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迹可寻》作者：乌有子都 文案 “你不怕他忘了你吗？” “我更怕他忘不掉我。” 我们的爱情无关对错，不过风花错过了雪月。 偏执深情攻x专一深情受 没有渣男，只有渣命 ps：前期校园爱情甜饼，轻松欢快，后期纯悲，受不了的同学可以中途自己大结局奥。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络笙，顾怀瑾 ┃ 配角：左言，韩杓桦 ┃ 其它： 第1章 来电 “喂，先生您好，请问您是顾先生吗？” 傅络笙捧着手机，满怀期待又有点紧张不安，手捏着衣角，好好的一通电话，打的扭扭捏捏娇羞不安。 “哪位？” 懒散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出来，傅络笙心里一紧。 “是这样的，顾先生我这里是....” “保险不购房子不买代孕不做性病没有。” 嘟嘟嘟的声音干脆利索的传来，傅络笙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边已经挂了电话，等他缓过来的时候，耳垂却已经红的不像话。 傅络笙从手机黑屏里瞧了瞧自己那个没出息的样，心中赞叹连连，那什么，顾先生真是好有个性一男的，带劲，够味！ 等心中的彩虹都吹完了，傅络笙才考虑了下，又重新发了个短信给对方，毕竟他已清清白白的孩子，也不想活在保险、房地产和重金求子的世界里。 “顾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卖那些东西的，我叫傅络笙，您还记得我吗，您六年前选了我做资助对象，资助了我六年。” 傅络笙发过去短信就又开始紧张起来，顾怀瑾对他是极其特别的，他这些年来一直惦记着他，不是仅仅因为顾怀瑾是他的经济来源，更多的，是因为顾怀瑾是婆婆死后，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以长辈的身份和他有牵连的人。 虽然这些年顾先生从来没有露过面，也没有过问过他的情况，但顾怀瑾正好出现在他唯一的亲人去世的那段时间，就好像找不到路的接力赛选手突然接过了接力棒一样，让他在那段快要被悲伤和恐惧压垮的时间里，让找到了一丝慰藉和勇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把他那些无处表达的，快要累积到让他崩溃的思念和敬爱，全部转移给了还在人世的顾先生。 不过顾怀瑾吧，是真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并不是资助中心隐藏了他的联系方式，顾先生比较特别，别人资助一般都是不写名的，做好事不留名嘛，善人一般都做全套的，顾先生不但龙飞凤舞签了自己的字，连电话号码都一数不落的全写进去了。 起先傅络笙也是没想到这一层，年纪小又傻啦吧唧的，后来上了高中他终于开了点窍，想着好歹见见这位他单方面宣布的爸爸，于是试着问资助中心能不能透露一下资助人的联系方式，没想到资助中心利利索索一趟全给齐了，可惜他打过去的时候那已经是个空号了。 资助中心那个阿姨很是和善，见他乖巧懂事又瞧顾先生原本也无意隐瞒身份，于是偷偷告诉他，顾先生今早会来资助中心签他今年的到期合同，可惜天不助他，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飞奔过来，结果阿姨说顾先生已经走了半小时了，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因为新的合同上，顾先生填写了新的联系方式。 傅络笙在那里又陷入冥思苦想，突然手机一震动吓得他差点把电话扔出去，看到屏幕上闪烁的“金主爸爸”四个字，立马拿起来，收起他的激动，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顾先生，跟初次拜访女朋友父母的准女婿一模一样，生怕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你是傅络笙？” 顾先生正经起来的声音原来是这样的，哎呀，好苏啊。 “是是，是我，顾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记得，名字很好听。” 好歹每年签合同续约时也得看一遍，不至于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他对于傅络笙的印象也只留在六年前了，待资助学生里有的是品学兼优的，各项成绩排第一的他并不起眼，之所以选了他，也就是读了这个名字。 人一般对自己不擅长的东西，都是既讨厌又崇拜的，对于看见语文就头疼的他来说，这乍一眼没看清的三个字居然让他生出一份诡异的亲切感来。 资料显示亲人全部离世，他的母亲，想必也一定是饱读诗书，温文尔雅的人吧。 顾怀瑾一直没好意思承认，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其实是个颜狗，当时的资料报告上贴了傅络笙的一寸照片，那时候好像才是初一吧，在一群看起来悲悲切切，被生活压弯腰的苦命孩子里，就属他最漂亮，笑的最真心，眼睛弯起来清澈又宁静，看着无端让他觉得心里一软。 顾怀瑾当时就想着，这样的孩子要是放在身边一直养着，生活应该很有乐趣，不过这年头一闪而过就被他丢了，他自己都懒得喂饱自己，还能指望他带个孩子，别领回来三天孩子就不会笑了。 不知道小孩现在长成什么样了，声音倒是听得他很舒服，不是那种软糯可爱的声音，很阳光，跟他说话的带着点谨慎和紧张，字正腔圆的，不去卖保险的话倒是有点可惜了。 傅络笙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记得他，还夸他名字好听，少年的一方热血上来高兴的打了一下自己脑袋，打完又疼的眯了下眼，拿另一只手暴躁的搓了几下。 “哪，哪里，顾先生的名字，才是我听过最好听的。” 他这不是奉承也不是抱大腿，真心实意，真情实感，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讲，他第一次看到顾怀瑾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名字莫名的熟悉，跟自己的名字放一起也特合得来，他也不知道八竿子打不着为什么会觉得般配，不过他的名字柔气些，没顾先生的大气。 顾怀瑾听着也没什么情绪，赞美的话这些年听太多了，没到厌恶的份上，也高兴不起来，其实这孩子打电话夸他他心里清楚是什么意思，这些年他也不是没听过那些资助的□□，他原来定的是六年的合同，今早刚好签完了最后一年的终止合同。 他自诩不是什么大善人，不过是当初觉得无聊给自己找了件事做，现在也没什么贡献社会报答祖国的宏伟志愿，他不把那几个钱放在眼里，或者说，他没把这世上任何一个东西放在眼里。 “你有什么事吗？” 顾怀瑾懒得拉家常，语气淡淡的，傅络笙一时听不出来喜怒。 “嗷嗷，顾先生，我是特意想谢谢您的，之前一直没能联络到您，顾先生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是想跟您说您可以不用再继续资助我了，上了大学我就可以一边兼职一边上学了，等我大学毕业了就立马把这些年的钱还给你。” 顾怀瑾转笔的手停了下来，倒是没想到傅络笙这个路子，不是应该抱着一棵树啃死的吗，没见过这种自己要求断资助还兴高采烈上赶着还钱的，小可怜见的，大学学费不要钱吗，就算贷款了，大学毕业你能一下子还清吗，生活费怎么整，喝西北风吗，一本正经的，估计上了大学半个月后饭都吃不上了。 顾怀瑾向来插刀于无形的，这下却舍不得打击这孩子的一腔热血，毕竟他的印象就停留在那12岁的小脸上，所以当傅络笙说自己要兼职打工的时候，一副童工心酸刷盘子的画面总会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于是他转了个话题。 “想好了考什么学校吗？” 他记得傅络笙学习成绩很好的，他懒得了解资助对象的情况，每年通常是签完字转头就走，不过办公室里的小姑娘总会搭讪着给他讲讲傅络笙，提到最多的，就是有聪明又帅气。 “准备，考Q大。” 傅络笙有点不太好意思，虽然他成绩好，也完全有把握考上，但跟别人说的时候，总觉得有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感觉。 “是吗，巧了，我也在Q大。” “真的吗，先生是在Q大教书吗？” 傅络笙是真的兴奋了，还有这种好事！ “额，对，我教播音主持。” “那真是太好了，播音主持，好，特别好，我就喜欢播音，特好，前途似锦！” 顾怀瑾听着那边磕磕巴巴的声音突然笑了，小朋友还有点可爱啊。 顾怀瑾看了下表，写完笔下最后一个字，单手盖上了笔帽。 “那记住电话号码，以后有事可以找我。” “奥，好好，那顾先生您先忙，谢谢顾先生，顾先生再见，我们有空再续前缘！” 神他妈再续前缘，顾怀瑾忍笑答了一声，挂了电话，等笑完了，起身拿起桌上的《金融投资》往外走，在门口停下来倚着墙，拿书的一角敲了敲卫生间的玻璃。 “磨磨唧唧洗完了没，都要上课了。” “洗完了正在擦大腿，你刚跟谁打电话哪，笑的跟个人贩子一样。” “奥，跟卖保险的。” “卖保险还敢卖你头上，胆子不小，不怕让你诓到公司破产吗？” “打完自己跟上来，我先走了。” 浴室里的反应了几秒，忽而吼道：“谁他妈打了，你给我打的吗？” 顾怀瑾听到那大嗓门向外侧了下头，一边拧把手一边道:“对了，忘了跟你说，上次老师布置作业了，今天检查。” “你他妈再说一遍，你哄我呢吧。” 里边的人拉开浴室门，上身光着，下身拿浴巾挡着前边，后边完美的暴露在空气里，一头泡沫还没擦干净，一脸惊恐。 “啧啧，伤风败俗，上课前十分钟老师亲自收，还有八分钟，加油，只要你打的快，你就来得及！”说完身手矫健的带上了门，给伤风败俗遮了个羞。 “顾怀瑾我□□妈，你给老子回来，你个天杀的，你不坑老子会死，你就仗着老子的宠爱胡作非为，草，来不及了！” 顾怀瑾听着猪叫声已经走到电梯口，突然觉得今天话说的还不太齐全，于是转头慢悠悠的喊:“出来记得锁门，楼道这么多宅男青少年，我新口味的薯片还在桌上。” 众寝室:“......” “我他妈会偷那玩意，我穷疯了。” “新口味，啥味，哥们你知道吗？” “其实他说的挺有道理，我上次出去没锁门，回来我桌上的泡椒凤爪就没了。” 第2章 竹马 “来，跟我说说，傅络笙，你这录取通知书上写的啥。” 韩杓桦脸色铁青，一手卷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在桌子上狠狠敲着，一手掐着傅络笙后颈，傅络笙感动而不敢动。 “那个，没来得及跟你说。” 傅络笙有点心虚，好不容易从韩杓桦手下解脱，又不敢直面韩杓桦，只能拿余光一直瞟去，还老让他瞪回来。 “没来得及说，傅络笙，从填志愿到现在多长时间，你掰着手指头算算，啊，三年前说得好听，啊，杓桦啊，以后我们学医，我们一起为人类的健康和安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呵呵，现在哪，你把老子拐去学心理了，你这报上播音主持了，咋的，想上焦点访谈啊，想歌颂伟大先驱啊。” 韩杓桦越说越恼火，手又不自觉的伸过去，傅络笙学聪明了，整个人往后一仰，躲得特利索。 “消消气消消气，来，喝口水，我们慢慢说，不要心急，不要生气，生气不长命，我也不知道你报医了，你不是考完就回老家了吗，我以为你自己有主意，没敢叨扰你，你看你也没跟我商量，那个，都什么时候说的事，我都....忘了，小时候的事...” 傅络笙声音逐渐小的没影，自知理亏。 “忘了？小时候？老子跟你三年之约，记得热泪盈眶的，还真把人类健康事业挑在自己肩上了，你他妈给我忘了，不是，你跟我说说，你这什么时候偷偷立的兴趣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怎么就突然上播音主持了，大哥，你这分上王牌专业都妥妥的，你到底想什么哪，你知不知道校领导心痛的都要晕死在国旗杆下面了。” “上王牌专业也不一定就好嘛，得自己喜欢。” “这你就喜欢了？” “嗯嗯，特喜欢。” “喜欢个茄子，老子他妈。。。” 韩杓桦举起手来还未落下就被傅络笙捧住了，抓在手里，像往常一样讨好地给他捏骨节，这是傅络笙独有的求饶方式，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惹人生气了就抓着人手开始撸手指，波光粼粼的星星眼抬头望着你，加上微撇的嘴唇，妈的，气都气不起来。 他就知道对这小王八蛋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罢了所幸学校他们是商量过的，都在同一所大学，不过是分两个专业，也远不到哪里去，本想着一个专业的话一定是在一起住的，就算分不到一个宿舍，可以之后跟同学商量一下换个床位，翻来覆去的不就是怕这二货美人撑腰被人给欺负了吗，二货还不领情。 韩杓桦抽出右手在傅络笙脑门上轻弹了一下，另一只手还被傅络笙伺候着，傅络笙知道这是消气了，抬头傻兮兮望着韩杓桦笑，韩杓桦扭过头去不想理他，他扭哪个方向，傅络笙就跟着转到哪个方向，韩杓桦是在没脾气了就一把把他拉到身边按住，这才消停。 “你以后就在一群俊男靓女、声优萝莉包围下过快活日子，我他妈就对着一群老头研究尸体，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心不痛吗。” “杓桦，心理学还解剖尸体啊。” “我他妈触类旁通，业务横向发展不行啊，跨专业做研究不行啊，夸张一下不行啊，用你提醒。” “是啊，杓桦真的好惨一男的，幸亏我没报。” “傅络笙！” 傅络笙一声惨叫，屋子里叮咣作响。 假期过得飞快，傅络笙做了两个月的兼职，白天两份晚上一份，凭借自己的完美声线提前演习，还进了一个网络配音社团，那些没严格的时间限制，傅络笙抽空做完，也算是给自己凑了一笔还算丰厚的生活费，学费已经做了贷款，下面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拿奖学金，然后再打一份工，开始凑给他金主爸爸的钱。 开学那天，韩杓桦一个一天到晚你他妈的铁血汉子，居然也在车站与家人分别时时掉了几滴泪，傅络笙瞅着也不知所措，他没这种经验，虽然跟韩杓桦关系好，但他的家里人傅络笙很少见到，而且他家人好像对傅络笙也没什么额外的热情，于是他打过招呼后就站远处去了，把场地给人家空了出来。 终于告完别开始检票进站了，傅络笙看着韩杓桦微红的眼睛，又看看他那还挂着两行热泪的老母亲，突然特别想冲过去跟那老母亲叮嘱一句，阿姨你放心，杓桦就托付给我了，可人流一直往前挤，没给他回身的机会，让傅络笙好一阵惋惜。 好不容易挤进了火车，找到自己的铺位坐下来，傅络笙已经被挤得头昏眼花，行李都是韩杓桦给安置，他负责在一旁喊累。 这一站是起始站，他们这个车厢就只上了他们两人，傅络笙下铺，韩杓桦中铺，本来傅络笙好心，想着韩杓桦笨手笨脚的，一看就没他灵巧敏捷，提议让韩杓桦睡下铺，他睡中铺，韩杓桦没什么意见，多嘴问了句为什么，傅络笙心眼实诚，怎么想怎么说，毫不做作，于是又挨了一顿打。 傅络笙长吐一口气，真的太累了，人挤人啊，他这小身板真的扛不住，还好有杓桦，看着韩杓桦还在那里整理东西，傅络笙心里一阵酸，娶妻当娶韩杓桦。 其实韩杓桦家庭条件挺好，所以本来是该和家人一起坐飞机去的，结果韩杓桦铁血无情，硬是把他等了三年想浪儿子大学的妈妈给甩下了，然后跟傅络笙一起挤火车，这些其实傅络笙心里都清楚，韩杓桦是害怕他一个人应付不来，也害怕他一个人孤单寂寞。 矫情的话他讲不来，傅络笙是个心眼实诚的人，于是从包里掏出来一瓶水，自己拧开来，然后一脸深情的递给韩杓桦。 “累了吧，快坐下喝点水吧。” 连声线都换上了配音时的腔调。 韩杓桦看着一脸慈祥的人突然有点慌。 “你是被挤傻了吗？” “喝嘛，人家都给你拧开了。” “傅络笙，你打工那地最近放的什么电视剧，我的前半生？你给老子正常点，好不容易考上的学，你争气一点好不好。” 傅络笙一腔深情被韩杓桦搞得情绪全无，于是刷刷两下把盖子盖回去重重砸桌上，哼哼道:“那你喝自己的去，哼。” 韩杓桦没搞明白这是在闹哪样，想了半天，琢磨着是不是刚刚家里送别那一幕刺激到他了，心里一阵心疼。 他忽然起身把傅络笙推倒，把他脑袋按在枕头上，然后拉过被子来把他上半身裹得严严实实，拍拍他的肩，语气里全是温柔。 “听话，睡起来什么都好了，我在，不怕。” 傅络笙翻了个白眼，你他妈才是电视剧看多了吧，这都什么对话，傅络笙实在是没办法接这话，于是干脆就闭着眼睛睡觉，他为了争取多赚点钱这些天一直连轴转，所以严重睡眠不足，累的慌，没一会还就真这么半个身子落在外边，侧躺着睡着了。 韩杓桦给家人报了平安，转头看他时傅络笙已经入梦了，看着那双眼下淡淡的青痕，他叹了一口气，把傅络笙的鞋子给他轻轻脱了，然后把厚重的被子给扯下来，把自己的单外套给傅络笙盖上，车厢这个温度，居然还真的蒙着一年四季不变换的厚被子睡着了，睡醒就成前半生了。 替傅络笙折腾好，他轻轻坐在傅络笙旁边，眼睛一瞄瞅到刚才桌上的那瓶水，拿起来喝了两口，突然回想起傅络笙那个表情，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他妈的一男孩子怎么还有点可爱。” 第3章 相逢 韩杓桦如意算盘终究是没能打好，学校大也就算了，没想到还分东西区，一条街将两区划得的泾渭分明，傅络笙的宿舍在东区最里边，韩杓桦的宿舍在西区最里边，吐过窗子能看到大片的玉米地，坐实了西区养老院的响亮称号。 韩杓桦先跟傅络笙去了他们宿舍，和傅络笙收拾好这边后就一起去他的宿舍整理，两下一比简直没眼看，傅络笙在的东区虽然是旧校区，但去年才翻新，外边破里边好。 而韩杓桦住的西区是新建的，但是除了新就真的一点好处都沾不上。 地方就东区五分之一大，被玉米地包着，什么超市餐厅奶茶店水果店的少的可怜，又小又冷清，有的地方还在继续施工，白天还好，晚上望过去跟鬼城似的，他先前一直念叨傅络笙要不要改专业，现在在考虑自己要不要转专业，播音系他是完全没脸进的，但金融系的宿舍楼就在傅络笙隔壁。 和炸了毛的韩杓桦吃了午饭，顺便捋了捋毛，傅络笙才风尘仆仆的回来。 白天就只是把买的床垫被褥啥的运了回来，整顿了一下新买的生活用品，具体的东西都还没收拾过，宿舍里阳桌子上都积了厚厚一层灰，阳台上还放着上届住户留下的牛奶箱矿泉水瓶什么的，好歹他是第一个到的，不打扫下卫生说不过去，总的给舍友留个好印象。 傅络笙干事利索细心，没多会原来灰碌碌的房子就焕然一新，傅络笙看着顺眼极了，可比傅络笙高中住的那些六人间八人间好太多了，还有独立卫浴，越看越满意，突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个不行。 兴奋完了已经三点多了，他收拾乏了想喝口水才想起来他跟杓桦买这买那，居然忘了买水壶，他们这个楼是最后一个翻新的，旧的自动热水器才换下去，新的还没换回来，只有一楼水房有，他这住着7楼，来回端着水杯抛也不是回事。 傅络笙抬头瞅了瞅窗户外边的大太阳，看着都觉得太阳穴疼，最近的小超市今天因为卖的脸盆比别家贵了两块被学生举报暂时停止营业了，次远的离他的宿舍楼隔了一个操场，傅络笙纠结了五分钟，还是认命的起了身，水是生命之源，万万不可懈怠。 傅络笙下来楼就往阴凉处躲，好好地路走的歪七扭八的，终于东躲西藏到了操场边，这条路两边种满了梧桐树，高高大大枝繁叶茂的，傅络笙这才舒服下来，把一直缩着的脖子展开来，图了一口气，看着操场上挥汗如雨的人，他甚至还有点惬意，俨然忘记了从下周开始他也要在这个地方上体育课。 “哎呦。” 傅络笙分心看操场上跳跳绳的大高个笑的开心，一时不慎撞了人，他连忙转过身来道歉，一连说了三个对不起，被撞的小姑娘呲着的牙一抬头就给收回去了，文文静静的，许是大热天闷的厉害，脸红扑扑的，她抬头看了傅络笙一眼，然后低下头一连说了三个没关系，又抬头看了傅络笙一眼，然后低头飞快跑了。 傅络笙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伸手来在脸上胡乱摸了两把，怀疑是不是吃饭的时候粘了饭粒，好好的什么也没摸到啊，是不是杓桦这家伙给他抹什么奇怪东西了，韩杓桦在这件事情上是有前科的，一大男人特喜欢往他脸上抹东西，没什么操守。 傅络笙低头摸手机，突然瞥到右脚前方一张卡片，向上那面是他们校徽图案，他刚领过的饭卡就长这样子。 傅络笙一拍脑袋，呀，把人家姑娘的卡都给撞掉了你真是越来越猛了，他赶紧捡起来回头找那个姑娘，好巧不巧，跟躲在树后瞧他的那姑娘四目对个正着，姑娘那张脸从眼睑底下全红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傅络笙也有点不知所措，眼看她就要跑了，赶紧叫了一声。 “同学等一下。” 姑娘没敢动，轴着脖子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怎，怎么了。” 傅络笙跑到姑娘面前，把卡递给她，依然是校徽那面朝上。 “你的卡掉了，估计是我刚才撞的，太抱歉了。” “啊，奥，不对，不是我的，我的带了卡套。”姑娘说着从兜里掏出卡拿给傅络笙看。 “那这....” “你给我看看，我可能认识。” 姑娘接过卡来翻开背面一看，叫了一句妈呀。 傅络笙不明所以，姑娘转头找了找，然后指了一个方向。 “那个，看到了吗，穿西装那个大帅哥。” 傅络笙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在满大街短袖大裤衩里一眼就看到了所谓的大帅哥的背影，那人身着灰西装裤，白衬衣的袖子被卷起到胳膊肘，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肩上，和周围的人是有点格格不入。 傅络笙想着这副牌头应该是学长吧，这姑娘应该也是学姐，那就没有让前辈跑腿的道理，于是朝学姐笑笑道，“那我去还给那位学长吧。” “你是新生吗？”姑娘一边把卡还给傅络笙，一边问，手有点抖，差点把自己那张给出去，实际上她真的非常想把自己的给出去，奈何自己饭卡那张照片丑的她妈都不敢认，于是没敢造次。 “是的学姐，那我先去还卡。” “好的好的。” “那学姐慢走，再见。” 傅络笙礼貌的微笑一下，点了下头转身离去。 留在一脸花痴的薛彤彤石化在原地，她今天是什么运气一下子碰到两个极品男人，这条路走了百八十遍从没有遇到过这种好事，陷入幻想的薛彤彤突然被毫无预备的上课铃吓醒，猛然回过神来撒腿就跑，一路撞到好几个男生她都一把推开，边跑边骂给老娘让开，妈的色令智昏！ 傅络笙回头时那位大帅哥已经走的挺远，走路姿势吊儿郎当，没想到跑的还挺快，傅络笙叫了好几声同学，在他前边的同学都非常配合的转过身了，就那位大帅哥依旧我行我素，傅络笙不好意思再叫了，于是只能倒霉催的开始猛跑。 顾怀瑾挂着耳机，随机放着软件推荐的流行曲，丝毫没受外界影响，甚至听着节奏走的越来越快，直到突然被人从背后拉住。 顾怀瑾不悦的转过身去，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就撞上来，如湖底，如汪泉，连燥热的空气都带上了几分甘甜。 耳机声音开的大，白衣少年气喘吁吁的，嘴一开一合说着什么，他一句没听见，只是怔怔的听着耳机里歌曲最后的高潮 :“when falling love ，some lose their heads, some lose their hearts，I both.” 耳机里的那首歌终于唱完了，在换歌的空隙里，他终于听见了那少年最后的一句话。 “我终于追上你了。” 第4章 风动 顾怀瑾一直愣着，直到傅络笙不好意思的重新拉了下他的胳膊，他才恍然清醒，立马摘了耳机。 “不好意思我刚戴着耳机没听到你说话，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傅络笙听到这声音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一时间也没能想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你的卡掉了，呐，给你。” 顾怀瑾刚刚看到那双眼睛就已经有点恍惚了，听着这声音又是一愣，想起了那天的那通电话，可人家饭卡都送来了，肯定是看过名字了，看这反应，应该不是那位了。 “奥，确实是我的，真是麻烦你了，谢谢。” 顾怀瑾其实压根没看那张卡是不是自己的，他顺手就接了下来，眼睛瞥到少年白皙的手指，一直穿着长衣长袖的他觉得天气真是闷热的厉害。 “还给你就好了，丢了多麻烦啊。” 傅络笙本来就怕热，这会又跑来跑去的，他那白的发亮的皮肤透着粉红，此刻额头出了点微汗，整个人和蒙了霜的羊脂玉一般，可惜傅络笙他自己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 顾怀瑾眼神转了转，笑着答到:“是啊，多亏了你追上我了。” “不客气不客气，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奥。” “好，谢谢你了。” 傅络笙点头微笑，然后就原路返回了。 顾怀瑾刚刚居然萌生了想请人家吃个饭的念头，平时连句谢谢都说的流里流气的人，今天就很想发挥一下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美德，不过看着少年利利索索的转身，犹豫了一下没能说出口，算了。 顾怀瑾继续他的路程，耳机拿到耳边却顿了一下，然后绕成一圈装在了裤兜里，走路还是小心点吧。 傅络笙回到宿舍楼的时候已经有人来了，四人宿舍，还有一个没到，其他两位舍友去买东西了，两位妈妈在给他们儿子铺床，傅络笙嘴甜，进了孟就热络起来了，听说两位舍友一个是妈妈来送，一个是全家出动，傅络笙心里无不羡慕，又想起韩杓桦来，不知道杓桦的床单有没有铺整齐。 傅络笙从小就有眼力劲，看着那两位家长在那里忙碌，一个劲帮忙，两个阿姨一个安安静静半天没说一句话，总是憨厚的笑着，另外一个从傅络笙进门就特别热情的聊天，这会已经熟的根她外甥一样，不停夸傅络笙又帅又懂事，然后又骂自己儿子十指不沾阳春水，跟个祖宗一样，羡慕傅络笙的爸妈能有这么一个好儿子，傅络笙听着一直咧嘴笑，没答话，手底下活也没停。 “络笙啊，阿姨忘了问，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爸妈没来送你啊？” 那个阿姨跟傅络笙聊熟了，就开始家长们惯行的提问了。 “我是孤儿，没爸妈。” 傅络笙说着这话的时候正洗着抹布，没受半点影响，还笑了笑，仿佛那个没爹没妈的孩子不是他，倒是那个阿姨难堪了，没想到提了壶没开的水，气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往嘴上打了一下。 “络笙啊，以后没事就来阿姨家里玩，阿姨是河北的，特别近，你放学了就可以和小北回来。” 他的儿子叫施小北，傅络笙第一次在那个床位标签上看到的时候还在想，他们家是不是四个兄弟姐妹，东南西北都凑了，一家人整整齐齐。 谁也不会拒绝善意，傅络笙回头开心一笑，忙说好。 那一位少话的阿姨这时候也没憋住，对傅络笙说:“阿姨家比较远，你假期里可以过来玩，我们那里过年很有意思的，阿姨回去给你们寄特产。” 傅络笙受宠若惊，阿姨这次说的话都赶上她从进门到现在说的全部量了，他儿子的床位在施小北左边，叫姜维，本本分分，傅络笙看着也没发挥出来什么联想。 他听着姜维妈妈的话，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又真真切切的感谢他们的关心，对着阿姨点头哈腰的好不开心，逗得两位母亲也憨笑，刚才挥之不去的尴尬感早已烟消云散。 等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两位母亲也准备下楼接儿子一起吃饭去了，宿舍就不再回来了，直接回酒店，她们盛情邀请傅络笙同行，甚至想三家人干脆凑一桌，傅络笙听了忙说不，这种场面它是万万应付不来，于是以约了同学为由婉拒了，两位阿姨也没不好再勉强，嘱咐他好好吃饭就走了。 等把两位阿姨送进了电梯，傅络笙长吐一口气，可算是只剩他自己了，赶紧好好休息一下喝点水，他全身瘫软的往宿舍走，刚走到宿舍门口，突然一拍自己脑门。 “傅络笙，水壶哪！！！” 就在傅络笙悲天悯人的犹豫要不要再下去一趟的时候，宿舍门被敲响了。 傅络笙心想舍友不是去吃饭了吗，难道是最后一位来了，又要面对家长了吗，傅络笙一边想着一边拔了拔身子，把自己疲惫的脸抹了一把，换上标准的三好学生笑容，然后乖巧开门。 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依着门框的韩杓桦，一脸好戏的看着他。 “这是又装大尾巴狼哪。” “滚蛋，救你话多。” 傅络笙被惹笑，佯装要关门，韩杓桦早有准备的提起手里的两杯奶茶，在傅络笙面前晃了晃，果然不出所料的看到某个大伟大狼开心的扑上去，他刚想回应性给傅络笙头上拍两下，聊表心意，还没来的及行动，傅络笙就给他松了绑，一把抢了他手里奶茶就进门了。 第5章 打闹 “不是说再也不喝奶茶了吗？今个怎么还抢上了。” 傅络笙有一段时间在奶茶店打工，老板是个二十几岁的姑娘，特别喜欢他，每天给他好几种奶茶让他提意见，搞得他那段时间里看到奶茶就想吐。 韩杓桦跟着进门，撑手稍微一使力在傅络笙的桌子上坐下来，傅络笙习以为常，本来站着，看着他坐下也乖乖的坐在桌子前的板凳上拆袋子，他两已经很默契了，只有一个凳子的时候，傅络笙坐凳子，韩杓桦坐桌子，没有桌子的时候，傅络笙坐凳子，韩杓桦站着。 “渴死我了，茶又不是奶茶。” 韩杓桦正在玩傅络笙桌上的涂改液，闻言抬头看了一下。 “哎哎哎，那是我的，哥，我喝过了。” 傅络笙不以为意，继续吸溜着，吸管太小了，嘬了半天才下去大半杯。 “我不爱喝咖啡，我喝茶，你爱喝，让给你，咋哥俩别这么客气。” “是，您真客气，您不爱喝的都是我爱喝的。” 奶茶店姑娘把他和另外一单搞混了，他点的两杯乌龙茶，结果上了一杯咖啡一杯水果茶，顾宁忙道歉说重新做，韩杓桦看着后面不耐烦地排队群众做了罢，提着这两杯在老板连连道谢中回来了，反正傅络笙是不碰咖啡的，茶肯定是他的，咖啡就自己勉为其难吧。 他做好了安排，可在电梯里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了一下，当下就插破那杯水果茶喝 了一口，然后不动声色的放回了袋里。 “不是吗，你可别说我瞎扯，你自己说，是不是我爱吃的你不爱吃。” 这话确实也没错，很多傅络笙爱吃爱喝的东西他都不喜欢，比如说芒果，在傅络笙心里那是水果之王，但是在他这里就是垃圾，宁可饿肚子也绝不吃的那种。 “你爱吃的我不爱吃，这点没错，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不爱吃的我爱吃。” “逻辑学大二才学，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韩杓桦无语的白他一眼，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几个哥们还没来啊？这屋里拾掇的还挺好，比我那里可好太多了。” “来了，这会跟家里人出去吃饭了，不过我没见着，可不挺好嘛，也不看看谁帮的忙。” 傅络笙提起家人这几个字总是云淡风轻的，倒是韩杓桦却总尽量避着，能不提就不提偶尔提到了也就立刻含混过去。 “你说你们这院咋分的，是你倒霉还是他三个倒霉，新闻系的院子给加进来三个金融系的，这他妈早晚不能一起睡一起起的多耽误休息，不过算起来还是你亏了，人家三对一。” 傅络笙置若罔闻，眼里心里全是喝的，仍在努力吸溜杯底里被水果片压着的一点茶，吸管插的柠檬片吱吱的响，韩杓桦看着他那不争气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莫名有点心疼，早知道就让重做好了，把孩子逼的，体测吹肺活量都没这么用心。 “哎，学校没给你水喝咋的，吸奶哪吸半天，我跟你说的听见了没？” 傅络笙好不容易把埋在层层柠檬片下面的一点吸上来，猛然听到这一句一下子呛的咳了起来，韩杓桦像早就料到一样慈祥的伸出手去拍他后背，傅络笙然后在他耳垂上拉几下，这是他奶奶交给他的，他小时候呛着奶奶就会扯他耳垂，不过韩杓桦没舍得用力，与其说拉，不如说捻了几下。 “你吸奶拿吸管吸？变态，你缺德不？” 傅络笙等不咳了红着脸就立马回怼，怼的韩杓桦嘴角一抽。 “小哥哥，讲点道理，我说的是牛奶，你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被他捻的，傅络笙耳垂红红的，韩杓桦心中好笑，这家伙一天顶嘴跟个小炮仗一样，结果里子里就一小白羊，稍稍逗一下就顶不住了，皮肤本就白，每次一害羞耳垂先粉了，内心世界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不想探索都不行。 “走走走，吃饭去了，我饿了，你不饿吗？” 傅络笙起身开始换鞋，说不过就闭嘴，打不过就快跑，这是他的处世原则。 韩杓桦好笑的看着他，又想逗逗他了，“还饿，吸奶没吸饱啊。” 傅络笙抓起拖鞋作势要打，韩杓桦一把抓住那纤细的手腕，叫了声爷爷饶命，才松开。 “我饿了，走吧，吃烤鱼去。” 傅络笙满意的放下拖鞋，整整齐齐的放好收进桌底，然后拍拍手向韩杓桦努嘴，“赶紧出去，我要善后，你锁门啊？” “行，您老是有钥匙的人，我不敢造次。” 说着就拎着那杯没打开的咖啡向外走，又在门口依着门框等着，傅络笙关灯锁门，然后两人一起坐电梯去了。 “我跟你说，你吃完饭记得提醒我买个暖壶，我今天想喝水想了一下午。” 傅络笙忍不住吐槽，口干舌燥也懒得解释到底为什么一下午没喝着。 “喝啥水啊，这天气得吸奶啊。” “韩杓桦！！！” 韩杓桦撒腿就跑，傅络笙追上去打成一团，两人从初中打到现在，纠结成的一团看起来汹涌，其实动起手来跟挠痒痒一样，并且每次都以傅络笙忍不住笑场而结束。 韩杓桦看着一直抓他痒痒肉的傅络笙，笑的开怀，心里忍不住想:“幸好啊。” 最后两个人还是决定去吃食堂，因为走到那家烤鱼店他们就后悔了，里面烟雾缭绕的看着都觉得能把人蒸透，还是食堂好，便宜又清凉。 傅络笙一直胃口很小，基本上没吃完过一碗米的时候，难为他长到这个个头了，这会天气热，他更不想吃饭了，于是就打了几个青菜，吃了半个蒸红薯。 韩杓桦看着那一清二白的盘子，再看看自己垒的高高的这一碟，忍不住叹气，他这食量放在人群里是再正常不过的，奈何旁边坐个辟谷的神仙，导致从初中开始他就是女生眼里的大胃王，他真的很委屈，好不容易到了大学，竟然也没能逃脱。 “我说，这都大学了，你吃的东西不能跟着大点啊，这是幼儿园的量吧。” “嗯，没胃口嘛，太热了。” 傅络笙咬着筷子支支吾吾，那点青菜也是拨来拨去没怎么吃，要不是花了钱舍不得，他真的想全倒了，前面喝的那茶虽说是水果茶，毕竟是从奶茶店出来的，还是甜的腻乎，当时又冰又甜的喝的爽，现在后劲上来搞得他有点反胃。 “真给国家省粮食，这种有助于社会大和谐的事我就没法赶上了。” 韩杓桦吃糯米排骨吃的津津有味，傅络笙看着心里高兴，居然觉得有种自家儿子吃饭多长得大的诡异感，于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特别想跟旁边桌的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 “你们宿舍人都来了吗，好不好处啊。” 傅络笙继续发挥老母亲的姿态。 “嗯，挺好的，一个书呆子，其他两个狼狈为奸。” 韩杓桦咬完排骨吃糖醋里脊，吃的特别香。 “真好，可以三对一。” 韩杓桦抬头看了他一样，把嘴里那块里脊咽下去，看着傅络笙道:“嘴功又长进了是吧？” “哪有哪有，人家是真的很羡慕的啦。” 傅络笙咬一口青菜，冲韩杓桦眨巴了下眼睛，满是娇艳。 韩杓桦放下筷子，一手扶额，痛惜道:“傅络笙，你知道我这些年多辛苦吗？” “是男人就不要忍。” “……” “就是因为我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个爷们，不要打女人。” “哎，你说这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嘛？” 傅络笙终于把那几根青菜吃的差不多了不气不恼，怡然自得。 “是，就是那个意思。” “哎，我懂你的苦楚，所以这些年一直吃的很少，其实我在自赎。” 傅络笙尾音带上小颤，那可怜的样子看的韩杓桦瞠目结舌，这是上了个北影进修班吧，没进行什么不正常交易吧。 “走吧，今天让我试试。”韩杓桦起身把傅络笙那盘子里的几根菜倒在自己盘子里，把盘子叠起来道:“拿筷子，走。” “干嘛，你没吃完哪。” “不吃了，我要自赎。” “你自赎什么？” 傅络笙乖乖拿起筷子跟着韩杓桦往餐具回收处走。 “因为今天可能要破戒打女人了。” “......” “嗨你还没...” 傅络笙还没嘴炮就看杓桦一手拿盘子一手接起了电话，他狗腿的跑过来把盘子接过来，韩杓桦瞪他一点，给电话那头嗯嗯答到。 “杓桦，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了？” 傅络笙把餐具放回去然后一脸殷勤地寻问。 “你是不是特别期待啊。” “没有没有，我特别想和你在一起的。” “可惜你没这个福气，班级要开会，通知我回去，今天给你攒着，回你的冷宫面壁思过去。” “哎好嘞韩公公，您等秋天了慢慢跟我算。” 韩杓桦实在没忍住伸手掐了一把那作威作福的脸。 “你自己回去，别瞎逛了，早点回去休息会，路过超市记得买水壶。” “好好好，你赶紧走吧，公公莫要耽误厂里的事。” 第6章 听说 两人已走出食堂门，傅络笙从背后一直推韩杓桦，韩杓桦叹了口气，转身在傅络笙额头上弹了下就走了，再待一会心脏得麻痹。 傅络笙摸摸额头目送完韩杓桦，表示这下还行，力度刚好，然后也动身回宿舍。 “哎呦，我他妈真的要被帅死了，又穿西装，简直惨绝人寰，帅的五体投地啊，让不让我活了，佩佩，你说我这辈子还能得到他吗。” 傅络笙听着声音没憋住笑了，女孩子好可爱啊，他没忍住顺着声音望过去，正好看到两个女生向食堂走来，真是凑巧，其中一个正好是他不久前撞得那姑娘，学姐这么活泼的嘛。 傅络笙摸摸鼻子往前走，没想到小姑娘还有两幅面孔，可爱！ “晚上早点睡吧，梦里啥都有，梦里别说顾怀瑾了，国家主席都能成为你爸爸。” “佩..” 薛彤彤还没来得及发火，一转头就看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傅络笙，正一脸迫切的站在她面前，她当场颅内血压升高，差点晕死过去。 “学姐学姐，你刚刚是在说顾先生吗，就，就顾怀瑾先生。” 薛彤彤在呆滞中迅速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撩了下头发，拉了下黏在大腿上的雪纺裙。 “奥，你还在找顾怀瑾啊？” 突如其来的温柔声线的让旁边的佩佩一阵恶寒，没忍住抖了一下肩，张开双手抱住了自己。 “啊，你怎么知道...” 傅络笙没懂，他是告诉全世界他欠顾怀瑾钱了吗。 “你不记得我吗同学，中午见过的，你不是给他送卡去了吗？” “记得啊学姐，就，什么？那，掉卡那个，那个，那是顾先生。” 傅络笙当场石化。 “嗯啊，你捡到卡的时候没看名字吗？” 薛彤彤看着他这反应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吗？她不亏是纵横耽美小说多年的女人，众所周知，对于耽美圈女孩来说，嗑到真的cp比自己恋爱还开心，我可以不结婚，但我看中的cp一定要幸福，就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前一刻还在幻想和男神们不正经画面的她，此刻下定了决心，他们之间必然有那种不清不白的关系，就算今日没有，以后也会有，俗话说得好，优秀的男孩子都是属于优秀的男孩子的。 “我，我想着卡片上有别人照片，随便看的话，不，不礼貌。” 傅络笙楞楞的，丝毫没想到他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那么轻而易举的错过了顾怀瑾，都遇上了，都说过话了，都交了卡了，下一步都能抓手了，居然没当场认个亲，傅络笙痛心疾首。 薛彤彤已是春心泛滥，什么绝世好男人，居然说看人家照片不礼貌，妈呀，什么纯情小可爱，想想他们班那群歪瓜裂枣，整天都是抢着姑娘们的饭卡看丑照，果然，有的男生活着，就是拿来做铺垫的。 一旁的佩佩实在看不下去了，使劲掐了一下薛彤彤的胳膊，她一时吃痛张嘴就想叫，想起来傅络笙在面前生生给卡住了，憋的泪光泛滥，她回头迅速瞪了佩佩一眼，却看到佩佩给她示意。 她这才转头看傅络笙，发现他额头微汗，脸上表情变化莫测，一时间欣喜失落懊悔悲伤尽数沁出，这是在干嘛，帅哥是不是也在，脑补大戏？ 薛彤彤看着那张帅脸皱起眉头来，心疼的不行，从女友迅速转换到妈妈角色，要为儿子们牵桥搭线了。 “同学，你还想找顾怀瑾吗？” 傅络笙终于被这一句抓回现实，他立马点头，乖乖巧巧，看的薛彤心里一软，她没看错人，顾怀瑾果然是天之骄子，cp都是一顶一的，妈妈放心了，只有这个级别的，才配得上我们小顾。 “他晚上有课，在岚院主教1201，还有二十分钟，你这会过去还赶得及。” 薛彤彤在教务处帮忙，所以他们这一届的教室和课程安排她一清二楚，有时状态好了总会搞几个偶遇，所以美男在哪里上课，他自然是多关注了一下。 傅络笙听完撒腿就跑，薛彤彤被旋风少年的速度惊到还在呆滞，突然看见他停下来，转过身来朝着她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大喊一句谢谢学姐，然后又跟一个陀螺一样滚了。 薛彤当场石化了，这他妈是什么神奇宝贝啊，而且这对剧情发展好他妈快，本以为是个韩国小纯情，结果他妈是个欧美小狂野啊，好剧情好剧情，就这个进度，给我保持住。 一旁向来不言苟笑的佩佩都没憋住笑出声来，扶了下薛彤彤的肩。 “佩佩，看到了吧，男生要是可爱起来，就真没我什么事了。” “恕我直言，他不可爱也没你什么事。” “你说他和顾怀瑾我选哪个。” 虽说刚组了cp，奈何内心的悸动还是太大了，一时半会儿做不到为了儿子的幸福压制住老母亲花痴的心，依旧一脸迷妹望着傅络笙远去的方向，那小陀螺一蹦一跳都旋转跳跃在她心上了。 “不，不要二选一，现在顾怀瑾已经是第二位了，我选他。” 薛彤彤笑的很开心，暂时叛变，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佩佩拿着手机在那里捯饬，根本不想理会她。 “佩佩，发挥你的专业技能，五分钟内我要这个男孩子全部的资料。” 薛彤彤终于想起来最要紧的事，对着刘佩琪郑重嘱咐。 “来，拿着，你要的全部资料。” 刘佩琪把手机按在薛彤脸上，薛彤一点不恼火，兴奋的把手机从脸上拉下来浏览，刘佩琪热心嘱咐:“擦擦，屏幕全是粉。” “哪有，人家涂的素颜霜，不就把你白衬衣搞脏了一次吗，好记仇奥你。” 嘴上说着不要，还是心虚的用袖子擦了几下屏幕，然后重新按指纹解锁，两眼开始放光。 “傅络笙，妈呀，什么神仙名字，我婆婆好厉害，他妈的跟那张脸超级符合啊，播音主持系，果然，这种谪仙一样的人儿就只会在这种谪仙一样的专业，妈呀，我都能想得到他在我耳边叫我宝贝时的那种销魂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姐弟恋，反正我没问题，我完全赞同，我爸妈肯定也很满意。好不公平奥，我们这届就一个神仙，在金融系，这下一届的了不起，一个看过眼的都没有，再一届又出来这么个神仙，播音系的，合着我们计算机承包了所有宅男呆瓜了。” 薛彤发表完自己的观点，抬头看着一脸冷漠的佩佩，“佩佩，我说这么多你怎么一句都不点评啊？” “这不认真听你分析哪吗。”刘佩琪双手抱怀，一副无话可说的表情，薛彤彤习以为常，也不做点评。 “说完没，说完吃饭去。” 薛彤很上道的挽着刘佩琪胳膊就往食堂拉，嘴里还是没停:“怎么办哪，长的好，脾气好，还是个声优，你说他妈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我好想知道一下，你说我妈当初怀我的时候是不是没有交会费啊。” “会费不知道，反正智商税肯定没聊。” “佩佩你不能因为我做的编码被大一学弟破了就这么说我，那不是我水平差，是他水平好，人嘛，总有那么一两个脑子跟常人不一样的。” “是，你独一无二，是电又是光。” “佩佩，你说我能勾引上这小哥哥吗？” “这顿不吃的话还有点机会。” “我们从下顿开始算吧。” ..... 第7章 师长 傅络笙脸上因为微微出汗而染上薄薄一层粉色，配着他白色的皮肤和衣衫，成为校园里一道漂亮的风景线，不过纯情小少年此刻气喘吁吁，跑的略微有点狼狈。 那次打完电话其实他就跑去Q大官网查了，可惜怎么也没找到顾怀瑾这个人，后来等他考上Q大他又查了一段时间，仍然没找到顾先生，顾怀瑾不至于骗他，可能他在资助处留的姓名是假的，又或者他是今年才来这里做老师的，正式教职工名单上还没有他的名字，他又不好意思打过去问。 此刻听到顾怀瑾的消息，傅络笙整个人又紧张又兴奋，我就说，怎么会骗他，真的在Q大教书啊，顾先生年轻有为就算了，人还那么帅，声音也好听，这是神仙啊，怎么有这么完美的人，傅络笙脚下生风，心中的彩虹屁一串连着一串。 终于可以见到顾先生了，终于可以向他当面道谢了，他要是知道自己没有辜负他的厚望考上了Q大，会不会觉得很欣慰，会不会摸着他的头说做的真好，傅络笙想着想着莫名鼻头发酸，狠狠吸了下鼻子收起情绪。 不过三秒他又觉得有点恼火，他和顾先生的第一次见面居然那么仓促，他还很客气很老为的让人家走路上小心点，顾先生要是知道他就是傅络笙，会不会觉得他没礼貌，会不会觉得他特别轻浮，傅络笙越想越懊恼，于是边跑边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脑门。 傅络笙高中被迫参加接力的时候都没这么快过，等到了岚院时距离上课还有十二分钟，这么远一段路居然才跑了八分钟，可惜他对这个院子不熟悉，左找右找一时间没找到电梯，再转转就该打铃了，于是傅络笙看着那大大的“楼梯间”三个字咽了咽口水。 额头上的汗顺着鬓角流下来，他胡乱擦了一把继续爬楼梯，一刻不敢耽误。 主教1201里，顾怀瑾白衬衣袖子挽的高高的，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两颗，一手抵着头懒懒散散坐着，一手放在桌子上带着韵律敲着，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敲的是个什么节奏，好像是中午走在路上时听到的一首歌。 顾大仙自觉的行为举止普普通通，可怜一群被迷晕的妹子，饶是被他忽视三年已经成为老油条的同班同学也忍不住频频投去花痴的眼神。 顾怀瑾看着黑板上写的“今天顾男神有主了吗”那几个大字，微微叹气，哎，他真的不想这么高调，一点都不想，可没办法，他这个人，除了钱和才，就只剩下脸了，上天没有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也不想这几个字一会让教授过来看着，他们老教授年纪大了，记不住人，所以一般脑子里有个名字，就会不停地使用，回答问题擦黑板接热水这些事情全会交给这位天选之子去做，他一点都不想这么幸运。 “言子，去，把黑板擦了去。” 顾怀瑾瞅着一旁跟妹子聊的火热的左言开了贵口。 “不去，老师布置的作业没写完，没时间。” 左言头仰的老高，心高气傲，想给自己搞点面子。 顾怀瑾听着就乐了，这哥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还在为那次那事跟他置气。 这事是真不怪他，他就随口一说，结果这哥自己做贼心虚不经吓，为了逃避没写作业的困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辅导员打电话请假，好死不死还编自己阑尾炎犯了，上不了课。 于是在他抱着两包辣条在宿舍开开心心看动漫的时候，迎来了拿着药前来慰问病号的辅导员，结果就是被罚了八千字检讨，外加办公室打扫卫生一个礼拜，记双倍旷课次数以及在辅导员处完全失去可信度，再也没有能随便请假的机会。 这事真怪不了他，你说你要是好好上课听老师讲话，你能不知道哪天交作业吗，你要是在宿舍好好看书补作业，能有这事吗，说不定还能因为带病学习评选个优秀团员学习标兵感动Q大十大人物啥的，自己不争气怪谁。 