 都迟到了，还在想这个，席梨芝，你真是没救了。 尽管如此。 她还是没忍住，偷偷偏头抬眸。 意料之外。 早晨的太阳光还不刺眼，只柔和的亮，隔着后面街道的尘嚣碌碌行人，薄原也在看她。 那线条流畅偏硬朗的下巴，目光往上是薄唇，往下便是冷白的脖颈喉结…… 席梨芝微仰着头，懵懵眨眼，感觉呼吸慢了下。 薄原看着她，突然有些好奇的问：“第一次迟到？” 席梨芝的思想还沉浸在到底往上看久一点，还是选择往下看久一点。 她反应了一下，脸热：“嗯。” 薄原玩味的笑笑，接着低头凑近，带着干净的香皂味和淡淡的烟味，悄悄说：“我带你翻墙进去？” 席梨芝稍稍愣住，仿佛得到新的认知。 原来还可以翻墙。 裙子里是有内衬和打底的，不会走光，换做她自己也许不敢，但和薄原一起的话，别说翻墙，蹦极都没问题。 席梨芝有些吹牛的想着。 与此同时，薄原已经前往旁边的小路。 他顺带回眸，唇角扯了扯，朝走神的她勾勾手。 好看，又修长。 席梨芝回神，抿下唇。 几乎没任何犹豫，就跟着他走过去。 偏僻的小巷，左边是学校围墙，右边就是老旧的居民区。 席梨芝觉得听着简单，真到了墙边才发觉困难。 对于她来说，墙有点高。 在她未收回思绪时，少年已经蹲在她前面。 窄细的腰，削瘦的双肩。 他说：“上来。” 薄原的意思很明显，愿意帮忙做人肉梯子。 席梨芝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要帮自己。 风吹过，发尖滑进校服领口，微微的痒。 她咬唇，不知该进该退。 原以为昨晚梦到他亲耳朵就很疯狂了。 可现实更过分。 骑到薄原身上……确切来说，是肩膀和脖子，那是她连做梦都不曾梦到过的旖旎。 偏偏薄原在引诱。 他低笑着说：“再不快点，预备铃可就响了。” 这话是真的。 如果再磨蹭的话，就算翻墙进去，也已经上课了。 迟到也许会被老师告诉爷爷，爷爷会不开心，然后会训斥所有的一切。 席梨芝深吸口气，下了决心。 “谢谢。” 她过来，声音很轻，似乎风一吹就飘散空气里。 终于鼓起勇气坐上他的肩。 手臂去够墙头的时候，砖块蹭过有些疼，她抖了一下，不小心脱力，又往下坐了坐。 腿侧柔软蹭过他的脖颈和下颌。 短暂的触碰，肌肤温度传递交换。 脸和耳朵一热。 席梨芝手攥紧他肩膀的白衬衫，腿往两边挪了挪：“对、对不起……” 他身子顿了下。 喉咙发干，手很规矩。 没抬头看她，而是敛着眸子低低笑了笑。 慵懒放荡的薄原，此时却在破天荒安抚她。 他说：“我翻过无数次，墙面挺宽的。你别怕，抓紧了上去。” “乖” 最后一句，是他怂恿最有效的兴奋剂。 她深呼吸，觉得就算上面是悬崖峭壁也昏了头要冲上去。 于是，靠着他的助力，席梨芝完成人生第一次爬墙。 小巷古老，阴凉很多，风吹过来摇晃墙边树木的枝叶，哗哗轻响间，是很舒服的清凉。 在帮她爬上墙头之后，薄原很利索上来。 他腿长有力，胳膊撑着，轻轻松松就翻墙落到校园里了。 在翻墙这一点上，薄原是老手。 席梨芝则是今天才刚接触到这方面的新手。 从上往下看，是有些腿软的高度。 她又怕又急，抿了下唇，忍不住小声求救：“薄原……” 眼里似乎只有他，声音软得像猫。 真他妈的要命。 薄原喉结微滑，笑了笑。 他将书包往旁边一丢，抬手示意：“没事儿，来，我接着你。” 像极了预备接住她的姿势。 校园内安静，枝头树叶被风吹得不断轻晃。 这时，正好预备铃响起。 席梨芝心里一紧，听话的点点头。 她努力保持身体平衡感。 朝他跳下来。 风过。 微微掀起裙角，又柔顺缓缓落下来。 她身子摔进他的臂弯。 惯性使得两人一个往前，另个往后退了两步。 席梨芝身子发软，小腿也是虚的。 他手掌有力握住她的胳膊，安全感十足。 两人猛然间就贴的很近。 她整个人相较一米八的薄原，几乎就是一小只，完完全全扑在他的怀里。 席梨芝抬眸，视线就自然而然变成仰视。薄原对视她的目光，嗓音低不可闻又低笑了下。 呼吸相闻，很淡的烟草气包裹住自己。 这是稍一踮脚，就可以接吻的亲密距离。 接吻……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被自己吓到，薄原的眼眸就含笑戏谑的看着她，像要看透她的想法。 席梨芝直接从他怀里出来，努力维持一副很镇静的样子说了谢谢，虽然她也明白，烧红的耳朵和脸，应该出卖了自己。 管不了那么多。 她逃似的飞奔，想离开薄原的视线，藏起刚才想起接吻的荒诞念头。 瞧着少女身影带了几分落荒而逃的羞赧。 薄原笑了笑，低眸，刚刚还握在她胳膊的手指拢了拢，温度已然消散空气中。 三层的距离，席梨芝片刻不敢耽误。 她觉得狂跳的心脏都快要出来。 也不知道是过激的运动，还是因为刚刚摔在他怀里的关系。 身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 他腿长步子大，从容走到三楼，也就差不多能赶上了她的小步子。 预备铃响过了。 走廊和班里都安安静静的，大家准备好课本卷子，等着老师前来上课。 席梨芝气喘吁吁而来。 紧接着，就是腿长肩宽的薄原也跟着进来。 班里顿时开始冒出起哄的声音。 这么晚才到教室。 尽管已经做好了被同学们盯着看的心理准备，但起哄这点，还是她没能想到的。 八卦满满的目光，班里乱成一锅粥。 其中后排还有男生喊：“薄哥，你跟班花一起来的啊？” 薄原嘴角扯了扯，懒得搭理。 走过去，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 席梨芝没敢回头去看薄原，低头拿着课本用具，脸颊不断发烫。 马丽霞看看面红耳赤的她，再看看后排打哈欠的薄原，有些不敢置信凑近小声问：“你俩真一起来上学的？” 她摇头：“不是。” 迟到翻墙进来，有种做了坏事的感觉。 席梨芝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做。 她心里发慌，于是没说。 上午前两堂课结束。 大课间休息时，同学们打水、去商店买早餐。 席梨芝昨晚没睡好，原本是想趴在桌面睡一小会儿，马丽霞是连上厕所都要有人陪的类型，此时，磨着她去买早餐。 她好脾气的点头，陪着同桌马丽霞准备下楼。 走廊对面的小阳台，她远远看到薄原的身影，他肩宽腰窄，不耐淡漠的神情因为和朋友在一起缓和许多，偶尔笑笑，微侧过脸，是痞气勾人的弧度。 今天虽然是白衬衫校服，却被他穿出不羁又出众的感觉。 微微走着神，席梨芝陪着同桌到小商店。 马丽霞在跟柜台后的一个阿姨说着自己要什么早饭。 席梨芝垂着眼帘，目光落在透明柜台后的包子和粥的套餐上，犹豫了片刻，她也轻轻开口：“阿姨，要一份套餐。” · 三楼的阳台间，青蓝色的烟雾缭绕。 薄原抽完烟，指尖搭在栏杆敲了敲，漫不经心的一瞥，正好瞧见她从拐角走过来。 他目光跟随。 她长长的头发梳成马尾，脸和耳垂脖颈都很白净。 睫毛也长，鼻尖秀气，唇也是饱满好看的那种。 薄原正幽寂看着。 她的身影已经进了楼梯。 几分钟后，她再次出现，在楼梯走廊停顿了一下，然后朝他这边越走越近。 席梨芝攥紧手里的袋子。 她安慰不安的自己，没关系的，又不是告白，身正不怕影子斜。 于是，鼓起勇气走过去。 男生们见到她，默契十足，瞬间停止讨论乌七八糟的话题。 被许多双眼睛盯着看。 席梨芝努力心无旁骛，把早餐递到薄原的面前。 隔着半米的距离。 他笑了下：“买给我的？” 她有些怯生生的乖：“嗯，为麻烦你的事，谢谢你。” 帮她取回衣服，帮她挡回情书。 今天早上，还帮她翻墙。 谢谢他愿意做人梯。 也谢谢……他愿意伸手接着她。 “所以这是谢礼么？”他问。 席梨芝讷讷点头。 薄原说：“我不要这个。” 席梨芝懵懵眨了下眼，似乎有点无措。 薄原笑了下，有点儿勾人的邪。 顺带拍掉旁边赵磊偷摸准备抢早饭的手，然后瞧着她，又笑：“等我想到再说吧。” 话落，接过了早饭袋子。 照单全收了。 而此刻席梨芝一阵明显的心跳，脑中冒出以身相许四个字。 回过神后，她往班级走，掩藏着隐有失落的现实差别，默默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句——清醒清醒。 因为没睡好，席梨芝这一天基本都有些精神萎靡，直到放学搞完值日后才好转。 等她和马丽霞一起下楼，教学楼外的天色已经黑了。 两人边走边聊。 除了学习和趣事，也总离不开青春期的懵懂。 马丽霞自己说了心仪的类型后，喝了水蜜桃的饮料，也忍不住好奇问：“芝芝，你对什么样的男生有好感啊？可千万别说是男神席制作，就周围身边的那种。” 走廊冷清，声音不大的话也隐约回荡在耳边。 听到这个问题，她愣了愣。 这个问题触及到秘密了。 平时还算听老师和家长的话，她不是画画，就是在家学习。 喜欢男生，谈恋爱。 在席梨芝的印象里，属于早恋。 是不可以做的事。 但遇到才明白，暗恋的悸动，并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事。 至少，她对薄原就是如此。 已经隐瞒了哥哥是席知州的事。 大概是愧疚心使然，她决定对好朋友坦诚这方面，实话说出的声音在楼梯间很轻： “就……薄原那样的吧。” 说完，距她几米外的体育老师办公室的门冷不防忽然全部拉开。 校服白衬衫被穿的好看，又因为敞着两枚扣子，凸起的喉结和下面隐露的锁骨极具少年感的野与引诱。 薄原低笑了一下，偏头望过来。 浅淡的灯光在走廊尽头亮着，他眸底被映照的璀璨，像有小小星河。 席梨芝脚步顿住，直觉告诉她，刚才的话被薄原听到了。 此刻，她脑袋一片空白，脸和耳朵已经瞬间热起来。 怎么办……谁来救救她？ 第22章 旎吻 “喜欢我啊。” 窗外是黑漆漆的夜幕, 月亮清冷。 除了身边的同桌，对面的薄原，走廊过道再无别人, 安静的可以听到隐约的车流声。 楼梯间灯光亮着, 蔓延到几米外的走廊，接着又是另一盏灯继续照着片范围，整个色调都偏清寂。 席梨芝却只是觉得在这清寂的地方, 脸烧耳热，温度颇高。 “……” 她咬咬唇，往后撤了撤，没半步的距离, 又被鞋子后面的阶梯挡住。 “原来不是怕我, 而是喜欢我啊。” 看过来以后，他唇角缓缓扬起的笑意微妙。 嗓音慵懒又好听，还故意拖长了调子，很痞更不正经的感觉。 浅浅的灯光照下来，在他眼眸和小小泪痣融合，比外面的月色还缱绻。 抓不住的温柔。 席梨芝感觉到心慌和灼热，直达心底。 她轻声辩解：“我……只是说好感。” 薄原听到后, 又几不可闻低笑两声，挑了下眉, 才说：“是么。” 她赶紧点点头：“我先走了。” 说完, 拉着旁边的马丽霞，飞快下楼逃走。 她身影消失在楼梯间, 脚步声也彻底听不见，薄原才收了眼，不过并没走, 而是靠在墙边，从烟盒里捏出根香烟，用打火机点燃。 猩红的火光在走廊，像朱砂。 丝毫不畏惧会不会有老师经过。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青蓝色的烟雾腾升，飘散开，对面的体育器材室门没紧闭，留着缝隙。 是有人在里面还没出来。 薄原不急不躁，抽到第二根时，那体育器材室的门才终于被里面的人打开了。 秦宇走出来，表情有些失落黯然，被吐出的烟雾呛得咳嗽几下，略狼狈，但还是保持半个手臂的距离，适应之后对着薄原露出笑。 其实，席梨芝的话也进了他的耳朵。 懦弱驱使，秦宇不愿意把自己树立在薄原的对立方。 大不了……就换个女生喜欢，反正是这么打算的，姜芸前阵子还求着复合，也不是不能考虑。 竞争者这种身份，已经不战而败。 看着对面男生认怂的样子，薄原扯扯嘴角，摁灭了香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 坐上回家的车子，晚八点的外面已经漆黑如墨，月色皎皎，是淡白的光晕。 车窗阻隔了外面的吵闹声。 席梨芝连平时戴耳机的习惯都顾不得了，她眼眸放空看着窗外，有点恍惚。 她会因为有好感的话被他听到而惊慌失措，但这个秘密，就算不是今天捅破，她高三毕业前也一样会告诉薄原。 暗恋无罪。 早恋就是禁忌。 她心里的尺度其实分辨的很清楚。 这么一想的话，今天被他知道也好，日后想起来，不会有太多的遗憾。 正愣愣飘着心思，她包里的手机震了震，来了消息通知。 席梨芝拿出来，按开界面。 是同桌发来的。 马丽霞：【哈哈哈。】 马丽霞：【如果说，你对薄原有好感，我其实一点都不意外，你信不信？得意.jpg】 她回了一句，好奇：【怎么发觉的？】 马丽霞：【你收薄原的那张奶茶券，脸居然会红。】 马丽霞：【还有，拍黑板报的时候，总之就是有迹象，而作为同桌，我感觉出来啦。】 席梨芝看着屏幕，抿下唇，不知道要怎么回。 但同桌的直觉，确实是对的。 无从反驳，也不必否认。 想了想，她指尖输入，发送：【请帮我保密，就当是三个人的秘密吧。】 马丽霞：【欧克欧克，我嘴巴很严的。】 马丽霞：【先说好啊，如果你俩在一起被别人瞧见，那就不是我泄密了。我感觉薄原他好像也喜欢你哎，上次群里林念被拒绝的多无情，可今天他居然对着你笑。我的天，笑得还挺痞帅呜呜呜。】 看到那句好像也喜欢你，席梨芝眼睫一抖，拿着手机的手也顿了下。 她奢望薄原的喜欢。 又害怕是真的喜欢。 从小都是规规矩矩的生活，不抽烟，不喝酒，也不去任何不该学生去到的场所，上学听课，学习画画，所有轨迹贴合乖乖女。 ——尽管有时候，她也很想叛逆一回。 然而，那些事又没那么大吸引力。 可薄原不同，是她贪念，却又不敢在高三时期靠近的存在。 感性让她滋生了对他的喜欢。 理性，则提醒着这样做不对，让她迟疑着，没那么有勇气。 大概就是如此，世上才有暗恋这么一码事吧。 席梨芝忽然觉得矛盾，心里仿佛很空，又很满。 空了，是暗恋的秘密被泄露，却不敢一鼓作气问他要不要在一起。 满了，是他笑着看过来，并不是讨厌的态度。 她垂下眼睛，有些不知道调整心态，也不知道……明天该怎么面对薄原。 窗户纸一旦捅破，就很难复原。 虽然自己笨拙的掩饰。 以前藏着喜欢。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他听到喜欢，勾唇抬眸看过来时的神情。 因为有妄想贪欲，所以更想占为己有。 · 早上的月季叶，沾了浇水形成的水珠。 时间临近预备，校园内已经没有打扫的学生，基本回了班。 席梨芝踩着点上楼。 “终于来了啊。”黑压压的教室里，同桌最先看到她，露出笑：“这两天你来得有点晚啊。” 席梨芝忽然就想起昨天早晨，爬墙跳进薄原怀里，仰头几乎就可以接吻的一幕。 她脸热，略有心虚。 昨天是真迟到。 而今天，她自己选择晚点来，减少在教室的时间。 虽然薄原永远都比她晚，有时候甚至旷课，一下午都见不到。 马丽霞笑嘻嘻的凑过来，低声问了她好多，比如什么时候对薄原有好感的，打算跟他在一起吗，还考不考虑美术考试竞争保送名额。 问题一下抛来太多，席梨芝拿书的动作放缓，心里也还没做好那么多的决定，只挑着最后的问题，说：“要去考试的。” 不单单是保送名额，爷爷和哥哥都对她寄予厚望。 先不说爷爷从小呵护她长大。 只想到哥哥席知州是优秀的鬼才音乐制作人，她就有股冲劲，想成为让席知州骄傲的妹妹。 即便—— 同父异母。 那么多的问题，席梨芝只回答了最后一个。 马丽霞哪里肯满足，又缠着她重复问前几个，她含含糊糊应着，内心是真的也没答案。 预备铃响起。 终于要准备上课，马丽霞才意犹未尽放过她。 教室门口经过了薄原的身影，朝着后门走着。 他没翘课，也没过来追究昨天那句的有好感。 她感觉到心终于安定，却也隐约失落。 席梨芝敛眸，收回了视线。 一上午的课程顺利结束，啦啦队排练完毕，姜芸跟两个女生出校门去玩了。 席梨芝去看三楼对面，那树枝茂盛靠边的小阳台后空无一人。 不知道他跟那几个男生去了哪儿。 她总觉得，自己和薄原的世界，除了在学校课堂，其余都距离很远。 准备午休时，马丽霞拉拉她的校服袖口，轻声问：“学校旁边那间台球店搞活动，包间和大厅都一律半折，要不要一起去？” 席梨芝明白过来：“你想去打台球？” 她不记得同桌什么时候学的打台球。 “是啊，不会就学。”马丽霞解释自己不是单纯去玩，补充：“高三再忙也要劳逸结合，休闲生活不能缺少，而且，万一席制作喜欢会打台球的女生呢。” 席梨芝哑然失笑。 但还陪着一起去了。 十多分钟后，她站在上次来找薄原的台球店门前，略微出神。 马丽霞已经进去了，一楼大厅熙熙攘攘，弥漫着烟味，但半折的优惠，再加上可以少加钱选二楼包间，距离学校又近，这些缺点也就可以容忍。 办好次数卡，马丽霞回头看她还在外面发愣，挥手招呼她：“快过来呀芝芝。” 回过神，她迈步走了进去。 大概搞活动的缘故，一楼跟上次来的时候相比，明显嘈杂，也乌烟瘴气了许多。 不光有柒中眼熟或不眼熟的人，还有穿着附近九中校服的男生，话里话外全是最近约了哪个学校的女生。 上楼梯前，马丽霞蠢蠢欲动，说：“你上楼找个空包间，我先在这转一圈，找个老实好心的小哥哥教我们。” 她点下头，其实自己对学打台球兴趣并不大。 只当陪着同桌过来。 上楼之后，在走廊靠边的角落，席梨芝注意到了五六个外校男生正围着一个女生，最中间的男生个子最高，也最流里流气，轻挑的开口邀请一起去包间玩，还要加微信。 被围着的女生穿着柒中的校服，校服裙子私改过，短了些，到了膝盖以上。 然后隔着不远的距离，她认出那女生。 不仅同校，还同年级同班。 是姜芸。 姜芸长相是不错，尤其还化了淡妆，穿着改短的裙子自然而然有种成熟女生的媚。 温胜荣从包间出来抽烟，瞥见了这幕，也不知道该管还是不该管，犹豫间，只得话多商量，长按键给薄原发过去语音：【你猜我出来抽烟看见谁了？哼，九中的徐东又来这找妹妹了。】 围着的男生们是九中的，最中间高个子的是九中打架出了名徐东，在九中的坏学生里，算是一把手了。 这边的姜芸还在笑着周旋，但明显越来越扛不住，在想找人求助目光扫视的时候，和席梨芝四目相对了。 姜芸其实挺怕的。 但在看到席梨芝之后，姜芸为求脱身，生了舍人为己的心思。 在此，只能说席梨芝她活该倒霉。 男生的围堵下，姜芸紧张的用手指了指那边的方向，强笑说：“好巧，那是我们班的班花，也来了。” 席梨芝闻言满脸惊愕，心里咯噔一声。 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几个男生已经转头，目光齐刷刷。 为首的徐东嘴里叼着烟，顺着姜芸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一个小美人站在那，柒中校服，脸蛋很好看，偏乖纯净，黑色长发梳成马尾，不同于姜芸成熟的风格，但轮长相，绝对不输。 “我操，可以啊，漂亮妹妹。” 徐东吐出烟雾，熏得姜芸连连咳嗽不止，他走过来，带着身后那帮如同跟班的小弟：“妹妹，加个微信？再交个朋友打会儿台球？” 席梨芝被围住，就如同刚才他们围姜芸一般，像捕捉猎物。 她浑身僵硬，手指攥了又攥。 脑袋里第一个想法就是马丽霞千万别也被盯上，第二个念头，就是该如何自救。 而此刻，隔着十多米远的温胜荣还在断断续续发语音，发给里面打球的薄原。 很快，温胜荣发现了徐东他们改变目标，也发现了被围着的人是她。 让人头疼的差生有很多种。 相比九中打架泡妹不要脸的徐东，薄原根本算不上恶劣。 所以，尽管他冷淡淡的散漫不羁，仍旧有很多女生趋之若鹜。 包间里，温胜荣出去抽烟了，三个男生还在打台球。 阳面的包间，光线足的有些刺眼。 薄原黑色的棒球帽阴影，刚好遮住眉眼，俯身低头打球时，黯淡的区域在眼尾的小小泪痣紧下方。 案桌上的手机不停发出提示消息声响。 按开去听，是温胜荣的语音：【你猜我出来抽烟看见谁了？哼，九中的徐东又来这找妹妹了。】 “……” 薄原兴致缺缺，眼都没抬。 手机被扔到一边，语音消息自动继续播放着。 【围着的女生是咱们柒中的，长得还挺不赖。】 【哦对，好像跟薄哥你这学期一个班啊。】 临近语音的结尾几秒，温胜荣忽然顿了下，然后惊愕爆出粗口：【我操，怎么被堵的换成了席梨芝！】 台球相碰的声音，力道有些失控，导致球很快速的进洞。 薄原连球杆都没顾得上放好，直接扔到边上，大步往外走。 这儿并非没有店里的服务生经过，只是徐东混混的恶名太大，店老板也不愿意多管闲事。 在店老板眼里，给徐东这个混子微信号，再陪着玩会台球，不是多大不了的事。 相同的事，对于平时很乖，还没出校门又倔的席梨芝来说，就是无法接受的妥协。 席梨芝紧握着手指，努力寻找着机会，想要跑出这个男生围着的小圈子。 而后，那边有包间门开了。 是另几个男生，其中有人穿着柒中的校服。 在看到最前面薄原的时候，她几乎滞住了呼吸。 柒中，九中，隔着一条马路，算是挨着高中。 大家平时也有过照面，有头有脸的几个，柒中薄原，九中徐东，付斌，也都互相认识。 只不过，席梨芝不接触这些，完全是懵然只想逃的状态。 薄原没看任何人，只看着她，直接开口：“让开。” 颇带冷意与痞意。 徐东站着没动，周围的九中男生都识相挪了挪地，给她空出过去的位置。 席梨芝来不及多想，立刻从围着的圈子里出来。 心脏因为害怕跳的很快，本能的，她跑去站到薄原他们边上。 席梨芝明白，起码，他们不会伤害自己。 温胜荣笑：“东哥，这样多不合适啊，就在我们柒中门口，你看，你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人家妹妹愿意给就给，不愿意就拉倒呗，堵着算干什么。”董辉说道。 徐东只对薄原有几分面子，其余的完全不放在眼里，语气很横：“老子就是要个女生的微信，又没在这搞她。” 明晃晃的恶劣。 赵磊没忍住，先骂出：“你他妈这辈子没见过女的？” 徐东作为九中无人招惹的老大，哪里有人敢这么说话。 徐东有点想发火，但碍于薄原在，只忍耐了下，告诫：“注意你的破嘴，看在薄原的面儿上，刚才那一句老子当你放屁。” 薄原扯了扯嘴角，讽笑出声轻且短。 他说： “说得不错。” “你是真像这辈子没见过女的。” 说完，薄原偏眸，看过来对她说：“进吧，那是我包间。” 席梨芝怔愣半秒，很快的点头，第一次被九中那些混子流氓男生堵，她确实有点受了惊吓，转身准备进去。 然后，她听见后面的声音。 徐东：“薄原，我操/你妈！” 第23章 旎吻 他也想。 旁边的温胜荣他们最先动了手。 席梨芝没忍住, 回头看过去。 她紧捏着手。 心惊胆战的程度，已经刷新了她对这个世界的以往认知。 混乱，嘈杂, 骂声打声一齐涌进耳朵里。 偏偏薄原给了她最安稳的一句。 他把自己黑色的帽子戴在她的头上, 遮住大半混乱的视线。 嗓音淡淡，听到她耳朵里时，人已经离远了她几步距离。 他说：“等会再出来。” 席梨芝怔愣, 心慌莫名得到安定，却又浮上歉意与负罪感，她站在原地乖乖没动，帽子阴影下的眼睫缓慢眨了一下, 说不清现在的感觉。 包间的窗户开着, 对着走廊尽头的窗口，穿堂风温热的拂面而过。 等那声音从激烈减弱，最后消失。 她校服裙摆随着风轻轻晃动。 像蝴蝶的扇翅。 薄原收拾完徐东，又抽了根烟，才再走过来。温胜荣他们几个则很有眼力见的不去打扰，在走廊长沙发坐下，互相疼惜的笑骂。 她还戴着黑色的棒球帽, 安静的站在门口稍靠里的地方。 从薄原一米八的角度看，这帽子对她来说, 略微有些靠前, 也有些大，戴在头上遮住了那双黑白分明的透亮眼睛。 耳边有人走近的声音, 风逆向吹着，却还可以闻到依稀的烟草味道。 她抬头。 薄原停在她面前。 帽檐下，终于可以看见她仰着脸看过来的眼睛。 薄原略一扬眉, 表情波澜不惊和平常差不多，神色还是淡淡的。 嘴角有丝隐约发红的擦痕，跟小小的勾人泪痣就在同一脸庞。 也就是这抹擦痕，让她张了张嘴，忽然什么都说不出了。 最终，眼圈不自觉憋得有些泛红，说了句：“对不起……” 薄原看着面前的席梨芝，抬了下眉骨，似是觉得好笑，但又夹杂着无法克制的怜爱涌上来。 真是个单纯的小傻子。 这都道歉。 他破天荒的伸出手，微妙停顿半秒，然后改变方向，只碰到她的后脑头发，轻轻安慰似的拍着哄了两下。 生疏，又温柔。 “没事了。” 他说。 这顷刻间，她睫毛微颤，似乎听到了脑袋里的理智崩塌湮灭的声音。 然后，席梨芝冲过去，带了点不顾一切的意味，倏的抱住他的腰。 黑色的帽子被冲撞，微松，掉落在地板。 薄原没心理准备，他只看到她拉近了所有距离，身体感觉到她柔软的拥抱时，眼皮一跳。 惯性使然，他身子后倾又复原。 席梨芝的脸埋在他胸口，良久，她才声音很小的说：“薄原，虽然你也许不想，但我很想以后也和你在一起。” 她的青春期像没有叛逆，乖巧了许多年，一切都按照家里和老师的引导走，连迟到都罕见。 却一下子做了这么大胆的事。 做完之后，又觉得理亏，把脸埋进他怀里。 藏得住脸，耳朵忽然的烧红，却是藏也藏不住了。 薄原反而笑了。 他差点以为是幻听，但她就在怀里，真真切切。 席梨芝闻着他身上烟草苦味与淡香糅合，感觉脸和耳朵烫的就快自燃，还没来得及深呼吸去缓解。 薄原按住她的后腰往怀里摁着，另一只手已经毫不轻柔，重重关上了包间的房门。 声音短促，有些大。 然后他靠过来，就要亲她。 她如梦初醒，头昏脑涨，下意识急忙怂怂的闭眼：“薄原，别……” 果然，那个单凭感觉就侵略十足的吻没落下来。 薄原修长好看的手握紧，指节处泛白，是在克制隐忍。 半晌，他才低笑了一下，只凑到她耳垂，气息温热扑在她的耳朵上，回答了她之前的话。 他说： “席梨芝，很荣幸，以后在一起的事，我也想。” “所以，我等得起。” … 走廊的三双眼睛正盯着包间门发呆，忽然就被关上了，还是人家姑娘扑进怀里以后。 楼梯踏踏传来脚步声。 马丽霞上楼的时候，就看到二楼略显狼藉。 她有些茫然，在走廊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席梨芝的人在哪。 但看到温胜荣和董辉他们几个，索性就顺嘴问了问，有没有见到席梨芝。 这还真把他们问住了。 总不能说，见到了，也许就在里面被薄哥掐脖子亲吧？ 温胜荣最先回过神来，笑笑，耸肩：“嗯……她好像先回学校了。” 董辉附和：“啊对。” 撒谎毫无心虚的痕迹。 马丽霞松了气，然后瘪嘴，又试图去理解。 也许是忽然有什么重要的事了吧。 · 下午上课前的预备，九中徐东在台球店被薄原打惨的事已经在班里传疯了。 说是因为护着柒中被搭讪的女生。 目击者没敢说的太详细，只说了大概，怕传出乱七八糟的绯闻从而惹到薄原。 姜芸更不会说。 毕竟做的事不地道，也害怕席梨芝会说出去，自己就颜面扫地了。 下午回教室以后，姜芸格外安静低调。 所以马丽霞虽然极力好奇打听，却也并不知道那个女生就是席梨芝。 “徐东挨了打，听说住院就要百十来天，养伤还来不及，哪还有时间再骚扰柒中的女生啊。” 当从同桌那里听到这些。 席梨芝暗暗松了一口气。 “徐东在九中多牛逼的一个人，打架不是吹的，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因为嘴巴不干净，听说快被薄原打残了。啧，也是活该。” 身为柒中的一份子，马丽霞觉得很出气，有点吐气扬眉的感觉。 正说着，薄原从前门经过，他还戴着黑色的帽子，削瘦好看的侧脸，眉眼偏冷又倦怠。 他的身影一出现，原本乱糟糟八卦这件事的班里，忽然就安静下来。 她看着薄原的侧脸，不自主有些走神。 他嘴角的擦痕已经很淡，不明显了。 完全看不出是中午打架造成的，倒像是被很小的虫子叮了一下似的，无关紧要。 