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邪神他又在打工 作者：寒玉面 文案： 四天前，邪神离开《无限恶鬼游戏》，成为首个脱离系统的玩家。 四天后，苏离在真实世界醒来，从万鬼忌惮的邪神，变成了负债累累的苦命社畜。 人生目标是做个有钱咸鱼，然后混吃睡大觉的苏离：“……” * 苏离成了灵异局实习员工，身娇体弱胆子小。 灵异局队友：“害，你这么弱，抓鬼前线轮不到你的，放心。” 苏离：“谢谢，那就交给你了。” 苏离麻利地溜了，结果一转头，队友全都被厉鬼吃了。 厉鬼得意：“别担心，下一个就是你。” 苏离：“……” 没办法，只好撸起袖子打鬼了。 打着打着，苏离发现不太对劲，这些强大的厉鬼，怎么全是游戏里的老熟人？ 熟人鬼愤怒：“狗屁系统！这就你说的被剥夺了力量的普通人？你看他把我揍的，头都拧掉了呜呜呜！！！” 苏离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子，慢慢勾起唇角，露出温柔无比的笑容：“出尔反尔，系统大人，您可真是……找死呢。” ** 贺铎，贺家新任家主。 据说，此非人非鬼，不仅性格毒辣无比，行事更是无比疯狂，人前被叫做贺少，人后被称之为疯狗。 然后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有个名叫苏离的未婚夫。 贺铎扬唇轻笑，轻描淡写地吩咐下属：“那就把他的皮扒了。” * 再后来—— 苏离坐在柔软的沙发里，踩着贺铎的膝盖，对他说：“想留在我身边，可以啊，但你够听话吗？” * “我爱你。” “我也爱你，小狗狗。”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穿越时空 无限流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离 ┃ 配角：疯狗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邪神他什么时候才能发财呢 立意：努力工作才能吃饱穿暖。 第1章 负债打工人。 “嗡——” 床头上手机震动响起，连绵不绝地发出催命般的声响。 旁边的床上，蜷缩侧躺着一个人影，深色被子掩住他的身体，只冒出微卷的柔软头发。 手机震动了一分钟，紧跟着再度震响，大有不接就绝不罢休之势。 持续了好几遍之后，床上的人才翻了个身，被子下滑，露出他白皙漂亮的上半张脸，睫毛仍旧合拢着，在他细腻的肌肤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嗡嗡嗡——”手机疯狂震动。 那人眉头皱了皱，终于施恩般伸出手臂，摸索着拿起手机，撑开眼皮看了一眼。 是同事许润的电话，半夜打来，肯定是叫人加班。 苏离直接静音，加班是不会加的。 他在无限恶鬼游戏里熬够夜了，四天前，他终于脱离游戏和系统，现在只想睡个昏天黑地。 屋子恢复寂静，苏离安稳地闭上眼，可没等他睡着，门外走廊便响起脚步声，是隔壁晚归的邻居两口子，两人边走边说话。 出租屋墙壁薄，并不隔音，声音直接传了进来。 “又下雪了，好冷，听说明天还要大降温，今年的暖气费账单一定很可怕，还有房子租金，房东说下个月要涨两百……” 被困意包裹的苏离瞬间清醒。 他睁开眼，望着自己所处的廉价单间房——家具破旧，墙壁斑驳，处处寒酸，但比这个更可怕的是他的银行负存款。 钱并不是苏离欠的，是原主欠下的。 原主是个没妈的私生子，被刻薄姨妈抚养长大，长大后姨妈为了压榨他，用他的信息办贷款买房，现在原主不仅要蜗居在这简陋狭小的出租屋，每个月还要偿还巨额贷款。 苏离挣扎着离开温暖被窝，打开手机，查看他现在的账户余额——103.8。 很好，至少还能点三顿外卖。 就这片刻，同事许润发来信息：“苏离，你工作到底还要不要了？今晚出任务，大家都在等你！再不来，你的转正申请就别想通过了！” 任务？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他忘记了。这么冷的天，还是大半夜…… 苏离握着手机，白皙修长的指尖轻敲，回复信息：“有双倍加班费吗？” 许润：“？？” 苏离返回去，再次查看余额。 “算了，我现在过来。” 为了明天还能吃上饭，加班就加班吧。 ** 晚上十一点半，苏离抵达单位门口。 他现在在灵异管理局实习，工作是姨妈的儿子，也就是原主表哥周成介绍的，理由无他，这份工作工资高，方便偿还贷款。 灵异管理局——专门处理鬼怪事件的政府单位，主要日常就是抓鬼。吓人的游魂，吃人的厉鬼，以及处理那个盲目愚蠢，视邪鬼为神明的拜鬼教会搞出来的各种事件。 尤其是拜鬼会，据说是某个神秘先知创建，打着邪神/的名号，吸纳了大量内心邪恶极端的普通人，并利用他们四处散播鬼种，制造各种厉鬼和血腥屠杀事件，以此祭祀邪神。 因为灵异局工作内容危险，常年熬夜加班，还经常遭到厉鬼恶意冲击，于是产生了高工资和高福利。 “终于来了。”许润看到苏离，立即往前走了两步，脸上已经带上了不满的怒气。 他非要好好质问这个苏离，为什么要迟到，能力不突出就算了，工作还如此不上心，不如尽早滚蛋。 午夜时分，天早已黑透，连居民楼里都少有灯光，只剩路灯兢兢业业的散发着昏黄光线。 苏离从路灯光下走过。 红色围巾柔软的圈着他下半张脸，只露出挺直的鼻梁与漂亮的眉眼，卷发微乱，被昏黄的灯光晕出暖而蓬松的光泽。 路灯光闪过，描出苏离高挑修长的身形，哪怕裹着厚厚的大衣，也仍旧有种瘦削脆弱的气质。 许润本想发火，可看着迎面走近的人影，忽然一下有些愣神，好像自己看到的不是令人厌烦的迟到同事，而是电影里的唯美画面。 “不好意思。”苏离走到许润面前，下半张仍旧埋在围巾里，眼尾轻轻一弯，露出十分温柔纯良的笑意。 “我迟到了。” 许润猛地回神，那些在等待里积存的怒气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紧张感，他没敢看苏离含笑的眉眼。 扭开脸，许润含糊说：“还不算太迟，刚好赶上出发。” 苏离点点头：“那就好。” “来了？”小队队长程松出声，他是个体格魁伟的中年男性，神情严肃，不苟言笑，“那就上车吧。” 小队一共四个人，实习员苏离、许润，另一个同事顾正，以及队长程松。 几人迅速上车出发。 “这次闹鬼的地点在蓝湖公园。”程松开始说明情况，“七天前，一个拜鬼会成员在蓝水湖投湖自尽，当时蓝湖公园就已经被封锁，但今天中午，公园护理员还是在结冰的湖面上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 “死者名叫陆一，是个普通社畜，人际关系正常，没有与人结仇，没有接触过拜鬼会，身边也没有枉死之人。” “根据公园监控显示，陆一是自己在半夜溜进公园，并在蓝湖上死亡，不过当夜蓝湖监控出现问题，并没有录到他的死亡过程。”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投湖自尽的拜鬼会成员已经转变成了十分危险的厉鬼，他通过某种方式，控制了陆一，导致其死亡，我们今晚的任务目标就是确定厉鬼的位置，找到它控制路人的方式，剩下的，交给三级战斗成员过来处理。” 顾正顿时抱怨起来：“又是拜鬼教，这些人到底在发什么疯，尽干这种疯狂的事，这是最近的第四起了吧？” 也是因为他们最近频繁搞事，灵异局工作量骤增，半夜加班都成了家常便饭。 开车的许润接话说：“听说是因为拜鬼会的邪神复活了，他们正在向邪神祭祀，乞求邪神降临，赐予他们力量。” 顾正嗤道：“扯呢，要真是有什么邪神，我当场表演倒立拉稀。” 苏离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拉一下围巾，遮住大半张脸。 程松没理会两人的闲扯，他目光落在苏离有些苍白的脸上，语气倒是很平和：“苏离，你还在实习，经验和能力不足，一会到了，你躲在我们背后递递东西就行，不要靠近尸体。这次是能控制人的厉鬼，非常危险。” 那岂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摸鱼了。 苏离笑道：“好的。” 十几分钟后，几人抵达蓝湖公园。 公园七天之前就已经被封锁，各个出入口都有警员把守，还有三组巡逻人员，防止再有人偷偷溜进去寻死。 车子直接开到蓝湖旁边。 几人陆续下车，程松格外照顾地对苏离说：“你走最后。” 许润拿出探测仪，向着蓝湖走去，停在湖边进行检测，程松跟在后面，顾正则拿出另一个探测仪，沿着湖边走向另一侧。 刚入冬不久，尽管今年天气格外严寒，但湖面也只结了一层薄冰。 程松用脚尖踩了一下，冰层应声而裂，他皱起眉，手电照向湖中心还没挪动的尸体。 一个成年人，是如何踏过这层薄冰，然后死在湖中心的呢？ “队长，数值55，不高。”许润汇报道，“奇怪了，55在游魂里数值都算低的，怎么会死人？” 苏离站在队伍的最后方，距离湖面大概三米。 他没带手电，位置处于光线交织的阴影里，身形轮廓模糊，只有一抹深黑的剪影。 苏离远远看着湖面，光照不足，黑暗吞噬了大片湖面景色，连湖中心那具尸体也轮廓隐约，漆黑安静，像个无声的人形雕塑。 咔嚓——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一声断裂脆响。 程松转了转头：“什么声音？” 许润盯着探测仪，不在意道：“雪把树枝压断了吧，今晚雪还下得挺大的。” 程松想想也是，没再关心那道声音。 “是尸体那边传过来的声音。”苏离出言，“可能是被冻裂开了。” 许润反驳道：“怎么可能，现在这温度……卧槽！” 他手里的探测仪数值突然急速飙升起来，转眼攀便升到300点，D级厉鬼的数值。 现在，这个数值仍在不断升高。 许润满脸惊恐地抬头看向尸体，那尸体果然裂成了两半，一缕漆黑鬼气从黑乎乎的尸体内部冲出，顺着薄薄的冰面飞速袭向湖边，卷着许润的脚腕，猛地一拉。 扑通——许润摔进冰冷的湖水里，探测仪从他手里飞出，咚的掉在湖边的雪层上。 “许润！”程松两步跨过去，但只看到还未平息的水花。 冰层破开了一个大洞，露出黑漆漆的湖水，一点微光沉在湖水深处，那是许润手电发出的光芒。 “糟糕了。”程松皱眉，本就严肃的表情变得更加严峻难看。 他们在地面上对付厉鬼就已经很吃力了，更何况是在零下的水里，许润就算不被厉鬼搞死，也会因为不谙水性而被活活淹死。 “我下去救人。”程松快速脱掉外衣和裤子，对着苏离说，“你现在离开公园，去找支援过来，你是新人，对付不了这种情况，别在这里停留，快走！” 说完不等苏离回复，他叼着手电，跳入水里。 顾正听到动静，立马赶了过来，他手里的探测仪数值已经达到了吓人的399，而他们小队带的装备最多应付数值300的厉鬼。 他们根本不是蓝湖厉鬼的对手。 顾正完全没管苏离这个新人，他冲到湖边，对着湖水焦急喊道：“队长！许润！” 被无视的新人苏离：“我建议你远离湖边，很危险。” 扑通—— 苏离刚把话说完，顾正也被拽下去了。 “……” 都叫你离远点了。 他拿出手机，准备先给打个紧急支援电话，人掉进零下的冰水里，极限存活时间大概十分钟，不过里面还有厉鬼，所以存活时间应该打个折扣。 但愿他们能活到支援抵达的时候。 苏离好不容易找到支援电话，还没拨通，一道诡异的阴风忽然迎面袭来，充满恶意地裹住苏离的身体，苏离甚至能清晰感知到这股阴风里透露的信息——它要吃掉他的内脏和骨头。 苏离不得不暂时收起手机：“难怪那具尸体能躺在薄冰上，因为被你，不，被你的真身，吃得只剩一张皮了吧。” 一具轻飘飘的空壳，当然可以安然躺在薄冰之上。 阴风呼呼吹着，仿佛得意的嘲笑，随即风向猛转，冲着苏离的口鼻钻去。 只要这缕鬼气钻进了苏离的身体，就能控制他的意识，让他乖乖躺下被吃。 苏离轻轻叹了口气，明明可以不出力的混水摸鱼的，可惜…… 他抬起手，指尖一动，在呼啸的阴风里夹住一缕黑色鬼气。 那鬼气原本兴奋地扭动着，在接触到苏离的肌肤时，猛地僵住，像是什么东西给震慑住了。 这气息好熟悉，就像是…… 苏离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敛下，一道灯光斜落照下，勾出他一半的面容，另一半却隐藏在暗影里，既漫不经心，又漠然无情，仿若神明。 鬼气忽然抖动起来，他确定了，不，他找到了，他们的邪神。 邪神果然降临了！ 可这激动的情绪刚萌生出来，夹着鬼气的纤细指尖忽然收拢，仿佛不过随手一捏，那一缕细小的分/身鬼气瞬间灰飞烟灭。 但消失之前，这缕鬼气仍旧发出尖啸的喊声——“神明！”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放个预收，求收鸭～ 《都末世了我怎么还要养小崽崽》 苏桥一觉醒来，成了某精神病院的著名神经病患者，据说他的病症为严重妄想、人格分裂与狂躁。 他的医生对他说：“你经常幻想你脑袋里有一个系统，还幻想你不是现在的你，而是某个世界里的大佬，但那都是假的。” 苏桥看着医生，脑海里响起系统疯狂的喊叫：“他骗你的！你就是大佬！你是宇宙之神，你现在应该立即去执行毁灭世界，称霸宇宙成的伟大任务！” 苏桥：“请问医生，我还有救吗？” * 苏桥配合治疗一个月后，终于顺利出院了。 原因是——末世来了，精神病院它垮了。 * “我们称这种太空入侵虫为天星线虫，它以体/液为传播媒介，入侵人体后无法驱除，无法杀死，被感染者形如丧尸，在大量进食后会发生不定向畸变。” “比起感染，我们更愿意将这场末世灾难称之为——以灭绝为目的的入侵。” “它的目标直接而残忍，那就是——消灭人类，将所有人类都变成畸变怪物。” * 离开病院的苏桥打算回家。 然后第一个畸变者跳出来，他顶着两颗畸形的脑袋，狰狞地对苏桥说：“我要把你分成两半，一半生拌，一半油炸。” 苏桥看着两颗头的怪物，突然觉得自己脖子有点痒，接着他就发现对面的两头怪物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然后转身逃跑了。 接着苏桥碰见了第二个畸变者。 这个畸变者看起来很正常，只是一脸傲慢地对苏桥说：“我觉醒了意念超能力，我可以催眠你，控制你，折磨你！” 二号畸变者恶狠狠地盯着苏桥的眼睛。 苏桥：“？” 二号畸变者：“？？？？” 苏桥眨了一下眼，接着二号也尖叫着逃跑了。 苏桥：为什么我觉得大家好像比我这个精神病人还要不正常？ * 苏桥还在末世捡了个长得奇奇怪怪的小崽崽。 捡到小崽崽的那一天，系统疯狂在他耳边哔哔：“快消灭他，他就是你成神路上最大的阻碍，他是书里的伟光正大正派！” 苏桥弯下腰，温柔抱起小崽崽：“乖，以后我养你吧。” 小崽崽立马牢牢抓紧了苏离，然后用湿润干净，像是小兽一样的眼睛望着苏桥，软软地叫他哥哥。 * 苏桥很满意自己捡来的小崽崽。 他乖巧听话，懂事还贴心。 年纪虽小，却是干家务活的一把好手，上能洗衣做饭，下能拖地打怪，中间还能暖被子。 苏桥摸着小崽崽的头：“真乖，快长大吧，长大后哥哥给你物色漂亮老婆。” 小崽崽抱紧苏桥的腰，在苏桥看不到的地方，那双干净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疯狂的占有欲：“我只要哥哥。” * 苏桥终于等到了小崽崽长大的那一天，只花了一夜时间。 而他被长大的崽子，用铁链牢牢套住了脚。 原来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孩，他甚至不是人类！ “哥哥，你答应过我的，要一直在一起。” 第2章 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随着那缕鬼气的消失，蓝湖周围陷入诡异的寂静，呼啸的寒风都在这一瞬间停滞不见。 四周一片死寂，路灯光昏黄柔弱，光线勾出苏离的侧脸轮廓，睫毛长而微翘，镀着一层暖黄的灯光。 他神情平静地伫立在这片死寂里。 “哗啦——” 湖面上的冰层忽然破开，一道浓稠漆黑的鬼气从湖底里快速飞出，带起一片翻溅水花，冲向岸边的苏离。 不过眨眼之间，那道鬼气便已掠过半个湖面，在半空中迅速聚集成厉鬼人形，啪嗒一声跪在苏离面前。 厉鬼仰起脸，鬼气涌动，勉强交织出五官轮廓，但哪怕只有轮廓，这张脸上也充满了狂热和虔诚。 “神明！”它兴奋无比地高呼，“先知果然没有骗我们，只要祭品足够，您果真会降临于世！” 苏离垂眸看着它，眉眼冷淡。 厉鬼反而更热情虔诚，仰望着面前的纤细青年，忍不住膜拜地想道，不愧是神明，如此镇定而从容！ 不知道神明会给我什么样的奖励…… 厉鬼目光灼热，满含期待地看着苏离，他面前的可是邪神，随便扔给他一点东西，都足够让他在万鬼殿里站稳脚跟，说不定还能升级成长老…… “你怎么就确定，我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邪神？” 苏离选择的是系统与自己都从未涉足过的世界，按理说，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可从这个厉鬼的反应上看，那个什么拜鬼会所崇拜的神明，竟然就是他自己。 厉鬼殷切地诚实道：“拿到鬼种之前，我去过万鬼圣殿，您的身上的气息，与圣殿里的气息一模一样！” “哦？”苏离仿佛来了兴趣，“那这么说，你也见过先知了？” 厉鬼羞愧道：“我只听过先知的声音，不过先知预言说您即将现世，您果真就出现了。神明大人，求您赐我更多的力量，让我可以进入万鬼圣殿，我要求不高，能成为百鬼之主就好。” “好啊。”苏离随口答应，“你先等会。” 厉鬼顺从道：“好的，神明大人。” 苏离回到车旁，取出来一个东西，再慢慢走向跪着的厉鬼。 “手伸出来吧。” 厉鬼直挺挺跪好，期待地伸出双手，然后——它就被电了。 强大的蓝色电流瞬间包裹住厉鬼的身体，厉鬼被电得像猫一样瞬间炸起鬼气，涌动的鬼气不住飘散消失，它凝聚的人形迅速虚化，眨眼间便已虚弱成了丧失攻击力的游魂状态。 这是灵异局为了灭杀厉鬼，特供的万伏击电器，虽然使用上有必须贴身攻击才能有效的缺点，但它超强的电流能轻松秒杀300点以下的厉鬼。 这个蓝湖厉鬼的数值大概在五百。 所以，需要补个刀。 苏离往前走了一步，再次将击电器怼在厉鬼脸上。 更多的电流裹住了厉鬼，他浮动的鬼脸变得狰狞怨恨起来，不甘心地发出质问：“为什么？我明明是为你献身的信徒！” 苏离往后退了一步，弯起眼角笑起来：“因为我不是你们的神明啊……” 就算是，他也不会承认的，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可怜的负债打工人而已。 蓝色电流噼里啪啦的在厉鬼身上爆响，鬼气溢散，最终烟消云散。 四周再次恢复平静，严寒的晚风呼啸刮过，枝丫晃动，发出阵阵沙沙声。 苏离把电击器放回车里，又无聊地看了会手机，等听到水流划动的声音，他收起手机。 很快水面便哗啦一响，程松拎着昏迷的许润从湖里爬出来。 苏离往前走了一步，发出恰当的惊喜声：“队长。” 看到苏离还没走，程松意外地愣了一下，尽管脸上没有明显表情，眼里却流露出了几分赞赏，他还以为苏离这个新人真的会扭头跑掉，没想到还大胆留下了。 “怎么还没走？”程松面上严厉道，“不怕死吗？” 苏离走过去接住顾正：“我不放心你们，而且我也是灵异局员工，怎么能临阵逃脱。顾正呢，他刚也被拉进湖里了。” 程松皱眉道：“他怎么也这么不小心？你先把许润弄到车上去，然后叫救护车过来，我下去捞顾正。” “好的。” “还有。”程松停了一下，“小心点，这湖里的最危险的厉鬼还没现身。” 苏离乖乖应道：“我知道了，队长。” 程松很快再次入水，捞出了同样昏迷的顾正。 救护车没多久便抵达公园，带走了昏迷的许润和顾正。 程松换了身衣服，留下苏离，继续探测蓝湖的情况。 但奇怪的是，鬼气消失了。 之前还能检测到五十五点，现在却只剩下几点数值，就好像……那个藏在蓝湖里的厉鬼，消失了。 程松盯着检测仪，眉头紧皱。 “会不会是跑了。”苏离抬高手电，照着湖面上的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那里破了一个洞，我之前在岸边等你们的时候，听到过一声奇怪的破裂声，还感觉到一股冷风，从那边吹走了……” 他随便指了个方向。 程松皱眉看着：“你还看到别的东西了吗？” 苏离摇头。 程松冷着脸，又在湖边逗留了一个小时，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带着苏离离开，等三级战斗人员过来处理。 ** 清晨，六点半，天色依旧漆黑。 蓝湖公园门口，刚轮换过来的两个警员搓手跺脚，抱怨这见鬼的天气和可恨的拜鬼会，要不是拜鬼会搞事，他们也用不着一大早过来吹冷风。 两人正说着话，余光注意到人行道上来了个人。 是个穿着普通，拎着公文包的男人，低着头，步伐匆匆，像是个赶路的上班族。 两个警员停下交流，盯着男人。 男人步伐平稳，走到公园门口时，忽然抬起脸，露出他那张毫无辨识度的普通面容，以及诡异的眼睛。 他每只眼里，竟然都有两个瞳孔！ 警员的目光瞬间被男人的双瞳吸引，那双眼睛仿佛旋涡，目光落进去的刹那，意识瞬间抽空。 两个警员愣了一秒，随后突然继续交谈起天气来，对穿过他们走进公园的男人视若无睹，好像从未看到过这个诡异的双瞳人。 男人畅通无阻地穿过半个公园，抵达蓝湖旁。 那具空壳尸体仍在躺在湖中心上，因为暂时无法越过薄冰靠近湖中心，所以尸体还未处理。 结冰的湖面上，仍旧能看到厉鬼和程松几人留下的破洞。 男人站在湖边上，打量了一遍周围，同时深深吸气。 经过半夜时间，这里留下的气味早就被冷风吹散得一干二净，空气里只有寒冷的凉意。 但昨晚，拜鬼会一个信徒声称，自己在这附近感知到了邪神的气息，为了以防万一，男人不得不亲自过来检查一遍。 男人蹲下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黑色木匣，打开，里面放着一枚光滑的椭圆黑石，没等男人把黑石拿出来，那块石头便亮起极其浅薄的红光。 红光一闪而逝，快得像是幻觉。 男人四个瞳孔齐齐缩小，黑石亮了，说明昨晚邪神真的来过这里。 邪神竟然真的出现了！？ 男人立即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半分钟后，电话接通，那边传来格外温和有礼的男性嗓音：“确定了吗？” 男人连忙道：“确定了，黑石亮了。” 黑石来自万鬼圣殿，据说是从邪神留下的东西里拆出来的，会对邪神的气息产生反应，一旦亮起，就表示邪神在附近。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惊讶了几秒，随后才带着笑音道：“那就排查昨晚出现过的人员，把人找出来，然后……杀掉他。” 男人瞬间愣住：“什么？” 那边好似在安抚男人：“不用担心，他既然躲躲藏藏不敢大方露面，必定是处于虚弱状态，以你的能力，足以杀死他。” 男人脑中混乱：“可他不是神明吗，主人为什么要弑神？” 电话那边的人顿时笑起来：“你也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神明吗？” 男人看着匣子里的黑石，一时答不出话，要是没有邪神，那黑石意味着什么？ 主人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找那个能让黑石亮起来的人？ “这世上没有什么神明。”电话那边的声音渐渐变冷，“苟七，主人要你杀了他，明白意思吗？” 苟七立马回神，虽然不理解缘由，但想到违背命令的后果，他赶忙应下：“是，我会处理掉那个人的。” ** 苏离以自己昨晚吹了冷风，高烧不退为理由请了三天病假，大概是他昨晚表现不错，程松批准了他的假条，还问他是否确定要转正，他现在可以同意苏离的转正申请。 大概一周之前，原主递交了转正申请，转正之后，福利待遇都会进一步提升，工资也会上涨不少，想着账户余额，苏离确定了转正。 挂了电话，苏离一觉睡补到中午，醒来后上网搜索拜鬼会和万鬼殿，有关消息被处理过，但苏离还是找到了一个隐秘论坛，在里面搜集到不少信息。 拜鬼会成立在四年前，更深的起源不明，像是突然出现。至于万鬼殿，据说是拜鬼会最核心的圣殿，位置未知。 而拜鬼会之所以可以迅速发展壮大，是因为它能提供给人无数好处——为人复仇，给人力量，甚至延年益寿，返老还童，比神教还神奇。 苏离对此不置可否，延年益寿还不简单，夺取他人寿命就行了。 洗漱之后，苏离出去吃了顿热腾腾的午饭。 饭很好吃，就是花了三十二块，昨晚因为加班，他打车还花掉了三十，看到岌岌可危的余额，苏离难得发了片刻呆。 普通人的生活原来如此艰难。 感叹完毕，苏离打车去往附近的银行。 下车付款，余额又少了二十二块。 苏离捧着手机，有些呆滞地看着目前余额：19.8。 刚好一顿晚饭钱。 一辆公交这时恰好在银行门口停下，苏离目光从手机挪到公交站处，突然意识到，作为穷鬼社畜，挤公交才是他生活的的正确打开方式。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么么啾～ 第3章 杀人藏尸的绝佳之地。 苏离办停了房贷，至于房子被银行收回拍卖这之类的事情，就和他没关系了。反正不是他的房子。 从银行出来，苏离对着余额和突然下起的大雪纠结。 打车就不够吃晚饭，回去的公交站在马路对面几百米远的地方，他没带伞，雪大风冷路还滑……算了，还是吃饭要紧。 他刚要走，一辆出租车忽然停在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司机戴着墨镜的脸。 苏离收起手机，看向司机那张五官普通的脸。 “打车吗，帅哥。”司机摘下墨镜，露出那双诡异惑人的双瞳，“坐我的车吧。” 苏离对上司机的目光，片刻停顿后，他翘起唇角，乖巧听话道：“好啊。” 他顺从地上了后座。 司机满意一笑，很快启动出租车，他没再戴墨镜，就用那双诡异的眼睛，观察着后座乘客。 他知道这个漂亮的小青年名叫苏离，是昨晚处理蓝湖事件的人员之一，也是自己试探的第一个目标。 现在，那个被试探的灵异局员工，正偏头看着窗外。 恰逢红灯，出租车停在路口，边上便是一家装修十分漂亮的咖啡店，店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整理绿植的老板娘。 似乎察觉到了苏离的目光，老板娘抬头看向出租车。 红灯过去，车子再度启动，驶离路口，老板娘只看到一截车尾。 ** 出租车开出市区，向着更为偏僻的郊区驶去。 期间苏离一直盯着窗外，安静温和，对出租车行驶的偏僻方向也毫无异议。 苟七观察了一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个叫苏离的所有反应，都与被催眠的普通人一模一样。 他心里不由轻蔑，看来这个苏离不是什么邪神，妥妥的普通人而已。 苟七瞄了一眼副座上的黑匣子，已经不想用黑石进行检验了，浪费时间，等会找个积雪厚的地方，把这个苏离随便处理掉。 就是这个苏离长得还挺好看，就这么死掉还有点可惜。 几分钟后，苟七找到心仪的杀人地点，他停下车。 “真是个好地方呢。”苏离这时候出声，“路偏人少，杀人藏尸的绝佳之地。” 苟七一惊，立即扭头盯着后座那个安静了一路的青年。 青年目光清明，那双浅色的眼眸甚至被天光映出了几分明亮清透之感。他根本就没有被苟七的双瞳催眠，这一路安静全在演戏。 苟七握紧方向盘，心里生出股不妙预感，这个人，就算不是邪神，也绝不简单。 杀意顿时涌现，苟七干脆扭过身，双瞳快速放大，两颗眼球挤满眼眶，他牢牢盯着苏离的眼睛，拖慢了语气下达催眠指令：“你是自杀，死因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苏离看着苟七那双诡谲怪异的眼睛，强大的鬼气聚集在他漆黑扭曲的眼瞳里，不断向苏离施加自杀的暗示。 苟七眼瞳越放越大，几乎撑裂了眼眶，可面前的青年仍旧毫无反应，甚至还轻轻笑起来。 “还有别的招吗？没有的话，我可要打你了。” 苟七眼瞳一震，放大的瞳孔瞬间缩小，也就在这时，他看到青年抬起手。 手指白皙纤细，指尖带着些许粉色，漂亮得有些脆弱。 可当那双手扫过苟七眼前时，他只觉眼中剧痛无比，瞳孔完全不受控制，急速扩大，瞬间撑破眼眶。 黑红的血液从眼眶喷出，苟七双手捂着眼，在座位上惨叫着扭动起来。 苟七失去视野，眼前尽是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了，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剧烈的疼痛以及庞大的危机感。 他本能地伸手摸向车门，想要逃走。 偏偏这时车里啪嗒一声，车门被锁住了，而那个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副驾驶。 “谁派你来的？”苏离拿起那个黑匣子，匣子刻有复杂的花纹，交织成四个繁体字——万鬼圣殿。 苏离手指抚过花纹，问得漫不经心：“你的目标只有我，还是包括了昨晚出现在蓝湖附近的所有人？” 苟七扭过满脸血的脸，脸上再也没有了凶狠，只有面对未知的极度恐惧。 “你就是邪神。”苟七颤抖道，“你也根本没变虚弱，他骗我！” 苏离好奇道：“他是谁？” 苟七张口，还没等他发出声音，表情突然痛苦地扭曲起来，脖子上飞快浮现出一圈黑色鬼纹，犹如勒紧的藤蔓，死死束着他的喉咙，让他只能发出咯咯的怪异叫声。 鬼纹背后有厉鬼为主人，触动鬼纹也会惊动主人，苏离见状没再犹豫，掏出电击器，对着苟七连续电了三次。 强电流裹住苟七抽搐的身体，大量鬼气飞快涌出，他迅速虚弱，脖子上的鬼纹也因此逐渐变暗消失。 三次电击之后，电击器电量耗尽，苟七却还没死，甚至还反扑而起，想要袭击苏离。 没办法了，苏离只好伸手，白皙的五指张开，压在苟七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苟七的动作忽地僵住，惊恐地想往后退，苏离手指一勾，从苟七额心扯出面条似的精纯鬼气。 “虽然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他’是谁，但他说得没错。”苏离手臂一收，拽出苟七身体里的所有鬼气，与之相伴的，是苟七迅速虚弱变浅的身体。 “我的确是变虚弱了。”苏离把玩着那条粘稠的鬼气，将它搓成圆球，“不过收拾你，还是勉强可以的。” 说完，他五指猛地攥紧，那团黑气登时被捏碎，灰飞烟灭的消散在空气里。 苟七嘴巴大张，大概是还想喊出什么不甘心的话，可随着本源鬼气的消失，他再也维持不住身形，彻底湮灭。 只留下一身衣服和一个手机。 苏离捡起手机，随手翻了翻信箱，删得很干净，连通讯录里都没有留下任何有用信息。苏离又翻了翻苟七付款宝的余额，眼前一亮。 没想到这个苟七还是个有钱人。 看完手机，苏离将手机扔回座椅上，最后看向写着万鬼圣殿的黑匣子。 犹豫片刻，他打开了黑匣子。 下一秒——如血般的猩红光芒猛地亮起，铺天盖地洒出来，登时将整个车内空间映得通红。 苏离皱眉看着那颗发光的石头，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奇怪的熟悉感，好像这颗石头，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但他人明明就在这里，完完整整，连灵魂也没有半点空缺。 难道是他在游戏世界里的身体吗？那个所谓的万鬼圣殿里有着他曾经的躯体？ 可这也不对，这个世界是苏离随机抽取的，系统从未涉足，而平行世界里空间无数，按理说系统根本不可能提前找到，还把他用过的身体传送过来。 看来他还是得去查一查那个拜鬼会。 苏离糟心地叹了口气，灵异局加班就算了，至少有工资拿，可这算什么？ 没事找事吗？ 苏离越想越气，忍不住夹起石头，发泄地用力一捏，没想到那块石头竟然就这样被捏碎了。 石块裂开，一股幽红气息飞出，毫不犹豫，猛地扎进苏离身体里。 苏离心跳一滞，瞳孔瞬间放大，一抹猩红血色覆盖在他浅色的眸子里，强悍的力量波动猛烈地从他身体里迸发出来。 这股无形而强大的力量场从车内发出，呈圆形迅速扩散，掀起猛烈气流，地面上的积雪纷纷被卷起，在空气中胡乱飞舞。 乍一眼看去，甚至有些遮天蔽日的味道。 半分钟后，飘飞的冰雪重新落下，这一方小小的公路周边，恢复了原本的平静模样。 出租车里，苏离收敛好暴走的力量，他捡起散落的黑石碎片，眉头紧拧。 他大概知道万鬼殿里，那个让他觉得熟悉的东西是什么了…… ** 回到城区，苏离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个中档公寓，租下了一套一室一厅。 这是专门租借的公寓，租用合同和流程走得很快，不到半小时就搞定了一切，苏离付了三个月租金。 公寓里家具齐全，只需要买些生活用品就能入住。 苏离懒得自己动身，他叫了个跑腿，帮他买齐所有东西，还顺便叫了个阿姨给他收拾屋子，整理物品，最后点上一份豪华外卖，庆祝自己乔迁新居。 前前后后，一共花了两万五。 豪华外卖很快送达，苏离一边吃着美食，一边翻看他的账户余额：43892.9。 心情瞬间愉快起来。 感谢苟七的慷慨献身，他真是个有钱的好人。 吃完饭，苏离洗了个澡，打开电视，刚准备睡觉，手机就响了。 来电人是周竹兰，原主那个刻薄的姨妈，估计是知道了房子贷款终止的事情，现在来找苏离算账。 苏离好心情地接通电话，同时将手机拿远。 周竹兰尖刻的嗓音立马穿透出来：“苏离，你反了啊你，你竟然敢把贷款停了，你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后果吗？” 苏离瞄着电视画面，漫不经心道：“知道呀，房子被拍卖而已，没关系，反正不是我的房子。” 周竹兰破口大骂道：“那是我给我儿子买的房子，贷款也是你应该还的！我养你二十几年，难道就是白养的吗？苏离，你的命是我给的，你就应该给我钱！” 苏离调大电视机声音，语气又轻又平缓，丝毫没把周竹兰的怒火放在心上。 “那我要是不给，你要打我吗？” 周竹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那个事事顺从的苏离吗？ “我看你是真要反了天了，行，你自己找打是吧，你给我等着！” 说完周竹兰就挂了电话，她知道那个野种住哪里，看她今晚不打死这个贱东西。 周竹兰很快打车抵达苏离的租房地点。 作者有话要说： 初二啦，又是要出门拜年被亲戚包围的一天（叹气 第4章 猎犬。 那是一栋老小区，门板薄脆，周竹兰懒得打招呼，冲过去就是两脚，直接踹开房门。 “苏离，你这个不要脸的玩意，老娘今天……”她愤怒的喊声飙到一半，忽然停住。 破旧的出租房里空空荡荡，半个人影也没有。 这个野种，竟然胆小的跑了！ 周竹兰咒骂了几句，再给苏离打电话，对方却已经关机，气得周竹兰破口大骂。 “好啊，好你个苏离。”周竹兰一肚子没地方发泄，转头看到屋子里还没搬走的家具和生活用品，想也没想，抄起椅子就砸了起来。 “我叫你躲！我现在就把你家里全给你砸了，看你回来还怎么住！贱东西！” 她一边砸一边骂，出租屋里一阵噼里啪啦的摔砸声，转眼狭小的房间就凌乱一片，柜子倒地，抽屉被扯出，旧衣服洒了一地，还被踩上数个脚印。 “干什么呢！？”房东闻声赶到，看到自己房子的大门坏了不说，家具还被砸了一地，顿时两眼一红，指着周竹兰骂了起来。 “疯婆子，你干什么呢，把我房子给我砸成这样，你有病啊！” 周竹兰见到房东，丝毫不心虚，反而扯着房东说：“苏离呢，叫他给我滚回来！” “他早就退租了，你找他不知道给他打电话吗，砸我房子干什么？”房东看着自己被毁坏的家具，心痛不已，反手揪住周竹兰衣领。 “疯婆子，你给我赔钱！” 周竹兰梗着脖子：“我没钱，你去找苏离，他有钱。” “你少扯！”房东怒道，“他已经退租了，我上哪儿找去？你今天必须赔我钱，不然我现在就报警！” 周竹兰死皮赖脸道：“反正我没钱，你想要钱，给苏离打电话，叫他回来，正好我也要找他赔钱。” 房东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摸出手机：“行，你不赔钱是吧，我现在就打报警电话。” 周竹兰看房东真要报警不敢把事情闹大，最后还是忍气吞声赔了钱。 走出出租楼，她越想越气。 现在她不仅房子没了，还倒贴了一笔赔偿费，而这一切，都拜那个私生子所赐。 周竹兰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苏离面前，狠狠扇他几个耳光，可偏偏这个苏离电话打不通，人也不知道去哪儿找。 对了，他上班的地方！ 周竹兰眼睛一亮，她自己是不敢去那种地方闹事，但她还有儿子啊。 苏离那野种的工作可是他儿子介绍的，现在只要他儿子一句话，保准苏离立马丢工作。 等他丢了工作，看他还怎么闹。 周竹兰很快打通周成的电话，把前因后果，尤其是房贷停止的事情说了，让周成想办法运作一番，好好警告苏离，让他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东西。 周成自信地答应下来，从苏离进入灵异局起，他就一直关注着这个野种，知道他在灵异局里表现平平，甚至还因为胆小犯过错。 这种人灵异局必定不会让他转正，现在只要自己多说两句，让苏离滚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周竹兰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那野种闹了这么两通，最后还不是要被收拾。 不过是换了份体面工作，就以为自己翅膀硬了，真是可笑。 也不看看他能有今天，是靠的谁。 ** 周竹兰家的小区门口。 一辆黑色轿车静默地停在路边，车里坐着两个身穿西装的年轻男性。 副驾驶的人手里捏着份资料，他低头翻阅着。 资料的第一页左上角，贴着高清的证件照，照片上的人五官精致，眉眼漂亮柔软，眼神却怯弱畏缩，一看就知道是个没骨头的懦弱货。 那人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两秒，随后移到旁边的身份资料上。 “苏离。”那人开口，“这次找的人长得还挺好看。” 驾驶位上的人接话道：“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得死。” 话音刚落，周竹兰便出现在小区门口。 “来了。”驾驶位上的人说着，推门下车，叫住了周竹兰。 “周竹兰女士。” 周竹兰不耐烦地转身，见叫她的人西装革履，一派精英模样，顿时想到了马上就要被银行收回的房子。 “我说了，房子贷款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用得着上门来催吗，烦死了！” 来人态度温和礼貌：“你误会了，我是苏闻立先生的助理，来找你，是想和你谈谈苏离的事情。” 周竹兰愣了两秒，猛地绷直后背：“苏、苏闻立？” 四大财团之一的苏家的家主，也是苏离那个从来没露过面的父亲。 苏离是私生子，是他母亲与苏闻立一夜情后的产物，当初苏离刚生下来的时候，周竹兰不是没想带着他去苏家认亲要钱，但她连苏家的大门都没碰上就被撵出来了。 苏闻立风流多情，私生子不计其数，根本不在乎多的这一个苏离。 没想到二十多年后，对方竟然突然找了过来，难道是要继承巨额遗产吗？ 周竹兰表情立变，态度热切：“要谈什么？我是苏离姨妈，他的一切事情我都可以负责。” 那人露出公事公办的笑容：“这就太好了，接下来我说的话，还请保密，切勿让苏离先生知晓。事成之后，我们会付您三百万。” 三百万？！！ “当然。”周竹兰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你要我做什么，我一定配合。” 正好她被苏离算计没了房子，这下可以讨回来了。 三百万啊，足够买好大一套房子，还能换辆好车。 至于对方是要苏离这个人，还是他的命，那又关她什么事呢，左右不过一个贱种。 能换三百万，那也是他的福气。 ** 苏离病假刚过两天，就被程松一通电话中断。一区北部附近突然出现B＋级厉鬼，需要北部所有灵异局派人前往检查并提供支援。 赶到灵异局，程松先让苏离把转正合同签了，随后便急匆匆带着苏离出发，赶往出事地点。 这次的B＋级厉鬼出现的位置距离灵异局北部分局不远，是个名叫鹿镇的小地方，车程半个小时。 路上程松顺便给苏离讲了些灵异局的琐事。 灵异局成立多年，一直处理鬼物相关的事情，不过一开始此类事件不多见，一个月顶多两三起。大概四年前，拜鬼会成立之后，鬼物事件陡然增多，这也是灵异局内部对拜鬼会痛恨无比的原因。 厉鬼按等级分了五级，最低D级，最高S级别，对应厉鬼等级，灵异局战斗小组也分了五个级别。 “S级厉鬼很少见，”程松一边开着车，一边道，“这么多年，一共只出现过五次，所以对应的特级战斗小组数量也很少，只有两队，五个人。” 苏离奇怪道：“五个人？” 一般分组都是四人一组，就算特级比较特殊，也不应该单出来一个。 程松点头：“有一个人，单独一队。” 说着程松露出忌惮的神情。 “他给自己取的外号叫猎犬，只处理A级以上的厉鬼，平时神出鬼没，灵异局无法单向联系他，只有A级厉鬼出现的时候他才会出现，而且战斗风格异常凶残。”程松皱眉，“有时候我觉得他也不像个人，太过强大，也太过暴力。” 说话间，鹿镇到了。 因为这次的厉鬼等级高，附近灵异局基本都派了人来，镇上居民全被疏散，只有警戒的警员和进出的灵异局成员。 程松是老员工，认识不少别的分局的人，他刚下车，就有人过来递消息：“你们来晚了，已经结束了。” “怎么这么快？”程松意外，“特级科的人过来处理了吗？” 那人点头，神秘兮兮地说了两个字：“是猎犬，想不到吧。” 程松的确没想到，一个B＋级厉鬼猎犬，他竟然也会出面。 “还有更想不到的呢。”那人接着说，“这个B级厉鬼没找到，它就只是短暂的出现了一下，引起检测仪警报之后就不见了。我们刚刚已经把整个鹿镇检测了一遍，鬼气只剩下几点。” 苏离站在程松后面，听着两人对话，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鹿镇。 这个小镇面积不大，进入的公路两旁停满灵异局和警局的车，人群扎着堆在聊天。 苏离远远看着，被风吹得有点冷，他拽了一下围巾，眸光垂下的瞬间，一道阴冷的目光盯了过来。 冰寒黏腻，裹满了杀欲和恶意，好似某个藏在深渊底下偷窥天光的恶鬼。 用鬼蛇一样黏湿的舌头，顺着苏离围巾边缘的侧颈肌肤，一路扫到他的脸颊，好似要穿过那层白皙的纤软的皮肤，舔舐他的鲜血与骨肉。 苏离抓着围巾的手指顿了顿，他顺着视线看过去。 公路旁到处都是车辆和来往的人员，嘈杂混乱，而那道窥探的视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猎犬：舔舔。 第5章 以后你碰见他，绕道走。 根据猎犬那边传过来的消息，鹿镇上短暂出现过的B＋级厉鬼已经跑了，鹿镇目前已经安全，于是前来的支援的灵异局成员正在陆续撤退。 但程松还是打算带苏离进去看看，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走。 程松领着苏离往鹿镇入口走，一路上还碰见不少认识程松的熟人，打了一路招呼。 苏离跟在他后面，无聊地打量周围。 越过几辆凌乱停放的警车，苏离意外看到一辆黑色越野。 和风尘仆仆的警车不同，这辆车洗得尤其干净光亮。车窗贴着防窥膜，看不到内部，苏离目光落了一秒，即将移开之际，一道阴冷的视线忽然从车里递出，紧紧黏附在苏离身上。 如深渊厉鬼一般危险和冰冷。 苏离脚步一顿，睫毛抬起，他偏头看了过去。 红色围巾掩住他小半下巴，露出的眉眼精致漂亮，下午的天光映入他眼里，那双浅色的眸子像是某种浸在冰水里的猫眼石，既清冷透亮，又带着宝石一样的坚硬无情。 苏离没能透过黑膜看到车里的窥探的人，但对方的目光却更加放肆疯狂，几乎是肆无忌惮的狠狠舔过苏离的全身。 “怎么了？”程松发现苏离的异样，扭头询问。 那道黏腻阴冷的目光仍旧裹在苏离身上，苏离却懒得和这个躲在暗处的阴险家伙纠缠，他收回视线，对着程松笑了笑：“就是觉得这辆车挺特别的。” 程松瞧了一眼，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忌惮的微表情，他没多话，只说：“走了。” 等苏离跟着他走远，程松才低声说：“那是猎犬的车，这家伙不像个正常人，以后你碰见他，绕道走。” 苏离点点头，想着程松对猎犬这人的评价，心道他看人还真是有一套，能有那种目光的人，的确更像是恶鬼。 车里人的阴冷目光一直跟着苏离，直到拐进小镇前，苏离回头看了一眼。 从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驾驶室一角。 那个代号猎犬的人，端坐在驾驶位上，一身黑衣，尽管只能看到他上半身，但从那宽阔的肩膀利落的肩膀线条上看，此人必定拥有一副高大挺拔的骨架。 可惜看不到脸，只能看到他苍白的脖子与瘦削的锁骨轮廓。 他发现苏离回头看自己，黏腻阴冷的目光瞬间变得兴奋，充满了好奇与腾腾杀机。 苏离眸光微沉，他转回视线，走入拐角。 有了建筑遮挡，终于不用再被那道视线纠缠。 等苏离和程松转完鹿镇出来，那辆黑色越野已经消失不见，路旁停着的大部分车辆都已离开，只剩下零散的几辆车与几个人。 程松也很快带着苏离返回北区。 回程的路上，苏离用手机搜索关于猎犬的消息，这个人十分神秘，尽管已经加入了灵异局，但不论是局里内部还是网络上，都没有他的正脸照片。 他第一次出现是在四年前，当时一个S级厉鬼出现在一区与四区交界处的小镇上，几乎将整个小镇夷为平地，灵异局与那个S级厉鬼对战纠缠了整整两日，一点上风也没占到。 直到猎犬出现，他以极其凶狠手法，将那个S级厉鬼砍成了碎片。 一战成名后，灵异局向他伸出橄榄枝，他加入了灵异局，但完全不听灵异局的安排做事，我行我素，想出现就出现，不想就消失。 灵异局对他无可奈何，又希望留住他的强悍无匹的战斗力，只能被迫纵容猎犬。 但这个人虽然做事风格诡异，但每次出现A级以上厉鬼，他都一定会出现救场。尽管他只有一个人，战斗力却比整个灵异局精英小队加起来还凶狠。 苏离接着往下翻，一张照片突然跳出来——白色面具照。 面具上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两个眼睛形状的孔洞，嘴角略微勾起弧度，神情诡异惊悚。 下面还有发图网友的一句留言：“这就是猎犬出现时必戴的面具，大佬果然神秘。” 苏离看了一会面具图片，关闭手机。 回到局里，苏离又被程松带去加个班，知道苏离现在对灵异局内部事务还不完全了解，程松多解释了两句。 他们这次加班是要去见一个专门提供厉鬼消息的线人，灵异局因为工作太过危险，很多体质特殊能直接看到厉鬼气息的人，并不愿意加入灵异局，便会选择做只提供消息的线人。 灵异局对此也非常包容，只要提供真实有效的消息，就会支付酬劳。 加班地点在一家咖啡厅，正好就是苏离办停贷款的银行附近那家。 刚出院的许润已经到了，他对面则坐着个戴着口罩眼镜和帽子，不露脸的陌生男人。 程松和苏离落座，咖啡店老板娘很快跟过来，递给两人菜单，询问两人喝什么。 程松随便要了杯饮料，苏离点了咖啡。 老板娘是个温婉漂亮的女人，笑起来眉眼一弯，看着很是亲切柔婉，特地问了苏离要加多少糖。 苏离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半秒，随即也笑道：“加双份，我嗜甜。” 老板娘温柔地轻声应道：“好的。” 苏离的位置正对着咖啡厅操作台，他一抬眼就能看到老板娘制作咖啡的忙碌身影。 程松这时正色道：“小刘，你现在说吧。” 小刘是那个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他说话前特地拉了一下口罩，声音也故意压低。 “我前几天，在这里发现了鬼气，但非常薄弱，是个很会隐藏的鬼，它的气息每次都在晚上八点左右出现，然后立马隐藏。” 苏离瞧着说话的人，浅色的眸子里有光亮飞快闪过。 他并没有插话。 许润哑着嗓子问：“这里是具体是指哪里？” 小刘伸手，在桌上画了个圈：“就是这条街。” 这是一条非常普通的街道，靠近公路的一侧是商铺，商铺之上是小区楼房，楼高几十层，前后十几栋居民楼，人口更是上万。 排查难度极大。 小刘说完，程松就皱起了眉，尽管小刘提供的线索已经非常具体，但找到那个隐藏的鬼仍旧非常困难。 “不过……”小刘拿出手机，展示出收款码，“如果你们额外付我两万，我可以给你们支出更具体的位置。” 听到钱，苏离的注意力立马转到小刘身上。 程松并没有犹豫，爽快付钱。 小刘一共收了三万，满意道：“就是这栋建筑。” 苏离看着前方的咖啡厅老板娘：“……” 一个消息三万块。 早知道一句话就能赚这么多钱，他还在灵异局打什么工？ 小刘站起身：“现在七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那道鬼气就会出现，祝你们好运。” 说完他拿起手机，潇洒离开。 这时，老板娘做好了苏离的云顶咖啡，端到苏离桌前，动作温柔地放下。 苏离抬眼看着她，仿佛看到了自己飞走的三万块。 老板娘：“？？” 她笑了一下，语气轻柔：“客人是哪里不满意吗？” 觉得自己亏大的苏离忍着痛苦道：“……没有。” 老板娘温柔地笑了笑，放下咖啡离开。 等老板娘走远，程松才说：“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们检查整栋大楼。” 虽然不开心，苏离还是抿了口咖啡，眼睛顿时微微一眯，这咖啡……口感竟然意外的好。 许润又咳嗽了一通，捂着口鼻说：“队长，我们要叫支援吗？就我们三个人，通宵也查不完。” 程松摇头：“最近诡异事件突增，局里已经够忙了，我们多加点班。” 说完他拿着手机，去咖啡厅外打电话，汇报今晚的情况。 桌前只剩下一脸病弱的许润。 苏离搅着咖啡，瞥了眼程松，小声对许润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咖啡厅的灯光偏暗，有着流质一样的温柔厚重感，光芒软化了苏离的眉眼神情，让他看起来十分的柔软无害，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一点无助的迷茫。 许润莫名地有耐心：“什么，你尽管问。” “转正之后，可以随时离职吗？” 许润：“……” 苏离期待地看着许润。 许润本来应该生气的，他见过太多这种人了，被灵异局的高工资吸引，于是过来工作，结果没两天就嫌弃危险，跑路走人，留下一堆麻烦。 可看着苏离的脸，许润发现自己竟然生不起气来，只有怒其不争，明明这两天表现这么好，升职加薪就在眼前，可他竟然要放弃？ “不能，转正合同签的是五年，期间除出现瘫痪，残疾等严重意外以外，不能离职。” 这是灵异局为了防止员工跑路定下的特殊规则，但这个规则都清清楚楚写在转正申请里了，苏离既然已经递交转正申请，就不能拒绝特殊规则。 何况苏离的转正申请已经通过，正式合同都签了。 苏离：“……” 转正是原主申请的，但合同的的确确是苏离自己在今天签的。 苏离低下睫毛，后悔万分地搅着咖啡。 他睫毛长而浓密，一垂下便会在脸上画出薄薄的阴影。 许润看着他，以为苏离是在失落伤心，忍不住安慰说：“不过入职时间越长，工资和奖金都会越来越高，你也不必太难过，局里不会亏待我们的。” 苏离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同时抬眸，盯着擦拭前台的老板娘。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一个能让他既挣到线人高额赏金，又能向灵异局隐瞒身份，还能顺便查查拜鬼会的，一石三鸟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在出门QAQ 过年要走的亲戚真是太多了，催婚地狱T^T 第6章 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鬼。 十分钟后，程松带着两个手下离开咖啡厅，回到车里，紧盯着他们携带的C级检测仪。 果真，晚上八点时，检测仪的指数开始跳动，一开始幅度非常高，甚至一度抵达检测仪的最高值——一千。 但很快指数便开始下降，平稳在非常微弱的一到五之间。 要是放在平时，这几点指数灵异局根本不会理会，就算是只会吓人的游魂，这么小的指数，顶多也就整个无伤大雅的噩梦出来，不会伤害到普通民众。 但探测仪明确指出，这个鬼的鬼气值已经达到C级，而且十分善于隐藏，不早点处理，早晚会酿出大祸。 程松很快带着苏离和许润，以检测煤气为由，进入居民家中，用检测器逐一探测鬼气值。 为了提高效率，三个人分开行动，苏离负责下面二十层。 他知道藏在这里的鬼在哪儿，所以一分开，便直接朝着咖啡店走去。 咖啡厅老板娘已经熄灯打烊，正在关门，在玻璃门即将合拢的前一秒，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抵住了门。 指尖微微用力屈起，凸起漂亮的骨节。 门后的老板娘顿了一秒，眉眼瞬间暴躁起来，再没有刚才的温婉柔和。 “关门了！”她嗓音里火气十足，“明天再来！” 相比之下，苏离的声音非常温和礼貌：“不好意思，我东西落在店里了，可以进来找找吗？是很重要的东西。” 他是真的丢东西了，丢了整整三万块呢。 老板娘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暴躁道：“最烦你们这些丢三落四的人，麻烦死了，还有那些动不动就差评的可恨人类，早晚有一天……” 随着老板娘带着怒气的话音吐出，玻璃门被拉开，露出漆黑的内部空间。 老板娘就站在门口，身材高挑曼妙，却带着诡异的阴冷气息。 路灯光斜斜打在她的脸上，映出了她愤怒得可怕的表情。 “我要吃光你们！” 说完，她抓住苏离的手臂，将他拽进了咖啡店里。 玻璃门紧紧关上，店里没有灯光，只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然后是一句“你大爷”的怒骂，很快又变成了呜呜呜的怒骂。 又片刻后，苏离从咖啡店里走出来，手里捏着一团被凝聚成粘稠状的鬼气。 ** 凌晨五点，苏离联系程松，告诉他在一间没人居住的空房里探测到了异常的几十点鬼气值。 程松和许润迅速赶了过来，许润会开锁，直接撬锁闯进空屋里。 他们在客厅抓到一只黏糊糊的，不具正常鬼形的小厉鬼，它像块被人踩了无数脚的口香糖，粘在地板上，缓慢地爬行。 见到闯进来的几个人，黏糊糊的厉鬼发出一声尖锐惊叫，立马挪动着往窗户爬。 程松用电击器轻松打中了它。 蓝色电弧凶狠裹住黏糊厉鬼，漆黑鬼气像是燃烧时释放的黑雾，滋滋蹿起，又很快在电流里消散干净。 这只善于隐藏，鬼气值超过一千的厉鬼，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搞定了。 程松很是意外，他皱起眉，直觉事情好像搞定得太简单了。 苏离轻声说道：“难怪它要拼命隐藏，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鬼。” 程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心里那意外和疑惑瞬间消散。 “好了，事情解决了，回去休息吧。”程松看了一眼时间，对着两人说，“你们都打车吧，不过要记得保存好**，这样才能报销。” 苏离表情一滞，直勾勾地盯着程松。 程松：“？” 苏离：“原来车费可以报销……” 许润顿时接话：“不仅是车费，还有加班出差的食宿费，都可以报销呢，看吧，局里对我们不错吧。” 苏离：“。” * 漆黑的咖啡厅里。 老板娘的身体倒在桌子的空隙间，身体侧躺，脸色苍白，但胸口却有微弱的起伏，旁边的椅子上，绑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女灵魂。 灵魂通体漆黑，模糊了少女的五官模样，但仍旧能看出她极度愤怒暴躁的表情，她的嘴巴被一缕鬼气捂着，身体不甘心地在椅子上使劲扭动。 黑洞洞的双眼不停望向地上的老板娘，神情逐渐变得焦急。 吱呀——咖啡厅门终于被人推开，苏离回来了。 少女立马跺脚，发出巨大的声音，对着苏离呜呜呜的一通怒骂，这个可恶的人类，不仅把她从老板娘身体拖出来了，还偷走了她好大一团鬼气！ 苏离看着少女，翘起唇角。 他关上门，步伐缓慢地走到老板娘身前，低眸看着。 “你和她共用一个身体。”苏离没理会少女的愤怒，慢条斯理道，“难怪每次鬼气只在晚上八点出现，白天是她，晚上才是你。” 苏离倒是有点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见过的厉鬼上身，目的都是为了占据人类的身体，吞噬他们的生命和灵魂，就算厉鬼自己没有杀死人类的意愿，但本能还是会让它慢慢蚕食人类。 简言之就是，人与厉鬼，根本无法和谐共存。 少女：“呜呜呜呜！” ——放开我，我非要吃了你个臭人类！ 苏离看了她一眼，慢慢蹲下身，伸手触摸老板娘侧颈动脉：“心跳很缓慢，看来她快死了……” 少女挣扎地动作停了一下，随后猛地剧烈起来，差点把椅子晃散架。 苏离瞧着少女的紧张在意的样子，再看着老板娘毫无意识，生命体征微弱的身体，顿时明白了少女与老板娘能和谐共存的真相。 一个将死之人，灵魂悬浮于**之上，即将离开，而这个少女占据的也并不是真正的活人躯体，而是一副临界于生死之间的身体。 老板娘将死而未死，少女的鬼魂进入老板娘的身体，替她稳住了肉/体和灵魂，代价是与两人共用身体。 “来做个交易吧。”苏离站起身，走到愤怒挣扎的少女面前，“你帮我做事，我帮你隐瞒你与老板娘之间的事情，不然，我就通知灵异局，处理掉你，还能换一点奖金。” 少女怒目瞪着苏离，挣扎着晃动椅子，用全身的肢体动作传递信息：去你的交易，老娘现在就要弄死你！ 苏离好脾气道：“我要你做的事很简单的，而且，我有办法治好她，让她变成真正的活人。” 少女挣扎的动作顿时停住，狠狠盯着苏离，似乎在猜测他话的真假。 苏离神情平静，任由少女打量。 片刻之后，少女勉强压下愤怒的表情，不甘不愿地抬了抬下巴，示意苏离解开捂她嘴的鬼气。 苏离手指一抬，少女嘴上的鬼气顿时消散。 她恶狠狠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苏离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非常细小而简单的事情：“帮我挣三千万。” 少女：“？？？” 你在说什么屁话？ “赚钱的办法我已经想好了，你只需要出力就好。”苏离弯下腰，扬唇微笑，看起来十分亲切和善，“同意吗？” 少女看着地上的老板娘，咬牙道：“行，成交。” 苏离随意抬手，解开了少女身上的束缚：“知道万鬼殿吗？” 少女一得自由，立马回到了老板娘身上，伸手按着胸口，确定心跳正在逐渐恢复正常，她才抬头瞪着苏离，语气戒备又不善：“你想加入？” 苏离一笑：“只是好奇。” 少女哼了一声，说道：“拜鬼会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群丧心病狂的疯子，至于万鬼殿，据说那是拜鬼会的圣殿，是拜鬼会的力量源头，位置神秘，只有高层才知道到底在哪儿。” 关于万鬼殿，她知道的信息也就这么多，苏离没再多问，与少女谈好合作条件与方式，回家补觉。 ** 第二天下午，苏离到灵异局做整理资料的工作，顺便补写任务报告。 昨晚几乎一个通宵没睡，现在苏离看到文档和电脑就犯困，局里其他人都兢兢业业做着手里的事，苏离不好明目张胆地趴着睡觉。 只睁着一双熬得微红的眼睛，对着电脑摸鱼。 灵异局内部有一个分享灵异事件以及各种处理灵异事件报告的论坛，用以帮助灵异局成员学习经验。 转正之后，苏离拿到了进入论坛的权限，这会正在大量扫阅论坛帖子。 他翻了几页，发现一个求助帖，内容是北区某工厂出现了寄生类厉鬼，已经伤害了多个工厂员工，但至今未能找到寄生厉鬼本体的所在之处。 “咳咳咳！”许润位置就在苏离旁边，他感冒还没好，时不时就惊天动地地咳嗽一番。 苏离被动静分散了注意力，侧眸看了一眼许润，因为熬夜和犯困，苏离神情萎靡，眼尾发红，连睫毛都有些湿润。 许润看得怔了一下，忍不住哑着声音道：“你很累吗？要不我帮你做一点吧。” 苏离感动道：“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然后一股脑把高达半米的文件都抱给了许润。 许润：“……” 也不必全拿给我。 不过他都开口说了，也不想食言，接了文件，随口问道：“你报告写好了吗，要不……” “谢谢，麻烦你帮我写了。”苏离站起身，“我先……” 许润无语道：“要不我给你一份示例文档，你照着写，报告这种东西，只有当事人才能写，这是规定。” 