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无人知晓 作者：尤之一 文案： 借由娱乐圈的热点话题，讲述小城女孩程果近十年来是如何从选秀中脱颖而出进而成为大明星的，她背后的心酸和不为人知的背景…… 从寄人篱下的孤儿到路人皆知的名人，她的亲情、友情和爱情发生了哪些改变？她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又是如何被塑造的？ 插叙的时间线，故事清晰完整，层层递进又迂回婉转，前有伏笔悬念，后有照应解惑。全文近15万字，共40章，每章都有独立的小标题，便于读者理解。 这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这是一个关于小人物的故事，这是一个关于边缘人士的故事，这还是一个关于自我意识与社会意识冲突与和解的故事…… 内容标签： 娱乐圈 悬疑推理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果 ┃ 配角：赵繁，周安琪 ┃ 其它：成长，孤独，友情，爱情 一句话简介：小城女孩成长为明星的故事 立意：成长过程中自我意识和社会意识的冲突与和解 ================== ☆、重复的梦境 废弃的厂房里一片死寂，从顶楼的楼梯口朝下张望，蜿蜒而下的螺旋状台阶似乎没有尽头，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步履急促的向上奔来，越来越近，她的脸很模糊，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上午八点整，起床闹铃刚刚响了两声，戴着眼罩的程果就摸索着扯掉了手机充电线，掐灭了闹钟。她喜欢睡懒觉，但是没有起床困难症，她不能忍受刺耳的闹钟，即使再不情愿也会在第一时间关掉后准时醒来。在这之前她正躺在酒店的床上做了个梦。 今天的工作十点就要开始，还要弄妆发，即使昨晚仍然熬到两点才睡，她也不得不早起，做她们这一行的，作息早就混乱了。到了今年，她已经入行快十年，从一开始羞羞怯怯的小丫头变成了万人瞩目的大明星，她的故事在各路媒体的渲染下变得愈发励志。虽然现在娱乐圈里的很多明星都是出身不凡，普罗大众还是会对从市井里杀出的草根津津乐道，因为她的身上承载了最绚烂的梦想。她刚出道的时候，孤儿的身份为她赢得了许多同情分，加上天生拥有一副好嗓子和好皮囊，在那个素人选秀的年代，她这样的背景不用刻意炒作就自带流量。 化妆师已经提前在等她了，她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抿着嘴耸了耸肩做了个深呼吸，这样可以让她尽快清醒过来投入到工作的状态。“您的皮肤可真好！”几乎每个与她打过交道的化妆师都会这么夸她。她礼貌的回了声“谢谢”，又一次端详起镜中的自己，除了有些明显的黑眼圈，这张没痘子没皱纹的鹅蛋脸确实不错，浓密的眉毛让她几乎不用画眉，开扇形的双眼皮下双眸灵动，M字唇，高挺的鼻梁拎起整张侧脸的弧线，右眼角下的泪痣又为她这张略显英气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难怪快28岁了演起20岁来也不违和，即使是素颜，她的脸也能在众人中脱颖而出。 “程老师，麻烦您把手再举高一点，好，就这样！非常棒！”今天的工作是为她代言的一个国际知名运动品牌拍广告，在场的工作人员对她毕恭毕敬，连连称赞。此时她正穿着一身网球服，举着网球拍，煞有介事。其实她并不会打网球，也就偶尔跑跑步，但是现如今爱运动的人设很受欢迎，加上她显年轻活力的长相，经纪人让她没事也发发自己运动的照片笼络笼络粉丝，这不还误打误撞的接了个运动大牌的代言。她想起来了自己刚入行时，选秀活动的赞助商也是一个大众运动品牌，她和其他几位入围的女生需要义务为品牌方拍摄广告。一开始的热情被八月午后的烈日烤的焦碎，她们很难统一步调，甲方总是各种不满意，没有“老师”这样的尊称，只有“你、你、你”这样的呼来喝去，连喝口水的要求都提的战战兢兢。 今天的拍摄工作很顺利，品牌方也希望她以后能多多穿着自家的产品运动起来。有时候她也分不清是她塑造了人设，还是人设塑造了她。自从三年前转型当了演员之后，她已经越来越能驾驭不同的角色，这与她自己的勤奋好学分不开关系，非科班出身的她懂得自己必须笨鸟先飞，好在她的努力加上观众的低心理预期让她的第一部戏就收获好评，她也顺利的由一个女团偶像歌手转变为以综艺节目和拍戏为主的演员。演员里面她会唱歌，歌手里面她会演戏，这之后的路越走越宽，成就了她现在当红女明星的地位，当然，喜欢她的人越来越多，憎恶她的人也越来越多…… “好，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经纪人赵繁接了个电话急忙让司机掉头，程果不解地看着他。“看热搜，来事儿了。”他们同时打开知名的社交软件，这会儿带程果名字的热搜前五个里面占了三个，她的大名排行第一后面还跟着一个红色的“爆”字，一向小心翼翼地她顿时紧张了起来。 那是满满的九张图文并茂的描述，有她从素人选秀到成为大明星的全程，有些照片她自己都没见过，全篇只有一个主旨：她是如何靠着男人一步步上位的，其中不乏金主包养、插足别人感情的戏码。话题阅读量已经上千万，转发、点赞十几万，并且数据在直线上升。评论前排全都是让她滚出娱乐圈，咒骂她不要脸，只有零零星星的粉丝劝大家理智吃瓜等待她的回应。 程果的眉毛拧到了一起，赵繁让她别看了，“等到公司跟公关部的人一起讨论再说吧！”她好像没有听到赵繁的话，仍然双手捧着手机快速的刷着不断窜出来的信息。也难怪她如此不安，她知道这个圈子里爬上去有多难掉下来就有多容易，除了犯法，对于女艺人或者一个女性来说，出轨、当小三这样的头衔就是头号罪名，她可以让一个女人直接社会性死亡，几个前辈因为这种事丢了多少资源不说，好几年了仍然万劫不复。 她刚刚官宣的现任男友，准一线小生吴可非也过来了，当然，热搜里他也赫然在列。会议室里加上他们三个总共只有五个人，这种涉及隐私的事越少人参与越稳妥。其实那篇文章里有些是事实，他们也都明白，有些则只有程果本人才知道是否属实，极其私密的情感纠葛除了情侣双方，其他人也无从知晓内情。公司只当这是一个公关案例，如何公关操作来扭转局面才是他们最关心的。她已经摸爬滚打了九年多，最近她接的一个足以让她登上一线女演员宝座的大IP剧就要播出了，吴可非真是与她演对手戏的男主角。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种事他们很难不往竞争对手身上猜忌，僧多粥少，娱乐圈这样的事并不少见。 “应该是下午2点左右刚刚爆出来的，现在是4点，最好今晚八点前我们可以给出回应。”公关部的人上来先说明事情的紧迫性。有金主不是什么新鲜事，况且时间久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此次事件的突破口就在“小三”这个词上，破了这个，加上大众本身对程果悲惨的童年遭遇一直带有同情滤镜，时间长了这事也算平静的过去了，应该掀不起多大波澜。“吴老师，您这边可以的话最好也发一份声明，可以帮助程老师摆脱舆论压力。”在程果他们来之前，吴可非就气冲冲地表示这肯定是他前女友也就是程果的竞争对手王斯如干的好事，他斩钉截铁的说他早就提出分手，是王斯如一直纠缠，后来还闹的挺不愉快，他如果发了声明，等于把二人曾秘密恋爱又撕破脸的事摆在公众眼前了。王斯如是什么性格他很了解，但是这一次他下了决心与她彻底划清界限。话不多说，他立马拿起手机，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发了一条声明：“本人与王斯如半年前由于性格不合自愿分手，与程果无任何关系，望周知。”这条声明简洁有力，一下子把程果从他们那段关系里摘了出来，虽然引起一片哗然，但还是有粉丝称赞他有担当。 然而，事情还没完，在他们讨论的这段时间内，经纪人赵繁也上热搜了，多张程果与他之间比较亲密的偷拍曝光，一时间大众开始质疑二人的关系。“风骚”、“绿茶婊”这样的字眼充斥屏幕，吴可非也被群嘲“天道好轮回，绿帽轮流带”，还说赵繁当了她七年经纪人，没有一腿鬼才信，就连在场的其他人也开始在心里面犯嘀咕。“我跟她真没关系，要有关系，七年，我们早在一起了。”赵繁看出了气氛的微妙，无奈的笑着。程果曾经担心过，女艺人有贴身男经纪人的还真不多，也有好事的记者问过二人的关系，她说赵繁就是自己拜把子的亲哥哥，让媒体不要瞎传影响自己找嫂子。可是他们毕竟不是亲兄妹，男女授受不亲，现在的情形更是说不清道不明。与吴可非竞争的对家也开始下场带节奏，挖他背信弃义，当初靠着王斯如的资源一飞冲天，火了之后就踹了前女友搭上了新晋小花。 程果的微信不停地收到新消息，有安慰她的，有打着“安慰”的旗号打听事实真相的，作为漩涡中心的她始终一言未发。她深知自己并没有多少聊得来的朋友，曾经一起出道的队友也都渐行渐远，大部分人只是同事或者算得上是熟人，一时间分不清这些人是真关心她还是在看她笑话。作为一个名人，从没有遭受过“网络暴力”的凤毛麟角，当然如此大规模的“□□羞辱”对于一个女性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曾经的她是自强独立女性的代表，现在的她是没教养、三观不正的绿茶婊，男方的女粉丝让她离吴可非远一点，甚至有人说骂她全家没有用啊，她本来就是个孤儿。即使自诩无坚不摧，类似的粗暴言论还是令她头晕目眩。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饭的点，团队也给出了应对方案，他们要求程果晚上八点的时候准时发声明，强调自己并未插足他人感情，与赵繁只是朋友和同事关系，并且与吴可非进行互动，毕竟他们是刚官宣不久的官配cp，马上新戏就要播出，也可以借这个事情稳固cp粉。公关部的领导也安慰她不要太担心，一些亲密的视频和照片都是她单身时期的，最多就是陪酒和搂抱，他和吴可非是最近才被拍到的，二人交往的时间线并没有和王斯如有重合的实锤，至于赵繁，就像他刚才自己所说，七年的哥们，搭搭肩膀真的不算什么。 然而，舆论是具有倾覆性的力量的，众口铄金。虽然与程果熟识，赵繁的女友小文仍然给自己的男朋友发了微信质疑事情的真假，语气里难掩对二人关系的怀疑。赵繁一直没有回复她，刚散会那边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觉得是不是真的呢？拜托，营销号的话你也信？我们之间真的什么事儿也没有！”赵繁觉得自己的女朋友不应该听信传言，“好了，有些事牵扯到隐私我也不方便说，我现在这边很忙，回头再跟你慢慢解释吧！”赵繁偷瞄了身旁的程果一眼，挂了电话。 “是小文吧？对不起让她担心了……”程果道歉。 “嗨，没事，她就是天真了点，你别介意啊，大家都是朋友，我回头会跟她说清楚的。” “赵繁……”程果冷不丁的喊他大名，吓了他一跳，“怎么了？”他问。 “今年我们的合约也快到期了，我有在接洽新的经纪人，可能会跟别的公司合作，还想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啊？为什么突然想到换公司啊？” “也没有很突然，之前就在想了，咱们也合作了这么多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嘛！你现在还要带新人，我也想换个新环境了。” “是觉得我这座小庙容不下你这座大佛了吗？还是……” “没有没有，还是找个女经纪人比较方便一些，你也可以分散精力给那几个新人，多捧红几个新人才能证明你的实力嘛！” “行，我知道了，看来你已经决定好了，不过，眼下这件事还是要处理好，这对你的前途至关重要。” 其实他们都知道彼此隐瞒不说的真正理由是什么。自从赵繁有了女朋友小文之后，很多场合下程果能够感受到对方对她的排斥，她也能理解。赵繁对于她的事一贯表现得很重视，加上认识多年，现在又传绯闻，小文的疑心已经达到了顶点，是时候该跟赵繁“切割”了，作为好友，她希望赵繁的生活是轻松愉快的，至少不能因为她而变得复杂。 赵繁送她回家，路上程果说她回家就想发声明，然后就睡觉，不想再等了，赵繁看着她憔悴的样子默许地点了点头。踏进门之后，她就开始坐在沙发上编辑，给赵繁校对好直接发了，之后便把手机关机了。 这是她刚买不久的精装公寓，她的宠物蓝猫跳上了沙发蹭她的手臂，“呜呜呜”的咕噜着。她给猫碗里倒上猫粮，打开冰箱拿了一个包好的三明治，蹲在猫咪旁边机械地咀嚼着。浴缸里的水蓄的差不多了，她钻了进去，闭上眼睛，敷了一块热毛巾，氤氲的热气熏的她迷迷糊糊，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个梦境，不过这次白衣少女浑身是血、面部扭曲，吓得她立马起身坐直，久久不能平复…… ☆、“非斯不可”与“有机可程” 半夜，程果忍不住开了机，微信一如继续的繁忙。赵繁是她的置顶联系人，在八点多的时候就向她报道了好消息，由于回复干脆及时加上公司大规模水军出征，舆论的风向已经开始有所转变，“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她跟吴可非的共同声明确实很有份量，所谓人家男朋友都不介意了，网友又操哪门子心呢？只是因为陪酒的图片，她一树立的玉女人设这下恐怕保不住了。即将28岁，她也到了要转型的年纪，保不住就弃了吧…… 事情这么快就要平静下来了，王斯如心有不甘，她确实是这件事推波助澜的主谋。两年前比自己小四岁的吴可非只是个烂剧里演男二号的小透明，而自己已经是足以带动收视率的女主角。偶然的机会，他们相识于一部现代剧，王斯如演的是一个女经理，吴可非饰演的是倒追她的“小狼狗”，这部剧也拉开了业内“姐弟恋”剧种红火的序幕，二人因戏结缘，刚经历六年爱情长跑而分手的王斯如对这段新感情尤为看重，像戏里演的一样，戏外两人也开始了女强男弱的“姐弟恋。”她给吴可非引荐了不少资源，科班出身加上外形清秀俊朗，一双邪魅的眼睛自带故事感，吴可非也抓住了机遇迅速蹿红。 王斯如常对身边陷入情网的小姑娘说不要陪着一个男人成长，不然结果就像她跟吴可非这样。其实她知道吴可非生性洒脱，奈何当时在上一段感情里受挫，面对吴可非的温柔体贴、有求必应，年过而立的她再次坠入爱河。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有主，她也想尽快安定下来。她说是吴可非对她献殷勤，其实开口表白的是她自己。为了自己小男友的职业发展，他们一直保持地下恋情，两年后，吴可非越来越多的女粉丝让王斯如患得患失，加上他们工作繁忙、聚少离多，她迫切的希望可以公布恋情，甚至领证结婚。随着她频繁的催促和无缝不入的管束，半年前吴可非终于提出了分手。即使大他四岁，高挑风情的王斯如身边也并不缺乏追求者，眼前这个靠自己上位的男人让她的自尊心大大受挫。她还发现吴可非偷偷改了手机密码，经常行踪不明还提出要搬回自己的公寓住，她有理由怀疑吴可非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移情别恋。 “没有我你还是个糊逼！”王斯如对着来收拾行李的吴可非咆哮着。一般男的听到这句话可能会抓狂，但是吴可非没有，他觉得王斯如说的是事实，甚至一开始他就是抱着目的接近的她。然而这句话又真实地戳到了他的痛点，所以他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怎么了？你是不是早就勾搭上了哪个小姑娘？”王斯如见他沉默索性狠话说到底，“分手可以，你退出娱乐圈吧！我看见你恶心。” 吴可非知道王斯如这句话并非恐吓，她有自己的经纪公司，父亲是娱乐圈前辈，十几岁出道就参演了知名导演的电影拿下最佳女配角，在圈里人脉很广。虽然近些年来有些走下坡路，仍然是圈里呼风唤雨的人物，加上争强好胜的性格，得罪了她，就算自己不退圈也肯定会被她针对。吴可非的合约并不在王斯如的公司，这为他们的成功切割提供了可能，红了之后的他得到了更多资本的投入，即使王斯如势力再强，娱乐圈也姓资不姓王。 真情实感付出过的恋情很难干净利落的结束。为了面子，一向高冷示人的王斯如也不好在公众场合下与吴可非当面对峙。吴可非已经躲了她很多天，“那个第三者到底是谁？要分手你也要把话说清楚！”王斯如发过来的微信语气强硬。 “没有什么第三者，我们的性格真的不合适！以你的条件找个合适的人应该不难，我们就算结束了，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好意，也感谢你两年多来对我的照顾。”看到吴可非这样的回复，王斯如冷笑了两声，越是冠冕堂皇的话语越是充满讽刺，她的前前男友—一个摄影师也说过类似的话，倒是比他坦荡，大方的承认自己有新欢。“滚吧，别打脸就行！”她根本不信之前半夜躲在一边玩手机的吴可非会没有第三者就这么迫切的要跟她分手。她暗自发誓，不会让这对“狗男女”好过。 曾经这部古装大IP剧选了吴可非当男主角，王斯如和程果一起竞争女主角，后面选角导演觉得程果的外形条件更符合原著而舍弃了她，可能当时憎恶的种子就已经埋下来了。如今他们两的“官宣”深深地刺痛了王斯如，很难让人不怀疑他们之间也复制了因戏结缘。自己当初为了吴可非的事业甘愿“地下情”，而这二位倒是事业、爱情双丰收，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自己认怂公布曾经的卑微倒贴，也要扯掉这两位的“遮羞布”，无论如何都要泼这二人一身脏水。 这次的“小三事件”让这对曾经的隐形情侣浮出了水面。其实他们只是众多娱乐圈里不为人知的从相恋到分手的情侣之一，在这个以博取关注度为重的圈子里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看不透的关系。有的一家三口参加亲子节目的夫妻暗地里早已经分道扬镳，有的夫妻公布离婚时公众都不曾知道他们何时结过婚。为了利益，这个圈子里的人好像都很善于掩饰，或者说这是必备的技能。 之前还是王斯如背后操作营销号爆料带节奏，现在她开始亲自下场了，她把曾经吴可非对她的甜言蜜语和二人对峙的聊天记录发了出来。“你以前说的话恶不恶心啊？求我不公开，这边说没有第三者，那边二位去年就在一起拍戏了，骗鬼呢？！”一石激起千层浪，王斯如的这条点赞几十万的微博再次将程果和吴可非推上风口浪尖。 故事越狗血越吸引人，就算不够“重口味”也有好事者添油加醋，有营销号总结了他们三人的情感纠葛，还调侃的为他们起了两组cp名：“非斯不可”和“有机可程”。 一段感情走到最后，当一个人已经开始新生活而另一个人还不愿放手时，就注定不会利索的了结。程果开始反思与吴可非的“官宣”是否值得，跟赵繁短暂的沟通后，还是决定不再对此次事件做任何回复，静等事件热度退去。王斯如和吴可非的聊天记录并不能直接证明她就是插足者，一切只是王斯如自己的猜测。还有些网友表示程果可能是“被小三”，毕竟之前吴可非和王斯如也没有公开过，虽然不再回复，但是控评、洗广场还是有必要的。“这些聊天记录除了证明吴可非和王斯如谈过也说明不了什么啊！”、“都分手了半年了再这么扯出来不好吧？这也没有其他实锤啊！”、“发跟前任的聊天记录真的怪没品的。”类似的言论也开始出现在话题广场上。新剧播出时间在即，这么一闹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翘首期盼。不管舆论是好是坏，观众喜闻乐见的男女明星之间的情感纠纷已经让这部待播剧的热度空前高涨，制片方和播出平台都高兴的合不拢嘴，招商广告接到手软。 王斯如没有实锤是因为程果跟吴可非确实没有实锤，二人的官宣来的很突然。吴可非也是一个月前突然联系程果方面，希望可以联合“炒作”。作为一个快要28岁的女艺人一直也没有什么绯闻，说不上是好是坏，本来赵繁以为她不会同意，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只是她有些不解，为何一个当红男演员会主动联系女演员炒“cp”。现在想来，怕不是吴可非想甩锅给她，但其实吴可非也惊讶于程果竟然答应了他的请求。 “你跟王斯如到底怎么回事，你可把我害惨了！”程果毫不犹豫地数落吴可非。 “实在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她会伤及无辜，你也看到她发的聊天记录了，我跟她半年前就分了，早就没关系了。” “那她怎么还扯着你不放啊，你不会真的对不起她吧？”程果隐晦地问，毕竟他的声明里只说与她没关系，说不定与别人有关系？ “我跟她真的不合适，一开始我是想跟她好好谈的，我确实对不起她，但是我也没办法，哎……”吴可非停顿了下，又发了一条微信：“我是双性恋，现在喜欢男的。”然后秒速撤回了。“你看见我发的了吗？”他问，可能是被截图聊天记录弄怕了。 要不是程果一直盯着屏幕就错过了，“看到了，好吧！你是挺渣的，她还不知道啊？”事到如今她跟吴可非在一条船上，泄露这件事对于她没有任何好处，但是，既然是合作，她有权知道真相。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查到，之前你又抢了她的大女主，加上我们官宣，她肯定是要闹一下的。”吴可非有些避重就轻。 “所以你就拿我当挡箭牌？”平白无故被骂“小三”，要说程果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吴可非回了一段语音：“我不是故意要拖你下水的，真对不起，委屈你了。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爽快的答应，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我想咱们这次合作应该是双赢的。你放心，如果她再揪着你不放，我会私下与她说明情况，不会再打扰到你。再次抱歉！”他的态度倒也算诚恳。捆绑就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要的是1+1大于2，而不是1+1小于1。 “你和吴可非沟通了吗？他那边会处理好的吧？”赵繁问程果。 “说过了，他现在喜欢男人，难怪。”程果转身就把这个大八卦告诉了赵繁，不过她也很快撤回了。她知道赵繁看见了，因为他回复到：“那不是挺好的，你也不用担心他假戏真作了。” 一个月前吴可非本人联系程果说想要一起合作营销，程果当时在出席活动，也不清楚他的真实用意，男女明星私联不可取，就让他加了赵繁微信商量，还是第一次碰到有男艺人如此主动寻求和女艺人捆绑炒作的。 “他说他想跟你炒cp，问你能不能接受，我还真没见过哪个上升期男艺人上赶着要跟女艺人谈恋爱的。你说他按的什么心啊？”赵繁把自己的疑惑跟程果全盘托出。 “想不明白。难道真的觉得咱们这波炒作不亏？总不至于是真的想跟我谈恋爱吧？”程果表示猜不透。 “应该不会吧！他说了让你这边放心，他不是非要捆绑你，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就觉得他自己也不小了，到了该找'女朋友'的年纪了，那不如为新戏贡献一波流量，还说你也一直没有什么绯闻，大家双赢。” “哎，他这话什么意思啊，没绯闻不是好事吗？还非得有什么绯闻啊？” “我也是这么说的，他就说现在话题度就是流量，平时可以没有绯闻，关键时刻有的话那更有爆点，他倒是挺会说。不过他也说了，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他也不会勉强的，让我跟你商量好了回复他。” “他说的也有些道理，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程果确实考虑了很多方面，吴可非那边没有催，她也不着急，赵繁现在还带新人，也没多余的精力去想这件事，因为他觉得一直走清新人设的程果不会同意。直到两周前他突然代表程果的意愿说可以合作，给了原本以为事情“流产”的吴可非一个惊喜。他还找来代拍，让二人故意做出亲密举动被偷拍，然后公开恋情。当时距离新戏上映还有一周程果和吴可非就已经上了热搜头条，评论下面全是满满的祝福，就连片方都直接领了“红娘”的称号。没想到仅仅隔了几天事情来了个90度大转弯，二人又爆了热搜，剧还没播人已经彻底红了。网友们纷纷感概，戏里戏外是一样精彩啊！ ☆、红气球 信息爆炸的时代，谈资更迭不暇。对方没有再出声，王斯如也知道如果自己继续无实锤的穷追猛打说不定会遭反噬。没几天，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其实，随着掌握的资料越来越多，她也觉得吴可非和程果说不定只是“炒作”，毕竟有身边的朋友向她透露程果和经纪人赵繁的关系好像不一般。 大约是七年前的夏天，在一场露天音乐节上，站在前排的赵繁注意到了舞台中央一个拿着红色气球的女歌手。与其他躁动的歌者不同，这个短发女孩安静地唱着一首悲伤的民谣，嗓音清澈、神情孤独。身边的的观众跟着旋律挥起手臂左右摇摆，一曲唱罢，他被女孩谢幕时的甜美微笑吸引住了。当时的他还是一个读传媒的大三学生，他问身边一起来的同学：“刚才那个唱歌的女孩叫什么来着？”“程果，是个选秀出道的小明星，刚开始还行，不过她们那个团解散了，她现在混的也不咋地。”“我觉得她可以火啊，唱的挺好的，长得也不错。”“大哥，娱乐圈里长得好看的还少吗？重要的是有人捧啊！”“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赵繁抿着嘴点了点头。“原来你喜欢这一卦的啊？哈哈哈！”身边的同学开始起哄。程果确实是赵繁喜欢的类型，素净清冷，不施粉黛的好皮肤，简单的白T恤扎在浅蓝色的牛仔裤里，浑身散发出不分性别的少年气息。从那一天起，程果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成为了她的粉丝，开始关注她的种种动态，希望可以近一步接近她。 他的诚挚引起了程果的注意，谁让他总是在线下有机会的时候就会带上一颗红气球应援呢？学传媒的他一心研究如何进入娱乐圈工作，平时追星也让他对娱乐圈有了更多了解，剪辑视频、文案写作等等能力也提高了不少，毕业后他顺利的任职于一家知名娱乐经纪公司。无论哪个行业，有能力的同时有靠谱的前辈引荐就会事半功倍，赵繁出身于书香门第，家里很多亲戚都在文艺圈里工作，他的堂姐是一家知名时尚杂志的编辑，知道他志在这个行业，早早地就开始帮助他铺路，入行一年他已经接触到了很多圈内名流，稳重周到的处事风格让他年纪轻轻就收获了不少好评。 娱乐圈里从来不缺新鲜的血液，一波接一波的选秀节目挖掘出了一批批颜艺俱佳的新人，虽然才21岁，程果却已经被挤占到了边缘，她的公司运作后续乏力，合约签了五年，没办法她还要耗着。身边的小姐妹们看起来都比她成熟的多，“程果，你快点换衣服呀，等下车就来了。”同事催促她，今晚她们要一起去一个由品牌商赞助的酒会活动，自从出道后，她已经参加过大大小小很多次这样的活动，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变得波澜不惊，低胸高开叉的连衣裙穿上身，有没品的老板揩油，内心里骂他一万遍，表面上也还要尴尬的笑一笑。没办法，这些社交是她的工作之一，她天生酒量不错也经常傻乎乎的被灌到不省人事，后来有好心的姐姐提醒她如何在酒桌上周旋挡酒才不至于那么难堪。有时候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旧时代大上海里的歌女，唱的歌和喝的酒一样有份量。名利场里都少不了声色犬马，娱乐圈也不例外，当然很多事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比起其他普通的同龄人，程果的收入高出他们一大截，这个职业带来无奈的同时也带来了喜悦，即使剩下的粉丝不多，她也会被陌生人的鼓励所感动，无论怎么搬家她都会把粉丝送给她的信好好保存，那份温暖如同家人的陪伴一样，给低谷中的她带来勇气。 对于年轻的偶像艺人来说，谈恋爱是大忌，但这又是磨灭天性的，他们需要出口，又不敢随便接触素人，圈子里的配对自然就多了起来，好在对于不起眼的小明星来说，糊就是最好的保护色。程果的目标很明确，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就是她最大的情感出口，她不需要没有帮助的恋爱，她也知道自己只是抛出橄榄枝的同龄男同事的消遣。不是没有男人约她一夜情，甚至还有有妇之夫暗示她当自己的情人，她吃过亏，知道这种男人多半不靠谱，最后资源没捞到自己可能还惹得一身骚，没有足够诱人的报酬，她没必要那么作践自己。直到一个颇有名气的男性创作人前辈向她示好，她这才答应了，此时的她需要抓住一个可靠的肩膀。虽然入行娱乐圈不过两年，她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竞争的残酷，不进则退，而且会退的悄无声息淹没于人海。 圈内人想要一个小明星的联系方式并不是难事，“你好，我是赵繁，是你的粉丝，也是浩宇文化的工作人员，还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合作。”赵繁向程果毛遂自荐，程果立即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随后他还发了一张红色气球的照片，程果想起来了他是谁，“哦，是你啊，我记得你，原来你是业内人士，好哇，有机会合作。”赵繁开心之余又回了句：“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好的，一定，谢谢你！”程果礼貌地回复到。“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当年在C计划音乐节上，你要拿一只红色的气球呢？”赵繁问。“哦，那个气球啊，就是我自己带着好玩的，我也没化妆，就想让它帮我转移下观众的视线吧！”“我是因为你才想当个经纪人的，很高兴认识你。”赵繁向她吐露心声。“是吗？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虽然没听过“赵繁”这个名字，但是“浩宇文化”是业内知名的大公司，这位“粉丝朋友”交的不会不值。 程果的男朋友给她写了一首歌，凭借这首歌她又小火了起来，经纪人也很开心，带着她上了好几档综艺节目赚了一波眼球。热度来的快去得也快，这几年自媒体的发达催生了许多网络神曲，民间艺人纷纷成为网红，人气并不比明星低。这边她的恋情刚刚被身边人知晓，还没过几个月男方那边就被传出有了新欢，程果就这么“被分手”了。 “所以我们俩算吹了吗？”程果问男朋友。“你说是就是吧！你也压根不喜欢我吧？”男友一语道破。面对这样的窘境，程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咱俩那叫谈恋爱吗？就发发微信偶尔一起吃个饭，那是网恋吧？都是成年人了，你不会不懂我的意思吧？”程果当然懂他的意思，虽然答应了做他女朋友，但是她一直有意避开与他亲密接触，总是岔开话题或者找各种理由。“你不会还是处吧？”虽然她没有多少恋爱经验，但是被对方直接这么问难免会恼羞成怒。“不是，就是不喜欢你而已。”“呵呵，互删吧！”男友也丝毫不留情面。 18岁选秀出道，学生时代的朋友早已走散，起初在团体里她一直比较受追捧，自然少不了周围小姐妹的妒忌，大家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却都瞧不起她这个小地方来的穷丫头。经纪人姐姐更在意她能为自己挣多少钱，渐渐地她开始伪装起自己的自卑，也学会了虚与委蛇。她想比她们强很多，强到她们不得不仰望她，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再过几天就是她22周岁的生日，她喝了点酒，趴在桌子上号啕大哭了起来，虽然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这个时候还是希望有个能给她安慰的人。她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红色的气球，大哭过后的肺活量明显不够，只吹出了手掌般大小，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赵繁，对方疑惑的回了三个问号。 “你上次说帮我的忙是不是真的？”程果问。 “是啊，怎么？你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那我们算是朋友吗？” “你说是就是。” “是哪种朋友？你想让我当你的女朋友吗？” 赵繁没有回答。 “如果不当你的女朋友，你还会愿意帮我吗？”程果继续追问。 “会的。” 程果觉得应该要正式地跟赵繁见一面，一方面要好好感谢他，一方面关于自己未来的职业规划等等也需要比较细致的沟通。生日的前一天，她定了个比较隐蔽的餐厅，刚坐下不久，赵繁就准时到了。 “你来了很久吗？”赵繁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脱掉厚重的外套，自然卷的头发被刚融化的雪打湿了一些。他伸出右手，“赵繁，请多关照。” “没有，我也是刚到。”程果也伸出右手与他握手示好，坐下后把菜单递给了他。 “我不了解，你看着点就可以了。”赵繁又给推了回来。 程果招呼服务员过来，快速的点好了几个菜。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单独见面，即使见惯了各种明星，但是如此近距离地面对学生时代喜欢的偶像，赵繁还是有些紧张的搓着手。“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对我有印象吗？我是说我的样子。”他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额，说实话我确实有些面熟，但是今天是第一次看清楚你的样子。你是少数民族吗，或者是混血？”也难怪程果会这么问，赵繁虽然不高，但是浓眉大眼，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看起来并不像汉族。 “哈哈，你不是第一个这样问的，我母亲家那边祖上是西北少数民族的。” “那你的妈妈年轻时一定是位美人儿！”程果打趣到。 “我看过照片是的，我三岁不到父母就离婚了，她早就去国外了，我们很少见面。” “不好意思啊！”程果觉得自己的话勾起了对方一些不好的回忆挺尴尬的，“我总是会说起一些不合时宜的话，上次在微信里也是，你不要太介意啊！” “没事啊！不过我那天确实被你吓到了，哈哈哈！”气氛越来越融洽，赵繁也就直说了。“你是被男人骗了吗？这事在咱们这个圈子也挺正常的。” “额，对不起，我那天喝了点酒，是遇到了点事，不过也没有那么严重。过去了就过去吧！”程果叹了口气，有些隐私她还不方便吐露给这位刚认识不久的新朋友。 服务员已经陆续上齐了菜，赵繁夸她点的很好吃。他时不时的看几眼这个坐在对面的女孩，头发比之前长了一些，原来看采访知道她爱吃辣，没想到这么能吃，很多菜都要蘸一遍旁边放着的辣酱。 “最近忙吗？你在浩宇文化感觉怎么样？”吃的差不多了，程果开始进入主题了。 “还挺忙的，毕竟快到年底了，浩宇还挺好的，挺专业的，我也学到了不少。你呢，有没有什么新的活动。”赵繁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 “就那样吧，挺迷茫的，你知道的，我们公司也不怎么管我了，所以我想请你帮忙参考参考，听听你的意见。”程果托起下巴，认真地注视着他。 赵繁建议她目前还是继续以综艺为主，提高曝光率。今年真人秀的综艺节目越来越火，需求很旺，他可以帮她找一些资源去串个场。“我这边还有认识挺好的造型师，我觉得你偶尔也要换换风格，这样更能引起观众的新鲜感。”赵繁给她建议，“你的外形还是比较清纯的，加上你的成长背景，现在独立女性的形象很受欢迎，你也可以走一走清冷自立的路线。”“是这样吗？我以为大家还是喜欢可爱的多一些。”“当然啦，美有很多种，现在流行返璞归真。你平时自拍什么的都可以注意些。”“好的，我相信你！”与赵繁的交谈让程果的阴霾一扫而光，对于未来又燃起了昂扬的斗志。 “这个是给你的，生日快乐！”饭局接近尾声，赵繁弯下腰把脚边装着礼物的袋子递给她，“你应该会喜欢的吧！”作为“粉丝”的他了解自己偶像的喜好很正常。 顿时，程果的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惊喜，礼物是前不久刚限量发售的一双鞋，“真的是给我的吗？太感谢了！这个好难买的！” “我也是托我表姐买到的，你生日打算怎么过？都安排好了吗？” “就跟公司的朋友们一起去ktv呗，大家都这么过的，每年都一样。总不能我一个人在家过吧，挺无聊的。” “也对，你今晚还有其他什么安排吗？”赵繁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别多想，我只是随便问问。” 程果不是傻子，她知道赵繁并非对自己没有杂念，她前些日子刚在朋友圈里求过那双鞋。“没事，没有安排，你要是有事，咱们改天再联系，今晚吃多了，回去要运动运动，天冷了容易长肉。”赵繁也不是傻子，他知道程果是在拒绝他。 北方的冬夜里寒风凛冽，两人都不自觉的裹紧了衣服，“需要我送你回去吗？”赵繁问。“不用了，我之前叫了车。”临别前程果还是觉得自己收到一份意外的生日礼物有些不好意思，“繁哥，我不知道能不能这样叫你？你是比我大的吧？” “嗯，可以啊，你想这么叫就叫吧！”对于这个亲切的称呼赵繁求之不得。 “行！繁哥，我虽然也没多大能耐，但是万一你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也尽管说！对了，可以告诉我你的生日吗？我一般收到别人的生日祝福都会问一下对方的生日，回去记下来，我怕我忘了就觉得很不好意思。” “7月15号。”赵繁回答她，“你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好的。”转眼间，程果便消失在车流中。回去的路上赵繁想着，程果这样的女孩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她真的只是想跟自己交朋友吗？自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吗？他琢磨不透，好在他们都还年轻，未来谁又知道呢？ 新的一年，赵繁开始努力的帮程果推荐到大大小小的综艺节目里混个眼熟，有旅行的，有美食的，甚至还有脱口秀。她也真的挺喜欢拍综艺节目的，有台本，工作时长短，还能接触到各式各样的大牌明星，作为小辈，她礼貌地降低姿态，主动帮着节目组张罗，大家对她的印象都不错。她的愿望在一步步实现，她真的把同时期的队友甩的越来越远。赵繁已经帮她在浩宇文化那边牵线搭桥，终于等来了合约到期的日子，程果果断提出不再续约。她已经是公司里比较卖座的艺人了，经纪人希望她可以续约，但是程果觉得这座庙实在太小，自己不跳槽早晚被耗尽。 “你想想当初没有我们给你的这个平台，你也不可能有今天。条件我们可以再加，你再考虑考虑。”经纪人劝她。同事们表面上恭喜她逃离苦海，背地里嚼舌根说她白眼狼，甚至有传言她是不是“勾搭”上了什么人，其实内心里羡慕不已。 “这不是条件不条件的事，我已经跟浩宇文化那边谈过了，我也想换个工作环境。”程果心意已决，经纪人这回说什么她都不会改变的。 “哦，原来真的傍上大树了啊！我们对你一直也都很包容，去年你开始接触浩宇那边的人我也没拦着，这要是别的公司都不一定给你去参加他们那边的项目，现在看不上我们了呗。行了，你去吧，你这样的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这就是公司为什么不愿意多给你资源的原因，给了你火了之后还是会跑的，怎么栽培都养不熟的。”经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出了办公室。 程果冷笑一声，“栽培？”，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当初选秀之后她是怎么进的公司她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从那一天起，她只想着怎么能离开。 ☆、最好的选择 “你有没有想过成为怎样的人？”、“你有没有想过未来做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如何开启你新的人生？”高三的老师时不时的会问出类似的问题，在他们眼里，十八岁的孩子拥有选择的前提是好成绩、高分数，那些排名榜靠后的人，现实不会给他们多少选择的余地。 别的同学在准备高考倒计时百日誓师大会的演讲，程果却独自一人坐车到省城去圆自己的梦。很少坐长途车的她晕车的厉害，刚下车就冲进车站的厕所把早饭全都吐光了，头昏脑胀的也没有胃口，走过路边小店买了瓶矿泉水和一包方便面准备当午餐。来之前她就查好了公交线路，并且把抄在了一张小纸条上，结果四个口袋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应该是刚才在厕所里掏纸巾的时候弄掉了！”她揣测。车站周围有好几个站台，她只能凭记忆在一个个站牌上找车，上车前还特地问了司机确定没有做错方向才放心。为了防止在拥挤的车厢里遭到偷窃，她把书包背在胸前，紧紧地攥着她自己买的那个非智能手机，时不时的看一下时间。大概要坐半个多小时，之后还要再转一趟车，再步行十分钟才能到，时间应该来得及。 “老师，我身体不舒服，明天想请个假。”昨晚，程果给班主任发了短信。本来周六也是要补课的，程果撒了谎，就为了去参加海选，像她这样成绩平平的学生撑死了考个三本，也不能算进老师的业绩里，还有三个来月就高考了，她来不来上课老师压根就不关心，连问都没问就回了个“好”。她没告诉身边的人，只是晚自习的时候会带着mp3偷偷地溜出去练歌。淹没在漆黑又空旷的操场上不仅没有让她感到害怕，反而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一个急刹车让她从昏昏欲睡中回了神，司机对着突然窜到前面的小轿车骂骂咧咧，“开奔驰了不起啊？傻逼！”“开奔驰的应该都会觉得自己了不起吧！”她好奇的看了一眼在心里碎碎念，“如果我开奔驰，被别人骂傻逼我也不介意。” 比开始的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登记好了之后，程果终于感觉到了刻意压制的饥饿感。她掏出方便面“嘎吱嘎吱”的嚼起来，“同学，你吃这个待会不会影响唱歌吗？”身边一位穿着牛仔外套、扎着高马尾的女孩低头问她，一双丹凤眼好像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吃相。 蹲在墙角的程果窘迫地站了起来，把右手从方便面袋子里抽出来后在泛白的牛仔裤上反复蹭了蹭，“额，我晕车中午没有吃饭。” “你是从外地来的哦？”女孩皱了皱眉，递给她一张湿纸巾。 “谢谢，是的，我坐三个小时的大巴过来的……”程果有些噎住了，打开矿泉水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好辛苦，加油哦！我待会要进去了。”女孩朝她笑了笑，话音刚落，就听见工作人员叫她：“周安琪，谁是周安琪，到这边来准备进去了！”“哎，在这，来了来了！”女孩整理整理了鬓角，挤过人群答应着。程果看着她的背影，抓紧时间又吃了几口把袋子扔进了垃圾桶。 终于要轮到程果了，她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紧张。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她开始清唱，发挥的很好，得到了直接晋级淘汰赛的资格。 “你还在上学吗？”一位男评委问她。 “是的，高三，快毕业了！”她乖巧地回答。 “那不是快高考了？” “是的，不过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来之前她就准好了这些问题的答案。 “哦，那你父母支持你过来参加这个比赛吗？” “我没有父母，我是孤儿。” “啊，对不起，唱的很好，也祝你取得好成绩！”三个评委同时鼓起了掌。 “为什么会选择这首歌呢？”中间那位女评委问她。 “因为我很喜欢蒲公英，它的生命力很顽强，我希望可以像它一样，顽强的生活下去。” “很好，那我们过两周见咯！” 程果真的很开心，比她考了高分还要开心，当然她很久没有考到过高分了，不知道会不会像现在这般高兴。她蹦蹦跳跳地从竞争者们羡慕的眼光中走了出来，刚好在门口看到之前跟她说话的女孩走在前面，刚准备叫她，女孩的手机响了，“妈妈，我马上就到门口了！”边说边朝大门外挥着手，一辆奔驰缓缓地降下了车窗迎接她。程果站在原地，苦涩地笑了笑，“不知道她有没有晋级，不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应该也不是那么在意吧！” 等到她回到宿舍时天已经快黑了，奔波了一天的她又累又饿，食堂早已经关门了，抽屉里还有几个真空包装的小面包，她一口气吃了三个。“你这是去哪的？一天都没见到你人影。”室友看出来她的疲惫。她所在的高中，除了二三十来个离家很远又没有多少经济能力在外租房子的同学，其他人都不会住校，四个人一间，吵吵闹闹的，她是这间宿舍里唯一的高三学生，稍微有条件的高三党都出去租单间了。 “我出去有事的。”程果不想告诉这个比她低一年级的室友，她并不想在这里引起讨论，因为这件事本身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种冒险，事情成了还好，不成只会被人当作痴心妄想的笑柄。 “哦，你想好报哪个大学了吗？哎，下学期我也要升高三了，好烦啊！我都不想念了！”这位室友的成绩很差，她经常说自己想辍学去南方堂姐和姐夫在的服装厂里打工，听说包吃包住，也不需要高中文凭。 “妹妹，我的成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能考上什么好大学啊？再说，我也交不起学费啊！”程果坦白说。 “你比我还好点呢！不是还有助学贷款，你可以借钱念书啊！” “我本来就不喜欢念书，借钱又不是不要还，还有生活费，我高中是学校照顾给我减免了学杂费，我都觉得低人一等，就我这样，念了大学毕业也找不到工作！” “也是，我懂你。那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是回头出去打个工，拿个两三千块钱，找个同厂的小伙子嫁了，再生个孩子，就这样过一辈子了？这是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了？”这位学妹突然开始和她探讨起了人生，迷茫中带着无奈，无奈中又透着伤感。 程果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学姐，你长得好看，唱歌也好听，我觉得你可以去酒吧唱唱歌，说不定还能认识到有钱人，这辈子就不愁啦！不过，听说那些地方乱的很，正经女孩子也不会去，还是要小心！”学妹说的煞有介事。 “哈哈，谢谢你！我想变成有钱人，不过也就想一想吧！”程果敷衍地应答着。她很明白像她们这样的女孩子出头有多难，靠自己有多难，所以她暗暗发誓一定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她要去能挣到钱的娱乐圈发展，拼尽她的全力。 三大赛区，一路过关斩将，程果已经成为了所在赛区的四强选手，四人里面还有一个她认识的对手，那个叫周安琪的女孩。马上就要开始进行全国总决赛了，组成一个六人的女团经训练后集体出道。 “是你呀！没想到你这么强！”周安琪主动过来打招呼。淘汰赛阶段她们在不同的半场，而且每次程果都是急匆匆地来再急匆匆地走，这是她们自海选之后的第二次交谈。 “你也是啊！好久不见。”程果见到她还是有些拘谨，周安琪是学舞蹈的，还会拉小提琴，笔直的站在那就自带一种贵气，与她相比自己就是不知道从哪来的乡野丫头。 “你午饭吃了吗？”周安琪想起来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 “吃了盒饭。”从不久前开始，主办方就给一些不方便回家的选手在本地安排食宿，因为有时候节目会录到很晚。 “哦，一起加油哦！”周安琪手握成拳朝程果比了比，她总是看起来一副没有烦恼的样子。 还没说两句就又都被工作人员叫了进去，今年的选秀活动没有以往的火爆，十八岁以上才能参加也过滤掉了一些好苗子。比赛进行到现在胜负对于节目组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他们需要挖掘到参赛者背后更多的卖点来吸引大众的眼球。今天要录的是关于她们背后的成长历程，还要一起参与一个赞助商的广告拍摄。说到这程果眉头紧锁，她是孤儿的事又要被再提一遍，但小小年纪的她不知道，节目组早就盯上了她身上的这一“爆点”。 四个人里面要俩俩组队表演，周安琪主动提出和程果合作。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的事，希望我之前说的话没有冒犯到你。” “什么话？我都不记得了。”程果挠了挠后脑勺，她想不起来周安琪哪里有冒犯到她。 “就第一次我不理解你怎么直接干吃那种要泡着吃的方便面，还给你纸巾，你不记得就再好不过啦！”周安琪当时确实觉得程果有点邋遢。 “没事没事，你当时能跟我说话我很开心。” “哎，方便面那样干吃好吃吗？” “我觉得还挺好吃的，要把调味粉撒上去摇一摇，就是容易噎着。” “哈哈哈，那我下次也尝尝。你吃过山竹吗？我爸爸从海南带回来的，明天我带些过来给你尝尝！” “那是什么？我没听说过。” “就是一种水果，很甜的！” 周安琪说着仿佛自己吃了一般得露出甜甜的笑容。 “真的不准备高考了吗？”周安琪问程果，她自己已经上大二了，她希望程果还是应该去试一试。 “不想去了，我已经旷了不少天的课了，我考不上的，不想浪费时间了，我想早点工作赚钱，养活自己。” “你来比赛就是为了赚钱吗？可是如果失败了呢？”周安琪反问她。 “不然呢？出名了就可以赚钱啊！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程果直视着周安琪的眼睛，“我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五百块钱，我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最初的梦想 每次去录节目的时候虽然很累，但是程果都很期待，免费的食宿足以抵消一切疲劳。抛开自己表演的时候，她还会在空闲之时观察其他工作人员是如何工作的，她想更了解这个生态系统是如何运转的。初来乍到，又因为年纪小，程果对每个参与者都毕恭毕敬，她觉得这栋楼里的每一位都比她有资历，哪怕是负责清洁的阿姨，她也会打招呼。 “你是叫程果吧？你也这么晚吃饭啊？”拍摄结束后，一位经纪公司的幕后人员在餐厅里遇到了独自吃饭的程果。酒店的晚餐是自助餐，伙食很不错，她很珍惜这个免费的机会，等人少了她才好意思敞开来吃。 “嗯，我吃的慢。”程果憨憨地答，她没想到会有前辈模样的人主动跟她说话，“老师您是？” “我姓蒋，是这次比赛的合作经纪公司那边的人，在这边住的吃的还习惯吧？我听说你挺不容易的。”这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的男性工作人员坐到了她的对面，和她闲聊起来。 “很好的，谢谢蒋老师的关心。“ “满意就好，你已经进十二强了吧？我有关注你，很厉害哦！不过剩下的选手都挺强的，六强应该会竞争很激烈。” “嗯，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你看起来很有信心嘛！”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真的很想圆自己的这个梦想。” “你想当明星哦？很多女孩子都有这个梦想吧！” 程果觉得他说的是事实，赞同的点了点头。哪个来参加比赛的不是这么想的呢？ “我听说你为我们节目贡献了不少收视率呢，你后面表现好的话应该会留下来，不过也不好说，对于你是去是留大家还在争执。其实一开始定的最终成团是五个人……”程果紧张地看着他，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你应该知道你们几个实力相当，其他人还有别的才艺，跳舞啊，小提琴啊，钢琴啊，你就只是单纯的唱歌，显得薄弱了一些。” “我知道我确实不如她们多才多艺，可我真的很想签约，唉，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程果神情黯然，短时间内让她大幅提升自己是不可能的。 “你的嗓子没什么问题的，外形也很好，就是在台上表现的有些拘谨，走位什么的看起来不自然。”蒋老师指出了她的不足，“我猜跟你上台经验比较少有关。” “是的，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么多人的比赛，我也很紧张。”蒋老师的话让程果对眼前高耸在盘中的食物没了兴趣，她放下了筷子，苦恼地掐着自己的手指。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她们几个都在上大学了，你是高三还没毕业，可能有的人会觉你有点不务正业，你在学校表现怎么样，没有什么不好的行为吧？你谈恋爱了吗？” “哦，没有没有！”程果赶忙摆手否定，“我就是成绩不怎么好，然后最近缺了一些课，不过我们老师也没有骂我，马上就要高考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考的上就是考的上，考不上的抱佛脚也没有用。”程果接着解释，她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是玩世不恭的“坏孩子”。 “那就好，不过我还是提醒下你，最好给自己找一找其他出路，万一你被淘汰了呢？”他吃了两口东西凑近了神秘地说：“据我所知，你们这个区里有一个人是内定的全国六强人选。当然，是谁我不能说。” 程果听说过有的选秀比赛是会内定名额的，她一直将信将疑，也不愿意相信，但是蒋老师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刺痛了她本就脆弱的自尊心。 “那……这不是欺骗吗？”她苦笑着，还是说出了口。 “你也不能这么说，那个人确实也很厉害啊，你们留下来的都不错，但是我们签人，一个合同就是五年，我们也要考虑这个人能给我们带来多少利益，我们花这么多钱办了这个活动也是要承担风险的。我们每个人包括你们参赛选手也都签了保密合同的，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啊！”虽然四周并没有人，他还是谨慎地环顾了一圈。 “嗯，我不会说的。”程果想着明明是对方起的头，到头来还要警告自己注意言辞，她起身准备离开了。 “你也不要太灰心了，不是还有一个名额嘛！有机会的话我给你打听打听下次淘汰赛的选题（大区12进6都是评委现场即兴给出需要表演的主题），让你有时间准备准备。这样，我加你□□，回头联系你。”他边说边掏出了新的智能手机。 程果报了自己的□□号，“可是我的手机不能登□□……” “那把你的电话号码报给我吧！” 程果乖巧地报了自己的手机号，她只是觉得盛情难却，并没有抱什么希望。直到第二天中午她真的收到了来自蒋老师提供的两个选题，“应该会是这两个主题，你提前准备一下，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管它是真是假，准备一下也不是坏事。蒋老师告诫她不要泄露给任何人，她表示自己会守口如瓶。 想来可能是老天眷顾她吧，六强赛的选题竟真的是蒋老师告诉自己的。程果表现不俗，她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评委这边她已经得到了选票，还要看一天后网友投票的总票数。 “真的太感谢您了！”程果激动的发短信给蒋老师，她不知道为何这位萍水相逢的老师会出手相助，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 “你表现的很不错，希望可以顺利出道，到时候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丧失父母后，程果一直都是个敏感的孩子，她突然从蒋老师的这句短信里感受到一些异样。她开始思考为什么人家要帮她，又为何要和她一起庆祝……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冷颤。 “怎么不说话了？”见她许久没有回复，蒋老师又发来短信。 “老师，我冒昧问一句，您为什么要帮我？”程果觉得与其胡思乱想，不如直接问了吧！ “因为喜欢你啊，你那么优秀，所以想帮帮你。” 这句话又让程果开始坐立不安，她在揣测那个“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她怕自己曲解了，便回复：“谢谢老师的赏识！” “我挺喜欢你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当我女朋友吗？” 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程果怔怔地握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知道有些唐突，可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控制不住想要告诉你，希望你考虑一下，后面签约我也会尽力帮你的，你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我很心疼！”他又发来了一大段。 虽然只有18岁半，但是程果理解这段话里每一个字的意思。见她不回短信，他又打来了电话：“你在酒店吗？我马上过来找你有事说。” “什么事？”程果的声音冷漠中带着微颤。 “网友选票是可以造假的你知道吧？所以结果随时都有可能改变，我认识网络部的人。”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程果缴械投降了，“你过来吧，我把房间号发给你。”如果自尊是成功路上最后一块绊脚石，那么它必须被抛弃，已经走到这里，她不甘。 程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她想起来小时候最爱玩的捉迷藏，大家都抢着要当“去找的人”，还有老鹰抓小鸡也爱当老鹰，因为在有限的空间里躲起来的人大多数都能被找到，一群暴露在外的小鸡崽里也总有被捉到的“倒霉蛋”。当弱小的“你”被盯上的时候，“他们”死死的与“你”周旋，直到“你”认输，除非“你”退出游戏，然而程果早已经亮出底牌，她不可能退出。 18岁那年，最初的梦想只是想签约有份工作有钱拿；23岁那年想跳槽去大公司；25岁那年，想转型想拥有更多更多，多到足以抗衡以前的一切缺憾…… ☆、转型 刚进浩宇文化的时候，程果的经纪人并不是赵繁，她只是一个李姓女经纪人手里众多艺人之一。新人初到大公司能分到的资源有限，整个乐坛和唱片市场都在走下坡路，出歌耗时慢质量还没有保证，程果能唱歌的机会微乎其微。已经陆陆续续地在各大综艺里陪跑了一年，有的为了节目效果甚至恶意剪辑，对她造成了负面影响。在这种没有正儿八经代表作品的日子里，观众开始厌烦她，她自己心里也越来越没有底。 “你说我转型去演戏怎么样？”午餐休息的间隙，程果向赵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要当演员？可是你没学过啊！能行吗？”赵繁有些意外，但是转念一想程果既然这么说也有她的考虑。 “我可以现在就学啊！我看李姐给好几个新人安排了去剧组试镜，我也想试一试。我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在综艺节目里混，而且现在能接到好的通告也越来越少。很多大明星都开始参加综艺了，我哪比得过他们，迟早要被淘汰。” “你说的也有道理，你可以先学学表演方面的知识，看看有没有台词老师报个班什么的，打点基础比较好。现在网络视频平台发展的挺快的，网络大电影、网络电视剧这块以后应该会有很大需求，目前来看做演员应该是我们这一行里面生命周期最长的了。哦，对了，我们公司好像也要跟网络视频平台合作。” “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我准备这三个月学学表演，顺便报个驾校，我想考个驾照。”对于程果来说，赵繁是现阶段她唯一能够闲聊日常的朋友，“然后我想买辆车，嘿嘿！” “你还没学会呢！着什么急呀，新手开新车，但愿你不要隔三差五的叫保险公司，你要是学会了可以先开我的车练一练。” “那多不好意思啊，况且你这么忙哪有多少时间把车借给我，我想买一辆奔驰，我查过了有一款也不是很贵。“程果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写满了憧憬。 “奔驰？你有那么多钱吗？不是吧？你之前在那边赚的很多？”赵繁觉得她一定是对奔驰车的价格有什么误解。 “没有啦！只是我有一些存款，我就是很想买一辆奔驰，多气派啊！” “我劝你还是先不要想着买奔驰了，你买那种便宜的还不如买一辆日系车性价比高，还有日常保养都很烧钱的，还是等赚大钱了再去买辆更好的吧！而且，你租的小区又没有停车位，你经常回去得很晚，都没地方停车，多麻烦啊！” 程果觉得赵繁分析的都在点子上，是自己之前想的太简单了。“我真的好想赚很多很多钱啊！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再买一个车位。我什么时候能在这个城市拥有自己的家啊！”她长叹一口气，由憧憬到惆怅不过是一瞬间。 “回头有空我带你去我奶奶家吃饭，她做的菜一级棒，让你体会体会家的温暖。”与程果不同，赵繁是在这个城市土生土长的，年幼时父母离婚，父亲工作繁忙，他一直在爷爷奶奶跟前长大，工作之后才自己租了房子搬出去住。“到时候把李姐也叫上，还有办公室的其他同事也一起去。”他知道程果可能不好意思单独赴约，这样说出来才不会让她望而却步。 “好啊，我很多年都没有吃过家常菜了。”果然，她这就爽快地答应了。 三个月的时间被塞的满满的，她现在知道了为什么当年周安琪出国去学歌剧表演了，艺术都是相通的，她发现原来表演也很有乐趣。她试着去模仿，再试着去体会故事里的角色，她的语文一直不差，她会给看过的小说和剧本里饰演的角色写人物总结。开心时会想起儿时六一节在台上的表演，悲伤时会想起亲人的离去，她随时可以拎出来情绪共鸣。每天晚上洗完澡她都会对着镜子观察自己面部的各种表情，自言自语地说着各种台词，揣摩出最佳状态。有时候，说着说着就笑了；有时候，说着说着就哭了……自己的人生，何尝又不是一出戏呢？ 老师夸她有天赋、进步很大，驾照也有惊无险的拿到手，她已经做好准备，只等机会了。三个月的时间里赵繁的工作也有进展，他跟公司领导还有李姐协商，可以单独成为程果的经纪人，并且为她辗转谈下来一部犯罪题材网剧女配角的试镜机会，他第一时间把这些好消息告诉了程果。 “太好了！晚上借你车练练手，请你吃饭！”程果的喜悦溢于言表，回复完微信后她又进了一家奢侈品专卖店为赵繁挑选了一个手包当作谢礼。 大家都知道她跟赵繁的关系很好，男未婚女未嫁的，自然流言四起。李姐甚至直接问她有没有在跟赵繁谈恋爱，如果是的话要对外保密好，程果赶忙澄清只是好朋友，即使她知道李姐并没有完全相信她说的话。没有办法，这本来就是一个桃色新闻的集中营，哪个圈子里都少不了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吧！ 去参加角色试镜的还有另外两位女孩，都是科班毕业的学生，容貌姣好、体态轻盈，她由衷地感叹影视学院里面出美女。不过，最后定下来的是程果，赵繁给她联系这个角色时就觉得她眉宇间的英气很符合人物原型，选角导演也因此看中了她。一切都很顺利，她也从实际的拍摄中学到了更多的宝贵经验，杀青那天的庆功宴上大家欢聚一堂，一些平时不常见的“大佬们”也来了，每一个希望能拓展人脉的“角色”自然是卯足了劲表现自己。 这种场合少不了觥筹交错，导演介绍程果给四十多岁的制片人敬酒时，弄不清楚对方是不是借着酒劲紧握着她的手，“又是一个美女，你好你好，有点面生，是不是新人啊？” “我是新人，这次是第一次演戏。”程果努力地克制着不自在，脸上却还是堆挤出笑容，入行以来这样的场合她不是第一次碰到。 “她演的不错！是个可造之材！”旁边的导演举着酒杯，勾着背附和着。 “导演都夸你了，祝你前程似锦啊！这杯干了！”制片人眯着眼，仰起头一口喝完，程果也不得不一饮而尽，呛的她连连咳嗽，制片人又作势把手放在她的腰上拍着她，“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张总好酒量！感谢张总吉言！”虽然早已熟知酒桌上的那一套，程果还是不免难堪，她轻拭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恭维着。 “哪里哪里，你也是女中豪杰，合作愉快！”制片人又主动拥抱她。 程果半推半就的回抱了一下，“以后有机会继续合作！” 赵繁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女艺人被揩油，但是这次的对象是程果，他看着心里膈应。虽然说程果酒量不错，但是敬了一圈下来还是有些晕乎，她身边也没个贴身的生活助理，散席后只得由他帮忙送回家。 因为要开车，他滴酒未沾，神志清醒，安静的握着方向盘。程果坐在副驾驶捂着额头，皱着眉。“今天有些喝多了，不过杀青了，我高兴！” 赵繁没有理她，继续盯着前方开着车。 “你怎么不说话啊？”程果问他。 “不想说。”赵繁一脸冷漠。 “哦，那就不说吧！”程果也不再说话。 沉默了大概五分钟，赵繁忍不住开口，“你在酒桌上挺放得开啊！” “还行吧，我见过比我放得开多的多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放得开，呵呵，有意思。”赵繁的冷笑中带着些许轻蔑，这无疑会惹恼程果。 “你什么意思？你也在这个圈子里，你没见过吗？我出道七年了，这些事情怎么着也学会了。” “只是看见你那样觉得挺讽刺的。”赵繁是真的觉得刚才的程果和平时眼里的她判若两人。 “我哪样？我在这个圈子里有靠山吗？我没有，那我只能去拍马屁，我不觉得丢人。” “不是……他揩你油的时候也没见你要躲……” “我能躲到哪里去？也不是第一次被揩油了。” “你不在意吗？” “不在意，从我出道的那天起就不在意了。” “可是我在意啊！”赵繁激动地把方向盘打向路边，踩了刹车，“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啊？”程果无所谓的态度让他不能接受。 “我本来就是这样，是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程果提高了嗓门，“你是我的经纪人，请你不要妨碍我的工作！” “以后有老板想睡你我是不是也要答应啊？！”赵繁边说边愤怒地拍打着方向盘。 “对！只要我愿意！” “那为什么我不行啊？！” “因为我不愿意！” 赵繁没有再说话，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程果明知道自己喜欢她还要这么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不好就是得不到程果的芳心。为何对陌生人都能说出“只要我愿意”，对自己却总是“不愿意”。 程果低着头扣着指甲，她感觉到了赵繁的情绪有所缓和才开口。 “我根本不在乎那些人，只要给我机会，让我可以有更好的发展，赚更多的钱，买一切我想要的东西，有得有舍，我不愿意也会有其他愿意的人。而你不一样，我把你当好朋友，我不想破坏我们的关系，如果你真的不行，那也不要再当我的经纪人了，我们以后各走各的吧！”程果目视前方，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街灯，她想，自己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赵繁再次挂了前进挡，缓缓地把车开回中间车道。不知道是不是被程果定位为“好朋友”让他欣慰亦或者是他也察觉到自己激烈的言辞伤害了程果，他主动道了歉。 “对不起，是我冲动了，下次不会了。”赵繁握紧了方向盘，长舒一口气，他告诉自己这也不是程果的错，他也不愿意和程果变成陌路人。“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真的有那么不如你意吗？” “我喜欢我自己，我不是那种相夫教子的女人。”程果接着说：“当艺人不能随便谈恋爱不是大家都懂的道理吗？” 赵繁半信半疑，他总觉得程果有事瞒着，把她真实的自己藏了起来，尤其是关于爱情这一块。难道她真的是事业心爆棚？又或者是在这之前经历过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才让她说出“喜欢自己”这样的话。 ☆、白色卫衣 “本赛区四进二淘汰赛的主题是'友情'和'成长'，前者是双人合唱，后者是独唱，下面你们将有六个小时的准备时间来挑选和排练所要表演的两首曲目。”午饭过后，节目组的评委宣布了这一消息，摄影师也将全程追踪两组选手的准备情况，晚上八点，最终的淘汰赛即将打响。 “你太厉害了，竟然猜到我们合唱的主题可能是关于'友情'！”周安琪在摄像机前对着程果竖起了大拇指，“我们就唱你推荐的那首《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吧！” “我也是瞎猜的，双人合唱嘛！那我们现在开始排这个就好了。”程果与她一拍即合。 “单人的你准备唱什么歌？”周安琪问。 “我准备唱我很喜欢的《蜗牛》。” “哦，我还在想，咱们先排双人的吧！” 她们二人默契十足，没有费多少功夫就编排的差不多了。 “我唱那个《越长大越孤单》，也算是成长吧！”周安琪想好了自己的独唱曲目。 “嗯，一起加油！”程果举起双手和周安琪击掌打气。 她们发挥的都很出色，不论是台上的评委还是现场的观众都很满意。演出结束，程果和周安琪最终被留了下来，加上网络投票，顺利晋级全国六强，这一段为比赛而奔波的日子也终于要结束了。她已经开始憧憬不久后离开那个小县城，坐着火车去往心仪的大城市打拼，或许还会去很多不同的地方演出，可以有更大的舞台，可以挣钱，可以在买东西时不再那么犹豫。 拿了高中毕业证之后程果的学生时代就算结束了，她还是如期去参加了高考，那两天不过是走个过场，她知道自己考的很不理想，填志愿时故意填了完全没有可能被录取的学校，老师看到了都当作笑话一样流传。她成功出道成了名人也在学校里引起了一阵轰动，同宿舍的小学妹们都追着她合影、要签名，大家调侃地说万一哪天她红了就升值了。可能这个县城实在是弹丸之地，除此之外，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改变，大部分同学也只是私下里议论议论她。她平时太过沉默寡言，在大家奋战高考之时她又屡次旷课选择了另一条路子，老师和家长是不会向其他学生提倡她这种做派的，而且她刚刚出道，没有人敢断定她就会大红大紫。 离开学校的前一夜她又来到了黑漆漆的操场，跑道上有稀稀疏疏的谈笑声。她走到中央，坐了下去，任黑暗覆盖住她整个身体，抬起头甚至可以看到点点星光。“爸爸妈妈还有外婆”她自言自语，“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对不起，没能考上大学，我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但是一切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她再次清唱起了那首《蒲公英的约定》…… 第二天，她把能送的都送给了学妹们，能丢的都丢了，一个行李箱加一个书包装起了她的所有，道别之后头也不回的踏上了去往远方的路途。 人与人之间的眼缘很多时候是第一次见面、说第一句话就奠定的，程果第一天参加海选时就觉得周安琪落落大方为人和善，周安琪也觉得程果是个单纯好相处的小姑娘。公司给她们租了公寓，两人一套，比起团队里的其他人，程果和周安琪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对方作为室友。公司的安排几乎成为了程果生活的全部，虽然现在是暑假，可是周安琪才刚刚念完大二，后面的日子她肯定是要在公司和学校间往返的。好在她本身念的就是艺术院校，她的很多同学都是和她一样，学校里对于出勤率要求的也不高，综合考核也会参照学生的校外活动。 “从今天起，这就是我们的家啦！”周安琪还没来得及整理行李就兴奋地在屋子里东瞧瞧西望望，“两间卧室你要选哪一个？”她问程果。 “你选吧，我都行，有单独的房间我已经很满意了，我在宿舍里都是四个人住一间。”程果把行李箱靠在了客厅的角落。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东西多，就选大一点的这个吧，你没意见吧？”周安琪小心翼翼地征询程果的想法。 “没有没有，我挺喜欢小房间的。”程果说的是实话，而且自卑的她真心觉得团队里每一个人都比自己有话语权。 “那好，等下我们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我们一起下去吧。”周安琪提议。 “嗯，我还想买个新手机。”签约了之后，公司给她们发了工资。她的旧手机登不上□□，也没有电脑，很不方便与人联络。 收拾了一番，她们一起下楼吃饭顺便去采购生活用品。程果走进了一家数码店选中了一款手机，但是周安琪提议先去超市买其他东西。 “我不知道这么说好不好，你不用买那个手机了，我家里刚好有一个这个手机，是我妈妈在公司活动上抽奖抽中的，家里也用不到，我下次回去带来给你吧！”周安琪推着购物车对程果说。自从她知道程果的经济条件不好之后，总想在可以帮她的地方帮一下。 “这怎么行？手机那么贵，我不能要！”程果严辞拒绝。 “真的没关系，你想买那款，刚好我们家有一模一样闲置的，何必再花那个钱？” “那你把手机给我，我把钱给你。”程果知道无功不受禄，况且是价值好几千的东西。 “那我还说什么说呀，你怎么这么见外啊，我们是室友，还是朋友吧？这样，等下超市里花的钱都是你来付，晚上你再请我吃饭，行了吧？你再多说我可要翻脸了啊！” 刚刚成年的程果独自在大城市打拼，能遇到这样一个关心自己的大姐姐已经让她不自觉地产生了依赖。她拗不过，撇撇嘴回了个“好吧！” 程果不爱说话，周安琪会主动寻找话题。她本身就性格开朗，每次回家都会带回来许多好吃的分给程果，偶尔买东西也会买双份，一方面觉得程果比自己小，另一方面也觉得她一个人不容易。自从程果成为孤儿以后，有些本来就心怀恶意的人会欺负她，也有本来就心地善良的人对她很热络，这都使得她无所适从，如果自己身上没有这个标签别人又会怎样与她相处呢？ “其实你也不用特地照顾我，我是成年人了，还有工资拿，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我觉得很愧疚……”程果拿着周安琪送她的卫衣不知如何是好。 “额，怪我不好，是我自作主张了，两件八折啊，我又没有兄弟姐妹，可以当我们的舍友服啊！” “你可以送给你的朋友啊什么的，我……” “你不就是我的朋友么？”周安琪打断了程果的支支吾吾，“你哪来那么多顾虑的，朋友间不就是你送送我我送送你嘛！” “可我也没送过你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你也有帮我晒被子、收衣服什么的啊，我都穿上了，你也去试试！”周安琪催促她。 程果拗不过，把那件白色卫衣套上了，周安琪的是一件黑色的。 “我就知道你穿白色好看！”周安琪上下打量着她。 程果走到镜子前，“是吗？之前有人说我穿红色好看。”从小就因为怕脏了洗不掉，她几乎没有白色的衣服。 “你皮肤白穿什么都好看啦！不过白色显得更大气些，你看那些大牌很多都是简单的黑白色。”周安琪扬起眉毛沉浸在自己高品位的审美之中。 “这件衣服会不会很贵啊？”程果害怕自己承受无力偿还的馈赠。 “你想得美！你见过什么很贵的东西会两件八折啊？这就是个普通的运动卫衣。贵的我也舍不得送给你！切！你当我冤大头啊？”周安琪指着衣服上的logo，当然她也了解程果的性格。 “唉！请你以后不要再给送我东西了……”程果还是垂头丧气，周安琪也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请求。 “怎么啦？说的好严重的样子……最近总是看你愁眉苦脸的，也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开心一点啦！咱们是室友啊，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到你呢？”周安琪觉得程果对自己这个朋友过于生疏了，当然，她也是真心想帮程果分忧解难。 经她提示，程果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拧在了一起，她刻意躲避周安琪的目光，没头没尾地蹦出来一句话：“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你当时是内定出道签约的吗？” “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怎么会？所以你该不会以为？……这就是你一直对我心存芥蒂的原因？”周安琪一脸茫然地连问好几个问题。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的实力有目共睹，我只是听到了一些流言，我想当面向你求证一下……” “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内定什么的，但是我向你保证我没有，我要是被淘汰了我就回去好好读书，毕业了出国，我早就想好的，参加比赛对我们学艺术有实际帮助，但是你看咱们这个组合，明争暗斗的，公司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还不知道能坚持几年，迟早要分家单飞的。不过有件事我没说……”周安琪停了一会，程果抬起头来注视着她。“我怕我大学毕业后事情有变，公司也答应只跟我签了两年的合约，也就是说，如果我合约到期不续签的话，你们就会变成五人团，他们好像并不在意，能不能撑两年都难说，你看他们现在也没有在好好运作我们这个团。我倒是听说公司一早就想留下你，因为你音色干净又有话题度。” 程果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也不是故意要隐瞒，是公司让我不要说，怕别人觉得我被区别对待了，不过我也不知道别人具体签了几年，你签了几年，是五年吗？”周安琪问。 程果点了点头。虽然这跟她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但是她觉得周安琪说的有道理，以周安琪的家世和实力来说，她可以被内定，但是反过来她也没必要，她还有其他选择，虽然前后相处不过几个月，但她觉得周安琪是个真诚的朋友，她的话应该值得信赖。 “你都是从哪听来的流言蜚语，在我们这一行里，有些话听过也别当真，更不要随便去传话。不过，你要是知道什么八卦，一定要跟我分享啊！我保证听过即忘，绝不外传，哈哈哈哈！”周安琪的笑声成功地化解了紧张的气氛。 “我哪知道什么八卦，不过是一个小喽啰……” “所以你不开心是因为这个？也太扯了吧？！” “不是，我羡慕你性格开朗、落落大方，而我，好像怎么也学不会。” “干嘛要学我？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处啊！你也有自己的优点啊，比如，比我白，比我高，比我瘦，比我好看，比我有神秘感……” “停！我受不起！”程果比了个手势。 “我觉得你有成为大明星的潜质！” “行了，越说越离谱！” 夜色渐浓，穿着软糯的白色卫衣一点也不觉得热，微风裹挟着凉意吹进窗来，程果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已经入秋了。 ☆、朋友（一） 即便只有六个人，组合里仍然会按照亲疏远近形成小团体，摩擦和矛盾也在所难免。说来也奇怪，程果是团体里的老幺，虽然她不怎么爱交流，但是几个姐姐似乎都与她关系不错，可能在某些女孩子看来，不爱说话也少了搬弄是非，算是一个优点吧！然而，除了一个与她同岁只是大月份的女孩。程果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从前不久开始，那个叫“妍妍”的女孩就有些针对自己。 女孩们虽然住在不同的房子里但是都在一层，互相串门也是常有的事。事情还要从隔壁一个女孩丢了一个价值不菲的项链说起。 “有人在吗？”周安琪听到隔壁女孩的敲门声，“来了。” “程果在吗？我有件事想问下她。”眼前的女孩叫“萌萌”，是妍妍的室友，她下午出门了，这会儿应该是刚回来。 “程果，萌萌找你！”周安琪朝程果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声。 “什么事呀？”程果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走过来。 “我想问你下午去我们厕所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洗漱池旁边的项链？”下午去隔壁玩的时候程果的确借用过厕所。 “没有啊，我好像没有看到什么项链，不过也有可能我没在意，怎么啦？” “唉，我妈给我买的那个蒂芙尼丢了，我记得我中午洗澡摘下来就放在洗漱池旁边的，我问妍妍也说没看到，所以就想问问你，可能也是我记错了。” “你再好好想想，兴许随手放在别的地方了，回去再仔细找找。”听到她们的谈话，坐在椅子上的周安琪插了一句。 “嗯，不好意思啊，那我回去再找找吧！” “她不会是怀疑我拿的吧？”关上门后，程果对周安琪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不会吧？东西丢了问一下你有没有看到也正常。人着急的时候都是这样。”周安琪宽慰了几句，她知道程果心思敏感。 即使是这样，程果仍然心事重重，后面几天她们都没有再串门，在公司里排练时也没有互动，练舞时程果不小心踩到萌萌，虽然立马道歉却还是被对方骂“是不是没长眼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你不要说的那么难听。”程果忍不住怼了她。 “你踩到我了还这么横？谁证明你不是故意的？” “唉，懒得跟你说，无语。”疲惫的程果也来了脾气，转过身去不想理会。 “你是不是拿了我的蒂芙尼？”萌萌伸出右手拉住程果的左臂阻止她离开。 “你在说什么？什么蒂芙尼？”程果回过头来质问她，气氛愈发紧张。 “妍妍！那天下午是不是就她进去过厕所？”萌萌招呼妍妍过来。 “是的。”妍妍站在萌萌身边附和着。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蒂芙尼不蒂芙尼，我也不稀罕。”程果双手抱在胸前，她知道眼前这两个人的说辞是什么意思，她是不宽裕，但也不至于当小偷。她从三年前就开始了集体生活，这种关乎人品的污蔑是大忌，她完全不能接受。 她不可一世的态度也激怒了对面的两个人。“呵呵，蒂芙尼你不知道吗？萌萌那条项链八千多。”妍妍在一旁带着轻蔑的语气煽风点火，“你这个乡下来的怕是长这么大没见过吧？” “我没见过又怎样？又关你什么事？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拿！”程果近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妍妍。 “穷不是你的错，偷就不对了。”妍妍有一米七二的个头，她俯视着比自己矮六厘米的程果，□□味越来越浓。 面对对方如此出言不逊的侮辱，愤怒让程果一时间忍不住扬起手要去扯妍妍的衣领。身旁的周安琪见状赶忙上前把她拉到身后，“大家有话好好说，你们俩也不能无凭无据的血口喷人啊！” “除了她还能有谁，妍妍说下午你们几个去我们宿舍，就她去过厕所，我记得很清楚我就放在台子上，我晚上回来后到处找遍了都没有。妍妍天天跟我住一块，我也没丢过东西啊！”萌萌一通分析过后，另外两位队友也开始面面相觑。 “那这期间或许还有其他什么误会，程果天天跟我住一起我也没有丢过任何东西啊。你看我脖子上的卡地亚应该不比你的蒂芙尼便宜吧？”程果扒开自己的黑色卫衣把项链拉出来展示。 “行吧，反正我也没有证据，别人不承认我也没办法，谁不知道你们俩关系好，连卫衣都穿'一对'呢！”萌萌的话里散发着一股酸味。 “你们俩要向她道歉！”周安琪把程果拉上前来。平日里她这个队长几乎不会拿这个头衔来压人，而此时此刻，她觉得有必要展示自己的威严。 “那就对不起呗，算我自己倒霉。”萌萌先表了态，妍妍却迟迟没有出声。 “还有你。”周安琪提醒她。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不想跟这种人道歉。” “妍妍，你过分了，再这样我们去找经纪人。”周安琪对她的态度很不满。 “她怎么进我们团的她自己心里清楚，恶心！”说完，妍妍拿起背包头也不回的走出训练室。 剩下的人疑惑地窃窃私语，程果自然也待不下去了，周安琪追着她一起离开了。 她们的争吵传到了经纪人那里，分别找她们四个人谈了话，说明了团队精神的重要性，希望以后不要再有这种事情发生，要互相信任，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不要随便怀疑队友，也不要乱嚼舌根，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当艺人在面对镜头时更要做好情绪管理，绝对不能让私人恩怨毁了整个团队的工作。 关于妍妍最后的一番话，程果不说，周安琪也不问。晚上她们几个人还要一起录节目，虽然互动不多还是会强颜欢笑，就像经纪人说的“即使是仇人也要装作是朋友”。 “我都饿了，我们买点宵夜带回去吃吧！”节目经常会录制到很晚，周安琪拉着程果进了一家烧烤店点了些吃的打包带走，又买了几罐啤酒。天凉之后，深夜的街道上人少了很多，小明星的好处就是不会有那么多人簇拥着围观，市井生活中还算自由。 “好久没有吃烤串了，馋死我了，你没吃晚饭，多吃点！”周安琪抓了一把肉串放到程果面前，“啤酒你喝吗？”她又拿了一罐啤酒递过去。 程果并没有吃肉串，而是接过啤酒打开喝了起来。“你吃啊，凉了不好吃！”周安琪催促她。 “我有时候觉得很神奇，我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明明你那么优秀，我们差距那么大，你应该跟和你差不多人一起玩的。” 程果的一席话让周安琪“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说的好像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似的，我在学校里也有同学啊，朋友就是玩的来就可以啊！我就是觉得你挺好的，跟你合的来，就想交个朋友呗！” “不是，我只是觉得自己有点不配，你是不是看我可怜……” “你说的也太严重了吧！我喜欢听你唱歌，还喜欢看你笑，来，给姐姐笑一个！” 周安琪的这句话确实逗笑了程果。“作为朋友，我有个秘密想要告诉你。”一直在做思想斗争的程果决定还是说出来。 “嗯？你果真有秘密，你快说。”周安琪放下了手中的烤花菜，单手托起下巴，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刚才录完节目在门口接妍妍的那个男的我认识。” “嗯？蒋老师是我们公司的呀，我也认识，怎么了？妍妍好像最近跟他走的挺近不知道是不是在谈恋爱。” “可能吧，那也说得通为什么她这么针对我。” “你该不会跟蒋老师也有什么吧？”周安琪睁大了眼睛。 “我真希望我们没什么。”程果端起啤酒一口气喝完，捏扁了罐子。她把事情的起因跟周安琪概述了一遍，“他骗了我，我跟他发生了关系。” “他竟然是这样的人，他强迫你的吗？” “没有，他暗示我，我自己同意的。在他来之前，我自己用手指捅了进去，我不想……”程果捂着脸哭了起来。 周安琪默默地给她递了纸巾。 “可是我真的很想签约啊，我不想失去这个机会，是我自己太急功近利，我太傻了……”程果擦了擦眼泪拿来了一个mp4，“我怕事情有闪失，提前开了录音。”她按下播放键，这也是她自己第一次听那段被记录的糟糕经历。 虽然音质比较模糊，但也可以大致听清二人的对话内容。“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这是蒋老师的声音。 “嗯。”程果缩坐在一角。 “我真的喜欢你！”蒋老师快步走过来坐到她旁边，开始强吻她。 “你别动！”程果打掉了“咸猪手”，护住了自己的吊带背心。之后又递给了他一盒抽屉里的安全套，她希望尽可能地保护自己。 “呵！你还怪懂的，不是第一次吧？现在的小姑娘越来越开放了。” 程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关了灯。 “你关灯干嘛，害羞啊？” 周安琪按了暂停键，她不想再听下去了。“后来呢？他知道你录音了吗？” “他让我做他女朋友，我说不行，他就说可以当炮友，我让他滚。他不知道我录音了，我没告诉他，我当时想把这个作为证据留在手里，如果我后面没有出道，或者他再敢骚扰我我就用这个警告他。不过，后面他也没有再纠缠我，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还跟我打招呼。” “真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人，估计后来又在妍妍跟前炫耀是他帮你出道的，真的太恶心了！”从上次妍妍的话里来看，周安琪做出这样的推测并不无道理。 是啊，太恶心了，恶心到那天晚上，程果一直在厕所里呕吐，她打开花洒，使劲地擦拭着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水流和眼泪一起汹涌而泻……她忘了是什么时间，直到她哭累了才从卫生间里出来，头发也没有吹就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时隔不过半年，却像是很多年前发生的事。如果每个人的记忆是个分为两层的盒子，一层是用来装开心美好的事，另一层则是用来装不开心的坏事，那么程果习惯性的给后者上锁，甚至刻意地遗忘掉钥匙的模样，这样只打开美好的那一层，是不是就不会伤心了？然而，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另一层太满的时候，总要打开来释放一些，否则，哪还有空间装得下呢？ 好的朋友不一定是健谈的倾诉者，但一定要是真诚的倾听者。“终于说出来了，这件事压的我好累啊！”程果说的每一个字里都透着痛苦，周安琪情不自禁地抱住了眼前这个仿佛破碎后又重新粘贴好的她。 ☆、朋友（二） 分享过秘密的友谊又进了一步，不仅仅是童年的不幸，生性悲悯的周安琪对程果的同情又增添了一份。可是其他团员对程果的误解仍然没有消除，大家也越来越排挤她，越是这样，程果越是想脱颖而出，她比以前更加努力的排练，也得到了前辈的夸奖，她的人气一直在团内名列前茅。因为和周安琪台前幕后都很要好，大家也爱看她们两个互动，有时候经纪人甚至会直接安排她们两个单独去参加节目。活动上程果被问到不会或者不方便答的问题时周安琪会主动帮忙打圆场，遇到一些和大佬的饭局，即使是家境如周安琪这般好的女生仍免不了被灌酒，她酒量不好，程果总是抢着帮她挡酒。 那是一次在某个大型商场举办的线下活动，她们团队应邀为一个国民化妆品牌做推广。恰逢周末，现场挤满了来凑热闹的男女老少。因为场地有限，安保人员也不是那么专业，有些老百姓都挤到了女孩们的跟前，举着手机开始拍照。女孩们穿着统一的制服短裙站成一排，始终面带微笑的配合主持人，活动结尾是粉丝福利，她们六个人会联合签名六个玩偶送给在场的幸运观众。正当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女孩们手中的玩偶时，一名陌生男子突然冲向站在中间的周安琪，说时迟那时快，站在她左边的程果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在那把水果刀即将插到周安琪的腹部时被程果握在右手掌心，即使她的力气挺大，刀刃仍然锋利地划过她的手掌；也因为她的力气挺大，男子的暴力行径被终结在她的右掌中。人群中爆发一阵尖叫，她与眼前这个看上去甚至有些孱弱的男子进行了短暂的对视，一个是侵犯失败后的慌张，一个是视死如归的坚毅。 保安迅速制服了那名男子，队友们赶忙围了上来。周安琪整个人愣在原地，还没有从刚才的那一幕中缓过神来，她都没有意识到男子是冲她而来。 “你怎么样？能撑的住吗？我们马上开车去医院。”经纪人看着她鲜血直流的右手，不免后怕。现场一片混乱，有打电话报警的，有跟领导汇报情况的，保安也开始驱散越聚越多的人群，领着剩下的几个女孩去休息室。工作人员递过来一条干净的白毛巾给她先缠上止血，经纪人搀着她往停车场走。 她的伤口很深，消毒清理后一共缝了十几针，还打了破伤风疫苗。结束后，经纪人直接把她送回了宿舍，还准了她三天假，让她注意休息，所幸今天没有人受重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商场那边不停地跟她们道歉，并且愿意承担一定的赔偿。惊魂未定的周安琪给经纪人打了电话询问了程果的情况，得知她已经安全到家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这次事件也在网上被讨论了一番，女孩们的友情（其实是程果和周安琪的友情）令网友们纷纷感动。只要是她不方便用手的地方，队友们都会主动帮忙，她的这次英勇之举，好像缓解了大家之间的关系。程果的伤口在两周后基本痊愈，日常中遇到不方便用手的时候，周安琪都会一边帮忙一边自责。“这又不是你的错，我现在都会用左手吃饭了，还开发了我的右脑呢！不过还好不用写作业了，用左手写字还是有难度的。”程果调侃着让她放宽心。 后来她们才知道那名男子想要刺伤周安琪的原因是因为情路不顺想要报复社会，而周安琪又恰巧长得与他的前女友有几分相似。她想，程果替她挡下来的那一刀，她是不是也替那位前女友挡了下来。无论如何，这样的人必须被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有队员过生日时，经纪人总会提前一天订个ktv包厢和蛋糕，谓之“团建”，让女孩们一起疯玩一下，缓解缓解压力。年轻的姑娘聚在一起谈论的话题无外乎是关于“变美”和“恋爱”。周安琪的生日又刚好在春节前夕，正是各大公司即将放假的日子，女孩们在聚会上格外放松。 “安琪，你在学校里有没有谈过男朋友呀？”、“对呀对呀，有男生追你吗？”小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起哄。 “有啊，但是我都不喜欢。我不想找搞艺术的，咱们这个圈子里面不靠谱的男的太多了。我以后等我妈给我介绍一个吧！” “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呀，以后有认识优秀的富二代也介绍介绍给我们呗？” “哪有啊？我自己不还单着呢，一个个才20出头，着急什么呀，以你们的条件，富一代都不是问题！”一旁的程果憋着笑，周安琪有时候圆滑得不得不让人佩服。 “你别告诉我你一直单身哦？结婚是一回事，谈恋爱又是一回事儿，我高中就谈过三个男朋友，你们学校里那么多帅哥，你不会没有喜欢的吧？” “谈过啦，后来异地恋分手了。” “那你们那个了吗？” “怎么这么八婆啊你们，我不告诉你们！” “哎哟，这有什么好害臊的！我先说，我16岁没的，跟我初恋。” “打住打住，你们还真厚脸皮，今天我过生日我说了算，这个话题跳过！唱歌唱歌！” 起哄的那位队友又在周安琪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什么，周安琪顿时脸红了，连忙摆摆手说“没有没有。” 喧喧闹闹过了午夜，大家各自散去，回到公寓躺在沙发上周安琪问程果春节的打算，程果说自己会一个人留在这边。 “一个人在这边不害怕吗？你之前在老家春节是怎么过的？学校里应该不让待吧？” “会去我舅舅家，开学了就回学校。” “那今年怎么不回去？” “我现在有地方待了呀，外婆去世后我就不想去舅舅家了，我跟他们关系并不好。” “哦，你是小学时候家里就发生变故了吗？”程果在之前参加比赛时有透露过自己的身世。 “嗯，我12岁的时候父母煤气中毒走的。外婆在我念高二的时候去世的。” “那时候一定很难熬吧？” “初中三年都有外婆照顾，高中后面住校了，我有困难学生补助，够生活吧，高中生也没什么开销。” “舅舅他们对你不好吗？没有虐待你吧？” “就一般吧，也会给我吃喝，不过他们一家三口，我这个外人有点多余。外婆不在后他们更不愿意多养一口人。” “唉，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是我该怎么办，你比我坚强多了。” “没办法，出身是改变不了的。” “我怎么感觉你什么都不怕，一个人闯荡社会，蟑螂也不怕，不怕黑也不怕鬼……” “我怕穷。” “这个我也怕，哈哈！不如，你跟我一起回我家吧！”周安琪提出了热情的邀请。 “不用了，我会拘束的，我一个人在这边挺好的，冰箱里还有不少吃的。”程果婉拒了她的好意。 “你又跟我见外，我经常跟我妈妈提起你的，我还说过你救过我一命。” “哪有那么夸张？我不想去，大过年的你们家也会有人拜年，我认生。” “那好吧，保持联系哦！” “嗯，好的。对了，你过生日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感觉你什么都不缺，我给你唱一首五月天的《天使》吧！我去拿吉他过来。” “哇塞，好啊！难怪前段时间听到你弹吉他了呢！” 程果起身去房间里拿来吉他和一个赫敏的玩偶，“还有这个送给你，你不是很喜欢哈利波特里面的赫敏么。” “谢谢！我很喜欢！”周安琪把毛绒玩偶抱在怀里，“你快唱歌吧！” 程果清了清嗓子开始独自弹唱，周安琪盯着她出了神，“你好可爱啊！”程果听到后调皮地翻了个白眼。 “好听好听！”周安琪鼓着掌。 “嘿嘿，谢谢！好啦，早点睡吧，你明天还要赶飞机呢！” “你在这边也要照顾好自己哦！” “放心吧！我都照顾自己好几年了！” 第二天一早，迷迷糊糊中程果听到了周安琪拖着行李箱关门的声音，说不孤单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习惯罢了。程果很不喜欢做饭，煮了速冻水饺加上一碗速溶紫菜蛋汤就算是自己的年夜饭了。周安琪拍了自己一大家子在饭店的豪华年夜饭发给了程果，程果也把自己的年夜饭照片发了过去。 “新年快乐！你就吃这个啊？”周安琪问。 “新年快乐！我一个人简单弄一下就好了，吃饱了就行。” “可是今天是除夕哎！” “对啊，所以我吃饺子啊！” 她们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周安琪说家里人越难越聚齐了，她们感慨过年早已经没有了儿时的氛围，更像是全家人一种例行的应付。 “小可爱，乖乖等我回去啊！我给你带好吃的！”周安琪给程果取了个新称呼。 “额，这个名字……” “多好听啊！我以后就这么叫你了！” “随便你吧！你开心就好。” 虽然日子枯燥而单一，但是有了好朋友的陪伴也不觉得那么苦了，年轻的女孩一步步的成长，有相逢也有别离。 出道一周年公司为她们举办了歌友会，歌迷们虽然不多却很捧场，最后一首歌结束，谢幕时周安琪兴奋地亲了一下程果的脸颊，引得台下连连尖叫，身旁的队友也跟着起哄。程果的脸顿时一直红到脖子，下台后甚至故意疏远了周安琪。 “好甜蜜哦，羡慕你们的感情！”队友笑着拿她们两个打趣，不过像妍妍就觉得她们两个是在故意抢镜头，抱团炒作罢了。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怎么不理我？”回到宿舍周安琪问程果。 “啊？没有啊！”程果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女孩子之间亲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大家都知道我们关系好啊！” “嗯……” “唉，我之前问过我妈妈，如果我以后跟女孩子在一起行不行，我妈说那就不要叫她妈了，这个老古板，我还跟她吵了一架呢，国外同性恋都合法了，还这么封建！” “那国外是国外，国内是国内嘛！” “你怎么跟我妈说的一样？我们圈子里也有不少gay啊！咱们公司就有呢！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性别重要吗？” “哦，是吗？我不知道……” “现在想想我当初也没有多么的喜欢我前男友，只是他追我，各方面条件也不错就想跟他试一试，分手了之后我也没有怎么难过……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太晚了，我去洗澡睡觉了，晚安。” 周安琪觉得程果可能对自己说的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或者是避讳吧，只得悻悻地回了房间。在这之后，程果总是有意无意地和周安琪保持距离，不再肆意的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在镜头面前的互动也多了一份拘谨。 那天中午，程果正吃着泡面就听到大门钥匙转动的声音，周安琪原本说回家一周结果提前了两天回来了。她的眼睛红红的，一进来就趴在桌子上呜咽的哭了起来，这是程果第一次见她如此伤心。 “怎么了，安琪？”程果放下手中的筷子关切地问。 “我爸妈都离婚一年了，到现在才告诉我。”周安琪抽了抽鼻涕继续说，“还有，我爸爸被调查了，他们说他贪污受贿，可能要坐牢，妈妈想让我明年跟她一起去英国。” 程果知道周安琪的爸爸在国企里位居要职，妈妈也是一家大型民营企业分公司的经理，对于她这个失去父母很多年的人来说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周安琪。 “以前那些关系好的叔叔阿姨、还有我的发小们都开始避着我们家了，没有人愿意帮爸爸。”周安琪又开始哭起来。一旁的程果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么复杂的事情早已经超出了她能评价的范围。 周安琪突然起身走过来抱住了程果，“我不想离开你。” 程果拉着她坐到了沙发上，让她把头枕在自己的双膝上，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我又不会跑，我一直都在这里啊！对了，那你的合约怎么办？好像快到期了吧？” “是的，我妈让我不要续约了……” “那你就安心的离开吧！去开始新生活。我呢也会继续努力，早日走出这个小公司，成为大明星！” 程果何尝希望自己的朋友离开呢？即使她能够隐约地感知到周安琪的情愫也不愿意去挑明了问清楚，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有些平衡还是不要打破比较好，她宁愿相信周安琪对自己只是好朋友一般的依赖。她只是一个20岁的小艺人，背井离乡，签了卖身契，除此之外一无所有，她不值得任何人为她停留；而周安琪一直家境优渥，有疼爱自己的父母，还有去往外面世界的自由。 ☆、女主角 网剧已经成为未来电视剧的主要发展趋势之一，起初还没有多少大明星看得上，选用一些初出茅庐的新演员能很好的节省成本，当然能拉来的资本也有限。最近浩宇文化就投资了一部校园题材的网剧，由于上部戏的成功为程果积攒了一些知名度，加上这次赵繁的运营，程果拿到了女一的资源，这也是她第一次担当女主角。演员表里与她搭戏的一个女配角竟然巧合的也叫周安琪，同名同姓。 “这个周安琪是谁？”程果问赵繁。 “哦，是我们合作的另一家公司的艺人。” “有她照片吗？” “是个新人，影视学院刚毕业的，不是你认识的周安琪。” “哦……”程果双眼低垂，想来也不会是自己曾经的队友。 “我之前考古过你出道的组合，原来六个人，后来走了一个就叫周安琪吧？”程果脸上的落寞驱使赵繁想要八卦一下。 “嗯，是的，她也叫周安琪，她走了之后没多久我们组合也基本上解散了。” “她为什么离开啊？你们还有联系吗？” “她跟家人一起移民去英国了，好像已经结婚了，我们后来不怎么联系了。” “哦，是这样。听说你们当时住在一起，关系特别好，你还给她挡过一刀，大家都很喜欢你俩，哎？你们俩关系是不是很不一般啊？”赵繁挑了下眉，一副渴求听到什么劲爆内容的欠样。 “你都在哪打听到的八卦啊？我们只是好朋友。” 赵繁捕捉到了程果眼神里的一丝回避，还没再问下去电话就响了。因为这次拍剧时间比较长，作息也不规律，赵繁给程果招了一个生活助理。 “小张下午就会过来，以后她就跟着你了。” “行，多谢了！” 这部网剧的主旨是反对校园霸凌、关爱青少年成长。