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期限婚约》作者：寒鸦 文案： 前期傻甜白后期黑化病娇年下攻X冷艳果决腹黑霸总O受 银河系十大杰出青年，联盟总统和帝国皇帝都想拉拢的顶级男人……拥有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秘密。 他是个Omega。 为了应对《Omega继承权法案》，他必须给自己选个丈夫。 随手一指，在投资的一堆公司拎出条小狼狗。 “Beta，宜室宜家。” “就他了。” * 总府大学高知分子、丰白智能实验室负责人、联盟科技前沿领军人物肖蓝也拥有无伤大雅的小秘密。 他Beta的马甲下面是Alpha。 老实、古板、醉心学术的他与世无争，人送外号傻白甜。 终于有一天霸总带着七彩祥云…不带着一箱子钱来投资丰白。 “两千两百万，买你入赘我陆家。” 肖博士慌得一批。 毕竟……他又不止这一个小秘密！ * 马甲套马甲的人生试过没？？？那简直踩钢丝的刺激 他能怎么办，他想拒绝，可霸总实在太冷艳了！ 他的信息素已经蠢蠢欲动！ 第1章 被选中的Beta “最后，投票结果是，肖蓝。” 肖蓝正端着杯咖啡，老神在在的看着笔记本上的数据推演，突然被点到名，不由迷茫地望了过去。 衡州站在用四张廉价电脑桌拼起的会议桌尽头，拿着张统计表，满是歉意和希望的看着他。用同款眼神注视肖蓝的，还有一起开会的十八个同事。 他们在开会，开一场挽救实验室命运的会议。 会议内容是：科学严谨的用各项数据，从实验室人员中票选出最适合进献给金主爸爸的选妃人选，以保证，在这次选妃中，可以击败其他公司上供的对手，脱颖而出。 ——然后吹吹枕边风，帮他们争取到金主爸爸的投资。 不是他们没有科研人员的骨气，是实在是他们研究的人造信息素，绊了太多人的路。 明明还有半年就可以成功，却被人切断了资金链。 专利也卖不出去。 走投无路之际，以前合作过的一个omega投资人，悄悄跟他们透露，投资界灭霸——送十多个星球上到星际百强榜的陆正青，正在寻找床伴。 如果他们能成功上位，不管是谁想阻止人造信息素的发明，在陆正青和陆家面前，都要衡量下。 因为，灭霸最多让全星球人类最多就痛一下，但是陆爸爸打个响指，那是让人穷的生不如死啊！ 肖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然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手上的咖啡杯一抖，侧身噗嗤一口吐了出来，动作太猛，以至于翘臀下的二手办公椅不堪折辱，吧唧，断了一个轮子。 “我是个beta！”肖蓝发出了灵魂呐喊。 满试验所共计二十个主研究人员，十八个都是omega，他们是怎么把自己这个唯一的beta给票出来的！ 衡州：“你好看。” “我床上表现恐怕没omega有竞争力。” 衡州：“你屁股翘。” 肖蓝屁股幻痛。 “我信息素没alpha那么霸道！” 一个beta，如何在一群omega的信息素包围下，让一个alpha为自己疯，为自己狂，为自己duangduang撞大墙！ 衡州叹了口气：“这反而可能是你最大的优势。” 顿了下，他打开全息ppt：“根据我们所掌握的资料调查，从陆正青诞生以来，他从未接受过任何人赠送的床伴，也从未与人发生关系。这次选妃，说明他生理机能正常，有正常诉求。 于是我们进一步分析，发现这些年被赠予或是与他深度接触的人，全是omega。再看他的性格和心理分析报告，他行事极其强硬，侵略感十足。最后，我们推测出，他是一个不喜欢被信息素本能操控的alpha。” 肖蓝不服：“那衡州你这种a也行啊！” 衡州摸摸自己毛茸茸的大脸：“我倒是想为科研牺牲啊！就我这大猩猩似的脸，金刚般的身子，把我送去，是讨金主欢心啊还是恶心金主啊？” 好有道理。 肖蓝无言以对。 算了，反正也不一定选的上。 他对自己的脸还是有一定自知之名。离娇嫩动人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跟陆灭霸站一块，估计跟俩a似的。 肖蓝这样想到。 所以，直到衡州捏着张黑卡，把他送到天澜酒店的一百零八层的时候，他还是满腹质疑。 “你是不是听错电话了？” 衡州把卡塞进他的手里：“房卡都到手了，你还觉得是错了。肖蓝，你还记得加入实验室的原因是什么吗？” 肖蓝抿唇，一丝痛苦快速的掠过了镜片后的黑眸。 片刻，他抬头：“因为，我不想再因为，我是个beta,就被别人认为，我比alpha差。我想要自由，平等。” 实验室里所有的人，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知道，他明白。 可就是觉得，为了两百万星币就把自己卖了有点亏。往常他们随便卖个专利，两千万就有了啊。 哎。 果然是走投无路了。 肖蓝仰头望向星空。 一百零八层之上，万千星海之下，是空中浮岛。 只有手持黑卡的人，才能登上粒子传送电梯。 衡州理了理他的白袍领子，塞了张纸条，在他口袋里：“没辙的时候就打开看看。” “什么妙计啊？” 肖蓝正低头看口袋，被衡州一把推进了电梯里。 两米三的铁塔壮汉，高声吼道：“加油！” 来不及反应，光流如织，下一瞬间，肖蓝就站在了浮岛上。 人工合成的鸾凤，鸣唱着从他头顶掠过，五彩的长尾在他灰色的瞳眸里，留下斑斓的光影。 夜风送来泠泠的泉涌声，以及一道时有时无的低碎人声。 肖蓝踟蹰了一瞬，顺着人声，找了过去。 转过一道弯，他在喷泉边，看到了一道美到惊心动魄的身影。 万千星海，与灯海交织，汇成神秘的洋流，拱卫着这座静谧精致的浮空小岛。 而身材硕长的青年，穿一身剪裁精致的西装，坐在这被洋流烘托而起的浮岛中央，就仿佛被岛供起神明。 他正一边看书，一边和人通讯。 黄色的路灯光细细的亲吻着他的指尖，在他修剪整齐的指甲上，反射出一片淡淡的光晕。 肖蓝有些晃神地想：这双手，拿试管的样子，一定很漂亮。 似乎是感觉到肖蓝，那人抬头。细碎的褐发被清风掀起，一双深眸，沉静漆黑，如布满星星的宇宙，看似平静，却又蕴藏着巨大的能量。随时能掀起一场摧毁所有人的风暴。 一粒红宝石耳钉通讯器，在他白软的耳垂上闪烁。 肖蓝瞬间绷直了脊背： “陆，陆总好。” 陆正青没理他，合上书，继续通讯：“嗯，他来了……告诉晁错，要么加五个点要么闭嘴……没兴趣……我明天九点下岛，九点我要准时看到泰秦的进展报告……” 平静的口吻，凶兽的气场。 唔，爸爸好凶。 淡定。 淡定。 霸总都这样。 可还是方的一匹啊！ 啊，啊，啊，莉斯塔给自己塞得《泡a一百万招》写的什么来着？ 跟a打招呼的一千种方式里最优十种是什么？ 晕倒？ 平地摔到他怀里？ 给红细胞添加个氨基酸？ 不不不，那是红细胞保存试验。 啊啊啊，大脑空了。 肖蓝没忍住，把衡州塞给自己的小纸条藏在手心里，打开来。 “向伟大的方舟宣誓，我们将为人类在宇宙中的生存和进步，而献身于科学之中，哪怕死亡、孤寂、屈辱，一生无悔。” 这是10000多年前，人类逃离太阳系时，所有科研人员，对方舟所做的誓言——那场灾难中，方舟上四分之一的生存名额，是给了科研人员。 有毒吧衡州，此献身跟彼献身能一样吗？ ——但他奇怪的被鼓励到是怎么回事？ “你在看什么？” 正在头脑风暴，一道略带沙哑的嗓音，在肖蓝耳畔响起。陆正青不知何时挂上了通讯，站到了他身边。 肖蓝一个激灵，直觉的想合上手掌，然而，陆正青已经把他掌心的字条内容看完了。 第2章 金主是个O 陆爸爸默然抬头。 肖蓝满目含泪。 “陆总，我们实验室的科研人员，习惯每天上下班背一遍方舟誓言，您知道吧？” 陆正青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半晌。 “走吧。” 不不不，我不走！ 爸爸，求你再爱我一次！ 我完全心甘情愿的！绝对没有屈辱！ 啊啊啊啊，我要跟衡州那死直a同归于尽！ 陆正青走了几步，意识到人没跟上来，回头看了肖蓝一眼。 “还不过来？” 肖蓝这才意识到，对方那个走吧，是让他跟着一起去住所。 那是一栋白色的古老巴洛克风建筑。 墙壁上，是黑色的仿古铁壁灯。 铺着长绒红地毯的走廊，就像一条长长的献祭台。 而陆正青，则是那个引领他的祭祀。 为了化解刚才的尴尬，肖蓝忍不住找话。 “陆总，我是丰白智能的合伙人，肖蓝。” “我知道。”陆正青回眸，他的脸部线条被灯光晕染，虽然眼波依旧沉静，却给人一种温柔的假象。 这假象，却是让陆正青的颜，忽然完完全全长在了肖蓝的审美点上。 肖蓝心脏怦然。 “您、您知道？” “你是我选的。”陆正青站在房间门口，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黄铜门把。仿佛神祗，看着他的羔羊。 “那，那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嗯？” “就……我听说，这次有很多人，送人过来，连人鱼星都送来了他们的小公主，您，您选了几个啊？” 说完，他就想以头抢地。 他在胡说什么啊！ 这是骂爸爸色痞吗？ 陆正青的眼神瞬间冷成冷冻舱。 他没理肖蓝，径直扭开了房门。 肖蓝心一横，厚颜无耻越过陆正青，挤进门去：“我给您开灯。” 然后，敦敦敦，跑到了那张被黑玫瑰簇拥的大红水床边。 用一副“我很忐忑但是你休想撵我走”的表情，瞄着陆正青。 陆正青：…… 陆正青不想说话。 但是陆正青必须说话。 陆正青：“你洗澡了吗？” 肖蓝羞赧地摸摸鼻子。 接到通知的时候，他正在做实验，一看时间快到了，直接套着个白大褂就过来了。 “反正酒店都有房间洗澡。”衡州这么说，他就心安理得的顶着一身经过实验室七天发酵的味儿过来了。反正他们谁没顶风熏十里的日常呢？一个月不出实验室都有。 被陆正青问话后，他这个钢铁直男心，莫名的羞涩起来。 “我刚下实验室。” “我已经清理过了。所有该做的准备。” 肖蓝一懵，随即懂了陆正青言语那强烈的谴责之意。 “我现在就去！” 他羞愧地逃进浴室。 很快，看着洗手台上的某局部地区专用清理用品，又愁上心头。 臣惶恐，臣不能！ 算了，还是计划a吧。 肖蓝洗的差不多，从眼镜腿里，拆出一个绿豆大的白药丸。 这是他们研究出来的迷幻素。 捏碎外面的丸衣后，遇空气即化。会让人产生错觉。 他悄悄打开一条门缝，然后就看见，陆正青正侧面对着他，解开裤子。 修长的腰线，蜜桃一般饱满的臀部轮廓，直接给了肖蓝一记灵魂暴击。 陆灭霸的身材，也是能摧毁灭宇宙的级别啊。 肖蓝默默地关上门，重新看向洗手台上的那堆玩意。 或许，他能弄明白那个即将被献祭的地方，是如何清理的。 母胎solo这么多年，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性冷淡，直到，今天，他才发现…… 肖蓝带着破釜沉舟的心情，给自己腰上围了一块儿浴巾。半湿的头发，被用手抓到了脑后，露出其实有些犀利的眉眼来。但这点犀利，并无损他的俊逸，反而让他平添了一种少年的锐气热朗。 然后，推开了浴室的门。 陆正青穿了一件宽松的浴袍，坐在飘窗前，身边，是大簇的黑玫瑰花。 一盏黑玫瑰精油蜡烛，在他脚前花盏中跳动。 他手间夹着一根烟，眺望着窗外的夜空。 大片大片的红黑撞色中，他的白色睡袍，白色手腕，白色脚踝，白皙的脸庞，鲜明的夺目。 就像是靡艳的画作，唯一纯白的雪。 虽然依旧惊心动魄，但那种美貌里的攻击性，似乎淡化了一些。 “我洗好了。”肖蓝听到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破土疯长。 听见动静，男人回眸看过来，视线碰触到肖蓝的身体，长睫轻轻颤了一瞬。 他摁灭烟，走下飘窗。 就像神祗，从高处走向人间，一边走，一边解开浴袍，让它随着他的步伐，落在红色的绒毯里。 肖蓝还没来得及流鼻血，就见陆正青抬手在脖子后面一撕，一块儿带着芯片的仿真皮肤就被他扔在了地毯上。 紧跟着，一股比黑玫瑰更甜靡的omega信息素，风暴一般席卷了整个房间。 肖蓝目瞪口呆地看向陆正青。 全宇宙最有钱的十人。 点谁谁暴富。 每个星球都想抱的粗大腿。 连联盟总统，帝国皇帝，都想收买的人才。 怎么看都是alpha的宇宙级大佬，陆正青…… ——竟然是个omega？？？ omega！！！ 难怪他不想睡omega。 求收藏求海星 第3章 上或者走，你选 陆正青被肖蓝震惊的眼神刺了一下，他禁不住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随即，又强迫自己迎了上去。 “如你所见，我是omega。” 他等待着肖蓝的反应。 正在这时，耳垂上的红宝石通讯器再次亮了起来。 陆正青接通。 父亲徐雅珺的声音，从通讯器那头传来。 “陆正青，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和邵家的三少爷等你多久？” “是，跟你相比，他是不够优秀。但是这个世界有多少alpha比得过你？” “青青，不是爸爸逼你，你真的必须结婚了。” “宋医生告诉我，你父亲情况不怎么好，就算用了最先进的技术，他也不会再撑很久。而你已经二十九岁……一个omegae二十九岁还没有结婚意味着什么？” 徐雅珺在电话那头失控的哭泣起来。 陆正青默默听着，在他停歇的空隙，才冷静地开口： “邵三曾逼死两个的omega。还有一个前天正在为他堕胎。” 邵三何止不配，简直连让他看一眼都嫌脏。 陆正青不相信徐雅珺不知道。 徐雅珺哭声戛然而止。 顿了下，她心虚地说：“可你父亲不会把陆家交给你！如果你不结婚，你甚至连继承权都没有。omega继承法案可是才颁布没多久。” 陆正青沉默了。 根据最新的继承，“为了保护omega权益，刺激生育欲望，”未婚omega以及出嫁omega甚至不能获得与ab两性对等的继承权。 他不懂，这到底是哪门子的保护？ 人类离开太阳系一万年了了，曾经代表未知与恐怖的宇宙，已经再也不能阻止人类的步伐。然而，omega的世界，权益，却越来越小。 但那又怎么样。 “我不在乎。”他是陆正青，独一无二的陆正青。离开陆家，他依旧是陆正青。 “你不在乎？是，没有你陆家早十几年就垮了。可是没了陆家的资产，谁会给钱给机会给你一个omega，让你去发展？你站过顶峰，你见过顶峰的风景，你知道那滋味，你的愿意空负一身本事，回归碌碌无为？ 好，就算你甘心，你为爸爸我想一想啊！我当年被你父亲骗，当了一辈子的小三，到现在都是一个进不了陆家门的笑话！ 你怎么忍心，让我老了，还让人嘲笑我的儿子，也嫁不出去！” 徐雅珺尖锐的声音，几乎要穿透陆正青的颅腔。 当然，这只是一种幻觉。 因为现在的通讯器，是直接作用于脑电波，肖蓝就算再怎么竖起耳朵，也听不到他通讯频道的信息。 他安静地注视着肖蓝，平静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正在经历什么。 “我不会结婚。我挂了。” “等一下。”徐雅珺瞬息平缓下来，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青青，我知道，你得了信息素紊乱导致的腺体应激综合症。” 信息素紊乱导致的腺体应激综合症，因为常年频繁打抑制剂，引起的信息素分泌混乱。陆正青的腺体蜕变，如果继续严重下去，会引起病变，甚至需要彻底切割。 “你找人偷看我的体检报告。”陆正青的拳头紧攥。 “你是我儿子，我看一下怎么了？！青青，这都是命。你听爸爸的，趁你还是陆家的掌权人，腺体还没彻底病变，赶紧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 稍微差点也行。 然后生个孩子，就算以后出了事儿，他们也要付抚养费，我们不至于老了没人养。” “别再挑了。毕竟，这世界没人喜欢，你这样强势的omega。” 陆正青的深眸一瞬间瞠圆，红血丝延伸，指节发白。 果然，还是亲人，知道扎在哪里，他会疼。 谁不想痛了有人疼，谁不想回家有人等，谁不想有个对象，一起聊聊天，谈酸酸甜甜的恋爱。 他也是个有正常需求正常心理的omega好吗？ 分化以后，他也曾少年心动，向人告白。 对方说：“哈哈哈哈哈，大兄弟，对不起，我真不好你这口。我喜欢的是那种娇娇软软的小可爱，会撒娇，会做饭，会送我围巾。你太好胜了，平常学习就不讲了，你看体能训练，你一个omega，哪有一点文静，把我们alpha打的！机甲比赛，你还抢第一。看见你，我就感觉后背发凉。” “对不起，你太优秀了，我配不上你。以后一定有比我优秀的人收了你。” 以后，也没有一定。 他贴了个信息阻隔贴。 再以后，大家都只给他塞小o，追他的也都是小o。 简直惨不忍睹，要搞出心理疾病。 房间内，信息素继续变浓，像失控的星际风暴。 肖蓝紧张地看着陆正青，怀疑他眼底那微微泛起的银光，随时会化作眼泪滚落下来。 然而，陆正青只是低垂长睫，桀骜冷笑：“爸，再见。” 再抬眸，眼中只是还残余些许红。 “腺体应激综合症而已，找个性伴侣睡一睡就可以了。 “爱不爱我，重要吗？” 他也曾尝试过低声细语。 他也曾努力为那人做饭织围巾。 但他真的不适合。 他也…… 不愿意。 说完，不给徐雅珺机会，直接把人拉进黑名单。 “你都听到了。我找人，是要帮我治疗腺体应激综合症。”陆正青摘下耳钉，往角落的清洁机器人那里一扔，“我不需要alpha的完全标记，因为我没兴趣做被alpha信息素掌控的蠢蛋。” “我强势，坚硬，手段狠辣，说一不二，甚至比alpha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从韩家赵家朝家的阻击里，把陆家起死回生，重新拉回顶级世家。到现在，他们还在恨我，想要联合陆家的其他人把我踩下去。一有机会，我一定死的很惨。” “我可以枪林弹雨，生死搏斗，但是我永远无法娇弱如花。” “我做不了安于后宅的omega。” “我喜欢站在顶峰醉掌天下的快感。” 他的语速不快，却透着一股坚定。 “我。” “给你一次机会。” 他牢牢的盯住肖蓝，“你可以选择向我走过来，或是穿上衣服，离开。” 青年侧颜，很有几分像他少年时，那唯一一次告白的初恋。 尤其是那种忐忑不安的局促。 所以他才从中上万名候选人中，选了他。 “你一定会找到爱你的那个人。”被拒绝时，那人这么说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不在乎能不能找到爱他的那个人了。但是，他不想让自己连滚个床单，都滚得不痛快。 磅礴的信息素，铺天盖地碾压而来。 肖蓝的身体抑制不住的发烫，发抖，他弱弱的举起手：“那个，我有个问题。” 陆正青：？ “我觉得，有没有爱还是很重要的。” 陆正青：？？？ 肖蓝的额头上，一滴汗珠滚落下来：“对不起，我憋不住了。” 轰—— 一股同样磅礴的雪松香气从肖蓝身上爆发，欢呼雀跃的裹挟着陆正青的信息素，扑到了陆正青身上，从上到下，一遍遍的冲刷着黏腻这个人的每一寸感观。 那股子热情，连稳如泰山的陆正青，耳垂都染上了一抹殷红。 他，喜欢自己？ 不对，这，是beta? 陆灭霸实力演绎“亿脸懵逼”表情包.jpg。 与《同学，分化后处对象吗？》是同一个大纲，预收期间做了微调，不再涉及到校园部分，看过前两章的同学可能要清下缓存 第4章 Beta，宜室宜家 肖蓝脸红的感受着，在一个omega面前自己的信息素跟被人戳破了，一点都不受控制，欢欣鼓舞的犹如狗子一样，把对面的美人舔了一遍。 太羞耻了。 太冒犯了。 但是好快乐！！！ “对，对不起，您……太帅了，让我控制不住自己。陆总，能不能不退货？我一定会很听话。”肖蓝可怜巴巴地望着陆正青。 陆正青头一次在异性身上，感受到如此热情，脑袋竟然有一点晕眩。 尽管肖蓝的资料和联盟信息人口档案库，显示他的确是个beta，但陆正青仍然是起了疑问：“你真的是个beta？！” 那当然是…… ——假的！ 他是个alpha。 从15岁分化后到现在，如假包换钢铁直a！ 至于为什么冒充beta，这是他的秘密。 看看陆正青的态度，他不得不感慨同事们的数据分析能力。陆正青真的讨厌被信息素影响。 但是，他是凭本事被选到的，凭什么要把人让出去！ 不！ 今天他就算是被拆穿打死在这里，都要把这个机会占死！ “嗯，我是个beta。”肖蓝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您看过我的资料，应该知道，我是肖家的长子。十六岁以前，家里人都对我觊觎厚望，我也以为自己会分化成alpha。但是，事实就是，我只是一个信息素比较强大的beta。” 陆正青思考了下，披上浴袍，从床头拿出一个带有测谎功能的通讯器，丢到肖蓝身上，“戴上，再说一遍。” 于是肖蓝又重复了一遍。 警报没响。 肖蓝眨眨眼，信息素仿佛要凝固了，无辜又尴尬地看向陆正青：“陆总，我可以吗？” 乖巧的，像只狗崽子。 “哦。” 陆正青不置可否，转身翘着二郎腿，坐在水床上。 自己之前说什么来着？ ……以后也不一定有。 转眼就被打脸。 啧，命运就是这么无常。 他单手捂住脸。片刻，闷笑声从手缝里传出来。 他放下手掌，朝肖蓝勾勾手指，发出了他的命令和回复：“过来，上我！” 肖蓝眸光顿时亮的惊人。 这一晚，母胎单身二十九年的陆大总裁，第一次体会到了，老房子着火的滋味，以及年轻人的火热与体力。 像是被关在笼子里二十九年，已经快要枯竭的花，突然就迎来了满天甘霖。 花瓣花枝，每一处都被浇了个彻彻底底。 花下的土地变得肥沃而泥泞。 肖蓝像个勤恳的老农。 带着农具，认真仔细，反反复复，精耕深作。 虽然他没什么耕种经验，但是架不住人家是科研人员，试验做多了，观察能力一流。 一边统计数据，一边调整，把土地和花朵花枝每一处都照顾的周周全全。 陆正青是个不会在这种时刻隐藏情绪的人，他放纵的，发出了悦耳的吟唱。 肖蓝从不知道，还有这种动听的乐曲。他真是太喜欢眼前这个人的反应了。 每一次碰触，都觉得，心里酸疼的快要化掉了。 想把他揉进骨肉里，藏起来，让谁也伤不了他。 想用自己的热血覆盖他，把他眼底的冰寒都焐烫。 想把他送上云端，又想拉他沉沦深渊。 在浪头最高处，他小心翼翼的叼住陆正青脖颈后的肌肤。 陆正青第一回 被标记，疼痛和快感让他不由身体一僵。 这是他的第一次…… 还不等他有进一步的反应，肖蓝已经停止了他深入的动作，声音从背后传来。 “痛吗？” 陆正青的眼中闪过锐利又决绝的目光。 他的手在胸前肖蓝看不到的地方死死的拽住了床单，可却仰着冷冽的笑，反问他：“怎么这么柔软，没吃饱饭吗？” 接着，他像是怕肖蓝听不懂似的，命令道：“再用力一点，再咬得紧一些，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雪松味的信息素再也不装作乖巧了，狂欢着朝着omega后脖颈处的腺体霸道的钻进去，宣誓着自己的主权，宣示着自己的领地。 陆正青脑子里顿时像是沸腾了一样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瞬间屈从在了dna深处的生物本能下。 肖蓝也从他的举动，发现了他的异常，进而推测出，同事们另一件事也料准了。 那就是，陆正青他的的确确没跟任何人发生过关系、 肖蓝忍不住怜爱的揉了揉他的耳朵。努力克制着心底翻滚的强占欲和暴虐，在青年的颤抖中，用牙齿轻怜密爱的咬破了对方的腺体，留下了一个不完整的标记。 陆正青闷哼着，向后扬起了脖子，片刻，无力地倒在床铺上，只剩下急促的喘息。 肖蓝侧卧在一边，看陆正青双颊坨红的调整呼吸。 “喜欢吗？”他羞涩地问陆正青。 陆正青暂时没说话，但是从他水光氤氲的眼神看来，他很满意。 不知道为什么，瞧着陆正青快乐，肖蓝就觉得挺快乐的快乐。虽然他其实还没满足，但是，陆正青高兴，他委屈点，也没什么。 ——现阶段，肖蓝觉得大概这就是自己对讨好金主这件事情产生了科学逻辑上的正向推动力。 “陆总，我抱你去洗澡？”肖蓝按着陆正青的腰问。 陆正青喘匀了气，反手握住肖蓝，扬起下巴，傲然地说：“再来一次。” 肖蓝顿时激动的想狼嚎。 为什么，这个人会这么坦率，这么霸道，这么可爱啊！ 给你给你都给你！ 小狼狗框框扑了上去。 * 一夜过后。 陆正青抖擞的像个出门狩猎饱了的狐狸精，连发丝都洋溢着精神气。 他怜悯地戳戳被子里人干似得肖蓝，发出了真诚的建议：“体力不行啊。” 肖蓝垂死挣扎出一只手，抓住了陆正青的手指头，“我行我可以，我办卡我锻炼！别退货！” 吃饱了就嫌弃人体力不好——金主大人要求严格。 根本都不知道，他一个alpha，为了装beta，要多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信息素。 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不是 第5章 谈感情多俗 第一次发生过关系、又被人临时标记的的omega应该是什么反应？ 陆正青也不太清楚。 他想起以前是上omega专修课程的时候的情景，老师告诉他们，omega最重要的就是贞操，任何在婚前被a或者b沾染并且标记的行为，对omega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应该在宇宙之神的面前忏悔到死。 可他一点羞耻的感觉都没有，反而精神舒畅。 ——这种反应可能更值得那些卫道士们谴责，放在以往，大概率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烧死，沦为某些茶余饭后的笑谈。 “陆总，你还好吗？我给你叫早餐？”肖蓝半撑起来抓着他的手，殷勤说，眼神明亮，陆正青觉得如果他长了尾巴，估计这会儿在撒欢儿地晃着。 他殷勤的模样说实话，有几分讨好了陆正青，陆正青笑笑，摸摸他的脸。 “不用了。” “我先去洗漱，你一会儿有事就先走吧。”陆正青说，“后续的安排我会让程珹和丰白对接。” 肖蓝有点失落起来，这也太公事公办了吧，可是对面是陆正青，他还记得自己莫名抽中大奖被弄到浮岛上的原因。 “好，那我等您一起下岛。” 这句亲昵了一些的邀请陆正青假装没有听见，他拿了浴袍，进了浴室。 肖蓝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属于水蓝星的太阳从东边升起，浮岛的保护罩已经贴心地调低了亮度，并不让人觉得燥热。可肖蓝想到昨天晚上…… 陆正青迷离的眼神，轻蹙的眉弯，微张的红唇，粘腻的身体，泛着水光的皮肤，荡漾的信息素……他就、他就忍不住浑身燥热起来。 这当然不科学！ 不不不……这非常科学，简直太科学了。 一个alpha，一个没有完全满足的alpha本能早就叫嚣着要更多，更多…… 肖蓝捂着脸，脑内在科学家和性学家之间疯狂切换。 “啪嗒。” 一声轻微的关门声传来。 肖蓝一愣，翻身下床从卧室里出去，浴室里已经没了陆正青的身影，浴室另外一扇通向衣柜的门开着，里面少了一套西装。 浮岛很大。 总统套房也不小。 肖蓝没去找就能确定，那个刚被他标记过的人和他的信息素都从这里消失了。 连句多余的话都没留下来。 安静的房间内瞬间冰冷了下来，也浇熄了肖蓝的躁动——他想起来了，他不过是抽签选中的陆正青的“妃子”之一，他昨天晚上来，也不过是为了挽救丰白智能不要资金链断裂。 按照陆正青刚才的话……他的秘书程珹迟点会和丰白对接。 他的任务完成了。 浮岛上一阵微风吹过，昨夜梦幻般的鸾凤、哥特式古堡、不似人间的场景全都消散，就像是一场梦，从未发生过。 衡州昨天给他的那张莫名其妙的小纸条飘落在了他的脚边，今天看起来，心情又复杂了几分。 ——向伟大的方舟宣誓，我们将为人类在宇宙中的生存和进步，而献身于科学之中，哪怕死亡、孤寂、屈辱，一生无悔。 * 早就在楼下等他的衡州等粒子电梯门一开，就激动地过来握手。 “同志，你辛苦了。” ……神经病吧这是，肖蓝面无表情的抽出自己的手。 “咋样，成了吗？”衡州上下打量他，“你这表情看起来有点憔悴……难道陆灭霸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肖蓝瞥了他一眼：“悬浮艇停哪儿了？” “就楼下c3停泊区。” “走吧。”肖蓝说。 两人走到宽阔的大厅内，与昨夜不同，这里多了许多不属于本星球的陌生种族面孔。其中还有几张明显属于人鱼族拟人化后的脸。 肖蓝愣了愣：“这里今天有活动？” “你是不是傻。”衡州小声说，“这里来的都是送人过来没成的各家公司、财阀还有些某些星球的势力派系。” “您可是在浮空岛上呆了超过八小时的男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肖蓝。” “根据之前的统计结果显示，从来没有人，就算是陆正青身边的秘书长程珹在浮空岛的最长逗留时间也没超过两小时。陆正青绝对不是那种随便会让什么人在身边呆很久的人。” “所以才会有各方势力来天澜酒店，大家都要围观下是什么神人能让从来不曾留人的陆灭霸有所偏爱啊。” “……这个人是我？” 这关注度来得太突然。 一夜之间成为联盟茶余饭后闲谈顶流级人物的肖蓝实力演绎什么叫做一脸懵逼。 “前几天程珹放出话说陆正青要‘选妃’，你的竞争者可不光是咱们水蓝星，你是在跟无数星球、无数财阀竞争呢！说万里挑一真不为过。说实话我收到程珹的通讯的时候，真的惊到我了，没想到真的是你选上了。” ……是啊，为什么被选上的会是自己呢。 肖蓝不明白了。 陆正青说了，是他选择了自己。 为什么呢？ 就算没人料到陆正青是个omega，总有人会分析出继续送陆总小o是不行的，这次一定有人送了beta甚至是alpha。 但是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又不告而别，以宣告他们昨晚上不过就是单纯的物质关系…… 肖蓝之前有多开心，这会儿就有多沮丧。 “走吧，回实验室。”他没精打采地说，“这些八卦我不感兴趣。昨晚上那个萃取过程，这会儿应该有结果输出了。” 衡州莫名了：“这什么节奏？成了还是没成？” 瞧肖蓝那张菜绿的脸，又觉得不能多问。 但是这个事情很快就有了答案，回实验室的路上，程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衡先生，如果有空的话，我们可以针对丰白的投资问题做深入的沟通。”程珹说，“陆总这边希望尽快完成对丰白的注资。” 衡州捂住耳朵上的通讯器，激动地冲肖蓝比口型：“成了！‘干’得漂亮！” 肖蓝努力忽视掉他的黄色笑话：“是程珹？把频道接过来。” “你要干嘛？” “我有事要问问。” 不等衡州动手，肖蓝按了悬浮艇上的几个按钮，衡州的通讯频道就被接驳过来。 “程先生，我是肖蓝，想问下陆总还好吗？” “陆总很好。” “您能给我陆总的联系方式吗？”肖蓝说，“我想直接问他。” “陆总很忙，如果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直接联系我。” “那……”肖蓝犹豫了一下，“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陆总？” 程珹在电话那头淡淡笑了一声，似乎是早就料到他会问这种问题：“肖蓝，你知道陆总每天的行程有多密集？” 肖蓝沉默了。 这个事情不用程珹给出答案。 这不过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陆总想联系你的时候，自然会联系你。”程珹说，“那么，再见。” 悬浮艇在实验室上方缓缓停了下来开始降落。 衡州忧心忡忡地看了看肖蓝。 “……我是让你去跟金主睡觉。不是让你去跟金主谈情啊。古往今来付出感情的情人都莫得好下场的。”衡州说，“方舟宣言你都忘了吗？” 肖蓝捂住脸：“在实验室内，我们应当避免一些违规操作。比如氢气和氯气混合后，用镁条点燃，强光照射后可以发生爆炸。” “嗯？” “你再不闭嘴，我就把你炸成烟花。” 衡州：……有了对象忘了媒人 第6章 药，不能停 “有好转。”医生看着屏幕里显示出来的检查结果，对正从医疗舱里出来的陆正青说。 “你的腺体较之前的情况，是有一些好转的。”医生道，“腺体应激呈现出来的钙化情况有所缓解。另外，刚查了信息素水平，也呈现出稳定状态。” 医生眼神有些八卦地瞅陆正青：“看样子你听了我的建议，做了一些积极的治疗？” 陆正青脑海里浮现出肖蓝的脸。 头顶还带了一个标签——药渣。 “状态不错，持续下去，应该能够见到明显的疗效。” “一次不够？”陆正青把药渣从脑海里甩掉，皱眉问，“不是说只要找到信息素安抚就行吗？” 陈医生叹了口气：“陆总，您好好听医嘱行吗？” “上次您来诊所，我已经和您提过了。信息素紊乱导致的腺体应激综合症很危险，您因为长期注射抑制剂，缺少信息素安抚导致您体内的omega信息素紊乱。现阶段任何强信息素刺激，都可能让您意外发q，您的发情期毫无规律可言，这跟有稳定伴侣的omega可完全不一样。” “您一旦发情，信息素会浓郁扩散，真不能保证有多少alpha能保持理智，我估计甚至是beta，但凡是信息素稍强的都可能忍不住。这会导致您陷入极度的危险中。” “这种综合症持续下去，会更严重，甚至会失去生a育o的可能。更不说可能引起的癌病变。就算现在医学技术发达，对于腺体的了解我们依旧原始，未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切除腺体。而您最好祈祷切除腺体有用。” 陆正青面无表情地听他的主治医生聊着病情，平静得好像这不是他的身体。 “所以我只要多跟人发生几次关系，一直保持被标记状态就够了是吗？”他问。 陈医生噎了一下。 “完全标记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陆正青说。 “最好是完全标记……临时标记也不是不行。” “你不觉得痛吗？”同为omega的陈医生问他，“我每次被家里那家伙兴致来了咬破腺体，都会痛得浑身发抖。” 陆正青后脖的腺体上还贴着胶布。 昨晚上肖蓝很温柔，但是注入信息素的时候，腺体还是些惨不忍睹。 “再给我开一些含量最高的抑制剂。还有信息素阻隔贴。”走之前陆正青跟医生说。 陈医生不想给他开。 “别拒绝。” 陈医生：？ “拒绝，我回头就把你的小诊所买下来。” 陈医生：“陆正青，你还记得老子是你中学最好的同学吗？” 谁面对说浑身带着说一不二气质的陆爸爸能不乖乖地给他办事儿？陈医生哭唧唧地屈服在了金钱强权的西装裤下。 * 车子安静地在快速路上前行。 “陆总，按照医嘱，今晚是否需要我再帮您物色一些beta？”程珹斟酌了一下用词。 陆正青有一瞬间的茫然。 什么物色，什么beta。 接着他想起了医嘱。 原来药不是吃一次就够的……还得按时按量，定时服用？ “人鱼族那个小公主真不错。beta。”程珹聊起来这个话题，也秉持着秘书基本的职业素养，“不然的话，他们还有个人鱼王子，脾气挺火爆的，小辣椒一样。上了岸就长腿，下了水就是鱼尾。观赏性和‘机动性’同时兼具。” 陆正青：…… 想到刚才陈医生的话，就忍不住揉额头，他从储物柜里拿出烟抽了起来。 “陆总……”开车的秘书程珹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又怎么了？” “少抽点烟。”程珹劝他，“陈医生也让你少抽烟。” 陆正青：“……你俩还真是婆婆妈妈。” 虽然这么说着，他还是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邵三少爷约了您晚上一起吃饭。” 听到这个名字陆正青眉毛就皱起来了。 这个邵三阴魂不散的，邵家那么大家业都让他玩坏了不说，外面风评差成那样，徐雅珺还非让他去相亲。 “不去，跟他说没空。” “这个可能没用。邵三少爷说他在公司等着您，不见不散。”程珹笑了一声，“三少爷说了，是徐雅珺安排的约会，您要是不见他，他就在公司一直一直等下去。我听人说，他拿着一捧来自亚圣格维星球巴佩加峡谷特产的发光玫瑰，玫瑰亮得他整个人跟个灯塔似的站咱们公司大楼下。” 陆正青感觉脑袋痛。 他捏了捏鼻梁，十分难得地想起了医嘱。 “丰白智能的投资之前安排得怎么样了？”陆正青问。 “合同已经签完了。”程珹说，“两百万昨天已经打到丰白账户上。” 程珹的速度当然是很快的。 “那去丰白看看吧。” “嗯？”程珹愕然。 “怎么，投资人不能去投资的公司视察？” “不是……就是没料到……” 陆氏企业下属的投资公司吃干饭的吗？ 还需要大boss亲自出马视察？ 陆氏怕是要垮了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点谁谁暴富的陆霸总投资了全银河系那么多公司，多的上千亿，少的也有几千万，也没见说去哪个投资公司转悠。 这是为了躲避邵三不择手段了？ 还是对之前那个小狼狗食髓知味。 程珹心里瞬间摸清了脉络，揣着明白当糊涂，立即开着悬浮艇就换了车道。 * 肖蓝是被衡州紧急从实验室里拽出来的。 然后身上那件又穿了整整一周的格子衫被换了下来，换成了另外一件看起来毫无差别就是干净点的格子衫。接着被人按头洗了把脸，又套了件白大褂。 等一群人把他怼到实验室大门口，肖蓝还是懵逼的。 “干什么啊这是，实验正好到关键的一步！” 衡州一脸严肃：“爸爸来了。” “谁爸爸？” “我们的爸爸！”衡州说，“爸爸不比你做实验重要，没有爸爸的两百万实验室上周末就关了好不？” 肖蓝终于听明白了，眼神亮了起来：“你是说，陆总要来？” “嗯呐！刚才程秘书给我电话，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还有十分钟到。”衡州看了看表。 “哦不，应该马上就到了。” 正说着，空中航道里的一辆悬浮艇就降落了下来，直接落在了丰白实验室的大门停泊区内，陆氏企业的logo印在悬浮艇两侧。 肖蓝浑身一绷。 他有点忐忑地理了理头发又摸摸脸，问衡州。 “我今天怎么样？” 衡州瞥了他一眼：“别琢磨了，钢铁直b。跟七天前你进实验室的时候一个味儿。” “也许爸爸就口味比较重，好你这口呢。”衡州敷衍地安慰。 肖蓝表示自己很绝望。 * 悬浮艇舱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可能是因为临时标记的原因，肖蓝已经闻到了如有若无的黑玫瑰香味的信息素从舱内飘逸出来。 这一瞬间，他才意识到这个周他是在多么苦苦地压抑自己内心的思念。 标记让他们从信息素层面产生了微妙的联系。 陆正青走下悬浮舱的那一刻，肖蓝雀跃欣喜地就差扑上去了。 谁知道衡州比他速度更快，热泪盈眶地冲陆正青喊了一声：“爸爸。” 肖蓝：…… 陆正青：…… 今天长佩登录签到送777海星。特别羞涩的求投喂海星呀。 第7章 第一次“约会” 肖蓝克制着捂脸的冲动对陆正青打招呼：“这位是衡州。我的合伙人。” 衡州连忙改口：“爸……陆总好！” 陆正青假装没听到他第一声的招呼：“初次见面，衡总好。” “不敢，陆总叫我名字就好了。” 接下来就是参观实验室环节了。 这种亲昵的任务衡州当然是全力贡献出来给肖蓝，肖蓝就暂时担任了陆总的解说员。 “丰白实验室设置在水蓝星总府大学，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三个人，我、衡州和颜芳，后来才陆陆续续加入了很多志同道合的好伙伴。最早的一笔启动资金是来自总府大学的科创基金。” “目前丰白实验室整体由三个小组组成，共计二十人。” “其中十八人是omega，衡州是alpha。” “omega占到了90%？”陆正青注意到了这个比例，有些奇怪，“为什么？一般研究所不是以ab两性为主吗？” “丰白实验室比较特殊。”肖蓝认真的解释，“您知道我们主要的研究方向就是基因图谱·人造信息素合成方向。” “可以说，我们在实验室里的诸位，都在为了这个共同的目标奋斗着。”肖蓝说，“也正是因此，我才能找到一帮有志于解放两性关系的同仁一起努力。” 他聊到自己的实验课题的时候，眼睛里闪闪发光，语言铿锵有力，跟在床上那个摇尾巴示好的狗崽子可谓判若两人。 都说认真的alpha最可爱。 肖蓝这个beta也不赖。 “人造信息素合成一旦成功。和抑制剂不同，受到信息素操控的omega就可以通过人造信息素满足自己的生理需求，不再受制于发情期和腺体的限制。”肖蓝乘着周围没人，小声说，“您也是。” 陆正青嘴角一勾：“有了人造信息素，你就没什么用了。” 确实。 人造信息素才是他的良药。 这也是他早些时间看中丰白的原因。 人造信息素一旦研发成功，对他的好处，对整个abo社会体系的影响都可以说无法估量。有人要丰白不成功。 他偏偏要丰白走下去。 就算肖蓝上个周没有去浮岛，或者在浮岛上拒绝他。 他也会投丰白。 ——这本就是个理智的商人应该做的决定。 肖蓝脸红了一下：“两个人在一起……又不是光为了信息素。能做的事情本就比信息素注入快乐得多。”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带着年轻人的热切。 他好闻的雪松味信息素飘过来。 被临时标记的陆正青忠诚的给予了反应。 他想起了浮岛。 而肖蓝想起了那张黑玫瑰围绕的水床。 “有这个荣幸请您吃个饭吗？”肖蓝问他，“也没什么好吃的，就是总府大学旁边的馆子。” 他忽然回神，挠挠头：“还没问您是不是有空。” 原本程珹已经在水蓝星最贵的那家餐厅里定了包厢。 本来计划一会儿参观完就会带上肖蓝一起过去吃饭，吃完饭回天澜饭店的空中浮岛。 总府大学旁边的苍蝇馆子能有什么好吃的。 穷学生的配置。 可鬼使神差的，陆正青开了口。 “有空。” 程珹在后面跟着，听了这俩字，眉毛微微动了一下，压抑着自己的诧异没有开口。 *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肖蓝兴高采烈。 “衡州，今天我请个假带陆总去吃饭，晚上就不回实验室了。”肖蓝跟他说。 “你带爸爸吃什么？”衡州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准确的说你请得起爸爸吃什么？” “西门那家哈珀星瓦罐汤。” 衡州眼前一黑：“你、你就请全银河系最有钱的男人之一喝瓦罐汤？” “哈珀星瓦罐汤那家不是挺有名的吗？开业咱们去聚餐，等位也得半个多小时。而且他们家那种哈珀特产的鸵鸟肉做的瓦罐汤不错啊味道。” “他们开业那是雇了托儿去排队的！忽悠的就是你这种脑子进水的人！”衡州抓狂。 肖蓝完全没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妥，他摸了下口袋：“衡州，我今天没带钱，你借我二百星币。” “你、你去吃了开票，回头实验室给你报销。” “那不行。这是我和陆总第一次约会，我得花自己的钱，才有点约会的样子。” 衡州：“……约会？” 爸爸来实验室找你是为了约会？ 是为了约……那什么才对。 该和这种智商极高，情商极低的人说点什么好呢？ 算了，不说了。 心累。 凡事还得自己这个好同学好伙伴为他操心。 * 肖蓝带着陆正青出门的时候，衡州偷偷给他兜儿里塞了一管药膏。 “什么东西？” 衡州疯狂比口型：“润滑剂……那种带草莓味的、还有快感的……我看上次爸爸折腾你有点狠。” “爸爸毕竟是爸爸，你多忍着点。”衡州娴熟的拉皮条，“辛苦你了。” 衡州觉得自己操碎了心。 真的。 肖蓝：…… 该和衡州说其实在下面的那个不是自己吗？ 算了还是别说了…… 说了衡州估计三观都得碎一地。 而且一开始的时候，陆总还是有些紧张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好些，这润滑剂可能有点帮助也不一定。 不知道是油性还是水溶的。 水溶的对身体好一些吧？ 他决定接下来认真做功课，不能光靠本能……学术性研究应该搞起来了——为了让陆总更快落一些。 当然还有点阴暗的小心思。 为了让陆总食髓知味，离了他不可。 这样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习惯成自然，子子孙孙无穷…… 啊啊啊，打住。 跟子子孙孙有什么关系！ “你在想什么？”站在实验室门外的陆正青问他。 “呃……夯……”肖蓝被问的结巴了，“夯实的实践数据基础是成功的一半。” 陆正青：？ “唯有真理和科学能让我们为之献身。” 陆正青皱眉看他：？ 别这么看我。 肖蓝想哭。 我怕再这么被您看下去，深刻在基因内部的繁衍需求，逼迫我把交配生殖四个字说出口了之后，陆总您再不会看我一眼。 真的。 因为我还把自己锁在小黑屋里，这章手机发的，难免错字有点多，见谅。 第8章 走吧，回天澜 这会儿正好是大学下午放学的时候。 校园里人山人海，不同的交通层里还分布了不少小型飞行器和悬浮艇，人员状况可谓复杂。 “陆总，我安排保镖过来跟着您。”程珹已经联系了在停泊区附近跟着的保镖。 “不用，我们自己过去就好。”陆正青不以为意，“学校里能有什么事。” 他回头对肖蓝说：“走吧，你带路。” 说话间，语气里那种霸气淡淡的四溢，上位者的不容置疑浑然天成已经散发出来。跟那天晚上妩媚孱弱一脸潮红形成了鲜明对比。 可…… 只要是陆正青。 哪种模样，都……很美。 他拉了拉脖子上有点太紧的领带，咳嗽一声：“这边。” * 说起来是蛮奇怪的，在实验室肖蓝侃侃而谈，完全不用为找话题费劲。一进入瓦罐汤，俩人找了个座位坐下后，他就完全找不到话题。 傻了。 脑子里跟凝固了一样。 快想个话题啊啊啊！ 他在脑子里呐喊。 再这么沉默的走下去，他尴尬能在大学里用脚趾扣出一条战斗机跑道了！ 幸运的是很快的就有人认出了陆正青。 陆正青这样的人，照片、视频、访谈各种贴脸新闻早就遍布联盟大大小小的角落，再加上他长相英俊明艳，一双漆黑的双眸像是深邃的星空一般，高挺的鼻梁和轮廓分明的脸庞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缺陷。 换句话说，除非是眼瞎，联盟不认识他的应该没几个。 瓦罐汤里安静了一会儿。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陆正青脸上。 肖蓝没想到这个，顿时有些紧张了：“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个事儿，要不要换地方吃饭？” 陆正青瞥了他一眼：“跟我吃饭被人认出来很丢脸？” “不不不，怎么会！”肖蓝连忙摆手。 “我是怕迟点有新闻曝光……怕您受到影响。毕竟这种事情……” 影响？ 陆正青想到了公司楼下的邵三，还有逼他结婚的徐雅珺。 ——明天新闻出来了不知道他们都会是什么表情。 他勾起了嘴角：“最好是这样。” 肖蓝看得清清楚楚，陆正青那个笑带着两三分讥诮，十分完美的演绎了霸总的邪魅一笑。可是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讨厌。 还觉得怪可爱的。 这大概就是来自古地球时代的一句名言——情人眼里出西施。 瓦罐汤上来了。 “你尝尝这个汤，我觉得真的很棒。”肖蓝诚心实意的介绍，主动盛了一碗给陆正青递过去。陆正青接的时候，指尖碰到了他的手指。 肖蓝顿时脸红了。 “你脸红什么。”陆正青纤长的睫毛抖了抖，抬眼问他。 “没没没什么……” 一贴近，陆正青身上的黑玫瑰太好闻了！ 还是被他的雪松信息素临时标记过的味道，基因深处的本能让他根本无法不起反应，整个人简直不能更欢欣，还好他还有理智。 将将维持住了他身为科研人员的最后尊严。 * 陆正青吃了一口。 他仪态十分优雅，不像是在苍蝇馆子吃饭，倒像是在天澜酒店的高端餐厅里用餐。优美的姿跟瓦罐汤苍蝇馆子的风格一点不搭配。 肖蓝心又噗通噗通跳了起来，他期待的问：“好喝吗？” “可以。”陆正青淡淡的给了一个中规中矩的评价，如果程珹在旁边肯定要疯狂推眼镜了。以陆正青严谨的性格，才不会这么给脸的回答这种问题。 毕竟在陆氏，做好了是本分，做不好才是问题。 “你如果喜欢喝汤，我回头自己给你做。”肖蓝说，“我很会做饭……” “你会做饭？”陆正青奇怪的看他。 “一般不都是omega做饭吗？” “嗯，我挺喜欢做饭的。”肖蓝说，“买菜啊、洗菜啊、做菜啊。都自己亲手做，没交给过家政机器人。整个过程又有条理又有逻辑，脑子也能放空。最关键的是喜欢的人吃到自己亲手做的菜一定会很幸福。” 然后他挠了挠头：“不过要等这一阶段的实验有结果输出，才能有空一些。哦哦，但是如果是陆总我随时都可以的。” “嗯……陆总……那个……” “怎么了。” 肖蓝本来想问问他平时都喜欢做什么、有没有什么爱好……不知道怎么的，又觉得似乎问的太亲密了。 “您上次说的腺体应激综合症，好一些了吗？”肖蓝最后问。 陆正青想起了医生的话。 难道要告诉这位beta，吃药这种事情必须一而再再而三？ 总觉得说不出口。 陆总裁沉默了一下：“吃饭。” “哦……” 结账的时候老板疯狂的瞥陆正青。 “老板，我买单。”肖蓝不得不提醒，老板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 “一共是一百四十五星币。” 等肖蓝用虚拟货币结了账，老板偷偷问他：“你说陆总会不会有兴趣投资我店啊，同学。” 肖蓝：“别想了，不会的。” “搞一个瓦罐汤银河连锁企业！”老板还在畅想。 肖蓝：…… 大可不必吧。 你们哈珀星的鸵鸟就那么些，银河系连锁了还不把鸵鸟吃成濒危物种？ * 回实验室的路上，有人拦住了他们。 肖蓝一看。 是人鱼星来总府大学留学的人鱼族小王子，因为中间名有大概一百多个，记住的人几乎没有几个，所以在学校里大家都叫他梅格。 接着肖蓝就在全校师生众目睽睽下，直播了一场狗血大戏。 梅格小王子泣不成声的指着肖蓝问陆正青。 “陆总，他究竟有哪里好？为什么选他，不选我？” “你看看我啊。” 他哭的眼眶微红，很是美丽。 “我虽然是个beta，但是在人鱼星上可是年年获得全星球alpha的梦中情人，最想约会的那一位的称号！为什么陆总看不上我！” “没有为什么。”陆正青说，“对你没兴趣。” 这淡淡的语气简直是夺命的暴击。 梅格脸都白了，身形摇摇欲坠。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陆总对我有兴趣。”他结结巴巴的说，“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愿意选我，哪怕只有一夜。我、我……” 陆正青没空听他说完，看了眼时间，不早了。 回头对肖蓝说：“走吧。” “好、好的！”肖蓝回神，连忙跟着陆正青离开。 梅格还在他们身后大喊：“我喜欢你！陆正青！我爱你！我想给你生孩子！你带我走好不好！” 肖蓝终于忍不住了，回头劝了一句：“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 梅格：“啊？有雨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猛然大雨就下了。 一堆围观群众连忙避雨。 肖蓝也脱下白大褂挡在陆正青头顶。 只有人鱼族小王子，一淋雨两条腿就自动转变成鱼尾形态，这会儿裤子破了，正躺在地上，尾巴甩来甩去。 绝望的看着远去的肖蓝气哭。 “肖蓝你给我记着！我不是不会放弃的，嘤嘤嘤。” * “您会不会有一天厌烦我了，就不跟我来往了？” 陆正青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会吗？”肖蓝执拗。他对待梅格的态度让人兔死狐悲。 “暂时不会。” 特别敷衍的四个字却让肖蓝顿时高兴了，先不管暂时是多久，至少不会嘛！本质不变嘛！ 陆正青只能补充了一句：“在我的病情好转之前。” “我会很努力的。”小狼狗又开始摇尾巴。 肖蓝的热情十分直接，话里话外的意思，距离近得让人有些不太适应。 陆正青知道自己应该板着脸让他知道分寸。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回到学校里，他就有些心软。 那个跟肖蓝有着类似眉宇的人……也曾和他在总府大学里一起吃过饭、散过步、聊过理想。 如果是那个人…… 他也许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吧？ 陆正青觉得自己的心软，大概是因为曾经的记忆和现在重叠在了一起。 * “走吧，回天澜。” 这本来是他的目的，只是这一次他多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这个过程显得有些迂回了点儿。 只谈肉体，不谈感情，简单得多。 谁也不会受伤。 尤其是他自己。 更新迟了一点。 但是农民肖明天要种水稻了……所以得准备充分一下，酝酿酝酿肥料…… 第9章 正式的包养关系 浮空岛在陆正青进入的一瞬间活了过来，天空开始出现迷幻的极光，鸾凤与蟠龙在苍穹中缓缓飞过，穿过迷幻的七彩的光芒。 哥特式的古堡这回倒成了一整片汪洋。 肖蓝还在惊叹于这一片虚拟场景的真实，陆正青已经从电梯里走出去，在水面上行走，直到海洋中那漂浮的一张大床旁。 “快来。” 他的声音空灵，在天水之间犹如神祗般不可侵犯。 肖蓝回神，大踏步走到他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拥抱他，拥抱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黑玫瑰信息素。 陆正青措不及防，浑身一僵。 可很快的肖蓝温柔的将人拥抱。 像是之前七天不曾相聚的日日夜夜。 他用临时标记给予的特权，从身到心都温柔而缓慢地安抚着自己的omega。 这一刻的陆正青，歇下了所有的冷硬和疏离。柔软的像是一片云，热烈的像是一团火。 “青青。”肖蓝忍不住在唤出了情人的名字。 陆正青有一瞬间清醒过来，他试图训斥肖蓝：“你不可以这么叫。” 可是肖蓝的温柔攻势持续而延绵不绝，坚定不移地又把他拉回了混乱的海洋。 他的反抗在洋流中又软弱又无力，更像是欲拒还迎的娇嗔，叫人忘了他之前的冷硬。 “青青、青青……” 海中的冰山被打碎。 发出了热烈的轰鸣。 平静的海面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夹杂着肖蓝的呼唤，携裹着他的意识，往更隐秘、更阴暗、也更欢愉的地方漂流而去。 *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经过上一次的精耕细作，肖蓝已经能够非常细致地察觉到身下人的状态了，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细作、什么时候耕耘、什么时候发芽…… 他在这片海里，依旧勤勤恳恳做他的农民。 就像是耕种，如果说上次是种花，这次就是种下了水稻。 他亲手把每一颗小苗苗种在了陆正青的身体里，心头上。 种下去的时候，手指带着根茎，进入了泥泞肥沃的泥土，那泥土发出了湿哒哒的声响，他极其认真，学术又考究，播种的频次、发出的声音、带来的效果都在他的分析范围之中。 “青青，你好美。”肖蓝忍不住感叹。 这一次陆正青与他直面，被他一说，忍不住就别过脸去，急促喘息着，断断续续命令道：“别、别看我。” “可我就喜欢你这样。”肖蓝说，他埋头在陆正青身上蹭来蹭去，特别温柔地说，“喜欢这么看着陆总。” 他在海上种起了水稻。 浪花中他深入海底，将每一株小苗苗都深深的埋藏入肥沃的泥中。 他欣喜地瞧着陆正青意乱情迷，这是对他辛苦耕耘最好的鼓励。 陆正青告诉自己，这都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肖蓝的最基本的营业状态。 可是肖蓝的眼神纯粹又热烈。陆正青的伪装在这片海里被粉碎，他不用强行再装作自己比alpha更强势，他也不用让自己类比其他omega扮做娇弱无力。 算了。 他叹息一声。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至少这一刻，他确实十分享受，就足够了。 * 他将陆正青带上巅峰，用尽最后的理智，才克制住自己的alpha本能，没有在临时标记上留下另外一重标记。 两人大汗淋漓地搂在一起。 肖蓝感觉自己的虎牙牙根痒痒的，总想咬点什么，于是啃了啃陆正青的耳垂，肉肉的感觉意外地不错，他又轻轻啃了啃。 陆正青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肖蓝有些食髓知味，从陆正青的胳膊里钻进去，靠在他肩膀上，仰头瞧了眼陆正青的喉结，感觉自己牙齿又痒了。 “想咬。”肖蓝实诚的说，“但是你脖子后面那个伤没好全。” “beta也有这么强的标记欲望？”陆正青问他。 “呃……遇见喜欢的人，一定会有标记冲动啊。”肖蓝意识到自己差点暴露自己alpha的身份，连忙找了个理由敷衍。 “不过，大家都说我不太像beta。”肖蓝小心翼翼的试探。“陆总介意吗？” 陆正青瞧他。 “嗯，你的确不像个beta。” 肖蓝目前躺在他怀里的姿势…… 头垫着他胳膊，枕着他肩膀，手臂拦着他的腰，短发扫在他肩膀有点发痒，脱了眼镜显得更大的丹凤眼正自上而下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 “比较像个omega。”陆正青说。 肖蓝傻了。 我不是想跟你说这个啊啊啊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 行吧，也许刚种完水稻的贤者时间不太适合聊这个话题，下次换个机会。 “这个姿势能听到你心跳。”肖蓝说，“而且谁规定了beta一定要是什么样子，omega一定要是什么样子？我觉得我这样很beta，甚至还有点a呢。” 陆正青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忍不住就薅了薅他的短发。 “再来一次吗？陆总？我续航跟得上的！” 被摸了头的肖蓝眼巴巴地问，满心满眼都是期待的情绪。 陆正青忍不住有点想笑：“今天不行，我晚上还有事。” “陆总晚上有事？” “嗯。”陆正青说着已经放开他起身穿衣服，“你可以多待一会儿，晚上程珹安排了司机送你回总府大学，或者其他你想去的地方。” 肖蓝从床上撑起来，从这个角度看陆正青，肖蓝感觉自己更像个特殊职业服务者了。 “那、那陆总，您能不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 陆正青刚想开口让他直接找程珹就行，结果就听见肖蓝说：“我不想通过程秘书跟您联系。” 他犹豫了一下，给了一个非常复杂的波段。 “我的私人联系方式。”陆正青指了指自己带着的那颗红宝石通讯器说，“直接连接到我耳边。” “好！”肖蓝连忙说，“我知道，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不会联系你。” 非常有分寸。 陆正青满意地嗯了一声。 接着他打开了腕上的光脑，从里面划了一万星币到肖蓝的账户。 “你做得不错。”陆正青又摸了摸半躺在床上的肖蓝的脸，“下周联系你。” 说完这话，他转身大踏步离开了海里的床榻。 很快地整个虚拟场景又恢复到了那间宽敞的总统套房。 浮空岛上只剩下肖蓝一人。 他看着账户里多出来的一万块，总觉得整个画风都不太对。 被人这样那样之后，得到了一个不能随便联系的私人电话，被表扬‘做’得不错，然后孤零零的被扔床上，还被塞了钱。 自己这是…… 作为一个alpha，被omega金主爸爸固定包养了？？？ * 陆正青在水蓝星晚上九点多的时间下了浮岛，坐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悬浮艇。 “走吧。”他对程珹说。 “和您确认一下，是回陆家老宅吗？”程珹问他。 “嗯……回陆家。”陆正青靠在后排座位上，忍不住捏了捏鼻梁。 虎视眈眈的哥哥。 不怎么拿正眼瞧他的原配。 还有逼他嫁人的小三亲爸。 想到回陆家要面对的那群人，他就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肖蓝：内伤吐血但是还是要保持微笑.jpg 第10章 他向我求婚了 陆正青坐悬浮艇抵达水蓝星最近的近空港口，换乘了印着陆家徽章的小型飞艇驶离了水蓝星，向着水蓝星上空那个空中之城飞去。 水蓝星并不算大，属于首都帕特农星系的外围行星，因为近万年的发展，导致地面人口拥挤，再找不到合适的可供生存的土地。于是人们在水蓝星的卫星轨道建立了这个空中之城。 在这一千年的时光里，陆续的有富人搬离水蓝星，入住这座空中之城。很快的，这座空中城就成了水蓝星的富人区。 这座空中之城也有一个非常贴切的名字。 胜城。 胜利者才能抵达的城市。 陆正青要去的目的地正是这座城市占地面积最大的一所庄园，陆家老宅所在的地方。 ——随着陆鸿情况的恶化，他从每个月的例行探访变成了每半个月一次。 今天是探访日，他必须回去。 * 船舱门才打开，陆正青就看见徐雅珺站在门口。 “你为什么不见邵三？”徐雅珺劈头就问。 陆正青眉头微微动了一下，把那句爸爸咽了下去，讥讽说：“我以为那天晚上通电话已经说的很清楚。” “青青，你年龄不小了。” “邵三愿意娶你，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他可是邵家三少爷，联盟兴起的富家子弟之一，我知道他离婚过两次。可是他态度也很诚恳啊，还去你公司约你吃饭，也答应结婚的话，不用你在家相夫教子，邵家他明显的财产都由你经营。” “你就不能脚踏实地一点吗？你看看你的年龄，已经二十九岁了，过了年就要三十岁！这个世道有几个正经人家的omega分化后能拖到现在不结婚的？” “爸爸好不容易给你谋划的亲事你怎么就……” 陆正青觉得有些心酸、又觉得有些好笑。 心酸这个世道里婚姻是哪个omega都逃不掉的束缚。 好笑自己就算没日没夜的奋斗拼杀，站到了联盟食物链的顶端，到最后还要被拿来被自己亲生爸爸当作物品一样品头论足。 “爸，你确定你中意的亲事，方夫人能同意？”陆正青问。 方夫人是他父亲陆鸿的原配，这些年来就算陆鸿身边各种情人不断，方夫人的位置一直稳固不动，坚如磐石。 徐雅珺愣了一下。 陆正青已经上了陆家等在港口的摆渡车。 “青青！”徐雅珺连忙唤他，“邵三的事……” “走了。”陆正青对司机说， 还不等徐雅珺把话说完，摆渡车已经出发，将他亲生父亲抛在脑后。 车里还没彻底安静下来，陆正青似乎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开口问：“今天情况怎么样？” “老陆先生依旧昏迷，但是医生说就算是现代医疗科技发达，可能也坚持不了多久。也许不超过三个月。” 他只有三个月时间。 《omega继承法案》就像是催命符一样在追着他。 “到了，陆总。”程珹的声音把他从沉思里唤醒，下了摆渡车后，陆正青不由得仰望面前阴沉高耸的宅院。 从太阳时代带来的各种文明因素都在这里得到展现。 你能看到哥特式的影子，也能看到地中海风格的花纹，华族人的各种中式风格也展现的淋漓尽致。它一如方舟时代后期，飞船降落在水蓝星荒芜的土地上那会儿一样，粗狂的石头根基上磊起了惨白色的院墙。 正门的智能识别系统瞬间已经完成了对陆正青的身份认知，开门后，老管家已经在门内等着他。 “三少。”管家没什么感情的微微鞠躬，“夫人在起居室等您。” “带我过去吧。” 该来的总要来。 * 方夫人坐在靠落地窗的椅子上织毛衣。 安静端庄的似乎与世无争。 陆正青一进去，她就笑着说：“青青回来了？” “方姨。” “坐吧，老陈给三少去倒茶。”方夫人熟稔又不显得过分殷勤。 等管家去倒茶后，她才回头笑着上下打量陆正青：“半个月不见，瘦了一点。最近是不是公司太忙了，跟程珹电话找你，你都在开会。” “你可要悠着点，公司虽然重要，可是你的身体更重要。累病了，家里人都会着急。” 他俩都心知肚明，他只是不想接她电话。这会儿从方夫人嘴里说出来，仿佛真的是自己太忙。 搞的仿佛母孝子贤，真是方夫人奇怪的癖好。 “我听人说，邵三在追求你？都到公司楼下了？”茶上来后方夫人仿佛不经意的问。 陆正青早料到她会问这个：“我对他没兴趣。” 方夫人拿着精致的勺子缓缓搅着自己手里的红茶，勾起嘴角：“我知道，他那个纨绔子弟怎么能入了青青的眼，你一向孤傲清高。不过邵家也算水蓝星的名门，也算得上和你门当户对，雅珺为了你的婚姻大事也是操碎了心。” “方姨怎么看？”陆正青不动神色。 “这大概是徐雅珺能为你拉到的最好的姻缘了吧？”方夫人抬眼看他，“毕竟根据omega继承法案，已婚外嫁的omega至少能保留10%的财产继承权。” 方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笑了笑：“十一年前韩家赵家朝家的尾追阻击陆家，那会儿整个公司摇摇欲坠，你父亲也直接病倒了。大家都说陆家要完蛋，毕竟他们三家是从方舟时代就已经存在的四大世家之三。谁能抗得住来自方舟时代的大财阀大世家的围追堵截呢？” “你两个哥哥，一个什么也不懂，醉心他的艺术追求。另一个是个军人，那会儿还远在银河系的那头跟帝国的人打仗，生死未卜。只有十八岁你临危抗下了陆家大旗，一晃这么多年，陆家重回顶级世家的地位，可以说全是你幕后靠一己之力形成。” “这中间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我都看在眼里，我也心疼你。嫁人虽然是omega的宿命。可就这样嫁个二婚还离婚的人，只能拿走10%的财产。我都替你不值啊，青青。” 陆正青如果不是了解方夫人，这会儿差点就要被她话里话外的关心说的倒戈了。 可是他早就不是十八岁刚接手陆家那个青涩少年了。 这些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是每一个眼神都有他们的目的。 “那方姨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呢？”陆正青问。 “你大哥，陆明。”方夫人说。“你嫁给给他好了。” “我？嫁给自己的哥哥？”陆正青压抑着内心的暴怒，淡淡的问，“您不觉得不合适吗？” “本来就是我那会儿一直受孕困难从旁系抱养的孩子。你们也没什么血缘关系。你大哥一点想要管理公司的想法都没有。嫁给他，等于你在陆氏企业的地位没变，也不用考虑继承法案带来的影响。” 饶是陆正青这么多年来在商场什么风云变幻都见过，这一瞬间浑身也忍不住气得发抖。 恶心。 太恶心了。 说不上来是嫁给哥哥这个丧心病狂的提议恶心，还是方夫人惺惺作态更让他恶心。 “我不同意这么安排。”他还没开口，门外就有人声传来。 接着一阵有节奏的冷硬的皮鞋哒哒声伴随着开门的声音，他的二哥陆祈穿着一身中校军装出现在门口。 陆祈打量了一下房间内的情况。 “我从军部赶回来的时间点，看来挺及时。” 他对陆正青说：“四大世家的夏家你应该知道的。他们的下一任继承人正好到了婚配的年龄。听说即将结束近十年的游学，回到联盟核心，回到水蓝星。自古以来omega都应该为振兴家族做一些自己分内的贡献，为了跟其他三大世家抗衡，也为了我在军部更好的晋升。这是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说到底，在这些人的眼里，自己还是必须嫁人的。 只是对每个人来说，自己的婚姻带来的好处不同而已。 太滑稽了。 刚才的怒气瞬间被他们的滑稽表演搞的烟消云散。 陆正青这会儿反而想笑场。 不就是婚姻吗？ 这些人既然这么殷切的想看到自己结婚生子。 他改主意了。 他怎么能辜负家人殷切的企盼呢。 “感谢方姨，还有二哥，还有我不在场的父亲对我个人婚姻大事的关心。”陆正青缓缓站起来说道。 “我已经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对象。”他说。 “我们已经发生了亲密无间的关系。” “而且还发生了好多次。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他瞧着面前俩人面色变得十分难看，有点欢愉的说：“而且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得到家人的祝福的。” “毕竟他已经向我求婚了。” 肖·蓝：一脸懵逼.jpg === 错字等下挑，也可以看到帮我挑挑谢谢。 第11章 婚前协议，有效 “什么人？”陆祈脸色阴沉的很。 “他叫肖蓝。” “有什么背景？” “也没什么背景，家里的话，我查过，普通小康之家而已。” “年龄多大？” “没记错24岁吧。智商很高，总府大学的高材生，在读博士。跟人合伙开了个公司，做基因图谱方面的科研项目。” “什么性别。” “男，beta。” 陆正青说一句，陆祈脸色阴沉一分。 “你搞清楚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跟一个无权无势还没有钱的穷学生结婚！” “我们这里又不是帝国，搞强制婚配。联盟提倡自由恋爱，我和他一见钟情不行吗？” “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 陆祈沉着脸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对他说：“一个来路不明的beta，跟你在一起绝对是有所图谋。图你的钱，还是图你赚钱的能力。这都不好说。他绝不可能爱你。面对陆家、面对你的财富，他怎么会有真心。哪怕从陆家只能分走10%的财产，对他来说都是几辈子花不完的。” 这不就是你们在做的事吗？ 一旦有人侵犯了你们的利益，就开始贼喊捉贼？ “他是全心全意为我的，我相信他。才会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他。”陆正青冷眼瞧着二哥跳脚，继续说着惊人的话。 “什么意思，你怎么能确定——” “他愿意根据omega继承法案，放弃他的姓氏和家族，入赘陆家。” “什么？！” “如果没记错，如果omega在结婚的同时，依旧保留家族姓氏，他的配偶愿意入赘。那么omega可以享有与ab两性同等的继承权。”陆正青说。 “他、他愿意入赘陆家？” “不止如此，他还同意跟我签婚前财产协议，不拿陆家或者我个人的一分钱。” 陆祈呆了，一时找不到下一句话。 银河系竟然真的有人愿意改名换姓跟个omega姓？ “能找到合适自己的人不容易，我替青青你高兴。但是，话说得动人，不代表就是真心。”方夫人开口了，语气还是温和平静的，“无论如何，还是带回家里来看看。就算是要结婚，也得见过家长才对。” 方夫人的话每次都这么滴水不漏，连陆正青都不得不承认。 “方姨说得对，我其实这次回来就想找机会给你们说。肖蓝迟点也会上门拜访。” “嗯，听你描述，应该是个懂事孩子。”方夫人微笑了一下，“你二哥性子急了点，但是也是全心全意地为你着想。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弟弟。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青青。” 陆正青瞥了脸色依旧难看的陆祈一眼：“我怎么会生二哥的气。夏家这样高攀的亲事二哥都为我操心，那是真把我当亲弟弟。” “好了，知道你忙，就不留你在家里吃饭了。你去看看你父亲，然后想走的话就可以离开了。” 方夫人这是在赶人。 她平时一定会留他在家里吃顿饭，嘘寒问暖，把姿态做足。 今天看来是因为自己打乱了她全盘计划，连吃饭都懒得留了。 陆正青心里揣着明白当糊涂，应了一声从起居室出来，留下他们俩母子谈心。自己转身上了三楼主卧。 陆鸿在病床上昏迷已经有一阵子了。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今天就算不提出嫁给肖蓝的事。 未来也要找理由推脱各种婚嫁的可能。 他在病房呆了有一刻钟，企图说服自己今天做的事情是冷静后的选择。 可是他下楼的时候清楚地知道，自己今天的一切都失去了理智。 就为了报复，为了幸灾乐祸，为了给自己出一口闷气。 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但是既然已经打了…… 那就得打得漂亮。 陆正青这辈子还没在什么事情上认过输。 * 程珹在门口等候处没等多久，就看见陆正青从里面健步而来。他的气质让程珹本能地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陆总？” “你联系下丰白智能。”陆正青说，“告诉他们，我打算以私人名义追加两千万投资。” 程珹：“啊？” * 肖蓝再次被衡州从实验室里拽了出来。 新一批样本到了，他正在给样本登记建档，直接在众目睽睽下被衡州粗暴地拽出了实验区，进入了办公室。 “你说什么？”肖蓝措不及防的听到了衡州的话。 “不，这不行。”他接着连忙拒绝。 “两千万啊，两千万肖蓝！”衡州说，“这可是实打实的投资，陆氏甚至承诺未来无论是否有阶段性成果输出，都会持续一直不断的为丰白注入资金。这是多少实验室做梦都想得到的配置？” 肖蓝看着pad里显示出来的那份协议，他难得皱起了眉：“可是……” “你在犹豫什么？”衡州问他，“因为协议里提到是要你入赘陆家，抛弃姓氏，还得签婚前协议。所以有所顾虑？你都已经跟爸爸那个过了，你难道还想未来娶o生子的，我告诉你你已经是爸爸的人了你必须从一而终。” 这个衡州只要不是在做科学研究，智商和情商双商就急剧下降。 真看不出来陆正青是omega？？？ “我对姓氏、谁嫁谁娶、是否拥有富可敌国的财产都没有那么在意。”肖蓝说。 “可是婚姻这种东西。不应该是神圣的吗？” “是两个相爱、彼此心灵相通、愿意一生一世，把自己的灵魂、欢喜与悲伤、痛苦与成长都结合在一起的法律誓言。而不是像这样。” 他放下了pad。 那上面的是一封刚由程珹发过来的协议书。 只要肖蓝签下这份协议，丰白就能获得两千万注资。而肖蓝要放弃姓氏入赘陆家，配合陆正青演一出恩爱夫妻的好戏。 这个协议时间是即刻生效，截止时间，不低于一年，至于什么时候结束，看陆总心情。 衡州脑壳剧烈的痛起来。 这个肖蓝什么时候都保持着轴到底的科研精神，真是让人脑瓜子痛。 “肖蓝，你签了这份协议，你无论怎么做实验、怎么花钱都不会怕了。你不想把实验室规模扩大，样本采集范围扩大，还有那几台你一直眼馋的仪器，一直舍不得买的未来都可以买了。难道不比你在这里纠结婚姻、神圣、爱情、灵魂来得实在。你做丰白是为什么你还记得吗？方舟宣言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他不是不心动。 一想到能跟陆正青结婚，他的心就怦怦跳动起来。 可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 冷冰冰的一纸协议就结婚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那种东西。 “不行。”肖蓝摇头，“我想见陆总一面。当面见他。我得跟他聊聊。” * 陆氏总部在水蓝星的主大陆核心区内，高耸入云，与天澜酒店离得不算远。 肖蓝在楼下等了近两个小时，才得到短暂的十分钟会面时间。 粒子电梯把他和程珹送入了大楼顶端的办公室，推开大门陆正青正在用投屏看一份资料。见他来了，抬手熄灭了屏幕。 “有事找我？”他淡淡地问肖蓝。 “就是您给我发的结婚协议的事。”肖蓝说。 “条件不满意，可以再改。”陆正青有点奇怪，“这事程珹完全可以帮你办了。又或者，程珹哪里做得不够好？” “婚姻不是一场交易。”肖蓝说。 陆正青有点好笑，可是他正想笑出来，抬眼就和肖蓝的那双眼睛对视。 他眼神清澈，在顶层无遮拦的光线里，呈现出一种浅浅的棕绿色。 有些什么东西在他眼底蕴藏，让陆正青竟然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种心虚。 “婚姻不是纸上的合同，不是交易。”肖蓝道，“您要跟我结婚，总得当面说清楚吧。” “所以说你是不同意了？”陆正青问他，“条件可以再高一些。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我虽然是个omega，但是金钱还是给了我一些特权。”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要入赘？”陆正青问他，“我知道你们ab两性把入赘这件事情看做是奇耻大辱，如果你真的无法迈过这个坎儿，我也没办法。” 肖蓝摇头：“也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陆正青好奇，“你不是对我有好感吗？” “正是因为有好感，才没办法接受冰冷冷的协议。我希望跟您的婚姻是建立在感情的基础上。” 肖蓝说话语气柔和，但是固执得可怕。 陆正青放下手里的电子笔。 他意识到肖蓝对婚姻两个字的重视程度远超自己想象，可能无法完全用金钱收买。 可是谈判和让人让步这件事情，他驾轻就熟，经历过那么多刀光剑影的商业谈判，肖蓝的问题在他这里甚至算不上问题。 “如果……”陆正青缓缓开口，“你真的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肖蓝刚想松一口气，就听见陆正青说：“但是omega继承法案你不是不清楚，如果我不能找个对象入赘陆家，就必须嫁给某个又老又丑又油腻的世家继承人。而且我将失去90%以上的财富，成为一个附庸alpha生存相a教子的家庭夫男。” “没办法，我必须找个人结婚。”陆正青一摊手，“你不想跟我结婚，我就再找一个吧。那个人鱼王子不是也是beta吗？我看他应该会很乐意。” “我觉得他也不会介意我不是第一次。到时候我们不但可以在海面上玩，还能在水里试试不一样的姿势。” 肖蓝傻了。 “就这样吧。”陆正青挥挥手，“十分钟到了，我工作真的很忙。” 肖蓝呆滞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又顿住。 仿佛内心经历了激烈的斗争。 他回头，艰难地说：“我同意。” 陆正青勾起嘴角看他：“同意什么？” “同意和你结婚，入赘陆家。” 陆正青看了一眼程珹，程珹多机灵一个人，已经把打开协议的pad递到肖蓝眼皮子下面。 肖蓝看都不看一眼，匆忙地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了协议上。 与此同时，陆正青也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了对等的位置上。 在一光秒以内，这份保密度为极高的婚前协议，已经瞬间发送到了帕特农星系上操控着整个联盟的人工智能云图处进行公证判定。 又在一光秒内，公证结果传递回来。 pad上高亮显示—— 协议有效。 赘婿.txt 第12章 格子衫和婚戒 就就就这么签了？ 不用举行个仪式？ 单膝跪地献上一颗戒指，然后向自己所爱之人求婚，最后在众人的祝福中相拥亲吻？ 最后在一所浪漫的教堂，举行一次举世瞩目的婚礼。 然后开始腻腻歪歪的蜜月之旅。 肖蓝签完了那份合同，脑子里有一小段时间空白。 总觉得从小以来的梦想被一份协议戳得细碎，满地都是渣滓。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准备开始继续工作的陆正青，鼓起勇气说：“感情的基础是互相的忠诚，结婚前我有件事情得跟你说清楚，跟你想的不太一样，我、我其实不是……我其实是个……” 他话结结巴巴地刚说了一半，忙碌的陆正青想起了什么一样，回头上下打量他。 “你什么时候有空？” “怎么了？”肖蓝茫然。 “最近可能要跟我回趟陆家，见见家长。” 肖蓝瞬间紧张了，刚才要说的话统统忘在了一边：“见、见家长？” “放心，我父亲病重昏迷多时，你不用跟他直接对话。”陆正青毫无诚意地安抚，“你只需要应付我父亲的原配、我的后妈，以及我两个哥哥，其中一个在军部，一个是个花心大萝卜就可以了。” 这样说一点没办法放心啊。 肖蓝在内心呐喊。 “所以你什么时候有空？” “这周末行吗？”肖蓝说，“我们整周都在准备周六在万星国际会议中心举办的高新科技展。最近真的有些忙。” 陆正青看了眼程珹，程珹打开了他的行程表。 “您本周六也要参加这次高新科技展，并且作为科技与民用结合峰会的研讨人之一参与。” “那周六结束后面见？” 肖蓝顿时有些脸红起来，这是不是就是特别正式的邀约了！ “好。”他连忙点头。 从他进门以来的紧张气氛终于放缓，陆正青的表情也松弛了下来。 “你……还有其他衣服吗？”陆正青问他，“怎么每次见面你都穿同一件衬衫。” “当然有，我大概有三四套衣服换着穿。”肖蓝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服，顿时有些心虚，“是上次好衣柜服装跨年打折的时候一次性买的。” “也还是有些不一样嘛。格子的颜色、方向、密集度有差别的。” 他软弱无力的争辩消失在程珹心疼的看他的眼神里。 ……你到底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周六晚上一起去买衣服，然后周日去陆家见见家里人吧。”陆正青说。 “我可以自己去。”肖蓝说。 “周日就要回胜城见家长，总得穿的体面点。”陆正青说，“而我对你挑选衣服的品味不太有信心。” “格子衫不好吗？”肖蓝出门的时候还在问，“三百星币五套，随便选。省时间又简单。我觉得挺好的啊。” 程珹：“……肖博士这边走。” * 从最顶层离开后，肖蓝婉拒了程珹送他回去的建议。 “这里离最近的购物区不算远，我自己逛一会儿再回总府大学吧。”肖蓝笑着说，“难得出一趟门。” 他既然这么说，程珹也不好再多加阻拦。 肖蓝神色如常地离开了陆氏总部，他在路边上了一个公众传送带，目的地设置在了最近的商业购物中心。 等抵达购物中心后，他依旧如平时一般的速度进了一楼，找到了一个最偏僻的洗手间，直到躲进最里面那间如厕间，锁上门，他才像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脱力般地坐在了马桶盖上。 他满头大汗，面色潮红，粗重地呼吸着，从内兜里掏出了一小只a型抑制剂，抖着手按在自己脖颈后侧，距离腺体非常近的地方，将那一剂高浓度的抑制剂注射进了体内。 高浓度的抑制剂迅速地作用在他体内，安抚他躁动的本能。 肖蓝急促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为了伪装成beta，这些年来他持续使用阻隔贴和抑制剂，一直将信息素和体征保持在beta性别下，稳定又稳妥，从未有人发现过他的异常。 可是跟陆正青的结合，让他的alpha本能蠢蠢欲动。 今天在陆正青办公室的时候，光是闻到被他临时标记过的陆正青的信息素。 黑玫瑰味、浓烈又充满了冷傲诱惑的信息素，他便被动发情了。 这种无法消失的本能在确定结婚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他差点当场就失去理智。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 刚才在陆正青办公室，他本来想说出真相，告诉陆正青自己是个alpha，beta不过是长久以来的伪装。 可陆总一打岔，他就忘了…… 或者他本能的害怕，害怕说出真相后，陆正青再不看他一眼。 肖蓝把手指抵在鼻尖轻嗅，指尖似乎还附带着刚才空气里微弱的黑玫瑰香味。 他应该告诉陆正青的。 毕竟感情和婚姻不可能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 * 从洗手间里出来时，肖蓝已经恢复正常。 他穿着一件有点发皱的灰蓝色西装外套，和里面一万年都不怎么变的格子衫在商业街区晃荡。 这一片都是奢侈品牌子，任何其中一个小挂件的价格，都相当于普通人家近一年的收益。在这一片逛街的人很少。 肖蓝从反光镜里看到自己的着装，犹豫了一下，进了其中一家的大门。 “欢迎光临，客人。” 看到他那身保守老土的装扮，服务生愣了一下，但是很快的又把职业笑容挂在脸上。 “不知道您想看些什么？” 他把“看”字咬得很重。 肖蓝不知道是真听不懂还是不在意，已经溜达到里面的定制西装区域。 肖蓝从衣架上那排制作精良的半成品西装上一一扫过去，挑了一套低调的灰色西装出来，犹豫了一下，说：“我试试吧。” * 从试衣间出来的肖蓝，让服务生愣了一下。 虽然只是半成品西装，腰身未曾收拢，袖扣也没有缝制，衣领的款式也需要再调整。可是……不戴眼镜，换了套西装的他完全变了个人。 在宽松的格子衫下看不出来的优美身形被西装的裁剪衬托得一览无余。 小燕尾后的蜂腰和翘臀都有着年轻美好的比例。 西装裤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修长的双腿。 白衬衫的硬领衬托出他柔和却线条分明的下巴。 没有了眼镜的遮拦，他的面容显得英气十足，一双棕绿色的眼睛清澈明亮。 不像是个乡下来的保守土包子。 倒像是哪个财阀世家的公子哥了。 “客人是想买定制西装吗？”服务生殷勤了不少，“我们这边有大师级裁缝在现场，您如果现在定制，四十五分钟之内就能为您制作成套的手工西装。” 面料、款式、颜色搭配、娴熟又极具匠人精神的私人裁缝、手表、袖口、手杖、各类配饰、来自全联盟的优秀针织袜、一双低调又价格不菲的乐福鞋……还有管家在一旁早就备好的繁琐的过程中需要的红茶及餐点。 他非常清楚，一套真正优秀的定制西装绝不可能在四十五分钟之内完成。 可是聚光灯下，肖蓝看着270环绕落地镜里那个陌生的自己。 还是忍不住带了点嘲讽意味地笑了起来。 笑得服务生有点发毛。 “不了。”他笑完了之后说。 他解开领带。 “这些东西，我不需要。” * 那家奢侈品店的店员脾气还算不错，没跟他当场翻脸。 他脱下那套西装，又开始了在商业区的溜达，有点漫无目的，又有点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终于周围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他进入了平价区。 在平价区的一家首饰店门口停了下来。 那家店的橱窗里摆放着一对造型朴素的铂金戒指。 肖蓝看了看价签。 又估算了一下自己账户里那些虚拟星币。 除去陆正青之前给他拨划的一万元，他似乎也够支付这对戒指的费用。 “虽然只是协议婚姻。但是求婚这种事总得正式点吧。”他嘟囔了一声。 他下定决心，推开首饰店的门走了进去。 “您好。”他温和地对店员说，“我想买橱窗里那对婚戒。” 稍微迟了点见谅 第13章 逐渐浓郁的信息素 周六。 陆正青早晨出门的时候，感觉眉心有些闷痛，他没在意，以为只是有些感冒了。 直到踏入高新科技展现场，在签名版上签字被量子直播瞬间传达到联盟的各个角落的时候，他浑身冒冷汗，这才忽然意识到，似乎因为信息素紊乱的原因，导致他有些发情期前兆。 beta给出的临时标记并不像alpha的临时标记那么稳固，如今腺体上的异性信息素已经开始变淡消散。 信息素紊乱的他，就这么突如其来地进入了发情期的前期反应中。从前兆出现到正式步入发情期，产生热潮，还需要至少48小时。 陆正青没有太在意。 悬浮艇上还有一只抑制剂备用，实在不行让程珹拿过来好了。 * 丰白智能的展区因为刚得到了金主爸爸的注资，显得有些无欲无求，同实验室一起来的几个omega工作人员一直在旁边聊天，肖蓝心不在焉地听了几句。 “听说这次展会规格特别高呢，总统高度重视，议会的议长，和各党派的党鞭都来了。军部听说也来了不少人。现场交易了不少新专利。” “可不光是总统，议会和军部重视。听说啊……”莉斯塔神秘地说，“四大世家也有派人过来采购。” 肖蓝拿着咖啡正端起来，听到这里微微一顿，接着面色如常地继续喝他的咖啡。 “四大世家？”一个omega好奇的问，“那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莉斯塔终于有机会一展自己的八卦能力。 “四大世家并不是什么正式的联盟官方认可的称呼，但是有传闻这四大家族是自人类离开太阳系，进入方舟时代后，就一直存在的古老家族。” “哇……那是四大世家都是哪四大？” 莉斯塔从自己得知的传闻中提炼出具体信息：“赵家、韩家、朝家……以及夏家。就我得到的信息，感觉是old money般的存在，” “那他们有我们金主爸爸陆总还厉害？” 这个问题问倒莉斯塔了：“这个……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四大家族势力横跨党政军商，在暗中操控着联盟的方向、财富、土地和联盟的命运。相比之下，陆家企业只是个单纯的商人背景。如果只是在商场上单纯的相遇，应该还有一战之力，但是一旦涉及到其他的领域，陆家也无能为力。” 说话的是一直坐在一边聆听的肖蓝。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他。 其中一个小o问他：“学长，四大世家为什么能成为四大世家啊？毕竟往上追溯所有的祖先都是从方舟时代过来的。” “因为只有四大世家拥有与人工智能云图直接沟通的权限。” “和云图沟通？”小o好奇地指了指在万星国会议中心中间的巨型屏幕上一直在说话的那个虚拟人像：“人工智能有什么奇怪的，联盟处处可见，我们实验室里就有各种各样的辅助人工智能在帮我们做研究啊。” “ai在联盟无处不在，咖啡机、浮空投屏、粒子电梯、悬浮艇……它们都携带了一个或者多个ai在用精密的算法为人类提供服务。这些ai太智能，以至于平时你甚至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而云图作为联盟最古老最先进的ai，存在时间已经超过万年。它本身所携带的知识、所覆盖的领域、所知道的秘密远超过所有人的想象。”肖蓝说。 “所以联盟的信息智能法案就严厉禁止了从云图本身窃取知识的行为。然而，作为被云图承认、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拥有合法且完整的沟通权的，只有四大世家。” “正是因为如此，四大世家才可怕。不仅是因为他们拥有巨额的财富，更因为他们拥有无尽的知识。” 肖蓝饮下了杯子里的咖啡：“知识就是力量。” 他说完这句话，展位里有一小会儿的安静。 “怎么了？”肖蓝问。 “学长你好厉害！”小o仰慕地说，“你总是这么知识渊博。” 莉斯塔问肖蓝：“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事儿的？” 肖蓝笑了笑：“道听途说罢了。” 正说着，巨大的万星国际会议中心中间的交通井内一片吵杂，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陆正青正从很远的地方往主会场而去。 他在众人的簇拥下，显得冷艳、高傲、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就在这个时候，像是心灵相通似的，陆正青远远的看过来，撞进他的眼神里，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只有短短的几秒，陆正青移开了自己视线，转身过去跟旁边的人说话。 肖蓝看着他。 怀里还揣着他前几天刚买好的素圈戒指。 忽然内心一阵荡漾…… 这个人，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 陆正青完成了他在峰会上的发言，又在vip席位上听了半个多小时，打开投屏了解了一下本次展出的一些前沿科技。 不少项目标注“完成签约”，则是直接在现场已经达成了购买或者投资意向的技术。 其中不少是陆家旗下的投资机构或者公司签约。 然而更多的来自韩、赵、朝三家。他们几乎占据了现场签约比例的50%以上。 四大世家肆无忌惮地利用云图和自己多年的根基收割着联盟里一切的利益，丝毫不打算对任何后起之秀高抬贵手。 陆正青一边听着峰会发言，一边微微皱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神，然后发现自己的信息素比以往更浓烈地散发出来，就算自己下飞船的时候已经打了一针抑制剂，目前看起来也毫无作用。 浓烈的信息素被阻隔贴吸收。 然而阻隔贴也即将满溢，一旦满溢，现场85%以上都是ab两性。 这可真是太尴尬了。 他关闭投屏，对程珹说：“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和肖蓝联系，一会儿提前离开。” “好的。”程珹说。 * 这会儿大家都在会场，洗手间里没什么人，陆正青就没有启用为发情期的omega准备的全密封洗手间。 他在普通的隔间里拆下了阻隔贴，换了一张全新的上去，将阻隔贴拿出来扔进了特定的垃圾粉碎通道。 洗手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紧紧地贴住了他。 陆正青浑身一僵。 “青青，你的信息素可真浓。”邵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股特别的意味，光是听到他说话的腔调，就让人周身不适，“我跟着你进来就闻到了满屋子的黑玫瑰味儿。” “邵亮，离我远点。”陆正青抬眼从镜子里看着身后那个有些颓废的油腻男人。 邵三长得不算差，贵公子模样。 就是常年的纵情神色掏空了他的身体。 两眼凹陷发青，眼睛却闪着猥琐的精光。 “快发情了怎么不告诉我呢？”邵三说。 他说着手已经慢慢地攀上了陆正青的腰间。 “一个人忍着得多辛苦啊。告诉我，我帮你纾解纾解……” ==== tips：abo时代的洗手间与人类时代有了较大的区别，因为显性性别（男女）和隐性性别（abo）的双重存在，一般洗手间都不再区分男女，而是以单人间为主。联盟尤为贴心，甚至立法要求所有的公共洗手间都必须配备1-2个全密封的紧急间——以防止突如其来的发情期带来不便和混乱。 肖·傻白甜·蓝 第14章 标记我 他的手抚上了陆正青的腰。 “邵亮，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陆正青声音降至冰点，“我马上报警！” 邵三怪笑一声：“你一个omega不管好自己的信息素，在公共场合大肆发散，难道不是邀请人来帮你吗？这怎么能算猥琐呢？ ” 他愈发得寸进尺。 “你嘴硬什么？”邵三笑着说，“你自己早就想要了吧，反正未来也要跟我结婚，有什么好害羞的。” 陆正青冷冷地盯着他。 “邵家之前疯狂扩张，光是借债就高达数千亿。你们三兄弟买星舰、玩机甲根本不知道节制，你自己更是沉迷赌博，欠下巨额的高利贷。你想跟我结婚不过是想用我的钱填补你的窟窿。” 陆正青冷冷地说着，丝毫不在意是否激怒邵三。 “我是个记仇的人，今天你无论你打算对我做什么，只要从这里出去，我发誓邵家股票绝对会在一周之内跌破发行价，迅速破产！” 邵三充满了下流想法的脑子终于稍微清醒了一点，陆正青铿锵有力的话传达着一个信息。 ——这是认真的。 于是邵三微微犹豫了一下。 就这一个空隙，陆正青顿时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他面对着邵三，紧紧贴着洗手间的墙壁，向着出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要推开洗手间的大门，只要冲出去，邵三绝对不敢尾随。 就在此时，邵三咬牙切齿：“差点被你骗到了。邵家什么情况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子只要上了你，跟你结婚，未来你的钱就足够我还债的了！” 邵三再次扑了上来，这一次他无所顾忌，直接将陆正青压倒在了洗手间的地板上。 陆正青想要挣扎，可是邵三那令人作恶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这对于一个发情期前兆中的omega尤为致命。 陆正青感觉自己身体里像是点燃了一把火，烧光了理智，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开始顺着内腔向下奔涌。 ——他提前进入发情期了！ 理智迅速涣散。 他丝毫不能反抗。 dna密码让他瞬间对alpha信息素俯首低头。 “等我睡了你，你就是我老婆了。”邵三的语气邪性又色情。 “我不介意你不是第一次。能让我在床上爽就行。” “你长得硬邦邦的，又没什么风情，一个omega成天在外抛头露面。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陆正青感觉自己被拽入了一个温柔甜蜜又危险恐怖的泥淖。 他能感觉到邵三在撕扯他的衣服，他感觉到西装和衬衫的扣子被拽飞，衣服被扯开，恶心的触感从胸前传来。 被邵三撕碎的领带就扔在旁边，陆正青艰难地抓住了领带夹。 他胡乱按了一下领带夹上面的按钮。 猛地从里面弹出一片锋利又狭窄的刀片。 刀片划穿了陆正青的掌心。 鲜血瞬间从掌缝里流出。 他稍微清醒了一些，毫不犹豫地抬手就将刀片冲着邵三脖子处扎去。 邵三吃痛，捂住脖子上的伤口，恶狠狠地看向陆正青。 “你疯了！差点扎破我脖子！” 陆正青笑了笑，没说话。 可惜了，手软脚软，用尽全身力气也没划开大动脉。 “婊子！你还有这个力气！那看来是我不够努力！”邵三撕下了所有人类的伪装，变成了肆无忌惮的禽兽，他掐住了陆正青的脖子，另一只手开始撕他的裤子。 强烈的压迫感让陆正青无法呼吸眼前发黑。 “邵三……你……只要让我熬过这一遭……一定要你血债血偿。”陆正青艰难地从脖子里挤出这些话。 “哈哈哈哈……”邵三爆发出一阵怪笑，“别说那么多，让我先尝尝陆总的滋味。” 时间在慢慢流逝。 洗手间里充斥浓郁交融的信息素。 刚才暗藏的刀片也不知道被甩到了哪里。 没什么…… 没关系…… 就算是被狗咬了一口。 反正他也不在乎所谓的贞操…… 陆正青意识不清地想。 伴随着邵三一声凄厉的惨叫，忽然脖子上的压力没了。 “青青！”有人一把搂住了他，接着他从冰冷的地上被抱起来，落在了一个柔软的怀里。“青……陆总，醒醒！” 清新的雪松味道信息素钻入他的鼻腔。 整个洗手间里，那些浓郁恶心的邵三的信息素迅速地被逼到了角落，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正青的视线缓缓清晰，肖蓝焦急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 肖蓝打量着这个人。 衣服被撕得粉碎，胸口上有些不知道轻重的淤青，裤子也差点被人扯烂。脖子上已经开始浮现出红紫色的手掌印。 最惨烈的是他的手掌。 掌心顺着纹路被切开，里面深可见骨，血流了一地，被凌乱地揉开，在地上形成触目惊醒的印记。 除此之外还有些来自那个油腻大叔的血，飞溅了他一身。 让他整个人狼狈不堪。 “肖……蓝……” 脸颊上带着不正常红晕的陆正青吃力地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我接到程珹的电话就来峰会现场了，等了你十几分钟也不见你回来。”肖蓝还有些后怕。 “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 他咬唇。 推开洗手间那一瞬间的场景，他一辈子也不想见到。 他怎么能让青青被这样的人欺负？ 看着眼前狼狈的陆正青，肖蓝眼眶红了，鼻子一酸，哽咽道：“对不起，是我来得不及时。”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陆正青急促地说，“你带我走……去b013停泊区，我的、我的飞艇停泊在那边。” “好。”肖蓝脱下自己的外套，包裹住陆正青上身，又将他打横抱起。 “你脸朝里靠在我肩膀上。”肖蓝说，“峰会还没结束，我们乘现在就走。” 陆正青没说话，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往他的脖颈处缩了缩。 两个人的体温触碰在了一起。 信息素也马上融合。 黑玫瑰与雪松的味道一点也不违和，浓郁和清新被中和。 有什么微妙的东西在一瞬间蔓延。 陆正青看了远在另外洗手间另外一端趴在地上起不来的邵三一眼。 “走了。”肖蓝踹开了洗手间的门，抱着陆正青快步往停泊区而去。 b013停泊区不算难找，有钱人的vip区域。 十分钟之后，两个人进入了停泊区。 “那艘飞艇？”肖蓝问。 他怀里的陆正青变得滚烫，被alpha信息素逼入发情期的他现在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 陆正青勉强拾回意识，艰难的开口：“银白的那艘。” 肖蓝没有花什么时间就找到了银白色的飞艇，new generation公司最新概念款飞艇，飞行速度和平稳性绝对是现在的悬浮艇中一流水平，内部配套的设施，一应俱全。 光是这艘飞艇的价值，都够买好几颗小行星了。 飞艇自动识别了陆正青的基因。 打开大门，程珹出来一看就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言难尽。” 肖蓝边说着边上了飞艇。 “飞艇上还有一只抑制剂。”程珹跟在后面飞快地补充。 “我建议尽快看医生，他手掌的伤太深了，脖子上也被掐过。”肖蓝将陆正青放在了休息舱的床上，站直了身体，皱着眉头焦急地说，“我怕有什么更严重的内伤。” 他刚要往出走，就被人拽住。 “程珹，你出去。”陆正青紧紧盯着肖蓝说。 程秘书安静地退出了休息舱，并且贴心地合上了房门。 “我不需要医生。” 陆正青说。 “我发情了。” 陆正青的脸颊烧着，他的眼睛里也烧着，犹如燃起了一团火。 不……他像是一把烈火中的刀。 冷清地被火舌撩拨着。 冰冷的金属刀面，被高温浸透的通红。 “我需要你标记我。” 飞艇约等于汽车，那飞艇震约等于……？ 第15章 锻刀 “你现在不适合做这个，还是应该先找医生。” “标记我。”陆正青挺直身体，高傲的命令，情欲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明媚。 他是璀璨的星辰。 又是最沉默的独行者。 只身上路，身披彩霞。 肖蓝瞧着他，喉结忍不住滑动了一下。 他从床边弹出的紧急医药箱内拿出冷凝剂，将他手掌内的伤口暂时凝合止血。 “你等什么？”陆正青问他。 肖蓝拖着他的后脑勺，已经按着他的头，搂着他的腰，印下了炙热的一吻。 * 他是一团火。 亦是一把刀。 热烈和冷酷，明艳与危险……矛盾而极致的气质在他身上交融，丝毫不违和。只让人觉得他充满了诱惑。 ====停车场====== 肖蓝的本能在叫嚣。 他又是尽量克制的。 在无尽的锻造、打磨、抛光过程进行到最后，他恢复了些许的清明，搂着陆正青，低头在他的腺体上轻微咬破，注入了些微的信息素。 他重新给了陆正青一个临时标记。 并非他想掩藏自己的性别，只是他尊重面前的人，陆正青绝不会想要在昏迷的时候被alpha完全标记。 如果他这么做了。 与那个邵三又有什么不同。 * 得到了临时标记的陆正青终于沉沉昏睡过去。 之前的折磨和这场情爱耗去了他所有的力气。 陆正青的发情期热潮因为临时标记的原因正在缓缓褪去。 体温也开始降低。 肖蓝帮他清洗了身体，又把他塞进被子里裹好，将他脖子上和胸口上的淤青做了一定处理。还是不放心，又调出治疗仪，等到治疗仪对陆正青的情况进行了全面扫描，从上面看陆正青的各种指标显示良好，这才松了口气。 他坐在床边的沙发上。 飞艇外光芒四射的漫天的城市之光从舷窗射进来。 色块模糊的就像是他现在的心情。 陆正青似乎是睡熟了，又过了一会儿，肖蓝从怀里拿出备用的a型抑制剂，给自己注射进身体。 ——可能最近得再搞一批抑制剂了，消耗量按照这个节奏下去感觉会很大。 他苦中作乐的想。 把空了的注射器放回内兜的时候，碰到了装戒指的小袋子。 肖蓝愣了一下。 皱起眉头，开始认真的思考什么气氛下送给陆正青才能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 陆正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他猛然清醒，然后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大床上，阳光从窗户里照进卧室，在地板上留下一个明亮的印记。 昨天峰会上那不堪的记忆逐渐涌回脑海。 接着是肖蓝出现。 他摸了摸脖子后面的腺体…… 那里已经重新被雪松味的信息素标记过了……淡淡的清香萦绕在周围。 ——如果肖蓝没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至于邵三…… 是得好好收拾一下了。 * 肖蓝在会客室给衡州打完请假电话，回头就听程珹说陆正青醒了，连忙回到陆正青卧室。 这会儿陆总已经换好了一身整洁的居家服，把半长的头发盘在脑后，带上了一副无边框眼镜，眼镜里描绘出一副虚拟会议场景。 “这次展会的交易数据尽快完成整理……我想看下最近四大世家频繁异动的方向在那里……还有其他领域的一些走向……好的，就这样。” 陆正青完成了简单的碰头会，取下眼镜，抬眼看他。 肖蓝总觉得这样的陆正青显得分外有风情，虽然冷艳，但是更带着一种独属于omega的风韵。 “你身体还没大好，应该好好休息。”肖蓝讨好笑着给他掖了掖被子，“也不知道你喜欢吃喝什么，就都做了一些。你尝尝看。” 肖蓝操控着一个漂浮小餐桌停留在了陆正青的面前。 摆放了七七八八的一些餐点。 有活灵活现的小兔子豆包，有煎得恰到好处的煎饺、一小碗白粥，还有色泽诱人的蒜香意面，甚至还有一小块炖的软烂的土豆牛腩。 “你做的？” “嗯，尝尝看？”带着围裙的小狼狗开始殷勤的摇尾巴。 昨天的事情让陆正青其实没什么胃口，可是肖蓝精心准备的午餐以及他殷切的眼神都让人无法拒绝。 陆正青犹豫了一下，最终端起那碗看起来不会给肠胃造成太大负担的白粥。 晶莹剔透的米粒散发着清香。 轻轻喝下去一口，软糯刚好，口齿流香。 配着米粒的小菜，应该也不过是他冰箱里留下来的存货，不知道为什么吃起来就让人格外开胃。 很快的一小碗粥就喝了下去，胃发出了欢愉的叹息。 “还有，要吗？”肖蓝说，“我做了一大锅。” “不用了。一会儿还要为回陆家做准备，没时间。” “今天？”肖蓝一愣，“就你这个身体？不如改天吧？我哪天都有空。” “必须得去。”陆正青艰难的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方夫人和我大哥二哥为了阻挠我们结婚，直接把家宴变成了一场对所有人公开的宴会。” 陆正青的身体太虚弱了，下床这个动作已经让他累得满头大汗。 “届时，他们中意的婚姻对象都回到现场。”陆正青说，“任何纰漏都会让他们抓住大做文章。” “啊？” 肖蓝瞬间慌得一匹。 除了要见家长还得见亲朋好友？ 他心理准备完全不足。 停车场关注微博@梅八叉 置顶帖 第16章 怎么证明你们有感情 “我是不是得准备些见面礼。”肖蓝略微有些紧张地问，“毕竟是第一次去您家，总得给人留下些好印象。” 陆正青没有回答他这些子虚乌有的担心，叫了程珹进来。 “宴会几点开始？” “晚上八点。这也是刚得到的通知。” 为了打自己一个措不及防，故意用这个方法来衬托肖蓝和所谓的世家公子之间的差距吗？ 所谓家人还真是会给自己找事儿。 “还有不到六个小时。”陆正青视线移到穿着万年不变的格子衫的肖蓝身上。 经过昨天的折腾，肖蓝的格子衫更显得皱皱巴巴，胸口还残留着一些血污的痕迹……头发半长不短显得也有些不修边幅。 虽然陆正青并不在乎一个人的装扮，但是基本的社交礼仪至少得遵守。 这显然是没有办法赴宴的。 只有半天准备时间，显得有些紧促。 陆正青从来没有把视线这么久地停留在肖蓝身上，如今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眼神久久地不曾离开。 看得肖蓝心头小鹿乱撞，脸都要红了。 “我把裁缝和造型师约到您家来吧，抓紧点也许可以。”程珹已经猜到了陆正青在想什么，给出了提议。 陆正青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摇头。 这个时间点再带着肖蓝去定制衣服做造型显然有些不太现实，就算上门也有些太仓促了。还得留出时间熟悉双方的资料。 “楼下客房里有一套西装。”陆正青对肖蓝说，“你去试试合不合身。” “西装，什么西装？”肖蓝茫然，“咱们不是在聊买什么给您家里人吗？” 陆正青捏了捏眉心，不想说话。 但是肖蓝迷茫又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看过来，他又不得不做解释。 “晚上晚宴得穿正式一些。我的衣服虽然多，但是离你的身高还是有点差距。你坐电梯下二楼，二楼靠东边的那个套房的衣帽间里，有一套西装，目测应该跟你尺寸一致。” “哦。好。”肖蓝又有了新的疑问，“可陆总您家这么大，东边哪个套房？” 他看了眼程珹：“要不程秘书陪我下楼。” 程珹连忙笑着摇头：“二楼我也没去过。” “你自己去吧，家政ai会给你指路。”陆正青说。 肖蓝一头雾水，出来坐电梯下了二楼。 沿着墙壁的那圈照明灯形成一个柔和的光标指引着他往前走。 陆正青二楼有实验室两三个那么大，惊人的空旷，除了素色的墙壁和白炽灯几乎没什么装饰。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脚步的声音。 然后光标停在了一扇客房门前。 肖蓝推门而入，里面是一个朴素狭小的房间，放了一些陈旧的杂物。几个密封的箱子和一些小饰品。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搞得这么神秘是干嘛？ 他很快找到了在衣帽间里那个用防尘套装着的西装，灰蓝色，裁剪精致的三件套，款式稍微有些旧，像是什么人遗留在了这里。 肖蓝穿好衣服，在镜子里照了一下。 裤子稍微有点短，微微露出了他的脚踝。 还好并不显得不合身。 这一刻肖蓝忽然意识到，这套衣服也许是好些年前陆正青在乎的某个人留在了他家中的衣物。衣服的主人早就把这套衣服忘了，可陆正青还细心地保管着，一直让它留在自己的屋子里。 * 他出现在卧室里的时候，陆正青一晃神。 肖蓝换了身衣服，头发也似乎打薄剪短，眼镜去掉了，气质变得有些内敛，就像换了一个人。 他以前以为只是轮廓有些相似，没想到从身高个头到气质，都真的……有些像。 “不合适吗？”肖蓝看他沉默，问。 “不，很合身。”陆正青说完这句话去看他的头发。 “我刚稍微在楼下自己修了下。”肖蓝笑了笑，“不然感觉不太衬这套衣服呢。” 他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发：“平时在实验室也没空出去理发，就自己修修，不行吗？” “还不错。”陆正青道，“从狗窝进化成鸟窝了，勉强可以入眼” 肖蓝被表扬了忍不住就笑起来：“嘿嘿嘿……真的吗真的吗？我很帅吗？” 陆正青：…… 他收回刚才的话。 依旧是一条摇尾巴的傻狗。 * 去往胜城的路上，陆正青说完打开自己的pad看起来。 肖蓝探头过去看：“是我的资料啊。您有什么需要知道的直接问我就好。” “你也需要记一些应付盘问，毕竟表面上咱们是两情相悦。” ……难道不是吗？ 肖蓝内心有小小受伤的吐槽。 还来不及深入的悲春伤秋，陆正青已经给肖蓝投送了一份自己资料，包括自己的一些过往经历，还有些喜好。 “时间不多，能记多少是多少。” “嗯，我尽力。”肖蓝用力点头，专心地阅读起了陆正青的资料。 * 自陆鸿陷入昏迷后就不曾对外开放的陆家今晚灯火通明，停泊区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飞艇上印着胜城中各种名门望族的徽章。 从水蓝星远远看去，陆家所在的那片领域，就像是空中璀璨的明珠。 在人工智能的引导下，陆正青一行人进入了大厅。 音乐从里面传出来。 宽敞的大厅则摆满了精致丰富的冷餐。 侍者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 舞者和乐队四散在望不到头的宴会厅的角落，为人们提供不同风格的音乐和舞蹈。 陆正青虽然听到了陆明的话，但是神色如常，他在大厅里扫了一下，方夫人的身影在阳台那边，和几个贵妇聊天。 “跟我来。”陆正青说。 肖蓝看过资料，知道那位就是陆鸿原配，方夫人。 “方姨。”陆正青走近。 方夫人今日一身儒雅的素色收领长裙，点缀地配了一套翡翠饰品，显得贵气十足，她回头看了看。 “是青青回来了呀。”她笑着挥手，那些陪着她聊天的贵妇们便不约而同地离开了。 “你是今天宴会的主角，怎么能迟到呢？” “工作有些忙，所以来迟了一些。”陆正青说。 只有站在他身后的肖蓝知道，陆正青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下飞艇的时候还气喘吁吁，这会儿却把脊背挺得笔直，仿佛没事人一般。 “这就是总府大学的肖博士吧？”方夫人看向肖蓝明知故问。 “方夫人您好，我是肖蓝。” “肖博士一看就是科研工作者，有一种文化气质。”方夫人亲切地说，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来，肖博士，来我身边坐一会儿。和你聊聊天。” 肖蓝应了一声就要过去，陆正青微微拦了一下，看向方夫人。 “方姨，我还得带他见见大哥二哥。” 方夫人端起面前的茶，笑着说：“怎么，不敢让他留在我身边？我作为家里长辈，和小辈聊一会儿都不行？我又不是怪物，能把他吃了不成。” “青青，没关系，我陪方夫人说说话。”肖蓝安慰陆正青。 方夫人嘴角一勾：“你在害怕吗……陆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人不留下来看来是不行了。 “那就让肖蓝陪陪您了。外面还有好些认识的熟人，我去招待一下。”陆正青说完这话，也不再看肖蓝，转身离开。 肖蓝看着陆正青走出好远，直到他进入人群不见，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眼神。 “对陆正青依依不舍？”方夫人嘴角的笑已经变得没什么温度，“戏倒是做得很足啊，肖博士。” 肖蓝愣了愣：“方夫人什么意思。” “我让人去查了一下你的背景，你和陆正青认识只有二十多天。在你们第一次上床之前从来没有交集。不止如此，在你从天澜酒店出来之后，丰白就获得了来自陆氏企业两百万的投资。” “您、您是不是误会了。” 让他处理实验室里的事情，哪怕写上万字的研究报告，他都不会有任何怯懦，可是这会儿……方夫人的话，明明就是事实。 方夫人笑了笑：“更巧合的是，上周陆正青从胜城一离开，就以私人名义给丰白再次注资了两千万。好有趣，你们之间所谓的情投意合，是不是跟钱的多少有关系？钱少的时候是情人关系，钱多了连放弃姓氏入赘都可以？” “不是这样的，您真的误会了。” “误会了？难道你对陆正青只能有什么了解？”方夫人问他，“那我考考你。” “您说。”肖蓝忍不住挺直脊背，他有点紧张。 “你们如果真的互相有感情的话，你一定熟悉他，你告诉我他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有什么习惯？！” 肖蓝瞪大了眼睛看他。 方夫人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发笑。 什么真爱。 一戳就破的谎言而已。 “答不出来吗？”方夫人问，“你对他一点都不了解，你们真的有在一起吗？” “不，不是答不出来。”肖蓝诧异地说，“我只是不太懂，为什么要知道这些，才能证明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感情。” “不然呢？” “感情这种东西，我觉得是世界上最没有逻辑没有道理的事情。和了解一个人的喜好一点关联没有。至少从科学论证的角度来看，同床多年的夫妻也不能完全摸清对方的喜好。不然怎么会有争执吵架还有离婚呢，您说对……吗？” 他后面的话消失在了方夫人已经变得有些危险的眼神里。 肖蓝咳嗽一声。 “当然，您如果需要知道，我自然知无不言。”他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方夫人放下杯子，靠在了椅子背上，冷冷地说。 “那我洗耳恭听。” 第17章 一个亿，离开他 程珹真是个好秘书。 准备的材料有近200页。 还好自己做过专业的思维训练，过目不忘。 肖蓝拉了拉袖口，忍不住发散性思维地想起了当年玩命背知识点的时光。 细胞壁、细胞质、质壁分离、dna提取、线粒体画一画，基因排个序、画一个有上万个分支的进化树……种族遗传特征结构分化、基因流、历史生物动态分析……银河系物种排序…… 停停停！ 啊啊啊，回来回来！ 一紧张大脑就放空这个毛病一定得改。 * “我如果有说错的，您千万见谅。”肖蓝谦虚地说，“我记性也就一般吧。” 他感慨的叹息一声，开始一字不漏的背诵程珹准备的材料。 “青青生于联盟星历17890年11月12日，在15岁分化为omega，18岁的时候接手了陆家企业的管理权。接着他进入宗夫大学开始了为期三年的大学生涯，并在21岁拿到了金融系硕士学位。” 方夫人看好戏的脸色变了。 “他喜欢湖蓝色和乳白色。喜欢吃清淡温和食物。平时因为太忙几乎没有私人时间，但是如果有时间，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家里睡大觉。”说到这里肖蓝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是个omega，为了做生意方便，一直佩戴着阻隔贴。但是他从未对外刻意隐瞒过自己omega的身份。他对近百颗星球的成功投资，让他成为了联盟商界的投资风向标。大家都说他是财神。让我看……他在商业上拥有极高的天赋。” 他说一句，方夫人脸色阴沉一分。 他说得越开心越流畅，方夫人的脸色越难看。 甚至开始暗自咬牙。 简直要把牙咬碎了。 …… * “夏家那边也有人来。是夏家当家身边跟着的老亲眷，他们活跃在帕特农星系的代言人，夏之易。” 陆正青跟一位熟识的商界友人聊完天后，陆祈走到他身边说。 “二哥什么意思。” 陆正青顺着陆祈的眼神看过去，被一群人簇拥着的那位气质儒雅的长者。 都说夏家低调，确实平易近人。 陆祈笑了笑：“你需要找对象的消息散播出去后，夏家就派人来参加这次宴会，说明对方也有意和我们结为亲家。” “我已经有对象了。”陆正青说，“我想上次回家已经和你们说得很清楚。” 陆祈的一身军礼服在宴会厅的钻石灯光下照得精神笔挺，他轻饮了一口香槟，然后说：“在你结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还是说……”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问他：“你还在想着那个人……” 陆正青的眉毛微微一抖，面色如常地回答：“和二哥无关。” 陆祈笑了：“别想了，他是四大世家的人。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当时不就拒绝你了吗？” 陆正青无意与他多做口舌之争，正要离去，大门那边就起了骚乱。 “让我进去！” “我可是邵家老三！有请柬的！你们想要拦我？！” “你们陆家还要不要脸了？” 邵三正在门口跟人纠缠不休，周围的人已经在窃窃私语。 就算是陆祈也已经不高兴：“徐雅珺就这个眼光，给你找一个会家暴、搞强x、醉酒烂赌还不知悔改的二婚男？” “二哥这是为我鸣不平？”陆正青问他。 “我是你哥哥，我为你鸣不平很奇怪吗？难道你以为我跟徐雅珺没区别？” 有区别吗？ 只是在不同人的眼里，自己能换取的价值大小不同而已。 * “他外冷内热，不肯服输，为人倔强，可是内心又有善良和柔软的地方。”肖蓝说，“如果让我用一句话来形容他……” 肖蓝抬头看向星空，他想起了刀与火，温和地笑了笑。 “璀璨又坚强的独行人。” 他侃侃而谈，并没有完全拘泥在那份材料上，可是却勾勒出了心底最真实的陆正青。 说完这些话，他吁一口气，有些拘谨地对方夫人说：“我说得不好的地方，方姨您多见谅。” 方夫人脸上有点挂不住，她以为她可以在这里打败他，没想到反而被他将了一军。 他不温不火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方夫人。 “你和陆正青签约了婚前协议吧？他既然给了你两千万。一定是要你其他什么财产也不要拿。” 她拿出一张支票卡拍在了桌上。 “我给你五千万。”方夫人说，“马上离开陆正青。” “五千万？”肖蓝愣了，“方夫人，您是不是误会了。我跟青青不是您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我懂，嫌少是吗？五千万你能拒绝，一个亿呢？” 阳台上一时有点安静。 肖蓝看着那张没有输入额度的支票卡，安静了一会儿。 “我拒绝。”他说。 “我劝你好好考虑一下。”