后门开着。 他走到空着的座位，拉出椅子，坐下来。 抬眸朝她的方向看来一眼，而后，唇角隐约带了丝笑，是清冷的温柔。 马丽霞的声音在旁边很小声：“我的天啊，薄原是不是在冲这边笑啊。” 席梨芝顾不得回答。 她睫毛颤了颤，躲了视线。 等片刻，再悄悄望过去时。 那双修长骨节清瘦的手翻找着几乎崭新的书本，薄原低眸，漫不经心的从容，丝毫不为马上就上课的时间紧张。 席梨芝看着，从他的手指，掌心，到他的下颚和嘴唇。 联想起中午被他用手摁进怀里，那双唇差点就跟自己亲密无间。 席梨芝转过头，紧了紧手里的碳素笔。 她的脸不受控的又热了。 第24章 旎吻 薄哥从良了。 下午的四节课结束, 教室外的暮色暗深，遮去夕阳，就连吹过的风也凉爽许多。 同学们说笑着聊天, 结伴成群的往食堂方向去。 席梨芝扫一眼出去的姜芸, 快速收拾完书，对同桌说：“你先去吃饭吧，我晚点去。” 马丽霞愣了愣, 边看着她跑去走廊，边问：“芝芝什么事啊？” 她远远回了句：“小事。” 从走廊一路追过来，席梨芝叫住了姜芸。 姜芸看到是她，下意识心虚底气不足, 犹豫了几秒, 才让身边的两个女生先走。 三楼的阳台，暮光，昏沉，没有别人了。 用不到拐弯抹角，席梨芝也不喜欢那样。 她问：“姜芸，你在台球店为什么要那么说。” 中午的事，其实姜芸心里是有愧疚的, 但一想到现在相比之前的落魄，气又涌上来, 恨恨握住长指甲：“因为讨厌你啊, 班花的头衔，男朋友, 什么都要跟我抢！” 这些原因，也不是没猜到过。 如果这些可以自由选择，席梨芝哪一个都不会选。 无论是班花头衔, 还是姜芸前男友秦宇，都并非她的本意。 她心里想拥有的，只是薄原。 已经用了毕生的勇气传达了心意。 现在拥有，和结束高中后拥有，也就差了一段时间。 想到这些，渐沉下来的昏暗似乎都温柔了几分。 她愈发平静：“所以，你觉得是我故意这么做？” 姜芸语气还带着委屈与怒火：“难道不是？” “老师建议的运动会班级啦啦队队长，如果我违心同意，然后和你一起竞争，那才是想抢。” “……” 姜芸咬唇，虽然没道歉，但神色已经软下来。 秦宇已经转了目标，改追高二的学妹。 一大早就殷勤送早饭送奶茶，还很张扬，弄的高二高三两个年级都在私下讲这个新八卦。 就算没有席梨芝，还有别人。 就算她们都不主动，还有秦宇在主动。 姜芸是很气，可泄掉之后，只剩下千疮百孔的自卑了。 席梨芝看到姜芸咬着唇，略发红的眼眶，有一些原本想好了要说的那些回击，忽然也就不那么想说了。 “别乱树立假想敌。” 最后，她只简单说：“很幼稚。” 幼稚的让人不想理，却又无奈。 席梨芝转身走下楼，没再管姜芸。 由于耽搁了一会儿，时间比平常晚了一些。 下完楼往食堂走的时候，花坛旁的路灯已经亮了，她拿出手机，看了眼。 意外发现微信通讯录不知何时多了条好友添加通知。 点开，去看。 席梨芝的呼吸蓦地顿了一下。 是薄原的头像，来源显示对方通过群聊“柒中群”添加。 她觉得耳根烧起来。 想起之前自己翻找全部群成员，偷偷看他微信号的举动。 席梨芝的耳朵就更烫了。 原来，他知道她也在群里么。 进了食堂，刚走两步就被马丽霞发现，挥手喊着：“芝芝！打完饭来这！” 席梨芝这才注意到同桌是和乔颜，以及薄原周围的几个男生坐在一起。 不同于上次隔着过道相邻。 这次直接是两张桌子拼到了一起。 桌边的人不是肩并肩，就是隔着桌子对面。 薄原没在。 那里也还空着的两个挨着的位置。 席梨芝下意识去扫窗口排队的人群，那里有抹身影最颀长，熟悉。 在她看过来时，薄原怔了半秒，端着两份装满排骨套餐的餐盘，和她对视走过来。 而席梨芝像被定格，站在原地等他。 也听到薄原认真的问：“微信还没加上，也不方便问。晚上还吃这个？” “好啊。” 她垂下眼，接过。 脸红的同时，睫毛也跟着眨了眨，忍不住的想： 连这个……他也还记得啊。 来到餐桌准备吃饭的时候。 席梨芝就挨着薄原，坐下胳膊不小心碰到他的，她触电般很快躲了下。 温胜荣他们几个就一个劲儿的坏笑，乔颜大致扫眼，也明白什么情况。 只有马丽霞还浑然不觉，专心埋头香喷喷吃着最爱的排骨套餐。 赵磊只差把羡慕刻在脸上：“我也真的好想谈恋爱啊，偏偏又追不到。” 席梨芝心虚，吃饭的动作一顿，拿筷子的手也不由紧了紧。 薄原瞥见，随即抬眸冷飕飕堵他：“有毛病？挂个也字。” 温胜荣：“对对对，还没谈呢，就是快了。” 赵磊知错就改：“哦……那我也好想就快谈恋爱啊，追那个追了很久的妹妹，就是追不到。” 薄原又笑着低头，继续吃饭。 反倒是隔着餐桌的乔颜听不下去了，插嘴道：“蠢啊你，追不到就换一个。” 温胜荣适时给出建议：“追乔颜。” 还没等赵磊开口，乔颜已经毫不留情拒绝：“滚，他也配？我喜欢高冷帅比，像席知州那样的。” 她换了种愉悦的语气，继续说：“我的前半生目标，就是进电视台当编导，有朝一日能面对面近距离见到席知州。” 说完，又问薄原：“薄哥，你呢？这么帅，不当演员白瞎了。你要是演黑道太子爷，那就活脱脱是本尊啊。” 玩笑的话在耳朵里听着，席梨芝吃着饭，很想知道他的目标。 是要考大学，还是别的什么理想。 “我的前半生目标啊。”薄原的语调慢悠悠，笑了下，才说：“已经改了，要考大学。” “？？？” 听得几个男生一脸懵。 席梨芝愣了愣，回过神后，因为有他的这句，心里觉得格外踏实。 赵磊则不同了，直接脱口而出：“不是要继承家业当酒吧少东家吗，怎么改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唇角微翘，眼神扫过她正吃饭张合的唇，然后指尖敲了敲烟盒，笑着说：“今天中午。” 席梨芝不自觉脸热耳红。 她偷偷深吸气，一丝甜蜜荡漾着，眼眸的余光计算着跟薄原的距离。 不再是有些远的八十公分。 而是触手可及的二十。 … 吃过饭，从食堂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灯火零星亮起，细小的飞虫在光晕下来回转着。 回教室的路上，乔颜刻意拉着马丽霞走在前面，几个男生更是心照不宣给薄原留足空间。 就这样，席梨芝和他慢慢走着，在人群的最后面。 立秋后的夜风很清凉，吹在身上很舒服。 她心里装满着薄原，跟他一起并肩走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起他的那句要考大学。 席梨芝说：“要不，我帮你找题，你做一做？” 薄原不在意做题这件事，只淡淡嗯了声。 她抿唇：“那就从今天开始？” “行。” 回到教室，她把一套自己已经做过一遍的习题册给他，典型题因为复习会用到，她做完以后就顺手勾画好了。 如今，给薄原正好。 厚厚一本的习题册，红笔圈着大大小小的题目。 薄原挑了下眉，典型的题目旁，定理和注意事项标的很仔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答案解析整理的这么详细整齐。 晚自习的时候，他就翻着这些习题。 毕竟好久不认真学习了，偶尔做两道，也是耐着性子来的。 做上几道，渐渐的也就适应些。 班里的学习委员发作业本的时候经过薄原身边，以为他跟以前一样，要么睡觉，要么翘课没在。 可当瞧见热衷不羁，对老师态度冷然的薄原正在埋头做习题，学习委员使劲眨了下眼，重新去看。 居然没看错。 薄原在学习。 不一会儿，做完半张试卷的席梨芝翻过卷面，回头，朝薄原望过来。 他没发觉，低着头，好看的眉头微蹙，是在为某个知识点而用心。 她转头看着他。 忽然觉得很幸福。 如果顺利的话，她半个月后的美术联合考试拿到第一名，就会被保送。 而那样就有更多的时间，来陪在薄原身边，陪他恶补。 枯燥的重复学习也让人隐隐期待。 第25章 旎吻 “想被你亲。” 写完后半张卷子, 再对完答案。 席梨芝低眸看着卷子，忽然有些出神，想着要不要给他什么做奖励。 毕竟, 薄原肯改变, 踏下心来做那些题，挺难得的。 没过多久，旁边的马丽霞凑到她旁边, 胳膊挨住她的，小声：“你怎么啦，最近怪怪的，总是走思……别有太大压力啊。” 马丽霞以为, 是因为她的美术考试在即, 压力过大。 席梨芝偏头看了同桌关切的表情一眼，犹豫片刻，道：“你说，如果送东西给薄原，他会喜欢什么？” 换做别的女生这样问，马丽霞一定会怀疑是不是喜欢薄原。 可现在问的人是席梨芝，大概是平时她太正经乖巧, 完全没叛逆的行为，让人不会往暗恋那方面去想。 马丽霞只愣了愣：“啊, 为什么要送东西给薄原？” “只是个假设。” 马丽霞想了想, 也有些犯难：“不好猜哎。” 席梨芝想到自己最喜欢的两样零食，纯牛奶和糖果, 尤其糖果，压力大或心情不好的时候，甜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 就能缓淡压抑不少。 “也许……纯牛奶和糖还不错。” 同桌不可置信看过来，重复：“送薄原纯牛奶和糖？” 她抿唇，点点头。 马丽霞乐不可支，笑了好一会儿，摇头：“他可是薄原呀，怎么会喜欢这些。应该送别的。” 席梨芝默了默。 想到了他手底下的那包墨绿色香烟的包装。 … 放学后，没像原来那样回家。 席梨芝凭着印象，背着书包一路跑到书刊亭旁的烟酒商店。 推开门，进去。 老板看她穿着学生校服，但一股子乖乖生的气质，绝对不是买给自己，甚至，可以判定这女生连烟都不会吸。 老板见过太多买烟的人了，很自然的把她归类到替家长买烟的那种。 然而，还没来得及问她买哪种，她就又转身跑了出去。 席梨芝确实想给薄原买烟来着。 但走进商店，崭新烟草的味道。 玻璃柜台里摆着各色各样的烟盒，都印着“吸烟有害健康”的小字。 她看到那行小字，纠结半晌，决定不买。 …… 每周三，是柒中固定的仪容仪表检查日。 薄原忘了这茬。 他没穿校服，被校门口的老师逮住，扣了班级荣誉分，2分。 本来就是扣个2分的事，可九中的校领导打来电话，说了徐东和薄原在校外打架，按照规定记过处理。徐东伤得太惨，等痊愈后，回校还要再写检查。 同样的，柒中校领导也决定，薄原也得写检查。 办公室里，教导主任和班主任段新盟在和薄原对峙。 段老师无奈看着薄原，学校最出名的校霸，因为家里捐了一栋全新图书大楼，就特殊照顾分在了一班。 教导主任是上了年纪的男老师，临近退休，也就不怕得罪人了。 尽管薄家也是学习投资方之一。 他捧着玻璃保温杯，喝着养生的浓浓茶水，嘴上还在对薄原进行教育：“你也可怜可怜你班主任。” “就因为你这个害群之马，抽烟打架不遵守校规总扣分，高三分班后，开学这么久，一班连一次荣誉红旗都没得到过……” 办公室虚掩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有人来了。 “报告。” 软糯好听的姑娘声音，是席梨芝。 薄原侧过目光。 然后，门被推开，她走进来，身影完全就落进他的瞳孔中。 席梨芝快速扫过又没穿校服的薄原。 她没忍住的想，他穿黑色很好看，映衬着冷白眼尾下的小小泪痣，是相同的颜色。 让人很想轻轻吻上去。 落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在圣洁的学校办公室，脑袋里却对他冒出这种旖旎念头。 席梨芝后知后觉太羞耻，她心慌般收了视线，把手里的草稿图拿给段新盟：“老师，咱们班这期的黑板报用这些内容可以吗？” 段老师点头，笑：“你负责黑板报，我一万个放心。” 教导主任也从惆怅中脱离出来，重回和蔼可亲，凑过来看一眼她交来的模板，笑呵呵点头：“可以可以，小姑娘很负责。学校多点你这种好学生，每个班级就都太平了。” 黑板报画的好，每周会有额外的2分荣誉分。 但其实也是白费力气。 薄爷一个人。 标准的校霸，在圣洁的校园规章制度面前，可以把所有的分拉下来。 段老师从乖巧的小姑娘身上挪开，抬头又看到旁边的薄原。 他眼眸正盯着人家小姑娘看，视线灼灼，唇边竟然还微微斜勾着丝笑意，手抄在裤兜慢条斯理轻敲着香烟盒。 段老师的好心情瞬间跌停。 这混蛋小子。 段老师往旁边侧身，挡了挡，隔开视线道：“走吧，没穿校服老规矩，写检查，明天交给我。” 教导主任咳一声，严肃：“不光是写检查，高中生打架斗殴，升旗台罚站军姿一天。哼，你把九中徐东打成那样，还挺厉害啊。” 出办公室门前，席梨芝回头，看到薄原挑了挑眉，是淡然到习以为常的姿态。 她倒是忽然觉得愧疚和沮丧。 如果不是因为她，大概薄原也不会被卷进这场是非。 上午第二节 课开始，薄原被罚站了。 晴空万里，风有些燥热，蝉鸣残喘。 也还存夏天尾巴的闷。 十八岁的少年，散漫的是感觉，挺拔的是脊背，他站在毫无树影的升旗台旁，却没受罚的窘迫。 薄原甚至像只高冷漠然的猫儿，懒洋洋在晒太阳，还从裤兜掏出烟盒，咬了根烟在唇边。 肆意，又张扬。 阳光刺眼，他就被罚站在那里，没人敢轻易靠近。 只有不少同学围在走廊边，假装眺望风景去偷瞧。 很快隔壁班的林念就看到了，她的勇气向来很足。 买了冰镇水，又拿出小镜子补了脸上的淡妆，才下楼送到薄原跟前，想落个体贴的印象。 “薄原，热不热，喝水，是冰的。” 他充耳未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念就喜欢他冷然然的这样子，伸手想去碰他，打算把水塞到他手里就跑。 然而，还没碰到就被他一甩。 薄原不是傅南，他没那么多绅士风格。 他抬起头，十分不耐烦的问：“有毛病？别说我不渴，就算是口渴，我为什么要接你的东西。” 无情轻嘲明显。 还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这就是薄原。 他若是不喜欢，任对方是谁，没有差别。 所以，当席梨芝买了水，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纸袋，想要去送给操场罚站的薄原时，马丽霞立刻为她捏了一把冷汗，还劝她别去，林念被拒绝的事隔着大半操场，全都落到走廊看热闹的学生们眼里了。 席梨芝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还不到时候，于是垂眸，只说：“我就是去试试。” 薄原于她是特殊的存在。 她对于他，也是如此。 当她出现面前时，之前那个面色阴郁，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薄原，活脱脱像变了个人。 他眼中的冷然狠戾早就隐藏得毫无痕迹，此刻，他低眉顺眼，像个乖学生。 “……对不起。”她抿下唇，抬起长长的眼睫看他：“都是因为我，要不也不会害得你记过罚站。” 看着她细腔软语的愧疚自责，满满都是对他的在意。 薄原想，大概要他的命，也会心甘情愿。 他勾了勾唇：“与你无关，我自己想揍的。” 席梨芝心绪有些微妙。 这是她第一次经历，他在安慰自己。 上课铃声在操场响起，不断回荡。 跑向教学楼前，她把纸袋和水给他，指尖若有似无的在薄原掌心轻轻划过。 “这个给你，好好学习的奖励，我先回教室了。” 说完，她脸色有些红，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他唇角一扬。 掌心的感觉蔓延到心底，有些痒。 看着她从前门走进教室，薄原才收回目光。 上课铃停止，操场周围重归寂静，头顶的阳光肆意照进来，他低头看向袋子里的东西。 一瓶纯牛奶。 一盒彩色千纸鹤糖果。 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收到这玩意儿。 纸袋的最下面，还外加一本习题册和解析。 薄原：“……” 他扯起嘴角，低笑了下。 无奈又宠溺。 * 美术联合考试的日子，席梨芝请了上午的假，去参加考试。 五班的男生又出现在班门口，拜托临近门口的女生帮忙把东西放到她的书桌抽屉里。 粉色的信封，上面写着——席梨芝三个字，信封背面有署名，是五班的李泽明。 女生帮忙放过去，嘴上还叨叨了句：“怎么还是五班班长的。” 这声音没刻意压低，不算小声，引得周围同学目光都看过来。 薄原也掀了掀眼睑，淡淡看一眼。 李明泽的情书，已经不是第一次给她了。 以前也让别人转送过，她没收。 李明泽也学聪明了，干脆省掉转送的步骤，直接塞到她的书桌。 靠在后门的几个男生看向薄原，想说点什么却又不敢说，憋着实在难受。 谁让他俩目睹了在台球店关门的暧昧呢。 薄原短暂蹙了下眉，敛眸，表情有点散淡不耐。 那封碍眼的情书就在书桌抽屉里。 好学生，最怕的就是叫家长了。 薄原面无表情的起身，来到席梨芝的桌前。 手指修长冷白，轻拉开椅子，而后把粉色信封直接拿出来。 薄原神色散漫如常，边往外走，手上边将信叠成飞机形状。 “欸，薄哥，去哪儿啊？”温胜荣喊了一句。 他没答话。 只挥了挥手，冷漠往前走着，示意不用操心。 转弯拐角，等到了高三班主任的办公室。 门是敞开的。 薄原连门都没进。 他直接捏着纸飞机投掷，弧线划过，轻飘飘飞越一段距离，最后刚好落在五班老师的桌角。 淡粉色信封，衬着深褐色的桌面，格外显眼。 薄原看着那封信，璀璨好看的忽然就笑了。 他不是好人。 从来都不是。 … 美术考试回来的当天下午，席梨芝就听说了五班班长李泽明因为写情书想早恋，被老师联系家长。 给予的期望越高。 越不允许有任何偏差。 李泽明父亲来之后，看完情书。 当着办公室老师的面，直接就甩了一巴掌。 这件事同桌津津有味说给她听的时候，她有些搞不懂。 情书不应该交给喜欢的女生吗，为什么那封情书会出现在老师的办公桌。 下午的自习课。 他提前到了图书馆。 席梨芝借口有美术专业课，逃了自习。 而薄原，本来就是翘课的主儿。 选了最靠里最偏僻的窗户角落，她坐在薄原的旁边，帮他补习。 间隙休息的时候，席梨芝随口问：“五班班长的事你听说了么……” 薄原侧头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只说：“好好学习。”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她眨眨眼，对自己很自信：“我一直有好好学习，这次美术考试的保送名额，应该十拿九稳了。” 薄原没说话。 她以为他是有压力了，忽然就有些后悔这样说，咬咬唇，又说：“其实也不一定，我瞎吹的。就算运气好，保送名额给我，我也在A大等你。” 说着，又觉得不妥帖，补充：“你不要太有压力，别担心，正常发挥就行，就算考的不好——我是说如果，考的不理想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走哪一条都好。跟你的约定，我会一直记得……” 越说越别扭。 怎么像告别似的。 席梨芝暗自懊恼，不再说了。 她低头，闷声写了会知识点，太阳光不知不觉间移动。 昏黄的光线照射在纸页上，依旧微微的刺眼。 薄原看过来，起身，挪了身子在她另一边的位置坐下。 他的身影跟他的人一样清瘦挺拔，下颌线冷硬，人却是悄无声息的温柔，遮挡住她纸页的那抹刺眼光。 席梨芝顿住笔。 此刻的感觉就很像当初他在篮球馆的那种。 又让她心动了。 临近的窗户开着，风吹过耳边，裹着刚好的温度。 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那么静静感受着自己和平常不一样的心跳。 树梢蝉鸣暂歇。 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 盯着他看了片刻。 席梨芝有些难以自持，想去凑近亲吻他的下颌。 忍了又忍，她才没头脑发热的亲过去。 光线从他的轮廓旁流泻而过，这时是上自习课的时间，图书馆的人很少，很安静。 席梨芝微微眯眼。 找回理智，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危险，万一薄原不喜欢这种突然袭击呢。 所以，她好奇的问：“如果我忽然亲你，你会生气吗？” 他回答流畅：“不会。” “那……如果是林念，或者更漂亮的女孩子呢？” 薄原从习题册里抬眸，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说：“任何人都不重要，只有你，对我是特别的。” 席梨芝眨了几下眼，心里是徒增的甜蜜。 她笑了，很真挚的说了句： “我也是。” 而后，她把心事自私的说给他听：“我知道一下子学这么多，会很烦。只是我……很想跟你在同座城市的学校，你明白吗。” 听到这话。 薄原默了默。 淡然的脸上带了些难得的认真与温柔，他说：“好。” 对什么都毫不在乎的薄原，却给了令她安心的承诺。 * 美术考试成绩出来，席梨芝被顺利保送，她心里有薄原，所以没选择立刻去美大读书，而是继续留在柒中，等待高考结束再去报道。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 全体高三年级组织进阶梯教室。 参与校长和年级主任的动员大会。 大会之后，冲刺高考的横幅也挂在校园主席台旁。 高考前的紧张气氛，忽然就在同学们这里更浓烈了。 薄原转性子的事，很快就在学校周围传开。 往日的校霸不打架浪荡，而是专攻学习，听在外校男生的耳朵里像个滑稽的笑话，尤其上次被打很惨的徐东。 下午两节正课结束，天边暮色黄晕，残云舒卷在夕阳周围。梧桐树随风枝叶晃动，一阵又一阵。 校门敞开，不断走出吵吵闹闹的同学们，买小吃和奶茶。 席梨芝出来找薄原去图书馆复习，却无意瞧见对峙的男生们，柒中的校服，也有外校的校服。 好像有薄原他们几个。 然后她抿唇，努力鼓起勇气过去。 迎面吹来的风不小，将她的马尾长发扬起凌乱，却没能阻挡脚步。 薄原在高中的这些年，打过很多架，本校的打过，外校的也打过。 他向来眉头都不皱一下，更不会手软。 许是他最近太乖，埋头学习的事被当做笑话传到了外校。以前被打怕但还不服气的九中男生们，滋生出挑衅，今天特意来堵薄原。 九中的混子就是恶意且好奇的想瞧瞧，柒中校霸，洗心革面从良后会是什么模样。 外校生中间有个大块头站的最靠前，那是因为养伤胖了很多的大块头徐东，讥笑着：“哎哟我操，柒中的校霸高三转性了啊？不打架，装鸡毛好学生啊！” 薄原眉眼浅淡，有点懒散：“滚。” 他还有模拟试卷要写，没空搭理闲人。 倘若这句话换个聆听的对象，换成段老师。 听到之后，必定欣慰感动想哭。 但对面却不一样。 “……” 外校的人面面相觑。 无语静默一时，这话要是出自别人的嘴里就很正常，但出自校霸口中，就像听到笑话般笑弯了腰。 旁边的赵磊磨牙：“操！让他们笑！薄哥我掰掉他们的牙！” “不用。” 薄原寡淡，平静得诡异。 徐东瞥嘴笑的嚣张，走近几步，去揪他的衣领：“打我啊，以前不是贼厉害吗！” 语调和样子都欠扁十足。 “啧。真烦。” 薄原似乎真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于是直接反掰过对方手腕。 快，又狠厉。 好似处理吵人的流浪狗，掰过之后，又抬脚狠狠踹去，徐东就倒吸凉气捂着小腹蹲下去。 九中的外校生瞬间又有点怂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 前提是老虎没了爪子和牙齿。 但外校生没想到，薄原这只老虎，明显保留了一切。 懒得搭理而已，惹怒了跟原来没什么区别。 薄原神情漠然，校服衬衫扣子开了好几颗，露着锁骨和清瘦韧劲的线条。 他单手扣着，缓缓淡淡，整个人显得恣意又不耐烦。 似是感应到纤弱的身影，他朝着席梨芝这边望过来。 原本微抿的唇线，在此刻扯出一个弧度，敛去不耐与桀骜，徒剩顺从的少年气。 她就是有这种本事。 安定他躁动的心，归于宁静。 旁边的男生们也了然于心，暧昧吁了几声。 席梨芝明眸皓齿，裙子和衬衫都很干净，柔弱又乖巧。 人不能跟别人比。 要和自己比较。 薄原做不到优等生那么守规矩，但相比之前，已经进步很多。 席梨芝没忍住，弯了弯唇角很温柔。 她说：“薄原，陪我去图书馆复习吧。” 薄原：“嗯。” 刚刚还在那大打出手的大魔王，此时竟然真的收敛了戾气，冷然的脸上，唇角有抹妻管严般自愿的笑，跟在席梨芝身后。 旁人看着，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被另一个人往好的方向改变。 *** 高考前一个月，柒中校长在毕业证盖章，之后由班主任发给同学们。 高中毕业证到手了，也意味着青春懵懂的高中生活即将到终点。 高考倒计时从30天，逐渐减少，终于变成了1天。 晚自习后的图书室。 宽敞的长桌，屋顶的灯光亮着。 席梨芝拿出提前归纳好的英语讲解，薄原坐在她身边，他手搭在她椅背上，微微占有的姿势。 她声音很轻很软，逐一说着知识点和易错的地方。 时不时举例给他。 薄原偏头专心听讲，比课堂表现还温顺平和。 两人越靠越近，肩膀渐渐挨在一起。 但她完全没别的念头，低着眼睛，像个小老师，每句都想着怎么让他方便理解记忆。 她身上浅淡的香甜味道近在咫尺，舒缓着他神经的每一分烦躁。 偶尔讲到复杂的地方，她会很纠结的样子，咬下唇，想一想，再整理语言思路说出来。 薄原盯着她微垂的眼睫，小巧的鼻尖和偏玫瑰红的唇，清淡的眼神变得有点暗沉。 讲完所有的知识点，席梨芝抬眸，轻亮亮的眼神。 她本来想对他说，明天的考试加油。 可薄原正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就在她脸侧几公分的位置。 瞧见她抬眸，他骨节分明的手挪开那些讲解资料， 席梨芝瞥见他眼尾下的小泪痣，是很引诱的一点存在。 她藏着失了规律的心跳，眨了下眼，问：“怎么了？” 他低低笑笑，只给了一句话，说得很慢： “没什么。” “就是有点想亲你。” 她脸红：“能不能……别这么说。” 为什么这样暧昧的事情，从他那里，总能轻飘飘很正经的说出来。 薄原唇角扯了扯，是颇为柔声的笑，然后顺从她，换了说法。 他好看冷然的脸上，慵懒痞气却不减： “嗯，那就是，我想被你亲。” 第26章 旎吻 坏狐狸。 话虽然这样说。 但薄原觉得, 纯的像铃兰小傻瓜的她，大概率不会亲过来。 与此同时，席梨芝眼眸看着他, 忽然就靠近。 一片温热轻蹭过他的耳朵。 是她的唇。 薄原眼皮跳了一下, 身子绷了绷。 席梨芝环抱住他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脸贴在更偏后的位置, 像柔软的藤蔓，脸热羞得不肯再和他对视，躲避着他的视线。 “你好好备考，先不要想这些。” 说给他的话, 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 想亲他。 也勾住他的脖颈。 理智在提醒她, 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在明天即将到来的高考前，是该短暂的克制一下的。 沉默片刻。 随后，薄原另一只手覆上她的后脑。 修长的手指轻轻穿过漆黑发丝，是温柔带着顺从的姿态。 不过是轻轻的两下，却让席梨芝脸热的更厉害，咬住唇, 忍住想他再多摸两下的念头。 她就把脸藏在他的肩膀后。 很暧昧的姿势，却有着克制。 * 千万考生在高考这场比赛中, 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高考结束, 出成绩的日子。 薄原打开电脑，单手抽出根烟习惯性衔在唇边, 然后从抽屉翻出准考证，登录密码查询。 各科的成绩和总分数就出来了。 是个可以报考不错本科学校的成绩。 而这个成绩，时曾经只到一半分数的他, 从来不敢想。 薄原唇间的香烟动了动，静默半秒，最终没点燃，便被他拿下来。 他的青春，本该浑浑噩噩烂在记忆里。 却因为席梨芝，才有了鲜活，也有了奋斗过的痕迹。 房间里静下来，只有空调和电脑轻微的声响。 薄原垂眸，扯了扯嘴角有丝笑。 按照约定，给她打去电话。 接通之后那边先犹豫了片刻，然后才传来席梨芝的询问声：“怎么样？” 语气很柔，隔着听筒到耳朵里，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 薄原笑了下，故意卖关子，问：“紧张了？是不是怕我考不到你保送学校的城市。” “……”席梨芝抿抿唇。 握着手机的指尖用力了一下，微微泛白。 是啊。 其实她是有些害怕。 怕他考得不好，也怕他会因为这个灰心。 可她不舍得他有丁点儿难过。 于是，她开始安慰： “没关系的。就算不好也没关系，高考只是个人生必经阶段，考完就过去了。成绩并不能代表以后的人生。还有……就算异地恋，我也可以等的。” 听着她甜软的话，像在开导，也像是情话，薄原嘴角忍不住加深弧度： “小傻子。” 他低低说着，颇带低语的宠溺：“我们才不异地恋。分数够了。” 这句话隔着手机，落进耳朵里，席梨芝愣了下，很快驱散头顶的乌云，明朗了神情。 她说：“我知道的，薄原，你可以。我早就知道的。” 尾音因为开心，有些轻微愉悦的颤。 捕捉到细小的颤，薄原漫不经心玩打火机的动作一顿。 他缓缓把打火机握进手里，冷硬的触感，却在心脏感觉出被温柔完全浸染，不留半丝半毫。 甜言蜜语初次涉及。 也许夹杂着点生疏，但薄原乐在其中，只想表达他的情绪。 “所以，要不要约会？嗯，我的宝儿。” 席梨芝能听到自己心跳漏掉一拍的声音，那四个字的爱称，是她梦里也不曾妄想过的存在。 她恨不得录下来。 来日方长。 她和薄原的恋爱，从高考结束的铃声那刻，就意味着正式开始。 “好呀。”她答应。 对于第一次的约会，席梨芝憧憬且期待。 约好见面的地方是距离柒中街道不远的KTV门口。 薄原跟温胜荣他们几个男生站在那儿。 他头发剪短，更瘦削冷然，简单的黑半袖和长裤，神情懒散又勾人。 席梨芝暗暗深吸气，不自觉放缓了脚步。 薄原偏头看到她。 不远的距离，他走过来，伸手自然的牵住她的手，十指交缠的暧昧。 他笑：“走，先跟这帮崽子唱会儿，晚点带你去吃饭，再看电影。” 她恍惚点头。 实际上，所有的心思都在他牵着的手上了。 温热的触感，跟在他身边，不小心走得步子快了，撞在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和皂香味。 薄薄的衣料有他的体温。 他很轻的笑了下，微低眼看过来，有丝无奈的宠溺。 而后干脆单手顺势环住她的肩，是呵护的姿势，以免再撞到弄疼她。 唱完歌，几个男生也极为识相，发誓不当电灯泡。 温胜荣提议去打台球，几乎瞬间，赵磊和董辉一致同意。 在旁边的餐厅简单吃完饭。 昏黄的走廊，等进了电影包间，关了入口的门，隔绝掉声音。 席梨芝坐在他身边，肩膀稍稍倾斜就可以触碰的距离。 她在心里计算着，这个距离已经不足二十公分。 电影是席梨芝选的。 电影播放到四十多分钟，陷入热恋的男女主角因为家族原因，不得已面临要分开的局面，他们短暂的抛掉身份，脱着衣服很激烈拥吻在一起移动，而移动的目的地，是玫瑰色的旖旎大床。 这种罗曼蒂克的法国爱情片，亲吻是再正常不过。 所以，席梨芝挑了这部。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又或者……只是因为羞耻，不敢承认。 席梨芝无声咬唇，去看旁边人的表情。 薄原脸上倒没什么不自主，他坐在位置，眼眸在看。 包间有空调排风口，制冷的温度和外面的空气交替，微微响着。 素白的投影屏幕，人物画面交替显现，是暗淡的光。 在这昏暗的光线下，她安静看着他，在学校不笑或者打架的时候，那双好看的眼睛满是清冷不可亲近的漠然，可现在看悲情的电影，他眼睛又是深情替人物伤怀的样子。 无论哪一个样子，她都很喜欢。 尤其现在，那眼睛里的深情和伤怀，让席梨芝头脑发热，动了很想亲亲他眼睛的心思。 她犹豫了下。 不过，并没有太久。 她轻喊他:“薄原。” 他看过来，眼神带了询问之意，微微低头的时候，她手指攥紧了裙角，闭眼倾身，就真的亲了下他的眼睛。 很轻，很快。 像蜻蜓点水。 薄原愣了下，眼睛不再关注荧幕上电影的画面，他笑，然后靠近。 仿佛猜测到他会亲自己。 席梨芝没初吻经历，羞耻慌张之下，脸更是热的快起火，她立刻低头捂脸，连带着嘴唇，是亲不到的防御。 心里贪恋的，是刚刚亲到薄原眼睛时，唇上感受到他的温度，鼻息间是他身上那种沉静烟草又好闻的味道。 只听到薄原低低笑了，说：“羞什么，我又不亲你。” 她睫毛在自己指尖颤了颤，努力镇定了一会儿，缓缓放下双手，露出脸，刚懵懵抬起头。 几乎瞬间，下巴就被他捏住。 她感觉到身子背后一硬，已然被抵在沙发与他的怀里之间，烟草的味道略苦，被吻过来了。 唇和呼吸陌生的接触，汹涌又压抑。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更快，却也迷恋。 像是瞬间，身体开始发软，只能倚在薄原的臂弯里。 不同于她藤萝般的虚软，他的手臂胸膛和腰全部很热很硬。 这个吻青涩。 带着温存与占有欲。 她却喜欢上他亲过来的感觉。 … 这个亲吻结束，她虚软趴在他怀里喘着气，脸颊滚烫羞赧，深呼吸后，还是问他：“不是说……不亲吗。” “嗯。” 薄原看她，诚实回答。 “骗你的。” 他眼尾小黑痣在幽暗里潋滟着微光，冷漠褪去，全是使坏宠溺，笑得像个坏狐狸。 第27章 旎吻 “宝儿，抱紧我。” 骗你的…… 席梨芝脸热, 睫毛轻眨。 她靠在薄原的怀里，朦朦胧胧的想。 这有什么。 再骗一次，再亲一次就更好了。 法国的爱情电影, 悲情又浪漫, 简介是这样的。 因为席梨芝到后来，实在也没什么心思放在电影上。 囫囵吞枣的看完电影，晚上的饭, 她跟着薄原，在附近找了家饭店。 温胜荣他们几个打台球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薄原的手还牵着她，十指交缠的亲昵, 指间肌肤摩挲, 温度相互传递交换，是柔和但不想不放开的力道。 刚坐下，电话就打到薄原这来。 挨着的距离近，席梨芝差不多能听清楚电话那头男生们的打趣和起哄：“薄哥，还跟班花腻歪在一起呢，别藏着掖着，谈恋爱了, 怎么也得和大家熟悉熟悉吧，金屋藏娇就不好了……” 那边还在喋喋不休说着, 听声音像是平时在学校就话多的赵磊。 薄原懒得听完里面正说着的话, 直接淡淡拉远。 手机被搁在餐桌边缘。 赵磊的声音再传到耳朵里，已经是几乎快听不到的微小。 他只看她, 低低询问：“想不想跟他们一起吃饭？” 席梨芝犹豫了几秒，很轻的回答：“吃吧。” 都是他的朋友，而她对他的世界好奇的同时, 也想让自己融入他的世界。 薄原尊重她的意思，才又拿起手机后说：“待会挂电话发位置，过来吧。” … 二楼有包厢，大家七嘴八舌点着菜。 薄原没在意，他只把手里的菜单拿给席梨芝，问她想吃什么喝什么，而后划上交给身后的服务员。 只有她一个女生，桌前的都是男生，不知道是谁点了几瓶酒。 白的，啤的都有。 在赵磊起哄要把啤酒推过来时，薄原直接伸手挡住，而后，把服务生送来的橙汁拧开给她。 薄哥都开始护着了。 几个男生就没敢继续起哄。 直奔主题，开始放开了吃喝。 酒菜下去大半时，就开始闲聊胡诌，什么话题都说。 比如有关男生之间的搞笑糗事，还有关隔壁班花的林念。 听到林念的名字时，她下意识抬眸，有那么几丝在意，开始默默听。 林念也喜欢薄原，这是整个柒中都传遍了的事。 赵磊：“林念追薄哥三年了，没结果，哥们儿本来还替她惋惜，但前几天，我发现她跟傅南好像搞到一起了，真的。” 温胜荣：“真的假的，傅南不就是年级第一的那个么，那正儿八经的好学生，还会谈恋爱啊？再说，林念不是老喜欢咱薄哥了吗，平时没少殷勤。” 董辉适时说好听话：“管她呢，咱们班花不比林念强么。林念就跟个小妖精似的，天天花枝招展，咱们班花才是清水出芙蓉，才配得上薄哥。” 这时，席梨芝已经吃得差不多。 她放下筷子，偷偷去看旁边的薄原，他似乎丝毫不在意他们说些什么。 感知到她的视线，他看过来，眼里的光星星点点。 目光相交，对席梨芝而言，是溺毙的诱惑。 他问：“嫌不嫌他们吵？” 她如实：“还好。” “待会我送你回去。” “送到学校旁边的那个十字路口就好。”家里的司机会在那里等着她。 桌那边的男生还在谈论林念。 席梨芝抿了抿唇，继续安静喝着果汁。 其实，她倒是不太在意他们提起林念。 高中毕业。 高考也过了。 大多同年级的同学自此分别，就仅为回忆里的存在。 幸好。 薄原还在她身边。 … 吃过饭，几个男生看样子还有后续的安排，并没散场。 但席梨芝该回家了。 已经快十点。 再晚爷爷就要担心。 司机也打电话过来给席梨芝。 李叔：“晚上挺黑的，要不要发个地址，我过去接你？” 她忙拒绝：“没关系，我不是小孩子了，很快就过去。” 挂了电话，席梨芝咬下唇，有些犹豫还藏着依依不舍，看向薄原：“很晚了，我该回家了。” 薄原说：“好，等我十分钟。” 席梨芝就等在饭店门口。 温胜荣他们不远不近在外面台阶抽着烟，充当短暂的护花使者。 没多久，薄原回来了。 他摩托车有轰鸣的响声，黑色的车身，机械感很重，像一头机器兽，在夜色中很酷，下车过来，手里除了车钥匙，也拿着个黑色头盔。 席梨芝喜欢他这个样子，在学校并没见过，她问：“你喜欢骑摩托？” 他简短嗯了一声，打开头盔的卡扣，戴到她脑袋上。 席梨芝眨了两下眼睛，抬眸安静看着他，乖乖的配合。 给她戴上头盔之后，尽管没用手摇晃，从视觉上看，也能感知到略微的松动。 薄原微微皱眉：“准备的有点大了。” 没按头亲过，尺寸还真不好把控。 她却满眼真挚，急忙：“我喜欢。” 顿了顿，也不顾温胜荣几个就在不远的地方，也许能听见，她很小声补充：“你准备的我都喜欢。” 薄原笑了下，低低的声线很磨人：“回头我换一个小点的，以后这车后座的女主人就是你了。” 席梨芝低眸，脸色耳烫，但她的唇角没忍住微微弯起。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夜色中很清甜：“好呀。” 薄原看了眼时间，的确不早了。 当他把黑色的车手服拿出来，弯腰在她面前，把衣服围在她的腰间，遮盖裙子下面的时候，她看着他黑短的发，额头和冷硬的下颌线，很想逐一吻上去。 还好，她克制住了。 围好衣服后，他才问她：“我们出发？” “……嗯。” 席梨芝敛了羞耻的心思，忙出声应着。 而后，她带着新奇的感觉，初次坐到了他摩托车的后座，准备出发。 温胜荣和赵磊董辉都在跟她挥手告别，称呼一口一个薄嫂，热情极了。 她不好意思笑笑，跟他们说了句再见。 期间，她的手就虚虚环在薄原的腰间，有些羞涩的拘谨。 虽然今天亲过了。 可身体接触，还不太熟练。 感知到她从后面抱得很松，薄原唇角翘起，低低笑了声。 “宝贝儿，抱紧我的腰。” 出发前，隔着头盔和深沉的夜色。 席梨芝听到了他低缓含笑的声音。 她睫毛在头盔下眨了眨，咬咬唇，稍微收紧了些。 小臂的肌肤温热，和他的衣物凉凉的接触，是种暧昧的差异。 呼吸都不自觉放慢了。 也依然能感知开始有些快的心跳。 前面的薄原又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摩托车起步。 很快，轧上最近的减速带，一个颠簸前倾，不容犹豫，她已经紧紧贴在后背，双手下意识抱牢了他。 第28章 旎吻 想他想他。 薄原在前面加速。 周遭的风带着夜色凉意, 擦拭过裸露在外的小腿肌肤，吹乱衣角，席梨芝戴着头盔坐在车后面, 紧抱着他的腰。 他的车服是凉的, 两人挨着的腰部和小腹位置，才有些热意。 黑漆漆的天，两旁的路灯沿着马路排列, 快速的倒退。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刺激。 席梨芝乖顺生活了十几年，听家长和老师的话，老实规矩, 从没有过这种体验。 她并不害怕, 反而有些喜欢。 也许，只因为带她初次体验这种感觉的人是薄原。 没一会儿，到了学校旁边的十字路口。 薄原已经停稳车。 等她下了车，他已经摘掉头盔，也下车。 席梨芝解开腰间的车服，还没来得及摘掉自己的头盔，就忽然被他伸手拉过到身前。 她愣了下, 抬眸，就看到他近在咫尺, 唇角含笑看着她。 薄原并没说什么, 只是微垂眼睫，那颗小小泪痣相称着冷白肤色明显。 他抬手帮她打开卡扣, 摘头盔的时，漫不经心般的温柔。 指尖轻轻，若有似无略过她的脖颈和耳后, 像羽毛触碰。 带来酥痒发麻的心颤。 偏偏他好似浑然不觉，低眸，瞧着手里摘下她戴的这顶头盔，有些遗憾的口吻：“可惜，大了。” 头盔是新的，很漂亮，在他的手里，更显得格外吸引人。 席梨芝悄悄深呼吸，犹豫几秒，她问：“那……可不可以把它给我？” 似是没想到她会想要这个，薄原有些好笑的勾唇：“要这个？” “做纪念。” 她轻声解释，也像说给自己听，并不单纯垂涎他的美色而已：“第一次坐这种机器兽的纪念。” 薄原把头盔递过来，目光噙笑：“下次，一定带个合适你的。” 临近的街灯安静亮着，淡白的光落在他脸上，从眉眼，鼻尖，到唇畔下颌，柔化了平日里的漠然感，格外温和顺从。 她喜欢得紧。 只点头，答应：“好。” 路灯璀璨，行人还不算少。 再过个拐角就是司机等着的地方，席梨芝怕被司机看到薄原，所以就停下脚步。 她抬眸，手还在和他亲密交缠着：“送到这儿就好，再往前不方便了。你呢，不回家吗？” 夜色安寂，风过，带着路边的枝叶婆娑轻响。 薄原坦然，没松开她的手：“家里没人。我等会回去，跟他们去山庄闹儿会，晚上就睡那了。” “……好。” 她站在那里，低眸，有些依依不舍。 他很快发觉，凑近嗓音有些坏：“怎么，要不然陪我一块去？” “不，不了。”她心跳漏掉半拍，赶忙小声拒绝。 夜色中，像朵纯白无辜的小花儿。 “嗯，也好。” 薄原敛眸笑。 等她走出几步，到了另一盏路灯底下，又转身去看还站在那里没动的薄原。 灯光下，他好看的眼睛像盛着璀璨星河。 席梨芝心跳微动，发丝被风轻轻浮动，她说：“头盔，我会好好保存的。谢谢。” 薄原散漫笑着，丝毫不介意。 “你喜欢就好。” 只要她开心，哪怕扔掉，他也是无所谓的。 说完，他又补充来了句：“上了车，跟我说一声。” “嗯。” 席梨芝又转身往前走着。 步行到拐角，也就不长的一段距离，没半分钟就到了。 司机的车就停在最显眼的路边停车场，看到她出现，几乎立刻降下车窗，亮起车灯示意。 席梨芝怀抱着头盔跑过去，打开车门，坐进去。 司机李叔转动方向盘的同时，通过后视镜，还笑着说了句：“这头盔挺好看。” 她点头，也是这么觉得。 随后，拿出手机，席梨芝给薄原发去微信消息：【我上车了。】 想着他应该在回饭店的路上，应该要过一会儿才能回复。 可几乎就是紧接着。 他回了：【好。】 车子已然转弯，刚好开过她刚经过的那条街道。 她下意识侧眸望过去。 窗外夜色深浓，灯火淡白，隔着车窗略暗，薄原还在刚刚分别的那里，手机已经放下，正咬着烟偏头在打火机点燃，烟雾从薄唇溢出，徐徐散开消失。 席梨芝呆愣了片刻。 原来他一直都没走。 就等在那里。 车子开过，他黑色颀长的身影，连同那辆机器兽，都隐在夜色树木后。 … 回到饭店。 薄原刚摸出手机，就看到两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语音消息。 都是篮球爱好组的王浩老师发来的。 按开播放，是略显着急的声音： “这次比赛挺重要的。你就当帮帮忙，过来指导他们训练一个月吧。” 那边玩游戏的三人不约而同的抬眼看过来。 薄原篮球打得好，之前高中时就被王浩不止一次追到学校要过人，不过，当时薄原表示只是打着玩，不愿意打比赛，就只加了联系方式而已。 体育竞技，勤奋型的选手自然不少。 天赋型可遇不可求。 王浩一直指望着，有朝一日，薄原会改变心意，从业余转到专业比赛上来，打出好成绩。 三顾茅庐，也不过如此了。 不光王浩，就连前两年的城市赛冠军胡旭，跟薄原打过篮球赛，也曾在篮球训练基地的论坛发过帖子，评价表现出色人员的帖子。 其中有句话，是评价薄原的。 ——要我说，他的天赋和实力，如果他愿意，那完全堪称城市赛冠军的接班人。 在对所有人的评价里，这句评价最高。 但这句评价，不掺半点水分，还是很中肯的。 手机界面的游戏音还在继续，三个人面面相觑，好奇得紧，已无暇顾及手上的人物了。 董辉用胳膊怼怼赵磊，赵磊又无声怼回去。 最后，还是温胜荣问出来：“薄哥，老浩拜托你的事，去不去？” 薄原指尖敲了敲刚摘下不久的头盔，另一只手的黑手套还没摘，略显散漫与不在意：“去。” 不是打比赛，只是帮忙。 平时去训练基地打篮球玩的时候，王浩的青睐与照顾，他不是不知道。 帮个忙的事，没必要拒绝到底。 然后，他重新戴上头盔，边说：“你们先去山庄，我晚点到。” “？”赵磊：“那现在去哪儿？” 薄原这才眼尾微扬，似乎有些笑意。 “准备的头盔号大了，去买个小的。” “……” “……” “……” 后知后觉，三个人明白过来，是在指席梨芝的那顶头盔。 摩托车轰鸣声已经远去，消失夜色里。 温胜荣不可置信：“如果没听错，这他妈的是在虐狗吧？” 董辉：“虐狗？屠狗差不多。” 赵磊：“屠狗无疑了。” … 洗漱完的席梨芝坐到床上，刚拿起手机，就收到马丽霞发来一则搞笑视频。 她犹豫了片刻，给马丽霞发去微信。 【有个秘密，应该要告诉你。】 马丽霞应该是正拿着手机在看，秒回：【什么？】 她抿下唇，输入发送：【我和薄原在一起了。】 马丽霞回： 【哈哈哈。】 【别骗我，今天不是愚人节。】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再说，于是，拍了张头盔的照片，发过去。 这回马丽霞过了两分钟，才回复： 【真的？】 【在论坛帖子里看到过，薄原是有辆摩托，也是头盔这个颜色……】 【这不是重点，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呜呜呜芝芝，你背着我早恋了。】 她澄清：【我们，高考结束以后才在一起的。】 马丽霞：【那都半个多月了。看在你主动禀告的份上，原谅你。不过，好让人意外。】 这话席梨芝能理解。 其实，她自己都没想过。 半分钟后，马丽霞又发过来： 【亲爱的，你脖子疼不疼。】 潜台词就是在问，有没有被掐着亲。 席梨芝觉得耳朵有些发烫。 憋了半天，最后只如实回了一句： 【他不是论坛说的那样。】 而后，她放下手机，眼睛瞧着桌上的那顶头盔，微微出神。 仿佛还能感知到戴着它，贴着薄原的后背，一路飞快驶过夜风的速度与心跳。 她把手搭在头盔。 微凉的触感，带着细腻。 当天夜里，席梨芝收到薄原的微信。 他要去篮球训练基地帮忙一阵子。 打篮球是件正经事。 她替他高兴之余，也有些失落，高兴是因为他擅长这个，失落，则是因为想念。 席梨芝没怎么给薄原打去电话，怕会打扰到他，偶尔就发个微信消息。 但每次，她总会接到薄原打来的电话。 隔着遥远的距离，可以隐约听到那边打篮球的跑步声和传球声。 他也笑，嗓音慢悠悠的好听：“怎么不说话。” 她咬唇，低眸没答话，不知道要说什么。 听着声音，就更想他。 说想他么，有点害羞，会不会也显得她太黏人。 席梨芝正胡思乱想着，那边的薄原倒是声线温柔。 他问的有些缓慢暧昧：“想我了？” 她这才很小声：“……嗯。” “我也想你。” 他毫不拘束，隔着手机，直接把喜欢和想念表达过来。 忽然间，她也就没那么不开心了，睫毛眨了下，唇角不自觉弯出笑，问：“真的？” 薄原笑了笑，似乎都能想象到她此时询问认真的小模样，心里微动，他有些后悔答应王浩来帮忙。 默了默，他说：“等我回去。” “嗯，那就新学校见了。” 席梨芝躺在床上，在枕边翻了个身，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 窗边帘子露着缝隙，洒进些许冷清清的月色。 她好像失眠了。 也好像得了相思。 明明才刚挂电话，却又有些想他。 大概，真是喜欢到无药可救了吧。 幸好，他也是无可救药的那方。 两情相悦，大概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了。 第29章 旎吻 “你的更漂亮。” 薄原回来, 已经是新生报道的日子了。 帝都的九月，残存夏天的尾巴。 阳光炙热明媚，蝉声断断续续, 依存于大学校园的绿化带树木上。 薄原分数不够这所一类大学的专业, 报考了隔壁的二类院校。 周围是大学城，一二三类，公办民办的大学都环绕在不太远的区域, 报道的学生来来往往，欢喜又热闹。 在等他过来的时候，席梨芝的微信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付斌发来视频聊天, 接通之后, 是张属于小女孩可爱的娃娃脸。 付薇在视频那边拿着手机，一腔软声软语的问：“芝芝姐，我陪我哥来办报道手续，你在哪里呀，买了花送你，恭喜你进新学校。” 花，是金灿灿的向日葵。 席梨芝还挺喜欢付薇这个小丫头的, 古灵精怪，也很可爱。 她说了位置, 没一会儿, 抱着付薇的付斌就绕了个弯，从隔壁不远的超市里过来。 说是送付斌来报道, 可付薇怀里除了要给她的那捧花，其余全是各种零食。 来到近前，付薇蹦跳下来, 又拽拽付斌衣角，把装零食的袋子套在他手上，然后朝她递出花，笑着：“芝芝姐，我太喜欢你之前送我的画啦，嘿嘿，恭喜你考到这么好的学校呀，比我哥可强多了。” 旁边的付斌叹口气，这捧一踩一的路数，小鬼头玩的最溜了。 席梨芝接过，也笑：“谢谢小美女。” “让我这没用的哥哥送你去宿舍吧。” “不会，我等人。” “哦。”付薇应着，又眨巴大眼睛，忽然又问一次：“芝芝姐，你会做我嫂子吗？” 付斌无奈：“我的亲好妹，别总给你自己找嫂子了，成吗。” “我只找了芝芝姐呀。” 付斌拎着满兜子的零食，很快想了个借口：“人家有喜欢的人了。” “哎，哥，你真不争气啊。” “……” 付斌感觉快崩溃了，拿手机发微信：“妈，你跟爸随便买点生活用品就行，求你快回来，把薇薇带走吧。” 付薇没搭理哥哥。 而是再次看向席梨芝：“所以，芝芝姐你真的有喜欢的人啦？” 她点头。 “谁呀？” 席梨芝抿了下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个小朋友说。 这时，忽然听见一阵重机车的轰鸣声。 她顺着声音去看。 摩托车已经停在旁边的空地，薄原摘掉头盔，目光从她怀里的花掠过，最后停到她的脸上。 席梨芝有些开心。 暑假里想了他许久，他是昨天夜里回来的，今天见面，觉得一切的相思空虚都被弥补满了。 薄原走过来。 当着付斌和付薇，认识的人面前，席梨芝有点小紧张。 反而薄原却挺淡然从容，因为他除了她，谁也不在乎。 他神色清和，眸子里只有她。 弯身，帮她拎起行李箱，他冷淡的声线有丝温柔：“先送你去宿舍。” 完全无视了旁边的付斌兄妹。 付斌是听说过薄原的，见到席梨芝跟他在一起，颇感惊讶后，是微皱的眉头。 作为她的朋友，是有点担心她搞不定薄原。 毕竟，那可是柒中的大魔王。 树影茂盛，蔷薇科的植物在阴凉处，肆意开放。 席梨芝点点头，然后不太好意思的看向付薇和付斌：“那个，先再见。” “……” “……” 缓了十来秒，付薇瞪大了眼睛，露出花痴脸：“芝芝姐的男朋友好帅啊！” 付斌摇摇头：“那可是危险人物，以前柒中的薄原。” 妹妹天真的小脸蛋上满是惊讶：“哥哥，你知道？” “当然，打架超狠的，我们九中的徐东，就是被他打住院的。虽然，徐东是自找的。” 说完，付斌心想，这下小丫头知道危险，不迷恋了吧。 谁知，妹妹捧着脸，感叹：“太酷了。” “……” 付斌无语了。 … 席梨芝走在他身边。 觉得该解释点什么，虽然他并没问什么。 “这花，是刚才那个小妹妹送的，她叫付薇，是付斌的妹妹，之前我给她画过不少画，所以还算熟。” “嗯。” 席梨芝偷偷偏头看他，他风轻云淡的表情，也看过来，唇角就勾出一丝笑，说明已经不在意这件事了。 那天宿舍就她自己先到，大一新生还没这么早到齐。 晚上吃饭的时候，哥哥席知州特意在学校旁边的酒楼定了包间，算是给她的升学宴。 席梨芝也约了薄原来。 她想当面介绍哥哥和薄原认识。 爷爷那里她还暂时不敢说。 但哥哥这里，也许是年纪相差不多，再加上从小仰慕的关系，她很信赖哥哥。 月亮斜挂在窗边。 有丝雾霭淡淡笼罩住。 席知州摘了口罩，但黑色的帽子没摘。 难得开口嘱咐：“以后是大姑娘了，在学校要跟同学相处好，别总一个人待着。” 她乖乖点头：“好。” 席知州冷白好看的脸有了丝浅浅的笑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时，包间的门被打开。 薄原跟父母分别，按照席梨芝给的地址过来，一进门，就看到了这幕。 他愣了，随即是冷冰冰的开口。 “拿开你的手。” 薄原绷着脸，跟席知州对视。 两个男人，都是清冷寂然的气场，没有哪方更弱。 包间静得可怕。 她有些隐约的不安，喊他：“薄原……” 薄原偏头，看了眼她，笑了笑。 但笑意未达眼底。 他和席知州僵持对视着，谁也不示弱，谁也没先出声。 席知州始终冷冷淡淡，脸上没任何表情。 薄原之前还不担心有人会从他身边把席梨芝抢走。 柒中优等生的傅南也好，九中富二代的付斌也罢。 就是有这个笃定和信心。 但唯独除了席知州。 这他妈算什么？ 追星成功？ 这边的席梨芝也很忐忑。 她咬下唇，心里不安感愈浓。 包间气氛太怪了。 哥哥和薄原之间，对峙的安静，就像是风雨爆发前的前夕。 终于，在薄原脚步动了动要往前的时候，她心急如焚喊出来： “薄原！他是我哥哥！我叫席梨芝，他是席知州！” 这下也就明白了。 薄原再次怔愣几秒，缓缓看向对面清冷的男人时，敌意转瞬成了友善。 “哥哥好，我是薄原。” 笑着的样子，客气且礼貌，丝毫看不出曾经身为柒中校霸的模样。 她凑近哥哥，小声：“哥哥，这……是我男朋友，薄原。” 意料之外。 却又情理之中。 席知州略过眼前的男生，刚才那副像狼又真挚的表情，全是出自于对妹妹的喜爱。 这样的男生，不错的。 于是，他敛眸，淡淡点头：“嗯。” 作为娱乐圈的标杆，席知州工作很忙，没太多闲暇时间。 饭吃到一半，他看了眼手表，起身淡淡：“你们吃，我得先走了。” 席梨芝看着哥哥出去的身影：“谢谢哥哥。” 谢谢，百忙之中还惦记着她。 还愿意挤出时间来为她庆祝。 席知州转身，好看冷然的眼眸微微弯了下，似乎有笑。 两人在包间继续吃完饭。 薄原的行李都扔在酒店了，因为对宿舍没多大兴趣，距离她学校也还有段距离，就临时开了间房。 