赵繁提议程果从还未开拍前期就去孤儿院、福利院做一些公益活动，捐款做志愿者等等，拍拍照片、录录视频，为电视剧上线时的宣传做铺垫。恰好程果自己也曾是孤儿，与她的成长背景也很契合，对于打造积极向上的正面人设很有帮助。对于程果担心会不会被人觉得是“作秀”，赵繁这么解释：“不管怎样我们也确实帮到了一些孩子，结果是好的，谁说做了好事就不能宣传呢？你现在是偶像，你做好事就该宣扬出去带动更多的人。”正是有这样顾全大局的眼界，赵繁在经纪人的事业上才会突飞猛进。“另外，你微博上也要多关注这方面的信息，最近不还有个后妈家暴儿子的新闻，也可以转发转发，写一些表示愤怒和呼吁社会救助这样的话。”程果听了后连连点头。 开机那天，程果特地问了谁是周安琪，对方是个看起来很温和的年轻女孩，和她差不多高，为了配合剧里角色也留了短发，圆圆的小脸，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她们在剧里演一对好友，有不少对手戏，两人还互关了微博。由于没有系统的学过表演，经验也不够丰富，程果更多地是用沉浸式的表演方法，有几场哭戏她甚至久久都不能平复心情。 “程老师，你还好吧？”休息的时候，与她搭戏的这位周安琪主动过来询问她。 “嗯，好多了，不好意思耽误大家的进度了。”化妆师正在给她补妆。 “没事没事，做演员就是这样，好的方面是可以体验不同的人生，坏的就是想要演好一个角色就要把原本的自己打碎了再揉进去。入戏难出戏也难，除非根本就没上过心。还有一种是角色的遭遇跟自己重合了，演的时候虚虚实实，都分不清是在演戏还是在演自己。”周安琪短短几句话似乎道出了这个职业的真谛。 “你说的真好，你在学校里应该也是优等生吧！” “一般般吧，就中等，我们班上有几个没毕业的时候就红了呢！” “那毕竟是少数吧！你是因为喜欢演戏学的表演吗？” “算是吧！我小时候喜欢模仿，还拍过广告，不过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就客串那种。我记得您之前好像是一个歌手……” “是的，我不是专业学表演的，还请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我就是混饭吃的，您是前辈，应该是您指教才是。” 气氛突然变得客套起来，这个圈子确实很看重“辈分”也就是入行时间的长短、咖位，虽然才20出头，也会互相称呼为“老师”，总不能直呼其名，也找不到更好的称谓。 周安琪说的对，程果也曾在学生时代遭受过“校园霸凌”，她演的时候确实带入了自己的经历，这是她第一次当女主，也必将是她不会忘记的一个角色。 那天的最后一场是雨戏，收工后助理赶忙拿浴巾给程果披上，可是回酒店后她还是感冒发烧了，第二天没能去出工，与她演对手戏的周安琪同样休息了一天。 “程老师在吗？”周安琪在程果的门外敲门。 “在！”助理答应着，同时看了看程果，她使了个眼色让助理去开门。 “我这边有蜂蜜柚子姜茶，驱寒的，对感冒好，我给你泡了一杯。”周安琪端着一个白色的马克杯，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程果房间的桌子上。 “谢谢你，你别叫我'程老师'了，就叫我程果吧！” “额，不好吧，那我叫你'果姐'吧！” “那你还是叫'程老师'吧！这个茶挺好喝的。”程果端起杯子嗦了一小口。 “你喜欢的话我那边还有，我给你拿过来。”周安琪转身就要回去。 “哎，不用麻烦了，我回头想喝再找你要。” “那你继续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 “嗯，已经退烧了，明天应该就差不多了，回头见。” 入行以来，程果的朋友叫得上来名字的也就是曾经的周安琪和赵繁了。她见过人与人之间是怎么讨好的，尤其在她的事业开始走上坡路之后。怎么说现在还能演个女主角，身边热情的人也多了起来。她去了浩宇文化之后前队友萌萌还跟她套过近乎，她本就是个不喜交际也比较谨慎的人，对于别人主动的关心会下意识的保持距离，即使对方与周安琪重名，她同样保持戒心，她宁愿被当作不近人情也不愿被复杂的人际关系所攀附。 与别人休息时都捧着手机不同，周安琪会用电子书看漫画，要不然就是躺着闭目养神。 “你喜欢漫画？”程果问她。 “嗯，我眼睛不好，手机看多了眼睛疼。” “那你自己会画吗？” “会一点，偶尔会画着玩，上不了台面。” “我是画画白痴。” “你唱歌好听啊，我五音不全，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处嘛！” “你这个话我一个朋友也说过，而且她还跟你同名同姓，是我组合的前队友，后来出国了。” “哇，这么巧啊！我好像听说过她，不过我这个名字也不算稀奇。” “但是都被我碰上的概率就很小了吧？” “嗯，有道理，世界真小。” “缘分吧！”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程果觉得自己过于多虑了，周安琪并没有表现的很刻意，当初给自己送姜茶可能也就是单纯出于好意，剧组里面有其他人已经与她互加了微信，而周安琪始终也没有主动提过。“或许她跟我一样厌烦过密的人际交往吧！”程果心里想。 周安琪的戏份要杀青了，她已经买好了度假的机票。杀青当天她与程果一起合影留念，程果倒是主动提及加了微信。茫茫人海、倏尔一生，如果真的是缘分，又为何不能主动一些呢？ ☆、隐隐约约 程果的第一部女主戏终于杀青了，赵繁也来祝贺她。她为这部戏付出了很多也很不舍，助理临时有事提前走了，杀青宴结束后，赵繁开车送她回酒店。一路上，程果都拿着手机时不时的发着微信。 “你心情很好啊，跟谁发微信呢，笑得那么开心！”程果上扬的嘴角引起了赵繁的注意。 “就是一个剧组的朋友。”程果回答时仍然带着笑意。 “哎哟，你一般都不和别人加私人微信的，谁这么大魅力啊？” “就…就周安琪啊！”程果轻轻按了电源键，把黑了屏幕的手机放进了包里，“她在泰国玩给我发了人妖的视频，怪有意思的。” “看来你交到了个朋友，这还是两年来我第一次看到你有聊的来的同性好友，当然异性就更别提了。都有人说你装高冷人缘差，连我都觉得你是有点儿。” “晕，你知道的啊我不喜欢不必要的人际交往，我连门都懒得出。”程果觉得被无端猜忌真的很无聊。 “要是咱们公司的女艺人都有你这个觉悟就好了，最近有个小姑娘跟一个小鲜肉偷偷恋爱弄到意外怀孕去医院打胎被拍到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保他俩，这俩儿对外一直说是没谈过恋爱，唉，职业生涯基本上没奔头了。”赵繁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姑娘也太不自重了吧！弄到要怀孕打胎这么严重。” “不过，私下里谈恋爱的真不少，都是年轻人，有需求也很正常。但是我们这一行被很多双眼睛盯着，其实找对象的范围很窄，找圈外的怕被曝光，圈里的地下恋也很难维持，这也算是当艺人的代价吧！” “反正我当艺人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谈恋爱。” “知道你事业心重，但是我要提前声明啊，你要是有什么情况，作为朋友兼经纪人的我有权知道啊，你还是有不少男粉丝的。你可不能瞒着我，这样可以有所准备，可不能像那两个小年轻一样搞得我们都措手不及啊！”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啦！” 赵繁觉得今日的程果不像以前那般反感关于感情方面的话题了，这让他隐约察觉到异样的端倪。他询问了助理小张关于程果的日常，小张说程果几乎就待在剧组和酒店，确实连门都懒得出，之前和周安琪走的挺近，还会主动找周安琪聊天。也不是他多疑，程果刚刚转型当演员不久，如果被爆出来恋爱，她以后的感情戏很难再让观众共情，他不愿意看到好朋友兼自己带的艺人在事业上升期翻车。另外，他还有一点自己的私心，毕竟他曾经“追”过程果。 即使已经不在一起共事了，周安琪跟程果还是会经常联系，互相诉说一些自己的想法。周安琪说本来她定好了下部剧的一个角色，却因为投资方临时塞了熟人被换掉了，这让她很难接受。她想去读研进修，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演员，接戏太难了，更别提一些好的项目了。程果问她每年他们表演系毕业的学生都能去演戏吗？她说事实上有很多人都会去转行，网络的发达和自媒体的发展，有些人还会选择自立门户，或者去做一些周边的工作，不论哪一行想要拔尖都很难。“还有像你这样的歌手转演员，跳舞的转演员，网红转演员，最后好像大家都转演员了，'红'就是最好的演技。”这是周安琪的原话，听得程果有些惭愧，“流量”就像一阵飓风，裹挟着资本而来，恨不得卷走一切。 “你想去读书就去吧，只是你不怕耽误你的演艺生涯吗？”程果觉得女演员的花期真的很短。 “我想去读导演，以后想做幕后了。”周安琪回答她。 “还是在母校读吗？等你开学了我去找你，来这边六七年我还没去过影视学院呢！” “好啊！我带你去吃食堂，很好吃的！” 这段时间程果的工作没那么忙，只是偶尔去参与一些网络平台自制的棚内综艺节目，为了节目效果，她会努力地去多说些话，配合其他嘉宾的“梗”。公司里挺看重之前拍的那部网剧，已经做好了后期安排了上线时间，主要演员也要开始配合宣传了。 “论文先歇一歇，要营业啦！”程果给周安琪发了微信。 “没在写论文，收到通知了，正准备复制微博发出去呢。” “那你在干嘛？” “我在看电影，一部老电影。” “名字发过来。” 周安琪发了一张电影海报给了程果，还问她有没有看过。 “没看过，那我也来看看。” 看完后，程果还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里分享了电影剧照和台词。距离她上次发朋友圈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虽然朋友圈半年可见，也不超过三条。赵繁留言问她怎么会看十几年前的老电影，程果秒回他“别人推荐的”。之后几天她还陆续在朋友圈里分享听到的歌曲，拍的食物照片，所有的这些都让赵繁觉得她是有意无意的在给朋友圈的某些人或者某个人看，完全不像她之前的冷淡风格。 即将上线的电视剧那边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原作作者被揭发抄袭融梗，一些网友号召抵制改编的电视剧，几位主演发的宣传微博下面的评论也很刺眼，宣发部门紧急开会商讨解决方案。原著作者发微博否认自己抄袭，作为自己的早期作品，创作时文笔比较稚嫩，只是借鉴了一些其他作品。程果之前看过原著，根据网友举例的被抄袭作品，程果也去一一比对了，确实有桥段不尽相同，但是所用笔触是大不一样的，那些作品也都挺知名，想来作者是有多大胆子敢明目张胆的抄袭啊！他们的剧本又在原著基础上进行了改编，她觉得自己这样被“连坐”确实有点冤枉。最后的讨论结果是大家都不发表任何看法，因为原作者已经表态了，他们剧方只是买了版权又进行了二次创作，没必要主动引火烧身。同时期还有一部校园剧即将开播，明面上看到的事情私下里又是什么样，不过管中窥豹罢了。 “你觉得抄袭了吗？”程果躺在床上，敷着面膜，她想问一下周安琪的看法。 “说不好，我觉得不算吧！其实再怎么样也不该上升到我们演员身上吧！我们哪有那么多选择权，这部戏是公司给我接的，我当时都没看过原著。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下。”周安琪回复到。 “我看了原著，所以不觉得是抄袭。你说的对啊，有些事情哪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今天气不过，拿小号怼了一些网友，感觉好过瘾，哈哈哈！”程果笑的面膜都歪掉了。 “人家不回怼你吗？你能吵过别人么？” “就硬吵呗！反正没人知道我是谁！大家都是键盘侠。” “小心被翻出来，我都直接用大号偷窥，从不发表意见。” “应该不会，我隐藏的很好的。” “你开小号就用来吵架的啊？” “当然不止啦！还用来关注一些奇葩的东西，还有发牢骚啊什么的，反正就是大号不方便做的事情就用小号呗！” “会不会用来撩人啊？”周安琪发了三个偷笑的表情。 “撩谁啊，网上小号千千万，谁理谁啊！” “最近有接什么新的戏吗？” “哦，对，有，是部古装剧，我挺期待的，还在谈，希望赵繁给我拿下吧，我还没演过古装戏呢，还有打戏，要吊威亚的，想想挺好玩的。” “古装戏带头套很痛苦的，夏天穿那么厚热死了，到时候有你受的。” “额，你还是别说了，过几天你生日我们一起吃饭啊！” 过了十分钟，周安琪那边一直没有回复，程果看了看时间已经12点多了，想必对方应该已经休息了，于是又补了了一句“晚安，早上看到记得回复我。” ☆、启程 那部校园网剧播出几集后，反响不错，之前铺垫的公益活动的物料也按部就班的放出来了，在一番营销之后甚至上了热搜。出品方临时决定让两个主演一起去上一档电视台的王牌综艺节目宣传，等到节目两周后播出时势必会为电视剧的播放量添柴加火。从拍摄结束到播出前后都有大半年时间了，要不是节目组提前交代，希望男女主演之间能够表现的亲密一些，程果还真怕录制的时候有点尴尬。在剧里男主角是程果演的女主角的暗恋对象，在现实里拍戏的时候男主演的女朋友还偷偷来探过班，当然外人是不知道的。她不得不佩服前同事的高超演技，比如玩游戏失败后替她受罚等等“暖男”举动引得台下女观众连连尖叫。她心想大家伪装的都不容易，赵繁告诉过她这部剧有“火”的潜质，要好好珍惜这次这个“上电视”的机会。 这种互动游戏类的综艺节目里都会有不少人同时参与录制，打打闹闹的录了一整个下午总算结束了。一个小时前周安琪就发微信告诉她在哪里吃饭了，程果赶忙带上给周安琪的生日礼物打车去赴约。她让小张先去吃饭，回头再来接她。 路上遇到交通晚高峰，等她到了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不好意思，今天录节目录的有点晚了。”程果穿着薄薄的白衬衫外面套了件风衣，虽然三月中旬天气已经回暖了，下午在摄影棚里甚至还会有点热，但是夜晚还是凉意十足的，她坐下后忍不住的搓了搓手。 “没事儿，反正我也不饿。” “那你和你的朋友们是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嗯，我知道你不爱和陌生人一起吃饭，不过我也是这样。” “哈哈，谢谢，还点了我爱的菠萝饭，我最近长胖了，要少吃些。” 经提醒，周安琪开始仔细端详了一下她，“好像是有一点儿肿。” “唉，不管了，我好饿，先吃着再说，这个给你。”程果递给了周安琪一个卡地亚的小纸袋，里面是个首饰盒。“提前几个小时祝你生日快乐！”程果边吃边说，溢满口腔的清甜菠萝味给她带来极大的满足感。 “怎么送我这个牌子的东西，太破费了！”周安琪的双手悬在空中，眼前的这个礼物让她有些为难。 “不是特别贵的款，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啊！也怪我自作主张。你就打开看看嘛！”程果撅着嘴，怂恿着把礼物推的离周安琪又进了些。 虽然脸上仍然写着局促，周安琪拗不过还是打开了首饰盒，是条项链，“好漂亮！”她情不自禁的夸赞。 “你喜欢真的太好啦！”程果很满意她的反应。 “这是我的第一个卡地亚，谢谢你！”周安琪合上首饰盒，郑重地道了个谢。 “真的吗？有些荣幸呢！你看我也有一条卡地亚，也是我的第一个卡地亚”，程果把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掏了出来，“是我那个跟你同名同姓的朋友送的。” “你跟你她关系真好，难怪你当时主动加我微信呢，我还觉得挺意外的，看来我是沾了名字的光。对了，现在怎么没听你提起你朋友了了？” “她早就出国定居了，结婚生子了后自然就淡了呗！” “也是，我也有朋友渐渐地就不怎么联系了……” “吃完饭你打算干什么？”程果把话题扭到了寿星身上。 “没有打算，反正明天是周末，也没课。” “要不要去我家打游戏？我买了新的卡。”程果跟周安琪有一个共同爱好就是宅着打电子游戏。 “好啊！你去过我宿舍，我都没去过你家呢！” “也就是租的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不过挺自由的。” 吃完饭大概九点多，程果联系了小张过来送她们回家，随着剧的热播，她现在的名气又涨了不少，刚才吃饭的时候还有服务员认出来找她们要了签名，感慨她们剧里剧外都是好朋友呢！ 能在一起东聊聊西扯扯是女孩子之间友情的催化剂，远到古今中外的文学影视作品，近到最近身边发生的奇闻趣事，还分享了不少圈子里的绯闻八卦。好几年了，程果久违地主动让人走进自己圈出来的私人领地，人本来就是群居动物，即使自始至终都有挥之不去的孤独感，她也无法拒绝一个因缘结识的契合的朋友。不知不觉已是午夜，程果夜猫子惯了，可是周安琪的生物钟却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候。 “我太困了，你家有多余的牙刷吗？我刷个牙就想睡觉了。” “有，你不洗澡吗？”程果问她。 “不了，我刷个牙就在这沙发上睡了，你给我个被子就行了，你们家的中央空调很暖和。” “那怎么行，你去床上睡吧！” “这个沙发很舒服，我择床，身上还脏兮兮的，我就睡这，没事的。我搞搞先睡了，你也睡吧，没事少熬夜，会容易肿的。” “知道了，那晚安了。” “晚安。” 程果自然是睡不着的，她下载了即将接的那部古装剧的原著小说读了起来。虽然只是女二号，但这是她第一次拍古装剧，搭戏的还有一线的演员，而且据说这部戏可能会在卫视上播出，她想好好做做功课。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程果就被赵繁的电话给吵醒了，说是有品牌方想让她跟男主角一起代言一款酸奶，还有邀约拍杂志的，这边需要跟对方的工作团队一起讨论下。下周一应该就要开工了，他马上就来程果家楼下接她。程果睡眼朦胧的爬下床，走到客厅发现周安琪已经洗漱好了。 “早，我准备回学校去了。”周安琪和她打了个招呼。 “早，你等等，待会我经纪人来接我顺便送你回去。” “会不会不方便？我自己叫车就好了。”不喜欢麻烦别人是周安琪的优点之一。 “不会不会，他半个多小时就能过来了，我洗个脸换个衣服。冰箱里有果汁和面包，你自己拿了吃啊！” 简单吃了早餐之后她们一起下楼，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赵繁的车正好开过来了，程果给他介绍周安琪还让他先把周送回学校再去工作。没怎么睡好的程果不停地打着哈欠，她让赵繁在最近的咖啡馆停车买了两杯咖啡，一路上三个人都相顾无言，直到周安琪下车时说了声“谢谢！”这下车里就剩程果和赵繁两个人了。 “她昨晚在你家睡的啊？”赵繁略带八卦的口吻问程果。 “是啊，怎么了？”程果从后排挪到了副驾坐着。 “我还没见过你跟谁走这么近呢！哎，我问你，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啊？”来到一个红灯路口，赵繁趁着停车时问。 “暧昧关系，我想追她。” 程果突如其来的直白弄的赵繁措手不及，转过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以至于红灯转绿了都没意识到，还被后车按了喇叭提醒。 “看着路，你怎么老是在开车的时候问我这些严肃的问题。”程果埋怨他。 “你也总是在我开车时候给我震撼的答案啊！” “也是，开车时候最适合说真心话了，一没隔墙有耳，二没有人盯着，三还不存在有聊天记录。”程果竟然理性的分析起来。 “你别打岔，你喜欢女！人？”最后两个字被赵繁逐一加重读音。 “算是吧！”程果终于在目前自己最信赖的人面前对自己的性向坦荡荡。 “什么时候的事？你是一直喜欢女人还是最近才转变的啊？我记得你有过男朋友啊！我虽然有怀疑过，但是看到你跟那些大佬们搂搂抱抱的时候真的不会再往这方面想，没想到你还真的喜欢女人……”赵繁还曾想过程果是不是如她自己所说就是不会喜欢任何人，甚至连个同性密友也没有。 “我想了想应该是一直，所以我之前的男朋友很快就分手了啊！至于那些投资人什么的，我跟你说过的我都不喜欢他们，为了利益就抱呗，我会卸掉自己的心理负担。” “真有你的，难怪我一直觉得你之前说的话怪怪的。”程果的那一套逻辑似乎说得通，娱乐圈里男男女女为了利益能卸下心理负担还远不止如此。突然，赵繁像是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那你昨晚跟她……”内心的八卦之火再次燃了起来。 “想什么呢？啥事儿也没有，她睡我家沙发的。” “你这人怎么还让人家睡沙发啊！她对你没意思？”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单身，隐约也不像直的，但我也不敢直接表白，我怕人家拒绝我。” “哈哈哈，你也有怕被拒绝的时候啊！对了，那之前的那个周安琪是你初恋吗？” “不是，我们没有谈过，算是友达以上吧，她那时候要出国的，我们不是一路人。” “你啥时候发现自己的性取向的？” “高中吧！”难得程果今天有问必答。 “那个，那你是……攻……还是……受啊？”赵繁吞吞吐吐。 “你怎么这么八婆？攻……吧……可能受……也行，我还没跟女孩子那个……过……”程果羞红了脸，越说越小声。 “啊？”赵繁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看到程果通红的脸颊觉得也不好再问什么，快到公司时，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下程果，“你要注意点啊，不要在公共场合过分亲密啊，唉，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是同性恋。” “怎么了？你不会歧视吧？”作为自己的经纪人和信赖的好朋友，程果需要第一时间得知赵繁的态度。 “不会不会，这在咱们圈子里又不是什么稀罕事，你喜欢女人还安全些，很难被证实，只要你自己不说，就没事儿。”赵繁似笑非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这下我彻底死心啦！” “又发什么神经，赶紧给我找个嫂子，省得咱俩传绯闻，拖我后腿。”程果瞪了他一眼。 “谈恋爱的人就是了不起啊，讲话都硬气，感情和事业都要开始启程了啊！”赵繁故意酸酸地拿她开玩笑。 “八字还没一撇呢，借你吉言！” 其实程果很感谢赵繁，感谢他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些压在她心头多年的话。窗外的事物熙熙攘攘，时间变得模糊起来，一些记忆中的画面浮上心间，直到赵繁停了车，她才回过神。 ☆、得失 程果是真的“红”了，作为小成本的网剧来说，口碑与播放量的双丰收让出品方喜出望外，后续的广告邀约也使公司赚了不少。程果的档期排的满满的，以前在综艺节目里只能站在边角的她现在也可以站在中间了。红了之后她身上的优点被放大了许多倍，众人对她的态度友好而恭维，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围着她做规划的人越来越多，她的粉丝群也在不断壮大，机场里随时会有人冲过来要签名合照，她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出门溜达了。当然，陡然翻倍的收入让这些烦恼也带着甜味。衣柜里的衣服鞋子几乎全都换了一遍，背的包也越来越大牌。她这才意识到原来有些东西甚至不用去花钱，品牌方会免费送给她植入她的生活，不经意间的流露更能撩拨粉丝的心，那些代言的东西更是随便用。偶尔闲聊时赵繁会问她和周安琪怎么样了，她才想到忙的都没怎么联系她，周安琪那边也在准备期末考试复习中。 盛夏的午后总能听得见蝉鸣，烈日下的婆娑树影晃晃悠悠，蒸腾的热气飘在半空中让人不自觉地畏惧。“考试结束了吗？我给你寄的东西收到了吗？”程果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她坐在酒店的房间里看着窗外，明天开始她就会有整整半个月的假期。 “结束了，收到了，你真贴心，谢谢。”没想到周安琪立马回复了，程果前几天给她寄了几瓶防晒霜和几件T恤。 “不客气啦，你暑假回家吗？”程果知道她并不是本地人。 “不想回去了，学校安排了实习，要去一个综艺节目的栏目组。” “哪个节目啊？是户外的吗？我刚完工，后面有两周的假。这个天太热了，你要注意防暑。” “嗯，你放假做什么？出去玩吗？” “就在家待着睡大觉。”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的飞机，怎么啦？” “没事，就是有些想你了。” 周安琪回复得看似轻描淡写，而程果的心却像要被猫儿抓出胸膛一般，可能其他女性朋友间诉说想念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与她而言，那是暗恋对象抛出的一支玫瑰，她想要接住又害怕上面斑驳的刺。 “那我回去就一起聚一聚呗！”程果装作若无其事地应付着。 “最近有个人追我，我拒绝了。”周安琪还在按着自己的节奏来。 “哦……你不喜欢他哦？”程果觉得自己除了这么接话，还能怎么说呢？ “嗯，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呀？……” “你认识的。” “我认识？也是娱乐圈里的？”程果的心怦怦跳，那只猫儿不仅把它抓了出来，还放肆的挠来挠去，好不安神。 “嗯，正在跟我聊天呢……” “你还在和谁聊天吗？”程果的意思是难不成除了她之外还在同时和别人聊天，她一向谨慎惯了。 “就一个人。” “我？”这个字程果问得倒是挺快。 “嗯。”周安琪回的也挺快，小猫终于将这颗“心”一口吞下。 程果一下子把手机扔到了床上，她在房间里踱着步，然后径直走到卫生间里抬起水龙头，双手捧着流水冲脸，晕染开的眼影眼线在脸上冲出两道黑褐色的纹路，养了半年多的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她像是跟镜中的自己割裂开来了。她想过或许周安琪也喜欢自己，但她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毫无征兆地就先表白了……原来自己的心意真的有被意中人感知到，紧张、惊喜又掺杂着不可思议。她用洗面奶再次把脸洗干净，脑袋里飞速的想着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她坐回床上，拿起手机，对方又发过来一条，“你喜欢我吗？”程果赶忙把手上残留的水渍在被子上蹭干，回了两个字“喜欢。” “嘻嘻，那你明天回来后告诉我，我买点菜去你家做饭吃，到时候联系你，你来门口接我吧！”周安琪发了个愉快的表情，她说的话像是心里早就有笃定的答案了一样。 “好，明天见。”程果想了很多话却只说出来这几个字，她想问对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怎么会今天就突然表白了？然而，千番思绪都止于心头，她还要怎么诉说衷肠呢？世界上最美的爱情不就是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吗？既然已经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那些话还怕未来没有机会说吗？程果把手机退回到主屏幕，将今天的日期刻进脑海。 今天过的如同梦境一般，程果躺在床上翻看着之前与周安琪的聊天记录，突然收到了来自赵繁的语音邀请。程果刚准备与他分享自己的好消息，赵繁那边就跟她说了个坏消息。 “现在讲话方便吗？”听到这句话，程果就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嗯，你说。” “那部古装剧的女二号有另外一个女演员也想演，她跟投资方那边关系很好，所以现在有点麻烦……” “什么意思？就是可能不跟我签吗？” “是这样的，我还在协商，另外还有一部剧也想找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但是我觉得没这个好，你现在已经不像以前了，总不能走下坡路，就差个上星剧就可以再进一步了。” “你知道还问我，我不都是听你的。” “我想带你明天亲自过去一趟，好好谈一谈，表现出我们的诚意。” “非要明天吗？”程果有些沮丧。 “我问了那边就明天有空，赶早啊，时间不等人，我都订好了包间。你明天不就回来了吗，我去机场接你。” “好吧，那明天机场见吧。” 挂了电话之后，程果怅然若失。她知道选对一部戏有多重要，从前期准备到拍摄到剪辑再到最后播出，时间跨度一年、两三年的都有，运气差的、题材敏感的遥遥无期甚至直接播不了。那前期的付出、耽误的时间和精力就全都泡汤了。截胡的事情她听过，没想到这次直接落在她头上了。她马上就要26岁了，做演员有更多机会也面临着更大的竞争，如果踏错一步，对于一个女演员来说，花期可能就此结束了。她还没有自己的房子、心仪的车子，还有已经习惯了的高品质生活，她的脚底下像是被安上了没有刹车的轮子，整个团队的人包括赵繁推着她往前走，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程果”已经不仅仅是她的名字，还是一个品牌，一个由团队打造出来再由她来演绎的品牌。 “我明天临时有事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家，等忙好了我再联系你吧！对不起。”程果愧疚的对周安琪说。 “哦，那好吧，很重要的事吧？” “算是吧，我下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可能要被人截胡了，明天面谈，对方只有明天有时间，所以才不能跟你一起吃饭。”程果尽可能的解释清楚。 “那很重要了，你现在不是以前的小透明了，之前咱们的剧反响这么好，希望你能把这次机会拿下来！” “嗯，但愿吧，早点睡吧，亲爱的。”程果亲昵地说。 “晚安。”周安琪加了个亲吻的表情，程果笑了，今天之前她们还是略带暧昧的朋友，她也没想到事情在今天就发生了质变，这种把自己重要的事情分享给重要的人的感觉很微妙，像是美好变成了双倍，困难却少了一半。 第二天中午赵繁准时接到了程果，简单的吃了午餐后他们就去谈工作了。讨论中程果算是听出来了原因，尽管对方强调竞争的女演员是科班出身，演戏经验比程果丰富，但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对方带资进组，还要求剧方改剧本为她的角色加戏。赵繁在私下里已经联系了主演的团队，这不仅是她们二人的竞争，如果戏不出彩，两位主演也会受损，程果自己也愿意自降片酬，赵繁让她跟女主抱团把自己手上的资源让渡出来一部分，一起挤走这位带资进组的女演员。 谈了一下午，赵繁又做东请剧方相关人员吃晚饭。觥筹交错间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事情应该有转机，程果这一方给了他们很大信心。她的好酒量再次得到了发挥，只是对那些亲密的肢体接触开始排斥，然而还是会在不注意时被人动手动脚。 赵繁喊了小张送她回家，刚进家门她就迷迷糊糊地甩掉了鞋子扑倒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烟火气 程果被一阵腹痛闹腾醒了，眯着眼睛在沙发锋里翻出手机。时间显示凌晨四点，她扶着额头，脑袋里嗡嗡的。微信里有周安琪的留言，问她有没有到家，事情有没有谈好。她回复了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睡着了就忘了联系周安琪。至于事情谈的怎么样，她有把握，但是还需要多方斡旋，临开机前一周换主演的事都曾经发生过。她说自己今天休息，让周安琪没事的话可以过来。 这个时间点，周安琪没有回复很正常。去厕所时，程果发现自己的例假提前来了，她倒了一杯热水，吃了两颗止痛药，倒在床上蜷缩着。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仍然有种不真实感。想到自己有女朋友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她睡不着，去她半年前注册的女同性恋的论坛里面逛了起来，和周安琪暧昧期间她甚至还发过帖子，时不时的有人会回复她。就这样刷了一个多小时，天已经亮开了，小腹的酸痛也好了许多，困意再次袭来，她又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快十点了，周安琪给她打了电话说自己已经要到小区门口了。程果一跃而起，用清水洗了把脸，衣服也没换，拿着钥匙就冲下楼了。 “你还真带了菜来啊？”程果接过来周安琪手里的袋子。 “你现在出去吃饭也不方便，我觉得我们两个在家里简单做点吃的也挺好的。”周安琪有些害羞，她的眼睛虽然不大，但是黑眼仁亮晶晶的，笑起来饱满的卧蚕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也是。”程果仍然觉得她们俩就这样成为了情侣有点神奇，手机里可以说亲密的话，但到了现实里的相处却还是不太熟练，偶尔还会拘谨，可能周安琪也有同样的感受吧！她们就那样静静地在电梯间里没有说话。 周安琪买的东西挺多挺沉，进了家门两人就直奔厨房。“这个灶台我很少用，我不喜欢做饭，最多煮个面。”程果从橱柜里拿出了几乎是全新的锅铲还有几个碗碟。 “我跟我妈学过，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周安琪知道她不做饭，还特地买了些调料，把几小瓶酱料从袋子里掏出来。 “你这是打算以后经常来我家做饭啊？”程果调侃到。 “额，做菜没有调料不行啊，就买了些。” “没事，我是觉得这么多东西你买起来不麻烦啊？你要愿意在家做饭吃就做吧！”程果朝她微微一笑。“说实话，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毕竟你懂的，我们都是同性，你不会觉得我们只是好朋友吗？”这个问题程果忍了一天一夜了，终于问出了口。 “其实跟你合作之后我就挺喜欢你的，一开始只是觉得你人不错，我可不敢多想。后来发现你也不排斥跟我做朋友，我们联系的又很频繁，你还对我那么好，送我礼物什么的，我就在想你可能对我也有好感吧？至少是想跟我做朋友的。正好前天有个男生跟我表白，我拒绝了之后就在想别人喜欢我就这么直白的告诉我，我为什么不能跟你挑明了呢？要是你也喜欢我那就再好不过了，要是我想多了你讨厌我了那我们也没必要做朋友了，毕竟我是只喜欢女生的。”周安琪把她的心路历程解释得算是很清楚了。 “你只喜欢女生？我都不知道哎！”程果的手停在打开的冰箱门上，整个人吃惊的僵在那里，她确实没想到周安琪是纯粹的同性恋。 “是啊，我之前大学时有过一个女朋友。我为了搞清楚你是不是也喜欢女生把你之前的资料能查的都查了一遍，还看了一些你跟你队友周安琪的图片和视频，还有你平时的私服和做派，我就觉得你可能也是弯的。”周安琪的大胆猜测得到了程果的肯定。“你都快26了，几乎没有和任何男艺人传过绯闻，咱们一起拍戏时也就赵繁来过，我一开始是怀疑过你们俩的关系的，不过又觉得你们的相处模式很自然就像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一样。”周安琪接着说。 程果表示赞同，“厉害，我承认一开始关注你确实是因为你的名字，长得也可爱，后来相处下来觉得你性格很好，看你也会主动跟我互动我就想进一步试探一下。”程果这边也叙述了下自己的心路历程，“没想到哇，原来你也偷偷观察我！” “我想问一下，之前那个周安琪是你女朋友吗？”在得知了程果的真实性向之后，可能每个了解了程果和之前那个周安琪的事迹后都会好奇地问上这么一句吧？毕竟她们曾经在台前幕后真的很要好。 “怎么问的跟赵繁一样？……不是啦，我们没有谈过，她可能委婉的表达过吧，我没有回应，我觉得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那就不要开始吧！而且那时候事业都才刚起步我哪里敢奢求其他。我常常很迷茫，面对这样不被世俗接受的感情，我跟对方是否真的可以承受呢？所以我也一直不敢跟你挑明了，我怕最后各自尴尬……” “我能理解你的顾虑，因为我也会想这些。那你跟那个周安琪还有联系吗？” “几乎没有了，她三年前就在国外结婚生子了，她现在过得挺好的，我不也遇到你了吗？” “嗨！这就是缘分吧！”周安琪感叹。 她们一起围绕着灶台转悠，这间小小的公寓里刹时间充满了烟火气。程果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油锅里滋滋的声音了，她拿出手机给正在做饭的周安琪偷偷拍段小视频。恍然间仿佛回到小时候外婆家的厨房，两个灶台上左边炒着菜右边还炖着汤，她眼巴巴的望着锅里，外婆会趁菜还没盛出来之前挑几块好肉放到她碗里。虽然有空调，汗水还是顺着周安琪的额头一直流到脸颊、脖子，程果拿来湿纸巾帮她拭去。忙活了快两个小时，周安琪弄出来两荤一素一汤和两碗米饭，用光了程果家所有的碗碟。 “做饭真的太麻烦了，我已经饿的眼冒金星了。”为了空出肚子，程果早饭也没有吃，她每样菜夹了一些放进碗里，迫不及待地品尝了起来。 “哈哈，确实挺麻烦的，也就偶尔做一顿嘛，打发时间呗！” “自己做饭还有一个坏处，会忍不住吃多！我特别爱吃莲藕，怎么做都好吃。”程果又夹了一大筷子炒藕片，“小时候我可爱吃外婆做的桂花糯米糖藕了，冬天放学后来一碗，特别幸福！可惜外婆还没享到我的福就走了，哎……” “额，人老了总会离开的，她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仍然陪着你呢！”周安琪把筷子嗦在嘴边若有所思，她有了解过程果的过往，“你喜欢的话，回头我也来试着做一下。” “别害我啊！我的新戏不允许我胖的。我觉得对于演员来说，'抓住一个人心就要抓住他的胃'这句话是不成立的，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敢随便吃。” “哈哈，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看来我没办法抓住你的心了。”周安琪故意逗她。 “可以用别的方法啊，比如可爱啊、有趣啊、温柔啊等等，哈哈哈。”程果满意的笑着，她说的都是周安琪的优点。 “你一个人在这里住多久了，不觉得无聊害怕吗？我胆子小，一般都不敢独居的。” “不会啊，我不害怕，有两年多了吧，我觉得挺自在的。不过，我打算养一只猫。” “好啊，我回头送你一只吧，我朋友家有母猫要产崽了。” “可以啊！你……那个前女友现在也是演员吗？”与周安琪可以在网上找程果的过去不同，程果对于周安琪的过往是不甚了解的。 “应该是吧，我们一年前就分手了，之后就没有交集了。” “哦，那为什么分手呢？”说程果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性格不合吧，她挺强势的，我们在一起两年多，后面就经常吵架，我们在外面租了房子，她是本地人，一吵架她就回家了然后冷战，就挺伤人的吧！” “你们同居过哦？”程果饶有兴致。 “嗯，大概住了一年，矛盾激化得挺厉害的，所以我现在觉得不能过早同居，但是两个人真的合不合适也只有同居了才知道。”程果听了点点头。“你还带着那个周安琪送你的项链哦，她对你很重要吧？”眼前的周安琪看着程果的脖子说。 程果这才意识到这条项链已经陪了自己五年多，她把项链摘下来放在桌子上，“以后不带了。”她郑重地说。 ☆、飞机云 五年前的一天晚上，刚从训练室回到宿舍，程果和周安琪累的瘫倒在沙发上。 “你知道现在有个软件叫'微信'吗？比□□还方便，你可以直接用□□号注册一个。”那一年的春天，微信开始流行起来，周安琪把它推荐给程果。 “这又是什么新东西，跟微博有关系吗？”程果问。 “没有啦，这个就是加好友然后聊天用的，你把手机给我，我来帮你下载，可以绑定□□号，然后加我为好友，我们以后就可以用这个聊天了。” “那跟□□有什么区别？现在好像每天都有新东西出来，感觉我像个老人，都不知道这些……”程果嘟囔着。 “可能就是想让大家从□□上解脱吧！咱们□□上现在不都主要是工作人员什么的嘛，以后有了微信就可以只添加关系很亲密的朋友啊这些人！你只是不在意这些吧，新出了什么歌啊、小说啊、电影啊，你不都挺了解的嘛！” “嘿嘿。”得到夸奖的程果很高兴，“懂了，就像微博替代了人人网一样。对了，你英语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学校的事联系好了吗？”周安琪之前告诉过程果她已经决定要出国了。 “有序进行中，但是我有些犹豫，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那么远，回来又不方便，很迷茫，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这样的选择会不会后悔……” “你不是说过你想要学歌剧吗？你这么聪明不用担心的，会很快适应的。” “但愿吧！”周安琪笑起来眼睛弯成了两条线，“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嗯？你说。” “你喜欢女孩吗？我是指那种喜欢。”周安琪收敛了刚才的笑容，变得认真起来。见程果把头扭向了一边她也没有停下来，“不知道我这样问是不是太冒昧了，大家在一起讨论男生的时候你好像从不参与，你谈过恋爱吗？也没听你提起过……” “嗯……”程果做了个深呼吸，“我有过一个女朋友，分手了……” “原来你真的喜欢女孩。”周安琪像是押中了注一样，“那为什么分手呢？” “很多原因吧，我们都太年轻了，很多事控制不了……” “哎，对的时间和对的人总是很难统一吧！”周安琪发出感叹。“所以是你提的分手吗？” “是的，我们也无能为力，就是前段时间的事，大吵了一架，然后不欢而散……” “哎，原来你一直隐藏着，难怪我记得有段时间你的情绪很不对劲，没想到……”周安琪拍了拍程果的肩，“你也别太难过了，希望你们都各自安好。” “没事啦，我不敢说因为我怕被歧视，而且这是我的私事，我也怕泄露出去我有在谈恋爱还是跟同性，不过，都过去了……”程果清了清喉咙，缓解了下情绪，“我现在只想努力工作赚钱，是我太自私了吧！我可以没有爱情，不能没有钱。或者我认为没有钱就没有爱情。” “我无法感受你以前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我想你一定是有后遗症了。你这么努力，以后的生活都会好起来的……”周安琪笃定的看着她。 “我知道喜欢同性这条路有多艰难，所以但凡你可以接受男生，就永远不要走这条路吧！”程果的眼睛里满是惆怅，这些话听起来很突兀，其实是她有意为之。 她知道周安琪的心思，从对方开始会跟她探讨同性恋爱问题的时候，从对方偷偷靠近时会脸红的时候。回过神来，才发现一切对她的偏爱都有迹可循、有因可究。她与女孩谈过恋爱，她知道有些话有些行为是试探，她不愿让这份感情越界，她知道周安琪还有退路，那就不要让她迈出这一步。 “我知道了，谢谢你！”这些天，程果对自己的回避加上刚才的那段话也让周安琪明白，她或许真的不该冲动，退回到自己的安全线内才是正确的选择。“还有，你的个人魅力永远大于你的性取向，这不是你的错，要相信你自己就是最棒的！你选择进演艺圈是正确的，至少在这一行里比其他行业要包容许多。”该表达鼓励的时候，周安琪毫不吝啬。 “嗯，我知道啦！这算是一个有利因素吧！” “不过，还是要保护好自己，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当然，如果不是信任你，我也不会告诉你，除了你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周安琪微笑着起身，“我去看会儿英语，明天演出一起加油哦！”她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程果拿起一旁的手机，开始研究起微信来。目前，她的好友列表里只有周安琪一个人，虽然通过□□还向她推荐了很多其他好友，她统统都没有加，还把别人查找自己的渠道关了起来，她觉得有个□□跟那些人联系足够了，她不想自己的私人生活再次被社交软件控制。但是，社交软件的本质就是控制社交，逃离了这一个终归还是会被下一个所控制。 虽然成团不过两年，这个小团体里其他姐妹们也都开始想着怎么可以接私活了，公司也不怎么管，好像知道这个团很快就会散了一样，还会分别给个人安排资源。本来就不那么团结一致，现在索性变成了互相竞争，合体演出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就连粉丝也开始不断分化，流向了个人。坏的是整体粉丝数量在下滑，而好的是程果的个人的粉丝量却稳中有升。至于周安琪，她已经很少接通告了，她的粉丝一大部分转向了程果。周安琪顺利的通过了考试，学校都申请好了，机票也买好了，8月份就会飞过去。 她挣扎过，她想让母亲先过去，自己过几年再过去，直到母亲告诉她自己得了甲状腺癌，希望她可以陪在自己身边，从小就和母亲关系亲密的她无法退却。知道她还有三个月就要出国了，公司对她也是放弃的状态，不论跟其他团员的真实关系是什么样，她还是请大家一起吃了顿散伙饭，没有了利益竞争时人际关系也变得温情起来。临走前，每个人都对她表达了祝福，希望她有个好前途，程果却在一旁默默地流下眼泪。大家都识趣地离开了，周安琪凑过去安慰她。 “哭什么啊！我们可以聊微信啊，等我放假了还能回来看你呢！” “我讨厌分别！”程果趴在桌子上捂住脸，带着哭腔说出这五个字。 “谁喜欢呢？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 “我舍不得你！”程果依然没有抬起头。 “我也舍不得你……我们还是好朋友啊！”周安琪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这两年怎么捱过来。”程果抬起头来，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毫无偶像形象，她抽了张纸擤了擤鼻涕，又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转向周安琪，“我不会跳舞都是你陪我跳，纠正我的动作，给我带好吃的，送我礼物，别人欺负我的时候帮我说话，我不开心的时候逗我笑，从来没有看不起我这个乡下姑娘，保护着我脆弱的自尊心，就像你的名字，你在我心里就像天使一样。”都不带停顿的，程果把自己内心对于周安琪的感激一股脑儿抛了出去。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很喜欢你这个妹妹啊，所以我做这些也是因为我自己开心啊！别把我说的跟个圣母一样呢！” 程果努力地抿住嘴唇，吸了吸鼻涕，“要经常联系我啊！就是因为你太好了，我在这边都没有交到其他朋友。” “必须的啊！你不要嫌我烦就行。”周安琪搂着她的肩晃悠。 “我才不会呢！”程果破涕为笑。 “哭好了吧？好了去厕所洗把脸我们俩拍大头贴去！多给我几张，都签上你的名字，等你红了之后我就拿去卖！” “好！” 她们也不记得那天拍了多少张大头贴，记录下多少美好的瞬间。只是一直待到商场关门，大街上空荡荡的，五月的夜晚轻轻柔柔的，初夏的味道扑面而来。 程果的合约到期了，她也需要提前一周回家里整理东西，还要去探望父亲和一些长辈。临走前，她几乎把所有程果可以穿得上用得着的东西留了下来。 “这个包这么贵重你还是带走吧！”程果指着那个近万的Gucci包说。 “我不带，装不下了，我还有个相似的，这个你就留着吧！”曾经不懂奢侈品的程果指着这个包说过是她所有包里最好看的一个，周安琪是故意这么说的，她想把它留给程果。 “我不要，你可以拿去卖了啊！” “我哪有时间，那你拿去卖。你还真以为这些东西卖二手能卖多少钱啊？” “哦？不是吗？起码能卖几千块钱吧？” “我不管了，反正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周安琪硬生生地把包揣进程果怀里，不允许她退回来。 “那你给我的，我不卖，我留着。” 看到程果一本正经的样子，周安琪“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比我瘦，我的衣服你应该都能穿上，我已经收拾了一部分，你挑一些你喜欢的留下来，剩下的都捐出去吧！哦，对了！还有这个。”周安琪卸下脖子上项链，“你要不介意的话，这个也留给你吧，我现在也没什么钱买新的了，这个项链代表着美好的相遇相伴，算是纪念我们的相识吧！我帮你戴上，也祝你以后能找到一个互相喜欢的人，等你遇到了就把它摘下来吧！” 程果本来想拒绝这样一个价值不菲的礼物，却被周安琪的话打动了，她安静地站在原地，乖乖地让周安琪给她戴上。 “好了，很合适！我继续整理了，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周安琪拍了拍手，又蹲下来整理行李箱。 “你是几点飞伦敦的飞机？” “上午十一点多，我舅舅会送我跟我妈去机场。” “哦，那你到了告诉我。” “我会的。” 程果就这样站在周安琪的房间里看她收拾东西，直到困意袭来才回了房间。次日上午她再次被行李箱的滑动声吵醒，她明白周安琪是真的离开了。 一周后的上午10点多，周安琪发微信说已经登机了，要关手机了。程果正带着耳机听着音乐，偶然间抬头看看窗外，蔚蓝的天空上一架小小的飞机拖着长长的飞机云，耳边传来梁静茹的《我还记得》，“我还记得那年晴空万里，那一道飞机云的弧线，蜿蜒着思念，写下故事的总结。” 她们的组合在周安琪离开不久后就解散了。起初，她们经常会在微信上联系，久而久之都各自忙了起来，周安琪在那边也结交了新朋友，加上时差，她们联系的频率越来越少。第一年的暑假周安琪抽空回来见过一次程果，只待了几天就匆忙赶回老家了。渐渐地，程果看到她朋友圈里有了男朋友，有了新工作，有了新生活，直至结婚生子。再后来，很久才会发一次朋友圈，虽然程果给她的留言她都会回复，但是她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她人生中的重要时刻程果也都因为档期问题没能去见证。可能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吧，那些曾经美好的友情终将因为距离转化成遥远的记忆，谈不上好坏，分不清对错，谁也不能否认它们的存在，谁也无法挽留它们的逝去，就像飞机云一样…… ☆、前夜 终于等来了确切的好消息，赵繁告诉程果新戏女二的位置稳了，隔天就签约了，还真的是开机前一周敲定的。又是需要封闭拍摄四个月，这意味程果待在剧组里的日子几乎一直要持续到年底。 进剧组的前一晚，周安琪提着一大包的食材来到程果家，厨房里又热闹了起来。 “随便做点吃的就行了，不用这么大费周章还要炖汤。”程果向来怕麻烦，她觉得自己明天都要离开公寓了，做得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倒不如省点时间与周安琪好好待着。奈何周安琪就是这么个闲不下来的主，而且确立关系后的她们反而没能像以前一样轻松自在的聊天了，那就找点事儿做，忙着忙着才能聊得自在。 “我真的觉得你很适合当艺人，一不爱出门，二不爱美食。”周安琪搅拌着锅里的山药排骨汤，顿时腾起一阵雾气。 “还有三，三不爱谈恋爱……”程果接着说。 “哦……”周安琪盯着锅里的汤继续搅拌着。 “你生气了？”程果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些许失落，“当然，某人除外。”突然，程果从背后抱住了周安琪，隔着背脊她似乎也能听到周安琪加快了的心跳。 周安琪捏着长勺的右手停在半空中，她能感觉到程果在她耳后的一呼一吸。虽然她们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但是程果总是很忙碌，加上避嫌，难得有如此亲密的时刻。 “你用什么洗发水，好香啊！”程果对着她散落的碎发使劲嗅了嗅，“是桃子味吗？” “嗯……”周安琪僵着身子。程果已经开始吻上了她的侧脸，她向左歪了歪脑袋配合着，右边的锁骨清晰可见。 周安琪放下勺子盖上了锅盖，转过身来，她们拥抱在一起接吻。 程果心里早有准备，下午的时候她已经在家里修剪好了指甲，换上了新的床单被套，还准备了一套新的睡衣和毛巾牙刷，她想让周安琪今晚留宿。 “你要不要去洗澡？”程果停下来问周安琪，她自己一直睡到下午才起来直接洗了澡。“我去给你拿浴巾和睡衣，洗漱台上粉色的牙刷是新的，你可以用。”还没等周安琪回话，程果就去卧室拿东西了。周安琪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接过程果递过来的浴巾和衣服，她把灶台调成了小火，转身去了卫生间。