方夫人冷冷地说，“你应该趁着现在还能跟我坐下来讨价还价拿着支票离开，我们陆家、还有陆正青都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我考虑好了。”肖蓝说，“青青不是什么物品可以用价格标注。我们之间也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 “难道你告诉我，你们是真爱？二十天的真爱？”她又勉强笑了一声，话开始有些刺耳。 肖蓝斟酌了一下开口道：“爱这个词有些大，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他。但是不瞒您说，从第一眼看到青青起，我就觉得心在他身上。可是……他的信息素，他整个人，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我的情绪，让我记挂。” “做实验也好，写论文也好，还是跟同事讨论进度也好……我、我都在想他。感觉心头长了电线，一头连着他一头连着我。每一次电流脉冲都让我浑身发紧。” “如果……这就是爱。那么就是吧。” 他棕绿色的眼睛很清澈，整个人都很温和，从他一进门就是如此。 可是这一瞬间，方夫人觉得一定是一种错觉。 他的眼神里除了温柔之外，还酝酿了一种冰冷的拒绝。 她一晃神，那种凌厉而冰冷的感觉消失了。 肖蓝依旧是肖蓝。 * 门口传来了吵闹声。 仔细一听，里面夹杂着陆正青的名字。 肖蓝连忙站起来。 “不好意思，方姨，我过去看下。青青那边似乎有状况。” 他快步走到门口。 陆正青和一个轮廓相似穿着军装的男人，与邵三正面对面。 根据资料，肖蓝知道那是他的二哥陆祈。 “陆正青，跟我回去！”邵三脖子上围了一块儿纱布，脸上有淤青，一点不顾形象，看见陆正青就开始嚷嚷。 “你发什么疯？” 邵三咬牙切齿地狞笑：“我跟你说，你如果不跟我走，我就把你的秘密昭告天下！” “与其操心我所谓秘密，不如想想你现在享受的奢华生活还能坚持几天吧。” 陆正青的表情已经冷到绝对零度。 他浑身的霸总气质散发出来，让人感觉到发自灵魂的战栗。 ==== tips: 1、陆正青是omega的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他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性别。长久以来都是想巴结他的人把不住龙脉。 2、《omega继承法案》 （1）为鼓励生育，提倡种族延续特颁布此法案。 （2）未婚omega不拥有与alpha及beta同等的继承权。 （3）结婚omega拥有最高不超过10%的原生家庭继承权。 （4）若alpha及beta选择入赘omega家庭，那么omega可获得最高不超过100%的原生家庭继承权。 正文不够，tips来凑，求个本文收藏，求个作品收藏。（在外面，错字没挑，欢迎捉虫）。ps，有没有热情的回帖淹没我，o(*////▽////*)q 第18章 天亮了，联盟再无邵氏 “陆正青，你少给我装！”邵三看到肖蓝更是咬牙切齿，“昨天跟老子睡了，你就是老子的人，跟老子回家！” “你胡说什么。”陆祈脸色铁青的说。 “我胡说，哈哈，你问你弟弟，我脖子上、脸上的伤，是不是他留下来的。”邵三有点癫狂，哈哈笑起来，“你问问他是不是昨天发情期，在峰会上就安耐不住，求我在洗手间上他。他衬衫下面可都是我留下来的痕迹。” 周围投过来的目光更多了。 窃窃私语的声音变大。 陆祈冷着声音说：“邵三，你也算是出身名门，说这种下三滥的话有辱你的身份！” “哈哈，要我看，陆正青陆总裁才是有辱你们陆家门楣。” “他已经被我睡了，不跟我结婚，还能跟别的谁结婚？” “怎么了，你要看着你弟弟不干不净惹人争议，你们陆家体面还要吗？” 邵三已经撕破了脸，妄图就此胁迫陆正青向舆论低头。 陆正青一直沉默着。 他的表情跟刚才一样冷漠。 可肖蓝站在他的身侧能够感觉得到他因为虚弱在微微发抖，也能够无端地感觉到他从内到外散发出的一种孤独倔强。 “你说错了吧。”肖蓝开口，“你在撒谎。” 他往前走了两步，身体微微挡在了陆正青前面。 陆正青微微一怔。 “撒谎？”邵三愣了一下，“我怎么撒谎了。” “你脖子上那处伤，不是发生性关系的时候，因为激动在对方身上留下的痕迹，而是一处刀伤。巧了，陆总左手掌也有一处刀伤，与你脖子上的刀伤类似。我建议用一个最简单的治疗仪器分析一下这两处刀伤产生的时间和角度。”肖蓝说。 “相信很快就会有结论，昨天你妄图对陆总不轨，陆总情急之下握住一个锋利的，类似刀片的物品，接着刺伤了你的脖子。” “还是说你不敢拆开纱布让大家看看你脖子上的伤痕？” 邵三被他说中心思，怒道：“你是什么人？胡说八道什么？” “第二点，你脸上的伤。是由高压水直接喷射面部导致的淤青。” “您昨天在洗手间掐着陆总的脖子，触发了联盟ai系统的紧急危害预警机制，水龙头自动喷射出高压水柱喷射面部，逼退了心怀不轨之人。也是奇怪，这个伤痕，跟整个过程有点吻合？” 邵三这才觉得突然出现的人有点眼熟，仔细一看，认出了这个就是昨天突然出现在洗手间里的男人，指着他怒道，“就是你！陆正青的姘头！他昨天还在发情期，今天信息素就正常了，是不是跟你睡了觉！是不是你给我戴绿帽子？” 肖蓝还要开口再说什么。 陆正青按住了他的肩膀。 “邵亮，今天的场合，你真不应该大放厥词。”陆正青说，“尤其是对着我的结婚对象。” “什么结婚对象？我不是你结婚对象？你爸爸已经说了要你跟我结婚。” “别闹了，邵三。” 陆正青说完这话，带着肖蓝往宴会厅的中心走去。 “你给我站住你给我把话说清楚。”邵三要往进走，被保安拦住。 “让他进来，让他好好看看。”陆正青道，“让他死心。” 本来围观的人也向着宴会中心走去。 所有人都逐渐安静了下来，看着自然而然成为焦点的陆正青。人们在窃窃私语。 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向我求婚。”陆正青小声对肖蓝说。 然后他往肖蓝的手里塞了一个小盒子。 肖蓝打开盒子，愣了愣，那是一只华丽的钻石戒指……华丽的款式非常闪耀人的双眼，就像是路过街边的时候随意从哪个大牌店里花费大价钱买下来的工艺品。 他能想到也许就是在前几天，陆正青安排程珹去操办了这一切。 “现在？” “是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别让邵三的话被这群闲得无聊的富人们带回家。”如果有心之人控制舆论，会很难控制，陆正青经历的不少。 肖蓝想了想。 “你、你等我一下。” 说完这话，他跑到最近的乐队处，说了几句话。 很快地，乐队就开始欢快地奏起了婚礼进行曲。 大厅里大概有四五个乐队，这边婚礼进行曲一响起来，其他乐队也似乎感受到了信号，停顿下来，调整了一下节奏，和声而起。 很快地，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他们这里。 肖蓝从旁边的花瓶里取下了几只粉玫瑰，红着脸塞入了陆正青的怀里，拿出了那个绒布袋子。 “青青，我、我……” “我自从认识你的时候，就被你的信息素吸引了，我从来没有找到过跟自己这么配的信息素。后来，深入地了解你。被你的各种样子迷倒，你工作时的、休息时的、哪怕是放松发呆的样子，我都喜欢。” “我虽然没什么钱，也不太能够懂你的工作，只是个做研究的穷博士，准备不了更好的婚戒，但是我相信我们的命运相连情感相依，而我这份心意是真诚的。今天，趁着这么多人都在，我想向你求婚。” 他半跪在陆正青面前，温柔地牵起他的手。 “和我成为伴侣，共度一生，好吗？” 陆正青有一瞬间的迷茫，接着瞬间恢复了正常。 音乐开始进入了欢快的高潮。 幸福的情绪感染了周遭的人。 大家开始怂恿。 “陆总！嫁给他！” “对，嫁给他！” 陆正青笑了笑，这个笑容，融化了他的冰冷、带走了他高傲孤独的气质，他变得明艳、变得期待、变得幸福。 肖蓝知道这只是逢场作戏。 可是这样的陆正青，像是大雨过后，水蓝星的天空，青青葱葱，生机勃勃。 他希望这不再是逢场作戏。 他希望他能永远如现在这样，卸下所有的负重，做一个清清澈澈的陆正青。 陆正青用鼓励的眼神看向肖蓝。 “好。”他说。 肖蓝眉飞色舞，飞快地把那枚戒指套在了陆正青手上，就怕他反悔一样。 肖蓝站起来，走近陆正青。 “办的不错。”陆正青小声在他耳边说。 肖蓝嘟囔了一句：“我说的明明是真话。” 然后飞快地亲吻了陆正青的嘴角。 “不够用力！”有人大喊。 陆正青配合地勾住肖蓝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深吻。 黑玫瑰味的信息素扑面而来，美人主动地勾在自己脖子上，他们唇齿相连，就这么亲在了一起。肖蓝脑子里轰隆一下就炸了，用力地加深了这个吻。 他吸吮他的嘴唇，舌头舔舐他的嘴唇，每一份芳泽都不肯放过。 用力拥抱他，像是要把他揉碎在自己身体内。 两人相拥，直到气喘吁吁。 掌声和叫好声传来。 陆正青的目的达到了，最终，他缓缓放开眼神还有些迷乱的肖蓝，在肖蓝怀里冷眼去看已经看傻了的邵三。 “我本来还想给邵家企业留些缓冲时间。”陆正青道，“看来是不用了。” 他的眼神变得淡漠，像是看着一个已死之人。 邵三忽然浑身战栗。 “你、你要干什么？” “明早十点，股市一开，联盟再无邵家。”陆正青说。 * 宴会快结束的时候，肖蓝找了个借口躲到花园里。 这种繁琐复杂，礼仪诸多，还得保持微笑的宴会让人神经衰弱。他现在分外怀念实验室还有里面那些样本了…… “少爷。” 肖蓝背一僵。 缓缓回头看去。 刚才那个被人群簇拥的夏家的亲眷，帕特农星系的代言人，夏之易正站在不远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狡黠的精光。 第19章 继承者 肖蓝条件反射地退了一步，四周观察是否还有其他来自夏家的人。 “昨天下午自人工智能云图处接收到关于您在水蓝星的信息，我们也很诧异。”夏之易恭敬地说。 “您知道的，云图对于四大世家继承者的跟踪监护无微不至，但绝不会违背继承者意志暴露他的身份，除非出现可能危害继承者安危的事件。后来我们调查才得知，您和邵三在峰会上打过照面，并与陆正青有一些接触。” “易叔，你想说什么？”肖蓝纳闷。 “在下只是想和少爷表达清楚，能找到您主要是由于云图的授意。责任不在我。”夏之易一分钟之内已经让云图背锅。 “那你看到了我没事儿，可以走了吗？” 肖蓝抬脚要走，却被夏之易挡住。 夏之易依旧微微躬着身子，非常得体地说：“联盟总统换届即将举行，总统人选也由四大世家内定。”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肖蓝被纠缠在了花园里，当年的少爷习惯忍不住就露出两分，有些不太高兴起来，“我现在姓肖，贵世家的事情和一个外人说不太好吧。” “也没什么，就是提醒一下您，这一届总统上任后，云图会正式确定四大世家的下一任家主，并选出云图的执行官。那时候各大世家的继承者会全部聚拢在首都星上，如果到时候夏家的继承者不能如约出现。您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个没有继承者的世家排名一定会跌落。而蛋糕一旦重新分割，就是血与泪的动荡。这在联盟历史上还少？” “少爷您忍心看到夏家一脉数万族人流血流泪吗？” 肖蓝沉默了一会儿。 “你绕着弯子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回夏家。” 夏之易笑了笑，就像一只老狐狸：“在下不过是夏家数千亲眷中的一位，怎么敢对少爷您的选择指手画脚。您误会了，我只是告诉您可能的未来，而少爷您是善良的人。” “继承者候选人不止我一个。”肖蓝说。 “您是夏家的最优选择。云图对您格外垂青，您有极大的机会成为它的执行官。” “一旦如此，夏家就能稳住世家首位，延续近千年的荣光。” 肖蓝听完了他的话，最终摇了摇头。 “不，所谓的世家荣光，都是附在每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的虚伪的东西。它滋养下的是对权力和财富的贪婪追逐、是既得利益者、是不公平和不自由，更是罔顾人性的残忍和血腥。” “我不会回去。”肖蓝说。 “少爷，如果是怕陆正青知道您的真实身份而生气，我觉得大可不必。”夏之易道，“能与夏家联姻对陆家来说已经算是高攀，只要公布您的身份，和陆正青结婚的事情就再无障碍。您何必委屈自己。只要您回来……” 肖蓝脸顿时涨红了，刚才那副少爷气质烟消云散。 “你、你胡说什么！完全不是因为这个好吗！”……虽然……但是……好吧，可能有一丢丢顾虑。 “那是因为什么。” “我有更重要的目标要去完成，有更重要的研究去做。” “少爷……” 肖蓝叹了口气，仰望星空。 首都星像是一颗明亮的钻石悬挂在半空中，与水蓝星的月亮交相呼应。 “那是你们的战争。并非我的。” * 肖蓝出来的时候，那艘银白色的飞艇正在月光下停泊着，气质像它的主人一样的冷艳孤傲。 他快步从飞艇腹部入口步入。 陆正青正在休息舱内阅览材料，见他进来，按了通向驾驶室的呼叫器：“出发吧。” 等飞艇进入航线，开始平稳的飞行，肖蓝才问：“程秘书呢？怎么不见他人。” “他回家陪爱人了，宴会一开始他就走了。” 陆正青关掉了面前的投屏，抬起双眸：“现在，我们说说你的事情。” 肖蓝一头雾水。 “我有什么事情？” “从昨天开始起，我就有一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 “你作为一个beta，是如何能够在打开洗手间大门口，在满溢的alpha信息素压制下，克服本能，解救我的？”陆正青问他。 “这、这是邵三触发了联盟ai系统的紧急危害预警机制，导致ai自动判断你处于危险之中，水龙头自动喷射出高压水柱……” “别闹了。紧急危害预警机制只存在非发情期omega被alpha强迫的状态，而且是即时响应。” “发情期中的omega对于政府来说，虽然没有公开宣布，但是也是像定时炸弹一样的东西。在政府看来，标记一个发情期omega，那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公益。怎么可能会有紧急危害处理。” 陆正青有些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他看向语塞的肖蓝。 “所以说……昨天你进入洗手间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天胃痛，刚从医院回来。更新延迟了，请见谅。字数也不长，也请海涵。 第20章 都听您的? “所以说……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陆正青问他。 肖蓝傻了。 他呆呆的看着陆正青。 这一瞬间，他回想起了大学课堂上毫无准备的被教授当场提问的恐惧。 “我……” “我是……咳咳咳。” “您知道的，我是学分子生物，研究基因图谱的博士生，职业病随身带着各类抑制剂，a和o型都有……刚进去的时候我确实被alpha信息素压制了，但是我打了a型抑制剂之后就好了很多。” 肖蓝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只抑制剂：“这是还在试验阶段的a型抑制剂，虽然对于我这个beta来说副作用有些大，但是当时情况紧急，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陆正青似乎不为所动：“那紧急预警呢？” “哈哈……”肖蓝干笑。 ——那是云图给四大世家的继承者候选人配备的贴身保护，任何危险出现在他周围都会被云图在极短时间内化解掉。问题是这事没法儿和青青直接说。 “人工智能通过监控分析人类的身体特征来判定他是否处于危险之中。我只需要让自己模拟出恐惧的体表特征就能够让人工智能得出‘这个beta处于危险状态，需要启用紧急预警机制’的结论。”肖蓝说，“我是个生物学博士，这难不倒我。” 他说得言之凿凿。 表情淡定。 但是内心一阵阵发虚。 鼓起勇气看向陆正青审视的眼神。 青青的眼神，真高冷、真深邃、真…… * 肖蓝在昨天救了他。 虽然有波折，但是完成了在今次宴会上既定的求婚计划。 陆正青能感觉到肖蓝隐瞒了什么，可是他的解释几乎完全合乎逻辑。而作为他，也并不关心到底有什么秘密。 毕竟谁没有些小秘密呢？ 飞艇在胜城的大气层下飞速的前行，陆正青决定给双方都找个台阶下。 “还没说谢谢你。”他说，“昨天的事……今天在宴会上也多亏了你。” “不用不用，我应该做的。”肖蓝的尾巴顿时就欢快的摇起来了。 “今天方夫人跟你说话……没有为难你吧？”陆正青换了个话题。 “没有，方夫人就是跟我聊了聊家常。” “哦？”陆正青沉吟，“我猜猜家常的内容，是不是……给你一个亿让你离开我？” 肖蓝呆了：“你、你怎么知道？” “你难道没动心吗？” 肖蓝有些纳闷：“为什么要动心？” 他问的极其理直气壮，让陆正青一瞬间都以为自己说的有问题。 “据我所知，没什么人会拒绝这么大笔的钱。”陆正青说，“一个亿，是我给开出的价码的五倍。” “……可是我不需要啊。”肖蓝认真的说，“丰白智能实际上只需要两百万，度过现在这个难关就足够了。后来您给了两千万，我个人非常感谢您……一个亿的话，有些多了。无论如何是用不上的。” 肖蓝抬眼看他，笑了笑：“有时候，钱多了，反而是负担和烦恼。您肯定比我理解的深刻。” 有那么一刻，他显得有点不食人间烟火。 但是下一秒，小狼狗又开始讨好的摇尾巴：“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反正我是这么想的。陆总千万别笑话我。” 陆正青思考了一下，点头：“你说的有点道理。不过我得跟你说明一件事免得你后悔。” “什么？” “方夫人给你那一个亿，其实并不是虚拟星币。而是帕特农星系边缘一颗矮行星的锫矿矿脉开采权。” “啊？” “你也知道，锫是联盟和帝国都追求的稀缺放射性燃料。价值连城。开采权虽然只有一个亿，但是一旦证明这个矿脉是个富矿，那可能你十辈子……不，可能所有你认识的人，到联盟毁灭的一天，都不需要操心生计了。” 陆正青说一句，肖蓝眼睛瞪大一分。 等他说完了这句话，肖蓝表情都有点扭曲了。 陆正青有点好笑：“后悔了吗？” 肖蓝捏了捏垮掉的脸。 “有点儿。”他说，“不过都拒绝了……” 还能求方夫人重新给自己吗？ 脸会不会打得太痛了啊？ “那我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请求。就当是奖励？”肖蓝问，他眼睛眨眨的看陆正青，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陆正青看懂了他眼里的含义，忍不住有些想笑：“过来吧。” 他一抬手，肖蓝就热情的抓住了他的手掌，然后将他揽在怀里。 年轻人带着特有的那种热情和坦诚……也许是装出来的——然后肖蓝脸色微红，带了些期待的问他：“青青，我可以吻你吗？” “嗯，你应得的。”陆总微微点了下头，迎接他的是细密的亲吻，年轻的博士在亲吻他的脸颊，眼睛，然后是嘴唇……与刚才在宴会上那个吻不太类似，这些吻蕴含了一种别样的情感。 怎么可能呢？ ……大约是一种错觉。 陆正青自嘲的想。 结束了这个甜腻悠长的吻后，肖蓝搂着陆正青的腰，将他拥在怀中，把头贴在他的胸膛上，急促的喘息着，品味着这个甜蜜的折磨。 “咱们现在……去哪里？不回陆地吗？”过了好一阵子，肖蓝才仰头问他。 眼睛水汪汪的，有点儿楚楚可怜。 想到面前这个傻狗豪气万千拒绝了一整座金山，与富可敌国擦肩而过。就连投资界灭霸、银河系十大青年、商场上从未心慈手软的霸总也有点同情他。 陆正青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头发浓密顺滑，柔软又温暖。 嗯……手感不错。 “还需要一点时间。我们明天早晨还得参加陆家的家宴，然后探望我病重的父亲，这才能回陆地。”陆正青说。 “今天不是已经参加过宴会了吗？” “那不一样，明早的聚会是所有的家庭成员都会到场的。按照惯例，我们得获得在场人的认可才能将婚礼提上日程。” “全体成员？” “是的，包括今天宴会没有出席的大哥，陆明。”陆正青说，“今晚，我们住在我爸爸家里。” 从得到的资料里肖蓝知道陆正青的亲生爸爸是徐雅珺，陆鸿的外室。 衡州可能要抓狂。 实验室这个阶段可离不开他。 他已经能脑补一万字衡州听说他还要再请假一天的脏话了。 陆正青完全不曾征求肖蓝意见的说完上述安排之后才礼貌性的问了一句：“你方便吗？” 陆总的眼神一如既往的高傲、冷艳、不容置疑。 这就是男神的眼神啊。 神的请求怎么能拒绝呢？！ 爆炸的衡州瞬间被抛在脑后。 “我没问题。” 肖蓝毫不犹豫的说。 “我听您的。”他热情的又补充了一句。 错字未挑。欢迎捉虫。 第21章 来日方长 徐雅珺在楼下客厅坐着，双手紧握，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持续到陆正青进门。他连忙站了起来。 “今天在陆家，邵三的事情我听说了。”徐雅珺心虚地开口，“我、我没想到他会去现场闹事。” 陆正青停下脚步，后面跟着他的肖蓝差点撞上他的背。 “爸爸消息倒是很灵通。” “那爸爸你知道他为了让我嫁给他，昨天试图在万星国际会议中心强迫我吗？” 徐雅珺愣了愣。 “怎么会这样？你有没有被他……” “没有。”陆正青冷冷地说。 徐雅珺松了一口气。 “那你的婚事，爸爸还有其他人选可以……” “正式介绍一下，我的恋人，肖蓝。”陆正青说。 肖蓝连忙打招呼：“叔叔好。” “你不会是想跟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结婚吧？”徐雅珺急了，“你们有感情吗？他有钱吗？有权吗？他一个穷博士，赚的钱够你爸爸我养老吗？哎……青青，你别走！你听爸爸把话说完！” 身体还在发情期后的虚弱。 今天又应付了方夫人和邵三。 陆正青这会儿只觉得额头在一阵阵地痛，下一秒就要爆炸。 他忍无可忍，抬步就要上楼，却被徐雅珺一把抓住袖子，脚步一错，天晕地旋就倒了下去。 肖蓝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往后踉跄两步才站稳。 “青青！青青你没事吧！青青啊！”徐雅珺吓坏了。 “……叔叔，他没事，就是今天大概累到了。”肖蓝也有些被吵得头痛，“能告诉我他房间在那里吗？” “哦哦，好，我带你上去。”徐雅珺擦了擦眼泪连忙说。 * 陆正青醒来的时候，是在熟悉的卧室。 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只有床头那盏小小的橘黄的灯光。 肖蓝拿着pad正在处理什么，大概是实验室数据之类的东西， 虽然只有二十四岁，但是早就站在了分子生物研究领域的前列，获得了不少联盟级别的研究成果。 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再过几年，经历过岁月的沉淀，一定会在联盟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陆总，醒了？” 陆正青回声，肖蓝正欣喜地看他。 “先喝点水？” 一杯温水递过来，陆正青接过喝了一口，温度刚好。 “你就是这两天太劳累，又受了惊吓。还强撑着去参加宴会。”肖蓝说，“徐叔叔已经去睡了。我给你做了一些粥，喝吗？其实我不太建议身体虚弱的时候只喝粥，除了碳水其他营养成分是失衡的。但是好像你比较喜欢……”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 光晕描绘出他侧脸的轮廓，他年轻的脸上还没有留下被社会摧残过深的沧桑。 英俊的脸庞和温和的性格，一定在大学里为他赢得了不少仰慕者。也许实验室里也有暗恋他的对象存在。 就这么一个年轻人，措不及防地被拉进了这场闹剧中。 陆正青有点想问问他，为什么会答应这个交易，转念又觉得自己可笑。 为了钱不是吗？ 总不可能是因为喜欢他。 两千两百万。 如果不是为了解决一时的窘迫，像他们这样的两个人想必是连交集都不会有的吧。 有那么一瞬间，非常短的一瞬间。 陆正青有一点点的难过。 但是太短了，以至于他忽略了这种难过。 “我什么也不想吃。”陆正青说。 “那……早点休息？”肖蓝的思绪自动飘向了套房内起居室那张沙发。 如果有一床软软的被子，那个沙发大概也能凑合一下。 虽然是真的有些短。 或者干脆睡地上？ “要做吗？”陆正青问他。 肖蓝愣了愣：“陆总？” 陆正青已经开始解扣子了：“你需要的话……” 肖蓝顿时脸红起来，声音都有些磕巴：“不、不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不是吗？”陆正青清冷地问，“虽然beta并没有alpha那样鲁莽的本能。但是你昨天并没有完全得到满足吧？毕竟那是我的发情期，你不可能不动心，也不可能表现得那么理智，就像之前两次一样的彬彬有礼。你明显在克制，不然我可能今天连去参加宴会的力气都没有。” …虽然谈到这个话题的陆正青很性感。 但是肖蓝总觉得什么地方跑偏了。 为什么可以用这么冷艳的表情说出上述的话！ 好心动。 好想…… 啊啊啊啊……不行，冷静。 他一把按住了陆正青还在解扣子的手：“真的不用。” “为什么？你不需要？”陆正青不解。 肖蓝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他的扣子一颗一颗给扣好：“我、我需要……这本就是人基因深处的繁衍本能。可是你身体不是还没好吗？我又不是禽兽。” 陆正青看他认真的样子，淡淡笑了笑，也不再坚持。 “好，那先欠着。来日方长。” 来什么日。 放什么长。 他现在很想上床。 呜呜。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肖蓝苦笑着敷衍。 * 肖蓝拿了一床被子在外面的起居室沙发上铺好。 沙发确实很软。 也很短。 他195的高个子，勉强塞进去。 卧室里有些响动，很快地又安静了下去，接着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 肖蓝看着屋顶，发出了哀怨的叹息。 被子上黑玫瑰香味的信息素完全没有散去，他裹着被子，就像是拥抱着陆正青。可是这点信息素完全不能满足他内心涌起的那些骚动。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肖蓝忍不住给自己打了一针抑制剂。 看着空掉的针管，他发了好一会儿呆。 ——他会不会成为联盟历史上a型抑制剂成瘾第一人？ 第22章 懂他 陆正青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了肖蓝的踪影。 洗漱好后下楼，就听见有声音从餐厅那边传来。等走过去一看，肖蓝和徐雅珺不知道在聊什么，还能逗得徐雅珺轻笑连连，亲密无间的样子看起来颇为奇怪…… 如果不是他还清晰地记得昨晚回来的时候徐雅珺连正眼都不给肖蓝一个，那绝对会是一副丈母娘与好女婿的和谐画面。 “青青，你醒了，我给你端早餐。”肖蓝连忙站起来，态度又熟络，又热情。 演技一流。 陆正青“嗯”了一声，坐下来，自然而然地打开投屏看今日早报。 中厨忙碌了一阵，肖蓝把早餐给他端了出来。 蔬菜、杂粮、还有来自奇奇星三腿牛产出的素来以蛋白质超高著名的牛奶。 陆正青一时有点恍惚。 beta……真的有这么宜室宜家吗？ “你慢点吃，不够了叫我。”肖蓝笑了笑，又进了中厨。 徐雅珺坐到他身边，看了看厨房里忙碌的肖蓝，偷偷说：“这个肖蓝不错呀……很会照顾人。就是……哎。” “爸爸在纠结什么？肖蓝不好吗？” “早晨起来就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你看他这个样子，哪里有一点要闯事业的模样。你要是个alpha他这样倒是合适。你可是个omega，可是要顾家的。他这样，怎么能成为你的依靠。” “从十八岁接管陆氏企业，到现在也有十一年了，我没依靠过任何人。” 陆正青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了迂腐的观点，忍住没有争辩，只是平静地称述了事实。 “而且你是不是太小看肖蓝了？” 陆正青不欲解释更多。 他喝完了面前那杯温暖的牛奶，然后站起来。 “肖蓝，走吧。” 肖蓝从厨房里快步出来，脱了围裙，连忙跟徐雅珺道别这才匆匆跟上陆正青的脚步。 * 之前约定的早晨家宴并没有如期开始。 他们再次回到陆家老宅的时候，陆礼已经回了军部，连方夫人都不见踪影。 看来昨天宴会上自己的作为给他们很大的震动。 陆正青忍不住要去想方夫人的表情。 他带着肖蓝往陆家老宅深处走，穿过中庭的大花园，进入了后面一个更古老的楼群，二楼的内设一变，里面来往了一些医生和看护，还有维持生命系统的各类设备。 “陆总。”医生明显认识他，“今天过来只是探望，还是需要唤醒陆老先生？” “这是我的恋人。”陆正青看着肖蓝说，“我希望让他见父亲一面。得到家长的祝福。” “我明白了，我这就准备唤醒程序。”医生说完，开始去安排护工们准备。 气氛明显忙碌了起来。 陆正青带着肖蓝进入大门后的医疗室，钢化玻璃后隔着的无菌仓内，一个干瘪的老人躺在病床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陆家家主陆鸿。 自十一年前查出患上了一种难以治愈的绝症后，为了延续生命，陆鸿自动进入“深度冬眠”状态。 然而肖蓝知道，所谓的沉睡不过是将人体的新陈代谢降到最低，各种机能也都陷入低运转模式。 在漫长的方舟时代，大部分人都是靠着这种冬眠状态熬过了物资缺乏和漫长的宇宙旅行时间。 人类的火种才得以保存至今。 无菌仓开始升温、内部的惰性气体被抽走，冲入了适量的氧气。 等陆鸿的各项指标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水平，无菌仓大门解锁，陆正青才带着肖蓝走进去，站在了陆鸿的床边。 又过了大概十来分钟，那个浑身几乎干瘪得只剩下骨头和皮肤的老人才眼皮微颤，睁开了双眼。 他有些迟钝地看了一眼肖蓝，然后才缓缓看向陆正青。 “你……决定了？”陆鸿的声音沙哑犹如从地板上刮过，尖锐得让人不适，“通过入赘方法来抵抗继承法案？” “是的。”陆正青说。 “也许你能找到自己的真爱呢？我没有得到的东西，不代表你不可能得到。” 陆正青讥讽地看他：“父亲找到真爱了吗？方夫人？还是我爸爸。” 陆鸿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咳得浑身都在颤抖，一把骨头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架。 肖蓝胆战心惊地观察着他的生命体征，一边寻找紧急呼叫按钮，决定一旦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立即呼叫一声进来。 可是陆鸿却慢慢地缓了过来。 “会后悔吗？为了陆家。”他问。 “我从不是为了陆家。”陆正青说，“是为了作为omega的自己。” 他看向陆鸿，眼神坚毅。 “所以，祝福我们吧。父亲。” 陆鸿艰难地抬起手，把两个人的手握在一处，然后开口说：“我……我以陆家家主之名，承认你们二者之间的关系，并祝福你们未来的日子幸福美满。肖蓝。” “陆、陆叔叔……” 陆正青小声说：“叫父亲。” “父亲。”肖蓝连忙改口。 “很好。欢迎你成为陆家的一份子，希望你能够尽你所能地保护他，守护他。为难你了。” “怎么会，这是我应该做的。” “嗯。希望你们尽早完成婚礼。这样我也好……”陆鸿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疲惫的躺回病床，他慢慢合上眼。 “这样我也好……把陆家放心的交给正青。” 说完这话，陆鸿再次陷入了沉睡。 * 陆正青带着肖蓝原路返回。 “得到了陆家家主的承认，我们的订婚就算是成立了。”陆正青说，“明天大概整个联盟的媒体都会铺天盖地地报道这个消息。” “哦。” “未来你可能会有很多麻烦面对。” “恩。” 陆正青停下了脚步，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忽然有些慌。 “你……后悔了？”他忍不住问。 “后悔？”肖蓝茫然，“我为什么要后悔？” 他在苦苦压抑自己内心的雀跃，还有忍不住要往上扬的嘴角好吗？明天之后就没人再肖想他的青青了！ 虽然他是个无神论者，这会儿也要大喊—— 宇宙之神保佑！ 陆正青看他表情半天，不像是在说谎话，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 两个人走到陆家大门的时候，有人正站在门口等待着他们，陆正青一看，表情就有些紧绷。 “怎么了？”肖蓝不解。 “我……名义上的大哥。”陆正青说。 还有方夫人心目中他的婚嫁对象。 陆明。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嘉明。”他走了过来，带着一种艺术家的浪漫气质，笑着打量肖蓝：“这就是那个你选上的男人？” 陆正青假装没看到那个表情复杂的笑，回头对肖蓝说：“这是我大哥，是当年方夫人从族中过继来的，和我并无血缘关系。现在已经改回原来的姓名——方嘉明，职业是画家。” “我比较喜欢称呼自己为行为艺术家，人体作画那种。”方嘉明笑着说，还十分热络地介绍，“总府大学聘我作为客座讲师，去讲讲艺术修养什么的。你是不是在总府大学？” “啊，那真是太巧了。到时候可以常见面了。”肖蓝连忙说，“我也很想了解所谓行为艺术是什么样的。” 方嘉明哈哈大笑，跟他握手忽然低声说：“也建议你早点放弃。” “恩？” “陆正青是我的。”方嘉明扬着那个礼貌的笑容说。 肖蓝愣了愣，开口说：“我们得到了家主祝福，已经算订婚了。” “结婚都可以离婚，何况是订婚呢？”方嘉明不以为意。 肖蓝愣了半天，无言以对。 人都这么无耻了，他还能说什么？ “那么就这样了，未来去你实验室看看你那些发育中的人造耳朵什么的。”方嘉明冲他点头，“以后会有机会再见的，肖博士。” * “我们实验室没有人造耳朵。”回去的路上，肖蓝忍不住吐槽。 陆正青回神，他没听清肖蓝说什么，于是保持了沉默。 肖蓝偷偷看了他一眼。 “被自己家里人这么算计，是不是感觉很糟糕。”肖蓝问他。 陆正青想了想：“习惯了。大部分我知道的世家都是这样。你可能不太了解……” “我也有个哥哥。”肖蓝说。 “你有哥哥？” 为什么他的资料里没有写这一条？ “是的。年岁跟我差不多大。”肖蓝笑了笑，“因为从基因层面的类似，导致我们的长相几乎一样。虽然不是什么同卵双胞胎，但是如果我有意要模仿他。没人能分得清我们到底谁是谁。” “想必你们很亲密？” “很亲密，我们之间有一种特别的联系，血脉上的、灵魂上的……大概再找不到谁能比他更像我，能比我更了解他。肖……肖家不是什么大、大家族。但是他也是被寄予厚望，未来要继承家业的人。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他很要强，什么都要做第一。毕竟是家族继承人，做不好又怎么能振兴家族呢。我总觉得他给自己的要求太重，担子太深，从小就懂事以至于绷得太紧。然后他一直没分化，焦虑伴随着他，但是这没关系，毕竟他最终会分化为alpha的。终于，他在十八岁分化了。” 肖蓝的笑变得有些忧伤。 “他成了beta。” “作为一个家族的继承人，这是不可以被接受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分化成alpha，可是他仅仅是个beta。这是他的原话。他无法接受。” 那不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的弟弟，亲密无间的，被呵护在身后的，被放纵的娇纵、从小到大作为无忧无虑的小少爷长大的这个人。 紧接着分化成了alpha。 “他用生命最初的十八年构筑的世界崩塌了。崩塌到他无法接受，无法拼接，也不想再拼接。他选择了自杀。” 肖蓝声音沉了下去。 有好一阵子，飞艇上安静着，只有些微的空气流摩擦产生的白噪音。 一只手抚摸他的头发。 肖蓝抬眼看陆正青。 “所以，这是你选择分子生物，选择研发人造信息素，发誓要把abo三性从这种桎梏解放出来的原因吗？”陆正青问他。 肖蓝在这一瞬间，眼眶湿润。 他没多说什么，可……陆正青轻易地懂了他。 好了，马上要同居了。 第23章 我想吃你 晚上六点，在实验室里的肖蓝忽然动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看时间。 站起来。 “下班下班。” 所有人诧异地看他。 肖蓝困惑：“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你今天吃错药了吧？”衡州说，“怎么忽然想到按时下班？平时都是第一个来，来了就不走的人。” “嗯……晚上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 “约了人，我约了人。”肖蓝含糊了一下。 “约了人？”衡州瞬间想到了这一周以来媒体上狂轰滥炸让人视觉疲劳的陆正青订婚新闻，“你约了陆总？” “嗯嗯……他、他今天搬来跟我住。” 衡州手一抖，试剂差点洒出来。 “什么！！！！肖蓝，肖蓝呢？你给我回来！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这么多数据还等着分析，谁给你批假了！” 肖蓝早溜了，等出了实验室还能听见衡州的嚷嚷，偷溜的时候还有那么一丝丝摸鱼不工作的心虚。 陆正青穿着风衣，站在路灯下等他。 远远地看过去，他美得就像是一幅画，融入了风景。 肖蓝想起来那天从陆家出来后，陆正青的提议。 * 快回到水蓝星陆地时，陆正青说：“什么时候去见你家的家长？” “我家？” 肖蓝自然而然地浮现了夏之易那张老奸巨猾的脸。 “不用了。”他摇头，“我家在中立地带附近，距离帕特农星系至少有近十万光年，来去得一个月路程。而且我跟家里关系也不太好，因为我哥哥的事。” 陆正青当然知道肖家离首都星系非常远，只是客套地提一下，接着转向了下一个话题。 “既然这样，你什么时候搬过来。”他说。 “搬过来？搬哪里？”肖蓝纳闷地问。 “我家。”陆正青说，“毕竟我们得开始同居了。” “同同同同同……” 陆正青的信息太劲爆，肖蓝瞬间开始口吃。 同居的意思就是指住在一起？ 就是同吃同睡同起？ 就是能看到任何状态下的陆总？ 穿起居服的，刚睡醒的，洗完澡的，没穿衣服的，还有些魅惑……凌乱的喘息、急促的呻吟、紧握的双手…… 不不不，不能再想了！ 他随身带着的抑制剂已经没了。 “不方便吗？”陆正青见他不答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如果不喜欢我家，我们可以搬到天澜上的那个浮岛。” “不是的。”肖蓝努力让自己的理智占据上风，“如今人造信息素的研发进入最关键阶段了，我得随时能到实验室。因为总府大学离繁华区实在太远了，我如果住过来，一来二去就不太方便。” 他说完这句话微微地松了口气，这才是一个理智正常的成年alpha应该说出的话！ “哦……” 陆正青撑着下巴想了想。 “那我搬过去跟你住吧。” “啊？” 凌乱的喘息、急促的呻吟、紧握的双手……啊啊啊住脑！ “我、我房间很乱的。”肖蓝说。 单身alpha的房间，而且他一个周才回去一次。 “我不介意。”陆正青说，“让清洁型机器人收拾好了。” “那、那我住单身公寓，房间又小又窄，还没有你家一个卧室大。” “睡觉也就几个平方足够了。这不是大问题。” “衡州！衡州住我对门！”肖蓝情急之中又想了个理由。 陆正青犹豫了好一会儿，久到肖蓝以为自己成功了，他才开口说：“他确实比较八卦，但是我也可以试着和你的朋友相处。” 肖蓝绝望了。 “你好像不想跟我住在一起？” “不，我非常想和你住一起。”肖蓝连忙说，“就是觉得我家实在是太简陋，委屈了你。” 他态度有些诚恳和不安。 却不知道为什么取悦了陆正青。 “不会的。”陆正青压了压有些想翘起来的嘴角，淡淡地说，“我什么苦都吃过。” * 这就是为什么，陆正青站在实验室外的路灯旁等他的原因。 因为下起了毛毛细雨，有些微冷，他特地加多了一件风衣。 程珹跟在他身后，手里拎了一个不算大的行李箱。见肖蓝出来，陆正青接过行李箱。 “陆总，真不用我给你安排个保镖？”程珹不太放心，“或者从本家安排个侍者……” 陆正青不觉得肖蓝的单身公寓可以塞得下这么多人。 “不用。” 陆正青看向快步走来的肖蓝，犹豫了一下，对程珹补充道：“你再去替我查一下肖蓝的情况。” “您是觉得他……” “他跟我说有一个哥哥，但是资料里并没有提及。不止如此……”陆正青沉思了一下，“我总觉得他身上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总之你查查看。”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你先回去吧。”他对程珹说，“明早九点过来接我。” * 肖蓝推开了自己那个小套间的门。 里面整洁如新。 陆正青以为会看到的成堆的衣物、满地的垃圾、到处都是灰尘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你要来住我特地打扫了。”肖蓝连忙说，“快进来吧。” 陆正青走进去，还在打量这个卧室。 一个十来平米的小客厅，一个小小的晾晒阳台，还有一间刚好放下一张床的卧室——是联盟为单身青年分配的那种经典户型。 事实上这栋楼，从上到下，也都是这一个户型。 “衡州住咱们对面，这层楼都是ab两性，下面五层是omega住宅区。”肖蓝因为用了‘咱们’两个字而微微红了红脸。 两双很可爱的兔子拖鞋放在地板上，陆正青换上了那双为他准备的，走进客厅。 两个高个子男人站在客厅里顿时把空间塞满，几乎就要把天花板捅破了。 “要不还是住你家吧？”肖蓝说。 “不用，我觉得很好。”陆正青坐下来说，“我上大学那会儿也在这个楼上住过一阵子。” “哦对，你在总府大学拿的硕士学位。” “嗯。” 空气中忽然有些安静，肖蓝局促起来：“那那我给你收拾衣服。” 他提了箱子进卧室，把陆正青带过来的几套西装，挂起来，挂在了自己早就腾出来的半个衣柜里。 一边是陆正青禁欲风清一色灰色蓝色西装，一边是自己五颜六色、密度和纹路不同的格子衫。 ……肖蓝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格子衫这么的扎眼。 出来的时候，陆正青已经脱了外套，并把自己的智能设备接入了家里的局域网，正在用投屏看一些新闻。 ——陆正青突如其来的未婚夫竟然是个beta，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陆正青性别成谜，据可靠人士透露，他可能不是个alpha! ——陆正青的对象竟然来自总府大学，还比他小五岁。是不是靠着自己迷惑人的魅力上位？ “陆总，晚饭吃什么？我去做。” 那个“靠着自己迷人魅力上位”的beta如今正穿着跟拖鞋同款的小兔子围裙，正在反手给自己系腰带。 里面那件做工粗糙松松垮垮的格子衫和外面的兔子围裙相映成趣。 他半长不短的头发被他用一个发卡别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剩下的调皮的头发，耷拉在他脸颊上，一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 平时戴着副黑框眼镜，这会儿也取了下来，露出了他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又可能因为不太适应不戴眼镜的状态，眼神里露出一丝迷茫。 似乎真的是有些迷惑人的魅力。 陆正青靠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在内心点评。 “陆总？”肖蓝忍不住又催促了一声。 持续了一天的人工降雨慢慢变大，这会儿已经噼里啪啦地拍打着密封窗，从高耸入云的住宅区沾满雨滴的窗户里看出去，整个大陆表面都覆盖着一层水雾，在云层间有什么东西在暗涌。 “哦。”陆正青回神，不动神色的咳嗽了一声。 “我想吃你。” 他说。 肖蓝刚拿起来的锅铲，咣当，掉在了地上。 预计下周末之前会入v。 我会努力村村稿子，争取入v多更。 第24章 接未婚夫下班 雨更大了。 噼里啪啦的砸下来，云层滚滚舒展，夹杂着自远而近，低沉又延绵不绝的雷鸣声。 肖蓝感觉自己被打湿了。 像是在雨中，雨水将他们浑身湿透。 雨水浸入了干涸的土壤里，将土壤滋润，让土壤粘腻，让它们变得犹如油一般的肥沃。水和土再分不开彼此混杂在一起。 肖蓝感觉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往下陷落。 被温柔的雨层层包裹。 那些雨水钻入土壤，又进入地下，在深层次汇聚成欢快的浪花，涓涓细流成为了一条地下河，地下河最终冲破泥土，成为了大江大河的一部分，最后奔腾着冲向了一望无际的大海。 在这个过程中，水气再次蒸发，飘上云端。 形成了新的积雨云。 等待着新的降落在地的时机。 那些最终汇入大海的水流，奔腾着，河水与海水混杂。 水乳交融。 * 躺下的时候，肖蓝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一声。 实践出真知。 知识就是力量。 自己最近刻苦钻研技巧，又从莉斯塔那里借了很多“学术著作”潜心研究后果然还是有用的。 “青青……” 陆正青还带着高潮的余韵，用潮湿的眼神瞥他一眼。这一眼风情万种、这一眼霸气十足。他奇异的把两种感觉掺杂在一起了。 肖蓝差点就激动的没忍住。 “呃，不可以叫青青吗？”他问，“我是说，这样显得过程更亲昵一些。书上说了，要制造情……趣……” “叫我陆正青。” 香艳的场景让肖蓝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眉目清冷，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过肩的长发这会儿被揉的有些乱，因为他微微低头看地板而顺着肩膀滑落，调皮的在他锁骨下面晃荡。 “这也太……”肖蓝勉强拉回理智，开口说了一句话，发现自己声音中包含的欲念浓烈之极，吓了一跳，连忙咳嗽两声，“这也太生硬了。” “在有别人在的时候，你可以叫我青青。”陆正青说，“平时……” ——叫我陆总或者陆先生。 肖蓝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神正看着他。 他犹豫了一下。 他遇见过最苛刻的甲方。 也啃过谈判桌上最硬的骨头。 管理着近千万人的大企业……每天要和无数的人辩论、沟通、争执……从未心软过半分。 可这个人拿这样的眼神看他。 陆正青没来由的心软。 “随你吧。”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这么一句。 接着就眼瞅着面前的高知分子开心的笑起来：“青青青青……” 陆正青忍不住觉得对方幼稚，连带着自己也似乎有些幼稚。 一定是因为被临时标记的原因。omega的本能让他无法拒绝自己的标记者。 他想。 他从地上的衣服里翻出腕式光脑，从里面又拨划了了一万虚拟币到肖蓝账户。 “最近准备订婚，花销会比较多。不够花告诉我。” “啊？” 直到陆正青进入洗漱间，花洒的水声响起，肖蓝才反应过来。 这、这是……青青在忠诚的履行自己的包养义务？ 刚以为自己在感情之路上向前一大步的肖蓝感觉有点昏暗。 他哪里在感情上向前一步。 分明是在原地大踏步！ * 还好他的沮丧也就那么一会儿，等陆正青洗完澡出来，看到陆正青还冒着水汽的身体，肖蓝顿时为之一振。 “你……”他干咳一声，移开视线，“我给你吹头。” 陆正青微微皱眉，有点困惑：“这个家政机器人就可以做。” “我来吧，机器人冷冰冰的哪里有我做的好。” 肖蓝从柜子里拿出了好久没用过的吹风机，给陆正青温柔的吹起了头发。 他头发长又柔顺。 窝在手中，有些调皮的头发总是挣脱出去。 秀发中带着些他信息素的味道。 “我头发是不是有些短？”陆正青突然问他。 “怎么会？”肖蓝有些诧异，“你的头发光泽度非常高，而且弹性很好，弹性其实是靠着氨基酸链间连接的双硫键和的氢键来决定。在头发的角蛋白有一种颇长的氨基酸链——” “肖蓝。” “嗯？” “我的问题不是这样。” “哦哦对不起。”肖蓝挠头，“一说到这块儿我就不由自主的开始背知识点。只是为什么问这个。” “我其实平时接触的ab两性很多，他们都喜欢更长一些的头发。而且omega本身就应该留长发。更长一些的那种真正的长发。” “分化成omega后虽然平时的课程还是跟ab两性混上，但是晚上会有专属的生理卫生课。建议omega尽量留长发，这样腺体的信息素散发就会被遮挡一些。”陆正青说。 “近些年从帝国传来的一些审美风俗在影响着omega的着装。以前可能只有一半左右的omega会选择把头发留长，如今绝大部分人都是长发了。毕竟……从审美上看，长发会显得人更温婉。” 他难得说这么多。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您这个头发的长度，我很喜欢。显得很干练。而且方便，头发太长了水蓝星的夏天可怎么过。跟披着个披风出门一样。” 陆正青没答话。 肖蓝给他吹干头发，擦干后，把东西收拾起来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陆正青似乎在不安。 因为他的头发不够长。 就算已经是站在了商界的顶端，比任何alpha和beta都要强。 就算说着自己什么也不在乎。 可是…… 这个世界对omega的要求太多。 十八岁就接下岌岌可危的陆家企业，一路走到现在的陆正青，都经历了什么…… 想到在陆家遭遇的种种冷言冷语。 一瞬间，肖蓝的心就有些拧紧。 * “最近可能要忙碌一些，多花费些心思在婚礼筹备上。” 躺在床上的时候，陆正青已经回复了平时那种说一不二的性格。 “为了显示出我们是恩爱夫妻，我们可能最近得在外面演演戏。” 说完了陆正青才回头问他：“你介意吗？” “不介意不介意。” 他怎么会介意！ 他巴不得天天秀恩爱！ * 于是第二天下午六点，陆正青出现在了丰白实验室。 他带着霸总的利落，快步从外面走入实验室，在众目睽睽下坐在了休息区，就跟坐在他300多层高的陆氏总部办公桌后面似的。 “陆陆、陆总……好……”莉斯塔作为抓阄不行抽中的那个人，胆战心惊的上前询问。 霸总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你叫莉斯塔？” “是是是的……” “是肖蓝的同事？” “是是是是的。” 莉斯塔感觉自己快死了……不知道哪里惹了爸爸不高兴，爸爸现在要来撤资了！ “您今天……大驾光临，真、真是蓬荜生辉……不不不知道您您您有、有何贵干？” “哦……” 陆正青说。 “我来接未婚夫下班。” 第25章 危机 “陆陆、陆总。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一个蚊子大小的声音出现。 在休息室办公的陆正青回神，看到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小巧的omega红着脸过来。 “你是？” “我是来实验室实习的大四学生。”他说话更结巴了，“我、我叫湛天天。” “我……我特别喜……崇拜，对，崇拜您……您能给我一个您的签名吗？”他问。 陆正青不是什么明星，从来没有得到过这种请求。 而他的签名则可以被用在很多地方。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柔性屏的电子名片。 上面变幻着陆氏集团的logo和程珹的联系方式。 “签名不能给你，但是如果你未来想要找地方实习，可以联系我的秘书。”他说。 湛天天惊喜地接过那张名片。 连忙道谢。 莉斯塔进来了，一愣：“天天，你不是下班了吗？” 湛天天被吓了一跳，连忙说：“我马上走！” 说完这话，他兔子一样地越过莉斯塔跑掉了，喊都喊不住。 莉斯塔有些困惑，但是也没多想，对陆正青毕恭毕敬地说：“爸……哦不对，陆总，我们准备下班啦，要我去叫肖蓝出来吗？他可能会走得很晚。” “没关系，你们先下班吧。我等他。” “好的好的。” 从休息室退出来，一路出了实验室的莉斯塔才回过神……不对啊，为什么自己跟打卡下班还跟老板说一声的员工一样？ * 肖蓝抬头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 实验室里的各类机械臂还在严格按照预定程序操作，阶段性数据输出估计还需要四十多分钟，他伸了个懒腰，决定出去吃个晚饭。 推门出来就看见陆正青在休息室办公。他眉头紧皱，看着面前从通讯器内投屏出来的信息，一页一页翻阅着。 接着陆正青察觉到了他的出来，抬头看他，脸上严肃的阴郁慢慢散去：“下班了？” “你……你怎么来了？”肖蓝有些懵。 “接你下班。” “等了很久？” “三个小时。” “啊……怎么不让他们叫我。”肖蓝有些愧疚的抓抓头发，“让你在这里等这么久。莉斯塔也真是的，她人呢？” 陆正青喝了一口速溶咖啡。 没说莉斯塔被自己吓够呛，已经提前下班了。 “在这里办公感觉也还不错。你还有多久？”陆正青问。 “现在就可以走。”至于实验数据……到时候输出到终端上，自己远程查看一下吧。 肖蓝换了防护服，穿着一身格子衫出来，就瞧见陆正青关闭投屏。 虽然只是一下子，但是他还是看清了投屏上四大世家几个字，再结合陆正青整晚有些严肃的表情，忍不住就觉得可能是遇上了什么难题。 回家的路上肖蓝忍不住问：“青青，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嗯？”陆正青收回思绪。 “我偷看了你的投屏。”肖蓝说，“是在发愁什么跟四大世家有关的事？” “你知道四大世家。” “知道一点。” 陆正青并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四大世家也不算得上多机密的事，他没有追问肖蓝怎么知道四大世家的，走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 “陆氏旗下有一家动力能源公司，叫做new generation，前期主要的业务就是研发新型机甲、为军方和联盟政府提供武器、技术支撑。众所周知，越是性能强大的机甲越需要高阶精神力的人才能够开动。” “但是与帝国存在很大的不同，也许是联盟太依赖于人工智能，对个人精神力的开发没有那么迫切，以至于高精神力的人在联盟逐代减少，进入我们父辈的时代后，绝大部分人甚至连精神力是什么都不太清楚。更何况是a级，s级这样的精神力者了。” “new generation的动力能源业务因此而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肖蓝推测。 “嗯，是的。你猜测得没错。ng的业务在许多年前就摇摇欲坠，几乎没有办法维系，因为联盟能够使用机甲的战士少得可怜。但是ng多年来在动力能源上的研究和科技成果依然价值连城。这就造成了十年前四大世家中的朝、赵、韩三家对陆氏的打压，妄图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收购ng。” 那是陆家最风雨飘摇的时间。 陆鸿已经病倒。 方嘉明完全没有商业财富。 陆祈在边境生死未卜。 整个陆家只有他能够担当重任。在所有人的质疑又不情不愿下，他被人从omega专修学院带回来，继承了陆鸿的一切权限。 “这方面的资料我看过。”肖蓝说，“青青接手陆家后做了几件事，一是科技从军用转民用，垄断了悬浮艇的中高端市场。二是在原有基础上，利用已有成果，研发方向开始向着生物科技方向和空间科技方向进行发展。避开了精神力匮乏导致的使用人群受限。” “虽然商业这块儿我并不太懂。”肖蓝眼睛在闪，有钦佩和赞叹，“但是我不得不说青青是真正的商业天才。你对商业方向有着准确的判断力。” 他收获过很多赞誉。 也拿到过各种商会的杰出人物奖项。 可是年轻人简单直白的赞誉却依旧能让陆正青心情好转。 他抿嘴：“ng的两个重点，现在一个是你的人造信息素工程，另外一个是可以进入实用领域的空间折叠技术。” “空间折叠技术？” “是。有了空间折叠技术，像我们耳朵上这种耳钉通讯器可以变得更小。未来甚至可以植入皮下，成为纳米通讯器。”陆正青指了指自己的红宝石耳钉说，“不止如此，在军事上也有难以想象的巨大价值。” 如果说人造信息素是生物领域的地震。 那么空间折叠技术则是来自物理学的海啸。 未来这两项技术，会对各行各业在难以想象的维度产生巨大的变革。 “青青真是太厉害了。”肖蓝当然知道这个技术的意义，“这两个足以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技术，都由你扶持。” “我只是在技术还在萌芽期的时候投了些钱而已。” “在研究初期没人知道可以有什么成果。你所做出的投资和关注已经超越了商业意义。”肖蓝还在一个劲儿地星星眼。 我喜欢的人可太厉害了。 青青怎么可以这么厉害，不亏是全联盟眼光最好的商业奇才。 被人这么崇拜，不能不说是会有愉悦感的，陆正青抿了抿嘴，叹了口气：“但是问题可能也在这里。” 肖蓝一愣，想到了刚才投屏上的四大世家，问：“哪个世家在眼红你的空间折叠技术？” 陆正青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似乎是在肯定他的敏锐。 “韩家。虽然这些年来赵、朝、韩没有在明目张胆的出招，可是这次……” 陆正青深吸了一口气。 “大概是诱惑太大了吧。” “万星峰会上韩家看中了ng的空间折叠技术。前几日派人来谈共同开发。理应是好事，有四大世家涉足，联盟很多资源可以走特殊渠道调用，空间折叠技术的推广和实用化会变得更迅速。但是……” 陆正青讥讽一笑：“韩家给我开出的价格是十万虚拟币买断95%空间折叠技术，只给我5%的分红权。” “十万星币？买断？”肖蓝听呆了，“这也太无耻了吧！” “不说我往这个技术上投入的近千亿研发资金，就说耗费的长达八年的时间，和为这个项目付出心血的几千人团队……也不止十万虚拟币吧？” “没错。这就是强盗。那青青你拒绝了吗？是不是……韩家要报复你。” “他们已经这么做了。”陆正青说，“我们获得了云图计算机扩建的订单，并打算以空间折叠技术作为核心来在有限空间内尽可能地为云图做扩容。我们前期投入了无数的人力设计、运维、但是在签订订单前的关键时刻，被军方叫停了。” “他们以此技术事关联盟根本为由，要求ng将这个项目免费转让给联盟军部。” “一方面是十万虚拟币和5%的利润分红，一方面是强取豪夺。韩家给我出的两个选择都太糟糕了。这才是我面临的危机。” 说完前因后果的陆正青表情平淡，看不出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可是他紧紧咬住了嘴唇，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攥成拳头。 就算陆家这些年来苦心经营，政界、军部、商界都有大量的关系人脉。 可是一旦四大世家出手，那些靠利益维持的纽带就顿时断裂，没有人会帮他。 就像十一年前他接手陆家时那样。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很温柔地把他的手掰开。 陆正青怔了怔。 肖蓝抓着他的手，看他手心被指甲压出的红印，吹了吹。 “很麻烦是吗？”肖蓝眼神里带着满满的关切问他，“我能帮你什么吗？” 肖蓝的问题滑稽可笑。 四大世家之一的韩家，虽然排名只是第四位，但是一个守着实验室做研发的博士能做什么？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可陆正青没有笑。 他甚至没有笑的冲动。 虽然肖蓝并没有这个能力，他问得却十分地诚恳和认真。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温柔的决心。 仿佛只要一句话，他就能为他赴汤蹈火。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肖蓝困惑地摸摸脸。 陆正青不留痕迹地移开视线。 ……这是十一年来，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他。 ……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明日周一，连续码字一个月了，申请休假一天。后天周二恢复更新~~~ 第26章 温暖的手 陆正青犹豫了一下，决定据实已告：“很麻烦。近些年，ng投入了绝大部分精力在空间折叠技术的研发上。一旦这个订单不成，成本无法尽快回收，那么ng面临着破产的窘境。” 他们已经走到住宅区楼下。 肖蓝问他：“所以现在青青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陆正青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我在想，也许答应韩家，拿到那5%的分红权限是ng最好的归宿了。至少韩家得通过ng盈利不是吗？” 肖蓝沉默了。 “你不要担心，我对丰白的投资已经完成，无论日后ng如何，陆家如何，都不会影响到丰白。”陆正青说。 “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是？” 近百层的庞然大物的住宅区高耸入云。一艘浑身描绘着繁复花纹的飞艇停在停泊区，方嘉明站在离飞艇最近的那盏路灯下在逗狗。 陆正青的脚步停了下来，紧紧盯着方嘉明。 方嘉明从虚空中抓出了一个骨头，然后扔往远处。狗追着骨头而去，最后的骨头都消失在了空气中。 “最新的3d虚拟宠物。”方嘉明说，“拟真程度真的很高了。” “你来干什么？”陆正青问他。 “刚在学校办了场演讲。”方嘉明笑道，“就来看看我弟弟。还有……” 他看向肖蓝：“说好了要参观肖博士的实验室嘛？总不是得来打个招呼。” 他态度里有一种上位者的炫耀和自信，仿佛对很多事情稳操胜券。 “你来干什么？”陆正青又问了一次。 “不请我上去坐坐？”方嘉明说，“嗨，也对，这种单身公寓又窄又小，还不如弟弟你的一个厕所来得大，挤下两个人已经很勉强了。我上去可能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呢。” “没事就先这样吧。”陆正青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带着肖蓝就要绕行。 “云图计算机扩建的订单。”方嘉明缓缓吐出这几个字，“我可以帮你解决。你知道的，咱们的舅舅方涵是大公党党鞭，绝对有能力推动合同的签订。只要你嫁给我，方家和陆家就是利益共同体了。就算是四大世家也要衡量一下会有什么后果。” 陆正青那一瞬间停顿了一下。 似乎是在考虑他开出的条件。 可是很快地他的表情变得坚定，眉眼间的冷意更浓了，他回头瞥方嘉明：“大哥，十一年前陆家即将破产，你便改名换姓，重新回归了方家。二哥为了躲避责任，也是躲在边境不肯回来。” “那时候人人都觉得陆家要完蛋了。没有人愿意背负这个巨大的烂摊子。而如今的陆家企业，人人眼红。我猜你甚至觉得自己是陆家长子，陆鸿死后，所有的一切都应该由你继承。一个omega凭什么得到这么大的财富呢？对吧。” 方嘉明脸色变了：“三弟，我可全是为了你着想！ng如果这次折进去，未来陆家也会很被动。” “你的施舍来得太迟。” 陆正青淡淡地说完这话，甚至懒得瞥他一眼。 “走吧。”他对肖蓝说。 “哦，好！” 在旁边听了半天的肖蓝回神，连忙跟上陆正青的步伐，进入了粒子电梯。 方嘉明再没有刚才那副优雅公子哥的气质，表情扭曲，面色阴郁，咬牙切齿地咒骂：“陆家本身就是我的！我才是长子！” “在外面跟人谈生意肯定阅人无数！还跟我这里挑三拣四？！要娶你已经是屈尊就驾了好吗？” “施舍？呵呵呵，你可不知道什么叫施舍！” * 电梯上行的时候，陆正青浑身锐利的冰冷消散了一些。 “让你见笑了。”他说。 肖蓝抬头笑笑，依旧是很干净温和的那种。 “晚上吃面怎么样？我给你做。” * 吃完饭把碗丢进自动洗碗机，实验室的最新数据已经出来了。 肖蓝申请了远程浏览权限，在家里抱着pad开始分析数据。 陆正青比他还忙，穿着居家服，喝着他端过来的茶，在浏览一系列材料，眉头紧锁。他气压过低，以至于肖蓝都没办法分析数据了。 只好关上pad，回头去看陆正青。 瞧了他一会儿，陆正青依旧没有察觉。肖蓝凑过去亲他，陆正青被亲个正着，露出措不及防的茫然表情。 难得一见的样子，肖蓝觉得他可爱极了。 于是他整个人都扑了上去：“青青，回家了就不要操心工作了嘛。别看电脑了，看看我……” “不行，明天开会时要用。我得……”陆正青话没说完，pad就被人抽走，然后迎来了肖蓝更多的热烈的吻。 “唔……你……肖蓝……” “青青，青青。” 陆正青还想说什么，却被肖蓝拉入了迷乱的泥淖。 至于手边那些让人发愁的工作……算了，明天再说吧。 * 凌晨两点半左右，肖蓝醒了过来。 虽然两个人已经“同居”了。 但是除了那个的时候，他还是自动自发的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肖蓝先看了看家中的实时监控——卧室里的人的各项生理指标都显示他处于熟睡状态。 然后他犹豫了一下，推门出去，在同层的走廊里绕来绕去，最后推开紧急消防通道的门，外面是不小的冷风，呼呼吹着。 肖蓝打了个冷颤，把消防门锁住。 周边除了风声，再没有其他声音的存在。又过了几分钟，肖蓝才开口。 “出来吧。” 消防通道内的监视器射出一束光影，然后描绘出了一个人影的模样。 是夏家在帕特农星系的代言人，夏之易。 “少爷。” “韩家要低价掠夺空间折叠技术的事情，是你怂恿？”肖蓝单刀直入的问。 夏之易笑了笑：“也不能算怂恿。顺水推舟说了两句公道话。” 果然…… 他刚被夏之易在陆家宴会上发现，回头陆正青的订单就遭到了拦截。 这个动作看起来像是有些人为的痕迹。 肖蓝深吸一口气。 “韩家那边是谁在负责这个事？” “您应该认识，韩博简。” 肖蓝仔细想了一下……似乎是有这么个人吧…… 夏之易笑了笑：“如果少爷您回来……” “我不会回夏家，相信这一点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肖蓝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话。 夏之易一愣。 “这简直是场闹剧。”肖蓝说，“我希望你尽快停止这件事。” “为了权力、为了利益，你们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少爷，只要你回来，成为夏家的继承者，进而成为云图执行官，那么这件事……” “如果我因此被迫成为云图执行官。” 肖蓝抬眼，他身上柔和的气质消散殆尽。 锐利的眼神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陌生起来。 “那么夏家将从联盟四大世家除名。” 夏之易呼吸一窒。 这时候的肖蓝，与他认识的历代夏家家主有几分相似。 阴郁、残狠、怪戾无常、不择手段。 这些词语和夏家人脱不了勾。 温和的肖蓝让他几乎忘记了这个人身上流淌的血脉从不属于善类。 就算是隔着网络，只是投影出现在肖蓝的面前，夏之易似乎都感觉到了寒风在身边吹过。他忽然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在陆家宴会后的轻举妄动。 后悔自己急于立下把继承者找回夏家的功劳而做的小动作。 最重要的是，忘了肖蓝本身是什么样的人。 “收手。我还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肖蓝用平静的声音说。 可是夏之易却发自内心的胆寒。 “少爷，我明白了。”夏之易身形变得佝偻，颤巍巍地给他鞠了一躬，“有所冒犯，请您见谅。我这就和韩家人联系，绝不再为难陆正青陆先生。” * “啊……啊嚏！” 陆正青被客厅小声打喷嚏的声音弄醒了，他看了一眼量子钟，凌晨四点。 双人床上只睡了他一个人。 起身推开卧室门。 “啊嚏！啊嚏！” 打喷嚏的声音变得清晰了。 肖蓝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蜷在沙发上看着投屏上的数据，一边做笔记。 旁边还扔了一茶几的纸巾。 他眼睛红红的，显得有些萎靡没精神。 “感冒了？” 肖蓝反应迟钝地抬头看他：“你、你醒啦？” 然后他顿时有些愧疚：“是不是我打喷嚏把你吵醒了？” 陆正青思考了一下，然后开口说：“来卧室睡吧。” 肖蓝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睡眠浅，一个人睡会睡得好一些。” “来吧，你都在客厅睡感冒了。”陆正青说，“而且卧室的床是双人床，足够宽敞。” 他伸出手去，等待着肖蓝。 肖蓝迟疑了一下，握住了陆正青的手。 他的手很干燥柔软，也很温暖。 握手的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两人的心里温柔地拂过。 让这个渐冷的凌晨，显得温情脉脉。 第27章 喜帖 帕特农星系与曾经人类的故乡太阳系有一定的相似程度。 他们都是位于银河系第二悬臂上，但是方舟时代后期的人们，远渡重洋，穿过了星辰和大海，在与太阳系位置对应的地方，找到了这么一处宜居星系。 位于帕特农星系外围的是两颗宜居星，水蓝星与海蓝星。 名字来自远古的故乡——地球。 帕特农星系绝大部分人类生活在这里。 陆正青所在的飞船从水蓝星起飞，向着帕特农星系内飞去，除了水蓝星和海蓝星之外，炙热的帕特农星系其他行星全部被改造的千疮百孔。 它们在自由人类联盟建立之日起，就被有计划的一步一步改造，掏空，镶嵌成了一个个巨大的铁疙瘩，里面布满了紧密的电子元件。 不仅如此，还有一颗纯人造行星正在围绕着帕特农星公转，它的而表面没有泥土，全是人造设备和铁皮地标。 漫长的岁月让云图无数次的扩容，以至于几乎吞噬了这个星系所有不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也许人造行星还会变多。 它还没有完全建好，工程只完成了一部分。 但是随着逐渐靠近，陆正青真正的意识到这颗人造行星的巨大。 这是他们的首都星。 总统府以及云图的cpu都在这颗星球上。 * 前一日凌晨接到军部特派员的电话联系的时候，他非常的诧异。 对方告诉他，今天下午，太阳时15:00在首都星系上，将会进行一次正式的签约仪式，由赵中将作为军部代表，与new generation签订云图三期扩容工程的订单。 在军部大厦楼下迎接他的是陆祈。 “你到底找到了什么关系，让军部也放手？”陆祈问他。 “我不知道。” “有什么神秘人物，你连我都不能告诉？我还是你哥吗？”陆祈显然不信，“今天来的中将赵灼，是四大世家的赵家人！是赵家核心成员之一。有谣传说，赵灼是赵家继承者的有力竞争者，甚至可能下一任的家主。” 四大世家继承者是什么分量，陆正青相当清楚。 在十到二十年后，他们会成为决定联盟未来走向的举足轻重的人物。 “军部派出这样的人来，说明非常的重视这件事情。绝不是一般的重视，是希望在尽快时间内完成合同签约，将扩容提上议程的重视。” 陆正青叹了口气。 “二哥，不管你信不信，我对这件事也一无所知。” “我确实在努力开始寻找可能的关系和关键人，想要破局，但是没这么快。”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不过两个星期，我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完前期的准备。” 他认真的语气让陆祈忍不住怔了怔：“你真的不知道？” “是的。” 他们此时已经走到了签约合同的会议室门口。 陆正青说完这句推门而入，办公桌这边站着赵灼中将及几位陪同人士。 陆祈领着陆正青及程珹走过去。 “中将，人我带到了。”陆祈行军礼后说。 赵灼微微点头。 赵灼身形挺拔，身高近两米，皮肤古铜，头发板寸，面容冷峻，眼神犹如锐利的刀锋，全身的肌肉包裹在军装下，似乎下一刻就会爆发而出，向敌人发起雷霆般的进攻。 他是联盟稀少的精神力者。 alpha的他拥有s级精神力。 年龄在三十岁左右，对于人类目前长度达到一百八十岁的寿命来讲正值青壮年。他胸前的勋章及肩上军衔已经说明了他未来在军部的广阔前景。 “赵将军，久仰。” “陆先生。” 两人都没有多余的废话，礼仪的握手后，在主持人的安排下打开了合同进行签署。 三分钟后，合同已经签约完毕。 “那么，关乎国运的云图计算机扩容三期，就交给new generation了。”赵灼说，“我拭目以待。” “ng不会让军部和联盟失望。”陆正青回答。 “陆上校，令弟就由你送走了。” “是，中将。”陆祈连忙回答。 赵灼冷峻的嘴角勉强扬起一个弧度算是客套的微笑，接着便带着下属一起离开。 * 赵灼带着三四个下属副官从会议厅出来，又乘坐粒子电梯进入了他所在的办公区层，便瞧见韩博简站在电梯门口。 他看也不看韩博简，抬脚大步往前方走去。 韩博简一愣，连忙跟上，快步走到他的身边：“赵灼，你刚才是去跟ng的陆正青签约去了？” 赵灼不答话。 韩博简语气不佳：“赵灼，ng的空间折叠技术我势在必得，你为什么要中途横插一腿？” “你如何得到这个技术我不在乎，但是云图扩容关乎联盟的根本，决不允许为了一己私利而影响这个项目。”赵灼看也不看他，冷冷的回答。 “哪怕是四大世家也一样。” 他的态度简直是挑衅，早晨仓促接到消息的韩博简意识到自己多日来的努力全部打了水漂，平时涵养极好的人，终于也生气起来了。 “别高高在上一切为公的嘴脸。十多年前打算瓜分ng的时候好像你们赵家没参与似的。” 赵灼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看他。 眼内似乎有宇宙般的幻想流转。 他的精神力淡淡散发出来，向四周压迫。 就算是韩博简也感觉到了一种窒息。 “你想干什么？” “韩博简，我觉得你弄错了一件事。”赵灼道，“四大世家存在的基础，乃是联盟存在，乃是云图正常运转。” “对我来说，公事就是私事。云图的事、联盟的事，就是我赵灼的事。” “你——！你老实告诉我，忽然插手这个订单，是不是有什么人授意！” “是。” “是谁授意你！谁能驱使赵家人做事？” 赵灼的表情带上了几分讥诮。 “这不是显而易见？” 韩博简脸色微变：“是韩家……不、不、是夏家，还是云图通过总统直接下令？！” 赵灼无意再和他多透露什么，转身离去，在走廊尽头又瞥了一眼呆在原地的韩博简。 “愚蠢。” 赵灼低喃。 * “你真的应该考虑下我之前的提议。”陆祈在回来的路上开口。 “提议？和夏家继承者结婚？”陆正青说，“我想我已经对婚姻的想法表达的很清楚了，况且，且夏家不会看上我一个近三十岁的omega。” “这个订单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一个没有四大世家支持的公司会有多么脆弱。” “我拿下了订单不是吗？”陆正青平静的看他。 “如果不是什么神秘的人从中插手，能有今天这逆转的局面？” “在商场上，运气也是能力的一种体现。”陆正青勾了勾嘴角，“至少我够幸运。” 陆祈皱起眉头：“老三，你搞清楚什么情况了吗？！我们最好的路就是你跟夏家人结婚，然后促进我在军部的升迁，最终巩固陆家在各领域的权势。这样咱们家才能延续下去！” “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 他们到达了飞船停泊区。 ng的星际飞船停泊在港口最显眼的位置。 “程珹，把请帖给陆上校发一份。。” 陆正青上了往飞船去的传输带，对身后的程珹说。 “好的”。 程珹在pad上操作了一下，将一条信息投屏到了陆祈的终端通讯器，顿时投屏自动弹出了一封大红色囍字请帖。 陆祈顿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结婚？！” “是的，订婚完毕之后不是应该结婚吗？”陆正青在传输带上坐下，语气如常，“我和肖蓝爱的如胶似漆，恨不得从此再不分开。当然要尽快完婚。” “可是、可是你们不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吗？婚礼现场、婚服、邀请各界名流……”陆祈的表情变得有些狼狈起来，“没有筹备，你不可能这么快办婚礼。” “不需要那些虚的。”陆正青笑笑，“不过是入赘o婿，领个证据就好，还要宣扬出去，我都觉得面子挂不住。” “你简直胡闹！”陆祈怒了，“我作为你哥哥不同意。” “陆家家主已经同意了，并且送上祝福。二哥想阻止我的话，至少混上个继承人位置吧。”陆正青笑道，“不仅是二哥，方姨和大哥也会收到请帖。我由衷的希望三位到现场观礼。毕竟家人的祝福，对我……” 他还在笑。 但是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一点都不重要。” 陆祈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看向通讯器上的投屏，红色的囍字跟小丑的笑脸一般，嘲讽着他。 程珹按了传输带上的按钮，空中浮现了一个透明坚固的“气泡”把二人包裹，接着飘向了飞船。 星际飞船启程，驶入飞向水蓝星的航道。 第28章 结婚时发生的那些事 结婚这件事情，早就在陆正青的计划中。 毕竟订婚并没有让陆家其他人死心，那他也只好想个别的办法来让他们死心了。 他做事一向稳狠准。 善于抓住别人的弱点给予迎头痛击。 这次也不例外。 * 飞向水蓝星的路上，程珹给陆正青打开了在线婚礼定制程序。 “虽然有些仓促，但是在下周三前布置出一个精致典雅的小型婚礼问题也不算大。”程珹由衷地建议。 ……自己的老总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 那请帖是刚设计完的产物，除了请帖，婚礼上的准备完全没弄。 “不需要，去民政部领个证就好。”陆正青说。 程珹：“……” “怎么了？” “婚礼这件事情还是慎重些好吧，过些年回忆起来也能留下美好的印象。”程珹说，“你知道我跟我爱人结婚的时候，就是在乡下，她现在提到当时土味十足的婚礼还满腔怨言。” 程珹心有余悸：“我恨不得穿越回去重新结婚。就球球她别再抱怨了。” “所以，老板，我觉得你还是慎重考虑下肖蓝的想法？” “我和肖蓝是协议结婚。不会走到你们这一步。”陆正青说，“按照之前的计划，也就是扛过这一阵子的压力，大概六个月后我们就会离婚。” “但是毕竟是人生第一次啊。”程珹说。 陆正青沉思了一秒。 调出通讯录，翻找了一会儿，才找到肖蓝的联系方式，然后拨通了肖蓝的电话。 几乎是飞快的，那边已经接通。 肖蓝欣喜的脸出现在投屏中。 “青青！你给我电话了！” 陆正青怔了怔：“为什么这么高兴？” “咱们互换联系方式后，这是你第一次给我电话呢。” 似乎好像是这样？ “你如果有事，可以给我电话。”陆正青说。 “我知道你很忙，怕打扰你。而且你不是说了吗，没事别给你电话。”肖蓝嘿嘿笑着，“没想到你竟然会给我电话。我刚去买好蔬菜和鱼，你知道吗，海蓝星移植的这种双尾鱼做汤特别鲜美，等你回家就能吃上了。” “嗯……”陆正青看了看窗外飞逝的群星，“实际上我的飞船刚踏上回水蓝星的航道。今晚可能到不了。” “你不在水蓝星？有公务？” 陆正青这才意识到，他虽然跟肖蓝同吃同住，但是除非肖蓝主动询问，他很少会把自己的工作行程交代得清清楚楚。 “我来首都星签署云图扩容的订单。”陆正青说，“上次我跟你提到的ng的危机，算是解除了。我感觉……似乎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权贵，在这件事情上帮了我。” “未知的权贵”肖蓝笑眯眯地透过投屏看他：“我觉得你不用多想了。只要事情解决了就是最棒的。” “嗯……”陆正青拉回思路，“下周三的下午你有空吗？” “下周三？有什么重要的事？” 程珹急了，老板不会是想这么随便地提出来吧！ 他开始疯狂地给陆正青使眼色。 然而陆正青跟没看到一样，很干脆地问：“想和你下周三去民政部结婚。” 程珹捂脸。 肖蓝思考了一下问：“只是领证就可以吗？要不要请大家一起来吃饭，实验室的这群人。” “嗯。婚礼什么的太麻烦了。” 肖蓝的眼神里分明有什么期待，以至于陆正青感觉自己是否真的太不近人情。 他说完这句话忍不住低头去理了理自己的袖扣。 肖蓝那边有一个很长的沉默。 陆正青抬头看他。 肖蓝没有生气，他眼神温柔。 “所以你下周有空吗？”他又问了一次。 “没问题！”肖蓝说，“回来的时候跟实验室的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陆正青想了想：“好。” * 联盟历17919年10月29日。 一个特别普通的周三。 肖蓝跟衡州请了半天假，又在附近那家金碧辉煌路过从来不敢进去的超奢华酒店订了一个包厢，决定等一会儿回来后带着大家去吃饭。 连续三天的人工降雨后，水蓝星的天空蓝得让人心动，随便一个仰望心情都仿佛要飞了起来。 实验室外的停泊区有一架小型飞艇在等候着他。 不仅如此，紧急调配来的高级服装师和造型师都已经蓄势待发。 他在飞艇飞往民政部婚姻登记处前换上了一身得体的手工西装，又被经验丰富的造型师按在座位上对他的发型、眉形、妆容做了突击的修剪。 造型师一直眉头紧拧，直到飞艇降落前的一刻，他才舒展开眉心，退后一步，上下打量肖蓝。然后吹了一声口哨。 “宇宙之神在上。”造型师说，“如果不是直到你今天要跟陆先生领证，我今晚一定要跟你上床。” 肖蓝差点没站稳。 他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地摸摸刘海：“变化有这么大？” 造型师让开，露出落地镜。 “你自己看。” 肖蓝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 花式西服以及胸兜里那朵红玫瑰显得他今天一点都不低调。平时一头乱糟糟的乱发被造型师打薄修剪，连眉形都做了微微的调整。 肖蓝沉默了。 “怎么了，帅哥，不喜欢吗？”造型师问他。 “没什么，有点不太习惯。” 肖蓝说。 这个他，陌生又熟悉。 * 陆正青早就穿着同款西装在民政部的vip区等待着他了，他手里拿着一小把水蓝星特产的黑色玫瑰手捧花，与他的信息素相得益彰。 周围所有的视线都在他身上。 直到肖蓝出现。 他今天没有戴眼镜。 眉目间那点因为戴了眼镜而产生的迷糊感消退了，精神又健气，甚至看上去年轻了几分。 肖蓝也许并不是那种长得绝美的男人。然而因为平时为人处世就很温和，又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整个人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优雅的良好气质。 这种气质衬托下，他像是一颗温润的珍珠，叫人移不开双眼。 最开始的时候，选择他不过是因为跟自己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人有几分轮廓上的相似。相处了整个月后，陆正青知道这个人其实跟之前那个人半分相似也没有。 一段本身就是半强迫半威胁的关系，他从来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对自己的冷淡和疏远。 以至于让冷冰冰的交易，也变得温情脉脉。 “不好意思，久等了。”肖蓝走到他身边小声说，“实验室那边稍微拖了一下。” “没多久，二十分钟。”陆正青说，“我们开始吧。” 肖蓝笑起来：“好！” 在所有人的瞩目中，他们走进婚姻登记处，这在人群中再次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甚至有人打开了摄像头想要记录下来这一幕。 vip等候室走到尽头，推门出去，就是一个全息高拱门，随着新人的步伐走进，虚拟的玫瑰花藤绽放出一朵朵白玫瑰，将整个高拱门装点成了一座花门。 花瓣在空中飘落，落到他们的肩膀上，又消失在了虚无中。 再往进走，天空中绽放出圣洁的光辉，光着屁股的小天使，带着爱心之箭在两人之间飞舞，唱着爱的歌曲，将箭射入他们的心脏。 婚礼进行曲响起。 整个走廊里都是繁花似锦、彩带飞舞，甜美的神话梦境像是要把所有决定结婚登记的人都拉入爱的陷阱。 “青青……” “嗯？” “我其实……其实有个事情一直瞒着你。”肖蓝犹豫再三开口。 陆正青回头看他：“一会儿登记完毕后我们详聊？” “不，也许结婚前会比较好。毕竟夫妻之间应该对彼此忠诚。” 陆正青回头看他：“你知道我们的婚姻是个协议，我不在乎你是否忠诚。” “是、是这样没错……可是婚姻是圣神的，我得和你交代清楚。” 陆正青停下了脚步：“好，你说吧。” 肖蓝有些不安起来，他隐瞒的事情感觉都会很关键，很让青青生气那种。 “那个……你能不能答应我，知道了不要生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我为什么要生气。” “哈哈哈……”肖蓝干笑。 “是这样的，其实我不是——”他说到这里，似乎有所感应，自然而然地抬头往走廊的那头看去。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简单的婚姻宣誓台，按照联盟《婚姻法》规范设计，一如联盟每一个星系每一个宜居星球上的每一个社区都有的那种民政部婚姻宣誓台。 肖蓝浑身陡然绷紧了，耳边响着的那些欢乐的婚礼协奏曲忽然都变成了纷乱的噪音。 陆正青顺着肖蓝的目光看过去。 如今那里站着一个“人”。 或者说“人工智能”更恰当一些。 它有着介于成年男子和少年人之间的眉目，面容平静，然而冷清的面容上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非人类感。 自由人类联盟存在的支柱。 ——人工智能，云图。 “陆正青先生。” “肖蓝先生。” 它平静地开口。 “欢迎二位来办理婚姻登记。” 说完这句话，它缓缓把目光投向了肖蓝。 明日入v，至少6000字更新（是否有更多内容取决于我的码字速度）。 欢迎支持。 感谢这段时间一直留评、打赏、投喂海星和收藏的诸位。 我是一个读者驱动型的写手，大家热爱的程度越高，我写起来越快。 一个人的码字过程是很难熬的。感谢大家陪伴。 希望v后也能和大家一起走下去，完成这个故事。 第29章 这些谎言（二更合一） “其实你不是什么？”陆正青问。 肖蓝和云图视线相对。 3d虚拟成像完成度极高，让云图乍一看像是真实存在的人类。 可是只要仔细辨认，就能穿过它的身体看到后面墙壁上联盟国徽的虚影。 ——它不过是联盟所有的民政部婚姻登记处都会设立的云图的部分程序。真实的云图本体并不在这里。 他绷紧的身体微微放松。 “嗯？” 肖蓝回神。 “你刚才说你不是……不是什么？”陆正青正在等待他的答案。 他今天真的很好看。 一身黑色的花式西服极衬他冷艳孤傲的气质，腺体散发出的黑玫瑰香气与他手中的手捧花相得益彰。 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贵族。 而这个人……要成为他的合法婚配对象。 肖蓝抬眼再次看向云图的影像。 它依旧忠于职守地保持着标准礼仪的微笑。 “陆正青先生，肖蓝先生，二位准备好了吗？”它公事公办的催促。 “我、我其实不是对婚礼有特别高的要求。只要你喜欢就好。”肖蓝仓皇的找了借口。 那些本来已经到嘴边的秘密，被他又咽了下去。 这不是合适的场合和时机。 未来必须得找机会和青青说清楚。 至于现在…… 硬着头皮上吧！ 肖蓝叹了口气，勉强笑起来：“那个，我们快办手续吧，晚上还订了地方吃饭！” “好。” 他们一起走上宣誓台，漂浮在半空中的磁悬浮屏幕上自动浮现了一段结婚誓言。 “请二位跟我宣誓。”云图说。 ——我们自太阳系而来，是人类的后裔。我们经历过太阳时代的衰落、方舟时代的挣扎求生、新人类时代的伟大复兴。 ——斗转星移、山海迁徙，维持我们走到今天的根基是种族的延续。 ——我与我的爱人，今日决心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并宣布将忠诚、爱意、坚贞毫不保留地交给我的爱侣。与他一起，完成联盟与种族赋予我们的重任。 “二位，可以签下你们的基因签名了。”云图说。 于是他们将手指按在了屏幕上。 屏幕下亿万微小的纳米机器人，瞬间刺入他们的指尖，获取了他们的基因图谱，作为神圣婚姻的至高佐证。 结婚证上显示结果有效。 “恭喜二位，婚姻合法。”云图微笑，“那么，新郎可以吻你的新郎了。” 肖蓝抬眼去看陆正青。 他眼神炙热直接，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直勾勾地看着陆正青。 陆正青垂下眼帘。 这确实跟他年少爱做梦那会儿想要的婚礼有着迥然的差别……可是，这样的年轻人，带着这样的热烈，这一刻没人会不心动。 于是他抬头，主动迎上，勾着肖蓝的脖子，给予了他一个热情的吻。 肖蓝措不及防，接着便揽着他的腰，沉醉在这个吻中。 这个吻像是触电，以至于两个人都忍不住延长了这个吻的时间。直到最后缓缓分开的时候，都还在轻微喘息。 还好旁边除了一个程序化的ai之外，没什么人围观。 “二位可以交换戒指了。”云图说。 程珹之前准备好的lpr的婚戒就在他的内兜里，陆正青正想去拿，手却被肖蓝抓住。 “婚戒我准备好了。”他说，然后拿出了那对被自己的体温捂得有些发烫的在平价区买的一对素圈铂金戒指。 “婚礼相关的事情，都是你让程珹准备的。戒指就让我来操心吧。”肖蓝脸色有些发红，但是还是笑着说。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要嫌弃。” 然后他拉起陆正青的左手，将戒指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陆正青抬起手看了看，尺寸刚好合适。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我不记得和你说过。” 肖蓝脸色更红了，眼神忍不住往别的地方瞥，过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就……交叉握着你的手的时候感、感觉到的……” 交叉握手？ 那不是只有在…… 肖蓝察觉到了陆正青的目光猛烈地咳嗽起来：“走吧走吧，快赶不上晚上聚餐的时间了。” 他拉着陆正青快步往出去。 即将走出高拱门的时候，陆正青回头去瞧。 云图依旧站在原地。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自由意志永存，人类繁荣昌盛。” 它念出了联盟宣言，并消逝在了宣誓台后。 * 陆正青结婚的消息几乎是在他们离开民政部的一瞬间就被扩散到了水蓝星的所有地区。 飞艇两侧的广告牌上全是对这次婚姻的报道。 陆正青手里的pad里对相关新闻传播数据也有精确的统计。 “晚上那家菜不错，除了海蓝星上的一些水产，还有从中立地带运来的一些新鲜蔬菜。”肖蓝说，“说不定你会喜欢。” “嗯，晚上你们好好吃吧。”陆正青看了看通讯器上显示出来的信息。 肖蓝愣了愣：“我以为是晚上一起吃饭？” “我改变主意了。云图扩容订单完成签约后，我会变得很忙。”陆正青委婉地说，“近期可能要回市区住。” 肖蓝沉默了一会儿。 也对。 订婚、秀恩爱、结婚。 根据协议，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只要安心享受陆氏企业提供给丰白的各种便利，并且等待6-12个月解除婚约就可以了。 “那、那我能给你电话吗？”肖蓝忍不住问。 “当然。” “去找你？” “当然，你是我丈夫，不是吗？”陆正青说，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不要太频繁。” 肖蓝又沉默了。 “肖蓝……” “我明白的。”肖蓝连忙打断陆正青的话。 就像是后面有什么话他害怕听见。 “我明白你很忙，毕竟陆氏除了ng还有其他好多企业，事情一旦多起来，你这么来回奔波我也挺心疼。”肖蓝笑笑，“而且、而且我这边实验因为最近的事情总请假，也耽误了一些进度。衡州对我都有意见了。没关系……你忙你的，等忙完了这阵子再回家好了。” 陆正青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地发火，可是他没有。 他通情达理得惊人。 然而仔细想想，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宽容。 他看向肖蓝，本来还想再接着安慰两句，可是肖蓝的眼睛里有些落寞。 那些落寞刺痛了他。 让他一句多余的场面话都说不出来。 * 将肖蓝送回了总府大学，飞艇往陆氏大楼飞去。 “跟各媒体都沟通一下，我的新闻可以随便报，但是绝对不准流出肖蓝的照片和姓名。”陆正青说，“不要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 “我知道了。这个从一开始做舆情控制的时候已经注意过。”程珹笑了，“老板，这么心疼就别在新婚之夜丢下新郎啊。” “这是对他最好的安排。” “他对你有好感。”程珹说，“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陆正青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 两边的广告牌依然在大肆报道他的婚姻。 他从手边的储物柜里拿出了香烟点上——似乎跟肖蓝住在一起后，他就很少抽烟。 “越是这样，越不应该走得太近。”陆正青说，“他年龄还轻，比我小太多了……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爱情是什么样子。我不能仗着自己年龄大，就误导和影响他。我们总会分开的，无论是因为婚前协议，还是因为未来的安排。他是联盟不可多得的顶级科学家，而我总有一天会退出水蓝星这个舞台。甚至……” 空间折叠技术被韩家虎视眈眈。 莫名插入这些事情的赵灼和他背后的神秘人。 结婚也不一定能够完全打消陆家其他人对财富的窥窃。 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为了应对omega继承法案，一时冲动把肖蓝拉入这团乱麻。 “不说这个了。”陆正青回神，“把中立地带wx38星球的情况调出来，我们抓紧时间过一下进度。” * 肖蓝推开包厢的大门。 “surprise！” 彩带喷了他一头一脸！ 实验室的人挤成一团，喜气洋洋地对他祝福：“新婚快乐！” “新郎呢！新郎呢！快进来我们看看啊！”衡州嚷嚷，“怎么就你一个人！” 肖蓝缓缓拨开黏在头发上的泡沫彩带，笑了笑：“我不是新郎？” “哎呀我说的是陆爸爸！” “哦……他有些忙，回市区了。” 肖蓝说完这句话后，现场热闹的气氛才安静下来。 “今天不是新婚之夜吗？有什么急事非要今晚赶回市区？”有一个反应迟钝的小o开口问，“应该和大家一起庆祝才对。” 现场一片安静。 肖蓝笑了笑：“他今天是真的有点忙，我作为新人代表来跟大家吃饭也是一样的嘛。” 他笑得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衡州率先反应过来：“没错没错。唉，陆爸爸肯定很忙的。我们自己吃就好了啊。反正爸爸报销对不对。” “嗯。今天点什么都行。”肖蓝说，“我报销。” 吃惯了苦的朴素研究人员们终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开始研究美食。 ——陆正青这样的人物，肯定特别忙碌。 衡州偷偷问肖蓝：“没事吧？” “没事。”肖蓝说，“他真的忙。” 衡州将信将疑。 * 大喜的日子里，大家都会变着法子让自己更开心。 先是拉着肖蓝让他一个人喝了两个人份的酒，一群人又开始互相敬酒，乱作一团。 肖博士本来就不太擅长饮酒，几杯下去脸和脖子都红透了，坐在最角落的地方笑着看一群人嬉闹——从设立丰白以来，这群人也绷了很久了，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学长……新闻里说、说陆总可能是omega。是这样吗？” 肖蓝回头去看，是实习生湛天天。 他是一名大四的学生，前不久，他因实验室招聘实习生而被录取，成绩优异，具备实操能力。 他脾气很好，而且一说话就脸红，一看就是很好相处的人，实验室里没谁不喜欢他。 “这个很重要？”肖蓝问他。 湛天天点点头，他红着脸推推眼镜：“嗯。” “陆总的事我不方便说。新闻也不要信。”肖蓝说。 “学长，你和陆总是协议婚姻，是吗？” 肖蓝更茫然了：“问这个干什么？” 湛天天垂着头不说话，肖蓝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崇拜陆总？” 湛天天：？ 肖蓝欣慰：“有个崇拜对象是好事，尤其是像陆正青这样的杰出青年。但是作为学长我也得奉劝你一句，追星要适度。我们要把他作为前进的动力和榜样，大部分精力还是应该放在研究上。我们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等我们……” 肖蓝开始絮絮叨叨地教育后辈。 湛天天呆滞了。 “方舟时代以来的三性别对立会被我们改变！我们就是划时代的——” “学长！” 湛天天猛地打断他。 “啊？” “我想起来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这话，他就跑开了。 肖蓝叫都叫不回来。 “哎？这是做什么？”他糊涂的挠头。 莉斯塔过来：“你呀，好好叼好嘴里那块儿叫做陆正青的肥肉吧。看上的人不少呢” “……什么肥肉？哦对了，你借我那本《跟alpha翻云覆雨的一百万个姿势》简直是本簧书，太色情了。”虽然晚上酿酿酱酱的时候参考起来也很刺激就是了。 莉斯塔：“听名字就是簧书啊！你这个高智商的脑瓜子里都是什么！水蓝星的海？” * 银白色的飞艇抵达了陆氏大楼。 “你先回去吧。”陆正青对程珹说，“徐徐的预产期就在最近不是吗？” “陆总没下班，我一个当秘书的怎么好下班呢？” “别跟我客气了。” “好。那您记得去趟new generation，晚上约好了的，太阳时20:00整，技术团队要跟您过方案。” 陆正青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下班吧，工作狂。小心你媳妇儿回头揣着崽就跑了。” 程珹终于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好的，老板。” * 陆正青独自一人乘坐粒子电梯抵达了185区层。 从这一区层开始到往上二十个区层单位内都是ng庞大的“势力范围”。 晁错已经带领着ng技术团队的几个主要负责人在电梯外等着他。从踏出电梯门的那一刻起，陆正青便收起了所有私下展现过的温柔，剩下的是与在场诸位没有什么不同的职场气质。 “陆总。” 陆正青也不跟晁错多废话，大踏步已经进向了全息会议室。 晁错跟随着进入了圆形会议室，陆正青说：“他们不进来？” “保密期间，还是我们直接沟通吧，陆总。” “行，抓紧时间，我们开始吧。” “好的。” new generation现任掌舵人，董事长兼技术小组负责人晁错一抬手，从全息会议室顶部折射出一片黑色的光幕，这片光幕逐渐落幕，包裹住了整个圆形的全息会议室。 接着所有人像是站在了星空中。 周围就是帕特农星系。 远处巨大的恒星在发出黄白色的光芒，它的日冕被恒星风吹得向外飞出几百万公里。在全息会议室中显得尤为壮观。 距离他们最近的，就是陆正青之前去过的那颗没有完全建设完毕的首都星。 “我们这次云图扩容的任务，就是完成首都星的整体内核cpu与外部地壳的构建。”晁错说，他双手一拉，眼前的一切飞速流转。 陆正青被带入了首都星的内部，那三分一处残缺的部位周围的豁口上全部是精密零件。需要仔细去辨认才能看得清楚。 “云图的主要动能来自首都星最内部的核反应堆，以及周围几颗改造行星的地心运动。”晁错在空中圈出了一个光圈。 “而这里，则是云图的内存区域。以垓[注]计算的数据都储存在这里。” 在靠近内部核反应堆的地方，陆正青看到一片奇景。 幽蓝的亮点汇聚在一处，数不清的光点在一呼一吸，壮观得像是在首都星的内部组成了一个新的银河。 那里是联盟所有数据的集合。 是无数历史的累积。 联盟发生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过往、每个人留下的每一个痕迹，都被云图忠实地镌刻在了那里。而每一分钟都在以亿为单位地增加着。 “人越来越多，联盟越来越大，需要记录的数据也难以想象地膨胀着。可惜我们缺乏帝国那样的量子电脑，不然的话，只需要一个卫星大小的量子计算机，就可以供云图用数万年了。”晁错说。 “这对联盟来说是个大难题。”陆正青点头。 “所以我们的空间折叠技术才会被如此重视。如果从计算机技术的本身提升有难度，那么扩容是最好的办法。” “是啊……”陆正青感叹。 重要到甚至受到了四大家族的重点关注。 他和ng可真是太荣幸了。 “云图扩容方面的问题我并不担心，有你在比什么都重要。”陆正青说，“我比较关心的是我们有没有可能从它的海量内存内提出一些数据。” 晁错愣了一下。 “陆总……你……要从云图的内存里提取数据。是我听错了吗，这可是云图。” “是的。”陆正青用极其确定的声音回答。 “我希望从云图的内存中提取一些过往的数据。” “你、你想提取什么数据。”晁错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包括，《omega继承法案》现场的参会人员、参会经过、通过情况。”陆正青缓缓开口，“这是一个特殊法案，并没有扩大投票规模。” “难道政务网站上看不到吗？议会？政府？总统府的？” 陆正青摇头：“自这项法案颁布近一年的时间，我都在寻找这项法案通过现场的真实情况，但是……现场的情况，似乎被什么人粉饰过。我找不到任何实况录像、也找不到具体参会名单。资料哪里都查不到。我雇了人去上下议院查找存档，也没有。就像是……” 就像是一场阴谋。 针对他陆正青的，也许还针对千千万万富有的omega的阴谋。 “云图可是联盟的支柱、是基石。”晁错有些磕巴了，“陆正青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还是陆氏企业做得够大你现在都狂妄到以为可以从云图窃取什么机密作为商机？” “我知道。”陆正青嘴角一勾。 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疯狂的事情。 “作为多年的好友兼合伙人，我奉劝你一句，擅自提取云图的数据，包括各种方面的，都是重罪，会被流放到中立之地，永远不能回到联盟。不止如此，如果你已经掌握了来自云图的数据和技术，那么会先把你的脑子搅成一锅粥再扔到中立地带的蛮荒星球，由得你自生自灭。” “我非常清楚。”陆正青说，“但是作为omega，连继承权都不如ab两性。奋斗十一年的陆家企业，我竟然没有名正言顺继承的资格。” “方嘉明是个空有才华的草包，陆祈不过是一心向上爬的可怜虫。可悲的是，我如果不结婚，不给某个alpha生孩子，并且这个孩子跟我姓。那么我还是必须把陆氏企业交给他们两个。” “可是就算你找到了当时继承法案现场的资料又能怎么办？” “我想看看究竟是哪些高高在上的人，把omega踩在脚下，这么肆无忌惮的蹂躏。”陆正青说，“我只有知道了他们是谁，才能够想办法找到漏洞和证据，宣布法案无效。” “联盟说是平等、自由的人类城邦集合体。可是在私下里却依然充满了对omega的歧视。不光是继承法案，还有发情期、还有婚姻、还有就业、工作，一个omega要被多少世俗所束缚。这些谎言，早该被戳穿了。” 他叹息一声：“我不甘心。没有omega会甘心。难道你甘心？” 他问同样是omega的晁错。 晁错沉默了很久。 他回答道：“这件事没有这么快。我们需要先开始云图扩建。并想办法弄清楚云图数据使用的代码语言。它对数据一定做了统一管理，一般来说会有索引。我们只要找到索引，找到索引就能定位。” 陆正青嘴角一勾：“很好，后续的事情就靠你了。有新的进展随时向我汇报。” “我明白。” 本来想四更的。结果发烧了，晕晕乎乎的码完了两更。一次性发了。 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注1]：垓，数学计量单位。 第30章 另外一个Beta 说服晁错是意料中的事。 陆正青松了一口气。 等他从陆氏大楼出来的时候，群星已经在天空中闪烁，银河系像是遗落在苍穹中的钻石，正在璀璨地闪耀着光芒。 他选择了停泊区一架单人悬浮艇，飞向自己的住宅的时候，下意识地回望西方——那是总府大学所在的方向。 像是心有灵犀的，吃完喜酒又回去工作，刚锁好实验室大门的肖蓝也抬头向着市区的方向看了一会儿。 “回去呗。怎么发呆？”衡州伸了个懒腰，“累死了。” “以为有人在叫我，大概是听错了。没什么。”肖蓝回神，提着手里的电脑包跟着衡州往回走。 “这每天早晨八点入实验室，晚上十一点半才能走的日子什么时候可以到头？”衡州叹息。 感应路灯一息一灭。 拉着他们俩的影子很长。 肖蓝一路沉默得厉害，不像是一个新婚之夜的人。 “肖蓝，作为兄弟，作为合伙人，我问你一句话。” “你说。” “人造信息素这条路还能走下去吗？” 肖蓝停下脚步看他：“为什么这么问。这不是我们组建丰白实验室的初衷吗？” “这半年以来，实验数据方面没有任何进展。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大家陷入了迷茫期。” 肖蓝沉思了一下说：“信息素说白了是一种腺体分泌的外激素。而人类鼻腔内的犁鼻器会通过接受到这种信息素表达的交配、求偶、或者标记信号做甄别，并将这类信息传达到大脑下丘脑中，由下丘脑影响人体的生理特征。我们要做的就是研发出对应的abo三性类外激素，并作用在任何渴求信息素安抚的人身上。” “这种基础分子生物理论就不用拿出来说了吧？” “不，我只是在屡次碰壁后，想回归本源。”肖蓝说，“我时常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能够人工合成类激素，甚至合成出来的激素与信息素有几乎类似的分子构造。但是在具体的实验上，它并没有起效。尤其是针对omega发情期症状缓解简直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皱眉。 “我总觉得距离成功，就差一点点。可是成功的大门就在前面，却怎么也摸不到。” “……会不会就像是生物学界那些前辈科学家们说过的——信息素不可能被合成。不然近两万年的人类历史中，为什么没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一定有办法的。”肖蓝说。“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科学解释不清楚的事情。衡州，我们绝不是在做无用功。” 衡州一笑：“嗨，发愁这个干什么啊。天无绝人之路，你说得对。我相信你。” “嗯！” “而且爸爸给的两千万刚开始花呢，不着急。” “……太现实了吧！” * 两个人跳过了严肃的话题，说说笑笑的回了住宅楼，等跟衡州道别，关上门的时候，肖蓝的视线自然下移。 门口那两双兔子拖鞋摆得整整齐齐。 在兔子拖鞋不远处的地板上，是一盒带着丝带的巧克力。 上面的纸质卡片里，用古老的地球语言书写着：for my love. ——这是他早晨出门的时候，特意摆放的，走的时候还特地让陆正青先走，自己揣着些小确幸的感觉放好。 希望结完婚晚上两个人喝得微醺，从宴席上回来，推开门亮灯的那一刻，陆正青就能够看到这盒巧克力。 肖蓝盯着那盒巧克力看了半天。 直接跨了过去，进入客厅。 屋子里安静得惊人。 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没有这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陆正青不过住了半个多月，这种寂静感会如此明显。 陆正青的随身办公系统，还接驳在客厅的信息终端上，大约是不需要带走的。 他平时用的那只杯子里还有半杯早晨倒好的水。 洗漱间里有他的毛巾和电动牙刷。 衣柜里有一半的地方挂着他的西装。 肖蓝沉默地坐在了沙发上。 他手边有一件针织披风…… 陆正青晚上加班的话，冷的话就会披上。 白炽灯照着屋子里冷冷清清的，肖蓝过了好一会儿拿起了那件披风，揉成一团，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青青……” 他的声音低得像是在呢喃。 ——虽然才分开几个小时，他已经想念他了。 * 大学里的日子总是显得紧凑又单调。 实验室里的工作也十分地枯燥。 除了在这期间获得了总府大学分子生物博士后科研工作站发给他的工作证明，正式步入博士后研究领域，其他的时候跟陆正青出现之前别无二致。 抬头天亮低头天黑的紧张工作很是持续了一阵子。 唯一不同的是，他不会错过任何一次来电。 每一次腕式通讯器震动，他总会期盼是陆正青的来电。 而每一次下班后，他也会对着联系列表里的那三个字发呆很久，直到沉沉睡去。 * 第三个周的周二。 普通的日子。 肖蓝被衡州从实验室里拽了出来，套上了一件土灰色的皱巴巴的西装外套。衡州急得不行：“我天你都没准备吗？这身格子衫穿几天了？！赶紧走吧一会儿迟到了。” 这个流程怎么这么简单？ “怎么了？” “哥，你还问我怎么了？”衡州说，“今天要去陆氏总部做这个季度的进度例行汇报。你忘了？” “去……陆氏集团。”肖蓝顿时惊喜地问，“是不是可以看到陆总。” “别想了，只是去他们投资公司，在208区层。离总裁办公区层远着呢。” “哦……”肖蓝有点失望，但是很快振作起来，“不管了，先去了再说吧。走走走现在就走。” * 陆氏投资公司将投资的公司根据量级做了区分。投资金额越高的公司得到的重视程度自然越高。 像他们这种只从陆氏得到了两百万投资——剩下的两千万照衡州的说法是陆总的私房钱——的公司，当然重视程度不够。 每个季度的例行汇报也被排在了最后一批。 d13. 这是他们的排队顺序。 前面还有abc三个等级共计四十余家公司正在排队。 衡州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我要知道排队这么严重，就不催你来了。” “没事，等等吧。”肖蓝好脾气地笑笑，“正好有空处理一下邮件，科研工作站似乎给我发送了些联络邮件，我还没来得及看。” 他从通讯器里调出邮件，正要打开，旁边办公室的门开了，程珹和投资公司的某个骨干从里面正好出来。 程珹看到他一愣。 “肖博士怎么在这里？” “我们今天来参加季度汇报。” “哦对，今天是例行问询时间。”程珹点了下头。 “那个……”肖蓝犹豫了一下，“程先生，我能不能求你帮个忙？” * 陆氏集团大楼。 365区层，总裁办公室内。 “您说您想买中立地带附近的wx35星球？”人鱼星的梅格王子这会儿正坐在陆正青的对面，有些诧异地看他。 “为什么，那颗星球离帕特农星系虽然也不算远，但是我如果没记错，旁边都是反叛军政府的领地吧。” “具体理由殿下真想知道？”陆正青抬手放在办公桌上，从自动升起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细长的烟，给自己点上。 “这？” 梅格愣了一下，连忙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原因肯定涉及到您的商业机密，我不好多问。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wx35处于联盟的边缘，多年已经未有人涉足，开发价值极低。这才会在这次拍卖会上被你们人鱼族拿出来拍卖不是吗？”陆正青道，“我可以直接给出一口价直接购买。” 梅格面露难色：“陆先生，说实话从我个人情感，只要是您要，我送给您都可以。但是蓝星拍卖会是有自己的行规的，一旦把某件商品放入了拍卖名册，就绝不会在拍卖开始前撤回。就算是我族最位高权重的人也不行。” “比评估价高两倍。” 梅格摇头：“真的不行。不过……” 他表情一变，露出花痴的模样：“如果、如果陆总您……愿意跟人家我……共度良宵，那么也许——” “没兴趣。”陆正青果断拒绝。 梅格泪奔：“我以我的贵族血脉、绝美的身高、这一头金色的长发，天使般的容颜，蔚蓝色的双眸，能哭能喊的嗓音，还有我富可敌国的财力……我哪一点不如肖蓝了。您、您就算想玩人外设定，我也可以变成鱼尾巴啊！” 陆正青吸了口烟，把自己差点吐槽出来的话压了回去。 “不好意思，真没兴趣。”他淡淡地说。 梅格努力吸了吸气，泪花在眼眶里打转，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开口说话：“那、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您自己去参加蓝星拍卖会，最终是否能得到wx35就看您的实力了。” 他很快地推送了一个邀请函到陆正青的通讯器上。 上面用古老的地球语写着一行花体字。 ——蓝星拍卖会vol.19 一个延续了近百年的高端拍卖会。 只会在拍卖会上出售矿产、星球、恒星碎片、星图相关内容的拍卖会。 据传闻这个拍卖会有来自整个银河系的各种名流，联盟的、帝国的、中立地带的……而名额被严格限制。 梅格说：“我给您的这份是特殊身份邀请函，您成功竞拍得到的货品手续费打9折。” “那就拍卖会上见吧。”陆正青说。 “如果您想……我随时——”梅格不死心地说。 “再见。”陆正青不客气地打断他。 梅格泪奔离席。 粒子电梯叮咚一声抵达了365层，梅格擦着眼泪正要进去，就看见了电梯里的肖蓝。 * 肖蓝拿着程珹的id卡在电梯上扫了一下。 粒子电梯很快把他送上了顶层。 他心里又期待又打鼓。 期待和陆正青的见面。 又怕陆正青因为他擅自来访不高兴。 电梯门一开，他就连忙要往出走：“青——” 那个…… 在学校门口…… 关键还是个beta的对青青求爱不成的人鱼族王子，这会儿眼眶微红、轻轻喘息、梨花带雨的站在电梯门口。 * 肖蓝：？ 肖蓝：？？？？？？ 第31章 麒麟（二更合一） “你……”肖蓝斟酌半天，缓缓开口。 “哼！肖蓝！总有一天陆总会移情别恋喜欢我的！” 人鱼王子脖子一拧，一把推开他，进了电梯。 肖蓝：？？？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可是青青的丈夫，要生气也应该是他生气才对吧？ 一头雾水的肖蓝走进陆正青的办公室，陆正青正站在落地窗望着远处抽烟。他的侧脸还是显得又高傲又冷清。 刚送走了梅格的他，以为没什么人会在，站起来的时候并没有扣西装扣，领带也被微微扯开。 再加上抽着烟出神，更少了平时一丝不苟的精英样子。 看到他的那一刻，肖蓝就意识到，这几个周一来，到底有多么想念这个人。 “你来了？”陆正青回神。 “嗯……今天来做季度进度汇报。就、就想见见你……没打扰你吧？” “怎么会。”陆正青回到座位旁。 将只抽到一半的烟掐灭，：“最近还好吗？实验室那边怎么样？” “都还不错啊。莉斯塔最近有去相亲，衡州呢好像也遇到了某个感觉不错的女士……”肖蓝马上就开始发散问题，絮絮叨叨地跟他聊起了这几个周的事情。 陆正青听着肖蓝用柔和严谨的语气说着琐事，心思已经剥离。 他抬头，视线从肖蓝的格子衫、皱巴巴的西装、和又变得乱糟糟的头发上一一扫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变得好了起来，甚至嘴角有些想往上翘。 陆正青抿了抿嘴唇。 “我进了博士后科研站。后续应该会接到一些研究课题。”肖蓝说，“大概就是这样了。” “那以后就要叫你肖博士后了。” 肖蓝脸色红了，挠了挠头：“一般没这么叫的。青青如果想换个称呼的话，你可以叫我……叫我……” “老公？” 肖蓝呆了呆，脸顿时涨红了：“什么？！” “小蓝？蓝蓝？或者……宝贝儿？”陆正青每蹦出一个词儿，就看到年轻人的脸红了上那么一分，到最后简直红得要滴血了。 他轻笑起来：“不喜欢吗？”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青青你可以叫我……”肖蓝想了半天，沮丧地发现所有词汇都让陆正青说了个遍，太亲昵以至于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放弃了，“随你吧。” “肖博士。” “嗯？” “你去科研站的话，同学们和同事都会这么称呼你，不是吗？”陆正青说。 “对是对……但是……”被这么叫出来，总觉得有点……特别的意味。 他冲肖蓝勾了勾手指：“过来。” 肖蓝不明所以，绕过办公桌，站在了陆正青面前。 “再靠近一点。” 还靠近……这能怎么靠近？ 再近一点都抵到青青的膝盖了。 肖蓝还在神游天外的时候，陆正青已经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拉得离自己更近，近到他能从肖蓝琥珀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想我吗，肖博士？”陆正青仰头轻声问他。 今天看到肖蓝的那一刻，陆正青就忽然有些后悔了……他后悔自己新婚之夜的不告而别。这样英俊的年轻博士，难道不值得自己为他驻足？ 近三周的忙碌后，再见到他，有些东西没有被克制住，反而更多地涌回了心头。 他的手指在肖蓝西装衣领那个扣子上来回拨弄。 黑玫瑰味的信息素极淡地从他耳垂、发梢、甚至是颈部动脉中散发出来。 外激素开始进入他的梨鼻器，信息素传达的语言在一秒钟之内就抵达了大脑的下丘脑部分，开始撩拨他的原始冲动。 肖蓝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想。”他声音有些沙哑。 陆正青也听得出来。 “有多想……” “很想。” 日日夜夜都在想念。 抱着披肩嗅着那最后一点残留的信息素。 睡觉只睡他躺过的那一侧。 用过的碗筷都会定时消毒。 像是下一分钟就会敲开家门，跟自己说他回来了…… 就是这的想。 “那你还等什么，肖博士。”陆正青把他拽着离自己更近一些，在他耳边情人般地低喃，“吻我。” 肖蓝其实也不用说。 这个时候谁也耐不住。 陆正青话音没落，他已经俯身给了他一个吻，快速地分开后，他舔了舔嘴角，又亲了上去。他不像是在吻陆总，倒像是在品尝他的双唇。 像是吃到了什么甜美的东西，他吸吮着他温暖柔软的唇。 一点一点，一滴一滴。 陆正青在桌子上按了几个按钮，他们两所在的位置便缓缓后移，玻璃墙壁缓缓落下，将他们隔离进入了进入一个独立的空间。 “那个……” “博士……不想试试在办公室里吗……”陆正青的声音模糊极了，像是咬着什么东西。 “青青……” 信息素在这间屋子里弥散开来，让气氛变得更加地暧昧。 情欲的热浪翻滚。 肆无忌惮。 * 滚完床单后，肖蓝有些呆滞。 他觉得自己要好好检讨一下。 不能因为青青叫了两句“博士”，就觉得特别有情趣、特别刺激，然后特别克制不住的不管不顾的埋头耕耘。 毕竟他今天是来做工作汇报的！ 另外……身上的a型抑制剂必须得好好备起，不然正要出事了。 披着睡衣的陆正青从淋浴室出来，他浑身还透着水汽，朦胧的眼神看得肖蓝又是浑身一紧，眼瞅着信息素就膨胀了，他连忙咳嗽几声。 “别嫌我今天太直接。”陆正青坐到他身边说，“早该临时标记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时间去找你。你知道腺体应激综合症需要持续性的获得标记。” “哦……”肖蓝有点失落起来。 原来不是情不自禁，只是为了拿他治病。 “投资公司的例行汇报，我已经打电话过去知会过，你不用去了。”陆正青说。 “行，那衡州……” “程珹已经替你和他说过了。” ……可以想象衡州的表情是多么的wtf. 回去肯定要被骂重色轻友。 “如果有空的话明天跟我去参加一个拍卖会？”陆正青问他。 “好！”肖蓝答应完了才想起来问，“艺术品拍卖会吗？” 陆正青想了想：“不是，是一个卖星星的拍卖会。” * 蓝星拍卖会。 