苏离绝望地坐回去，他看了眼电脑时间，晚上七点半，差不多了。 给咖啡厅老板娘发了条短信，苏离深吸口气，指尖飞快地敲打键盘，极其糊弄地在半小时内写完了报告。 八点，苏离离开灵异局。 刚走出去，一道气势凶狠的声音叫住了苏离。 作者有话要说： 苏离离：先定个小目标，挣他个三千万。 第7章 你——是第十八个。 来的是人是周竹兰的亲儿子周成，他从一辆越野里下来，狠狠摔上车门，一脸努力隐藏的厌烦和不耐。 “你电话怎么一直关机？给你打两天电话了！” “是吗。”苏离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五官生得漂亮精致，只看脸的时候很有欺骗性，“啊，我忘了，我把你们拉黑了。” 周成脸上的表情瞬间藏不住了，他怒道：“你他妈是……” 苏离抬眸看着周成，唇角带着点浅淡的笑意，眸光却冰寒清冷。 周成后背突然生出股寒意，骂了一半的话登时收住，憋了半秒，想着母亲的交代以及苏家那笔巨款，他忍着怒气说：“妈生病了，很严重，你现在跟我回去看看她。” “这么突然。”苏离一脸意外。 周成见苏离有上当的趋势，表情放松下来：“所以你现在赶快和我……” “那她死了吗？”苏离再度出声，打断周成的话。 周成表情瞬间僵住，再看苏离似笑非笑地表情，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被苏离耍了。 这家伙根本没打算跟他回去。 周成习惯性上前两步，握起拳头就要动手，反正以前他没少打这个野种。 苏离轻轻一侧身，露出背后灯火通明的灵异局。 灯光刺入周成眼睛，他步伐急忙一停，这里可是灵异局，不是可以让他随便打人的地方。 不过正好。 周成冷笑着威胁道：“你还是灵异局实习员工吧，你要是不回去看她，我就让你滚出灵异局。别忘了，你能进灵异局，还是我介绍的，只要我一句话，你明天就得走人。” 苏离忽然转头看向周成，天色已经晚，路灯光芒昏黄模糊，也让苏离眉眼里的神情有些幽暗不明，他看起来好像是在害怕。 周成面色微喜，心想这办法果然有效，这个野种还是和一样胆小愚蠢，随便威胁一下就会屈服。 苏离面向着周成，目光却越过他，看到了已经抵达对面马路的咖啡店老板娘。 周成松开拳头，稳稳站着，内心笃定无比，现在这个野种一定会乖乖跟着自己回去。 “你都不知道吗？”苏离收回目光，嗓音被夜风揉散，轻飘而嘲讽，“我已经转正了。” 说完他笑了一下，显得很是开心的样子。 “威胁人之前都不知道调查一下，不愧是你妈的亲生儿子，智商都一模一样呢。” 周成瞬间气得脸色涨红，想直接和苏离动手，几个灵异局员工这时从局里出来，往周成方向看了一眼，他当场一怂，往后退了半步。 苏离没再管他，穿过马路，与老板娘汇合。 今晚并没有下雪，但老板娘还是撑了一把明亮的红伞，在漫天冰雪里非常醒目。 和苏离打过招呼后，她抬起伞沿，远远看了眼被气得定在原地的周成，原本形状温婉的杏眼里，闪过恶劣的暗光。 趁着苏离拦出租车没注意，她悄悄伸手，弹出一缕细微的鬼气，盘旋着藏在周成背后。 * 苏离很快跟着一个背影曼妙的女人离开，周成死死盯着两人背影，咬紧了牙齿，给周竹兰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周成就把从苏离那里受的怨气发泄到周竹兰身上：“都和你说过了，这个招数肯定骗不来那野种，你还不信，他根本就不上当，还让你早点去死！” 周竹兰现在压根关注不到儿子的怒气，只问：“他还是不回来？那怎么行，苏闻立的助理只给了我们三天时间，我刚刚已经收到五十万定金了，我们必须要在明后天就把人交过去。” “可他不来我有什么办法，你总不能让我去绑架他，他现在可是灵异局正式员工了！” 周竹兰吃惊道：“他竟然转正了？你不是说……” “我说什么了我说。”周正没耐心道，“反正这私生子我搞不定，你要想把他卖给苏家，那就你自己来，我不管了。” 周竹兰急忙哄道：“好了别生气，苏家给我们三百万呢，有了这钱，你房子车子都有了，我们再想想办法，他那个人没什么脑子的，就算翅膀变硬了，也飞不出花儿来。我们好好想个办法，只要把他人弄晕了交给苏家助理就行。” 周正想着钱，勉强忍下脾气，应了声就挂掉电话。 他转身往车里走，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后背上附着着一缕浅淡鬼气。冷风拂来，那缕鬼气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风里。 ** 出租车里。 苏离与老板娘一起坐在后座。 老板娘真名叫林婉，那个少女恶鬼自称叫小幽。 与林婉温柔娴静的气质不同，小幽脾气暴躁好动，平时半刻也安静不下来。 不过现在，小幽十分安静地坐在苏离旁边，微侧着头，她正通过附着在周成后背上的鬼气，偷听周成与周竹兰的对话。 没想到意外吃到了苏离私生子身份的大瓜。 好家伙。 小幽扭头盯着苏离侧脸，杏眼微撑，目光兴奋而八卦。 苏离低头玩着手机游戏，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小幽突然兴奋起来的情绪。 他之前看到了小幽在周成身上放鬼气，一般情况下，在人身上放鬼气是厉鬼打标记的方式，不过小幽的能力比较特别，能隐藏还能偷听。 至于她听到了些什么，苏离也能猜出来。 而且看小幽的反应，她说不定认识四大财团的每一家。 苏离安静沉稳，小幽率先绷不住，出声道：“你竟然是苏闻立的私生子。” 苏离嗯了声，注意力仍在手机游戏里。 小幽坐直身体：“那你知道苏家有个关于私生子的秘密吗？” 说完她期待地等着苏离的反应。 苏离“啊”了一声，小幽立马抬起下巴，然后听到苏离说：“又通关失败了。” 小幽：“……” “看你的样子，你肯定见都没见过苏闻立吧。” 苏离重新开了一关，终于配合小幽应声：“是啊，没见过，有什么问题吗？” 小幽眼珠一转，她顶着林婉的温柔面庞，却做着坏小孩的顽劣表情，看着很是违和。 “没有问题雅，不过……你那两个极品亲戚，可是准备用你私生子的身份阴你呢。”她朝着苏离伸出手，“你给我五百，我就告诉你他们的计划。” 苏离对着小幽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我的亲戚准备算计我啊，谢谢，我知道了。” 小幽：“……” 她气得龇牙，但转念，她又嘻嘻笑起来。 “但你一定不知道他们在算计什么吧？”她一脸肉痛道，“我可以给你打个折，只收你二百五，还附赠苏家私生子的秘密。” 苏离对秘密倒是有些好奇，于是他打开钱包，在小幽手心上放了枚价值两块的硬币。 小幽气得当场就要扔硬币，但被苏离余光一瞥，扔东西的动作生生收住。 厉鬼的本能告诉她，不要频繁挑战这个看起来无害，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的男人，后果会很危险。 她僵硬地挽尊道：“算了，小气鬼，就当我好心，免费送你了。” 小幽换了个姿势，压低声音说：“我刚才分出去一缕气息，听到那个拦你的男人和他母亲打电话，说一定要把你带回家，弄晕了交给苏闻立的助理，这样他们才能拿到一笔巨款。” 苏离敏感道：“多少钱？” 小幽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万，好便宜呢。” 苏离：“。” “钱不是重点，重点是苏家为什么要突然要接你回去，你知道苏家这段时间找回去多少个私生子吗？”小幽拖长了语调，既想卖神秘又忍不住八卦欲。 苏离配合道：“多少？” “十七个。”小幽满脸幸灾乐祸，“而且这十七个，全死了，你——是第十八个。” “还想知道更多吗？”小幽又伸出手，不停勾着手指，“只要一百块，我告诉你苏家为什么要找那么多私生子，以及，苏家那些私生子，都是怎么死的。” 苏离这次没立马回话。 小幽见状更加嚣张：“快点付钱，不然我涨价了。” 苏离叹了口气，打开钱包，给小幽展示里面零散的二十几块钱，随后又点开某个支付软件，给她看只剩几块的余额。 小幽嫌弃：“……你也太穷了。” 苏离叹道：“是啊，你刚应该也听到了，我那两个家人，都不是善茬。我的工作还是表哥介绍的，我根本不敢反抗他，怕他联合上司给我穿小鞋，让我失去赖以糊口的工作。虽然这份工作经常带给我生命危险，但我还是非常珍惜。” 小幽用可怜的眼神看着苏离。 苏离垂着睫毛，出租车里灯光昏暗，在他侧脸上投下落寞的影子。 “现在他们还要把我卖掉，而我一分钱都拿不到……”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小幽露出受不了的表情，“我免费告诉你可以了吧。” 说完，她又把硬币还给苏离。 “你这点钱我也不要了，免得搞得我像个剥削人的资本家。” 苏离拿回自己的两块钱：“谢谢。” 小幽哼了一声，说道：“你知道四大家族的最后一家贺家吧，贺家前任家主名叫贺中南，也私生子无数，其中有一个名叫贺铎，也就是现任贺家家主。” 小幽说起来就停下不话，巴拉巴拉给苏离讲了一堆。 这个贺铎母亲是陪酒女，据说她趁着贺中南喝醉勾引了贺中南，也据说是贺中南强迫了她，总之结果就是，贺铎出生。 贺铎出生在一区最混乱的贫民区，日子过得特别凄惨，据曾经目击者，现在的尸体说，贺铎童年时期的生活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猪狗不如。 再后来，大概是四年多前，贺铎突然转变，变得非人非鬼，力量强悍而诡异不说，还心狠手辣，行事疯狂，被人背后叫做贺疯狗。 他为了上位，把自己亲生父亲搞残疾了，所以现在贺中南极其怨恨他，甚至为了报复他，不惜与苏家合作，方式也特别奇葩——用苏家私生子去和贺铎联姻。 一开始众人以为苏闻立与贺中南用这种方式，是为了让私生子去暗杀贺铎，但第一个送过去的私生子很快就死无全尸的送回了苏家。 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即将成为第十八个的苏离。 所以苏家为什么要找那么多私生子，因为前面的全死了。 听完全介绍的苏离：“……真狗血啊。” 小幽赞同道：“谁说不是呢。” 出租车这时抵达郊区的工业园，苏离推开车门，下车前，他嗓音谦柔地对着小幽说：“车费就麻烦你付一下了，谢谢。” 小幽：“……” 为什么有种自己上当被坑了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贺小疯：第七章 了，我的名字终于出场了汪。 第8章 你该不会是要扮女人吧？ 苏离在市郊的工业区附近找了家连锁酒店开房。 酒店对面一千米处，伫立着一家小工厂，面积不大，只有两栋主体建筑。 苏离要的房间窗户正对那家工厂，拉开窗帘便可以看到那家灯火通明的操场。此时，操场里挤满了人群，距离太远，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轮廓，以及悬浮在人群之上的稀薄阴气。 那就是灵异局内部论坛里出现的寄生鬼的工厂。 半个月前，厂里开始出现工人昏厥现象，昏厥时间不长，一般三个小时左右，但每次醒来，身边的工友都会发现，这个工人突然之间变老了。 后来据医院检查确定，昏厥工人在失去意识的三个小时里，衰老了足足三岁。 但所有工人都没有与人结仇，家里也没有刚过世的亲友，身体状况也十分正常。 灵异局很快派来小队过来检查，发现工厂里的确存在鬼气，数值很低，保持在二十点左右，而且几乎所有的工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着些许鬼气，但无论灵异局换了多少小队，用了多少办法，就是无法确定寄生鬼气的源头到底在哪里。 于是北部灵异局求助了总部，总部随后派来一支一级战斗小队，他们会在今晚抵达工厂，处理寄生鬼的事情。 苏离今晚的目标，就是那支一级战斗小队。 “你要的东西婉姐姐给你准备好了。”小幽从包里取出一个漂亮的浅绿色礼物盒，她撇了撇嘴角，忍不住小声念叨，“装这么好干什么，白花钱……” 苏离看了一眼时间，还没到十一点：“先放着吧。” “你准备干嘛啊。”小幽随意把盒子扔在床上，“又是面具又是黑长直假发的，你该不会是要扮女人去参加化装舞会吧？” 女人这个词让苏离心里一动，他勾唇：“好主意呢。” 小幽：“？” 苏离转身，视线透过老板娘的身体，直接盯住了附在其中的小幽鬼魂上。 小幽猛地打了个寒颤，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苏离手臂一抬，将她的鬼魂从许婉身体里拽了出来。 ** 工厂。 紧急派遣来处理工厂事件的战斗小队队长名叫陆炎，以凶悍敏锐闻名，入职不过三年，便已杀鬼无数，而且全是数值一千以上的B级厉鬼。 北部灵异分局留了一支后勤小队，配合总部行动。 工厂工人都被集中在操场，陆炎刚一下车，就感受了大面积肆虐的鬼气，浓度非常低，但覆盖面积宽广，圈住了整个工厂。 接应的后勤队立马过来说明情况。 “这工厂的每一个工人，包括门卫和前段时间来过的客户，快递和外卖员等等我们全部排查了，除了工人身上沾着鬼气，其他人都没有问题。” “工厂内部建筑，包括外墙，操场，围墙内外，甚至每一颗绿植，我们也全部检查了，情况一样，鬼气有，但很微弱。” 陆炎身量很高，寸头，五官英俊硬朗，一股凶悍气，他的右手在一场战斗里丢失，替换成了金属手臂。 他习惯性握了握金属手指，脚尖踩着地面，声线沉而坚毅：“这下面呢？” 后勤立马道：“我们马上查。” 陆炎抬起眼，目光在聚集的工人身上停留片刻，随后他进入工厂内部。的确如后勤所说，一切都看似正常而又充满诡异的稀薄阴气。 要么这只寄生鬼将鬼种释放在了空气，要么就是它已经寄生了所有的工人，不论是哪一者，都非常麻烦。 “陆队，地下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副队唐百走到陆炎身旁，手里拿着检测仪，他皱眉摇头，“地下很干净，只有一两点鬼气值，属于正常范围。” 陆炎并不意外，他抬眸看向操场上密密麻麻的工人，棘手地啧了一声，这真是最糟糕也最令人烦躁的结果。 唐百也头大的看着操场，一共二百三十个工人，每个身上都带着鬼气，如果不抓出那个隐藏的寄生鬼，这些人，全都会被抽走三年的生机。 “啊！”操场里突然传来尖叫，接着人群混乱起来，“有人又晕倒了，它又来了！它又来了！” 昏迷的工人躺在操场上，周围的工友因为惊恐而齐齐退开，他们都害怕自己靠得太近，会成为下一个被抽走三年生命的人。 陆炎推开几个人，大步走过去。 也就是这时，唐百工手里的探测仪数值突然暴涨，指数狂飙，一路爬升直到B级检测仪的最高数值——3000。 说明实际上远不止三千，这已经是A级了。 唐百脸色难看，艰难地把目光从检测仪上挪开，死死盯着那个昏迷的工人。 “陆队。”唐百干哑道，“三千了……” “但不对啊……”后勤部的员工喃喃低声道，“以前没这样过，之前昏迷的工人鬼气指数只会攀升几十点，这次怎么会如此高？” 陆炎眉头紧皱，神情更显戾气。 一道冰寒的风，忽然从上空拂来，陆炎猛地抬头，目光锋利无比地盯向工厂围墙。 围墙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诡异的高挑人影。 他背光而立，身形被模糊成暗色的修长剪影，夜风轻轻吹拂，他及腰的长发随风扬起，在光影里勾出缥缈而神秘的轮廓。 强大阴冷的气息从他身上扩散压下，令操场上的所有人心神惊惧。 那让仪器指数狂飙的，不是昏迷的工人，而是围墙上的神秘人。 陆炎死死盯着墙上之人，右手握紧，金属的手指摩擦出危险的咯咯响声。 如果这个人就是工厂案的作俑者…… “我不是寄生鬼。”墙上之人出声了，但诡异的是，他吐出来的竟然是充满活力的年轻女性嗓音，“我来这里是想和你……” 他抬起手臂，指着陆炎，肩上的长发柔顺垂下，发间夹着一缕猩红艳色。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神秘人那诡异的女声清晰无比。 “谈一个合作。” 陆炎望着墙上的人影，瞳孔缩紧，用听起来放松随意的语气道：“那你不如下来，露面说话。” “你想见我？”墙上之人笑起来，少女的嗓音顽劣又天真，“那你过来啊。” “陆队，不要。”唐百拉住陆炎，着急道，“厉鬼都很危险，而且他来历不明，鬼气值还这么高……” 这个神秘人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明明身形看着是个男人，却用女人的声音说话，非男非女，说不定是个扭曲程度非同小可的变态鬼。 “没事。” 陆炎推开唐百的手，迈步朝着围墙走去。 距离渐近，他终于看清疯了墙上之人的脸——他戴着一个只有红白两色的猫脸面具，弯曲的红色线条勾出上挑的猫眼形状，唇角扬起，笑容灿烂而又诡异。 陆炎停在围墙下方，仰头看着那站立在高处的人影。 从这个角度看，那人的身形更加模糊，只有猫脸面具上的笑容愈发诡异渗人，森寒鬼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像是一道裹在缥缈黑雾里的鬼影，无形却又充满压迫力。 周围的更加安静了。 一阵寒风吹来，扬起那人及腰的黑发，发间夹着一抹夺目而靡丽的猩红。 陆炎才看清，那是面具两旁垂下的红丝带。 黑沉的天际忽然飘起小雪，白色雪花落在那人乌黑的长发上，他轻轻笑了一声，调子又轻又软，猫脸面具上的线条勾起诡异的微笑。 “我知道找到寄生鬼本体的方法。” 那人说着话，慢慢低下头。 一缕路灯光恰好落在他的面具上，小雪似雨，被工厂灯光拉出丝线一样的模糊感，面具的表情隐约而又神秘。 他的调子轻轻的，尾音上扬，像是调皮的低语。 “答应合作，我就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打个滚 第9章 那你真要去当那个贺铎的未婚夫吗？ 工厂里一片死寂，只有冬夜里冰寒的风呼呼吹过，雪渐渐变大，雪花在寒风里狂乱飞舞。 陆炎盯着那张猫脸面具，声线低沉：“你想要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陆炎错觉，他看到猫脸面具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生动了。 “我要你帮我找到万鬼圣殿。” 陆炎扯起嘴角，嘲讽道：“你也想加入吗？” “不。”墙上之人抬起脸，长发随风而动，他的面具再次隐没进黑暗的阴影里，“我要毁了它。” 陆炎一怔，第一反应是感到可笑，毁掉拜鬼会圣殿？可真敢想。 拜鬼会出现这么多年了，灵异局对它恨之入骨，想了无数办法，但还是没办法动到拜鬼会根基，他们比野草还能疯长，杀都杀不完。 可看着那人神秘高挑的模糊身影，以及他那身压迫感极强的气魄，他又微妙地有种，这家伙可能真能毁掉万鬼圣殿的直觉。 陆炎心思飞转之际，墙上之人突然拿出手机，屏幕亮起刺目的白光，这道光瞬间撕开了他神秘而又诡谲的气场，让他一下子变得接地气起来。 苏离看了一眼时间，他用的是小幽的声音，少女的声线轻软又傲慢。 “再给你三十秒考虑。” 咔哒——手机锁屏，光线消失，那股诡异强大的气息再次袭来。 “不过要快哦，不然地上躺着那个人的生机，可就找不回来了。” 陆炎阴沉地盯着墙上的人影，他完全没有要和这个神秘人合作的打算，但他也并不打算拒绝，而是想利用这个神秘人，尽快解决工厂的事情。 反正万鬼殿的事情不是一两天就能搞定，骗住他再说。 “好。”陆炎答应。 然后，他听到墙上之人笑了一声。 调子非常轻，幻觉一般。 寒风呼呼吹来，陆炎感到了刺骨的寒意，那点冬夜里的冰冷仿佛扎根进了他的身体，攫住了他的心脏。 陆炎握紧右手，忽然生出股强烈的不安。 “寄生鬼的本体不在这里。”少女的声音把陆炎从短暂的愣神里拽回来，“你们就算把工厂翻遍，也不会找得到。” 陆炎捏着手指，语气放松下来：“那它藏在哪里？” 苏离抬手，从身上扯出一缕小幽的鬼气，屈指弹向操场上的工人。 小幽：“……” 这道鬼气像是有意识的黑色厉风，快速冲向工人，操场上的工人被吓得不轻，呼喊着四处乱跑。 陆炎当即往前踏了一步，脚尖蹬着地面，下一秒就能跳上围墙—— “嘘。”墙上的人这时出声，压低的语调里带着类似安抚一样的笑意，“你看。” 陆炎瞳孔微缩，身体反应快过意识，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他停下动作，回头看了过去。 鬼气犹如旋风，从惊慌拥挤的工人间快速掠过，每掠过一个工人，就能看到一根黑丝一样的东西被拽出工人身体，随后立马被鬼气裹住。 惊慌恐惧的工人们渐渐安静下来，神情迷茫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和那缕渐渐变得粗大的鬼气，他们发现鬼气穿过身体后，自己的身体忽然变轻了。 就好像有什么压覆在他身体里的东西被剥离出去了。 转眼，鬼气扫过完所有的工人，圈着一团黏糊恶心的东西，回到苏离手里。 这团东西被鬼气包裹着，不停挣扎扭动，撑出蠕虫一样的轮廓。 苏离收回那团鬼气，露出里面的黑色虫子，随后指尖一弹，将虫子弹向陆炎。 陆炎下意识伸出金属右手接住，虫子漆黑阴寒，在陆炎的指尖奋力挣扎，陆炎好不容易将它制服住。 再抬头时，他一怔。 墙上的身形不知何时消失，只留下一句缥缈神秘的话：“它会指引你找到寄生母体。” 还没等陆炎去追查那人消失的方向，他手上的黑色蠕虫就伸出几道鬼气凝成的触手，张牙舞爪地朝着他的身体里钻。 “拿隔离箱过来。”陆炎制服着虫子喊道，“快点！” 唐百反应飞快，迅速把箱子拿了过来，将虫子封禁。 陆炎甩了甩手，一脸恶心：“查工厂里的鬼气值。” 唐百立马低头查看，检测仪的数值已经下降到正常的几点，不仅如此，每个工人身体里的微弱鬼气也都消失了。 灵异局前前后后，折腾了一周的棘手案子，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被解决了。 “陆队，干净了。”唐百一脸不可思议，“那个神秘人竟然真的愿意帮忙？” 陆炎冷笑：“伪装罢了，藏头露尾之人，不值信任。” 唐百愣了一下：“可你不是答应了他……” “骗他的。”陆炎低眸瞧着隔离箱里的虫子，神色冷峻，浑不在意道，“反正……” 他话没说完，心脏忽然一紧，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 那只手在警告他——违约既死。 陆炎脸色瞬间阴沉，记忆飞快回转，最终定格在他说出“好”那个字的那一刻。 是那道寒风！ 寒风里的鬼气趁机进入了他的身体，打下契约标记，契约一旦形成，就无法单方面毁约，除非一方死亡。 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陆炎噼里啪啦地捏着手骨，是他大意了，没想到这人比看起来还要深刻不可测。 现在如果想解除契约，只有一个选项——杀死对方。 ** 苏离回到酒店，小幽迫不及待从他身体里冲出来，黑色的鬼影在空气里张牙舞爪，愤怒道：“苏离，你又偷我鬼气，我要掐死你这个可恶的人类！” 上次在咖啡厅，自己就被苏离强行剥出了好大一团力量，后来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销毁了，收都收不回来。 苏离一弹指头把她推开：“你好好感受一下，自己是虚弱了还是变强了。” 小幽一怔，仔细一探，她的力量果然没有削弱，反而变强了，虽然只有一点点。 苏离在用她的鬼气抽工人身上的寄生鬼时，顺便抽些鬼力喂给小幽。 小幽反应过来，怒气勉强消除，但面子抹不开，她傲娇地哼了一声，扭头回到许婉身体里。 “算你识相。” 等苏离把衣服换回去，两人离开酒店，去往北区市中中心。 下了出租车，苏离带着小幽沿街行走。 雪依旧没停，夜晚的温度不断降低，冷得人连呼吸都要冻住了，尽管小幽和许婉的状态比较复杂，但两人合体时还是像人更多。 小幽被冻得烦躁，忍不住问道：“我们到底要干嘛，都转半小时了。” 苏离脚步停住，他略微抬起下巴，目光看向对面街道的小区，给出回答：“挣钱。” 小幽：“？？” 穿过街道，苏离带着小幽走到小区外，这是一栋中档小区，门禁森严，守门的保安没打瞌睡，一个在喝茶，一个在看手机。 苏离站在小区围墙外，旁边就是马路，夜深雪大，公路上空旷安静，少有车辆经过。 偏偏小幽撑着一把十分醒目的大红伞，立马就被保安亭里的人注意到，两个人齐齐抬头，盯着苏离和小幽看。 “你该不会要混进去行窃吧？”小幽满脸震惊，“我才不会陪你做这种事！” 苏离没理小幽，他盯着小区楼宇看了会，确定详细位置，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将其中一户用红线圈出来。 “灵异局会花重金购买隐藏厉鬼的线索。”苏离把照片发给小幽，“我要你用这个线索，去和灵异局的人见面，然后……” 苏离勾唇轻笑，幽暗的路灯光之下，他的眉眼漂亮如精致油画。 “敲诈他们。” 小幽看着苏离明亮干净的眸子，松了口气：“不是偷……等一下，敲诈？？” 这不是比偷窃判刑更重吗！ 小幽心思飞快转动，敏锐道：“难道你打算敲诈灵异局三千万？” 你又在做梦吗？！！ 灵异局他又不是傻子，而且就算一次能要到三万块，那也得敲个三千次啊，每天都敲也要敲个三年多啊！ 这根本不可能好吗？ 当初在咖啡厅苏离提出来的数额不过随口一说，当时他痛失三万块，肉疼不已。 灵异局虽然不穷，也不可能乖乖把三千万交给同一个人，苏离要是真只薅灵异局羊毛，自己必定会暴露。 不过…… “不是还有苏家和贺家吗？”苏离眼尾一弯，“不过他们的话……得提高一下价格，就一家三个亿吧。” 小幽：“……” 不仅无言以对，甚至仔细想想，还觉得三个亿要少了。 那可是吃人血的资本家财团，宰他们三百亿都不算多。 “那你真要去当那个贺铎的未婚夫吗？”小幽既八卦得跃跃欲试，又有些欲言又止，“不过这会很危险哎，据说贺铎他……” 苏离好奇：“嗯？” 小幽：“会吃人。” 作者有话要说： 贺铎：嗷呜张大嘴，等着老婆掉进来。 第10章 可能要死了吧。 两天之后。 苏离照常去灵异局上班，除出差和加班抓鬼以外，局里成员都需要到办公室做些文职工作。苏离也更喜欢后者，可以坐着摸鱼。 到了办公室，苏离打开论坛扫阅最近消息，尤其是那天的工厂寄生鬼。 他已经帮忙抓出寄生鬼子虫，按理说，灵异局很快就能找到母虫在哪里，并且进行处理，但这件事竟然一点后续也没有。 看来母虫的所在的位置，要么是某个不可言说的大人物，要么就是不能得罪的棘手财团。 苏离继续在论坛里摸鱼混时间，顺利混到下午，眼看早早下班在望，办公桌忽然被咚咚敲响。 是程松，他冷眼看着苏离迅速藏起摸鱼页面的小动作，声线严厉：“跟我出任务。” 苏离从善如流：“我今天还有一点资料没有汇总整理，我……” “这理由你昨天就用过了，但资料最后还是别人给你做的。”程松不苟言笑，无情压榨道，“今天你必须跟我出任务。” 苏离：“。” 只好起身，在无情上司的淫威下收拾东西，离开灵异局。 今天要处理的只是一桩简单的吓人鬼案件，处理起来又花时间又无聊，苏离逮着机会，卡着晚上七点的时间，给小幽发消息。 “联系好灵异局的人了吗？” 今晚就是实施敲诈灵异局计划的时刻，因为突然的加班，苏离决定敲诈的时候多要五千。 小幽很快回复：“联系好了，现在在路上，约的七点半。” 苏离：“好，记得加价五千。” 小幽回了个没问题的热血少女表情包。 想着今晚的入账，苏离顿时心情愉悦。 终于加班结束，程松破天荒的要请三个属下吃晚饭。 顾正因为昏迷和高烧在医院躺了两天，又回家休息了几天，今天才开始正常上班。 “所以，这也算庆祝顾正身体康复。”程松说着，率先走进一家路边面馆，“大家随便点，不要客气。” 苏离看了眼面馆贴在墙上的菜单，最贵的牛肉面也才十八块。 上司真大方。 苏离点了牛肉面，加两份牛肉，一个煎蛋。 点完就看到程松表情一抽，苏离随即转头，十分善解人意道：“顾正同志大病初愈，身体肯定正虚弱，要不要加三份牛肉，两份肥肠，一个煎蛋，不要面。” 顾正一脸心动，许润立马道：“我也要加……” 话没说完被程松一瞪。 许润：“……加个煎蛋。” 程松点点头，对着顾正说：“不要面会咸，你也加个煎蛋就好了。” 顾正：“我……” 程松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给你加两个煎蛋。” 顾正：“……” 吃面中途，程松突然接了个电话，然后表情奇怪地看着苏离，把手机递过去。 “找你的，说是你表哥。” 苏离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最后接过手机。 他垂下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底的冷色，他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接听。 “苏离，今晚回来一趟，要不然，我就把你不顾病重姨妈死活的事情闹到灵异局。”周成直奔主题，威胁道，“到时候你的同事和上司们，会怎么看你，你就自己想了。” 苏离挑着面里的牛肉，笑了一下：“好呀。” 电话那边，周成下意识以为苏离要破罐破摔，立马准备破口大骂，却又听到苏离调子轻松的声音：“我今晚回来。” 说完他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程松。 程松挑眉道：“家里有急事？” 苏离依旧垂着睫毛，没胃口似的挑着面条：“是的，姨妈重病，可能要死了吧，我得回去一趟。” 说完，他抬起睫毛，浅色的眸子里盖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水光。 “队长，我可以请假一周吗？” 程松：“……” 突然有种他在忽悠我，并且趁机消极怠工的错觉。 “既然家里有人生病，那你先回去吧，请假的事情，后面再说。”程松面色严厉，但话里已经透出了几分松动，“如果局里有急事，你还是要立即回来加班。” 苏离面露感激：“谢谢队长。” ** 离开面馆，苏离上了一辆出租车，把周竹兰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发过去一条带地址的短信：“来这里见面。” 周竹兰马上回了电话过来，苏离一概不接，她很快改成短信：“我现在生病，不能走动，你就不能回来吗？” “我和你表哥都在家里等你，我病很严重，我打算立下遗嘱，我在镇上有套老房子，可以留给你。” “苏离，你听话，回家来，那套老房子就是你的了。” 苏离慢腾腾回道：“忙，就这个地址，而且只许你一个人过来，不然免谈。” 车子这时抵达目的地饭馆，苏离没下车，付费让司机停在门口。 “我已经到了，给你十五分钟。” 周竹兰接连发过来大堆信息，苏离看也没看，专心玩着手机游戏。 十几分钟后，周成的车急匆匆地开到饭馆门口，周竹兰独自下车，迫不及待地给苏离打来电话。 苏离照旧不接，只用短信通知：“包厢等。” 周竹兰表情阴沉地骂了几句，又弯腰和车里的周成交谈片刻，周成随即将车开到角落，最后周竹兰才快步进入饭馆。 苏离没立马下车，他继续玩游戏。 另一边，包厢里的周竹兰急得嘴角起了一圈燎泡，苏家只给她三天时间，如果今晚十二点前，她没把苏离交过去，她不仅拿不到钱，还要赔付定金的一半。 也就是说，到时候她要倒亏整整二十五万。 今天不管用什么办法，也必须要把苏离骗过来。 周竹兰耐着性子等了半小时，怒火愈发膨胀，再也忍不住，连着给苏离发了十几条催促短信。 出租车里，苏离手机电量见红，只剩百分之十七，他遗憾地叹了口气，回复周竹兰：“我到了，你出来接我。” 周竹兰顾不得生气苏离这个无理的要求，急忙跑出来。 苏离这时下车，对着周竹兰招手：“这里。” 周竹兰习惯性地要骂几句苏离，但想到今晚的计划，她生生憋住怒火，挤出笑容：“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你好久了。” “路上有些堵车。”苏离张口说瞎话，指着出租车，“麻烦帮我付一下车费，我没带钱。” 周竹兰面色扭曲：“……” 可为了今晚的事情，她不得不忍耐，付了车费。 两人进入饭馆。 事情终于按着周竹兰的计划走上正轨，她压下心里的怒气，把菜单推给苏离：“要吃什么，你点，等会我们再聊遗产的事情，我去给你倒两杯热水，这破饭馆，连热茶也不送。” 说完，她急忙离开包厢，问服务员要来热水，又趁着服务员不注意，往水壶里倒了些东西。 回到包厢，苏离已经点完餐，无聊地刷着手机。 “来来，喝点热水。”周竹兰十分热情，“暖暖身子。” 苏离接过杯子，周竹兰双眼发亮，死死盯着苏离的动作。 “姨妈急着见我，是想说分给我房子的事吗？”苏离吹着杯子里的热气，看起来好像准备喝，但又太烫不能入口。 周竹兰注意力都在苏离动作上，连声说：“是是，我都想好了，我一共两套房，一套给你，另一套给你表哥。” 苏离放下水杯：“房子我就不要了。” 周竹兰艰难地把视线从杯子里移开，惊喜道：“你不要？” 苏离点头：“我要折现，刚才我查过了，小镇上房价便宜，你是老房子，虽然不值钱，但十万应该还是有的，你直接转我就好了。” 周竹兰一愣，反应过来当即就要骂人。 偏偏苏离在这时候端起杯子准备喝水，看到周竹兰剧变的脸色，又将杯子放下。 “姨妈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苏离说着准备起身走人。 “我愿意！”周竹兰急忙拉住苏离，笑容异常勉强难看，“不过数额有点大，我现在没这么多钱，这样，我先转你两万。” 她让苏离坐下，把水杯递给苏离。 “你喝点水，我手机转账给你。” “我要五万。”苏离转着水杯，“你要是答应，我就喝下这杯水，算是交易完成。” 周竹兰狠狠咬紧牙齿，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为了三百万，三百万…… “行。” 周竹兰忍着肉痛，转账给苏离五万整，她挤出笑容，眼里满是迫不及待：“好了，该你喝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觉得好看吗，没有评论我好慌QAQ 第11章 送到那疯狗身边的人，没一个能活到第二天。 苏离检查余额，确定收到，随后他抬眼看着周竹兰迫切的样子，慢慢放下水杯。 “交易完成，房子我就不要了，谢谢姨妈，我还有事……” “苏离！”周竹兰被苏离连续捉弄，再也忍不住怒火，“你是不是耍我？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我什么都答应你了，叫你喝杯水你都不愿意？” 包厢门这时正好被服务员敲响，送来苏离之前点好的菜。 苏离无奈似地坐下：“那我再陪你吃顿饭吧。” 周竹兰……面色极度扭曲，还要死死忍耐。 为了有机会哄骗苏离喝下水，她不得不耐着脾性，陪苏离吃饭。 苏离吃得很是心不在焉，好半响之后，他终于伸手端起水杯，却又意外把筷子碰掉在地。 周竹兰见他终于和要喝水，急忙说：“你别动！我来捡。” 她弯腰捡起筷子，起身时，刚好看到苏离放下水杯，而杯子里的水已经少了一半。 这个野种，总算是上当了。 周竹兰心情大松，觉得一晚上的气没白受，她端起水壶，热络地又给苏离倒满水。 “你多吃点，看你都没吃多少。” “谢谢。”苏离笑了笑，拿起汤碗，给周竹兰盛上半碗汤，“您也喝点汤吧，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周竹兰高兴地接过汤碗，心想是啊，是差不多该结束了，她早就忍够了。 绷了三天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周竹兰倍感饥饿，她喝下半碗汤还不够，还想再添一碗，手刚抬起来，头重脚轻的眩晕感突然袭来。 甚至意识还没反应过来，周竹兰就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苏离屈指弹了下水杯，对着昏迷的周竹兰说道：“啊，忘了告诉你，水我没喝，我倒进汤里了。” 周竹兰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苏离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用周竹兰的指纹解锁，翻开她的信息箱，不意外地看到她与苏家人的对话。 从今天早上开始，那边就在催促周竹兰交人，言语里还带着警告，要是超过时间，周竹兰可是要赔二十五万。 苏离啧了一声，早知道就明天再来演戏了。 退出和苏家的对话，苏离找到周成，本想让周成进来接走他妈，没想到意外看到他的“身价”。 竟然是三百万，而且还已经支付了五十万定金。 苏离：“……” 他毫不犹豫，从周竹兰卡里转五十万给自己，既然是他的“卖身”钱，当然归他，至于刚才那五万，就当是精神补偿。 毕竟“卖身”这件事情，听起来还挺屈辱的。 苏离给周成发完消息，然后接着打手机游戏。 没过多久，包厢外就响起周成急匆匆的脚步声，他着急地推门而入，看到包厢里的场景，顿时愣住。 “你把我妈怎么了？”周成三两步冲向苏离，伸手要揪他衣领。 苏离抬起眼，目光清冷，只淡淡一瞥，周成的动作猛地僵住，后背爬满寒意。 游戏还没通关，苏离继续操作，轻飘飘道：“姨妈要和我做一个交易，我答应了，她突然晕倒……大概是太激动了吧。” 周成想到和苏家的事，心里有虚，底气不足地质问：“我妈能和你做什么交易？” 苏离终于通过游戏，他站起身来，忽然笑起来，漂亮的眉眼一弯，看着既温柔又无害笑着道：“当然是和苏家的交易。” 话音刚落，周竹兰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为——苏总助理。 苏离自然地拿起手机，接通。 电话那边传来冰冷的催促声音：“周女士，人您准备好了吗？” 苏离握着手机，唇角勾起，眼底笑意流转，被包厢灯光映着，那双浅色的眸子璀璨夺目，像是被温柔包裹着的冰冷玉石。 他语气轻松，似乎还透着几分雀跃：“我就是苏离。” 电话那边猛地一静。 苏离接着说：“我准备好了，你们现在就可以来接我。” 那边寂静片刻，似乎是接受了现实：“好，您在哪儿？” 苏离把地址发过去，随后将手机递给周成。 周成已经被苏离今晚的反应和操作给震惊住了，一脸见鬼的表情。 “别那么吃惊。”苏离仍旧带着笑，“姨妈给了我五十万，为了钱，我什么都愿意做。” 周成表情一松，原来如此。 苏家答应给三百万，他们还能得到二百五十万，而苏离这个蠢货，不过五十万就打发了，他们还是赚了。 周成眼里闪过几分不屑：“行，你自己愿意就好。” ** 某辆私家车里。 挂了电话的刘助理神情有些不安，根据他以往经手的私生子经验，一旦对方是清醒着被送上车的，后续处理都会很麻烦，而且还得专门找个偏僻没人的地方。 “没事。”另一个王姓助理打开一个金属箱，看着箱里的玻璃容器，安慰道，“不过是多花点时间，结果都一样，我们还是能完成任务。” 王助理取出玻璃容器，那容器中装着只通体漆黑，长着十几对细长节肢的虫子。 它几十条腿不停踩动，敲击着玻璃，发出哒哒的诡异脆响。 王助理瞧着虫子，面上浮现起自信的笑容：“反正傀儡虫一吃下去，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刘助理神情却有些悲观：“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这都第十八个了，家主这办法真的有用吗？虽然说那个疯狗性格阴晴不定，做事喜欢反着来，但这么明显的陷阱，他要上当早就上了……” “谁知道呢，也许哪天他不想周旋了，就答应了呢。反正这次这个苏离他不接受，后面还会不断送来什么周离，赵离……等他厌烦，总会接受的，毕竟……” 王助理停顿片刻：“这是贺铎父亲亲自定下的婚事。” ** 苏离上了苏家助理的辆车，是辆并不便宜的私家车。 连助理开的车都这么好，财团果然财力非凡，苏离目光扫过两个助理，很快又垂下睫毛。 不知道他能在苏家骗到多少钱呢…… 刘助理在前面开车，王助理和苏离一起坐在后座。 王助理正用余光打量着苏离。 这是他见过的十几个私生子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唇红齿白的，垂着长睫毛，瞧着还有点楚楚可怜的脆弱味道。 也的确是可怜，送到那疯狗身边的人，没一个能活到第二天。 苏离上车后并没有说话，他拿出手机，看了眼电量和时间。 “我可以问你们一个问题吗？”他眨着扇子一样的睫毛，神情单纯。 对着这样一双漂亮干净的眼睛，再想着这个漂亮的人很快就要死掉，王助理一时心软，破天荒地耐心道：“您说。” 苏离：“剩下的二百五十万，可以打到我的账户吗？我已经和周竹兰说好了，她同意。” 王助理想着苏离都要惨死了，满足一下他临死的愿望也不是不行，反正钱不是他们的，打给谁都无所谓。 至于周竹兰那边，不管出什么问题，只要拉黑一条龙就能解决。 “可以。” 留好银行账户，苏离愉快地一弯眼尾，笑得格外温柔和善：“谢谢。” 很快，车子开到荒无人烟的雪地。 车停，前面的刘助理解开通过后视镜与王助理对视——动手。 王助理点头，他啪嗒打开金属箱，拿出玻璃容器。 容器里的傀儡虫不知道为何异常激动，近乎疯狂地在瓶中上蹿下跑，王助理心里有一瞬的奇怪，但没多想，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苏先生，”王助理拧着瓶盖，冷静残酷道，“虽然我也很不情愿，但抱歉，这只虫子，需要你吃下去。” 瓶盖打开的那一瞬间，傀儡虫飞蹿而出。 “只有这样，你才能……” 拿到二百五十万——后半句还没说出来，傀儡虫便钻到车座底下，几十条细长节肢不住挖抛车底，发出刮刨的刺耳声响。 似乎是要……逃走？？ 王助理顾不得自己刚营造出来的冷静残酷形象，急忙弯腰，摸索着抓虫子。 他们可只带了这一只傀儡虫！ 他和刘助理都事先吃过特殊药剂，傀儡虫会畏惧他们而不敢进入他们的身体，但傀儡虫怕成这个样子，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好不容易抓住虫子，可还没等靠近苏离，那虫子便拼命扭动挣扎起来，甚至第一次发出凄厉无比的叫声，好像见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 王助理几乎捏不住这只小小的虫子，手臂被它的力气带得不住晃动。 这太奇怪了，以往傀儡虫一见活人就兴奋无比，根本用不着他们多加费力，傀儡虫就会自发钻进那些私生子的嘴里。 今天怎么会这样？ 是发/情了，还是精神失常，虫子疯了？ 王助理不得不用两只手强行摁住虫子，连旁边的苏离都顾不上。 “真可爱的虫子啊。”苏离忽然出声，“我可以摸一下吗？” 王助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朝着傀儡虫伸来。 傀儡虫通体漆黑，而伸出来的手白皙如玉，骨节纤细匀称，对比形成的色差异常鲜明。 随着苏离指尖的靠近，傀儡虫挣扎得愈发剧烈，叫声尖锐无比，好像遭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你……”王助理刚开口，苏离的手指便已经碰到傀儡虫。 傀儡虫的叫声戛然而止，挣扎挥舞的细长节肢猛地垂下，像是瞬间失去生机。 王助理惊愕地眨眼，也就在这一刹那，傀儡虫变成一道黑色鬼气，从苏离的指尖没入。 苏离表情一呆，忽然不动了。 “什么情况？”刘助理目睹到这奇怪的一幕，无法理解道，“虫子进入他身体了，还是……被他吃掉了？” 王助理勉强镇定下来，盯着苏离呆滞的脸。 “苏先生？”他叫了一声，同时伸手，在苏离面前晃动。 苏离向来明亮的眼珠好似失去了光亮，只本能一般，僵硬地跟着王助理的手指移动。 王助理松了口气：“看来是虫子进入他的身体了，虽然过程有点不一样，不过只要结果一样就行。” 刚才的异动不过片刻，王助理却出了一头冷汗，他擦了擦汗水，心有余悸道：“开车，我们现在就把人送到贺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们的留评和支持，抱住挨个啃一口～～ 第12章 把他的皮剥下来，做成人偶。 苏离靠着车窗，闭眼装睡。 刘助理驾驶着车子，朝着一区的中心开去。 王助理则在后座，用短信上报今天这个私生子的情况，他没把傀儡虫的异常说明过去，在他眼里，这件事的过程虽然有点波折，但结果和往常一样。 问题应该是出在今天的傀儡虫上。 这种虫子还有个本体母虫，可以分裂出无数傀儡虫，每只傀儡虫被用掉则等同于“死亡”，下一个私生子会用另外的傀儡虫。 所以傀儡虫的异常到底为止了。 车子行驶了三个小时，最后停在一个别墅区门口，王助理下车打了个电话，随后拉开苏离那边的车门。 苏离睁开眼，神情木然地看着王助理，像是在等他的命令。 对于送人过来这件事，王助理早已麻木不仁，以前还会细心叮嘱一番，现在这个过程已经被他干成了流水线。 他本来不想浪费口舌，只是看着苏离那张格外精致的脸，大概是觉得就这样惨死太过可惜，便额外说明道：“一会儿会有人过来接你，到时你会进入一栋别墅，到了先别乱动，如果顺利，以后另外有人过来找你。” 不过送过来的人，从没活到过天亮，这个苏离，大概也不会例外。 “要是你运气好，熬到那个疯狗失去耐心的时候，他说不定会亲自来见你。”说完，王助理打开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拿给苏离看。 “记住这个人的脸，如果见到他，想办法与他产生肢体接触，任何肢体接触都行，只要碰到他就可以，这是你唯一的任务，记住了吗？” 苏离抬眸，目光聚焦在照片上。 是偷拍的相片，照片的人只有上半身，纯黑的西装外披着颜色稍浅的深灰色大衣，衣饰堆叠，愈发显得他宽肩瘦腰。 他从某个富丽堂皇的地方走出来，背景灯光华丽璀璨，光团晕开成片片斑点，而那个人明明站在灯火辉煌之处，身影却格外幽暗模糊。 他身后的光仿佛远远避开了他，只余下一丁点散开的余光，勾出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轮廓，唇间含着一支星火灼亮的白色长烟，肤色极为苍白，近乎厉鬼。 他半垂着眼，唇角微挑，似乎在笑。 与背景的五光十色不同，他身上似乎只有黑白两色，除了——那双猩红如月的血色眼瞳。 这个人，就是疯狗贺铎。 他看起来的确是有股疯味，而且是衣冠楚楚，温文尔雅的富家公子型疯。 “记住了吗？”王助理的声音打断苏离的出神。 苏离静默地看着王助理，路旁的灯光映入他浅色的眸子里，有种冷凉的摄人质感，王助理心里忽然有些悚然。 “嘀——”一声车鸣打断王助理的惊悚感，贺家来接人的车到了。 王助理转头看过去。 那辆车停在大门后，车门推开，下来一个神情冷漠的女佣。 她将苏离带上车，全程没和王助理他们说半个字，整个过程十分顺畅流利，甚至还有种重复了太多遍的习惯性麻木。 苏离坐在后座，他偏头看向窗外。 车子进入别墅区，穿过大片带院子的各式别墅，一路往前，开到绿植更为茂密，位置也更为幽深偏僻的最深处。 一栋白色的小别墅，半隐在层层高耸的林木之间。 前几天才下过雪，在冬日里也仍旧翠绿不减的树木枝头挂着几簇积雪，白色别墅里亮着暖色灯光，远远看去，犹如童话里的林间小屋。 女佣全程一言不发，直接将苏离送到客房，随后便咔哒一声合上门。 客房里温暖明亮，暖气充足。 苏离打量了一圈客房，没发现异常，他也懒得再演什么傀儡，脱下大衣，四处逛了逛。 虽然只是间应付用的客房，设置和布置依旧非常精致齐全，有独立的卫浴和小阳台。 柔软的白色大床上还放了一套换洗衣物，靠墙的小茶几上摆有热茶和水果零食，苏离拿了个苹果，咔嚓一口。 苹果十分清甜，他享受地眯了眯眼睛。 这女佣虽然看起来很是冷漠麻木，心倒是很细，也不糊弄，待客的礼数一样不差。不说话，大概是因为早就知道送来的是傀儡，所以觉得没必要。 吃着苹果，苏离拿出手机。 电量只剩下可怜的百分之一，幸好他带了充电器。 充好电，苏离给小幽发消息：“钱到账了吗？” 向来秒回消息的小幽这次却磨磨蹭蹭，苏离明确看到对话框上方的“正在输入”，却迟迟不见消息送达。 苏离直接打电话过去，他咬着苹果，声音含糊又放松：“什么情况，说说。” 小幽大概是被苏离放松的语气骗住了，小声说：“那个……我只要到了五千。” 苏离：“？” 小幽破罐子破摔道：“我本来也想帮你加价到三四万的，可他们派过来和我谈话的是个漂亮姐姐。” “那个姐姐说话好温柔哦，眼睛又大又亮，看我的时候好像在笑。”小幽沉迷道，“而且她身上还香香的……” 苏离：“……所以你就给她打骨折了？” 小幽愤怒道：“我！反正别的我不管，我怎么能骗那么温柔的香香姐姐呢！我做不到，你要是不满意，你就把我打骨折，我就算是死也不骗漂亮姐姐！” 苏离第一次觉得头疼：“你骗的是灵异局，不是她，而且严格来说，我们的行为完全符合灵异局规则。” 小幽吸气，苏离仿佛能听到那一句炸毛的“我不管”，他抢先道：“下次你让灵异局派男员工过来，这次就算了，但是……” 苏离转了转苹果，咬下另一边，果肉分离的咔嚓声格外清脆明晰，他没继续说完后半句后，而是慢条斯理嚼完口里的苹果。 “下次如果你还完不成我交给你的任务，我就把你的头……” 咔嚓——又是一声脆脆的咬苹果声。 电话那边的小幽猛地打了个寒颤，她想起了自己被苏离强行剥离鬼气时的感觉。 “知道了。”小幽嘴硬的回了一句，没听到苏离回话，她又急忙补上，“大不了这次我自掏腰包……” “好。”苏离接话飞快，“三万，便宜你五千，现在打给我。” 小幽：“……” 臭人类！ 苏离很快收到了小幽的转账，他满意回了小幽一个比心的表情包。 小幽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只敢在苏离听不到的环境里小声骂道：“就知道钱钱钱，一身铜臭的恶毒人类，比鬼还可怕……” ** 吃完苹果，苏离进浴室泡澡。 客房不仅有按摩浴缸，还有各式各样的泡澡球，苏离挑了个自己喜欢的味道。 苏离仰头，舒服地靠在浴缸里。 奶白色的温水包裹着他的身躯，露出的锁骨纤细漂亮，脖颈修长白皙，卷发被晕开的热气染湿，柔软的贴在苏离侧颈处。 他闭着眼，忽然想起贺铎那张脸。 帅倒是挺帅的，不过……苏离睁开眼，浅色的眸子被灯光映得格外明亮冰冷。 听说每一个被送过来的私生子，都会死在这栋别墅里，不知道那个贺铎，会让他怎么死呢…… 苏离戳了一下浮在温水里的小黄鸭，真是有点期待呢…… ** 贺家，私人庄园。 一人正在庄园的小园林里快步行走，园林里路灯明亮，穿过茂密的树梢，投下片片光影。 那人经过一道亮光，面容在刹那间显露。 他五官俊朗，下敛着眼，看着像个毫无人类感情的严肃机器人。 片刻穿行后，他抵达一个下沉式花园入口。 花园里灯火通明，照出纯白的积雪以及一道伫立在雪地里的高挑人影。 那人披着浅灰色的大衣，微偏着头，唇间含着一支正在燃烧的白色长烟，烟火猩红，冒出几缕白雾，雾气在冷风中模糊扩大，横过那人深邃而阴鹜的眉眼。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他侧了一下头，烟雾随着他的动作在空出划出缥缈轨迹，勾出的挺直的鼻梁轮廓，他抬眼，露出猩红的血色眼眸。 “家主。”谢逢低头轻喊。 贺铎取下唇间的烟，接着看院子里的玫瑰花。 这个小花园异常的干净平坦，没种任何绿植灌木，只有这一簇艳丽如火的红玫瑰。园丁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玫瑰在冰天雪地里也热烈盛开着。 寒冷的天气让娇嫩鲜红的花瓣边缘起了层薄霜，纯白与猩红交织，颜色格外漂亮。 “人已经送到了。”谢逢走到贺铎背后，隔了半米停下，递过去一个平板，嗓音恭敬道，“这是从别墅门口到客厅的监控视频。” 贺铎想起前几天，在鹿镇入口窥见到那人的时候，那可真是一个漂亮又锋利的美人，光是回忆起那人的脸，贺铎就忍不住兴奋。 迫切无比地想要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被揉碎的模样。 贺铎用夹着烟的手，拿过平板，点开监控视频。 视频内容是苏离穿过小院，进入客厅，再上楼的全过程。 贺铎垂眸盯着屏幕上的每一帧画面，眼里的兴味，很快转变成兴趣尽失去的寡淡阴冷。 指尖的长烟缓缓灼烧移动，形成一截灰色烟烬，被冷风一吹，烟灰断裂，摔在纯白的雪地上，成为一滩难看的污迹。 “家主。”谢逢低声道，“我不觉得他是能杀死苟七的人。” 若是真强悍到了能杀死苟七，就不会被小小的傀儡虫控制了，至于这个苏离是否可能是邪神，那更不可能。 贺铎扬手将平板扔给谢逢，同时丢掉几乎燃尽的烟，一脚碾碎星火。 他原以为这次的私生子，会有什么不一样，可现实是—— 不过如此。 无趣。 贺铎重新点了一支烟，半垂下眼，看着面前火红的玫瑰花，漫不经心道：“那就杀了吧。” 谢逢颔首，刚要走，贺铎又叫住他。 不知为何，贺铎眼里重新燃起兴趣，猩红的眼眸隐有血色，他勾唇，笑容里透着疯狂：“这次，换个玩法，把他的皮剥下来，做成人偶。” 他抬起眼，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我喜欢他那张脸。”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我要……亲自见见他。 送走苏离，王助理和刘助理需要去傀儡母虫处重新领一只傀儡虫，位置在一区地下城，是藏在这繁荣区域里大型贫民窟之一。 穿过两层的地下商场，便抵达了贫民的地下世界。 这下面永不见天日，提供光亮的是天花板顶灯和路灯，光线永远昏暗，空气也永远污浊。 在一区打工的最底层人群，几乎都聚集在类似的地方。 两人在迷宫一样狭窄通道里转了小半个小时，终于抵达目的地——一家开在贫民区的金店，因为价格“高昂”，店里一个月也没有几个客人。 老板是个穿着黑裙的中年女人，眉目很是漂亮，体型却无比宽硕肥大，挤在椅子里涂着指甲油。 见到两个助理，女人没说话，收起指甲油，起身推开背后的一道隐藏门。 刘助理留在外面，王助理跟随女人进入门内。 门里是条漆黑昏暗的走廊，只有非常微弱的幽光，空气阴寒，充满了森森鬼气。 女人走在前方，随着深入走廊，她肥硕的体型渐渐收拢，变得曼妙而丰腴。 她撩开肩上的卷发，语调柔媚的随口问道：“这是第十八个私生子了吧，这次的人感觉怎么样？” 王助理想着苏离的样貌，有些惋惜：“人倒是很漂亮，可惜……” 听见漂亮，女人回头看了一眼，半响后道：“那的确是很可惜。” 说着话，两人抵达走廊最深处的扇形区域，里侧的墙壁上分布着七道铁门，女人推开第一道门，然后脚步猛地停下。 接着传来她惊诧而愤怒的声音：“母虫死了！” ** 苏离泡在浴缸里，昏昏欲睡。 这小别墅的住着实在太舒服了，苏离闭着眼，开始期待今晚即将到来的舒适睡眠。 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大风，拍得窗户砰砰摇晃，明亮柔和的浴室灯光随之不稳定的闪烁起来，光线时亮时消，电流滋滋作响。 苏离张开被热气染湿的长睫毛，还未看向窗户，灯光瞬间熄灭。 黑暗压了下来，温度倏地降低，阴冷寒意在漆黑里迅速扩散。 “嗤、嗤、嗤——” 指甲刮擦玻璃的刺耳声音忽地响起，频率缓慢尖锐，如同一把锯子在人耳蜗里拉响，割磨着绷紧的神经。 腐烂浑浊的血腥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压过浴球的香味，挤满整个狭小的浴室空间。 几秒后，那刮玻璃的刺耳声忽然消失，连着窗外的风声都不见了。 死寂。 “呼——” 类似呼吸一样的声音，突然在苏离头顶上方的天花板上响起，伴随着声音一起的，还有充满凶狠恶意的视线。 犹如残忍的剥皮刀，刮在苏离的脸颊上，好似要顺着苏离的脸皮，一点点、一寸寸地剥开他的肌肤与皮肉，撕下他的整张人皮。 浴室的温度一降再降，连浴缸里的温水都开始变得寒凉刺骨。 “啪嗒——”一滴冰凉至极的液体突然从天花板上掉落，滴在苏离裸/露的肩上，触感滑腻恶心，不知道是口水还是什么腐烂的液体。 苏离皱眉，哗啦一声水响，他从浴缸里站起。 指甲刮擦墙壁的声音再次响起，凌厉阴风倏然卷起，从天花板上疾速袭下，苏离微湿的额发甚至都在这一瞬扬起。 黑暗中，剥皮鬼伸出锋利的爪子猛地刺向苏离的后背。 它将划开这个人类的躯体，让他流出温热鲜血的血液，然后在那滑腻腻的血液中，撕拉剥下那一整张人皮！ 可还没等它碰到那片温热的肌肤，就先被一只手抓住了。 那手的指腹柔软温暖，力度轻得好似随手一捏，但剥皮鬼的身体却骤然僵住，浑身的鬼力仿佛凝固住了，半点也用不出来。 “你怎么能抓住我！”剥皮鬼绷不住地发出喊声，“怎么可能？” 它可是鬼啊！怎么可能会被一个人随手捏住？ 苏离皱了皱眉，手里的东西触感有些恶心，粘软湿滑，像是没皮的昆虫。 “为什么能抓住你啊……”苏离团起那触感恶心的剥皮鬼，扯过一张毛巾裹起来，再一脚踩进浴缸里，“可能是因为……你太弱了吧……” 剥皮鬼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它愤怒地想要反抗，可浑身的鬼力完全不听使唤，半点力量也用不出来，身体被打湿的毛巾死死缠住，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扭曲角度蜷缩成团，爪子就抵着自己的脸。 苏离慢条斯理地系上浴衣带子。 因为剥皮鬼而受影响的灯光再次闪烁起来，几次明灭后，终于恢复正常，洒下一层明亮的暖光。 光映出苏离的侧脸，他睫毛半垂，神情安然平静地用脚碾压着那团剥皮鬼。 随着阵阵咔嚓的骨断声响，剥皮鬼再次发出凄惨尖叫，大片鬼气从它的身体里溢散出来，它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正在迅速衰弱。 身体里的所有鬼力都失去控制，顺着它骨头的裂缝溢出，很快它就发现自己不仅动不了，还喊不出来了，只能被迫蜷成任人揉捏的一团。 等毛巾里的东西安静下来，苏离松开脚，跨出浴缸，他找了个东西，挑起毛巾，挂在正飘雪的小阳台上。 天气非常给力，雪大温度低，打湿的毛巾很快就开始结冰，一开始剥皮鬼还能挣扎着动弹两下，但很快就因为结冰而动弹不了了。 它的力量无法使用，鬼气凝成的身躯也仿佛变成了普通物体，随着结冰而僵硬，最终变成了一团漂亮的冰疙瘩。 别墅楼下。 女佣隐约听到了惨叫声，这栋别墅修建时特地多加了隔音，尽管浴室里动静很大，女佣在楼下也只能听到些微声响。 她没在意，每个被处理的私生子都这样，叫声凄惨。 女佣专注的盯着客厅挂钟的时间，半小时之后，她会像往常一样，上楼收拾痕迹，以及处理私生子留下的某些东西。 临近半小时时限，女佣手机一震，她收到一条来自谢逢助理的短信。 “把人皮保存好，家主需要。另外，确认人皮五官完整。” 女佣立马回复：“是。” 她收起手机，然后拎起工具箱和水桶上楼。路上女佣忍不住想，谢助理说要保存人皮，那这次的私生子应该是被剥皮了，希望不要溅射太多血液，不好处理。 很快，二楼客房到了。 女佣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入。 客房灯光明亮，清清楚楚照出了那个悠闲坐在单人椅里，玩着手机的漂亮青年。 青年抬起头，五官精致漂亮，见到女佣，他眼尾一弯。 “打扫吗？”青年语气里含着轻松的笑意，“正好浴室有些乱，那就拜托你了。” 女佣呆滞地看着他：“你怎么……” 苏离偏了一下头，神情无辜：“我怎么没死对吗？” 女佣回过神，谨慎地保持了沉默。 苏离靠着椅背：“你见过鬼吗？” 女佣盯着苏离，仍旧没说话。 她当然见过。 苏离站起身，走到阳台，刷拉一下拉开窗帘，露出那个挂在阳台晾衣杆上的冰疙瘩。 “但你一定没见过被冻住的鬼吧？”苏离兴致勃勃地向女佣展示，“我刚刚做的，也是第一次做，不过很成功。” 苏离仰着脸看着冰疙瘩，他仍旧穿着浴袍，领口微敞，从侧颈到锁骨的线条优美漂亮。 “感谢今晚的好天气。” 女佣望着苏离单薄纤细的背影，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人怎么会没死？ 送进来的人从来没有过活下来的！ 女佣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进的浴室，恍惚地收拾完浴室地面的水渍，她拎着工具箱走出浴室。 “有热牛奶吗？”苏离已经躺上了床，用遥控器挑选着睡前电影，“我准备睡了。” 女佣看着苏离轻松自在的模样，缓了一秒，回答：“有的，我这就给您送过来。” 她很快下楼，进了厨房才想起看手机，颠三倒四地给谢助理发消息：“那个私生子没有死，鬼被冻成了冰疙瘩。” 谢助理很快回复：“什么？” 紧跟着又是一条：“确定吗？” 女佣回想起苏离站在阳台前的模样，不知道为何，后背有些发寒。 “确定，他还问我要热牛奶，打算睡前喝。” 电话另一边，谢逢难得地皱起了眉，既意外又困惑。 一个失去了自主的傀儡，怎么可能在剥皮鬼的手下活下来？ 