其实她在来之前已经洗过澡洗过头了，但是这一路上确实出了汗，再洗一次也不为过。 程果挤了洗手液仔细地洗了手，卧室的窗帘一直没有被拉开，光线暗的正好，不会太刺眼又不会看不见。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周安琪还打了两个喷嚏，程果听着觉得有些滑稽，转头看了下空调的温度，27度也没有很低。 水流声戛然而止，不一会儿周安琪穿着一套深蓝色的丝质睡衣出现在眼前，不大不小看起来很合衬。她来的时候就是素颜，瓜子脸上有几颗明显的小痣，鼻头圆圆的但是山根很高，打湿的发梢贴在下巴上，嘴唇稍厚，红红的、软软的。程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周安琪坐到自己身边，她自己穿的是同款浅灰色的睡衣，她们四目相对，又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睛接起吻来。 二人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起来，看似是程果主动，其实绯红已经在暗中爬满了她的耳朵，她在尽力掩饰自己青涩的动作，却不知有些事是情深所致，无师自通的。然而，程果突然停了下来，“你这里也有一颗痣吗？”她盯着周安琪肋骨中间的一颗痣，脱口而出后就开始后悔了。“嗯？你也有吗？”周安琪问。“不是……”程果否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晃神。周安琪没有继续问下去，整个人也安静了下来。程果感觉到了她的分心，她恨自己嘴快，迫切的想要把双方的状态拉回来…… 夜色已经布满了整间卧室，周安琪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静了下来。程果躺到了她的右侧，看着天花板。 “我们是不是太快了？”周安琪打破了黑暗中的沉默。 “额，你是说刚才？”程果不解又觉得尴尬。 “不是，我是说我们的关系，会不会进展的有点快？……” “你觉得快了吗？我们也认识快一年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现在感觉有点虚幻，好像之前跟你之间隔着一层纱，现在被捅破了，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哦？是吗？”程果的脑海里还在回味刚才奇妙的感觉。 “反正就有些突然的感觉……”周安琪也说不上来。 “其实我是第一次，我是说和一个女孩子这样……”即使周围漆黑一片，周安琪也能察觉到程果语气中的紧张，“你刚才满意吗？”程果怯怯地问。 “不是吧？你之前没有和别的女孩子……那你挺有天赋的……” “额，只是亲亲抱抱。其实我刚才特别紧张，怕你嫌弃我……” 不得不承认，程果的坦诚让周安琪油然而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抱抱我。”她说，程果便听话的把左手伸向了她的脑后，右手揽她入怀。 “现在感觉好多了……我去看看汤应该好了，我都听见你肚子叫了。”她们抱了一会儿后，周安琪起身穿好衣服往厨房走。其实程果也有一样的感觉，她们的关系仿佛在这个即将暂时分别的前夜里才变得真实起来。 周安琪拾掇好桌子，端上来两菜一汤和两小碗米饭，菜本来就是拌的凉菜，搁置久了也不碍事，她唤着卫生间里的程果出来吃饭。 “明天早上我让小张送你，你今晚就别回去了。”程果边吃边说，周安琪点了点头答应了。“后面有空我会飞回来的，到时候提前联系你，有的取景地会在山里，信号不好，联系不到我的时候你别着急啊！” “我看不忙的时候也可以去找你，你拍戏那么辛苦，没事的话就别飞来飞去的了。”周安琪说。 “也行，回头我把住的酒店地址告诉你，你到机场之后我让小张去接你。” “不会有人怀疑什么吧？小张可靠吗？” “应该不会吧，两个女生有什么好怀疑的，就是好朋友啊！小张是赵繁招的，她办事我还是放心的，跟着我这段时间挺好的。我待她也不薄，人都是知道好歹得失的。” “你周围有人知道你喜欢女生吗？”周安琪试探地问。 “就赵繁知道我们的关系，小张以后应该也会知道，不过她应该不会主动问的，除了他俩也没有跟我多么熟悉的人，我也没打算告诉其他人。”程果和盘托出，反问周安琪，“你呢？告诉过你的朋友和……家人吗？” “有两个好朋友知道，父母是不可能说的，他们很传统，虽然很宠我，但我在他们心里就是乖乖女，以后会结婚生子的。他们还以为明星本人就跟电视上看到的一样呢，就我们之前演的戏，他们知道你是孤儿后都让我多关心关心你，说你可怜，我说你比我名气大，才不需要我嘘寒问暖呢！” “他们说的没错啊，可能没想到你现在真的挺关心我的，哈哈哈！瞒一步是一步吧！朋友也要谨慎，我是不敢随便跟人出柜的。” “你这话说的太对了！干嘛要跟他们出柜硬刚，日子是自己的，我就拖下去他们能把我怎么办？他们觉得我是乖乖女，我就装给他们看呗！” “露出破绽来你怎么办？” “再想办法圆回来，这么多年我都是与他们这样斗智斗勇过来的。” “如果她们硬要你结婚生子呢？如果，我是说如果，让你在我和你的父母之间选择一个……你会怎么选？”程果停顿了一下，“我知道我这个问题很不人道，虽然我没有父母……” “我会选择陪伴我余生的爱人，如果我的父母爱我也会支持我这么选择，如果他们不爱我，我也没必要再爱他们。”周安琪像是在此之前就思考过了这个极不人道的问题，直截了当地给出了答案。 程果给周安琪竖起了大拇指，她没有想到周安琪如此“绝情”，这种“绝情”与她而言却是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吃过晚饭后程果开始收拾行李，她向来不喜欢带很多东西，酒店里的东西都很齐全，也就收拾出来一个大箱子。 晚上，周安琪贴近时程果有些不情愿地握住了她的手。她想会不会是因为程果有些紧张，又征询了她的意见。程果伸手关掉了床头灯，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程果还没有告诉过她自己18岁出道前的那件事，从那次以后她就开始逃避这种事，即使对方是女孩子也还是会畏惧，只有在全黑的环境里才可以遮掉内心的阴影。 “别害怕，我会温柔的。”周安琪反过来握住她的手，让她卸下心防。 “嗯……”听到她的声音，程果放松了下来。 周安琪的吻像棉花糖一样落在她的脸上，轻柔又甜腻。她到底是有经验，之后程果仍然意犹未尽地抱着她拥吻。 早晨醒来，周安琪已经煮好了两碗面，她催促着程果抓紧起床洗漱。赵繁在微信里语音留言说自己和小张一个小时后过来，程果按例让他回头顺带送一下周安琪。出门前她们又在玄关那里亲吻了一下，好似经过了昨夜二人才真的像热恋中的情侣般难舍难分。 上车后，赵繁和小张与周安琪打了个招呼。赵繁全程专心开车，虽然后视镜里映出了他的偷笑，也憋着没有说什么。周安琪说等程果回来就送她一只朋友家的小猫，程果拍了拍赵繁的肩，让他过几个月把自己家的备用钥匙给周安琪，以后自己不在家的话方便她进出照顾小猫。坐在副驾驶上的小张递过来两杯咖啡和纸巾，本分的做好自己作为助理该做的事。赵繁先是送走了周安琪，又把程果和小张送到了机场。 “好好拍戏，照顾好自己，小张，麻烦你了！”赵繁与她们告别。赵繁一向待人客气，就连一个小助理也不例外，这也是小张为什么会对他们忠心不二的原因。她看不透自己两个老板到底存不存在男女之情，但是关系无疑是很好的。 “你也是，回见，保持联系！”程果冲他挥了挥手压低了帽檐，下车后急匆匆地去往vip的check in柜台。 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她给周安琪发了微信后关了手机。这是一部得来不易的大制作，片尾曲还是她来唱，这部戏播了之后，不出意外会火，她也可以顺利晋级二线甚至1.5线女明星的阵列，以后就不是剧本挑她，而是她挑剧本了。她在心里默念，一定要好好表现。 ☆、交换 开机的第一天，女主演就主动过来找程果搭话，由于对方比自己咖位大，年纪也大了两三岁算是前辈，程果面露恭敬的腼腆，弯着腰回应着。 “我有看过你的那部网剧哎，演的很好啊！你真的不是表演学校毕业的吗？”女主角讶异的称赞中略带浮夸。 “谢谢！谢谢！我私下里找老师学过一段时间，跟您这样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差距还是很大的。”程果尽力表现出自己的谦逊。 “那你悟性很高了！什么出身不出身的，大家现在都是演员，演的好就行了！” “我之前也看过您好几部戏，我都挺喜欢的。恭喜你上次还拿奖了！”对自己的合作伙伴做一些功课是必不可少的，程果哪有时间把那几部戏都看完，不过是网上找了一些经典片段了解一下，方便有话聊又显得足够尊重。 “谢谢啦！合作愉快！”女主角留给她一个标志性的微笑，就像她在台上对她的粉丝那样。 赵繁之前跟程果透露过，这次她能拿下女二号这位女主演也在其中出了力，至于原因嘛，赵繁通过堂姐的人脉给她拉来了一个重要的时尚资源——某国际奢侈品牌的代言人。虽然说作为知名女明星并不缺什么商务资源，但是顶级大牌对于代言人和推广大使的要求还是很高的，不仅仅是名气还有明星自身的形象要与品牌相契合，一线女星也不只这一个，大家都想往高端上靠，没有人来牵线搭桥，还真不一定能力拔头筹。这位女明星之前演的大多是老套的偶像剧，虽然粉丝众多但是以低龄学生群体为主，一直以来代言的都是平价的大众商品和稍微高端一些的化妆品牌，加上她刚火的时候又被扒出来曾经抽烟酗酒混夜店，虽然无伤大雅，但还是这种“小太妹”形象还是给她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随着年龄增长她也急需转型。据说，她现在的男朋友是一个很厉害的制片人，这部剧也有投资。可能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她才能帮到程果吧！ 虽然知道大家仅仅是同事，甚至还存在竞争关系，但是整个剧组还是一个相当专业的团队。天天混在一块，没过多久大家就熟络了。整体来说，大部分人都是挺热情的，客套归客套，想交朋友也是真心的。演艺圈里有人脉就能站在食物链的上游，大家都懂这个道理。好像除了有标准答案的校园考场，哪里都是这样。 片场休息的时候，女主演邀请程果一起拍了好几张亲密的自拍，配了肉麻的文字发了微博，程果也及时转发了。这部剧本身就是大IP改编，服化道也是业内一流团队操刀，她们在剧里饰演一对姐妹花。照片一出来就上了热搜，一红一蓝两套戏服烘托出二人成熟姐姐与纯真妹妹的形象，妆发和相似的脸型看起来很合衬。网友表示她们二人很贴合书中人物，看起来关系也很好，剧还没拍完呢大家就开始期待了，现如今都流行提前营销。 周安琪当然也看到了，还点了赞。 “看来你在那边跟新同事相处的很不错。”她给程果发了微信。 “还行吧！大家一起逢场作戏咯！” “不是吧？大家都说你们看起来很合拍呢！” “我们演的就是好闺蜜啊，说明导演会选人。我周末会休息两天，你没事的话就过来探班吧！” “我看你玩的很开心，这下想起来我了啊？” “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你放心吧，我跟她玩不到一块儿去的，或者是我这个人就是很少能跟人玩到一块儿去，就是利益交换的同事而已，你也在这个圈子里应该懂得。该营业的时候就营业，背后什么样只有我们自己心里最清楚。观众们能想到我们俩现在在谈恋爱吗？” 手机那头的周安琪被程果的话逗笑了，她其实并不担心程果会跟女主演有什么，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醋”一下，这也算是异地情侣相处的调味剂吧！大众对于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让圈里互相立好闺蜜人设的女明星越来越多，这样的操作还能赚取一大波女粉丝的欢呼，1+1大于2的事何乐而不为呢？还不会像两个男明星那样被人过度揣摩。目前正在热播的网剧就是一部讲述感天动地“兄弟情”的耽改剧，除了剧中角色，现实里的两个演员也被观众尤其是cp粉们捆绑在了一起。 “你在外面要好好保护自己，别给人占了便宜啊！你不喜欢别人，万一别人喜欢你呢？圈里双性恋还有喜欢女人的女人也是有的。你又不怎么跟男性接触，说不定有的女的就能看出来你喜欢女人趁机会跟你套近乎呢！”周安琪的话看似调侃却真有几分提醒的意味。 “你想的太多了吧？我接触到的女人里除了你我都不认识第二个喜欢同性的。性取向这么私密的事也不会随便外传的，大多数人都是直的，这事儿在这个圈子里被传的邪乎了。” 到底是没怎么谈过恋爱，虽然说的在理，然而周安琪想要的回答类似于：“哪有人跟我套近乎？”、“跟我套近乎我也不会喜欢别人啊！”、“我不会搭理她们的，你才是我女朋友啊！”诸如此类的，程果一个也没说。作为一个见不得光的上升期明星的女朋友，很难不在某些时刻被不安全感笼罩。她会有小女生的矫情，又知道自己不该这样，选择了这条路、选择了这个对象，有些事由不得她的性子来。倔着不明说，但又压不住，越掩饰越糟糕。 “圈子里本来俊男美女就多，比起外面，男女通吃的也多，你以为都跟你一样生人勿近啊？有些人遇到心仪的对象时就跟孔雀开屏一样，才不会隐藏自己呢！拍戏那么无聊，钓到一个是一个。我前任在圈里基本上就是出柜的状态，有些女的有对象了还不是照样跟她约！” “怎么扯到你前任去了，我管她出不出柜，我们又不在一个剧组。她又不会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她！”本来得空聊天的程果很高兴，但在听到周安琪说起“前任”两个字时已经开始生气了。 周安琪意识到了程果字里行间的不对劲。“我不是说她喜不喜欢你，我就是举个例子想让你小心点，你那么优秀，万一碰到有人跟你示好表白，你怎么说呢？”她开始注意自己的措辞同时引导程果说出自己希望听到的话，逻辑上显得十分别扭。 “我就直接拒绝啊！” “对方长得很好看，性格也很好呢？” “那也拒绝啊，我有你了啊！” 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周安琪盯着手机的双眸难掩得意。 “你是不是因为你前任在剧组劈腿其他女演员有心理阴影了啊？我不是那样的人。”程果终于意识到了为什么刚才周安琪要举那样的例子。 “你怎么确定你就不会呢？未来谁能说得准呢？呵呵，她以前也说过会对我一心一意的……”周安琪的反问里透着无奈。 程果沉默了，她确实害怕承诺。 “我其实不想再找演员的，我自己后来不想再当演员也是这个原因，说起来是逢场作戏，情到浓处难道一点'真'都没有吗？好的演员是必须要入戏的，我们都还年轻，想要演的出神入化真的很难啊！”周安琪说出了心里话。 “我又不会接跟女生谈恋爱的戏，也不让拍啊！所以根本不会和人因戏生情。”理智告诉程果，周安琪的担心是不存在的。“想要劈腿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喜欢了。跟是不是演员、周围有没有俊男美女没有关系。”她补充到。 “能接触到那么多名利相关的人，会不会有一天就突然不喜欢了呢？”周安琪接着问。 “珍惜当下吧！能喜欢一天就多喜欢一天。”程果没有说会，也没有说不会。 “我去买机票，周六早上过去，你跟小张说一下。”周安琪言归正传。 “好的！我在酒店等你。” 她们终究是有过往又明事理的成年人，不用轰轰烈烈也没有必要，能遇到彼此走到一起已经很不容易了，即使有争论，没有原则性冲突的话，互相给个台阶就下来了。 午休时，女主演和程果挨在一起，她明天要抽空去拍杂志。 “你的经纪人真不错，我们这一行有个得力的经纪人太重要了！你真幸运！”女主演在她面前夸赞赵繁。 “是的，他真的很棒！很感谢他！”程果发自肺腑地附和着。 “哎，你们怎么认识的？我怎么就认识不到这么厉害的经纪人呢？长得也帅，能力又强，我都想换经纪人了。” “额……他原来是我的歌迷，误打误撞认识的，后来他当了经纪人我也想跳槽就联系他了，之后就让他一直带我。” “会唱歌就是好啊！他带你多久了？” “我们认识六年了，他当我经纪人三年了。” “不错不错，他现在在业内评价挺高的，人脉也广，他父亲和爷爷好像都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他堂姐，这次也是帮了我大忙。我们这一行，有贵人相助太重要了！你真幸运，跟着他是不用担心了，不知道他还签不签人。” 程果听出来女主演说的是什么意思，她知道赵繁很厉害，但是这么多年来已经习以为常他为自己鞍前马后。他为自己谈资源、排异己、出谋划策，作为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好像他做的那些努力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她知道赵繁对自己的帮助有多大，可以说没有赵繁就没有今天的自己，但是却从未想过如果离开了赵繁自己的事业将会变成怎样，仿佛认定了赵繁与自己不会切割，也不会将这份帮助分给别人。她忘了自己不仅仅是赵繁的朋友，也是赵繁打造出来的商品，在他的店铺里可以出售自己为什么不能出售别人？想到这，她不由得生出一股凉意。 “我去帮你问问。”程果说的言不由衷。其实女主演大可自己去问，不过是在试探她的口风罢了。 “那就谢谢你啦！他之前好像说他忙不过来。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合作。”程果脸上的僵硬让女主演听出来了她刚才应允的多么不走心。 晚上收工回到酒店后，程果就给赵繁转了个2000块钱的红包，赵繁很疑惑，“给我钱干嘛？” “没事，就是想表示下感谢。” “感谢什么？” “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莫名其妙的。” “你当初如果没有答应帮我，就不会有我的今天。” “什么呀？这么矫情，你也给我挣了不少钱啊！还是你自己也争气。” “我也没什么背景，捧我是不是很困难？” “你受什么刺激了啊？怎么尽说些听不懂的话。” “没什么，就突然意识到如果你换一个有头有脸的人来合作的话，是不是要容易的多，挣的也更多。” “那也没有多少成就感啊！有些事是无法用金钱去衡量的，总有些选择是因为我乐意，所谓千金难买我乐意。” “说得好！回头我请你吃饭，叫上我女朋友一起，我不会重色轻友的！” “还是觉得你哪里怪怪的，说！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有人问我你还签不签人，也想找你当经纪人呗。” “哦，原来如此啊！那要看是谁了，看我乐不乐意了，不过马上公司还要让我再带几个新人，除了你，其他大牌我是真的伺候不过来了。” “忙归忙，看到喜欢的女生别忘了追啊！早点给我找个好嫂子！” 程果总是这么催促赵繁，一方面是真的希望他尽快有个好姻缘，另一方面她一直顾虑这份因爱而生的友情是不是也妨碍了赵繁去主动寻求幸福。 “我让我堂姐给我留意了，回头去相亲呢！”她的心思，聪明的赵繁心领神会，当她与赵繁坦白自己的性取向时，赵繁也彻底释然了。 “很好很好！我女朋友周末就要来看我啦！好开心呀！” “滚吧你，我不吃狗粮！” ☆、旁观者 程果26周岁的生日是在剧组里度过的，除了和同事在片场一起庆祝之外，周安琪和赵繁也专程赶过来陪她庆生，程果也借此机会将周安琪作为自己的女友正式介绍给赵繁认识。她许了三个愿望，一个是爱人和朋友都能陪在左右，另一个是自己演的戏能够大火对得起自己的付出，最后一个照例是明年挣的钱比今年多。她的笑容在闪耀的两束烛光里摇曳生辉，这一刻的喜悦充斥在周围的空气里，不是幻象，是现实。 又是一部代表作将要杀青了，从穿短袖的九月开始到穿羽绒服的十二月底结束。以前不敢想象的跨年演唱会也邀请了她，虽然是和好几个人一起合唱，也足以让程果激动不已，还有幸在后台见到了自己少年时期的偶像一起合了影发了微博。她的新戏也被这家电视台购买了版权，作为年度大戏将在暑期档推出。年底的活动和应酬都很多，公司内部的总结和来年的规划，公司外的各种线上线下的通告，她与周安琪还是聚少离多。周安琪已经放寒假准备回家过春节了，程果这边还有不少春节期间待播的节目需要抓紧录制。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周围的人总是因为她孤儿的身份开始对她表现出格外的关心，更有甚者邀请她跟自己一起回老家过年。程果早就习惯了，她已经快八年没有回过那个小县城，即便是父母外婆的忌日，也只是默默地坐在房间里关上灯冥想祷告。她一直记得外婆说过的那句话：“人死如灯灭，什么也不剩了。”外婆重病时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弥留之际仍然用尽全力握紧她的手让她好好活着，不要太伤心。“好好活着就是对爱我们的人最大的尊重。”这是她一直秉持的人生信条，她对于故乡残存的眷念在外婆离世的那一刻化为灰烬。后来，她变得越来越健忘，坏的记忆塞进盒子里锁好，那些美好的，要记得牢一些，就会觉得幸福一些…… 过年只要可以回家就必须要回家陪父母的，这是雷打不动的孝道准则，周安琪当然也不例外。临走前她终于从朋友那里接回来三个月大的小奶猫——一只虎头虎脑的公蓝猫，还带了猫粮猫砂。“今年有小猫陪你你也不会孤单了。”她把小猫抱着递给程果，程果惊喜地抱在怀中，如获至宝般温柔地抚摸着这个软乎乎的小毛球。她嘱咐程果要注意自己的饮食作息（虽然她也知道这对于昼夜颠倒的程果来说基本做不到）、照顾好小猫，程果只顾着低头撸猫都没有在意她说了什么。“叫它毛球吧！”程果不经意地冒出来一句。“好啊！毛球你要乖乖地陪着你的主人哦！”周安琪用食指戳了戳奶猫的鼻子。 她们已经习惯了这样分隔两地的生活，各自在为各自的工作而奔波，但知道有那么一个支撑自己的人存在就足够暖心得了。娱乐圈里摸爬滚打的人、暴露在镜头前被议论的人，更懂得背后相知相伴的不容易。值得欣慰的是，节后程果会以导师的身份录制一档选秀综艺，而周安琪则是节目导演组的一名实习生，她们又会成为一段时间的同事。 从曾经的选手变成现在的评委，程果觉得唏嘘又幸运。眼前的舞台比八年前华丽的多，几十位青春靓丽的少女们身着统一的服装，化着精致的妆容，唱着、跳着、笑着，梦想仿佛触手可及……竞争和淘汰在所难免，有些选手早就知道自己是来陪跑的也不后悔，她们想借此机会在大众面前混个熟脸，即使被淘汰了回去后还能当个网红。开个直播、做个视频博主再接点广告，照样不愁吃穿，互联网早就改变了传统的文娱圈。也有真情实感的留下了不舍的眼泪，评委和队友们说几句官方鼓励的客套话，缘分便就此终结，谁也不知道她们以后会去哪里，也没有人真正关心。至于那些留下来的，节目组早就跟导师通过气了，她们要么背后已经签了经纪公司，只差一个出道的契机；要么自己的人脉就是公司的投资方；要么从小就是参与过各种比赛或者客串过一些影视剧的小童星，跳舞、唱歌、演戏，样样在行……不过现在的新人甚至会签长达十年的合约，和公司一起捆绑住整个青春……看着年轻的女孩们亲昵地叫她“程老师”，想到自己的曾经都忍不住自卑起来。自己当年有什么呢？贫瘠一身不过会唱几首歌，她忽然与自己的18岁和解了…… 看着台上的程果成为镜头的焦点，周安琪油然而生一种自己的恋人是否属于她的恍惚感。当程果偷偷地给她发一个“亲吻”的表情包又装作若无其事时，她会忍不住喜上眉梢，这是属于她们二人之间隐秘的浪漫。 今天录制前，程果喊周安琪一起做女孩子间经常会做的事——上厕所。程果见周安琪还不出来，忍不住朝里面喊了一声，正好迎面撞上了神色慌张的周安琪。 “怎么啦？干嘛慌慌张张的？”程果问。 “没什么，走吧！”周安琪拉着程果往休息室走。后面紧接着跟上来一个短发的陌生女人朝她们这边张望，程果转头刚好与她对视了几秒。 回到休息室，程果满脸疑惑，“刚才洗手间那个女人是谁啊？感觉好像认识你。” “是我前任，我也没想到会在那里碰到她，她好像也是来参加这个选秀的。”周安琪低着头握着手里的咖啡，她的前任本身就是学表演的还会跳街舞。 “啊？她是你前任？你们刚才在厕所里讲话了？”说程果一点儿也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没有，她就跟我打了个招呼，我没有理她，洗完手就出来了。” “难怪她后来朝我们这边看呢！你干嘛不理她？她看着还行啊！” “大姐，我们分手了，她还劈腿过，我干嘛要理她？她什么样跟我没关系了。” “你都没怎么跟我说过她，照片也没给我看过。” “没什么好说的，照片我都删了。” “唉，那待会我还要点评她，想想还挺尴尬的。” “你别说了，我已经觉得尴尬了。” “其实也没什么，娱乐圈就这么大，要真碰上了也没办法，有的夫妻都离婚了，共同的朋友还不是要打交道。哎，你说她应该不会猜到我们的关系吧，说不定以为我是你的朋友，有机会还会向我打听你呢！” “你最好给我闭嘴啊！她混同志圈的，她要是知道了没什么好处，我们在她面前也保持点距离，她应该知道我们之前合作过的那部网剧，总之谨慎起见比较好，她很聪明，性格还有些冲动，希望这两年改了些。” “要不是看到我在门口等你，我看她刚才都想追上来跟你说些什么……”程果停顿了一下，“她不会想找你复合吧？” “瞎说什么呢？她有女朋友，她就是气不过我把她拉黑了吧！她不会的，我不理她她会识趣的。” “看来你真的挺了解她。”程果的话酸溜溜的。 “你跟一个人在一起四年你也了解！行了行了，等下要回棚里了，她就是个陌生人，跟你、跟我都无关。”周安琪双手搭在程果的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睛说。 周安琪错了，她低估了一个人的好奇心带来的驱动力，她也没想到自己差点给程果带来大麻烦。 对于程果来说，周安琪的前任就是一个参赛选手，甚至可以说是表现得挺优秀的，据说也是会内定出道的。这一场节目录制中途有选手因为低血糖而晕倒了，现场观众也都很紧张，录制被迫中止了将近一个小时，好在最后有惊无险。期间，选手被紧急送往最近的医院，导师和工作人员也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去后台吃晚饭。导师们都是比较有名的专业明星，两男两女，他们四个聚在休息室里吃盒饭，这个时候周安琪就不好意思再过来找程果，哪怕是朋友，她也觉得自己是实习生过来找节目嘉宾闲聊有些唐突。吃完饭，程果给周安琪发了微信：“吃了吗？我吃完了。”等了几分钟也没见周安琪回复她，程果忍不住自己出来找她。在后台的角落里远远地看见周安琪和她的前任正在争吵，她悄悄走近，又找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站在那边，还好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这一块没有其他人。 “梁心仪没跟你说吗？我分手了。”梁心仪是她们的共同好友。 “关我什么事，你别在这说了，回头给别人看到了不好。” “不是，我们分手归分手，是我以前对不起你，我道歉，你也不至于那么绝吧？当个朋友不行吗？我们一开始也是好朋友啊！”周安琪想要离开又被拦了回来。 “不行。”周安琪冷酷地回复，不留一丝余地。 “周安琪，行，我知道了，你是有新欢了，所以才这么硬气吧！梁心仪都跟我说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周安琪开始紧张起来。 “她说……”前任斜眼睨着她，含着狡黠，“她说你交了个很厉害的女朋友。” “你别听她胡说，没有的事！这个大嘴巴，我回头就去找她算账！”此时的周安琪已经一步步入了前任的埋伏之中，不知不觉开始被套话。她在心里埋怨梁心仪，为什么要跟自己的前任说自己的近况，当然也万分后悔之前告诉了共同好友自己在跟程果谈恋爱。她不知道，对方到底了解了多少，梁心仪是不是把程果的名字也告诉了前任。如果说了，对方会不会泄密，会让多少人知道，目前她该如何挽回局势。短短十几秒，她的大脑在飞速转动。 “你就别否认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谈恋爱很正常。不过，她没说是谁，咱们这个圈子，认识厉害的人也有的是机会。”她的话不像在撒谎，周安琪稍微放松了一些。“之前跟你演那部网剧的程果，就是咱们这个节目的导师，我刚才看到她在等你上厕所，真没想到她现在这么红了还能跟你做朋友。”她继续说。 “也就是普通朋友，碰巧遇上了，她人很nice。” “不错啊！大明星哎！那她人真的蛮好的，把握机会，和她做朋友不吃亏，我回头也主动找她去。”程果听得出她的话贱嗖嗖的，说她是故意开玩笑的又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你马上出道了也是大明星，偶像明星，现在很多小女生很吃你这样的。”周安琪的前任之前在学校里人气就很高，个子足有175cm，模特身材，中性打扮，懂的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什么属性，确实，现在很多女孩子很喜欢这一款。 “那还是不能比，你把我微信加回来吧，我不会骚扰你的，你都有新欢了也就别记仇了，我呢也有报应了，被人踹了。重新当个朋友嘛！”她竟然开始抓着周安琪的胳膊撒起娇来。 “不可能。别再烦我了！”周安琪迅速地抽回手。 “小周，我们是不是要过去继续录节目了？”程果憋不住了，出了声。 “啊！程老师，您什么时候过来的？我跟安琪是好朋友。”前任用手指了指自己和周安琪。 “哦。”程果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她知道有些时候她不得不充当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程老师，我们过去吧！”周安琪头也不回的拉着程果离开。但是，到底是曾经在一起四年，前任从她的背影里也能猜测出这二人的关系不一般，当然她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直觉，刚刚周安琪脸上极不自然闪过的不安带来的直觉。 “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最近这段时间我离你远一些，她要是找你你也别搭理她。”周安琪给程果发了微信，程果只回复了一个“嗯”字。因为一时间，她突然语塞，她是相信周安琪的，但是她信不了别人，尤其是陌生人。她有种说不清楚的恐惧，如同刚才的周安琪一样，她的脑海中也开始瞬间涌现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如果那个人知道了怎么办？如果那个人说出去了怎么办？如果因此她要跟周安琪分开来怎么办？ 节目重新录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开始问起了导师们的理想型，程果第一个被cue到，选手们和其他三位导师也跟着一起起哄。那位前任突然举手，不得不说她是个很会活跃气氛又会抢镜头的娱乐圈好苗子，而且她早已签约了公司着实有些肆无忌惮了。主持人点到她的名字，台上的程果和台下的周安琪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又笃信如果想继续混下去，她也不敢随便信口开河。“应该就是那种大帅哥，然后霸道总裁那一种的，看起来跟程老师会很般配。”她扶了扶耳麦不好意思地接着说，“我猜的啊！” 程果觉得她太过嚣张，怎么说也只是个新人，胆子倒是不小，而自己的资历在这，总不至于被她玩弄于股掌，是时候该敲打一下了。这么多年以来，在语言的表达能力上，她也不再是一只小白兔。 “我想知道现在的新人们都在想什么？我们都不敢想的问题你们也敢想吗？进了娱乐圈端起这个碗，那些风花雪月的念头就收一收吧！尤其站这里的姑娘们未来是要当偶像的，你希望粉丝讨论的是你的作品呢还是恋爱呢？”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凝重，程果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她补充，“我也是选秀出身，有句话说的好，'偶像谈恋爱是要杀头的'哦……”程果故意拖长音，“至于我的理想型嘛，一定要善良，我认为这是一个最基本又难能可贵的品质。”这一句话是她的真心话。“我也劝大家善良，别再为难我啦！”这一句话是说给周安琪的前任听的，请求中又带着威胁。大家纷纷鼓掌，主持人也接了句，“听到了没？这才是优质的偶像代表。” 然而，程果的这一番发言反倒是几乎坐实了周安琪前任的猜测，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她大可不必对自己如此义正严辞地驳斥。但是她也懂得行规，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和窥私欲之后她还是知道分寸的，没必要去得罪同圈子的前辈。就像是周安琪所说，她不过是气不过被周安琪拉黑，这下就算扯平了。她没有再来找周安琪，但是周安琪还是后怕，久久未能平复，拿起手机就开始数落梁心仪，作为好朋友保护她的隐私是应该的。这也警醒了她以后不能再随便告诉任何人这种私事，为了自己，更为了程果。 ☆、内疚 最近，除了例行的录制节目之外，还有不少剧本找上门来。赵繁给她筛选出了一部知名网络小说改编的古装悬疑大女主戏，这是她可以一跃成为一线明星的绝佳跳板。她抽空去试镜，还有不少其他知名女演员也都在抢这个角色。好在她的外形条件与原著高度契合，原著读者们知道要影视化这部小说，早就在各种论坛里面推荐过她来主演。带妆试戏之后导演对她很满意，作为演艺名人来说，她的口碑也一直很好，过了没多少天就签了合约。这算是她事业上又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当晚她就约了周安琪和赵繁一起庆祝。 “还有件事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下。”程果谢完赵繁给他拉了这个大项目之后继续说，“我那个公寓的合同也快到期了，我想买房子，不然始终觉得没有着落，就问一下你的那些朋友买哪里的比较好，也不能太贵啊，我买不起。”赵繁不仅是她的经纪人，还是当地的老土著，人脉广泛，她早已习惯了什么事都问询下他。 “好啊，回头帮你问一下，正好我自己也准备买房子，就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我姐介绍的相亲对象，是个化妆师，感觉还不错。” “哎哟喂，看来是有戏啊！这都准备买婚房了！快给我看看照片，肯定是个美女。”程果和周安琪相视一笑。 “那倒是还早，反正早迟要买嘛！”赵繁有些窃喜地从手机里翻出来一张女方的照片，是个挺可爱的秀气美女。 “好事好事！来，我跟安琪敬你一杯，祝愿大家都能越来越好！” 像程果这样的二线女明星，有的是主动搭讪的男男女女，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有过好几个男性追求者，比她大的比她小的都有。这么多年了，一遇到别人主动当面献殷勤她还是会手足无措。有婚恋节目组曾邀请她去参加节目，即使知道是演戏她也受不了。这个选秀节目的独家赞助商有个老总时不时会托人给她送花，导演说当时也是这个赞助商点名要求节目组请她过来当导师的。 节目录制已经接近尾声，这是最后一期，程果特地提前到场，这样休息室里只她一个人，周安琪也方便进来。 “哎，我都在想，不然你当我助理吧，总有种咱俩在偷情的感觉。”这话说出来程果自己都觉得好笑。 “不行，我还没毕业呢，再说我自己也有想做的事啊！小张不是挺好的，换成是我看到你旁边那些人真的会气死。不说了，又来送花了……”周安琪挪到一边翻开流程稿，装作和程果谈公事的样子。 “程老师，我们孙总特别喜欢您，下周想邀请您去参加一个晚宴，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没想到节目赞助商的助理亲自来到了她的休息室。 “不敢当不敢当，感谢孙总的厚爱！”程果接过赞助商助理递来的一束粉色玫瑰花。“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最近真的很忙，恐怕是要辜负了孙总的美意。等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亲自道谢。”程果一番客套话说得滴水不漏。 “您看我们这次特地过来，就是想跟您当面沟通下，能不能抽个空，这个节目我们也是独家赞助商。” 程果听得出助理话里的威逼利诱。“我知道的，但是真的很抱歉，这一个月我的档期都是满的，马上又要进一个新的剧组拍戏，这部戏对我特别重要，我要随时待命，下周可能就要飞过去了，真的对不起！”虽然说的谦逊，但是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她现在在业内的地位也给了她选择拒绝的勇气。 “那好吧！我会转告给孙总的。”原先奉承的笑脸陡然从这位助理的脸上消失了，她转过身翻了个白眼，嘴里小声嘟囔着：“不就是个戏子么？拽什么拽？还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 程果没作声，就当没听见，今天杀青，待会其他导师也该到了，她不想闹出大动静。这样的言论她在网上见得多了，尽管是第一次有人当面这么说，她也有了心理准备。 “嘴巴放干净点！没素质！”没想到一向沉稳的周安琪反而按耐不住怼了出来。 赞助商的助理是什么人？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精，她瞥见了周安琪胸口的工作证上面三个大字“实习生”，自己正愁没地方撒气，这个小角色倒是主动撞到了枪口上。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信不信我马上让你们导演开除你？！” “小周？周安琪？”门外传来副导演焦急的呼唤声，边说边推开了门探进来半个身体，“原来你真的在这儿！怎么跑到嘉宾的休息室里了，到处找你呢！”副导演眼神示意周安琪赶紧出来，恰巧又有两个导师结伴而来。 “李导，你来得正好！这个小实习生是怎么招进来的，一点礼貌都不懂！”女助理气鼓鼓地双手交叉在胸前，告完状后明摆着期待副导演数落周安琪，旁边两位导师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番景象。 “发什么了什么？你怎么惹到王姐的？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这个休息室里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节目的金主方，一个是节目的金主力捧的嘉宾，谁也得罪不起，既然有人抱怨，骂这个实习生准没错。“王姐，程老师，你们消消气，待会还要上节目呢，她要是做错了什么我们绝不姑息！” “我看你们实习生也挺多的，混进来这种没有职业素养的年轻人你们真的要注意！”这个助理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副导演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周，你做错了什么赶紧道歉！” 眼泪已经在周安琪的眼眶里打转，她咬着嘴唇还是没有张口。 “就是一场误会，事情因我而起，不关小周的事，我跟大家说一声对不起。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李导，还有这位王助理，你们也不用为难一个小小的实习生，作为前辈，有失身份。”程果心疼周安琪，但是她能做的也只是当个和事佬，即使是贵为节目导师，多年来的摸爬滚打让她明白，甲方也就是赞助方，是永远也得罪不起的。在他们眼里，她可不就是个“戏子”，酸奶再难吃，也要边吃边感叹一句“美味无比”，怎么着？她敢说“这个酸奶真难吃吗？” “既然是场误会，那大家就都退一步，消消气吧！当然我也会好好教育小周的！”副导演猫着腰把周安琪领了出去，“各位老师，麻烦大家准备准备，马上要开始录了。” 程果再次照了照镜子，“走吧！” “小周啊！你怎么得罪的她们啊？”副导演和周安琪走在前面。 “是我冲动说错话了，那个王姐先出言不逊的，她骂了程果……程老师……”周安琪改了下称呼，“我就说她没素质……”周安琪能够感受到程果跟在身后，她想回头又忍住了。 “她们两个神仙打架，你插什么嘴啊？你以为你是谁啊？那些话是你能说的吗？以后少管闲事！”副导演严厉的批评周安琪。 程果低着头，拿出手机给周安琪发了一条微信：“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最后一期录制，所有人都很忙。过了很久周安琪才回复她，“没事，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晚上我们一起骂她一千遍！不，一万遍！死八婆！” 节目杀青了，程果谢绝了庆功宴先回去了，过了十分钟后，周安琪打了辆车跟了过去。 “毛球！”一进门周安琪就抱起她们的宠物小蓝猫放在自己腿上撸着它的头。 “她最近毛掉的厉害，沙发上到处都是。”程果拿来手持吸尘器，“我下周就要进组了。” “哦，我也要回学校了。”周安琪专注撸猫，并没有抬头。 程果收拾好猫毛，也坐了下来，“那咱们又要异地了。” “是啊！” “你会不会觉得心里不痛快啊！和我在一起，像个隐形人一样。”程果左手勾住周安琪的脖子把她圈住，今天下午的场景她还历历在目。 “不会啊！我很知足。至少我们还有自己的学业和事业，其他同志们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啊，还有那些家里反对的男女情侣。应该有很多人比我们还难吧！” 程果没想到周安琪如此豁达，心里的内疚少了一大半，她双手搂着周安琪，亲吻着她的脸颊。“后来李导没有为难你吧？”她问。 “没有，我是实习生又不拿工资，顶多吃个盒饭，节目结束了我本来就是要走的。我平时工作一直都很认真，临走还给她发了个大红包，600块钱呢！她也跟我吐槽赞助商和那个死八婆很难搞。” “那就好，那就好。”程果终于放心了。 “你呢？会不会很憋屈？那个死八婆那么说你。”周安琪反问程果。 “还好，哪个艺人没被人说过，当没听见就好。这是我们的这个职业的代价。除非她说的太过了，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影响我挣钱了，那我肯定要追究的。确实她是金主的人，但是钱又不是她个人出的，她说的时候我就在想'老娘这个节目挣的钱可比你多多了'，说就说吧！” “哈哈哈，没想到你当时的心理活动竟然是这样的。”周安琪放声笑着，“怎么说当艺人也比你之前的生活好多了，是吧？”程果偶尔会提及自己少年时期寄人篱下的困苦生活。 “那可好得太多啦！所以嘛，我没啥可怨的，很知足。马上我们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房子了，也算在这个城市定居了！”程果把周安琪拉起来，推着她往前走，“走走走，去房间办正事，毛球你别跟进来！”她轻声呵斥着那只爱跳上床的小蓝猫。 “毛球，把电视关一下！”周安琪扭头嬉笑着。 “这个星期你就别出门了，就把你藏在我家里了！”程果右脚一蹬，关上了房门。 ☆、打开记忆之盒 忙碌起来的每一天都过得快而充实，程果又进剧组了，这是她第一次担当女主，制作团队也是国内顶尖，她要拿出前所未有的专注投入进去。之前程果演女二的那部剧已经定档了，演员们也要开始配合宣传了。她应该是真的火了吧，女二因为人设很好，程果演得确实也用心，吸引到的粉丝并没有比那个女主角少多少。才播出了几集，她的微博粉丝量就增加了十几万。 “人红是非多”，这句话古往今来都是至理名言。正当大家都沉浸在新剧高收视率的喜悦之中时，一则名为“程果 不孝”的词条开始悄然出现在社交媒体的热搜上。 “热搜是怎么回事？你表妹怎么这么说你，是谁想黑你吗？”周安琪发来语音，她正走在路上刷着手机，准备去吃午饭。 程果没有回复她，因为她在剧组里正在跟赵繁打电话。没过多久又一条“程果 忘恩负义”登上了热搜。 “热搜都是什么鬼话连篇啊？你不是跟你外婆关系特别好吗？你表妹是你仇人吧？还是她想红故意黑你博眼球啊？可能还有别的人看你红了，在这里添油加醋，我回头打听打听去。你尽快写一篇澄清的稿子，你之前的事我也不怎么了解，但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赵繁说。 “交给我来处理吧，我写好了发给你看一下。”程果的反应出奇的冷静，这也让赵繁没那么担心了。 休息的间隙，程果回复了周安琪，说自己正在准备澄清的稿子，回头发了再联系她。 “你现在火了，多少人看你眼红，遇到这种事很正常，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恶人自有天收，你别往心里去。”周安琪显然也是站在她这边的。 “嗯，我知道的。”程果答。 虽然那篇帖子写的程果是如何的不义不孝，但是都是她18岁之前发生的事，加上她年幼成孤，网友们并没有上纲上线大张旗鼓地讨伐她，念在她当时年少，最多说她没有被好好教养。然而，尘封许久的记忆之盒被打开了，恶人会不会有天收她不知道，不能放过恶人她很清楚。 她写了一篇几千字的澄清文章。 “这篇文章将会很长，如果你懒得看下去，请直接拉到最后一句话。 我的母亲是一位残疾人（右腿跛脚），我的父亲是一位勤快的农村小伙，经人介绍他们相识、交往然后结婚了。26年前的11月18日我便诞生在这样一个有些拮据的家庭。我的父亲姓费，他给我取了个简单的女孩名字——费玲玲。 虽然父母双方的亲朋好友互相看不上，但这并没有妨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在我五六岁的时候迫于经济的压力，父亲离开了小县城跟着他的朋友去了南方的大城市打工，母亲为了照顾我留了下来。在我的印象里，虽然10岁之前父亲很少回来，却总是惦记着我们，每次春节他回来都会给我们买很多东西。等到八九岁时我家的生活条件有了明显好转，我也感受到了来自他们的宠爱。然而好景不长，就在我们以为生活会越来越好之时，父亲遭遇了一场骗局，和他一起做生意的朋友携款逃跑，留下几十万的债务，除了抵上所有积蓄父亲还不得不回来卖了老家的房子才勉强填补了这个大窟窿，但这也彻底的击垮了父亲的意志。 我们一家三口不得不租住在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内的两间平房里，父亲开始郁郁寡欢，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他像变了一个人，对家里的事一概不闻不问，母亲一边要去超市上班一边还要照顾我和这个家，生活的重担压的他们二人喘不过气来。于是他们开始争吵，继而上升到肢体冲突，我扶着被推搡在地的母亲艰难地站起来，她抹了抹眼泪还要继续洗衣做饭，而父亲则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彻夜未归。 有一天放学回到家里，我看到父亲与人在门口扭打，我急着去寻母亲，她坐在床头头发凌乱地哭个不停，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只是摇摇头，让我去外婆家吃饭，她晚上再去接我。我放心不下她狂奔到外婆家让外婆跟舅舅来帮忙，我靠在角落，听到母亲说她不想活了，舅舅扬言要杀了门口那个和父亲扭打在一起的人，懵懂的我从大人的只言片语中大概了解了实情，原来母亲被父亲的牌友侵犯了…… 外婆说要告那个人，还要母亲和父亲离婚，那个人说父亲欠了他很多赌债，就算离婚也要他们夫妻一起还，如果母亲不再张扬这件事，父亲欠的钱就一笔勾销。父亲蹲在地上懊恼地用拳头砸着自己的头，我一点也不可怜他，甚至很想补上两脚，可我太小了，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外婆带上我们母女二人去了舅舅家歇息，此后的日子里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直到12岁那年冬季的一天，我在外婆家过夜，等我再回去时警车和救护车停在门口，邻居们七嘴八舌地嘀咕着，浓重的煤气味凝结在周围的空气里。房东看见我还恶狠狠地指着我说'一家子丧门星'，看见父母被抬出来的那一刻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12岁的那个冬天，即将小学毕业的我成了父母双亡的孤儿。父亲那边的亲戚早在他们结婚后就不联系了，唯一能够收养我的就是外婆和舅舅，瘦小的我随便收拾几件衣服就跟着外婆一起回家了，起初我跟舅舅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妹住在一个房间，后来我们闹了矛盾，我就搬去了外婆的房间。可能出于小孩子争宠的天性，外婆给我夹菜时她会生气，舅妈发现她偷偷谈恋时她会觉得是我告的状。我想如果我是年少的她也不一定会处理的比她更好吧！但她也永远不懂寄人篱下的痛苦吧！ 她说我偷拿外婆的钱，把舅舅买给外婆的手机占为己有，我实在是搞不懂她为何要如此污蔑她的表姐——我。外婆是我最亲的人，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了我最无私的关怀，我甚至记不起妈妈给我做的饭菜，却一直记得外婆做的桂花糯米藕。小时候的我一直没有零花钱，需要买文具一类的东西时跟大人说才会得到钱，寄人篱下的我更是不敢随便开口要钱，老师要订的辅导书我没有订，从不拿笔随便写写画画，书包破了洞拿回家让外婆补一补照样背。我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便是从那时就养成了。而我的表妹，每天都有五块钱的零花钱，想买什么换什么就直接跟她的父母要。外婆怜爱我会偷偷往我的书里塞钱，也是有一次被表妹发现了外婆给了我一张五十的人民币便告状到舅妈那里说外婆偏心。我真的看不得外婆左右为难的样子，她的养老金也不多，我当场就把钱还给了外婆，说我不需要。是的，我还给外婆也不会给你，我的表妹，因为你真的不配。 高中因为离家较远还要上晚自习，我就选择了住校，学校给我免了住宿费，这让我很开心，虽然四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但是我觉得很自在。某个周末回去的时候外婆把我拉到一旁，硬塞给我一个老式的手机，她说是舅舅淘汰下来给她的，她也不会用，我不在家住就给我，她房间里有固话，可以没事的时候打给她。我起初也是半推半就，拗不过外婆说我现在很少回来有时候想跟我说说话也没有机会。如果说我霸占外婆的手机，你们全家住的房子恐怕到现在房产证上都是外公外婆的名字吧？ 说我对外婆不孝，外婆重病时不管不问；说我忘恩负义，红了以后也没有回去祭拜过父母没去看过你们，漠视你们的示好和求助；不念亲情、是个白眼狼，切断跟同学老师的联系非常自私。首先，我感谢你们初中三年给了我落脚的地方，但那是因为外婆，没有外婆我估计连你们家的杂货间都住不上；其次，外婆重病时我在上高二，连周六都要补课，我根本没有多少时间能够出校门，即便这样周日我都会抽空去医院看望她，我一个17岁的孩子还要我怎么过问？辍学专职护理吗？你们作为儿孙是怎么对待她的呢？外婆嘱咐你们好好待我，要给我留一笔钱上大学，你们嘴上答应着，然而我却没有看到一分钱。我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你们，后来外婆给我留了五千块钱，这也是我高三一年所有的生活费。最后说我忘恩负义、不念亲情，什么恩？什么情？你们给过我吗？确实我吃了你们家三年大米，逢年过节你们也会意思下给我一些好吃的还有表妹你淘汰下来的衣服鞋子，没办法谁让你比我胖呢？我活该捡你剩下的。我的同学老师？确实有些帮助过我，但是我们有不同的路要走，毕业后就散了有什么不正常的吗？我为什么要去参加同学聚会？是谁规定的？ 我高中临近毕业时，舅妈托人介绍我去打工，明面上是为我好，据说还有回扣拿，还想过两年给我介绍对象当作娘家人拿人家彩礼。简直可笑至极，你们算什么娘家人？后来知道我小有名气了，想方设法地联系我，说什么想给我当助理，你也配？我离开那个小县城就想着这辈子都不回去，我不愿意与你们再有任何瓜葛，我今天获得的一切都与你们无关。外婆是一直活在我心底的人，永远爱着的人。17岁那年办身份证时我改了名字，跟了外婆的姓，也就是现在的'程果'。 念在你是外婆唯一的孙女，我劝你少想点歪门邪道，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洋洋洒洒几千字程果写的一气呵成，她先发给了赵繁审阅。 “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些文字的，对于这样的真情实感我提不出任何意见，你想发就发吧！”手机那头的赵繁长叹一口气，他很难想象程果的少年时期是如何度过的。