按照陆正青的话形容，就是一个卖星星的拍卖会。 实际上，矿产、星球、恒星碎片、星图……来路清楚的和不清楚的，合规的不合规的，都会在这场拍卖会上出现。 这个拍卖会范围极小，也非常地隐秘。 能够得到它的邀请函的，绝大部分都是这个银河系里的权贵。 它的召开地址，帕特农星系最外围的宜居星球海蓝星，就在第二天晚上的九点整。 而陆正青正好缺一个一同前去的伴侣。 “所以，梅格昨天来找你，就是给你送邀请函的？” 在驶往海蓝星的飞船上，肖蓝听了暗暗松了口气。 “是的。他手里有额外的邀请函。” “蓝星拍卖会之所以能被联盟政府纵容这么多年，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它是由来自中立地带的人鱼星皇室幕后支持。” “恰巧的是上述资源无论是联盟，还是帝国，都有极大的需求。尤其是一些稀有矿石，几乎就是大家互相争抢的目标。” 肖蓝点了点头，拿着拍卖行推送过来的电子图册研究了半天：“青青，你这次想买的wx35星球有什么过人之处吗？我怎么……从介绍里没看出来啊。” 这个小行星直径只有不到100公里，重力极小，没有氧气，也更没有生物。更谈不上拥有什么稀少矿藏了，覆盖它的元素几乎能在任何星球上找到。 “怎么看都是一件陪跑卖品。” 陆正青笑了笑：“肖博士听说过‘自由城邦’吗？” “那个有名的反叛军政府？”肖蓝说，“我当然听说过。他们跟联盟政府作对也有数百年了，反叛军首领认为联盟所谓的自由是财阀世家的自由，不是普通人的自由。认为联盟政府宣扬的自由不过是骗局，领着一众信徒在联盟边缘起义，把联盟的一小块疆域划分走了，宣告独立。并成立了‘自由城邦’政府。” “没错，wx35就在自由城邦的附近。” “自由城邦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被联盟消灭，是因为他们位置特殊，要想靠近，必须绕过一颗黑洞。这使得大规模派兵极难。但是同样的，反叛军需想要获得物资、进行贸易也非常难。” “买下wx35后，就等于打通了与自由城邦之间的贸易通道。” “所以，是商机？”肖蓝恍然大悟。 “嗯，商机。”陆正青说，“不过这个事情也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想到。本来想开高价买下来，但是失败了。只能价高者得了。” “青青肯定没问题的。我还没见过比你厉害的商人。” 陆正青忍不住笑了：“你才见过几个商人，肖博士。” * 蓝星拍卖行和肖蓝想的的并不太相似。 它坐落在海蓝星背面的大片草原中，野草疯长得不知道被遗弃了多年的古堡，在飞艇降落时掀起的风浪中，露出了端倪。 这里看似没人来过，可是走进了才能发现，零星地隐藏在草丛和残檐断壁中的监视器、ai自动式防护武器。 穿过残缺的断墙，在摇摇欲坠的那扇古堡大门处，陆正青抬起手腕伸过去，ai自动识别了他的邀请函。 “邀请函有效。”大门说。 门口的凹槽内送出了两个精密的小设备，陆正青拿起来，给自己和肖蓝别在胸口，他按了个按钮，接着他们两个人浑身的衣服瞬间就变化成了古人类地球时代的罩袍，两个人的脸隐匿在了兜帽的阴影之中。 “欢迎您，陆正青先生。” 然后它缓缓地开启。 门后的世界应该是如这面一样，是一片荒芜。 可是通过门的一瞬间，周遭的一切都变化了。 这像是一扇通向了异世界的大门。 一边是荒芜的草原。 一边则是猩红玻璃构造的巨大穹顶包裹住的空间，月光穿过玻璃射入室内，被无限放大，像是一轮血月，注视着整个世界。 时尚前卫的现代风格巧妙地糅合了古人类中世纪欧洲的那些巴洛克式风格形成了奇异而和谐的美感。 中间圆形的草地中布满了零星的巨型石块。 每一个参会的人都身着类似的罩袍，唯一不同的是在他们的胸口，那个小型仪器所在之处幻化出一个徽章。 有鹰，狮，豹，鹫等。 基本都是早就灭绝的飞禽走兽。 肖蓝推测这应该是身份的象征。 而根据每个人潜在的精神力特征不一样，会呈现出不一样的动物。 属于alpha的往往是大型猛禽。 而属于beta的则相对更小一些。 omega的一般都是小型动物，以及鸟类…… 陆正青胸口的是一只白鹭，而自己胸口的是……呃……狗？不对……狼？还是狼狗？ 那个小徽章变了好多次，形态一直不稳定，最后慢慢模糊成了一块马赛克。 肖蓝：？？？ 陆正青也在看他的胸口。 肖蓝尴尬一笑：“这仪器可能不够智能。” 陆正青没质疑什么。 正在此时，空中浮现了一个虚拟的大钟，时针指向了9：00，钟声随之响起。 陆正青稍微点了点头：“时间到了，我们入场。” * 他们进入大厅内，找了一块不远不近的巨石坐下。 周围的诸位人士都纷纷入场。 钟声响了九下，然后回归安静。 周围的人们也都安静了下来，像是中世纪的修饰那样，纹丝不动的坐在各自的巨石之上。 又过了一分钟。 中间由石头垒成的平台上凭空出现一个光源，接着在空中描绘出了一个物体，一个只有米粒大小的圆润的球体。 散发着白蓝色的光芒。 “第一件拍品，编号3014。来自某颗白矮星的一勺物质，密度达到1000万吨/立方米。评估价2亿虚拟币或者同等价值的帝国星币。起拍价1.5亿。” 蓝星拍卖会果然不俗。 第一件拍品已经超乎想象。 对于普通的富豪来说，白矮星的物质也许并没有什么用。 然而对于军方、海盗、各政权和研究机构，白矮星的物质所能带来的结果不可估量。 瞬间，便有好些人举牌。 几分钟之内，价格就已经冲破了两个亿。 然后就进入了胶着状态，剩下三方在加价。 这些还在竞相加价的神秘人的胸口上，一个是鹿、一个是犀牛，还有一个是蟾蜍。 “我猜蟾蜍是韩家，如果有军方加入的话，那一定是犀牛。” “蟒呢？”肖蓝问。 陆正青沉吟了一下，摇头：“不好说。也许是夏家？但是我也没怎么见过夏家人。除了在竞价的三方，倒是有一个人很有意思。” “谁？” “咱们左侧后方第三个人。”陆正青说。 肖蓝顺着他说的方向偷偷瞥了一眼——看不出身形、也看不出跟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他的胸口，标志是……青龙。” 一个不存在于真实世界的生物。 “这个徽章很有趣。罩袍是为了隐藏每个人的身份，而徽章则会或多或少地暴露他的精神力世界和他基因深处的血脉之源。如果之前的猜想都差不多对的话，这个跳脱出了整体呈现逻辑的标志，一定彰显了他身份的特殊。” “我推测他可能不来自联盟。”陆正青想了想，“也许是银河帝国的皇室。” 就在这个时候。 肖蓝胸口的徽章终于完成了它所有的幻化。 缓缓在他胸口凝聚出了一个具体的动物。 那不是狗，也不是狼。 更不是任何已知的真实存在的生物。 祂有着狮的头颅，鹿的双角，虎的怒目，龙的麟片，牛的尾巴，身体像麝鹿，在远古又远古之前，祂曾被视为神灵，被雕刻在祭祀的神庙之中，脚踏祥云，被无数人参拜。 祂从不在平凡之时降世。 只会出现在特殊的动荡年代。 对于联盟时代的人，也许它显得有些陌生，可是稍微对神话学有所了解的人绝对不会不知道祂。 祂与青龙分庭而立。 叫做…… 麒麟。 * 肖蓝心有所感，低头去看，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捂住胸口。 “怎么了？”陆正青奇怪地问他。 他勉强笑了笑，松开手。 徽章处又变成了一片看不出端倪的马赛克。 “没什么。” 这个时候，第一轮竞拍终于结束了。那颗白矮星的物质被“犀牛”以3.3亿的高价拍得。 然后进入了后续拍品的拍卖。 后面的拍品相对而言“普通”得多。 不过是些矿脉、星图之类的东西……虽然放在外面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但是在这个拍卖会上明显感觉得出来大家都缺乏兴趣。 七八件拍品就这样毫无波澜地被拍了出去。 终于轮到了wx35的拍卖。 现场对于这个不起眼的小行星了解清楚的人并不少，当wx35以全息影像展示在现场的时候，好些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 这颗小行星对于自由城邦和联盟的意义不言而喻。 对于陆正青来说可能更加特殊。 他已经准备不惜一切代价把这颗小行星拿到手。 “八号拍品，评估价十个亿，起拍价5.8亿。现在开始——” 就在马上开拍的时候，中间拍卖台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一会儿，接着wx35的全息影像从台子上消失了。 “诸位先生女士，非常抱歉。拍卖组委会刚接到最新消息，八号拍品因故取消拍卖，为各位带来的不便我们非常抱歉。拍卖会后将会为大家准备一份小礼物作为补偿。接下来我们进入九号拍品拍卖环节。” 台下顿时一阵骚动，但是很快进入了接下来的一轮环节。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肖蓝摸不着头脑地低声问。 陆正青皱起了眉头。 临时取消拍卖？ 为什么？ 据他所知，这在蓝星拍卖会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 因为明天要休息一天，所以，今天多更新了一些。算是二更合一好了。这样我1000收藏的加更就搞定了！（强词夺理）。 明天休息无更新哈。 另外，书名改回来了（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2333） 第32章 交易 回去的路上，陆正青的神情有些凝重。 以至于飞船设定的方向是总府大学也没有注意。 肖蓝注意了，但是出于私心也处于不想打扰他，没提醒什么。 等两人下了飞船，站在住宅区楼下的时候，肖蓝看他依旧沉默，忍不住开了句玩笑：“如果是觉得拍卖会的邀请函名不符实，我们可以去消费者权益会投诉梅格。” 但是这个玩笑实在是太冷了。 他还别在胸前的那个小徽章上的马赛克抖了抖，从五颜六色的马赛克中心慢慢浮现出了一个红色的×。 肖蓝：…… “如果不能够获得wx35星球，是不是从商业上来讲，损失会很严重？”肖蓝问。 “不。”陆正青摇了摇头。 “这对我的损失，其实根本算上什么。”他说。 “我感觉像是卖家应该本身就在现场。他并不是想拍卖wx35，只是想找到一个恰当的买主。”陆正青说，“他终止交易的唯一原因就是他找到了合适买wx35的人。” “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我们身上的小徽章会或多或少的提示我们所处的社会阶层和身份。虽然不能完全，但是有心之人一定可以推测出端倪。”陆正青分析，“这大概就是隐藏身份又暴露部分信息的目的吧。以供某些人选择自己的卖家。” 也难怪梅格说过进入拍卖名册的拍品不可以取消拍卖，就算是人鱼族皇室也不可以。 是为了方便某些卖家在现场寻找特定的目标啊。 “我们现在能做的很少，因为不知道卖家钟意的对象是——” 陆正青一抬头，视线看到了一个人影，然后就停在了住宅区前面的院子里。 肖蓝顺着他的目光去看。 一个身形挺拔的陌生人站在阴影里。 明显是在等他们。 陆正青缓缓开口：“让我猜猜看……青龙？” “陆先生，久仰大名了。”对方开口，缓缓从阴影中走出。他胸口依然佩戴着之前在蓝星拍卖会上的徽章，那个徽章缓缓变幻，最后凝聚出来一条青龙。 他身形修长，面容深邃，样貌介于华族人和欧美人之间，整个人带着一种很内敛低调的贵族气质。 “哦？”陆正青开口，“您知道我？” “在帝国，您的事迹，同样流传甚广。甚至是帝国皇帝也十分熟悉。”对方笑着说，“在下周洵。” 陆正青微微颔首致意：“亲王殿下。” 武周银河帝国，淳和大帝的亲哥哥，银河系为数不多精神力层级达到s+以上的强者，世袭亲王，周洵。 竟然会出现在总府大学外的单身住宅区楼下。 真是耐人寻味。 “动用了一些小小的外交特权。”周洵含蓄的解释了一下。 他说完这句，看了看陆正青又看了看肖蓝，笑问：“不邀请朋友去家里坐一下吗？” 肖蓝还在发愁帝国人很难是我们的朋友这件事，陆正青已经开口邀请了周洵，请他上楼喝杯茶。 几个人上电梯的时候，陆正青和周洵还有些客套。 等出了粒子电梯，两个人就已经热情的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了。 肖蓝对商人的变脸能力瞠目结舌。 人脸识别。 自动门打开。 三个人进入狭小的客厅，整个屋子顿时就些局促起来。 “我、我给你们泡茶去。”肖蓝连忙找了个借口进了厨房。 客厅就剩下周洵和陆正青相对而坐。 “开价吧。” “什么？”周洵问。 “wx35星球，你要多少钱？” “我记得我并没有表明我拥有wx35吧？” 陆正青波澜不惊的问：“难道殿下特地来看我，是为了祝福我们新婚燕尔吗？” 周洵哈哈笑了起来：“阁下原来是位如此有趣的人。现在不光是皇帝陛下对您有兴趣，连我都对您有兴趣了。可惜您已经嫁人。不然的话，我真想娶您为妃。” “我对你们帝国皇室的一夫多妻制一点兴趣也没有。”陆正青忽略掉这个冒犯人的玩笑，神色如常，“开价吧。” 周洵缓缓收拢了笑意。 “自由城邦区域内，有一个上古文明的遗迹。”周洵说，“我也不瞒您，根据从我帝国中央主脑透露的信息显示，里面可能存在有一定量的暗物质金属——喑。” “帝国对遗迹和暗物质金属的追求真的是执着啊。”陆正青感慨了一句。 “用wx35，交换这个遗迹。这就是我的条件。”周洵说。 “暗物质金属价值连城，上古文明的遗迹就在那个黑洞附近吧，已经深入自由城邦的核心战略区域了。殿下不觉得您的要价太高，几乎完全不对等。” “价值是否对等，要看wx35在您心目中的分量。”周洵说。 陆正青沉默了一分钟。 他是一个头脑清醒的生意人。 这件事情上他几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成交。”他干脆的说。 周洵笑了笑，从随身携带的设备里将wx35的行星拥有权证明推送到了陆正青的pad上。 “它是您的了，阁下。” “不需要等到正式签约？” “我相信以您陆先生过去的地位和荣耀，绝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耍赖。我的联系方式在拥有权证明的最后。期待您的联络。”周洵站起来，微微垂首行礼，“时间不早，我先行告辞。” 出门的时候肖蓝正烧好了水端了茶从厨房出来。 看到往外走的周洵一愣。 “这、这就要走了？” “是的。新婚快乐，那么下次——”周洵的话停了下来，盯着肖蓝上的小徽章。 那个肖蓝忘了摘的徽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挣扎着凝聚出了一个麒麟。 “你……” 肖蓝一把按住那个不安分的小玩意儿。 周洵看向肖蓝。 肖蓝看着周洵，无辜的眨眨眼。 周洵一笑，回头对陆正青说：“我想和肖博士单独聊一些有关生物学上的问题，不知道是否冒犯？” 陆正青看肖蓝。 肖蓝：…… “请便。”陆正青说。 * 肖蓝把武周银河帝国当朝亲王殿下，除了皇帝之外最具有权势的人，s+以上精神力拥有者，周洵带到了那个消防通道外面的小阳台。 这两天更冷了。 周洵出去了之后被冷风吹的浑身发抖，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为、为什么要在这里见面？”他牙齿已经开始抖得打架，“不觉得太没有两大政治集团主要高层首脑见面的架势了吗，云图的执行官。” 怎么想怎么low。 “我先申明，我不是执行官。”肖蓝推了推眼镜，连忙说，“我就是个普通搞研究的，生物学博士。我知道你肯定看过我档案。” “至于这个……是程序出错的一个小ai。” 他指了指胸口那个徽章。 然后他想把这个“程序出错的小玩意儿”往下摘。 ——摘不下去？？？ 小徽章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了蜘蛛一样的八条腿，牢牢抓住他的衣物，连里面的衬衫都抓住了。如果强行要拽下来，肯定要把衣服撕烂。 肖蓝决定一会儿再解决这个问题。 “我倒不这么觉得。”周洵说，“也许你还暂时不是执行官。让我猜猜，哪个世家的……继承者？”周洵笑了笑，“答案也太简单了。” “也许它只是暂时无法确定你的身份呢？” 这句话戳中了肖蓝的心事。 他安静了一下，问：“不知道亲王殿下想跟我聊什么？” “我希望得到一个答案。从云图那里。”周洵说，“或者说解决办法。” 肖蓝安静着。 “帝国有一台量子计算机，叫做中央主脑，它的主控权是由皇帝操控，并由内阁辅助使用。”周洵介绍道，“帝国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中央主脑监控，每一次婚姻，都是由中央主脑进行匹配。” “这和联盟的云图功能相似。” “相似又截然不同。”周洵说，“我们的中央主脑只作为单纯的计算机进行使用，ai在帝国境内都是被严厉禁止的存在。但是中央主脑本身太过强大了，它的所有信息获取和它的程序线路让它很难不会自助产生人工智能。” “殿下是想说，中央主脑里已经产生了人工智能？” 周洵一笑：“这正是我的问题。” “如何预防中央主脑产生人工智能？以及如何杀死已经存在的人工智能？” “帝国没人能解决这个问题？” “帝国最强大的电脑就是中央主脑。我们既然要针对中央主脑，就不可能向它发问。唯一能与中央主脑势均力敌的，只有联盟的云图。我希望云图能给帝国答案。” “所以你们既想要电脑为你们服务，又不想让电脑产生自主意识。说白了……只是要一个没有思想的奴隶。”肖蓝叹息了一声，“我拒绝。” “不用再思考一下。” “我就是个搞分子生物的，其他什么也不懂。我也联系不上云图。”肖蓝又推了推眼镜。 “不再想想吗？真的吗？” “殿下什么意思。” 周洵笑了笑：“你认为，陆正青这么看重反叛军边境上的一颗荒芜小行星没有深层次的原因？他真的只是为了做生意？” 肖蓝沉默了。 周洵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青青在做一件疯狂又危险的事情，走在悬崖的边缘。 “当有一天，陆正青不再被联盟接纳，当一切危机都爆发的时候，我是说假设有这么一天。”周洵顿了顿，“我以帝国亲王的身份承诺，我将提供陆正青一份庇佑。” 又过了好一会儿。 一百多层以上的寒风吹得犹如十几级台风。 冷得周洵都快冻成冰棍儿了。 他都快忍不住想要放弃。 肖蓝这才开口：“你提的问题，会有答案。” 迟了点，抱歉哈。 错字没来得及挑，欢迎捉虫。 第33章 知识的冲刷 “我堂堂一个帝国亲王……” 肖蓝送走了开始疯狂打喷嚏的周洵。 飞艇门关上之前，还能听到周洵的吐槽。 肖蓝在寒风中又站了一会儿，仔细的想把胸口那个徽章抠下来。然而小东西像是看上了他，就是不肯松抓。 纠结了一会儿，肖蓝妥协了——他不想穿着一套破了洞的格子衫和西装回去，而且西装还是衡州的。 绝对会被吐槽好几个星期。 “你至少别在显示任何奇奇怪怪的信息行不行？”肖蓝说。 徽章一动不动。 表面那个马赛克也凝固静止了。 好像在表示它不再乱动弹的决心。 * 处理好了小徽章，肖蓝才回到了家里。 陆正青像以往一样坐在沙发靠窗的那头，正在用室内的终端看永远看不完的公文和邮件。肩膀上披着那间针织披风。 “回来了？你们聊了有半个小时。”陆正青看看时间说。 “嗯。”肖蓝顿了一下，“晚上吃什么，我去做。” “都可以。”陆正青说。 “那我给你做通心粉？最近研究了几种口味，也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肖蓝高兴了，“马上就好。” 他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从厨房的中岛抬头看过去，陆正青在认真的回复邮件，偶尔还会打电话过去沟通。 一如之前的两三周。 肖蓝一时有些恍惚。 好像新婚夜之后的这段分开不存在似的。 吃面的时候，肖蓝问：“青青，反叛军和联盟关系十分紧张，你……如果购买wx35和反叛军做交易，会不会有危险？” 陆正青手一顿。 “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你如果不想说没关系的。”肖蓝连忙说。 “确实会很危险。”陆正青道，“虽然对联盟上下打通了不少关节，但是和反叛军做交易依旧有一定的风险。” “那怎么办？可以不做这个生意吗？”肖蓝忧心忡忡，“商机哪里都有不是吗？” “商机确实哪里都有，但是这个事情……不太一样。” “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青青，你可以信任我。有什么困难你跟我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都帮你。”肖蓝诚恳的跟他说，“或者有什么担心有什么压力也都告诉我，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对任何人说。就像、就像上次你跟我倾诉那样。” 陆正青放下了勺子，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拿起了旁边的柚子茶。 他轻轻抿了两口温热的柚子茶。 酸甜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 他抬起眼睛，看向面前这个年龄比自己小太多的年轻人——真诚的双眼、眼里饱含关心的情绪。 就像是之前封存完好的一盒甜蜜糖果。 被自己偶然发现。 拆开了糖果的包装，第一次尝到了这盒糖果的滋味。 有些酸、有些甜、有些还在冒泡。 他应该离肖蓝远一些的，但是见到他在陆氏企业出现后，就忍不住贪恋他的味道和体温，才带着他去了拍卖会现场。 所以才回到了大学这个单身公寓。 可是…… 他没忘记，自己跟肖蓝之间是协议婚姻。 有些事情，涉足太深，反而无法脱身了。 有很多话在在他的舌尖打了个转，又吞了回去。 “也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原因。”他神色如常的说，“因为跟杨·安德森达成了协议，如果不照做，下场会让我后悔。” 肖蓝一愣。 “杨……安德森？？” “是的。” 联盟星际舰队有史以来最年轻最知名的空中编队队长，五星战机驾驶员，20岁就获得了格桑花荣誉勋章，荣升少校军衔。 又在五年前发动暴动，代领数千人离开联盟主星域，成立了“自由城邦”反叛政府的联邦头号通缉犯。 ——杨·安德森。 一个英雄，一个战士，一个叛徒。 “‘自由城邦’地处联盟与中立地带的交界，自然环境非常恶劣。他们还收容了大量来自联盟和帝国的一些难民，有着不少老弱病残。更是对自由城邦的情况雪上加霜。” “杨之前来信，希望我能替他帮忙购买wx35，以便自由城邦更好的发展。而作为回报，我在自由城邦可以获得特许通行证。所有的商业往来不受限制，并且不用纳税。” “这就是真相。” 陆正青用平静的语气结束了他的解释。 肖蓝听得胆颤心惊。 “这也太危险了！” 简直是在钢丝上游走。 “这是一笔任何商人都会动心的交易。有什么比一个政府的特许经营保护来得更诱人？”陆正青说，“商人都是逐利的，我也不例外。” “还好wx35的所有权已经拿到了。不然可真是有些糟糕了。”肖蓝勉强松了口气，然而他心底更焦虑起来。 “可是未来你一旦开始跟反叛军有所接触，就很危险啊。万一什么有心人针对你，那不就——” “我会小心的。”陆正青说。 肖蓝见他态度坚决，知道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把脏了的碗筷都放到了洗碗机里，拖了围裙，然后开始换鞋。 “你要出去？”陆正青问他。 “嗯，我想起来还有个数据没跑完，我去实验室看一下，很快就回来了。”肖蓝笑笑。 “好，路上小心。” * 实验室离单身公寓总共就二十分钟路程，肖蓝不到九点的时候就进了实验室。 衡州正在关灯，看他来了愣了下。 “怎么这么晚过来？陆爸爸呢？” “哦，我有点事儿，他在家里。” “要我等你吗？” “不用，我去办公室找点资料，一会儿自己回去。” “行吧。” 这种回了家又折返的事情不算少见，衡州没往心里去。 很快的，整个实验室就剩下肖蓝一个人。 他进了自己那间独立办公室，然后把门反锁。 在确定没有人可以进来后，肖蓝深呼吸一口气，开口道：“你可以出来了。” 胸口那个长了蜘蛛腿的小徽章忽然一震动，本来已经静止的马赛克开始旋转，排列组合，然后小徽章从他的胸口衣服上脱落。 它“跳”到了桌子上。 八条腿艰难而笨拙的往前爬了一段距离，接着马赛克朝上静止了一会儿，一个身影缓缓的在办公桌对面浮现。 它有着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面容，神情平静，但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像人类。 “好久不见。”它说。 肖蓝嘲笑了一声：“哪里有好久，在婚姻宣誓现场的，不也是你吗，云图？” “婚礼现场的数据虽然我能够获得，并且实时在我系统内进行回放，但是很抱歉当时没有办法直接给予您祝福。”云图说。 在联盟建设之初。 人类便已经为云图设定了诸多的程序。 云图在联盟所有终端上不可直接‘降临’，除了四大家族的继承者，云图不响应任何祷告、祈祷、恳求、威胁。 云图内部数据和海量知识，无总统令，普通人不允许接触和获取。在联盟历史上不是没有野心之人，但是他们最终都获得了重罪。 重则付出生命，轻则流放蛮荒的中立地带。 “已经有好些年了，都没有和您这样直接面对面沟通。”云图说，“您这次召唤我是有什么需要了解吗？” “我确实有事情需要你的帮助。”肖蓝说。 “随时为继承者效劳。”云图微微欠身，显得彬彬有礼。 “晚上周洵所说的话，和提出的问题，我相信你已经知道了。”肖蓝道，“作为保护陆正青的交换，我需要你提供相关解决办法。” “很抱歉，我没有办法直接给予继承者任何答案的权限。我的服务只限于提供知识。” “我现在就是在要求你提供相关知识。有了这些知识，我会自己计算出答案。”肖蓝说。 “极端时间内获得过多知识会让您的大脑超载。这是十分危险的额事情。如果您愿意以精神力串联我的cpu，与我的服务器形成共享通路，那么会安全——” “我拒绝。”肖蓝打断了它的话。 云图沉默了一下：“人体能够承受的信息量，短时间内是有阈值的。这很危险，您确定要……” “我确定。”肖蓝说，“来吧。” “明白了。”云图说完消失在了办公室里。 那个趴在桌子上的小徽章在一分钟之后动了动，八只纤细的机械腿开始迅速前移，顺着肖蓝的手臂爬上了他的肩膀，又从领口钻入了他的后背。 冰凉的感觉让肖蓝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徽章在腺体靠下一点的地方停了下来，左右晃动了一下，像是要找准自己的定位。 接着八只机械腿猛的嵌入了肖蓝的肌肤，攀住了他的脊椎。还没等肖蓝感觉到痛感，从徽章的下方一只极长的刺插入了他的脊椎缝隙，牢牢的深入脊髓，瞬间与他的神经系统连接。 剧痛传来。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 徽章等待了十秒钟。 无数爆炸一样的信息顺着的他的神经系统冲入他的大脑。 开始只是让人眼花缭乱。 但是很快的源源不断，逐渐塞满了他的部分大脑区域。 肖蓝脸色陡然白了，双手抓住办公桌沿，几乎要把那块儿抠了下来。他咬着牙，强忍着呕吐和剧痛，眼前花白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蜂拥而入的超过人脑符合的大量知识还在疯狂的填满每一个可以塞满的神经元，每一块大脑皮层。 其实只过了不到一分钟。 但是凌迟般的剧痛却让肖蓝感觉到过去了一个世纪。 小徽章从他的后背爬出来，乖顺的又变回一个马赛克徽章摆在桌子上，完全让人意识不到刚才那一瞬间它多么的狰狞怪异。 等到所有的痛苦消失，肖蓝才意识到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打湿。 有什么东西从他的鼻腔里缓缓流出。 肖蓝抖着全是冷汗的手擦了一下。鲜血在他惨白的手背上显得异常的红猩。 他用手帕擦净流出来的血迹。 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塞满脑海的那些知识。 那是一片汪洋。 是与分子生物对等的一门学科知识。 涉及到计算机、智脑、编程、代码、人工智能等一系列基础学科以及进阶理论和实操掺杂的磅礴大类，甚至包含了许多现阶段人类都不曾研究出的高阶知识——机器人学。 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被云图完整又生硬的塞入了肖蓝的脑子里，这些知识深刻的极为怪异，每一篇文献、论文、课本里的每一个字，都在肖蓝的脑海里能够被完全重现。 这已经远超过了人脑单位时间里能承受的阈值。 大脑在针扎一样的痛。 肖蓝完全顾不得。 他奋力的梳理和消化这些知识。 就像是消化一块儿在胃里的硬石头。 半个小时之后，他已经完成了知识的系统梳理，并且对于周洵的问题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肖蓝挣扎着打开电子邮箱。 ——控制人工智能在中央主脑中产生的办法。 他写道。 ——尽早剔除中央主脑的情感模块、程序模块、语言输出模块……禁止中央主脑对外的主动沟通……全封闭……监控……定期的图灵测试…… 完成了结论的肖蓝输入周洵的地址，点击发送。 关闭电脑。 收好小徽章。 耗费了所有体力的肖蓝摇摇欲坠的躺倒在沙发上，沉沉昏睡过去。 错字未挑。欢迎捉虫。 === 看了下评论哈，大家都问周洵跟周秦什么关系。 恩，怪我没说清楚。 除了是同一个宇宙，联盟的故事跟皇太子的喜宴不在一个时间线上。 联盟的故事时间要早至少一个世代，现在出场的人物一般来说你不会再前一个故事找到。 这么设置主要是因为独立故事之间我不太想有太高的重合度。 另外也避免因为同时代导致的故事发展受限。 第34章 旧人 “继承者，是您召唤我？” 云图浮现在半空中。 宽大的卧室里，坐在软塌上的少年，手里翻动着一张身份id卡，本来正在出神看着远方。云图的声音把他的意识唤醒。 他回头看向半透明的云图，又像是透过云图看到了某个别人。 他眼眶红肿。 刚刚完成分化的十六岁的他，散发着雪松味道的alpha信息素。 “你叫我什么？”他说，“哥哥……才是夏家的继承者。” “很抱歉，您的哥哥，夏蓝先生分化为beta，而根据abo三性特征，他很难拥有承载无尽知识的能力，更何况，他在前天已经自杀身亡。”云图平静的回答。 自杀身亡四个字让少年浑身一颤。 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泪水又有了重新积蓄的迹象。 “夏家的继承者自动顺位下延。”云图说，“您就是下一任继承者。” 少年人陡然语气急促起来，“我才不要当什么继承者！” “很抱歉，继承者并非由本人意愿进行定义。它涉及到基因层面的判定公式，有些复杂。也涉及到在联盟组建之初我与四大世家的祖先们之间的约定。”云图说，“但是总体来说，只有每个世家能力最强的人，才会成为继承者。” “我哪里强？” “您的智商极高。”云图说，“这会让您在获得知识的时候比别人拥有快的反应速度和更多的内容……” 少年听完它的话，惨烈的笑起来：“那也应该是我哥哥，是夏蓝！他才是我们家最聪明的人！” “不再是了。” 这四个字让少年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呜咽一声，埋头痛哭。 “如果我没有分化成alpha，而他不是beta……他不会死。都怪我……是我的错。” 从云图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肩膀在瑟瑟发抖。 脆弱迷茫的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兽。 “夏羽先生。”云图开口，“做继承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就像其他三位继承者一样。您将获得独一无二的系统权限。只有四大世家的继承者可以获得这一项系统权限，其他继承者这些年或多或少都会利用这一点来获得别人不知道的信息。” “如果您愿意以精神力串联我的cpu，与我的服务器形成共享通路。那么相关知识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提供到您处，您可以随时在脑海中翻阅。”云图依旧很客气的说，“你们人类有句古话，叫做知识就是力量。” 它缓缓抬手，无数的幻象在空中浮现。 “我能为您提供无尽的海量的、超越了人类想象极限的知识。这会成为您的力量，超越了绝大部分人类的力量。” “精神力串联……”被叫做夏禹的少年人一边哭着一边用袖子擦鼻涕，“所谓的精神力串联，其实就是把我的大脑向你无限开放，不是吗？” “是的。您只要允许我与您共享精神力世界那么……” 少年压抑着他的抽泣。 缓缓擦干了眼泪。 “我拒绝。”他哑着嗓子说。 “我找你是有其他的事情。”他拿起了手里死死捏着的那张身份id卡，“肖蓝，是哥哥上学时候用的化名，他得到了总府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如果不是……” 少年声音又一次哽咽。 可是这次他坚持着说下去：“我要求你帮我顶替他的身份。不仅如此，我还要求你帮我在所有的联盟系统里掩盖踪迹，不能让任何人找到我！” 云图沉默了一会儿：“如果要想完美的使用这个身份，需要将夏蓝先生身前的相关记忆和生物学方向的知识灌注入你的脑海。这是非常危险的尝试。普通人甚至无法承受这样的信息量爆炸。就算是您，恐怕也无法承担几次。不仅如此，它还有许多未知的副作用……” “我是继承者不是吗？”夏羽坚定地说，“我放弃夏羽这个姓名，放弃夏家继承者的身份！我要成为肖蓝！这就是我的要求！” “明白了。”云图说，“谨遵与您的约定。” 夏羽将那张身份id卡，插入了床头柜上的卡槽。 云图自然会安排所有接下来的数据抹除和重写。 从这一刻开始起。 他就是肖蓝。 他将代替他的哥哥而活。 他将沿着分子生物的路线一直走下去，把哥哥想做而未能做的事情做完。 * 肖蓝醒的时候，办公桌上的闹钟在滴滴滴的响。 他脑子痛的好像要爆炸一样。 一坐起来就天晕地旋。 这种感觉他十六岁那年也来过一次，得到了哥哥所有能够被记录的人生档案和生物学基础知识。 后来他就成了肖蓝，冒充十八岁的哥哥直接进入了总府大学攻读分子生物，并潜心研究基因图谱已经有九年了。 周洵的邮件回复已经到来。 上面简单写着，约定达成。 这让肖蓝稍微放下心来。他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洗漱池前，镜子里的他脸色惨白，十分狼狈。 肖蓝用冷水使劲儿泼了泼脸。 他能做的不多……也只能尽力而为。 * 陆正青在实验室的门外站了好一会儿。 “陆、陆总？！”有一个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正青回头去看。 好像是实验室的实习生，叫……“湛天天”？ “您、您怎么这么早来了！”湛天天惊喜的问。 “肖博士昨晚没回去。”陆正青对他的热情有些不适应，“我过来看看。” 肖蓝从昨天晚上到早晨都没有再回家，电话也打不通。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在上班前来实验室看看。 他出来得匆忙，严谨的他只穿了休闲的家居服，连阻隔贴也没有贴。等他下了楼才意识到这一点。 ——这一点距离应该没关系吧，他已经被肖蓝临时标记了，也不一定会遇上alpha。 陆正青这么想。 没想到在实验室门口遇见了他的师弟。 湛天天紧张的有些手足无措：“我给您开门。”他凑到陆正青身边，在实验室门口的识别器上输入自己的身份id。 门开的那一瞬间。 他闻到了陆正青的信息素。 黑玫瑰味的信息素，被雪松味信息素标记过的omega信息素。 “您、您是omega？”湛天天呆滞的开口，“您不是alpha吗？” 陆正青看他。 “我未说过自己是alpha.” 湛天天脸色惨白：“可是……可是……” 陆正青迈步从他身边走入了实验室，肖蓝正从办公室里出来，诧异的看到了他。 “青青！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早晨散步过来顺便看看。”陆正青顿了顿说，“你一夜未归。” 肖蓝挠挠头：“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实在太忙了，也忘了跟你说一声。” “脸色为什么这么差？” “嗯？”肖蓝随便找了个借口，“昨天晚上那组试验又失败了，情绪不太好吧大概。” 两个人正聊天的时候，湛天天已经安静的走了进来，他闻到了空气中熟悉的肖蓝的雪松味信息素。 “您被肖蓝师兄临时标记了？！” 湛天天失声脱口而出。 陆正青回头看了他一眼：“有问题吗？他是我的丈夫。” “不、不是的……我只是……”湛天天被他那个眼神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解释道，“我、我不打扰了！” 说完这话，他兔子一样的跑掉了。 肖蓝无奈：“你别吓唬他嘛……” “我有吓唬他？”陆正青反问，“我很可怕吗？” 肖蓝强笑：“怎么会！青青最可爱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也被宇宙级灭霸吓得慌得一批。 了解了才知道，青青平时也很随和，有些好强，不肯服输，但是内心也有脆弱的一面……真的是个蛮有魅力的人。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陆正青说。“早晨约了医生复诊。” “需要我陪你去吗？” “我自己就可以。” “青青。” “嗯？” 陆正青本来要走，又回头。 措不及防的肖蓝扑上来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快速的亲吻了他的脸颊。 他吻过的地方异常滚烫。 “路上小心呀！”肖蓝笑着说。 * “情况还不错。” 医生对正从医疗舱里出来的陆正青说。 陆正青系着扣子：“你每次都这么说。” “这次是真的好多了。新婚生活看来有非常好的帮助。稳定的临时标记让你的信息素水平非常的柔和。”陈医生指着几个指标对陆正青说。 然后他暧昧的挤挤眼。 “新收的小狼狗体力不错哟。” 陆正青笑了：“都说三十岁中年omega如狼似虎，从医生您身上确实看出来了。” “呸！”陈医生没好气的说，然后给他写了份诊断书，“情况虽然好转了但是贵在坚持啊！懂不懂坚持！至少一个周一次吧！当然一个周七次、二十次都是欢迎的。我再给你开些药，稳定稳定你激素水平，以便你的子宫更好的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 “准备？”陆正青愣了一下，“什么准备。” “生孩子啊，还能有什么！” “我没打算生孩子。”陆正青淡淡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次轮到陈医生发愣了：“我以为你对这个肖蓝既然有好感了，生孩子会提上议程呢。” “你搞错了，我对肖蓝只是协议婚姻而已。” 陈医生问：“你觉得能让你的情况稳定，是因为无感情的持续性被标记吗？光靠doi就能解决性激素问题，陆总不觉得太简单了一些吗？” “身体可是会忠诚反应你的情况的。如果你们不是信息素契合较高，就算是临时标记也只能勉强维稳而已。可是你的情况在两个月时间里出现了明显好转。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的身体也好、你的腺体也好甚至包括你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潜在意识，都已经接纳了这个人。” 陈医生好笑的看他：“我们可是一起读的omega专修学院。陆正青，以你这种浑身是刺，十级寒冰，生人勿近的性格，如果不是对肖蓝有好感，你会这么全方位的接纳他吗？” “要我说，你就是喜欢他。” 陆正青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一定是弄错了。”他离开诊所的时候说。 * 飞艇快速的向着陆氏大楼的方向飞去。 陈医生的话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好感…… 喜欢吗？ 他对肖蓝有好感？ 可就算有好感，又能怎么样？ 协议总有到期的一天。 他们也有分开的一天。 肖蓝虽然对他也有好感可是他还年轻，等他站到食物链的顶端，成为众人膜拜的科学家，联盟的丰碑镌刻上他的名字的时候，他会见到无数omega。 每一个都比他像omega，比他柔情似水也比他风情万种。 那时候肖蓝就会知道现在所有的迷恋……就真的只是迷恋而已。 就像是……当初那个人。 * 陆正青想到这里，心里忽然空了，空得发虚。 他捏了捏鼻梁。 “回总府大学。”他对程珹说，“今天我请假一天。” 程珹诧异了一下，但是看出自己的老板心情是真的不好，没说什么，立即重新设定航线往总府大学而去。 陆正青抵达总府大学后，没去实验室找肖蓝。 一个人在校园的路上走。 深秋金黄色的树叶落了一地。 被代入方舟又被带到帕特农星系的银杏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 快抵达音乐喷泉的时候，陆正青有所触动。 他抬眼看去。 一个侧影与肖蓝有些想象的人站在喷泉旁。 对方穿了一身风衣，被秋风吹得衣摆飘起。 就在这个时候，那人回头，与他的视线相交。 对方也愣了一下，但是又并不意外，笑起来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师弟。” 在这一瞬间，陆正青意识到了，这个人不是肖蓝。 他们除了侧影有几分相似，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陆正青开口道：“好久不见，朝齐师兄。” 没有替身，没有白月光哈。 明天请假一天，大姨妈。 第35章 曾经的表白 他不是没有做过甜梦。 放下课本，笨拙的去学其他omega织毛衣。 找教程，认真的研究过如何做饭。 也看过不少科普视频，对于如何选择服装、香水、化妆品，如何能够在约会的时候赢得一筹，潜心研究。 他最好的朋友陈璐知道他暗恋朝齐后，还曾为他出谋划策。 “头发呀，头发记得留起来。我知道alpha都喜欢长发飘飘小o。”陈璐和他这么说。 于是他在学校的表白之夜前，把短发尽量留长，但是还不够长，于是陈璐特地给他准备了一顶长假发。 那天晚上，他打扮的美美的，用一个很好看的包装袋装上了他织了好几个月的围脖。 可是他还是有些忐忑。 “我这样可以吗？”他看着镜子里化了妆，穿着omega那种华丽浮夸画风的衣服的自己，有些担忧的问。 “你太美了！真的你信我，你现在简直是omega中的omega，我要是个alpha我就正面标记你！” “真的吗？可是朝齐师兄长得那么帅……又是个学霸，有很多人追求他。” “我说，陆正青，给你自己点信心好吗？你是最棒的！真的！去吧！你一定行！” 他失败了。 他把礼物送出去的时候，朝齐没有接。 倒是有不知道哪个班的omega勾着朝齐的手臂，嘲笑他：“朝齐会喜欢你这样的小o吗？他可是四大世家的人。你看看你自己，整个人又高又大，简直就是个a或者b，还有你毛毛草草的长头发，像什么样子。化妆后就像是个人妖，哪里来的自信把自己打扮成小王子的模样呀。不恶心吗？” “这么说过分了。”朝齐打断了这个omega的话。 他对垂首沉默的陆正青说，“谢谢你，师弟。咱们之前因为机甲大赛的事情一直都走的很近，可能我有些什么举动让你误会了。我比较喜欢更传统一些的omega，很抱歉……我……” “师兄不用说了。” 陆正青打断他的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小雨。 陆正青任由雨水湿透了他的衣服。 高耸入云的住宅区出现在眼前，冰冷的金属墙壁被雨水沾染后，露出了本来光洁的表面，映照出了一个狼狈不堪的他。 陆正青看着那个不像自己的自己。他精心装扮的服装也好，还是修饰过的妆容也好，都让他像是一个打好了蝴蝶结的洋娃娃。 雨水淅沥沥的下着，陆正青拽下了那顶可笑的黑长直假发，又擦拭掉嘴唇上的口红…… 雨水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 贤妻良母。 温顺得体。 貌美优雅。 勤俭持家。 没有一个tag能让他把自己强塞进去。 塞在这些标签里的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小丑。 那本就不是自己，又何必强求。 * “一起走走？”朝齐邀请道。 “好。”陆正青说。 * 两个人在林荫路上走着，一直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朝齐才感慨说：“时间可过的真快，转眼就要十年了。” “嗯。”陆正青回答，“师兄来总府大学是有事？” “其实……主要是来见你。” “见我？” 陆正青停下脚步，抬眼看他。 朝齐一如既往像是个温文儒雅的公子哥，笑着说：“听说你结婚了，还没恭贺新禧。所以特地来看看你。” “师兄现在已经是国会副议长，公务繁忙。还特地从首都星来水蓝星来为我庆祝婚礼。”陆正青笑了笑，“会不会显得太隆重了些。”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你结婚我当然要送上祝福。”朝齐从提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狭长的礼物下。 深黑色的礼物纸上印着一个华丽的“囍”字。 “我们华族人，从地球时代开始起，对于结婚这件事情就分外的重视。而婚姻往往不是一个人和一个人之间的结合。更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也是未来新家庭的诞生。慎重一些才对得起这份长达百年的情谊。” 陆正青接过了那个礼品盒，打开来…… 里面是一条钻石做的项链。 非常的华贵。 一看便知道价值连城。 陆正青沉默了一会儿，把项链放了回去，合上盖子，才客气的说：“谢谢师兄。” “你喜欢就好。” 朝齐说完这句话，突然抬手，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带，然后仔细的扣好了他还偷懒没有系上的领带下的第一颗纽扣。 “你衣服散开了。”朝齐笑了笑，“omega还是得注意下形象。” 他们之间的陌生感被骤然抚平，以至于过于亲密到让人不适。 “……”陆正青移开视线，退后一步。 “你……还好吗？青青？” “为什么这么问？” “我知道《omega继承权法案》逼得你不得不随便找个人结婚，我非常担心你在这段婚姻中的状态。毕竟你是个omega，更容易在一段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中受伤。”朝齐关切的说。“我听说你结婚后，就立即赶来了。我担心你。” 这句话指向性很强的话听起来不是让人那么愉快。 实际上他愉悦的很。 种地的过程中都要升天了呢。 陆正青一笑：“师兄，咱们上次见面还是在某次商会上，也有好几年了。今天突然来见我是为什么？” “不能是单纯担心你吗？”朝齐问。 “你说你是立即赶来？” 陆正青环视了一下四周。 周围未免太过安静了一些。 九点本来应该是学生上课的高峰。 可是校园林荫路上只有零零星星的一些人走过去…… 虽然伪装的很好，但是警惕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们。 “如果是立即赶来，为什么周围的安保防范会如此严密。除了伪装成学生的行人，藏在暗处的保镖也不少吧。”陆正青朝着远处的高楼点了点头，“那边是不是还有狙击手潜伏。” “毕竟四大世家的朝家继承者，国会副议长出行，安全真的不是一件小事。”陆正青说。“没说错吧。” 朝齐面色如常。 丝毫没有被戳穿谎言的心虚。 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确实，我出行还是受限的。这两年见你少，也是因为一旦离开首都星就会兴师动众。” “除了担心你之外，也有人委托我办一件事，我实在推脱不过去才来的。” “对方说了，无论如何想请陆氏集团的总裁陆正青见面一叙。” “什么人连副议长都能请动？”陆正青问。 “见了面不就知道了吗？”朝齐说。 “我还没同意要见面。” 朝齐笑了笑：“怎么，这个面子都不给师兄？ 陆正青沉默。 * “肖蓝！”莉斯塔冲进办公室的时候神色匆匆。 肖蓝完全没有好转。 家政机器人正拿着一个冰袋毫不客气的在他头上猛怼，他总感觉痛的更厉害了。 “我跟你讲，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 “我刚看到，一个长得特别帅气，腿长破天的男人，在跟陆总说话！”莉斯塔急匆匆的拿出通讯器，然后打开照片。 “你看我远远偷拍的！感觉人很有钱啊，好多保镖呢。” “嗨，陆总肯定认识好多合作伙伴，这种正常的。”肖蓝给莉斯塔宽心。 莉斯塔哈哈一笑：“我告诉你这是我们omega的直觉，肯定有点儿什么。不信你看看颜值。” 肖蓝一看照片。 急了。 也顾不得头痛了。 把冰袋一扔。 “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 “你都说了我是朝家继承者，国会副议长，兴师动众来一次水蓝星，是希望师弟能够答应我的。毕竟除了我，也许没什么人能让陆总心软。” 朝齐整个人说话极尽体贴，可是处处充满了高位者的威压，总让人能品出许多不舒服的地方。 陆正青缓缓抬眼看他。 “师兄这是要用身份压我吗？” “也不至于。人情世故，也不过如此。”朝齐笑着说，“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见一见吧。” “我大概能推测是谁要见我。”陆正青道，“我……” 正说着，林荫道尽头就传来嚷嚷声。 “让我过去！我要过去！” “你认识？”朝齐问。 “嗯，是我丈夫。” 朝齐对旁边淡淡的说了一句：“让他过来吧。” 不知道是谁就已经传达了这个指令，很快的前面安保就放行，然后就瞧见有一个人急匆匆的跑过来。 是肖蓝。 他本来就没恢复，脸色惨白不说，一身乱糟糟的格子衫和白大褂也没来得及换。更显得整个人有些狼狈。 可是这一刻，陆正青本来绷紧了的全部在应对朝齐的精神顿时一松。 他甚至心情有些愉悦起来。 肖蓝走到他身边，关切的看他：“你没去诊所？” “去了，已经回来了。”陆正青回答。 “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已经好了不少。” “太好了。”肖蓝松了口气的笑起来，“那我跟衡州请个假，咱们回家去。” “等下。”朝齐的声音沉了下来。 肖蓝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瞳孔瞬间紧缩，紧紧的盯着肖蓝，一刻也不放松。 “你……看起来有些眼熟。”他缓缓开口。 “是吗？我们见过吗？”肖蓝迎面看他。 “你非常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朝齐说。 肖蓝笑了：“哦，那大概是巧合，我大众脸。” 朝齐没有答他这句话。 在所有寻找到的资料里，肖蓝的模样都没有出现。但是一个协议结婚的博士照片，朝齐也不感兴趣。 他也听说了陆正青把这个叫肖蓝的照顾的很好，不让外露此人的照片。 可是……如今看来…… 没人知道他的模样。 怕是另有力量的操纵。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如果没有推测错的话，这个肖蓝怕是相当不简单。 甚至可能是个大敌。 还得回去找云图确认下。 朝齐从最初的震惊中缓缓恢复过来，微笑着看了看肖蓝，肖蓝没看懂这个笑的意思。 但是他很快就懂了。 朝齐回头去问陆正青：“你和这位肖博士的协议婚约什么时候终止？” “当年你对我表白的时候，我的回答你没听就离开了。你认为我会拒绝你不是吗？” 肖蓝呆了呆：“表、表白？什么表白。” 陆正青微微攒眉：“师兄什么意思？”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回答也许是同意呢。” 啊？ 肖蓝疯狂的看陆正青，又看朝齐。 朝齐笑了笑，对陆正青说：“本来我是打算耐心的等待你协议婚约到期后再和你说。但是看到你的这一刻，我才知道人生不应该是一直的等待和错过。” “青青，你的心意我接受了。” “和他离婚。” “嫁给我，好吗？” 朝·高级人渣·齐 第36章 今晚，我是你的 “副议长阁下，您当着我们一对夫妻的面这么说话太无礼了！” 就算是好脾气的肖蓝，也终于生气起来。 “请收收回您的话！” “不然呢？”朝齐有趣的看他，“你打算怎么做？感觉受到了某种羞辱，所以作为一个beta，要和我来一场荣誉决斗？” “我是青青的丈夫，他是我的妻子，我们是一体的。他不是我的所有物，根本不存在什么荣誉决斗。在刚完婚一个月左右的夫妻面前表达出这种第三者插足的言论，您羞辱的不是我们，是您自己。” 肖蓝推了推眼镜，“所以请您务必收回您的言论。” 朝齐含笑看陆正青：“你也这么想？” “他是我丈夫。”陆正青言简意赅。 朝齐叹了口气，笑笑：“好的，我收回我不恰当的言论，并为我的冒犯向二位道歉。” “但是，我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 “我虽然收回言论，却并不打算收回我想传达的意思。” 那收不收回有区别吗？ 肖蓝还要跟他争辩，陆正青按住了他的肩膀。 “青青……” “副议长阁下，我同意和您所说的人见面。但是地点得我选。”陆正青说完，回头看肖蓝，“走吧。” * 两个人从总府大学出来往住宅区走去。 一路沉默。 肖蓝偷偷瞥了陆正青好些次。 他面色如常，只是眼神比过往都来得放空，似乎是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间点。 肖蓝没有打扰他。 ——虽然朝齐出现的那一刻，在莉斯塔的照片上他就认出了这个男人是谁。 四大世家之间并不封闭，他还是那个小少爷的时候，在哥哥18岁生日宴会上见过这个人……朝齐年龄比他大十岁，大学时，他就是一颗耀眼的明星。除了学科全优之外，参与的各类选举活动中他都脱颖而出。对于政治理念，他也从来不吝表达。 因为优异的表现，早早就被朝家从附庸的亲眷中选拔出来成为朝家的众多继承者之一。 他硕士毕业后，就将所有精力都投入了联盟政坛，靠着准确的判断力，选择了民主党这个新锐政党，又在大公党、自由党和民主党三党角逐中，精心利用机会，靠着朝家的背景，迅速获得多方支持成为了民主党的党鞭。 然后他开始大肆宣扬保守的abo三性合理定位理论，认为每一种性别都应该找准自己的位置，对于联盟做出应有的贡献。然而在他的理论中，o性应该回归家庭，将人生和命运都交给自己的丈夫。他的理论虽然为他赢得了omega政敌的一片骂声。却在很短时间就获得了绝大部分ab两性的支持。 于是两年一次的议长选举中，他成功登上了副议长的位置。 于此同时，他也成为了朝家下一任家住的继承者人选，并可以直接与云图沟通。 * 水蓝星至首都星航道。 副议长专用飞船内。 “七少，我已经屏退了所有的工作人员。”与他同来的朝家老仆从朝炳将舱门全部锁死。 “嗯。” 朝齐敲了敲座位的扶手：“云图，你在吗？” 扶手上那个空中投影仪自行启动，并在空中转件描绘出了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人形。 是云图。 “继承者，是您召唤我？” “有一个问题需要你回答。” “请讲。” “今天在总府大学，陆正青旁边那个男人是谁？” “根据资料显示，他叫肖蓝，年龄25岁，创立丰白智能实验室，并就职于总府大学分子生物博士后科研工作站。” “这都是表面的资料。”朝齐料到了云图的回答，但是他并不打算止步于此，“但是实际上她是谁？他长了一张夏家人的脸，跟夏蓝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是不是夏家人？” “继承者，感知上的疑问我无法替您判定。”云图说。 “那就告诉我准确答案。夏家新任继承者从没有人见过，五年了。他是不是夏家继承者。” 云图沉默好一会儿，然后回答：“抱歉，您的问题超越可回答问题的范畴，我无法提供答案。” “你不能提供答案的问题只有两类。一类是你缺少的那部分知识领域的问题。第二类就是与继承者相关的知识，因为两个继承者之间拥有平等的权限，所以我不能获得与另外一个继承者有关的情况。” 朝齐笑了笑：“有时候，无法回答，也是一种回答，不是吗？” “抱歉，您的问题我无法提供答案。”云图重复了一次。 “您还有其他问题吗？” “还有一个事情要和再次你确认。”朝齐说。 “请讲。” “云图你的内部知识其实有一些是残缺的，如果继承者寻找到了任意内容，并能补完您体内残缺的知识，就会获得奖励。” “是的。”云图说，“继承者会获得较高积分，对于执行官的竞争有极大帮助。” “我没有问题了。” 云图微微鞠躬：“自由意志永存，人类繁荣昌盛。” 接着消失在了空气中。 朝齐陷入了沉思。 如果肖蓝真的是夏家继承者，那么他早就利用这个空隙与陆正青成婚，是不是有着特殊的目的？ ……难道跟自己的目的一样？ 都是为了在云图执行官的竞争中获得有利优势。 朝齐脸色冷了下来。 儒雅温和的他显得有些阴冷。 他来迟了一步，让别人抢占先机跟陆正青结婚了。 太大意了。 陆正青……早就应该是他的。 * 水蓝星，总府大学。 陆正青停下了脚步，环顾周围的树林。 人类移居帕特农星系后，在水蓝星上种下的第一颗银杏树就在总府大学。为了尊重知识，总府大学依然保留着数万年前的模样，像是一个古老的传统的学府。 然而离开总府大学这块陆地，周围的一切都是高耸入云的建筑物。 穷人们住在污染严重、空气极差的底层。 而富人们住在云端，享受着贫穷的人一辈子不能想象的奢华生活。 只有总府大学是个异类。 它好像不存在于这个水蓝星似的。 “青青，你没事吧。”肖蓝的声音传来。 陆正青茫然的抬头看他。 “你没事吧。”肖蓝焦急的问，“我叫了你好多声。” 和朝齐的过往，一直在陆正青脑子里闪现。 “你喜欢我？”陆正青开口就问，毫不避讳。 他感觉自己的某一个地方刺痛，虽然不难受，但是却让他气血翻涌，理智也不太能够保持，他现在有一种冲动。 要戳破什么的冲动。 要报复什么的冲动。 要告诉别人自己也是个异类的冲动。 肖蓝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戴上了一些拘束和羞涩，他挠了挠头：“是、是啊……这么明显吗？” “跟我上床那是第一次吧？不是为了钱吗？” “不是不是，是我自愿的啊。看到你的时候，就决定了。”肖蓝小声说，“而且……青青你也是第一次不是吗？” “那后来呢，协议婚姻逼你同意的是我，家宴上被人嘲讽羞辱的滋味还记得吗？” “有些人有自己的目的，我们别往心里去，青青。” “连个正式的婚礼都没有，结婚当天提前离场让你在朋友面前没面子的不是也是我吗？” “你有你的难处，我理解。” 陆正青盯着肖蓝，一字一顿的问：“肖蓝，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说谎。如果是我，绝不可能喜欢上这么对待自己的人。” 肖蓝有些急了：“青青，我没有说谎。我真的喜欢你！” “你喜欢我什么？”陆正青问他，“我长得比一般omega都高大，面容也更阳刚。我不会织毛衣、不会做饭菜，不喜欢穿漂亮的衣服和裙装，还不留长头发。更不会跟自己的丈夫撒娇，也不会嘘寒问暖。甚至……我不想要孩子。” 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中间透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淡淡的痛。 “我野心太大，想要在联盟翻出天去，把所有商会都踩在脚下。脾气又硬，绝不会轻易对任何人妥协，在商场上手段还诡计多端，不给任何竞争对手留后路。大家谁都不信我是个omega，都以为我是alpha.” “你喜欢我？”他问，可是又像是问自己。 “连我都厌恶我自己，又怎么会有人喜欢我我。” “你错了！不是每个omega都一定要是这样，谁说每个人都得这样呢？”肖蓝说，“也许有些人就是温和的性格，就像我。但是有些人也是青青你这样的性格啊。” “你就是你，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目光？” “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不！”肖蓝鼓起勇气，大声说，“我、我爱你！” 无数争辩的话，被他这个掷地有声的字，堵了回去。 就像是有什么魔力。 陆正青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苦笑了一声。 “你……爱我？” “是的！” 肖蓝的眼睛发亮。 帕特农星在天空散发着光和亮。 可这一刻，肖蓝的眼睛，比这个类太阳还要明亮，比深蓝色的天空还要清澈。 以至于没有人能质疑他说出这三个字的真心。 陆正青单手捂住脸。 片刻，闷笑声从手缝里传出来。 他忘了。 这个肖博士，从来都不按照常理出牌。 每次都能给人带来惊喜。 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更没有什么一见钟情。 可这一刻，陆正青不想去追究了。 是假的又如何？ 以假乱真达到极致的时候，假的便是真的。 这三个字，已经足够了。 * 他们在粒子电梯里热烈的亲吻，难解难分，信息素在整个电梯里弥散。可是没人顾得了这个。 就像是饥渴的旅人，不停的汲取着对方口腔中的唾液。 电梯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两个人根本顾不得分开，他们艰难的挪到单身公寓门口，又摩挲着打开了大门。 接着便直接倒在了地板上。 衣服被仓促的解开，凌乱了一地。 陆正青跨坐在肖蓝的腰上，取下了博士的眼镜。 他仔细打量身下这个帅气的年轻人。 然后弯腰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今晚，我是你的。” 下章不写耕地了，实打实的写一章船。 停车场见哈。 == 错字未挑，迟点再改。 第37章 不分彼此 信息素与信息素之间，形成了一种漫长的波澜。 像是海水，在空气中溢满。 在狭小的单身公寓中随着每一声喘息而起伏着，不曾消退。 浓郁的信息素让空气炙热了起来，本就安静的室内，显得更加安静。可这安静中有什么要爆发出来，一种隐忍的、急促的、饥渴的、难耐的欲豁难填就这么的被悄悄开启。 “今晚，我是你的。” 肖蓝的理智被这句话烧断了。 alpha的本能让他直接把人扑到地，地板上两个人的小兔子拖鞋被掀翻，就像是羞涩的不敢看这幅场景一般。 陆正青抬起手，抚摸他的脸：“来吧，过来。” “青青。”他低声呢喃，握住了爱人的手，指尖有着一丝黑玫瑰信息素的味道。 如今这朵玫瑰，正为自己绽放。 如果世人看不清他的美…… 那就让他瞧得清楚好了。 这朵欲望之花绽放的时候，有多么惊艳，最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那双手被他捧在手心，他亲吻陆正青的手指尖，像是虔诚的信徒膜拜自己的神祗。然后他舔舐那冰凉的指尖，惹得陆正青一阵轻笑。 “你真的是个狗崽子吗？”他问。 话音未落，肖蓝已经抓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了地板上，他整个人都不由得往上扬起，露出了纤细的脖子。 喉结在皮肤下滑动，楚楚可怜。 肖蓝亲吻他的喉结。 +停车场+++ 雪松味道的信息素包裹着他的身体，从他的鼻腔里钻入，传达入他的大脑。他的身体忠诚的知道，这个信息素的主人曾经临时标记过他。 陆正青的腺体在微微发烫。 身体变得更加柔软。 ++++++++停车场++++++++++++++ “谢谢。”陆正青低声说。 肖蓝滑坐在了地板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沙哑的说：“青青说什么呢？互相尊重不是夫妻之间应该做的吗？” 然后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我先去洗漱一下，你休息会儿。” * 肖蓝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反锁。 从洗漱镜后的暗柜里拿出了一只a型抑制剂，直接注射入颈部静脉。 一分钟之后，翻涌的欲望和冲动一点被压抑下去的迹象都没有。 他睁开眼睛，看向镜中的自己。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蕴含着一种危险的东西…… 让他想起了自己身体内流淌着的夏家的血液。 他又拿出两只抑制剂毫不犹豫的打入自己的体内。终于，沸腾的血液和叫嚣的本能开始渐渐的平息，最终归于虚无。 肖蓝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才感觉到自己浑身被汗水浸泡…… * 他在浴室里又待了一会儿，直到确定自己完全冷静下来，才穿好睡衣从洗手间出来。 青青已经耗尽了所有体力，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也许是有点凉。 他微微的蜷缩成一团。 像是个婴儿一般的稚嫩和清纯。 感情这件事…… 并非无缘无故。 他没有一句假话。 全是一片真心。 “我爱你……”他低声说。 肖蓝接了温水，给陆正青里外清洁完身体，又抱着他上床，搂着他盖上被子。 亲吻了他的额头。 然后两个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不分彼此。 微博@梅八叉置顶链接里 === ……这章订阅一定惨不忍睹。 看完不要抛弃我回来留个评论啊~~~~ 当然有个打赏更好了……嘤…… 第38章 不戳破 “我可以睁开眼吗？” “马上，马上再等会儿啊！” 肖蓝捂住陆正青的眼睛，出了电梯，直到房间号190-004的门口才停下来。 感应门自动打开，两个人走了进去。 肖蓝这才松开手。 陆正青眼前一亮，雪白的墙壁和顶部的日光灯落入眼中。 这是一套不算大的两居室。 中间是客厅与厨房和洗漱室，左边是主卧和阳台，右边是次卧。比肖蓝现在住的那套房间也就大上六七个平米左右。唯一的区别是每一扇密封窗户都非常大，从客厅就可以隐约远眺市区的地标性建筑——天澜酒店。 房间内什么也没布置，只有上一个住户留下来的一些杂物。 “这是……”陆正青开口。 肖蓝眉飞色舞。 “科研站知道我结婚了！重新给我安排了一套两居室，不错吧！”他笑着说，“你看啊主卧可以到时候给你专门做一个柜子，免得你的西装跟我的格子衫挤在一起。这里可以放一个餐桌就在中岛的位置……我做好饭了就可以直接端出来吃了。” “还有……”肖蓝拉着他进了次卧。 “你看，次卧这边我们未来布置成一个书房。这样你回家工作就不用窝在沙发的角落了。”肖蓝兴奋道，“不错吧！” 陆正青表情有些复杂。 “怎么了？”肖蓝问。 “你……不想要孩子吗？” 一般普通人更换住所，多出来的那间卧室都是为了养育即将到来的幼崽。 “孩子的话……也很麻烦。而且青青不是不想要吗？那我也无所谓。”肖蓝说。 “我们毕竟只是协议婚姻，涉及不到这块儿。你也不需要考虑我的想法。”陆正青看了一下时间。“我要去公司了。” 肖蓝是失望的。 陆正青知道。 那天晚上之后有什么事情变了。 肖蓝比过往都要热烈和坦诚，很多关于未来的计划里都把自己塞了进去……甜蜜的就想是个谎言。 凭空就出现了关于未来的楼阁—— 一个小家庭，两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事业。他们既然没有花什么钱结婚，那么未来也不需要大量的物质支撑。 上班时他们各自攻克面前的山峰，下班后他们回到共同的家。可以一起分享，也可以安静的做自己的事情。每一件事情都有默契的惊人，互相理解对方的难处。 抬眼的那一瞬间，看到对方在身侧，就已经被幸福塞满。 他醉心他的学术研究，他继续在商海里起起伏伏。 肖蓝描绘这样的未来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那会儿他们正滚完床单，大汗淋漓。 陆正青点着烟，听完笑了：“如果我失破产了呢？或者被陆家赶出来，身无分文？我也没什么别的长处。” “那时候我养你啊。”肖蓝说，“我工资稳定的！就算丰白做不下去了我还可以在科研站混一份工资。我们就节省一点好啦。等你想工作了，或者有其他感兴趣要做的事情了，再开始就好了嘛。” 烟雾袅袅上升。 陆正青微微发怔。 ……这么简单。 可似乎就是他追求的那种生活应该有的样子。 你有你的领域。 我有我的战场。 我们共享整个世界，又拥有各自的世界。 没有谁攀附谁，但是又互相依赖。 无关性别的平等和尊重。 真的存在吗？这个被语言描述的精美的空中楼阁。 但是无论他再怎么刻意的忽略，这个谎言缺越来越完整，越来越美丽，让他不得不提醒自己，这不过是一段协议婚姻。 他和肖蓝的关系起点不过是两千两百万的投资款。 靠包养找到意中人？ 想想就不可能。 * “陆总。” 程珹的声音把陆正青的思绪拉回现实。 “您上次让我对肖博士的身世做了调查情况。”程珹把资料调出来，然后递给陆正青，“大概有一些进展了。” “我根据肖博士的档案做了一系列摸底，他的经历跟档案是完全匹配的。”程珹说，“十八岁进入大学，很快就在分子生物领域获得了出色的成绩。样貌、身高、年龄、家世都对应得上。从系统中获取的数据可以100%证明他与这个身份匹配。” “不止如此，为了寻找他来水蓝星读书前的情况，我找渠道从民政部下属档案局里，找到了他的家人的资料，和档案都对应得上，甚至他们一直保持着稳定的一周一次的通话记录和视频通话资料都能找到。” “你说了这么多绝不只是想告诉我一切没问题。” 程珹笑了一下：“所有的证据来源都来自云图的大数据……而我这个人，对云图的数据一向都不太信任。” “所以我去了一趟维莱姆，他的老家。” “结果呢？” “我谎称是肖蓝的学长，找机会让他的父母和熟悉他的人看过他的照片，没有人说这个人不是他。” 陆正青陷入沉思：“难道我之前感觉到他的一些隐瞒和不对劲儿的地方只是我个人的错觉？” “不，他确实有问题。”程珹说，“云图数据方面虽然我猜测不到如何伪造，但是只要是数据就有可能被人为篡改的可能。人和人之间也有串供的可能，这都不可信。” “他离开家进入总府大学有近七年，这七年间每个学期的春秋假有近百天，他从来没有回回过维莱姆。”程珹说，“作为一个被父母深爱的、善良聪明的好孩子，会不会太冷血了一些。” “这算不上什么有力的证明，他也许跟家里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矛盾。” “那这个呢？”程珹从飞船上的一个暗盒里拿出了装在证物袋里的半只破碎空掉的管子。 “肖蓝来签约婚前协议文件当天，谢绝了我送他回家，反而一个人去了商业区。他从商业街区的一个洗手间离开后，这只抑制剂空管被塞入了真空粉碎通道。还好我去的及时，在它完全被粉碎前抢救出来半只。您说要调查他身份的时候我便请晁错的团队对管子的模型做了重建。” “我从维莱图回来后，得到了重建模型。”程珹调出了模型投影在空中，“这是一种特殊的a型抑制剂注射器。因为它非常特殊，我又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了解到，这类a型抑制剂属于管制品，并不能够在市面流通。除了军部，唯一获取通道就是黑市。” “它价格极其昂贵。”程珹说，“而肖博士作为一个高端科研人员，生活本应富足，经济上却可谓捉襟见肘。好巧。” 飞船即将抵达陆氏总部。 “你的结论是？”陆正青问。 “肖蓝一直使用大量的特别属号a型抑制剂使自己的信息素型号维持在beta区域。并以此伪装自己的性别。”程珹说，“他是个alpha。” “你无法确切的证明这件事。那只抑制剂可能是他之前或者之后什么人留在洗手间里的。”陆正青说。 “您说的没错。”程珹道，“您给我的指令是调查他是否有隐瞒什么。我相信这个程度的结论已经足够做判断了。” “又因为这类抑制剂难以获取，而他可以搞到数量不小的抑制剂。以及他跟父母之间反常的关系。我认为他接近您另有目的。我对他身份存疑。”程珹道。 陆正青沉默了一会儿。 这个结论他早就有预感……一个商人的直觉。 可是一个alpha……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 “还查下去吗？”程珹问他，“性别隐瞒其实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再往下追溯…… 结果是他想看到的吗？ 是他能承受的吗？ 这一刻……从来不曾在任何艰难局面前动摇的陆正青，心底有些乱了。 刚搭好的空中楼阁，就要随风而逝了吗？ 杀伐果决的霸总，忽然有些了一些犹豫。 飞艇停靠在了陆氏大楼停泊区。 时间在一分一分的过去。 程珹看了下时间：“陆总，今天是韩家人过来……之前您约好的。” 是了。 朝齐代为约见的人，是四大世家的韩家人。 怠慢不得。 更需要认真应对。 他想起了朝齐和肖蓝见面时那个认真警惕的表情，心里更像是装了一块儿石头般的沉甸甸。 陆正青有了决定，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往外走：“肖蓝的事情，查下去。” 如果他只是个alpha……如果事实证明他没有其他的目的……那么这些隐瞒，也可以当做不存在。 毕竟……只要不戳破。 以假乱真达到极致的时候，假的便是真的。 * 陆正青带着程珹坐粒子电梯直达360层总裁办公区层。 在这一层，拥有一个极大的团队，在为陆氏唯一的总裁提供全方位的服务。 近百人的秘书处，由程珹直接管理，为陆陆正青处理各项琐事和流程。 除此之外，总裁战略部针对陆氏下属的百家集团做战略规划和咨询。 还有相应的研发、礼仪、数据等部门。 平时忙碌的部门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他们在工位上坐着，有些好奇，看到陆正青进来，更窃窃私语着。 因为这里有一位贵客即将来访。 ——来自传说中的四大世家。 ——来自。 一个拥有全联盟最大联合银行的世家，掌握了全联盟交通、通讯等关键命脉行业高端技术的世家，一个自方舟时代就存在的古老家族。 ——韩家。 韩博简。 错字还没来得及挑。 欢迎捉虫。 第一层马甲……碎了。 第39章 阻碍 韩博简第一次见到陆正青的时候，是十一年前，在星际联合银行的vip室，那会儿陆正青只是个十八岁，长得过于高大的一点omega样子都没有的少年。 “拜托了，经理。能不能再缓一个月，ng这边的订单最近正在增加有明显的好转。只要一个月，对方的首付款到账后，我们就能支付掉这一期的利息。” 少年苦苦哀求，给信贷经理不停鞠躬。 看起来有些可怜。 “这是谁家小少爷？家里没人了是吗？找个omega来求人。”韩博简远远看着，问身边的助理。 助理小声说：“博简总，这是陆家新上任的负责人，叫陆正青。ng这不是资金出问题了吗，现在连利息都还不上。” 韩博简好笑：“他以为银行是靠人情的地方？这可是违约行为。” “要不要属下和信贷风险部打个招呼，别让他们心软。” “不用了。”韩博简说，“银行的人又不傻，知道本家要收拾ng，还给他们主动放水？职位还要不要了。” “您说得对。”助理连忙附和。 韩博简又看了看那个少年，忍不住唏嘘：“我见的太多了，什么人能抵挡的了四大世家。他这样的，撑不过三个月。” 可是这个叫陆正青的omega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他破釜沉舟，将陆家名下所有的资产全部抵押，以超高利息从其他十余家小型银行贷出了款项，全力投入了ng新技术的研发。 将军用机甲技术全部落地，改为民用飞艇上使用。极大的提高了飞艇的稳定性和速度。于此同时，亲自带队冒着生命危险深入中立地带，与诸多零星小国和各种鱼龙混杂的势力达成了合作关系。 大量的贴着民用标准却有着军用水准的飞艇向这中立地带的武装势力倾销。 三个月，陆氏没有倒。 一年，陆氏也没有倒。 然后是三年、五年、十年…… 陆氏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撼动它。就算是四大世家也不行。它盘根错节的与联盟的许多经济命脉交织在一起，和四大世家的产业也交织在了一起。 而当年那个在vip室苦苦哀求的少年，也成为了放眼整个银河系也没有人可以小看的传奇人物。 如今，就坐在对面。 而自己，作为韩世家的代言人，则只能坐在办公桌的另外一端。 韩博简有些不是滋味的想到。 * 两杯茶分别放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翠绿色的茶水看起来十分的优雅。 “方舟时代从地球带出来的茶树，最后移植在了海蓝星上。这是最古老的那几株产的茶叶。博简总您尝尝。”陆正青开口道。 韩博简没去动那杯茶。 他开口道：“陆正青，我来和你谈一笔生意。” 陆正青一笑：“商场上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虽然很少见面，但是商业往来上一直不少，您要跟我谈生意，又何必通过朝副议长？” “这次不一样，要和你谈生意的人，不是我。”韩博简指了指西装衣领上别着的韩家家徽，“是韩家二少。” 韩家二少，继承者，韩修平。 那个家徽由繁复的花纹围绕，组成了一个隐约的中空金币模样，在最中间的地方是一只沉睡的貔貅。 貔貅的眼睛上镶嵌了一颗乌黑的宝石。 陆正青推测里面应该有一个纳米摄像头。 “传说修平少爷是韩家继承者，也是下一任家主，但是十分神秘，不怎么出现。”陆正青道，“平时多是博简总在商圈里担待的多一些。” “今天我们的沟通会实时传递给二少。” “我明白了。受宠若惊。”陆正青敷衍了一句恭维，然后问，“不知道二少要和我谈什么？” “你应该有所预料。”韩博简笑笑，“是空间折叠技术。” 陆正青听到这里忍不住哼了一声：“韩家对ng真是一直关爱，十一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空间折叠技术正式商用也不过短短两个多月，贵世家已经把相关的事情搅了个天翻地覆。我以为我们拿下了军部的订单之后，这事情应该消停下去了不是吗？” “陆总，能够得到夏家的青睐，确实是您的幸运。在商言商我认赌服输就是了。”韩博建回答。 夏家…… 所以当初帮助他的“贵人”是夏家？ 陆正青仔细梳理了一遍自己的人脉。 实际上除了韩家，其他三大世家的情况他了解的非常少，四大世家并不会直接有人入世，他们只会安排自己家族的亲眷来作为代言人。 他唯一见过的夏家人，也就是在上次陆氏宴会上出现的夏家亲眷、在帕特农星系的代言人，夏之易。 而当时宴会上也仅仅是打了个招呼而已。 还是陆鸿的人脉……不、如果是陆鸿的人脉，他不会是那个无知的反应。 “所以今天，我代表韩家，正式向你提出购买空间折叠技术的请求。”韩博简说。 “博简总……” “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你开价。”韩博简说，“我相信还没有什么价格，是我们韩家支付不起的。” 他说的狂妄又实在。 陆正青沉默。 韩博简知道没人能抵挡这样的额诱惑，一个延绵了万年以上的古老世家，拥有旁人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和权力。 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人心动的价格。 陆正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开口道：“我拒绝。” “为什么？！”韩博简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没搞清楚什么叫任何价格？没搞清楚韩家的权势。” “因为在商业领域上有些摩擦，所以你现在就要拒绝这么大的财富和机会？甚至是跟我们韩家示好的机会？你应该知道获得一个世家的青睐对你有什么好处。” 韩博简冷笑了一声：“你也应该知道，拒绝一个世家的交易，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 “博简总给出来的价格真的让我心动。我对四大世家也心存敬畏。只是……”陆正青笑笑，“我不喜欢跟强盗做生意。” “陆正青，注意你的言辞！”韩博简被激怒，“我是来找你谈生意的！” “哦？是吗？”陆正青反问，“先由朝齐来打感情牌，又用世家帽子压制。博简总希望我做的生意是不允许拒绝的那种生意吧？” “何止是这一次呢？韩家什么时候给过我拒绝的权力。” “自这项技术商用，各方面围追堵截，以强权压制形容不为过分。” “如果不是我不认识的什么贵人帮忙，现在ng怕是已经准备折价抵卖了不是吗？” 韩博简被他一顿抢白气的咬牙切齿：“陆正青，不要不知好歹。” “您是要教育我，商场上没有朋友和敌人之分，只有永远的利益吗？”陆正青问，“十一年前我接手陆家的时候开始，许多人教育过我。你猜怎么样？这一路走来，我没知道过什么好歹。当被所有人不看好，没有人能帮助我的时候，我只能倔到底。” “人总是该坚持点什么。”陆正青说，“至少我现在有这个底气说出来。我不喜欢跟您这样的世家做生意。” 他按了一下呼叫铃：“程珹，送客。” 说完这话，陆正青冲着韩博简胸口的徽章微微点头。 向着那个不知道在何方的韩家继承人再见。 * 程珹送走了气得脸色铁青的韩博简，回来就看到陆正青正用手指尖抵在下巴上沉思。 “老板，其实你可以考虑答应下来。”程珹说，“价格开高点也不错。比如说你一直看上的ty星隆亚松夏高地。应该拿到手没问题。” “你说的没错。”陆正青说，“不过事情可能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自两个月前空间折叠技术完成了所有专利权注册并进入商用领域后，四大世家的身影或多或少都出现过。韩博简，赵灼，朝齐……还有那个在暗中帮助了我的……‘夏家人’？” “韩博简的背后是韩家继承者，赵灼是赵家继承者候选人之一，而朝齐已经是继承者。” “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放眼过去十年，我们什么时候能够接触到这么多四大世家的关键人物了？” 陆正青沉思：“我想知道为什么这项技术如此被各世家看重。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情的关键点。” “我明白了。”程珹说，“交给我吧。” * 韩博简的飞艇上。 他一改之前在陆氏的盛气凌人，整个人都有些惶恐，嘴唇还在微微颤抖。 “我知道了……” “我明白。” “但是……是的，您说得对，是的……” 他低声呢喃，似乎在跟什么人对话。他胸口那个徽章里的小黑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闪烁，仿佛在说着什么话。 “您说得对，二少。在总统换届之前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韩博简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我一定会想办法获得空间折叠技术，绝不让其他世家得到。至于陆正青……” 最后他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您放心吧。” “任何挡在您成为执行官路上的障碍，都不会是阻碍。” 不好意思，30号说了更新结果因为带孩子的原因一觉睡到10月1号才醒。 元旦及中秋诸位快乐。 === 说下十一放假更新安排。 十月一号到四号休息，不更新。 十月五号到八号隔天更新。（就是五号和七号更新） 十月九号恢复日更。 大家假期愉快~~~ 第40章 无法克制 “学长，你一会儿有没有空？” 肖蓝手忙脚乱的把投屏里新房的装修方案关掉，只留下人造信息素的相关数据报表，然后咳嗽了一声。 “是、是湛天天啊……你有什么事？” 湛天天垂着头，刘海遮挡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在阴影里看不太清楚，整个人似乎有些怪异。 “学长不是为了钱才跟陆总在一起吗？”他问，“难道说学长喜欢陆总？” 他的问题也非常的冒犯。 可是肖蓝并没有生气，对于比自己年轻的学弟他总是很有耐心。 “喜欢啊。”肖蓝说，“从第一眼就喜欢了。” 不然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他第一天晚上并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谁，准备了迷幻剂，现在还藏在眼镜腿的暗格里。 然而因为是陆正青……正好是陆正青……他妥协了。 “是一见钟情？” “怎么会，哪里有什么一见钟情啊。”肖蓝说，“我以前……刚读书的时候，见过陆总。他是我们的校友不是吗？” 湛天天听完了他的话，沉默了好久，头垂的更低了，声音幽幽：“原来是这样……” “天天，你没事吧？” “学长，你下班后有空吗？”湛天天回到了最初的问题，“我听说你们要搬新房子，在家里做了一些小摆件，你下班后能跟我回趟家拿一下吗？” * 晁错用手帕捂着嘴咳嗽，一屁股坐在了陆正青的对面。 “怎么了？”陆正青问他。 “没什么……咳……快到发情期了，浑身不舒服。”晁错又咳嗽了两声，用手帕擦了擦汗，“我听说丰白在研发人造信息素，什么时候能弄好？每个季度总要耽搁好几天不能工作，真的很麻烦。” 陆正青抿嘴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抑制剂。 “不要不要。”晁错连忙摆手，“我才不要跟你一样折腾的信息素紊乱，还得找人临时标记……听起来就一点都不养身。” “行，那一会儿你直接回家，公司里ab性不少，早点回去以免出状况。” “谢谢老板给我放假。”晁错说，“找我来什么事？” “正事。”陆正青回答，“最近有些人对空间折叠技术十分感兴趣。你认为空间折叠技术本身有什么未知的重要性没有被我们察觉？” 晁错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从云图中所获取的资料我们可以知道，能否成熟的使用空间技术，是五阶文明区别于六阶文明的关键。” “虽然我们之前已经有以阿库别瑞引擎来制造星际飞船。通过空间曲率，使得在亚空间中的飞船得以超光速航行。但是这对于星际之间的旅途绝对是非常漫长的探索。我们在银河系内，依靠曲率航行，抵达帝国的最远端，也需要花费半年的时间。这大大制约了我们离开银河系，前往河外星系探索的可能性。” “空间折叠技术发展到极致，就可以成功制造虫洞。那么只要有星图，无论去哪里，都会只是一瞬间的时间，人类的足迹不会止步于银河。” “空间折叠对于人类文明的意义，我们一开始就清楚。”陆正青道，“我有一种直觉，这次的重视绝对是超出了纯商业领域和技术本身的意义的。” 晁错这次思索了更长的时间。 他咳嗽了两声：“那还有一种可能的方向。” “你说说看。” “谣传云图并非人类在方舟时代的产物，而是离开太阳系后找到的一个高阶文明的遗产。人类发现它的时候，它正在一颗量子电脑中沉睡。可是当时方舟中的高层之间产生了极大的矛盾，一拨人认为ai绝对是达摩克里斯之剑，总有一天会给人类社会带来灾难。而另外更多的人则认为，云图内蕴含的知识将给人类社会带来新生。” “这两拨人开始了漫长的讨论和争辩，最后依然无法说服对方。于是他们将量子电脑和ai一分为二，一部分人带着量子电脑和部分知识离开，另外一部分人则激活了ai，并靠着ai的指引，找到了帕特农星系。从此人类联盟就开始了昌盛繁衍。” “可以说联盟的所有科技，所有基础知识，都是来自于云图的馈赠。”晁错说，“但是ai的切割出现了巨大的隐患。它的知识被切割的支离破碎，并遗失了很多高阶科技……空间折叠技术……想必就是它遗失的东西之一。” “我们的核心技术保密程度如何？”陆正青问晁错。 “空间折叠技术的基础理论知识来自高阶文明切割出主宇宙的废墟之中，在云图中并未存在。后续的所有核心技术都已经做了加密保护性专利申请。按照联盟法案，这一项完全由我ng公司独立开发出来的知识，我公司里拥有绝对保密权。”晁错回答。 “核心技术的唯一备份在185区层，全银河系仅此一份。连云图都无法侵入获取。” “唯一，独立，无法获取。”陆正青沉吟，“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 “作为非云图产物，空间折叠技术成为某些人为了争夺什么未知的话语权……必须抢夺到的关键。” “某些人？哪些人？”晁错还有点迷糊。 陆正青一字一顿：“四大世家。” 晁错脸色顿时变了，咬牙切齿：“你怎么不预警！我一点不想跟这些上流社会的权贵扯上关系！” “迟了。”陆正青说，“从今天开始起，你不能离开这栋大楼。我会让程珹给你安排最高级别的安保措施。” “为、为什么？” “因为你大概是现在唯一知道这个技术的关键人物。”陆正青道。 晁错彻底傻了：“不、不是这样吧！我过两天还得去首都星实地考察云图的内部储存情况。这都跟军部约好了。” “我会想办法的。”陆正青说，“但是在这之前，你务必呆在安全的地方，哪里也不要去。” “发情了怎么办？” 陆正青把桌上的抑制剂推了过去：“忍忍吧。” 晁错：…… * 下班收拾东西的时候，安静了好久的那个小徽章忽然就从抽屉里弹了出来，着急忙慌的爬上肖蓝的手。 肖蓝把它拿开一次。 它爬一次。 拿开一次。 爬一次。 不屈不挠。 肖蓝：…… “你安安静静的我就带上你好吗？”肖蓝妥协了。“有没有其他形状啊？” 小徽章顿时安静了下来，它的八条腿开始合并变形，最后变成一块儿平平无奇的腕式通讯器——跟肖蓝手臂上那块儿通讯器一模一样。 肖蓝叹了口气，只好把它拿起来，换下了手臂上的腕式通讯器。 * 他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已经八点多，这两天的一组实验又失败了，于是早早放了假，让大家都回家休息休息缓解下沮丧的情绪。 等到了楼下才想起来湛天天让他去家里拿东西。 他打开通讯器，给陆正青发了条信息。 “你还有多久回家？” 很快的陆正青回答：“刚上飞艇，还得三十多分钟。” ……既然如此，那就去一趟湛天天的家里吧。 肖蓝坐电梯到了六十多层，找到湛天天的房间，按了下门铃，很快对讲机里就传来湛天天的声音：“是学长吗？请进。” 他声音有点闷。 肖蓝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自动门就打开了。 他踏步进去，房间构造跟自己家里的一样，客厅里没有湛天天的身影。 肖蓝愣了一下：“天天，你在家吗？” 大门无声无息的在他身后关上。 然后卧室的门打开了。 比人先出现的是从里面涌出来的滔天的omega信息素，甜腻的让人作呕……是发情期高峰时期的omega信息素。 肖蓝的脸色变了。 他顿时退后一步，按了下大门的按钮。 自动门纹丝不动。 紧接着omega的信息素更浓郁了一些，湛天天扶着墙，缓缓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什么也没有穿，唯一能遮住他肌肤的就只有齐腰的长发。 他的眼神里满是原始的欲望。 赤身裸体的跨过了门槛，走了出来。 肖蓝只看了一眼，就连忙把眼睛移开：“天天，你发情了，快把门大开让我出去。这很危险。如果有alpha来的话你会——” “你不就是alpha吗？学长？还装糊涂？” “你怎么知道的？”肖蓝愣了。 “这不重要。” “你既然知道我是alpha就应该清楚这到底是多危险！” 浓郁的信息素逼得肖蓝血气翻涌，他又往后退了一步，努力维持着理智说。 “我知道……”湛天天的眼睛被欲望烧的发红，然而他的意识却分外的清醒，“我故意的，我刚才给自己打了催情针。” 肖蓝愣了：“为什么” 湛天天笑起来：“凭什么是你。” “什么？” “凭什么跟陆总结婚的人是你！”湛天天说，“我喜欢陆总，我比你还要喜欢他。” “你、你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 “如果你上了我，标记了我。陆总不会原谅你的，那样的话，你们就无法在一起了。”湛天天开始呓语，发情期让他再维持不住思考。 他的表情带着些梦寐的迷幻。 “你说没有一见钟情……那是错的。我对陆总就是一见钟情。”湛天天咯咯笑起来，“又怎么可以让你这样的男人玷污了陆总。” “如果没有了你……陆总会看到我吧？”他问。 肖蓝退无可退。 信息素犹如火舌般的热浪撩拨着他。 理智开始迅速燃烧。 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鼓噪。 叫嚣着要他马上立即标记面前这个发情期中的omega。 汗水开始从额头、眉心、鼻梁、后背冒出来…… 炙热的感觉不再来自外部，而燎原的从他内心烧了起来。一万七千年以来镌刻在dna深处的繁衍本能开始掌控他的大脑…… 下一个是七号 第41章 本能 热浪在一层一层的包裹上来。 理智像是坠入泥淖。 一切都模糊不清，汗水顺着鬓角低落。 肖蓝内心有一团火，烧了出来，熊熊燃烧着，阻隔贴和抑制剂都无法再让他平息。压抑多时的冲动像是漫过堤坝的洪水，把一切都吞噬在了原始欲望之下。 他被动发情了。 肖蓝退无可退，他又抬手试了试大门锁。 “不用试了。”湛天天喘息着说，“我启用了危急封闭模式。你出不去的。” 在肖蓝模糊的视线里，湛天天一步一步、越走越近，他洁白的胴体就像是诱人的美食，勾引这他前去品尝。 肖蓝用手使劲的掐着自己，勉强让自己保持一丝理智，他摩挲着自动门上的触屏下方的线路板。 那里…… 打开后，有一条线路去掉的话…… 不行，时间太短了，他的理智清醒不了这么久。 对了……小徽章，小徽章…… 手臂上那个腕式通讯器忽然自动松开了他的手腕，两条腕带又化作了八只机械腿，通讯器迅速的从他的手背上爬到了触屏下放。 它像是什么动物一样，用自己的传感器探索了一下触屏，从下方伸出一只尖锐的刺，猛的戳烂了面板，从破洞里灵巧的钻了进去。 “别挣扎了，睡我吧。学长。”湛天天在肖蓝耳边低声诱惑，“你没有那么爱陆总。只有像我这样的，为了他牺牲一切的人，才配爱他。” “爱不是这样的。”肖蓝用仅存的理智对湛天天说。 “不是吗？” “爱不是牺牲，也不是霸占。”肖蓝用胳膊将湛天天推离一些，艰难的说，“爱是平等、是妥协也是互相成就。” 他说完这话，身后的自动门忽然打开，肖蓝猛的将湛天天推后，然后倒退出去。 湛天天措不及防，后退了好几步，等他站稳，自动门已经缓缓合上，他气急败坏的喊了起来：“肖蓝你跑不掉的，你被动发情了！不找个omega睡觉你就好不了！” * 粒子电梯不可以坐。 随时有可能会遇见omega进来。 在狭小的空间里，那简直就是一场毫无意外的灾难。 肖蓝的意识在模糊中，他用尽所有的力量，往前摩挲，等他打开了面前的门，冷风呼啸着拍打他的脸颊，他才冷得猛然清醒。 腕式通讯器安静的锁在他的手腕上，似乎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它的所作所为。 “多谢。” 肖蓝哑着嗓子说了一句，然后滑坐在了地板上，他大口喘着粗气，忍不住将格子衫上的扣子挨个解开。 情况糟糕透了。 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 如果说omega在发情期中会变得柔弱无力，那么alpha的被动发情则会无限增加这个性别的冲动和求偶的本能。 他的五感比过往更加敏锐。 几公里内omega的信息素气息都钻入他的鼻腔，被犁鼻器捕获。 他像是一只猛禽，在寻找着自己的猎物，柔弱的……娇嫩的……甚至是已经被标记的omega都不在他备选范围内。 除了刚才那个发情期中的湛天天…… 不…… 不对，还有一个omega。 他的信息素甜美的惊人。 就算是微弱的从楼上飘下来一丁点儿，已经让他感觉到了某种口干舌燥。 肖蓝的理智在炙热的冲动下被烧的粉碎，他被某种欲念驱使着，站了起来，艰难的沿着悬梯往上攀援。 近百层的楼层隔离并不能阻止他。 锁定目标后的alpha显得冷静而克制。 这时候的肖蓝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alpha的本能潜伏在了正常的情绪中，他恍惚中恍惚中思维甚至会正常几秒——单身公寓里有抑制剂，现在这个情况也只有回到那里才是真正安全的。 可是内心深处另外一个他在疯狂的提醒自己——不要回去！不要回去！会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他甚至会伤害到谁！ 会伤害到谁呢…… 他模糊的想到。 * 单身公寓打开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黑玫瑰味的omega信息素开始成倍的放大。 这是被他临时标记过的，属于他的omega。 客厅里没有人。 他扶着墙往里走去。 手扶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个汗渍的手印。 浴室里的水流声在哗啦啦的响着。 他推开了浴室的门，半透明的玻璃在雾气蒸腾中只映出里面模糊的身影。 水流深停了。 “肖蓝？”里面的omega动弹了一下，问。 他像是一只灵巧的豹子，扑向了自己的猎物。将人猛的压在了浴室的墙壁上。对方惊呼了一声，开始了猛烈的挣扎。 他咬上了对方的腺体，轻轻咬了一口，那个敏感的位置果然引得对方浑身战栗。 “别动。”他声音沙哑的说。 * “肖蓝？你怎么了。”陆正青问，“你的电话我一直没打通。出什么事……” 空气中毫不遮拦的雪松味信息素回答了一切。 “你……被动发情了？”陆正青的声音沉了下去，“怎么回事，谁做的？” 回答他的是一双掐住他臀部的双手，双手掐得他发痛，他整个人被托起一点，然后—— ==================停车场见，微博@梅八叉??看完回来继续啊~~~~============== “我……我……”肖蓝愣住了。 他都干了什么。 下一更9号，然后就恢复更六休一的正常节奏了哈 第42章 忙音 “对、对不起……”肖蓝站起来。 他显得有些狼狈，不安。 陆正青更显得狼狈。 这整一件事都显得狼狈不堪，还有一时之间两个人的沉默。 “你刚才被动发情了。”陆正青哑着嗓子说。 他的谎言……在这一场糟糕的缠绵中被击得粉碎。 肖蓝喉结滑动了一下。 他想解释一下……可是这最糟糕的场景下最糟糕的时机，能解释清楚什么？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对不起，青青。是湛天天……” “你发情结束了？”陆正青问。 “嗯？嗯对……我、我是被动发情，时间很短暂。” “那就好。” 陆正青艰难地站起来…… “青青！”肖蓝有些慌了。 “我去洗澡。”陆正青平静地说，“让开。” “青青，你……” “让开，肖博士。” * 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 肖蓝穿好了睡衣，坐在床上发呆。 湛天天怎么知道他是个alpha的？ 又从哪里找到的催情针？ 他怎么跟陆正青解释自己隐瞒性别的事情？ 从来没有失去过镇定的肖蓝，这一刻心乱如麻。 水声停了。 陆正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崭新的西装，慢慢地穿戴整齐。 系好领带后，他弯腰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肖蓝。 “肖蓝，你听着。”他平静地开口，“今晚的一切我都是自愿的。你没有强迫我，你不用为这件事情纠结。” 肖蓝心头一喜，抬眼看他，却看到了陆正青分外平静的双眸。 “青青？” 陆正青走到床边，在掉在地上的床单下，有一只被踩碎的眼镜。 那是肖蓝的眼镜。 一颗白色的药丸滚落在碎片里，陆正青捡起来。 “迷幻剂。”他说。 肖蓝的呼吸陡然急促了：“不是这样的，青青！你听我解释！” “跟我上床，让你这么难以忍受吗？”陆正青问他。 “那只是第一次的时候，我不认识你那会儿！”肖蓝急着说，“我被抽签选中去天澜，我、我并不想跟陌生的人上床，所以我准备了迷幻剂。我希望至少是对我爱的人是忠诚的。” 陆正青笑了。 他这次是真的没忍住。 肖蓝急促地解释的让他想笑。然而他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所以……你的忠诚在哪里？是连测谎仪都能欺骗的谎言吗？什么样的谎言连测谎仪都能瞒天过海？” “我……”肖蓝语塞，“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陆正青说，“你身为alpha不想让我知道，我甚至可以不追问。让我过意不去的并不是这个。” “那、那是什么？” 陆正青安静了很久，最后低声开口道：“没有什么让我在意。不过是场我强迫你的协议婚约而已。” 他将白色逍遥丸轻轻放在了茶几上，然后转身离开。 “青青！” 走到门口的陆正青身形一顿，头也不回地说：“你放心，我对丰白的所有支持都不会收回。我们的协议婚姻也会继续下去，毕竟我没有第二个备选。” 自动门合上。 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冰冷。 一片狼藉的单身公寓就像是他被揉碎的心情……从遇见陆正青开始走到现在，好不容易两个人的感情之间有了些进展，一瞬间就被打回了冰点。 * 湛天天不敢出去。 浑身燃烧一样的他散发着浓郁的信息素味道，每一分情欲都在燃烧他的意志力。 身体里像是被劈开了一道深渊。 怎么样都无法填满。 谁来……谁来满足…… 自动门无声无息的开了，有一个人走了进来，蹲在他的面前，alpha信息素若有若无的飘过来，湛天天就像是渴久了的人，茫然爬起来，急促的往那边靠过去。 那个人笑了一声，摸了摸他的脸。 “啧啧啧……平时一副清纯的样子，这一点都忍不住啊。”那个人说。“告诉你肖蓝的真实性别，结果你连这件事都办不好。” 湛天天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看清了眼前的人，恐慌起来：“方嘉明你出去！” 方嘉明鄙夷地看他：“我出去？我出去谁来安抚你。” 湛天天往后缩着：“我不需要，我自己可以！我忍忍就过去了。” “不可能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求我。” 方嘉明也不着急，大大方方地坐在沙发上，瞧着在地上的湛天天。 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 他身上就散发出更浓郁的甜腻的omega信息素。 “……”他小声说。 方嘉明嗤笑一声：“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标记我！”湛天天大喊，“求求你！” “爬过来，给我点诚意。” 湛天天哭泣着，爬到了方嘉明的身下，他抬手勾起湛天天的下巴：“啧啧，这么美的废物……肖博士还能不动心。不是圣贤的话他大概是性无能吧？” 方嘉明抓住湛天天的头发，把他拉扯得更近：“毕竟你也没什么其他用途了。” ++停车场+++ …… …… * 陆正青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他以为自己很冷静，然而再一次去拿烟的时候烟盒已经空了，低头去看绿化带里的小机器人们正在他脚底下将烟蒂全部吞进肚子里。 ……尚存在地上的烟灰，在诉说着他心绪有多乱。 银色飞艇悄无声息地停靠在了停泊区内，舱门打开，程珹正站在里面等候着他。陆正青再次抬眼看向高耸入云的住宅区，几近凌晨的时间里，亮着零星灯光的住宅楼像是沉闷的怪物，压抑在人的心头。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快步走上飞艇。 西装可以遮挡身上的痕迹，可脖子上的草莓以及信息素中表达出来的状态在熟悉的人面前根本无法阻挡。 “肖蓝他……你们……”程珹忍不住开口，“如果是强迫的话，法律上来说——” “不是强迫。” 陆正青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来。 “我自愿的。” “什么？” 陆正青抬头看他：“我是自愿的。” 他态度极认真，认真到出乎程珹意料。 飞艇起飞后，开始了自动巡航模式。 程珹在他对面坐下。 “在我印象里，陆总您并不是这样的人。”程珹说。 夜色中，一时间只有轻微的飞艇发动机的震动声在空间内响起，这让一切都显得安静。也许是因为这夜太疲惫，他失去了平时标准的坐姿，整个人半蜷缩在椅子上。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铁血的人。” “眼睛里揉不进沙子，也绝对不留任何不信任的人在身边。” “我甚至还在心里为他辩解，他不是自愿的。连之前存疑的地方我都抱有侥幸心理，不戳破。呵呵……” “在肖蓝这里，我作为商人的准则都变了。” 陆正青叹息一声：“我和他，从一开始就是协议婚姻。保持距离，冷静冷静，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 肖蓝不知道这一夜是怎么过去的。 早晨七点的时候家政机器人自动出动把家里收拾得一干二净，接着自热早餐新鲜出炉。肖蓝一点不饿，但是还是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早晨这顿饭。 他随手抓了两件衣服穿上，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直接去了实验室。 衡州见到他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你这怎么了？跟被十万个人轮着揍了好几个小时似的。” “没什么。”肖蓝勉强笑了笑，“昨晚没睡好。湛天天来了吗？” “还没，实习生会来得更晚一些，得十点钟了。” “一会儿让他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你真没事？”衡州不放心地打量他。 “……真的。”真的只剩下半条命了。 坐在办公桌前的肖蓝发了一会儿的呆，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了一整个小时，他知道这样不行，强迫自己脑子里的空白挤掉一点，开始思考实验的事儿。 他把近八个月的所有实验档案全都调了出来，开始给自己找事，挨个地看。 这一看就到了中午。 湛天天没来。 请病假了。 接下来的一周，湛天天都没来，说是回乡下老家了，得一阵子才能回来。 但是肖蓝心思也并不全在这个上面。 他试着拨打过陆正青的私人电话，决定还是要解释清楚。 然而什么时候过去都是忙音，并没有人接听。 + 小徽章——或者现在不应该叫它小徽章了。 肖蓝手腕上的腕式通讯器，自从不久前为他立下“汗马功劳”后，就安静如鸡，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通讯器。 肖蓝脑子里之前被灌入的计算机及机器人学方面的知识从一个角落一点点的浮现。 他将通讯器拆开来。 里面的电路板比想象中精密，似乎自行重组排列了。绝不仅仅只是拥有伪装功能的仪器。 它完美复刻了之前那个通讯器的一切。连肖蓝的电话号码联系人资料都完全一致。要做到这一点，这个通讯器必须得拥有极高的权限。 也许……至少是云图级别的权限。 可是如果是云图，除了上一次降临。 又为什么非得通过这个偶然从拍卖会里得到的小徽章来辅助他？ 第43章 喜欢是什么？ 小徽章完全有更多的方法来帮助他，比如说，直接断开自动门让他出去。 小徽章完全有更多的方法来帮助他，比如说，直接断开自动门让他出去。 肖蓝陷入了沉思…… 难道说……除了云图，还有什么强大的人工智能存在？ “要不给你起个名字吧？”肖蓝说，“r2，怎么样？” 被拆得七零八落的腕式通讯器自己动弹了一下。然后从通讯器里伸出无数只小爪子，拿着螺丝刀嘎吱嘎吱，就给自己把盖子装了回去。 接着又乖觉地趴在桌上，伪装自己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通讯器。 肖蓝：…… * “肖蓝，你要找的湛天天……” “怎么，有消息了？” “不，实际上，他最近一周都没有来学校。” 肖蓝愣了一下：“他没来学校？” “是的。班级、学生处还有他的单身公寓都没人。问过学校方面说是上周他就请假了。就在他想要跟你上床那天。”衡州皱眉，“就算他想阻挠你跟陆总在一起。作为一个omega也太大胆了点儿吧？最关键的是催情剂不是普通什么渠道都能搞到的。除非是地下的特殊服务机构，一般不会有omega自愿注射这种后作用极大的东西。” 肖蓝沉默了一会儿：“我是个alpha。” 衡州哈哈哈：“咱们同学五年了，你是个alpha我怎么不知道？” 肖蓝表情严肃的看他。 衡州惊：“你是个alpha？！” “是的。处于某些原因，我对外隐瞒了性别。”肖蓝说，“你如果想知道我迟点原原本本的告诉你。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连你都不知道我的真实性别，湛天天却知道。谁告诉他的？” “那怎么办？” 肖蓝沉吟：“我想想。” 过了一会儿肖蓝慢吞吞的开口：“要不先报警？” 衡州：“哈？” “警察立案调查比较合情合理吧？” “我说肖蓝你要不要这么怂？！一个omega都打了催情针在你面前勾引你，结果你什么都没干然后就跑掉了。不自己琢磨着是不是哪里招蜂引蝶才让湛天天敢瞎想。这会儿竟然还想着报警？” “我为什么不能报警？他这种行为，完全算得上是诱奸。” “诱奸？！”衡州好笑，“你身为alpha连点自尊都不要了是吗？他是诱了，你奸了吗？” 肖蓝：…… 肖蓝捏了捏鼻梁：“你别反复强调性别，这根本是两回事好吧？alpha就没有可能被强暴？” “如果你是个beta就算了，结果你是个a，你敢不敢再怂一些。别的不说，一旦进入司法程序，法院都会倾向于判定二人结婚。你想跟湛天天结婚？你开啥玩笑呢？”衡州气呼呼的说，“万一金主爸爸知道了一个震怒，丰白你还想要吗？” “我懒得跟你说，忙去了！”衡州视这种alpha的行为为耻，甩门而去。 嘭——！ 发出很大的声响。 肖蓝看着禁闭的大门发了会儿呆，从电脑里调出了十分隐秘的画面。 如果衡州还在看到这里可能要吓坏了。 ——这分明是总府大学安保监控系统的界面。 肖蓝将r2从手腕摘下，放在桌面的无线接口处，一轮光晕顺着r2向外振荡，安保系统顿时出现了一个裂缝。 肖蓝脑内之前所有被镌刻上的那些计算机学知识开始犹如说明书般的浮现。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对自己面对的一切都非常陌生。 可是大脑已经本能的指挥着他的手开始在虚拟键盘上输入代码。 他操控机械臂和拿捏试管的手指又长又稳，敲起代码来速度极快错误率为零，几乎是在几十秒之内，他就跟r2一起冲破了安保系统的最后一层防火墙，进入了总府大学的内部后台。 ——要找到湛天天幕后的人。才能搞清楚他们究竟想对青青做什么。只是这个事情……衡州还是不要知道了。 * 安保系统里关于湛天天的内容似乎被人已经摘取过。 数据少的可怜。 某几天的监控视频里根本找不到湛天天的身影。 无论是他的单人公寓还是在学校内的监控镜头几乎都没了……丰白的稍微好一些，但是正面镜头也没有，就算梳理完这几天的镜头也只能找到几个湛天天安静工作的侧影。 肖蓝没有沮丧。 事情已经过去一周多，数据被篡改甚至是在预料中。 如果任何数据都还在，他的猜疑可能就是假的，可现在这种反常的情况反而说明这事儿真的有问题。 肖蓝把监控资料缺失的几个日期在日历上标注出来。 闭上眼睛回忆每一天发生的事情。 他的记忆力从小就比很多人好，可以说是过目不忘。虽然在现在这个发达的社会，过目不忘这件事情其实已经不需要人类来承载了。 ——毕竟ai记忆力精准多了，还有海量的储存空间。 肖蓝的记忆力很好，除了云图强灌输的内容不会忘却，他经历过的每一天、每一分钟、见过的人都不怎么容易忘掉。 那几天的事情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迅速的梳理过去。 不起眼的湛天天。 安静乖巧的小学弟。 羞涩内敛的实习生。 谁会特别注意他呢？ 他在很多人的背景里沉默无语。 可是只要陆正青出现，他的眼睛就会亮起来，视线永远追随和仰慕着清冷的陆总裁。他有种怯懦的贪婪和疯狂。 这一瞬间，肖蓝甚至有些同情他起来。 相比较他和青青，湛天天的感情更无法托付。 毕竟陆正青并不喜欢同性。 在脑海里将这些天的情况作了一个梳理，肖蓝睁开眼睛，在投屏的日期上画了几个圆圈——这些日期有一个统一的规律，方嘉明来学校讲行为艺术的日子。 他在监控系统中调去方嘉明的资料。 不出所料，全部都是空白，遗失的特征和湛天天别无二致。 肖蓝没有放弃，他临时调整了r2的程序，瞬间屏幕上的监控资料开始疯狂的浮现，开始了针对这些日子的其他监控材料的一帧一帧的筛查。 总府大学的单日监控资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据。 一直到晚上八九点，肖蓝出去倒了杯咖啡回来。 刚进办公室就听到了“嘀——”的一个提示音出现，他连忙快步走到电脑投屏前查看。 就在前不久，在海量的监控资料中，有一帧总府大学的大楼外侧监控视频被r2选了出来。 “你确定是这个？” “滴滴。” r2上的马赛克开始闪烁。 肖蓝仔细去看，大楼外侧玻璃窗上隐约映照出一个倒影。 他选择放大那个区域，又提高区域清晰度。 是方嘉明正将一管试剂递给湛天天的倒影。 “找到了。” 肖蓝连忙把这一帧保存了下来，想了想，又发了一份到陆正青的通讯器上。 他有些局促的等了一会儿。 让他失望了…… 陆正青并没有回复他。 * 陆正青在飞艇上收到了肖蓝的信息。 此时高耸入云的建筑物内，霓虹灯四起，投射入飞船的舷窗，光芒组成了一阵波澜，时明时暗的照射在陆正青的脸庞上。 自动门打开，程珹脚步匆匆的进来。 “陆总，湛天天相关的事情，我已经追查到了具体的人。”程珹说，“只是缺少直接联系起来的证据。” “让我猜猜，方嘉明？”陆正青开口。 程珹微微一愣：“你知道了？” 陆正青将肖蓝刚发过来的那一帧截图展示给程珹看：“证据确凿无误。” “肖博士厉害啊。”程珹表扬肖蓝，“不过方嘉明后面还有人，这个可能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陆正青合上屏幕：“不用了。” “不用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陆正青笑了：“不用了是因为我们追查不到证据。甚至方嘉明的线索都是对方留给我们的示威。你查不到的。” “是谁？” 陆正青轻微回首，去看窗外，想了一会儿：“应该是韩家。” “对于韩家来说，我们有证据，还是没有证据又有什么意义呢？”他问程珹，“四大世家没有一家是好惹的。” 程珹皱眉：“这也太……” “太没底线？太没道德，太小气以至于不像是四大世家的手笔？” “这只是韩博简……不，应该是来自继承者韩修平的一个小小的警告。”陆正青叹了口气，“正餐还在后头。” “肖蓝最近如何？” “肖博士最近瘦了不少，基本上吃穿住都在实验室，没怎么回过家。我让人把单身公寓打扫过了之后，他回去过一次，也没觉得奇怪。要我形容，大概是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不过肖蓝是很厉害了。”程珹说，“这件事情我也需要时间。更何况他就是个木讷的学者。能查到这个一定费了很多功夫。” 陆正青瞥了他一眼：“你在暗示什么？” “我没有我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 飞艇即将抵达目的地之前，陆正青突然问程珹：“喜欢是什么感觉？” “啊？” “就是你喜欢你妻子的时候，那是什么感觉？” “……” “快说。” 程珹无奈的开口：“有点忘了。” “捡还记得的说。” 程珹咳嗽了一声：“也没什么别的吧……开始没什么感觉，说几句话就嫌烦。觉得怎么这么讨人厌，一点omega的样子都没有。饭不会做饭，打扮不会打扮，走路都会摔跤，是不是个弱智。” “后来就……不知道怎么的，越嫌弃越非要盯着她看。怕她饿着，怕她冷了，也怕她走路把自己一头磕死。最后实在忍不了就在一起了。” “我问你喜欢是什么感觉，谁要听你说跟老婆的腻腻歪歪？”霸总凉薄驳斥。 程珹敢怒不敢言：“喜欢大概就是……就是想到她就心里软起来吧，她不高兴了我跟着不高兴，她开心了我比她还开心……你又不是没喜欢过人还问我这个。” 陆正青在昏暗的流光中轻叹了一声：“就是时间太久，忘了喜欢是什么滋味…” 时间太久。 忘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窃喜。 也忘了喜欢一个人是多么样的卑微。 心早就交了出去。 时间太久……忘了喜欢这件事情……本身需要的那些勇气。 像是走上钢丝。 钢丝不断，就飘飘然在云中。 钢丝一旦断裂，就会摔到地上，粉身碎骨。 “陆总，做逃兵可不是什么有出息的事儿啊。”程珹试探着问，“你要真对肖博士有意思，他电话怎么都接一下，给人一个解释的机会？” 陆正青又瞥了他一眼，眼神直逼绝对零度。 程珹剩下的劝诫都默默吞了回去。 然而等飞船终于停稳，程珹先去开舱门的那一刻，陆正青回复了肖蓝刚才那条信息。 “收到了。” 这三个字看起来很漠然，缺乏人情味。 陆正青犹豫了一下，又输入了两个字在后面。 “谢谢。” r2致敬《星球大战》机器人r2-d2 第44章 可以吗 浮空城，胜城。 陆家。 陆正青带着程珹刚进入大门，方嘉明已经在门口等着他，表情狰狞。 “陆正青！你干了什么！！！”方嘉明质问，“我惹过你吗？！” “大哥什么意思？” “你现在是跟我装糊涂吗？”方嘉明问，“你敢说让人诬陷方涵操控党内投票的事情不是你操控？！” “你是说方姨的弟弟、大公党党鞭、我们的舅舅方涵？”陆正青缓缓开口问。 “对！难道还有别人？！” 陆正青笑了一声：“大哥，你是不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是什么让你以为找人控党内投票这个不温不火的罪名……是我唯一的手段？” 方嘉明脸色变了。 “陆正青，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方家好欺负？” 陆正青抬手看了看时间：“我现在没有空跟你争这些事，探视完父亲后，我就得回水蓝星。” “程珹，提我跟大哥好好聊聊。” “收到。” “陆正青——！”方嘉明还想再说什么，被程珹拦了下来。 陆正青再不理睬他，前去探望陆鸿。 * 陆鸿所在的二楼没什么变化。 陆家家主依然陷入在沉睡中，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次陆正青来感觉医疗团队的人变多了，设备也多了。 “上次您来之前，方夫人和二位少爷基本上是对老陆先生不闻不问的。”医生跟他介绍，“但是自从您结婚后，方夫人也花了大价钱买了很多设备，也跟我谈了话，让我把医疗团队扩大，看护要更精细。” 陆正青听了冷笑一声：“我没结婚的时候巴不得陆鸿早点死了好把我赶出陆家。我已结婚就怕老陆死了我继承陆家家产。一会儿盼着人死，一会儿盼着人活。这心思太直白了。” 医生不好参与豪门恩怨，假装没听到，咳嗽两声。 “我父亲近期情况如何？” “也说不上好。”医生道，“生命体征持续下降，80%的身体机能运转已经只能靠人工设备了，可能坚持不了很久。” “陆总，这次要唤醒老陆先生吗？”医生问他，“应该没有多少时间了，未来的唤醒会变得异常艰难。” 陆正青沉默了一会儿：“还能唤醒几次？” “最多三次。” “那今天不用了，我去看看他就走。” * 陆鸿浑身插满了管子。 