她有些拘谨，跟在薄原的身后刷卡进去。 原来酒店的房间是这个样子。 电视，单人沙发，磨砂玻璃的浴室，还有台电脑，旁边是郁葱葱的绿植。 房间不算小，但只有一张床。 床边摆着他的行李，白色整洁的床褥随意扔着他的黑色外套。 身后门自然的关上。 “咔哒”一声，阻隔走廊，在寂静的房间格外清晰。 席梨芝没来由的有些脸发热。 她低垂眼睫，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薄原笑了声，拉着她坐到床边，而后帮她打开电视。 “想看什么自己找。” 他把遥控器给她。 起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偏眸看到，很快挪开视线：“你、你干嘛脱衣服……” 耳朵的热度也蔓延上来。 薄原脱掉上衣，露着清瘦肌理分明的皮肤。 他低低笑：“洗澡睡觉，难不成穿着洗么。” 她脑袋有些发热。 等薄原洗完，席梨芝难为瞧了眼磨砂近乎透明的玻璃，只乖乖洗漱，并没脱掉身上的小裙子，放开洗澡。 将近十一点了。 她躺在床边脑袋里泛起困意。 但当薄原不再看比赛节目，揽住她躺在身边时，她忽然就紧绷身体，半睁开眼眸，恢复些精神。 心跳得很快。 在床上的拥抱，似乎更亲密，也更怪了。 关了灯。 黑漆漆的房间，只有淡白的月光从帘尾朦胧洒进来。 席梨芝窝在他怀里，抬眸看他，他在月光下的眼睛像清冷黑曜石，噙着笑，又有点不一样，颇带些许的柔情。 她怔愣间，忍不住说：“你眼睛，好漂亮。” 薄原看着她，也很喜欢她此刻的模样。 她盯着他的眼睛，黑湛湛的眼里，有着亮晶晶的光。 “你的更漂亮。” 他凑过来，左手环住她的腰往怀里带。 唇角微勾，带着很浅的笑意。 呼吸轻洒在她的耳朵。 湿热的吻从蜻蜓点水，到逐渐交融，也分不清究竟是谁先亲吻的谁。 她晕乎乎的，任他抱在怀里。 他的另一只手从发丝插/入穿过，来到她的后脖颈，指腹在她的肌肤轻蹭，颇有些温柔缱绻。 被子里的夏季的连衣裙，衣料薄透。 薄原的指尖下移，隔着衣料，停在她背后的蝴蝶骨。 她身子一颤，已恍惚到春暖花开的季节。 “薄原……” 她很小声的喊他。 月光很浅很暗。 笼罩进空气，带着刚洗过后的水汽和沐浴香，有股子脸红心跳的旖旎感。 她抓紧白色的被子，把脸埋在他的脖颈与锁骨前。 以前刚喜欢上他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想和他亲近，但也仅限于一个指尖的触碰，温暖的拥抱，再过分，便是唇间的亲吻。 从来没想过会和他这样。 心脏的搏动很快，体温也高。 陌生，危险，又着迷。 第30章 旎吻 除非是她。 席梨芝的脑袋渐渐烧起来, 但他撩人放火的指腹收走，转而用掌心，安慰的轻拍。 也就渐渐熄灭她脑袋里的旖旎。 恢复平静后, 她羞到不行, 心跳还依稀有些快，闭眼干脆在他怀里装睡。 刚才的想法实在太暧昧了。 虽然—— 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觉得会后悔。 本来就喜欢他许久, 如果人生中的第一次可以选择要给谁的话，薄原便是她做梦也想要选的那个人。 额头忽然贴上微凉的触感。 是他落下的轻吻。 感知清楚后，席梨芝心跳得又有点快，睁开眼就看到清冷的月色下, 他垂眸凝视着自己。 她下巴微仰, 也看着他。 咫尺间的距离，清凉薄荷与泛苦的烟草味道，只要稍稍凑近，就可以再次交换彼此的气息。 再继续，也许会一发不可收。 薄原静静看她，眼睛不眨时比透亮的黑水晶还美丽，睫毛晃动, 又比蝴蝶翅膀还要轻柔。 再往下看，便是自然嫣红的唇色。 他眼皮又跳了一下。 想狠狠吻过去。 更甚刚才。 但薄原并没有这样做。 席梨芝呼吸越放越缓, 还没等她心里期待积攒更多, 背后的手掌却挪开了。 她茫然的再次眨了下眼，薄原已经坐起来, 拽起被子将她脖子以下完全盖住，而后下床，高挑清瘦的身影, 在窗帘与月光的交错中，是无声的蛊惑。 薄原拿过衣服，低头笑着从里面摸出墨绿色的香烟盒，咬根香烟，点燃深吸一口之后，才转过脸，含笑看着她。 他沉沉的嗓音有丝不正经的笑。 “第一次拐你跟我出来，差点就忍不住了。” 席梨芝渐渐明白了。 她被他这句话羞耻到红了耳朵，抓着被子往上拉了拉，直到几乎盖住半张脸，掩藏发热的脸庞和紧咬的唇，被子触碰到眼睛的边缘，才不再动了。 她觉得自己挺纯情，可刚刚接吻，有点色气的念头跑到了脑袋。 而此时克制住的薄原，在黑漆漆的朦胧月光下，反倒有种说不出的纯情。 薄原后知后觉烟雾有些呛。 他随手摁灭，拿起衣服往身上套，而后看着她，说：“出去抽根烟。” 而后走出了房间。 走廊安静，昏黄的灯光照着繁复的地毯。 安全出口的门被推开，清冷的四周，薄原重新点燃了烟。 烟草的沉苦舒缓燥意，他站在窗前，忽而笑了笑，在嘲讽自己。 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可面对喜欢的女生，如今竟有了新的认知。 原来珍惜，可以教会隐忍。 月色寂寂，外面是大学操场的灯光，黯淡没什么人。 打火机再次燃起火苗，是接着的下一根烟，风过，烟灰落在楼梯间的淡色地面，轻飘飘的移动。 薄原抽完半盒烟再回来，没再自讨苦吃。 隔着被子把她抱在怀里。 席梨芝可以嗅到他身上稍浓的沉苦烟味，以及依稀带着夜色的清凉。 她也克制着心中的魔念，乖乖缩在被中，枕在他臂弯。 安全感包裹在周围。 闭眼，呼吸浅浅放松下来，是一夜好眠。 … 薄原送她回到宿舍门口。 四周蔷薇科的花攀爬在花坛墙面，是幽幽的芳香。 新生报道到今天下午六点截止，六点半去各自的班级集合，见导员，然后七点，便是迎新晚会。 席梨芝知道，薄原学校差不多也是这个安排。 周遭是大学城，几所大学开学时间一致，活动也是相差无几。 她好奇的问他：“晚上你也参加迎新晚会吗？” 薄原的视线移向她的细白脖颈，几小时前，他的指腹还流恋而过。 记忆涌上来，是滑嫩的温软。 他忽然又有点喉咙发干。 跟口渴无关。 一个深呼吸后，他才说：“参加。” 她点头。 薄原又补充：“来陪你参加。” 席梨芝内心惊喜了下，甜甜说了句好，而后挥手跟他暂时告别，踏上楼梯，入目的是极好的环境。 作为席家的孙女，虽说不像哥哥席知州是名正言顺的身份，她的母亲并没过门，而是情人，所以席梨芝只是私生女。 不过，并不影响席家老爷子对她的疼爱。 席家老爷子的观点是，过错是大人的，孩子是无辜的。 所以，无论吃穿还是其余，老爷子都是给席梨芝能力范围内最好的。 大学寝室更不例外，四人寝和六人寝享有不同比例的国家补助，两人寝的套间则不同，一学期上万块的住宿费用，完全自费。 她住的地方，是老爷子带着满满关怀提前订好的两人寝，贵但清净。 两人寝紧挨着别墅区的地皮，楼下蔷薇科的植物爬满栅栏与阳台，肆意的美丽。 能住在这里的，身家一般非富即贵。 不算低调了。 其实送她来报道时，老爷子就想着让司机开着家里停车场的顶级豪车送到宿舍楼底，再派几个保镖，给孙女席家小公主应有的常态。 只是席梨芝照旧以乖巧柔和的态度，劝服了老爷子。 如果不是老爷子提前就交好了两人寝的费用，并且交费时学校就温馨提示了不可以退，那这两人寝也是要换的。 她向来有自己的主意，不想太扎眼，只想安安静静以平常的状态去迎接新学校的一切。 就像当初，从贵族私立转到重点柒中一样。 接受两人寝的宿舍，已经是她对老爷子的让步。 到了寝室门口，席梨芝还没拿钥匙，就看到寝室的门留着缝隙，有情歌播放的声音，代表着里面有人。 大概，是她的另一个室友已经来了。 推门进去。 对面是个穿着白红制服裙子的女生，正哼着调子，在空床和橱柜前摆放着行李。 音乐声很欢快，那女生背对着门。 席梨芝踟蹰了下，想起哥哥鼓励的话，于是主动出声打招呼：“你好，我是对床的。” 女生回过头，看到席梨芝明显惊艳了下，忙放下手里的小零碎，热情回应：“你好，我是温晚晚，你好漂亮啊。没想到老天这么厚待我，给我分了个大美人做室友。” 毫不吝啬的夸赞。 倒是丝毫没初见的尴尬，凭感觉来说，是个很好相处的明朗女生。 “你也很漂亮。”尽管席梨芝习惯了话少，显得有些内向，但她还是顺着气氛开口：“我是席梨芝。” 两个女生气质偏软，都不是高冷的类型，很快就熟悉了。 相比她，温晚晚话比较多，也更活泼几分。 上午简单收拾完寝室，两人一起去餐厅办饭卡，在新学校吃了第一顿午饭。 还不错，比起高中的伙食，色香味都明显有了质的飞升。 回寝室的路上，温晚晚不停瞅着路过的学长或同届新生，还小声告诉席梨芝自己的小目标，那就是在大学谈一场心动浪漫的恋爱。 席梨芝笑笑，而后低眸，看着脚下的柏油路。 她脑袋里，只有薄原。 … 晚上分班集合完毕后，迎新晚会也快了。 大一新生各班解散，都去附近的商店超市买水或零食。 学长学姐们准备的迎新晚会，校领导在前排坐镇，后排的位置也对外开放，大一新生就是纯看客，顺便感受一下学校的音响设备，与前辈们的热情。 开始前的十几分钟，路灯已经亮了。 校园里人来人往，嬉笑吵嚷着，相比压力巨大的高中生活，大学很有安闲自由的气氛。 这边的薄原经过超市，有几对小情侣说说笑笑买东西出来。 他看着那些人的背影，而后脚步顿住，转身也走进去，包装各异的零食被装进购物篮，里面包括了纯牛奶和糖果。 曾经他收到的，她给的同款。 薄原黑半袖，冷然然的气质，黑长裤衬着清瘦颀长的身形，好看的脸没什么表情。 太过出挑，太过勾人。 周围有不少芳心乱动的女生频频侧目。 有个穿着火辣的女生胆子大，故意往他的方向移动，然后瞄准时机，在他抬手拿货架上泡芙时，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撞到他的身侧。 原本目标是顺势，歪进怀里。 可刚刚才挨住弯曲的手肘，甚至还没来得及触碰到他的腰身，就被推出去半步远。 女生尴尬，笑笑，露出自认为最漂亮的笑：“同学，真不好意思。” 薄原只习惯性瞥了一眼，简短偏凉，没理。 女生却被这个眼神迷住，只觉得心跳都快要出来。 “那个同学，方便加一下……” 微信么。 话都没说完，就被戛然打断。 是薄原蹙眉，觉得有些吵，不耐烦的神情。 他甚至没再看过来，只启唇，冷冷的调子：“离我远点。” 第31章 旎吻 刻意的引诱。 他在超市的冷漠态度, 让刚才的女生沮丧又心痒。 从超市出来，还有些不甘心跟在后面，想看看他究竟是哪个系哪个班级。 女生觉得自己没错, 喜欢就要争取, 即便他已经让她保持距离，躲远点。 席梨芝等待在长椅前，绿植丛有淡淡清新。 身前陆续有人经过, 偶尔会有男生侧目看过来，然后跟同伴低声说什么，几个人再一起偷看。 她眼神落在人来人往的校路，对其他人的眼神好似浑然不觉。 直到薄原远远出现。 昏黄渐沉的天, 路灯也没显的太亮, 他颀长的身影在稀稀落落的人群很吸引视线，削瘦好看的轮廓和不笑时淡淡然的神情，总带着疏离的味道。 席梨芝弯唇，这才扬起笑，迈开步子往前。 两个人互相走着，距离对方越来越近。 从超市就跟在薄原身后的女生还没意识到两人很熟。 当席梨芝走到他面前时，就站定了脚, 很小声：“还以为你会等晚会开始才来，没想到还挺早的。” “嗯。” 薄原低低应着, 垂眸。 因为炎热, 她将头发全部扎起来，露出白净的后颈, 耳廓，锁骨。 身后不远的女生看见薄原停住，又瞧见席梨芝站在他面前低语说着什么, 先入为主猜测也是搭讪，心底冒出幸灾乐祸，等待被无情拒绝。 然而，却在下一秒看到薄原将手里的零食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瓶纯牛奶，拧开，很贴心的递过去。 女生错愕的张大嘴，简直无法相信。 这边的女生还没回过神，那边的薄原已经笑了下，褪去冷漠，牵着席梨芝的手从这里离开。 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迎新晚会已经开始了。 热闹全在晚会的方向，校园其余地方在此刻稍显冷清，也会有小情侣腻歪在不起眼的角落。 牛奶已经喝光了。 她的手还在他的掌心里。 经过校路旁的垃圾桶，她把空瓶子扔了进去。 这会儿天黑漆漆的，林荫道的树下很冷清，间隔很长才有的路灯太暗，几乎比月亮管用不了几分。 席梨芝长期画画，用眼疲劳，晚上光线不太足时，她的视力并不是非常好。 只是也还没到必须戴着近视眼镜的地步， 因为太暗，没看清脚下，踩进一个不平整的坑洼里。 薄原及时拽住她的手腕，肌肤间亲密，拉了回来。 边上的草丛有蛐蛐的鸣叫。 音乐声和主持声隔着大半个校园隐隐传过来。 席梨芝忽然很想抱住他的腰。 这时，手机却来了电话，是室友温晚晚的。 席梨芝把暧昧的念头暂时抛在脑后，电话刚接通，就听到那边嘎吱嘎吱嚼爆米花的声音。 “室友，你在哪啊？怎么还不过来，迎新晚会开始了。” “我有点事。”她正说着，垂在身侧的左手，被薄原的手再次牵住了。 触碰之后，指间肌肤穿/插，他的手骨节修长清晰，再次紧紧相扣，是占有的姿势。 电话那边声音有些失望：“欸？刚开学你就这么忙啦。本来还想跟你一起吃零食，顺便说说我发现的几个帅学长呢，嘿嘿。” 席梨芝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的感知几乎被手上的亲昵占据。 黯淡偏橘的光下，他也侧眸看过来，眸色被映出稍浅的星点。 短暂的对视。 薄原就冷淡淡又坏坏的笑了一下。 呼吸不自主慢了慢，电话那边的室友还没有要挂断的意思。 “到时候咱俩一人一个帅学长，简直美翻了。” 通话音量并不算小，她不确定这些话会不会传到薄原耳朵里。 席梨芝赶紧回答：“不用了，迎新晚会应该挺好看的，你先看吧。” 说完，匆忙挂了电话。 刚才的通话内容，薄原并不觉得是威胁。 他的目光只看着她，眼尾的小泪痣跟随眼神，牢牢勾着她，就像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刚刚偷牵了那么久，怎么手还这样冷。” 她怔了下。 然后被这个话题引着，垂眸看向彼此抓着的手：“体寒，稍微冷风一吹就凉。那以后天冷了，你都负责给我暖吗？” 薄原唇角微翘，有浅浅的笑意。 “只给你暖。” 他好看的脸上，是散漫又理所应当的神情，连带着眼尾的小泪痣，竟也带出几丝缱绻的意味。 她总会被薄原轻而易举就勾引住。 席梨芝计算着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说：“你要不要低头过来？” 他似乎没太明白：“什么？” “我，有点想亲你。” 她一脸认真的说。 而后，薄原笑，配合低过头。 她只犹豫了半秒，就踮起脚。 嘴唇挨到他的，腰间一紧，她已经被薄原按腰进怀里继续了。 昏暗的树影下，他的唇和夜里的风一样，微凉。 唇间交换，纠缠。 席梨芝被吻的有些意乱情迷。 她伸手，勾上他的脖子。 身体也近乎严丝合缝。 不知过了多久。 一道白光闪过。 眼睛的不适让席梨芝彻底回神，她转脸去看，愣了。 有个举着照相机四处拍照的戴眼镜男生，似乎是闪光点亮起，拍完照片后，才发现树影下她和薄原，也愣了。 那男生大概自觉打扰到两人，连连说着对不起，掉头跑了。 席梨芝尴尬之余，有点无措：“……会不会拍进照片里了。” 虽然不必怕。 但新学校开学第一天，和薄原接吻就被撞见，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薄原没有丝毫顾虑，他只圈着她的腰肢，往怀里揉。 她眨眨眼睫，结结巴巴：“我，我怕被人看到。” 他低头在她的细腻馨香的脖颈与耳垂，轻咬一下，沉沉笑，说：“害羞了？那就换个没人看到的地方。” 酥麻的感觉从他唇间触碰的肌肤传来。 席梨芝睫毛颤动，有些茫然，没人看到的地方是哪？ 不过，很快，她也就知道了。 寝室楼后的栅栏上，爬满了蔷薇科的植物。 枝叶茂盛的颜色如同祖母绿的宝石。 高处层层叠叠的花枝盘出狭窄的空间，是可以容下她和薄原的隐蔽角落。 唇上是他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腰间的衣角微松，指尖陌生的触感，脊背被托压，是薄原带着她的肌肤身体，往自己的世界挤。 越来越热烈，失控。 打断两人的，是忽然的虫鸣。 薄原低沉呼吸偏重，按着她在怀里，寻找回丢失的理智。 她脸热的厉害。 隔着黑乎乎的花丛枝影，栅栏那边有人说笑经过的声音。 席梨芝咬住唇，贪恋感知着他臂弯的温度，提议：“我们下次……再继续吧。” 他已经帮她整理好了衣服，听到这话，喉咙干涩的厉害，有些好笑：“再继续？” 而后，是非常直白的补充：“你不怕万一我忍不住，把你办了。” 不正经的撩人，偏偏还直中席梨芝的心窝。 周遭是隐约的植物香气，和他的温度夹杂在一起，有种致命的吸引。 她深呼吸，脸红闭眼的同时，伸手抱住他的腰。 远处舞台主持人声音洪亮带着播音腔，回荡在校园的每个角落。 她太喜欢他。 以至于心跳错乱，也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引诱他： “我愿意的。” 以后她会和薄原是什么结果，她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她不会后悔。 薄原眼里有某种溺毙人的情绪，像极了深情。 他低下头，亲吻她的发丝，嗓音哑的性感：“宝贝，下次绝不放过你。” 席梨芝手指还捏着他的窄腰，脑袋里已经在想，你可千万不要放过我。 … 本来是要去看迎新晚会的，可那儿太热闹，人也太多。 席梨芝放弃之后，改成去吃饭。 一顿饭吃的也心神不宁。 薄原在对面，总是唇边含笑看着她，眼神似乎已经将她扒了个精光，就地正法。 暗处没光的时候，席梨芝的勇气可比平时大多了。 一旦有了宛如白昼的灯亮，她就又像闭合的含羞草，敛去所有意乱情迷，只剩纯纯的安静。 对于席梨芝自己，像是缺点。 这在薄原的眼里，是热情，矛盾，十足的可爱。 如果柒中的学生瞧见，大概会觉得不可思议，薄原大魔王脾气会这么好。 可薄原明白。 他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气，大概只有席梨芝可以疏解，也只有她能让自己区别对待。 这顿饭结束，晚会那边还在唱歌，席梨芝不太喜欢乱哄哄的气氛，就先回寝室。 等洗完澡出来，席梨芝拿起床上的手机，就看到了马丽霞的未读微信。 马丽霞：【芝芝，看咱们柒中论坛！你火了。】 她有些茫然，免打扰的旧柒中群，里面也已经炸开锅了。 不过没顾上看。 她直接打开网络书签进入柒中论坛，就看到最前排的几个热帖。 其中多了她席梨芝的名字，和她并排出现在标题的还有薄原的名字。 是一张月色照片。 接着被截图放大的，是她踮脚亲薄原的画面。 上传者是柒中原摄影部的成员，也考到了这所大学，迎新晚会拍校内夜景，意外撞见了这幕。 薄原一直就寡淡没什么这方面的八卦，而且还被大家猜测就算谈了恋爱也是粗暴掐着后脖子亲的校霸类型，现在不光没掐着亲，而且为什么表情带着笑，看上去好温柔。 跟平时的冷然不一样。 底下评论除了感慨这个，就是惊讶两人竟然都亲上了。 席梨芝看的羞耻。 其实，岂止亲过了。 她今天还把手伸进去，摸到他的窄腰和清瘦但结实的腹肌了呢。 话题人物除了她和薄原。 还有一则，是林念和傅南的八卦，说是有人瞧见他们举止暧昧。 她稍感意外的同时，也松口气。 终究，林念放弃了追薄原。 那么他是不是就永远属于自己了。 第32章 旎吻 带了些坏。 吵吵闹闹的迎新晚会, 将近夜里十点才结束散场。 室友温晚晚回来，洗漱完就甩掉拖鞋过来，趴在席梨芝的床边分享打听来的帅气小哥哥消息。 从本校的大一各系新生, 再到学长师哥, 堪比背书的流利。 席梨芝才发现，室友对小哥哥记性如此好。 她虽然不大感兴趣，但还是好脾气的听着温晚晚眉飞色舞讲给自己。 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后, 温晚晚回到桌前拧开水瓶，喝了口水，短暂的几秒，又想起什么, 补充：“对了, 还有更绝的，据说隔壁科大的新晋大一校草叫薄原，人又冷又酷，他爱骑的那辆重型机车，报价都上了六位数，啧，优质多金。我从迎新晚会的学姐那看了科大偷拍他的照片, 真的惊为天人。” 听着室友这样说完，席梨芝有些局促的眨眨眼。 尽管说的没错, 可她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好像在听别人夸自己一样。 席梨芝刚想着怎么开口告诉室友，其实薄原是自己的男朋友。 温晚晚瘪嘴, 话锋一转，似是放弃：“不过，也有不好的。太冷了, 不好追。而且，听说他好像不喜欢别人搭讪。” 席梨芝怔了下，而后点了点头，他确实是这样的。 “说了这么多，你比较喜欢哪种类型啊？我们不当情敌，好男人多的是，你告诉我，我没准还可以帮忙打听出联系方式。”温晚晚笑眯眯看着她。 “不用了。”她忙摆手拒绝，有些不自然的说：“我……有男朋友。” 温晚晚压根没想到会是这个事实，毕竟这个室友看起来文静乖巧，不像早恋的类型。 惊讶过后，温晚晚凑近，颇感兴趣的坏兮兮笑问：“可这才大一第一天啊，难道——你们高中就在一起了？” 她摇了头：“不是的，高考后。” 高考后才在一起，那之前肯定认识。 温晚晚几乎不假思索：“那你们是同学，还是朋友？” 她如实：“高三的时候，在同一个班。” 温晚晚愣了下，似乎忽然想明白了，眼睛睁大：“哇，同学。难怪，我听招生老师说室友你是保送生，本来还纳闷怎么没早早来报道，偏要等着高考过后，原来是爱情的力量。呜呜呜真好，羡慕。” 的确，席梨芝就是为了喜欢的人做出让步。 她不觉得遗憾，高考前的那段时间没和他在一起，才是真正的遗憾。 … 天气预报偶尔会有失误的时候。 就比如今天，天气预报说是阴转晴，结果下午第一堂美术课的时候，外面就下起了雨。 直到美术课过半，席梨芝偏头望了眼窗外不小的雨，有些惆怅。 她没带伞。 室友温晚晚也不例外。 席梨芝的座子在窗边，她手上的练笔已经完成，此时思绪不自主有些飘散，老师还在讲台坐着，等待下课收练笔作品。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擦过纸张和窗外传进来的滴滴答答轻微雨水声。 席梨芝点开和薄原的对话框，留在上面的还是昨晚的聊天记录。 没那么特别的内容，就是说了下今天下午有两节大课，一节美术，一节公众课。 好在美术课在一号教学楼，公众课在旁边的二号教学楼，距离最远最偏的三号教学楼没课，也省得课间需要跨越大半校园，匆匆奔波。 席梨芝看着手机，想了想，也没想到说什么比较好。 干脆简单发过去一条：【下雨了。】 隔了两分钟，对话框回过来新消息：【你快下课了。】 没多久，下课铃响起，走廊里立刻传来闹哄哄的说话声。 因为雨来的突然，大家没几个人带伞。 席梨芝从楼梯下来的时候，教学楼大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偶尔有两三个男生不怕雨淋，顶着教材书跑进雨里。 大多数的学生还在等雨停。 温晚晚叹息：“完蛋，要冒雨去隔壁的二号教学楼。真倒霉，下雨天还有第二节 课。” 席梨芝却没回应。 她在女孩们围着的石柱旁，看到了很熟悉的清瘦挺拔身影。 一身白色的休闲服，在黯淡的天色里很惹眼。 周围的女生们偏多，薄原微蹙着眉，即便表情冷然，还在耐着性子等待。 他手指轻敲着长裤兜里的烟盒，一下，一下，像席梨芝此刻的心跳。 她站在门口不动。 薄原余光察觉到她，拿着手里的雨伞走过来。 当他停在面前时，不少女生略显惊讶的盯着，当然，也包括席梨芝身边的温晚晚。 薄原把深蓝色的伞递给她：“下雨了，我来送伞。” 特意过来送伞…… “谢谢。”她脸有些烧，咬咬唇接过伞。 指尖短暂的触碰，让她恍惚想到牵手在一起的感觉。 “跟我道什么谢，小傻子。”他低低笑了下，最后三个字说出来，颇带缱绻的意味。 “去上公众课吧。” 不等席梨芝反应，他已经撑起另一把伞，径直快步走进雨幕中。 她睫毛微抬，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 这时，温晚晚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到快疯了。 早就看过了隔壁学校大一新晋校草的照片，今天看到真人，这也太帅了吧。 而且，居然还是室友席梨芝的男朋友。 温晚晚不禁感慨： 果然，好看的女生要配更更更好看的男生。 … 从外面撑着伞到了二号教学楼。 风卷着雨，潮湿阴冷。 席梨芝指尖微凉，将伞上的水珠甩了甩，在有些积水的台阶前，留下转瞬即逝的小水波。 下午第二节 是公共课。 席梨芝翻开课本，从笔袋拿出碳素笔，犹豫着要不要什么时候去薄原的学校找他一次。 自从开学，好像每次都是他过来。 偶尔也应该换一换。 她正想着，上课铃响起的前几分钟，阶梯教室发出了一阵兴奋低呼声。 席梨芝抬眸去看，薄原已经梭巡一圈，目光找到她，正往这边走过来。 此情此景，她恍惚有些错觉。 教室，书桌，课本，仿佛回到了高考前的时光，她还没跟他在一起，没肆无忌惮摸过他的腰，有的只是青春懵懂的美好向往。 幸运的是，向往并没落空。 甚至比预想的还要热烈愉悦。 薄原走到桌前的时候，席梨芝才堪堪回神。 她本以为薄原已经走了，昨晚聊天的时候，知道了他下午第一节 没课，第二节也是有课的。 他把买来的热奶茶放在书旁，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离开奶茶杯。 而席梨芝脑袋冒出的，却是这只手在迎新那晚，花枝婆娑的幽暗中，旖旎的碰过自己。 她的脸不自觉腾的就红了。 薄原叮嘱她：“暖手用。” 刚才递伞的时候，气温低，手凉被他察觉了。 她心底冒出许多甜蜜的小泡泡，却还要顾着正经事，催促：“谢谢，你快回去上课，要迟到了。” 偏他从容的很：“踩下油门，两分钟赶到学校，足够。” 两分钟从这个校区到隔壁校区，虽然是相邻的学校，但每所学校的占地面积动辄就是几百万平方米，再加上相隔的那条学院路，席梨芝光用想的，都能感知有多快多危险。 她改口：“那……你还是迟到吧，不要太快，危险。” 他有些好笑：“这么怕我出事啊，放心，舍不得你。” 周围的女生都屏气凝神的听着看着，还有人偷偷拍了照。 席梨芝深呼吸，脸更热了。 大庭广众，没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抬眸注视着薄原，唇角微扬，满是遮掩不住的欢喜。 与此同时，她在心里在说着：是啊，所以请你一定要平安健康。 奶茶杯握在手心，是略热的温度。 上课前两分钟，预备铃响。 薄原已经出了教室。 第一排的靠窗座位就只剩席梨芝和温晚晚。 温晚晚说：“之前想着和你一起努力找个小哥哥谈恋爱，现在才发现，你男朋友好帅，对别人冷冷的，对你好温柔啊，原来，只有我是个没人疼的小可怜。” 席梨芝抱歉：“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 温晚晚倒没生气，也不至于小心眼，想了想，问：“你会因为男朋友是薄原，从而觉得我以后的男朋友low吗？” 