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证驾驶》作者:机械性进食 文案: 能被您喜欢,真是太好了。 原创小说-BL-短篇-完结 HE-现代-小甜饼-上下级 互攻 公关部门的小帅哥, 突然发现行政总监是个伪冰山。 碰碰手指都要面红耳赤, 没有驾照可怎么坦然地恋爱啊! 双0.5 甜文,除了甜啥也没有。 第1章 我喜欢您 “王主任。” 王全抬头看一眼敲门的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玻璃墙,办公室外人人忙碌,注意力都不在这边。 “怎么了?” “晚上去我家吗?” 王全垂眼迅速眨了三下:“啊。” “就是来的意思么?” “啊。”王全冲吴正皱眉,“微信说不行吗?怎么非要跑过来?” “过来露个脸,免得您把我忘了。”吴正笑嘻嘻的,表情恭恭敬敬,“您没忘了我吧。” 昨天还见过怎么可能今天就把你忘了。 “啊。” 吴正刚从行政部消失,王全的蓝牙鼠标就不小心掉桌子底下了。王全站起来,腿弯把椅子顶得往后滑,钻进桌下蹲着捂脸。 又装逼了。 他也想和颜悦色地跟吴正说话,可进了公司就有行政总监的title顶在头上,就情不自禁地端着。 吴正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王全上班戴袖套,犹如车间主任,所以有了王主任这外号,当然没人敢当面这么叫,除了吴正。 去年这个时候吧,一个从没见过、替主管跑腿的小年青双手握在身前看他一张一张在单子上签字,突然说:“王主任,您是gay吗?” 王全直接把单子戳破了。 这些九零后是怎么回事? 王全一提下眼睑:“不是。我像吗?” 吴正挠挠头,看着办公桌上的笔筒:“您不像,我直觉您是,希望您是。” 王全换了根笔签字。 “如果您也是,想追您来着。” 王全又戳破一张单子。 “呦。”吴正挺心疼纸似的。 “追我?” 两人眼神对上,吴正笑嘻嘻地一歪头:“您是我喜欢的类型。” “什么类型?” “暖男。” 王全盖上笔盖,把单子放旁边:“你跟楚总说,我签完字下午给他送过去。” 王全绞了半天手指,没向吴正的主管告个冒犯上级的状,毕竟进公司不易,毁人前途不仁。 他借着送单子去公关部,没见着人:“上午你让送单子给我的小孩儿呢?” 楚总:“外勤了,怎么的王总?” 王全:“做事挺有分寸,你重点培养的?” 楚总:“行政部还想到我这儿挖人啦?吴正我不放的啊,小伙儿不光是有分寸,什么事儿都干得不偏不倚,我费了心血的。” 王全心说我横竖没看出他哪儿不偏不倚,就没见过这么冒失的人。 后来吴正为自己正名,说我压上刚开始的职业生涯向您告白,紧张得一开口就秃噜出您的外号,还怎么不偏不倚。 不管心里多没谱,面儿上都镇定自若,这是吴正的职业素养。 吴正的小区跟王全的相邻,只不过俩人一个公交一个开车,有时间差,都不知道这事儿。那天也是凑巧,吴正看见王全在停车,想着该上去打个招呼,没走几步呢,王全一弯腰,矫健地绕着几辆车跑了几圈,直起身右手拎起只猫来。 吴正藏着没让他看见。 猫很小,挣扎得起劲儿,无奈被王全拎着脖子后面的皮,像被大猫叼着一样有心无力,不多会儿老实了。 吴正就看见冷若冰霜的王全对着猫鼻子笑啊笑,把它肚皮朝上抱在臂弯里,结果猫刺溜溜勾着他衣袖往肩头爬,又被拎下来。 吴正这时候只跟王全隔着一辆车,听见他问猫:“小朋友你迷路了还是走丢了?”又说,“男孩儿女孩儿?哦,男孩儿。用蛋蛋换个家怎么样?” 吴正憋住笑声,仗着他一心放在猫上,继续跟进附近一家宠物用品店。王全熟门熟路地采购,那边儿店长跟他聊上了。 店长:“又捡一只。” 王全:“可爱吧。” 店长:“上次的送出去了?” 王全:“啊,过得还不错。” 店长:“这只这么漂亮留着呗,别总是自费洗白净身免费送给别人,来来回回花这些都够买个品种猫的。” 王全:“不行不行,白天家里没人小东西容易寂寞。”问猫,“是吧?” 店长:“送别人就不寂寞?” 王全:“我都送退休老头老太太。” 店长:“我说你送猫怎么恁费劲呢。” 吴正这时候已经不行了,躲在货架后面握紧拳头闭紧眼睛咬紧牙关心中呐喊“我的天啊我的王主任啊”。 一不做二不休把王全住哪个单元哪层楼都跟踪到位。 王全连续几天心情很好,某天怅然若失,等身上一根猫毛都没了的时候,走着走着突然站住仰天长叹一口气。 吴正差点翻过车前盖站到他面前说王主任我愿用蛋蛋换个家我跟您一起上班不会寂寞这您放心。 可当时王全根本不认识他。 吴正千方百计争取到给王全送单子的机会,结果一看见王全,脑子里的试探方案立刻自焚成灰,张嘴就问他gay不gay。 吴正根本不敢想象后果,也不敢面对下场,向楚总传完话立刻撒丫子跑外勤去了。 第二天战战兢兢上班,啥事儿没有。 王全居然没跟他计较。 别看王全活了三十四年,却是从来没谈过恋爱。高中没早恋,因为那不对;大学没恋爱,因为没人合口味;工作没恋爱,因为无人知他gay。 一拖再拖,眨眼就三十四了。 被人追,还是被公关部的小帅哥追,不心动是假的。实际上当晚王全回过味儿来,把脸埋进抱枕啊——啊——啊——叫了好几嗓子。 隔天小帅哥又来,还是笑嘻嘻的,双手担着根笔送到王全面前:“王主任,这款笔好用,您试试。您忙吧我不打扰您了。” 上百块钱的圆珠笔用着确实流畅。 王全慢慢旋起笔尖,镇定地走进洗手间,坐在隔间的马桶盖上拼命搓耳朵。热得发痒,不搓难受。 搓完,王全站在镜子前面确定耳朵不红了,上楼找楚总。 吴正在工位上,肩膀夹着电话听筒,手指夹着根笔摇摇晃晃,笑嘻嘻的,跟他面对王全时的笑嘻嘻略有差距,有点刻意,有点业务性。 也可能没啥区别,只是王全被他右颊的酒窝迷昏头了。 吴正挂断电话一抬眼,两人都愣了。吴正没想到王全就站在不远处看他,王全也没想到。 吴正站起来:“王总。” 王全:“啊。” 吴正:“您找楚总吗?楚总不在,要不您进他办公室等会儿。” 王全:“不用,我打电话给他。” 吴正:“我给您倒杯水。” 王全:“不用。” 吴正:“我送您回办公室。” 王全已经走出两步了,转头看着跟上来的吴正:“啊。” 王全按了一楼的电梯。 吴正:“呃?” 王全:“请你喝杯咖啡。” 吴正:“啊?” 王全盯着电梯下了四层,已经不在公司地盘,电梯里没别的同事,头顶一轻,嘴角也没那么沉了,打量身后老老实实双手握在身前的吴正:“怎么了?” “喜……下边儿的咖啡不怎么样,要不我带您稍微多走几步?” “还得上楼穿外套,算了。” “是。” 星巴克基本被各色外卖小哥占领,只剩弧形的巢穴形独立式的座位。王全坐下,吴正随后落座,手指在纸杯表面小幅度快速地蹭,当然是王全视线之外。 “王主任。” “啊。” “我喜欢您。” 吴正被王全笑得心痒,食指搓着鼻尖也跟着笑。 王全:“我哪儿像个暖男?” 吴正:“不在公司哪儿都像。” 王全:“你在公司以外见过我?” 吴正:“是,我住凯澈小区。” 王全:“那就在我旁边啊。” 吴正:“嗯,是。” 王全喝口抹茶拿铁:“我都说不是gay了,你怎么还送笔?” 他舔掉上嘴唇的奶沫,吴正感觉心脏就是那奶沫那嘴唇,被不轻不重地刮了一下:“一是谢谢您不跟我计较之前的失礼,再一个,喜欢就是喜欢,不会因为没结果就不喜欢了,那就总会有送东西的冲动,当然如果您觉得困扰那我……” “不困扰,笔很好用。” “那就好。” “你的直觉也没错。” 吴正赶紧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怕捏扁了:“那我可以追您了?” 王全:“我可能还挺好追的。” 吴正胃在拧,手在抖,还莫名发冷,张了张嘴发现嘴唇已经颤得不成样子,抿紧嘴唇点头:“嗯。” “再努努力,多追我一阵,啊。” 吴正跟着站起来,扶住差点被撞翻的圆桌,忍着大腿的剧痛说:“那接下来请您多包涵。” “啊。”王全说,“你站着干什么?跟我一块儿上去啊。” “王主任,”吴正绕过桌子跟在旁边,“您真暖,花都能误会是春天来了在您身边开放。” 王全低头捏着鼻梁揉:“太肉麻了。” “但也是心里话。”吴正忍着不去戳他微笑的嘴角,“我在您身边,舌头就化了,就油嘴滑舌。” 王全比他矮半头,他说话时微微倾身向前,声音低低的,有种年轻人特有的脆的质感,王全后颈一热,扬手搓耳朵。 现在年轻人了不得,感情经历丰富得很,手段也有的是,再顶一张帅脸,王全除了投降就没有别的选择,而且,哪怕知道他追自己是为了尝试新鲜事物,王全也愿意认这个栽。 没别的,心里舒服。 第2章 您吃晚饭了吗 王全把椅子推进桌下,走出一步转头看着电脑屏幕,皱眉,拉开抽屉重新把袖套戴上。 袖套没能释放他的工作人格,他还是想打开电脑。 三分钟后,他已经从员工电子档案里找到吴正。 “喂你好?” “是我,王全。” 吴正从工位上弹起来:“王总。” 王全:“啊,你在公司附近吗?” 吴正:“我在公司。” 王全:“我上去找你。” 在公关部门,下班不及时是要挨批的,所以一般情况下,还剩五分钟大家就开始集体收拾东西,下班点儿一到,整个区域片甲不留。 吴正都是先打卡下班,再躲进茶水间等楚总走了,这才能安安稳稳坐在工位上。 之前是为了避开交通高峰,后来走得更晚,是为了抹平跟王全的时间差。 王全都走出电梯了,又反应过来,原路返回把袖套摘了,再上楼小帅哥双手握在身前站得直直的,恭候在那儿。 王全:“加班啊?” 吴正:“晚走在小区遇见您的几率比较大。” “啊。”王全手一扬,停在耳垂附近,放下,“住这么近我捎你回去吧,当然,要看你介不介意堵在路上。” “能跟您单独困在车里是我的荣幸。”小帅哥说,“但因为是我追您,所以还是我来当司机更合适。” 小帅哥说这么肉麻的话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王全就不行,既觉得这话轻浮,却又吃这一套,吃的心上有根羽毛拂来拂去,就忍不住要笑。 小帅哥突然低头用食指蹭鼻尖,右脸上的酒窝眨啊眨的。 小帅哥:“您在公司总是一脸严肃,不说话都能让人感受到魄力和魅力,让人特别想要追随您。” 小帅哥:“每次我等到您停好了车,都特别享受您从车里下来的那一瞬间,就好像再大的风都停了,都吹不散您的暖。” 王全:“你们公关部门的人都这么嘴甜吗?” 王全:“那夏天怎么办?” 小帅哥:“夏天您就是冰镇的果汁,再大的太阳也不能干扰您的清爽。您就是舒适本身,您给人带来的心理享受不受季节天气的影响。” 吴正的酒窝随着甜言蜜语忽深忽浅,王全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这天赐的锦上添花的小特征,强行移开目光,视线却又被他的脖子捕捉到。 吴正的吹捧源源不断滔滔不绝,喉结兔子似的蹦跳,跳得王全心率失调,差点就不顾尾气雾霾开窗透气。 吴正也想开窗透气。 他的喉结不是因为说话在抖,而是因为他紧张地频繁吞咽口水,偏偏王全一直很礼貌地看过来,要不是天生白里不透红,吴正的脸皮恐怕要低温烫伤了。 可这些话他忍在心里太久,从朴实发酵成浮夸,从心脏溢出蔓延到肺部,胀鼓鼓的充盈着,一呼吸就沿着气管向外泄露,堵不住,封不严。 车里暖意十足,吴正指尖冰凉。余光里王全微微侧脸,容忍了自己的唐突,笑纳了自己的轻浮,像白白软软的羽毛枕头,应酬完回到家,摆在床上引诱人扑上去抱紧。 “王主任,” 您把我带回家吧。 吴正还是残存了点理智的,改口问,“您吃晚饭了吗?” 王全:“啊,还没。” 吴正:“您尝尝我的手艺吗?” 王全:“啊。” 吴正:“谢谢您。” 他只恨自己开的不是装甲车,要把堵在前面挡路的车辆统统撞开,迅速把王全带回家,把他的身影和自己的生活空间重叠起来。 年初,吴正还打算房租到期换个地方,因为这四十平米的小开间又贵,装修没好好利用空间又放不下多少东西,但等他知道了王全就住隔壁小区,又想在这儿住一辈子。 他像求偶季节的鸟儿,每天认真打扫房间,收拾整理东西,把小窝弄得漂漂亮亮,幻想着王全哪天进门。他倒是没想到掳获芳心那一步,顶多想象到王全面露惊讶,揉着自己的脑袋夸奖一番。 现在他身边就跟着王全。 这要是在迪士尼动画片里,吴正胸口就会有一个心形隆起咚咚直跳。 “我帮您找双拖鞋。” “啊,谢谢。” 王全不想换鞋,想掉头就跑。 他发现自己不是挺好追的,是太好追了,不是心理防线脆弱,是压根儿没有心理防线去突破。 王全已经端不住了,迫切需要逃脱吴正的视线,找个地方搓耳朵,嚷嚷几声。 “房子是你买的还是租的?” “租的。” “啊,”王全说,“把租的房子弄得这么宜居,很不错啊。” 这话说完,两人都想找个地方捶墙。 王全在反省自己遣词造句太高高在上,而吴正已经在考虑自己蛋蛋的美观问题了。 房子方方正正,除了厕所都是开放式空间,不管在哪儿都能纵览全局。王全拿着吴正给的电视盒子遥控器,看一眼吴正忙活的背影,退出爱情电影板块。 虽然只是单纯的个人喜好,但这种场合下暗示性太强烈,万一吴正转头瞥见,终归不合适。 单元喜剧应该还算妥当,但好像在暗示两人相处很无聊?动作电影太吵闹,悬疑电影不聚精会神容易看不懂,恐怖片,看了会做恶梦,正剧又太沉闷了。 王全在那边纠结选片,吴正这边在纠结选菜。 冒冒失失地请人到家里作客,连他偏爱甜口咸口辣口都不知道,还“尝尝我的手艺”呢。 吴正悔恨起来,剥着洋葱扶额头,扶得眼泪哗哗的,忍着声音摸索到水龙头洗手冲眼睛。所幸脑袋沾了冷水稍微冷静下来,记起人类的味觉基本通用,王全跟自己一样是北方人,只要不做偏门的菜就会比较保险。 这次先按照自己的口味做,以后再按照他的口味校对精进。 以后。 吴正在心里默念这个词,捂眼睛偷笑,哗哗流泪。 等两人坐到桌上,王全就看见小帅哥眼眶桃红,笑起来眼波流转。吴正双眼皮深得很,被洋葱虐了四五次,也还是大大宽宽的没怎么肿。 “小吴你怎么了?” “王主任,您声音真好听,您叫我的时候,嘴唇动得真好看。” “啊。” 王全吃口菜,看见吴正黑眼仁里放烟花似的闪闪发亮,清清喉咙驱散堵在喉头的情绪,“你很擅长做菜啊,好吃。” 黑眼仁里的烟花变成大型爆炸现场,双手放在腿上端端正正坐着的吴正像被人解开穴道似的活了,端起碗拾起筷子:“您喜欢就好。” 桌子就在窗户旁边,从高高的楼层看出去,一盏盏光亮汇聚成万家灯火,平日里王全会觉得有点凄凉,尤其冬天,穿着毛拖鞋都捂不暖,现在穿着露头露尾的塑料拖鞋,却因为对面坐着个生命旺盛的年轻人,从丹田里辐射出一股股热闹劲儿。 他吃了点东西又转头看窗,正迎上玻璃反射过来的吴正的目光。 王全下意识地笑了笑,吴正也抿着酒窝笑。 “王主任您为什么喜欢猫呢?” “猫?”王全被他笑得脑袋嗡嗡作响,顿了顿,“它们……毛茸茸的,经常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比如把东西从高处推下来,趴在最碍事的地方,玩花草玩尾巴之类的……”说话间王全脑海里闪过大半暂时收留的大大小小的猫们,眼角的笑纹都堆了起来,“说不太清,很可爱就是了。” “我没达到毛茸茸的程度,没有尾巴,也不推东西不碍事,您会考虑喜欢我吗?” “当然会考虑,不一样的物种,可爱的方式哪能一样。”王全慢慢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我吃饱了。” 吴正跟着他站起来:“您要回家了吗?” “啊。” 王全拿起沙发上的外套,问跟上来的吴正:“对了小吴,你明天下班还继续当我的司机吗?” “当然。” “那好,你留步吧。” 王全开门出去,吴正就真的留步被他关在门后,锁舌“咔哒”一声撞上,俩人都靠着墙往下溜。 一起吃饭太危险了,这一方小小的桌子太窄,轻易就能越过楚河汉界碰到他的手指。吴正抚在王全刚刚搁手的位置,微微收起手指握住一团空气。 连这团空气都是暖的。 当猫真好,能舔王主任的手心,能用尾巴卷卷王主任的胳膊,能碰碰王主任的鼻子,能趴在王主任的胸前,能有幸被王主任挠挠肚皮……吴正嗅了嗅捧起来的暖空气,还能把气味蹭满王主任全身,宣告所有权。 他简直想把那块纸巾从垃圾桶里捡出来做成琥珀。 王全一路疾步,回到家直奔抱枕,把脸埋进去啊啊大叫。 “太可爱了。”王全捂着嘴,怕被谁听见似的喃喃,“太可爱了吧。” 还有一公分,如果吴正递筷子的手指再往前一公分就会碰到自己的,如果碰到了,不管他说什么王全都会答应,银行卡密码都会毫无保留地说出口。 指甲长方形剪得略浅,长长的,白白的手指。 足足五分钟,王全脑子里全是“碰我手指碰我手指”的声音,萦绕不去。 到深夜了,两人才一前一后反应过来,第二天是周末,哪来的明天下班一说。 第3章 您哪里都好 “小吴……” “王主任……” “太深了……别动太快……我会……会……” 吴正发着抖急促喘息,精虫顶得他眼前模糊,死死攥紧被子的手指僵硬无比,好不容易才打开关节,岔着腿下床,从墙角拎过腹肌轮,跪着防滑垫疯狂俯卧。 结果精力不集中平衡没把握好整个人脸朝下拍在地上,鸟儿夹在身体地板之间重重一挤,差点爆了。 吴正一手捂鼻子一手捂鸟,又哭又笑地滚来滚去。 滚完盘腿坐起来,抱着胳膊低头反省。 太不道德了。 人还没追到,更没牵手没接吻,就擅自在梦里跟人发生性关系,简直下流。 吴正腾出一只手指着腿间的帐篷喝斥:“给我下去!” “小吴……” 王全的声音又在脑海里响,吴正双手捂脸倒在阳光下,蜷着双腿“王主任王主任”地回应个不停。 等他被阳光晒软都快中午了,吴正爬起来,拿了块连夜买来的干净软布,把珍藏在书架上、王全用过的那副碗筷擦拭一遍,供回去。 昨天送走王全,吴正心头像被人撒了一把花籽,疯长出一片玫瑰,刺挠得他痒却又摘不得。爆棚的花香化为行动力,他一鼓作气把突然冒出的想法落实大半,凌晨两三点才浑浑噩噩上了床。 吴正洗完脸,欣赏一番自己的创作,拷进U盘。 他找图文社的工夫,王全才起床。 跟吴正相反,王全一到家就洗洗睡了。他大脑里分管爱情的区域十分的荒芜狭窄,吴正一剂猛药下来,肥料过剩,消化不良,大脑缺氧,就昏昏欲睡。 一觉睡了十四五个钟头。 王全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放空良久,才做贼似的摸摸嘴唇。 他活了三十多年不知吻的滋味,梦中吴正的嘴唇毫无道理地像极了草莓,味道像,唇感也像,光滑,软弹,稍微挤压就要流出草莓汁来。 王全用手臂压着眼睛,劝自己别把老流氓的标签往自己身上贴。 对小帅哥抱有幻想是多正常的事啊,就像看到新鲜草莓就会掏钱买上几斤一样。 王全后悔自己的见识短浅,不然这梦还可以再深入一点。 青春期他爸拉着他看av光碟来做启蒙,差点儿把他看吐了,等他后来突然开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吐,就着手自给自足地搜。那时候的恶人不比现在逊色,王全好不容易偷摸找到个不用注册攒积分的资源网站,下载了小电影一眼还没看呢,电脑中病毒了,随时黑屏闪过一行大字“我是死同性恋艾滋病饥渴骚贱想让人干屁眼”。 王全不敢找人修,电脑直接报废,从此对网络资源种下心理阴影,加上他的传统和保守,也就没别的渠道可了解了。 他脑海中寥寥无几的相关画面,全是十多年前那个下载页面上的几张预览图。 太久远,太局部,拼凑不起完整的流程。 好在只是梦中一个吻也足够他回味。 所以他喜欢我什么?王全摸着嘴唇想,我暖在哪儿,连人饭都不会做,只会做猫饭。 就这么一个问题在脑海里绕啊绕,越绕嘴角弯得越高,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得意充斥心脏——甭管暖在哪儿,被小帅哥追,那肯定就很好啊。 他挪开压着眼窝的胳膊,眯眼适应正午时分的光亮,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准备叫外卖。 一条短信横在锁屏界面。 “王主任。” 就这仨字儿。还有一句号,表明这就是全部内容,没有下文。 突然,句号变幻成为一个酒窝,然后酒窝扩散成一张好看的脸,继续扩散成一个挺拔的小帅哥,把前两个字说成索吻的口型,第三个字说成一个迷倒众生的笑容。 王全刚才只是有点饿,此时感觉能吞下整个地球,外卖也不叫了,先翻身下床忙不迭地烧水撕泡面包装。 请问你为什么要对零经验的菜鸟用高招?王全倚在厨柜上等水开,摆动拇指抹了抹这几个字,反弹回去:“小吴。” 吴正刚要微信支付给小吃店,短信一闪,落雷似的砸在脑袋上。 “五十八。”收银等了一会儿,钱还没到,“五十八……哎,嘿,五十八,别挡着后边儿的人。” 吴正如梦初醒,拍着裤兜团团转:“不好意思我找不着我手机了。” 收银:“你手里。” 吴正:“啊?” 收银:“你手机在你手里呢。” 吴正手里的已经不是手机,而是个装情书的锦盒,木质雕花、有机关、别人打不开的那种,情书暂时只有一封,上书:小吴。 吴正,职场经验四年零九个月,听无数人叫自己小吴,却在这天的晨梦中,第一次发现这两个字是“上我”的口型。 吴正一双手口罩似的拢在嘴上,小声说:“好的王主任。” 短信铃声一响,王全立马甩干手上的水把扣在桌上的手机翻过来。 吴正的短信:“喜欢您。” 王全打字“我也”。 删掉又打:好。 删掉又打:嗯。 删掉又打:喜欢就好。 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良久,发送。 对面立刻回复:您哪里都好。 王全把手机一扣:“啊太肉麻了受不了了……” 短信已经快要沦为一种古老的通讯方式了,收件箱像空房子前面立着的信箱,塞满广告和陌路人的公式化信件。 但吴正突然冒出来,把一封接一封的信件塞进信箱,王全恍惚觉得,如果自己查看的频繁一点儿,就能在邮箱里握住那端送信的手似的。 一个秘密联络处,一个偷情之地,一个私奔的接头点。 王全带着笑继续洗草莓,一边堆进果盘一边随口吃,也不知吃到第几个,猛地想起梦中的吻,咬草莓的动作一顿,牙齿切下去,果肉缓缓撑开嘴唇,摩擦舌头和牙龈。 王全想把头塞水龙头下面冲。 就这么着,王全的周六完全虚度,周日也没好到哪儿去,吴正一整天没动静,雾霾又大,他只好窝在家看电影,第一百零一次被本杰明巴顿奇事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水分流失太多,晚上躺床上倍儿空虚,摸过手机还是没收到有价值的的消息,心说哪儿做错了吗?应该回复他的短信吗?可那条短信看起来不需要回复,关键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啊。 就这么思虑过重地睡了。 第二天早晨一边往车位走一边幻想着吴正站在车旁边要给自己开车,但吴正没在那儿,王全等到再不出发就迟到了,吴正还是没出现。 王全阴着一张脸进了部门,因为很少见他不戴袖套就如此冷酷,下属没敢主动搭讪。 王全掏出办公室钥匙,低头看见门边一个小盆栽,眉头拧起来问:“这什么?” 离他最近的下属赶紧站起来:“这是您的快递,好像是别的部门同事取快递的时候看见,顺便帮您拿上来的。” “哪个部门?” 下属:“好像是公关部。” 王全:“啊,谢谢,干得好。” 下属:“???” 王全端起盆栽用钥匙开门,进屋把百叶窗放下,盆栽放桌上,脱外套戴袖套,视线基本没移开过。 盆栽被一层透明的玻璃纸笼罩着,玻璃纸上别着个卡片,淡粉色,有花边有logo,十分精致,但留白处什么也没写。 下一秒,王全发现理论上是花店名字的位置印的是“无证草莓”,下面一行英文小字是“MrWbelongstoMrW”。 MrW之一差点失去理智冲下楼买个抱枕埋脸。 MrW之一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吴正是草莓味的,他在吴正家看到过一排挂着未成熟的白果实的小盆栽,当时过于紧张瞥一眼就忘了,现在,其中之一就摆在自己桌上呢。 心形的、心尖儿已经有点粉色的果实。 王全解开绑着玻璃纸的彩带,卷成一卷用透明胶带把尾端粘起来,摊平玻璃纸叠好,两样一起放进抽屉,把小盆栽放在阳光最充足的位置。 他自己都觉得这几个举动过于少女心,但天知地知,少女心又怎么了。 吴正的短信:“王主任早。” 王全回复:“我喜欢这盆草莓。” 王全补充:“谢谢。” 吴正过了好久回复:“我想当那盆草莓,您不介意的话,也可以把它当作是我。” 王全本来都摒除杂念打开百叶窗进入工作状态了,一看手机,心脏瞬间被枪决无数次。 于是回复:“工作吧。” 吴正答应:“好的。” 王全已经很难正确看待句末的小圆圈了,视线稍一停顿,小圆圈就变成漩涡,强硬地把他拖向核心,拖进它旋转出来小帅哥的怀里。 刚才那句“工作吧”太生硬了。王全用吴正送的笔支撑眉心,在桌上敲了敲,拿起手机发:“工作时间尽量避免交流。” “……” 更生硬了。 王全补充:“我会没法专心工作。” “……” 还是有歧义。 王全再补充:“脑子里全是你。” 往上四层楼的高度,一颗原子弹在公关部默默炸了。 第4章 我想摸您的手 楚总看着王全,下眼睑皱起来扯得黑眼圈更加立体:“嗯?再说遍?我没听清。” “我说:怎么你们公关部外勤这么多?” 楚总要是有翎毛,这时候就立起来了,用斗鸡般的步伐绕出办公桌:“上个月谁外勤超过五次你告儿我。”他停在王全身后,笑嘻嘻地抓住他肩膀,揉,“王总,抓考勤可不能够拿我们公关部开刀,这不好,不好。” 王全仰头看他:“不是上个月,这个月。” “这个月还没完呢,你就拿着考勤报告了?”楚总皱眉头,“我是不是太长时间没请你吃饭了?” 王全捏捏鼻梁:“算了,当我没问。”站起来低声说,“我是一看你们公关部频繁外勤就觉得公司钱包又要捂不住,想问问到底怎么个情况,看把你刺激的。” “你说明白点儿我至于这么应激吗?”楚总把当前情况说了个大概,“所以我的男女公关们全派出去了,防患于未然嘛。” 王全:“下属。” 楚总:“?” “男女下属,男女公关不好听,说的你这经营不良项目似的。” 楚总:“慢走啊,不送了啊。” 王全冷着脸用食指隔空点了他三下,踱出公关部,踱入洗手间,走进隔间,锁门,捂脸。 所以吴正每天发短信说出外勤没法及时回公司一起下班,既不是借口,也不是欲擒故纵的诡计,是实话。 目前只是追与被追的关系,还没谈上恋爱,怎么就非要把控他的行踪呢,他是我的谁,我又算他的谁啊。王全放下手,看着马桶盖自我训诫,楚总脑子比常人多出一倍的沟壑,没准儿要从刚才的对话里推理出什么腥风血雨的内部斗争来,这事干得太不职业了。 王全一脸严肃地按下冲水按钮。 三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前几天还踏踏实实地逐日回暖,转眼又风又雨又雪又冰雹,就差下饺子了。王全把车停好,伸出伞撑开,找准风向挡上,人再出来。 干干净净地走到小区门口,王全突然站住,竖起耳朵听了听,沿着小区绿化高高的铁栅栏走了几步,伸手进去,又放下伞,两只手都伸进去,捧出一只猫。 “多亏你是大人,不然这天气小命难保。”王全打开外套把猫捂怀里,伞也不打了,收起来一路跑回家、跑进浴室。 猫也是被这场雨夹雪虐得没脾气了,乖乖给洗给吹,但王全一亮指甲钳,它还是不干。 一人一猫僵持良久没个结果,直到有人敲门,王全把浴室打开一条缝,猫却比他还快地溜了出去。 “厕所在那儿啊。”王全指了指猫砂盆。 门一开,王全和吴正都愣了。 “啊。” “您这是怎么了?”吴正赶忙脱下外套捂住湿漉漉的王全,“您没拿伞吗?” “我捡了只猫。”王全侧身,“进来吧。你怎么来了?” 说完顿了顿,转身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猫抿着耳朵弓着脊梁发出呜噜噜地威胁声。 “我……”吴正感觉自己像个人赃并获的内衣贼,“我第一次在附近遇见您……就不知不觉跟在您身后……就知道了您的……住、住址。” 一个字儿都不肉麻的台词,但小帅哥的脸越来越红,像扔进沸水里的虾蟹,命都要绝了似的。 “啊,”王全回到原始的问题,“你怎么来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大的杀伤力,可能别人也不知道,但吴正就属于那个知道太多该灭口的人,攥着拳头,颤着喉结,艰难开口说王主任您先别管这个先洗个热水澡吧,您要是不放心我先去大门口那儿等着。 “不用,不过你小心点儿猫啊,我看它脾气挺大的。”王全拿起家居服,打开电视,“wifi密码maoaaa111。” “好的。” 王全走进浴室,关门,脱下披在肩头的吴正的羽绒服,把脸埋进去深吸一口气,接二连三。 雨味,香水味,脸红的蒸汽味。 王全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羽绒服挂在那儿像吴正本人似的,他不好意思当着羽绒服的面脱衣服。 可浴室就那么点儿,王全无处可藏,于是背对着脱,脱下来的衣服也是背对着退到脏衣篮旁边扔进去。 加个浴帘,一定得加个浴帘。为了以后同居也得……不能往下想了,再想就没脸出浴室了。 王全迅速洗完擦干穿好,走进客厅看见吴正笔直僵硬地坐着,腿上眯着猫。 “喝水吗?” “您不用麻烦。”吴正嘴唇都不敢动了,“我今天,特别想见您,所以估摸着您到家了就给您打电话,打了几个您都没接,怕您不想理我或者嫌我烦了,就忍不住来敲您的门。” “啊。”王全反应过来他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去外套里拿手机,九个吴正的未接来电,“我当时在洗猫,没听见。”又说,“是这种情节的话,你应该被雨淋成落汤鸡出现才应景啊。” “如果那样,您这么温柔的人肯定会自责,我不想您因为自责才改变对我的态度,我想得到您纯粹的喜欢。” 他刚才过于紧张,王全才一时忘形调侃一句,可小帅哥就算不在状态也能三两句话就把人心灌上蜜糖,沉甸甸的,要沉没于河里了。 王全把视线从他手指上扯开,扯得眼球疼。 无处安放的手最终抚在猫上。 猫越摸越服帖,吴正脊梁上的毛越来越炸。 虽然隔着猫,四舍五入就是王全在摸自己的腿。 吴正现在宁可世界毁灭,也不想猫从自己腿上下去,尤其在它起到遮羞作用的情况下。 “王主任,您能别摸猫吗?” “啊,可以。” 吴正不舍得王全尴尬,挽回道:“因为我想摸您的手。” 根本就是煽风点火。 不仅手没摸着,眼神的接触也断了,王全断然起身去找杯子倒水,交接的时候两人都小心谨慎地避免碰到对方的手指。 吴正战战兢兢喝完一杯水,端起睡熟的猫放在一边:“我回去了,王主任。” “好,”王全跟着站起来,“你外套的里子有点湿,别穿了,我借你一件,肯定有点小,凑合穿到家吧。” “嗯。” 王全没多会儿就拿着衣服出来,看着吴正穿好,把他的外套还给他,送他到门口。 吴正转身:“那王主任我回去了,您也喝点热水暖暖。” “啊,”王全一本正经地伸出右手,“明天见。” 吴正几乎是下意识而隆重地双手握住晃了晃:“谢谢您。” “彼此彼此。” 王全防贼似的迅速关门,吴正贼似的拔腿就走,手放在口袋里紧紧攥住战利品——王全的手感、王全的体温、王全的姑息和怂恿。 “他喜欢我!”吴正冲出电梯,伞都没来得及撑就已经在雨里跑,边跑边忍不住地喊,“他绝对喜欢我!” 他一路“啊啊啊”,嘴里灌了不少雨水,可能是晚上喝了太烫的汤,回到家一品,微甜。 这有什么奇怪,有了王全,雾霾都甜。 吴正把王全的衣服挂起来,站着看,蹲着看,坐在地板上看。严肃冷淡的设计,行政部王总的一贯风格,但吴正偏偏能从中一窥王全穿着宽大舒适家居服的样子,王主任的样子。 怎么说呢,要说是对暖男版的王主任一见钟情确实是经不起推敲的幼稚和轻浮,但在他默许自己叫了第一次“王主任”,又不计较第二次以及随后无数次之后,那种喜欢的心情也随之一次次夯实,淬炼成金,让人想取出来打造成一枚戒指。 吴正把手贴在脸颊上,感受温度:手摸起来这么暖,怀抱一定更暖,到时候我不够暖岂不是很尴尬?如果一直像现在这样滚烫倒是没必要担心。 吴正一个激灵,爬起来翻出体温计。 不是发烧。 他捂着脸在地板上打个滚,跑回王全衣服那儿抱住蹭脸。凉丝丝的、恰到好处。 “王主任。” 虽然没有猫遮挡,却也没有王全在旁边,吴正光明正大地勃起着,但还是又羞又愧地不摸不碰,夹着肩膀岔着腿,把意志力发挥到极致,胯部却还是通电似的前后抖动小幅震荡。 腹肌轮救不了他,这次是实体接触,实打实地碰到手了。 手机一震显示收到新短信,吴正守门员救球似的扑到沙发上捧起手机,屏幕上王全说:“到家了吗?” 又震:“肯定到了都这么久了。” 又震:“我不烦你。” 又震:“你也不要烦我。” 又震:“勿回。” 吴正哪可能不回,甚至没纠结是不是要听话,解锁手机飞快打字。 “我到家了,我在想您,很幸运您也在想我。” 王全正后悔说了最后那句“勿回”,手机带动手猛地一抖,在抱枕里爆发出一阵闷笑,把猫惊醒。 “太肉麻了,真的。”王全托着下巴问猫,“谈恋爱都得这么着说话吗?”又说,“这有什么幸运不幸运的,不想才不正常吧。” “你说我是不是该写个备忘,纪念此生第一次跟喜欢的人拉手?” 猫又睡了。 但人类是很容易失眠的物种。 第5章 您,能说一句喜欢我吗 王全从裤兜里拿出车钥匙解锁,车灯一闪,映亮车门边的吴正。小帅哥胳膊搭着腿的内侧蹲在那儿,再来根尾巴就像只小黑狗了,拍牙膏广告一样闪闪地笑:“我今天赶在下班前回来了。” “啊,”王全捏着电子锁把钥匙放进他摊开的掌心,“那真好。” 吴正拢起手指,动作快得可以捏住他指尖,但又突然刹住,低头又抿嘴又踢灰尘的,等故作镇定的王全从车头绕到副驾驶,才打开车门坐上车:“您今天下班有点儿晚。” “猫送走就不着急回家了。”王全深吸一口气,屏住,无声叹出来,转头看吴正,“说起这个,草莓熟了,我看了会儿草莓。” 他已经知道看吴正上翘的眼睫毛会心悸,看他的酒窝也心悸,看他的嘴唇也心悸,看他的脖子还心悸,于是就看他的衣领。但这衣领也太白了,白到王全能想象出吴正站在洗脸池边低着头用牙刷刷它的样子。 白色背心,蓝色方裤衩。 王全被脑海中突如其来的详尽画面打了个措手不及,扭头反省自己去别人家作客管不住眼睛,还把人背心和内裤的样式记在心里,何其无耻。 “王主任。” “啊。”王全从车窗的倒影里看吴正。 “您记不记得我说您可以把那草莓当作是我?” 王全下意识地用手掌罩住嘴:“啊。” “那您看我熟了么?”吴正顿了顿,“可以……了吗?” 耳鸣成了天然消音器,把关键词给屏蔽掉了,王全仓皇地“啊?”了一声看过去,就发现吴正确实熟了,红艳艳的熟透了,红到酒窝里马上会盛满草莓汁似的。 “我的意思是,”吴正清清喉咙,迅速看一眼王全继续盯着车前路况,手和方向盘摩擦出动静,“相处这一个多月,您彻底把我养熟了,我发现我对您的喜欢是成熟的、持续的,可以从观赏性进入下一阶段了。” 可以……吃、吃了? 王全的脑和肺罢了工,心却打了鸡血,跳得全身都跟着抖,左手慢慢升起在视线中捂住了嘴,继而变换角度捂住半边脸,另外半边脸也被右手捂住,整个人失去控制行云流水地完成了绝不在别人面前做的习惯动作。 “别再追我了。”王全拢着声音道,“到此为止吧我已经失态了。” “……” “……” 车里异常安静,安静得异常持久,持续到王全的脏器功能全部恢复正常还在继续。王全放下被呼吸烘热的手掌,看到驾驶座上的草莓俨然成了一只兔子,吴正原本白皙的皮肤没了血色,眼圈也是红的。 “怎么了?” “没什么。”吴正的喉结沉下去浮上来,“不敢冒昧问您我追求失败的理由,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王全一愣:“失败。” “您刚说不让我追您,到此为止。” “……因为,我投降了。” 吴正猛地转头,垂眼用食指尖挠了一阵鼻子,揉着右眼傻乐:“您真宽容,我还没把好话说尽,也没送您什么礼物。” 王全罩着嘴,含含混混说给自己听似的,说:“你不是,啊,把自己送我了吗?” “是,我是您的了。”小帅哥还是没能抬起头来,“王主任,虽然刚追到您就立刻提要求不太好,但是您……” “嗯。”王全也正好不知道该怎么直视他的眼睛,结果看着他跟发胶对抗了一天、快要恢复支棱状态的倔强的头发,心里就像落进了头发茬,痒得难耐,痒得发烧,只要能挠一挠,吴正的任何要求他都答应,“我怎么?” “您,能说一句喜欢我吗?” 视线对撞,两败俱伤,魂儿都炸飞了只剩空壳呆在那儿。 “我,”王全放下一直护着声音的手,“我喜……” 小帅哥眼睛忽闪忽闪,嘴唇不自觉地做着“欢”的引导口型,嘴唇收拢,微鼓、鲜红,浆果香味,酸甜。 “不好意思,进展太快了没有真实感,我还没适应,所以……”王全又要捂嘴,举起手又放下。 “没关系王主任,是我太唐突了跟您没关系。”吴正面向正前方坐好,双手扶住方向盘,“我是该给您时间适应的。” “啊不是,”王全说,“我的意思,你能吻我吗?” “我,我吗?” 这反问太奇怪,像是致人死地的银针射偏到笑穴,王全在尴尬中失笑:“不然是谁?” 小帅哥舔舔嘴唇:“那麻烦您闭上眼睛。” 闭眼的动作是在接吻之前就开始的?王全不由得跟着他舔嘴,垂眼快速眨了几下。——毕竟吴正是有经验的人,应该没错。 就算有人带路,也不妨碍王全的心脏移位,不合常识地在耳朵里跳得咚咚作响。 香水味靠拢过来,最开始的接触在指尖,吴正的手指在王全的手指和大腿之间拱出缝隙,塞进去,温热的呼吸吹拂脸颊,然后嘴唇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软、弹,微微颤抖像呼噜着的猫的肚皮,又像阳光下的猫,不思进取,在原地静卧起伏。 “您放松一下嘴唇。” “啊?” 王全刚抬起眼睑,歪着脑袋的吴正又凑到眼前来,刹车已来不及,就这么四目相对地嘴唇交错了。 是草莓味。不是比喻,吴正的嘴唇正是草莓味的。 浓郁的、萃取过的果香,因此只是蜻蜓点水的一舔,就知道是草莓的味道,诱发出口水。 轻微的“啾”的一声震耳欲聋,滑过喉咙的唾液滚油似的烫得食管疼。 “王主任,”吴正的呼吸绕耳,声音震动王全的嘴唇,微微摇头用鼻尖摩擦他的鼻尖,“这次能不能就只是这样浅吻一下?” “啊。”王全大概是人生中第一次发现呼吸和说话是同步的,也第一次发现逼仄的空间能令呼吸声无限放大,“你嘴里的草莓味哪来的?” “因为是您的草莓,所以我吃了颗糖。” 王全低头看了看胸口,来确认并没有被人在心脏位置打上一拳:“草莓味的。” “嗯。”吴正动了动抿起的嘴巴,一颗硬糖出现在伸出来的舌头上,“草莓味的。” “我喜欢草莓。” 吴正的眉眼随王全口中的一字字飞扬起来又黯然归于平淡:“嗯。” 但王全又说:“也喜欢你。” 又说:“哪怕你不是草莓味的。” 吴正猛地深吸一口气,因为空气里情绪的杂质,胸口都要胀裂了:“我囤了很多糖,保证您每天都能尝到新口味。” “会蛀牙的。” 当然会蛀牙,小帅哥的每一颗牙齿都可能是糖做的。 吴正绝不能等同于草莓,因为草莓虽然可以一茬又一茬结出好多果子,却只有酝酿最久的头茬儿最甜,之后就平平。 而吴正的嘴唇第二次从王全唇间滑走,依然甜得他全身细胞都在嚷嚷着包圆儿。 难道糖块在他嘴里就不会融化吗?又或者它有果汁夹心,化了反倒沁到心里去吗? “……任,王主任。” “啊。” “吻我是您的权利,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我都为您待命。”吴正的声音拨开甜味的屏障透进王全耳朵里,“能请您行使一下您的权利吗?” 王全的视线稍稍倾斜,吴正的面孔往反方向微微歪着,两枚鼻尖若即若离地左右错开,是第二吻的尾声余韵,又仿佛开启了下一吻的前奏。王全垂眼看着吴正的脸颊,只觉得他水纹似的起起伏伏,说不清是自己的呼吸在带动视线上下,还是心跳在顶得目光颠簸。 “舌头。” “啊?” 王全转开脸,手挡在嘴前说:“接吻不只用嘴唇吧。” “是。” 什么意思? 闪念间,王全扣押声音的手被吴正拉开,比嘴唇更软润更灵巧的触感划开上下唇的界线入侵牙关,触到王全来不及藏匿的舌头,却不等他再次尝到糖味就逃之夭夭。王全几乎同时从他掌中抽出手,压住他的胸膛:“小吴。” 吴正喉咙很干似的,声音有点哑:“王主任。” 王全想说不需要迁就我没有经验,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紧张之下手指和胳膊一齐绷紧,竟然把人拉到眼前来了:“舌头伸出来。” “不,我,唔……” 不是草莓,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味道,但王全又能马上作证这就是小帅哥的味儿,是味道中的猫,毫无道理的可爱,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就能把它的警醒和躁动一点点磨没,主动靠近过来耳鬓厮磨,打开身体露出柔软的肚皮。 两人争夺着鼻尖附近的同一方空气,供不应求,王全松开吴正的嘴唇,刚吸了半口空气便有唇舌尾随而至,纠缠他几秒松开,叫声“王主任”再吻,松开了再叫声“王主任”……间隔越来越短,声音越来越低越含混,像极了猫科动物的呼呼噜噜。 前两个吻短暂且浅,王全的权利虽然行使得有点急,但也没打破最后那层矜持,最大面积的接触不过是他压在吴正胸口上的一只手掌。可吴正,这小帅哥突然热烈的反应,却把相对稳健的阵脚打乱,于是手指便在这些零散密集的吻中攀上脸颊,握住脖子,揽起腰,捧着背,把彼此揉入怀中,囚进双臂。 “能被您喜欢真是太好了。” 王全觉得耳垂要熔化了,如果不立刻淬进冷水,就会滴落到地上。 吴正被他更紧地抱进怀里,自认滚烫的脸颊贴上他更烫的耳朵,心脏脱离常识在胸腔里打着滚儿的翻跟头,好像晕车,又像饥饿,想看王全的脸,又不敢与他对视,明明只是一场舌吻,却似乎刚结束一番性爱。 王全:“未来一个月,每天最多接吻三次。” 吴正:“啊,好的。” 王全:“交往一个月就发生关系不符合我的作风。” 小帅哥的酒窝眨呀眨的,抿咬着王全的耳朵:“是。” “我们离那一步,中间还隔着一百个吻。”王全退后一步,扬手整理衣领,“一步一个脚印比较好,晚安。” “晚安,明天见。” 吴正用目光送他走到家门口,听着金属刮刮擦擦的响了几秒,又看他头也不回地进门关门,绷直的腿一软,扶住膝盖撑着身边的墙。 “还要等一百个吻吗?”他缓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慢慢走到王全门前,歪着脑袋亲吻门扉,“每天三十个吻,等一千个不好吗,王主任?” 王全差点开门冲出去说可以。 却只能腿软脚软地靠门坐着,把脸埋进手掌在心里喊我愿意。 第6章 您在吃您自己的醋吗 全为人王,王全谐音王权,他爸对儿子的期待就寄托在名字里,希望他带王者之气,拥王者之权。 可王全偏偏天性绵软毫无锋芒,属于那种躲在影子里不愿露脸的小怂包,气得他爸直跳脚,骂他对不起如此霸气的名字。 王全倒觉得都怪这名字,人在上,王在下,他姓王,可不就被人骑在头上。 他学生时代还比较幸运没受到过分的欺负,出了社会才彻底感受到柔软的人并不会被世界以同样的温柔相待,应该说这世界对软绵绵的人类毫不友善,尤其在职场,装也得装出个强硬的样子出来。 别人的强硬是自然流露,非对抗场合自然就和气融洽,王全的强硬是刻意表演,根本做不到收放自如,就只能一直冷着硬着。 从小王冷成王总,寒若冰霜不苟言笑的表象都深入人心了,骨子里还是原来那样软软绵绵的没什么长进,冷酷的面具戴着也还是一样的累。 所以小男友嘴唇一勾,面具就摇摇欲坠,快端不住了。 何况那又是昨晚刚吻过、此生初次吻过的嘴唇。 “王总,你袖套怎么了?” 王全抬头看向楚总,又垂眼看了看自己,左臂上的袖套被右手紧紧攥着,束口的皮筋都快失去弹性了。 王全:“楚总,这级别的会议,带手下进来不合规矩。” 楚总:“有明文规定?” 王全:“有约定俗成。” 楚总:“约定俗成里高管都不戴袖套。” 王全:“楚总。” BOSS:“啧,楚尧,王全戴袖套怎么了?听他的,让你手下回去。” 王全:“会议前半段他参与也无所谓,接下来的事仅限高管内部讨论,他必须出去。” 王全边说边用手掌压着袖套熨平折痕,看着吴正,语气挺重的:“小吴。” “哎。”吴正不慌不忙地起身向列位高管点头,弯腰对楚总,“老大我先回去把前半段整理份会议纪要。” 既是一副亲信的样子,口耳又隔着挺大一段距离,开诚布公得很。 楚总往身后挥挥手。 王全扯了扯袖套,戴得端端正正。 如果暴露软弱可欺的一面,袖套就是首当其冲的攻击点,而现在除了不拘小节的楚尧会调侃讥讽,其他人都装着视而不见。袖套是王全的破釜沉舟,是他的背水一战,是他的人格转换器,为了不被嘲笑,就算死撑也得撑出个总监的样子来。 把吴正从眼前赶走,对外的人设是保住了,小男友迷恋的暖男形象却崩了,而且当着高层的面被排挤出局,多折面子,哪有这么跟人交往的。 王全躯壳还在桌前坐着,灵魂已经飞到吴正身边缠着道歉,臆想中的小男友吝于言笑,一会儿装作很忙的样子冷落他,一会儿公事公办地喊他“王总”疏远他,王全越想象越惴惴,手里的笔都要掰断了。 就这么煎熬到会议结束,王全立刻解锁手机调出短信,一边疾走一边想词儿,都快进到自己办公室了,也没打出半个字来。 正不知所措呢,手机一震。 吴正:“王主任。” 王全像遇着了大赦天下的死囚,眼眶一热差点潸然泪下。 吴正:“您让我摇摆不定,不知道该忠实于您的生活状态,还是分一半感情去喜欢您的工作状态,我只知道再在会议室多待一分钟,我就会冲过去吻您。” 吴正:“您能原谅我吗?万一我同时喜欢上了您的假象。” 王全:“如果你吻我的话。” 一定是陷阱。 吴正把手机压在胸口,免得心脏破膛而出,除了陷阱,世界上哪有如此完美、如此诱人的存在? 哪怕是陷阱吧,吴正也要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坠落进去。 因为这可是他的王主任,这陷阱的底部,一定是柔软的稻草,或者通往桃花源的秘密入口。 王全:“现在。” 不,这陷阱里面全是尖锐的木桩,吴正的心脏已被刺穿,即将葬身于此了。 他续命似的急匆匆地往电梯那边去,冲进轿厢,看着楼层数降到18,到17,到16,到王全所在的15层。 电梯门往两边打开一条缝,吴正刚要抬步出去却又收回来,嘴唇聚拢成环形还没震动声带,门外的王全竖着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踏进电梯转身背对他。 吴正瞬间觉得自己就是那根食指,被他的微启的嘴唇轻轻蹭过,呵了一口热气。 电梯下到地下车库,下了一拨人又上了一拨,王全逐渐后退让出空间,退呀退的脚跟就贴住了吴正的脚尖,通红耳朵就揉进了吴正眼睛里。 吴正本能地微微前倾,电梯叮的一声把他的魂儿给叫了回来,一楼涌进更多的人,这下王全的耳朵已经是喂在他嘴边了。 吴正的冲动与理智搏斗厮杀僵持不下,他没去含,也没站直,就无措地在王全耳边急促呼吸,仿佛要把耳朵吹凉,又根本只是把它烘得更烫。 短短几分钟像过了几百个世纪,直到人墙疏散开,王全走出两步伸手按下二十二层,吴正才从化石状态中复苏,茫然于二十二层是哪儿。 二十二层是王全的秘密基地,西北角很大一块面积的办公区空置多年,罕有人迹,他有时上来摘摘袖套揉揉脸,或者掉掉眼泪。 王全在空荡荡的走廊上站住,犹犹豫豫地屈起手臂,一鼓作气地捏住耳垂扯了两下,转身面向吴正。 他只来得及揪住袖套的束口,小男友的吻已经覆盖到嘴唇上,青苹果糖的甜味以舌尖为纽带传了过来,人工造就的异样的甘甜,充满工业化绑架味觉的企图,难于抗拒。 昨晚才初尝舌吻的王全,手臂夹在两人之间动弹不得,整个人都依赖着托住自己后颈、揽住自己后腰的吴正的手掌,才不至于软成一滩沙,不至于被舒缓的浪潮推平、带进海里。 “王主任。” 小男友的手依然捧着王全,嘴唇在他鼻梁脸颊眼睑上若即若离地蹭啊蹭,“喜欢您,我喜欢您。” 王全偏头躲开他不务正业的嘴唇,脸埋进他的脖子根儿,香水柔柔地围过来,肉体的香气像馅儿似的包含在里面,支配他用鼻子在衣领里寻味。 “真正的我和工作时的我,更喜欢哪个?” 小男友颈动脉突得一跳,撞到王全鼻尖,吞咽的声音传来,王全脑海里出现他蹦跳的兔子似的喉结,这画面却立刻被吴正收紧的手臂挤了出去,瞬间填补进与他肌肤相触的念头。 这是、这是性欲吧? 王全耳朵嗡嗡作响,吴正的声音拨开噪声震动他的鼓膜:“您在吃您自己的醋吗?” 不等王全慌张否认,又说:“真正的您和工作时的您,不都是我的恋人吗?” 又说:“您工作时的不苟言笑,表明您不愿把温柔迷人的一面暴露给除我以外的人,所以我才喜欢,喜欢您给我的这份专宠。” 吴正一句两句三句地说,王全一步两步三步地退,但他被吴正牢牢抱着,哪有逃脱的可能,只觉得他再不放手,就要溺死在这甜言蜜语之中了。 王全终于记起自己还有一双手,稍一用力就推开了吴正。 他没想到能轻易得手,诧异又立刻被更大的诧异取代,因为吴正,仿佛情话随手拈来的吴正,正满脸通红地低头捂着嘴巴,像受惊的猫,弓着背小步在原地摩擦,随时会攻击或者逃跑。 “小吴。” 吴正抿着耳朵看向王全:“王主任。” 王全把从刚才开始就摘一半剩一半的袖套重新戴好,上前一步扬手揉揉他头顶:“你下楼之前吃了什么味儿的糖?” “苹……” 果字的发音多棒啊,正是献出嘴唇又承接亲吻的流程。王全捧着吴正的脸吞下那个字,忐忐忑忑地抓住他双手放在他身侧,舌尖滑进他甜甜的嘴里,拨开了牙齿的防线,去孵着情话的巢穴中一探究竟。 没有什么军事机密,只是青苹果的甜味,和温软湿滑的、似乎除了说话和接吻,还能做点其它事的舌头。 “今天,只能再吻一次了。” “是,留到下班比较好。” 吴正用重新自由的双手剥出一颗糖果,隔着糖纸捏着它压在王全唇上,“现在我在您嘴里了。” 王全突然无师自通地想到舌头还能做什么了。 第7章 是,我喜欢您-1 王总下一秒就会爆发。 行政部门人人自危,夹着尾巴如履薄冰,生怕做了导火索。 王全平时冷冰冰的,虽然低气压笼罩,情绪倒是相对稳定,大事小事都沉得住气,皱皱眉头就算是挺大的波动。可这接连几天了,这位行政总监都阴沉着脸,好几次手下人透过玻璃墙偷看他办公室,都看见他胳膊肘撑在桌上,双手扣在一起抵着额头咬牙切齿,又或者抵着鼻尖杀气腾腾地看着眼前的一方空气。 下属们不知原委,既不敢进去,又不敢不进——王总特别讨厌拖延,要真的细算起来,哪怕几个行政部门攒巴到一起算,效率仍然能在公司里名列前茅。 下属:“王总您看这申请。” 王全:“法务。” 下属:“哦,协议内容法务已经审过了,财务那边要的东西都能给,文总和苗总都通过了,这个协议着急要,所以楚总那边让我催您一下。” 王全:“楚总?” 下属:“是,楚总。” 王全:“为什么不让他自己人来?” 下属:“……” 王全:“下不为例,哪个部门的事哪个部门来跑腿。” 下属:“好的。” 王全正操作着呢下属已经快速退出办公室,不忘把门轻掩,没发出丁点儿声响,结果一拳砸在桌上的声音破门而出,把办公区里一众吓得一抖,不约而同地装聋作哑埋头干活。 王全转动椅子面朝落地窗,双手捂脸在心里喊:不能这样了得快点恢复原状! 行政总监王全的冰雕面具正全方位融化,心里被注入了甜味素膨松剂食用色素,鼓鼓囊囊要往外冒糖果色,如果不用面目狰狞强行武装起来,就要被顶撞得蹦蹦跳跳了。 舌头,舌头,舌头,柔软、暖和、规矩又逾矩的小男友的舌头,如果能含住手指,如果能…… 历史记忆的零碎画面在他脑海里捱捱挤挤,硬是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概念,王全喉头发紧,必须说点什么才能消肿似的。 王全倚进椅背,呼吸烘烤掌心:“吴正。” 却把喉咙里所剩无几的水分挥发殆尽,只能合拢嘴唇等待唾液汇聚再吞咽下去,然后那些像是散落一地的扑克牌一样的画面里,突然拔萃出一张动图——嘴唇、手指,以及…… 王全一怔,手指被烫了似的猛地从嘴边移开。 这不太正常吧,确认交往当天就想要接吻就罢了,但从接吻到现在不到两周,就产生这样、这样不切实际、脱离经验的幻想,是不是太亢进、压抑太久了。 他正试图从脑海中擦除掉那个画面,桌上手机振动,慌慌张张地干咳数声,把那股涩、那股哑,统统咳出去。 楚总:“晚上吃麻小切?” 王全:“不了,我想早点回家。” 楚总:“啧,你什么意思啊?不给面子?” 王全看了看胳膊上箍着的袖套,提醒自己还在工作状态,不能因为满心想着跟男朋友接吻就推掉业务性饭局,而且…… 楚总:“哎,嘿。” 王全:“唔。” 楚总:“唔什么意思?” 王全:“吃,吃麻小。” 楚总:“哎你看这就对了,坐你车去啊,我今儿限行。” 王全:“那行,下班见。” 挂断电话给吴正发短信:今天你先回家吧,楚总找我吃饭,可能到很晚。 吴正:那,我今天欠您的三个吻,能不能连本带利还给您呢? 王全没回。 他不知道怎么回了,他满脑子都是小男友的嘴唇,手指,温度。被擦除的画面,像素又斑斑驳驳地复原了。 第8章 是,我喜欢您-2 吴正盯着手机看了一分钟,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微笑着悄悄叫了一声“王主任”。 他不需要王全的文字回复,沉默本身就是回复,是面对面时移开的目光,是突然红起来的耳尖儿,是拒绝回应的抿起的嘴唇,是一切传达着“太肉麻”的小动作小表情,然后,是比上一次更具进攻性的吻。 温柔的、妥帖的恋人,不介意这些冲动的行径、拙劣幼稚的甜言蜜语,像牵着手似的,以某种绝非管控但莫名有效的方式,把他带入循序渐进的节奏,舒适、和煦、如沐春风。吴正清楚自己没法像年长的男人那样与王全站在同一人生视角,没法轻松地将心比心,去理解王全这个年纪的所求所需,但王全给出的每一个吻都在消解他因为年轻而自带的劣势,每一个吻,都在增加他与成熟男人一较高下的自信。纵然他们更懂王全,但王全选择了自己,这就足够了。 从五点三十分开始,公关部的手机闹铃此起彼伏,因为部门老大有个著名的论述,只要不是处理突发事件,那“加班的都是上班时间偷懒的”,非但不给加班费还要扣绩效,所以一般情况下,还剩半小时公关部就开始收尾一天的工作。吴正合起电脑,接了杯水坐在工位上,看电脑盖子——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标志覆盖着以假乱真的金属色草莓,缺口重合。 王全咬的。 或者说,吴正擅自把一块自己送给了王全,王全靠近,他就能拼成完整的一枚,王全不在,至少有自己的一部分跟着。 楚总卡点儿走出办公室,对蓄势待跑的气氛满意地点点头,指名道姓地:“诶,吴正。” 吴正站起来:“哎,老大。” 楚总:“晚上有安排没?带你吃饭去不去?” 吴正:“没安排。” 楚总:“没安排你拿手机干什么?跟谁通气儿啊?” 吴正:“我能跟谁通气儿啊,孤家寡人的。” 楚总:“哦,让你们早早下班你给我来个没安排,枉费我一片苦心。” 吴正:“不是,您这话我怎么接。” 楚总:“就甭接。” 楚总在北京待了十多年,腔调跟北京当地人一个味儿,吴正平时还是挺正式的普通话,一跟楚总搭上腔,口音也被他拐得滑滑的,人也几乎是被他挟持着走,没有任何机会跟王全打声招呼,只能眼见着楚总发微信语音说赶紧到电梯前等着,一块儿下去节省时间。 电梯下到十五层,门向两边分开,吴正在楚总身后双手握在身前站得笔直。 王全先看到了楚总,一只脚迈进电梯又看见了吴正,眼眶紧了紧,很快把视线移开,转身跟楚总并肩。 吴正:“王总。” 王全:“嗯。” 电梯里人不多,吴正得以看到王全的侧脸,公事化的冰冷,没露出什么破绽。但刚刚对视的那一瞬间,他稍稍收紧的鼻翼,就足够让吴正心率失调,眨起酒窝了。 楚总:“你怎么还戴着袖套?” 王全:“跟你吃麻小肯定是街边小摊,我西装很贵。” 楚总:“就烦你这个。” 王全:“怎么还跟着个小吴?你手下是下了班也逃不过你是吗?” 楚总:“吃麻小不得喝点儿?喝了你能上路?咱们这个C字头的不得有个司机啊?还有你这话到底是看不上吴正还是帮着他说话?哎我怎么觉得自从他在你跟前儿露了一次脸你就一直针对我们公关部,嫉妒我们部门颜值是吧。” 王全:“啊,所以你今天请我吃饭,就是为这事儿。” 楚总:“一个是这事儿,我实在不愿有芥蒂隔阂,另一个我们也确实挺长时间没吃饭拉拉关系了。” 王全:“拉关系你请我吃街边麻小。” 楚总:“……咱俩这不是关系好么。” 王全在楚总没词儿的瞬间勾起嘴角笑了笑,就真的像钩子一样戳入吴正的心脏往外拽往外扯。等吴正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捂住了心脏的位置用力往回压制。 三人走到车前,王全掏出车钥匙递给吴正,看似随意地拍拍他胳膊,握住:“你们楚老大想多了,我从来对事不对人,小伙子不错,我挺喜欢的。” 楚总:“这话公道,吴正确实是中看又中用。” 吴正:“谢谢王总。” 王全:“啊,谢什么,说句公道话罢了。” 几层袖子叠在一起挺厚的,但王全手心的温度却未经过滤似的印在了吴正的胳膊上。吴正仗着背对后座肆无忌惮地脸上发烧,吞咽语句,紧紧攥住方向盘似乎那就是王全的手。 王全:“今天下午那个申请的事。” 楚总:“啊,怎么了?” 王全:“我不是针对你们部门,换别的部门照样。而且公司上下也就你了吧,敢隔空差遣我的人催我。” 楚总:“我是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才不想把我的人送你眼前讨嫌,结果怎么都不对。” 王全:“迁怒很不职业,我不会干这种事,我也没有心情不好,我是……” 楚总:“?” 王全:“……” 楚总:“耳朵怎么了?老揉,再给揉烂了。” 王全:“不知道,好像长了个包。” 楚总:“你看,心思过重上火了吧。哎,你们干行政的都这样。” 王全:“你还是不是干公关的?说话能不能好听点。” 楚总:“好好好。” 王全:“对了,你听谁说我心情不好?我部门还有你的眼线?” 楚总:“王总咱不能这样啊,不利于公司团结。” 王全就这么把心情不好的话题给绕了过去,吴正从后视镜里看他,正撞上他的眼睛。 一双与冷嘲热讽的社交语气截然相反,探究的、询问的眼睛。 无论他想问什么问题,吴正就只有一个答案。 是,我喜欢您。 第9章 您喝醉了吗? 能在四月找到麻小路边摊的,全公司只有你这样的人才。 像影院里听到的电影对白,蒙着一层立体环绕的效果,摒除其它一切杂响,同时镜头不断地对王全特写,再特写。 吴正几乎愣在那里,看着王全垂眼捻开豆荚递到嘴边,嘴唇因为手指的推挤稍微变形,舌尖探出舔走豆子,然后手指移开,嘴唇弹回本来的弧度,开开合合,说着话。 西装还在他身上一板一眼地穿着,不像楚总一落座就松了领带撸起袖子,衬衫间着西服,黑黑白白地卡在手肘。 但袖套却又突兀又自然地让他融入了人间烟火气,神色语气,恰合此时此地。 王全转头向吴正招招手:“坐啊,擎着啤酒站在那儿干嘛?” 楚总:“没见过王总这么接地气是吗?” 吴正倒了杯酒:“是没怎么见过。” 楚总:“你瞅瞅你在公司都给小的们留下些什么印象。” 王全从吴正手里接过酒杯,手指有意无意地拢了一下他的:“你今天是想拉关系还是拆台?” 楚总:“什么拆台。我是在跟吴正表达,王总也是人,活灵活现有血有肉的,不是铁板一块。” 王全喝着酒笑了笑,放下杯子捻毛豆,歪头看吴正:“小吴。” 吴正:“王总。” 王全:“回去别说啊,我宁可你们把我当铁板一块,不然都像你们楚总这样,受不了。” 吴正:“哎。” 楚总伸手一拍吴正后脑勺:“哎什么哎,你谁的人啊,站哪边儿啊?” 王全抿着嘴笑,分两三次咽下含在嘴里的那口酒。吴正被他上上下下的喉结牵动心脏沉沉浮浮,扯开目光给楚总添酒:“您总得让我说句场面话吧。” 王全:“当你手下真不容易,我替他直说了吧,他是我的人,站我这边呢。” 楚总:“嘿你这人,看把天儿聊死了吧。” 楚总冲吴正一努嘴,让王全看看自己这个一向伶牙俐齿能言巧辩的小手下,正舌头都直了似的傻笑。 王全:“我去个洗手间。” 楚总:“这才几杯酒,你肾虚啊。” 王全装没听见,他没法回应,回应就要回头,回头就会暴露自己的面红耳赤。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说出那样的话,捂嘴的手把呼出的酒气拢回来吸入体内,躁动的心脏使酒精通过血管在全身疯狂循环,仅仅几杯酒下肚,却像在酒里腌制过一遍,头重脚轻,视线恍惚,下一秒要被吴正的酒窝引诱过去。 他走了好一段路才找到个勉强可用的洗手间,然后才记起这只是个借口而已,哑然失笑原路返回。桌上已经摆出两大盘麻小,楚总正投入地埋头狂吃,连头带壳都不放过,猛吮。 吴正在吮手指。 王全倒退一步。 吴正刚好抬头看见他,注意力一分散,动作明显顿了顿。 他指尖停留在唇间的半秒,仿佛定格了几亿年似的烙在王全的脑海里。 吴正:“王总。” 楚总:“你可算回来了,我以为你掉里头去了。” 王全:“啊。” 楚总:“啊?” 王全:“我没掉里头。” 楚总:“废话。来来来,吃。这家麻小可都是从苏州空运过来的。” 王全:“这种街边摊的货怎么会是空运的。” 楚总:“啧,爱信不信。那什么,吴正。” 吴正立刻擦净手坐直,表情可就没这么利落了,面带忐忑地拿起桌上的烟盒,打开颠出一根:“王总。” 王全接过去递进嘴里,又在吴正惊讶的眼神中身体前倾,手指点着吴正拿打火机的手背,微微偏头对上火苗,轻啜两口。 楚总:“就告诉你他抽烟。” 王全:“会抽,不怎么喜欢。” 楚总:“不喜欢别人一递你就接。” 王全:“分谁递。公关部我惹不起,不接这根烟,你改天又请我吃路边摊。” 楚总嗤笑一声,也点起根烟来咬着剥壳:“行了吴正你也别装了,该抽抽吧。” 吴正刚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王全伸手把桌上的打火机拿了过去,看着他。 小帅哥连惊慌失措的样子都那么惹人心跳,他叫他“王总”,声音微颤,像害怕又像引诱,王全的心脏跳出声来,几乎要把胸口胀裂了。 楚总:“怕什么,礼尚往来多荣幸啊,没事儿。” 吴正双手护住王全打着的火点烟,好像捂住了太阳似的掌心灼烧。两人在烟雾中目光相触、撞飞,若无其事地坐直。 吴正:“王……王总。” 王全:“啊。” 吴正:“您太有魅力了。” 楚总:“唔咳咳咳咳!” 王全愣了一下,擎烟的手拄在桌上垂头低笑,扬起脸抽了口烟,张张嘴一句话没说就又埋头笑了一阵。 楚总也跟着笑了半天:“我说吴正,你这是这种场合该用的马屁套路吗?你丢不丢公关部的脸啊。” 王全:“挺好的挺好的。” 楚总:“我跟你说也就王总脾气好。” 王全:“算了算了别逗小年轻了。” 吴正:“这是真心话。” 楚总:“差不多得了。” 两位总监笑着举杯相碰,吴正看着王全很大口地咽下啤酒,看着酒精从他一丝不苟的领口向上染红他的脖子、下颌、脸颊和额头,看着他嘴角微醺的笑意蔓延,眼神飘向自己。 这一次谁的目光都没有撞飞,王全伸出手,揉了揉吴正的脑袋。 王全:“好了原谅你了。” 楚总:“嗯?合着你之前还真看他不顺眼啊?不号称对事不对人吗?” 王全:“我确实对事没对人,压着火呢。” 楚总:“你火什么?” 王全:“你自己都说了,嫉妒你们部门颜值高。” 楚总:“……你当年自称不会为人处世是骗我呢吧。哎你知道我跟这位面瘫王总为什么关系好么?我跟你说啊……” 吴正歪头看着楚总,匀了一只耳朵的听力给他,剩余的全部感官都放在右手边的王全身上。他是要挡住楚总的视线,独占王全的脸红,不让他看见,最好不让任何人看见。 他夹烟的手出于礼貌垂在桌下,然后微凉的触感突然爬过手腕,滚烫的掌心紧接着包裹住他的手背。吴正控制住呼吸,过了几秒才看向王全,王全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楚总滔滔不绝,对他的声情并茂报以微笑。 楚总:“所以才有了完全独立的公关部,才有我这个公关总监。” 王全:“看你们楚总,不对我感恩戴德,还整天没大没小。” 楚总:“我错了王总,自罚一杯。” 王全拧灭烟蒂,放开吴正越过桌子压住楚总的杯口:“算了,再喝回去就得挨打了。” 楚总:“哎我手下人在呢,咱别什么都往外捅行吗?” 吴正:“没事儿我什么都没听见。” 他确实快失聪了,滴酒未沾却被灌得烂醉如泥,想拥抱王全,想亲吻他的嘴唇和耳朵,在他耳边说一万句“我喜欢您”。 两人先把楚总送到小区,王全也跟着下了车,楚总一愣:“怎么你要跟我回家啊?” 王全:“我坐前面,小吴又不是专门的司机。” 楚总:“行吧,明儿见。” 王全:“明天见。” 他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刚拉好安全带就看见楚总夫人从小区门口的拐角走出来,没说两句一把扯住楚总的耳朵往家走。 楚总:“哎面子面子面子!” 两人各自别开脸当什么都没看见,几秒钟后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吴正发动车子,看着王全懒洋洋地靠在车门上,闭着眼睛。 吴正:“您累了吗?” 王全:“跟楚总打交道好多了,主要是,忍着对你的喜欢,很累。” 吴正喉咙一紧,呼吸烫疼了鼻腔:“我喜欢您。” 王全:“那就尽快把今天三个吻还给我,我不要利息,要速度。” “王主任。” “啊。” 吴正打起方向盘靠边停车,握住王全放在腿上的手,凑到他面前等到他张开眼睛,含住他的嘴唇。 淡淡的烟味,晚饭的咸辣,啤酒的微苦,还有一股莫名的甜,若有若无,又浓郁得无法忽视。 “您喝醉了吗?” 王全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可能吧。” 他按下安全带的机关解除束缚,握住吴正的脖子,他可能真的醉了,舌头不受控制地滑入小男友的口腔,捕捉他同样主动的舌头,舌面相贴,互相确认彼此的存在感,然后,陌生的声音从不知道谁的喉咙里发出,撩动某根神经,煽情、酥痒、难以抗拒。 “小吴。” “王主任。” 不是自言自语,不是内心的独角戏,称呼有了承接的对象,有了特殊的意义,有了反应,有了回响。 “还剩一个吻。” “我先送您回家。” “送进门。” “是。” 第10章 我硌着您了吗? 王全站在一堆码放整齐的盒装草莓前面,挨个拿起来变换角度仔细观察,店主嗑着瓜子笑了:“又买草莓啊,今年这么爱吃呢。” “啊。”王全把挑好的一盒放在旁边,又拿起一盒端详,“今年特别喜欢。” 店主:“刚进的葡萄来两串吧,不好吃退钱给你。” 王全:“多少钱?” 店主:“十二一斤。” 王全:“都快赶上草莓了。” 店主:“那我洗两个你先尝尝值不值这个价。” 店主估计也是客流高峰过去了闲得很,就真的拍拍手上的瓜子屑折下一枝葡萄甩着马尾辫去后面洗。王全拿着两盒草莓放在收银台上,揉了揉耳朵看跟上来的吴正。吴正也看着他,似乎想说点什么,又只是低头抿着酒窝舔嘴唇。 店主把挂着水珠的葡萄放在王全手里,双手撑着桌子,挺期待似的:“快,尝尝。” “唔?真的好吃。”王全扬起眉毛,又吃一颗,拎着枝子碰碰吴正胸口,“你尝尝,我觉得应该买。” 店主:“哟,你们认识?” 吴正从王全手里接过葡萄,成熟的果实一抿就滚落到舌头上,轻轻一咬汁水便在嘴里炸裂,滑、润、甜的果肉,搅和着果皮的一点涩,欲拒还迎:“我上司。” 店主:“我说你怎么今天干站着跟木头似的,合着是领导在。” 王全:“啊,也是刚知道住得挺近。好吃吗?” 吴正点点头。 王全:“那来点儿吧。” 王全挑了两串葡萄,过称,跟草莓分两个袋子装好。乍暖还寒的,水果店挺厚的塑料门帘还没换,吴正撩开了等王全出门,跟他并肩下了台阶,刚要从他手里接过塑料袋,王全却换了只手拿着,拉住还是想接过来吴正。 “拎水果有什么好抢的,我现在不是你上司,也没到被尊老爱幼的岁数吧。” 不知是谁的手指挽留了谁的,又或者并没有谁的手指想要逃避,总之两只手握在一起就没有放开。王全一挪步,就也牵动了吴正的脚。乍暖还寒的,这一天降温,时间也挺晚了,路上没有行人,偶有车辆,两人从一个路灯的光晕下走到另一个路灯的光晕下,手指紧紧松松,不对视也不说话,好像闹着别扭随时要把对方甩开,却顶多变换手指的位置,换一种方式纠缠。 吴正:“王主任。” 王全:“啊。” 吴正:“我喜欢您挑水果的样子,特别居家,特别温柔,想让您像看水果一样那么专注地看着我,看着我的每个细节。” 王全左手拎水果右手牵吴正,只能咬着下嘴唇把“天啊”锁在喉咙里,用鼻子发出一声“嗯”。 吴正:“我在公司之外第一次见到您就在这条路上。” 王全:“嗯。” 吴正:“您当时正在征求一只小猫的意见,问他愿不愿意跟您回家。” 王全:“啊。” 吴正:“然后您就强行把他带回家了。” 他顿了顿,低着头笑啊笑的,转脸看王全:“现在终于也轮到我了。” 王全把塑料袋勒在手腕上,扭头捂嘴一气呵成:“啊。” 缓了一会儿又说:“因为很可爱,很喜欢。” 深呼吸一回又说:“不过我不会把你送人的。” 正好走到小区与小区隔路相对的大门口,两人差点分头逃窜回家。 王全掏出钥匙串刷开自己小区的门,刚垂下手,吴正的手就追上来拱进他的手掌,手指嵌入他的手指,像害怕走散的孩子,虽然此刻并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隔开他们的只有掌心之间拢起来的钥匙们,以及春季的夜风。 王全再扬起手,把手背贴紧单元楼下的门禁,机器感应没那么灵敏,毫无反应。 两人都笑了。 吴正放开王全的手,看他刷开门禁,跟在他身后穿过走廊。王全的头发打理得一板一眼,第一次看它们塌下来,是大雨那天他唐突地敲开王全的门,后来呢,周六日的时候相约出门,也能看到它们垂在额前,得时不时用手拨到旁边去才行。 只有吴正能同时拥有的,一正一反的两面。 每天每天,完成了第三个吻就要说再见,甜味还滞留在舌尖呢,鼓动起的情绪仍在胸口聒噪着,超出接吻和拥抱范畴的需求正在萌发觉醒,这些吻的余韵却终究变成了一人独享,或者延伸入梦。 王全把钥匙插入锁孔,转动两圈拉着钥匙打开门,侧身让路。 吴正看着敞开的大门,眨了一下眼睛,转头看向王全。 王全把眼睛移开了。 吴正差点儿一手扶墙一手按心脏大口喘气。 他终究还是故作镇定地进门,换上王全从一进门的鞋架上拿下来的挺合脚的拖鞋,脱下外套挂在王全的外套旁边。 好像啤酒的后劲儿前赴后继似的,王全脸上又涌起一波绯红,只留给吴正一个红色的视觉残影就迅速拎着水果去了厨房。 王全:“小吴。” 吴正:“王主任?” 王全:“过来洗手,吃麻小用纸巾擦不干净的。” 洗碗池正对着厨房的门,王全穿着白衬衫低头洗手的背影一下儿揉进了吴正眼睛里。吴正觉得自己的呼吸声无限放大,又急又响,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洗碗池边把王全囚禁在怀中,用嘴唇蹭他红红的耳尖。 他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把心里重复一万遍的“王主任”说出口了,但王全又确实像被点名了一样转头。两人的嘴唇立刻无限接近,呼吸交换,鼻尖相抵,眼睫相迎。 “小吴。” “王主任。” “距离这么近很难接吻的。” 吴正愣了一下,后退两步,转身一手撑着门框另手捂住嘴。 王全也愣了:“怎么了?” 吴正:“对不起王主任,我以为您……以为您让我进门……是为了做爱。” 王全:“啊。” 吴正:“对不起,我太不知深浅太轻浮了。” “哦,这不怪你。”王全从墙上拿过毛巾擦着手,“我确实是有一瞬间想让你到家里……”他喉结上下,舌尖在嘴里沉下去又拱上来,舔开嘴唇,“做爱的。” “但是,一则我说过刚交往一个月就上床不是我的作风,二则,哪怕可以提前,那今天做的话也太随机了,什么都没准备。你是我喜欢的人,如果随随便便就做了,不是很合适。” 他边说边翻过来覆过去地擦手,明明水珠早就擦净了还在擦啊擦的。进门后还没来得及松开的领带很正地圈在衣领上,头发一丝不乱,脸上红潮已退,但柔和的神情、抿起的嘴唇,还有擦啊擦的双手,就还是吴正独占着的王主任的样子。 “所以,虽然确实是我先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我现在改主意了。我没想到我的想法能传达给你,也没想到你能回应。真的说起来,应该是我说……” 吴正轻轻握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的眼睛,余光里王全在很深的呼吸,胸口缓慢但明显地起伏。 “您是对的。” 嘴唇浅浅一触就分开,但这不算是一个完整的吻,一个完整的吻包括微笑,垂下眼睑封闭视觉,在鼻息缠绕中再次碰触嘴唇,松懈牙关,试探舌尖,收拢嘴唇再停顿一次回甘,再吻,再更坦率地以舌相缠,然后运用上手和手臂,挤掉两人之间极小的一点空间,让热情和爱意从喉咙咽下,被消化吸收,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到再次四目相对,才是一个完整的吻。 王全:“啊。” 吴正:“啊!我硌着您了吗?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 王全:“没事没事,你是硌在了我的,呃。” 吴正已经慌张退到一步之外,刚把王全基本完整地纳入眼中,脸皮就腾地发起烫来:“您也……” 王全握拳在嘴边干咳一声:“这不是很正常的吗,跟喜欢的人接吻就是会产生性欲的吧。” “嗯。”他游弋开的眼神又收回来,吴正捉到他的眼睛,努力把它们留住,“既然今天不做爱,那您能多给我一个吻吗?” 王全笑了:“我们一定要在厨房里紧紧张张地接吻吗?就不能吃点水果,坐一会儿什么的?” 吴正也笑了:“是。” 他上前帮王全拿出草莓和葡萄,站在旁边看王全一颗颗一粒粒地清洗红红绿绿的果实,水流冲过修长的手指,让它们在灯光下晶莹起来。性欲在脑海腹部和腿间缓缓涌动,很有存在感,但也听话地驯服着,并不叫嚣,只是抓着栏杆,眼睛亮亮地盼望主人把自己放出去撒欢而已。 “主人。” “啊?” 吴正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几乎不敢直视王全的眼睛:“没……” “再叫一遍。” “主人?” “真可爱。”王全顺手拧下一粒葡萄放进嘴里,伸长脖子轻轻吻了吴正,“你是小猫吗?那你应该钻进盒子里去啊。” 吴正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伸出舌头舔了舔王全葡萄味的嘴唇,又舔了舔他的眼角:“喵。” 王全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两样东西,重合了。 第11章 您怎么这么完美呢-1 毛茸茸的细长触感沿着王全的脸颊线条不急不缓地扫着,没有规则的、弯弯绕绕的摆动角度,猫肚子的味道从鼻尖上方掠过,那触感又扫着脖子,盘在了脸上。 王全迷糊着轻轻握住尾巴从脸上拿开,抚摸压在胸口的重量,手指埋进半长的猫毛里,缎子似的滑溜,又兼顾柔软蓬松。王全从有点粗糙的舔舐中张开眼睛,笑容瞬间凝滞,目瞪口呆地看着吴正的面孔。 他的手还抚在原处,明明仍是毛茸茸蓬松柔软的手感,却又是赤裸的人类的皮肤。 “小吴?” 罩着他的吴正用鼻子拱拱他的锁骨,重心一歪躺在他身边,伸长胳膊和腿向后弯曲,把腰延展得长长的。肚皮起伏,托着软软的可爱的小鸡鸡。 小…… 王全呼吸困难,捂着眼睛猛搓,等移开手,就看见吴正四肢撑地背对他,绷紧了胳膊和腿,沉腰翘臀地伸懒腰,粉红色的洞口挂着蛋蛋展露无遗。 “别……” 王全终于从窒息感中挣扎着喊出声也终于挣扎出了梦境,每逢春天就紧绷脆弱的鼻粘膜一阵剧痛,一股鼻血涌在了他下意识揉鼻子的手上。 王全捂着鼻子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冲进洗手间,被过大的水流溅了一身,忙不迭地关小水龙头洗净血渍擦干手用卫生纸捻成个塞子塞进鼻孔,双手撑在洗手池边缘张着嘴大口呼吸。 就算是在交往中,又怎么能擅自妄想对方的裸体,这也太不自重太不文明了。 “可是昨天已经硌着了,形状都,感觉到了也看到了。”王全跟镜子里的人讨价还价,“就差一句话的事儿。” 而且如果不提前预习,万一临阵脱逃或者当场石化,那么第一次的情调就全坏了,那可是值得纪念的第一次,必须留下美好记忆的一个人生节点。 “所以。” 王全看着自己的眼睛,四目相对,几乎立刻达成共识,撩开睡衣前襟,手指撑开裤腰与肚子之间的缝隙,手滑下去握住勃起的阳具。 他很有些迟疑,握住之后甚至有些无措,但脑海中响起的一声“主人”骤然将本能浇灌到他的羞耻心里,王全摆动拇指揉搓似乎在胀裂边缘的阳具,微微张开嘴唇急促呼吸,而后下定决心似的用力套弄起来,他呼吸加速,动作加快,刚洗过的手还有些涩,弄得他自己很疼又停不下来,他用另一只手猛地抓住洗脸池的边缘,弓起身体弯下腰,头都快要垂进洗脸池里,呼出的热气反弹到脸上,就仿佛吴正在耳边吹着声音。 “主人。” “吴正……吴正……”王全想找什么吻住来阻止这令人难堪的呻吟,红着眼睛茫然四顾,却只能伸长脖子凑到镜前亲吻自己的影子,“吴正……吴正……” 未能阻止呻吟,却又纵容了新的无法接受的行为,王全喘着、说着、吻着,在自己彻底陌生的行为中喷射而出。 三十四年了,成年人王全,第一次想着什么人自慰,领略了一次空前的晨勃处理方法。 第12章 您怎么这么完美呢-2 吴正在公司就餐区的一张桌边落座,把零度可乐放在对面,苹果汁放在隔壁,对同桌的随口感谢报以微笑:“你们老大今天心情怎么样?” 行政甲:“又来,你们公关部一天天的盯梢我们王主任干嘛啊?” 吴正:“想他了。” 行政甲:“是又想走什么奇葩审批了吧。” 吴正:“没有,而且也没盯梢。这不是坐在一块儿吃饭了随便聊天么。” 行政甲:“嗯,真够随便的。” 吴正:“透露一点儿啊小姐姐。” 行政乙:“今天心情还是不好,不过我差不多猜到怎么回事了。” 吴正:“怎么回事?” “交女朋友了,做黑暗料理的那种。”行政乙压低上身和声音,手指挡在嘴巴前面笑,“以前都吃外卖,今天带饭,站在微波炉那儿一掀饭盒,脸都黑了,那眉头皱的呀。” 吴正眼前闪过王全把自己赶出高层会议时的表情神色,笑着把米饭往嘴里送。 那张公司专用面具越严肃冷厉,就越是在掩盖相反的情绪。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是昨天的牵手,还是各自坐在相邻的沙发里撑着下巴漫无边际地聊天,还是硌在一起那一瞬间的尴尬。尴尬之余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明明还勃起着,却能够三言两语就稀释当时那么浓郁的气氛,而自己就像被他摸着毛的猫一样,又舒服又懒散,越来越喜欢,越来越没有攻击性,只想挨着他蹭一蹭就心满意足。 行政乙:“他不板着脸肯定更帅。” 行政甲:“那可不一定,有的人一笑就破相,可能他就是这个原因才不笑。” 行政乙:“是性格问题吧,哪有三十多岁的男人这么注重外表的。” 行政甲:“当然有,我觉得他就是特别追求个人形象的那种,你见过几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挺拔有气质,那都是保养出来的。”转而对吴正,“笑一个。” 吴正茫然地一抬眉毛,调动嘴角笑笑。 行政甲:“这种笑起来颜值不下跌的都去当公关了。” 吴正:“哈哈哈哈。” 行政乙:“你这完全没前后逻辑就单纯想调戏人吧。咱们王主任要是注重外表就不会戴那么土的袖套了。” 吴正:“加一,王主任一点儿都不像追求外表的人。” 行政乙:“不像你是吧,大男生喷香水,gaygay的。” 吴正:“……这判断标准有点落伍了小姐姐。” 行政甲:“别理她,王主任找到女朋友她心情不好。” 行政乙:“我已婚谢谢。” 行政甲:“已婚不妨碍精神出轨。” 行政乙:“呸。” 吴正夹在两人中间时而调停时而点火,说笑间悄悄注意四周,过了一会儿就看见王全拿着饭盒走进来,去洗碗池那儿洗洗涮涮。同样是衬衫西裤的背影,同样嵌在厨房的场景里,却肩背紧绷、线条强硬,生人勿近。 戴着袖套的冰山,像浇了草莓果酱的冰沙。 王全一转身,吴正想躲没来得及躲,四目相对,只好隔空点点头,用口型毕恭毕敬地叫“王总”,笑都不敢笑怕增加他伪装的难度。 王全的阴沉更阴沉,冷酷更冷酷,拿着餐盒盖子咔嚓一扣,不给任何回应,滑开视线紧皱眉头几乎咬牙切齿。不幸跟他走了个对脸的都下意识地贴边儿让路,生怕被流弹击中。 吴正:“看来黑暗料理真的特别黑暗。” 行政乙:“嗯,公关部真的特别公关,被王主任瞪一眼还笑得出来,换我早吓死了。” 吴正喝着自己的葡萄果汁,只是笑。 昨天喵完,他就看见王全喉结一沉,同时听见挺大一声吞咽的动静,正反省自己也当了四五年社会人了,怎么一跟王全单独相处就净做出些又傻又愣孩子气的事儿,然后王全的手就握住他的后颈,沿着颈椎滑入领口,摸他因为垂着脑袋而突出的骨头。 吴正如果真是猫,全身的毛都会炸起来的。 “到客厅,坐沙发上去。”王全蠕动手指,指腹揉着那块骨头,“去吧。” 吴正溃不成军地逃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弯腰捂着脸缓了一分多钟才恢复冷静,坐直了伸手到脖子后面按了按——就是块普普通通的骨头,不是什么按钮,也不会一按下去就大脑空白,更不觉得自己是只被抓住要害的猫,只能言听计从什么的。 王全端着洗好的水果出来,小帅哥一脸无辜看向自己,眼睛在灯光下亮闪闪的,显得硬硬的刘海都软了,急忙垂下眼睛塞了颗草莓在嘴里,把果盘放在茶几上。 说不能随便的是自己,随随便便就碰别人衣服下面的皮肤的人也是自己,出尔反尔,以大欺小,枉为长辈。 可就是,忍不住要摸他的里面。 好在小帅哥没被他的言行不一搞昏了头,没再做出纵火的举动,两人规规矩矩地坐在相邻的沙发上吃水果,偶尔几次胳膊离得很近,小帅哥就伸直手指碰碰王全,既无意义又无动机,像猫看见放在桌边的杯子就忍不住要推下去。 以至于吴正突然自告奋勇地要给王全做第二天的午餐,起身去厨房看冰箱里的存货时,王全把他裤兜里露出的一小截充电线看成了尾巴。 然后才慌张追过去试图掩盖冰箱只是个摆设的事实。 冰箱里陈列着各种酱料、果汁、鸡蛋、切片面包,摆放之整齐,一眼即知找不出半根新鲜蔬菜。王全一边尴尬一边看得出吴正更尴尬,清清喉咙说我不会做饭,冷冻室里的鸡肉是给猫预备的,最好也不要动。 “那您平时吃什么?” “啊,泡面或者外卖。” “您,”小帅哥微微皱眉,露出白白的牙齿,带着酒窝,“您怎么这么完美呢?” 王全简直确定自己听错了:“啊?” “您就是我向往的生活,只要在您身边,我那些微不足道的小技能,都有了存在的意义。”