还要喝牛奶？ 难道……他没有被喂傀儡虫，监控视频里的傀儡模样，都是做戏吗？ 谢逢很快迈开脚步，大步上楼，赶到贺铎的卧室门前。 他小心地敲了三声门，等到卧室里传来贺铎的一声“说”后，才出声禀告道：“家主，那个叫苏离的私生子，没有死。” 卧室里。 正喝着酒的贺铎动作一顿，猩红的眸子里笑意流转，他摇晃着酒杯，唇边的笑意越来越肆意和疯狂。 “有趣起来了。”贺铎嗓音里充满愉悦，他指腹摸着酒杯边缘，想起苏离那张漂亮又冷淡的脸，兴奋得甚至有些口干舌燥。 他仰起头，一口一口地吞食着杯中的烈酒。 动作间脖颈线条拉伸，轮廓分明的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缓缓滑动。 半杯酒喝完，贺铎用苍白的手指拭过湿润的唇角。 大概是刚喝过酒，他的嗓音格外低沉撩人，仿佛情人的絮絮低语。 “那就把他带过来，我要……亲自见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挖心，可不是你这样挖的。 谢逢驱车抵达小别墅。 女佣安娜已在门口等候，接到谢逢，两人一起上楼。 安娜上前敲门：“苏先生，您睡了吗？” 门里一片寂静。 安娜又敲了几声，仍旧没有等到苏离的回应，她看了眼谢逢的脸色，见他点头，便直接按下门把，往里一推——锁住了。 谢逢面无表情，一步上前，力道颇重的敲打门板，“咚咚”的敲门声清晰震耳。 “苏离先生，家主有请。” 客房内。 苏离刚刚睡着就被吵醒，他睁开眼，不悦地看着天花板。 敲门声仍旧响个不停，谢逢隔着门，机器人一样重复：“苏离先生，家主有请。” 苏离冷着脸下床，没有理会门外的声音，而是拉开阳台门，将冻成一团的冰疙瘩取下来。 剥皮鬼受够了不能动弹的困境，一感觉苏离的手指，立马剧烈挣扎起来。 苏离指尖微微用力，压着剥皮鬼的头顶：“嘘，我现在心情不好，再吵，我就把你的手脚剁下来，再塞进你喉咙。” 剥皮鬼：“……” 苏离拎着那团冰疙瘩，拉开门，扬手便把冰疙瘩扔出去。 谢逢站在最前面，差点被撞到脸。他急忙接住那团硬邦邦的毛巾，感知到剥皮鬼的气息，谢逢面色微变。 “我不管你说的那个家主是苏家的还是贺家的。”苏离站在客房内，走廊的灯光映在脸上，那双浅色的眼睛明亮而冰冷，唇边带着笑，却又没有丝毫温度。 “想见我，就自己来。” 苏离扶着门，纤长的睫毛抬起，看着怔楞的谢逢，嘴角翘起柔软的弧度：“还有，转告一下派这个东西来的人。” 谢逢看着苏离明亮灿烂的眼睛，忽然有些呼吸紧绷。 然后，他听到了青年含笑的愉悦嗓音：“下一个，就是他哦。” 客房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谢逢盯着门板，好几秒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个苏离刚才都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他紧皱起眉，低头看着那团被冻硬的剥皮鬼，忽然想起悄无声息消失的苟七。 这个叫苏离的到底什么来头？ 他真是一个普通的私生子吗？ 旁边，安娜谨慎地打量着谢逢的脸色，没敢轻易出声。 片刻，谢逢收起表情，恢复了严肃和冷静，他拎着剥皮鬼下楼。 不论如何，这个苏离是接不走了，还是先回去向贺铎报告。 直觉告诉谢逢，这个苏离不仅不简单，还很危险。 离开前，谢逢冷静地吩咐安娜：“盯好他，别让他离开别墅，如果苏家的人来找他，不用阻拦，让他们见面。” 安娜点头：“是。” ** 庄园。 谢逢走入客厅。 偌大的客厅灯光璀璨明亮，却又寂静异常，几个佣人摆件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角落，只有谢逢进来时他们才动了一下眼珠子。 谢逢目光扫过客厅，最后停在里侧的壁炉旁。 贺铎侧身着他，坐在红色的单人椅里，长腿慵懒交叠，他微偏着头，正瞧着壁炉里升腾燃烧的橘红火焰，火光明亮，映出他俊美的侧脸与明亮猩红的血眸。 谢逢顿了一下，他发现家主为了见那个苏离，竟然已经换上了崭新的西服，只是没想到苏离不按常理出牌，让他白忙了一场。 谢逢拎着冻硬的剥皮鬼垂头走近，感应到贺铎身上的气息，剥皮鬼挣扎着不断晃动。 贺铎慢慢转过视线，血眸被火光映得异常明亮，像是幽红的血色宝石，质感冷硬而又华丽。 他看了一眼只身回来的谢逢，忽然笑起来，血眸里红光流转，他兴致勃勃道：“他不愿意来见我。” 尽管贺铎已经用了肯定的语气，谢逢还是接话道：“是，他说……” 贺铎兴致愈发高涨，甚至略微坐直身，期待地看着谢逢。 谢逢低下视线，想起苏离那些嚣张至极的话，忽然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压力。 “他说什么了？”贺铎追问。 谢逢咬牙道：“他说您要是想见他，就亲自去，还说……” 贺铎期待得语调上扬：“还说什么？” 谢逢将被毛巾包裹成团的剥皮鬼拎起来，接着道：“还说下一个，就是您。” 贺铎垂下目光，瞧着那团不断晃动的东西，低低笑了起来：“是吗，真期待呢。” 谢逢低着头，这次他没敢接话，尽管他已经跟了贺铎好几年，但还是琢磨不透贺铎那些疯狂的想法，有时候谢逢也觉得，这个人真是一个无法用任何常理去定义的疯子。 “打开。”贺铎出声吩咐。 “是。”谢逢会意，将包裹的毛巾扯开，露出那被紧压成团的可怜剥皮鬼。这剥皮鬼的鬼体原本有正常成年人大小，现在却被揉得只剩篮球大。 不知道那个苏离是怎么做到的。 谢逢小心看了一眼贺铎，只见贺铎眼中闪过惊艳，继而勾唇笑起来。 贺铎屈起手指，往剥皮鬼身上弹了一下，一瞬间的触碰，原本足够让贺铎捕捉到苏离留下的残余气息，但贺铎什么也没发现。 看来那个私生子，特地处理过自己留下的痕迹。 贺铎笑得愈发愉悦，他垂着眼，血眸含笑。 “你说那个所谓的邪神，会不会就是他？”他低声开口，并没有在询问谢逢，像是在自言自语。 谢逢不敢随意接话，只心里默然想着肯定不是。 要真有神明存在，这世界就不会现在这个烂样子了。 贺铎自顾自地笑起来：“我有种直觉，他就是。” 他放松身体，往后靠着沙发座椅，身体舒展开，愈发显得骨架高大，气场锋利迫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太有趣了。” 谢逢低着头，仍旧没敢接话。 贺铎瞧着那团鬼物，眼中笑意更甚：“你说这是不是他送我的见面礼？” 谢逢想说不是，但看着贺铎兴致勃勃的样子，不敢扫兴，而是谨慎地继续沉默。 贺铎抬眸瞧了一眼谢逢，血眸中有些扫兴，他刚才还愉悦放松的情绪瞬间阴沉下来，隔着半米距离，屈指一弹。 被冻硬的剥皮鬼顿时碎裂成数瓣，鬼气飞腾而出。剥皮鬼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但那叫声不过持续了半秒便戛然而止。 缕缕黑气消散，眨眼之间，剥皮鬼便灰飞烟灭。 贺铎起身往楼上走。 “叫梦魇过来。”贺铎长腿踩过木质地板，旋转楼梯里灯光晦暗，他的神情阴沉难辨，“既然收了他的见面礼，我怎么能不回一个大礼。” 谢逢面色微惊，终于出声道：“家主，这……” 贺铎忽地偏头，诡异的眸子里亮起猩红血光，只是淡淡一瞥，就让谢逢浑身发寒。 他立即低下头，恭敬道：“是。” ** 小别墅，客房。 苏离正在熟睡，屋子里的小夜灯忽然一闪，又立即恢复正常。 客房温度陡然降低，缕缕阴冷寒气从墙壁里发散出来，很快墙面上便结出一层冰晶，寒意一路蔓延，爬过家具与床头柜，最后裹上床上的苏离。 苏离瞬间睁开眼，意识在阴冷寒意袭来那一瞬间清醒，身体却无法动弹，好似被什么东西牢牢吸附在床上，连手指头都无法移动半分。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睁开眼睛。 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满了寒霜，雪白的冰霜爬满墙壁，延伸到天花板上，冰晶不断累积，结出一根寒气森森的冰柱。 冰柱在无声中缓慢下垂，闪着冷光的尖端缓缓逼向苏离的眼睛。 苏离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那根冰柱不断逼近他的眼球—— 视野猛地一黑，噗的一声冰柱刺中了苏离的眼睛！ 苏离下意识闭眼。 并没有剧痛袭来，好像刚刚冰柱刺眼的那一幕只是噩梦里的幻觉。 苏离再次睁眼，冰柱与四周的寒霜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涌动的黑雾与压抑的死寂。 四周昏暗沉寂，犹如深渊死境。 苏离刚想试着移动身体，一只冰寒无比的手，忽地从黑雾里伸出，死死抓住苏离的脚腕。 那手的肌肤异常惨白，手背浮着清晰的筋脉轮廓，甚至有着长而漆黑的尖锐指甲，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之手。 它像是蛇一样紧紧缠绕着苏离温热细腻的肌肤，顺着他的小腿缓缓滑动，移向隐秘的大腿深处，掀起一阵冰凉而阴寒的酥麻触感。 苏离仍旧不能动弹，像是一尾被摆上大床的柔软的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甚至一路上探，抵达苏离的腰侧，挑起了苏离的睡衣纽扣。 镶嵌着漂亮金边的扣子一颗接一颗的被挑开，柔软的衣料顺着苏离的身体曲线散落，露出他白皙纤细的身体。 那只手伸出食指，漆黑锋利的指甲抵着苏离柔软的小腹，如冰冷刀尖一样，刮过苏离的肌肤，在那片柔韧的肌肤上留下细微的白痕。 苏离下意识吸了口气，小腹因此下凹出漂亮弧度，恶魔的手这时停住，仿佛在享受苏离的反应。 等苏离的呼吸平复下来，肌肤上的尖锐指甲忽然急速滑动，掠过小腹，袭向苏离的胸膛，大量酥麻而危险的触感迸发出来。苏离用力吸了口气，纤细的身体几乎弓起。 恶魔的手没有停下，甚至指尖越发用力，直到抵达苏离的左胸，手指忽地分开落下，仿佛在隔着皮肤与肋骨，捉住苏离跳动的心脏。 停顿。 一秒后—— 猛地下刺，锋利无比的指甲穿透纤薄的皮肉，擦过坚硬的肋骨，深入到苏离身体里。 竟然真的抓住了苏离那颗鲜活的心脏！ 苏离睫毛一颤，那只手与他的距离已经拉近，他清晰看到了那只苍白的手，手指修长，骨节漂亮，深深没入他的胸膛。 “怦怦怦……”心脏在恶魔阴冷无比的手指间跳动，大量鲜血从伤口边缘流出，很快染红苏离白皙的肌肤与睡衣。 苏离垂眸，看着那只深深刺入他胸膛的手，突然笑了起来。 屋子里的黑雾突然沸腾一般的涌动起来，某种更为神秘而强大的力量遽然爆发，苏离瞬间挣脱了身体的束缚，一把抓住恶魔的手腕。 他缓缓坐起身，猩红血液顺着他的身体曲线飞快下滑蔓延，滴落在深色的床单上，晕开几滴圆形的痕迹。 “挖心……”苏离低声开口，他抬眸瞧着恶魔的手，以及那片涌动的漆黑雾气，语气轻柔含笑，仿佛恋人床头的亲昵私语，“可不是你这样挖的。” 说完，他手指收紧，捏得恶魔之手的腕骨咔嚓碎裂，随后他带着恶魔的手猛力一扯，噗嗤一声湿润的闷响，一颗鲜红湿润的心脏被拽了出来。 它漂亮而猩红，甚至还生机勃勃地在恶魔惨白的手指中跳动。 苏离垂下睫毛，瞧着那颗搏动的心脏，笑着赞叹：“很漂亮，对吗？” 黑雾颤抖起来，不知是在恐惧，还是……兴奋。 “可惜不过幻觉而已。”说完，苏离指尖猛地合拢，咔嚓与噗叽的声音同时响起，那颗漂亮极了的心脏顿时被捏碎。 血色的黑色雾气顿时炸开，形成一片漂亮又诡异的旋风。 恶魔之手背后那片黑雾倏地不稳起来。 苏离盯着雾气，手指忽地顺着黑影的手臂上攀，袭向黑雾深处。 “碰”的一声闷响，黑影消散了。 屋子里的结冰幻境与漆黑齐齐消失，苏离睁开眼，看到恢复正常的天花板。 墙壁上的小夜灯持续发散着温暖幽光，天花板上的吊灯在照射中拉出扭曲的阴影。香小猪 苏离盯着天花板，唇角翘起，只是那笑意里充满了危险杀意。 ** 庄园，主卧。 鬼气如雾，惊慌无序在房间里横冲直撞。 雾气远远避开的中心，放着把颜色猩红的椅子，贺铎就倚靠在椅子里，右臂搭在扶手上，手腕却以一个扭曲的姿态垂落。 脱离梦魇幻境后，他睁开眼。 眼眸猩红，因为兴奋而无比明亮，他缓缓坐起身，看着腕骨断裂的右手，再次笑了起来。 惊慌游动的黑雾终于凝聚成黑色鬼影，那是梦魇的本体形态。 它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墙角，仿佛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恐吓或者惊吓。 贺铎抬起右手，欣赏似的看着自己扭曲的手腕。 “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贺铎不知道是在和梦魇说，还是仅仅自言自语。 梦魇的本体小如幼儿，它用力蜷缩着身体，脑袋埋进膝盖，用嘶哑重叠的声音喃喃道：“可怕……好可怕……” 尤其那个人类伸手抓向黑雾时，它甚至有种自己真的会被抓住，然后像是那颗心脏一样被捏碎的强烈预感。 贺铎笑了一声，他不顾手腕传出的剧烈的疼痛信号，强行扭动手腕，几声啪啪脆响之后，他的手腕外貌恢复如初。 “可怕？”贺铎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在屋子里投下长而漆黑的暗影。 他的音调里充满了疯狂的笑意。 “明明是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贺小疯：见到老婆的心了！ —————— 作者碎碎念：这章改了好多遍，改到心态爆炸，先这样了，有什么细节问题以后再改QAQ。 第15章 我是你们的神明。 苏离一觉睡到了下午。 小别墅环境清幽，床软安静，苏离醒了也不想起，赖了好一会才拿起床头柜上手机，解锁，一条短信和一通未接电话提示顿时跳出页面。 都来自王助理。 “苏先生，您今天还好吗？方便的话回我电话，聊聊二百五十万尾款的事情。” 苏离慢慢坐起身，手指摩挲着手机坚硬的边缘。 他如果现在回复，苏家那边知道他没死，肯定要接着搞事，不过正好，有需求就有价值，对方越是迫切，价值就越高。 更何况，这里还有个竞争对手。 价格会在竞争里越来越高。 想到将来的入账，苏离心情轻松地起床，洗漱下楼。 安娜正在更换客餐厅的鲜花，听到开门声，她放下花，立即转身走向楼梯，一抬头，她就看到缓步下楼的漂亮青年。 他换了安娜之前准备的白衬衣和黑色长裤，衣摆并没有收进裤腰，就那么随意的散着，裤腿甚至略微有些长，盖过脚踝垂在毛绒拖鞋上。 明明是有些不修边幅的着装，却硬是被他穿出了散漫的慵懒气质。 他大概是刚洗过澡，发尾微润，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沐浴液香味，不徐不疾走下楼梯，与安娜错身之际，他脚步微顿，垂下睫毛时眼尾弯起，露出柔软的无害的笑意。 “中午好。” 安娜愣了片刻，迟钝应声：“中午好，苏先生。” 苏离笑越发柔软亲切：“有吃的吗？什么都可以。” 安娜被他笑得晃了一下神，低下目光道：“我这就去为您准备。” “谢谢。”苏离越过安娜，到餐桌前坐下。 等食物被安娜送上桌了，他才给王助理回去电话，毫不顾虑地直接开了扩音。 “苏先生？”王助理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试探和疑问，“是您吗？” 苏离搅着盘子里的意面，语气轻松随意：“是我。” 电话那边诡异地安静了。 苏离主动道：“你短信说要和我聊尾款的事情，是今天就要打钱了吗？” 安娜站在苏离背后不远处，不动声色地听着电话内容。 “对……”王助理声音有些迟疑，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是的，不过在支付尾款之前，我们还需要与您见一面，签一份协议。” 他的话语终于顺畅起来。 “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 苏离回头看向安娜。 正认真偷听电话内容的安娜心里一跳，谨慎地抬起眼，竭力用镇定的神情与苏离对视。 “苏家那边问我，”苏离直接当着两边的面说，“什么时候有空和他们见一面。” 安娜和王助理：“！？” 苏离眨了一下眼睛：“我应该什么时候有空？” 安娜当场愣住，这场面她是真没见过。就算这个私生子是苏家那边的人，而他又恰好想当间谍，也没见过这种，当着双方面直接表演无间道的。 沉默了好一会，安娜终于找回冷静的理智，圆滑道：“您随时都可以。” 苏离点点头，对着手机道：“那就……什么时候你们把钱打过来了，我就什么时候和你们见面。” 王助理立马道：“抱歉，苏……” “我的要求就是这样。”苏离打断王助理，“要是你们觉得不合理，那就算了，反正我待在贺家也没什么不好的。” 王助理：“……” “好。”王助理几乎是咬着牙说，“我这就去安排，到时候再联系您。” 挂了电话，苏离心情愉悦吃完午餐。 随后安娜主动带苏离去了小别墅的地下室。 这栋小别墅只是看着小，地下室却别有洞天，面积扩大，建有小型游戏厅、酒吧、电影房、KTV，甚至还有设备齐全的健身房。 简直就是宅人天堂。 要是对方不赶他走，苏离能在这儿住一辈子，反正不花钱，连物业费都省了。 苏离在地下室泡了一整天，可惜这美好的生活第二天就被一通电话打断了。 来电人是程松，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这会苏离正在玩游戏，他夹着手机，手上动作不停，操作着游戏人物，语气从容略带紧张地应付程松：“队长，我家里人……” “你家里人昨天来局里了。”程松打断苏离，声音严肃，一丝不苟，“说你离家出走，音讯全无，还说你趁着你姨妈生病，意识不清，骗走了你姨妈的几十万巨款。” 苏离放下游戏，想到银行卡里的余额，他心情愉悦，但嗓音却格外失落：“他们这样说的吗？” 程松安静了几秒，没问苏离家里的矛盾，周竹兰来闹事时泼横无礼，一看就不是个善角色，而对于苏离的品行，程松更偏向于自己的直觉。 苏离虽然眼睛里只有钱，但不会干伤天害理，哄骗财产的事。 “你家里的事情我不管。”程松道，“最近一区中心出了大麻烦，你赶紧回来，我们要去支援。” 就这么片刻，苏离游戏角色死亡，他真心实意地失落道：“可是……” “你今年的年假已经用完了，今天还不回来工作，算你旷工，扣工资以及奖金。”程松残忍道，“还请假吗？” 苏离还想挣扎：“可我现在在一区中心，现在回来都傍晚了，今天肯定来不及，要不明天？” “不了。”程松道，“支援地点正好在一区中心，我们已经在路上了，你现在直接过去。” 程松很快把地址发送过来，还附带一份简单的任务资料。 苏离大概看了一眼，出事的是一家名叫极乐的会所，就在昨晚，会所突然被一道厉鬼域界裹住，无法出入，也无法知晓会所里客人的生死情况。 根据仪器检测，会所里的厉鬼等级在A级左右。 苏离认命地放下游戏，走出地下室。 安娜就在客厅，见苏离出来，下意识以为他又有什么吩咐。 “我要出门一趟。”苏离边说边往楼上走，头也不回地打断安娜即将出口的话，“别担心，明天我就会回来。” 安娜看着苏离的背影，没再出声。 等苏离进了客房，她立即给谢逢打电话报告这件事，得到谢逢可以出门的答复后，她收起手机，解开了别墅大门的密码锁。 很快，苏离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 安娜跟在他身后，主动递出别墅配车的钥匙，方便苏离出行。 苏离没客气，开着别墅配的豪车离开。 ** 庄园。 谢逢穿过庄园大客厅，进入一间位置略偏的会客厅，再穿过连接会客厅的狭长走廊，一路走到尽头。 尽头只有贴着漂亮墙纸的墙壁，没有房间，也没有通道，看起来，就这是一个普通但有些多余的走廊。 谢逢脚步没有停顿，对着墙壁继续前进。 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他的身体直接消失在墙里。 谢逢进入了一个漆黑阴冷的空间，浓郁的鬼气充盈着整个空间，像是高浓度的迷雾，遮蔽住了一切。 “家主。”谢逢已经很习惯这片黑雾了，尽管什么都看不到，他还是一板一眼道，“苏先生出门了。” 黑雾深处，一双猩红的眼睛忽然亮起，像是暗夜里的野兽眼睛，冰冷而又危险。 哪怕谢逢已经见过多次，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悚。 他敛下目光，继续说：“极乐会所出现A级厉鬼，一区所有灵异分局都在派人支援，我猜苏先生也去了。” 停顿片刻，谢逢小心询问：“这次，您要去看看吗？” 黑雾忽然流动起来，浓稠的黑暗里，缓缓出现一抹瘦削却极其高挑的身影。 谢逢瞬间会意，他会去。 似乎与那个苏离有关而一切，家主都格外上心。 “我这就去准备。”谢逢垂头说完，退出那片格外冰寒的漆黑空间。 ** 极乐会所是一区中心区域有名的高档私人会所，进出会所的客人非富即贵，要么是一区的商业巨擘，要么是联邦高官政要。 会所平时安保森严，从未出过事。 但从昨晚开始，极乐会所就被一道域界包裹，里面的人音讯全无，而外界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穿过域界进入会所内部。 灵异总局多次尝试进入无果后，紧急叫来陆炎的战斗小队前来处理域界，进行营救。 陆炎和他的小队原本在处理另一桩厉鬼案，眼看正在抓捕厉鬼的关键时刻，却突然被传唤到了一区中心。 陆炎满脸寒霜地下车。 总部后勤部长见到陆炎，立马大步走过来，谢顶的脑门上一层光亮的油汗。 “怎么才来。”部长神色不悦，“我们等你半天了。” 陆炎瞥了他一眼，半点接话的意思都没有。 唐百勉强笑着说：“我们接到通知就赶过来了，距离远，开车也要几个小时，没办法，部长还是先说说现在什么情况吧，我们好着手处理。” 部长这才说：“现在已经确定会所被一个A级厉鬼占领，鬼气值在三千四百左右，偶尔会出现逼近四千的波动，非常危险。” 边说着，几人走近会所大门。 极乐会所修建得极其奢华精致，大门与门柱都是气派的金色，两侧各立着一个栩栩如生的人鱼雕塑，姿态婀娜地举着水瓶。 “这个厉鬼在会所周围建立了域场，外人无法进出的，我们已经检测了会所周围，鬼气值很稳定，没发现缺口。” 也就是说，现在只剩下暴力破开域场一个选项。 陆炎脚步停在会所正门，抬头打量着这座金碧辉煌的会所，他五官比常人敏锐，在鬼气值足够的情况下，他甚至能肉眼看到鬼气。 此刻，这栋外人眼里辉煌不减的会所，在他眼里被森森鬼气包裹着，阴气四散，弥漫着不详的气息。 “这不是我的小队能处理的范畴。”陆炎出声，嗓音冷硬，“至少只靠我的队伍，根本不可能，我建议你尽快联系猎犬。”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要是能联系上猎犬，还用得着等你吗？”部长不满道，“再说你怎么不行，你去年不是还在猎犬没出面的情况下，处理过一桩A级厉鬼事件吗？” 陆炎眸光陡沉，下意识握紧右手。 唐百忍不住愤愤道：“那次我们队长差点死了，而且那次共有三支一级战斗小队协同，现在就我们一个一级战斗小队，跟本不可能。” 部长压根不管这些，他强硬道：“我们已经向二区申请支援了，而且一区其他灵异局空闲成员也会立马赶过来，这么多人帮忙，你们要还是搞不定，就不如给我滚蛋！” 陆炎笑了一下，出声道：“好啊……” “陆队！”唐百拦下冲动的陆炎，转头对着部长说，“不是我们不行，现在只靠我们的力量，连这层域场都无法打破。” 部长冷笑：“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反正今晚零点之前，必须把里面的人给我救出来，要不然，你们就等着滚蛋吧。” “部长，出事了！”一个道惊慌的声音突然传来，接着一个中年男人狂奔过来，“会所里传消息出来了！” 部长额头青筋一跳：“什么消息，你一次性给我把话说完。” 中年男人举起手机，喘气道：“视频……会所里有人，发出了一个视频。” “求救视频吗？”部长有些欣喜，“里面是不是还有意识清醒的正常人？” 中年男人面色惶恐，他把手机递给部长：“您要不，自己看看……” 部长一把夺过手机，看向屏幕。 这个视频被直接公开在最大的社交分享平台上，刚发布不过几分钟，播放量就已经超过几十万，评论更是飞快刷新，显然热度正在迅速飙升。 部长忍着查看评论的进行公关的下意识，先点开视频—— 一秒黑暗之后，视频画面亮起，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西装男出现在画面中央，他分开两腿，坐在一把天鹅绒椅上。 脚边或趴或跪着几个年轻男女，神情木然，如失魂傀儡一般，乖顺服从的围着西装男提供服务。 西装男享受地仰着脸。 看到那西装男的面容，部长眉心狠狠一跳，这不是一区的副区长吗？ 愣神间，西装男抬起头，面部正对着镜头，享受的表情没有丝毫收敛，他盯着镜头，嘴角高高扬起。 “新世界的人类们，你们好啊。” 说话间，他帝王般地抬起手臂，一个跪着的美人立即膝行两步，将自己的脸颊献进西装男的掌心。 西装男抚摸着美人柔嫩的脸颊，目光直直盯着镜头，字音缓而傲慢：“我是你们的神明。”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当然只有死了才行啊。 苏离将车停在距离极乐会所半条街的路边，垂眸看着手机屏幕。 手机里，正在播放西装男发布的视频。 这个世界的社交平台限制不多，被财团掌控的联邦政府无力约束一切，尤其与资本利益相关的事。 就像是今天这个充满流量与热度的视频，哪怕它宣传的内容极其邪恶，资本手下的平台也任由它传播。 视频后半段，自称是神明的西装男抓起一个美人，展示他后背上雕刻着的诡异阵法。 “信仰我吧，被贫穷和权利压抑的人类，成为我的信徒，向我献祭你们的欲望，让我带领你们进入神明的极乐世界……”西装男肆意抚摸着美人后背上的阵法。 “极乐世界，没有任何世俗规则与法律，只有欲望与发泄，所有的财富与美人，都将属于你们！” 视频到此结束。 苏离关闭手机，他一手扶在方向盘上，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 视频里的那个西装男，是被厉鬼操控的傀儡，或者说代言人，真正的厉鬼本体，藏在暗处。 苏离抬眸，看着不远处的会所顶端，极乐会所修有十分醒目的金色尖顶，但让苏离提前停车的不是华丽的尖顶，而是围绕着会所散发出来的熟悉又恶心的气息。 那个躲在暗处的厉鬼，算是苏离的老熟人，一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东西。 苏离敲着方向盘，忽然轻声一笑，无所谓，既然是不该存在的东西，抹除就好了。 他启动车子，抵达极乐会所。 灵异局和警署都来了不少人，车子横七竖八停得到处都是，两边的人员扎堆站在各处，正在拉起严禁靠近的黄线，驱赶因为视频闻风赶来的记者、路人和直播主。 苏离下车，穿过黄线时被一个灵异局员工拉住：“这里不能靠近，赶紧离开！” “我是灵异局员工，我来支援。”苏离解释。 “你这话我已经听了几十遍了，证件呢，有证件拿证件，没证件赶紧走。”那人一脸我已经看破你了的表情，“我刚看到了，你从一辆豪车下来的，灵异局的员工怎么买得起豪车？” 没带证件的苏离：“……” 竟然无法反驳。 没办法，他只好返回车里，接着摸鱼了。 苏离刚要转身，余光忽然瞥见陆炎的身影，他目光停顿半秒，很快收回。 回到车上，苏离拿出手机给咖啡店老板娘林婉发信息，顶端通知栏不断弹出关于极乐会所视频的推送。 那个西装男竟然又发布了一则视频，这一次，西装男公开处死了一个痛哭流涕、不断哀求饶命的富豪，向他的信徒们展示他在极乐世界里拥有的绝对生杀权。 苏离翻了翻评论，发现这个富豪是有名的劣迹有钱人，被爆出不少丧心病狂的事迹，在网络上的风评极差。 于是评论里无数附和杀得好的言论，更有不少人直接在问是不是只要按着阵法献祭，就能加入神明的极乐世界。 他们也想像会所里那个自称神明的厉鬼一样，可以尽情杀戮看不惯的人，享受各色美人。 苏离啧了一声，这些人还真是好骗。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加入极乐世界，当然只有死了才行啊。 ** 会所门口，A级检测仪突然滴滴爆响，原本平稳在三千五左右的数值，竟开始稳步上升起来，每隔几秒，就会上升几个点。 这个异常很快被传到后勤部长耳里。 部长满头油汗，因为西装男敏感的身份，以及他刚刚杀死一个有名富豪的事情，部长被上级骂了个狗血淋头，上级要求立即处理视频，救出被困的客人。 他本就焦头烂额，转头又发现会所厉鬼的鬼气值蹭蹭上涨，他血压也跟着蹭蹭狂飙。 “是不是会所里死人太多了，所以……” “不是。”陆炎跟了过来，语气镇定，“是那个厉鬼的力量在变强。” 部长难以置信：“突然暴涨？这怎么可能？” 陆炎懒得解释，唐百只好接话说：“因为视频里给出了献祭的阵法，只要有人按着阵法献出欲望，那个厉鬼的力量就会变强。” 后勤部长登时发怒：“那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想办法进入会所去杀死它啊！” 唐百忍着情绪应付道：“我们正在想办法。” ** 极乐会所。 某间漆黑的，不透任何光亮的房间里。 一个模糊的黑影靠坐在老板椅里，他深深吸了口饱含欲望味道的气息，感受着体内逐渐上涨的力量，忍不住发出阵阵得意的嘶哑笑声。 这个网络传播毫无限制的新世界，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专属世界，他能轻易挑拨无数人的欲望，从而得到力量。 假以时日，他完全可以成为真正的神明，至于那个前任邪神，老君目光怨毒而贪婪，这一次，他一定要把他做成最下等的玩物，然后…… “系统提醒：001号管理员接入中……”黑影脑中突然响起系统冰冷的声音。 黑影猛地僵住，记忆瞬间倒回，他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和任务。可是——他七天前就抵达了这个世界里，而送他过来的系统却根本没有出现！ 他还以为系统无法进入这个新世界，而拥有完整力量的他，将会顺理成章地成为新世界的邪恶神明。 “接入新世界成功。” “001号管理员提醒玩家老君，此世界任务目标为——杀死代号为魔王的前任玩家，请玩家切勿偏离任务，否则将被传送回《无限恶鬼游戏》新手村，并与前玩家魔王一样，被剥夺全部力量。” 随着系统冰冷无情的字音在脑中清晰响起，老君所有激动与兴奋都在这一瞬间破裂，他隐藏在黑暗里的面容骤然狰狞。 明明他即将成为新任的自由邪神，系统的接入却将他的所有谋划都变成了妄想。 他还是那个被系统操控的玩家。 001号管理员再度冰冷出声：“只要玩家完成任务，便可取代前玩家魔王，成为系统认证的新任邪神，并得到魔王的所有封存力量。请玩家专心完成任务。” 老君表情艰难地控制着面部肌肉，冷笑道：“看来大家猜得没错，玩家的力量都是你们给的，所以才能轻易剥夺。” 001号管理员并没有回答。 老君也没心思逼问，001号管理员是所有管理中出了名的话少，他抬臂一挥，习惯性地拉开系统面板，却没有反应。 “管理员。”老君不满道，“我的系统面板呢？” 001号管理员：“根据任务目标评级，系统判定此次任务为简单，因此不开放面板与道具交易项目。” 老君略微一想，的确也是。 现在的魔王不过是个被剥夺了力量的普通人，杀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根本用不着购买道具。 想着，老君再次兴奋起来。 等找到魔王，当初那一刀之仇，他必定要加倍报复回去。 001号管理员：“由于任务对象位置未知，当前主任务——找到魔王。” ** 车里，系统接入世界的那一瞬间，苏离抬头盯住了会所，浅色的眸子里寒意沉沉。 片刻，苏离勾唇，轻轻笑起来。 系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出尔反尔。 苏离手指摩挲着手机边沿，忽然想抽一支烟，既然想要，他便下车穿过马路，到对面的便利店买了一盒，顺便拿了份便当。 等待便当加热的间隙，苏离在便利店门外拆开烟盒，抽出一只白色的长烟，含在唇间，垂眸点燃时，打火机亮起的火光映亮他的眼眸。 那双漂亮的浅色眸子里，盈满了冰冷笑意。 难怪万鬼殿里会有他熟悉的东西，难怪他离开游戏世界时会停顿四天。 四天与四年，系统还是真老谋深算呢。 苏离启唇，呼出一口浓白的烟雾，尼古丁顺着呼吸进入血液，带来一阵轻快的眩晕，苏离含着烟，盯着对面的会所，眯起眼睛。 “先生，您的便当好了。”便利店服务员轻声提醒。 苏离摁熄烟，回头笑道：“好，谢谢。” 他笑时眼尾一弯，既灿烂又亲和，服务员怔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个仓促笑容，随后低头假装忙碌。 等苏离坐在落地窗边吃东西，服务员才偷偷抬头打量，心里有些奇怪。 刚刚这青年抽烟的时候背影显得杀气腾腾的，可一转头，笑容里又充满了阳光，那刚刚那股危险的气息，是错觉吗？ 服务员想了片刻便作罢，悄悄拿出手机，继续关注网络上爆热的极乐会所视频。 刷新几下之后，跳出一个新视频。 这次的视频并不血腥，明亮豪华的包厢里，只有一个被吊起来的漂亮青年，青年肌肤白皙，身材纤细匀称，他半垂着头，乌黑的头发落下来，遮住眉眼，只露出漂亮的下半张脸。 西装男手握着细细的黑色鞭子，抽打青年白皙的身体，很快留下几道艳红的痕迹。 随后他用鞭柄顶起青年的下巴，视频镜头同时放大，定格在青年的精致的面容上。 “漂亮吗？”西装男欣赏着青年的脸，笑得残忍而下流，“很漂亮对吧，这种美人，最适合拿来做祭品了。” 说完西装男揪住青年的头发，迫使他露出完整的眉眼。 观看视频的便利店服务员心里一颤，他发现……视频里那个青年的眉眼，与此刻正在店里吃便当的客人，足有五分相似。 甚至，店里那个客人的眉眼比视频里的青年，更加漂亮精致。 手机里，继续传出西装男猖狂傲慢的声音。 “我亲爱的信徒们，”西装男抚摸着青年的眉眼，“进入极乐世界时刻到了。” 西装男盯着镜头，那贪婪邪恶的目光几乎穿透屏幕，盯住了所有此刻正在观看视频的人类。 “天黑之后，凡是带来漂亮祭品的信徒，就可以进入我的极乐世界，享受我所拥有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这章反派的台词依旧中二，我也不想写得这么中二，但是我写不出来更好的（卑微脸），只能委屈宝子们忍忍将就看了QAQ 第17章 任务更新——杀死魔王。 下午五点，程松带着许润和顾正赶到一区中心，与苏离碰头后，四人一起通过黄线，抵达会所附近。 几个小时过去，过来支援的灵异局成员越来越多，但谁也没想到进入域界的办法，只是成堆的待在附近，茫然地看着会所大门。 程松等人也是一样，总部火急火燎地将几人叫过来支援，可他们来了，又完全没事可以干，只是站在门口吹冷风。 许润冻得有些受不了，主动跑去买热咖啡。 苏离躲在程松和顾正身后，低头看着手机。 林婉刚发来一条信息：“我已经到了，但进不来，东西你自己出来拿吗？” 苏离抬头看了一眼。 黄线外，闻声赶来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甚至还真有人带来了漂亮的男女，试图接近会所，警署的人既要维持秩序，又要阻拦试图闯入的不法人员，状况拥挤混乱。 到处都是嘈杂喊声和人头，苏离没找到林婉。 林婉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主动发来一张带明显标识的图片：“我在这里等你。” 苏离收起手机，程松和顾正站在他面前，两人正在低声说话，苏离没出声，趁着两人不注意转身离开。 刚走两步，他听到顾正的发出的感叹：“这事闹这么大，猎犬一定会来吧……我还没见过他呢，想想还有点期待。” 程松态度不明地哼了一声，没接话。 顾正又说了几句什么，苏离已经走远，没听清。 他在人群外见到林婉。 和小幽暴躁咋呼的性格不同，林婉气质恬静大方，见到苏离，温柔一笑，递给苏离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 “你要的东西我都装好了。” “好，谢谢。”苏离将盒子装进背包。 林婉瞧着他，眼带担忧：“我看新闻说这会所很危险，你要小心，我和小幽会在外面等你出来。” 苏离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看向林婉。 他和林婉接触不多，除了喝咖啡那天，这是第二次见面。 片刻后，苏离笑了笑，目光越过林婉，落在金碧辉煌的会所灯光上，唇角翘起：“放心，不会有事的。” 告别林婉，苏离回到队友身边。 许润已经买好咖啡回来了，拎着两杯咖啡，目光复杂地看着苏离。 苏离：“？” 旁边的顾正挤眉弄眼道：“女朋友吧，我们都看到了，没想到啊，你原来好姐弟恋这口。” 说着他挑眉盯着苏离身上的大衣。 “难怪几天不见你名牌大衣都穿上了，不愧是女大三抱金砖啊。” 苏离：“……” 大衣是安娜准备的，质感的确很好，只是没想到会被顾正一眼认出牌子。 程松眉头一动，斥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他看了眼苏离，表情竟然格外温和。 “既然都有女朋友了，以后工作给我用心点，再摸鱼混水我扣你奖金。” 苏离还没说话，许润就神情受伤道：“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怎么都不和我们说，我们明明是队友……” 苏离：“。” 算了，不解释了。 几人说话这会，几个灵异局高层被下属围绕着，步伐匆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后勤部长跟在后面，一边抹汗一边扭头往后看，陆炎远远坠在最后面，他个子高，气场锋利凶悍，哪怕是在人群里也十分醒目。 苏离抬头，一眼便看到了他。 也仅仅一瞥，陆炎便拧眉盯向了苏离，目光锋利警惕，像只敏锐的豹子。 苏离没避开，迎着陆炎锋利的视线，友好地一笑。 陆炎目光停留在苏离身上，眉头愈发拧紧，后勤部长注意到陆炎的异样，他顺着陆炎而视线方向随意一瞧，目光顿时定住。 冬日的下午六点，天色早已经昏暗，会所附近所有的照明灯都已打开，极乐会所作为顶级的高端会所，门口的路灯也经过精心设计，光芒明亮柔缓，有着油画一样的厚重而温暖的质感，照在人面容上时能模糊瑕疵。 苏离的眉眼在这样的光照下，愈发精致漂亮，笑时睫毛轻轻敛起，眼尾的弯起的弧度像是抓挠人心的钩子，后勤部长看得心脏砰砰直跳。 一个关于进入域界的计划，突然萌生出来。 后勤部长记下苏离的脸，后退几步走到陆炎身边，态度格外热络：“那个青年好看吧，要不要去认识一下。” 陆炎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越过后勤部长往前走，压根不理会部长的话。 他看那个青年，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是因为……陆炎在他身上感知到了一种奇怪的东西，他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但又本能的觉得警惕。 一行人很快从苏离他们面前走过，陆续钻进一辆大巴车。 顾正望着车，好奇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程松抬头看过去，没什么情绪起伏道：“开没卵用的会。” ** 会议用的大巴车里。 几个高层正在为如何删掉网络上的西装男视频而争吵不休。 窗外，天色越来越黑，被西装厉鬼吸引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警署都已经抓到好几个带着俊美男女，试图闯入会所的非法人员了。 而高层还在吵视频的事，车里其他几个人互相看着对方面色，都不敢吭声。 直到半小时后，总局长终于想起问道：“猎犬有消息了吗？极乐会所的事情我们肯定搞不定了，现在只能等他过来……” “局长，其实我有一个办法。”挤在车门附近的后勤部长趁机出声，他拉开一侧的窗帘，通过窗户，正好能看到站在灯光下的苏离。 “根据第三个视频提供的信息，极乐会所里的厉鬼要求提供符合一定长相特征的美人，换取进入域界的门票，那我们就将计就计，让战斗小组的陆炎带着他……” 后勤部长指着苏离。 “一起尝试通过域界，从而进入会所，清理厉鬼。各位长官放心，那位青年也是灵异局成员，相信他很愿意配合行动。” 车里的高层齐齐看着苏离，只静默几秒，便拍板同意了这个方案。 ** 晚上七点，苏离接到与陆炎组队出任务的通知。 程松对此很是愤愤不平，苏离还是个刚刚转正的新人，实战经验严重不足，而会所里的厉鬼鬼气值现在已经逼近四千，极度危险。 让苏离这种无经验人士进去冒险，多半是要有去无回了。 程松为此和后勤部长吵了一架，但仍旧没能改变上面的决定，最后只是争取到一些额外的装备武器。 “这个是最新的检测手表，”程松一边给苏离戴上，一边介绍，“能检测八千以内的厉鬼等级数值，也能检测空气里的平均鬼气值。” “这次行动很危险，会所那个厉鬼，明知道外面守了这么多灵异局成员，却依旧毫无顾忌，说明他对会所内部的情况十分自信，你进去之后……” 程松停了下来，小心看着周围环境，压低声音的同时，塞给苏离一支特制枪。 “自保为主，任务押后，千万不要冒险，知道吗？” 苏离接了枪，睫毛垂下，遮住他的目光：“知道了。” 七点半，行动开始。 首批行动成员为四个，分别是苏离、陆炎、唐百，以及一个被洗脑路人强行掳过来的无辜人士。 在唐百会带着无辜路人试水成功，进入会所域界之后，苏离与陆炎立即被派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抵达会所门前的阶梯。 陆炎个高而强壮，苏离却身形单薄，眉眼漂亮脆弱，看着就不像是个能打的。陆炎扫了苏离一眼，脸色不太好看，但没说话。 他率先人迈上阶梯，走到最后一个台阶时，陆炎停住，看着面前的空气。 域界无形，并不能直接看到，现在站在域界面前，能清晰感知到会所里隐藏着的庞大鬼气压力。 陆炎面色发沉，他不自觉地捏了捏金属右手的手指，A级厉鬼，光是气息就已经凶悍得让人头皮发紧了，而且每个厉鬼具体的力量表现形式也不同。 他完全不知道踏入域界之后，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还有身边这个看着很是脆弱的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出来。 陆炎瞥过视线，扫了一眼身旁那个人。 苏离微仰着脸，盯着门口那亮着红光的摄像头看。 在他抬起脸的那一瞬间，红光似乎闪烁了一下。 ** 会所里。 老君移动到监控室，无数实时监控画面整齐排列在他面前，大部分监控里的场景都无法描写，除了会所门口。 又来了两个灵异局的炮灰。 老君盯着监控画面里一高一瘦的两个人。 尤其身形瘦弱的那个，他微敛着下巴，看不清面容，只隐约能看到他挺直的鼻尖与纤细的下巴。 是个美人胚子。 老君来了兴致，他放大门口监控，目光穿过监控摄像，紧紧粘附在那美人身上。 “一个白送的美人。”老君嗓音兴奋，目光上下舔过那人全身，仿佛在穿透那层衣物，检查美人的身材。 也就在这时，那美人抬起脸。 老君后背猛地一绷，下意识想要原地起跳。 那张脸，竟然与魔王长得一模一样！ 不，这就是魔王，游戏里诞生的第一个邪神。 001号管理员：“恭喜玩家老君，成功找到任务对象。任务更新——杀死魔王。管理员提醒：虽然魔王此刻是无力量状态，但他的性格极度危险，请玩家谨慎处理。” 老君舔了舔干涩的嘴皮，神情兴奋而轻蔑。 “那又怎么样，极乐会所的是我掌控之下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是主宰，而他……”老君嗤笑，眼睛充血，目光里满是扭曲和残忍，“不过是我掌心的一个漂亮玩物。” 他死死盯着那人漂亮精致的面容，脑海里早已把那个曾经的邪神扒光了一百遍，想完了上千种折辱他的玩法。 那么接下来，先用哪一种玩法开胃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么么么么！ 苏离跨入域界。 穿过域界的感觉像是进入了一层水膜，身体被域界能量吞噬裹住，外界的声音刹那间隔绝，耳中寂静，视野瞬间漆黑。 片刻意识空白后，苏离睁开眼，入目是大片玫红色的旖旎光线，手腕处传来紧缚的撕扯痛感，脚下腾空，处于悬挂状态。 他被吊了起来，就像是第三个视频里的那个漂亮美人。 不过比视频中人好的是，苏离他穿着衣服。 和他同时进入会所的陆炎不见踪影，苏离自己也不在会所大堂，而是位于一间中等大小的KTV包厢。 苏离被吊在正中，包厢里只有一排沙发，没有茶几。 包厢里充满了森森鬼气，随着苏离的每次呼吸，钻入他的身体。 若是普通人，在这样的环境里久待，会被鬼气感染成为丧失人类意识的鬼物，再被老君操控成傀儡尸。 但对于苏离来说，这鬼气反而更像是补品，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把这里的所有鬼气，全都吸入身体里，转化成自己的力量。 苏离控制着本能，没有立刻吸纳空气里的鬼气，他挣了挣手腕上的绳子。 吱呀——包厢门这时被人推开，一道身影悠闲地走进来。 “好久不见啊。”那人开口说话，嗓音沙哑模糊，听不出原本的音色，“亲爱的老朋友。” 苏离抬眸看过去，来人穿着奢华精致的西装，身材高大，手里握着一支黑色皮鞭，脸上漆黑一片，看不清五官。 “你抛弃朋友也要前往的新世界好玩吗？”他走到苏离面前，抬起头，用漆黑的脸盯着被吊起的苏离。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如此弱小。啧啧啧，你放弃了朋友，放弃了邪神的力量，就只得到这样一具……”他用鞭柄勾着苏离的下巴，“没用的身体，值得吗？” 苏离低眸看着他，眸光明亮而冷清，片刻，他笑起来。 那人顿时愤怒：“你笑什么？” “笑你蠢啊。”苏离平静道，“我曾经的朋友的能力是什么，我还不清楚吗？他根本不会制造这种——垃圾幻境。” 那人漆黑的脸被激地扭曲起来，高大的身材也随之不稳闪烁，仿佛抽搐的电影画面，在高大与枯瘦之间来回切换。 “你看破了我的幻境又如何？”那人啪的一下抖开鞭子，狠狠一拍地板，“你现在已经不是邪神了，你根本没有力量抵抗我！你现在就是我手里的一条虫，一个玩具，现在……” 他举起鞭子：“我要调/教玩具了。” “力量吗？”苏离看着面前那人的逐渐稳定的枯瘦身材，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一挣手腕。 紧紧束缚着他的绳子啪嚓断裂，苏离轻盈落地，黑色的细鞭同时破空袭来。 苏离侧身抓住鞭子，反手一个耳光扇过去。 那道枯瘦影子登时被扇退几步，脸上那团漆黑的伪装瞬间消失，露出了他本来的苍老面容与干瘪枯瘦的身体。 果然是老君。 苏离夺过鞭子，将其坤直，用力之际，他能清楚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与气息，正在他的身体里缓缓复苏。 手腕上的检测手表数值在几千与几百之间不断跳动，最后稳定在几百点上。 看来这手表最终选择了检测距离它最近的——苏离的鬼气值。 几百点，已经可以归入D级厉鬼了，恢复得还真快。 苏离握着鞭子，抬头看向对面的枯瘦老人。 “我还记得你。”面对鬼气值高出自己几千点的厉鬼，苏离面上没有半点怯色，反而带着些乍见熟人的喜悦，“看你身体完好的样子，你的下半身长回来了呢。” 回忆起被苏离一刀劈成两半的屈辱过往，老君神色狰狞。 “别嚣张，你现在已经不是玩家魔王了，你没有系统，没有道具，还没有力量，”老君怨恨道，“我会把你……” 没等他话说完，苏离鞭子一扬，精准横穿过老君腰部，一缕黑气被鞭子带了出来，老君的身体登时一分为二，上半身完整如初，下/半/身却变成一团黑雾散开。 他下半截身体早就被苏离剁成了齑粉。 老君怨恨狰狞的表情猛地僵住，他急忙伸出几缕鬼气，要把散开的黑雾抓拢回来。 苏离看着黑雾，露出惊讶地表情：“啊，原来没长回来呢，都是假的呢。” 老君瞬间被激怒，他放弃了伪装，身体迅速消融成黑气，与组成下半身的黑雾融合，组成一团带着扭曲人脸的鬼气。 鬼气围着苏离快速穿梭，吐出阴冷恶毒的话语：“贱人！我会杀了你的！这次你绝对逃不出我的幻境，我要让你的灵魂死在这里，而你的身体，将成为最卑贱的玩具，任人践踏！” 苏离瞧着老君的鬼气，不咸不淡地回道：“那你可要躲好，别让我找到，不然这次我会把你上面的头，也剁下来。” 老君的鬼气愈发扭曲。 他擅长制造欲望幻境，在幻境中杀人，本体与他的外形一样，苍老脆弱，容易被砍。 但这次不会一样了，魔王已经变成了普通人，这一次，他一定会死在自己的幻境里。 “好好享受吧，这是你最后的自由时间。” 说完，鬼气穿墙而出，消失在苏离视野里。 苏离扔掉鞭子，再次查看手表上的数值——一千。 毫不意外，他的力量又涨了。 苏离往包厢外走，推开门，外面是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墙壁上贴着金色墙纸，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幅美人油画。 走廊铺着厚地毯，踩上去发不出半点声音。 苏离在走廊里步行了几分钟，终于发现一个有人的大包厢，一群男女散在包厢各处，有的抱在一起，有的各自坐着，表情各异，但都异常沉迷和享受，显然是陷入了不同的幻境。 所有人都已面色青白，接近傀儡尸化，再不把这些人带出会所，他们就会永远留在这里，成为老君的傀儡玩具。 苏离继续往前走，抵达走廊拐角的楼梯口，旁边的墙壁上贴着圆形的楼层指示牌——2F。 指示牌旁边则是会所的平面示意图，苏离停下脚步，仔细看会所的楼层分布。 走廊天花板上，监控摄像头无声移动，将镜头对准苏离。 片刻后，苏离似乎已经想好要去哪儿，他抬脚往一楼走，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从三楼传来的熟悉声音，是唐百。 “来人啊，救命啊！”唐百的声音渐渐清晰，慌乱急促，“有没有人，医生！医生！我老婆要生了，快来人啊！” 苏离叹了口气，还是往楼上走去。 顺着声音，他很快见到在走廊狂奔的唐百，他怀里抱着个小腹平坦的苗条女人，女人脸色已经完全青白，表情阴沉地靠在唐百怀里。 苏离刚踩上走廊地毯，女人猛地抬头，用没有眼仁的灰白眼睛死死盯向苏离的方向。苏离身体一侧，藏在拐角里。 那个女人，已经变成傀儡尸，成为老君幻境世界里的一部分，会攻击幻境中的所有清醒者。 躲藏这片刻，唐百的幻境发生转变，他的“孩子”出生了。 “是个女儿？太好了！让我抱抱！” “真可爱，爸爸亲亲，么么。” “么么么么！” 听着声音，苏离一阵肉麻，他探出头往走廊上看了一眼，然后整个头皮都麻了。 唐百正慈爱抱着么么哒的不是什么可爱小孩，而是一个肥胖油腻的中年男傀儡尸。 唐百捧着男傀儡尸的脸，满脸疼爱：“我女儿真可爱，我就知道，如果我老婆顺利生产了，一定会是个可爱女儿。” 苏离默默收回目光，唐百的幻境现场太不忍直视了。 唐百还深陷在家庭美满的幻觉里，自顾自地说着话：“当然，我们当然要永远在一起。” 他一手搂着“女儿”，一手牵着女傀儡尸的手，极其郑重地真心承诺：“我们一家人，永远不……” “唐百。”苏离在这时出声，他走出拐角，打断唐百的承诺，“你忘了吗，你现在该去上班了。” 唐百的幻境被打断，他脸上浮出疑惑：“上班？” 两个傀儡尸同时扭头，表情狰狞，恶狠狠地盯着苏离。 苏离视若无睹，轻松从容地继续往前走。 女傀儡尸当即往前冲向苏离，随着她的动作，她浑身骨骼发出咯咯响声，纤细的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活动，撑起她青白的皮肤。 旁边的肥胖男傀儡尸则死死抓着唐百的手臂。 唐百疑惑的表情陡然转变，他护着“女儿”，惊恐地盯着苏离，快速后退，嘴里喊着：“鬼！是厉鬼！老婆，你快回来！” 女傀儡尸压根没有理会唐百，她的身体里不断爆出咔咔响声，五官也在飞快融化，双眼向着太阳穴滑动，下巴往下坠掉，嘴巴不断张开，变成一个诡异的黑色巨口，浑身皮肤高高隆起，几声嗤嗤闷响，一根根黑色的、如同蜘蛛脚一样的东西从她身体侧边伸出。 她腰部往地上一折，黑色足脚踩着地毯，飞快扑向苏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暴虐的疯子。 女傀儡尸脸部仰起，大张的嘴里伸处一根极长的黑色舌头，由粘稠鬼气凝聚而成，触手一样不断扭动。 她冲到苏离面前，高高跳起，黑色的足脚向内扣拢，抓向苏离。 苏离表情没变，抬手就是一枪，特制子/弹贯穿傀儡尸的巨口，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她身体往后一倒，体内的鬼气也瞬间被打散。 傀儡尸的身体砸落在地毯上，那些伸出的蜘蛛脚也迅速消散，变成一具姿态扭曲的绵软死尸。 唐百登时愤怒：“你杀了我老婆！我要和你拼了！” 苏离握着枪走向唐百，两步之后，他顺手一枪把即将转化的肥胖男傀儡尸一块崩了，然后轻描淡写道：“哦，我还杀了你女儿。” 唐百：“啊啊啊！” 他怒吼着扑向苏离，还真要和苏离拼命。 苏离侧身躲开唐百的拳头，腾出一只手，扣着唐百的后脑，往墙壁上重重一磕。 咚——一声闷响，唐百晕倒在地上，额头上肿起一个拳头大包。 苏离收起枪，从背包里取出清凉油，在昏迷的唐百鼻下擦上一层。 清凉油效果拔群，很快唐百就呻/吟着睁开了眼。 “你终于醒了。”苏离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头很疼？” 唐百摸着额头上的大包，记忆有些混乱，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见到了去世未婚妻。 当初未婚妻检查出怀孕，他们无比高兴，立马商定好婚期，可没等到结婚，他的未婚妻就被厉鬼害死，一尸两命。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好像还见到了自己的……未出世的孩子，还是个女儿？ “怎么回事？”唐百捂着额头坐起来，脑子里乱成一团，“我头好疼……” “我也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我来的时候，看到你和两个怪物在打架，你被其中一个怪物抓着头，往墙上磕了一下，然后就晕了。”苏离语气真挚，“他们打算吃掉你，幸好我带了特制枪，把两个怪物打死了。” 唐百看着不远处的两具扭曲尸体，顿时反应过来，他刚才恐怕是陷入了幻境，而这两个傀儡尸，就是他幻境中的妻子和女儿。 肥胖油腻的男傀儡尸就躺在唐百不远处，而唐百隐隐记得自己还亲了女儿，该不会…… 他使劲擦着嘴巴，战战兢兢地问苏离道：“你碰见我的时，还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事，比如……我有没有亲什么东西？” 苏离看着唐百惊恐的脸：“没有……吧……” 那个“吧”字听得唐百心头一跳，他绝望地靠着墙壁，拼命回忆自己陷入幻境时发生的事情，但记忆大多模糊扭曲，只清楚自己被人摁着头往墙上撞的那一刻。 “我应该是一进入会所就陷入幻境了，但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及时出手帮我，不然我可能永远也醒不来。” 苏离客气道：“都是队友，应该的。” 唐百扶着墙壁站起，忍着额头的剧痛，问道：“你进来后没遇见幻觉吗？和你一起的陆队呢？” 苏离现场编了个自己陷入幻境被陆炎叫醒，并且被陆炎叫来找唐百的谎话，最后忽悠唐百道：“陆队让你马上想办法离开会所，通知外面人，不要再派人进来了，这里的幻境很危险。” 唐百点头应下。 很快两人分开行动，等唐百走远，苏离再次查看手表上的数值，临近两千了。 他身体里的鬼气值还在飞速上涨。 苏离抬头，看了眼走廊上方的监控摄像头。 摄像头定定对着苏离，红光闪烁。 苏离收起目光，继续往楼下走。 ** 会所外。 后勤部长焦虑地来回踱步，他手里紧紧捏着手机，时不时便会看上一眼。 陆炎和唐百两支小队已经进去一小时了，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而会所外的检测仪数值还在上涨，已经快五千了！ 超过五千，就是更加危险麻烦，破坏力也更大的S级厉鬼。 再这样下去，就算猎犬过来了，也不可能救出会所里的所有人，若是会所里那几个大人物死了，那他也得完蛋。 后勤部长抹着把头上的油汗，急得肝火都要烧起来了。 这时，他紧握的手机终于震动，后勤部长急忙点开，看到信息，顿时大笑起来。 他拉住一个灵异局员工，兴奋道：“快去安排一下接应，再找个长得好看的人过来当门票，猎犬马上就过来了。” 他话音刚落，会所门口那边突然传来阵阵惊讶喊声。 “怎么了？”后勤部长心脏突突直跳，“出事了吗？” “不是，是域界……它突然变薄了，刚刚有个试探的战斗成员，直接就进去了，不用带人。” ** 苏离从走廊另一端的楼梯间下楼，刚走几步，就看到阶梯上躺着一具扭曲的傀儡尸。 脖子歪斜，显然是被人以一个精准的力度直接扭断的，再往下的拐角处，重叠躺着两具傀儡尸，同样脖子扭曲。 苏离绕过尸体，继续往下，越靠近一楼，他就越能清楚听到激烈的打斗声，听起来，像是有人被一堆傀儡尸包围了。 战斗力这么强悍，应该是陆炎。 苏离看了一眼检测手表，就这么片刻，他的鬼气值已经飙升到了两千五。 手指在手表上轻敲了一下，苏离转身就走。 也就这时，陆炎从走廊里倒飞出来，摔在楼梯拐角处，撑起身时，他刚好看到苏离溜走的背影。 陆炎只意外了半秒，随后便没看到似的移开目光。 新人胆小逃跑的状况他见多了，何况这个苏离还是被迫进入的会所，这里面的状况本就不是他应付得来的。 只希望他一个人能活着逃出去。 停顿这片刻，一只傀儡尸再度冲来，黑色的长脚直直划向陆炎的脸，陆炎顾不上其他，单手揪住傀儡尸的脖子，将那东西砸回走廊里。 更多傀儡尸源源不断地冲出来，陆炎很快再次陷入包围。 ** 甩开陆炎和那一群傀儡尸，苏离终于抵达了他的目的地，会所负一楼。 入口的防火门半开，透过缝隙往里，只能看到一片寂静的漆黑。 像是一张黑洞洞的大嘴，在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去。 苏离走入走廊，防火门立即砰的一声合上，浓稠如墨的黑暗瞬间包裹下来，剥夺所有光亮，压下一片近乎凝固的死寂。 寒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扩散出来，走廊里温度陡降，刺得人裸露在外的肌肤无法自控的绷紧。 苏离站在黑暗里，四周死寂一片，静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哒—— 傀儡尸的脚步声忽然响起，只有一声，却仍旧沉重震耳，瞬间刺破寂静。 苏离抬起睫毛，看向声源处。 哒哒哒—— 急促密集的脚步声忽然从四面八方袭来，不仅是前后，连左右的墙壁，头顶的天花板处，全都传来了急促得仿佛催命一样的脚步声。 苏离抬头，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无尽黑暗，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听到不断逼近的危险脚步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像是呼啸奔腾的潮水，要将那个黑暗里的纤瘦人影淹没吞噬。 ** 会所外。 一辆黑色越野穿过封锁黄线，直接得嚣张地往会所大门开去，附近的聚集的灵异局成员不得不连连闪躲。 “这是谁的车啊？这么嚣张？” “车上也没挂灵异局标志，谁放进来的？这不是添乱吗……” “你快别说了，这车你都不认识，你真是白在局里混了。这就是那个大佬猎犬的车啊……” 有人瞬间兴奋起来：“他终于又出手了，走，去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越野停在会所的台阶前，车门还没拉开，后勤部长就已经飞蹿着冲过去，高声喊道：“猎队！” 后座车门刷拉滑开，一条穿着黑色工装裤的长腿迈了出来，黑色短靴啪嗒踩在地砖上，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从车里钻出。 附近的喧哗吵闹声忽地安静，所有人都好奇又紧张地盯着那个大名鼎鼎的猎犬。 