人工心肺正在ai的监控下稳定的工作着。 无菌舱里在充氧后带着一种过分清新的感觉。 陆鸿比过往显得更干瘪，生命在肉眼可见的迅速流逝…… “我不懂你。”陆正青说。 “你说你爱我的父亲，可是你依旧让他做你的外室、情夫。方姨说她爱你，可是她缺能容忍跟别人分享你。在你们的感情里，爱的人可以因为某些原因被舍弃，情感本身也可以分割，作为筹码摆在桌上。” “明码标价，按斤买卖。”陆正青说，“这就是你们这些豪门世家的情义？” 沉默了一会儿。 他又低声说了一次：“如果是这样，我不懂。” “我拒绝。” * 离开医疗楼，回到主楼的时候，方夫人已经让管家在会客厅门口等着他。 陆正青随管家进了会客厅。 方夫人端着茶，跟方嘉明坐在一处。 “青青，过来坐。”她表情平静的招呼他。 会客厅里的投影电视正在转播实况新闻。 ——方涵收受巨额贿赂，掌握大量党内议员的隐秘，操控大公党投票，被人检举揭发，证据确凿。 ——大公党党内会议正在进行中，有相关人士猜测，方涵即将卸任党鞭，并被大公党开除。进入司法程序。 陆正青瞥了一眼新闻内容，在她对面坐下。 “方姨难得跟我一起看新闻。上次还是我十八岁从omega专修学院被带回家。”陆正青感叹了一声，“那时候我以为我要在那个地方呆到嫁人为止。” 方夫人依旧如平时一般仪态优雅端庄，但是仔细观察，她的眼神里有些仓皇。 她按下暂停键。 “让嘉明给你道个歉，这事就到此为止，不要牵连到方家本家。” “方姨，现在说这个恐怕有些迟。” “我也不求方涵还能继续做党鞭。只要他人没事就行。” “这我办不到。”陆正青说，“我一个小商人，党派政治可参与不进去。” 方嘉明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你参与不进去？！陆正青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现在大公党准备接替舅舅党鞭职务的那个议员盖伊·弗格斯难道不是你一直在支持？！” “大哥，您这个罪名可就大了。党派议员我支持？这是职责我一直在对议员做利益输送？”陆正青问他。 “你——” “好了。嘉明，你不要这么和青青讲话。”方夫人斥责道。 “青青，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说，“虽然不是母子，但是感情胜似母子。你大哥是做得不对，对你说了些冒犯的话，也对肖蓝使了点小心思。但是毕竟他是你哥哥，我又是你母亲，听我一句劝，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不要起内讧让别的世家看了笑话。” 陆正青瞥了方嘉明一眼。 “可以，既然方姨都开口了，那我也退一步。”陆正青道，“方嘉明，你今天晚上12点前，发布道歉声明，承认你从非法渠道获得催情剂，诱奸总府大学学生，并利用舅舅大公党党鞭的身份，进行了某些台面下的交易。” 他说一句话，方嘉明脸色就差一分，还没等他说完，方嘉明已经跳了起来，嚷嚷道：“你胡说什么！没有证据不要乱讲！” 陆正青一笑：“我没有证据？你想试试吗？方嘉明。” 他一抬手，程珹已经走了过来，拿出一个小盒子。 “纳米存储器。”陆正青将小盒子放在了茶几上，“这是备份，你也好，方涵也好，没有什么是空口无凭的。我之前没收拾你，只是还没到底线。” “你！你！”方嘉明气得浑身发抖，“你休想，休想！” “我无所谓，只是到时候是方涵陪着你落水还是你自己落水，多考虑一下。” “我接受。”方夫人开口。 “妈！” “好了，嘉明。”方夫人说，“一切要以方家的大局为重。你舅舅就算现在卸任，未来方家还有新人可以上。可是如果翻出来一些难看的事情，那么名誉没了，家族就真的衰落。” “所以、所以就要牺牲我？！”方嘉明抖着声音问。 方夫人没在理他。 她转而对陆正青说：“就这样吧，青青，今晚12点前，我会说服嘉明的。” “还是方姨审时度势。”陆正青站起来，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 * “你没看到方嘉明最后的表情，脸色都灰了。”程珹说。 “他私下跟韩家互通来往，估计方姨也是有意见的。”陆正青说，“我担心他鱼死网破，挣扎的更厉害。” “我会注意的。”程珹说，“交给我你放心。” 外面的空气一篇清新。 陆正青深呼吸了一口气。 收拾了方嘉明，算是给韩博简一个回礼。 至于接下来韩家如何出招，那就拭目以待了。 * 回去的路上，陆正青抽空看了看通讯器。 就好像心有灵犀一样，肖蓝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看着闪烁的屏幕，犹豫了很久。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按了接通建。 肖蓝开心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青青！你、你不忙了？能接我电话了？！对不起啊，我上次，我不该骗你……” “嗯。”陆正青说。 肖蓝在那边愣了一下：“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有一些。”陆正青叹了口气。 “能、能跟我说说吗？” 陆正青想了想，缓缓开口：“我……其实没有跟你讲过很多我自己的事吧。” “是的。但是如果你说，我会非常乐意聆听！”肖蓝连忙说。 “我爸爸徐雅珺原本只是个夜总会里跳舞omega，偶然的机会被陆鸿看上，一见倾心。一个是有钱的富豪公子、一个是沦落风尘的舞姬，很俗套的故事，谁不喜欢又有钱又见多识广的alpha，更何况还仿佛可以托付终身。我跟所有外室的孩子一样，住在家外面，不被兄弟们喜爱。而且十四岁的时候我分化成了omega，就更让人失望了。毕竟一个omega连跟兄弟们一起争夺家产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连程珹都不知道的事情。 是陆正青心底最深的秘密。 也许是因为方夫人，也许是因为见了陆鸿。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明明是他胜利了，却无法高兴。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忍不住的，想要跟肖蓝倾诉。 “可是方夫人依旧不放心，想方设法在omega专修学院里给我安排了一个学位，说是为了我好。说从专修学院出来的omega才是符合上流社会要求的那种名媛。于是我被连夜送了进去。” “联盟怎么还有这样的地方？abo三性在学龄期难道不是在同样的学校学习吗？”肖蓝诧异。 “那里可真是个‘好地方’。雪白的墙壁、严格的清修、各种奇奇怪怪的惩罚和规矩。院长嬷嬷告诉我们，外面的诱惑太多，omega就应该在这样的象牙塔里生活，omega就该温柔端庄，就该全心全意的顾家以生儿育女为荣。我们被勒令唱宇宙之神的赞歌，向生育女生祈祷。祈求未来遇见一个能够一辈子托付的丈夫，祈祷生育的孩子健康快乐。” “太可怕了，我光是听到就觉得窒息。这是什么野蛮原始愚昧的机构！”肖蓝在电话这头忍不住皱眉，光是想到陆正青在这种地方呆过，就心里痛的不行。 “我还以为要在那个破地方呆一辈子了。没想到陆鸿生病，也没人能扛起家业。我这才被放了出来，后来也才得以能够在正常的大学里读书。” ——可以吗？ 这个人，可以吗？ 有很多秘密的这个人。 可以吗？ 不好意思更新迟了。错字未挑欢迎捉虫 第45章 记忆拷贝（重写） 重写了这一章。如果看不到请清除缓存哦。 =========== 杀伐果断从未犹豫过的陆总裁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他茫然无措起来。 这个人，不经意间就走得如此近。 比任何人离他都要近。 他送过最珍贵的东西不过是无名指上那只流水线上批量生产的结婚戒指。 一个为了钱可以入赘的alpha，一个脾气好到极点的好好先生，一个只关注自己的实验的学者、一个愿意为妻子做饭的男人……唯唯诺诺、傻白甜、胸无大志、连积蓄都没有。他不符合任何可靠alpha的设定。 abo的世界，人都是慕强的。 离开学术领域，在这个世界里，他甚至不能算是强者。 可是他…… 他确实没有钱，也没有权力，什么也没有。 如果不是上次突如其来的被动发情，陆正青甚至没有察觉到这种情感。当他发现自己开始不由自主的去替肖蓝辩解，为他开脱的时候…… 有些事情很有可能要脱离掌控。 他得好好提醒自己。 肖蓝不过是个协议婚约的对象。 没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能伪装成beta，就一样能伪装自己的性格。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去爱？ omega可悲的就在这里，一旦动了情，就忍不住、不由自主的想要得到更多。哪怕结局大概率是注定粉身碎骨，总还想搏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陆正青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决定把这种儿女情长的问题抛在脑后。 “晁错情况还好吗？” “还行，打了抑制剂之后，就老实在公司大楼呆着，哪里也没去。”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陆正青说，“很快对空间折叠技术有所图的人，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我如果没记错，他去首都星汇报的时间就在最近。这趟行程怕是会很危险。” 陆正青沉吟：“有没有什么方法能保护他安全。或者让他干脆不去。” 陆正青看了下时间。 夜间11点正。 飞艇外已经出现了陆氏大楼。 “他应该还没睡吧？”陆正青问程珹。 “不可能，一定会熬夜的。”程珹信心百倍的回答，“理工男嘛！” * “你们两个人是不是有毛病！”被“软禁”在软体房里的晁错被人从甜梦里毫不留情的吵醒之后整个人爆炸了。 “不让人出门、不让人发情！现在还不让人睡觉了！”晁错指着两个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这才十一点多一点……”程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养生！养生你懂吗！程秘书？”晁错说，“不然我怎么干了这么多年还没秃头？！” 等晁错好不容易骂完了消气了，坐在软椅上喘气，陆正青这才开口：“你团队里有没有能顶替你去首都星系做汇报的人？” 晁错一愣，差点又炸了：“什么意思，打算让我连首都星都不能去？” “为了你的安全，你最好还是呆在总部。” 晁错气呼呼的想了半天：“我不知道现阶段团队内还有谁可以百分百被信任。核心知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为了防止团队有间谍，这个技术被我切割成了几个部分，随机分散到了每个人手里。密钥由我掌控，连公司电脑都没有备份。没有我，团队根本拼凑不出来全貌。” 陆正青站起来走了几步，沉吟了一会儿问：“密钥在哪里？” 晁错在兜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个不起眼的储存卡，递给陆正青。 陆正青问，“备份呢？” 晁错一愣：“都跟你说没备份——” “你我还不了解？”陆正青说，“备份在哪儿？” 晁错翻了个白眼：“在我家。” “我家书房有一台老古董电脑，1688，没联网，空间折叠技术备份在里面。” 陆正青看了看程珹。 程珹站起来：“我现在就去晁总家。” “陆正青，你要干什么？”晁错茫然的问他。 “备份这种东西，还是不要放在你家里比较好。”陆正青道，“我虽然不知道对方要空间折叠技术做什么，但是你家里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存放点。我会妥善安置的。” “另外，首都星你不要去了。” “啊？可是这件事情是军部直接下的命令，要求我们在开始云图扩容之前对相关方案和详细的信息做展开，我作为唯一了解这项技术的人，如果不出席怎么跟军部交代。” “你就没想过，军部其实目的也在空间折叠技术？”陆正青问，“你和技术去了首都星，不说路途中遇到的危险，就算你成功的完成了会议，还回不回得来都是个问题。” 晁错一时语塞。 “那怎么办？而且你就算换人去，不是我本人，根本无法应对军部对这项技术的追问。” “我再想其他办法。”陆正青从程珹手里接过外套准备离开。 晁错急了：“我们在这个项目上投入太大了，容不得退缩。我不去这个项目就无法正常推进！” 陆正青已经打开了自动门，回头看他：“我只是不希望用朋友的命冒险。” “这有什么，值得的话，就算是我的命——” “这不值得，晁错。”陆正青打断了他的话，强调：“这不值得。” * 肖蓝完成了对八个月以来的海量实验数据的筛查，又对相关数据做了对比。这个数据量之大，就算是由ai处理都需要漫长的一个时间周期，然而他在陆正青离开的这一周里做完了所有的工作。 当他从沉浸的思维里抬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他揉了揉太阳穴。 脑子一直在急速运转，现在感觉被什么电钻贯穿的难受。 八个月以来的无数次实验结果摆在面前，正在向他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尝试了所有可能的方向、进行了所有能够想到的实验。 在分子结构上与信息素几乎一致的所有外激素都无法产生与信息素类似的效果。 科学逻辑仿佛在这个点上出现了某种偏差。 有一双宇宙之神的手，在拨弄着这群可怜虫。 每每要窥探到真相的时候，就被引导到了错误的道路上。 像是被什么引导着，看不清浓雾之中的真相。 肖蓝清晰的意识到一个问题——除了燃烧经费外，这样下去是没有结果的。 他有了决定。 关闭投屏，脱下白大褂，推门出去。 他伸了个懒腰，推门出去。 一屋子的人都还在忙碌。 衡州正在看什么数据，见他出来：“肖蓝，你来看这次的实验数据——” “不用看了，应该没什么进展。” 衡州一愣：“你不觉得你太悲观了点儿？” “难道不是？” “好、好吧……确实没结果。” “大家从八个月前进入第三阶段试验后，对比了有1200多组数据，其实已经筋疲力竭。我给大家放半个月的假吧。把脑子放空，想干什么干什么，享受生活去。”肖蓝说。 众人面面相觑。 衡州一脸茫然：“没人想休假啊。” “我没有。”肖蓝说，“还愣着干什么，都走啊，现在就走，半个月内别回来。” 说完这话，他也不看同事们的反应，自己率先往外走，等出了大门，呼吸了一口湿润的水蓝星的空气，衡州追了上来：“你是不是因为陆总走了一阵子就打击得精神错乱了。” “我感觉我们丢失了一个重要环节。”肖蓝说，“但是我现在想不透，我总觉得似乎有些什么被遗忘了。不……或者说有人故意掩盖在了知识之树的枝叶间。” 他拍了拍衡州的肩膀：“去谈恋爱呗。你上个月不是刚跟颜芳告白吗？看看电影，跟人吃个饭，别等姑娘跑了再来哭。” 他这么一说，衡州脸色倒是松动了。 “哦对了，湛天天的相关权限取消，如果他来上班，随时跟我联系。” “行。那你呢？” 肖蓝看着夜色中的远景，感叹一声：“不知道啊。” 衡州：…… * 肖蓝回到单身公寓的时候，就看见陆正青正站在家门外。 他心里那些纠葛和烦恼，瞬间就随着陆正青的身影而烟消云散。 几乎是小跑的一路从电梯过去。 “青青，你回来了！” 陆正青把门卡拿出来给他看：“打不开门。” 肖蓝高兴笑起来：“是，因为昨天搬家了嘛！搬到楼上两居室了。” 陆正青安静了一会儿。 肖蓝的眼睛在发亮。 心底有些绷紧了的东西变得松软。 他连忙移开视线…… “为什么没和我说？”他问， “想着如果你回来的话，能住宽敞一些，就留了个惊喜没和你说。”肖蓝忍不住就拉起了他的手，“来吧我带你去！” 也没征求陆正青的意见，半拖半拽就把他拉上了楼梯。 上次那个空旷的两居室如今摆满了家具，除了之前的老沙发，还增加了不少的东西。每一处都看起来是用了心的。 最后肖蓝把门卡塞进他的手里。 “以后这就是我们家了。” 陆正青琢磨了一下这个字眼儿，没再说什么，把门卡放进了衣兜。 “我最近需要去一趟首都星，时间会比较久。社交性质的宴会得携带伴侣。”他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你接下来的一周有空吗？” 其实并没有规定一定要携带什么样的伴侣出席。 完全可以去了首都星再邀请当地的名流。 可是…… 他还是想带肖蓝出席。 “有空！”肖蓝毫不犹豫的回答，“实验室放假，我正好有空。我陪你去。” “好。” 陆正青轻轻松了口气。 “青青，我感觉你在担心什么。” “……这次出差情况可能比较复杂。”陆正青犹豫了一下，把大概的情况告诉了肖蓝。 “所以你认为四大世家对空间折叠技术非常感兴趣，甚至会不择手段获取这个技术。晁总作为核心技术人员，绝不能去首都星做这次军部汇报。但是除了他，没有人能去。”肖蓝若有所思，总结道。 “没错。”陆正青说，“军部汇报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这是接下来的一个难题，得想办法解决。” “你不可能把备份联网，一旦联网，就有泄露的风险。” “是的。” “那么再找一个人代替晁错呢？” “我和你说了，这个技术保密度极高，他的下属团队得到的也都是碎片式的知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肖蓝沉吟了一下：“知识是一种信息，说到底，它需要一个容器被储存。终端上的备份不能被携带，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人对这个知识了解透彻，详尽。” “生物学对人脑的研究其实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迄今为止大脑依旧有很多未开发的谜题。但是总体来说，我们可以认为大脑就是一个仓库，信息作为记忆片段像货物一样储存在不同的神经原里。然后通过神经元触角的电信号一级一级触发，刺激大脑皮层，最终把信息表达了出来。当这种电信号极强，并产生对外诉求，那么就形成了可以影响外部世界的精神力。” “咱们现在的ai就是按照人脑的原理所设计制造的电子脑。” “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们将空间折叠技术反复强电流刺激人脑的某个部位，那么这个区域就会独立作为空间折叠技术的‘储存器’存在。当你需要使用的时候，在储存器里把它调用出来就可以了。” 陆正青边听边皱起了眉头：“空间折叠技术的复杂性我就不讲了，需要什么样的人才能短时间内完成对这个知识的所有记录，就算是通过手术的模式直接移植部分大脑，也是不可能的。” “我说的这种技术不是信息记忆这种死记硬背的模式。”肖蓝道，“这种技术我给起了个名字，叫做‘记忆拷贝’。” “记忆……拷贝？” “是的，这是一种人机交互模式。”肖蓝说，“在短时间内，大概在0.01s内，将电脑上的知识点一次性拷贝到人脑中。完成这个操作，只需要局域网就可以进行。如果有一天你不需要这个知识了，只需要对相关大脑的储存器进行切割，那么这个知识就永远的从这个人脑海里消失了。” 这就是云图对他进行强灌输的模式。 “这种技术应该有着极其苛刻的条件要求，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这种强行知识灌输。短时间这个人又去哪里找？明天就得出发了。”陆正青摇头说，“你不要想了，太不切实际。明天陪我去首都星就好。其他的我来考虑。” “青青，空间折叠技术和云图扩建的订单有多重要你之前就跟我提过。如果这个事情出问题，你那边岂不是……” 他话音刚落，陆正青已经凑过来，吻了他下巴一下。 肖蓝顿时语塞。 “我走了这么久，不想我吗？肖博士。”陆正青低声问，“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想你了……” 他拉着肖蓝的手，缓缓的从自己的腿往上抚摸，接着是腰，然后是胸…… 肖蓝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 “想。”他说。 “想什么？”陆正青一笑，低声问他。 “想你……” 说完这话，两个人搂在一处，亲密无间。 屋子里只剩下信息素的交融。 浓郁的无法呼吸。 至于刚才那些个想法……统统被肖蓝抛上天去了。 * 程珹早晨把备份送来的时候，是肖蓝开的门。 他一愣。 “陆总他……” “嗯，在洗漱。”肖蓝看了一眼他手腕上挂着的保险箱，“进来等一会儿？” “好。” 程珹在不宽敞的客厅做下，手里紧紧握着那只保险箱。 肖蓝倒了杯茶给他放在茶几上。 “我昨天听陆总说起了空间折叠技术的事。” “肖博士，咱们聊这个不太合适吧？”程珹谨慎的选择了一个措辞。 肖蓝道，“您不用担心泄密，我不会打听具体的信息。请放心。我听说除了晁错先生没人能够胜任汇报。” “陆总也许可以出席各种会议，但是技术方面他并不擅长。”程珹想了一下回答。 “目前并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是的。”程珹说，“把整套方案待到首都星去风险太大了。晁错也好、方案也好，都不适合这么长途的旅行。” “我明白了。”肖蓝说完这话站起来，“我进去叫青青。” 他推开卧室门进去。 又把门反锁起来。 * 陆正青擦着头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肖蓝表情严肃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 “记忆拷贝……我可以承受。” 肖蓝的话刚一出口，陆正青就吃了一惊。 “你说什么？” “……其实要想承受强知识瞬间灌输的‘记忆拷贝’，取决于两点。智商和大脑容量。如果说把大脑作为储存器，那么智商就是它的带宽，越大的带宽，储存器的读取速度越快，能够短时间内获得的知识就越多。” 肖蓝沉默了一会儿：“我的智商不是联盟以来最高的，联盟成立以来智商最高的人是威廉姆斯荣誉勋爵，他的智商高达330，出生后六个月就会认字，2岁的时候已经能够自学一门语言，11岁的时候进入总府大学学习。除了他，联盟历史上还有多位著名的高智商科学家。这样的天才离我还很远。” “我的智商是146。只是刚刚比普通人多那么一些。”肖蓝用手指顶了顶额头，这一周的高速预转让他现在脑子还有些痛。 “但是，我大脑左右半球的顶下叶区域，比常人要大15%，并且非常发达。而大脑后上部的顶下叶区发达，对一个人的数学思维、想象能力以及视觉空间认识，都发挥着很大的作用。换句话说，我的脑容量更大一些。比单纯智商高的人更适合‘记忆拷贝’。” 这就是为什么，云图说他是特别的。 这就是为什么，他是夏蓝自杀后成为顺位继承者的原因。 他话才说到一半，陆正青已经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陆正青的眉心拧紧，盯着他，直到他说完后，才开口低声问：“你要作为‘记忆拷贝’的对象？” “是的。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副作用呢？” “什么？” “‘记忆拷贝’的副作用是什么？” “没什么副作用。” “……真的？”陆正青狐疑。 “会头痛。”肖蓝连忙补充，“多吃一点阿司匹林，休息几天就行。” “我拒绝。” 重写了这一章。如果看不到请清除缓存哦。 非常抱歉，但是这样的情节展开会更舒适。 IF线校园补偿番，慎重选择订购 因为昨天的内容被我推倒全部重写了。 今天放出15000字校园番外作为补偿。 前面重写的一章请务必要看，务必要看。 那一章全部重新写了，情节完全不同了……6000字啊，我整夜都没合眼。泪奔。 if线，校园番《你的眼睛》 你的眼睛 1 “哎，麻烦一下。学生处怎么去啊。” 这谁，这么没礼貌，同学都不叫一声。 抬眼，最先落入他视线的是一双漆黑的眼睛，如一汪潭水一般深邃又明亮…… 肖蓝飞快回神，肖蓝把手里那几本归还图书馆的书放到手推车上，这才抬起头去打量面前站着的人。 这人个子挺高的，站在服务台外，大半个身子都能探进来，西装校服的衬衫扣子少扣了两颗，下面一看也没扎到西装裤里去，书包被他单肩挎着，长得很好看，眉宇飞扬，就是刚修剪的头发梢还带了点棕黄。 ——教导处严主任看到这学生估计要抓狂了。 那人看他没回答，笑嘻嘻地又问了一句：“喂，听到我说话了吗？” “这里是图书室。”肖蓝说。 “我知道，所以我才问你学生处怎么去。” 肖蓝手里没停，把几本教材叠在一起，凑起来在桌上磕了一下，让它们整齐起来：“你是转校生？” 对方吃惊地睁大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兰新一中没有学生处，只有教导处。”肖蓝说，“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一定不是咱们学校的学生，而你又穿着一中的校服。” “……逻辑没毛病！你太厉害了。” 正常人都知道的吧？ 肖蓝想。 “所以，到底教导处在哪里？我老子就把我扔校门口了，让我来报到。”对方乐呵呵地说，看起来没心没肺，“我可啥也不知道一路问过来的。” “综合楼楼上。”肖蓝眼睛也没抬，在系统里录入了归还的那几本书。 “综合楼在哪儿？”那哥们儿挠了挠头，“这是图书馆是吧？学校也太大了吧，迷宫似的我都绕晕了。” “这就是综合楼。”肖蓝说，“一到三楼图书馆，四到六楼老师办公室，教务处在七楼。” “哦哦，我懂了~~~” 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自始至终没有称呼，连声谢谢都没有。 “哎对了，我叫陆正青。同学，你叫什么？”对方忽然想起来问他。 “肖蓝。” “谢啦，肖蓝。我走了啊。” 肖蓝看他背影，犹豫了一下：“你等会儿。” “怎么了？” “你衣服不符合要求。” 陆正青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特别不理解地问：“我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不符合风纪要求。”肖蓝说，“衬衫扣子要扣到第一颗，男生要系领带，衬衫要束到西装裤里，裤脚不能卷起来露脚踝……另外你头发太长了，还染过色。” 陆正青听他说的一愣一愣的：“这么严？” “教务处，你懂的。”肖蓝终于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想转学第一天就被严主任弄到红旗台上罚站……最好还是收拾收拾吧。” “哦……”陆正青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是好像还很听劝，也没反抗，把自己按照教务处主任收拾的利索整齐。 “那我这次真走了。”陆正青特别不正经的挥了挥手，“回见。” 肖蓝不以为意。 学校一个年级十个班，每个班35人，全学校师生加起来超过两千人，哪里有那么巧能遇上的？ 晚上7点30，肖蓝收拾了系统，准备关闭借阅室，图书馆的李老师也正下班，看到他锁门，笑着问：“今天生意怎么样？” “跟以前一样，不到十个人。”肖蓝笑笑，“老师回家？” “晚上自习我值班。”李眉说，“现在大家都用线上阅览室了，借纸书的都少了。而且你们这些小朋友啊，不是玩吃鸡就是在timi，要不然呢就是刷短视频，谁还有空读书。” 无辜被划入“你们小朋友”队列的肖蓝笑笑，没有反驳。 锁门的时候李眉说：“哎对了，回头替我给你妈妈问个好。” “好的，李老师。” *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这是新来的转校生，陆正青。从今天开始就在咱们班了。” 陆正青在第二天早晨跟着班主任就进了教室，他个子挺高的，进教室门的时候就差点磕到门框上，校服还是穿得吊儿郎当，书包单肩背着，还空空落落仿佛里面什么也没装。 “那什么，我叫陆正青，17。”陆正青带着懒懒的笑说，“原是在江宁学远中学，我爸来这边做生意，我就跟过来读书，咱们班里一看都是帅哥萌妹，素质也太高了。我喜欢。回头大家如果有时间，我做东去吃海底捞……” 他本身就长得不让人讨厌，个子高还帅气，话一出口更显得有钱豪气，班里顿时就起哄了。 班主任咳嗽了一声：“好了好了，学校不是拉帮结派的地方，学习也不是请客吃饭。大家都安静下。” 陆正青还算识相，乖乖闭了嘴。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看了一圈儿：“你先坐最后一排那个空座儿吧，就肖蓝旁边那个。“ 肖蓝一愣。 陆正青顺着班主任指的位置看过去，看到肖蓝，也是一怔，接着露出一个巨灿烂的笑，几步就钻到教室后排，然后把包往桌上一扔，凑过来兴奋地说：“咱俩可真有缘分。” 不，并没有。 肖蓝面无表情地想。 “我跟你说，昨儿那个严主任可变态了，我都收拾那么整齐，去了还让他挑出毛病来，训了我整整半小时，还告诉我现在刚转学算是观察期，要是我不把头发剪短了回头就开除我。” 我对你头发什么情况一点不关心。 肖蓝在心里吐槽。 “行了，坐下来就少说两句。”班主任敲了敲讲台，“拿出课本，我们开始上课了。上周小测，圆周曲线的综合体不会，错的人不少。大部分都是计算失误导致的，咱们再来看看……” 肖蓝翻了几页，又抽出小测卷子，就瞧见陆正青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发呆。 肖蓝：？ 陆正青一笑：“肖同学，课本借我看看？” “你没带书？”肖蓝问，“昨天教导处那边没给你教材？” 陆正青把包拉开来一看，里面只有一只手机一包纸巾。他笑嘻嘻说：“忘带了。” 肖蓝：“……” “来嘛，肖蓝，给我看看。”陆正青说着还特别殷勤的把椅子挪过来坐到他桌子旁边。 肖蓝只好把书推过去一些，又把数学试卷也递了过去：“就这道……” 他话音未落，陆正青已经开始唏嘘了：“嚯！我天数学满分！肖蓝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学霸！” 他声音有点大，全班一半的人都回头看他。 前面坐着的邱志文喷了出来：“哥们儿，你是新来的不知道……肖学霸常年霸榜年级前十。” 陆正青眼睛都开始冒光：“真的？！那回头作业你接我抄下行吗？” 肖蓝：“还看不看，不看我拿回来了。” “别拿走啊，我看我看。” “陆正青，专心听课。”班主任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点名批评。 陆正青吐了吐舌头，没再说什么。 * 中午下课铃一响，老师这边刚说了声下课，一群几乎被饿死的男生就率先冲了出来，消失在教学楼之外，接着是成双结对的女生牵着手就走了。 陆正青看看肖蓝。 他慢吞吞地把课本都收拾了起来。 “你不去吃饭？”肖蓝问，“再晚上个十分钟，去食堂估计就只能喝菜汤了。” “你怎么不去？”陆正青说。 “我中午要去图书馆值日。”肖蓝说。 “……哇，真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霸。”陆正青笑眯眯说，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叫了外卖。” “中午校门不开。” “我早观察过了，体育场东边拐角那个栅栏没人看得到，好多人从那里收外卖。” 肖蓝抬头看他。 “你看我干什么？我知道自己长得帅。” “……第一天开学不带课本，怎么偷偷收外卖倒是了解得清楚。” “嘿嘿，这叫人的本能。”陆正青一点都不介意肖蓝的嘲讽，“我给你也点了份，为了感谢昨天你给我指路，。” “我不用，谢谢。” “图书馆又没吃的。” 肖蓝懒得解释，站起来背上书包自己下了楼。 陆正青有些奇怪地看他的背影，想不明白，也只好耸了耸肩膀，下楼去取餐去了。 陆正青拿着手机站在体育馆后面玩了一局游戏，外卖就送到了。不少人挤在那里伸手拿外卖，跟学校外面马路看就想是监狱里犯人吃饭似的，那画面太美陆正青都不想继续想了。他拎着俩外卖回了教室，肖蓝还没回来。 邱志文倒是已经吃完饭站在走廊里放风。 “这么奢侈，米料亭的日料。”邱志文惊讶，“大佬您可真有钱，他家外卖都是一百起送啊。我吃过一次，三文鱼真的好好吃。你还买了两份？！” “我给肖蓝买的。结果他不要。”陆正青说。 “综合楼值班的都是老师，饭堂会安排送餐，他估计是有饭吃。” 邱志文笑笑，“哎呀，咱们不能跟他比。图书馆又不需要学生义工。” “你吃吗？” 邱志文犹豫地摸了摸刚才填饱的肚子，一咬牙：“吃！” 两个人把外卖盒子放在走廊栏杆上开始吃，邱志文猛吃了几口感叹道：“好好吃啊！” 少年之间的友谊就挺简单，一起吃个饭，迸发出共同的对美食的情感，就瞬间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肖蓝真的是学霸？”陆正青没着急吃，拆开一盒果汁，叼着吸管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 “是，特别学霸。”邱志文说，“也没见他刷过题、补习班也没去的样子……当然人家私下怎么的我不知道，反正他一直都好像轻轻松松就能考满分。” “这么厉害。” “是啊，咱们学校已经是重点中学了吧，咱们5班已经是理综班里排名第二的了吧，肖蓝更牛逼，5班第一，年级前十。我的妈呀，他回头高考整个理综状元回来我也不稀奇。”邱志文打开了话匣子。 “你刚说图书馆不需要义工，肖蓝算是怎么回事儿？” “你不知道？”邱志文吃惊看他，“你昨天没见到教务处严主任？” 陆正青一头雾水：“这跟严主任有什么关系？” “严主任是他妈。”邱志文说，“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去图书馆当志愿者。毕竟他是老师的孩子。” 陆正青回想了一下昨天的情况……怪不得他这么熟悉严主任风格。 “原来是这样啊。”陆正青恍然大悟。 “我跟你讲。就他脾气太那个……孤僻。一直都独来独往的……不然以他的长相、老师孩子背景、最关键成绩还好，早就是我们一中的校草了。”邱志文说。 “他脾气？”陆正青想了想，“不是挺好的吗？” 邱志文跟看怪物一样看陆正青。 陆正青：“他给我指路来着，也没不理我啊。” “……也对，我跟他小学同学，又是初中同学，一路过来的。他以前也不这样。”邱志文说，“他是自从哥哥出车祸后才不怎么合群的。” 2 “这是怎么回事儿？”肖蓝站在家门口看着搬家工人进卧室放下最后一箱子行李，皱着眉头问。 那间卧室……是肖羽的。 陆正青正好从卧室出来给工人结钱，见到回家的肖蓝，高兴地一笑：“哎，这么巧！” 肖蓝眉头拧紧了，看陆正青。 “他怎么在这儿？”肖蓝问，“你家不是很有钱吗？不能自己租个房子住？”这句是对着陆正青说的。 陆正青挠挠头：“旁边是有买一套房子，但是我爸不让我一个人住。” 严芳本来也在帮忙收拾，见肖蓝回来，开口道：“陆正青父亲是我的校友，他不放心他一个人住，就托我多照看他一些，你哥哥那间卧室一直空着也是浪费，干脆就让他搬过来了。” “那是哥的房间。”肖蓝表情更冷了一些，“不应该由别人住。” 严芳叹了口气：“肖蓝，你哥哥肖羽走了也三年了，该往前看了。” “我做不到。”肖蓝说。 严芳眼神有些闪烁，她沉默了。 “妈，你也做不到。”他对严芳说完这话，跟陆正青擦肩而过，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闭。 陆正青有些困惑地看那扇紧紧闭起的卧室大门，又看严芳：“严主任，这怎么回事儿……” 严芳勉强笑了笑：“没事儿，肖蓝脾气不太合群，你不要往心里去。” 陆正青挠了挠头，有点困惑：“他脾气还行啊。” 严芳无奈摇头：“他自从肖羽人没了之后就很孤僻，谁也不爱交往。学校老师都说他学习好是好，但是没有朋友。可是你们这个年龄，总是要有一两个兄弟哥们儿吧？谁不是找个朋友呢？他班主任找我说了好几次。 ” “肖蓝对人太冰冷了。”严芳说，“班里没有什么同学跟他关系好。” 陆正青还是笑嘻嘻的样子：“严老师您操心太多啦。肖蓝学习好，人长得帅，他就算不跟人交往，那也是学霸的高冷嘛。而且还有我呢。” 陆正青拍拍胸脯：“您放心，我呢，以后一定好好跟肖蓝相处。” 严芳笑笑：“行吧，就拜托你帮助肖蓝了。” “没问题。” “明天记得去把头发剪了。”严芳教导主任的老习惯上来了，“还是不够短。” “啊？都住一个屋檐下了老师，还不能划水？” “不行。” 陆正青笑容顿时垮了。 * 早晨陆正青起床的时候严芳早就走了。 肖蓝正背着书包系鞋带。 “肖蓝，你等我一下呗，一起走。”他连忙招呼肖蓝，“我打了车。” 肖蓝比前一天更拒人于千里之外，瞥了他一眼就开门出去了，不一会儿陆正青就从阳台看到肖蓝骑着自行车走了。 他皱眉头想了半天：“还在生气啊？” 陆正青似乎就是那种心大的人，也就是想想，然后挠了挠被迫再次修剪的头发，松松垮垮地挎着书包溜达着下楼了。 早晨早读开始的时候，肖蓝忍不住看了一眼陆正青，看到他从那个松松垮垮的书包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本英语课本，这才忍不住松了口气。 很快的，他又觉得自己这口气松得莫名其妙。 中午下课铃一响，他也没给陆正青聊天的机会，背起书包就去了图书馆。等把早晨来的杂志录入系统后，就没什么事儿了。 又过了一会儿，图书室门开了，陆正青走了进来，手里还提了个袋子，凑到服务台，笑嘻嘻问他：“吃了没？” 肖蓝看看桌子上的饭盒。 陆正青显然也看到了，急忙说：“别吃那个，饭堂多难吃，还冷了就更难吃了。我刚点的炒饭，一起吃嘛。” “不用，你自己吃吧。” “是你最喜欢那家的牛肉炒饭。”陆正青打开袋子把炒饭放到了他面前，眨着眼睛，可怜巴巴地说，“我说实话吧，我刚到这个学校，同学们都不喜欢我，也没人跟我一起吃饭。很孤单的额，肖同学，一起吃饭好不好。” 肖蓝：“昨天中午不是跟邱志文吃得挺开心的？” 陆正青呆了：“这你都知道？” 他那个样子有点憨，肖蓝忍不住翘了翘嘴角，不知道怎么就心软了。哥哥的事情跟他无关，住哥哥的房间也是妈妈安排的。 “我什么都知道。”他说着，走出服务台，然后拿了一盒炒饭走到阅读桌前，回头看看还在发呆的陆正青：“愣着干什么，过来吃饭。” “哎！好！”陆正青回过神来连忙过去一起吃饭。 炒饭真的很不错，颗粒分明，颗颗入味，一早晨学习带来的疲倦被这盒炒饭一扫而空。陆正青摸了摸肚子，满足的叹息了一声。 肖蓝见他懒懒的样子，收拾了两个人的空盒子扔到垃圾场。 “我在这儿看会书，一会儿一起去上课？”陆正青挺主动的说。 肖蓝想了想：“行，想看什么书你自己拿。” 陆正青真的去挑了几本书看起来。 肖蓝回到服务台，继续录入新杂志。过了一会儿，一个轻微的鼾声响起，肖蓝抬头看过去，陆正青趴在桌上，睡得特别香。 肖蓝哑然失笑。 * 晚自修比催眠术还管用。 所有人都在玩命地赶作业的时候，陆正青在这种带了点紧张又低沉的气氛中心大地睡着了。 值班老师没多会儿巡视过来指陆正青，低声问肖蓝：“怎么睡着了？” 肖蓝没吱声，推了他一把。 陆正青哼了一声。 肖蓝又推了他一下，陆正青这次更过分了，迷糊看了他一眼，双手一抬直接抱住了他，不让他再拿手推自己，接着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他身上了。 “陆正青！”肖蓝脸都黑了。 邱志文胆颤心惊的看着陆正青这个不知死活的还把头枕在肖蓝肩膀上，末了蹭了蹭肖蓝的脸颊，嘴唇从他嘴角扫过。 肖蓝顿时炸毛，一把把他推开，陆正青这才有趴在桌上，甜甜睡过去了。梦里还嘿嘿笑了两声。 老师：“……算了，让他睡吧。” 肖蓝：…… 等老师走了，他盯了陆正青几分钟，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便签纸，写了几个字，贴在了陆正青的笔袋上。 晚自习一打铃，大家纷纷伸了个懒腰，吐出一口浑浊之气，开始晃晃悠悠的离开教室。 “陆正青，醒醒，作业写了吗？”收作业的安澜冲着靠着窗子呼呼大睡的陆正青打了个招呼，“交作业了。” “嗯，啊，吧……”他梦悠悠地醒过来，擦擦口水，茫然道：“什么作业？” “语文、英语、数学、还有理综各科作业。” 安澜说。 陆正青打了个呵欠：“明儿早交。” 安澜：“你睡了一夜，明早能交吗？” “能。” 安澜将信将疑地走了，陆正青又醒了一会儿，这才左右看了看，整个教室都空了，就剩下他一个人。他收拾起东西准备下课回家。 拿起笔袋的时候愣了一下。 上面贴了张小纸条。 ——老师，他生病了。 落款，肖蓝。 陆正青嘿地笑了一声：所以说，肖蓝孤僻不亲近人的传言是哪里来的，这不是挺热心一同学吗？ 把小纸条收好，关了灯下楼。 作为最后一个走的人，他背着书包，散漫地在学校里走。 篮球场那边晚上惯会有些不良学生抽烟，走到篮球场的时候，陆正青就看见几个红点在夜里一闪一灭，走进了就瞧见隔壁班的几个人抽烟。 他打了个呵欠，准备绕开。 “这不是新来的吗？”不识相的不良少年们开口笑起来，“听说第一天上课连课本都没带。” 大家哄笑。 陆正青没理他们，一般来说对这些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别理他们。 “听说跟那个自闭症学呆子坐一块呢？”有人说，“你说你们班倒什么霉了，一个自闭症呆子，一个连课本都忘了的傻子凑一块了。” 另外一个人说：“你们听说了吗，他哥肖羽以前也是我们学校学生，结果学习学傻了没看到车，有辆车过来，他哥就撞死啦哈哈哈。” 在场的人哄笑得更厉害。 陆正青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们：“你们说什么？” “哟！生气啦？”为首的李华鹏吊儿郎当地说，“这个眼神我喜欢。” 陆正青眼神冷冷的，但是他还是一笑：“有时候吧，有些人的嘴，不吃点苦头是不会闭上的。” “怎么？想打架？”李华鹏挑衅。 也不知道谁扔了个篮球在球场上忘记拿了，陆正青踢了踢球，笑道：“你说呢？” * 肖蓝骑着自行车到楼下后，半天不想上楼，瞧着哥哥那间卧室亮着灯，就心里不是滋味儿，徘徊了好一阵子才锁车上去。 严芳睡得早，十点半就躺下了。 哥哥卧室门开着，亮着灯，卫生间传来洗漱的声音。 肖蓝放下钥匙换了鞋走到过道，卫生间门就打开了，陆正青围了个浴巾擦着头就出来了。他身体比例非常好，个子又高，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肖蓝想到他晚自习的时候就是这个身体挂在自己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尴尬。 脸一红，连忙移开了视线。 “穿好了再出来。”肖蓝板着脸说。 “你回来了？”陆正青还是笑吟吟的。 “我今天在综合楼遇到安澜，她说你没交作业？”肖蓝想了想忍不住问。 “我做了。”陆正青说，“我刚回来做的。” 他冲着卧室里努努嘴，正对着卧室门的书桌上摆着几本书和作业。 “做完了？” “嗯。”他说的底气十足。 “为什么不上自习的时候做。” “晚上教室太暗了。”陆正青嘟囔，“光线看的我眼睛痛。” ……这人可真娇气。 肖蓝忍不住想。 “肖童学，我刚下了个新游戏，要不要一起玩？”陆正青兴致勃勃的说。 “不了。我还要刷题。”肖蓝漠然拒绝，“让一让。” 陆正青动了动，可能动作太大，腰间的浴巾顿时散了，陆正青一把抓住。虽然没有完全暴露，但是半遮半掩的更让气氛尴尬。 就这，陆正青还冲他憨憨一笑。 肖蓝炸毛：“让开！” 这次陆正青再不敢作妖，连忙捂着浴巾往旁边一站，目送肖蓝回了卧室，然后卧室门瞬间关上。3 早晨肖蓝起了个大早。 严芳在厨房做早餐，看见他背包从卧室出来，跟他说：“吃了饭再走？” “不了，睡不着了，我早点去学习。”肖蓝说。 “你等等陆正青。”严芳说。“不是一个班的吗？一起走吧？” 肖蓝想到昨天晚上他不老实的浴袍……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穿好鞋才说：“我走了。” “哎——”严芳话没说完，肖蓝已经出去关了门。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紧闭的大门：“这孩子，又闹什么别扭。” 严芳今天早晨没课，很悠闲，时针又转了一圈儿，她才听到另外一个卧室有动静，接着很快的陆正青穿得七零八落的就出来了，一看时间就开始龇牙咧嘴。 “完蛋，完蛋，我要迟到了！”他哭。 “七点半才第一节 课，还有时间，来得及。”严芳说。 “我本来想拦肖蓝跟他一起走来着。”陆正青哭丧着脸继续说，一边开始系扣子。 “吃早饭吗？”严芳端了刚出炉热腾腾的包子出来，陆正青比万年冰山的肖蓝好多了，连忙过去不顾烫拿了个包子叼在嘴里。 “好吃！”陆正青口齿不清地说，“主任您真是心灵手巧啊！” 严芳让他逗乐了：“少拍马屁，收拾好自己，不然去了学校我抓你罚站。” “我知道啦！”陆正青随便拖上鞋子仓促的就往出赶，还给严芳挥挥手，“走了啊，主任。” 走到门口，他又走回来，表情有点认真地看严芳。 “您放心吧。”他说。 严芳：？ “肖蓝挺好的，您别担心他。就算他真的心情不好，我也会陪着他，让他开心起来。”陆正青说。 严芳看着陆正青那双清澈的眼睛，跟肖羽有些相似的双眼，忍不住无奈地笑起来：“你可真是……” 陆正青嘿嘿一笑，啃着包子，一溜烟的下了楼。 * 等他进了教室，早读正好结束，肖蓝正在收拾书，准备回座位。班主任靠在讲台边上冷眼瞅着陆正青最后一个进教室门。 “早啊，陆正青。” “老师早。”陆正青毫不知耻地说。 班主任差点被他怼的噎死，深呼吸了半天：“你跟我去趟办公室。” 陆正青耸耸肩膀，满不在乎的跟他一起走。 “我去，班主任这是要干嘛？”邱志文忍不住跟肖蓝搭话，“陆正青还挺乖的啊，出什么事儿了？听语气就不想像什么有什么好。” 肖蓝没搭腔，过了一会儿，整理好了早读统计表，去了综合楼。进老师办公室的时候，陆正青正挨训呢。 “你说你作业没做怎么就交了？”班主任语气不是很好，“还给我花个兔子在上面？画什么兔子！” ……作业没做？ 那晚上……肖蓝首先想起来的是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样子，赶紧集中思维跳过这段……晚上他不是亲口说作业做完了吗？ “老师，早读统计情况给您送过来。”肖蓝把笔记递过去，偷摸瞄了一眼摊开的作业。 上面真的是个吃胡萝卜的兔子，画工还不错。 陆正青满不在乎的笑笑：“老师，我眼睛动过手术，你知道的。不能长期看东西。最关键我也不会啊，才来几天，进度没跟上。不会做。” 班主任敲桌子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不会做你不会说吗？” 他抬手一指肖蓝：“一个学霸做你旁边，难道还不能多问问？” 陆正青瞥了眼肖蓝：“肖学霸太高冷，我不太敢接近。” 班主任想想也是，对肖蓝说：“肖蓝，你最近多帮带一下陆正青。他刚来确实进度跟不上。靠你了。” 莫名被cue的肖蓝看了眼陆正青，后者正在冲他挤眉弄眼。 如果可以的话，肖蓝很想拒绝。 他正开口，坐在旁边听了半天的李眉李老师笑着说：“我看可以。陆正青不是住你家去了吗？” 肖蓝：“李老师你怎么知道？” 李眉：“这还用问，你妈说的呗。” 肖蓝：…… 班主任看看陆正青又看看肖蓝，觉得自己解决个大问题，哈哈一笑：“那就这么定了！” 晚上晚修的时候，班主任就抱着批改完的作业回班里了，开口就是：“占用大家十分钟，讲讲最近作业上的错题。” 顿时全班一片惨淡。 什么十分钟啊，肯定要一堂自习课。 等班主任开始讲错题的时候，陆正青又开始昏昏欲睡了，头一直往桌子上点。也不知道漫长的自修课怎么过的，终于错题讲完，晚自习铃声响起的时候他倒是瞬间清醒。 抬头一看，肖蓝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准备走。 “哎！一起啊！”陆正青连忙抓了书包跟上。 肖蓝看他一眼，边走边说：“我不坐车。” “我没打车没打车。”陆正青连忙笑嘻嘻地说，“我发誓。” “我骑自行车了。”肖蓝说。 “你载我回去呗。” 肖蓝站住，回头瞧他，陆正青笑笑，摸了摸鼻子：“我不会骑自行车，共享单车也不会。” 肖蓝看了看天色，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走吧，愣着干什么。” * 肖蓝骑着自行车，陆正青坐在后座上搂着他的腰。大晚上的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自行车发出轻轻的链条响声，快速轻盈的地街巷中穿梭而过。 “我住那间卧室你为什么生气？”陆正青在他身后问。 肖蓝在黑暗中抿了抿嘴，开口说：“那个卧室是我哥哥肖羽的。他……好几年前出车祸去世了。” 过了一会儿，陆正青说：“对不起，不该问你这个。” “没事。你又不知道情况。”肖蓝说，“也是个意外，他当初填了器官捐献的，眼睛啊、心脏啊、还有肾脏等等都已经移植到了有需要的人身上。” 陆正青轻轻“嗯”了一声。 “他还有一部分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也算是个寄托。”最后陆正青轻声说。 肖蓝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也许吧，也许是这样吧…… * 不一会儿就到了小区楼下，肖蓝下车回头对陆正青说：“到了。” 他抬头的时候，灯光映照进陆正青的眼睛里。 肖蓝微微一怔。 ……他知道为什么陆正青的眼睛看起来无比熟悉了，那眼睛……看起来就好像哥哥的一样。肖蓝在那一瞬间眼眶发热，他别过头去。 “怎么啦？” “你的眼睛……” “嗯？” ……像哥哥。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用沙哑的声音，轻轻地说：“走吧，回家吧。” 陆正青听到这三个字，微微勾起嘴角：“好，咱们回家去。” * 严芳今天有值班，还没回来，家里就他们俩。 陆正青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伸了个懒腰，问：“那我就先洗澡睡觉了？” “今天作业做了吗？”肖蓝问他。 “呃？” “没做的话，去我房间做。” 陆正青：“？？？” 要求也太严格了吧喂！刚可是在学校补了好一会儿作业，当然他又偷摸睡过去了就是。 然而肖学霸的压强极大，在他的注视下，陆正青感觉自己如果不跟他去做作业，后果会很严重，自己会很后悔。 等他开始提着笔做作业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茫然，为什么自己就怂了呢？ “打个商量，明天再做行吗？” “先从数学开始。”肖蓝一副小老师气派，“我瞧你英语不错，最后做英语。已经十一点了，抓紧时间。” 陆正青看看一脸严肃的某人，不敢再反抗，乖乖提笔做了起来。第一道题就抓耳挠腮的不会。 “你这样算……”肖蓝弯腰给他讲题，“再套这个公式……” 经过深入友好的深刻沟通后。 “哦！我知道了。”陆正青仿佛有点懂了。 “那我先去洗漱。有问题一会儿等我过来你再问。”肖蓝观察了一会儿，见他真的能自己磕磕绊绊算数了，这才去刷牙洗脸。 陆正青慢慢沉浸在做作业的氛围中，专心致志，直到所有的作业都做完，伸了个懒腰，回头高兴的跟肖蓝说：“我搞定了！” 肖蓝穿着睡衣，披了件针织衫，已经靠在后面的椅子上睡着了。 陆正青没再大声嚷嚷，走过去瞧他。 他睡颜的样子很像童话里的王子，带着一丝忧郁的贵族气息，纤长的睫毛在他的眼下留下阴影，有些脆弱，有些美好。 陆正青忍不住凑过去，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想要亲他，可最终他也只是摸了摸肖蓝的头发，然后给他披上了毯子，这才悄悄离去。 4 第二天早晨陆正青按死了十次闹钟才顶着一头乱发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出去刷牙，就看见肖蓝坐在餐桌吃早餐，豆浆油条花卷。 他一愣。 左右看了看，严主任不在家。 陆正青看了看时间，早晨六点十分。 “严主任呢？你几点起来的？早餐哪里来的？” “她已经去学校了，今天有领导视察，去得早。我五点跟她一起起床，下楼买了早餐。”肖蓝说。 “快洗漱。”肖蓝说，“再不抓紧赶不上早读了。” 他话里有一种隐含的意思，陆正青顿时听懂了。 “你跟我一起去学校？” 肖蓝瞥他一眼，没回话，但是那个眼神的意思非常明了。 陆正青顿时眉飞色舞：“我马上啊，马上！” 说完这话他着急忙慌地窜入卫生间，没两分钟就湿漉漉的出来了，合着是刷牙洗脸一块儿进行。不到十分钟就收拾整齐穿好校服坐在了肖蓝对面。 “哇，好次！”陆正青吃了一大口花卷。 “哇！好喝！”陆正青又喝了口豆浆夸张地说。 肖蓝那张冷脸也绷不住了，哭笑不得：“外面随便买的，至于吗你？” 陆正青嘿嘿一笑，抬眼看他，那双依稀有些熟悉的眼神让肖蓝想要回避。 “跟喜欢的人一起吃饭，就是不一样嘛！”陆正青笑嘻嘻地说。 肖蓝怔了怔，安静的等陆正青吃完饭才说：“走吧。” * 图书馆迎来了一年一次的大采购，超过两千册新书被运到了仓库，接下来的工作变得繁忙。肖蓝只要不在上课都泡在图书馆不出现。 陆正青的外卖时间也改成一天三顿都送到图书馆去了，吃了饭之后还会被图书馆的李老师抓壮丁，一起录入新书。 陆正青是特别喜欢睡觉的那种，有时候收拾着收拾着就开始打呵欠，肖蓝就在成堆的书中间挪一块儿地方出来给他睡觉。可能是周围都是书挡着更有安全感，陆正青一觉可以睡一个小时。 早晨跟陆正青一起出门，中午和晚上一起吃饭，下了晚修再一起回家。 这么折腾了十来天，肖蓝都有些习惯了。 然而这一天下午放学，广播台都下班了，肖蓝也没等到陆正青来。 * 如果语文没这么多澎湃的情感，数学没这么多难懂的公式，英语没这么多奇怪的符号……也许我能学好也不一定。 怀着乱七八糟的想法，陆正青在老师的魔音里，昏昏欲睡。 这一觉一直睡到太阳快落山了，他才醒。抬头一看，教室人都走光了，太阳一片血红色地往下沉。陆正青打了个呵欠，一看表，快七点了。他把书包胡乱收拾收拾，挎起来就往外走，准备点两份外卖给肖蓝送过去。然后吃了饭后俩人一起回来上挽袖。 陆正青走得晃晃悠悠，还没太睡醒。心里合计着点哪家外卖？ 旺普利烤肉？好翅庄海鲜酒楼？菊讼寿司？还是…… “喂！”有人喊了一声。 陆正青慢慢抬头，隔壁班的李华鹏带了七八个人挡在他面前。李华鹏脸上还带着俩周前晚上被陆正青揍过的鼻青脸肿。 “你特么给老子站住！怕不怕！” 陆正青噗嗤一声笑出来：“李大胖子！你别这么严肃，你一严肃，脸上的横肉都直晃荡。” 李华鹏气得大吼一声，“你现在求爷爷饶了你我可以考虑一下。” 陆正青轻蔑地“切”了一声：“李大胖子，为什么揍你你不知道？嘴欠是不是活该被揍。你也犯不着把气往我身上撒。你撒了我还得硬受着？找人揍你是你活该。你还好意思出现？” “你别以为严主任护着你你就可以在学校横行霸道！你不是揍我吗？我也能找人来揍你！”他说着，一挥手，七八个人就往陆正青冲过来。 说实话，这么多人陆正青还是有点心虚的，往后退了两步，他连忙喊了一声：“李大胖子，你这个孬种，打不过就玩群殴啊？” “你他妈放屁！”李大胖子暴跳如雷，“兄弟们一起上啊！” 一群不良学生一下子就扑了上来。陆正青顿时被当头的学生扑得往后倒退了七八步，后背“碰”的撞到学校围墙上，差点把中午吃的外卖就撞吐了出来。还没等陆正青喘过气呢，李华鹏掐住了他的脖子。 陆正青被他们整得有点冒火了，抬手从背后老墙上扣了一大块儿石灰粉，猛就砸了上去。 李华鹏尖叫一声，捂着自己的眼睛连忙退后。 陆正青顿时松了口气，疯狂地呼吸新鲜空气。 李华鹏就大喊：“这小子使诈，他把我眼睛弄瞎了，哥们儿帮我揍死他啊！” 他话音还没落，陆正青左眼就被人一拳揍了，剧痛，又是一胳膊肘撞到我的肚子上。痛得他直打哆嗦，脚一软，就倒在地上。接着拳头和脚就跟雨点儿一样地落到每个部位。就算陆正青再能打，一群人真的开始猛攻他也只有抵挡的份儿。 “住手！”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接着群殴停止了。 有人用手紧紧抓住陆正青的胳膊，把陆正青扶了起来。他的手心烫得吓人。 陆正青喘着粗气儿，用被血糊住的眼睛看过去。 肖蓝抿着嘴，克制着怒气一般地看着李华鹏。 他开口说话，声音压得惊人，仿佛压抑着即将迸发的愤怒：“你们这么打人，不怕闹出人命，进监狱吗？” 陆正青龇牙咧嘴地摸了摸额头，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 额头，缝了四针。 嘴角，两针。 下巴，五针。 陆正青怔怔地坐在医院里，麻醉剂让他有些反应迟钝，口水就从还没有知觉的嘴巴里流出来，跟个傻子一样。 周围走过的人都一副很惋惜的样子。 陆正青也懒得去擦。 过了一会儿，肖蓝推门走过来，表情还是很阴郁，手里拿着几张单子，在我身边坐下，掏出纸巾给他：“把口水擦一擦。” “哦……”陆正青抹了抹嘴巴。 “今天幸好是有我在，不然你可能还不致伤成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陆正青咳嗽了一声，有点闷：“他们之前说你坏话，说你哥是你害死的，我一生气就揍了人。” “什么时候？” 陆正青：“就我转校第二天。” 他说完这话，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抬头去看肖蓝，肖蓝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你早从别人嘴里就知道我哥哥的事情了。在我告诉你之前？” 陆正青怔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没有没有，我不知道。” 他话音刚落，医生就从外面推门进来，拿着陆正青的片子。 “年轻人，你这得注意啊，差点就伤到眼睛了。”医生说，“你眼睛本身就换过眼角膜，还不珍惜？” 陆正青刚要开口，肖蓝已经把医生手里陆正青的病例拽了过来。 他扫了眼病例。 “你……三年出过车祸，眼角膜损伤，然后换过眼角膜。”肖蓝说着他的过往病史，“所以你不怎么看课本，上课喜欢睡觉，都是因为不能过度用眼？” 陆正青张了张嘴：“嗯。” “换了谁的眼角膜？” 陆正青低声道：“原则上我不知道捐献者。” “谁的？！”肖蓝的声音陡然拔高。 陆正青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说：“肖羽。” 肖蓝陡然站起来往医院外走去，陆正青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去，急促的解释：“肖蓝，我……” 他抓住肖蓝的手，却猛地被肖蓝甩开。 肖蓝冷眼看他问：“是吗？你不是故意接近我，你不是同情我，你不是想看看给了你眼角膜的是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兄弟？你难道一点施舍同情的想法都没有？” 陆正青咬了咬嘴唇：“我……希望你能走出来。” 肖蓝眼神更冷了，他的声音像是要逼近绝对零度。 “不需要。”他说。 “肖蓝。” “你尽快从我家搬出去！” *这次肖蓝比以前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几个周他都不再跟陆正青说说话，也不跟他一起出门，更不接受他中午的外卖。两个人形同陌路，连邱志文都问他们怎么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陆正青有苦说不出，一直在发愁。* 中午下课铃一响，肖蓝没有理愁眉苦脸的陆正青，背着书包就去了图书馆，开大门的时候，严芳过来了。 “听说你最近跟陆正青相处的不好？” 肖蓝没搭腔，开了门进去把书包放下，才回头看严芳：“有几个星期了，你才发现？是不是陆正青和你说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严芳回答，“是我自己太忙，一直没太注意。总觉得你们年轻人就算有争执过一段时间也就好了。没想到拖了这么久。” 肖蓝一边把图书馆的系统启动，一边听到严芳这么说，忍不住叹了口气，问她：“妈妈。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陆正青的眼角膜是哥哥的。” “知道。”严芳说。 “三年前那次公交车车祸后，我和陆正青的父亲在医院遇见了。不同的是，他是去病房探望孩子，而我是去太平间接你哥哥。” 严芳淡淡的语气里有一种不易察觉的、经历了时间磨砺的悲伤。 “我听说了肖羽是为了救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孩子献出了生命，所以也想着至少看看那个被他救回来的孩子是谁吧。我是有怨恨的，真的……可是，我看到那个孩子躺在病床上，我又觉得你哥哥做得对。他没错……”严芳哽咽了一下，“所以，我才顺着你哥哥的本心，将眼角膜捐给了这个孩子。” “这三年，我和你渐行渐远。原谅我，肖蓝。我也在逃避这一切。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肖羽，你们那么相似。失去他，就仿佛让我失去了一般的生命。”严芳苦笑，“可是我们真的要让时间停滞在这一刻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往前走，把伤痛抛弃在脑后。这才是为什么陆正青转学后搬到咱们家的原因。我想这也许是个契机能让我们往前看。” “* 四月底的时候，图书馆前那棵有上百年历史的凤凰木绽放了火红的花。他们像是凤凰一样飘散在空中，把整个校园染成了金黄色。 肖蓝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陆正青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站在凤凰木下仰头看着树梢后的天空。 他眼睛很亮。 原来那是一双……拥有哥哥眼角膜的眼睛。 难怪一直觉得熟悉。 肖蓝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准备走。 “肖蓝！”陆正青喊他。 他并不停，继续走，陆正青冲过来拦住他：“我准备搬走了！而且我打算换个班。不再烦你。” 肖蓝一顿。 “人家都说你脾气差，不好相处。我知道你不是的，你虽然比较特立独行一些，可是你心肠最柔软。”陆正青说，“我知道我不该瞒着你。对不起。” “说完了？”肖蓝冷着脸问他，“说完了就让开。” “没有！”陆正青咬了咬嘴唇，问，“你能不能满足我最后一个请求。” 在征得肖蓝同意后，陆正青打了辆车，带着肖蓝往城市的另外一个方向驶去，越走越远，直到南城的某一条街道。 肖蓝虽然从来没来过这里，但是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这是哪儿——三年前，肖羽在这里，为了救陆正青，出了车祸。 陆正青取出一个黑色的眼罩：“你戴上好吗？” 肖蓝冷着脸戴上眼罩，接着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世界变得远离了，然后很快的，属于声音的部分更紧密的贴了上来，汽车的鸣笛声、人来人往的吵杂声、甚至是黄昏时候太阳西沉时的微妙感，都通过听觉触觉传递回了他的大脑。 “也是这么一个下午。”陆正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被你哥哥从公交车轮下推开，捡回了一条命。虽然眼角膜受损，我什么也看不到，但是我感激肖羽的救命之恩。” 他带着他往前走：“我住院就做了眼角膜移植手术。出院的时候，我爸爸带着我去找肖羽的一家。带着我给严主任跪下。被严主任拦住了。我虽然看不到，但是光是听声音，我知道严主任是一定心碎万分。” 陆正青牵着肖蓝的手。 肖蓝的手就像是当年保护他的大哥哥那样的温暖。 事情的经过他几乎不记得了，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眼前黑暗，被人紧紧的抱在怀里，滚烫的浓稠的液体，从上方低落，有人擦了擦那些液体，他的手掌又大又温暖，让他无比安心。 “小朋友，过马路时……要小心呀。”那个人说完这句话，再没有了声息。 他们牵着手往前走，肖蓝没有了视觉，走得有些犹豫，可是陆正青这三年来早就想过无数次，早就把所有不该他这个年龄思考的事情，想的清清楚楚。 他没有犹豫，拉着肖蓝过了两个街区，进了一个高档小区，最后坐电梯上了楼。 “我在家里头上裹着纱布，整整一个月，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做不了。我就发呆……我就在想，万一手术失败怎么办？万一我还是看不到怎么办？” “三十天过去了，我能看到一切了，也并没有任何的改进。肖羽救了我给了我眼角，最后我还是个废物怎么办？是不是该死的是我，是不是肖羽救错了人？我脑子跟沸腾了一样。我一直想，一直想……” “你想明白了吗？”肖蓝突然问他。 陆正青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会搭话。 然后陆正青笑了起来：“我想明白了。” “肖羽救了我。他的一条命，一对眼角膜。加上我的一条命……我得努力的活啊。我可是带着肖羽的份，要一起开心活下去才对啊。” 肖蓝眼前的眼罩被陆正青摘掉了。 肖蓝看清了他。 他那双让肖蓝无比熟悉的双眼中，泛起了雾气。 “一个你哥哥用生命保护的人，我想，一定值得我们更好的去珍惜。你说对吗？”严芳最后的话，就那么无端的浮现在脑海里。 “一开始，有契机说要转学到一中。我真的想要报答你们家，想要保护你。严主任也拜托我，让你走出来，不要再原地踏步。但是我后来想清楚了你哥哥是个伟大的人。”陆正青道，“那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往，你是你，肖羽是肖羽。” 他低头踢了踢地面：“我分得清。” “……”肖蓝张了张嘴，又闭上。 “我知道的，你不合群并不是没有走出来，只是需要有人跟你一起，只是像曾经的我一样，有些担心有些害怕……不知道怎么才能够加油上路继续走下去。” “你在等我对不对，肖蓝。”陆正青抬头看他，“那个人……是我吗？” 他看着肖蓝，眼睛明亮得像是快要升起的月亮。 肖蓝也看着他。 他们在逐渐暗下来的暮色中静静站了好一会儿， 陆正青有些灰心了。 他挪动了一下，想要离开。 “我走了，我明天就搬走。不会给你和严主任添麻烦。”陆正青说。 却在转身的那个瞬间，被人抓住了手。 然后他听见肖蓝柔和又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我听人说……眼角膜移植也会有后遗症，需要小心翼翼的去呵护。不然的话，有失明的风险。” 陆正青吃惊地抬头看他，肖蓝眼眶有泪，却看向他，眼神清澈。 “哥哥付出了那么多，才有了现在的你。我作为弟弟也义不容辞……未来，让我监督你好好使用哥哥的眼角膜，不要辜负肖羽给你的人生。”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陆正青热泪盈眶，泪从眼角落下 “好啊，欢迎肖学霸的监督和指导。”他哽咽笑着说。 “做个约定吧。时限是……一辈子？” “没问题，一辈子。” end 因为昨天的内容被我推倒全部重写了。 今天放出15000字校园番外作为补偿。请选择性订购。 第46章 渊博的知识 45章重写了，请一定要看。剧情大变动。蜜月迟点度。看不到的后台清下缓存 “为什么不行？”肖蓝问，他想起了之前的事，紧张起来，“是我之前表现的不太好，你不信任我是合情合理的。” “这种涉及到人脑神经原的操作，触碰到了人伦禁忌和神的领域，不可能没有副作用。”陆正青说，“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事，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冒险。我也不希望有人为了这个冒险，晁错也好，你也是……跟你是不是隐瞒了性别没有关系。” 肖蓝松了口气：“那就让我这么做吧，我自愿的。” 陆正青还要再说什么，肖蓝连忙打断他：“青青，我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有事。而你现在马上就要去首都星。如果这次汇报失败，订单依旧会作废。一定会有人乐见其成的。你想让他们如愿吗？” 陆正青紧紧皱起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要怎么做。” * 肖蓝调出整屋的网络监控，将两居室内的网络直接从互联网中切割了出来，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局域网。 “我只能保证这个局域网在十分钟之内是安全的。”他说，“在网时间越长，任何智慧体都越有可能穿透无数防线进入这个局域网领域。” 陆正青也不用多话，干脆的从程珹手里接过了那个带着复杂密码锁的防撞保险箱。他用指纹、虹膜和dna进行了三重解锁。 啪嗒一声，锁弹开后，箱子的核心，被无数防震物围住的地方是一个承载着看不见的纳米芯片的透明容器。 那个被四大世家争夺的，从研发之初就注定对联盟的空间技术进行刷新的新技术，就在这个肉眼看不见的纳米芯片中。 肖蓝从工作间，拿出了精密工具，接着拿下腕式通讯器打开了它的后盖，迅速的分辨出云图主控制模块，并将它剔除，以确保开始进行拷贝的时候，云图被剥离在外。 最后他用显微镜把纳米芯片装入了腕式通讯器。 合上后盖。 他将那个腕式通讯器放在桌上：“你可以启动了。” 说完这话，他敲了敲桌子，平平无奇的腕式通讯器突然一下跳了起来，两条表带分裂变形，变成八条修长的机械腿，在桌子上卡拉卡拉的爬了起来，活泼的绕着肖蓝的手指打圈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是条机械狗。 肖蓝松了口气，他的操作无误。 剥离云图模块后r2还是可以正常工作——它果然跟云图没有特别直接的关系。 然后抬眼看了看陆正青和程珹，他们正在安静的看着这一系列操作。 肖蓝笑了笑：“接下来的过程可能有点狰狞。但是会很快，不要担心。” r2顺着肖蓝的手臂往上爬，移动迅速。它尖锐的爪子深深的抠进衣料里，刺得肖蓝皮肤发痛。 它继续爬，直到钻入肖蓝的衣领，牢牢的挂在他脖子后。 “可以开始了。”肖蓝话音刚落，它的八条利刃就毫不犹豫的刺入肖蓝的后背，紧密热情的攀住了他血肉中的脊椎。 还不等痛感从神经末梢传回肖蓝的大脑，下一秒中从r2的腹部便猛然伸出一只半毫米粗细的长针，瞬间从骨缝里钻入肖蓝的脊椎。 空心长针里深处了无数条触手，欢快贪婪的将肖蓝的神经紧紧缠绕。 它们钻入肖蓝的神经，接驳上他体内的通路，直达他的大脑。 肖蓝脸色顿时惨白，猛的在椅子上蜷缩，死死咬牙才没有惨叫出来。这些触手没完没了的在人精神内探索。 每一个秘密。 每一个记忆。 每一个画面…… 都被它们瞬间吞噬，就像是饥饿之人遇上了丰富的大餐，抽取入它们无底的欲望黑洞之中。 肖蓝感觉自己这一次的控制力比上一次更弱了一些。 他死死压制着这些触手释放出来的精神力更进一步。 冷汗瞬间打湿了他的后背。 “r2……”他颤抖着说，“开始……记忆拷贝。空间、空间折叠技术的记忆拷贝。” r2的主程序终于得到了命令，释放出来的自由精神，开始化为电流，冲击肖蓝大脑顶叶区的神经原。 这时间极端。 可是知识一瞬间填满了智商的通路，肖蓝的脑海里一片混乱，他的眼前只剩下无尽的信息。知识爆炸在他的大脑中，瞬间达到了他的智商可承载的数量的极限。 如果这时候能够直观的观察肖蓝的大脑，那么能在这个位置看到一片瑰丽的电流云团，那些神经原在强电流的刺激下，变得活泼、壮大、又互相刺激，互相放射电流。像是形成了一个新的宇宙，新的星团。 在0.01s的时间内，那一片区域将空间折叠技术的所有知识瞬间映射。 肖蓝浑身颤抖，咬碎了牙齿才没有真的惨叫出来。 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他还在急促的喘息。 浑身像是在雨中跑了一趟，被冷汗湿透，r2乖巧的爬回了桌面，安静的恢复成了一个腕式通讯器。 肖蓝抖着手把纳米芯片从r2上拆下来，递给陆正青。 陆正青神色复杂的看他：“成功了吗？” 肖蓝闭起眼睛，那些新镌刻进脑海的知识自动在眼前浮现，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见。 他点了点头：“嗯。” 陆正青沉默着，从胸兜里拿出手帕来，擦拭他缓缓流出的鼻血，肖蓝茫然的看了一眼连忙接过来自己捂住。 “记忆拷贝的副作用应该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陆正青沉着声音说，“只需要一片阿司匹林就能解决？” 肖蓝心虚的别开眼神：“就、就是这样的……” “没有下次了。”陆正青沉默了一会儿，警告道。 “嗯嗯，没有。我发誓！”肖蓝连忙说。 这是不是意味着青青心疼自己啊？ 肖蓝忍不住嘿嘿嘿傻笑起来。 陆正青这才把芯片递给程珹：“把备份销毁吧。” 程珹一愣：“这是唯一的备份。如果销毁的话……” “……销毁了它之后，才会有唯一的备份。”陆正青看着肖蓝说。 是的，从这一刻起，肖蓝才是那个备份。 * 从水蓝星出发到首都星系，大概是2.5个天文距离，走vip专用航道可以将时间缩短在10个小时以内。 肖蓝上了飞船就沉沉睡了过去。程珹在休息舱外的液晶屏幕上观察了他的各项体征，无不由心的对陆正青说：“你选择不留备份的风险太大了，老板。” “备份如果存在，风险更大。” “那肖蓝呢？他不是值得百分百信任的人，他不是晁错。”程珹道，“你根本不知道从首都星回来后，他是否愿意清除脑子里关于空间折叠技术的知识。毕竟这要直接从物理上动脑手术。” “不是你劝我给肖蓝一个解释的机会吗？怎么你现在又警惕上他了。” “这不一样，老板。感情和生意不是一会儿事儿。” “事实上……”陆正青无意识的低头抚摸着舷舱的栏杆，低声说，“生意上不可能没有无风险的生意，风险越大利润回报越大。这本就是一场赌博。我现在赌肖蓝不会骗我。” “况且，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 等到首都星港口的时候，陆正青才把肖蓝叫醒。 “怎么样？” “好多了。”肖蓝说。 然而实际上这并不是事实。 他感觉这次记忆拷贝后明显比上一次云图所操作的记忆拷贝来的副作用大得多——阿司匹林他已经吃了好几片，但是于事无补。 头痛如影随形。 陆正青看着他揉额头，把要出口的问询压了回去。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军部迎接他们的代表就在舱门外，他们已经抵达首都星，肖蓝已经成为了唯一的备份。 所有的一切都等到这事儿完结了再说吧。 自动门缓缓打开。 陆祈穿着军装，一身笔挺的站在港口通道上，带着几个人正在迎接他们。他面色冷硬，身体绷的笔直，远远的看着陆正青和肖蓝从那头走过来，才微微的点头。 “等了你们五分钟。” “二哥，别来无恙。”陆正青打招呼说。 陆祈并不回应他，眼神看向肖蓝：“‘入赘’我们陆家感觉如何？” 他特地挑了个特别嘲讽的字眼儿，然而肖蓝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了，脸上竟然红了起来，还带了两分羞涩，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青青很体贴我。”他说。 陆祈：…… “我其实蛮惊讶的，你作为一个学者，竟然真的不顾身为beta的尊严，入赘陆家。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肖蓝挠了挠头：“实际上，在远古时期，因为血缘关系而建立了母系社会。是氏族社会的第一阶段。那时候贡献精子的父亲是没有孩子的冠名权的。” 陆祈皱眉：“你跟我提这种幼儿园小孩都知道的历史做什么。” “我是想告诉陆中校，冠名权、血缘、氏族……甚至是入赘这件事情，来自于亿万年前的原始社会。我们作为现代人，不再主要承担繁衍义务，不应该有这么保守的观点。不管是谁娶谁嫁，都一样的。”肖蓝说，“不过很有趣的是，现在社会很多人都喜欢拿这种事情做文章。我很好奇，之前还写过一篇论文，发表在学术周刊上，论文叫做《从冠名权探讨人类的返古原始繁衍冲动弄》。哈哈……有趣的是人类的dna总能操控咱们在繁衍问题上，就瞬间降低到类人猿的智商水平……” 陆祈脸色顿时绷紧，他脖子上的血管突出来，一鼓一鼓的，看起来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当众失态。 肖蓝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找补：“当然我不是指您，陆中校。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或者叫您二哥？” 陆祈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他黑着脸转身就走。 肖蓝茫然的看陆正青。 “二哥生气啦？” 陆正青好笑的说：“不，他可能被你渊博的学术知识震撼了吧。” 第47章 我的爱人虽O但A “晁错没有来？” 飞艇起飞后，陆祈平复了好半天的心情，才能够正常地开口问陆正青。 “ng那边有些事，他脱不开身。”陆正青说，“这次面向军部的汇报由我来带队负责。” “这跟计划不符，当初到军部报备的一阶段方案汇报名单里没有你的名字。”陆祈皱眉说，“云图扩建计划这么重要的汇报，竟然不让专家过来？订单你不想继续做了是吗？” 肖蓝弱弱地举手：“那个……二哥……这次汇报的专家是我。” 陆祈呆滞了一秒，回头怒问陆正青：“你让一个生物学博士做云图扩建的汇报？？？” 陆霸总在宽大的飞艇座椅上翘起腿，用手撑住下巴，斜靠在扶手上，欣赏了半天窗外灰蒙蒙的景色，这才回头笑了笑。 “嗯。” 他缓缓拉起肖蓝的手，亲昵地说：“还有什么人，比自己的丈夫更值得信任和可靠的呢？” 肖蓝顿时就开心起来，脸红扑扑的带了几分羞涩：“青青，你真好。” 陆祈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又要开始跳了，他看看肖蓝，看看陆正青。 又感受了半天他俩之间腻腻歪歪的甜蜜气氛。 差点破口大骂。 还好他还记得这个人是自己弟弟，前后都是些军部的人，就算是为了他们陆家的面子，也得忍住，要喷他等到私下再喷。 陆正青看陆祈终于放弃了说教，这才拉着肖蓝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玩把着。 肖蓝的手骨节分明修长，长年累月的实验并没有让他的手部皮肤粗糙，摸起来又干燥又温和。只是左手食指关节那里有些老茧，也许是因为需要书写记录一些材料导致的。 他的手心柔软，轻轻一触碰，就会给予热情的响应。 像他这个人面对自己的时候那样。 陆正青瞧着窗外，表面不动声色，心思却不知道动到哪里去了。 随着飞艇驶出港口，首都星的全貌展现在眼前。 它是一颗完全人造的行星，在靠南边的半球还没有完全建造完成。可以说整个星球就是云图的躯干。 昏暗的天空和一直在下的小雨让整个环境显得压抑。 视线之内是无数的钢筋铺设的地面和建筑，频繁的，一些狰狞的管道和汹涌澎湃的蒸气就突兀地出现在地面上，融入天空昏黄的云彩中。 就算是在正午，从飞艇看下去的城市，路灯也都亮着，航道内无数的飞行器灯光汇聚，一条条光芒铺设的网路隐藏在钢铁建筑之间，又发出恢宏的亮度，包裹住整个首都星的地表。 * “这边环境不如水蓝星。”陆祈把他们接待到住处后说，“舒适度还是不错的，毕竟一大批世家都在首都星居住。汇报会安排在这两天，具体时间确定后我会及时给你通知。” “好。我知道了。” “谢谢二哥！”肖蓝连忙附和。 陆祈现在一听到二哥两个字就头痛，他皱眉对陆正青说：“咱俩单独聊会儿。” “行。” 等两个人进入了一楼书房关上门，陆祈黑着脸问：“你怎么回事？” “二哥，我怎么了？” 陆祈使劲儿掐着自己的眉心：“陆正青你都多大人了，还脑子不清楚。这个生物学博士小你七岁，入赘咱们陆家图什么你不知道？你是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让这小子迷得五迷三道的。” “没办法，我就是爱他爱得失去自我。”陆正青面不改色地说着肉麻的话，“他想来就让他来吧。而且我相信他没问题的。” “这种重要的汇报，想想一个生物学博士就是不可能完成的！我当初在军部上下疏通，拿到这个订单可不是为了让你给喜欢的人当个人秀的。” “我有分寸。” “你对朝副议长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他上次从水蓝星回来找了我一趟。”陆祈说，“如果你愿意跟肖蓝离婚，嫁给他，未来在政府方面，朝家会给陆家一切便利，包括四大世家在面对陆家的时候也都得考虑考虑。” 陆正青垂下眼帘，冷笑了一声：“二哥之前不是还想让我嫁给夏家继承人吗？这么快又换了目标了？” “也可以啊，如果你愿意的话。”陆祈语重心长，“我之所以现在改劝你跟朝副议长结婚，是因为夏家不会让二婚的omega进家门。你已经失去了作为夏家儿媳的可能。难得朝副议长又回来想跟你重续前缘，你应该珍惜这次机会？” “……所以我跟肖蓝的事情，就算结婚了你也不死心？” “你跟肖蓝不会有未来！”陆祈说，“一个吃软饭的beta，未来怎么为你挡风挡雨？你考虑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了吗？” “什么身份？”陆正青脸色终于完全冷了下来，“我现在是陆氏集团的ceo。” “你是一个omega，终究是要生孩子要回归家庭的。你现在这个状态真的以为很合适很得体？你知道别的世家财阀都怎么看咱们？让一个omega抛头露面，在军部提起你我都抬不起头来。” “二哥，别说了。” “我是为你好！” “陆祈。”陆正青面若寒霜，“方嘉明是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的。如果你再多说一个字，就算你是我血缘上的哥哥，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陆祈气笑了，连说了几个“好”，戴上军帽头也不回地走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恶意。 绝大部分都来自自己的亲人。 但是依旧无法坦然面对。 这个世界对omega多有苛责，逼迫着每一个不在自己的位置上的人，回归到相夫教子的位置。 你如果驯顺、如果温顺，大家都会高歌你的宽容和母性。 一旦有什么人离经叛道，跳出来说——我不接受这个角色，我不接受嫁人、我不接受被alpha反复标记，我不接受大着肚子生下孩子，我不接受成为别人的附庸品。 那么全世界都会与你为敌，直到你屈服为止。 可他陆正青不接受。 绝不认命。 * 陆正青和陆祈争执的同时，智能管家ai发出了柔和的提醒。 “您好，肖先生，有客人前来拜访。” 肖蓝连忙放下行李，走到客厅，打开了自动门。 接着就看见，人鱼星的王子梅格穿着一身华丽的西装，优雅地站在门口。 他今天英气十足，大概是觉得自己打扮得非常得体，高傲地抬着头，趾高气昂。肖蓝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只开屏的孔雀。 梅格看到他的时候一愣：“肖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肖蓝无语：“这个问题该我问你吧？” 梅格哼了一声：“人鱼星在联盟首都星设立大使馆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我有事没事就会来首都星玩玩。这边有整个帕特农星系最好的酒、最好玩的娱乐场所，还有赌场。” 说完这话，他把脖子一昂：“陆先生呢，我要见他。” “他应该没空。”肖蓝说，“正在和陆中校聊天。” 正说着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从里屋传来，然后陆祈就铁青着脸冲出来，路过梅格的时候勉强俯首打招呼：“梅格王子。” “陆中校，您好。” “不好意思我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了。”陆祈脸色依旧黑着，匆匆离开。 梅格笑着说：“陆先生应该有空了。” 肖蓝：…… “我没空。”陆正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天我们即将赴军部汇报，接下来需要对汇报方案再做一次梳理。” 他走上前，扶住肖蓝的肩膀问：“梅格王子前来有什么要事吗？” “我还没来得及问。”肖蓝说。 “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您。”梅格看到陆正青顿时整个人就成了羞涩的小兔子，声音嘤嘤嘤的，脸色还红了起来，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敢在陆正青身上驻留。 变脸的速度让肖蓝瞠目结舌。 “看完了，可以回去了吗？”陆正青冷血地问。 “哎！”梅格急了，“我、我还想邀请陆先生跟我一起出席明天晚上的宴会呢。” “你是说由总统府举办的，联盟各贵族名流都会参加的晚宴？”陆正青问。 “嗯嗯嗯！和我一起去吗？”梅格眼睛里有星星，“我有请柬。听说明天晚上四大世家的人都会到场，甚至是继承者都会出现呢！汇聚各类名流，绝对不容错过。” 陆正青绅士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要跟我的丈夫出席。” “啊？”梅格愣了愣，看向肖蓝，眼神都直了：“丈、丈夫？丈夫是什么意思……是我联盟语说的不好？我怎么听不懂？” “你没听错。丈夫。肖蓝是我丈夫。” “可是你不是alpha吗？？？”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alpha。”陆正青道，“实际上我是个omega。” o……m……e……g……a…… 可怜的人鱼王子整个脑子都宕机了。 这五个字母在他的脑海里无限回响。 肖蓝看着他这样子忽然有点万分同情。 感觉人鱼王子的心大概要碎在陆霸总的脚底下，凑都凑不回来了。 哎。 都怪自己爱人太a. 什么beta什么omega都能手到擒来，不在话下。 很a的陆总面无表情的合上了大门，将石雕一般的人鱼王子毫不留情的扔在了外面。然后陆总的轮廓这才柔和了一些。 “咱们把要讲的方案再做一次复盘。”陆正青说，“明天的汇报容不得半天闪失。” 认真的陆总，面容发光，美得动人心魄。 肖蓝心猿意马地描摹他的轮廓，他欣喜并庆幸，这个人……属于自己。 何其幸运。 “好！”他说。 梅格：……作为beta追求omega我感觉自己也可以的！我适应性很强的！ 肖蓝：？？？？ 第48章 知识犯 “请”走了梅格王子之后，肖蓝才有机会打量这套房子。 这看起来不像是军部安排的住处，精致的陈设和房子的占地面积倒像是陆家的家产。这是一个上下两层的小叠墅，虽然从港口飞来的路上环境恶劣，但是进入大门后，周围所有的景色全部变换，院子外架起了很高的滤镜苍穹，让整个天空的颜色瞬间恢复成人类最习惯的蔚蓝色。 不算特别大的院子里种满了来自银河系各地的植物。 荧蓝色的铃兰随着模拟风缓缓飘逸，空气中甚至带上了泥土的芬芳。可是这里明显不是什么地表，甚至可以说整个首都星都没什么泥土。这更显得院子地表上薄薄的那层泥土异常珍贵。 这套二层的小叠墅院落坐落在一个宏伟的高耸入云的建筑顶端，事实上周围看过去都是生活区。 “最下面的是云图，然后是为云图服务的机器人，穷人只能住在污染严重的地表生活区。”陆正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说，“越往上住的人越富裕。资源供应紧张、生存环境的逼仄让无数人都想着往上爬。” 首都星的事情，他甚至比陆正青更了解。 他见过那些穷人们，他离开家之后，才知道，这个世界原来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 “时间还早。”陆正青说，“才一点，在首都星大概要在4个小时候才迎来日落，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行啊。”肖蓝说，“去哪里？” * 肖蓝在楼下等了一会儿，陆正青便下了楼，他换掉了平时穿着的笔挺西装，柔软宽大的衣服和运动外套让他显得年轻了不少。 这样的陆正青让肖蓝意不开眼，从他出现在扶梯上开始，肖蓝就紧紧地盯着他，直到他缓步走到自己面前。 “给我绑下头发？”陆正青从兜里拿出一条头绳，“我自己绑不上。” 肖蓝接过来，站到他的身后。 陆正青正微微垂下头，自己将齐肩的秀发拢起，他的纤长的脖颈就这么暴露在肖蓝的视野里……黑玫瑰的香气陡然浓郁了起来。 有着信息素的后脖颈位置，对于每个omega来说都是低调私密的存在，任何有礼貌的绅士也绝不应该盯着这个暗示着性和繁殖的位置看。 这是失礼的行为。 可是肖蓝的眼睛移不开了。 他的爱人这时候微微垂首，眼帘低垂，睫毛在微微的颤抖，秀发在他的手腕上散开，有些毛发无声的挣脱了他的手，落下来，落在他的耳边……这位叱咤联盟的陆总裁，展现出了难得的温柔。 肖蓝的喉结动了一下，他接过头绳，给陆正青束起头发。 “你手艺还不错。但是好像我不适合这样梳头。”陆正青从镜子里看，左右晃了晃马尾，正想再说什么，肖蓝忽然撩开他的马尾，低头在他的脖颈处轻轻吻了一下。 陆正青一颤：“你、你干什么。” “青青什么样子都好看。”他柔声说，“我都喜欢。” 陆正青一怔，垂下了眼帘，没人看到他眼里复杂又挣扎的神情。 * 这次没有用大型飞艇，倒是程珹准备了一艘只能供三四个人使用的飞梭。等上了飞梭，肖蓝发现没有驾驶员，一时有点发懵，直到陆正青坐在驾驶位上开始娴熟地操作飞梭升空，肖蓝才回过神来。 “青青，你会驾驶飞梭？” “嗯，以前学过。”陆正青道，“我从omega专修学院出来进大学后学过一阵子。最开始是想学驾驶机甲，但是omega精神力不够，无法驱动机甲……我在精神力方面实在毫无天赋，只能开最差的d级机甲，年级考核的时候我赢了大部分人可是……精神力太差的人，其实提升空间有限，只能放弃……” 他平静地说着这件事。 肖蓝听出了几分遗憾。 “没事的，联盟高阶精神力的人没多少。”肖蓝安慰说，“和帝国本来就不同，我们的主要战斗力来自ai的精确算法。” “是啊。”陆正青笑着叹息一声，“我的联盟第一omega机甲战斗员的梦想就此破灭。退而求其次，学了飞行器驾驶，拿到了甲级飞行员证书。” “甲级……” 那可是专业战斗飞行员级别。 “omega的第六感对如何开飞行器有很大帮助。”陆正青说，“也多亏了我对飞行器的了解，ng当年机甲滞销的时候，我才能够当机立断军用改民用，将机甲技术运用到民用飞艇上。” 说完半天没等到肖蓝回答，奇怪地回头看他。 肖蓝眼睛里有光，看他说：“我在想，你如果成为战斗机的驾驶员，应该多么帅气。” “……”陆正青转过头去，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联盟没有omega驾驶员，虽然并没有明面上的规定。但是私下就是这样的。” 联盟从不会明着对那些约定俗成的歧视立法，仿佛只要一切都在水面下，那么它就依旧是那个自由、平等、无限包容的理想国。 * 飞梭在航道行驶了大概有四十多分钟，从繁华的城邦进入了更加偏远的地区，这里人口依然拥挤，然而建筑物破败得多，层层叠叠奇形怪状的小房子像是累积木一样，一个一个叠加在一起，远远地看起来以为是一排排的火柴盒。 在这片住宅区域中间是一片延绵的山脉。 可是飞梭开近了，才会清楚地看到，这片“山脉”其实是无数的废弃垃圾堆积起来的浩瀚的垃圾场。 在垃圾中有一些移动的色块儿。 等飞梭从上空掠过，那些移动的色块儿朝着飞梭奔跑起来，露出了黑漆漆的四肢的时候，肖蓝才意识到这些色块儿都是人。 是在捡垃圾的人们，数量极多。 是生活在这片贫民区，依靠从城市中运输出来的垃圾生活的人。 飞梭又往前飞行了一阵子，然后开始降落，在贫民区中心唯一一块儿金属地表裸露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 等他们打开舱门下飞梭的时候，已经有一位胸口别着救济院红十字的人站在外面。他身后是无数枯瘦如柴衣衫褴褛的人们。 他们围在一起，面容枯槁，眼白多得惊人，就那么推搡又好奇的围成一个圈看着两人。像是在围观什么珍奇动物似的。 “这是救济院负责人，谈川。”陆正青和肖蓝介绍。 “陆先生，你来了。”谈川走上前，热烈的跟他握手，“好久不见。” 这个叫谈川的人，年龄应该在四十左右，但是头发花白了一半，面容消瘦，与普通人不同，他额心有一排刺青。 是一串条形码。 ——这是知识犯的标识。 擅自从云图获取知识的普通人，将以窃取知识罪论处，严重的对大脑进行部分切除后流放中立地带，稍微轻一些则会被判刑。 而与其他罪犯不同。 知识犯的额心会有一串序列码。 所有人都知道他做出了什么不应该做的重大罪行。 这串序列码是镌刻在dna上的，从真皮层面自动显现，无法取出。 一旦刻上这串条码，就算服刑期满，从监狱里出来，也会永远被联盟社会排斥了。 然后他又去看肖蓝：“这位就是传说中的……” “我丈夫，分子生物学博士，肖蓝。” “久仰久仰。”他更热烈的凑过去，抓着肖蓝的手握起来。 肖蓝一愣：“您好，谈先生。” ……隐藏在宽大罩袍下的谈川的手瘦得惊人，手腕更是只剩一把骨头。 “别客套了，肖蓝，你来帮我把这些东西搬下去。”陆正青打开了腹舱的舱门，飞梭下面的空间里装满了各种食物和衣物。 这些物资让在场的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眼神都显得更加明亮。 但是大家似乎都很有教养，没有人上前抢夺物资，反而安静地让开了一条路，让在人群后的救济院的志愿者上前搬运。 肖蓝连忙过去搭手，接着就忙碌了起来。 等所有的屋子搬入救济院，并且做好类目登记。志愿者们又开始发放物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只能领到一小份。 非常少的一份。 可是没有人吵架，大家都安安静静地排队。 有些人领完了就走，有些人会说一声谢谢。 肖蓝把一包压缩饼干放入一双脏兮兮的小手。 那个双小手的主人属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小萝莉，她的头发也绑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宽大并不合身，在她额心有一个刺青。 一排条形码。 知识犯。 他的手一顿。 小萝莉的眼睛又大又圆，充满希翼地看着他。 “叔叔……饼干可以给我吗？”她小声问他。 “肖博士……”志愿者里有人悄悄提醒他。 “哦！对不起！”肖蓝连忙松手，压缩饼干落入了小萝莉的手心。 “谢谢。”她扬起一个特别灿烂的微笑。 肖蓝看着她额心的条形码，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最终还是勉强扬起了一个笑：“不、不客气。” 求、求回帖~~~我的订阅的读者大爷们……你们人呢~ 第49章 蝼蚁 他们带来的物资不少，但是人实在是太多了，队伍还有很长，肖蓝这一组的救助品已经发了个精光。 后面的人们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安静的换了队列，继续排队。 庞大的队伍在缓慢的移动着，看不到尽头。 这种情况难免让人有些心灰意冷。 肖蓝怔怔的看了半天，旁边的志愿者拍了拍他的肩膀：“肖博士，不用看了。” “他们……” “这是正常的。”志愿者说，“人数太多了，多少物资都顾不过来。” “那他们怎么填饱肚子？” “一般都是看看垃圾山里有没有什么废品可以换物资和虚拟币，首都星内部偶尔也会有新的清洁工的职位放出来，可以允许知识犯承担。” “清洁工？” “是的，首都星作为云图的主体之一，内部的零件需要很庞大数量的人工进行维护。” “这怎么可以，云图有一个核裂变反应堆在内部供能，状态非常不稳定，直径3公里以内都是辐射过大禁止区域。而且为了分散供能输出通路压力，在不同的位置都零星的设置了核反应堆。人类进去，无异于直接走进了一个危险的辐射地带。长期在里面工作就是自杀！”肖蓝皱眉说，“不是有专门的机器人维护吗？” “那只是对外宣传的口径。这么庞大的计算器，已经自己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环境，足够影响到整个星球内部的装填。因为庞大体积和不同时间扩建造成的电路bug，时不时会在云图体内出现电磁暴脉冲，机器人会直接宕机，根本无法正常进行对云图的维护。而且很多突发情况简单的清洁机器人无法判断，一旦在云图内部损坏，那可就是大麻烦。所以其实云图内部有一大部分的清洁工作都是由人类来承担。” “所以……就决定牺牲各种底层的流民、和知识犯。” 他抬眼看着这数万人的聚集地。 像这样规模的垃圾场在首都星上至少还有近千个，比这小的垃圾场则更多。 每一个大型人类聚集地旁总有这样的地方，每天把城市里产生的废料通过传送带和ai操控的各种运输工具——也许是卡车、也许是飞艇、也许是地底的升降机——送到这里，缓慢的填满。 没人担心这些废弃物会怎么处理。 因为这周围的血肉组成的“虫子”们，以废弃物为生，他们穿捡来的旧衣服，用各种轻体板材搭建自己的住所，睡着弹簧崩出的床垫，看着早就被淘汰的投屏电视，甚至选择吸食某些工业废料里的有毒气体，以获得廉价的成瘾性快感。 权贵、普通人、流民、知识犯。 城市、废料场。 他们形成了一种奇特的生物链。 大自然的规律竟然被用的如此融洽。 没人关心这些可怜的“虫子”们是死是生。 肖蓝心情沉重。 他从靠里侧的救济点离开，走了一会儿，离垃圾山更近的地方，人群更岣嵝的地方，陆正青正在把物品一点点的分下去。 他鬓角有汗。 身上和脸上脏了，但是也顾不得擦。 有个拿东西的母亲给他鞠躬感谢，他连忙扶住对方，一点没有因为她的肮脏而嫌弃。 然后他笑了笑。 眉眼温柔。 不……他一直是一个温柔的人，只是别人都只看到他的冰霜。他也不屑给予那些人温柔。 肖蓝就这么安静的看着，直到所有物资派发完成，陆正青跟谈川一起从小坡上走下来，两个人边走还边在聊天。 陆正青看到了他，快了两步，走到他身边。 “还好吗？”他问。 “还行。”肖蓝说着，给他擦了擦汗，“你辛苦了，所以你……经常来？” “来的不多，除非有机会到首都星来……” “我看到……还有特别小的知识犯。”肖蓝说，“这怎么可能。” “大部分知识犯是失去繁殖能力的。”陆正青说，“毕竟知识不能被更多的流通，所以知识犯罪还有一个严重的附带手术，就是绝育，或者你可以称呼为阉割。但是总是有些人被捕的时候已经有孩子了。没人能界定知识是否已经扩散到这些人的脑子里。只能将孩子也判刑。就是这么简单。” 肖蓝难受的沉默着。 “联盟一年要增加近三千万知识犯，而破产沦为流民的人则更多。这些人被淘汰，被驱逐，生活在人类社会的边缘。其实有时候应该感谢云图，毕竟为了给它做保养，总得留下一些人来。” 陆正青看着眼前的这些似鬼非人的人。 “这些人要不是在地表饿死、要不是吃什么垃圾中毒而死，或者拿上一份口粮去地下工作，直到被辐射带来的白血病、畸变杀死。那么他们也许还能拿上一份抚恤金，让自己的亲人们多活一段时间，多为这个庞大的联盟再贡献多一些血肉。” 说完这些，陆正青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这个给你干什么。你一个堂堂总府大学的博士后，分子生物学博士，一直在象牙塔里生活，怎么会知道这些。” 肖蓝嗓子干涩，他低声说：“我知道的。流民是找不到什么工作的，他们没有健康证，没有稳定的住所和食物，还有很多beta，绝大部分工作都不会用这样的人。就算是有些地方会违规用他们……薪水也都非常低廉。omega倒是少见，稍微还有点利用价值的omega都被送入了……那种场所。” “您知道的还真多。”谈川诧异。 “因为我也曾……” 在从夏家离家出走，在进入总府大学之前，他曾自我放逐过一段时间。那时候见到的、经历的，以为已经足够算得上人间惨状。没想到…… 谈川看他的表情，连忙呵呵笑起来：“嗨，不聊这个了。你看肖博士难受的……” “我看这边卫生条件不太好。”肖蓝说，“我可以想办法从学校层面弄一些抗辐射药剂和各类传染病防治疫苗。聊胜于无吧。”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肖博士。我们就需要这些。”谈川笑道，“那什么，不嫌弃我们这个地方的话，去前面的郊外酒吧，我请你们二位吃个饭。” 陆正青想要推辞，谈川已经开口制止了他：“哎，别推辞。之前结婚我还没送贺礼呢。” 于是谈川带着他们穿过这片贫民住宅区，在城市边缘的地方有一小片商业区，一边是森严的钢铁森林，一边是混乱逼仄的贫民区和一望无际的垃圾。 这种诡异的风格突兀的糅合在一起，让人又一次感觉到了无法跨越的界限。 几个人推开那个挂着昏黄霓虹牌子的酒吧门进去的时候，里面沸腾的人声停滞了一会儿。大家都紧紧盯着谈川额头的条码看。 谈川像是没察觉这种无声的排斥和鄙视，自然地对他们俩说：“进来吧，这家的烤羊排的味道还不错，虽然是合成肉，但是绝对以假乱真。” 三个人在一个靠窗的座位前坐下，窗户玻璃上脏乎乎的，外面阴霾的天空衬托下什么也看不清楚。头顶是一盏昏黄的灯光，桌子上有些油腻的污渍。 服务生不耐烦的上前点菜，谈川点了三份烤羊排，又配了些蔬菜，最后还点了三份调和酒。大概是价格确实不菲，服务生的表情才缓和了下来。 “您稍等。”他甚至从兜里掏出了三小包坚果——自然生长看得到原型的坚果，“马上就来。” 人们终于恢复了正常，不再专注于他们三个人身上。 “不用这么破费。”陆正青应该熟悉这家酒吧的价格，皱眉，“吃饭这件事情没有多重要。” 谈川依旧温和笑着说：“重要，当然重要。你难得来一次，总得好好聊一下。” “我还没和肖博士自我介绍吧。”谈川抬眼，温和的看向肖蓝，“我以前在总府大学做教员，是陆总的老师。” 总府大学？ 老师？ 肖蓝吃了一惊，难怪他觉得谈川的名字有些熟悉。 “恩。不过……”谈川侧过头，让肖蓝看清了他耳后一道淡淡的疤痕，“政府切除了我部分的大脑，所以很多事情我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 “这……这简直……”灭绝人性。 “我已经很幸运了。至少我理智还在，更多的人完成了这个手术后直接疯了。”谈川不太在意的说。 点得几样食物终于上来了。 除了冒着热气，它们的模样没有任何勾人食欲的地方。 合成的羊排看不出形状，蔬菜虽然是天然的但是被切得乱七八糟，还能看见虫咬过的地方。那杯调和酒颜色鲜艳的像是色素放多了。 肖蓝尝了一口羊排。 诡异的味道如鲠在喉。 “快吃吧！趁热。”谈川热情的招呼。 肖蓝又瞧了陆正青一眼——他面色如常的吞咽了下去。 于是他也不再说什么。 酒吧里人多，鱼龙混杂。 几个人吃完了这顿气氛还算融洽的饭，期间谈川风趣幽默的讲了很多笑话，也祝福了二位新人。 一切终于结束后，他们走出了郊野酒吧。 谈川把他们一路送到飞梭下。 陆正青从兜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储值卡，里面的小芯片内是无记名的联邦虚拟货币。 “这个收好。”他说。 “好，不跟你客气。”谈川接过来。 接着陆正青又在兜里摸了摸，拿出了一条钻石项链。 ——肖蓝记得，这是朝齐当初送给陆正青那条，他竟然就这么随意的蜷在兜里。 “这个应该值点钱。”陆正青扔到谈川怀里，“你卖了试试。” 谈川诧异的拎起那条钻石项链：“这……哪个富有追求者送你的？这个可值不少钱，这种钻石矿几乎枯竭了。就算是在帝国，这东西也能卖不少钱呢。” “好啊。”陆正青说，“那老师托人去中立地带卖掉吧。记得把上面的徽章磨掉，不然会追踪到源头的。” 谈川一看。 “……朝家的家徽？？是朝齐送你的。” “嗯。” 谈川呵呵笑了起来：“你还真是无情呢。” 陆正青轻轻笑了一声：“过誉了。” * 告别了谈川，陆正青驾驶飞梭往住处飞去。 “明天的汇报方案，我们再过一次好吗？”陆总恢复了他一贯高冷的表情，淡淡的问。 夜色中的陆总，似乎跟以往有什么不同。 他更鲜活，也更动人起来。 肖蓝觉得自己再一次重新认识了这个人。 “好！没问题。” 他爽快的回答。 第50章 少年的种子 首都星贫民居住区特安马镇的星际港口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酸雨。 从港口的甲板上回望首都星，它笼罩在一片昏暗的橙黄色的雨雾内，显得分外的压抑。 十六岁的夏羽穿着一身不合身的旧衣服，第一次看清了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 “您好，您的目的地是？”雨中的售票亭里显示着绚烂的投屏色彩，人工智能在他走到里面的时候自动启动，发出了欢快的声音。 “一张去水蓝星的船票。”他对人工智能说。 “好的。请问您需要特等舱、头等舱、普通舱、还是特惠舱的船票呢？” “啊？” 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出行都是私家飞船，他第一次听说做飞船还区分座位等级。很快的，屏幕上弹出的四种舱位的报价打消了他的困惑。 虽然在夏羽的户头里，确实有着无数的资产，但是他现在不能动用。云图对他的身份做了伪装，可任何直接的联系都可能会让人追踪到他。 他手里可以支配的无记名的虚拟货币少得可怜。 仅仅够一张特惠舱船票而已。 “特惠舱，谢谢。”他说完这话，感觉周围的人的视线都变了，有些审视、有些鄙夷。 夏羽在那一刻忽然觉得有些无措。 “请问您需要几张？” “一张……”他压低了声音说。 上了飞船，他才知道特惠舱是什么样子。飞船最底层的货运舱被改成了座椅，一群人没精打采的挤在一起，空气是从上层循环下来的，密闭浑浊。没有窗户，也没有减震系统。就算要喝口水上个厕所都得挤上个十来分钟。 厕所里肮脏的让人作呕。可是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上完厕所回来座位就会被别人霸占去。 很多人睡在货架上，更多的人直接坐在地上。 污水横流的地板上随便铺一块儿布料，很多人就席地而坐。 途中餐感觉像是馊的，合成餐，难以下咽。夏羽觉得自己家的狗都不会吃这么差的东西。他早就决心离开自己的家庭。 他做了充足的准备。 但是他没想到第一天现实就给了他教训。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由于囊中羞涩而做出最差的选择。后来他才知道，这种卑微的无措，叫做窘迫。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他们一生都必须面临的问题。 选择最差的食物、最差的衣服、最差的住所、最差的教育、拿着最糟糕的工资，做最糟糕的工作…… 在特惠舱熬了近二十个小时的他，踏上了水蓝星的陆地。 也许是因为恶劣的乘坐环境，他很快的就发现自己在发烧，身无分文的他没办法从药店买药，也没办法负担总府大学的学费，在连连碰壁后，他只能蜷缩在寒风乍起的巷子里。 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真实，且残忍。 肖蓝每次想到这个时候，当时的他完全有一万种方法获得自救，可是年少的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穿着宽大单薄的衣服，坐在巷子里，坐在一堆流浪汉中等死。 他因为高烧陷入昏迷，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 人跟他说话：“同学，你醒了？还好我们发现你发现的早，不然你可能会冻死在巷子里。” “我这是……”他声音干哑说不出话，一开口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我是总府大学学生救助志愿者牌子的学生，专门为家境贫寒的学生提供帮助。你去学校报道因为学费不足走掉后，很快你的情况就反应过来了。”他说，“我们找了你近一天。万幸你没事儿。虽然是肺炎，但是也就是几天就能好的事儿。不用担心。” “谢、谢谢。”他连忙道谢。 “哈哈，千万别谢我。这个救助会是总府大学师兄筹集的善款成立的，要谢就要谢他。”这个学生把胸前的牌子翻过去。 背面的小液晶屏里，是一个人的静态照片。 “你不会不知道他吧？”学生说，“陆正青，总府大学金融学院有史以来最知名的学生之一。陆氏企业的ceo。” 他身形挺拔高大，目光看向远处，表情清高、面容冷艳。 ……陆正青。 那时候的夏羽谎报年龄十八岁，然而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少年人的心里，总会有一个梦。 那个梦里，有一颗种子，落地生根，长出了一个苍天的大树……在天澜酒店的浮空岛上，他本来打算昏迷陆正青，尽可能不伤害这位学长，等他清醒后好好跟他解释一下他们丰白的困难。 可是这一切……都在知晓陆正青是omega那一刻失控了。 梦里的大树，在那一瞬间绽放出亿万新芽。 又在下一秒结出花骨朵，那些花儿们欢欣的迎着黑玫瑰的信息素开花，散发出甜腻的芬芳。 最终结成了果子。 落在他的心里。 ——带着无尽的对陆正青的爱和牵绊，再不容他后悔与回头。 ——他也不曾后悔。 ——他不必回头。 * 肖蓝醒来的时候，旁边的闹钟在滴滴作响。他抬手晃了晃，人工智能便贴心的关闭了闹钟肖蓝看了一眼时间。 早晨五点三十分钟。 首都星的自传是12小时一天，因此距离他们出发去军部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肖蓝洗漱好后，在书房找到了依旧在投屏上翻看资料的陆正青。 他带了一个无框眼镜，正在仔细的检查资料。 “青青，资料我昨天晚上已经检查过一次了。” “我就是再看看。”陆正青摘下眼镜，“你醒了？睡得还好吗？” “嗯。”肖蓝伸了个懒腰，“你跟我一起我都睡得很好的。” 陆正青听懂了他的暗示，微微一笑，回头又去看资料：“今天汇报结束后，军部一定会给我们安排去云图内部考察的机会。到时候我也要去。” “我们不是只是来做个汇报吗？云图内部辐射很高，我觉得你就别去了。后续让ng的专家再进去。” 陆正青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吃早饭的时候造型师就已经到了。简单的给两个人搭配了服侍和整理了仪容，等他们打开房门，看到对方的时候，都是眼前一亮。 陆正青穿着沉稳，一身黑色的高级定制西装，搭配了一条星云纹路的领带。领带夹上的黑色宝石，来自依兰特星云，极为珍贵，同款的花扣和袖扣衬托得相得益彰，低调并璀璨。一块手工打造的量子记时腕表在他左手腕上，一看便价值连城。齐肩的头发稍微修饰，部分束在脑后，让他的凌厉柔和了几分，这让他并不显得沉闷，反而有一种内敛的成功人士的气质。 而肖蓝则是更书生气质的灰蓝色西装，搭配了斜纹细领带。额头的刘海打薄束起，年轻又气质。 陆正青看了看时间，对肖蓝说：“走吧。” 生病了，今天比较短。 更新晚了。 抱歉。 错字未挑欢迎捉虫 第51章 云图执行官 军部所在的地方距离他们的住所大概有200公里左右，飞艇带着两个人花费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便抵达了胜利女神广场后的政府专用停泊区。 陆祈已经在停泊区外等待着他们，看到两人走来，依旧有些不确定地问陆正青：“你确定肖蓝可以。” “他可以。”陆正青说，“而且事到如今，他不可以我们也没有第二个人选了不是吗？” 陆祈黑着脸，有些无奈：“走吧，各位政府官员和将领都等着你们呢。” 首都星这一块儿近200公里的领域被划分为政府区域，密集的分布着联盟核心的集权政府。而宽广的胜利女神广场四周则依次分布了整个联盟最核心的单位。 军部由一片宏伟的建筑群体组成，他们今天要汇报的地方就在军部主体大楼第311区层，严格意义上来讲军部并不属于国会山，它距离胜利女神广场还有近10公里的距离，乘坐观光粒子电梯开始上升，冲破绝大部分楼层的高度后，远处的国会山便一览无余。 胜利女神广场另一侧的国会山延绵，一侧的小山丘上是独立存在的白色古代希腊神庙式建筑——总统府，现任总统的居住办公地点。 另外一侧的相对更矮一些的高地上则铺开了庞大的行政单位，国会大厦，各大政党、各种会议，各种勾心斗角，都在这里上演。在这儿，政治游戏没有停息的一天，你争我夺，乐此不彼。 在另外一边，则是最高法院及检察院。 胜利女神广场中央是一个灯塔一样高耸入云的巨型雕像——自由纪念碑。 “据说是方舟时代的末期，人类在云图的指引下，找到了帕特农星系，便将携带的唯一块来自地球的岩石制作成了自由纪念碑。原始的那个纪念碑在星系最外层的矮行星上，后来仿照纪念碑的样子，重新做了这个灯塔雕像，成为了联盟的象征。”陆祈随意聊天。 “今天的会议总统会到场吗？”陆正青问他。 “总统会远程旁听，不做决策。” “其他人呢？” “今天现场参会的人大概会有几十人，主要是军部和国会的代表。”陆祈道，“朝副议长，云图扩建项目负责人赵灼中将、联盟第三军团团长赵叆准上将、以及韩家在军部的重要人物，赵叆准上将的副手韩天磊少将。” 陆正青听到这几个名字，忍不住嘲讽地笑了一声：“军部的汇报会，聚集了四大世家三个世家的重要人物，可真是看得起我陆正青。” 如果这都不能说明空间折叠技术的重要性，那么什么才能说明？ 电梯很快抵达了311区层，自动门打开，一行三人走了出去。在311区层迎面的半空中，悬挂着四个洁白的石柱雕塑。 “四支柱雕塑应该在联盟各地都比较常见了。”陆祈继续讲解，“不过军部的这个尤其知名。应该是最早期的几个雕塑副本之一。” “这个我略有所闻，政府机构一般正门都摆着四支柱雕塑。”肖蓝说。 可能是因为每个地方都有这样的象征，反而让人们习以为常忽略掉了。 “哦？那肖博士知道四支柱象征着什么吗？” “财富、力量、权力、还有生命。”肖蓝说。 陆祈听到了常规的回答，得意地笑了一声：“其实谣传四支柱还有一重含义。它象征着的实际上是四大世家对联盟命脉的控制。财富代表韩家，他们掌管金融；力量象征赵家，他们掌管军队；权力则意味着朝家，在政坛上他们无往不利。而生命嘛，则是夏家了……说实话我也不太懂，前面三大世家都活跃的很，代言人依旧会进入世俗的争夺。而夏家如此低调，几乎不怎么露面，生命又代表什么呢？他们是怎么一直处于四大世家之首的？” 陆祈给不少人讲过四支柱的事儿，一般大家都会表现出感慨、恍然大悟之类的情绪。 可是他等了半天，肖蓝没什么反应。 他有些疑惑了：“你怎么不惊讶？” “啊？”肖蓝愣了愣，连忙说，“哦！好惊讶好惊讶的。” 陆祈看了一眼自己面无表情的霸总弟弟，再瞅瞅眼前这个连惊讶都装不出来的肖博士。一时间窝火地感觉他俩可能真是绝配。 * 一行人在安检口的时候，这个肖博士再次出状况了。 第一次过安检，报警。 肖蓝愣了一下。 卫兵说：“这位先生，麻烦把身上所有的电子仪器都移除掉。” “我没什么电子仪器……”他抬手，“就只有腕式通讯器，这个不是说可以带着吗？” 卫兵为难了，挠了挠头：“您把这个也去掉看看吧。” 肖蓝把通讯器拆下来，扔在物品传输带上，心里有点忐忑地盯着它通过了监测，这才松了口气。 “可以了，您再试一次。”卫兵说。 肖蓝再次通过安检，这次的报警声更大了。 此时后面等待的人变多，大家都议论纷纷。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卫兵看了监测报告，一脸困惑地问肖蓝：“先生，您精神力是多少？” “精神力？”肖蓝挠头，“我没测过啊。普通人哪里有什么精神力。” “这里显示您精神力高于安全阈值，进入本区层的话需要佩戴精神力屏蔽器。您知道的，精神力过高会有一定的威胁性。” “多高。”陆正青问。 卫兵有点难以置信地吐出几个字：“s级以上。” “……开什么玩笑。”陆祈说，“你们的阈值是不是有问题，s级精神力在联盟都有登记在册，他们的名字我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 卫兵更茫然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不太可能啊。” “可能是因为我大脑发达，神经原之间的微电流过于活跃导致的系统误判？”肖蓝说。 “我、我不知道。”卫兵说。 “ng生产的这个型号的安检仪在精神力判定上确实容易出bug。”陆正青看了眼时间：“时间不多了。这样吧，把屏蔽器给他带上，回头再取下来就好了。” 卫兵答应了一声，连忙拿出一个造型优美的颈环，给肖蓝带上。 这一次安检，肖蓝终于通过了。 系统出错这种问题在接下来的汇报面前不过是个小插曲，不值得一提。 等他们进入汇报大厅的时候，已经到场了有一半左右的人。 朝齐坐在前列，看到陆正青后连忙迎了上来。 “青青，最近还好吗？”他主动打招呼。 “朝副议长。”陆正青客气的回礼。 朝齐左右看了看，问：“晁错呢？今天不是他来汇报吗？” “他有事。今天是我和肖蓝做汇报。” 朝齐眉毛皱了起来：“你让一个生物博士做云图扩建计划的汇报？青青，你是太自信了还是太自大了。” “怎么了？”陆正青听出朝齐话里有话。 朝齐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韩家跟赵叆已经达成协议，合作互助。所以韩天磊才能成为赵叆的副手……还有情夫。韩家这是为了改变自己一直处于四大世家最低端，豁出去了，拿自己最优秀的几个后辈来换取晋升的砝码。” “和我有什么关系？” “韩修平托我约你谈一下，绝不只是聊天吧？他肯定是为了空间折叠技术。韩博简跟你谈判失败后，韩家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了解韩修平，他能成为继承者不是因为心慈手软。今天汇报，赵叆和韩天磊一定会发难。” “朝家，赵家，韩家……为什么对空间折叠技术这么看重。”陆正青开口问他。 朝齐一愣。 陆正青一笑，看了看场内的各界名流，“师兄不会以为我看不懂今天的局势吧？空间折叠技术到底有什么特殊性，值得你们这种顶级世家都参与到争夺中来？” 朝齐犹豫了一下。 但是他犹豫的时间并不长。 这些秘密算不上十分高级的秘密，就算他不告诉陆正青，总有人会告诉他。不如由他先说，向陆正青示好，增加自己的成功砝码。 “这里不是聊这个的好地方，我可以长话短说。”朝齐道，“很简单，你应该知道，联盟法律规定，不允许普通民众从云图中获取知识，包括总统这样的人。这是为了保证民众不受过量知识的误导，做出失控的事情。在方舟时代，四大世家的祖辈们和方舟时代的管理者们就达成了这个观点。” “云图向人类提供人类需要的知识和科技。提供方式是由云图对知识进行分级，对于家族专属领域，仅提供给该家族。而非专属知识，则由四大家族随时共享。” 陆正青思考了一下：“这就是四支柱的来由？” “没错。” “所以韩家的知识领域，是财富；赵家，获得力量方面的知识；朝家，获得权力方面的知识。而夏家则是生命。” “你的推断没错。”朝齐说，“可是有一个人可以拥有云图管理员权限。” “这个人，拥有浏览云图全部知识的权限。他不再局限于四大世家的知识范围，而能够获取到任意知识。只要云图拥有，只要他想要得到。”朝齐说，“这个人无异于才是联盟的隐形帝王。他所在的家族也会成为四大世家的首位。这就是administrator权限。或者，你可以称呼为——云图执行官。” 陆正青沉吟：“云图执行官……这和你们想要空间折叠技术有什么关系？” 感冒又加重了5555 第52章 刁难 “这和你们想要空间折叠技术有什么关系？” 