不过顾怀瑾心软，所以后来他过生日的时候送了好多豪礼给他，左言当场叫爹，事后一想起来怨气还是萦绕不去。 顾怀瑾又气又笑，眼看要上课了，也不娇气，自己起身走到讲台上，拿着黑板擦一下一下擦，好脸定是配的好架子，上帝特公平，顾怀瑾就是双向正面的那一类，平时穿个短袖露截胳膊都能让姑娘们脸红，这会穿着西装衬衫愈发显得身形修长挺拔，偏偏他还很无意的偏头甩了下掉下来的刘海，班里见惯了妖精的老女生们通通倒吸着气，觉得空调的质量真的是日益下降。 傅络笙跑到1201门口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般场景，一身正装的顾老师站在讲台上鞠躬尽瘁的擦着黑板，他如见到了经年离别的亲人一般露出了失而复得的笑容，班里立刻有人发现了这位帅气又面生的小朋友，喧哗声立刻密集了起来。 不明所以的顾怀瑾顿了一下擦黑板的手，然后朝着门口望去，突然就想起了前面自己敲桌子的那段节奏，他嘴角不自觉上弯，有缘自会相见，古人诚不欺我。 班里同学都被这一老一少男神人物的相视对笑给震惊到了，一时间不知道作何表达，还有几个小说爱好者甚至悄无声息的鼓起了掌，而顾怀瑾还沉浸在非主流文学里，傅络笙看到对他微笑的顾怀瑾，两秒愣怔，然后弯下了腰呈90度，用他那温润又带点颤抖的声音大声喊了一句。 “顾老师好。” 第8章 臂弯 班里有那么一刻鸦雀无声，静的傅络笙甚至能听到自己的汗从后颈沿着后背滑落的声音，就在傅络笙琢磨着这个见面礼能挽回中午一些形象，准备抬头看看效果的时候，他听到了班级里发出雷震般的哄笑声，他猛然起身像个受惊的小鹿一样不知所措。 他就问个老师好能起到这样的作用吗？难道是他表现的太浮夸？大学里难道不兴问老师好？不至于啊，难道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像卖保险的了？ 傅络笙求助似的看向顾怀瑾，就看到顾怀瑾僵在原地，手还按在黑板擦上保持擦黑板的动作，傅络笙终于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了。 左言笑的肚子疼，他始终找不到能逗顾怀瑾的东西，以后可有的玩了，他能拿来说一年，他揉揉肚子顺顺气，朝顾怀瑾问道:“兄弟，你啥时候当老师了，我咋不知道啊，你教的啥，如何捕获众多女生的芳心吗？哈哈哈哈。” 班级同学跟着打闹，整个环境再一次陷入热潮。 傅络笙的耳垂通红，已不是平时害羞时的那种淡粉色，不过他还揣着最后一丝坚持，不死心的问道:“请问，那个，您是顾怀瑾先生吗？” 顾怀瑾听着这霜打茄子似的声音，突然有点心软，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突然跑过来叫他老师是何举措，不过潜意识里有点高兴，庆幸他居然能跟自己有点联系，即使不知道是何种联系，又是怎么联系上的。 顾怀瑾厚着脸皮点了下头，左言看着又开始发挥了:“呦，小顾什么时候成家立的业啊，这都成先生了，不简单啊，这是你们部门经理还是...” 左言还没吵吵完，顾怀瑾随手抓了一根粉笔头就砸过去，被砸了的人吃痛的捂着脸，没敢再哔哔，小顾凶起来他还是有点怕的，因为小顾生气了就不给他钱花了。 顾怀瑾砸完人放下手里的黑板擦，然后拍拍手，对着傅络笙和气的答到:“我，是顾怀瑾，你找我有事吗？” 傅络笙再一次核对声音，终于确定，这个人确实是顾怀瑾，就是资助他又给他打电话的那个顾怀瑾，也是中午他碰到的那个顾怀瑾，是Q大的顾怀瑾，可他不是在Q大做老师的顾怀瑾！！！！ 后知后觉自己搞了个大乌龙的傅络笙尴尬的要命，脸颊都染的红红的，站在门口一直背着手捏后面衣角，加上后颈出的一点汗，打湿了点头发，整个人好不可怜，看的班里几个女生突然母爱泛滥，对着旁边还在大笑的男生一顿捶。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傅络笙突然大声一叫，又鞠了90度一大躬，起身就跟兔子一样跑了，婆婆说了感谢要鞠躬，道歉也要鞠躬，即使尴尬也要听话做全！ 顾怀瑾三秒才反应过来，在几个女生“追上去”的起哄中朝门口急促迈去，颇有种言情偶像剧的浪漫感，然而天公不作美，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走到门口的他和前来上课的老教授碰个正着，老教授本就记不住人，看着顾怀瑾一身正装，正上下打探着。 “不好意思，维修投影仪的，耽误您上课了，现在好了。” “没事，谢谢。”老教授不疑有他，放下杯子开始翻课本。 顾怀瑾面不改色心不跳，班里同学基于看后续剧情很配合的没有拆穿他，顾怀瑾礼尚往来，对着老教授十分熟练的说到:“天气太热了，建议停十分钟再用，不然中途很容易崩坏。” 班里同学投来感谢的目光，顾怀瑾照单全收，老教授虽然觉得这种浪费上课时间的事情特别烦恼，但也无计可施，只能很有礼貌的向顾怀瑾又说了句谢谢，顾怀瑾点了下头，回了句不客气，然后带上门就轻轻松松走了。 左言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妈的同样是旷课，凭什么顾怀瑾的这么高级上档次？ 顾怀瑾追出来的时候傅络笙那小兔子已经跑的没影了，左边电梯暂停使用，右边还在三层，顾怀瑾进了楼道头的楼梯间往下看，果然看到有个白色的身影在飞快穿梭，顾怀瑾皱眉，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Q大这个学校遍地都是电梯这个东西。 顾怀瑾一点也不想跟随他的路径，他是闲得慌吗爬这个，于是很上道的往东边拐了拐，坐上了电梯，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一层，然后悠哉悠哉去了那个平时根本没人走的侧边楼梯间，把旁边厕所那打扫卫生的黄色禁行牌踢到门口，然后进去反锁了楼梯间的门。 傅络笙跟惊弓之鸟一样跑的飞快，可怜兮兮终于跑到了一楼，胜利曙光就在前方，出了这栋楼他们就再也不认识你了，然后刚拐下最后一层楼梯，抬头就看到顾怀瑾双手抱怀靠在门上，像个守株待兔的猎人。 “小兔子撒的挺快啊。” 傅络笙闻声吓得呆在原地，那埋下来的一只脚，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就那么诡异的悬空中，顾怀瑾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这反应，嘴角咧的更开了。 “中午见我也没这个反应啊，怎么着，过了一个下午，我长得没人样了？” 傅络笙窘迫，落下那一脚，结果太紧张埋的有些大，导致现在左脚在第二台阶上，右脚在第四台阶上，又是一阵尴尬，支支吾吾道:“没，没有....” 顾怀瑾从靠着的门上微微起身，作势走向傅络笙，傅络笙一看这阵势立马就要后退，一下子绊倒腿直接向后仰去，顾怀瑾反应极快的踏上台阶一把将傅络笙拉了回来，傅络笙本来就前后脚不一，根基不稳，这一拉使得傅络笙本来向后的力改为向前，活活扑到了顾怀瑾怀里。 第9章 相伴 顾怀瑾也没料到还能有这一出，他一手抓着傅络笙胳膊，一手僵在空中不敢动弹，然后两人就以这奇怪的姿势持续了三秒。 “对，对不起。” 率先反应过来的傅络笙立马与顾怀瑾分开，顾怀瑾空中那只手蜷缩一下，尴尬的收了回来揣到兜里，抓过傅络笙胳膊那只手则搭在楼梯扶手上慢慢敲着。 傅络笙比顾怀瑾高一个台阶，此时却比顾怀瑾只高出一点点来，他望过去碰到顾怀瑾正微微仰视的眼睛，像触了电一般将眼神缩回来，不自觉的向后上了一个台阶，后来发现这样有点不礼貌，然后侧身从顾怀瑾身边溜下去站在顾怀瑾的下一层台阶上。 顾怀瑾也配合的转身，结果这一转鼻尖蹭到傅络笙的头发，傅络笙察觉后干脆后退到平地，顾怀瑾看着好笑，也随他走到平地。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啊，说什么啊。” 傅络笙抬头看了顾怀瑾一眼，又飞快低下头。 顾怀瑾好笑，“我又不是阎王，你抬头说话。” 傅络笙闻言吐了一口气，抬头看顾怀瑾，目光还是有点闪躲，尤其是顾怀瑾对上那□□裸的注视。 “说说你，除去早上的见面，怎么认识我的，还有，解释一下你前面的行为。” 傅络笙听着最后几个字耳垂又刷的红了，顾怀瑾看着那粉红粉红的小耳朵，这从哪里来的稀罕物件，怎么纯情成这个样子。 “顾先生，您，记不记得您资助过一个学生。” 顾怀瑾心下了然，果然是那个孩子，那他这一系列行为这下就能解释的通了，顾怀瑾扶额，果然长着一张嘴不能随便乱说话啊，缘分时时刻刻都能找上门来。 “傅络笙？” “是，是。” “那中午怎么没认出我来？” “中午，中午没看卡的名字，是有个学姐说卡是您的，直接给我指了人。” “那怎么到Q大来了？” “就，就想考，Q大好，特别好。”顾怀瑾听着嘴角一弯。 “读什么专业哪？” “额，播音主持。” 傅络笙特别不好意思，像给暗恋的人偷偷送花被当场撞见了。 “为什么？” 顾怀瑾在心里打鼓，可千万别说是因为我，罪孽太大了。 傅络笙闻言抬头望了顾怀瑾一眼，没想到顾怀瑾能问的这么直接，很是尴尬，左思右想。 “我，我喜....我是因为顾先生才来的。” 傅络笙中途折了口，喜欢个屁喜欢这个专业，他之前都不知道这个专业是干什么的，人都见到了，都决定还钱了，还遮遮掩掩个什么劲，于是一咬牙干脆喊了出来，声音比前面大了一倍。 顾怀瑾心里啧啧两声，彻底没脾气了，这他妈都是什么破事啊，把人家千里迢迢勾搭过来，哄得人报了播音主持，结果自己他妈在隔壁学金融。 “嗯，挺好，你很适合。” 事已成定局，顾怀瑾避开不提，减少自己的罪恶感的同时也给孩子鼓鼓气，只要学得好，行行都是人才，况且再不济大一结束可以转专业。 傅络笙这会胆子大了，他认真望着顾怀瑾道:“我是来当面感谢顾先生的。” 顾怀瑾又在心里痛骂自己一句，这会变的有点焦虑，他刚想搅和两句，就听到傅络笙接着开口:“我要在这里好好学习好好打工给顾先生还钱。” 顾怀瑾焦的透透的，谁他妈要你千里送钱了，那是我送你的钱，白给的懂不懂，谁他妈教你的报恩还要改专业啊，上赶着跑大学里还钱，还一边打工一边学习还，搞得可怜兮兮的。 傅络笙这人吧，什么情绪都是头三分钟的劲比较足，后来习惯了就是天下姐妹一家人的姿态，这会已经和顾怀瑾差不多一家亲了，所以家庭内部困惑还是要好好解决一下。 他看着顾怀瑾正了正音色问道:“顾先生你，不是播音主持系的老师吗？” 顾怀瑾挑了挑眉毛，眼光开始逃避，你不是丫的都看见了吗，还装个鸡儿，奈何他自己挑的头，现在低人一等，没想到没想到，他顾怀瑾也有被人逼着问话的一天。 傅络笙其实一点不生气，也不难过，说到底他的好奇其实更多一点，他就想知道顾怀瑾现在是什么身份，在哪里学习，读的什么专业，跟他有没有联系，以后还能不能见到。 “顾先生你是学生吧，应该也不是播音主持系的吧。” 顾怀瑾头一次知道尴尬二字怎么写，你故意的吧，啊，绝对故意的，摆明了我不是啊，非要我承认吗，还一口一个当面感谢，你是来当面拆台的吧。 七八秒后顾怀瑾终于想起来他其实是个不要脸的人的本性，于是他冷静下来望着傅络笙开口道:“啊，我不是老师，我是金融系大三的学生。” 顾怀瑾做好了孩子一脸失落然后两眼泪汪汪望着他说你这个感情骗子的场景，甚至在自己裤兜里悄悄找了下擦眼泪的卫生纸，没想到傅络笙听完一脸崇拜的望着他，和小学鸡一样。 “天哪，太厉害了，金融系可是王牌专业，那得学多好才能进去，都大三了，真好，明年就可以毕业了，您还继续攻读研究生吗？还是要上班，这个专业这么抢手，就业应该挺容易吧。” 顾怀瑾默默的把兜里那半张纸捏成了团，他真是看不透了，股市也就这么喜怒无常了，这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嗯，读，没事就读着，读哪算哪。” 顾怀瑾一阵无力感过去，开始有点享受傅络笙脸上的那种崇拜，这种眼神他看多了，不过没见过这么纯粹又直接的，看的他很想抓一抓。 “真好，那我也要努力了，虽然专业不同，但在一个学校啊，以后就是顾先生师弟了，我也会努力读到博士的，这样就能一直见到顾先生了。” 顾怀瑾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当他听到最后几个字时，他脸上有过几秒的茫然后，剩下的情绪有多温柔，没听过，多少年了，再没有听过谁会说这种话，这种会一直看着他，一直陪着他的话，他望着傅络笙那双眼睛，良久才吐出一个字来。 “好。” 第10章 饭局 “准备在这里过夜吗？” “啊？” ”走吧，吃饭去，找个安静的地方，边吃边说。” 顾怀瑾说着已经拧开了门，提前出去把小黄牌子踢一边去，然后为傅络笙拉开门。 ”哎哎，好好好。” 傅络笙立刻小弟，很开心的跟上，光荣程度堪比国家领导人会见年度杰出青年。 两人并肩向外走去，傅络笙突然才想起来，“顾先生你不是有课吗？” “没有，上自习哪，我这周值日，过来擦个黑板。” “大学还要自己值日啊，我看电视还以为有专门的楼道清洁阿姨打扫。” “有，年纪大了，阿姨也不容易，自己能做的自己做。” “哇，顾先生真的是个好人。” 傅络笙一脸菩萨保佑的神情，让本来准备张嘴又开一趟火车的顾怀瑾居然有点不好意思。 “你别叫我顾先生了，听着都不是一个辈的，给我叫老了都。” “那，那我叫你师兄行吗？” “行啊，不过，为什么不叫学长？” “学长遍地都是，师兄就不一样了。” 顾怀瑾听着一笑，随便你吧，主意还挺多。 “师兄家乡在哪里啊？宿舍在几号楼啊？离食堂远吗？师兄你会出国吗？师兄....” 顾怀瑾还准备了点客套话想让傅络笙稍稍自在些，没能料想傅络笙三分钟尴尬一过，立马变身高速运转的小马达，不知疲倦，也不考虑别人会不会疲倦。 顾怀瑾一口气堵在胸口，居然不知道从何说起，然后又耐着性子跟他一条一条解释，回的尚且官方。 顾怀瑾带着傅络笙在校园里走，傅络笙一会在他左边，一会说高兴了又跑去他右边，吵的顾怀瑾闹哄哄的，居然也没怼他，只是面上多了点无奈与疲倦。 “吃这个吗？” 两个人走过一家川菜馆，顾怀瑾停下来问他，本来他是想正式点去西餐厅吃的，左言做完高跟他介绍完，可他怕傅络笙感觉不舒服，所以选了西门这家比较平民的。 “行，都行。” 傅络笙抬头看了下招牌，没好意思说他刚吃完饭，也没告诉顾怀瑾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吃饭，就只头点的跟个拨浪鼓一样，看的顾怀瑾好笑。 顾怀瑾挑了个包间，窗子临着学校的足球场，墙边有几棵不太高的杨树，风吹来飒飒作响。 “想吃什么？能吃辣吗？”顾怀瑾看着菜单，指尖从列表上一一划过。 “可以可以，什么都能吃的。” 傅络笙说这话就背心了，他其实挺挑的，以前院里的老人总是开玩笑说他真是少爷的身子，但是现在顾怀瑾就是喂他吃香菜他也能满脸幸福咽下去。 让傅络笙点菜他连连推脱，问他爱吃什么他说什么都行，问他不爱吃什么他不挑食，顾怀瑾摇头叹口气，心想傅络笙你是真得感谢你这张可爱脸，要是换左言坐这里，从第一个字吐出来他就把菜单扇他脸上了。 顾怀瑾看他那细胳膊细腿，也没太敢给他点辣，划来划去，保险起见还是点了几道时蔬，一道鱼虾杂烩，一道排骨，又加了一个豆腐菠菜汤，点了两碗米饭，就让上菜了。 傅络笙双手放在桌子上乖乖巧巧的看着顾怀瑾给服务员嘱咐，服务员妹妹一下瞅瞅顾怀瑾，一下又瞄一下傅络笙，眼神飘忽不定，内心尖叫不停。 等服务员走了，顾怀瑾终于忍不住开始训孩子了，“师兄脸上是有颜如玉吗，一直盯着没盯够啊。” 他感觉再被傅络笙这么盯一会他怕是要毛躁了，他好看他知道，但也别太明显，有压力。 “嘻嘻，师兄，你们上课要求正装吗，我看其他同学怎么都没有穿啊，师兄在模拟教师吗，就那种cosplay？” 顾怀瑾好不容易喝个水差点被呛到，舔了下嘴唇。 “我们一般不在学校里玩制服诱惑。” “那要，关起门来玩吗？” 他不知道傅络笙对于制服诱惑的理解到底是什么，又从哪里听说的这个词，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还在饭桌上哎，和自己的资助人谈这个合适吗。 “没有，我外面有个小公司，今天去开会了。” “哇，师兄你真的好厉害，你居然还有公司，太牛了吧，我的天。” 傅络笙放桌上的手慢慢举起来鼓了两下掌，等顾怀瑾无奈表示可以了可以了之后，才收回来继续捂脸道:“师兄，你是我见过第二厉害的人。” “过奖了，公司不大，就几十个人，高中玩的时候入的股，不是我的个人公司，只是常任董事而已。” 虽然说的谦虚，但是等你夸我的表情真的很明显，大概之前的顾怀瑾永远都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一天，以前怎么没觉得这种被人迷恋的感觉也不错啊。 “那也超级厉害啊师兄，有几个像你这样的。” “第一厉害是谁？” 顾怀瑾没等到服务员进来倒水，转身从身后的茶具架上拿了两个杯子，往里边倒了些水，晃了几下茶杯内壁，把里边废水泼垃圾桶里，又重新倒满那杯给傅络笙递过去，这才开始折腾自己那杯。 顾怀瑾一双手不出所料的符合所有女生幻想，傅络笙饶有兴趣看着他操作，接过水来道：“这个嘛，是我婆婆。” 顾怀瑾刚倒满自己那杯，莫名松了一口气，那种傲娇感又不合时宜的涌上心头。 “师兄，那你从高中就自己挣钱了吗？我初中你就资助我了，算起来那时候你才初三啊。” “我12岁就独立了，没人管，资助你那会我还没赚钱，零花钱也挺多，就找了个意义深远点的出路。” 顾怀瑾说完有点后悔，一时装逼装过头了，钱这个话题对傅络笙应该不是很友好。 傅络笙心里又开始哇了，这么有钱的人居然是他的大恩人哎，这么有钱又帅气的人是他的师兄哎，简直了，他运气也太好了吧。 “师，师兄。” 傅络笙脸上突然变动，顾怀瑾心里一紧，刚才自己是真的说错话了，他放下手里的杯子，舔了下下嘴唇，语气软下来。 “你说，我在听。” “师兄，既然，那个你不缺钱，我能不能慢慢还。” “....” 亏他紧张了半晌，就为这事，顾怀瑾撩撩刘海，实在是有点无话可说，不过还是妥协:“我当什么事，没人让你还，现在是，师弟了，更不用还了。” 顾怀瑾说师弟的时候有点拗口，毕竟他没兴趣带什么小学弟，但今天这么一叫发现还挺称心。 听顾怀瑾这么说，傅络笙更不好意思了，当初雄心壮志说要还钱，不久前还信誓旦旦重复了一遍，这还没一个小时，就开始蹬鼻子上脸。 “不行不行，有借有还，婆婆教过我的，慢点没事，我们以后还长着哪，就是不能直接赖账了，我是有原则的。” 傅络笙喝了一口水，郑重其事。 顾怀瑾别的没进耳，傅络笙今天狂轰滥炸久了，他听力都有点退化，只抓住那一句以后还长着，心里突然揪了一下。 以后吗，谁的以后？他的以后？傅络笙的以后？还是.... “都行。” 第11章 柠檬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顾怀瑾聊的投机，原来没胃口的傅络笙居然吃了好多菜，他心里暗想，古人说得好，秀色可餐，回去要跟杓桦好好讲讲，让他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对着他自己就不太能吃得下去。 其实韩杓桦长的很帅，是非常硬朗的那种好看，只不过傅络笙脸盲，他老觉得全天下的人长得都差不多，没什么美丑之分，都是人，不过顾怀瑾是例外，顾怀瑾哪哪都好看。 顾怀瑾其实本来也是饱的，他向来有一顿没一顿的，碰上什么吃什么，今天出去开会一天没吃，晚饭跟左言出去吃了挺多，左言好肉，他又不挑食，菜全是左言点的，一桌子肉，他跟着吃了挺多肉，现在看着傅络笙跟兔子一样啃青菜啃的开心，也突然很想尝尝，于是又跟着傅络笙吃了好多青菜。 顾怀瑾边吃边在心里一一记下，爱吃油麦菜西蓝花之类的绿色蔬菜，点的鱼和虾吃的挺好，不吃蒜和香菜，不爱吃冬瓜，吃饭速度慢，吃绿菜的时候一定要分两口。 没什么毛病，习惯都挺好，以后能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一顿饭吃得开心，边说边吃，不知不觉就过去两小时了，快吃完的时候顾怀瑾借口去卫生间把账给结了，等出发时傅络笙屁颠屁颠跑在前面赶去结账，结果被告知已经结过，他转过身来一脸愤恨。 “师兄，不是说好我请你吗？” “怎么，就给师兄请这个啊。” “从小做起嘛，一步一个脚印，一天一个梦想。” 顾怀瑾又乐了，做包厢里没感觉，一出来又热又闹，顾怀瑾拉着他就赶忙往外走，天气太热，手抓到傅络笙手腕的那一刻，他猛然放了开，改抓了胳膊。 “接下来就该飞出天窗了。” 一出了空调吹风的凉快饭店，顾怀瑾放开了手，天已经黑了，路灯开的亮亮的，他在这闷闷的天气呼了一口气，觉得不舒服的很。 “那没有的，做人还是脚踏实地的好，师兄，那下次我请你好不好，我们吃好的，去高级点的地方，起码人均得过个299。” 顾怀瑾身上那些不舒服的细胞又被傅络笙逗没了，“志气还挺高，你想去哪里？” “哪里都行，师兄说了算。” 傅络笙小嘴叭叭的哄的顾怀瑾心里一乐一乐的，他忽然就在想，是不是养个儿子缠着爸爸买玩具也是这样的。 两人一起走着，顾怀瑾路过一家奶茶店，转头问他:“口渴了没？”说这么久。 “师兄我还好，你别担心，我一直这么能说。” 还带给自己申辩的。 顾怀瑾真是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左言话也多，但也止于话多，没几个词是有营养的，他总是听着听着就一拖鞋甩过去，他又看看傅络笙，要是傅络笙在他身边叨叨的话，他可能发不出什么火来。 “您好，要两杯乌龙茶，三分糖，去冰。” 顾怀瑾有心想为傅络笙润润嗓子，他也不问傅络笙爱喝什么了，估计又是什么都行，刚刚聊天的时候提到几次他外婆爱喝茶，那他应该也是爱喝的，去火嘛，挺好。 “我来我来。” 顾怀瑾拿出手机刚要扫码，傅络笙就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一把将顾怀瑾拉到自己身后，顾怀瑾一个没站稳向后退去，傅络笙眼明手快抓住他的手，一使力把人拉回来，刚刚的一瞬间顾怀瑾其实可以站稳了，但他突然就不想那么用力了，于是软趴趴顺着傅络笙的力扑过去，正好抱住他。 傅络笙看着瘦兮兮的一点没肉，抱着却是软的出奇。 他手还是很规矩的放在傅络笙胳膊上，下巴搭到他的肩上，傅络笙白天跑来跑去不知道出了多少汗，身上却还是洗衣液那股香香的味道，在这腻乎乎的空气里，让顾怀瑾觉得毛孔都舒展了许多。 “师兄你看，风水轮流转。” 傅络笙也乖乖让顾怀瑾抓着没动，顾怀瑾趴够了才从傅络笙身上起来，笑着问他:“怎么？”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早上我掉下去，这会就得师兄掉下去了，不然阴阳不平衡。” 顾怀瑾又被逗笑了还阴阳，谁阴谁阳，傻兮兮的尽招人喜欢，他突然有点后悔那几年的不管不问，也后悔当初放弃了把傅络笙领回家，虽然他就大了三岁，谈不上什么父母亲情，但有个人在身边打打闹闹过日子，应该会热闹一点。 “您好，你的东西好了，请问你们怎么结账？一共26元。” 店员看着两位大帅哥一直没好意思打断他们，毕竟都是成年人，这些是是非非他们都懂得，但是成年人也得做生意。 “奥奥，微信微信，我微信有钱。” 傅络笙转身拿着手机在那里支付，怕顾怀瑾抢在他前面，于是另一只手捏着顾怀瑾的手腕不让他动，顾怀瑾其实本来就不准备拦着他，这家店生意不好，东西价钱一般，给他个机会表现，不然一直记挂着。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他看着傅络笙抓着他的那只手，无声的对店铺老板说了句恭喜发财。 傅络笙结了账才放下心来，于是从店家手里拿了茶，拿起吸管来从下边拆开一个小口，避免自己手碰到，然后瞄了一下正中心，彭一下插进去，功成名就，一边往里插，一边褪下吸管上余下的塑料包装，然后双手递给顾怀瑾，“师兄快喝点。” 为顾怀瑾上赶着送吃送喝的多了去了，他头一次见这么细心这么可爱的，他接过那杯茶，道了句谢谢，喝了一口下去，明明说的是去冰，可他喝下去后整个人都被刺激的厉害，冰爽的过头。 “师兄，真巧了，我就爱喝茶，尤其这种加了柠檬片的。” 傅络笙又在拿那只吸管戳柠檬片，茶才喝了两口，一直噘着嘴突突突的精准发射，顾怀瑾看着他那些小动作，心里软的厉害，是他女孩子见太少了吗，为什么男孩子也这么可爱。 “是嘛，那正好，我也爱喝茶，我那里有很多，你改天过来取，我给你装点。” “不不不，太麻烦了。”傅络笙没再□□柠檬片。 “别人送我的太多了，公司里节假日又发，我都没地方扔了，喝不完都熬到保质期，太浪费了。” 傅络笙那点心思顾怀瑾还是清楚的，于是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他喝个屁的茶，他连水都懒得喝，想起来才灌两口。 “这样啊，那，那我帮师兄处理，白开水好没味道的，我又不能不喝，婆婆说让我一天喝八杯，小时候我还能喝，但是现在长大了我只能喝两杯，白开水不好喝，而且喝了老上厕所，我们学校特别民主，因为女生上厕所老排一长队，我们男生厕所就改为两楼一个，把多余那个改为女生厕所了，我喝了水老跑厕所就特别远，来来回回那些姑娘们老拿不太好的眼神看着我，班里还给我起名叫八杯水....” 顾怀瑾看着马达开始发动，头疼的揉了下太阳穴，耳朵却很认真听着傅络笙眉飞色舞讲他高中的事情。 他突然很想把时间倒回去好好看看，这个每天八杯水的男孩子，是不是在那些青春的年华里，像水一样柔软又透彻，能清凉人的一整个夏天。 第12章 回程 两人回去的路上又走到了那条中午相遇的大道，傅络笙很兴奋，不，傅络笙更兴奋，他又在声情并茂的跟顾怀瑾讲他的奇幻漂流。 他是怎么在教职工栏里翻来覆去找没找到顾怀瑾的，又是怎么跑去买水壶，结果光顾着看一群汉子跳大绳而撞到了一位女同学，然后怎么把卡还给人家，人家又是如何把顾怀瑾指给他，他回去又是如何忘了买水壶，一直讲到他冲顾怀瑾大叫老师好。 当时窘迫不堪的的场景此时回忆起来，好像全是幸运，顾怀瑾认认真真听着，油然而生一种庆幸感，幸亏今天走了这条路，幸亏今天丢了卡，幸亏那个同学把他指给了傅络笙，又幸亏，他在六年前的那些名单里，将手指放在了傅络笙这三个字。 傅络笙说累了，想喝点茶，低头一口剩下的半杯立刻就下去了，然后他驾轻就熟的把柠檬片插透去吸溜底下的一丁点茶，吸管“滋溜吸溜”的响，顾怀瑾下意识的想要把自己这杯给递过去，手指一用力，之间传来冰凉的触感时，他才作罢，继续听傅络笙坚持不懈的吸溜声。 傅络笙终于吸溜完了，顾怀瑾呼了一口气，今晚怕是睡觉的时候也都是这个声音了，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也说不定。 傅络笙把空杯子扔到垃圾箱里，看着顾怀瑾手里那杯，问道:“师兄你不爱喝吗？” “没有，太冰了，我忌口，等它放成常温的再喝。” “对对，是不应该喝这么凉的，婆婆以前老管着我，说不要老吃辣的凉的酸的甜的，反正太过的都不要多吃，现在没人管我了我就开始乱吃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怀瑾这些年损人的事没少干，安慰人的话却不会说，傅络笙一路一直提到他的婆婆，顾怀瑾记得他是没有亲人的，一岁多好像就被福利院领养了，这些年也没听过他重组家庭的记录，这个婆婆，应该是福利院的哪位吧。 “师兄，你住哪个宿舍楼啊。” “啊，在沁苑，前面路口左转就是了，那栋，蓝色的那个。” 顾怀瑾指给他看。 “哇，我就在你旁边哎师兄，我在梅苑，也是蓝色的，跟你连着那个。” 顾怀瑾还能不知道梅苑是哪个，傅络笙很负责的指给他看，他也很配合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细长白皙的手指映入眼中，顾怀瑾低头喝了口茶，然后点头道:“嗯，是挺近。” “师兄你住几楼？” “八楼。” “师兄我住七楼，就走廊最里边那个，你以后可以去走廊尽头那个窗子叫我，我就能跑出来。” 顾怀瑾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刚喝下去的冰茶后劲上来了，冷的他一哆嗦，两个男生穿着背心大裤衩站在走廊尽头隔楼呼喊，“你吃了吗？”“我吃了，你吃了吗？”“我也吃了。” 但顾怀瑾看着傅络笙那欣喜的面孔，觉得这事傅络笙是真能干出来。 “你想..你有事找我可以打电话，隔空喊可能会被宿管抓到罚扫楼梯。” “是嘛，好严啊，我们班主任还说去了大学我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顾怀瑾听着“为所欲为”这四个字，不知怎么突然心里一动，“嗯，为所欲为，别触犯我国□□法律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行。” “那不会，我是个有分寸的人。” “你的电话还是那个吗，好像找不到了。” “这样，师兄我加你微信，然后用微信给你发手机号码。” 顾怀瑾一笑，这套路他怎么听着这么熟悉，不过换个短头发的，感觉还挺好。 顾怀瑾还是老老实实掏出手机扫他的二维码，哔的一声听得傅络笙心里有点感动，终于找到爸爸了，太不容易了，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 顾怀瑾扫完傅络笙，看到上面的名片嘴角一勾，差点笑出声来，傅络笙的微信名大喇喇的躺在屏幕上——“我的前半笙”，头像是功夫兔。 傅络笙被顾怀瑾这一笑弄得有点不好意思，都怪韩杓桦，本来人家叫“小笙笙”的，那天坐火车非说自己睡着的时候踢了他一脚，要赔礼道歉，折腾来折腾去最后把微信名改成“我的前半笙”，一个月不准改，没想到第一个加微信的新朋友居然是顾怀瑾。 傅络笙看到好友请求，“怀瑾握瑜”请求加你为好友，头像就一个黑点，傅络笙更不好意思了，看看，人家叫的什么，你叫的什么，文学素养立见高低！ 顾怀瑾看着傅络笙微微耷拉着的小脑袋，没忍住伸手揉了一把，傅络笙头发软的要命，不像自己的还有点扎人，他很享受那种触感，收手时有点不舍。 “快通过，过时不候。” 傅络笙才反应过来，赶紧通过了请求，当着顾怀瑾的面打开备注，输入了“师兄”两个字，顾怀瑾随他的意，做全了这套小学生的交换仪式，也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备注改成了“师弟”，傅络笙心满意足，顾怀瑾收起手机的时候顿了一下，把那个“师弟”加入了星标人物。 两人边走边加边说，走着走着就到了宿舍楼下，傅络笙有点惋惜，他太喜欢和师兄聊天了，韩杓桦那家伙每次他一张口就给他怼回来，从来不听他说完，不像师兄，师兄会耐心的听他讲完，讲到高潮部分还会流露些许期待的目光，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傅络笙又拿起手机在那里捯饬，一瞬顾怀瑾的电话就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那串号码，然后问傅络笙，“你的？” 傅络笙大失所望，真是一点没惊喜了。 “师兄，你怎么知道啊。” “你那手机听筒的声音我在这里都能听得见，你听不见吗？” 傅络笙心虚的拿起手机，嘟嘟声真的挺大，顾怀瑾眼尖瞥到上面三个大字“金主爸爸”，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没有做什么金钱交易吧，怎么就金主？还爸爸？是他太久没朋友了吗，傅络笙这思路他怎么一点都跟不上。 “那我存着了。” 顾怀瑾把那号码加入了电话薄，备注“络笙”。 “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宿舍里舍友第一天见面，别回去迟了。”顾怀瑾看了下表，叮嘱道。 “对对。” 这儿聊开心了忘了自己还有舍友，回去迟了影响到人家休息就不好了。 “那师兄我送送你。” “打住，就十几步送什么送，快回去。” 他一血气方刚小伙子还让别人送回宿舍，左言听了得先一个月吧。 “也是哈，那师兄你快回去吧，我这就回去了。” “嗯，你进去了我就走。” 顾怀瑾说出这句话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心底开始咆哮，你有病啊，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啊！！！ 傅络笙先是一愣，然后心头一热又差点热泪盈眶。 他高中和韩杓桦下了晚自习回寝室的时候走的是楼梯，那楼梯又黑又窄，他们本来回来就踩着时间线回来的，已经没几个人，还住顶层，两人勾肩搭背的走，结果走到灯坏了的那一层的时候，韩杓桦大叫一声“鬼”就会跑，吓了那么多次，傅络笙从来就没习惯过，每次都被吓得在楼道里鬼哭狼叫的，韩杓桦就在楼底蹲着大笑，吵的宿管阿姨一声怒吼，他才走过去挨傅络笙巴掌，这么一比，韩杓桦真的算不上是个人。 “那我回去了，师兄再见，师兄有空一定要联系我。” “好。” 傅络笙郑重其事的挥手告别，然后就蹦哒着腿往楼里跑了，顾怀瑾目送他，傅络笙走到楼底的时候突然回身看，看到顾怀瑾还站在那里，像松了一口气一样笑起来，顾怀瑾觉得心里被挠了一下，抬手跟他挥了挥，傅络笙终于心满意足进了门。 第13章 姜维 顾怀瑾在傅络笙走了之后就回去了，十点的夜晚很舒服，顾怀瑾很久没体验过这种轻松又惬意的感觉了，正要往回走，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微信，顾怀瑾打开，忽略了底下左言发来了28条信息，直接点开“师弟”。 “师兄，认识你特别开心。” 顾怀瑾一手还拿着茶，单手不太好回信息，下意识就要抬手直接扔垃圾桶，耳边回响起吸管嘬谁的声音又捏了回来，直接翻到电话簿拨了过去。 只响了两秒，傅络笙就接了起来。 “喂师兄是我，我是傅络笙。” 顾怀瑾笑道:“我知道你是傅络笙，我就找傅络笙。” “师兄，你找我干什么啊？” 干什么？顾怀瑾一梗，对啊，干什么。 “看看有没有记错电话。” “奥，先生您没错的，我这边是有个叫傅络笙。” “那麻烦亲给我转接下傅络笙。” “好的先生，麻烦您稍等，这边帮您转接，嘀，喂您好，我是傅络笙。” 傅络笙说完自己就乐了，呵呵笑起来，顾怀瑾听着那咯咯声，止不住的跟着笑，自己这是怎么了，还跟个小屁孩一起玩过家家。 “师兄，我...你...” 傅络笙笑够了，突然语调低下来，支支吾吾的，顾怀瑾心里鬼使神差的燃起一份期待。 “嗯？” 他不自觉地吞咽一下，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师兄，你..先别挂行吗，我，我想...” 顾怀瑾左手杯子里的冰化的差不多了，几颗水沿着杯壁滑下来，湿了他的掌心，他走进拐角处的黑暗里，躲避了来来往往的人群，终于感觉周围世界都安静了，只有他和傅络笙两人。 “不挂，你说，师兄在的...” “师兄，楼梯里没人，有点黑。” “......” “虽然有灯，还是有点黑。” “你..在楼梯里干什么，还没到宿舍吗，你们那楼没电梯这个东西吗？” 顾怀瑾突然有点胸口闷，不知道该气该笑，只能加快语速掩饰自己的一系列傻逼行为，然后自觉尴尬的从拐角处走出来，重新来到热热闹闹的光明世界。 “楼下那个电梯维修，左边那个一直在十五楼不下来，我想练练胆量的，没想到还差点火候，现在人在三层，上下为难啊。” 顾怀瑾就给气笑了，“我在，你安心走，别怕。” “好，师兄你别挂哈，我上楼很快的。” “不挂，你慢慢走，老楼梯了，坡面又陡又窄，小心别摔着。” “没事我走的很快的，一会就到了。” “慢慢走，别急。” “我真的很快，你听，我跑起来特别快。” 顾怀瑾听着电话里那踢嗒踢嗒的响声，拿冰茶碰了下额头，是他太老气横秋了还是傅络笙太新鲜活泼了。 “特别快，真棒。” “师兄。” “嗯，我在。” “你真的很好。” 顾怀瑾把额上的冰茶取下来，你真的很好，这些年他听过那么多不加掩饰的崇拜和喜爱，你真帅，你真厉害，你真牛逼，你真幽默，却没有人说过你真好，他和傅络笙真正意义上的相识才半天，他却能理解傅络笙口中的好从何而来。 “哪里好？” “你是第一个陪我爬楼梯的人，以前没人陪我的，婆婆腿脚不好，大家又不跟我玩，后来有了杓桦，他又老吓我，其实我就想找个安静的人陪我爬楼梯的。” 顾怀瑾不太清楚这个韩杓桦，却总听傅络笙提起，应该是一起读高中的同学，感情也不错，他听着傅络笙说这些，明明是简单很细小的事情，却能在顾怀瑾激起一阵阵心疼，是因为太久没做过志愿所以对这些人间疾苦同情心泛滥了吗。 “为什么，想找个安静的人和你一起爬楼梯？”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突然大叫一声鬼来了然后听他在那里鬼哭狼嚎，哈哈哈哈。” “.....” 他那些心疼是真的都喂了狗了。 “爬到了没有，嗯？” 傅络笙本就爬着楼梯有些喘气，这一大笑后喘得的更加厉害了，顾怀瑾也是无奈叹气，继续往自己宿舍走，心情大起大落的，给他整疲惫了。 “到了到了，还有一层，师兄，你到了没？” “嗯，到楼底了。” “那师兄应该还有五分钟就到宿舍了。” “不用，一分钟就到，我坐电梯。” “.....” 我知道有电梯的，我真的会用这个东西。 “那师兄你上电梯了吗？” “上了，还有六层，五层，四层，三层，二层，一层，到了。” 顾怀瑾每看到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变一下就给傅络笙汇报一下，旁边的一个小伙子听着唉声叹气，有女朋友了不起，坐电梯都能屠狗。 “你到了吗？” 顾怀瑾在同电梯小伙的羡慕中出了电梯，往宿舍走。 “终于到了，累死我了，那师兄你就早点休息吧，今天辛苦师兄了，师兄晚安哈。” “嗯，你也晚安，早点休息，学校事务上有什么不会的就问我。” “好好，那师兄再见。” “嗯，再见。” 顾怀瑾早就到了宿舍门口，直到挂了电话才走了进去。 而傅络笙挂了电话，朝走廊抽烟的同学报以一笑，他刚才站在楼梯口一直跺脚跺的踢嗒踢嗒响，一边喘着气一边报备自己还有几层，那同学跟一副见鬼了的表情望着他，等到他跟顾怀瑾演示他跑得快那段，那同学一口烟下去差点呛到，傅络笙自诩脸皮还行，硬着头皮演完戏，这会儿是真的有点尴尬了。 他跟那同学点了点头，然后就包着手机朝自己宿舍走去，谁知那同学一把掐灭了烟就跟着他，他越走越快，那同学也一路尾随，傅络笙此刻是真有些怕了，明知道这是学校，是宿舍，有监控又明灯，但还是有点怕，他打工的时候电视剧看多了，这种场景似曾相识。 他加快步伐往宿舍里走，就差小跑起来，宿舍灯亮着，他一进门就反锁住门，背靠门一阵喘息，浴室里的人闻声探头出来，是个生面孔，傅络笙放下心虚，露出八颗牙微笑。 “嗨，舍友。” 那位舍友也向他招手道“嗨”，一边拿着毛巾擦头，看来是刚洗完澡。 他还没自我介绍完，身后的门就被猛推了一下，傅络笙吓得要死，疯狂向那名舍友使眼色求救，那舍友好一阵迷茫，看着他不解的说道：“络笙，你放姜维进来。” 傅络笙没见过这个舍友，但他能叫出他的名字来，应该是那两个阿姨中的儿子其一。 “...姜维？姜维不是我舍友吗？” “对，是咋们屋那口子。” 第14章 朋友 “那你是小北。” “是，请记好我的方位，不过，我先警告你奥，你第一天就堵了他，他小心他晚上打击报复奥，那家伙他脾气不好。” 傅络笙本来吓死了，又愣怔两秒，随后才反应过来是舍友在跟他开玩笑，松了一口气，又连忙转身打开了门，果然就看到黑着一张脸的姜维堵在门口，眼神是真的不太友善。 傅络笙还没道歉，身子一崩还没来得及弯腰，就听姜维道:“言情剧演差不多了改走谍战片了？” 傅络笙立马反应过来，脸刷的红了，整个人好不尴尬，侧身先把姜维让了进来。等姜维进门坐下来，傅络笙关上门，开始认错。 “舍友啊，真不好意思，我没见过你，我打小没安全感，警惕性比较高。” 姜维听他妈说了傅络笙的事，他比较糙，但最起码的人情世故还是懂的，他哪能生什么气啊，不过觉得有点好玩罢了，可惜他天生一张罗刹脸，不会温柔的笑，也不喜欢温柔的笑，于是轻了轻嗓子道:“我妈给你带了好吃的，都放你桌上了。”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给小北的他都快吃完了。” 施小北闻言也道:“我妈这人爱瞎折腾，去南锣鼓巷玩的时候给我们一人买了一件体恤，栽了大跟头还特别高兴，说买一赠二占便宜了，姜维的给他了，你的也在床上，将就穿给她个面子。” 也很合拍的又加了一句；“你去试试合不合适，我还说送的这个又窄又细的就是骗钱的，没想到你这么瘦。” 傅络笙从进门就在受着来自舍友小心翼翼的关心和爱护，听着他们讲话都舍不得打断，此刻鼻子酸的要命，眼眶红红的眼看就要掉下泪来，他今天是什么运气，能收获这么多幸福。 傅络笙站在那里不说话，嗓间没忍住漏了一点哽咽，施一北一看就慌了，背着手从身后一个劲戳姜维，搞得姜维脸更黑了。 傅络笙特快的偏头抹了下眼睛，谁也不喜欢看别人哭的，他不想头次见面就搞得人家手足无措。 “那个，你们太好了，谢谢你们，我，我要是以后做不好了，你们，你们打我，别客气别手软。” 施小北一听松了一口气，看到傅络笙这个样子自己都有点鼻头发酸，于是走过去拍拍傅络笙的肩道:“打不打的以后再说，快去洗澡吧，还有十分钟熄灯。” “什么？我们老师不是这么说的，我们班主任说我们上了大学就可以为所欲为的。” 傅络笙已经恢复元气了。 姜维听着这纯洁的话冷哼一声，“你小学鸡吗，老师的话你也信？” “我现在就去。” 傅络笙说完就撒去浴室乒乒乓乓动起手来，姜维黑脸缓和了一点，爬上了床，施小北也上了床，刷了几条朋友圈，好心提醒:“络笙，还有两分钟。” “我的牙，我的牙，哎呦，怎么还提前，妈呀我在哪里，门哪，门，哎呀，好像把自己锁住了，哎呦，我感觉脚底不太简单，这是什么？” 施小北听着发笑，他妈跟他说傅络笙的身世的时候他还想着是不是不好相处，毕竟这样的环境长大的话可能比较敏感，他怕他大大咧咧的戳到人家痛处，没想到傅络笙这么活泼，他放心多了，轻松的活动了下自己的脚趾。 姜维不情愿的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给浴室门照着，傅络笙这才迷途知返，终于安全爬上了自己的床，姜维也关了灯自己玩手机，傅络笙头发还在滴水，他拿起脖子上挂的毛巾疯狂乱擦，眼看就要把头揪下来，施小北看着连忙劝他慢点，以后有的是机会掉，不急于一时。 傅络笙擦完头发把毛巾搭在床边支架上，确认头发不滴水了，才小心的把一旁施小北给他的那件衣服撑开，拿手机光照着，什么图案都没有，就是个纯色粉色短袖，是那种橡皮粉的粉色，很耐看，他看的特别喜欢。 对面的施小北看着手机光了，解释到:“我的是灰色的，姜维的是黑的，我妈看你皮肤白，就给你拿了粉色，大小还合适吗？” “合适合适。” “你都没穿哪，合适什么合适。” “一看就合适，小了就当紧身衣穿，大了就当外套穿，只要想穿总能穿。” 傅络笙认认真真的叠好放在枕头边上，然后傻笑两声躺下。 施小北笑了一声，连姜维也发出一声闷笑。 “姜维，刚刚没灯我没来得及看，你给我的好吃的我明早起来就吃，我就喜欢吃好吃的，而且对吃零食特别虔诚，我明早就坐那里放着古典音乐吃，全吃了。” 施小北听了没忍住，咬了咬牙，好心说了句:“络笙，他给我们的是辣条，各种形状的，各种颜色的。” “.....” 姜维听完开了尊口:“嗯，好，我等着。” “.....” “明天我请你们吃小笼包吧，西边有个店，特别热闹。” “我和施小北去吃，你吃你在宿舍吃你的早饭。” “这样不好吧，we are family啊,宿舍都是集体行动的，我这样单独行动容易破坏和谐。” “没事，我们上课时间不一样，我和施小北没课，带回来吃，不会扔下你，还是集体行动，不耽误。” “....其实我也没早课的，第一节 课在十点，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跟得上组织的脚步。” 施小北笑的肚子疼，一直在那里哎呦，傅络笙真的没想到姜维居然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还以为这是个不问世事的高冷男，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喜欢吃辣条。 最后姜维还是妥协了，答应他带上他一起去吃早饭，傅络笙美滋滋的，看着时间不早了，跟两人道了晚安就拿起手机，找到师兄，然后编辑了“在吗”，后来觉得真的挺像卖保险的，于是又删了，苦恼的琢磨措辞。 顾怀瑾回来的时候左言在那里唧唧个没完，什么追到人家没，那帅哥是谁，跟你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认识的，大晚上去哪里了，跟谁在一起，顾怀瑾听得烦死了，拿起一个抱枕砸过去。 冷漠道：“同样是人，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哎，你骂谁哪，你说我跟谁差了，你是不是在外边有人了，我说什么了你就嫌弃我，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啊，结交了新朋友就不要我了是吧，你个没良心的，你旷课的时候是谁给你打的掩护，啊，你自己摸良心说说..你” 左言看到顾怀瑾脱衬衣的时候还在哔哔，等他看到顾怀瑾活动手腕时立马闭了嘴。 “阿怀，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我..爷爷我错了。” 顾怀瑾收拾完人后果然觉得脑袋清净了许多，又开始扎左言心：“话多，也得看脸知道吗？” 顾怀瑾放下这句话就去洗澡了，留下两行清泪的左言在原地心碎成片。 顾怀瑾洗完澡没吹头发也没穿上衣，穿着大裤头就在沙发上看财经杂志，余光瞥到桌上那杯茶，冰都化没了，桌上一小滩水，他拿起来喝了几口，时间太长已经没什么口味了，又酸又苦，他居然觉得别有一番风味，又鬼使神差的把吸管拉到最上面，猛然一吸果然听到熟悉的吸溜声，顾怀瑾被自己这蠢举动逗笑了。 左言因为遭受了非人对待正在角落里一个人向网恋女生哭诉，听到那人还闲情逸致的喝茶好不心甘，故意将声音开大了点，顾怀瑾咳了一声，又立马就不吱声了，键盘敲得叭叭响。 等头发干的差不多顾怀瑾就上床了，刚一躺下，还充着电的手机屏幕就亮了，他笑着接过来，心有灵犀嘛这不是，果然，打开就看到自己师弟发来信息:“在吗？师兄。” 顾怀瑾看着那“在吗”两个字就想笑，他觉得他都能透过屏幕看到对面那小脑袋。 “在的，师弟。”顾怀瑾没有破坏傅络笙的格式。 傅络笙接到信息躲在被子里笑，师兄好傻奥，土不土。 “师兄，你困吗？” “不困，茶喝多了。” “师兄我也是哎。” “师兄我跟你讲个好玩的。” “嗯，你说。” “师兄你真的不困吧。” “不困，我一般睡得晚。” 于是得到准许的傅络笙一下子如脱缰的野马一样把今晚的事重述了一遍给顾怀瑾，当然把遇到姜维的理由改成了上卫生间，姜维俨然成为了傅络笙谍战片里蹲在厕所门背后吸烟的变态。 顾怀瑾看他发的那些就止不住的笑，虽然傅络笙发过来的是文字，但他总觉在看有声动漫，可能傅络笙张嘴的画面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每看一行字，脑海里自动带入傅络笙的声音，活活把小说看成了动画，三更半夜，好不热闹。 “师兄，你是不是也没来得及洗澡。” “没有，刚洗完不久。” “。。。你们宿舍为什么可以洗澡，你们为什么有电？” “不知道，可能是我们院，比较富有。” 傅络笙咂舌，果然王牌专业的待遇就是不一样，他以前也是独享双优班超强优惠的，深深知道这种白占便宜的感觉有多销魂，此刻很是后悔，要是当初报了金融系就好了，就能和师兄在同一栋楼里吃霸王餐了。 不过傅络笙三分钟痛楚，向来既来之则安之，感叹完了也就完了，没啥怨天尤人的，有那个空还不如和师兄探讨一下哪天一起吃小笼包的事情。 “师兄，你这会困了吗？”傅络笙看了看表，已经快一点了。 “没空，挺清醒的。” 其实顾怀瑾有些困了，平时都是十二点就睡了，今天开了一天的会，公司学校两头跑，又是堵人又是外出的，他确实有些乏了，不过想着都傅络笙还有话要说，没好意思阻断他。 “可是我有点困了。” .....顾怀瑾有点困的人被傅络笙生生逼走了睡意。 “师兄抱歉啊，可能今晚陪不了你了。” ......傅络笙，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怀瑾彻底清醒了。 “师兄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睡着了，我也觉得该睡了，师兄以后要早点睡啊，男人熬夜不好，师兄以后少玩点手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陪你。” “晚安！” “晚安师兄！” 顾怀瑾咬牙切齿发过去两个字，他看着对面鼻青脸肿的左言，觉得自己下手还是重了点。 人和人，其实都一样的。 顾怀瑾看着屏幕准备关机，突然又蹦出来一条消息。 “师兄，谢谢你听我讲这么多，很久没人听我说话了。” 这句下边配着一个动画，一直兔子不停飞吻，对话框上写着“感谢大佬”。 顾怀瑾看着笑了笑，看着呼噜此起彼伏的左言，拿起床下的一只拖鞋甩过去，左言果然安静了。 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第15章 早起 顾怀瑾睡得很好，虽然昨晚睡得特别晚，但是睡着了一直很沉稳，没有做噩梦，没有半夜醒过来，一觉到了天亮，他觉得神清气爽，跑完步回来就看到睡得挺早的左言顶着两个黑眼圈在屋子里像个游魂一般飘来飘去，顾怀瑾掂量了一下他这一拳下去可能会死，没敢动手。 “穿衣服去。” 顾怀瑾冲了个澡完边穿衣服边训。 “干嘛，你还管我吗，我们不是早就貌合神离了？” 顾怀瑾拿起床头的闹钟作势就要砸过去，左言立刻乖乖穿衣服。 “干嘛去啊，下午的课，早上不让人睡就算了，屋子里都不让人呆了？” 嘴上没毛乱叫，手底下穿衣服的动作特别快，顾怀瑾心狠手辣他是知道的。 “哪里来那么多屁话，走不走。” 顾怀瑾换好衣服带上手表就出门了，左言立马锁门跟上，“去去去，你去哪我去哪。” 电梯里左言还是贼心不死，“阿怀我们到底上哪里去？这大清早的，我不去健身房，我这身肉我挺稀罕，不劳烦您给我减了。” 大清早的被吵的脑袋疼，顾怀瑾低声道:“你安静一会能死吗，老子是有多闲带你去健身房掏钱，你现在给我滚回去行不行。 “我不滚，你带我出来得管我的死活。” “那就闭嘴！跟着我走！” “哇，你过了一晚上变得好man啊。” 顾怀瑾忍无可忍，正好到了四楼有人上电梯，顾怀瑾踱步而出，直接跑楼梯去了，左言最怕走楼梯，他坚信电梯跑的比楼梯快，可惜他猜错了，等他去楼梯间堵人的时候，顾怀瑾都出了院子了。 其实顾怀瑾也是一时发疯，昨晚听傅络笙说要去吃小笼包，他这对月都能吃压缩饼干的人突然非要吃个小笼包不可，早上跑步的时候就想了一路，傅络笙几点去吃，和谁去吃，吃哪一家的，吃什么口味的，等他自己反应过来后他都觉得，他这突然的上心上的有点高速。 顾怀瑾做人做事，遇到问题从来都不逃避，人活一世就这么点时间，短也好长也好，图个自己痛快。 其实在他第一次知道这世界上还有gay这类人，还有同性恋这回事的时候他就已经自我测验过了，不过这种事情不是实验，没法按标准对比，什么也没测出来，而且左言在身边后，他确信他应该不是。 昨晚跟傅络笙发完晚安后他又在想这个事情，不过还是觉得自己太仓促了，就半天时间能说明什么，跟一个人合得来并不只是喜欢，再等等吧，，可今早跑步的时候他实在是无力反驳了，好吧，他顾怀瑾居然也能入了这种一见倾心的俗套，却俗的清新动人。 可傅络笙又是什么想法哪，那大宝贝应该还没接触过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吧，把傅络笙勾过来他配合吗，配合了能快乐吗，顾怀瑾停下脚步，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旁边的人匆匆走过时掀起的小石子碰到了他的脚尖。 他捏了捏口袋里的拳头，没问题的，只要我努力，没问题的。 不管了，反正都得谈恋爱，是男是女有什么差别，两根独苗把自己折腾好就行了，管什么传宗接代，又没长辈又没皇位的，这事就这么定了，顾怀瑾吐了口气迈着长腿继续走路，就在这短短三分钟里给自己和傅络笙订了桩亲事。 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一直以来他都坚信自己不鸣而已一鸣惊人，这会犯了难，傅络笙这人软硬都吃，几包辣条可能就会对着人家叫哥哥，到底要使个什么手段才能勾引过来，不知道他接受力强不强，怎么才能让他慢慢接受两个男人间的纯洁爱恋。 顾怀瑾又一次停下脚步，站在一旁没人的地方开始打开百度搜索，看着手机屏幕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嘴角带着笑意。 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不太好吧。 顾怀瑾思忖半晌，终于想起正事来，不远处就是一家小笼包，离他们宿舍最近，可他去了后漫不经心里三圈外三圈没发现什么熟人，老板娘招呼的厉害，他就点了一笼素的在角落里坐着，等着的时候又左盼右顾，一笼包子吃了半个小时也没等到想见的人。 他越想越觉得不平，越吃越觉得心酸，有一种被骗了的委屈感，他拿出手机来，想了半天又收回去了，人家又没叫你一起吃，自作多情个什么鬼！ “老板，打包两笼肉的。” 顾怀瑾吃了三个就起身了，他不习惯早上吃咸的，心不在焉付了钱，拿了包子就往回走，走着走着，又觉得心里不舒服，于是掏出手机来拍了一张包子的照片，发了朋友圈。 “照顾生病舍友。” 然后把左言加入“不让他看我的朋友圈”系列。 短短五分钟他就收到一堆评论和点赞，顾怀瑾一一点开来。 “哇顾神好帅” “中国好舍友” “又帅又有爱心” “谁生病了，左言吗” “左言还好吧，我这里有药” “左言同学真病假病了，真病了可以来我这里请假，这次我准” 都是班里的同学，老师，还有一些公司里的伙伴，顾怀瑾从上翻到下也没见到那只功夫兔，他看的心烦，干脆关了手机默默走路。 到了宿舍左言果然一身怨气坐在沙发上，顾怀瑾懒得理他，包子扔桌上就扔了句“还热着，要吃吃不吃喂狗。” 左言当下就没话说了，甚至有点小感动，原来顾怀瑾是要带他去吃饭，他还闹着不要不要的，真是太不懂事了。 “阿怀，我此生有你足矣。” 顾怀瑾向来是无理左言这些疯言疯语的，今儿个不知怎么就不行了，他折回来抢走左言手里的包子。 “这句话以后不准说，给我改了。” “你不能这样，凭什么你就言子言子的叫我，给我好好一艺术名叫的跟卖红薯的一样，我叫你阿怀咋了，还抬举你了。” “不是阿怀，后半句，以后不准说。” “阿怀，我知道，你是怕我有负担，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你就告诉我你吃不吃。” “吃，肯定吃。” “那话还说不说了。” “我把他们都装心里，不说了。” 顾怀瑾自认真的骚不过左言，他真的最怕左言这种无赖，打不死骂不倒的，简直可怕，简直匪夷所思。 哪里像某个人，可可爱爱的，顾怀瑾想起来嘴角一弯，眼里全是温柔，他扔下包子去查手机。 第16章 带偏 顾怀瑾一直往下翻，还是没能翻到想看的那个名字，唉声叹了一口气。 “阿怀，你手机给我一下，我登下系统，没下课程表。” “自己没手机吗？” “哎，昨晚忘充，刚玩了会游戏给整没电了，机都打不开。” 顾怀瑾恹恹的，退出微信，把手机扔过去，左言一手咬着包子，一手去接，被顾怀瑾盯了一下，乖乖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去卫生间洗手。 左言擦干净手才拿起手机来，进了游览器搜索框，被底下的记录闪瞎了一双狗眼。 “怎么掰弯一个直男” “如何让朋友爱上自己” “生米煮成熟饭可行吗” 左言直接石化在当场，连顾怀瑾从他手上夺走手机都没意识到。 左言联想到他一早上的所作所为，早起，带他吃饭，不让他奔波给他打包带回来，逼着他不让他说生疏客气的话，等他答应不再与他客套后眼里的神情和嘴角不甚表露的微笑，他慢慢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不会吧，我的天哪，oh my god！ 左言在旁边惊天动地，顾怀瑾还在翻看微信，还是什么也没有，他找出傅络笙来，把“师弟”改成“络络”，又进了傅络笙朋友圈去看，一穷二白的，一共就一条。 “我去Q大了，可以找到他了。” 顾怀瑾一早上的郁闷散了不少，倒来倒去把那几个字看了好几遍。 小孩真是，找个人干嘛搞得人尽皆知的，哎，男朋友太轻浮了怎么办。 其实顾怀瑾不知道，傅络笙还有更轻浮的，当时有人问他为什么考Q大，傅络笙云淡风轻，跟他那堆高中同学认真说道:“我就是考去Q大找个人，我其实对Q大没兴趣。” 顾怀瑾又从头到尾把傅络笙想了一遍，从他开始选择傅络笙作为资助对象，到傅络笙第一次打电话给他，再到傅络笙给他还卡，再到傅络笙去教室找他，再到一起吃饭一起聊天送他回寝室，越想越寂寞，越想越不甘。 已经十点四十五了，顾怀瑾关上屏幕，躺床上闭目眼睛傻笑，想找顾怀瑾谈一谈的左言看到这一幕，再一次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吗，现在找他谈是不是太残忍了，会不会根本说不通，又或者，万一逼急了他会不会对自己做点什么。 虽说阿怀这脸这身材都是顶级的，又年轻又多金，但他还是喜欢女人啊，实在不行他也不是不可以掰弯自己，但是阿怀肯定是要做上面的啊，他不想自己那东西余下半身都跟四只手做朋友啊。 左言看着顾怀瑾那副样子于心不忍，开始反省自己，我平时对他是不是太苛刻了一点，他老打我是不是他用来表达情意的一种方式，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如果顾怀瑾真是这样的性子，他也不会怪罪，可有些事情还是得说清楚的。 算了，今天不是时候，他还在为给自己买了早餐受到表扬而幸福的傻笑，自己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于是左言退去了阳台，面色沉重，开始揪顾怀瑾养的那盆蝴蝶兰。 手机嗡嗡震了两下，顾怀瑾睁开眼拿过来，没抱希望的打开，却看到“络笙”那一格显示红色的信息图标，顾怀瑾一下子坐起来，打开信息，果然看到鱼儿上钩了。 “师兄师兄，你去吃小笼包了吗？” “嗯，舍友病了，什么也吃不下，就想吃个小笼包。” “师兄你怎么这么好。” 顾怀瑾嘴角勾笑，这话还是得他们家络络说出来才好听，沙发上那位都什么玩意。 “做舍友嘛，就是得互帮互助，你早上吃了什么？” “哎，什么也没吃，假期大家都玩野了，早上愣是没起来，醒过来都九点半了，洗漱完就跑去上课了，一点没吃成。” “那现在还饿着肚子吗？” “没有，我走的时候带了两包辣条，可能地沟油成分比较多，居然到现在也没饿。” 顾怀瑾听得一愣一愣的，又好笑又心疼，结果还是拿辣条当了早饭啊，还地沟油，自己也不嫌弃。 “没吃早饭吃辣条，肚子都吃坏了。” “没事，我以前好几天没吃饭都没问题，小小辣条何以畏惧。” 顾怀瑾一阵心疼，他资助给的挺充足啊，怎么会几天没饭吃，难道是资助中心做了手脚，不应该啊，那难道是舍不得钱忍着不吃，看这家伙也不像亏待自己的人，不至于啊，怎么还能几天不吃饭哪，本来就那么瘦，还不爱运动，再有一顿没一顿的，身体得差成什么样子。 “怎么会好几天没吃饭。” “就刚高考完，实在是太累太累了，我和杓桦睡个天昏地暗，醒了玩一会手机，然后继续睡，就，断断续续两天没吃饭。” “......” 听他家宝贝讲话可真刺激。 “那你们可真厉害。” “没有，其实我第一天半夜就饿了，睡了一天早就睡得够够的了，就是我两都懒得起，后来杓桦放了电视剧，我两觉得特别靠谱，然后等到大结局看完才去洗澡吃饭。” “.....” 行，这种日子以后消停过，可以三天不起床，不碍事。 “乖乖上课吧。” “是，马上就上课了，师兄我又不能陪你了，你一个人实在无聊就看看电视剧吧，有个叫欢乐颂的，还挺好看的，师兄我上课了啊。” 顾怀瑾僵硬了好一阵才发了一个好字，他有把寂寞写脸上吗！！他需要无聊到看电视剧吗！！他是谁，年仅21，长期位居年级第一加公司最大董事，呵，看电视剧，看个屁的电视剧，他要处理公司事宜，他要做财务分析！ 十分钟后，顾怀瑾开始鄙视曲筱绡的蹩脚英语与小包总的风骚穿着。 而宣布要上课的某人，此刻正趴在桌上打盹，昨晚跟师兄说完晚安后他又跑去翻看顾怀瑾的朋友圈，顾怀瑾发朋友圈不太勤快，当然，肯定比他勤快的多，大概一个月发一条，内容也很简单。 “今天谷雨” “今天五一” “晚会很无聊” “左言是个白痴” “左言是个傻子” “舍友弄坏了我的键盘” “今天太阳好大”.... 傅络笙有点羡慕，顾怀瑾的朋友圈基本百分之七十和那位左言和他的舍友有关，剩下百分之二十和天气有关，还有百分之十吐吐槽，宣泄一下自己的不满，没什么特别让人亢奋的消息，可傅络笙就那么一条一条认真看完了，连带着大面积的评论一起欣赏了一下，还一个个的数了一共有多少个赞，一共四十多条朋友圈，他看到了四点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手机。 好在第一节 课都是老师在自我介绍，讲些课程安排，教材需要，傅络笙眯着眼睛在那里拖着下巴在那里听，大脑其实已经进入休眠状态。 他有些罪恶感，之前还信誓旦旦要好好学习，承包一切奖学金，结果第一节 课就在这里放飞自我，他一边控制上眼皮跟下眼皮打着架，一边暗自发誓以后真的要早起早睡好好学习，和高富帅做朋友首先要把自己拾掇好。 顾怀瑾在左言的瞠目结舌下看了半小时电视剧，他没头没尾的随便点了一集，现在看的乱七八糟终于看不下去了，实在不懂傅络笙那么个拔尖又玲珑的孩子为什么会对这种姐妹间爱恨情仇感兴趣，他最喜欢看的不应该是黄冈精学视频吗？ 顾怀瑾收拾东西吃饭去了，吃完直接去上课，昨晚睡得好，今天不用午睡安神，于是没有对忐忑了一早上的左言说一句话就拎着包走了。 等他关上门，左言看着紧闭的那扇门，诧异道，“他这是，在玩欲擒故纵吗？” 第17章 午餐 傅络笙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一个人睡眼惺忪的走到食堂，看着那拐了两个弯的队伍头皮发麻。 下午第一节 还有课，这要是排队吃饭得到什么点去，可怕可怕，傅络笙放弃了与众多同胞争取的决定，自然选择吃方便面，方便面多好吃啊，尤其泡椒味的。 回到宿舍姜维和施小北还没回来，大概也在食堂大战，但姜维那个样子应该跑得快很能挤，傅络笙不太担心他没饭吃。 昨天的水不太热了，一楼的热水器这会估计也被包围了，傅络笙只能拆了那层包装塑料等着。他又不自觉的打开手机，随后又关上扔到一旁，他老是控制不住想给师兄发消息，这才认识一天，这样下去师兄烦他了怎么办，不行，放长线钓大鱼，做事得有节制。 顾怀瑾吃完了饭在小道散布，一边消化一边查看股市的走向，等他做完了今天的工作才打开微信，左言给他发了句“食堂他妈的被新生攻占了，吃饭了没？” 顾怀瑾看了一下直接删除，看着好烦，一天话好多啊，他刷新了好几遍页面，也没发现新的消息，随手点开朋友圈，往下滑了两下，终于看到傅络笙发了一条动态。 “泡椒味的□□果然是位好师父。” 顾怀瑾手指打的飞快，“吃饭了没？” 刚一发过去对面就瞬间发过来了，“正在吃。” “吃什么哪？” “吃泡面，泡椒味的。” 看来口味有点重啊，还以为吃不了辣，不像他，二十年了，一直在红烧和西红柿牛腩里来回颠倒，走不出微辣的世界。 “怎么没吃饭去。” “我腿短，身子骨弱，跑不过，挤不过。” 顾怀瑾看着就笑了，是挺不适合的，傅络笙这么个谪仙一般的人，要是挤在乌烟瘴气的地方，是有点煞风景，他脚下一顿，然后转身往小道镜头一家淮南牛肉汤店走去。 “师兄你吃了吗？” “吃了，吃完给生病的舍友带回去，买完才想起来他吃药不能吃牛肉，正犯愁哪？对了，师弟你吃牛肉吗，我给你送过来，离你近点，不然浪费了。” “啊，吃是吃的，但要麻烦师兄你跑来跑去的，这大热天的。” 傅络笙已经把那盒方便面塞到桌下箱子里和姜维给的辣条作伴去了，他都吃上泡椒牛肉面了还能不吃牛肉吗？ “那等我十分钟。” 傅络笙发过去一个磕头的表情包，顾怀瑾瞄了一眼，不懂同样是大学生，为什么他就只有表情可以用。 “老板一份牛肉汤带走，加三份肉，一份粉丝一份蔬菜，多放辣椒，麻烦您快点。” “好嘞马上。” 这家店牛肉粉做的特别好吃，但是仗着味道不错要价很高，被举报了后价格是降下来了，量却少了不少，典型的碗大汤多料少，加上又在宿舍的反方向，现在除了特意来过嘴瘾的，少有人跑来吃午饭，所以黄金时刻人还是挺少。 加上顾怀瑾这一份加起来已经一百多了，阿姨做的又快又热心。 顾怀瑾拎着那碗沉甸甸的牛肉粉汤快速开了辆小黄车，离他跟傅络笙承诺的时间还剩一分钟的时候，风风火火到了他们楼底下。 “师弟，下来取。” 顾怀瑾刚发完信息准备理理发型，抬头就看到傅络笙从门里伸出头打探，看到他后开开心心蹦出来。 傅络笙好像有穿不完的白短袖，虽然都是白色，但款式和小字母小图案什么的，顾怀瑾还是分的开的，他永远都是特别简单的白衣黑色牛仔裤，或者白衣蓝色牛仔裤。 现在没穿昨天那双白色板鞋，刚从宿舍跑下来，白净的脚上套着一双浅灰色的拖鞋，看的顾怀瑾心里痒痒的，没敢多瞅，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牛仔裤白体恤暗然一笑。 傅络笙从顾怀瑾发完信息就已经在楼底下晒太阳了，后来觉得这样有点不矜持，于是就跑到二楼窗户口查看军情，盯着盯着就看到顾怀瑾单手骑车过来了，今天没有穿正装，白体恤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刘海也掉下来遮在额前，比昨天看起来更加随性帅气了，傅络笙差点对着窗口就大叫一声“帅哥看这里”。 “师兄，你好快啊，等很久了吧，电梯里人多，一层一下的，耽误了好久。” “没事，我也刚到，呐，快拿去吃，放了好久，都快烂了，改天师兄重新请你吃。” “没关系没关系，好好好。” 傅络笙这分段回答的方式顾怀瑾现在也习惯了，哎，跟小朋友讲话还要带脑子。 “快上去吃吧，别耽搁了。” “好好，师兄，那个你要上去坐坐吗？” 顾怀瑾其实很想上去坐坐，但这才第二天，他们室友也在，他还要吃饭，未免太急了点，于是婉拒:“今天就不了，我还有课，改天过来。” “好好好，那师兄你快去上课吧。” “嗯，那我走了。” 顾怀瑾掉头，和傅络笙说了再见就走了，不能再看了，看多了露馅。 傅络笙目送顾怀瑾走出视线，然后满心欢喜的捧着牛肉粉进了门，刚一进去就接到顾怀瑾的微信。 “走电梯，不然烂了。” 傅络笙无奈，看来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师兄你骑车小心点，带耳机容易被人撞到。” 顾怀瑾胳膊搭在车把上，啧啧，还挺记仇，外表小甜心，内心发动机。 “不带耳机，我听你的。” 傅络笙扳回一局刚乐了一下，被这几个字激红了耳垂，师兄真是，令人愉悦。 “我有在好好坐电梯。” 顾怀瑾找了个地方停了车，盯着手机屏幕笑，嗯，真听话。 “安心吃饭小心烫。” 牛肉粉特别烫，顾怀瑾知道他吃东西不专心的毛病，别边吃边玩把嘴里烫坏了。 傅络笙一看便热泪盈眶，师兄对他真的好好，除了婆婆和杓桦，师兄是对他最好的人，他真的好喜欢师兄。 “师兄，你真的好像我爸爸。” 顾怀瑾接到这一条的时候在大太阳里怀疑人生，他是不是用错方法了，就算没有点情情爱爱的旖旎想法，也不至于当爸爸吧。 他怕太阳光太强他眼花了，还特意走到阴凉处重新看了一遍，傅络笙又发来一条。 “虽然我没有爸爸。” “.....” 所以哪，他应该说什么，叫爸爸吗，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傅络笙有朝一日会不会痛心疾首的哭诉，“我拿你当爸爸你他妈却想泡我”。 傅络笙又发来一条——“师兄你还是比较像婆婆。” 顾怀瑾捏着手机半晌，吐了口气，原来铺垫了这么久，还是想婆婆了吗。 他缓缓的打下几个字，满满装着心疼和体贴。 “不要吃太烫的，不要吃太辣的，不要喝太冰的，要保护好身体。” 傅络笙把牛肉粉推在一旁，终于趴在桌上哭了。 第18章 电影 傅络笙终于忙起来了，相比大三，他的课程还是很多的，第一周忙忙碌碌，把所有课程都过了一遍，除了体育，傅络笙每一节都很喜欢。 他总听姜维施小北说他们的课有多无聊有多枯燥，他的课就不一样了，都很有趣，傅络笙上的兴致勃勃，每天精神饱满的，和宿舍里嚼着辣条看经济学的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这一周倒是没再有机会和师兄见面，但是两人的网聊也是没有断过的，不过傅络笙发过誓要早起早睡，所以每天十一点半就很乖的和顾怀瑾道晚安，顾怀瑾掌握了他的作息后配合的很到位。 终于到了周末，顾怀瑾收拾东西准备回自己的公寓，左言看着他嚎叫:“你又要走了，又剩我一个人独守闺房？” 顾怀瑾头都没抬一下，直接拿手下的杂志砸过去。 “我还想跟你去看电影哪，最近上映的特别火，评分特高。” 左言一把接住杂志，砸的多了他已经有定数了，难不倒他。 “那种黑不拉几的地方有什么可待的。” 顾怀瑾起身把桌上各种各样的茶叶整整齐齐的装起来放到礼品盒里。 “我说你这茶叶给谁的啊，一大清早跑去买，这都够喝到钢铁侠出8了。” “关你屁事。” “不关我事你五点把我摇醒问我哪里的茶叶店好。” 左言都要气疯了，他早上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顾怀瑾一阵猛摇，吓得他惊醒过来以为地震了，起来就要抓着钱包就要跑，结果顾怀瑾一脸认真问他，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卖上好的茶叶。 顾怀瑾完全忽视某人，抓着手机开始刷朋友圈，说来他这个习惯是从一周前开始培养的，他都觉得他有点堕落了，以前的他手机就是用来通讯和办公的，现在他的手机都退化成监听工具了。 没看到什么新鲜的，顾怀瑾直接给傅络笙发信息——“下午有时间吗，我找了些快到日期的茶，你快帮我分担一下，太有罪恶感了。” “真的吗，太好了，师兄你简直就是万能宝，想要什么来什么。” 正咽下一口辣条的傅络笙非常兴奋，同时向身旁的姜维竖起大拇指，哥们，这个条状的是真不错，姜维会心一笑，这都是我历经多年选出来的贡品，能不好吃吗。 顾怀瑾看了下表，四点半，于是给傅络笙发信息——“五点给你送过去。” 傅络笙一看着急了，连忙把吃完的辣条袋扔到垃圾桶，迅速回过去。 “师兄恐怕不行，我这会跟舍友在校门口电影院，五点开映，舍友二手群掏的票买二赠一，拉我看电影。” 顾怀瑾看着手机，转头向左言道:“校门口电影院，五点的电影，订座。” 左言一听就乐了，“我就想看那个，哎你今天对我怎么这么好，是不是良心发现了？” 左言自从那天去班里接受了各位同学亲切的生病慰问后破天荒的找顾怀瑾打了一架，然后鼻青眼肿的质问顾怀瑾为什么，终于知道原来自己自作多情的当了会靶子。 顾怀瑾其实是个心软的人，提起这事还是有点愧对左言的，于是晚上给他点了最爱吃的小龙虾作为补偿，左言一边吃一边缠着他问傅络笙的事情，顾怀瑾烦了，就只跟他说了傅络笙是他资助的学生的事，又因为他来了Q大读了播音，他很不好意思所以担待的多了点，除此之外没说别的。 左言也能理解，顾怀瑾这人看着没心没肺挺潇洒的，最怕的就是有愧无人。 确认顾怀瑾对他没有别的情后左言整个人都轻松了，他还年轻，真的不想背负太多。 “去不去，不去我自己订。” 顾怀瑾边说边给傅络笙发信息——“那等你回来再取，我今晚没事。” 傅络笙很快就发了一个“yeah”的动画。 “别别别，已经定好了。那走吧，提前去，这场次火爆，取票得排队的。” 左言掏出钥匙准备锁门，顾怀瑾揣上手机和钱包就和左言出门了，左言很开心的发了条朋友圈。 “我们阿怀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要，还是陪我去看电影了。”附带着一张自拍，边上露出顾怀瑾带着口罩却依旧迷倒众生的眉眼。 顾怀瑾到了电影院左看右看，等左言取完了票他也没看到那小兔子，琢磨着要不要发个信息打探一下在哪个场次，左言已经拉着他入了场。 影院里这会还开着灯，但是顾怀瑾还是觉得很暗，他心里有点不舒服，左言拉着他入了座，在最边上两个，选的迟了都没找到好座位，不过也好，出入方便，中途膀胱扛不住了的时候不用穿越层层人海。 顾怀瑾坐下来，有点毛躁，没多久影院就把灯全关了，除了大屏幕周围全黑了，顾怀瑾低头扶着额，沉默不语。 “阿怀，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左言后知后觉，“要不我们出去吧，这次座位选的不好，看不舒服，我明天再来。” “没事，你有茶吗？”左言听了从自己杯座上取了饮品，迅速给他递过去。 “有有有，给你买的乌龙。” 顾怀瑾握着那常温的茶，稍稍有点安静了下来，他从吸管下边打开包装袋，向上一拉，正准备对着中心插进去，突然听到右前方“噗”的一声脆响，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去，果然发现了一颗低头吸溜的小脑袋。 顾怀瑾紧张的心突然就松了下来，安安稳稳的在胸腔里一下一下跳动，从他耳朵里穿出来，又钻进去，让他无比的宁静。 “你坐我这边。”顾怀瑾对着左言说。 “干嘛啊，这广告快完了，马上就开始了。”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起身给顾怀瑾换了座位，顾怀瑾如愿坐到右边，那颗小脑袋就在他正前方的右边一位。 傅络笙喝了一口就放旁边了，毕竟他也知道在影院里一直吸溜不太好，而且吸多了容易尿尿，施小北非要请他们喝奶茶，说没有奶茶的电影不算完整的电影，他好不拒绝，下次给他们请回来就可以了。 电影叫什么顾怀瑾都不知道，因为他一点没看，左言看他再出问题了就一直兴奋的拉他，顾怀瑾冷漠的甩开，安心看着前面那颗脑袋的动静。 傅络笙不敢惹姜维，于是一直在跟施小北勾肩搭背，演到可怕的地方他就把头戳在施小北肩上不敢看，演到悲情的地方他就捂住自己的嘴巴和施小北转头相视，施小北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一个能和他get到所有点的知音，两人一拍即合，所有小动作做的分外默契。 顾怀瑾一脸铁青看着傅络笙后脑勺，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把他眼看贴到施小北脸上的头给他抓回来，这都什么毛病，谁都敢靠，谁都敢投怀送抱，开学安全教育听了没有！假期安全课程做了没有！简直欠收拾！简直欠批评！ 顾怀瑾还在忧愤，电影已经到了高潮，主人公死的那一刻左言再也忍不住，他满眼含泪的看着顾怀瑾，下一刻就要往他怀里扑，顾怀瑾直接一巴掌扇过去。 你他妈也配做这个动作！ 第19章 寻找 傅络笙前一秒还在和施小北抱头痛哭，后一秒彩蛋一放完就满血复活，连推带搡的把施小北拉出去，一边急哄哄叫“憋死我了快走快走。” 顾怀瑾看那兔子溜的特别快，一着急就踩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左言一脚，让他滚到一边去，左言伤心上头又遭遇粗暴待遇，险些没哭出声来，给顾怀瑾让了道又跟在他身后抹脸走着，亏了左言，顾怀瑾出了门发现早就没了傅络笙的影子。 他在卫生间附近转来转去，从口袋里翻出口罩带上，等半天也没找到傅络笙，好不容易找到顾怀瑾的左言还顶着两个肿眼泡。 “你跑什么跑啊，你上完了？那你等我我去上。” “一天尿怎么那么多，是男人吗，膀胱小成这样，这二十年怎么没憋死你。” 左言又气又恼，他妈的吃炮仗了你，你不能自己上完了就不让别人上啊，顾怀瑾脸拉的老长，左言识时务者为俊杰，特别惜命的没再敢犟一句话，管他高不高兴，别惹就行，于是暗戳戳自己尿尿去了。 顾怀瑾气的牙痒痒，牙齿够到口罩内侧就狠狠咬住，这就走了，跟别人你搂我抱的还一起尿尿，是不是尿的时候还一起嘘嘘。 顾怀瑾发现这事不能想，越想越气，他完全掌控不了事情的发展走向，小兔崽子真是一点都不省心啊，今天能上厕所给人家嘘嘘，明天是不是得帮人家扶，这个发展速度别说明年了，下个月就能跟人跑了。 顾怀瑾气个半死，置自扶自尿的左言于厕所不顾，自己径直上了电梯，他很想回去把那些茶叶全泡了，亏他大早上跑了两个街道给他精挑细选的找了两个小时，他倒是开开心心一群人，吃着辣条把他甩的干干净净。 走到了一楼顾怀瑾手机震了一下，一看界面是左言那个白痴，顾怀瑾都没拿起来就直接按电源键关了，没两秒又响了起来，顾怀瑾心烦的要死，接通就骂。 “尿完自己回来行不行，还要我给你扶吗！！” “师...兄..” 顾怀瑾听着那嗓音一愣，马上调整语气:“奥，师弟，我刚跟舍友在讲话。” “奥，我说哪，师兄怎么能知道我刚上厕所了....” 顾怀瑾听着傅络笙的声音突然脑子里浮现傅络笙尿尿的场景，他猛然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顾怀瑾你他妈疯了是不是，以前不这么变态啊，这他妈也太诡异了吧，现在堕落成什么样子了，早几年认识是不是学都不上了。 “奥，那上完了吗。” 顾怀瑾深呼吸，平复了□□内的不安因素。 “上完了上完了，师兄我上了好久。” “.....” 你是知道我喜欢想些有色画面特意造料吗，真的不知道傅络笙脑子里在想什么，给自己打电话通知他尿频尿不尽是什么操作？提前报备？立案说明？ “师兄，我今天看的电影特别好看。” “好看就好。” 提起这个顾怀瑾就咬牙切齿，可不好看吗，就差激动的抱着人啃了。 “师兄，我想下次跟你一起看。” 顾怀瑾轻哼了一声，矫情的把嘴角那抹笑压下来，气早都烟消云散了，那声音本是金声玉润的，现在对着他绵言细语，孩子一般软软糯糯，他要是还气就真不是个好东西了。 “好，你什么时候想看就找我，我一直在学校。” “嗯嗯嗯，小北说下个月有一部特别好的鬼片，到时候我们一起。” “.....” 为什么跟人家在一起看的都是激情澎湃容易一起共鸣的片子，跟他一起就要看鬼片，他看起来像那种不怕死的吗，没表现出来吧。 “好...行” 鬼片就鬼片吧，反正片子制出来总归是有用的，开心了抱一起欢呼，害怕了不也得往人怀里躲，说不定躲的更起劲，只要他不看屏幕不听声音不掉链子，这场电影院play还是可以完美结案的。 “师兄我现在在回去的路上了，马上到宿舍，我去你那里拿茶，你在吧。” “我...我刚下来买了瓶水，你慢慢过来，我马上就回去了。” 顾怀瑾发着信息就往外走，打完最后一个字开始小跑，出了影院就开始狂奔。 “那行，一会见师兄。” “好。” 顾怀瑾挂了电话就开了一辆小黄车，骑了两下感觉还是不够快，于是直接半挺起身来俯冲，留下路边一群女生尖叫。 顾怀瑾车技炫，又快又稳，没一会就到了，他迅速将车停一旁整了整头发衣服，然后给傅络笙打电话。 “我刚到楼下，你到了吗？” “师兄，我也到了。” 顾怀瑾喘了口气又折返走出院去，果然看见不远处傅络笙向他挥手。 “师兄师兄！！” 顾怀瑾一笑，也向他招手，傅络笙小跑过来，“师兄你等很久了吧。” “没有，我也才到不久。” “师兄我在这里等你吗？” 傅络笙不太敢贸然上去，毕竟师兄还有舍友，都是学长们，不同级不同专业的，挺尴尬。 “走吧，我们宿舍没人，上去喝口水。” “那好。” 傅络笙的矜持其实特别假，他特别好奇顾怀瑾的宿舍是什么样子的，毕竟他们系比较贵，可能房间要比他们的豪华。 顾怀瑾带着傅络笙上楼，拿出手机来给左言发了条信息。 “给你两千帮我去西直门那家李记糕点店买几块点心，剩下的归你。” 他算了一下，来回一趟，左言应该要十一点才能回来，不阻碍他跟傅络笙谈情说爱了。 顾怀瑾宿舍偏走廊尽头那边，他和傅络笙并肩往里走，傅络笙突然就往前跑了几步，顾怀瑾没反应过来，然后看到傅络笙站窗口那里向他招手他才跟过去。 “在干什么？” “师兄你看，我们两真能隔空相望了。” 傅络笙指着对面他们院那楼，“我就在那里，七楼。” 顾怀瑾向下瞅瞅，傅络笙在满天星光里向他招手吗，这景是真不错，他心情大好，无意识的搂了一下傅络笙的肩，指尖抽到傅络笙的细长的胳膊才一激，然后飞速撒开，转身去开门。 “快过来。” “好嘞。” 傅络笙没察觉到什么不对，依然做小跟班。 顾怀瑾开了门给傅络笙让开，傅络笙也没客气，冲顾怀瑾一笑就溜进去了，客气啥啊，都是一家人。 “随便转，看和你们有什么不一样，我没什么隐私可以藏的。” “哎，好嘞。”傅络笙得了许可就完全无顾忌了，事无巨细的瞧，要不是觉得不太好，他可能会跟长辈一样查一查顾怀瑾床底有没有小黄书。 “哇，师兄，你们这楼真豪华，外边看着跟我们的一模一样，里边大有文章，学校真是费尽心机的在区别对待啊，哇，你们系不出人才都对不住这条件。” 顾怀瑾宿舍虽然空间和他们那个一样大，但是房间里就只有两张床，不是普通宿舍的上床下桌，就是两个高点的单人床，一床在墙角那里，一床在靠墙位置，旁边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双人沙发，浅灰色的椭圆地毯上放着一个乳白色的三角小木桌，对面壁挂一个迷你的液晶电视，靠门处一个小桌子，桌上一台笔记本电脑，阳台上放着几盆蝴蝶兰和多肉，靠墙立着一个小木路柜，中间一把藤椅和一小木桌。 顾怀瑾就喜欢看傅络笙那好奇宝宝样，笑着说道:“就只有这个宿舍这样，我自己改的，其他的跟你们宿舍一样。” “奥，这样啊，那还差不多，不过师兄你是真的牛。” 幸好别的都一样，不然他可能真的会成为因为宿舍环境问题而转专业到金融系的第一人。 “不过师兄，你们宿舍为什么只有两个床啊。” “我申请一个人住学校不让，后来我把那三个走了，然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左言是死气白咧非要搬进来的，没挡住。” 傅络笙再一次惊讶，原来还能这样，是因为帅吗，还是因为有钱，这不就是为所欲为！！ 顾怀瑾没告诉傅络笙，这宿舍他也是迫不得已才住的，平时一有机会他还是回离学校稍远的公寓住。 “师兄你...” 傅络笙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顾怀瑾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第20章 学长 左言一脸怨气打开门，还没看到房里的傅络笙，看到身前的顾怀瑾张嘴就嚷嚷。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你不喜欢我了你直说行不行，今天又撒小脾气跑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多久，怎么还耍脾气，日子是不是不想过了。” 顾怀瑾脸彻底黑了，他对着左言默默摸了下手腕，左言很懂的关上门。 “等上厕所确实无聊，早点回来也是应该的，还是你想的周到些。” 顾怀瑾一直不说话，傅络笙听着左言的语气有点不知所措，待左言说完话，他才从顾怀瑾身后慢慢探出头去，冲左言摆摆手。 “学长好！” 左言猛的看到那小脑袋吓了一跳，稳了一下才绕到顾怀瑾身后，他上下一打量道:“哪里来的小书生，这么好看，快，让哥哥瞅瞅。” 顾怀瑾一脚就踢过去，冲傅络笙道:“师弟，这是我舍友，左言。” 左言自来熟的抓起傅络笙手，活像村口介绍婚庆的大妈。 “哥哥认得你，你是被我们阿怀拐带来的吧。” 顾怀瑾一把将左言手打下去，左言不厌其烦又抓起来，顾怀瑾又一次毫不留情打下去，然后还推了一把，直接搂了一下傅络笙肩把他带到小沙发坐下。 左言翻翻白眼也不坚持了，等趁着顾怀瑾去倒水，立马跑沙发去占了座位，和傅络笙并肩坐着就聊起来了。 顾怀瑾接完水回来，手里的水杯都要捏碎了，他把水悄无声息倒到左言杯子里，转身问左言:“水壶里没水了，买的矿泉水在哪里？” 左言说的正开心没理他，傅络笙也忙道他不喝水不用忙，顾怀瑾直接走过来冲左言脑袋一巴掌，“问你话哪，水放哪里了，我要喝。” 左言无奈，很怕阎王等人走了就送自己上路，起身叮嘱傅络笙道:“哥哥去给你找水，你等着啊。” 左言一起身顾怀瑾就坐下了，这下才舒服了，说是双人沙发，其实在他眼里就是单人的，向来他坐着的时候，左言是没资格上来跟他挤的，此时和傅络笙一起坐着，他才觉得一个螺丝一个帽，双人沙发还是得双人坐。 傅络笙因为交了新朋友而很开心，“师兄，学长人真的好好，我好喜欢学长。” 顾怀瑾刚才升起的一点旖旎风光全败完了。 “是吗？” “嗯嗯，学长还让我常来玩。” “那你经常过来玩，我们宿舍空。” 顾怀瑾琢磨着回头就换个门锁让左言爱滚哪里滚哪里去。 “阿怀，就在阳台上啊，你是刚才在黑的地方呆了三小时瞎了吗？” 此话一出顾怀瑾心里一咯噔，他狠狠瞪了左言一眼，左言被瞪的后颈发凉，实在不太懂顾怀瑾最近怎么喜怒无常成这幅模样。 “师兄，你眼睛...” “对了你看看这些茶你喜欢不喜欢。” 顾怀瑾连忙打断了傅络笙的追问，拉着傅络笙的胳膊起身，傅络笙果然捡芝麻丢西瓜，一听茶兴奋了，早忘了要问什么。 顾怀瑾把他拉到自己床上坐下，顾怀瑾不习惯叠被子，他都是对折后平铺在床单上，傅络笙想起来掀一掀，他觉得坐人家被子上不太礼貌，没来得及起身，顾怀瑾就把那一袋茶全倒在床上。 “没事，我平时也按在身下坐。” “奥，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怀瑾解释了一句后总觉得话说的有些不对，抬头看傅络笙，发现傅络笙心思就没在他身上，就盯着顾怀瑾灰色丝绸被上那些小巧玲珑的各种高级茶罐，傅络笙一个一个拿着看，成分表都认真读了一遍。 顾怀瑾抬头看左言，做了一个把嘴缝起来不然抹脖子的动作，左言会意，把那句“原来你大清早跑去买茶是为了骗学弟”的话给生生咽了下去。 “师兄，这些都给我吗？” 傅络笙到现在还有些受宠若惊。 “嗯，你都拿走，不然过期了我心疼。” 顾怀瑾说的一点也没错，他买的时候专门让老板挑了日期稍近的茶，老板特别喜欢他这种客人。 左言闻言懂了，很上道的附和:“对，你全拿走，我又不爱喝这个东西，阿怀每次一桶一桶往垃圾袋里扔，看得我都心疼死了。” 左言说完看向顾怀瑾，一脸快夸我的表情，顾怀瑾瞪了一眼，扯谎也不知道扯平淡点，太夸张了啊，废物！ “啊，那我都拿走，哈哈，认识师兄真好，我以后就能做捡漏王了，好开心。” 废物的话也有人当真，傅络笙把那些茶罐又装回礼品袋，一罐罐码的特别整齐，顾怀瑾买来的时候都没这么整齐，顾怀瑾看着他，嘴角的笑就没停过。 “师兄。” “嗯？” “这些茶，一个人真的会喝不完吗？” 顾怀瑾手里一紧，又开始骂，左言这个废物！ 他将被子的一角捏的皱了一些，难道被看出来了？他没出什么差错啊，都怪左言这个废物！ 事已至此，他心虚的回了句:“嗯，肯定会喝不完。” 傅络笙一听开心了，“那我回去就分给小北和姜维一起喝。” 顾怀瑾眉角一跳，搞个对象真的很难，他大清早亲自去跑去买的！用心一罐一罐挑的！ 这小兔崽子说什么，分给小北和姜维，几包辣条和一件体恤就想换他爱心满满的茶叶，这是什么世道，公平正义何在！ 顾怀瑾实在没理由发作，话都是他自己放下的，现在就得自己吃下去。 “嗯，挺好的，搞好，宿舍关系，非常重要。”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师兄你真好，我一直都在想给小北和姜维买点什么，愁死我了，这个正好，看着也漂亮。” 行吧，夫债夫还，天经地义。 “络笙啊，你怎么叫我叫的学长，叫阿怀就叫师兄啊。” “啊？” “这个……” 傅络笙不知道怎么说了，总不能说因为你这种学长遍地都跑，我顾怀瑾师兄这样的就一个。 “大概，是师兄名字比较偏古风吧，学长的就很现代。” “奥，难怪，也对。” “那学长为什么叫师兄叫的阿怀，师兄叫学长就叫的言子。” 顾怀瑾嘴角勾笑，小发动机要开始通电了。 “嗯，我叫阿怀是因为我们那个年纪比较兴这个吧，比较复古，他叫我言子是因为他没文化。” “......” 八斤八两吧，好像都没多好听啊，傅络笙没敢说。 “哇，学长跟师兄真好，我希望我以后和小北姜维的感情也能这么好。” 顾怀瑾翘着的嘴角又掉下来了，你怎么不盼着跟我好。 “络笙啊，那我以后叫你络络好不好？” 左言还在置气，忽视顾怀瑾的脸色找死的问道。 傅络笙抬头甜心一笑，“好啊好啊。” 傅络笙心想这个好，得亏没说叫我阿络或者笙子之类的，这口兄弟情我怕是吃不下。 “不行！” 第21章 黑暗 顾怀瑾一出言两人都震惊了，左言抱怨:“你别霸道行不，除了叫你阿怀我叫过别人小名吗，络络多乖，我特别喜欢，就叫络络，这事没商量。” 傅络笙听着左言这话，才想起来从左言进门他就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又一直被打断没细想，现在迫于顾怀瑾身上的低气压没敢再想，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他琢磨着是不是师兄觉得这么叫太黏糊了他不习惯，于是就跟左言商量道:“学长就叫我学弟吧，多亲热，特别想让我同学羡慕一下，毕竟他们没有可以嘘寒问暖的学长。” 左言太喜欢傅络笙，说话说的多好，他拍拍傅络笙肩膀道:“好孩子，摊上这么个师兄也是委屈你了。” 傅络笙看着顾怀瑾的低气压，深知情况不太对，没敢多留，提着茶叶就向二人道别，“师兄学长，时候不早了，那你们早点休息，我就先走了，等你们有空了我再找你们玩。” 左言很想把傅络笙留下来聊天，他是特别喜欢跟人唠嗑，一般人都唠不倒他，没意思，傅络笙这模样长的就像能聊的，棋逢对手，他两绝对能开出个茶话会，可惜了可惜，不是自己的房子由不得啊。 “走，学长送你。”路上还能聊聊。 左言说着就要送傅络笙出门，顾怀瑾一下子夺过身来堵在两人中间，背对傅络笙对左言道:“你生病了，好好休息，不要乱转，我去送就好。” “我他...”左言一句话还没吐完整，顾怀瑾一记眼光飘过来，不敢再哔哔。 “身子不好，要自己注意，别老让我操心。” “我知道了阿怀，我会，好好养身子。”左言看着顾怀瑾的阴笑，不敢惹不敢惹。 “对，学长，你好好保养身体，我看你总是生病。”傅络笙小脸满是担忧。 左言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讪讪道:“是啊，学长，最近又病了。” 傅络笙不放心，都告完别了，想起来什么，又跑来跟前叮嘱左言，都是些他婆婆教他的治病秘方，然后怕左言没记住还特意加了微信，准备回去再发一遍，左言感动的热泪盈眶，心想孩子啊，但凡你开点窍，哥哥都不用病了。 顾怀瑾送傅络笙出门，走到电梯口傅络笙就推顾怀瑾回去，“师兄你回去吧，电梯下去就几步路就到了，不用送我。” “没事，我每晚睡前都要散散步，这些年都习惯了，不散睡不着，正好送你下去。” “是嘛，怪不得师兄身体好，生活习惯真好，我也要学着。” 小天真还是小天真，老畜生依旧是老畜生。 顾怀瑾看着停在一楼久久不来的电梯，突然心里一动，他转头看傅络笙。 “走楼梯吗？” 傅络笙转头看看楼梯间，嘴角一勾，兴奋点头。 顾怀瑾走到东边楼梯间口一瞅，灯火通明的还有人在打电话，他毅然转过身来拉着傅络笙往另一头楼梯间走，傅络笙不解，顾怀瑾解释道:“这边有同学背功课，别打断人家。” 傅络笙深知背诵的痛苦，完全赞同顾怀瑾的做法。 于是顾怀瑾如愿以偿来了另一边楼梯间，果然一个人也没有，他拍了下手，余光往下瞅一眼，果然中间几层黑乎乎的没亮灯，这边根本没人走，灯坏了一年了也没物业来修，顾怀瑾心想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没事就别再来了。 “师兄，这个楼梯间的灯好暗啊，公共厕所的灯都没这么暗。” 傅络笙其实有点小怕，楼梯空荡荡的，他说话都能听到轻微的回声。 “没事，我在。” 顾怀瑾用来装逼的四个字就那么稳稳的飘过来，砸到了傅络笙心上，给了他一份安心的力量。 顾怀瑾和傅络笙一节一节的走，也不说话，脚步踢踏踢踏的响，出乎意料的整齐，傅络笙想起上次他假冒伪劣的事，心想原来一起走楼梯是这么个感觉。 两人走得很慢，很怕破坏了另外一个人的节奏，结果就是两人越走越慢，半晌才到下了一层。 “师兄。” 傅络笙没憋住，不知道为什么，他和顾怀瑾处在一起的时候，只要气氛安静下来他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浑身有点透不过气来。 “嗯？” 顾怀瑾这一声没有张口，带着沉沉的鼻音发出来，傅络笙腿一麻脚底差点踩空。 “你和学长真好。” “还行，他十年如一日那个鬼样子，你别拿他当回事。” 傅络笙想笑，又觉得别扭，他仔细想了下，好像电视剧里糟老头子说不要和贱内一般见识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场景，这么个语气。 “师兄，你...你有女朋友吗？” 顾怀瑾脚下一顿，“没有。” 傅络笙也不知道怎么，居然松了一口气，大热天里手心出点薄汗一点都不奇怪，他紧忙在自己裤子一侧擦了擦，生怕顾怀瑾看见。 “你哪？” 顾怀瑾没抬头，看着脚下的路问他。 “我怎么会有女朋友，我家连母的小狗都没有。” 傅络笙别说女朋友了，他高中的世界除了学习，就只有韩杓桦了，倒不是他有都热爱，非这二者不可，而是因为每天都跟这两位做着纠缠，缠了好多年。 “那要男....挺好的。” 顾怀瑾差点失误，及时收口，这一层的灯坏了，傅络笙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听得一头雾水，他刚要问，就听到顾怀瑾又说:“你要好好学习，先不要考虑那些。” 傅络笙明白了，顾怀瑾这是在旁敲侧击，看他有没有在好好学习，这些天跟顾怀瑾玩的好，他几乎忘了他的师兄还是他的债主这回事，他玩的这么厉害，师兄会不会对自己失望。 傅络笙突然着急，“师兄我跟你保..哎哎.” 本来和顾怀瑾并着肩，结果傅络笙着急转身，加上脚下黑，他一下子踏错了步子，两步并一步直接就向正前方栽去，顾怀瑾也没料到他们还能情景再个现，眼看就剩六节到平地了，还能有这种好事发生。 他没有伸手去抓傅络笙，而是脚下连跨三节，想先一步下去接傅络笙，时间一紧他也没空算，生怕傅络笙摔着，极速转了身把傅络笙拉到自己怀里，往后连退几步，彭一声撞到墙上，他疼的皱了眉头，好在终于止住了力，彻底稳定了下来。 本来到这里就可以杀青了，顾大少爷开始自己给自己加戏，转了个身，将两人换了个方向。 顾怀瑾一手还抓着傅络笙的腰，一手抵在墙上将傅络笙困在胸前，傅络笙后背抵着墙，天气热成这样，墙却冰的刺骨，傅络笙皮薄，一下子敏感的闷哼一声，耳垂瞬间燃的通红，顾怀瑾抓着他腰的那只手颤抖了一下。 傅络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顾怀瑾放在他腰上的手掌越来越烫，烫的能灼痛他的皮肤，上一层的灯稀稀拉拉一丁点从中间楼梯空里透下来，傅络笙两只眼睛没地方放，只能盯着顾怀瑾胸口看。 而顾怀瑾却低着头，明目张胆的望着傅络笙长长的睫毛，突然很魔鬼的想拔两根做成标本，怎么会有男孩子睫毛长成这个样子，一米八的人，腰居然盈盈一握，这是犯罪，君王不早朝不是君王一个人的原因知道不。 鬼知道顾怀瑾忍的有多辛苦，他是咬着牙才能控制住自己没把傅络笙的耳垂咬住，食色性也，果然有道理。 傅络笙没敢动，仍由顾怀瑾那只大手放在他腰间烫着他的皮肤，他也不想从顾怀瑾的双臂中走出去，于是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待着，听着彼此的呼吸声，相互为自己找一份丢失已久的心安，和姗姗来迟的心动。 良久，傅络笙听到从头顶传来低沉的一声，他心漏了一拍。 顾怀瑾在叫他。 “络络。” 第22章 科普 傅络笙刷的一下脸彻底红了，整个人像只被困得小兽，可怜兮兮的，顾怀瑾就心软了，舍不得折腾他，正准备放他走，好死不死，就听到傅络笙微不可闻的答了一声嗯。 那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带着点似是而非的哭腔，让人浮想联翩，这会轮到顾怀瑾腿软了，他疯狂怀疑自己今天到底是没吃药还是吃错了药，怎么听着这声音挠心挠肺的，想要在下一刻听傅络笙向他求饶。 顾怀瑾招架不住了，再这么下去他得疯，他不想冲冷水澡。 于是顾怀瑾轻咳一声，放开了傅络笙，转头道:“快走吧，不早了。” 傅络笙看着顾怀瑾送开的手，心里突然一阵失落，这失落后是什么东西他一时想不透，也没来得及想，他摸摸鼻子稀里糊涂的跟着顾怀瑾继续走。 礼品盒里的茶罐被前面的碰撞弄的撒撒落落，摆好的造型都懒散开来，此时被傅络笙拎着叮当响，吵的傅络笙心里乱乱的，他腿还有点麻，在暗处跺了下脚，然后跟在顾怀瑾身后。 顾怀瑾也没回头看他，都不转身。 两人也没说话，这一层灯也是坏的，加上上一层的黑影，没了顾怀瑾跟他并肩站着，傅络笙小胆又呼呼呼的跳起来，他突然觉得有点委屈，几分钟前顾怀瑾还说过“没事，我在”，这突然又是怎么了。 傅络笙低着头认真看台阶，心酸的要命，就差跪在墙角唱起小寡妇了。 “奥。”恹恹的。 傅络笙头突然被撞到，他没抬头，继续抵着那堵“墙”，闻着淡淡的清香味，细细看着他下面一台阶上顾怀瑾的鞋。 “害怕了？”顾怀瑾的声音传来。 傅络笙一下就委屈的不行了，他撇着嘴，笃定顾怀瑾看不出来，然后摇了摇抵在顾怀瑾背上的头。 顾怀瑾被傅络笙这小动作惹笑了，上身轻轻颤抖，“是不是在撇嘴？” 傅络笙猛的抬头，“师兄...”，还好意思问。 顾怀瑾听着这颤颤巍巍的鼻音，反手抓了下傅络笙胳膊，转过身来正对着他，傅络笙正好在这个高度比他高出一些来，天窗里透过一点点月光下来，傅络笙好像能看到顾怀瑾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他一时没忍住，伸出没拎袋子的那一只手，往顾怀瑾头上摸了摸，完了还附赠的拍了一下。 “......” 顾怀瑾想起来每次左言逗狗的一整套动作感觉有点不太好。 “不怕了吧。” 他本来一腔热血想不管不顾的背着傅络笙走的，热血降不下去就只能说出来。 “老大个人了，能有什么怕的。” 傅络笙又开始装了，趾高气昂的模样看的顾怀瑾心痒。 “那走吧，下一层就有灯了。” 顾怀瑾狠不下心来，他抓着傅络笙手腕，牵着他慢慢向下走，傅络笙心里满满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他感受到下一层的光，居然十八年来头一次，破天荒的希望自己走的楼梯是全黑的。 到了有光的一层，顾怀瑾果然放开了傅络笙，傅络笙怅然若失，顾怀瑾暗暗决心，今晚要把这几层灯全打碎了。 两人各怀鬼胎走到了第一层，终于出了楼梯间。 到了院子里，傅络笙止住顾怀瑾，怎么也不让他继续送了，顾怀瑾也没再坚持，傅络笙挥手告别就跑了，顾怀瑾好笑，不管距离远不远，傅络笙跟人告别老喜欢挥挥手。 看着傅络笙完全走出了视线，顾怀瑾回身，伸了下五指，找左言算账的时候到了。 傅络笙拎着茶叶盒就像啤酒瓶拎着啤酒盖，他兴致缺缺上了楼，给小北和姜维分了茶，乐的小北打电话给妈妈一直说，姜维没啥情绪，泡了一杯就着辣条喝，傅络笙看着也高兴了起来。 张了嘴想说说，又鉴于时间就先去洗澡了。 洗完澡的傅络笙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说不清什么情绪，心里乱成一团，脑子里全是师兄，这世上怎么会有师兄这么好的人，多好，对谁都好，对他好，对舍友也好，啊，提起舍友，傅络笙才想起来他还没给左言发秘方，于是又详细给他发了过去，可左言一直没回，大概是在洗漱。 傅络笙顺手就翻着看了看他的朋友圈，左言朋友圈就很丰富了，一点开一堆东西，傅络笙点开最上面置顶的一条，是左言去看电影时发的，他很眼尖的在自拍里看到了顾怀瑾的一丁点侧脸。 他翻了个身，心里千思万虑，左学长人也好，性子好也，跟师兄站在一起，好般配奥。 傅络笙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在说什么啊，疯了吗，两个男生哎，他在乱想什么啊。 “络笙你怎么了？”施小北起身问他。 “没事没事，突然想起来作业没写。”傅络笙随口编了一句。 “被高中吓怕了吧，大学周六不上课，你慢慢写。”施小北重新躺下。 “刚才想起来，睡觉睡觉，晚安。” 傅络笙也躺下来，却还是睡不着，他拿起手机来打开百度，颤颤抖抖打下几个字——“男生和男生能成为情侣吗？” 然后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傅络笙完全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甚至收获了一些瞠目结舌的东西，等他了解完时他两个脸颊已经烧的粉红。 他那个小县城本来就没这些花花绿绿的事，又加上他天生迟钝，不爱把眼睛戳别人身上，高中三年也只活在他跟韩杓桦的二人世界里，上网上的少，电视剧也偏爱年度勾心斗角的后宫争宠戏，这些东西他听都没听过，还能这样啊。 他脑子里浆浆糊糊，心思还在顾怀瑾身上，静下心来把这一周来的所有事情捋了一遍。 师兄的朋友圈，师兄买早餐，师兄买牛肉汤，师兄看电影，师兄就两人的宿舍，师兄的护短，师兄，在楼梯间碰到他时的后缩...傅络笙想着想着，终于自己想明白了。 师兄不但喜欢男生，而且喜欢左言学长。 傅络笙刚打开一个大门就遇上一场暴风雪，他僵硬的又做了好一会科普，越看越觉得有点抑的慌。 优秀的人就该和优秀的人站在一起的，傅络笙怅然，他把头捂进枕头里，憋的自己呼吸不上气来才放自己出来，傅络笙，你在别扭什么？ 顾怀瑾宿舍里，左言声泪俱下，“我手机没电了，我怎么知道你发信息了啊，我上完厕所都找不到你，连个电话都打不了，去借手机还被人家以为是黄牛，回来还要被你欺负，我命真的不好！” “闭嘴，吵死了，再吵滚出去。” 顾怀瑾因为今晚一些暧昧关系尚且还在热血，听着鬼哭狼嚎感觉又想活动下筋骨，他手边放着左言连着充电宝的手机，一天提示，显示“络络”来信，顾怀瑾抓起已半死的那人的手指，解了手机锁屏，看见傅络笙发来的秘方，点了删除，想了想又复制粘贴给自己发了一份，然后删除，顺便把左言设的备注从“络络”改成“学弟。” 把左言手机扔回去，顾怀瑾洗了个澡，然后躺床上玩手机，说是玩手机，其实就是把傅络笙备注改成“络络”，然后等着他的络络给他发信息，结果等了半小时也没等到。 顾怀瑾发了一句晚安过去，没想到对方也只冷冷淡淡回了晚安两个字，顾怀瑾皱了皱眉，不知道这是突然怎么了，难道进展太快了？他接受不了？不至于吧，楼梯里还挺好啊，没看出来不高兴，难道是当着他的面没好意思发作？ 顾怀瑾排了一场戏，带着心里那点不安，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第23章 新旧 傅络笙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了，施小北给他介绍了一个音乐餐厅，开在离学校不远处的一个豪华酒店里，他以后周末和周三晚上都要去做兼职，今天早上要去面试。 傅络笙今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太白真的不好，只要脸上哪里黑点红点就能放大一百倍，施小北围着问他是不是昨晚茶喝多了。 傅络笙收拾好就直接去面试了，早饭也没什么心思吃，他只想早点回来补个觉。 昨天回来把他自己的衣服都洗了，今天穿上施小北给买的那件粉色短袖，他劲量把自己头发弄松散一点好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络笙，恕我直言，你这粉嫩粉嫩的一身配着你这憔悴的小脸，怎么都让人觉得昨晚饱受了一场糟蹋。” 施小北边刷牙边诚恳的进行评价。 糟蹋....一提这个傅络笙耳垂就红了，昨晚的科普知识又全涌进脑子里，一会是顾怀瑾抓着他时低沉的嗓音，一会是顾怀瑾挡在左言面前让他休息的背影，他连忙躲过施小北去逃离宿舍。 “我先走了啊再见！” 傅络笙出了宿舍心还在彭彭乱跳，他急步走到电梯口，一抬头看到了楼梯间那扇门，脑袋里又开始嗡嗡作响，一直回响着“络络”“络络”。 他伸手把电梯键都按了好几下，然后在那里踢墙底的瓷砖，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他眼光又不自觉偷瞄那扇门然后飞快缩回来。 叮一声，电梯终于来了，傅络笙连忙跳了进去，闭着眼不去看对面那扇门，电梯里空空的正合他意，等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傅络笙像到达了什么安全地带一般吐了一口气。 真的，要疯了。 傅络笙是最害怕运动的人，今天却是一路狂奔逃出校园的，等到了那家音乐餐厅的门口，傅络笙已经汗流浃背，他有点不好意思进去了，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嘛。 傅络笙恼的厉害，鼻子酸酸的，这都什么事，谁都欺负我！ 傅络笙心酸完，才拿出一包纸擦自己额间和后颈的汗，好让自己看起来不太想刚被狗追了一样，等收拾完他拉拉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就进去了。 面试出乎意料的顺利，虽然顶着两个黑眼圈，但是老板看颜，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傅络笙答得干净利落，基本英语又都没问题，直接就过了。 现在这个时代，不就靠脸拉票嘛，说他开的是餐厅，其实就是高级酒吧，来往都是些富二代，他打着擦边球挣钱，虽然不做违法乱纪的事，也不做拉皮条生意，但傅络笙这种皮相的摇钱树谁不想要哪。 傅络笙签了合同，又商量了有关事宜后就谢过老板然后出门了，知道自己要赚钱了，心里还是有点开心的，之前的情绪也降了点，本来决定回宿舍去补觉的，还是决定回去学习，以后少了周六周日，他还是得在其他时间加倍学习，不然奖学金又得跑了，那也是一笔大数字啊。 傅络笙回到宿舍才九点半，他取了书就去图书馆了，小北他们也不在，本来想拿点茶提提神，一碰到茶叶袋就给缩回来了，现在一个人迷迷糊糊坐着，等好不容易熬到十二点半，终于可以去吃饭了。 傅络笙反省自己，以前看书的那股劲都上哪里去了，果然他们老师说的对，早恋耽误学习，色情使人沉迷。 傅络笙自己都没发现，他把自己轻轻松松划到早恋和色情那一波去了。 傅络笙照旧打了半分酸菜鱼，半分青菜，一两米，然后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嚼着，时不时看看窗外并肩走着的两个男生，一不小心差点把鱼刺吞下去。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腐眼看人基，他现在看谁都觉得不对。 “哎哎，跟你说去吃那家牛肉粉你不去，你看看这都是什么菜。”旁边桌坐下来两个女生。 “你说说你是去吃粉还是去看人。” 另一个打开一瓶汽水喝，彭的一声，傅络笙听的清晰。 “为什么男神都不跟女孩子一起，每次都跟那个左言在一起，我不想看左言，我就想看顾怀瑾。” “他两这样，我都有点怀疑他两不清不白。” 傅络笙听着名字就竖起耳朵，顿了下筷子。 “怀疑？他两本就不清不白的好吗。” 傅络笙一只筷子掉了，摔在地上响的清脆，他低头去捡，那女生转过头来看，傅络笙正好低头下去，她不以为意，回头继续八卦。 “哎，一起吃一起住，他们那宿舍就两人，传闻他当年放话不要一个舍友的，说什么要不他一个人住，要不谁也别想住，也不知道老师怎么同意的，还真让他一个人住了，结果哪，没多久左言就搬进去了，你看过顾怀瑾除了左言外跟其他人一起走过路吗，连上厕所都成双结对的。” 傅络笙找不到那只筷子在哪里，转来转去胳膊撞了一下桌子疼得他吸了一口气，筷子哪，没筷子他怎么吃饭，找不到筷子他怎么吃饭，筷子哪，他的筷子去哪里了。 “你就放弃你男神吧，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人家已经有自己的cp了，你应该要发挥我可以不结婚我组的cp一定要幸福的精神。” “我不，我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 “我同意了，两人多好，左言没差什么，虽然比起顾怀瑾来差了一点，但比起其他歪瓜裂枣来也是强出一截来的好吧，人家喜欢就行，比起那些妖艳贱货，我宁可凑这一对。” “我不管，我觉得左言不老实，老跟女生瞎混，他不专心，花花肠子，我才不放心把顾怀瑾给他，我今天回去就把所有签名改了，就叫“今天顾怀瑾和左言分手了吗”，心诚则灵，我就不信我盼不到。” “女人啊，何必，先吃饭，不吃饭你是等不到他两分手了。” 两人话题随着吃饭又转到别的八卦上去了，傅络笙还是没有找到那只筷子，胳膊那处却疼的厉害。 “同学，你在找什么？我帮你。” 旁边一个桌的女生实在看不下去傅络笙跟个熊一样在桌子下钻来钻去的，过来寻问，傅络笙闻言抬起头来，眼角红红的，眼下的淤青早就不明显了，那一张脸看的女生屏了屏气，继续问，“同学需要我帮忙吗，你在找什么？” 傅络笙看着她，呆呆的说道:“筷子掉了，我没办法吃饭。” 女生听着声音经历了double kill，心里一颤，迅速跑去附近的餐具盒里拿了一双新的筷子递给他。 “你拿双新的不就可以了吗？” 傅络笙看着女生递过来的筷子，慢慢接住，对啊，拿双新的不就可以了吗，可是，他看着满脸笑容的女生。 他问，“那旧的要怎么办？” 第24章 可怜 傅络笙没有再去图书馆，直接回了宿舍，他一点也不想自欺欺人了，他察觉到了体内的洪荒之力，今天这个不发出去是不行了。 大中午的，傅络笙回来就洗了个澡，早上出了太多汗，他感觉不舒服，刚一洗完小北他们就回来了，小北问兼职的事情怎么样，傅络笙一一答了，小北也特别高兴，放了个韩剧，姜维开了包大的辣条以表庆祝。 傅络笙坐下桌子前，拿着手机也不玩，就那么从左手转到右手，再从右手转到左手，烦的要命。 “小北，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傅络笙转身问趴在床上玩手机的施小北。 “啊，没有，我妈不让我早恋。”施小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有过早恋经验。” 傅络笙来兴趣了，“那你喜欢女生吗？” 施小北转头，“那我，能喜欢什么？” 傅络笙一顿，说的也是，“那你喜欢那姑娘喜欢你吗” “喜欢啊，不喜欢我能跟她眉来眼去的吗？” 傅络笙认真回想了一下，顾怀瑾到底有没有跟他眉来眼去过，好像没有哎，顾怀瑾本就正人君子，面上特别禁欲。 “她会叫你小名吗，北北，或者施施。” 终于吃完一包辣条的姜维回头看了傅络笙一眼，喝了口烫茶。 “没叫过，我们都是...都叫亲爱的，或者宝贝啥的，小名太普通了，谁都能叫啊，关系好点就可以，不过北北或者施施这种比较肉麻的，一般都是家里长辈叫，我妈不这么叫。我爸这么叫，可给我难受死了。” 傅络笙听见爸爸两字嘴角一抽，也太准了吧。 “那，你觉得络络怎么样？” “我觉得啊，挺好，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就这么叫。” 施小北没想到傅络笙原来喜欢这个调调。 “别，就络笙，别络络，也别笙笙。” “你为什么不问姜维。” “啊？” 傅络笙也没太反应过来，“大概，我一想到姜维就只想到了辣条。” 正在伸手掏辣条的姜维手一顿，又缩了回来，脸又黑了，抱着手机一言不发上了床，只有施小北在哈哈大笑。 “话说，姜维你有女朋友吗？”施小北笑够了问姜维。 “没有。”姜维暗自发誓，一定要戒掉辣条，再迅速找个女朋友，好融入宿舍话题。 “络笙你问这个干嘛，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被点到名的傅络笙赶紧把手机屏幕暗了，生怕小北看到他的百度记录。 “没，没有，这才几天啊，我哪有。” 姜维听了一挑眉，“没有一天跟个怀春少女一样，演戏演的自己都感动了。” 终于扳回一局，姜维露出辣条味的笑容。 “....” 傅络笙反省，他真的有像怀春少女一样吗，他怎么，从来没注意到过。 “很，很明显吗？”傅络笙低着头问。 “嗯，有点明显，我都没好意思问你，络笙，你是喜欢上谁了吗，你们班的？”施小北问。 “没，没有。” 傅络笙又本着处理问题不能装逼的性子，硬着头道，“有，那个，就，大三的。” “我靠。” 施小北激动的坐了起来，姜维关掉手机，有的人连班里女生的名都没记齐，有的人已经把手伸到大三了。 他暗暗握住了拳，开始郑重发誓。 “肯定是开学认识的吧，真好，女大三抱金砖，学姐一定人特别好。”施小北很羡慕。 傅络笙想了一下，差点脱口而出抱金砖的其实是个学长。 “哪个系的？” “你们系的。” “我的天，叫什么名字，我去查查。”施小北很兴奋。 “别别别，先别声张，他，他，那个，有男朋友了。” “络笙……” 施小北不知道这么一出，先是震惊，震完了开始怜惜傅络笙，本来就缺爱，情窦初开吧，居然遭遇了这种打击，太可怜了，姜维也觉得这事不太好，谈恋爱还是得先记清楚名字啊。 “也不确定是不是男朋友，应该是吧，他们一起住。”傅络笙解释。 “什么！” 施小北把手机摔床上，姜维也坐起来。 “都同居了？” “啊，算是吧。” “络笙，你得收手，再喜欢也得收手，不行，人家已经在一起了，你就算做个护花使者，你，对了，他们感情好吗？” 施小北还盼着自己可怜的兄弟实在不行接个盘。 “嗯，挺好吧。” 他把那些事情撇掉自己的成分讲给小北和姜维听，没料到施小北听着快要留下眼泪来。 “这位学姐真的太好了，他男朋友太幸运了，能遇到这种又漂亮又深情的女人此生何求。” 姜维也点头，这种女人真好，他也想要一个，可以在炎炎夏日皑皑冬雪里一起捂着保温杯吃辣条。 施小北叹了一口气，正襟危坐，特别严肃的让傅络笙转过来看他，傅络笙转过去。 “络笙，我知道你春心萌动不容易，像学姐这样的要是我我也容易动心，但她好不是你，纠……缠，她的理由，你趁还没有情根深种尽早放手，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机会，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说不定拉开眼前这扇门，你会发现比她更好的女人，到时候你想起她你都会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出门见识大千世界。” 姜维呆呆听完点头附和，施小北老干部作让他震惊了。 傅络笙听的心里难受，听到施小北问他:“还有，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她吗？不是感激，不是一瞬的好感？也不是简简单单的赞赏？” 傅络笙扪心自问，他真的喜欢吗？ “我，就是干什么都会想到他，虽然见面不久，但觉得就是多年的熟友一般，看到好吃的会想要和他一起吃，看到好玩的会想和他一起玩，每天想和他一直聊天，发了信息就在等他回，他不回我就睡不着觉，听到他说话会，会很，会有点腿……软，本来没什么，就一直这么开开心心过着，直到知道他有喜欢的人，我就很难过，很揪心，甚至，甚至有一些不好的想法。” 傅络笙越说越内疚不堪，眼眶又红了。 “打住，我的络笙啊。” 施小北扶额，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这可怎么办啊，傅络笙情况特殊，重话也说不得，谁知道伤着了会不会极端。 “络笙，我看得出来，你确实是喜欢这位学姐了。” 傅络笙抬头，又低下头，原来他真的动心了，连这种没见过面的都看出来了，他对着师兄，对着他的资助人，对着顾怀瑾，他真的有了那些龌龊的想法了，师兄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他很恶心，左学长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他恩将仇报不知好歹。 傅络笙又愁又痛，他还没有正式开始大学生活，已经被爱情拖住了脚步。 “那我，那我怎么，怎么办。” “你能跟这位学姐一刀两断从此不见吗？” 傅络笙猛的抬头喊出一声不，眉头皱成一片，施小北叹气，“就知道你不能。” “你想让她讨厌你吗？” 傅络笙眼角发红，眼泪打转，让顾怀瑾不理他他都觉得天要塌下来了，让顾怀瑾讨厌他，他觉得整个人都要死过去了。 “那你就把你那颗心揣好了，别漏出来给人看，你继续过你的生活，要是能重新遇到喜欢的人最好，要是实在放不下她，你就好好做你的护花使者，她要是运气不好跟男朋友分手了你的机会就来了，她要是一直恩恩爱爱你也别打扰人家，只能一直做你的护花使者，金岳霖和林徽因，懂吗？” 傅络笙眼眶受不了重负终于扔出来一滴泪，他木然的点点头，施小北于心不忍，但是有些事不说清楚是不行的，他必须及时拉住傅络笙，傅络笙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看不得傅络笙因为这些情情爱爱的事自毁前程，姜维没说话，因为他没话说，只能赞同施小北。 “好了，你自己整理整理情绪，然后好好睡一觉，睡起来就得是开学前的傅络笙，懂吗？” 傅络笙点点头，拿起手机上了床，姜维和施小北也重新睡下了，傅络笙躺下来拿被子捂住自己，把眼泪全浸在被面上，他打开百度把那些搜索记录一一删除。 “爱上有妇之夫怎么办。” “第三者插足会遭报应吗？” “怎么控制自己不要爱上别人男朋友。”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内涵。” “怎么结束一段三角恋情”... 傅络笙一边删一边掉眼泪，他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眼泪一会就浸湿了自己的枕头，他扔掉手机彻底把自己藏进被子里，紧紧抱住自己。 第25章 暴躁 顾怀瑾自昨晚之后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傅络笙好像从自己世界消失了一样，不发微信不打电话，没有早安没有午安也没有晚安，什么都没有。 他又在想是不是那天他太过着急了，把人家给吓到了，又是不是傅络笙接受不了男生，那种肢体接触让傅络笙觉得恶心。 顾怀瑾在宿舍待着，心里忐忑的厉害，他很讨厌这种完全漂浮的感觉，想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直接问一下又不敢，于是就背着手一阵愁，在屋里转来转去转了一上午，左言无语的看着他，实在不知道这是股市崩盘了，还是他老人家又想吃城南的点心了。 “言子”顾怀瑾问左言。 “咋了？”左言不自觉的腿抖。 “算了，你能知道个屁。” “....” 行，我知道个屁，“我吃晚饭去了，你去不去。” “不去，滚。”左言听话的滚了。 顾怀瑾走过去，坐沙发上打开了电脑，开始谷歌搜索。 “认识五天有了肢体接触应该吗？” 顾怀瑾拿出看财经报告的认真劲看了半天，把相似搜索都看了一遍，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要么，傅络笙觉得进展太快不适应，要么，傅络笙根本受不了他。 顾怀瑾关上电脑想了想，这他妈的说了个屁，不就是自己原来想的吗？ 顾怀瑾越想越躁动，头疼的厉害，太阳穴那里一直嗡嗡响，他脑袋里乱糟糟的，整个人都变得有点暴躁，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想喝点水，手却发软使不上一点力，开了几下没开成，顾怀瑾一下子砸在地上。 他走去衣柜想装点东西回公寓，拉开衣柜里面耳边又开始嗡嗡响个不停，眼前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他暴躁的一锤砸在衣柜上不停喘气。 手机在桌上震动，他心烦意乱，不想接，结果那阵震动越来越强，好像震在他太阳穴上，他想过去接，脚下一发软，绊倒在桌旁，他低吼一声，一把将桌布扯下来，连着上面的遥控器，几本书全砸在地上，手机顺着砸到手边，他按了接听，左言大嗓门在耳边开始吼。 “吃不吃牛肉粉”。 顾怀瑾耳朵刺痛，咬牙回了一句“不吃”，左言还在说，顾怀瑾烦的直接挂了电话扔到脚边，背靠沙发侧边坐着。 不过十几秒，手机又开始震个不停，顾怀瑾感觉有个鼓一直在自己脑子里敲来敲去敲个不停，他狂躁的接了电话，在把手机砸碎之前吼了一个“滚”字。 傅络笙手机挂在耳边，听了许久的嘟嘟声都没放下来，师兄，刚才是叫他滚吗。 傅络笙鼻子酸酸的，眼眶又红了，有些东西没整清楚的时候就可以大大咧咧，含含糊糊，等完全弄清楚了，就会开始矫情，开始走心。 小北和姜维去吃晚饭了，他好不容易收起所有，准备和顾怀瑾坦白，然后安安静静做他的护花使者，结果，结果师兄比他更早做出了决定，傅络笙没忍住掉了一滴泪，砸在他胸前，烫了他凉透了的小心脏。 他又考虑要不要和左言坦白，却看到左言有了新动态，他点开左言的朋友圈。 “和我们阿怀闹脾气了，晚饭吃的不开心。” 傅络笙一时间无地自容，说不上是难过多一点还是难堪多一点，因为师兄和学长吵起来了，所以师兄才会烦自己，才会让自己滚是吗？ 又不是他让他们吵的，凭什么让他滚？ 傅络笙紧紧抿住下嘴，因为只要他送开了，他可能就会哭出来。 他不知道他喜欢了一个人有什么错，可认真去想的话他就是错了，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错了，他让左言的感情受到威胁了，让顾怀瑾为难了。 让自己，深陷其中了。 他抬起头拿手背堵住了眼，两行泪落下来，嘴唇送开来，被右边的虎牙咬住。 我错了还不行吗，他想。 我会好好改的，别不理我，别不要我，别生的气，我都会改的。 傅络笙花了十分钟才止住眼泪，把手放下来的时候，眼睛又红的不像话了。 他下了决心，从今天开始他会好好调整，和顾怀瑾保持距离，不让任何人难过，让一切回到正轨，他生活里唯一的事情就是好好学习好好打工，给顾怀瑾还钱。 他打开微信，把“师兄”那个备注重新换回“顾先生”，连带着联系人也一起换了，就这么动动手的事情，却废了他半身的力。 傅络笙刚从床上下来，然后又躺了回去，他把自己裹起来，包成粽子。 “傅络笙，我就允许你再难过这一次，明天就给我好好的！” 说完就开始哭天抢地的吼了几声，得亏这个点楼道也人少。 左言吃完饭溜达了一圈，才悠哉悠哉回了宿舍，一打开门就震惊了。 地上一片狼藉，顾怀瑾躺地上蜷着身子抱着头，双目紧闭。 左言吓个半死，后脚一踢带上门便急跑过去将顾怀瑾扶了起来，看着顾怀瑾惨白的脸，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他妈的你没事跑去吃什么饭。 “阿怀。” 左言轻轻拍他，他知道顾怀瑾醒着。 顾怀瑾被晃了一下，果然缓缓睁开眼睛，左言松了一口气。 “药吃了吗，还难受吗？” 顾怀瑾点头，左手又按了下太阳穴。 “起来，去床上睡。” 左言把顾怀瑾胳膊搭过来，吃力的扛起顾怀瑾，半推半就才把顾怀瑾拉到沙发上，累的够呛。 左言跑去拿了一瓶水拧开给顾怀瑾，蹲在旁白问他:“好点没有。” 顾怀瑾喝了一口，虚弱的点点头。 左言拿起地上的抱枕给顾怀瑾后背垫着，然后边收拾地上的东西边问顾怀瑾，“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犯了，是那事有消息了吗？” 顾怀瑾扶额，疲惫道:“没有。” 左言没再追问，顾怀瑾想说就说，不想说他也不想勉强。 “怎么突然就...” 左言一阵叹息，顾怀瑾没说话。 “手机坏了，阿怀，你给砸的它亲娘都不认识了，怎么办？” “你去帮我买一个，钱在包里，你自己取，不够拿卡，密码我生日，快点。” 他恍恍惚惚的还惦记着傅络笙的消息。 “你一个人待着没问题吗？”左言不放心。 “没问题，喝过药了，快去吧。” 顾怀瑾躺下来，想要睡会。 左言出校园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两眼肿成灯泡的傅络笙，餐厅经理打电话让他去把制度领回去清洗一下，明天就要上班。 傅络笙看着左言下意识想躲，虽然他还没做出什么破坏人家家庭的烂事来，但他觉得精神插足也不是什么正直的事情。 “小笙笙你要去哪里？” 自从被顾怀打一顿后他也不敢叫络络了，不过私底下还是叫的很亲热。 “啊，学长，我去领衣服，我在做兼职。” 左言点点头，傅络笙什么情况他是了解的。 “学长你去哪里啊？” “我去给阿怀买手机。” 傅络笙听着阿怀就抬起头来，“顾..师兄手机坏了吗？” 果然他还是没办法改成顾先生。 “今早不小心摔坏了，给他弄个新的。” 傅络笙心里难受，哪里是不小心，肯定是和学长吵架的时候摔的，学长还能亲自为师兄买手机，果然，只有这么好的学长才能配得上这么好的师兄，他这么个蝼蚁一般的生物，还在企图什么。 “那你快去吧，学长改天找你玩。” 屋子里还扔个半死不活的顾怀瑾，左言实在不敢耽误时间。 傅络笙勉强一笑，向他点头，看着左言一路小跑的背影，心里乱七八糟。 第26章 凑数 跟顾怀瑾不联系不见面的日子里，傅络笙的生活终于恢复的正常了点，白天努力学习，周末好好赚钱，他没再主动找过顾怀瑾，顾怀瑾也没主动联系他。 有时候他会突然出神，想着会不会哪天左言学长和师兄分手了，那他能做个接盘侠吗，想完了他又会狠狠砸自己脑袋，骂自己罔顾人伦丧尽天良。 宿舍那个空床位一直没有来人，那个叫宁海的同学，后来他才听说，是在来报道的路上出了车祸，两天，没有抢救过来，所以本来就由两个专业拼凑起来的宿舍，现在就只有三个人，傅络笙旁边的床一直空着。 顾怀瑾过得也不太好，这些日子过得挺舒心，他居然忘了，忘了自己身上背着一个□□，以为自己就是个正常的大三学生，可以正常的喜欢人，正常的谈恋爱，正常的给予他的爱人所有他能给一切庇护。 那天他才清醒过来，才开始考虑，他到底能不能担负的起一份感情，又怎么去追逐和保护这份感情，他想了一天，终于想好，在自己可以保证之前不再轻易惹火，但每时每秒，他还是会止不住的想念傅络笙。 一晃眼，两人这种平淡无奇的日子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傅络笙这一届命好，正好赶上学校合作的军训基地合同到期，学校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军训地点，于是就找了几个教官在自己操场上练了一个礼拜，跟玩似的，就这傅络笙都累的半死，每天小嘴撅的老高说被晒黑了，姜维脸色就没好看过。 这天傅络笙刚从餐厅兼职回来，路上就接到了左言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下就接了。 “喂，学长。” “小笙笙，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都一个月没来找我们玩了，阿怀的茶都堆成山了也不见你来收割。” “啊，我最近有点忙，这不刚军训完吗？” 傅络笙好久没听见顾怀瑾的名字，一时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顾怀瑾自上次后没再联系过他，朋友圈也没再发过，他竟连个肖想的机会都没有。 “奥，小笙笙啊，你帮学长个忙呗。” “学长你说。” “学长哪，你别看长得帅，学长其实还很有才，位居学校最最火热的话剧社社长高位，这不每年有新生联欢晚会吗，要开始排节目了，我那个男三那天骑车摔地上把脸刮花了，没半年好不了，那角色虽是个配角但是挺重要，主要人设太稀缺了，是个闪瞎一众女生狗眼的高颜值男神，我团里实在没个长得看得过去的，原来那个都得勉勉强强吧，你帮师兄一个忙，过来凑个数呗。” 他人倒是认识不少，不过总共就这么两个能帅瞎狗眼的，别说顾怀瑾人走了一个月了，就是人在这那爷爷也不会答应的，他不打傅络笙主意打谁的。 “啊？学长，这，我没学过这个，可以吗？” 傅络笙倒不是不想帮忙，他潜意识还是觉得自己亏欠左言，左言能开口的他肯定帮忙，就是害怕他真的会做不好。 “没事没事，你到时候就走一圈说两句台词就下场了，全程不到两分钟，到时候你前前后后来个三四回走个过场就行，你这播音系的高材生还怕这个。” 傅络笙有点不好意思，又想起来什么。 “师兄也去吗？”，他小心翼翼问。 “去个屁，顾怀瑾能有这好心思我给他洗脚都行。” 傅络笙自从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听着这些话就会脸红，不过知道顾怀瑾不去就答应了下来，左言千恩万谢，傅络笙罪恶感轻了点。 左言乐乐呵呵回到宿舍，一日两喜，发现顾怀瑾回来了，他一个人跟鬼一样待了半个月，没人说话没人打架的，此刻看到顾怀瑾好不激动。 “阿怀，怎么样？” “挺好，好多了，继续吃药，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阿怀，你，”左言看着收拾行李的顾怀瑾，欲言又止，顿了下，狠了狠心直接问到，“阿怀，你在沟通的时候，有隐瞒吗？” 顾怀瑾叠衣服的手僵了一下，眉头微锁。 左言叹了口气，还是，害怕面对啊，不揪源，怎么能治流。 算了，“你坐飞机累了吧，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想吃，坐飞机累得慌，我睡会，晚上去销假。” “那行，你睡吧，我不吵你了，我去话剧社忙。” 顾怀瑾点头，等收拾完东西开始脱衣服洗澡。 “对了，你要参加话剧吗，这次是古装哎，你这脸上个古装那得多迷人，啧啧，我看着都想娶。” 顾怀瑾抓起沙发上一个抱枕砸下去，左言机灵躲开。 “不去，浪费人生。” “那好吧，太可惜了。” 左言晚上回来的时候顾怀瑾已经在沙发上看书了，他自觉的坐地毯上连声叫累。 “我那主角平时长的也人模狗样的，怎么换上古装跟个尹志平一样，啥玩意嘛，男二看着还行，不过太小家子气了。” 顾怀瑾听着他吐槽，理都不想理，不知道左言搞这些玩意干什么，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哎，还是我们小...还是我们络笙好看，要不是怕团里造反推到我，我直接换男主了。” 顾怀瑾拿书的手顿住，“他怎么去了？你逼得？” “说的这叫什么话，络笙自己来的，他一直求我，说自己播音系有表演课程，特别想实战演练一下，我的男三特别上道，出门就破相了，就改成我们络笙上了。” “我们？”顾怀瑾听着挑眉。 “你们，你们，你的，你顾怀瑾的络笙，行不行，好不好。” 左言搞不懂顾怀瑾这个人，控制欲要死，有了他不够，还要把络笙也收入囊中。 “你不知道我们..你们家络笙有多好看，我的天，那张脸那身材，穿上汉服，拿把折扇，活脱脱一个不谙世事小书生啊，我们团里那群老姑娘口水流满学生会堂了，平时见我头都不洗，现在每天画的跟斯嘉丽一样。” 顾怀瑾皱眉，傅络笙多好看用他妈你说，他心里明明白白的，可穿着汉服他没见过，他想了一下，想的心里痒痒的，特别想看看。 “男二破相了没？” “啊？” 左言一头雾水，有点人性行吗。 “我男二要是再破相了我一头撞死算了，演什么话剧啊，单人solo算了。” “男一哪？” “男一就是颜值差了点，没破相，哎不是，你盼着点好行不行。” “你们……”顾怀瑾思考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书，低头看着左言。 “三个男生不嫌少吗？” “不嫌少啊，我觉得还多了哪，连络笙都只有两句台词，再多一个干什么，男扮女装吗？” 顾怀瑾吸了口气，摸摸下巴，“你们，缺树吗？” 左言一脸惊愕，“你到底想说什么，怎么，要资助我给我买点背景道具吗，可惜道具我去年刚置办了一批，都完完整整全套崭新的，你要不给我买点服装也行，我那汉服有些旧了，感觉对不起小络笙的颜。” “你拿卡自己去置办，我是说，你们需要那种要移动的树吗？跟着背景那种。” 左言半晌才缓缓点头，好像，是真的可以有一颗哎。 顾怀瑾这下心满意足，点了点头，抓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我来。” 第27章 半世 顾怀瑾如愿以偿做了一棵树，并威胁左言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否则取消衣物资助，左言一脸懵逼，乖乖照做了，毕竟金主不能随便得罪，一点小癖好还是得包容的。 今天晚上是第二次排练，左言打电话确认傅络笙有空就通知顾怀瑾，让他按时去做他的树。 傅络笙刚下课就小跑来话剧社，他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装扮上对台词了，幸亏他的戏要靠后，而且没有对手戏，就两句台词。 左言看到傅络笙就跑来欢欢喜喜挽着他，嘘寒问暖一通就让他去衣物间换衣服，居然忘了那里还有一棵树在百无聊赖的打盹。 傅络笙拿着长衫进了衣物间，看到还有一棵道具树摆在墙角，他觉得挺可爱，过去摸了摸，又对着树冠拍了一拍，这一下就把某人惊醒了，刚想伸个腿发作来着，就听到傅络笙在那里哼上了小曲。 “清早起来打开窗，阳光美美的，哎呦，哎，这衣服好麻烦奥，哪个前，这个吧，哎还是个深v, 不错，可以让本人深井冰的锁骨见见光，哎呀也不太好吧，露太多容易着凉。” 顾怀瑾微微抬头，从空隙里望过去，正看见傅络笙在那里拉着长袍辨认前后，他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短袖，可能是施小北给的那件，皮肤白透，称的整个人别样的娇嫩，他还没观赏够，傅络笙找到前后就开始，脱！衣！服！ 顾怀瑾眼睛都睁大了，你怎么这么实诚，就是个排练，不知道套在自己衣服上的吗！！！！左言不知道买的这些质量过不过关，这么直接穿会不会伤到皮肤！倒霉孩子不让人省心！！ 傅络笙脱起来利索，顾怀瑾整个人呆滞，他不要脸的偷瞄了一眼，白腻的皮肤，肚子平平的还有点凹陷，顾怀瑾心里疼惜，摸起来还行，怎么瘦成什么样子了。 顾怀瑾控制自己没往某两点看，觉得自己怕是八百年没见过男人，好好吃，呸，好好看。 傅络笙脱了衣服开始脱裤子，嘴里没念歌词，调子还是前面那个没变，一直哼着。 顾怀瑾就比较糟糕了，本来他就热的要死，左言非说傅络笙马上就来让他不要出来，这会捂了一阵早就热得不行，还他妈被逼着看了一场脱衣play。 傅络笙这下背对着顾怀瑾，但是在顾怀瑾眼里有什么区别哪，他已经放弃人性选择紧紧盯着看了。 傅络笙细长笔直的腿就在他眼前晃啊晃，白色的内裤感觉和全身已经融为一体了，顾怀瑾喉结滚动，特别害怕他接下来会犯病。 傅络笙脱完了光着身子把自己的衣服乖乖叠好放在一旁，这才开始穿长衫，这衣服是左言新买的，比起以前只有一个褂子那种，这个就是高还原了，里三层外三层，傅络笙穿的头晕目眩，中间有几次把头伸到胳膊孔里卡主出不来，在那里□□了半天，顾怀瑾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没从树里跳出来咬他。 这边左言等了半晌没等来傅络笙，然后就去敲衣物间门，傅络笙一听敲门声马上道:“有人有人的。” “络笙，是我，你好了吗？” “学长不好意思，衣服不太会穿，好了好了。” 傅络笙说完话正好套完最后一件外衫，他急匆匆打开门去，左言入眼，被傅络笙惊艳的无话可说，直接甩给他一把扇子让他去前台转几圈，他要给大家炫耀炫耀他淘来的宝贝。 傅络笙接了扇先行，左言去关衣物间门，关门的时候他不经意探头一看，突然看到一颗幽怨的树颓废的坐在角落里，左言整个人都傻了。 “你他妈没告诉他穿戏服不需要脱裤子的吗？” 顾怀瑾先摘下头套，满头大汗，头发被浸湿耷拉着，眼神阴郁，整个人看起来不太好惹。 “阿怀，你....现在看起来特别像吸毒的。” “我他妈何止吸毒，我简直上瘾了。” 顾怀瑾起身就要出门。 “你先戴上，络笙在，你不是不让我告诉他嘛。” 顾怀瑾干瞪他，又认命的重新戴回去，他是脑残了他才要做一棵破树，二十年的童子功差点毁在一棵树内了。 前台的众人左等右等，等来了牵着一棵树的左言，左言回头冲着树笑，一句话还没说出口，那树啪的打了左言一巴掌。 众人“....” “那个，大家练的怎么样了，我们整体过一遍吧，树，你去那里，我要你动的时候你就动。” 众人“……” 顾怀瑾刚大起大落，现在有些疲惫，老老实实跑去角落里待着，蹲下来才开始打量傅络笙的身影，只一眼就看到了。 在人群里那般出奇，里面着白色长袍，外边罩着一层青衫，本就高挑，身形又修长，这一身更是称的他冰肌玉骨霞姿月韵，顾怀瑾手心里全是汗，一颗心跳的飞快，在这禁锢他的小天地里不停地回响。 下一秒，顾怀瑾就不是这个心情了，旁边蓝衣的男子走过去，手里拿着一条青色的长带，指着傅络笙腰间说什么，傅络笙低头看，又朝蓝衣男子看看，歉然一笑，然后接过那青带就要往腰上扎。 奈何那外衫过长，傅络笙拉着这边缺了那边，蓝衣男子看不下去傅络笙笨手笨脚将自己缠了半圈，于是拍拍他的肩，将带子从他腰间拆回来，绷直拉了一下，然后双手伸到傅络笙腰间系，因为要绕两圈，所以那男生一直保持低身附在傅络笙胸前的动作。 从顾怀瑾这个角度看来，那两人就是直接就抱上了，顾怀瑾握着拳头，下一步要追下去打人的时候腰带终于系好了，傅络笙腰太细，男生还特别用心的系了三圈，傅络笙连连道谢。 顾怀瑾气的牙痒痒，之后排练时这男生正好站在他面前，他仗着自己是一棵树，用力撞了一下人家的腰，大家也闹哄哄的没注意到，男生无辜的转头看他，他回了道:“不好意思树根有点滑。” 顾怀瑾等啊等，终于轮到傅络笙上场了，他在里边都快闷死了，他一边要听指挥来回晃，一边还要忙着抓傅络笙的奸，真的好辛苦。 傅络笙一上场大家都安静了，玩手机的背台词的调情的都抬头看他，台上的人过于风华绝代，让某个人眼里惊了飞鸿。 “千古风流星落沉，半生着落烛灭深。” 傅络笙手中扇子轻摆，缓缓走下场去，“徐兄，不过半世繁华，我不要也罢。” 顾怀瑾心中猛动。 第28章 撞破 原本傅络笙靠脸就在话剧团捕获众男女芳心了，这一排练走位，他靠声音将这些芳心攥的死死的。 傅络笙走位一遍就过，左言笑嘻嘻通知他今后几次不用过来，等最后两次过来总体串一下就好，傅络笙特别开心，对他来说这不仅是一次全新的体验，主要是他帮上了左言的忙，而且没有帮倒忙，他很满足，欢欢喜喜换了衣服回宿舍洗澡去了。 左言等着人走完去衣物间捞树，看到满身大汗的顾怀瑾有点不忍，“你还是别来了吧，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何必哪，我知道你想支持我的工作，但是你这样我会心疼。” 顾怀瑾走过去把那个树的头套一把套在左言头上，“你话....” “学长，我这个...”傅络笙拿走了汉服，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衣服不知道是不是要自己带走，打电话左言也没接，听有人说应该在衣物间他就跑过来，没想到一来就看到浑身湿透的顾怀瑾双手按着套在左言头上的头套，和坐在桌上的左言面对面。 “络笙”左言从头套里钻出来打了顾怀瑾一下，“我发型都弄坏了，心疼你你还上脸是不是？” “络笙你怎么来了？” 傅络笙呆在那里，半晌才回道，“我，我过来问问学长，要不要还衣服。”傅络笙看了一眼顾怀瑾，顾怀瑾头发都湿了，树的半截身子扔在一旁，白色的短袖后背都湿透了，粘着皮肤，顾怀瑾扭过头没去看他，傅络笙心有点疼。 “不需要啊，阿怀给我置办了一批新衣服，这个演完你带走，你要是不想要，可以留下来。” “奥。”师兄对学长果然是极好的。跟对他的那种好不同，师兄对他是很客气的好，而对学长的好，是家人一样的好。 “那我先回去了，学长和，和师兄也早点回去吧。”顾怀瑾这才转头，可惜傅络笙已经跑了，他气的踢了一下桌子，看这个反应，他又搞砸了，到底什么时候傅络笙才能接受他，顾怀瑾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 左言立刻从桌上跳下来，“阿怀怎么了，怎么突然...” “没事，回去吧，告诉傅络笙我今天临时替班一天，让他别不自在，好好排练。”顾怀瑾迈步走出衣物间，烦躁的要命，左言跟在他身后不说话，害怕他在路上犯病，惴惴不安到了宿舍，终于放下一颗心来。 顾怀瑾喝了药去洗澡，左言给傅络笙发信息——“吓着了吧，你师兄临时过来顶替一下，演树那同学今天拉肚子了，今天表现很出色，学长太欣赏你了。” 傅络笙接到信息心里好不难受，他以为他情绪控制的挺好，怎么还需要学长特意发信息安慰他，他又不是小姑娘失恋了还要被开导，没那么矫情，他都想开了的。 傅络笙发过去信息——“能帮上学长忙就好。” 左言发了个开心的表情，坐在沙发上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了，这一来一往的，他是不是不知不觉的充当着爱情的媒介。 顾怀瑾洗完澡出来就对上左言盯贼一样的眼神，“有屁快放。”顾怀瑾看的烦，拧开一瓶水喝。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顾怀瑾被呛到，左言点头道果然。 “没有。” “哥们，我都瞒着就不对了啊，我连你下面几寸都知道你跟我玩神秘。” 顾怀瑾听了拿着水瓶就往左言头上打，“几寸几寸，来，跟我讲讲，几寸，啊？” 左言被打的连连认错，“这我真不知道，我口不择言，我错了我错了。”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络笙。”顾怀瑾打人的手终于停下来，左言趁机跑的老远。 顾怀瑾无力的坐在沙发上，左言又偷偷跑过来坐地毯上问他，“是吗？” “嗯。” 左言一拍手，“我就知道，妈的还瞒着我，谈恋爱居然不告诉我，知不知道我当年做了多少恋爱策划，一个也没用上。” 顾怀瑾抬头看他，“你，不觉得那个吗？” “哪个？gay吗？兄弟，都什么时候了，同性恋还要浸猪笼吗？我看你和络笙进展有点太慢了，这就是不让我参与的下场。” 顾怀瑾有点小感动，他笑着问“让你参与就能成功了吗？” 左言得意，“那当然，我在这方面的经验少说五十多说八百，总比你强多了。”比顾怀瑾强多了的左言不知道正是他搅黄了这桩婚事。 “那怎么办，现在。”顾怀瑾死马当作活马医的问他。 “你们什么情况，我感觉小笙笙有点躲你啊。” “嗯，之前有点过激了，吓着他了。” “你干什么了我操，没到那一步吧，他还小。” 顾怀瑾就知道和左言心平气和聊不了几句，“想什么哪，什么也没干，就让他感觉到我是那什么了，gay。”顾怀瑾很不情愿，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好好的从万千少女梦想突然变成了一个gay。 “我的天，那他受不了gay是吗，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我们只适合做朋友什么的，或者，发现你对他有所图后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 顾怀瑾怎么不爱听左言这货的用词，没好气的说:“就，知道后突然不跟我联系了，今天你也看到了，本来兴致冲冲的，看到我就蔫了，一句话没聊就跑了。” “那他是受不了gay还是受不了你啊，或者受不了你是gay，这受不了gay的话我们可以使用一切手段把他掰弯。”顾怀瑾挑眉，居然还能这样吗？ 左言点点头，“但是如果他是受不了你的话，那就不行了，可能他跟别的男人也能混在一起。” 顾怀瑾皱眉，虽然他不爱听，可是左言说的是实话，傅络笙躲他躲得厉害，今天那丑男生给他系腰带他还笑的心花怒放的，难道真的是，单纯讨厌自己？可之前还不是好好的吗，就因为自己是gay所以就从喜欢变成讨厌了？ 左言看不下去了，准备帮自己兄弟一把，“阿怀，我们试试吧。” 第29章 测试 “试，什么？” “试试小笙笙是不喜欢你还是不喜欢gay。” 顾怀瑾蒙蒙的，被说的居然有点心动，他看着左言，“那，试试？” “试啊，此时不试，更待何时！” 左言撸起袖子就准备干。 “怎么试？” 总不能让他直接去问傅络笙，络络，你能和我一起做一对快乐的gay吗。 “我来。” 左言将桌上的手机拿过来，顾怀瑾凑过去专心学习，不是，看他在搞什么幺蛾子。 傅络笙正在净化大脑捧着一本专业书看，一个信息就发了过来，是左言。 傅络笙点开，看到一张图，那是两个男人在夕阳下接吻的照片，因为两个影子都有喉结，傅络笙脸瞬间就红了，后背有点冒冷汗，他紧张，左学长这是什么意思。 他停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于是问小北:“小北，如果你的朋友在朋友圈发他和他男朋友的情侣照片，他是什么意思啊？” “求夸呗，秀恩爱的最简单方式。” “就这样？” “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女孩子宣示主权，告诉大家，也就是朋友圈里的一群姑娘。”施小北停顿一下，捏了下嗓子，“你们这些妖艳贱货看好了，这是老子的人，别打歪心思。” “……” 这样啊，那学长，学长是哪一种哪？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和师兄很相爱？ 还是发现了他的意图，又不忍心责备与他，于是在不动声色的在警告他？ 傅络笙背靠墙想了好久，发过去几个字，以表决心。 顾怀瑾看着左言屏幕上发过来的那几个字，不知作何感想，头又开始疼了。 “学长，我现在不想谈恋爱，我只想好好学习。” 左言没想到傅络笙这么直接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好聪明一小伙子，他偷偷观察顾怀瑾，这是，直接表明态度了，他有点心疼顾怀瑾，天神动了一回凡心，差点被打下界去。 “可能，不是我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左言安慰道。 “咻咻”又发来一条信息，左言立马去看，顾怀瑾却没兴趣了，正准备睡觉，忽然听左言却大叫，“阿怀阿怀，你还有希望。” 顾怀瑾听了抢过手机来看，傅络笙发来的新的信息。 “我觉得爱情没有性别之分，所有的感情都值得被祝福。” 紧接着又来一条——“还有，学长和师兄都是特别好特别好的人，我很喜欢你们。” 顾怀瑾脸色好了许多，左言也松了一口气。 “你看，他对你什么负面情绪都没有，他还很喜欢我们，前途多光明，可能人家孩子就是觉得太小了不适合，人才大一还要学习哪，走今天这一步多不容易啊，你之前吓着人了，给人孩子一种今天就要为你剖腹产的感觉，一时镇住了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呗，慢慢来，时间长着哪，三四年还怕搞不到床上去。” 顾怀瑾越听手越痒痒，拿着抱枕一顿猛砸，嘴角却止不住的微笑。 