他穿着黑色的单薄风衣，扣子未系，隐约可见别在腰间的刀柄轮廓。明明时处严寒冬日，他却穿得无比单薄，像是一柄能划开风雪的暗色利剑。 站定之后，猎犬抬起头，露出那张标志性的纯白面具。 面具上没有任何花纹，只有隐约带笑的五官轮廓，配着他那一身肃杀的黑衣，更显得诡谲怪异。 后勤部长三两步冲到猎犬身边，知道他从不说话，直接说明起会所的情况。 “现在会所里的厉鬼数值已经超过五千了，域界刚刚放松，我们前后派了十五个人进去，但没一个传出过消息，会所的域界似只能进不能出，现在完全不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说完他小心看了一眼猎犬，因为带着面具的缘故，完全无法揣摩他的情绪，只硬着头皮继续说：“会所里还有周家和苏家的少爷，局里压力非常大，局长要求必须救出这两个人。猎队，您要是能把人完好的救出来，那两家愿意各自给您一千万。” 猎犬低下头看着部长。 他虽然身材瘦削，身量却极高，天生带着压迫感，再加上身上那肃杀又诡谲的气息，以及那张惨白无色的面具，低头看人时，那股惊悚的压力叫人浑身发凉。 猎犬抬起带着黑色皮手套的右手，比了一个二。 意思是每家要两千万。 后勤部长有些为难，却又不敢得罪，这几年七大区一出A级或以上厉鬼，就只能求助猎犬。 他是唯一一个能只身消灭厉鬼的战斗成员，所以哪怕他行踪不定，经常消失，灵异局也不敢克扣他半分工资，还年年支付高昂奖金，就为了关键时刻，他能出手解决麻烦。 “我去联系一下。” 后勤部长立即拿出手机，打了几通电话，面带喜色道：“成了，他们愿意加倍，只要人能活着带出来。” 猎犬听完没做任何表示，踩着疯会所门前的阶梯，步步往上，走到域界边缘了也未有过半分停顿，一穿而过。 身影瞬间被域界吞噬。 域界的波纹浮现片刻，又很快消失。 下方，目送着他消失的灵异局员工们互相看了看同伴的脸色，好几秒之后，才开始低声说话。 他们大部分都只听过猎犬的名号，没见过这个人，今天是第一次见。 “但是，我怎么感觉……他身上的气息，不太像个正常人呢……”一个入职不到一年的员工的说，“怪可怕的，而且还有种、有种……” “诡异的气息对吧。”另一个老员工接话，“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但如果你见到了他和厉鬼战斗的场面，那才是……” “什么？” “真的可怕。”老员工回忆起两年前一桩旧案，神情里仍旧残留着恐惧，“他简直不像个正常人，打起架来就像是……暴虐的疯子。” “我觉得，他加入灵异局杀鬼，不是为了钱，也不出于正义感，只是为了……发泄暴力。”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还在看吗QAQ 第20章 他，才是掌控这一切的主人。 负一楼走廊。 激烈的打斗声不断从黑暗里传出，电流的蓝光与子弹出膛的火光时而闪烁，刹那间映出走廊里的激烈战况。 苏离这边刚电死一个傀儡尸，后背立马冲来下一个，他反手掐住后背傀儡尸的脖子，从它身体里抽出一缕鬼气。 那缕鬼气立即缠上苏离手腕，顺着他的袖口涌进他的身体。 尽管看不到，苏离也能确定，他手腕上的检测仪数值在一路狂飙，等他杀完走廊里的所有傀儡尸，他的鬼气值至少破四千。 想着苏离忍不住啧了一声，一步登天也不过如此。 战斗仍在继续，背包里的道具逐一耗尽，最后苏离只能自己动手，碰见一个傀儡尸就捏死一个，溢出的鬼气不断涌入他的身体，力量在短时间内迅速膨胀。 很快，漆黑的走廊安静下来，只有几道哒哒的脚步声在远处响起，没有靠近袭击，而是在畏惧的后退。 苏离活动着手指，感受到了身体里涌动的强横力量，充盈着他四肢百骸，沿着他的每一寸骨肉蔓延，而他的体温也在缓慢降低，越发靠近真正的死物。 这感觉很熟悉，像是回到了无限游戏世界。 苏离取出手电，啪嗒按下开关，刺目白光瞬间亮起，映出走廊里的满地尸体。 还剩三个傀儡尸，缩在走廊最深处墙边，像是被吓坏了的小蜘蛛，在墙角和墙壁上惊慌乱爬。 苏离抬脚朝着傀儡尸走去。 三个傀儡尸瞬间变得更加惊慌，黑色的足脚踩着墙壁和天花板，四处逃窜。 苏离脚步从容前进，与傀儡尸擦肩时，他抬起手臂，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一抓虚空，隔着半米距离抓出了傀儡尸身体里的鬼气。 墙壁上的傀儡尸扑通跌落，鬼气散开，留下一句扭曲的尸体。 扑通——又一声响。 走廊里只剩下一只傀儡尸，它长得和其他傀儡尸不同，它的脖子被扭断了一百八十度，整张脸倒吊着垂下来，战战兢兢地缩在墙角，身侧的足脚向里扣拢，蜷缩着试图藏起来。 苏离走到这具倒吊脸的傀儡尸前，抬起手。 傀儡尸用力一缩，几乎将自己团成了大球。 苏离没有捏死这具傀儡尸，他摸了摸傀儡尸的脑袋，嗓音轻轻的，像是在与宠物猫狗说话：“从现在起，你就跟着我混，唔……顺便给你取个名字，就叫小倒吧。” 随着他抚摸的动作，颤抖的傀儡尸渐渐安静下来，足脚舒展，它站起身，真如被驯服了的宠物一样，乖顺地跟在苏离身后。 苏离打着手电，走到一扇金属门前，门牌上写着三个字——配电室。 四周仍旧寂静，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静默地散发着微弱红光，兢兢业业地展示着工作状态。 苏离偏头看向监控镜头，唇边滑过一抹嘲讽的笑意，随后他咔哒推开配电室门。 几秒钟后，整栋会所的灯光猛地一暗。 断电了。 天花板上的监控红点同时熄灭，走廊里只剩下手电晕散出来的微光。 另一边，老君所处的空间同样陷入漆黑。 屏幕一面接着一面，快速熄灭，眨眼间他就失去了所有监控视野。 昏暗的光线落下来，遮住老君苍老而得意的脸。 “对，就是这样，按着我的暗示走，这样就对了，”老君的声音无比得意狂妄，“继续变强吧，等你……就能成为我最漂亮的玩具了。” ** 苏离披上了猫脸马甲，带着他新收的宠物小倒，走出负一楼。 身体跨出防火门的刹那，一层无形波动悄无声息地扩开，视野扭曲片刻，再恢复时，苏离发现自己站在会所五楼的走廊里。 前方不远的某间包厢门口，围堵着七八只傀儡虫，足脚拥挤踩踏，地毯被切得破碎，咚咚的脚步声激烈而兴奋，它们争抢着想要涌进包厢。 打斗声和呼喊声不断从某间包厢里传出，期间还夹着特制枪的枪声，带着蓝色电弧的银箭时而从包厢里飞出，射中傀儡尸。 几缕黑气顿时从傀儡尸伤口里溢出，消散空气里。 苏离看着前方的混战，伸手摸了摸小倒的脑袋。 短短片刻，小倒的体型已经膨胀了两倍，大如小山，惨白的脸倒垂下来，空洞的双目死死盯着前方。 它呆愣地任由苏离摸头。 “去。”苏离收回手，“咬死它们。” 小倒僵滞的身体应声前冲，足脚踩着地毯，发出沉猛的声音，包厢门口的傀儡尸瞬间被惊动，可还没等它们有所反应，小倒就以庞大的体型优势连续撞飞四个，并迅速与其他几个搏斗起来。 一阵激烈打斗之后，走廊恢复平静，地毯上只剩下歪倒扭曲的傀儡尸体，其中几个还没死透，挣扎着抬起头，下掉的嘴巴张成黑洞大口，吐出触手一样剧烈扭动的黑色舌头。 可尽管这些东西神情狰狞无比，却不会发出任何喊声，只有可怖的表情与诡异的歪斜五官。 除了画面，一切都静默无声。 包厢里，三个灵异局成员护着背后的昏迷不醒的会所客人，小心往前走了一步，互相依靠着堵在门前，手里紧紧握着武器，警惕地盯着包厢门外。 因为断电，会所里只有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的照明，狭长的走廊里昏暗死寂，静得只能听见他们自己的急促呼吸声。 包厢门口的地毯被傀儡尸踩得凌乱破碎，木料与水泥外翻，被应急灯照出大片凌乱歪曲的影子。 突然，一道阴影投在凌乱的地毯上。 三个灵异局成员心里一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道移动的影子。 影子越来越近，他们甚至看到影子腰际的长发轮廓——咚！ 一声沉沉的脚步声突然在死寂里炸响，三人被吓得几乎跳起来。 “咚咚咚”脚步声陡然变快，并迅速朝着包厢门靠近，另一道庞大而诡异的傀儡尸影投了过来，接着一根粗壮的足脚重重落在地毯上。 三人忍不住往后一退，也就在这时，一张倒吊着的惨白鬼脸探了过来，漆黑空洞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包厢里。 其中一个人下意识扣动扳机，射出一支带电的银箭，如白色流光，飞快刺向门外的巨大傀儡尸。 可就在银箭即将击中傀儡尸脸部时，一只苍白而漂亮的手横空伸出，抓住了银箭，蓝色电弧噼啪炸起，卷着那白皙的手指。 那只手的主人好似完全感受不到异常，手指轻轻屈起，仿佛只是随意的一个用力，便将特制的金属银箭折成两半。 走廊再次陷入近乎凝固的死寂。 射出银箭的人惊愕地呆住，银箭是用特制金属制成，坚硬且导电性极好，每支都载着千伏电压，就算不能杀死厉鬼，至少也会打出一部分鬼气。 可这个抓住箭的人，不，普通人不可能这样轻松的徒手抓住箭，这一定是个高等级的厉鬼。 他抓住了箭，不仅鬼气没有泄出半点，还轻轻松松就把箭给折了？ 这到底是什么变态的存在。 那人想着，瞳孔惊恐地缩小，忍不住后退，用力抓住旁边同伴的手臂，谋取一点安全感。 “用不着害怕。”说话声突然在寂静中响起，语气平稳从容，调子却嘶哑怪异，像是从某个声带破损的人喉咙里挤出来的，“我不是来要你们命的。” 灵异局三人反应了两秒，然后惊恐地盯着门口那庞大的傀儡尸。 它神情呆滞木然，调转的嘴巴却机械开口，吐出人声。 三人震惊不已，下一秒，一道高挑瘦削的人影忽然出现在门口，应急灯光薄弱昏暗，模糊勾出那人的身形轮廓。 他戴着一张只有红白两色的猫脸面具，红色线条流畅蜿蜒，描出带笑的猫眼形状，黑色直发垂落在面具两旁，更显面具的小巧与精致。 他安静地站在庞大的傀儡尸前，身形瘦削单薄得甚至有些脆弱的味道，可就算如此，所有人心里仍旧有种强烈的直觉——他，才是掌控这一切的主人。 猫脸面具含笑看着包厢里的三个灵异局成员，他似乎在说话，但声音又诡异无比的从傀儡尸口里吐出。 “想救人吗？”他问，嘶哑怪异的调子里带了点笑意，若是换成普通的人声，必定是酥麻好听的，可从傀儡尸喉咙里说出来，就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惊悚。 久久没等到三人的回应，那人语气一勾，轻而慢吐出一个字音：“嗯？” 三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大胆道：“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造成这一切的会所厉鬼？” 那人啧了一声：“别把我和那个垃圾相提并论。” 三人又彼此看了一眼。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救人？” ** 猎犬站在一条漆黑无比的走廊里。 四周没有半点光亮，安静黢黑，可空气里确充斥着类似糕点的诱人香味。 甜腻的味道静静扩散，拂到猎犬鼻尖。 “宝宝。”寂静里，温柔的女声忽然响起，接着暖黄色的灯光乍然亮起，映出一间明亮屋子轮廓。 方形的小窗灯火温暖，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站着窗前，手里端着一个漂亮的小蛋糕。 “你回来了，快来，来尝尝，妈妈亲手给你烤的生日蛋糕。” 猎犬站着原地。 暖光从屋子里洒出来，一路铺到猎犬的脚尖前。 片刻，他迈开脚步，朝着女人走去。 “宝宝……”女人依旧站着窗后，嗓音温柔无比，“你……” 话还没说完，一道雪光忽然划过她的喉咙，她整颗头顿时坠地。 猎犬收回短刀，纯白的面具森冷诡异，毫无情绪地看着人头落地的女人。 女人的身影渐渐虚化，黑暗再次席卷过来，将女人吞噬进去。 走廊重新陷入黑暗。 猎犬握着刀，独自在黑暗中穿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上章的留评，挨个抱住啃一口，然后我要爆更啦！准备迎接我的更新风暴吧（叉腰） 第21章 苏离，你别死啊，你撑住，别死…… 苏离沿着阶梯走下五楼，小倒乖巧地跟在他身后，粗壮的黑色足脚撑着身体，踩得阶梯咚咚作响，它的身躯又变大了，两侧的足脚快要挨上墙壁。 经过拐角时，它的尾部撞到墙壁，一副精美挂画砸落下来，画框碎裂，发出刺响。 苏离回头看去。 小倒转过身，用木然呆滞的脸对着苏离。 “看来你不能再长大了。”苏离叹了口气，再度伸手摸小倒的头，动作间他的袖口上滑，露出数值不断跳动着下滑的检测手表。 小倒漆黑空洞的眼珠动了动，仿佛无法自控一般，身体再度膨胀变大了一圈。 “真乖呢。”苏离收回手，刚要往前走，忽然停下脚步。 原本平稳的会所域界，突然波动起来，连着会所里充盈的阴森鬼气都震颤似的不安浮动起来。 苏离偏了偏头，隔着无数墙壁与长长的空间距离，“看”向引起波动的起点。 有人闯进来了，而且还是一个力量非常强悍的人。 停顿片刻，苏离迈开脚步下楼，到三楼时，他听见了熟悉的喊叫声，是许润。 “苏离！”他的喊声异常惨烈激动，“你别死啊，坚持住，我们马上救你出去。” “苏离，你千万别死啊，我求你了！”许润喊得甚至带上了哭腔。 安安好好站在楼梯间的苏离：“……” 头皮麻了。 苏离定了两秒，随后才继续往前走，他走到拐角处，隐藏在暗处往前看去。 昏暗的走廊里，有两个人影。 程松站着，模样狼狈，正满脸凶狠地对着空气拳打脚踢，旁边的许润靠墙坐着，怀里抱着一具五官歪斜的傀儡尸。 这个傀儡尸还没转变成蜘蛛形态，脸色青白，依偎在许润怀里，灰白的眼珠死死盯着许润。 ** 程松和许润是域界放松后第一批申请进入会所的员工。 两人刚进入会所，就看到了被蜘蛛模样的怪物袭击到重伤的苏离，两人急忙支援营救，好不容易救出苏离，又被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的无数傀儡尸包围了。 他们被困死在走廊里。 一个傀儡尸将许润撞到在地上，连着苏离一起滚在地毯上。 “苏离”胸口有一道不断出血的贯穿伤，脑袋低低垂着，脸色青白得毫无血色。 “苏离，你坚持住！”许润一边用武器击退怪物，一边拖着苏离后退，“千万不要死啊！” 程松踹开两个怪物，喘息道：“会所里这么危险，我就不应该让他这个新人进来，他太弱了，现在我要害死他了……” 怪物越来越多，将两人所有的退路全部堵死。 “苏离”的呼吸愈发薄弱，已是进气少出气多的将死状态。 许润急得简直要哭了，怪也不打了，抱着“苏离”嚎叫。 “苏离，你别死啊，你撑住，别死……” 苏离：“。” 看不下去了。 他走出拐角，抬起手，啪地打了个响指。 一道无形的力量以他为起点，瞬息间横扫整个走廊，浮动的阴森鬼气与幻境登时消除。 正嚎啕大叫的许润只觉得脑中也啪的一响，意识瞬间清醒，视野恢复真实，他看清了自己面前躺着的东西——一张无比狰狞诡异的死人脸。 “啊！”许润大叫一声，往后一跌。 他正对着走廊尽头，抬眼就看到了那突然出现的神秘人。 走廊里只剩下应急灯发出微弱的惨白光芒，微光加深了阴影，勾出那人单薄而高挑的身影，长假发垂在腰间，红白两色的面具完全挡住了他的面容。 从远处看去，竟一时难辨性别和人鬼。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体积硕大的蜘蛛怪物，六条长长的黑色足脚从怪物身侧钻出，撑着身体，四条手臂则软趴趴地吊垂着，它惨白的脸倒垂着，神情呆滞，深黑的眼珠巨大空洞，直直盯着许润和程松。 许润吓得目瞪口呆，僵在原地，完全忘记了反应。 程松恢复清醒，还没等他转头，被他压着的傀儡尸猛脖子往上一弹，五官在皮肤的拉扯下怪异地扭曲移动，像是融化流淌的油画，骨节咔咔作响，数条黑色足脚从身体里钻出，扣向程松。 程松躲避不及，被傀儡尸的足脚擦过侧腰，掀翻在地。 许润终于反应过来，急忙上去帮忙，可他身上携带的道具早已在幻觉里耗尽，没能帮上忙不说，还被傀儡尸撞飞，摔在地毯上。 滚了好几圈，许润的身体终于停下，他撑着地毯稳住身体，一抬眼，便看到了黑色的短靴。 目光顺着短靴往上，他看到了柔顺的黑色直发，以及那张笑容阴森的猫脸面具。 面具两侧垂着红色绸带，艳丽的猩红色与黑发交融，碰撞出昳丽而鲜明的色彩。 许润仰头望着面具，彻底愣住。 神秘人略微垂头，光线昏暗，许润看不到他的眸色，只隐约感觉到他从自己身上一扫而过的漠然视线。 另一边，程松因为分神，被转变的傀儡尸重重撞飞，漆黑的尖锐足脚踩着他的侧腰，将他钉在地上。 傀儡尸的脑袋随即低垂下来，大张的黑色巨口里，伸出一根扭动的触手，直接对着程松的嘴巴钻去。 程松当即闭紧嘴巴，双手用力卡着傀儡尸的脖子，艰难将它后推。 但那根触手一样的东西竟然会伸长，细长的尖部灵活得像是条恶心的蠕虫，不断扭动延伸，坚定不移地探向程松的口鼻。 见队长要挂了，苏离迈开脚步，从许润身上跨过，走向程松。 小倒紧随其后，漆黑的黑色足脚重重踩下，几乎是擦着许润的身体，从他身上越过。 那庞大的身躯在许润身上投下昏黑的影子，森森鬼气萦绕在怪物周围，掠过时带来阵阵令人心惊的寒意。 许润完全呆住了，他目光追着怪物，一路粘到神秘人纤瘦的背影上。 他，到底是人是鬼？ 为什么这个巨大的怪物会像是宠物一样跟着他？ 苏离不徐不疾，从容淡定地走到程松面前。 程松已经快要抗住不住了，眼看那根恶心的触手就要碰到他的鼻子，一只肤色苍白的手突然伸来，手指纤细漂亮却不带半点血色，像是一只死人手。 那只手的五指张开，抓住傀儡尸触手一样的舌头。 傀儡尸浑身一挣，踩着地毯的足脚齐齐弹起，想往后退，抓着它舌头手指这时略微一抓，一道黑至粘稠的鬼气就那么被扯了出来。 像是一团生生抽出的面条。 傀儡尸体一阵抽搐，踩着程松的足脚像是被吸空的管子，迅速软塌脱力，最后变成一具绵软无力的尸体，倒在程松身上。 程松立即推开尸体，迅速坐起，朝着手的主人看去。 那人脸上的面具被微光映着，红色的纹路仿佛有着某种诡异的生命力，明明应该只是张无机质的面具，可程松却觉得那面具在笑。 苏离抽出傀儡尸身体里的鬼气，随手捏成团，然后喂给身后跟着的小倒。 小倒一口吞掉鬼气，本就巨大的身体再度膨大了些许。 能直接抽出鬼气，还圈养傀儡尸做宠物，这显然已经不是人了。 程松往后退了一步，手按在腰上的电击器上，警惕地盯着猫脸人。 苏离没有理会程松的小动作，他抽出手帕，擦拭抽过鬼气那只手，袖口下落，露出他手腕上的探测手表。 程松表情骤变：“你为什么会带着我的人的东西，你把他怎么了？！” 苏离淡淡看了眼表，单手拆下来，拎着表带。 “你说这个吗？” 他的声音扭曲怪异，像是从破损声带里发出，调子也异常悬浮空洞，说不出的怪异：“我从一个人类身上取下来的。” 程松盯着眼前的人，好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声音并不是从神秘人嘴里发出的，而是从他背后的怪物嘴里。 那怪物巨大而空洞的眼睛对着程松，嘴巴机械开合，像是传声筒一样发出声音。 “看你这么紧张，想救他吗？” 程松浑身发寒：“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苏离目光在程松的脸上滑过，稍顿，随后步伐前一跨，越过程松往前走去。 “想救他，就把傀儡尸都引到大堂。”从怪物口里传出的声音诡谲惊悚，“给你们半小时。” 脚步声很快消失，走廊恢复寂静。 许润才回过神一般，急忙跑到程松身旁，查看他侧腰的伤势。 “我没事。”程松挥开许润，“只是擦破了皮肉。” 他盯着神秘人消失的方向，紧紧皱眉：“这不知道是鬼还是人的东西不简单，而且很危险。” 许润也抬头看了一眼，神情焦虑：“那苏离岂不是真的有生命危险了？队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程松皱着眉没说话，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但这个人既然出手救了他们，至少能确定，他和会所厉鬼不是一派的。 “先听他的，把傀儡尸引到大堂去，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许润点点头，想起之前的幻觉，忍不住心有余悸。 他竟然抱着一个鬼物跑了一路，要是被及时被叫醒，他说不定也会同化成鬼物。 两人转身，选了与神秘人相反的方向前进。 “这个苏离，真是太没用了。”程松忍不住叨叨，“我给了他那么多的道具，叮嘱了他那么多自保的话，结果他还是……不争气！等出了会所，我一定要他扣他奖金。” 走廊另一端，苏离虽然已经走远，但还是听到了程松那句恨铁不成钢的话。 苏离：“……” 第22章 只要你从今往后，做我手下最听话的狗。 程松和许润刚到二楼，就碰上了被一群傀儡尸围殴的陆炎。 陆炎被傀儡尸纠缠了一路，手臂和后背都挂了彩，听到有人来的声音，他身体一侧，长腿蹬着墙壁，猛地甩出一个鞭腿，将扑得最近的傀儡尸踹飞出去。 得到片刻空隙，陆炎极快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苏离的队友。 他略微一怔，一个傀儡尸趁机从他后背扑过来，陆炎两手抓着傀儡尸的脖子，猛力将它撂翻。 程松和许润连忙过去帮忙。 “你那个没用的新人属下。”陆炎边应付着傀儡尸，边对着程松喘气道，“苏离，一个人去了三楼。” 程松不悦皱眉，护短地想反驳，但这对方说的好像又是事实，他反驳不出来。 苏离的确没用的被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掳走，当做了人质。 陆炎又踹开一个傀儡尸，继续说：“你们现在去三楼找，说不定还能让他捡回一条命。这里太危险了，他活不下来。” 程松表情有点难看：“我们刚刚碰见个戴猫脸面具的神秘人，苏离在他手上，那个人要求我们把傀儡尸引去大堂。” 陆炎动作猛地一顿，被乘虚而入的傀儡尸足脚划破手臂。 “猫脸面具？”顾不得伤，他匆匆急道，“那个人还说什么了？” “没有了。”程松目光扫过包围他们的傀儡尸，“我们帮你把这里的傀儡尸引开，麻烦你去叫醒其他陷入幻境的幸存者。” “不。”陆炎揪住一个傀儡尸的脑袋，金属右手发力，将那颗脑袋生生扯下，“我去大堂，你们去救人。” ** 最后程松与陆炎两人引着傀儡尸去大堂，许润去叫醒楼层里还没转变的昏迷幸存者。 两人被一群傀儡尸追着跑到一楼走廊，一楼的傀儡尸数量更多，程松和陆炎差点被困死在走廊里，幸好走廊拐弯之后便是大堂中庭。 两人直接翻下去，逃过前后围堵的傀儡尸。 大群傀儡尸追着程松与陆炎抵达大堂，两人在围剿里艰难周旋，期间还看到两个灵异局支援成员，在一楼走廊上狂奔。 但还没等程松呼叫支援，就见这两人身后也追着一批傀儡尸。 程松：“……” 这两人也跑到了大堂，但大堂里傀儡尸数量太多，两边根本没办法汇合，只顾得上自己。 四人周旋得越来越吃力，期间陆炎尝试过走出域界，却只会碰到坚硬如墙壁一样的无形结界。 这个地方只能进不能出。 陆炎抽空看了一眼检测手表，这附近没有厉鬼，手表只能检测空气里的平均鬼气值，已经达到了三百点。 “有个地方很奇怪。”程松体力开始透支，气喘吁吁道，“会所的域界已经放松，灵异局陆续派了几十个支援进来，每个都会从会所大门进入，可我们为什么一个人也没碰见？” 陆炎一怔，很快反应过来。 一旦跨入域界，立马会被会所厉鬼转移，在不同地点进入不同的幻境，每个陷入幻境而没有及时醒来的人，都会变成属于会所的鬼物。 灵异局的所谓的支援，反而助长了会所厉鬼的力量，难怪域界会突然放松。 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如果一直不能出去，清醒的人要么被耗死在会所里，要么再次陷入幻境，成为鬼物的一员。 他们进入会所超过两个小时了，却一直没有碰见过西装男的身影，那个厉鬼躲在暗处，用幻境操控杀死所有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陆炎踢开一个傀儡尸，“我们必须现在就去找到那个藏在幕后的厉鬼，不然所有人都会死。” 程松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你去找，这里交给……” 他话没说完，一只漆黑的足脚忽然从他胸膛穿出，疼痛延迟传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傀儡尸戳穿了身体。 “操。”陆炎骂了一声，飞起一脚把程松背后的傀儡尸踢开。 程松膝盖发软地往地上倒，陆炎一手捞着他，金属右手艰难挥拳，勉强砸开包围的傀儡尸。 “你怎么样？”陆炎手臂上袭来一阵濡湿之感，是程松胸膛伤口里流出的血。 程松咬着牙，想自己站起来，以免拖累队友，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的伤。 被贯穿肺叶里很快充满溢流的鲜血，他一张口就吐出大量血沫。 陆炎一个人很快也撑不住了，后背挨了一下，带着程松一起跪倒在地板上，旁边两人急忙挤过来支援，也只是勉强把程松护住了。 而周围的傀儡尸也像是一群被食物吸引的蟑螂，足脚咔咔跺地，五官融化的狰狞面容奋力前伸，嘴巴下掉成巨大的黑洞，触手一样的舌头长长伸出，闻着活人的气息不断扭动。 一张傀儡尸脸伸到陆炎面前，扭动的漆黑鬼气几乎扫过陆炎的侧脸。 陆炎抓着它的头发，一把将它扔开，连着撞翻两个即将冲过来的傀儡尸，争取到了短暂的空隙。 另外两人身上的武器被耗得干干净净，还要护着程松…… 他们撑不了太久了，傀儡尸的数量太多了，他们早晚会被耗死在这里。 或许那个猫脸人让他们聚集傀儡尸的目的，就是为了耗死他们。 那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陆炎左手手指用力攥紧，绷起明显的青筋。 现在想要脱离困局，只有…… 他抬眼看着周围扭曲的傀儡尸脸，呼吸频率忽地一变，一道黑色鬼纹悄然浮现在他的手背上，颜色由浅到深，他身上的气息也随之改变，散发出隐约鬼气。 一旁的程松震惊地撑大眼睛，咳着血嘶哑道：“你签鬼契了？” 鬼契，顾名思义，就是与鬼物签订契约，付出代价之后，就可以借走鬼物的力量。 但这个代价，往往十分巨大。 程松看着陆炎的金属右手，忽然明白他之前是如何从一个A级厉鬼手里活下来的了。 陆炎的呼吸变成沉缓吃力，他手臂上的鬼纹清晰而漆黑，甚至爬到他冷峻的侧脸上。 这一次，与他签订鬼契的鬼物，大概会要走他的左手或者右腿，但他别无选择。 “别用鬼契。”程松喊道，“把我留下，你们快跑。” “不。”陆炎五指扣紧，在地板上留下几道压痕，鬼纹正在带给他力量，哪怕这次的代价会让他失去另一只手，他也不会留下队友。 附近的傀儡尸群涌袭来，无数张脸同时伸出，黑色触手从下掉的嘴里长长探出，即将抓到陆炎的脸。 陆炎抬起头，漆黑的鬼纹爬过侧脸，即将延伸进他的眼睛…… 啪——一道清脆的响指声落下，随之而来还有如浪潮一般猛烈压力，顺着声音狂扫而来，所过之处鬼气尽散。 傀儡尸伸出的鬼气触手嗖地缩回，扭曲融化的五官惊惧缩起，像是受惊的虫群，齐刷刷地往后退开。 脸陆炎身上的鬼纹也不受控制的倏地消退，他手臂一软，单膝跪在地上。 受伤的程松扛不住这股强大的呕出口血，直接昏死过去，被另外两个队友扶住。 大厅里陷入了某种凝滞般的寂静。 所有的傀儡尸都退在角落，抬起五官融化的脸，死死盯着二楼走廊。 墙壁上的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灯光，将楼上走廊柱子与吊灯的影子拉长投在地板上。 无形的压力源源不断从二楼某处散出，压在在场的所有人与傀儡尸上。 无声的寂静里，一道修长暗淡的阴影，忽地从二楼投下，拉长了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陆炎盯着影子，瞳孔猛地缩小。 这影子，留着长发。 “啪嗒。” 鞋面踩上木质栏杆，发出细微的脚步声，影子随着声音移动，延伸着压到陆炎身上。 陆炎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二楼。 灯光幽暗，那踩在栏杆上的身影模糊而修长，长发垂至腰际，面具被微光模糊，看不清细节，只有那蜿蜒勾起的笑意，诡谲而惊悚，犹如俯瞰地狱的邪恶之神。 哒哒哒——密集的足脚踩地声响起，一只体积格外的庞大的傀儡尸出现在神秘人身后，它有着倒吊的青白面庞，空洞而巨大的眼珠定定看着下方。 一人一怪立在楼上，既诡异又和谐。 陆炎瞳孔缩紧，死死盯着楼上的人影，心脏忽然咚咚狂跳起来，仿佛已经再次体验到了被无形力量攫住心跳的窒息滋味。 “好久不见啊。”楼上传来声音，却并不是猫脸人所发出，而是那个庞大的傀儡尸，“陆队。” 陆炎唇角绷紧，心脏无法抑制地越跳越快。 “我要的信息呢？”那人问话的调子轻轻的，可声音却又从背后的傀儡尸嘴里传出，嗓音扭曲沙哑，充满了怪异的割裂感。 陆炎没有说话，他根本没有把苏离之前提的要求放在心上过。眼前这个人，不，他根本就不是人，是某种比厉鬼还要可怕的鬼物。 这种东西，陆炎就从来没有想过和他合作，当初答应他的要求，不过是为了利用，只是他没想到两人再见面时，他会处于如此劣势，而这个神秘人的力量又变得如此强大。 栏杆上站着人忽然轻轻笑了一声，调子沙哑怪异，他往前一跨，身体从高处直直落下，长而直的黑发因为他的动作飘扬而起，面具边缘垂落的红绸如血，随着黑发一起悠然扬起。 他的身影像是轻灵的黑燕，稳稳落地，随后他迈开脚步，幽灵一样无声地走向陆炎。 陆炎手指死死抠着地板，手背上的鬼纹迅速浮现，蜿蜒的黑色线条飞快延伸向他的侧脸。 “想借鬼力啊……”面前的神秘人再度说话，可声音却从高处的傀儡尸口里发出，沙哑扭曲的调子在空阔的大厅里回荡，仿若地狱邪神的阴森低语。 陆炎仰起头，眉眼凶狠，像是快要被逼入绝境的野兽，鬼纹已经爬满了他半张脸，甚至他棕色的眼眸里都生长出了几缕蜿蜒的纹路。 力量迅速膨胀，却又在即将爆发的前一刻戛然而止。 一根白皙纤细而又寒凉如冰的手指，轻点在陆炎额头上。他身体里积蓄的所有力量，都在那一刹那褪去，如消失无踪的潮水，褪得干干净净，不剩丝毫。 陆炎撑大了眼睛，望着那张居高临下的猫脸面具。 红色的线条轻勾挑起，组合成含笑的猫眼轮廓，妖冶诡丽。 那张含笑的面具在看着陆炎，如俯视着一个弱小而可笑的蝼蚁。 “不如我借给你啊。”声音从二楼传来，明明带着柔和散漫的笑意，可那调子嘶哑割裂，充满了诡谲。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陆炎的心脏便猛地缩起，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穿过他的皮肉和肋骨，攥住了那颗跳动不止的心脏。 心脏无法搏动，呼吸也一并被压住。 在这个人面前，陆炎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濒死的窒息感紧紧缠绕着陆炎，视野开始模糊，耳朵里充斥着嗡嗡的鸣叫，或许再有几秒钟，他便要窒息而亡。 可就在这时候，那捏在他心脏上的手指松开了，难受的窒息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磅礴巨大的力量，顺着陆炎的血液狂涌而入，几乎撑裂他的骨头。 “陆队。”面前的神秘人仍旧云淡风轻，“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额头上那冰凉柔软的指腹抬起又落下，像是主人在轻点宠物的脑袋。 “你想要借鬼力，我借给你，你想要救出会所里的幸存者，我帮你救，你想要杀死会所里那个恶心的厉鬼，我帮你杀。” 他声音里带上了甜如蜜糖的笑意。 二楼上，那只巨大的傀儡尸忽然一跃而下，沉重的身体重重落地，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地板震动，仿佛大地震颤。 傀儡尸快速行进到苏离背后，低下那张诡异的倒吊面庞，空洞而巨大的双眼垂下冰冷目光，盯着陆炎的脸。 它的嘴唇机械而僵硬地开合，发出含笑的从容嗓音。 “只要你从今往后，做我手下最听话的狗。” 陆炎瞳孔瞬间缩小成针尖，望着面前那修长漂亮的身影，以及那张诡丽的面具，喉咙里一阵干涩。 他嘴唇动了一下，即将发出声音。 铮——刀鞘分离的清脆利响乍然响起，大厅里沉重的压力与冰寒气息遽然消退，另一道强悍疯狂的气息覆盖过来。 缩聚在墙角的傀儡尸们不安又兴奋的躁动起来，足脚连续踩地，发出阵阵细碎响动。 两相配合之下，原本被牢牢掌控着的大厅气氛瞬间恢复正常。 苏离怔了一瞬，他缓缓偏头，看向侧后方。 二楼的走廊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极其高大的黑色人影，灯光晦暗，但那人惨白的面具却十分醒目，阴冷冰寒，毫无情绪地看着下方的所有人与鬼物。 他手臂斜垂，握着一柄寒光闪烁的短刀。 片刻，他手腕微转，短刀反射出碎光，隔着四层楼的距离，打在苏离的猫脸面具上。 紧跟着的下一秒，那人踩着栏杆，携着浑身杀气，一跃而下。 第23章 跪下，我的狗。 半分钟之前。 猎犬悄无声息站立在二楼走廊上，垂眼瞧着大堂里那道纤细的人影。 他能感受到那人身体里的磅礴力量，也能看到会所里游动着，不断往他身体里涌去的森森鬼气。 他站在昏暗的环境里，却又如同月神一般醒目显眼，周围的一切——人、鬼物，乃至空气里游动着的鬼气，都在向他臣服。 只花了一秒，猎犬已经确定，这个人，或者说这个鬼，就是那所谓的邪神。 先知预言里，他将会臣服的神明。 但——可笑。 他永远不会臣服于人，如果先知说那个人是神明，那他就弑神。 猎犬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刀，雪白刀光划开昏暗的光线，扫向大堂。 那人这时转过头，露出那张艳丽带笑的猫脸面具。 两人隔着面具相望。 猎犬稍微停顿了片刻，握着短刀的手指用力，绷起漂亮的骨节，而后他抬脚踩着栏杆，一跃而下。 下落的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他劲瘦的腰线与微屈的长腿，短刀横握在身前，锋利无匹的直劈苏离正脸。 凌厉气势盖地一般压下，凶悍的气劲掀动气流，苏离脸颊旁的长发被带起，红绸夹在发丝间，扬起一抹猩红痕迹。 寒光逼近，即将砍中苏离的面具。 苏离轻轻偏头，急速下落的短刀轨迹在他眼里缓慢如墨汁扩散，他在短刀即将碰到肩之际抬起受，握住猎犬的手腕，往前一拉。 短刀错开之际，猎犬飞快抽出了另一柄长刀，刀锋半转，切向苏离的小腹。 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近到几乎面具相贴，有那么一瞬间，苏离甚至透过面具上的孔洞，看到了猎犬暗红色的眼睛。 像是野狼一样凶狠而杀气腾腾的眼睛。 苏离有些错愕，但也只是一瞬，随后他唇角一勾，身体后倒，压成一个柔软的弧度，双手撑着地面，后翻腾空之际，脚尖踹中猎犬的胸膛。 看似轻飘飘的一下，其威力却势大力沉，踹得猎犬连退数步。 小倒当即反应，凶猛冲向猎犬。 苏离抬手阻止，小倒猛冲的动作立马停住，乖顺无比地伏低身体，退向旁边的空地。 三方都拉开了距离。 苏离落在与猎犬几米远的地方，背后是躁动不止的傀儡尸群，见苏离靠近，一只傀儡尸趁机扑向苏离后背。 下掉的嘴巴张成黑洞洞的大口，扭动如触手一样的舌头伸出，舔向苏离的后颈。 苏离看也没看，伸手便捏住了那根鬼气触手，指骨稍稍用力，轻松将那缕鬼气扯了出来。 随着鬼气扯出，那具傀儡尸被抽干力量，瞬间软倒。 陆炎惊愕地看着这一幕，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强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如此轻松的抽出鬼物身体里的本源鬼气？ 苏离扫了一眼陆炎，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在猎犬身上，尤其是那两把寒光锋利的刀上，空手对白刃，不好打呢…… 刚好又有好几个傀儡尸冲过来袭击苏离，苏离三两下将它们的鬼气全部抽出，团在手里，揉了几下，然后像是拉伸面条一样，将鬼气延展成一柄漆黑长刀。 他单手握着刀，手臂斜落，黑色长刀的刀尖抵着地面。 一盏应急灯正好位于他身后，光芒微弱苍白，勾出他纤细瘦削的身形与垂落的长发，面具背光，红色的线条被染出沉沉暗色。 背后，仍旧有大群傀儡尸在蠢蠢欲动，它们似乎学聪明了，组着队一窝蜂冲向苏离那看似纤弱的后背。 苏离好似完全没有察觉，只迈开脚步，握刀朝着猎犬走去。 傀儡尸发出的咄咄脚步声愈来愈密集急促，再有一秒，便会追上压倒那纤细的人影。 但苏离仍旧没回头，他任由一群傀儡尸追着他的影子，不徐不疾地往前行走。 “咄咄咄——”一只傀儡尸跳了起来，黑色的足脚长长前伸，抓向苏离后背，两者之间的距离急速缩短。 一米。 半米。 十公分—— 一道庞大的影子忽的从旁边冲过来，比傀儡尸更加暗黑粗壮的足脚一跺地面，身体跃起，从苏离后背几厘米处掠过，狠狠撞上袭击的傀儡尸群。 嘭嘭—— 几声重响，大堆傀儡尸碰撞在一起，肢体纠缠挣扎，阴影一样从苏离单薄的背后掠过，而苏离毫发无损。 风力搅动空气，苏离垂顺的黑发顺着风流扬起，露出他一侧的单薄肩膀。 一根艳丽红绸，垂在那纤细的肩上。 对面，猎犬沉默地握紧短刀，看着那一步步走近的纤细人影，心跳难以抑制地加快起来。 光线仍旧昏暗阴森，那道人影被勾勒得模糊又深刻，黑色长刀斜指地面，没有闪烁的寒光，也没有凌厉逼人的锋利气场。 可猎犬还是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像是无声袭来的阴寒冰水，沉默间寸寸逼近，杀气无形却又极度致命。 安静，危险，强大。 猎犬面具下的五官略微绷紧，连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目光紧紧粘附在那人的面具上，以及那隐藏在长发里，若隐若现的纤白脖子上。 忽然之间，另一种莫名的情绪在这沉默而紧张的气氛里滋生出来。 他感到了兴奋。 原来这就是神明的气息与模样，他是如此的强大与神秘。 杀掉他，也一定会带给他巨大无比的愉悦。 猎犬勾唇，低低笑了起来，他笑得很轻，但那低笑的嗓音在诡异的大堂里仍旧清晰无比，充满了兴趣，兴奋，与杀意。 他手腕微转，挑起短刀，指着苏离的面具，没有说话，但意味明显——他要挑开那张面具，窥探神明的真容。 苏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偏了偏头，投在面具上的光影转换，艳红的线条纹路勾起笑意。 下一秒，猎犬率先出击。 雪白短刀与黑色长剑交接，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铮鸣声，巨大的能量波动从相接的剑身上扩出。 风压横扫，吹得一旁的陆炎不得不闭上眼睛，抬手挡着呼啸过来的风压，就这么瞬息片刻，他便听到了数声刀刃碰撞的声响，最后是一道沉沉闷响。 像是有人被推到了墙壁上，后背与墙面剧烈撞击所发出的声音。 陆炎睁开眼，然后意外地愣住。 那个七大区最为凶狠能打的猎犬，竟然被猫脸人压到了墙上，他手里的短刀脱手插在墙上，长剑横在胸前，上方压着猫脸人的黑刀。 苏离再度下压黑刀，推着猎犬的手臂下沉，白色长剑的剑刃碰到他的胸膛。 两柄武器剧烈摩擦，闪出几道火光。 苏离垂眸扫过猎犬的长剑，面具挡住了他眼底的诧异之色。 每次他的黑剑与猎犬的长剑碰撞之际，他都会感应到一点异常熟悉的力量，这股力量与他灵魂连接，就好像是——他灵魂的一部分。 苏离笑了一下，这次他没借小倒的声带，是被压低了的，他自己的真实声音。 调子又轻又软，又带着些轻淡的冷意。 引得猎犬无意识分神，垂眼看着面前的纤细人影。 面具遮盖了他的五官，只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眸子里反射出碎光，晶莹明亮，还透着些清冷，就像是……浸在水里的星子。 漂亮干净的眼睛，以及强大得仿佛能压制一切的力量。 这个人…… 猎犬喉结微动，眼眸因为兴奋而发出猩红微光。 好想要……杀掉他，然后吃掉他。 猎犬突然松了抵抗苏离的力量，黑剑瞬间下压，深深切入他的肩膀，鲜红浓稠的血液登时飙出，血珠飞溅，洒到苏离的面具和手背上。 他的血液异常灼热，像是溅落的火星，烫得苏离手指一颤，不过瞬息的分神，猎犬已经欺身而上，手臂圈住苏离的腰，反客为主将他压在墙壁上。 苍白面具俯下，透过孔洞，苏离清楚看到了那双异常明亮的血眸，正无比兴奋且充满杀机地盯着他。 简直就是嗜血疯狗一样的眼神。 猎犬肩膀上的伤深可见骨，大量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可他却浑不在意，反而伸手去碰苏离裸露的侧颈。 那片藏在衣衫与长发间的肌肤细嫩白皙，脖颈纤细，他可以轻松握住，继而捏碎。 苏离瞧着猎犬肩膀上的伤，对他的掐自己脖子的举动视若无睹，甚至隐约有些纵容的意味。 猎犬如愿以偿地扣住苏离的脖子，触感比预想中更加柔软细腻，肌肤冷凉，像是某种昂贵的玉石。 有那么一瞬间，猎犬心里竟然生出了几分舍不得捏碎的惋惜。 但这念头仅有一刹那。 惋惜之后涌来的，是对眼前着个人的轻蔑和厌烦，所谓神明，其实也不过如此。 脆弱愚蠢，空有强大的假象。 猎犬开始合拢手指，柔腻的肌肤被他的指腹积压出青白痕迹，也就在这时，他感觉肩膀的伤口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冰凉柔软的指尖扫过伤口，若即若离，像是触碰，又像是随手的试探。 猎犬合拢的手指略微一顿。 “呵。”他又听到了那低软，仿佛毫无恶意的笑声。 接着那只沾着一点血迹的手掌，贴上了猎犬的左胸，掌心按压着他的心脏，力度很轻，只是一个轻轻的触碰，但猎犬却心跳一震，连着灵魂都开始震颤起来。 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从他跳动的心脏里延伸了出去，然后，被那只贴着他胸膛的白皙手掌，抓住了。 猎犬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捏紧那纤细的脖子。 苏离不得不仰起头，被挤压得露出更多的白皙脖颈。 但面具之下，他却翘起唇角，唇瓣开合，发出了只有猎犬能听到的声音。 “跪下。”那声音清冷柔软，既像是无害的水，又像是冷寒的冰，“我的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v！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QAQ 然后预收求收一个鸭～ 《全球发疯而我在拯救反派[末世]》 苏桥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变成了被关在精神病院的疯男人，身边除了形形色色的疯子之外，还有一个看起来既漂亮又可怜的纤细少年。 少年安静而阴郁，天天被人欺负，苏桥看不过去，于是将他招成小弟罩着。 一大一小两个疯子在精神病院里相依为命。 直到2222年的某一天，一颗天外陨石落入海洋，掀起一场微不足道的小海啸。 起先，人们并没有觉得异常。 直到一个海鲜爱好者吃下一条新鲜三文鱼，一场始于海洋寄生虫的入侵由此拉开帷幕。 末世来了，全世界都疯了，苏桥也是。 因为他才发现自己穿进了一本书里，而那个被他罩着的可怜少年，是书里最大最疯的大boss。 少年他根本不是人！ 苏桥：“……” 不管了，先溜。 * “我们称这种太空入侵虫为天星线虫，它以体/液为传播媒介，入侵人体后无法驱除，无法杀死，被感染者形如丧尸，在大量进食后会发生不定向畸变。” “比起感染，我们更愿意将这场末世灾难称之为——以灭绝为目的的入侵。 * 逃出病院的苏离混迹在逃亡的幸存者中，他发现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不正常。 有人半夜在偷偷啃树皮，有人衣服底下藏着六只畸形的爪子，还有人屁股上长了一个头！ 疯子苏桥：我感觉我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为了融入世界，苏桥只好假装自己也不正常，他捡了一只小章鱼，伪装成自己的触手，对外声称：“我是触手怪。” 苏桥伪装得非常成功，甚至声名远扬，全世界都知道有个触手怪，人美又能打，犹如救世主一般保护着幸存者们。 幸存者ABCD：“苏桥yyds。” 人群中，还有一个沉默的青年，仰头望着苏桥，苍白的嘴唇无声张合：“找到你了呢，哥哥。” 第24章 还想让我摸摸你吗？ 那道声音清冷又慵懒， 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在睨眸低语。 字音随意，慵懒，却又充满了无法抵抗的威压。 每落下一个字， 猎犬脑中便会响起一道心跳巨响， 仿佛脑中被伸进了一只无形的手， 穿过猎犬的血肉和骨骼，直接抓住了他的灵魂。 一瞬间， 猎犬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好像变成了被掌控的傀儡，完全无法抵抗苏离的命令。 膝盖一弯， 猎犬单膝跪在苏离面前， 他勉强用手里的长刀撑着地面，稍稍抬头，面前就是苏离柔韧的腰腹， 长发垂在腰间，发尾因为猎犬下跪的动作而略微扬起。 大堂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躁动不止的傀儡尸全都定住了，一张张歪斜的脸静默地盯着下跪的猎犬， 以及那个靠墙而站的高挑人影。 不仅是傀儡尸，陆炎和另外两个灵异局成员也被眼前这一幕给吓愣住了。 墙上的应急灯发出微光， 从上方照下， 在苏离的猫脸面具上投下长而扭曲的阴影， 那张面具的笑意诡异而温柔。 猎犬握紧刀， 刚想抵抗，余光里便瞥见一抹雪一样的苍白颜色。 是苏离抬起了手。 那只手苍白而完美， 手指纤细， 指尖圆润， 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幽白微光。 指尖最后停在猎犬的面具上。 明明隔着一层坚硬的面具，可猎犬却仍旧感知到了指尖抚过面颊的冰冷又柔软的触感，从他的脸颊划过嘴角，最后扫过面具，抵达他的下颌。 这一块没有面具阻挡，苏离真实地触碰到了猎犬的肌肤。 他的指腹柔软而冰凉，抚过猎犬的下巴时，像是蛇滑过肌肤一样危险阴冷，又像是某种丝绸刷过皮肤，缠绵温软。 猎犬忽然忘记了反抗。 苏离抬起猎犬的下巴，墙壁上的应急灯光直直照在猎犬纯白的面具上，映出他猩红色的眼睛，苏离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慢慢弯腰。 “真乖呢。”苏离俯身靠近，漆黑的长发与面具旁的红绸一起垂下，阴影掩住大半面具，愈发显得面具上的纹路诡谲靡丽。 随着苏离弯腰俯身的动作，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猎犬用力攥紧刀柄，呼吸也在这一瞬间停滞。 就在两人面具即将贴上之际，苏离略微一偏头，错开角度，贴在猎犬耳旁。 “你的面具之下，是不是也藏着一张不能见人的脸。”苏离轻声吐息，指尖勾着面具边缘，柔软冰凉的指腹偶尔蹭过猎犬线条分明的下颌骨，像是在勾挠小狗的下巴。 猎犬的呼吸陡然变沉，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他靠得极近，黑发从瘦削的肩上垂落，隐约可以瞥见小片隐藏的白皙侧颈，像是撩人的妖冶玉石，牢牢勾住人的目光。 猎犬喉结滑动，甚至想要不顾暴露地出声应他，偏偏在这时他听见苏离低低地嘘了一声。 “乖狗狗是不可以说话的哦。”苏离指腹贴着猎犬的下巴轻轻一勾，“放心，就算你不说话，不露脸，我也会……把你找出来的。” 苏离轻笑，手指顺着猎犬的喉结下滑，越过他的胸膛，停在心脏下方的位置，这里原本应该有一根肋骨，但现在苏离碰到的只有结实的肌肉。 指尖在这里点了点，苏离目光转到猎犬苍白的长刀上。 “疼吗。”调子轻细，像情人关切的低语。 猎犬瞳孔猛缩，连着心脏也剧烈地收缩震动起来，他紧紧盯着面前的猫脸面具，视线锐利而灼热，仿佛要融化那张诡丽的面具，直接看到眼前人面具下的真容。 苏离垂着眼，目光平静地迎接对方近乎锋利的注视。 周围静极了，光线昏暗，阴影覆盖着四周，仿佛这片狭小的空间世界里，仅有一站一跪的两人。 “真是一场和谐的好戏啊。”老君苍老的声音陡然撕破寂静，一团巨大的黑气出现在大堂顶部，黑气如水球涌动，起伏间，几张神情惊恐的人脸撑起鬼气，浮现出轮廓。 其中两张脸的五官苏离都认识，是许润和唐百。 人脸时隐时消，仿佛被鬼气困住的灵魂，正在黑气团里嘶吼挣扎。 安静的傀儡尸群突然躁动起来，足脚连续踩踏地板，发出雷雨一样密集震耳的响声。 苏离抬起眼，看向那团黑气，里面至少困了二十个灵魂，有灵异局成员，也有会所里的幸存者。 一旁的陆炎也认出唐百的脸，眸色猛地一沉，他终于知道猫脸人让他们把傀儡尸引到大堂的目的了。 傀儡尸全都聚集在大堂，会所其他地方就安全了。 这时再让灵异局的人去救人就简单了。 可从黑气里的人脸数量来看，猫脸人的计划显然失败了。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鬼气团上时，一道身影慢条斯理地出现在大堂另一角，是个英俊而高大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精致奢侈的白色西装，单手拄着绅士手杖，形象优雅，好似真是个礼貌高雅的上流男士，可他一开口，吐出的声音却衰老难听。 “玩得开心吗？”老君的目光直直盯向苏离，唇角缓缓拉开到极致，露出一个灿烂得扭曲的笑容，“魔王大人。” 他没称呼这个曾经游戏里排名第一的玩家魔王为邪神，在他眼里，此刻的魔王，不过是个任他摆弄的棋子。 他的网已经布局好，现在，就是他收网，将曾经的邪神狠狠踩在脚下践踏的时候。 苏离远远瞧着老君，猫脸面具上的笑意诡谲平静。 傀儡尸群的愈发躁动，彼此不断挤压，融化歪斜的五官怪异的蠕动起来，不知道是在痛苦还是在兴奋。 “怎么？”苏离的沉默让老君更加嚣张得意，“被我吓得话都不敢说了吗？这才刚刚开始呢。” 老君享受地看着空中那团黑气。 “不得不说，现在的你，让我非常失望。”老君摇着头，仿佛当真在惋惜，“你竟然会花心思去救这些愚蠢的人，而且用的还是如此低劣的办法。” 老君慢慢扬起下巴，姿态傲慢得好似掌领天下的国王。 “看来你忘了，在这里，我才是主宰！”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半空中的黑气团猛地收缩，挤压内部的灵魂，一张张痛苦的人脸尖叫着，从黑气团离撑出轮廓来。 角落里的傀儡尸突然齐齐张大黑洞洞巨口，呕出大堆粘稠如黑泥水一般的鬼气，随着鬼气吐出，傀儡尸的身体开始融化倒下，变成一张张绵软的尸体空壳。 大滩鬼气聚集在地板上，像是张橡皮黑网，将所有的绵软尸体吞噬进网里，再重新聚集，裹成一具庞大如山的尸体怪物。 黑色鬼气撑起怪物的骨骼，青白而扭曲的尸体互相缠绕，组成怪物的外皮，傀儡尸本就歪斜的脸被拉成线一样的纹路，眼鼻交织，黑洞洞的巨口挤压成扁状鱼嘴，可诡异的是，这只怪物自己并没有头。 他只有粗壮且交织着人类躯体的四肢，重重踏在地板上，整个大堂都晃动起来。 森森鬼气盘绕在怪物周围，它仿佛是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丑陋鬼怪。 大堂里的两个灵异局成员吓得面无血色，本能地拖着程松急忙后退。 陆炎看着检测手表，指针疯狂摆动旋转，数值一度飙升到了七千！ 这是——S级厉鬼！ 陆炎抬起头，目光先是落在神秘的猫脸人身上，随后才转向老君和那只丑陋可怖的怪物身上。 这三者里，谁才是那个拥有七千数值的厉鬼？ 陆炎目光移动，再次落回猫脸人身上。 苏离收起了放在猎犬身上的手，与那只手一起离开的，还有缠绕在猎犬身体和灵魂里的压制力。 猎犬发现自己可以自如活动了，他愣了一下，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提刀斩杀这个疑似邪神的家伙，而是盯着那只收回去的手。 对方似乎发现了猎犬的小动作，指尖微动，压低了嗓音道：“还想让我摸摸你吗，乖狗狗。” 猎犬：“……” 他瞬间爆起，长剑横划，凌厉十足的切向苏离小腹。 苏离略往后退，竖起黑刀挡住白色长剑，两者交接时火光闪起，足以看出猎犬这一刀里的凶狠杀机。 “好凶呢。”苏离低声感叹，手腕一转，他抵开猎犬的刀，同时招手叫来小倒，再开口时，他用的是小倒嘶哑怪异的声音。 “可现在不是陪你玩的时候。”苏离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老君，“你看那个干瘪的小老头，他现在可是想弄死我们呢。” 老君被无视了半响，早就极度不满了，又听到苏离说他是干瘪老头，脸色瞬间阴了下去。 他手里的绅士权杖一跺地面，巨大无头怪物应声而动，粗壮的四肢狠狠跺地，朝着苏离和猎犬狂冲过去。 巨大的脚步声在迅速逼近。 灯光昏暗，鬼气浮动，大堂里像是蒙着一层黑雾，所有人的身形都被遮挡得模糊隐约，猎犬半跪在昏暗里，撑着长剑，不徐不疾地慢慢站直身。 幽暗的灯光落在他格外高挑的身影上，他一身几乎融入昏暗的黑衣，面具却格外苍白醒目，比厉鬼更像是鬼。 他并没有回头看那个即将撞上后背的怪物，隐藏在面具之下的血色眼眸牢牢盯着苏离，手腕半转，雪白长剑反射出刺目白光，直直射向苏离。 仿佛眼里只有杀了苏离这一件事。 苏离并没有躲开，任由冰冷的反光从他的面具，滑至白皙的脖颈。仿佛是威胁，也仿佛是暗示。 下一秒，长剑出手，剑影凶狠地划破空间，直切苏离白皙的脖子。 几乎同一时刻，没头怪物后脚猛踩地面，累累尸骨与鬼气交织而成的粗壮前肢快速合拢，拍向猎犬的侧腰！ 这一击下来，哪怕猎犬成功砍中了苏离，自己会被怪物拦腰拍成两半！ 目睹这一幕的灵异局员工和陆炎惊愕地撑大眼睛，这个猎犬，他是疯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一章长长的！ 安利基友的文，炒鸡炒鸡好看！ 《我带着盛世美颜穿成了炮灰》by齐某 黎跃穿书了，成了书中头号炮灰。 炮灰原本是娱乐圈顶流，却惨遭车祸导致左脸毁容，之后更是被渣男友pua吸热度，最终成了带有半边假面的疯子。 而黎跃，曾是个演员，全球容貌票选，位居第一。 现在，他带着盛世美颜穿了过来。 * 跟渣男友沈舒录制生活竞技直播前，全网一片骂声。 “黎跃那废物会什么竞技。” “求求快分手吧，不要再祸害沈舒了！” “黎跃就是一矫情精，什么都不会就知道上去丢人！” 直到综艺开始，在千万观看人数的直播间中。 扑克游戏，黎跃超凡记忆力碾压全场！ 海上冲浪，别人艰难维持平衡，他轻松360度大空翻。 赛车比赛，从未练习，却第一个冲过终点线！ 众网友纷纷打脸，直呼“看综艺前他是什么东西，看综艺后我是什么东西”。 而就在网上赞扬声一浪高过一浪时，黎跃摘掉了脸上的半边面具。 那一刻，全网瘫痪。 “救命！美到不能呼吸了！” “盛世美颜我只承认黎跃！” “能见一面，此生无憾！” 什么沈舒？他不配！ 第25章 这里是我的世界。 面对突然袭击， 苏离一动没动，甚至没低眸去看那凶狠袭来的刀刃轨迹。 长剑顺利划向苏离白皙纤细的脖子，锋利的刀刃斩下一缕乌黑长发， 被刀风卷起， 轻飘落向地面。 而猎犬背后， 怪物的前肢正在合拢，即将拍中他劲瘦的腰——可就在这一刻， 猎犬忽地一转身体，剑刃贴着苏离的喉咙，划出半圈轮廓。 白光闪过。 啪嗒——那怪物的两条粗壮的前肢整齐断开， 重重砸落在地板上。 怪物失去手臂， 巨大的上半身轰隆砸在地上，掀起一片烟尘。 苏离仍旧站在原地，毫发无损， 除了那缕被切断的假发，他抬眸看向前方，唇角一翘。 猎犬没有选择攻击他。 因为刚刚的声东击西，猎犬身体调转， 后背对着苏离，手中的长剑斜垂， 雪白剑身上沾着几道污黑血迹， 顺着剑尖滴答落下。 前方， 怪物趴在地上蠕动， 黑色鬼气组成的骨骼牵着惨白的尸体外壳，像是滑动的青白虫子， 慢慢交织出新的前肢。 它被斩下的两条前肢分散在两处， 与生长的大怪物一样， 肢体上的尸体在迅速融化移动，以前肢为主体，生长出新的四肢，竟是在片刻间就变成了两个小怪物。 老君得意地看着这一切，绅士权杖再次跺地。 三个怪物同时行动，包围着攻击苏离和猎犬。 小倒率先冲了出去，瞬息间扑到两个小怪物，猎犬更是手起剑落，残暴异常地将大怪物切成几片。 但不论猎犬切了几刀，掉落的怪物尸体都会迅速转变成新的小怪物，很快就变相养出了一群小怪物，前仆后继地朝着苏离和猎犬冲。 这些小怪物的体型与攻击力都不强，但十分难缠，而且体型越小，就越是如同蚊子一般烦人。 苏离后背靠着墙，他全程没有出手，只让小倒清理靠近的怪物。 地板到处都是乱爬的小怪物，分散开的怪物们终于发现了角落的灵异局成员和陆炎，兴奋无比地扑了过去。 这些东西比傀儡尸难搞多了，简直防不胜防，两个灵异局成员稍不注意，昏迷的程松就差点被拖走了。 小倒的防守也渐渐出现空隙，漏下了一个小怪物，沿着墙壁，飞快爬向苏离。 苏离伸手按住，这次还没等他抽出小怪物身体里的鬼气，那股阴森力量就自发钻进苏离身体里，成为了他力量的一部分。 而失去鬼气的小怪物，直接变成了一滩烂软的尸体碎片，跌落在地板上。 四周突兀的静了一下。 疯狂攻击活人的小怪物们停下了动作，无头的身体齐齐调转，朝向苏离，组成怪物躯体的青白尸体蠕动起来，被拉扯成线的五官不住颤栗。 陆炎几人也不由奇怪地看向那个猫脸人。 这种怪物明明杀不死，可这个人一出手，竟然轻松就弄死了？ 苏离摩挲着碰过小怪物的指尖，忽然笑起来。 大堂另一边，被怪物逼得离开苏离的猎犬同样看了过来。 他没有关注反应奇怪的小怪物与尸体，而是目光赤/裸地盯着苏离，饶有兴致的轻轻挥了一下长剑。 他和别人不同，他能看到那个人与怪物之间，突然建立起来的联系，所有怪物身体里的鬼气，都如同被吸引的黑雾一样，整齐的飘向苏离，然后迅速成为苏离力量的一部分。 ** 苏离身体里的力量正在悸动与膨胀，像是缓缓吸水的海绵。 他伸手叫来小倒，小倒身体一转，主动将脑袋送到苏离手边，苏离看似随意地摸了摸。 他做这个动作时，远处观望的老君眸光一闪，笑容愈发灿烂诡异，他抬起绅士权杖，重重一跺地面，安静的怪物们应声躁动，仿佛发疯了一样开始攻击它们见到的所有活人。 “去帮忙吧。”苏离目光扫过大堂里密密麻麻的怪物，对着小倒下达命令，“保护那三个人类。” 小倒足脚点着地面，扭身快速冲向最近的灵异局成员。 没了小倒阻拦，所有小怪物顿时一窝蜂地朝着苏离冲去，层层累累，如同一片狂啸的黑色潮水，沾着苏离的裤脚就往他身上爬。 苏离一挥黑刀，刷拉斩下一片小怪物，被他砍断的小怪物没有新生，落地便成了一张烂软的尸体空壳。 有的小怪物直接跳起来，躲开黑刀，飞扑向苏离，这时候苏离就不得不伸手，不用拍飞或用力去捏，他只是碰了一下，扑过来的怪物便瞬间没了鬼力，变成尸体落在地上。 越来越多的怪物鬼气转变成苏离的力量，他身体周围甚至浮现出了明显的鬼雾，缭绕围拢着他纤瘦的身形，他好似在黑雾中穿行，笔直乌黑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发尾。 黑剑挥舞时，面具上的红绸随之一动。 苏离一路铲杀，不紧不慢地走向老君。 老君死死盯着苏离，握着绅士权杖的手指用力收紧，他在兴奋。 “你力量变强的速度，比我预计中更快啊……”老君开口，每说一个字，他唇角就上扬一分，整个嘴巴无限拉开，笑容灿烂到了快要撕开嘴角的程度。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游戏里，你还是那个战无不胜，操控着所有玩家与厉鬼的魔王？” 苏离最后挥了一次黑刀，杀死周围仅剩的几个小怪物，身体里的力量已经盈满到了顶峰，甚至苏离随意动动指尖，便可以将鬼气凝成实体释放出来。 大堂忽然变清净了，围着陆炎几人的怪物，包括猎犬那边的大怪物都开始后退起来，缩在墙角，动作不安地“望着”苏离和老君。 它们的反应好似在暗示，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苏离没有回应老君的话，他抬起手臂，召唤小倒。 老君不屑地哼了一声，嘲讽道：“别叫你的宠物帮你转移力量了，没用的。你以为我给你编造的幻境，是力量吗？” 苏离停下动作，看向老君，他没出声，但这个动作似乎是在问——不是吗？ “当然不是。”