毕竟想找个比过薄原的，也太难了。 听到这话，席梨芝没忍住，扑哧笑出声，说了不会之后，又反问：“你会因为他是我男朋友就对我保持距离吗？” “那倒不会。” 席梨芝眼尾弯弯：“晚上要不要去吃你喜欢的小火锅，我请客，弥补你心灵的创伤？” “耶！当然要！” 温晚晚可是正儿八经的吃货。 学校的这些事，没有什么是好吃的无法安慰的。 * 晚上吃火锅的时候，雨早已经停了。 等和温晚晚吃完，才刚七点半，距离熄灯闭寝还有三个小时。 席梨芝决定不能浪费。 薄原来找了她好几次，虽然他丝毫不介意，但她总想着要公平。 所以，这次换自己去找他。 回寝室拿了件薄外套，再带上那把深蓝色的伞。在温晚晚暧昧坏笑的眼神下，席梨芝装没看到，下了寝室的楼梯。 在去的路上，她没跟他说。 等已经到了科大的校园，道边路灯的长椅人工河畔周围，全是一对一对的小情侣。 席梨芝打电话给薄原，他正在体育馆打篮球，马上就进三分。 听到手机铃声响，他随手就把手里的球投进去，接通，知道她过来了，就准备换衣服出去。 “这里人有点多。”她抿唇张望一周，瞧见旁边图书馆三层天台，亮着灯光的冷清，显得安静：“要不……我在东区的图书馆天台等你吧。” 那边的声音默了默，然后染上几许意味不明的笑意：“嗯，好。” 带了些坏，听到她耳朵里，是撩人的苏感。 第33章 旎吻 想亲百次！ 学校之间的距离不远, 可要是绕过校外的栅栏和围墙，一路步行到校区，已经差不多是半小时后。 席梨芝穿着毛衫外套, 迈上图书馆三层的天台大门, 周围空旷风也大，静谧的夜色，只有浅浅的光亮, 来自不远处墙面的小灯盏。 下过雨，空气清新，迎面吹过来的风也带上了夜的寒凉。 她左右看了下，这个时间这个天气, 果然, 天台只有自己。 前面用于排风的小房建筑，很适合暂时歇着。 她握紧雨伞，走过去坐下，微微偏头，耳边的风声随之弱了许多。 黑漆漆的空间，忽然亮起光。 席梨芝低头，是外衣口袋里的手机来了电话。 她拿出来, 才感觉到手心里微微的震动频率与声响。 来电显示的称呼只有两个字，哥哥。 席梨芝略有紧张的抿了抿唇, 没想到哥哥席知州会这时打电话过来, 大晚上在天台准备和薄原约会，忽然有点心虚, 不太敢接。 可哥哥主动打过来，机会难得。 她深呼吸犹豫了几秒，还是接通, 语气依旧很乖：“喂，哥哥。” 听筒里传来席知州的声音，和他平时的气质一样，偏冷，就连最简单的关心也是如此：“新学校还习惯吗？” 她回答：“嗯，老师仔细，同学不错，室友也很可爱。” 还有薄原，也很好。 总之，一切都比预想中要美好。 席知州：“那就好。” 然后便是嘱咐她到了学校的短假期，出去玩的话要做好安全准备。 席梨芝轻轻应着，认真听着电话。 她七岁那年，爸爸妈妈的飞机失事，也就是那年，她被接到席家。 进到席家以后，她晚上想念爸爸妈妈，会一个人黑着灯躲在被子里悄悄的哭。 缺什么，就会格外渴望什么。 七岁开始的她，一直很想要家人的疼爱，幸运的是爷爷宠她，但爷爷很忙，每天不是在书房，就是在集团，忙着项目工程的杀伐决断。 哥哥却是寡言冷漠的。 同年冬天，下了第一场雪。 以前的每个冬天都有家人陪她堆雪人，而现在她孤零零一个人，看着窗外漫天的雪花落在地面，堆积厚厚的白雪，忽然开始想念爸爸妈妈。 没有任何人的帮忙，她在别墅院子的角落，开始做雪人。 每一捧雪，都是用她小手堆上去的。 等雪人做完，歪歪扭扭的丑样子，还是让她鼻子发酸哭了。 跟以前和爸爸妈妈一起堆出来的雪人不一样。 她拆掉，重新做，再拆掉……冰凉凉的手背抹去热滚滚眼泪，是能感知到的浓浓孤独与无助。 正哭的抽噎，却忽然听到背后有走过来的脚步声，泪眼汪汪抬头去看时，就看到已经很高很挺拔的白毛衣少年。 也是她同父异母的那个清冷哥哥，席知州。 她抬手，想擦干眼泪，朝哥哥露出笑。 却又有新的眼泪涌出来，可能是哭太凶，一时控制不住，就像她还在抽噎的胸腔一样。 “别哭了。” 他轻轻说这话的时候，还用指腹擦拭过她冰凉凉的眼角。 温暖的柔软从眼角传进心里。 她的笑终于很甜很甜，喊了声：“哥……哥哥。” 小女孩成长为高中女生。 她也依然忘不了哥哥第一次哄她别哭的声音。 席梨芝原本以为除了哥哥，再也不会再别人身上体会到当初的那种温暖。 直到高二下半学期去到实验基地。 在寒冷中给到她温暖，就是挡在篮球馆门口的那个冷然少年，跟哥哥气质相同，但不同的是，他和她非亲非故。 少年漫不经心的举动，唇角还有丝坏笑。 帮她挡住旁人与冷风，却完全不看她。 微妙的温暖与心动。 而那个少年，就是薄原。 天台的风很大，扬起她的头发，身后那扇大门也似乎被吹动了下，发出一声“吱呀”的轻响。 她听完哥哥的嘱咐，知道他又要去忙了，于是懂事的乖乖说：“哥哥再见。” 席梨芝结束通话的同时，听筒又传来滴滴的一声。 是手机低电量的提示，快没电了。 她看着最近通话除了室友，哥哥，就是薄原的名字，心绪有些微微的暖。 跟哥哥说话，相处，她都是自觉的不失分寸，就算想多些撒娇与依赖也会控制自己。 而这些自控，便是所谓的懂事乖巧。 可她对薄原就不会这样。喜欢就在一起，想亲他，会开口问他要不要低头，不想挂电话的时候，也会让他晚一些再搞篮球和摩托的爱好。 暗恋成真的甜蜜之余，更多了无拘无束的自在。 席梨芝正出神想着，身后忽然有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听到薄原哼笑的声音。 在天台的夜风里，拨人心弦的好听。 “你好像很喜欢你哥哥啊。”他说的是结论。 她回头看到他，身形清瘦颀长，微光照着他的轮廓，却看不清晰他的表情。 席梨芝只解释：“对哥哥，是兄妹的喜欢，对你，才是真正特别的喜欢。” 深沉的黑漆漆夜色里，风停了，就很安静，他似乎轻轻笑了笑。 她说：“我成年之前，心里依赖的人，不是爷爷，而是哥哥来着。” “嗯。”薄原应着，靠近牵起她的手，温暖从掌心传到她凉凉的指尖。 他说：“以后依赖我就好。” 先前遮风挡雨的伞在两个人的手之间，成了此刻的累赘。 席梨芝眨了下眼，想到来这的另一个目的。 她把伞递近他：“顺便，还给你伞。” 薄原接伞的同时，垂眸看了下，那把伞被她收的整整齐齐，每个褶角都同一个方向顺着，简直像新的买回来还没用过。 学校的保安，负责锁每座建筑的天台大门。 席梨芝对科大的作息时间并不熟悉，她还没跟薄原呆多久，门就被关了，紧接着，灯也全部熄灭。 她懵懵眨眼，心存侥幸，觉得不会被锁在天台。 然而，薄原极为淡然的说：“我们被锁住了。” 就意料之中的平静。 席梨芝下意识翻出手机，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 她就满怀期待的看向薄原，想用他的手机，他倒是不紧不慢，拿出手机按主页键，手机还是黑屏的。 看起来也没电了。 她一时有点慌张，人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席梨芝站在天台栏杆前，空气微凉，她望着不远处的路灯和零星的人影，犹豫了下，开口：“要不，我们在这喊人吧……” 三层而已，距离不算太远，真要是喊人救助，应该能被听见的。 只是要被发现她和薄原孤男寡女在天台待着，大概会成为这两座学校最劲爆的八卦话题了。 薄原却说：“来，坐我腿上，抱着给你暖暖。” 席梨芝呼吸滞了滞。 她也就完全忘了要想办法从天台下去的这茬。 初次坐男生的腿，薄原的手一揽，她整个人都窝进他怀里，昏暗的视野，近在咫尺，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削瘦的下巴，唇畔含着笑，好看的眼睛里只装着她。 席梨芝手拢了拢，鼻息间笼着他淡淡的烟草与洗衣液的清香。 她感觉耳朵又热了，却还是连手放在哪里比较合适都想不到，最后想着哥哥席知州和嫂子程瑶的影视作品，鼓足勇气，把手搭到他肩膀上。 薄原将她的不自然和害羞的小模样尽收眼底。 他看着她，低低笑：“第一次坐么。” 席梨芝点头。 薄原嗓音几乎轻到虚化，对她耳朵说：“自家男朋友，羞什么。” “我……我才没害羞。”她鼓起勇气，大着胆子仰头在他怀里亲了下他的唇。 而后，换来他的攻势。 席梨芝被他手掌掐着腰，不断贴合，亲吻之下，鼻息很快乱了。 全身的神经都被撩醉了。 两人唇间相抵，短暂的分开，又急不可耐重新汇合。 断断续续吻了好多次。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又先主动吻上谁的，席梨芝轻阖眼睛，睫毛在风中微颤，只记得自己最后情不自禁给他留下了一道吻痕。 清醒归来，她才咬紧嘴唇，将脸深埋进他胸膛，双手攥紧他的衣服，羞耻又欢喜。 薄原笑了笑，声音还很低沉黯哑：“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没有……” 她又强撑着辩解，从怀里挪出小脸蛋。 然而，煞风景的是雨后天台的夜里太凉。 她鼻腔受不了冷空气的袭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感受到怀里人的这个喷嚏，薄原才忽然拿出黑屏的手机。 手指长时间按了几秒，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开机的画面。 并不是没电，只是单纯关机而已。 席梨芝瞪大了眼睛，意识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后，脸又升温了几度。 原来……他也是想单独相处。 甚至比她还过分。 席梨芝只看到他唇边噙着笑意看向她：“我没说过手机没电。” “所以你是故意的……” “要听实话？” 她确定：“我已经猜到了。” 亲了不下十次吧。 还都是她主动的。 被骗的，亲他怎么了，亲十次又怎么样。 早知道被骗，就该使劲亲他一百次！ 回去的路上，要坐他的摩托车后座。 风吹过，微微的凉。 薄原想起她体寒怕冷，将她的手从后腰环过，带入到外衣的口袋。 戴着头盔的席梨芝眨眨眼。 温暖从指尖，蔓延到手腕。 曾经几时，在她的记忆里，爸爸不善言辞，却很贴心温柔的帮她听力不太好的妈妈戴助听器。 那时她将一切看在眼里，懵懵懂懂，并不懂这种柔情。 直到现在成长，遇到了薄原，也被这样类似呵护。 她后知后觉，爸爸应该真的挺爱她的妈妈。 即便，不能给心爱的女人名分。 宿管阿姨正要关门，她忙喊了声：“阿姨，等一下。” 对方人还挺不错，笑着让她快点。 成功跑进寝室楼，隔着关闭的寝室楼玻璃大门，席梨芝看到薄原在朝她看着，眼尾微微扬起了下，似乎是笑。 夜里的大学区道路，空旷没有白天里的热闹。 等薄原回到校区，停好车前往男生寝室。 “没下雨吧，而且你出去的时候不是没拿伞吗？” 室友白林刚打完一场游戏，抬头看见薄原走进来，修长冷白的手里，多了把雨伞。 薄原没回答，把伞放到桌上。 白林看着他脱掉上衣，准备去浴室洗澡，忽然瞥见喉结旁边的一抹深紫痕迹。 “我操！”白林没忍住瞪大眼，秒懂之后，用老司机的眼神打量周身冷然气质的薄原：“老实交代，你出去干嘛了。” 薄原坐在电脑前，打开网页浏览最新篮球城市赛的讯息，边漫不经心的说：“要不要我把今天所有行程都告诉你。” “行啊。” “做梦。”他唇角是淡淡的玩笑。 “你不说我也知道，出去约妹子了，看你脖子让妹子给啃的，啧。” 薄原扯了扯唇角，没再说什么。 打开手机的摄像头，看了看喉结的位置，果然是一小片旖旎暧昧的痕迹。 想到这是她留下的，记忆瞬间全部涌上来，喉结的皮肤似乎重温起她柔软的唇瓣，肩膀也有她双手搭过的痕迹。 他眼皮跳了一下。 忽然有些燥。 他低低的笑，拿出烟，点燃。 深吸一口直达五脏六腑，是烟草的沉苦。 稍稍缓解了想把她狠狠弄到哭的念头。 第34章 旎吻 请勿打扰。 席梨芝从外面回到寝室换拖鞋, 温晚晚正趴在床上看吸血鬼电影的系列二。 看到她回来，温晚晚有些出乎意料的暂停了电影，而后嘻嘻坏笑着说：“还以为你今晚上不回来了呢。” 席梨芝抿抿唇, 心虚藏了下他气息的痕迹, 努力从容的先给手机充上电，很快显示1%的电量开了机，脸还是不可抑制的有点烧：“要回来的。” “你们约会了吗？”温晚晚好奇极了。 “……嗯。” 温晚晚简直替她兴奋, 眨巴着眼睛，神情八卦又带着几分可爱：“在哪在哪，公园？咖啡厅？还是电影院？亲爱的，快借我经验, 以后约会必用。” 这个问题…… 席梨芝脱外套的动作顿了顿。 还真不太好回答, 也不太适合约会必用。 一想到图书馆天台，就能想起黑漆漆夜色里的暧昧亲昵。 她避开视线，接着脱掉外套，内心犹豫了一会儿，含糊说：“就在……外面，室外。” “啊？”温晚晚听乐了。 室友也太纯太可爱了。 席梨芝脸红张张嘴，碍于记忆的羞耻, 实在说不出图书馆天台那几个字。 正进退两难间，她刚充上电的手机忽然来了电话, 刚好解除尴尬。 她悄悄松口气。 看到号码显示是郑戎管家, 席梨芝愣了下，又重新不安。 郑戎是爷爷住宅的管家, 平时不会来电话。 现在打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席梨芝接通电话，听着郑戎语速较快的说完, 而后，她很轻的应下，挂了电话就拿上充电宝再次起身准备出去。 温晚晚疑惑：“怎么了？” “麻烦明天帮我给导员请个假。”席梨芝重新穿上外套，换鞋急匆匆的说：“我爷爷病了，我得回去。” 温晚晚明白过来，颇为贴心应下：“好，你别着急，会没事的。” 她出门前，回头：“谢谢。” 席梨芝简单带了手机和证件，心想着爷爷高血压的并发症越来越严重。 等她抱歉敲醒宿管阿姨的房门，对方听了缘由，表示理解。 夜色裹着凉意静悄悄，比她十分钟前回来的时候，好像还要寂寞冷清几分。 城区外的大学区，又是这个时间点，只能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被出租车司机接单了。 在下单后，她打电话给薄原：“抱歉……是不是吵醒你了，我想跟你说，周六的约会得推一推。” “嗯？” “我爷爷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我现在要往回赶。”她正在往校区外赶，略有些断续的气喘。 薄原说：“在原地等我。” 席梨芝一时没反应过来，懵然停了脚，问他：“为什么？” “我送你。” 他简简单单的说着。 深浓的夜色中，似乎有些水汽寒雾。 不一会儿，伴随着引擎声，薄原就到了。 戴上备用头盔，席梨芝上车，双手圈住他的腰。 风驰电掣，头盔外的风是冷硬的，她抱着薄原，紧紧贴着，觉得此刻的心是温暖柔和的。 不过十多分钟，到达机场。 薄原停好车，摘下头盔。 他说：“晚上不安全，我送你到家，再回来。” 送她回家的意思。 这个决定要跨越千里，让席梨芝一下有些失神。 太超出预料。 她原本只是跟他电话道别，然而，被他亲自送到机场，还要陪她一起买票上飞机。 除了甜蜜感，席梨芝还有些负罪感。 这个时间点，正是睡觉休息的黄金期。 不过，她最终没能阻止薄原。 在他眼里，她安全落地，再亲眼看着她上到接她的席家车子，那才算稳妥，告一段落。 * 回到席家住宅的时候，已经是清晨四点多。 清冷的天色蒙蒙亮。 席梨芝刚进门，管家郑戎就说着：“小姐，抱歉半夜通知你过来，昨晚老爷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不过，现在已经好转了些。” “没关系，我去看看爷爷。” 席梨芝礼貌笑了下，走上通往卧房的楼梯。 她来到爷爷的房间。 刚靠近没两步，躺在床上的席京就睁开了眼睛。 看到是乖孙女回来，他动动喉咙，说话的气还有些虚弱：“我就是身体不太舒服，老毛病了，本想瞒着你，郑管家非要通知你回来。” 席梨芝却摇头，说：“告诉我才对，我们是一家人呀，爷爷如果有事瞒着我，我会不开心的。” 她说话的神情很认真，并不是单纯哄着人开心。 白发苍苍的席京看在眼里，眉宇间泛起惆怅。 他沉默了，而后若有所思。 其实，还真有个关于席梨芝母亲与她的秘密在隐瞒。 老爷子一直犹豫什么时候和她坦白，但没想到，犹豫之后，会是在他身体出现问题的今天。 他有些担忧，也有些释然。 也好，说完了，就再没了瞒着她的事情。 他年纪大了，谁也不知道哪天会出更严重的状况，席家不想自己走之后，孤苦伶仃的孙女有朝一日被迫接受耳聋的事实，才来怪他的隐瞒。 而那时，他已不在人世间，没法再宠着她哄着她讨原谅。 在九泉下也会不安心。 这样想着，席京：“陪我说会儿话吧。” “好。”席梨芝乖顺点头，眉眼间温婉灵动。 落在席京的眼里，怎么看都觉得孙女像极了她已经死去的母亲。 基因越是传承相似，越是让他担忧。 床边馥郁清香，是新开不久的金叶美人蕉。 原本那盆景里的旧花枝枯萎，没想到，根部生出的新枝叶，如今开出了相同颜色的娇嫩花朵。 席京看着她：“你妈妈很漂亮，也很温柔，但常年需要戴助听器，还记不记得了？” 席梨芝点点头，虽然老爷子忽然提起妈妈，让她有些不能明白缘由。 记忆中的妈妈确实因为听力不好，常年都要戴着助听器，记得有次半夜她喊妈妈，摘了助听器的楚昭华就躺在身侧，却什么也听不到。 最后她抱住妈妈，楚昭华才睁开眼，赶紧戴上那对小小的仪器。 那也是年幼时的席梨芝第一次懵懂明白，原来妈妈的世界，没有了助听器，是没有任何声音的。 即便，距离有多近。 席京长舒气息，闭了闭眼，似在追忆，也似有丝悔意：“你妈妈其实是你爸爸的初恋，两个人在一起，的确真心相爱，不过……被我棒打鸳鸯，你爸爸才不得已娶了你同父异母哥哥席知州的母亲。” 她愣了愣，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棒打鸳鸯。 从七岁时跟着老爷子在住宅生活，印象中的爷爷并不是以门当户对去衡量别人的狭隘者。 席京睁眼，看出她的表情困惑，笑着问： “芝芝，你知道爷爷当初为什么反对吗？” “为什么？” 她在心里翻来覆去寻找，却找不准原因。 席京忽然就不再笑了，而是用苍老的眼眸怜爱的看她，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事实：“因为你妈妈的耳疾不是后天造成的，而是遗传性耳聋。” 遗传性耳聋。 这话里的遗传两个字，是席梨芝的预料之外，她愣住，错愕睁大了眼睛，忽然就明白了许多事。 遗传，指的是由于基因和染色体异常传给后代。 至今，都没有完全治愈的可靠办法。 她明白了爷爷拆散有情人的初衷。 也才明白每年的家庭医生所谓的体检，都着重检查她耳朵听力的原因。 老爷子摇头，笑得惆怅无力：“我以为就此打住了，可没想到你爸爸私自找回你妈妈，还在外面安了另一个家，也有了你。” 席梨芝仿徨失措，站起身往外跑。 还撞到了旁边的金叶美人蕉，那美丽的花朵颤了颤，像抽泣的动作。 她没想恨任何人。 只是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回到自己居住的房间，关门，上锁。 隔绝掉了整个世界一般。 指尖轻敲手机屏幕，席梨芝努力去听那些细碎微小的声响。 落到耳朵里，她才觉得安心。 夜里的她睡不着，给薄原打去电话。 接通之后却抿着唇不出声。 他含笑的声音传过来，低低的，有些缱绻的味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想我了。” 是想了。 不仅想他，还想把自己隐患事实告诉他，只是张了张嘴，席梨芝又犹豫了。 半晌，只有沉默。 他也耐心的在那边等。 她呼吸浅浅，可以听见自己的声音，只问：“如果有一天我身体出了毛病，你也有了新的女朋友，会忘了我吗？” 席梨芝已经想过，如果有耳疾隐患的人并非自己，而是薄原，因为太喜欢，所以她不会介意。 现在问出这个假设，是她自小就没安全感的表现与习惯。 出现耳疾不被接受，是最坏的结果。 席梨芝的性子细腻谨慎，所以总喜欢先想到最坏的假设，当结果不如意，也不会歇斯底里的失望。 但结果也有好的时候。 当面对没那么坏的事实，坏事似乎也成了好事。 电话那边，薄原很快就回答。 几乎连停顿都没有。 他说：“不存在这种假设。” 利落，且极为理智平静。 好吧。 她握紧了电话，没有再继续说。 以后会怎么样，谁知道呢。 或许运气好，她一辈子都不会被影响到听力。 一周的日子，像是流水，匆匆过去。 学校那边举行了联合篮球赛，薄原代表科大参加，拿了前三的好成绩。 席梨芝回学校的时候，没跟薄原说，因为有前车之鉴，担心他为接自己耽误学校的事。 半月的篮球校园决赛结束，大家乘坐大巴回来。 相距离开时，落叶几乎没了，光秃秃的树枝，已经下过几场雨。 薄原在外面抽过烟，回寝室，看了看时间，是下午三点，去接席梨芝的话不算晚。 他垂着眼睛输入文字，窗外枯枝的阴影落在眉间，发去消息。 入秋的雨水后，帝都的天气也彻底降温了。 清凉的裙子收进衣柜底层，长袖温暖的秋装挂在衣柜最显眼的地方。 席梨芝换上牛仔裤和白上衣，抱着画板和温晚晚一起出了宿舍，前往教学楼上课。 经过校道，她看到本校的几个球赛代表男生回来了，正高声谈论经历过的比赛，吸引许多学妹围着在听。 温晚晚想去凑热闹，奈何有课要上，只能哀叹走着。 而席梨芝脚步未停。 她收了视线，脑袋里想的是，这个点薄原应该也到了科大。 坐在教室，才发现有未读消息。 是薄原。 席梨芝怔愣半秒，她的心跳快了下，点开去看。 【刚到宿舍放下行李，下午没课。】 大概是考虑到她也许正在陪家里生病的老人家，需要安静。 薄原没有按习惯发语音，而是发的文字。 细致的体贴。 她指腹轻擦过屏幕上的他发来的文字，藏着心事的低落情绪，开始微微泛甜。 席梨芝想了想，觉得他累了，应该休息，于是按捺住约他出来的念头，回复：【你回来啦，这场比赛感觉怎么样？】 【还行。】 他似乎并不热衷跟她谈这个。 薄原接着发来一条： 【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她心虚咬了下唇，输入解释。 【已经回来几天了，怕打扰你比赛分心，就没告诉你，抱歉。】 微信发过去。 不似刚刚回复的那样快。 聊天框也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席梨芝恍然意识到，这样被瞒着，他会不会生气。 正出神想着，上课铃响，老教授端着养生壶走进教室，布置任务。 她收起手机前，最后又看了眼。 还是没等来薄原的动静。 大概没人喜欢被欺瞒吧，即便出自善意，就像爷爷瞒着她。 席梨芝垂下眼睫。 她低头，听着教授的主题开始画画，一只蝴蝶，残破了翅膀，停在枯萎的花朵上。 就像她的心境。 有点泛苦。 下课后。 席梨芝收拾好东西，看了眼手机，依旧还没消息。 她自我安慰，也许不是生气，也有可能是忽然有事要忙。 还是再等等好了。 两人从教学楼出来，温晚晚察觉旁边的人情绪不高，却装傻不追问，只提议回寝室放下画板一起去看电影。 回寝室的路上，有反向的女生两三结伴，红着脸小声讨论刚刚见到的好看男生，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可以穿得帅过代言的男模。 她把这些话零星听到耳朵里。 脑袋只恍惚冒出薄原，他也是这样，颀长挺拔的身材，穿什么都好看，看着清瘦，其实手摸到衣服下面，有他紧实的腹肌窄腰。 手感……也是不错的。 就这样想着，忽然就想歪了。 席梨芝闭眼，晃了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一边。 好像都要冷战了，她居然还在想这些。 真是一点儿都不纯洁。 黄昏渐浓，寝室楼底的低矮紫色的小花盛开在蔷薇丛的下方，成片的铺开，是秋天的颜色。 席梨芝几乎一眼就看到了等着门口的薄原。 隔着弯曲的小径，风吹过，紫色小花随之晃动，纤弱的美丽。薄原单手插着兜，正在用指尖敲着墨绿色烟盒。 薄原侧脸下颌到脖颈外包裹着的高领毛衣，曲线棱角分明，迷人，好看，眉眼的淡漠，也有不好招惹的震慑。 他不笑的时候，神情就显得疏离。 温晚晚很有眼力见，暗自感叹他气质一绝之后，回神跟席梨芝挥挥手，独自先上楼了。 “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虽这样说着，语气并不是不耐时会流露出的冷然感。 反而有点宠着，惯着的味道。 她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地，不安也随之松弛：“哪有。” 他笑了下凑近，声音很轻，唇几乎都要亲到她的耳朵：“回来都瞒着我，还说没有？” 她偏偏故意歪头，耳朵的肌肤挨过他的嘴唇，微扬的触感。 薄原深吸口气，刚想把她捉住摁怀里，手机不合时宜的来了电话。 他接起电话。 她就在距离很近的地方，可以听到那边的说话声，听着意思像篮球队的男生：“比赛打了个胜仗，咱们好好放松一下去啊，上次游戏拿了全服前十的奖励，今天再来啊！” 另个男生插嘴：“咱们去网咖？” 遭到电话端的男生嫌弃：“什么年头了，还去网咖，当然是首先电竞酒店。” 薄原看着旁边的她，眼神有丝莫名的勾引与危险。 给了她一种被豹子盯住捕猎的错觉。 席梨芝心有些燥，被诱惑着想，自己好像要被好好收拾了。 她看见他目光直勾勾盯在自己的脸上，唇角扯了下，是散漫轻笑的声音，对电话那边说：“我觉得电竞酒店不错。” 薄原挂断电话，席梨芝已经觉得脸烧。 羞耻感使然，她避开他的目光，说：“我……我和室友约好要看电影，可以带她一起去吗？” 科大的那帮男生也会去，而且，席梨芝不想对室友言而无信。 生怕他冷然拒绝，她赶紧补充：“你们打你们的游戏，我保证，晚晚和我就戴耳机看看电影，不会吵的。” “嗯。” 他应下，其实只关心她去不去。 其余的有什么重要。 席梨芝回到寝室，问室友要不要一起出去看电影。 单身的温晚晚一听要和科大男生接触，好像还是薄原的篮球队友，简直激动万分。 仿佛人生的春天，今天就会到来。 温晚晚换了一身，又一身的衣服，最后决定穿米白色的毛绒连衣裙，转头看到席梨芝只低头垂眸收拾好了画板，衣服还是上课穿的那身。 虽然偏素。 但唇红肤白，是清水出芙蓉的好看。 相比之下，温晚晚叹息：“美人如斯，薄大男神夫复何求。” 席梨芝摇摇头，肯定室友是带了喜欢她的滤镜。 她随手梳起乌黑的长发，白皙的指尖，穿插在其中，很快就是漂亮偏低的丸子头。 因为待会儿要戴头盔，坐薄原的机器兽，她为方便，刻意没有梳的太高。 身边人却立刻惊艳的星星眼：“这种低低的丸子头也好看。” 席梨芝失笑，拿起新的橡皮筋发绳，柔柔提议：“帮你弄一个么？” “好耶。”温晚晚惊喜道。 从寝室楼出来。 席梨芝拿着头盔，走近薄原，手很自然被牵起，十指交缠相扣，是指间的缱绻，痒痒的，挠着她的思绪。 而温晚晚已经在手机叫好了出租车。 两个方向，但目的地是一样的。 ——大学城规模最大的电竞酒店，Venus。 席梨芝踩上酒店地毯，深浓暗色，天花板的蓝紫色灯光与白炽灯交错，游戏电脑摆设设计微微倾斜，是极具电竞气氛的装潢。 隔音效果很好，旁边吵吵嚷嚷的另一群人进到房间，关上门，就再也听不到半点动静。 预定的房间是六人间，薄原刷卡支付。 