小帅哥说,“而我最大的技能,就是喜欢您。” 两人到底去了一趟王全此前从未听说过的二十四小时果蔬店,吴正做了两个一人份的炒菜,把只有猫来了才会用的电饭煲洗了洗煮两人份的米饭,自己带走一份,剩下一份跟炒菜一起在饭盒里码得漂漂亮亮,盖上盖子。 王全在公司的微波炉前打开饭盒,眼前就是小男友穿着围裙,挽着衬衣衣袖,陈述自己最大技能的样子。 多巧啊,王全最高的人生成就,就是被他喜欢。 第13章 想跟您结婚 吴正路过吸烟室时脚步一顿,把杯子放在茶水间原路返回,推门进去。 全公司上下只有十九层设有吸烟室,因为这一层集中了策划、视觉、公关,都是无烟不欢、缺烟会死的部门,所以禁烟方队的BOSS才违背立场给这三个部门开了小灶。吸烟室不仅是一个房间,还是个敞亮、有品、惬意的休息室、非正式会议室。 正是一天光线的完美时刻,王全坐在落地窗前微微歪头凝视手指的样子,吴正觉得自己此生难忘。 香烟慢慢燃尽,完整的灰柱因为自身重量向下弯曲、坍塌、跌落进烟灰缸,王全捻灭烟蒂,手指依然按在那儿,睫毛低垂静止,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正如果是那抹灰烬,被他这么盯着绝对会复燃,化身火舌舔到他的手指。 “王总。” 王全猛地抬眼,四目相对,虽然之前也算不上皱眉头,但眉心的肌肉立刻没那么紧绷了。他看了看吴正手里颠出香烟来的烟盒,抽出烟递到嘴里,就着吴正弯腰送过来的打火机抽两口引燃:“谢谢。” “您客气了。” 吴正离开几步,站在窗前双手撑着栏杆看窗外。 王全起身到他身边,像所有赞许下属的主管那样拍拍他的背,一手抄兜,一手夹着烟仍旧是冷落在那儿,吴正也只是把没点燃的香烟夹在指间做做样子应景,不抽。 两人一起看着窗外,背对而且远离他人,仿佛大隐于市,在一方世内桃源幽会独处。 吴正:“您有心事?” 王全:“啊,看得出来吗?” 吴正:“从昨晚就发现您心不在焉的,现在觉得还是问问比较好。您还好吗?” 王全:“……其实我本来想去二十二楼单独待一会儿的,可我们在那儿接过吻,挺美好的一个地方,就不去污染了。” 吴正:“您在烦工作上的事?” 王全:“嗯……” 又说:“公司虽然没有禁止员工之间恋爱的规定,但那是基于对员工责任心和自觉性的绝对信任。谈恋爱可以,但不能以上下级身份互通消息。我,并不是不近人情或者把你想得很坏,这消息也无所谓泄露与否,可是……” 王全越说声音越低,“可是”完了歪头往烟灰缸里掸了掸灰,嘴唇微张悄悄呼吸。 “我喜欢您不近人情的样子,何况您一直在乎着我的感受。”吴正转头看他,“工作的事我帮不上忙,您如果需要点个人空间或者……” “不。”王全立刻打断他,扬起夹烟的手用力抚过一丝不苟的鬓角,顺理成章地抚过耳尖,“不要给我空间,就待在我身边。” 有那么一秒,吴正连呼吸都忘了,下一秒就无所适从地低头点烟,用力咬实了烟蒂,咽下吻他的冲动:“您需要我做什么,我都能做到。” “啊。”王全扔掉烟蒂,“别在这种时候对我说软话,我会哭的。” 他的食指和中指微微弯曲伸在吴正面前,勾了勾,吴正微愣,把燃着的香烟从唇间夹到他的指间。王全接过去,递到嘴边含住。 他嘴唇的柔软通过烟蒂隔空印在了吴正的嘴唇上,吴正受惊似的倒吸一口气,微颤着呼出。 每天三个吻,杯水车薪,他想吻他的眼角、鼻梁、耳垂,他的脖子、喉结、锁骨、肩膀,他的手指、手臂、膝盖、脚踝,他的胸口、乳头、性器、囊袋,他的穴口。 他是贫民窟里一辆抛锚的现金押运车。 “我先回去了。” 王全的声音骤然拉住心猿意马的缰绳,吴正灵魂归位,握着栏杆的手攥紧,退后一步弯下腰去,把头埋进伸直的双臂之间,而后立刻站直重振旗鼓,尽量无辜地看向王全:“好的。” “今天工作很多,不用等我下班了。” 吴正顺下眼睛,失望地舔嘴唇:“明白。” “啊。”王全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一串钥匙摩擦着嘁嘁喳喳的递到吴正身前,“最大那把是我家钥匙,帮我暖……” “床?” “……” 王全一愣,吴正立刻慌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王主任,我就下意识地……” 公司人人敬畏的行政总监,大庭广众之下笑出了声,笑得整个吸烟室的烟民都有点瘆得慌。 “暖暖屋子。”王全停住笑扯扯袖套,再抬眼就是公司专用的冷漠清高的面目,按灭烟转身就走。 一群旁人就看着公关部的小油条几步走到角落撞墙,各自感慨行政总监真是沾不得,刚才还是友友好好地递烟点火,转眼就把人弄得精神崩溃,这还是脸皮得天独厚的公关部,换了其他部门的人,估计得从楼上跳下去。 吴正好不容易消化掉王全的好,继续窝在角落里面壁思过。吸烟室的墙壁是极为冷淡的灰蓝色,视觉上比其它颜色的墙冷硬很多,拒人千里,就像吴正和王全的上下级关系一样。 一个小小的执行层,哪可能为另一个部门的总监分忧。只是在交往而已,就以为能插手他生活的方方面面、能把人照顾得滴水不漏、能让那份温暖毫无闪失,未免自视甚高。 这么大的一个距离横在两人之间,吴正也只能像宠物似的,在家里暖着屋子等王全回来,给他一个亲昵的归处而已。 他的王主任大概没想过从他这个毛头小子身上得到什么,问题是,吴正想给。 王全十点多到了单元楼下,走过去又倒回来,抬头看看自己的楼层,像出老千的赌徒开骰子,明明知道结果却还是笑了起来,上了楼一拧门把手,活的,就正是家里有人才会出现的情况。 家已经暖好了,客厅茶几上摆着洗好的水果,卫生间的洗衣机正开着盖子晾湿气,堆在里面的衣服晾在阳台,第二天的午饭已经做好了放进冰箱,厨具洗得很干净。 还有吴正枕在沙发背上睡着了。 这种睡法,就算是小帅哥也一定会打呼噜的。 让猫看门的效果大概也就是这样了。王全走到吴正身边,深怕下陷的沙发惊醒他,特别缓慢地坐下去,又慢慢直起背,慢慢向后倚,也枕住沙发背看着天花板。 没什么可看的,就是很普通的吊顶很普通的灯。 呼噜声像狗尾巴草在挠耳朵,王全转头看着小男友,那额前的头发彻底战胜发胶支棱起来,额头弧度饱满,眉毛很黑,因为两人离得近,一根根看得超级清楚,长睫毛,鼻梁稍微有点平,但也好看,嘴唇那么薄吗?吻起来完全是很肉的触感。 “醒了。” “?……咳、叩、咳咳咳!”吴正睡得好像也没那么熟,被王全握住手臂叫一声就醒了,当即坐得笔直,背对王全忙不迭地擦着可能存在的口水,“您回来了!我睡着了?!几点了?!” “十点半。”王全被他三个连续的惊叹逗笑,伸手轻按在他的背上,“你睡着了。我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突兀了,”小男友还是不回头,语速特别快,“我从家拿了睡袋过来,可能有点过度解读了您说的待在您身边,不妥我就带回去。” “啊,只有睡袋?”王全看一眼门口那团软乎乎的东西,“没拿睡衣和洗漱用品吗?” 他的手一直就放在吴正背上没挪开,吴正一震,手往下滑了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收回手干咳:“睡袋肯定得带回去,我不可能让你睡地板。” “睡袋很舒适的,当然我也可以睡沙发。”吴正转过身,可能拧着腰难受,顺势单膝跪在王全脚下,扬脸看他,“如果您觉得我在这儿您不方便,直说没关系,如果只是担心我睡得不好,没必要。” 王全的手算热的了,小帅哥的手更热,握着他手的手指手心,火似的滚烫,王全捂了捂他的额头,不能确定,下意识地俯身用嘴唇试了试。 别说吴正了,嘴唇碰到他微凉额头的瞬间,王全自己都差点炸了。 “你的手特别烫,我以为你在发烧。”王全一紧张,视线跑得飞快,根本不敢看吴正眼睛里亮闪闪的光,“我是担心你睡不好,睡袋沙发,都没有床舒服。” “我不在乎。”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睡我床上,双……” 薄薄的嘴唇覆了上来,不合常理的饱满,足以占据了王全的,舌头乖巧地等着被人领走,像家长迟到的小孩子,一碰就激发了热情,缠着不放,一分一秒都不分开的那种。这是每天计划中的三分之一,但又能抵得上好几天的吻的分量,能把理智都压垮、压碎。 王全知道吴正在做什么,又不确定他在做什么。他知道自己很渴,也记得喝水可以解渴,却不愿放开吴正的嘴唇,也同样不愿阻止吴正的手指和他未知的行为。然后这一切戛然而止,目光捕捉到目光,呼吸缠绕住呼吸,王全知道他的眼睛在问,却不知道问题,一时间只有彼此的呼吸错乱回应,萦绕出情绪的混响。 第二个吻短暂仓促,王全还没来得及挽留,那双嘴唇就落到他两腿之间含住暴露在外微微勃起的性器,挤压柱身往深了吞。 王全猛地捂住嘴扬起脖子,呻吟声从鼻子逃窜而出,要阻止吴正的另一只手也本能地揉进了他的头发,随着他脑袋的上下而上下。 似乎越深越热,越深越紧,又好像越浅越热,越浅越紧。口渴变成了性器的焦渴,好像舔吮的舌头在性器根部拴上了绳子往前拉扯,而理智又要抢过那根绳子往后牵制,王全捧着吴正的脑袋要把他推开,而分明又在他吞咽时向下按,那深处的窄挤煽动、小舌在顶端的扫弄引诱,又怎么会被一根手指都疏于伺候的阴茎拒绝。 但吴正压抑的干呕却立刻叫停了王全的放纵,王全托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赤红的龟头从唇间拔出的景象几乎惹得王全呻吟。他极速喘了两下,俯身凑近面露茫然的小男友:“工作上的事我不需要安慰,不要委屈自己做这种事。” “那您需要什么?我可以用什么理由为您口交呢?”小男友小心翼翼地抿着酒窝,“您讨厌我为您口交吗?” “不,我很……”王全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立刻知道这就是吴正刚才做的事,就是自己领悟到的嘴唇可以做到的其它事情,“喜欢口交。” “只要我做的事您喜欢,我就不会委屈。” 王全看着吴正的眼睛,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性器低下脑袋伸出舌头从根部舔到顶端,看着他闭上眼睛再舔回根部、用嘴唇抿着凸起的血管发出轻微的亲吻声,看着他含住龟头慢慢深吞,喘息,抽插,顺着他的引导缓慢而用力地喂到深喉,射出来,哺进去。 “想跟您结婚。”小帅哥跪在地上,一手搭着王全的腿,扬脸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想跟您结婚。” 他嘴角沾了精液,手还在恋恋不舍地握着王全软软的性器,但眉梢眼角就透着一股年轻人的单纯无辜,好像并不是口出了一次精液,而只是结束了一个吻那样普通。 而王全的第一场性事,却隆重地用在他身上了。 王全觉得自己才是认真想结婚的那个人。 第14章 您是想,插入我吗? 吴正站在洗脸台前低头洗手,紧闭嘴唇汇聚起口水再咽下去,冲刷嘴里残留的味道。 他自然知道精液不是美味佳肴,但可能潜意识里觉得王全的就是好的,导致预期和现实落差太大,以至于微甜之外的腥苦又浓又粘,简直是糊在了舌头上,难怪过来人都建议尽量别沾舌头直接吞咽下肚。 吴正也确实吞了绝大部分,毕竟王全再克制也顶到喉咙了,但吞下最初的两股之后,他还是抓住机会在手里留了点,借口洗手躲进卫生间偷尝。 “小吴。” “哎。” 吴正转身看见王全手里拿着个玻璃杯,看造型应该是哪个甜品店做布丁外卖用的,嘴里的腥苦味一下就丧失了存在感,只有舌尖那点甜味儿幸存。 他抬头看着王全笑,后者眨了一下眼睛,像是思路被打断了,扬起手停顿在两人之间,继续上扬到吴正鼻尖的位置,用食指擦了擦,转身用中指无名指挑起水龙头的开关冲手,“刷刷牙吧。” 吴正一愣,下一秒就意识到是什么东西沾在了鼻子上,怪自己舔完手只顾洗手已经晚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局促地接过杯子:“嗯。” 王全打开镜柜拿出新牙刷,剥开包装用水冲了冲,挤好牙膏递给吴正:“不好意思。” “您不用。”吴正赶紧截话,“我含您的时候就做好了吃下去的打算,您看我刚才还把手里的舔干净了,所以这跟您没关系,是我自己想要的。” “……” “……” 王全把牙杯牙刷从吴正手里拿了回来放到洗脸台上,右手扶住他的腰,又随着脚步的接近滑到后背,把他揽进怀里抱住。 一个纯粹的、并非因为接吻而存在的拥抱。 吴正感觉脑袋轰的一下,所有血液都涌到脸上,四肢麻木,身体僵硬,手臂隔空环住他的背不敢落手。 “如果你是一时头脑发热,又或者图新鲜,”王全的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开合的嘴唇牵动脸颊蹭着他的脖子,“那就快点儿清醒快点儿玩腻了吧。” 他声音稳稳的,语气温柔,言辞锋利,就不再是吴正的王主任,而是公司里拒人千里的王总。吴正仿佛一脚踏空,猛地从蜜罐掉进冰窟,不由自主地发冷、打颤:“您说什么呢。” “如果我只是你的一段人生经验,我希望你在这段经历中少付出一些,免得以后回忆起来后悔自己犯傻。”王全说,“这事儿到今天为止已经走得太远,再走下去就不容易回头了。” “今天?”吴正努力屏蔽脑海里的嗡嗡声,调动所有脑细胞来解析王全的想法,“结、结婚是我单方面的想法,并不是要绑架您来特别在意我,说出那种话是我幼稚了,我收回,我向您道歉。” “不,我……” “王主任,”吴正抱紧试图脱身的王全,“可能刚才我做的事情打乱了您的节奏,比您的原计划提前行动了,我会反省的,我已经在反省了。我不是那种满脑子都是性的人,更不是为了上床跟您交往,我……您别讨厌我,我这就回家。” 王全一把拉住他:“我没有讨厌你。” 吴正蓄在眼底的眼泪这就要溢出来,转开视线往别处看,结果就从镜子里看见王全眼眶也红着。两人一对视,王全笑了笑,眼泪没兜住落下一滴。 “您怎么了?”吴正这下顾不上自己委屈,慌慌张张地找到毛巾给他。 “没事没事。”王全低头用毛巾压着眼睛笑,“我刚才太担心把你说服了,所以情绪有点激动。” “我不是脑袋不清楚,也不是图新鲜。”听见他声音发颤,吴正也忍不住眼眶发热,死死盯着地板,“您不会是我的人生经验,您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余生的一部分。” 王全看向自己的小男友,小帅哥低着头看不到五官,但一串串眼泪正肉眼可见地坠落着。 “别哭啊。”王全扔下毛巾把他重新抱进怀里,轻轻拍打他的背,“好了好了。” “我对您是认真的。”小帅哥带着哭腔说。 “因为,年轻人容易冲动,”王全被他的眼泪灌了满心的罪恶感,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这么可爱的年纪,不能浪费在错觉上,“万一你是误会了对我的感觉,我还跟你上床,或者不走到上床那一步,像今天这样配合你犯傻,那就太恶劣了。所以我才,提醒你一下。” “我不是一时冲动。” “嗯,好。” “今天这样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喜欢您,喜欢您的身体,喜欢您的味道。”吴正把眼眶压在王全的肩膀上,身体之间有了缝隙,渗入凉意,而眼泪透过衬衫温热了皮肉,“不是犯傻,更不是吃亏。” “那我现在已经不能接受分手了。” 这台词过于任性,甚至有点病态,王全把声音压低到自言自语的音量,“你是我的了。” 王全听见小帅哥破涕为笑,就不再觉得他是一场醒来会感到遗憾的美梦,而是水、土地、太阳和空气,必须拥有,失去会死。 “您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王全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当然喜欢。” “我幼稚还黏人,什么都不懂,不能为您出谋划策,给不了您任何东西。”吴正说出口的每个字都踮着脚似的小心翼翼,“就算这样,您也喜欢我吗?不是因为心软才没法拒绝我吗?” “确实没法拒绝你,但不是心软,是你太好了。”王全摆动拇指抹过他的下眼睑,“我不觉得你哪儿幼稚,我巴不得你粘着我,工作的事我自己应付得来,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整个人都是我的,只是我……吃得很慢而已。” 这种情色隐喻并不是王全的风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只知道心脏被吴正湿润的睫毛眼眶湿润的嘴唇撩拨着,血流乱窜,呼吸加速:“不要觉得我恶心。” “啊?” 王全吻住了刚刚还在含着自己性器、可能现在正沾着自己精液的单薄的嘴唇,它们看上去那么无助可怜、希求归宿和温暖,那么可口诱人,像即将融化的冰淇淋,不立刻去舔去咬就会失去它。 吴正的嘴里还有腥苦的残余,王全意识到了这是自己的味道,却并没有感到排斥。这可是吴正尝过的味道啊,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自己,包括味觉、触觉,还有胸膛里疯狂跳动的那颗心脏。 “小吴……”王全放开他的嘴唇,“小吴……” 就像他那次想着吴正自慰一样,王全的声带和舌头只能凑出两个字,而它们又囊括了一切语义,是情话,是引导,是暗示明示,是能把人剥光的咒语。 他再次吻住吴正,解着他的扣子倒退,脊背磕碰到墙、撞到门,脚跟抵在床脚,转身把他安放在床上坐着。彼此的嘴唇不曾离开嘴唇,彼此手指也不曾停止工作,王全握住吴正勃起的性器,唾液的细丝在分开的舌间搭桥,崩断,又被对方的嘴唇回收。 “王主任……”吴正几乎在用气息说话,“王主任……” 他的双手抚在王全赤裸的胸膛,手指挤压两粒凸起的乳头,王全颤巍巍地吸气,握住他的肩膀压在床上,埋头用鼻尖蹭着他的乳尖,粉色的、随胸膛起伏像要喂进嘴里的乳尖。王全迟疑伸出的舌头触到它,就感觉身下的肉体骤然绷紧,那点儿迟疑和矜持立刻烟消云散,只剩本能的冲动挟持口唇去含它、吻它、吸它,用唾液把它从青涩浇灌至成熟。 “王主任……” 他的猫又在叫他,王全把吴正挂在膝盖上的裤子全褪了,支起身向上去回应他的舌头,吴正堵在嘴里的声音推着王全的腰,每次吮吸都伴随着一次缓慢的顶胯,两根充满渴望的性器交磨着,上一秒还觉得仅此而已便能满足妄想,可以叫停打住,下一秒却还要探索更多未知,把这一夜进行到底。 “您……”吴正喘息着,手臂伸到两人之间,却并没有碰触王全的性器,“您有润滑油吗?” “没有……”王全只感觉吴正又硬又烫的龟头在擦着自己的腿,堆积的欲火中勉强冒出一丝心虚,“不润滑会疼吗……如果我尽量轻一点……也会疼吗……” 他看到吴正一愣,走失的理智瞬间杀回大脑:“你肯定会疼的,那就,改天吧。” 两人衣衫凌乱,鼻尖相抵,性器不甘心地勃起紧贴着,在性欲烘起的热气中慌张地对视。 “所以您是想……插入我吗?”吴正结结巴巴,“您不是、您是……” “啊。”王全的慌张变成了慌乱,移开目光眨了眨眼又觉得不妥而看回吴正的眼睛,“所以你以为我……” “对、对不起。” 小男友还在结巴,王全舔舔嘴唇,推开他的刘海,亲了一下额头:“没关系,我也一样误会了。”他又吻了小男友的眉心、鼻梁、嘴唇,扯起他摊开的衬衫遮住身体,“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 他起身边走边把裤子提好系好衣扣系起来,走进书房捂住脸蹲在地上无声大叫。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性欲占了上风,不顾自己根本没有经验就要去做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把他全部的勇气都冲跑冲散,影儿都看不见。 他一直想的是他插入我吗?王全从衣柜里找出被子和毛巾,大脑宕机着走进卧室,他…… 吴正敞着衣服裸着下身袒露着软软的性器呆坐在床沿的样子直接把王全的CPU烧了。 “我的天。”王全一步走上前展开被子披在吴正肩头裹住他,单手拽着被子的两角,“你怎么不去洗澡呢?” 吴正无措地看着他:“您没说让我下一步干什么。” 王全失笑,这作风哪像是个经验丰富油嘴滑舌的小帅哥啊:“那也该穿好衣服吧。” “王主任,”吴正舔舔干燥的嘴唇,“您想插入我,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改天再说,”王全的脸要燃烧起来了,把毛巾放在床上,“洗发水沐浴露淋浴室里都有,牙缸牙刷我刚才放在洗脸台上了,快去洗洗睡吧。” “睡哪儿?” 吴正看着转开半步的王全僵硬在原地,看着他的耳朵像温度计上水银柱一样升起鲜红的颜色,看着他扬手罩住嘴,看着他转过身来,看着张开的嘴唇一顿,看着他轻轻吸一口气,听到他说:“当然是,睡我旁边。” “好的,王主任。” “那个,”王全说,“不要叫我王主任了,公司里好多人都在背后这么叫我。” “那,主人?” 王全直接扔下他冲进厨房去喝冷饮,吴正从怔愣中回过神,抓起毛巾冲进洗手间。 他愿意做一切可以取悦王全的事,一切。 第15章 能被您喜欢真是太好了 王全胳膊上搭着睡袍在站洗手间外面,门的另一边传来密集的水声,水流调在很急的模式,冲刷在皮肤上是会有点微痛的,会把皮肤激红。 王全看着面前的一团空气,又盯着想象中的一枚水滴,从小帅哥的美人尖儿沿着额头滑落到鼻尖,然后他的注意力就被隔壁微微张开的、呼吸的嘴唇吸引过去,喉结被水流不断冲刷保持着湿漉漉的状态,因为擎着胳膊揉洗头发,两根锁骨之间的深窝盛着一点儿水。 王全深吸一口气,视线继续在想象中的肉体上顺流而下。 打湿的胸毛贴在胸膛上,手感像吴正的头发一样略硬,可能沾了沐浴液的泡沫,白花花像猫的肚皮,然后,那两粒…… 王全闭上眼睛,低头又仰头,用鼻尖蹭那对儿粉色直立的乳头,嘴唇微张,幻想自己已经伸出舌头,舔净他胸膛上沾着的水珠。 想碰他,不是牵手,不是接吻,不是拥抱,是让他颤抖,让他升温,让他泛红,让他勃起,让他呻吟的碰触。 王全的视线都有些模糊而难于聚焦,不自觉地快而浅地呼吸着,向后倚在墙上捂住嘴。 别想了别想了,别再想了,别再…… 水流声骤然停止,王全的想法也跟着急刹,听着洗手间里拖鞋在湿地板上踩出泥泞的动静,听到吴正停在门边,安静下来。 “呃,”王全等了好一会儿,一开口声音明显发涩,清一下喉咙,“我这儿有睡衣。” 沉默稍稍延续,小帅哥的身影映在了毛玻璃门上:“您进来吗?” “啊,不用。”王全摸索到球形锁拧开,背着手把睡袍递进门缝,“给,应该合身。” 温暖潮湿的水蒸汽拢住他的手指手背和从袖子里露出来的一截手腕,睡袍摩擦着皮肤滑走,掌心顿时空落落的。 王全收回手,低头看着手掌,慢慢转动手腕虎口向上,拇指和食指圈出一个不封闭的环形,调整两个指尖的距离。 是这么粗吗?不对,好像更粗一点。 就算刚才被欲望冲昏了头,他仍旧没能直视吴正的性器,现在满脑子都是春梦里那根陈列在软绵绵的肚子上的、猫儿一样、顶端艳红的小鸡鸡。 但是手感,却粗长得很有侵略性。 王全扬起虚握的手,张嘴含住想象中露出手掌的龟头和柱身,舔着空气。 “王、主人。” 王全猛地攥起拳头抵住胸口,仰头更紧地靠在墙上:“嗯。” “衣服刚刚好。” “啊,买的时候想着既然是睡衣就宽松一点儿更好,买大了一号,结果也没穿几次,没想到还是派上用场了。” 王全说话的工夫,吴正走了出来,果然是被热水洗得红红的,暖烘烘的散发着沐浴液的茶香。他裹在针织浴袍里,肩膀勉强合适,下摆在膝盖以上,小腿很白地衬着腿毛,脚趾在拖鞋上用力蜷曲,紧紧捱着。 “您会买一件我的号码的睡衣,一定是命中注定的。”小男友认真地说,“我们一定……” “口交。”王全脱口而出,握住吴正的后颈,“我想给你口交。” “可您是总监。”吴正身体僵直,语气急促,而王全的食指已经划开他睡袍的前襟,腰带并没有系紧,轻易放行了,“不要这样,”他握住王全的手腕,软弱地看进他的眼睛,“我不习惯被您……取悦……呜……” “你让我舒服,我也想让你舒服。”烙在掌心的触感如此踏实,正是吴正的性欲实体,“你总要,插入什么地方吧。好吗?好吗?” 吴正的后颈又成了最薄弱的点,擒住了就会被完全钳制,他刚一点头,他的上司就扯开睡袍的腰带慢慢跪倒在他脚下,整根吞进他已经硬到极致的阴茎。 呼吸灼烧喉咙,风干唾液,自我滋润的吞咽变成了隐忍呻吟,垫在性器下的舌头蠕动着把肉棒往深了送,吞咽,品尝,吸吮,咂摸,然后他又把它整根吐出,专注地打量,目光所至,拇指便摆动把玩。柔嫩敏感的龟头,血管凸起的茎体,饱满鼓胀的睾丸,他的视线和手指每到一处,吴正都一阵战栗和呻吟,像期待领养的猫,想被他照顾,想被他关爱,不敢靠前也不敢逃开,只是看着他,妄图动摇他。 “真可爱。”王全的鼻子拱进他的阴毛,手托住他的囊袋轻轻揉捏,“你真可爱。” “唔……”王全的舌头在睾丸表皮勾勾画画,吴正双腿发软快要站不住了,伸手撑住王全身后的墙壁,却成了一个极具进攻性的笼罩姿势,而本能正推着他的腰逆着他逃跑的想法向前顶撞。 透明的黏液从龟头的顶端溢出,拉着银丝落到王全的头发上,吴正的羞耻更甚,下意识地握住性器要夺回控制权,王全却放弃玩弄他的睾丸含住龟头。 一瞬间,争夺变成了哺喂,嘴唇抵抗手指,手指节节败退,最终只在根部占据一席之地。王全握住吴正的手腕,带动他的手往自己嘴里送食性器,然后吴正被教唆成了主犯,从软弱的被榨取者,化身为把王全囚禁在身体与墙之间,喂养他的施舍者。 他顶得王全脸颊鼓起,顶得他口水溢出,顶得他只能用鼻子发出声音,顶得他解开自己的裤子,当着年轻下属的面开始手淫。 “王……”吴正在错乱中还记得住王全要他改口,颤着声带抽气叫他,“主人……主人……我要……” 他猛地从王全口中抽出性器,跪在他面前吻住他的嘴唇,岔开双腿迅速撸动阴茎喷射而出。 混乱的嘴唇、混乱的双臂和双腿,不知是谁先拥抱了谁,又是谁带着谁躺倒在地板上。性器在射精中摩擦,摇摆的腰只能把性欲送入空气,但这又确乎是两人各自最放纵最疯狂最舒服的一次,私密空间里交换的精液,却仿佛就是大庭广众下交换的戒指,既是私定终身,又成了婚礼礼节,成了相守一生的承诺。 “你的,那里,也很好看。蛋蛋也很可爱,味道也很好。”王全说,“我怎么有这么好的运气,跟这么好的年轻人谈恋爱。” 他从前到后抚着吴正的头发,执拗的发根撩动头皮,舒服得难以言喻。吴正不自觉地眯起眼睛,摸着他湿漉漉的性器:“能被您喜欢真是太好了,能跟您一起射,像做梦一样。” “啊。”王全笑了,“你现在说的话不止肉麻,还色情起来了。” “我只对您说这种话。”吴正说,“只有面对您的时候,才想得到这种话。” 王全信了,一开始只是信了一点点,在把两人沾了精液的睡衣都扔进洗衣机的时候,又多信了一点点,小帅哥赤裸着贴在自己赤裸后背的时候,又信了更多一点,每个举动,每句对话,每次心跳,都让他不得不去相信吴正的甜言蜜语,因为他同样对吴正以外的人,说不出这种话,做不出这种事,心脏也不会像灌满了蜜,沉甸甸、甜滋滋的。 “主人,”吴正蹭过两个被窝之间冷冷的壕沟,破坏王全的结界,挤进了一人宽的被子下面,用胳膊环住他的腰,“收留我一下好吗?您暖和。” 他的胸膛比王全的脊梁烫,他的胳膊却比王全的腰冷,王全本能地缩进了他的怀里,蹭到他的性器。这个刚刚兴致勃勃膨胀自大的可爱的东西,此时知足而散漫,比起挤进王全双腿之间的吴正的腿,可以说毫无攻击性了。 王全转头问他:“我这么压着你不难受吗?” “不难受,如果您别扭我就把腿拿出来。” “不别扭。” “嗯。”吴正把鼻子埋进他的颈窝,“您抱着真舒服。” 从天而降的巨额财富,世界末日的宇宙飞船,吴正。 第16章 我也很舒服 王全已经醒了很久,或者说他这一夜还没真正睡过。昨晚被吴正拥进怀里抱着,他先是失眠,接着梦魇,在梦与现实的临界点来回徘徊,再张开眼睛就是阳光蒙着窗帘试图闯入卧室的景象。 他明明记得自己背对窗户一动都不敢动,此刻却鬼使神差地抱着吴正呢。 王全的下巴被小帅哥头顶支棱着的头发弄得很痒,几乎想把鼻子埋进他的头发用力深吸一口气。一定是猫肚皮的味道,阳光的味道,懒的味道。 吴正睡得安安稳稳,胳膊环着王全的腰,一条腿在王全腿间压着,另一条腿贴着王全的腿,姿势是笼络的姿势,但四肢并没有注入力气,软绵绵的更像是无意间挂在身上的废弃蛛丝。 王全的胸膛随着呼吸而微微鼓动,他很克制,因为动作稍微大点儿,并不是贴得很紧的身体就会出现缝隙。就好像冬天里的贴身衣物,虽然明知它不是身体的一部分,但脱开就仿佛皮肉分离。 谁会愿意皮肉分离呢。 会不会把他压麻了? 没有力气的笼络却真真正正把王全给禁锢住了。他想调整一下对吴正手臂的压力,又怕打扰到他,别说身体了,连手指都不敢动弹分毫。 他右手的指腹,刚刚好放在吴正背上的一个小小的皮肤颗粒上,若即若离的,既有触感,又没法核实。是一颗小痣?痘?跟肤色一样白白的,还是熟透了的草莓的红呢。 王全一时间竟然陷入了对一颗小粒儿的联想,想起自己第一次偶然触及猫小小的乳头,还惊慌失措地以为是什么皮肤病症。如果是只性格外放的猫,按到乳头可是会张牙舞爪的。 他越想,越有种抠弄那个小粒儿确认其身份的冲动,冲动带来一股羞愧,驱赶他去想点别的转移注意力。 然后他就想到了昨晚的放纵。 他原本只是沉浸在怀里有个软暖小帅哥的快乐里,致力于对抗那股可爱劲儿,结果意识一抽离,性器充斥在嘴巴里的皂香、那一对做好射精准备的沉甸饱满的睾丸,以及小帅哥用力吮吸的口舌传达过来的被口交到高潮的快乐,就开始一遍遍迅速有力地在脑海中冲撞。 王全猛地抱紧吴正,鼻子埋进他的发顶咬着嘴唇发出哽咽的喉音。 他怀里绵软的小帅哥几乎同时僵硬成一块石头。 “王、王、王主任。” “啊。”王全捧起他的脸,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吴正。” 明明“小吴”比连名带姓更亲切一些,明明刚才还手足无措,可从王全嘴里听到自己的全名,吴正全身骨头都酥了,立刻就好像已经跟王全同床共枕了好多年,一觉醒来依然恩爱如初似的安然。 他刚才还像猎物一样躲闪的目光瞬间温柔笃定起来,惹得王全又是一阵心悸,而身体也做出响应,勃起的阴茎切切实实地抵在了吴正的肚子上:“啊。” “我可以……” “别理它。”王全向下挪了挪,与吴正视线相平,“现在不关它的事。” 他现在只想亲吻吴正,就在此时,就在此处,在周末的清晨,在温暖的被窝里,亲吻恋人的嘴唇。完美到有如天赐的时刻,何必浪费在做爱这种需要攻克的难题上。 而且这年轻人多可爱啊,对他产生性欲简直是亵渎,所以到底是哪里来的一股猥琐勾起了邪念,拥抱和亲吻完全能够满足情感的宣泄吧。 嘴唇,酒窝,偷偷吞咽口水发出的换气声,上上下下的喉结,微微颤抖的手臂,起伏的胸膛和小腹,坚挺的那儿,腰并不像手臂那样彷徨,沉着而有力地摆动着,然后那双长腿紧紧夹住了…… 王全猛地张开眼睛推开吴正,勃起的性器从他双腿的挟持中滑出却又被他伸手握住。吴正呼吸急促,双眼失神,努力将视线的焦点集中在王全脸上,扇动嘴唇发出含混的声音:“您不喜欢我吗?” “喜欢,可是……” “我也喜欢您,您愿意为我忍住,我也愿意为您改变。”小帅哥说,“您应该尊重我喜欢您的权利,让我为您做取悦您的事。” “可是我……唔……”王全紧紧抓住吴正的肩膀,鬼使神差地低头去看掌握在他手中的自己的勃起,看他娴熟地用拇指磨蹭龟头,身不由己地喘息,“放手吴正……吴正……我不能插入你……我没……” 我没有经验。 他并没有说出后半句,但小帅哥的动作骤然一停,时空静止,听得到墙上时钟的咔哒作响。 “那……”小帅哥的声音也抖得不像话,“那我能,插入您吗?” “……” 王全居然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费尽心思阻止自己去插入吴正,而从未想过通过另一种方式来实现真正的做爱。 可以……吗? 应该是可以的吧,毕竟吴正都可以那么果断地主动要求被插入。而且吴正至少有插入的经验,被他插入,总比第一次插入和第一次被插入的组合要稳妥太多,更何况…… 短短几秒,王全脑海中全是浆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焦虑中软了下去。吴正慌慌张张地揉搓着他的阴茎,语速极快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在没有润滑油的情况下向您提议这种事,我并没有想过在没有润滑的情况下插入您,我只是忘了,不,我是时时刻刻为您考虑的,我只是、只是……” “那我插入你就可以没有润滑油吗?”王全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完全是在一团乱麻中抓住了偏离吴正重点的那个点,“你想要我插入你的时候,就没有考虑到润滑的问题吗?” “我没问题的可以用润肤霜或者口水都可以。”小帅哥依然毫无停顿,“只要您想,我没问题的。” 他脸颊绯红,眼睛水润,眼底残存着一丝丝刚睡醒的惺忪,王全慌乱地看着他,突然皱着眉头笑了起来:“你确定不是因为我年龄大,不是因为我是你的上司,不是因为我拖延了太久,不是因为没睡醒脑子还糊涂着,才说这种话的吗?” “我怎么会呢我是真心想要……” “那我,”王全打断他,“我也可以用你说的方式润滑。” 吴正的耳朵嗡嗡作响,掩盖了王全的声音,但王全嘴唇做出的口型,却从视觉上震耳欲聋。 “你可以插入我,现在就可以。” 吴正眼圈一热,用力吻住王全的嘴唇,然后他的乐观和勇气又消失殆尽,不可思议地闪着眼睛来回看王全的左右眼:“您是认真的吗?您没在逗我,也不是反讽吗?” “我是认真的。”王全凑到他湿润的唇边,“我耐着性子数到二十七天,等了八十一个吻,提前几天也没什么。” 吴正猛地深吸一口气,翻身罩住王全,低头用额头抵着他的胸膛。他觉得眼泪快要流出来,因为王全做了那么大那么多的让步,允许他过夜,压缩了空间,跨越了时间,反转了角色,那么顺理成章地顺着他,惯着他,让空气发甜,让他鼻子发酸。 王全压住吴正的后颈问他:“去哪儿啊?” “拿润肤霜。” “不是可以用口水吗?”王全说,“别在这种时候从我身边走开。” 他微皱的眉头和弯起的嘴角揉进吴正眼睛里,吴正真的哭了。 “怎么了?”王全抱住伏在身上的吴正,拍打他后背,“吴正?” “喜欢您。”吴正说,“我喜欢您。” “啊。”王全笑了,“就这都能哭啊。” 吴正亲吻他的微笑,跪在他腿间膜拜一样弓起身体从脖子向下亲吻,含湿他的乳头,舔过他肋骨间的凹陷,含住他从软绵中微微硬挺的阴茎,上下摇动脖子用嘴巴套、用舌头舔,双手轻轻用力分开王全下意识要合拢的大腿,去舔他的会阴。 王全双手交叠在一起捂着嘴,本能地屈起膝盖要并起来圈住腿间的脑袋,但吴正的肩膀很宽,他夹不住,也对抗不得,就只能无助地看着窗外的阳光,努力于把呻吟声锁在喉咙里。 “出声会让您难堪吗?”小帅哥爬到他眼前,握住他的手腕,“您可以叫停的。” “我只是不习惯。”王全设法看着他的眼睛,“没关系,很舒服。” 他额头上有一层薄汗,在阳光下一粒粒地发光,吴正吻掉这些星星点点,重新埋头下去舔湿手指,但肛门是埋没在臀肉内里的,吴正愣了愣,试探着握住王全的腿弯,却被王全一阵本能的挣扎所约束,再也不敢造次地重新爬到王全眼前。 “我……”吴正连性器都痿了,肩胛骨高耸,垂着头不敢看王全的眼睛,“我其实……没有任何经验,所以您……能教我吗?” “啊。” “对不起,我不自量力,我……”吴正滚烫的脸敷上了一双冰凉的手,他抬起头,看到王全微皱的眉心,看到他似乎在笑,而更多的又是无奈,就更是心虚,“对不起。” “我也,”王全吸了口气,“我也没有任何经验。” 吴正愣了。 “做爱难道不是,本能上来了,欲望上来了,就自然知道怎么做吗?”王全把脸转向一边,扬手罩住嘴,“就算我们都没有经验,也没问题的吧。” “……” “而且你,应该看过那种片子,总比我懂的稍多一点。”王全颤着眼睑看向吴正,“至少你知道需要润滑油,和它的替代品。” 他看到小帅哥长长的睫毛上还点缀着小小的水滴,看到小帅哥草莓似的烧红了脸,看着小帅哥脸上杂糅着自我怀疑和浓得化不开的喜欢,看着他用力点头,从视野内消失。吴正好像突然充满自信一样,郑重地握住王全的腰把人拖到床尾,弯下腰猫一样伸出舌头舔他起伏的腹部,抓着他的胯骨把他翻个身,塑造出一个上身趴在床上腿半站在地上的怪异姿势。 然后,舌头的触感临幸到肛口,王全猝不及防地极速喘息,背过手想推开埋首于自己臀间的脑袋,却竟然被吴正握住手腕放在臀瓣上无师自通地往外掰开。舌头之外又有了手指的跟进,包藏着入侵的野心,裹着唾液抚摸肛口的褶皱,耐着性子在核心旋转刺探。 “要……这么久吗?”王全回头,却看不到吴正,“吴正……” “您不舒服吗?”吴正边舔边轻声问他,“第一次,润滑久一点不容易疼。” “不……” 吴正听到他把声音吞了下去,一担心停下了所有动作:“您……” “不是不舒服……”王全仰着脖子深吸一口气,“太舒服了,我想……我……” 他声线变得涩而高,不再埋首的吴正这才发现他的屁股在战栗在轻微地摇晃,两个月前在他的肖想里西装革履的总监,此时正袒露着身体坦白自己的索求。吴正的眼眶又热了,但这次的罪魁不仅是他浅的眼眶,而是刚才蛰伏的性欲涌了上来漫了上来,在寻找宣泄的出口。 “主人,”吴正趴在王全背上,手指抵着他的肛口,“您忍一忍。” 他沙哑的声音像极了猫的舌头,生了倒刺一般勾着王全的神经,钓起了性欲,使他勃起的阴茎把肚子硌得生疼:“嗯。” 吴正被他的这声回应狠狠戳了一下心口,咬着嘴唇把立刻插入他的欲望强压下去,把手指送进戳软舔润的肛门。王全猛地瑟缩起来,抓紧床单高高弓起脊梁贴进吴正怀里,一股排斥推拒的力道包裹住吴正的第一节 食指,却因为用力而变成了紧含不放,让它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您深呼吸,您深呼吸。”吴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比王全还要慌乱,他甚至没法开口问他是不是疼了,“我可以拔出来,您先放松。” “别拔出去。”王全用拳头垫在床和额头之间,很浅地呼吸着,“吴正,手指插进来。” 汗水已经在两人紧贴的胸背之间铺了一层薄膜,明明王全的经验更浅连见都没见过,完全失去主见的吴正却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遵循他的指令,他听着王全越喘越急,肛门一下失去力气一下又更加用力地夹紧,手指每推进一丝一毫,都听得见低不可闻吃痛的“嗯嗯”声,然后突然之间,一切抵抗消失殆尽,吴正的食指长驱直入一插到底,随着身下的人侧躺在床上,陪着他蜷缩起来。 “那儿有个……唔……”王全已经拼凑不出完整的语句来表达自己,“那儿……那儿……它……你碰到……” 他竟然哭了,在跟年轻恋人的前戏里哭了出来,羞耻或者快活或者兼而有之,身体和精神都含混模糊得一塌糊涂,快感如此强烈,压倒了手指增加带来的酸胀和肛门收缩带来的撕裂似的疼,他的小腹在抽搐,勃起的阴茎弹跳着,浑浑噩噩中只想到要看吴正,要去看吴正的脸。 “我要进去了。”吴正舔着他满是眼泪的脸颊,“主人,我要进去了。” 王全含混地“嗯”了一声,手指抽出的空虚持续不到一秒,被高高掀起的腿露出的肛门就被更粗大的肉棒顶端抵住、攻破,肠壁被摩擦的痛感让他失声喊疼,与恋人合二为一的满足和随之而来的快感又把喊疼扭转成了抽泣的呻吟。他握住小帅哥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他不由自主地向后耸动腰腹去迎接小帅哥的阴茎,他没法兼顾的自己的勃起被小帅哥温柔地伺候着套弄着,他听见小帅哥又温柔又卑微地问舒不舒服,却说不出半个字,只能用收缩肛门去回答。 吴正在插入王全的第一秒就混淆了高潮与快感,甚至抽插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还没有射精,王全是舒服的,他从他生涩和忘情的呻吟中听得出来,他已经知道了最能取悦王全的那一点,是让他哭泣,让他主动摆腰的敏感之处。原来真正的做爱远比妄想要舒服几千倍上万倍,原来直肠是那样湿热而贪婪地吮吸阴茎,不像高高在上的王总,不像温柔退却的主人,而是陌生的、带着强迫式的热情的另一重人格。吴正听到自己的呼吸像正在掠夺的野兽,听到自己的腹和胯撞在王全屁股上响亮地啪啪作响,这是多粗俗下流的动静啊,可因为对方是王全,这又是多么恰如其分的色欲。 “您里面真舒服……”吴正咬着王全的耳垂,“您里面很热,很紧……您的反应很可爱……您很好……” 这些色情的直白的话源源不断地灌进王全的耳朵,把更多呻吟从他身体里挤出来,挤得变了音扭曲了调,他还在控制不住地流眼泪,下巴也被口水浸泡得湿漉漉地发凉,他的肛门发烫,肠道更烫,但都比不过心脏和胸膛,像吞下烧红了的铁块,沉甸甸地又想呕吐,把满心的快感全部倾泻出来。 “吴正……吴正……”王全握着他的手臂,“喜欢……我喜欢你……” 为他手淫的吴正的手掌一紧,肠道里胀大的阴茎带着王全前后晃动,是吴正操干着他,也是他操干着吴正的手掌,在两人呻吟的共鸣中,高潮双双而至。 “我射进您里面了。”吴正把眼睛抵在王全的肩膀上,忐忑地承认。 “啊,不能吗?” “也……不是不能吧。”吴正忍不住笑了,随意亲吻就在嘴边的皮肤,“听说是不太好,但我是……第一次,您也,所以应该没事。” “……吴正。” “嗯。”吴正认真地看着王全的后脑勺,“您说。” “很舒服。”王全说,“跟你做爱,被你插入,非常舒服。” 吴正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肉体依然沉浸在高潮后的瘫软中,他的声音又很平静很坦然,似乎无法察觉他情绪的端倪,但王全的手指还嵌入在吴正的手臂里,正越掐越狠。吴正更紧地抱住他,慢慢动腰让软掉的阴茎继续贪图留恋他温暖的肠道,揉搓王全的性器:“很荣幸能让您感到舒服。” 他的阴茎从肛门滑了出来,怀里的人翻身面向他,用沾着精液的手指捧住他的脸,吻他。 “傻孩子,我更想听你说你也很舒服。” “我也很舒服,主人。” 第17章 王主任 超市生鲜区摩肩擦踵,吴正低头挑菜的工夫,王全已经给人让路让到几米开外,淹没于人群中了。 吴正原地转了一圈没找到人,下意识地走出一步,一边搓开塑料袋装菜,一边耐下心仔细搜寻,终于看见王全正从海鲜那边的玻璃缸里网出很大一条鱼,两只手握住网柄递给身边的老人家。老人家一只手接过网柄他就松开一只手,两只手都接住了他才松开另一只手,微笑着回应对方谢意的同时,腰还没完全直起来,视线就已经滑回吴正脸上。 就在我身边。 别在这种时候离开。 待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我喜欢知道你在我周围。 他的视线和微笑带着音效涌来,重重叠叠四面围堵了吴正的耳朵,然后他几十分钟前在床上的那一句突围而出,一音一调一笔一划地刻录进吴正的大脑。 “现在你才真正是我的了。” 周围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类,此刻就全变成了吴正亲吻王全的人形障碍物。 他看着王全推着购物车穿过人群,看着他从自己手里拿走洋葱,跟在他身后左左右右地绕过蔬果和人群,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等着称重。身边是存放酸奶果汁的恒温柜,在这初夏的卖场里散发着恰好的清凉。 王全拿着一包瓶装果汁认真看着上面的日期,突然低声笑了,略略扬脸看他:“我像夏天的冰镇果汁对吗?” 吴正一阵耳鸣:“您还记得。” 王全把果汁放进车里:“突然想起来,觉得你能说出这种肉麻话真可爱。” “您也可爱。我第一次开车送您回家,您问我第二天下班能不能继续当您的司机,忘了第二天是周末;昨天您说时间不早了,第二天还要上班,又忘了今天是周末。”吴正说,“您说的那么理所当然,连我都忘了第二天是周末。” 小帅哥的头发因为早晨刚刚洗过,奇异地兼顾了硬挺与蓬松,在室内的日光灯下直楞楞的立着,显得世俗气更少,少年气更重;他的眼睛还是亮闪闪的,是养猫人难得一见的热情和依赖,倒像要报恩的大型犬,王全看着他的眼睛,视线滑落到他的鼻尖,就想着压着他的后脑勺让他再低一点脑袋,额头对额头,用鼻尖磨一磨鼻尖。 大庭广众的,这样就太过分了。 他突然面露失落,吴正想要开口问,小指传来清清凉凉的触感,紧接着就意识到是王全的手指圈住了自己的,他年长的恋人正用另一只手拢着嘴若无其事地看恒温柜里各种口味的酸奶。 草莓、黄桃、咖啡、芒果、桑葚、芝士……怎么可能会有哪一种比嘴唇更诱人。 “您是真的吗?”吴正轻声问,像担心把自己惊醒似的,“不是我妄想的产物吗?” 王全笑了:“当然不是。” 他的小男友却很认真地凝视着他,连睫毛都不颤一下,好像这不是一句调情,而是一次拷问:“您能证明吗?” “这还要证明啊。”王全不由得敛了敛笑意,但还是笑着,“妄想哪可能是我这样啊,不应该更好看、更有趣、更完美吗?” “您就是我的完美。”小男友依然严肃,酒窝都不眨,“跟您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我妄想中的样子,刚才您牵我手的那一瞬间,我几乎能确定在梦里或者什么时候发生过,特别真实。” “啊。” “您的回应、我们之间的进展,就好像是我自娱自乐的剧本,都太完美了。”吴正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这很傻……” “不是很傻,是太傻了。” 吴正小指上缠绕的力道撤了,呼吸一滞,下一秒却因为王全握住自己的手、因为指缝嵌入了指缝而心脏狂跳起来。 “我得到了比完美还完美的你,都没怀疑过这一切是假的。”王全摆动拇指,摩挲吴正的,“心跳太快人就会从梦里醒过来,所以我知道这不是梦。妄想症的话,人又怎么可能妄想出……从来没做过的事。” 他骤然收紧的手指夹痛了吴正,他脸上涌现的红潮、下沉又浮起的喉结,提醒吴正他曾经用嘴唇和喉咙来吞咽自己的阴茎,青涩的技巧和反应、初次展露的秘处、被快感诱发的抽泣和高潮,就像慢放的电影一帧帧复现在吴正眼前。 王全说得对,是梦早就醒了。 如果是妄想,又何必打破。 “吴正啊。” 王全移开的目光回到吴正的脸上,带着羞涩和笑意,兼具认真和坚定。他的嘴唇叫完他的名字,慢慢沿着既定轨迹回归原位,但又没有完全闭合,微启,看上去要说出一句经过慎重考虑、意义重大的话。 “我喜欢你。” 嘴唇闭合,两端同时上扬形成一个微笑。这就是他要说的全部,没有下文。 吴正对他说过好多次,也听王全说过好多次,这一句似乎早已够不上物以稀为贵的标准,但这一句又永远意义重大,抵得上千言万语。 队伍松动了一些,王全往前推了推购物车,再次垂下左手握住吴正的右手。 “我喜欢您。” 吴正垂下眼睑,微笑。就算不看王全,他也知道笑容会在他脸上扩大。甜言蜜语也好,肉体接触也罢,已经是锦上添花、甚至画蛇添足的东西,这四个字就足够表白、足够牵绊、足够安稳,并不需要如履薄冰地丈量喜欢与纠缠的边界。 他的恋人不会用一堆规矩埋伏成雷区,不会把他突然拉近又突然推远;他的恋人就是属于他的,哪怕顶着上司的头衔,哪怕是冷漠孤傲的王总;他的恋人在他之上,远比他懂得多,轻易就能把他看透、扰乱;但他的恋人又绝不忍心将他玩弄于股掌,会让步、宠爱甚至溺爱;还偶尔笨拙,需要照顾,需要安抚。 他的恋人不会让他止步于口交,而允许他更进一步,让他用阴茎取悦出眼泪和精液。 吴正渴求的全部,王全都有。 他如此量身定制,怎可能不是一场美梦、一段妄想。 吴正牵着王全,就感觉手中是一簇春末夏初的蒲公英球,温暖、干燥、柔和、绒毛浮在空气中撩拨心弦。一股神秘力量正煽动他把它递到嘴边,但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动作幅度太大被气流掠夺走一丝一毫。 手机断断续续地响,将吴正从冥思般的沉醉里唤回现实,视觉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解除了静音模式,嘈杂起来。 手指像拒绝独立的雏鸟,赖在巢里,不愿动弹。 但温暖的枝丫却自行松动,打破吴正与之融为一体的错觉,去挠了挠鼻尖,又捏了捏耳垂,罩住嘴唇掩盖轻轻清喉咙的动静。 吴正:“?” 王全:“啊,没事。” 又说:“你手机好像在响。” 王全眼眶温热潮湿,趁吴正低头看手机,抿着嘴唇用力皱眉,把情绪压下去。 他听见吴正手机响了,继而察觉到他手指的骚动,转瞬即逝,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像做了噩梦的猫,更紧地把自己揉进主人怀里,除非刻意摆脱,不然就长在了人身上。 王全的理智被这个念头撞得踉踉跄跄,如果他不赶紧挠鼻子捏耳朵,恐怕要把吴正抱进怀里用力闻他肩膀,闻那股没有香水包装、沐浴乳味被吹散、毫无修饰的年轻可爱的肉体的味道。 他以为这就是今天的最严峻的挑战了,结果一连串小动作做完,吴正稍稍歪头、微微扬眉、眉毛带动眼睑上提使得眼仁更大更亮的样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仿佛顶着个打着问号的对话框的样子,简直把他的心脏揉碎了再用蜂蜜黏合起来摇摇欲坠。 他知道谈恋爱容易伤心,却没想到是这种养分超负荷的伤法。 吴正:“主人。” 王全:“啊。” 又说:“在外面别这么叫啊,怪怪的,回家再这么叫吧。” 吴正:“嗯。” 小男友露出酒窝笑啊笑的,感染得王全也莫名地跟着笑。 王全:“我是不是太事儿了?这也不让叫那也不让叫的。” 王全问完这句就后悔了,他从小男友眼睛里看到十几岁时春天的风、二十几岁时夜幕下的涛声,以及三十几岁的这一年,办公室小盆栽里飘出的草莓味儿。 不仅心脏坏了,感官也乱成一锅粥,沸沸扬扬地散发出香甜可口的味儿。 吴正:“我愿意变成您最满意的样子,能直接知道您的想法再好不过。” 王全笑了笑,但不是吴正期待的那种笑容,不是满意或者赞许,下眼睑和嘴角虽然上扬却都是紧绷的,眉心微颤,似乎在克制着别皱起来。 吴正当即有些惶恐,但王全扬手拍了拍他的背,就把不安给拍散了。 王全:“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 吴正:“……王主任。我想叫您王主任。” 王全:“啊。” 吴正:“因为您第一次注意到我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叫您的,您没跟我计较我才有了追您的信心,才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可能您觉得这是大家偷偷起的绰号,但对我来说,我想在公司里谈论起您的时候,光明正大地用您的爱称。” 王全第一次知道员工背后叫自己“王主任”,强忍半天还是去二十二楼摘袖套揉眼睛来着,但似乎从纵容公关部小帅哥第一次当面这么叫之后,这如鲠在喉的三个字就渐渐滑入食道,可以消解,而现在,则已经裹上了小帅哥的甜,融入血肉。 曾经惹哭他的三个字,突然成了“喜欢你”的变奏曲。 第18章 16-1 是我意志力太薄弱 共享单车的车筐里负担着很大一袋食物,车座调得很高,吴正坐在上面岔着两腿摇摆不定,试图只用车轮保持平衡,脚尖来回点地,左歪歪右歪歪自得其乐的。 像猫无聊了连一个纸团都能玩起来,毫无意义,却能立刻把胸腔填满,仿佛张嘴就能飘出一团软软白白的云。 王全站在他身后三五步之外,心脏高频跳跃了能有半分钟,这才迈得开步子走上前拍拍吴正:“回家了。” 小男友转头看他,眨了一下眼睛绽开酒窝:“嗯。”从单车上下来伸手去接王全手里的塑料袋,“您把手里东西也放车筐里吧。” “不重,拎着就好。” 毫无情调、没有后座的共享单车,已经浪费了吴正适合抱紧的后背,万一这浅浅的小车筐又把刚买来的吴正专用的生活用品给摔了,王全怕自己以后看见共享单车就心生厌恶,“你上车吧。” 吴正:“我还是推着吧,不然您得快步走,多累啊。” 王全:“折中一点,你坐车上划拉着走,比推着省劲儿。” 吴正还想说什么,王全又说:“还可爱。” 小男友撩腿上了单车伏低上身猛地骑出很远,又掉个头,带着鼓满了衬衫的风飞回来。空气拂动着王全的头发,也把他的耳朵吹得更红,气喘吁吁、眼睛闪动、咬着下嘴唇在忍耐什么的小帅哥,让人很难压抑住当街抱他吻他的冲动。 “都听您的。”吴正说,“王主任。” 他顿了顿,又说:“王主任。” “啊。” 吴正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的职业技能凭空蒸发,他的伶牙俐齿退化成笨嘴拙舌,他好像只会笑了,只能说出这三个字来表达自己对王全的喜欢,而王全,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答应下来,把他言语所不能及的情绪轻轻接住,保管。 “王主任。” “吴正。”王全拍拍吴正抓着车把的手背,“走吧。” 超市不远不近,不到一站地就能到家,春末夏初的阳光介于暖和晒之间,空气不错,微风恰到好处,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在回家路上,吴正时不时转头看看王全,等他看向自己就露出微笑,因为忍着又一句“王主任”,酒窝就比往常还要深。 王全突然避开他的眼睛看前面,扬手罩住嘴:“吴正。” “哎。” “别再这样了。” 吴正愣了愣:“好的。” “不是。”王全扭头看向他,“只是我怎么都不可能现在就吻你抱你,所以,别再看我了,别再,引诱我了。” “您误会了,我没有……”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是我意志力太薄弱。”王全下意识地要拽拽袖套,拽了个空,“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寂寞?不然还是回自己家吧,自己的地盘没那么拘束,舒服得多,等我回来再去找你。” “不会寂寞,家里有您的痕迹和味道。”吴正嘴上被他的话题引过去,心脏还在为了他的“意志力薄弱”而咚咚打鼓,等回过神来,甜言蜜语已经脱口而出,而王全已经瞬间加快步速撇下他走到前面去了。 第19章 16-2 是我意志力太薄弱 明明是匆匆离开的背影,却让人觉得两人之间有一条无形的弹力绳,他越走越远,那根绳子就越绷越紧,一旦不小心,脚下一滑,就会猛地弹过去在王全身上绕啊绕得纠缠得紧紧的。 吴正一踏地面滑向王全,快追上了就用脚刹下速度,落后一点儿跟着。王全从余光里看到单车前轮、看到从购物袋里透出的绿莹莹的蔬菜,走出几步,稍微转了转脑袋,就看到小帅哥弓着身子屈臂架在车把上面,察觉到他的目光就抬起眉毛露出一副疑问的样子。 王全眉头动了动,笑了。 真是不该侥幸。 吴正正在迟疑要不要笑回去,王全从车筐的袋子里拿出一条口香糖,打开包装剥出半根,捏着锡纸递到他嘴边,等他蚕食到糖与锡纸的交界处,轻微摆动拇指蹭过他的嘴唇,松手。 吴正咬着口香糖直愣愣地看着他把拇指放到嘴边舔了舔,撕完锡纸把剩下的半截对折进口中,味道从齿间迸发出来,却远远比不上不知从哪个器官、哪组细胞感知到的甜。 王全不看他,看远处的云:“我这么大岁数了,还做这种异常的举动,可别不喜欢我了。” 吴正:“怎么会呢。” 王全:“一般喜欢年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都是因为对方成熟吧。” 吴正:“别人不清楚,我喜欢您是因为您的方方面面都让我心动,哪怕您站在我面前只是呼吸呢。我心脏不会说话,没法解释为什么见了您就乱跳,我就,不管不顾地直接相信它了。” “你这是说了些什么让人听不懂的话啊。” 如果是戴袖套的王总,这一句便足够让人接连几天惶惶不安,可这却是拎着购物袋的王主任,他上扬的嘴角,带着笑意微颤的尾音,像他的手指穿过头发抚过头皮,像空落落的掌心引诱脑袋去拱一拱。 “就是,本能地喜欢您。” “要不然,”王全脱口而出,停顿良久,“你不怕麻烦的话……”又说,“算了,还是太麻烦,太冷落你。” “您说吧。” “要不然,你跟我一起走吧。”王全舔了舔嘴唇,“我主要跟人谈事,肯定是吃简餐喝咖啡之类的,你,一起来的话,我可以随时看到你。”又说,“但是我很有可能会特别投入顾及不到,你跟来可能更无聊,还不如待在家。” “我跟您一起去。”吴正接起他未落的话音,“我一直想跟您一起去,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您也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王全看着他苦笑:“就那么干坐着等我吗?不现实啊。玩手机时间久了也很累。” “我带本书去。”吴正说,“能跟您在一个空间里,您不看我也无所谓。” 一阵风起,把王全的T恤、吴正的衬衫都鼓动起来,王全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吴正,嘴唇微微张开,笑。 然后风停了,他说:“怎么这么粘人啊。” 又说:“真好,显得我也不是很过分。” 第20章 16-3 是我意志力太薄弱 “您不过分。”吴正说,“因为我永远会比您稍微过分一点儿,会把您对我的想法都变成真的。” “啊。”王全掉头继续回家的路,“那我要控制自己别产生什么危险的想法了。” 他红红的耳朵映入眼睛,吴正低头用手指揉了揉鼻子下沿,用舌尖把嘴里的口香糖拨来拨去缓解口欲。他想吻他,含他,舔他,哪怕是一节指尖儿也好,当然,如果是全部就再好不过。 吴正觉得自己的肖想已经比过分还要越界,比危险还要危险,接近于色情狂的心态了。 “回家收拾好东西,您去趟我那儿吗?”吴正问王全的背影,“我应该换身衣服才好被您带出去。” “你这种说法,好像是我的宠物一样。” “……” “……” 不约而同地,两人就真的不敢在街头说些什么了。 吴正帮忙把买回来的食物好好地放进冰箱,转身扬手展示规规整整的内部空间,看到王全脸上掠过轻微惊叹的神情,一时得意忘形便往他眼前凑了凑,又迟疑地停在咫尺之外。四目相对,王全眼尾上翘些许,抬起下巴用鼻尖擦过他的鼻尖,下唇趁他偷偷从齿间吸气嵌入微微张开的嘴唇之间。 “怎么总是我行使权利?显得我像个占小孩儿便宜的老流氓一样。”王全含了一下他的上唇,松口,若无其事地走开,把购物袋里的其它东西拿出来放到桌上,“毕竟是第一次恋爱,我还是想矜持点儿的。” 他蹭到了口香糖的味道,抿起嘴唇把甜味过渡到舌尖,拿起从便利店买来的贴纸撕下一只猫,贴在新买的白色马克杯上。 “这样就不会弄混了,”王全把新杯子放在自己的旧杯子旁边,双手撑在桌沿低头做了一次深呼吸,“又做这种幼稚的事。” “我,”吴正的嗓音有点哑,“我喜欢您。” “总是突然说这话,”王全笑了,“这次又是为什么?” “不知道。”吴正也颇为无奈地笑,垂眼想了想,“可能是您刚才那几句话特别像自言自语,像把我当成听不懂的猫似的。” “傻孩子。”王全笑着拍拍他胳膊,握住,“走吧,我跟你去换衣服。” 说是这么说,到了吴正家门口王全却反悔了,站在门槛的另一边笑着说约的那个人特别忍不了迟到我们得早点出发,跟你呆在一个封闭空间里怕是要乱性耽误时间,以防万一我就等在这儿。 吴正点头,步子很稳地走去窗边拉窗帘,却早在转头的瞬间表情失控,几乎要扶住衣柜的框架才能支撑身体,不至于蹲在地上蜷成一团大喊请您跟我做爱。 几小时前的初次,快感还残留在身体里久久不退,两人却从下了床就恢复到此前只是拥抱接吻的相处模式,仿佛那段记忆只是一次逼真的遐思、一个朦胧中的春梦,谁都在刻意回避,要把它模糊掉涂改掉,难以启齿,羞于开口,不能回味。 但王全,微笑着站在门前,毫无氛围的逼迫,就那么平淡地把乱性两个字说出了口。 明明脸上涌起了红潮,声音微颤,却因为是年长的那个,硬要负担起说破的责任。 吴正觉得自己要被宠坏了。 第21章 17-1 这是吴正,我男朋友 既然是个不能忍受迟到的人,那应该会早于约定时间到场。吴正陪王全稍微坐了会儿,想说我先到一边坐着免得被您约的人看见了没法解释,就有人从王全身后靠近拍拍他肩膀:“这么早到。” 王全也没想到这就来人了,反射性地站起来转身,笑看来者:“不提前半小时一小时到,又得听你啰啰嗦嗦地抱怨。”扶着这人的后背向吴正介绍,“这是廖总。” 吴正像作弊被抓了个正着似的心里七上八下,强作镇定地走出位子上前:“廖总。” “什么廖总,您真是折煞我。”那人向吴正伸出手,“廖凤图。” 吴正握住廖凤图的手。冰块似的,冰冷但有力。 “这是吴正。” 吴正礼节性地笑了笑。 “我男朋友。” 吴正耳朵嗡的一声,全部感官瞬间失灵,肉体仿佛气化似的无法感知。他大脑空白地看向王全,王全却在与廖凤图对视。廖凤图眼角一挑,下眼睑微微隆起,似乎是为了配合下眼睑,又紧跟着露出个笑容,缓慢地点头:“不错。”松开手对王全,“不愧是您的眼光。” 王全笑着捏了捏耳垂,摊手示意对面的空位:“坐吧。” “那我先去旁边吃东西。”吴正拿出公关部的职业素养,费力地支配舌头和声带,对廖凤图点点头,“廖总。” 廖凤图:“一起吃吧,怎么还避嫌么?” 王全:“他是我公司的。” 廖凤图:“您可真行。” 廖凤图坐在吴正原来的位子上,翻菜单。王全一伸胳膊拉住要走的吴正的手臂,小男友不明原因地有点抖,四目相对,王全的心脏被他的眼神撞翻了好几个跟头,声音跟着他的胳膊和自己的心脏一起微微发颤:“吴正,怎么了?” 吴正:“?” 他的茫然不像是假的,王全放开他:“没事。” 吴正走出几步坐到隔了一条过道的桌旁,王全冲他笑笑,他也冲王全笑笑,嵌在脸上的酒窝隔空安抚了王全,王全坐下,这边廖凤图已经有了主意,扬手叫服务员。 “吓我一跳。”廖凤图看着服务员由远而近,“什么时候行事这么莽撞了?出柜这种事,就算是我也得做心理准备。” “撞都被你撞见了,让我当着他的面否认他和我的关系,我做不到。”王全把胳膊支在桌上,握住双手抵着下巴,十指较劲,“没顾及到你的感受,不好意思。” “在我这儿犯不着顾及什么。”廖凤图结束点餐,递菜单给他,“我们速战速决吧,您的小朋友在等您,我老公也在等我。” “啊。”王全愣完才明白他口中的老公是谁,不由得向上瞥了一眼服务员。后者倒很职业,没露出什么破绽,微笑着等他翻开菜单点好,之后又确认一遍,转身离开。 “对了,现在还戴袖套吗?” “啊,还戴。” 廖凤图叹口气,皱起眉头闭眼一秒,张开:“我们圈里的人给支的招肯定不算正常,当时我就反对。您看现在,依赖上了吧。” “没什么,反正同事不敢评判。” “私下可说不定。当然了,哪个管理层背后不挨骂。”廖凤图边说边用拇指迅速摩挲袖扣的光面,“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又说:“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行吗?谈完吃完,您和小朋友回家把门儿一关,想怎么看都行。” 王全脸一热,匆忙从吴正身上收回目光,原本镇压在胸膛里悄悄沸腾的情绪却浮上表面,争着抢着想自曝。他抹了把脸,手就滞留在嘴巴那儿捂着,耸起眉心看廖凤图。 廖凤图双手往桌沿一拍,把上身推进椅子,脸色微变又往前坐了坐:“OK.” “啊?” “耳朵给您,您先把想宣扬的恋爱心得全倒出来,然后我们说正事。”廖凤图抹开衣袖看了看时间,“尽量简短,私人话题会挤占我们谈公事的时间,还有人等着我。” 第22章 17-2 这是吴正,我男朋友 王全把手举在眼前摇了摇:“不合适,这么多年的朋友也没在这方面聊过,我还是知道边界的。” “这属于刻板印象。”廖凤图微微皱眉,配合标志性的隆起的下眼睑表达微辞,“当然了,我确实不倾向于袒露情感,但您对我们的接受对我来说已经相当重要,可以等价兑换我的倾听。” 廖凤图说完,把扣在桌上的右手反转向上,往前移动些许:“请吧,学哥。” 王全一把握住递到眼前的手,随即被廖凤图的手指反力攥紧,力量有了目标和角斗对象,有了发泄的余地,王全的手臂因为用力而发抖,埋头微不可闻地低语:“他太可爱了,好可爱啊。” “嗯,好。”廖凤图虽然勤于锻炼,却也被这突然的怪力捏得手疼,皱着鼻子引导,“怎么个可爱法?” “……”王全想给个具体说法,心里粗略回顾一遍就已经不行了,在廖凤图手上又加了一只手,更用力地攥着,“一举一动都可爱,他的,想法啊顾虑啊,表达喜欢的方式,又天真又体贴的,我真的,啊……” 廖凤图太阳穴跳了跳:“别发出这种声音,太怪异了。” “不好意思。”王全还是没能支起脖子,面向桌面用力抿嘴唇,似乎这样就能吞咽下情绪,“还有他、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指甲,胳膊……” 王全和廖凤图的手都骨节分明,握在一起破坏力极大,王全全凭这点儿痛感保持清醒,又知道廖凤图对疼痛毫不在乎,简直是不管不顾地要把他的手攥成一团碎骨。 他被脑海中跟吴正相处的小细节挟持、绑架、胶带封上了嘴,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廖凤图等了会儿,抬起左手捏了捏鼻梁:“跑个题,这会不会影响您在公司的形象?” “我们,不是同部门的,不在一个楼层。” “能保证工作时间不去想这些?” “勉强,可以。袖套还是很有用的。” “很好,继续。” 王全被他这么一打岔,头脑冷静不少,深吸一口气拿过水杯,润了润紧绷的声带:“今天就到这儿吧,再多说我可能要把桌子掀了店砸了。” “嗯,很有可能。”廖凤图收回满是白色指印的右手,勾动手指恢复血液循环驱逐麻木,“二位上床了吗?” 脸色刚开始恢复的王全闻言更红了,两手抓着杯子当毛巾似的拧来拧去。廖凤图怕他把杯子捏碎,伸手卡住杯口提了一下没提动,余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手背,最终轻轻提起杯子放到一边:“无论谁是纳入方,定期做肛检,如果还没用过后面,哪怕第一次就很适应了,也该立刻去医院做个检查,保险起见。” 王全目光游移,既没法直视廖凤图也没办法看吴正,只能用手罩住额头,低头盯着餐盘,自己跟自己的眉心肌肉较劲:“嗯嗯。” “不要因为我只纳入过道具就觉得这个建议没有参考价值。”廖凤图弯曲中指敲敲桌面,“我是循序渐进,尺寸方面也用过保守的,这是过来人的经验。” “小、小廖,”王全扬起手挡在面前,“我明白,我接受你的建议。” “另外,我老公的经验可以传授给插入方。”廖凤图说,“既然您是gay,我允许您跟她自由接触。” 王全更大弧度地弯下腰,除了示意对方别再说了的手臂,整个人都要埋进桌子底下:“好的好的。” “OK,”廖凤图扬着下巴点点头,给服务员让出空档方便布菜,“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找我什么事儿?” 王全直起腰,屏住一口气,艰难直起脖子抬头,抹了把依然滚烫的脸:“一个是我现在站在岔口要做选择,需要有人帮我指明方向,另一个,如果明确了要走哪条路,我得跟小肖做深入探讨,很可能后期还需要她在业务上的支持。” 正在垂眼切牛排的廖凤图突然嘴角一扬,把肉送进口中看着王全,笑容随着咀嚼的动作微微变形,意味深长,然后喉结一沉,喝了口水说:“这两件事都跟我老公完全对口,您本来可以直接找她的。”王全想要开口解释,廖凤图直接打断道,“所以您是顾及我才找我做转达,一如既往地是个好人,学哥。” 王全还没从尴尬中缓过神,僵硬地笑:“朋友之间应该的。” “不过,善良在裁员期间是个很大的拖累。”廖凤图话锋一转,“您是要跟我谈裁员的问题没错吧?” 他的笑意慢慢收敛,到“拖累”二字时他还是笑着的,但友善全失,只剩嘲讽和隐约的指责,到下半句笑意尽散,就已经是冷血了。 廖凤图是有这种能耐,可以让人立刻进入谈公事的状态中。王全堵在喉头、不吐不快的恋爱表达欲瞬间烟消云散,随手拿起面包小块小块地掰进沙拉盘:“没错。” 如果是boss授意裁员,他远不会像现在这样自责,可得出裁员结论的人是他,是否要把这一可能性提交到boss那儿,主动权完全在他手上。客观来说,这是他的职责所在,经济下行,公司所遭受的压力也很大,他必须为公司着想,但主观而言,他自己与可能被裁的各层级的同事都是在打工,没有本质区别,对别人善良,似乎就心安理得地期望自己也能被善待。 “这就是人格分裂的后果,邪恶王全和圣人王全的左右互搏。”廖凤图鼓着下眼睑露出连讽带刺的笑容,“没什么可纠结的。首先,贵司老板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您想得到,她早晚想得到,您不提,裁员照样会来;其次,贵司有好老板好福利好业绩,员工太安逸,是时候放他们出去好好体验社会毒打了。” 王全听不下去了:“小廖。” 廖凤图歪头一挑眉毛:“贵司不压榨员工当然很好,你我也同为工人阶级,理论上不该当资本家剥削的爪牙,但是大的社会环境没这么理想化,现在可是连996的口号都敢随便乱喊。贵司员工被惯出毛病养废了,以后怎么找工作?找到了,怎么立足?中高层有漂亮的履历,被裁了也能很快找到下家,那些年轻或者没有上升空间的基层员工呢,既不早早裁员,又没法保证养他们一辈子,这是害他们。” 王全是为人着想,廖凤图也仿佛是为人着想,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成功让他反驳不了一句。 “退一步说,贵司老板的格局比您大得多,您觉得只有裁员一个解决方案,她可能有其它更善良的方法。”廖凤图用餐刀点了点王全,“善良也需要能力。” 王全看看餐刀,目光移到廖凤图的眼睛,榨汁似的握紧手里的餐叉:“……你说的有道理。”深吸一口气又说,“我还是太不成熟,你小我一届,看问题都比我通透得多。” “您的成熟度符合年龄,是我比普通人高端一些。”廖凤图笑道,“好人才会因为工作有道德上的纠结,我们不会。” 第23章 就算有人要欺负他,也该是我。 饭没吃完公事已经谈完了,廖凤图转转手腕看一眼时间,擦嘴角:“不过,真想不到您会搞办公室恋情,他哪个部门的?” 王全的大脑正忙于整合向boss开口的话术,被他从天而降的私人关爱砸得头晕眼花,本能地往那个“他”的桌子看。四目相对,吴正喉结沉浮,放下三明治坐直,一手压在桌上一手放在腿上微微侧身,似乎是要立刻起身走过来的样子。 像盯着人类手里食物的野猫,瞻前顾后地警惕着。 王全赶忙收回视线,他的手臂蠢蠢欲动,手指正在无意识地微微蜷缩,甚至舌头,都快自顾自地发出“啧啧”的引猫注意的动静,怕是再不中断对视,就要冲过去埋头猛嗅吴正的脖子。 “他公关部的。” 廖凤图眉梢眼角一抖,王全急急地加上一句,“别为难他。” 廖凤图行政出身,同时又是公关行业的资深老油子,管教后辈的刀还没出鞘就被王全挡下,把嘴抿成一条直线用鼻子笑了笑:“同行探讨而已,怎么就叫为难了?” 王全也笑:“你说呢。” 廖凤图嘴角一提,露出一排牙齿。 两人初次见面他就打着“同行探讨”的旗号把王全给欺负进吸烟室里去了,虽说一切源于误会,可给人下马威也确实是他的恶趣味之一,他的盛气凌人就像狗改不了吃屎一样是他的标配。 怎么能在朋友身上打这种比方。 王全顾着自责,嘴上自然就放松了警惕,喃喃道:“就算有人要欺负他,也该是我。” 话一出口就看见对面廖凤图撑大了眼眶,别说廖凤图了,王全自己也吓了一跳,又是咽口水又是舔嘴唇的试图把情商拼凑起来作出合理解释。 廖凤图的眼白暴露在外太久,有点着凉又眯了回去:“这话可不像从您嘴里说出来的。” “啊,”王全低头用手掌撑着前额抹了抹,“是吧,你也觉得。”然后抬起头,手落在嘴上罩住,“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他的……眼泪之类的,就很让人……” 他微微皱眉,垂眼翻动食物,嘴唇不甘地张开又合起,最终只是苦笑一下往嘴里塞吃的。 “勃起。” “啊?” “勃起。”廖凤图说,“话说到这份儿上,不可能用什么含蓄的词。能被眼泪勾起性欲,看来我还是太不了解您。” 王全从他重复的那一遍“勃起”之后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尖锐的金属振鸣绑架耳朵,与心跳合力将他困进一个与世隔绝的玻璃罩子里,空气稀薄,气管痉挛,嘴唇震颤,需要另一双嘴唇渡来氧气,把命续上。 廖凤图慢条斯理地喝完杯子里的水,稍有点重地放在桌上:“我再强调一遍重点:一,老板没做结论,作为底下人不能先说‘裁员’或者‘结构调整’或者其它听起来就是这意思的词。” 王全迎着他的目光点头。 “二,您这傻乎乎的我怎么想都担心您遇上感情骗子,其它不说,无论如何都得盯着他去做个全面检查,还有之前说的肛检……” “小廖小廖。”王全一手捂住眼睛一手挡在两人之间,试图通过阻断视线来阻断听觉,“求你了别说了,这方面的嘱咐你还是……你还是发我微信吧,好不好?别亲口说也别让我现场听,我受不了。” “我不想留下暧昧不清的聊天记录。”廖凤图伸出第三根手指,“这就是我要说的最后一点,特定场景下您可以把我和我老公的事告诉他,毕竟……” 廖凤图用眯眼代替了剩下的话,好像王全应该心领神会,后者却明显还在等他下半句。 廖凤图微微皱眉:“反正为了避免他吃醋,我允许您把我们卖了。公司那边有什么新进展新变动,电话沟通,我先走,赶时间。” “啊。” 王全腿还没站直廖凤图已经矫捷地离开座位,他路过吴正,两人一高一低,目光相触,廖凤图在桌角轻拍两下,马不停蹄地走了。 吴正迅速起身,差点儿跟他撞了脚跟,几步走到王全身边:“王主任。” 他靠近了,稀薄的氧气就一下子富足起来,王全不由得深深呼吸:“啊,把东西拿过来一起吃吧。” “我吃好了。”吴正双手撑在桌上低头看他,额头紧绷,似乎在努力跟眉间的肌肉对抗,“您受委屈了吗?” “啊?” “您刚才一直脸色不好,廖凤图给您什么压力了吗?” 小帅哥的锁骨窝一秒深陷一秒鼓平的,明明呼吸急促却压着动静,王全眨了下眼睛看对面的空位:“没有没有,你先坐下。” 吴正拖来另一把椅子坐在临近王全的一边:“您转开视线是不想让我担心,或者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可我就应该维护您,您也说了我是您男朋友……” “你误会了。”王全话音未落就觉得不对,本能地举起手看着吴正低声“啊啊啊啊”了一连串想把这句错话消音,“不是说你误会你是我男朋友,你误会廖凤图了,他没给我施压什么的,我们刚才谈……”回忆带着尴尬的后劲儿,把王全给噎了一下,“谈到你了,我怕情绪失控才不敢继续看你,廖凤图那个人比较直白,乱说什么上床啊勃起啊……” 吴正用力皱眉:“这完全是性骚扰。” “他一个直男不会的。”王全摆摆手,拍拍吴正的手臂,“我们很多年的朋友了,他就那样。” “如果是朋友,您有求于他需要那样吗?” “呃?哪样?” “就刚开始,您抓着他的手。” 吴正下意识地做出抓握的动作,声音略略发抖,眼睛盯着自己手里的一团空气几乎是仇视。王全眼眶一热,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正用力抓着吴正,指缝嵌在指缝里,把他手上的血色都给抓没了。 “我当时,在说你有多可爱。”王全说,“因为我得先把脑子里的你全都倒出来,才有足够的脑容量谈公事。” 他的理智全部用来遣词造句,没剩下多少来驱动肉体,手指依然紧紧箍住吴正的手指。仿佛十指交叉是拥抱,是亲吻,是得寸进尺,是一切碍于公共场合而不能做的事。 “廖凤图,廖、廖总……”小男友磕磕巴巴地打破视线的沉默纠缠,“他真的是您的朋友。” “对。” “您把我,作为男朋友介绍给朋友了。” “当然。” “他之前知道您是……” “刚知道的。”王全突然明白了廖凤图的用意,一字一顿地说,“小廖虽然是直男,但性癖跟普通人不太一样,所以他接受得很快。” 像炸了毛的猫,高高弓起的脊梁摸着摸着就被摸趴抹平,从固体变成液体,吴正的眼神从强硬回归温顺:“我太自以为是了。” “不会。”小男友柔软下来,于是王全掌握了身体的主动权,能够松开手指的力道,跟吴正的手指轻轻搭在一起,“你想着维护我,我很高兴,虽然是个假警报吧。” 吴正终于露出了酒窝,一双微弯的眼睛看得王全心率失调,他起身搬开椅子,坐到刚才廖凤图的位置上:“您先吃饭吧。” “啊,对。” 王全的心脏还在因为他的酒窝乱跳,吴正的目光灼灼,胡乱纵火,起火点是隐隐作痛的指关节,火势向上蔓延,路过胳膊抵达脖子和脸颊,把王全烧得胸口发热,必须说点什么才能缓解:“你在想什么?” 吴正用力抿了一下嘴,深吸一口气:“我有点嫉妒,我可以嫉妒吗?” “嫉妒谁?”王全茫然地抬起眉毛,“小廖?” “嗯。”吴正左手握右手,两根大拇指交叉相互摩挲,“他应该比您年纪小吧。” “他只比我小一届,没有你年轻,而且我又不是专门喜欢年轻人的老……”王全吞下“流氓”两个字,“老年人。” “您才三十出头。”吴正声音微微提高,又落下去,“我嫉妒的是他明明也比您小,却能给您工作上的帮助,反观我。” 他不说话了,拿起水壶看了看王全满满的水杯,瞄一眼手边的空杯又把水壶放下,舔嘴唇。 王全把自己的杯子放到他面前:“小廖是神人,咱俩是普通人,我比他大都比不过他,何况你呢。” 吴正看看杯子看看王全,转动水杯把杯口上的印子正对自己:“我理论上是知道的。” “跟我一起嫉妒他的能力就够了,不用嫉妒他能帮到我。” 王全把视线落在吴正靠着水杯的手上,不知不觉用食指关节顶住了自己的嘴唇,沉默持续得有点久了,王全“呃”了一下说:“你不喝水吗?” 没回应。 “你不……”王全抬眼看吴正,发现他愣愣地看着自己,“你不是想含我喝过水的位置吗?” 小帅哥凝固了似的继续愣在那里,过了好几秒才勉强动了动脖子,带着恒定的惊讶的眼眶低头看水杯,脸色由白变红,再由红变白。紧接着他完全活过来,一鼓作气一饮而尽,扭头看向窗外低笑出声。 “我喜欢您。”吴正对着窗外说。 “我喜欢您。”他又面向王全重复了一遍。 “我喜欢您。” 看来这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了。 第24章 19-1 我的理智快招架不住了 车厢没开空调,不热不凉,只是有一点让人口渴的干燥。王全靠在椅背里,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肩膀和膝盖随意打开,放空地看着车窗外掠过的广告。地铁座位紧紧凑凑,简直是特意为了增加肢体接触所设计,但凡邻座,都得随着地铁的加速减速摇摇摆摆、挤挤挨挨的。 他的肩膀接着吴正的肩膀,胳膊肘挨着吴正的手臂,膝盖碰着吴正的膝盖。虽然相触的第一秒让他手足无措如坐针毡,但吴正靠过来的力道那么温存,又那么保守地毫无攻击性,好似猫突然走过来在身边圈成一团小憩,令人受宠若惊,沉浸在柔软的世界里大脑一片空白。 王全毫无预兆地回过神来,扬手握住冰凉的栏杆,试图缓解体内的一阵燥热。 他稍微转头看向吴正,后者察觉到他的视线,也转头看他。 王全:“我是不是有一阵子没说话了。” 吴正微微抬眉,原本端正的坐姿往王全的方向倾斜过去,顺下眼睑歪了歪脖子,把耳朵送到他嘴边。 王全:“我说:我是不是有一阵子没说话了。” 吴正翘起嘴角,打开嘴唇露出一点白白的牙齿,脖子向后仰了仰,鼻尖几乎擦过王全睫毛的末端,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是假装没听清。”又说,“没关系,能让您自在地走神,说明我做得很好。” 王全看着吴正的脖子离自己远去,看着他恢复端正的坐姿,又看着他的端正只维持一秒就坍塌成弓着背弯下腰、胳膊肘撑在腿上、双手拢成一个口罩蒙住嘴巴、立场毫不坚定的姿态,看着他的耳廓通红,犹如一瓣落单的嘴唇。 车厢里的人不多,并没有嘈杂到听不清身边人的话,但王全自己的耳鸣和心跳声就足够吵闹了,如果用自以为正常的音量说话,没准会像戴着耳机一样大声嚷嚷,更何况,他实在很想近距离地去看一看那片红得离谱的耳朵。 于是他握住吴正肩膀,把自己拉过去弯下腰,耳语道:“真乖。” 简直是被什么附了身,或者这瓣嘴唇似的耳朵被施了什么蛊惑的法术,王全的舌头说出了不属于自己的话术,手指也做出了不属于自己的举动,两个字一秒钟的工夫,居然还要扬起来挠过吴正的耳朵。一道电流瞬间从指甲到心脏贯通而过,若非他顾忌着大庭广众,恐怕会立刻走到车厢的角落借助金属来冰一冰额头、镇一镇心跳。 王全现在只好尽可能自然地收回手臂,直起身倚进椅背,甚至连原本和吴正靠在一起的鞋子和膝盖都稍稍收敛,避免自己再做一些出格的事,只有拇指得到特赦,能够去摩挲刚才越界的指尖,隔靴搔痒。 小男友还是弓着身子一动不动,或者动弹不得,王全只能看着他的脊梁,看着随着呼吸绷紧松懈的布料,年轻的烫手的肉体蛰伏其下,只需要稍微碰触就能激活,就会像飞速掠过窗外的连绵远山那样缓缓涌动,仿佛兽脊,仿佛被驾驭的马,仿佛被降伏的……鞭笞的……操干的…… “我的天。” 王全一手托住另一条胳膊的手肘,一手捏紧鼻梁弓起背,情不自禁地说出声来。 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在只纳入过一次的情况下就妄想插入,何况吴正,还没有在最想做的角色里充分体验过,说着很荣幸让您觉得舒服之类的话,明显只顾着给予没来得及好好尝到甜头吧。 王全第一次恨起自己毫无经验,居然还寄希望于年轻的恋人来解锁和引导,这明明是年长一方的分内事,明明有义务让他舒服,让他的第一场性事完美无瑕。 王全正攥着右手跟自己较劲,冷不丁一股力道抓起他的手臂拽他起身冲出车厢。两人在站台上站定,吴正松了手,在地铁启动而掀起的轻风里微笑着:“您走神了,就连带我的魂儿也一起带走了。” “你,”王全说,“是用了什么公关技巧吗?我的理智快招架不住了。” 小男友微愣,向他迈进一步,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公关的技巧讲究神不知鬼不觉地拉近关系,如果您觉得我说的话做的事太浮夸太假,反而是因为我来不及做好策略,来不及拦下自己,就那么毫无章法地喜欢您了。