老君得意的哈哈大笑，“你真是太愚蠢，太可笑了，我怎么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 他已经和魔王交过一次手了，知道这个家伙心里根本没有欲望，也压根不会陷入幻境，不仅如此，这人还异常聪明，一旦老君想给他编织幻境，他立马就能察觉出来。 “这次，我根本没有给你安排幻境。”老君拄着绅士拐杖，耀武扬威地踱步起来，“我只是给了你一点点暗示，让你以为你陷入了力量欲望的幻境，没想到你果然就上当了，还弄了个宠物来转移力量，试图蒙蔽我的眼睛。” 老君嗤了一声：“愚蠢得让我想笑。” 苏离偏头，隔着面具看了一眼老君，他仍旧叫来了小倒，抚摸着它的脑袋，借着小倒的声带，吐出音调怪异的话语。 “这么说，此刻我身体里的力量，都是真实的了？” 老君目光闪了闪，他盯着苏离，笑容傲慢得令人恶心：“真的还是假的……你猜啊。” 苏离笑了一声，他竖起鬼气凝聚而成的黑刀，瞧着漆黑锋利的刀身，好似格外有耐性。 “我可不想猜，真的假的，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黑刀直接斩向老君。 老君急忙后退，慌慌张张地挥手做出收拢的动作，一股吸力忽然出现在整个大堂之上。 苏离挥刀的动作猛地停住。 大堂半空，那团包裹着无数灵魂的鬼气团里，忽然传来阵阵凄惨痛苦的嘶吼声。 鬼气团正在快速收缩，挤压里面的活人灵魂，一张张狰狞的人脸从鬼气里团浮现出来，每张脸都痛苦万分，长大了嘴巴，发出近乎撕心裂肺一般的惨叫。 缕缕鬼气与微白的灵魂气息被挤压得扩散出来，再被老君吸入体内。 不仅是鬼气团里的人，下方的陆炎几人，包括猎犬，都感受到了那股吸力，好似有一块巨大的磁铁悬在众人头顶，正在强迫性的吸走他们的力量与生机。 连小倒呆滞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痛苦之色，道道鬼气无法控制的从它身体里扩散出去，而它体型迅速缩水，不过转瞬间，就只剩下原本的一半大小。 苏离看着手里的黑剑，这柄鬼气凝聚成的剑正在快速消融，化解成飘扬的鬼气，再被老君吞噬入体。 老君在吸收会所里的所有鬼气与幸存者们的灵魂与生命，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每个人的身体都在迅速衰弱，两个体质普通的灵异局员工直接软倒在地上。 缕缕白色生气从他们身上快速溢出，他们的脸色变得惨白，脸颊也在快速凹陷。 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吸成干尸。 他们无法阻止这个过程，也无法抵抗这股吸力。 陆炎握紧金属右手，发现自己竟然连鬼纹都无法调用了，身体迅速衰弱，他膝盖一软，撑不住地半跪下去。 老君瞬间吸纳了大量力量，鬼气充盈满他的身体，他感觉自己随随便便一挥手，就能轻松捏死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他展开手臂，傲慢地仰起下巴，像是控场神明一般道：“我说过了，这里是我的世界，我才是主宰！” 他挑眸睨视着苏离，神情极尽不屑。 “我要你生，你才能生，我想要你死。”老君张开手指，仿佛隔空掐住了苏离的喉咙，“你就得给我死！” 老君手指狠狠合拢，隔空一抓，大量浓稠强横的鬼气，与丝丝缕缕的白色生命力，从苏离身体里抽离出来，被老君吞入身体。 老君的力量迅速壮大，连带着他此刻的身体也飞快的变高边壮起来。 与之相反的，是苏离飞快虚弱的身体，他似乎已经站不稳了，摇晃着往地上倒去，但没等苏离晃几次，背后突然贴近了一具温热的躯体。 下一秒他腰上圈上一只有力的手臂，那手臂略微收力，将苏离揽入怀里的同时，带着他迅速后退，拉开了与老君的距离。 “哼。”老君不屑道，“拉开距离可没用，这整个会所，都是我掌控的世界。” 他抬起手，抓住苏离飘出生气，贪婪的吞噬起来，磅礴如海洋倒倾一样的力量登时涌来，几乎是瞬息间，老君原本苍老破损的灵魂就充盈了起来。 甚至他已经湮灭的下半身都再次凝结起来。 他占领的人类躯壳的外貌开始变化，逐渐变成了老君年轻时的模样。 老君摸了摸自己的面容轮廓，满眼惊喜，甚至立即转身，走向大堂的金色墙壁，借着倒映，查看自己此刻的模样。 镜子里的身材高大结实，面容年轻而又英俊，简直完美。 到了这一步，老君不得不承认，魔王的力量果真强悍异常，竟然能让他“起死回生”，他接下这个任务果然不亏。 与宛如新生的老君不同，苏离好似正在迅速衰弱，甚至到了无法站立的地步，猎犬收紧手臂，将人带进怀里扶住。 苏离半靠着猎犬的肩，长发微乱，露出面具的边缘，艳丽如血的红绸顺着他白皙的侧颈垂下，醒目而靡丽。 猎犬垂下眼，目光顺着红绸落在那片肌肤上。 视线略微上移，就能看见苏离白皙的下颌骨轮廓，线条精致漂亮，却又莫名的有种矜贵的脆弱感。 猎犬手痒似的动了动手指，目光锁住了苏离隐约显露的下巴，如果没有这张碍事的面具——这个念头刚涌现的瞬间，猎犬就毫不犹豫地抬起了手。 他要揭开这张面具，去窥探神明的真容。 猎犬的指尖碰到面具边缘，甚至指腹触都到了苏离微凉却柔腻的肌肤，手腕忽然被苏离抓住。 他的肌肤很柔软，略微带了一点浅淡的凉意，指腹只轻轻搭着猎犬的腕骨，并没有用力，可猎犬还是停下了动作。 “不可以哦。”苏离枕着猎犬的肩，仰起脸，下巴到脖颈的线条拉长，洁白脆弱得令人目眩。 苏离的面具几乎贴上猎犬的耳垂。 “我会在外面找到你，如果你也能在外面找到我……” 苏离慢慢翘起唇角，语调压得轻软极了，像是甜软的糖浆。 “就给你看。” 猎犬圈着苏离腰肢的手臂猛地收紧。 苏离轻笑了一声，他懒散地靠在猎犬怀里，挑眸看向不远处还在照镜子的老君。 “满意吗，”苏离打断老君的自我欣赏，“你的新身体？” 老君转过身，双手交叠，撑着绅士权杖，姿态从容傲慢：“当然。” 现在他不仅得到了力量，还拥有了崭新的身体，现在只需要杀死魔王完成任务，拿到系统奖励的力量，那他将会成为完美的神明。 “那就好呢。”苏离伸出手，叫来小倒。 被夺走大量力量的小倒如今只剩下一层虚弱的外壳，撑着它身体的足脚变得纤细灰暗，好像轻轻一个用力，就会折断。 苏离抬手摸向小倒的脑袋。 老君见状冷哼了一声：“别垂死挣扎了，就算你现在取出转移到那东西身体里的力量，你也无法……” 话没说完，他脸色猛地一变。 苏离白皙纤细的手指搭在小倒的头顶，一股磅礴如海啸的力量般的力量猛地释放出来，再顺着苏离用生气搭建出来的链接通断，源源不断的灌入老君身体里。 老君登时变了脸色，狂涌进来的力量实在太多了，暴虐地在他的新身体里肆虐，他刚得到的完美身躯瞬间出现撑裂的纹路，躯壳迅速变形，像是一个快要被吹炸的玻璃瓶，五官与肢体各处在凸起膨大的疙瘩。 “这怎么可能？”老君无法接受，“你的力量都是我赋予的，是属于我的力量，为什么我会承受不了？” 对于老君的问题，苏离只回了三个字：“你猜啊。” 老君……愤怒得鬼脸扭曲，他急忙中断连接，勉强保住了身体。 但那股力量仍在他身体里四蹿，撑得他浑身骨骼崩裂破碎，凶狠浓郁的鬼气从破口里释放出来，再撑开他的皮肉。 一阵密集的爆像声响起，老君的身体嘭的炸开，真身与无数鬼气以及生气，一起释放出来。 一直被压着掠夺力量的陆炎几人顿感身体一松，流失的生气慢慢复苏，半空着的鬼气团也安静下来，困在里面的灵魂不再挣扎嘶吼。 大堂里，只剩下如浓雾一般流窜的鬼气，以及老君惊慌失措的真身鬼魂。 “这不可能！”老君无法相信，“明明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知道你所有的小动作，我也根本没有给你安排幻境……” 哒——一声细微的脚步声打断老君的怒吼。 苏离推开猎犬，往前走了一步。 大堂里浮动着浓雾一般的鬼气，他的面具被模糊得只剩下隐约的线条轮廓，那笑容也变得十分诡谲明艳。 “因为我给你安排了幻境啊……”苏离抬起修长漂亮的手，圆润的指尖轻轻一合，一个小小的鬼气旋风忽地在掌心生出，空气里浮动的鬼气受到吸引，疯狂向着苏离的掌心汇集。 “在这个会所里，掌控一切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欲望啊。”苏离欣赏着掌心里旋涡，它飞快旋转着，凝聚成一枚圆润的黑球。 “你的欲望，不就是力量和年轻的身体吗？你得到了力量，也得到了身体，当然要付出代价。” 苏离手指合拢，握住那枚黑球。 “不！不要！”老君的仓皇大喊，急忙扑向苏离，“不要！” 苏离冷眼看着拼命靠近的老君，指尖用力。 “啪嚓。”干脆而清晰的破碎声响起，飓风一样的浓郁鬼气狂暴涌出，瞬间掀起一道强横无比的风压。 风压扫过老君飞扑的身体，他惊慌恐惧的表情瞬间定格，继而生出道道裂纹，大量本体鬼气从裂缝里逃窜出来。 老君脑中同步响起001号冰冷的声音：“玩家老君即将死亡，任务失败。” 停顿一秒，声音再度响起，这次却并不是对着老君说。 “001号管理员向主系统申请，接入下一位玩家，请主系统……” 没等老君听完后面的声音，他的身形轰然湮灭，变成一团散乱的鬼气。 风压继续横扫，卷起老君消散后的鬼气，席卷整个大堂，再穿过厚厚的墙壁与域界，凶横阴冷地扫向外界。 会所外驻守着的灵异局员工，以及无数围观的路人都被这道凌厉无比的阴气惊动，风压猛烈，几乎掀飞路旁的绿植。 所有人齐齐抬手，遮挡住被吹得睁不开的眼睛。 “什么情况？”人群躁动起来。 “会所炸了吗，还是那个厉鬼已经被杀死了？” 风压转瞬平息，断电的会所里仍旧不见明亮灯火，甚至连之前那些微弱的应急灯光也没了，漆黑寂静，宛如阴森森的可怕鬼楼。 好一会之后，终于有人大胆靠近，伸手触向会所正门。 阴寒刺骨的阴气猛地蹿出来，顺着那人的手指往身体里钻，那人脸色一白，急忙后退。 途中他一脚踩空，直接滚下阶梯。 “你怎么回事？”队友拉起他。 “里面全是鬼气。”那人抓着队友的手臂，“很强的鬼气。” 旁边的人这才想起似的，急忙看检测仪，数值不再是令人心惊的六七千，而是稳定在了七百左右，但这不是最高值，而是平均值。 这意味着，会所里的鬼气浓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无比可怕的程度。 所有身处其中的活人，都会在如此浓郁的鬼气里的，转换成鬼物。 ** 会所里。 应急灯被风压破坏，失去光源，大堂里漆黑一片，四周浮动着浓郁的鬼气，空气变得阴寒无比。 每一次呼吸，都会吸入大量鬼气。 陆炎半跪在地上，他被刚才那道风压击倒了，现在不仅失去了视野，鬼气还在不断蚕食他的身体。 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分钟，身体孱弱的人会被同化成行尸走肉一样的鬼物。 也许不会变成傀儡尸那样丑陋的东西，但人一定是死定了。 他摸索着想找手电，就在这时，空气里的鬼气忽然一轻。 变弱了。 陆炎偏过头，凭借着敏锐的直觉，他感受到了鬼气流动的方向，它们在朝着某个地方汇聚，确切的说，它们正在被聚集。 就像是之前，猫脸人手心上的旋涡一样。 苏离聚起会所里所有失控的鬼气，将它们凝成一团，握在手里。 黑暗中，猎犬那双猩红的眸子醒目起来，像是两点鬼狱里的灯火，危险而血红，牢牢盯住了苏离。 黑暗并不会影响猎犬的视线。 他能清楚看到苏离纤细的身影，与他凝结鬼气的动作。 “别动。”苏离忽然出声，随着他话音落下，那种被牵制身体与灵魂的掌控感再次袭来。 猎犬身体失控地定住，就像是苏离命令的那样，无法活动。 苏离慢慢转身，黑暗模糊了他的面具，只有眼底的清冷微光，在漆黑里一闪而逝。 那光里似乎含着一抹隐约而蛊惑的笑意。 苏离走到猎犬面前，手掌轻轻搭在肩上，贴身靠近，湿润的呼吸扑过猎犬的耳际。 “我会找到你的。”他的嗓音低软含笑，捏着猎犬肩膀的手指微微用力，那点力道好似直接穿过猎犬的身躯，挑逗地捏住了他的灵魂。 “我的……乖狗。” 猎犬瞬间握紧长剑，手背绷起明显的青筋轮廓，仿佛在极力忍耐，又仿佛兴奋至极的狂热悸动。 苏离并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陆炎面前。 光线昏黑，陆炎只隐约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黑暗中，他的感觉异常清晰，甚至能分明地感知到那神秘人身上所散发的强大气息。 “陆队。”苏离低低出声，“下次见面，我希望你能带来一点关于万鬼圣殿的消息，要不然……” 苏离抬起手，轻压着陆炎的肩膀，庞大而冰寒无比的压力猛地灌入陆炎身体，顺着他的血液传递到他的心脏。 陆炎心跳猛地停滞，仿佛当真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住，血液凝滞，乃至心脏肌肉都僵硬到了无法跳动的地步。 耳蜗里传出血液艰难流淌的嗡嗡声，接着陆炎听到那人近乎轻描淡写的嗓音。 “我会杀了你哦。” 肩上的手离开了，陆炎身上的压力骤轻，胸腔里的心跳缓慢恢复正常的跳动，但不过两秒，陆炎在黑暗里隐约看到神秘人抬起了手。 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他忽然听到啪叽的一声轻响，接着一股狂烈的鬼压释放出来，道道凌厉鬼气凶狠扑出。 陆炎意识一沉，昏了过去。 包括一旁的猎犬，意识都在这一瞬间陷入短暂的空白。 那股限制着他身体与灵魂的力量忽然消失了。 身体重获自由，猎犬立即看向苏离刚站立的位置。 人早已经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完啦，我现在一滴也没有了呜呜呜 第26章 你想做什么？ 极乐会所突然恢复了正常， 渗人的森森鬼气不见了，只留下一栋黑漆漆的华丽建筑。 一个反应快的员工立马低头查看检测仪，指针已经摆到了贴近零的位置。 “正常了。”那人懵逼道， “怎么回事？” “别管怎么回事了， 赶紧进去救人啊！”顾正喊了一句， 率先朝着会所冲去。 原本阻拦进出的域界已经消失，顾正顺利跨过界线， 一把推开会所的金色大门。浓重的腐烂血腥味顿时扑出，顾正被刺激地往后一退。 外界的灯光从顾正背后涌入会所，照出大堂里景象——遍地的惨白尸体。 所有尸体都像是卡车反复碾过数次， 骨头与肌肉内脏变得碎裂绵软， 变形地塞在惨白的皮肤里面，中间夹杂着大量扭曲残肢。 大堂地面被戳得破破烂烂，地砖翻开， 露出灰色水泥。 “天哪。”随后赶来的灵异局人见到这一幕，脸色发白道，“这还有活人吗？” 顾正目光快速扫过大堂，然后猛地一停。 “队长！”他看到了歪躺在大堂角落的程松， 边上还躺着两个昏迷不醒的支援人员。 顾正立即跑过去，扶起程松， 发现他还有呼吸， 心里顿时一松， 但转头又看到程松胸口的贯穿伤， 立马焦急地呼喊起救护人员。 程松被顾正的声音吵醒，他伤势严重， 加上大量失血， 他一时无法动弹， 只能吃力地撑开眼皮，虚弱艰难地吐字。 “x、xu……” 顾正搂着程松，急得快哭出来了。 “队长，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嘘什么嘘，我要是不大声喊，救护人员怎么听得到这里的情况。” 程松：“……” 程松他哇地吐出口血。 顾正顿时喊得更大声了：“来人啊，这里需要救援！” 程松艰难抬手，揪住顾正的衣领，吐着血说：“许润……” 顾正安静下来，终于想起另外两个队友，许润和苏离。他转头四处看了看，大堂里到处都是扭曲的尸体，甚至还有几个巨大的尸堆。 几个灵异局员工正围在一个尸堆旁边，呼喊着说找到了昏迷的陆炎，陆炎被埋在了尸体下面，好不容易才被**。 程松费力地换了口气，拉着顾正说：“苏离，找、找他们。” 顾正急忙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程松放心，撑不住地再次昏迷过去。 他很快被抬上救护车，顾正随后再次进入会所，跟随救援队伍，搜索整栋会所楼层。 ** 会所仍旧没有恢复通电，甚至应急灯光都在两次鬼气爆发里的受损熄灭，只有幸运漏下的几盏应急灯，顽强的散发出十分微弱的光芒。 走廊里幽暗冰冷，地毯上时不时就会出现一具扭曲的傀儡尸。 猎犬独自在走廊里穿行。 第二次鬼气爆发之后，那个所谓的神明不见了踪迹，但猎犬隐约有种直觉，他还在这里，藏在某个没人的暗处。 想到这里，猎犬血色的双眸更加猩红明亮。 他一路搜索到会所五楼，这里汇聚着一团数目众多的生气，会所里幸存的活人应该都聚集在这里了。 猎犬停在幸存者聚集的包厢门口，握着短刀的手指略微收紧，那个躲藏的神明也不在这里。 会所里幽暗死气，没有灯光，也没有声响，只有一片近乎凝滞的沉沉死气。 而那个躲躲藏藏的神明的气息，就隐藏在这片死气当中，猎犬能清楚嗅到属于那个人的强大气息。 明明就在这里，既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 猎犬轻轻挥了一下短刀，找不到人的暴戾感像是血液里被丢了一把火星，灼得他体内压抑破坏欲几欲失控。 想把这栋隐藏着邪神的会所斩成齑粉，想把这些碍眼的幸存者捏成碎片…… 也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微弱气息，忽然从会所底层传来。 而那个邪神的气息，消失了。 就像是被取代了。 猎犬略微偏头，看向脚下的走廊地板，血眸亮得惊人。 是苏离的气息。 邪神的气息消失了，而苏离这个疑似邪神的人的气息，出现了。 猎犬低笑着抽出长剑，好像……找到了呢。 ** 苏离在负一楼换回衣服，顺便收敛起所有气息，只释放出普通人的气息。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浑身上下，确定没有疏漏，这才打着手电往出口走。 出口在走廊另一端，苏离一边走着，一边解锁手机。 信号恢复了，关于极乐会所的推送不断弹出来，这件事已经在网上发酵出轩然大波，据说闻讯赶来的信徒数量暴增，已经将会所附近的马路全部堵死。 附近警署出动了大量人力，阻拦靠近的信徒和好事路人。 苏离大概翻完推送，随后他看到林婉发来几条信息，一开始是语气温和地询问他情况如何，随后文字语气陡然暴躁，直接问他死了没有。 一看就是小幽的语气。 弄死了老君，还意外发现很有意思的猎犬，苏离心情愉悦，回复：“没呢。” 小幽秒回：“哦，那真是遗憾。” 苏离修长的指尖敲击着手机页面，刚打完一个字，一股杀气忽然从头顶上方袭来。 下一秒天花板猛地炸开，碎石块与尘屑纷扬洒下，昏暗里，白刃反射的亮光划破飞扬的尘屑，杀气腾腾的指到苏离的脸上。 苏离被反光刺得偏了一下脸，条状的雪白剑影就横在苏离眼尾下方，微光映出苏离挺直的鼻梁与纤长的睫毛轮廓。 他微低着眼，神情清冷平静。 尘屑与灰尘缓缓弥漫，手电光微白而明亮，光柱映照之下，灰尘飞舞的痕迹异常清晰。 苏离的视线顺着飞扬的灰尘，缓缓上移。 天花板被砍出了一个大洞，一道高挑而模糊的身影就站在洞边，上方一楼几乎没有光亮，只有苏离手里的手电光，隐隐约约地勾出那人的轮廓。 他骨架十分高大，身形瘦削，斜垂的右手里握着一柄雪白的长剑，沉默随意地站在那里，却又充满了危险的锋利感。 纯白的面具冰冷诡异，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苏离。 苏离仰头看着猎犬，突然有些牙疼。 狗是够凶的乖狗，就是做事真是太疯了。 现在苏离没披马甲，按理说应该像是受惊的普通人一样，要么尖叫逃跑，要么躺平等着被打。 但他既然不想叫，也不想躺平挨打。 两人沉默对视了好几秒，猎犬似乎有意在用气势压迫苏离，想要试探苏离的反应。 那苏离就给他反应好了。 “嗨。”苏离歪头，冲着猎犬友好一笑，手电的白光映照在面容上，越发衬得他肤白如玉石，光滑细腻得没有半点瑕疵。 长而卷的睫毛勾出漂亮的眼睛轮廓，眼尾天生带着些许弯起的弧度，越看越像是猫的眼睛。 猎犬默不作声地握着长剑，手腕微转，反射的剑光扫过苏离的眼尾。 苏离睫毛一眨，带出一片薄薄的阴影。 “有什么事吗？” 猎犬没有说话，只用阴冷冰寒的目光，缓慢而仔细的扫过苏离的面容，这目光侵略性十足，又黏腻得像是缓缓爬过肌肤的蛇类，令人心生不快。 片刻，他忽然从上方跃下，苍白的面具迅速拉近，转瞬间便快要贴上苏离的脸。 苏离往后一退，还没退开，就被猎犬抓住肩膀，重重压到墙上。 手电脱手掉落，咕噜滚远，光柱调转，对着走廊没人的另一边。 而背光的苏离这里，昏黑席卷下来，视野一暗，偏偏对面猎犬的面具惨白醒目，从上往下俯低时，惊悚又诡异。 缺少光源，面具的眼洞格外漆黑，好像这底下没有眼睛，而是空洞的深渊，而隐藏在深渊底部的野兽，正在黑暗里凶狠地打量苏离。 苏离被猎犬压制在墙壁上，猎犬修长有力的手指牢牢抓着苏离的肩膀，手臂横过苏离胸膛，稍微往上一抬，就能卡到苏离脆弱的喉咙。 这是一个有着绝对掌控力的姿势。 对方力量凶悍，另一只手里还握着长剑，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撕碎苏离。 两人距离极近，近到胸膛几乎贴在一起，苏离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对方冰凉的体温，不像个活人。 “你想做什么？”苏离乖顺地靠着墙壁，肢体放松，好像完全没有要反抗的意思。他抬起纤长的睫毛，浅色的眸子在微光里好似盈着一层水色。 明亮干净，带着玻璃一样脆弱而剔透的质感。 “想杀了我吗？”苏离轻声问他，用那双看似脆弱的眼睛，注视着猎犬面具上的漆黑孔洞，同时他抬起手，示弱似的抓住猎犬的衣摆，嗓音低低的，“别这样……” 猎犬没有说话，他沉默地看着苏离，片刻，面具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这个叫苏离的人，杀了苟七，冻了剥皮鬼，差点抓到梦魇，还与邪神关系匪浅，甚至可能就是邪神本人。 明明就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却在他面前装小可怜。 猎犬目光一瞬不错的盯着苏离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呼吸略微加重。 那要是自己撕开了他的伪装呢？他会有什么反应？ 是翻脸露出尖锐的獠牙，还是颤抖着咬牙隐忍？ 越想，猎犬的眸子就愈发猩红明亮，他迫不及待想要快点看到这人被撕开伪装后的真实。 猎犬抬起另一只手，长剑调转斜刺，锋利的剑刃指着苏离纤细白皙的脖子，藏在面具后的血眸里浮现出无比兴奋与期待的寒光。 那么接下来，这个人是会反抗，还是会……求饶？ 兴奋的念头甚至还没落下，猎犬就感觉自己胸膛被摸了一下，接着一只温软的手掌贴上他的左胸下方。 掌心与结实的肌肉相贴，甚至隐隐约约能触碰到猎犬有力的心跳。 猎犬下意识停下了动作，一举一动都被苏离牢牢牵制和吸引着，他好奇苏离的每一个举动。 “你知道吗，”苏离垂下扇子一样睫毛，微勾的眼尾弯起惑人的弧度，“我进会所之前，带了一个微型电击器。” 苏离抬起眼，眸子清冷明亮，盈着一层冷冷的冰霜。 “电压三万伏哦。” 话音刚落，蓝色的电弧猛地从苏离掌心下方炸开，贴着猎犬的皮肉，凶狠击中猎犬的心脏。 强力电流顺着血液蔓延全身，浑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在噼里啪啦作响，猎犬闷哼了一声，瞬间跪在地上。 苏离看着猎犬垂下的脑袋，以及他骨节微突的瘦削后颈，还是没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软温热的指腹穿过猎犬的墨发，指尖顺着他的额发缓缓下滑，触过猎犬的耳廓。 “乖，下次别上来就用刀指人了。”苏离越过跪着的猎犬，往前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的手电，“不礼貌。” 他拂开手电上的灰尘，将刺目的光柱照向猎犬，白光瞬间映出猎犬无力跪倒的模样，偶尔还有蓝色的小电弧闪现出来。 他估计得麻痹好一会。 苏离弯起唇角，语调轻快而亲昵：“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他盯着我看，可能是暗恋我吧。 进入会所后， 灵异局很快组织了搜救队伍，由后勤部长带领，一层一层的搜寻活人。 一连搜了两层， 除了发现一些零散的傀儡尸外， 硬是半个活人都没看到。 后勤部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其他人他可以不管，但周家和苏家那两个少爷是一定要救出来的， 尤其是苏家的苏闻名少爷，那可是苏闻立的心头肉啊，要是出事…… 部长头顶一阵冰凉， 他这颗脑袋估计也保不住了。 原本以为猎犬来了， 救人是一定没问题的，没想到关键时刻猎犬也靠不住。 这下要完蛋。 后勤部长抹着额头上的汗，忍不住焦急道：“猎犬呢， 他走了吗？” 跟在部长后面的助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向来……” “那你还不赶紧去给我找！”后勤部长忍不住发火，“找不人，你明天也给我滚蛋！” 助理连忙往三楼跑去， 三楼没有活人，四楼也没有， 越找助理心里就越是绝望， 甚至忍不住埋怨起猎犬起来。 他就知道， 这家伙加入灵异局， 根本就不是为了救人，只是为了杀鬼时发泄暴力， 至于被困人民的死活， 那家伙根本就不关心。 那人就是个暴力的疯子。 助理不抱希望地走上五楼， 随意检查包厢，没想到竟然在一个大包厢里发现了二十几个活人，后勤部长最关心的周家和苏家的两个少爷也在！ 助理大喜，急忙联系了后勤部长。 救援队伍迅速抵达，原地给气息微弱的幸存者做急救，顺便挨个核查身份，其中一半竟然都是支援人员，连唐百和许润都在。 也就是说，第一次派去会所的三个灵异局成员，除了那个苏离，全都活下来了。只是所有幸存者都昏迷不醒，暂时无法得知会所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待医疗队急救的中途，搜索人员低声议论。 “这些人肯定是猎犬救的吧，他也没有传说中那么不关心普通人死活啊。” “可能只是顺手吧。”另一个人想着猎犬身上那股诡异的气息，又忍不住感叹，“不过他的确很强，要不是他，不仅是会所这些客人，连我们都要死不少人。” “真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杀鬼杀到这个地步，简直就是神了……” 这几人在低声说话，旁边的顾正却不死心地在挨个翻看那幸存者的脸，企图在中间找到苏离。 会所一楼到五楼，他全都搜过了，就是没找到苏离。 而这里的幸存者顾正已经查看过一遍了，没有发现苏离，但他不死心，万一是自己看漏了呢…… “别找了。”有人好心道，“我们也核对过了，没有你的队友，听说他是个新人，这里又这么危险，肯定……” 那人叹了口气，目光落向门外的走廊，那里也躺着几具五官扭曲，肢体绵软得连性别都辨认不出来的尸体。 “你不如早点回去给他打死亡报告，为他的家人申请赔偿……” 顾正渐渐放弃了搜索，虽然很惋惜，不过他们说的也是事实。苏离的确是太弱了，就算程松给了他大量装备，他还是没能活下来。 顾正走到昏迷的许润面前，叹气说：“看来我又得换一个队友了。” “换队友？”一道声音忽然接话，“为什么要换，谁死了吗？” 顾正道：“苏离他死了啊，他真是太……” “弱”字还没说出来，顾正猛地抬头看过去。 门口站着一抹单薄得有些纤细的身影，包厢里放置了大量的手持照明设备，白光映得他的肤色越发白皙无暇。 “苏离？！”顾正震惊地跳起来，“你没死？” 包厢里其他的灵异局员工也很震惊，齐齐抬头，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漂亮俊俏的青年。 苏离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怎么了吗？” 救援的负责人立马道：“会所所有的幸存者都聚集在这里，不过大家都昏了，你是唯一一个清醒的，你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了吗？那个西装厉鬼呢？” 苏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进来没多久就昏过去了，刚刚醒来过来，所以……” 负责人顿时懂了，敢情这人只是因为运气好，所以才活到了最后。 那就没什么好问的，还不如指望这些昏迷不醒的客人，说不定知道的都比苏离多。 顾正松了口气：“活着就好，队长很担心你呢。” 苏离：“。” 是啊，所以他说下次扣我工资。 急救完毕后，二十个幸存者陆续被抬出会所，送去医院。 苏离和顾正一起，护送许润去往救护车。 会所门口已经彻底乱了，聚集着大量灵异局成员，医护人员、记者、直播主以及围观路人，苏离和顾正艰难地挤开人群，给许润的担架腾出位置。 好不容易终于挤到救护车旁边，苏离步伐微顿。 救护车旁边，竟然就停着猎犬的黑色越野，还是一样的洗得光洁铮亮，干净又豪气。 顾正也认出这辆车了，意外道：“原来猎犬还没走啊，之前没在会所里碰见，还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呢。” 苏离没接话，心里想到，还没走，大概是因为还站不起来吧，真是可怜的小狗狗。 等许润被送上救护车，又因为道路拥堵，车子一时开不出去，只能停在原地等待。 救护车门没关，苏离坐在靠近尾部的位置，正无聊，余光里忽然注意到一道不一样的身影。 是从会所里出来的猎犬。 他身量极高，再加上那张与众不同的惨白面具，站在拥堵的人群里，简直鹤立鸡群一样的扎眼。 他穿过人群，朝着救护车方向走来。 因为气场危险而凌厉，甚至不需要额外的动作，附近的人群就自发远远避开，让出路来。 苏离抬眸看去，明明隔着十几米距离，他还是一下就和猎犬打量他的目光对上了。 对方的目光格外激烈和阴寒，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浓烈的兴趣。 他盯着苏离，一路穿行，直到抵达救护车前。 脚步停下。 苏离坐在车里，位置并不低，但就算这样，猎犬还是凭借着身高优势，带着一点向下的俯视意味，盯着车里那个漂亮俊俏的青年。 旁边的顾正被猎犬突然的停驻和危险的气场吓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可对方显然并不关心顾正，隐藏在面具后的眸子里，只有苏离。 苏离抿着唇，露出亲和的笑容：“嗨。” 猎犬：“……” 周围到处都是人，而猎犬又是盛名在外，所有人都在暗中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不过片刻，猎犬就收回目光，回到他的越野车里。 浑身危险气场的人物走了，顾正吸了口气，忍不住低声问苏离：“你是不是在会所里得罪他了？他为什么一出来就盯着你看。” 苏离拿出手机，解锁屏幕，温和光芒映入他眼里，那双眸子异常明亮。 “没有啊。”苏离语气里似乎也带着一点困惑，“他盯着我看，可能是暗恋我吧。” 顾正下意识就要反驳，但看着苏离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救护车与越野车并排停放，车内的人彼此并不能看到，苏离也没了被那股阴冷视线监视的苦恼。他镇定地给小幽发消息，让她先回去，今晚苏离要去一趟医院。 程松伤势严重，已经送到医院抢救了，苏离得去看一眼，顺便找机会挽回他的即将被扣的工资。 小幽很快回复，只有四个字：“你爹来了。” 苏离瞧着信息，立即想到了苏闻立，极乐会所出事时，苏家一个少爷被困在里面，据说还是苏闻立最宝贝的小儿子。 就这时，混乱的人群里突然响起阵阵喧哗声，还有连续而尖锐的车鸣。 “都让一下，把路腾出来，快点快点！”后勤部长的大嗓门穿过嘈杂，清晰传到救护车里。 苏离顺着声音看过去。 后勤部长带着几个人，不顾秩序地让所有人和车辆让路，一辆豪华的大型保姆车跟在部长后面，正一点点地往前开。 保姆车车窗漆黑，完全看不到内部情况，在苏离打量那辆车时，车里的人也发现了他。 车里并没有原主那个便宜爹，而是苏闻立的特助，姓姜。 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苏离。 这会已经是凌晨三点，四周拥挤嘈杂，凌乱的车灯与救护车闪烁的红光混合，组成强弱不同的奇怪光线，但哪怕是在这样混乱的环境里，那个私生子的模样也格外显眼。 他格外白皙的肌肤好似发着光，微卷的黑发也渡着一层浅浅的柔光，眉眼精致漂亮，浅色的眸子明亮干净，比明星还醒目。 姜特助盯着那张脸，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个私生子能在贺铎那里全身而退了，他的样貌的确极品，看着还乖巧没心机，应该是个好拿捏的主。 就是太贪财了。 不过贪财才好，姜助理冷笑，越是贪财，越好利用。 想着，姜特助转头吩咐他的助手：“联系王助理，明早就把尾款转给那个私生子，但不要转完，甜头要一点一点的给。” 助手点头应下，立即将命令传达下去。 这么片刻，保姆车终于开到会所门口，昏迷不醒的苏闻名很快被送上车，车里的私人医生立马上前，为苏闻名做基础的详细检查。 “体征正常。”私人医生道，“只是吸入太多鬼气，有些虚弱，找个阳气充裕的地方调养一段时间好了。” 姜特助随意点点头，随即便给苏闻立汇报消息，全程都没有认真关注过苏闻名此刻的状态。 私人医生一边照顾着苏闻名，一边飞快打量姜特助，心里有些奇怪，这是苏闻立最疼爱的小儿子，可这个姜特助的态度，好像并不上心。 不过私人医生也没有多想，毕竟这是苏闻立的儿子，不是姜特助的，用公事公办的态度对待，也不离谱。 “叩叩——”车窗忽然被敲响。 助手降下玻璃，后勤部长的脸立马贴上来，挤出笑容说：“姜特助，这个人救到了，之前说的那个费用……” 姜特助将目光从手机移到后勤部长脸上，神情平淡：“苏总会支付的。” “当然，我当然知道苏总一定会信守承若，我就是来送账号。”他递进来一张纸条，笑容灿烂，“那个……猎队要求在十二小时之内到账。” 姜特助不咸不淡道：“知道了。” 后勤部长还想唠嗑两句，助理却直接关上车窗，碰了一鼻子灰的部长敢怨不敢言，绷着张不太好看的脸走了。 路上他经过苏离所在的救护车，后勤部长扭头看了眼，有些惊讶这个花瓶竟然没死，还真是命大。 后勤部长没多在意这个小员工，他快步走到猎犬所在的越野车前，态度热络：“猎队，我已经分别和苏、周两家说了，他们答应会在十二小时内把两千万给您打过来。” 越野与救护车就挨着，苏离也正好把后勤部长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顿时抬起头。 后勤部长继续笑着说：“这次极乐会所的厉鬼，还让您玩得开心吧？您看你要不要留个固定的联系方式呢，以后……” 怕被猎犬拒绝，后勤部长加快了声音和音量。 “以后再有这种高价的任务，我立马联系您，还帮您抬价，保证您每次出手都不会低于两千万。” 能出得这种高价的人，非富即贵，而作为中间人的后勤部长，自然能拉拢无数关系。 只要猎犬同意。 可回应后勤部长的，是猎犬发动汽车的引擎声，以及车子掉头时扑出的一道车尾气。 看着渐渐远离的车尾，后勤部长脸上的笑也瞬间变成阴沉，他小声骂了几句晦气，很快转身离开。 等后勤部长走远，苏离转头盯着顾正。 顾正伸长脖子，正在往外看。 前面拥堵的道路已经通畅，猎犬的车已经开了出去，下一个就是他们的救护车，看了两眼，顾正忽然发现苏离正盯着自己。 他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刚刚听见了吗？”苏离喃喃道，“猎犬一夜净赚四千万。” 顾正不怎么在意：“你要行，你也可以啊。那些有钱的富豪经常撞鬼的，你要是能帮他们解决问题，你也能一夜暴富。” 说完，他上下打量这个漂亮却脆弱的青年，嘴角一撇：“可你行吗？” 苏离：“。”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你注定要臣服于他。 救护车终于驶出会所区域， 但没开多远，就又被堵住了。 过来看热闹围观群众实在太多，还出了场连环车祸， 将前方的十字路口堵得死死的， 拖车正在紧急将出事车辆拉开， 疏通道路。 救护车停在双向马路的中间，挨着黄线， 旁边就去往会所的车辆，这边堵得更加厉害，几乎是寸步难行。 车里空气沉闷， 苏离拉开一点车窗透气， 余光扫过对面马路拥堵的车辆，顿了一下。 旁边停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车窗微透， 隐约能看到副驾驶上坐着的人影。 苏离瞧了两眼，随后若无其事地低头玩手机。 灰色轿车里。 驾驶位和副驾驶上坐着一高一矮两个黑衣男性，两人面容十分相似，唯独身形差距巨大， 高的近乎一米九，矮的却只有娇小的一米六。 高个的坐在副驾驶， 手里捧着黑匣子， 他一脸忧郁地打开匣子， 瞧着里面那块暗淡漆黑的石头， 声音细细的，很是惆怅：“怎么办， 黑石已经不亮了， 我们的神明肯定已经离开了。” 旁边的矮个抓着方向盘， 愤怒地盯着前方拥堵的车辆。 “该死的灵异局，要是不他们拦着，我们怎么会被堵在这里！就差一千米了！” 他们已经能直接看到极乐会所的整体建筑，以及门口那无数人影了。 之前两人在网上看到西装男的视频，他自称为神明，这引起了两人注意，于是两人急忙驱车赶过来，没想到被堵在了这里。 而就在一个小时前，匣子里的黑石亮了，光芒猩红璀璨，这说明，邪神就在附近！说不定就在那个会所里！ 高个长长叹出口惆怅的气：“怎么办？我们还能找到邪神吗？” 矮个忍不住咒骂起来，高个接着忧郁叹气。 他捧着宝贝黑匣子，歪头看向窗外。 “怎么办，好想找到我们的神明啊……” 车窗外，一辆白色的救护车醒目地停在旁边，车窗半开，隐约露出一个青年的半张俊美侧脸，高个瞧了一眼，又是长长一声叹息。 “邪神到底在哪里呢……” 在他叹息的时候，对向车道的路通了，救护车呼响着开走，很快与灰色轿车错身而过。 ** 医院。 许润被送到病房，他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吸入过多阴冷鬼气导致虚弱，输液躺两天就好，倒是程松，还在手术室。 苏离和顾正分开，他守着程松的手术室，顾正照看许润。 一个小时后，程松被推出手术室，转入病房，苏离陪床。 第二天上午，程松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睁眼的那一瞬间，他立马想到自己那个脆弱的属下苏离，急忙要起身，却牵动胸口伤势，疼得他一下子躺回去。 但也因此看到了那个趴在病床边上的青年。 病房窗帘开着，难得的明媚阳光穿过玻璃，洒入房间，浅金色的薄光正好照在青年微偏的侧脸上，他本就白皙的肌肤再阳光里愈发白净细腻，因此眼下那一片熬夜的乌青也格外分明。 程松抬着头，盯着苏离看了两眼，没打算喊他。 倒是苏离自己先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惊喜中难掩困倦疲惫：“队长，你终于醒了。” 大概是困意浓重，那双浅色眸子里蒙着一层水色，被阳光照着，如同浸在水里的宝石。 程松看着苏离困得含泪的眼睛，没立马问苏离会所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让苏离先回去休息。 “我没关系。”苏离用通宵打游戏练出来的黑眼圈对着程松，“我还能坚持，队长你想吃什么吗，我去给你买。” 程松伤口疼得厉害，没胃口吃东西，苏离喂他喝了些热水，随后坚持起身，出去给程松买热粥水果，以及住院需要用到的洗漱用品。 昨晚程松被送到医院后，支援队的人本想联系程松的家人，但他的紧急联系人为空白，这说明程松已经没有家人了，在他住院期间，除了灵异局的人，不会有其他人守在他病床边上照料他。 这种情况在灵异局里并不少见，大部分能坚持留在灵异局里的员工，或多或少都被厉鬼残害过亲人。 苏离在医院外买好用品，拎着东西回病房。 刚到门口，他就听到了陆炎的声音。 苏离脚步微顿，随后便恢复如常，走入病房。 陆炎和唐百都过来了，两人都站在病床边上，不知道和程松说了什么，病房里气氛有些微妙。 “陆队。”苏离如常的笑着打招呼，“唐副队。” 陆炎偏头看向苏离，眉眼冷峻生硬，他没说话。 唐百先温声开口，解释说：“我们刚才正好在聊你，也想问问你关于极乐会所里的事。” 他说着主动走近，接过苏离手里的东西，陆炎单手拽过椅子。将病房里唯一一把椅子放他苏离面前，示意他坐下。 苏离镇定从容地坐下。 另一边，唐百放好东西，回身走到椅子旁，与身材高大的陆炎一左一右站着，像审问犯人一样盯着苏离。 苏离抬眸看着他们，神情无辜又坦荡：“怎么了？” 唐百率先道：“在极乐会所二楼里，你告诉我说，是陆队把你从幻境中叫醒的，但陆队一进入会所就和你分开了。能具体说说，当时你陷入了什么样的幻境，又是怎么醒来的吗？” 苏离露出惊讶的表情：“我在极乐会所你碰见过你吗？” 唐百有些懵：“你不记得了？” 苏离摇头，他皱起眉，看起来很是疑惑和后怕：“我刚进入会所，就陷入了幻境，然后被一个戴着猫脸面具的人叫醒，他打晕了我，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醒来时会所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唐百皱眉，转头去看陆炎的反应。 陆炎垂着眼睑，神情漠然冷厉：“你陷入什么幻境？” 苏离有些难以启齿，他看了看程松，见程松没有解围的趋势，随后才说：“我梦见我成为了有钱人。” 陆炎面无表情地盯着苏离，没有任何情绪反应，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苏离的说辞。 但程松总算是开口：“应该没错，那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美梦。” 苏离：“。” 陆炎握了一下金属右手，终于开口道：“猫脸人和你说什么了吗？” 苏离摇头：“没有，怎么了，那个戴猫脸面具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唐百接话说：“他可是有大问题，反正不是个好人，以后你要是再见到他，不要犹豫，立马联系灵异局。” 苏离：“……好的。” 唐百又问了几个零碎的问题，陆炎站在一旁，没再说半个字，只是目光锐利地盯着苏离看，仿佛要透过他的表象，看到他隐藏在身体深处的东西。 苏离神情自若，唐百问什么都语气坦诚地回答，态度十分配合，好似没有半点隐瞒。 几分钟后，唐百和陆炎告辞，两人前后走出病房，陆炎在最后。 关门时，他偏过头，再一次将目光落在苏离身上。 苏离低着睫毛，正在揭热粥的外卖盒。 陆炎目光停留片刻，收回，他关上病房门。 唐百与陆炎渐渐走远。 “陆队，你感觉怎么样？”唐百问道，“我看那个苏离应该没什么问题，挺正常的……” 陆炎拧着眉，神情看着有些凶。 “我感觉不对劲。”陆炎眉头愈发拧紧，“但说不出来。” 只是直觉上觉得哪里不太对。 唐百与陆炎搭档了两年，彼此很有默契，也很相信陆炎的直觉，闻言立即道：“那我安排个人监视苏离，看看他私底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陆炎点头同意。 ** 苏离在病房待到中午，等顾正过来接班才离开。 许润没受伤，虽然身体虚弱，但至少可以自理，不像程松，自己都坐不起来，只能靠顾正和苏离轮流照看。 也因为这样，程松半句没提要扣苏离工资的事情。 苏离刚走到医院门口，就被人叫住了。 是王助理。 他隔着半开的车窗叫住苏离，随后快速下车，大步走到苏离面前。 “您要求的尾款，我们可以今晚就支付您五分之一。”王助理态度强势，不容商量，“剩下的，需要您跟我们去见一个人，如果您到时候您表现良好，我们还可以翻倍支付剩下的部分。” 也就是说，如果苏离答应见面，可以得到五十万，见面之后，如果苏离再答应对方的条件，可以得到四百万。 暴富就在眼前。 可现在苏离的目标才不是这几百万。 连猎犬都可以一夜挣四千万，作为猎犬灵魂上的主人，苏离怎么能比他挣得少呢。 不过…… “好啊。”苏离答应下来，他勾唇一笑，眼尾弯弯，一脸单纯无害，“那到时你联系我，不过今晚记得转款。” 王助理反而愣了一下，还以为这个私生子会讨价还价一番。 毕竟这个人，可是敢当着他和贺家人面玩无间道的贪财鬼。 “还有别的事吗？”苏离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周竹兰的未接来电又多了两几通，从今早开始，换了号码的周竹兰就在疯狂给苏离打电话发消息。 “没有的话，我先回别墅了，安娜一直催我回去。” 听到安娜的名字，王助理莫名松了口气，这个人果然还在玩无间道，这就正常了。 王助理道：“见面时间在明天晚上九点，到时候我会来别墅区门口接您。” “好。”苏离答应下来，目光落到王助理身后的轿车上，“方便送我一程吗，我的车还停在极乐会所附近。” 王助理没有推辞，打开车门，请苏离上车。 这次苏离一个人坐在后座，王助理和司机刘助理在前面。 三人安静地去往会所。 途中，王助理悄悄拿出手机，给姜特助发去消息，表示一切顺利，苏离已经同意见面。 姜特助很快回复：“继续按计划来。” 王助理回了好，随后他抬起眼，通过后视镜打量那个面容精致俊美的青年。 只看脸的话，实在无法想象，这个私生子竟然能逃过傀儡虫，甚至还阴险而放肆地直接当着苏、贺两家的面挑拨自己的卖身价。 他看起来，明明就只是个漂亮但无害的花瓶而已。 ** 时间倒退到凌晨。 猎犬从越野车里下来，大步走入一栋位置偏僻的漆黑别墅。 别墅里没有半点灯光，只有微弱的月光洒下来，模糊勾出建筑的隐约轮廓。 昏暗微光里，猎犬纯白的面具醒目而诡异，像是暗夜里飘过的冰冷幽灵。 他推开别墅门，屋里，漆黑得毫无光亮，不像是别墅客厅，而是某种连接着未知的深渊。 猎犬跨入漆黑里，幽暗瞬间吞噬席卷，将他高大的身影吞噬殆尽。 嘭——别墅门合上了。 屋里漆黑的空间开始无声转变，浓稠如墨汁一样的黑雾慢慢扩散出来，占满整个空间。 猎犬站在黑雾里，缓缓抬手，取下面具，黑暗遮住了他的面容，但那双明亮的血色眼眸却如岩浆一样明亮而危险。 他在原地站定，背影挺拔而紧绷，肌肉甚至在微微颤栗，仿佛在忍受压力，也仿佛在承受痛苦。 片刻，猎犬往前迈步，穿过一片黑暗，漆黑的视野里忽然亮起浓暗的红光，是一方血池。 池中无声涌动着黏腻的红色液体，缕缕黑雾从液体里慢慢释放出来。 暗淡隐约的红光，模糊映出猎犬线条分明的侧脸轮廓，眉骨高而深邃阴郁，血眸半敛着，哪怕被红光映着，他的肤色也极其苍白。 他果然就是贺铎。 血池里黏腻的液体无声浮动，贺铎面无表情地看着，看似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他抬脚朝着血池走去，但刚行走两步，忽然脱力跪倒，面具从他手里飞出，滚入浓稠的黑暗里，只显出一点隐约的苍白。 贺铎半跪在地上，手臂撑着地面，苍白的手背绷起明显的指骨与青筋轮廓，他垂着头，血眸暗沉猩红，睫毛不明显地微微发颤。 黑暗无声而黏腻，那滚动的黑雾像是某种缓慢柔软的潮水，围绕着贺铎涌动。 僵持片刻，贺铎忽然咳出口血来，一直面无表情绷着的脸终于浮现出隐忍的痛苦，但很快他又展唇笑起来，好像那股几乎要炸开他反噬痛苦丝毫不让他难受。 贺铎抬手拭掉唇边的血迹。 然后摇晃着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脱掉上衣。 昏暗幽光里，他的躯体格外苍白醒目，宽肩瘦腰，肌肉线条紧实分明，带着极强的力量感，但胸膛正中，却有着一道狰狞的贯穿伤疤。 像是被什么粗糙的利器穿透，伤疤边缘的肌肉撕裂出难看的辐射纹路，但更可怕的是，那些纹路仿佛有着某种生命，正在贺铎薄薄的肌肉组织之下收缩蠕动。 随着它的活动，水流一样的浓黑纹路慢慢浮现出来，顺着伤疤缓缓流淌，延伸成类似太阳的形状。 贺铎跨入血红池水中，粘稠液体缓慢地浸没他的身躯，胸口那道太阳形状的伤疤愈发漆黑明显，甚至是颤动起来。 大量黑色鬼气从纹路里释放出来，混入满屋的浓黑雾气里。 贺铎半垂下眼，睫毛盖住一半的血眸。 浓密如墨汁一样的黑雾缓缓压下来，裹着贺铎苍白的躯体。 “你是神明的附属。”耳旁忽然传开缥缈虚无的声音，仿佛来自漫天的黑雾，也仿佛来自贺铎的脑中，“你注定要臣服于他。” “这是代价。” ** 回到小别墅，苏离先洗了个澡，再下楼时，安娜已经准备好了午餐，还特地询问苏离偏好的菜系，说这两天会来一个私厨。 苏离想了好一会，发现自己所有菜系都很感兴趣。 不论是在进入游戏前，还是进入游戏后，他都没尽情尝试过自己感兴趣的所有食物。 “能一个月换一个厨师吗？”苏离抬起睫毛望着安娜，眸光很是透亮真诚，“我对所有食物都很感兴趣。” 安娜愣了一下，既没想到苏离会这么不客气，也没想到苏离还真打算在小别墅长住。 但她很快就收敛起表情，回道：“当然可以，家主说过，您的一切要求都会被满足。” “谢谢。”苏离弯起眼尾一笑，“不过明天的晚餐不用准备了，我要出门，和苏家的人见面。” 安娜顿时抬头，她秒懂苏离的潜台词——苏家来找苏离谈条件了，贺家如果也想利用苏离，最好这两天就来谈价钱。 见过愿意出卖自己换取财富的，没见过卖自己卖得这么光明正大，还厚颜无耻的。 解决了午餐，苏离上楼，补觉之前，他终于打开手机信箱，查看周竹兰的轰炸短信。 周竹兰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挣到苏家的钱不说，自己还亏了五万，气得几欲呕血。 现在不断在短信里谴责苏离的歹毒无耻，要求苏离归还那五万，以及平分他的卖身钱，要不是她当初“好心”收养了苏离，苏离他怎么可能平安活到现在。 可事实上，当初周竹兰愿意收养原主，只是为了有机会向苏家要钱，在要钱失败后，转头就开始压榨 原主。 原主成年前是家里的佣人，不仅要负责家里的一切家务事，每晚还要给周竹兰端洗脚水，成年后，周竹兰立马让原主出去打工，并且牢牢握着原主的工资卡。 后来甚至逼迫原主贷款给自己买房，恨不得把原主的每一滴血汗都榨个干干净净。 要说有什么养育之恩，也早就在压榨里还清了。 那五万块，苏离是一分也不会还的，甚至还觉得要少了。 看完周竹兰的轰炸信息后，苏离回了一个字：“哦。” 收到回复的周竹兰立马电话轰炸过来，苏离直接静音，然后冷眼看着对方焦急万分地一遍遍拨打电话。 他一觉睡到下午，醒来后查看手机。 除了周竹兰的一堆未接来电和短信外，还有林婉和顾正的信息。 顾正问他今晚要不要来病房陪床，不来也没关系，许润已经搬到程松病房，虽然现在身体还没恢复，但照看队长还是没有问题。 林婉问苏离这几天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如果没有，她就要返回北区了。 苏离慢慢回复两边的消息。 程松那边今晚就不去了，他得养精蓄锐以对应明晚的事情，至于林婉那边……苏离给她转了一笔钱，让她在一区中心租房暂住下来。 苏离也不确定自己会在一区中心待多久，所以小幽现在肯定不能离开。 林婉很快回了好，但并没有收那笔钱。苏离没催，反正晚上小幽出来了肯定不会和他客气。 回完信息，苏离刚准备再睡一觉，门被敲响了。 “苏先生。”安娜礼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您在吗，家主今晚要过来见您。” 苏离睁开眼，已经入夜，卧室里只有小夜灯提供微弱的照明，幽光洒进他浅色的眸子里，显得异常明亮。 他缓缓坐起身，愉悦地勾起唇角。 终于来了呢…… ** 贺铎从血红池子里跨出来，胸膛正中的伤疤已经平静，不再蠕动，也不再溢出鬼气。 周围浓密的黑雾如潮水裹下来，遮住他赤/裸的结实躯体。 “家主，一切都准备好了。”谢逢的声音在黑雾的某处传出，他的视野被漆黑覆盖，既看不到那一池猩红浓稠的液体，也看不到贺铎的位置。 除了那双猩红的，像是野兽一样冰冷的眼睛。 谢逢无意识地按住手臂上搭着的浴袍。 每次贺铎披着马甲出去，回来必定会在这里待上一整天，然后赤/身出来。 怔楞间，黑雾里突然探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臂，谢逢急忙将浴袍递过去。 贺铎慢条斯理地穿上衣物，嗓音慵懒沙哑：“他呢？” 问的是那个私生子。 “一直在小别墅睡觉，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说自己明晚会和苏家的人见面。” 贺铎笑了一声，沙哑的嗓音愈发低沉动听。 “再去备一样东西。”贺铎系上腰带，从黑雾里走出。 四周的光线忽然亮了些许，谢逢看到了贺铎异常苍白的面容，黑发湿润地贴着他的侧颈，愈发衬得他的肤色惨白如纸，黑色的浴袍裹着他苍白的身躯，既高大又矛盾的有种病态的脆弱感。 他从谢逢身旁走过，带过一阵阴冷的寒意。 谢逢急忙跟上：“好，家主需要我准备什么。” 贺铎勾起唇：“现金。” ** 苏离起床后洗个澡，然后拉开衣柜，挑了一件浅色衬衣。 好歹是要见“金主”，总得穿更体面一点。 换好衣服，苏离下楼。 安娜正在重新布置客厅，更换鲜花和桌布，甚至她中午才提到的私厨已经到了，正在厨房里忙碌。 “苏先生。”安娜见到苏离下来，立马道，“家主正在路上，麻烦您在客厅里等候。” “不了。”苏离朝着地下室走去，“我先去玩游戏，等他到了，你再叫我。” 安娜一怔，下意识就喊道：“苏先生，您不能这样！” 之前谢逢来接人，他不肯过去见贺铎就算了，现在贺铎亲自来见他，他怎么还敢摆架子？ 他不过就是个私生子而已。 苏离停下脚步，偏过头。 已经入夜，客厅的水晶吊灯发出明亮而柔软的灯光，映照得苏离的侧脸更加精致漂亮，睫毛纤长柔软，勾出他含笑的眼尾。 “放心，你们家主不会介意的，不然他也不会愿意亲自来我，不是吗？” 安娜：“……” 竟然无法反驳。 这几天，贺铎对苏离这个私生子的态度也着实异常微妙暧昧，甚至有些无底线包容的味道，要不是贺铎之前并没有见过苏离，安娜都要怀疑他暗恋苏离了。 苏离进了游戏厅。 半小时后，贺铎的车到了。 安娜早已等在门口，见状立马上前。 贺铎推开车门下来，他换了一身纯黑的西装，肩上披着同色的大衣，精致的衣装修饰得他的身材更加挺拔矜贵。 可当他抬眼，露出那双诡异的血色眼眸，那份绅士贵气瞬间带上了地狱修罗般的凶气。 安娜不敢直视贺铎的眼睛，垂着头道：“苏先生在地下室的游戏厅，我现在就去叫他。” “不。”贺铎看了一眼谢逢。 谢逢会意，立马递过一只黑色手提箱。 贺铎单手拎着箱子，朝着别墅客厅走去，他的背影有些逆光，因而愈发显得高大俊朗。 “我去找他。” 安娜看着贺铎走远的背影，一下子有些晃神，他们家主，竟然真的对那个私生子纵容到了这个地步？ 谢逢走到安娜身旁，冷冰冰地出声：“别发愣了，进屋。” 安娜急忙跟上，路上她实在忍不住，小声打听道：“家主之前是不是见过那位苏先生？” 谢逢没回答。 这个问题，他也不清楚。 他知道贺铎有个猎犬的马甲，但每次贺铎以这个身份消失的时候，身边不会带任何人，所以没人知道他消失的时候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以及他为什么要披那个马甲。 不过谢逢只隐隐有些猜到，贺铎之前多半是见过苏离，而且两人之间说不定有什么纠葛，不然贺铎不会对苏离如此特殊。 至于会不会是什么狗血的爱情故事，谢逢觉得不太可能。 贺铎是个心里只有暴戾的疯子，他根本没有正常人的感情，更不可能会爱上谁。 ** 贺铎走进别墅客厅，别墅里的空气干净温暖，携着淡雅的花香，但他还是在这里嗅到了大量属于苏离的气息。 顺着那股气息，贺铎径直走向别墅的地下娱乐区。 步入走廊，贺铎便隐约听到了游戏厅里传出的模糊声响。他朝着游戏区走去，越近，属于苏离的气息就越是明显和强烈。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也没有在极乐会所时的强大压迫感，那股气息很是普通，就像是大街上的普通路人，但贺铎莫名的就是觉得那股气息很特别。 特别到了让他血液发烫的地步。 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并随着他靠近游戏厅，而逐渐变成沸腾一样的兴奋和期待。 ——我已经找到你了，那么，你会认出我吗？ 贺铎推开游戏厅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贺小疯揭开马甲：老婆我提着聘礼来看你了（打开手提箱 ———— 我又一滴存稿都没有了呜呜呜，但是明天还是会更的！ 第29章 如果你想要，我甚至可以给你更多。 贺家那位家主进入小别墅院子的那一瞬， 苏离就察觉到了，他稍微分了一下神，正在对抗boss的游戏角色瞬间over。 苏离嘶了一声， 他的连胜记录没了。 游戏厅隔音， 加上外面走廊铺着地毯， 苏离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但他仍旧能清楚感知到贺家家主在迅速靠近。 苏离按动着游戏手柄， 准备换一款游戏，重新冲连胜。 找好游戏的下一秒，游戏厅的门被推开， 一道高大的阴影从门外投进来， 携着一股阴冷而黏腻的气息。 就像是——苏离翘起唇角，连胜失败的不悦瞬间被冲散。 ——猎犬。 他可爱的小狗狗主动上门来了呢。 苏离慢慢放下游戏手柄，转头看过去。 游戏室的灯光比走廊明亮， 贺铎站在门口，温暖的灯光清晰照出他深邃的面容五官，那双血色的眸子里落着些许亮光，越发猩红明亮。 这人， 比照片更俊美，也更邪气。 苏离眨了眨眼， 游戏界面闪烁亮光投进的浅色的眼珠里， 让他的眼睛里也带着亮晶晶的幽光。 “嗨。”苏离主动打招呼。 贺铎垂眸看着那个盘腿坐在地毯上的人， 墨发微卷， 眉目精致漂亮，浅色的衬衣衬得他肌肤白净柔软， 领口微微敞开， 露出一截纤细的锁骨。 他坐在地上， 柔软的衬衣布料有些松垮，因而显得他身材格外纤细单薄，甚至有股小巧脆弱的味道。 但贺铎知道，这个人既不小巧，也和脆弱丝毫不沾边，他修长瘦削的身体里，蕴含着压倒性的力量。 贺铎喉结滑动，莫名地感到口干，他想抬手松开领口，但动作之前又压抑了下去。 “苏先生。”贺铎出声，嗓音格外低沉，带着些许沙哑意味，“终于见面了。” 苏离轻笑，眼尾弯出毫无攻击性的柔软弧度：“是啊，久仰。” 贺铎低眸，视野一瞬不落地盯着苏离。 这个人，是没认出他吗？ 贺铎忽然笑起来，血眸里有晦暗的沉光滑过，他走进游戏室，高大的影子笼在苏离的身上，将那个盘腿坐着的单薄青年完全笼罩。 “来谈谈价格吧。”贺铎略微低头，仗着身高优势，以一个完全俯视的姿态看着苏离，“苏先生。” 苏离仰起脸，完全不介意此刻两人的姿势问题，反而感到有趣。 摘了马甲的猎犬，看起来更凶了呢，真想知道他被摸头时的表情反应。 “好呀。”苏离心情好，语气也格外软，他往后退了退，在柔软的地毯上给贺铎腾出位置，“来，坐着谈。” 贺铎看了一眼，极其自然地单膝跪下，贴身的西装因此叠出褶皱，阔肩上披着的大衣衣摆铺在地毯上。 衣冠楚楚之下，哪怕是半跪着，也显得极其优雅。 苏离目光扫过他宽阔的胸膛，随后上滑，视线撞上贺铎那双猩红的血眸。 他略微低着头，有些背光，眸色暗沉幽深，牢牢抓着苏离看过来的目光。 贺铎这人眉眼深，鼻梁高挺优越，配着颜色诡异的血眸与过分苍白的肤色，看着倒是更像吸血鬼。 苏离眸光动了动，这张俊美阴郁的脸，真是……太适合被驯服了。 “你准备开价多少？”苏离迎着贺铎沉冷的视线，语气散漫得发软，“我可不便宜哦。” 贺铎定了两秒，放在手提箱上的修长手指迟迟没动。 箱子太小，钱可能带少了。 不过…… 他咔哒打开手提箱，露出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现金。 “这是见面礼，”贺铎抬眸，血色的眸底映着苏离倒影，“之后不论贺家给你开什么条件，我都出双倍。” 说着，他唇边带上隐约的笑意，调子压得更低，像是贴在耳边低语。 “如果你想要，我甚至可以给你更多。” 苏离纤长的睫毛抬起，浅色的眸子透亮得近乎晶莹，他往前靠了靠，身上的沐浴乳味道袭上贺铎鼻尖。 是木质的麝香味。 贺铎喉间一紧，扶在手提箱上的手指瞬间扣紧，接着他听到苏离柔软的、像是蜜糖一样的嗓音。 “那要是……”苏离越发贴近，神情松软而又游刃有余，“苏家出一个亿，让我杀了你呢？” 贺铎喉结微动，片刻后，他嘭地一声合上手提箱，俯身靠近。 猩红的眸子里压着愉悦而兴致勃勃的笑意，加上那深邃的眉眼，气质更加邪肆疯狂。他的鼻尖几乎碰上苏离的脸，低沉的声音像是潮水涌入苏离耳里。 “那我给你十倍。” 苏离轻轻一笑，乖狗狗真大方。 贺铎的贴得极近，苏离稍微低下视线，就能看到他苍白优美的侧颈，甚至还能隐约感知到贺铎偏凉的体温，闻到他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 苏离忽然一偏头，与贺铎的侧脸擦过，温热湿润的呼吸扫过贺铎的面颊。 