“你过两天抽空过来一下，这边还有几个商务合约要签一下。” 程果发了微博之后提醒周安琪去看，她安静地读完，坐在食堂的角落里泪眼朦胧。 “我看的心都揪起来了，我待会这边忙完了就去你家，顺便去看看毛球。” “好的，回头再联系，我要回去工作了。”程果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她已经做了该做的，剩下的就交给看客们评价吧！ 程果的文章一时间掀起轩然大波，网友纷纷被她的文字打动。“没想到剧里俏皮乖张的女二现实里竟然这么惨……”、“支持你，勇敢的女孩！”、“太心疼你了，我们会一直陪你走下去！”陌生人和粉丝暖心的评论大大地鼓舞了程果。剧组里的同事也都主动过来安慰她，这件事不仅没让她掉粉还让她迅速吸引了众多路人的关注，她的粉丝数量破500万了。 “那几年一定过的很艰难吧？”周安琪窝在沙发上怀抱着“毛球”发微信问程果。“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对了，你原名是叫'费玲玲'，我知道你是改了和外婆姓，但是为什么不是'程玲玲'，而叫'程果'呢？” “你真的想知道吗？”程果问她。 “想啊！为什么不想，你快告诉我吧！”程果越是这么说，她就越控制不住的好奇，对于以前的程果，她还有太多的未知，平日里程果也会刻意回避自己的曾经，总是说到就会岔开话题。她像读了一本小说的开头一样急切地渴望了解主人公的生平背景，“还有你以前和你那个初恋的事可以告诉我吗？” 程果的记忆之盒已经被完全打开了，那些她掩藏了多年的心绪再一次浮出水面…… ☆、自尊心 父母去世后的那年秋天，程果升了初一，这时的她名叫费玲玲。 “老师今天要给你们着重介绍这位'费玲玲'同学，她是个孤儿，希望大家以后可以多多帮助她。来，费同学，没关系，不要害羞。”班主任把她拉到讲台中央让大家认识，她的脸蛋儿红红的，汗湿的碎发黏在耳边，低着头像犯了错一样一言不发。 教室里顿时充斥着窃窃私语，同龄的小朋友们对于孤儿的概念既明白又模糊，他们大都生活在父母双全的标准家庭里，“孤儿”二字对他们来说稀奇的就像动物园里伸手索要香蕉的猴子。 “周五我们来给费同学举办个匿名捐款，不限金额，希望大家都能献出自己的一份爱心。” 又是这样的活动，去年年底她的父母刚去世时，当时还在上小学六级的她就接受了一次班级捐款。那次大概一共募集到了三百多块钱，充当了她小学最后一学期的学费。从那时起她身边的同学就分化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是出于对她的同情向她示好的；还有一部分是觉得和她属于两个世界完全不会打交道的；另外一部分则是觉得她可怜应该是好欺负的；总之，她觉得没有人是真心想和她交朋友的。整个初一过得波澜不惊，她想当个普通的小孩，又注定普通不了。在这个小地方很难隐藏自己的出身，脆弱的自尊心在别人把她视为弱者那一刻就被捏得粉碎。 她总是低头着，十四岁的少女已经开始发育了，羞涩让她的驼背更严重了。外婆还是注意到了，给了她和表妹钱，想让表妹陪她一起去买一个少女文胸。说起来大表妹一岁，其实她只早出生了五个月，她们还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年级，只是不同班。表妹比她发育得早发育的好，已经穿上了文胸。她只选了两个纯棉的少女式文胸，里面甚至没有海绵垫。好在一直到高中，胸前的两朵都只有桃子般大小，足以应付整个初中阶段。剩下的钱她们一起买了零食，其实那个时候她们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差。 初中时，她的学习成绩很不错，尤其是语文。可能是她平时太沉默寡言了吧，连老师也不相信她能写出那样出众的作文，暗示性地打探她是不是抄了什么范文，内心激动地想要辩驳一番最终也只是摇着头说出了三个字“我没有”，自卑让她习惯性的隐藏自己的棱角。老师平时挺照顾她的，她不允许自己忤逆。她讨厌开家长会，白发苍苍的外婆坐在一众年轻的父母中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虽然有个别同学也是由爷爷奶奶来参加的，她仍然觉得别扭。因为有些家长会当着她们的面教育自己孩子：“你看看人家没有爸爸妈妈也能考好，你天天在家好吃好喝，考成这样你对得起谁？”她在心里苦笑，那我把分数给你们家孩子，你们还给我一个正常的家庭好不好？人啊，总是这么不知足。她学得好是因为外婆让她好好学习，说是这样才会受人尊重。 真的是这样吗？ 她骑着表妹淘汰下来的自行车，来回穿梭在学校和外婆家之间。五一后的作息时间表已经改了，她还是每天中午吃过饭就急匆匆地返回学校，偷偷从舅妈堆放在厕所的一堆《故事会》或者《知音》中抽一本带着去打发漫长的午休。从那些文字中也知道这不是她这个年龄应该看的，但是精神生活贫瘠的她又怎能抵得住那些离奇又曲折的狗血故事呢？如果她告诉语文老师自己的文笔是受这两本刊物的影响怕是要被老师请家长吧！ 十四岁发育的不仅有少女，还有荷尔蒙作祟的男孩子们。 “这不是妇女看的书吗？哈哈哈哈！”班里那几个最调皮的男同学们正抛撒着她的一本《知音》扔来扔去。“你还看这个啊？好看吗？”带头的那个男生拿着杂志冲刚从厕所回来的她晃了晃。午休时，除了她，还有些闲不住的男生们也会早早的来学校玩闹。她一向会把书放进抽屉里藏好，今天也是大意了。 “把书还给我！” “不给你又能怎么样？” 她伸手要过去抢，杂志却又被抛向了别人，她越是生气，他们越是得意。 这时候的她还扎着一个马尾，也不知是谁趁她不注意时扯了她的发绳，头发四散开来，引得那群恶作剧的人一阵哄笑。不知道如果当时她哭了事情会不会好转，偏偏她从小就不爱哭，她越是这样倔着，那群人越是来劲。 “发绳给我！”她已经停下来争夺，站在那里愤恨地环视着他们。 “别生气好好说嘛！不会不给你的，你这么好看。” “嗷……”又是一阵哄笑。 她把目光锁定在说出那句话的人脸上，那个班里有名的爱油嘴滑舌的人。“给我！”她又重复了一句。 “你笑一个我就给你。”旁边的哄笑一直没停过。“或者你叫我一声哥，我就给你。” 她扬起右手正准备打过去就被绝对力量握住了手腕，“怎么还打人呢？回头告诉老师你竟然看这种书。” 她把手缩了回来，坐回到座位上，委屈的泪豆子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她不作声，散发也遮住了她的表情。陆陆续续有其他同学到了教室里，戏弄她的男生把发绳和杂志都还了回来。第二天中午她就花了五块钱，在校门口的理发店里剪了短发，杂志也不会再带到学校里来。 “你怎么把头发剪了，长头发多好看啊！”又是那个男同学。 “滚！”她头都没抬。 “你可真古怪，夸你还骂人，人长的是挺好的，就是心理不大正常……” “滚！”她冷漠地重复了一句。那人翻了个白眼，之后也没有再来找茬了，可能觉得无趣了吧！ 表妹似乎是谈恋爱了，因为表妹午休时也提前来了学校，还跟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牵手被她撞见了。 “姐，你千万不能告诉我爸妈啊！” “你？不会真的在谈恋爱吧？” “哎呀，反正你不许告诉我爸妈！” “那就是了，要是被你爸妈或者老师知道，你就惨了！那个男生是你们班的？你还这么小，不要乱来啊！” “哎呀！知道知道，他长得还不错吧？你替我保守秘密，下次请你喝奶茶啊！” 可能真的是情感类的杂志看多了，小小年纪的费玲玲不知怎地就会有一种“谈恋爱的女人智商为0”这样的概念。她不是很理解表妹脸上的甜腻，她只觉得傻里傻气。 “不用了，我还是劝你不要谈恋爱最好，我们明年就要中考了，好好考一个高中比较重要。” “你烦不烦啊！怎么搞的跟老师一样，我们班上不少女生喜欢他呢！我好不容易才追到他的。我要跟他考一个高中，这样我们还能在一起。” 她看着表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觉得很无奈，这样的状态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吧！算了吧！就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她只是搞不懂，表妹除了胖了点，长得也不还算不错，成绩也还好，为何要这么早的陷入爱情呢？可能这就是叛逆的青春期吧！ 纸包不住火，表妹的成绩大幅下滑，还有她上课时的心不在焉都被老师察觉了。她的恋情也浮出了水面，老师私下联系了家长，这会儿舅妈正在家等着她放学后给她一顿臭骂。 “不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你懂个屁！回头你姐姐考的比你好，你丢不丢人？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费玲玲刚好路过，她听得出舅妈话里的弦外之音。 “那你让姐姐当你女儿去！”表妹语出惊人。 “真是不知好歹啊！”舅妈抄起衣架狠狠地扫向了表妹裸露在外的手臂，表妹没站稳往后一个趔趄。 费玲玲本能的上去扶了一把，表妹正在又疼又恼的劲上，推开了她就往外跑。 “你给我回来！胆子肥了！”舅妈站在原地喊着。 外婆闻声从厨房赶出来，“怎么啦？马上要吃晚饭了，瑶瑶（表妹小名）跑哪去了？” “站着干嘛啊？去把她找回来啊！”不知是不是舅妈把积攒的不满真情实感地流露出来了还是一时情急顾不上那么多，她居然直接冲着不知所措的费玲玲来了这么一句。费玲玲来不及揣测那么多，跟着跑了出去，分析着表妹可能会去哪，只想赶紧把人带回来平息这场风波。 “快回家吃饭吧，天要黑了。”气喘吁吁的她终于在街角的奶茶店里找到了表妹。 “是我妈叫你来的？”表妹的眼睛含着泪，鼻头红红的。 “额……不是……”费玲玲犹豫了一下，被表妹看穿了。 “我有时候很同情你，有时候也很讨厌你，还有时候会羡慕你。”表妹的表情如同她的语言一样五味杂陈。 费玲玲怔住了，她双手捏着衣角，感觉到自己的五官应该也扭曲在一起，露出世界上最复杂的表情，最后还是忍不住挤出一个苦笑，“为什么啊？你说的我不懂。”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表妹的语气里带着奚落。 “那你把话说清楚。”程果感受到了她的不友善。 “同情你自然不必说，你没爸妈；讨厌你是因为你比我优秀，我妈老是拿我跟你比，因为你可怜，大家对你的要求都放的很低，老师、奶奶，都偏心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奶奶经常偷偷塞给你钱。还有我听到不少男生说你长的好看还有想追你的，但是你喜欢端着，我妈的《知音》你经常拿着看吧？你懂的不少吧？何必要装小白兔呢？这下好了，我是不良少女，你是乖乖女，你怎么着也不会有人打你骂你，所以我羡慕你啊！” 费玲玲握紧了拳头，重重地呼吸着，像是快要窒息的一头斗牛，她没想到自己在表妹眼里竟然是这样的存在。一瞬间她想要伸手去掐表妹的脖颈，叫嚣着她怎么不去死；另一瞬间，理智压制住这个疯狂的念头，“疯子！”她只说出了这两个字，转身离开，蹲在奶茶店门口的角落里哭了出来。“就这样吧，都不回去了，一起毁灭吧！”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 表妹见她这般受打击的模样倒是心生怜悯起来，转身进店里从柜台上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她。见她不接，又扯开她捂住脸的手臂硬把纸巾塞进去。 “别哭了，我们回家吧！”看她没反应，表妹又补充了一句，“回头奶奶该担心了，走吧！” “你妈怎么不把你打残废了呢？”面对表妹前后蛮不在乎的态度，憋不住的费玲玲终于说了一句心里话，当然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应该用“残废”替换掉“死”这个字。 “我是她亲生的啊，她不会的。你不回去我先回去了哦，回头奶奶该说的人就是你了。” 外婆是她的软肋，费玲玲擦了擦鼻涕，头也不回地往回去的方向走，表妹跟在她身后。 舅妈仍然骂着表妹，说她任性妄为，下不为例。外婆则数落舅妈不该打孩子，作为问题主角的表妹一句话也没有说。饥肠辘辘的费玲玲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菜，没有人意识到她刚才哭过。 她与表妹之间不厚的情谊被消磨殆尽，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是这么直白的不受欢迎，原来无处可去又不得不回去是如此痛苦。快点到明年吧！这样就可以上高中住校了，不用待着这座牢狱里；快点长大吧！这样就可以独立地生活，不用再吃别人家的大米了…… ☆、你叫什么名字？ 表妹还是跟她的小男友分手了，看她伤心难过、一蹶不振的样子，费玲玲打心眼里觉得她活该。他俩还真的考上了同一所高中，同一所不怎么样的高中。费玲玲考上了理想的高中，可是，都是经过一番筛选上来的，高一物理化学的难度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她的成绩不仅不突出，而且排名在最近的几次考试中都很不理想。 她憧憬的住校生活如期而至，本以为几个女孩子住在一起会很温馨，却没想到只容纳四个人、四张床的小小宿舍成了是非之地。糟心事让她的高中生活一开始就不顺利，她被霸凌了…… 年级越高，学业越紧张，住校的学生就越少，为了将宿舍的床位最大限度的使用起来，有的高二生会和高一新生同住。费玲玲的学费和住宿费都有减免，她被安排和不同年级的学姐一起住也没什么好推辞的理由。对新人有意无意地排斥在哪里都存在，女生宿舍也不例外。费玲玲拎着两个大包，脸上带着可以搬出来住的喜悦，推门而入…… “请问哪张床是我的？”她知道这有个学姐已经搬出去了，作为后来的，她没有选择权。 右手边两位坐在床下桌子前的学姐带着耳机哼着歌，费玲玲只得抬头对上了那个躺在床上的学姐的目光，然而对方似乎并没有想要回答她的意思。 “是这个吗？“她指着一进门左手边的桌子直接问。因为那张床上没有铺被子，但是桌子上堆放了一些杂物。 “应该是吧！”坐在床上的学姐开了口，“你进门都不知道打招呼的吗？”显然这位学姐有些不高兴。 “哦，对不起我忘了！大家好，我叫费玲玲，是一名高一新生。”费玲玲恭谦地看着她们，“可以麻烦你们把上面的东西拿走吗？” “不是我的。”对方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 “不好意思？请问床上的东西是你的吗？”费玲玲拍了拍坐在旁边的一位学姐。 对方不情愿的摘下耳机拿走桌子上的杂物，扔进了自己的柜子，“砰”的一声关起柜门，吓了她一跳。她放下包袱，去宿管那里领了枕头被子。短暂的第一次见面就已经让她感觉到了这个宿舍并不友好的氛围，她宁愿相信这只是因为她们还不熟。 铺完床收拾好东西之后，她准备去食堂吃饭，顺便再去校门口的小店里买一些生活用品。等她回来走进厕所时，发现洗漱台上堆的满满当当，仅有的四根晾毛巾的架子也挂满了，她谨慎地挤出一点点位置放上了自己的漱口杯和牙刷。 刚坐下来一位学姐就发话了。“那个新来的，这周轮到你值日，负责刷厕所，还有倒垃圾。”她指了指宿舍中央已经快要溢出来的垃圾篓，“对了，还有给我们每个人负责每天打一瓶开水。”虽然没听过这样的值日项目，作为新人又是学妹，费玲玲也没有多问，扎好垃圾袋起身就出去了，回来后又给这三个学姐和自己都打了开水。 高中的第一周就给了她个下马威，数学、物理、化学，对于她来说都难了好几个等级，加上初次与这么多人合宿不大习惯，她这些天都没有休息好，上课时经常犯困走神，学习进度已经开始落下了。 终于等来了第二周，然而她发现并没有人帮她打水，垃圾篓装满了也没有人在意，厕所里粘满了的污垢也没有被清理掉。 “请问，这周是谁值日？”下了晚自习跑步回来的她拎起自己空空的开水瓶忍不住问。 “不知道。”三个室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了摇头。 “不是说每个人轮流值日的吗？还负责打开水，我上周给你们打了一周的开水……”她站在桌子前尴尬的看着她们，眼里都是委屈。 “我们也忘了这周谁值日了……”对面床上的那个女生说得轻描淡写。 听到这，费玲玲已经明白了，她上周只是被她们几个耍了，跟她们理论是没用的，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她也不会再做什么值日生。自己拿出来一个塑料袋挂在抽屉的把手上当垃圾袋，好在天还不算凉，今晚就用冷水将就一下。 “别看了，下来打牌。”她对面的室友招呼其他二人打扑克，“你打不打？”她还问了费玲玲一句，被拒绝了。靠里面床铺上正在看小说的室友放下书爬了下来，“你要不要躺床上，借你凳子一用？”三个人三张凳子，还需要一张来放扑克，她们看中了费玲玲的那张。确实，她准备洗洗就躺床上了，此时的她天真地认为对方跟她说话就说明关系还有转机，她也不想闹得太僵就答应了。她们一直打到十一点宿舍熄灯，费玲玲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她刚回来就发现她们几个在打扑克，提前占用了她的凳子问都没问过她。 “不好意思，我今晚要写作业，需要坐凳子。”她是有些生气的。 “好吧！”几个人不欢而散。 这个宿舍她已经很少回来了，基本上就是晚上回来睡个觉，而她的室友们倒是没事就窝在寝室里，大声的打扑克，即使熄灯了，对面床铺的仍然拿着手电筒在看小说，她睡觉向来怕光，她觉得有必要告诉她的室友她们这样很打扰她。 “你能把手电筒关了吗？”她的语气很严肃。 “怎么了，你睡觉不闭眼睛吗？”对方也丝毫不留情面。 “本来熄灯了就是让我们睡觉的，你的手电筒那么亮照得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别睡。”对方直接拿手电筒朝着她的床铺照了一下。 “你再这样我去找宿管阿姨。”费玲玲鼓起勇气说了这句。 “你去啊！没人规定不给开手电筒，就你事多！” “你们在宿舍打牌、用热得快，宿管总会管吧？”费玲玲继续威胁。 “行，睡觉！”她的威胁总算起了点作用，对方关了手电，气呼呼地盖上被子。而她原本的困意也被“扑通扑通”的紧张心跳所代替，等到寝室里其他几个人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她才安心地睡去。 这个周五晚上回来，她发现宿舍里出奇的安静，戴着耳机的戴耳机，看书的看书。她洗了内裤去阳台晾，发现原来晒干了的内裤掉在地上，还被踩了个鞋印，她想或许是白天风太大给刮了下来，她捡起来抖了抖，又把刚洗好的晾上去。坐下来喝一口自己之前倒的凉白开，刚进嘴就“哗”地吐出来，酸涩的难以下咽，像是被兑了白醋，要不是她太口渴，应该在喝之前就能闻出来的。周围传来一阵窃笑。 “谁干的？”她一边擦嘴一边愤怒地环顾四周。对面书架上一瓶白醋映入眼帘，一切都有了答案。 “你有病吧！”她忍不住上前推了那个室友一把，对方差点从凳子上摔倒。 “你才有病！”对方踉跄着站了起来回了一搡。“是不是你告发我们的？我回来后，扑克牌、热得快都被没收了，还被宿管骂了一顿。你恶不恶心啊？”另外两人也从床上下来了，双手交叉在胸前盯着她。 “是我说的又怎么样？不是我说的又怎么样？”费玲玲并不想退缩。 “那就是了！既然你不把我们当室友，我们也没必要惯着你。”斜对面的室友拿起一支圆珠笔抵在她的面前，“长的还不错，不想变大花脸吧？” “你要干什么？我喊人了！”她确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到了。 “别喊别喊！我什么也不干！夸你好看呢！”对方收回了戳在她眼前的圆珠笔，挤出了一个标准的假笑。 宿舍里压抑的气氛让她一秒都不想待，她跑去了操场，准备待到关门熄灯前再回来。今天宿管临时抽查没收了那些东西，并不是她告发的，她知道辩解也没有用，与那几个室友迟早要撕破脸。她准备明天去问问宿管阿姨，看看能不能换到别的宿舍去。 心情刚刚有所缓和，她就被几个人捂住了嘴一下子拖进了一个漆黑的屋子，等她反应过来，门已经从外面被锁上了。整个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她拍了拍门喊了一声也没有回应。黑暗里她踢到了一个球，她意识到了这是操场旁边放置体育器材的小屋。她恨自己大晚上的乱跑，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人跟踪盯上，现在应该已经有十点了，周末的晚上操场上肯定都没有人了，今晚她可能要一个人待在这里过夜了。她能感觉到捂她嘴的手并不大，周围好像还有两个人都不算高，她也没得罪其他人，应该就是她的三个室友不会错，没想到她们会有体育器材室的钥匙。即使她不惧黑，在这间坐落在操场边缘的小屋里她还是会害怕。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要被人如此对待，她想哭却心酸到哭不出来，她靠着门沉思，像是认命了一般。这里太安静了，过了一会儿，她好像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说不定是老鼠，她尖叫了一声，自己又被这声尖叫吓了一跳。 “里面是有人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像一道光一样划破了黑暗，费玲玲回过神来使劲拍打着门，“是的，是的！我被锁在里面了！” “哦，你等等，我去叫人！”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像是命运安排来的救赎者。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了门卫和那个女孩的声音，一道光照了进来，费玲玲从未觉得手电筒是如此的温暖。 “怎么会大晚上的被锁在这里面？”门卫大叔很不解地问。 “是我室友的恶作剧。”对于室友们的霸凌，此时此刻的她不想多说，夜已经渐渐深了但是她还要为今晚接下来的时间而苦恼。 “哪能这么乱来呢？回头我跟体育老师说还是不能随便给学生钥匙。要不是这位女同学恰巧路过，你还要被关一晚上呢！赶紧回宿舍去吧！以后大晚上别跑出来瞎晃！”门卫大叔数落她。 “知道了，谢谢你们！”费玲玲发自内心地感谢这两位的帮助。 到了分岔路口，门卫大叔走了后，费玲玲忍不住问：“你怎么也会大晚上一个人跑去操场啊？不害怕吗？”费玲玲觉得碰巧又惊讶，难不成还有女孩跟自己有一样的嗜好，胆大到一个人跑去漆黑的操场上散步？ “哦，我跟我爸妈吵架了，心情不好，就跑去操场转悠了，我想学校里应该也比较安全吧，加上我胆子确实比较大。”女孩轻描淡写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还好遇到你了……”毕竟是陌生人，费玲玲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是尽可能地表现出自己的感激。 到了宿舍楼下，她问那个女生住哪一间。“我住304。”对方答。 “你们宿舍还有空床吗？我不想回去了……”她眼神屈辱、面露乞求。 “额，我们有个室友这周回家了，要不你过来睡吧！”女孩的刘海下是一双澄澈的圆杏仁眼，被浓密的睫毛包裹着。 “可以吗？”她又确认了一遍，小心翼翼。 “应该可以吧，我睡她床，你睡我床。” “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 “对了，我叫费玲玲，你叫什么名字？”她望着这个跟她一般高的女孩问。 “阮茵。”女孩微微一笑，上翘的微笑唇后面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收留 阮茵的宿舍里加上她只住了三个人，有一张空床下的桌子上放着闲置的电风扇和行李箱。一个室友回家了，这会只有另一个室友正在边听歌边泡脚，她朝开门进来的阮茵打了招呼，手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就看到了跟在阮茵身后的陌生人——费玲玲，虽然很疑惑，还是礼貌性地挥了挥手。 “这是费玲玲，她今晚在我们宿舍睡我床，我睡青青（回家的室友）的床。”阮茵简单地介绍，她知道自己这样突然带了个陌生人回来住有些唐突，即使室友是个好脾气，还是应该解释清楚。“我在操场遇到她的，她的室友把她锁在器材室了，她不想回去睡了，我想着我们寝室也有空床就让她过来了。” “她们是故意欺负你的吗？”这位叫“郭蓉”的室友是个热心肠，主动询问了费玲玲。 “嗯……”突然被两个陌生人关心，费玲玲的心头百感交集。 “告诉宿管了吗？还有老师。你是高一的吗？每年都有爱欺负人的，这些人就是欠收拾！”郭蓉说得好似她也经历过这样的事一样。“不过告诉宿管也没用，最多就是警告，那些人根本不在乎。还是要换宿舍，也不知道换了的室友怎么样，能遇到合得来的室友太难得了。”她接着说，“还好我们三个都很好。”看得出来她并不嫌弃费玲玲的到来。 “我准备明天就跟宿管说换宿舍，不过，我也不知道会换去哪……”费玲玲局促地站着，低着头摩挲着自己的衣角。 阮茵与郭蓉对视了一下，“不然你回头搬到我们宿舍吧！青青应该也会答应的。” 费玲玲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饱含欣喜，“真的可以吗？”像一只找到收养地的流浪狗。 “可以啊！阮茵和青青经常回家，我一个人在宿舍也怪无聊的。”郭蓉说，“你不会也经常回家吧？” “不会不会！我周末都不回去！”费玲玲努力摇头的样子把另外两个人都逗笑了。 “不早了，我困死了，睡觉啦！”阮茵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虽然也很困乏，费玲玲躺在阮茵柔软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也不敢翻来覆去，怕惊扰了两位新室友。朦朦胧胧中似睡非睡地做着梦，她梦到自己和阮茵一起坐在操场上，指着天上连在一起的星星说着小时候母亲教她认的“勺子”…… 第二天是周六，费玲玲醒来时已经是九点多了，阮茵和郭蓉是高二生，上午有自习课，已经早早地去了教室，桌子上给她留了一把钥匙，原本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也被移走了。接了几捧自来水洗漱后，费玲玲就去找宿管了，她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宿管答应了她换宿舍的请求，陪她一起回到原来的宿舍收拾东西，顺便教育了那几个原来的室友。费玲玲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看她的前室友们，只是不停地收拾东西，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十一点多的时候阮茵和郭蓉回来了，费玲玲的床铺好了，其他东西都没怎么收拾，她也不知道有些需要放在公共区域的东西该怎么弄。此时的她正在宿管那里接电话，是外婆打来的。 “玲玲，下个星期回来吗？你舅舅给了我一个手机，我也不需要，你下次回来我给你。你在外面上学有个手机也方便，我想你了就直接打给你。”电话那头是外婆一如既往的慈祥和疼爱。 “不用啦，手机你留着，你要是想我我明天早上就回去一趟下午再回来。”听到外婆的声音，费玲玲的心像被揪了一下。 “那不用了，太赶了，你要回来至少要在家里住一晚。还是下个礼拜六再回来吧，我给你做好吃的。手机给你，你们年轻人更需要，手机费你舅舅每个月都会交，你不要打太多电话应该够用了。还有，脏衣服不好洗的就带回来。”外婆嘱咐着。 “我都洗了，不用了。我下周回去，我想吃你做的排骨汤。” “好勒！下周我就做。你还没吃饭吧，不讲了赶紧去吃饭吧！多吃点！”吃饭是与外婆交流的永恒话题。 “嗯，再见。” 回到宿舍，新室友邀请她一起去食堂吃饭。 和新朋友聊天时难免会问到各自的背景，于是阮茵和郭蓉知道了费玲玲是孤儿，并且不想寄住在舅舅家；费玲玲知道了郭蓉也曾被霸凌过，那位叫“青青”的室友也是高一生；她还知道了阮茵的家其实离学校并不远，她的母亲甚至就是她们学校的语文老师，但是她们的关系并不好，于是她提出自己来住校可以更专心地学习。 “她老是说我听歌是不务正业，唱歌也是没什么用处的，不如多钻研钻研功课。”阮茵说，“你喜欢周杰伦吗？我妈特别不喜欢他，我买cd被她发现了就骂我，她现在又带高三，动不动就爱发火，我跟她吵就来学校住了。” “还挺喜欢的，不过我听的歌不多，都是大街上放的那些。我很喜欢唱歌……”费玲玲有些不好意思。 “你唱歌好听吗？那我们回头放假一起去ktv吧！”阮茵两眼放光，郭蓉在一旁对费玲玲补充到：“她一直怂恿我们去ktv呢！” 费玲玲面露难色，首先她答应了外婆下个周末回去，其次她捉襟见肘的零花钱并不允许她肆意地去社交娱乐。“我下周末要回去看我外婆。”她只说出了其一。 “那就下下周，我请客，我下周回家去住，伙食费就能省下来了，嘻嘻。”阮茵笑起来很娇俏，尤其是在这种小得意的时候。其实她知道，住在学校的同学都不会是那种手头很宽裕的。 费玲玲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回到新宿舍，她很快就整理好了。她向学姐们埋怨高中理科的难度，“你们准备学文科还是理科啊，我应该要学文科吧，物理和化学都好难啊！”阮茵说她会选文科，郭蓉则选择了理科，“理科考上大学以后可以选择的专业多，文科那些历史政治我也背不来。” 第二天也就是周日下午，室友青青也回来了，她的随和让费玲玲松了一口气，这样和谐的宿舍环境可以说是超出来她原本的想象，也使她在紧张的学习之外如释重负。 “你喜欢周杰伦哪些歌呀？”阮茵倚着她跟费玲玲共用的通向床铺的扶梯问，有自己偶像的小女生总喜欢不自觉地与身边人分享她的喜好。 “啊？就是大家都很很喜欢的那些，像《七里香》、《夜曲》、《听妈妈的话》这些。”费玲玲说，她也只听过这些热门歌曲。 “确实是大家都很喜欢的，哈哈！我最近特别喜欢他的《彩虹》和《蒲公英的约定》，他马上又要出新专辑了，好开心！你要听他的专辑吗？我有cd和cd机。”阮茵主动起来欢呼雀跃的样子让费玲玲有些受宠若惊。 “好啊，谢谢你！”她话还没说完，阮茵就在自己的抽屉里拾掇出来了几张cd和cd机递给她。 “正好我学几首歌，回头去ktv唱。”费玲玲知道自己的歌喉还算不错，自己唱周杰伦的歌的话，阮茵应该也会高兴吧！ “好哎好哎！”阮茵鼓起掌来，费玲玲可以想象的出她是个忠实的粉丝了。 “你可别再跟她提周杰伦了，她能跟你说三天三夜。”郭蓉摇着头对费玲玲无奈地说。 “郭蓉，你就别戳穿我了嘛！玲玲，你能学几首是几首，我不嫌多，嘿嘿！” “好的。”费玲玲莞尔一笑，这是除了亲人之外，她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叫她，虽然是叠音的名字，曾经的同学们却都是喊她的全名。 周六的上午突然下起了大雨，费玲玲老远就看到外婆站在门口焦急地望着她走过来的方向。 “外婆！”她左手撑着伞，右手用力的挥着。 “哎！快进来！排骨汤炖好了，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怎么感觉瘦了？在学校住的还习惯吗？”外婆上下打量着她。 “哪有？在学校挺好的，室友们人都很好。”她自动忽略了之前发生的不愉快的事，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瘦，倒是觉得外婆似乎憔悴了不少。 兴许是现在不在这里住了，又或者是外婆给她说了好话，舅舅一家这次显得热情的多，舅妈还主动给她夹菜，让她一时有点适应不了。午饭过后，外婆就把她叫到自己房间给了她手机，“号码我抄在纸上了，你妹妹把你舅舅跟她的号码都输进去了。”说完又硬塞给了她一个红包，“这里面有一千块钱，你收好了，省着点花。” “外婆……我有补助……”费玲玲支支吾吾。 “补助才几个钱，我给你钱还不是应该的？装好了，多吃点！花完了提前跟我说。”外婆已经把钱塞进了她的书包里，还把拉链重新拉好。 费玲玲低着头没有再拒绝，她也清楚，她需要钱。 “好了，去找妹妹玩吧！”作为长辈，外婆始终觉得她跟表妹是亲人，是一对本该玩在一起的小姐妹。费玲玲也知道外婆的意思，就当是让外婆别担心吧，她点了点头，上楼去找表妹。 “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她努力地找了话题。 “就那样吧！”表妹也敷衍着，“你呢？” “还不错吧！外婆还好吗？我感觉她瘦了。” “上次去医院检查说是说心脏不大好，开了药在吃。” “没什么事吧？”费玲玲紧张了起来。 “年纪大了，谁还能不生病？你看她精神还不错啊！有些家务事我们都不让她做了。” 听了表妹的回答她才放松下来，外婆也是宠表妹的，表妹也是会关心外婆的，毕竟是她的亲奶奶。 这个院子里的夜晚除了更凉了一些和几个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费玲玲把cd和cd机带了回来，她插着耳机静静地听着，外婆问她那是什么，她说是可以听歌的机器，是她的室友借给她的。她把一只耳机塞进了外婆的耳朵，“这首歌叫《外婆》是这个明星唱给他外婆的。”外婆皱着眉，没一会儿就摘下了耳机，“唱的是什么？听不懂！” “哈哈！反正他很爱他的外婆。” “不写作业的话，等下洗洗早点睡觉吧，现在天凉了。” “知道了，我等下写个英语作业就准备睡觉了。” 第二天吃过午饭，费玲玲就准备回学校了。外婆给她收拾了一袋子小蛋糕、一盒红烧鸡还有一瓶自己腌制的小菜。“那个鸡最多吃到明天，不要搞馊了，吃不掉带你的室友一起吃。” “知道了。”费玲玲边把东西收拾好边点头。 “下次回来前再给我打电话，想吃什么提起告诉我。” “知道啦！我走啦！你保重身体。”费玲玲已经背起了书包，跟外婆告别。 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回头仍然可以看见外婆向着她远去的方向张望着，那个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种子 这两周以来，阮茵几乎都吃住在家里，就为了多省下来一些零花钱。终于到了周五，她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宿舍。 “我回来啦！明天下午都没事儿吧？一起去唱歌！” “没事哦！都给你空出来了！”郭蓉还是挺捧她的场。 “玲玲，你学了几首歌了？”该来的还是得来，阮茵开始“抽查”费玲玲了。 “四五首吧！小学篱笆旁的蒲公英……” “哎，别唱别唱，等明天下午再表现。”阮茵制止了她。费玲玲觉得她也未免太过较真了，较真的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对了，她们都有我号码了，你还没有。”费玲玲问了阮茵要了手机号给她打了过去。 “我跟你们说，我妈可能会偷看我手机，所以有时候你们说什么我忘了不要怪我啊，可能是我删了。”阮茵提醒室友们。 “你妈不愧是高三的班主任，还好我们不在你妈的班上。”青青撅着嘴说。 周六上午还没下课，阮茵就给费玲玲发短信让她提前给她们打好饭菜，四个人吃完就直接过去了，下午的ktv包场是从12点开始算的。 这间装修略显简陋的小包厢里刚好坐下四个人，红色的沙发上不知道被哪个没素质的人用烟头烫出了一个大洞。阮茵点了四杯喝的和一些零食，服务员调试好音响设备后关上门出去了，对面的嚎叫声终于被屏蔽了。她们三人的嗓音一般，青青甚至还跑调，郭蓉唱的都是些网络神曲，阮茵自然不用说，上来就点了至少十首周杰伦。“有你会唱的吗？没有的话你自己再去点！”阮茵唱完了一首《彩虹》之后扯着嗓子对费玲玲喊。 “有，我就唱那个《蒲公英的约定》吧！”费玲玲接过麦克风。 “小学篱笆外的蒲公英，是记忆里有味道的风景，午睡操场传来蝉的声音，多少年后也还是很好听……”费玲玲沉稳干净又略带鼻音的嗓子很有磁性，一开口就抓住了其他人的耳朵，三个室友不由自主地发出“哇”的赞叹。 “太好听了！我后面点的你会唱的都给你唱吧！”阮茵发自肺腑地鼓着掌。 “我很多都不会唱，大家一起唱吧！”费玲玲婉拒了，她并不是爱出风头的性格，请客的是阮茵，请的是整个寝室，即使唱的不好，喜欢唱歌跟唱得好坏之间本来就没有必然联系。没想到她们三个倒是真的不介意，轮到她们的时候总是随便唱几句之后就很快的切歌给费玲玲，好像听她唱歌比自己唱要更开心。 “真没想到你唱歌这么好听！”四个小时后，阮茵仍然意犹未尽，“以后要多唱歌啊！不能浪费了。” “就是一个特长而已。”费玲玲谦虚地笑了笑。 “这个特长多好啊！简直可以去当歌手了。”郭蓉接话。 “哪有？差远了！”费玲玲可不习惯被人这么吹捧。 “别太谦虚啦！不管当不当歌手，会唱歌真的很有魅力！”阮茵托着下巴眯着眼给她竖了根大拇指。 没过几天，她们在食堂里吃午饭时碰到了费玲玲的几个前室友。爱霸凌别人的其实都是欺软怕硬的主，见她周围坐了几个同伴有说有笑，就只是瞪她几眼什么出格的都不敢做。“有朋友的感觉真好啊！”费玲玲心里想。一路蹒跚长大，即将满16岁的她又怎能不感动于同龄人的陪伴呢？ 四个人里面只有费玲玲和阮茵是喜欢运动的，于是她俩自然而然地就常结伴去操场跑步。 “你是什么星座的啊？”阮茵问。说起来是跑步其实也就是慢跑加散步，总会有的没的聊几句。 “我不知道……”费玲玲撇了撇嘴。 “那你的生日是哪一天呢？” “小时候妈妈会给我过农历生日，煮碗面加两个鸡蛋，做些好吃的。好像阳历是十一月十几号，妈妈说天很冷了那时候。” “那你快要过生日了哎，应该是天蝎座，你把你的农历生日告诉我，我回头给你查一下。” “好的。” “我是7月23号的狮子座，我妈挑暑假生的我。” “生孩子还能挑日子啊？” “就算好大概什么时候怀孕吧！哎，我也不知道，是我妈说的，她是个很有事业心的老师，结婚后好几年才怀的我，大概有30岁了，暑假生孩子还能多一两个月的产假，然后九月一号之前出生可以早点上学。所以别看我高你一届，其实我只大你四个月。” “噗，看来你被你妈安排得妥妥的。”费玲玲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这位室友出生前就已经被她那严厉的母亲摆布了。 “谁说不是呢？她就喜欢安排人，天生的班主任。” “你有家不回，她怎么同意的？” “她一开始也不同意啊！我是高一下学期开始住校的，我说我在家里学不下去。她怕我在学校里鬼混，特地给我安排去了都是好学生的寝室。我跟她天生犯冲吧，说不到三句话就要吵架，唉……一言难尽！”即使是在看不清的黑夜里，费玲玲也能想象出阮茵脸上的无奈。 “好像很多孩子长大了都跟父母处不来，我一直都没什么人管，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关于和父母的相处之道，费玲玲也没有多少经验。 阮茵察觉到了一丝不妥，即使自己对母亲再不满，在失去父母的费玲玲面前好像都不值一提，她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失礼，赶紧岔开话题，“你除了唱歌还有什么爱好啊？你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就看一些杂志和小说，我也不知道。念书考大学吧！找个工作挣钱。”费玲玲自己也不确定，她问阮茵，“那你呢？你想做什么呢？” “其实我原来想学画画考艺术类，我妈觉得我高不成低不就，不如好好学文化课考个不错的大学选个好找工作的专业，像什么财会啊！要不然就跟她一样学师范，反正我一直被她安排，就这样吧！”也是，又有多少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就能想好未来的人生之路要怎么走呢？ 周六的下午是最开心的时刻，因为大家都没有课，第二天还可以休息。深秋的傍晚，太阳在西边变得很低很低，学校周围的小摊上都覆上了一层柔软的霞光。吃完晚饭后，费玲玲、阮茵和郭蓉漫无目的地瞎逛，最终买了些橘子和瓜子带回了宿舍。 “我帮你查了，你的生日是11月18号，还有两个星期，你想好了要怎么过吗？应该是你的16岁生日吧？”阮茵拨开了一个完整的橘子，掰了几瓣递给费玲玲。 “是吗？11月18号，我记住了。我也不知道，要不我请大家喝奶茶吧！”有限的交际经验告诉费玲玲，和朋友一起过生日应该要请客的吧！ 阮茵望了一眼郭蓉说了一句“好啊！我们……”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咚、咚、咚”的敲门声，缓缓地传过来。 “我妈，等下，我把桌子收一下。”阮茵压低嗓音，把桌子上的娱乐杂志往抽屉里塞。费玲玲和郭蓉还沉浸在疑惑中，门外站着的人就开口了，“有人在吗？” “在，来了！”郭蓉一边缓慢地站起来，一边示意阮茵“清理现场”的动作快点儿。 门打开了，一位戴着银色框架眼镜的短发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向宿舍里张望着。“你们都在啊？” “吴老师好，青青回家了……”郭蓉乖巧地回答。 “那位是？”这个叫“吴老师”的女人看着费玲玲问。 “哦，她是我们的新室友。”郭蓉给费玲玲使了个眼色。 “吴老师好，我叫费玲玲，是高一三班的学生。”费玲玲“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哦，你好，我是阮茵的妈妈。我买了一些水果，你们吃！”吴老师把手里拎着的红色塑料袋递给郭蓉，里面装着些香蕉和橘子。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买了橘子。吴老师您要进来吗？”郭蓉推手拒绝，费玲玲也做出邀请的姿态，倒是她的亲生女儿阮茵自始至终坐在里面的椅子上完全没有要欢迎她的意思。 “不了，水果你们收着，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阮茵，下个周末你回家啊，爷爷奶奶要过来。”吴老师把水果直接放在了费玲玲的桌子上。 “知道了！”阮茵头也不回地应声。 “那我先走了，水果你们吃，在一起要互相帮助、互相进步啊！”临走前吴老师嘱咐郭蓉和费玲玲，她俩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老师”。 “又来查岗！烦死人！”阮茵拉开抽屉拿出杂志，“我听那敲门声就知道是她，跟在家敲我房门的时候一模一样！” “哈哈哈！这都可以？佩服！”郭蓉大笑。 “这个水果给你。”费玲玲把自己桌子上的水果放到阮茵的桌子上。 “大家分了吃吧！”阮茵拾掇着一人给了几个，还给青青的桌子上也放了几颗橘子。“你这个小笨蛋，还告诉她你是高一三班的，她肯定会去调查你学习怎么样啊，品行好不好啊？不过你肯定是没问题的。”阮茵转身对费玲玲说。 费玲玲干瞪着眼睛，摸不着头脑。 “没事啦！她知道你是新来的，就调查调查你呗，她就怕我交了什么混混朋友影响我学习。唉！我想考到北京的大学，离家里远远的。”她皱着眉，“你们想去哪里上大学呀？” “看高考分数吧！我就想在省内，也好考一些。”郭蓉说。 “我暂时还没想那么多，也不要太远吧，不然我回来看外婆不方便。”费玲玲说。 “真想快点上大学啊！去大城市，去接触更先进的东西，有很多机遇，比在这个小县城也不知道强多少倍！还有很多演场会可以看！”阮茵的语气里充满着向往，她梦想中的大城市是开放的、多彩的，是有着巨大吸引力的万花筒。 费玲玲也陷入了沉思，她只在很小的时候跟妈妈去过一次爸爸打工的南方大城市，模糊的记忆里只能找寻出一些五彩斑斓的华灯和地铁里嘈杂的人群，但她清楚地记得那时的她有多开心。“大城市可能真的很美好吧！如果有机会我也要再去看一看。”她在心里默念，那是一颗希望的种子…… ☆、真心话大冒险 “我今晚不去跑步了哦，腿有点疼，你去吧！”晚自习后，阮茵坐在宿舍里捏着小腿。 “没事吧？怎么会突然腿疼呢？”费玲玲关切地问。 “额，没事，就今天下楼的时候扭到了，歇两天应该就好了。” “哦，那你注意休息，我自己去了。回头过两天我也不跑了，晚上太冷了。”费玲玲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阮茵是故意不去的，今天是17号，过了零点就是费玲玲的生日，她们三个在寝室里给费玲玲准备了一个小小的蛋糕还有一些气球和彩带想给她一个惊喜。 可能外面真的太冷了吧，平常费玲玲起码要过半个小时才会回来，今天才二十分钟不到她就已经在门口敲门了。 “我没带钥匙，来个人给我开一下门啊！” “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等一下，我们都在忙！”阮茵捏紧吹了一半的红色气球，她们三个已经绑好了彩带，气球才吹了三个。“赶紧把蜡烛点上！”阮茵催促着青青，青青把蛋糕从地上拎起来疑惑地寻找摆放的地方。“放到凳子上弄！”阮茵猛地一下拖过来自己的凳子。 “你们在忙什么啊？”门口的费玲玲不耐烦地费解。 “马上就好了！”郭蓉敷衍地应声而答。 “关灯！”阮茵提醒要去开门的郭蓉。 “Happy Birthday！”开门的瞬间，三个人异口同声，把费玲玲吓了一大跳！ “你们……”费玲玲捂着嘴，喜悦又激动，一时语塞。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玲玲。”阮茵双手捧着蛋糕唱着生日歌走到费玲玲的面前，“快进来，许个愿吧！” “我希望我们……”费玲玲张嘴就准备说出来。 “快别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你自己放在心里，闭上眼睛像这样……”阮茵赶忙制止了她，自己也闭上眼睛演示。 费玲玲心领神会，她用力地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大约过了十几秒，她睁开了双眼，吹灭了蛋糕上16的两根数字蜡烛，站在开关旁边的郭蓉再次打开了灯，屋子里又亮了起来。 “怎么样？我们布置的还不错吧？就是你回来的太早了，气球我才吹了三个，本来我想买粉色的，结果那家没得卖，只有大红色的，我说又不是结婚，但是没办法，小地方就是小地方，一买还要买一大袋，剩下的也都给你吧！”阮茵把蛋糕放回到凳子上，吐槽着这次计划的不满意，都没意识到自己一下子说了这么多。 “谢谢你们！这是第一次有朋友给我过生日。”费玲玲的眼角微微泛红、噙着泪花。她拿起塑料袋里剩下的气球，“我会好好保存的。” “不客气啦！大家都是室友嘛！”郭蓉察觉到了费玲玲的触动，搂了搂她的肩。 “寿星快切蛋糕吧！我都饿了！”青青在一旁催促。 “哦，好的，明天我请你们喝奶茶。”费玲玲原本就想着明天请客，她没想到室友们会在17号晚上给她过生日。 那是一个6寸的小蛋糕，白色和粉色的奶油相间成花朵的形状，有猕猴桃和橙子，黑色的巧克力酱歪歪扭扭的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大字，四个人刚好一人一块也不会吃太撑。 “我们来玩点游戏吧！”阮茵提议，今天这个生日惊喜也是她的主意。 “好啊好啊！真心话大冒险！”青青附和着提出了自己的最爱。 四个人围在一起玩起了剪刀石头布，第一个胜出的人出题，最后输了的那个人选择真心话或者是大冒险。其实这个游戏有一套相似的模板，比如说真心话，大家都喜欢问“说一件自己的糗事”、“说一个秘密”等等类似窥探隐私的问题，几个高中女生也不例外。也不知道是不是寿星的好运加持，半个小时里费玲玲一直没输过，倒是其他人被套出来了很多“真心话”。 “怎么又是我？问吧问吧！”阮茵垂头丧气。 这次轮到费玲玲发问了。“嗯……我想想问什么……如果现在马上要世界末日了，你只能带一个东西走，你会带什么？”费玲玲问了一个有意思的脑洞题。 “啊？你这个问题很有难度，都要世界末日了，我带什么都不管用吧，那还不如带个人，做个伴。”阮茵的话也不无道理，郭蓉来了兴趣，“哎？那你带谁？” “那就玲玲吧！还能唱歌给我听。哈哈哈！”阮茵大笑着。 大家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但又并不觉得违和，开玩笑也好，迎合今天过生日的寿星也罢，算是个很好的回答。 “那得问我愿不愿意去吧？我又不是唱歌的cd机。不去不去，我还要逃命呢！”费玲玲故意摆手拒绝，几个人笑作一团。 又玩了几轮下来大家已经觉得没意思了，问题也越来越难想，青青提议直接“惩罚”寿星算了，“我们就不玩了，太无聊了，也该到你了！”其他二人也都举手赞成。 “好吧，那我选大冒险。”费玲玲知道自己这回是逃不脱了。 “大冒险啊？那你等等，我们商量一下。”阮茵和另外两个室友凑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胆子大到选大冒险。“三个人讨论了半天，排除了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最后决定一起给费玲玲做一个很丑的造型，然后用手机拍下来再让她传在自己的□□空间和人人网上，且不许删除。那三个人跃跃欲试，费玲玲倒没觉得有多大挑战，反正她的社交网络上也没有多少人关注，最多是以前泛泛之交的同学，看到自己的丑照也不会在乎的。 一番折腾之后，费玲玲的头上已经被她们扎了五六个戳向四面八方的小啾啾，还有红水笔涂的美人痣，蓝色的床单像袈裟一样裹在身上，斜挎了一个酒红色的包，阮茵最后还给她的右耳上挂了一个衣架。三个人看着自己打扮的“成品”笑的直不起腰，阮茵让费玲玲站好，双手合十，翘起右脚，摆好造型不要动，她用手机记录下了这一刻，虽然像素不够高，但是模模糊糊中也能看出来是谁。费玲玲全程配合没有一丝怨言，也就是洗脸时发现红水笔没那么容易被洗掉，撅着嘴撩开自己搓红了的额头让那三个看看她们干的好事。 “是你自己选的大冒险啊，你一次真心话都没轮到，那我们肯定就要来个狠点的，嘿嘿。”阮茵一边叠着费玲玲脱下的床单一边说，“多洗几次就没有啦，过两天就干净了！” 那是因为费玲玲宁愿承受更不可思议的大冒险，也不愿意说不想说的真心话。 费玲玲也认了，没想到□□空间和人人网上还真有人给她点赞，还说很有创意，祝她生日快乐。“原来自己并不是完全透明的，主动去分享也会得到回应。”她这么感悟到。 明天还要上课，几个人没能撑到12点就睡了。走廊上的灯照的屋子里并没有那么黑，室友们已经传出了平稳的呼吸声，窗外的风声很紧，看来冬天是真的来了。费玲玲失眠了，可能在别人看来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生日庆祝，对于她来说却是前所未有的慰藉。“有人给自己过生日的感觉真好啊！”，她努力地克制住这种感动，逼着自己进入梦乡。 第二天大清早，费玲玲的手机里就收到了阮茵的短信祝福，“生日快乐！今天一天都要开心哦！”正在刷牙的费玲玲情不自禁地笑了，给她回复了句“谢谢！遵命！” 下午放了学，费玲玲买了四杯热奶茶带回了宿舍。冬天的白天很短，吃过晚饭天已经很黑了，阮茵问费玲玲还要不要去操场散步，费玲玲原本并不想出去的，但她知道阮茵这么问了应该是自己想去，她愿意陪朋友一起去，于是就答“去啊！正好吃的有点撑。” “你说人是不是都'重色轻友'啊？谈恋爱了就不理朋友了？”阮茵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让费玲玲觉得这是个比这西北风还要冷的问题。 “嗯？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啊？”费玲玲问她。 “我上大学的表姐谈恋爱了，我们俩原来关系可好了，经常一起聊天，现在她连我的□□都不回了，从来都不主动找我说话。□□空间里动不动就发一些和她男朋友的合照还有一些肉麻的话，感觉她的生活里只有她男朋友，我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不重要，甚至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阮茵苦涩的敞开心扉，“可能是我太苛刻了吧！”她又开始反思自己。 “我没有过那么重要的朋友，也没有谈过恋爱，你的这种感觉我很难评价，不过我的表妹谈恋爱时也是这样。” “看来大家都是这样，就没有能一直好下去的朋友吗？小时候的朋友很多也都不联系了，我不想谈恋爱，不想自己变成那样，感觉好无趣。” “确实挺无趣的，我表妹当时的男朋友还是个渣男，但是她就是要跟他在一起，特别花痴，我都不能理解。” “我问过表姐为什么会这样，她还说我是没遇到喜欢的人，她说我以后要是谈恋爱了就懂了。懂什么懂？懂她为什么重色轻友啊？不理我就算了，我也不理她，我让她以后跟男朋友吵架了也别来找我。”听得出来，阮茵的怨气还不小。 “哈哈，你还挺记仇！” “那是！你以后可不能重色轻友啊，不然你提前告诉我，我提前跟你保持距离。” “啊？我应该不会的。” “有人追你吗？或者你有喜欢的人吗？”阮茵直接问。 费玲玲反应过来，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都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她确实没有考虑过。 “如果有了，要告诉我可以吗？” “嗯。” ☆、16岁的冬天 费玲玲基本上两到三周会回舅舅家一趟，偶尔过一夜，大多数情况下是当天来回，因为只是为了看看外婆。元旦要放三天假，12月31号下午放学后，校内的住校生基本上都走空了。 “你元旦真的不回去吗？”阮茵正在把换下来的床单和被套费力的塞进一个塑料袋，宿舍里现在只剩下她俩。 “我上周末回去过了，不想再回去了。”费玲玲坐在凳子上剥橘子吃，“你那个袋子小了，装不下的。” “那你一个人在这不会无聊吗？新年哎？”阮茵放弃了塑料袋，换了一个大包。 “没事啊！什么新年不新年的，和平常也没有多大区别，也就多放一天假。” “那你弄点好吃的吃，如果觉得无聊可以给我发信息或者聊□□。” “行了，知道啦！你快回家吧，天都要黑了！” “那我走了哦！桌子上的杂志随便看啊，你一个人记得把门锁好了，回见！”阮茵背上书包走出了宿舍。 整栋宿舍楼都很安静，食堂也歇业放假了。到了晚饭的点费玲玲也懒得出门，她撕开了一袋泡面，又去阮茵桌子上拿了一本娱乐杂志，今晚的消遣就是这些了。不得不说，这些杂志是费玲玲对于娱乐圈的早期启蒙了。 “在干嘛呢？”阮茵发来短信。 “吃泡面，看你的杂志。”费玲玲放下了筷子回复。 “我刚跟家里人吃过晚饭，现在在下载电影，回头放到mp4里带回宿舍看，你有什么想看的电影吗？” “你想看什么就下什么吧！我无所谓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那你还问，小心点别被你妈发现咯。” “没事，还能不给我一点儿娱乐活动了？看电影也是一种学习好吧？”阮茵又编辑了一条发过来，“刚才吃饭的时候又给我讲了一大堆道理，让我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巴拉巴拉，隔壁王老师家的女儿去年考上了985，我明年不能给她丢脸，她跟我爸轮番轰炸，头都要炸了。” “听着就挺压抑的，你成绩也不差啊，你父母要求太高了。” “你是不懂老师家的小孩有多么痛苦，从小到大都在被比较，我不仅是她的'女儿'还是她的'学生'，用她的话来说'连我都教不好，她还有什么脸教其他人？'一点也不尊重我的隐私，怕我早恋偷偷登录过我的□□，还把我的网友删除了，我气的离家出走了。” “你离家出走？去哪了？” “在网吧里待了两天一夜，我跟表姐说了她也站在我这边，后来跟我保证再也不会这么做了，我才回去的，当然，我是不相信她的，我后来解除了自动登录，还有随时删除聊天记录的习惯。” “你妈妈做得确实过分了。” “是很！过！分！不说了，她来了，别回。”说完阮茵就仿佛被切断了讯号。虽然费玲玲没有这样的经历，但是从阮茵的话里也能感同身受她父母那种窒息的控制欲。学生时代的种种烦恼大抵来自于不能独立自主的束缚感吧！ 新年第一天的清晨，费玲玲被一阵嘈杂的塑料袋声音吵醒，从被窝里一抬起头就看到阮茵大包小包的拎着各种零食闯了进来。阮茵的父母虽然严厉，但是物质方面从不苛待她，吃穿都是。 “你怎么回来了？”费玲玲睡眼惺忪，头发也乱七八糟的。 “不想再待在家里了呗！”阮茵分了一些零食放在了费玲玲的桌子上。 “又闹矛盾了啊？” “一个人在家好无聊，想过来跟你一起玩。” “玩什么啊？我还没睡醒呢！”费玲玲拽了拽被角翻过身去。 “外面下雪啦！”阮茵无意中拉开了窗帘，眉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悦。 费玲玲像被按了身体的启动开关一样坐了起来，“把窗帘多拉点，我要看雪！”阮茵在她的指挥下把两边的窗帘全部拉开了。阴沉的天空下，细小的雪花像被揉碎了的塑料泡沫一样散开。 “等一下应该会越下越大吧！天气预报说是今天有中雪。”阮茵的眼神仍然停留在窗外，“好冷哦！”她打了个哈欠又跺了跺脚，“早上起来太早了，没睡好。” 可能是雪还太小的原因，费玲玲陡然没了兴致，又缩回了被窝，“那你上来啊！我被子里暖和。谁让你这么早跑回来？”她嗔怪。 阮茵脱去了厚厚的羽绒服和牛仔裤，爬上了费玲玲的床。她咳嗽了几声，“盖好了！”费玲玲转过身来把被子往她那边挪了挪。“你被子里真暖和！”阮茵眯眼笑着，脸蛋冻得红彤彤的，“我可以抱着你吗？”她问。“抱吧！”费玲玲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偷跑出来的小猫。“新年快乐！”阮茵心满意足的搂上了费玲玲的腰，把头靠在她的肩上。“新年快乐，快睡吧！”费玲玲也回应了一句。 回笼觉一睡就是两个多小时，费玲玲是被饿醒的。十点半了，收拾收拾就能出门吃午饭了。她推了推睡在外边的阮茵，提醒她不早了该起床了。阮茵依依不舍地爬出了被窝，她拉开窗帘，“快看啊！好大的雪！”原先的小雪片现在变成了鹅毛大雪，对面的屋顶上已经披上了一层白衣。“瑞雪兆丰年！今年一定特别顺！”她欢呼雀跃得忘记了寒冷，“我从家里带了好多吃的来，我们可以一整天都不出门。” “好美啊！”费玲玲忍不住赞叹。阮茵这才发现费玲玲已经穿了厚毛衣从床上下来了，此刻正站在她身边。阮茵转头凝视着她，费玲玲的双眸亮晶晶的，扑闪的睫毛根根分明，大红色的高领毛衣称的她唇红齿白。阮茵一瞬间晃了神，“你穿红色真好看！” “哦，是吗？外婆给我织的。我出去打瓶热水，你有什么想吃的需要我带的吗？”费玲玲觉得自己总不能白吃人家的。 “那就两个馒头吧！我带了牛肉酱，配着吃肯定好吃！”阮茵也懂她的心思。费玲玲带回来了四个馒头还有一份炒菜。 阮茵打开mp4，她之前下载的是一部喜剧片，娱乐杂志上也有推荐。二人边吃边看，笑得前仰后合。 “你妈真的会同意让你元旦跑回学校来看电影？”费玲玲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可能整栋宿舍楼就剩她们两个了吧！ “我就说你一个人在宿舍很孤单啊，我过来陪你。”阮茵的视线并没有离开屏幕。 “啊？” “对啊，我妈知道你是孤儿，舅舅一家对你也不怎么样，就算再严厉，她也是个好老师，她挺关心学生的。她还让我带你去我家呢！我拒绝了，谁受的了她啊？”阮茵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盯着费玲玲问，“对了，马上放寒假了你怎么办？学校都会关门的。” “那就去我舅舅家住啊，没办法的事。我想去找找兼职，这样白天就可以不用待在他家里了，还能挣钱。” “寒假那么短，怎么找兼职啊？况且还有寒假作业要写呢！” “短吗？我觉得好长啊，一个月……真想时间过快一点，我马上就高三毕业，成年了……” “你上大学他们会资助你吗？不过没关系，你可以申请补助，大学里面对于你这种情况的补助应该挺多的，学习没那么紧张了还可以找兼职，去大城市里工作机会很多的。”不知不觉阮茵替费玲玲就考虑到了好几年之后的事。 “唉，我也不知道。不想去想以后，走一步算一步吧！” “嗯，计划赶不上变化。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去唱歌，发挥你的天赋，我看那些选秀节目里面很多明星原来也都是普通人。” “那都是百里……不！千里、万里挑一的，我不行的，我都不知道去哪里参加。我不念书搞这些，外婆知道了也会生气的。” “也是，没有什么容易的事。如果你以后参加了，我一定支持你！”在阮茵心里，她已经自动代入成了费玲玲的粉丝。 新年的第一天好像真的和平常放假的日子没有什么区别，24小时不会多出来一秒，阴晴雨雪的天气也不会顺从人们的意愿，管你满意也好遗憾也罢，过去了就过去了。寒假在距离除夕还有两周的时候到来了，阮茵偶尔会骑车去找费玲玲玩，表妹第一次见到费玲玲交了如此要好的朋友。 “你的朋友应该挺有钱的吧？她的自行车好像就有一千块钱了。”费玲玲回来后，表妹问她。 “是吗？我不知道。”费玲玲冷冷地答，她也确实没有关注过这些。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跟你玩……”表妹话里有话。 “可能因为我没你这么嘴臭吧！” 表妹被呛的一句话说不出，只是站在原地干瞪眼。费玲玲把这件事当做笑话一样讲给阮茵听，不过她同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说起来也挺神奇的，你竟然同意我去你寝室睡？我现在想想换成我自己都不一定会同意让一个陌生人去睡我的床……” “因为你好看啊！而且你当时真的很可怜，你不知道你都要哭了，我实在是不忍心拒绝。还好我没有拒绝你，不然我们也不会成为朋友。” “你真好，阮茵，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费玲玲真挚的看着阮茵说。 “那你现在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了。”阮茵回以甜甜一笑。 漫长而枯燥的日子因为有了陪伴便也不那么难捱，16岁的费玲玲第一次有了最好的朋友，16岁的阮茵第一次被别人当作了最好的朋友。 ☆、16岁的夏天 有的节假日费玲玲可以不回去，清明节是一定要回去扫墓的，外婆会带着她一起，每一年都会让她磕三个头，祈求她的父母保佑她平安长大。 “一晃都四年多了，我也老了，这几年帮你们照顾玲玲，你们也不要担心，这孩子可怜，你们泉下有知一定要好好保佑她。”外婆燃起一摞纸钱，念叨着。费玲玲每年都是默默地磕头，一言不发。 表妹一向八卦，她曾经因为自己早恋的事和家人的关系弄得一地鸡毛，也总想着有机会可以抓点费玲玲的小把柄好让自己心里平衡一些。午饭时，五个人围坐一桌，费玲玲的手机短信铃声每响一次，表妹就会看她一眼，想从她的面部表情里捕捉到一丝情报。 “你不会谈恋爱了吧？刚才我看到你回短信笑的很甜蜜的样子。”表妹故意在全家人面前这么问，她还记恨着费玲玲说她“嘴臭”，那就贯彻到底吧。 “瑶瑶，吃饭的时候别乱说话！你姐姐还小。”外婆训斥了表妹。 “没有，是朋友发的笑话。”费玲玲没有正眼看她。 “哪个朋友啊？”表妹并没有放弃。 “就是你上次看到的那个朋友。要我念给你听吗？” “瑶瑶，闭嘴！”舅妈也看不下去了。 费玲玲连吞带咽地吃完了，她走进厨房开始洗自己的一副碗筷。 “她是你姐姐，以后不许那样跟她讲话！”身后传来外婆责备的声音。 “知道啦奶奶，我错了，下次不会了。”表妹撒着娇。 费玲玲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滴在水槽里，她双手捧起自来水一把一把的往脸上冲。 “我下午就回学校了。”费玲玲给阮茵发了一条短信。 “不是说了后天才回去吗？” “不想待在这儿了。” “怎么了？” “没什么。” “那就是有什么。发生了什么？” “你别问了。” “那我也回去吧！” 费玲玲跟外婆说要回学校，外婆知道她是受了委屈。让她别往心里去，表妹就是不懂事，在家里可以吃好点，别这么着急着回去。费玲玲借口说有作业丢在了学校，必须要回去，外婆这才答应了。她在心里苦笑，外婆的爱再沉重也无法走进她的内心吧，不能怪外婆，不能苛求一个苦日子里走过来的老人去理解一颗渴求尊严的少女心。 “又跟我妈吵了一架，她不给我过来。”已经回到宿舍的阮茵仍然气呼呼的。 “那你干嘛还回来啊？” “担心你啊，问你什么事你又不说。” “你不必这样，我就是受了点委屈，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还把我当好朋友吗？受了什么委屈啊？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强啊！” “没用的，我会消化好的。” “你真的很烦人，话说了开头就不说了，那你干嘛跟我说你要回来，你自己默默地回来就好了啊！” “是吧？我真矫情啊！” “懒得管你了，爱说不说。” 阮茵搞不懂，为什么费玲玲总是无法绝对地向她敞开心扉，或者说是向任何人敞开心扉。而她不同，哪怕是自己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都会绘声绘色地描绘给费玲玲听。为什么这么个才16岁的小姑娘总会给她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她厌恶母亲总是想知道自己的隐私，而此刻也体会到了被人拒之千里的不悦。 费玲玲一惯是敏感的，她察觉到了阮茵的不愉快，于是松了口。 “就是我表妹，她在饭桌上故意让我难堪。我跟你发短信，她就当着大家的面非要问是谁，还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 “她怎么这样啊？她是经常欺负你吗？” “算是吧！不过我也不会让着她。” “难怪你总是不愿意回家，原来还有个这么令人讨厌的表妹。”阮茵愤愤不平，“不要让着她，她是哪个学校的？再欺负你，去她们学校的贴吧上骂她去。” “没事没事，我也没吃亏，再说还要看在外婆的面子上，我以后也不会跟她有什么交集的。”费玲玲知道阮茵是个“热心肠”，打抱不平的事她还真能做得出来。 女孩们依然过着朝夕相处的生活，简单而机械的重复着。夏天来了，也意味着这个学期接近尾声。期末考如约而至，费玲玲没有考好。可能真的是没有学习理科的天赋，三门主课之一的数学还没有及格，她看着试卷上的两位数唉声叹气。阮茵倒是还不错，排名一直很稳定，下学期就要升高三了，她有信心自己可以考个不错的大学。 “没事，等下学期你学文科，就不会给物理化学拖后腿了。”阮茵宽慰她。 “可是我数学也很差啊，后面开家长会我都不想让我外婆过来了，她本来就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方便。” “那你就跟老师撒谎说你外婆不能来，舅舅也没有空，老师也不会强求的。” “行，就这么说吧！你说我考不上大学怎么办啊？”想到自己的成绩，费玲玲满是焦虑。 “不至于吧？我回头给你补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好吧……你暑假准备做什么？”期末考结束后就是暑假了，虽然可以留校，宿舍楼里也基本上人去楼空了。 “我马上高三了，暑假只有一个月不到，后面就要开学补课了，应该就在家里吹吹空调看看电视吧！你呢？我可以约你出来玩吧？” “我准备去找一份兼职赚点钱。” “哦，打算找什么样的？” “就去街上问问奶茶店还有饭店要不要人吧！” “也好，不过不要忘了学习啊！等你有空约我出来玩，或者我没事过去找你。” “好的，我找到工作会告诉你的。” 走了两条街，费玲玲终于在一家川菜馆找到个服务员的兼职。那是她上班第三天的日子，还是个周六的晚上，店里坐满了顾客。阮茵出来散步顺便过去看看作为服务员的费玲玲做的怎么样，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孩大声的呵斥。 “你赔得起吗？我这双鞋是限量版的，1000多块，是我的生日礼物，你有钱也买不到！真他妈晦气！”这个骂人的女孩子披着头发，身穿一件粉色的连衣裙，脚上是一双被泼了油渍的名牌球鞋。她旁边还站着两个跟她一样穿衣风格的同伴，看打扮就知道都是有钱人家的千金。阮茵走近了才发现这个女孩她认识，是她家的“常客”，比她大一岁，教育局副局长的女儿，也是她妈妈班上的学生，享有单独去她家辅导功课的权利。据说，今年高考考得还不错，她爸还特地登门感谢过。而被她骂得抬不起头蹲在地上给她擦鞋的正是费玲玲。眼前的景象，阮茵大概猜出来了一二，肯定是费玲玲不小心泼了那碗水煮肉片，而倒霉千金的限量版球鞋不幸中招。这会儿动静大了，饭店经理也出来亲自道歉，承诺给她们免单。 “这一顿饭值500块钱吗？我再说一遍，我这双鞋1000多块，限量版的。”女孩显然并不满意。 “实在是对不起，她只是我们店的兼职员工，还是个高一学生，挺不容易的，就算工资都赔给你恐怕也不够。”经理边道歉边替费玲玲说话，她一直都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前辈们也乐于照顾她。 “那就小心点啊！怎么做事的？她穷她有理？我就活该倒霉呗！”女孩还是不依不饶。 “你把脱下来，我带回去慢慢给你洗。”费玲玲焦急地恳求。 阮茵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想既然都认识，这位千金说不定会给自己一个面子，放过费玲玲。 “哎呀，算啦算啦，可以把鞋子拿到那种专门的清洗店清洗掉的，不会太贵，保证跟新的一样。”阮茵走到费玲玲身边，把她扶了起来。 女孩认出来了阮茵，“是你啊阮茵，干嘛帮这种人，她做错了事就应该付出代价。”她仍然扯高气昂，得理不饶人。 “她是我的好朋友，才在这里兼职没几天吧，大家都是朋友，就算了吧！”阮茵朝那女孩挤着眼睛，面露难色。 “不会吧？你还有这种朋友？”女孩摊开手，“那行吧……看在吴老师跟阮茵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要是遇到别人可没我这么好说话。”女孩倒是很会给自己台阶下，“哎，还有你说的什么清洗店回头跟我说一下啊！” “嗯嗯，有的干洗店应该就可以，我回头帮你问问。”阮茵热情的回应。 “谢谢这位小美女，没事了没事了啊！”事情终于得以解决，经理也松了一口气。 阮茵刚准备安慰费玲玲又被女孩叫到一边，“阮茵，你怎么认识的她啊？我朋友说她是她们以前初中的班花，是个孤儿，不过人古怪的很，很清高呢，男生追她她都不理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所以我刚才故意不饶她！你跟她玩要注意点啊，小心别给她利用了。” “额……她能利用我什么？你说的太夸张了！”阮茵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我知道你单纯，她什么家庭条件你什么家庭条件啊？你跟她一起玩出钱的都是你吧？”女孩努了努嘴，言语中带着一股看透真相的莫名自信。 “没有，不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要这么说她。”阮茵受不了她这么亵渎二人的关系，开始严肃了起来。 “唉……幼稚，还最好的朋友，你不要后悔哦，妹妹。” “我过去了。”阮茵的脸很臭，显然，她很生气，已经懒得再掩饰自己的情绪。 费玲玲已经打扫好了狼藉的现场，女孩一行三人也没有继续吃下去的兴致，既然经理答应了免单，她们直接扬长而去。 “玲玲，要不然你提前下班吧！我陪你出去走走。”阮茵来到后厨对费玲玲说。 “不用了……”费玲玲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用过的纸巾擤了擤鼻涕，“还没下班呢，这会店里也忙，刚才谢谢你了，都怪我自己太没用了。” “小费，你下班吧，今天太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觉。”经理出于关心让她提前离开。 “走吧！”阮茵没管她还没拖掉工作服，直接把她拉了出去。 “干什么？我不想跟你去散步，我要回家了。”费玲玲带着执拗劲儿，转身往反方向走。她觉得自己刚才很丢人，而最刺痛她的还是局长千金的那句“你还有这种朋友？” “你知不知好歹啊？我刚才帮了你啊！”阮茵在她身后咆哮，她也憋屈着。也就是闹市区的晚上人声嘈杂，周围的行人才没有过多在意。 费玲玲停下了脚步，“我们去那边巷子里说。”她转身回来拖着阮茵进了一条没人的小巷。“我说了谢谢你，我也没有钱赔给她，你还要让我怎么样呢？” “我没有想让你怎么样啊？是你的态度很冷漠，我是想安慰你的。” “怎么安慰啊？确实都是我的错啊！笨手笨脚是我的错，没钱赔也是我的错。我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泼到了一双那么贵的鞋子……”费玲玲像是打开了心阀，决堤式地抒发着。 “好了好了，都说出来是不是好一些了？人都会犯错的，下次注意就行了，今天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阮茵看她着实狼狈，拿出纸巾替她擦眼泪。 “阮茵，我想问你，你是不是看我可怜才跟我做朋友的？”费玲玲的泪痣确实容易让人心生怜悯，尤其是在她哭的时候。 “是你傻还是我傻啊？可怜你就要跟你做朋友？那我不如去找个乞丐。”阮茵的比喻成功的让费玲玲破涕为笑。 “我不就是个乞丐，蹲在地上给人家擦鞋……”费玲玲顺势拿自己刚才的窘态开起了玩笑。 “哪有你这样的乞丐？刚刚'胡佳薇'，就是那个欺负你的女生，她跟我说你是你们初中班上的班花？” “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别听她瞎说，她还跟你说什么了？”费玲玲想起来阮茵曾被她拉到一边说小话，开始警惕起来。 “她确实瞎说，算了，不管她，你是班花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今天替我省了1000多块钱，我请你去喝奶茶！” “好！” 少年时代的朋友是什么？是寝室里一起背过书，操场上一起流过汗，冬日里一起看过初雪，夏季里一起吹过晚风；是被责罚时的相互鼓励，被误解时的相互信任，是欢乐时的相互分享，低落时的相互依靠…… ☆、告白 十一假期，周安琪特地去程果的剧组探班，小张从机场直接把她接回了酒店。程果今天收工得早，下午2点后就回去休息了。赵繁说问到了几个合适的房子，让她什么时候回去看一看，按她的要求都是现房。 “我要是没空回去的话，回头就让安琪去，给我拍拍照片发发视频一样的。”和赵繁聊完，程果就跟周安琪商量起来这个事儿。 “我也不大懂，不过你相信我就行。”周安琪窝在宾馆的单人沙发里翻着杂志。 “没事，我也不懂，你到时候就跟着赵繁看看就行了。”程果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卸妆。 “好吧。买房是大事还是要慎重。” “赵繁会帮我把关的。” 周安琪合上了杂志，撅着嘴，“其实你也挺幸运的，总有愿意帮助你的人。” “什么意思？”程果搓着脸上的洗面奶问。 “赵繁啊，以前的周安琪啊，还有你上次说的阮茵，原来你改名字都是因为她……”周安琪说不上是嫉妒还是羡慕。 “你说的有道理，遇到他们，我是挺幸运的。” “你上次还没说完呢，那你什么时候跟她在一起的？后来又为什么分开啊？” “你过来探班就是来拷问我的啊？不对啊，你应该是来服务我的才对啊！”程果已经换了睡衣，躺到床上。 “我想知道嘛！因为听你说的，你们以前真的很好啊，又不像我是因为对方劈腿。怎么就分开了呢？我还挺惋惜的……”周安琪趴在程果肚子上，眨巴着眼睛望着她。 “好香啊，桃子味的洗发水，过来给我好好闻一闻。”程果张开双臂。“具体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也记不清了，我们确定关系后并没有比以前更开心，我现在能记得的开心事很多都是我们在一起之前的，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不会接受她的表白，但是没有如果对不对？”程果搂着身边的周安琪接着说，“我们那时候太小了，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偷偷地谈着禁忌的恋爱，就像两只一头扎进迷雾森林中的小鹿，懵懵懂懂，也完全没有抵御生活中暴雨疾风的能力……让我好好想一想，我们之间的不对劲应该是我从收到一份情书开始的，一晃都十年了……” “那是什么？”阮茵指着费玲玲桌子上的信封问青青，宿舍里只有她们俩。 “是我们班上一个男生给我的。”新学期，青青已经跟费玲玲分在了同一个文科班。 “男生？情书啊？”阮茵拿起来翻看，信封并没有封口，里面有一张折好的纸。 “肯定是咯！你看粉色的。”青青捂着嘴偷笑。 “什么嘛？才去新班级就收到情书……” “羡慕啊？她本来就是美女啊！咳咳咳……”青青给阮茵使了个眼色让她把信封放回去，费玲玲推门进来了。 “咦？我桌子上的是什么？你们谁给我的啊？”费玲玲拿出里面的情书看了一眼立马把塞回去了。 青青在一旁笑地“不怀好意”，“是我们班上一个男生托我转交给你的啦！是情书吧？嘿嘿。” “什么乱七八糟的，青青，你下次不要接哦。”费玲玲羞怒，涨红了脸。 “知道啦！别生气啊！你想不想知道是谁，明天上学我指给你看，其实那个男生长得还行。”青青走近，故意用肩膀轻轻地撞了撞她。 “不想，你也别理那个人。”费玲玲态度冷淡，青青自然领会了她的意思。 “哎，等下，可以看下写的什么吗？”阮茵制止了正准备撕掉匿名情书的费玲玲。 “那你看吧！”费玲玲把它递给阮茵，青青也过来凑热闹。 “咦！”看了几句，阮茵就麻利的把撕了。 “你干嘛啊，还没看完呢！”青青为自己没有看完八卦而小声埋怨。 “恶心死了！这些男生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恶心的话！”阮茵把碎纸片丢到垃圾桶里。 晚饭过后费玲玲和阮茵照例一起去操场跑步。 “高三的学习紧张吗？”费玲玲见阮茵一直没说话便主动开口找话聊。 “就那样。”阮茵的兴致不高。 “郭蓉说她准备下个月搬出去，不知道我们宿舍会不会来新人，真舍不得她。”费玲玲感慨。 “哦。”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要来大姨妈了？” “还有几天。” “那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开心？” “我有吗？” “你在开玩笑吗？就差大字写脸上了，我没有得罪你吧？” “那就是你得罪我了吧！” “啊？我哪里得罪你了？” “不想那些臭男生给你写情书，长那么好看干嘛呀！” “我晕，这也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我又不能当面去骂那些男生。” “怪吧怪吧！你开心就好。” “我开心就好？那你答应我不要谈恋爱，要一直陪着我。” 一年了，阮茵对费玲玲的要求从“有了喜欢的人要告诉她”已经升级成了“不要谈恋爱。” “你答应她了嘛？啧啧，这么明显的表白了……”周安琪托着下巴问程果。 “你猜？” “哎呀，快说嘛！” “当然答应了啊！不过我当时很白痴的，我就想着我反正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阮茵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会一直陪着她。而且我们一个很要好的室友要搬出去了，我当时也很讨厌分别。” “看来你是傻乎乎的就中计了。那你们之间没有正式的告白吗？” “我们自己当时都没有想过两个女孩子怎么在一起谈恋爱，甚至会回避同性恋的话题。我们相识的岁月注定了我们之间复杂的关系。同学、室友、朋友；依赖、占有欲，甚至还有竞争。如果说正式告白的话，应该是我外婆病重的时候，那也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候……” 郭蓉搬去了校外出租的单间，学期中途并没有新室友搬进来。这段日子里，费玲玲和阮茵形影不离，除了上课时间，几乎做什么都一起。有时候短短的课间十分钟，阮茵也会从高三跑到高二这一层来找费玲玲，青青说她们就像一对“连体婴儿”。 “好，我放学就过去。”一个周六的上午，舅舅打来电话说外婆突然晕倒被送进了医院，让费玲玲过去看看。 放学后，费玲玲急匆匆的赶往医院，她知道外婆有冠心病还有糖尿病，这个年纪昏倒了很危险。 外婆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吸氧，左腿上还缠着绷带。“外婆怎么了？要不要紧？” “医生说可能要去大医院做手术，手术费要五六万还不一定成功，唉……”表妹也在旁边，“而且她摔倒的时候腿还骨折了，这一个月都要住院。” “那谁来照顾她？我放学后和周日都可以。”费玲玲先自告奋勇。 “我跟你舅妈会轮流照顾她的，不行就请个护工。”舅舅答。 费玲玲坐到床边握着外婆的手，她让舅舅一家三口回去吃午饭顺便从家里带一些外婆住院需要的东西过来，自己待会出去买点饼干垫一垫。 外婆终于醒了，迷迷糊糊地叫了她一声“玲玲”。费玲玲把耳朵凑近，问她有什么想说的。 “我外套的……口袋里……有……一张卡，里面有……五千块钱，密码是……我家电话号码……前六位数，你把拿走……”外婆虚弱地交待着。 “我不要……”费玲玲边摇头边抹泪。 “快去……”外婆用尽力气命令她。 费玲玲只得起身去储物柜里找到了外婆的外套在内里的口袋里翻出来一张农行卡。 “放好……别弄掉了……别告诉你舅舅他们……” 费玲玲把银行卡放进书包拉好拉链，外婆看着她做完这些才放松下来。她倒了一杯水，外婆用吸管抿了几口。她知道外婆是不会愿意做手术的，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转去外地的大医院也不方便。 费玲玲的手机从早上就开的静音，等到下午她得空看时，发现有七八个来自阮茵的未接来电，还有好几条短信问她去哪了，怎么突然消失了。费玲玲回复她自己的外婆突然病倒，现在在医院，未来一个月周日都会过来照顾老人家。 “那你自己保重，我以后周日也回家去。”阮茵说。 可能外婆自己也感知到了时日无多，最后的日子里总是时不时地担忧起费玲玲，再而三地嘱咐舅舅要供她上大学，舅舅敷衍地答应着。 某个傍晚，外婆的病情突然恶化。“我好害怕啊！外婆要是离开我了怎么办？”费玲玲颤抖着双手给阮茵发信息。 “不会的。别想太多，你外婆会好起来的。”阮茵也不知道事情到底到了哪一步，安慰的话只能这么说。 “那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亲人了……”费玲玲强忍着崩溃的情绪。 “不会啊，你还有我呢，我愿意做你的亲人。” “她的那句话我一直记得。我那段时间成绩下降的很快，每个周日我都在医院里度过，快要期末考试了也无心复习。我很无奈，我想如果我有很多很多钱就可以带外婆去大医院看病，可以请最好的医生和护工，不用让她受太多苦，不用看舅舅舅妈的脸色。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外婆的病情一步步加重，最后离开时我才发现她身上还有好几处褥疮都没有及时被清理，我真的没有办法……”程果的突然感伤让周安琪始料未及。 “别难过了，老人家生病在所难免，她已经去天国了，你那时候还是学生还未成年，怎么能怪你呢？”周安琪望着这个枕边人，一点也没有荧幕上的神采飞扬，正是她的这些遭遇成就了她卓越的感悟能力吧！ “那年春节之后外婆还是走了，葬礼过后的那天，我在外婆的房间里看着她的照片哭了一整天，不吃不喝，手机也不看，阮茵一直联系不上我很着急，她甚至还跑到舅舅家来找我。她的父母都去乡下拜年了，那天晚上我跟她去她家睡的。我整个人都哭的有点呆滞，她鼓励我的话也没怎么听进去，虽然是好朋友但是我仍然觉得她无法感同身受。直到晚上睡觉时，她抱着我，黑暗里我感觉到她亲了我的脸，我假装睡着了没有反应，她又凑近亲了我的嘴唇……”程果继续回忆着，“我记得我当时心跳得特别快，屏住了呼吸，她可能察觉到了我没睡着，问我是不是醒着的，我说是的……” “然后呢？”周安琪追问。 “然后她问我什么感觉，我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感觉很奇妙，她问我要不要再来一次。我说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不是朋友吗？不是亲人吗？她开始犹豫，可能她自己也无法定义这不由自主的吻。她像是鼓足了勇气对我说虽然她也觉得很荒唐，但是她好像喜欢上了我，并且是从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有好感……” “你呢？你喜欢她吗？”周安琪接着问。 “她也是这么问我的，我'嗯'了一下，就当是默认了我们的关系了吧！如果说回应一个人的吻算喜欢的话，我无疑是喜欢她的。” “那你们那个了吗？你懂我的意思。”周安琪坏坏地笑着。 “怎么会？我们当时什么都不懂，就是偷偷摸摸的亲亲抱抱。学习又紧张，我成绩的下滑让阮茵很着急，她是希望我以后能够跟她考到一个大学，不行就在一个城市，我都有些嫌她管的太多了跟她妈妈一样。” “你真没良心，她那不是为你们的未来考虑吗？”周安琪白了程果一眼，虽然是在说程果曾经的恋人，但是周安琪也会为两个少女的感情而触动。 “你不懂，我当时对于人生很悲观，我考了大学又如何？交不起学费，没有生活来源。行，申请助学贷款，找社会援助，我自认为我没能力上一个好大学，我从小到大都在别人同情的眼光里长大，拿人手短，我从来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甚至成绩一下降，班主任就找我谈话问我对不对得起学校的资助。这些东西都像大山一样压着我不得喘息，别人的馈赠在暗中都标好了价格，我没有任何娇纵的理由。” “唉，人终究无法抵抗原生家庭带来的命运……” “是的，我承认我的心理是有缺陷的，我害怕别人对我太好，我怕我需要加倍偿还。” “你没有上大学，她去上大学了吗？她赞成你去选秀吗？你们什么时候分手的呢？” “就像我们没意识到的告白一样，分开也没有正式的道别，一切戛然而止……” ☆、娱乐杂志 阮茵高考考的不怎么理想，在她母亲的强烈要求下报了一所普通的师范学校，学校在省城。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母亲就开始提醒她去了大学依然要好好学习，后面还要考研究生。 阮茵去报道之前的那个周日，费玲玲约她出来，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啊？”阮茵左顾右盼，奶茶店里人声嘈杂，不像是能制造惊喜的地方。 费玲玲从帆布包里掏出来一张身份证放在她面前。 “这谁啊？哎？不会吧？这是你？”阮茵拿起这张身份证仔细比对着费玲玲的脸。 费玲玲含着吸管，看着她疑惑又惊喜的样子笑着不说话。 “真是你啊！改名字了？程……果……”阮茵字正腔圆地读出了身份证上的姓名。 “你是'茵'，我是'果'，外婆姓'程'，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我的新名字。” “好名字！那我们就是'因果关系'了，哈哈哈！”这是这几个月以来阮茵最开心的一天，她用笑声遮掩着感动，眼前的这个人用这种方式把爱意融进了彼此的姓名。“那我以后是喊你'程果'还是'果果'啊？” “就全名吧，'果果'听起来像幼儿园的小朋友。”费玲玲，哦，不，现在是程果了，她不适的耸了下肩膀。 “果果，果果，嘿嘿嘿。”阮茵故意逗她。 “我走了……”程果站起来作势要走又被阮茵拉了回来。 “我在省城等你……”阮茵正经地说。 “唉，再说吧！”说到这程果又想逃避这个话题了。 “随便考个什么学校也好啊，只要我们在一个地方。” “嗯，我知道，你别担心了。” 程果最近在想一件事，她这个人的价值到底是什么？ “白富美”里最重要的字不是“白”也不是“美”，而是“富”。家境好的女孩子，美丽是高傲的阳春白雪；但是像程果这样的，美丽就是低廉的下里巴人。 暑假打工时，曾有人很不错的同事小伙向她示好，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反感，只是礼貌性地拒绝。其他几个服务员小姐妹打趣那个男孩，“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人家那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会看上你，我要是她，一定去找个有钱的大老板。”男孩羞愧难当，第二天就辞职了。“对了，你怎么不去那个新开的ktv去打工，在这里又脏又累还挣不到钱，很多漂亮的小姑娘都去了，拿得多又轻松。”女同事问她。 “那里面不干净吧？”另一位女同事接话。 “你不肯，别人还能把你怎么样？我听说就是陪人喝喝酒唱唱歌，一晚上好几百呢！还能认识很多有钱人，那ktv的老板娘以前就是做这个的，后来被大老板看上了给她开了这个ktv，啧啧，长得可漂亮了，羡慕不来……”女同事描述得绘声绘色。 程果在一旁不吱声，全程当没听见。 “人家还是学生呢，别瞎说！”另一位有眼力劲儿的女同事扯了扯刚才说话的女同事的胳膊。 “女孩子就应该趁年轻漂亮时候为自己早做打算，漂亮多好啊，能当饭吃呢！你看那些女明星多漂亮，根本不愁吃穿！”看得出来，那位女同事真是发自肺腑地感慨。 虽然她们说的有些话不那么中听，但是却提醒了程果，也是，自己除了脸蛋和歌喉，还有什么价值呢？她也知道自己的外貌是引人注目的，如果能用来赚钱，是会比她的体力劳动赚得多得多。外貌会给她带来烦恼的同时也带来了得天独厚的优势，平时也有很多人因为她的外貌而谦让她，就像之前辞职的那个男孩，只要他在，她几乎不用做任何体力活，别的女同事倒是没有这种优待。即使自己冷脸，对方也没有怨言，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骗他，他都会心甘情愿。她突然觉得很好笑，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骗子，因为多的是傻子。她也想过毕业了该如何谋生，终究不愿做些见不得光的行当，唯一的正经门路就是舅妈托人介绍她去沿海的大城市打工，很苦很累没有自由，拿的那点钱何时才能出头？还有阮茵，她以后是个体面的人民教师，自己只是个服装厂女工，她们的关系该如何继续……每次想到这里她就很烦躁，到底怎么才能让自己有限的价值最大化？ 青青也搬走了，曾经的室友全部换人了，好在都挺好相处，她现在是宿舍里唯一的高三生。除了平时的短信聊天，阮茵每周都会给她打一个长长的电话，问问她的近况，说说自己的大学生活，它们之间的纽带除了手机号就是不常用的QQ号，有一次阮茵的手机在公交上被偷了，一整天都断了联系，她第一时间问别人借了手机给程果打电话说明了情况，让她联系不上自己也不要担心。她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花几百钱买新手机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高中生活的最后一个寒假，舅舅舅妈特地喊她回去过春节，顺便祭拜外婆，自从外婆葬礼后她就没再去过他们家。高三只有十天的寒假，学校封校了她也确实没地方去。 “最近学习怎么样啊？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觉得自己能考上什么样的学校啊？”舅妈边给程果夹菜边问她。 “不知道……”程果低着头只顾吃菜，她说的是事实。 “你妹妹估计最多考个三本，听人家说学费很贵，唉，我们条件又不是很好，她要真考上了吧，也不好不给她念，大学里面开销大啊，我跟你舅舅压力真不小……”舅妈的话里有话。 “我估计三本都考不上吧，舅妈你放心，不会让你们出学费的……”程果听懂她的弦外之音。 “也不是这个意思，像你这种情况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嘛！”舅妈尴尬地给自己找补，“那不去上大学的话有其他打算吗？你今年也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 “还没想好，再说吧！”程果不想再接她的话。 “其实还有个事，你还记得小时候你们一起玩的小王吗？就是以前住我们这条街的，比你大不了几岁，小伙子现在可出息了！”舅妈又给她夹菜。 “嗯？怎么了？”说到别人，她也会好奇。 “他年前过来看他爷爷奶奶还给我们带东西了，这几年在南方打工做得挺不错的，都买车了。他还问了你的情况呢，说从小就喜欢你……”舅妈说着说着喜上眉梢。 程果意识到了不对劲，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准备离席。 “别说了，孩子还小，人家那是跟你客气你还真当回事了……”舅舅给舅妈泼了冷水。 “我看人家小王不像是开玩笑，怎么了？谈个两年20也能领证了，人家小伙子也是堂堂正正的。你妹妹妹夫走的早，就这一个侄女，我们帮她的人生大事把把关也是合情合理。”舅妈不服气，摆起了“大道理”。 大过年的程果实在是不想把气氛弄得太难看，大晚上的她也无处可去。 “谢谢舅妈关心，不过我现在还在上学，等我高考之后再说吧！”现在应付不了的事就用缓兵之计吧！ “对对，咱们还没毕业呢！以后再说，回头我问他要手机号给你。”舅妈也识趣得不再提。 “年夜饭吃的好吗？”晚上，阮茵发来信息。 “还行，你呢？”程果不愿意把刚才的不愉快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说出来影响到阮茵的心情，因为于事无补，徒增烦恼。 “除了我爸妈再次提醒我要好好学习争取考研考个好大学之外还挺开心的，我表姐要订婚了，我表姐夫家把房子都买了，明年除夕她就不在家里过了。” “这么快啊，那恭喜她啦！”程果搭着话，其实她并不在意，这些事虽然出自阮茵之口，对于她来说似乎仍然很遥远。 “过两天你出来，我带你去见见她，毕竟从小到大我跟她玩得最好。”阮茵提议。 “啊？干嘛要见她，我不想去……” “你就过来嘛！她说请我唱ktv，她也喜欢唱歌好听的人，你唱歌那么好听，一起嘛！” 程果拗不过，反正也不想在舅舅家待着就答应了。 阮茵的表姐和她长得一点也不像，一个圆脸一个长脸，一个皮肤白一个肤色深。阮茵向她表姐介绍程果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今年高考，表姐已经提前保研了。 “加油哦！”表姐对程果说，笑起来倒是跟阮茵一样亲切。 期间，阮茵沉溺于程果的歌喉，还会不自觉的拉住她的胳膊倒在她身上，虽然作为两个女孩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程果还是会流露出紧张。 “人美歌甜，唱得真好！”表姐也夸赞她。 “就还好吧，也没什么其他特长。”程果谦虚。 两个小时后表姐有事先走了，阮茵抱着程果，亲了一下她的脸。 “这里面会不会有摄像头啊？”程果四处张望。 “应该不会吧！有也有也没事，只是亲了脸，嘻嘻。” 走出ktv之后她们在书报亭瞎逛，阮茵买了一本娱乐杂志，正是这本杂志改变了程果后来的人生。 “女团海选，年龄18周岁以上，身高160cm以上，体重60kg以下，喜欢唱歌或跳舞，五官端正，品行良好……”程果指着杂志中某主流媒体举办的选秀活动广告说，“我想去试一试。” “可以啊，你可以先网上报个名等消息，后面应该要去省城面试。可是你还要上课吧？”阮茵有所顾虑。 “没事，只要能入围面试，我到时候请个假。你不是也说我唱歌很好听吗？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是的，你有天赋。不过这种全国海选肯定高手如云。” “不能发挥价值的天赋有什么用呢？你会支持我的吧？” “嗯，但是你要答应我不会放弃高考，要留一条后路，出名太难了，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上面。” “嗯，我答应你。” ☆、分歧 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程果获得了下周去省城面试的机会，她激动地与阮茵分享。 “太好啦！不过下周你过来时我可能没时间陪你去，我有个小组作业要弄……”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我会查好路线的。” “那好，你晕车，一个人注意安全，我再给你充50块钱话费，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阮茵总是会在物质上尽可能的照顾程果，她知道程果的难处，也了解程果的个性，起初对于阮茵帮自己交话费、以各种理由送自己东西这样的行为程果是拒绝的，但是阮茵会解释说这些事情再正常不过。“我们什么关系啊？给你交话费不是为了跟我聊天的吗？喜欢你送点东西有什么不对吗？”程果觉得她说得也不无道理，渐渐地就接受了阮茵的好意，自己也会在特别的日子里回礼。不过程果有一条心理界限：不接受任何现金或者转账，她知道阮茵也还是学生，并没有经济独立，那也是她父母给她的生活费。 一路过关斩将，程果竟然挺进了决赛圈，如果顺利出道，她就要去北京的公司了。她已经不在乎高考的结果了，一门心思的放在决赛上，出人头地的愿望从未如此强烈。 “我在网上看了你的比赛！你好棒啊！不过剩下的每个人都好厉害啊！”不到胜利的最后一刻阮茵还是会担忧。 “我会加油的！”程果干劲十足。 “你在酒店里吃住的都好吗？” “太好了！还不要钱，我每次晚上自助餐都等人少了，然后夹一大碗，好爽！” “哈哈！还是媒体待遇好啊！你说你以后成为明星了会是什么样啊？” “吃喝应该是不愁的，然后我就攒钱，换新手机，买房买车。” “你想的可真远，我是在想你会成为哪种类型的明星？唱歌跳舞啊，以后会不会还要演戏啊？那我就能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不对！”阮茵话锋一转，“那我是不是就没有机会在现实里见到你了，娱乐圈那么复杂，你会不会遇到潜规则什么的啊？”曾经她只想着程果的天赋值得成为明星，现在，当梦想一步步逼近，她却开始害怕了，事实证明她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而是一语成谶…… 那天晚上发生那件事之后，隔了一星期程果才有时间来考虑要不要告诉阮茵。虽然都在省城，阮茵因为在准备期末考并没有时间去看她，作为陌生人阮茵也不能随便出入媒体安排的酒店。 “是不是明天就要回学校办毕业手续了啊？”阮茵打来电话。 “嗯，后面就要去北京了。” “好久没有跟你好好聊天了，看你在舞台上和队友表演默契，又自豪又心酸，我都好几个月没见到你了，以后你去北京了可怎么办啊？”阮茵抱怨。 “是啊，三年了，我们都长大了，不能像在学校里那样天天粘在一块了。” “当初我说去北京，现在你比我早去了，我要努力考研考去北京，这样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嗯，有件事我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 “什么事啊？好事还是坏事，我有个心理准备。” “我这个出道名额是潜规则得来的……”程果说完，阮茵在电话那头很久都没有出声，“喂……你在听吗？”程果小心地试探，“其实本来不打算告诉你，但是又觉得应该要告诉你，对不起……” “我想现在就过去找你……”阮茵的反应比程果想象的要平静。 “太晚了，我明天就回去了……” “我也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你说。” “你有想过我们的未来吗？我总是想和你靠近，而你，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我现在都后悔当初鼓励你当个明星，明明大家都说娱乐圈很乱……” “我没钱没背景，一个女孩子在哪里都很难出人头地吧！我当然想过我们的未来，可是如果我一无所有，我们有未来吗？”程果的无奈□□裸地回击了阮茵。 “那就能自甘堕落吗？以后还有这样的事怎么办？你怎么保护自己？”阮茵积压的情绪爆发了出来。 “开工没有回头箭，我没有后路可退。我当时只想出道，我愿意付出代价。你不用太担心了，我有分寸，会保护自己的。下个月我就有工资拿了，以后一些活动还有提成，收入很可观的，等到放假的时候我可以坐飞机回来看你。” “不是每件事都能用钱来衡量的，有些东西是无价的。我们一直没有跨出那一步，说着等对方成年，现在却闹到这样的结局……”阮茵叹气。 “你不缺钱才会这么说，总之，对不起……”程果再一次道歉。 “唉，已经这样了，我说什么都没用了，你……身体还好吗？”阮茵委婉地问，她还是会心疼程果。 “我没事……我们不要再想了好不好？早点休息，不开心的事就忘了吧，当做没发生过。”程果轻描淡写地带过去。 之后的日子里程果很少能闲下来，她的舞蹈基础差，每次都要比别人练得更久，还要参加各种商演活动、拍摄广告，等到好不容易有时间的时候，已经累得难以支撑她坐飞机飞来飞去。她去找过一次阮茵，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认出来，飞机是夜里到的，她打车去了酒店，手机开了静音，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发现阮茵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和阮茵一起逛街时，也总是墨镜帽子都戴齐了，匆匆吃了一顿晚饭过了一夜后第二天一早又要赶回去。阮茵看她实在是遭罪，再也没有要求她飞来过。 公司有规定，该与之前的生活做切割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切割，她们现在算是公众人物了，本人的社交媒体也不再是随意表达看法的地方。她换了新的手机号，注销了曾经的人人网和□□，彻底抛弃了曾经的社交关系，新□□号里的好友列表中只有自己的同事和阮茵。虽然换了新手机可以随时□□聊天，但是由于工作忙碌，参加活动时更是会被没收手机，阮茵发过来的消息她总是难以及时回复，次数多了，阮茵累积的不满被瞬间点燃。 “大明星，能跟你说上话真不容易啊！这还没有多红呢，这恋爱谈的，跟空气一样。” “对不起，手机有时候不在我身上我也没办法。如果让经纪人发现我谈恋爱的话，不论男女都要被骂的。”程果解释。 “你的手好了吗？拍个照片发给我看看，你傻啊？拿手去挡刀，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我看到那个视频的时候都吓死了。”阮茵提及程果给周安琪挡的那一刀，她第二天看新闻才知道这件事，怕她担心程果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她。 “已经拆线了，很快就会好的，小伤而已。” “那你能不能让那个叫周安琪的队友离你远一点啊，每次都往你身上靠，烦死了！你之前说你的手机也是她给你的，你自己不能买吗？干嘛要别人的东西。” “你不要想太多，人家有过男朋友的，她只是出于好意。” “那也不行，无功不受禄。我们这恋爱本来就谈得够辛苦的了，我看不惯你跟别人那么亲密，男的女的都不行！而且，我觉得你变了，不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单纯的费玲玲了。” “我没有……我只是身不由己……” “现在你的身边都是帅哥美女，还有有钱人，也是，见识了纸醉金迷又怎么能回到当初的粗茶淡饭呢？你现在在北京住着公司给租的公寓，每个月拿的工资可能比我以后工作的还要多，用着最新款的手机，结交着娱乐圈的权贵，我怕是跟不上你的节奏了……” “哪能结交什么权贵，我不过就是娱乐圈的一个打工妹，签了卖身契，天天卖艺，还要陪别人笑脸。” “你不会变心吧？如果哪个帅哥美女或者是大老板看上你了怎么办？” “你还知道娱乐圈里帅哥美女多，哪轮得到我？你也太高看我了。” “我问你会不会变心？遇到比我好的话。”阮茵重复。 “那你会吗？”其实最近阮茵也经常说学校里有男生追她，她很苦恼，甚至想直接出柜。程果嘴上说着让她拒绝就好，心里还是在意的。 “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就是有问题，你下次直接告诉那个周安琪你有女朋友，让她不要贴过来！” “你不要激动，我说过永远都不会抛下你，她只是一个朋友，一个在队里对我很好的朋友。” 越是一无所有时越无所畏惧，得到的越多越患得患失。阮茵和程果现在都是这个心理，只不过前者害怕失去对方，后者害怕只有对方。她们像两个同时拉着一根皮筋朝相反方向走的人，步伐越来越大，皮筋终究绷不住了…… “我想去北京找你……”又是隔了很多天才有空好好说上话，阮茵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发泄。异地久了，生活又不同步，她们的共同语言也越来越少。 “怎么了？你不是说要跟室友们一起去旅游？” “不去了，我很难过，只想见你。”阮茵哽咽的声音噎在胸口。“我好孤独，我今天忍不住告诉我表姐说我喜欢一个女生……我没说是你。”她赶忙补充，“她说她不能接受，千万不能让我爸妈知道，劝我悬崖勒马。” “唉，很多人都不能接受吧！” “是啊！所以我们私奔吧！我去北京找你……” “那你的学业怎么办？我也没有时间陪你……”程果的心揪成一团。 “我开玩笑的……”阮茵转念间又恢复了理智，“我就去看看你，如果你要去参加什么活动，我就去当观众。” “好吧，那你过来玩几天吧，我给你买机票定酒店，我要是有机会出来就去找你。” 程果安排好了阮茵的食宿，期间她只抽空和阮茵一起吃了顿火锅。有线下活动的时候，阮茵在场下翘首企盼着，看着程果发光的瞬间，听着周围的呐喊声，她恍然而生一种疏离感，她的女孩已经不再属于她了……那些曾经相依相偎的日子不过是命运带给程果的短暂枷锁，当她摆脱时，便是谁也困不住了……阮茵开始感到害怕，她怕程果迟早要陷入这片名利场，自己曾经给予的一切变得不值一提，她不愿相信她们的关系已经走到了分岔口，即使她能够强烈地感觉到。 