傅络笙发完信息把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他为这份感情真是承担了太多，这下学长和师兄总能放下心来好好过日子了，可他怎么办。 傅络笙想着又开始难过了，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一个朋友叫韩杓桦，于是在联系人里翻来翻去，找到了许久不联系的韩杓桦。 “杓桦，在吗？” “不在，死了。” “……杓桦，别这样，老这么说自己不好。” “你还记得你有个朋友叫韩杓桦吗？” “我记得啊，这不来找你了吗？” “我以为你新欢多了去了把我忘一干二净了。” “怎么会，你是我永远的备胎。” “你过来找个地方我们谈一谈。” “天色晚了，我们还是在网上谈吧，最近校园里闲杂人等比较多。” “说，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想你了呗。” 傅络笙发过去那边迟迟没动静，他还以为韩杓桦又忙去了，毕竟他寻问过小北，小北说医学在Q大属于天天高考的专业，技术含量一般，主要事情特别特别多，施小北这个技术含量其实是站在金融系的高级视角看的，跟别的专业比起来，那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这周出来吃饭，好久没见你了。” 就在傅络笙想要发个“你先忙”过去时，韩杓桦就发了信息过来。 “这周不行，我得去做兼职，我以后周末都得去做兼职，原来周三晚也去的，后来觉得学习时间太少就取消了。” “那周五晚吧。” “好。” “你那兼职安全不安全，怎么这么快就自己找了，在哪里，离学校远吗，做什么的，老板人怎么往” “特近，安全，老板人也好，活也轻松，工钱还高。” “那就好。” “杓桦，我问你个事。”傅络犹豫了一下，还是发了过去。 “说。” “你觉得同性恋怎么样。” 韩杓桦彻底没声了，傅络笙想着是不是吓到他了，毕竟他们都是从小城市来的孩子，还没那么开放。 “挺好。” 韩杓桦好久才发过来，傅络笙都看了两页书了。 “那就好。”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那周五什么时候吃饭，我安排一下时间。” “晚上六点吧，你有空吗？” “我四点后就没课了，就六点，我们出去吃，我现在挣钱了，不用吃破食堂，我要学习了拜拜！” 韩杓桦看着手机楞了好久，直到旁边同学提醒他他被抽到，要上黑板做题了，韩杓桦慌的一批，四处问是第几题。 周五一晃就到了，傅络笙如约和韩杓桦一起去吃了饭，他本来请韩杓桦吃大餐，韩杓桦看着那家川菜馆非说他就想吃个川菜，傅络笙无奈，又被回忆清洗了五脏六腑，好不荡气回肠。 而此时正在外撩妹的左言，亲眼抓奸后以飞快的速度冲回宿舍，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公寓的顾怀瑾告状。 “兄弟，咋们宿舍上空全绿了。” 顾怀瑾看着他没好气，“说什么屁话？” “小笙笙他私会野男人，就在门外的那个川菜馆，我没见过对方，不是他们宿舍成员，该开启三级警报了。” 顾怀瑾听着脸直接绿了，居然在川菜馆私会，那是他们的定情饭馆！！傅络笙！！你这也做的太过分了，你想学习我等你，你起码得一视同仁啊，这他妈算什么，年纪歧视吗？ 左言生怕顾怀瑾没反应，赶紧添油加醋。 “我的天，你没看小笙笙那脸，笑的跟花一样，旁边那野男人一脸宠溺的看着，好一对神仙眷侣啊，走街上不知道多亮眼，我是瑞思拜了。” 左言一边说一边退到浴室，就怕顾怀瑾绿火攻心，一个垃圾桶砸过来，他不想成为别人爱情的牺牲品。 “以后，不许说络络。” 顾怀瑾放话，然后恶狠狠道:“那个野男人，给我放开了骂。” 左言赞同的点点头，太同意这种想法了，小笙笙这种天使他哪里舍得骂嘛。 “阿怀，你不去找野男人吗？” “不去。” 左言一听特别失望，他很想看两方对决同抢小笙笙的画面，这样他的话剧就又能有新的剧本了。 顾怀瑾定定心，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设置仅傅络笙可见。 “舍友突发急性阑尾炎，谁有空帮个忙。” 不出三分钟，傅络笙就发来微信。 “师兄你们在哪里，我过来。” 第30章 洗澡 顾怀瑾故意没回他，十秒后，电话就响起来，好久没看到这个来电显示，顾怀瑾想的紧。 琢磨着势头做的差不多了，他清清嗓子接了电话。 “喂，师，师兄。” “络络。” 傅络笙心头一紧，密密麻麻的回忆席卷而来。 “师兄，学长他怎么样了。” “不太好，我一个人搞不定他，你在附近吗，帮个忙。” “我在我在，我已经往学校走了，马上就到，师兄你等等我哈。” 傅络笙挂了电话，扔下心里敲锣打鼓一天的韩杓桦就跑了，韩杓桦脸黑成一线，一桌子菜放着，他咬咬牙没跟着傅络笙跑了，一个人落寞的咬着鱼骨头，还要了一壶菊花茶。 顾怀瑾挂了电话朝着左言叫:“你出来，有事找你帮忙。” “什么什么。”左言特别来劲，“我们是不是要去抓奸。” “你上去躺着，别下来，从现在开始到明早，你就是急性阑尾炎患者，说话给我注意点，拿出你话剧社社长的本事，给我演像点。” “你又搞我，我还活不活了，三天两天犯病。”左言抱怨，脚底下一点没耽误，立刻上床躺好。 “你没让大家都知道吧，我真的不想让同学们拉着我的手让我多注意身体，妹子们现在离我越来越远了，好像我他妈一不小心就能死床上一样。” “仅络络可见。”顾怀瑾拿出药箱来摆在桌上。 左言一听这称呼撅了下嘴，怪不得当初不让我叫，“你这使的好手段啊，我倒是小瞧你了。” “闭嘴躺好别说话，从现在开始准备着。” “是的怀哥哥。”挨了一拳，左言瞬间安静 十分钟左右傅络笙就来了，顾怀瑾其实有些心疼，这么快就来了，不知道跑的多快。 果然一打开门傅络笙两个脸颊跑的粉红，额头上全是汗，傅络笙还没有喘口气，急着问:“师兄，学长怎么样了？” “在里边。”顾怀瑾将人让进来，看着傅络笙后背被汗湿透的衣服，暗自骂自己不是人。 傅络笙看着躺在床上的左言，心里可难受了，“学长，你这会好点没？” 左言咳了一下，“这会好多了，小笙笙怎么来了。” 顾怀瑾汗颜，你他妈咳什么咳，又不是发烧。 “学长，你要不要去医院啊，我感觉你不太好，我们去医院吧。” “我不去，我怕医院，我不要，小笙笙你千万不要让我去医院。” 顾怀瑾听得都想打人了，傅络笙却很吃这一套，“好好好，不去不去。” 傅络笙有点担心，转过来问顾怀瑾，“师兄，他这样不去医院真的行吗？” 顾怀瑾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学长老毛病了，就疼那一阵，之后就好了，别担心，他..曾经...被医院伤害过，所以对医院比较抵触，没事，喝了药捂着睡一觉就好了。” 傅络笙一脸担忧，左言加柴，“小笙笙，你放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就是有点累，每次都让阿怀一宿一宿睡不了觉，你今晚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顾怀瑾瞪着眼睛瞅左言，他妈的不是只扰了他们幽会吗，谁让你擅自发挥的？ 傅络笙其实有点为难，留下来看着师兄百般照顾学长，不是在对他凌迟吗？可是学长对他这么放心，都开口求他了，而且师兄守一晚，确实会很累，他也心疼的。 “好。”顾怀瑾听到后惊了一下，他原本以为傅络笙会断然拒绝的，没想到他能答应。 “那我跟舍友说一声，别让他们等我。” “好。”傅络笙出去打电话，左言抬起头来疯狂向顾怀瑾挤眉弄眼，顾怀瑾害怕傅络笙突然进来赶紧跑过去把他头按下去。 “打完了？” “嗯，打完了。”傅络笙进来关门。 “学长睡了吗？”傅络笙看左言没了声音，压低嗓子悄悄问。 左言其实还想演一阵，但是傅络笙都已经这么说了，于是他很配合的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顾怀瑾憋着笑在那里点头。 傅络笙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学长都睡了，那他干什么啊，这么怪尴尬的。 顾怀瑾看得出来傅络笙的手足无措，他突然想起来傅络笙还一身的汗，于是就跟傅络笙说:“要不洗个澡吧。” 此话一出傅络笙耳垂红透了，左言暗叫我的天，顾怀瑾这个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他辛辛苦苦布的局，这哥上来就问“要不洗个澡吧”，是不是完了就要问“要不睡个觉吧”。 顾怀瑾，拿出点你生意场上的头脑来好不好，博弈，你的强项啊！！！ 顾怀瑾也觉得他有点说错话了，正考虑怎么改正一下，就听到傅络笙蚊子一样的小声音开始戳他的心脏。 “那，我洗完穿什么。”傅络笙摸摸鼻子。 左言在被子里竖起了大拇指，在心里大笑，真好，两个都没脑子，凑神了。 顾怀瑾忙跑去衣柜里找，然后找出一套睡衣，递给傅络笙道，“这是新的，洗了没穿。” 左言偷偷睁开一小眼瞄了一下，心里不住吐槽，顾怀瑾，昨晚穿着这套衣服的是狗吗？ 傅络笙拿了衣服就跑到浴室去了，顾怀瑾跟着他，傅络笙吓一跳，顾怀瑾连忙解释，我给你取新毛巾，毛巾顾怀瑾还是老老实实给了新的，毕竟太明显，他不好意思拿着还滴水的毛巾说，你看，其实这是新的，我洗了没用。 傅络笙拿着新毛巾，顾怀瑾就退了出去，关门前嘱咐:“有事叫我。”傅络笙点头。 左言心道洗澡能有个屁的事，难道要说“我忘记带沐浴液了，师兄麻烦您能帮我送进来吗？” 龌龊男人，一肚子花花肠子！ 等顾怀瑾关上门，左言立马抬起头来冲着顾怀瑾晦暗不明的笑，顾怀瑾心情好，没跟他一般计较，走过去把电视给傅络笙开着，免得他一会拘谨。 左言不敢说话，拿起手机发信息——“那我怎么洗澡。” “别洗了，明天给你奖励。” “好的老大，今天我就是一条死鱼了，你随便做什么不用考虑我，我听不见也看不见，我是一只小聋瞎，我不要脸，望您跟随。” 顾怀瑾发了一个菜刀过去，左言立刻闭上眼睛睡觉了。 第31章 亲吻 傅络笙洗的特别快，被狼追了一般，几下便洗完了，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捏着自己刚刚洗了的内裤浑身僵硬。 傅络笙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头发还在滴水，穿着他的丝绸睡衣，整个人粉扑扑的，顾怀瑾看着心都软了，傅络笙察觉到了顾怀瑾的目光，整个人躲躲闪闪，顾怀瑾会意，没再看他。 “洗完了？” “嗯，洗完了。” “你学长已经睡熟了，你过来看会电视，不碍事的，他睡着了跟猪一样。” 得亏左言这会是真的睡熟了，不然得气的跳起来，我他妈为爱做了一个病号，你还精神侮辱。 傅络笙听着羡慕，如果有机会，他也想被师兄骂跟猪一样。 傅络笙点头，顾怀瑾起身把沙发让给他，他道谢后坐下，一坐下才一怔，飞快拿了个抱枕放在怀里，顾怀瑾看着一脸姨母笑，进入浴室洗澡。 傅络笙看着屏幕，顾怀瑾贴心的给他放了欢乐颂，他也没换，虽然他已经看过这集了，他看着小包总穿着泳裤骚扰安迪，觉得特搞笑，两秒，他突然一下坐起身来，看着浴室紧闭的门，一头扎到抱枕上。 顾怀瑾顶着一头泡沫，紧张又好笑的看着水池边上一只拧干的白色内裤，浴室里热，弄得他嗓子有点发干。 这小可爱怎么回事，内裤在这里放着，那…… 顾怀瑾可耻的起了反应，真的不怪他，那裤子他昨晚才穿过的，今天他家小白兔就空档整上了，是嫌他的老命太长了吗，他21了，马上22了，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哎，一个正常的男人面对着喜欢的男人怎么可能没点正常男人的反应。 顾怀瑾把水温调成冰水才洗完这个澡，冲完澡之后他看着自己手里滴出水来的内裤，浑身僵硬，他为什么在自己房子里也忘了拿干净的内裤换！！！ 顾怀瑾同样挂着空档出来了，天道有轮回，妈的真是好刺激。 傅络笙看着顾怀瑾出来立马抱着抱枕站起来了。 “师兄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就往浴室跑了，顾怀瑾自从知道他家兔子挂着空档后整个人都变得没人性了，他盯着傅络笙背影，傅络笙那小屁股被他的丝质睡衣称的左右分明，顾怀瑾也连忙抱了一个抱枕坐下，心里暗骂，小兄弟你他妈也够争气的。 傅络笙急急忙忙去找他的内裤，结果发现里边晾衣架上搭着一灰一白两个内裤，傅络笙脖子都涨红了。 师兄怎么能没一点反应，是不是他，反应过度了一点，对于师兄来说，他看到这个内裤是不是就跟姜维看到施小北内裤是一样的。 远在另一栋楼吃着辣条的姜维突然呛了一下，施小北忙给他顺背，“让你大晚上吃辣条，来，喝点百事可乐顺顺。” 然后听取建议的姜维那天晚上差点被呛出血来。 傅络笙洗了好几把冷水脸才将自己冷静下来，等他从浴室出来，顾怀瑾憋气已经憋的脸颊生疼。 “师兄。” “嗯？是不是困了，睡吧，有需要我叫你。” “师兄你先睡吧，我们换着守，我下半夜睡。” 傅络笙依旧抱着抱枕，脚趾白白的在拖鞋里动来动去，乖的可怜，顾怀瑾看着又想抱着啃了。 “只要他睡了就没事，原来折腾是因为睡前老吐，这次入睡挺快，睡得挺好，没事，你睡吧，我也要睡了。” 傅络笙不再推脱，可他环顾四周，他要睡哪里啊！ “你去我床上睡，我睡沙发。”顾怀瑾率先开口。 “不不不，我睡沙发，师兄你还是睡床吧。”傅络笙连忙拒绝。 “你睡床，我今天应酬喝得多，晚上要起夜，吵到左言他又嚷嚷。” 顾怀瑾张嘴就来，他应酬个屁，上了一天掉头发的课。 傅络笙体谅着顾怀瑾处处为左言着想的心，也不再推脱，点头然后去上了床。 他乖乖爬床的时候，顾怀瑾这个流氓又在明目张胆盯着看，这个微躬着身子的背影虽然只有一瞬，也他妈销魂了点，幸亏抱枕挡着，不然他也别做人了。 “躺好了吗？” “嗯。” “那我关灯了。” “好。” 灯一下子灭了，傅络笙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放松下来。 他侧躺在顾怀瑾的床上，双手细细摸着床单，很舒服，顾怀瑾好像很喜欢丝质的东西，传单被套桌布睡衣全都是丝质的，被子上有属于顾怀瑾的味道，和那次被顾怀瑾困在胸前闻到的一样，傅络笙悸动又愧疚，一会抱紧了被子，一会又赶紧扯开。 傅络笙叹气，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变成坏孩子了，他没有钱买品如的衣柜，也穿不起品如的衣服。 顾怀瑾一直醒着，他睡觉本就要求苛刻，睡眠时间常年严重不足，这会儿躺在这半长不短的沙发上别提有多别扭，心里想着傅络笙现在光溜溜套着他的睡衣躺在他的床上，他整个人又开始心猿意马，别说躺沙发了，这就是让他躺钢板他都愿意。 顾怀瑾叹了口气，好难啊。 要是能一起睡在我的床上就好了。 要是再能把左言扔出去就更好了。 顾怀瑾挨的辛苦，直到听到傅络笙平稳的呼吸声，顾怀瑾才轻飘飘的起身，蹑手蹑脚走到他的床边，他的药在傅络笙枕头底下，他忘了拿出来。 顾怀瑾其实就想本本分分的想个办法把药拿出来，可是看着傅络笙那安安静静的睡颜，他一时走不动步了，他蹲下来，胳膊抵在床边上，细细看着傅络笙。长长的睫毛，高高的鼻梁，嘴巴粉嘟嘟的闭着，整个人那么安静，乖的像刚向家长说了晚安的孩子，想象不到白天多动症一样的活泼。 傅络笙侧睡着，其实是背对着顾怀瑾的，可是他就撑着脖子，盯着那侧脸和后脑勺不厌其烦的看，不起什么歹心思，他都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一连蹲了半个小时，顾怀瑾腿都麻了，看了一眼表，不行了，该取药了，不能再看了，再看他就要忍不住动手动脚了。 顾怀瑾的手轻轻挪到枕头底下去，可那小药瓶居然滚到那边去了，顾怀瑾无奈，吸着一口气又向里边探了探，头也随着胳膊向前挪了一挪。 终于够到了，顾怀瑾一高兴抓着那药瓶往外拉，动作稍微重了一些，碰到了睡着的傅络笙，他轻呼了一声，顾怀瑾紧张不已，没再敢动，傅络笙又睡着了，顾怀瑾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傅络笙猛的转了头，被觊觎过的粉唇径直贴上了顾怀瑾的唇边。 第32章 衣服 顾怀瑾僵在原地，呼吸都停止了，傅络笙嘴唇那样软，却擦的他唇瓣烧的生疼。 微薄的气息打在他脸上，让他不敢出气，险些失去力气瘫倒在床上，他忍的那般辛苦，无数次想不管不顾的直接压下去，唇齿缠绵，逼得傅络笙醒过来，逼得傅络笙接受，然后再不管不顾的做所有他想做的事。 傅络笙啊傅络笙，你哪里是来还钱的，你分明是来寻债的。 许是顾怀瑾呼吸太烫灼热了傅络笙，他轻嗯一声又转回身去，唇上蓦然一轻，顾怀瑾心里落了空。 傅络笙睡得安稳，顾怀瑾却难受的发疯，他稳了稳气息，叹了一口气，终于舍得从床边站起来了，谁知腿早就麻透了，他一站起来直直扑向了傅络笙。 顾怀瑾头上划过两道冷汗，他两个胳膊抵在傅络笙左右，生生将自己撑住了，他这一掉下去，估计他在傅络笙这里这辈子都洗不清了。 顾怀瑾左胳膊继续撑着，右胳膊退到左边，然后将自己向后一推，终于安全着陆，轻叹一口气，算了，今晚估计喝了药也睡不着了，老实回沙发躺着吧。 顾怀瑾按了会腿，又不舍的看了傅络笙一会，然后起身去沙发老老实实躺着了。 第二天早上傅络笙醒来的时候满心愧疚，他是来换着守人的，怎么一觉睡到天亮了，他没脸看顾怀瑾，幸好顾怀瑾和左言都还睡着。 傅络笙轻轻下床，看了看左言，脸色挺好，倒是没什么不对劲，他又小心翼翼去沙发看顾怀瑾，看到顾怀瑾胳膊搭在双眼上静静睡着，连个被子也没盖。 他看着心疼，蹑手蹑脚去从衣柜里找了个小薄毯子，然后给顾怀瑾轻轻盖上，蹲下来想瞧一会顾怀瑾，可惜一蹲下来，他屁股被勒的生疼，他一头黑线，这才起身去浴室找内裤穿。 等他进了浴室，顾怀瑾把手臂放下来，疲惫的脸上勾着微笑，不吃药不睡觉还是有好处的。 傅络笙穿了内裤，悄悄洗漱完，然后去阳台取他昨晚洗的衣服，摸着衣服的时候，傅络笙觉得他见鬼了，这么热的天气这么薄的衣服这么长的时间，怎么还会滴着水！ 他不相信的朝天花板上边望，看是不是楼顶在漏水，顶上好好的，傅络笙开始怀疑这个衣服是不是有回水功能。 顾怀瑾偷瞄到傅络笙那怀疑人生的表情乐坏了，我的傻宝宝，我昨晚四点起来泡湿的衣服，这个点怎么会干哪，况且五点的时候，他以防万一又特意喷了点，这样也能干我给厂商免费做宣传！ 傅络笙从阳台走出来好苦恼，他一会就要去兼职了，衣服怎么办，就算他回宿舍穿难道要穿这身睡衣回去吗，小北会不会一脸心疼，怀疑他遭遇不测了。 顾怀瑾看时间差不多了，伸了下胳膊，然后揉揉眼睛，睡眼惺忪。 “络络你醒了。” “奥，师兄，醒了，师兄昨晚怎么没叫我。”傅络笙很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我一觉睡到现在，忘了叫你了。” 傅络笙一听放心了，看来师兄也没守，那太好了。 “师兄，我该去做兼职了，学长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再叫我。” “嗯，好，你去吧。”顾怀瑾摇着大尾巴在沙发上叠着毯子。 “师兄，那个，我，我衣服还没干。” 傅络笙很难为情，都怪自己乱洗衣服，给人家添乱。 “啊，哎呦，我们这屋子里特别潮，那怎么办，那你先穿我的吧，大清早的别回去吵你们舍友了，你左学长不喜欢别人穿他的衣服，你还是穿我的，免得他起来发脾气。” 傅络笙听着点点头，心道是他有点拘谨了，师兄光明磊落，又不是品如，穿他的衣服也没什么，放轻松放轻松，他是师兄和学长的小跟班，穿师兄的衣服而已，小北也会穿姜维的衣服，什么也没有！ 顾怀瑾领着傅络笙去找衣服，背对着傅络笙在衣柜里找衣服，脸上如沐春风，所以说啊，男孩子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穿这个吧。” 顾怀瑾递给傅络笙一件白短袖，一条运动裤，牛仔他怕那小腰垮不住。 “好好，都可以。” 傅络笙抱着衣服去了浴室，两下就换好了，他出来时手上抱着已经叠好的睡衣，拿到顾怀瑾床上放好。 “师兄，那我先走了，你们再睡会，有事联系我。” “好，去吧，路上小心，出去记得吃早饭。” “嗯，好。” 傅络笙点头一笑就出门了，顾怀瑾关上门走到床边，看着那套叠的整整齐齐的睡衣，摸了下领口，这辈子都别洗了。 傅络笙睡得特别好，师兄的被子上有种香味，特别安神，他昨晚入睡快，睡着了也特别稳，没有做梦，早上起来特别精神，活力充沛的。 傅络笙觉得这种感觉也特别好，不去想那些别的，就好好和师兄学长处着，做他们隔壁的老王，做他们楼底的小李，只要他们能用上他，他一定尽心尽力竭尽所能，不就是爱情变亲情吗，多大点事，习惯习惯就好了。 傅络笙走后顾怀瑾就差开个香槟庆祝了，一夜没睡他心情好的飞起，看着还在熟睡的左言，他一把将对方摇醒，“言子，快醒醒。” 左言睡眼朦胧，“怎么了，小笙笙骂你变态了吗？” 顾怀瑾一巴掌扇过去助他清醒，“醒了没？” 左言捂着脸，“醒了。” “言子，你太有用了。” “怎么，你跟小笙笙有进展了吗？”左言这下也来劲了。 “有，我昨晚，哎，我跟你说什么，你懂个屁。” 顾怀瑾去了浴室洗漱，留左言崩溃在原地，那你他妈摇醒我干嘛，听你刷牙吗！ 下午的时候顾怀瑾出了一趟门，去超市买了一大包牙刷毛巾内裤袜子什么的，又去商场买了七八件白短袖和小一号的牛仔裤，左言看的瞠目结舌。 “你是不是在琢磨着怎么把我赶出去，然后把小笙笙迎进来。” “你知道就有点自觉，自己打听一下看哪个宿舍能接手一下你。” “我是你的恋爱顾问哎，你这样对我不会觉得良心受到谴责吗？” 顾怀瑾把东西整理进衣柜，话都没听齐全。 “我放着正宫娘娘和别人挤小破屋，跟你个呆瓜在这里享清闲我才会良心受谴。” 左言两眼含泪，没想到自己地位不保，“你下一步是不是要把小笙笙拎进你的公寓里为所欲为？” 顾怀瑾一愣，这他居然没想到，不过领到宿舍都要这么难，领公寓得要什么理由，他不禁又开始打左言的主意。 左言看着他那眼神顿时就明白了，双手抱胸道:“你别想，我绝对不会再帮你了，你个混蛋，负心汉，臭不要脸，想都别想。” 一小时后，傅络笙收到一条来自左言的微信。 “小笙笙，昨晚辛苦你了，我完全康复了，今晚请你来阿怀的公寓吃饭，一定要来，不然我会愧疚的，内疚会引起复发奥。” 第33章 发怒 傅络笙接着微信还在考虑，左言又发来一条，“我和阿怀一会就去买菜，等你奥，不见不散。” 附带了一个公寓地址。 傅络笙不知道师兄和学长居然连家都有了，心里又难受又开心，幸好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然他会忍不住动歪心思的，好好好，事情就应该这么发展。 傅络笙想着想着，回了一个“好”，去就去吧，学长在，他又不算私会，他既然做不到远离顾怀瑾和左言，那就要学会收起情绪，和他们以家人朋友的方式相处。 顾怀瑾看着那个好，满意的拍拍左言的头，“做得好，这个宿舍我会让你宽限几天的。” 左言含泪，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苍天啊，人想要找一片安身立命之所怎么就这么难。 顾怀瑾提前给家里阿姨打了电话让早点过去打扫卫生，那个阿姨懒，每次周末他回去家里都落了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根本就没一日一扫，一星期一扫还差不多。 后来他养了只猫，心想这你为了喂猫也得日日来吧，没想到阿姨也就日日来喂个猫而已，保证不被饿死就行，总归他那边住的少，也就懒得再大动干戈换人了，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连猫都给饿死。 顾怀瑾先去了趟公司处理了点事，然后就直接回了公寓，让左言早点过去跟他一起买菜去，左言苦逼的去话剧团排了一遍就又风尘仆仆的赶去见顾怀瑾。 顾怀瑾和左言买完菜回来都已经下午四点了，傅络笙一般七点下班，只有特殊情况会加班到九点，顾怀瑾琢磨着非年非节的应该也能八点就到家里，然后开始马不停蹄的洗菜切菜。 顾怀瑾从很小的时候就自力更生，厨艺好，干活也麻利，倒是左言笨手笨脚老帮倒忙，顾怀瑾干脆让他滚一边玩去。 他自己没多久就收拾的妥妥帖帖，几个凉菜已经绊好，就等浇汁，烤鱼也腌好了放烤箱了，虾炸好了就等爆炒，还有几个菜等人来了直接下锅就行，顾怀瑾看了看表，已经七点了，于是醒了红酒安心在沙发上等傅络笙。 七点半，傅络笙没来，八点，傅络笙没来，顾怀瑾还有耐心，左言等不住了。 “要不打电话问问小笙笙。”他其实有点怕傅络笙临时反悔，那这阿怀怎么办。 “再等等吧。”顾怀瑾其实也在害怕。 八点半，“打吧，”，顾怀瑾说。 左言立刻打傅络笙的手机，“没人接啊，是在忙吗。”左言又拨过去一遍。 “还是，没人接。” 顾怀瑾起身揣上手机往外走，左言急道:“再等等，小笙笙不会说话不算数。” “想什么哪，我去餐厅接一下，看是不是找不到地方了。” 左言松一口气，“去吧去吧，我在家里守着，万一来了就给你打电话。” 他可是为了这对情侣操碎了心，不知道人到中年的时候会不会有心血管疾病。 顾怀瑾点头，然后出门去，路上他又给傅络笙打了个语音电话，那边还是没人接，顾怀瑾心里莫名不安，脚下跑起来。 顾怀瑾到了餐厅的时候那里都快下班了，店员在收拾打烊，顾怀瑾瞅了一圈没见到傅络笙，他找到一个店员小姑娘就打听，问她有没有见到在这里兼职的一个帅哥。 小姑娘一提帅哥就来劲，“是那个络笙哥哥吧。” “对，是他，我是他哥哥。” 小姑娘心想到哥哥也这么帅，我的天，感慨完才想起来正事。 “他今天可不太好，老板不在，有个客人非要他陪酒喝，我们正经餐厅谁他……谁陪酒啊，但是那客人看着有些来头，我们这里不是北漂就是打工族，谁都不敢劝，络笙哥哥急着走，被逼的喝了好多酒，前面就提前下班了，我们说送他回学校，他说要去找师兄什么的不让我们送。” 顾怀瑾听得又急又疼，“走了多久？” “二十分钟吧。” “哪个方向？” “那边吧。” 顾怀瑾撒腿就跑，边跑边打电话，他宁可接受傅络笙喝多了断片跑回宿舍睡觉了，也不想现在这样傅络笙音讯全无，平时喝八杯水的人灌了那么多酒，一个人走在路上怎么能安全，他恼的一拳砸在自己头上，都怪他心急，络络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顾怀瑾顺着去他公寓的路仔细搜寻，可根本找不到傅络笙的踪影，他心里急得要死，居然想掏出手机来直接报警，突然瞥到前面一个男人的背影，那男子躲躲闪闪左看右看的，明显正推着一个人进车，车门拉开来挡住了那个人的曲起的上半身。 顾怀瑾眼尖瞥到那人裤子上一角，然后飞快追去，那是他的裤子，裤脚有标志，他早上特意给络络找的。 顾怀瑾赶在那男人将人推到车里前追上了他，他一把将那男人推开，果然看到醉的不省人事却还在挣扎着的傅络笙，他一把接住，在他背上拍了几下，傅络笙安静下来，沉沉睡过去。 那男人心虚的问他:“你他妈干嘛，这是我朋友。” 顾怀瑾脸上全是阴霾，他盯着那人一字一句道，“这，是我男朋友。” 那人瞧着顾怀瑾是个不好惹的主，这路又有监控在，于是说了句认错人了就立马开车跑了，顾怀瑾还抱着傅络笙，没追上去。 他拍拍靠在他怀里的傅络笙，“络络，醒醒。” 傅络笙一点反应也没有，顾怀瑾没有办法，想背着傅络笙回家，可他一放开傅络笙就要倒，他只好一把将人抱起来，可惜这条路不好打车，他稍微颠了一下，傅络笙立马难受的呜咽，好几次差点吐出来。 顾怀瑾看的心疼坏了，倒希望他吐出来吐的他满身，可傅络笙像知道抱着他的是谁一样，忍着不吐，只是每次都难受的皱着眉头。 顾怀瑾实在看不下去，他摸摸傅络笙的口袋，钱包还在，打开发现身份证也还在，他看了一眼路旁的酒店，横了心将人抱过去，但门口处才把傅络笙放下来，然后搭着他的肩扶着他的腰往里走。 他倒是舍不得放傅络笙下来，可傅络笙这个样子，他怕前台看着他会报警。 跌跌撞撞办完手续，顾怀瑾扶着傅络笙进了电梯，一进电梯他就把傅络笙抱起来，实在舍不得傅络笙再走路了，好不容易把他抱进房里，顾怀瑾拿脚踢上门，然后把傅络笙轻轻放在床上，躺平了的傅络笙终于舒服了点，眉头散开了点。 顾怀瑾也累够呛，傅络笙好歹一个一米八的大小伙，他擦擦额头的汗，帮傅络笙脱了鞋。 正考虑脱不脱衣服，才瞥到傅络笙白皙的手臂上好几道淤青，他看的心惊，拉起傅络笙的短袖，肚子上，胸前全是，他颤抖着双手去将傅络笙的裤子往下拉了点，就看到傅络笙大腿上也全是红的青的痕迹。 顾怀瑾一个男人家，再不操心那些东西也知道，那些痕迹，有些是被人掐出来的，有些是被人吸出来的。 顾怀瑾把裤子给傅络笙穿回去，手掌摸着傅络笙的侧脸的一点红痕，眸子里全是血丝，整个人像阴曹地府讨命的厉鬼。 第34章 酒店 左言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实在有点心急，准备出门寻人的时候顾怀瑾给他发了信息。 “出了点事，把药给我带过来，拿几条干净的衣物，买点治皮外伤的药。” 附带了一个酒店地址。 左言瞠目结舌，酒店，衣服，药，这这这，放着自己家不来何必在外边掏钱哪，如果嫌他碍事他可以走啊，外边多不方便，还要考虑隔音，还要考虑查房。 左言速度特别快，为了兄弟的幸福他可以两肋插刀，买药的时候他还不忘为顾怀瑾买了一盒避孕套。 等左言满脸坏笑的敲响顾怀瑾酒店门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罗刹一样的顾怀瑾。 他心里一惊，“你怎么了，药我带来了。” 他琢磨着顾怀瑾是不是想强来没来成，小妈呀，没把小笙笙整坏吧，他心里着急一下从顾怀瑾旁边溜了进去，顾怀瑾也没拦他。 “这，这是事后？”左言看着傅络笙都有些心疼。 顾怀瑾气的肝疼，都没力气打人了，左言细细看了一下傅络笙，他还没亲眼见过这种痕迹，顾怀瑾警告，“敢掀被子剁了你。” 他刚给傅络笙擦了一遍身子，现在衣服都脱了，傅络笙就穿了一条内裤。 左言莞尔，活着不好吗，他疯了才要去掀被子。 不过他下一刻就看到傅络笙左脸的痕迹，这不像顾怀瑾的作风，顾怀瑾舍不得这么动傅络笙。 “阿怀，不是你弄得吧，是不是今晚出事了。”左言猜到了点。 顾怀瑾揉着太阳穴心累的点点头，左言一口气吐出来，猜到了今晚傅络笙如何了，他小心翼翼问，“没……太严重吧。” 顾怀瑾摇头，左言一颗心沉了点，没到那一步就好，但顾怀瑾这个样子估计也是快到那一步了，他看着傅络笙也气的胸口疼，这么个水灵灵的人，要是遭了那些破事，可怎么办，这破社会，这他妈都想男人想疯了吧，冲着我来啊。 左言还想商量商量以后的事，顾怀瑾道，“明天你去查查监控，看今晚逼络络喝酒的是哪一个，就他兼职那个地方，今晚他在这里住着，你回哪边都行。” 左言没多说，就点点头，然后吩咐顾怀瑾好好休息就走了。 顾怀瑾一个人坐了很久，眼里血丝下去了之后才站起来，他找了找左言带来的药，翻到一盒避孕套，如果今晚没这些破事，他看到这个东西可能会心潮澎拜的，如今他看到这个就仿佛能看到傅络笙被那个油腻男强行猥亵的模样，顾怀瑾刚恢复一点的双眼又变得猩红，他暴躁的捏扁了那盒子，然后扔到马桶里冲走了。 马桶抽水的声音可能吵到了傅络笙，他像个小猫一样低吟一声然后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顾怀瑾心都碎了，他上床把傅络笙拉到怀里紧紧抱住，然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傅络笙慢慢才安静下来，半睡半醉之间闻到一股的味道，他一个劲往顾怀瑾怀里钻，顾怀瑾搂着他不停道“不怕不怕。” 傅络笙稳稳的呼吸传来，他嘴角轻启，呓语了一声“师兄。” 顾怀瑾浑身一震，震的他心肝都疼得厉害，他都没舍得碰的宝贝，那人是找死了才敢伸手。 顾怀瑾怜惜的去吻傅络笙的发丝，傅络笙微微抬了抬头，吻落到他的额头上，顾怀瑾继续吻，他继续抬了一下头，吻落在他的鼻尖，傅络笙眼角湿湿的，带着哭腔唤了一句“师兄”，顾怀瑾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顾怀瑾不知道傅络笙到底是醒着还是醉着，他温柔的吻，傅络笙居然轻轻回应他，他怀抱着傅络笙的姿势不知不觉已是欺身而上，顾怀瑾心疼的亲他，嘴角，眼睛，鼻子，脸颊，每一处都珍宝似的描摹过。 他每吻一下，傅络笙就难忍的低叫一声，顾怀瑾双手发颤，不知道傅络笙到底是不是在故意惩罚他，可他觉得就算今晚的事傅络笙第二天断片了不记得了，他也认了，这不是惩罚，这是奖赏。 他的吻从傅络笙脸上划下，慢慢移到脖颈，他轻吻傅络笙的喉结，轻轻咬了一口，傅络笙呼吸变得粗重，顾怀瑾拉起他的上衣，在每一处发红发青的痕迹上轻轻吮吸，不管那里被谁用什么脏东西碰过，顾怀瑾都虔诚的亲吻，想要把这些肮脏从他心爱的人身上拿开，只剩下被爱的标记。 顾怀瑾一路向下，傅络笙已经承受不住发出□□，明明醉的不省人事，却敏感的要命，顾怀瑾身上和傅络笙一样滚烫，他不想考虑后果，不想考虑明天，就想活在现在，刚刚为傅络笙擦身时没有起的心思如今加倍返回，他像个被彩票砸中了的财迷一样鬼迷心窍。 顾怀瑾亲到某个地方的时候，傅络笙再也受不住躬起了腰，哭着叫“师兄”，顾怀瑾握着他的小腰，被这一声激的险些交代出去，他慢慢扯下傅络笙的内裤扔在一旁，然后急躁的分开傅络笙的双腿，跪在傅络笙□□却停了下来。 下身肿的他痛苦不堪，可是，他刚刚把唯一一盒避孕套给扔了！！！！ “络络。” 顾怀瑾叫他，拇指轻轻抚摸傅络笙发红的眼角，亲着他的嘴角，“你可真让我受罪啊。” 顾怀瑾终究还是没做到那一步，冲了凉水澡冷静下来的他才清醒，万幸他停在那一步了，不然他跟那些禽兽有什么两样，他给了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也是个混蛋。 他给傅络笙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自己穿好了衣服在沙发上坐着反思。 俨然略过了很多画面，比如，他在房间里找遍了抽屉也没找到一个避孕套，比如他上网搜索gay不带避孕套做会不会出事，再比如他打电话给客房部想让他们送盒避孕套，最后生生改口说送瓶水，再比如他一直在想傅络笙玉珠般狭小漂亮的地方，到底要怎么承受他的这个魔鬼东西。 顾怀瑾最后没憋住还是抱着傅络笙睡了，字面意义上的睡，不干别的，就是认真睡觉，当然他是醒着的，他要是这样还能睡着他就不是个男人。 顾怀瑾还是怕傅络笙早上醒来反应太大，毕竟他叫师兄又回吻都处在醉酒状态下，说不定只是下意识被带着走了，自己屁想法都没有，他这么一逼，说不定那孩子会觉得亏欠，会觉得难为情，他不想傅络笙对他的接纳发生在半推半就和稀里糊涂之间，不是自己做出的决定，容易后悔。 于是凌晨四点的时候他悄悄起床，以左言口吻留了个字条给傅络笙，简单说了一下昨晚的事，然后就回公寓去了。 第35章 蚂蚁 顾怀瑾下了楼让客房八点送点清淡的早饭和醒酒汤上去，出了门给左言打了电话，嘱咐他要是傅络笙问起来别露馅了，又吩咐左言不用管傅络笙那事了，他自己处理。 然后没去公寓，直接去了那家餐厅。 顾怀瑾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已经八点了，他查了监控，发现正是昨晚那位，将图片发给一个号码，不久就收到一些资料。 那人是本地一个房地产商，老大不小了还是个废物，父辈交给他的也算一个好公司，没几年就给整垮了半壁江山，老子被气个半死，半年就升天了，妈妈又是个只知道惯着孩子的老糊涂，导致这败家子本事没多少，毛病却不少，除了爱赌，还爱学有钱人的姿态玩些新鲜的，他看不惯傅络笙一个端盘子的还一副高雅做派，又想看傅络笙这种姿色在床上的面孔。 顾怀瑾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走过去，拨了个电话。 “喂，顾老板这是有吩咐了？新奇啊，我还以为您除了那事就不会跟我们沾关系了哪。” “刚刚帮我查的那个人，废掉他。”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笑出声来，“顾先生，您太看得起我了，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不跟警察打交道，太累。” “你手底下哪个买卖不需要跟警察打交道？你会错我意了，我没兴趣让你做个亡命之徒，我手上也不想沾血，我还有要守护的人。” “奥，真新鲜啊，我感兴趣了。” “拿钱办事就好，不会亏待你。” “这我知道，那顾老板想怎么来啊，您说的不沾血的方法。” 顾怀瑾看着他脚下那个的蚂蚁洞和往洞里爬的蚂蚁，“是人就会犯错，”他看着第一只蚂蚁入了洞，继续道“犯了错就会受罚，受得罚重了……” 第二只蚂蚁也入了洞，“他就会害怕，等罚重到无路可退的时候……” 顾怀瑾低身蹲下来，捡起地上一片树叶，轻轻盖在了那洞口。 “他就会自己给自己安排条轻松点的路。” 电话那头沉浸了几秒，哈哈大笑，“顾老板，真想跟你做个朋友啊。” “价钱三倍，原来的卡号发给你，我不认识这个人。” “你还真是，好，顾老板放心，我会办妥，我有专业素养，在我这里，你可以谁也不认识，不过真的不要交个……” 顾怀瑾懒得听直接挂了电话，这才感觉到疼痛，他握电话的时候太用力，伤口又给崩开了，拳头上全是淤青和血痂，那是昨晚在酒店刚看到傅络笙伤痕时他一时失控搞得，后来急着让左言送药过来，就是怕发起疯来伤到傅络笙。 顾怀瑾看了看时间，于是走去旁边一家粥店打包了些清粥，这个点应该还没醒，酒店客服他还是不太放心，傅络笙胃里肯定不舒服，不能随便乱吃，他在门口便利店买了一次性用具，在粥店洗手间顺便洗漱了一下，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太像经历一夜情的狂野男人。 顾怀瑾进了酒店去问前台有没有送东西过去，前台说还没送上去，顾怀瑾冷笑，果然靠不住，他回头道“不用送了”，要你们他妈何用。 前台求之不得，他走两步又回头道“再过半小时给我送醒酒汤过来。”，前台微笑道“好的，”心道还是没躲过，不过帅哥的话我就不减量了。 他来到房间门口，敲门的手突然停在半空，然后转头又走了下去，前台看见折返的大佛急忙微笑，“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好像忘记带卡了，刚换了件衣服，你先给我张备用的。” 那张在房间里插着，络络还睡着。 前台看着他昨晚的一身衣服，心道卡我可以给你，别拿我当智障好不好。 “好的先生，您的房间号是...” 顾怀瑾无语，我前面不是说了吗，这记性做什么前台，他没好气的重复了一遍，前台妹子汗颜，帅是帅，真的好难伺候。 “好的，先生给您。” “没事多练练记性，还年轻。” 顾怀瑾好心劝诫，前台脸都笑僵了，帅哥果然不适合过日子。 顾怀瑾上了楼，拿那张房卡开了门，悄悄进去，傅络笙果然睡着，顾怀瑾看着那小小的一团，心里暖暖的，又有些心疼，，粥他买了店里专用的保温盒装着，没个三四小时凉不了，他把空调温度稍微调成十二度，然后钻到被子里，把那一小团搂进怀里，心里暗念就十分钟就十分钟。 房间里温度突然降下来，傅络笙果然开始报团取暖，张开手臂就往顾怀瑾怀里钻，像猴子扒树一样扒住他，连腿也紧紧捆住他，顾怀瑾心动的同时有点忧虑，等下要怎么把他扒开。 傅络笙这体质奇特，只要不是破了，内里那种青红痕迹虽然上印又快又明显，但是印子消起来也特别快，一晚上下去，脸上那个已经没有了，顾怀瑾微微拉起上衣看，身上的也没了，顾怀瑾顺势想拉起裤子看，后来止住了，大清早的他不想遭罪，这会被傅络笙跟个盘丝洞妖精一样缠着，他就已经快不行了。 顾怀瑾低头吻着傅络笙柔软的头发，等了半天傅络笙也没抬头，看来昨晚那招是行不通了，顾怀瑾干脆低下去在傅络笙嘴上轻轻啄了一口，不给他路，难道他不会造一条，人又不是死的。 顾怀瑾原来的十分钟拖拖拉拉演变成半小时，幸好傅络笙睡得好，没什么要醒过来的痕迹，不过确实不能再抱了，万一傅络笙突然醒过来看着他把人抱成这个样子，又在自己身上找到一两处还存留的痕迹，再喝断片忘了前尘往事，一个激动想从窗子里跳下去怎么整。 顾怀瑾把空调温度调成27度，等房间热起来，几分钟后傅络笙就踢了被子，再几分钟傅络笙就移开了腿，再几分钟傅络笙放下了手，最后实在热了傅络笙才转过了头，顾怀瑾看着笑，好孩子还知道循序渐进，继续保持，以后用得着。 脱身成功了顾怀瑾把空调调成正常温度，万分不舍的提着粥走出门去，把那张房卡揣到兜里，然后敲起了门。 傅络笙睡得迷糊，听到咚咚咚的不太想理，他实在是太难受了，咚咚咚响完了后停了一下，傅络笙展眉，紧接着他就听到一句“师弟”，傅络笙一下就醒了，立马坐起来，看着四周都要石化了，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 敲门声继续，傅络笙迷迷糊糊先跑去开门，一打开房门果然看到顾怀瑾提着一个保温盒站在门外，陌生的环境，一无所知的情况，这时看到他最信赖的人，傅络笙感动的都要流泪了。 “师兄。” 傅络笙带着长长的尾音叫他，顾怀瑾想起昨晚，差点没忍住直接抱着人滚进去。 “络络，先进去。” 傅络笙伸手去把顾怀瑾拉进来，顾怀瑾看着这个动作心里狂笑，很好，离gay不远了。 关上门把东西放好，顾怀瑾手放在傅络笙腰上推他坐到床上，傅络笙忧心忧心的也没注意到顾怀瑾的小动作。 “师兄。” 他又叫，想问问怎么回事，顾怀瑾看着是知情的。 顾怀瑾打开保温盒子，把一盒盒粥拿出来，顾怀瑾接进来对傅络笙说:“先去洗漱一下，出来再说。” 傅络笙看着他欲言又止，终究还是点头进了浴室。 进去后他有点为难，这浴室怎么是全透明的，那他怎么上厕所，他现在感觉都要炸了，可师兄还在啊，要当着他的面尿尿吗，他又不是韩杓桦，怎么尿嘛，他尿不出来。 顾怀瑾从电视机屏幕的反光里看着浴室里绕着马桶踱来踱去的傅络笙，笑的开心不已，怎么可爱成这个样子，算了，再把孩子憋坏了，恰巧客服送醒酒汤过来，顾怀瑾开门去取，顺便在门口呆了一会，傅络笙抓紧机会开始狂尿，顾怀瑾听着那急冲冲的声音笑的脸疼，这一晚上是怎么憋住的。 等傅络笙那边没声了顾怀瑾才进来，抱怨道:“这个阿姨办事一点不利索，还要让人跑下去取。” “师兄……”傅络笙一边挤了牙膏刷牙，一边含含糊糊叫他，顾怀瑾道:“先洗，洗完再说。” 傅络笙昨天喝了太多酒，昨晚又让他弄得边喊边叫的，这会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已是嘶哑，顾怀瑾从裤兜里掏出一盒润喉糖来放一边，把桌上盒子全打开了道:“先吃，边吃边说。” 第36章 决心 傅络笙听话，拿起勺子吃了两口粥，然后对着顾怀瑾等着，顾怀瑾看笑了，端起其中一盒粥，拿过一个干净的勺子，舀了一口送到嘴边，傅络笙这下不急了，等吧，师兄也没吃早饭，他刚刚都忽视了。 傅络笙在一旁等着，顾怀瑾对着那勺粥吹了两口，然后送到了傅络笙嘴边。 傅络笙简直要晕过去了，今天到底怎么了，是在做梦吗，在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和师兄两个人在一起，师兄还喂他喝粥，傅络笙左手覆到右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顾怀瑾看到了，以为傅络笙又难以接受了，赶紧撤下来。 “我就说嘛你多大的人了，言子非让我喂你。” 傅络笙松了一口气，带着说不清的情愫，原来是学长派师兄过来的。 顾怀瑾端起那碗粥自己喝，嘱咐傅络笙，“快喝，都凉了，喝完了我告诉你。” 顾怀瑾等傅络笙喝完粥又喝了醒酒汤，给他含了两颗糖，这才慢慢跟他讲昨晚的事，傅络笙身上那些伤他没敢提，害怕给傅络笙留下心理阴影，就只说过来左言接他的时候他醉倒在路边，吐了一身没办法才把他带回酒店，安置了他以后他们就回去了。 顾怀瑾看着他身上的衣服补了一句，是昨晚左言通知他带过来的，左言给他换的。 傅络笙听得脸上青黄交错，“师兄，我太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黑灯瞎火非要你过来吃饭，你昨晚幸亏倒路边了，你要倒马路上我这辈子就别活了。” 傅络笙听得呼吸一滞，顾怀瑾反应过来立刻加了一句，“左言让我转达给你。” 傅络笙心不停往下掉，感到疲惫，感到痛苦。 顾怀瑾拍胸脯心道好险好险。 “师兄，学长哪？”傅络笙岔开话题。 “他在公寓补觉。”傅络笙听了有歉意，有羡慕，却没有妒忌，学长，当真好的只有师兄配得上。 “师兄，那个餐厅我就不去了。” 后来的事傅络笙记不起来，但是被逼着灌酒他还是清醒的，顾怀瑾说的对，昨晚倒路边了是万幸，下次倒马路上怎么办，这社会的复杂他不是不懂，今天灌的是酒，下次指不定灌什么，他还是惜命的，虽说钱要紧，但他的小命他还是很爱护的。 “嗯，不去也好，我让言子给你再找一个安全点的。”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麻烦学长了，我自己去找。” “你这初来乍到的哪有他那老油条精，你别到时候白干半年连工钱都要不回来，他找的靠谱。” “啊，那...” “就这么定了，你回去等消息，今天晚上就有结果了，他人脉广，你不用担心，举手之劳。” 傅络笙作罢，也没再推脱，只是感叹，他到底何德何能遇到这么两位神仙一样的人。 “师兄，那我们回去吧，我手机丢了，估计小北他们已经急得不行了。” 顾怀瑾心道怪不得一直没人接，原来是丢了，早知道买早饭的时候买一个好了，又得让这傻孩子从卡里花钱了。 “你先打一个电话回去吧，走回去还得一会。”顾怀瑾把自己手机给他。 “好，可是，我不记得他们的号码。” “登你的微信打语音，微信号记得吧。” “记得记得。” 傅络笙登了自己微信就给小北打了语音电话，小北他们不睡懒觉，一般最迟九点就起了。 “喂，小北，我是络笙。” “啊，络笙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傅络笙嘴角的笑挂在脸上，“我昨晚没回去...” “有什么问题吗，成年人夜不归宿还要理由，没事，我支持你，你要忘记过去好好开始，你...” “小北我先挂了再见！” 傅络笙赶紧挂了电话，生怕顾怀瑾听见什么，顾怀瑾只是淡淡笑着，“放心了吧。” “太放心了。”傅络笙心累道。 “我先下去退房，你收拾收拾下来。” 顾怀瑾先下去销毁证据去了。 傅络笙点头，把那些饭盒装起来扔到垃圾桶里，然后环顾了一周没找到昨天穿的衣服，那还是师兄的，怎么没了，难道是学长带回去了？傅络笙不知道那两件衣服已经被暴怒下的顾怀瑾撕成条条了。 傅络笙转头的时候看到了床边半垃圾桶的纸，他摇摇头，看来昨晚吐了不少啊！ 找了半天没找到衣服，倒是让他找到一个小袋子，里面一瓶没有标签的药，还有油状的东西，上面的标签被撕的和小广告墙似的，师兄和学长哪一个受伤了吗？ 傅络笙怕顾怀瑾多等，提着袋子就跑了。 他刚一出门就看到顾怀瑾已经上来了，傅络笙抱歉道:“师兄对不起我找东西耽误了一会。” “没事，我吃完散步。” “师兄我的衣服哪，就是昨天你的衣服。” 顾怀瑾听着这描述心情很好，“言子带回去洗了，那件脏了。” “抱歉师兄，我重新给你买件吧。”傅络笙想着自己吐了一身都觉得恶心。 “买什么，本来就是小了的衣服，我穿不了一直放着，前些天差点扔了。” “真的吗？” “你那腰能穿的你觉得我穿着紧不紧。” 傅络笙耳垂变得粉红，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然后又岔开话题，“对了师兄，这个是你的吗？” 顾怀瑾看着那袋子心里一急，赶紧接过来，“嗯，我的。” “师兄你和学长有谁受伤了吗？这个是什么啊，标签被撕了。” “没有没有，这都言子的，昨晚忘了拿，没谁受伤。”顾怀瑾收好自己的药，才反应过来他的紧张多余了，连标签都没有，傅络笙怎么认得出来。 至于那瓶活络油，是昨晚某个找不到安全套又动了歪心思的人，恼自己下三滥，一气之下坐沙发上扣的。 傅络笙听着顾怀瑾稍微紧张的语气不太明白，只一瞬他脑子里又浮现了当初打开新世界大门时接受的科普，然后整张脸都粉了，活络油......就是要用来活络啊.... 傅络笙尽力让自己显得正常点，他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来，“没事就好。” “叮”一声电梯到了，傅络笙踱步而入，躲着顾怀瑾怕他看到自己通红的脸，也就在这种尴尬又香艳的幻想情景下，傅络笙郑重其事的在心里发了第二个誓。 他这辈子是撞了大运才会遇到师兄和学长这样的人，所以从今天开始，他要为师兄和学长的爱情保驾护航，他要做两人cp的粉头，他要每一天都为这绝美的爱情高呼万岁，激动流泪，从今天开始，他不仅要做师兄的护攻使者，还要做学长的护受使者！他要看这爱情无忧无虑的喷洒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真爱无敌！ 第37章 兼职 顾怀瑾和傅络笙往学校走的时候他的手机振动了，他看着屏幕显示的“络络”两字有点恍惚。 “喂。” “您好是顾先生吗？” “嗯我是。” “您好，我现在在阳光大酒店的fairy音乐餐厅，我是和傅络笙一起兼职的同事，他的手机落在换衣间的凳子下了。” 