我是个合格的公关,但不是个成熟的男朋友,王主任。” 第25章 19-2 我的理智快招架不住了 两人一动不动地对视几秒,王全突然低下头单手捂脸。 “我要、我快要勃起了。” “啊?” 他从动作到虚弱的声音都显得极其沮丧,吴正的镇定荡然无存,慌张无措地伸着胳膊虚护在他身体两侧,“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没事,我是,感觉上快要勃起了但是还没真正的……”王全猛地停住,放下手缓缓倒吸一口气,“现在我勃起了。” 吴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裆部,目光从显而易见的鼓胀上弹开,迅速脱下T恤递给他:“您遮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王全一时也想不到其它办法,只能把T恤搭在手腕上,再交握双手放在身前,吴正只穿一件背心,体贴地慢慢走在前面开路,裸露在外的身体却适得其反,火上浇油。王全在初夜之前也见过几次他的裸体,但都是做贼心虚般的惊鸿一瞥,反倒是在前戏时,为了避免羞耻过度当场打退堂鼓,拼了命地分散注意力去看他肉体的轮廓,他因为埋头舔吮而格外显眼的肩膀,他担着腿弯的肱二头肌,他按住后背的手臂……还有快感中那些七零八碎视觉记忆,他的腰,抽送时的绷紧与松懈,他的腹肌,进退时的凸显与平复,他…… 王全来不及或者根本发不出声音叫住人群中的吴正,调转脚步转进洗手间,反锁隔间的门把吴正的T恤搭在臂弯里,慌乱解开腰带握住勃起的性器。 精液简直是被拦截在了阴茎里,似乎源头还在疯狂输送着新的欲望,出口却迟迟不愿打开,王全觉得要被撑裂了,手掌把性器撸得生疼又丝毫得不到疏解,囚禁在喉咙的声音顶出了眼泪,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到发酸但无济于事。 来电铃声打断了他的独自僵持,王全看一眼屏幕接起来放到耳边,喉结上下,声带涩到只能发出沉默。 “您出站了吗?” “没。” “您在哪儿?我去找您。” “别来。” 王全挂断电话,顾不上介意公厕的清洁程度,双手撑墙咬紧牙关。 吴正的语调是温柔关切的,也没有说半个严厉的字词,却仅凭声音就把他的神志从性欲中解放出来。 如果在这种不干不净的地方自慰成功,以后要如何面对吴正。 不是说不能情动不能情色,王全也从来没想过要当一个圣人,但自己早就不是对着数学公式都能硬的青春期男生,而是一个体面理性的三十多岁成年男人,哪能在家以外的地方一时精虫上脑,一定要宣泄出来才肯住手呢,那跟变态有什么区别。 万幸王全常备着湿纸巾,他用掉几张擦手,把仍旧半硬的性器兜回内裤,系起西裤和腰带,拿出手机回拨。 “王主任。” “啊,我刚才在厕所,不太方便。” “您刚才……” “没有。” 王全举着手机走出洗手间,看见吴正正等在门口呢,笑了笑挂断,交握双手担着他的T恤挡在前面,“我刚才去冷静了一下。” “嗯。” “本来是想自慰的,但是没成功。话又说回来,我有你,哪有必要自慰。” 王全当真觉得刚才那阵魔障有些可笑,又笑着走出两步,发现没人跟过来,转身:“吴正?” 不只是他,还有几个地铁的工作人员都在把目光往吴正身上落——小帅哥已经从口袋里拿出烟盒,马上就会把一根香烟塞进嘴里了。 王全赶忙拉住他的手腕走向闸机:“来来来。” 心不在焉不足以形容吴正,他的状态分明属于元神出窍。王全刷卡出了站,他也愣头青似的要跟着走出去,被闸机冷酷无情地挡在站内。 “刷卡!” 工作人员的高声暴喝召回了吴正的魂魄,小帅哥尴尬地把嘴里的烟揣回口袋,退到黄线以外刷卡,快步出站回到王全身边。 “怎么回事啊,魂不守舍的。” 吴正揉揉鼻尖:“想要吻您,结果莫名其妙地含住了烟,您拉了我一把,我就更想吻您,就更……” 王全惊讶地看着他,笑道:“我说了什么让你想接吻的话吗?我印象里没说什么啊。” “您,”吴正却不看他,走在他身边自顾自地露出酒窝,“说一些性爱相关的话又不是为了调情的时候,就会默认这些话对我来说也很纯洁。” 王全愣了一下:“啊……好像是这样。” “并不是您说的话撩人,而是您坦率地把这些话说出口,让我很想吻您。”吴正抓抓头发,“不太好表达,我觉得您这样很浪漫,很适合一个单纯的吻。” “好像跟我理解中的浪漫相差很远。”王全说,“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啊。” 特别平实的一句话,吴正的脸却嘭地红了:“是,真的非常喜欢您。” 王全的勃起休眠了。 他跟性欲不熟,实在闹不清楚为什么它既可以因为吴正的可爱而沸腾,又可以因为吴正的可爱而消停,只能说眼前的小帅哥既适合做爱,又适合揽进怀里揉一揉头发、碰一碰鼻尖。 后一种相处方式王全跟猫们练习过很多次了,相对于经验匮乏的做爱,是更熟悉、更惬意、更愿意天荒地老的幸福时刻。 “嗯。”王全微微仰头,眯起眼睛看天,“我的身体说它也喜欢你。” “嗯?” “我遇到难题想逃避的时候,回到家跟猫在一起就会困得睁不开眼睛。刚才在地铁上我也困得很,差点睡着了。” 他双手抄进口袋,迎着阳光露出懒洋洋的笑容:“你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猫啊,吴正。” 夏日午后的太阳烈得很,吴正快要融化了。 第26章 傻孩子 吴正家的桌子紧挨着北向的落地窗,是书桌也是饭桌也是花台,种着草莓的小花盆比王全上次来的时候还要多,绿叶白花和果实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王全从吴正手里接过水杯,笑着问种草莓是你的副业吗,都快成规模了。 “我是靠它们追到您的,就作为吉祥物多繁殖了几株。” 吴正边说边低下头,用拇指和食指去捏一枚成熟草莓的叶柄,却被王全挡下:“别浪费。” “啊?” 吴正的嘴唇还没来得及合拢,比浆果还要柔软的触感就嵌入其中,王全一手握着他的手腕,一手端着杯子,没有办法借助双手加深这一吻,只好轻咬着吴正的嘴唇吮吸,而一时失神的吴正在三秒后也终于反应过来,捧着他的腰和后脑勺,把哺入口中的爱意品尝、消化、发酵成情绪和欲望。 “您适应了吗?”王全随时能吃、而且永远吃不腻吃不光的新鲜草莓轻声说,“您的……那里,不需要休息吗?” “不知道。”两人鼻尖相触,鼻息交换,心跳共鸣,勃起相抵,已经没有存储理智的空间,“我一向说不出漂亮话,吴正,就只能靠做爱来表达了。” 王全被吴正一把拥入怀中,差点把杯子里的水洒出来,剧烈的心跳透过单薄的布料印在王全胸口上,吴正的呼吸灼热,烫疼了王全的后颈:“太勉强了。” “没事,我……” “您插入我吧。”小男友的怀抱愈发收紧,“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您那里很性感,插进来也一定很舒服。” 王全呼吸一滞,一把推开吴正单手撑着桌子大口摄入氧气,余光里的吴正愣在原地,王全连连吞咽口水想立刻说点什么向小男友解释自己的行为,第一反应却是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桌子正中,甚至用双手护了一下怕它自己就碎了似的,转身面向吴正。 “可……” 王全走出一步,只说出一个字就哑了,又走出一步来到吴正面前,抬头看着不知出于何种情绪而湿润的眼眶,沙着嗓子说:“可以。吴正,我尽量让你舒服,好吗?” “我有润滑油。”吴正声音发抖,低声说,“在床头的抽屉里。” “好。” 吴正转身,刚走出一步就被抱住了。炽热的手指比身体还要滚烫,从背心下摆探入向上,抚摸他的胸膛,用掌心揉搓他的乳头。王全把脸贴在他的后背,身体随着呼吸而起伏:“我这样顺水推舟,是不是不好?” 又说,“但是我忍不住了,顾不上了,我自从喜欢你就想要插入你了。” “您很好,”吴正抖得厉害,几乎是在哽咽,“我很期待您插进来。”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呢?” “……因为,我提前准备了润滑油,怕您觉得我早早地就想着上床,怕您觉得我下流,怕您……嗯……”吴正越说声音越涩,猛地被一阵从下腹传来的电流打断,“啊……” “我如果早知道需要润滑油,也会做这种下流的事。”王全隔着裤子握住吴正的阴茎,拇指沿轮廓摩挲,“傻孩子。” 他不愿放开他,随着他踉跄到床头拿到东西,吴正用润滑油碰了碰仍在为自己手淫的王全的手,喘息急促,手指冰凉。 王全的左手还在他硬挺的乳头上流连,右手解开他的裤子,抓住裤腰褪下去:“需要舔舔那里吗?” “不,我还没洗……”吴正脖子后弯,似乎要把喉结送到他嘴边,“您用手指,把油,送进去就好。” 他没等来手指,却等到了稍微粗糙的顶弄,王全双手捧着他的身体隔着西裤摩擦他的臀缝,手指嵌入吴正的胸膛:“天啊……我在干什么……” “王主任……”吴正竟然身不由己地向后迎合他的动作,伸手握住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阴茎撸动,“王主任……” 王全每天都能听到的称呼此时成了摄魂的春药,他放开吴正,拉着他转身,捧住他的脸吻他,握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床沿,然后嘴唇一路而下,含住他的性器,轻推他的胸口。 吴正浑身无力地倒在床上,性器被含着,肛门被手指抠开送入润滑,想看一眼王全却只能看到他上下晃动的脑袋和白到刺眼的衬衫,他想射,但肛口旋转的手指连他口舌的力气都剥夺掉,他无法射精、无法催促,只能被动和沉浸。 突如其来的几下深喉顶得王全险些干呕,他诧异地抬头,竟是初次意识到吴正双腿大张的邀约姿势。 因口交而分泌出的唾液润泽了王全的嘴唇,性的味道,爱的味道,使他本能地伸出舌头从吴正阴茎根部的阴毛一路舔到下巴:“怎么了?吴正?” 吴正拿起压在眼睛上的胳膊,泪眼朦胧地看他:“您的手指……” “这里吗?” “啊……” “啊,是这里。”王全再次勾动手指,舔掉吴正眼角的眼泪,“你找到的我的地方,被我找到了。” 小男友只是咬紧了牙关挺腰和闷哼,失声一般连连点头,他的眼泪、咬住的嘴唇、颤抖的喉结都生出了舌头似的舔着王全的阴茎和阴囊,纠缠着王全的舌头,湿润着王全的心脏。王全吻住吴正,用舌头舔开他的唇瓣和牙关,握住阴茎插入他的肛门。 呻吟声释放在彼此的口中,纠缠的唇舌比阴茎的开辟更加有力,吴正上面的嘴在索要,下面的却在抗拒、在挤迫,王全被阵阵心疼胁迫着要拔出去,却被他的手脚绑住了腰,反倒要把他往身体里推。 “别勉强。” “不,您插进来,”吴正看着他的眼睛,“我想您插进来。” “会疼的。” “都会疼的。”吴正大口呼吸,“您之前也……” “傻孩子。”王全皱着眉头笑,“傻孩子。” 吴正用力吮吸他覆上来的嘴唇,用力抱紧他的肩膀,似乎这就能化解初次插入的不适,王全摸着他的头发和阴茎,逆着他肉体的反应往深了顶。吴正的力气突然消散,下一瞬间又更激烈地回应起来,肠道的抗拒成了吞咽、挤迫成了讨好,吃痛的闷哼成了快感的发泄,自我安慰的拥抱成了快感的传递。王全松开他的嘴唇,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托起他的臀部让他的后穴暴露更开,跪上床沿往更深处插入。 “天啊,吴正……”王全已经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一切全是本能,全是欲望的驱使,“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他插入的肠道全是贪婪,紧紧地吸榨着性器,照顾到它表面的每一根血管,它蕴含的每一丝欲念。自慰而不能射的感觉又一次罩住了王全,他想把自己的阴茎全都喂给吴正,把睾丸、内脏、全身都喂进他身体里。 他终究拉回了理智,拔出性器捧着吴正的脸吻他,再次握住阴茎浅浅插进去谋求他的敏感点,到他的颤抖之处为止,吻着他的额头和眼睑抽出再插,再退再插。 “别……不要只插那里……”吴正踩着床边想要后退,“太舒服了……会……” “别怕,”王全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逃掉,“别怕,哭也可以的。” 王全无法分清这是自己的预估还是自己的期许,但吴正简直是得到了特赦,用掌根按住自己的双眼哭出了声音。 “喜欢您,”吴正的眼泪滚过太阳穴,落进耳朵里,“喜欢您。” “到底为什么哭啊。”王全握住他的腿弯打开他的身体,俯身罩住他,“我不只插那里了,好吗?” 吴正的眼泪很咸,哭声很甜,肠道把王全的整根阴茎都好好地吞了咽了,颤抖的胳膊和颤抖的腿、尝试着迎合的腰和臀、收缩的肛门、被顶出喉咙的呻吟……都争着抢着要把王全的肉体和灵魂都瓜分,不留丁点儿碎屑。 “王主任。” “嗯?” 吴正在王全缓缓的抽插下撸动自己的阴茎:“我插入您的时候在想,您的后面真的很厉害,可以插进去这个。” 王全笑着退出一些,晃腰摩擦他的浅处:“嗯。” “啊……”吴正的胸口向上挺起,手上加快动作,“我也很厉害是吧?” “……是啊。” 王全的声音变得不像他自己,双手撑在吴正的身体两侧,垂着头肩膀高耸。他不回答吴正的询问,他也没听清吴正问了什么,只顾跟灵魂深处涌上来的兽欲、跟自己战栗肿胀的阴茎搏斗。王全最终完全拔出自己的性器握住,只留出能插到吴正敏感点的一段,推高吴正的腿凶猛顶入,他的手指把大半根阴茎挡在外面以免伤了肠道的深处,但他又好像要把握着阴茎的拳头都捅进吴正里面去。他在吴正不断涌起的呻吟中低喘,含住吴正因为身体上挺而喂到嘴边的乳头舔吮,在吴正破了音的求饶中松开手指,就着已经插入的顶端极缓地插到根、插到底,扯开吴正手淫的手,握住他滚烫的阴茎快速撸动。 “您不要……” 吴正错乱地用力推他的肩膀,而王全则在用全部理智去阻止自己全抽出去再插,把胯部紧紧抵在吴正的肛门处不退一丝一毫:“好了,好了,吴正,快到了。” “不……” 吴正没能说完,王全握着的性器猛地一胀,插入的肠道在吴正射精的同时激烈痉挛起来。 “呜!哈啊!” 王全还是没能挡住本能,猛地抽出阴茎又猛地冲入吴正,在吴正的呻吟中再拔,却是倒退一步扶住床头桌,低着头捂住眼睛大口喘息。 这是吴正第一次纳入,哪能受得了太大的力气,受不了的。 他忍到哽咽,手指紧握桌角骨节生疼,突然,胀痛的阴茎被温热所包裹,王全拿开手,眼前是吴正跪在脚下含着他的阴茎、卖力吸吮的样子,眼角还有泪痕、头上余汗微消、鼻翼还是红的。 “我的嘴不怕。”吴正说,“您可以干我的嘴。” 王全把阴茎和嘴唇之间扯出来的唾液又捣回吴正嘴里,捧着他的后脑勺狠狠挺送性器,他看到吴正又泛出泪花,看到他有干呕的预兆,看他伸直了脖子要把喉咙假装做肠道,但他的身体已经留不出心疼吴正的余地,就这么不断抽插到再一次的高潮临近,攀顶,射精。 吴正紧紧握住他的腰阻止他逃掉,把他射出来的全部吞咽下去。 王全慢慢跪在他面前,把他抱进怀里。 吴正的手臂也环住了他的背。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彼此拥抱、接吻、凝视和微笑。 第27章 21-1 妙鲜包 “之前那次我弄疼您了吗?” 吴正双腿赤裸坐在洒满阳光的地板上,右腿的脚踝处还挂着裤子,眼睛里的光影随着王全从卫生间门口走到近前而微微变化,等到他的眼睑完全抬起,就好像把阳光囚在了眼底似的。 “怎么又问啊。”王全跪在他面前,一边擦他射得一塌糊涂的腿间和下腹一边吻他,“还好,避免不了的。” 吴正稍微偏头错开他的吻,转动眼球看着他:“疼到妨碍您走路了吗?” 王全几乎被他眼里的阳光刺痛了眼睛,低下头:“有点儿。”他的手指包着粗绒的毛巾拭过精液,在吴正结实的肌肉上留下一道浅白的印子,王全的心脏一阵鼓噪,仗着吴正看不到自己的眼睛,目光在他的性器和通往肛门的臀缝间迅速流连一番,一时搞不清楚自己是想先去用嘴巴含他的阴茎还是舔他的后穴,“没有特别夸张。” “您走路都疼,所以才不让我动弹,担心我也疼到这个地步吧。”王全搭在吴正膝盖上的手被吴正握住,下巴被吴正托起来,嘴唇被吴正的吻覆盖,“反观我,就没事儿人一样跟您一起洗澡,是个自私鬼。” “你当时问过我,是我没说实话。”王全笑了笑,“你没有经验,哪能提前知道到底多疼啊,再说人和人可能也不太一样。” “但是……” “我比你年纪大,当然就更懂怎么照顾人。”王全打断吴正,“你怎么样?很疼吗?要不要涂点药?” “王……”吴正身不由己地要向后躲闪,一手撑在身后,后仰的身体反而把隐匿在臀下、通往肛门的窄道更暴露了些,诧异地看着王全放开毛巾将手指推进臀缝间,“王主任。” “吴正。”王全托着他的后颈,看着他,“我可能,还没来得及学会节制。” “嗯。” 吴正眉头紧锁,双眼紧闭,咬住了嘴唇,但疼痛的叠加并没有如预料中来临。王全通红的脸色映入他的眼帘,然后是一个毫无侵略性的温柔浅吻:“都这么怕了,干嘛还要答应做。” “因为很舒服。” “不做爱就不舒服了吗?”王全揉了揉吴正的头发,往后挪了挪,低头提起堆在他右脚踝处的内裤和长裤,握住他的左脚踝轻轻推高,折叠他的膝盖,把左脚放进裤筒,“别只顾迁就我的想法,我会……” 他把裤腰提到吴正大腿根部,转头捂住嘴巴,声音差不多是从指缝里逃窜出来的,“从早要到晚的。”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还在拽着吴正裤子的手迎来强有力的一挣,吴正大概还没法用力挺腰提好裤子,只好扯着裆部挡在腿间,屁股蹭着地板往后,要不是床就在半步之外挡着,估计就一路逃到墙脚去了。 “我不会付诸实施的。”王全伸出的手凝固在半空,想向前又担心更显逼迫,把手指收回掌心,胳膊收到身前,按着地板,“别怕。” 王全无数次在绿化带、各种型号的车、不起眼的犄角旮旯旁边单膝下跪、按着地面、好说歹说地向流浪猫展示善意,试图让它们顺利接受自己随身携带的妙鲜包,但这一次,吴正看上去实在是怕了,他又没有足够诱人的条件,只会说着空洞的“别怕”来交换吴正的信任和亲近。 吴正突然失笑,起初只是隐约的一丝笑意,待抬头迎上王全的眼睛,那丝笑意就更浓,接着好像是觉得此举不妥但又藏不住,把脸躲进臂弯笑出了声。 “您误会了,我不是担心您想插入我。”吴正清了清喉咙,还是垂着眼睛不去看他,“是我因为您那句从早要到晚勃起了,觉得自己随时发情太丢脸,不想被您发现。” 吴正说:“您对我有克制不住的性冲动,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怕。” 吴正说:“您任何时候想要,我都是准备好的。” 他坐在原地一动未动,王全却简直要在他的接连进攻中节节败退,站起身弯腰搀住吴正的腋下抱直了,替他拉起裤子,揽住他的背,吻他依然带着腥苦、却又甜到致命的嘴唇:“我们两个性爱伤患在调什么自我毁灭的情啊,真是。” 吴正笑了:“您说的是。” 他倚坐在床上,胯间微微隆起,王全完全是发自本能地扬手盖住,虽然接触的瞬间浑身一震,但也就继续坦然而胶着地覆盖着,轻缓地抚摸起来:“也摸摸我好吗?” 吴正感觉这句“好吗”就是自己的后颈,无论王全用什么样的声线来问询,是低沉混着色欲还是温柔夹杂忐忑,自己都只能点头顺从,别无选择。 他垂下手握住王全的勃起,与王全的抚摸同步抚摸他的阴茎。两人都不自觉地选择用鼻子呼吸,似乎张开嘴唇就会放出性欲的猛兽,但这双重混合的鼻息又在把猛兽激怒惹恼,耍着欲纵故擒的花招。 “您想达到什么目的呢,王主任。”吴正在王全的耳边哑声发问,“这样射不出来,也软不下去,虽然我也愿意摸着您的勃起一直到天荒地老。” “我想,”王全喉结上下耸动,咽下呻吟,“想着会有突然的羞耻心把这股性欲打压下去。” 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可笑又牵强,又笑着说:“没有目的,想让你摸摸我的……鸡巴,吴正。” 第28章 21-2 妙鲜包 吴正还没从愣神中缓过来,王全低头把鼻子埋进他的颈窝:“好了,现在羞耻心出现了。” 小男友悦耳的低笑声敲打他的鼓膜:“那您能不能,也放过我?” “啊。” 王全触电似的收回手,吴正的手指紧随而至握住了他的手腕,折叠他的手肘把他的手掌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吴正胸膛里传出的鼓点以手指为媒介传递过来,战鼓似的紧凑有力,所以即使身体之间有手臂隔离着,这依然是一个堪称水乳交融的拥抱。 抵在王全腿上的硬物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消解,耳边的呼吸也缓和了,但拢在掌心里的心跳还是没回落到正常水准,偏快,仿佛怀里的身体在加着油门,准备随时冲出去狂奔个几公里,就拐带着王全的心脏也没法缓一缓歇一歇的。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全歪头枕住吴正的肩膀,垂眼看着西晒在地板上烙下窗格的影子,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吴正的后背,直到把他的心跳摸到有了节奏和节制,才扶住他的腰分开些许。 “您刚才在想什么?” “工作。”王全低头把剩下几颗散漫的衣扣系上,“想要全身而退,就不能再想关于你的事了。”他清清喉咙,“话说到这了,我觉得,同居的事应该暂时缓一缓,至少……至少身体适应之前先不考虑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抬头,说完了两人的眼睛才对上。 “我可以忍。” 王全愣了一下:“忍疼还是忍性欲?我不想让你忍着疼做,性欲的话,你忍得住,我忍不住。如果我求着你做,你会拒绝吗?” 吴正舔了舔嘴唇,露出酒窝。 “所以说。”王全把目光落在他的面孔之外,可就算几条衣服的褶皱,都在勾引他去帮吴正抻平,顺便隔着布料摸摸他的身体,“反正不同居也天天见面,只不过到了晚上该送客就得送客,不然我总是冷不丁想到……”王全再退一步,捂住眼睛左右揉了揉,以期把眼前的幻象揉碎,“说实话我都有点没法看我的手指了,所以。” “我也一样。”吴正说,“我不拒绝不只是因为您想要,还因为我也想要,并不都是您的责任。” “不一样的。”他靠近过来,王全就又情不自禁地退了退,“你还年轻,我的年纪已经不能拿来当做冲动的挡箭牌了。” 吴正身体猛地一矮单膝跪在地上,紧接着另一条腿也跪下,身体缩成一团,双手在地板上紧紧攥成拳头垫着前额。 “这么疼吗?”王全也赶紧跪在他面前,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只能摸着他的胳膊给予安慰,“我们去医院吧,我叫个车。” “不是。”吴正腾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您太可爱了我不行了,思维和身体都不听指挥了王主任。” “那……” “您别看我,也别说话,也别碰我。”吴正松开手指,保持蜷缩的姿势说,“不然我会强迫您的,我真的会强迫您的。” “啊,其实那也不会变成……” “您别说话,求您了。” 猫浑身写着抗拒的时候,还能做什么呢,只能束手无策地迁就了。 王全看着吴正起伏的脊梁无声地笑了,脚踩在地板上刚要起身,吴正的声音又小心翼翼地响起来:“但您别走。” “我不走。” 王全哪还走得了,他的血液正一股脑地往上涌,眼晕耳鸣头重脚轻的,真的是拼尽全力才稳妥地走到桌前挪出把椅子坐下。 桌子正中央是王全之前放下的马克杯,王全用手指勾住杯子柄,全部情商智商就用来纠结到底要不要发出声音——发声吧,王全自己是有经验的,尴尬的时候无论什么动静儿都会在心脏上刮擦一下,搞得刚刚安抚好的心脏故态萌发;不发声吧,万一吴正恍神之间以为自己走了,或者觉得刚才的要求限制了自己的行动从而惶恐起来,那可怎么办。 结果愣神期间王全不知不觉端过水杯润了润喉咙,完全不记得过程中有没有发出声音。 然后又继续端着杯子纠结放杯子的时候要不要发出声音。 太阳西斜,更多的阳光从窗户里洒进房间,形成一股冷气都无法抗衡的视觉上的热,而杯子里冰镇的水,早就悄悄变成了常温。 是热气太强势,还是做爱做太久了啊? 不对不对不对! 王全两手握紧水杯在心里“啊啊啊”乱喊了一阵,来扰乱瞬间涌进脑海里的画面和声音,画面很容易打散打乱掉,他本来更多地看的是吴正的脸,但声音,无论是发自吴正口中还是自己口中的呻吟,还是润滑和插入时湿漉漉的动静儿,都在他无声的嚷嚷声里继续震耳欲聋,尤其是后者,甚至有颠覆之势了。 明明是那么微小的动静啊。 “吴正你……喝水吗?” 王全已经顾不上吴正的禁令了,他必须说点什么来切断大脑自动驾驶的程序,“你回到家就一口水都没喝吧。” “嗯。” 王全端着杯子走到他身边单膝跪下,扶着他的肩膀把人掰起来,喝了口水吻住吴正的嘴唇,把水喂进他嘴里。 坏了,王全心说,身体也在自动驾驶了。 第29章 22-1 我是大人了 “小肖?” “王哥。”肖雨歇的笑声透过听筒传了过来,“方便说话吗?” “啊,”王全的嘴唇刚刚离开另一双嘴唇几秒钟,还残留着吻的触感和温度,湿漉漉的,就连说话都好像被这层湿润黏住了声音,带了些只有他自己才觉得欲盖弥彰的含混。肖雨歇的这一问是再平常不过的电话礼节,竟然问得他心虚至极,面红耳赤,“方便,你说。” “刚才跟凤图交流了一下,我和他的想法差异还蛮大的,想给你提供另一个思路以供参考,不知道是不是太唐突。” 王全站起身,下垂的手臂自然就落在了吴正的额头附近,简直是猫看到了线团一样,手指擅自行动起来,在硬硬的头发里揉了揉:“不会不会。” 肖雨歇说起话来像在唱情歌,声调温温的,起伏不大,但不知是见过她本人所以浅意识里烙下了她的气场,还是她的声音本身带着魄力,王全每次接她电话,总会感觉到一股压迫感兜头而来,多年来好不容易沉淀的“王总”形象就被碾得扁平,只剩柔软的真身,声音也就格外的怂。 耳边传来短促的吸气声,王全不由得垂眼看了看声音的来源,加快脚步走到桌前落座。 肖雨歇和风细雨地笑了笑:“我的建议是直接向老板坦白你得出的结论,原因很简单,道理不说你也该懂。贵司做这么大,老板绝对是有能力的,好老板的能力不在于事事专业面面俱到,在于会用高管。给老板提供专业的建议就是高管的工作,这样她才能更好地规划统筹,说白了,她不是花钱请你来出谜语的,是买答案的。” 王全:“是……” 肖雨歇:“你不用着急现在就肯定我的说法,等挂断电话再权衡,我还有其它考量要说。” 王全:“嗯嗯。” 肖雨歇:“凤图呢,觉得你在公司里没有阵营,我认为有。” 王全呼吸一滞,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头,深吸一口气轻轻呼出,这几秒钟的停顿显然是肖雨歇在等待答复,但他又怎么可能在电话里坦白。 “好吧,不说阵营。”肖雨歇又柔柔地笑,“既然是谈了场职场恋爱,总是有想保护的人吧。” “啊。” “把结论直白地汇报给老板,比起含糊其辞更能得到老板的信任,不管最后她怎么决策,你更有主动权,更有操作空间。这就是我想说的。” 王全沉默了一下,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松开手指道:“你真的是太厉害了,小肖。” “王哥才厉害。”肖雨歇声线更低,听起来更柔了,“最外层是硬的,里层是软的,就让某些人以为看到你的真身了,完全不考虑这到底是不是你的核心。正常人哪能戴着假面具那么久都没出纰漏啊,你可比绝大部分男人都强势多了。” “没有没有。”王全历次跟肖雨歇打交道都会莫名被她撩到几下,要提醒自己是个gay的那种,刚松开的手指又握紧了,“你给的方法好。” 肖雨歇忍俊不禁似的笑出了声:“小手段而已,是你有潜质,我听凤图说……” 电话那端突然传来“唔”的一声,肖雨歇的笑意更浓,“我还有重要的事处理,你忙,我的意见仅供参考。” 王全还没来得及告别电话就断了,放下手机单手捂着额头,转而看向通话时一直老老实实坐在地板上的吴正,后者已经站起身走了过来。可是还没等王全开口,吴正又矮下身去单膝跪地,手掌隔着王全的手搭在他的膝盖上,仰头看他。 “王主任。” “啊。”王全被他扣押了左手,只能用右手捂住嘴,试图通过视觉上的阻断来中止妄念,“不能再接吻了,有没有进展都会两败俱伤的。” “我……”吴正颈部白皙的皮肤裹着喉结,绷紧又松懈,“想含您的手指。” “啊?”王全听清了每个字,却搞不懂这句话,但在他理解小男友的请求之前,本能已经让他意识到这又是喜欢和欲望混杂的产物,“那和接吻,有区别吗?” “您的手指不敏感的话,我一个人压抑得住。”吴正说,“您刚才接电话的样子,让我嫉妒电话对面的人,又让我觉得更要紧的事是含一下您身体的一部分,所以,手指可以吗?” 这怎么可能是单方面的压抑,小男友的嘴唇还离手指远着呢,王全已经在幻觉里被长着小小倒刺的猫舌头梳理过手指和心脏,躁动不安了。 “你好像总是在委屈自己。”王全的右手从自己的嘴唇掠过衬衫微敞的领口,落在腰间,抽出左手温存地抚过吴正的脸颊,停留在他的下颌处轻轻捏住,把人拉向打开了裤链的胯间,“我哪里都敏感,不要含替代品,两个人也压抑得住,我是大人了。” 第30章 22-2 我是大人了 吴正的酒窝从王全的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他的嘴唇和舌头就含住了王全握在手里的性器的顶端。王全的手指慢慢退落,他的唇舌寸寸蚕食,到王全的手彻底离开,他就已经把整根都含在嘴里了。 倒也不难,王全是软的,吴正也没有尝试取悦,就真的只是含着而已。 隔上十几秒,分泌出的口水快满溢出来,吴正才尽可能轻地吮一吮,咽一咽。虽然这几下每每使口腔变得逼仄,舌头挤着阴茎往喉咙里送,王全却并没有勃起,他正满心的羞愧和罪恶感,趁吴正低头享受口舌之欲,忙着双手捂脸顺便封印嘴唇免得发出后悔的声音。 这都是做出了些什么下流的举动啊。 但是温热的静止的舌头,又是多么单纯而无害的撒娇啊。 王全鬼使神差地捏了捏吴正的耳朵尖儿,吴正抬眼看他,吸着阴茎的样子硬闯进他的眼里。微红的肤色和清亮湿润的眼睛,把唇外那段软肉对比得格外低俗丑陋,让王全觉得是在折辱自己喜欢的人,折辱自己的喜欢。 吴正歪头在王全的手上靠了靠。 于是王全立刻推翻了刚才的感觉,低俗丑陋又怎么样呢,他喜欢就好。 吴正的动作让满口的唾液有隙可乘,流出来一些,吴正扬手想擦,被王全抢先一步摆动拇指擦掉,顺势握住王全的手腕,微微扬头让阴茎从口中滑出,舔舔嘴唇。 “可以了,谢谢您。” “喜欢吗?我、我是说……” “喜欢。” 吴正微笑着回答,像王全脱口而出时一样的毫无邪念。初夏的白天还没有很长,西窗洒入的阳光拉长了窗框的影子从地板蔓延到墙面,屋里的亮度反而暗下来了一点儿,他就那样跪在王全脚下,眼里全是爱慕,随暮色渐浓。 “您真好。” “是吗?”王全仓促地从桌上抽一张纸巾擦净性器塞回去。 “嗯,我这么喜欢嫉妒,您一点儿都不烦我。” “你嫉妒不就是因为喜欢我吗?又不会因为嫉妒走极端。” 王全还想说点什么,吴正抱住他的腰,用脸贴着他的身体:“不用做对什么事就能得到您的好处,我真是太幸运了。” “我的好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王全失笑,手腕搭着他的肩膀轻轻拍拍他的背,“又不是什么奖励机制,被你发现了就是你的,不用非得做对什么。我们谈恋爱本身就是一件很对的事情。” 他抚慰着的脊背突然绷紧,正想问是不是又疼起来了,吴正身体一颤,先是隐忍的抽气,然后在他无措的沉默中得到了许可似的,哽咽着哭出声来。 刚认识的时候真看不出来他这么喜欢哭啊。 王全的手稍微上移,摩挲着吴正的后颈,另一只手也拿上来抚着他的后脑勺。 到底在感情上受过多大的委屈啊,这小孩。 “……” 王全的手正忙着安慰吴正,只得用力闭紧眼睛抿紧嘴唇。 别硬别硬别硬,求求你,别在他伤心的时候勃起,太不像话了。 但他的性欲哪可能听他的指挥或者请求呢,吴正告白之后,他的阴茎从来都是肆意妄为,一向没有自主压抑成功的经验。 “吴正,”王全干咽两下不存在的唾液,问,“要不要做爱?” “嗯。”吴正依然拱在他怀里,点点头忍着抽泣道,“我先去洗洗后面。” “啊,你不用管我现在的生理反应。”王全低头看着他的脑袋,“我是说,你插我吧,做爱好像很能安慰人,我没事,我不怎么疼。” 吴正还带着哭腔呢,闷声笑着说您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我二十五了,也是大人了,不要把我当孩子哄。” “那我也永远比你大啊。”王全还是下意识地想要给他颗糖吃,“不然,我帮你口交?” “其实那样我不太……在心理上我不太舒服。”吴正清清喉咙,倒是不哭了,“不是说您技术有问题,就是感觉让您屈尊不太好。” “那……” “王主任,”吴正吸了吸鼻子,迅速起身背对王全擤鼻涕,再看向王全就是一副稳当妥帖的公关部小帅哥的姿态了,虽然鼻头还是红红的,眼睛还是润润的,“您的勃起已经安慰到我了,再说一句喜欢我就足够了。” “我喜欢你,吴正。” 这是多么正确的一件事啊。 第31章 23-1 万一我是个没有原则的人呢 王全锁了办公室的门,带着几份文件走向电梯间。 一摞纸十分厚重,但他还是按照习惯用虎口卡住了拎着。他手指长,不过是顺势为之,只是基于他在公司的一贯做派,同僚和下属都觉得这么拿是为了方便随时拍人脑袋,尤其近几天,行政部的见到他就头皮发紧。 部门老大不戴袖套了。 就像一柄开了刃的匕首,单单放在那儿都杀气满盈。 王总戴袖套是为了优化职场环境,缓和职场气氛,实乃用心良苦。这马上成为了部门内部的共识。 没人知道只要出其不意地把公关部小帅哥从楼上领下来,他就得忙不迭翻出抽屉深处的袖套戴上以免破功。 王全不觉得自己如肖雨歇所说是个强势的人,拉拢阵营不是为了进攻而是为了防守,他也没怎么听明白那句“有潜质”,但肖雨歇有一点说中了,除了自保,他另有想护着的人,但是如果他自己都需要一副袖套来支撑,哪有资格当一个保护者呢。 Boss最近一个月都不在总部,留给王全的时间相对充裕,足够他准备好依据和说辞,但这件事的关键从来都不是要不要提出裁员或者用什么方式提,而是提了之后紧随而至的各种可能性和利弊以及应对方案,所以没求助廖凤图的时候,王全还可以侥幸觉得不提就什么事儿都没有,被肖雨歇说服后,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难以预测的庞杂困境了。 换做以前,王全肯定会在坐进车里的瞬间情绪失控,一路上能把放在仪表盘上的抽纸用掉小半盒,自我拷问到底为什么稀里糊涂地一路爬上来当了个私企高管,为什么不留在老家考个公务员算了,导致到现在这个岁数还因为工作时间不稳定连只猫都养不了。 现在他有吴正了。 也并没有特别规劝自己,只是看着小男友坐在驾驶座上,就莫名觉得大概当私企高管就是为了跟帅哥下属谈恋爱吧。 然后一边抨击如此道德败坏的念头,一边又忍不住要笑。 “您最近很累吗?” “啊,还好。” 王全家的玄关窄长,他换完拖鞋得走出两步给腿长的吴正让出空间,转身就能看到吴正低着头一手撑在衣柜上一手脱鞋,既笨拙又可爱的。 但这次吴正只是站在玄关,不动。 “是我造成的吗?” “当然不是,是为了工作。”王全微愣,试图回忆是什么导致了如此离谱的误会,“因为跟你在一起舒服所以才懒到嘴都张不开,而且控制不住地犯困想睡觉,这个我之前也……” 吴正的食指按在王全的眉心,从指尖触碰到指腹完全压下来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把王全的语言功能粉碎掉了。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您一直在皱眉头。”吴正反倒被自己的举动吓到,猛地握起手垂在身侧,“是不是您更想独处处理工作,又不好开口。我们没做爱的时候您就在心烦工作上的事,您也说了不想让我介入,当然您还说了希望我待在身边,但我……”吴正突然停下,低头看着地板,“我这么战战兢兢的,您是不是更烦?” “不会。”王全把文件放到旁边,上前一步,扬手抚着他的脸颊亲了一下嘴唇。那双嘴唇正掩护着咬紧的牙齿,让本应柔软的吻生硬得很,“先换拖鞋。” 吴正换鞋的工夫,王全打开玄关的衣柜,柜门内侧的镜子清晰地照出他眉间的折痕,自己揉了揉,没用。 “来。”王全把吴正拉到面前,揉揉眉心抬起食指,“你看,是我这几天皱眉皱出的惯性,可能睡觉的时候会好点儿。我已经是容易起皱纹的年纪了,想不到吧。” 他是笑着说的,不忘再回头看看穿衣镜,果然是一副苦楚的模样。 难怪他误会。 屋里还没来得及开空调,吴正的额头上热出一层薄汗,手指却像冰块一样,王全一边揉眉心一边把他牵进家里坐在沙发上,打开空调,双手搓他的手指:“我不烦你的战战兢兢,我比较担心你过分在乎我,如履薄冰的,把自己弄得太累。” 吴正:“我想当一个让您满意的男朋友。” 王全:“那你怎么知道我对什么满意对什么不满意,万一我是个没有原则的人,只要是你做的就特别满意呢。” 又说:“啊,是做爱的问题吗?” 吴正愣了一下,总算抬头看向他。 “第一次做都是上上周的事了,你是不是因为这个频率太低才没有实在感?”王全不搓他的手了,“我们……” 他站起身,吴正拉住了他的手腕:“不是做爱的问题。” 第32章 23-2 万一我是个没有原则的人呢 王全的血管在他的指压下很用力地跳了一下,就扰乱得吴正的心跳愈发没有章法。他看着王全,看着他眉间那道浅浅的皱纹,吞咽口水微微张嘴。 “吴正,”王全抢在他发出第一个音节之前说,“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吴正一句“是我的问题”生生被噎了回去,想逃避眼神但王全原本似皱非皱的眉头已经认真地皱起来,囚牢似的把他的视线牢牢困住。 “严格……意义上,没谈过。” “不严格呢?” “一次。” 吴正指下的脉搏迅速回落,王全眉心松了松,抽出手弯腰捧起他的脸,手指的力量透过头皮印在头骨上,不弱不强,坚定得很:“不是你的问题,是那个人的问题。” “我,占有欲太强,又患得患失,是我一厢情愿勉强他,他太心软了,我没了解清楚他的情况才让他左右为难。”吴正说,“是我的问题,王主任。” “那为什么你的问题我全都不介意?”王全问,“你的意思是我有问题吗?” 而后立刻别开脸闭了一下眼睛:“啧,不对。” 他放开吴正,一手揉着再度用力皱起的眉心,一手在眼前挥了挥:“对不起,我状态错乱了,刚才的语气不是针对你。” 王全仰头深吸一口气,坐回沙发,胳膊肘撑着膝盖,弓起的背起起伏伏。但起伏并没有逐渐平息,反而随着沉默愈发激烈。 “就那么一次!半次!!就让你谈个恋爱每走一步都要看人脸色、时时刻刻害怕做错事!”王全突然爆发的语调近乎严厉,“什么样的人渣会把人变成这样?!” 他单手撑着额头,吴正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得出他是撬开牙齿在说,一时间大脑空白,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王主任。” 王全手一扬,躲开他试图触碰的手指,转身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拉到眼前:“幸亏下一个人就是我,是别人呢?是另一个混蛋呢?你这辈子得受多少委屈?”王全声音发抖,眼泪砸在吴正的腿上,“然后你还觉得是自己有错?还觉得是自己的错!你做错了什么?!” “傻小孩。”他把头埋进吴正的颈窝,“傻小孩。” 吴正衣领还在他手里攥着,整个人被绑住一般动弹不得,王全把声音禁锢在喉咙里,但眼泪是涌出来的,很快湿透了他肩膀上的布料,烫得他皮肤生疼、心脏生疼,比挨骂还要疼得多。 吴正想起多年前那人的每一次妥协和每一次评判,想起那个人不断重复的、自己已经可以脱口而出的性格缺陷。说是占有欲,自己占有过什么呢?说是患得患失,自己何曾得到过什么又何来失去?那个人明明有无数机会说出事实却选择了隐瞒,自己只是一味献殷勤又勉强得了谁呢。 连一个吻都是亵渎,都是皱着眉答应的,说着不会有再进一步的接触,可教会自己怎么口交的人,不正是他吗。 “对不起。”吴正出声才发现声带已经涩住,双手悬空护在王全身侧,“对不起。” “你给我好好待在我身边。” “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字的发音是憋在鼻子和嘴里的,吴正凝固的情绪像突然沸腾的水一样嘈杂着漫出眼眶,无声地顺着鼻梁滑到鼻尖,滴落在王全的衬衫上。 “别哭啊。”王全苦笑的气息烘热了他的肩膀,“我总是因为你的眼泪勃起,太让人难堪了。” “我喜欢您因为我勃起。”