贺铎心脏狠狠一跳，连着睫毛都颤了一下，呼吸顿时屏住。 苏离翘起唇角，声音既轻又软：“你很紧张呢，怎么了，怕我咬你吗？” 贺铎抿紧了薄唇，喉结用力往下一咽。 苏离抬手，扶着贺铎的肩，柔软的手掌轻轻贴着对方绷紧的肩骨，很轻地拍了一下，嗓音忽然转为正经。 “不过我同意了。” 他往后退开，白皙纤细的指尖扫过手提箱：“这次的见面礼我很满意。” 停顿了一下，他含笑看向贺铎，语气散漫：“至少比前两次可爱。” 贺铎盯着苏离，过了两秒，才吐出两个字：“很好。” 苏离打开手提箱，随意地拨弄着里面的现金，态度一下子柔软慵懒起来，甚至隐约带着一点与老朋友相处的亲昵和自然。 “晚上还有别的事吗，要不要留下来吃个晚饭？” 贺铎站起身，整理着袖口，他将视线定格在自己袖子上：“不用了。” 心跳逐渐恢复到正常频率，情绪也随着不悦起来，刚才与苏离的交锋里，他明显被压制了。 反应过来之后，贺铎十分不悦。 那种血液里被埋入星火一样的暴躁感再度涌过来，身体里塞满了无从发泄的戾气和不满，他或许应该去找个厉鬼发泄。 “那明晚我和苏家人见面，”苏离抬起脸，用看似仰望一样放低的姿态望着贺铎，“你要一起吗？” 贺铎目光在苏离脸上滑过一眼，摸着袖口的手指一个失误，反而拨开了扣子。 身体里的暴躁感更加强烈了。 “等你和苏家人见完面，我会再来找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 贺铎大步走出地下娱乐区，回到客厅之际，他第一时间拽开领口，神情阴郁地皱起眉。 安娜和谢逢都守在客厅，两人本想第一时间跟到贺铎面前，可看着他的阴沉戾气的神情，不约而同停下动作，与贺铎保持距离。 客厅十分安静，晚餐已经准备好，摆上了餐桌，空气里浮动着美食的诱人气味，但就算如此，也无法遮盖苏离留在这里面的气息。 无处不在到贺铎每一次呼吸，都会想起苏离贴近他说话时的模样和味道。 身体里那些无处发泄的暴躁感几乎要点燃贺铎的血液，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来进行纾解，可脑海里反复划过的，只有苏离那张看似无害的漂亮面容。 那个人……贺铎拧着眉，几乎是带着狠意地想，到底有没有认出他就是猎犬？ ** 苏离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医院。 程松状态比前天好多了，已经能半坐起来，许润就在隔壁床，正拿着手机在玩游戏。 苏离放下带的水果：“队长。” 程松点点头，撑着身体想往上坐，苏离忙过去扶着他。 “我这边以后让许润和顾正照应就行了。”程松道，“我给你安排了别的任务。” 苏离动作一僵。 不会吧，不扣他工资就让他加班吗？ 程松一看他的微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道：“前几天在极乐会所，你的表现实在太糟糕了，你看别的灵异局成员，大家或多或少都做了点事，再不济，出来后也能提供一些信息，但你看看你，一进去就晕了。” 苏离：“。” 头好痛。 程松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这段时间出现的厉鬼数量和等级都太高了，所以一区灵异总局准备举办一次新人特训，我找关系把你塞进去了。” 苏离生无可恋道：“我谢谢你，队长。” 程松拍拍苏离的肩：“不用客气，我也是为了你好。谁也不知道我们下次碰见的厉鬼有多强，多学点东西，也是给自己增加生存率，明白吗？” 苏离感动得想哭：“明白……吧。” “明白就好。”程松道，“你明天下午就去报道，看那边训练是怎么安排的，我这里你就不用管了。” 苏离只能应好。 在医院待到中午，给程松和许润买完午饭，苏离离开医院，正好有时间，他去找了一趟林婉。 小幽昨晚收了苏离的转款，并且豪不客气的租了一间高级公寓，林婉现在就在忙着收拾新屋，苏离帮她添了些生活用品。 忙完收拾的事，恰好饭点，林婉主动定了餐厅，请苏离吃饭作为帮忙的答谢。 性格温和柔婉的林婉明显比小幽大方得多，她定了家人均不低的西餐厅。两人到时，餐厅里客人不多，除了苏离和林婉，只有一个穿着棕色大衣的男性。 背对着苏离他们，看不到脸，但仍旧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温雅绅士的气质，他似乎在等人，面前只有一杯白水。 苏离只瞄了一眼，便不关心地低头点餐。 等苏离和林婉用完晚餐，那位男性仍旧在等人，苏离注意到期间他只看了两次手表，倒是个温和又有耐性的人。 苏离与林婉一前一后，离开餐厅。 两人刚到门口，差点撞上一个匆匆赶来的青年，青年的相貌十分明艳中性，留着过肩的柔软长发，大衣腰带系紧，勾出细细的腰线。 “啊，对不起。”青年急忙后退，对着差点被他撞到的林婉道歉。 林婉笑了笑，顺势主动让开路：“没事。” 青年又低头说了声谢谢，刚要往前走，余光瞥见苏离时，脚步微不可查地略微顿了顿。 他很快从苏离面前走过。 苏离转头，跟着青年的背影看过去。 他果然就是那个温润男性等的人，见青年抵达，那位男性立即站起身，温柔又客气地与青年寒暄。这应该是这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怎么了？”林婉发现苏离没跟上来，低声询问。 苏离目光在那个长发青年身上停留片刻，收回，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好奇。” 林婉也跟着看了一眼，餐桌那边，长发青年与温雅男性已经各自坐下，开始了略微有些尴尬的交谈。 “看起来，他们好像是在相亲呢。”林婉笑着道，“看着倒是很般配。” 苏离推开门，走出餐厅：“是吗。” 林婉追上苏离，闲聊道：“你好像不看好他们？” 苏离翘起唇角，不知道是不是林婉错觉，她好像在苏离含笑的眼尾里看到几分冷意。 “不认识的人而已，看好不看好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只要别来烦他就好。 ** 晚上八点，苏离和小幽一起出门，到某个街道等王助理过来接。 见面地点王助理没说，只让苏离跟着他们去就是了。 等待的间隙，小幽闲不住地用脚踩路肩上正在融化的薄冰，嘴里问道：“你还回北区吗？” 苏离握着手机在打游戏，闻言头也不抬地问：“如果想要快速敛财的话，一区中心是不是最合适的地方？” 一区是七大区里富人最多的地方，如果苏离模仿猎犬的方式，帮那些富人处理厉鬼事件，一夜暴富简直不是梦想。 “那当然。”小幽道，“五大家族的核心人物都在这边，你要是想敲诈他们，这里是最好的地点。” 苏离道：“那就不回去了。” 小幽立马来了精神：“那你是不是要转我一百万，让婉姐姐重新开一家咖啡厅？而且装修要豪华，地段也不能差。” 苏离抬眸瞥了小幽一眼。 小幽理直气壮道：“这是补偿，人家在北区店铺开得好好的，朋友也都在那边，你突然让人家搬位置，拆迁费总要给的吧？一百万还算少的呢。” 苏离垂下睫毛，接着打游戏：“好啊。” 小幽大喜，但还没高兴到十秒钟，就听到苏离又说：“那接下来你每从灵异局那边要到一笔钱，我就分你一半。” 小幽**脸：“你还能再黑一点吗？” 苏离微笑，刚要说话，小幽立马道：“你别说了，一半就一半！” 说话这会，王助理的车到了。 苏离收起手机，目光对着王助理的车，话却是在和小幽说：“一会装温柔一点，你现在的身份是我女朋友林婉。” 小幽立马端起了温婉架子，一边露出温柔的微笑，一边咬牙和苏离讨价还价：“表演费五千，不付我一会就拆你台。” “我付你一万。”苏离异常的大方。 小幽马上伸手挽住苏离的胳膊：“谢谢亲爱的。” 车子停下，王助理降下车窗，见苏离还带着位温柔淑女，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次这个私生子竟然还带了人。 苏离主动道：“我女朋友，怕我吃亏，所以特地跟着我，你们要是介意的话，那就算了。” 王助理：“……” 一时不知道是该吐槽这个苏离，有了女友还敢过来和贺铎那联姻骗钱离谱，还是他明晃晃带着女友来见苏家人更离谱。 不过今晚倒是没关系。 “没事，不介意。”王助理稳着表情，他下车，打开后座车门，邀请两人上车。 随后他去副驾驶，等车发动后，低头编辑短信：“对方多带了一个女性。” 那边回复很快，只有一个字：“啧。” 王助理：“你那边有问题吗？” 对面：“没。” ** 车一路往市区外开，沿着蜿蜒的公路，爬上一座喃私人小山，最后停在一座独栋小别墅前。 王助理率先下车，替苏离拉开车门，同时解释道：“他在里面等您。” 苏离和小幽一起下车。 别墅亮着温暖的灯光，四周很静，只有寒风拂过时树梢发出的沙沙声，除了别墅，周围的树林漆黑无光，看着有些惊悚。 王助理推开院子铁门：“请进。” 苏离抬眼，瞧着那栋看似灯火明亮，实则鬼气森森的别墅，忽然转头看向小幽。 “一会要委屈你了。” 小幽努力遏制着翻白眼的冲动，在看到满是鬼气的别墅那一瞬间，她就知道为什么苏离会那么大方，直接付她一万了。 因为她今晚不仅要演戏，还要顺带充当打手。 那别墅里，有鬼。 走进院子，里面更加安静，在院子外看，别墅里灯光明亮，进了院子，光线却又诡异的暗淡下来，空气浮动着刺骨寒意。 苏离踩着台阶，与小幽一起进入别墅客厅的那一瞬间，光线陡然漆黑，身后的别墅门重重合上。 凝滞的黑暗压下来，视野瞬间被剥夺。 窸窸窣窣的诡异响声，忽的从四面八方袭来，密集而快速，像是有一大群节肢虫类，在沿着墙壁、地面和天花板，包围客厅里的苏离和小幽。 声音越来快，也越来越近，急促密集的节肢敲击声，如同打在人耳膜里的尖锐鼓点，响得人头皮发麻。 苏离不安似的往小幽身边靠近，他拉住小幽的手，一边往小幽身体里灌力量，一边娇弱道：“我好怕啊。” 小幽鬼力瞬间大涨，强横的力量撑得她几乎吐出来：“……” 心里很想骂人，但为了一万块，不得不强忍着飙演技。 她粗暴地一胳膊搂住苏离：“亲爱的别怕，姐姐这就保护你。” 苏离：“……” 鸡皮疙瘩真的竖起来了。 两人说话这会，头顶上一声轻响，接着一个东西掉了下来，正好落在苏离手背上，某种类似纤软细丝，又略微坚硬的东西，在苏离手臂肌肤上快速爬行起来，掀起大片诡异的酥麻触感。 是虫子在苏离手背上爬！ 苏离：“？！” 别墅外。 漆黑的树林里，忽的走出一道火红而曼妙的女人身影，她披着海藻似的长卷发，一席几乎拖地的单薄长裙，只在肩上披着人造的貂毛披肩。 王助理见到她，立即走过去：“红姐。” 这个女人，就是那天在地下贫民区的金店老板娘，傀儡母虫的伺养者。 母虫死亡后，红姐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她喂养鬼虫多年，从没出过这种状况，想来想去，出现问题的唯一地方，就是这个名叫苏离的私生子。 但对方若是能通过傀儡子虫，就能杀死母虫，那未免也太过强大了，简直就是逆天的一样的存在。 于是就有了今晚的计划，一是给苏离下马威，二是试探这个苏离的能力，看看他到底有多强。 “急什么？”红姐睨了一眼王助理，嗓音很是柔媚，“没这么快呢。” 红姐不徐不疾，打开手包，准备先点一支烟，可就这时，一股极强大的鬼气压力从别墅里扩散出来。 寒风被惊动，呼啸着往四周吹去。 王助理冷得一个哆嗦，立即扭头看过去，震惊又惊慌道：“什么情况，难道那个苏离真是隐藏的大佬吗？” 红姐沉下了脸，合拢手包，她闭上眼，视线很快连接到别墅里的虫群首领上。 鬼虫的视野灰白而模糊的，看不到颜色，只能大致看到客厅里的场景——那个被怀疑是大佬的苏离，正被他的女朋友护在身后。 而那个女朋友，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来一条鞭子，冲着四周的虫子就是一顿狂揍。 红姐睁开眼：“……” 王助理紧张道：“怎么样？” 要是这个苏离真是隐藏的大佬，那他们后续的计划就麻烦了。 控制一个贪财的普通人容易，控制一个能力强悍的大佬，那无异于是找死。 红姐啧了一声，满脸嫌弃：“原来是个小白脸。” 王助理：“？” 红姐重新打开手包，点了支烟，抽了口才说：“看来他之前没被傀儡虫控制，是因为这个女友帮了他。他女朋友不是一般人，是个隐藏很深的厉鬼。” 说完，她冷笑了一声：“为了抱大腿，连厉鬼的主意都敢打，还真不是个一般人。” 王助理皱起眉来，预感后面的计划同样会有麻烦，虽然苏离不是个大佬，但他有个大佬女朋友啊，这种人也不好惹啊。 “今晚的事就这样吧。”红姐摁熄烟头，“我先走了。” 她转身，窈窕的身形很快没入黑暗里，消失不见。 留下的王助理望了一眼别墅，认命地编辑短信，向姜特助的助理汇报今晚的麻烦情况。 ** 红姐穿过树林，走到另一条隐藏的公路上，那里停着一辆火红的跑车。 她坐进车里，然后取出同样颜色火红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片刻，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一道沙哑低沉的嗓音：“说。” 红姐神态顿时恭敬起来：“主人，试探结束了，那个苏离……” 电话那边，贺铎感兴趣的“嗯”了一声。 红姐吸了口气，大胆道：“他是个骗子小白脸，他有女朋友了还敢来做您未婚夫，而且他也根本不强，强的是他女朋友。” 电话那边，突然安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苏离跑了。 别墅里的虫子突然见全都不见了， 灯光恢复，四周一下子明亮起来。 充斥着整栋别墅的阴森鬼气也全都散了，小幽握着鬼力量组成的长鞭， 杏眸有些发红， 是兴奋的。 她看着手里的鞭子， 第一次体会到鬼力凝实外放所带来的力量快感。 客厅一片寂静。 然后哒的一声脚步轻响，划破安静， 也将小幽激动情绪瞬间召回，她慢慢转头看向苏离，略微撑大了眼。 她知道苏离这个人很强， 他似乎具有某种能力或者天赋， 可以随意操控厉鬼体内的鬼气，抽取、切断或是控制。 但她没想到，苏离这个人类的身体里， 竟然也隐藏着如此庞大的鬼力，多到甚至可以灌满她的身体，改变她的厉鬼等级。 这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吗？ 出神这会，苏离已经走到了小幽面前， 他伸出手，衣袖上滑， 露出一截清瘦白皙的腕骨。 苏离抓住鞭子， 蜷握的手指修长匀称， 漂亮得仿佛艺术品。 小幽目光落在苏离的手上， 下一秒，那些原本撑得她快吐出来的力量瞬间被抽空， 鬼力凝聚而成的鞭子瞬间变成虚影消失。 充盈的力量感瞬间跌回原来的水平， 那股落差感让小幽心里一空， 竟很是舍不得。 苏离收回力量，看着小幽失落的表情，语调微扬，带着些许温和的笑意：“想要力量？” 小幽眼睛一亮，但当她看到苏离那张微笑的脸，立马道：“我才不会付钱！” “谁要你付钱了？”苏离屈指一弹，将弹珠大小的一团鬼气弹进小幽额头里，“送你的。” 小幽感受着体内突涨的力量，狂喜道：“原来你也有不抠门的时候。” 苏离扭头看她，小幽立马改口：“谢谢哥哥，哥哥大好人。” 两人走出别墅，看到僵硬站在院外的王助理，看苏离的表情既紧张又奇怪。 苏离只扫了他一眼，没提今晚被虫子包围的事，只问：“下次什么时候？” 王助理愣了一下，不知道苏离说的下次是指下一次试探，还是下次和苏家人见面。 不过他反应很快，立马道：“三天之后。” 苏离挑眸看向他，一缕暖黄的灯光恰好落进他眼里，像是一点坠落的星光，映得那双浅色的眸子愈发明亮动人。 王助理又愣了一下，心想难怪他既能被贺铎看上，又能抱上女强人大腿，这双眼睛这么勾人，谁能不动心。 “那抱歉了呢。”苏离扬唇，露出浅浅的笑意，他面容姣好，笑起来显得很是柔软纯良，可他说出来的话里，却半点弱势也没有。 “接下来半个月里，我都没空。” 王助理顿时皱眉，刚要说话就被苏离打断。 “不过你放心，等忙完，我一定配合，毕竟……”苏离睫毛一眨，“苏闻立可是我的亲生父亲呢，再怎么，我还是希望能见他一面。” 说完不等王助理反应，苏离就直接上了车。 王助理只好先压着情绪，上了副驾驶，等车开走，他立马又给姜特助发信息，问他怎么办。 苏离这个私生子，看着柔软好欺负，还有具有贪财这种容易操控的欲望，但心思也实在太多了，相处这么多次下来，王助理发现自己竟然丝毫看不透他。 好像弱点很明显，又偏偏抓不住。 姜特助一直没回，估计是去询问苏闻立的意思去了。 车还是停在那个路口。 苏离和小幽两人下车。 等王助理的车一走远，小幽立马伸手：“打钱！” 苏离拿出手机，爽快的转账……五千。 小幽不满：“为什么只有一半？说好一万的！” 苏离无辜地看着她：“你不是收了我的力量吗，只算你五千已经很便宜了。” 小幽：“……抠死你算了！” 她气冲冲地扭头，打车离开。 苏离随后也拦了辆出租，上车之前，他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巷子。 临近午夜，街道附近少有行人，巷子里更是漆黑昏暗，只有一层死气沉沉的路灯光。 苏离上了车。 出租车很快开远。 而巷子深处，一个中年男人悄悄走出，看了一眼出租车消失的方向，随后他上了一辆不起眼的普通轿车，并没有去追苏离离开的方向，而是去了那栋山间别墅。 从苏离离开开始，他就跟上苏离了，只是后来苏离去别墅那条路偏僻车少，又是通往的私人山林，他跟上去太明显，只能停在山林对面，用望远镜大概确定位置。 现在苏离他们离开，别墅那边应当是没人了，他可以去看看那边都留下了些什么痕迹。 中年男人很快抵达别墅外，他用专业设备屏蔽别墅监控，再翻进客厅，拿出精密仪器进行检测。 结果很快被检测出来，这里竟然残留着三股不同的鬼气，但他带的仪器无法辨别出具体区别，中年男人只先储存了样本，随后便离开别墅。 回到车里，中年男人开始编辑今天监视得到的结果：“目标身边有位关系不浅的女性朋友，此女性白天温柔淑女，夜晚变脸，脾气暴躁性格好动，举止类似少女。另，目标住贺家别墅，但又与苏家来往。” 编辑到这里，中年男人在心里补充着想到，看来这个目标不仅自己是个交际在苏、贺两家的双面人，身边的朋友也是个重度精分患者。 ** 第二天。 吃过午饭苏离便去了培训的地址。 位置在很偏的郊区，是一座废弃的军事训练基地，四周荒凉，连便利店都没有，入口处倒是停了不少车，看来参加培训的新人还不少。 苏离将车停在基地外，走向入口。 入口处摆着张桌子，两个中年人守在桌旁，核实登记身份，苏离走过去时，一个顶着头蓝得发亮头发的年轻人正在登记。 “徐追野。”那人拧着眉说话，神情有些不耐烦，说话时的调子也很是没耐性。 登记人的人抬头看了一眼他，显然是知道这个人，惊讶道：“你也来培训？你已经不是新人了啊。” 徐追野不耐烦道：“不行吗？” 登记人被噎了一下，没再说什么了，低头登记。 虽然这场培训说的是为了加强新人能力，但其中一半的人都是通过关系塞进来的，大部分都已经不是新人了。 苏离缓步走过去，徐追野还在等登记完，大概是听见有人靠近，扭头看了一眼，这人长得还挺帅气。 等登完记，拿到身份吊牌，徐追野立马走了。 苏离走到桌前，报上名字。 两个登记员没多问他，一边填苏离的信息，一边低声交谈。 “你说徐追野过来干啥，他不是挺厉害的吗？据说去年就只身一人杀了好几个C级厉鬼呢，还捣毁了一个拜鬼会的窝点，再怎么算，他也是灵异局优秀员工了吧，过来培训不是浪费时间吗？” 另一个道：“大概是过来追星的吧，听说他偶像是陆炎。” “真是闲的……”登记人念了一句，递给苏离身份牌，“登记完了，进去吧。” “谢谢。”苏离接过吊牌，好奇地打听道，“陆队是这次培训的负责人吗？” 登记人好脾气道：“是啊，这次过来培训新人的都是一区灵异局大佬，除了特级战斗组的，还有一级的一个队，你好好交际交际，说不定能抱上大腿。” 说话这会，登记人看到另一个走过来的人，立马站直了身体打招呼：“韩科。” 苏离转头看过去，来人是个瘦瘦高高青年，穿着浅棕色大衣，第一眼就让人感觉这是个脾气非常温和的人。 竟然是那天在西餐厅等人相亲的青年。 韩斯点点头，对着两个登记人道：“你们辛苦了。” “害，应该的。” 韩斯没再说什么，径直进了基地。 “这是培训的总负责人。”登记员给苏离科普，“虽然是后勤部的人，但立过很多功，几乎每一次出大案他都会到场善后。” 苏离接道：“那上次极乐会所出事的时候，他怎么没来？” 登记员顿时露出厌恶的表情：“还不是因为后勤部部长，极乐会所里被困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这种刷好感的事情，怎么轮得到我们这种普通打工人。” 苏离又和登记员简单聊了两句，刚要离开，背后突然传来尖锐的车轮行驶声，来势汹汹，笔直冲向苏离的后背。 旁边两个登记员脸色大变，立即呵斥道：“干什么，给我停车！” 苏离停下脚步，回身看去。 一辆有些眼熟的轿车以极快的速度狂冲过来，车轮飞转，掀起大片混着泥土的积雪。 车子快速逼近，眼看就要撞上苏离也没停，一副非要撞飞苏离的架势。 苏离还没反应，另一道人影从飞快从他身旁掠过，速度极快，苏离只来得及看到一抹亮眼的蓝色。 是徐追野。 他冲到苏离面前，长腿一抬，脚掌抵住行驶的车辆，两者相撞发出一声沉沉的闷响，来势极快的车子竟被他一脚抵住了冲势。 巨大的撞击力带得徐追野长腿屈起，身体往后退了半米，蹬地的脚跟在地面上划出长长的痕迹，一层泥土被卷起。 他后退的身体就要撞上苏离的胸膛，苏离犹豫了一下，没冷血地往后退开，而是抬手扶着对方的后背，顺带借了点力给他。 前冲的车子引擎盖翻了起来，冒出浓浓青烟，终于停住。 负责登记的两个人立马上前来，冲着车里的人喊道：“你干什么呢！给我下车！” 苏离抬头看过去，透过驾驶窗玻璃，他清楚看到了周成那张充满了愤怒的扭曲面庞，他撑大了布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苏离，仇恨得好似见到了杀父仇人。 “听见没有，马上给我下车！”登记员重重敲着车窗，“下车！” 周成好像没听见一样，只死死盯着苏离。 苏离目光在周成身上落了两秒，他看到了周成身上悬浮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鬼气，非常浅，用检测仪检测也只会归属到正常范围。 但看周成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登记员敲了半天车窗，周成好似才听到，浑身一颤，脸上的愤怒迅速褪去，他有些惊慌地扭头看着车窗外的登记员，不敢下车。 徐追野收回抵着车头的腿，眉头重重拧起。 “你没事吧？”苏离出声关心，“腿还好吗？” 徐追野扭头瞥了苏离一眼，依旧是一副不耐烦的痞子模样，他站得直挺挺的。 “我能有什么事？”他语气很凶，“你才是，车来也不躲，反应真慢。” 说完他越过苏离，头也不回地跛着脚走了。 苏离看着徐追野的背影，这个年轻人体型偏瘦，黑色工装服与炫酷蓝发，背影也应该是冷酷帅气，就是跛脚的样子破坏了那股冷酷感。 好嘴硬一少年。 另一边，周成已经被叫下了车，两个登记员以及后续赶到的工作人员围着他，质问他的身份，以及刚刚为什么要撞人，有什么目的等等。 周成被包围得气势萎靡，勉强维持着愤怒的神情，指着苏离道：“那个人是我表弟，他骗了我妈三百万！” 围着周成的人顿时齐齐扭头，看向苏离。 那个青年就在入口旁，穿着款式极简但质感明显上佳的大衣，眉眼精致漂亮，浅色的眼睛很是明亮莹润。怎么看，怎么都像个富家出来的矜贵小少爷。 尤其是刚刚和苏离交谈过的两个登记员，对说话礼貌的苏离印象很好，但这个周成上来就拿车撞人，明显脑子有问题。 “我没有骗过他家的钱。”苏离出声，他抬起纤长的睫毛，目光带着些许疑惑与茫然。他长得好看，眸子清亮干净，做出茫然表情时十分有欺骗性。 “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你放屁！”周成瞬间暴怒，蹦跳着要扑向苏离，旁边几个人立马压住他。 “苏离，你他妈别不认账，我告诉你，我妈过两天也会来找你，你不把钱还给我们，我们弄死你！” 苏离看向周成，大概是因为他强烈的情绪起伏，他身上那股极浅的鬼气变浓了一点。 “可我的确不认识你。”苏离有些无奈，又善解人意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的我的名字，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你少装了！”周成不顾压制，拼命挣扎，双眸渐渐充血变红，“苏离，你别以为你撒谎有用，你和我们家的关系……” “你给我闭嘴吧！”其中一个登记员实在受不了了，他们还有好多培训登记工作没做，可不想在这大冷天的和这个疯子浪费时间。 他拿出电击器：“我们才不管你家里那些破事，你现在马上给我滚！” 周成被电击器吓得缩了一下，或许是理智回归了，喊着道：“我也是参加培训的新人，我要见你们负责人。” 登记员没了耐心，直接和周成吵了起来。 僵持好了一会，培训的总负责人韩斯赶回来了，路上他就已经在电话里听说了前因后果，见到周成完全没有知错嚣张样子，直接取消了他的培训资格。 大喊大闹的周成很快被强制驱赶出基地。 苏离目送着周成被带走，转头对着韩斯道：“谢谢韩科。” 韩松看了看苏离，突然道：“我知道你，极乐会所出事的时候，你是第一批被送进去的人，辛苦你了。” 苏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没做什么。” 韩松语气温和而真诚：“能活着出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时间，说道：“先进去吧，接下来的事情还很多。” 这次培训是封闭式的，为期十五天，中间只放一次假。 等人到齐，简短开了个会后就开始分宿舍，两人一间，苏离恰好和徐追野分在了一起。 正式训练从明天开始，今天下午到晚上都是自由活动时间，可以回家休息，也可以留宿基地。 苏离打算留宿基地，等买完生活用品，苏离给安娜发消息，特地格外仔细地说：“我要参加灵异总局的新人培训，为期半个月，这段时间不回来了。” 另一边，安娜看到这条突然的消息，立即转述给谢逢。 谢逢看到信息，立马上楼找贺铎。 这会已经快傍晚了，但贺铎今天还没下过楼，谢逢也不确定他是否还在庄园里。 上了二楼，谢逢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家主？” 屋里没动静，谢逢最后再敲了一次。 “家主，您在吗？” 这次屋里传出一声细响，但隔着实木门，谢逢听不出那是什么动静，只是能确定贺铎在里面。 于是谢逢直接对着门说：“安娜刚刚发来消息，说苏先生去参加灵异总局培训了，半个月之后才回来。” 卧室里。 窗帘紧紧合着，没有光亮透入，灯未打开，偌大的卧室里，没有半点微光，只有浓稠的漆黑。 贺铎靠着沙发椅里，双眸紧闭，听到谢逢的声音，他缓缓张开双眸。 幽暗里，隐约浮现出他那双猩红的血眸的轮廓。 他身体动了动，踢到地毯上的酒瓶。 瓶子滚出地毯，与实木地板相碰，发出咕噜细响，接着，门外就传来了谢逢那句苏离跑了的话。 贺铎慢慢坐起身，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椅子扶手。 他一直没出声，外面再次传来谢逢的声音：“家主？” 那声音让贺铎感到碍耳，于是那股仿佛血液里夹着火星一样的暴戾感又来了，连着胸口那道伤疤都开始蠕动着传出撕裂一样的疼痛。 贺铎指尖用力，刺啦的一声，扶手的真皮与内部的撑架一起被捏裂了。 门外。 谢逢忽地感应到一股冷寒的杀意，他立即合拢嘴巴，不再多嘴吭声。 “新人培训啊……”贺铎仿佛自言自语，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他忽然低低笑起来。 好像突然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新游戏。 ** 灵异总局的新人培训内容极其无趣，上午练体能，下午格斗，晚上稍微有趣一点，是杀鬼经验分享课。 苏离跟着培训了三天，第四天就开始打听强行离职需要付出的代价和金钱，他找了几个明显是灵异局老员工的人打听。 期间有人好心提醒苏离，说这次新人培训不仅有机会抱上大佬大腿，而且培训完后还有机会领到高级灭鬼武器。 再说待在灵异局也没什么不好，前线待个几年积累资历，再运作一番，升到高级部门去，不仅能拿高工资和高奖金，还能天天摸鱼喝茶，待遇非常好。 苏离听完好奇道：“那一般情况下，需要在前线待几年？” 对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离：“看你关系多硬了，硬点半年，软的话，可能四五七八年吧。” 苏离：“。” 对方看苏离不说话，顿时猜出他应该没什么关系，于是耐心劝道：“灵异局其实挺好的，有编不说，加上各项福利和奖金，工资可比普通上班族高几倍。” 苏离回头翻了翻存款，尽管他已经累积小百万的钱，可林婉那边的确是需要重新开一个咖啡厅，这笔钱一扣，他又没钱了。 看来得赶紧找个肥羊来宰一下。 晚上上经验分享课的时候，苏离就桌洞下摸鱼给小幽发信息，让她最近有空就出去物色肥羊。虽然小幽从来没说过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从她对几大家族的了解程度上来看，她生前必定是个富家小姐。 怕小幽没动力，苏离加上一句：“挣到钱就给林婉开新店，地段你挑。” 小幽立马回复：“我今晚就去找，不许食言，不然哭给你看。” 回完信息，苏离切换页面，准备打游戏。 一道谴责的目光，随之落在苏离身上。 苏离抬头，顺着目光看向同桌徐追野。 这次培训有分组，按宿舍分成两人一队，苏离和徐追野算是培训期的队友，因此两人的座位也是挨着的。 但和苏离能摸鱼就绝不努力的学渣态度相比，看起来一副混混相的徐追野绝对是努力学霸。 体能培训能拿第一绝不屈居第二，格斗更是凶猛，和他组队的人没一个能站着结束。 徐追野嫌弃地看着苏离，冷冷吐出四个字：“倒数第一。” 这几天培训，每天苏离都踩着及格线拿分，早已戴稳倒数的王冠。 苏离叹了口气：“你觉得这样培训下去有意思吗？” 徐追野高冷地扭开脸，不和苏离说话。 苏离继续道：“听说陆队要培训最后考核的时候才出现。” 考核是培训人员在固定考点，灭杀灵异局囚禁的D到C级厉鬼。 “也就是说，他大概还有十天才出场。”苏离抬眸看着徐追野，语气很是耐心温和，“就算你现在拿到积分总额前列的成绩，他也看不到。” 徐追野高冷的表情瞬间崩裂了。 培训课程的积分非常水，像是体能和格斗这种硬实力的，积分数额很低，而经验课程作业这种主观内容，积分占比异常的高。 换句话就是，作弊空间极大。 像徐追野这种认真在努力的，根本比不上那些主观考核分值高的关系户。 徐追野彻底不说话了，后面半节经验分享课上得魂不守舍。 好不容易熬到课程即将结束，这次培训的副负责人突然进了教室，兴高采烈道：“同志们，有个好消息！” 一教室昏昏欲睡的员工齐齐抬头，神情各异地看着副负责人。 那人激动道：“刚刚接到的通知，那个传说中的猎犬猎队，也会参与这次培训！” 作者有话要说： 质问老婆的第一步：找到他！ 第二步：想办法靠近他！ 第31章 我对象和我闹脾气，我得出去哄哄他。 下了课， 苏离到培训负责人韩松的宿舍，打听猎犬什么时候到。 韩松和苏离的宿舍都在一楼，不过韩松一个人住一间， 位置在宿舍楼入口的地方， 类似宿管， 方便他管理培训人员。 “我也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到。”韩松放下手机，语气很是温和耐心， “可能这几天，可能最后几天，也可能只是说说但不来。” 说完韩松露出无奈的表情：“他这个人向来不受灵异局管束， 这次会来参加培训， 整个局里都很震惊。” 苏离心想，我也很震惊。 就说话这会，韩松手机连着震动了好几次， 屏幕亮起，弹出一条聊天APP的消息通知，韩松本就温和的表情变得更加柔和，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苏离停顿半秒， 还是道，“韩科是恋爱了吗？” 韩松一愣， 表情有些局促， 但也很快大方道：“还不算， 我和他相亲认识的， 我对他感觉很好，不过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 “其实我那天撞见你和相亲了。”苏离闲聊道， “那天我和朋友也在那家餐厅吃饭， 我们离开的时候还差点撞上了你的相亲对象， 他很漂亮。” 韩松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他是很好看，而且人也很好。” 苏离顺势问道：“他是做什么的？” 韩松道：“他是画家。” “是吗。”苏离露出惊讶的神情，接着问道，“那方便告诉我他的名字吗，我有个朋友过几天要开咖啡厅，正好需要画装饰。” 韩松语气格外温柔：“他叫莫知舟。” 拿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苏离告辞离开，回到自己的宿舍。 徐追野比他先回，已经洗完了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蓝发，伏在书桌上翻一摞厚厚的战斗经验总结资料。 苏离和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坐在床边，开始发信息。 他先给安娜发了一条，问他要贺铎的联系方式，然后发给小幽，让她去查查莫知舟这个人。 没过多久，小幽就回了信息：“莫知舟？这个人我知道啊，周家三小姐的儿子，长得很漂亮，但为人很贱，阴险不说，私生活也很乱，风评极差。” 那天撞见莫知舟的是林婉，而小幽和林婉不共享记忆，只是每天交换之前会分享重要信息，而差点撞到路人这种事情，被林婉判定为无关紧要的琐事。 苏离回忆起那天看到的莫知舟，以及韩松言辞里反馈出来的莫知舟的性格，指尖轻轻敲着手机边缘。 他很肯定莫知舟是系统派来的第二个玩家，还有周成身上那层鬼气，也一定是玩家动的手脚。 但有个地方，说不太通。 这个玩家和韩斯相亲的举动，不像是来做杀人任务的玩家，反倒像是个普通的穿越者，就和苏离一样，来到一个新的地方，然后努力融入这个地方。 甚至他比苏离更加认真，他还在试图发展恋情，成立家庭。 可这怎么可能，就算这是玩家内心强烈的愿望，系统也绝对不会允许。如果违规严重，系统甚至会直接处罚玩家。 苏离敲击手机的指尖一停，难道是因为……系统出问题了？ 这就有趣了。 手机震了一下，小幽再次发来消息：“你要我找的肥羊我找好了，是你们苏家的一个旁支，处理钱款的地下通道我也找好了，到时候我们只收支票。” “你什么时候有空出来挣钱？” “搞快点，我已经看好店铺了。” 苏离：“。” ** 苏离在一个小时之后，拿到了贺铎的联系方式，于是他跟着就申请添加好友。 不过他的好友申请，竟然在第二天早上才通过。 新人培训早上还有一个五公里负重跑，跑步开始之前，苏离收到了好友通过的通知。 他点开页面，上面只有一条系统消息：“你与 已经是好友啦。” 贺铎的昵称就是一片空白，头像直接一团漆黑，点进去看，个人简介与朋友圈全部空白，就像是一个临时找的小号。 苏离关了手机，开始晨跑。 他看手机这会，培训的队友们都陆续出发了，只剩下几个像苏离这样摸鱼浑水的倒数王者。 苏离往前迈步，然后停住，他身后跟着个人。 “干嘛不跑？”那人说话了，竟然是学霸徐追野。 苏离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他：“你还没走？” 他前几天每次都是第一个往前冲的。 徐追野扭着脸：“没意思，不想努力了。” 苏离拍了拍徐追野肩膀：“没关系，我带你走捷径。” 负重跑路线有条小路，抄小路可以缩短三公里路程，不过要控制好速度，不能太快到终点，不然就冲到第一了。 徐追野躲开苏离的手，表情很凶：“快走了，啰嗦。” …… 在徐追野决定不努力之后，苏离的培训生活一下子更轻松起来，因为有了徐追野帮他在格斗和经验分享课上打掩护。 摸鱼也能摸得更放心了。 苏离并没有急着给贺铎发消息，他等了两天才在下课之后，给贺铎发了第一条信息。 “晚上好呀，贺先生。” 另一边。 某个废弃车库里。 一辆黑色豪车停在车库靠墙的位置，侧滑的车门敞开，从外往里看去，只能看到座椅上人交叠的长腿。 车子对面，一个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被吊在半空中，他的鞋被脱掉，双脚下垂，距离地面大概十公分。 谢逢就站在那男人旁边，手里拎着个黑色的精致小桶，薄薄的阴森鬼气从桶里扩散出来，他端起小桶，倒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滩粘稠的黑色液体，像是一团有生命力的橡皮蠕虫，蠕动着在地面上铺开，然后爬行着靠向那个被吊着的人。 被吊人顿时缩起双腿，惊恐地喊叫起来，内容大多是我错了，我不该出卖之类的， “家主。”车门旁响起一道温柔斯文的声音，是许久没见的唐秘书，“这次吃多少？” 他说着翻了翻手里的资料。 “这个人从苏先生被送过来之后，就开始和贺中南联系了。”唐秘书嗓音柔和，对旁边的惊恐叫声视若未闻，“虽然还没透露太多关于您和苏先生的事，却透露不少公司里的事，让贺中南赚了差不多九千万。” 贺铎没接话，因为他的手机亮了。 苏离给他发消息了。 贺铎看着屏幕上那句话，大拇指悬停在屏幕上方，好一会之后，他打出一个字母“e”，又停顿一下，删掉。 “家主？”唐秘书迟迟没听到回应，再次出声。 贺铎终于打出一个句号，发给苏离。 车子对面，那团蠕动的黑色液体已经抵达被吊人脚下，液体不住蠕动，伸出几根类似触手一样的东西，缓缓朝着那人的脚趾靠近。 冰冷寒意袭来，那人叫得更加惨烈。 “废一条腿。”贺铎看着手机屏幕，“送回去。” 唐秘书愣了一下，这次这么开恩吗？ 他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贺铎，见贺铎正在专心地看着手机，又愣了一下。 简直见鬼了，贺铎竟然也会玩手机。 唐秘书直起腰，转头看向谢逢。 谢逢眉头轻微的动了一下，凭借着两人多年合作的默契，唐秘书知道他在疑惑，于是道：“今天只废一条腿。” 所以等那摊鬼气吃到被吊人小腿，谢逢将它回收进桶里。 被吊人已经昏死了，唐秘书走过去，和谢逢一起将那人放下来，抬进另一辆车的后备箱。 见距离挺远了，唐秘书憋不住低声问道：“最近家主是不是有些地方和往常不一样” 谢逢回想这段时间，说不一样，好像有些地方是有点不一样，但总体还是正常的。 于是谢逢保守回答：“还好。” 唐秘书摇摇头：“我觉得不太对劲。” 谢逢没什么反应，唐秘书自己接话说：“搞不好过两天家主真要和那个私生子结婚了。” 谢逢终于出声：“据说那个私生子，有女朋友。” 唐秘书惊讶地一怔，随即发出感叹：“哇哦。” 谢逢：“？” 唐秘书用力把后备箱合上，借着那声响动，说道：“我猜女朋友是假的，但家主会更在意那个私生子了，妙啊。” 谢逢：“？？” 唐秘书白了他一眼：“送人交给你了。” 说完他就回了贺铎所在的那辆车。 车里没开车灯，也许是因为出生成长在最混乱漆黑的地下区，贺铎不喜欢光线，不论是阳光还是灯光。 但现在车里亮起了一道手机屏幕的微光。 唐秘书偷偷瞥了一眼，随后便没看到似的，升起挡板。车子随后启动，车灯亮起，映亮驾驶位。 ** 贺铎收到了苏离发来的第二条消息。 “你知道吗？” 半句话发完，停顿下来。 贺铎低眸看着，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握着手机的指腹略微加力。 手机一震，终于来了第二句话。 “那天和苏家人见面，他们说要给我五十万。” 贺铎忽然笑了一声，那天他的人就在现场，根本没有这回事。 手机接着一震，发来第三句话：“但我拒绝了。” 第四句话：“因为我已经和你约好了。” 贺铎笑意忽地敛了起来，眼眸半敛，血眸里一片晦暗。 撒谎。 他想。 片刻后，贺铎开始打字，有些苍白的薄唇缓缓勾起一点带着疯狂意味的笑容。 “一天之内来找我，翻倍赔偿给你。” ** 苏离看到贺铎的回复，挑了挑眉。 他在封闭培训，根本出不去。前两天有人试图请假，但被拒绝了，规定是除非突然患上无法坚持的疾病，不然不能请假和提前结束培训。 贺铎这是故意的。 看来他知道自己刚刚在撒谎了，不过…… 苏离给小幽发了条过来接他的消息，然后从床上坐起，对着下面还是埋头苦读资料的徐追野说：“明天培训的时候，你帮我答一下到。” 徐追野立马扭头瞪着他：“你现在要直接逃培训了？” 苏离苦恼地叹了口气：“没办法，我对象和我闹脾气，我得出去哄哄他，不然他和我分手，我怎么办？” 那样的话，他就没有最大最漂亮最乖巧还最肥的小羊羊可以宰了。 徐追野表情有点动摇：“可后天就放假了，就不能等一天吗？” 苏离软下声音：“帮帮忙，就这一次。” 徐追野扭开脸，声音又闷又凶：“培训一共就半个月，你也没有第二次逃课的时间了。” 这就是答应了。 “谢谢。”苏离感激道，“等陆炎来了，我帮你追星。” 徐追野呵了一声：“我自己的事，我才不需要人帮忙。” 苏离从上铺跃下，拿了干净衣服进浴室去换。 “你这就要走？”徐追野震惊，“宿舍都锁门了。” 苏离推开浴室门：“我之前就看了，可以从天台的排水管爬下去，不过我大概两小时之后才走，这边没车，我叫的车开过来需要两小时。” 徐追野：“……” 不仅仅是天台上的点，连夜间巡逻和几个监控摄像的点，苏离都踩好了。 这座基地占地面积极大，监控也只开放了几个地点，很容易就能避开。 从离开宿舍，到翻出基地，苏离只用了半小时。 围墙下方不远处就是公路，停着辆有些破烂的白色轿车，车内灯开着，见有人出来，驾驶位的车窗降下，小幽伸出个脑袋，压低了声音喊：“这里这里！” 苏离有些好笑地走过去：“我看到了。” 白车加上灯光，在这大晚上的，想看不到都不行。 小幽异常激动，甚至扭着身体，横过副驾驶位置，热情地给苏离打开车门。 “我们今晚就去宰羊吗？”小幽道，“是不是明天就可以租店铺开新店了？” 苏离上了车，没立马回答。 他这次逃课，要做的事还挺多，要去找陆炎问问万鬼殿的消息，要去处理苏家旁支的肥羊，还要去见贺铎。 一晚上肯定忙不过来。 而且他逃课的事情，能瞒过培训基地的老师们，但一定瞒不过那两个暗中盯着他的人。 贺铎说不定现在就知道他离开基地了，而陆炎那边，最多明天。 “对。”苏离翘起唇角，“我们今晚先去挣苏家旁支的钱。” 小幽大喜：“好耶！” 她立马启动了车子，路上开始介绍那个苏家旁支的情况。 目标肥羊名叫苏奇，不到三十，平时不上班，但并不是个只混吃玩乐的富二代，他很喜欢极限运动，生活自律，坚持健身。身材好不说，身体状况也非常健康结实。 但两个月前，他突然开始虚弱暴瘦，仅仅两个月，就孱弱到了无法下地走路的地步。 一开始以为是患病，后才知道他是被厉鬼缠上了，找了很多人帮他解决，但始终没找到让他虚弱的厉鬼。 听完小幽的话，苏离瞬间想到了之前在工厂出现过的寄生鬼。 上次苏离帮忙揪出了寄生子虫，但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了，现在看来，寄生鬼的母虫，说不定就藏在苏家这个大家族里。 但如果是这样，不应该只有一个受害者。 苏离摩挲着安全带，想了片刻就作罢。 反正他的目标只是挣钱，不是解密。 ** 被厉鬼缠上后，苏奇从交通便捷的高档小区，搬到了地段不算特别好，但绿化优越的别墅区。 不是为了养身体，他从衰弱开始，不论是住人口密集的地方，还是人口稀少的地方，身体的衰败速度都不会有所变化，搬家只是为了纾解他几乎抑郁的心情。 又一次从噩梦与窒息中惊醒，苏奇猛地撑大眼睛，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嘴巴大张，他想要呼吸，可喉咙却好像被什么塞住了一般，除了发出阵阵“盒盒”怪响外，没有半点空气涌入。 原本守在床边的护工不知道去哪儿了，屋子里只有夜灯发出的暖黄光线。 没人帮他吸氧，他只能挣扎着伸出枯瘦如木乃伊一样的手臂，哆哆嗦嗦地摸向床头的呼叫铃。 “盒盒盒——”他艰难地挪动着手臂，可床头的呼叫铃与他距离仿佛被极大延伸了，不论他如何拼尽全力，萎缩的手指仍旧无法碰到那救命的按钮。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他的喉咙好似在自己收紧，丁点空气也不泄露给他。 苏奇眼睛开始上翻，几乎要失去意识。 “啪——”一道响指声破空炸响。 苏奇猛地“盒——”了一声，紧缩的喉咙突然通畅，空气瞬间涌入肺部，窒息感消失，苏奇倒回床上，大口喘息起来。 死里逃生的松懈感让他一时忽略响指声，直到另一道声音响起，让他松懈的神经再度绷起。 是脚步声。 轻而诡异的脚步声。 苏奇僵硬地扭头看过去，一道阴影正好笼罩下来，遮住他的视野。 不知道为何，苏奇整个头皮都绷了起来，恐惧感遽然降临，好一会之后，他才敢抬起眼，缓慢地往上看。 入目的先是乌黑笔直的长发，然后是单薄瘦削的胸膛，苍白得仿佛能发光的脖颈肌肤，以及一张诡异的、微笑着的猫脸面具。 苏齐猛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要尖叫。 “嘘！”猫脸人竖起修长漂亮的食指，贴着诡异的红色面具，“别叫哦。” 他看起来明明是位男性，吐出的嗓音却是纤细而活泼的少女声。 这更诡异了！ 那人往前跨了一步，微微俯身，面具俯低下来，黑发柔滑的垂落。 苏齐撑大了眼睛，然后他听到那个人温和的近乎温柔的嗓音。 “我是来帮你的。” ** 半小时后，苏离从苏齐别墅离开，兜里多了两样东西，价值五百万的支票，以及一只胖乎乎的黑色寄生鬼虫。 回到车里，小幽迫不及待地从苏离身体里出去，回到林婉身体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一半！” 苏离直接把支票全拿给了小幽。 小幽毫不客气地接过，开心得直踢腿。 苏离摸出那只寄生鬼虫，低眸看着，漫不经心道：“钱都给你，不过咖啡厅算我一半股份。” 小幽哼了一声，但没拒绝。 收好支票，她发现苏离还在看那只虫子。 寄生鬼虫仿佛感应到了苏离的可怕，缩在他掌心里一动不动。 “干嘛不捏死它？” “这只虫子的气息，有些熟悉。”苏离指腹扫过虫子的身体，细细感知了片刻，他忽然道，“我知道为什么苏闻立要找那么多私生子了。” 小幽没听懂：“什么意思？” 苏离合拢手指，吧唧一下捏死了虫子。 “我被苏家人接走的时候，那边试图给我吃一种傀儡虫，那时我以为这是为了控制私生子，好让他们去杀死贺铎。”苏离勾唇一笑，“现在才知道，原来都是幌子。” 傀儡虫的确会控制那些私生子，但按正常逻辑想来，这种联姻杀人的办法不仅狗血，还很弱智。 所以事实是，傀儡虫的身体里，还有寄生鬼虫的卵。 寄生鬼虫会吞吃活人的生命力，然后转送给母虫，那些私生子会死掉，不仅仅是因为吃下傀儡虫，然后被送到了贺铎身边。 就算贺铎不动手，寄生鬼虫的卵，也会在这些私生子身体里孵化，然后让他们和苏奇一样，被吸干生命力。 苏离在游戏里就见过这种借助鬼虫，夺人生命为己用的玩家，据说这种方法，找与自己血亲的人最有用。 小幽听完苏离的话，拍着大腿到：“说起来，我之前就听说过苏闻立重病的八卦，但后来看他活蹦乱跳的，还以为是谣言呢。” 苏离突然沉默起来，睫毛下敛，在眼下拉出一片薄阴。 小幽盯了他几眼：“你看起来这么失落，该不会是在可怜苏闻立吧？” 苏离抬起睫毛，浅色的眸子明亮清澈。 “我是在想，如果苏闻立的子女都被他杀光了，我是不是就能继承他的遗产了？” 小幽：“……” 苏离长长地叹出一口惆怅的气：“那一定是巨大的一笔钱。” 不过这种事也只能想想，他这种私生子在豪门家族的遗产争夺战里，能喝到一口肉汤都难。 小幽……小幽已经连省略号都不想吐了。 苏离又叹了口气，他看了一眼时间，竟然还挺早。 “开车吧。”苏离打起精神来，眸里映着车顶灯光的亮光，显得那双眼睛神采奕奕，“我该去见贺铎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他的猎物。 小幽驾驶着车， 先往市中心开。 这边有些偏，进市区的路要经过一片城中村。马路的一侧是新修的高楼，另一侧则是半荒废的农田， 大片广袤的土地里， 只有小片被勤劳的居民开垦， 大部分长满了超过半人高的荒草。 模糊的夜色之下，那片大地看着很是荒凉。 苏离在给安娜发消息， 问他贺铎的住所位置。 安娜照旧没有立马回复，苏离也没在意，他知道安娜得先请示谢逢， 而谢逢还要请示贺铎， 这个过程至少得等十分钟。 苏离下滑通讯录，翻到贺铎。 他和贺铎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贺铎让他去找他那一段。 苏离看了一眼， 正要退出页面打游戏，忽地一顿。 他抬头，看向窗外的那片荒凉的土地。 夜色漆黑，从明亮的车里看出去， 外面更是昏暗一片，只隐约能看到那片土地上茂密的野草， 与远处山峦的轮廓。 乍一眼看去， 那里好像没有任何异常。 “停车。”苏离出声。 “怎么了？”小幽慢慢停下车， 顺着苏离的视线往外看， 只看到一片荒无人烟的昏黑，她下意识道， “你该不会要去那里随地小便吧？” 苏离：“……” 他解开安全带， 从后座里拿过面具， 戴上。 “那边有人。”面具扣上，红色线条勾出的猫眼挑起诡异而甜美的笑容，“两个鬼，一个老熟人。” 面具下，苏离勾起唇角，含笑而嗓音柔软得惑人。 “正好我想找他们呢。” ** 陆炎正在跟踪一高一矮两只鬼。 这两只鬼，是陆炎在极乐会所里发现的。从昏迷醒来后，陆炎重新进入关闭的极乐会所，本想找一点关于猫脸人的痕迹和线索，没想到碰到这两个东西。 他们手里抱着个黑匣子，在极乐会所里一层层地转圈，中途时不时就要看一眼匣子里的东西。 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而匣子里装着的，应该是寻找东西的感应器。 陆炎第一反应就是，他们也在找猫脸人。 于是陆炎开始跟踪他们。 这几天这两只鬼一直在极乐会所里打转，直到刚才，这两人突然急匆匆地出门，直奔这片荒凉的城中村。 另一边，高矮两鬼快速前进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 高个鬼低头看着匣子，黑石已经彻底不亮了。 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前，他们本来在这附近的一家便宜旅馆休息，没想到黑石突然亮了，两人立即顺着黑石感应的方向狂奔出门。 一开始只要顺着某个风向，黑石就会隐约闪过一点微弱的亮光，他们就根据这个方向，来到了这里。 可现在，不论他们怎么调整方位，黑石都毫无反应， 高个看着前方的大片荒地，以及对面密集的高楼，茫然而忧愁。 “怎么办，我们失去神明的方向了。” 矮个死死盯着对面，狠狠跺脚骂道：“可恶！” 高个叹气：“怎么办？现在我们要怎么和教长交代？” 矮个愤怒地连续跺脚：“可恶可恶！” 高个张开嘴，一口长气还没叹出来，忽然扭头看向某个方向：“咦？那里好像有个人。” 矮个顿时扭过脸，死死盯着那边。 刚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黑石上，没发现异常，现在注意力回笼，顿时就发现那边的活人气息。这个地方荒无人烟，只有他们两个鬼，以及那一道很浅，但又分外明显的活人生气。 矮个的表情瞬间狰狞，往前跨了一步。 “嘿嘿嘿，看来今晚有夜宵可以吃了。”他左右扭着脖子，骨节发出咔啦啦连响，而矮小的身体也骤然朝着粗壮结实转变。 肌肉迅速鼓起，手腕和手臂上鼓起粗壮的青筋，短短片刻，他的身体就扩大了三倍。 对面，藏在草丛里的陆炎看着手腕上的检测表。 这两个鬼平时的鬼气值只有一百点左右，连D级都够不上，但随着那矮个鬼身体的壮大，鬼气值也蹭蹭上涨。 眨眼间就到了一千。 临近B级的C＋级别厉鬼。 陆炎握了握金属右手，准备现身收拾这两个小厉鬼。 他站直身体，右脚往前跨步，脚掌落地之际，他听到两道脚步声， 一道来自自己，另一道，来自他背后！ 陆炎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眉眼里划过凶狠戾气，他握紧右拳，手臂抬起的一瞬间，肩上落了一只手。 那只手苍白如新雪，指骨纤细匀称，指尖略微带粉，是只漂亮得优美的手。 “陆队。”贴着陆炎肩骨头的手掌轻轻用力，往下压了压，不知道是在安抚，还是在威胁。 “这次你表现不错。”背后的人用少女的柔软腔调说着话，“让我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陆炎下意识僵住动作，他原本敏捷而凶狠的神经反应突然熄火了，就像是被驯服的犬类，牢牢记下了背后人身上那股无法反抗的强大力量。 “对了，上次在极乐会所，有件事忘了告诉你。”那人语调里含股浅浅的笑意，温和柔软得像是流淌的水，“以后如果你们灵异局碰见搞不定的厉鬼，可以找我。” 他拍了拍陆炎的肩，尾调往上扬起。 “我的收费和猎犬一样，但我随叫随到哦。至于联系我的方法，等你醒了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之际，陆炎后颈的肌肤被柔软而冰冷的指腹捏住了。 危机感骤然爆发，可此刻他的脑海里浮现起的，却是那只手白皙漂亮的模样。 后颈处传来痛感，又瞬间消失。 陆炎被苏离敲晕了。 而对面，矮个的厉鬼正大步靠近，他强壮无比的身体每踩一下地面，就会传出一声震动的巨响。 “嘿嘿嘿，两个鲜美的人类。”厉鬼狰狞笑道，“正好我和弟弟一人一个，我要把你们做成炸串，然后蘸上麻辣……” “啊！啊！”他话没说完，后面的高个厉鬼突然连着尖叫两声，“怎么办，黑石它亮了！” 高个厉鬼高高举起匣子，明亮的红光从匣子里释放出来，映亮小片黑暗。 “好亮啊！神明一定就在这附近！” 矮个厉鬼顿时转身，咚咚走向高个，他伸出粗大的手指，夹起明亮的黑石，光芒让他的面容更加狰狞。 “嘿嘿嘿，我们终于要找到神明了！”说完，他猛地扭头，恶狠狠地盯着苏离，“算你走运，今晚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如果你现在识相的滚蛋，我就……”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恶狠狠的目光也渐渐变成茫然，他低头看向手里的黑石。 它明亮得仿佛坠落的星辰。 光芒璀璨夺目极了，甚至还有一小股十分隐秘，但又极其强烈的力量，从石头里传递出来。捏着黑石的矮个厉鬼甚至能清楚感知到，那股力量在石头里打转。 像是游走的龙神，转动几圈之后，它忽然停下，指向矮个厉鬼面前的方向。 矮个厉鬼慢慢抬头，看向前面。 他面前，站着那个戴面具的奇怪人类。 黑石发出明亮红光，光芒清晰照出那人的身形与面具，他身量虽然高，体型却十分单薄，脆弱得像是一捏就能折断的娇弱新竹。 猫脸面具上的红色纹路，被红光衬得更加殷红如血。 那张面具上浮着笑纹。 夜风倏地吹起，扬起他笔直柔软的长发，面具两侧的红绸随风飘起曲折的弧度。 “我想，”那个人说话了，少女的调子柔软极了，“你们找的人，可能是我。” 矮个厉鬼震惊地瞪大眼睛，他身后，高个鬼下巴掉落，张大嘴巴，发出一声曲调歪折的尖叫：“啊！” ** 苏离把一高一矮两个厉鬼搓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小黑球，他没有抹杀这两个厉鬼的意识，因此这对小黑球顽强地长出的黑豆眼睛和线条嘴巴。 其中略大的黑球神情忧郁，略小的黑球神情暴躁。 现在，这四只黑豆眼睛整整齐齐地上移，直勾勾地盯着苏离，裂缝一样的嘴巴开合呼喊：“神明！” 苏离屈指一弹黑球：“我不是神明，也不要这样叫我，很中二。” 两个黑球静了一秒，接着响起两道吵闹的声音。 忧郁球：“怎么办，他不承认他是我们的神明？” 暴躁球：“但他就是，黑石不会认错，先知也不会撒谎，先知预言的一切都会变成现实。先知预言神明会出现，所以他就是！” 苏离将两颗黑球举到面前，诡丽的面具缓缓靠近。 相比只有孩童拳头大小的黑球，这张面具大得充满压迫感，像是俯视苍生的巨大神明像。 两颗黑球顿时安静了。 面具后传来柔软的嗓音：“先知是谁？” 四只黑豆眼睛眨了眨。 忧郁球小声说道：“先知不是您唯一的忠实信徒吗？您难道没有见过他？” “我说过了，我不是神明，所以也不会有信徒。”话音顿了顿，那人的嗓音愈发温柔，“不过，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收你们做我的第一对……跟班。” 四只黑豆眼刷地一下亮了。 暴躁球立即喊道：“我们愿意！” 忧郁球点了点头，一双黑豆眼含蓄惆怅，还有些崇敬地看着苏离。也不知道它一个球是怎么做出这种表情的。 “很好。”那人似乎很满意，“那么告诉我，万鬼圣殿在哪里？” 黑豆眼睛互相看了看，犹豫片刻，暴躁球还是老实道：“我们只知道它在极北之地，先知也居住在那里，但前几天，我们听说先知不见了。” 苏离：“不见了？” 忧郁球摇晃着点了点圆溜溜的身体：“不知道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消失，反正现在谁也联系不上他。” 苏离敛眸沉思，手指下意识想敲一点东西，他指尖一动，掌心的两颗黑球顿时瑟缩摇晃起来。 “别害怕。”苏离温声安抚，“我对自己人很温柔的，而且很大方。” 藏在苏离身体里的小幽：我狠狠翻一个白眼。 苏离指尖微微一勾，挑出两道极细的鬼力，像是用来钓鱼的蚯蚓，悬垂在两个黑球上方。 高矮两鬼本能的感受到了力量的诱惑，那是它们可以吞噬吸收的，然后让自己迅速变强的本源力量。 “如果以后你们表现好，像这种东西，我可以给你们很多哦。” 两个黑球忍不伸出黑色的细小舌头，贪婪地舔了舔嘴巴。 可是……黑球们眨着黑豆眼，不确定地看着苏离。 这个人，刚刚把他们搓成球的时候，可丝毫不温柔，不过——他最后没有杀他们耶，所以一定还是温柔的。 果然是他们的神明，如此仁慈，还有大方。 “我们愿意为您效力！” 苏离弯唇一笑：“真乖。” “那么接下来，麻烦告诉我，你们拜鬼会的据点都在哪儿？” 拜鬼会的据点，一定比厉鬼这种小消息更值钱吧。 不知道灵异局愿意付多少钱来买这些消息呢…… ** 黑球最后苏离交给了小幽，方便小幽带着他们去确认拜鬼会的大小据点，然后和灵异局讨价还价。 他还把暴躁黑球的联系方式留给了陆炎。 做完这两件事，天也差不多亮了。 苏离看了眼手机，安娜已经把贺铎的私人庄园地址发了过来，但苏离不打算去了。 现在已经找到了挣钱的新路子，至于贺铎的羊毛……下次再薅。 苏离跟着小幽，回了林婉家，在客房补了一觉，第二天下去再和林婉一起确定咖啡店地址，当晚就和中介签好合同。 忙了半天，夜深后，苏离早早洗漱休息。 至于贺铎睡得好不好这个问题，只在苏离脑子里待了半秒，看他没发消息来催问的样子，应该是休息得不错吧。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苏离就返回了培训基地。 由于放假，大家返回基地的时间早晚不一，上午的体能训练取消了，改成了统一观影——观看战斗部大佬关于杀鬼技巧与分析的演讲视频。 视频内容看得苏离昏昏欲睡。 徐追野坐他隔壁，抱着手臂瞪着银幕，他想强迫自己认真看，但所有杀鬼技巧的演讲视频他都已经看过好几遍了。 这里面光线还昏暗，他感觉有点扛不住蠢蠢欲动的困意。 “喂。”徐追野决定和苏离说话，冲散困意，“你和你对象怎么样了？” 苏离合着眼，答得非常漫不经心：“可能更生气了吧。” 徐追野坐直身体：“你怎么哄的？” 苏离仍旧闭着眼，脑海里划过贺铎那张俊美又阴郁的脸，顿了片刻，他张开睫毛，微光落进眼里，那双眸子异常莹润。 “他约我见面，但我没去。” 徐追野：“？！” 苏离转头看向徐追野，眨了眨眼，神情无辜极了：“我想了想，还是觉得等他来找我算了。” 徐追野憋了半响：“你这样还能有对象？” 苏离叹气：“是啊，真是苦恼。” 徐追野：“……” 他决定继续看演讲。 下午，照旧是格斗训练。 老师简单授课之后，开始两两对战，苏离和放弃了追求的徐追野一组，两人在角落里进行放水式过招。 徐追野一脸生无可恋，近乎麻木的挥舞着双手，中途还得记住控制力量，毕竟眼前这个苏离看起来很脆弱。 他怕自己一不小心给对方打出个骨折。 两人你来我往的假装打了好一会，徐追野双目缺乏空洞无神，只是本能的甩着手臂，苏离慢腾腾地躲着徐追野的拳头。 有风，忽的从某个方向吹拂过来。 苏离动作稍顿，偏头看向风吹来的方向，一时忘记了对面徐追野的拳头。 拳头冲着苏离的眼窝而去，他天生力大无穷，就算收了大半的力，这一拳要是砸中了，苏离眼球肯定得裂！ 