一进门，暖风安然的空气扑面而来。 位置安排也很默契，科大男生们坐在一起，席梨芝的一边是薄原，另一边则是温晚晚。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刚好六点，男生们厮杀起战局，就像看球赛，总是激动高亢。 相较起来，薄原倒没那么沉浸，他虽然在玩，手指修长灵活操作，但对游戏并不痴迷，几乎很漠然，安静。 当温晚晚用手肘戳了戳她。 她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意识到的偷看。 温晚晚吭吭努力压着笑声。 席梨芝脸颊火辣辣，她抿唇，收回视线。 在电脑里选了新上线的会员专享电影，不过她没怎么看就是了，心思全是几个小时以后，大家各回各的，薄原会怎么样。 电影两个半小时。 游戏一局，又一局。 这两个多小时漫长，也过得悄无声息。 大伙儿散场准备离开时，薄原坐在原地，慢悠悠低头点了烟。 科大的人秒懂，陆续离开，就连温晚晚都找了借口要去买私人用品，先走一步。 门关上，六人套间的房间一下就冷清起来。 把烟摁灭在烟灰缸，他抬眸，笑还是很好看，只是跟往常不太一样，眼眸黑亮仅装着她，眼尾的那颗小黑痣也像多了莫名醉人的意味。 Venus的电竞房间不止卫生干净，排风系统也很好，烟草味道轻飘飘四散，几乎没留下痕迹。 “来。” 他一双长腿微敞开，暧昧的姿势，示意她坐过来。 这次跟上次在天台又不太一样。 上次单纯的坐。 这次…… 她眨眨睫毛，不敢深想，抿了下唇，意识很想，但身体还是不免紧张，第一步晃晃悠悠，没迈出去。 “又害羞了啊。” 薄原漫不经心的低笑。 席梨芝耳根发热，深呼吸，走过去。 还差半步的距离时，她就被薄原一把拉住手，强势也温柔护着她的平衡，随后搂住她的腰就坐在他腿上。 她再次呼吸，属于他的冷硬感微苦的气息瞬间笼罩住自己。 心跳失了规律，是可以传进耳朵里的声响。 “是不是有点宠坏你了，现在就敢骗我了。” 他嗓音噙着笑。 脸热之余，席梨芝觉得自己的出发点是正确的，她回眸去看他：“只是不想惹你分心，专注打比赛……” 后面的话全忘光光了。 又或许没忘，只是不想再说了。 因为此刻距离很近，薄原正盯着她，眼神深深，鼻息微热的交融，让她什么都不想，只注视着他。 片刻，他凑近，怀抱贴住了她的后背与肩膀。 她下意识闭眼，还没来得及深呼吸抿唇，就被他低头半咬半亲吻住了。 薄原单手往下，指尖微凉，指腹却是平和的温度，动作间，依然和她的唇没松开。 口腔中的味道，是烟草的沉苦，混着他凌冽的感觉。 上衣被推了一半，就连牛仔裤也松了。 短暂的间隙。 松开她，是他给的呼吸时间。 席梨芝浑身发软，几乎水汪汪的办睁开眼睛，似是沉沦又不解他何时有了这些动作。 他亲吻她的手指，目光看着她，包含很多。 坦白的，深情的，充满着情/欲的。 “今天看你穿这种裤子的时候，我就在想，怎么摸着方便。” 他低哑的嗓音，说出这句不正经却诚实的话。 完完全全轰炸掉她的思绪。 以前，她总想着跟薄原的以后，要他戒掉打架，考大学，规划未来。 而现在席梨芝觉得什么都不太重要，只想看眼下。 哪怕没有以后。 她脑袋发热，去探索他长裤的腰带，奈何手上很生疏，没弄开他的腰带。 有点羞，也有点急。 惹得他沉沉低笑。 还没张口教她，房门响起密码输入正确的开门声。 席梨芝是背对着房门，听到开门声，就知道是有人来了。 她紧闭眼，咬唇。 真是……羞死了。 立刻犹如受惊的小鸟雀般，先暂停动作，羞耻埋脸藏进他怀里。 薄原轻拍她后背，同时看向门口，皱了下眉，还真没想到谁会开门，人进来，原来是席梨芝的那个室友。 温晚晚忘了拿手机，折回来按房间密码开门，就看到眼前的香艳一幕。 她明明只从房间出来了不到五分钟啊…… 面对平时纯纯的席梨芝，此刻和薄原是这样少儿不宜的画面，温晚晚双眼不自觉瞳孔震惊，吞咽口水之后，忙说：“那个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忘拿手机了。” 温晚晚手指了指手机遗落的方向，而后小跑过来飞快拿起，想着赶紧溜了，不当电灯泡。 走了两步又想弥补一下打扰的唐突，于是温晚晚回头，犹豫问了声：“用不用我走的时候把免打扰的牌子挂上？” 门外挂上免打扰，就意味着主人很忙。 就算是一起打游戏的朋友折回来也不会随意按密码进来，酒店的服务保洁人员更不会敲门进来打扫。 薄原抬了下眉骨，倒没想到她的小室友还挺有眼力见儿。 第35章 旎吻 还不够。 薄原只是安抚轻拍怀里害羞的席梨芝。 他并没说什么, 脸上有蓦然笑了的痕迹。 虽然转瞬即逝。 温晚晚心领神会，忙转身出去，十分贴心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 门闭合的声音, 房间里又恢复安然的静谧。 他衣着整齐搂着她。 腰带金属扣没开, 黑裤的长腿微微敞开着，修身的黑色高领毛衣给出的感觉很沉缓暧昧。 席梨芝揪着他腰间的薄衣，仍脸红畏缩像只小鹌鹑, 伏在怀里。 心跳的很快，却不想半途放弃。 她咬唇，脑中残存着生怕再被进来的人一眼就看见的念头，安全起见, 小声含糊：“去里面的房间好了……” 因为羞窘, 此时轻声低语的软腔，听到耳朵里倒像在撒娇。 薄原因而心情愉悦，唇吻过她的眼角，修长的手指托起她的腰间，起身往里面走。 “咔哒”。 一声轻响，将卧房与外面电脑客厅的连接的门上了内锁。 他好看的眸子又黑又亮，眼尾的小泪痣像是勾人, 就那么明晃晃近在咫尺凝睇着她。 “这下，谁也进不来了。” 薄原缓缓弯起嘴角, 略带轻佻的嗓音钻进她的耳朵, 搅得她完全不能思考。 她脸红得几乎就要滴血。 再次亲昵触碰，他从外到内, 是目标准确的行动。 有些痒。 …… 秋天的夜晚温度很凉。 两个人的温度并不低。 …… …… 玫瑰在夜间盛开，沾染水雾。 被碾碎，是迷离的颜色。 …… …… 醒来的时候。 周身荡漾着舒适的温水, 她缓缓睁眼，而后意识到，自己是在浴缸。 灯光暖白，水声波轻。 浴缸外的薄原已经洗过澡，他漆黑的短发微湿，因为俯身的缘故近在眼前，是清爽的薄荷味。 薄原修长骨节清晰的手荡起最后一丝水花。 水波清亮，从她的左边缓缓扩散在右边，悄无声息的温暖住整个人。 “醒了？”他发觉她的睫毛眨动，唇边有笑，是颇为宠溺的轻语。 将她从浴缸抱起，连带些许水花，薄原丝毫不在意。 声音在她的耳朵上方响起：“饿了没，想吃什么。” 他没穿上衣，而她也只刚被浴巾包裹住。 薄原抱着她走动。 距离暧昧的时有时无。 头顶的亮光从暖白转到黯淡。 她放缓了呼吸，张张嘴，听到自己的嗓子略干涩：“都好……晚饭随便吃点。” 席梨芝说完晚饭随便吃点，又觉得不太对。 再吃东西，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晚饭。 在床上厮磨太久，她又睡了一会儿。 现在都过了凌晨，说是夜宵还差不多。 卧房的窗户被拉开，夜风涌进来，清新寒凉，彻底冲散吹淡独特旖旎的味道。 酒店餐厅效率很高。 二十分钟后，正餐和甜品都被服务生推着小车送过来，轻轻敲门，礼貌说明。 服务生是女性。 薄原摁灭香烟，开门。 服务生双手扣在小腹前，很客气标准：“先生，方便进去帮您把夜宵摆好吗？” 他淡然收了视线，点头允许送到里面，漫不经心的让路，分外慵懒。 服务生是个腼腆的年轻女人，推着餐车进到电脑客厅，又瞧见坐在电竞椅上正专心看电影的女生，裹着浴袍，跟开门的他是相同的装扮。 她脖颈是白皙纤细，锁骨下面有深红色的印记。 大概来电竞酒店的客人大多是男生，打游戏闹腾。 情侣还是很少的。 服务生职业素养在那里，全程摆餐，并不多看。 席梨芝倒更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微烧，眨巴着睫毛，还好戴着耳机，努力装作也没看见服务生。 服务生出去，食物的香甜很浅很淡。 她被薄原从背后单手揽着，一起吃下夜宵。 他的手又开始放火，她求饶：“还疼，也，也好累。” 薄原这才低低一笑，放过她。 刚刚睡过，只是身体疲惫，并没多少困意。 而后，席梨芝回到座位，继续专心看着屏幕里的电影，手捧着甜品内的奶茶珍珠，吸口到嘴里，是温暖的香甜。 电影不是别的。 还是下午没怎么看进去的那部电影，现在睡了薄原，有了心情，她正认真的在补回来。 电影是关于女大学生和军官在冬天的列车邂逅倾心。 他们互相试探，表明心意，在一起爱的热烈痴缠。然而命运弄人，军官在一次任务中被炸伤，永远失去了听觉，在这种情况下，他选择分别。 数年后，两人在乡村的花店再相遇，她领着可爱的儿子进来，想要买玻璃窗后鲜艳的红玫瑰，而他依旧孤身一人，做了这家不起眼小花店的老板。 橱窗玻璃后，永远只主推娇艳的红玫瑰。 最初，电影简介中男主角军官失去听力，这点吸引了席梨芝。 看上这个电影后，才会发现里面有很多漂亮的画面，截图下来，每一帧都可以做电脑桌面。比如两人初见的雪天，相恋后的红色玫瑰田，离别时满山坡的蒲公英。 大概是美术生的缘故，对色彩画面很钟情，席梨芝看的很入神。 薄原就在她旁边的位置抽烟。 走廊的小灯柔和浅黄，电脑这边的大灯未开，微微昏暗。 屏幕不断更换的色彩光影下，她安安静静看着画面进展，被挽到耳后的长发尖因为在浴缸有些潮湿，落在纯白浴袍的衣领，很深浓的颜色。 就像—— 当初恶劣的暴雨天，他在楼梯间，碰到她裙摆红色污痕，也是这样显眼。 电影里出现大片馥郁的红玫瑰，那光从屏幕出来，映在她的脸庞。 视线往下，便是被浴袍带子绑着腰肢，显出她的柔美曲线。 薄原只默不作声。 他看着她，一根，接着一根。 直到烟盒空空，然后被他扔进电脑桌下面的垃圾桶。 看完电影，席梨芝回眸，才发现他的烟早已抽完了，正单手揽着她，低头看着手机里的比赛。 想到他明明还想继续，她脸红心跳，轻咳两声，眨了眨眼，澄清自己不是故意：“我体力不好。” 又补充说：“高中也是这样，还记不记的体育课，我总要补考。” 薄原掀起眼皮，认同：“嗯，缺少锻炼。” 她点头：“我确实不怎么爱运动。” 薄原顿了顿，看着她弯唇。 他眼神灼灼，语气却是淡的。 他说：“以后，多来几次就不会累了。” 多来几次，多做几次。 席梨芝恍惚就想起自己睡去前，他凑近，在耳边低语的呢喃： “别哭……还不够呢。” 她挪开了眼，脸红看向别处。 这说的是一个话题么。 以前对他的喜欢，夹杂了想触及，想牵手，拥抱。 现在满足下来，不仅如此，还…… 如果有台时光机，让她可以与曾经的自己相遇，她把几小时前的秘密悄悄告诉自己。 大概，自己一定不相信。 席梨芝闭眼，重新靠回他的怀里。 是已经看开。 可那有什么，信与不信，他都是自己的了。 第36章 旎吻 又乖又不老实。 意识到席梨芝已经在他怀里睡着的时候, 薄原停了轻拍后背安抚的手。 他抱着她回到卧房。 窗户是开着的，有风的声音断断续续吹进来，夜的寒凉不断弥漫。 薄原习惯开着窗睡, 呼吸到肺里的凉, 就好比抽烟的感觉，就连冬天也是如此，并不觉得冷。 可她体寒, 是怕冷的。 想到这个，他起身来到窗边，关上窗户，阻隔掉外面空气的温度。 再次来到床边, 席梨芝安安静静熟睡在那里, 大概真的太累了。 她的体力确实不怎么样。 跟他第一次注意到她时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那时的他没想过，她太娇弱，这会影响床上的时长。 以后真得循序渐进试试。 薄原俯身，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确定对她是温暖的包裹，才起身。 他穿好来时的衣服, 经过空调停下打开，看了眼, 空调显示舒适的25°。 适合席梨芝的温度。 出来后, 房门“咔哒”一响，是自动上锁的声音。 薄原又垂眸看了眼, 门锁蓝色的幽光暗下，呈现完全锁住的状态。 他才安心的收了目光。 凌晨的商店没什么客人，冷清清的。 薄原买完烟结账出来, 街边的霓虹褪去喧嚣，难得的安静。 手机有条未读消息。 来自他的老爸。 点开去听，语音里满是惆怅：“本来是纪念结婚二十周年的旅行，你妈又被直男的我惹生气了。” 薄原笑了下，对此习以为常。 他点了根烟，打火机轻动，有短暂的轻响。 然后，回复轻淡淡的三个字：“去哄啊。” 薄原之前不爱学习，其实有家庭氛围有关。 爸爸是休闲区的老板，妈妈也投资开店，家里不算大企业，只有酒吧、汗蒸、餐厅之类的连锁店面。 他认识的第一个偏长的英文单词，不是通过学校，而是在酒吧的柜台。 第一次目睹打架，也是在酒吧。 有人趁着女孩子喝多想占便宜，酒保没客气，一酒瓶就砸上去。 甚至少年时的第一次学抽烟，还是他爸爸随手给他递来一根，父子俩像是两兄弟，讨论怎么哄生气的老婆，也就是薄原的妈妈。 深浓的夜色中，对方很快发来语音电话。 薄原接通过没先说话，晚上淡淡风呼呼的有些大，传进语音聊天。 薄父听到顿了下，问：“大晚上怎么没在寝室。” “晚上出来住了。” “你租房子了？”薄父惊讶。 “酒店，一晚。”他简单。 “……儿子。”下一秒，薄父的声音带了点笑意：“是不是跟论坛照片的那个小姑娘在一起呢？” 烟灰随风跑远，猩红的火星亮了又暗下。 他说：“是啊。” “有女朋友就领回家来。” 薄父精神抖擞，丝毫没了蔫的沉闷：“就寒假的时候吧，我跟你妈一定好好招待。” 听到这样的邀请，他低低笑了下，回答：“再说吧。” 总得她愿意才行。 “行吧……那你陪我聊会别的。” 薄父退而求其次：“这次联合篮球赛网上有报道，你的成绩不错啊，要不咱们考虑考虑，去打职业赛。” “……” 短暂的安静。 薄原其实是个不愿意把兴趣爱好和职业挂钩的人。 薄父了解儿子，可终究要走入社会，打职业赛比单纯经营家里这摊子有意义的多。 偏偏薄原是个冷然的性子，对什么都不太在乎。 出乎家里预料考大学，考的还不错，都挺难得的了。 薄父叹息了声，思忖片刻，决定从论坛小姑娘着手，开始劝：“你有这方面天赋，真能打出成绩，也能给人家姑娘更安稳的幸福，对不对。” “嗯。”他倒是没反驳。 听到这话，薄父高兴了，话题一转：“我给你讲讲最近去过的地方……” 想到席梨芝还在酒店房间一个人睡，薄原默了默。 他开口打断，顺便提醒。 “爸，你去哄妈吧。我有点没空。” 薄父语噎了，还没来得及指责无情。 语音通话也被挂断了。 … 薄原回到酒店，卧房里的灯还黑着，熟睡的人安静呼吸。 他脱掉带了夜色寒凉的外衣，来到席梨芝的身边，枕着单手，另一只手小心温柔将她环在怀里。 半夜的时候，躺在薄原怀里的小姑娘忽然醒了。 他睡觉轻，感觉到她微动的身体，问：“怎么了？” “……做梦了。” 她嗓音和她的人一样，此时软软的，窝在他的怀里：“半梦半真实，梦到高中的那个早晨，我站在很高的墙上。你在下面对我说别怕，然后我就跳进你怀里了。你抱着我，说你好喜欢我……” 薄原笑了。 寂静的黑暗中，凑近吻了她的耳畔。 他嗓音低低：“没错，那时我已经喜欢你。” 席梨芝一顿，随后唇角漾起甜甜满足的笑。 她心里很暖，搂上薄原的脖子，又碰上他的气息，捕获到那双唇，每寸每缕仔细亲吻。 吻着吻着，他的手有了动作。 空气流动间，似乎又开始变的燥热。 席梨芝赶紧缩了缩，乖到不行，认怂：“还疼……” 薄原停下，眸子微垂，跟她咬耳朵：“非得这样你才肯老实。” 她脸红眨眨睫毛，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一览无余。 枕在他的臂弯，席梨芝格外踏实安稳，如果非要形容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抓到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心动与欢喜。 第二天，从酒店出来，已经是上午九点。 席梨芝上午没课，下午四点才有节大英课。 这家电竞酒店距离科大最近，薄原上午十点半有课，她还在犹豫要不要一起吃中午饭时，薄原已经载着她停在科大的餐厅门外。 这个时间点，过了早餐，又还没到午餐，餐厅人少，挺安静。 吃过饭，席梨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艺术论文电子稿还没写。 截止到中午十二点前提交教授邮箱。 席梨芝低头收起桌上的餐具，边说：“我作业还没写，得回去用电脑。” 把餐具放到旁边的回收处。 她转身，额头就蹭过薄原的黑毛衣，很淡的沉香泛着烟草苦的味道。 很像一个拥抱。 他手臂擦过她的胳膊，看了她一眼，再将空餐具放好，说：“我寝室有。” 席梨芝心跳不自觉快了拍，回过神。 她想，这样倒好，可以节省不少路上的时间。 关键还可以和他在一起。 不过…… “可以进男生寝室？” 她说着，脑袋已经开始构画会是怎样的摆设和位置。 薄原站在那儿，似乎好笑扯了扯唇角。 他单手抄兜，黑色的高领毛衣很衬颀长清瘦的身形。 秋天树叶的黄色下，他神情清冷带着温柔。 “我的意思是，可以把电脑拿出来，去图书馆。” 席梨芝脸红了又红。 感觉自己像对他总有非分之想似的。 好在薄原并没有深究她问进男生寝室的那句话，而是弯着唇，回去帮她拿电脑。 她暗暗松口气，伸手摸了摸有些烫的脸。 等拿回笔记本电脑，到了图书馆，已经十点出头了。 薄原十点半有课。 跟他在一起，总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席梨芝默默想着，却也不愿意耽误他的课程。 虽然她知道，如果她任性一点，不管不顾的开口，薄原是没办法拒绝她的。 可那种喜欢未免太自私。 于是，席梨芝仰头看他，主动催他去上课。 薄原的唇有些凉，在离开前，吻了她的额头。 席梨芝坐在安静的图书馆，先想了想该怎么写，然后开机。 电脑屏幕亮起，显示出密码界面。 她忘了问密码。 于是，席梨芝打去电话，手机夹在左肩膀与脸颊之间，右手拿了借来的笔准备记录。 “开机密码是什么。”她问。 薄原的声音通过听筒近在毫厘，惹得她心尖痒痒的：“你名字的拼音。” 席梨芝懵懵眨了下眼。 放下手里的笔，她咬着唇，用键盘输入那些字母，居然就真的进到系统。 这刹那，她能感知到心跳的猛烈。 第37章 旎吻 只有他一个。 十一点四十, 上午的课结束。 科大安静的教室一下子喧闹起来。 几个张扬的女生笑声动听的聊天，边说边慢慢的走，目光却都落在最后一排的薄原身上。 被瞩目的薄原却恍若未闻, 淡漠合上课本, 起身直接从后面出去。 他丝毫不关心，那些花枝招展的女生是否偷看，还是说笑。 大概就是如此, 薄原冷然不屑的性子才会在科大得到女生们的一致认同。 秋天的阳光不算暖，即便再好也像蒙了层细纱，从蓝色的天空散落，照在枯褐的树枝, 交错在泛黄的叶子后。 薄原穿过校园, 来到图书馆，门口借阅处的老师已经去餐厅，位置空着。 学生们都去午休，周围只剩静悄悄的书架，鼻尖弥漫书页沉香的味道。 他脚步未停，一直到席梨芝坐着的桌子旁。 电脑合上被放在旁边，她论文应该已经完成, 现在正微垂眸子看书。 薄原目光扫过，窗外进来的微风拂动她耳旁的碎发, 以及脖颈后的柔软绒发。 外头的光是淡白色, 落在她的指尖，往上是白皙的脸, 玫瑰诱人的唇色，浓密的睫毛。 这些昨晚都曾颤巍巍也属于着他。 薄原凝视，晃不过神。 还是席梨芝察觉到阴影, 侧脸仰头发现了他，然后什么也就看不下去。 她合上那本情诗集。 薄原低眸看着她。 这样的对视让她觉得莫名安稳，也心动。 席梨芝眼睛里有闪动的光晕，声音很轻的说：“我看这些的时候，觉得每一句，都在像形容对你的感觉。” 他没有回答。 因为她说话的时候，那双玫瑰花般的唇张合。 薄原眼皮又跳了下。 然后，他手指关节动了动，收紧烟盒，是昨晚没疏解完的燥意。 席梨芝已经轻轻拉开椅子，起身，抱着电脑，顺便把书归还到临近的书架，桌子上重新干净空白。 她走到薄原的旁边：“走吧，我该回学校了。” 乖巧纯净，看不出昨晚被他占有过的迷离样子。 薄原走在她身边，压抑着自己。 他的性子还是漠然偏冷，只是碰到她，消融掉了全部。 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唯独她除外。 从科大回到美院。 席梨芝松开薄原的腰，下车摘掉头盔才发觉手机一直在震动。 她拿出来看，是付斌正打来的电话，图标上方已经有未接的红色电话提示，接通之后，保持礼貌说：“喂，抱歉刚才没听到。” 机器兽速度快，实在太刺激，完全感受不到有电话的震动。 “没事没事，你在学校吗，今天下午有没有课？” 付斌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快要被折磨哭了，好像哭丧着脸。 席梨芝顿了顿，回答：“下午四点有节大英课。” 付斌：“那足够，我待会有体育训练，但薇薇这小丫头来了，今晚七点的飞机，还非要回去之前见见你，现在方便吗？” 席梨芝怔愣的眨眨眼。 虽然有点突然，但并不为难，她对付薇的印象是可爱的小妹妹，而且，和付斌认识许久了，之前还帮她托关系买演唱会的门票。 朋友之间，互相帮忙。 所以，她答应：“可以啊。” 付斌如获大赦：“谢谢，帮大忙了，我三点半来接她，咱们待会儿在你东边的校门口见。” 结束通话，席梨芝拿着手机看向车上的薄原。 她说：“付斌一会儿要带他妹妹过来玩。” 薄原没说什么，他只机器兽的钥匙一拔，然后下来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身边一拉。 占有的姿势。 薄原盯着她的脸，语气淡淡说：“我陪你等。” 席梨芝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接着笑笑：“好。” 她垂下眼眸，看着交织在一起的手。 暧昧融洽的就好像步入婚姻殿堂的伴侣。 没多久。 付斌他们兄妹的身影就从出租车下来。 这学期过半，付薇在家闷的无聊，缠着家里长辈许久，终于得到允许来看哥哥。 从小就被哥哥抱着出去玩，付薇对他的感情其实颇深。 小丫头来帝都带的背包里，装着画满偶像席知州画像的册子，通常走到哪带到哪。 而这些画像都是席梨芝画给她的。 在付薇眼里，席梨芝不光和自家哥哥青梅竹马，还能用最简单的铅笔画出自己喜欢的，像魔法一样。 性格好，也漂亮，所以很早的时候，付薇就独自决定她是嫂子的不二人选。 这次来帝都大学城第一件事是看哥哥付斌，第二件事，便也跑来看看席梨芝。 “来了来了。” 见到席梨芝，付斌像见到救命稻草，把妹妹放下来：“可算能耳根清净了。” 当注意到旁边的薄原，刚好视线相对，付斌略微一愣。 这不是科大。 薄原出现在这，就是来找席梨芝。 付斌回过神，点点头示意，代表打招呼。 他也淡然礼貌回了一下。 付斌因为训练赶时间，也没办法，妈妈去逛商场，付薇这小磨人精闹着要来，只得对席梨芝说：“麻烦你带她玩会儿，三点半我来接她。” 付薇此刻被美男色迷住。 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盯着冷漠的薄原看。 但，得不到任何回应。 还是席梨芝温柔弯腰过来，询问要不要吃东西。 付薇恍然，还是自己看中的未来小嫂子在乎自己。 在学校的小餐厅，当着薄原的面，付薇问了第三次：“芝芝姐姐，你要不要做我嫂子？” 在席梨芝思考着，准备说清楚抹杀掉这个可能性。 他已经朝付薇看过来，冷然勾了勾唇，语调平平的无情：“当然不会。” 席梨芝没忍住，笑了下。 知道他是芝芝姐的男朋友。 付薇瘪瘪嘴，低头，倒也没再说什么任性的话。 吃过午饭，席梨芝带她去图书馆的阅览室找漫画看。 付薇长途奔波，有些累了，窝在席梨芝的身边睡着了。 手机传来教授的消息，她被临时喊去办公室改竞选参赛资格的画稿。 下周即将开始的美术作品赛是场国际赛，在美术界算是荣誉赛了。 她抿唇，看了眼熟睡的付薇，再看看时间，有些正为难。 “我忽然要改画稿，就现在，要去教授办公室。” 席梨芝略苦恼的说着。 薄原没有负担：“你去忙，我看她。” “可以吗？”她往怀里睡着的小人儿瞟了一眼，略有歉意。 他眉眼间隐约有笑，点头。 席梨芝决定速战速决，快去快回。 她小心放下付薇，然后飞奔朝办公楼跑去。 … 薄原的确在看这个小孩子。 没有抱着，而是就守在图书馆一楼的沙发旁。 半小时后，付薇醒过来，睡眼朦胧的揉着眼问：“我的芝芝姐呢？” 他淡淡：“不想当你嫂子，走了。” “哦。”付薇刚睡醒，迷迷糊糊说出心里话：“其实我也觉得，你比我哥帅，还特别酷，芝芝姐选你可以理解。” 薄原挑眉，这小丫头片子还挺有眼光。 画稿是为争取参加国际美术作品赛报名资格修改的。 好不容易熬到画稿修改结束，已经下午两点多，席梨芝出来。 看到图书馆旁边便利店门口的餐椅，意外和谐坐着一个清峻男人和一个小女孩。 是薄原和付薇。 付薇在吃零食兴奋说话，而他则有一句没一句的在勉强聊天。 席梨芝愣了愣，略感微妙。 有瞬间的想法，觉得以后和薄原生个女儿似乎就是这种温情画面。 思及此，她露出笑，也走过去。 三点半，付斌都没来得及换训练的衣服，大汗淋漓，准时赶来美院的东门接走磨人的小祖宗。 付薇走后，席梨芝看着他，好奇的问：“你们聊了什么？” “你，还有她哥哥。” “哦……”她点头。 薄原盯着她，冷然好看的眉间，有些微皱。 “对那个人有过感觉吗？” 席梨芝眨眨眼，后知后觉，他好像有点吃醋在意的样子。 她踮起脚，亲过他的下颌，温软的唇畔，与冷硬弧线的相触，像花在寒冷的雪巅，相得益彰。 席梨芝的气息有浅浅的香，蛊惑了他的神思。 她说：“有感觉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薄原。” 他唇角含笑，是盛开在清冷中的温柔。 第38章 旎吻 彼此的宠爱。 很快, 席梨芝画稿通过美术组教师们的筛选，最终被推荐，参加国际美术作品赛。 对于美术生来说, 无论得奖与否, 这都是难得的机会和经验。 国际赛限制了美术高校的报名人数，所以这个机会更显得可贵。 从初赛到决赛，辗转多个写生地点与城市, 国际比赛，报名人数庞大，连带各洲美术学生，形形色色的竞争者, 都为展现最好的实力发奋练习。 她以前觉得画出成绩是对自己最好的回报。 现在, 愈发觉得比赛过程，成了煎熬。 每天忙忙碌碌的疲惫迫使她没太多时间去跟薄原通电话，可脑袋里依然总会想起他。 想念焦灼。 席梨芝手机里存着他开学时跟自己交换的课程表，每节课的名称下面标记着授课教室。 她偶尔偷懒翻看，就会知道，他此刻在哪间教室，听着哪种内容。 再往后划相册, 是论坛偷拍的那张迎新接吻，还有薄原的头像照片。 席梨芝呼吸浅浅, 心绪也甜蜜的沉重。 她感觉自己病了。 相思病。 · 分别才不久, 薄原就隐隐冷淡的生出烦躁， 没有她的科大生活。 乏味寡淡。 昨夜狂风暴雨, 学校一早就停电，计算机课提前下课，薄原倚在篮球馆墙边, 漠然看着从外地寄来的包裹。 许多表白的信件，还有张印了照片的贴纸。 那是柒中曾经流行过的表白方式，挑最好看的照片，写最简单的卡片。 表白的字体也都出自一个人，林念。 当初，他全扔进了垃圾桶。 而这些东西，有的沾了污渍，看得出后来被人从垃圾桶捡起，又极力想擦干净的痕迹。 薄原没变，还是老样子，不想收下。 他把这些扔到一边，仿佛并非属于自己的东西。 