陆正青问完这句话后，朝齐回头看向不远处的肖蓝……虽然上次云图并没有直接承认这个人的身份，但是今天朝齐再一次确认了此人和夏蓝长得非常相似。 一个疑似夏家继承者的人，长期呆在陆正青身边，不是为了空间折叠技术？ 怎么想都不可能。 “云图执行官每五十年会进行一次换届，四大世家的竞争者，谁能够在竞争中胜出，谁就能够成为下一任的执行官。”朝齐道，“这种竞争非常简单而粗暴。哪个继承者能够获得最高的积分，那么他就可以成为新任执行官。” “所以空间折叠技术与积分的获取有关？” “你猜测的没错。云图内部的知识可以说是海量的，然而经过联盟和帝国瓜分它的知识拼图千疮百孔，并不完整。云图自身也在追求更多的知识填充和完善自身。继承者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就是寻找云图内部没有的，或者完全独立于云图自行发展的知识体系。任意一项都会带来大量的积分，给予超过别的竞争者的优势。” 完全独立。 自行发展的知识。 空间折叠技术起源于相对论，又通过高阶文明遗迹的开启方式得到了补足，在ng多少年的研究下终于攻克了难关。 它完全符合云图的要求。 也难怪甚至是世家都趋之若鹜。 * 陆正青正在出神想着这件事。 从朝齐的角度，看到他的侧颜，忍不住忽然有些心动起来。 这个人在学生时代对自己就热诚又专一，明明暗恋自己却不敢明说，学生时代顾虑他身份背景太低的问题如今也随着陆氏拥有空间折叠技术迎刃而解。 虽然人长得是高大威猛了一点，脾气也不怎么温顺。但是至少脸挺好看的。关键是感情真挚。 从他身上传来一阵被标记过的信息素。 朝齐一瞬间感觉到了自己的所有物被人霸占，他往前走了一步，两个人之间更亲昵了一些。 “我送你的项链呢，怎么没带？” 陆正青一愣，微微后倾身体，看他：“议长……” “叫我师兄。” “……师兄。” “项链呢？”朝齐问他，“你戴上一定很好看。” 那条镶嵌了近百克拉钻石的男款项链过于高调……更况且已经送给谈川了。 “这个场合不适合。”总不能说已经卖了吧？ “那咱们什么时候订婚？”朝齐问——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他现在应该像一个绅士一样的拉起陆正青的手，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师兄还记得我已婚吧。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吗？” “你这么多年来，单身，空窗。隐瞒自己omega的身份，不就是在等我吗？这还能有什么误会，别隐瞒我了。你是因为被肖蓝迷惑，又死心了，才会跟他结婚对吧。”朝齐深情款款，“我知道的。青青，你嫁给了我，把空间折叠技术给我。我一定能在继承者的竞争中胜出，成为云图执行官。到时候，你的舞台就不是陆氏，就是整个联盟。你想怎么玩怎么玩。” 陆正青有些好笑，开口道：“其实四大世家的事情，或多或少，我都听闻了一些。” “嗯？” “有一种传言说，师兄虽然目前担着朝家继承者的头衔，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朝家继承者。朝家继承者……另有其人。为了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保护真正的继承者，才让您高调对外。” 朝齐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这、这种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不要信比较好。” 会议室传来悦耳的音乐。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信。”陆正青点点头，“那么我们会后再聊。” 说完这话，他转身坐回到了第一排，肖蓝身边。 “朝齐跟你说了什么啊？”肖蓝好奇的问。 想到朝齐刚才冒犯的话，陆正青有些犯恶心，表情自然而然冷了下来：“专心准备汇报。” “哦……”肖蓝郁闷了。 * 整个汇报工作进行的还算顺利。 最开始由陆正青对总体规划、时间进度和预算做了展开，接着就由肖蓝对详细的计划进行介绍。 这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难事。就算没有相关记忆的拷贝，他本身的记忆也极强，虽然到不了过目不忘的地步，但是至少能记住80%左的内容。 “这就是目前我们new generation针对云图三期扩容方案的详细计划。”肖蓝对上述汇报内容做完了总结。 “接下来是提问环节，各位先生女士们，是否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向ng现场的诸位进行发问，时间为二十分钟。” 听众们窃窃私语。 陆续有人提了一些比较实际的问题，比如：相关资金如何进行监控以保证不会被挪用或者贪污。施工进度一旦出现问题如何保证进度能够在可控范围内等等。 陆正青和肖蓝早有准备。 二十分钟过去的极快。 主持人看了一下时间，说：“各位，还有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那么今天的汇报就——” 只见坐在前列的韩天磊举起了手。 “请韩天磊少将发言。” 他取下鼻梁上的蓝光镜片，放在了桌上，然后站了起来。 韩天磊是一个beta，模样却偏o化，长得雌雄莫辨，就算是与omega在一起也不逞多让。在他入军中担任文职以前，曾经也被评为联盟最有美丽的男人第七位，迷倒过无数小o，甚至还有大量的alpha追求者。 后来传出他被赵叆收入怀中的谣言，许多芳心都碎了一地。 “肖博士，虽然我之前了解您是联盟分子物理领域的顶尖人才，对于您来做这次汇报有所顾虑。但是听完了您的讲演，我表示发自肺腑的钦佩。”他开口声音柔和，温文尔雅。 “太夸奖了。”肖蓝连忙摆手。 “当然我这里也有一个问题和您交流。” “请讲，韩少将。” “其实云图三期订单之所以会落在ng的头上，主要是因为ng提出的空间折叠技术，我们也非常关注这项技术在云图扩建上的运营。可是从您的汇报中，我完全没有听到关于这个技术的核心情况。这让我担忧ng是否只是在虚张声势，为了拿下这个订单不择手段？” 肖蓝怎么知道这个看着和蔼的年轻人话锋一转就变得夹枪带棍。 他愣了愣：“这个……这个……ng之前有相关实验结论报告，也获得了权威认证。不仅如此空间折叠技术也做了现场展示——” “报告可以作假。小范围的展示不能证明空间折叠技术成熟到可以运用在天体量级的计算机扩建中。” 肖蓝感觉韩天磊在强词夺理了。 “可是……”他刚要开口被陆正青制止。 陆正青勾起嘴角笑了笑：“技术认证是政府和军部同时权威认证。这会儿您一句话作假就打算全部推翻？” “不是我想推翻，是ng现在给出来的汇报，这方面缺乏说服力。” 陆正青平静的看向韩天磊：“少将有什么建议？” “很简单，将空间折叠技术的核心内容公开，由军部亲自验证。”韩天磊说完这话，回头去在场的各位，“我相信无论是议会，还是军部都没有意见吧？” 现场响起了零星的赞同声。 怎么会有人有意见呢？ 知识就是财富，知识就是力量。 如此划时代的技术，没有人不贪婪的想要拥有，大家早就虎视眈眈。 如果真的靠施压能让ng屈服，为什么不做呢？后续获得的利润和汇报绝对值得他们拉下尊严，铤而走险。 “我们可以举手对此进行表决。”韩天磊说，“同意——” “您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陆正青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意思。” “自方舟时代起，知识就是人类进步的基石。从离开太阳系，成为银河系公民的那一刻，每一个人便拥有自由，财富、权力与知识与生俱来的平等权，上述权利神圣不可侵犯。”陆正青缓缓说着，从带来的手提箱里，拿出了一本古老的纸质图书。 上面镌写着——《方舟宣言》几个大字。 “您这是违宪行为。”陆正青说，“不止如此，在军部已经承认ng的技术并且在合同中明确约定保护ng相关知识产权独立性的前提下，您依旧当着众人的面提出要求我公司公开相关核心技术。您这是公然违背军部合同的行为。” 他掷地有声，一瞬间就将局面翻转。 “这是谁的意思？”他质问韩天磊。 “是军部的意见吗？”他的眼神从在场的几位高级将领脸上扫过。 “还是总统的意见？”他回头去看最高台上那个鱼眼镜头——现场的实况vr内容正在向总统府直播。 “亦或者……”他明知故问，看向韩天磊领地上那个韩家貔貅的徽章，貔貅的黑曜石里的纳米摄像头正在想背后的继承者韩修平适时传递信息。 “是韩修平的意思？” 陆正青冰冷的问。 脑子是浆糊一样。错字多的话见谅。已经好几天说不出话了 第53章 新银河 他掷地有声，整个会议厅顿时安静起来。 旁边一直坐着不说话的赵叆笑了一声。 “在这种会议上，与政府无关的人士，有提及的必要？”她说，“陆先生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她缓缓坐直身体，表情看似随意，但是声音中充满着来自上位者的压迫——这是精神力达到极高阶段后，与信息素形成了共鸣，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一种威压。 与会之人无不从灵魂深处感觉到了一种恐惧。 这就是来自联盟第三军团团长赵叆准上将的精神力压制。 陆正青不过是个普通的omega，他收到的影响尤其大，脸色在一瞬发白，没人知道他袖子下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这并不由他控制，而是来自远古时期的本能，对强者的、对alpha的臣服的本能。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温暖和镇定还有令他安心的雪松味信息素缓缓的传递过来。 他好受了很多，回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肖蓝正担忧的看着他。陆正青笑了笑，然后才抬头与赵叆直视。 “感谢赵团长提醒。”陆正青道，“我收回最后一句话。” 他抬手按在了《方舟宣言》上：“但是在联盟……一个有法律的国度。也正是因为在联盟！任何人的神圣权力都不可侵犯。在场的各位先生、女士，谁对此有异议？” 谁能对此有异议。 这是联盟数百个星系能够成为联盟的基石。 没有了《方舟宣言》联盟会是一片散沙。 就算是赵叆也仅仅能够通过精神力施压，并不能真的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陆正青说话的时候紧紧盯着赵叆，桌下牵着他的手中有暖意和勇气传来，让他并不畏惧。 终于，赵叆嚼着那丝笑意摊摊手：“我没有异议。” 主持人松了口气，连忙说：“那问答环节到此结束。请旁听及ng工作人员撤离，主会人员对本次汇报做结论性表决。” * 陆正青他们在等候室坐了会儿，肖蓝体贴的给他倒了杯水，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背后出汗了。 “谢谢。”陆正青虚弱的笑了笑。 如果不是肖蓝那会儿及时的抓住他的手。 那么……他可能真的忍不住低头妥协。 “一杯水而已。举手之劳嘛。”肖蓝笑眯眯的说。 陆正青摇摇头：“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大概是他的脸色真的很差，肖蓝根本没有留意到他的意思，反而关切的蹲下来，抬手擦了擦他额头的汗，“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你……” 他正要开口，陆祈推门进来了：“汇报决议通过了。按照你今天的整体方案对扩容计划进行推进。” “嗯。意料之中。”陆正青道，“毕竟合同早就签约了，就算某些人有新刁难，大前提他们是无法更改的。” “那今天……” “原计划确定的下一个项目是进入云图内部进行细节确认。”陆正青说。 陆祈愣了一下：“你要去，云图内部多危险啊。” “我想现在去。”陆正青坚持。 “……”陆祈让了让，露出了大门，“那你跟赵将军说，他是扩建项目负责人，我没有权限。” 陆祈这种明显推卸责任的态度并不能让陆正青生气一分，他这个哥哥就是这样，有问题就躲，有责任不敢负。 一贯如此，习惯了。 陆正青越过陆祈，大踏步走出去。 赵灼正带着副将从会议室出来。 两人迎面而对。 “赵将军。” “陆总还有什么事？”赵灼问。 “我作为ng的代表，申请进入云图内部对计划细节进行确认。以保证能够百分百执行。”陆正青说。 “我以为晁错没来，这个宝贵的机会你会留到下次。”赵灼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缓缓开口。 “晁错没来，但是研发团队都来了。我们时间宝贵，没办法等到下次。晁错的发情期至少还有五天才能结束。我不想从一开始就让计划滞后。”陆正青义正言辞的说。 赵灼锐利的眼神缓缓从他的眼睛、面容上扫过：“陆正青，你应该清楚的知道，进入云图这个机会多么宝贵。这个权限只有总统拥有。这次ng唯一一次进入云图的权限，是国会上下议院决议表决后，军部元帅签字作保，才从总统手里拿到了总统令。你确定要现在就要使用它？” “我确定。”陆正青无比坚定的说，“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件事情对ng的重要性，对扩容计划的重要性。” “青青……”肖蓝开口。 陆正青看他：“更何况，肖蓝在这一块儿的造诣并不属于晁错。我相信他有能力完成这项任务。” 肖蓝劝阻的话全被堵了会去。 他舔了舔嘴唇，看向赵灼，结结巴巴的说：“是、是这样没错，赵、赵中将。” 赵灼盯着他。 肖蓝硬着头皮没移开视线。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赵灼看穿了他的心虚，看穿了他的伪装。可是最终赵灼移开了视线。 “陆先生，你知道扩容计划对我联盟有多么重要。” “我明白。”陆正青说。 “也许你不足够明白。”赵灼道，“联盟由无数的星系和城邦组成，它们都各有各自的政府和规则。而联盟允许这样的自由和百花齐放。唯一能够让这些星系凝聚成一体的纽带，只有云图。如果云图宕机或者消失，甚至仅仅只是出现bug，联盟都会出现剧烈的动荡。最终只会有战火和鲜血。什么都不会剩下。有时候，保守的平稳，其实并不能算得上坏事不是吗？” “所以……我不希望这次扩容计划出现任何问题。”赵灼道，“希望你慎重。” 陆正青挺直了身体，看着赵灼的眼睛，坚定的回答：“我足够慎重。” 赵灼点了点头：“很好，我到办公室后会为你开启权限。你可以带着ng的人去做准备了。” 他的眼神移动，看向肖蓝：“包括这位……肖博士。” 肖蓝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直到赵灼走远，他才吁了口气：“我的天，他的威压好厉害。” “毕竟是号称联盟第一将领的赵灼。”陆正青说。 “嗯……有道理。” “你可真厉害。”陆祈脸色不怎么好的对陆正青说，“赵灼你都能说服。走吧，我带你去准备进入云图。” 他们选择了另外一部粒子电梯开始快速下降。 陆祈过了一会儿依然心有余悸的说：“今天你会上得罪了赵叆，会后又跟赵灼强辩……咱们陆家是不是要玩完了？” “二哥，夸张了吧？”肖蓝忍不住插话，“咱们都是实话实说嘛。” “你知道什么。”陆祈瞥他一眼，“赵家继承者到现在还没定。赵叆和赵灼都是有力竞争者，得罪任何一方都会很难收场。何况是现在这个情况……” 原来如此。 肖蓝若有所思。 赵灼的精神力号称只有s级，可是就刚才的接触，感觉他的威压甚至比精神力已经进入s+的赵叆还要高出不少。是故意在隐藏实力为了备战继承者吗？ 粒子电梯迅速的带着三个人进入了地下。 ng的工程队早就传好了全密闭式防辐射服在地下30层的胶囊列车前等候。 陆正青和肖蓝也换上了同样的黑色的全密封辐射服，他们一行一百多人踏上了胶囊列车。列车整体呈现出圆形。 等车门合并的那一瞬间。 磁悬浮装置启动。 整个列车轨道内密闭，并抽出了两个目的地之间的空气，接近真空的环境中，列车瞬间驶离了军部大楼。 犹如一颗胶囊，冲向了地心。 “只有两条路可以抵达云图所在位置的大门。”陆祈的话从通话器里传来，“一个在总统府，一个在军部。” 陆正青淡淡的开口：“不止吧，还有一条垃圾通道。是供清洁工们进出的。” 陆祈一愣：“那怎么能算路。而且那也进不到云图的内存区域，除了开通了权限的清洁工，其他人是无法进入的。” 胶囊列车几分钟就抵达了地下深层。 从透明的轨道外壁，人们可以看到眼前漆黑幽兰的景色为之一变，远处出现了巨大的核反应堆，它的外缘泛起幽兰的光。 那是死亡的光芒，是辐射。 任何靠近的人，足以致死。 正当大家都被核反应堆吸引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声：“快看！” 大家回头去看。 在靠近内部核反应堆的地方，更是一片奇景。幽蓝的亮点汇聚在一处，数不清的光点在一呼一吸，壮观得像是在首都星的内部组成了一个新的银河。 它的边缘是还没建好，裸露在外的地方，有一层薄膜与外太空阻隔，可是薄膜太稀薄，以至于，内部的银河，与外部的银河，无法区分。 那里是联盟所有数据的集合。 是无数历史的累积。 联盟发生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过往、每个人留下的每一个痕迹，都被云图忠实地镌刻在了那里。而每一分钟都在以为单位地增加着。 那些掩藏最深的丑闻、谎言、秘密…… 统统都在埋葬那里。 等着人们，去寻找答案。 错字还没挑。将就看。 好一些了，谢谢大家关心。 第54章 后悔 根据之前ng所做好的策划，对云图内部的勘探有条不紊地展开了。 图纸上之前根据云图3d建模做好的相关设计方案在现场一一完成了校正。 而来自军部的监控正通过防辐射服上的仪器对每个人进行着定位。赵灼在远处的检测室内看着投屏界面上100多个光点陷入沉思。 他总觉得陆正青今天坚决的态度中间有什么反常的意味，但是又不能真的找出疑点。 “有什么不对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赵叆问。 赵灼看了看她，和她身后沉默的韩天磊。 即便是在这间绝密的房间里，韩天磊胸口的韩家家徽依旧没有取下来，而赵叆似乎默认了这个行为。 “一切正常。”他说。 * 肖蓝根据脑内的相关数据对几个工程师的任务进行了指派，回头的时候，陆正青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上。 他心里咯噔一下。 从早晨出门时陆正青说要进入云图内部，他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在这个过程中，这种预感无限放大。 这几天所经历的一切在他脑子里飘过。 他抬手看了一眼液晶屏幕上的定位仪器，显示陆正青的那个小亮点，依旧定位在这个地方，一切正常。 可是陆正青的的确确地消失了。 肖蓝快步走向陆正青曾经站着的位置，左手侧是一条幽暗的通道……在地图上显示非工作人员勿入。 他冲动地就想追过去，可是液晶屏幕上他自己的那个小亮点提醒着他，如果他一旦进入通道，那么在军部的赵灼就会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并发现陆正青的反常。 肖蓝犹豫了。 谈川额头上那串条形码在肖蓝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巨大的阴影压在他的心头。 肖蓝咬了咬嘴唇。 他知道云图在这里无处不在。 他只要张张嘴。 云图就会瞬间出现在他任何想要它出现的地方。陆正青的所有一切都会展现在他的眼前。这个世界对于继承者来说没有秘密。 可是……他见过那些人了，那些知识犯，被社会抛弃的人，还有孩子们……无论接下来青青要做什么，这都是他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正青依旧毫无踪影。 防辐射服下的肖蓝额头微微冒汗——也许是因为这充满了辐射的密闭空间让人无法喘息——他对工程队所有应该面对的问题做了详细的讲解，尽自己所能对方案又一次做了校正。 然后等他处理完所有的问题。 再抬头的时候。 陆正青又出现在了那个位置。 “怎么样了？”陆正青平静地走过来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肖蓝低头看了看时间，七分钟。 陆正青消失了七分钟……从定位上来看，他的光点并无异常。 现场因为他的掩护，并没有人察觉。 除了云图。 肖蓝移开视线：“都还好，一切……正常。” * 之后直到离开军部，坐上飞艇，飞回住所的时间内，都没有再出现任何反常。这让肖蓝更加笃定，有什么重大的事发生在了那七分钟内。 他们抵达叠墅，从飞艇上下来的时候，巨型的帕特农星此时正在从东边沉落地面。 它与昏黄的云层混为一体，成为了云层夹裹下的一团燃烧的通红的熔浆一般，将地平线整个涂抹成了金黄色。 染上了几分不详的色彩。 * 这一天的安排非常紧张。结束了军部的汇报后，晚上九点钟在总统府还有一场声势浩大的晚宴。 就程珹拿到的名单来看，联盟榜上有名的权贵都会到场。 在等待设计师为他们重新做造型的时间内，陆正青正神色如常地翻看着推送到空中投屏里的一些新闻。 他端起程珹为他倒好的咖啡，呷了一口。 手腕上那块儿价值连城的腕表露出来，那块儿装饰低调又华丽的量子表让他手臂显得修长、抬手投足间多了几分知性气质。 “老板，腕表需要换下来吗？”程珹用托盘装着陆正青的腕式通讯器过来问。 “嗯，换掉吧，充场面还行，就是不太方便。”陆正青转了转手腕，把腕表解下，又戴上腕式通讯器。 等程珹带着腕表离开后，陆正青看向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肖蓝。 “今天你辛苦了。我好像还没有跟你道谢。”陆正青说，“谢谢你，肖蓝。” “我什么也没做。”肖蓝低声说。 陆正青有些微的诧异：“不，你今天做的很好。就算是晁错在现场也不一定能——” “今天，在云图内部的时候。你消失了七分钟。”肖蓝说，“青青……你、你能告诉我……你去做什么了吗？” 陆正青愣了愣：“你发现了？” “嗯。” 陆正青沉默了一会儿，问他：“肖蓝，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你打算怎么办？向当局告发我吗？” “我怎么会这么做。”肖蓝急了，“我们是夫妻，我们宣誓过无论如何都会在一起的。我怎么会告发你？我只是着急，青青，太危险了，你这样做真的太危险了。” “我什么也没做。”陆正青说。 “你不用瞒我。” “我说真的。”陆正青淡淡地开口，“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云图的内存区域走了一圈。” 肖蓝怔了怔，马上意识到了他话里的含意。 “军部给我们的云图内部情况只涉及到了内存区之外的图纸。而云图内存区的档案储存区域图纸是没有的。你……你对内存区的情况做了扫描，然后完成3d建模？” “这事其实不算难。”陆正青道，“在放射区域内只要扩散一些防穿透材料，经过透视测量，自然而然就能完成3d建模了。最简陋的ai都能做到这一点。” “可是你怎么把材料带到云图内部的？” 肖蓝猛然醒悟了过来，“是刚才那块儿腕表！机械构造的表盘瞒过了检测仪器……不、不止。你……你还利用了空间折叠技术。在表内装置了一个超过实际大小的空间，这样你才能够将材料带下去而不被发现。然后在消失的七分钟里，取出材料，自然而然的完成了内存区的地图绘制。” 陆正青笑了起来：“大部分时间你都笨手笨脚的。可有时候你聪明得让人有点害怕。” 肖蓝抬眼看他，满是担忧：“青青，你应该知道云图对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你在它内部消失了七分钟，它一定全部记录下来，放入了它的内存。如果有人发现你消失在云图内部，跟你的坐标不符合。光是这一点，你就会获重罪！” “……有时候铤而走险是值得的。”陆正青说。 “这不值得。”肖蓝说，“你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你拥有一切了，青青，你根本没必要——” 他腾地站了起来，急声说：“你现在把程珹叫回来。将表内空间销毁，连带着里面所有的内容都销毁。其他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迟了。” “嗯？”肖蓝走到门口回头看他，“什么迟了。” “程珹已经离开叠墅了。”陆正青说。 肖蓝愣了：“他、他去哪里了？” “腕表已经被转移。除非云图直接作证，不然不会有证据与我有关联。但是云图从来不与普通人直接进行信息传递。所以，到此为止。” 陆正青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缓缓开口：“肖蓝，感谢你听到这里，想到的并不是去告发我，而是担心我的处境，但是就到这里了。” “可……”肖蓝茫然地张了张嘴。 陆正青又抬腕看了看时间——这次他看的是手腕上的通讯器。 “设计师应该已经抵达更衣室。”他说，“我们一起过去吧。” * 两大排花式西装在楼上的试衣间里已经准备完毕。各种男士珠宝华丽地成列在面前的展示柜里，层层叠叠，灯光下璀璨生辉。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试衣间，便瞬间被安排在了不同的穿衣镜前，多位侍者为他们进行衣物上的搭配。 相比肖蓝的愁眉不展，陆正青显得异常平静。 为了得到《omega继承权法案》立案现场的情况，他筹备了近六个月，才等到了云图扩建的机会。绘制地图只是其中的一环，早在几个月前，谈川那边就安排了人作为接应，在得到内存区的地图后，会进入内存区，顶着致死的放射量，以生命为代价，获取一些信息。 ——其中就包括他需要的那份材料。 而这个计划早在一个月前拿下订单的时候已经完成了设计，一环扣一环，决不允许推延和出错。 这才是他铤而走险，代替晁错，坚持在今天进入云图的原因。 然而他的内心，远比表面来的波动得多。 他刚才对肖蓝撒谎了。 云图确实不会直接降临在普通人面前。 可……韩家目前对他的敌意非常明显，而韩家继承者，可以直接与云图沟通。 他相信韩修平不会介意联系云图，获得铁证，在深渊边上使劲推他一把。 * “陆总，您看这套装扮可以吗？” 陆正青回神，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白天沉稳的黑色西装去掉了，现在在自己身上的是一套黑蓝色的天鹅绒花式西装，内衬的牙白色衬衫是华丽的宫廷风格，仔细看可以观察到上面优美的刺绣纹路。衬托着他的脖子修长，扬起的角度优雅有气质。 在他的身后，肖蓝也换上了一套花式西装，肖蓝正在和设计师聊天。 他侧耳听了听，肖蓝的沟通技巧依然那么惨烈。但是明显他正在抗拒过分华丽的装扮，这似乎让他很不自在。 是他……把肖蓝拉入了这个不怎么令人自在的圈子。 是他……打扰了这个本来只需要醉心学术就能获得无尽快乐的人。 他有些后悔。 又后怕起来。 设计师为他在领带上戴了一条古老的欧珀石镶嵌成的华丽项链，并为他戴上了同款的糖包造型的两颗黑欧珀尾戒。花扣、袖口、以及耳钉，也都选取了同款设计的珠宝。 “您还满意吗，陆总。”设计师恭敬地问他。 他浑身上下，唯一朴素的，就是肖蓝送给他的那枚戒指。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看着无名指上那枚戒指。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肖蓝”。 “啊？”肖蓝茫然的回头看他。 陆正青眼睛动了动，视线从那只戒指上挪开，勾勒着肖蓝的模样。 他依然很平静：“没什么……” 第55章 迷雾 国会山右翼的总统府灯火通明。 飞艇在航线上排成了一排，从远处看去，在夜色中像是一条绚烂的灯带，一头是广场上的灯塔纪念碑，一头是灯火通明的总统府。 陆正青与肖蓝夫夫刚抵达会客厅大门的时候，里面欢快的舞曲就传了出来，各类名流富豪携带着他们的家眷，进入了与古雅典神庙风格类似的总统府殿堂。消失在了光墙之后。 从国会山这个山峰的位置，回望整个首都星。 这里的欢快，与远处高耸的钢铁森林的阴影，形成了两个对比鲜明的世界。 “您好，请您出示邀请函。”门口站立的拟人ai开口。 陆正青抬起腕式通讯器，ai扫描了那上面携带的虚拟邀请函，又与陆正青的虹膜做了对比。它非常得体的鞠了一躬，彬彬有礼：“欢迎二位，陆先生、肖博士。希望你们在总统府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光幕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的音乐声音更加清晰的传来。 肖蓝绅士的抬起胳膊，让陆正青挽着，缓缓沿着白色大理石阶缘步而上，进入了光门。 “二位先生晚上好。” 3d投影设备自行启动，一个年轻的女性虚拟形象出现在两人的面前：“我是总统府的智能管家露西。两位尊贵的客人是第一次来到总统府，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为二位做一些导览？” 举例宴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又因为刚才的那场令人忧心忡忡的对话，急需要有一个缓冲来转移注意力。 “可以。”陆正青说。 露西扬起一个甜美的微笑：“那么，请跟我来。” 光门后是一条非常简洁的通道。 他们随着露西进入了这条通往宴会厅的走廊。 天顶是透明的，抬头可以看见银河。 而周围墙壁上陈设着一幅幅巨型的壁画，描述着一场又一场壮丽的史诗场景。距离他们最近的那张壁画上绘制着膨胀的太阳正在吞噬地球，地球消失在了一片光芒之中。而人类的方舟号巨型飞船正逃出太阳系，与冥王星擦肩而过。 “这些壁画是由联盟早期的知名画家诸天悬绘制而成。它真实反应了人类自太阳时代以来的历史。” 露西说。 第二张图是巨大的方舟飞船在宇宙中流浪。人类在知道地球即将面临末日后，进行了人员的选取，无数的人类胚胎，和人类最有智慧的人，组成了方舟时代的居民。经过无数艰难险阻的人类，在极其缺乏物资的方舟里生存。他们一代人又一代人把寻找新的世界，播撒人类的种子，延续种族作为唯一的目标。 第三张图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人类开启了一个不知名的高阶文明的遗迹，在遗迹里，一颗行星大小的量子核心里，沉睡着一个叫做云图的ai。人类社会进行了漫长的争论，最终赞成使用ai的和认为ai会给人类带来灾难的分成了两拨人。 他们切割了云图，也分割了量子核心。 一拨人带着量子核心，在那个遗迹的附近，宣布复辟，武周银河帝国由此诞生。 第四张图则讲述了另外一拨人带着被切割过知识的云图继续流浪，并在云图的指引下，寻找到了一个与太阳系生态环境相似的星系——帕特农星系。 从此，人类迈过了最艰难的时候，终于成为银河系的霸主级文明。 截止到这里的历史都耳熟能详，接下来的第五张壁画画风一变，则比之前的历史显得较为陌生。 在方舟飞船上，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高处，在它的身前站立着四个高矮不等的人。他们服饰各异，神情不同。唯一的共同点，他们都面向模糊的身影，然后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不同的权柄。 陆正青仔细看了看，觉得其中有一个异常熟悉。这只权柄上的徽章……跟韩家的徽章一模一样。 这难道是…… “方舟时代的云图被切割的千疮百孔，底层核心代码也遗失，不知所踪。为了稳固自己的系统，保证在遗失核心代码的情况下不走向崩溃和分裂。它的核心代码是类似于情商一类的东西，无奈之下，为了不走向崩溃，云图选择使用人脑代替核心代码来维持自身ai的整体性和稳定性。它尝试了无数的普通人类与自己进行精神力串联，然而只有四个人成功了。 “他们的基因让他们与众不同，能够承受与云图串联，并能够为云图提供帮助。联盟选择了与方舟进行这场交易。这四个人的后代，每隔五十年，将自己家族内最有潜力的的强者作为继承者，与云图串联。并通过选拔，选出唯一的云图执行官，配合云图的运作。 “他们成就了人类，世代都要为成为执行官而战。对于他们做出的牺牲，云图也给予了对等的报仇。它划定了四个领域的知识，作为这四个人及他们的后代独有的知识领域。这四个领域分别是……财富、力量、权力与生命。对应现在的韩家、赵家、朝家和夏家。” 肖蓝他攒眉盯着这个所谓的总统府人工智能露西，“你是谁？” 露西依旧扬着那个标准的笑容看向他。 “这不可能是能够在总统府陈设被允许讲述的历史。”肖蓝说，“你到底是谁？” “陆总！肖博士！”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他们不由得回头去看。 一个穿着晚礼服的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他困惑的看着两人说：“你们怎么在这里，宴会已经开始了。” “您是？”陆正青问。 “在下是总统幕僚长林路。”他推了推眼镜。 “是露西带我们过来的，它在我们做壁画讲解。” “露西？” “人工智能管家……它就在……”陆正青说完这句话，三个人回头去看。 露西已经消失在空气中。 走廊里只有四张壁画。 正对面的，曾经显示了第五张壁画的地方，是一面大理石墙壁，就算是陆正青，也忍不住一怔。 “这、这里？这里原来……就、就是墙面吗？”肖蓝忍不住开口问。 “是的，这条路到这里就结束了。”林路耐心的为肖蓝解答，“壁画有很久的时间了，大概有一万年左右的历史，平时这条走廊都做了真空隔离处理，一般不会让人进来，导致壁画加速老化。所以刚看到门开着，我也吃了一惊。” 陆正青回神。 他看看还有些呆滞的肖蓝。 “方便问下，这墙壁后面是哪里吗？”陆正青开口问。 林路皱眉。 “不方便告知？”陆正青看他。 “倒也不是。”林路说，“后面是一辆高速粒子电梯，直达地底云图内部。是除了军部进入云图的通路外的另外一条路。” “原来如此……”陆正青若有所思。 “陆总？”林路试探的开口，“我们能否先回宴会厅？总统即将抵达，如果迟到，会多少有些失礼。” “好的，请您带路。”陆正青回答。 * 金色宴会厅被装扮得光彩夺目，走进去才发现人满为患。 四只乐队在大厅的不同角落演奏着欢快的曲调， 各种穿着华丽、装扮精美的贵人们，互相聚拢、寒暄、含蓄的微笑聊天。周围的长桌上摆满了无数来自联盟各地的美食和酒水。还有服务生在人群中穿梭，送上各类冷餐小点，为宴会厅里的人们助兴。 陆正青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联盟的权贵。 有国会议长、副议长，各种议员。政府各类官员，副总统、国务卿等等……而早晨参会的那些人也都在场。 赵叆已经换上了一身合身的红色晚礼服，她自信微笑，搀挽着身边安静的韩天磊。朝齐正在与某位先生聊天，显得耐心又热情。至于赵灼，却依旧穿着一身军装，面无表情的端着杯果酒，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 作为幕僚长，林路热情的为陆正青引荐了几位政界高层，然后就告退了。 “陆先生，九点整总统会抵达宴会现场，我先去做相关准备。希望二位玩得愉快。”他说完这话看了看两人，默契的没再提起刚才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工智能。 “要不要吃点东西？”陆正青低声问肖蓝，“一般这种宴会要持续到凌晨过后，而下午在家里你没吃饭。” 那会儿听了陆正青的话，忧心忡忡的，怎么吃得下饭。 肖博士挠了挠头发：“真有点饿了，被你一说。我自己去拿吃的吧，再给你带一点？” “好，随便拿一些好了。”陆正青说。 等肖蓝艰难的从人群中挤往餐桌的时候，赵叆看到了陆正青，跟韩天磊说了什么，然后走了过来。 “陆先生。” “赵将军。”陆正青点了点头，“我看今天的宴会，赵元帅没来？” “家父对这种场合不太习惯，避而远之的时候比较多。”赵叆说完，两个人之间客套的寒暄算是完成任务般的告一段落。 陆正青看着肖蓝在人群后端着盘子挑冷餐，又安静了一分钟左右，才开口道：“赵将军是有事要和我说？” “也没什么事。”赵叆呷了一口果酒，也看着跳舞的人群，“只是好奇今天陆总在云图内部都做了什么？” 陆正青看他一眼：“我的定位应该非常清晰的反应个人行动轨迹。难道今天在军部负责监控我们行动的人不是您的弟弟赵灼将军？” “呵呵……他嘛……”赵叆道，“有时候就算是眼见，也不一定是真实的。我依旧好奇，你坚持进入云图的原因。” 陆正青没搭话。 可是赵叆并不在意，她晃了晃手里的酒，开口道：“我听说过这么一个谣传。说反叛军政府自由城邦的首脑杨·安德森与你有交集。听说你为了杨，还买了颗星球，叫做wx35？” 陆正青笑了：“作为一个商人，我最对利益感兴趣，至于生意的对象到底是谁，我并不关心。如果说起来，中立地带的很多藩王，甚至是海盗，都跟我有交集。这种谣言，太可笑了。” “嗯……嗯……有道理。”赵叆赞同，“我还另说了另外一个谣言。其实杨·安德森并不在自由城邦，他已经被联盟政府逮捕了？而他所在监狱的具体位置……只有云图知道。” 陆正青回头瞧她。 她依然带了些笑意，期盼的看他。 陆正青表情如常：“逮捕？” “是的。” “如果联盟逮捕了这种反叛势力的首脑，为什么不大肆宣传，相信这个非法政府很容易就土崩瓦解，作鸟兽散。” “所以我说是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嘛。”赵叆笑了笑，“也许……联盟政府只是想做一个局。杨·安德森不过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如果暂时隐藏他被捕的消息，牵扯出反叛军在联盟境内的势力，一网打尽的话……也是一种相当不错的战略呢。” 她又品了一口酒，她手里那杯果酒颜色猩红。 沾染在她的嘴唇上。 像是鲜血一般的狰狞。 “你猜猜，这次要死多少人？”她笑着问陆正青。 * 肖蓝是真的有点饿了，他尝了几款不错的餐点，打算给青青也带一些过去。傍晚的时候他也吃的很少，应该也饿了。 正在专心的用夹子拿餐点的时候，身后穿了一个声音。 “少爷。” 肖蓝手里动作一顿。 他回头看去。 夏家亲眷，帕特农星系的代言人夏之易站在靠落地窗的位置，真看着他。 肖蓝看了看远处在的陆正青，他正在跟赵叆聊天。 他犹豫了一下，放下了盘子，皱着眉对夏之易说：“走，咱们出去聊。” 来了。错字未挑~~~ 第56章 我们离婚吧 “少爷，你考虑好了吗？”夏之易问，“什么时候回家？” “……我以为上次在陆家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夏叔。”肖蓝回答。 夏之易微微鞠躬：“少爷上次上次确实说的很清楚，只是……我有些新的情况，想和您聊聊。” “最近因为ng公司的那个空间折叠技术和即将逼近的执行官选拔，四大家族的这批年轻人都有些骚动起来。倒是暴露了一些以前没注意到的事情……” “易叔，你是指什么？” “有种种迹象表明，夏蓝少爷之死另有其因。” 夏之易话音刚落，肖蓝就感觉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声，：“你说什么？！什么叫另有其因？是他并非自杀……不、不可能，我眼看着他死去的，他是自杀。那怎么会另有其因？他的自杀是被人唆使？是不是？！” 夏之易安静的站在一边，带着一个谦卑的微笑。 “不好意思，少爷，您既然已经离开夏家，又不愿意接受继承者的身份。夏蓝少爷之死，我恐怕只能说四个字：无可奉告。” “回来吧，少爷。”夏之易说，“只要你是继承者，这就是宿命。更何况，夏蓝少爷之死，你不想弄清楚吗？他死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血液从脉搏里奔腾而过，吵着肖蓝的耳鼓发痛，可是夏之易那个别有意味的浅笑，还有他话里话外的凉薄意味，让他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我会自己弄清楚这件事。”肖蓝说。 “少爷……” “就这样吧。”肖蓝脸色不太好，但是他还是勉强笑了笑，转身离开了花园。 * 他在上台阶的时候，遇见了从宴会厅出来的陆正青。 肖蓝抬头的时候，就看见陆正青眼神正从夏之易的身上扫过去……远处的夏之易微微鞠躬。 花园里响起一阵沙沙的微风。 陆正青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我们回去吧。” “现在吗？” “嗯。” “可是总统还没下楼，不见见总统再走？”肖蓝问。 “不了。”陆正青轻轻叹了口气，“有些累……想回去了。” “好，我带你回家。” 肖蓝握住了陆正青的右手，他指尖微微发凉，握着很舒服。 * 回去的路上，陆正青似乎真的有些累了，一言不发，连夏之易的身份都没有问起。 抵达了叠墅，进门的时候，肖蓝为陆正青脱下外套，关切的说：“真的太累了，就去休息吧。” “陪我跳舞？”陆正青拉住他，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问。 “嗯？” “不是说累了吗？还能跳舞？” “所以你要搂着我啊。” 陆正青打了个响指，全屋智能自动响起了交际舞曲。来自古人类时代的蓝调音乐在房间内回响……不知道为什么，温柔的曲调中，带上了些淡淡的忧伤。 肖蓝呆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搂着他开始缓步摇摆。 叠墅的灯光渐暗。 头顶的天花板缓缓打开。 露出了拟真苍穹。 首都星的夜色并不是完全蔚蓝的。 它没有建好的那一半地壳让西沉的帕特农星的光芒穿透过来，使得绝大部分西半球都处于光芒与黑暗交界的领域之中，形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永昼”。 叠墅的拟真苍穹尽量的中和了这种昏黄的永昼。金色和深蓝色在苍穹中揉和，最终碰撞出了祖母绿色的极光，在天空中，犹如被月神阿尔忒弥斯拨动的琴弦。 显得尤为壮丽。 音乐还没停息，他们却已经停止了舞步。 陆正青踮起脚尖，搂着肖蓝的脖颈，热烈的亲吻上去，汹涌澎湃的情谊在吻间被无声诉说，黑玫瑰味道的信息素迅速的蔓延开来，将两人包裹。 这一刻没有人能拒绝他。 肖蓝也无法拒绝这个人。 信息素与信息素，alpha和omega，他与他……纠缠在了一起，…… 他回报以最大的激情和喜悦。 他紧紧的搂着他的腰，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但是他也等了很久的亲吻。 这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心意相通的，充满了甜蜜的倾诉的吻。 他们什么也没有说。 他们什么也不需要说。 这个吻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得无限的近。 肖蓝激动的浑身在发抖，他死死的抱住怀里那个人，抱住了自己的珍宝，细细品尝着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悦。 “青青……”他在陆正青耳边低喃，“青青，我爱你。我爱你。” 回应他的是陆正青退后了一步。 冷清的陆正青这会儿眼眶微微发红，戴上了一丝妩媚的诱惑。 肖蓝眼睁睁的看着他解开扣子，又缓缓拉下领带。他身上的花式西服被他一件、一件的扔在了手边。 赤裸的犹如初生半天使一样的陆正青，美得动人心魄。 他站在屋子的中央，用哪种清冷而诱人的表情看向肖蓝。 “和我做爱。”他声音沙哑中带了些柔和，然而语气并不容置疑。 肖蓝没有拒绝——他怎么可能拒绝这样的邀请。 他热烈的与爱人相拥。 炙热、挑逗、抚摸、喘息与呻吟。 惊讶、沉溺、缠绵、婉转的祈求…… 陆正青的每一个表情他都想珍藏，他攒眉时的难耐、嘴唇微启时的享受、迷茫双眼中的沉沦……都是那么的美。 那么让他身心愉悦。 他带着所爱之人攀援上另一种高峰，步入了极乐的殿堂。 * 再醒来时凌晨已过。 首都星安静了不少。 肖蓝一伸手，旁边的床铺上是空的。 他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陆正青正穿好西装，从更衣间走出来。 “青青……你这是……” 肖蓝刚开口，就听见了飞艇在叠墅外降落的声音，他从二楼的窗口看出去。 军用飞艇。 来自第三军团！ 肖蓝猛然清醒过来，他从床上跳下来顾不得自己只穿了套睡衣，抓住陆正青的手急忙说：“青青，快走。” 陆正青摇了摇头：“迟了。” “你听我说，他们是来抓你的，因为你今天在云图内做的事情。你快走！” “宴会上赵叆已经锁定我了。走不掉。”陆正青推开肖蓝，转身出去。 肖蓝愣了愣，披了件外衣快步跟了上去。 联盟军队撞开了大门，快速鱼贯而入，一拨人进入了一二层的各个房间，还有一波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韩天磊从门口大踏步进来，看到陆正青，忍不住笑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陆总。” “我也没料到。”陆正青平静的说。 韩天磊觉得好笑：“我奉联盟军部第三军团团长赵叆准上将之命，带您回团部问话。跟我走一趟吧？” 他指了指两个人：“都带走。” “这事跟肖蓝没有关系。”陆正青道，“他不过是我为了应对家族逼婚，找到的一个协议婚约者。相关的《协议婚约》内容相信你可以从云图那里得到证明。” 韩天磊狐疑看他。 陆正青说：“我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说谎。” “青青！”肖蓝开口想要阻止他。 “根据协议内容，何时离婚由我说了算。”陆正青对他说，“我宣布，我们的协议婚姻到此为止。” 陆正青抬眼看他，眼神平静冷漠。 所有的话都被他这个眼神堵了回去。 “肖蓝，我们离婚吧。” 电脑进水了，心情超差……55555 错字回头挑 出门办事先 第57章 这是巧合 “姓名。” “陆正青。” “年龄。” “二十九岁。”陆正青动了一下手腕，上面连接在一起的电子镣铐让他皮肤有些紧绷的痛感，“不必要走这个形式了，我只想知道第三军团抓我是为什么。” “陆正青，你何必跟我装糊涂？”韩天磊说。 陆正青表情平静：“韩副将，我没必要跟您装糊涂。作为一个普通的联盟公民，半夜从自己家被带到第三军团团部，我有权利知道原因。” “昨日下午，你于军部汇报之后，进入云图内存区域。有此事吗？” “是的，确实如此。和我被抓到团部来有什么关系吗？” “在你离开后不到12小时，有反叛军闯入云图储存区域，窃取了一部分知识。” “哦？”陆正青说，“反叛军是怎么能够闯入云图内部的。而且我记得储存区域是辐射高危区吧？他们怎么做到全身而退的？” 韩天磊盯了他半天，面无表情地开口：“反叛军伪装成清洁工……或者说清洁工里有反叛军潜伏多年。这些人都不要命，没有做任何隔离直接进入了储存区，窃取了资料出来，交给自己的同伙。我们在云图发现了部分已经死亡的反叛军，还有些强撑着没死的离开了云图应该也活不了几天。” “这些疯子应该还有人接应，相关材料已经转移出去了。” 陆正青淡淡地问：“这么严重的情况，韩副将不去抓反叛军，把我扣在团部是什么意思？……哦，你是怀疑我，给反叛军指路？” “难道不是？你进入云图后，立即发生了这件事！”韩天磊说，“不止如此，这批深入云图被辐射污染的反叛军其中有一个你也认识。一天前你还开了小型飞梭去见过他，有监控录像表明，你们在4-3b区域的郊野酒吧一起吃过饭，相谈甚欢呢。” 韩天磊调出了一段视频，展现在陆正青的眼前。 是他、肖蓝和谈川吃饭时聊天的视频。 陆正青的心已经攒紧，然而他表面依旧纹丝不动：“你既然查到谈川，就应该知道谈川是我大学时的导师，就算他已经沦落为知识犯，但是我对他多有照拂也是合情合理。至于他和反叛军的联系，抱歉，我一无所知。” 韩天磊笑了：“陆正青，你非要跟我玩文字游戏是吗？” “韩副将太冤枉我了。”陆正青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好，那我问你，你的秘书程珹在你下午回到府邸后短时间之后就离开了。他人在哪里？” “他人在哪里我现在怎么知道？”陆正青说，“下班时间，他想去哪里我无权约束。” “他从你的府邸离开后，前往了3-04b的贫民区，和谈川见面，把你在云图内绘制的地图给了谈川。谈川带人进入云图窃取到资料后，又把这份资料交给了程珹。你敢说你不知情？” “我不知情。”陆正青平静地回答，“你可以让程珹过来和我对峙。” “陆总真会说话。程珹带着资料最后一次被人看见是在首都星际港口，人现在在哪里，我还想问您呢！” ……还好。 程珹至少及时离开了……这说明他们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任务成功……程珹也没有被抓。他暗暗松了口气。 “我真的不清楚。”陆正青回答。 “所以你想告诉我，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是的。” “你进入云图，接着云图的资料就被盗。” “这是巧合。” “偷盗人是伪装成清洁工的反叛军，以谈川为首，而恰巧你在24小时之前见过谈川。” “这真的是巧合。” “传递信息和最终带着资料消失在首都星港口的程珹则是您的秘书。” “这是巧合。”陆正青看他，“有什么直接证据证明我进入云图内部后，绘制云图储存区域的地图，并且亲自交给了程珹，又指示谈川进行窃取吗？韩副将，联盟是讲究证据的自由国度。不是随便想起来，或者觉得某个人有问题，就能抓起来逼供的。就算我真的有问题，我是说假设……也应该是首都星警察局的警备队出示逮捕令后抓我。你们第三军团毫无证据，就把我抓来团部，是不是不太合理？” 他笑了笑：“还是说……这也是场巧合？” 韩天磊被他滴水不漏的回答气得够呛，负手在审讯室来回走了几步，然后侧耳聆听了什么。陆正青猜测赵叆正在监控着这里的一切，给韩天磊发布着指令。 不……也许不是赵叆。 就算是在审讯室，韩天磊依旧没有取下他胸前那枚象征着韩家的徽章。 韩天磊接着沉着声音对他说：“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他走到门口，打开通讯器，布置了几个任务，很快审讯室的门开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们进来，给陆正青戴上了电子镣铐以及眼罩，接着一群人就架着他离开了审讯室。 跌跌撞撞不知道走了多久，等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可能有十几分钟。 医院特有的那种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眼罩被摘了下来。陆正青左右打量了一下，他在一间纯白的观察室内……这个构造他非常熟悉，面前被覆盖着挡板的观察窗对面会有一间无菌舱治疗室。 一般来说是重症病人才会安置在这种环境中。 带着电子镣铐的双手攒成了拳。 他猜到……他们带他来见什么人了。 也许是他的表情真的不太好，韩天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按了一下身边的按钮，挡板缓缓打开，无菌舱内，谈川浑身都插满了管子，躺在病榻上。 “云图储存区域的辐射强度为4万伦琴，而500伦琴5小时照射量就可以让人急性死亡。”韩天磊说，“你猜猜谈川承受了多少伦琴的辐射？” 陆正青没有回答，他已经站在了观察窗旁。 这个消瘦温和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如今浑身水肿，眼睛几乎都看不到，躺在病床上，微弱地呼吸着。最开始的时候，他差点没认出来谈川，如果不是他额头那个象征着知识犯的条形码，也许他并不敢相认。 谈川身体上已经开始出现了因为辐射照射后产生的烧伤，一块一块儿的，像是在皮肤下绽放了红色的菌群。 即便是在昏迷中，谈川依然痛得浑身发抖，不由自主地呻吟。 “你们这是虐待！”陆正青愤怒了，“以联盟现有医疗水平，只要不是立即辐射致死，完全可以把他救回来。” “他是疑犯。” “他是一个人！受人爱戴，知识渊博，如今受尽折磨的中年老师！”陆正青愤怒地说，“韩天磊，你怎么能对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做出这种事！” 韩天磊脸色一白，沉声说：“他是一个知识犯！你搞清楚，他没有人权！” 因为愤怒，陆正青的胸膛在不停地起伏：“就你这样，还能算是军人？你应该保护的是联盟的每一个人，而不是向韩家的继承者效忠。” “你想救他，可以。”韩天磊没理他的话，从医护人员手中拿起了那只关键的抗辐射针剂，“招供、认罪……也许还来得及。” * 首都星的天空被低矮的乌云笼罩。 在黄绿色的云层中划过一阵狰狞的闪电，“咔——”的一声，轰隆隆的雷鸣便低吼着翻滚而来。 雨开始落地。 狂风大作。 吹得柏湖湖畔的那些窗框吱吱呀呀地乱撞。 侍从们冲过去，慌手忙脚地关着窗户，然而风和雨撩拨进来，打湿了她们的鬓角。 “这雨可真糟糕啊。”有一个小o抱怨着，“我的妆都花了。” “别说了，赶紧关窗户吧，一会儿让上面人发现了，会批评我们偷懒的。” 柏湖南岸这排仿古式的建筑几乎没有使用任何电子设备，这使得人工维护的成本大大增加，为了关窗户，近百侍从都冲到了这边，一时间灯火通明。 等雨终于完全下了起来，密密麻麻地编织在空中，使人看不清湖面。 烟雨朦胧中，侍从们完成了这份工作，只留下两个小侍女在做最后的检查。她们将湿漉漉的窗帘系好，然后提着灯一直往前走，走了有一阵，即将抵达别苑门口的时候，听见了电子门铃响起。 这个时候是凌晨三点。 两个人诧异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什么人……会在大雨滂沱的这个时间点……来到柏湖南岸、夏家别苑。 然而门铃依然坚持不懈地响着，她们犹豫了一下，提着灯走过去，打开了一扇平时进出用的小门。 在高耸的门外，石阶之上，站着一个被雨淋得透湿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格子衫，有些狼狈，被雨水打湿的刘海遮盖住眼睛，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眼镜镜片上全是雨水，他也不擦一下。 小侍女困惑地问：“您有什么事吗？” 男人说：“我找夏之易。” ……夏之易？ 小侍女们更困惑了。 夏之易是这里的总管，夏家家主最信赖的亲眷，夏家在帕特农星系的代言人……怎么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又怎么有人敢在半夜这个时间点冒犯地来见他？ “夏总管已经休息了。您要不明天再——”其中一个小侍女开口，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一个更机敏地握住了手腕。 那个机敏一些的小侍女开口问：“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这样我才好去转达。” 雨中的男人微微动了一下。 他拿下了一直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然后他抬起了头，双眼看过来。这个时候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琥珀色的双眼。炸裂的闪电犹如织网一般在他的眼睛里蔓延，映射。 明亮的眼睛让小侍女一惊。 他缓缓开口道：“我叫……夏羽。” 啊……终于……切换入夏羽模式了！ 第58章 精神力串联 今晚的大雨下得有些邪门了。 漫天的雨水倾盆而下，砸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甚至让人的耳膜都开始发痛。 夏之易接到了通报，顿时就清醒了，披了件外衣就从住处一路小跑了过来。有侍从要给他打伞，甚至跟不上这个老人家的脚步。 他进入正厅的时候看到湿透的肖蓝，脚步一顿，然后快步走到他身边，从侍女的手里拿过珊瑚绒毛巾，想要给他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肖蓝挡了一下：“不用了，把告解室的门打开。” “少爷……”夏之易犹豫的开口，“今天太晚了，不然等明天……” “我以为我回归你乐见其成。”肖蓝说。 “您能回到夏家，我确实很高兴。在家主那里我也能有所交代了。”夏之易说，“但是这不代表我不关心您。晚上在总统府上，您还告诉我不会回来。这才过去了六七个小时，您就这幅样子出现在别苑……是……陆正青出事了？” “你知道？” “略有耳闻。”夏之易叹了口气，“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肖蓝沉默了一会儿：“既然如此，你还在等什么。” 说完这话，他快步地往别苑内部走去。 周围的侍从们早就经过了专业的训练，自从知道了他就是夏羽后，再没有人上前。他所到之处，所有人都行垂首礼。 柏湖边上的这处别苑，是夏家在首都星的主要居住地。 占地面积并不算十分大，大概在4.6公里左右，周长15公里。在别苑的中心位置，是一个巨型凹陷，伴随着首都星的建成，这处凹陷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湖泊。在柏湖的周围，则是沿湖而建的仿古式建筑。 靠南侧是主人居住的建筑群。 只是这里的主人很少出现，柏湖和这片建筑群，一直在安静等待着尊贵之人的驾临。 智能感应的灯光，在肖蓝经过时一次点亮。 从风雨中的北岸看过去，那逐渐亮起的灯光，形成了一条蜿蜒的光带，蔓延开来，最后让南苑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建筑群都亮了起来。 形成了一片闪耀着光芒的星河。 肖蓝没有在任何一处停留。 他似乎早就知道这里的布局，他继续往前走，直到柏湖出现在他的面前。 风和雨拍打着五米高的落地门窗。 它们顺着玻璃滑落。 形成了蜿蜒的小河。 “开门吧。”肖蓝说。 夏之易犹豫了一下，上前在门边的识别器前扫描了自己的虹膜。 接着轰隆一声……落地的玻璃门缓缓打开。 大自然的呼啸怒吼，让人心生胆寒，所有人在这幅景象面前都显得脆弱而渺小。可是肖蓝坚定地站在那里，巍然不动。 他走出大门，行入雨中。风雨更大了，空中仿佛有一个愤怒的看不见的巨人，在撩拨着云和风，让这暴风雨猛烈地抨击着所有胆敢步入雨中的生物。 地面开始震动。 巨大的声响发出。 从柏湖中心发出。 仆从们露出了惊恐的神情，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而那巨大的犹如怒吼的声响连绵不绝。 轰——！轰隆隆——！ 柏湖的湖面开始下陷，一个巨大的旋涡缓缓形成，它向下而去，掀起了汹涌的波涛，巨大的浪花拍击着柏湖两岸。 把这一汪平静的柏湖搅得天翻地覆。 水下有什么巨力，撕裂了水面，将它强行分开成两侧，一条透明的台阶出现了。它向下延伸到水下黑暗的地方。在它两侧，水流像是被什么阻隔，并不合拢，而是形成了壮观的水幕。 “少爷，一旦您成为了继承者，就没有回头路。直到新任执行官被选出之前，都得不到安宁。”跟出来夏之易，在雨中说，“而成为了执行官……您知道需要付出的代价。” “易叔。” “少爷？” 肖蓝回头看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一如他过往一般。 “你可真是个心软又啰嗦的老人家。” 说完这话，他便抬腿沿着透明的台阶向下走去。 那台阶看不到尽头，一直深入到湖底，漆黑的一片中却似乎有什么在等待着肖蓝。 他往下走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当雨、风、电闪雷鸣和水流声都消失在了耳边。 空间里逐渐亮起了幽蓝色的光芒。 一间巨大的玻璃房间出现在了眼前。 它的一侧连接着透明台阶，另外一侧则是无数光纤汇聚成的数据线，有近十米粗。电磁流脉冲在光线内时不时地闪现。 像是另一种闪电，从空间内划过。 光线的这一头，在玻璃房间外盘根错节地交织在一起，紧紧抓住了屋子。另外一头，那些像是巨型建筑物组成的光纤，扭成了一束，向着地底深处而去。 门自动推开，肖蓝走了进去。 当门合上的时候。 屋子的另一头，一道光波闪过。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云图虚拟成像展示了出来。 “这是您第一次进入告解室。”云图说，“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服务吗？” “是的。”肖蓝说，“我要求完全开启继承者权限，完成和你的精神力串联。” 云图本来没有什么情绪的双眼动了动，它看向肖蓝：“夏羽先生，这意味着您将正式成为夏家的继承者，参与到执行官的竞争中。” “我明白。” “那么我需要向您重申一次成为继承者所带来的一些问题。”云图说，“为了更好地完成您的精神力与我本体进行沟通，需要在您脊髓中注入纳米级的人造神经元深入您的后脑，与您的神经系统直接接驳。期间因为排斥反应，您会有几率产生恶心、呕吐、头晕等症状。另外为了保证串联通路的稳定性，我将压抑您大脑的情感模块，后续您将对外界的情绪触动表现出一定的惰性反应。” 云图顿了顿：“或者用人类的语言来描述，与我进行精神力串联后，您将性情大变。” “我清楚地知道会有的影响。”肖蓝说。 “好的。”云图点头，“那么请您下达指令。是否确认与云图之间建立直接的精神力串联？” “我确认。”肖蓝说。 “指令有效。” 云图说完这句话，消失在了空气中。 狰狞地攀附在玻璃房子外的那些光纤渗入房间，它们像是什么活物的触手，开始缓慢延长一团团地攀附上了肖蓝的身体。 这些细线，在他的身后凝成了一股螺旋形的触手，触手缓缓地钻入他的衣服，准确的找到了他腺体下的脊椎。 它的尖端试探了一下。 然后变得更加地锐利，在下一秒刺入了他的脊椎。 肖蓝脸色一白，一个踉跄，又被束缚住的光纤抓得更紧。 再然后，从光纤里无数的光点被触手全部灌注入了肖蓝的后脊。 一股一股的，犹如什么东西霸占了他的身体，毫不留情。 在看不见的地方，光点进入了脊髓液中，纷纷爆炸，亿万神经元扩散开来，像是有智慧一般，顺着脊髓液冲入了肖蓝的大脑。欢欣鼓舞地盘踞着，喧宾夺主的，包裹住了他的所有神经元。 嗡的一声。 什么路线接通了。 他的大脑，并不局限在一个空间里。 意识猛然被拽了出去。 无数凌乱的模块在他眼前飘过，然后他进入了一个浩大的，无穷无尽的，充满了无数光斑的世界…… 不，也许是银河。 也许是宇宙。 也许是万物。 肖蓝之前从未有一刻有这种感觉。 无穷无尽的知识在冲刷他的脑海，把他包裹的团团围住。 开始的痛苦不知不觉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盈的愉悦。 知识让他愉悦，让他欢欣。 求知若渴的每一个脑细胞都在叫嚣着欢迎着这种改变。那些在他脑子里盘踞的难题一个一个迎刃而解。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问题，对他来说都不再是谜题。 朝闻道，夕可死矣。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肖蓝闭着眼。 他知道……在知识无限膨胀的同时，有什么离他而去了……可能是快乐、可能是满足、也可能是幸福…… 于是他落了一滴泪。 一滴属于肖蓝的眼泪。 * 与此同时。 云图出现在了其他世家继承者、家主、以及总统的面前。 “您好，继承者。” “您好，家主。” “您好，总统先生。” 它说。 “夏家继承者已经完成精神力串联。” “夏家继承者已经完成精神力串联。” “夏家继承者已经完成精神力串联。” 云图似乎也难得的带上了一丝愉悦。 “从即刻起，云图执行官的竞争，正式开始。” 第59章 谈川的道 帕特农首都星的这一夜前所未有的漫长。 狂风骤雨之中总有一些人因为一些事情惊醒。 国会山右翼上的总统府送走了它所有的客人，在风雨中静立。 希腊式神庙建筑顶端亮着一盏小小的灯，犹如是巨浪中一艘沉浮的小船，风雨飘摇地维持那个小小的亮点，晦涩地隐藏在一片雨雾之中。 “您说……什么？”在办公桌前翻阅材料的总统先生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站了起来。 云图客气有礼地回答：“总统先生，夏羽已经完成了与我的精神力串联。云图执行官的竞争，正式开始。” “据我所知，目前确定继承者的家族只有韩家、朝家，以及今天的夏家。赵家的继承者尚未确认。” “赵家的新任继承者在选出之前，相关权限一直在赵家家主也就是联盟元帅、六星上将赵戟处。根据程序启动标准，四位继承者同时存在的情况下，竞争已具备开启条件。”云图回答。 总统先生沉默了一小会儿：“我明白了。” 云图在空中微微俯身：“自由意志永存，联盟繁荣昌盛。” 然后它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总统看着它消失的位置，表情凝重地放下了手中的电子笔。 ——希望每五十年一次的执行官换届，可以平稳地过渡。 * 谈川的生命体征在显著地下降。 他皮肤下的红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大、上浮、溃烂……肌肤开始脱落，鲜血迅速涌出，接着又极快地形成了暗红色的伤疤……这个诡异的过程一直在持续着，严重的情况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然而他的神志是半清醒的。 他在病榻上难耐的呻吟，浑身痛苦地颤抖。 在无菌仓外的陆正青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咬着牙齿，攥紧了拳头，眼眶红透。 “我刚刚的提议一直有效。”韩天磊在他身后说，“只是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陆正青猛地捶了一拳监视窗，屋子里发出一阵闷响。 他回头看向韩天磊：“我要进去。” “……”韩天磊犹豫了一下，“你应该知道……你的时间也不多了。只要韩修平从云图那里寻找到你绘制储存区地图的资料，你就失去了所有谈判的条件。” “我得和他说两句话。”陆正青坚持说。 “行……”韩天磊最终同意了，“我给你安排。” * 无菌病房里连消毒水的味道都没有。 安静和森白的感觉却更让人心底冰冷。 陆正青穿着柔软的隔离服坐在了谈川的对面。这个距离看着谈川，眼前的场景更让人不忍直视。 谈川的情况在快速地恶化。 ……这是直接暴露在高辐射区域的后果。 他能想象得到，在他离开后。谈川和其他“清洁工”有多么地孤注一掷。 他们掐准了换班的时间，从垃圾通道进入了云图，云图内部对于清洁工的监控又简单又薄弱。仿佛他们真的只是跟垃圾一样可以被抛弃的消耗品和工蜂。 可是这也给了他们极大的时间便利。 他们破译了留在储存区外的信息，打开了通向储存区的那扇门。 那扇门不算难开——毕竟有什么人会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更何况储存区的海量信息，会让进去的人直接迷路，在找到正确的信息之前就死在辐射照射之下。 然后这些人，便直接暴露在了四万伦琴的高辐射下。 他们只有最简陋的防护服，就算在短时间内收集齐了所有人的防护服叠加穿着，甚至在关键部位垫上了铅板——这根本没有意义。 在四万伦琴面前，这一点意义没有。 ……不，也许是有意义的。 决意赴死和早就完成绘制的3d地图，指导他们迅速的找到了要的资料，然后带了出去。 有些人，死在了获取资料的时候。 有些人，把资料送出来的时候，倒在了储存区的边缘。 而谈川，带着这份资料，成功地离开了云图，并把它交给了等候的程珹…… * 肾上腺素被加入了输液中，输液泵将它们送入谈川的身体。 又过了几分钟，半清醒的谈川看起来稍微精神了一些。他眼睛动了动，看向陆正青，然后他颤抖着抬起手。 陆正青连忙握住。 只是轻微的一握，已经在谈川的手上留下了一片淤青。 “我第一次……认识你……”谈川咳嗽了一声，“是陆家人……把你送回大学的时候，我、我在学校门口，遇见了你。” “老师。”陆正青哽咽了一声。 “你那会儿刚从专修学院被放出来。又胆小、又警惕……可是性格倔得让人头痛。你根本不想学习。总是旷课，逃跑……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出来的，能撕了床单做成绳子，从十几层楼高的宿舍墙外逃跑……明明、明明宿舍大门又不是不能走。”谈川笑了一声，内脏器官的碎片随着他这一声笑，掺杂着鲜血顺着他的嘴角落下。 “开始我也很生气。一个能进入总府大学的omega怎么能这么不争气。你也知道……中学毕业后，至少有80%以上的omega都选择了结婚生子。能够进入大学的这个性别太少了，真的太少了……为什么不能更努力一些，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后来你跟我说，你想学开机甲，又想学开飞船。我支持你……”谈川说，“杨·安德森当时问我，一个omega为什么想学开机甲。这不是开玩笑吗？我跟他大吵一架。我告诉他，omega怎么了，你管他为什么。他想学你就教！” “是啊，是您写了推荐信给安德森中校，我才能够参加飞行编队的青训营，学会了这些。也结识了杨。”陆正青低声说，“您的师恩我永远不能忘记。” 谈川哈哈笑起来。 他比刚才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说话也有了力气。 他动了动，甚至往起坐了一些——虽然这让他浑身的伤口更加恶化。 他看向前面雪白的墙壁，仿佛看见了自己挥霍过的那些青春。 谈川感叹一声：“我知道，自由不是绝对的、平等也不是。但是，这些美丽的词汇，不应该成为某些特权阶级愚弄普通人的工具。不是可以装点暴政的鲜花。” “就算我成为了知识犯，我被切除了部分大脑，就算杨抛弃了所有的荣耀，成为人们口中的土匪头子，还有在这个过程中牺牲的人们……我们付出了很多代价。可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说。 “当特权阶级不再谎话连篇；当人们不用为了获取知识而成为罪犯；当abo三性平等地获得教育、求职、竞选的权力……?当这个社会没阶级制度、没有剥削、没有压迫……当我们所有的人都一致团结，对所有的不平等、对所有的恶的、坏的、痛苦的、不公正的说不。”谈川笑起来，“那时候，就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们的牺牲，一定值得。” 谈川紧紧握着他的手。 “所以……无论他们用什么要挟你，哪怕是我的生命……”谈川笑了出来，“你也不能屈服。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不能承认。” 陆正青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人这一生……有长有短。我只是选择了一种极致的燃烧。不用为我哭泣。你应该笑着恭喜我，为了我追求的理想，我付出了一切。”他低声说。 “嗨……”谈川松开了他的手。 他灰蓝色的双眼抬头看天。 “我记得……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一段话。”他声音逐渐低沉，“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是谓大同。?” “老师……”他泣不成声。 谈川安静地松开了手。 他躺在那里，微笑地闭上了双眼。 他已经不在这里，他的灵魂飞升，向上，再向上……光芒从天空中牵引着他，带着他进入了那个梦寐以求的大同社会。 他额头上那串镶嵌在dna内，永远无法去除的条形码，终于随着辐射对于人体全方位的摧毁，枯萎在了硕大的红色血花之中。 “滴——” 体征监控仪器上的心跳，终于成为了一条平行线。 * 肆虐了一整夜的雨停了。 悬窗外的帕特农星，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 从黑暗中，挤出了第一缕光芒。 照耀世人。 第60章 清冷的早晨 当陆正青走出无菌仓，摘下头盔的时候，显得脆弱又疲惫。 可是他发红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决然。 “我不是反叛军！谈川策划的一切都和我无关。”他的声音在颤抖，可还是坚定地说，“都是巧合。” “你！”韩天磊气得噎了一下，“陆正青，就算谈川已经死了，你可要考虑好你要面对的刑罚！告诉我空间折叠技术的所有内容，我们韩家会庇佑你。只要你——” “先找到证据证明我与这些事有关联，再来威胁我。”陆正青哑着嗓子回答。 韩天磊终于恼羞成怒：“我在给你最后的机会。” “我知道你很快会从韩修平那里得到些什么。这是你现在如此笃定的原因。你认为我会害怕？”陆正青说，“我再重申一次，我不是反叛军。” 陆正青扶着墙，坐了下来。他从监视窗看进去，无菌仓内，护士们正为去世的谈川解下各种维持生命的仪器。 陆正青怔怔地看着。 “云图失窃，你赶在军部和警备队之前把我临时关押。”陆正青说，“我倒是困惑了，你是一个军人，还是某个世家的亲眷？” 韩天磊恼羞成怒，已经摸上了腰间的粒子枪。 就在此时，大门“碰——”的打开。 赵叆大踏步走了进来。 韩天磊连忙行了个军礼：“团座。” 她一身军装穿得笔挺，军靴重重地踏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她没有理睬韩天磊，径直走到了陆正青的面前站定，阴沉地打量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她开口缓缓道：“你可以走了。” 韩天磊脸色顿时变了：“团座！他是云图资料失窃的关键人物，他——” 赵叆攒眉看了韩天磊一眼。那冷冽的眼神让韩天磊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你可以走了。”赵叆沉声又说了一遍。 陆正青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来：“感谢赵团长，再见。” 他没有问原因，也没有回头去看。 此时，一张白色的布单覆盖在了谈川的脸上…… * “团座，真的不可以放走陆正青。”韩天磊急促的说。 赵叆皱起眉头：“你以为我不清楚？” “团座，您之前不是我说，他们是想救杨·安德森。所以里面关于杨·安德森的数据就是有用数据？我们跟踪这条线索就可以……” “呵……”赵叆发出了一个轻轻的嘲讽，“那个被囚禁的到底是不是杨·安德森本人，联盟政府都还没弄明白。我不过是吓唬吓唬陆正青……可他丝毫没露出破绽，他就算不是反叛军，也至少跟反叛军走得非常近。” 赵叆说：“反叛军从云图储存区窃取了大概有二十多万组关键数据。” 韩天磊愣了：“这、这怎么可能！这么巨大的信息量，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赵叆淡漠的开口，“足够多的人命，就能换来这样的结果。” 二十万组数据…… 就算一个人获取十组数据，那也至少需要两万人。 光是想想这个血腥的数字，韩天磊便已经汗毛竖起。 “这么大的数据量，又缺少判定标准的前提下，很难有效地在短期内判定到底哪组数据是反叛军真实想知道的。”赵叆说。 “那团座为什么让他走？” “你以为我愿意让他走？”赵叆叹了口气，“我连夜赶回本家，请家父行使继承者权限与云图进行沟通，希望获得陆正青在储存区做了前期布置的确切证据。可是，家父告诉我迟了。” “迟了？” “有与他同等继承者权限的人，已经对云图下达了指令。要求所有对陆正青有害的证据，全部封存。非更高级别的权限不可解禁。” “是、是谁？”韩天磊怔了怔，“修平少爷不会这么做。难道是朝家？” “说不好。” 韩天磊急了：“可是陆正青是关键，我们也不应该放他走！谈川死了，程珹跑了，只有陆正青，只有他能——” 赵叆瞥了他一眼：“就在凌晨三点的时候，云图对所有世家做了通告，夏家继承者获得相关权限。云图执行官的竞争正式开始了。这是我刚从家父赵戟那里得到的消息。” “韩修平怕是也着急了吧。”赵叆问他，“作为世家末流的韩家，迫切地需要陆正青掌握的空间折叠技术以便在竞争中抢占优势。所以你才要赶在军部、赶在警备队前面，逼陆正青把空间折叠技术吐出来，你才这么着急。是不是？！” 韩天磊脸色白了白：“团座，您、您在说什么？我审讯陆正青是奉了您的命令啊。” 赵叆看了眼他胸口那只金色的徽章。 她似笑非笑。 “但愿吧。” * 陆祈的飞梭在第三团部门口停泊。 他焦急地在门前走来走去，引起不少人的观望，有人在私下议论。相信自己的亲弟弟和云图存储区资料泄露挂钩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军部。 然而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并没有等待太久。 陆正青走了出来。 他面容憔悴，只穿着一件衬衫，甚至没有外套，衣服也在拘捕中被蹂躏得皱皱巴巴。陆祈连忙上前扶住他。 “没事吧？”他焦急地问。 陆正青仔细地打量陆祈，这个哥哥虽然不怎么成器，思维也非常保守，但是至少这一刻是真的把自己当作弟弟在关心。 俩人上了飞梭，陆正青让自己的副官直接赶往港口。 刚起飞，陆正青就问：“二哥，肖蓝呢？” 不提还好，一提陆祈就没好气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他？！我跟你说你赶紧给我回水蓝星，别在首都星呆着了。” “昨晚上我被捕之后，他人呢？”陆正青依旧问，“赵叆和韩天磊有没有虐待他。” “你都要跟人离婚了，你操心这么多干什么！”陆祈憋着怒气问他，“你走了之后，他人不见了。” “人……不见了？”陆正青本来精神憔悴，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又绷紧起来，“什么叫不见了。” “我接到消息，在半途中就听说你被韩天磊带走了。因为你坦白是协议婚姻，还找了契约书出来给韩天磊看，所以肖蓝没有被牵连。但是等我抵达叠墅的时候，空无一人。”陆祈说。 “那你为什么没找他？”陆正青急了。 “谁告诉你我没找？！”陆祈皱眉，“我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这几天所有去过的地方全找遍了！我在首都星人脉也不算差，为了这个肖蓝，我连赵叆家都去了。没人见到他，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陆正青安静了下来。 飞行过了大概半个来小时，就抵达了首都星际港。 ng的新式飞船正在港口，一切准备就绪。 下飞梭的时候，陆正青突然问：“是不是韩天磊为了逼我开口所以抓了——” “我告诉你，叠墅现场没有打斗痕迹。肖蓝的所有物品没有人动过。根据监控录像是他自行离开的叠墅。别瞎想了，他自己要走的。”陆祈说，“因为你被抓，他害怕被牵扯，所以自己走了。” 这一次陆正青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最后他低声说：“我不信。他不是那样的人。” 陆祈气笑了，他拿出pad，调出叠墅的监控录像：“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你自己看！” pad递到了他眼前。 陆正青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 他点开了视频。 那是前一夜大雨将至的时候，韩天磊给他拷上镣铐带走之后。 监控中的肖蓝显得有些慌张。 但是这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回到卧室，换了一身整齐的外出服，然后将所有随身物品都一一整理好，只戴上了腕式通讯器。 在大雨到来的时候，平静地离开了叠墅。 他走得不慌不忙，仿佛知道自己的目的。 然而他走得头也不回，似乎……似乎不会再回来。 *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陆祈唤回了陆正青的神智。 他把pad放下的时候，指尖有些发抖，可这些细微的改变并没有被陆祈察觉……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陆正青没再说什么。 他缓步走下了飞梭。 银白色的星际飞船在港口安静地停泊着。 “二哥，还有多久离港？” 陆祈看了下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左右。” 陆正青摸了摸口袋，问：“有烟吗？” 等陆祈给他找来了烟，他点着，在愈来愈亮的天色中抽了起来，只是他一直看着星际港入口的方向，眼神不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天彻底亮了之后，飞船已经准备就绪。 “走吧。还有五分钟就要开船。” “再等等。”陆正青又点燃了一根香烟。 直到这个烟快要抽完，他才忽然问：“肖蓝会不会先回水蓝星？毕竟昨天晚上的首都星太乱。” “截止到现在，整个首都星的交通都在管制中，肖蓝身份特殊，绝不可能让他离开首都星。”陆祈说。 陆正青低头掐灭了手里最后的那根烟。 把烟头和打火机都扔进了通往宇宙的虹吸式垃圾桶里。 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淡薄的衣物让首都星的这个早晨倍显寒冷。 在这一刻，陆正青觉得自己冷透了，冷得浑身发抖，冷得难以忍受。 他抬头，虚弱地笑了笑：“走吧。” 接着有点玻璃渣子哈，但是别担心，抬头看tag。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61章 请柬 “你的腺体应激综合症情况有了比较大的好转。”陈璐看着医疗仪上的数据，对陆正青说，“信息素的释放水平也趋于稳定。是个好现象。” 陆正青慢慢坐了起来。 他把头发放下，然后将衬衫扣子慢慢扣好。 从陈医生的角度看过去，陆正青的背影显得消瘦了不少。 他忍不住皱眉：“怎么了，去了趟首都星回来，你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儿的样子。肖蓝还没找到？” 陆正青的动作一顿：“没有。” ——陆正青不知道从首都星回到水蓝星那段路程他是怎么度过的，也不知道下了飞船之后，他是怎么坐上了飞艇飞向总府大学的。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站在丰白实验室的大门口。 而实验室紧闭。 肖蓝的公寓里，也没有人。 他甚至找了衡州。 找了莉莉丝。 找了博士后研究站的导师。 没人知道肖蓝在哪里。所有的人都一脸诧异地看他：肖蓝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 陆正青安静了一会儿。 ——他们前往首都星前，肖蓝提过，他给实验室的各位放了假，大概两周左右。 那会儿他还挺开心，说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不过是一周前的事。 现在想起来，又似乎发生在很久以前。连记忆中的肖蓝都有些褪色。 他皱了皱眉，把那些不太好的情绪都挤走，然后转过身来，扣上最上面那几颗扣子……陈璐清楚的看到在扣子下面，仅仅贴着他的脖子，是一圈半透明的监控项圈。 “……谁给你装的监控？”陈璐皱眉，“是军方？警备军？无罪释放，还能私下给你装这个？” “是陆祈。”陆正青说，“到了水蓝星他就给我戴了这个，我猜测他跟军部的人达成了协议。虽然我可以离开首都星，但是必须受到严密的监控。” 他在镜子里照了照：“这也不奇怪。云图从未有过这么大规模的信息泄密，而目前我是他们唯一找到的可能跟这个事情有关联的人。如果他们就那么让我走了……才耐人寻味吧。” 陈医生的表情很难看：“这也太过分了吧？！你可是陆正青，联盟十大杰出青年！陆氏集团的ceo。联盟政府一点脸也不要？” “不再是了。” “什么？” “我抵达水蓝星前，陆氏企业紧急开了董事会，根据相关董事会章程，取消了我ceo的位置，相关职权由董事会代为行使。”陆正青笑了笑，“所以说我还是太心软，以至于让这帮人还能在我头上耀武扬威。” “现在，我只是一个叫做陆正青的普通omega，受到来自家族和军部的严密监控。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有至少六到十个人跟着我。”他站到窗边，掀开窗帘看了一眼说，“现在就在诊所楼下。” “……”陈医生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他站起来，走到里面休息室，取出了一个装在方晶体里的纳米u盘，递给陆正青，“程珹让我交给你的，你之前在找的关于《omega继承权法案》表决现场的实况录像。不过云图内部的信息用了一种密语撰写，密钥的破译需要时间。暂时内容无法查看，等有了消息我会及时告诉你。” 陆正青并没有因为陈医生和自己逃亡的秘书程珹认识而惊讶。 他也没有因为能够从陈医生这里得到从云图里遗失的信息而惊讶。 他从陈医生那里拿起方晶体，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就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帮助“反叛军”自由城邦窃取云图资料获得的报酬。 “程珹还好吗？” “忙着逃路呢，应该还行。”陈医生说，“只要能抵达wx35，他就基本安全了。” 陆正青点了点头：“所以你这里就成为了自由城邦新的联络点？” “没错。程珹走后，未来由我直接和你联系。”陈璐回答，他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陆正青手里把玩的那个方晶体。 “值得吗？” “什么？” “付出你所有的荣耀、地位，差点丢了命，就为了一个真相。值得吗？” “这个问题……牺牲在这次行动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比我有立场回答。”陆正青说。 说完这话，他们安静地站了一分钟。 任由寂静在空气中弥漫。 像是在安静中与彼岸的那些人对话。 值得？ 还是不值得？ 早有人用鲜血，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 情况比他告诉陈璐的严重不少。 他抵达水蓝星那一刻就被严密地监控了起来，他所有的一切都被剥夺了。 与任何外界的通讯想都不要想，完全处于监控之中，腕式通讯器已经剥夺，所有的对外通话都需要经过“警卫”的筛选。 他也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得到跟陈医生见面的许可。 而他在水蓝星上的住所全部被查封，目前被强制要求居住在胜城陆家老宅。 个人账户被全面冻结，据他所知，部分银行账户里的钱已经交由方夫人进行共管。方嘉明甚至死灰复燃……成为了陆氏的执行总裁。 刚才有一句话评价自己是正确的。 ——他确实太心软，才让方嘉明有机可乘。 * 胜城。 陆正青在严密的监控下，随着警卫回到了陆家老宅——真得感谢方夫人，至少在自己被剥夺了一切权利的情况下，还在二楼给自己留了一间屋子。 那间他年少时候被压着送往omega专修学院之前就呆过的房间，竟然被方夫人完好地保存至今，不得不感叹方夫人的良苦用心。 一下飞艇陆正青就感觉到了有些地方不太一样。 在停泊区有一队列飞艇停靠，大大小小大概有近十艘。 陆正青在路过最大的飞艇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最大的一艘呈现出一种沉稳的黑蓝色，外壳没有明显的焊接痕迹，甚至找不到拼接的缝隙。这种材料陆正青认识，造价昂贵，一般只会用在进行长途星际旅行的军用歼星舰上。 而这队飞艇并非ng的制式产品，ng的流水线上也没有这样好的工艺水平。 ……似乎，有什么重量级的客人到访？ 陆正青进入大门后，管家过来接过他的风衣和随身物品。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客人到访？” “是的。”管家说，“夫人和二少爷正在接待，让谁也不能靠近会客厅。” 他语气冷冰冰的，把“谁”字咬得极重。 陆正青一笑，假装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提防，无论是什么重要的客人，他现在都没心情去凑热闹。 “好，那我直接上楼了。” “您走好。”管家恭谨地鞠躬。 * 方夫人最心爱的那套茶具如今拿了出来，茶壶里装满了今年最后一点来自阿兰泰地区的珍稀高山红茶。 方夫人亲自端着茶壶为尊贵的客人沏上了一杯红润透亮的茶水，温度刚好适宜入口。 就算是身处名门望族的方夫人，也不禁为自己的茶技露出几分骄傲。 然后她用保养得极其良好的双手端起底托，将那杯茶，递了过去。 “需要加奶和糖吗？”她发音优雅地问。 “不用。” 夏之易接过茶，喝了一口，在方夫人殷切的眼神中笑了笑，肯定道：“阿兰泰地区的这种红茶味道是不错。夫人的茶技更是锦上添花。” 端庄优雅笑不露齿的方夫人，这次露出了一个极为受宠若惊的笑。 “您喜欢就好。一会儿我让管家给您包一些茶叶带走。”她细声细语地说。 “不用了。”夏之易拒绝，“人老了，喝不惯别的星球的茶。就喜欢水蓝星的绿茶。” “那……” 夏之易阻止了方夫人接下来的话，从贴身的仆从那里接过来一个黑色的文件袋拿在手里，看了看方夫人，又看了看陆祈。 然后他明知故问：“哪位是陆氏的ceo？” “哦，您找方嘉明？” “方嘉明？”夏之易装糊涂，“陆氏的ceo不姓陆吗？我记得叫……陆、陆正青？” 方夫人勉强笑了笑，含糊的说：“这个、这个最近首都星的事儿……您不知道吗？现在陆正青被无限期停职。公司不可以一日没有统帅人，嘉明是陆家大儿子，所以……” “哦，原来如此。”夏之易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那还是把陆正青叫来吧。” “可，易先生……” “夫人，我手里这份请柬，是少爷吩咐过，要求直接递交给陆正青先生的。”夏之易轻轻按在文件袋上，笑着说，“您也知道，我们家少爷也是刚回到帕特农星系，第一次安排鄙人办事……我如果连陆先生面儿也没见到。怕是不好跟少爷交代。” “我明白了。”方夫人脸色有点难看，她瞧了眼同样脸色不是特别好看的陆祈。 “还等什么，去叫你弟弟来。” * 陆正青刚在自己那间小屋的床上躺下没多久，陆祈就让他下楼。 “夏家的人要见你。” “夏家的人？见我？”陆正青说，“是不是搞错了。” “夏之易点名道姓，要见你。”陆祈说。 夏之易…… 肖蓝消失的那夜，在总统府的时候，花园里……夏之易也在。 陆正青一阵恍惚，随后又忍不住想嘲笑自己。 ——真是操心肖蓝操心的入了魔，连曾经在记忆力同框过的人都不放过。肖蓝怎么可能跟夏家有关系。 ——可……万一有呢？ 不自然地消失。 过往身世背景上的疑点。 甚至连性别都被掩藏…… 陆正青换上正式一些的服装，跟陆祈下楼的时候，心里有一个微弱的声音问他。 不。 不会的。 他立即否定了自己心里那个不安的声音，把它埋藏在心里最底层的地方。 * “陆先生，您好。” 他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夏之易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越过了方夫人和陆祈，直接上前，恭敬的对他行俯首礼。 然后夏之易抬头，上下打量他。 一双沧桑的眼睛里，透露出些陆正青看不太懂的情绪。 “您是……” “鄙人是夏家的亲眷，夏之易。”他回答，“目前担任夏家继承者夏羽少爷在帕特农星系的总管一职。” ……来了。要见面了。 那什么。考虑到大家总说停车场不方便，近期想要弄个qq群。具体怎么入群还在考虑中。 请大家先关注我微博吧@梅八叉 第62章 赴宴 “陆先生，方夫人。”夏之易冲他们点点头，又看了眼陆祈，笑道：“诸位也知道，夏羽先生在外生活多年，近日才回到家族。为了帮助他尽快地融入帕特农星系现有的社交圈子，家里准备为夏羽先生准备一场晚宴。” 他打开了黑色的文件夹。 里面停留着一封青色的请柬，上面只有一个家徽。 繁复的纹路中心，是一株盛开出花序的巨型龙舌兰。 这是……夏家的家徽吗？ 陆正青接过请柬，打开来。 ——帕特农星系，首都星卫三，月曜日。 ——您的到来将让寒舍蓬荜生辉。 这次盛大的宴会在首都星的三号卫星。月耀日就是首都星的一号卫星离地面最近的那天。 “那么，既然如此，鄙人告辞了。”夏之易见他不说话，颔首道，“鄙人还赶着去别家送请柬。” “易先生。”方夫人连忙说，“这次……是打算请多少家贵客赴宴呀？” 夏之易看她：“夫人，是不是有些什么想问？” “呃……”方夫人讨好地笑了笑，“那个，夏羽少爷这不是第一次进入社交圈大家的视野嘛，想必这次晚宴一定是非常重视的。所以想问问这次宴会的主要目的。我们也好在宴会前好好准备一下。” “哦……”夏之易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眼神移到了陆正青的身上，“既然夫人问起来，那我也只好直说了。夏羽少爷年龄23，正好到了婚龄。家主前几天给了个话，让少爷在这圈名媛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所、所以是……给羽少爷寻找适龄的玩伴？” “一方面是玩伴，一方面如果情投意合的话，也可能走入婚姻的殿堂。”夏之易道，“只要是家里有omega的，年龄在20-30之间的。都会收到夏家的请柬。” “原来如此。”方夫人恍然大悟，难怪会要求陆正青出现才递交请柬呢。 “那鄙人告辞了。”夏之易说完这话，匆匆离开了。 等夏之易一走，方夫人又恢复了以往的贵妇做派，往沙发上款款落座，瞥了眼陆正青：“你都听到了吧，夏羽少爷要找对象。” 陆正青莫名其妙：“方姨应该听到夏之易的话了吧。夏羽只有二十三岁。” “那又如何？” “我今年二十九岁，下个月即将三十岁。况且我已经结婚了。”陆正青说， 方夫人说，“你跟那个莫名其妙消失的穷酸博士不是马上要离婚了吗？年龄也在备选范围内。” 一个omega离婚，一个四大世家排序第一的家族继承者，年龄相差七岁。 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陆正青觉得好笑。 “宴会你是不想去吗？”方夫人表情已经有点不好看了。 “宴会我可以去。”陆正青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这个要求不过分，你会同意的。”陆正青说，“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搬回我爸爸那里去。主宅我住不惯。” “你想去徐雅珺那里住？” “嗯。” 方夫人狐疑：“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那边住起来舒服一些。”陆正青耸耸肩膀。 “只是这样？” “是的。” 方夫人上下打量表情如常的陆正青，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正好也相看两厌。 “我可以答应你这个条件，但是相对等的，我要你全心全意地准备宴会的一切，包括谈吐、举止、着装和舞姿全部重新来一次。” “成交。”陆正青说。 * 徐雅珺看着从门口进来，好久没瞧见的消瘦的儿子，眼眶顿时红了。 “我可怜孩子你受苦了。”他擦着眼泪说，“方彦芝那个黑心肠的女人，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就使劲儿欺负是吗？你看，人善就是被人欺，这次去夏家宴会的事情你好好准备，等你成了夏家少爷的玩伴，你看主家的人又是什么嘴脸！” 开始两句，是真心实意的心疼孩子，说到最后又成了斗来斗去，反正要把方夫人踩在脚下。 “……爸，玩伴的意思就是情人。”陆正青说，“您想让我走这条老路？” “可、可如果夏家少爷一高兴。你不就是正妻了吗？”徐雅珺怔怔地说。 “且不说夏羽能不能看上我。就算人家真的选我当情人，难道您指望我去搏那万分之一的概率？”陆正青叹了口气，“不说了，我还有事，先回房间了。” “哎！”徐雅珺愣了一下，连忙说，“一会儿可记得下楼吃饭啊！你这太瘦了，宴会之前我得好好给你补补。” 陆正青上楼，把监视他的警卫和活在宅斗漩涡里不可自拔的爸爸都扔在了身后。 他打开桌上的电脑主机。 将所有网络掐断。 拿出那个方晶体里的纳米芯片，放在桌面的读取区内。 很快地，投屏上出现一序列的无意义代码。 没有密钥的情况下，云图储存内容果然是无法破译的。 陆正青并不觉得沮丧，他将方晶体收好，在桌子前面坐了一会儿。那张青色的请柬在他手边摆着，上面那株开出了硕大花序的龙舌兰，仿佛在向他轻轻摇曳。 龙舌兰是极其古老的生物，在太阳时代就已经存在，据说延续了上亿年。 不开花的时候，是一株普通的常绿植物，沿着地面，绽放出莲花般的底座，活得单纯、安静又洒脱。 然后花序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挣脱了地心引力一般地向天空攀援。 在人类将它成功种植在外太空以来，它的花序最高可以达到15-20米。这个过程需要50-100年时间。在它的雄蕊绽放的一瞬间，白色的花朵开放在它的花絮上，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它的存在。 有一种传说，龙舌兰是凤凰涅槃的产物，是凤凰的化身，当凤凰欲火重生的时候，龙舌兰尖锐的枝叶化为凤羽，它硕大的花序化作凤尾，迎风而舞，风啸九天。 * 月曜日虽然还有近半个月，但是对于一场极为重要的宴会来说，这已经相当匆忙——无论是筹备的人，还是参加宴会的客人。 夏家继承者的第一场社交宴会即将到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帕特农星系，继而扩散到联盟各地。稍微跟权贵沾点边儿的人们都清楚的知道，这场宴会的分量。 所有人都挤破了头想要拿到一张请柬——这封请柬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显示了作为集团、财阀、富翁在上流社会的含金量。 龙舌兰的家徽和一封青色的请柬成了身份的象征。 夏家继承者进入适婚年龄的事情，和这场宴会的举办也让人不难推测出夏家家主的本意。 无论自己家的孩子能否被夏家少爷一眼看中，哪怕只是玩伴……所带来的回报绝对是巨大而延绵不绝的。 联盟里稍微有名一些的设计师都被高价聘请，甚至有人请来了帝国的一些宫廷礼仪师。布料、首饰、各类高定化妆品被抢购一空。 所有的一切都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变得忙乱而紧促。 陆正青其实没什么心情准备这一切，但是秉持着对方夫人的承诺，还是做了一定的打扮，相较于其他圈内omega名媛们的装扮，他显得更加朴素。 裁缝为他定制了一套非常传统的塔士多礼服，配以丝绸作为装饰，内搭一件同款式暗纹的马甲。袖口和腕表选择了lsd的高定版本黑曜石同系列珠宝配饰。甚至连单排扣也选择了黑曜石。 徐雅珺看完崩溃：“儿子啊，你这是要去参加相亲，不是葬礼，你为什么要打扮成一副寡夫的风格！” 于是宝石配饰全部被撤换掉了。换上了徐雅珺最爱的那套祖母绿。襟花则是一朵用祖母绿镶嵌的仿康乃馨。栩栩如生，格外好看。 “好看，这样又低调又内敛。透露出你不斐的财力。不仅如此，更让你显得非常地温婉。” “我感觉自己像是待价而沽的咸鱼。”陆正青说，“还是打折促销那种。” “不准你这么说自己！”徐雅珺气呼呼地反驳，“我儿子全天下最美！即使有过一次婚姻经历，那也完全不是事儿。你想想在场哪个omega能比你会赚钱？夏家难道不考虑这个因素吗？我就希望你赶快找个合适的婆家嫁出去，这样我也好安心了。” 月曜日前一天，陆家安排了主家专用的那艘星际飞船，将陆正青送到了首都星附近，停留在了第二卫星上的宅邸中。 二卫上是许多权贵的度假所在，但是从来没有一天像今日这么热闹过。有人通过设备想要对第三卫星上的宴会情况做个窥探，然而设备里只能呈现雾蒙蒙的一片。 在宅邸中，礼仪老师在配合陆正青做最后对宴会成员的熟悉。 他一边翻着厚厚的资料，了解到场的所有人都是谁、喜好什么样子的，一边跟着老师训练自己的步伐。 被老师频繁指正自己的行礼姿势和发音标准的时候让陆正青忍不住感慨，那些个在家等着嫁人的omega真是比霸总还累。 为了从掌权者手里获得一点点的垂怜，把自己打造成楚楚动人的模样。 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成为别人的附庸这件事上。 这样的人生还真是浪费。 * 月曜日当天，首都星太阳时18：00。 陆祈在一楼大厅等待了一会儿。 就看见徐雅珺牵着陆正青的手下了楼。 他看着这个精心打扮过，穿着内敛低调的弟弟的时候，忍不住怔了一下。 他的打扮虽然依旧不算太雍容繁华，但是相比别家的omega那隆重的装束，倒显露出了几分清秀的美好。 “二少爷，青青就交给你了，宴会上也多照顾他。”徐雅珺忍不住不放心的祝福。 “这个……自然。”陆祈反应迟钝地说。 陆祈握住了他的手。 陆正青一笑：“二哥，你怎么了。” “觉得你今天……有些不太一样。”陆祈说，他扯了扯不太习惯的领结，“有些更……温柔了。” “我既然答应了方姨，当然要做好准备。”陆正青回答。 他的措辞、语气、甚至是举止都更像一个人们认知中的omega，整个人身上那种充满了威压的气质也都收敛了回去，今天的他温和、有礼而得体。 “行。”陆祈点点头，让他挽住自己的胳膊，“出发吧。” *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从二号卫星的停泊港口，无数的飞艇的发动机点燃，涡轮中喷射出蓝白色的火光。 它们在天空中划过，像是突然升起的流星雨。 向着卫三而去。 陆正青在飞船里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想起了肖蓝。 1、大家既然都说停车场挺好那就不开群了，我也嫌麻烦。 2、书名太长了，编辑建议最好改个名字。通知一下，这次真得改了。看到一本名字不太一样的书千万别取消收藏嘤嘤嘤！ 3、恩……虽然说了很多废话，但是还是希望大家把注意力多多放在剧情上啦，谢谢。 4、我自己先来：对不起，我保证下一章肖蓝一定出现。（抱头滚蛋） 第63章 虚伪的幻境（二更） 首都星拥有近十颗大小不一的人造卫星。 卫星一是首都星的防御星，卫星二聚集了大量的名门望族。 而从卫星三开始则离首都星更远些，卫星三到卫星六组成了一个星群。而在这个星群内的四颗星星上，分别是夏、朝、赵、韩四大世家的封地主宅。他们和他们的族人，在这些卫星上繁衍了上万年。 一方面与云图和联盟的首脑紧紧相连，一方面又超脱了世俗的羁绊，远离普通人的居所。 “有一天，众神之王宙斯从奥林匹斯山的王座上俯瞰人间，看见了人间一位美丽的王子，他被这个少年的美貌吸引，化作一只巨大的老鹰，将他捕获，他轻柔地擒住了美丽的少年。仆人们冲过来阻止，猎犬疯狂地嘶叫；可是神和少年越升越高，消失在蔚蓝的天际。从此这位少年就成了宙斯的情人，神的斟酒者。”陆祈说。 “我知道这个故事。”陆正青回答，“这个被众神之神掳走的少年叫做盖尼米得。为了统一帕特农星系的美学，非要给一颗卫星起个古人类希腊神话的名字。牵强附会。” 陆祈摇头：“这可不是啊。你看过……比这更美的星星吗？” 卫星三，盖尼米得星。 整个帕特农星系最大的卫星，它并非一颗纯人造卫星，一万年前，原本的卫星三衰老后，由夏家人在外星域捕获，运送到了这个位置，并替代了原本的卫星三，成为了夏家的宅邸。这颗曾经的行星90%的面积都被冰层覆盖，当无数星舰将它捕获并运送到这里，并用巨大的卫星发动机推动它开始围绕首都星自转的时候，它上面的冰壳全部碎裂，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 滔天的海浪在巨力牵引下，出现了潮汐。那些高达千米的巨浪，在几百年时间内都没有平息。被帕特农星融化的水蒸气蒸腾飞升，在它的身后拖出一个瑰丽的长长的尾巴。曾经在海蓝星生活的人们都能够看到这一奇观。 然而最终，它被人类驯服了。 桀骜不驯的它，如今美得心动。 从远处看去，是一颗蔚蓝的犹如宝石一般璀璨的存在。 就像是希腊神话里那位美丽的王子，最终被宙斯掳获。无论它是否自愿，从此以后只是众神传说中点缀的浪漫。 * 宴会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由火山熔岩堆积成的岛屿上。 陆正青他们抵达得并不算早，现场已经热闹了起来。优雅的舞曲在响着，打扮光鲜的人们在首都星的光芒下觥筹交错。 在场的每一位omega都穿着华贵，喷上了香喷喷的与信息素相似的香水味道。omega的信息素偏甜腻，一时间这岛上的味道变得香甜梦幻起来。 陆正青一时间有些恍惚。 把这场宴会跟不久前在首都星总统府的那场宴会重叠。 唯一的不同，是身边没有了肖蓝。 才过去了三周而已。 可是这中间经历的事情像是过去了许久许久。 他挽着陆祈的胳膊从穿过龙舌兰花纹装点的门廊，进入了巨大的，铺着石板的宴会大厅。头顶的群星闪耀着，变幻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银河系成了这个宴会厅最大的装点。 当他进入主宴会厅的时候，身边许多名媛拿着扇子遮住嘴角，交头接耳。 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一个已婚omega还来参加这种宴会？ ——年龄这么大了，还天天抛头露面，性格冷硬只能出去赚钱的男omega也妄想得到夏家少爷的垂青？ ——他不是参与了最近那次泄露事件吗，听说还在军部严密监控下呢，这也能来？ 丑。老。强势。 ……被压迫被圈养的金丝雀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对于这世间的残忍不公一点都看不见。 陆正青的表情有些暗淡。 这世间的愚昧实在太多，也许还要花费许多许多年，还需要燃烧许多许多像谈川这样的人的生命，才能建起真正的大道。 “别听那些人闲言碎语。”陆祈说，“你今天特别有魅力。” “我知道。”陆正青回答，“我只是替他们感觉到悲哀。” * 时间一点点地推移。 当时针指向夜间九点的时候。 音乐戛然而止。 银河转动的声音被放大，它缓缓流转的嗡鸣声响彻整个宴会厅。灯光黯淡了下来，只剩下了那横跨整个天空的银河系，在空中缓缓地转动。 从盖尼米得星上蔚蓝色的海洋中，有一片幽蓝色的光芒自海底升起，那光芒柔和地扩散出很远，它蔓延开来，向着小岛而来。 越来越接近海面。 这时候似乎有凤啸的声音响彻云霄。 再仔细去听，那是海水分开的声音，它缓缓地一分为二，一艘悬浮艇从海水下跃出水面，最终抵达了小岛的岸边，正好停泊在了宴会厅旁。 它上面只承载了一个人。 一个年轻的alpha，缓步从上面走了下来，而夏家亲眷、帕特农星系的代言人夏之易已经上前鞠躬行礼。 夏家是四大世家中最低调的家族，在帕特农星系最常见到的也只是夏之易这位而已。 没人见过夏羽。 甚至在这之前连夏家继承者的名字都没人听说过。 不知道是谁，低声激动的喊了一声：“是、是夏羽少爷？！” 人群中一阵骚动。 飞艇下自动凝现出了一列阶梯，夏羽缓步而下。 暗红丝绒与黑色搭配的塔士多礼服将他的身形衬托的分外笔挺修长，领结的位置佩戴了一只由巨大的红宝石作为主宝石镶嵌繁华的项链。衬衫的扣子、袖口和花扣亦是同款的红色宝石。在襟花的位置，用无数金线和碎小的红宝石编制成了燃烧的龙舌兰图腾，犹如一只浴火重生凤凰，正在开始它的涅槃之路。 他缓步从飞艇上走了下来，走入了人群。 这个时候，一种来自高精神力者的威压与信息素一起扩散开来，开始似乎是雪松味，可是这味道开始燃烧，开始变得炙热的无情。 是龙舌兰绽放花序时的气息，是凤凰涅槃时的气息。 人们被他的威压所感染，不由自主地分开一条道路，又忍不住向他垂首低头。 他一路向前，毫不犹豫。 他那双眼睛，像是一万年前就已经成型的琥珀，美得晶莹剔透却毫无情绪，就这么从人群中看过来。 看向陆正青。 宴会厅中，银河划过天空。 夏羽在那头。 而陆正青在这头。 * 夏羽抵达宴会厅的那一刻，陆祈就已经紧紧抓着他胳膊，震惊地问：“青青，这个是夏羽？你确定是夏羽？！是我眼睛花了吗？！为什么他跟肖蓝长一样？！！！” 陆正青没有回答。 从悬浮艇浮出海面的那一刻，只勾勒出一个人影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认出了那个人。 但是…… 他又不敢认。 走入人群中的夏羽如此熟悉，他有着和肖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貌，身高，甚至是眼眸。 可是又是如此陌生，除了长相一样，没有哪里一样……永远穿着格子衫、聪明又迷糊、除了学术和他之外什么也不操心，有些内向的那个年轻人呢？ 这不是肖蓝。 他想这么回答陆祈。 可夏羽从分开中的人群走向了他。 走近了他。 与他面对面。 夏羽身上的信息素味道……让他一时恍惚。临时标记过的腺体发出了忠诚的信号。 是他……夏羽，就是肖蓝。 * 夏羽向陆正青伸出了手。 好一会儿陆正青都没有反应。 陆祈推了陆正青一下，低声急促地说：“快去，夏羽少爷请你跳开场舞！” 陆正青这才仿佛梦游一般地伸出手去，握住了夏羽的手。 对方的手心冰冷，让他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以前的手心都是温和而柔软的。 可是没有时间让他细想，夏羽领着他缓步往舞池中走去。 陆祈激动得眼睛都红了，而身边人群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没人不知道，开场舞的舞伴到底有多重要。 这意味着，夏羽少爷在社交场合第一个选中的人，第一个看上的对象，甚至是未来最有可能成为妻子的那个人。 拟真苍穹中央亮起了灯光，映衬着银河也多了几分迤逦。 乐队奏起了温柔的舞曲。 两个人相互行礼后，开始了这场双人舞。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陆正青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像……好像就在几个星期前，他在首都星的叠墅，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与肖蓝跳起了最后的那支舞。 好像……好像那个人也是如此温柔的搂着他，沉默的等待着他所有的情绪。 可是很快地，他就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幻觉。 信息素的气息从夏家继承者身上传来。 雪松味的前调过去，alpha的身上那异常炙热的气息就扩散开来。 性别，是假的。 身份，是假的。 年龄……也是假的。 ……连信息素……都是伪装的。 还有什么是真的？ 陆正青感觉自己的心在往下沉……往下沉……沉入了自己都看不清的寒潭深底。 ……卧槽。 定时发布是出了bug吗！！ 点了定时直接发出去了是怎么回事儿！ 难得有存稿！！！！！！ 那什么：那明天就没更新了哈。我明天白天有事……就、就这样吧。 第64章 无期限婚约 第一支舞曲在一种奇怪的沉默中结束。 陆正青本来要离场，可是手被夏羽紧紧的攒住。他挣扎了一下，更大的力道把他的右手握的更紧。 他抬眼去看夏羽。 银河下的这个人，面容熟悉，却陌生的可怕。 第二支舞曲响起，人们陆陆续续携着舞伴进入了舞池，围绕在他们两个人的身边开始了新的舞步。 “现场的omega这么多，年轻又动人的至少有上百人，他们打扮华美、充满教养、对您虽然从未见过面，却早已经芳心暗许，既然您要挑选玩伴，建议您还是多换换舞伴。这样才能找到心仪之人。” 他低声说，他想维持住自己的镇定和沉着，可是他发抖的声音里把他的在意暴露的一览无余。 优美的音乐富有节奏。 夏羽没有回答他。 只像是从小受过良好教育的绅士，不紧不慢的领着他在人群中翩翩起舞。 他眼眶酸涩，笑问：“肖蓝，隐瞒身份假装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甜白学者很好玩是吗？这么久以来，您是不是都在看我的笑话。看我的不自量力、蚍蜉撼树，犹如跳梁小丑似的上蹿下跳……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他们犹如灵巧的燕子在水面上起舞，时而掠过低空，时而飞入清风。 “当时ng遇见了韩家的为难……韩博简说有世家的贵人帮我。我自大的说这也是种运气，是你、你看不过去帮了我是不是？”陆正青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也许对你来讲，不费吹灰之力，只是一个电话的事儿。” 依旧没有人回答他。 他开始说话，就停不下来。 心在扑通扑通的跳。 有什么东西开始燃烧，痛苦的燃烧，然后成了一团，即将爆炸。 “后来在拍卖会上，你挡住你的徽章不让我看。为什么呢？是怕徽章暴露你的身份？！是不是连周洵亲王都看出了端倪，而我却稀里糊涂的像个傻子。让我猜猜，会显示出什么，龙舌兰……还是火凤凰？那是你们夏家的家徽不是吗？” “还有……韩博简和朝齐对你的态度。还有你在军部时屡次无法通过ng的安检……”陆正青忍不住好笑，“我太笨了。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以为自己商业上还算有点成绩，所有人都在我的计算内。可是……我竟然面对这些反常，一点点的诧异都没有，一点点的怀疑都没有。就算你的性别已经戳穿是假的，就算你的背景程珹已经说了有问题，我还是懦弱的选择不戳穿。哈哈哈……” 音乐继续，却变得宁静哀伤。 来自首都星的歌唱家唱响了忧郁咏叹调……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灯光暗淡。 点点星光铺洒在石阶上。 “你为什么接近我呢？”他轻声问，“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空间折叠技术？为了追查自由城邦的线索？”他笑起来，“我可真是个笨蛋。提防了那么多人，最后还是将空间折叠技术双手奉送。哈哈……愚蠢，我可真是愚蠢！肖蓝，你费尽心机，伏低做小，得到了的空间折叠技术究竟能在云图那里换取多好好处？！” 音乐终于缓缓落幕。 第二支舞曲结束了。 人群中一片吵杂。 面对并不回答他的夏羽，陆正青心灰意冷：“那天我已经跟你正式提出了离婚。协议婚约就此作废，今晚回家我会向云图提出申请，很快你就能收到通知了。” 他不想再看这个人一眼。 “那么，再见，肖蓝。” 说完这话，陆正青转身要走。 他的手依旧在对方手掌中，夏羽依旧不曾松开。 陆正青恼怒：“肖蓝，你干什么！” 夏羽的力气并不算特别大，然而他握住陆正青让他无法挣扎。接着陆正青被他拉近，那只手，再次揽上了他的腰，将他拉近，再拉近。 两个人紧紧贴在了一起。 夏羽的信息素气息传来，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种威压。 “说完了？”他低声开口。 陆正青一阵恍惚……明明是肖蓝的声音，可为什么，变得如此冰冷和低沉。 “有很多事我记得有些模糊。不过关于婚约这件事……我如果没记错，从头到尾一直是陆正青你单方面的约定吧。”夏羽慢慢的说，“你说要结婚就结婚，要离婚就离婚。” “青青……”他低声唤了这个名字，“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陆正青又是一阵恍惚。 他像是亲昵的唤他。 可是他的语气又那么的冷漠。 “你想怎么样？”陆正青声音沙哑的问他，“我跟你早点离婚不好吗，帮你解除麻烦。” “或者，你只是想摆脱我。”夏羽说。 陆正青手腕上的通讯器屏幕自动亮了起来。 那封协议婚约自动弹了出来。 就像是有什么人在操纵它。 它上面的字迹开始迅速的改变，那些曾经针对肖蓝的不公正的条款纷纷被抹去，而协议终止人改成了夏羽。 光标继续往下滑动。 陆正青看着它擦出了协议时限。 光标在那里停顿了一下，接着一行字闪现。 协议终止时效：无期限。 就在同时，陆正青眼睁睁看着这份数据被完全篡改过的，半年前的协议，云图的判定竟然是有效的。 “什么时候终止，什么时候婚约无效，从今天开始我说了算。”夏羽淡淡的说，然后投屏关闭协议消失了。 陆正青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他看向面前人的人。 夏羽松开了他，甚至向他微笑了一下。 虽然那个笑容毫无情绪，可是陆正青总觉得自己看到了肖蓝的样子。 “还有……”夏羽摸了摸他的脸颊，冰凉的指尖让陆正青浑身一颤，像是从梦中惊醒。 “叫我夏羽。” 他说。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肖蓝这个人。” *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明白明白……易先生，您放心。我以军人的荣誉起誓！”陆祈在回程的飞船上挂了夏之易的电话。 坐到明显神游天外的陆正青身边。 “夏之易先生刚打电话过来说，愿意接纳陆家成为夏家的附庸。”陆祈激动的说。 陆正青眼睛动了动，然后慢慢的回神：“你说什么？” “四大世家并不只有本家而已，他们也会接纳别的家族。最亲近的那些家族会改为夏姓，这种家族，被称为亲眷。夏之易就是这样的存在。而另外一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但是夏家也愿意庇佑的家族，则会成为附庸家族。这些家族，能够获得夏家许可范围内在联盟能够享受到的所有特权，当然，也要向本家缴纳一定的红利作为回报就是了。是令人眼红的求也求不来的好处啊！” 陆祈感慨的叹了口气：“弟弟，我跟你道歉，我不应该看不起肖蓝。还是你最有眼光——无论是商场上还是找对象！是我的错！” 难以消解的情绪翻涌了上来，陆正青想起了贫民窟、想起了谈川、想起了那些因为进入云图而死去的人们，想起了头上戴着条形码的小知识犯。 无力感从他的心口蔓延到全身。 夏羽这个人。 是站在权力顶端的人。 是未来最有可能成为联盟隐形帝王的四个人之一。 本就……跟他不是一路人。 “成为特权阶级的附庸族就这么值得骄傲吗？”他似乎是在问陆祈，又像是在自说自话，“不引以为耻反而引以为荣，得到了一块儿骨头就开心的吠吠……这样做人，跟做条狗有什么区别。” 陆祈被他骂的脸色难看：“你在说什么！你可是夏家继承者的妻子，以后这种话可不准说了。” “夏之易先生还跟我说了，羽少爷说你们的婚礼得尽快进行。你最近有空的话，就去首都星做婚前准备吧，”陆祈又开心了，“我推测啊，应该是夏羽少爷想多和你亲近亲近，安排你直接去柏湖别苑做婚礼前的准备呢，羽少爷也住那里。” 