吴正悬着的手臂终于把他紧紧抱进怀里,“喜欢您替我难过为了我生气。” “我其实,不该说这些的,本来打算慢慢让你自己明白,结果现在搞得你也很难过。” “我没难过,是因为感觉到了您的喜欢才忍不住眼泪,谢谢您喜欢我。” “我喜欢男人,又是个正常人,没理由不喜欢你。” “嗯。” “如果没有你喜欢我,我都不知道我还值得人喜欢。” “您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样子。”吴正握住王全的肩膀推开,看进他的眼睛,“比我能够想象到的最完美的男朋友还要完美很多,王主任。” 许许多多的猫在王全这里留下过味道和痕迹,来来回回,交织着关爱和失落,但这一次,他拐进门的不再是过客,而是带着野望,要在他的心里扎根,住上一辈子的吴正。 第33章 24-1 可我比你老很多啊 王全比往常早醒了几分钟,看着天花板回了回神,伸长胳膊拿过床头的手机,关掉没来得及履行职责的闹铃,又尽可能轻地放回原处,转头看吴正。 尚在熟睡的脸离得太近,吴正又是微微蜷缩着侧卧,睡在枕头下半截,导致王全眼中全是浓密而规整的睫毛,几乎想吹一下看看它们拂动的样子。 王全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视野,的确有点受限,应该是眼睛肿了。 其实吴正虽然容易哭,但每次都刹住得比较快,反倒王全的眼泪后劲极大,看着吴正的背影也要眼眶发热,听着吴正的宽慰也要鼻子发酸,毫无预兆地就一阵血性上头气得视线模糊。 明明是他揭了吴正的伤疤,结果变成吴正说着软话哄他消气吃饭,又在他研究文件的时候自己找消遣不远不近地陪着,到了睡觉时间才在喷淋底下索吻了一次,顺从地让王全摸硬了又摸出来,又把王全的摸了出来。 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没动再多心思,各自节制克己得很。 所以之前搁置同居计划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王全皱着眉头笑,举起挨着床边的手揉眉心,结果触发了昨晚的记忆,眉头越揉越皱,越皱心情越差,满腹怒火就又在发酵着要从眼眶往外冒。 但怒气找不到附着的目标,王全就连最基本的逻辑都不顾了,气起自己怎么没抢先一步遇到吴正,屏蔽掉那个不知名的人渣。 “王主任。” “啊。” 王全紧闭的眼睑跟眉心的皱纹一起松开,翻身面对吴正,拉起褪在胸口的薄被把两人的肩膀都盖住,伸手揽住他的腰,拉近,“我吵醒你了吗?” 也不知道怎么睡的,他醒的时候两人的身体近在咫尺,却一点儿接触都没有,想碰碰吴正又怕吵醒他,现在好了,他可以松开刹车,任凭身体自动驾驶了。 小帅哥的睡袍触感很凉,需要稍微抱一会儿,体温才会透过两层衣服跟王全的汇合,才追得上吻的热度。 好在这是一个不思进取的浅吻,并不是很难超越。 两人双腿交叠,额头相抵,鼻尖相触,睫毛相亲,嘴唇相离,除了对方眼睛的叠影什么都看不到,吴正却清晰地感知到了王全的微笑:“几点了?” “不到七点。”王全说,“你平时坐地铁要几点出门?” “八点之前。” “那我们,”王全清清喉咙,“做爱吗?好像来得及。” 说话间他已经往后蹭了蹭拉开跟吴正的距离,手也只是搭着吴正的腰没有进一步动作,态度在做与不做的临界线上稳稳地站着,没有摇摆的迹象,也没有明显的倾向,让人分不清他是要哄人,还是情欲发自内心。 “您是,自己想做的吗?” “这是什么问题。”王全耸着眉心笑起来,“不然现在做爱能达到什么目的?一……硬都硬了。而且我也,在网上搜过,买到了油和套,还搜了搜,怎么灌肠之类。” 他一句一顿地说到最后,像是作业的最后几个字必然潦草一样突然冲刺到终点,语速又快咬字又模糊,扯起被子翻身背对吴正:“还是算了,还没摸索到门道呢,现在不是练习的时候。” “嗯。”吴正从背后把他拥进怀里,心跳隔着布料和肉体都能震动王全的胸腔,额头烙在王全的后颈,热度沿着脊椎蔓延到每一根神经末端,“说实话您每次认真地提出来,我都觉得场面太单纯,不太适合做爱。” 吴正的忍俊不禁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王全的心脏和喉咙,让笑意争相从这两处跑出来:“因为你年轻啊,我总觉得引诱你会让自己像个色老头,”王全笑道,“就想着,说得正经一点儿比较能抵消这种猥琐的感觉。” “您才三十出头,很年轻。” “可我比你老很多啊。” “……” 吴正的停顿让王全瞬间有些后悔,昨晚才开始解的心结哪有这么快成功呢,刚要说点什么挽回,小男友用鼻子缓缓吸了口气,低而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您总是这么想也没办法。” 又说:“那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引诱您吧。” 第34章 24-2 可我比你老很多啊 “……” “……” “……” 吴正吞咽口水的声音传入王全的耳朵:“我如果说了很让人别扭的话,您不要介……” “不是。”王全被他的声音解开了穴道打通了脉络,拿回身体的控制权,缩起腿双手捂脸,“一点儿也不别扭我只是在想你是已经在引诱我了吗还是我自作多情。” “您觉得被引诱到了就也可以这么想。” “这样一来不就又成了我在耍流氓么。”王全断然解开腰间的胳膊,翻身下床解睡衣扣子,“我也真是。我在你这儿一点常规的判断力都没有,太不……” 他边说话边转身,一眼看到吴正解下睡袍赤裸半身的样子,瞬间被雪白的肉体晃得忘了词儿,手比大脑更快地反应过来提起睡袍裹住他:“你干嘛啊?”他又是被吴正可爱到发笑,又是被自己窘到发笑,“你干嘛啊吴正。我没说要做啊。不合适,现在不合适。” “我还以为您脱衣服是为了……”小帅哥愣了一下,笑着红了脖子,“我在您这儿也没什么判断力,这以后可怎么办,王主任。” “所以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就想到要在洗手间加个浴帘了。”王全吻了吻他的嘴唇,慌忙转开视线走出几步到门口,扶着门框清清喉咙,“一点一点解决吧,总有达到生态平衡的时候,我先去洗漱。” 生态平衡是什么东西? 王全在洗脸池前弯着腰一个劲儿用冷水扑脸,满心懊恼地啊啊叫,感觉稍微平静点儿了一抬头,冷不丁想起之前站在这里自慰的事,手上一滑险些摔了牙杯,做贼似的低头避开镜子用力刷牙,一边还得拧着眉头跟回忆作拉锯战,把猥琐的自己赶出脑海去。 结果另一个回忆又趁虚而入,是吴正鼻尖蹭到一抹精液的样子。 “啊我真是够了。”王全小声自言自语,快速洗漱完打开洗手间的门,迎上站在客厅另一端,已经穿戴整齐的吴正的目光。 吴正别开脸,睫毛抬到最高好像在看灯,又降下一点好像在看装饰画,最后垂下来扇了扇:“您的扣子。” 王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解开睡衣就没进行下一步也没回退,一直敞着怀呢。 他下意识地拉起前襟,下一秒又松开,盛着一颗胡乱蹦跳的心脏走到卧室门口,走到吴正眼前:“我们是早就做过爱的情侣,又不是昨天刚酒后乱性的上下级,没必要这么避讳吧。” 吴正稍微向他转了转头,视线还是没敢向上抬起太多:“可能您说得对,离第一次做太久了,特别没有真实感,感觉您还是很神圣。” “我就是个没人要才没经验的老男人罢了,神圣什么啊。” “不管我是您的第几个,只要是跟您做爱就很神圣。”吴正摸摸鼻尖,“总之就是很难相信已经享受过您的身体了。” “啊。”王全想起什么似的,捧起他的脸与他四目相对,“享受到了?” 吴正张大眼睛,视线焦点在王全两眼间来回切换:“啊?” “你说实话,真的享受到做爱了吗?”王全眉心紧绷,表现出要皱的倾向性,“插我的时候是不是只顾着让我舒服自己没尽兴?我那是第一次当插入方,也肯定有很多没做到位。” “我……” 吴正一结巴,王全的眉头就彻底皱起来了:“傻小孩,既然是跟我谈恋爱就别委屈自己。” “我没有委屈自己。”吴正握住他的手腕,挣脱他的手掌低下头去,“对不起,我为了认真回答您的问题,回忆了一下那两次体验,结果彻底勃起了。” 他依然握着王全的手腕,全然没有约束强求的企图,但因为那一双手腕并没有逃离挣扎的想法,所以吴正可以轻轻松松就把它们合为一握,腾出一只手来托着王全的后脑勺,亲吻他的嘴唇。 浅的变深的,干的变湿的,短暂变延时,自控变放纵,理智将嘴唇分开,舌尖还在做最后一丝拉扯,然后那根悬在舌尖之间的银丝,居然就那么韧那么有力,又把两个人给牵扯回去,把四瓣嘴唇重新胶合到一起。 “明明是您在插入我的时候拼命为了我着想,您真的享受到了吗?您最后打断了您自己的高潮吧。”吴正的声音夹杂低喘,低喘夹杂压抑的呻吟,“我也是第一次当插入方,您真的那么舒服吗?您的里面是自然地因为快感而收缩吗,还是您为了让我舒服故意夹紧?我也一直在想这些问题。” “是,自然地收缩。” “我也是。”吴正用鼻尖拱着王全滚烫的耳垂,“自然地裹着您的那里收缩,自然地想要往深了插入您,虽然分心想着让您舒服,但我自己也是真的在享受。” 吴正怀里的身体微微战栗,从隐秘到嚣张地往他身上贴,像是要把胯下的硬物生生嵌入他的身体。 “我帮您吸出来。” “别这样,我们找个充裕的时间,从口交开始,到高潮结束。”王全的声音刮擦着吴正大脑中负责性快感的部分,“不然,以后我看到你的嘴唇就要勃起了。” 第35章 25-1 猫下巴 在私家车这种封闭狭小的空间里共同相处几十分钟过于冒险,所以尽管是在王全的通勤时间出的门,两人还是选择了公共交通。七点半不到,地铁相对清闲,座位当然还是没有的,不过站立的空间非常宽松,人人都可以保持一个各自理想的距离。 同居计划没有实现并不意味着没有推进,在过去的半个月里,吴正已经在王全的提醒下转移了不少东西:衣服啊,台灯啊,靠垫啊,小摆件啊什么的,把卧室书房客厅餐厅里都留下了一些痕迹,一点点渗透进王全的独居生活,就差本人进驻了。 王全说其实误打误撞的,这种搬家效率刚刚好,不然你一下子搬过来,肯定要花时间适应新的住家环境,适应期会有种外人的感觉,会不舒服,像现在这样就能提前在房子各处留下气味…… 他意识到自己又拿吴正当猫,打住话头,换了只手拿文件夹,用临近吴正的左手抓住头顶的栏杆挡住他的视线。 吴正一愣,转开脸快速眨了眨眼睛,虚握拳头放在嘴边清清喉咙。 他被王全当做猫来对待也不是一次两次一天两天的事了,他现在喉咙发烫是因为王全的手臂。 之前为了戴袖套,王全大夏天也穿着长袖,现在他决意放弃自己的保护伞,今天又气温骤升,就穿了件短袖衬衫。吴正之前细看过他的手,知道手指很长、偏瘦,被他皮肤下隐约的青色脉络拨动过神经,但因为一双手就足以令人沉醉,就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肖想衣袖之下,后来深入交往,注意力都是集中在眼睛嘴唇声音上面的,而且手臂暴露的时刻又总是情欲浓厚之际,更不可能分神去看他的胳膊。 冷不丁地,吴正尚未细品的一部分身体就送到了眼前。一颗痣,小米粒那么大小,点在王全的手臂正中;因为手紧紧抓着栏杆,微微隆起一根血管;布着几道浅浅细细的疤痕,看起来像猫爪印,在车厢的灯光下有些泛白,奇异地融合着单薄、强硬与可爱。 用它来挡住视线怎么可能奏效,分明是在用它诱人投入怀抱,享受它的抚摸和环绕。 “这周末就好好搬个家吧。” “这周末吗?” 因为全神贯注地压抑情绪,又因为沉默打破得太突然,也因为意外之喜,吴正像一脚踏空似的心脏停顿,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真的?” 王全向后稍稍扬头,错过胳膊看他:“你另有安排吗?我是不是提得太随便了。” “没有安排。”吴正低头挠挠鼻梁,“只是确认一下,万一是幻听呢。” “啊,这段时间实在是不能分心,所以推迟了。等这周把事情办得差不多,就抓紧时间同居然后做第二次吧,实在是隔太久了。”王全换了只手拿文件夹,倚在车厢上,“那、那么舒服的事,果然还是很想尽快体验下一次。” 他稍稍向吴正的方向侧身,眼睑微微颤动,努力保持视线的稳定,红晕从他的颧骨起势,简直有意识一般向两鬓游走,最终丝丝入扣,脸色煞白,耳垂赤红,像熟透的、随时要掉落的樱桃。 “啪”的一声轻响,他把手里的文件夹拍在自己额头上,就黏在那儿不动了。 “更何况如果每次遇到棘手的事都要把你屏蔽掉,以后还怎么好好在一起。”王全说,“我是大人,就得学会在形势严峻的时候专注于工作。” “您办完事情的当晚就可以做的。” 吴正说完就后悔了,王全拿文件夹的手从一只变成了两只,简直是绷紧了手腕在跟额头下压的力道做抗争,像是要把文件夹顶出个窟窿来。 “不行不行,”王全的声音撞到文件夹,反射进吴正的耳朵,“必须等你正式住进来再做,这回做完,就算是在那房子里安家了。” 吴正张了张嘴,却找不到任何一段文字组合来表达自己的心,舌头放弃抵抗,只有震颤的声带和抿紧的嘴唇苦苦撑起一声“嗯”。 “上班下班还有睡觉全都在一起,这样才不会寂寞,是吧,吴正。” 吴正这下知道,猫被挠着下巴是什么感觉了。 第36章 25-2 猫下巴 时间实在有些宽裕,慢悠悠地吃个早餐都绰绰有余。吴正一般自己下厨,远没有天天买着吃的王全熟悉公司周边的餐馆。王全引的路是条小巷,窄到容不下两人并肩而行,跟在后面的吴正几乎要误会他打算做什么违背公德的事,正在纠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甚至已经微微扬手打算把他拥入怀中了,结果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尽头的小饭馆,刚好跟饭馆门口炸油条的老板目光相触,立刻像早恋被当场撞破似的转开眼睛。 老板:“来啦。” 王全:“?哎。” 老板:“今天有点儿早啊。” 王全:“哎,早走了一会儿。” 转头问吴正:“吃什么?” 又问:“要不,跟着我吃?” 老板:“哈哈他挑茶叶蛋可厉害。” 吴正:“那我跟着您吃。” 王全:“好啊,先找个地方坐。” 吴正走进门,已经有四五桌在吃着,空闲的桌子全都看不出到底是光滑还是油腻,就选了个能看见门口的坐下。王全拿着把长柄漏勺在泡茶叶蛋的桶里划拉,提上来一颗就微微弯下脖子观察,他一丝不苟的头发和衣领,混在蒸笼冒出的蒸汽、油炸的滋啦声和老板扔油炸物的麻利里,显不出一点儿冷淡,透不出半分高不可攀,就是烟火气的一部分,夏日阳光的一部分,温柔世界的一部分。 吴正扣在桌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整整齐齐一一对应着指尖,王全选好东西看他一眼就笑了,走到他面前放下手里装早餐的塑料袋,屈起食指在他额头上一弹,下意识地扫了眼周围,拇指摩挲食指指甲。 吴正摸摸额头。 王全拖出凳子坐下,放在桌上的手还在摩挲:“吴正啊,万一在公司遇见,别冲我笑,我会失态的。” “嗯,您放心。”吴正收敛一些,拿过茶叶蛋,“您经常来吗?跟这儿的老板都熟了。” “不熟啊。”王全在桌子上的铁盘子边缘磕了磕蛋壳,借着裂开的缝隙轻轻一掰,利落地简直像直接把一半的壳给揪掉了,“他刚才突然搭话,我还挺惊讶的,以前从来没有过。” 又说:“可能跟你在一起我就显得很平易近人,因为被阳光小帅哥普照嘛。” 正在剥壳的吴正抬眼看他,酒窝一深:“王主任。” “啊。”王全抬起眉毛,“怎么了?什么这么好笑?” 吴正:“您连甜言蜜语都说得很好,不像我,虽然话是我说的,但心里总觉得自己油嘴滑舌,特别突兀。” 王全:“没啊,女孩儿都夸你嘴甜,喜欢得很,男的也觉得你挺会做人的。” 吴正:“?” 王全:“啊。” 他的手微微扬起,几乎举到额前,又生硬地落到桌上的餐巾纸团里,手指捻着纸团擦了擦,“不是当我面说的。路过茶水间还有去厕所的时候,偶尔听到几句风评。我们认识之前你就很注意打点行政部的关系啊。” 说完,还是扬手扶了一下额头:“最后一句是我太尴尬了转移话题,不是要批评你们公关部鬼灵精怪天天打探消息。” 他的耳朵从微红变白,又迅速变得更红,像醉酒又醒、醒来再醉,“是偷听他们谈论你的时候的心情,刚才再现了一下。” 吴正眼前掠过王全端着水杯避在门边和坐在马桶上屏气凝神的画面,像一头扎进了可爱的海浪里,前后左右上下、视觉听觉知觉,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叫嚷着“可爱、可爱、可爱”。 但四周是越来越多的食客,是没法给口舌以自由的,吴正能做的,只是看着王全,用眼睛来吻他的好,消化他的可爱。 “他家豆浆好喝,但是份儿太大,不喝完又可惜。”王全清清喉咙,把桌上唯一一碗豆浆端到吴正面前,“两个人分刚刚好,都能留出肚子吃别的。”又把糖罐往吴正方向推了推,“爱喝甜的可以加糖,加到你最喜欢的口味,我尝尝。” 盛豆浆的碗大得夸张,吴正两只手捧着喝了一口:“不加糖就很好。” “那你尝尝我喜欢的甜度吧。”王全一手接过豆浆,加了两小勺砂糖在里面,用筷子搅匀,递回去,“来。” “唔,加糖也很好喝。”吴正说的是实话,却立刻感到这个回答显得毫无立场,“不是因为您喜欢才这么说的。” “就算是因为我喜欢才这么说,不也是因为你喜欢我想哄我高兴吗?干嘛还特意解释一下。”王全压低一侧眉毛笑,隔着塑料袋捏住油条,用筷子扯下露在外面的一段按进碗里吸饱豆浆,接着盘子吃掉:“不加糖的话,就缺点儿味道。” 他抬起头,脸颊微鼓,嘴巴周围沾了一圈淡白的豆浆印子,因为吃到了喜欢的东西眼睛带笑,连眉心抹不平的皱痕都似乎沾上了食物的美味。 居然对自己的好处一无所知,自我独占了那么久。吴正心想,两个人分刚刚好,您,还有我。 第37章 谈话是从会议室的门关上开始的,楚总抬起半边屁股坐在桌首,拿过遥控器关窗帘。王全在他旁边站着,身体微微前倾,十指点在桌上,嘴唇扇动,一句一顿。 玻璃墙的窗帘匀速下降,将会议室里两个人的身形蚕食殆尽,王全自始至终看着眼前的一方桌面,目光没有一秒投向别处。 吴正的视线与窗帘同步慢慢下垂,未能盼来王全的一瞥,却依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抚过他的鼻尖嘴唇、下巴脖子、衣领手臂、手指腰臀,毕竟不少人都在仗着两位高层的视线受阻,明目张胆地看向会议室。 同事甲:“怎么回事?” 吴正:“不清楚。” 楚总坐着公关部的头把交椅,最让同僚佩服的却是能跟王全称兄道弟扯淡打趣。行政部是人人敬而远之的极寒之地,楚总也不怎么喜欢涉足,嫌压抑,就经常是王全主动上楼找他。虽说依然有一方不苟言笑,但两人举手投足之间还是挺亲密融洽的。 今天似乎跟平时没什么不同,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公关部人均机灵鬼,纷纷在心里拉响了小警报。 只有吴正知道王全纠结了大半个月的事在刚才有了进展,但也仅限于此,至于事态如何、是好是坏、是大是小,他和其他人同样的惘然不知,同样地试图从王全脸上看出端倪而未遂。 此时此刻,从距离到想法,最接近王全的人是楚总。 会议室被挡了个严严实实,连影子都透不出来,吴正转过椅子面对工位,顺手点亮手机锁屏,放下,在电脑里敲了几行文件,又瞥一眼手机,拿到手上解锁查看短信收件箱,甚至连微信都特意打开看了一眼。 没有。 吴正深吸一口气,直起脖子用嘴呼出,低下头把手机反扣在视野以外轻轻拍了拍。 简直是触发了什么魔法或者接通了什么电波,他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下个瞬间就已经被捧在了手里。 “hi”。 一个单词两个字母。 就像他每一次溜进地下停车场等着,等到王全打开副驾驶的门,看他冲自己歉意一笑,听到他的声音因为全天戴着假面具而温柔得有些生涩:“嗨。” 吴正双手扣住口鼻,用气声回应:“嗨。” 呼吸烘热掌心,像把一个迷你的拥抱拢在了手里,像被摸着腰,像被下巴搭着肩,像摸着猫,又像猫被抚着背。这拥抱没有要求和动机,就只是为了余出一份温柔送给吴正,无意间抚平所有的不安忐忑,澄清他是被喜欢的、被宠爱的。 吴正重新把手指搭在电脑键盘上,集中精力开始工作。 楚总:“我说,吴正。” 一只手从天而降,有力地卡住后颈,是楚总跟男下属惯用的招呼方式。吴正缩了缩肩膀,笑嘻嘻地转过椅子往上看,却是与王全四目相对。 王全的手因为他的转身从他后脖根滑到脖子侧面,拇指的力道在他锁骨上揉了揉,放开。 吴正:“……王总。” 楚总:“看看看看,我说吧,脸儿都给吓白了。” 王全:“利用我恶搞自己人,有你这样当领导的吗?” 楚总:“怎么叫利用?多难听啊。你还不是高兴儿地答应了。” 王全低头问吴正:“我是特别吓人吗?” 吴正:“怎么会呢。” “承认他吓人能怎么的。来,”楚总一摆手示意吴正站起来,伸手按在他背上往会议室带,“过来交给你个任务。” 王全:“我先走了。” 楚总:“好。” 吴正:“慢走,王总。” 王全本来都转身走开半步,听他打招呼又回过头,用眼角的目光礼节性地在他脸上稍作停留:“嗯。” 楚总把胳膊挂在吴正脖子上无声地笑,忍到办公室把门一关:“哎,王全够给面子了啊,是把你睡了还是怎么着?” 吴正一愣,笑道:“怎么了?” 楚总吊儿郎当地往椅子里一瘫:“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下礼拜开始周游列国去。” “啊?” “到各个分公司去考察一圈,我先带你转一两家熟悉熟悉流程,剩下的你自己来。无论他们有没有公关部,听汇报,做功课,把相关业务和需求做个梳理总结,算是总部的钦差了。”楚总看了看表,“快下班了,明天开会讨论,提前准备准备。” 吴正笑着问:“这跟王总睡没睡我有什么关系?” “呵呵,你们这些小孩儿就是这么不知深浅,他不点你,你以为我会让你去?就算你是我重点培养的,这事也确实是往脸上贴金,那也不能不顾资历硬推,揠苗助长有风险,出点岔子就能把你这个小年轻压垮。这么浅显的道理王总不会不知道,但他就是信你能顶上去,还特有说服力,我也是服了这些搞行政的。”楚总隔空指着吴正的脸,“所以你可得好好儿干,干砸了我和他的老脸都挂不住,你也一夜回到解放前。当然干好了就能弯道超车,少奋斗个三五年吧。” “我……” “你当然也可以拒绝,按每次一个礼拜算,基本得在外面跑到年中,一般人受不了。不过没成家也没女朋友倒也不算什么,我这个有家有室的还挺羡慕你们这些没顾没虑的。” 吴正:“我可以去。” 楚总:“?再考虑考虑。” 吴正:“您肯定替我考虑过了。” 楚总:“我是从我的角度,你就没有其它维度的考量?比如你出去跑了,年中算业绩怎么办,这不该是我提醒你替你操心的问题吧。” 吴正:“您对我真好,不过我没这方面顾虑,给公司干实事,给自己涨经验,这种好事我愿意往里边儿搭钱干。” 楚总:“啧,看我们公关部的嘴皮子。那你回去好好思考思考,明天我找你开会。” 吴正:“好的。” “等会儿,”楚总轻拍两下桌子把吴正唤回来,“跟你说个笑话。”还没开口自己先笑开了,“我问王总他是不是把你睡了,你猜他怎么说?” 吴正也跟着忍俊不禁:“睡了?” “这太普通了,达不到咱们王总的高度。他说啊,”楚总极力压住笑意往冰冰冷冷的神情语气上靠拢,“‘我是不会承认的。’” “……” “甭憋着,放开了笑,你都想象不到他顶着一张冷脸开玩笑的效果有多好。”楚总一阵“哈哈哈”完,正了正神色,“好了好了,走吧,注意表情管理,别让人觉得你嘚瑟嚣张,容易招恨。” “哎。”吴正点点头,清清喉咙把嘴角压下去,转身走到门边握住把手闭眼一秒,拧开了走出办公室。 严肃的表情仅能勉强维持几秒,只够他奔向洗手间躲进隔间的。 吴正坐在马桶盖上,弯下腰双手捂脸,小声地快速重复:“天啊,天啊,天啊天啊天啊……” 他位居高层的男朋友,一向戴得住清高假面具的恋人,居然当着自己老大的面说漏了嘴。 或者他是像之前面对朋友那样既然撞上了就绝不隐瞒吗?抑或他确实是因为楚总无意间的玩笑乱了阵脚,想着矢口否认却成了不打自招?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足够打碎吴正的困惑,然后把喜欢注进他心里,溶解掉碎片,调出可爱的香甜和口感,再随着心脏的搏动输送至身体的每个角落。吴正从手感判断脸皮在燃烧,几乎想象得出自己的面红耳赤,只能等到耳朵里的嗡嗡声停止,仔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没人才装模作样地冲水走出隔间。 镜子里的脸还是平常的白,泛红的是眼角眼尾,不像欢喜过度,倒像受尽委屈。 理所当然吧,不能放声大喊“喜欢”,要把爱意从舌尖吞咽下肚,哪能不委屈呢。 吴正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 然后才记起去楚总办公室的时候太仓促,手机放在桌上呢。 他快步回到工位,翻开扣着的手机,果然屏幕上横着一条短信提醒。 王全:我可以解释。 吴正愣了一下,恍然大悟:楚总以为您在说笑,没信您把我睡了。 王全:我是说外派的事。 又发:另外我没说我们上过床了。 吴正猛地咬住下嘴唇,把迅速膨胀的情绪死死锁进牙关,闷入喉咙,押在声带上,不由自主地皱紧眉头想着怎么婉转地说出真相。 他的手指还在手机屏幕上方悬而未决,王全又发来一条:记不清了,我是承认了吗? 吴正:您没承认。 又发:您说:我是不会承认的。 手机彻底沉寂了。 吴正眼前就全是王全通红的耳朵和懊恼的眉心,还有哭笑不得的嘴角和舔开嘴唇的舌尖,心里就全是要把他抱进怀里大笑、抚摸他的背、亲吻他耳尖的念头。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动得太慢,六十年的一分钟,一千八百年的半小时,吴正终于等到了下班,等到了理由握住口袋里的车钥匙,等到了避人耳目的机会坐进王全的车给他发短信,过了一会儿,他的王主任坐进副驾驶,捂着嘴倚靠在车门上,从指缝里漏出笑声来。 “我真的那么说了?” “据说是。” “可能是我潜意识里就是想公开承认。” 王全在窗沿拄着胳膊,支着脸,伸长左臂用拇指抹了抹吴正的酒窝,“我还想告诉他们,除了上床,我们还接吻,抱抱,约会,而且马上就要一起过日子了。” 第38章 27-1 我喜欢你 “这次外派不可否认是有风险的,不过你是公关部着力栽培的人,楚总就是你的远程智囊团,不太可能出岔子。哪怕出了问题他也会力挺你,况且他身后还站着我,所以不用太紧张,做好分内事就行。” 两人坐在餐厅里,王全左右开弓,一手握着饮料一手握着餐巾纸,抿嘴的动作使得嘴唇上方微微鼓起,“我,原计划是同居之后就,天天在一起的,但是这次机会,非常难得。虽然我,没恋爱过,可是一个好的恋爱,至少不能阻碍对方职业发展吧。” 他垂下眼睛,看着餐盘歪头挠挠耳朵:“而且你好像很想在职场方面帮上我的忙,分担一些压力,提供一些思路什么的,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抓住这个迅速成长的机会,虽然要经历一次远距离恋爱,但是以后可以更安心、更舒服地在一起。” 挠挠鼻尖又说:“总之我反复斟酌,觉得不能只顾眼前,要把目光放长远,才好。” 然后收回双手,交叉十指放在身前又说:“你说自己黏人,其实我也没好到哪儿去,如果事先商量,你说不想走那我肯定就舍不得了,所以跟楚总敲定之前,我都没敢看你,怕动摇。” 王全顿了顿:“不用这么严肃吧。” “嗯?”吴正眨了一下眼睛,意识到自己也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微微起身往前挪椅子,“您这么认真地解释,不认真听的话就感觉辜负了您的苦心。” “你这样更让我紧张啊。”王全笑了,“擅自替你做决定,感觉太独裁了。” “您本来就是我的上司,涉及到工作肯定是做决定的那个人。”吴正拿过他手边的餐巾纸,因为王全一边说着那么大段的话一边下意识地揉搓它的边角,纸张已经皱巴得无法还原,“您说得对,我特别想快点缩短跟您的差距,也确实没法果断地决定离开您那么长时间。” “啊,我也不是非常果断地决定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 王全长时间地抓着冷饮杯,手已经凉透了,吴正放到他微微张开的手心里的茶杯,像冬天街头买到的烤红薯,无论香气口味如何,单从潜意识里就觉得嘴巴和胃暖洋洋的,轻易地烘出个微笑来。 “能强行按照理性思考的结果来做事,是您的迷人之处,迷人之处的其中之一。” “说得好像还剩很多似的。”王全不捂杯子,改托脸颊了,比茶杯更适合暖手,“既喜欢暖男又觉得理性很迷人,为了哄我高兴你都开始自相矛盾了。” “您既然能把这两种特质统一在身体里,我当然就能把它们统一进喜好里。” “……”王全被好话两头堵,简直是被扣押在了死胡同的角落里,心脏砰砰跳,无处可逃,但既然对面正夸赞自己的理性呢,自然要把压箱底儿的一点儿拿出来做最后抵抗,“这属于爱屋及乌吧,你以前肯定不喜欢不近人情的类型。” 吴正笑了。 像黑暗中突然张开的猫眼,熠熠生辉。 他笑了那么久,服务员陆续上了两个菜,他的嘴唇才勉强合拢。 “我经常跑行政部打探消息,您也经常上楼找楚总,所以在您认识我之前很久,我就很了解您作为王总的那一面了。当时不知道您是我喜欢的类型,没有心动,但是能体会到您的性感和迷人,因为您在职场上的魅力和魄力是不因个人喜好而转移的。” “啊。” “您好像没感觉到自己是个很帅的男人,从气质到长相都是。”吴正又说,“行政部、公关部,肯定还有其他部门,都有不少仰慕您的人。” “吴正吴正。”王全扬手截断两人的对视,低头笑道,“不要再说了,我的天,我干嘛跟你深究这个话题呢。” “不管您是王主任还是王总,我都非常喜欢,不是爱屋及乌,不是为了哄您开心。”吴正的声音拨开餐厅的嘈杂,温和地含住他的耳垂,敲打他的鼓膜,“实在是对您一见钟情之前,就已经被您的一部分征服了。” 王全:“我……” 吴正:“?” 王全:“我喜欢你。” 他一个搞行政的,嘴巴哪可能跟一个公关部重点培养对象抗衡呢,可接受了这么紧凑的表白,被每个字都隔空吻过一下,不回馈点什么重量级的甜言蜜语,就好像没资格得到那双嘴唇真正的一吻。 可他搜肠刮肚,也只有这四个字。 不过他立刻发现,只需要这四个字,就能让小男友一脚踏入甜言蜜语的雷池,炸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逾越一步。 第39章 27-2 我喜欢你 “对了,楚总明天要找你开会吧。”情不好谈,聊工作总是万无一失的,“吃完了我们就各自……” 吴正面前那碗像小山一样的米饭,被筷子削掉了山头,在碗口中央凿开一个坑洞。王全下意识地看向冒着热气的杂菌汤锅,预想着吴正马上就要拿起汤勺了吧,思绪一散,话头也就断了。 “……王主任?” “啊。” 王全想感慨原来喜欢就是发现任何小习惯的端倪都觉得可爱,想催促吴正快点把汤舀进碗里,再问他这样做更好吃吗。 可他又担心说出击中吴正要害的话来,惹得小男友快要自爆似的脸红。 “我们还是别各自回家了。”王全说,“本来我想说你得为明天的会做做功课,我在场可能会分散精力,但是结合一下我的自身情况,不在眼前反而容易走神儿。” 没忍住又说:“这么泡饭会更好吃吗?” “?不是。”吴正把汤勺放回锅里,米饭已经在汤的浸泡下自然坍塌了一部分,“我爸妈都是老师,监督我吃好晚饭就去忙着备课改作业了,所以我就发明了一套拖延时间的小窍门,时间一久就养成了坏毛病。” 两人都笑了。 “看来你从小就是个又体贴又狡猾的小朋友。”王全给吴正盛了碗汤,自己也盛了一碗,“讨人喜欢真的要靠天赋。” “体贴吗?” “当然。”王全笑他居然默认了“狡猾”,“你爸妈想多陪陪你,总得有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孩子吃饭慢也是没办法的事。就像之前我给自己找的借口——食色性也,我一个凡人抗拒不了本性,干脆放弃抵抗了。” “……”吴正揉了揉脸,从手掌边缘溢出一丝看着特别无奈的笑容来,“王主任,”他话说一半,又是一阵笑,“我今晚确实得得集中精力做准备,所以……周末您是想插入我还是接纳我呢?” “嗯???”王全张大眼睛,“啊???” 吴正不看他:“一离开公司我就在想这个问题,知道答案之前我会一直没法静下心的。” “啊。”王全垂下视线,嘴唇微张,对着一个菜眨了眨眼,“说实话我还没想过,我……我脑子里没有相关的画面。” 吴正一愣:“对不起。是我太不自重了。” “不不不。”王全赶紧看向他,“我有接吻拥抱勃起的画面,我是,经验受限,练习太少,思维没能往那方面延伸,只知道都很舒服,所以。”他揉了揉耳朵,“你呢?你的想法呢?” “……” “……” “……我想您插入我。”吴正清清嗓子,又清清嗓子,“虽然听着不太谦虚,但是我向有实战经验的朋友请教过了,应该比您自学更可靠。我们可以在万事俱备的前提下,好好享受一次做爱,不用互相担心谁伤了谁。” “……” “您也同意的话,我今天就开始做准备。” “……” “王主任。” “啊。啊?”王全闭拢嘴唇,咽了一下口水滋润风干的喉咙,“什、什么准备今天就要开始做?扩张吗?还是先用道具?会影响明天开会的,告诉我怎么做,换一换。我虽然年纪比你大,肌肉弹性和恢复力也还可以的。” 王全口不择言,把网上搜到的、现在能记起的关键词堆砌起来和盘托出,嘴巴说完了羞耻心才气喘吁吁地追上,要不是桌上摆满了碗碟,他肯定会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胳膊。 “别笑了,吴正。” “嗯。” “真的,别笑了。”王全也被他引得笑了起来,“在公共场合说这么一堆淫秽色情的话,我这才叫不自重。” “是我起的话头,我和您是共犯。”吴正正了正神色,“这次还是您插入我吧,一方面上次您提前拔出来让我耿耿于怀的,”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没走完流程,我也缺失了一部分经验,总觉得不完整。另一方面,如果是我插入,我还是会下意识地怕弄疼您,没法完全投入,您不就担心这个吗?再说了,作为纳入方我有高人指点,您大可以放心。再就是……” 他公关部的谈判口吻骤然一变,从底气十足垮塌成支支吾吾,小声道:“我进到您家里,您进到我身体里,更有互相嵌入的感觉。” 王全胸口一沉,好像突然压了块大石头似的,但不是以往经历过的压力、紧张或者恐慌,不会手脚冰凉,冷汗直冒,而是什么东西沸腾着、欢呼着,要用力吻住一双嘴唇,要用力抱紧一个喜欢的人,要吞下他要被他吞下,要嵌入他要被他嵌入,才能缓解和疏通,才不至于成为一个大脑烧毁、唇舌打结、只会傻笑的木偶。 他有自己的仪式,所以吴正愿意等到搬了家再做爱,吴正也有吴正的仪式,所以王全也愿意暂时放下温柔,先进到小男友的身体里填满他,受他款待。 第40章 28-1 我快疯了 夜风吹进屋子,撞上王全的后背,在他衬衫里搜刮一通,带走一点体温,留下更多潮热,丝毫没有降暑的功效。 可这窗户还是得开着。 也许是谬论吧,但通通风应该能降低荷尔蒙的浓度,最大程度地避免两份欲望摩擦起火的可能。 王全喝了口冰水,瓶口从唇间摩擦着脱离,竟然又情不自禁地递回嘴里含住舔了舔。 “……” 口欲像喜马拉雅山的猴子,一旦进入意识就挥之不去,并且扎根在了脑海里以邪念为养分疯狂生长,操纵王全摆动手指摩擦冰凉的瓶身。薄薄的一层水汽凝聚成水珠,大滴大滴地汇聚在瓶底,摇摇欲坠。 其实王全之前的判断是对的,两人共处一室,吴正看他一眼就能缓解思念,可以继续专注于工作。问题在于王全自己是无所事事的,男朋友就在那里,触手可及却不能干扰碰触,每一眼都成了饮鸩止渴。 王全向看过来的吴正笑了笑,心说引火烧身简直是今晚陪读计划的最佳注脚。 失策了。 猫在眼前自娱自乐,世上有几个人能不拿起手机拍照,有几个人能置身事外冷眼旁观,最后还不都是扑过去又亲又揉的吗? 滴在腿上的水珠打断了王全的怔愣,他放下瓶子,两手对着搓了搓平摊掌心的潮湿和凉意,吹干残留的水分掏出手机点亮屏幕,手指悬在照相机的快捷icon上方迟疑,直到屏幕黑屏也没进行下一步。 又不能堂而皇之地设置成屏保和桌面,拍下来有什么意义。跟吴正相处的每一帧每一秒都烙印在了王全的脑海中,色香味俱全的多维度记忆,不比一张平面照片鲜活得多吗? 王全放下手机,找出根烟来咬着,也不点燃,悄悄用舌尖把藏在牙齿后面的烟蒂拨来拨去。 算周六白天都在搬家收拾吧,如果还没收拾利索也不继续了,先吃饭,吃过饭六七点左右,消化一下再磨蹭磨蹭,八点差不多,就可以上床了。 王全早就在盼着下一次做爱,但全是概念上的、情绪上的、沉甸甸却模模糊糊的一股欲望,除了心理准备,几乎没做技术性准备。虽然也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关键词,甚至敲下了回车键,甚至点开了链接,却每每因为无法代入吴正和自己或者代入得太过而尴尬退出,惶惶然安慰自己做爱是动物本能到时候就会无师自通的,三番五次,洗脑成功,愣是没再查了。 现在考虑还来得及,应该说,现在必须要考虑了,毕竟已经不能用“体位还没确定”这样的借口来拖延。所以……做插入方的话……他的那里……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了,那个非常有反应的地方…… 阴茎被吴正的肠道猛地吸住的感觉突然在王全的脑内回放,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哭泣一样的呻吟、既像要逃又拼命往自己胯下贴紧的肉体、随着抽插而紊乱的呼吸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胸膛和收缩的肛口……每一个片段都在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在时间轴上寻找确切的位置,统筹出完整的性爱的过程,又从神经中枢下放到王全的性器,回溯它的官能,触发它的需求,声势浩大地鼓舞着。 好舒服。王全低下头把眼窝埋进手掌,心脏和性器毫不合拍地胡乱蹦跳,试图找到更多的字句来描述这次回甘,但等到把堆满了“舒服”二字的词汇库一层层挖掘到底,却发现压在最下面的东西脏到难以启齿。 被他下面夹得想射,干得爽死了。 “我的天。”王全用气声喃喃自语,手掌下滑夹住嘴角的烟,握起拳头放在大腿上用掌根使劲儿蹭腿,似乎他的欲念就集聚在掌根处,这么便可将其磨损销毁。 想干他。 想嵌入到他的身体里,插进他的肛门,填满他的肠道,从前面干他的时候要吸他的乳头,从后面干他的时候要掰开他的屁股看着他把阴茎吃进去,要接吻,要拥抱,要给他手淫,要咬他的喉结,要告诉他有多爽,告诉他呻吟声会让自己的心脏要爆炸似的膨胀,要在他体内高潮,要把两人的经验都填补完整。 “吴正。” 盘腿坐在地毯上办公的吴正转头看向王全,因为专心工作一脸严谨。王全用拇指抹了抹香烟的烟嘴,开口道:“我想干你。” 吴正看着他的眼睛愣了三四秒,起身几步走到他面前,微微歪头要把嘴唇哺进他嘴里,被握住肩膀推开些许。 “别这么乖,我快疯了。”王全拥他入怀,“我现在心脏痒得要命,想让你插进来挠挠。”深吸一口气又说,“不着急,抱一下就好。” 第41章 28-2 我快疯了 “好。”吴正弯着脖子,下巴搭在王全的颈窝里,双手捧住他的脊背,“接吻确实是有点危险。” 王全的苦笑传到吴正耳中,吴正也笑着收紧了胳膊。 他走过来,并不是在遵循指令,更像是被摄住了魂,每根神经每条肌肉每块骨头都在擅自行动,等到神志清醒,就已经在王全的怀里了。 他现在小腹紧绷,苏醒的性欲在下体缓缓涌动,记忆张牙舞爪地渗入肉体,无形中逗弄肠道里的敏感点,包裹吮吸着阴茎。 他还没有彻底领略过性爱的甜头,之前的两次,无论上下,都身不由己地瞻前顾后,所以纯粹的肉欲堆砌出来的四个字,并不足以饲养他的欲望。 但这不仅仅是单纯的四个字而已,还包裹着热切的眼神、低低的嗓音、下意识屏住的呼吸、因为自我压抑而微微颤抖的空气。这是迟疑的四个字,却没有疑惑,没有躲闪,没有吞吞吐吐,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不是在引诱,只是在坦白,是因为欲念成了实体,扎实地堵住了喉咙,如果不说出来,就要窒息而亡了。 “我想您干我。”吴正深吸一口气,惬意地呼出,“我想您干我。” “啊。” 王全的身体一僵,吴正清晰地感知到了,把鼻子埋进他脖子后面的头发,依然重复道:“我想您干我。” “怎么回事?一直说这句。” “不知道。说出来舒服。” 王全坐在桌沿,吴正微微弓背跟他抱着,彼此之间腰腹分得很开,默契地避免着浇灌性欲。不知是吴正先上前了一步还是王全先蹭站到地板上,两人抱着,笑着,过了一会儿身体才真正贴合,胸腔里的震动在共鸣,勃起随着笑声磨蹭。 “确实。”王全嘴唇贴着吴正的耳朵,“说出来心里就没有那么痒了。” “但您还硬着。” 