徐追野急忙改变挥拳轨迹，希望能来得及擦过苏离。 苏离仍旧偏着头，侧脸白皙，抬起的睫毛长而卷翘，浅色的眼珠定定看着某个方向。 拳头越来越近，即将击中苏离的脸，徐追野张开嘴，即将发出一声大喊—— 苏离忽然抬起了手。 手指竖起，手背抵住徐追野的手腕，轻而灵巧地往旁边一推，拳头就这么不受控制地错开苏离，而徐追野平衡失控，踉跄了两步才停下。 他惊愕地撑大眼，盯住苏离。 突然发现，这个苏离的身手，绝不一般，那轻松从容到信手拈来的卸力方式，陆炎也未必能做到。 徐追野稳住身体，握紧双拳，战意瞬间被激了起来。 这才是他想要的格斗训练！ 他要认真和苏离打一架！ ** 格斗练习场里，几个正摸鱼的新人忽然注意到对面高楼楼顶上，站着一个人。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乌云低垂压下，天幕昏暗，而那人一身比天幕更暗的漆黑装束，偏偏脸上又带着无比醒目的惨白面具。 像是突然出现的厉鬼，伫立在高处，冰冷地俯视着下方所有的新人。 “猎犬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齐齐扭头看过去。 沉默与无形的压力忽然扩开，人数拥挤的练习操场里，竟然诡异地陷入了寂静。 猎犬一动不动，像是地狱里逃出的修罗，也像是冰冷的诡谲雕塑。 他在冷冷俯瞰着操场。 人群里，苏离略微抬起头，尽管隔着几十米距离，对面那人身形模糊，看不清任何细节，但苏离无比确定，他在看自己。 猎犬没动，人群也没动，压抑的寂静持续而绵长。 直到——一声细微的破空声打破死寂。 徐追野死死盯着苏离，再次挥拳，这次的目标是苏离的胸口，不是要命的地方，但他没有收力。 威猛的攻势卷起一股厉风，凶悍无比地袭向苏离胸口。 苏离与徐追野的距离太近了，躲肯定是躲不开，除非苏离不要形象的滚地溜。 可他的猎犬在楼顶上看着呢，苏离作为未来的主人，怎么能狼狈的在地上滚。 最后苏离只能抬手，用柔软的掌心接住徐追野的拳头，另一只手则敲了一下徐追野的肘关节内部。 徐追野手臂顿时不受控制的向上一弯，拳头轨迹瞬间调转，他打中了自己的鼻梁。 两道鼻血瞬间喷出来，徐追野往后退了两步，捂着鼻子，震惊而又崇拜地看着苏离：“你、你、你竟竟然……” 苏离终于把目光收了回来，他看着震惊到结巴的徐追野，慢慢抬起手，食指贴着含笑的嘴唇，轻轻地嘘了一声。 他们站在人群的边缘，加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猎犬吸引，就算有人听见动静看过来，苏离与徐追野交手过程太快，他们也只能看到徐追野流鼻血的结局。 等徐追野安静，苏离放下手，一脸无辜地往旁边走了两步，假装和徐追野流鼻血的事没有关系。 再抬头看过去时，猎犬已经不见了。 没了那股冰冷而诡谲压迫感，操场上的人渐渐回过神来，开始低声议论，猜测猎犬这次会参加哪个环节的培训。 首先可以排除的是晚上的经验分享课，因为众所周知，猎犬他是个哑巴（划掉）不爱说话的人。 所以肯定不会分享经验。 对于格斗训练，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看来是不满意在场新人的水平，所以——肯定是明天早上的体能训练了。 想到这里，有人兴奋得两眼发亮，觉得这是展现自己的大好机会。有人绝望到面如死灰，有猎犬参与体能培训，那多半是地狱级别的，想摸鱼基本是不可能了。 唯一没关注的猎犬的，只有冷静下来的徐追野。 他捂着鼻血狂流的鼻子，闷声闷气地冲着苏离说：“你可真能装。” 苏离满脸真诚：“看来只能说实话了，其实……前两天我请假，不是为了哄对象，而是为了偷偷上格斗课。” 徐追野：“？” 苏离：“我故意诱哄你放弃努力，然后趁着你不努力的时候，自己偷偷努力。你平时看我是在打游戏，实际上我是通过游戏在学习……” “你是不是当我傻？”徐追野受不了道，“你的反应和技巧绝不是一两年能练出来的。” 说完，他大大往下跨了一步，放下捂鼻血的手，顶着半脸鲜血，目光灼灼地盯着苏离：“请教我格斗！” 苏离：“。” 苏离的摸鱼好日子算是在这一刻结束了。 徐追野像个嗷嗷待哺的熊孩子，追在苏离屁股后面让他教打架，苏离被徐追野烦得游戏都打不下去，直到他躺被子里装睡才结束。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 苏离错开徐追野，踩着集合时间的尾巴，抵达负重跑的起点。 参加培训的新人都已到齐，平时吵得像菜市场一样的培训新人们，今天安静如鸡，甚至还自发排成了三队。 新人队伍旁边，站着负重跑的教官，以及培训的几个负责人，甚至还有几个授课老师，一大堆人，长长地站了两排。 猎犬并不在队伍里。 但苏离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如既往的阴冷黏腻，像是某种凶狠而残忍的地狱生物，牢牢盯着让他感兴趣的猎物。 苏离走到队伍最后面。 没等一会，教官一声令下，负重跑开始了。 所有人齐齐前冲，没一个敢摸鱼混水，甚至捷径都没人走了，队伍出奇的整齐一致。 跟在队伍最后面的苏离：“……” 跑过大概五百米，就是捷径的入口。 苏离脚步渐渐放缓，队伍在继续前进，很快就与苏离拉开距离。 而猎犬那道冰冷黏腻的视线，越发紧密地缠上了苏离。苏离甚至能透过这股视线，感知到视线主人压抑的情绪。 暴躁，阴戾，且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他在希望苏离转向捷径。 今天捷径那条偏僻的小路上，不会有别的培训员，只会有苏离一个胆大不怕死的。如果苏离真的选择那条路的话。 偏僻无人的小路，一个看着单薄而脆弱的青年，以及一个危险的、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拔刀砍人的疯子。 在这条小路上，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真是……令人期待呢。 苏离拐进了捷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有小小的加更，所以可以求一下内个营养液吗（对手指 第33章 那你要……惩罚我吗？ 捷径是一跳略微荒凉的小路， 路上会穿过一片稀松的小树林，以及翻过一个小山包。 小树林就是在小山包下方。 苏离在小树林边缘停下，他将负重背包放下， 拿出瓶装水， 拧开。 今天的天气比昨日好多了， 冬日厚重的阴云开始散开，薄薄的铅色云层后， 已经能看到些许太阳的灿烂金光。 树林无风，四周静谧而安静。 苏离站在一颗长得笔直的小树下，仰着头喝水， 这个姿势完全显出了他优美的脖颈线条， 他穿着黑色的半高领毛衣，隐约可以瞧见一小截白皙如玉肌肤。 小巧的喉结埋南＿风在领口里，顺着他吞咽的动作轻轻滑动。 啪嚓——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打破安静。 弯曲的泥土小路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极其高大的身影。黑衣，惨白面具，腰间隐隐可见两把刀柄的轮廓。 他站在距离苏离仅几米远的地方，沉默而阴郁， 入侵感极强的黏腻视线穿过面具，紧紧缠绕在苏离身上。 苏离不徐不疾喝完水， 然后他垂眸， 慢条斯理拧上瓶盖， 最后转头看向猎犬。 刚喝过水， 他浅色的唇瓣上浸着一层水色，因此显出一层柔软而水润的的光泽。 接着那形状漂亮得诱人的唇轻轻开合， 吐出散漫从容的嗓音：“猎队， 早上好呀。” 猎犬沉默地盯着苏离。 他静默阴沉的身形像是一柄危险的黑刀， 不发一言，却又蕴含着锋利的侵略性。 苏离等了一会，见他既没有下一步动作，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于是开口道：“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 话没说完，猎犬迈步了。 他朝着苏离走来。 苏离看着他，唇角轻轻勾起，他竟然比想象中，更期待猎犬的下一步动作。 这一次，猎犬停在距离苏离只有半米的地方。 距离不算很近，但也不算远，足够苏离透过面具上的眼睛孔洞，看到猎犬那双幽红的血眸，正一瞬不错地牢牢盯着他。 “你……”他终于开口说话，嗓音很是沙哑，但并没有多做隐藏，稍微加以辨别，就能识别出这声音背后的主人。 “作弊了。” 苏离抬眸看着他。 天光比方才明亮了些许，甚至远处山峦与天幕交接的地方，已经浮现出了太阳稀薄的轮廓，淡淡的朝阳金光落下来。 苏离那双浅色的眸子异常剔透莹润，像是无害的森林小鹿。 “是啊，那你要……”他顿了一下，调子突然放轻，带着某种猎犬无法辨认，却又为之收紧心跳的意味，“惩罚我吗？” 猎犬无意识屏住了呼吸，他突然抬起手，用力握住短刀刀柄。 苏离垂眸看了一眼，视线轻飘绵软，却又仿佛带着某种实质上的触感，像是毛绒动物的尾巴，若即若离地扫过猎犬的手背。 莫名的酥麻感从猎犬手背上蹿起，一路电进他的心脏。 胸口那道疤痕突然泛起了刺痛，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它们好像要在这里发作起反噬来。 猎犬略微分神，接着他就听到苏离软软的声音。 “你要抽出刀了吗？”他语气仍旧很软，软得像是一碰就会化掉的棉花糖，“是想切开我，撕碎我，还是……吃掉我？” 猎犬猛地握紧了短刀，手指甚至用力到了骨节泛青。 他喉结用力往下一咽。 脑海里突然浮现起那天，在小别墅的地下娱乐区，苏离穿着绵软衬衣，盘腿坐在地毯上的模样。 那时的他，娇小纤细，仿佛能轻易被人握在掌心。 再抬眼看向此刻的苏离。 他站在树下，穿着黑色的训练服，肤白如雪，眉眼漂亮而又明媚，温暖和煦得像是春日的阳光，可他含笑的眼底，又带着冷静与漠然，像是这寒霜遍地的冬日，凛然而不可侵犯。 猎犬忽然往前逼近。 两人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他高大的身体所投下的阴影完全盖住了苏离，甚至连那双浅色眼底的薄光，都被他抢夺走了。 苏离的眸色忽然变深了，几乎是有些沉冷冷地看着猎犬。 他索性往后一倒，后背懒懒地靠上树干，再仰头看着猎犬，眼底浮动着一层很浅的微光，像是静水深流，平静而又充满了神秘的未知。 说话之前，猎犬抿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 他单手紧握着短刀，坚硬的刀柄抵着的掌心和骨节。接着他极其缓慢，充满了压迫性意味地俯下身体，直到惨白面具贴近到苏离鼻尖前，那双血红的眼睛里满是暗沉的晦色。 “我已经找到你了。”他的声音压得十分的低，仿佛在咬着牙说话，“苏离。” 苏离瞬间就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我找到你了，那你呢？ 甚至我已经用原本的声音和你说话了，所以你现在发现我了吗？ 苏离一笑，眼底的流光像是星辰划过幽暗的夜空。 “真厉害呢。”苏离抬了抬下巴，肤色白皙，而那浅色的嘴唇仍旧柔软，带着未干的水色，“可我还没找到你的真实身份，不如……” 他顿了一下，然后眼尾一弯，笑得既无害，又充满蛊惑：“不如这个你也让我作弊，直接告诉我，你是谁。” 猎犬狠狠握紧了刀。 那股无从发泄，几乎让他血液沸腾的暴戾感再次袭来，比以往更加剧烈而凶猛，像是要摧毁意识的狂猎飓风。 甚至有那么片刻里，他真的想要抽出短刀，然后剖开这个人的胸膛，看看他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 苏离就那么静静看着猎犬，眸色是干净而剔透的，神情却又像是只慵懒而诡诈的小狐狸，伸着柔软的爪子，在人的理智与情绪之间从容踱步。 他操控着一切，不论是猎犬那必须要服从于他的灵魂，还是他充满了凶戾与疯狂的情绪。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真像是个神明。 猎犬忽然站直了身体。 距离瞬间拉开，他的影子也从苏离身上离开。 冰凉的晨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过来，无声无息，却又如利刃一样刮过猎犬裸/露的肌肤，带来近乎刺痛的寒意。 猎犬嘴唇动了一下，他想说‘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句话在喉咙里盘旋片刻，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猎犬转身就走了。 步伐极快，转眼就消失在偏僻的小路里。 苏离瞧着他气鼓鼓的背影，忍不住翘起唇角一笑。 真是越看越……可爱呢。 ** 苏离穿过捷径，走向负重跑的终点。 那边已经零零散散，抵达了大半训练员工，为了表现好，所有人都跑得气喘吁吁，这会不是坐着就是靠着，歪歪斜斜地喝水休息。 徐追野也到了，决定不摆烂后，他又成了第一名，现在气定神闲地站在角落。 他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捷径出口。 徐追野随意看了一眼，然后猛地愣住，他看到室友苏离，正慢悠悠地从捷径里穿出来。 愣了两秒，徐追野的震惊立马化为了崇拜，不愧是隐藏身手的大佬，在明知道有猎犬监督的情况下，还敢作弊！ 牛啊！ 徐追野立马迎接过去，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走捷径，猎犬没有发现吗？还是你们已经在小路那边打了一架，然后猎犬输了？” 如果苏离真能打过猎犬，那他还追什么看不到的陆炎，崭新的超强偶像就在眼前啊，还和他睡一个屋！ 苏离用诚实地表情说：“猎犬发现我了，不过他没说什么。” 徐追野关心道：“你们没打起来吗？” 苏离看了一眼他：“我们为什么要打起来？不过……” 徐追野死死盯着苏离，好奇得要死。 “不过他好像很欣赏这种作弊举动。”苏离轻拍徐追野肩膀，表情真诚得不能再真诚，“所以明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作弊？” 徐追野：……该死的，竟然心动了。 下午的格斗和晚上的经验分享课，猎犬终于没再出来给广大群众施加压力了。 每个培训人员的表情，都肉眼可见的松懈下来。 下了经验课，苏离慢腾腾地走回宿舍，经过韩斯宿舍门前时，他脚步一停。 为了方便培训人员找他，韩斯的宿舍门从来不关。不过今天，他的门半掩上了，透过吵闹的交谈声，还能隐约听到里面低低的说话声。 苏离看着那道门，只静默片刻，他走过去敲了敲门。 里面的说话声顿时安静，过了一秒，响起韩斯的声音。 “请进。” 苏离推门而入。 宿舍面积不大，他一眼就看到桌旁那一站一坐的两个人。 坐着的是韩斯，站着则是韩斯那位漂亮的相亲对象，莫知舟。 苏离目光平和地看向莫知舟，对方抬起眼，与苏离对视一秒，又很快移开，睫毛低敛，神情不安又温驯。 宿舍里的气氛微妙的安静了一瞬。 韩斯出声解释：“这位是我……” 他转过头，与莫知舟对视，两人目光交汇，眼底同时流淌出笑意。莫知舟大概是不好意思，很快偏过脸，试图抿紧嘴唇伪装淡定，又忍不住羞涩甜蜜的笑意。 韩斯也忍不住笑，嗓音温柔：“他是我男朋友，过来看我的。” 苏离看着莫知舟，温和地笑起来：“你好呀。” 莫知舟抬起眼睛，对上苏离的目光，和漂亮得张扬的外貌不同，他的目光和表情都很温驯含蓄，轻声道：“你好。” 而在没人听到的，莫知舟的脑海里，响起了001号管理员冰冷机械的声音：“恭喜玩家女神，完成任务——找到前任玩家魔王。获得系统奖励：三日自由期。” “下一个任务：请与魔王交友，完成即可获得七日自由期，失败将被传送回游戏新手村。” 莫知舟抿了抿唇，片刻后，他指向韩斯前面的桌子。 “我做了一些夜宵，你要吃一点吗？” “好啊。”苏离不客气地答应下来。 桌子上放着四五个透明保鲜盒，盒子里装着外形漂亮而又诱人的川式美食。 韩斯很是大方，主动起身去帮苏离洗一副碗筷。 苏离弯腰闻了一下食物的香气，真心夸道：“好香啊。” 莫知舟笑了笑，温吞吞地让苏离一会多吃点。 等韩斯拿来碗筷，三人挤在一张小桌子旁，边聊边吃夜宵。 最后苏离主动问莫知舟要了联系方式，说朋友要开咖啡厅，到时候在他这里买画，希望他可以打折。 莫知舟笑着看向苏离，答应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系统冰冷的声音：“恭喜玩家女神，完成交友任务。现在发布终极任务：杀死魔王，完成既可获得永久自由权，失败将被剥夺一切。时限十天，倒计时：20。” 作者有话要说： 第34章 我这几天好像遇见变态了呢。 苏离返回宿舍， 平时都在宿舍熬夜苦读的徐追野，今晚竟然还没回来。 等苏离洗完澡出来，才看到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徐追野。 见苏离出来， 他蹭地一下站起来， 两眼发亮， 苏离顿时头疼。 “我不和你打架，也不懂怎么教人打架。” 徐追野声音有力， 掷地有声道：“不是，我决定明天和你一起作弊，要是碰见猎犬了， 我要和他打一架。” 苏离：“。” 真是个热血的中二熊孩子。 但让徐追野失望的是， 哪怕他跟着苏离一起作弊摸鱼，猎犬都没出现过，一连两天都是。 晚上， 经验分享课上。 徐追野像条被打焉巴了的茄子，萎靡道：“猎队他是不是已经走了啊，两天了，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苏离手机没电了， 这会托着下巴，瞧着讲课的战斗成员发呆。 听到徐追野的话， 他眸光微动。 猎犬并没有走， 苏离时不时就能感知到他的视线， 从某个隐秘的暗处投来， 既阴冷又锋利，蛇一样缠绕在苏离身上。 “也许他只是没露面。”苏离道， “要不一会下课了， 你出去找找， 说不定会在某个角落里找他。” 说着，苏离换了一只手撑着下巴，侧眸看向徐追野。 “然后你就能向他发起挑战了。” 徐追野顿时醍醐灌顶，摩拳擦掌道：“对啊，我可以主动去找他挑战！” 苏离点点头：“加油。” 徐追野倍感鼓励，立马缠着苏离，追问他猎犬的战斗风格之类的。 苏离被烦得要死，幸好没多久就下课了，徐追野立马箭似的冲出去，满基地找猎犬去了。 苏离独自往宿舍走。 这次回宿舍的路上倒是没被猎犬的视线纠缠。 说不定他真让徐追野给找到了，希望到时他下手能轻点，别把徐追野打出毛病来。 回到宿舍，苏离先洗了澡，然后用热水洗换下来的内衣和棉衣。 去阳台上晾衣服时，猎犬的视线又来了，来自对面的某栋没被启用的漆黑楼房里。 竟然都跟到宿舍来了。 苏离晾衣服的动作没停，等晾完，他回到宿舍里，拉过椅子，坐在阳台门旁，好让自己能固定在猎犬的视野里。 拿出手机，苏离先玩了一局游戏，再退出去，翻开通讯录，找到贺铎。 两人的对话仍旧停留在前几天。 苏离开始打字：“睡了吗，贺先生。” 片刻后，那股属于猎犬的黏腻视线中断了。 苏离翘起唇角，看着手机屏幕，耐心等着。 没过多久，贺铎回复消息：“怎么？” 苏离继续打字道：“我这几天好像遇见变态了呢。” 贺铎没回，但猎犬的视线再次缠了上来，比以往更加强烈，如同火星入水，瞬间迸发出无比激烈的波澜与……兴奋。 还真是个疯子。 苏离：“好困扰啊。” “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视线又中断了。 聊天框里，苏离看到顶部显出的“对方输入中”，但等了好一会，苏离都没收到贺铎的回复，反而等来了猎犬的目光。 黏腻冰冷，而又危险激烈。 苏离勾起唇角，心情愉快极了。 他继续道：“其实那个变态是个很厉害的大佬，老实说，以前我听说他的名字和事迹的时候，还挺仰慕他的。” 贺铎依旧没回，但苏离从那股视线里感受到了更加凶猛的情绪，甚至还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困惑。 苏离：“但现在……他真的好奇怪哦。” “真希望培训可以快点结束，这样就不用天天……” 苏离故意把文字中断在这里，然后突然起身，离开宿舍。 他去了韩斯的宿舍，闲聊了几句，随后就坐在韩斯宿舍里打游戏。 韩斯不介意苏离的举动，因为他也在用手机和莫知舟聊天。 苏离打了一会，抬头就看到韩斯脸上克制不住的傻笑，苏离稍微走神，然后游戏角色就被打死了。 他叹了口气。 韩斯竟然听到了，细心问道：“怎么了？” 苏离道：“没什么，游戏太难了。” 韩斯放下手机：“我去给你切点水果吧……” 他去卫生间洗了个苹果，再回到椅子上削皮。 苏离看了一会，还是问道：“你和莫知舟订婚了吗？” 韩斯笑得很温和：“还没那么快，不过……我感觉我们会结婚，我很喜欢他。” 苏离顿了一会，问得很尖锐：“那他也很喜欢你吗？” 韩斯抬头看了一眼苏离，倒是没有觉得冒犯，更多的是疑惑：“你是觉得……我们不合适吗？” 他和莫知舟性格很类似，都是温和又安稳的人，或许没有性格互补类型情侣的吵闹和活泼，但相处很安定，也很舒服。 “没。”苏离否定了，他用牙签插起一块苹果，没再说多余的话。 韩斯倒是被苏离问得有些不安，他频繁拿起手机，大概是想和莫知舟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没等他纠结多久，他手机忽然一震，格斗教练发来信息：“韩科，你快劝劝猎队，他竟然要我们临时加班，把所有培训人员叫过来，半夜对打。真他妈离谱，他这分明就是自己心情不好，拿我们发泄啊。” 韩斯：“……苏离，你先别吃了，一会可能要临时加个格斗培训。” 苏离咬着苹果，嗓音含糊：“猎队要求的吗？” 韩斯难得露出牙疼的表情：“是啊……” 苏离哦了一声，睫毛敛下，挡住眼底的笑意。 看来猎犬很生气啊…… 苏离从韩斯宿舍里告辞，返回宿舍，一到阳台附近，猎犬的视线立马缠了上来。 这次，那股目光里压着凶猛的戾气，好似在愤怒不满，又好像充满了克制的杀机。 苏离先喝了点水，随后展开椅子坐下，解锁手机。 他继续刚才的对话框，非常绿茶地说：“我才发现，我刚刚的话竟然没说完，我还以为我说完了呢。” 停顿两秒，他开始解释：“刚才韩科有事叫我，所以离开了一会。” 那股视线消失了，苏离知道猎犬，或者说是贺铎，正在看他发的消息，于是继续说：“其实我刚才想说的是，希望培训可以早点结束，这样就不用天天……早起了。” 苏离一直看着对话框，明确看到上方有显示半秒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随后就消失了，连着那股视线一起。 苏离挑了挑眉，对方好像……更生气了。 真是个易怒的孩子。 苏离想了会，还是决定稍微哄一下，于是他发了个比心的表情包。 但没收到回复。 ** 后面几天，苏离没再发现猎犬的视线，但徐追野还在坚持不懈地搜寻猎犬的位置。这倒是让苏离从被熊孩子的纠缠中解脱了出来。 转眼就到了培训的收尾阶段，也是这次培训最有意思的地方，所有培训人员，会两人一组，进行灭鬼考核。 考核的厉鬼对象来自灵异总局监牢，原本是用来试验灭鬼武器的，等级都不高，D级左右，少量C级。 随着这些考核厉鬼被带到基地，战斗部的大佬们也陆续到了，基地瞬间变得异常热闹。 考核前最后一天晚上的经验分享课，将由战斗部两大大佬，分别在两个教室上。一个是特级战斗科的陆炎，另一个是一级战斗科队长陶姜。 选哪个大佬，由参与培训的人自己选。 徐追野终于不纠结猎犬在哪儿这个问题了，他果然跑去了陆炎的教室。而苏离避开了陆炎，选了陶姜。 陶姜是位高挑而飒气的女性，留着齐耳短发，健康的小麦肤色，气质利落干练，讲话风格也很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听她上课还挺有意思，苏离难得没有在课堂走神摸鱼。 经验分享课结束，陶姜也没立即离开，留在讲台上，耐心地给围过来提问的新人回答问题。 苏离走出教室，隔壁就是陆炎负责的教室。 陆炎也没走，身边围着群人，徐追野就围在距离陆炎最近的地方，两眼发亮地盯着陆炎，滔滔不绝地提问。 看来这孩子的偶像标准有两个：比他能打，以及能出现在他面前。 苏离扫了一眼，刚要走，陆炎忽然抬头，盯住了苏离。 视线一如既往的锋利，带着探究和警惕。 苏离大方地和陆炎打了个招呼，随后离开。 陆炎盯着他，略微皱眉，但现在周围都是问问题的新人，他不好脱身，只一心二用地回想关于苏离的消息。 前几天苏离突然逃课，离开基地。 也是在那天晚上，陆炎就碰见了猫脸人。他一共见过猫脸人三次，其中两次都或多或少能和苏离扯上关系。 而扯不上关系那次，还是因为陆炎当时并不认识苏离。 最重要的是，陆炎直觉苏离这个人，本身就有问题。他至少并不像表现的那么咸鱼无害。 陆炎无意识地捏了捏金属手指。 “陆队。”一道年轻而热切的声音拉回陆炎的注意力，“您今晚有空吗，能不能指导一下格斗技巧。” 陆炎顺声看过去，是个顶着蓝色头发的少年，他对着这个少年有印象，不仅在他上课的时候多次提问，刚才也一口气问了不少问题。 堪称问题少年的典范。 现在陆炎一看到他就有点脑袋疼，问题实在太太太多了。 随着那少年的话音落下，其他的新人顿时跟风喊道：“对啊对啊，陆队，你指导一下我们吧。” “你指导的肯定不一样。” ——平时培训那个太水了，这句话没人明说出来，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陆炎思索片刻，答应下来。 隔壁的陶姜知道后，也加入了临时的指导。 两人很快组织起来，带着新人们往操场走。整场指导自愿参加，不强制，也不会要求所有人集合到场。 但就算这样，愿意接受大佬指导的新人数量仍旧十分多，很快就在格斗场上围出两个人形大圈。 徐追野是第一个上场接受指导的，对着陆炎，他没有半点收敛和藏拙，出招又快又猛，可还是很快就被陆炎甩出了格斗圆圈。 陆炎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表情冷冰冰的，评价却很中肯道：“你力气很大，这是优势，但也不要只想着依靠蛮力，这样不仅不利于持久战，也很容易露出破绽，多琢磨一下技巧。” 徐追野认真记下点评，随后立马想到了苏离。 那人就不用蛮力，仅靠一小股力量，就能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再看陆炎，徐追野站不住了，他现在疯狂想看陆炎和苏离交手的场面。 但苏离这个人咸鱼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这样叫他过来，他肯定不会来，除非…… 徐追野摸出手机，准备给苏离发消息：“快来格斗操场，陆炎和猎犬打起来了。” 打字完，徐追野觉得这不够有吸引力，苏离咸鱼成那个样子，肯定不会特地跑过来看打架，于是徐追野删掉重写道：“快来格斗操场，陆炎说要向陶姜表白。” 再想了想，徐追野觉得不够有爆点，他把陆炎改成了猎犬。 于是正在宿舍吃零食的苏离收到这样一条消息：“快来，猎犬要向陶姜表白了！！！” 苏离：？ 徐追野：“快来啊，晚了就没有热闹看了，快来！” 苏离：“。” 发了半天也没收到回音的徐追野：“？？来啊，搞快。” 徐追野捧着手机，看了一眼陆炎和其他新人的格斗对战，陆炎出手快狠准，几乎是一到两分钟就能打趴一个，再拖了一会，黄花菜都凉了。 急得不行的徐追野病急乱投医，给苏离发了个二十块的红包，希望引起苏离的注意力。 没想到红包立马就被收了，但就是不回话。 徐追野：“？” 再发一个五十红包，附带十分豪气的一句：“你来看热闹，我等会翻十倍发你五百。” 苏离终于回了消息：“一千。” 徐追野肉疼，但为了见识苏离和陆炎两个大佬的对战，他忍痛道：“行。” ** 苏离到了训练操场。 操场的照射灯开着，下面乌泱泱的围了两堆人，时不时就会响起一阵欢呼或者哀嚎。 徐追野站在人堆外面，见到苏离，立即狂冲过来，抓住苏离的胳膊，带着他往人堆走。 “快快快。” 苏离预感到有诈，不过他没挣扎，而是说：“我后悔了，我该问你要两千。” 徐追野满脑子都是苏离和陆炎的强强对决，满口答应说：“没问题，一会给你五千都行。” 他挤开人群，将苏离带到格斗圆场的边上，正好陆炎指导完一个，他活动着手指，随口道：“下一个。” 徐追野高声喊道：“下一个在这里！” 说完他抓着苏离手腕，将人往圈里一推，也就是这时，他感觉自己紧紧抓着的胳膊突然从手里滑走了，不仅他的手臂在往前用力，他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往前扑。 徐追野踉跄了两步，好不容易站稳。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进了圈里。 苏离站在圈外，一脸期待地看着徐追野：“加油。” 徐追野：“？！” 陆炎转过身，目光越过徐追野，看向苏离，金属手指瞬间握紧。要是能和苏离过几招，立马就能知道对方的真实水平了。 “他已经参加过指导了。”陆炎看着苏离，“要不下一个你来。” 苏离干脆道：“我放弃，把机会留给我室友，他是你粉丝，希望你能多多指导他。” 徐追野急道：“苏离，你……” 苏离眸光微转，扫向徐追野。 照射灯就在苏离对面，光线点亮了他那双浅色的眸子，既干净又冰冷，徐追野下意识噤声了。 苏离重新看向陆炎：“麻烦陆队了。” 陆炎没说话，只骨节捏得噼啪作响。 最后还是徐追野挨了一顿揍，他一时没改过来用蛮力攻击的方式，大开大合露出破绽，被陆炎一拳打在侧肋，疼得眼泪都差点落下来了。 这一顿揍挨完，徐追野终于消停了，跟着苏离回宿舍。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他才质问苏离：“你明明这么厉害，干嘛要这样藏着掖着？是男人给我光明磊落。” 苏离伸手：“先打钱。” 徐追野：“……” 忍痛把答应的两千转给苏离。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苏离点下收款，睫毛抬起，眸光明亮：“想知道啊，再转我十万。” 徐追野：“……你还能更离谱一点吗？” 苏离：“一百万。” 徐追野：“……” 草。 ** 因为培训人数太多，考核日期从一天改成了两天，还是按宿舍分组，可自行选择厉鬼等级。 苏离照旧和徐追野一组，然后两人因为厉鬼等级问题，产生了矛盾。 苏离希望简单一点，选个D级就好了。徐追野不愿意，若是不知道苏离真实身手，他肯定愿意照顾苏离选D，但苏离明明就是个高手，这怎么能选低级的D呢。 必须要选C级，还要是最厉害，最凶猛的那个！ 徐追野不肯让步，不断劝说苏离，试图让苏离不要摆烂，在这培训的最后几天支棱起来。 苏离：“。” 选厉鬼等级需要在登记大厅，经过反复核实和确认，毕竟是厉鬼，稍不注意就要出人命，所以需要多次确认。 这会登记大厅里聚集了不少人，每个小组都在讨论选哪个等级，以及哪个编号的厉鬼，大厅嘈杂而混乱。 角落里，时刻注意着苏离的陆炎，立马就发现了苏离小组的矛盾。 他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几步，试图偷听到那两人的对话内容。 苏离余光发现陆炎的动作，他怕徐追野漏嘴说出他身手的事，先一步道：“好，你别说了，这次听你的。” 徐追野满意地点头：“这才对，你早就应该听我的，像你这样……” “猎犬今天怎么没来？”苏离打断徐追野，“他不参与考核吗？” 徐追野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他抬头看了看四周，也很疑惑：“对啊，他怎么不来？都最后考核了。” 苏离抬了抬下巴：“不如去问问陆队。” 徐追野扭头，陆炎正在观察苏离举动的背后的含义，徐追野扭过脸的时候，他意外和徐追野的目光对上了，接着他就看到徐追野眼睛刷地亮了。 陆炎眼皮一跳，还没等他假装无事地转身走开，徐追野就已经挤开人群冲到他面前，连着抛出两个问题。 等陆炎好不容易应付走徐追野，那个苏离早就不见踪影了。 陆炎握了握手指，走到登记人员旁边，查找苏离和徐追野小队选择的厉鬼编号。 “这一组。”陆炎用银色的金属手指，指着苏离的名字，“备注一下，我来负责他们的考核。” 登记人员没多想，随口应下：“好的，陆队。” * 全部登记核实完毕，下午就开始了考核。 苏离和徐追野原本排在晚上十一点，但因为前面小组动作太慢，一直拖到凌晨一点，终于轮到他们。 带他们进考核大楼的正好是韩斯。 他翻着厉鬼的资料，对着苏离和徐追野道：“你们的厉鬼等级是危险的C级，而且现在又是深夜，是它鬼气最足的时候，进去后万事小心。” 说完，停顿片刻，额外道：“这个厉鬼擅长偷袭，很会隐藏，你们注意自己的背后，不要露破绽。” 韩斯合上资料，语气变得轻松平缓，带着极强的安抚力量：“但也不用太担心，这场考试会由陆队守护，如果出现危险情况，他会立马出面阻止，绝不会有意外。” 徐追野跃跃欲试道：“才用不着陆队出面，我们自己就能搞定！” 说完他充满信任和期待地看向苏离，眼里明晃晃写着——大神，现在看你还怎么藏！ 韩斯温声道：“好了，现在去挑武器吧。” 武器放在十来米远的隔壁大楼，要绕过去登记后才能取到，来回得耽搁十分钟。 韩斯想着这会没事，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 也就是这时，他面前的光忽然一暗。 一道高大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压下来，随着光亮消失，寒意蔓了上来。 韩斯后背一寒，常年与厉鬼打交道的本能告诉他，危险来了！ 他急忙后退一步，手扶在腰部，下意识要摸枪。 视线警惕上抬，接着韩斯一愣：“猎队？” 猎犬不知道是从哪里走出来的，没发出任何脚步声，就这样突然出现了。 他背光站着，身形模糊而挺拔，面具惨白醒目，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森凉意。 韩斯缓了一会，镇定下来：“您有什么事吗？” 说完，他忽然想起，猎犬似乎不会说话，或许自己应该把手里的笔和纸一起递过去，让他写…… “这场，我来守。”被压低的沙哑嗓音忽的响起。 韩斯一愣，惊讶地看着猎犬。 原来对方不是哑巴？ 过了好几秒，韩斯终于反应过来，镇定道：“但陆队……” “他有事，走了。”猎犬简单说完，长腿迈开，越过韩斯。 两人擦肩时，猎犬忽然停下脚步。 面具之下，他那双诡异的血眸异常摄人。 “别多嘴。” 作者有话要说： 贺小疯：又被老婆驯了，好兴奋哦。 —— 第35章 不可以吗？ 基地考核监控室。 为了防止培训人员在考核中遭遇意外， 每个考核点都设置有十几个监控，方便工作人员和教练老师们，实时监控考核情况。 不过十几场考核下来， 还没出什么事， 一是每个参加考核的人都带了武器， 二是每个考场都有战斗科的人坐镇。 监控室里的几个人神经渐渐放松，一边看画面， 一边闲聊。 “哎，这里有个选了C级的小组。”有人注意到，“那这场考核会有点意思了。” 他们前面监控看到的几乎都是D级， 早看腻了。 另一个人瞄了一眼， 认出了徐追野：“徐追野啊，他蛮厉害的，说不定不到半小时就解决厉鬼了。” “那他旁边这个是谁， 看着挺……普通啊。” “这个我认识。”又一个人接话说，“就是来摸鱼混水的，各项成绩都只在及格边缘徘徊，估计这次考核， 还是要看徐追野发挥。” 几个人正聊着，监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其中一人回头， 顿时惊讶地跳起来：“陆队？您怎么来了， 不是在守护考场吗？” 说起这事陆炎就火大， 他冷着脸， 眉眼冷峻得显出几分凶气。 “有人替我了。” 他特地指定的监控苏离那一场，结果临上场了， 上面突然发令， 让他退下来， 把位置让给猎犬。 不过幸好还有监控，他一样可以观察苏离的表现。 “谁敢顶替您？”有人拍马屁道，“来来，陆队，您坐我的位置。” “不用了。”陆炎抬眸，神情平静，目光却很是锋利，盯着监控画面，“我只看这一场。” 监控里，苏离和徐追野正在进入考核大楼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没有门板的门框，跨入废弃大楼。 接着的下一秒，好几面监控画面突然全部变成了雪花。 “怎么回事？”负责监控的人立马站起来，“怎么没有画面了，考场那边出什么事了？” 他急忙指了一个人，让他快去看看。 “不会出事。”陆炎盯着屏幕，嗓音很沉，“是猎犬。” 基地为了不出事，监控系统做得十分坚固，还有几个备用监控点，绝不会全部失效，唯一的可能就是猎犬。 是他不想被看见。 ** 时间倒退几分钟。 苏离和徐追野取完武器，重新返回废弃的考核大楼。 韩斯还守在门口，见到两人，一脸欲言又止的犹豫。 徐追野是个粗神经，一无所知不说，还满脸兴奋，直挺挺地往里冲，苏离走在后面，发现了韩斯表情里的异样。 他眼尾一弯，笑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韩斯看着苏离笑容轻松的模样，莫名地放下了心，仔细一想也是，猎犬这个人，虽然行事疯狂不讲规则，但从没对普通人下过手。 而且力量极强，应该不会出事。 最后韩斯只说：“小心点。” 苏离比了个放心的手势，进入废弃大楼的前院。 这里曾经也是军事基地的训练点，废弃的大楼的楼梯结构经过特殊设计，窗户，门框都不带遮蔽，复式客厅，能直接看到二楼与三楼的走廊栏杆。 徐追野走在前面，手里紧紧握着特制枪。 他现在有点纠结，他想让苏离去灭鬼，自己好看看这个隐藏大佬到底能有多厉害，但另一方面自己也很想亲自上场暴打厉鬼。 徐追野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选，两个他都想要，他痛苦地想着，一脚跨过没有门的门框，进入漆黑一片的客厅。 光线陡然漆黑，连背后的路灯光都看不见了，四周寂静，弥漫着危险的阴险凉气。 徐追野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方才的杂念瞬间摒弃。 里面太黑了，徐追野什么都看不见，他们只被分了一支手电，在苏离手里。 “苏离，你进来了吗？”徐追野回头朝着背后看去，除了漆黑，他什么都没看见。 周围仍旧寂静，直到—— 啪嗒——黑暗中响起一道脚步声，轻得像是鬼祟的幽灵，这不是苏离的脚步声。 徐追野神经瞬间绷紧，立刻要出声警示苏离。 “我进来了。”苏离回答的声音响起，既打断了徐追野的话，又盖住了那诡异的脚步声。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股劲风忽然在徐追野背后吹起。 徐追野立刻意识到危险，可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他后颈便挨了一下，像是被棍子砸中了颈部，剧痛间意识一沉，他直接晕了过去。 徐追野倒地的闷响之后，大楼再次陷入寂静。 光线全都消失了，苏离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知到浮动在空间里的鬼气，以及猎犬身上那股存在强烈的气息。 从猎犬出现在废弃大楼附近，和韩斯交谈开始，苏离就发现了他。 现在徐追野被打晕，他也丝毫不意外，甚至还觉得挺好，正好免了和徐追野解释他和猎犬的恩怨。 苏离淡定拿出手电，摁亮。 白光登时亮起，映出废弃大楼满是灰尘的地面，粗糙的水泥墙壁，还有……苏离目光上移，看向二楼。 手电光发散晕开，投到二楼时，只剩下薄薄一层。 猎犬就静默如没有生气的雕塑，站在二楼栏杆之后，微光映出他的身影轮廓，以及他那张惨白而醒目的面具。 他俯下视线，像是猎网一样，死死缠绕着苏离。 手电光朝前，苏离的身体既然背光，又面朝着光，身形轮廓被晕得有模糊，偏偏那张含笑的面容，却又分外清晰白皙。 他仰头看向猎犬，眼尾挑起柔软而又蛊惑的弧度。 “猎队，晚上好啊。” 猎犬从高处俯视着苏离，沉默地握住了腰间的短刀刀柄。 他明明站在高处，有着绝对的位置优势，甚至有着比苏离更强的气势，与锋利的攻击性。 现在苏离与他保持着距离，没有接触他，也没有通过触碰他，从而攫住猎犬的灵魂，可猎犬还是有一种强烈的、仿佛自己被他那个单薄而漂亮的人类，操控着的错觉。 他再次想起曾在血池里听到的声音——你注定要臣服于他。 猎犬缓缓抽出了刀，他并不想臣服于任何人。 苏离望着猎犬沉默抽刀的动作，唇角一勾：“你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猎犬没有回答。 寂静的空间里，忽然吹起了一股细微而隐秘的风，来自窗口，像是温柔拂进的夜风，地面灰尘被卷起，隐约凝成一道灰色的人形痕迹，张牙舞爪伸向苏离的后背。 还没等苏离偏头去看，猎犬便扬手扔出短刀。 雪白刀光眨眼间飞至苏离面前，激起的厉风掀起苏离的额发，继而擦着他的眼尾掠过，击中他背后意图偷袭的厉鬼。 闷响与刀刃插地的嗤响前后响起，藏在风里的考核用厉鬼瞬间被钉在地上，发出凄厉惨叫。散开的鬼气掀起大片阴风，地上的厚厚灰尘全被搅起，空气瞬间浑浊刺鼻。 苏离抬手挥了挥鼻尖前的空气。 同一时刻，猎犬抽出了长剑，一跃而下。 苏离抬眼看去。 这一幕很是熟悉，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 上次猎犬是想杀了他，这次……是生气了要算账。 苏离放下手，往前迈了几步。 猎犬正好落地，长剑还没挥出去，苏离便一步跨到了他面前，两人距离瞬间缩短，甚至猎犬一低头，就能清楚看到苏离仰望他时，眼底折射出的碎光。 苏离停在距离猎犬胸膛几寸之遥的地方。 猎犬手里的长剑悬停在半空，剑刃斜垂，雪白的光影反射在灰扑扑的地面上。 苏离仰起脸，铺着碎光的眸子亮晶晶的，语气柔软得好似带着某种讨好的意味：“这么生气呀？” 猎犬低头盯着苏离的眼睛，他仍旧没说话，只握着剑的手开始卸力，垂下。 他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就杀了这个…… “谁惹你啦？”苏离的下一句话，让猎犬瞬间重新握紧了长剑。 苏离仍旧仰着脸，眉眼带笑，乍一眼看去，他似乎是处于低位的讨好者，笑容柔软无害，嗓音也软得像是在撒娇求人。 可当猎犬仔细看去时，分明能看到他眼底闪过的狡黠和恶劣，像是披着绵羊外壳的恶毒狐狸。 看着无害，实际上满肚子坏水。 碍眼。 猎犬想，还是杀了好。 长剑猛地往里一收，横切扫过苏离的胸膛。 苏离往后一退，期间他抬起眼，目光穿过猎犬面具上的眼洞，抓住了猎犬那双情绪激烈的血色眼眸。 两人目光对上的刹那，苏离眼尾明显一弯，笑容既然温柔，又充满了……恶劣。 他就是故意的。 猎犬迅速欺身逼近，苏离一路后退，直到后背贴上水泥墙壁。 一层灰尘被惊动洒下，长剑反射的雪白光芒紧跟着扫来，刹那间照出灰尘浮动的模糊痕迹。 苏离刚一抬眼，锋利的剑刃就袭迎面袭了过来—— 嗤的一声闷响，长剑深深没入墙壁。冰冷锋利的剑身，距离苏离的侧耳，不到半厘米。 苏离偏头看了一眼，眼尾有些痒，是被长剑贴着他的脸，刺入墙壁时刮起的厉风给弄的。 两次了。 要是猎犬用刀的准头稍微出现误差，苏离就得破相。 看来是真的很生气呐…… “原来你是在生我的气。”苏离抬起睫毛，大概是灰尘迷眼，刺激出了生理性泪光，给他浅色的眸子蒙上一层柔软的水盈光泽。 “气我没找到你吗？” 猎犬俯下面容，眸光锋利：“你故意的。” 故意这么茶里茶气的说话玩他，甚至故意不找到他，或者更过分一点，明明就找到了，却装没找到。 就为了像是逗宠物一样戏弄他。 “什么故意的？”苏离好像没听懂，他抬起手，指尖轻轻一碰猎犬的面具边缘，“你是在生气我还没找到你吗？那我现在揭开你的面具……” 手指忽然下滑，扶在猎犬的肩上，缓缓欺身靠近。 动作很慢，甚至中途还仰起了脸，就像是要凑过去亲人一样。 “可以吗？” 猎犬握着剑的手指无意识用力，深入墙壁的剑刃晃动，割磨墙壁，发出细碎声响，那声音让猎犬一下子反应过来。 他皱眉盯着苏离，沙哑的嗓音里压着强烈的情绪：“你又想作弊。” “不可以吗？”苏离笑着歪了歪头，很快又顺毛哄道，“那我听你的好了，这次我放弃作弊。” 他手指轻轻移动，指尖先是触过猎犬的侧颈，继而顺着他冰凉的肌肤，一路滑到后颈，然后摸了摸。 “你别生气，好不好……” 抚摸猎犬后颈的指腹柔软又温热，明明只是普通的，甚至让猎犬下意识觉得很厌恶的触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没有立马挥刀剁掉那只手。 “那你要不给我一点提示？”苏离语气柔软地商量，“然后我就会找到你了。” 他在玩我——猎犬想。 “或者你再给我几天时间。”苏离开始画大饼，“如果到时我还是没找到你，就答应你一个条件，什么都可以，不论是答应你什么，还是为你做什么，全都可以。” 猎犬盯着苏离，脑中有道理智的声音，在疯狂警告自己——他在哄骗你！ 可唇边的话音却不受控制的吐出，于是猎犬听到了自己很是冷漠镇定的声音：“好，再给你十天。” ** 监控室那边还是派了工作人员过来查看情况。 但等那人一路小跑着赶到的时候，考核已经结束了，那个C级厉鬼魂飞魄散了。 苏离架着徐追野，从废弃大楼里出来。 工作人员看了眼时间：“你们这么快，还没十分钟呢！” “快吗？”苏离神色如常，“那应该是徐追野身手太好了，他几下就灭杀了那个厉鬼。” 说完苏离让那人帮忙扶一下徐追野，这家伙看着瘦高，没想到重得要死。 工作人员很是好奇：“那也太快了吧，我们看了十几场考核，从没有低于半小时结束的，看来你们要拿第一了。” 苏离没接话，心想实际上更快呢，也就那么一下，猎犬就完事了。他指的是杀鬼。 徐追野被扶到医务室，苏离坐在床边守着。 他拿出手机，一局游戏还没打完，病床上的徐追野忽然蹭地一下从床上跳下来，一边伸手抓苏离，一边喊道：“小心！” 苏离抬高手臂，躲开徐追野挥过来的爪子。 “结束了已经。”苏离道，“我们现在都到医务室了。” 徐追野人傻了：“啊？” 苏离继续操作着游戏，说道：“据说我们可能会拿考核的第一名。” 徐追野：“啊？” 苏离终于打完游戏，说道：“你忘了吗，你昏迷之前大展神威，一拳就把C级厉鬼打死了，耗时不到十分钟。” 徐追野这次不啊了，他**脸，冷冷看着苏离。 苏离果断改口：“好吧，其实是猎犬打死的。” 徐追野还是一副冷艳至极，不为所动的表情，从表情到眼神都写着：我看你编！ 苏离真诚道：“真的，不信你去问他。” 徐追野瞪着苏离，暴躁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隐藏大佬，厉鬼一定是你打死的！我才不会去问猎犬，我要盯着你。” 徐追野满脸兴奋和跃跃欲试：“以后我天天跟着你，早晚有一天……我要学到你所有的抓鬼技术，你就给我等着吧！” 苏离：“。” ** 另一边，陆炎独自进入那栋废弃大楼，他用特殊仪器检测大楼里的残余鬼气。 仪器很快反馈出第一组数值：鬼气值六十左右，匹配灵异总局厉鬼编号…… 这是那个C级的考核用厉鬼。 陆炎按了一下仪器，想看下一组，但向来反应快而灵敏仪器忽然卡主了，好半天之后，终于弹出结果：“错误。” 再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陆炎只能放弃现场检测，他拿出手机，给之前跟踪苏离那个属下发消息。上次这个属下在山间别墅里，收集到了三种不同的的鬼气。 已经送到灵异总局分析部门好几天了，不知道结果出来了没有。 属下回得挺快：“还没出结果，那边说他们要检测的东西太多了，让我们再等半个月。” 陆炎：“……” 分析部门哪有那么多鬼气样本从检测，分明就是不愿意费力。 属下很快又说：“陆队，其实就算结果分析出来了，也没什么用，我们没有对比数据。” 没有对比，自然也无法确认结果的归属和身份。 “以后会有的。”陆炎回完，收起手机，环顾着这栋废弃大楼。 今天他没带可以收纳鬼气的容器，无法收集这里的鬼气信息，但不碍事，下一个机会，很快就会来。 不论是苏离的气息，还是猫脸人的气息，他都会得到的。到时候这两人有没有联系，自然就知道了。 ** 两天之后，考核结束了。 苏离和徐追野因为灭鬼用时最短，成功登顶考核排行榜的第一名，于是他们非常“幸运”的，进入了下一轮特别培训。 培训他们的队长则是陆炎和陶姜，苏离、徐追野，以及另外四个考核排名前列的新人，会分成两队，分别由两个战斗大佬带领，进行为期两个月的灭鬼实操培训。 通知这个消息给苏离的是韩斯。 苏离无法接受自己竟然还要培训的现实，问道：“为什么会有特别培训，当初通知的时候并没有这一条啊。” 就算是隐藏福利，按照灵异局关系户的消息灵敏程度，也不会隐瞒到现在都没透露过风声。 “是临时决定的。”韩斯一脸你真幸运的表情，“这可比这半月的新人培训有用多了。” 苏离：“……一定要参加吗？” 韩斯叹气，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不愿意，但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以后不见得会有第二次。” 苏离安静了几秒，忽然抬起头，看向韩斯。 不知道是不是韩斯错觉，他觉得此刻苏离的眼睛，亮得吓人。 “那如果我执意拒绝参加，我是不是就能被灵异局开除了？或者调到什么没正事干的闲置部门？” 韩斯：“……” 他无声了好一会，才说：“不，你可能明天就会被派到最危险的前线。” 苏离：“。” 那还是参加一下吧。 韩斯叹了口气，他知道苏离是个极力摆烂的人，于是忍不住提醒道：“你被分到了陆队那里，三天之后要去陆队那儿报道。不过陆队是个挺严厉的人，到了他那里，你尽量……勤奋一点，免得被针对。” 苏离一静，忽然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个突然的特别培训了。 他勾起唇角，笑得格外温柔可亲。 “是吗。”苏离笑着道，“那就希望陆队最近能身体健康，不要缺勤特殊培训了。” 韩斯：“？”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来玩呀。 考核结束的当天下午， 苏离终于完结了新人培训，离开基地。 程松特地带着顾正和许润两个队友，开车来培训基地门口接他。 修养了半个月， 程松已经能下床活动了。 这会他就靠在后座里， 拍着苏离的肩膀夸他表现不错， 虽然平时训练的成绩不太好看，但考核的结果没让人失望， 还成功被收进了陆队的特别培训队伍。 “很好。”程松大为满意，表情都慈祥起来，“你好好培训， 等你回来， 我帮你申请今年的优秀员工奖。” 前面的许润接话：“优秀员工奖金可是有足足十万。” 苏离立即坐直身体，但想到优秀员工奖要年底才评，还有足足十一个月， 他立马瘫回椅子。 十一个月后，他早就发财了。 不过有比没有好，算了，不计较了。 程松又夸了几句苏离有出息， 接着话音突然一转，说道：“你家里人前几天找到医院来了。” 苏离想起周成身上那股气息， 有些兴趣， 他垂下睫毛道：“来找我要钱吗？” “对， 不过我把他们赶走了。”想起那个冲到医院发疯的周成， 程松皱起眉，“你家里人好像不太正常， 你以后小心一点。” 竟然连程松都看出周成不正常了， 苏离更加有兴趣， 他问道：“不正常？” 程松点头：“他好像已经……疯了。” ** 苏离没回小别墅，他去了林婉那里。 摁门铃之前，苏离先确认了一下时间，六点半，还有半小时小幽就会切换出来。 收起手机，苏离摁下门铃。 “来了！”屋里很快传来林婉的声音，还混杂着两道万分热情的呼喊。 “大人，大人回来了！”这是那两个黑球。 门被拉开，林婉侧身让苏离进屋，一大一小两个黑球就鞋柜上面，激动的原地蹦跳几下后，忧郁球率先忧郁道：“大人，您已经消失九天不见了。” 暴躁球暴躁道：“你闭嘴，大人就应该行踪诡异不定，这是大佬专属。” 苏离刚进门就被吵到耳朵，他目光扫向两颗黑球，眉眼很是温和漂亮，却看得两个球瞬间噤声。 线条嘴巴紧紧合拢，只露出四只惶恐不安的黑豆眼睛。 苏离垂眼看着他们，忽然又展唇轻笑，语气温柔得像蜜糖：“真乖。” 四只眼睛齐刷刷一亮：他夸我们了耶，虽然他刚刚的气息好可怕，但他夸我们了耶。 苏离没再管那两颗球，走进客厅。 林婉知道苏离要来，已经备好了两人的晚饭食材，她让苏离在客厅休息，随后自己进了厨房炒菜。 苏离打开电视，随便点了一个台，然后冲着两个黑球招手。 两球立马蹦跳着弹到茶几上。 暴躁球率先道：“大人，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任务要交给我？” 忧郁球也巴巴望着苏离。 苏离看了一眼厨房，略微放低声音：“你们这段时间和小幽一起，挣了多少钱？” 忧郁球立马道：“我记了，四十九万八。” 这段时间，两个黑球努力出卖拜鬼会，一共向灵异局出售了七个隐藏的厉鬼位置，以及两个拜鬼会成员的集会地点。 收入合计差不多五十万，大头来自后者，灵异局对拜鬼会万分痛恨，所以对拜鬼会相关的消息出价极高，平均二十万一条。 等忧郁球说完，暴躁球就狠狠蹦了两下：“可恶，我们加入拜鬼会这么多年了，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因为他们是鬼不用吃人类的食物，所以每次出任务，教长都只给他们一点点的路费，搞得他们经常连便宜旅馆都没得住。 苏离用手指弹了一下暴躁球的脑袋：“以后你会见到更多的钱。” 犹豫球叹气道：“可惜都不是我们的……” 苏离假装没听到这句话。 等林婉炒完菜，两人坐上餐桌，墙壁上挂钟敲响，七点到了。 林婉身上的气息顿时改变，鬼气有刹那的扩散，又很快聚回，她原本温婉柔和的表情，也在瞬息间变得暴躁生动起来。 小幽一出来就看到苏离，神情有些微妙：“你培训结束啦？” “是啊，刚刚结束，”苏离给自己盛了碗汤，搅动勺子的时候，他含笑看着小幽，“这几天辛苦你了，顺利赚到钱了吗？” 小幽调整了一下坐姿：“赚到了啊，二十万呢。” 桌子上的暴躁球立马瞪大了黑豆眼看着小幽。 小幽警告地睨了它一眼，随后对着苏离说：“按我们之前的约定，一人一半，我十万，你十万。” 苏离挑眸看向小幽，没说话，眉眼看着很是温和亲切。 小幽心里略微有点发凉，但转头又理直气壮道：“这次一共和灵异局做了九单生意，一单差不多两万，合计二十万，就是这样。” 苏离放下汤碗，伸手，将暴躁球抓了过来。 暴躁球待在苏离掌心，瞬间有了底气，暴躁道：“你别想骗人了，我们都说实话了，分明就是挣了四十九万八！” 小幽：“……” 苏离摸着暴躁球圆滚滚的身体，睫毛半垂，看着就个对小动物充满爱心的邻家哥哥轻：“明天我要收到六十万。”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离手指用力，咕叽一声将暴躁球捏扁。 “不然，明天晚上你就和他们一起，变成球。” 小幽顿时被吓得打了个冷颤。 苏离又慢慢把暴躁球揉回圆形，抬眸看向小幽：“听到了吗？” 小幽连连点头，过了两秒，又忍不住嘴硬：“我就是……一下子记岔数额了嘛，大不了下次记仔细一点了。” 苏离摁了一声，放开暴躁球，给小幽盛了碗汤。 “先吃饭，后面几天还要辛苦你呢。”说完，苏离眼尾一弯，笑得温柔极了。 小幽看着苏离：“……” 虚伪！ ** 吃过饭，苏离打车回小别墅。 半个月没回去了，他还挺想念小别墅里舒服的环境，以及地下娱乐区应有尽有的娱乐设施。 别墅区正门与小别墅距离太远，出租车又不允许进入，苏离不得不在门口下车，等安娜开车出来接。 他刚从出租车里出来，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怒喊。 “苏离！” 夜风从声源出吹拂过来，夹着一股极淡的气息。 苏离回头看去，远处某个灌木丛一阵摇晃，接着周成从里面冲出来，一边狂奔一边大喊：“你躲到哪里去了？还不是让我给找到了吧！” 守门的保安反应极快，甚至快出了惯性，他几步冲过去，干脆利落地将周成撂倒，死死压在地上。 周成奋力挣扎着抬起头，死死盯着苏离。 “我还会找到你的！会找到你的！” 另一个保安钻出保安亭，忍不住骂道：“怎么又来了？这个疯子。” 苏离看了一会疯癫的周成，问道：“他之前过来，也说这样的话吗？” 那保安回忆片刻，摇头道：“上次到没有这么说，就一直念叨着什么还钱之类的。” 苏离点点头，正好安娜的车到了，他没再管疯狂的周成，上车离开。 回到小别墅，苏离先泡了个澡，然后去地下娱乐区，尽情的肝个通宵游戏，最后才昏天黑地的补觉。 在小别墅休息不到两天，苏离突然收到莫知舟发来的短信，问他咖啡厅那边还需要画吗，如果要，他可以帮忙按风格挑选合适的。 苏离那会正要去游戏室玩游戏，看到莫知舟的消息，他折回卧室。 “你能帮忙当然更好，我现在把朋友咖啡厅地地址发给你。” 莫知舟很快回道：“你会去吗？我还不认识你朋友，感觉会尴尬。” “会去。”苏离分了两条回复，“放心。” ** 咖啡店位置是小幽选的，在一区中心一栋有名的购物商场四楼，现在店铺重新装修完成了大半，已经能看出基本的风格和颜色基调了。 苏离路上碰见堵车，到咖啡店时莫知舟已经到了。 林婉带着他在咖啡厅里转了一遍，一边告诉他装修的最终细节，一边给他看预想的效果图。两人看着聊得还挺好，并没有莫知舟说的那么尴尬。 见苏离到了，林婉立马招手叫他过来，指着已经刷好涂料的墙壁，向苏离转述莫知舟的建议。 为了方便说清楚，两人一起往前走了几步，莫知舟落在后面。 他一抬眼，就看到了苏离毫无防备的后背。 莫知舟指尖蜷了一下，手臂抬起些许，很快又犹豫着放下了。 脑中同时响起001号管理员冰冷的嗓音：“玩家女神剩余任务时间：11，你确定要放弃眼前的机会吗？” 莫知舟瞬间握紧手指。 001号管理员继续道：“001号提醒玩家女神，若此次任务失败，你将被剥夺一切。请牢记。” “莫先生，您觉得怎么样？”林婉回头询问，发现莫知舟在走神，便又叫了一声，“莫先生？” 莫知舟松开手指，虽然刚刚走神了，但他有隐约听到林婉和苏离的对话，便道：“我觉得很好，没什么问题。” 苏离也转身看了一眼莫知舟，笑道：“魂不守舍的，你在想韩科吗？” 听到韩斯的名字，莫知舟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而复杂，既有慌乱和羞涩，还有些压抑不明的晦暗。 “没有。”莫知舟垂下头，抬手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林婉意外道：“不一起吃晚饭吗？” “下次吧。”莫知舟手指压着腕表，抿唇笑了笑，“如果……下次吧，我真有事，回见。” 说完他很快走出咖啡厅。 林婉看着莫知舟急匆匆的背影，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 莫知舟快步离开咖啡厅，走到商场电梯前。 没等多久，电梯抵达，里面并没有乘客。莫知舟进入空旷的电梯，垂眸按下负三楼停车场。 电梯墙壁光洁明亮，清晰映出了莫知舟此刻的阴郁神情。 他脸上没了笑，嘴角平直，凤眼下敛，冷漠又阴沉。 叮——电梯门忽的一响，停在三楼。 金属门缓缓拉开，莫知舟抬头看去，站在电梯门口的是两个年轻男人，穿着名牌，发型精致，一看就是有钱富少。 这两人看到莫知舟，原本无聊平常的表情顿时兴奋起来。 “哟，这不是莫画家吗？”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其中一个直接推了一把莫知舟，将他堵在电梯角落，笑容下/流，“最近怎么不出来玩啊，哥哥们都很想你呢。” 那人说着，还想去摸莫知舟的下巴，被莫知舟拍开手。 “别碰我。”莫知舟冷冷睨着两人，薄唇开合，嗓音冰冷锋利，“滚远点。” “哈。”那人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回头看着自己同伴，“你在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叫我别碰他？” “哎，莫知舟，你是不是忘了你跪着求我们玩你时候的贱样了？” “要不要我现在帮你回忆回忆啊……” 他说着又要靠近。 莫知舟忽然抬起眼，凤眸直勾勾地盯住了那人恶劣贪婪的眼睛。 那人的表情顿时僵滞，瞳孔飞快扩大，连着整个眼眶都在用力撑开，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东西。 他一动不动地定在电梯里。 电梯门这时拉开了，莫知舟绕过面前的僵立的男人，走向电梯门。 门旁还站在那人的同伴，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小伙伴出事了，嚣张地伸出一条腿，蹬着电梯门框，不让莫知舟出去。 “你跑什么，还没陪我们玩……” 话没说完，他忽然看到莫知舟扭头，冷淡漠然地朝他投来目光。视线相触的那一瞬间，这人神情惊恐地猛地撑大了双眼。 