薄原偏头咬着烟，打火机轻响，烟雾缭绕升腾之后很快消散，依旧朦胧了他削瘦好看的脸庞。 而后，手机“叮咚”传来提示音。 他从兜里拿出来，低眸去看。 满心的不耐得到舒缓，是收到她发来的微信消息。 大概是怕这个时间点会吵到他上课，但又想他，所以席梨芝没发语音，只发来了断断续续的文字： 【怎么办，现在满脑袋都是你，我才发现和你在一起相比，自己好像也没有太热衷美术比赛。】 【昨晚还梦到你了，梦到你亲我。】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能这么好色，幸亏，我不是位君主。】 【要不然，也会因为太想念，成为心甘情愿抛下江山，烽火戏诸侯的那位。】 席梨芝把她自己比喻成了昏君。 他只皱了下眉，静默片刻，散漫笑声，把烟摁灭，用语音回复她： “这么爱我啊。” “不用抛下江山，你好好锻炼身体就行。” 太娇软了。 舍不得发狠的欺负，他一直都在忍着想要放肆的世俗欲/望。 只有手机那边的席梨芝烧红了脸，呼吸略有急促。 她闭眼，深吸口气，不知道该回什么。 左思右想之后，只回了个：【下次不会哭了。】 几秒后，她又收到他的消息，点开在耳边，是低低带着笑的嗓音。 “下次，我欺负的轻点。” 像危险又迷人的蜜丝，缠绕凝固，困住她的整个心思。 … 席梨芝一直等到两个月后比赛完全结束，她再回到帝都见到薄原时，已经是寒假放假的前夜。 她想给他个惊喜，并没告诉会提前一晚回来。 到了寝室，室友温晚晚收拾好了行李，正准备赶往机场回家。 归心似箭。 大学报到前，恨不得早点离家。 真在外面住一学期，却不知何时孤独感浓重，开始想念家里。 出学校的那段路上，席梨芝送室友出去。 两人挥挥手分别，临上车去机场前，温晚晚笑嘻嘻：“亲爱的，明年见啦。我会想你的。” 席梨芝眉眼弯弯，回应她：“嗯，我也会想你。” 出租车开远，消失在拐角的十字路口。 来到科大的教学楼下时，席梨芝与迎面走过拉着行李的学生擦肩，影子被路灯拉的很长。 她恍觉校园已经走掉一批放假最早的学生。 没去会被关注的教室门口等，席梨芝偏选了教学楼旁边路灯下，僻静冷清的小公园。 薄原最后一堂的选修课，还有十几分钟才结束。 她拿出手机，给他发去消息，说有礼物送他，就放在小公园的长椅上。 当然，这个所谓的礼物，就是提前回来的她自己。 月色清亮。 席梨芝喜欢看晴朗夜晚的天空，云慢慢舒卷，遮住月亮又走开。 照进眼睛的颜色，从淡白回到乌黑。 风很轻，也很凉，一股一股的吹动周遭海棠树上玛瑙似的小果子，别样的美丽。 路灯不太亮，还没夜幕的月色清晰。 距离下课时间还有十分钟，远远走来一个人。 她以为是路人。 但那颀长的身形，有点疏离寡淡的感觉，让她挪不开眼。 她才发现是薄原。 薄原上课收到微信消息，就提前出来了。 隔着不太远的距离，可以看到长椅坐着的席梨芝，她裹着围巾，仰着脸看夜空，那半张脸几乎被围巾包裹严实，可他仍能一眼就辨认出。 太过在意，每个形态，习惯动作都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就像这两个月，他频繁的梦到她。 很多时候都是朦胧黯淡的室内，他扣住她的手腕，向上十指交缠，在床上留下沉沦的痕迹。 回过神来，是席梨芝跑来扑进他怀里：“礼物提前回来啦。” 鼻尖还是她的芳香。 薄原不禁低头，眼尾的小泪痣仿佛都噙了温柔，就好像她没在的这段时间，他所有的耐心都在等，如今终于等到。 “很想你。”她伏在胸膛前，诉说着思念。 他冷感的脸带了柔和，低头，亲吻了下她的睫毛，胳膊揽住她的腰肢，把人更贴合的拥在怀里：“怎么不进教学楼里等，冷不冷。嗯？我的小傻子。” 他温暖的指腹摩挲她的脸。 不自觉宠溺。 席梨芝因他的动作，心跳很快，却还故作轻松回答：“冷啊，可看到你，全身的血液都暖了。” 他唇蹭过她的耳尖，低笑，痒痒的触感：“士别三日，撩我的话怎么张口就来。” 咫尺的拥抱间，空气略暖，还有他的味道，沉苦的烟草。 思念的堆积倾巢释放，催的她很想吻过去。 席梨芝也确实这么做了，攥紧他腰间的衣角，踮脚，把吻落实在他的唇上。 很浅的温存。 似乎风一吹就会消散掉。 而后，不等她离开唇呼吸，薄原摁住她的后腰，再次终结了距离，温存不再轻浅，而是带着烟草苦涩味道的吻。 吻是她发起的，却不是她可以终结的。 纠缠在一起。 席梨芝被他亲的热烈，像有团火四散在身体，她不自觉后仰，又被他托住继续，直到难以呼吸。 薄原最后隐忍松开她时，她睫毛轻颤着，唇色发红微张，蛊惑着他的魂。 他低低的笑。 夜幕中的月色，那冷白脖颈肌肤的喉结，性感的让席梨芝呼吸的同时，头脑发热。 薄原勾着唇，从烟盒咬出一支烟点上，深吸入肺缓解着燥意。 他才眼眸含着笑，幽亮好看，慢慢的对她总结： “看来，以后得多亲才行。” 这种技巧，大概是会越来越好吧。 心里默默的羞涩认同，席梨芝脸发烫，也弯唇笑起来。 她想踮脚再去招惹他一次。 然而，却恍惚停住了。 因为薄原垂眸，神情专注的脱掉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肩膀上。 微微的暖意传来。 她眨了眨眼，恶劣心褪去，只剩下被柔化的纯挚。 呼吸间的味道，都是他的清冽与烟味。 仿佛，一个包裹着她，全身的拥抱。 第39章 旎吻 “还疼吗。” 席梨芝一直没跟薄原说, 其实早在高三时，她保送名额确定下来，爷爷就给她买了帝都美院附近的房子。 而那房子, 就临近学校。 美院是住宿制的规定, 除极其个别特殊情况，都要在寝室过夜。 她也没选择当特例天天走读，所以也就从没去那里住过。 寒假来临, 学生们都开始陆续回家了。她跟薄原说好，买到了机票，就简单收拾行李，和他一起回去。 下午的飞机。 薄原把机器兽停在临时租来的车库, 去学校寝室接席梨芝。 校园路两旁的树枝光秃秃的, 沉沉的深色，只有海棠树还挂着小果子，有些艳丽的颜色。 在大学受到爱美女孩子们的影响，要美丽冻人，席梨芝也尝试效。 她下楼时，拖着有些重的行李箱，身上穿着秋装的淑女长裙, 一个白色羊绒小外衫，很甜美的风格。 只是, 唯独有些冷。 尤其出了寝室门, 风裹着寒意从四面八方涌进来。 美丽冻人的感觉迫使人瑟瑟发抖，强忍低温的感觉就更强烈。 薄原皱眉, 握了握她不太暖的手，表情认真的说：“外衣手套呢，拿来。” 席梨芝服软, 乖巧听话：“哦……” 等被他穿戴完毕，席梨芝已经裹的像只憨憨保暖的企鹅。 薄原却很满意，唇角微翘，有一抹笑。 他拎起她的行李箱，轻轻松松，那削瘦的下颌，好看的眉眼，却有丝遮掩不住的冷淡疲感。 昨晚，科大球队有聚会。 薄原是这学期主力，不去就相当于缺了新生代的主角，怎么也不太合适。 况且，他最近有想往职业球员方面发展。 这是综合考虑过后，相比普通大学毕业生，还不错的选择。 薄原以前只为自己。 这是淡漠的本性。 现在顾及的人多了席梨芝，是因为他想守护这朵娇美的花儿，甘愿被驯服。 球队的聚会，会按照以往的程序，大家唱唱歌，喝点酒，联络联络感情就散场了。其中男生居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偶尔有几个女生，也是颜值很高的球队助理，或者啦啦队成员。 大家说笑的很热闹。 薄原仅在刚开始谈论篮球的时候有参与，精准狠的简单发言，让许多大四的学长都暗暗感叹。 其余的话题开启，他便纯粹的毫不感兴趣，出去断断续续抽了半盒香烟，再回来直接坐到沙发靠墙的边缘，拿起半透明的菱格酒杯，喝了口琥珀色的酒水。 威士忌入喉，微酸过后，灼烧的感觉。 学校球队的女助理杜楚楚，在科大出了名的体贴会照顾人，在和前主力男生相谈甚欢后，她拿着酒杯过来，笑得款款：“来吧，新主力，为了庆祝你初来球队就出了好成绩，咱们碰个杯？” 他没异议，出于几丝对球队相关人员的礼貌，碰了杯。 聚会从晚上九点，一直到凌晨四点才堪堪结束。 大部分人都尽兴喝多醉成狗。 薄原虽然没醉，但也基本跟着熬了个通宵。 冬天的太阳光线再好，也没什么暖意。 从寒冷的广场登机。 褪去寒凉，飞机内的温度瞬间舒适如春。 座位是三人座。 席梨芝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里，外面是湛蓝的天空白云，适合欣赏的好天气。 薄原在她的旁边，靠在椅背。 他的脸被外面的光线照的清晰，而后，压低帽檐，席梨芝的视线里仅剩那双薄唇凑过来，在关心她：“还冷吗。” 说着，他的手已经伸过来。 手指瘦长，骨节分明，在光线的尘埃下莹莹泛白，很干净寡淡的干净。 席梨芝把手放到他掌心，相差无几的温度。 出发前被薄原裹的很严实，又是外衣手套的，甚至还有个暖宝宝。 “今天不冷的。” 心里惦记他昨晚熬了一通宵的事，飞机路途大概两个小时，于是她说：“倒是你，整夜没睡，眯一会儿吧。” “那你呢？” “听歌呀。”最近哥哥出新专辑了。 “好。” 大概是这段时间训练太累，又熬了通宵，薄原闭着眼，后靠在座位里。 黑色的外衣，同样深色的连帽卫衣与长裤，沾着淡淡清爽味，整个人是安静的冷寂。 渐渐的，机舱位置坐满。 席梨芝耳朵塞着耳机，感知到飞机的腾升，外面的景象掠过远远的高楼大厦与绿植，满目纯净的天蓝色和云朵。 哥哥席知州的新专辑歌单循环一遍，便是耳朵的盛宴。 专辑依旧每首歌制作精良，除了用心，更有天赋，几乎随便拎出来一首，都是可以做主题曲的品质。 做音乐的，能做到哥哥这种程度，放眼整个音乐圈的歌手，也着实没几个。 席梨芝不禁为哥哥骄傲。 忽然，有什么东西隔着袜子隐隐碰到脚踝，很轻的一下。 她眼睑下垂，看到一只褐色小熊带着钥匙扣落在了脚边。 席梨芝微微怔住，随后弯腰捡起来。 她的左侧是窗户，所以下意识看向右边，失主正好也在看她。 隔着薄原后倾安静的位置，男生就坐在靠近过道的边缘位置，在看到她的正脸后似乎有些惊喜，腼腆的挠挠头：“谢谢，不小心弄掉了。” 席梨芝只点了下头，没多说什么，把带着小熊的钥匙扣还给他。 接过钥匙扣，男生挺热情，接着问：“你也是在帝都读书吗？我是体大的，寒假回家过年。” 她当男生外向，出于礼貌，这才又多看几眼，边看边应了声：“嗯。” 男生白色的运动服穿搭，气质跟高中时的秦宇有些像，阳光类型。 “你是哪个学校的啊？近的话，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拼车来机场啊，这样吧，要不我们加一下微信？都是外地来帝都读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说。” 男生说着，已经拿出纸笔，开始低头写微信号。 席梨芝当下明白了意思，垂眸，收回视线。 小熊钥匙扣掉在她这，也许都是假的。 因为，男生在跟她搭讪，全是套路。 确实。 男生一上飞机，隔着中间戴黑色棒球帽正闭眼休息的薄原，就看到同排靠窗位置的席梨芝，看到她的侧脸，觉得漂亮。 薄原闭着眼，两人没交流，男生还以为他们不熟，所以放开胆子故意扔小熊钥匙扣，然后看到席梨芝的正脸，就很想交个朋友。 男生写好了微信号，胳膊越着中间闭眼的薄原，递到她边上，还露出自以为很单纯的笑容：“这是我微信号，你的呢？方便给吗？如果不方便，你留着我的也行，哪天你……” 话没说完，就被坐在中间位的人冷冷打开，吓得男生畏缩回手。 那原本手里的纸条，也因为忽然的惊吓而轻飘飘落在地上。 力道不小。 席梨芝听着都能大概猜到痛感。 薄原已经睁开眼。 他微微蹙着眉，因为困倦更为不耐的语气，在陈述事实。 “她是我女朋友。” 男生似是被吓到了，一时没能回过神道歉。 席梨芝感知到隐隐的预兆，她赶紧摘掉一边的耳机，递过去提议说：“我们一起听歌吧。就现在。” 听到她的声音，薄原的目光看过来，然后，落到她白皙的手上。 他冷然的情绪有所缓解，微抬了下帽檐，那缩小的昏暗阴影下，是双好看却冷然然的眼睛。 与此同时，挨着过道的男生回了神，感受到被震慑到的危险感，忙为自己的莽撞买单，道歉：“我、我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不好意思啊，对、对不起。” 薄原显露着不悦，眉眼几乎像结着冰。 对男生的话，他充耳不闻，着实烦躁懒得看过去第二眼。 只耐着性子平静，戴上了她柔软小手递来的耳机。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度的好人。 如今有了席梨芝，好像更是了，只怕她会畏惧，才会努力柔软着伪装。 假如她会在身边待着，那他也愿意顺从，伪装一辈子。 * 薄原回到A市后，柒中那些昔日老友们几乎快约他出来打台球约疯了。 还在他家郊区的风景会所，温胜荣特意办了会员，偶尔一群大男生喝多了，玩太晚过夜也方便。 而席梨芝原本规划好了时间分配，这个寒假单数的日子，在家陪爷爷，画画完成作业和马丽霞出去玩，双数就全部留给薄原。 一半一半的平分，她刚规划分完，还觉得很公平。 结果计划永远都在变动。 寒假的第三天傍晚，原定画画的日期，就被她想和薄原在一起，于是私心更改了。 因为薄原发微信告诉她，待会儿跟温胜荣几个去酒吧会所那边聚一聚，乔颜也回来，许久未见，自然要多聊聊，也许还会喝酒，晚上大概率要留宿。 坏狐狸的他，特意询问要不要一起去。 席梨芝心跳快了一下，窗外傍晚的夕阳橘红绮丽。 她很快回复过去： 【乔颜也在吗，有女生还好，那我可以去。】 虽然，她脑袋清楚，无论乔颜在不在，自己都想去。 心里的暧昧撕咬着思绪，不为别的，就是想跟他在一起。 明明从回来到现在，也仅仅三天而已。 理智合理分配好了时间，而她的想念与喜欢，足以扰乱了所有。 天空染上几丝夜的浓色，冬天的温度偏低，鼻息间会有浅浅的白雾。 黑色的轿车门打开又闭合，席梨芝坐进副驾驶，呼吸是淡香柔和的暖风，因为寒意缩在一起的毛孔，似乎都舒展了。 薄原怕她冷，并没有动家里车库的摩托。 此时开车上了高架桥，车窗外橘黄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 席梨芝对他说：“你台球是不是也打的很好，不像我，这方面好像都没什么天赋。” 薄原目视着前方，侧脸在外面的灯光下不断明暗，是勾引她的睫毛，薄唇，以及下颌喉结。 他没说打的好不好，只回答：“感兴趣的话，可以教你。” 他的话刚落，席梨芝的脑海里就冒出自己拿着球杆，技术不好的菜鸟样子。 她摇摇头，放弃：“你们好不容易有时间聚聚，好好玩，我有机会再学。” 薄原看过来一眼，而后，也没说什么，唇边是微微的笑。 拥堵的交通越来越流畅，周边的车子越往郊区开越少，黑夜里，婆娑的树影郁郁葱葱。 席梨芝下意识觉得环境挺好，人应该不太多。 等到会所停车场，看到几乎快要停满位置的车辆，她才顿悟这会所的客流量堪比受欢迎的度假村。 薄原把车子开到空着的专用位子。 席梨芝解开安全带，下车跟着他一起搭乘电梯，进了会所的大厅。 进去的时候，酒吧会所独有的灯□□氛，像隔绝了外面的所有。 而来到这种酒吧式会所，对于席梨芝来说，是第二次。 高三时候，马丽霞表哥生日，也是选在酒吧会所，离柒中不太远，她虽然没想过去，但最后磨不过同桌说太孤单的撒娇，就点头陪着参加了。 那是她第一次去酒吧。 坐在C区的普通卡座，没喝酒，就单纯陪同桌来给过生日。 马丽霞表哥也很照顾，知道她们是学生还没成年，喝酒实在不像话，又特意招呼卡座服务生要了果汁。 席梨芝很新奇，喝着果汁打量着周围，灯红酒绿，脱开掉学校的书卷气，这里是另一群人的世界。 马丽霞则一个劲的打碟DJ好酷好帅，堪比柒中的大魔王薄原。 听到这么评价，席梨芝望过去。 男生装扮的很酷，戴着耳钉，头巾。 但如果要她说，这个DJ沾染了太多夜场的俗气，远没有薄原的感觉。 薄原他是不羁又冷冽的。 然后，席梨芝看到了一个明艳有些熟悉的身影，她目光辨认，是二班的班花林念从门口进来，打扮的很张扬，一路走向A区最靠里的卡座。 那里坐着的几个男生中，有人穿着柒中的校服，还有个最沉默不苟言笑的薄原。 她看到他旁边的男生让出位置，林念取而代之坐在那里。 尽管他低着眸子，手指掸掸烟灰，完全没在意谁在身旁的样子。 席梨芝怔住，还半咬着吸管，却感觉果汁从喉咙沿着食道，直接蔓延到心底。 不过几秒，已经扩散，冒出酸涩的小泡泡。 回过神时，那人却忽然抬眸散漫瞥向A区之外。 她睫毛微颤。 一瞬的对视。 席梨芝口干舌燥。 不知道是不是暗恋心虚作祟，她心跳的厉害，慌忙避开视线喝着果汁。 半小时后，喝多果汁的缘故，席梨芝就开始频繁去卫生间。 她安静漂亮，一身柒中的校服裙，在昏暗污浊的地方愈发干净。 从女士卫生间出来，在洗手台洗手，可以闻到从另边男士卫生间传来的呛鼻烟味。 席梨芝放缓了呼吸，却可以听清楚里面男生谈话：“欸，C区那坐着两个穿柒中校服的女生，尤其左边那个穿白袜子的，挺靓啊。” 整个酒吧，只有席梨芝和马丽霞来的匆忙，连校服裙都没换。 她低眸，看看白色袜子就在膝盖的位置。 随后意识到，这是在说自己？ “还想搭讪？没看到那妞也有A区的哥哥罩着啊，刚才老刘咋咋呼呼想搭讪，他妈的还没走过去，就被弄撂倒边上了。” 她一愣，更有些莫名。 匆匆从洗手间出来，席梨芝心思恍惚。 她都没发现，那个人会是谁呢。 马丽霞表哥吗。 席梨芝抬眸，看向同桌表哥时，目光经过A区的薄原，他正 并没有看过来。 可不知为什么，她的目光还是没忍住顿了顿。 … 回忆中的灯光和眼前的缓缓重合。 大概，酒吧会所总有相似的样子。 走廊每隔一段距离才有暖黄灯盏，暧昧迷离的光与暗。 进到游戏包厢，台球桌案和其他设施错落有序。 温胜荣，赵磊、董辉他们都在，在她进门前，包厢唯一的女生就是乔颜。 乔颜更成熟了，不仅涂了口红，还穿着一身紧身黑皮衣，性感的要命，见到薄原身边的席梨芝进来，兴奋打招呼：“嗨！” 已经很久不见了。 乔颜挽住她的胳膊，跟薄原打申请：“你们男生玩吧，既然带家属来了，那就交给我？” 薄原修长的手还跟她牵着，他没回答，只看过来。 她咬下唇，点头，文静很乖的样子。 薄原略一扬眉，也就没异议。 他们开始打台球后。 乔颜拉着她到窗边的沙发坐下，凑近距离，然后很小声笑着在她耳边说：“小宝贝，高中时，我就知道你会栽到薄原这个大魔王手里，怎么样，眼睛毒吧。” 席梨芝耳朵不自主微热，仿佛被窥探到曾经小心谨慎，极力掩藏的少女心事。 不过也好奇。 她问乔颜，同样小声：“怎么看出来的？” 乔颜狡黠扬眉：“奶茶券啊，哈哈。” 席梨芝愣了愣，后知后觉，确实这样。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藏不住。 就算嘴巴忍住了，也还会有眼神把马脚漏出来。 出神片刻，她又被乔颜略带兴奋的靠近坐，挨到胳膊，继续悄悄话：“有没有坐上薄哥的摩托后座？” 这个问题倒是没什么。 她如实点头。 有啊，还不止一次。 “我终于等到他的宝贝儿后座载着女生了，之前还觉得好浪费。” 乔颜一副老母亲看到铁树开花的样子。 她心里有丝丝的甜，想确定：“以前没载过女生吗？” 乔颜挑眉，满足她的好奇心，笑嘻嘻：“当然，要不我怎么会这么说，反正我是没见过。对了，你们今天也骑摩托来的吗？” 席梨芝怔了怔。 他最爱的那辆重型车，托运到了帝都，现在应该还在冷冰冰的车库里。 而薄原家里还有没有别的，她还没参观过，只能凭事实回答：“不是，开车。” 听到这话，乔颜不免出乎意料，但随即了然：“啧，太虐狗了，八成是薄哥心疼怕冻着你。以前就算下雪他都骑着来的，帅毙/了。” 席梨芝眨了眨眼，不排除这个可能。 旁边台球骨碌碌碰撞，不断发出清脆响，是已经开局的声音。 乔颜递给她一块草莓味的泡泡糖，又展开包装往自己嘴里扔了一块，嚼几下后，吹出个泡泡。 泡泡散着水果的清甜，散在席梨芝可嗅到空气里。 “啊，还有个事特别好奇，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回答。要是介意，就当我没问。” 乔颜眨巴着卷翘的长睫毛。 席梨芝微微应声：“什么？” 其实她对乔颜印象挺好的，虽然高三接触不算多，但偶尔一起吃饭，听对方说话也能感知到出大概性格。 大大咧咧，直来直往，相处起来很简单舒服的类型。 乔颜笑着挤眼，再次凑近她的肩膀，压低声音： “在一起这么久，那个过了没有？” 这个气氛下，那个指的是什么很明显。 席梨芝不自觉逃避，装傻道：“什么？” 乔颜没忍住扑哧一笑，撇掉好奇心，越发想逗逗她，锲而不舍：“别害羞，睡了没有？” 完全问直白，想装傻也再没余地。 乔颜：“听温胜荣他们说，薄原可不容小觑，能换的话花光家底儿也愿意。你俩第一次的时候，不好受吧？” “……没有。” “哈哈，没有什么？是没有睡过，还是没有不好受？” 乔颜坏极了。 活脱脱的女版坏狐狸。 “……那个啊。” 她脸有些热，含糊着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合适，挪开视线，实在是有点羞耻。 四方的台球桌，几个男生也在闲聊哄笑着打球，她的目光略过别的人，只有桌案那边神情淡淡的薄原。 他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拿着球杆，弯腰瞄准击球时，下颌线清冷流畅，是无比干净疏离的感觉。 这样的他，让人完全连想不到在床上时，热烈欺负她到哭的失控样子。 席梨芝正红着脸出神看着，连续打了三球的人抬眸，视线越过有些吵闹的男生们，寂然落在她这里。 就好像眼里也只有她。 席梨芝呼吸一滞，脸上烧的更红了。 薄原看着她，似乎发觉她脸颊的浮红，眉骨稍抬，唇边挂着笑走过来，嘴上还在替她解围：“乔颜你又瞎说八道什么了，看把我家宝贝儿弄脸红的。” 乔颜几乎冒出鸡皮疙瘩，抚了抚肩膀，哭丧脸玩笑：“薄哥，饶命。” 几个男生也在后面搓着球杆，齐齐起哄。 “我靠，薄哥救命！” “薄哥还有柔情这面呢？” “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样，薄哥变了，薄哥变了。” 都说薄原是柒中最不好抓住的男生，林念都搞不定，原来只是不喜欢而已。 一旦喜欢，心被抓住了，居然如此服帖。 所以没有难搞的男生，只是喜欢与不喜欢的区别而已。 薄原没理乱哄哄的这群人，嘴角扬了扬，带着席梨芝到旁边的另一张台球桌案。 赵磊喊他：“这么好的连球成绩，就不玩了？薄哥，要不我接了你的球，替你打吧。” 薄原漫不经心的“嗯”一声，懒得再去那桌，他拿了把新球杆，递给她。 “我教你？” “好。”她咬下唇，点头。 接过球杆，光滑微凉的触感，手心里还有刚刚乔颜给的粉红小纸盒包装的泡泡糖。 有些碍事。 席梨芝拆开包装纸，搁到嘴里。 旁边的那桌重新已经继续玩了，赵磊想替薄原的局，温胜荣和董辉在慢悠悠给出赵磊擅长捡漏的评价。 他们招呼乔颜过来，顶上薄原的这局。 “有事呢，你们先玩。” 说完，乔颜直接低头拿着手机回复，唇角带笑的小女生模样，像极了在谈恋爱。 她看着乔颜不自觉流露出的神情，突然有更深的领悟。 喜欢一个人时，眉梢眼角都有着充实愉悦。 最终，薄原的局还是便宜了赵磊。 相比那边的闹哄哄，这边的台球桌只有她和薄原两个人。 他弯腰，下颌削瘦增添了些冷感，很快简单利落的一杆打出，球四散滚动，已经开好。 她又略微担忧：“我怕学不好。” “怕什么。” 薄原声线偏凉，此时刻意放的很温柔。 而后就是他把自己的球杆放下走过来，在她的身后，他握住她的手腕，接着另一只手虚虚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压低的同时，嗓音就近在咫尺响在耳廓外。 “玩而已，你跟着我瞄球就行了。” 话说的很慢，音尾莫名裹狭缱绻的意味。 这究竟是教她玩台球，还是有意在撩她，席梨芝脑袋热乎乎的。 她微微侧眸去看，他的脸贴的极近，在她看过来时几乎就可以亲到。 他低低一笑，完全不避讳。 身上浅淡的清冽味道，让她心跳又乱了几分。 薄原在车上说过可以教她。 却没说谁教，怎么教。 席梨芝脸烧起温度，都快红透了，原来他是要这样教…… 心痒之下，她忙垂眸握紧球杆，坚硬的触感提醒自己要清醒，千万不可以扑过去。 台球桌案在膝盖以上的高度，标准的长方形的样式，球杆拿在手里，再握着手腕弯腰教学，彼此的距离是方便调/情的亲密。 已经睡过了。 这样姿势暧昧的打台球，她居然还会觉得害羞。 席梨芝心脏砰砰砰跳着，声音有些大，他能否听到也不一定。 咬唇半秒。 她手里的球杆随着他的力道打出去，已经进了第一个球。 席梨芝觉得并非自己天赋高，此刻被教的人，就算不是她，任何一个初学台球的女生，只要有薄原这样亲手指点，第一个球都不会打空。 但有这么一个薄原在，哪还有什么心思学习打球。 既然他撩她，那反撩回去好了。 她这样半保持着理智，半迷乱的想着。 能感受到他的下颌正抵在自己的耳尖，席梨芝身子往后挪了挪，直到碰到他腰带以下的部分。 旁边的男生们在为打球技巧来回互怼，吵吵闹闹的玩笑中，似乎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暧昧举动。 她胆子就更大了几分。 刻意没偏脸去看，但身后的薄原好像还没什么明显反应。 她又轻微的来回挪动伏着的身体，可以感受到他的衬衫衣领划过自己的肩膀。 席梨芝觉得这一刻的自己狡猾使坏极了。 他的衬衣怀抱有最勾她的味道，香水味也好，烟草味也罢，又或者混合在一起，回忆到初次的那晚，便已然是浅淡的旖旎。 可能真的是太过分惹火了，他修长的手按住了她，示意她老实。 席梨芝不禁颤颤睫毛。 薄原的眼皮已经跳了又跳，嗅着她因为泡泡糖而浓烈的草莓香，恨不得一口吃掉。 他唇擦过她的额角，漫不经心般，留下这句：“待会儿回了房，可别哭。” 她闭了闭眼，深呼吸，纵然红了脸，也嘴上不示弱：“……才不会呢。” 他慢慢笑着，很低很动听，诱惑着她的耳朵。 第一场台球教学，在薄原的引导下，席梨芝恍恍惚惚，基本什么要点都没记住。 脑袋里只有他略沉的呼吸声，还有他的那句待会别哭。 她意识到不能这样白学，敛了敛心神，拉开暧昧的距离，泡泡糖也用纸巾包裹扔进垃圾桶里，开启认真模式，主动询问薄原规则和技巧。 他倒也配合，没再近距离撩着她，耐着性子一一解答。 大概是师傅教的太好，席梨芝很快就自己上手了。 台球对于薄原这样的老手来说，太过简单，所以可玩可不玩。 但这对于初学的席梨芝来说很有趣新鲜。 薄原也纵着她，让着她，陪着玩了一局又一局。 最后，席梨芝的分数赢了对方。 尽管她心里明白是薄原有意放水，还是很开心，忍不住眨眨眼，蹦跳着过去主动搂住他的脖颈。 席梨芝愉悦：“我赢啦！” 他微低着背脊，也去揽她的纤细腰肢，颇为宠溺：“嗯，你赢了。” 乔颜已经不聊天了，默默瞧着这俩人腻乎大半个晚上，实在发指：“今天晚上你俩到底是来打台球，还是来撒狗粮的？” 席梨芝有些不好意思，把脸埋在薄原的胸口。 旁边的几个男生还都是单身，唉声叹气的羡慕满满。 薄原微垂眼眸，大手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安抚着，毫无愧疚感，只对旁人轻飘飘接话：“虐狗的。” 几个男生叹息声更频繁了。 乔颜点头，自我排除：“那还好，我不是单身狗。” 