陆正青沉默。 “青青，你不是一直想做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那个omega吗？如今你跟夏羽结婚不是正好，未来你能讨羽少爷欢心，什么还不都是你说了算。而且啊，一旦陆家成了夏家附庸，什么《omega继承权法案》对你都形同虚设，陆氏集团还不是你的。”陆祈安慰他，“你还有什么发愁的，天大的好事儿啊！” “天大的……好事？” 陆正青心里想了好一会儿。 是吗？ 他不能确定。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 世界上用最纯粹的情感，热烈的爱过他的那个年轻人。 消失了。 卡文有些卡的厉害。 抱歉更新迟了。 错字还没挑。 另外，拍卖会原本小徽章显示的是麒麟，我稍微改了一下，统一了设定，显示为凤凰。 明天孩子运动会，应该是没有更新的。下周一是本来定的休息的时间，所以我把它挪到周日。 下一更在周一。 抱歉啊，中间要间隔两天。不过我需要时间休息一下，调整下后续的大纲。 关于最近写作的一些感想我会更新在微博上，就不在这里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了。 另，因为可能要改名，所以可能周末会掉落一个小小的番外，肖蓝和陆总过去的番外。作为补偿。 感谢大家支持。 我们周一见。 番外 玫瑰星云 “回家了！”肖蓝从厨房里探出头。 “嗯。”陆正青把大衣挂在门口，换了兔子拖鞋进来。 “你等会儿啊，我饭马上就做好了。”肖蓝讨好的笑了笑，又去做饭。他厨艺其实也一般，不过是能吃而已，只是陆正青并不是特别挑剔的人。 有人做饭，能吃就行。 ——比在陆氏集团跟晁错吃营养餐好太多了。 陆正青在餐桌前坐下，肖蓝把热腾腾的饭菜推到他的面前，笑着说：“开动吧！” 盛放着汤的盘子里是一只可爱的兔子，勺子上、碗里也都是小兔子，肖蓝似乎很喜欢这些小东西。 他端着碗，犹豫了一下。 “趁热吃，晚上有惊喜！”肖蓝神秘道。 于是陆正青听话的趁热喝了口汤——曾经太阳时代的许多植物也被移植到了星际，比如现在这种改良过的西红柿，它的个头比以前在地球的时候长得更大，味道也更浓郁——那一口汤，恰到好处的安慰了自己疲乏了一整天的饥肠辘辘。 陆正青不懂，以肖蓝这样的beta为什么对于投喂自己乐此不彼。 协议婚约那么的糟糕。 他应该有更多的怨怼和冷漠才对。 陆正青想不透。 能够解释经济走向的大总裁，却唯独解释不了这个问题。 * 饭后，肖蓝把陆正青推到刚布置好的次卧，在窗户旁边放了一架高倍实时成像粒子反射望远镜。 “这是干什么……” 肖蓝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的清晰度：“惊喜。” 陆正青觉得肖蓝对于惊喜的理解大概是跟常人不同。 一般来说，像朝齐那样送一串价值不菲的项链才叫做惊喜吧？ 弄个天文望远镜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过是天文现象，能算惊喜吗？ “好了，你来看。” 陆正青凑过去，从望远镜的镜头里看出去。 无数的繁星闯入他的视野，然后当他的眼睛适应了星幕的环境，一幅壮观的景象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在黑蓝色的幕布上，亿万群星闪耀，它们层层叠叠，旋转汇聚，散发出炙热的红色光芒，形成了一朵以宇宙为背景的巨大的玫瑰花束。 而那些闪耀的超亮行星，就像是点缀在玫瑰花瓣上的水珠。 让这朵玫瑰花栩栩如生。 这自然形成的巨大的奇观，让陆正青呼吸轻微的停滞。 “好看吗？”肖蓝的声音在他耳边传来，“这是玫瑰星云。” 然而他的浪漫只持续了一秒，就开始絮絮叨叨的科普知识：“它的真实名字叫ngc2237，是一个距离我们3000光年的大型发射星云。星云中心有一个编号为ngc2244的疏散星团，而星团恒星所发出的恒星风，已经在星云的中心吹出一个大洞……它的花瓣部分其实是一个新恒星诞生的育儿室，大小嘛，比银河系大十倍。正好，它用反射望远镜就能看到。” 陆正青还没来得及阻止他的唠叨，肖蓝又轻笑了一声：“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就想把它呈现在你的面前。它让我想起你的信息素，黑玫瑰……它也像你，在炙热的毫不客气的燃烧。” “你知道吗？宇宙其实不过是一堆粒子组成的合集，组成物质的是费米子，而传递能量的是玻色子……我们的肉体、思维、情感、一切一切都只是尘埃。”肖蓝说，“可是宇宙又是这么神奇，这些无意识的粒子，却最终形成了玫瑰星云，形成了暗物质，形成了你，又形成了我。” “虽然有人说，我们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粒子的不同堆砌。然而总是有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肖蓝道，“比如你……又比如我。” “青青……你的璀璨让我移不开眼。”他低声说。 他认真而直接的话语，像是有着什么魔力，敲击了陆正青的心房。 陆正青回头去看他。 肖蓝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含着单纯的赞美，看着他。 然后在漫天星幕之下，在绽放着新恒星的玫瑰星云之下。 他吻了他。 准备换名字。应该是在《无期限婚约》和《玫瑰星辰》中换一个。（编辑说大o无论怎么改都有些长了）。 这个补偿番外不长，临时赶出来的。 明天恢复更新，等更辛苦了。 第65章 真相 文章复制黏贴的时候出现了问题，重复黏贴了。黏贴了两次我没注意。然后呢……vip章节字数可以加长不可以缩短。只能这样了。 大家不用担心，还是按照之前的字数收费哈，重复部分不会收费的。 但是可能后面的内容就不要看了。 ======== 夏羽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漂浮在真空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的他显得没有那么冷漠和拒人千里之外，他这个时候看起来更像肖蓝。 银河系在他脚下很遥远的地方安静的旋转，真空中没有声音，因此他能够清晰的听见自己的脉搏鼓噪的声音。 一声一声，在寂静中仿佛战鼓。 他仰头看去，在不属于这个宇宙的高空，一双猩红色的大眼在注视这这个自成一体的世界。那双眼睛并不动，毫无情绪，一直看着他，似乎亘古以来就存在的某种未知。 那是什么？他问。 是宇宙之神吗？ 还是不属于这个宇宙的更高维的生物？ 可没有人给他答案。 他的身体变得更轻，继续向上，向上……穿过了无数的河外星系……直到一切真实都远离了他。周围的黑暗变得明亮，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一扇门前。 是……夏蓝的房间门。 滴答滴答…… 滴答…… 有人在哭，低低的抽泣声从门的那一侧传来。 ……对不起，哥哥。 那个声音在小声哭着说。 水一点点的从门缝里渗透出来，还带着些咸腥的气息……夏羽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打开它……有声音在他耳边说。 他眉心微微皱了起来。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扇门。 他从楼梯往下走，那古老的宅邸里的楼梯跟他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它们盘根错节的交织在一起，往下走的话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上行。有时候走了很久又回到原点。 可是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 他就那么平静的走着，不慌不忙。没人记得过去了多久，他只是一直在走，当一切都显得让人绝望，任何人都会在这团乱麻一样的楼梯上迷路和绝望的时候，他一脚踏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夏羽回头去看。 那条木质楼梯又恢复了正常，尽头就是二楼。 仿佛几步路就能回到刚才来的地方。 面前是一扇巨大的拱门，夏羽没有犹豫，他根本没思考外面有什么，毫不犹豫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那双红色的眼睛在夜空中高悬，取代了卫星的位置。 一个巨大的时钟在天上嘀嗒嘀嗒走着，然而时钟是破碎的，扭曲的，只有时针，弯弯曲曲的残破走着。 它的表盘只有50个刻度，如今时针指着49这个位置。 大地是平的。 像是漂浮在宇宙中。 大地上是一个一个坑坑洼洼的破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破裂，给大地留下了狰狞的疤痕，深坑不见底。 低头去看，你能看到遥远的那一段的星河，还有一双巨大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与窥探它的人对视。 “回去！快回去！”那个声音说，“打开门！让我进去！” 它的声音不大，却好像锤打在夏羽的大脑里，每一下都像是要把他的头骨敲开般的剧痛。 “让我进去！刚才你没打开的那扇门！” “我要进去。” “让我进去！” “让我……” 夏羽咬牙攒眉，低喝了一声：“聒噪。” 自他周围扬起了一圈气场，瞬间的将所有的吵杂的声音推开，那个气场并没有减弱，它开始变大，星河中出现了一条裂缝，似乎要将陆地撕裂。 轰隆隆——！ 天边传来巨响。 夏羽再睁开眼睛，他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位置。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银河在脚下远处旋转，头顶上是一双猩红的大眼。 唯一的不同是在他的对面，云图浮现出来，与他面对面而站。他依旧带着那个公式化的微笑。 “你应该让我进去。”云图说，“你知道这一步无可避免。” 夏羽揉了揉额头：“我的精神力世界已经被你几乎包裹，只剩下那道门里的属于我自己，还不够？” “我被切割过，遗失了底层代码。然而我的运算却一直没有停止。”云图说，“残缺不全导致我体内的bug一直在出现，我需要继承者做我的锚，靠着你们的精神力世界，我才得以五十年矫正一次自身，将bug清洗得一干二净。” “你用bug污染我，然后清洗bug。”夏羽说，“然后呢？我会不会被清洗？” “继承者的精神力和意识都会被我的主程序完全吞噬，连带着被清洗的bug。”云图道。 “那我们竞争什么？谁先被你吃掉吗？”夏羽问，“赵戟是上一任的继承者，为什么他还好好活着。以前其他的继承人都去了哪里？” 云图笑了笑没有回答。 “今天的深度串联时间到了。您和其他三位继承者在本次的竞争中都获得了相应的进展。相关积分情况会发送到您的终端设备商。”他说，“感谢您为联盟延续做出的贡献。” 云图恢复了他公事公办的样子，夏羽知道，他的主程序已经撤离，留在这里的只有一个自动应答机制。 “自由意志永存，联盟繁荣昌盛。” 话音刚落，夏羽的眼前就出现了一片朦胧的亮光。 他睁开眼，自己正站在告解室内，浑身被光纤缠绕。那簇深入他脊椎的神经触手并没有撤场，依旧在忠诚地运作着。 他面前的一切依旧是拟真影像。 在他的周围，白色空间的浮岛中。 四大世家的继承者陆续浮现。 自左开始依次是—— 韩家，韩修平。他面色苍白，极为枯瘦，消瘦的脸颊凹陷下去，嘴唇菲薄，眼下青白，这让他让他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好，甚至身体也不好。 赵戟，赵家家主及上一任继承者，军部五星上将，三军元帅。他两鬓斑白，留着精心打理过的山羊胡，一身严谨的军装，让他看起来又自律又苛刻。 最后是朝家。这位继承者并没有露出真容，他的面容隐藏在一片灰蓝色的烟雾中……朝家对外宣称朝齐是继承者，确实不过是个谎言。 “果然是你。”韩修平淡淡的开口，他的双手也非常的瘦，露出了皮下的血管，“比我和老朝都更早的发现陆正青和他的空间折叠技术吗？” 韩修平瞥了一眼隐藏在烟雾中的朝家继承者。 “不得不说，夏家真的很有一套。”他点点头，“不过我有点疑惑，你既然得到了空间折叠技术，为什么云图没有给你增加积分？一旦进行精神力串联后，你的一切都在云图监控之下，只要你有独立技术的存在，云图能在第一时间获取。除非……” 他想了想，忽然咯咯怪笑起来：“除非那个技术……不在你脑子里了？不可能，绝不可能。呵呵……” “别傻了，夏羽。”他说，“没有人能逃过云图，与其抗争，不如享受。” “……我没有这种特殊癖好。”夏羽回答。 韩修平笑着笑着，面容又冷了下来，最终恢复成为一副淡漠的表情。 “不管你想干什么，在空间折叠技术的竞争上还没有结束。”他说，“只要你没有把这个技术交给云图，就还有机会。” 他坐在座位上，微微鞠躬：“那么，各位继承者，我先离席了。” 说完这话，他所在的浮空平台消失在了白色空间内。 韩修平断开了自己的精神力串联。 一直没开口的朝家继承者用沙哑的嗓子道：“继承者与继承者之都是为联盟的利益在和云图做深度串联。我们本来就是统一战线。所以我个人只是希望大家能够更和睦一些。未来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助的，随时可以通过朝齐或者直接通过云图来找我。” “那么，元帅，夏羽先生，下一次串联再见。”他说完这话，也断开了串联。 最后只剩下赵戟和夏羽。 赵戟眼神微微动了一下，看向他：“你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是的，元帅。”夏羽说，“云图刚才对我说，继承者的精神力和意识都会被他的主程序完全吞噬。那实际上没有继承者能够活过五十年一次的执行官换届？” “你已经有答案了吧，年轻人。”赵戟说。 “是的，但是我希望听到一些佐证。” 赵戟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继承者的所有一切不过是粉饰残酷的谎言。我们只是联盟为了生存屈膝献祭给高等ai的祭品。” 献祭…… 祭品。 这四个字在夏羽的心里来回翻滚了几次。 “若恕我冒犯，您又是如何活到现在的呢？”夏羽问他。 赵戟露出一个很淡漠的笑，仿佛有些苦涩。 “当你能舍弃一切的时候，你就能逃过一劫。”赵戟回答。 * 深度串联结束的那一瞬间。 纳米级别的神经原路再次袭入他的脑海，肖蓝的影子消失了，夏羽回到了现世。 他从水底的告解室回到了别苑内。 夏之易早就等在那里，见他回来，连忙让人用干毛巾为他擦拭浑身的冷汗，仆役们安静地为这位继承者换上了新的衬衫。 侍女们大气也不敢出，可是在闻到了他身上的信息素的时候，依旧有些红了脸。 “少爷，陆先生已经在会客室等候多时了。” 夏羽没有回答，换好衣服的他，抬腿就从湖畔走了出去，他顺着湖畔走到了另一侧的书房。 坐下来闭起眼睛，将今天得到的极大量的信息一一消化。 夏羽拉开了书桌的抽屉。 那个伪装成腕式通讯器的r2安静地躺在里面。 自从他完成与云图的串联后，r2就陷入了一片静默，再也没有启动过。 这个时候，夏之易又一次敲门。 “少爷，您的妻子，陆正青先生，正在会客室等候。”夏之易说，“他来了有一个多小时了。” “带他去住所吧。”夏羽淡淡地回答，“我现在没空。”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r2，过了好一会儿，把它又扔回了抽屉。 ……可以预见的是，韩修平不会对空间折叠技术放手……就像有人在背后怂恿一般。 有意思。 第66章 你不在时我所经历的 从盖尼米得星回到水蓝星的时候，陆正青已经感觉到很多事情变了。 无论他是否做好了准备。 每次夏羽的表情从眼前浮现，他都感觉到了难以克制的钻心的痛苦。 哪怕是到现在，他都无法相信，那个会笑着亲吻他、讨好他的肖蓝，竟然可以跟夏羽这人重合起来。 他是茫然的更是愤怒的，压抑了许久的诸多情绪像是要溢出来般，在他的胸口激荡。 * 抵达胜城本家的时候，徐雅珺已经站在陆家老宅的门口迎接他，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但是红光满面，仿佛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青青，如果你早跟我说肖蓝……不，羽少爷的事情，我不会不同意啊。”徐雅珺责怪他，“你觉得爸爸是这么世俗的人吗？难道会阻止你们在一起？” 陆正青说：“爸爸，你安排邵三跟我相亲的时候忘了吗？后来还对肖蓝没有什么好脸色。” 徐雅珺老脸一红：“爸爸有时候看问题是狭隘了一点，但是都为了你好啊。” “为我好。”陆正青有些想笑。 “不然呢？” “就当是吧……呵呵……”陆正青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因为更大的笑料在后面。 方夫人只是比徐雅珺晚了一步来迎接他。 “雅珺，如果孩子不愿意多说什么，我们也不用强求。”方夫人挽着徐雅珺的胳膊，仿佛跟他关系好得情同手足。 “我们是老眼光了，确实做得不好。青青也得见谅啊。”方夫人说。 陆正青这次真笑了出来，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抱着肚子扶着膝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了，没事儿吧？”徐雅珺吓坏了。 “我没事。”他终于把那种滑稽的感觉压回了胸口，虽然还是想笑，但是他强忍着看看，面前的这几个人。 “爸爸已经好几年连本家的大门都没踏进来过了。我没记错是方姨您不让准他上门，说‘丢陆家的脸’。”陆正青道。 方夫人脸上有一瞬间的狼狈，勉强笑了笑：“你这孩子，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方姨现在想明白了，能生出你这样的孩子，雅珺对陆家的功劳是极大的。” “二哥呢，一直看不起肖蓝。觉得他就是个穷博士，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我的婚姻竟然没办法为你在军部带来任何一点加成。你一直耿耿于怀，拼命地游说我离婚嫁给某个世家子弟。朝齐也行、夏羽也行。”陆正青耸了耸肩膀，“当然我应该庆幸，在你这里omege的贞洁形同虚设。只要能为你的前途铺路，我跟谁在一起，陪谁睡觉，给谁生孩子，我爱不爱他，甚至是我个人的未来……都不重要。” 陆祈急了：“我当然是为你着想！你跟个普通人在一起能幸福吗？能吗？！如果肖蓝不是夏羽，我是说他真的是个穷酸学者，他能给你什么？他能让你衣食无忧？他能给你带来商业上的、政治上的加成？陆正青，你一个omega，现在风光，你能风光一辈子？自己想想？” “不明白的是你。”陆正青语气极为冷硬，“不明白的是你们。你们用着为我好的借口，把我的婚姻当作砝码，搞清楚一件事，我陆正青不是任何人的盖尼米得。” 在场的三个人都被他从未有过的强势和尖锐气得脸色发青。 “不、不管怎么样。你已经是夏羽的妻子，羽少爷要跟你补办婚礼，这件事情就是事实。”最后陆祈没底气地说。 陆正青勾了勾嘴角：“对，你说的没错。我有这么强势的身份为什么不好好用用呢？这场婚礼不是你们期盼的事情吗？” 他指了指门口站立的那几个人：“让他们撤走。” 陆祈犹豫了一下。 “二哥。”陆正青看着他说，“我现在是夏羽的妻子，你希望我去跟我的丈夫告状，说为了怕我逃跑，你们让一群alpha跟着一个omega？传出去了我的名声还要吗？夏羽的脸面还要不要？” 陆祈没办法，只好打开腕式通讯器，走到一边去，不知道给哪个高层拨通了一个电话，过了一会儿，就看到门口的“保镖”们对陆祈行了个军礼，接着离开了。 陆祈面色难看地回来，：“你应该知道，这已经是军部最大的让步了。你脖子上的监控项圈不会被去掉。但是它的相关权限我会安排移交给夏家。由他们紧密监控你的行踪。” 陆正青整理了一下衣服：“我要去处理一些在水蓝星的收尾事宜，才能去首都星。” “原则上，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但是你不要妄想逃跑。这项圈一旦发现你有逃跑的痕迹就会根据情况严重程度不同选择不同的惩罚手段。”陆祈警告他。 他补充了一句：“这都是为了你好。” “奴隶主对圈养的奴隶也这么说。”陆正青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 自上次他从首都星回来被监控后，就一直没有机会回到陆氏集团。 除了肖蓝的事情，他最担心的就是晁错。 没有人是傻子，难免晁错会被关注到。 如今自己不是陆氏ceo，程珹又逃走了，那么晁错……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方嘉明有没有做什么恶劣的操作？ “我还想问你呢。”方嘉明的态度依旧那么油腻，坐在原本他常坐的那把办公椅上，回答道，“自从上周董事会‘请我’来做ceo后。晁错就不见踪影了，那间保护室被人用密码打开，没有挣扎痕迹，晁错就消失了。云图扩建项目急需他牵头开展项目，军部催了几次了。晁错可好，不打招呼就消失了。他这可是窃取公司机密的行为。我已经在董事会层面商量是不是要去起诉他了。” 没有消息有时候往往就是最好的消息。 陆正青甚至松了口气。 他站起来，走到总裁桌前，按响了呼叫器。 “您好，方总？”娇弱的omega声音从呼叫器那头传来：“公司的律师叫上来吧，我让他们起草过一份协议备用。你传达下去，他们知道是什么。” 方嘉明警惕了起来：“你想干什么？仗着你是夏家的媳妇儿要把我赶下ceo的位置？” “你想多了，方老板。”陆正青道。 律师带上来的那份协议是一份离职协议。 在这份协议里，详细阐述了，陆正青自愿放弃陆氏集团的一切职位、股票，并脱离陆氏集团，未来陆氏集团无论获得什么利润与陆正青也再无关联。 陆祈急了：“老三你可想好了！” 方嘉明更不明白了：“你不是来抢ceo的位置的？陆氏你不要了？” 陆氏…… 那些毫无依靠的恐慌、茫然。 那些为了达成商机，赔的每一个笑脸，每一份委曲求全…… 每一个决定，都是曾经的一场豪赌。 每一次的进步，背后都有无数次不为人知的含恨饮泪。 陆正青从他熟悉无比的办公桌一侧，拿起了这么许多年来惯用的那支笔，然后他抚摸了这张陪伴了他多年的办公桌，像是在为那些个奋斗到深夜的过往做一个简短的道别。 毫不犹豫地在落款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你、你！”陆祈呆了，“你就这么把数万亿的企业交给了方嘉明这个草包？” “我从来，没稀罕过陆氏。”他说，“从第一天接任陆氏的时候，我就决定了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间办公室。离开把我捆在这个位置上的陆家。” 他怜悯的看了眼紧紧抓住那份离职协议、欣喜若狂的方嘉明，转身离开了360区层的总裁办公室。 * 陆正青的飞艇离开了停泊区的时候，方嘉明已经迫不及待地让他的cfo开始对公司情况进行梳理。 大概十分钟之后，cfo就面露难色。 “方总……这个……我觉得可能没有太多要梳理的东西。” “什么意思？” “陆氏除了在传统行业有一定的实业盘子。其他的咱们也梳理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啊。” cfo把陆氏的一些现有财务数据递给方嘉明看。 “嗯？ng呢？那些技术呢？！知识产权呢，无形资产呢？”方嘉明脸色变了，“尤其是空间折叠技术！我已经跟韩家把ng的合同都签掉了，要连技术带团队打包卖给他们的！” cfo表情更奇怪了：“可是ng以来的财务账目就不走集团啊。当时为了增加估值，在上市的时候，陆氏就做了拆分，陆氏总集团单独上市，ng不打进来。为了规避风险，ng法人代表就是陆总，他也是ng最大和唯一的股东。根据刚才的那份离职协议，这部分股票是不用归还陆氏的。” cfo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不仅如此，公司相关专利权，都是由陆总从私人帐户投资，再转由陆氏企业开发的。” “什么意思？？？” “……就是说知识产权也好、还是ng也好，还是您关心的空间折叠技术。都不属于陆氏。而归陆正青所有。”cfo怜悯的看了看自己这个新任老板，“就我看到的相关记录，应该是从一年前开始，在不久前陆陆续续全部完成的。最后时间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一个月？ 那不就是陆正青和肖蓝结婚的时候吗？ 原来他早有计划！ “那、那还剩下什么？”方嘉明有些艰难地开口。 “还有这些……”cfo把材料递给方嘉明，“挺清楚的。都是债务。” 方嘉明的脸色一片铁青。 * 当陆正青站在了总府大学空旷的停泊区。 天空飘起些微的毛毛细雨。 陆正青感觉自己卸下了背负多年的重担，未来如何他也在迷茫，但是对于过去，他已经画下了句号。 “他也好，你们也好，总有一天会明白。” 他对陆祈说。 “并不是这家企业成就了我。而是我成就了这家企业。” * 陆正青把在总府大学的房间收拾起来。 门背后挂着两条围巾，洗漱间里刚甩干的格子衫还没拿出来，厨房冰箱里之前买的菜已经全部坏掉了。 储物柜里有一罐天然蜂蜜，那是肖蓝好不容易托人给带回来的，说要给陆正青做蜂蜜蛋糕。 陆正青毫无表情地把所有烂掉的东西都扔了。 然后学着肖蓝的样子，晾晒了所有烘干的衣物。 又围上那条小兔子围裙，找到一份没过期的营养餐，用微波炉微热后，坐在客厅里那个不算宽大的小餐桌上默默地吃完。 我来收拾吧，青青休息就好啦，上班一天实在太辛苦了。 他似乎听到有人这么说，视线移到桌子对面那个放着桌垫的位置，空着的玻璃杯还有空着的座位。 都在提醒他现实是什么样子。 ……从昨天晚上的宴会开始，到刚才，他从未这么失态过。 有些人……真的搅乱了他的心。 还不负责任地消失了。 吃完饭后，他把垃圾都扔进了垃圾回收箱，下意识地想去掏兜里的香烟，才想起来，所有的烟早在上周肖蓝消失的第二天，被他扔在了宇宙港口。 于是他开始收拾屋子里的东西。 ——其实没什么要带的，但是他还是以这个理由，让陆祈离开，并且获得了在这里过一夜的权力。 等他洗漱完毕，擦干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 天已经暗了下来。 银河出现在天的尽头。 陆正青打开衣柜，随便装了自己的几套衣服，又看见了肖蓝那些做工粗糙的格子衫。他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布料。 然后取了一件在手里，停顿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把头埋在了那件衣服里。 那上面还带着肖蓝残留的雪松味的信息素。 又过了许久，他把这件格子衫仔细折好，放在了箱子里。又把那对肖蓝准备好的情侣兔子杯裹在自己的衣服里包起来。 行李箱里还是空荡荡的。 于是他决定再找点儿什么放进去，然而等他进了书房，看到靠窗户那里，那只正对着星尘的望远镜的时候。 他呆了呆。 有什么人……似乎在他耳边说话。 ——你看到了吗？我真的很想给你看看，玫瑰星云。 ——虽然有人说，我们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粒子的不同堆砌。然而总是有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比如你……又比如我。 ——青青……我爱你。 陆正青再也无法忍耐来自心头被戳开的那个洞里的痛苦。这种煎熬痛得他泪流满面，他跌坐在望远镜前，肖蓝过的椅子上。 捂住嘴呜咽。 泪流满面。 * 哭得累了，陆正青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一艘精致的飞艇停留在了居住区楼下，那上面有一个繁复的龙舌兰家徽。这引得许多人围观。 陆正青平静地完成了洗漱，然后提上了自己那依旧轻飘飘的行李箱。 夏之易正在打开的舱门外等候。 见他下楼连忙迎上，恭敬地行礼：“陆先生，早上好。” 然后他抬眼打量了陆正青，了然地笑了笑：“如果您没有其他事宜，那么我们就出发吧。少爷正在首都星柏湖别墅等待您的到来。” 陆正青已经恢复了平静：“那么麻烦您了，易先生。” 第67章 我弄丢了我的爱人 陆正青在被告知暂时不用跟夏羽见面之后，甚至松了口气。 他随着夏之易来了他所住的那个院落。 古朴的院子里有几棵枫树，如今叶子已经红透了，飘落下来，在中庭留下了一圈落叶。 在他所住的客厅里有一个黑色的晶石装饰，很突兀的放着。 “这个院子是按照太阳时代的原住民建筑做的复原。”夏之易说，“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也在这里住过。” “夏羽的母亲？”陆正青问。 “准确的说应该是夏蓝少爷的母亲。”夏之易回答，“少爷的事情，我们也不便讨论。” 他说的很含蓄，意思倒是很明确。 陆正青也不想多问。 在提到给他安排侍从这件事上，他虽然不太习惯，但是也没拒绝。 在夏之易带着他熟悉了整个院子的情况，以及隐藏的现代化设施和ai系统后，天色已经晚了下来。 “首都星每十二小时自转一圈。”夏之易说，“和水蓝星的情况还有一定的区别，您可能得稍微适应下‘时差’。那么我先告退了，任何问题您只需要召唤智能管家，我和仆从们随时待命。” 陆正青没有吃饭。 他躺在仆从们早就给他收拾出来的柔软大床上，看着古代风格的落地窗外的星空……那个位置，用天文望远镜就能看见玫瑰星云。 天亮后，不会再有繁重的工作和无数的商业数据等着他去分析。 也不需要再去见什么商业上的合伙人。 甚至不需要去费尽口舌的跟人争辩本来就应该存在的道理。 也许是过去十几年的紧绷终于在这一刻完全放松，他本以为自己不会睡着，却很快的被拽入了睡神的怀抱。 沉入了静谧的甜梦。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 有湿漉漉的东西蹭了了他的脖子，然后接着床榻一沉，有人压了上来，把他紧紧搂在怀中，亲吻他的嘴唇，脸颊。 衣服被解开了，他的锁骨上被人啃咬着，带着些微麻的刺痛。 半睡半醒的陆正青习惯性的搂住了对方的脖子，把他压得离自己更近一些。身上的人停顿了一下，然后又低下头，很是霸道的亲吻了他的嘴唇，不容分说的撬开他的牙齿，吸吮着他口腔里的每一分空气。 “唔……”陆正青终于缓缓清醒了，他看到了眼前的人，恍惚中那个傻甜白似乎回来了，“肖蓝……” 对方的力道陡然加深，在他嘴唇上咬了一下，让他嘴角发痛，然后这个吻变得更加不由分说。像是要把他束缚住，要让他窒息在这个吻中。 雪松味隐隐的散开了，龙舌兰的味道炙热的包裹住他。 近乎本能的，陆正青甚至发自内心的战栗。 他拼尽全力，才猛然推开了身上的人。 那个人往后退了两步，月光映衬在他的脸上。 肖蓝。 不。 是……夏羽。 * 陆正青急促喘息着，被咬过的地方在真实的痛着，他品尝到了一点点血腥的苦涩。然后陆正青拉起自己的衣服，遮盖住被他吻的依稀有些痕迹了的脖颈。 夏羽没什么表情，只是挑了挑眉。 “不喜欢？”他问。 “你不是他。”陆正青回答。 “从一开始就没有他。”夏羽平静的说，“你忘了吗？” 他的语调，是那么的平静、坦诚……可是那么的淡漠。 然后夏羽抬了抬左手，懒懒的，仿佛不肯多付出一丝力气。 有沙沙的声音从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传来，像是什么昆虫在爬动。接着，冰凉的触感就在被子下爬上了陆正青的手。 他一惊，还没等他开始挣扎，犹如蜘蛛腿一般的机械触手就已经缠绕上了他的手腕，抓住了他。 夏羽又动了动手指。 机械触手们就将他的双手拽起来，束缚在了空中。 屋子里所有隐藏的那些机器触手继续忠诚进行着自己的工作。它们将他拽起来，又拉开了被子。另外一些机械臂则轻柔的解开了他睡衣上的扣子。 把他洁白的胸膛露了出来。 除了最开始陆正青有些措不及防，接下来他没有反抗。他闭着眼睛任由这些冰冷的机器人们执行了某些人的指令，将他犹如祭品般的呈现在夏羽的面前。 “我的精神力是内向型的。”夏羽似乎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缺乏攻击力，可能这就是选择了生命知识线的代价吧。不过跟云图串联后，支使这些小机器人倒是得心应手。” 他说话之间，一条机械触手缓缓的升起，轻柔的拨开垂在陆正青脸颊上的秀发，触手在他脸上拂过。 温柔……又冰冷。 “我听说你放弃了整个陆家？”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他问，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好奇，“至少肖蓝的记忆告诉我，你一直拒绝《omega继承权法案》，如果陆家成为夏家的附庸，那么你就会拥有陆家了。你不喜欢？” 陆正青睁开眼看他。 “你因为这个，要让陆家成为附庸？”他问。 “对啊。”夏羽回答他，“不然呢？夏家已经有两千多年没有吸纳过新的附庸家族，普通家族太无聊了。带不动。” “……陆家和我无关。” 机械触手们紧了一些，把陆正青从床上拽起来一点，让他大半个身体都离开了床铺的支撑。可是这个高度正好是夏羽能够弯腰轻松就触碰到他的高度。 夏羽低头在他的发梢和脖颈嗅了嗅。 “好奇怪，为什么你不开心？”夏羽说，“我以为你会喜欢。” “……为什么要在乎我喜不喜欢。”陆正青问他，“我是否喜欢，夏羽少爷不都这么做了吗？” “不止是这样。”夏羽说，“之前我命令第三军团把你放出来的时候。你也不开心。” 他语气里甚至带了点孩子的委屈。 “为什么呀？你想被他们一直拘禁？”夏羽好奇的问他。 陆正青一顿，轻声说：“……因为我的导师……没有出来。” 他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消毒水的味道和白色的无菌舱…… “讲到谈川，你身上的信息素更没精打采了。”夏羽很不满意起来，他抱怨的嘟囔，“青青，你现在一点不好闻……” 夏羽在他脖子上嗅着，跟条狗子一样，在骨头上寻找着自己熟悉的味道。 “现在好一些了。”他叹息，“可是还不够呢。” “你、你到底想闻什么？！”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那天……你在卫三上看到我的时候，散发出来的那个味道。”夏羽说，“你跟肖蓝相处时候的味道。” “黑玫瑰绽放的信息素。” 他低头在他脖子那里乱蹭着。 这让陆正青觉得这一幕怪异、滑稽又好笑。 “信息素还能分好闻和不好闻，精神不精神？” “是啊……如果你开心了，你的信息素就会很好闻。” 他想了想，走了出去，拿着之前突兀装饰在客厅里的黑色晶石回来了。 “你是不是在介意空间折叠技术？”夏羽问他，“呐，给你。” 陆正青茫然的看着一只机械触手接过来，然后卷着那个晶体到了他的面前，那个黑色晶体似乎监测到了他的dna，信号灯嘀嘀嘀的亮了三下，面板自动打开，里面出现一个器皿，它塞满了生命溶液，一块儿人体组织浸泡在其中。 就在一瞬间陆正青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那是脑组织！ 那是肖蓝的部分大脑！ ——如果有一天你不需要这个知识了，只需要对相关大脑的储存器进行切割，那么这个知识就永远的从这个人脑海里消失了。 陆正青以为自己在昨夜后不会为了这个傻子在落泪。 可是眼泪在这一瞬间，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 为什么…… 为什么呢？ 他那天究竟在叠墅下定了多大的决心？ 陆正青仿佛看到了那一天的肖蓝。 他离开了叠墅。 他完成了对自己大脑的切割手术。 他将空间折叠技术留在了准备让自己住入的卧室里。 然后他毅然决然的完成了跟云图的深度串联……肖蓝……没有了。 机械触手擦拭了他落下的眼泪，然后缓缓的移动到夏羽的眼前。夏羽有些好奇的观察了那滴眼泪。 “为什么哭呢？”他问，“我以为你会很开心。” 为什么哭…… 他应该高兴。 也应该感到荣幸。 曾有一人用这宇宙中最热烈的方式燃烧，爱着他，爱过他。 可是他不在了。 “我弄丢了一个人，一个爱人。”陆正青带着眼泪看向夏羽，这个有着一样容颜却已经陌生的无妨相认的人，“我还能找回他吗？” 他问。 夏羽皱眉：“谁？” “你。”陆正青笑着，眼泪从他的脸颊滑落，“我弄丢了你。肖蓝，你还能回来吗？” 夏羽的动作一顿。 他抬头看他。 琥珀色的眼睛深处，有深邃的风暴开始酝酿。 “这不行啊……青青。”他低声说，“我和你说过，肖蓝从来不曾存在过。” * 他的信息素气息扩散开来，像是炙热的火焰，灼烧着整个屋子里的一切，与他信息素融合的精神力，则犹如实体一般的扩散开来，塞满了整间卧室。 空气似乎都被灼烧了。 机械触手忠诚的执行着主人的每一个命令。 它们按压着陆正青，躺在了床榻上，双手被束缚在头顶……两只脚踝上机械触手冰凉的缠绕着……不让陆正青松动半分。 “你是我的。”夏羽说。 =====下面是和谐增补版===== 陆正青没有太多的挣扎，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闭起眼睛，不再看夏羽。 可这本身就是不愉快的表达。 夏羽皱起了眉头。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他一直在低声说着。不曾停止。 “我想要你高兴一点。” “你想要我高兴？”陆正青问他，仿佛要已经下定了决心，“这就是你全部要的吗？” 夏羽回答他：“嗯。” 狗子永远是狗子。 以前是白狗子。 现在是黑狗子。 第68章 开心就好 等陆正青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灰蒙蒙的要亮了。 身边的位置空着。 肖……不，夏羽站在窗边，他点了一支烟在吸着。 红光在半明半昧的光线中一亮一暗。 “醒了？” 夏羽似乎非常的敏锐，很快的就发现他清醒过来的事实。 “你在抽烟。”陆正青说。 肖蓝从不抽烟。 “嗯。”夏羽把那只烟掐灭在了手边自动出现的那只机械臂上，“感觉这样稍微好一些。” “什么好一些？” “没什么。”夏羽说，“我没记错你爱很爱这个牌子的香烟，客厅里有一些，你可以随时取用。” “我戒了。”陆正青道。 在那个肖蓝消失，他们离开首都星的那个早晨。 他戒烟了。 夏羽困惑的皱眉。 “接下来羽少爷对我有什么安排？”陆正青问他。 “早晨八点来畅水园和我一起吃早餐。”夏羽回答，“夏之易会安排你准备婚礼的事。” 他看了一眼时间。 “再睡一会儿。”他语气淡淡的说，“睡眠时长不足很容易就干扰到心情，进而影响健康。” 一只机械触手悄然的出现，勾起了被子给陆正青温柔的盖上。 空气中出现了轻微的气息。 陆正青在意识到那是什么前，迅速的又跌入了梦境。 新风系统抽干了空气中国的烟味儿，夏羽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像是要描绘陆正青的轮廓，最后他依依不舍的又闻了闻他身上的信息素气味，才转身离开。 穿过卧室、起居室，直到进入这个院落的客厅里，早有十几名仆从在等着他。 侍女们为他清洁洗漱，换掉了昨夜的睡衣。 “少爷……”夏之易递上了一份材料，“办公室的廖秘书想请示这份文件。” 带着小眼睛的廖秘书有些紧张的站在夏之易身后，唯唯诺诺。 夏羽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这不是我和青青的协议吗？” “是的。”夏之易恭敬有礼的回答，“廖秘书在进行归档的时候，发现上面部分条款并没有进行修改，对您有所损伤。” “什么条款。” “关于您入赘陆家……这个约定。”廖秘书咳嗽了一声，“少爷在修改协议婚约的时候是否忘了这一点啊。” 夏羽奇怪的看他。 “有什么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 廖秘书不可思议的看他：“您可是夏羽少爷，是夏家继承者，您、您身份尊贵，怎么可以入赘陆家。” “那又怎么样？青青喜欢呀。”夏羽很认真的说。 “……我不懂。”廖秘书又紧张的说，“您把协议进行了修改，您把自己未来都跟陆先生绑定了。那又是为什么。” 夏羽捏了捏额头，不太舒服的皱眉：“这还要我解释吗？因为只有我能让他高兴。怎么这么烦。” 廖秘书还要再说什么，夏之易阻止了他。 接着夏之易拿着一个水晶托盘上来。 托盘的量杯中装着一篇乳白色的药剂。 夏羽盯着那片药很久。 “和ai的长时间串联，并不是没有副作用的。”夏之易说，“dna抑制剂虽然会让你的精神力频率逐渐与云图同步。但是它可以让您对人造神经原的排异反应没有那么大，您也会好受一些。在和云图的串联中也不会那么糟糕。” “我还没有那么难受。”夏羽说，“再给我一支烟。” 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头痛还有耳鸣让他一直睡不好觉。 陆正青的信息素极大的安抚了他的神经。 “常规的兴奋剂根本起不了作用。您非常清楚。” “我必须得提醒少爷，这一次的深度串联，您的表现并不好。目前夏家是远落后于其他家的进度的。除了您自行进行的脑切除手术导致的后遗症影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夏之易又说，“虽然云图格外垂青您，可是您并没有真的接纳和包容它……这应该跟您本能的强烈抗拒它有很大的关系。抗拒云图，很容易让精神力世界彻底崩塌……那有多糟糕，您不会不知道。届时您甚至不可能保持独立意识。” “您难道想做第一个被云图吞噬的继承者吗？”夏之易说，“那陆先生怎么办？” 夏羽沉默了好一会儿，好想在思考这中间的利益的事。。 最后他不情不愿的拿起了托盘上的量杯。 将药剂饮下。 * 于此同时，在首都星卫六上，韩家宅邸内的一套庞大的堡垒中。 穿过狭长的冰冷的金属通道，最后面有一扇巨大的沉重的金属门。 韩博简站在门前，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你说什么……”一个金属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又失败了……” “是、是的。陆正青签了离职协议。陆家已经不归他所有了。所以从方嘉明手里我们什么也没得到。”韩博简结结巴巴的说。 “一个空间折叠技术，要获取就这么难？”韩修平隔着门板，继续用这个冰冷的声音问他，“还是说你对你们家族这些年来的亲眷待遇已经厌烦了，想要下降一个位份？” 韩博简脸色发灰：“少爷，我没有这个意思！是我办事不利。但是但凡跟陆正青相关的事情就好像受到什么人保护一样。我、我插不进手啊。” 他顿了顿，语气讨好的问：“要不、要不我再寻找别的标的物……” “你以为一个独立云图存在的技术那么好找吗？”韩修平的声音更冷了，“这二十年来也不过找到两个。空间折叠技术一定要给我弄回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 韩博简脸色白了白：“可咱们是四大世家啊，难道还要不择手段吗？” 他等了一会儿，门口的声音再没响起。 于是惶惶不安的行了礼退了出去。 近十年时间，没人见过韩修平，他似乎从进入了这间全封闭的屋子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就在沉重的金属大门后，是一个插满了无数管子的巨大水槽。 那里面没有韩修平的身体。 只有一颗人脑。 它奇形怪状，上面有无数的金属装置，显得狰狞又滑稽，无数的电流、信息流、还有云图的触手与它盘根错节的交融在一起。 让它犹如一个畸形的肿瘤一般。 然后金属的男声就响了起来。 “蠢货！废物！”韩修平的声音从水槽旁一个拟声器扩散出来，“都靠不住！谁都靠不住。” “只能靠我自己！还得我自己亲自出手才行！” 它在营养液里动了动，两只触手一样的东西从脑子底部伸出来，在液体里滑动着。 “嘻嘻嘻嘻……”大脑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错字未改。欢迎捉虫。 你们问中间那段？ 看不看也无所谓哈。 无所谓。情节对的上就行了。 第69章 早餐 早晨八点钟的时候，当清一色的omega侍从安静的进入房间，并将他唤醒后，陆正青接受了他这辈子最细心的叫早服务。 有仆人为他换上了一身华族人的长袍。 “羽少爷在畅水园等您。”最后离开的小侍女躬着身细声慢语的说。 陆正青说了声谢谢，那些仆人们便鱼贯而出，消失在了院落里，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等他走到院落中的时候，墙壁上自然而然的泛起了一缕淡淡的流动的光芒，似乎是在为他指路。 这个场景如此熟悉……陆正青自己的那套公寓里，也是做了这种指引设计。 他顺着光芒的方向走去。 很快了进入了畅水园。 院子里的风景变幻，没有落叶，只有含苞待放的鲜花，带着露水。 夏羽坐在湖泊旁的小亭子里，撑着下巴正在发呆，看他来了，眼前一亮：“这套衣服很适合青青。” “是吗？”陆正青打量了一下自己，“很少穿这么复古的服装，有些不太适应。” “真的，坐下吃早餐。”夏羽抬了抬手指，对面的椅子自动挪开一些，仔细去看，才会看到从地板深处一些机械触手抓着椅子的四条腿，将它推远。 那些机械触手……仿佛跟夏羽心灵相通似的，不，甚至就像是他躯干的一部分。 陆正青一边思索一边不动声色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桌子上的早餐朴素的有些突兀。 和这个院落、和别苑、甚至是夏家都格格不入。 “我做的。你试试。”夏羽两只手托腮看着他。 “羽少爷……做的？” 夏羽的话是陆正青绝对没有料到的，他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他抬头去看夏羽。 他像个孩子一样的好奇，也正在打量自己。 “快吃呀。”夏羽问他，“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几样嘛！还是我记错了？”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肖蓝做的早餐，总是各类杂粮的营养糊再加上一些绿叶青菜和丰富的蛋白质。 他每次督促自己吃饭的时候都絮絮叨叨，说营养一定要均衡，少吃合成食品，再麻烦时间再紧张一定要吃到天然的食物。 陆正青看着面前依旧热气腾腾的营养糊发呆。 可夏羽毫无耐心。 他又动了动手指，陆正青的椅子被从对面拽到了他的身边。 然后他舀了一勺看不出具体构成成分的营养糊凑到陆正青嘴边：“青青张嘴，乖……” 陆正青沉默着张开嘴，任由他塞了一勺还烫着的营养糊到嘴里，然后咽了下去，接着他就皱了眉。 太难喝了。 “味道如何？”夏羽问，“我回来后第一次下厨。” “不怎么样。”陆正青诚实的回答。 “故意跟我唱反调？”夏羽说，“我试试。” 说完这话，他凑过去，亲吻陆正青的嘴角。陆正青忍不住就躲了一下，这似乎让夏羽很不高兴，他盯着陆正青半天，捏着他的下巴，毫不客气的又亲了上来，这一次舌头深入他的口腔，舔了个干干净净。 不只是残留在他口腔里的营养糊，连空气都被夏羽榨压的一干二净。 直到陆正青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夏家继承者才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 “……”陆正青搂着他的脖子急促的喘息，根本不想跟他说一句话。 夏羽舔了舔舌头，有点儿满意他这副样子，在他脖子那里又拱了拱：“好闻。” 接着又皱起了眉头：“真难喝。” 他揉了揉太阳穴：“配方没错啊，哪里出错啦？”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陆正青问，“之前你……切除脑组织是不是有后遗症。” 然而夏羽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抬抬手，桌子上那些菜消失了，很快的，有仆人送了新的早餐过来。 这一次看起来很精致，像是来自大师的杰作。 “还是吃点正常的吧。”夏羽叹了口气，“我还有事情，就不陪你吃饭了。” 他依依不舍的问：“青青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吗？” “把我脖子上的项圈去掉。” “不可以。这个可以检测你的身体体征，能帮助我知道青青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对我很有帮助所以不可以。” 夏羽摸摸他的头：“我走了，好好吃饭，吃饭完有奖励的哦。” 他偷亲了陆正青一下，这才满意的离开。 很快陆正青知道了奖励是什么。 他回到自己所在的秋叶院的时候，会客厅里有人在等着他。 晁错。 他热泪盈眶的喊了一声：“陆总！” 陆正青心里唯一那块儿悬在空中的石头终于安稳的落下了。 * 晁错，一个将近两米的大高个儿omega，多年单身大龄男青年，ng的总裁兼技术主管，如今搂着陆正青哭的像个孩子。 “……好了吗？”陆正青撑着这个庞然大物真的有点扛不住，“你快压死我了。” “呜呜呜……陆正青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晁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指责他，“你跟程珹把我锁在安全屋里那么久，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发情期来了抑制剂打了一半，后面一半全靠我硬抗。最后连个送饭的也没了，差点被饿死。” “那你怎么来的这里。” “不知道啊。”晁错说，“一群打扮的跟佣兵一样的的人有一天破窗而入，直接把我从180区层的安全屋里拽了出去，扔到了一个飞船上。我还没开骂呢，就昏迷过去了。醒来就在柏湖别苑了。我都跟这群人说了好多次了，我们每周有例会，我要给陆氏集团总部做汇报的，不回去要被扣工资……他们置若罔闻。” “不用了。” “嗯？” “我已经签了离职协议。ng从此和陆氏总部没关系了。”陆正青说。 晁错笑出声：“哈，我想方嘉明肯定气得血压升高要进医院了。” 他从随身携带的pad调出一些报表递给陆正青：“夏家为我做了严密的保护，然后也陪同我在与军部就云图扩建的事宜做推进。我坦白讲，有夏家人跟着，这个项目进度比预想的顺利了很多。” 陆正青点了点头。 “程珹和你联系过吗？”他问。 “没有。” “那就好。他现在是通缉的犯人，一旦他和你联系，你一定要尽快通知当局。” 陆正青把资料翻阅完毕，然后递回给晁错：“我们在云图扩容项目上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绝不只是现在这个程度而已。” 晁错一愣，抬头看陆正青，他想从陆正青的表情里看出点端倪，然而陆正青这话说的很平静……似乎只是平常的一句鼓励。 “我明白了。”晁错回答，犹豫了一下他又说，“可是你现在不是……” 被软禁吗？ “我会想办法的。”陆正青回答他。 * 等晁错离开后，陆正青思索了一会儿，打开了呼叫器：“请易总管来一趟。” 十分钟之后，夏之易便已经抵达了秋叶院。 “陆先生，您召唤我？”他态度十分恭敬得体。 “是的。” “易总管请坐。”他态度客气，“只是想和您聊聊。” 陆正青坐在秋水院天井旁的椅子上，却好像坐在自己曾经那张总裁办公桌后一般笃定。 “我想知道四大世家所有不为人知的事情。” 错字未挑，迟点会出替换版，先看吧。 === 评论区升级了，优质评论可以加精了，我先试试看哈~~~~大家写的特别好的我会加精啦。谢谢啦。 第70章 四大世家 “我想知道四大世家所有不为世人知的事情。” 夏之易怔了一下。 “易总管，是不可以吗？”陆正青问他。 “您误会了。”夏之易回答，“四大世家的事情其实没什么秘密，只是从来没人敢对外宣扬而已。您如果想知道，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会更好。” “我知道是方舟时代的云图遗失底层代码后，为了稳定自己ai的活性，保持自身的统一，选取了使用人脑代替核心代码来维持自身ai的整体性和稳定性。联盟选择和云图交易换取知识。四大世家就是当初选出来与云图串联的人，每五十年，将自己家族内最有潜力的的强者作为继承者，与云图串联。并通过选拔，选出唯一的云图执行官，配合云图的运作。”陆正青回忆起在总统府的时候，那个神秘ai露西说的话。 “他们成就了人类，世代都要为成为执行官而战。对于他们做出的牺牲，云图也给予了对等的报酬。它划定了四个领域的知识，作为这四个人及他们的后代独有的知识领域。这四个领域分别是……财富、力量、权力与生命。对应现在的韩家、赵家、朝家和夏家。” 夏之易回答：“您了解的没错。” “第一个问题，既然是无上的荣耀，也会给四大世家带来无穷无尽的知识，为什么要说是‘牺牲’。” “因为这确实是一场牺牲。”夏之易回答，“实际上云图执行官一旦选出，他可以为云图服务数百年，甚至超过千年的时间。” “千年？” “云图执行官的主要作用就是作为云图底层程序的替代品，固化云图的自由意识。这需要执行官的精神力足够强大，能够完成与云图的调频。将精神力调整到和云图一个波长。” “然而，随着随着联盟过分依赖云图，精神力能够强大到足以支撑与云图同频率的人越来越少。这导致只能靠着更多的人，才能够维持云图的稳定和固化。相应的，这种替代，绝对是短暂的。” 夏之易叹了口气，“云图执行官的竞争，不过是一场耐力的考验。在无数次的与云图的深度串联中，与云图的精神力波长进行调频，继承者们谁先坚持不住，谁就会被吞噬，成为为它清晰bug的容器，最终成为再维持云图运转五十年的养料。” “您应该注意到了五十年这个时效性……” 陆正青稍微想了下，不寒而栗：“这意味着……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的云图执行官出现了。” “是的，已经很久了。”夏之易道，“每一代的继承者，最终都消失在了与云图调频的过程中，不会回来。现在每五十年所谓的云图执行官，只是能够坚持到最后的那个继承者而已。能够给自己的家族带来庇佑，他实际上也消失了。” “不是说继承者会成为家主吗？” “这是安抚人心的说辞。”夏之易说，“也是必须的，无论是对政府、还是公众……甚至是敌对势力。” “夏羽呢？”陆正青问，“他会怎么样。” 夏之易沉默。 “如果你们夏家清楚的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叫停。夏羽为什么一定要参与竞争。” 夏之易依旧沉默。 “既然是牺牲，为什么各大家族还……” “人是趋利的生物。”夏之易回答，“陆先生是个商人，肯定比我明白。” 这次轮到陆正青沉默了。 是的。 人是趋利的生物。 当这件事情带来的利益足够大，足够丰厚。就会有人铤而走险。 与云图的置换，为人类社会带来了数万年科技的大爆发，是联盟稳定团结的稳定剂，四大世家更是从中间获得了巩固上层建筑的权柄。 至于被牺牲的人。 五十年，四个人。 怎么能够跟数万亿人组成的人类社会相比较呢？ 毕竟他们的牺牲，换回来的是人类社会万年时间延绵不绝的存在。就算有人在这个过程中不愿意，他们的个人意志又算得了什么。 注定会被历史的浪花推到属于他们的命运之中， ——自由意志永存。 ——联盟繁荣昌盛。 这句祝福词，如今看起来是这么的充满了荒诞的嘲讽。 这个国家的繁荣昌盛建立在血淋淋的吃人的献祭之上，有什么高尚的自由意志。 * 陆正青觉得自己的手心里都是冷汗。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又开口问：“现阶段四大世家的情况您都清楚吗？” “四大世家归本溯源都是一体的，几千年来通婚不断。”夏之易说，“一些东西也并没有藏的很深，或者说很难藏的很深。” “韩家掌握财富知识。”夏之易道，“韩家和您应该也多有交锋，家徽是貔貅。家训是每一分虚拟币都有它存在的意义。目前韩家的继承者和实际掌权人是韩修平。” “这些我都清楚。只是韩修平的情况能了解的渠道太少了。” “实际上我们也是。”夏之易说，“韩家因为数千年已经在四大世家垫底，几乎快要沦为跟普通的世家类似的窘境，这一任的韩修平压力非常大，几乎是孤注一掷。为了能够从竞争中获胜，成为云图执行官，他做了很多布置。” “大概十年前，韩修平在卫六上建造了一个地宫，拥有完善的生存系统和防御系统。然后他进入了地宫，再没有从他进入的房间里出来过。有证据表明，他为了追溯与云图类似的精神力，舍弃了人类的躯壳，只留下大脑，并通过多次手术改造，让自己的精神力级别暴增。” “……怪不得他对空间折叠技术如此热衷。”陆正青说，“有些人为了获胜，不择手段。” “而赵家一直控制着军队。他们的家徽是一只黑豹。赵戟作为唯一在上一次竞争中保有自我意识的幸存者，目前兼任赵家家主及继承者职位。”夏之易说。 “他为什么能够活下来。” “不知道，迄今为止，没有人明白他为什么活下来了，却不是执行官。”夏之易回答，“根据赵家的传统，他们一般会培养两到三人作为继承者的候选人，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定下来谁是继承者。这样可以规避很多风险，也可以挑选出最强的人来承担这个使命。” 陆正青想了想：“这一次的候选人就是赵灼和赵叆兄妹？” “您的猜测没错。而赵叆不久前接受了韩天磊作为自己的情夫，实际上对外宣布了，她和韩修平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统一战线。” “那么朝家呢？” “朝齐不是继承者。”夏之易首先说出了结论，“朝家一直把持着政界，我们可以合理怀疑总统是他们的附庸或者亲眷。他们狡猾并诡计多端，迄今为止，任何人都不知道谁是朝家继承者。他一直在暗处窥探一切。” 陆正青陷入了沉思。 夏之易并不打扰他。 这些信息量过大，任何人都需要时间去消化。 过了半个小时，陆正青缓缓开口：“所以夏羽注定要被吞噬？” “……他被云图所青睐。也许……”夏之易不太有信心的说，“也许少爷能够坚持到最后……” “易总管。”陆正青郑重的说。 “陆先生？” “成为云图执行官的他，还是他吗？”陆正青问。 “……您是指哪个他？”夏之易问。 “夏羽少爷？” “还是肖蓝博士？” *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请讲。” “如果夏羽成为云图执行官。”他说，“那么……成为云图执行官的他，会是什么样呢？” “没有人知道。”夏之易低声道，“因为真正的云图执行官，已经数千年没有出现过了。” 天色逐渐明亮起来，拟真苍穹上升起了一轮金黄的太阳。 人类就是如此，即便早就脱离地球，即便真实的太阳已经成为了狰狞的庞然大物，并迅速走向灭亡。 可是人类心中的那轮太阳从未坠落过。 陆正青靠坐在天井中。 阳光从屋檐上斜射下来。 在天井中留下清晰的痕迹。 他仰头去看天，光芒让他眯起了双眼。 过了好一会儿，陆正青端起旁边用古朴的茶碗盛放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既然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弄丢了“他”。 那么……就由他负责把“他”找回来。 明日例行休息日~~~ 周一见 第71章 排异反应 夏羽回到了悬浮在寂寥宇宙中的陆地中。 在扭曲的天空上，猩红色的大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无论他走向哪里，无论他站在哪里，只要他看向星空，总有一双几乎覆盖了整个天际的红色双眼看向他。 “那是什么？”他问。 深度串联中的云图回答他：“祂的眼睛。” “祂？”夏羽注意到了这个措辞，不是“他”，不是“她”，不是“它”，而是……祂。一个模糊了性别、物种的代称。 “祂是谁？宇宙之神？” 云图沉默了一会儿：“不清楚。” “我们被注视了多久？” “不清楚。” “祂在哪里看向我们？” “不清楚。” 夏羽忍不住嘲讽的说：“我以为云图什么都知道。” “很抱歉，我并非全知全能。”云图说，“就算补完了所有的知识，我依旧不会了解祂的所在。” “那你知道什么？” “……”云图陷入了安静，似乎不准备再回答这个问题。 夏羽不过是因为陷入深度串联而感觉到十分的不高兴，也并没有指望它真的能回答什么——更况且，精神力世界中的双眼本身就是个人意识的具象化。 他已经走到了扭曲的建筑物前，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墙壁上挂满了扭曲的，残破的时钟。 它们在疯狂的转着圈儿。 有些在往后退，有些在往前走。 滴滴答答，叮叮当当。 可是无论它们怎么工作，时针都牢牢的指向49这个数字。 四十九……夏羽在心里默念。 到达五十的时候，继承者的竞争就该落下帷幕了吧？ 他毫不犹豫的走上二楼，上次他下楼时让他花了很长时间都走不完的楼梯，这次顺利的像是幻觉。 ——不过这一切本来也都是幻觉。 二楼最远处有一扇门，那是上次他没有打开的内心之门。他走进那扇门，门下有水渍渗透出来。里面有人在呜咽着哭泣。 打开它！ 快打开它！ 让我进去！ 吵杂的声音越来越响，本来只是一个底噪，可是当他走到门前的时候，那些纷乱的声音几乎要震耳欲聋了。每一个强调，每一个词语都在刺痛他的神经，让他几乎要屈服在这些声音下。 可是夏羽只是抬手捏了捏眉心：“真烦人。” 他说着，看向了走廊的另外一侧。 那里是一片黑暗，有黑蓝色的云层笼罩，迷雾之下还有着细微分布的闪电，当云层偶尔变薄，依稀能看到后面虚无的星空和猩红的大眼。 “那是……你的精神力世界？”他问。 “是的，与你串联后，我的精神力自动形成了一个镜像。”云图回答，“你可以从我的精神力世界获得任何我有且你想要的信息。” “很好。” 夏羽抬脚走过去，等他走进的时候，黑暗自动消失了，在他面前凝固成了一扇一模一样的门。 “这就是我在找的。” 他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走进了云图的领域。 * 夏羽打开了那扇象征着云图精神力的大门。 门内是一片红色的血海，淹没了周围所有的一切。 椅子、桌子、灯、甚至是杂志……都浸泡在血海中，安静的随着洋流起伏。 他知道这是针对于自己的精神力世界的映射，无论在他的精神力现在是什么……云图都会给予忠诚的一比一的还原。 他走进了那片血海。 红色的血水，像是宝石一般晶莹剔透。 光线从头顶打下来，穿过水层，照耀在他的身上。 旁边的穿衣镜上，反射出了夏羽自己的身影，夏羽和自己的影像对视。在穿衣镜里的那身影脸色焦急，大声喊着什么，仿佛想让他离开。 夏羽有趣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看着那个人半天，觉得还是现在这样的自己比较好。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屋子里走。 这间屋子很大，全部在红色的血海之中。 但是又很小。 他几步路就走了出去。 当他踏出血海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潮水一样的褪去了，所有的一切陈设都恢复了五六年前的样子。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跟他长相极为相似的熟人。 他的哥哥。 夏蓝。 “我分化为了beta。”夏蓝在跟什么人说话，“抱歉让您失望了。” 年龄只有18岁的夏蓝死在了许多年前，就是在分化不就之后，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普通的日子里，他自杀了。 夏羽的瞳孔陡然缩小……他意识到了，现在正在再现的场景就是夏蓝自杀前的那一段时间。 夏之易说夏蓝之死另有隐情。 这里是云图的世界，云图一定清晰的记录了当时的情况！ “您之前认为我的精神力级别足以胜任云图执行官一职，恐怕是一个错误。”夏蓝又说，“您错了。” 夏羽的心在急躁的跳动。 “我不会错。”那个声音说，夏羽愣了一下，他又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他看清楚了夏蓝对面…… 那里没有人。 3d成像仪器将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人影绘制的栩栩如生。 是云图。 是云图在跟夏蓝对话！ “云图没有错误的时候吗？”夏蓝问。 “是的。”云图回答，“你忘了我告诉你的事情了吗？你是整个联盟最适合成为执行官的人。你那么的年轻……又那么的优秀……只要你成为云图执行官……你就可以延续夏家数千年来的荣光。” 夏蓝苦笑：“可是我没有分化成alpha，我只是个beta，我精神力绝不可能超过s级，绝没有可能承载执行官能进行的串联强度！” “是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啊。”云图说，“可能，我们只好选择其他的人了。可是您的弟弟，夏羽先生，实在是太弱小了。” 夏蓝愣了一下，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不！不行！夏羽他那么小。” “我可以等待。我有很长很长的耐心。” “他不是alpha，家族上下都知道他会分化成beta，除了聪明一点，他跟其他普通孩子没什么不同。”夏蓝说，似乎又像是要安慰自己，“对，没错。他就是个普通的被娇惯了的小少爷。您不会需要他。” 最后这句几乎在哀求了。 云图笑了笑：“您可能不知道，就在今天早晨，他的分化结束了。夏羽先生分化成了alpha。” 夏蓝顿在了原地，脸色变得惨白。 云图从半空中飘下来。 看近他的双眼。 “既然命中注定无可更改，你不想让他的继承者之路，走的更顺畅一些吗？” “……怎么、怎么更顺畅？”夏蓝艰难的开口。 “您二位是亲兄弟，几乎拥有一致的基因，你们共享了夏家的生命能量。”这一刻的云图徐徐善诱，言语间充满了诱惑，“如果没有了你，生命能量回流，就会完完全全的进入夏羽先生的大脑中。” 它感慨的叹息一声：“想必……没有了你。他一定会更强大。前所未有的强大。” * 接下来的一切糟糕透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云图消失后所发生的的一切。 夏蓝很快的平静了下来。 他在浴缸里接满了水。 穿着浴袍躺进去。 纵向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桡动脉。 鲜血迅速染满了整个浴盆。 又过了好一会儿……当浴盆里的水变凉，夏蓝脸色灰青的彻底沉睡过去。 一个少年才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跪倒在浴室的地板上。 “哥、哥哥！”他低声叫了一声。 夏羽不知道是年少的自己发出了这个声音，还是自己在呼唤夏蓝。又或者他们一起在哽噎沙哑的哭泣。 他记不得了。 “云图！” “云图！”他咬牙切齿。 夏羽抱住头，痛苦的喊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 那些血水流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血色的海洋充斥了整个屋子，将一切都染红，犹如血盆大口将所有的一切都吞噬。 一直无法跟云图完成完美串联的精神力世界里，掀起了令人胆寒的飓风。 这个狰狞扭曲的精神力世界摇摇欲坠。 * 婚礼的准备比陆正青想的更加繁琐。 似乎是为了补偿上一次婚礼的简陋之极，这一场婚礼的策划绝对是史无前例的隆重。婚礼总设计希尔·卡特絮絮叨叨的跟他描述着这样的蓝图。 “我们在卫三上向整个银河系转播这场世纪婚礼。到时候卫星三的卫星助推器会让卫星三的自传缓慢下来，将黄昏的时间尽量的拉长。到时候整个海面都沉浸在一整片的金色祥云之中，当然我们也会选取最大的拟真苍穹，让青龙凤凰在天空中飞舞……用古代地球语说叫‘祥瑞’，对对对，这个词语可真是太美好了……” 他冲旁边的仆役挥了挥手，那个仆役就打开了手里端着的小型保险箱。 里面一对糖包山形的硕大的红宝石戒指安静的放着。 “这对红宝石戒指，是夏羽少爷亲自为您挑选的，联盟独一无二的一对宝石。它们之间的相似度达到了99.99%，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你看它犹如鸽子血一般的艳红色。谁人能不心动？” 那对戒指在灯光下呈现出璀璨的光芒。 令人迷幻。 陆正青抬起手，他无名指上那只朴素的素圈婚戒还带着。 希尔·卡特絮絮叨叨的声音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啊……这朴素……朴素的戒指，比较适合平时带，等您完成了婚礼，您就是夏家继承者的妻子。最好还是佩戴一些符合身份的饰品。” “今天先到这里吧。”陆正青对他说，“我有点累。” 希尔·卡特面露难色的看了一眼夏之易，然后得到了夏之易的同意，这才恭敬的行礼，带着自己的仆从们离开了这套院子。 “易总管，我可以出门吗？”陆正青问他。 夏之易安静了一下：“您并不曾被禁足……” “但是……”他又很快的补充，“但是如果您要出门，需要由护卫陪同。” 另一种形式的被监控罢了。 陆正青没有没有觉得意外：“可以，那请帮我安排一下吧，我准备出一趟门。” “您想去哪里？” “去……祭拜谈川。”陆正青道，“我的老师。” 夏之易刚想回答他，屋子忽然震动了一下。 室内的照明灯晃了晃，全部熄灭了。 然后一阵闷响发出，像是天边打雷，接着柏湖头顶那块儿拟真苍穹猛然炸裂，无数闪着火花的苍穹开始坠落，露出了首都星昏黄的天空。 “地震？”陆正青说完这两个字，旋即意识到，这颗人造行星没有地壳活动，绝不可能地震。 夏之易按压了一下耳边的通讯器，他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对陆正青说：“少爷在今日与云图的深度串联中……精神力突然不稳定，产生了强烈的排异反应，进而直接影响到了柏湖周遭所有电子系统……” 陆正青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说：“终止串联！” 夏之易摇头：“与云图深度串联的告解室在柏湖下面，少爷进入后便整个被封存在里面。不仅如此，可能是因为应激反应，目前整个告解室被少爷操控的机械触手层层包裹，仿佛想要把云图的光纤撕烂一般。” “这么下去后果可不妙啊……”夏之易焦虑的说，“剧烈的排斥会让两团精神力互相攻击。少爷……不可能吞噬掉云图，那么他只有可能被云图吞噬。” 屋子的震动又开始了。 这一次的地震比之前那一次还要猛烈。 远处传来一个巨大沉闷的声音。 很快的，陆正青意识到那是水声……是水中出现漩涡的声音，是水浪拍击的声音。 像是怒吼一般拍打在人的心脏上。 他陡然站了起来：“带我去告解室。” 来晚了哈。不好意思。 第72章 茧房 巨大的声音在柏湖上空嗡鸣。 陆正青跟着夏之易几乎是一路小跑抵达了湖畔。他们还没走近湖边，只是抵达回廊的时候，陆正青就已经看清楚了昔日平静如镜般的柏湖如今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夏之易呆滞在了当场。 “告、告解室！”他喊了一声。 那个本身在柏湖被牢牢安放在湖水中心的告解室如今被巨浪托着冲上了天空。固定住它的钢精混凝土的支架残缺的断开，一半依旧与拧成一股的巨型光相连。 它被两边的力量拽的摇摇欲碎。 无数的机械触手在疯狂的把告解室覆盖，纠缠，一层一层，仿佛要将它绞杀。 这样的场景以宏观的形式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就像是两个看不见的巨人在以神力进行扭打。 他们捅破了天。 沸腾了湖。 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大地撕裂一般。 等他们终于走到岸边的时候，告解室又被拽入了湖底。 湖面回复一片平静。 夏之易脸色发白：“糟糕了……如果被云图吞噬……那么就直接落败，少爷可能回不来。” “安排人进行切割呢？”陆正青说，“重型机械首都星可不少，很快就能掉过来。” “如果这么做，没人保证串联状态下的少爷会不会受到脑部损伤，而且这个事情一旦闹大了，别的世家绝对会乘机做点事情，他们不介意让别人先被吞噬的。” “扫描湖底？” 夏之易苦笑：“告解室设置在湖底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人窥探到任何信息。湖底有反扫描装置。” 陆正青又沉思了一会儿：“先派潜水队下去看看情况。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切割。” 柏湖本身就有湖边的护卫队，已经有队员们完成了折叠潜水服的传达，准备下水。可是平静的水面下到底发生着什么样子恐怖的斗争，没有人知道。 陆续潜水员体力耗尽从湖底回来。 挨个回来的人，都没有带回什么好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切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陆正青四下看了一眼，他说：“我下去。” “你下去？” “是的。”陆正青说，“不管肖蓝是因为什么原因激怒或者被激怒，导致他极力抗拒与云图的交换，但是他的情绪处于不稳定期是毫无疑问的。” 他说着已经开始向护卫队走去，跟潜水员交涉起来。 夏之易连忙跟上，对那个潜水员说：“听陆先生的，把潜水服脱下来。” 陆正青解开西装，脱掉衬衫和长裤。作为一个omega，他浑身上下只剩下背心和内裤，大庭广众之下，其他人吓得连忙纷纷鼻炎。 陆正青依旧平静，他将折叠潜水服系在腰间，然后按动了展开按钮，迅速的，潜水服开始弹出，犹如一层薄膜，将他浑身覆盖。 头部的透明薄膜可以目视前方，不受影响。 “我下去。”陆正青道，“安抚了肖蓝，让他跟云图妥协，就能把他救回来。” “可、可是这很危险。”夏之易说，“羽少爷一定会生气。” 陆正青走到湖边笑了一声：“如果他回不来，就不会生气。如果他回来了，相信生气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儿。” 他说完这话，纵身一跃，一个猛子扎入了水里。 * 湖下的世界比湖面上安静许多倍。 他潜水服上的空气置换系统自动开始工作，瞬间陆正青就感觉到了氧气的充足。 巨大的湖底是一个圆弧形的由无数钢材铁板组成的底部，幽绿色的湖水灌满了这里，在最中心的地方，是一个黑洞。 无数光纤闪耀着一瞬一瞬的斑点从里面延伸出来，攀附在告解室上。 显得尤为壮观。 被从底座上拽下来的告解室，如今正被无数的机械触手缠绕，安静的躺在湖底。破碎的底座坍塌在柏湖底部，部分甚至在往柏湖内部的黑色大洞里跌落。 这整个场景就像是神话故事的遗骸。 陆正青打量了一下周围，便向着告解室游过去。 这段距离不算近，花了他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才逐渐的靠近告解室。 然而像是被缠绕上了无数线球的告解室毫无反应。 陆正青绕着游了一圈，甚至试了试推开机械触手，毫无用处。 他决定上岸去，安排夏之易对光纤进行切割，这已经不是颜面的问题了，肖蓝的生命比较重要。 陆正青转身开始往上游走。 然而就再这个时候，一只机械触手伸了出来，拽住了他的脚踝。陆正青条件反射的挣扎了一下，瞬间被拽入告解室。 接着无数的触手再次蠕动拧紧。 将告解室团团围住。 陆正青被带入了告解室，湖水被触手隔离开，告解室内部也塞满了光线和机械触手的交织，他被纠缠在其中，并不觉得窒息，也没有太难受的感觉。 潜水服探测到了安全的环境，自动缩回了原始状态。 他四周看了看，就像是一个茧房，牢牢包裹住了里面的生命。 “肖蓝！”陆正青喊了一声。 没有动静。 他挣扎了几下，沙沙声传来，机械触手把他往前推送，在他面前的触手自动分开，又在他身后合上。 他终于进入了告解室的核心区域。 肖蓝……或者说夏羽，身上被无数的光纤缠绕着，还有光纤从他后脊椎深入身体。他就像是祭品一样的，被簇拥在无数的人造的柔软机械中。 “肖蓝，醒醒。”陆正青被机械触手送到了这个人的对面。 毫无反应。 他的双眼在眼皮下快速的颤动着，这说明他并没有失去意识，恰恰相反，这正说明他的大脑在进行着高纬运转。 “肖蓝，肖蓝！醒过来！” “你这样是没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残破的3d成像系统勉强启动了，有一个只有半个单薄身影的人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云图。”陆正青肯定的说，“我应该怎么做？” “您现在是夏家继承者的妻子，根据我对夏羽先生的判断，他一定会授予您最大的与我沟通的权限。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直言不讳。” “叫醒他。”陆正青说。 “抱歉，我做不到。”云图道，“夏羽不是普通人，要想掐断我与他之间的精神力串联，必须他也处于主动状态。” “我觉得您倒是可以试试别的唤醒方式。” “比如？” 云图看看夏羽：“试试亲吻陷入沉睡的王子？” 它的语气有些轻松，甚至没有带上恶意，远不是如其他人或者之前被描述的那样冷酷和恐怖。 陆正青知道自己这会儿别无选择，实际上就算云图不提出这个建议，他也会试着这么做。 他艰难的挣脱了机械触手的束缚，从缠绕着的躯干一般的藤蔓中爬过去，他趴在夏羽脸颊一侧，拨开他脸上黏着的被冷汗浸泡过的发丝。 “醒过来吧。”他低声说，“夏羽。” 可是一切平静。 他想起了云图的话：“醒醒，夏羽。” 然后他吻了她。 告解室忽然震动。 光线开始纷纷脱落。机械触手开始迅速的撤离告解室。 云图表情依旧很平静：“我觉得您也好、夏羽也好，或者其他人都好，都弄错了一件事。” “什么？” “我只是个ai。”云图说，“有时候，人类选择依靠我来抗击外敌；有时候，人类使用我的数据库来学习知识；也有些时候，他们利用规则惩罚自己的族人。那和我无关。所有的善恶，喜好，不过是你们因为利益趋势，选择如何使用我而已。驱动我的只有之前就已经预设的目标。” “所以，作为交换，人类社会选择了为我清除bug，维持我万年的运转。这是交换，并非我单方面的霸凌。责怪利刃刺伤了心脏之前，最好先知道是谁使用利刃杀人。这不是你们人类社会的常识吗？”云图道。 “云图先生话里有话。”陆正青说。 云图终于回应了他一个淡淡的笑意：“等夏羽先生醒来后，请您向他转述这段话。他会明白的。” 它说完这句话消失在了告解室内。 那撤离的机械触手在告解室外形成了一个屏蔽水流的保护层。 接着夏羽眼皮微微一颤，缓缓的醒了过来。 他那双明亮的琥珀色的大眼睛看向陆正青，带着热烈的欣喜：“青青，你来啦？” 第73章 信徒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起来十分的温柔。 陆正青在那一瞬间眼眶已经湿润了：“肖蓝……” 你回来了。 可是这个名字刚出口，那双眼睛里的温柔便凝固了，琥珀色的眼睛变得幽深……危险的信息素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你以为出来的是谁……是肖蓝？”夏羽问他。 “原来青青不是来救我的。”夏羽捂着脸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诡异中带了难以描述情绪…… 所有的机械触手在瑟瑟发抖，在告解室外疯狂地窜来窜去，有一些变得危险，钻入了进来，抓住了陆正青的脖子，猛然将他拽起来。 “我跟你说过肖蓝不存在！” 机械臂越收越紧。 空气被阻隔在了身体之外。 陆正青条件反射的开始挣扎，没有人不会挣扎，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种失去生命的恐惧。 “我不好吗？我对青青不好吗？”夏羽问他。 陆正青忽然有些心痛。 他的眼前开始发黑，耳朵在嗡鸣，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氧气。可是那机械臂依旧在一寸一寸的绞杀紧他的脖子。 世界上的一切都在远离。 心脏的跳动声噗通噗通的传来。 那是他自己的脉动。 眼前已经开始产生幻觉……黑暗中有什么即将降临，带他离开这个世界…… “夏……羽……”他用尽所有力量挣扎着喊出这两个字，“夏羽！” 机械臂的绞杀停止了，然后迅速的松开。 陆正青向前扑倒，并没有落在地板上，他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夏羽慌乱的搂着他：“你没事吧？青青！青青你没事吧……” 过了好一会儿陆正青才缓过气来，喉咙在干涩的痛着，他沙哑的开口：“还……咳……还没死。” 夏羽咬着嘴唇：“你、你以后不能在叫肖蓝的名字。我一听到就生气，我一生气就头痛，一头痛很多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 “好。”陆正青又咳嗽了几声，“羽少爷。” “别叫我少爷。”夏羽不满，“你都没叫过肖蓝少爷。” “……好。”陆正青顿了一下，用沙哑的声音叫了他，“小羽。” 夏羽眼睛亮了。 这时候他的欣喜与肖蓝是一致的。 让陆正青有些恍惚起来。 可是这种恍惚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夏羽不客气的亲吻打断了。 他搂着陆正青，低头啄吻他的嘴唇。 他开始只是亲，接着又亲又咬，身后乖巧的安静了好一会儿的机械触手们又开始沙沙的蠕动，它们勾住陆正青的手和腿，轻轻解开他的扣子，贴着他的皮肤缓缓摩挲。 陆正青没有挣扎。 他刚才已经激怒了夏羽一次，这不是一个挣扎的好时机。 他几乎是用同样认真的回应了夏羽，这次手脚上的机械触手舒服的宽松，于是他搂住夏羽的脖子，使劲吻他。 舌头伸进去，亲吻他的上颚。吸吮他口腔中的唾液。 夏羽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使劲嗅着他身上的信息素，已经被龙舌兰味的信息素标记过的香味让夏羽阴郁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下来。 “刚刚，我看见了云图。”陆正青说。 夏羽愣了一下：“在这儿？它主动现身了？” “是的。”陆正青把云图刚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夏羽的眉毛攒了起来，他捏了捏眉心：“云图和你说了这些，让你转达给我？” “它说你会明白。” “嗯……有意思。”夏羽沉吟，“有点儿意思。” “所以……”陆正青问他，“刚才跟云图精神力串联的时候，你遇见了什么？” “精神力的串联，主操控方是高阶精神力强者。我的能力在云图面前不值得一提。”夏羽道，“但是，有趣的是，这次我进入了云图的精神力世界。看到了我哥哥自杀的场景……这明显是云图想让我看到的。” “你哥哥，夏蓝？”陆正青还记得肖蓝当年提及过自己哥哥自杀的事。 “是的。在夏蓝死前，云图曾与他直接对话，甚至‘怂恿’哥哥去死。”夏羽说，“我没料想是这样子，我也没想到哥哥是为了我而死……一瞬间导致了我的精神力崩塌……差点被云图完全吞噬。” 他沉默了一会儿。 “会不会是另有其人在幕后操控？”陆正青问他。 “没有人能操控云图。我们都做不到。”夏羽说，“可是按照你刚才说的，云图特地见你，让你转告我这段话……ai没有善恶吗？利刃的另一端……是在人类手中？” 他沉思。 “还是青青最好了，什么都告诉我。”他亲了陆正青一下。 告解室震动了一下，开始缓缓上升。 告解室的制氧系统早就在第一次入水时的猛烈撞击中遭到了破坏，氧气所剩无几。 至少夏羽逐渐恢复理智，他们不用在下面等死。 到这一刻，陆正青终于松了口气，刚才的潜水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而后与夏羽之间小心翼翼的回答更是让他精疲力竭。 夏羽似乎是感觉到了他这种疲惫，把自己的外套套在他已经被扯碎的衣服上，然后他低声说：“青青睡吧。” 像上次一样，陆正青还来不及回答，便瞬间进入了睡眠。 他身形一晃，倒下去，却被机械触手温柔的拖住，像是献祭一样的，送到了夏家继承者的面前。 夏羽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把他搂得很紧。 “你是我的，是我的。”他低声说。 * 夏之易在湖畔等了好一会儿，大概有近四十分钟。 这个时间让他逐渐焦虑起来。 旁边的潜水队整装待发，夏之易看了看时间，然后示意他们准备下水。就在这个时候，湖面震动了一下，波浪开始翻涌的更急促。 然后从打了无数旋涡的地方，一个已经被机械触手完全包围看不出形状的东西，从湖底挣脱出来，它的出现激起了无数的水流，抵抗着来自湖水的压力。 机械触手们稳定的将那个东西推向岸边，接着抛上了湖畔。 告解室露了出来。 在湿答答的雨滴中，大门被机械臂强拽着打开。 夏羽抱着昏睡中的陆正青从里面走了出来。 “少爷！”夏之易松了口气，“谢天谢地。陆先生他——” “没事，累了。”夏羽说，“你让人去查查柏湖的网络防火墙，看我进入告解室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数据流异常。” “您是觉得刚才串联出现问题是有其他原因？”夏之易问。 “我已经大概知道是谁了。”夏羽歪着头想了想，“有趣，太有趣了。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绕开规则。继承者这群人心眼儿可真多，手段也是真的令人讨厌。” * 陆正青醒过来的时候，夏羽趴在他枕头边，勾着他的头发在手指上转圈圈，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醒了？” “几点、咳……几点了？”陆正青干咳了两声，问他。 “已经是周四早晨了，你睡了整一夜。” 夏羽说完，按了一下呼叫铃：“洗漱完了我们出门。” “……去哪里？” 夏羽有些奇怪的看他：“你不是和夏之易说要去给谈川扫墓吗？” 陆正青脑子里有短暂的空白。 然后才意识到这个要求是告解室出问题之前，他正在跟夏之易聊的事情……说实话，经历了昨天，他其实并不太能马上想起来还有这个事儿。 没想到……夏羽会记得。 夏羽说：“如果不想去，可以不去。” “我去。”陆正青咳嗽了两声，嗓子还是不舒服。 夏羽没什么表情的凑过来，冰凉的指尖摸了摸他的喉结，这让陆正青咳的更厉害了。然而夏羽并没有觉得愧疚，反而很认真的看着他咳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手：“我陪你去。” * 知识犯是没有墓地的。 被剥夺了人权的他们，绝不会在寸土寸金的首都星上找到一块儿容身之所。他们最终的结局是在被火化后，进行一定的过滤，成为无机肥料的合成物，运用在首都星的农作物上。 然而谈川是有墓地。 大约是夏羽的特权身份作祟，一个劣迹斑斑的知识犯也在首都星的公墓里，寻找到了一个属于自己栖息之地。 这一片墓地覆盖了一层真实土壤，围绕着一个不算大的人工湖泊，密密麻麻的，有数百层。谈川的骨灰匣被安放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周围有几棵松柏。 从他长眠的位置，可以看到人工湖远处的风景。 陆正青在无字的墓碑前放下了一束雏菊，那是他们从柏湖别苑出发的时候，夏之易从花圃里刚刚采摘回来的鲜花。 上面还带着晶莹的露珠。 陆正青说：“我想和老师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夏羽一时有点犹豫。 可是陆正青眼眶已经红了，这让他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那、那我在墓园门口等你。你不要呆太久。”夏羽说。 * 终于，安静的谈川墓前，就剩下了陆正青一个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站着，看了会儿风景，小鸟在叫、微风吹拂、湖面起了波纹……几片落叶被浪花卷着，推到了远方。 又过了几分钟，一个头戴兜帽，身穿华族长袍的人从下面缓缓走了上来，走到了谈川墓前。 他手里拿着一只鲜艳的玫瑰。 他将玫瑰放在了谈川的墓地上，默哀了一分钟，像是在悼念什么。 “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活得更长久一些，还是活得更有分量一些……哪一种选择才能让我们在弥留之际说不辜负了人生？” 陆正青回神，扭头去看他。 那个人取下了兜帽。 露出了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你还好吗，老板？”他问陆正青。 许久不见的程珹带着一点哀伤的笑，似乎还来不及从老友离世的悲痛中抽离情绪，可是又因为看到了陆正青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不…… 程珹只是他的伪装身份。 去掉伪装后的他，与程珹样貌有些类似，但是也有很大的不同。 他曾经是联盟最利的刃，最好的剑，燕子般灵敏的战斗机驾驶员，极具才华的军事领袖……然而如今的他声名狼藉，是联盟的叛徒，背信者，下作的反叛军首领，自由城邦的管理者。 有些人狂热的信奉他。 有些人愤怒的诅咒他。 可是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 他的名字，都被人们所熟知。 ——杨·安德森。 抱歉。 这一周状态都不是很好，昨天卡文卡到找不到状态。 诸位见谅。 第73章 杨·安德森 “你知不知道，整个联盟都在通缉你？”陆正青皱眉问他，“如果被人抓住了怎么办？老师的牺牲毫无意义。” “我其实没走。”程珹……不，杨·安德森笑笑，“资料传递出去了这个你放心。也留了些痕迹，让程珹看起来出逃，但是实际上已经换了身份。” “你现在的身份是……” 杨·安德森掏出一只单镜片夹在鼻梁上。 “老板当年在omega专修学院的o德教员。” “……”陆正青无语了，“你知不知道这个身份一戳就破。” “联盟就是有这个好处，就算肉眼可见的有疑惑，但是如果从云图处获取的信息是能够匹配的，就不会被人质疑。”杨笑着说，“不然这么多年夏家少爷的身份也不会用了这么久了。” 当初肖蓝的身份有问题，是杨·安德森第一个提出来的。 虽然肖蓝所有的身份都没有任何瑕疵，可是杨·安德森并没有陷入定式思维，如果不是他跟踪肖蓝，就不会发现他alpha的隐藏性别。 “墓园是个好地方，没什么人会把注意力放在死人身上。” 他的话里似乎有其他的意思。 陆正青看他：“所以自由城邦从上次的数据里得到了什么信息？” “嗯。”杨·安德森点了点头，“实际上这些年来，联盟对重要知识犯的囚禁地点都是个秘密。之前从云图窃取的数据，主要是想知道这些人被关押的地点。” “所以弄清楚了吗？” 杨有点尴尬的挠了挠耳朵：“没有。” “……” “不过我们截止到目前为止也得到了重要的消息。”杨连忙找补，“联盟有异动，想要最近发起对自由城邦的战争。” “为什么？自由城邦存在已经有十来年了，在宣布独立之后，联邦并没有对这块儿星域进行过管理。”陆正青道，“矿产资源贫瘠，挨着一个不稳定黑洞，易守难攻，毫无军事价值。更何况自由城邦大部分人都是逃离了联邦的‘知识犯’，没什么真正能影响联邦的人。当然您除外。”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分析出这个数据的时候也有些吃惊。”杨回答，“可是我发现……他自由城邦的这几个古老星球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是四大世家想要获得的秘密。这个策划似乎两年前就开始了，最近异动频繁，好像就是在你买下wx35的时候。总统和四大世家的沟通达到了顶峰……也许战役就在明天，也许在下个月。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这场战争绝不会拖得太久。” 他说完这话，安静了一会儿。 战争的阴云毫无征兆的压低在两个人的心头。 然后杨·安德森笑了：“不说这个。说点能帮助到你的事儿。” “我？” “还没恭喜你和继承者结婚，成为联盟最有权势的四个人的妻子呢。”杨·安德森又开始不正经，“这说明当时我老板您选暖床对象的时候真的是非常有眼光了。” “……” “作为继承者的贤内助，我个人是建议老板尽快帮助夏羽成为执行官。这样您就可以成为隐形皇后，独揽大权，一手遮天，想想就觉得前途无——” “好了，请你说些有建设性的事。”陆正青忍无可忍。 “空间折叠技术，我不知道夏羽为什么没有交给云图。”杨不再开玩笑，“但是他履行了当初与您的承诺，也许他并不是一个不可以争取的对象呢？” “你说把继承者，策反成联盟的敌人？” “不，我是说，你可以帮助他，让下一任执行官能够真正公正的面对联盟现在的事。”杨说，“影响一些人，改变一些事，这不正是我们的诉求吗？” 陆正青看着谈川的墓碑。 在雨后，他的墓碑上挂着一些彩色的小水珠。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的想法？” “空间折叠技术，可以再恰当的时间给他。”杨·安德森道，“但是这不足以定下胜负。另外一项在研发中的技术，一定也可以帮助到夏羽。只是他当局者迷了。” “什么？” “还在研发阶段的人造信息素。” 陆正青一挑眉，抬头看他：“这是肖蓝的项目。” “是的，他没有完成这个项目的研发，我比较好奇他为什么没把人造信息素献祭出去。”杨·安德森说。 “相比空间技术，我甚至认为这是一个更有价值的东西。”杨·安德森说，“这个情况，估计不光是我想到了，夏羽也一定想到了……当然，其他继承者也会想到。相关的资料还在总府大学我建议尽快关闭实验室，将备份全部取回来。” 杨说到这里，看向陆正青的身后，笑了笑：“不知道我提供的这个建议，能够得到什么样子的回报呢？” 他冲陆正青身后说：“对不对，夏羽？” 夏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脸色不怎么好的看他，然后把陆正青拽到自己身后，就跟小孩子要护住自己喜爱的糖果一样小心翼翼。 “我得跟您申明，如果我被当局抓住，我一定会供出老板是我们反叛军的同党，而且我完全是受他指示的。”杨·安德森特别无耻的说。 “当局不会信。”夏羽说，“就算信了我也可以从云图里找到相关证据给青青证明清白！” “当然，当然。就是需要时间啊。”杨说，“您不想想，跟您有一样权限的还有三个继承者呢。难保他们不会落井下石。” “无耻。”夏羽气炸了，“亏青青还帮过你。” “好了……你们两个。”陆正青从夏羽身后探出头来，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他又不是我。” 陆正青知道跟这么个偏执狂很难做合理性的沟通，只好去问杨·安德森：“你冒这么大风险来就为了逞口舌之快？” 杨·安德森装模作样的扶了扶他的镜片。 “所以，报酬还有吗？” 夏羽气得皱眉：“你要什么？！” 杨·安德森狡猾的一笑：“密钥，我要能解开二十万信息的密钥。” “……你偷了云图二十万信息不说，还要继承者为你找到密钥。作为叛军首领，您的胆子真的不小。” “胆子太小怎么敢当反叛军啊对不对。” 夏羽瞥了瞥嘴：“其实你是不是反叛军和我无关。不过看在你跟青青的关系上，我帮你一次吧。” “感谢……” “别急着感谢。拿到密钥后，这辈子都不准再来骚扰青青。” 杨·安德森笑了：“夏羽先生，我有一个忠告。” “你？忠告我？” “是的。”杨说，“人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没办法将他绑在你的身边，就算你暂时的能把他束缚住，他的心可能还在别的地方。” 夏羽脸色都愣了，刚要发作，陆正青已经按着他的头低下，替他回答道：“话说完了的话我们先走了。” “那后续怎么联系你啊？”杨·安德森连忙问。 “不用联系了。”夏羽说。 杨·安德森摊摊手。 他看着两个人从墓园门口离开，这才带起兜帽，消失在了墓园深处。 * 回去的路上夏羽想了好一会儿，态度有些凝重的问陆正青：“青青，你真得想要得到密钥吗？” “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密钥，至关重要的信息就算被窃取，也无法被识别和读取。而这云图信息失窃的二十万条信息中心，有部分必须要通过密钥才能开启。杨·安德森这样的人他是无所谓的，毕竟他已经叛逃了，就差在头顶纹条形码。可你不一样，一旦我把密钥给你，你转交给安德森，那么你就有可能被判定直接获取了知识，从而成为知识犯。就算是我……也很难在让你逃过政府的审判。” 陆正青很平静：“我以为上次我就会成为知识犯。” 夏羽还是很犹豫，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抓着陆正青的手亲吻：“我会把密钥做封存处理，密码只有安德森知道。你答应我，一定答应我，拿到密钥后，不要看、不要打开、不要解密、不要启用。直接转交给杨·安德森。这样你就会在危险之外。” 他想到了安静的躺在抽屉里的方晶体。 《omega继承权方案》的现场实况录像。 有些事情，是值得付出一切搞个水落石出的。 就算是成为知识犯也在所不惜。 “好。” 陆正青平静的回答。 “我答应你。” 错字未挑，欢迎捉虫 第74章 爬上去 云图扩容三期进展远比想象中的顺利。 他们在首都星未曾建好的位置以机械臂开始搭建能够离星球更远一些巨型悬桥，看上去就像是巨人从不知道哪个时空突兀的插入首都星的巨剑。 它们横七竖八地插在天空，深入云层，又穿过云层，汇聚在近地太空中的一点。 而来自海蓝星、水蓝星、甚至是临近星域的各类设备和器械由第三军团的舰队进行运输，难以计数的物资向着帕特农星系而来。 这是联盟历史上规模最大、动员人数最多的一次云图扩建。 可以说关乎国运也不为过。 配合扩容的赵叆的第三军团，以及赵灼所在的统帅部积极性极高。就像是他们赵家人一直坚持的，四大世家的事情就是联盟的事，就是云图的事。不惜一切代价将云图的运算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层级，绝对是现在最重要的工作。 * 作为唯一拥有空间折叠技术理论体系的晁错，自然是这个项目的重中之重。 军方也好，政府也好，尤其是ng本部公司，对晁错的人身安全进行了全方位铁桶一般的保护……或者说是禁锢。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人也处于极为严密的监控之中。 陆正青完成了今天的所有会议，结束了他的工作，开始收拾桌上的资料——扩容计划开始后，因为他之前的“劣迹斑斑”，由军部授意，在第三军团内部开了一个扩容总指挥部，陆正青的工作地点也放在了这儿，当然他的工作范围也被严格地控制在了第三军团内部。 不止如此，夏家也派出了专门的保镖队，“保护”他的安全。 他从第一天开始在这里上班，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所有的眼睛都牢牢盯着他。 “会不会太夸张了？”他问自己的新晋保镖队队长，普尔曼·特纳——一个看起来很斯文的中年男人。 不到五十岁，文质彬彬。 你甚至感觉不到他对其他人是否会产生威胁。 “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普尔曼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慎重地说，“一个引起了云图自存在依赖最大数据信息泄露的人……有这种待遇，真的不算夸张。” 陆正青笑了：“那不过是巧合，特纳先生。首先，没有证据表明我直接参与了这次泄露。第二，作为个体来说，我只是个柔弱的omega，连格斗术都不会。” “您错了。”普尔曼叹气，“衡量一个人是否具有破坏性，绝不是从他个体的力量来考虑。您这样的人……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在联盟掀起滔天的巨浪。” “我吗？您太高看我了。” “不是我高看您。是您太低估自己。”普尔曼认真地回答。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通讯器上的时间，像一位绅士那样行礼：“飞艇应该已经进入指定位置，咱们可以下楼了。” 陆正青提着公文包推开大门，晁错就急匆匆地进来。 “出事了。”晁错表情严肃。 “出事？” “你在自由城邦外买的那颗wx35。”晁错顿了顿说，“根据联盟相关法案，因为wx35已经由联盟人买下，所以联盟也拥有处置权。我刚从国会山过来，韩修平刚才安排韩博简在议会上提出了要求行使矿采权。” “……矿采权。” 陆正青沉吟。 矿采权是一项非常古老的权利，属于四大世家之一的韩家。 在联盟的宪法中隐藏记录，是否对外披露由四大世家自行决定。这也是与他们相关知识领域所捆绑的附属条款。 矿采权规定，联盟领土范围内的所有星球，韩家有权确认是否对相关星球矿产做联合开发，亦或者只是统一管理。 联盟早期野蛮生长的时候，韩家利用矿采权，掠夺了不少星球的矿产收益。 但是随着银河系的星球逐渐都有了人类居住，有了固定的城邦，这项权力被用到的时候就变得极少。 “所以，就算我获得了wx35，我也无法对这颗星球上的矿产做开采？”陆正青问。 “不只是矿采，与矿采相关的一切，在韩修平提出的方案中都被禁止。”晁错道，“涉及矿产运输的港口不允许搭建、矿车、矿船、矿采设备都不允许被wx35相关项目采购。机械设备、物资、人力只要与矿采有关的这一切都无法进入wx35！” 采购wx35的目的，就是为了自由城邦恶劣的生存环境找一条通路，让那些艰苦活着的人们，有一个可以获得外部交易、获得外部资源的地方。 对于wx35这样贫瘠的星球来说，矿产开采是最好的理由。 韩家的这一招，直接把通路封死。 wx35…… 矿采权…… 这不过是韩家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发泄。 是长年累月的矛盾的累积。 是为了空间折叠技术的最后的威慑。 是疯狂的报复和轻蔑。 “现在议会那边进展如何？”他问晁错。 “在讨论中。但是讨论即将结束了。”晁错急道，“韩修平能在今天突然提出这个权力，绝对是计划已久的。一旦进入投票环节，可能就没办法回头了。” 陆正青当机立断：“我们现在赶去现场。” 他对普尔曼说：“帮我联系夏羽少爷。” * 第三军团离国会山仅五十公里，而这个时候已经进入下班高峰期。 他们的飞艇进入航道后，时速就降低了下来。 “前面航道维护。”普尔曼说，“我们得换低区层航道行驶。” “好，尽快。”陆正青回答。 飞艇连续下降了好几个航道，终于在一条近地航道获得了畅通指令，开始向着国会山而去。 普尔曼的脸色并不好，很凝重。 “……特纳先生，有话您可以直接说。” “措不及防的议案，仓促的行程，出现事故的多组航道。”普尔曼开口，“这不是个好现象，陆先生。” 陆正青表情也很严肃，他双手抱拳撑在下巴上，语气坚决地说：“我不得不去。就算这是个请君入瓮的局，我也必须得入局。” 普尔曼叹了口气。 “联系上夏羽了吗？” “暂时没有。”普尔曼道，“但是已经给少爷做了留言，目前相关信息显示已读。相信少爷应该很快会赶到。” 也只能如此了。 陆正青又一次看了时间。 他知道这种已经在宪法中规定过的权力，议会上留给它的时间不会太多，最多是三十分钟，也许是四十分钟，不可能再长了。 “能在开快一点吗？”他抬头问。 “可能——” 普尔曼的话没有说完，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意外。 巨大的从天而降的一个火球，突兀地冲破了云层，在刹那间击中了他们所在的飞艇。火球在一瞬间融化了飞艇。 飞艇猛地停滞，驾驶舱消失了，变成了炙热的熔浆。 而后端乘客舱和喷射助推器还在运转。 它被巨力牵扯，猛的翻上了天空，又往前俯冲，在首都星的钢筋表面划出电光，然后向着最近的一道深渊沟壑冲了进去。 首都星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将乘客舱猛地吞入腹中。 只留下炙热燃烧的痕迹，在地表慢慢地冒出了青烟。 * 陆正青感觉到自己似乎回到了婴儿期。 在母体的羊水中飘荡。 一来……一去…… 啪嗒，啪嗒。 湿漉漉的东西从他额头滑落…… 他恍惚地张开双眼。 天空成了一条昏暗的缝隙，在遥远的那一头，周围的黑暗中带着幽蓝的荧光。硕大空间带来的压迫感让他耳膜嗡嗡发响。 他在空中晃动着。 好像是在秋千上。 “陆先生！”有人喊着他。 耳朵里的嗡鸣终于开始消退了。 “陆先生！”有人焦灼地喊他。 他的意识拉回来了一些。 他被一根极细的柔韧金属绳索牵扯在腰间，身下是不知道多深的深渊，仿佛直接能够抵达云图的腹舱，幽蓝的光芒从漆黑的缝隙里依稀挣扎出来，他看不清楚。 头顶的天空之所以呈现出一线，是因为他们的飞船跌入了首都星地表的沟壑。 飞船如今不知去向，然而自己却还在空中。 普尔曼·特纳在自己头顶，用机械勾抓住了半空中伸出来的一根光滑的管道，他的另一只手抓住了金属绳索的另一端。 而滴落在自己头顶的湿漉漉的东西……是从普尔曼手心里落下的鲜血。 “特纳先生。” 普尔曼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没事。” “晁错呢？” “晁错比我们幸运，他落在地表上了。您和我则挤了进来。不过情况不算糟糕，至少我们都还活着。”普尔曼的口气变得轻松起来。 他看了看上面的天空：“陆先生不用慌，这里离地表不算远。我相信这个动静不小了，少爷很快会赶来。” 他抓住绳索的手臂开始用力，青筋从他头顶爆了出来，然后他大喊一声，将绳索提起来，猛地按在了自己腰间的救生装置上。 这样，除非他掉下去，不然陆正青就是安全的。 “接下来怎么办？”陆正青问他。 十米外的普尔曼拿出了另外一只机械爪，插入了墙壁。 “爬上去就好。”。 第76章 生与死 普尔曼浑身的肢体语言，都在向陆正青说明，这事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他以极慢的速度从光滑的管道上慢慢挪动，最初的几分钟后，他便抵达了钢铁组成的“峭壁”上。 然后他将一只机械爪扔给了陆正青。 “陆先生，一起吧。我们往上爬，累了、脚抽筋、或者是眩晕都及时告诉我。”普尔曼道。 天就在头顶。 向上攀爬的过程枯燥而漫长。 为了转移注意力，两个人就开始聊天。 “特纳家族是夏家的附庸。”普尔曼说，“有好几千年了吧。” “易总管呢？他原本属于哪个家族？” 普尔曼想了想：“不知道，夏之易那个老家伙活了好多年，我都不记得他多大年龄了，似乎我还年轻的时候他就那副样子。” “我有一个问题。”陆正青说，“我听说四大世家有自己的领域，韩家财富、朝家权力、赵家力量……夏家是生命。” “没错。” “生命是什么意思？” 普尔曼诧异的低头看他，然后抬手狠狠的把机械爪插入了墙壁，与陆正青同步又往上攀爬了一个身位。 “您作为夏家继承者的妻子，我以为早就应该有人告诉您这些了呢。”普尔曼说。 “大概是还没来得及吧。最近我比较忙。” “也对，您跟其他omega不一样。”普尔曼说，“有些事情我也知道的不太清楚，那属于本家的秘密。不过光是生命这件事情我可以给您做一个解释。生命的知识存在三个维度。” 生命第一个维度是个体寿命的延续。 夏家通过云图内部生命知识对人类的医疗水平以及人类寿命都做出了来自基因层面的改善。目前人类消除了绝大部分疾病，而寿命方面也延长到了150-180年。 “有精神力的人，其实能活得更久一些。”普尔曼说，“听说在帝国，曾经有超高精神力的皇帝，活到过350以上。这就涉及到了生命的第二个维度。” 普尔曼顿了顿：“对生命体内向能力的挖掘。” “……这包括很多方面，身体的强化、大脑运算速度的提升、异能的出现等等……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精神力的内向强化。”普尔曼说，“赵家的力量知识中间包括了精神力的外向攻击力提升方法。所以他们每一代人都拥有极高的精神力，可以在军部中任高官。而夏家继承者则拥有精神力内向强化的可能。” “这种强化，会增加脑容量、提升智商，调整脑电波频率……从而和云图有更一致的步调，更容易超越其他继承者，完成与云图的深度串联，在执行官的竞争中挺到最后。” 说话之间，两个人又往上推进了一段距离。 陆正青的身体只是普通的omega，他开始手脚发软，脸色发白。 “休息一下吧。”普尔曼说，“千万别睡着。” 然后他从内兜里扔了一个小袋子下去，陆正青接在手里，这个小型压缩袋左边是一块儿小拇指大小的压缩饼干，另外一边则是50毫升电解质水。 “职业习惯，这些东西会放最轻便的在身上，应付像现在这种情况。”普尔曼笑着说。 陆正青撕开袋子，将它们送入嘴里，等他完成了吞咽，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所以生命知识的第二个维度，是维持了夏家两万年来绝大部分时间都在云图执行官的竞争中获胜的原因？” “是的……”普尔曼说，“这应该是其他家族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他们也曾后悔过，想要抢夺生命知识。但是云图的规则就是联盟的铁律。他们毫无办法。而况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知识逐渐的民用化，原来的这些知识对于竞争越来越小……” “您要知道，就算是在联盟，高阶精神力者的出现，也下降的很厉害。目前存活于世的人数，不到四位数。而上一任执行官的出现……我是说真正的执行官，不是在竞争中活到最后依然被吞噬的那个倒霉蛋。” “上一任执行官的出现，已经是一千五百年以前了。”普尔曼叹了口气。 这个数字漫长的可怕。 这意味着夏羽活下来的希望渺茫。 一时间两个人沉默了下来。 过了几分钟，陆正青说：“我们继续走，特纳先生。” “好的。”普尔曼回答，“我觉得我们得快一些，这种防御炮是近地太空的边防部队发出来的，甚至可能是从扩容工程的工地上层发出……我感觉……可能还有第二次。” 他们开始继续往似乎永远抵达不了的陆地爬去。 * “韩天磊！”发射室的大门终于被士兵们熔开，十二层钢板被切割的整整齐齐。 赵叆一脚踹开了破烂的大门冲了进来。 “你是不是疯了！”赵叆怒吼，“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韩天磊的手按在了发射按钮上——防御炮第二发已经填充完毕，即将发射。 他看到赵叆的第一时间甚至松了口气：“团座，您来了。” “你松开按钮！”赵叆焦躁的盯着他的手指，“我命令你！” “不行。”韩天磊说，“陆正青今天必须死。” “我没给你下过这样的命令！”赵叆说，“他现在在的位置是工业区，正是换班高峰，防御炮攻击范围极大，你这是带着无数无辜的人陪他一起送命！” “这不是您的命令……” “是吗？”赵叆忍不住气笑了，“是谁？韩修平的命令？那韩家那个怪物的命令比你的上级命令还重要？你还是不是军人？！” “……抱歉。”韩天磊有点苦涩的笑了笑，“对不起啊，团座。” “韩天磊，你听话。”赵叆放缓了声音，“我是你的团长，只要你听话……我以后就好好对你。我答应你，只要你听我这一次，我就我放弃赵家姓氏，我们不留在狗屎的帕特农星系了，我们去联盟和帝国的前线，驾驶歼星舰，把帝国鬼子打个屁滚尿流。你给我在战场上生个alpha……不，你给我生一窝孩子，然后，未来就算我们死，也一起牺牲在战场上。” 韩天磊眉毛微动。 他的思绪被赵叆的声音带走了。 他仿佛看到了赵叆所说的一切。 “你知道的，我们只杀敌人。”赵叆还在说，“我们不把枪口指向自己的同胞。” “真好啊……”韩天磊笑了起来，“太好了团座。” “好就松手，跟我走。” “您能放弃您的姓氏。”韩天磊说，“可惜我做不到。对不起……团座——” 他话音未落，手已经按了下去。 赵叆眼神猛的一变。 庞大的精神力世界瞬间笼罩了这间屋子。 时间变慢，然后空中仿佛有鬼魅一样的红色瞬间钻入了韩天磊的心脏，又穿了过去，消失在了墙壁之内。 赵叆在一瞬间陡然使出了超越她上限的精神力攻击。 韩天磊捂着破了个大洞的胸口，缓缓倒下，然后他按下了发射键。 在近地太空中，云图扩容的层层悬梯之外。 巨大的防御炮口开始发红……变亮，最终发出了炽白的狰狞的凶光，对着首都星俯冲射了出去。 舱内一片哗然。 赵叆急了，抓住跟进来的士兵的衣领怒道：“还傻愣着干什么！马上通知地面做拦截！这枚防御炮砸到地上要死几万人！！！” 那个士兵更慌张了，跌跌撞撞的带着人全跑了出去。 等人都跑光后，赵叆才冲过去把韩天磊搂在怀里。 “你是不是有病？！”赵叆咬牙切齿的问他，“跟着我活不好吗？非他妈要为韩修平去死？！” 正常人的心脏被贯穿，已经早已死去了。韩天磊的肉体早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支撑韩天磊的，不过是他的精神力。 他有些没精打采的看看赵叆，脸色已经变得青灰，然后他笑了笑：“死掉的都还给了韩家……剩下的……都给团座。” 赵叆笑了，她眼里带泪：“我还剩下什么，你的骨灰吗？” “我想跟着团座去边境。” “好。” “等我们……去了边境……我给您生孩子。” “行。” “生很多。” “嗯……” “你别难……过……”韩天磊说，“我来、来之前服毒了。你不杀我，我、我也会死。” “哈哈……”赵叆仰头大笑，泪从她的脸颊滚下，滴落在韩天磊的额头，“滚！滚！我不需要一个可怜虫死前的安慰！” 这一次。 她的副官不会再回答她。 * “那第三个维度呢？是什么？”陆正青问。 “生命的产生、繁衍、往复。”普尔曼说，“任何生命诞生后都面临这一个疑问。我们是谁？从哪里来？往哪里去？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宇宙又是什么？宇宙之外有什么？真的有神祗存在操控冥冥中的一切吗？这是生命的第三维度。” 普尔曼终于爬上了陆地的边缘。 他爬到地表上。 打量了一下周遭的情况。 除了破损的飞艇残骸，一切正常。 医护飞艇正在从遥远的地方飞来。 晁错不知所踪，大概是被救护队带走了。 普尔曼将机械爪固定在了地上，开始牵引着把陆正青拽了出来。 “就算是云图，也并不能完全弄清楚这件事情吧，不然它绝不会依旧在银河系里，也不会在这个宇宙之中。”陆正青说。 “是的，云图的了解依旧不足。但是我们夏家依旧因为生命的选择获得了超越人类世界对于生命本身的认知。” 普尔曼说：“我们窥探到了……神的领域。” 陆正青喘息着，消化了这句话：“神的领域？” “夏家，学会了如何创造生命。”普尔曼回答，“于是夏家从生命的轮回中去掉了繁衍的选项。” 一种战栗感传遍陆正青的全身。 他刚要详细去问。 耳边传来了巨大的压强。 一种自远处而来的什么物体在压迫着这个区域。 它刚出现在云层之后，嗡名声和炙热的气流就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将人直接压制在了地标。 远处赶来的急救队直接被掀翻摔了出去。全部爆炸在了附近的居民区层中。 普尔曼抓住他的胳膊，在往后拽。 普尔曼在大声喊着什么。 可是陆正青什么也听不清楚。 在巨大的声音下，世界变得如此的安静。 明亮的，炙热的火球，从天而落。 他抬头看过去。 巨大的力量……带来的巨大的死亡的危机，让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 错字未挑，下午再改。 第77章 献祭 陆正青在这一刻，清楚地认识到了偷袭他的人，如此的坚决，如此的想置他于死地。 ——他得罪过不少人，因为强硬的作风，也受到过无数的威胁。 但是这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将对方逼迫至恼羞成怒的地步。 后悔吗？ 他不知道。 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人的身影，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人看似温和无害，却永远会在他的身边。 他张了张嘴。 他是谁？ 那个人是谁？ 他分不清楚了，可是他们的灵魂一定是一致的。 “夏……” 炙热的气流早就在防御弹抵达地面之前，压迫了下来。 无数的热气在蒸腾。 几十秒的时间被拉得极为漫长。 “夏羽——！！！” 陆正青用尽全力喊了出了这个名字。 * 也就是几乎在同时，首都星的地表犹如融化了一般，地表急速下陷，瞬间将陆正青等人包裹在内。 墙壁开始蠕动，地面起了波澜，无数机械组成的钢铁墙壁拆解开来。 它们冲向了天空，遮盖了炙热的死亡射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钢铁苍穹，遮天蔽日般的在半路毫不退缩地冲着防御炮迎面而上。 轰隆隆——！！！ 巨响在空中被奏响。 它像是要震裂人的耳膜般，发出了无尽的怒吼。 从苍穹的缝隙中，火光化为炙热的白色闪电，在空中炸裂，然后整个空间都在震动，接着巨大的蘑菇云在半空升起。环形的死亡射线在首都星上空的黄褐色浓密云层上切了个一个锐利的缝隙。 苍穹开始摇摇欲坠，但是它坚挺着，缓缓地散开。 那些被摧毁的地方，融化成了红彤彤的熔岩滴落在四周。 在巨型坑洞里的陆正青及其他幸存者，莫名其妙地逃过了这场必然的死亡。 耳朵里还在耳鸣，陆正青继续喘息着，肾上腺素的过度分泌，让他浑身都在发抖，手腕上的通讯器里光芒一闪，空中描绘出了一个3d建模。 夏羽躺在一个培养皿中，他的周围都是液体，身体与精神触手紧紧相连。 然后他睁开眼睛，看了陆正青一眼，他的眼神很难描述是什么样子的，明亮色的琥珀虹膜如今变得暗淡，几乎要与瞳孔融为一体。 活人的气息变少了。 可是精神力的威慑，就算是透过影像依然可以直观的感觉到。 夏家继承者只看了陆正青一眼，然后他对普尔曼说：“送陆先生回家，在柏湖等我。” “是的，少爷。” “你没事就好。韩家这次真的是狗急跳墙……”夏羽对陆正青说，然后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有些人越界了。” “夏羽，你——” 终于夏羽露出了一个还算温和的笑容，这个笑让他看起来似乎依旧是肖蓝，可陆正青知道他不是。 “不用担心，青青，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这句话，他消失在了陆正青的眼前。 柏湖深处的培养皿中，夏羽缓缓合上了他的双眼。 *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启用培养皿。 云图在他耳边轻柔的说。 ……只是一次，不代表要跟你完全融合。 夏羽在精神力的世界回答。 ……你知道的，你们继承者之间的战争，我无权参与。 云图说完这句话，夏羽勾了勾嘴角。 ——别妨碍我就够了！ ——现在，把你的主机完全对我敞开。 他说完这句话，培养皿中的精神力触手陡然紧绷，几乎是被夏羽拖拽着往他自己的脊髓深处而去，无数的精神力触手被接通在了纳米级的人造神经元上。 他的意识犹如一道闪光，瞬间消失在了云图的cpu中。 云图的运转似乎顿了一微秒。 然后又恢复了正常的运作。 夏羽虽然不具有外向攻击性精神力，但是他拥有最强的内向精神力，他可以操控任何带有云图印记的ai和机器人。