离开北京之前，阮茵提出很想去程果的宿舍看一看，程果索性请了病假说自己不舒服就不去排练了。正好大家都不在，程果就让阮茵直接过来。 “哇，条件真好，比我们宿舍强多了！”阮茵新奇地左顾右盼，所以你跟那个周安琪住这里？” “是的。” “这些鞋子是她的？还有沙发上的包？”阮茵指着问。 “嗯，都是她的。” “你住这间那她住那间？”周安琪没有关门的习惯，阮茵倚靠在她房间的门口向里面张望。 “对的。”程果答。 “真有钱……难怪能随便送你一个新款手机……”阮茵已经走进去打量周安琪房间的布置，看着她满桌的化妆品说。 “快出来吧，她人不在，还是不要随便进去。”程果站在门口招她出来。 阮茵走了出来，“床头那张照片里她捏着你的脸笑得真开心。” “那是我们六个人的合照。你要吃些东西垫肚子吗？还是去机场吃？”程果问到。这时，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出周安琪的名字。 “嗯，我没事，已经好多了，不用买了，冰箱里还有吃的。”程果接起电话说。“我早上请了病假留下来的，她以为我真的生病了，问要不要给我买点吃的带回去。”挂了电话之后，她向阮茵解释到。 “她对你真的挺好的。” “嗯，她人不错。”程果还没注意到阮茵的脸色沉了下去。 “我要是像她这么有钱，我什么都给你买。” “为什么这么说？有钱也不是她的是她父母的。” “都一样，她是独生女的话父母的不就是她的？” “那我也不需要你给我买什么。” “我是想说我对你也很好。” “我知道，这个不用你说。”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很好吗？” “因为你喜欢我……” “对啊！所以别人喜欢你才会对你好。” “她对大家都挺好的。” “她给别人送手机了吗？” “那我回头自己再买个手机吧，这个我不用了。” “我觉得她喜欢你，你喜欢她吗？她这样的很难让人拒绝吧？” “你以为大家都像我们一样喜欢女生吗？” “那你就告诉她你喜欢女生，让她不要让你产生误会。” “没有必要。” “有必要，我讨厌她对你好。” “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什么时候该说？等她向你表白吗？” “唉，你不要乱猜。你在学校不也有人追你，你跟人家说了实情吗？” “你要想让我说，我以后就说。”阮茵堵着一口气。 “不用，我能理解，我们都不容易。”程果不想再争执下去。 “我不会喜欢他们的，我只喜欢女孩，喜欢你。”阮茵停顿了一下，“我现在都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女生，你竟然可以接受潜规则，当初也是我先表白的……” “呵呵……说实话，我以前真不知道，我以为自己以后会正常结婚。但是和你在一起之后，一切都变了……我才知道我竟然喜欢女孩子，所以我会想我们的未来，会因此而觉得挫败。我们的未来在哪里呢？我甚至一度拒绝和你过分亲密，我怕我们最后还是要分开。我小心翼翼地处理人际关系，这个团里面除了周安琪没有人对我好，公司和经纪人只想要我给他们赚钱。我承认我有私心，我要抓住一切我可以利用的东西我才能往上爬，才能生存下去。我强大一些，未来才更有希望一些，不管是对我们还是我自己……我一度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的喜欢。你有着健全的家庭，你跟我说你妈妈让你尝试着交往个男朋友的时候我也很不好受，还有你说你妈要给你在省城买套房子，问我以后你爸妈逼你相亲结婚怎么办？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你说你叛逆，其实你最后都只有妥协，你喜欢美术还是报考了师范；你说你讨厌你妈妈窥探你的隐私，她还是会看，你只能删除聊天记录；你从小就喜欢猫，求了她十几年还是没能养一只……你都不能决定的事，我又怎么帮你决定呢？” 阮茵沉默良久，“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去跟我妈大吵一架，断绝母女关系？” “你又问我？当然不是，那是你的父母至亲。” “对啊，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就这样走一步算一步，我们都还年轻是不是？” “你说过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这些问题太复杂了，我是他们的女儿，父母养育我，给我最好的，又想控制我，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不像你现在是前途无量的明星了，我逃不掉的。你看看大街上那些孩子，有几个能逃脱？你说我不能理解没有父母的无助，你也不能理解父母的爱带来的压迫感，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求回报的爱。我夹在你们中间，两边讨好，两边受气，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说着说着，阮茵眼眶泛红，却又忍着把眼泪憋了回去，“时间不早了，我要去机场了……” “我送你……”程果也觉得不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阮茵也有她的难处。好像她们两个都有错，又好像她们两个都没错。 阮茵没有拒绝。一路无言，到了机场，阮茵让程果不用下车了，自己进去就好。“那你注意安全，到了告诉我一声。”程果叮嘱。 “嗯，再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 程果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阮茵拖着箱子走进了出发大厅，“原路返回吧！”她对司机师傅说。 ☆、遗忘 “就这样分手了？”周安琪听得意犹未尽。 “还没有，虽然我们当时大吵一架，但是我们都还舍不得。最终的分手应该是一周以后，那天她突然急性阑尾炎发作被室友打了120送去医院做手术。我一整天都没有看手机，到了晚上才知道。我打了个电话过去是她妈妈接的，我听见声音就给挂了，然后我就收到了她妈妈发来的□□留言…… “说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阮茵忘了删聊天记录，她应该是看到了阮茵正在和一个女孩子谈恋爱。我记得她写了很长一段，阮茵改了我的备注，所以她不知道我是谁……” “猫猫你好，我是阮茵的妈妈。之前阮茵的表姐提醒我阮茵可能谈恋爱了，我以为是男孩子，觉得到了年纪了也没什么。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她喜欢的是个女孩，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我反思自己是不是没有教育好女儿，不然怎么会这样呢？趁着你们还小，我全当是你们年幼无知，希望你们不要再继续错下去。这种关系在社会上是不被认同的，也是没有前途的。你们以后应该都要结婚生子，这样的事一旦传出去会影响你们的一生。不仅是以后你们自己在工作中会被人说三道四，而且你们的父母也没办法在社会上抬头。我希望我的女儿以后能找个好工作、嫁个好人家，而不是被人指指点点。你自己就不怕被人知道吗？你以后在社会上怎么立足呢？我是副校长，阮茵的爸爸是银行副行长，不知道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他们知不知道，同不同意？我相信任何一个父母都不会放任自己的子女犯这样的错误。我们作为父母有义务正确的引导孩子，作为子女也有义务积极向上，而不是做这种违背人伦常理的事。最后，希望你们能尽快了断，不要再联系了。如果阮茵再找你，你也不要理她，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算是阿姨求你了！” 程果捧着手机不知所措，她也不知道阮茵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二天她又收到了阮茵发过来的信息，“你给我打电话的？怎么一直不回我的留言，我妈在这边不方便，我再待几天就能出院了，她就要回去了。” “嗯，好。”程果回复的很简短。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阮茵发信息，程果偶尔回复几个字，阮茵终于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这么冷淡。 “我们分手吧！”程果终于说出了这几个字。 足足过了十分钟，阮茵才发过来三个字，“为什么？” “太累了，我们都太累了……” “你说过的，永远都不会抛下我。” “嗯，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可以找我。” “我只需要跟你在一起。” “恐怕不行了，我本来就不可以私下谈恋爱。” “呵呵，你拿这个来搪塞我？其实我能感觉到你变心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对不起是我食言了。” “自私，你现在眼里只有钱。” “我一直都挺自私的，我想过上轻松的好日子。” “你是大明星我配不上你了。是我看错你了，胡佳薇说的对，你很有心机，我玩不过你。”无论如何，程果先提的分手，阮茵的自尊告诉她自己，她要在最后占领道德制高点。 程果编辑一大段反驳的话后又撤销了，“我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穷人，我想过太平的日子有错吗？” “我真不该招惹你，你没错，是我的错。”手机那头的阮茵心灰意冷，她要让程果自惭形秽、心怀愧疚。 故事叙述到了尾声，“等我再准备回复时，发现她已经把我删了，之后就再没有联系过了。我知道阮茵的性格，她认定了我变心就不会回头的，我很难过却又如释重负。她说的对，我确实自私，其实她妈妈的话不过是助推了我的想法，我害怕跟她以及她整个家庭的纠缠，我怕最后不仅不能和她在一起，我自己也会失去拥有的一切。”程果深情黯然，她口中16岁到20岁的时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然而整个故事若不是被她提起，就像是被风刮走的沙子一样不复存在，好似无人知晓。故事中没有共同朋友和社会认同的她们二人就像两片孤零零的叶子，被风吹散了就散了，种种纠葛也像“隐形”了一样，被时间抹去了…… 周安琪待了三天就回去了，她去帮程果看了几套房子，最终敲定了一套120平的精装公寓，赵繁约好了时间，等着程果回来签合同。 不知不觉冬天又来了，新年假期里下起了大雪。程果忙里偷闲搬了家，这个属于自己的房子算是最好的新年礼物了。每当思念外婆时她就会拿出那件大红色毛衣，没想到还能穿上，当初怕她还长个子就织的很大。她已经有□□年没有回去过家乡了，家乡很少有这么大的雪，上一次可能还是她16岁那年冬天下的……偶尔会从当地的网络媒体上了解到那个小县城，外婆家的那条街道改造了、曾经的高中已经搬走了，门口那家奶茶店已经开了十几家连锁…… 她在想表妹是过的有多么不如意才会在网络上诬陷她？两年前表妹就曾给她微博上留的赵繁的工作邮箱发过邮件，毛遂自荐要当程果的助理，说是外婆托梦给她，他们毕竟是亲人，还说他们一家都以程果为荣，小县城里出来个大明星。她问程果什么时候有空回来看一看，一定会热情地欢迎她。程果让赵繁不要理她，自己早就跟曾经的那些人没有任何瓜葛。“难道她还认为我会不计前嫌？”程果腹诽，“原来人为了利益真的可以不要脸皮。”表妹大概也没想到程果如此强硬地回击她，甚至把自己的伤疤揭出来给大家看吧！ 庆祝乔迁之喜的晚饭是程果和周安琪独自二人在家完成的。虽然帮了很大忙，赵繁最近一有时间就忙着约会，婉拒了她们的邀请。程果有次拍摄杂志的时候在后台和赵繁的女朋友小文见过一面，人很安静，个子不高，是个很专业的化妆师。她好像并不是很喜欢程果，朝她打招呼也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周安琪说三月后自己要跟团队一起去云南待三个月拍摄纪录片。程果说自己后面也会有一系列的外务活动，拍广告、去服装发布会，可能还有一档综艺节目，难得暂时不拍戏还是忙得黑白颠倒。“忙点好，说明自己正当红。”程果这么自我安慰，而且她想多赚钱，等到30来岁接不到太多活的时候自己投资，参与幕后运作，当老板推新人。所有偶像出生的明星尤其还是女明星，她们的花期都太短了，现在隔段时间就会有新面孔来吸引流量，说不上哪天就被市场淘汰了…… 中午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她睡着了，这是常有的事，她本身就睡眠不好，只要困意来袭，没事的时候都会抓住一切缝隙眯一会。这是她第一次开始梦到那个场景…… 废弃的厂房，盘旋的转角楼梯，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慢慢向她走来，她还没看清那张脸就被叫醒了…… “程老师、程老师，该去换衣服了。” “哦，好的。”程果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她对着周安琪微信发过来的一张午餐的照片笑了笑，关掉屏幕，转身把手机给了小张。 她今天有点不在状态，摄影师敢怒不敢言，她赶忙为自己耽误时间而连连道歉。此后几个月仍然这般重复的过着，结束了一段时间的高强度工作之后，程果终于可以给自己放个假。周安琪还没有回来，放假也就是宅在家里撸猫、睡觉和追剧，时间对的上的话再飞去云南和她偷偷见一面。她的首部大女主古装剧已经提上了待播日程，因为是有着众多原著粉丝的大IP，好几个电视台和网络媒体都购买了版权，广告商们也都寄予厚望。还有电影制片人向程果抛出了橄榄枝，她也希望自己的下一部作品是电影，她的明星之路已经比太多人顺利许多了。 最近又梦到过几次与之前相似的梦境。程果问过别人会不会经常梦到一些相似的场景，很多人都说有过这样的事，并不稀奇。不过，据说，重复出现的梦境代表着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渴望，又或者是一个未能了却的心结。 “梦到很久没见过的人是什么意思？”程果自己在网上搜索。 “梦见很久不见的人，代表着那个人正在忘记你。”这是她看到的答案。 “恐怕是早已经忘记了吧！连我自己都快记不清了。”程果在心里感慨。但是那个身影，即使看不清脸，梦里的人也应该就是阮茵吧！连她自己也与以前大变样了，短发变成了披肩长发，有时候特定的妆发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这么多年了，阮茵应该也变了，所以梦里才会看不清吧！ “你那部戏的搭档男主吴可非想要跟你炒cp。”正在家里挑选剧本的程果收到赵繁发来的微信。 “啊？我知道我们是要营业一下的。”程果知道现在很流行“炒cp”这样的捆绑营销，有男有女，都不限组合的性别，还有的明星，一个人有好几对cp。作为该剧里的情侣，制作方早就告知他们，等剧上映时是需要相互营业的。 “但是他的意思好像是想要营销真情侣……”赵繁回答。 “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暗戳戳的打打擦边球吗？就故意发发同款、情侣款什么的？”程果疑惑。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对方好像想要更进一步，先隐晦的发一些东西，炒cp，然后等到剧即将播出时，如果你能接受，就直接官宣，当然是合约情侣。如果你不能接受也不勉强，整个剧播完包括后面营业时间过了就回归正常。” “他这个想法不得不让我多想啊？不会是真的对我有意思吧？拍戏的时候虽然也有亲密戏，也没觉得不正常啊，大家都挺专业的。”程果狐疑。 “那你自己问他咯？我听他说的感觉就是想趁着这个剧的热度跟你深度炒作一把。不然哪有谁真喜欢一个人会故意炒cp啊？弄巧成拙怎么办？圈内除了真夫妻避嫌都来不及呢！反正看你的意思，他也说了如果同意了，后面想解绑也听你的，不过要有个过渡的时间，不然太假了。” “他考虑得倒还挺周到。你先别回复他，我总得跟我女朋友商量商量。” “嗯，我说了你要好好考虑下，毕竟要官宣，不是小事，要全面权衡一下。” 程果把这件事告诉了周安琪，没想到周安琪竟然支持她去炒cp。 “可以啊！你也不小了，马上剧播了后热度上去了狗仔不会放过你的。那些眼红的对家也不会放过你，与其被人盯着，不如你自己制造话题给他们拍吧，省得出其他岔子，还能帮我们打掩护。吴可非也挺红的，好多女粉丝呢！跟他炒cp你不吃亏。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然主动找你，还要官宣，要不是你说他微信上都没找过你，我都怀疑他真对你有意思呢！”周安琪分析完还不忘拿程果打趣。 “你就看着我当别人女朋友，不生气啊？” “那我看你演的戏我早气吐血了！” “哈哈哈！你同意我还不一定乐意呢？真没想到你比我还爽快……” 这件事几乎被搁置，直到不久后赵繁收到了那封邮件…… ☆、邮件 那天晚上录完节目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程果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风雨袭来，即使是六月也还是打了个冷颤，小张已经在门口拿着伞等着接她回酒店休息。钻进车后座，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微信里面一个是周安琪发的纪录片项目出了点问题要再过十几天才能回来，另一个就是赵繁说他收到了一封神秘的电子邮件，让她收了工不管多晚务必给他打电话。 “喂，什么邮件啊？搞得很紧张的样子……”程果不解。 “我马上转发给你，里面还有一张照片……”说完赵繁就挂了电话。 看到那封邮件的瞬间，程果头痛欲裂，记忆里的那个盒子正在疯狂震动，一切都在分崩离析……她不得不在脑海中搜寻到那把钥匙，亲自打开那件她永远都不愿再回忆起的往事…… “给你的微博发了好几条私信都没有回复，估计你们明星每天收的私信太多了都不看的，看到你有个对接工作的邮箱，我想发到这里你应该能看到了吧？” 程果紧盯着手机频幕，吞了口口水继续往下读…… “没想到你改了名字还成了大明星，真厉害！给你点赞！还记得下面那张照片吗？一晃都十年过去了，你俩还在一起吗？我只要钱，也不多，给我一百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找你了，你看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找你们麻烦对不对？我也是走投无路，没办法，现在房价太贵了，就连我们那个县城没有一百万也买不了房结不了婚。想必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有多不容易，买不了房丈母娘不会让我女朋友嫁给我的，我爸爸前年去世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我上哪去弄出来一套房啊？想来想去只能找你了。区区一百万对于你这样的大明星来说不算什么吧？你只要这次帮了我，我绝对把照片删得彻彻底底，咱们坚决一刀两断，你继续走你的星光大道，我给你加油助威！祝你星途坦荡！再创辉煌！不过，丑话还是要说一下，如果你不给，那我再找阮茵想想办法，她比你好说话，不过她一个中学老师应该混得没你好，但是她跟她老公家里都有钱。再不行我只能联系营销号给你曝光出来挣点钱了。我不划算，你更不划算。只要一百万，一了百了，我会把你们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带进骨灰盒。求你了啊！尽快回复我啊！你有什么意见也尽管提，只要给钱都好说。” 程果把邮件拉到最下面，看到了那张照片，她和阮茵接吻的照片。十年前，5月29号星期六的下午，在郊外那栋废弃的厂房楼里她们以为没有别人，却被一个像毒蛇一般忘恩负义的男生偷偷拍了下来…… “看到邮件了吗？”赵繁的微信打断了程果的思绪。 “看过了。”程果下了车，失魂的走进房间，坐在椅子上抓着头发。 “你打算怎么回复？应该是你之前被偷拍了，他在要挟你吧！” “嗯，你先回复说我最近比较忙，过两周给他答复，我需要好好考虑，如果他敢轻举妄动，我会告他敲诈勒索，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程果咬牙切齿地打着字。 “好，我先这么回复着。那你打算怎么办？给他钱还是？” “这个人是个人渣，我不想让他得逞，但是我又不敢冒风险……”程果紧锁眉头，“我知道我现在不只是一个人，还有公司团队、制片方、品牌合作方，马上剧就要播了，不能因为我连累了所有人……” “照片里的另一个女孩是你学生时代的女朋友吗？他说如果你不答应，他会去找那个女孩……” “嗯……是的……其实这是我不愿意答应他又害怕他的主要原因……”程果停顿了一下，她闭上双眼，大喊了一声，若不是酒店隔音好，隔壁的小张和造型师肯定会被吓到。 “这个事情确实挺棘手，你跟她还有联系吗？要是可以的话，不然让她到时候也辟个谣，就说你们当时还小，出于好奇，或者说是玩大冒险，反正也没有其他人作证是吧？你就打死不承认，接个吻而已，还是小孩子，你当时还未成年吧？又不犯法，比起那些坐过台下过海的完全是不值一提的事。敲诈勒索确实不能纵容，有一就有二，谁知道是不是个无底洞。而且你给了钱，后面他还可以说你是心虚了，这事反而说不清了。”赵繁的意思是直接拒绝，并且警告，同时做好公关的准备。 “我们七年没有联系了，况且邮件里也说了她结婚了……” “连共同的同学朋友也没有吗？可以帮忙打听下。” “没有，早就断了。” “那我去找人帮忙查一下，她是叫'阮茵'是吧？” “别，我不想联系她。” “额……你们之间有过节？老死不相往来？”赵繁不仅是想找出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也很好奇是什么深仇大恨让程果一定要拒绝联系这个人。 “没有，我不想把她卷进来，那个人渣这次是冲我来的。”程果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红茶，“我再好好想想，明天跟你说，今天太累了，我头好疼，想先躺下了。” “好吧，那你注意休息。晚安。” “嗯，晚安。” 程果冲了澡换了睡衣，四肢张开的瘫在床上，她关掉了所有的灯，让自己淹没在黑暗里。黑暗可以让她进入到另一个世界，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没有人看得到她，她也看不见别人，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也不关心别人在做什么。黑暗可以让她集中注意力，安静地思考。 她几乎一夜未睡，幸好隔天并没有工作。 “帮我联系吴可非，我要跟他炒cp，做合约情侣，可以马上安排人跟拍。”程果大清早的就给赵繁发了微信。 “你确定？这又是哪一出？” “没有什么比我官宣'男朋友'的回击更有份量。” “哦，原来是这样！”毕竟合作了这么多年，赵繁很快就明白了程果的心思。也对，都有“男朋友”了，少年时跟同性的亲吻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说，程果这一路走来也没有其他不好的绯闻和劣迹，观众缘一直都不错，信誉度自然也高。“行，那我赶紧联系他那边。” “媒体那边多打点一下，我愿意出一百万甚至更高的价格，只要他们看到相关消息给我先压下来。” “好。” “等我们官宣了之后，我会再警告他。” “行，这个你看着办，我们想好后路就行了。你这算不上是什么黑点，他也掀不起来多大的浪。” 虽然对于程果突然联系自己答应做合约情侣还是有些意外，不过吴可非也没有多想，到底是“合作共赢”罢了。 为了显得更逼真，程果和吴可非故意私下做出牵手、拥抱，一起吃饭的亲密行为，又找了人专门跟拍，把一切包裹成无意间被狗仔抓到两人恋情曝光的样子，然后再顺水推舟的官宣。 “既然被拍到了，那就大方的承认吧！”程果和吴可非都发了这样一条微博，还配了一张两人双手十指相扣的照片。一个是当红小生，一个是准一线的女明星，还有马上要播出的大IP改编剧加持，热度自然不用说，很快占领了头条热搜，从“沸”到“爆”。 周安琪捧着手机“哈哈”大笑，“还是答应跟他炒作啦？” “是的，你没有生气吧！”即使周安琪加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程果仍然惴惴不安。 “说完全不生气也不可能，肯定还是有点酸的，不过，想到你们也只是工作而已，你还不是跟我过，心里就好受些。这下还能给你挡一些其他男人抛来的橄榄枝，挺好的。” “嗯，我俩才是真的。你说如果我跟你官宣，热搜会不会比现在还火？” “想什么呢？我又不是大明星，大家最多好奇的吃个瓜，回头就忘了，你当真以为关心同性恋的比异性恋的多啊？没有的事。有也是关心两个男明星的腐女。你这捆绑的男女明星，你俩以后发个糖，cp粉们都能尖叫一片。后面再分手，大家又能吃一波瓜。” “唉，你别说了，我觉得有点讽刺。” “娱乐嘛，你娱乐，观众也娱乐。都是看客罢了。靠他们挣钱，他们爱看，你就演呗！但是我要罚你亲自来机场接我。”下周周安琪就要回来了。 “好啊，我应该有空的。”程果喜欢周安琪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的乐观通透，她总能在气氛即将冷却的时候及时止住。娱乐圈的高强度工作已经让程果身心俱疲，但是周安琪很理解她，体谅她，几乎不会无理取闹的纠缠，这样的伴侣对于身处娱乐圈的她来说无疑是最佳的。然而，她又觉得怅然若失，自己身上也没有了曾经的那股执拗。或许周安琪此刻问她会不会永远不离开，她也无从开口给出承诺，当然，周安琪也没有问过关于“永远”这样绝对的字眼。“平平淡淡才是真吧！”到头来，她只能这样总结。 关于承诺，她曾失约过，便没有了再给出的勇气，甚至觉得给出的承诺就意味着有被打破的可能，真要有底气放在心里也未尝不可。她没有告诉周安琪关于那封邮件的事，也让赵繁守口如瓶，因为她曾答应过阮茵，将那件事忘掉，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样阮茵才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收拾好情绪，程果在周四官宣后的当晚打开电脑，准备回复邮件。 “热搜你看见了吧？！我现在有男朋友，所以我根本不关心你拍的那张照片，如果你硬要添油加醋的发出去，我可以拿一百万甚至更多来公关，你别想从我这拿到一分钱，我还可能报警把你送去坐牢。你也别动歪脑筋去找阮茵，我跟她联系过了，她也不会给你一分钱，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人渣，败类！”最后那些话是程果故意编的。 没想到对方第一时间回复了她。“行啊你，还是老样子，你当我傻吗？你这么些天没回复我我早就去找了阮茵，她还说她没钱，你是大明星，让我找你呢？你们俩可真有意思。现在是'从良'了吗？一个结婚了一个有男朋友，当初跟我在那装什么情比金坚呢！不过还是你比较贼，这么有钱了还这么自私，你曝光了你连父母都没有，娱乐圈本来就不干不净的。可人家阮茵还在我们县城教书呢，你让她以后怎么见人呐？” 程果“啪嗒”一下合上了电脑，恐惧、愤怒再一次涌遍了全身，就像第一次被这张照片要挟时一样。她不敢相信阮茵会那么说，但是又找不到理由反驳，虽然房间里灯火通明，这一次却像是彻底掉进了无边的黑暗。 毛球跳到了写字台上，趴在她的电脑上，“喵”了一声，她才回过神。 她再一次的懊恼，为什么要去那栋废弃的厂房？为什么要接吻？然而一切都不是她们的错不是吗？ “你把账号发来，我明天让助理给你打过去。”左思右想，程果还是退步了。 对方把账号发来，并且夸赞她重情重义，等收到钱后立马删了照片，承诺这件事绝不再提。 程果对着电脑麻木地笑着，像中邪了一样。 第二天，她把账号发给赵繁的同时又转了钱，不方便用自己的账号让他用公号帮自己把转钱打过去。赵繁问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卦她也不答，赵繁只能先答应着。 当晚，程果又做了那个噩梦…… ☆、吻 “还有一个月不到我就要解放啦！”十年前那个周六的下午，阮茵和还未改名字的费玲玲坐在公园里的石凳上，初夏的微风裹着雨后的青草味扑面而来。 “时间过得真快啊！你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费玲玲喝了一口手中的奶茶，嚼着珍珠说。 “唉，那我们就不能经常见面了……如果我去了北京，还要坐飞机回来，坐火车都要很久……你要上高三了，也不会有时间去看我……所以我们一起加油，等明年你也来北京，我们就又能在一起啦！”阮茵又开始畅想。 “嗯……但愿吧！”对于即将到来的分别和不确定的未来，费玲玲一直有种无力感。 “这里人多，我带你去个地方，之前表姐带我去过，那边没有人……” “什么地方？去做什么？” “你跟我去了就知道。”阮茵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 阮茵的自行车之前被偷了，她索性换了一辆带后座的破车，载着费玲玲，穿过几条小巷，又沿着护城河骑了一段时间，终于来到了一栋废弃的厂房前。 “喵……喵……奇怪，不在吗？我上次在这里看到一只流浪猫，还有一窝小猫。”阮茵边学猫叫，边低着头四处寻找着。“在这，你快来看，趁猫妈妈不在。才睁眼呢，估计还在吃奶。”阮茵走到一处角落里蹲下来朝费玲玲招手。 “好小啊！”费玲玲凑了上来，映入眼前的是三只狸花猫，她正准备伸手上去摸就被阮茵拍了下来。 “别碰，太小了，回头猫妈妈闻出来你的气味就会把它们藏起来的。” “真的吗？那我不碰了。它们能活下来吗？”费玲玲看着眼前的几个弱小生命发出疑问。 “猫妈妈会努力让它们活下来的吧！我们走吧，别被发现了。等它们长大了，我就来抱一只回去养，正好到时候高考也结束了，我妈应该会同意的吧！”阮茵想养猫很多年了，母亲都会以耽误学习的理由来拒绝。 “但愿吧！小猫小猫，你们要坚强的活下去啊！”费玲玲念叨着。 “你看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这栋楼原来在我们县也算是个大建筑了，现在都被遗忘了，是不是有种颓废的美感？”阮茵向来胆子大且喜欢猎奇。 “美感看不出来，我倒是觉得恐怖。”费玲玲警觉地朝四周张望着。她还没反应过来，阮茵的唇就贴上了她的嘴。 费玲玲先是瞪大了双眼，不久，自然而然地，两人就拥抱着吻在了一起。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了吧？”阮茵羞涩地低下头，红着脸。虽然确立了恋人关系，但是因为年纪小学习紧张，加上住校，她们并没有多少亲密接触的机会。 “嗯……是来看猫的？”费玲玲全身僵硬，也红着脸不敢看她。 “不仅仅是……你……感觉怎么样？”阮茵稍稍偏过头，用余光注视着程果。 “挺奇妙的，我说不上来……你呢？” “我也是……不如，我们以后多试试吧！” “哦……” “哦什么啊？你不喜欢？” “不是，以后就不用跑这么远了吧。晚上操场上漆黑的也没人看见的。” “那不一样，我带你爬上去，你看这里视野多开阔，我就想跟你大白天的在外面亲亲，反正也没有人，我们还能在这里尽情地说话。” “你怎么还有这个嗜好？万一有人看到了，就惨了，还是小心点好。” 不知是不是费玲玲的这句话戳痛了阮茵，或者是马上要面临高考后的别离，又或许是刚才的亲密接触让阮茵情难自已，她再次抱紧了费玲玲。“如果我们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就好了，就像街上那些男女情侣一样，再把你带回家介绍给我的父母……唉，还是不想了，我们能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开心一点，我们还很年轻，还有很多机会。”阮茵自己鼓励自己，她经常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 “是啊，别想那么多了，男女情侣也有父母不同意的，也有后来分手的，结了婚生了孩子的还有大把离婚的。”费玲玲也会用别人的不顺来平衡自己内心的不快。 “你别说了，不吉利。回去吧！”这些道理阮茵都懂，但她不想听。 白天已经变长了很多，夕阳映得郊外护城河的水面上泛起一片金色的波光粼粼。“阳光下确实有黑暗里无可比拟的美啊！”坐在阮茵后座上的费玲玲感叹到。 单车沿着护城河又拐进了小巷，突然前面传来了怒吼的打骂声…… “不说是吧？老子今天打死你！”一个穿着黑T恤腰间系着校服的男生正用左手揪着另一个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男生的衣领，他的右手在那个穿着同样校服白T恤的瘦弱男生的脸上用力地扇了一巴掌。顿时，被打的男生嘴角流出一股鲜血。 她们认出来这是隔壁高中的学生。县城里打架斗殴的男生并不少见，看到的人都会绕道而行，更别说是女生了。小巷很窄，费玲玲和阮茵都从自行车上下来了，小心翼翼地推着车靠边往前走。阮茵还想看两眼，费玲玲拽着她的衣袖拢了拢她的手臂，提醒她别看热闹赶快离开。经过那二人身边时，黑T恤又往白T恤身上踹了一脚，后坐力差点让黑T恤撞到了她们。阮茵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白T恤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地上，黑T恤又开始不停地踢他的腿，边踢边骂着脏话。 “不行，这样下去出人命了怎么办？”阮茵停下了脚步。 “你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别管了，我们两个女生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们喊一声报警了吓唬吓唬他吧？” 费玲玲刚想制止她，阮茵已经喊出了声。“别打了，我们报警了。” “哪来这么爱管闲事的女人，操！”可能是害怕了，也可能是已经打得尽兴了，黑T恤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骂了一句脏话又踹了白T恤一脚便扬长而去。 “你没事吧？”阮茵走近白T恤弯着腰问他。 “没事，谢谢你们……”白T恤艰难地道谢。 “快走吧！等下他要是找人来报复我们就惨了。”费玲玲拖拽着阮茵。 “你们是四中的？”白T恤抬起乌青的脸看着她们。费玲玲听到后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自己校服上的学校名称。 “嗯。”阮茵点点头，“他为什么打你？”她继续问。 “他就是看我不爽。像我这样的被欺负很正常。” “你可以告诉家长和老师啊！” “唉，没用。”白T恤双手扶着膝盖，忍着疼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背靠着墙。他很瘦弱，看起来不过一米七出头，如果再性格懦弱，这种人是霸凌者们再好不过的出气筒。 “天都要黑了，我们快点走吧！”费玲玲再次催促着，虽然白T恤的眼睛肿了起来，但是她仍然可以感觉到他扫视着她跟阮茵的目光，这让她很不舒服。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白T恤问。 “额……”阮茵吞吞吐吐。“我们要回学校，各走各的吧！”费玲玲接了话冷冷地答。她再次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提醒阮茵赶快骑走。 “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吧！他挺惨的，被打成那样，要不是我们喊了一声还不知道会怎么样。”阮茵骑着车偏过头对费玲玲说。 “你就是爱管闲事，真出事了那个人也要坐牢的。” “哎，那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你想想你当初也被校园暴力的啊！我看不惯这些。” 阮茵的这句话倒是说的让费玲玲心服口服，她知道阮茵心地善良，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当时的反应确实有些凉薄了。“你是好人，但是我总觉得刚才那个男生看起来也怪怪的，说不定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得罪了人。” “那也不能把人打成那样啊！有些男生就是流氓地痞，一点小事也能成为他们打人的理由，你刚才没听到他嘴多脏啊？” “是，你说的对，总之，跟我们没关系，以后还是别走小巷子里了，离这些人都远些。” 费玲玲和阮茵一起回到了宿舍。 “我今晚留在这里陪你吧！你看，宿舍里又没有其他人。”阮茵说，周六室友确实都回家了。 “那你跟你妈妈打电话说一下吧！我去多打瓶开水。”费玲玲提醒她跟母亲报备，很快就要高考了也没有晚自习了，最近阮茵晚上都会回家住。 “好！” 晚上她们挤在一张床上，再一起拥吻在一起。过了一会儿，费玲玲下意识地退缩了。 “我想把自己交给你……”暧昧的氛围下，阮茵深情地凝望着费玲玲。 “我们还未成年呢，不用着急……”费玲玲紧张地回避她灼热的眼神。“如果以后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也不希望别人因此而亏待你……” “什么意思？”阮茵迟疑了一下。 “你也不能保证以后就一直跟我在一起吧？你不会结婚么？” “那我更想跟你……” “看吧，你真的不能保证。”费玲玲无奈。 “不是的，玲玲，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阮茵双手捧起费玲玲的脸，带着歉意地望着她的眸子，像是撒娇一样。 “好啦好啦！以后再说啦！来日方长嘛！哎？我才发现你这里有一颗痣哎！”费玲玲用右手指着阮茵的肋骨中间，适时地转移话题。 “对啊！我这叫胸怀大志！” “噗，只有大痣吧？” “你什么意思？说我飞机场啊？你也没好到哪去！” “比你好那么一丢丢。” “真的吗？那快给我看看！”阮茵伸手上去扒拉。 “干什么？耍流氓啊！你再不老实我回我床上睡啦！” “谁让你先说我的？哼！” “我的错！快睡吧！不然明天起来迟了她们回来了看到我们睡在一起好奇怪的。” “就要跟你睡一起！还要抱着你！你哪都不许去！”一米宽的小床上，阮茵把费玲玲紧紧地搂着，生怕睡一觉醒来她就飞走了…… ☆、农夫与蛇（一） 费玲玲觉得自己和阮茵都是矛盾的，一方面把对方划进自己的未来，另一方面少年人之间的凝聚就如同晨间的雾气，当太阳冉冉升起后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散了……于是，一边想要迫切地努力，一边也不敢笃信努力了就真的会有好结果，当选择汹涌而来之时，是否还能抓紧彼此的手一同前行？于是，就这么矛盾着往前走，直至要面临第一次真正的分离…… 在一群穿着蓝白四中校服的学生中混进来一个灰黄色的二中校服还是很显眼的。天气渐渐炎热，放学后，大多数同学都脱掉了外套，有的系在腰间，有点搭在肩上，三五成群地往校门口走。 “你看那个人是不是上周六在巷子里被打的男生？”阮茵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费玲玲。 “好像是，他来我们学校干嘛？”费玲玲没好气地疑问。正嘀咕着，那个男生好像看到了她们，朝这边走来。 “别抬头，快走！”费玲玲小声地拽着阮茵就想逃。 “哎，可找到你们啦！我买了两杯奶茶，特地感谢你们上次出手相救。”男生已经认出了她俩。 “费玲玲仍然低着头当作没听见，阮茵尴尬地迎接上他的目光摆了摆手，“哦，不用了，谢谢。”费玲玲皱了眉像是责怪阮茵为什么要接话。 “你们就收下吧，我买都买了。”男生硬把奶茶往阮茵手里塞。 “你自己喝吧！我们不需要，马上要吃饭了。”费玲玲替她拒绝。 “我不爱喝这个，那要不然我请你们吃饭吧！”男生又顺势提议。 “不了不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啊！”费玲玲连连拒绝。 男生还是跟在她们身后，“大家交个朋友嘛！” “怎么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费玲玲自言自语，阮茵做了个“嘘”的手势，提醒她不要被听到。 “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男生已经在身后用笔把自己的手机号和□□号写在了纸条上递给她们。 “好的。拜拜！”阮茵为了息事宁人接了纸条。男生还是把奶茶塞到阮茵手里，这一次她没有再拒绝。他没有再跟上来，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可算走了，他自己都自身难保，谁要找他帮忙啊？”费玲玲不屑地吐槽。 “好啦！说不定人家也是好意。你也别这么嘴毒啦！你看，这不是还有两杯免费的奶茶嘛！”阮茵把袋子提到程果的眼前晃了晃。 “无事献殷勤的男生，你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 “也不算无事吧？我们确实帮了他，他这样的人应该也没什么朋友，可能真的很感激吧！” “就你心软，他没看出来我都把'嫌弃'写在脸上了，一点也不识趣。谁要他的感激，我当时都没准备管他。” “我发现你有时候真的冷漠哎，难怪你都没什么朋友。” “怎么啦？我就是冷漠，我怕惹事生非，你不是我的朋友吗？要那么多没用的朋友做什么？何况是个弱鸡小男生，我就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有吗？我觉得他挺可怜的……” “我还可怜呢，那么多可怜人，我可同情不过来。”费玲玲嘟囔着，“把那纸条扔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吃醋了，哈哈哈！”阮茵觉得这样的费玲玲很可爱。 “吃什么醋，他配吗？”费玲玲不服气。 “那肯定不配，好吧，我扔了，这下满意了吧？”阮茵把纸条搓成球扔进了垃圾桶。 “嗯，这还差不多。” 费玲玲喜欢阮茵的善良，就如同两年前从操场上把她“捡”回宿舍，慷慨地对她倾囊相助。抛却这里面对她的爱慕之情不说，阮茵本身就个大方的热心肠。不过，胡佳薇说的对，阮茵确实是单纯的，少了一份防人之心，就连自己一开始愿意和程果交朋友也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善良，还有她身上的单纯和自信，费玲玲把这归功于一个中上等家庭保护出来的气质。如果阮茵像自己一样的卑微，费玲玲只怕会逃离，她只能被救赎，却没有能力再去救赎别人。说她自私也好，她知道这是原生家庭带来的摆脱不了的弱点。她爱阮茵的不势利，却也怕她会因为不懂拒绝而被欺骗。 然而第二天，又遇到了那个男生。 “上次忘了问你们的名字，还有你们上高几了呀？”这次他没有穿校服，直接在女生宿舍门口堵到了她俩，应该是那天傍晚明明放学了还听到她们说要回学校猜测她们俩住校吧！“我是二中的，高二，下学期升高三了。” 阮茵正要说什么，费玲玲拉着她就往前走。其实那个男生看起来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今天还戴了一副眼镜，脸上的淤青还没有消下去。 “哎哎哎，你们别走，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交个朋友而已，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吧？”男生双手扯着书包背带拦在她们面前，周围已经有路过的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 “不是，我们也不是一个学校的，你是个男生，我们是女生，本来就没有什么纠葛，为什么要做朋友啊？”费玲玲不耐烦地回怼他。 “我被人欺负惯了，你们是第一个敢为我出头的……”男生委屈地低下头。 费玲玲的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了眼紧闭嘴唇的阮茵，她知道阮茵开始动摇了。“我的小救世主啊！你没有义务去救其他人啊！”她在心里默念，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样吧，我们就算是朋友了，不过你真的没有必要总是来我们学校，别的同学看到也会觉得奇怪的。我马上要高考了，也没有什么时间，等我高考完了，我们喊你一起出来吃饭吧！”阮茵开口说。 “太好了！谢谢你！我叫杨名远。” “我是阮茵，她是费玲玲，正好回头我上大学了，她读高三，如果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你要帮助她。” “你干嘛啊？”费玲玲打断了阮茵，她觉得跟一个还算不上朋友的人说这些话过头了。 “一定！”那个杨名远倒是答得爽快。 “那个，上次你给我的纸条我不小心弄丢了，你再把你的号码报给我一下吧！”阮茵掏出手机，“等我高考后联系你。” 男生开始报上自己的手机号。费玲玲觉得阮茵还没有傻到把自己手机号主动报给对方，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男生再次道谢，后面的十来天里果真没有再“骚扰”她们，费玲玲都快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我们去秘密基地吧！也不知道小猫们怎么样了……”又是一个周六的下午，离高考还有八天。自从上次那个秘密的吻之后，阮茵就称那栋废弃厂房为“秘密基地。” “又去呀？我不走小巷子。”费玲玲嘟囔着，上次的事还是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今天还早，我们走大路绕过去。” “那好吧！我主要是想去看看小猫，顺便……” “顺便什么呀？” “你说呢？” “顺便亲亲抱抱……” “啧啧，真不知羞耻……” “啧啧，真假正经……” 破旧的自行车穿过夏日午后的街道和人潮，合欢花就像长在树上的粉色蒲公英。“小学篱笆旁的蒲公英，是记忆里有味道的风景，午睡操场传来蝉的声音，多少年后也还是很好听……”坐在阮茵后座上的费玲玲轻声唱着…… “唉，小猫应该是被猫妈妈转移走了。”阮茵绕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小猫的踪迹。 “这里太偏了，转去方便找吃的地方也好。”程果安慰到。 “嗯，小猫要坚强哦！我想和玲玲一起去北京！”阮茵站在楼上喊着。 “我想和阮茵一直这么好！”费玲玲也喊了一声。她不敢奢求什么，甚至无数次在心里想过阮茵最后找了男朋友，结婚生子，她不再是阮茵生命里那个不可或缺的人……对于17岁的她来说，还不知道她们的关系会走向何处，也不懂转为爱情的友情是否真的能一直完好如初…… 五月的最后一天，噩梦降临的那一天……农夫本就不该怀着善意去温暖冻僵的毒蛇…… ☆、农夫与蛇（二） “你怎么又来了？上次不是说好了吗，高考后再联系你。”星期一放学后又见到了那个男生，这次阮茵也开始不耐烦了。 “不是，你们听我说，我有个重要的问题想问你们。”这个叫杨名远的男生表情严肃，显得很慎重。 “什么事？”费玲玲直接问。 杨名远把她们招呼到墙角的一边，神神秘秘地问：“你们……俩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你什么意思？”费玲玲警觉起来。 “就看你们天天在一起，感觉比好朋友还要好……” “就是很好的朋友啊！”阮茵答。 “你们不会是……同性恋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费玲玲推了他一下。 “我就是好奇问一下……” “关你什么事呢？”费玲玲已经彻底开始厌烦。 “我那天看到你们俩接吻……”男生故意试探。 “你在哪看到的？”费玲玲停下离开的脚步，回头质问他。 “就在那个破楼那里。” “你怎么会去那里？你跟踪我们？”费玲玲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在街上碰巧看到你们骑车往那边走，我就想知道你们干什么去，就骑车跟上了，然后就看到了……” “你有病吧？！”费玲玲已经揪住了他的衣领，像第一次在小巷里看到的别人对他那样。 “别这样玲玲，有人看着呢。”阮茵拉下费玲玲的手，提醒她的行为会引来路人的注视。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是好朋友也是情侣，但是你知道的，我们两个都是女生，所以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也希望你能帮我们保守这个秘密。”阮茵晓之以理。 “你放心吧，我不会说的。不过我很好奇，两个女生怎么谈恋爱啊？”杨名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笑容。 “你管那么多干嘛？”费玲玲再次怼他。 “你怎么总是这么凶巴巴的？估计也不会有男生会喜欢你。”这次杨名远回怼了，“你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他问阮茵。 “你别得寸进尺！”费玲玲怒不可遏。 “我一直以来都对你们和和气气的，就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杨名远不甘示弱。 “行了，我们两个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阮茵自然是站在费玲玲这一边。 “我觉得你应该大大方方的找个男朋友，而不是跟这种女生偷偷摸摸地在一起浪费时间，你们俩以后能结婚吗？”男生再次挑衅。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这样的关系，不好意思，那你也不配跟我们做朋友。”阮茵拉起费玲玲的手准备离开。 “我有你们接吻的照片。”杨名远在她们身后小声说，语气里是志在必得。 费玲玲的右手紧紧地握住阮茵的左手，两个人僵在原地，她意识到了身后的人不仅不是朋友，甚至是会把她们拉入深渊的恶魔。 “你想干什么？”费玲玲深呼吸了一口气死死地盯着他。 “你离开阮茵，让她做我女朋友。”恶魔露出了他原本的獠牙，丝毫没有犹豫。 “杨名远！你不要太过分！”阮茵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你做梦！”费玲玲觉得对付恶人就要比他更凶狠。 “那你做我女朋友吧，虽然性格不怎么样，长得还算可以。” “你是不是活腻了？”费玲玲逼近他，只是比他矮几厘米而已，杨名远并没有多少优势可占。 “只要你愿意跟我去开房，我就把照片删了，不然……我就把它发到你们学校论坛上……” 这样下三滥的言语对于17岁的少女来说宛如一道符咒，再骄傲的面庞上也会透露出恐惧。“你敢？”费玲玲仍然与他博弈着。 “算我求你吧！看在我们曾经帮过你的份上，你把照片删了吧，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好不好？你之前也说了想跟我们做朋友的，为什么要恩将仇报呢？”阮茵动之以情。 “别装了吧，你们根本就看不起我，她之前还想拉你赶快走。你们本来就不想跟我做朋友，不过，我承认我也不只是想跟你们做朋友……” “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应该让那个人把你打死！”费玲玲恨得咬牙切齿。 “是啊！可惜了。所以你们商量下谁当我女朋友吧！晚上记得告诉我。” 男生走了，汗水早已浸透了两个人的后背，她们靠在墙角，一阵眩晕。阮茵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这是费玲玲第一次见她哭。 “都怪我，非要拉你去什么'秘密基地'……”她很自责。 “好了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吧！”事发突然，慌乱的费玲玲很难集中注意力来专心安慰阮茵。 “嗯……那我们怎么办呢？总不能答应他啊？”