吴正后撤些许,刚要抬手抚住王全的勃起,手臂就被他握住摆到一边去。王全掌心热得很,而吴正胳膊又凉得很,接触的那一片皮肤简直要灼伤似的烫痛。 “你不也是吗?”王全单手摆正吴正的脑袋,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我们说好了要做一次完整的,要有预谋有准备,做完之后连床都不下,在床上待够一个小时。” 吴正听到后面笑了:“最后这一步您没说过。” “现在说也来得及。”王全笑道,“眼下工作优先,等搬完了家,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把想法付诸实践。” “那接吻可以……” 吴正闭合嘴唇来发出疑问的后缀音节,而王全的嘴唇似乎早就在窥伺它们开启的一瞬间,寻隙嵌入,回答他的问题。 “接吻又不只是做爱的前奏。”王全看进他的眼睛,“快去吧,吴正,你再不离我远点儿,我就要图一时痛快说出非常多的危险言论了。” “嗯。” 吴正没有流连,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原来心甘情愿也分很多等级,他曾经因为那人把自己对他的性欲定义成丑陋的赘余,就不再主动提出任何需求,而一味的被动配合,虽然既痛苦又挣扎,但又确实是心甘情愿,或者说,一厢情愿;现如今,吴正的自我压抑却不是因为王全的要求,而是因为爱和欲以奇怪的配比混合在一起,胶着、沸腾、聒噪地灌满胸膛,像打开礼物的一层层包装,像揣着一张中了头奖的彩票走在兑换的路上,是这种将得未得的、比欲望还要生动的雀跃和快乐,让吴正宁可再把它再圈养几十个小时,心甘情愿地等到恰当的时机到来。 把王全驱逐出脑海很容易,他就在不远处,只要看过去就会得到一个微笑,不需要调动大脑,仅凭双眼就能完成思念、得到反馈。他在看着呢,无论如何也要把注意力集中起来好好工作,这不正是很久以前自己想象中的,可以在谁的监督下完成作业吗? “啊啊。” 房间里很是安静,再小的声音也相当突兀,吴正循声望去,正好看到王全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扶额用力揉搓,揉着搓着又莫名笑起来,双手捂脸弯腰伏在腿上。 王全抬起头,满脸通红地迎上吴正探寻的目光,立即垂下眼睑连连清喉咙:“没事没事,不用管我,你想喝咖啡吗?我去买杯咖啡。” 走出几步又回来了:“大晚上喝咖啡还睡不睡了,算了算了。” 顿了顿又说:“我去买烧烤。” 然后就出门了。 趁他不在,吴正跪在地毯上好一顿捶地板,等到王全回来,就还是端端正正地坐在电脑前打字。 第42章 29-1 不思进取 行政部的地盘一贯是秩序井然中透着热火朝天的干劲儿,吴正不是第一次涉足,相比其他人更算得上常客,像今天这么冷清是第一次见,冷清到用时近一分钟才找到个熟悉面孔,趴在格子间的挡板上敲打两下问:“你们部门人呢?王总也不在,着急找他签字。” 熟人:“都开会去了。” 吴正:“我看会议室空着。” 熟人:“这么多人开会肯定要去十六楼啊。” 吴正:“那等王总回来告诉我一声。” 熟人:“得嘞。” 吴正:“别忘了啊,着急。” 熟人:“放心吧。” 吴正抬头的时候瞥了一眼总监办公室,想起自己几个月前也打着签字的旗号尽可能职业地走进那个房间,本想说点什么把王全的注意力从单子上面吸引到自己这里,多多少少给他留些印象,至少让他知道自己大概长什么样子,一开口却问起了王全的性取向,只得故作镇定并破罐破摔地硬着头皮把话题进行到底。 而不近人情王总监,什么都没做。 意料之外,情理之外,却因为曾一窥王全对猫流露的温柔,吴正居然自圆其说了,还能壮起胆子二次走进他的办公室送笔。 “笔很好用,你的直觉也没错。” “我可能还挺好追的。” 王全的声音在脑子里回响,吴正本来都按下电梯上行键了,一个急拐弯打开楼梯间爬楼梯冲到十六层,等到心跳没那么剧烈,走进办公区找个肯定不会被人注意到的角度看进大会议室。王总身姿端正地坐在桌首,聚精会神、冷淡地看着投屏,左手微握扣在桌上,右手夹笔,拇指搭着本子边缘,自然合拢的嘴唇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因为衬衫遮挡而无法察觉。 简直就是静止本身。 吴正的男朋友小动作又多又频繁,慌张啊忐忑啊,都是很容易浮现、也从不掩饰的情绪,偏偏又透着一股稳重的温柔。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谁能想象得到一个人会把相反的两种脾性如此完美地融合在身体里呢。 直到嘴角微微发酸,吴正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看得有点久了,抚了抚前襟,理了理表情,又轻声清了清嗓子,搭电梯回公关部向楚总复命。 楚总:“十六楼?人多吗?” 吴正:“半个行政部吧。” 楚总:“哦,啧,看来王总猜对了。昨儿他说boss没准儿让行政也跟着一起巡查,我还说boss深谋远虑哪能一拍脑门儿临时起意呢,哪成想今儿就翻车了。不知道怎么想的。” 最后一句介于抱怨和疑问之间,也没说清楚是针对谁,吴正不好接话,说:“那我先按您说的把方案完善完善,会后再去找王总。” “嗯。”楚总漫不经心的,拍拍口袋皱眉,冲吴正伸手,把递来的打火机换个手拿着,继续伸手,“文件也给我,待会儿他们开完会我去找他要签名。” 吴正目送他往吸烟室的方向走,跟过去借抽烟套话的想法一闪而过,销声匿迹。因为吴正意识到,尽管自己和楚总都被蒙在鼓里、被隔离在真相之外,但自己作为楚总的下属,却仗着男朋友的身份拥有更多的线索,比他更了解王全在这件事上投入了多少时间精力,甚至见了什么人,参考了谁的意见,连什么时候通过电话都一清二楚。 是好友、是平级、嗅觉灵敏、职场经验丰富、最能在关键时刻搭把手的人,是楚总。 但离真相最近的,永远是能轻易撬开一双严密嘴唇的人。 “不不不不。”吴正双手抱头,紧闭双眼用力挠头发。哪能通过这样的逻辑得意忘形呢,还是要有上进心、在职场上努力追赶,成为一个能爱也能用的完美男朋友才对。 同事端水路过,正看到吴正用额头撞桌子,站他身后拍拍肩膀:“怎么了?写什么东西这么崩溃?” 吴正:“我快死了。” 同事:“这么惨。” 吴正“噌”地站起来把人吓了一跳,转个身双手搭在对方肩头手指用劲儿:“我不活了我快死了我能力有限我太不成熟了我没救了。” 他脑袋埋在双臂之间,同事只听他声音还以为他忍着哭,少不了忍着肩膀的酸痛说些鼓励的话,什么给你难题是器重你啦,我想干大事楚总还不给机会啦,能者多劳反正你也没女朋友之类之类。 谁也想不到吴正脸上是难抑的傻笑,笑自己幸运,笑自己痴狂,笑自己毫无追求恋爱上脑。突然之间,他不想上进,不想成为王全的臂膀,更不想跟他比肩,只要当一个能完成暖房任务的小男友就好。 第43章 29-2 不思进取 吴正洗了把脸让过热的脑袋冷静,硬是强迫自己集中精力改完方案,之后又过了好一阵子才收到线报说“王主任已上线”,下意识地微微皱眉,先发短信告诉王全“楚总要去找您”,再把王全的动向汇报给楚总,然后看着手机左右动了动下颌骨,用力皱眉。 这是把“王主任”定为爱称后第一次有人当着吴正的面使用这一称呼,跟之前想象的体验完全不同,没有公开亲昵的窃喜,反而是特权被瓜分的不悦。 吴正脑海中闪过一系列备选称呼,也闪过王全可能出现的每一种反应,短短一分钟就脸发胀耳朵发热眼眶发烫,不由得单手捂眼搓了搓,手掌下滑捂住嘴使劲儿盯着一方办公桌,继而意识到这是传染了男友的习惯,便一阵窃笑。 好了好了。吴正自我规劝,工作时间是用来工作的,不能因为有高层男朋友罩着就有恃无恐。 再检查一遍方案,打印备份归档,备齐出差所需的材料,梳理要同事暂代的工作……等吴正把一系列正事完成,身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过周末的气氛渐浓,楚总还没现身。 倒是王全发消息说:“他请吃饭,你先走吧。” 他? 虽然上一句确实是在谈论楚总,但上下文都间隔这么久了,又是两件独立的事,为什么用“他”来指代楚总,搞得怪亲密似的。 “……” 意识到自己是在吃醋,吴正又羞又愧,又好气又好笑,站起身跟上大部队的节奏收拾桌子。 就算男朋友明确表态说不介意,也不能放飞自我,基本常识和自制力还是要有的。因为一个字眼而大吃飞醋岂止过分,简直病态。 王全:“想想明天怎么摆家具,就能节省时间早点收拾完。” 吴正一个“嗯”字还没发出去,又收到一条:“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但是“做爱”的声调却实实在在地敲在了鼓膜上,饶进耳蜗,触动神经,像有气息吹在耳畔,有手指潜入头发,有嘴唇印到颈窝里,让心脏漏跳好几拍。 现在吴正顾不上失落了,他的大脑忙得很,在单身公寓里那几个大件儿还等着搬进自己的新家呢,得好好设计一下要怎么才能完美嵌入王全的生活,既不突兀又要用得顺手,得浑然一体,要水乳交融才行。 王全把手机放在桌上,食指指背的第二个关节抵住嘴唇,大拇指在嘴角抹啊抹的。 楚总:“那你的建议……怎么了你这么恶狠狠地看我?” 王全:“我没有。” 楚总:“眉毛都快夹死苍蝇了还没有?” 王全:“……发信息,不是冲你。” 楚总:“啧,吓我这一跳。” 王全:“我的建议是把你的亲信拢成一个小队伍来处理这件事,我知道你们当公关的嘴都严,但保险起见,人少放心。” 楚总:“我考虑考虑。” 王全:“稍等我笑一下。” 楚总:“什么?” 王全来不及解释,往后一靠仰在椅子里捂着眼睛呵呵呵,然后向前倾身用胳膊垫着额头趴在桌上攥起拳头背部紧绷,几秒种后直起腰来,眉头依然皱着,嘴巴抿得都看不到嘴唇了,一副极其辛苦的模样。 楚总:“你可算工作压力过大崩溃了是吗?” 王全:“我的……恋人、对象,害羞起来特别可爱。” 楚总:“一个酸一个土,还搁一块儿说。哎我跟你这儿谈工作,你偷摸儿跟女朋友发信息,有没有点儿职业素养?” 王全看看表:“下班了。” “你什么时候追求正点儿下班了?”楚总下眼睑抽搐,“得,我不跟你对象争宠,饭不吃了,还省钱。” “不行。”王全扬手擎在眼前,“今晚必须把事情聊透聊清楚,我不希望好好的周末被你电话打扰。” “重,色,轻,友。”楚总每说一字就用食指隔空敲打王全一次,“走吧?周五晚上不好找座儿。” “走。” 王全绕出办公桌,伸手压在楚总背上推揽着出门,总监办公室外还没下班的行政们满心震惊,悄悄互递眼色,全都不约而同地佩服起楚总公关能力之雄厚,竟能让难以撼动的冰山在公开场合不吝笑容,又有谁知道这份忍俊不禁是缘于公关部的小专员呢。 不费一言一语一举一动,甚至不用出现,单凭被想象出来的样子便可与公事抗衡、在王全脑海中割据一方的,除猫之外,就只有吴正能做到了。 第44章 你想怎么叫我? “有钥匙为什么不回家?” 吴正看清屏幕上的短信,赶忙放下右手里的螺丝刀,解锁手机回复:“我在这边提前拆家具。” “家具都拆了,还能睡人吗?今晚来这边睡” 没有王全爱用的后缀,没有“吗”没有“吧”也没有“啊”,没有问询的意思,是略显强硬的祈使句。 吴正回了句“嗯”,扯起T恤下摆擦擦手,也不换衣服就带上手机钥匙往新家跑,几度笑出声引得路人侧目。 三两句话里自然看不出王全是在生气还是在撒娇,但就是,可爱得人心痒。 要不是他跑太急,肯定会注意到家里黑着灯呢,不至于跑到单元楼下被王全吓了一跳。 王全本来蹲在门口望着夜风发呆,有人在身边停下了才慢慢抬头,抓着吴正的手站起来,然后就握住不放了。他的领带松垮地绕在开了两颗扣子的领口,身上酒味略浓,脸上笑意微醺,一点儿都不像刚发了那么不高兴的短信似的,拍打两下裤子上的灰尘,刷卡进楼。 吴正:“您醉了。” 王全:“有点儿,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吴正:“有什么好事吗?” 两人肩并肩、胳膊挨着胳膊、手牵手站在电梯里,王全原本看着电梯门自顾自地微笑呢,听他这么说,转过头来颇有深意地看他一眼。 吴正以为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结果他回答:“跟你谈恋爱就是好事啊。”说完用手指轻轻夹了一下吴正的,重新看向电梯门噗呲呲地笑,“真幼稚啊我。” “我喜欢您的幼稚。” “嗯,我发现了,你喜欢各种各样的我。”王全从吴正掌心里抽出手,一抬胳膊搂住他的腰,脖子一歪枕在他肩头,“我也喜欢各种各样的你。” 吴正感觉自己心脏跳得都快碎了,王全的耳朵凉凉的贴在他肩膀上,头发扫着他的脸颊,脖子和衣领之间的空隙里冒出热热的体温,捂在侧腰的手掌更热,像是要烙下什么印记。 “我没有很醉。” 王全窸窸窣窣半天也没能打开门,吴正把钥匙接过去,他就来了这么一句,“你出现之前还清醒得很,可是一看见你就晕了。” 他跟在吴正身后进门,坐在换鞋凳上说:“你比酒上头,小朋友。” 灯没开,只能借着从窗户渗透进屋里的月色勉强看清一些轮廓,好在已经亲吻过无数遍的嘴唇是不需要用眼睛来寻找的,浅吻被引导成了深吻,规矩被诱惑成了逾矩,顺从升级成了盲从,吴正脑海中仅存的一丝顾虑还在把他往回拉,却怎么可能抵得过王全的性感。 像初次性起时那样,两人一路磕磕绊绊、跌跌撞撞进了卧室,王全把吴正压在床上用力吻住,手指忙乱地解开他的裤子,绕道身后推捏他的脊椎,一路向下嵌进臀缝去按揉即将进入的肛口。 “先……先等等……”吴正从热吻中挣扎着夺回口舌的主导权,在手指停顿的同时咬紧牙关,“唔……” 王全猛地住手,一瞬间无法判断刚才碰到了什么——紧紧贴在肛口柔软边沿的内侧,坚硬得怪异而突兀:“这是……”但下个瞬间他就反应过来,弓起手掌轻轻罩住吴正的嘴,吻他的额头,“我知道了,不用说出口。” “我没想到今晚会做,所以……而且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拿出来。”感觉到抵在自己阴茎上的勃起软了下去,吴正整个人都绷紧了,“我知道很扫兴,我不是故意的。” “你当然不会是故意的。”王全失笑,俯身抱他,“是我破坏计划图谋不轨,是我不对,让你难堪了。” “您软了。” “啊,没事,”听到小男友的声音微微颤抖,王全直起腰,把他拉起来坐着,蹲在他面前扬起脸,“不是你以为的扫兴,不知道怎么搞的,每次你可爱到一定地步我就会软,我分析可能是血液都集中到心脏,没法支援下半身了。”他揉揉他支棱的刘海,坐到他身边问,“你之前所谓的做准备,就是每天戴着这个吗?” 吴正被他一下两下抚摸着后背,已经涌到鼻尖的情绪就一节两节地败退了,垂着脑袋揉鼻子:“下班到家之后才戴,睡前拿出来。” “难受不难受?” “不难受。”吴正鼓起勇气转头,“我们要不要重来一次?” “不来了,说好搬家之后再做的,好不容易忍到现在,不差这一天半天的。”王全侧身往床头的方向倾斜,伸长胳膊打开顶灯开关,重新坐直紧挨着他,“我一时耍酒疯为老不尊,你没必要配合。就算还硬着也不一定非得射啊,我又不是禽兽,对不对?” 他边说边把身体往吴正身上靠了靠,吴正被他压得倾斜了一下,笑了:“您当然不是。” “平时总是王主任来王主任去的,今天晚上怎么一句都没叫?” 王全弯下腰歪着头看吴正的脸,四目相对,吴正一下子脸颊滚烫,忙不迭地转开视线:“我太废物了。” “啊?” “从刚才开始就是您在找话题,在哄我,明明我才是做公关的人,我才是该缓和气氛的人。结果我除了向您表白向您道歉,一句有营养的话都不会说。” “谈恋爱要什么营养。”王全哭笑不得地掰过吴正的脸,却发现小男友并不是在自责、羞愧或者抱有任何一种负面情绪,而是酒窝绽放、笑意满盈、颧骨都要冲破天际。 “但是您喜欢我,所以我当废物当得心甘情愿。” “你跟我在一起不需要什么公关技巧就能让我满意,所以才变成一个暂时性的小废物,我喜欢。”王全弯曲食指刮了一下吴正的鼻子,“脸上怎么还花花绿绿的?” “拆家具顺便补了补墙。”吴正也用手指抹脸,但好像总是擦不对地方,索性闭上眼睛由着王全替自己擦,“我能换个称呼叫您吗?‘王主任’有太多人用了,感觉很不好,我想要独一份的叫法。” “好好好。”明明“王主任”是他要叫的,现在抨击起来也头头是道,猫似的反复无常。王全伸手掀起吴正的T恤下摆,“衣服也脏成这样。你想怎么叫我?” 吴正配合地向上伸手,弯曲手臂褪出衣袖,低头钻出领口:“还没想好,您有过什么昵称吗?比如家里人叫的。” 王全张了张嘴,先笑了四五秒,说:“我小名叫全儿。” 吴正也跟着笑了:“这我说不出口。” “我听着也别扭。”王全把T恤随便折叠几下放在腿上,摘下领带,“你的小名呢?” “小正。” 王全解衬衫扣子的动作稍稍停滞,抬头迎上吴正探寻的目光,喉结因为吞咽而上下,“小正?” “嗯。” 王全不解扣子了,双手捧起他的脸:“小正。” “是啊。” “特别顺口,特别恰当,特别想这么叫你。”王全每说一个特别,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扩大,“小正。” 这次还附赠了一个吻,成功把笑意用嘴唇为媒介过渡到了吴正心里。 两人脸对脸傻笑半晌,吴正问:“那我怎么办呢?” 这可把王全问住了,又是揉眉头又是扣额角的:“全哥?” “不适合您,而且您是我男朋友,不是哥。”吴正垂下眼睑沉默一阵,清清喉咙用自言自语的音量道:“老公?” 王全瞬间满脸通红,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不行。我会笑场的,在床上听到这个一定会笑场的。” 说完这句还在笑,直到脱下衬衫和背心仍旧意犹未尽:“就没有别的备选项了吗?” “那,主人呢?” “这是又绕回来了。”王全扬手揉吴正的头发,“那就这么叫吧。” 小帅哥往相反方向偏了偏脑袋,看起来是想躲开,但是他裸着上身呢,除了皮肤肉眼可见地冒出一粒粒凸起,连乳尖也挺了起来,就分明是在心动甚至情动,好在他自己没有察觉的样子,还是略带忧思地说:“您之前说在外面这么叫很奇怪。” “那时候我们刚谈没多久,我还有点矫情。”王全笑道,“又不是拿着大喇叭喊,不违背公序良俗的事有什么可自查自纠的。”他站起身,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吴正的乳尖,“本来我还考虑到这个称呼有地位上的高下,听着别扭,后来想想,家里有猫的名义上是主人,实际上谁奴役谁还说不定呢。” 吴正仰头看着他笑,眼底有光,随着他深深浅浅的呼吸水纹似的波动:“主人。” “啊。”那几杯乘兴喝下去的啤酒其实没有多少酒精,带来的零星醉意说几句话的工夫就能散去,但小男友酒窝里盛着的柔情蜜意,却是不用喝到嘴里、只消看一眼便会理智全失的佳酿。王全下意识地握住手边的椅背,深吸一口气呼出,“小正。” 说完立刻用手罩住嘴,像是说了极其后悔的话想吞回去:“我先去洗澡,然后就趁着酒劲儿先睡,不等你了。我实在是缺乏控制性欲的经验,不敢冒险跟你聊天。” “嗯。” “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忙呢。” “嗯。” 两人都不看对方,不谋而合地将对话匆忙收尾,犹如刚结束一次有长辈在场、一见钟情的相亲,只等着离开所有人的视线,便放纵自己在脑海中描绘未来的千般缠绵、万般缱绻。 第45章 习惯就好 地板上摆着一张十六开白纸,用铅笔整整齐齐地划分成几块,每个格子左上角标注着不同的编号。王全抬高胳膊用袖子蹭了蹭额角和鼻梁,继续拆卸吴正以前买的宜家家具,把金属零部件放进对应的格子。 这是他之前找人上门修手机的时候学到的技巧,一直跃跃欲试,毕竟井然有序是做好行政工作的基础,也是他的乐趣之一。 昨晚在王全应酬的时间里,吴正很有效率地制定好了计划,量好了尺寸,所以今天早晨一觉醒来,两人简单吃了两个炒蛋和几片面包,稍一商量就动工了:先把家里的家具们搬来搬去,为新成员让出位置,接着去吴正那边把要留下的家具们搬进新家,然后兵分两路,吴正在家组装,王全去拆那些不要的、卖了二手的家具。 王全拆完最后一个,从口袋里掏出标签贴和笔,席地而坐咬开笔帽,叼在嘴里对照说明书什么的写好标签贴在塑料封上,把零件分门别类装起来。 他站起身,撩起T恤擦了擦脸,顺势就把脸埋在布料里笑了起来。 他的衣服大多拘谨,以浅色为主,不怎么适合搬家穿,现在他穿着的T恤是吴正的,款式宽松得陌生,图案夸张得陌生,洗衣液的味道也陌生,但很快,这些陌生都会融入自己的生活,变成熟悉的一部分。 王全把东西堆在门口,就差明天搬进车里去买家那儿送货了。他洗了洗手,走出卫生间间打量四周:原本挺温馨、挺富有层次感的小窝,变成了四四方方、又窄又无趣的涂色水泥笼子。想到曾经充斥此处的蓬勃的生命力马上就要在自己家安营扎寨,王全便足足笑了一路。 吴正还没完工呢,但一踏进门,就有股不同以往的热闹扑面而来。之前这套房子顶多算得上一个整洁高效的根据地,缺滋少味的,只是仗着吴正带来的小点缀才稍微有点家的感觉,现如今,无论是门后贴着的动物造型的钥匙挂,还是客厅里的木屏风、餐桌旁边摆水果的茶几架、原本光秃秃的墙上凭空出现的置物架,每一样本不属于这里的大大小小的东西,都好像原本就在而且存在了好久那样合衬,既活泼又温馨的。 其中最重要的核心,当然是聚精会神组装家具的吴正。 家里开着空调,但吴正穿着宽大的背心还是一身薄汗,身体亮晶晶地反射着光,肌肉随着动作时而隆起结实的轮廓时而舒缓伏平,加上他皮肤白,就像蛋糕上奶油装饰似的诱人。 王全站在卧室门口很重地咽了一下口水,喉结简直扯疼了脖子的皮肤,逃也似的转身,几步走到冰箱前打开,又被冷藏的鲜牛奶刺激到,拿起一罐饮料往额头上放。 从昨晚开始,吴正的乳头就时时在他脑海中闪现,冷不丁就要发动奇袭。王全拆家具的时候几次把手指递到嘴边,介意着手脏才忍住了没咬,而刚才吴正本尊就在视线范围内,尽管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连眼神都没碰触,王全却百爪挠心,舌尖频频舔牙齿内侧,灼烧感从舌头到喉咙、从胸口烧到胃、从上腹烧到下腹,如同一条长长的导火索,一路火花飞溅,声势浩大地接近弹药却哑了火,让人定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怕是一不留神就要天崩地裂。 王全走到沙发前坐下,用饮料罐压着额头,脑袋后仰枕着靠背,闭上眼睛努力想点别的,把脑海中那对微微隆起、手感柔软、乳头反倒更有力道的胸部肃清。 “……” 结果不仅没有将之驱逐出境,影像反而愈发立体、愈发真实了起来。 王全猛地弯腰,伸长胳膊把饮料放在茶几上,起身往卧室走。 “小正。” 吴正根本没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转头人已经走到眼前了,连个发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冷一热的两只手掌捧起了脸。舌头滑入口腔,身体揉进怀抱,勃起的阴茎抵在胯间。 “这已经是你家了。就连搬家公司,也只是把家具搬进门,不负责收拾。我们就不能稍微灵活点儿吗?” 回答他的是另一个吻,鲁莽、凶猛、攻击性十足,但这一吻的主人又是那么的驯服,慢慢退坐到床上,双手撑在身后来承接王全变本加厉的回馈。王全直起腰脱下衣服和裤子,在吴正试图低头凑近自己勃起的阴茎时抬起他的下巴,一边用吻继续绑架着他的唇舌,一边单膝跪在他两腿之间,从俯身的哺喂变成仰头的啜饮。他握住垂涎已久的胸部,将乳尖捏得挺起,低头用嘴唇圈禁它,用舌头逗弄它,让它的主人手足无措地低声哽咽。 “主人……”吴正一手握住王全的肩膀,低头看着自己的性器被王全握在手里,又在王全把它纳入口中的瞬间猛地仰起头,“唔!” “小正,屁股抬起来。”王全冰凉的额头抵住他的小腹,说话间舌尖还舔弄他阴茎的顶端,“屈左腿。很好。” 他褪下吴正的裤子,双手握住他赤裸的大腿轻轻向两侧推得更开,将小男友从半软中迅速抬头的阴茎整根吞入口中,他吞得太急太快,不由得干呕,眼泪和唾液一起涌了出来,打湿吴正的阴毛。 “您没事、啊嗯……哈啊!” 被动而急促地抽插过王全的喉咙,吴正只有浑身战栗的份儿,王全抬手压着他的后颈,嘴唇凑到他的唇前:“专心做爱,不要考虑我。你已经做得很多很好了,我在宣布这里是你家的时候就已经满足了,做爱只是锦上添花,小正。” 王全手里的阴茎微微弹跳,把视线拉开一些,就看到吴正的眼睛湿润得像是要哭,于是再次俯身下去啃吻他的胸部,轻咬他的乳头,把他的情绪扭转成肉体上不堪承受的快感,给他一个更好的流泪的理由。 吴正顺着他的力道翻身跪在床沿,王全把手掌贴在他的背上,用手指将润滑油送进他的肛门,接连几天的扩肛把肛口肌肉弄得微肿而滑溜,触感比起遥远的第一次更软。吴正的四肢剧烈战栗,似乎连震动声带的力气都失去了,只是随着手指一根根增加和深深浅浅的抽插而大口呼吸,又因为手指的全部抽出而发出叹气一样的鼻音。 “小正,”王全跪在他身后,压在他背上的手掌稍微向下用力,“趴下。” 他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性欲已经向上涌到了胸口堵住了咽喉,他想插入吴正,这插入的念头如此之强烈,绝不是一根性器能满足的欲求,而是要把融进他的血肉里,要嵌入他的骨髓里。可王全能做到的又只有做爱,红肿的肛门在引诱他的阴茎,在捣毁他的爱情,在撕扯他的温柔,催促他体内的兽欲去征服一具肉体。 王全的手指嵌入吴正的手指,胸膛贴住吴正的背,勃起却没有插入吴正的肛门。吴正的上身几乎是垮在了床上,高高耸起屁股去寻找他的性器:“为什么……您为什么不……” “我冷静一下……”王全粗声喘息,迎着吴正的动作挺腰,阴茎磨蹭着他的臀缝与会阴,“我担心自己失控。” “可我等不及了,主人。”吴正转头寻找他的嘴唇,“我已经……忍了那么久……” 王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又是用了多大力气干进了吴正的肛门,他只知道吴正的手指猛地夹紧了自己的、连叫都叫不声音。吴正的肠道像嘴一样咬住了性器,王全试图后撤,却像跟他连在了一起,带着他的身体一起也向后。然后小男友的声音终于获得自由,像喜极而泣,又像破涕为笑,肛门也跟着一收一放,似乎要把肉棒再吃进一段。 王全俯身吻他的背,一手扶着他的胸膛揽他跪直,一手向下握住他烫手的阴茎。吴正失神似的软软地任他摆弄,转头送过来的吻也有气无力,只有性器在他手中阵阵膨胀,却依然不像能够自行解决的样子。 “小正。”王全轻声叫他,“小正。” “嗯。”吴正回过神,仰头枕在王全的肩上,“主人。” “嗯。”王全抽出一小段性器又挺腰全部插回,再抽,再插,随着插干的节奏套弄吴正的阴茎,亲吻他汗湿的肩膀和脖子,“我在干你。” “嗯。” “非常舒服。” “唔……” 吴正的动静不知是答应还是呻吟,无论哪一种都狠狠撩拨了王全的神经,他的动作随着呼吸一同粗鲁起来,抓捏吴正胸部和阴茎的手也不顾轻重,吴正被他顶得上挺操他的手,追着他后撤的阴茎下落直到肉棒再次撞进肛门,不断呻吟,不断索吻,不断找机会零零碎碎地喊着他的爱称。 王全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干进他的肛门的想法,只听得懂他的肛门想要吞咽的表达,嘴唇是阴茎和肛门,手是阴茎和肛门,眼泪、呻吟、唾液、汗水全都是阴茎和肛门,吴正的是他的,他的是吴正的,快感和肉体,全都融合为一无法分辨。 吴正的呻吟一声高过一声,最后竟是一边抽搐一边失声而笑,紧接着腿一软匍匐在床上,弓起脊梁向后用肛门吃进整根阴茎,屁股紧紧贴住王全的下腹不动,肠道要榨取出什么似的不断绞拧。 “主人。”吴正塌下背,躲开王全的抚摸,垂头闷声叫他。 王全没有回应他,他体内的兽欲尚浓,仍在催促他去操干已经高潮的吴正。 “……我还要。” 王全愣住了,而吴正就在他发愣的时候脱身,翻身躺在床上用双手捞住膝窝,将刚射完精还半软的阴茎、愈发红肿的肛门展示给他看,“我高潮了,我现在,能好好感受您的性欲了。” 王全耳边嗡的一声,下意识地握住他已经缩成一团的性器,盯着还在收缩的肛门,然后吴正的声音拨开耳鸣灌入他的耳中:“您能吻着我做吗?” “当然了。” 王全终于拿回了身体的主导权,俯身亲吻小男友的嘴唇,握着自己的阴茎抵住肛门慢慢推进肠道。高潮后的肠道失去了贪婪和野心,不再像致命的流沙而更像是软暖的温柔乡,笼罩王全的快感渐渐回落到无害的浓度,不再把他引向泄欲的误区,王全吻着吴正,干着吴正,就想要干到世界末日、至死不渝。 他还是忍不住要吸吮吴正的乳头,而吴正肠道里的那一点也在漫长的缠绵中重新敏感起来,吴正靠前列腺获取的新一波快感通过呻吟将王全的心脏充满、撑裂,再经由王全的阴茎捣入回自己的身体,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他向王全伸出双臂。 王全用射精和拥抱回应他。 “我把床单弄脏了。” “没关系,我们还会弄脏很多次很多地方,习惯就好。” 第46章 不吐不快 天花板是蓝色的。 吴正躺在床上看着蓝色的天花板,左手与王全的右手交握,右手盖着自己的小腹。大概是这个位置,垂直向下的某一处,还残留着将阴茎纳入体内的肉体记忆,性欲被满足的充实又反过来衬托出性爱结束后的空虚。 肛门不断传来轻微的灼烧感,强调刚才的欢愉是真实的而非一时梦幻,但吴正还想反复确认,十指交握躺在一起并不足以证实,而是要王全再插入进来,再亲口说一次“我在干你”。 “主人。” 王全也在看着天花板发呆,闻声转头,得到了一个吻和一个怀抱。吴正翻身罩住他,软软的阴茎垂贴在他腿上,因为出了很多汗而冰凉的胸腹悬在他身体上方若即若离,王全愣了愣,捧住他的脸回应。 然后嘴唇分开,嵌入相视一笑,又聚到一起延续亲吻,止于唇齿,毫无野心,时断时续的。可能是爱做得太痛快、欲泄得太彻底,性器甚至肉体都成了摆设,唯有嘴唇得到了授权,来履行表达情的职责。 “我不空虚了。” “啊?” 吴正就只是笑着继续索吻。 上次做爱是没有任何准备的临时起意,王全显然有顾虑,吴正自己则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甚至因为先于王全高潮而短暂地难堪,如果当时王全回绝口交的请求,他可能很难再鼓起勇气主动提出性爱事宜。 吴正从来没有彻底摆脱过一个疑问:他喜欢我吗? 只不过王全用嘴、用眼神、用每一个小动作表现出的“我喜欢你”,远远高于这个疑问出现的频率,所以他才每每被安抚,安心地沉浸于这段恋情里。 现在他没有疑问了。 不再去想自己的身体能否让王全满意、自己的反应是会加分还是减分,不再去想性交是泄欲还是示爱、是目的还是过程,他发自内心地明白王全是喜欢自己的,正如王全所言,重点在于这里已经是他的家,身下已经是他的床,做爱只是这段感情的锦上添花,有没有达到一百分并没有那么重要。 难怪王全说做完爱还要在床上待很久,原来是为了提供一张温床来繁殖温情和滋生笃定,最终无人能够抵挡它的说服力。 “您能教我吗?” “教什么?” “做爱的技巧。” 王全眉毛微扬:“技巧啊,我有个谬论,以前也在你面前说过。” 吴正被他吻了一下,说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我们什么时候聊过技巧? “做爱难道不是感觉来了想要了,就自然知道该怎么办了吗?”王全推起吴正的刘海,压平在头顶,向后抚摸到他的脖子,“大概是这么说的,还记不记得这句?” 吴正低头吻他,因为是笑着的,声音从没有吻到的嘴角泄露出来:“记得。” “当时我没想到还需要清理和润滑扩张,所以大放厥词。但现在看来,做爱确实是本能,事到临头就像开了自动驾驶一样,自然就知道怎么能让两个人都舒服。” 吴正眨了眨眼睛:“真的?” 王全笑出了声:“真的,你之前问我做爱的时候是不是自然的收缩,我都被问懵了,因为我根本没感觉到自己收缩过。刚才你知道自己吸得很紧,我都拔不动了吗?” “……”吴正瞬间头晕目眩,脸皮发烫,把脸埋进王全的肩膀,“不知道。” “我知道,而且我立刻就明白那是你舒服的表现。”王全吻他的耳朵,声音沉沉地抚摸他的神经,“你的舒服导致我也很舒服,所以我就去找让自己舒服的方法,那是人自私的本能。” “嗯。” “等你干我的时候再感觉到收缩,就该知道我爽到了。万一拿不准的话还可以问我,我会如实回答的。” “好的。”吴正把脸埋得更深,“别再说了。” “这些话之前都说过,怎么完完整整做了一次反而不能提了?” “那个字我没说过。” “啊,”王全笑道,“是指‘干’吗?这个字最开始可是你说的,你说,我可以干你的嘴。” 他的手指捧住吴正的脑袋,但吴正铁了心要躲开他的眼睛埋首于他的肩膀当一只鸵鸟:“可我没说过干您这样的话,总觉得很冒犯。” “你想错了。”王全扇动的嘴唇刮擦他的耳廓,“如果这字能冒犯到我,就能冒犯到你。如果你不觉得被冒犯,那就能用在我身上。我喜欢这个字,比‘插入’顺口多了,听起来更色,适合调情和做爱。” “……” “你说是吧,小正?” 吴正撑起胳膊,眼前是一张温和的、坦然微笑的面孔:“这种……很色的话,我从来没想过您能这么自然地说出口。” “你经常说的肉麻话我也没想过会有人说得出口。”王全笑意更浓,“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肉麻话和色情话就在嘴边不吐不快,再正常不过了。” 又说:“如果你实在不适应,我们换个别的说法,比如,呃,下次你喂我的时候,发现我在吸了,就知道我……” 吴正猛地捂住王全的嘴,伏在他身上跟他一起笑了一通,因为身体相贴,就分不清是谁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摊开四肢各自平躺着又继续笑了半天。 “我们先把胃喂饱吧。”王全说,“想吃什么?我点。” “夏威夷披萨。” “啊,这么具体吗?” 吴正对自己的脱口而出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清清喉咙:“我不想做饭的时候,都吃这个。” 他茫然地看着王全一边低笑一边下床站在地板上,握住他伸出的手借力起身,却险些摔坐回去,被王全揽腰扶稳:“疼吗?” “不疼,准备工作还是挺有用的,是没力气了。”吴正抓抓头发,“我……我想一个人洗澡,我得清理一下,您在场我会不好意思。” “?哦。”王全蓦地脸红,不自在地转开目光,“我其实准备了安全套,但是刚才太着急忘了戴,对不起。” “没关系,主人。”吴正抿了抿嘴唇,终究没能成功掩护笑意,“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脸红了。” “啊?什么意思?” “您跟我不一样,我的尴尬劲儿还没过去,觉得自己做爱的时候特别……不像自己,很……淫荡吧,清醒过来就有点没法接受。但是您,好像立刻习惯了现在这种,随时能做爱的情况,很进入状态,很自然很老练。”吴正揉着鼻尖看向别处,“所以您突然脸红,就很让我意外。” “啊,我提前在心里演练过,免得做完了两个人一起尴尬,毕竟我年纪大,有老练的义务。结果遇到意料之外的情况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王全从衣柜里拿出短裤穿上,又找出吴正的内裤和短裤,也不转身,只是把手臂背到身后递给他,“去洗澡吧,我点外卖。” 他通红的耳朵已经给出了不愿转身的理由,交接的手指一碰触,王全简直是触电似的缩回手去,于是吴正心中残留的尴尬便像被夺走似的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喧嚣的“可爱”二字,鼓鼓囊囊地涌到喉咙、涌向舌尖,就差冲口而出了。 吴正不舍得王全尴尬,忍住笑声找到拖鞋,罔顾脚下发飘快步走进洗手间。 他站在门边看了会儿马桶,放下马桶圈坐在上面,闭上眼睛给自己加油鼓劲儿,刚打定主意要动手,下一秒便泄了气,手肘支在膝盖上,两手交握抵着眉心,舔开的嘴唇再度用力抿紧。他几乎要出去拿手机远程求助朋友,这念头在脑海里刷来刷去,存在感十足,使他不得不起身去洗手台用凉水拼命扑脸。 这下倒好,他连坐回马桶的勇气都没了。 昨晚清理肠道明明进行得很顺利,今天是怎么回事。 吴正抱头蹲在地上好一顿揉搓头发,回过神来发现腿间已经有精液滴落,肛口似乎也放松了些许,就也顾不上自己蹲在门口离下水口远得很,一鼓作气地把手指塞进去疏通起来。 如果王全现在进到卫生间里,就会看到浑身通红的吴正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胳膊里哭笑不得、另一条胳膊背在身后用手指戳弄肛口的样子。 然后也许……吴正喉结上下耸动,也许就会再做一次。 他的羞耻心还没来得及驱逐这个想法,逻辑就衍生出了新的结论——应该让王全戴套再做一次,完全没必要自己动手清理。 精液顺着手指流下来堆积在了掌心,吴正咬着牙做完,把手好好洗了洗,扯了些卫生纸擦干净地板,又洗了一遍手,脑子嗡嗡作响着打开喷淋被冷水冲了个激灵,才终于恢复了些许神志。 等他洗完澡,外卖已经到了,披萨和小食放在茶几正中,旁边摆着几罐啤酒,王全只穿着短裤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望向呆站在洗手间门口的吴正,微笑。 “如果你干我的时候没戴套,就缓一缓戴套再做一次吧,不然清理起来也太麻烦。”王全看看墙上的钟,“一个澡洗了大半个小时,足够做一次的。” “好。” “我也得洗洗,等我一下,很快。” 王全起身走向吴正,握住他的脖子,仰头轻轻吻他。 吴正等他走进洗手间,扬手摸了摸嘴唇,露出酒窝。 他暂时没法接受色情的台词。 但他喜欢色情起来的男朋友。 第47章 世间美味 洗手间的门打开,满房间的水汽趁机扑出来了一些,王全从氤氲中走出,用手指梳理依然潮湿的头发走向吴正,紧挨着他坐在地毯上。 “吃吧,小正,不然凉了。” 他打开披萨,用手拿起一块咬了两口,放到一边打开所有装小食的纸盒。 黄灿灿的小食、金色的披萨和馅料、红红的蘸酱,食物们的配色显然是商家勾引食欲的手段,但即便蒙着眼睛,吴正也难以抵挡放在面前的美味,毕竟搬家和做爱都是体力活,食与色都是人的本性。 他狼吞虎咽了两块披萨和几块炸物,才从强烈的饥饿感中逃脱出来,才发现王全不知看了自己多久,眼神呆呆的发了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两人视线相撞,王全稍稍回过神,打开一罐啤酒递给他:“吃这么快,小心噎着。” “嗯。”吴正接过啤酒,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发现除了自己消耗的,几乎没少什么,舔舔嘴唇问,“您刚才……”他开了个头,发现能表达自己的意思的只有一个不太合适的词,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您刚才是进入贤者时刻了吗?” “啊,没有。”王全笑了,“离贤者时刻差得远呢。” 吴正哽了一口啤酒在嗓子里,用力咽下去笑道:“您知道贤者时刻的意思。” “互联网时代刚兴起的时候我在上大学,都已经实现上网自由了。”王全索性把手里摆摆样子的翅根也放下,只拿一罐啤酒担在膝头,“你那时候才刚懂事吧,论上网资历我比你老得多。”他喝下两口酒,转头亲了一下吴正靠在自己身边的胳膊,“虽然近几年不怎么混网络,词汇库没更新听不懂特别新的词,但是贤者时刻也算古董了,我当然知道。就,其实我们之间的文化差异也没那么大,九五后的小朋友。” 他的手指碰触到吴正的脑袋,仿佛触动了某个机关似的,吴正的嘴唇有了自己的想法,未经指使就送入了他的口中。 微苦的酒味、披萨的咸味、水果的酸、酱料的微甜,混在一起涂抹出一双超越世间一切美食的可口唇瓣。 “小正,”王全松开他的嘴唇,避人耳目似的歪头耳语,“我已经洗干净了,扩肛器也在你洗澡的时候戴过一会儿了。” 吴正耳朵发烫,想看他却因为被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您的意思是,现在、现在做吗?” “也可以推迟,”王全的声音依然黏在他耳边,“只不过现在的气氛太好,不做就太浪费了。” 他的声音挑逗吴正的心脏,手指实打实地抚在了吴正的性器上,于是这两个器官开始疯狂汲取吴正全身血液,连舌头和喉咙都不放过,强行夺走他发声的能力。 “我感觉你已经准备好了。”王全描着他勃起的轮廓,笑道,“做吗,小正。” 他的语调上扬,却不像问了个问题,而是下了一道命令,除了服从没有其它选项。吴正清清喉咙,努力从情欲里抽出一丝理智,垂眼看向王全的腿间,哑着嗓子说您还是软的,怎么做? “我又不用前面,为什么非得硬了才做。”王全呼出的气息抚摸他的侧颈,扬手吮了几下手指,稍微挺腰脱下自己的裤子。