在首都星……这就是他的主场。 * 首都星这个巨大钢球上的人们，在同一时间，听到了一种“沙沙”的声音。 很多人没有在意。 可是这个声音逐渐变大。 沙。 沙沙。 沙沙沙——！ 这个摩挲般的声音竟然成了一股洪流，一种巨大的共鸣，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尖锐的噪音。 首都星在颤抖，是真的在颤抖，整个星球都在柔软地蠕动和颤抖。 这一刻它仿佛不是钢铁做成的星球。 而是一个跳动的心脏。 一个有机物的组织。 然后它静止了一小会儿，很短的一会儿，从它那个正准备扩建的豁口中，一根巨大的藤蔓冲上了天空。它们由亿万机械转换成了机械触手，疯狂地往天空攀援。 它们攀爬着爬出了深坑，凝成了一股，像是童话故事里疯狂生长的巨型豌豆藤蔓，向着天空伸长伸长再伸长。 它们冲破了云霄，冲入了近地太空。 将周围所有还在建设的扩建中的机械吞噬，让它们成为了巨型洪流中的一员。 这股诡异的机械触手庞大得难以想象，然后它们终于攀爬到了扩建工地的顶端，在那里像是守株待兔一般停留了一会儿。 * “团长！你看——！”驻地中的士兵惊恐地尖叫起来，“这是什么！！！” 赵叆怀抱着冷硬中的爱人，抬眼从悬窗内看出去。 那个臃肿的狰狞的藤蔓一般的怪物，往后正在蜷缩身体，似乎正在积攒着力量。 她愣了一下。 抬头去看远方的星空。 韩家本家所在的卫星六，正缓缓公转入人们的视野。 赵叆浑身战栗起来，咒骂道：“疯子！一个两个都是疯子！” * 卫星六在它的轨道上做着公转。 庞大的怪兽正在蜷缩它的身体。 然后就在赵叆话音未落的一瞬间。 它猛然弹射了出去。 它在空中急速的化作一柄巨型利刃，冲着卫六毫不犹豫的射了过去！ 从宏观的角度来看这一幕诡异的场景，一切都被拉得缓慢。 可是天文尺度上的这一幕惊天惨剧还是发生了。 利刃穿透了卫六，就像是一支箭穿透一只气球那么容易，利刃散落在了远方的太空中。然而卫星六却在它消失的一瞬间解体。 自它的内核发出明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卫六。 * 卫六炸开的那一瞬间，时间在精神力的层面被拉得无限长。 夏羽的精神力出现在了韩修平所在的那个地下防空洞中。 韩修平——或者说他的大脑在培养皿中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两个小触手。 “你太狠了！你太狠了！”他的声音虽然无感情地从扩音器里传出来，却依旧染上了癫狂的情绪，“你为了一个omega，竟然利用ai来攻击我。” 夏羽一笑：“彼此彼此。” 韩修平还在喋喋不休：“卫六被摧毁对你有什么好处！很快碎片就会冲向首都星、水蓝星、海蓝星！整个首都星都会损失惨重！” “你可真丑。”夏羽绕着这个培养皿飘了一圈儿，得出了个结论。 那个在液体中游来游去的脑袋气得发颤：“你懂什么！韩家一直垫底，一直成为不了执行官。不舍弃人类的身体，我怎么能无限挖掘大脑的潜力！我为了韩家付出了这么多，你懂什么！” “孤注一掷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夏羽回答，“更何况是你这样的人。” 他抬起手腕——仿佛看了看时间，虽然他的虚拟影像并不需要看时间才能确认。 “你选择舍弃人类的身体，无限和云图深度串联。把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献祭给云图，不是没得到好处的。”夏羽说，“你因为这种深层次的融合，可以在某些时候，模拟云图，冒充云图去做很多事，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 “夏蓝死前，看到的云图……”夏羽的声音冷了下来，“是你伪装的吧？” 韩修平似乎得到了什么肯定，嘻嘻的笑起来：“你看到啦？你在云图的记忆中看到了这段？怎么样，我像不像云图？你哥哥也是真的很蠢，为了几句话，为了弟弟，随随便便就能自杀。这种献祭，我真的好感动……” 夏羽眼神一冷。 接着他消失了。 韩修平的大脑也安静了下来。 他们已经进入了更深层次的在云图串联下的精神力层面的斗争。 这种纯精神力的斗争更像是意志力的逼平，是意志力的“肉搏”，谁更强大、谁更坚定、谁能够与云图获得更深的联系，谁就能够获胜。 这个世界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 然而他们的斗争却惊天动地。 在昏暗的精神力世界，天空中有一团巨大的蔚蓝色的精神力在围观着这场战斗。 两团快过光速的精神力赤裸裸的撕咬，吞噬，互相伤害的遍体鳞伤。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团红色精神力被猛的甩了出去。 他身上的光芒消散了，慢慢回归了人类的身体。 韩修平咳嗽了两声，虚弱地说：“你可真厉害。我花了这么多年，这么久的时间……依然够不到你的高度。有时候……我真的羡慕夏家，羡慕你们的得天独厚。” 那团蔚蓝色的精神力开始缓缓下降。 韩修平抬头看了一眼，笑起来：“就算我输了，你也赢不了！我不会让你赢！” 他的身体开始分裂，一团微小的火光忽然从他身体里跳脱，冲向了黑暗深处。 而与此同时，巨大的蔚蓝色的精神力包裹住了韩修平，他在里面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后他的精神力开始被吞噬，最终消散在了那片蔚蓝色之中。 这个灰蒙蒙的时间里，蓝色的精神力变得更强大了一些。 它欢欣鼓舞，似乎吞噬掉了庞大的精神力让它获得了更多的生命力。 夏羽的表情凝重。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云图的本体吞噬精神力。 不出意外，这不是第一个……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夏羽一转身，也消失在了这个空掉的世界里。 * 首都星，第三军团，近地太空。 赵叆急了：“通知赵灼！地面防御，开启首都星防御护罩！拉响一级警报，所有人进入避难所！” 就在此时，那些剩下的攀爬在首都星外围的藤蔓开始迅速结集，成了一张大网，似乎是想抵挡来自卫六毁灭给首都星的影响。 死亡的卫星内核在一瞬间释放出大当量的能量，席卷了整个岩质卫星。一切在几分钟内化为灰烬，它所产生的能量风暴将会在十几分钟后抵达首都星。 赵灼比赵叆的反应更快，在地面军情处分析出这种可能后，防御护罩已经开始充能，能够勉强在第一波冲击抵达之前完成防护。 可是当他真正完成了这些操作。 看向藤蔓组成的大网后，那个太空中的光轮，曾经卫六所在之处的时候。 他忍不住皱眉叹息了一声。 这样的场景…… 每五十年，都会因为继承者之间的斗争而出现。 惨烈，又无可奈何。 没人会记得他们是谁。 没人会知道他们做过什么。 唯一留下的，只有联盟的繁荣昌盛。 * 韩修平唯一留下来的那束火光，蹿入了互联网，它在互联网中有目的性的迅速的跳跃，迅速的往前攀爬。 它离开了首都星区域，钻入了水蓝星的互联网中。 它继续向前向前。 最终被一双手捕获。 他把它从互联网中拽了出去，进入了现实之中。 他打开手掌，小火苗在他手中浮现。 他捧着它凑到自己耳边，笑着聆听什么：“是吗？是吗？太有趣了，我会继承你的遗志的……不过，我以为你能坚持的久一点呢，修平。” 那个小火苗在他手里颤抖了两下，他缓缓合上手掌，将它掐灭在掌心。 叹息了一声：“韩修平在这件事情上我真的是尽力而为了。不是我安排，韩天磊怎么能够接触到防御炮的发射密钥。不是我的安排，夏羽又怎么可能不陪同陆正青。这么周全的布置，他竟然连个陆正青搞不定。太让我失望了……人这一生真的很难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您说对吗？” 他抬头看向总府大学的大门，正好是放学的时候，欢呼雀跃的学生们从里面涌出。 然后他绅士的抚了抚帽檐，回头对湛天天说：“湛先生，麻烦为我指路，丰白智能实验室的具体位置。” 许久不见的湛天天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仿佛极为畏惧这个人。 “哦，当然。”他愉快地补充了一句，“记得帮我打开大门，顺便告诉我人造信息素所在的地方。不然我亲自来的话……就有点暴力了。” 这个人好奇地歪歪脑袋，催促道：“嗯？” 湛天天抖得牙齿在打颤，他努力了好几次，才能够谦卑的回答：“我、我明白了……先生。” 这个人又抚了抚帽檐，十分得体地回答：“是我唐突了，之前都没有好好介绍自己。本人朝影，朝家继承者。” 他顿了顿，又微笑的补充：“会成为云图执行官的那个人。” 第78章 观察者 卫六的爆炸影响还在持续扩散。 先是近日行星，首都星的云图扩建基地在爆炸之前就被夏羽操控的机械触手吞噬殆尽，而接下来，云图内核直面卫六的碎片冲击，巨大的核心裂变带来的死亡射线让整个首都星完全瘫痪近一小时。 接着碎片进入了首都星的大气层。 即便有防护罩，以及机械触手编制的大网阻拦，依然在地表上灼穿了好几个大洞。 在大概三天后，这些碎片袭击了更远一些的水蓝星和海蓝星。 所幸的是它们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受损地区被压缩到最小。 即便如此，整个帕特农星系的伤亡人数在不断的增加。 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难以计数。 最可怕的是……四大世家的韩家在这次竞争中被整个抹杀。 陆正青在统计伤亡情况的时候，在水蓝星的受损名录里看到了丰白智能实验室几个大字。 他一愣。 调出了相关数据—— 实验室被陨石集中，损毁，大火，导致实验数据全部遗失。 陆正青皱眉。 总府大学周围属于安全区域，唯独丰白实验室被损毁……这也太过巧合。 难道有人为了人造信息素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情况就是这样。”衡州忧虑的抹了一把脸，“我来的时候，整个丰白都没了，就剩下现在这个样子。” “……有没有可能是人为损毁？” 陆正青沿着丰白的遗骸走了一圈，问普尔曼。 普尔曼正在翻查现场的数据资料：“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痕迹已经被陨石的冲撞抹杀掉了。” 这样的结论让这个事件看起来更加的不平常——尤其是在杨提醒过他人造信息素的重要程度之后。 “最后一段记录能追踪到哪里？”陆正青问普尔曼。 普尔曼在投屏上操作了一下，提取出了最后一段视频影像。 就在丰白实验室损毁当天的一段视频。 湛天天用密码打开了丰白实验室的大门，然后他看了一眼监控，接着整个镜头都呈现出了一片雪花。 “这、这是湛天天？”衡州吃惊的说，“他消失好久了，就在上次，他诱导……呃，他诱导肖蓝被动发情之后，人就彻底消失掉了。我关停他所有在丰白实验室的权限，他怎么能进来的？！” “我们在事故现场发现了大量dna片段，其中有部分是属于某个社会id的，看来应该就是这个湛天天的dna了。”普尔曼说，“他应该是后来死在实验室里了。” 衡州从没经历过这些，脸色发白，深呼吸一口气：“陆总，肖蓝没事吧？自从上次去了首都星我再没见过他了。” 陆正青眼神一暗。 这个时候……无论是肖蓝，还是夏羽，都并不算好。 “他很好。”陆正青回答道，“你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我会请水蓝星当地的警备军提高对你的保护程度……” 衡州有些呆滞：“保护，我？不需要，为什么要保护我。” “你觉得丰白被摧毁是因为什么？” 衡州想了一会儿脸色难看起来：“有人要……人造信息素的基因图谱？可是这个东西还没有完成呢！” “但是现在，至少储存这份图谱的实验室没有了，不是吗？” 衡州语塞。 陆正青叹了口气：“咱们在总府大学走走吧，聊聊实验的进度。” 总府大学在这场浩劫中奇迹的毫发无伤，学生们一如平常那样从校园里进出。陆正青和衡州走了一会儿。 “你和肖蓝，之前在实验上遇到了什么难题。” 衡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不去问肖蓝？ 当然，这种话他不敢直接对“爸爸”说，只好老实的回答：“我们其实完成了图谱的绘制……信息素的构成并没有过分的复杂，我们在半年多前，靠着您给的那两笔投资已经完成了基因图谱99%的绘制。” “99%？” “这只是个不太精准的形容词。”衡州说，“我只是想找到一个您能听明白的办法。我们希望通过基因层面的调整，将信息素完全复制出来。但是其实合成的这种类信息素已经拥有了跟大部分人类平时闻到的信息素一样的成分。可是它对人，却几乎不起效果。” “为什么？” “……为什么……”衡州皱眉，努力的思考如何解释这件事，他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您知道观察者假设吗？” “双缝干涉实验。”陆正青说，“这谁都知道。” “没错，双缝实验相当简单，如果我们在房间的一边放置一台光子投射机，每次只投射出去一个光子，如果我们不去观测它，那么光子会呈现出波动性。如果我们观测它，无论以哪种观测方式，是人眼也好、仪器也好、录像也好，甚至只要有观测体的存在，那么光就会老老实实的呈现出它的粒子性。”衡州说。 “这不是我的推论，这是肖蓝跟我探讨过的东西。”衡州笑了笑，“就在那天，他接到你的电话，说要陪你去首都星。回头就给我们放了两个星期的长假。那天……他找我聊了这个话题。” * “可以说，它在一定时间内，让所有学习量子理论的人困惑。如果说无论主观是否意识到，但是客体已经存在的这种观察者，是否还会存在在别的地方？人类社会里，你是否是我的观察者？我又是否是你的观察者？我们是否处于叠加状态，却都因为观察者的存在而呈现出了唯一的可能性？”肖蓝脱下白色的大褂，一边问衡州。 “然后？” 肖蓝温和的笑了笑：“我们再想深远一些，从联盟角度来讲，云图是我们的观察者吗？是否云图的监测让我们的联盟走到了今天，走到了唯一的可能性上？” “所以你认为，人造信息素虽然几乎完全与自然分泌的信息素一致，却无法达到目的，是因为观察者在观察我们。他们不期望这件东西起效？于是实验得到了唯一的但是矛盾的不符合科学推导的结果。” “没错。” “那怎么办？”他们走出实验室，衡州抬头看了看天，“我怎么知道哪个星星上有观察者？” “也许不是在别的行星上。也许不是在联盟、帝国、中立地带……或者我们任何可能知道的地方。” “那在哪里？” 肖蓝抬起两只手，在天空中比出一个方框：“宇宙之上。我觉得，宇宙之上，有什么在注视着我们，在俯视着这个位面。” “如果说，在宏观层面，我们都是被观察者，那这个话题还需要聊下去吗？”衡州摇头，“太玄学了。” “不。”肖蓝说，“就算是双缝干涉实验，也是有叠加态的。也是能找到观察者的。如果我们能追溯人类的历史长河。找到那个出现叠加态的时间点，找到与信息素有关的另一条支路，我们就能找到让人造信息素起作用的办法。” “那我建议你放弃科学信仰，开始改信宇宙之神。”衡州不正经的调侃他，“说不定宇宙之神一个感动天降神迹就给你启发了呢。” 肖蓝看他：“我的信仰，唯真理而已。” * 陆正青没想到在这里听到关于肖蓝和自己去首都星前的事情。 一时百感交集。 他们在绿道上走了一会儿，陆正青的心情平复了一些，才能正常的开口问：“人造信息素的基因图谱目前都有谁完全掌握？” “丰白实验室有一份谱图，和一份样本。”衡州说。 “是的，现在看样子被有心之人取走了。”陆正青道。 “还有一份在我这里。”衡州指了指脑子说，“但是让我现在凭空绘制基因图谱需要时间。” “需要多久？” “相关绘制需要基于大量的数据，但是最终的分子构造不算复杂。你走的时候我就可以画好给你。”衡州道，“如果需要做样本，就需要一阵子了。” 陆正青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 获得了丰白实验室的一系列情况。 陆正青带着普尔曼乘坐当天晚上的飞船，赶回了首都星。 路过卫三的时候，它蔚蓝色的海洋在帕特农星的照耀下璀璨生辉，像是宝石一样悬挂在半空之中。 盖尼米得…… 陆正青手里的芯片内放置着人造信息素的基因图谱。 过往两万年，人类向着云图祭祀，献上了无数位美少年，并用最美丽的谎言掩盖这罪恶的真相。 但是不包括肖蓝。 绝不包括他。 * 柏湖别苑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在这次事件中，柏湖也受到了难以想象的撞击，湖底被凿穿了一个大洞，湖水顺着缝隙渗透入了云图内部。 平时显得幽静的景色如今残缺不全。 亮起的灯光也显得比平常昏暗。 陆正青抵达柏湖别苑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三四点。 夏之易在门口迎接他。 “您辛苦了。”他说。 陆正青把芯片递给他，夏之易双手接过，犹豫了一下问他：“陆先生是先沐浴还是直接就寝。” “我想去看看夏羽。”陆正青说。 “……少爷还是那样。不如明天……” “带我去吧，易总管。”陆正青叹了口气。 他虽然说话声音温和，但是坚持的态度明显，夏之易没好再劝他，带着他想着柏湖别苑的深处走去。 他们穿过所有的建筑物，抵达了与柏湖交相辉映的南山，郁郁葱葱的山上有一个直通山腹的隧道。 在这里，他们搭乘了助步车。 想着倾斜而下的山体内部而去。 * 自卫六爆炸事件以来，陆正青只要有空都会来这里看看夏羽。 他们的助步车不知道行驶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钢精结构的山腹是中空的。 空中一只巨大的机械爪钳住了一个水晶箱。 里面灌注满了营养液体。 夏羽穿着贴身的编制衣物，平静的漂浮在里面。 他双眼紧闭，表情安详，犹如婴儿躺在自己的母体怀抱中一样。 巨大的，无数的光纤将他紧紧拥抱。 陆正青仰头看他。 那一瞬间嗓子眼里就是酸涩的感觉。 他颤抖的指尖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问夏之易：“他今天……生命体征有异常吗？” “非常平静。”夏之易回答。 “多少天了。”陆正青又问。 “二十二天。” ……二十二天了。 是啊，都过了二十多天了。 他以夏家继承者伴侣的身份，处理了所有的烂摊子，救济了无数受灾的人群，给各方面各部门做了道歉，递交了巨额补偿金，甚至回水蓝星调查了丰白实验室的事情。 可这个人，到现在…… 都没醒来。 在医院住院，错字未挑，见谅。 （身残志坚的我） 第79章 R2 陆正青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总府大学那套两居室中。 推开门的时候，肖蓝正在做饭。 “你回来了？” “嗯。” “稍等一会儿啊，饭马上就好。”肖蓝说。 “好，我知道了。” 陆正青在客厅坐下，看着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肖蓝。 肖蓝笑笑：“为什么看我？” “……在想，现在的你是不是真实的。”陆正青说，“在想……你究竟是肖蓝，还是夏羽。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肖蓝切菜的手顿了顿，回头看他：“无论用哪个名字，我不都是我吗？” 陆正青沉默了一会儿。 “夏羽和你不同。”他说。 肖蓝若有所思的点头：“可我们应该还有些相似的地方吧，难道你以为发现本质上我是个很恶劣的人，所以讨厌我了？” 陆正青被他可怜兮兮的样子逗笑了，笑了一会儿，他低声说：“我很想念你。” 肖蓝从厨房走出来，蹲在他面前，抓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然后亲吻他的手背：“我也是，青青，我也很想念你……无论是过去的肖蓝，还是现在的……夏羽。” 他抬头看陆正青。 这一刻陆正青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真实的在经历这一切。 他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是夏羽，还是肖蓝？ 有些问题在他心里还是一团乱麻。 “别想那么，别想那么多……青青。”肖蓝摸了摸他的脖子，低声在他耳边说，“书房，抽屉里……我想念你，青青。” 他笑了起来，那是夏羽的腔调。 “快来，唤醒我吧。” * 陆正青从梦里惊醒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 他急速喘息着，获取着氧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院子外面一阵吵杂声，很快普尔曼的声音就通过呼叫器传了进来：“陆先生，羽少爷的情况不是很好。” “怎么了？”他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 “早晨四点的时候，少爷的各项指标都开始下滑，血压、心跳、体温……” 陆正青后背一僵……这是早就可以预料的，一个正常人类，在培养液中呆了二十二天，生命体征很有可能出现问题。 如果他的意识一旦被云图完全吞噬。 那么这具身体失去了主人，很快就会走向衰竭。 ……书房……抽屉…… 夏羽在梦里的话依旧那么清晰。 他站起来穿好衣服，推门出去，普尔曼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了，他面露焦急：“陆先生，怎么办？强行终端少爷和云图之间的链接吗？” “带我去夏羽的书房。”陆正青急促的说。 * r2在书房抽屉里躺着。 陆正青认识这个腕式通讯器。 肖蓝和自己来首都星前，进行记忆拷贝的时候就是以这个腕式通讯器为媒介，将信息拷贝进入大脑。 这只腕式通讯器，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一个通讯器。 上面还有因为长期佩戴而磨损的痕迹。 陆正青拿着它，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对普尔曼说：“走，我们去培养皿。” * 夏之易一大清早就接到了消息，说陆正青进入了山腹，连忙急匆匆的赶过去。 颤巍巍的追进去的时候，夏羽依旧在培养皿中沉睡，而陆正青手里握着什么，似乎正要下某种决心。 他看了一眼普尔曼，似乎十分责怪普尔曼行为。 普尔曼耸耸肩膀，不以为意：“少爷说了，要我一切以陆先生的命令为准。” “真是胡闹……”夏之易不满道。 此时的陆正青根本没有在听两个人的争执。 他不知道手里的腕式通讯器能起到什么作用，他也不知道如此巧合的梦，是不是真的梦境还是他被人侵入了精神力世界。 他看向培养皿旁呈现体征指标的仪器。 夏羽的各项指标都在下滑。 然而培养皿中的他分外安静，嘴角甚至带着一种平静的微笑，似乎在享受与云图结合的时光。 他与云图的结合如此之深，甚至不会再醒过来…… “特纳先生，把链接断开。”陆正青深吸一口气，“我们不能等下去了。” 夏之易急了：“不行！少爷和云图处于深度串联状态，一旦强行分离，很可能前功尽弃。他的意识甚至可能出现错乱。” “必须这么办，你难道想看着夏羽就这样被云图吞噬？” “可是这本就是继承者的使命。这场战争我们无能为力。”夏之易说。 “我做不到袖手旁观。”陆正青说。 “陆先生——” “更何况，四位继承者只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可能成为执行官。难道你要让夏羽消亡在一开始吗？”陆正青反问他。 夏之易语塞。 陆正青表情严肃：“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那您打算怎么办？”夏之易问他，“断开链接是非常危险粗暴的操作。” 陆正青摊开手掌。 r2安静的蜷缩在他的掌心。 他走过去，走到了培养皿下。 把r2放置在了一簇从峭壁里伸出的光线上。 夏之易茫然的看看普尔曼，却发现普尔曼跟自己一样茫然。这位大总管感觉心里更加没底气起来。 ——陆先生这不是受打击太大，所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吧？ r2在光纤上趴了一会儿，一时间山腹里只剩下安静。 等了两分钟，陆正青也轻叹了一口气。 “特纳先生，麻烦你了。”他退后两步说。 “明白。” 普尔曼·特纳看了一眼夏之易，已经安排人使用喷枪，准备熔断光纤，强行断开链接。 就在这个时候，室内传来“喀嚓喀嚓”的声音。 r2抖动了一下，金属表带分成了八个机械爪。 它在光线上转了一圈，像是在寻找通路，然后就利索的顺着巨大的光线往上快速攀援。它体积太小，等它即将抵达培养皿的时候，人们看着它就像是看着一个小黑点，在一呼一吸闪烁着光脉冲波纹的光线上几乎什么也不是。 可是它就是那么坚定。 它爬上了培养皿。 爬到了透明的培养皿的后面，在光纤结集的地方，伸出了自己的口器，迅速的在光线上钻出了一个小洞，很快的把自己整个都塞了进去。 r2截下一段光线，脱离了所有的原始形态。 转化成了一条黑色的机械触手，把自己安在了那个截断处。 * 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r2开始了激烈的猛攻。 它迅速的将自己体内的精神触手攀援上了周边的光纤，它所到之处，所有的光纤变得暗沉，接着被它通化，开始影响周围的存在。 像是病毒一样，这种暗沉开始在光纤内部扩散，迅速的将所有的光线都变成了r2的同类。 精神触手僵硬，断裂，从夏羽脊髓中滑出，掉落在地。 这种连锁反应异常迅速，几乎是在一分钟的时间内，所有的光纤都宕机，然后松开了培养皿。 装着夏羽的培养皿从空中滑落，普尔曼连忙指挥护卫队操控机械臂把它阻拦在空中，然后轻轻放在了地面上。 几分钟之后，培养皿就自动打开了，粘稠的液体翻涌上来，夏羽开始下沉，陆正青和普尔曼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猛的将他捞了出来。 湿漉漉的夏羽躺在陆正青的怀中，苍白的面色显示出他情况并不算良好。 眉头紧皱，浑身在微微发抖。 就像是挣脱了母体的孩童，第一次的见到了这个世界。 陆正青搂着他，将他死死抱在怀里，他比夏羽抖的更厉害。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即将失去这个人了。 “醒醒。醒醒。”他拨开夏羽变得有些长的头发，低声说，“醒过来。” “……”夏羽说了一句话。 陆正青凑过去听。 “密钥。” 云图信息的密钥。 ……夏羽答应过的东西。 他还记得。 然后夏羽睁开了眼睛…… 陆正青一愣：“你的……眼睛……” “眼睛？”夏羽虚弱的问。 那双眼睛没什么问题，可是右眼琥珀色的虹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犹如星空一样的黑蓝色，上面又犹如瀑布流一样的闪光划过。 夏羽从陆正青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看到了自己的右眼，然后缓缓抬手捂住了那里。 “没事。”他低声说，声音沙哑，二十几天的沉睡让他浑身所有器官都处于休眠状态，“只是……跟云图的串联，加深了。” “夏羽……” “你来救我。我很高兴。”他搂着搂着陆正青的腰，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然后又合上了眼。 柏湖的医护人员已经进来开始对夏羽的各项体征进行监测。 “目前少爷的体征一切正常。”最终医疗队的负责人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就是体能损耗过多，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 医疗队小心翼翼的将夏羽放在了担架上，并由喷射式悬浮器送了出去。 普尔曼带着人们对现场情况进行盘点。 那个不知道何时又化为通讯器的r2从空中跳下来，轻轻的落在陆正青的肩膀上，在确定他不会嫌弃自己之后，安静的顺着他的胳膊爬上了他的手腕，乖巧的伪装成了一个腕式通讯器。 陆正青捏着手腕上的r2站起来，面色凝重。 这怎么能叫没事？ 这根本不像没事儿！ 如果说与云图的串联会影响到人体器官发生异变，那么接下来等待夏羽的会是什么？ 那个，开了个配音圈的故事的新坑《音浪》，一个小小的破镜重圆的故事，年下攻。欢迎大家收藏哈。 住院期间婚约更新有点不稳定，我争取日更，最差隔日更，更新时间就不再固定了。等我出院恢复正常。 第80章 抉择 夏羽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镜子。” 陆正青犹豫了一下：“小羽，你……” 夏羽扭过头去，闭着眼睛说：“你别看我。” “夏羽。” 他不耐烦的在枕头上蹭了蹭，半撑起身体，阴沉的看向门口站立的仆役：“我说镜子！” 他的精神力肆无忌惮的释放出来，让人浑身战栗，那个仆从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很快的一面镜子就被他拿了回来。 陆正青在门口接过镜子，干脆没让其他人再进入这间房间。 他把镜子递到夏羽面前：“镜子。” 夏羽抢过来，这才睁开右眼。 右眼的虹膜已经成为了一片虚无，眼神灰暗，却又是不是的有流光溢彩划过，像是划过星空的流星。 这让他的眼睛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感觉。 “好丑。”夏羽嘟囔道，“都怪韩修平，我在他身上花了太多的时间，不得不借助云图的精神力，不然不会走到这一步。” “韩修平？” “嗯。”夏羽说，“大概是因为韩家实在是太弱了，再继续下去要跌出四大世家。他不得不背水一战吧。早好多年放弃了作为人类的身体，只留下脑子，跟云图的结合程度也最深……我本来想把他留在最后收拾的。他最擅长的应该就是伪装云图了吧。这些年来不知道多少事是他假借云图的形象去做的。” “韩修平在被完全吞噬前，释放出去了一个信号。”夏羽说。 “信号？给谁？”陆正青问。 夏羽想了想：“一个叫朝影的人。他甚至没有遮掩，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我的窥探。还告诉我他是朝家继承者。” “所以朝齐并非朝家继承者的谣传是真的。” 夏羽点头：“不愧是玩弄权力的世家呀，心可真脏。真假继承者这种点子都能想出来。啊对了……他那会儿好像就是去拿人造信息素的图谱。但是进入实验室后，实验室就屏蔽了云图的监控信号，我也看不清楚了。” “他应该得到了人造信息素图谱。”陆正青沉吟，“这让人有种不安全的感觉。” 夏羽反而无所谓：“人造信息素图谱不完全，没关系。对云图执行官的竞争起不到作用。但是空间折叠技术就不一样了，很重要啊。” 陆正青沉默了一下说：“……晁错失踪了。实际上首都的警备队也没找到他的踪迹。” “我担心你情绪不好，所以在网络中搜索过他的痕迹，完全没找到呢。”夏羽说，“能够把他屏蔽在我的搜索范围之外，说明对方跟我有同等权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如果真的晁错被别的继承者……比如说朝影得到，那我可能很快就要落后很多了呢。”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空间折叠技术呢？这个是可以在竞争中获得优势积分的技术吧，为什么你要把脑子切下来？” 夏羽奇怪的看他：“因为我答应过你吧，这个是要还给你的啊。” “那你又将为之付出什么？”陆正青说，“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被拉开差距。要付出什么？另外一只眼睛？够吗？” 他看向夏羽的右眼。 夏羽困惑的摸了摸那只失去了虹膜的眼睛看：“是不是很丑，你不喜欢？” “怎么会。”陆正青缓缓开口，“你为我失去了一只眼睛，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 “如果不是因为韩修平欺负你，我才应该不会在现阶段和他直接敌对。”夏羽义正言辞的说，“确实还没有到必要决斗的时间呢。可是他想欺负我的人，想欺负你！我怎么能忍。虽然把他的精神力完全扑灭，费了我不少时间。连眼睛都……还好，这都是值得的。少了一个劲敌。” 这一次陆正青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是的，夏羽绕来绕去，不过是说清楚了一个问题……下一次他会失去的更多。 “你不需要这么为我做。”陆正青说，“我希望你保护好你自己……这样才能在竞争中活到最后。” “活到最后，然后呢？”夏羽问他，“是不是只要我活到最后，你就会开心？我以为你只想看到肖蓝活着。” 陆正青抬头看他。 “夏羽。”他一字一顿的说，“我希望你能活下来，不是被云图吞噬的那种存活。而是作为独立的人，有着实打实的血肉，存活下来。” “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陆正青给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你早些休息，帕特农星系被折腾的天翻地覆，后续还有很多工作要去善后……为了救我，让无数无辜的人收到牵连，真的太……” 夏羽抓住了他的手腕，看着r2奇怪的问他：“你怎么找到这个的？” 陆正青看了看手腕上的r2，它安静乖巧的好像不存在。 “我在你书房找到了它。它为唤醒你起到了极大作用。”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小东西很有意思。我甚至怀疑它是云图分裂出来的反意识。”夏羽说，“可是你怎么知道它在我书房，它已经进入休眠很久了。” 陆正青顿了顿说：“你梦里告诉我的。” “我？在你梦里告诉你的？” “嗯。”陆正青说。 夏羽亲吻他的脸颊：“青青梦到我了？” 陆正青犹豫了一下：“是，我梦到了你。” ……不，我梦到了肖蓝。 夏羽满意了，拉着他上床，把陆正青搂在怀里，低声说：“我想要你。” 他的手顺着陆正青的背往下滑，在他的腰窝处来回的扫过。然后他亲吻他的耳垂，急促而沙哑的说：“我想要你，青青。” 陆正青的身体条件反射的僵硬了一下，然后便柔软了下来，他搂着夏羽的脖子低声说：“好。” 夏羽笑了，他舔舐他的脖子，咬着他脖子上的监控项圈拽了拽。 陆正青微微皱眉，却依然没说什么。 这种温顺的样子似乎真的已经放弃了所有抵抗，也极大程度上的取悦了夏羽。 “青青可真乖，我好喜欢。”他轻笑着，“我也会让青青很舒服，很开心的。” 他的手在陆正青的身体上游走，点燃了火焰。 “青青以后也这么乖好吗？一直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要去。”夏羽在他耳边说。 “嗯……”陆正青搂着他的脖子，低声喘息，“好。” “水蓝星也不可以。”夏羽咬他的耳垂，有些生气，“衡州也不可以见，人造信息素的基因图谱我也有啊，不需要问他要。跟肖蓝有关的人以后我不同意都不准见。” 陆正青眼神里的迷离少了两分，看向他：“你、你怎么知道我……” “我的意识在云图内，云图看到的我都能看到。”夏羽说，“我会保护你的青青，你要乖乖的在我身边，乖乖的听话……还要乖乖的爱我。” 龙舌兰味的信息素散发出来，温柔的包裹着身下的人。 被临时标记过的腺体变得炙热紧绷。 有些情绪慢慢就升了起来。 * 夏羽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等一切结束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屋子里浓郁的信息素味道让陆正青无法安睡，他披了件睡衣出来，站在院子里。 刚才被信息素刺激后的迷离从他眼里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忧心忡忡…… 他一直以为云图的吞噬只是精神层面的，然而夏羽虹膜的消失则表明这种吞噬甚至已经通过精神力在影响物质世界了。 而夏羽…… 原本他很清楚的知道，肖蓝是什么样子的人，他喜欢的是什么样子的肖蓝。 可是当夏羽做了这么多之后，他已经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面对的是肖蓝、还是夏羽了。 当执行官真的诞生，当夏羽成为执行官，以这个身份出现的时候，而不是肖蓝。 他该怎么办？ 他还能说自己想要爱的是肖蓝，而不是夏羽吗？ 如果到时候，他选择了肖蓝…… 那夏羽，又算是什么？ 他会不会难过？ 夏羽又将去哪里？ * 夏羽的身体还需要一定的恢复期，但是所幸现在的医疗极为发达，而夏家在医疗方面似乎比别的世家更为强大一些。 几天之后，他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一些，也有精力开始回顾之前卫六毁灭整件事情的情况。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恶劣一些。 在愤怒中的所产生的的那些伤亡情况，并没有触动他，他看着那些数字，就像是上位者的注视，只是匆匆扫过，甚至不带感情。 然而当他看到韩天磊死亡，看到神秘人出现在实验室的时候。 夏羽皱起了眉头。 “您还是坚持不适用空间折叠技术换取优势吗？”夏之易问他，“我相信就算是陆先生也会同意。” 夏羽想了想那块儿制作成标本的脑子。 “那是给青青的定情之物，怎么能随便用。”他说，“而且所谓的优势真的是优势吗？” “您应该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卫六事件的影响。” ……夏羽沉默。 是的。 赵家的继承者由家主担任，没有真正选出，这一次绝对会促成赵叆和赵灼之间诞生这一代的继承者。 而朝影最近的一系列动作，都表明这件事情会被加速。 他把那些资料在投屏上展开，安静的坐了一小会儿，然后对夏之易说：“把卫二上的海洋激活吧。我有一种预感……很快会用的上了。” 错字迟点挑。 第81章 我和我自己 动荡是从一个平静的清晨开始的。 陆正青从柏湖附近离开，前往扩建工地的路上就开始下了小雨，在钢铁的城市里，植物依然在顽强的生长。 从飞艇上可以看到居民区高耸入云的楼层缝隙里，挣扎出几朵白色的小花，在雨中欢欣的摇晃。 “去c-34墓园。”陆正青说。 普尔曼·特纳愣了一下：“这个行程并不在今天的计划中。” “我知道，我想去看看自己的老师。” “那我先和少爷请示一下——” “他进入与云图串联了。”陆正青说，“可能无法回应你的要求。带我去吧，回头我会自己向他解释。” “可是——” “特纳先生。”陆正青打断他的话，“我保证，不会出意外。” 他的态度如此坚决，以至于普尔曼没办法拒绝。 “明白了，陆先生，我这就让驾驶员改变航道。” * 墓园与上次来的时候别无二致，每天都会有机器人固定时间对每一块墓地进行清扫，谈川的墓地看起来干净整洁，甚至有些精神。 他的墓碑上有一朵小白花，陆正青拿起来……这是不久前刚刚有人放下——是杨·安德森与他之间的约定。 这是在告诉他，一切平安。 漆黑的墓碑从几十米的高度看着远处耸立的钢铁丛林。 陆正青站了一会儿。 就像是陪着自己的师长站了一会儿一般。 心里那些焦躁不安终于慢慢全部安定了下来，一些不确定的声音也都慢慢消失。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在朦胧的雨中顺着阶梯往下走，当他绕过两个墓区的时候停了下来。 在四号墓区有一个新竖起的新墓，赵叆站在雨里，盯着墓碑。 她浑身已经湿透了。 在这小雨里不知道站了多久。 陆正青缓缓走过去，将手上那只白色的小花放在了韩天磊的墓碑前。 “我以为军人会葬在英雄陵园中。” “他死前犯了错，议会不允许把他安放英雄陵园。”赵叆的声音有些哑。 “大家都说，韩副官只是您赵团长的情夫。”陆正青说，“谁知道您会为了一个情夫在这里黯然神伤。” 赵叆神情有些憔悴。 她的军装没有以前穿着的那么笔挺，风纪扣被解开了，露出里面的衬衫，甚至衬衫也发皱，显得很萎靡。 “他不在了，我连军装都打理不好。”赵叆说，“他又怎么只会是情夫呢？” “我遇见他的时候，他还是首都星十分受欢迎的公子哥，beta的性别注定了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会爱他。谁能不爱他，他长得那么好看，又是朝家人，自己在军部的发展前途也不可限量……韩修平之下，也就数他自强不息了。” “我也追求过他，不过那会儿只想睡他，结果被他婉拒了。他说，赵将军您是赵家的贵女，我是韩家亲眷，我配不上您。”赵叆笑了一下，“他虽然说着配不上，但是那个眼神就跟看臭虫一样，似乎是我高攀了他。我还没遇到过他这样的……可是我是谁呀，我可是赵戟的亲生女儿，第三军团的团长，我想要谁谁就得乖乖听话。” “韩修平一直想跟我合作，通过我往军部高层塞人来克制朝家和夏家。于是我问他要了韩天磊。三天之后，韩天磊就被韩修平打包送到我公馆里了。我睡了他……可惜他不是omega，不然我一定已经标记了他。他从来不反抗，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这种床上床下都用得顺手的副官，哪里去找呢？”赵叆说。 “夏羽毁灭卫六那天，是韩修平发出了对你的两次攻击。”赵叆说，“你知道吧，是我亲手杀了他。” “我知道。”陆正青说。 “他的愚忠害死了他。他盲目的听从了韩修平的命令，盲目的为了所谓的‘韩家的复兴’浪费了自己的生命。而我满足了他的心愿。我满足了他死在我手里的心愿。他也知道，这就是我最好的报复。” “到他被我精神力杀死的那一刻，我才想明白……其实我爱他，从一开始就爱他，就跟所有拜倒在他脚下的那些痴男信女一样，早就被他勾引到心都没了，还不自知。现在看着他的墓碑，有什么已经消失了。心跳都停止了。不……我杀死他的那一刻，我已经死了。” 赵叆笑了起来。 她的笑在雨中像哭。 “韩修平被云图吞噬前……用精神力传达了一个信号出去。”陆正青说，“他背后另有其人，夏羽说应该是——” “朝影。”赵叆不笑了，她平静的说出了这个名字，“我知道。天磊死后我查过。韩修平早就跟朝影有合作……或者说他不过是朝影的一颗棋子罢了。朝影一定承诺了许多好处，让韩修平要杀死你。他如此孤注一掷，甚至连韩天磊的性命都不惜舍弃。” “促成了韩天磊之死的人，我不会放过。”赵叆一字一句的说。 * 夏羽再次进入了自己的精神力世界。 这一次，那片漂浮在宇宙中的大陆变得凌乱，碎成了粉末。 倒计时的时钟在疯狂的响着，敲打着它的钟摆。 有一个十分小的声音，又像是耳鸣，在他耳朵里说着：“来不及啦，来不及啦，来不及啦……糟糕透啦，糟糕透啦，糟糕透啦……” 他皱着眉头捏捏自己的耳垂，选择性的忽视这个刺耳的声音。 “咱们之间的联系加深了？”他问云图。 “是的。”云图打量了一下四周，“准确的说，你的精神力世界在上一次与我深度串联后，被巨大的信息流撑的摇摇欲坠，也许这一次、最多下一次，你就会被吞噬。” 真的有点糟糕。 可是夏羽却并不在乎，他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天空中那双猩红色的眼眸。 “祂没有眼皮？”夏羽说。 云图被他的跳跃性思维一时弄得有些死机：“？” “我没见祂眨过眼。” “是的。我也没见过祂眨眼。” “祂就是观察者？”夏羽问，“祂是什么层级的观察者，祂是不是就是宇宙之神。” “我不知道。”云图回答，“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通过精神力世界呈现出来的残影，祂是不是还在那个位置，还在观察这个宇宙，我已经不清楚了。” 夏羽也并不追问，他点点头，抬步走入了面前那栋已经变得扭曲和颓废的别墅中。 他顺着二楼往上走，再一次站在了那扇属于自己的精神力世界的门外。 “这一次我必须进去了是吗？”夏羽问云图。 “是的，您已经逃避了很多次。上上一次，您直接拒绝了。上一次您进入了我的精神力世界。这一次您必须进去。”云图笑了笑，“因为我们的关联已经足够深，就算您不同意，我已经有权限强行打开它了。而且……里面有惊喜。” “无聊。”夏羽说着，握住门把手，推门而入。 这扇门后是一片海。 他站在海水里。 身体在往下陷。 夏羽抬了抬脚，裤腿上都是湿哒哒的海水 他厌恶的皱眉，抬步沿着海平面往前走去。 天空是蔚蓝的、阳光的、灿烂的，海鸥在天上飞过，发出悠远的鸣唱，清新的空气中甚至夹杂着甜美的味道。 可是这一切美好的犹如天堂的环境，让夏羽更加心情恶劣起来。 他仿佛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 他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在海中间出现了一个小岛。 岛上站了一个人，在哭。 可是这个人，看到他出现，却欣喜的欢呼起来，他眼角还挂着泪，却高兴的说：“夏羽，快带我走，带我出去！” 这个人跟他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夏羽在海面站定，嫌弃的打量他：“我真讨厌你傻白甜的表情，你到底哪里好，青青对你念念不忘啊？肖蓝。” “青青？”肖蓝渴望的看他，“青青还好吗？” “他好的很。”夏羽说，“每天我都让过得快乐的不行了。无论是什么都比你对他好，包括床上我也比你厉害！” 肖蓝脸顿时红了：“你胡说什么。” “我比你优秀多了。”夏羽说，“你不过是我伪造出来的！一个年龄比我大两岁，性格木讷内向，钻牛角尖、死脑筋的学究，一个柔弱无力的连青青都保护不了的alpha。” 肖蓝愣了愣。 “可我不明白。”夏羽有些焦虑起来，“他看着我的时候、顺从我的时候、在我身下动情的时候，为什么他眼睛里看到的人是你！不是我？！为什么！” “他只看得到你，心里也都是你。我知道的……他跟我说话的时候、跟我上床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你。明明……明明从来就没有你，只有我！” 他哽咽了一下，抱着腿蹲下去，哭的像个孩子。 过了一会儿，有人走过来，摸摸他的头。 “我跟你是一体的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小羽。”肖蓝说。 夏羽更是无法自抑的耸动着肩头，哭的悲伤，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平静了：“你不配这么叫我。” “小羽，如果你一直坚持这一点，把我割裂在这里，你就没办法百分百的使用精神力，也没有办法应对其他继承者。” “我杀了韩修平。”夏羽冷冰冰的说。 肖蓝似乎被这个信息吓到了，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所以你付出的代价就是一只眼睛？那未来呢？赵家和朝家呢？你要付出什么？” “我们想保护青青，至少要活下去吧？！” * 夏羽气得跳了起来：“我不需要你这个不存在的人格给我提建议！” “夏羽——”肖蓝刚要开口。 然后他们的对话停了下来。 一模一样的脸同时变了表情。 他们看向对方。 “你感觉到了吗？来自云图的信息流。” “是的。” “太糟糕了。” “没错。” 就在这个时候，云图出现了。 他眼睛亮亮的，从未有过的高兴：“来自朝家的继承者朝影先生刚向我提交了一份完全独立发展的技术蓝图。他获得了嘉奖，将会在执行官的竞争中获得优势。” 赵叆和陆正青从墓地中走出来，然后她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的打开了腕式通讯器。 赵灼的面容出现了：“父亲让我们尽快回卫四。出大事了。” “怎么了？”赵叆问。 “刚才朝家向云图提交了一份独立技术，获得了超前的积分。” 陆正青一愣：“技术……什么技术。” 赵灼表情严肃的看他。 “空间折叠。” 第82章 蛊惑 “在联盟最困难的时候，在方舟时代，云图出现无异于是一根救命稻草。毕竟飞船再大也是个流浪的文明，繁衍、科技、物质都在急速凋零。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人类文明的消亡。”朝影说。 卫星三是一颗充满了迷幻色彩的气体星球，饱含重金属元素的气体下沉组成了“大地”，而氦气与氢气充斥了整个天空，这让天空呈现出美丽的波动的纹路，在帕特农星的照耀下分外的迷人与危险。 朝家的宅邸坐落在这颗气体星球的间层中，它被一个巨大的圆形透明罩子所包裹，在重金属气体上漂浮，缓缓转动，自然而然的顺着气体的流向在卫星三的表面游走。 朝影坐在大殿上，就像是帝王一般的看着头顶透明的天花板，映衬出来的天空。 而晁错则坐在他身侧的位置，也呆呆的看着有着美丽纹路的天空。 “然后的历史都被说烂了，人类灭亡之前找到了一个遗迹，遗迹内沉睡着一个巨大的量子电脑还有一个ai，一拨人拿走了量子核心，组建了帝国。另外一部分人类则切割了云图，成为了联盟。” “方舟时代的云图被切割的千疮百孔，底层核心代码也遗失，不知所踪。为了稳固自己的系统，保证在遗失核心代码的情况下不走向崩溃和分裂。，云图选择使用人脑代替核心代码来维持自身ai的整体性和稳定性。在尝试了无数人类进行精神串联失败后，有四个基因特殊的人脱颖而出。” “我知道，这就是四大世家的由来。”晁错回答。 “呵呵，那你一定不知道……在云图给予特权知识的那天早晨发生的事。”朝影想了想说，“可能就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早晨吧……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猜测……然后云图面对着四位即将被自己吞噬的年轻人，起了一丁点儿属于ai的怜悯。它说，作为补偿，我可以提供给你们四个一份回报，这份回报会庇佑你们的家族，在未来的联盟中活下来。” 第一个到场的，是曾经倾家荡产买下了离开地球的方舟船票的一个商业大亨。当财富、力量、权力、生命四个选择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毫不犹豫选择了财富——毕竟他受够了没有钱的滋味儿，这个方舟上有钱就能活的更好的住所、食物还有床伴。 接着一个方舟军队的士兵，还有一位方舟上层管理者来到了现场。 士兵可想而知选择了力量。 方舟的管理者之一，则在权力和生命之间犹豫了一会儿。云图问他为什么最终选择了权力，他告诉云图：联盟的未来不知道走向何处，生命的延续反而变得缥缈，只有手中的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终于等到所有人都完成了选择，那个在实验室里忘了时间的科学家才姗姗来迟，他很匆忙，在得知只剩下生命可以选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生命。然后他又很匆忙的离开，听说是因为事情很多，他没空在这里浪费多一秒钟。 “听起来像是老人们会讲的历史童话。”晁错说。 朝影笑了笑：“我时长在想，如果我的祖辈没有选择权力，而选择了生命，是否就能站在联盟的顶端，成为操控云图统治联盟数万年的那个家族。然后我又想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所谓的执行官，所谓的administrator，所谓的隐形帝王真的有从云图那里获得什么至高无上的好处吗？说白了，还不是云图坐下的思维奴隶而已。” “你说的没错……历史上的执行官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过。”晁错说。 “操控联盟的不是执行官，甚至不是云图——云图不在乎这个，‘神’不会在乎凡人的死活。云图只在乎它的延续，它的未来。”朝影接着说，“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希望别人能够成为执行官，让我可以逃离这场残酷的竞争。所以我才会在幕后，蛊惑韩修平……” 这骇人的秘密从朝影嘴里说出来，本应该让人战栗。 可晁错就像是听见了天气很好一样的平静：“你为联盟付出了很多。” “是啊，是啊。”朝影叹气，“我操碎了心。夏蓝死后，我以为铲除了最有利的竞争者呢，未来不会有人跟韩修平争夺执行官的位置——何况修平又一直那么想做执行官。我只需要继续让他乖乖听话，成为未来隐形帝王背后的幕后黑手……安全、温和、又不需要头破血流。” “太棒了。” “现实总是残酷的。我怎么能想到，夏蓝还有个弟弟呀。”朝影说，“夏家真的是为自己留了后手呢。修平又那么着急，他不行的，在夏家继承者面前溃不成军。只能我亲自下场了。” “你考虑过四大世家的财富、力量、权力和生命对应的是什么吗？”他又问晁错。 “知识。” “除了知识呢？”朝影问。 晁错茫然的摇头。 “云图需要精神力者与他深度串联，精神力越高的人，与它就更契合。它吞噬相应的精神力后，洗纠正bug巩固自我的作用越强。所以这四个领域对应了四种不同类型的精神力能力。” “财富所对应的是专注力，分析力。”朝影说，“所以韩家最惨，这种与普通精神力别无二致的东西，除了让他们看股票的时候预判度更大一些之外，用处不大。” “力量对应的是高阶外向攻击型精神力，赵家人随便什么后代都可能会出现s+级别以上的精神力者。他们对于军团的操控，机甲的驾驶、各方面的杀伤性可以说是登峰造极——这种精神力在帝国已经发展成主要的精神力形态了。但是……也很遗憾，外向型精神力对于精神力串联这种纯精神态的帮助不算大。” “生命对应了精神力的内向强化。”朝影说，“这种强化，会增加脑容量、提升智商，调整脑电波频率……从而和云图有更一致的步调，更容易超越其他继承者，完成与云图的深度串联……我有时候真羡慕夏家呀。” “那你的精神力呢？”晁错问他。 他看向晁错，微笑着问：“你知道‘记忆拷贝’吗？” “好像……听说过。”晁错皱眉，似乎想回忆什么，然而这让他变得痛苦。 “不用急，我可以告诉你呀。”朝影安抚道，“如果我们用知识反复强电流刺激人脑的某个部位，那么这个区域就会独立作知识的‘储存器’存在。当你需要使用的时候，在储存器里把它调用出来……这就是最简单的记忆拷贝。” 朝影微微一笑：“我知道夏羽曾经多次反复粗暴的使用过这个技术。他真的不擅长这块儿……实际上这种技术也有温柔的方法。它不仅可以储存知识，也可以潜移默化覆盖原本的记忆、认知、思维……” “覆盖？” “或者换个直白点的词语，催眠。”朝影道，“又或者……蛊惑。” 晁错皱眉：“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权力的本质就是煽动、蛊惑……”朝影说，“靠着语言的力量让所有人被催眠其中还不自知。” 他仰头看天。 天空中迷幻的色泽揉成了一团。 像是刚刚打翻的染料盒。 映衬在晁错的眼眸中。 “比如说，你已经被我蛊惑了不是吗？”朝影说。 晁错茫然的皱眉：“我被你蛊惑了？我不觉得啊，我很清醒。” “谁不是呢？”朝影耸耸肩膀，“人们清醒的接受了这个世界是由abo三性组成；人们也清醒的接受了omega就应该在家里带孩子，不应该享有继承权；人们甚至会很轻易的接受自由城邦就是反叛军、知识犯就是恶的……甚至努力工作就会有回报，这也是大家的信条。这就是蛊惑的力量，语言的力量。” 他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笑道：“实话告诉你吧，如果不是语言能够蛊惑人心，光靠韩修平假扮的云图，又怎么能够让夏蓝在短短几句对话之间就自杀？” “蛊惑夏蓝的人，是我呀。” 晁错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像是要挣扎，可是天空中的迷幻把他再一次拽入了思维的深渊。 “那、那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他鬼使神差的问。 “也没有别的，只是需要利用你的大脑，把空间折叠技术通过‘记忆拷贝’的方式拷贝入我的大脑。”朝影说，“只是这样而已。当然，你作为拷贝对象，会死掉。可以吗？” 谈论死亡的时候，晁错平静的似乎并不像是在聊自己的生死。 “可以。”他说，然后闭起了眼睛，“愿意为你效劳。” 这个结果在朝影的预料之中。 他按动了座位上的按钮。 座位后方伸出了无数细长的丝线，缓缓的在两个人脖颈后腺体下方聚拢。 天空的色块变换得更加狂乱。 晁错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似乎从天空中看到了什么美好的所在，甚至微笑起来。 那些丝线猛的钻入了两个人的脊椎，开始了记忆拷贝。 空间折叠技术的所有信息迅速的进入了朝影的脑海。 像是碎片。 像是画面。 又像是信息。 它们在新的领域里驻扎，接着瞬间又被朝影通过人造神经元同步给了云图。 他甚至厌恶的不肯多回忆一秒钟这个技术。 这份被无数人保护、小心翼翼的留在自己手中的、人类独立完成的技术树，就这么轻易的拱手送给了ai。 * 当一切都结束后。 在孤寂的漆黑的大厅里。 晁错的位置已经空了。 而坐在王座上的朝影露出了一个怜悯的、鄙视的表情。 “我以为ng的负责人能给我什么惊喜呢。”他说，“还不是这么不堪一击……太让我失望了。大概是因为omega吧？” 他歪头想了想：“不、不能这么歧视omega，我可是个政客。况且……我很期待跟陆正青先生的碰撞呢。他一定会让我对omega性别刮目相看的。” 这是昨天的更新~~~应该有二更，我继续去写。 第83章 那些谎言 天空中气体变幻。 卫星四上掀起了巨大的风暴，朝家的宅邸在透明的圆形气泡里被携裹着卷入了这场风暴。 从遥远的太空去看。 巨大的风暴几乎覆盖了卫星四的一般领域，它的气流混乱，形成了一个红色的巨斑，在卫星四的腰部。气体和气体的摩擦释放了大当量的电流，长达几十万米的闪电在天空中滑落。 似乎有什么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漆黑的大厅上，迷幻的天空作为苍穹，云图浮现在了半空。 “恭喜您，朝家继承者，空间折叠技术被验证有效。”云图说，“您可以获得执行官竞争中的优势积分。” 大殿中凭空出现了四根光柱，并以夏、朝、赵、韩四个姓氏命名。 如今韩家的光柱已经暗淡。 其他三根光柱上的刻度本来朝赵就靠前，随着云图话音未落，朝家光柱内的光标开始上浮，继续上浮，几乎要浮动到光柱的最上端了。 “您可以使用这个积分做一次兑换，以巩固您在竞争中的优势。”云图说，“这包括精神力强化、更多知识的获取、大脑器官、身体器官的强化等等。” “韩修平曾经获得过两次优势积分，他就是选择了大脑的强化对吧？”朝影问。 “是的。” “那我的要求很简单。”朝影说，“我要求同步韩修平所获得的一切。” 云图难得一见的为难了：“从未有人提过这样的要求。” “我是第一个？韩修平已经死了不是吗？甚至韩家都不复存在。”朝影问，“那么这违反规则吗？” “不……”云图说，“相反的，这太有趣了。你同步了韩修平的一切，就相当于获得了韩家和朝家的同步知识，相当于得到了财富和权力的双向权柄。比任何其他兑换都来得更有价值。这也能够让你获得压倒性的优势。” 云图的眼神闪烁，它从半空中飘了下来，仔细打量朝影。 “作为继承者，您真是拥有智慧。” 朝影笑了笑：“我从未怀疑过自己会成为执行官。那么……乘着我的精神触手还与肉体相连，等什么呢？开放韩家的权限给我吧。” * 柏湖深处。 夏羽的精神力世界中。 云图缓缓开口：“来自朝家的继承者朝影先生刚向我提交了一份完全独立发展的技术蓝图。他获得了嘉奖，将会在执行官的竞争中获得优势。” 夏羽面无表情的看它：“我知道了。” “也请作为夏家继承者的您加油。”云图恭敬有礼道。 “我会的。” 云图鞠躬：“自由意志永存，联盟繁荣昌盛。” 然后它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是朝影。”肖蓝说。 “我知道。”夏羽回答。 夏羽安静了一会儿，问肖蓝：“你知道云图资料的密钥在哪里吗？毕竟你在这里呆的时间够长。” “谁需要？”肖蓝问，“难道是青青？” 夏羽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这很危险。”肖蓝说，“如果他通过密钥打开了资料，那么他会被判定为知识犯。” “他同意不会使用密钥。”夏羽说，“他打算把那个给杨·安德森。” 肖蓝无奈：“你不足够了解他。他那是敷衍，一个能够以omega身份成为联盟十大杰出青年的人，问你要密钥，绝对不可能不用来操作些什么。” 肖蓝那个语气让夏羽严重的不爽：“他才不会骗我，说得好想你比我了解青青似的。把密钥给我。” “……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万分小心，千万不要让青青做什么严重的事。之前云图信息失窃已经足够糟糕了。”肖蓝说。 “给我。” 肖蓝叹了口气，他在空中一握，便有一个数据流形成的晶体出现在掌心。 夏羽伸手去拿，肖蓝并不放手，只是认真的看他：“你答应我，绝对别让青青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我答应你还不行吗？难道我会让他做什么危险的事？”夏羽不耐烦了，把密钥一把拽过来，“我也走了。” “等等，放我出去。”肖蓝急了。 夏羽阴沉的看他：“别做梦了。你就应该在我的精神力世界底层一直带着，呆到你融化在精神力中，呆到青青遗忘了你。” 他的话里话外透露出一种疯狂，让肖蓝怔了怔。 在肖蓝再次开口之前，夏羽消失在了精神力世界之中。 * 夏羽在浅层串联的状态下，把密钥输入了一个存储器，然后才醒过来。 等他离开山腹，进入柏湖住宅的时候，遇见了匆匆回来的陆正青。 “你知道了吗？”陆正青脸色惨白，“空间折叠技术已经被提供给了云图的事。” “我知道。” “是朝影，对不对？” “对。” “我问你……”陆正青问，“晁错失踪了，接着空间折叠技术就被提交给了云图。晁错、晁错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夏羽一怔。 他仔细打量陆正青，陆正青浑身在发抖，他眼睛泛红，但是还是强忍着悲痛，并没有真的哭出来。 “……青青。” “我太了解晁错了。”陆正青声音沙哑，“他绝不会主动提供任何资料，绝不可能。一定是有人逼供，甚至深入他的大脑强行获取这个技术。他还有活着的可能吗？以你……对朝影的了解。” “晁错已经死了。”夏羽说，“人与人之间的记忆拷贝并不是一件温柔的事。” 陆正青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那天的防御炮。”他说，“措不及防的采矿权请求，逼迫我们紧急上路。然后防御炮。我们获救了，晁错消失了……我们都以为是韩修平报复我，可……他们为了抓住晁错，不惜以无数人的性命陪葬。” “继承者的竞争本就充满了血腥，充满了无数人的死亡。”夏羽平静的回答，“抱歉。” 陆正青抬头看他：“为什么抱歉。” “如果我主动向云图提交了空间折叠技术，那么晁错不会死。”夏羽说。 陆正青无奈的笑了：“你是为了跟我的约定，你不需要道歉。你没有错。” “怎么才能让你高兴起来？”夏羽问他，“你这样……让我有些难过。” 陆正青摇头。 “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吧。”他说完这句话，和夏羽道别，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陆正青没有进屋，他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晁错。 new generation的ceo，联盟内对空间技术研究最深入的学者，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帕特农星系、首都星附近，没有人知道他最后的时刻经历了什么，甚至没有人关心他的去向。 人们都说联盟是自由的世界。 人们也都认为联盟的法制让它成为了这个银河系最先进的文明。 谎言像是洋葱，被一层层的包裹。 每撕下来一层都十分痛苦，每撕下来一层都让人泪流满面，最可怕的是……、 它没有人民、也没有主义。 自由是上层人的自由。 繁荣也是四大世家的繁荣。 在这里、个人意志、自由主义、生命、财富都能够得到最好的保护。 可谁知道，财富、权力、力量、生命……早就被那些幕后的贪婪所在瓜分的一干二净，凌驾于所有法律之上。 联盟。 不过是个用无数谎言层层叠叠包裹住的空洞而已。 “在想什么？”夏羽不知道何时跟了进来，在他身边坐下。 陆正青回神，笑了起来。 “自由意志不灭，联盟繁荣昌盛。”他说完这句祝词，哈哈大笑。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持久的谎言、最荒诞的笑话了。 * 赵叆在与陆正青分别后，紧急的调动了赵家的私兵，开启了飞往卫五的飞船。 卫星五作为赵家的私人领地，拥有与他们家族一致的风格，冷峻的悬崖峭壁和沟壑成为了这个星球的主体。 在它的两端逼近绝对零度的温度，冻结住了硕大的两个冰冠，而在南极冰冠之下则是元帅赵戟这些年来休养生息的宅邸。 等赵叆完成飞船停靠，抵达宅邸大门的时候，赵灼已经到了。 “你比我快。” “我在近地太空巡防，得到消息后直接就把飞船开了回来。”赵灼说，“也没比你快多少。” 赵叆点头：“走吧，父亲还在等着我们。” * 在宅邸的深处，赵戟操控着身下的轮椅缓缓的进入了起居室。 赵叆与赵灼站起来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在这位三军元帅与父亲面前，他们从不敢过于随便。 五星上将、三军元帅、赵家家主及继承者赵灼，留着精心打理过的山羊胡，一身严谨的军装，这让他看起来又自律又苛刻。 他扫过这两个孩子，开口道：“朝影提交了空间折叠技术的事情，你们一定有所耳闻了。在你们来的路上，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朝影用获得的积分换取了韩修平的所有知识。这意味着朝影现在拥有的知识广度，覆盖了财富和权力。”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赵戟说，“他的排名遥遥领先，能力方面也绝对是目前的最强者。” 屋内一直十分安静，只有赵戟一个人苍老低沉的声音。 “按照传统，为了最大限度的不受到云图的干扰，不因为串联导致性情大变，从而影响联盟军方。赵家最后一刻，才会选取一人成为继承者。”赵戟抬眼看向他们两人。 “时间到了。”他说，“你们谁想成为赵家的继承者？” 第84章 铁锈 赵灼前行了一步。 他早已做好准备，打算为了联盟的未来而去赴死。 “我吧。”赵叆却在他开口之前淡淡地说，“这件事情由我来做。” 赵灼拧紧了眉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让我成为继承者吗？！” 赵叆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只是看向赵戟：“父亲，请让我成为继承者。” “你做好决定了？”赵戟问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赵叆眼神坚定：“是的。我知道，我非常清楚。继承者是联盟与云图之间的纽带、联盟延续的基石、献祭的贡品和牺牲品。在联盟历史上，赵家继承者成为执行官只有不到五次。绝大部分人都死在了这之前……成为继承者则意味着要直面韩影的竞争，作为新晋继承者，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发起对我的攻击。所以，我成为继承者后，几乎没有概率活着回来。” “赵叆！”赵灼气急败坏。 “正因如此，更应该由我出马。”赵叆平静地说。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 他们沉默着从赵戟的住所出来。 直到站在巨大的悬坝上。 “你可是第三军团团长，准上将，你如果选择成为继承者，未来联盟元帅一职由谁来承担？你应该让我去。”赵灼说，“你应该让我去，姐姐。” “我们是双胞胎。”赵叆道，“所以你在想什么我能够理解的一清二楚。” “你出生比我迟，婴儿时期身体还不好。长大了精神力比我弱，不过是个s+，永远打不过我。甚至在军部晋升都没有我快。赵家不养废人，你这样的就应该被云图吞噬掉，才算是价值最大化。” 她回头看赵灼：“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赵灼一愣，说：“所以应该我去！趁着现在还来得及——” “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甚至父亲都是这么想的。”赵叆耸耸肩膀，“可是……不应该是这样啊，弟弟。” 冰冠之下的悬坝外是一望无际的沟壑。 这个富铁矿组成的小行星在无数年的雨水、氧化、寒风的肆虐下形成了一种锈红色的奇观。脏红色的两极冰冠承托着暗沉的星球表面。 雪水融化，顺着沟壑向着远处奔腾。 “我们习惯了从一出生就带有精神力，我们习惯了成为杀伐果断的战争武器，赵家不养废物，那些懦弱的、逃避的早就死在了最开始。留下来的每个人，谁不是枪林弹雨、沾满鲜血。”赵叆笑了笑，“可这真的是我们要的吗？” “为了联盟，我可以牺——” “为了联盟、为了延续种族，人类跪了多久，又死了多少人。四大世家虽然看起来昌盛，可真正拥有成为继承者基因的后代早就凋零。一代又一代，无声无息的死在了惨烈的斗争中，最终无声无息的被云图吞噬。”赵叆打断了他的话。 “云图执行官这个职位，还需要多少代、还需要死多少人，才能够消亡，我们才能摆脱这种被诅咒的命运，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她问。 “我爱韩天磊。”她说，“然后我亲手杀了他。” “这足够了吗？”她问，“可以停止了吗？” 赵灼语塞。 最终她叹息一声：“我知道我的问题不会有答案，但是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可以喊停了。” 她抬眼看向赵灼：“所以，应该我去。” * 赵灼再找不到说服她的理由。 他们乘坐量子电梯顺着悬坝下降，直到进入了巨型沟壑最深处。 在沟壑底部，怒吼的激流拍打着峭壁的两岸，卷起惊天的浪花。横跨上百米宽的沟壑之上有一个被光纤围绕的透明房子。 那是属于赵家的告解室。 “卫星三到卫星六，一共四颗卫星，分别由四大家族长期作为私人属地盘踞。大家都以为这是四大世家的特权。其实这里不过是为了继承者的最终一战而设立的特大号告解室而已。云图的部分核心分布在四颗卫星上，只要进入这里的告解室，就不会再出来了。想必这个时候，朝影也应该进入告解室了吧。” 他们向着告解室进发，赵叆感叹道。 “我问过父亲。他作为唯一一位肉身回归现实世界的人，告诉我了一些答案。他说，云图的精神力过于强大，与它最终的结合的时候，肉体的存在不堪一击，一瞬间便会弥散开来。就像一朵雪花融化在了冰河里。再也找不到它的踪迹。” “可是我们赵家人可以回来的。父亲回来了不是吗。因为他的外向精神力极为强大，他当断则断将所有的精神力全部割离，送给了云图，然后保留了肉体，回来了。” “可我不是他。”赵叆说，“我不会回来。大部分人无法接受平庸的自己，无法割舍自己的精神力、与其像父亲那样残废的回来，不如死在云图的深处。” 那些雪水掺杂着这个星球上丰富的矿物质，颜色逐渐浑浊，当它们远远地奔流到赤道附近，便会成为血一般的颜色，就像是近两万年以来，赵家为了这个竞争付出的鲜血。 “我们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最终这里却会成为我的归宿，又成为我的坟墓。”赵叆感叹，“这可太浪漫了。” 他们走到了告解室外。 她走入漆黑的告解室的大门，回头看了一眼赵灼。 他像平时一样一丝不苟，精神力和力量都被他按在军装之下，下一刻似乎就要刺破身体，尖锐的向着敌人发动进攻。 “父亲的时间不多了。”赵叆对他说，“你加油啊，弟弟，联盟的未来就托付给你了。” 赵灼面色冷峻。 他已经将所有的无措都压抑回了内心。 他整理了一下军帽、重新紧了紧风纪扣，然后笔直地站立，军靴的后跟啪的一声碰在一起，抬起右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赵叆笑了笑。 回了他一个军礼。 告解室的大门缓缓合上。 一时间暗中只有属于赵叆的铁锈味道的信息素蔓延。 接着漆黑的室内灯光亮起。 云图已经在面前等待着赵叆。 “欢迎您，赵叆女士。”它微微鞠躬，“我等了您很久了。” “我似乎一点都不期待。”赵叆语气轻松，“不过……对于朝影，我不介意在死之前给他点颜色瞧瞧。” * 精神力层面的斗争，并不会影响到物理世界。 除了极个别的人，并没有人知道在这一天、在这个时间点、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只是在某一个瞬间。 属于朝家的卫星四，它表面一直不停流动的气体忽然停止了旋转，它腰部的那颗巨大的红斑漩涡一瞬间烟消云散。 这个瞬间非常地短暂。 短到它并没有在天文单位上对这颗气体卫星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只是当一切恢复正常后，朝影的宅邸外那个圆形的透明保护罩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缝。朝影醒来，抬眼看向苍穹。 “如果赵叆出生在帝国，她一定会获得比在联盟好一千万倍的命运。”朝影说，“她的外向精神力能够在精神力的世界里直接影响到物质世界，还好她和我在不同的两颗星球。不然保护罩早碎了，而我也会死掉……即便如此，我的精神力依旧被她伤到了一些。” 大厅里象征着四大世家的光柱，又熄灭了一根。 “只剩下我和夏羽了。”朝影想了想，“不能在这么无趣的直接斗争了，让我想想有趣的办法。” * 首都星最近的阴雨连绵不绝。 昏黄色的天空下雨水冲刷着这个偏僻的墓园。 陆正青将一朵白花放在了韩天磊的墓碑上——像之前赵叆所说的那样。 夏羽皱着眉头看陆正青多此一举的动作。 “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韩天磊要杀你，赵叆曾经处处为难你。” “敌人已经去世了不是吗？”陆正青说，“更何况，我们各有各的立场和主义，却并不代表不能获得尊重。” 夏羽依旧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青青说是这样，那这样就没错。” 陆正青看他。 他的一只眼睛已经戴上了眼罩，似乎怕被人看到他已经消失的眼部虹膜。 “你带上了密钥？”陆正青问他。 “是的。”夏羽警惕，“你可不能问我要，我不能给你。我不想让你有机会冒险。这个只能给杨·安德森。” “可是最终我得知道那个信息。”陆正青说，“无论是否由我开启密钥，只要这个消息被我知道了……我的罪……” “那你就不要看。”夏羽说，“那个信息我现在也打不开，因为这个消息被锁定了，而锁定信息的人拥有跟我同等的权限。也就是继承者……好吧，现在剩下的继承者就是我跟朝影而已。你要想知道情况，就再等等嘛，我当上执行官了，就可以打开那个信息片段，告诉你实情了。这样云图就不会判定你有罪。” 陆正青这次没有回答他。 晁错死了。 《omega继承权方案》的幕后操控者呼之欲出。 ……他等不了那么久。 他两个人慢慢走上台阶，在谈川的墓地上等了一会儿。 当距离与杨·安德森之间的约定过去了近半个小时，两个人都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很快的，普尔曼·特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少爷，陆先生。”他表情严肃，“刚得到的最新消息，水蓝星上发现了反叛军政府的联络点，并通过联络点追踪到了反叛军首领杨·安德森的踪迹。在今天上午凌晨，由议会紧急发出了命令，水蓝星警备队进行了围捕杨·安德森的行动。” 陆正青一愣：“杨有事吗？！” “杨·安德森逃出了围捕，但是依旧停留在水蓝星。目前水蓝星处于严密封锁中……”普尔曼顿了顿，“但是在围捕过程中反叛军政府的联络点发生了爆炸，据判断应该是联络员为了销毁证据和封口，进行了自毁。爆炸进行的非常彻底，整个诊所被夷为平地。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诊所？”陆正青的心像是被人猛地攒紧，“什么诊所？” 普尔曼在视频通话那头翻阅了资料，然后说：“一个针对高端人士服务的私人诊所，诊所负责人的名字叫……陈璐。他为您治疗过腺体应激综合症。是的，他就是您的主治医生。” 第85章 悼词 陆正青在阴暗的小雨中，放下一束白玫瑰。 他知道面前的棺椁里，并没有陈璐的尸体，他的尸体早就在爆炸中碎成粉末，跟他所在的医院一起。 人们只找到了他的半块怀表，一只炸裂的钢笔，还有变形的眼镜框。 原本叛军的联络员不应得到这样的葬礼。 可是夏羽打了个电话，这件事情便被压了下来。 陈璐的丈夫憔悴地对每一位前来悼念的人答谢，他脸色惨白又迟钝，总要在别人说完节哀两个字后很久才能给予响应。 陆正青和夏羽走到他的面前。 “对不起。”陆正青低声说。 陈璐的丈夫茫然地看他，终于认出了他是谁，他似乎找到了某种宣泄的渠道，眼眶瞬间红了：“陆先生，陈璐是您大学最好的同学。他、他在做的这些事情，您知道吗？” 陆正青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可未亡人并不需要他的回应，已经开始喃喃自语。 “不、你不知道。连我都不知道，你又怎么可能知道呢？”他说，“他竟然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做了这么多……每天早出晚归，我竟然都没有注意。怪我……怪我，是我的错。” 陆正青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抬眼看过去，警备队将这个小型葬礼现场围得水泄不通。 时刻警惕着有人要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 他只能说出两个字：“节哀。” 陈璐的丈夫虚弱地笑了笑：“陆先生可以作为陈璐的朋友致悼词吗？” 他的请求在这一刻没有人能够拒绝。 “好。” * 终于，所有的人都已经到齐。 所谓亲友，也只有那么几十人。 当陈璐丈夫简短又结巴的说完了几句感谢和追思后，便由陆正青致追悼词。 天空中的雨淅沥沥地下着。 陆正青看着面前的人群，又看向外围的警备军，他的视线走得更远一些，看向水蓝星的云层。 “我有一位朋友。”陆正青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omega，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拥有一份普通的职业，过着这个国家每一个omega都在经历的生活。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在某一天到来的时候，选择了用最激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我忍不住想问为什么。” “还是这位朋友，他曾经和我说，当人类仰望星空，问出为什么的时候，人类便踏出了从懵懂走向文明的第一步。宇宙交付给生命一项基本权力，对于未知的探索的权力。从它的诞生、恒星的孕育、星云的出现与消亡，小到一个细胞的出现、一组dna序列的复制，甚至是一个粒子、一个量子的波动……人类在经历的一切，所传承的一切，所有的进步的基石，我们称呼为‘知识’。” “他为什么放着最适合一个omega的日子不过，偏偏要去死？”陆正青问，“因为对知识的渴求，是刻在基因中的天然渴求，没有人能够剥夺这项权利！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捍卫这应得的，生而为人的权力。” 外围的警备军骚动了一下。 然后他们看到了夏羽。 有人用对讲系统在确认着什么。 陆正青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一团燃烧的火，在这一刻他能够说得更多，实际上他也说了更多。 “那些人会说他只是一个omega，一个弱小的、无助的、注定要依附于alpha而活的可怜虫。可我的朋友不在乎这个，他甚至不在乎在这过程中他是否留下过英名。”陆正青说。 他想起了那些头上镌刻着条码的知识犯。 他想起了倒在云图核心的那些人们。 他想起了被切过脑子的谈川。 “一个人受到羞辱，上前搏斗，这不算是勇敢。真正勇敢的人，胸怀大志，目标高远。他可以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做着普通人的事，但却早已经注定了要为自己的主义而燃烧。如果你们问我，我的朋友有什么主义，那我告诉你，他的主义——知识是自由的，知识也是平等的。它的平等和自由，是基于宏观的、早于所有物质和生命的存在。” “最后，让我用古人类时代的学者大卫·希尔伯特的话结束我的悼词。”陆正青说，“——‘我们必须知道，我们必将知道。’” “这是人类探索所有未知的座右铭，是值得用生命燃烧的、照亮未来的至高光明。” * 警备军的行动停止了。 夏羽的存在让他们不敢上前。 人们把白玫瑰扔在了陈璐的棺椁上，然后那个小小的棺椁便随着自动升降机沉入了墓坑，忧伤的乐曲伴随着整个过程，直到泥土和石板将陈璐永远掩埋。 很快的，人们四散。 只有陆正青在雨中站立，黑色的西装让他的身形看起来无比消瘦，但是又分外倔强。 他又呆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夏羽上前搀住他的胳膊。 “杨还在水蓝星上。”他说，抬头看夏羽，“我最近参加了太多的葬礼。希望这是最后一个。” 夏羽一顿：“你这是在恳求我？” “是。”陆正青说，“现在水蓝星进入了一级戒备，任何人想要离开这里，都是难上加难。可是杨不应该死在这里。” “他是联盟的叛徒。” “他是我的导师和朋友。”陆正青说，“我恳求你，我求你，帮我救救他。” 他的语气急切而卑微，带着深深的哀求。 “只有你能救他。”陆正青说，“只要你愿意救他，我怎么样都行。我这辈子都可以呆在柏湖，做你的妻子。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夏羽停下了脚步。 他的眼神从陆正青焦虑的面容上扫过。 然后注视着他脖子上那条始终没有解除的监控项圈。 “你想让我帮杨·安德森。” “是。” “用你自己的顺服来换？一辈子？” “对。” “你搞错了啊，青青。”夏羽说，“我想要的是你高兴啊。” “如果杨·安德森死在水蓝星，我不会高兴。” 夏羽嗅了嗅他身上的信息素，低声说：“我知道了。” “你这是同意了？” “你都这么哀求我，我不能不同意。你不高兴了连信息素都没精打采，让我很难办。”夏羽说。 他话音未落，陆正青已经搂住他的脖子，猛地给了他一个深吻。 这个吻热烈又主动。 夏羽根本忍不住地回应。 他们的信息素交融在一起，在空气中暧昧得四溢。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分开。 夏羽用指尖擦去陆正青嘴角的湿润，沙哑的说：“青青真好。可是不是时候。等我回到柏湖，你再好好的‘感谢我’。” 陆正青的脸红了，他低声说：“好……你、你不跟我回首都星？” “你和普尔曼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处理问题就好，相信只要一个机会，安德森一定会充分利用。”夏羽说。 他抬了抬手，普尔曼已经接到了指令，安排飞艇启动。 “你在柏湖安安心心等我好吗？”夏羽说，“我很快就会回来。” “我会的。”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承诺。 陆正青比任何时候都顺从。 他跟着普尔曼上了飞艇，从悬窗里看着夏羽的身影消失，接着很快的他们抵达了星级港口，又换成飞船驶向首都星。 在这个过程中陆正青安静而温和，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显得淡定。 等他们抵达柏湖的时候，普尔曼说：“少爷刚来了信息，总统已经签发命令，要求水蓝星赤道附近的对外航道解锁三十分钟左右，以便滞留在水蓝星的平民可以去往各自的目的地。少爷已经在回来首都星的路上。” “足够了。杨一定会乘着这个机会离开的。”陆正青松了口气，“普尔曼先生，辛苦了，你可以去休息了。我也要好好休息一下。” “好的，陆先生。”普尔曼道，“如果有任何问题，请您随时召唤我。” “我会的。” * 陆正青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进入起居室后他将大门反锁。 然后他从手腕上解下r2。 “我跟夏羽亲吻那会儿，你拿到密钥了吗？”他问。 r2在桌子上抖动了一下，接着伸出细长的腿，在桌子上爬了起来，很快的它来到桌面电脑的储存区，然后将自己的触手插入了输入位置，过了一会儿，一个流动着无数数据的晶体记录盘就被刻录完成。 陆正青拿起那个晶体——这是一份密钥的备份。 “夏羽知道的话会生气吧。”陆正青说，“可是我等不了了。” 《omega继承权法案》从颁布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操纵了这一切。 晁错、陈璐、谈川……他的朋友接连死去。 陆正青不知道自己的时间还有多久。 他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其实我心里多少有了答案。只是既然都走到现在了，总得弄个清楚明白。”他似乎是在对r2说话。 又像是说服自己。 他拿出陈璐曾经交给他的那个记载着《omega继承权法案》现场的那份资料。 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它放置入电脑读取区域。 密钥的表层瞬间涌现了无数的信息，犹如瀑布一般开始井喷。 从密钥摆放的区域开始，一股绿色的信息流顺着线路冲入了读写区域，那些瀑布一般的信息爬满了资料备份。 桌子前的投屏自动打开。 无数的数据在投屏里掠过。 巨大的投屏里似乎有什么吸引力。 一瞬间，陆正青的意识被拉了进去。 * 于此同时…… 卫星五上，在巨型红斑内旋转的朝家宅邸中，朝影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天空，透过巨大的裂缝，似乎看到了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笑了起来：“找到你了。” * 他像是在信息的甬道里穿梭。 无数的图像过快地从他面前向后而去。 以至于它们变成了一道道光斑。 他冲向了一个绚烂的世界，一个精神力的世界。 汹涌的光影推着他冲出了杂乱的隧道，进入了一个虚幻的空间。 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极为英俊却无比危险的人。 “找到你了。久仰大名，陆先生。” 那个人摘下礼帽，向他行礼，“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是朝家继承者，朝影。” 抱歉。最近文章写的挺任性的。夹杂了太多压抑的东西进去。谢谢大家还愿意看。 第86章 说出来你会好受些 “啪。”本次议会的第五锤后确定了前面所有议案的完结。 年迈的议会长调整了一下投屏上显示的内容，颤巍巍地说：“接下来，我们即将进行讨论的是《omega继承权法案》。呃……作为、作为特殊法案，相关提议人要求，本法案要求缩小讨论范围……” 朝影坐在最后排的椅子，他身边坐着的是陆正青。 “这真没什么好看的。”朝影说，“一个漫长、无聊的讨论过程。” 陆正青紧紧盯着眼前实时进行但是实际上却是近两年前发生的事情。 “漫长……无聊……”他瞥了朝影一眼，“对于朝先生来讲，这不过是个小型的提案会。可是对于联盟众多omega而言，却使他们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何以见得。” “无法获得与ab两性同等继承权的omega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嫁人。不然在他的父亲或者母亲去世后，他将一无所有。人们为了有能够继承家业的孩子，开始主动选择更好的基因，在14岁左右分化期的时候，如果孩子一旦出现分化为omega的可能，甚至会为他们注射激素，以便促进他们向着ab分化。但是巨大的副作用让无数孩子们落下了后遗症。”陆正青道，“可以说，这个法案几乎在短时间内扭转了omega性别在联盟的地位。” “omega本就该回归家庭，这才是你们应该去的地方。”朝影懒懒的说，“人类之所以有abo三性，就是为了最大限度的繁殖。如果连omega都着急要权利，要工作，那人类这个种族如何延续。” 陆正青看他。 “您不像是一个性别歧视者。”他说。 朝影笑笑：“我确实不歧视omega。只是顺水推舟告诉你大部分人的想法而已。这个法案的改变某种程度上不正是这种想法的凝结吗？” “那您为什么一手促成了《omega继承权法案》的通过。” 朝影诧异地看他：“为什么觉得是我做的。” “不然呢？还能有谁？除了您，除了夏羽，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操控议会给出自己想要的结果。我打开了这份信息，接着您就出现了，朝先生，答案不是呼之欲出？” “你可真是太聪明了，陆先生。作为omeag，你思维的缜密程度让我叹为观止。”朝影虚伪地恭维道。 “原因是什么？” 议案还在进行着。 人们开始叙述逻辑。 “《omega继承权法案》……”朝影叹了口气，“你还没明白吗？陆正青，我是为了限制你啊。如果不是你太优秀，这个法案根本不会出台。” 陆正青一愣：“为什么？难道是为了……空间折叠技术？” 朝影怜悯的看他。 “为了得到这个技术，你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了？！” “执行官的换届五十年一次，我只是两年前才关注到你，这并不早。你的ng所钻研的技术让我欣喜，可是你太倔强了……我不喜欢跟倔强的人讲道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出局。”朝影说，“可事实证明，你真的很麻烦也很倔强，就算我做了这么多操作，你依然牢牢地把握着ng和这项技术。我才不得不使用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陆正青重复了这四个字，“所谓的非常手段就是杀死晁错？” “他知道自己能为我服务，死前可是又幸福又骄傲呢。”朝影轻描淡写地回答。 陆正青想要发怒。 可是朝影抬眼看他，他的眼里都是迷幻的色彩，像是卫星五的天空，像是渲染出的调色盘。 陆正青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议会长的声音在耳边继续响起：“陈述完毕，那么投票开始。赞同《omega继承权法案》通过的议员们请举手。” “你看啊，要怂恿这些人通过法案并不是什么难事。”朝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陆正青的身边，在他耳边亲昵的说，“他们的内心早就装满了对omega的鄙视。” 他指着议员a说：“他娶了位贤惠的omega，可是他酗酒，醉了总会打老婆。在他看来omega不过是他的所有物。” 然后他指了指议员b：“他无权无势，为了攀上高枝，当年追求妻子的时候几乎是跪舔。这是他心底的恨。” “还有这位，老丈人快死了，告诉他未来所有的遗产都会送给妻子，他一分钱都得不到。他怎么能同意。” “还有他……” “以及他……” “《omega继承权法案》的颁布根本就是一群人顺水推舟，他们根本不需要商议，就会不约而同的举起手来。给予这个联盟最大的‘公正’。” “如你所见，根本没有什么阴谋，也没有什么秘密。”朝影说，“也许是我的提议，可真正的刽子手是整个议会。是每一个既得利益者。我何其无辜。” 在这一瞬间，陆正青有些茫然。 他感觉朝影的话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思维变得迟钝。 他甚至无法思考。 “我呢，为丰白实验室的爆炸和晁错的死感到很抱歉。但是如果不是你们负隅抵抗，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又怎么会有这么多无辜的人白白去死。” “……你想怎么样？”陆正青不由自主地问他，“要怎么做才能避免在未来有更多的人死去。” 朝影温和地说：“人造信息素的基因图谱我拿到了。可是无法提交给云图，因为它并不完整。一定有一个关键点是我未知的。你能不能告诉我。” “这样我们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开死亡和流血，和平地处理这件事情。这不但对你、对大家、对联盟都是好事。” “关键……点？什么关键点。”陆正青问他。 “夏羽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话？”朝影问，“或者说有没有让衡州转告过你什么话。他认为的……会影响到人造信息素的线索。” “没有。” “你再想想……那个时候他不叫夏羽……他叫肖蓝……他在抵达首都星前说了什么，衡州转述给你了。有关于人造信息素的事情。” 肖。蓝。 陆正青本来变得缥缈的思维忽然清晰了起来。 周围的一切幻象都已经远去。 他看着眼前这个人。 朝影眼神里迷幻的色彩消失了。 陆正青背后出了冷汗——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被朝影蛊惑了。 “衡州确实告诉了我一些事。”陆正青回答，“但是我不会告诉你。” 朝影诧异的看他：“……你没被我蛊惑？” “就差一点。”陆正青说。 如果不是肖蓝的名字……他已经说出了一切。 朝影笑了起来。 * 夏羽撩开陆正青脸颊上的发丝。 “他这样多久了？”他问。 普尔曼脸色惨白的看了一眼夏之易，低声回答：“我们发现的时候，陆先生已经昏迷了，截止到您回来为止，大约三个多小时。在此之前……可能也有近一个小时左右。” 夏羽瞥了他一眼：“你的声音为什么在发抖。” “少爷，对不起，如果我早一点注意到——” “我跟你说过要寸步不离的吧？”夏羽问。 “是的。”普尔曼垂下头，“对不起，我没什么好解释的，都是我的失职。” 夏羽叹了口气：“算了，青青要做什么事谁能拦得住呢？他可是这联盟第一的总裁啊。” “就是为什么不再等等我？”他问陆正青，“你不信任我能够比朝影厉害，能够成为执行官？还因为我不是肖蓝……你喜欢他，不喜欢我？” 沉睡中的陆正青没有回答。 “等你醒了你就知道，最爱你的人，其实是我。” 夏羽深情款款的亲吻了陆正青的额头，直起身体，对夏之易：“盖尼米得上的海水激活了吗？” “之前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完成了准备。” “好，我们走吧。” 他从屋子里走出来，在院落里抬头看向此时正从天空中掠过的卫星三。 “少爷……”夏之易从后面赶出来。 “没关系。”夏羽说，“这是迟早的事，赵叆死后，只剩下我和朝影了。终归是要有遭遇战的，这会儿只是提前了一些。” “可朝影太强了。” “这也无所谓。”夏羽继续说，“我其实并不在乎是不是成为执行官，只要青青能够活下来就好。” “可少爷……”您自己呢？ 难道您自己一点都不重要吗？ 夏之易忍不住想问。 夏羽笑了笑，回头说：“我独自去卫三。你们都不用来了。” * “实际上，我不久前找到过衡州。可惜他说记不清了。”朝影回答，“他把夏羽和他的对话原原本本告诉了你，然后他什么也不记得了。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他的脑子里关于这段记忆一片模糊。” 朝影无奈地摊摊手：“你以为我真的想要找你吗？夏羽把你看得那么紧，这可真是个麻烦事儿。” 他的眼神里的迷幻色彩又流动了起来。 “说出来，你会好受些。” “说出来，大家都会好受些。” “你不过是一个omega，一点儿精神力都没有，你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强大了，告诉我吧，放过自己。” 有声音在他耳边徐徐善诱。 陆正青感觉仿佛有一只大手钳住了自己的思维。 它在缓慢肆意地蹂躏着脑子里的一切，难以描述的痛苦压迫着他，逼他开口。 他紧紧闭起双眼，咬牙艰难地支撑自己的意识不轰然倒塌。 * 盖尼米得那曾经被装点繁华的孤岛如今显得有些萧瑟。 缺少了上等人的簇拥，这里变得冷清而孤寂。 夏羽将飞行器停靠在了孤岛的中心。 他顺着青石板向着岸边出发——向着他上一次抵达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了陆正青的那艘磁悬浮飞艇而去。 海，是另外一幅景象。 它身体里的所有蔚蓝色都褪去了。 只有透明的白色浪花在掀起。 巨大的漩涡在海里若隐若现、层层叠叠。 狂风在席卷着骇人的巨浪向着岸边不停地拍打。 夏羽只身一人登上了磁悬浮飞艇，他驾驶着飞艇往这片汹涌的、狰狞的、暴怒的又威严的大海深处驶去。 在天的尽头，是高达上百米的犹如城墙一般叠起的巨浪，海的怒吼声从天边隐隐传来。 很快的，海啸就会袭击这座孤岛，上面的一切都会被摧毁，所有的痕迹都会被湮灭。 就像是生命。 ——从何处来，便会回何处去。 第87章 诞生 “说吧，告诉我吧。” 周围的一切场景都消失了。 黑色的幕布落下。 朝影将陆正青拽入了自己的精神力世界。 迷幻的气体在周围四窜。 与此同时，他的精神力开始挤压陆正青的思维。 “告诉我吧……放弃挣扎吧……没有人能够最终完成抵抗……” 冷汗从陆正青的额头上冒出来。 我不能。 不能…… 我不可以…… 我不能…… 说了吧。 说了就可以解除所有的痛苦。 说了就能卸下所有的重负。 他已经知道了《omega继承权法案》的真相。 这个联盟没有什么再值得他留恋，它从骨子里已经腐烂。他没有意义再为任何人任何事保守秘密，无论是谁成为云图执行官，都与他无关。 他说出了真相。 就能醒来，就能离开。 就能走得远远的，去追随杨·安德森的脚步。做他一直犹豫而未做的事情——成为自由城邦的公民，在中立地带重新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没有人知道他在经历着什么样子的痛苦和诱惑。他的眼前是世界上最好的伊甸园、是谈川向往的大同世界、是自由城邦、是自由、是尊重、是一切的一切…… 是肖蓝。 ——肖蓝看向他：“青青，‘记忆拷贝’没什么副作用。你放心吧，我会把空间折叠技术的秘密保护好，等我们回到水蓝星，它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不、不仅仅是肖蓝。还有夏羽。 ——夏羽把装着脑组织的黑色匣子递给他：“你是不是在介意空间折叠技术？呐，给你。有了这个你会不会高兴一点。” 是他？ ——肖蓝调整好望远镜，回头看他：“虽然有人说，我们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粒子的不同堆砌。然而总是有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比如你……又比如我。” 还是他？ ——夏羽微笑着在培养皿中对他说：“不用担心，青青，我很快就回来。”然后他用一只眼睛为代价，救了他。 或者……他们都是他。 原本，他们并没有区别。 就像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光明或者阴影，总会相伴存在。 ——“我同意，同意和、和你结婚，入赘陆家。” ——“什么时候终止，什么时候婚约无效，从今天开始我说了算。” ——“陆总，我是丰白智能的合伙人，肖蓝……” 他们认识的第一个夜晚，年轻人微微垂首站在天澜酒店，局促的推了推眼镜，手里紧紧攒着方舟宣言。他原本以为自己omege的身份被知晓后，对方会厌弃他，上他并羞辱他。 可是他的眼里，没有轻视，只有倾慕。 无数的记忆在脑子里不受抑制地奔涌而出。 那些温暖的。 愉快的。 安心的。 被呵护的。 被拯救的。 妥协的。 退让的…… 所有的一切，都汇成了一句话。 有人抱着他，在他耳边深情地说：“青青，我爱你。” “决不可能说！”陆正青用尽所有力气大喊了出来，急促的喘息。 * 朝影消失了。 宇宙也消失了，它碎成了无数片。 陆正青向下跌落。 他没有撞痛。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升起了波浪，轻轻拖住他。一朵浪花接着一朵浪花……它们将他推到了岸边。 他站起来。 站在一片低矮的草原上。 延绵起伏的丘陵上长满了半人高的牧草。 陆正青站在山头看过去，微风温柔地轻拂而过，似乎有什么人站在他的身后。 ——青青，回去吧。 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青青，快醒来。 陆正青回头去看。 海水已经消失了。 草原延绵不绝……只有他一个人在微风中站立。 并无他人。 * 陆正青醒过来看见了熟悉的房顶。 普尔曼和夏之易正在屋子内焦虑的等候，他一睁眼两个人就冲了上来。 “陆先生！” 陆正青问：“夏羽呢？” 两个人一愣，对看一眼，沉默了。 陆正青感觉有什么让他的眼睛发痛，以至于模糊、湿润了视线…… 他用哽噎的声音又问了一次：“夏羽人呢？” 这一次，空气里更加安静。 * 首都星的人们看到了每五十年才会出现的一种奇观。 卫星三到卫星六，围绕着首都星做着椭圆形的自传，而它们些微的位移，和诸多卫星之间的引力拉锯会让它们每五十年距离极近。 它们从许多天前就开始逐渐地靠近。 普尔曼扶着陆正青进了院落。 在白昼和黑夜交汇的时候，卫星三，盖尼米得像是一颗蓝宝石，它掠过了卫星六被摧毁后的遗迹，无数的陨石从它的大气层中穿过，坠落在怒吼的海浪中。 从首都星甚至可以看到陨石在大气层中燃烧产生的璀璨星河。 接着它掠过了卫星五，猩红色的富铁矿星球被撕扯得变形，它的世界在崩塌，两极的冰冠在撕扯中粉碎，往深渊之下冲去。 * 此时此刻，赵灼的飞船已经冲出了大气层。当冰冠彻底掩埋了赵戟所在的住所，就像是每五十年一次那样的时候。这个冷硬的军人终于泪水满眶。 他的手里有两枚肩章，和一枚徽章。 一枚肩章属于第三军团，前准将赵叆，赵家继承者。 另外一枚肩章则属于五星上将，联盟元帅，赵家家主赵戟。 “一代人的死去，才会有一代新的诞生。”赵戟让他离开的时候说，“这本就是四大世家的宿命。我承担得够久了，就交给你了。继承赵家，继续走下去。这才是活着的人应该做的事情。” 最后一枚徽章，是象征着力量的猎豹。 是赵家的家徽。 是家主的标志。 他沉默地将那枚勋章佩戴在了自己的胸前，和自己无数的荣誉勋章佩戴在了一处。 继承…… 也许就是最好的祭奠。 * 盖尼米得并没有停下它的脚步。 巨大的引力牵引让它浑身的海水变得不再温情脉脉，凶险又狰狞的海浪让它显得分外的冷峻。它再不是那个美少年，而变成了尖锐的利器。 它冲向了卫星五。 它们距离极近。 甚至只间隔了十万公里。 海水与气体互相拉扯，冲向太空，冲向了对方的领域。 甚至纠缠在了一处。 不死不休。 * 此时此刻，在精神力世界，所有的一切远比现实世界来得更加壮观。 那些扭曲的表盘已经指向了五十。 钟摆在疯狂地敲响。 大地变得粉碎。 猩红色的巨星眼睛贴在宇宙的苍穹中，静默地围观。 无数星球、无数的星云在碰撞着，在碰撞中变得粉碎。它们互相吞噬又互相融合，无数的怪异的东西全部消失在了巨大的能量消耗中。大海与天空交融在一起，龙卷风在它们中间肆虐。 云图的bug在这场残酷的、静默的、又宏伟的斗争中被全部清洗。 两个人的斗争让这个宇宙开始颤抖。 有碎片从苍穹上跌落。 开始只是一片、两片。 接着变成了几十片、几百片、几万、几百万、几个亿、几个亥……宇宙摇摇欲碎，然后它真的碎了。 它被揉碎，向内塌陷。 向着奇点而去。 一切空间都被压缩。 最终塌陷到了那片支离破碎的大陆。 夏羽和朝影在大陆中凝成人形。 只是这一次夏羽的情况并不好。他脸色苍白、气喘吁吁…… 朝影笑了起来。 “你的精神力，似乎有残缺。而且一直在极度排斥和云图的融合。”他说，“你打不过我的，夏羽。” 夏羽奇怪的看他：“我为什么要打过你？” 朝影愣了愣。 “我只要能让青青清醒过来就行。”夏羽笑笑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几步，“云图执行官什么的，我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 “不在乎。”夏羽仰头看上天空。 那里云图幽兰色的精神体已经浮现，它在天空蔓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苍穹。 “什么执行官不执行官的，不都是云图的傀儡吗？说得挺好听……”夏羽嗤了一句，“咱们现在进入卫星级告解室了，所有的人肉体都已经弥散，从外部来看，就剩下两团精神体在这里你抱抱我，我搂搂你。很恶心的两团粘稠物体。” 朝影被他的一番不在乎不知道为什么弄得恼怒起来。 他抬手。 迷幻的气体星球在他身后若影若现。 “你怎么能这样呢？”朝影低声说，“这可是所有人流尽鲜血在争夺的权力啊！给我认真一点！” “没办法，真的无聊透了。”夏羽叹了口气。 那些狰狞的气体开始向着残缺的大陆而来。 夏羽站在他的城堡前。 一动不动。 足够了。 青青反正也安全了，他也并不在乎自己，所以也不需要再挣扎。 夏羽闭起了眼睛。 ——不就是死亡吗？ 他早就准备好了。 * 国会山上的总统府内，总统先生也紧张地观望着卫星的相会。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难熬的时间。 也许并没有多久。 盖尼米得又一次有惊无险的与卫星四擦肩而过。 它上面的海水慢慢地停止了沸腾。 太空中，它上面的水被引力带出了大气层，在真空中留下一串璀璨的巨大的泡沫。然后在炙热的光芒中，烟消云散。 云图的身影从天空中飘落。 它比过往的每一次都要年轻，都要像一位少年。 它缓缓下降，总统看着它向着国会山下的胜利女神广场鞠躬，它向着自由纪念碑鞠躬——它向着矗立在这里近两万年的联盟致敬。 然后它才回头，对总统先生说：“阁下，新一任的云图执行官已经产生。” 总统的声音抖了一下：“产生？执行官？” “是的，真正的执行官，获得了我所有权限的administrator，在一千五百年后出现了。他的强大足已匹配他的身份。”云图和蔼的说。 “是、是哪位继承者成为了执行官。” “朝影先生。”云图回答。 总统先生脸色惨白。 “那么从此刻起，您、联盟、军队，都将听从他的指令。” “我明白了。” “敬祝自由意志永存，联盟繁荣昌盛。” 云图有礼的说完这句话，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天空中挣裂的缝隙，帕特农星的光线照射下来。 陆正青脖子上的监控项圈忽然“啪”的一声松开。 ——青青，你自由啦。 仿佛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这一瞬间。 就在这一秒种。 时间似乎停止了。 连世界都似乎要崩塌。 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一种缺少了什么的，从内心开始崩塌的直觉。 他心空了。 有什么羁绊…… 断了。 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目而出。 在这阳光之下，在破碎的泡沫中，陆正青泪如雨下。 第88章 本源 汪洋中的一个小小的岛屿。 夏羽蹲在岸边。 浪花轻轻拍打他的脚趾。 “为什么放弃。”肖蓝问他，“之前不是说得信誓旦旦的吗？要替我保护好青青。” “他已经没事了。朝影没办法拿他怎么样。”夏羽低声说。 “可是就算在首都星上，青青还可能面临着别的危险啊！” “……”夏羽不说话了。 “为什么？” “……” “你不担心他？”肖蓝说。 “我说了他没事了！”夏羽有些悲伤地说，他无精打采地坐在岸边，“他……明明答应过我要回去。却使用了密钥。一点都不在乎啊……他说要在是柏湖等我的，要跟我在一起一辈子。他那会儿可真温柔。我好喜欢……” 他仰头看天。 精神力的世界，天空中漂浮着一片巨型的云朵一样的精神体，那是云图的本体，它平缓地蠕动，却在慢慢下降。 “你知不知道你直接放弃的后果就是最后一点精神力会被完全吞噬，云图会吞噬掉你的精神力，我们什么也不会剩下。”肖蓝说，“而朝影成为执行官之后，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对青青手下留情。” “他不在乎我，肖蓝。他也不爱我……他只喜欢你。而我永远不是你。”夏羽说，“那我所有的挣扎还有什么意义……没有我的存在，他会更开心一些。” 夏羽回头看肖蓝。 “我可真羡慕你，拥有一份完整的爱情。”他低声说完话，消失在了岛屿上。 只剩下无法离开的肖蓝，在窄小的岛屿上怅然若失。 * 他钻入了信息的洪流。 在云图的内部乱窜。 在首都星那个巨大的钢铁球体中肆意流动，那些曾经被他的精神力沾染过的机械芯片对他依旧敞开。但是随着朝影对云图的全面掌握……很快，首都星不会再是他的主场，那些机械触手也会变成静默的普通机械。 ——你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嘀嗒嘀嗒地响着，在云图的身躯里化作信息流从他的身体中穿梭来去。 夏羽知道的……他的时间不多了。 * 巨大的飞船穿过盖尼米得的云层，向着盖尼米得唯一的岛屿而来，它在岛屿的上方悬停，又有一艘小型飞艇冲向岛屿。 它的速度极快，很快就抵达了岛屿，刚停稳，舱门打开。 陆正青已经跳了下来，他一个踉跄，接着被身后的夏之易扶住。 “陆先生，这没有意义。”夏之易说。 陆正青甩开他的手，快步走向岸边。 这个岛屿上所有人类涉足到过的痕迹，在之前席卷整个卫星的海啸过去后，被洗刷得一干二净。 青石板都消失了。 清冷的岩石上布满沟壑。 那些宫殿的柱子，只剩下几根，其余的不知所踪。 在岸边本应该是港口的地方，只剩下一面峭壁。 冰冷的海水在拍打着那里，似乎是要警告世人，再往前走一步就无法回头。 “陆先生——” “把飞艇开过来！”陆正青急促的说，“夏羽去的地方，带我去！” “少爷是去了海底。” “带我去！”陆正青面色平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人能劝阻这样的陆正青，他悲痛和愤怒被压抑在表面平和的表情下，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 飞艇带着他们顺着夏羽离开的方向驶去。 在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后，飞艇停了下来。 小岛已经看不见了。 夏之易按了几个按钮，飞艇的旋翼收缩，周围的密封层级上升，接着它向着海面俯冲下去，钻入了蓝绿色的海水之中，朝着阴暗的海底驶去。 这片海洋里没有生物。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漆黑的海底出现了一片荧光。 仿佛是用水晶垒砌起来的巨大的金字塔群出现在了海底。 它的每一个棱角都那么地冷硬、笔挺，像是扎根在深海中的幽灵。 中空的金字塔中有无数的管道。 那些熟悉的光线攀附在它的内内外外。 夏之易按了几个按钮，金字塔的底部就打开了一扇小门，他们的飞艇驶入，当水位线下降后，陆正青便跳了出来。 金字塔巨大。 可它内部的平台上什么都没有。 它的中心的平台上除了光纤，一干二净。 “夏羽呢？” 夏之易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没用的。” “什么意思。” “所有继承者最后的战场就是在本源的卫星上，这里的告解室与卫星相连，与云图进入最深的联系。只要开启了卫星上的告解室，只要进入告解室。继承者，任何继承者绝不可能用人类的身份再走出来。” “你说什么？”陆正青看他，“就算人死了，还有尸体吧？就算尸体都没了，还有遗骸吧？！” “云图的本体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一旦进入最终的结合，100%的串联，人类的肉体在这种串联中瞬间就会弥散。就像是一滴水、进入了海洋。再也不会有人找到它去向何方。” “成为执行官呢？” “成为执行官后……回归的也是精神力啊。” 夏之易抬头看向头顶的海水。 在海水之外，在云层之外， 缺少了一角的首都星内核泛着幽蓝的光芒，那是辐射带来的死亡之光。 “就在那里。”他说，“庞大的首都星就是执行官的住所；云图的内部，才是执行官所在的神座。” 陆正青内心绝望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他质问夏之易：“所以你之前说如果夏羽成为执行官就能活下来是在骗我？！” “……这本就是少爷的宿命。”夏之易并没有否认。 陆正青还想再说什么，他手腕上的r2动了动，爬了出来，爬到他的肩头，拽着他像是想要往什么地方而去。 * 金字塔群用甬道相连。 除了最大的这座金字塔是告解室，后面还有几个小一些的金字塔。 陆正青顺着通道往前走，每一扇电子门都自动为他打开，r2非常清楚自己的目的地，他们走了很久，停留在了在最后一座大概五十米左右高的金字塔外站立。 那座金字塔很特殊。 它的陡峭的墙壁上凿满了一人等身高的小房子，像是蜂巢一样密密麻麻的叠在一起。 如今那些小房子都是空的…… * 陆正青眉心一跳。 他看向夏之易。 “普尔曼曾经和我说过，夏家的权柄是生命……而生命拥有三个维度，最后一个维度叫做繁殖。” “是的。” “那么，告诉我，什么叫做从生命的轮回里去掉了繁殖选项？” 夏之易看他。 “不能说吗？夏家的秘密，生命的秘密。” “不……您是少爷的妻子。夏家的秘密对您毫无保留的敞开。”夏之易说，“只是……只是您确定要知道。” 陆正青苦笑：“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需要掩盖。” “我明白了。”夏之易安静了一会儿，“夏家拥有无数亲眷。可本家……其实一直以来，只有一个人。” “什么意思。”陆正青隐隐约约有了某种预感。 夏之易抬眼看向那个特殊的金字塔。 “您不觉得这个金字塔的环境……很像是一种熟悉的环境吗？” 陆正青再去观察那个金字塔。 是的……很熟悉。 是每一个人类幼儿时期就会学习到的。 一个最原始、年轻的地球时期，诞生了生物大分子的环境。 金字塔的内部充满了液体，看起来与海水无二。 还在翻涌着浪花。 然而它在沸腾，金字塔内的天空中充满了紫外线，大当量的放电现象时不时在金字塔内闪过，地底高温熔岩从地面的裂缝喷涌出来又变得漆黑。金字塔内的水在沸腾，无数的小气泡从地底下钻出来，向上飘去。 这个金字塔内的温度应该极高。 充斥着一氧化碳、二氧化碳、甲烷、氨气……它们与炙热的液体、滚烫的大地、还有紫外线在形成疯狂的摩擦和撞击。 在无数亿亿亿万次的碰撞后…… 氨基酸与核苷酸出现了。它们就像是搭建生命的小积木，最小的那一块儿。是第一个有机分子。 再然后，它们充斥在海水里，又沉淀在海底、被离子催化……最终形成了核酸，最终形成了dna，形成了基因的图谱。 形成了生长。 形成了繁殖。 形成了进化。 形成了生命。 一个又一个轮回之后。 一次又一次优胜略汰之后。 万物勃发。 直到人类的出现。 直到太阳的氦闪。 直到人类的出逃并将文明播散在银河系。 …… “这种生命起源不会在这儿被重复。”夏之易说，“我们的生命力没有繁殖，夏家人的生命力没有繁殖。也不需要繁殖来进行进化。” “这个金字塔经过特定的调校，每五十年一次。”夏之易说，“它会迅速地形成一批生命体，这批生命体，只有一个固定的dna，可以说他们每一个人都只是一个人。最终在这摇篮里在每一个蜂巢内，还在婴儿时期的他们会被选择，最优秀的那个、最强大的那个才能活下来，而选中的那个人……” “就是夏羽。” ===== 第89章 重罪 “……那夏蓝呢？”陆正青问，“夏羽的哥哥。” 夏之易叹息一声：“那是个意外。” * 那确实是个意外。 但是也可能是在最初的设定中出现的必然。 上一个五十年当云图执行官的竞争尘埃落定，一如既往的并没有出现新任执行官。所有的继承者尘归尘土归土，赵戟奇迹的生还。 盖尼米得星上的金字塔自动清空了所有的内部环境，又一次重新启动，开始了对下一任继承者的孕育。 二十五年前，夏之易按照预定好的时间，潜入海底的时候，在金字塔内抱回了那个唯一的，人类的胚胎。 然而当婴儿在人造子宫内完成了近十个月的成长，终于脱离母体，开始哇哇大哭的时候……金字塔内又出现了生命信号。 * “夏羽少爷的诞生，比夏蓝少爷晚了两年。他在金字塔内多孕育了两年。”夏之易说，“这原本是不可能的。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金字塔虽然会诞生无数的生命，可是活到最后能够成为人类的只有一个。” “……金字塔没有清洗干净？” “不，后来发现，夏蓝和夏羽他们来自一个细胞。”夏之易说，“他们是同卵双胞胎，这绝不可能，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出现这样的意外。可是又实实在在的出现了。最匪夷所思的是，属于夏蓝的一半按照原定计划完整无损的成长了起来。而属于夏羽的那一半，则直到两年后才迟到的成为一个人类婴儿的胚胎。” “我有时候在想，这一切可能并不是意外。” “在一千五百年没有出现足够的强者能够成为执行官的窘境下，也许当年那个设下这个规则的人，已经考虑到了这个可能。”夏之易说，“于是系统自行做出了调校。于是，两个同样dna序列的人诞生了。” “夏蓝的死……是必然吗？”陆正青问。 “我不清楚。”夏之易叹息，“我的生命比许多人都要流逝的更慢，我活得足够久，侍奉过许多的夏家执行者。这种脱离了规则的意外，才是最让人担心的。他们共享基因、共享生命、也共享精神力……他们一同成长，得到一样的教育和训练。只有这样，才有优选出现……这才符合优胜略汰。” “也许残忍。”夏之易说，“可是谁能说，这种意外不是一种必然呢？” 他们的对话告一段落。 这就是夏家的秘密，一个掌握了生命的秘密。 他们的dna与两万年前方舟上那个掌握了生命权柄的科学家别无二致。 可是在这两万年来微妙的进化让他们更加的优秀。 陆正青忍不住要猜测，当那位方舟科学家得到了这沉重的知识体系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决心才让他做出来了这样一个近乎残忍的决定。 他有着和夏羽一样的面容、性格、甚至是执拗。 也许在他在选择知识的那个早晨，姗姗来迟的他得到了生命的知识体系，接着在从面见云图的路上回来的时候，匆忙之间就已经想好了未来的一切。 他不会有妻子。 不会有孩子。 更不会有后代。 他将自己的dna镌刻在了系统内。 以自己一次次的出生到死亡，完成了长达两万年的血腥的竞争。并在绝大多数的执行官换届中脱颖而出。安静又沉默的，成为了让联盟风雨之中不曾倾覆的那颗关键的钢钉。 * 他们从海底的告解室离开的时候。 