阮茵的眼泪依然止不住。“我下周就要高考了，却遇到了这种事……” “先让他把照片发来给我们看一下，我们当时也没感觉到周围有人啊，说明他离得挺远，说不定拍的根本看不出来是我们俩个。”费玲玲开始冷静下来分析。 “你说的对，我给他发信息。”阮茵听后有了信心。 不一会儿，杨名远回了信息。 “他让我加他□□，他说他用数码相机拍的，回头用电脑发到我□□上。”阮茵说完，加了他的□□，“怎么办？是相机。”焦虑再次袭来。 “等看了照片再说，先去吃饭吧！” “我吃不下……” “你不吃饭也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吃过了再好好想想办法。你也不要把什么都放在脸上，回头回家了你妈妈该怀疑你了。” “今天不回去了，我要陪你把这个事情解决，不然回去我也睡不好。” “那好吧！你的高考比这个更重要。”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情绪影响，费玲玲发现自己的“大姨妈”提前到访了。 晚上她们特地去校门口的网吧开了一个包厢。电脑屏幕上的照片算是清晰，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只要是认识她们的人都可以看出来是她们俩。阮茵浑身无力地瘫了下去。 “明晚九点半后去'佳缘'宾馆，之后我会当面把照片删掉，并且替你们保守秘密，以后也不再打扰你们。”杨名远发来消息。 “我们给你钱去找小姐好不好？你肯定会很满意的。”费玲玲忍不住敲下了键盘。 “小姐多脏，你们之前谈过男朋友吗？第一次还在吗？”杨名远的字里行间充斥着侮辱。 “妈的！”费玲玲使劲捶了桌子。 “我去吧！只要能把这件事解决……”阮茵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 愤怒的情绪跟着痛经一齐袭来，费玲玲弯下腰捂紧小腹。 “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为我多管闲事而起，是我连累了你，只要他真的能删了，也没什么，反正我也不喜欢他，就当他是头猪……”阮茵说不下去了。 “可是我喜欢你啊！”生理痛和心理上的折磨让费玲玲整个人都扭曲了。 □□的提示音又响了，“怎么不说话了？商量好了吗？”杨名远在屏幕那头问。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如果你有备份怎么办？”费玲玲收敛了下情绪不放弃任何一个反击的机会。 “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我就是想破个处，愿望实现了就算了，我也知道你们不喜欢我，缠着你们也没意思，照片肯定会删掉的，留着也没用。阮茵马上要上大学了吧？都不在一个地方了，我以后还要找别的女朋友呢。” “我去，你明天把相机带着，我要亲手删了照片。”阮茵回复。 “你是阮茵吧？那太好了，放心吧，我会带上的，明晚九点半，我会提前给你发房间号，房间里有安全套，不见不散！” 阮茵下线了，关掉了电脑。 “不要去！如果他敢发出来，我就杀了他。反正我是个孤儿，还未成年，杀人不会判死刑。”费玲玲好像失去了理智。 “你胡说什么呢？那你想一辈子在监狱吗？背负'杀人犯'的名声？” “那也不要去，发出来就发出来吧！反正你要去北京了，那里没人认识你。” “那你呢？你怎么办？学校还会给你资助吗？别人还会同情你是个孤儿吗？我的父母会放过我们吗？你还能跟我一起去北京吗？”泪花在阮茵的眼眶里打转。 “我不在乎什么资助，大不了不念了，不能在一起就算了，总之你不要去！”费玲玲大吼了一声，还好网吧里面的冲浪者都带着耳机。 “我不要，答应我，永远不要抛下我，哪怕我们不能结婚，不能组成家庭。”阮茵抓着费玲玲的肩膀，看着她满是痛苦的脸认真地请求着。 费玲玲闭上了双眼点了点头，两行泪水无意识地划过面庞。 第二天晚上费玲玲陪阮茵一起，一路上她死死地攥住阮茵的左手，到了宾馆门口阮茵吃力地挣脱开来。 “你去隔壁奶茶店等我吧！”阮茵说。 “半个小时你要是没出来我就上去找你，要是出什么事了我就报警。”费玲玲再次抓住了阮茵的双手。 “嗯……”阮茵再次挣脱，迈进了宾馆的玻璃门…… 时间似乎被冻结了一般，费玲玲盯着奶茶店的钟，仿佛用意念就可以加快分针的转动。过了20分钟她就忍不住冲进了宾馆……刚走到房间门口，恰巧与慌慌张张地杨名远撞了个满怀，“我走了，她交给你了。”费玲玲没顾得上拦住他，只想赶紧去屋里看看阮茵怎么样了。 房间里的空调很冷，床上一片狼藉的被子下有一些血迹，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数码相机。没看到阮茵，费玲玲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我在厕所。”阮茵回答她，“你不要进来，我洗个澡。” “你还好吗？” “不好……”厕所里传来的花洒的水声，夹杂着呜咽的哭泣。 “让我进来吧！”费玲玲拧着被锁上的门把手。 阮茵轻轻地打开了门，再次缩回到花洒下。 “我在这，别害怕。”费玲玲抱着她。 “玲玲，我好脏……” “不会不会，你是最干净的。”费玲玲紧紧地把她拥进怀里。 “你不要丢下我……” “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费玲玲关上花洒，“别感冒了。”她心疼地说，而自己被打湿的衣服和头发还紧贴着皮肤。费玲玲替阮茵裹好浴巾，扶她坐到床上，又扯了另一条浴巾垫在床单上，阮茵抓着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半步。“我去把门反锁一下，然后就过来。”费玲玲轻声细语的哄着，阮茵这才松了手。 她把空调调到了28度，把浸湿的衬衫挂在一边晾干，躺到阮茵身边抱着她。 “你要是不想说话就不说，好好睡一觉，我跟老师请过假了，你们这几天本来就没有去学校的要求。” “那个相机是之前打他的那个人的，照片我删了，他说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阮茵眼睛里的光被抽走了。 “疼吗？”费玲玲问。 “你说过不开心的事就忘了它对不对？”阮茵不愿面对。 “嗯，是的……” “那我们忘了它好不好？” “好。” “不要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好。” “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就当我的第一次给了你，好不好？” “好。” ☆、请多关照 程果没有看到网上有关于那张照片的讨论，杨名远也没有再发邮件问她要钱，她希望这件事是真的能到此为止。 本以为能这样一直顺利的等到新剧开播，没想到一波才平一波又起，她又因为王斯如操作的“包养”、“小三”事件上了热搜。虽然被网络暴力、恶语相向，但是这些热搜也在无形中“坐实”了她的“异性恋”属性。好在问题最后算是解决了，程果把自己用帽子、墨镜和口罩捂地严严实实，周安琪是早班机，她如约来接机。以她现在的知名度肯定不敢直接进大厅的，在地下停车场找到个车位就一直躲在车里，给周安琪发了定位，让她自己下来。 “想不想我呀？”周安琪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钻进副驾驶。 “当然想啊！”程果握住了周安琪的左手。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真火！热搜一个接一个。哎，到底怎么回事？我知道说你跟吴可非的肯定是造谣，那之前的事呢？” “怎么？你也觉得我是靠那些事上位的啊？”关于程果刚出道那会儿的事，她确实没怎么提过，只是说因为自己没有背景，混得很吃力，有时候也不得不去陪酒什么的。周安琪也算是半个娱乐圈的人，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光是业务能力好跟大红大紫不一定有直接关系，关于一些细节，程果不提，她也没有追问过。这次热搜事件，倒是给了她一个提问的理由，哪个人不会好奇自己伴侣的曾经呢？ “当然不是啦！我知道娱乐圈里造谣有多严重，一张照片就能看图说话编出来一出大戏。不过有些照片我也没见过就是会好奇……” “哪个女明星没有陪过酒被人揩过油啊？小巫见大巫。她王斯如贵为千金大小姐，不也得给投资方陪笑。”程果之前告诉过周安琪她知道这件事吴可非的前女友有参与。“我知道团要解散的时候确实很着急，恨不得抓一根救命稻草，娱乐圈里有的是愿意主动送上门的美女，大老板们还不一定看得上我呢！当时也只跟一个音乐制作人谈过，但我对人家不冷不热的，他很快就另寻新欢了。” “你这是为五斗米折腰啊！” “我跟自己说没心没肺就好了，银行卡里的数字才是最真实的依靠。”车开出了停车场，程果难得起得这么早，张口打了一个大哈欠。 “难为你为了接我起这么早了。”刺眼的阳光让周安琪拿出墨镜戴上。 “嘿嘿，我乐意嘛！其实我原本以为我就这样了，也不奢求遇到真爱什么的，我这样的性取向还在满是逢场作戏的娱乐圈里混……”前面是红灯，程果停下车来看着周安琪，“所以说，很感谢能遇到你，让我再一次拥有了爱人的能力。” “干嘛突然这么深情，弄得我浑身不自在。”周安琪搓了搓自己的双臂。“要我说啊，你还要感谢赵繁，要不是他真的欣赏你，那时候应该算是'迷恋'你，愿意帮你，你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那恐怕热搜上说的都成真了吧！是感谢他，我运气好，遇到你们两个贵人。” “你说后面合约到期了要换到吴可非公司是吗？” “是的，赵繁现在跟小文关系稳定，这次热搜还连累了他，我们确实不适合再合作了……”程果叹了一口气，“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这个人本身就没有什么朋友，朋友有了自己的家庭，就该疏远的，何况是异性朋友。” “你也不用这么悲观，人生的每一段旅程都是独一无二的，总会有不同的人参与进来，当然老朋友的情谊是无可取代的。” “是啊！我也没有悲观，我很看得开的。只要老婆陪我一起走下去就好啦！” “我发现你今天很多愁善感哎！是太久没见到我的原因吗？” “对啊！你算算你这都走了多少天了？我都数着日子过得好吗？你回去可得好好补偿我！” “切，怎么补偿啊？” “肉偿啊！” “那你'男朋友'呢？后天首播会要去电视台直播吧？” “你就别提了，上次他约我去吃饭，我就进去坐着跟他拍了几张照，然后就换他男朋友来跟他进包厢里了，我直接让小张打包带回去了。” “哈哈哈哈，怎么这么喜感！” “好笑吧？就连我'男朋友'都有男朋友陪，我的女朋友却不在身边，晚上回家只能撸毛球。我好惨啊！” “你没跟他出柜吧？他是不是还以为你是个直女？那他真的把你当作'工具人'。” “没必要就不跟他说呗，他又没问我，反正我也无所谓咯！” “那下次你也约他，拍个照，然后咱俩进包厢吃。” “哈哈哈！不如下次我们四个一起吃吧！他要知道我也是同性恋，肯定觉得不可思议，他有他的算盘，我也有我的，怎么这么想一想都觉得狗血呢？咱们私下里也不输电视剧啊！” 周安琪笑的前仰后合，“精彩又刺激的一部大剧！” “后天你记得看我们直播啊，看看我俩演技如何，够不够得上影帝影后。” “必须的啊！我现在一点儿也不觉得我这恋爱谈的憋屈了，太欢乐了！” “开心吧？开心就好，咱们天天都要这么开心！” “你们不怕以后粉丝说你们诈骗啊？” “什么？诈骗？你跟我说有几个明星不诈骗？张三改了年龄，李四整了容，王五根本没念过几年书，赵六有三个情人，明星的诈骗就是薛定谔的猫，箱子打开来才叫诈骗，其实里面的猫早就死了。我们努力演好，最后be也是天下很多情侣都会有的结局。我应该不会出柜的，我们俩也不会蠢到在公众场合下怎么样。他要是出柜了，我就说我不知情，给观众们留一些美好的回忆吧！” “代入粉丝视角，我已经开始提前感伤了……” “你以为粉丝爱的是这个明星吗？他们爱的只是他们想象中的明星。最后分不清是这个明星本身有自己喜欢的特质，还是自己给他添加上的，美丽的泡泡不破，梦就不会碎。演的戏多了，我也会分不清究竟是我像这个角色，还是这个角色像我……” “怎么开始说这么深奥的话题？我没吃早饭，好饿哦，你也没吃吧？你把车停那边等我，我去kfc买两份早餐。”周安琪说。 上次录制的那期综艺节目是关于科幻片的，主持人问现场嘉宾最想要的超能力是什么，程果想都没想就说是“隐身术”。“我小时候很自卑，所以执着的想要会隐身，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做什么做什么。现在成了大家喜欢的艺人，还是想要隐身，理由还是一样。”在广阔的舞台和银幕上，她光鲜亮丽地享受粉丝的追捧；此时此刻，在狭小的车厢和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才能尽情地体验自己的生活。 很快就到了合约到期的日子，程果去找赵繁办一些交接工作。 “晚上一起吃饭吧！”完成工作后赵繁提议。 “好啊，你把小文叫上，我把安琪也喊着，正好她们还没见过，有些事说开了也好。”为了保护程果的隐私，赵繁没有向任何人说过程果的性取向，连自己的女朋友也不例外。不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专业的经纪人，在这件事上程果很佩服他，也难怪小文会膈应他们的合作关系，程果想正好有机会可以讲清楚。 “就咱俩行不行？反正你也要走了，告不告诉她无所谓，清者自清。你是公众人物，越少人知道越好，谨慎为上，即使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也不能保证她就不会说出去，所以我选择不告诉她。” “谢谢你！”程果竟然对着赵繁鞠了一躬，吓得他往后退了一大步。 “你这是干什么？” “你就接受我的谢意吧！真的。那就咱俩去吃吧，我的好朋友！好伙伴！”程果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感动。 “嗯，都在这个圈子里，以后有机会继续合作！”赵繁伸出右手，就像他第一次约见程果时的自我介绍一样。 “以后也请多多关照。”程果也伸出右手。 席间他们细数着这七年来的点点滴滴，周安琪说的对，如果没有赵繁，程果真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对了，忘了跟你说了，上次的一百万我并没有转给那个人，回头我还给你，最近忙忘了。”结束时，赵繁突然提起。 “什么？你没有转？那他怎么没有发照片，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因为我真的不觉得是多大的事，我们都想好退路了，干嘛要白白送给这种人一百万，这不是小数目。问你你也不说，我当时只好先答应你，但我觉得要真给他一百万也太不理智了。没想到这事也不了了之了，幸好没给他钱。” “他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阮茵……糟了，他肯定去找阮茵了……”程果魂不守舍地攥紧了手机。 “不会给你惹了什么麻烦吧？”赵繁小心地询问。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很乱，先回去吧……” “有什么我能帮的上的尽管跟我说。” “嗯，我想找阮茵问清楚。” ☆、以恶制恶 十年了，原本的中学已经搬到了政务区，教学楼多了好几栋，大门也比以前开阔、气派的多。门口停车棚里由以前的自行车大军变成了穿插停放的电动车。放学后，穿着校服的中学生们蜂拥到校门口，吵闹声、喇叭声响成一片。经过阮茵身边的同学礼貌地喊着“阮老师好。”阮茵扎着十厘米左右的短马尾，不施粉黛，白色连衣裙配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胖了一些，浑身散发着温润的气息。她左手握着一个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径直走向不远处停着的白色奥迪轿车。 “是阮老师吗？”还没走到车前，她就被一个陌生男人叫住了。 “你是？”阮茵疑惑了几秒，突然又认出来那人，细长的眼睛，戴着一副半框眼镜，抹了发胶撩起了刘海。他不是别人，正是十年后的杨名远。“你想干什么？”阮茵警惕地打量着他，下意识地躲闪。 “您别紧张，就是遇到了点难事想找您帮忙。”杨名远谄媚地讨好。 阮茵扭过头去看了眼白色奥迪，又用右手抚摸了一下自己隆起的小腹。“我帮不了你，我要回家了。”她转身要走，杨名远再次拦住她。 “哎，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这是有喜啦？恭喜恭喜！这事你一定要帮我，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我还找了你之前那个……好朋友费玲玲，就是现在的大明星程果，她都不理我，那我只能来找你了……”话还没说完，就被奥迪车里走下来的男子打断了。 “这位先生，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老婆拉拉扯扯的？”很显然，男子是阮茵的丈夫。 “哦，你是阮老师的老公啊？你好，我是阮老师以前的高中同学，刚好碰到她，叙叙旧，是吧，阮老师？”杨名远朝阮茵抬了抬头。 “嗯，就是一个高中同学，你去车里等我吧，我马上就来。”阮茵向她的丈夫示意，她自己也还不清楚杨名远的真实目的，更不想向丈夫做过多解释。虽然阮茵是个孕妇，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想这个人应该也不敢对自己的妻子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于是顺从的回到车里。 “这样吧，你把你号码告诉我，这里也不方便说，等到周末你有空了我们约个地方再说。”杨名远掏出手机。 “不用了，周六下午三点，塞纳左岸网咖见吧！”阮茵不想过多暴露自己的隐私。 “也行，那回头见，不见不散哦！”他把手机又放回了口袋。 听到“不见不散”这四个字，阮茵生理性的作呕，连忙快步走进车里。杨名远还站在原地，微笑地朝她挥手告别。 “刚才那人真是你高中同学？”阮茵的丈夫问。 “嗯。”阮茵面无表情。 “他找你什么事啊？怎么感觉你一副惊慌的样子……” “没什么事，你也不需要知道。”阮茵冷冷地答，眼神空洞。 “哦。”丈夫点点头，专心开车，没有再过问。 周六的下午，阮茵提前来到网咖，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天热了，这里并没有多少顾客。不一会杨名远也来了…… “你点了东西吗？今天我请客，服务员！”杨名远看着空空的桌子招呼服务员过来，点了一些小吃和两杯果汁，还让给阮茵的那杯西瓜汁去冰。阮茵没好气的撇过脸，始终没有正眼看他。 “说吧！什么事？”等到东西上齐，确定服务员不会来打扰之后，阮茵开门见山地问。 “就是吧，我也要结婚了，但是我丈母娘坚持要我买套新房子，我爸前年去世了家里还欠了一笔债，我哪有那么多钱买新房，你也知道这几年房价涨成什么样了，还是你们老师好，公积金又高，我付首付都很困难……”杨名远边说边观察阮茵的面部表情。 “你继续说。”阮茵挑了下眉，她已经听出了七八分意思。 “我女朋友也怀孕了，催着我结婚，不然就要把孩子打掉，我也不忍心伤害一条无辜的生命。我就想我总不能去抢银行吧？那就去找朋友借，这个不回我那个说没钱，没有一个靠谱的。”他又偷偷瞥了两眼阮茵，接着说，“我那天看到电视上的大明星程果，哎？这不是费玲玲吗？哇塞，她现在红了啊，咱们之前还认识呢！我就想着，实在走投无路了，找她帮一下忙，试一试，她应该很有钱，借点给我这样的小老百姓不算难事吧？” “呵，你真的是要借钱？”阮茵知道他的嘴脸，说的堂而皇之而已。 “嘿嘿，连你都想到了啊？对啊，我想她那么有钱，那干脆问她要一百万得了，一了百了，也省得我再还房贷了。一百万对她来说应该也就是小意思吧？” 杨名远把身子前倾凑近。 阮茵条件反射地往后仰，“你倒是想的美！人家再有钱凭什么给你？” “你跟她不联系了啊？怎么讲话这么生疏？也是，人家现在可是大明星，你也就是一个小老师。那我肯定凭本事呗！于是我就找到了十年前给你俩拍的照片发给她了呗！”杨名远的话里挑衅味十足。 “怎么还有照片？！我不是删掉了吗？！你到底想做什么？！”听到这儿，阮茵没办法再冷静下来。 “别激动别激动！身体要紧。我之前复制了一张，我也怕你们后面报警反咬我一口啊！对不起啊！不过，我跟程果说了，只要给我一百万，这个照片我肯定彻底删除，再也不会骚扰你们了，你看我这十年来也没有找过你们麻烦是不是？”他伸手去抓阮茵的胳膊被她躲开了。“我想她现在是公众人物，肯定不想出什么岔子，一定会答应我的，没想到这个自私的女人，还是跟以前一样，说什么她无所谓，照片里也不只她一个，娱乐圈本来就不在乎这些事。前天的热搜你也看到了吧？她还官宣了男朋友。娱乐圈真的乱啊！”说这句话时，杨名远特地留意到了阮茵脸上的阴沉盖过了刚刚的激愤。 阮茵抿着嘴唇沉默。 “你们两个也真有意思，一个有男朋友，一个要生孩子了，你说当初你们何必呢？到头来还不是跟别人一样。我当年确实对不起你，在这里我要再次跟你道歉。”见她不说话，杨名远再一次接过了话茬。 “那你把照片删了滚远点啊！”阮茵毫不客气。 “我拿到钱肯定会删掉的，但是她拒绝了我，我就只能来找你了，我看你老公开的奥迪，想必家境也不错……” “疯子！” “怎么啦？你老公知不知道你之前喜欢女人啊？”杨名远故意戏虐。 阮茵冷笑一声，“呵，我老公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看着西装革履的，挺好的啊！那你的学生知不知道他们的老师之前喜欢自己的女同学呢？还有你的同事，以后你肚子里的孩子……” 阮茵抓起桌子上的“猫耳朵”零食撒了杨名远一脸，“人渣！” “随便你怎么骂，愿意给我钱就好。”杨名远向服务员要来一张纸和笔，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递给阮茵，“想好了，联系我。”说完起身去买单。 一切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阮茵用手机软件叫了一辆网约车，坐在后座上发呆，那些好不容易被时间抚平的伤疤又被揭了开来……电台里传来周杰伦的《退后》，七年前她循环听了很多遍…… 家里没人，她躺在沙发上。妈妈给她发微信问她晚上要不要过来吃晚饭，她回复说自己家里有得吃，懒得过去了。自从怀孕后，这已经是她难得可以独处的周末，不是妈妈就是婆婆，她觉得进入自己生活里的人越来越多，她们无缝隙地占用她的时间，未来还会有孩子，想到这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可是如果自己没有结婚呢？那些人就会放过自己、不再挤进她的生活了吗？自己就能轻松的过日子了吗？阮茵苦笑着，“我真没用，如此平庸，却奢望拥有不寻常的生活，是啊，到头来还不是跟别人一样。”她想了想，无奈地摇摇头，又深呼吸了一口，“真的很羡慕程果啊！自己当初那么想走出这里，反而是她，一个孤儿，成为了闪耀的大明星，但是又如何？她曾背信弃义，为了名利自甘堕落，现在不也还是找了个当红小生当男朋友？她和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说来可笑，唯一知道她们秘密的人，竟然是杨名远……确实啊！当初又何必呢？”她拿出那张写着杨名远号码的纸条，这一次不是程果要求她这么做，她自己把纸条搓成球丢进垃圾桶，随他去吧！她又上哪去弄这一百万？以什么名义去花这一百万？杨名远的嘴里没有实话，还会不会有下一次讹诈？她觉得生活好累，谁能来结束这一切啊！就让崩溃快点到来吧！ 随着钥匙转动的声音，大门被打开，见她独自神伤地坐在客厅，丈夫忍不住询问她发生了什么？阮茵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如果暴风雨降临时波及到无辜的人呢？她觉得自己不能那么不道德。 “怎么没去你妈家？”丈夫不解。 “我有事要跟你商量。”阮茵难得主动找他聊天。 “你说。” “周三那天你看到的那个人不是我高中同学，但是确实是高中时候认识的，他是一个人渣。” “嗯？怎么说？”丈夫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他曾经拍过我跟我高中时期的女朋友接吻的照片，我今天下午去见了他，他要挟我要100万。”阮茵简明扼要地交代清楚，她没有提到程果。“我本来不想管了，但是我们都在这个地方工作、生活，还有家人，如果他把事情捅出去，肯定会引起流言蜚语……” “明白，那你要我帮忙吗？” “是这个意思，就跟你商量下要怎么做，肯定不能给他钱，那人贪得无厌的。” “行，我来处理。” “对了，我有他电话号码，他叫杨名远，你可以查下他地址，在哪上班什么的。”阮茵又从垃圾桶里捡回纸条，展开来递给自己的丈夫。 “好的，对付这种恶人，就要以恶制恶。” ☆、重逢 这些年来，程果从未想过会和阮茵重逢，即使她们已经在无形中重逢了很多次……自从她们分开之后，阮茵已经刻意不去了解关于她的消息，然而走红之后，各种媒体上还是会充斥着她的形象，避之不及。就连母亲都会好奇地问她“这不是费玲玲吗？我记得以前你们两个很要好啊？现在不联系了吗？这个小丫头竟然成了大明星，她好像还是个孤儿吧？”阮茵会反问“学生时代的朋友大家长大后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不联系了不是很正常吗？” 程果打听到了阮茵在她们曾经的高中当老师，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如何去联系她，却刚好因为一个公益活动而提前相遇了。那是省城电视台和特殊学校、福利院以及自己代言的品牌商联合举办的一场献爱心活动，程果是从省城电视台和网络媒体的选秀活动中走出来的，她自己又是孤儿又是代言人，自然是这场活动嘉宾的不二人选。她现场清唱了一首《蜗牛》，还以个人名义捐赠了五十万元，虽然她知道这些孩子的命运很难因为这些钱就得到彻底改变。 有些工作人员曾经确实给过她帮助，现在更多的是对于她的奉承，每一个人都热情地欢迎她“回家”，以“家乡的女儿”称呼她。这些年来，她早就从木讷的乡下丫头进化成了懂得左右逢源说场面话的女明星，该亲切时一点也没有架子，左一个“哥”、右一个“姐”的叫着，她穿着剪裁讲究的白衬衫灰西裤，妆容精致，面带微笑谦虚地听着他们夸她比电视上还要好看。直到有人喊她去跟孩子们合影，她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正事是献爱心、弘扬正能量而不是她个人的欢迎会。 刚拍完照，台下唯一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孔引起了她的注意——一身白色连衣裙配着白球鞋。她挤过人群，走上前去，“阮茵。”阮茵是作为优秀老师代表和志愿者来到这里的。旁边的工作人员好奇地盯着她俩，“你们认识啊？” “老乡。”阮茵答。 “同学。”程果说。 “那就是老乡加同学，好巧啊！”工作人员比她们激动得多，“不如你们去休息室里好好聊聊吧！” “那谢谢了！”程果礼貌地回应，又转头对阮茵说，“去我那间休息室吧！正好我有事情想问你呢！听说你现在在我们的高中当老师啊？”程果寒暄着，尽量在外人面前表现得不那么唐突。 “嗯。”阮茵的不自在却写在脸上。 “就那个杨名远你还记得吗？”程果给她使了个眼色，挎起她的胳膊拉她往休息室方向走。“他找我了，我们去休息室好好说。”程果小声嘀咕。虽然不情愿，听到“杨名远”的名字阮茵还是不自觉地被她拖着走。 “他是不是也找你了。”程果锁上门，拉上窗帘。 “嗯。”阮茵一直没有看她，依然没有什么兴致。 “他问我要一百万，我起初不答应，但是他说那就去找你，我就让经纪人转给他。”听到这儿，阮茵看了她一眼。“可是我经纪人忘记转给他了，这些天他也没动静，我心里很忐忑，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我想尽快联系上你的，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到了。” “他也找我要钱了，我没有答应他。”阮茵这才给了一句完整的回应。 “那他怎么会一直没动静？”程果更加疑惑了。 “我让我老公帮忙处理了。”阮茵回答得简单而冷静，她不想细说。 “什么意思？你不会做了什么傻事吧？”程果担心的问。 “就是警告了他，去他家把他的手机、电脑、U盘什么的全都删干净了。” “你老公做的？” “是啊！”阮茵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其实刚才程果就注意到她不仅结婚了，而且怀孕了。 “恭喜你当妈妈了！你老公就是孩子的爸爸，他是做什么的？” “做生意的，认识的人比较多。” “哦。”程果明白了她的意思，阮茵的老公应该使用了一些手段阻止了杨名远继续作恶。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对你好吗？”但是阮茵和这样有着复杂背景的人在一起，她又忍不住关切。 “这跟你没关系吧？”阮茵并不接她的话。 “也是，你不想说就算了。”程果悻悻。 “你的新剧很火啊，跟那个吴可非挺般配的。”阮茵扶着腰起身准备离开了。 “那是演的，我们并不是真情侣，我有女朋友。”程果丝毫没有掩饰。 阮茵站在原地，“哦，娱乐圈里真真假假果然分不清啊……”她继续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普通人的生活也常常在演戏……我跟我老公是网上认识的，我们是形婚，他有自己的另一半，不常回家的。” “那孩子？……” “就特殊手段啊？你懂的。他们家三代单传，不为了孩子他也不结婚了，我妈早就想抱孙子了，你也知道，我自己也挺喜欢小孩的……” “嗯，那个……”听到阮茵提起她的母亲，程果又想到了当年的聊天记录。她一直没有告诉阮茵当年的实情，即使阮茵因此对她心存芥蒂。然而已经过了这么久，她们的生活轨迹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于事无补，到嘴边的话不提也罢。 “什么？” “没什么……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你自己有对象吗？” 阮茵摇摇头，“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吧！然后好好地把孩子养大。我现在可以理解你当年的感受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我打算就会顺我心意吗？” “你也不要这么悲观，勇敢一点，你马上就要当妈妈了。能加一下微信吗？或者存一下我的私人手机号，等你生完孩子了告诉我，我给宝宝寄些礼物，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经历了这么多，又即将为人母，阮茵似乎已经放下了，一切本就源于心甘情愿又止于无可奈何。当然，刚才见到程果的那一瞬间内心还是会掀起波澜，却又因为此时程果的坦诚而平静了许多，或许这次重逢就是为了让她真正的放下吧！ 程果掏出手机，她们互相加了微信。阮茵的头像是一只狸花猫。 “你养猫了吗？好可爱啊！”程果问。 “没有，本来想养的，怀孕了后，都劝我不要养小动物了。” “我养了一只蓝猫，它叫毛球，你要不要看照片？”程果打开相册。 “好啊！”阮茵凑了过去。 程果翻出毛球的照片，还有一张是周安琪抱着的。 “这是你女朋友吗？” “嗯。猫也是她送我的。” “都很可爱。”阮茵终于笑了，眼底像程果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的清澈。 “在同一所学校当学生和老师是不是感觉很奇妙，现在的高中生会不会比我们那时候难管的多？”程果把话题引到阮茵身上，她不仅是老师还是班主任。 “就有种翻身做主的感觉，高中生都不好管吧！霸凌、早恋该有的还是会有，我还留意到我们班里有一对男生有点那个意思。” “真的啊？”程果惊讶。 “是啊，现在比我们那时候开放多了，那些学生在班级里都能公开讨论这些。我私下里跟他们说过，我说老师支持你们，不过你们还小，要一起努力考上大学，互相扶持，做一个有担当的人，只有你们都强大了，才能抵御外面的风险。” “看来这份工作很适合你，你是个好老师。” “我也发现了，做老师挺好的，我跟我们班上的学生关系都很好，跟孩子们在一起时也觉得我自己年轻了许多。就是现在这些小孩追的明星呀，我就不说你了，很多我都不敢恭维，那个歌也能叫好听？比周杰伦差远了！”阮茵打开了话匣子。 “哈哈哈！周杰伦不是那么容易就出来一个的，这也不能怪孩子们，追星追的是自己的梦，开心就好了！” “他们听说你是我们学校的校友，还问我认不认识你，我说我不认识。” “哈哈哈哈！”程果用大笑掩饰着尴尬。门外小张敲门喊她去主办方准备的晚宴，还要赶晚上的飞机飞回去。 “那我先过去了，你？” “我老公马上来接我。你去吧！” “再见。” “再见。” 坐在飞机上，程果翻开了阮茵的朋友圈，可见半年，并没有多少条，都是分享的日常小事，最近的一条是两个小时前刚发的，分享了一首周杰伦的《彩虹》。 飞机发出轰鸣，缓缓抬起，夜幕下城市的灯火渐行渐远。再见了，家乡；再见了，同学；再见了，青春…… ☆、生死 整个夏天程果都很忙，她跟吴可非的剧大火，各种通告满天飞。一直到秋天，这把火才算消散，她决定给自己好好地放个假，和周安琪一起去欧洲旅行。虽然她跟吴可非官宣之后，盯她的狗仔少了很多，大家对于已知的恋情自然没那么有兴趣了。但是作为一个知名人士，能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和偏远的小镇上做回自己的自由感是种无可比拟的愉悦。 顶楼的高级餐厅里没有人认识她们，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美不胜收的城市夜景。此时此刻，程果又能真切地体会到即使失去自由换来这样富足惬意的生活也是值得的。 “好开心啊！这算是我们第一次一起旅行呢！”周安琪的喜悦溢于言表。 “嗯。开心！”对面的那一桌坐着一家四口的外国人，有说有笑，不经引起了程果的注意。“你想要小孩吗？”她问。 周安琪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头雾水，“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我还小呢，不想！” “你看你后面那一家，小孩子都挺可爱的，很多女人不都想当妈妈吗？所以我就想问一下你。”程果示意她。 周安琪扭过头瞥了两眼，“是挺可爱的，不过小孩子很烦人的，我有两个侄子，非常调皮，我见到他们就头大。看着可爱，养起来可一点都不可爱，我嫂子整天累的半死……你想要小孩啊？” “不想，所以才问你的。我怕我教不好他们，而且我不指望小孩给我养老，也不想被他们吸血。我并不在意血缘关系和传宗接代。” “嗯，我懂，应该也跟你的童年遭遇有关吧！” “女人生孩子很辛苦，我不想遭这个罪，也不觉得母亲就是伟大的，一切只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孩子不一定想要来到这个世界。” “唉，我有时候觉得你挺冷漠的，不过这也不怪你。我要是孤儿估计也跟你一样。”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从我父母开始争吵的时候，从我因为他们被歧视的时候。即使不是孤儿，我也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上。” “你现在有我了，过去的就过去吧！”周安琪握住程果的手。“既然已经来了，就一起努力地好好生存下去吧！” 虽然周安琪比她小几岁，虽然她们的相知相识并没有多少令人惊艳的情节，在一起后也是聚少离多，但是程果一如既往地喜欢周安琪，喜欢周安琪在这个飘渺的世界上给她带来的慰藉。 “嗯，我们一起加油。”程果点点头。 “对了，我想起来你说上次去你们省城遇到了你前女友，还说她怀孕了。”周安琪话锋一转，到底还是关心这件事情。 “嗯，是的，她形婚的。我还加了她微信，给她看了你跟毛球的合照，她夸你可爱。”程果如实回答。 “真的吗？那我也要看看她长什么样？把你手机给我。”周安琪放下手中的刀叉，迫不及待地拿起程果的手机，在她微信的好友列表里寻找阮茵的名字。 “你不用找了，她朋友圈里没有自拍。”程果打消了她八卦的念头。 “可惜。朋友圈总共都没有几条……你跟她聊天了吗？”周安琪失望地退出微信。 “没有，只是加了微信，我让她生完孩子后告诉我，我给宝宝寄一些礼物。” “哦。” “嗯，你不介意吧？其实她也挺无奈的，好在是个中学老师，老公家里也挺有钱有势的，物质方面倒是高枕无忧。” “没事，都过去多少年了，而且我听你的描述她人挺好的。上学时也帮了你很多，我之前还替你们惋惜呢！” “你这话说得就有些假惺惺了……”程果调侃她，“她人好是真的，还在特殊学校做志愿者，是个很好的老师。我跟她不会有什么交集，她也不会主动找我的。” “没事，我知道的。”周安琪让她不要多虑，自己并不会多想。 假期之后，程果即将投入到新工作当中。红了之后，根本不愁片约，她选中的和大导演合作的电影即将开拍，她又要进组几个月了。这是一部灾难片，她饰演的是一位尽职尽责的老师，她把阮茵的形象带进去，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一切顺利，这边刚杀青，那边又接了直播晚会。从夏入冬，这一年似乎又要过去了，自己也即将迎来人生的第28个年头。 北方的冬天来的更早一些，保温杯里的菊花枸杞茶气味沁鼻。她第一次知道秋冬干燥上火要喝菊花枸杞茶是阮茵告诉她的，还有胃不好冬天要喝红茶，她还问过小小年纪的阮茵为何如此执着于养生，阮茵只回答“怕死。” 来演出地点的路上程果刷到有女明星生子的消息上了热搜，这才看了下日历，算算也到了阮茵的预产期了，于是终于打开对话框，发出这几个月以来的第一条消息：阮茵，你生了吗？是男孩还是女孩啊？告诉我地址，我给宝宝寄礼物。”她一次性问了好几个问题，因为马上要去换衣服化妆了，一次性问完，阮茵就可以一次性回答完。她想，阮茵的朋友圈都很少更新，回起信息来肯定也不会有多快，再说她是个准妈妈或者是刚生完的产妇，哪有多少时间去看手机。 等到上台前五分钟，程果终于收到了回复。 “你好，我是阮茵的丈夫，很难过的告诉你，阮茵前天因为大出血已经走了……孩子保住了，是个男孩。” 程果的眼睛盯着“大出血”三个字，拿着手机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她在脑海里搜索着要说些什么，却迟迟组织不了连贯的语句。噩梦里的少女浑身是血地向她走来，她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 “程老师，要去候场了。”现场的工作人员开始催促她，这是一场直播的大型晚会，主持人已经开始在台上报幕了。 小张扶着她，“程老师，你还好吗？”她呆滞地往前走着，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化妆师给她做最后的补妆，造型师帮她调整耳返，理好领结，她像一个被摆弄的精致玩偶，马上即将要陈列于橱窗…… “下面让我们有请人气女演员、女歌手，大家都非常喜欢的程果为我们带来一首《蒲公英的约定》！”主持人的热情点燃了全场，欢呼声此起彼伏，耀眼的舞台和应援灯交相辉应…… “程老师？程老师？”导播看出来程果不在状态，又喊了她两声。 前奏的音乐已经响起，良好的职业素养让程果条件反射似得回了神，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走向舞台中央。 青春的校园风制服，标志性的甜美微笑，干净的嗓音，程果看着满场挥舞的蓝色荧光棒，仿佛置身于万里星河，自己渺小的如时光里的一粒尘埃，然而还是要大声的唱着歌，让那点点星光照亮无边的黑暗…… “将愿望折纸飞机寄成信，因为我们等不到那流星，认真投决定命运的硬币，却不知道到底能去哪里……”不知不觉，两行泪划过脸庞，没有人知道程果为什么会哭，或许是因为这是她参加选秀比赛的第一首歌，或许是因为她曾说过自己像蒲公英一样随飞飘荡又拥有顽强的生命力…… “以后如果你生的是男孩，我生的是女孩，或者反过来你生的女孩我生的男孩，我们就让他们早恋，然后在一起。”16岁的阮茵对费玲玲说。 “那要是我们俩生的都是男孩或者女孩呢？” “那……那他们肯定也是最好的朋友，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阮茵笃定。 “你才多大啊？就想这么远的事……”费玲玲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随便想想嘛！就想一直和你亲近下去。” “那你都把主意打到小孩子身上了。你很想生小孩吗？” “我也不知道，很多女生都想过做妈妈吧？你没有吗？小孩子很可爱啊？” “我不想，我连自己都照顾不来。不过，如果你有小孩，我就是她唯一的干妈。” “嗯！” “我们以后出国旅行，顺便去注册结婚吧！有很多国家都可以的。”19岁的阮茵对程果说。 “好啊，等我以后自由了再说吧！” “我们还可以去精子库里挑选一个好的基因，生一个可爱的女儿，叫我'茵妈妈'，你就是'果妈妈'。” “生孩子很疼的，你确定你想生吗？” “我知道，但是很多女人不都生过孩子吗？我想有个女儿，或者我们去领养也可以，如果可以领养到一个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儿那就再好不过啦！” “那你估计在做梦，像我这样优质的孤儿是可遇不可求的。” “对了，如果当年你被人领养了会怎么样？” “首先，我当时已经12岁了，几乎不会有人愿意领养这么大的孩子；其次我有外婆在，我自己肯定也不愿意去一个陌生的家庭，我会害怕别人对我不够好，一些父母对自己亲生的孩子也不见得有多负责。” “唉，你亲眼看到你父母离开的吗？我是说……这也太残忍了。” “嗯，残忍也没有办法，他们是自杀，痛苦地活着也没有意义。” “对不起，不说了不说了，不提这些了。” “有生就有死，逃不脱死却可以遏制生。如果我没有被生下来，就不需要经历这些。” “那我就遇不到你了。” “那你会遇到别人的。” “我很怕死，你怕吗？” “怕也不怕，因为每个人都会死，不过是早晚的事。” “那我要很晚，你也要很晚。” 程果没有再回复那条微信，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已经走了；让他们照顾好孩子？三代单传、两边都是独生子女根本轮不到她操心；劝逝者安息生者坚强？她更做不到，她甚至觉得那些人都是帮凶，都应该感到愧疚，愧疚到死的那种。 那个有着狸花猫头像的对话框，自从她添加了好友之后这是唯一的对话，也是最后的对话。她把这条对话框删除了，实在是看不得那些字眼。她告诉了周安琪，阮茵大出血离世了，周安琪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劝她人死不能复生，看开一些，如果想要大哭一场，就尽情地哭出来吧！程果已经哭不出来了，她已经把对死亡的悲凉刻进了灵魂里…… 阮茵，如果有来生，做一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猫咪吧！ ☆、秘密 “明天就像是盒子里的巧克力糖，什么滋味，充满想象；失望是偶尔拨不通的电话号码，多试几次，总会回答；心里有好多的梦想，未来正要开始闪闪发亮，就算天再高那又怎样，踮起脚尖，就更靠近阳光；许下我第一千零一个愿望……”11岁的费玲玲总喜欢把书本卷成一个话筒，模仿着电视上的歌手唱歌，少女的嗓音澄亮，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 “唱得真好听！”过来串门的邻居给她鼓掌，“玲玲，让你妈妈送你去学唱歌，以后当个歌唱家。” 费玲玲骄傲地仰起头，接受这赞美。 “当什么歌唱家？还是好好读书吧！哪有钱送她去学唱歌。”妈妈跛着脚去院子里晾衣服，手腕上还留着乌青，那是昨天早上被她爸爸掐的。 “她爸呢？”邻居问。 “从昨天下午就没回来。” “又吵架了啊？” “回头准备把这个房子卖了，我一想到欠的那些债，觉都睡不着。”妈妈抖了抖刚洗过的湿衣服，叹着气。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邻居惯性地说着大道理。 “是啊，我总不能跟他离婚吧？当年这个房子是他挣回来的，他做生意失败了，我就跟他离婚，说出去我的名声也不好听，再说玲玲还小，我本来就腿脚不方便，我们两个怎么过？我就算要离婚，他也不会同意的。” “可是他去赌博。”费玲玲插话。 “我现在就是因为这个跟他天天吵，你说赌博能碰吗？金山银山也不够输的啊？何况本身就欠债。”母亲向邻居吐槽。 “这个你确实要好好劝劝他，赌博碰不得。再去找个工作，慢慢还债。” “他能听劝都好了，上次赢了钱还要带我们去饭店吃饭，我说十赌九输，就又吵起来了……” “他以前也不是这种人啊，以前挺照顾你们母女的啊！” “谁知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了？”母亲满眼无奈，“这就是命吧！” 这是最近费玲玲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像一句魔咒一样压着她。“没办法，谁让你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这就是命吧！”每当她受了委屈想要得到安慰时，妈妈就会这么告诉她，接受这个命运吧！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那天放学时突然下起了大雨，妈妈腿脚不便，送伞来的比别的家长慢了很多，但是她一点也不介意，因为这样就没有人会嘲笑她的妈妈是个跛脚。同学过生日邀请她去参加，她不敢去，因为她怕她过生日时同学也会提议去她家，而她们一家三口租住在小巷子的平房里。她努力地考个好成绩，这样就不用被叫家长，开家长会时跟老师搪塞自己父母没时间过来也有底气。所以她没有朋友，她不敢去交朋友，也没有人愿意和她交朋友。妈妈被侮辱的那件事很快就被传开来，那个男人的女儿和她在同一个学校，堵着她说她妈妈不仅是个跛脚，还勾引人，因为她自己的亲爸是个废物欠了一大笔钱，她妈妈想给她找个新爸爸。她低着头，迅速地跑开，她想回家扑进妈妈的怀里，可是妈妈连自己都帮不了，怎么帮她？ 回到家，费玲玲又看到妈妈坐在一旁泪水连连，几个邻居在身旁劝慰。她放下书包，慢慢走近，妈妈却把她推了出去，“快去写作业吧！一定要好好读书，你有出息了，妈妈才有希望。” “是啊！玲玲，你妈妈现在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努力，你妈妈不容易，以后要好好孝敬她。”邻居们附和着，每一个字眼都显得那么语重心长。 那一刻，她开始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坐到窗边的书桌前，在本子上重复地写着两个字：消失。背后几个女人的声音稀稀疏疏，那一刻，她只想消失，变成一只脱了线的氢气球一直随着风往上升，再看不见的地方裂开来消失于苍穹之下…… “玲玲，今天下午放学后去外婆家睡别回来了。”午饭后，妈妈告诉12岁的费玲玲。 “为什么？”费玲玲不解。 “你别问了……”母亲啜泣。 “到底怎么了？”虽然妈妈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但是这一次她流露出的情绪似乎更绝望。 “妈妈想让爸爸死，但是这样妈妈恐怕也活不了了，妈妈没有能力照顾你，对不起。”妈妈把她搂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这是她向往的怀抱，但是好像变了味。“你在说什么？”她挣脱开来，摇晃着妈妈的手臂。 “我知道你也看不起我们这样的父母对不对？我今晚就会趁你爸爸睡着时开煤气跟他一起死，往后的日子只能靠你自己了……”母亲根本没有想过这样的话给一个12岁的小女孩会带来怎样的冲击。 “为什么要生下我，又这样对我？”她哭喊着。 “孩子，我也有难处，我们这样的人是不会生活得容易的，我走了不会帮到你什么，至少以后也不会拖累你……”妈妈再次抱紧了她。 费玲玲哭着喊妈妈。 “别哭了，去上学吧！好好活着。”妈妈已经万念俱灰，伸出双手帮她抹着脸上的泪水…… 整个下午她都处在灵魂出窍的状态，不过也没有人在意。放学后她还是沿着原路来到了巷子口，冬季里阴冷的傍晚，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朝里面望着。气温已经接近零度，穿堂风吹过，一阵寒意袭来…… 她终究没有踏进去，外婆问她为什么独自前来，她说妈妈晚上还要上班，家里很冷，所以就过来了。外婆也没有多想，吃过晚饭后给她又铺了床被筒，“那你今晚就跟我睡吧！” “嗯，好的。”她乖巧地回答。 “爸爸妈妈最近还吵架吗？”外婆问。 “没有了，我没看见。”她骗外婆。 “能不当着你面吵就好了，希望你爸能改过自新。” 她没有再接话。 第二天上午，隔壁的邻居慌忙地冲进舅舅家告诉外婆说她的父母出事了。“你们快去吧！警察也过去了！” 外婆吓得顾不上手中正在清洗的碗碟，叫了舅舅，拉上她就冲出了门。 “应该是下半夜人就没了。”警察和法医告知家属。 外婆已经控制不住地瘫倒在地，趴在被白布掩盖的尸体旁哀嚎，舅舅扶着她，也忍不住流泪。 “没有外人入侵的痕迹，也没有打斗，应该就是开煤气自杀。”房间里现在还有煤气味。 “真是倒了霉了，非要在我的房子里自杀。”房东也被叫过来询问。看到站在一旁的费玲玲，正愁没地方撒气，指着她就开骂，“一家子扫把星！” 年幼的她吓得躲到警察身后。 “少说两句！”警察呵斥了房东，“小朋友，死者是你的父母对不对？” “嗯，是的。”她抹了下脸上的泪，吸了吸鼻涕回答到。 “不要害怕，昨天你不在家吗？爸爸妈妈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啊？”警察耐心地问她。 “昨天中午妈妈就让我晚上去外婆家，她说她要上晚班，我爸爸总是回来得很晚，她怕我一个人在家里冷，就让我放学后去外婆家睡。”虽然仍在抽泣，但是她对答如流。 “就这些？除此之外，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她有没有透露说她要跟你爸爸自杀？”警察继续问。 “没有，她只是让我去外婆家睡。”她摇摇头，又说了一遍。 “警官，这种事怎么可能告诉孩子，告诉她了，她怎么可能不告诉我们？那可是她的爸妈。”外婆好不容易在舅舅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心疼自己唯一的外孙女今后就要成了孤儿，把她揽进怀里，“孩子已经吓坏了……” “嗯，你们节哀吧！照顾好小朋友。”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忍心抛下我跟玲玲就这么走了啊！”外婆再一次抑制不住悲伤，她也跪在地上，舅舅已经联系了爸爸家那边的亲戚和殡仪馆，准备开始处理后事。 她的小叔过来时差点和舅舅扭打在一起，生前也没见他们多么关心自己的兄弟姐妹，这时却互相间指责是对方的亲人害死了自己的亲人。周围人把他们分开，死者为大，人都不在了，亲人们再大打出手实在是荒唐。 因为是有人报的警，警察和法医记录完也走了，死亡原因并无异议，至于死者生前的矛盾纠葛，并不在他们的管理范围之内。 她的秘密与父母的骨灰一起被掩埋了。每年外婆拉着她一起去祭拜时，她总是默默地磕三个头，一言不发，只有外婆在旁边恳求她父母能保佑她。她会愧疚吗？可能会有一点。她会后悔吗？不会。从那时起，她就告诉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就快点忘了吧！把它们锁进记忆的深处，丢掉钥匙，就当作没发生过。所以她一心想要逃离她的家乡，逃离那个埋藏着她秘密的地方…… 谁没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呢？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费玲玲早在12岁时就变成氢气球消失在风中了，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程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