暴露在空气中的阴茎只有勃起的迹象,更倾向于无骨的软,“你刚才射完一次,不也是软着继续爽下去了吗?我一想到你的样子,就想试试看你的爽法,非常、非常想试一试。” 他说完,手指插入吴正的裤腰,因为吴正配合的动作而笑容扩大,只把他的裤子褪到膝盖处,翻身扶住吴正的肩膀坐在他的腹部,向后压倒吴正挺立的阴茎,低头亲吻无措的嘴唇。 “唔……”吴正的性器擦过他的会阴,嵌入他的臀缝,因为他的摆腰在其间松垮地抽插,挣扎着摆脱他的深吻大口摄取氧气,“您,润滑过了吗?” “润滑过了。” “我还没戴……” “过后再清理。” 王全用鼻尖蹭着他的鼻尖,伸手握住性器对准自己的肛口慢慢坐下,下一瞬间两人都皱起了眉头,肛门的肌肉紧紧箍住阴茎顶端,润滑也只是让阴茎不被彻底拒绝在外。两人因为吃痛而用力接吻,王全更是双手撑在吴正背靠的沙发上面屏住了呼吸,双腿发抖、腰腹发颤,却还是执意要把性器吃入腹中。 吴正一阵心疼,但也更加不能半途而废,一边承接他近乎撕咬的唇齿,一边扶住自己快要被折弯的性器配合他的野心。 粗壮的顶端在漫长的碾磨下终于被肠道整个儿裹住,继而借助王全的重量长驱直入。王全顺势抱紧吴正的脖子,一鼓作气地上上下下小幅度试探一番,趴在他肩头失声而笑,绷紧的身体慢慢松懈,回落在吴正的腿上。 “太久没做,都不记得你的形状了。”他用掌根揉了揉吴正的额头,“年纪轻轻的,龟头怎么那么大。” 吴正脑袋嗡的一声,低头抗辩:“这又不是跟着年龄一起。” “我在开玩笑。”王全说,“我突然就迷上了这种低级趣味,喜欢说点直白的话然后看你害羞,而且你害羞的时候,”他再次歪头耳语,“鸡巴也会变大。啊……就像这样……” 他边说边缓慢地把腿弯折叠撑起,肠道和肛门犹如口腔和嘴唇吞吐着吴正的性器,上下两张嘴里发出的每个音节都带着颤巍巍的呼或吸,他沉迷于肛交的乐趣,又以同样的精力专注地看着吴正的面孔,像是要把他的每个微小的表情都刻印在记忆中。 “小正……”王全突然倒吸一口气,低声说,“小正……” “主人……”吴正的回应带着难以压抑的呻吟,“您刚才,是在爽吗?” “感觉到了?”王全的手掌按住他的胸膛,垂头看进他的眼睛,“你爽吗?” “爽、唔!您别再继续……”吴正握住他腰的手指用力,却浑浑噩噩地不知道是要把他推开还是揽进怀里,“别再继续吸了,我会、很快就、射的……” 王全却好像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胳膊环住他的脖子双手抓住他后脑勺的头发,不断迎合吴正在本能驱使下的挺腰操干。阴茎抽插的肠道越吸越紧,带来的快感愈发凶猛,吴正被诱惑着插入却遭遇顽抗,试图抽拔却被强硬挽留,既浸淫其中,又仿佛早已被抛下,因为这肛门、这肠道的主人已经下定决心要无视他的请求迅速把他往高潮上带。 “别再动了……我要射了……”吴正徒劳地托住王全的臀部,根本不能阻止性器的膨胀,王全猛地挺直身体仰头向上,颤动声带大口喘息,手指陷入吴正的胸肌简直要透过肉体握住他的心脏。 “主人……主人……”吴正口舌打结,只能不断呼唤王全的爱称,额头抵住他绷紧的胸膛,无法控制将腰腹紧紧贴在王全用力下坐的臀部,又被本能挟持着抽出一段阴茎再狠狠插入,再抽、再干,而后便像被射出的精液胶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等到他回过神来,手指正陷在王全后背的肌肉里,关节僵硬隐隐作痛,扎根似的无法动弹。 吴正把王全拥入怀中。 “您高潮了吗?” “不知道。”王全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已然是软在他的怀里,全凭他用力抱住才没有化作一滩水,“我没硬,但是……” “您没硬?”吴正诧异地问,“您……没射吗?” “没有。” “那……”小腹的潮湿已经随着体温的冷却而变得冰冰凉凉,吴正愣了愣,轻声问,“您是流了很多水吗?” “啊,”王全的声音一涩,“不知道,我没感觉。” “您的鸡巴流了很多水,主人。”吴正歪头亲吻王全湿漉漉的头发,“您应该是高潮了。” “……” “……” “你是想报复我,让我也脸红吗?”王全的笑声从耳边传来,他坐直身体,依然用肛门含着吴正的性器,笑着看他,“很可惜,我决心主动骑在下属鸡巴上把他吸到高潮的时候,就已经不要这张老脸了。” 他不仅猜中了吴正的阴谋,还加倍奉还了回来,吴正瞬间只想落荒而逃,可两人还连在一起,又哪能跑得掉呢。 于是就只有心甘情愿地陷在眼前的窘境中,不断与自己的恋人亲吻到心情平复,再求他放行了。 第48章 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王全坐在马桶上面,伸长胳膊把打火机放进抽屉。 他指间夹着点燃的香烟,胳膊肘抵着大腿,垂头丧气地弓着身子看洗手间的地板砖。 不久前,他还自觉比二十几岁的吴正成熟很多,轻轻松松就从经验匮乏的新手平稳过渡到随意调情的熟练工,现在他才察觉自己是妄自尊大了。 王全本身就是容易陷入情绪拔不出来的类型,心情转换周期比一般人要久,例如吴正刚做完就能抽离性爱的状态,马上不好意思起来,而他在做完两个回合、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想起来就后悔的色情话之后,才在缠绵中被从天而降的尴尬击中,二话不说扔下吴正躲进卫生间,现在都没脸出门了。 好在他想起洗手池下面放着备用的香烟,忙不迭地拿出来抽了两口,把浓浓的烟雾吸进肺中进入身体循环,带来一阵头晕目眩脚底发软,才不至于被内心的焦虑烧得团团转。 王全捂住半边脸,用力闭眼睛:“我的天,我都干了什么。” 一定是性欲积压太久,一旦开闸泄洪就拦不住,才紧接着诱导小正做了第二…… 他递烟到嘴边的动作一顿,上身又坍塌下去了一点儿。 两次还都是我诱导的。 原本自称老流氓只是说说而已,这才过了多久,就已经变成现实了。 “主人?” 卫生间的门印上吴正的影子,他轻轻敲两下毛玻璃,问,“您没事吧?” “啊。”王全挥开眼前的烟雾刚要回答,手指一疼,赶忙甩掉烧到底的烟蒂,“没事。” 吴正在他甩烟的时候已经拧开了门,探进半个身子在潮湿的烟气里微微皱眉,笑道:“您还没洗。” “我在抽烟。”王全起身又挥了挥手,“这就洗。” “我帮您。” 吴正赤条条地走进来,白皙结实的腹部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亮光,王全当即意识到那是做爱时自己流在上面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一边扯着耳垂一边移开目光:“不好意思,我只顾抽烟,忘了你也得洗洗。” “没关系。” 吴正抬起手,王全才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润滑油,后退一步脱口而出:“你要干什么?” “嗯?”吴正手指上担着两大滴透明的胶状物,茫然地抬起眼睑,用拇指和无名指拧起盖子,“呃,我射过两次了,好像暂时没法勃起。那待会儿我们戴套做一次,把精液通出来吗?” 对了我还亲口说了这么猥琐的话。 王全被过去的自己隔空羞辱,无地自容间捏眉心的手被拉开,不得不抬眼看向一脸单纯无辜的小男友:“……不用做爱,手指就好。” 他本想说我自己来,转念一想,吴正已经晾在外面那么久,让他先出去不合适,自己出去好像又把他晾在一旁,让他在这看着自己清理更是难以想象,不如就按照他的想法来,小朋友想帮忙总不该打消他的积极性啊。 王全头脑混乱地打开喷淋调节水温,吴正暖烘烘的手掌压在他的手背上,关掉阀门:“主人,水性的油最好别沾水。” 吴正的嘴唇贴在耳边,声音低沉,透着年轻人特有的脆,被空调吹得微凉的胸膛贴靠在王全滚烫的后背,瞬间激发战栗。王全深吸一口气,想要往前躲进角落,执行起来却是向后往吴正的身上贴,一条结实的手臂绕到他身前,整条小臂担起他的腰腹,掌心托住他的胸膛,另一只手的手指裹着涂抹均匀的润滑油在肛门附近绕着圈的轻轻按揉,直到肛门不再排斥地收缩,便插入食指和中指滑向深处,撑开括约肌留出缝隙,勾动手指掏挖精液。 王全紧紧抿住嘴唇屏住呼吸,扶在墙上的手攥成拳头,情不自禁地绷紧膝盖踮起脚尖,他是要逃离的,但吴正的手指也随着他翘起的臀部变换角度,稍稍转动成了指腹向上的挑动。王全把一切声音吞了咽了,强忍出来的安静反而将手指进出肠道的微小动静无限放大,沉甸甸地简直要压断他操纵理智的神经。 王全肩胛高耸,脑袋垂在两臂之间大口呼吸,张开眼睛便看到自己半勃起的性器颤颤巍巍地在腿间晃动和伸缩。今天第二次他没有用到的东西,这时候开始跃跃欲试了。 这么密集地勃起,难道不是病态的性欲亢进吗? “小正,”王全抚摸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吴正的脑袋,“我硬了,把我插射。” “用……” “手指就好。” 欲望一经坦白,什么羞耻脸面顾虑迟疑全都一扫而空,王全把两条胳膊都撑在墙上,把阴茎和肛门都交付出去,打开嘴唇、开启齿关、颤动声带,把诉求和满足通过呻吟全数反馈给自己的恋人。 他很快被吴正带到欲望的巅峰,身体在他怀中发着抖,阴茎在他掌握下弹跳射精,转头索求到吴正的嘴唇不断吮吸,解了性欲的渴还要解口舌的渴。 “您真可爱。” 吴正垂头望着傻笑的王全,揉搓他逐渐软下来的阴茎,“还好我们同居了,不然我每天晚上,都会想着您自慰到精尽而亡。” 王全笑出了声音。他在用仅存的力气努力站直,没有多余的意志力来克制情绪,就算有,就算能把全部意志力都用上,可面对迅速膨胀的、像花苞进入花期一样必然盛开的爱意,谁还能阻止得了呢。 “你是在练习说色情话吗,小正?” 吴正笑了:“是。” 王全转过身,捧住他的脸,“你进来的时候我正后悔之前说的那堆色情话,现在你倒是跟上来了。” “您为什么后悔?” 吴正摘下喷头打开阀门,用手掌在他身上画着圈,配合水流洗去汗水,王全也用手掌盛了些水替他擦洗身体,竟然又禁不住在他鼓胀柔软的胸部流连:“因为我不是那么色情的人,是被性欲冲昏了头才说的,冷静下来当然就后悔,稍一回忆就尴尬得要命。” “您的性欲,不间断地持续了那么久。” 王全被他说中,一些零碎的记忆就跳出来在脑海里蹦跶,清清喉咙算是回应。 “那您一直保持性欲,就不会后悔了。” 酒窝绽放在吴正的右侧脸颊上,表示刚才那句毫无道理的建议是个玩笑,但是这么可爱的提议,难道就不能刻意忽略它的离谱吗? “如果你一直光着上身,我就能永远不后悔说色情话。” 王全说着,两根手指就近夹住了吴正的乳头,低头含住轻咬,舌头缓慢地碾压过去,收拢嘴唇吮吸,而另一只手也握住另一边的胸部稍稍用力抓握。 他刚高潮过,力气还没回复,全凭吴正扶着抱着,却又在恋人忙着保护自己的时候趁他毫无反抗之力尽情揩油,卑劣至极,快乐至极。 “好吃吗?” 吴正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掺杂着排斥,没有丝毫厌烦。王全被他无条件的纵容,反倒有些惭愧,停下逗弄的口舌和手指,仰头握住他的后颈:“你哪儿都好吃。” “您又在说色情话。” “是啊,可能待会儿我又会后悔,不过管它呢。”王全说,“我遮遮掩掩了前半辈子,现在都跟喜欢的人两情相悦了,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我也喜欢您。”吴正看着他的眼睛,“就算现在暂时硬不起来,我也满脑子对您的性幻想。” “啊,”王全失笑,“我也是。” “您干我的时候,”吴正顿了顿,补充道,“不管是用鸡巴干我,还是用……屁眼干我,看上去听上去都性感极了、舒服极了。” “嗯。” “所以下次做爱,轮到我干您,不管是用鸡巴,还是用屁眼。”吴正越说语气越硬,似乎是逼着自己把这些话用力说出来,像一只被吓得炸毛、高耸脊梁大声示威的猫,然后又原因不明地恢复成温存的毛球,“下次把主导权让给我好吗,主人?” “当然好,小正。”王全吻他,“我等你干我。” 两人各自红着脸移开目光笑,互相擦干身体,走出卫生间穿好裤子。他们还剩了好多事要在今天做完,要把床单扔进洗衣机,要用微波炉加热冷落多时的外卖,要挨在一起吃完午饭收拾茶几,要铺好干净的床单睡一个迟到很久的漫长午觉。然后临近傍晚两人才挣扎起床,揉着眼睛打着呵欠,懒洋洋地接吻,订了外卖还要把搬家的事收尾。 这些放在平时,不过琐事而已,但因为同居了,因为做爱了,因为相互喜欢着,就成了非常重要、非常值得一提的日程,也是漫长的人生记录册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49章 我喜欢你的甜 屋外暴雨下得冒了烟,硕大的雨点把玻璃模糊成马赛克。吴正醒是醒了,却仍旧被睡意绊着脚,缓慢地眨着眼睛又要蒙蒙眬眬睡去。 一条胳膊塞进床和他身体之间,另一条胳膊从上面环过来,抱住他的双手正在试图把他拉进怀里,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这双手的主人随即改变策略,主动把身体靠了过来。 吴正不仅没能清醒,还被王全可爱得头脑发昏,几近缺氧。 之前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但可能因为两人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压抑欲望,所以哪怕睡着了都格外警惕,尽管会在深睡眠中像磁铁的两极一样互相吸引,可一旦意识到了,便要人为保持距离。 吴正悄悄把脖子向后弯,用最小的动作幅度去看床头柜上的电子钟。上午十点多,只看天色倒像是下午四五点。 什么东西像羽毛一样快速扫了扫吴正的脊梁,吴正立刻想到是抱着自己的王全在眨眼睛,嘴角不由得上扬:“您醒了。” “嗯……几点了?” “快中午了。” “啊。”王全翻身向上躺着,用掌根揉眼睛,“……小正……我记得你是不是要给买家送家具来着?” “惨了!”吴正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抓过手机问买家能不能等雨小一点再送,冲到衣柜前套上T恤和短裤,转身扑回床捞起手机,就看见买家回了个OK的卡通表情,文字写着:最好在天黑前送到啊兄嘚。 正被他压着双腿的王全,已经替他回复了个夸张骚气但十分应景的表情。 “你怎么从来不给我发表情?” 吴正抬高眉毛:“呃,因为我们发的是短信?” “短信也能发图片。” “怕您觉得幼稚。” “口口声声说我还很年轻,结果你对我的定位就是老人家。”王全拱起平放的腿,小男友就顺着大腿滚落到肚子上枕着了,“等我慢慢给你纠正过来。” 他低头,吴正扬头,笑着完成今天的第一个亲吻。 “您午饭想吃点儿什么吗?” “啊,”王全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大雨,“家里只剩方便面。” “那我炒个面。”吴正直直地坐起身,摩拳擦掌的,“正好昨天我带了些菜回来,”抓抓头发又说,“可能以后家里的厨房就没以前那么干净整洁了。” “这就是所谓的烟火气啊。”王全拍拍他的背,“先洗漱,我不想一直轻轻接吻。” “是。” 吴正在王全烧水煮面的时候准备好了炒料,在王全把面捞进冷水碗的时候烧好了锅,在王全用漏勺把面沥净水的时候打开抽油烟机热好了油。王全倚在操作台上带着惊叹的笑意看他颠锅,适时拿出两个盘子摆好,看着吴正把炒面堆在里面,鼓掌。 小帅哥露出白白的牙齿和深深的酒窝:“您干嘛?” “怎么了?我是真的很佩服。”王全拿了两双筷子,端起盘子放在饭桌上,站着吃了一口才拖出椅子,“真厉害,色香味俱全。” 吴正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其实我做饭有个很不好的地方,加料多,味道很重,不是很健康。” “我一个习惯吃外卖的人,对重口味有更深的了解,你这就是单纯的好吃,味道不重。” “好吧。”吴正失笑,“您说了算。” 两人吃完这顿不知算早饭还是午饭的炒面,就启程去吴正的旧家搬家具。吴正向物业借了推车,从旧家翻出很大一块塑料布,等到家具们平平安安地搬进车里,人却都湿透了。两人坐在前座抹着脸上的雨水笑,仗着被大雨弄花的挡风玻璃的掩护,伸长脖子接吻。 “真是生活小能手。”王全打开雨刷,伸手揉搓吴正的后脑勺,“什么细节都能想到。” “从小我爸妈就特别忙,都是我自己照顾自己,所以生活技能就比较熟练。厚颜无耻地说,我是很适合谈恋爱过日子的类型,就在您这儿实现了自我价值。” 王全笑了:“总说我是暖男,我看你才是个小暖男,嘴甜勤快又听话,让我占了特别大的便宜。” “如果我是暖男,能让暖男觉得舒服的您就更暖。是我运气好,不仅遇见了您,还得到了您的喜欢。” 王全难以自抑地笑出声来,像被挠到了一块儿心脏上的痒痒肉,唯有大笑才能缓解这股痒意。 “我看了你们的差旅方案,你和楚总各订一间房很好,他呼噜声特别大,当年我跟他出差睡一个屋基本上一晚没睡。” “嗯。” “我们行政部也会跟着一起去,虽然这次公关部是主角,但是行政工作比较繁琐,人数会比公关部的还要多。” “好的。” 王全左胳膊肘抵在车窗下沿,大拇指按着紧闭的嘴唇自顾自地笑了半天,转头看了眼一头雾水的吴正,抿了抿嘴:“我实在忍不住了,本来要给你一个惊喜,或者让你自己领悟的。” “啊?” “既然你们部门都有老大在前期带一阵子,我们部门当然也是这个配置,执行层去两个人开一个标间。我呢,作为行政部总监,为了给公司合理节约成本,不介意开一间双人商务套房,让公关部的小年轻也过来睡。” 这下轮到吴正忍不住笑声了,理论上他应该产生一些旖旎的、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实现的幻想,但实际上,他却是为了自己连出差都能待在恋人身边而幸福感爆棚,为了心脏不至于爆炸,才必须笑出声来。 “主人。” “嗯?” “跟您恋爱真好。” “为什么这么说?” “一直这么觉得啊。” “那总有个触发机制吧。” “我叫您您就会回应。” “嗯。” “没了。” “就这?” “就这。” 王全看他一眼,笑道:“傻小孩,跟你恋爱也很好。” “我知道。” 下雨天照例是要交通拥堵的,好在买家住的地方不算太远。小区里不让外来车辆逗留,王全把车开到单元楼下,和吴正一起把家具搬到推车上,留下他送货上门,自己开车出去找车位。本来说好了吴正这边完事儿他再开车回来接,但工作之外不跟小男友同处一个空间,就好像浪费了什么似的让人如坐针毡的,王全回忆了一下买家的大概地址,坐电梯上楼。 买家是跟人合租的一对情侣,为了给房间留出些回转的余地,就把一些家具零部件放在大门的门槛上不里不外的。王全用手指把门缝顶得更宽,看到离门最近的房间里三个人在分工忙活。男生率先注意到他,擦着头上的汗问:“您哪位?” “啊,”王全站在原地指了指他旁边,“我跟他一起的。” “哦,是我男朋友。”吴正站起来,从门口露出半个脑袋,“他刚才去停车了。” “我靠。”男生脱口而出,被蹲在地上的女生跳起来抽了个后脑勺,摸着脑袋哈腰,“Sorry我嘴快,没有歧视的意思啊,两位感情真好,哈哈哈。” 王全只好也跟着笑,走进大门:“这些家具是我拆的,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您包得这么条理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女生说,“我们房间小,仨人撅着屁股已经挤不下了,您不介意沙发上有猫毛就先到客厅坐会儿。” “猫?你们养的吗?” “对,暂时关在笼子里。”女生往身后看了一眼,“要不我把她放出来,您照看她一下?” 王全嘴上还没说话呢,胳膊就已经伸出去了。他接过猫笼,放在沙发上,猫看着挺成熟的,一点儿都不怕生,隔着笼子玩他手指头。 一人一猫其乐融融了一会儿,男生在衣服上擦着手去冰箱拿了罐可乐放在茶几上,又是一连串道歉:“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冷不丁的信息量过大,有点儿震惊。”他看王全一时无语,尴尬地挠挠后脑勺,然后眉毛一挑,打开猫笼把猫拿出来摸了两把放进王全怀里,嘿嘿干笑两声回房间折腾去了。 王全哭笑不得,对猫说:“你这就变成贿赂了。” 猫说:“喵。” 三个年轻人都是实干家,一起做事效率很高,王全猫摸了没多久,家具就都装好了。大家互相客气几句,女生接过猫,拉起爪子摇了摇:“跟两个哥哥说再见吧。” “再见。”吴正握握猫的手。 “再见。”王全摸摸猫脑袋,低头想跟它碰碰鼻子,被猫躲开了。 “您是不是舍不得猫?”回到车上,吴正枕着车枕看王全,“早知道我磨蹭磨蹭,晚点儿走。” “我没不舍得。”王全勾起食指轻轻刮他鼻子,“我都有猫了还舍不得别人家的猫吗?” 吴正握住他的手腕:“我觉得您摸猫的时候就想不起我了。” “瞎说。”王全摸摸他湿漉漉的刘海,“我摸猫的时候在想,你第一次在小区附近遇见我,是看到我捡了只猫才觉得我是暖男,才想到要追我,这么说来猫算是我们的媒人。之前宠物店老板总讽刺我在猫身上花太多钱,现在我可以说那是给媒人的礼金了。”他收回手,发动车子,“突然出柜,你胆子还挺大的。” 吴正笑了:“您之前不动声色地向廖总公开了我们的关系,可比我大胆多了。今天这两人又不认识我们,顶多讨论几句,过几天就忘了。” “因为我知道小廖肯定会保密。” “那您还当着楚总的面儿欲盖弥彰地承认把我给睡了呢。” “快别提这事了,我会把车开出马路的。”王全搓搓额头,苦笑,“找个地方吃饭吧,你喜欢吃什么口味、什么菜系?”顿了顿又说,“这些其实应该在第一次接吻之前就摸清楚的。” “不,第一次接吻之前,我就知道自己面对您毫无原则和底线。”小男友一句一顿,颇为正经,“您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我是外卖动物更没什么倾向性。”王全说,“啊,不过,我喜欢你的甜。” 吴正觉得自己连说肉麻话都要败给自己的男朋友了。 第50章 公费酒店 火车过境,触发一阵此起彼伏的欢迎短信的提示音,吴正感觉到兜里的手机多余震动了一下,还没看内容呢嘴角就高高翘起,锁屏上横着短短一句: “楚总又开始打呼噜了”。 王全看着回过来的表情包抚额轻笑,就带着这股无法消散的快乐半握拳撑着下巴看窗外不断闪过的青山绿水,直到余光里有谁停在了自己的左前方,一抬头,小帅哥深深的酒窝便映入眼帘。 短信一来一回就已经是王全所期待的全部,却吃到了巧克力盒子里自己最喜欢的草莓味夹心,一时间笑得合不拢嘴,起身拉着吴正的胳膊走到一等座和二等座之间的过道,把滑门仔细关紧。 “怎么直接过来了?” “我知道这趟车的一等座很少,这个位置会比较空,乘务员也不经常过来,加上楚总睡了,就能比较放心地搞点小动作。”吴正低着头用手指蹭了蹭鼻尖,“您想我吗?” “当然想,不然干嘛发消息。”王全靠在墙上,扬手用虎口卡住他的下巴左右转了转,“我看看,半天没见,怎么瘦了?” “思念成疾,熬的。”吴正笑着握住他的手腕,“一等座舒服吗,主人?” “除了宽敞没别的优点了。”王全说,“没坐过?” 吴正摇摇头:“透过门缝偷偷观察过,今天这是首次登陆一等座的车厢。” “那你去我位置上坐会儿,我帮你把风,听见口哨声你就出来。” “万一楚总醒了呢?” “就说是王总说的要让自己男朋友来体验一次。” 两人都看着对方弯起的眼睛嘴角上扬。 “我想吻您。” “那你犹豫什么呢?”王全笑道,“你也说了列车员不怎么过来,我们又不是要吻二三十分钟。” “有监控。” “铁路局又没人认识我们。” 说话间两人的鼻尖已经逐渐接近,等王全话音落下,这一吻也几乎在同时落幕了。 嘴唇是个多么奇怪的一处身体部位啊,同样是简单的、甚至更短暂的碰触,却远比手指和胳膊更能表达爱意、更能平定躁动,也许是因为它原本就是喝水的第一环流程,自然就能用来解渴。 吴正转过身也靠在墙上,金属的墙壁努力吸取手臂的温度,却因为两人的手悄悄牵在一起而无法釜底抽薪。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手指越来越紧,像在较劲、像在攀比,其实却是在不约而同地把手指当做四肢、掌心当做身体,用牵手代替相拥。 “回去吧,我还得准备工作上的事。”王全说,“我,不戴袖套,得准备很长时间。” “嗯。”吴正摆动拇指蹭了蹭他的手掌,“您记得十二点。” “记得。” 王全的手机闹铃在十二点整准时响起,撕开盒装泡面起身去接热水,回来看到隔了条过道的楚总醒了正在回神。 “你平时坐火车不都点外卖吃肯德基吗?”楚总坐直,喝水润喉咙,清嗓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跟着我吃起方便面来了?” “我对象觉得快餐不健康,给我打包带了一些吃的。”王全拿出透明塑料盒递过去,“要水果吗?有牙签。” “我不要你的爱心水果。”楚总挥挥手,“肯德基不健康,泡面就健康?” 王全笑了:“小情趣,你不懂。” “嚯,还情趣,肉麻。” 楚总不知道,当然全世界也没其他人知道,在另一个车厢里,吴正也盯着同样牌子同样口味的泡面等待开饭,王全甚至能够想象出他轻轻抿出来的盛满幼稚的酒窝,像一只盯着羽毛、瞳孔变成圆形、蠢蠢欲动的猫。 行政部既然是公关部捎带手儿的陪衬,就没有管跟分公司的对接,总部一行负责联络的当然是吴正。五个人上了公派的商务车,吴正一边跟副驾驶对行程,一边听领导们在后座商量到了酒店休整半小时,立刻开始工作。 副驾驶小声问:“这么着急吗?” “楚总王总风格就这样,追求高效。”吴正说,“我们又不是来做财务审计的,放松就行了。” 轻轻一吻和短暂的牵手就能给王全的工作状态长久续航,一想到这里,吴正便忍不住要笑,也是,平时在总部很少有机会碰面,更不用说稍微亲密的接触了,今天的吻和牵手,没准还有些能量补充过剩。 副驾驶被他笑得云里雾里,只好也陪着笑。 半小时只够放下行李洗把脸换个衣服的,吴正担心打扰王全,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在为他整理领带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用手指轻轻抚过王全的喉结,王全眼睛一闪,舔着嘴唇压了压领带,叮嘱一声拿好房卡就出门了。 等到了分公司的办公地点,连楚总都有点眼珠脱框的倾向。 大概是出于各种考虑,例如行政部是来陪衬的、毕竟不是自己地盘等等,总之行政部的王总监异常和气地面带微笑,声音不冷不硬很有回旋余地,两个天天跟在他身边的行政就不说了,吴正竟是一阵阵的悄悄战栗。 不是因为自己的宝物暴露在他人的目光之下,而是这样的王全更加熠熠生辉,魅力锋利得几乎能把吴正的心脏挖出来并刻上自己的名字。 既为砒霜,又是蜜糖。 一下午的会开完,吴正生生把下嘴唇给咬麻了,差点付出了血的代价才保证自己全程基本集中精力学习自家老大的沟通内容。 楚总给调整好的下班生物钟在响,平常这个时候,大概再过二十分钟,王总就会变成吴正独占的主人,碰他抚他,喂他以情爱,然而现在,两人要面对的却是毫无必要又不得不出席的接风应酬。 得不到满足的情绪便驱使着吴正连连起身敬酒,用酒精作为替代品填满身体某处的饥饿与渴求。 他喝多了,倒也没彻底喝醉,在楚总那儿私下沟通了几句,刷开房门在黑暗和灯光的交界处站了一会儿,插门卡点亮房间。 吴正关上门:“主人?” 王全显然不在,可能也在跟底下人开小会。吴正动作缓慢地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又在潮湿的淋浴间里草草洗了个澡,呆呆地坐在床沿两眼发指。 “小正?”王全也是刚进门、站在玄关就开始叫他的名字,走出几步笑了,“怎么还穿着衣服啊?” “嗯。”吴正闭着眼睛享受他抚摸自己的头顶,“担心您万一带别人进来聊工作什么的。” “我又不傻。” 吴正的嘴唇迎上了王全的,仰视上司的下属变成了俯视恋人的小男友。两人迅速煽动鼻翼吸入氧气,手指忙碌着解开对方的衣物。阴茎疯狂充血,语言成了赘余,唯有亲吻才是口舌的任务。 “我想跟您做爱。” “我也是,我想干你。” 王全罩在吴正上方,无限接近于贪欲的眼神几乎令吴正的胸口胀裂开来。吴正红着被情欲灼烧的眼眶,结结巴巴地说可是我还没洗,我什么都没准备。 “我准备好了。我比你先回的房间。”王全从枕下摸出安全套直起身体,吴正艰难抬起脖子看着他坚挺的性器,看着他把安全套戴好,脑袋摔进枕头看着天花板用力吞咽口水,但又一股温热覆盖了自己的性器,是王全在帮他戴套。 “你喝多了,别动。” 王全压下他竖起的腿,手臂绕到自己身后,跟随喘息声一同落在吴正耳边的是裹着黏液的肛塞,王全甚至无心把它从手指上摘掉,卡住吴正的下巴阻止他扭头去看、去反应那是什么东西,握住吴正的阴茎抵在肛口迅速坐下去。 很难想象王全的肠道含了多久、又是含了多少润滑油,阴茎瞬间被一吞到底,吴正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射了,只因为王全正沉醉在性爱之中不断颤动、因为他紧紧握着性器不敢放手、因为他脸上既痛苦又煽情的神色,才知道自己依然在他体内抽插。 王全用力向下一坐,猛地扬起脖子倒吸一口气,垂头用双手压在吴正胸口继续前后摆动腰腹,抬眼间仿佛一股仇恨必须要发泄出来才行。 “您不是……要干我吗……” “主导的人就是开干的人……不是你说的吗?”王全强忍声音,近乎于咬牙切齿,把手指嵌入吴正的指缝,压在他脑袋两侧,“看到你工作时故作成熟的样子……就想干你……我……提前看到了很多年以后的你,提前干很多年以后的你……” “主人……”吴正挣扎道,“太快了,慢点……” “停不下来……我的身体不听指挥……小正……帮我……” 王全一直在用气息说话,此时却好像马上就会失控喊出声来,他不再束缚射精的冲动,反而用阴茎在吴正腹部用力摩擦,简直要刺进他的身体。吴正掰过他的脑袋用嘴唇堵住他的嘴唇,趁他抬起屁股时撤出性器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王全即将冲向高潮的意识和肉体生生回落,被吻堵在了口腔里又哭又笑,但空虚并没有持续多久,阴茎再次插入他的肠道,回流的快感挟持了他,收缩的肌肉正密谋把吴正揉碎。 王全发出溺水复苏的声音,张开紧闭的双眼看到吴正的眼泪正凝结在鼻梁上摇摇欲坠,下意识地舔掉它。 “怎么了?” “高潮……”吴正哽咽了一下,“高潮打断了,很难受。” “啊,”王全的肌肉还在不自觉地轻微抽搐,“你为什么这么做?” “跟您做爱太舒服了,想做更长时间。”吴正吻去他眼角的泪水,慢慢地、规律地抽插他的肛门,“难得公费开房,公费做爱。” “太色情了。”王全抱着他的脖子,耳语道,“太色情了,小正。” 他还在战栗,他知道吴正粗大的顶端和随后而来的鼓胀血管会在什么时候摩擦过敏感的那一点,却并不觉得枯燥,因为每一次期许都能得到满足,每一次舒服的预感都不会落空,这是来自年轻男友的温情和宠溺,与年龄无关,与阅历无关。 “您想射吗?”吴正轻声问。 “不知道。”王全说,“现在是你在干我,你决定。” “抱住膝盖,把您的屁眼再多露出来一些。”吴正咬着他的耳朵,“好的,露出来了。” 阴茎退出大半冲进肠道,不留余地,不给喘息的机会,密集地把快感灌入肛门、灌入肠道、灌入全身,王全被吴正托着背,肛门向上垂直迎接着阴茎的抽捣,咬牙强忍呻吟像鱼一样在性欲中挣扎,在吴正即将射精的一次比一次更用力的撞击中撬开牙关。 “我想射、小正……想射但是……射不出唔!” 吴正拔出不断射精的阴茎,低头含住王全的用力吸吮,上下摆头让它在口中不断进出操干,将堵在里面的精液全数吸出。 “哈啊……哈啊……”王全紧紧抱住送进怀里的小男友,用力抓住他的头发,“小正……小正……” “主人……”吴正的手还在上下撸动他射精的阴茎,“主人……” 两人相拥到高潮的余韵结束,凝视彼此的双眼,磨蹭鼻尖,相互依偎沉默在恋人的微笑中。 第51章 我也爱你 “我说王总,”楚总拍拍王全的大腿,让他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你也就比我小两岁吧,这一礼拜白天搞调研晚上写总结,我整个人都颓了,你怎么回事还红光满面的,我一觉睡醒你这儿还眉飞色舞起来了。” 王全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正看着飞机上播放的动作电影傻笑,拿起楚总的手放到他自己腿上:“我晚上跟不打呼噜的人一起睡,睡眠质量好。你啊,抽空去医院检查检查,别是什么呼吸骤停综合征,有生命危险。” “嗨,你这人。”楚总解开安全带侧身看他,“你睡了我们家小吴是不是心里特别美?” “你怎么知道的?” 楚总一脸被气笑了的表情:“我发现你一谈恋爱开玩笑都放得开了昂。是不是马上要回北京见对象了飘了?” “错。”王全挑着眉微微扬起下巴,“我特别想继续睡你们家小公关。” “哎嗨!”楚总本能地护起犊子来,“停了,我错了,这玩笑不能再开了啊,别以后收不住让别人听见当真了,我们家小吴还单着呢。” “被我睡了也没那么丢人吧。” “主要是我们公关部不靠潜规则上位。” 王全笑了:“好了好了,再睡会儿吧,楚总。” 每天被工作累得要死要活,却在一周内把一盒崭新的安全套用掉绝大部分,白天继续生龙活虎精神百倍地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吴正年轻,倒勉强说得过去,但王全马上就三十五岁了,跟着一起纵欲却没垮掉,则完全没法用科学解释。又或者爱情真的毫无道理可讲,本身是脱离常识的万能滋补神药。 一天之后,王全就发现没准儿这一推测大概率是正确的。 他是周六飞的北京,吴正是周日去的另一家分公司驻地,当晚两人还打了视频电话,吴正神采奕奕的,没什么不妥,可到了周一晚上再找时间联络,小帅哥却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吴正要面对的,不仅是白天的节奏紧凑的工作、晚上熬夜做出来的总结汇报,还要加上他大半夜的不放心两个女生在陌生城市里夜游,主动请缨陪着逛吃逛吃。行政们倒也没让他白当护花使者,出手承包这个公关部骑士的全部宵夜,做好了计划打算每一秒的业余时间都不闲着,充分利用这次出差的机会旅个游。 “困了就睡吧。”王全看吴正顶着刚吹干的头发连连打呵欠,笑了,“你开着视频把手机放旁边,我等你睡着了就挂。” “嗯。” 吴正确实困翻了,听话地侧身枕在白软的枕头上,捧着手机微醺般看着王全,眼睑开合的速度越来越慢,没多久就睡着了。 于是手机也从他手里倒下去,王全那边的画面晃了晃,定格在酒店房间的天花板。他轻轻说了声晚安,却忍不住食言,又听了好一会儿吴正的呼吸声才挂断电话。 不过小朋友不愧是小朋友,这样的情况仅仅持续了三天。到了周四晚上的逛吃时间,王全等到的就不再是吴正的文字直播,而是一张二维码海报。他顺着海报下载了软件,刚打开还没反应过来,就进到一个“小正陪您吃宵夜”的直播间里,画面先是被很长的手指和白白的手掌霸占,接着是吴正眼睛的超近距离特写,然后小男友远离镜头,画面中就是他的上半身了。 画面之外传来王全下属的声音:“小吴你干嘛呢?” 吴正胳膊叠在桌上,像猫揣着手,露着酒窝回答:“吃播啊,坚持下来没准能当网红呢。你们聊,日常当我不存在就行了。” 他煞有介事地向摄像头另一边的“小哥哥小姐姐们”介绍店家的菜单,念菜名,报价格,又笑又挥手又说些撩拨痕迹明显的网红话术。王全失笑,因为打习惯了视频电话,下意识地以为会被吴正同行的那俩人听见,扯过抱枕弯下脖子把脸埋进去。 这就是跟年轻人恋爱的好处了吧。 多亏了网络技术的发达,虽然是两地分居,却差不多每天都能相伴一段时间,只是王全也在忙东忙西,业余时间并不充裕,但他就是有种神奇的特质,有时只是沉默的一眼对视,就能让吴正感到温暖和踏实,如同实实在在地相互拥抱似的。 “王主任。” 行政部的总监办公室半敞着门,吴正屈起手指敲了敲,正在伏案办公的王全抬头的同时嘴角轻微抖动,却是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玻璃墙。办公室外人人忙碌,注意力都不在这边。“怎么了?” “晚上去我家吗?” 王全垂眼迅速眨了三下:“啊。” 吴正知道他在尽力忍着情绪,却因为久别重逢的欣喜,一定要纠缠他撒个娇才肯罢手:“就是来的意思么?” “啊。微信说不行吗?怎么非要跑过来?” “过来露个脸,免得您把我忘了。”吴正恭恭敬敬地笑,问他,“您没忘了我吧。” 两人昨晚还打过视频电话,吴正这么问当然是故意的,因为王全已经扬手捂住半张脸,眉心几乎拧成疙瘩,笑容快要忍耐不住了:“啊。” “那我回家等您。” 吴正一本正经地走进电梯,等到电梯门关了就又搓眼睛又抹下巴地笑,下到一层拿了寄放在前台的行李箱走出写字楼,就更是放飞心情,迎着太阳放纵地笑出了声——王全肯定更愿意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说话,可在公司、在行政部的众目睽睽之下,他有行政部总监的title顶在头上,就肯定是得端着的。 其实王全知道他今天回来,只是不知道他下午来公司,因为理论上吴正是有半天假期的,但吴正哪能真的在家里等上半天才见面的呢,当然要亲自说上几句话,暂时抚慰一下躁动的心脏才行。 他刚到地铁口,王全发信息问:“坐地铁吗?” “是”。 “上车了?” “还没进站”。 “那在地铁口等我,我请假了”。 吴正刚刚平复的心跳又开始雀跃,在手扶电梯上面一步两阶地走,停在临近地铁口的路边,松开行李箱的拉杆,让初冬的风从掌心和指缝间掠走汗水的潮湿。两人缺乏碰触的时间太久,甚至中间还跨了个春节,王全可能想的跟他一样,要把这段空白尽可能地缩短、再缩短一些。 他远远看到王全的车开过来,伸直胳膊挥挥手,车还没停稳人就已经绕到后备箱那儿准备好放行李了。车里开着空调,暖洋洋的,却比相互嵌入的嘴唇要凉,王全双手扶着吴正的脖子,吴正拉着他没来得及摘的板板整整的领带,深长的呼吸吹拂彼此的脸颊,舌尖相互舔舐,笑意从嘴边蔓延到眼角。 “回来了。” “嗯,回来了。” “生日快乐。” “啊?” 王全开动汽车:“不能因为出差错过了生日就不过了吧。” “我想要色情的生日礼物,”吴正靠在副驾驶的车门上,笑着看他,“想您干我。” “啊,”王全捂着额头搓了搓,笑道,“这个肯定要送的,蛋糕我也订好了。”清清喉咙又说,“小正,我,自作主张地做了些事,怕影响你工作,就一直没说,现在你回来了,就……不瞒你了。”他深吸一口气,呼出,竟然没能立刻开口,“……这件事,我个人觉得是好事,但做完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高兴。” 吴正微愣,终于明白了他这天的一系列欲言又止不仅仅是出于压抑的思念,而是某种顾虑和迟疑,不由得坐直:“您说。” “符正青,”王全不敢看吴正对这个名字的反应,盯着车前的路,“他不止……他是个惯犯,涉及到的学生不只一两个。我……太耿耿于怀就按照自己的猜测试着查了查,查到他的时候他还没停手,还做了更道德败坏、更下三滥的事。……小廖和小肖,帮了我很大的忙,现在符正青已经被开除了。不过在法律程序这方面,一审没成功,还在走上诉流程。” 他一句一顿,伴随着吞咽和轻叹,车里沉默良久,王全舔了舔嘴唇,转头看一眼吴正。 吴正被他的目光激活,回过神来:“需要我作证的话……” “不需要,性质不一样,暂时不需要。”王全有点急切地打断他,打起方向盘靠边停车,握住吴正的胳膊,“小正。” 他的喉结上下颤动,皱着眉头满眼忧虑,目光垂下又抬起,闭拢嘴唇看进吴正的眼睛。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吴正知道。 “我爱您。”吴正迎着他的视线说,“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是您做的这件事让我忍不住要说出来。”他抿紧嘴唇笑了一下,放慢语速,放低声音,循循善诱似的,“我爱您。” “傻小孩。”王全抚摸他的头发,“我也爱你,小正。” 【正文完】 符正青的名字这里第一次出现,别费心回顾他是谁了。。。王总从吴正口中得知这个“前任”的相关信息只有文中提到的那一次,但王•福尔摩斯•全,硬是通过自己的推理排查锁定这个人,发现更多罪证之后找受害人找学校找律师,不声不响地把事办了。 ————————————— 《无证驾驶》在创(拖)作(延)两年后12万字完结。 太不容易了←既说我也说追更的各位,非常抱歉如此拖延【土下座】 按照我的德性,番外掉落相当不规律(十分有可能是在几个月或者一年后),本文番外到底有没有还是个问题,因为正文太甜了,番外得甜成啥样,本作者也有当场糖尿病去世的风险。 下一篇填《大数据吃屎去吧》,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