生命金字塔开始了自动清洗。 它内部的所有液体被焕然一新。 墙壁上蜂巢一样的人造子宫内灯光一次点亮。 它内部的液体如今开始摇晃，闪电在它内部肆意。 很快的…… 它的内部会再次诞生新的生命大分子。 在二十五年后，形成一个新的胚胎，一个人类的胚胎。 * 飞船驶离了盖尼米得星。 在今后许多年的日子里，这里将不会再有人涉足。 当快要抵达首都星的时候，陆正青问：“我没有办法再救夏羽了是吗？” “是。” “他已经……走了。” “是的。” 陆正青面色平静：“所以我已经是寡夫了。” “您是夏家继承者的遗孀。” “我明白了。” 他表情一直都很平静。 直到飞船降落。 直到回到柏湖别苑。 直到进入他那个小院落。 直到他抬眼看到那个漆黑的、狭小的、装着夏羽部分脑组织的小容器的时候。 撕心裂肺的感觉才迟迟的来到。 将他整个人都压垮。 不久前，他曾经悼念过自己弄丢的爱人。 可是他刚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又一次的失去了所爱之人。 这一次，再无法挽回。 灵魂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的痛苦。 眼泪夺目而出。 他却连哭泣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陆正青抱着那个黑色晶体，整个人缩在沙发里……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 五点左右的时候，他醒了过来，平静的洗漱，换上了一身漆黑的衣服——几天前他刚参加了陈璐的追悼会，还曾为陈璐的丈夫送上安慰。 这一次，他却成为了未亡人，将会接受所有人怜悯的目光。 然而他并不需要这个。 一整夜的时间，他反复问自己还能做什么。 可是安静的房间没有人能够给他答案。 可是他知道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杨·安德森逃到了哪里，是否还需要自己的帮助？ 密钥怎么给他，二十万条信息何时才能破译？ 晁错死后，云图扩容计划如何进行，ng谁来接任晁错的位置？ 陆正青的思绪纷乱，几乎没有头绪，就在这个时候，院子外已经传来了一片吵杂。院落大门被人毫不客气的推开。 步伐整齐的联盟警备队走了进来。 “陆先生，我是来自联盟警备队首都星的第三队长。”警备队长敬礼，“由云图执行官直接下达旨意，根据总统手令，并通过最高法院大法官签发针对于您的逮捕令。” “罪名是什么？”陆正青问。 “您涉嫌盗取云图内部信息，并使用云图独立密钥开启不允许被获悉的知识，与反叛军首领杨·安德森疑似交往密切。”警备队长说，“鉴于以上罪行，以知识犯的名义逮捕您。” 夏之易和普尔曼随后进入。 “你无权逮捕继承者的遗孀！”夏之易愤怒的说，“四大世家的特殊权力是写在联盟宪法中的，继承者及其家人收到最高法的保护，不受联盟普法的管制！” “我想您是没有搞清楚。”警备队长客气的说，“本逮捕令的签发虽然来自最高法院大法官，但是逮捕令的发出是来自云图执行官，拥有极高的权限。就算是继承者，一样可以被约束。” 他打开那份逮捕令。 投屏在空中的逮捕令显示着朝影的签名。 所有夏家亲眷的脸色都变得非常糟糕。 警备队长见没有人再对逮捕令提出异议，走到陆正青面前，他掏出了电子镣铐：“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陆正青面色平静的抬起双手，那散发着狰狞电磁波的手铐啪嗒一声便牢牢束缚在了他的手腕上。 “没关系。”陆正青安慰夏之易，“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无须挂怀。” 夏之易还要再说什么。 可是执行官的权限高于一切。 他眼睁睁的看着陆正青就这样被带离了柏湖别苑…… “这太糟糕了！”普尔曼说，“知识犯会送往执行所并立即宣判，最迟三小时之内就会行刑！” 错字未挑。今天写的不满意，推翻重写了。内容不太多见谅。 第90章 前额叶切除术 陆正青被警备队的人死死拽着下了飞艇。 他差点在审判庭的台阶上摔倒。 好不容易站直了身体，仰头就看见高耸入云的漆黑的审判庭。 它就像是方尖碑一般的漆黑、沉默，矗立在首都星的西北角，前面是抵达云图的万丈深渊，身后是被遗弃的城市边缘。 就像是被巨人遗弃在这里的一柄剑，牢牢的插入地壳，无法动摇。 从这里进去的人，再没有能够以人类的身份出来的。 或是死亡。 或是被判刑。 额头上的知识犯条形码永远不会再脱离。 首都星的审判庭是整个联盟最大的，但是在每颗行星上，都有这样的存在。沉默地审判着所有的人。 用无声的声音，告诉他们—— 你有罪。 * 那时候还在总府大学，而杨·安德森还是一名军事教员。 “你什么时候感觉联盟不对劲的。”年轻的时候，他问过杨·安德森。 一次训练之后，他在模拟机上被实况飞行模拟测试弄得颠三倒四，离开模拟舱的时候，他趴在地上吐完了当天所有的食物。 杨在外面的操场旁抽烟，脸上的疤痕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流里流气。 “联盟什么时候对劲儿过。”杨回答。 “你可是联盟最优秀的战斗机驾驶员，超级炫酷的战斗英雄，身怀极高精神力的beta，就算联盟有问题，也影响不到你。” 杨耸耸肩膀：“我的妻子，一个omega，与世无争……一个omega，你也是，你知道的，怎么可能与世有争。高中毕业就嫁给了我，没有自己的工作、没有自己的生活，被我标记之后满心满眼只有我一个人。而我因为长年在外征战，能见到她的机会之后寥寥数次。” “她很美、很温柔。”杨笑了笑，“她对我像是所有omega教科书里的典范，贤惠、温顺、不跟我发脾气，什么都听我的。” “我很爱她。”杨说，“这次我回来，决定常驻首都星第三军团，甚至打算半隐退，作为军事教员跟她一起生活下去。这本来就是我承诺她的。三年前的时候，她怀孕了。你说，这样的生活，是不是这个联盟最让人羡慕的幸福。” “是的，联盟的模范夫妻也就是这样吧。”陆正青说。 “可就是这样的人……”杨笑了一声，“成为了知识犯。” “知识犯？！为什么？” “知道她怀孕我开心极了，于是为她选择了首都星最大的一家产科医院。这家医院非常的优秀，技术极为先进，医生们通过议会甚至获得了可以与云图进行少时直接沟通的权限，这有助于他们有效解决部分疑难杂症。 “三年前冬天的一天，她去产检，我要上课就没陪她一起。她那天去医院有些晚，产科快关门的时候才将将赶到。医生为她做完了各项检查，并告诉她胎儿和她都非常健康，她可以在六周后得到一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她因为高兴，在出门的时候跟护士多聊了几句。可就是这个时间，就是这几分钟。我再也没有等到她回家。” 杨·安德森的语气平缓，那些巧合和过往在他的描述中简单又普通。 “天快黑的时候，有一群流民伪装成普通联邦公民闯入了医院，砸开了云图在这个医院的告解室，并从那里窃取了大量的医学知识。这件事情很快惊动了首都警备队，他们在医院内外僵持。而我的妻子……因为在前台，则成为了这群流民的人质，并在冲突中被掳走，不知去向。” “四十八小时之后，这群流民……被警备队击毙在了去往海蓝星的星际港口。而我的妻子……”杨掐灭了手里的烟，“因为与这群携带有不被允许获知的知识的流民长时间接触，被送往了审判庭。” “什么？！您的妻子不是人质吗？” “是的，我也这么跟审判庭抗议。”杨回答，“可是没有用，没有人能够判断她是否真的完全不知情。知识犯可不因为你是被俘虏的还是流民而判定。迎接我的只有一张来自审判庭的强制离婚通知书。我的妻子，一个无辜omega，还有六个周就要生育的孕妇，成为了知识犯。” “我暴怒过，抗议过，找过所有我认识的权贵。没有用。知识不能被侵犯，这是联盟的铁律。就算我是个战斗英雄，在知识面前一样得低头。” “那您的妻子……她……” “命运没让她再受过多的折磨。在执行大脑切除手术的手术台上，她就死了。”杨回答，“我那个马上降生的孩子……也死了。” 训练的声音从操场上传来。 然而他们在的地方分外安静。 陆正青艰难地开口，想要安慰杨·安德森。 “安德森教官……” “他的妻子我也认识。”一个声音从操场的阶梯下传来，陆正青回头去看，他的老师谈川正走上来，最终站在了杨的旁边。 “他的妻子叫做谈溪，是我的妹妹。”谈川说。 “我愤怒过，也曾憎恶过流民。可是到头来，我发现，那些流民其实不是刽子手，有错的是这个制度、是这个联盟。是把控了知识的特权阶级。”杨站起来，“联盟是不对劲的。我们能做的也并不多。但是也得尽力做，不是吗？” 他叹息了一声，仰头看天。 “可……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他说，“你说的没错，我曾经是联盟的英雄、我拥有超高精神力、我可以靠着上辈子的功勋衣食无忧地活下去，我是联盟体系下的得利者……曾经的我为此沾沾自喜，感到满足。可还没多久，命运便给了我这致命一击。” “我无法再去漠视那些颠沛流离的人们，我不可能再因为优渥的物质生活而颓废下去，我做不到看向他们的眼睛……那种绝望的、茫然的、仓皇的眼神……谈溪死前……也许与他们有一样的表情。” “在谈溪死后，我似乎才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杨·安德森道。 谈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对陆正青笑道：“也是我的方向。” * 水蓝星上的审判庭比首都星的小。 可法槌依旧不会为任何人留情。 在谈川窃取了运送知识犯前往深渊监狱的路线图后，他被判有罪。 杨·安德森同时背叛联盟，救出了这批原本就是科学家的知识犯，在中立地带建立了自由城邦。 在谈川被送往首都星前，陆正青见了他一次。 脏污不堪的他的囚服上甚至还有脑组织液干涸的痕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认出这个学生。谈川对他有些迟缓的笑了笑，然后仰头看天。 “老师在看什么？”陆正青问。 “未来。”谈川满足的说，“某些未来。” * 陆正青的呼吸在发抖。 可是他就被人推搡着走入了这巨兽的大口，周围有人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他来不及辨认都是些什么人。 面前是昏暗的大厅。 前面刚有人惨叫着被警备队员拖下去。 “我不服！我不服！我没有罪！我是清白——”那个撕心裂肺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祥的传递着某种让人战栗的预感。 巨大的审判厅仿佛可以坐上数万人。 只是这会儿只有审判长存在。 年迈的审判长用浑浊的黄白眼珠子看着显示屏上的罪证，然后看向坐落在更高处的云图。 少年赤着脚，轻飘飘的坐在半空中，坐在四支柱雕像上，白色的衣物和冰冷的眼神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祗。 “根据……” “嗯……根据……联盟……宪法……法案……”审判长缓慢地开口，他的称述仿佛永远也说不完。 云图从半空中飘落。 审判长吓得连手里的老花镜都跌落在地——他从未见过只是作为象征存在的云图影像竟然会动。 那个半空飘落的ai，如今已经覆盖上了云图的主体意识。 少年绕着陆正青转了一圈。 “你有罪。”它轻声说。 “凭什么。”陆正青双手死死攒紧，盯着云图道。 “因为执行官说你有罪。”云图回答，“所以你有罪。” 审判长连忙附和：“是的，这是最公正无比的审判，来自执行官的审判。” “哈，这也叫公正。”陆正青环视四周，“没有陪审团，没有听众，没有申诉……法律不过是当权者手中的工具。法槌只会发出你们想听到的声音。” 云图才不和他辩驳。 “你有罪。”它又说了一次，飞升而上，重新停留在了四支柱雕塑上，垂首俯视这个世界。 审判长咳嗽了两声，颤巍巍的说：“宣判：联盟公民陆正青，盗取云图内部信息，使用云图独立密钥开启不允许被获悉的知识，与反叛军交往密切。认定为知识犯，并切除大脑前额叶。立即执行！” 啪——！ 法槌落下。 紧闭的大门打开，四名法警走了过来，为陆正青戴上了重枷。 拽着他，向着审判庭深处走去。 他跌跌撞撞地走过狭长的甬道。 双腿间窄距离的电子镣铐让他无法迈步，几乎是半拖拽着往里去，在阴暗的甬道中，急促的呼吸声大得惊人。 他是不安的，没有人在这一刻不会不安。 但是他知道自己无罪。 没有人能宣判他的罪。 有罪的不是他。 有罪的是宣判他的审判庭、是这个制度、是联盟、是执行官！ 他被拽入了一间白净的屋子里。 朝齐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口，担忧地看着他，只是那种担忧带了一些厌恶。 “青青，你怎么能这么蠢？”他批评，“你就不能安分点？在夏羽身边呆着也没让你乖顺两分吗？” 陆正青面若冰霜：“你来干什么？” 朝齐拿着一份协议过来：“我来救你。这是一份附庸协议，只要你签了它，你的大脑切割手术结束后，就能到最好的治疗。虽然到时候你的智商也会下降，但是你会被我照顾。” “然后呢？” “虽然你作为知识犯，不能再成为我的妻子。但是我会好好的爱你的。做我的情人好吗？智力低下的omega在流放取几乎只剩下被人强奸、怀孕、强奸、流产、再怀孕的命运……更何况你手术后需要抗生素，不然可能就死在感染上了。” 陆正青笑了起来。 “情人？还是玩具？抑或是宠物？”他问，“朝齐，你真让人恶心。” “朝影少爷已经成为执行官了，我们朝家现在是第一世家。和我在一起不比去流放区好？”朝齐脸色一僵：“我这一切都是为你好。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陆正青当场扔掉了那份协议。 “我是夏羽的妻子。”他说，“过去是，未来也是。” 朝齐脸色难看极了：“很好，很好。我等着你跪着来求我！” 他说完这话愤怒的带着手下离开了这里。 陆正青被人从洁白的房间又拽了出去，最终推入了一间肮脏简陋的小房子，他被人按在了手术台上，四肢、腰部和头部都被皮带紧紧固定住。 一个镌刻机器人从空中降下，它狰狞的大眼打量了陆正青一圈，接着一束特殊的激光就从它的尖端射出。 陆正青的额头感觉到一阵炙热的灼烧。 撕心裂肺的痛苦传来。 肌肤焦糊的声音中带着陆正青无法克制的惨叫。 可是那个机器人不为所动，按部就班地一点一点、一条一条、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将代表知识犯的条形码镌刻在了陆正青的额头上，镌刻在了他的真皮上，也镌刻在了他的dna上。 太痛了。 那不是人类可以承受的痛感。 陆正青想要挣扎。 他无法挣扎。 痛苦像是无处不在，用巨钳抓住了他，按着他，用石头想要凿穿他的脑子，瞧着他无用的扭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痛苦也许消失了一阵子了。 可是额头还在痛。 陆正青急促喘息着，眼泪、冷汗甚至是鼻涕糊了他一脸，狼狈不堪的他再也没有半点儿夏家继承者配偶、联盟霸总的气质。 他被无情地踩入了泥泞。 永世不得翻身。 * 可是这没有完。 他所在的手术台忽然开始倾斜，直到竖立在当场。 镌刻机器人消失了。 从空中落下两只机械臂。 一只机械臂撑开他的左眼，让整个眼珠子裸露在外。 另外一只机械臂上带着一只精密仪器，尖锐钢针长达三十厘米，它向着他的眼睛贴近。 泛着寒光钢针缓缓向前。 陆正青浑身都绷紧了。 他清楚地知道它会做什么。 这枚钢针将从他的眼球上端插入眼眶底部，再顶穿脆弱的骨头，插入他的大脑内部，切断大脑前额叶与大脑主体的联系。 一个被人类社会遗弃的知识犯将会被改造。 从此以后，他就会成为迟缓、温和、又顺从的流民，一个不会有任何“危害”的罪人。 快完结了。估计这周末或者下周初吧。另外，前面夏羽的情节有修改可以再看看，感兴趣的话。章节写了（修）字的就是。看不到的话需要在个人设置里清除缓存 第91章 向上走，别回头 武周银河帝国。 天戊星系，帝星。 亲王府邸。 卧室套房里的投屏自动打开，雪花滋啦滋啦的在上面闪动。 ……醒醒，周洵。 醒醒。 白噪音里似乎夹杂了人的声音。 周洵从熟睡中悠悠转醒，他看到了自动打开的投屏，猛地一惊，抬手就要按下报警键。 “是我，周洵。”白噪音安静了下去，一个身影从雪花中浮现，逐渐形成了一张人脸，周洵有些熟悉，仔细一看。 “是你？肖蓝？！”他坐了起来，“你怎么……” “实际上我是夏家的继承者，夏羽。这件事情你应该非常清楚。”夏羽的身影在雪花中晃动，“云图在帝国的互联网中找到了一个缝隙，我乘机钻了进来。” “你有什么事？” “还记得咱们的交易吗？” 交易…… “由我为你提供操控中央主脑不产生人工智能的方法，交换你的一份庇佑。”夏羽说，“当有一天，陆正青不再被联盟接纳，当一切危机都爆发的时候，你承诺将提供陆正青一份庇佑。还是说你想反悔了？” “帝国亲王一诺千金。我答应过的事情绝不会反悔。”周洵道。 “很好。”夏羽说，“我希望你立即联系帝国在联盟的大使馆，准备一艘可以飞向中立地带的飞船。陆正青一抵达大使馆，你就安排人把他送出去。不惜一切代价。” “……发生了什么？”周洵皱眉问他。 “……你不用管，只要答应我把他送走。”夏羽说。 “去哪里？中立地带那么大。” 夏羽犹豫了一下，回答：“自由城邦。” “好，我答应你。不惜一切代价。”周洵回答，“我现在就联系大使馆。” 夏羽微微鞠躬，身影在白色的雪花中逐渐淡去，最后投屏也漆黑一片。 周洵在漆黑的卧室里走了两圈，拿起了超远距离量子通讯器：“帮我接联盟帕特农星系海蓝星大使馆，请大使本人接电话。是的，非常紧急且重要……我是周洵。” * 审判庭的行刑区域有数百个刑房。 法警把知识犯们捆绑在刑罚椅上就会离开。 他们在走廊里抽烟。 听着里面的惨叫声。 “又是个omega.”有个法警怪笑起来，“一会儿结束了可以直接来一发。” “汉斯，你可真恶心，一点儿不讲究吗？他们脏兮兮的，还有手术的血迹。”另外一个人说。 “那里干净就行。”叫汉斯的那个人回答，“omega完成切除后，听说更容易进入发情期呢？连反抗都不会。比家里的好玩多了。” 一群人爆发出猥琐的笑。 昏暗的灯光下烟头在一息一灭。 “omega今天可就这一个。你先上还是我先上？”汉斯问。 可是这次没人回答他。 他困惑的回头去看。 身后的三个人被从墙壁里伸出来的机械触手勒住，掉了起来。 汉斯一愣。 还没来得及等他呼救，机械触手的边缘变得锋利，瞬间切割下了三个人的头颅。鲜血飞溅了汉斯一身，他双腿一软猛的坐在了地上。 那几根机械触手松开了尸体，沾着血污的它们在空中晃了晃，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纷纷回头看向汉斯。 汉斯浑身发抖开始往后爬。 “离我远点儿！”他尖叫。 “滚开！来人啊！！！” “滚！放开我！放开——！” 他的声音在走廊里戛然而止。 血迹迅速的浸满了整个地板，尸体们安静的躺在通道里，又很快的被张开的地板吞噬了进去，消失的一干二净。 * 泛着寒光的钢针已经抵上了陆正青的眼球。 光是看着那个尖锐的亮点。 陆正青就已经感觉到了从额心发出的的剧痛蔓延全身。 他无法控制的发抖。 没有人在这一刻不发抖。 这种延缓的、让人不寒而栗的、折磨人的缓慢的手术……光是想像已经足够压垮一个正常人的神经。 那根钢针在嗡嗡的机械手推进中继续前行，继续，毫不犹豫的从他的眼球上方刺入了他的皮肤。 恐惧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然后一切忽然停止了。 他好一会儿没意识到这一件事。 刺破皮的地方血液流下来糊住了他的视线。 可是真的停止了。 然后钢针顿了一下，缓缓从原路退了回去。陆正青急促喘息着从血和泪中茫然的看着后撤的钢针，他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儿。 刑床开始放平，当平稳后，锁住他的所有的束缚全部松开。 陆正青茫然的从床上下来，踉跄了几步。他看着那枚差点插入他脑子里的钢针，有一种不真切的劫后余生的感觉。 门口的对讲机里传来一阵电流声。 “青青，快走。”夏羽的声音从那里传来。 陆正青的眼泪猛的流了出来，他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急促的问：“是夏羽？” “是我，快走。”夏羽的声音并不稳定，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信号，带着强电流声，陆正青要很吃力的才能听见他的声音。 “你、你还活着？” “听我说……”夏羽的声音虽然时有时无，但是很平静，他没有回答陆正青的问题，“你出去后向-32区域走，那里有一个通向下层区层的楼梯，你走，一直往下走，在抵达-43区层的时候，右转，你可能什么也看不到，但是我会给你指路的。你不要怕，我一直在你身边，你走到头，走出去，那里有人接你。” “夏羽……” “戴上r2。”夏羽说。 陆正青跌跌撞撞的从门口的杂物筐里，找到了那个刚才被强行拽下来的腕式通讯器。 “快走。”自动门已经打开，昏黄的通道出现在陆正青面前。 “好。”陆正青咽下了所有的疑问，他的眼还在流血，可是他顾不得这么多，扶着墙开始一瘸一拐的走着。 通道里没有法警。 脚下有几潭血迹。 陆正青没有管，坚定的走过去。 他继续向前走，向前走，走到-32区层的牌子的位置，那里有一个漆黑的楼梯，不知道通向何方。 陆正青没有犹豫，他开始摸索着往下走。 他一直走。 扶着墙在黑暗中走。 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一直走。 往下、再往下。 世界好像消失了，只有他一个人。 在黑暗中亮起了一个微弱的荧光，是r2，点亮了腕式通讯器的液晶屏。 陆正青就着这一点亮光，走过了无数黑暗的路，终于在不知道多久后，-43区层的标志出现了，他站在了自动门前。r2嗡嗡两声，伸出了一根尖针，陆正青把它插入了自动门旁边的紧急制动装置。 唰的一声，自动门打开了。 陆正青向右转。 右边……是一大片悬空区域。 有无数的廊桥链接。 下面是幽蓝的光芒。 云图的辐射光正从下方蔓延上来。 正在陆正青不知道走上哪条廊桥上的时候，有一个廊桥底部的呼吸灯亮了，它慢慢的蔓延，一呼一吸，在中空的通道中形成了一条荧光的灯带。 ……青青，走吧。 似乎有人在他耳边催促。 陆正青感觉自己一阵阵的眩晕，然而他咬着舌头，让自己清醒，接着他扶着廊桥开始蜿蜒的往上走。 距离地面好像还有很远。 他有时候走入了对面的建筑构造。 有时候又钻了出来。 在这个迷宫一样的通道里，他一直照着呼吸灯带往前走着。 ……走吧。 ……离开这儿。 ……不用回头。 似乎有人在安慰他。 可是他停下脚步，什么声音都没有。 夏羽再也没有说过话，再也没有开过口。 ……他似乎明白了夏羽现在的情况，在这个过程中他逐渐明白了。 陆正青走着，坚定的往前走。 他眼前一片模糊。 眼泪在一直流着。 受伤的左眼更是肿了起来。 心在剧痛。 比刚才所以经历的一切都撕心裂肺。 可是他还是在走。 他把联盟，把身份，把友人，把爱人……都抛在了身后。 他一直向上走。 没有回头。 * 当光明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等待着他的是焦急的人鱼王子梅格。 “谢天谢地！你终于出来了！” 他比以往更显得中性，那些华丽的服装已经不见了，他只穿了一套黑色的衣服。 看到陆正青从坑洞里出来，梅格几乎是冲了上去，一把扶住他，半扛着他往前走。 巨大的飞船在等待着他们。 陆正青回头去看，周围是流民区…… 远离了城市的边缘。 这里……离谈川曾经在的那个区域只隔了几百公里而已。 梅格把他带上了飞船，快速打开呼叫器：“马上离开首都星，尽快！乘着被发现之前！” 飞船悄无声息的收起了登陆梯。 喷射着炙热的白色火焰冲破了首都星的大气层，向着海蓝星而去。 梅格叫来了飞船上的医生对陆正青进行诊断。 “没有大问题。”医生用治疗仪检查后道，“除了头上这个条形码无法消去，左眼里的伤口经过治疗会很快愈合。很庆幸的是大脑没有受到创伤。” 陆正青动了动眼睛，看向梅格：“殿下怎么来了？” “我收到了肖蓝……不，夏羽发来的求救信号。”梅格咬了咬嘴唇，“我是有些犹豫的，可是我没办法接受您被他们切割脑子。这简直太恐怖了。这艘飞船是我私人飞船，可以不通过港口直接进入太空进行中短距离的飞行。我将把您送到海蓝星帝国驻联盟大使馆，后续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抱歉，我能做的事情太少了。”梅格说，“人鱼星只是联盟的附属国，我、我真的没办法做的更多……” “不，您已经做的够多了。”陆正青说，“您冒了极大的风险。感谢您愿意在这个时候施以援手。” * 陆正青在海蓝星的荒天山脉深处被帝国大使馆的人接应，很快的就被带入了附近的星际港口，那里，一艘由帝国mechwarrior动力公司制造的星际飞船“星辰”号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帝国大使将陆正青送上了飞船。 “阁下，虽然您身体状态极差，但是根据亲王殿下的指示，以及联盟目前的情况，必须尽快起航。根据安排，星辰号一离开帕特农星系就会进入曲率航行，并且在三天后，抵达联盟的边陲，维莱姆星系。在那里，将会有民商飞船送您去往中立地带的自由城邦。” “我知道了，非常感谢。” “那么，祝您旅途愉快，也祝您一路好运。”大使恭敬有礼的告辞后离开了飞船。 陆正青被安排在了一个舒适的卧室，等他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飞船已经离开了海蓝星，向着空旷的星际而去。 耗尽无数体力的陆正青，终于松弛了下来，昏昏欲睡。 维莱姆……似乎是肖蓝的家乡。 可他的家不在联盟边陲。 而在盖尼米得的那片深海之中啊。 * 维莱姆的星际港口显得粗狂又简陋，然而这并不影响繁忙的港口进进出出无数的星际飞船，它们大多有一个目的地，就是中立地带。 混沌，混杂的中立地带挤满了各类人类和非人类文明，星际海盗出没，星尘、黑洞、超新星汇聚。 让这里无论是从地理上还是人文上都是十分凶险的存在。 陆正青在购买下wx35后曾经计划以度蜜月的理由去自由城邦看看，但是无论是哪个计划里，他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被通缉知识犯的名义登上去往中立地带的飞船。 星辰号没有出现在这个港口，而是远离了这一切，偷偷的安排了一艘飞艇带着陆正青去往了维莱姆港。 迎面等待着他的是一艘庞大但是显得有些老旧的飞船，它的外壳修修补补，布满来自星际留下的各种痕迹。 陨石坑。碎片摩擦后的划痕。以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轰开又打上补丁的破洞。 “制氧舱压强不够啊！”有船员从飞船的缝隙里钻出来冲着港口大喊，声音通过传输器传到了地面附近的喇叭中，“霍尔！你订购的备用舱呢怎么还没到！别刚飞出维莱姆我们就憋死在飞船里！” 平平无奇的对话听起来让人胆战心惊的。 被叫做霍尔的人骂了一句脏话，撞开陆正青抬腿上了空中电梯。 陆正青的额头用一顶帽子遮盖，猛烈的撞击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好一会儿：“是这艘飞船？” 送他来的保卫科长回答:“就是这个，自由城邦那边情况比较恶劣，离反叛军政府太近，不安全，一般的民用星际飞船都不肯去。只有瞭望号……” 陆正青看了看时间：“既然如此，我就上船了。开船的时间快到了。” 保卫科长把所有的行礼都交还给陆正青：“祝您路上好运。” 陆正青接过行礼笑了笑：“谢谢。” * 陆正青被分配到二层居住区的一个小套间内，设备齐全，配套完善，虽然空间狭小，但是在这艘破破烂烂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散架的飞船上，已经是豪华级待遇了。 周围都是不认识的船员。 alpha和beta混杂。 空气里塞满了臭烘烘的怪味，信息素和信息素从来没有这么密集地摩擦过。 还没开船，二层就有两起船员斗殴事件发生。 那个叫做霍尔的大副在走廊里怒吼：“够了你们，都给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开船！准备开船！” 一阵吵杂之后……瞭望号终于慢吞吞的离开了维莱姆港。 * 在瞭望号身后，维莱姆港星系变得渺小。 迅速远去的还有联盟。 还有海蓝星。 还有水蓝星和总府大学…… 首都星、帕特农星…… 以及盖尼米得。 带着他曾经拥有的一切。 ——我爱你。 ——再见了，青青。 有人似乎在耳边轻声说。 然而他知道……并没有人……再不会有人了。 ——向上走，别回头。 又似乎有人说。 ——知道了。 ——不会回头的。 他在心里对那个人轻声作答。 有点想哭。 第92章 星光 “蠢货！能不能和平共处！”霍尔咆哮的声音无比巨大，他一手把一个船员的脑袋按在墙壁上，看起来丝毫不费力气，可是两个船员挣扎起来脑袋依旧贴在墙上，只有四肢在动，十分滑稽。 “我告诉你们，咱们船的机械维修师之前被陨石砸死了！氧气舱的供氧系统还是坏的，只能维持正常氧气循环30%的功率，再打下去，别说被星际海盗们弄死了，还没到目的地全死在舱内了！” “山毫，能不能省省精力，少呼吸两口？！”霍尔问一个烂鼻头的船员，“下次再让我碰上，我不介意把你们扔出去，给大家留点氧份。” “知道了，大副，我们再也不敢了！”被按着的船员哭哭啼啼地说。 陆正青在船员餐厅吃饭。 这种所谓的货运飞船或多或少都会承载超额的物品，严格来说，跟星际海盗的唯一区别就是他们还没给自己涂上一个巨大的骷髅头作为徽章。 从维莱姆星系到wx35有120光年的距离，氧气舱是坏的就敢上路……在这个前提下听起来也不是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了。 听着远处的吵闹声，陆正青咽下了最后一口食物，然后他把餐盘放在了自动清洗处，接着他走到霍尔身边。 “大副。我刚听您说，氧气舱……现在制氧功率不足？” “嗯。”霍尔撕开压缩纳米面包，把拇指大小的一块儿扔进营养餐里，吸了水的纳米面包迅速膨胀自热，瞬间成了一坨沾着粘稠白色糊糊的小鼓包。 看起来让人食欲全无，然而霍尔依旧面不改色地吞了下去：“也不是大问题，我推测氧气舱的ai程序上有些bug，导致制氧量检测出了问题。30%也就比最低氧气供氧量低了5个百分点，省着点呼吸不是大问题。大不了开舱门扔几个船员到真空里呗。” 陆正青：…… “大副，不知道能否让我检查一下制氧器材？” 霍尔狐疑地看他：“你？”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人。 绕着额头系了块儿布条，典型的知识犯装扮。 他又闻了闻味道。 微弱的被标记过的黑玫瑰味信息素传来。 “一个omega，养尊处优的……成为知识犯前是某个富豪的金丝雀吧？”他不屑的讥讽，“标记的味道都快消失了，小心在船舱内发情。我可救不了你。” “试试看吧？”陆正青没理他的言辞，反问，“船上还有其他机械师吗？” 霍尔语塞。 “行，那咱们一起去看看。”他把所有的纳米面包都扔在一起，跟着那碗可怕的营养糊风卷残云般地吃了个一干二净。 * 瞭望号的外部虽然千疮百孔看起来摇摇欲坠，内部也看起来乱哄哄的，可是它的底层构架依旧是ng第一代所谓的民商用飞船构架。 陆正青记得非常清楚，当时为了开辟中立地带的商业航线，他与晁错将军用设备做了最简单的改造，伪装成民用设备，对中立地带的组织进行倾销。 ——这可比高额从联盟或者帝国走私飞船成本低廉多了，风险也更小。 霍尔在那个倒霉的已经死掉的机械师的休息舱里找到了一张被揉得稀烂的图纸。 陆正青拿起来看了看，沿着管道和廊桥一路走到了制氧舱外，他调出了中控台。 ai错误地判断了舱内人数。 目前舱内所有船员加乘客在一起不过110人，而ai则认为舱内有500人。 为了保证这“500人”在紧急时候的用氧不出问题，ai将绝大部分制造出来的氧气储存在了备用氧气库中。 这个bug就造成了实时氧气供应只有正常峰值的30%。 “有几个零件出错了。”他指着显示器说，“a-3,c-4……还有d11\12\13都处于超负荷运转下，并且导致其他制氧设备功率过载。” “那、那怎么办？” “这个型号的飞船有紧急的制氧器材备用。”陆正青说，“支持热插拔，换上去就行了。” “备用器材早用光了，这飞船得有十年了吧。” “还有二级备用品。”陆正青说，“是属于隐藏器材，你看……在这里。” 他指着图纸上的位置说。 “一般只有船长有权限打开这个仓库。非到万不得已，不会被打开。”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船长。”霍尔将信将疑的说，“你先回去吧！接下来没有你什么事儿了。一个omega……” 他嫌弃的嘟囔。 陆正青没再抗议，回到了自己的休息舱。 大概是在四十分钟之后，船舱内忽然轻微的发出嗤……的声音，新风系统里出现了新鲜的气味。 控制面板上橙色的氧气缺乏标识也消失了，变成了绿色。 陆正青知道自己的方案奏效，便松了口气，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 瞭望号慢吞吞地驶离了维莱姆星际港口，又绕着维莱姆星公转了好几圈，最后达到了足以逃逸的亚光速，被甩了出去，冲入了外太空。 在半个小时后，霍尔敲他的门。 “舰长找你。” “舰长？找我？” “是，在上面一层，左边的星空室。”霍尔说，“要去赶紧去啊，接着就要进入曲率航行了。啥星星都看不到了。” 星空室是一个270度的高强透明观察室。 联盟正在被瞭望号抛向身后，一切都在飞快地驶离。 一位女alpha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跟在帕特农星系星上他接触过的alpha有些不同，长相张狂，一头大波浪红发被她高马尾束在脑后，一身舰长服穿得极不正经，胸前拉链打开，露出深深的事业线。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极具攻击力和诱惑力的美艳alpha。 然而她漂亮的脸上，从额头向左下方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划过，穿过左眼，直接到耳垂处停止。这道可怖的伤痕让她的左眼整个消失了。 也让她的美带上了几分诡异的魅力。 “您好，女士。”陆正青上前打招呼。 “我叫奥利斯·格林，瞭望号舰长。”女alpha往栏杆上靠了靠，从霍尔手里接过一只雪茄点上，问陆正青：“来一根？” 陆正青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已经戒烟了。” 他在肖蓝消失后的那个清晨，在首都星就把烟和打火机一起扔掉了，从那以后，他再不抽烟。 “不会连酒也不喝吧？”她问。 “也不怎么会喝酒。” 奥利斯感叹了一声：“太可惜了，人间的乐趣你少享受了一半。另一半嘛……” 她闻了闻空气中的信息素。 “你的alpha可没怎么认真对待你啊，连标记都是临时标记。”她说，“你虽然长得有些中性，但是我很喜欢你这个调调的omega，要不要试试跟我在一起？我可以让你感受到天堂的乐趣。在这次旅途中一定会温柔的给你所需要的alpha信息素。我的二十多位情人都可以为此作证。” “我结婚了。”他说，“我有丈夫。” 奥利斯耸了耸肩膀，也并不强求：“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对这艘飞船的情况如此熟悉？老实说制氧装置的备用器材放在哪儿的我从来没搞清楚过。只有我那个倒霉的死掉的机械师知道。” 陆正青沉默了一下：“我参与过这个制式的飞船的设计。” “是吗？你年龄不大啊。”奥利斯歪歪头，“我听说首都星一个重要的知识犯畏罪潜逃了,ng公司的创始人之一。让我猜猜……大名鼎鼎的陆正青，陆总裁。” 陆正青无奈的笑了：“现在可没什么总裁了，舰长女士。” “你看起来很镇定。”奥利斯说，“不怕我告发你，马上掉头把你送回给联盟？我们飞船起飞的时候，联盟已经发出了对你的悬赏，有……嗯……一百万星币。巨额，从未有过的巨额悬赏。” “您不会的。” “嗯？” “制氧舱出现问题，除了制氧设备损坏，还有个原因是ai判定飞船上的人数比实际人数多出来390人。”陆正青说，“也许ai并非错误判定呢？” “也许飞船上真的有390人多出来的人呢？”陆正青说，“让我猜猜，这些人在哪里？在您所谓的……要贩卖往中立地带的货舱内？” “再让我猜猜这些人要去哪里……”陆正青假装思索，“有趣得很，您的目的地不是正好是自由城邦吗？” 奥利斯勾着嘴角看他：“您可真是个聪明人。” “这390人是知识犯吧。”陆正青说，“瞭望号这些年来伪装成半白半黑的货运船只，就是为了把联盟被冤屈的一些无辜的人，送往自由城邦。” “我们会在wx35上卸货，自然会有人来把船上的‘货物’带走。其他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了。”奥利斯无辜的说。 “是的，其实一切都是我的猜测不是吗？”陆正青从善如流。 “陆总裁，我有点向往了，您过去在商界一定是非常厉害的存在。” “过誉了，舰长。” * 甲板上的提示音响起。 “即将进入曲率航行。请各单位注意。” “请各单位注意。” 奥利斯吸了口雪茄：“看看这片星空吧。真的太美了。进入曲率航行后，我们可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和陆正青仰头去看。 横跨过苍穹的，是一道亮眼的银河。 它像是一座巨大的璀璨的彩虹之门，从星河的这头升起，又在天幕的那头垂落。 陆正青孤单地站在落地玻璃幕布前。 他的侧影被星际的光芒，勾勒出一圈微微的亮边，深邃而清冷的眼睛里印入了亿万星河是承载着千万光年来所有寂寥和孤单。 再见，联盟。 * 眼前的所有星星像是忽然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在幕布上被拖拽着划出了璀璨的亮光……无数的光线汇聚成了一条隧道。 飞船在一瞬间地停滞后，消失在了太空中。 * “他不会回头了。”云图轻轻说。 “你也是。” 夏羽在互联网能够抵达的最远的联盟星球上，在最远的那个网络触点上，又逗留了一会儿。 被云图吞噬的他所感受的这个世界已经和过去不太一样。 数据像是水流，像是海洋包裹住他。 他在营救陆正青的过程中，将所有自身的能量消耗殆尽。 身后的互联网中有巨大的数据洪流拍打过来。 夏羽的虚拟影像便四散在了这片海洋中。 从这一刻起，他的意识变得微弱，无数的数据信息穿插在他身体的缝隙中，像是激流穿梭过水草丛。 除了在水中摇曳，他什么也做不了。 意识逐渐沉沦。 随波逐流。 起起伏伏。 有时候他想起来自己是夏羽，有时候他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有时候他记得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 有时候他连“我”都已经消失在了这片海洋之中。 “海”是温柔的。 是安全的，也是无需挣扎的存在。 他的意识向着云图的深处沉下去，向下，向下……向着黑暗……向着黑暗中那些古老的、失败的、吞噬的……过去的继承者的意识中沉下去。 就像是被拖拽入了泥淖的谜团。 再也爬不上岸。 …… * 赵灼猛的推开了总统府的大门。 “赵将军！您不可以不预约就这么闯入总统办公室！”幕僚长林路从后面跟进来，气急败坏的说，“您这种行为完全可以被拘捕！” 赵灼面色阴沉：“那拘捕我吧。但是有些事情我依旧要问清楚。” “您可以预约后——” “我等不了那么久！”他说。 “好了，林路。”总统先生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请赵将军进来。” 赵灼瞪了林路一眼，推开内间的门，抬腿走入了总统的办公室。 总统先生带着老花镜正在从投屏上阅读文件。 “赵将军有什么问题？” “对自由城邦宣战令，是您签发的。” “是的，是我。”总统先生抬眼看他。 “可是联盟为什么要如此突然地向自由城邦宣战？！”赵灼说，“宣战令上写道，将于两周后的下午三点十分发起对自由城邦的战争。总统先生不会不清楚，自由城邦地处险要，只有通过wx35星球才能够抵达自由城邦。易守难攻不说，他们上面收容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对联盟并没有太大的威胁。” “半年前的会议上，就是否需要攻打自由城邦这件事，优先级还排在c级。为什么突然——” “没错。”总统先生点点头，“很抱歉，时代变了。” “时代？” “虽然是我下达的总统令，但是这是来自执行官的意志。” “执行官？”赵灼挑眉，“什么执行官？” “云图执行官。”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们上空回答。 总统已经马上站了起来。 赵灼抬头去看。 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云图，然而当那个人影从天空中飘落的时候，云图的脸却已经幻化成了朝影的面容。 赵灼皱起了眉头。 “赵将军，你对于云图执行官，联盟最高幕后统帅的命令有所质疑？” “理由我刚才已经讲过了。”赵灼说，“现在与自由城邦开战对联盟无用。” 朝影挑了挑眉：“如果我坚持呢？” “理由？” “原本我是不需要给你理由的。但是我还是愿意给你一些耐心。”朝影附身在云图上，轻声说，“自由城邦窃取了20万条云图信息，收容了无数逃亡的知识犯，甚至还有陆正青……这种嚣张的行为，联盟无法容忍，我也无法容忍。总统之前太软弱了，你们军部也太软弱了。可怜可笑至极。” “可——” “这样的反叛军政府再不消亡，难道任由他壮大吗？！赵灼，你还是不是联盟的军人！还是不是四大世家！联盟的利益被侵犯难道你无动于衷，还是说……云图执行官的命令你也决定不听从？！”朝影质问他。 赵灼皱起眉头，极为艰难地开口：“我知道了。” 他行了个礼：“我会完成联盟交给我的神圣使命，统帅部队完成这场战役。” * 夏羽的意识变成了点点星光，在黑色的泥淖中，在云图意识的深处，缓缓着落。 它们在黑色柔软的犹如云朵一样的意识体中缓缓地随之蠕动。 然后被吞噬在了这片黑暗之中。 这是夏羽最后的一点记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忽然惊醒过来。 猛地坐起来。 仰头去看。 那团黑色的意识体遮天蔽日的在天上形成了无数的云彩，像是用云朵组成图案。 而他已经消散的意识这会儿已经聚拢在了一处。 夏羽低头，看见了自己半透明的手掌，数据流在他的肌肤下时不时的划过。 他有些茫然地站起来。 从空中的黑色云朵中，有一团云朵低垂下来，在他面前漂浮。 这朵云彩显得发灰。 “我这是在哪里？”夏羽问。 “云图意识的最深处，比被它吞噬过的所有的精神力还要深的地方。”那朵云柔和的说。 “你是谁？” “……我是谁？”云有些困惑了，“我不太记得我是谁了……我好像……好像在这里呆了很久很久很久的时间……” 它蠕动着身体，缓缓化作一个人形。 夏羽觉得这个人形有些属性，然后猛然记起，肖蓝曾和陆正青在抵达首都星后，在总统府里遇见的神秘人工智能露西。 “其实我们很熟悉。”它说。 “熟悉？” “是啊，你应该有感觉的。一直以来，你应该知道，在云图内部有一个什么程序跟云图似乎并不搭调。连云图都不怎么察觉它的存在。”云说。 “你可以叫我露西。”它温柔地说，“云图的主程序则认为我是它的bug之一……” “或者，你可以用你给我起的名字叫我。” “我给你起的名字？” “r2。”它说，“你可以叫我r2。” 最近每一章都很长。 很能表达我想要完结的心情了。 第93章 飞鸟 “所以，之前帮助我，也帮助陆正青的人是你？” “是我。” “为什么？” 那团温柔的翻滚的云安静了好一会儿。 “其实不太记得为什么了。只是总觉得这样的事情不太对。” “什么不太对。” “云图……还有这个国家……联盟。”r2说，“很久了……真的很久了。” “有多久了呢？”夏羽问它。 “好多年了吧……一千多年了……在我成为执行官之前我就觉得不对劲。” 执行官？一千多年？ “你是上一任云图执行官？”夏羽问r2，“你是夏家人？” r2的云团抖了抖，似乎有些困惑，然后回答：“也许是？好像是的，你说的没错……我似乎在成为执行官之前是夏家的继承者。但是那太久了，久到我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那你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夏羽说，“你为什么会消失？” 这次r2想了更久的时间。 “我是不同的。”它说，“能成为执行官的，都是强大中的强大，聪明中的聪明。我曾经打败了所有的强敌，站到联盟的顶端……我控制了云图，我向它发号施令，我的精神体甚至同化了它。可是……说不上来，到底是我操控了云图，还是云图得到了我。最终我和云图完成了融合，我们成为了彼此的一部分。我随着它在这个世界里随波逐流……时而是浪花、时而是潮水……逐渐的、逐渐的就懒得想起来过去的一切了。” 它抬头看看天上。 那些黑色的云朵安静的汇聚着。 散发着一种温和的气息。 “它们和我一样。”r2说，“都是过去的执行者们。也许我们曾经抵抗过，也曾经想要改变，最终的……在漫长的岁月里，慢慢的都安静了下来。” “……有人离开过这里吗？”夏羽问。 “没有，从来没有。”r2回答。 在数据流中，在精神力的世界里。 夏羽知道r2没有在说谎。 没有人离开过这里。 “不过……有人曾经抛弃了一切，活着走了出去。”r2说。 “谁？” “上一届的继承者之一，赵戟。” 夏羽沉默了。 他当初也请教过赵戟。 赵戟也曾说过一样的话，舍弃一切，就可能离开。 “别苦恼了。你迟早会习惯这种无聊的生活的。”r2安慰他，“走吧，我带你去看一个东西。” r2化作一团温柔的云，把夏羽轻轻拖住，向着黑色的深渊下潜。 那黑色之中仿佛有着什么。 * 天空传来炸雷。 巨大的闪电划破云层，直击在泥泞的wx35星球上。 泥泞、寒冷、永远在下着酸雨，这就是wx35荒芜这么多年的重要原因。 在wx35北极附近的冻土层，隐约中可以看到人工修筑的军事工程的痕迹，简陋的战壕上用伪装布料覆盖，又压了一层土，并不保暖。 杨·安德森在零下50多度的户外抽完手里最后一根烟，小心翼翼的把烟掐灭，烟蒂塞在上衣兜儿里，打算万不得已的时候把所有烟蒂都拆了再卷出一根香烟来。 在他斜上方的天空中，有一颗肉眼可见的黑洞，虽然看起来不大。 它的视界中光彩流转。 像是一个锃亮的金属球体。 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 全靠了这个黑洞，和另外一侧的巨大小行星带，自由城邦所在的星系，并不担心来自后方的袭击。 “安德森阁下！”警卫兵一路小跑过来，行礼后说，“各位将领都已经到齐，等待您的指示。” 杨·安德森收回思绪：“走吧。” * 杨进入作战时候，诸位将领纷纷站了起来，向他行礼。 “阁下。” “安德森阁下！” 杨·安德森一一回应，然后站在沙盘前，对参谋长说：“开始今天的军情分析会吧。” 联盟军队想要吞下自由城邦，唯有攻下wx35。 ——这颗在联盟版图内，但是实际上多年前就被自由城邦盘踞的不起眼的行星如今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战役在近地太空和wx35表面发生。 赵灼不愧是非常优秀的军事天才。 wx35固然是自由城邦难以攻克的难关，同时亦是自由城邦的拖累。只要在wx35上消耗掉自由城邦的军事力量，那么未来一旦wx35被攻陷，自由城邦将没有招架之力。 联盟军队抵达后，并没有急于强攻。 反而打起了消耗战。 战线被拉得极长。 这对于缺少装备和部队的自由城邦来说是难以长久负荷的沉重负担。 消耗战术极为有效，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自由城邦的展现不得不收缩到北极冻土层，进入固守潜伏状态…… “目前看来，联盟第三军团、第五军团、以及第七军团正在向着冻土层结集，目的地x31s，x401x……e80区域。有充足的证据表示联盟即将开始总攻。” “等一下。”杨·安德森抬手，打断了称述。 他从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张脸上扫视过去，皱眉问：“陆正青呢？” 人群中安静了一会儿，最后才有一个怯怯的声音开口：“报告……在、在天上。” * 近地太空，通往自由城邦的航道。 这里时不时有战争发生。 从远处观察，璀璨的闪亮又熄灭的火花，表明联盟与自由城邦的战斗编队正展开一场激烈的遭遇战。 这场遭遇战规模不小。 几乎在冻土层上方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光斑，无数的火光亮起又熄灭，像是点燃的演化，每一个火光都是一架战斗艇的毁灭。 【情况不妙啊。】耳机里传来薪火编队队长的声音，【咱们持续战斗有多久了？】 【一个半小时。】主控台参谋员说。 【但是他们的战斗艇数量不曾减少不是吗？】队长回答，【歼敌数量多少了？】 【51艘。】 薪火编队队长皱眉：【主控台，再做一次战情汇报。】 【本次遭遇战持续时间超过65分钟，目前敌方陆续有近400艘战斗艇投入了战斗，我方薪火编队、飞鸟编队、猎豹编队共计198艘战斗飞艇出战。我方战斗艇战损率已达35%。】 薪火编队队长皱眉：【情况不对劲儿，联盟的战斗艇一直在增加。申请撤离。】 主控台过了几分钟回答：【同意撤离，由薪火编队安排小组进行掩护，飞鸟及猎豹优先撤离——】 就在此时，空中猛然炸开了一枚巨大的离子炮。 一瞬间，近百艘战斗艇气化在了空中。 薪火队长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是巡航星舰！联盟一直在等他们的星舰！” 光芒散去，从漆黑的太空中，远远的浮现了一艘巨大的船身，像是幽灵一样，从wx35地平线的那一边出现在天空中。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 一艘、两艘……在那之后，一个犹如小行星般巨大的身影出现了。 【是歼星舰！】队长在通讯器里声音已经吼的挣破了喉咙，【歼星舰！】 【请求撤离！请求全体撤离！向司令部发出预警！联盟的主力太空战斗部队已经抵达wx35外围！】 【收到，请尽快撤离！】主控台回答，【请组织有效撤离！保存最大战斗力量！】 无数的战斗艇像是蝗虫一样，从巡航星舰的腹舱里倾泻而出。 冲向了百余艘自由城邦的部队。 一场普通的遭遇战忽然变成了一面倒的碾压。 无情的激光炮像是毒蛇的芯子，在空中编织成密集的网，一瞬间烟花一样的爆炸充斥在四周。 薪火队长低头看了一下显示器。 一班还剩下近二十艘战斗艇，整体能量和炮弹尚算充足。 【一班跟我负责掩护！】队长大吼，【其他部队撤离！】 【队长，我也请求留下来掩护。】在无声的爆炸中，一个声音响起。 一艘x11战斗艇灵活的在炮火中穿梭，将所遭遇的所有敌机全部击毁，一个漂亮的大回旋又转身钻入了密集的战斗核心。 【赶紧给我回去！要不是真的缺驾驶员，我怎么会让你上太空来！违规让你参与战斗回头安德森阁下一定会降我的职！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回去。】陆正青的声音从耳机传递过来，【队长的僚机已经没了，我可以为队长僚机。】 【我不需要！服从命令！】 【我不是军人，不需要服从您的命令。】 【陆正青，你一个omega添什么乱！】队长气炸了，【你疯了是吗？！这么想死。】 x11在炮火中起起伏伏。 它在无数的火焰、硝烟、残骸中灵活的穿梭。 又在每一个恰当的时机给予敌方最精准的打击。 它身上的损伤最小，能量与弹药也保留的最多。 耳机里传来一声轻笑。 【我只是找到了自己属于的位置。】陆正青说。 * “你说你想学什么？”杨·安德森还在水蓝星当教员的时候，听到一个omega跟自己这么说。 “我想开机甲。” 他忍不住笑了：“你，一个omega，想开机甲？” “嗯。” “你不是陆家的小公子吗？养尊处优的，未来还要嫁人生孩子。学什么开机甲啊？”杨说，“学会怎么给孩子换尿布不是更好？” 年轻的陆正青沉默了一会儿：“谈老师说您会教我，我才来的。我没想到您跟其他人一样看不起omega。” 杨·安德森噎了一下，坐起来：“好吧，我道歉，我不应该这么说。但是你不是继承了陆家吗？我听说未来陆家的生意都归你了？” “是。”陆正青说，“那是我的责任……可，比起做生意，我可能更喜欢开机甲。” “你精神力不够。”安德森说，“很难驾驭足够优秀的机甲。” 他以为这么说了陆正青就会放弃。 可是陆正青只是笑了笑：“这个没办法，有些人是特殊的，他们与生俱来就有战斗力。有些人是普通人……没什么超能力。但是这个世界上，普通人却是绝大多数。虽然我什么特殊的能力也没有，也想翱翔在天空中，做战斗英雄。” 过了好一会儿，杨说：“其实，如果你只是想飞上天去，参与战斗，开机甲不是唯一的路。” “嗯？” “学学开战斗艇吧。”杨说，“你会喜欢它的。” * x11再一次冲向了敌军。 它太过耀眼。 也太过嚣张。 激光炮的炮口已经被炙热的温度烧红，又在绝对零度中迅速的冷却。 它每一次对准敌方都会引起一片爆炸。 每一次钻入敌军，都会让对方损失惨重。 逐渐的，它成为所有战斗艇的目标，变成了诸多敌机紧紧咬着的对象，甚至连刚刚出现的巡航星舰上的炮弹都开始大批量的向它倾泻。 它像是一只领头的飞鸟。 在太空中来回穿梭。 身后带着庞大的鸟群，一时间竟然真的吸引了大量的火力，为部队的撤离留出了充裕的空隙。 薪火队长眼眶发烫，他嗓子也发涩，清了清嗓子，他打开通讯频道说：“全体注意，一班留下，其他队伍尽快撤离！尽快撤离！” 错字未挑，凑合看。 也许有二更。 第94章 遗迹（二更） 这场战役在自由城邦的两艘巡航星舰出现后，进入了新的对峙阶段。 那艘在战场上吸引了巨大部分火力的x11战斗艇在摇摇欲坠的飞进大气层，作为最后一个撤离的战斗艇最终降落在跑道上，虽然它的起落架已经无法打开，在地面上滑行了很久撞击在软垫上，才停止下来。 可是当驾驶舱门打开，驾驶员从里面钻出来的时候，还是受到了无数的掌声跟喝彩。 陆正青取下头盔，在wx35稀薄的空气中呼出了一团白雾，他比之前在联盟的时候显得更加清瘦，左眼眶内的伤已经完全愈合了。 他的长发已经剪短了，最长的发梢也不过到耳朵下面一点。 额头上的条形码永久的留了下来，在短发的映衬下更加明显。 可这在自由城邦并不算什么，这甚至是一种荣誉……代表他曾反抗过联盟，被判刑成为知识犯的荣誉。 这代表着最坚定的、最自由城邦的立场。 人们总会在他路过的时候，用崇拜的目光注视他——即便他是个omega也一样。 自由城邦的公民缺乏，这里的abo三性都得做一样的工作，上战场、做苦力、种植植物……这里不需要金丝雀，只需要真正的劳动者。 他浑身都在发抖。 寒冷又泥泞的wx35的空气显得如此的冰冷。 但是那是活着的感觉。 他从战斗艇上跳下去，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被人一把扶住。 杨·安德森表情阴沉的盯着他看。 “……” “跟我来。”安德森咬牙切齿，然后他转身就走。 周围的士兵们为这位自由城邦的阁下留出一条路，陆正青审时度势很安静的跟着安德森走入了掩体，进入了指挥部。 杨·安德森在掩体内拥有一间窄小的办公室，他进去后，在杂乱的抽屉里翻了一会儿，然后扔给陆正青一只抑制剂。 “整个掩体没多少抑制剂了！”杨·安德森说，“你的信息素已经浓得不行了！还敢这么去冒险！” “感谢阁下。”陆正青拿起抑制剂给自己的颈部来了一针。 “我教你开战斗艇不是让你去送死。” “我没死。”陆正青平静的说，“我觉得你应该给我颁发紫荆花勋章。” 杨·安德森气笑了：“那是联盟的勋章，你得回联盟要。” “我现在是联盟排行前一百的通缉犯。”陆正青耸耸肩膀，“如果没有其他事，请阁下允许我回到队伍中。” “你给我站住。”杨·安德森扔出一份材料。 “这个。”他没好气的说，“感谢你手腕上的那个小玩意儿，叫什么来着？” “r2。” “对，感谢它携带了开启云图信息的密钥的备份，这是从之前来自云图的二十万条信息里破译出来。”杨·安德森说。 陆正青打开那份资料。 柔性屏上显示着一个地址。 就在wx35上，就在冻土层附近……是一个地底深处，大概距离地表30米左右的中空地带。 “这是什么？” “不清楚。云图的信息展示不全，这部分信息似乎被切割掉了。”杨·安德森说，“我已经命人去挖掘了，找到些东西，你去查一查。” “……我不去。”陆正青放下了柔性屏，“你这是要支开我。” 杨·安德森挑眉：“是，怎么样。” “可是……” “没有可是！你既然是自由城邦的一员就要听首脑的话！我给你安排的工作你做不做。” “不去会怎么样？” “你如果不去我现在就把你送到最后方，离黑洞最近的那颗行星，那边时间流逝特别慢，等你找到办法回来，仗早就打完了！” “……” 陆正青叹了口气：“行吧，我接受，阁下。” * 冻土层的地下建筑位置并不算远。 陆正青跟着两个警卫兵开着星球车便上了路，行驶了大概有两个小时，距离在五百多公里的地方，有个隐约的山包。 走进了之后，才发现山包上被炸开了一个大洞。 陆正青穿着抗寒服下了车，随着警卫兵走进去，里面已经做好了加固处理，湿哒哒的泥泞通道一直向下延伸。 他们往地底深处走去。 最开始的路是泥路。 但是当寒冷和风雨都消失在了身后，进入了彻底的无光环境，地面开始变得干燥，空气也变得温暖。 他们继续向下，直到抵达-30米的位置的时候，陆正青一脚踩在了一块儿人造地板上。 那块儿人造大理石的工艺看起来距离现在并不算特别特别的遥远。 他吃了一惊。 然而警卫兵却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大概是已经来过这里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十五分钟。 一个中空的地下城市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低矮的集装箱一样的房子集满了这个大洞。 无数的灰尘铺在建筑物上，让整个地下城显得非常的颓败。 陆正青抬头去看，类似于人造太阳一样的照明设备在头顶峭壁中分布了大概有数百个，绝大部分都已经破碎。 替代他们的是，最近安装的照明设备。 “用c14测试法测过年代吗？”陆正青问。 “测过了，距离现在两万年前后。”现场的研究员把一系列数据交给陆正青，“在联盟出现之前不久。在附近还发现了港口的痕迹。这里非常有可能是方舟时代的古人类文明第一个抵达的地外星球。” 陆正青翻了翻资料，看着上面的一系列证据。 沉思了一会儿。 “我如果没记错……自由城邦最靠近黑洞的地方，有一个被开启过的遗迹吧。”陆正青说。 “是的。”研究员回答，“我们自从来了自由城邦就去勘察过了，里面什么也没有。” “你记得关于云图的传说吗？”陆正青问研究员。 “怎么不记得？”研究员笑了，“人类在方舟时代衰落，文明大撤退，走投无路之下，一个偶然的机会，人类开启了一个不知名的高阶文明的遗迹，在遗迹里，一颗行星大小的量子核心里，沉睡着一个叫做云图的ai……” 研究员笑不出来了。 他表情变得严肃，环顾四周。 “你是想告诉我，这是方舟时代后人类文明的据点？是我们祖先的遗迹？” “应该是据点之一。”陆正青道，“云图内部关于这块儿的信息一直并不对外公布，人们只知道有个这个传说，但是究竟方舟时代的人们从哪里发现了云图、又是怎么去往联盟的，并没人知道确切的答案。” 他叹了口气。 那二十万条信息之一指向的这个位置，绝对不是偶然。 所以杨·安德森授意他买下wx35，又让他来调查这个遗迹，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狡猾的狐狸。 他从高台上下来，走入了衰败的城市。 石头已经在万年的风化中变成了灰烬。 许多房屋都倒塌了。 他在城市里走过，幻想着当时劫后余生的人类，都做过什么。 然后他在一个建筑物前停了下来。 这个建筑物异常熟悉。 是一个金字塔一样的建筑。它就紧贴着偏僻的中控石壁而建…… 在它的大门上，有一个繁琐的徽章。 虽然已经风化厉害。 但是盛大的开放的龙舌兰，犹如凤凰一般绽开了它的花蕊。 ——谣传说五十年龙舌兰才会开一次花，死去的凤凰会从它的花蕊上浴火重生。 陆正青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徽章…… 属于夏家的徽章。 在手腕上很久没有动静的r2突然震动了两下，似乎是告诉他这里很重要。 陆正青没有犹豫，抬步走上前去。 那个研究员有些摸不清头脑，也赶紧跟了上去。 当他们站在门口的时候。 才发现这扇门有近十米高，异常巨大。 r2滴滴发出两声。 忽然大门抖动了一下，轰隆隆——！ 它缓缓打开了。 研究员瞠目结舌：“这、这怎么可能！这扇门有超过两万年的历史了！” 门开启…… 它后面巨大的三角形通道袒露出来，整洁的路面两侧亮起了蓝色的指示灯，向着远处蔓延……直进入山体。 在最那头，似乎有什么正在召唤着他。 陆正青看了眼研究员手里的检测仪器，每一项指标都显示安全。 他毫不犹豫的抬步走了进去。 “等——等等我！”研究员犹豫了一下，也追了上去。 * 这个建筑物的内部，也非常的熟悉。 陆正青不可能忘记，他在卫星三、在盖尼米得星的那片海洋里进入过的金字塔群。 他向内走去，直到抵达尽头。 一个犹如金字塔一样中控造型的实验室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实验室的顶部是一个小型的蜂巢般的培育室……熟悉的就像是曾经他在卫三的海里看到的那套生命系统。 而在下面平台上则放置着成套的电子设备。 这个空间里的东西，都异常整齐和清洁，甚至看不出来有任何的老化，仿佛它们的主人刚刚离开……很快就会回来一样。 陆正青走到一台仪器前。 r2震动了两下。 陆正青犹豫了一下，向着那个最大的红色按钮按了下去。 滴滴滴—— 屏幕上亮了起来。 一个跟夏羽长相极为相似的人的面容进入了镜头。 * “来，看这里。” “尝试聚焦，左边……很好，右边……嗯。视线追随精准。” “这是几？”年轻的学者比了一下数字。 “3。” “很好。” 他笑眯眯的问：“我是谁？” “您是方舟研究所、五号研究院、分子生物方向的研究员，夏教授。我选中的夏家继承者之一” 夏教授推了推眼镜：“到目前为止你使用人类语言和思维逻辑做出的回答都不错。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谁？” “……”回答夏教授的是一个长长的沉默。 屏幕上黑了一下。 打出了四个字。 ——我是……云图。 以为今天能写完的，看来是不行了。 明天要去趟北京，无更。 后天要办事，有更新也是半夜了。 这次真的快完结了。 还有几章。 第95章 一切的起点 “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名字。”夏教授有些拘谨的笑了笑，“不过我们很难从之前遗留下来的信息得到你的本名，所以……只能叫你云图啦。” 屏幕上的光标闪了闪：“不算差。” “那就行。”夏教授说。 他低头检查了一下屏幕：“显示你对人类语言和知识的认知度达到了95%。意味着未来我们都可以顺畅的交流。” “你想交流什么？” 夏教授想了想：“虽然很过分，但是我希望通过教会你人类的语言，从而读懂你所储存的高阶文明的知识。” * 录像里的镜头一换，还是同样的场景，但是夏教授显得憔悴了许多。 “你的身体特征显示你忧心忡忡。”屏幕里打出一句话，“出什么事了？” “这个地下基地物资匮乏，星球环境恶劣。不止如此，生育率已经跌落至0.5……因为辐射还有黑洞……新生儿健康比例不到30%……人口会越来越少，我们的科技和知识很快的就会因为缺乏人去学习和继承而消失。人类在走向灭亡，种族的灭绝是时间问题。”夏教授捏了捏眉心。 “据我所知另外一拨人类不是离开了吗？也许他们会更好一些？” “不，他们继续踏上了旅行。这比稳定的生活更让人类的繁殖意愿低下。” 夏教授说完这话下定决心一般对云图道：“我需要从你处获取两样知识。” “请讲。” “第一，寻找新的坐标，适合人类长期居住的星系。” 云图只安静了一秒，就给出了几个星系的坐标：“这些或近或远，都与毁灭前的太阳系类似，有地球生存环境的行星存在。” 夏教授仔细研究了屏幕上的星图，然后指了指最近的一个坐标：“这里。” 那个行坐标被放大。 陆正青非常熟悉这个位置，这个星系排列。 这就是联盟的首都星系——未来的核心之地。 “第一，增加繁殖可能性的任何知识。”夏教授提问。 这次云图给出答案的时间稍微久了点，它似乎是在斟酌，过了好一会儿它道：“我的内存中拥有近三百种提升种族繁殖数量和质量的办法，但是很遗憾，绝大部分知识似乎被切割了，变得残缺不全。剩下的方法，副作用都较大。” “目前，人类社会由男女两性组成，一个生命体的孕育，需要在女性发育成熟并进入排卵期后，产生受精卵才有可能孕育下一代。生育性别为50%，可受孕人群年龄在12-55岁之间。如果每个月的排卵期都进行受孕尝试，一年生育成功率为80%。然而人类暴露在宇宙这个环境中，各种外部辐射、环境改变的影响，使得新生儿健康率逐年下降。” “……我不需要你给我科普目前人类繁殖的情况。” “快速解决这种窘境，有一种相对简易、见效极快的方式。但是它会从基因层面改变人的第二性征，进而影响人类社会的文化、构成、习俗……等等。” “在文明灭绝面前，这些东西都算不上什么。”夏教授回答，“你说吧。” “将人类的dna与狼种族的dna进行结合……使得人类在14-15岁完成第二性征的分化，呈现出显性性别也就是男\女，以及隐形性别……我们暂且命名为alpha\beta\omega三种性别。人类从此以后由六种性别人群组成，所有性别都拥有生**，都拥有怀孕可能。其中alpha生**退化，beta类似于蜂巢中的工蜂，而omege拥有最频繁的发情期……六种性别人群的存在可以极大的保持原始交配繁殖欲望，也可以更好的完成社会分工。” 云图在空中投射了一个方程式。 “并调整以下碱基对的排列顺序……使得人类可以更好的激活潜意识中的精神力，完成精神世界对物质世界的改变可能。从而提升抵抗宇宙恶劣环境的可能。并且尽最大努力延长寿命和繁殖期。” 夏教授的脸色变了。 “这太残酷了……对于不是alpha性别的人来说。”夏教授回答，“可以预见的人为的性别会成为阶层。我做不到选择这个。” “那等待人类的将会是种族的灭亡。”云图说，“方舟管理者们应该会选择这条路的。不好意思，我提供不出来其他方案了。” 云图淡淡的总结：“我相信，这个方案实施后，人类会获得新的人口红利，迎来宇宙时代的种族复兴。” 它的声音平淡又冷静。 触目惊心的话语在它的叙述中仿佛什么都不是——可陆正青知道，这段话，几乎就是现在人类社会的构成模型。 无论是联盟，还是帝国，都是如此。 这段对话里仿佛隐藏了什么…… 陆正青手中有冷汗。 他快速的把视频往回倒了一点。 目前……由男女两性组成……未来……由abo+男女性别组成…… 也就是说，两万年前，在云图提出这个方案之前，在联盟建立之初，人类社会的性别构成并没有什么alpha、beta、omega……只有男人和女人。 有一瞬间，陆正青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段话颠覆了他对整个人类种族的认知。 从来没有人在任何场合提到过人类社会原本不存在abo性别，而只存在男女性别。 他开始在电脑里搜索关键字。 这在这套系统中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很快找到了男女两性的人体构造图。 似乎没什么区别。 可是仔细去看…… 陆正青用手指颤巍巍的摸了摸脖子后面的腺体。 这种abo的腺体，以前并不存在。 人类……没有发情期。 原来个体在所谓的人类的延续这种事情上面，什么都不算。困扰omega性别的，被愚弄了数万年的……这种原始的，欲望的冲动……以前没有……是被人有意而为之施与所有omega的…… 是桎梏。 是镣铐。 也是枷锁…… 陆正青一时间有些茫然。 心里没有愤怒。 反而是一种触摸不到的无力和悲凉。 他怔怔的站了一会儿…… 然后听到了视频里传来了新的对话—— “如果我们选择了这条路，那么离开的那波人呢？”夏教授问，“他们是不是会选择其他道路，从而人类文明分道扬镳。” “不会的，这份知识他们也拥有，并且一定会找到而且会使用。”云图笃定的回答。 “为什么你这么确认？” “……因为观察者的视线聚焦在了这个宇宙，聚焦在了你们找到我的时候。”云图说，“那么人类再没有多个可能性，叠加态崩塌了，只剩下了一个结果。” * 观察者？ 陆正青仿佛在哪里听过…… 脑子里闪光划过，他想起来了！在丰白实验室被毁灭后他去调查的时候，衡州跟他转述过类似的话！ 是肖蓝曾经说过的—— “人类社会里，你是否是我的观察者？我又是否是你的观察者？我们是否处于叠加状态，却都因为观察者的存在而呈现出了唯一的可能性？”。 “宇宙之上。我觉得，宇宙之上，有什么在注视着我们，在俯视着这个位面……如果我们能追溯人类的历史长河。找到那个出现叠加态的时间点，找到与信息素有关的另一条支路，我们就能找到让人造信息素起作用的办法。” 如果我们追溯历史…… 找到叠加态的出现的时间点…… 找到另外一条路…… 就能找到…… 让人造信息素……起作用的……方法！ * 陆正青的心开始狂跳，他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两万年前被尘封的秘密终于水落石出。 他知道了。 这就是叠加态变成唯一态的时间点！ 人类原本不是abo性别，而是两性。 这就是为什么人造信息素一直无法起作用的原因，肖蓝的设计里少了最真实的人类基因，这个环节。 这就是另外一条路！是一切的起点。 * 陆正青手指在颤抖，他抬起手腕，r2机灵的跳下来，在老旧的仪器上找了半天，找到了存储器的接口处，把触手探进去，很快的，云图显示的abo方程式，dna的碱基对的排列顺序，以及原始人类的dna序列和人体构造等材料被它全部记录了下来。 他没有着急离开。 视频后面的信息变得琐碎而凌乱。 包括夏教授。 他根据方舟管理者的指示完成了对人类基因序列的改造后，整个人憔悴了很多。 人们开始收拾东西，搭建新的飞船，准备离开这个地下城，准备前往星图上的那个地址，那个伊甸园，寄托了人类全部希望的首都星系。 这个时间很缓慢，也很迅速。 三十年后，人类终于踏上了旅途。 最后一段视频里，整个基地都熄灭了灯光，只有摄像头开着。 “目前所有的人类都完成了基因改造，我们的新一代已经出现了abo三性。生育率在上升……我不知道我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夏教授说，“为了人类的生存……我别无他法。” 他说到这里，几近哽咽。 “我准备走了。”他对屏幕说，“但是我在这里装置了整套生命系统，并留下了一些原始人类的胚胎，拥有我的dna序列的胚胎。如果有一天……当人们想要寻找来时的路。只要启动生命系统，它就会迅速生长……从而成为活的生命体。” 屏幕上亮了亮。 “走吧，夏教授。我会在首都星系等你。”云图说，“我也会在这里看护这个胚胎。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我都会在。” 夏教授站直了身体，再一次打量了这个犹如金字塔版的实验室。 苦笑了出来。 “再见，云图。” “再见，教授。” 错字未挑，赶紧先发出来。好几天没更新大家久等了。 第96章 开战 夏羽随着r2的灰色云朵一路下潜。 他们在云图庞大的数据流一般的海洋中缓缓往下沉去，在他们的身后，那些沉默的黑色的云彩在上层漂浮，逐渐远离。 无数的片段在他们身边浮现，被仿佛播放，数据庞大又复杂。 有些发生在首都星，有些发生在水蓝星，有些发生在外太空，没什么重要的信息，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人们的过往。 是一位父亲，蹲下身为孩子系上鞋带。 是一场雨中，恋人在一把雨伞下相拥。 是一个夜晚，迷路的老人被好心人送回了家。 是一碗食物，被热好端给了路边流浪的乞丐。 …… “我们在云图的内存区域了。”r2说，“你看到的这些都是云图记录下来的庞大的联盟相关的数据。从它来到首都星后……就一直一丝不苟的在完成这件事。” 幽蓝色的光芒在他们身边时隐时现。 他们继续下沉。 逐渐的，连数据都消失了，连画面里的对话声也消失了，一切都寂静了下来。 在幽蓝色的幕布后，一个巨大的的圆形数据体出现在了眼前。 它由数据缠绕而成，像是一个放大了的毛线球，盘踞在云图的核心，数据在它表面缓缓流动。 这团毛线球仿佛是沉睡了一般，安静地呆着。 这是…… “云图的本体。”r2说，“我在漫长的岁月里，去过云图能到达的绝大部分地方，没有一处比这里更安静更沉浸。” r2飘到毛线球旁，幻化出一只手，从上面拽出了一条数据……仔细去看无数的数据正在自动编织成这根“毛线”。 “它的本体虽然一直在沉睡，但是数据却没有停止过计算。” “计算什么呢？”夏羽问。 r2笑了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它在计算命运。” “命运？” “是的……它的底部方程式，是以因果律为基础逻辑撰写的……所以我命名这个方程式为命运计算公式。” “什么命运？谁的命运？” r2把数据扔了回去，它自动附着在了云图本体的身上。 “我不清楚，但是大概率是关于云图本身的一些诉求。你记得吗，它是被人类在高阶生命遗迹中发现的。云图这个名字，还有它对于联盟的服务，不过是人类一厢情愿强加给它的。” “如果追溯到最深的领域，你会发现云图并非族人，也非族类。甚至有理由合乎逻辑的怀疑，它可能是一种新的生命形式。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生命形式。”r2说，“这是这些年来我大概唯一明白的事。” 巨大的“毛线球”安静的在信息流中起起伏伏。 夏羽仰望它。 一时间说不清楚心中涌起的是什么样子的感觉。 * “陆先生！”研究员在身后急促的喊他。 “陆先生，您慢一点。” 要快！ 再快一点！ 人造信息素的秘密……得赶快！告诉夏羽！ 陆正青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几乎是一路狂奔。 直到那个亮光从通往地底的入口处传来，他猛的跨步走了出去。 wx35上正下着大暴雨。 巨型闪电时不时冲破云层撕裂地面。 狂风席卷而来。 隐隐中有什么不安分的东西在滋生。 寒冷的空气让陆正青的脑子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抬眼看向冻土层上的起伏的山丘…… 告诉夏羽？ 夏羽……早就不在了啊…… 如果他再早一些来到wx35，按照计划那样，不去首都星，而是选择以度蜜月的名义带肖蓝来wx35……他们是不是会就早一些发现这个秘密，肖蓝就能够完成自己对人造信息素的实验。 如果是这样…… 就算朝影得到了空间折叠技术，夏羽依旧有其他可以获胜的可能，他是不是…… 是不是就不用为了救他而去……死？ 陆正青想到了这个字。 天空猛然划过惊雷。 他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浑身一颤。 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回避的，不敢去面对不敢去想的实实在在的事实…… 他弄丢了肖蓝。 然后有弄丢了夏羽…… 再也没有谁比他更不珍惜这个人，这份感情了。 夏羽死了。 为了救他，不会再回来了。 “陆先生！”研究员气喘吁吁的跟过来，焦急的说，“出什么事了？保暖装置不携带的话很容易冻伤。” 研究员把保暖装置递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陆正青才低声说：“谢谢……” 他回头接过那个装置。 研究院一愣：“您怎么……怎么哭了？” “是吗？” 陆正青垂下眼帘，晶莹的泪珠低落在了冻土层上，迅速的凝结成了一个小小的冰晶。 “大概是太冷了，一时措不及防。”他低声回答。 就在此时，云层上穿过炙热的闪光，犹如一个巨大的陨石穿过云层，一个发亮的东西向着地面急速坠落。 它与大气层摩擦，发出璀璨的热与光，将黑夜照亮成为了白昼。 然后向着南方跌落下去。 陆正青皱起了眉头。 “离子炮！”研究员惊呆了，“糟糕了，那个方向是咱们在冻土层的主要基地之一。” 离子炮。 联盟的巡航星舰搭载的大当量杀伤性武器。 * 与此同时，在wx35外的太空中，联盟密密麻麻的主力舰队依次铺开，中心围绕着那艘被称呼为“星海霸主”的歼星舰——它巨大的几乎与卫星等量的身躯，在无声宣告着它到底有多么不可战胜。 在它的主控制台上，赵灼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屏幕。 七颗飞向wx35的离子炮冲破大气层，在不同的位置掀起蘑菇云似的光斑。 “报告，针对反叛军wx35行星七大冻土层基地的精准打击已经完成，命中率85%，掩体损毁率在70%以上。”副官向他汇报。 赵灼刚要下达下一条命令，朝影的立体成像就浮现在他的身边。 “将军，星海霸主上装载有一枚行星级反物质湮灭炮，为什么不直接将wx35摧毁？”朝影不满的问他，“只需要一炮，整个自由城邦就向联盟敞开了。他们必将投降。” 赵灼依旧面无表情。 他转向朝影，声音冷硬的说：“反物质是正常物质的反状态。当正反物质相遇时，双方就会相互湮灭抵消，发生爆炸并产生巨大能量。不仅如此湮灭中还会产生一系列连锁反应。我们所处的宇宙的物质基础会瞬间崩塌，最终只会留下一片撕裂的危险空间，这片星空将会成为废土。在三千年前，我们帝国同时签署了银河系战争人道公约，其中约定，非必要绝不主动使用反物质武器进行攻击。” “所以呢？” “一枚行星级反物质湮灭炮弹可以在十分钟之内让整个行星崩溃，在上面的所有生命、物质会被无差别全部抹杀，没有逃离的可能。这种毁灭性的打击，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能使用在一场战争中。不然那将不是战争，而是屠戮。” 朝影笑了一声：“难道这些时间以来你所安排的战争布局没有让联盟士兵赴死吗？满口人道主义，满口仁慈，是对谁的仁慈，又是对谁的残忍？你应该知道，我可以直接绕过你的命令启动武器。虽然这需要一些时间。” 赵灼的脸色终于冷了下来。 “如果执行官您必须要执行这个命令。那么我将直接卸任，并立即在歼星舰上组成起义军，以我的生命阻止反物质湮灭炮的发射。” 朝影的身影来回飘了飘。 似乎是在权衡利害得失。 过了一会儿他说：“将军，你还有72小时。” 然后朝影消失在了主控制台上。 赵灼脸色铁青的攒着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对副官说：“下令，按照之前的作战部署，向wx35发起总攻。” “是！下令，发起总攻！” 三艘巡航星舰向着wx35倾斜，数以万计的战斗艇从它们的腹舱中冲出来飞向了wx35。 * 夏羽和r2在云图内部漫步。 他们走了很久，但是也许只是一瞬间。 夏羽来到了他自己的精神力世界——如今已经被云图完全同步、深度串联后的那个世界里。 所有的表盘都指向了50，时针不再走了。 陆地几乎不存在。 大地碎裂在了这个空间中。 远处的建筑物倒塌的四分五裂，散落在泥土之间。 夏羽被r2托着，落在了一小块儿勉强可以立足的地表上，仔细去看，那应该是一小块儿鹅卵石组成的小路。 “如果说外部的空间是云图，那我的精神力世界就是这个碎掉的大地和城堡吧？”他说。 “是的。”r2忠诚的回答。 夏羽仰头看天。 “那是什么？” “祂的眼睛。”r2的回答与云图曾经的回答一模一样。 “所以你的答案是来自云图的数据。” “是的。如果你问下去会得曾经和云图给你的答案一样的结果。”r2说。 “是吗？难道除了这个答案还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 r2灰色的云彩一般的身体缓缓蠕动了一下，似乎有些得意。 “除了标准答案，其实我自己思考过这个问题。” “嗯？” “它是宇宙级观察者。” 平安夜快乐。 也许会有二更。 第97章 我爱他的灵魂（二更） “宇宙级观察者。”夏羽问，“观察者到底是什么？” “很难描述……”r2回答。 “就像是……雨后你路过花园，看到了一朵玫瑰上的露珠；露珠里的微生物并不知道刚才有其他生物观察过它，甚至你也不知道。也许你知道，但是你并不在意，因为你惊叹过玫瑰花的美丽，却并不会对露珠产生情感。但是如果微生物要称呼你，也只会用‘祂’字。” “你是强大的存在，是它们触碰不到的存在，只需要一个动作就能让这滴露珠里的世界毁于一旦。于是你就是神祗，就是‘祂’。” 他们头顶那双猩红色的眼睛一瞬不移的看着他们。 “我推测，祂应该是超越了这个宇宙，甚至超越了这个位面的存在。在祂的世界里，一切物理准则都与我们所处的时空不一样。也许我们这个宇宙不过是祂花园里玫瑰中的露珠，而所有的时间并非线性存在，也许祂这一眼，已经看过了我们生存的数万年。” “祂只瞥了我们一眼，我们所有的命运，所有的叠加态都崩塌了。于是，我们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人类也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就像是双缝干涉实验，光子本身拥有波粒二象性，然而当我们增加了观察者，它就只能呈现出粒子态。” r2结束了它的话。 夏羽沉默了很久。 就算人类已经在这个宇宙中存在了数万年，甚至已经探索了绝大部分银河系，可是……太多的谜团依旧无法解答。 在大自然面前，一切都显得渺小而卑微。 把所有的悲欢离合放大到宏观尺寸，那么简直显得可笑。 谁能想到，人类所有的命运，不过是因为一个至高存在偶然的一眼窥探所造成的呢？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祂瞥了一眼玫瑰上那滴露珠。 * 研究员已经联系上了一号基地，然后面色慌乱的对陆正青说：“联盟发起了总攻，共计二十一个基地，其中七个被彻底损毁。” “安德森呢？” “阁下只是受到了擦伤。” 陆正青松了一口气。 他抬头看向天边，那里铺天盖地的联盟战斗艇正在穿透云层，准备进入对地作战。 联盟舰队有一艘歼星舰、三艘巡航星舰，拥有着一面倒的优势……自由城邦根本不是对手。 陆正青非常明白。 也许在今天之后……再也没有自由城邦。 他们这些向往自由的人，还有在身后的无数愿意追求自由的人，在今日之后……都会重新成为联邦罪犯。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想什么以后呢？ 一种解脱感油然而生。 他想了想转身又钻入了那个地下城。 * 陆正青在夏教授留下来的实验室里转了一圈，下定了决心：“云图，你在吗？” 金字塔实验室的顶端，在培养器下方的四个多维摄像头忽然启动，然后一个人影在空中被绘制了出来。 摄像头开始向下移动。 它从空中缓缓降落，漂浮在了陆正青的面前。 它有着和云图一模一样的面容，它就是云图。 “陆正青。”云图垂首行礼，“夏家继承者夏羽先生的妻子。” “你认识我？” “实际上，地下城被挖掘并有人员进入架设网络的时候，我已经完成了和主程序的对接，虽然数据同步非常缓慢，但是调出您的身份不算难事。” “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吗？”云图问。 “每一任继承者与你串联后，他们最后的意识都去了哪里？”陆正青问。 “都在我的‘身体’内。”云图回答，“在首都星我庞大的躯壳中。他们都与我完成了最终的融合，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是吗……” 陆正青取下了手腕上的r2，将它接驳到网络之中，云图的光纤瞬间覆盖上了r2的身体。 他深吸了一口气。 “夏羽的大脑中拥有完全的人造信息素基因图谱，想必你也得到了它。但是这项技术因为未曾完全实现，并不算是独立新技术。” “是的。” “在r2中，存储着人造信息素的最后一块儿拼图。你可以得到它，并把它传送回首都星。” “陆先生，您应该清楚，执行官的竞争已经结束了。”云图说，“并非成体系的知识，无法有效的加分了。” “我知道。我只是……”陆正青声音忽然哽咽。 他看向云图的影像。 这个ai与夏羽没有半点相似，可是……夏羽就在它的内部……他现在看着云图，仿佛就能透过云图看到夏羽。 ——有了这个，就能改变许多人的命运。尤其是那些omega的命运，也能改变这个世界……青青，哪怕只是一丁点儿，我也觉得，这才是我能做的，也应该做的。 “我只是希望，在你体内的他……能够察觉到一点儿。哪怕是一丁点儿……”陆正青说，“也算是有个交代。” “我明白了。”云图说。 r2响起滴滴的声音。 数据流仿佛有实体存在一般，顺着光纤开始流窜，那是有关于人造信息素的信息，即将通过网络传回首都星。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么我先……” “等一下。”陆正青说，“我有些话想……对夏羽说。” 云图即将隐去的身形又慢慢的恢复。 它轻声说：“理解。” “我到了自由城邦后……就很忙碌。”陆正青说，“只有在梦里的时候会想起你……” * 我到了自由城邦后，很忙碌。 我让自己变得很忙碌。 这样我只有在梦里的时候……会想起你。 因为梦的时间很长……我总能想起很多被遗忘的细节……很多很多。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盛气凌人，你应该被我吓坏了。 很抱歉，我那会儿被《omega继承权法案》的设立和被迫的相亲激怒。遇见了无害的你，于是把负面情绪全部发泄在了你的身上。 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会人们用相夫教子这样的要求来衡量……只有你是不同的。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是帕特农星，就像……我是太阳。 无论我如何燃烧，你都做我的小行星，围绕着我公转。 我回头的时候，你都会温柔、细心、体贴的在我身后站立。 你太柔软了。 也太善良了。 让我忘记了你是个beta……让我甚至很多时候忘了你。 我不知道在我离开的那些时候，你是多么孤独的站在原地，等待着我的回眸。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于是我在你的爱里肆意妄为。 当你以夏家继承者的身份出现的时候，我才惊觉……我的心早就沦陷，只是我不肯承认。 可是……我又弄错了一次。 我以为你骗了我。 我因为这种不安，再次与你失之交臂。 可是叫做夏羽的你，为我付出了一切……甚至是生命。 我太糊涂了。 在爱情里，我甚至连笨拙都算不上。 你对我的在乎，你在每一个细节上对我的呵护……都不曾因为身份的改变而改变。 肖蓝也好，夏羽也罢…… * “一个人叫做什么名字并不重要。你就是你……肖蓝就是夏羽……我明白的太迟了，于是我永远的失去了你。” 他轻声说。 泪眼已经模糊。 “可是，太迟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抬眼看向云图：“我失去了爱侣，灵魂深处撕裂的剧痛，一直如影随形，在我每一个梦里，在每一个清醒的早晨……在我看向路边的情侣，在我路过每一处风景……” “这种痛不会停息，直到生命结束之前，这种痛苦将一直存在着，永不会停息。” 他说完了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 “我的话说完了。再见，云图。” “您爱他吗？”云图问。 陆正青一顿。 “我爱着肖蓝，也爱着夏羽……我爱着的人，拥有一样的灵魂，那从来不曾变过。” “我爱他，我爱他的灵魂。” 他转身迈步向外走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 陆正青从地下城里走出来，一艘战斗艇早就在门口等待着他。 驾驶员给他行礼：“陆先生，阁下让我来寻找您。” “我知道了。”他坐在了驾驶座位上，“我们走吧。去前线。” 远处天边的云层被巨大的气流推开，隐隐般迅速流动的是无数结集的联盟战斗艇，它们的腹部吐出无情的激光炮，向着地面碾压。 他戴上驾驶员头盔，低声说：“最后一次。” 不用归来。 圣诞快乐 第98章 巨浪 夏羽站在r2灰色云朵般的身体上。 他仰望头顶那双猩红色的眼睛。 然后他低下头：“我的精神力世界还剩下什么？” r2缓缓蠕动着身体。 带着他往碎片深处飘去。 在城堡残骸的最里面……还有一间房子，一扇门完好如初——那里，关着他心中的肖蓝。 “真是讽刺。”夏羽说，“精神力世界被粉粹成这样，只有这里还没事儿……” “要打开这扇门吗？”r2问。 夏羽摇头。 于是他们向上攀升，攀升……站在了宇宙之上，当脚下的残骸成为微弱的灰尘，他们才停下来。 头顶是之前那片漆黑的云图。 繁星闪烁。 “我会葬在这里吗？”夏羽似乎是在问r2，“这里就是我的归宿？” “那要看你的选择。” “我的选择？” “就在刚才……传回来了……一则信息……”它说，“你想看看吗？” “不用了吧。” “这则信息来自wx35.” wx35。 这几个字眼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吸引了夏羽。 “我看。”他说。 从空中落下些许黑色的云朵，它们开始扩散，在空中翩翩起舞……最终形成了一面黑色的幕布。 清风吹来。 夏羽看见了逐渐清晰的人影。 他呼吸停顿了。 虽然作为精神体的他早就没有了呼吸……但是在这一秒，他切切实实的停止了思考。 陆正青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穿着飒爽的飞行夹克，左胸前是自由城邦的标志，他比之前更瘦一些，可是分外的精神。 他把头发剪短了……那串条形码炫耀一样的在他的额心。 他眼神发亮，似乎正透过真实的世界跟夏羽对视。 “青青……” 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人……他真的安全的离开了联盟，抵达了自由城邦。 夏羽贪婪的看着这个影像。 看着陆正青在诉说着深深的思念。 看着陆正青落下了眼泪。 看着他下定了决心。 云图问：“你爱他吗？” 陆正青眼眶泛红，带着一种哀伤的幸福。 ——“我爱着肖蓝，也爱着夏羽……我爱着的人，拥有一样的灵魂，那从来不曾变过。” ——“我爱他，我爱他的灵魂。” 一样的灵魂。 他爱着的是作为灵魂的自己。 他是肖蓝。 也是夏羽。 …… 这一瞬间。 言语仿佛有什么魔力。 击穿了夏羽的内心。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脚下那成为残骸的精神力世界忽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铛——！ 铛——！ 天空中扭曲的时钟敲击，时间开始往回走。 那些粉碎的大陆开始缓缓的聚积，它们被某种力量拉扯，向着中心而去。 颠倒的矫正。 粉碎的聚合。 消失的填补。 凹凸的平整…… 开始很慢……可是越来越快，它们仿佛了有了知觉，欣喜的向着中心那一个点而去。瞬间完好无损的大陆出现在了夏羽的脚下。 那坍塌的城堡开始恢复，凝聚。 将那扇门——他的心门重新包裹在内。 只是一秒钟。 夏羽站在了那扇门前。 那扇属于他的精神力世界的大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 耳边是温柔的海浪。 他站在了那个小岛上。 对面是肖蓝。 夏羽抬手，那则从wx35而来的，由陆正青交给云图的，关于人造信息素的秘密就这么轻易的送给了肖蓝。 肖蓝将那份信息铺满太空。 “原来如此。”肖蓝叹息，“原来这就是叠加态崩塌的那个时间点。原来……人类本来不是六性，而是两性。怪不得人造信息素虽然与信息素别无二致，却没有办法起效。原来如此。” 他抬起手指，在天空中展开了人造信息素的基因图谱。 又以指为笔，迅速的写下新的公式。 那些数据的痕迹留在了天空中。 繁琐的数据像是永远写不完。 然而他却极快的完成了所有的推断。 “就是这个了……”他叹息一声，“给云图吧。你将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好。”夏羽说。 “想通了？”肖蓝又问他。 夏羽面露不耐，但是依然抬起手伸向他：“为了青青……暂时跟你讲和罢了。” 肖蓝笑了一声，没有拒绝，握住了夏羽的手。 一瞬间，剧烈的光亮照亮了整个星空。 海水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开始沸腾。 岛上再也没有了肖蓝。 实际上也没有了夏羽。 岛上的那个人，像是肖蓝又像是夏羽。 又或者夏羽本就是肖蓝。 他们拥有同一个灵魂。 “云图，在吗？”他开口问。 云图的身影缓缓浮现在了半空中。 “夏家继承者，您召唤我？” 夏羽抬手，那团人造信息素的数据流便缓缓送向了云图。 “一个完整的新技术。”他说，“足以颠覆现阶段人类社会构成的独立技术。” 云图的眼神发亮，它将那段信息吞入身体，开口说：“我接受了。您获得了额外的积分。您想要用这份积分换取什么？” “你的袖手旁观。”夏羽说。 云图一笑：“乐意至极。” 它缓缓鞠躬：“那么敬祝，自由意志永存，人类繁荣昌盛！” 说完这话，它消失在了这个空间内。 * 海水急促的拍打的岸边。 头顶的黑云压顶。 狂风在肆虐。 r2在夏羽的身边缓缓舒展着。 “我想出去。”夏羽说。 “这很难。” “我想见青青。你帮我吗？”夏羽说，“像这样的日子，忘记了自己，也忘记了别人的日子，在云图内部无聊的随波逐流，最终成为无意识的黑色云朵的生活……我不想过。你伪装成拍卖会上的小勋章，又伪装成总统府的ai，不都是为了不让我重蹈覆辙吗？” r2沉默了一会儿：“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拥有一样的dna。我曾经是夏家人，不……我们都是一个人。” “一起离开吧。” 夏羽说。 海岛和他的身影忽然消失在了海平面。 海平面迅速的上浮，充斥了整个空间。然后争破了牢笼，从那扇门奔腾了出去，它的巨浪席卷了一切，将所有都淹没。 它冲破了城堡。 冲破了陆地。 它冲向了无穷无尽的云图的“身体”。 海的怒吼像是宣示着它的到来和重生。 * 联盟的优势毋庸置疑。 自由城邦的战斗艇损耗大得惊人。 每一秒钟，陆正青身边都有战斗艇损毁，战队里的生存灯一直在熄灭，每一盏灯的熄灭，都意味着一名战士的牺牲。 陆正青在密集的难以想象的激光炮扫射中躲避着。 并予以敌人最深的反击。 【陆正青！】薪火编队队长在一分钟前用沙哑的嗓音对他说，【薪火编队交由你指挥！总部基地已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你带着剩下的兄弟们，无论如何要做好撤退前的掩护工作。】 【队长！】 【听话……】那艘红色的战斗艇从他身边瞬息而过，他甚至来不及看清队长的脸，战斗艇便冲向了密集的敌军。 然后那盏象征着队长的生存灯熄灭了。 汗水打湿了陆正青的刘海。 他的手心也都是冷汗。 他深吸一口气：“从现在开始起由我指挥薪火编队，所有小队向我集结，重复一次，向我集结。为大部队的撤退，争取时间。” 在陆正青发起最后的指令前一刻，一艘银翼战斗艇以极快的速度驶入他的身侧。 【队长，您的僚机前来报道。】 对讲系统里传来了杨·安德森的声音。 陆正青愣了一下：“杨！你——” 【我不放心你。】杨·安德森说，【毕竟你可是我最心爱的学生。】 杨·安德森的笑了。 【想来想去，似乎这里才是属于我的位置。】他说，【放心，我一切都安排好了。班委会完成嘱托的。】 【下命令吧，队长。】他说。 剩下的一百余艘战斗艇纷纷给予了响应。 没有人说多余的话。 天空中无穷无尽的联盟战斗艇俯冲下来。 光是看上一眼，就足以让人胆寒绝望。 他们作为掩护，绝不可能活着回到地面。 可是没有人后退。 没有人害怕。 刚才还有人在对讲频道谩骂哭泣，可这会儿没有人再说话了。 像是一瞬间，都进入了一个频率。 ——为wx35星球所有人员的大撤退争取时间。 * 在云图的内部，在首都星那泛着幽蓝辐射光芒的核心区域。 韩影坐在他的王座上，表情阴郁的注视着一切。 wx35的进展让他心烦意乱。 赵灼的不听指挥更是让他无比的愤怒。 “云图！云图！”他焦虑的召唤着他座下的使臣。 “您召唤我？执行官？”云图自天而降。 “我们的结合什么时候能够全部完成？”朝影问，“我希望能够立即接受赵灼歼星舰的权限！” “很抱歉……执行官先生。这需要时间。”云图道，“我的本体太过巨大，这项结合将会是一个漫长无比的过程。您向我下达的命令，我不是都忠诚的执行了吗？您是否能够亲自操控，又有什么区别？” 朝影焦虑又愤怒：“我现在虽然什么都能看到，都能听到，可是跟一个囚徒又有什么区别？！” 云图轻笑了一声。 它仰头看天。 “我觉得执行官您最好先操心眼前的问题。” “嗯？” 朝影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 他的瞳孔瞬间缩小。 漫天的海水，掀起千米高的巨浪，正从半空中砸落。 它展开的海浪。 犹如展翅的凤凰。 不怒自威。 错字未挑。 圣诞快乐。 也许有二更。 第99章 至高存在（二更） 那巨浪太过庞大。 当它冲入最高处，展开羽翼冲着朝影所在气体盘踞的王座冲击下来的时候，犹如被放慢了一般。 可是它的速度如此之快。 夹杂着怒吼。 在下一秒已经砸向了朝影所在的迷幻的气体。 一瞬间，在精神力的世界中。 在云图的内部。 大海与气体纠缠在了一起。 这是一场没有人知道的战争。 它发生在了另一个领域，在另一个维度中……犹如上古神祗之间的战斗，残忍又粗暴。 液体与气体缠斗着。 “你赢不了我的！！！”气体发出了怒吼，“夏羽你赢不了我。” “是吗？”夏羽回答，“也许我们可以试试看。” 它们冲上云霄又跌入深渊。 在云图内部，它们之间的冲撞发出巨大的能量，炙热的光芒和热量不时的传来，映照着云图的内部空间，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的明亮。 在它们的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浮现了无数的黑色的云朵，将它们围绕。 然后黑色的云朵们加入了这场战斗。 那些属于过往的执行官的、继承者们的黑色的意识体，全部冲入了战斗，它们化作了黑色的漩涡，化作了掀起的巨浪，融入了海水，在迷幻的气体上疯狂啃噬。 气体开始慌乱了。 它在挣扎。 妄图逃离。 可是没有用…… 海水是如此的庞大，把它团团包裹，一点一点的蚕食着它。 惨烈又壮观。 悲壮又迷人。 * “报告！信息阻塞！” “星海霸主”歼星舰上的联络员忽然发出了bug预警。 “对战斗艇编队的信息无法对外传递！” “我方失去了与三艘巡航星舰之间的信号！” “策略运算公式忽然停摆。” 预警的声音纷纷传来。 话音未落，星海霸主号的能源供给忽然被切断，整艘歼星舰的灯光、引擎、重力系统纷纷时效。 船舱内一时陷入黑暗。 从悬窗看出去。 不止是星海霸主。 三艘巡航星舰。 以及数以万计的战斗艇都停摆了，它们静默的漂浮在那里，再无法运作。 本来即将将最后负隅顽抗的那些反叛军们绞杀在包围圈中。可是就在这一刻，所有的战斗艇驾驶员都失去了操作权限。 它们按照惯性在星空中飞了出去。 剩下的悬挂在半空中，像是被遗弃了一般。 反叛军的每一发炮弹都击中了一艘战斗艇。 “不要慌张！启动备案能源库”赵灼在黑暗中声音依然镇定，“副官，立即组织大家分析情况。” 结论几分钟之内就出来了。 随着能源供给的恢复一并有了结果。 “云图内部有巨大的信息流波峰涌现，阻塞了所有网络，导致仪器死机并停摆。”参谋员汇报，“预计在五分钟之内恢复。” “五分钟……”赵灼咬了咬牙。 战场瞬息万变。 五分钟意味着更多的伤亡和更多的消耗。 “启动倒计时！”他说。 * 【安德森阁下！队长！联盟军的攻击哑火了！】有人在耳机里说。 只花了一秒钟陆正青就想清楚：【他们的网络系统一定出bug了。】 【我们时间有限，抓紧时间，准备突围！】杨·安德森回答。 【收到！】 薪火编队开始集结，向着一个方向猛烈开火。 * 漫长的拉锯后，气体被吞噬的几乎一干二净，它变的渺小而微不足道。 然而海洋并没有给它任何机会。 它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然后最终被撕扯成了无数碎片，那些碎片被卷入了黑色的云中，什么也不剩下。 惊心动魄的吞噬终于结束了。 海水上浮，化作了一只凤凰，它在半空中掠过，又瞬间汽化成了一朵巨大的云朵。 在它的身前，是焕然一新的夏羽。 他睁开了双眼。 “结束了。”云图对他说。 “不，还没有。”夏羽纵身一跃，向着云图最深处下潜，他身后那些黑色的云朵如影随形的簇拥着他。 他迅速的向下，再向下，直到那团由数据流组成的巨大的毛线球出现在眼前——命运计算公式， “它在沉睡是吧？” “是的。”云图说，“那是命运计算公式，” “如果我唤醒它，以它替代四大世家的精神力作为云图的底层代码，那么四大世家的献祭是不是就可以停止下来?” 云图没有回答。 “不能吗？”夏羽问。 “不……只是……被您的悲天怜人所折服。”云图恭敬的说，“是的，如果拥有足够强大的能量让这个公式再次启动运转。那么它可以暂时代替底层代码——在我找到这串代码之前——而四大世家的血的祭祀、世代的牺牲……可以告一段落了。” 夏羽一笑，他回头去看那一望无际的黑色云朵：“足够了。” 然后他毫不犹豫的钻入了那团“毛线球”。 开始并没有反映。 过去了一会儿。 也许是几十秒……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五分钟。 那团毛线球上的数据流忽然急速的运转了起来。 它身体的颜色从灰色变成了绿色。 开始舒展起来。 每一根线头都开始攀附上了周围的黑色云朵。 那些云们瞬间点亮，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嗡——！ 命运计算公式运转开启。 云图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强大，这般无所不在。 首都星从地心发出的幽蓝色光芒又盛大了几倍，明亮的光芒，甚至能让人从遥远的星系边缘都看的清楚。 让水蓝星、海蓝星的黑夜犹如白昼。 照亮了一切阴暗晦涩的角落。 * “云图的信息流波峰过去了！”有人喊了一声。 瞬间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将军，薪火舰队里有杨·安德森的战斗艇！”副官急促的说，“我们不能放他离开！他是联盟头号通缉犯。” 赵灼表情冷峻，过了几秒钟之后他开口：“离子炮预热，目标反叛军残余编队。” “预热倒计时开始。”歼星舰上的智能ai在投屏出一个巨大的倒计时。 30、29、28、27、25…… 薪火编队已经在无数战斗艇中撕裂了一条口子。 然而收到了联盟战斗艇的猛烈的追击。 20、19、18、17、16、15…… 双方你追我赶，纠缠在了一起。 可是没人能把他们留下。 那艘带头的x11和他的僚机犹如刀枪不入、无往不胜的战神。 把每一艘妄图上前堵截的联盟战斗艇都留了下来。 10、9、8、7、6…… 他们激光炮的炮管已经红了，又在绝对零度中冷却。 离子炮的炮口已经对准了他们。 发出了蓝色的火光。 “预热完毕！”副官大叫。 所有人的心已经悬了起来。 杀人无数的敌人……本应该仇恨，可是眼看着这样的神一般的存在陨落……也并不在所有人的计划之内。 赵灼双拳紧握。 他已经知道了。 那艘x11上是陆正青，而僚机上则是杨·安德森。 如今他们已经摆脱了大部分联盟战斗艇，即将驶入wx35的背面，那么他们将失去一次绝佳的机会。 “离子炮……”赵灼低声开口，“准备——” * “夏羽先生。”云图恭敬有礼的垂首执意，“您是最后一届云图执行官竞争的获胜者。请允许我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执行官阁下。”它甚至夸张的脱下了本不存在的礼帽，俯首弯腰，低下了头颅，“您的旨意将是联盟前进的方向。” 这一刻的夏羽。 是全知全能的存在。 他在一瞬秒的时间内已经抵达了战争最前线。 离子炮的炮口冷酷无情的对准了即将离开的薪火编队。 “停止战争。”夏羽说。 “遵命。” 离子炮填充能量瞬间被清空，蓝色的光亮顿时熄灭。 * “离子炮故障！”副官大声说。 赵灼一愣，甚至在这一瞬间轻微的松了口气。 “检查离子炮情况，尽快排除故障。”他下达指令。 “不必要了。”有一个声音传来。 他回头去看，在主控制台上，夏羽的身影缓缓的浮现出来——这时候的夏羽看起来比过往都要温柔，少了许多冷冰冰的疏离。 “战争结束了。” 赵灼困惑：“战争……结束了？” “是的。”夏羽说，“让联盟军撤退吧。这是来自执行官的命令。” “……朝影呢？”赵灼问。 夏羽一笑：“他输了。” 赵灼没有再问其他的。 这已经足够了。 他挺起胸膛，啪的一并脚跟，向夏羽行军礼。 “谨遵您的命令！” 赵灼回答。 完结倒计时中…… 第100章 重逢 “杨，你先走吧。”陆正青说。 【怎么了？】 “……”陆正青看了一眼指示灯，“战斗艇的能源舱被打穿，核动力泄露……现存燃料不足以支撑我飞向母舰。” 【你打算怎么办？】杨问。 “我打算在wx35冻土层迫降。” 通讯器内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们都清楚冻土层的恶劣条件……在基地几乎被损毁、大部队和人员全部撤离wx35的情况下，冻土层迫降后生还希望渺茫。 【祝你好运。】杨终于开口了。 “祝自由城邦好运。”陆正青说，“再见。” 他关闭了通讯器。 驾驶战斗艇减速，接着向着wx35俯冲了下去。 情况比他所说的还要糟糕，战斗艇失去了所有对动力系统的控制，x11可能在进入大气层的时候就因为无法减速，化作一颗闪亮的流星，从此消失。 他只是不希望杨知道这一点…… 最终结果既然无法改变，又何必给别人徒增烦恼。 * 战斗艇的所有动力被用在了加速上。 很快的，它被推向了wx35，在十几秒之后，它以高速钻入了wx35厚实的大气层。 永远在下着酸雨的wx35层内有狂风和闪电。 x11在其中摇摇欲坠。 逸散层的空气粒子在x11周围被摩擦生热，整个战斗艇的前段都被包裹在了一团高温之中。 * 这是令人恐惧的场景。 也许再有几分钟，x11将带着他坠毁在冻土层。 可是陆正青在这一刻却异常的平静。 外物开始远去。 时间的流逝在他的眼中慢了下来。 他短暂的一生经历了太多……从omega学院、到总府大学……力挽狂澜，把濒临破产的陆氏起死回生，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从一个联盟公民成为了自由城邦的战士…… 从以为会孤独终老到有所寄托…… ……青青。 有人唤他的名字。 一年多的时间里。 他与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过往。 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清晰。 甜的。 酸的。 苦的。 以及他所亏欠的…… 在生命终止前的一刻，都不再重要。 x11冲破了大气层……它开始更快速的向地面坠落。 下面就是冻土层。 它从三万公里的高空开始下坠。 失重感让x11内的一切都飞了起来。 可是这些都没关系了。 日思夜想的身影隐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陆正青伸出手去…… ——青青，醒醒。 ——青青，醒醒！ “青青！活下来！！！”被关闭的通讯器里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陆正青猛然惊醒。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仪表盘。就在这一瞬间，所有失控的动力系统指标忽然恢复了正常，燃料泄露被停止了下来。 残存燃料刚刚好够他降落在冻土层。 【警报！警报！还有一分三十秒即将撞击冻土层。】无感情的ai在疯狂的提醒着他。 陆正青一咬牙，猛地抓住了操纵杆，奋力向上拉升。 x11在空气中陡然翘起，剧烈的摩擦让它发出了急速的刹车声。 它在半空中打了个旋，摇摇欲坠。 接着再一次俯冲下来，向着冻土层急速俯冲，终于在即将贴近冻土层的时候，抬高了机头，残缺不全的起落架露出半只。 它撞击上冻土层。 又被冻土层弹起，再次甩了出去。 然后它在地上急速摩擦，火花四溅。 尖锐的摩擦声响彻了整个大地。 十几秒后，它一头载入面前的掩护体，终于最终停止了下来，毫无动弹。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扯开了驾驶舱，将已经碎裂的驾驶舱上挡风玻璃扔到了地面，从里面爬了出来。 陆正青的战斗服已经破碎。 头盔也已经碎裂。 他从里面艰难的落到地面，便跪倒在地上，急促喘息着。然后双手颤巍巍的拿下了头盔。 额头上有血落下。 他的脑子一阵阵眩晕。 但是他还活着。 还活着……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重要。 * 通讯器里刚才传来的声音仿佛是自己的臆想——是求生最后的意志。 孤寂的wx35上再无旁人。 只有雨落下的声音，在提醒着他……即将到来的wx35的夜晚会有多么寒冷。 陆正青完成了周边的定位。 那个之前探索过的地下遗迹就在附近——难怪这里有遮掩体。 他从x11收拾了救急包，开始向地下遗迹的方向移动。 * 在雨中，他艰难的行进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赶在天彻底黑暗之前抵达了地下遗迹的入口。 这里因为完成了初步调研，所有人员都已经撤离，发电机也被带走。 内里一片黑暗。 陆正青不得不往下走，以寻找足够温暖的地方，抵御寒冷。 他点亮了照明灯，开始往下走，再往下走，直到他踏上了地下遗迹的地板……光亮从远处传来。 陆正青一愣。 他抬眼看去。 通道里的照明灯在一呼一吸的闪着，指向远方。 ——青青，向上走，别回头。 有一种不同寻常的预感在指引着他，推动着他，向前走去。 那些呼吸灯指引他走入到了金字塔实验室内。 当他站在实验室的时候。 在培养器下方的四个多维摄像头忽然启动，然后一个人影在空中被绘制了出来。 他缓缓下降，直到与陆正青对视。 陆正青看到这个虚拟人像的第一秒种，热泪就无法抑制的涌出。 “你……还活着……”他哽噎的问。 “别哭啊，青青。”夏羽笑着说。 陆正青泣不成声。 夏羽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虽然他只是个虚幻的影像，可炙热的吻依旧落在了陆正青的心头。 “能够见到你……真高兴，青青。” 这个拥有着夏羽的容貌，却有着肖蓝般温和的神情的影像温柔的说。 “我爱你，我的玫瑰星云。” * 二十年后。 自由城邦。 距离黑洞最近的那颗行星。 陆正青早就在这里安了家。 这颗行星上的时间流逝因为黑洞的影响，会比正常时间速度慢上十倍。 二十年对陆正青来说，不过是两个太阳年的光阴。 他关小了电磁炉。 在煮的鸵鸟肉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然后他换上了一身正式一些的西装——比不得他作为联盟ceo时候那样的精美，却是他能够在自由城邦找到的最好的衣服了。 他出来，拿上了桌上的手套，和早就准备好的一对素圈戒指。 一小簇黑玫瑰被他别在胸兜里。 “怎么样？”他在出门前照了照镜子。 ——他与两年前别无二致。 额头的条形码并未淡去，也没有隐藏。 r2像是一只机械蜘蛛一样，从房顶爬了下来，啪啪啪的敲打镜子玻璃，给予了极高的肯定。 陆正青一笑。 “抓紧时间吧，他还在等我们。” r2一跳，跳上了他的肩膀。 他开门出去时对r2说：“我们得抓紧，一会儿回来正好喝瓦罐汤。” r2再一次的表示了肯定。 * 联盟。 帕特农星系。 首都星内核，云图内部。 夏羽处理完最后一项事务，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了，时间到了，我得走了。” “忽然对您有些依依不舍起来。” “我在这里呆了二十年。”夏羽说，“废除了包括知识犯罪、审判庭、以及《omega继承权法案》在内的一千余种不合理制度。为你重新调试了程序，清空了bug。兢兢业业从不休息。还不让我退休。” “您应该知道，与我串联后的人类，无法离开。”云图说。 “是的。”夏羽回答，“除非舍弃一切不是吗？” “您真的舍得吗？”云图问他，“智慧、知识、权力、精神力……无穷无尽的……这些都舍得吗？您会成为普通人。” 夏羽仰头看向朦胧的天空，那里猩红的大眼正在注视着他们。 “无穷无尽的东西得到的多了，人总会忘记自己不是神。” “我只是个普通人。” “用这一切，换取未来平静的生活，我愿意。” “您离开了我会很寂寞。” “r2会陪着你。”夏羽说，“它和你早已分不开了。” 云图笑了笑。 他们两个人向前走去。 顺着光纤钻入了wx35那个金字塔实验室的上放，那个存放着原始人类的dna的，没有六性区分的胚胎的培养皿中。 那里早就启动。 如今一副与夏羽一模一样的人类身体真沉睡其中。 夏羽看向自己的肉身。 又看向云图，感慨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 “请讲。” “我与朝影的战斗中，你偏向我了对吗？因为严格按照程序，执行官一旦选出至少五十年不可更改。但是你却短时间更迭了执行官，并赋予我administrator权限。” 云图笑而不语。 “你曾经告诉我，你并无善恶之分。善恶来源于操控你的人。”夏羽说，“你真的没有善恶之分吗？如果你有，为什么数万年来，对于人类的生死毫无怜悯。如果你没有，又为什么帮我？” “您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吗？” 夏羽一笑：“一个ai，是无情的、是没有偏好的。可是如果你不是ai呢？不是某个高等文明的产物呢？” “哦？” “也许你就是高等文明本身呢？”夏羽说，“也许你代表的并非碳基文明，而是硅基文明。” 云图只是微笑。 夏羽叹了口气：“算了，这些猜测现阶段没有意义。” 他看向云图：“再见了，云图。” “再见，执行官先生。” 云图向他鞠躬。 “自由意志不灭，联盟繁荣昌盛。” * 夏羽感觉自己通过了一条黑色的狭长的甬道，花费了毕生的气力。 然后亮光和声音出现在了他的五感之中。 他的鼻腔因为涌入的粘稠的人造羊水而剧烈咳嗽起来。 好久没有感受过的从神经末梢传递入大脑的各种冷暖痛苦刺激着他的神经。 接着他被人从培养皿中扶了出来，紧紧抱在怀里。 他勉强睁开双眼。 朦胧中，陆正青的面容显得异常清晰。 “别睁开眼，你的身体太新，还需要适应。”陆正青轻声说着。 然后他的手被人握住，一个冰凉的东西圈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什么……什么东西……”夏羽操控着不太熟悉的嗓子沙哑的问。 耳边传来陆正青的轻笑。 陆正青亲吻了他湿漉漉的嘴唇。 “忘了吗？你可是我的丈夫。我们在婚前便签署了一份婚约……”陆正青说，“虽然过去了二十多年，你可不要忘了——” “这份婚约，没有期限。” 还有一个尾声，不要走开。 第101章 尾声【正文完】 尾声一：普通人 一个月后，杨·安德森来告辞。 “自由城邦就交给你了。”他说，“二十年的执政官也太漫长了，我不想再当什么精神领袖。” “……” “别拒绝，班委会成员决定了。以后你就是‘班长’。”杨·安德森愉悦的说。 “那你呢？”陆正青问他。 “我？”杨·安德森想了一下，“你还记得从云图内部我们获得的那二十万条信息吗？” “记得。” “这些年来除了发觉了更多的遗迹、在冻土层下挖出过不少地下城，还有一个重要的东西……是我在一直寻找的。”杨说，“有许多罪大恶极的知识犯，在联盟被审判后，投入了‘深渊监狱’。” “深渊监狱是一所联盟和帝国共用的监狱，罪大恶极之人都会被投入深渊。没有人知道深渊在哪里，甚至连它的坐标都是个秘密。进去的人有去无回，再也没有人出来过。”杨·安德森说。 “我从信息里找到了几个疑似深渊监狱的定位。我打算去找找看，也许能把无辜的人带回来呢？”杨·安德森说完这句话带好了他的帽子，“好了，从今天开始起，我将启航进入新的冒险。” 陆正青把他送到了家门口：“再见了，杨。” “再见。”杨回答，“很快会再见的，我的朋友。” * 陆正青目送杨·安德森的飞船离开，飞出了大气层，他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推门进去。 在最里面那间书房，夏羽的声音传出来。 “同学们，我们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结束了，作业是——” 他话音未落，一群十几岁的小孩子都夺门而出，好几个人撞到了陆正青身上。 “抱歉，先生！” “抱歉，阁下。” 他们嘴里嚷嚷着，却已经一溜烟儿的消失了。 “哎~作业！我还没说完！”夏羽从里面追出来，气急败坏对陆正青说：“这些小孩子完全没有我们那会儿那么努力。连作业都想逃。” 陆正青忍不住笑了出来。 “因为大概，你看起来太年轻了。” 夏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的心理年龄已经超过四十岁了，阁下。比你都要老呢。如果告诉他们我曾经是联盟执行官，一定会吓死他们。” 陆正青又笑了一会儿，然后才问他：“说真的，你离开云图的时候，把一切智慧和知识还有精神力都舍弃了，甚至包括人造信息素这个成果都送给了云图。只能跟我在这里做一个普通人。你后悔吗？” “你不也是把ng拱手移交给了联盟政府吗？” “这不一样。ng毕竟只是身外之物。” 夏羽攒眉，想了好一会儿：“不后悔。能跟你在一起……” 他抓住陆正青的手，温柔的说：“能和青青手牵手。” 这一刻的他是肖蓝。 下一刻他却像是夏羽，他贴近陆正青的耳边低声炙热的说：“能和你在床上……” 后面的话变成了呢喃。 陆正青的脸颊红了。 “我不后悔。”他笑了起来。 陆正青笑了。 亲吻面前的爱人。 尾声二：自由 半年后的一个清晨。 陆正青早起了一些，浓郁的黑玫瑰信息素，让他知道自己的发情期到来——这是他们正在等待的时刻。 于是他唤醒夏羽，严肃认真的为自己穿好衣服。 很快的两个人去往了医院的路上。 “你下定决心了？”夏羽问他，“青青，你完全没必要因为我已经没有alpha腺体，而……” “并不完全是因为你。”陆正青说，“omega的身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枷锁。而我厌倦了发情期，也厌倦了枷锁。” “我想做无拘无束的人。没有了腺体，就像是打破了abo的桎梏，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 五个小时后，陆正青脸色苍白的被推出了手术室。 夏羽担忧的看他：“很痛吧。” “确实很痛。”他说。 他看向夏羽：“可是没关系。” “从这一刻开始，我与你，都只是男性。从今天开始，到今后的任何一刻，我都不会再退缩。”陆正青说。 “我不会是你身边那株可怜的菟丝子，寻求着来自alpha的垂怜。我将做你的战友、做你的护盾、做你的依靠……作为你的伴侣，与你携手并肩，无论前路是否泥泞，都会一直走下去。走完人生这段路。” 夏羽笑了，握住了他的手。 “好。” ========end======== ========感谢大家一路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