顾怀瑾看着旁边傅络笙那小脸，无奈道:“谢谢你，这就过去取。” 挂了电话顾怀瑾通知傅络笙，“手机没丢，在餐厅，去取吧。” “真的，太好了，师兄你先回去，我去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今天去了就把一个月的工资领了，然后把这烂活辞了。” 傅络笙心里暖暖的，师兄在身边他觉得很安全。 两人转道去了餐厅，到了酒店门口。 傅络笙没再让顾怀瑾跟着，这点小事他能处理，虽然有人护着很好，但师兄不是他的，他怕他依赖顾怀瑾惯了，总有一天会难以独活。 顾怀瑾也没执意跟着，目送傅络笙进去，自己打开手机想跟左言联系一下，才发现微信登的还是傅络笙的账号，他刚要退出来，心里作怪，手一痒就打开了联系人，翻了好久终于翻到自己的头像，三个拒之千里的大字——“顾先生”。 “昨晚来找我？” “是啊，昨晚你走了二十多分钟，一个高高的帅哥一脸着急的找你，问了你的方向就跑了，是你哥哥吧。” 傅络笙心道应该是左言，他今早看到了左言留给他的字条，师兄是后来送衣服才过来的。 顾怀瑾退出微信来刚想跟左言打电话，自己电话先响了，他看了来电显示，抬头看看周围，接了起来。 “顾老板，办好了，您真是料事如神啊。” “你说的这个我听不懂，换件事聊吧。” “顾老板真是薄情啊。” “谬赞。” “原来的事还是没有消息吗？”顾怀瑾捏捏眉心。 “快了，稍微有点头目，别给您竹篮打水了，等等吧，争取早日给你答案。” “好，麻烦了。” 顾怀瑾挂了电话，感觉太阳穴有点疼，他看着傅络笙摆着小胳膊从门里蹦哒出来，整了整精神。 “都好了吗？” “嗯，老板特别好，他还说昨天让我受委屈了，不但给我结了工资，还多给了五百的奖金。” 顾怀瑾看着小天真笑，你给老板摇了多少钱知道不，要不是怕那富家哥玩大了整出事来，还会放你走。 “嗯，你看，这世上好人多不多。”顾怀瑾和他并肩往学校走。 顾怀瑾电话又响了，是左言，这次坦荡荡的傅络笙也抬头看，结果才开始仔细的傅络笙一仔细就看到顾怀瑾右手骨节上触目惊心的血痂，之前顾怀瑾故意藏着掖着，傅络笙自己又精神恍惚才没注意到，此时看到了就再没注意分寸，一把过去握住顾怀瑾的手，用指尖轻轻触碰那些疤痕。 顾怀瑾整个人都懵了，他呆呆的按电源键挂掉那头喂喂个不停的左言，然后紧紧盯着傅络笙。 傅络笙眼角发红，不说话，就抓着顾怀瑾的手看，他像看到孩子受伤的母亲一样失魂落魄。 “疼不疼？” 傅络笙没问怎么了，在哪里弄的，为什么弄的，他只是压着嗓子心疼的问顾怀瑾疼不疼。 “不疼。”顾怀瑾喉结滚动，想把傅络笙揉进怀里。 傅络笙看着看着，一滴眼泪就打在顾怀瑾中指的骨节上，洗净了他心上不太干净的一方天地。 “昨天还好好的。” 傅络笙低着头，始终没抬起来，顾怀瑾伸出另一只胳膊停在半空半晌没敢落下，最后只挽住他的肩，像患难与共的兄弟一样。 “家里打扫卫生的阿姨没把地拖好，昨天进去摔了一跤，手磕到桌角了。” 反正阿姨阿姨确实干过这个事情，她不委屈。 “阿姨怎么这么不小心。” “是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居然让你难过成这样。 “走我们去包扎。” 傅络笙双手捧住顾怀瑾的右拳就走，把顾怀瑾整个身子撇在身后，顾怀瑾跟的辛苦，几次差点踩到傅络笙脚跟。 顾怀瑾听话的跟着他去了路边的药店，他要是不包扎傅络笙今天都不能安生的。 等从药店出来顾怀瑾手上缠了两圈纱布，傅络笙在他旁边走着，手里提着换的药和纱布，情绪低的要命。 顾怀瑾看着心疼，刚想安慰两句，傅络笙先开口，“今晚不准洗澡，不准洗衣服，你也可以让，让学长帮你擦，反正不能碰水，饭要按时吃，不要吃辣的和冰的，不要吃葱姜蒜一类发性的东西，晚上让学长帮你擦一次药换个纱布。” 顾怀瑾暖暖的听他说，很后悔早上没把左言说成急性阑尾炎，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傅络笙坚持送顾怀瑾回宿舍，顾怀瑾虽然享受，但害怕累到傅络笙，笑道:“我又没断手。” “一样的。”傅络笙耷拉着脸。 顾怀瑾好笑，行行行，一样一样，你说我不举都行。 一回宿舍顾怀瑾就看到左言做沙发上玩手机，顾怀瑾眼神能杀死他，一副你他妈为什么要在这里的表情，左言很无辜，我他妈容易吗，当个学生还两班倒。 傅络笙一见到左言就亲切问候一遍，然后开始道歉又感谢，左言听得云里雾里，顾怀瑾冲他点头，他立马明白了，说的自己都被感动了。 傅络笙最后嘱咐他顾怀瑾的伤如何如何，左言才观察到，刚要问就看见顾怀瑾做了个嘘的动作，左言坏笑，明白，苦肉计都使上了。 傅络笙说的口干舌燥的，左言拉着他坐下来，顾怀瑾拧开一瓶水递过去，傅络笙继续碎碎念，停下来将顾怀瑾训了一顿，嘱咐不能再用力，顾怀瑾和左言母爱泛滥的听了半小时。 “言子，你完了给他找个靠谱的兼职，干活少拿钱多可以随意请假有节假日休息那种。” 左言和傅络笙都呆了，这是去兼职还是去做店老板去了，这店您自己开的吧，还准备营业吗。 左言诽谤完楞了一下，一拍桌，“你那公寓啊！” 第38章 光景 顾怀瑾立马反应过来，偷偷给左言竖了大拇指，好兄弟真是没一天三顿白打你。 傅络笙听得一头雾水，左言解释道:“小笙笙你不知道阿怀那个公寓请了个阿姨，哎呦，真是没话说，那是啥活不干白拿钱啊，不好好工作就算了，阿怀家里还老丢这个丢那个的，阿怀这是实在找不到人了才会受她坑害啊，三个月前就要辞了她，苦于没找到接替的一直拖着，阿怀烦心死了。” 顾怀瑾心里暗自向阿姨说对不起，回去给你个辞职大红包。 然后使个眼色左言自己滚到地毯上去了，顾怀瑾坐到沙发上故意把右手摆到腿上，左言继续道:“你正好顶了阿姨，活不累，就每天过去喂个猫，周五晚上打扫一下卫生，阿怀就周末过去。” 顾怀瑾继续装，“这种脏活别给络络，你重新找个干净清闲点的，我没事，再忍忍，总会找到人的。” 顾怀瑾露出为难的表情，左言听得要吐了，话剧社社长交给你，来，舞台给你你来演。 “不累不累，不用再麻烦学长了，这挺好，我可以的，这种好差事上哪里找。”傅络笙满脸感激。 左言道:“对的嘛，肥水不流外人田，一个月8000我都替阿怀不值，找个小……咳咳。” “8000？天哪不行不能这么多。”傅络笙站起来，顾怀瑾拉他坐下，瞪左言，你他妈咋不说两万。 “是吧，是有点多哈。”左言扣扣后脑勺，我他妈又不知道行情。 “师兄，我不能要这么高，这么高不行的。” 傅络笙拒绝，活可以接，但是钱不能这么多，这种程度的活给他1000他都心满意足了，不，白干都行的。 “那就给个友情价吧，3500。” 傅络笙还是被呛了一下。 “2500，不能再少了，再少阿怀会日夜受良心谴责的。”阿怀点点头，这倒是实话。 “那先1500试用一个月好不好，试用期过了再转正。” 顾怀瑾和左言都笑了，这是什么天真可爱的新上市产品，白送钱还嫌扎手。 “行，第一个月2000，往后2500就这么定了。”顾怀瑾不允许傅络笙再反驳，傅络笙也就没嚷嚷了，只能把活加倍干好了。 三个人就这么定了傅络笙的工作计划，傅络笙很兴奋，左言兴冲冲道:“我们去吃大餐庆祝一下吧。” 好久没宰顾怀瑾了。 “好好好，我请客，不能跟我抢，不然不准吃饭。”傅络笙疯叫。 顾怀瑾笑的开心，拿眼神瞅了左言一下，左言立刻道:“小笙笙，哥哥觉得外边的大餐不干净，哥哥肠胃才好一点，哥哥们自己吃好不好。”左言真的心累，天天咒自己。 “啊，自己怎么吃。”傅络笙想花的钱没花出去有点失落。 “昨晚准备的大餐啊，你不记得了吗小笙笙。” 傅络笙这才想起来他们昨晚是约了大餐的，可是被他搅黄了，还让师兄学长大晚上跑来跑去操心，内疚的不行。 “走了，我们去公寓。” 左言说着就跳起来，傅络笙也挺想去顾怀瑾和左言家里看看，他已经把两人当亲人了，有种回家的感觉，而且是以后的工作场所。 三人说走就走，去之前去超市买了新的食材，昨晚的肯定是不能吃了，顾怀瑾偷偷打了个电话让阿姨把昨晚的食材全收拾了，以防傅络笙看到了内疚不安，解雇阿姨的事他还没说，等完了再说，他怕阿姨一激动给他捣乱。 结账的时候傅络笙一个劲往前冲想要为三人的美好生活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可惜哪斗得过顾怀瑾这老奸巨猾的脑袋，他在进超市的时候就给结账的姑娘塞了银行卡，说一会结账的时候直接用这个卡，姑娘会意，像帅哥的小请求她怎么会拒绝。 “师兄，怎么又是你结账。”傅络笙好不开心，嘟着个嘴看的顾怀瑾想直接用嘴给他按下去。 “公司给的福利，2000的购物卡，就只能这家超市用，下个月就到期了，不用白不用。” “师兄你没在骗我吧，你们公司在这附近吗？” “公司没在，家在附近，公司就近分配的。”顾怀瑾乱扯。 “小笙笙你别不信，我去年就在到期前十分钟把卡花完了，当时那叫一个跑得快啊。” 傅络笙听的哈哈大笑，现在听到这种话他心里已经没什么不该有的情绪了，就只是在为两人的幸福生活庆幸，像家庭美满的孩子每年都会祈祷爸爸妈妈要永远快乐的在一起。 顾怀瑾看着这一幕，心里那一处填的满满的，他原本以为他的生活也就这么浑浑噩噩一辈子，弄清楚想查的事，得到想要的答案，找到想找的人，然后，就到头了。 爱情吗，顾怀瑾没想过，也不知道，不是自谦，不是调侃，他是真的不知道，他的人生多简单，小目标大目标都那么一个——暂且活着，简简单单也好，打打闹闹也罢，活一天算一天。 饿的时候挑个餐厅吃一顿大餐，懒了就干脆喝两天白开水，高兴了就揣个手机一声不响出去游玩，无聊了就躲在家里关机睡几天，有心情了就学习工作努力挣钱，不高兴了就眼睁睁笑看几只股票跌到谷底。 什么时候等到他要的消息得到了，他要找的人也找到了，他就洗个澡，干干净净的给自己找个墓地躺进去，左言说人人心里都有一座断背山，他心里有一座坟，安安静静埋着他自己，有星星陪着，有虫鸣伴着，然后他就可以安安心心的长眠。 身后事连带身外物全扔给左言，也谢过他这么些年来没心没肺的陪伴。别的什么他不空肖想，也无意招惹，友情尚且自顾不暇，爱情又有什么本事在夹缝里生存。 你要问什么是爱情，顾大少爷无聊的时候也看电视剧，不就是海角天涯的承诺吗，不就是细水长流的温存吗，不就是惊天动地的热烈吗，不就是不离不弃的陪伴吗，有什么，又值得什么，可笑又可悲，恐怖又单纯，他不会碰，也不想碰，自愿退避三舍。 可是傅络笙突然出现了，那么美好那么明亮，如一缕柔风吹进他亘古不变的世界，在他心里起了惊涛骇浪，他也想在他进退为难的岁月里，抛却那些禁锢着他的肮脏和癫狂，认真清洗干净心里的一片地方，然后把傅络笙小心翼翼捧放在上面，给他最好的，把自己变成更好的。 傅络笙啊，你就一直这么陪着我好不好，你要是离开我了，我会疯吧。 “哎，想什么哪，快走。” 左言推推顾怀瑾，这哥瞅着小笙笙的眼神能再□□一点吗，循序渐进啊哥，一切冒进主义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怀瑾转头看着左言，脚下迈步，要是这么美好的日子能把左言扔出去，只剩两个人，那就太好了。 三人终于到了顾怀瑾公寓，开了门房间里果然收拾干净了，顾怀瑾这是对阿姨除了第一次试用的第二次赞赏，八百年能用上一次也算够本了，没白掏钱。 傅络笙又开始像第一次去顾怀瑾宿舍那样上蹿下跳，上上下下看够了就抱着那只大白猫玩亲亲，顾怀瑾看着暗骂，野猫！给老子滚！ 傅络笙玩了会就跑来给顾怀瑾帮忙了，左言如往常一样待在沙发上玩手机，把厨房让给小情侣尽情发挥，顾怀瑾看着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傅络笙倒是感谢左言这次歪打正着。 “师兄这个鱼还会动，快看快看……” “师兄这个西蓝花泡出来虫子，啊啊好恶心，我在学校会不会吃了很多蛋白质，我的天，哎呦不行了，感觉身体被掏空了……” “师兄你看这个青椒像不像学长的后脑勺。” “师兄虾线好难挑奥，不知道过几百年能不能进化一下不长虾线了，直接从鼻孔里排出去不行吗，哎虾有没有鼻孔，不过好缺德奥，让人家用鼻孔，哈哈哈……” “师兄你喝口水，男人就该多喝水。” “师兄师兄师兄......” 顾怀瑾安静了三年的宅子第一次热闹起来，充满着傅络笙的奇言怪语，左言有时听不下去插几句，顾怀瑾每一次都站在傅络笙这面黑白颠倒，左言说不过就起身追着傅络笙打，傅络笙一会求饶，一会躲顾怀瑾背后吐舌头，最后的结果永远都是左言挨打。 顾怀瑾好喜欢这样的日子，吸毒式的迷恋，上瘾式的沉醉。 那景象太过于美好，让顾怀瑾牵挂了那么久，久到他在余生的岁月里想起时，不记得是在梦里见过，还是真的发生过。 作者有话要说：部分朋友可以在这里大结局了 第39章 爱你 今天工作室任务很少，有位同事请了假，所以没能配对手戏，排完个人部分就结束了，总归周末大家都心不在焉，二点多大家就心照不宣的收拾了东西回家。 他下班顺道去了超市，买了新鲜的蔬菜水果，买了鱼虾和牛肉，然后又买了点垃圾袋保鲜袋之类的生活用品，他一个人拖着两大袋挤到地铁上去，累的气喘吁吁，还好错开了晚高峰，不然真的没命了。 下了地铁还有段路，别墅区没公交，他伸手打了一辆出租，师父一脸诧异，住这个地方的人还要拖着两袋东西打出租坐地铁？不应该是出门回来都要专车接送吗？ 师父停在一栋小别墅前，车上的人掏钱，师父尽情欣赏着这栋小别墅，跟旁处的别墅不同，这个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小蔬菜，左侧的蔷薇开的茂盛，挣扎着都爬到房顶去了，师父回头接钱，夸了一句:“小伙子挺会生活嘛。” 小伙子冲他笑了一下，道:“我只是暂住。”，然后提着东西拖拖拉拉入了房子。 时间不早了，生活用品那袋没空整理了，扔到一旁，他把食材都拿出来摆在吧台上，然后戴上粉粉嫩嫩的小围裙开始处理食材，一边把虾泡到水里一边打开平板查油焖大虾的做法，嗯，看着可真简单啊，不知道这第五十四次实验能不能成功。 院子里传来车的声音，他叹了一口气道，“怎么这么难哪，以前坐在一旁看也没觉得哪里难做了。” 案板上躺着一直虾被公开处刑，背部被开了一大口子，除了虾头虾尾身上已经没有完整的肉了，刀的主人却还在坚持鞭尸。 来人从背后一把抱住他，手掌捂在他的腹部慢慢画圈圈，“今晚吃干煸虾头吗？” 刀的主人开口笑，“这虾不争气，没剁几下就不行了。” “有你这么挑虾线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做饺子馅。” “什么时候才能进化啊。” 刀主人丝毫不气馁的重新拉起一条处刑，实在不行就包饺子好了，他就不信不能完整的搞点一条虾线。 “今天是不是又去骚扰隔壁老李的狗了，我一停车李奶奶就跑来抱怨，说他们家狗现在被你吓得够呛，听到你的名字撒腿就往狗窝里跑，拿什么都诱不出来。” 刀主人笑的发抖，手颤来颤去的，身后人把头抵在他肩上，吻着他的侧脸，“你说你天天勾引我就算了，怎么连狗都不放过。” “你别说我还挺享受的。” “真的想受吗？” 身后人的手在不断往下，一点一点划到裤子拉链处。 “哎呦。”刀掉到一旁，刀主人右手一把握过左手指大叫好疼。 身后人一把将人转过来，急得声音都颤了，“松开我看看，乖。” “不要，好疼，会不会断。”他一脸痛苦。 “乖，放开我看看，看完去医院。”说完缓缓去拉那人的右手，屏着呼吸眉心皱成一团。 小拇指，无名指，一根根扒开，他吐了一口气，慢慢拉开中指，血没流下来，还行，看来不太深，他小心翼翼扒开最后的拇指，然后脸青了。 “让我猜猜你在找什么找的这么仔细。” 顾怀瑾看着那完好无损的手指，气的半死，偏那人还不知死活的狂笑，“哎呦，你那个样子我可太喜欢了，哈哈哈哈，哎呦，狗都嫌，哈哈哈哈。” “笑，继续笑。” 那人看着看着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你，想干什么？” “我想找痕迹。”顾怀瑾脱了西装外套往吧台一扔。 “啊？” “我刚刚在仔细找痕迹。”顾怀瑾把衬衣口解开了几颗。 “那你，找着了吗。”那人脚底下开始蓄力。 “没找到。” “那别找了。”那人说完撒腿就跑，结果被顾怀瑾一把拦住抱在怀里。 “没找到，我准备亲自做一些出来。” “不好吧，清清白白的人家做什么痕迹。”脚底下悬了空，小脚丫子不停在那里蹬来蹬去。 “我觉得挺好，你来这世界上一趟，总归得留下点痕迹。”说完直接把人扛在肩上就上了楼，肩上人鬼哭狼嚎，幸亏别墅独立一栋花园大，不然隔壁院子那狗又要吓得尿尿了。 “就这一次，不然你就给我给我下去，我不行了。” 床上两人，一个生龙活虎搞传销，一个被汗浸的湿透，气喘吁吁揪床单，又哭又闹。 “就这体力你还敢勾引人，这礼拜陪我去健身房游泳，你这太耽误事了。” 动作一点没轻，底下那人简直要晕死过去了。 “你轻点，你天天来你还这么来劲，你不嫌烦啊。”底下人不停叫唤，胸口随着□□声一起一伏。 “要不是怕你去了工作室大腿发颤让人笑话，我可以一天八次不带停的。” “八点，不能再多了，八点，你必须给，我停。”躺在床上那人被突然的用力一顶撞的说不出话来。 “你心疼心疼我，只管上不管吃的，我九点还要上班，总不能连轴转。” “我说的是二十点！！混蛋！啊，轻点！” “时间都说不清了，看来是到达极乐世界了。” “我求求你行行好吧。” 底下人带着哭腔，惹得顾怀瑾终于心软了，动作慢慢缓下来，伏身下去亲吻那人的嘴唇。 “怎么办哪，真是好喜欢你，喜欢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怀里人满头大汗，眼角红红的，扯出一个微笑，顾怀瑾亲他的眼角，指尖为他擦去薄汗。 “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 那人虚弱的说出这一句，发出一声低吟，顾怀瑾忍不住加快速度，覆在身下人的颈间，然后听到耳边人哭着。 “我也喜欢到，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了。” 顾怀瑾抬头细细吻着他的眼角，“别哭了，我又弄疼你了。” 他有点自责，每次都说了要控制，可是看见这个人他就跟十八岁的毛头小子一样没个轻重。 那人摇头，“没疼。” 顾怀瑾心疼的吻上他的唇，浅描细绘，将那人的呜咽全数吞下，“你不要哭，我心疼。” “不哭。”那人回应他，缠绵到极点。 “我爱你。”十指相扣，身下人第三千次虔诚感恩，茫茫人海让他遇到了全世界只有一个的顾怀瑾，只爱一个人的顾怀瑾。 “我也爱你，言言”。 唇齿相依，那人眼角滑下一滴泪。 第40章 判词 “下周，该回去了。”他声音虚弱，躺在顾怀瑾怀里提醒着。 “已经订好机票了。”顾怀瑾抱紧了人，在额头上落下一吻。 “你怎么又抢着订了，明年不告诉你，我偷偷去。” 顾怀瑾一笑，“你那点小钱还是存着吧，当初嚷嚷着还我钱，现在欠成雪山了。” 左言一愣，半晌无言，呼了一口气道:“我的钱全拿来买虾了，你得给我折算了，你吃的不少。” “那我给你买的芒果要不要折一下。”顾怀瑾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不能这么算，一斤虾多少钱，一斤芒果多少钱，你这么算我就亏了，你这是趁火打劫，得上 315的。” 顾怀瑾笑的发颤，狠狠亲了怀里人一口，“我们言言就是上天派来为我勤俭持家的，左总你看明年能不能为我省出一座江山来，算了，也不要江山了，你能给我省出一个连锁店来不。” 怀里人气的掐他，顾怀瑾躲来躲去，三两下又把人压在了身下。 ..... 等顾怀瑾进了浴室，他站在阳台上，拿着手机拨了不太熟悉的电话。 “喂，请问哪一位？” “是我”，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呦，那阵大风吹来了您老？” “韩杓桦，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有屁快放，我没空跟你左言闲聊。” 他听着气笑了，“是，你不想跟我聊。” “找我干什么，我学的心理学，不是肛科，体位问题别咨询我。” 他扶额，“我什么时候跟你问过体位问题。” “那就是顾怀瑾又有问题了呗，真是欠你们的，跟我八竿子打不着还要我操心。” 那人苦笑，“能让我沾沾校友的光吗？我们也算沾亲带故的。” “说。”那边的声音听着有些无力。 “顾怀瑾，好像又有点混乱了。”他的眼睛望着浴室紧紧闭着的门。 “他这个情况很容易出现这个状况的，五年前我就警告过你了。” “我知道，他这次把我和..”他叹气，“和傅络笙搞混了。” 电话那头听着这个名字，沉默着不再回答。 “他叫着我的名字，记着的，却是傅络笙的事。”电话那头依旧没声音。 “杓桦”，他无奈唤了一声，那一头终于有了反应。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不算什么特殊病情了，他就算在床上喊傅络笙的名字，你也不需要惊奇。” “杓桦！”他叹气，“你明明知道，他不会的。” “你他妈争点气能死啊，还真想试试操着你喊着傅络笙的剧情吗？”那边人显然被气到，语气很暴躁。 “我在他这里，用争什么气。”他听着浴室停了的水声，转头看，门还关着。 “下周回来吗？” “嗯，回去陪陪他。” “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那就别说了。” “你他妈，自生自灭吧！” 那头挂了电话，他听着嘟嘟声心里无尽的苦楚。 刚要进门，一条微信发过来——“你去哪边？” “肯定去那边，我有几个胆。”他赶在浴室门开前赶紧发过去。 “那另一边什么时候过来。” “他下周回来要出差，到时候我再过来。” “我还有事下周见！” “别再发了，他来了。” 手忙脚乱终于赶在顾怀瑾从浴室出来前把聊天记录删了，拿着桌上一瓶水喝着。 “我不在有没有想我。”顾怀瑾头发还滴着水，从后边抱住他。 “就十分钟！” “十分钟也是分钟。” “行，想了。”无奈笑道。 “你对人家真的好敷衍啊。”顾怀瑾手指细细摸索怀里人腰上的可怜巴巴一点瘦肉。 “怎么养了这么久还瘦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没给你饭吃，可亏死我了，专挑贵的吃，都要把我吃穷了。”顾怀瑾掐着嗓子在那里矫情。 “喂一顿上三顿，能胖才怪。” 顾怀瑾一把将人转过来，“言言！你以前从来不说这么色情的话的，你今天是不是虾肠子吃多了。” 顾怀瑾说完头上就挨了一下，他抱着怀里人亲了几口，“你色情起来真是让我欲罢不能，以后天天给你虾肠子吃。” 怀里人笑骂他不要脸，使劲掐他的腰，“滚开，我去洗澡。” “我给你洗我给你洗，虾肠子吃多了不能碰水，得散！” 顾怀瑾没皮没脸挨着那人的掐，一把将人抱到浴室去了。 “我告诉你我明天还要听话剧去你不能再嗯..嗯...”疾声的那人被消磨的没了招架之力，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第二天左言起个大早，给顾怀瑾盖好被子，然后悄悄洗漱。 他刚上完厕所，顾怀瑾就揉着眼睛进来了。 “今天看的什么话剧？”顾怀瑾问他。 “你不是不感兴趣吗？怎么不多睡一会。” 他刷着牙，无视顾怀瑾在他腹部转圈的手，这人真的是，五年了，只要在一起就一刻也不跟他分开，要不是他抵死不从顾，怀瑾连马桶都能并排装上。 “我陪你睡觉。”顾怀瑾把刷牙的节奏控制得和怀里人一样统一。 “我不是去睡觉的！！”他吐了一口泡沫，顾怀瑾跟着他吐。 “可我是！”顾怀瑾最擅长死皮赖脸了，这些年有增不减。 他懒得和顾怀瑾狡辩，干脆闭嘴安心刷牙。 “你怎么不理我？”顾怀瑾拿下身顶他。 他彻底无语了，“你要是再不好好刷牙我就不把票给你了。”他威胁。 “好好好，您说的都对。”顾怀瑾答应的好，手一刻没闲着。 好不容易坐在剧院里，顾怀瑾抓着他的手坐在一旁，看了会台上的演员，然后闭眼准备睡觉。 “这台上要是能有你当年一半好看，这票价都能破个五百。” 他本不想理会顾怀瑾，听着这狂言赶紧捂住了这传销头头的口。 顾怀瑾闭着眼睛抓他的手下来，光明正大握在手里，想起来六年前那个秋天。 迎新联欢晚会，傅络笙在台上出场两分钟引来巨大波动，本来昏昏欲睡吃薯片喝奶茶的一众老少学生在看到台上突然出现的风华绝代的一人后全场尖叫，傅络笙就几句台词，却成了全场聚光灯和闪光灯的聚焦点。 那日的傅络笙因为左言的嘱托惴惴不安，在下场后像风一样跑出了学校，一堆去后台堵人要微信的妹子没找到傅络笙，缠着左言和其他话剧社员工非要他们给一个交代。 傅络笙不知道，那日的他原来早就给自己下了判词。 “不过半世繁华，我不要也罢。” 第41章 小雨 左言从三天前就没了精气神，顾怀瑾不招惹他，就只是会想办法逗逗他笑。 “左公子，你是不是把我的身份证藏起来了。”顾怀瑾在抽屉里乱翻。 他闻言一怔，从前，顾怀瑾也是这样叫过一个人的，那是迎新晚会刚结束那会，傅络笙的火热还没冷下去，应该说傅络笙自从被大众挖掘出来后，就根本没从学校风云榜上掉下去过，学校贴吧里大把大把的粉丝，有女粉，男粉也不少。 傅络笙的照片，专业，入学成绩，还有彩排路透什么的都被扒出来，学霸，声优，戏骨，颜爆...傅络笙那段时间的火热程度和当年的顾怀瑾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顾怀瑾总逼他在公寓里穿着那身汉服喂猫，说是主顾要求，不做就是违反工作条例，不给过试用期。 于是傅络笙每次撩起长长的袖子去倒猫食的时候，顾怀瑾总会扇着一把扇子问道:“哎呀，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啊，快抬头让我看看，呀，这不是傅公子吗，，啧啧，快，左言，给糖，哄回去给我当陪读小童。” 傅络笙戏骨一身，怎么甘愿被人压制，于是把外衫脱了，内袍也脱了，狠狠摔在地上，一脸悲愤。 顾怀瑾用扇子挑起那里衣来，眉头紧锁。 外面下着大雨，正好天上打了雷，顾怀瑾扇子一抖，“不秒不妙，这是凶兆啊。” 傅络笙嘴角一抽，“师兄，这，这不是，不是胸罩。” “这不就是凶兆吗？” 傅络笙向老戏骨认输，“师兄这，这真不是胸罩。” “我觉着就是凶兆。” “师兄这千真万确不是胸罩！！你不信问学长啦！” 左言眉头松了点，却还沉在前尘往事里。 “你放哪里了，我找不到。”他双目有些失焦。 顾怀瑾看着那人默不作声耐心找了一个小时，终于妥协，从自己口袋里偷偷抽出身份证来扔到床缝。 “哎呦，在这里。” “找到就好，快收好，别耽误行程。”那人又开始安静装东西。 顾怀瑾叹一口气，看来是没办法了。 到了那边的时候，正赶上雨。 天气不好，阴云密布，飘着几滴小雨，顾怀瑾把伞把握到身边人的手里，把挡住他半边脸的花拿到自己怀里，两人并排走着，一直没说话。 顾怀瑾停下，把那花拿过去放下，看着对面微笑。 “好久不见。” 两人无声的站着，小雨滴打在石头上，一声一声敲在心上。 他往前走走，想要给那石头也遮遮雨。 “络络” “哐啷” 伞砸在地上，他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为了证明我不给你饭吃连伞都抓不住了是不是。” 顾怀瑾从地上捡起伞来重新罩在身边人头顶。 “我以前，是叫过他这个名字吗？” 颤抖的手终于有了片刻停息，“是，是叫络络。” “傅络笙，很好听的名字。” 眼角胀痛，他微微侧脸，“是，很好听，以前你还问过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婆婆说，长发绾君心，可惜他是个男孩子，婆婆给改成了络，这是婆婆告诉他的，可是院长助理告诉他，其实是因为当时婆婆在织东西，觉得织不太好听，才改成络，至于尾字叫笙，是因为婆婆最喜欢的乐器是笙，可他没天分，连口琴都吹不好。” 顾怀瑾听着嘴角起了笑意，“他应该很喜欢这个名字吧。” “嗯，很喜欢，总想...再听人这么叫叫他。” “那，多叫叫他吧。” 两人却谁也没再出声，雨下的越来越大。 顾怀瑾离旁边人近了些，比起那块石头，他更害怕怀里的人被雨淋湿。 左言跟他说傅络笙和他们，是如亲人一样的关系，可他记不起来，一点都记不起来，只记得是有个这样的人，是他资助的人，除此之外，傅络笙在他生命里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过。 左言说的他信了，因为五年了，从傅络笙出事到现在，每一年左言都会和他来这里看望他，左言都会像这样一言不发站这里许久，他向来躲着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可他知道左言会哭，每次都哭，回去好几天都会情绪低落。 他问左言傅络笙是怎么出事的，左言刚开始没有告诉他，可他处理后来的一些事也知道了，傅络笙是在一个大雨天，开着他的车出的事，到医院抢救了很久，还是没了生命体征。 左言说那辆车他买了还不到半年，就是为了接两人往来学校和公寓买的，没用几次，就彻底结束了它的寿命，而傅络笙才度过了大一，就彻底结束了他的一生。 顾怀瑾是有愧的，虽然他实在体会不到那份感情，但是每次对着那三个字他都无端的会愧疚，会觉得心口透不过气来，会觉得心疼的难受，可能，他是真的有把傅络笙当做家人吧。 “言言”。 他叫着那人，那人根本没有反应，他伸手去抱，那人却突然挣脱开了，雨伞被再一次打在地上，他很无措，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只是特别小声的念了句对不起，不知道在跟谁说。 顾怀瑾叹一口气捡起伞来，也不再抱他，只是给他罩着雨，脱下自己的薄外套披在他身上，然后和他一起沉默的站着。 两人一直站到了暴雨结束，天边都有点放晴了，小雨滴还是没停，像刚来时那样，顾怀瑾一直举着伞，胳膊已经僵硬不堪，却仍然为左言挡着。 “我们走吧。”左言揉了揉眉心，闭了闭酸疼的双眼。 “言言。” “嗯” “你为什么，从来不在他面前牵我。” 左言的手滞在眉心，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原来，以为你是难过了，后来觉得，应该不是这样，你不想让他看见，看见我们，对吗？” 他心口震的生疼，要怎么说，怎么解释，告诉顾怀瑾，这里面躺着曾经满心挚爱他的人吗？ “我..” “你什么时候想说再跟我说。” 顾怀瑾为他抖去肩上滚落的一滴水珠，“我不是想刺探什么，我只是不想你有负担，你每次，都会很难过，我很心疼。” 顾怀瑾转头看了一眼，“傅……络络也会心疼。” 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尽管他捂的那么紧，还是有眼泪从脸颊滑出来，泄露了他悲伤的秘密。 顾怀瑾转身轻轻抱着他，“络络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是家人，他会很开心看到我们过得幸福，是不是。” 他拿去右手，将泪水洗刷的脸完全埋进顾怀瑾的怀里，放肆的流着已经冰冷了的眼泪，嘴唇已经被咬的出了血，他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失了声，打扰了沉睡人的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雨彻底停了，久到天边出现了晚霞，怀里的人终于起了身。 “走吧，下次见他的时候，如果天恰好下了雨，我就告诉你。” 天边的红光照过来，点亮了这一方天地，石头上闪着闪着漂亮的光，上面的写着清秀的字，一如上面的名字一般温雅。 “吾生至亲——傅络笙之墓” 第42章 名字 两人当天就回去了，到家已经凌晨一点了，顾怀瑾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在床上，他在回来的车上就睡着了。 顾怀瑾拧了毛巾给他轻轻擦脸，哭的太多，眼角肿的厉害，顾怀瑾低下头去亲吻，满是心疼。 看着床上人那张脸，顾怀瑾叹了一口气，走到阳台拿出电话。 “喂，后天的会帮我取消吧，我有点事去....” “去吧。” 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他光着脚站到了顾怀瑾身边，抢过电话道:“没事，不用取消，继续。”然后利索挂了电话。 顾怀瑾看着他的脚皱起了眉头，一把将他抱起来，“我吵到你了？” “没有，本来就没睡熟。”头顺势靠到了顾怀瑾胸口，双手圈着他的脖子。 “你一个人可以吗？” 顾怀瑾重新把他放到床上，握着他的脚给他慢慢揉着，不管多热的天，这人的脚一直是冰冷的。 “没事，”他无奈的笑，“这五年我哪次给你惹过祸。” “还当丰功伟绩了。”顾怀瑾笑着望他。 “快上来睡，迟了。”他去拉顾怀瑾的手。 “我去洗漱你先睡。”顾怀瑾往浴室走。 他一把将顾怀瑾扯回来抱住，“我不嫌弃”。 “你不嫌弃我嫌弃，我得保持好形象，以后还要为你出人头地。” “没事，我不..”他哽咽一下，“你，你就抱抱我，别走。” 顾怀瑾看着他，然后抱着他，抱紧他，一晚上都没有松开丝毫。 顾怀瑾还是被强行送走了，“不去就分房睡”，这是家里小老虎给他立的规矩，顾怀瑾看着第二天已经开始活蹦乱跳的人也就没太坚持。 “左公子安，鄙人顾怀瑾，今需远游，家中无甚财力，唯有一宝，名曰左言，烦请先生务必照料妥当，待吾归来，必有重谢。” 他收到这一条信息的时候已经在飞机上了，他闭上眼睛，似乎能听到窗外的呼呼风声，好像，几年前的傅络笙也曾兴高采烈的收到过这样一条信息。 “傅公子安，鄙人顾怀瑾，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吾及屋中恶犬左氏，对公子甚是想念，可否有幸邀请公子至公寓一趟，共度晚餐。” 没人传闻里江南温润的傅家公子，也曾丧心病狂的倾恋过一人。 他发了短信让韩杓桦在机场接他，两人见面没有校友间的拥抱和寒暄，他知道，韩杓桦恼他。 “直接去那里吗？” “嗯，想和他说说话。” 韩杓桦开车，一路上飞驰而过，他看着窗外熟悉的那些草木，怀念曾在这里度过的白天黑夜。 “不去看看吗？”路过了Q大，韩杓桦问他。 “不去了。”好不容易躲过去的，他怎么敢去。 五年了，离开这座城市已经五年了，他还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和今天一样，阳光明媚，怎么看，也不是个催人命的天气。 “师兄有事出去了吗？”傅络笙问左言，他一天都没看到顾怀瑾。 “不知道，没跟我说。” 左言一直在玩手机，聊天聊的火热，心不在焉的回傅络笙，然后又觉得不好意思，拍拍傅络笙的肩道:“小笙笙，哥哥有个大事情要处理一下，阿怀昨天早上就开车跑了，你找到他跟我说一声，我有事找他。” 傅络笙点点头，左言抱着手机跑了。 傅络笙一直没收到顾怀瑾消息，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本来是要早上过去打扫卫生的，顾怀瑾根据他这学期的课程表重新给他改了作息，定在周五早上去打扫卫生，可是那天下了暴雨，一边教学楼被淹了，学校临时组织他们去救援。 傅络笙去往公寓的路上手机振动，是顾怀瑾发的——“络络，你出发了吗？” 傅络笙惊奇，师兄怎么知道他今天迟到了，可能是看到学校新闻？ 他看了看路给顾怀瑾发过去——“出发了，马上就到了。” “别着急，慢慢走。” “好，挺慢的。” 等傅络笙到顾怀瑾公寓的时候，顾怀瑾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 傅络笙心里一喜，急忙跑过去，这会雨是变小了，可是地上还满是水洼。就快要到车跟前的时候，他脚底突然一滑，一下撞到车后备箱处，傅络笙疼的撅嘴，顾怀瑾买的车很奇葩，后备箱处有一块透明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东西，他当时还打趣，这样子的话是没办法超载了。 如今他就通过这块椭圆形玻璃，看到了后座平放着的一大把玫瑰，火红的闪花了他的眼睛。 他捡起地上的伞，然后小跑步上了楼，师兄是要求婚吗？ 傅络笙敲了半天门，却没有人开，他按了密码锁进去，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桌子上放着车钥匙，还有一张字条，“今晚，绿森小店见。” 绿森小店是顾怀瑾最喜欢的一家小餐店，在城市郊区，听顾怀瑾说主厨是他十五岁就认识的，和哥哥一样，关系很好。 这家餐馆很随性，几点起床几点开门，有什么菜做什么菜，装潢也很随性，一栋旧式二层小木屋，桌子凳子餐具都是老板亲自做的，他以前是个木匠，顾怀瑾带傅络笙他们去过几次，傅络很喜欢那个老板，也特别喜欢那个地方，他还开玩笑如果能在那里端盘子就好了，惹得顾怀瑾跟他置气半天，说他贪心不足，看着碗里的还瞅着锅里的。 傅络笙拿着钥匙正云里雾里，左言就进来了。 韩杓桦突然开了音乐，可能是觉得气氛太压抑了。 “在想什么？”他又把声音开小了一点。 “没想什么。”左言吐了口气，把自己从回忆里拉了下。 他在想，如果当时犹豫一下，事情会不会，就不是如今这个样子了。 车里又陷入了安静，谁也不再说话，他干脆闭起眼睛来不再看窗外那些让他揪心的事物，可一闭上眼，那些画面，那些语句，又蜂拥而至。 “他啊，昨晚回来的。” “卧室里你放着我收拾，你别动，别动啊。” “马上就来了，你等等我啊。” “我知道在哪里啊。” “路上小心点。” “没事，拜拜。” 他从来没想过那是两人的最后一面，也是三人的最后一面，如果可以选择，他好希望那个满心欢喜去赴约的是他，那个急切开车出去的人也是他，在滨江高速上满地残花车毁人亡的也是他。 笨蛋，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哪，马上，马上就要够到幸福了，怎么能这么不小心，你怎么，怎么舍得丢下顾怀瑾，怎么舍得丢下满世界只要一个你的顾怀瑾哪。 他陷在自己的回忆里迷了路，韩杓桦停了车叫他好几声他都没反应，肩膀猛然刺痛，他清醒过来看着一眼悲痛的韩杓桦。 “做左言太久都不记得你的名字了吗？” 韩杓桦手下使了二十年来最大的劲。 “嗯？傅络笙。” 第43章 医院 傅络笙吗，他已经好久没听过别人这么叫他了，他记不起来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丢掉这个名字的。 好像是从顾怀瑾抱着他哭泣的那一刻，又好像是他掌心染满血的那一刻，又好像更早，对，更早，从认识顾怀瑾的那一刻，从爱上顾怀瑾的那一刻，他就丢了名字，丢了自己。 左言进门的时候打着电话，“好好好，马上就来了，宝贝儿你等我啊，嗯嗯。” 挂了电话，左言走去冰箱拿了一瓶水一通气全部喝完了。 “学长，师兄回来了？” “昨晚回来的。” “小笙笙侧边卧室你别收拾，放着我来。” “啊？” 傅络笙抬头看卧室，车钥匙在手里扔来扔去。 左言看见车钥匙心里一喜，他跑过来一把将傅络笙扔起来的车钥匙抓去。 “正好，小笙笙我出去一趟哈，我有约。”他冲傅络笙暧昧一笑，转头就跑了。 傅络笙点头，等门关上了他才记起来，然后跑出去追人，在电梯口终于见到了已经在电梯上的左言。 “学长你知道地点吗？”傅络笙按住向下的电梯键。 左言没太懂，正巧一个电话打来，他看了来电显示忙向傅络笙点头，“小笙笙我知道在哪里啊。” 他能不知道吗，昨晚才一起鬼混过。 傅络笙闻言撒了手，学长能不知道吗，瞎操心，左言和傅络笙挥手再见，按了电梯键，门慢慢合上，抹去了最后一面，傅络笙永远记住了那张脸，以至于后来午夜梦回的时候，是心脏梗痛，会失眠，会吓得魂不附体。 傅络笙回房后想跟顾怀瑾通知一声，让他接接学长，可是回去他才发现自己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昨晚本就没充满，今天救援活动一直要在班群里沟通，在学校用了太多，路上给顾怀瑾发了几条信息就撑不住了。 而左言下了楼，小跑上了车，将手机踹起来，一边发动车，一边叹气。 “现在的姑娘真是越来越难搞了，初一要房十五要车的，也就靠我这张脸撑着了。” 车子发动，绝尘而去，只在潮湿的空气里留了一丝丝烟气。 傅络笙在屋子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充电器，他朝楼上望望，很抱歉的上了楼。 傅络笙打开房门，被里边的景象惊到了，虽然这个侧卧顾怀瑾没用过，基本属于客房，可现在里面暧昧的一切看的傅络笙耳垂烧的疼。 被子被掀到地上躺着，床单皱成一片，空气里全是腻乎乎的气味，刺的他喉咙疼，学长不让他动是不好意思让他收拾收拾这些吗，可他本来就是收钱办事的，打扫卫生而已，不分类型。 傅络笙把被子抱上床，把床单和被罩扯下来准备拿去洗，地上好几个纸团，他也不嫌脏，都捡起来往垃圾桶里扔，手到了垃圾桶上边却顿了一下，里面扔着两三个用过的避孕套，傅络笙脸烧的通红，把纸团扔进去盖住了那些心跳。 本来寻找充电器的傅络笙中途遇阻，忘了这回事，勤勤恳恳的搞起卫生来，等他把衣服洗了，地拖了，屋里屋外通风了，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找充电器的。 他拉开抽屉，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他记得顾怀瑾跟他说过他平时可以住这个房间，生活用品都已经给他放好了，不过傅络笙从没住过，人家过二人世界，他凑个什么热闹，又不是隔壁老王。 傅络笙下楼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已经两个小时了，学长该到了吧，现在在干什么，师兄是不是听到车声后就给学长打电话了，然后让学长下车，让他打开后备箱，然后在朦胧细雨里从背后抱住学长吗，傅络笙双手捂脸，好浪漫啊，师兄好会奥。 傅络笙跑去喂猫，今天喂得迟了，小家伙吃的特别好，不过现在应该叫大家伙了，自从把阿姨换成他，他日日过来投喂，这只猫现在已经肥的不合年龄了。 傅络笙蹲在窗边给肥猫顺毛。 “师兄今天对学长表白了奥，不是随便那种，是很正式的那种，你以后就是合法收养子女了，可以叫爸爸妈妈了，是不是要感动的痛哭流涕，是吧，我都想哭了，你说到底谁是爸爸谁是妈妈，我觉得师兄才是爸爸，师兄一看就是爸爸，我没有歧视你妈妈奥，我是正常做评价奥...” 傅络笙在那里絮絮叨叨够了才回到客厅，已经充了一会电了，能开机了吧，他打开手机还没来得及看有没有未读消息，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是学长的电话，怎么感觉那么急急忙忙。 “您好，请问是小，小笙笙吗？” 傅络笙听着陌生的声音，心里莫名心慌。 “是，我是傅络笙。” “这里是玲西派出所，刚刚滨江大道发生了一起车祸，伤者是左言，你在他的最后通话记录上，这个人你认识吗？他现在有点严重，你能过来....” 傅络笙的手机砸到地上，他楞了几秒，疯狂向外跑去，没有看到通话结束后屏幕上涌来的几十个未接来电，每一个，都是顾怀瑾。 傅络笙躺在病床上，双目赤红，他抓着旁边的护士，“我没关系，要多少抽多少，抽光也无所谓，你救救他，你救救他，他才二十二岁，他不能死的，他还有人要见，他不能出事啊，你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 护士看得多了，习以为常，若不是傅络笙这张脸让她不好意思发脾气，她真的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先生你的血已经抽到上限了，患者现在正在手术，能用的上必然用的上，如果用不上，就算抽光了你的血也无济于事，懂吗？” 护士叹了一口气，端着药盘出去，傅络笙呆在那里，突然就往外跑。 “你这小破医院会什么，我要转院，我要带学长去大医院，那里一定有办法，不过是个小问题，和感冒一样的，一会就能回家了，一会就能和我一起聊天了，破医院会什么。” 他跌跌撞撞跑到手术室门口，小地方的医院，走廊幽黑又狭长，他看着手术室门口那慢慢灭下去的灯，定在原地，然后看到他的学长被推出来，白布遮住了永远喜笑颜开的脸，大夫摘了口罩向他走来，傅络笙猛的后退。 “我，我找错了，不，不是这个，在楼上，不，在城里，刚刚转去城里了，学长刚刚转去大医院了，挂号都得排队排几天那种特别医院，特别高级，全是专家。” 傅络笙开始像反方向狂跑，一路撞到各种药车和病人，他听不到耳边的尖叫，只知道狂跑，直到终于有人抓住了像精神病患者的他，按住他不让动。 他声嘶力竭的叫，推搡那些人，最后被打了一针镇定倒在地上。 他的血也是A型啊，怎么会派不上用场，傅络笙闭上眼，在昏睡前咬破了舌尖。 葬礼的那一天，只有三个人，傅络笙和顾怀瑾，还有被拉来作为傅络笙好友的韩杓桦，傅络笙看着碑上的“傅络笙”三字，哭红了眼睛。 那天晚上，他抱着顾怀瑾对他说:“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 第44章 发疯 “你下午还有事吗？” “没事。” 傅络笙从回忆里透出来吸了一口气，原来我还活着。 “陪陪我吧。”韩杓桦去摸烟，却发现早就已经抽完了。 傅络笙睁眼看他，笑了一下，“好啊。” 那一笑晃了韩杓桦的眼，他记忆里的傅络笙多久没笑过了。 “他现在怎么样？” “挺好，吃药少了，控制的挺好，五年前就停了治疗。” “他母亲的祭日？” “没有影响，这五年，他似乎都不记得那个日子。” “他不记得，倒难为你都记得。”韩杓桦语气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傅络笙苦笑，“你要是见过了那个场面，你也会记得。” 傅络笙把头凑到车窗前吸着外边的空气，“能记一辈子。” 傅络笙好不容易熬到了他的出场，他干净漂亮的说完两句台词，他好像天生就适合舞台，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虽然就两分钟，但是丝毫没怯场，甚至比排练的时候表现得更好。 他刚下了台，就看到角落里和一堆人说事的左言，开开心心准备去找左言交差。 “学长。” “小笙笙你可太给我长面子了，我们这社团今后不怕没得话题了，会来很多妹子吧，可我要毕业了啊，要不读个研吧，算了，我又不是阿怀那个脑子，保研了还能不要，我没有学术精神，学习不会使我快乐。” 傅络笙笑乐了，顾怀瑾保研那事他知道，他们班一共保八个名额，有个姑娘拼死拼活，结果各项成绩排在了第九名，顾怀瑾利利索索把第一名的保研资格让出来，说自己更喜欢用考的，有拼搏感，当时这个事还在校园贴吧上火了两个礼拜。 “那学长给我犒劳犒劳，我可不是白使唤的。”顾怀瑾公寓里的几罐茶他可惦记太久了。 “今晚去阿怀那里火锅，食材我买，这个月该...”左言突然看他，“小笙笙你今天看到阿怀了吗？” “没有啊，没跟学长在一起吗？”傅络笙环顾四周去瞅。 “小笙笙，今天，是几号啊。” “24号啊，学长，晚会日期你都能记错！” “快快快，去，去你师兄公寓，赶紧去，我把这里处理了马上去，快去。” 左言说完跑去交代事项，可一去就被拖住了身。 傅络笙听了左言的语气就觉得应该出事了，他一刻没缓，还穿着汉服便狂奔去顾怀瑾公寓，一路上惹得无数人驻足欣赏。 傅络笙气都没喘匀，哆哆嗦嗦打开门来，看到的就是缩在角落里抱成一团的顾怀瑾，手上的血不停的滴，每一滴都砸在他的身上，疼的他停止了呼吸。 他连一声师兄都叫不出来，喉结滚动，却颤着发不出声来，他慢慢去碰顾怀瑾的手，顾怀瑾却一把推开，顾怀瑾用了很大的力，傅络笙却没倒下。 顾怀瑾把自己抱的更紧，嘴里一直念着“我错了我错了。” 傅络笙心都揪在一起了，他伸出手去又不敢碰，终于低低叫了一声师兄。 顾怀瑾闻言才微微抬起了头，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脸颊上抹着几道血印，傅络笙心疼的要命。 “师兄，我是络络啊。” 顾怀瑾看着他，眼神有了片刻的松动，半晌，他突然抱住傅络笙，手上的血把青色的外衫染的血红。 “络络？” “是我，师兄是我，我是络络。”傅络笙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孩子一般哄着他。 “络络，我又听到了，他们又发给我了，我没有，我没有不管妈妈的死活，我没有，我只是想让她放心，她说我不准回去的，她说只有听爸爸阿姨的话她才会好好生活的，我听话了，我听话了，我听她的话了啊，爸爸说让我上楼的，爸爸说我听错了的，我不知道，不是我，我没有不管妈妈，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不管妈妈，我听话了...” 傅络笙心都要碎了，他不知道顾怀瑾家里的事，顾怀瑾也从未向他提过，他不知道顾怀瑾心里埋着这么多不堪回首的疼痛回忆。 “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是他们错了，妈妈也没有错，是那些人错了，我们不想他们了，我们不想了，不是你的错……” 傅络笙的安慰多么苍白无力，他不知道该怎么替顾怀瑾把那些痛拨开了去。 “可是她在哭啊，她每天都在我梦里哭，每天都在尖叫，每天都在喊，我找不到她，我找不到她啊，怎么办，怎么办，不会不见的，一定是我没有仔细找，我再找几个侦探，再找些人，一定会找到的，她不会丢下我，她说过要陪我的……” 顾怀瑾哭的失了声，傅络笙咬着嘴唇，只是把顾怀瑾抱的更紧，重复着一个又一个没事了没事了。 他流着泪，用磕磕绊绊的声音唱小星星，顾怀瑾安静下来了，没说话，只是在他的怀里抽泣。 左言到的时候顾怀瑾已经睡着了，傅络笙守在床边为他包扎手，一身血迹，脸色苍白。 左言过来看了顾怀瑾一眼，恼的打了自己一巴掌，下手那么狠，脸上立刻青红一片，傅络笙想拦着他，已迟了，他轻轻将顾怀瑾的手塞进被子里，起身和他一起关门出了卧室。 “学长”。 傅络笙叫他，左言点头，他知道傅络笙要问什么。 “去换件衣服下来，我讲给你听。” 傅络笙低头看着，怕是左言看着受不住了，所以跑去楼上迅速换了衣服下来。 “阿怀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那么多钱，是怎么来的。” 傅络笙摇摇头，左言道:“拿他的妈妈换的。” 傅络笙倒吸一口气，想起顾怀瑾刚才的哭喊，心里疼的一蹴。 “阿怀和我本来是一条街的，他没有爸爸，和他妈妈相依为命，阿姨是特别好的人，人又漂亮又温柔，街坊邻居都喜欢她，也喜欢阿怀，我们本来一起过的好好的，直到有一天，来了好多人和车，把阿怀接走了，阿怀不去，阿姨发了好大的火，第一次对阿怀动了手，阿怀哭天抢地的，还是被带走了。” 傅络笙手里的一张纸把他搓成条又平铺开，反反复复。 “我后来问我妈才知道，阿怀是被他爸爸接走了，他爷爷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自己居然还有个孙子沦落在外，那是华南有名的大家族，阿怀改了姓，叫江怀瑾，过了两年阿姨也被人接走了，我想着真好啊，阿怀终于可以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了，可是我不知道，原来他的爸爸是有老婆的，明媒正娶，门当户对。” “阿怀走的时候才六岁，他回来的时候也才十二，我在巷子口遇到他的时候就问他怎么回来了，他说爷爷把他赶出来了，说他不是江家的孩子，已经将他从江氏族谱上除去了，再也跟江家没有关系。” “我特别开心，我想着阿怀终于能回来跟我一起玩了，阿怀也特别开心，但是很不安，说他不敢告诉他妈妈他回来了，他怕他妈妈生气，让我去打探一下。 “我当时就懵了，他妈妈不是那年就被接走了吗，我认得那个司机啊，是和接阿怀的那个司机是同一批啊，不过只来了两个而已。” “后来，阿怀找遍了附近也没找到他妈妈，他甚至坐了火车独自跑去江家，结果发现江家老爷去世了，那是江家唯一一个能让他感觉到家的人，江家的安保把他扔了出来，他甚至没见到他的那位爸爸，他在那里徘徊了半个月，没有得到一点音讯。” 傅络笙终于把那张纸全捻成了渣，重新抽了一张又开始卷，小拇指不可抑制的抖。 “我后来知道阿怀名下有一大笔钱，不过每个月只可以取五千，年满十五才可以全部领出来，阿怀在十四岁查到那笔钱的来源，是江氏的那个爷爷，他明白过来，我也明白过来，原来，老爷子不是在做什么清理门户，他只是在自己死之前，把阿怀送出了狼窝。” “我不知道他在江家如何了，我大概猜得到是有了什么不好的记忆，江家那个女人什么手段，怎么容得下他，又怎么会容得下他那依然漂亮知性的母亲。” “这么多年，阿怀他都不肯接受，可我知道，阿姨早就不在了。” “学长”，傅络笙叫他，嗓子嘶哑。 左言眼里含着泪，没抬头，应了他一声。 傅络笙说:“你对师兄，一定，一定要好点。” 第45章 故人 “傅络笙。” “嗯。” “你对我，就没什么话说吗？”韩杓桦叹了一口气。 “杓桦，对不起。”傅络笙低头。 “算了，你睡会吧。”韩杓桦又叹了一口气。 傅络笙躺着听到韩杓桦接了个电话。 “有事要忙吗？” “没事。” “还想哄我，又不是小孩子。”傅络笙笑，“你找个地方把我扔下来。” 韩杓桦没理他，一直开，开了半个小时才停下来。 “你那个茶屋等我，就两个小时，我就在前边那个楼上，完了来接你。” “好，快去吧，别太想我。” 傅络笙笑着下车说再见，韩杓桦却笑不出来，他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那人，不知道在问谁，我从前的傅络笙去哪了？ 傅络笙转身去了旁边的咖啡店，点了一杯美式，他从前是从来不喝咖啡的，可左言爱喝，他喝着喝着也就喜欢上了，现在已经没再喝过茶了，你看，一个人改变自己的喜好就这么容易。 傅络笙拿勺子拨来拨去，也不怎么想喝，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络笙？”他听到一个女生叫了他。 傅络笙抬头，看到一个漂亮的姑娘，“彤彤学姐？” 姑娘疯狂点头，坐到他对面，激动的要死，虽然多年不见，但是傅络笙在他心里永远占据着一个地方，那是男神的制高点。 “真的是你，我的天，你，我好久没见你了。” 薛彤彤居然有点难过，傅络笙在大一结束后突然就从学校消失了，退了学，连带着马上毕业的顾怀瑾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左言也没再出现过，就这么成了学校里的一桩奇事。 “是，是我。” 傅络笙看着对方也不知道怎么回她，看见故人，他有点兴奋，又忍不住害怕，怕她问，也怕他答。 可薛彤彤很会察言观色，她没有问傅络笙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她知道，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傅络笙当初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还记得新生演讲上傅络笙那自信昂扬的模样，他比任何人都喜欢这个学校，喜欢他的生活，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去戳人家的痛处。 “你，能见姜维一面吗，他很记挂你。” 傅络笙猛的抬头，姜维，好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还有施小北，他无尽的歉意，他走的时候只留了两封信给他们，没有解释，只是感谢，然后祝他们今后一路顺风，四个人里丢了两个，一个被迫，一个却是选择，他以为，他这种背信弃义的人，早就被人遗忘了。 “姜维他，他...” “啊，”彤彤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姜维现在是我老公。” 傅络笙扯出今天来第一个衷心的笑容，“真，真的吗，那太好了，太好了。” 姜维当年是有段日子拉着施小北做恋爱指导，两人吃着辣条能正襟危坐聊一下午，没想到他追求的对方是薛彤，还坚持到了现在结了婚，薛彤彤是个好姑娘，姜维是个好男人，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薛彤说来惭愧，她当年下定决心要组cp，没过两天还是决定去挂一下傅络笙，于是就开始堵人，不过她不敢直接堵傅络笙，于是她就去堵他身边人。 施小北堵了一次，结果那家伙差点跑去安保处报警，她只能把目标转到姜维头上，结果堵着堵着，有一天姜维就把她堵上墙了，冷着脸问她，“吃辣条吗？”，然后她从此就陪姜维走上了辣条的不归路。 傅络笙真心为姜维开心，他继续问，“那小北哪，你们有联系吗？” “小北啊，没老婆，还懒得找，天天上我们家蹭饭，和姜维在一家公司上班。” 傅络笙将一颗一颗糖块全扔到咖啡里去，“也好，真好，这样好”，他喃喃道。 “你，”薛彤看了看傅络笙，“你和顾怀瑾哪，还好吗？” 傅络笙搅咖啡的手猛的顿住，“你，你，你怎么，怎么知道？” 他声音发颤，像被当场抓住的小偷，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薛彤看着他的反应有点后悔，难道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是gay？不至于吧。 “就，当年我们都觉得你和顾怀瑾能在一起，我没别的意思，你别着急。”薛彤有点无措。 “不，不是，当年觉得我和顾怀瑾能在一起？”他重复薛彤的话。 “是啊，你们，不是都水到渠成了吗？”薛彤声音越来越小，难道没在一起？ 傅络笙的手颤着，“师兄，顾怀瑾他，他不是，不是喜欢左言学长吗？” 薛彤疯狂吐槽，我的天，这算什么，三角恋，误会擦身，五年虐恋，爱而不得，这都什么事，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他喜欢你，这件事全校喜欢你的女的和喜欢他的女的，以及喜欢你两的女的，全部都知道，你不知道吗？” 傅络笙端起咖啡想喝一口，手却软的无力，怎么也端不起来。 “不，不会，怎么会喜欢我，我我……” 他心里万般波涛，打的他头晕目眩。 “我真没骗你，你等下。” 薛彤说的口干，叫服务员过来点饮品，好给傅络笙长篇大论科普一下，看能不能挽回一段走入歧途的爱情，常年在施小北的熏陶下待着她也算师出有名了…… 傅络笙手里振动，他打开，韩杓桦发来短信。 “事情有点棘手，你过来取钥匙，先回我家等我。” 傅络笙看着还在看菜单的薛彤，给韩杓桦发过去。 “我有点急事先回去了，下次来看你。” 两秒，韩杓桦回过来，就一个字，“随便”。 傅络笙叹气，杓桦又生气了，对不起啊杓桦，可我有些事，不了解清楚是不行的。 “我就问你一句话，顾怀瑾现在，是和你在一起了还是和左言在一起了？” 薛彤等服务员走了问他。 傅络笙不知道怎么答，他也不知道顾怀瑾到底跟谁在一起了，他总不能告诉薛彤，顾怀瑾跟左言的名他的身在一起吧。 傅络笙最终在薛彤紧张的等待下点了点头。 “不是，点头是指你还是指左言啊。”薛彤都要急死了。 “我，学长，我吧。”傅络笙为难。 “我的天，这是什么回答，你们不会三个人住在一起吧！”薛彤觉得大事不妙。 傅络笙愕然，要这么说，好像也行，他们也算是三个人在一起了。 “这事我真得跟你说清楚，我最见不得那种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只有你不知道这种剧情，明明人在一起了心却隔着万里，简直受不了，简直不接受。”薛彤喝了一口送来的柠檬汁。 傅络笙一颗心开始狂跳，学姐在开什么玩笑，简直匪夷所思，简直不敢想象，荒唐，荒唐。 他害怕听到那个不可置信的答案，又迫切的期待听到。 “你知道我有个姐妹吧，你见过的，和我一起吃饭那个，佩佩。” 傅络笙点头，他有印象，然后哪。 “他家牛逼，开独立珠宝店的，顾怀瑾，五年前那个夏天，就是你们离开前不久，在他家订了一款手表，他家那款手表是一人一生只给订一枚，什么意义你也懂吧。” 傅络笙机械的点了点头，薛彤彤继续，“手表内壳一圈是要刻字的，我当时问了佩佩顾怀瑾刻了什么，听到了个熟悉的答案。” 傅络笙心脏停了一两秒，缺氧的厉害，多说一句都能要了他的命。 “刻了什么。” “络络”。 第46章 手表 薛彤彤真的震惊了，她还没来得及□□情的指导，就已经被淘汰出局了吗。 傅络笙听完那两个字后呆滞了几秒，然后就发疯一样跑了，等到她反应过来，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养养她掉在地上的面子时，傅络笙又跑回来一脸苍白的拉住她。 “彤彤学姐，你，你...” “你说。”薛彤怕傅络笙不好意思开口。 “上学那会大家总说，那个，薛彤的嘴骗人的鬼，你说的，是，是真的吗？” “....假的，全都是泡沫。” 傅络笙扯着笑容，认真的向她鞠了一躬，然后飞奔而出，薛彤彤再也没找见。 “哎，这第53号床位的人哪？” “刚刚跑了。” “跑了？跑什么跑，自己身体没个数吗，送来的时候脸色差的跟鬼一样，醒来不拿报告不遵医嘱就跑了，什么事集成这样，高考哪。” “你别说刘姐，我觉得没准还真是，看着就是个学生样，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一点都不操心自己的身体，都这个样子了，还不住院观察，迟早耽搁了自己，到时候就后悔了。” “两位姐姐，高考在六月七八号，你们不看社会新闻吗？而且那人肯定没事，刚睡醒拔针管拔的那叫一个潇洒，要不是看见他手背上那串血珠子，我都怀疑他是专业的，没事换个医院巡查哪，拔完就跑，跑的特别溜，跟我们那山里看到的野鸡一样，一点不像身体不好的。” “52号，我看你也挺像山里散养的，为了你身体跟他一样好，咱打个针吧，看着这时间到点了。” “护士姐姐，打个商量，可以吃药吗？” “我今年五十八了，别叫姐姐，担不起，赶紧的，我还要下班接孙子，小李，把针拿过来，粗点的那个，他皮厚。” “..阿，阿姨...咱啊啊啊....” 傅络笙坐在飞机上，摸了下胳膊上的被刮伤的伤痕，心情激动过度，加上数日精神压抑的结果就是在狂飙中晕倒在路边，被人送去医院，他醒来交了钱就跑了，还好赶上最后一趟回家的航班。 傅络笙这两个小时一直睁着眼坐的笔直，眼神空空的，空姐被吓得够呛，问了好几次需不需要帮忙，傅络笙这才配合的每隔十几分钟笑了下。 一下了飞机就打了车往家里走，到后来遇上晚高峰堵车厉害，他直接下车开始跑，跑了半小时终于回了家。 他鞋都没换直接奔到二楼，打开储物间，走到最里面一个隔间，里面有个木箱子，傅络笙将他取出来，箱子上的土呛的他不停咳嗽，打开箱子里边还有个小盒子，傅络笙小心翼翼取出来，打开来，里面静静躺着一个被压的破烂的手机，一个水晶盒，还有，一个黑色的密码日记本。 这些年他怕顾怀瑾看到了会受到刺激，从来没拿出来过，又不肯将左言唯一的东西丢掉，就这么藏着，如今尘封开启，他竟觉得恍若隔世。 他拿起那个水晶盒，呼吸急促起来，当年这个东西是藏在花里才避免被撞坏，他从来没打开，以为是一枚戒指，是顾怀瑾小心翼翼的心。 傅络笙屏了一口气，轻轻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果然完完整整嵌放着一块手表，银色的钢制表带，星空镶钻的黑色表盘，傅络笙眼泪滴在上面，他连忙用手背擦去，生怕弄脏了它。 他伸手想取出来，却又顿住了，拿着那只盒子不敢动，他突然胆怯的想装回去，可那盒子本就受了强烈的碰撞，又沉睡了多年，此刻脆脆弱弱的被傅络笙拿着居然不堪重负的裂开了，傅络笙吓坏了，手忙脚乱去抓，反倒松了手，盒子飞出去，砸在地上叮当响。 手表在最后一刻，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 他吐了一口气，拿一下吓得他几近魂不附体，到现在呼吸困难，于是他干脆屏住，缓缓将手表转到背面，看到了那一圈刻着的字。 “luoluo，L。'amour de sa vie” 傅络笙放声痛哭，把五年的压抑、愧疚、逞强全部喊出来，躺在地上把那枚手表放到胸口。 他左心房刺痛，右心房狂喜。 “小笙笙，这词是啥意思啊，阿怀念了好几天了，他音发不准，就一直练，上厕所洗澡吃饭喝水一直念，念得我烦死了。” 他曾经以为的执着，以为的幸福，原来都是自己的，他这颗卑微悸动了多年的心，原来早在五年前就被回应过了。 L。'amour de sa vie，法语，一生挚爱。 傅络笙哭着哭着又开始大笑，师兄喜欢他啊，像做梦一样，师兄喜欢他，可笑了一会他又开始揪着心口哭，那学长怎么办，师兄也在爱着学长吗？ 为什么会抱着他叫学长的名字，为什么会忘记傅络笙这个人，为什么会将傅络笙和左言搞混，他脑袋嗡嗡作响，好多东西好像就在眼前打转，可他伸出手去又什么都够不到。 他敲着脑袋让自己清醒，却不知道，他到底是该做左言还是做傅络笙。 他在朦胧的目光瞧到那个黑色的笔记本，是学长的吗，还是师兄的？我可以，在里面找到答案吗？ 他缓缓坐起来，拿过那个笔记本放在腿面上，擦干净自己的眼泪，在裤子上擦干净了双手，才细细摸上面的封面，四个数的密码，他先输了左言的生日，没开，他手指发麻，输入顾怀瑾的生日，依旧没开。 他颤抖着输入自己的生日，“彭”，笔记本开了，连带着傅络笙的眼泪一起作响，他甚至没有勇气再去擦掉眼泪，就那么泪眼模糊的翻开了那个尘封已久的笔记本，窥探里面让他清醒又让他醉的东西。 第47章 爱人 顾怀瑾还没有回来，傅络笙又飞回那里了，他想去绿森小店看看，去找找顾怀瑾精心准备的，迟到了五年的惊喜。 那家小店依旧在，连门面都还是五年前的样子，好像他们从未离开过，好像这五年，就只是他们围坐在一起，喝醉了做的一场梦。 “是络笙吗？” 傅络笙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了那个老板，和他的店一样，五年时光，他也依旧一点未变。 “王叔你还记得我？” 傅络笙冲他笑，之前顾怀瑾带他们来的时候他和王叔处的很好。 “记得，我开了十五年店，就记住了你们三个孩子。” 老板手里还提着一个购物袋，他换到右手里，左手揽过傅络笙的肩就往里走，傅络笙高一些，于是配合的低了低身子，和王叔一起进去。 王叔把两个小丫头打发去后厨，自己给傅络笙倒了一杯茶，他问:“怀瑾那孩子还好吗？你们都五年没来了。” 傅络笙端茶的手一顿，他以为王叔要问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好，都好的”，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左言，也好的。” 傅络笙不忍告诉他，人年纪大了，听不得悲欢离合，更听不得生离死别。 “怀瑾这孩子，跑的没影了，你要是见到他，让他给我赔礼道歉来，我这是没见到他，见到他非打他不可。” 傅络笙苦笑，“他怎么惹王叔了。” “当初借我的厨房表白，结果一晚上过去我店里跟遭贼了一样杯盘狼藉的，我都不知道年轻人表白这么大阵仗。” 傅络笙脸色一变，“怎么在厨房，又怎么....” “谁知道哪，他头一天给我打电话，说借我的店一用，我就应了，钥匙全给他了，结果这货把我们两个小丫头全打发放假了，自己关了我的店去郊区那小山上抓鱼捕虾去，回来又整一堆野菜野果，全是刚从地里□□的，给我厨房弄一堆泥，这就算了，半夜了他给我一通电话，叫我过来教他做醉虾，就是仗着我疼他就欺负我。” 傅络笙眼眶发酸，原来是为他准备食材去了，就因为他逛超市时说了一句超市里的菜不新鲜，虾不鲜美。 “还没见过他这么用心，我也上劲了，独家秘诀我都没藏着，全给传授了，他说还得再借一天，让我第三天来，我看那地上一堆垃圾也懒得自己收拾，想着他干脆用完给我整干净了再还回来，于是我就应了呗。” 王叔喝了口茶，“结果第三天你猜怎么着？” “我，我……” 傅络笙说不出来，这第三天，他不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 “估计你也猜不出来，丫的他给我把厨房砸了，我那还是头一次见那小子这么不靠谱，我倒是没生气，就是好奇怎么把我厨房给砸了，表白失败也不至于吧，难不成表白没成两人打了一仗。” “怎么，怎么突然就..” 这时候应该是听到了左言的死讯，可怎么会有空砸人家的厨房，师兄和学长关系那么好，听到消息理应该飞奔回去才对啊。 王叔又跟他聊了会别的，傅络笙心不在焉，努力聚着精聊，可还是心头着急，终于坐不住准备走了，临走时王叔突然想起来什么，让他等等，他跑去屋里半晌才出来，拿着一个白色手机，傅络笙仔细一看，那是顾怀瑾的。 顾怀瑾手机后背那里掉了一片漆，好像是被什么刮到了，硬生生蹭了一处，顾怀瑾那么个人形象在外的肯定嫌弃，于是就准备给他，因为他那段时间手机听筒出了问题，维修不划算，该买个新的，他哪里敢用顾怀瑾那又贵又不耐蹭的手机，他学过窗花，于是拿黑色可粘贴剪了个小窗花，给他手机后背贴了上去，正好堵住了那块，看起来还挺酷炫的。 傅络笙接过手机来，手轻轻摸着那处窗花，说是窗花，不如说是雪花，因为他只学会了这个，他现在跳出那个圈子来看，好多事都明显的如在眼前，比如顾怀瑾那么贵的手机，怎么会掉漆。 “那小子手机没带，他一直没来我也没法给他，头两年我还充着电等他，后来觉得他把我忘了，我一赌气就不想充了，正好给你了，用的话不太能了，毕竟智能的东西淘汰的快，而且用进废退嘛，这个我懂，放着不用肯定是要不好的，但要是想看以前的信息的话，应该还是有点用处。” 王叔的话直撞到傅络笙心里，如敲了一扇钟一样响亮，他找的，就是来自于五年前的信息。 他和王叔道谢道别，然后走出那片街区，才颤颤巍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试了开机键，果然没有反应了，他拿出自己手机去搜索，就近找到了一个手机维修店。 “能把里面的信息复原吗，通话记录信息录音照片，都行。” “为什么要复原？”师父一边接过手机放在检测板上，一边问。 傅络笙楞了一下，“就，就我有些重要的东西……” 师父用中指顶了下眼镜框，看了他一眼，“充完电直接看就行了，为什么要复原。” “……” 师父又抬头看了他一眼，“手机是你自己的吧。” “啊，不是我自己的。” 师父就随口一问，来这里的人他基本都随口问问，就讨个笑话一样，谁会说是自己捡来的，或是顺手溜来的，没想到这个小伙子回答的这么爽快，师父手下活没停，笑了一笑。 “是我爱人的。”傅络笙说。 “好。” 手机本就没损坏，可能王叔头两年的充电起了缓冲，正经算起来，就三年没使用而已，师父给充了会电，连维修费都没要，傅络笙谢过后拿着手机出了门。 他停在路边，打开手机，找到通讯记录，最前面一条，是医院，然后是几十条络络，傅络笙将手死死攥住，一条一条挨过了那四十二通记录，再然后，就是一个没有注明的号码，就在那天，在打给他的十分钟前。 他犹豫了好久，把那个号，用自己的手机拨了过去。 “喂。” “我是顾怀瑾的爱人。” 第48章 往事 和顾怀瑾在一起的五年，傅络笙从来没自居过这个称呼，原来这个称呼用起来，那么称心，那么顺口。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道，“呦，顾老板的爱人，顾老板的爱人不找顾老板，找我干什么。” “我有话，想请教您。”傅络笙听到这个称呼，便知道他自己找对了人。 “顾老板爱人客气了，顾老板都五年没跟我联系了，您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五年前就是他的爱人，现在也是。” “好像是从他嘴里听到过这么一个人吧，不过顾老板爱人，您直说吧，跟我一直强调这个干嘛，我对你们的爱情不感兴趣，我又不混gay圈，愿意说的我会说，不愿意说的，就算是，他妈妈质问我，我也不会说的。” 傅络笙抓住了那话里的关键词，“顾怀瑾不会愿意听到有人谈他的母亲的，顾妈妈也不会，托梦给你。” “哈哈哈，还真是顾老板的爱人啊，不错，适合他。” “可以和我见一面吗？” “我还……” “两倍价钱。”傅络笙打断道，“不会破了你的职业道德，我只取我想要的，那部分不会对你造成损失，也不会对顾怀瑾造成伤害。” “哈哈哈哈……有意思，我觉得顾老板已经很有意思了，没想到你们一家子都有意思。” “可以吗？” “可以交个朋友吗？” “……三” “朋友间互相通通信息聊聊八卦，是不谈钱的，也不碍事……” “哥哥好。” “……” “贤弟好，哥哥我哪还要养家糊口，就不跟你玩了，看得出来你跟顾老板的关系，他的信息我能告诉你的就不会瞒着你，话说多了不好，字要在纸上才看得清楚。” 傅络笙还未回答，那边已经挂了电话，他耐心等着，总觉得这人会带来他需要的东西。 十分钟后，傅络笙接到一条彩信。 是一段陈年往事，他们这一行什么人都能找出来，什么消息都能打探到，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家族秘史可能转头就会成为他们的笑料，况且这连家族秘史都谈不上。 名族江家，江老爷子调查到自己的次子居然八年前就在外边给自己弄出个孙子，他虽然已有四个正牌孙子，但是老爷子传统，不允许自己的家族血脉流落在外吃苦受累，于是派自己那善妒的儿媳亲自把人给接回来，让她负责那孩子的安全，秦氏即使背景硬也比不过老爷子威风，一口气硬是压了下去，乖乖照做，接了那孩子回来。 顾怀瑾进了江家门，就改姓了江，老爷子觉得名挺好，就没给改，江怀瑾又聪明又乖巧，比起他那些无法无天，被宠的欺下犯上长辈不尊的孙子，简直是老太爷的心头宝，老太爷甚至将江怀瑾的卧室直接挪到了他的卧室旁，对他疼爱有加。 直到有一天，一位女佣没看好地下室的门，让江怀瑾误打误撞走了下去，等到她跑过来的时候，江怀瑾被若有若无的惨叫声吓住，背靠着墙微微发抖，女佣自知坏了事，吓得也不知道如何才好，可他看着那个被吓到的孩子，渐渐眼神变化，居然迈出脚去想往前走。 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被一把掀翻在旁，江怀瑾的父亲出现，面上挂着懦弱又狠毒的笑，他抱起江怀瑾来，亲切的问他怎么上这里来了，江怀瑾对这个父亲没感情，男人抱起他的时候，他往后拽了下身子，男人察觉到，将他一把拉回怀里，他轻轻拍江怀瑾，语气那么温柔，江怀瑾的鼻梁却被撞得生疼。 男人转身要走，江怀瑾轻轻拍了下他的肩，小手攥住他的衣领，他意外的看着这个不与他亲近，不爱和除了老爷子外的人说话的孩子，江怀瑾指了指台阶下面黝黑的走道，男人脸色微变。 跟爸爸出去，这里太黑了，你妈妈没说过要听爸爸的话吗？你想让你妈妈难过吗？ 江怀瑾听着男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盖过了那越来越虚弱的求救声，他的手慢慢送开了男人的衣领，男人摸摸他的头，带他走出了那个地下室，此后他再也没有找到过去往那里的路。 傅络笙手里的汗太多，以至于差点将手机滑下地去，他在裤子上擦了左手，又将手机挪到左手，在裤子上擦了右手，等掌心干了些，他仿佛才觉得心里也明晰了许多。 顾怀瑾在学校宿舍失态的那一次，他哭喊的那些话，左言的透露，那惨叫声来自于谁，他即使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也能知道。 江怀瑾就做了四年的江怀瑾，家族内乱，老爷子长子和次子相争，长房儿女和次房儿女相斗，这种烂摊子里，居然又查出来江怀瑾根本就不是江家的孙子，那一纸亲子鉴定让他的次子脸色铁青，却没能让秦氏喜笑颜开，不过江怀瑾也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子，她还有大事要干，也没能得空。 顾怀瑾被除了族谱，赶出江家去，老爷子不出四个月病逝，江家混乱，不止长房次房内乱，连带着叔叔伯伯舅舅阿姨，整个家族都想在混乱中讨一杯羹，这混乱持续了多年，才给了顾怀瑾安然生活的空闲，再后来的事，和左言说的一样。 顾怀瑾执着于找他的母亲，他坚信他的母亲是摆脱了他去找了更好的生活，他甚至凭空多出来几分憎恨，他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通查明真相的电话，在他满心欢喜等待傅络笙的时候打来，告诉他，人没有找见，尸体找到了，在江家已经报废的老宅子后院，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骨头发黑，头发经过检验，显示剧毒。 傅络笙眼泪砸到屏幕上，所有的信息到这里全部结束，可他能想得出来，想的出来后来的场景，顾怀瑾耳边出现他母亲的尖叫，眼前浮现出他母亲的脸，在问他为什么不管妈妈，为什么要跟着爸爸走，为什么听到妈妈叫不肯回来，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救我。 他眼前浮现了顾怀瑾在宿舍时的癫狂状态，不知道发疯的是顾怀瑾，还是他。 他想得到顾怀瑾被逼的发狂，他砸了厨房，找不到药，找不到任何可以让他安静的东西，他只想找他的络络，他倒在角落里一直给络络打电话啊，可是络络不接，打了十几个，络络都不接。 傅络笙在这种巨大的刺激和心疼中，彻底变成了顾怀瑾，他无限悲痛的想，我给络络留了字条，留了车钥匙，准备了玫瑰，准备了手表，络络为什么还不来。 外面下了好大的雨啊，络络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他那么着急，着急到开始打自己，终于来了电话，他的耳朵耳鸣的厉害，听不清名字，就只是听到，他那辆车的主人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他疯疯癫癫找不到门，出了门就跑，手机也没带，鞋子也跑掉了，没有出租敢拉他，他在雨里一个人跑，跑了好久好久，终于跑回了公寓，可他到处找不到络络，到处没有络络。 他疯的厉害，头开始剧烈的疼，疼的他记不清傅络笙是谁左言是谁，甚至记不清顾怀瑾是谁，他疼的厉害啊，就往墙上撞，撞得头破血流，终于撞到失去知觉，倒在一片碎片上。 傅络笙从顾怀瑾的记忆里走出来，像坐着时光机器经历了一次共鸣，废了全身的力气，虚脱到快要透明。 他突然觉得阳光好刺啊，怎么能这么强烈哪，这么好的阳光为什么不一直都在哪，为什么要下雨。 你哪，傅络笙，你为什么要把钥匙给学长，你为什么不打电话问问，你为什么不早点表明心意，告诉顾怀瑾，我喜欢你，我一辈子都想和你在一起。 他和顾怀瑾之间那层雾那么薄，薄到一丝风他就可以看到一角然后看到所有，却花了这么多年，抹去了一条生命，才看到对方，他不知道是他们爱的不够深，是他们愚笨，还是他们太过于珍惜彼此，以至于不敢试探，不愿试探，怕有些话，有些事情，一旦说了，一旦做了，就会不可挽留，就会万劫不复。 他沿着那道城墙走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入口，经年回头，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在城里边，局中人，看不清，却还敢闭着眼往里钻。 他又一次抬头看看太阳，阳光刺的他流下眼泪，明明什么都可以好好的，什么都好了，什么都没事了，他和师兄会早早的就厮守在一起，学长也会好好活着，活蹦乱跳在他的周围嚷嚷着顾怀瑾只疼络络不疼他，一切都好好的啊。 傅络笙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才明白，啊，你好像，欠了一条命啊。 傅络笙醒来的时候在医院里，手被人握着，掌心的温度他都熟悉，他转头去看，一脸憔悴的顾怀瑾坐在身边。 “言言你...” 顾怀瑾见他醒来，心疼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傅络笙紧紧抱住。 “你别说话，我抱抱你。”他不想哭，可闻到顾怀瑾身上的气味却止不住。 这么好的人，原来也喜欢过他吗？ 他想做个自私的人，只想知道顾怀瑾爱他，可是这场爱情会时时刻刻提醒他，左言的命你拿什么抵。 “我打电话你不接，李阿姨说家里人不在，一个人跑到这个地方来，你要急死我吗？”顾怀瑾摸着他的头发，在耳侧轻吻。 他本来就因为不放心傅络笙和助理错开一天走的，下了飞机就去开会，晚上连着应酬，到凌晨他才打了电话过去，结果好几遍都没人接。 他让李阿姨去看看，结果李阿姨说敲不开门，他连夜扔了工作订机票跑回来，刚下飞机，医院就通知他说左言的晕在路边了，问是哪里医院，顾怀瑾又气又疼，转身又订机票，颠簸这么久，他虚弱的厉害。 傅络笙抱着他，眼泪流够了便想回家了，顾怀瑾去缴费，他便坐着等。 “左言是哪位？” “我，是我。” “跟我过来一趟。” 傅络笙觉得今天的点滴质量不太好，他血液里莫名凉凉的。 第49章 凉血 傅络笙好希望他疯了，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一个梦，等他醒来，他还会在明媚的阳光下下楼去，在那条林荫道上看见顾怀瑾，那是新的顾怀瑾，也是新的傅络笙。 “怎么跑这里来了，缴完费人就找不见了，吓我一跳。” “没事，我最近有点厌食，咨询了一下。”傅络笙仔细看着顾怀瑾，他瘦了。 “怎么说，要开药吗？”顾怀瑾一把拉过他来十指相扣，无视旁人的目光。 “开什么药，医生说多吃青菜。”傅络笙紧紧回握住他。 顾怀瑾笑，“你一肚子全是青菜，还吃青菜。” “我哪有，我有吃肉的。” 两人进了电梯，顾怀瑾坏笑着凑到他耳边，“还说没有，我避孕套都是绿的。” “顾怀瑾！！” 傅络笙掐他的腰，顾怀瑾把他揽过来亲了一口，傅络笙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总之红了点，看起来不再那么苍白了，顾怀瑾松一口气，还好，能笑。 带着傅络笙去附近吃了点青菜淡饭，才订了机票回去，下了飞机顾怀瑾直接将人抱起来，抱回了家，连出租上都没放，傅络笙平时是不肯在外这样的，今天一反常态，安安静静让顾怀瑾抱着，时不时会凑上去亲一口，顾怀瑾日子过得好难。 好不容易熬到了家，顾怀瑾抱着他手不方便，让傅络笙伸手去他兜里拿，傅络笙绝对是故意的，他摸来摸去摸了好久，没摸到钥匙，把顾怀瑾摸硬了。 顾怀瑾吸了一口气，无奈将人放下来，左手还扣着他，右手掏钥匙开门。 “哎，你说我过得什么日子，白天上班，夜里还要担...” 嘴被堵上，傅络笙吻住了他，让他惊喜又意外，他将人拉进房去，关上门将人抵在门后开始进攻，等把怀里人亲的透不过来气顾怀瑾才放开他。 “我给你起个小名叫小瑜吧。”他摸着傅络笙的窄腰，手指发烫。 “为什么。”傅络笙伏在他肩上，整个人粉扑扑的，像醉了一样。 “因为，怀瑾握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傅络笙笑的花枝乱颤，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前些年当文盲没当够吗顾公子。” “当够了，所以换个风格，准备当流氓。” 顾怀瑾拦腰抱起傅络笙就往楼上走，到了卧室顾怀瑾准备放下他，傅络笙拉拉他胸前的衣服，“今天，开灯吧。” 顾怀瑾心里千万匹马崩腾而过，平时都是半推半就的，一看见他展露笑容就跑，五年了做的时候关灯拉窗帘一样不少，除了卧室床拒绝在任何地方逍遥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忍住冲动亲了傅络笙嘴角一下。 “宝贝你确定今天看的是肠胃科？” 傅络笙低着头点了一下，跟个小蒜捶一样，顾怀瑾啪一声打开灯，傅络笙心怦怦跳。 “我没在家的时候你有没看什么不该看的视频？” 傅络笙恼了，抬起头来，双眼水灵灵的，小脸气的鼓鼓的，“废话那么多，到底做....” 顾怀瑾把人压在床上，没答话，用行动证明给他看。 两人大汗淋漓，顾怀瑾把头埋在傅络笙颈边问他，“今天怎么想开灯了，嗯？” “我，我想，好好看看你。”傅络笙气都要断了。 顾怀瑾听着小腹一紧，吻上傅络笙，下身加快了冲击。 “....” 顾怀瑾没退出来，就那么抱着傅络笙，身子撑着力，没压到傅络笙分毫。 傅络笙本就已经晕晕乎乎看不清光了，顾怀瑾还抱着他亲来亲去，到处擦枪走火，他知道顾怀瑾是担心他的身子没尽兴，看着是雷电其实是细雨。 “还想要。” 傅络笙捧着顾怀瑾的脸，亲了呆若木鸡的顾怀瑾一口。 顾怀瑾停在那里没动，傅络笙怕他没听清刚想再说一遍，顾怀瑾忽然托起他的身子翻了个面，傅络笙从来没这个姿势过，腿软的要命，顾怀瑾用手托住他，“你自己说的，别后悔。” 顾怀瑾说完没等傅络笙应一下就进入了，傅络笙被猛的刺的抬起头，难忍的□□一声，顾怀瑾听得心猿意马，一次比一次深入。 “师兄” 傅络笙□□，他在意乱情迷里难以自拔的喊了一声。 身后的人停了下来，傅络笙猛然惊醒，才发觉做了错事，他紧张的攥紧了床单，却听到后面的人幽幽说了一句，然后继续狂野的动作。 “以后都叫这个。” 傅络笙流下泪来，边哭边叫，“师兄，师兄，师兄，……” 师兄，我喜欢喝茶，不喜欢咖啡，喜欢鱼虾，喜欢青菜，喜欢芒果，喜欢你，从很久前就喜欢。 .... 傅络笙作茧自缚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满身都是凶残的痕迹，皮肤白真的不太好，明显的像被家暴了。 他穿了一件立领的运动体恤，穿了运动裤就出门去了，顾怀瑾回公司处理他搞得一堆烂摊子，估计今天要被□□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正好。 傅络笙迈着步子往医院走，脚下轻的连他自己都害怕，和鬼魅一样，他抬头看着那个红十字，身子止不住的轻轻颤抖。 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太阳依旧刺眼，像那天的一样，他抬头看了半天，看着看着就又开始眼酸。 他冲着天空问，你怎么这么不长眼哪，也没人理他。 他走着走着看到一个小角落，于是走过去，蹲下来，抱着自己，然后开始嚎啕大哭。 “那份诊断没什么问题，复查了确实是这个结果。” “我，我怎么没感觉哪。” “小伙子，我看你年纪也小，学校里没体检吗，详细点查是可以查出来的啊。” “我，我已经上班了。” “那单位上也该体检啊，还比学校里的全面的多。” “我，我单位..” 他前三年靠顾怀瑾养着在家读书，自修了专业本科和硕士课程，后两年才开始在网上接点小活，就是工作室也是一小富二代自己玩着办的，与其说是单位，不如说是俱乐部，赚钱其次，主要玩个兴趣，哪会安排正式的体检，至于他自己，他害怕去医院。 “我很健康啊，我怎么会有这病。” “得血癌的也是这么说的，可病这事谁说的准，一不小心就染上了，有时候来的稀里糊涂，匪夷所思，还有的不过在外边吃个饭，或者破个小伤口流点血都会染病，所以说，一定要定期体检。” 傅络笙听到后半句一怔，血…… “我在一家小医院里输过很多血，那里，那里..” “什么时候？” “五年前。” “那可能就是那时候染的吧，也不好说，毕竟时间久了，也没法查，你肝癌很有可能是由丙型病毒肝炎拖成这样的，丙型病毒肝炎本就很容易通过血液感染，你没事跑到那种小医院输什么血，每年小诊所献血染艾滋病都能排一条街。” 一语惊醒梦中人，傅络笙冒出冷汗来。 “医生，这个会，通过□□，感染吗？” “措施做好了不会，这又不是艾滋，但是要注意节制啊，现在还是身体重要，这些还是禁一禁。” “医生，我还有的治吗？” “三分靠药品，七分靠情绪，只要心态好了，还是很有希望的。” 傅络笙苦笑，他看的电视剧里好像都是这么对绝症患者说的，情绪……，他这五年压着所有的感情，背负着罪恶和愧疚日复一日的过着，若不是这几天过度大喜大悲晕过去，他可能真的会糊里糊涂的死掉，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却告诉他你得绝症了，他还怎么维持情绪，怎么开开心心的接受。 “我还能活多久？” “先接受治..” “我还能活多久？”傅络笙打断。 “你明天先..” “我还能过多久？”傅络笙再次打断。 他抬起头，“医生，我懂的，我都懂的，我只是有些事没做完，有的选择还没定下来，想确认一下，想赶一赶，你告诉我，我想安排一下，以防，没了机会。” 大夫叹了一口气，“好点的话，一年吧，但只要....” 一年，在开玩笑吗，一定在开玩笑，玩我哪，医生不是都是悲观主义吗，可能怕自己治不好所以说狠了，扯淡，我他妈就晕了两次你跟我说肝癌，开什么玩笑，庸医。 傅络笙蹲在那里角落里缩起来，想跑去当年那家医院质问他们，为什么不认真点，为什么不负责点，为什么让我学长在那里丧了命还要拉上我的，这群垃圾，做什么医生，做什么护士，救什么死扶什么伤。 可是他无助到只能蹲在那个角落里无奈的抽泣，哭到抽噎，哭到断气，哭到树上的知了不忍听。 他想起顾怀瑾便又开始撕心裂肺的疼，傅络笙，你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哪，你知不知道你才24岁，你知不知道你才要开始新的生活，你知不知道，或许下一次，你就能做回傅络笙了。 他以前总听婆婆说，人这一辈子的厄运是有数的，早年间把苦过完了，以后就没有了，可婆婆忘了告诉他后半句，人这一辈子的好运也是有数的，且行且珍惜。 顾怀瑾的出现把他生命里原本的厄运变成了好运，以至于等顾怀瑾爱上他的那一刻，他已经用完了这一生所有的运气。 第50章 留下 “喂，请问您是顾王府的左公子吗？” 傅络笙抹了脸，整了情绪才接起的电话，可一听见顾怀瑾的声音，他眼泪又决了堤。 “我，我是，王府上的..”，他捏着那张诊断书，生生将“傅络笙”三个字嚼碎了，混着血咽了下去，疼的他靠在墙上。 “……是王府上的左公子。” “那左公子知不知道现在几更了，顾王爷正在独守空房哎。” “左公子……”，傅络笙扣住听筒哽咽一声，“店铺还有点杂事，半时辰后打道回府，还请，还请王爷稍安勿躁。” “准了。” 傅络笙飞快的挂掉手机，然后将脸埋在膝上，无穷无尽的流着眼泪，好像要把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干。 怎么办，怎么办，他还不想死，一点都不想，谁来救救他，救救他吧，怎么都行，救救他。 让他再多陪陪他的顾怀瑾，那个傻子要是找不到他，会疯的。 傅络笙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和他的心情一样，黑的彻底。 顾怀瑾一看到他就跑来黏人，他习惯的从后面抱着他，然后两人一摇一晃在客厅踱步，像往常一样温馨。 “你怎么提上裤子就不认人。”顾怀瑾吻着他的头发，语气好委屈。 “我哪里有。”傅络笙脸上带着笑，眼里全是泪。 “你宠幸完我了，就撒手不管了。” 傅络笙听到“撒手不管”四个字崩了盘，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师兄……”直到顾怀瑾等不到他的回答准备将他翻个面时他突然叫了一声。 “嗯？”顾怀瑾很喜欢听这个称呼，他总觉得就是应该这么叫的。 “工作室门外的那只狗今天死了。” 顾怀瑾听着傅络笙的口气，抱他抱的更紧了，“寿终正寝，享福去了。” “师兄……” “嗯？” “我配的那个角色，杀青了。” “恶毒男二吗？” “哪有……”傅络笙笑出来，“他很好，可惜是个配角。” “在我眼里你就是主角，我听你那些广播剧都让秘书剪成cut版给我送过来的。” 傅络笙又笑了，现在只有顾怀瑾能让他笑了。 “你还干过这事，不怕秘书跟股东告状吗。” “我就是最大股东，我给她三个胆，看她敢不敢。” “好恶棍奥……” “就是说啊，好好的孩子怎么看上我了，来让我看看，眼睛是不是瞎了。” 顾怀瑾说着就要转他的身子，他猛然攥住顾怀瑾环住他腰的手。 “师兄，再抱我会，我很喜欢那只狗狗的，我也，也很喜欢我那个小配角，他没有死，就只是消失不见了，谁也找不到，无迹可寻。” 顾怀瑾的手又抱的紧了一点，他低头亲着傅络笙的耳垂，“狗狗有你记挂着，小配角我会记挂着，没有无迹可寻，不管是谁，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品性，什么容貌，这世上总会有人牵挂他，不曾遗忘他。” 傅络笙的眼泪砸到顾怀瑾手上，他一动不动，还是保持那个姿势抱着傅络笙，静静听着傅络笙的呼吸声。 “师兄……” “嗯，我在。” “那，那你，你也要寿终正寝好不好。” 顾怀瑾听着轻笑，你在拿我当狗吗。 “你答应我，不然我会...”傅络笙嗓子疼的厉害，比起心脏有过之无不及。 “会怎样？” “会，不吃饭的。” 你答应我啊，不然我会，死不瞑目的。 顾怀瑾好笑，连连说嗯，“我嗯一次你就得多吃一碗饭啊。”” “好，我一定好好吃饭。” “说话要算数，我脑子里录了音的。” “师兄……” “嗯，师兄在。” “你说，那只狗死了，会有新的狗狗住进那个狗窝吗？” “不会，狗狗认气味的，和人一样，再说，你问过狗窝的意见了吗。” 傅络笙笑出声来，胸腔却闷的疼，顾怀瑾听着他笑，就和他一起笑，两人越笑越大声。 我的顾怀瑾啊，我要是死了，他怎么办啊，谁来给他一个耳鬓厮磨的左言，谁来给他一个不曾忘却的傅络笙啊。 一生这么短，我却连半生，也没陪你走完，和那只走失的猫一样，明明对他那么好，他却不能为了你留下来。 “我们，去旅行吧。”傅络笙把疼收回心口。 “怎么突然想去旅行了。” “工作室忙完了，我想出去走走。” “好，想去哪里。” “去加拿大吧。”一起去看枫叶，红的一定很漂亮吧。 “好啊，你等我辞个职。” 傅络笙笑了，“辞职干嘛，回来接着上。” “准你休息不准我休息了，我不想干了，天天跟你睡个懒觉都没空，我有的是钱，好多钱，我们开个小花店，我每天在后院带着围裙施肥浇水，你穿的漂漂亮亮在前边收钱好不好。” 傅络笙开心的笑啊，好，真好，怎么没早点想到。 “后天你生日，我们过完再去好不好。” “好”，傅络笙闭上眼睛，想起几年前的生辰。 “小笙笙，祝你生日快乐，哥哥祝你永远开心快乐，永远是哥哥的贴心小棉袄。” 傅络笙过了一天的生日，从早餐到午餐到晚餐到夜宵，三人混到现在才回来，他的宿舍他是回不去了，因为到了停电的点，本来是要去顾怀瑾宿舍的，后来直接去公寓了，傅络笙睡侧卧，是左言的卧室，因为左言临时接了个电话一脸郁闷的走了，客房还没收拾出来。 他洗完澡躺床上坐着，就收到左言的这条微信，傅络笙特别开心，发了好多爱心给左言。 他等啊等，没等着那个人给他发，不死心的盯着屏幕一秒一秒的看，直到到了11:59，屏幕亮了。 “络笙络笙，忧愁不生。”傅络笙笑。 “络笙络笙，快乐一生。”傅络笙眼前模糊。 12点整，最后一条，傅络笙眼泪滴成线。 “络笙络笙，常伴我身。” 顾怀瑾犹豫了很久，其实还有一段，他没敢打上去——“别人吹箫，我吹络笙。” 算了，留着明年用吧，总共憋了几句话，别一次性把压箱底的东西用完了。 傅络笙哭完才把这些话截屏给韩杓桦看，韩杓桦好不服气，我也会啊，于是他发过来，傅络笙点开又气又笑，想把此人拉黑。 “络笙络笙，寸草不生。” “师兄。”他摩挲着顾怀瑾的手指。 “嗯，师兄在。”顾怀瑾亲吻他的发丝。 “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 “嗯，我听见了。” 傅络笙低笑。 “师兄。” “嗯，师兄在。” “我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 “是我，我很爱你。”傅络笙转过身来指着他自己。 “嗯，这个我也知道。”顾怀瑾把人搂进怀里。 傅络笙抱着他，笑道:“我永远爱顾怀瑾。” “我永远爱你。” 第51章 原谅 过完生日顾怀瑾果真去辞职了，专心做董事，傅络笙怅然，虽然说赚的钱够几辈子花了，但是，没个饭碗端在手里他还真的有点不踏实，顾怀瑾不工作一天待家里干嘛，成天酿酿酱酱吗，会不会死得更快。 傅络笙已经不再怨天尤人了，他累了，大悲大喜这么久，他想好好过一段生活，想把剩下那不快要穷尽的时间再分点给顾怀瑾，挪一点，再挪一点，幸福一点，再幸福一点。 他什么都留不下，起码留点不悲痛不难过的回忆给顾怀瑾啊。 傅络笙的电话响了，他以为是顾怀瑾跟他嘚瑟，没想到是韩杓桦。 “杓桦。”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挑挑拣拣，基本上都告诉韩杓桦了，他不想让杓桦恨顾怀瑾，尤其在他死了后，而且他想什么时候再去专门看看他，不然韩杓桦可能气到连他的葬礼都不想来了。 “我的导师回国了，他刚刚，刚刚给我讲了一个他这次，在国外的一个接的一个客户。”韩杓桦好像在疾行，他喘息的厉害。 虽然傅络笙已经不想再去追究什么了，反正他不久后就可以去找左言谈心，虽然那些事情他也猜的七七八八，可他还是下意识的扶了下旁边的东西。 “你说。” “一个病人，精神压抑长达十二年，和顾……，也会间接性出现失控状态，极度容易暴躁，发怒，严重时会出现自残行为。” 傅络笙听着那几个字，手颤了一下，师兄，也出现过的。 “这些都是很常见的现象，我的导师之所以对他感兴趣，是因为他，他出现了强行逆选现象。” “什么叫，什么叫强行逆选思维。”傅络笙居然也觉得太阳穴突突突的疼，他也要疯了吧。 “专业词汇你听不懂，我说明白点，就是那个病人，因为对于目前的状况太过于痛苦或者愧疚，不惜伤害脑神经强行将自己的回忆拉回自己想要的出发点，这种状况不同于选择性失忆，选择性失忆是选择性的自保行为，而这个，是为了从意识上保护他人而做出的选择，对精神，损伤是极大的。” “杓桦，你，你讲简单点，我听不懂。”傅络笙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真的快要疯了吧。 “啧，顾怀瑾，你身边那个顾怀瑾，你爱的那个顾怀瑾，极有可能也是这个状况，他在极度失控情况下，强行撕裂了自己的神经思维，使自己的记忆倒退回了你们最初的起点，本来就神经错乱了，听到车祸的消息，以为车上的人是你……” 韩杓桦停了半晌，傅络笙才反应过来。 “杓桦，你接着说啊，我，我还在听，你不说我不知道啊，我得听，这个我得听的。” “你，还好吧。” “我好，我很好，你懂得多，你快说，快帮我想一想，好不好。”傅络笙双手扶住了床边，腿软的厉害。 他想象不到顾怀瑾是如何在那般失去母亲的痛苦下又接受了自己的死讯，痛苦到后悔认识自己，痛苦到宁可让自己变成一个别人眼里彻头彻尾的病人。 “就这么个情况，我解释完了，没什么好说的。” “你，你好好说……”傅络笙哭出来，韩杓桦抹了把脸，狠狠踢了一脚楼梯的花栏。 “顾怀瑾说服了自己，让他相信他不曾遇到过傅络笙，也没有和他有过联系，不曾让傅络笙开过自己的车，可那些回忆他没有办法拿掉，感情他也没办法扔掉，如果不找个寄托体就会不断出现自残行为，所以他在潜意识里找到了左言，然后就出现了左言和你交替出现的情况。” 我的顾怀瑾啊，我该怎么办啊，该怎么办，才能让你好好活着，才能让你彻底忘记我这个人。 别人的人生都是一场旅程，为什么单单他，单单他，要做一个亡命的赌徒。 “你，你也别当真，他妈的这些纯属我瞎编，顾怀瑾哪他妈是这种情圣，他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他只是心理受了刺激，总会好的。” “傅络笙你他妈醒醒吧，我说过多少次了，他不是心理疾病，他是脑损伤，脑损伤！持续了起码十几年的脑损伤，他是病人，是带有危险性的病人，他现在看着和正常人无碍，谁能保证他有一天受了刺激不会掐死你！” “他不会。” “为什么不会，傅络笙，他的熠熠生辉的那些岁月里，他悲伤痛苦的那些岁月里，有的只有左言，你，你傅络笙，不曾存在过。” 傅络笙微张着嘴，还未将反驳的话说出口，却被这几句话激出泪来。 “我可以做左言的，我可以做一辈子左言，我不用做傅络笙，他永远也不要再想起傅络笙。” 他哭着吼出这些话来，声嘶力竭。 韩杓桦哽咽了一下，“你不怕他忘了你吗？” “我更怕他，忘不了我。”傅络笙抹去脸上的眼泪。 “一对疯子。” “是啊，是不是天生一对。”傅络笙笑，笑声在听筒里变了音，让韩杓桦那么陌生，又那么心疼。 “傅络笙。” “嗯，韩老师。” 韩杓桦也笑了一声，“傅同学。” 傅络笙不知道怎么接下去，韩杓桦却挂了，他躺平在木地板上，闭上眼睛，一个人听着周围的声音，刚才，他听到了韩杓桦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傅络笙，我不会原谅你的。” 第52章 南省 去加拿大之前，傅络笙和顾怀瑾去了一趟南省，傅络笙在班里同学做宣传片的时候看过一次，就记住了，一直想来一趟。 他们在山上住了一个月，全是古色古香的宅子，依山傍水，好不漂亮，山上常年雾气缭绕，宛若仙境。 顾怀瑾开玩笑说干脆别回去了，在这里修仙吧，做两只妖精也行。 两人经常雨后去山上茶场采茶，趁着没人顾怀瑾就会抓着傅络笙强吻，把嘴里的茶渡给他，看着一脸粉红的傅络笙坏笑。 “尝尝今年的新茶，我专门给你炒的。” 傅络笙骄瞪一眼，转过身去不看他，其实在偷笑。 顾怀瑾没安分两分钟又开始捣乱，“宝宝你转过来看我。” 傅络笙转过身去，就看到顾怀瑾在鬓间别了一支茶叶嫩芽，他比了个对号在下巴处，露出八颗牙微笑，含含糊糊说道:“笑出强大。” 傅络笙没憋住笑出声，“师兄，那个，你好像，说错台词了。” “啊，没啊，这不是黑人的广告词吗。” “噗，不是，这是益达的。” “……都一样，都美白嘛，天下产品不分家。” “行，你说什么都行，就是，哈哈哈，就是，师兄，哈哈哈，你能不哈哈哈，先把，哈哈哈，那茶叶取哈哈，取下来，太搞笑了。” 傅络笙不知道被戳到哪个笑点，居然笑到蹲下来手掌撑地，顾怀瑾看着一时愣住，他好像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子的左言，这么，这么让他觉得熟悉的左言，奇怪，他怎么会不熟悉左言。 顾怀瑾见人都自觉蹲下了，他也没有站着的道理，于是特别配合的滚地上去了，把茶香萦绕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从茶地回去已经天黑了。 两人住在一个名宿中，租了整整一个院子，他们像往常在农家原始的火灶上烧饭，都是早上顾怀瑾趁傅络笙睡觉时，去山上采的蘑菇，挖的竹笋，或者是山下奶奶家自己种的蔬菜，奶奶特别喜欢顾怀瑾，顾怀瑾出手大方，奶奶回礼潇洒，每次他来买菜时都会送他一束野花，顾怀瑾就拿回去用小竹瓶装着放在傅络笙床头，在花香里吻醒他。 顾怀瑾从来不让傅络笙动，一是傅络笙自那次扫墓后一直心情不太好，二十傅络笙做出来的也不太能吃，所以他唯一的工作就是拿小板凳坐旁边，等顾怀瑾每三分钟一次简单宠幸。 傅络笙有时会突然很难受，他每次都偷偷避开顾怀瑾，实在避不开，他就会撒娇吃这个喝那个，让顾怀瑾去给他弄来，然后吐的上气不接下气。 有时看着顾怀瑾做了一桌的饭菜，他却恶心腹痛的一口吃不下去，强撑着往里塞，等顾怀瑾转头或盛饭的时候吐出来，吐完了却心疼的厉害，顾怀瑾做的东西，他怎么能吐了。 万幸的是他没有起黄疸，可能是老天垂怜，不然怎么也遮不住了。 晚饭后他们一起在院子里看星星，傅络笙靠在他肩头，他絮絮叨叨叫着师兄，一句一句，顾怀瑾只是不厌其烦的答应，答应一声就笑一声，答应两声就摸摸他的头发，答应三声就亲亲他的手背。 “师兄，突然想起来个事。” “避孕套我买了的，两箱哪，够用。” 傅络笙在他腰上拧一把，这招使了这么多次，顾怀瑾从来不躲开，只□□。 “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期末考试前那次给你打电话的事。” “哈哈哈哈哈哈……” 傅络笙还没说，顾怀瑾先笑上了，傅络笙听着听着也笑了，两人就在院子里傻笑，隔壁的狗叫声此起彼伏。 大一下学期期末，整个学校陷入考试的连环轰炸中，傅络笙有个毛病，背书必须一个人，可惜在偌大的学校里找不到一个安静背书的地方，有一天他终于在西边找到一个安静的小花园，那里没人，傅络笙兴致勃勃背了十分钟，遇上了大雨，只能冲进附近的一个教学楼里。 教学楼有些年头了，有十六层高，他灵机一动，这楼道里多好，没人没雨，太适合背书了。 两边楼梯间，傅络笙特意选了离电梯很远的，走廊尽头那边的楼梯间，保证没人打扰。 他爬到10层，累的气喘吁吁，休息了五分钟后开始背书，安静的地方效率高，二十分钟他已经背了八页，他正翻过此页，伴着翻书声，听到了脚步声。 从楼上传来，大概离他六七层远，他听的不太真切。 傅络笙继续背书，可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哒，哒，哒，沉重又拖沓，莫名让傅络笙后背一凉，这一凉就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他们学校上个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学校封锁消息厉害，打听不到细节，但是因为现场有很多学生，到底是堵不住悠悠众口的，那场案子就发生在东边一个教学楼里，凶手不知道是不是本校的，把一姑娘拉楼梯间一刀毙命了，小道消息说是情伤，学校没有表态，好多人都在传凶手至今没抓到。 傅络笙身上寒毛都竖起来了，他把夹着书页的两指轻轻放下来，微微转头看了下旁边，妈的，天的好地方。 楼梯间跟每一层建筑中心都是通的，不然叫什么楼梯间，可惜有些楼是分两层的，底下几层教学，上面几层是学院办公室，教学的几层楼梯间是四通八达的，可办公室的那几层，就要刷职工卡才能进去了，比如傅络笙旁边这扇紧闭着的门。 他咬了下下嘴唇，上来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啊，到底第几层的门是通的，他现在跑的话还来得及吗，可万一跑的时候惊动上面那位了，会不会还没找到能进去的门就被他逮到了。 傅络笙咽了下口水，听着距离他只有大概三层的脚步声，他斗着胆子上前边迈了一步，悄悄伸头向上瞧了瞧，正对上那人往下看的眼睛，傅络笙吓得呆在原地，使了好大的力气，只能挪回原地，他决定跑来着，可他妈的腿软了！！ 那人自望到了傅络笙就一改沉重的步伐，开始刷刷刷往下蹦，傅络笙每听他下一个台阶，心就凉一寸，带着黑口罩，穿着卫衣，戴着鸭舌帽，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啊！！！ 傅络笙只能祈祷那人突然金盆洗手回头是岸，或者觉得他身子单薄杀起来不带感，他听着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切的脚步声，牙齿打颤。 我是祖国的花朵，我是国家的栋梁，我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你不能动我，你若动了我，祖国母亲不会放过你，当个国家领导人也不会饶了你，你剩下的每一天都要在铁窗里歌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你的人生全毁了，富强明主文明和谐，算了，南无阿弥陀佛…… 傅络笙感觉到了那人的靠近，他屏住呼吸，甚至开始准备送进抢救室前说的遗言，好遗憾这周没见见师兄和学长他们，最后一面他还穿的破破烂烂的。 他崩直了身体，在那人轻拍了他肩膀后哭着大喊:“我没有玩弄过别人的感情啊……” 那人被这一声吓得不轻，“兄弟，我问你个事……” 傅络笙流下两行伤心泪，这就是凶杀案经典对话了，看来他傅络笙今天是要命丧如此了。 那人看他没了反应，也不指望他搭理了，把手伸进口袋里掏东西，傅络笙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又流下两行泪，不知道被刀捅到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捅到哪里他才能抢救一下。 声音停止，看来是掏出东西了，傅络笙咬牙，那人的手从背后伸来，傅络笙闭上眼睛，好狠，居然要割喉！我觉得我没有机会抢救了！ 那人把东西放在他面前，声音如鬼魅，低低的问他。 “兄弟，办卡吗。” 傅络笙一听直接跪地上了，开始大哭。 那哥们吓够呛，“我就我就给你个卡，没让你现在就办，你别哭，我操，你再哭把人引来了，哥，哥，别哭了，不办了不办了，哎呦。” “你们也太太娘的敬业了吧！”傅络笙边哭边喊。 那哥们双手合十求他，傅络笙这才收住大哭，脸上挂着泪，人还在抽噎，鼻涕泡都出来了。 “大哥，你们，办，办啥卡啊。” “游泳健身俱乐部。”那人还带上节奏，喊的响亮。 喊完看着傅络笙一抽一抽的脑袋，“小兄弟，你，你没事吧。” “没，没事，就，就背书背太多了啦。”又开始连着哭。 大哥手忙脚乱找纸，边给傅络笙擦眼泪边可怜他，“哎，学生也是难啊，读书可是重活，劳心费神的。” “谁，谁说，不是哪，一，一不，一不小心，还能，能把，自己吓死。” “哎，还是得好好读书，你看我就是不好好读书，现在在各大校园里东藏西藏发传单发卡片的，我们……” 楼上传来声音，职工卡滴的一声，不只是哪个老师吃饱了撑着想爬爬楼梯，那大哥帽檐一压，声音更酷，“小兄弟我先走了，有兴趣办张卡哈。” 说完疾风一样下楼了，傅络笙不明白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把自己活的跟嫌疑犯一样，他坐了好久还没缓过神来，顾怀瑾电话一打过来他就哭了，吓得顾怀瑾六神无主的，最后看到了人笑的发颤，哆哆嗦嗦把人背回了宿舍。 第53章 离别 “师兄你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 “我那一天那页书怎么都记不熟，导致我哲学课最后一道题没答好，我记得特别清楚，到现在心里都可惜。” “什么题，师兄教你。” “矛盾的斗争性和同一性。” “奥，这个啊，我记得，同一性是相互转化，相互贯通是吧，斗争性是，两个形式，非对抗性和对抗性，哪里不会。” “区分不开，一思考眼前就会出现健身卡。” 顾怀瑾又噗嗤笑了一声，“你看啊，这个简单，拿我们做比喻，相互依存，就是没有你就没有我。” 傅络笙捂着嘴笑，“师兄，一般，这种话是给母亲说的。” “……我看你是……”顾怀瑾提起母亲也全然没有当初那种反应。 “好了好了，继续继续……” 顾怀瑾把傅络笙搂回来，“相互贯通，就是我可能会变成你。” “嗯。” “非对抗性矛盾，就是我喜欢你但是你不喜欢我，那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 “我不会不喜欢师兄。” “我也不会不喜欢你，所以这个不要了。” “还有一个。” “这个最简单，但是依旧不符合我们的假设，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你就掐死我。” “师兄。” “嗯，师兄在。” “别说那个字。” “哎，你局限了我的快乐。” “什么啊。” “我本来看网上挺流行那句话的，还特想试试。” “什么？” “小浪货，老子今晚干死你。” “……” “师兄。” “嗯。” “南边山上有个庙。” 吃完早饭，傅络笙玩着手里的草棍子，把树叶拨到一只蚂蚁洞口盖住，顾怀瑾在洗碗。 “庙里有个老和尚。” 傅络笙笑骂了一句，“我们等下去一趟吧。” “干嘛去，你以前没这么神神叨叨啊，社会主义接班人要信仰马克思主义哲学哈。” “去不去嘛。”傅络笙必杀手段，所有话最后带个嘛再把语气放软点，顾怀瑾能给他跪下。 “去去去，我的小祖宗。” 顾怀瑾赶忙收了碗，去给傅络笙拿外套，十月份，山上的清晨还是有点凉。 “过来，别玩了，把衣服穿上。” 两人穿了衣服就出门去。 等到了那里，顾怀瑾和傅络笙看着山顶的庙有点失神，这，三百多台阶，上的去吗。 傅络笙看着愁眉苦脸，顾怀瑾却一弯身子把傅络笙拉到背上背了起来。 “放我下来，佛门圣地的。” “就是佛门圣地我才背的，不然直接抱着上去了，还能边走边亲，现在多枯燥。” 傅络笙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顾怀瑾脸皮厚如三百石梯，开开心心上台阶。 “抓好了啊，我这车可只能有福之人才能享。” 傅络笙笑着趴在顾怀瑾背上，算了，他都是快死的人了，享享福吧，佛祖不会怪罪的。 顾怀瑾一节一节的上，怕颠到傅络笙，一步一步他都走的缓缓的，稳稳的，三百二十七节梯，傅络笙在心里说了三百二十七句，单数梯他说对不起，双数梯他说我爱你。 中途他们遇到了一个小彩门，没想到三百石梯中央居然会有一个彩门，彩门上挂了一个小钟，傅络笙说这种小钟一定要拉响，因为这样佛祖才会醒过来听他们说话。 手摇彩布上积了一层灰，傅络笙想伸手去拉，顾怀瑾先他一步拉响，稳稳三下，一阵风吹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山林。 “佛祖醒了。” “嗯。” 他们继续赶路，终于在顾怀瑾腿软的时候到了庙门口，傅络笙自责的想看看顾怀瑾额头的汗，他太贪心了，累到顾怀瑾了，可顾怀瑾却自己一把抹了。 “佛门圣地不要动手动脚。” 傅络笙苦笑，顾怀瑾牵过他，十指相扣，两人迈过经香殿的门槛，顾怀瑾迈左腿，傅络笙迈右腿。 他告诉佛祖，这桩婚事我算是给您拜过了，您得认啊。 傅络笙看着和蔼的佛祖，双腿一弯便要跪下，顾怀瑾却拉住他，从一旁取来两个蒲团，那蒲团用的时间久了，红色的布都快褪成黄色了，顾怀瑾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铺在蒲团上，才让傅络笙的白裤子落下来。 傅络笙跟顾怀瑾说，山上的老人告诉他，头要磕三分钟才会灵，你一会不要拉我。 顾怀瑾看着他的小迷信笑，都依你。 傅络笙交代好了，才重重磕下一个头，把脸埋在顾怀瑾的衣服上，眼泪终于可以无顾忌地流。 神啊，你能救救我吧，我身边的这个人，我想陪陪他，你想想办法，让我再活一段时间好不好，至少，至少你要保佑他，在我死了后，可以好好活着。 他不记恨，却总忍不住痴心妄想。 顾怀瑾从不信这些，可他看着傅络笙虔诚的在那里拜，突然很想试试，于是他也有模有样的跪下。 佛祖啊，我第一次来，以前不信您的，您要是真灵，我这里是有个愿望的，请您保佑我身旁的这个人，可以平安健康，共我白头。 两人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主持给他们指了旁边的小道，顾怀瑾在佛门净地翻了白眼，原来可以不用爬台阶。 等他们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顾怀瑾准备晚饭，傅络笙在旁边给他念一本古诗词，他正好翻到纳兰性德，一把合上了书，改给顾怀瑾放音乐。 “酒后小睡，春日好景正长，闺中赌赛，衣襟满带茶香，昔日平常往事，已不能如愿以偿。”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他怎么敢读。 “这一天转山转水转佛塔，诵经拜佛烧香火的，在求什么？”顾怀瑾切着青菜，手指细长。 “求下辈子早点遇见你。” “那你得把条件都讲好了。” “啊？” 傅络笙把音乐停了，波西米亚狂想曲，life had just begun, but now i have gone and thrown all it away, 他怎么敢听。 “你得跟佛祖他老人家讲好了，别会错了意，给我两整个双胞胎出来，虽然也不是不行吧，但是太罔顾人伦了些我怕断子绝孙。” “师兄，像我们这样的，不罔顾人伦也会断子绝孙的。” “这倒也是啊，那就没啥问题了，只要咱家里人受得住。” “有点……难说。” “怎么还惦记上下辈子了，这辈子的求好了吗？” “这辈子，已经握在手心里了。”傅络笙起身从背后抱住顾怀瑾，像顾怀瑾无数次抱他的那样。 师兄，这辈子，我已经没机会了。 傅络笙和顾怀瑾住了一个月就开始旅游了，顾怀瑾心野，居然准备环游世界了，被傅络笙拦住了，才噘着嘴订了魁北克的机票，他们在那里住了一个月，就住在枫树林的旁边，每一天都很漂亮。 他们穿着同款的黑色大衣，戴着同款的驼色围巾，在枫叶林中漫步。 枫叶降下来的时候，顾怀瑾会先一步接住，然后轻轻按在傅络笙唇上，低头吻他。 吻完后他会问傅络笙，你有没有感觉到一股土味，傅络笙会把那份浪漫扔干净了，直接拉着人回他们租住的小木屋里洗澡，洗着洗着就洗上了床，然后透着车窗看到窗外火红的枫树林和时不时飘落的枫叶，他会伸手接，然后顾怀瑾的手会落下来，扣住他，扣紧他。 傅络笙说累了想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其实他是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顾怀瑾拉着人回了国，两人在离别已久的屋子里抵死缠绵。 第二天顾怀瑾就被打发出去，为他们的花店踩址，傅络笙亲吻了家里的每一处，然后落了泪，关了门，把顾怀瑾装在心里，就此消失了踪迹。 顾怀瑾回来没有找到他，哪里都找不到，他打电话，关机，打了一天，一直关机。 他觉得不太对劲，昨天的傅络笙不对劲，前天的不对劲，大前天的也不对劲，他算了算，好像这大半年傅络笙一直都不对劲，他真蠢，为什么才看出来。 他拼命搜寻痕迹，可傅络笙什么也没给他留，一张纸条，一个信息，一通电话，什么也没有，就那么消失了，无迹可寻。 他等，等了一天傅络笙没来，等了两天，傅络笙没来，然后他开始疯狂的找，每一个能想到的地方都找，每一个可能的人都问。 他每晚又开始喝药，又开始整夜失眠，时常失控，他不知道傅络笙为什么要走，明明昨天他还在对我笑，不对，是前天，不对，是大前天，他不记得了，不记得傅络笙走了几天，不记得他傅络笙走之前他们干了什么，是我们吵架了吗，是我惹他生气了吗，怎么办，一点他不记得了。 离别的方式那么多，傅络笙却选择了最痛苦的一种，不告而别。 第54章 无迹 傅络笙过得很不好，他语言不通，身体又不好，现在日常虚弱无力，他每次出门都要买好多东西，就怕下一次累的出不了门。 他看着窗外的风景，多好的天气，多好的岁月，可是他，为什么就要死了哪。 顾怀瑾曾对他说，自己来这世上一趟，总归是要留点痕迹的，当时他想要留在顾怀瑾世界里的每分每秒，可现在他却想把留在顾怀瑾生命里的那些痕迹都干干净净的抹掉。 这样某一天顾怀瑾就会在那条大道上遇到另一个人，会带他去吃饭，带他去买茶，带他去看风景，带他共享繁华，那个人安安康康，可以陪他到老。 他现在已经很少怨天尤人了，他每天过得其实很忙，只是一直都很想念顾怀瑾，每时每刻都忙着想念顾怀瑾，他有好好吃饭吗，有好好睡觉吗，有好好活下去吗。 想到他心头刺痛呼吸困难的时候，他便跳下床去，把桌上那幅从古玩街上买来的长卷拉开来，散到地上，然后趴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字，百米长的纸卷，娟秀的小字密密麻麻铺满了每处空白，千万个笔画，字字珍重。 重复的全是，“顾怀瑾安康” 有人敲门的时候他正在写笔记，他以为又是哪个讨厌的小孩，等他慢慢走过去开了门，顾怀瑾就站在门口，身后大片的枫树林映的他像个走失的孩子。 他没了桀骜不驯，没了风华正茂，只剩一身疲惫与难过，衣服上全是褶皱，鞋子上是厚厚的尘土，脸上青色的胡茬已经很长，眼下的乌青很重，头发凌乱的散在眼前，眼里没了光，只那般委屈的看着傅络笙。 傅络笙强忍着心疼，准备好他的责备，他却一把将傅络笙紧紧抱住。 “我是不是做的不好了，让你不开心了，我是不是跟你吵架了，是不是打你了，对，我打你了，你生气了才走的，我打你哪了，你打回来好不好，三倍，不，十倍，多少下都行，只要你消气，我还有哪里做的不对，你说我能改的，我马上改，绝对不再犯，我再犯你就拿刀砍我，只要你不走，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你别生气，你别走。” 傅络笙止不住的失声痛哭，在异国他乡的天空里回荡着他的每一处疼痛，他知道，他的顾怀瑾，已经疯癫了。 已经十二点了，离顾怀瑾进门已经两个小时了，他坐在沙发上，身子崩的直直的，像怕被批评的小学生一样一言不发，只敢偷偷拿余光瞄他。 傅络笙心都要碎了，他坐床上招手让顾怀瑾过来，因为他刚大哭一场，已经没力气走过去了。 “我不过去，我怕睡着你又要走了，我没吃药，醒来会不记得。” 傅络笙舌头都快咬烂了才开口。 “你过来，我答应你，我不走了，你过来抱抱我，我身体疼。” 顾怀瑾睁大眼睛警惕的看着他，“真的吗？” “真的。”傅络笙转头快速抹去脸的泪。 顾怀瑾扑过来抱住他，他说，“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每一分每一秒都想。” 死生契阔，唯你不过。 傅络笙还是回国了，和顾怀瑾一起，他自嘲的笑笑，不知道他这一个月在矫情些什么，怎么不能早点想明白。 顾怀瑾回来后在傅络笙的监督下开始好好吃药，他看起来又恢复到原来那个状态了，接受了傅络笙时日不多的事实。 他每天都分好多药，一半给自己，一半给傅络笙，两人在花园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吃药。 傅络笙每次看着为他测水温的那个背影，心里依旧会疼的千刀万剐，他又会胡思乱想，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早点死掉哪，在顾怀瑾爱上他之前，在顾怀瑾遇到他之前，在顾怀瑾认识他之前，就那么悄无声息的默默死掉就好了。 有人照顾，傅络笙的气色好了不少，晚上洗完澡，顾怀瑾抱着他细细的吻他，正准备说了晚安睡觉，傅络笙突然说，“师兄，我们做吧。” 顾怀瑾最终没抵住傅络笙的纠缠，他身下的动作轻的要命，傅络笙低笑，捧起顾怀瑾的脸问他，“师兄这是没吃饭吗？” “可不是吗，秀色可餐不可饱，光顾着看你了。” 傅络笙呵呵笑，拨弄着顾怀瑾的头发，顾怀瑾把头低下来任由他挑来挑去。 “以后早饭你得喂我，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要为自己的幸福考虑。” 傅络笙不说话，双手在顾怀瑾的腰间摸索。 “师兄。” “嗯？” “你让我，好好记记你。” 顾怀瑾僵硬了半晌，随即将头埋在傅络笙颈间，闷声不语，只让傅络笙失控的叫出声来。 他吻着傅络笙耳垂，声音微颤。 “那你可要记好了，若是忘了，就算是地府我也要去找你算账。” 傅络笙哭出声来，那嗡鸣中有几分□□又有几分悲痛，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在他身上的人，流泪了。 傅络笙精神还算不错，白天依旧会吓邻居的狗，然后哈哈大笑，李奶奶在屋子里止不住叹气。 他是那么干净的男孩子，一生都漂漂亮亮的，直到他死的那天，他都一直容上带笑眸里储暖的，任谁看了都想不到，原来这是一个注定要死的人。 顾怀瑾依旧温柔，时不时会开荤段子，两个人在院子的秋千架下打闹，傅络笙看着顾怀瑾的样子，会有些许安慰，可他不知道，岁月静好的日子里，每次等他安然入睡的时候，顾怀瑾都如一个疯子一般，红着眼睛逼电话那头的专家，给他一个高于百分之三十的存活率。 傅络笙的安慰不无道理，因为就连他永远闭上眼睛的那天，顾怀瑾都和往常一样，没有一丝反常。 外面好好的变了天，阴沉沉的。 韩杓桦正喝咖啡的时候来了一份邮件，他的杯子摔在地上砸个粉碎。 “杓桦，我是络笙，对不起，没能好好跟你说一句，欠你好多对不起，你怪我吧，我还是 没能赴你的约，因为我实在腾不出时间了，而且，我害怕会让你看出来，你总是那么仔细，我挺怕你的。 我想拜托你件事情，你知道我有多没皮没脸，可我只有一个朋友了，我下辈子再给你赎罪吧，你再最后帮我一次好不好，永远也不要告诉顾怀瑾我是谁，就让他以为，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忘记过谁，还有，想想办法，开导开导他，我不指望他能过得快乐，就让他活的稍微好点。 杓桦，对不起，还有，谢谢你长达九年的陪伴，下辈子我还想和你做朋友，你不要嫌弃我，最后，记得去顾怀瑾家里找找我，地址没变，我得了肝癌晚期，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撑不住了，我怕我什么时候死了，顾怀瑾不吃不喝，会跟我烂在一起。” 韩杓桦如亡命之徒一样赶到的时候，顾怀瑾的公寓全是锁的，他砸开了门进去，看到了大厅里坐着的顾怀瑾，以及他怀里早已僵硬的傅络笙。 韩杓桦脚步那么沉重，他一步都走不动，把自己的大腿掐出了血来才清醒过来。 可顾怀瑾是一头狼，守的那样死，他被那虚弱的拳头砸了那么多下，最终忍无可忍，一把砸在后颈处将人打晕了，他才将傅络笙带走，他无心管顾怀瑾的死活，可抱着傅络笙的尸体，触到那冰冷的皮肤，他才记起那人的叮嘱，于是打了120。 傅络笙的尸体被放在冰棺里，韩杓桦盯着他，一整天没有说话，他点了一支烟，却不抽，就让它那么燃着，烟灰缓缓落下，抖在他的裤脚，连带着几滴滚烫的泪。 你这样的人，没在顾怀瑾看不到的地方死去，一定很自责吧。 他走的那么容易，好像就不曾来过这个世界一样，韩杓桦时常在想，傅络笙是天使吗，他轻轻从自己头顶那片天空飞过，飘落了几根羽毛，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来他想明白了，傅络笙不是天使，他是诛心的恶魔。 第55章 不存 那支烟燃尽的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是顾怀瑾，他听见声音就想挂，他没有办法不怪顾怀瑾，即使他再端正，再客观，他也没办法不怪顾怀瑾。 我领进这个学校的，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傅络笙啊，你怎么给我还回来，给我还回来啊。 “你别挂，求你了，你，你让我看看他好不好，求求你了，你让我送送他，我没喝药，我记不住他的脸了，你让我再看一眼，就最后一眼，我不捣乱，我乖乖的。” 韩杓桦再也没控制住自己，他挂了电话看着傅络笙眼泪肆意横流。 “你不是能跳吗，你不是能说嘛，你不是爱他爱到连命都不要了吗，他现在疯了，他魔怔了，你舍得吗，你起来看看他啊。” 他扶着冰棺跪跌在地。 “骗子，傅络笙，你这个骗子，做医生，根本救不了死，也扶不了伤。” 韩杓桦终究还是给顾怀瑾发了地址，傅络笙也想再看看他吧。 第二天的时候顾怀瑾来了，穿了洁白的西装，刮干净了胡子，头发一丝不苟，皮鞋擦的锃亮，像婚礼现场的新郎。 他平静的拉开冰棺，亲吻了傅络笙的唇，然后缓缓的合上。 “火化吧。”他对韩杓桦说。 “言言怕黑，不该埋起来，火化吧，自由自在的，他还有几个国家没去过。” “你帮我处理吧，你处理好了就行，不用跟我说了。” 韩杓桦突然暴怒的揪着傅络笙的领子，“言言，言言……” 他像鬼魅一样冷笑，“哪里来的言言，你的言言几年前就在地底下睡觉了，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身边的人是谁。” 顾怀瑾就那么看着他，没有惊奇，没有愕然，就那么平静的望着他，眼里是一片死水，冷的韩杓桦送开了他。 顾怀瑾没再回头就走了，傅络笙如他所愿火化了。 火化的时候，天空下了一场暴雨，原本榜上有名的玲珑公子走了，是该下场雨送送他的。 捧着骨灰盒的韩杓桦再次接到了顾怀瑾的电话。 “我想了想，骨灰还是埋到土里吧，他最讨厌运动，落脚的地点还是得给他的，地点我选好了，碑也让人重做好了，过几天会有人给你打电话，你找个下雨天埋进去吧，他说过等下雨了，他会告诉我。” 韩杓桦没有听懂，也不想听他指示，傅络笙的墓，他自己不是已经订好了吗，五年前就做好了。 他私心拖着，将那骨灰盒置在自己床头，陪他过了一宿，聊了好久的天。 第二天他接到了电话，那工人问他，碑已经刻好，要送到哪里，他心里一动，问碑上刻的是什么。 “一生挚爱——傅络笙之墓”那人答。 韩杓桦一惊，“傅络笙之墓？” “还有哪？” “奥，最下面还有字。” “黄泉碧落，再续此生。” 韩杓桦立马飞了过去，急急敲响了顾怀瑾的公寓门。 顾怀瑾没几秒就过来开门，精神利落，穿着丝质的睡衣。 语气不善，“你怎么来了。” 韩杓桦松了一口气，顾怀瑾侧过身子请他进去，转头向屋里喊“快下来，有人来看你了。” 韩杓桦愕然，顾怀瑾将他不客气的拉进来。 他看见公寓墙上满墙的照片，每一张都是傅络笙，电视上播着欢乐颂，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摆着两双碗筷，地上放着情侣拖鞋。 “你先坐，络络又在睡懒觉，我去叫他。” 顾怀瑾上了楼，韩杓桦想逃，转身间失手碰下了一个信封。 是从加拿大邮过来的，他直觉的抽出的东西，前面是一张卡片，恭喜对方在他们的活动中中奖了，可以免费帮对方把参与活动的明信片送过来，他拿开卡片，将后边那张明信片翻过来，尾脚的四个字让他泪如雨下。 那明信片的落款处，娟懿秀气的写着，傅络笙书。 韩杓桦疯了一样逃出那个公寓，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上狂奔，却接到顾怀瑾的电话，他像碰到了蛇蝎一样挂掉，对方又打来，挂掉，又打来，他避无可避接起来。 “傅络笙又跑去跟你鬼混了是吧，你告诉他，一小时之...” 韩杓桦没把话听完就挂点了，他在这车水马龙的世界里蹲下来，双手插进发间。 “傅络笙你回来，你回来我们一起好不好，不上Q大了，不要顾怀瑾了，就我们好不好，一直活着好不好....” 他像个孩子一样边哭边说，直到精疲力尽。 韩杓桦好几个月后还是打听了一下顾怀瑾的消息，毕竟受人所托。 结果和他料想的一样，顾怀瑾过得挺好，依旧是那个顾怀瑾，生意场上意气风发，职位升的顺风顺水，和下属关系处的也很好，是无数女员工的男神，顾怀瑾从未在公开场合带过什么女伴，也没有一丝半点绯闻。 公司做了访谈，主持人问他，顾总觉得什么是爱情，顾怀瑾错愕了许久，他没有回答主持人，只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助理以顾总身体抱恙为由结束了那天的访谈，回去的路上他将车停在路边，抬头望着树上的叶子，依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突然就想起来，他好像好久前就思考过这个问题，那时候的思路他仿佛都能顺延而下，但总觉得缺点什么，于是他就把自己的前半生捋了一遍。 他本来是抱着活一天算一天的性子过日子的，怎么活到了现在。 好像是老天闲来无事排练剧本，鄙弃他博弈犹贤，手脚麻利的给他写了个特邀嘉宾，是个熠熠生辉的角色，他记得他是想将那人往上推一推的，蜻蜓本就该自由自在的飞在天上。 树上的叶子掉下来，落在他的车窗前，他看着那片叶子的纹路，突然记起来，啊，是傅络笙啊，原来是我的傅络笙啊。 那个是个不听话的，每天就围着他这片死水转的是傅傅络笙啊，可你起初不是在无意点水吗，怎么到后来就不顾一切的扑落，飞蛾扑火了哪，我不是叫你好好在天空飞着吗。 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起了念头吗，不是决心想把自己变干净，变美好，以至之子于归的时候，可以灼灼其华吗，那我现在在干什么。 以后哪，说好的我们的以后哪，我记得他说过要一直陪着我啊，好像是这么安排的，以后的日日月月里，年年岁岁里，我都会看着傅络笙，念着傅络笙，或欣喜若狂，或黯然神伤，铭心刻骨，或肝肠寸断，他都无所谓，只要那人在他身边。 他看着窗外的艳阳天，想起来初遇那人的情景，那是九月的光，是夏末的林，于是他突然就想到了答案。 爱情，原来是失之不存。 第56章 番外 “去往云南的旅客注意了，您乘坐的……” 韩杓桦推着一个大行李箱，穿着黑色的牛仔裤，简单的白色短袖，一只鹅黄色的背包被单肩垮着，松松垮垮，虽然都是极其简单的衣着，但明眼人一眼看得出来，全身上下，价格不菲！ 他脸上黑色的墨镜遮了眼睛，让人看不出情绪，耳朵塞着蓝牙耳机，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站在检票队伍里很是显眼。 时不时会有大爷大妈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摇摇头道，这么得劲还坐啥火车啊，为啥不飞哪。 他把声音开到最大，还是抵不住外面的喧闹声，微皱了下眉头。 彭一声，韩杓桦低头看去，是旁边人的袋子掉了，里面的东西撒了一片，有的还在他的脚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韩杓桦还没看清人，一道粉影略下去，他又一次低头，只看到一个后脑勺，正匆匆忙忙捡东西，那后脑勺上的呆毛随着他的动作一跳一跳的，让他恍惚间想到了另一个冒失鬼。 他退后一步，弯下腰帮忙捡东西，果然，他还是受不了有人当着他的面冒失。 “不必不必了，不麻烦你，我自己来。” 韩杓桦置若罔闻，那人看他带着耳机，就叹了口气，说了声谢谢，继续手底的动作。 大白兔奶糖，伊利奶片，草原酸奶干，牛奶味棒棒糖，酸奶味棒棒糖，乳酪味棒棒糖，酸奶球，酸奶棒，酸奶条……韩杓桦越捡越黑线，这是带了个儿子吗？ 他抬头看那人的背影，是个，大学生吧，没儿子吧，是自己吃吧。 那人察觉到身后的视线，自己先脸红起来，还有几个棒棒糖找不见了，也没好意思再趴在座位下面继续找。 那人转过身来道谢，他才看到对方的脸。 很好看，但和他的口味一样，奶呼呼的，让人觉得还没长开。 “你要怎么提。” 韩杓桦看着地上满满当当装了一袋，提手处却断了的袋子问他。 “啊，这个……”那人没想到他会搭话。 他蹲下身去，那人以为他要帮他提，忙说不用不用，结果韩杓桦就给提手处打了个死结，弄得那人好不尴尬。 “谢谢您了，受累了。” 韩杓桦点了点头，不置一词，那人心道，妈呀这又拽又绅士的气质是怎么回事，有点上头哎。 那人还没从上头的劲里钻出来，检票口开始检票了，人流开始往前走，他慌忙提起那个大袋子抱在怀里，也不敢拎着甩来甩去，这么多人，万一又散了一地，到时候想捡都捡不到，非让人踩扁了不可。 袋子太大他太小，他这边堵着身子又堵着眼，一手抓行李箱，脚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蹬着它往前走。 韩杓桦不知道他一个大长腿为什么跟着人群在这里慢悠悠的晃，还被后面的大妈一推一搡，看戏也不分时候，最终忍不住了，他一把拉过那人的箱子就往前走。 那人在遮挡的视线下突然被抢了箱子，把袋子往下腹一沉就准备乱喊，结果就看到高个子帅哥一脸不耐烦的转头，叫他利索点跟上，他哎哎两声，跟上去。 检票队伍很长，韩杓桦自己过了检票口回头，发现那人还在堵着半张脸在裤兜里找车票，韩杓桦摇头，这少爷是第一次坐火车吗？ 等他赶上来，韩杓桦问他，“不是硬座吧。” “啊，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韩杓桦拎着箱子又自顾自的走了，那人跟的辛苦，脚下小跑步，全程紧跟着，生怕跟丢了，看着人往左边站台走了，刚想犹豫一下问问，但余光瞟到那人健步如飞的步子，突然觉得那些话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莫名的心安，莫名的……信任。 等他好不容易下了电梯，韩杓桦却已经走楼梯下来，在低端等他。 “帅哥你……”，他抱着东西手都麻了，把东西往下挪了点，“你几号车厢啊。” “你几号车厢。” “啊，我啊，我看看哈，哎，等下我往边上点，哎，奥，8号车厢。” 韩杓桦听了静了两秒，又拽着箱子狂霸的走了，小孩又开始跟踪。 “帅哥，你几号车厢啊。” 韩杓桦觉得烦，嘴懒得动，“一样。” “哇，那我们一个车厢啊，太有缘分了吧，哇，我回去要跟我妈炫耀炫耀，还能遇上这种事，太有缘分了哈。” 韩杓桦惜字如金，“票拿出来。” “啊，为什么，不是检过好几次了吗？” 韩杓桦没再回答，直接转头，拿了车票给乘务员检查。 那人抬头一看，哎，到了8车厢了，原来进车还要检查一次，他又左手倒右手，把裤兜里的车票掏出来，也很老练的给乘务员看，还上道的加了一句。 “需要学生证的话我也有。” “先生，软卧是不能购买学生票的，不需要检查学生证奥。”乘务员甜甜的微笑。 “奥，这，这样啊。” 韩杓桦不知道他的包间，这会没什么人上车，他进门后在拐角处等着，听着那人装逼失败，嘴角微微上扬。 他记得有个人，曾几何时，也会发出这种语气，露出那种神情。 等那人进了门，就看到韩杓桦望着车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无端的生出些落寞来，不忍心去打扰。 韩杓桦率先转头，反倒把那个正看着他出神的人吓了一跳，略显窘迫。 “你哪个包间？” “奥，我看看哈，哎，4号。” 韩杓桦挑眉，拎着箱子走。 那人跟上，“帅哥，你几号啊。” “一样。” “我的天，不是吧，太神奇了，我妈跟我妈说这是两个人的包间，那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韩杓桦已进了包厢，放行李的身子顿了一下，那人已经放了塑料袋，敞亮的视线，遍看到韩杓桦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手。 “杓桦，你要好好对我，像你这样的可能就只有我能应付，找不出来个好姑娘的，死心吧。” “没事，好姑娘找不到，好男儿还找不到吗，我看你就不错，我们凑合过吧。” “哎，那我再考虑考虑，哎呀，有点为难，行吧，谁叫我圣母光环重哪，那就先这么定了，实在没好姑娘要你了，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吧。” 韩杓桦微睁了下眼睛，把那股酸涩压下去。 “骗子”他心说。 韩杓桦在下铺，他坐下来靠着墙，修长的双腿打了弯，潇洒肆意的敞着。 那人很识相的没再打扰他，他看到他那塑料袋最上边放的一瓶水，想知恩图报一下，他妈妈说跟车厢的朋友要搞好关系的。 他拿出水来，本想直接递过去，为了搞好关系，想了下，将瓶盖拧开，递了过去。 “挺累吧，喝口水吧。” 韩杓桦抬头，再没有动，他带着墨镜看不到眼睛，那人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就在他实在等不住了想讪讪收手时，那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么用力，吓的他吸了一口气，却没有退回来。 “别拿回去。” “别走。” 他听到了韩杓桦压抑又微颤的声音，一时愣住，然后看到了那墨镜下流下的一滴泪，彻底愣住。 秦青不记得那天他是如何把手拿回去的，他只记得韩杓桦指尖很凉，心里有痛苦，有迷茫。 他开着水龙头洗菜，一双手白白净净，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便擦干净手，在来人进门的那一刻拥着他，在唇角落下一吻。 韩杓桦把手里的芒果放在一边，也抱着他回吻，夕阳从窗子里投下来，把两个拥吻身影在地上拉的细长。 他爱韩杓桦，他只知道这个，即使韩杓桦经常会透过他的眼睛看着别人，即使韩杓桦每天都会买他不爱吃的芒果做甜点，即使韩杓桦看电影时从来不会买奶茶，即使韩杓桦每年会有几天外出不在家。 他爱韩杓桦，他只知道这个，从那人弯腰捡东西的时候，就动心了，从那人对着他说别走的时候，就爱上了，从那人留下一滴泪的时候，就离不开了。 未见青梅，青梅枯萎，不曾竹马，竹马离去，从此爱上的人都像你，那个人应该就是那样的存在吧。 第57章 番外2 顾怀瑾所带团队给公司里拿下了一个大项目，领导过于兴奋，批了巨款供这群顶梁柱吃喝玩乐，全体人员聚餐，规模十分宏大，临近下班，顾团所有成员在大厅排排站，俊男靓女，虽然都是眼下乌黑面如土色，但也掩不住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和亢奋。 顾怀瑾处理了些后续文件，是最后一个下楼的，所以出了电梯看到大厅里跟聚众打架一样站成一堆的队员愣是吓了一跳。 “顾总，这里这里！” 他笑了笑冲着他们走过去，队员们的开心他隔着认路都能体会的到。 “顾总您终于下来了。” “处理了些东西，您们怎么不走，地址小王知道的。” “顾总，您可别跟我们装蒜了，我们为什么在这您还不知道。” 顾怀瑾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顾总，这次可以参加聚会了吧，年中年末您不参加就算了，这次可是我们团队的大胜仗，您这个将军不在，我们这些小兵怎么敢居功自赏。” “没你们这些小兵将军怕是寸步难行了。” “是啊是啊顾总，那既然咱们这么合拍，这下也一起呗。” “就是，战场一起上，酒楼一起逛啊，哈哈哈。” “一团队人就应该整整齐齐嘛。” “说的好，顾总，您不去我们可玩不好了，您忍心吗？您看看我这通红的眼球，我就指望今个个这一顿给我续续仙气哪。” 大家七嘴八舌一人一句，顾怀瑾实在是吵不过了，他叹了一口气，“你们没我真的玩不好？” “对啊对啊，没您还有什么意思。” “那既然这样的话....” 全体员工露出期许的表情望着顾怀瑾，顾怀瑾在万众瞩目下薄唇微启，“现在回去一起战斗吧。” “....顾总。” 顾怀瑾看着队员们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的表情笑出声来，“都说了让你们好好去玩，听话，别浪费时间了。” 员工们看着他们从来不参加任何聚会的经理叹气，男同志们向各位女士耸肩，姐妹们，我们尽力了。 “你们车坐的下吗，我家顺路，可以带几个人，我先送你们过去。” “坐不下坐不下，一点都坐不下啊。”不得不说顾团团队里的男成员真的是绅士又体贴，到此还不忘为他们团里的大龄女青年谋取福利。 女团员们还在相互谦让的眼神交流，顾怀瑾看看表干净利落的打断幻想，点了他最近的三个男同志，女团员们身残志坚，向男团发出希冀的目光，男团悄咪咪打了个放心的手势，以安抚家里这些姐姐妹妹的情绪。 等上了车，团员迫不及待开始破冰行动。 “顾总，您从来都不参加我们聚会，不知道我们有多伤心，我们吧就老琢磨，您家里头那人肯定特别好看，不然怎么我们一公司女同志加起来都抵不住。” 顾怀瑾温柔低笑，男团在心里嗤笑，看你装，回回都说要回家陪爱人，这么多年别说人了，名字都没通过，既然这么相爱，别说下班来接、中午送饭这种事吧，连电话都没见顾总打过，倒是总听到顾总跟他弟弟打电话，所以到底有没有这号人谁知道哪，说不定就是他们顾总蒙他们的。 “嗯，要我说实话吗？” “洗耳恭听啊顾总。” “确实，比我们公司所有人都好看，在我眼里无人能敌了。” “哎呦，酸人，顾总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就算了，还给撒狗粮。”一号男团团员摇头，示意他这里已败，二号会意，轻轻嗓子，准备上场。 “顾总，您太宝贝总裁夫人了，都不让夫人来公司视察视察，公司小姑娘都觉得你是找借口框我们哪。” 顾怀瑾又听着笑，“没框，我真有爱人，就是他厨艺不精，我得早一点回去准备晚饭，不然晚上胃里又痛。” 想来顾总不管多忙都赶在八点前回家就是因为家里有人不会做饭？这要是真的那也太绝世好男人了吧，二号表示战败，痛定思痛，三号不信这个邪，坚守岗位。 “真的吗，那顾总您透露下夫人的名呗，别哪天我们在公司撞到夫人都不认识。” “啊，他啊，叫傅络笙，傅里叶的傅，是他婆婆的姓，本来中间那个字取的是绾，长发绾君心的绾，后来觉得太女儿家就改成络了，至于尾字笙，是因为他婆婆很喜欢听笙才取的，不过他没乐器细胞，连口琴都吹不好。” 这下三成员没辙了，看来是真的有女朋友了，连名字都说的这么详细。 “额，好名字，一听就是书香世家的，是吧，真好听。” “嗯，好听，他很喜欢这个名字，我也很喜欢。” 男团成员泄了气在兄弟姐妹群里实时通报，一时没了声响，顾怀瑾想了想，将左手上的手表亮给他们看，“喏，我们的定情信物。” 男团成员又酸了，他们看不出啥牌子，但看那做工和装饰，怕又是他们不知道多少年的工资。 “顾总对夫人真好，夫人真是有福之人。” “他前几年生了场大病，好不容易才回来，不敢松懈。”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夫人以后是个长寿的。” “借你吉言，哎，是这里吧。” “对对对。” 男团团员下了车，顾怀瑾将车窗降下来祝福他们照顾好女同志，少喝点酒早点回家，男团三号替他的姐妹们做了最后的挣扎，“对了顾总，我有个哥们要准备结婚了正在找场所，我顺便问下顾总，您和夫人完婚的地儿怎么样？” “我们加拿大完的婚，他喜欢那里的枫叶。” 男团团员彻底死心，之后的时事快报也让女团团员一醉方休，顾怀瑾则不问世事，一骑绝尘。 他回到家里气嘟嘟吃了冰箱里络络给他包好的鲜虾馄饨，洗了个澡，然后上床开始打电话发牢骚。 “络络，你第几次丢我了，你不能这样，我还跟他们说我要回去陪夫人，他们夸我绝世好男人哪，哼，好个屁的男人，老婆都跑了。” “哈哈哈，我的好男人，你再忍几天，马上回来了，奎奈尔医生说这次效果好多了。” “我就说我陪你去，非要一个人去。” “你工作都忙成什么样了，再要是跑了，别说你的员工，你的领导首先得炒你鱿鱼。” “我又不是没钱，上个什么班啊，你不好睡吗？” “师兄....” “好好好，那傅公子什么时候回来，王爷独守空房哎，我体内有点元气，再这么下去该憋死了。” “师兄你真是...最迟下个礼拜一就回来了。” “你要骗我，是会有惩罚的。”顾怀瑾声音迷迷糊糊的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还算满意。 “困了吗师兄。” “嗯，有点，喝了药。” “那你快睡。” “你说睡我就睡，我体内那团元气没面子吗？” 那边人笑的开心，顾怀瑾闭着眼睛也勾起嘴角，“你给我念个词我就睡。” “念什么哪，那念纳兰性德的。” “念纳白性德的都行。” “师兄，你语文真的是，你不是靠后台走的大学吧。” “我靠脸走的，哎呀，快念，再不念我都要睡着了，睡着了你负责啊。” “好好好好好，我念了啊，各部门注意了，混响开好，百万修音师准备妥当了啊……” 顾怀瑾笑着听，嘴里跟着念，“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喃喃几遍，就睡着了，手机滚到一边，电话那边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顾怀瑾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梦里他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夏天。 穿着白体恤的男孩子气喘吁吁的拉住他，少年声音温柔的恰到好处，似阳又似水，连带着他眼底的火烫，让他这个蹉跎了半生的人，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他赶在少年开口前紧紧抱住了他，慌慌张张先开了口。 他说，“我终于，追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