温胜荣最识相，提议：“先去吃饭，回房休息会儿，后半夜继续？” “好啊。”乔颜秒懂，赞同至极。 一群人闹哄哄出了包厢，前往餐厅。 席梨芝跟在薄原身边，偶尔也会和乔颜笑着说上几句。 二十分钟后，晚餐吃光，大家等在电梯口前，准备各自回房短暂休息。 薄原没在这儿，片刻后才回来，他买了两杯草莓味的奶茶，全都给了席梨芝。 她收到两大杯愣了愣。 进到电梯，她本想分一杯给乔颜，忽然记起乔颜说过不喜欢喝奶茶。 每个人住的房间不同。 赵磊和董辉吵着自己在房里寂寞，不敢缠着薄原，便非要缠着温胜荣。 温胜荣用房卡开了自己的房门，拿这些人没办法。 乔颜也觉得无聊，挤进去要玩扑克牌。 只有席梨芝跟着薄原没停，经过走廊。 大家心照不宣。 尤其乔颜，给她一个不言而喻的坏坏飞吻。 走廊的昏暗，被门内的简约吊灯代替。 席梨芝接了个电话，是爷爷打来的，问她怎么还没回家。 她心虚，咬了咬唇，说在高中同学的家里，聊的挺开心，还要叙旧，明天再回去。 鉴于席梨芝之前的乖巧，爷爷那边没多怀疑，嘱咐几句便挂了电话。 她松了口气，又有点愧疚。 还是第一次跟爷爷撒谎，什么时候该坦白说自己恋爱了，她要找个好机会。 薄原已经把房卡扔在桌面，朝她正面坐着，顺手还掏出了打火机和香烟盒。 她不喜欢烟味，总觉得呛，发苦。 可，唯独薄原身上的例外。 不知道是不是烟的种类不同，抑或，没那么缘由，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他。 她尽量不去想关上房门后，两人独处的暧昧。 而是略微担忧他的身体，走到他跟前，劝说：“要不……把烟戒了吧。” 很简短，很轻声的一句。 席梨芝没指望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会有什么大作用。 偏偏薄原听到她这么说，还就真的蹙了下眉，他晚上并没喝多少酒，眼神盯着她，很专一的感觉。 他答应：“我尽量。” 然后伸手拉住她，将她整个人拉到腿上坐着。 薄原笑笑，食指刮一下她的鼻尖，很轻很宠：“教你打台球的时候，往后动什么？觉得我忍耐力好，所以想招惹试试？” “是你故意那样教的。” 席梨芝眨眨眼，脸颊微红，手也配合环在他的脖颈与肩膀之间。 壁灯的光淡白落下来，清晰映照两个人的模样。 沉溺与宠爱。 她侧着脸与他对视，几乎快要溺毙在薄原深情的眼神里，开口问了心里在意的话：“你会再这样教别的女孩子玩台球吗。” 薄原又笑起来，很低，却在夜晚格外撩人，他凑近，鼻息几乎洒在她唇上，呢喃着：“当然不会了，小傻子。” 然后，在她欣喜满足的反应中，就这样深深的吻下来。 席梨芝搂住他的脖子，给予热情的回应，而后招架不住，被亲得微微后仰。 短暂的松开，呼吸之后重新贴在一起。 亲吻继续。 她还在迷迷糊糊的想，以后要锻炼一下肺活量，也许会好些。 吻着吻着，很快的，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 他一只手抱着她，另只手的指尖轻轻擦拭过她额边的发丝，像春风一样的温柔，嗓音也染了些许不一样的情绪。 “还疼吗？” 都已经好久了。 她咬唇，摇头，声音很轻：“不疼了……” 第40章 旎吻（正文完） “喜欢啊。”…… … … 后半夜温胜荣他们的通宵游戏, 薄原没参加。 他抱着几乎快柔软无骨的人，对席梨芝的臣服，远远超过其他。 连空气都仿佛在快速融化。 她胡乱去吻他。 手指已隐没在他发间。 … … 隔天, 生物钟的影响, 席梨芝朦胧睁开眼，拉着窗帘的昏暗房间里，并没有薄原的身影。 她赤着脚下床, 是柔软的地毯，而浑身有些不适。 就像高中时的体育考试，奔跑八百米后的感觉，但又不完全一样, 比那种单纯的累, 多了点沉沦和滋生出的媚。 席梨芝去拿脱掉的衣服，穿好后站在镜子前，看到脖子上的吻痕， 她把领子往上拉了拉，刚好遮掩住。 打开房门后，迎着清晨的光线，席梨芝看到那人的身影。 他站在酒店客厅的窗前, 身姿修长，正在听电话, 厚重的帘子敞着, 白色的纱帘朦胧轻盈。 她失神片刻，忽然就有种想过去抱住他窄腰的念头。 脚步迈动, 还没完全走近。 似是察觉到响动，薄原回眸。 他单手接着电话，也朝她的方向伸出另只手, 眼眸温柔，是迎她入怀抱的姿势。 席梨芝不禁心中一烫，脚下快了几步扑过去。 身子被稳稳揽住，白衬衫后是硬实的胸膛，进入气息的是他的淡薄味道。 贴在怀抱的近距离，席梨芝可以隐隐听到电话传出来的声音。 “那两小时后见。” 声线熟悉，仅简短的一句，就能辨认出是哥哥席知州。 席梨芝一愣。 哥哥为什么会打电话过来？ 她疑惑着仰脸，看向薄原。 他神色无异，垂眸看着她，手臂轻轻圈着她的腰，答应着：“好。” 挂了电话，薄原：“睡的好吗。” 她点头，努力忽略刚才的电话，却没办法，所以开口问：“是我哥哥？” 他低眸，指腹蹭过她脖颈间的红痕：“嗯，待会要见面聊聊。” “什么事？” “也许，是把你交给我的事。” 任何美事都有提前。 如果肯把席梨芝交给他，席家提出要求，不管是什么，他统统接受。 温存十分钟后，席梨芝和薄原前往餐厅。 会所走廊的推窗在早晨全开着，清新的冷空气进来，同样也带来了光。 通透明亮，全然不似晚上的灯光迷暗。 同一时间，乔颜跟温胜荣他们已经点好餐了，正兴高采烈的聊着天。 桌前还空着两个挨着的位子，是特意留出来的。 席梨芝向空着的位子望了一眼，手被薄原牵着过去。 赵磊还想去篮球馆打一场球。 薄原低眸，修长偏白的手拿了玻璃杯倒上温水，放到她面前，给她暖手。 他没什么别的表情，只淡淡说：“待会有事。” 席梨芝知道是哥哥找他的事，有些心不在焉，慢慢吃着饭。 另一边的乔颜笑了笑，手肘碰碰她：“气色真好，看来昨晚被滋润的不错嘛。” 她喝粥的动作顿住，差点被呛。 闹了个大红脸。 乔颜也就不开玩笑，正经悄悄问：“你们毕业就结婚？那样的话，可以两家商量一下时间，提前订婚。” 闻言，席梨芝怔了下，如果真要订婚，哥哥和爷爷会同意吗？ 谈恋爱的事，目前也只有哥哥知道，爷爷那里还瞒着。 她咬了咬唇，思索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跟爷爷说。 一顿饭吃的都是心不在焉的状态。 上车后，薄原骨节分明的手握在方向盘，驶向市区。 她坐在副驾驶的位子，脑袋还在思考，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可哥哥没通过自己找薄原，而直接联络到了他本人，大概这场谈话内容，是不太想让她知道的。 越不想让她知道，席梨芝越是好奇得紧。 所以，她开口：“不想回家，你去跟哥哥见面，我在外面等你。” 他微微皱眉，说：“外面冷。” “我知道。” 席梨芝不想就这样置之度外，她看着窗外，不断往后倒退的建筑绿植：“我会找个附近的小店，喝杯咖啡，奶茶之类的。” 她只是想第一时间知道他和哥哥谈了什么，结果又是什么。 隔着电话的话，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怕感知不到他全部的情绪。 薄原妥协：“好。” 祖母绿色调的装潢，西餐厅的小提琴声悠扬。 席梨芝坐在临街靠窗的角落，点了杯热咖啡，视线落在窗外不远的音乐建筑大楼。 哥哥明明是找薄原聊。 可她好像更紧张。 又或者，薄原只是习惯把情绪藏在那双冷然，看她时又会温柔的眼睛里。 与此同时，薄原走过冰凉凉的大理石地面，搭乘电梯到达约定的楼层。 今天一早就接到了陌生号码的电话。 接通后，那边男声微冷，简单： “我是席知州，抱歉，用了点特殊渠道打听到你的手机号。” 薄原也只是有些意外，很快平静：“没关系，你说。” 对方心思很通透，冷清的嗓音说出想法：“芝芝昨天没回家，老爷子以为她在同学家，我知道你们在交往，所以心里猜到不是。” 薄原坦然，回答他：“是在一起。” “见一面吧，我们顺便也聊聊。原谅我有点忙，时间不太多，来制作室找我，地址待会让助理发给你。” 静默中，薄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他听着电话，回过头看到席梨芝，她已经睡醒，此时正往他这边来。 薄原朝她伸出手，她扑进怀里的瞬间，是踏实的感觉。 “那两小时后见。” 席知州给了通知。 他垂眸揽着怀中愈发成熟的少女，她仰头看过来，像诱人的桃子。 薄原喉咙微滚，答应：“好。” 到了制作室，薄原在沙发坐下不久，见到刚从录音室出来的席知州。 席知州气质卓然。 瘦，高，挺拔背脊，黑色的衬衫，修身的西裤，除了满身的音乐才华，仅凭脸和气质在娱乐圈也是能站稳脚跟的。 接着，助理钟景年倒了杯水放在沙发的桌前，颇有职业素养的关门出去。 薄原倒没紧张的神色，却也有几分在意：“我很喜欢芝芝。” 席知州侧身，从抽屉拿出香烟和打火机，递给他：“你喜欢抽烟。” 之前接触在同一张饭桌坐过，他身上有沉苦的烟草味道。 礼貌性笑了笑，薄原拒绝：“昨晚开始，戒了。” 能让习惯吸烟的男人这样拒绝香烟，原因无非就几个。 席知州挑眉，猜测几秒，很快问：“因为我妹妹？” 他平静回应：“是。” “听说你篮球打的不错，赛车也拿过新人奖，以后有什么打算？” 席知州直接开门见山，挑明见面的问题：“是毕业做个上班族，还是想打职业赛，又或者做专业车手？” 薄原几乎毫不犹豫，没回答，而是反问：“哪种规划可以得到你和老爷子的认可。” “？”席知州微歪了下头，随后，有不解，也有理解：“难道你自己没有过规划吗，说说。” “老实说，以前没想过好好读书，更没想考大学。不过，现在已经有了，哪种方式能够得到芝芝，我就做哪种，以上，就是我对以后的人生规划。” 薄原坦白的直率。 他想给她一个最完美的规划，总有一种选择，是席家愿意接受的。 “就我个人意见来说，赛车太危险，打篮球职业赛倒是不错的选择。当然，你喜欢毕业工作，也是很好的，大多数的人都会这么选择。” 席知州给出自己的看法。 薄原听出来有利的选择，说：“最近有考虑打职业赛。” 席知州点头，而后补充：“训练挺苦的。” 他毫不在乎：“既然想得到渴望的，那总得付出点什么。” 说完，敛了那些寡淡，是很郑重的模样：“我很喜欢她，所以会尽我所能，一辈子对她好。” 能感觉到对方很自己很像的独特和认真，席知州心下一松，也就没什么要问的了。 后面的半个多小时，席知州和薄原，就职业篮球选手谈了谈将来的规划。 薄原也给出承诺。 最终，席知州满意点头。 这次的聊天到此为止，薄原也就告辞离开。 外面天色稍沉，不知何时覆上了乌云，有隐隐的冷风吹过来，卷走多余的温度。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还好，怕冷的她没等在这有风的地方。 薄原目光朝对面的西餐厅望去，定格在她身上。 那双白皙的小手，正拢着咖啡杯。 他走过去，里面的人也迎出来。 薄原握住她的手，并不凉，说着：“你一直在喝咖啡等在这，不无聊吗？” 席梨芝摇摇头。 她诚实，说：“我觉得等你是最有意义的事。” 薄原唇角微翘，冷然中裹着深情：“小傻子。” 她追问：“你向哥哥保证了什么？” 薄原皱了下眉，似乎疑惑她怎么会知道。 “你只差没写在脸上，你的认真了。” 席梨芝凝视着他，声音轻轻的，但颇为认真：“薄原，不要强迫自己做不甘愿的事。” 他忽然就又笑了，眼神明明白白有着甘之如饴：“太过在乎，所以，如果能得到你，那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 大二开始，薄原频繁训练和飞往各个城市参赛。 从城市赛的选手凭成绩打进国际赛，也只是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决赛前夕，球队回国参加五年一次的体育典礼。 体育典礼主旨宣传体育精神，会邀请很多实力知名的体育界选手，典礼定在今晚，同时会有体育频道的官方媒体录制公开。 球队买的集体机票是下午四点。 中午的训练结束，薄原就跟教练说好，不跟球队一起搭航班了。 从训练场到达机场，也就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他戴着口罩，没带任何行李坐进飞机也不过才下午一点。 封闭的训练，已经很久没见到席梨芝了。 放下篮球之后，分秒的呼吸都是渴望她的煎熬。 飞行的旅途结束，薄原一身黑从VIP通道出来，瘦高挺拔的背脊，帽子口罩外露着的一双眼睛冷然好看。 旁边专门蹲守娱乐圈顶流的那群迷妹们看到他经过愣了愣。 这是哪家哥哥？ 气场绝，身条又好。 简直逆天啊！ 几个姑娘色迷心窍，追上去疯狂拍照。 闪光灯频繁。 薄原蹙了蹙眉，目光扫过那几个姑娘，冷冷然的眼神顺利制止。 他不再停留，长腿迈动，上了车。 在车里，薄原发消息问：【在哪里。】 那边的席梨芝似乎正在看手机，很快回过来：【图书馆，怎么啦？】 薄原只看到她的回复，也觉得喜欢，前往她学校的路上，继续回复一句：【想见你。】 席梨芝：【等你今天晚上参加完体育典礼，就可以见到我啦。】 不是上下课的时间，也没聚集的人群，偌大的校园还算安静。 风徐徐而过，花坛中月季花娇艳轻晃，像极了她唇边的颜色。 薄原经过图书馆的窗前，侧眸瞧见正低头看手机的席梨芝。 隔着玻璃窗，他看到她手机屏幕的画面。 是档篮球赛的解说节目，男生比较热血，喜欢看比赛是一回事，看无聊解说又是另一回事。 男生尚且觉得无聊，女生更不会觉得有趣。 薄原微微皱了下眉，迈动长腿走过玻璃窗外。 身形经过，惊得窗下花坛的茂盛绿植丛飞出一只鸟雀，清脆的鸣叫。 席梨芝已经看篮球赛解说看了好几期，还是看不太懂所谓的技巧与内容。 就好像她高中时也不太擅长数学卷子的压轴题一样。 都是中国话，改成逻辑性的专业知识，就觉得陌生极了。 也许之前接触的都是美术感性类，席梨芝从来不觉得自己笨拙。 但此时此刻，她听的晕晕乎乎，不免怀疑自己的智商。 “看这些做什么。” 椅子后面忽然传来带笑的声音，很轻，成功让她将满心的沮丧一扫而光。 席梨芝转头，看到了摘掉一边口罩的薄原。 比起视频里的他，真人似乎更清瘦了，下颌轮廓的线条更裹了几分流畅冷硬。 图书馆的学生不少，都低着头专心学习。 她努力不激动的扑过去，生怕打扰到别人。 拉着薄原从馆里出来，她想笑，却又因为他的问题而支支吾吾，随后失落垂眸，坦诚：“我大概这辈子都对体育这方面没天赋，解说看了又看，还是看不太懂。” 不那么懂篮球。 完全就是一个门外汉。 这样的话，如果以后他聊起篮球，她却给不了同样高度的认知，会不会显得很没用。 她正失落的出神想着，忽然被他掐着腰抱进怀里。 闻到他身上久违的淡薄香气，席梨芝睫毛颤了颤，而后闭上，短暂沉迷。 薄原下颌就在她的肩窝：“我喜欢的是你，懂不懂这些根本无关紧要。明白了吗，我的小傻子。” 微微的痒，她的犹豫也顷刻间烟消云散，只笑着躲了躲。 听到她的笑声，薄原这才松开她，去拉她的手：“这次的国际决赛快了，要去看吗。” 席梨芝抬眸，盯着他的眼眸与那点小泪痣看：“你想我去看吗？” “想。” 毫不犹豫，薄原握着她的手，来到下颌，蹭了蹭，“球队在外面训练的时候，没有一天不想见到你。” … 球队里的其他人，已经很眼熟席梨芝了。 这一年的时间，她已经看过不少次他的比赛。 虽然，她不太懂篮球。 但很爱打篮球的那个人。 在一片热烈的欢呼声中，薄原和队友们上场，尤其他看向观众席，眼里只有席梨芝的存在。 仍旧引起女生们的失控尖叫。 不得不说，今天来看比赛的女生挺多，每一个都打扮的漂漂亮亮，虽然也不一定真的都很懂篮球。 抛开体育精神。 单从迷妹角度出发，看薄原打球，就是赏心悦目。 比赛开始，席梨芝安静的坐在第一排，是最好的观看位置。 她打扮的很低调，戴着帽子。 偶尔会疑惑皱皱眉，也还是没那么懂篮球，就算赛场有解说，也只是明白进球就是得分这种最浅显的规则。 解说人员给予的最高评价，就是关于薄原：“薄原真不愧是实力最强的篮球界黑马！” 场上的战况很激烈，上方中央的位置有宽阔的显示屏。 用来直播场上的进程。 中场休息时，席梨芝跟着他的身影，看着他坐在固定位置。 大屏幕的镜头从远景，切换停留在他身上。 迷妹们瞬间再次爆发出尖叫。 而薄原偏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淡淡望过来，是席梨芝的方向。 “啊啊啊啊啊！薄神是在看这边吗？是我吗是我吗？” “好像是这边！” “别说了，赶紧露出最好看的笑啊，没准儿薄神就是在看哪个迷妹漂亮。” “怎么可能，薄神有女朋友的，不过，还是露出笑吧，给薄神一个好心情啊！” 席梨芝和他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她也不自觉弯起唇角，给他比划很棒的手势。 这个手势吸引了旁边的女生，女生看她隐约觉得熟悉，仔细辨认之后，终于认出席梨芝。 薄原打了职业篮球赛后，除了男球迷，还有不少看颜的女迷妹。 也有人长传过当时柒中很火的那张照片，大学迎新会薄神和女朋友要接吻的画面。 “你、你是席梨芝吗？”女生似乎没想到可以在比赛碰到真人，兴奋得声音都颤抖了。 好在四周的尖叫声很吵，没人注意到别的声音。 席梨芝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只好努力露出友好的微笑，小声说：“我们好好看比赛，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我也在，可以吗？” 女生狂点头：“可以可以。” 而后，席梨芝又压低了几分帽檐。 中场休息后，是下半场比赛。 比赛正要开始，她凝望之际，目光注意到离薄原不远的杜楚楚。 客观来讲，杜楚楚是个美女。 成熟，懂篮球。 杜楚楚在场外的边缘位置，跟教练的架势也差不多，嘴里嘱咐着什么，应该是跟篮球赛相关，有几个球员颇给面子，在频频点头。 比赛开场。 杜楚楚的视线一直跟随薄原转移。 她表情很温柔，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种神情…… 不知道的，会以为她在看男朋友。 席梨芝能看得出她的喜欢，恍惚之间，耳边又是哄然的欢呼声，目光再去看赛场的薄原时，他的进球已经完美完成了。 … 这场激烈的篮球赛对决，终于落幕。 众望所归，薄原拿到了奖牌。 观众席散场之际，席梨芝下意识望了眼薄原，他被队员们拥簇，是喜悦的狂欢。 杜楚楚也笑着参与进去，就像是家属。 她微微愣住。 旁边的女生说了声：“薄神好棒，你好幸福！” 她才回神，礼貌回了微笑。 她拿起手机，默默发过去一条微信消息： 【祝贺你得到奖牌。我去吃点东西，一小时以后，在场馆外的偏门见。】 赛后，体育记者们便迫不及待过去，照例进行采访。 当轮番的常规问题答完之后，薄原就有些想走。 他看着手表，已经快要一小时。 有个记者看出端倪，半开玩笑说：“是不是有点忙？还有其他安排吗？方不方便透露。” 旁边的杜楚楚笑了笑，把助理的职责做到充分，替他回应：“怎么会……” 薄原却已经开始往外走，走之前还答了这句：“是有点忙，要换衣服去见女朋友。” 男更衣室。 薄原脱去白色的球服，换了自己的私服。 刚走出更衣室的门，就看到杜楚楚急匆匆跑来，怀里还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另几个球员在走廊边上蹲着抽烟聊天。 看到杜楚楚香汗带风跑过来，堵住刚换完衣服要走的薄原，纷纷静了音，看起热闹。 杜楚楚对这个礼物是很有信心的。 打职业赛的人，谁不想拥有一盒子满满当当的奖牌呢。 而这个装奖牌的盒子，是她专门从法国订制买回来。 快递加急，终于在比赛结束前到了手里。 杜楚楚把礼物递到他面前，很有成熟女人的魅力，款款微笑：“送给你装奖牌用，我有眼光，也有预感，你会赢很多很多奖牌，装满这个盒子里的每一个格子。” 薄原没接，但说了声谢谢。 他表情也没什么波澜，交代给这个女助理：“麻烦转告大家，晚上的庆功宴我请客，但就不去了。” 杜楚楚讪讪收回，以为他晚上是要接洽广告的事，点点头，还给出自己的见解：“你现在赢了奖牌，身价也更高了，体育品牌的质量参差不齐，威虎能入列百强企业，质量这关肯定错不了，代言的话，代言费用应该再谈谈，谈好的话是足够在帝都中心买套别墅……” 薄原兴趣不大，也没多说什么，只拉低头上的黑色棒球帽，拿着手机往外走。 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冠军不参加庆功宴。 走廊边上有个球员不理解，好奇极了，追问：“薄神，你晚上有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重要到比过庆功宴。 那人皱着眉头，实在想不到。 薄原脚步未停，背影挺俊，头也不回。 他声音淡淡传来：“嗯，要陪未来老婆。” 走廊的几个人猝不及防，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已然被迫吃饱狗粮。 他们也对薄原有了深刻的佩服和理解。 薄原才不在乎别人的理解，他原本没有任何想冲刺的动力。 只是因为想彻底得到她，才会选择把兴趣当做职业。 对于薄原而言，其他的都不重要。 唯独她像黑夜中的铃兰花，也像束光，鲜活也照亮他冗长散漫的人生。 比赛散场，场外的人群涌动之后，不久，便重新冷清起来。 席梨芝在最近的甜品店要了块草莓蛋糕，想用甜食纾解一下低落，但吃进嘴里第一口，她就知道于事无补。 食之无味的吃完，席梨芝用纸巾擦擦嘴，半出神的整理好垃圾，把蛋糕包装扔进临近的垃圾桶。 她很快到了场馆偏门，还不到约定时间，垂眸看手机，才发现微信群聊热闹。 去年加入的薄原迷妹群里，有人在分析拍摄的照片，是场比赛的画面转播。 也有许多人在线聊天： 【薄原女朋友也来了！】 【美院的那位？】 【对！就在同排坐着！戴着帽子，衣服也很素，好低调，不过很好看啊呜呜呜。】 【男朋友是薄原，羡慕，想拥有同款的快乐。】 【欸？薄原哥哥的女朋友不是科大球队的那个女助理吗？】 【才不是，杜楚楚就是纯球队助理。正主是美院新晋校花席梨芝。】 【[笑哭]哦，那是我搞错了，看着还挺般配的。】 …… 席梨芝放下手机，忽然就不太想看这些内容了。 她在场外等了片刻，薄原回了她的微信说准备过来，但还没出来的迹象。 也对。 这场胜利赛，他是主角。 应该会很忙吧。 席梨芝垂眸宽慰着自己，明明替他开心。 可空落落的感觉却像雾气弥漫，让她呼吸都觉得潮湿，沉重。 距离约定的一小时也就还差二十秒。 意识到自己居然怅然若失，席梨芝决定先回酒店，调整情绪，不等了。 她转身迈出步子，还没落下。 “不是说过等我是最有意义的事么，一个小时还没到，这就不等我了？” 薄原含笑的嗓音传过来，是最好的安抚剂。 席梨芝的心情忽然就好了。 潮湿浓雾被拨开，是重见天日的晴朗。 她扬起唇，说着：“嗯，所以约会的时候，你千万不要迟到，我会走的。” 薄原大步朝她走过来，听到这话，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笑出一声。 他眼角微弯，嗓音故意放得很低，明晃晃的勾引：“你还往哪走。” 回往酒店的车里，司机在专心行驶，没开电台，所以格外安静。 薄原赛前进行训练挺久的了，今天又是全力以赴打比赛，连续的体力支出，确实会有些累。 她在想他现在回酒店能休息多久，于是问：“晚上的庆功宴几点开始？” 薄原看着她，笑：“不去了，我只想跟你庆功。” 席梨芝愣了下，心里再次被他填满，忽然就不太在意杜楚楚。 薄原倾身，把自己的奖牌戴在她的脖子上，指尖还不经意碰到她的耳朵，他笑睨着她：“求婚礼物。” 有些疲惫的声音，却还裹着缱绻温柔。 席梨芝的眼圈就有些红了。 心疼他，也有感动。 老爷子那边已经被哥哥席知州说通，订婚的事，也不是没被提起过。 她只觉得他要专心打比赛，自己也还在上学，等以后再提这件事也不迟。 却没想到，薄原早就对这件事念念不忘。 她忍住眼睛的酸涩，看他：“我还要好多好多，你要加油哦。” 薄原指腹去抚她的眼睫，全部答应：“乐意之至。” 她柔软的心浸满蜜糖，扑进他怀里，眼里热滚滚就再也止不住了：“傻瓜，我什么都不要，是你就好。” 薄原低头，吻着她的额间，笑了下，宠溺着哄着不哭：“还是这么爱我啊，嗯不对，怎么越来越爱我了。” … 进到酒店房间。 薄原洗过澡后，揽腰再次把她抱到腿上。 他目光太灼灼，引诱。 她微微错开鼻尖的距离，倒也没舍得距离很远，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就亲到的咫尺。 口是心非的纠结，大概就是她此刻的心情。 想亲近，却也心疼他。 最终心疼占了上风，所以要忍。 席梨芝说：“你太累了，去睡会吧，还是……不要亲了。” “好。”薄原的声音微哑。 她咬下唇，收回搭在他肩膀的手。 刚想从他怀里出来，却忽然就被薄原拽住，整个人一愣，已经再次被他摁进胸膛与臂弯间，牢牢锁着腰肢。 凛冽的气息深入。 完全捕获了她的唇。 … … 凌晨时分，薄原闭着眼睡了。 不过，是在她身上用光体力，还顺带餍足一起在浴缸泡了个温水澡后。 回到床上，轻软的被子里，那双修长骨节清瘦的手，还揽着她的腰。 席梨芝躺在他怀里，闻着属于他淡淡的沉静味道，有点像雪巅融化时，冷然又温暖的感觉。 相比以前，少了烟草气味。 但一样的引诱她，就像她只要看见他清冷的眸里有笑，眼尾的小小泪痣带着深情缱绻，就忍不住想主动吻过去。 可能做这种亲密的事太累了，席梨芝也渐渐涌上睡意。 再次醒来，天已蒙蒙亮。 薄原静躺在她的身边，距离还是很近。 她凑过去，轻轻在他唇边落下一个浅浅的吻，然后满足笑笑，起身去了卫生间。 等关上门，再出来回到房间时，却发现床上空了。 只有柔软的被子留在床上，散着还未消散的余温。 席梨芝愣住，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躲在窗帘后的那人就过来，重新圈住她的腰。 她身体完全下意识颤了一下。 感知到薄原的气息与笑声后，完全放松下来。 忽然，就很像场捉迷藏的游戏。 “你好像胆小的兔子啊。”他低笑着。 席梨芝脸上微热，有淡淡的绯红。 她侧脸，去看他，问：“那你喜欢兔子吗？” 静谧的房间。 颇为亲昵的肌肤触碰，让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仿若擂鼓。 他唇边噙着笑，看着她，片刻后，暧昧万分又懒洋洋回答：“喜欢啊。” 也许是从第一次新生发言见到她，她干净的要命，像极了需要娇养的纯白花朵，好像经不起任何欺负。 又也许是在篮球馆经过她身边时，不经意的一瞥，发现她脸红又眼神炙热的盯着自己。 总之，喜欢这种感觉很玄妙。 什么时候开始种下，而后发芽，说不清道不明。 好在是两情相悦，并不孤独。 薄原指尖触碰她的唇，为之着迷上瘾，俯身。 一个旖旎的热吻，继续封住她的唇。 至于其余的，还有什么好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