莫知舟走出电梯，回到车里。 没回头去看电梯里僵硬的人，他驱车开出车库。 片刻后，一个路人走到电梯外，发现里面呆愣愣地站着两个人，这两人不知道是看到什么了，表情一会惊恐无比，一会痛苦万分。 路人怕自己遇见神经病，赶紧绕路走了，中途他碰见保安，便简单说了一下电梯里的情况。 保安很快赶到电梯。 那两人仍旧保持着莫知舟离开时的姿势，一人背对着电梯门站着，另一个侧身站着，眼睛瞪得极大，眼角甚至还流出了泪水。 保安又惊又怕，小心拍了一下电梯门口那人的肩膀。 “先生？” 那人浑身一抖，好似回过了神，又好似没有，他大声尖叫着，推开保安就往外跑。 剩下的那个人被尖叫声惊醒，他狠狠一颤，也跟着喊叫起来，撞开保安往外跑。 保安莫名其妙，并没有去追，只骂了两声神经病。 商场附近，莫知舟车停在路口，等待红绿灯。 这边人流量大，又是复杂的十字路口，红绿灯的时间间隔漫长。 好一会之后，莫知舟终于等到绿灯，他踩下油门，车子穿过路口，驶入对面的马路。 他刚经过路口不久，十字路口那边就发生了两起严重车祸，两个衣着光鲜的青年突然发疯，自己跑向货车，直接被沉重而坚硬的货车撞飞，当场殒命。 莫知舟在已经开远的车里，他并没有听到车祸撞击的声音，但他听到了系统机械的提示音：“恭喜玩家女神，力量值增长两百。最终任务倒计时：11。” 莫知舟握着方向盘，沉默地开车。 车里陷入短暂的寂静，继而又被一道来电铃声打破。 车载通讯仪上，显示出来电人名字：韩斯。 莫知舟瞥见那个名字，手指瞬间缩紧，表情也瞬间沉了下去，唇角用力绷紧，好像是在愤怒，也好像是在痛苦。 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恭喜玩家女神，力量值再度增加，幅度：八百。玩家很努力呢，请再接再厉。倒计时：11。” ** 入夜，十二点。 小幽开着一辆黑色面包车，载着苏离抵达另一片别墅区。 这辆车是小幽从地下贫民区找来的，是辆专门出租的黑车，付钱就能用，不用登记，也不会被查到，就是车子有点破。 看着像是报废车场里拉出来的残次品。 而面前这片别墅区，则是苏离和小幽今晚的干活地点。 前几天小幽又找到一个被厉鬼缠上的有钱人，今晚他们就是来处理厉鬼的。 小幽停下车，苏离戴上面具，随后抬头，看向那片别墅区。 他能在这里看到两道不同的鬼气，一道略微有些强，数值大概在五六百左右，另一道则很弱，隐隐约约，很容易被下意识忽略。 小幽自发从林婉身体里出来，进入苏离身体时，她没忘分享八卦消息。 “你知道苏闻立有个很疼爱的小儿子吧。”小幽进入苏离的身体，又从他的肩膀处冒出个脑袋，“就上次困在极乐会所里的那个，叫苏闻名，他平时也住在这里。” 苏离推开车门，走下去。 小幽还在说话：“不过说起来也很是奇怪了，这个苏闻名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少爷，没能力没人品，而且还很废物，不知道苏闻立那个老狐狸看上他什么了。” 苏离翻进围墙，无声无息地在阴影里穿行。 “看上他的肉/体了。”苏离随口应完，正好抵达一座灯火通明的热闹别墅附近。这栋别墅正在开泳池趴体，后院的泳池附近，挤满年轻俊美的少男少女。 苏离站在暗处，远远看过去。 换乱的人群里，有个穿着黑色泳裤的青年十分显眼，相貌俊美，身材高大匀称，甚至有着块垒分明的漂亮肌肉。 这个就是苏闻名。 他抱着瓶香槟，摇了几下再拔出盖子，用涌出的香槟喷泳池附近的女孩，惹得女孩们发出阵阵尖叫。 小幽从苏离肩上处冒出脑袋，也看到了好身材的苏闻名，她顿时吸了口凉气。 “不会吧，苏闻立这么不顾人伦吗？不仅要杀自己的孩子，还……” 苏离屈指弹了一下小幽的额头。 “别想歪了，我指的是字面上的意思，苏闻立要夺走苏闻名的身体，他要在自己儿子身体里重生长寿。” 就是不知道苏闻立打算什么时候动作。 “苏闻名多大了？”苏离问道。 小幽想了片刻：“二十一，或者二十二？反正二十出头。” 苏离没再说什么，从苏闻名别墅附近离开，他来到相隔一公里多远的另一栋别墅，处理今晚的业务。 这次需要处理的厉鬼更简单，苏离没用到二十分钟，就搞定了厉鬼，拿到支票，从别墅区里出来了。 回到车里，苏离拿出手机看时间，和他预估的时间差不多，那接下来，就该去找陆炎了。 苏离能靠着他种在陆炎身体里的鬼气，感知他的具体方位。 大概是因为后天就是特别培训开始的时间，陆炎这几天并没有离开一区中心，住在某栋居民楼里。 苏离把位置搜出来，发给小幽导航。 手机这时震动，徐追野突然在半夜发来了消息。 “明天出来玩，我们找个地方打一架活动活动呗。” 苏离已读不回，接着就徐追野就发来一个红包，封面上写着两个字：“来玩。” 苏离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点开红包，红包图标顿时翻转，展示出金额——0.01。 “……” 徐追野：“我还知道一些只有灵异局高层知道的最新消息，明天出来，我告诉你。” 仍旧没有回复。 徐追野犹豫了一下，咬牙发了一个两百的红包过去。 按下发送键的同时，一个红色感叹号与一条系统自动消息跳出来：“你与对方还不是好友。” 徐追野：“！！” 要不要这么小气？！ 徐追野生气地猛灌一口啤酒，然后把啤酒罐重重磕在茶几上，刚要重新申请加好友，客房门忽然被打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竟然是陆炎。 “还没睡？”看到徐追野还在客厅，陆炎有些意外。 “马上。”徐追野见到偶像，下意识就站起身，热情地冲上前，“陆队是要上洗手间吗，我给你开门。” 说完他啪嗒推开洗手间门，还做出了请的手势。 陆炎：“……” 他张了张嘴，想让徐追野不用这么紧张，他就是被迫过来借住几天，当他是普通的客人就好了。但这话他已经说过几次了，徐追野就是不改。 最后陆炎什么都没说，进了洗手间。 等陆炎回客房休息了，徐追野才回到客厅沙发，重新申请添加苏离为好友。 但对方一直不通过。 徐追野急得抓心挠肝，早知道就不发一分钱的红包来开玩笑了，没想到现在痛失好友位。 因为着急，徐追野连着喝了两罐啤酒，终于冷静下来。他重新拿了一罐啤酒，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游，转移注意力。 ** 苏离抵达了陆炎所在的居民楼外。 是一栋普通的，甚至有些年代的旧小区，没有保安，甚至没有几盏路灯，至于监控，就更没有了。 这倒是方便了苏离的行动。 他重新戴上面具，幽灵一样摸进旧小区。 他并不是要半夜殴打陆炎，让对方丧失行动力，而是打算强迫陆炎去极北之地，调查万鬼圣殿，既能调走陆炎，还能尽快查到万鬼殿的事。 苏离踩着居民楼外墙，轻巧灵敏的翻进七楼的某住房阳台。 阳台的落地窗帘合着，透过布料，隐隐可以看到屋内的亮光。 苏离停在原地，没立马进去，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情——客厅里有人，而且还是个熟人。 万万没想到，陆炎竟然会和徐追野住一起。 苏离有点犹豫，直接走吧，又来都来了…… 可要是动手的话，徐追野毕竟和他做了半个月室友，还与他交过一次手，很可能认出自己来。 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犹豫，阳台门忽然哗啦一声开了。 徐追野是出来扔拉罐瓶的，他阳台有个盒子，专门收集拉罐瓶，集满了就能卖好几块钱。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拉开门，就看到个鬼鬼祟祟的猫脸人。 两人恰好撞了个正脸。 苏离：“……” 徐追野：“！” 一秒寂静之后，徐追野猛地跳了起来，怒喊道：“草，有贼！”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等他死了，不就是您的了吗？ 阳台并不宽阔， 苏离背后就是阳台栏杆，而面前的徐追野跳起就是一个飞踢，眨眼间长腿就已经踹到苏离面前。 苏离甚至看清了他拖鞋鞋底的花纹。 “……” 苏离无声叹了口气， 只好抬手抓住徐追野的脚腕， 他习惯性地想用借力打力的方式， 让徐追野的攻势落空，并且原地劈个叉。 但借到一半， 苏离忽然反应过来，这招他在徐追野面前用过，可能会被认出来， 于是苏离临时改了路数， 他抓着徐追野的脚，直接将他整个人掀翻。 徐追野往后一倒，一只拖鞋飞出阳台， 他重重摔在地上。 还没等他撑身起来，脚腕再次被抓住，但这次不是手，而是被某种阴冷的、类似绳子一样的东西缠绕住， 接着他身体腾空，瞬间被倒吊在阳台天花板下方。 头朝着下方， 徐追野视野颠倒， 先进入他目光范围的， 是整齐的黑色发尾， 以及被柔软长发半遮半掩住的柔韧瘦腰。 徐追野愣了一下，随后挣扎起来， 缠绕着他脚腕的“绳子”阴寒刺骨， 分明就是鬼气凝成的实体。 徐追野挣扎的身体不住晃动：“你不是人。” 人怎么可能放出这种能凝形的鬼气。 苏离又弹出一道鬼气， 绑住徐追野的手，顺便堵住他的嘴，最后苏离偏头，看向客房。 陆炎已经出来了，就站在客房门前，目光冷沉地看着苏离，毫不掩饰自己态度里的防备和攻击性。 苏离朝着客厅走去。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灯光集中在沙发附近，客厅其余地方，只有一层薄薄的晕光，那层暗淡的光，勾出苏离单薄修长的身形。 及腰的长发随着他步伐略微扬起，愈发显得他步伐从容潇洒。 “陆队。”苏离开口，用的仍旧是小幽纤细的，带着少女恶劣的嗓音，“我发现你似乎很不愿意与我合作。” 阳台上，听到那少女声线的徐追野无比震惊，他奋力抬起头，看向客厅的神秘人。 那人背对着他，徐追野只能看到他柔顺乌黑的长发，以及他那双笔直的长腿，但不论怎么看，这都是个男的吧？ 为什么会有少女音？ 变态吗？ 陆炎绷紧唇线，他看了一眼被倒着挂起来的徐追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猫脸人会用徐追野来威胁他。 “万鬼殿的事情不好查。”陆炎试图周旋，“你得给我时间。” 苏离缓慢走到陆炎面前，这里远离沙发旁的落地灯，处于光与阴影的交界处，而苏离背对着光，面具上鲜红的纹路被阴影染出晦暗的沉色。 “是吗。”苏离出声，少女的声线愈发轻俏活泼，好似当真只是个天真无害的俏丽少女。 可下一秒，那个身形单薄的猫脸人抬手虚握。 陆炎脸色猛地一变，瞬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隔空握住心脏，耳膜里嗡的一声，他先是溺水一样被模糊了听觉，接着他听到自己被攫住的心脏所发出的，艰难而又急速跳动的咚咚声。 甚至意识都在这刹那陷入模糊，等到陆炎喘息着回过神，就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在了地上。 面前，就站着那个看似脆弱单薄的猫脸人。 夜风从阳台外吹入，扬起猫脸人腰间的长发，面具两侧的红绸从发间飘起，几乎碰到陆炎的脸颊。 捏着陆炎心脏的那股力量忽然松了松，他急速跳动的心跳逐渐缓和下来。 陆炎下意识盯住了那根飘飞的红绸。 “那你都查到了些什么？”苏离慢慢俯下身，瘦削肩上的长发如水般滑落，那张笑容诡丽的面具缓缓贴近到陆炎面前，语调轻且慵懒。 “说说。” 陆炎根本没有查过，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这个猫脸人。这人身上有着强悍而神秘的鬼力，他必定是厉鬼的一员，而厉鬼都绝对，绝对不能相信。 猫脸人想要找到万鬼殿，也许是觊觎万鬼殿里的某个东西，或者更直接一点，他想要找到那个传说中能预知一切的先知。 也是因为有先知的存在，灵异局在对付拜鬼会的时候，才会屡屡吃亏。 陆炎答不出来，刚想编造话术，那股缠绕着他心脏的力量忽然一紧，陆炎甚至能清晰感知到，自己心脏被捏得鼓起的形状。 血液几乎凝滞，强烈的窒息感顿时涌过来。 “你想撒谎。”苏离语调含笑，“我感觉到了，你的心跳在变快。” 陆炎说不出话来。 苏离再次松开捏着陆炎心脏的力量，他蹲下身，好与陆炎面对面的平视。 “我不太理解。”苏离语气里带着疑惑，“第一次我与你见面时，我帮你抓出了寄生鬼虫，第二次见面，我帮你杀死了极乐会所里的厉鬼。” 苏离偏了偏脸，面具上带笑的猫眼纹路诡异，可那个姿势又透着类似天真一样的茫然。 “你为什么总是如此戒备我，就好像……我是什么罪不可赦的恶人。” 陆炎抬眸盯着苏离，眉眼仍旧冷厉，带着凶气。 “你是厉鬼，谁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样的居心。” “啊，原来这样。”苏离恍然大悟，随后他突然开始从身体里拽出鬼气。 庞大的能量在客厅里剧烈波动，落地灯受到影响，灯光闪烁明灭，电流滋滋作响。 陆炎震惊地撑大了眼，他眼睁睁看着猫脸人从胸口里扯出一长条鬼气。 灯光快速闪烁，最终呲的一声，灯泡熄灭，客厅陡然陷入昏黑。 苏离将小幽的鬼魂搓成圆球，握在掌心。 “那这样呢？”苏离再度开口，这次他用的是压得十分沙哑含糊的，自己的声线。 陆炎被震惊得有些恍惚，一时间都没有发现苏离声音的改变，他的注意力，都在面前那个猫脸人的气息上。 他竟然瞬间从厉鬼，变成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正常人。 而那人此时手臂轻轻举起，纤匀修长的指尖，托着一团漆黑浓稠的鬼气，森寒黑气成缕，从鬼气团里扩散出来，亲昵又顺从地穿过那苍白漂亮的指尖。 “其实我也是个普通人。”苏离嗓音嘶哑，“只是略微比常人多了一点能控制鬼气的天赋罢了。” 陆炎：“……” 他反应了两秒，这次终于发现对方的声音变了。 落地灯熄灭，客厅里只有一点十分薄弱的，来自屋外的路灯微光，猫脸人的身形模糊在暗光里，只有他苍白得能反光的手指，异常的清晰。 接着，陆炎就看到对方抬起了另一只苍白的手。 修长的手指略微分开，朝着陆炎伸来。 陆炎看着那只漂亮白皙得过分的手，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反应，明明那股压制他的力量已经松开了，但他还是维持着那个跪着的姿势，没有移动分毫。 直到那只手，圈住了陆炎的喉咙。 指腹是柔软，且温热的。 “你看。”苏离压低的沙哑嗓音，带着几分平易近人的温和，“我的体温也是正常的，对吗？” 接连几件事震得陆炎思维彻底混乱了。 “我要找到万鬼殿的理由，也很简单，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和你，以及灵异局一样。” 掐着陆炎脖子的手指摩挲了几下，不知道是在安抚，还是纯粹手痒乱动。 “你们想让万鬼殿消失，我也是。” 陆炎的注意力还停留在脖子上的手指上，而下一瞬，那只手离开了。 阴寒的空气袭上陆炎的脖子，他无意识咽了口口水，再看向猫脸人时，那人已经站起，而手里的那团鬼气，被他塞回身体里。 强悍的鬼力气场瞬间炸开，无形的气压扩散、压下，陆炎膝盖一沉，整个人被牢牢摁在地上，完全无法反抗。 “听说万鬼圣殿位于极北之地。”苏离没再用小幽的声音，沙哑道，“你如果愿意继续合作，明天就动身去极北之地调查，不愿意的话。” 他声音停顿下来，同时转身，朝着阳台走去。 徐追野就被倒挂在那里，手脚都被鬼气凝成的黑绳捆着，嘴也被堵着，腊肉一样挂在阳台上。 他看到猫脸人缓缓朝他走近，于是奋力扭动着身体，双眼兴奋得直冒光，口里发出激动的呜呜声。 苏离停在徐追野面前，微微侧脸，从这个角度看去，他面具上猫眼眼尾上挑，笑意妖冶。 “你不愿意，我就找他。”苏离抬手指着徐追野，“我看他很愿意配合呢。” 陆炎看着激动得恨不得飞到猫脸人的徐追野。 “……” 苏离没再说话，从徐追野身旁走过，手指略微一抬，收回捆着徐追野的鬼气。 在徐追野落地的瞬间，苏离踩着阳台纵身下跳。 阳台上扑通一声脆响，徐追野砸落下来，顾不得摔打的疼痛，他立马翻身跳起来，冲到栏杆边上，往下看去。 下方一片空荡，早已没了神秘人的影子。 客厅的落地灯发出滋滋声响，接着灯光恢复，萦绕在空气里的那股强大气息也消失不见了，一切恢复正常。 陆炎撑着地面，站起。 他盯着猫脸人消失的方向，金属右手用力握紧。 徐追野努力往外看了好一阵，只看到破败昏暗的旧小区绿化，以及他那只飞出去的寂寞拖鞋。 徐追野抠了抠脚趾，回忆起那人强到变态的力量，一阵心潮澎湃。 这人真是太厉害了，简直是三个苏离的水平。 “陆队。”徐追野转身，问陆炎道，“上次极乐会所里的厉鬼，真是他杀死的吗？” 关于极乐会所的事件报告，灵异局论坛内部只公布了一部分，因为涉及到好几个高官富豪，所以大部分内容都被模糊了，差不多就只是通知了有这件事。 所以外界并不知道极乐会所的厉鬼，原来是被一个神秘猫脸人解决的。 陆炎没隐瞒，点头道：“是他。” 现在回忆起来，那个猫脸人，好像的确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上次极乐会所能救出十几个幸存者，也是因为有猫脸人帮忙。 今晚他又告诉自己，他只是个能控制鬼力的普通人。 只是…… 陆炎用力皱眉，用左手摁着自己的心脏，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无情捏住的痛苦触觉。 这个猫脸人说的，又真的是实话吗？ 徐追野走到陆炎面前，跃跃欲试地问道：“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陆炎抬眸瞥着徐追野：“……” 徐追野一脸坦荡道：“我就是想挑战一下他。” “我建议你不要太好奇他。”陆炎冷声道，“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一个能随手控制鬼气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他那么想找到万鬼圣殿，搞不好自己就和万鬼殿有关系。 徐追野跟着又问道：“那你要去他说的极北之地吗？” 极北之地的范围很广，位于一区与七区的交汇处，是一片广袤的冰原，气温冰寒，几乎没有居民，只有漫天遍野的厚厚积雪。 陆炎没说话，这个问题，他要好好考虑一番。 今晚的事情，至少告诉了陆炎一点：猫脸人已经没耐心了。 如果陆炎再不付出一点行动，他真的会找上灵异局的其他人，比如徐追野这个二愣子。 “睡觉吧。”陆炎不打算和徐追野说他的想法，只叮嘱道，“别扯进这件事来。” 徐追野点头应下了。 虽然他的慕强本能按不住他的好奇心，不过他还是有智商的，知道什么时候要有分寸。 只是等徐追野躺到床上了，脑子还是违背理智，不停回放今晚的事情，尤其是他与那个猫脸人交手的那一瞬间。 徐追野越想越精神，甚至翻身站在床上，复刻他与猫脸人交手的过程，然后他就发现了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 好像那个猫脸人一开始抓住他脚脖子的时候，没想掀翻他，而是想借着他的力气，把他拉开。 这种路数，像极了当初他被苏离借力，打出鼻血的时候。 徐追野：“！！” 他赶紧掏出手机，接着给苏离发好友申请，为了让自己更快通过，徐追野忍痛在申请备注那一栏写道：“加我，给你发五百红包。” ** 时间太晚了，苏离没回小别墅，在林婉家里过夜。 他照旧住客房。 林婉心很细，自从上次苏离留宿过一次后，她就给苏离备上了洗漱用品，还准备好了苏离专用的床单被套，以及可以换洗的睡衣和常服。 洗完澡出来，苏离才看到徐追野发来的消息。 徐追野大概对恢复好友这件事，充满了迫切，所以红包的数额已经加到了八百。 苏离大概能猜到徐追野这么迫切的理由，他多半是发现了什么。 就犹豫这么一会儿，徐追野又来了一个好友申请，并且加码到了一千。 苏离通过了好友申请。 倒不是图这一千块，是他想知道徐追野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手机立马震动起来，徐追野迅速发来消息：“你是不是认识一个戴猫脸面具的神秘人？” 苏离：“红包。” 徐追野：“……” 忍痛发了。 “所以你是不是认识？” 苏离淡定回道：“是啊，认识。” 徐追野：“！！” 他无比激动道：“我就说，看你打架路数和他好像，你该不会是他徒弟吧？怪不得你身手这么厉害，还藏着掖着不敢暴露。” 苏离开始泼冷水：“那倒不是。” “之前在极乐会所的时候，我见过他一面，不过……刚见面，我就被他打晕了呢。” 徐追野：“？” 苏离回了徐追野一个茫然的表情包。 徐追野失望极了，愤怒道：“那你到底为什么不敢在人前暴露你身手的事情？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苏离：“哎，要是让灵异局知道我很能打，我岂不是要被派到前线去加班，我不想加班。你知道的，我向来就不是个努力的人。” 徐追野：“……” 好合理，竟无法反驳。 ** 苏离第二天中午才回小别墅。 他刚开车进院子，安娜就从屋里出来了，规矩地等在车库旁。 苏离停好车，推门下车。 安娜往前走了一步，脸上习惯性扬起礼貌热情的笑容，但嘴角扬到一半，忽然卡了一下。 她发现苏离换了一身了轻便的居家服。 是灰色的卫衣和运动裤，外面披着大衣，穿得很是随性散漫，但她明明记得，昨天苏离出门的时候，里面穿的是她准备的毛衣。 安娜立即想起那个关于苏离在外面有女朋友的流言，尽管她很快就恢复了笑容，但表情仍旧有些僵硬。 苏离扫了她一眼，笑着问：“怎么了？” 安娜垂下视线，礼貌道：“苏先生吃过午餐了吗，需要我去叫人准备吗？” “不用了，我吃过了。” 苏离越过安娜，进了别墅，随后便直接上楼。 安娜停在客厅，等苏离关上门，她立马给谢逢发消息：“苏先生回来了，还在外面换了贴身的衣服。” 发完消息，安娜目光停留在屏幕上。 她的上一条消息，分别是“苏先生彻夜未归”，“零点了，苏先生还未回来”。 这两条消息谢逢都没有回，这条消息谢逢同样未回复。 也不知道谢助理有没有把这件事转告给贺铎。 安娜在原地站了一会，才继续收拾客厅，同时她忍不住在脑中猜想，说起来，家主已经好多天没理会过这个私生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腻味了。 但又不赶人走，难道是忘记了吗？ 还是另有安排？ ** 苏离回客房，简单收拾行李。 明天特殊培训就开始了，他要过去报道。这次特殊培训与新人培训完全不同，不会每天跑步和上课，而是实战。 六名参与特殊培训的新人，会跟着陶姜和陆炎，一起处理一区范围里的所有厉鬼事件。 光是想想，就有的忙。 收拾到一半，苏离忽然想起来，徐追野昨晚说有个消息要告诉他，但后来两人在忘了。 不知道会不会与特殊培训有关。 苏离发了条消息去问。 徐追野回得倒是很快：“想知道啊，发红包。” 苏离：“。” 谢邀，不想知道了。 徐追野：“或者你和我打一架也行。” 苏离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趁着时间还没到，他把自己刚发过去询问的那条消息，撤回了。 苏离：“你当我没有问过。” 徐追野：“？？？” 徐追野：“算了，我不和你计较，直接告诉你吧。” 他发来几条长语音，大概内容是，灵异局最近发现了新品种的厉鬼，普遍等级不高，但每个都拥有特殊的能力，而这也正好是奇怪的地方。 正常情况下，厉鬼等级要达到B级中等接近A级，才会出现特殊能力，比如上次极乐会所里的厉鬼，她的能力就是制造欲望幻境，以及域界。 但现在，灵异局发现，这种类似能力的等级要求，放低了。甚至D级的厉鬼，也会出现这种能力，只是比较微弱，辐射面积也更小。 灵异局对此非常紧张，普通厉鬼就够得他们忙了，现在再加一个特殊能力，那更难搞，他们会损耗更多员工。 所以这次特殊培训，他们极可能就会碰上这类型的新品种厉鬼。 苏离听完语音内容，默了片刻，随手回了个表情包，表示自己知道了。 放下手机，苏离继续收拾东西，没过多久，手机震动起来，这次是电话。 而且来电人还是许久没出现过的王助理。 苏离不慌不忙，先把手里的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最后掐着来电即将结束的时间点，接通电话，再按下扩音。 “苏先生。”王助理声音礼貌，“今晚有空吗？” 苏离收拾东西的动作没停，他道：“你尾款还没转给我呢。” 王助理：“……今晚见完面，就会支付给您。” 苏离：“翻倍么？” 王助理那边静了一会，大概也是受不了苏离关注点永远在钱上的尿性，他干脆道：“今晚如果您愿意配合和合作，您会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远不止几百万。” 怕苏离磨蹭着不愿意，王助理直接补上：“只要您答应，钱马上就会转。” “好。”苏离答应下来。 王助理语气随即放松下来：“不过今晚希望您不要带女朋友了，今晚不会再有上次的事情，只是有人想与苏先生见一面。” 挂完电话，王助理很快把时间和地点发过来。 这次的见面地点在一家高端私厨，位置不偏，甚至还与小别墅挺近，开车不到十分钟，时间在晚上八点。 晚上七点半，苏离换了身衣服，下楼，然后毫不意外地又在客厅碰到了安娜。 安娜见苏离已经换好了衣服，有些意外：“您又要出门吗？” 苏离点头，唇边扬起温和无害的笑容：“苏家那边约我见面，估计今晚要正式谈价格了。”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到苏离当面无间道了，安娜还是压不住惊讶的微表情，她眼睛有些撑大，下意识道：“您……” 苏离一笑，眼底映着客厅水晶灯的亮光，显得那双眼睛干净无害极了。 “放心，我要的价格，对面应该开不起。” 苏离貌似安抚地看了一眼安娜：“所以不用担心，我应该不会背叛你家家主。” 安娜：“……” 听起来，一点都不敢放心呢。 苏离很快开车出门。 ** 见面的私厨餐厅位于一栋商业大楼的顶层，入口看着平平无奇，进入后却别有洞天。 餐厅的天花板极高，还铺着像素极高的虚拟屏，屏幕上是深蓝的夜空，月牙垂悬，星子明亮，而下方的餐厅内部，则修成了古色古香的旧时代庭院。 白墙黛瓦，回廊深深，甚至还能听到小桥流水的潺潺细声。 置身其中，仿佛不是在某栋高楼狭小的空间里，而是真实的处于夜空的古色小院。 王助理就站在入口，接苏离往里走。 两人穿过一道挂着明红灯笼的悠长回廊，回廊旁则是清雅幽静的人造花园。 “您一会要见的是姜特助，他是苏总的特别助理，他说的话，基本可以代表苏总的意思。” 简单介绍完，王助理听在一道雕花木门前，往里推开。 袅袅茶香顿时扑出。 姜特助坐在一张方形长桌前，见苏离到了，他并没有起身接待，而是抬手斟了一杯茶，往前对面位置推去，随后才出声：“苏先生，坐。” 苏离走进屋子，王助理立即关上了门。 屋内面积不大，布置却很精巧，靠着桌子的地方开着一小扇半圆形窗，窗外则是宁静的荷塘月色。 苏离在姜特助对面落座，他接过茶杯，低头闻了闻茶香，夸道：“明前龙井，好茶。” 姜特助笑了笑，没搭话，直接道：“苏先生是个明白人，今天我们也不绕弯子了，我们打算给苏先生三千万，一次性付款。” 苏离眸光一亮，似乎很心动，但又极力按捺着：“那姜特助要我做什么？” “家主已经和老贺总，也就是贺铎先生的父亲谈好，会在两个月内完成您和贺铎先生的婚事。” 姜特助盯着苏离的眼睛，缓声说道，“所以条件也很简单，只要苏先生配合，与贺铎先生完成登记结婚事项就可以了。” 苏离挑眸：“这么简单？没有别的了吗？” 姜特助道：“没有了，不过婚后同居，这个是您的义务之内，不算条件。” 苏离顿时大失兴趣，他放下茶杯，兴致缺缺道：“一千五百万可太少了，贺铎给我开价一个亿呢。” 姜特助闻言一笑，神态从容，甚至带着些许放松。 “我还没说完呢，苏先生，您别着急。” 姜特助慢腾腾地抿了两口茶，随后才说：“您知道贺铎先生的家产有多少吗？光他个人的私人资产，就有几千亿。” 苏离无趣道：“可那又不是我的。” 姜特助慢慢勾起一个笑容：“等他死了，不就是您的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贺铎：阿巴阿巴阿巴。 ———— 第38章 睡了吗，别睡了！ 苏离看着姜特助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跟着笑起来：“是哦。” 姜特助见他动心，身体前倾，将声线拉缓：“只要您愿意配合， 他会死得很快的。” 苏离翘起唇角， 睫毛抬起， 那双浅色的眸子，被温润的灯光映出温柔的微光， 他眸光一动，刹那间好似有恶劣的暗光闪过。 但等姜特助仔细看去时，却只看到苏离异常激动的表情。 他好似对姜特助的十分动心， 但又故作淡定地端起水杯， 一口喝光温茶。 姜特助皱了一下眉，又很快松开，只当自己刚刚看到的只是错觉。 他端起精巧的紫砂壶， 再次给苏离添上茶水，调子轻缓，既亲切，又充满了诱惑力。 “苏先生不用着急， 可以好好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答应。”苏离着急地打断姜特助， 说完又有些不安， “真的不需要我做其他的事情吗？” 姜特助展唇， 笑容愈发亲和：“当然不用， 只要你完成结婚一项内容就可以了，不过……” 他拖长语调， 吊足了苏离的胃口。 “想必你应该已经对贺铎先生有所了解了， 他是个不好掌控， 也非常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所以，这项内容，恐怕需要您多费点心思了。” 苏离垂下睫毛，他面容精致，天生带着几分乖巧无害，一垂眸就愈发凸显他的温顺和纯良。 姜特助继续哄骗：“不用太担心，贺铎先生对您很不同的，之前送过去的私生子，他一个都没有留下，除了你。这说明……” 顿了一下，姜特助语气柔和：“他其实很喜欢您的，至少，您身上某个优点，非常吸引他。” 说完，他又将一碟造型漂亮的糕点推到苏离面前。 “所以，您只要发挥您的优势，他一定会愿意和您结婚的。更何况，还有我们帮助您呢。” 苏离又沉默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他应道：“好，我同意了。” 姜特助眼里极快的闪过一抹得意，面上却仍旧笑得很是平易近人，甚至显得很是真心地夸奖道：“苏先生果然是个明白人。” 苏离被夸得坐直了腰，说话也更有底气了，他追问道：“那三千万……” 姜特助低头，借着拿手机的动作，隐藏住眼里的不屑和厌恶。 再抬头时，他仍旧神情温和，调出手机的转账页面。 “请苏先生填一下收款账号。”姜特助道，“不过三千万不是小数目，所以目前只能给您打款一千五百万，剩余的部分，会在您与贺铎先生订婚之后支付，您看有问题吗？” 苏离似乎有些不满，但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忍耐下来，应了好。 填完账号，姜特助便借口有事提前离开，走之前，他特地告诉苏离，这家私厨的中餐做得很不错，而且位置难定，如果苏离有空，可以在这里用晚餐而。 也不用担心结账的问题，他会支付。 苏离当然留下来吃了这顿白嫖的晚餐。 有便宜不捡王八蛋。 ** 苏离回到小别墅，姜助理说的一千五百万正好到账。 翻着卡里突然暴涨的余额，苏离心情愉悦的放水泡澡，顺便给许久没联系的贺铎发消息。 热气氤氲，染湿苏离微卷的黑发与睫毛，他轻掩着眼睫，略微有些湿润的手指敲击着屏幕，打出三个字：“睡了吗？” 屏幕上方，几乎是立马就浮现出了“输入中”的提示，但苏离并没有收到贺铎发来的只言片语。 苏离也不介意，他放松地靠着浴缸，闻着香氛蜡烛舒缓的香气，接着打字：“我今天和姜特助见面了呢。” 这次贺铎回复了，一个不带标点符号的字——“哦”。 尽管只有一个冷冰冰的文字，苏离还是瞬间想象出了贺铎那低哑的，略微着兴趣和疯意的调子。 苏离忍不住愉悦地翘起唇角，这次他换了语音。 因为正泡着澡，他刻意放低的语调也仿佛被染出了几分缱绻的湿润：“对方真是好大方呢，见完面就给了我三千万……” 隔了一会，贺铎同样回了一条语音。 苏离抬手点开，手机里顿时传出贺铎低沉的声音，大概是因为经过了手机这个媒介，他的嗓音里额外带上了另一种酥麻的哑意。 “六千万。”停顿了一秒，随后他低哑的调子略微下压，还带着几分发沉的笑意，“继续。” 苏离心情大好，他略微坐直身，手臂离开温水，掀起一点细微的水声，而这一点暧昧的声音，也被录进了语音消息里。 他含着笑意，仿佛真心实意地在夸奖：“贺先生果然更大方，不过……这次不要我亲自去找你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对面好一会没回复。 苏离耐着心等玩了会儿水，见贺铎迟迟没回复，他举起手机，对着麦克风，声音放低到像是在悄声耳语：“贺先生是不想见我吗？” 发完，苏离看着屏幕，等贺铎反应。 一分钟之后，屏幕顶端浮现出了“输入中”字样，苏离立即发出语音通话的请求。 等待接通的嘟嘟声顿时响起，充斥满浴室狭小的空间，既刺耳又漫长。 好一会之后，语音接通了，那边先是传来一声轻而沉的敲击声，像是手指轻点桌面的声音。 “怎么？”贺铎出声，嗓音低且平，反常的没带多少情绪。 “也没什么。”苏离语气放松，接着玩水，水流被带起，掀起清脆的哗啦声，“就是想和你聊聊正事。” 电话那边忽然静了下去，只很隐约的，仿佛能听到一点贺铎发沉的呼吸声。 苏离眸光一动，他按下扩音，随后从浴缸里站起，大片水声被激起，零零洒洒的哗啦水声，通过手机收音，丝毫不落地全都传到贺铎那边。 贺铎听着那些声音，轻敲着桌面的手指猛地一顿。 脑中不受控制的想起无数画面，苏离高而单薄柔软的身形，以及他戴着黑长直假发时，发尾间若隐若现的柔韧腰线，还有他白得仿佛能发光而细腻肌肤，与领口里半露的锁骨线条。 哗啦的水声清晰而暧昧，水珠崩落，又洒入水里，连绵的声音与贺铎脑中的画面合拢叠加，最终加工成一副贺铎从未见过，却又能想象出的美妙画面。 单薄修长的身体，苍白细腻的肌肤，细薄而带着力量感的腰，还有那双被热气染湿的眼睛。 贺铎慢慢蜷握起手指，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被点燃了。 苏离取下浴衣，慢条斯理地穿上。 衣物摩挲的声音同样透过手机，传到了贺铎耳里，再被那早已经无法控制的想象力，重组成画面。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刚出浴的，浑身湿漉漉的人，微弯着白皙的后颈，垂头系腰带的画面。 “一直不说话，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和我闲聊呢。”苏离忽然出声，打断贺铎的想象。 他的嗓音在狭小的浴室里回荡，显得有些闷哑，又仿佛十分遗憾，他低低叹了口气，随后咔哒一声推开浴室门，语气和音量也随之恢复正常。 “好吧，既然贺先生不想和我闲聊，那我们就直接说正事吧。” 贺铎听着那边的声音，目光垂下，他看着面前小几上放着威士忌，冰块正在融化，水珠顺着杯壁落下，在桌面上濡开一层水迹。 苏离的声音变得正常了，有些随意和慵懒。 不知道是因为离开了浴室那个狭小的空间，还是出于别的原因，调子里瞬间没了之前那隐约，却又带着莫名味道的缱绻。 贺铎垂着眼，身体里那股仿佛被点燃的感觉好像熄灭了，又好像变得愈发躁动，令他十分不爽。 接着，苏离的声音继续传过来。 “今晚见姜助理的时候，他和我说，我父亲与你父亲已经定好了我们的婚事，他让我配合他们，和你登记结婚。” 贺铎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起来，他握住冰冷的杯子，开口时调子异常的沙哑：“然后？” 苏离勾起唇角，尾调微微上扬，仿佛十分愉悦：“然后他们说，等弄死你了，你的遗产就是我的了，几千亿呢。” 苏离长长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感叹遗产数量的庞大，还是在感叹贺铎英年早逝的遗憾。 接着贺铎就听到苏离清晰的字音：“真多啊。” 贺铎：“……” 苏离笑着道：“不过你放心，有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他顿了顿，才说：“就算你死了，我也肯定拿不到那么多遗产。” 贺铎：“。” 苏离仰面倒在床上，将扩音改成正常通话，手机贴在耳边，调子因此又变低了，带上了那股隐约的缱绻味道：“那么贺先生，你怎么想呢？” 贺铎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只有冷淡低沉的两个字：“看你。”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苏离挑眸看着被挂掉了的手机，一时间没猜透贺铎这句话的意思。 是结婚这件事情看苏离的意思，还是指的……看苏离能不能找到他与猎犬的身份联系？ 不过不管是哪一个意思，苏离都没有问题。 想了片刻，苏离补充着给贺铎发了一条消息：“忘了告诉你，接下来我要出差两个月。也不确定中间会不会回来，姜特助给的时限也是两个月。” “你要是中途有主意了，通知我哦[比心]。” 贺铎没回。 苏离趴在床上，玩了会手机，再点开余额满足地看了一会，再存一点钱，他就可以买个养老大别墅了。 吹干半湿的头发，睡前，苏离没忍住，又看了一眼余额。 有钱真好。 他刚要带着满足感入睡，徐追野突然发来一连串消息，手机顿时疯狂震动起来。 “睡了吗，别睡了！” “我刚得到的消息！” “陆队不参加这次特别培训了！” “换人了！” “改成了猎犬！” “太好了，这次我一定可以找到机会和他交手切磋！” 苏离并不意外，他勾唇，回道：“是吗，那这次特别培训可就有意思了。” ** 特别培训的集合地点在灵异总局门口，因为不确定要去哪里以及去多久，苏离没开车。 安娜送到他别墅区门口，苏离再打车过去。 叫的车要晚几分钟过来，苏离便让安娜先回去，他自己站在路边等就好。 小别墅所在别墅区绿化做得极好，哪怕是围墙外也种植了大片长青灌木和矮树。 苏离就站在一片灌木后方，他等了片刻，实在无聊，刚想解锁手机查看出租车的距离位置。 背后的灌木丛里忽然传来窸窣一阵大响，苏离神经瞬间绷紧，他敏锐侧身之际，一道人影瞬间扑出。 那人顶着一头脏兮兮的乱发，手臂大张，奋力在擦过苏离身体之际，狠狠抓住了苏离的衣角。 “抓到你了！”那人摔在地上，却还是费力仰起脸，原来是周成。 他满是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苏离，神情既愤怒又兴奋：“我抓到你了！” 苏离低头看着他，眉头微皱，并没有立马扯出衣服，倒是旁边的保安反应飞快，三两步冲过来拉开周成。 “该死的，这疯子怎么又来了！” 保安把周成拖开，粗暴用力地死死摁在地上。 周成完全不在意，他的脸贴着柏油地面，泛着血丝的眼睛歪斜着，死死盯住苏离，突然大笑起来。 压着他的保安实在受不了了，揍了他几拳。 另一个保安跑出来，对着苏离道歉：“您没事吧？我们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能躲在灌木丛里，我们明明一直盯着外面的，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躲进去的。” 苏离这才轻轻拍了拍衣角，笑道：“没事。” 连他一开始都完全没有发现周成，更何况是这两个普通人。 之前预约的出租车终于到了，苏离拉开后座车门，上车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周成。 周成还是一样扭着脸，死死盯着他的姿势，表情疯狂又扭曲，嘴里开合不断，仿佛正在细碎的念叨着什么。 苏离目光停留在周成那怪异的表情，以及萦绕在他身体周围淡淡鬼气身上，片刻后，他敛下睫毛，阴影盖住他眼底的冷光。 苏离弯腰钻进了车里，很快离开别墅区。 ** 苏离提前了十分钟到灵异总局门口集合，但他还是成了最后一个抵达的培训人员。 从出租车里下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人群，苏离已经预感了这次特别培训的内卷程度。 尖子生部门果然不是摆烂的人能待的。 特别培训分成了两组，一组就是苏离所在的小组，队长是猎犬，副队依旧是唐百，还有另一个名叫郑胡的老员工。 新人则是苏离，徐追野，以及当初考核第二名的小组成员，是个名叫年不幻的青年，看着温和有礼，但神态间却不自觉的带着些傲慢，据说家里有点背景。 苏离对这个人有印象，新人培训的时候，他算是基地里的风云人物，不仅家里有背景，自己又是长袖善舞之人，和基地的半数人都玩得开，身边的簇拥者不少。 而且这人实力也不差，要不然也进不了一组。 而对于年不幻来说，他也知道苏离这个人。基地里所有人他都用心记过名字和面容，自然也知道苏离这个常年吊车尾。 至于苏离能加入特别培训，年不幻内心深处认为，多半是沾了徐追野的光。但这样还不足以让他进入特别培训小组。 因为每个考核点都有监控，如果苏离没出力，陆炎肯定不会拉他进自己的队伍，所以这个苏离，要么是隐藏了实力的大佬，要么私底下背景比年不幻更深厚。 年不幻觉得大概率是后者，因为他刚来的时候，就向徐追野打听过了。 当问到苏离这个人真实水平怎么样的时候，徐追野一脸警惕地盯着他，问他要干什么。 这不就是苏离这个人身份不简单的暗示吗？ 太明显了！ 想到这里，年不幻笑容更加灿烂亲和，他对着刚下车的苏离招手喊道：“苏离，我们的队伍在这边。” 站在年不幻旁边的徐追野立马斜过眼睛看他，语气嘲讽：“有必要这么热情吗？” 说完两步走出去，一把抢过苏离的行李箱，高冷道：“给我帮你拎。” 年不幻见状，不愿甘拜下风，立即跟过去，强行塞给苏离一杯热咖啡。 “今天很冷吧，拿着暖暖手。” 徐追野立马切了一声。 苏离：“？” “到齐了吧？”唐百从一辆面包车里下来，对着三人说，“都上车吧，我们准备出发了。” “来了。”年不幻应了声。 三人一起上了车，各自找位置坐下。 所有人都到齐了，除了猎犬。 面包车很快就启动出发了，开车的是郑胡，他是个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 唐百坐在副驾驶，扭着身体，和后面的三个新人说：“有个紧急任务等着我们去处理，所以就不耽搁时间了，具体情况和培训计划，我在路上慢慢告诉你们。” 接着他先解释了陆炎的情况，陆炎临时有其他的事情，所以带着队里另一个队友出差了，而猎犬可能晚上才会到，也可能会更晚几天。 说到这里，唐百表情有些微妙。 猎犬最近的举动实在有点诡异，之前明明对灵异局的琐事毫不关心，但最近却表现得十分热情，什么事情都要来凑一下热闹。 转性得十分突然，不仅是他，整个灵异局里的人都很懵逼，私下里就猎犬转性的事情，猜测讨论过多次，但实在想象不出理由。 最后甚至有人提出猜想，说猎犬是不是在追某个新人，所以才一改冷漠，突然变得积极又热情了？ 当然这个猜想因为太过离谱，于是被所有人都否定了。 接着，唐百又说起大概的培训计划。 特级战斗小组非常忙，不仅要管总局附近出现的厉鬼事件，其他区域出现的高等级厉鬼，以及无法处理的诡异现象，都要特级战斗小组帮忙。 所以他们每天不是在处理厉鬼，就是在处理厉鬼的路上，中间还要夹着一些另外的突发事件，比如某个富豪家里闹鬼了，他们也要去看看。 唐百让三人有个心理准备，接下来两个月，休假就别想了，能有一晚上空闲让他们好好洗澡睡觉都要感谢上天。 说完这些，唐百拿出一份只有两页纸文件，先递给坐得最近的年不幻。 “这是我们接下来要行动的任务治疗，我先简单介绍一下，然后你们再传阅内容。” 唐百放缓了声音，神情也渐渐严肃起来：“昨天晚上，总局从一个线人哪里得到消息，一区中心的边界有一个农场，是拜鬼会的隐秘集会地点。” 听到这里，苏离抬起眼。 他突然想起来，昨晚小幽好像和他提过这件事。 之前一大一小两个黑球吐露了一些小型的集会地点，这些地点在拜鬼会内部并不重要，顶多算个信徒聚会洗脑的地方。 后来苏离从小幽那儿拿到六十万，便分别分了一大一小两个小球十万，这两小球顿时积极起来，说了一个重要的集会地点。 这个地点不管聚会和洗脑，而是用来下鬼种的，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制造厉鬼的地方。 因为这个地方非常重要，所以小幽开价很高，一开始灵异局并没有答应，说要先开会讨论。 后来苏离直接睡了，还不知道灵异局的考虑结果。 现在听唐百说的内容，苏离有种不妙的预感。 不会吧…… 果然，唐百声音愈发严肃。 “据线人说，这个农场是拜鬼会传播鬼种，制造厉鬼的地方。今天凌晨，我已经提前让人去农场附近进行检测了，光农场外延，鬼气值峰值就已经达到了五百左右，估计农场内部数值会更高，而且……” 唐百目光扫过三个新人，滑过苏离时，他顿了一下。 因为发现苏离竟然在走神。 “咳！”唐百咳了一声，将苏离游离的目光拽回来。 “而且，现在不确定农场里的厉鬼数量，等级，以及种类，如果这个农场里的厉鬼，含有前几天灵异局刚发现的新型厉鬼，那会更加麻烦。” “所以，到农场之后，我希望你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一定要团结互助，不要擅自行动，更不要冲动大意，这不是基地里的安全培训，这是真的会出人命的真正实战，明白吗？” 徐追野和年不幻都沉下了面色，认真道：“明白。” 唐百没听到苏离的声音，又瞄了他一眼，发现这家伙竟然又在走神，他表情僵了僵，欲言又止半响，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等年不幻开始传阅资料了，苏离抽空看了一眼手机。 他翻了翻聊天记录，果然看到一条被他忽略的信息。 是小幽凌晨发过来的。 “黑球说的那个什么农场集会地点，已经顺利卖给灵异局啦，收了三十五万，嘻嘻。” 作者有话要说： 第39章 他看到了！ 任务农场名字取得很普通， 就叫苹果农场，场如其名，是种植苹果的， 兼职养一些鸡鸭羊之类的农畜。 因为位置偏僻且占地面积巨大， 附近基本没有邻居， 也因为这是个运作的普通农场，所以平时陌生车辆进出时， 路人看见也不会觉得奇怪，只会觉得是农作物买家。 而根据线人提供的消息，苹果农场里有三个高级教徒， 以及一个偶尔才出现的教长， 教徒负责搜寻适合变成厉鬼的人类，教长负责评估和种植鬼种。 农场制造出的厉鬼等级不一定，主要看被种下鬼种的人类的潜力， 但大部分都只有D级，少量出现C级。 线人最后还说，就在前段时间，这个农场出现了B＋级厉鬼， 但这条消息也是线人听说的，具体情况不清楚， 也不能确定真假。 苹果农场位置偏僻， 苏离他们一早出发， 临近中午才抵达附近的一个小镇。 他们暂时在镇上落脚， 打算等晚上再过去探查。 吃过午饭后，唐百简短开了个会， 安排晚上的行动计划， 鉴于苏离他们三个是新人， 这次任务难度又恰好比较大，所以今晚主要任务只是探探情况。 而苏离三人只用在农场外望风和接应，等情况探明，明晚增援抵达，再正式开始清除行动。 开完会，唐百让三人下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工。 ** 傍晚，唐百等人，再加上前一批过来检测庄园鬼气的两个灵异局成员，开了两辆车去往苹果庄园。 他们将车停在距离庄园一公里远的地方，等到天彻底黑透，再步行摸过去。 几人最后来到苹果庄园侧后方的围墙下。 没开手电，几个人在夜色里站成一团，唐百对着三个新人低声叮嘱：“你们三个一队，不要分开，围着庄园检测鬼气，记录下数值异常的幅度和时间。” 他抬起两只手臂，分别拍了拍徐追野和年不幻的肩膀，随后抬头看着对面的苏离，严肃道：“记住了，一定不要分开落单行动，机灵一点，打不过就跑，不要强撑。” 他停顿了一下，嗓音压低：“没什么比自己的命重要，明白吗？” 徐追野没心没肺地应了好。 年不幻倒是看了一会唐百，忽然问道：“如果你们遇险，我们……也不支援吗？” 苏离也看向唐百。 夜光昏暗，没有灯光，每个人的面容都很模糊，表情也完全看不清。 但苏离还是看清了唐百脸上的坚定和坚决：“不要管我们，如果我们也遇险了，那情况一定是你们搞不定的，到时候你们直接跑，头也不要回。” 徐追野忽然抬起头，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甚至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那怎么行，我徐追野就从来没怂过。” 旁边的郑胡忽然笑了一下，说道：“惜命点吧，年轻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徐追野还想反驳，苏离瞥了他一眼，制住他的话头，随后他看着唐百，语气认真：“唐副队放心，我会看着他们的，该跑的时候，一定不会犹豫。” 唐百看向苏离，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苏离嘴里说出来，他真是一点怀疑都没有呢。 “行了，先就这样吧。”唐百说完，带着三个队友，利落翻进农场。 留下的几个人望着两米高的围墙，突然静默下来。 片刻后，年不幻率先道：“走吧，我们检测附近鬼气。” 他们三人带了两台检测仪，一台S级，一台普通的B级。 徐追野和年不幻各拿一台，苏离空手，跟在队伍最后面，他负责警戒。 这会，仪器上的鬼气值为五百三，和消息资料没有太大差距，于是几人沿着围墙，慢慢往农场后侧走。 这边风大，加上立春雪化，时不时刮起的夜风冷得像是刀子，吹得人三个年轻人不住吸气。 又一阵冰寒的风吹来。 徐追野打了个冷颤，说道：“数值上涨了，不过只有十点。” 年不幻有些忧虑，他抬头看向围墙里：“这边涨了十，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苏离也抬起头，望向围墙里，他没有说话。 夜色昏沉，他眸色也显得异常冷沉。 ** 围墙里，苹果庄园内部。 唐百与队友们分成了两组，他与郑胡一组，负责探测农舍，另外两个探测人员一组，负责检查果园。 四人从两个方向，借着夜色行动。 唐百与郑胡快速穿过农场，抵达那栋两层高的农舍外。 这明明是个正常运营的农场，可整个农场里却没有半点声响，没有鸡鸭羊的鸣叫，甚至没有昆虫发出的窸窣声，包括那间两层楼高的农舍里，也没有半点灯光。 整个农舍都萦绕着一种诡异而死寂的危险气息，完全不像是活人生活定居的地方。 唐百与郑胡躲藏农舍前门的一堆杂物后，小心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有点奇怪。”郑胡低声说，“围墙外鬼气值是五百，这里鬼气值还是五百。” 但按正常情况来说，一般鬼物所在的中心区域，鬼气值会略高，不会这么平均。 唐百看向寂静无光的农舍，半响后，他道：“我进去看看，你留在外面。” 郑胡顿了一秒，随后道：“行，小心点。” 唐百点头，他猫着腰，快步冲到农舍正门前。 那是一道有些破旧的木门，门把手斜斜垂着，看着像是已经坏了。 唐百试探性地握着门把，往下一压，动作间，门板竟就这样被推开出一条缝隙，里面是更加幽暗的漆黑。 屋里仍旧死寂，没有声音，也没有活人待过的生气。 唐百贴着门缝，进入客厅，随后他摁亮手电筒，白光瞬间扑出，清晰勾出客厅里的布局。 看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家住房，家具陈旧，摆放也不讲设计与和谐，甚至随意得有些凌乱。 唐百在客厅搜索了一圈，发现厨房洗碗池里有水迹，冰箱里还放有剩菜和新鲜蔬菜，的确是有人居住。 可这里鬼气这么重，普通人怎么可能住得下去？ 唐百关上冰箱门，沿着木质阶梯，往二楼走。 楼梯拐角的墙壁上，贴着一面穿衣镜，唐百绕过去时，手电灯光照在镜子上，白光瞬间反射，刺进他眼里。 他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小心挪开后，唐百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握着手电，神情紧张，而他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漆黑鬼祟的人影。那影子只有墨汁一样的瘦长人形，五官模糊抽象，伸长的肢体如竹竿投下的扭曲长影，细而尖锐。 它狰狞地张大嘴巴，仿佛在无声尖叫，猛地扑向唐百后背。 唐百立马回身，按下电击器。 电流滋啦一声响起，蓝色电弧瞬间炸开。 但唐百并没有击中任何东西。 他背后没有鬼影，也没有袭来的扭曲的肢体，刚刚在镜子里看到的一幕，仿佛只是唐百的幻觉。 这地方实在诡异。 唐百绷紧神经，喘了两口气，他低头看了眼检测手表，鬼气值仍旧没有变化。 他小心地继续往前走。 走过楼梯，便抵达二楼走廊。 农舍面积并不大，走廊也并不幽深，可唐百站在入口处，却有种身处于漆黑的，看不到尽头的洞穴般的错觉。 仿佛这并不是走廊，而是危险的幽暗蛇口。 唐百抬起手，手电光投入走廊，却只晕开短短一截光亮。走廊的另一端，被深邃的漆黑隐藏着，两旁的房门模糊隐约，像是雕刻在墙壁上的虚假壁画。 站立片刻，唐百再次低头看检测表。 也就在他低头这一刻，他的背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扭曲而细长的鬼影。 那影子和唐百之前在镜中看到的影子一模一样，面目扭曲，嘴巴尖叫似的大大张开，猛地扑向唐百后背。 阴森寒意爬满唐百后背，他瞬间反应，回身按下电击器，蓝色电流登时炸开，电弧幽光亮起那一瞬间，唐百脑中突然生出一股奇怪的熟悉感。 这个动作，以及这一幕，他刚刚才见过并且经历过，现在这一刻，就好像刚才镜子前那一幕的复刻。 尖锐的惨叫声突然响起，打断唐百的走神。 他这次真的击中了一个鬼影。 电流滋啦蔓延，强大的电击力迅速裹住鬼影，道道鬼气溢散开来。 片刻，鬼影湮灭了。 唐百收回电击器，心跳陡然加剧，他有种不妙的预感，但又一时整理不出来。 暂且压下这感觉，唐百决定继续往前走。 这里实在太过诡异，他要尽力带出更多的消息和线索。 手电光一点点往走廊深处推进，光芒扫过某处墙壁，一道反射的白光突然飞出，刺中唐百的眼睛。 他视线一花，急忙往后退半步，再抬头看去时，唐百一愣。 墙上挂着一面圆形镜子。 镜子明明没有正对着唐百，可唐百还是在镜中看到了自己，这次镜中的画面比穿衣镜中更加清晰，唐百甚至看到了镜中自己所处的环境。 ——在一间普通的卧室门前，他举着手电，神情震惊而惊恐地盯着什么。 唐百的心跳倏地加快。 他知道那股不妙的预感是什么了，镜子里的画面，某种程度上来说，像是会实现的预言。 这个农场里隐藏着的厉鬼，就是新型厉鬼，数值不高，却拥有某种能力。 确定了这个消息，唐百知道只靠自己绝对处理不了这个厉鬼，唐百果断后退，准备撤离。 可就这时，他听到了咚的一声闷响，来自某间屋子，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接着婴儿的啼哭声忽然响起。 “哇哇哇——”哭声微弱而无助，充满了哀切。 唐百的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应该无视那道哭声，那不会是真的孩子，只可能是陷阱。 可是…… 唐百用力握紧手电，脚步定在原地，他无法自控地想起了自己过世的未婚妻，以及那还没出世的孩子。 他的孩子…… 手电光依旧苍白微弱，墙壁上镜子里的画面消失了，只剩一片浓黑，与越来越微弱哀求的婴儿哭声。 像是在求助，也像是绝望地呼唤。 唐百盯着传出声音的门，他迈开了脚步，他朝着传出哭声的房间走去。 步伐越来越快，转瞬间便到了门外。 唐百死死盯着那道门，脑中不断警告他的理智消失了，他梦魇似的伸出手，握住门把，一把推开—— 婴儿的哭声忽然停了。 死寂沉沉地压下来。 唐百也在瞬间猛地回神，他想往后退，可当他看清屋子里的场景时，他又停住了。 手电光映亮房间，这里果真是一间普通的卧室，正对房门放着一张梳妆桌，而桌上坐着一团柔软的黑影。 竟然是一只黑猫！ 那只猫有着一双浅蓝的眼睛，明亮干净，仿佛晴空下的湛蓝湖泊。 黑猫盯着唐百，明明是正常猫的外貌，可唐百却觉得那只猫在笑。 接着黑猫张开嘴，发出婴儿的哀切哭声。 唐百头皮瞬间炸起，黑猫同时叫着跳起来，猛扑向唐百，唐百后脚蹬着地面，立即冲着扑来的黑猫按下电击器。 电流炸起，却并没有击中黑猫。 那只猫在半空中就消失了，就好像它的出现只是唐百的幻觉。 屋子再度安静下来。 唐百定睛看去，突然发现梳妆桌上还有一面镜子，刚才一直被猫挡着，所以没有看到，现在，那面镜子就正对着唐百。 可镜子里并没有映出唐百的身影，而是另一幅场景。 那副场景，让唐百震惊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就如同走廊圆镜里呈现的场景一样！ ** 围墙外。 走在最前面的徐追野停下脚步，他的手机忽然疯狂震动起来，他一手托着检测仪，另一手从兜里摸出半截手机，本想直接挂断，却看到来电人竟然是唐百。 “唐副队打电话来了。” 徐追野按下接通，唐百急促的声音立马尖锐的传出来。 四周太过寂静，哪怕徐追野没有按扩音，后面的年不幻和苏离也听到了他飞快说出来的话。 “小心苏离他——嘟嘟——” 只说了五个字，电话突然中断，只剩下忙音。 徐追野握着手机，茫然地看向苏离：“唐副队为什么要我们小心你？” 后方的年不幻镇定道：“唐副队的应该加上断句来听吧，真正的意思是，小心，苏离他……” 他说着也扭头去看苏离。 但苏离并没有看他们，而是仰着脸，正看着围墙里。 手机的灯光还未熄灭，微白的幽光扩散，隐约映出苏离白皙的侧脸，他抬着眼，睫毛轮廓明显，鼻尖挺立，是极好看的一张脸。 可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平静而又冷漠，甚至隐约有股说不出来的，危险和阴森味道。 也许是此刻苏离身上的气息太怪了，年不幻后背有些发凉，连着后面的话也忘记了说。 “里面好像出事了。”苏离出声，打破沉寂，他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偏过脸，下颌骨和脖颈的线条分明。 看到呆愣的年不幻和徐追野，苏离眨眼笑了一下，很是无害：“怎么了？” 年不幻猛地回神，压下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他接话说：“所以唐副队是不是要提醒我们，苏离他要碰见什么危险了？”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四周突然吹起寒意森森的冷风。 年不幻打了个冷颤，急忙扭头朝着四周看去。 几片不知道从哪儿刮来的枯叶，正从围墙上方飘落下来，其中一片打着转落到苏离面前。 苏离抬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夹住那片落叶，同时看向围墙。 围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通体漆黑的猫。 黑猫高高端坐，猫头优雅俯下，看着下方三人，湛蓝的猫眼里笑意流转，明明是猫的眼睛，却与人眼一样，分明的传递出了属于人的智慧幽光。 年不幻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手里的探测仪突然爆出滴滴鸣叫，可没等年不幻分神去看数值，有什么亮光忽然在他眼前晃过。 他定睛看去，才发现那只猫脖子上带着黑色项圈，但项圈下坠着的不是铃铛，而是一面小小的，像镜子一样反光的金属片。 亮光从金属片里折射出来，再投入年不幻眼里。 年不幻突然看到幻觉——徐追野躺在地上，而苏离骑坐在他身上，一手摁着徐追野的胸膛，另一手握着匕首，再猛地往下刺去。 “喵——”一声刺耳猫叫打断年不幻的幻觉。 墙上的黑猫不知道怎么，突然惨叫着散成一团黑气。 年不幻脱出幻境，他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上徐追野，想起幻境里看到的画面，以及唐百那句提醒，年不幻下意识抓住徐追野的胳膊。 可徐追野压根没有理会年不幻，他两眼发亮，死死盯着苏离的方向。 徐追野刚刚都看见了，苏离屈指甩出落叶，飞速旋转的落叶，以迅雷之势击中黑猫。 黑猫因此发出一声尖锐喵叫，身形顿时散成黑气，消失在昏暗的夜色里。 年不幻怀疑徐追野也陷入了幻境里，不然不会用这种看到肉一样兴奋的目光，死死盯着苏离。 苏离摩挲着指尖，弄掉手指上沾上的枯叶碎屑。 他转头看向旁边两个队友。 徐追野目光兴奋，说道：“我看见了。” 年不幻立马扭头看向徐追野，震惊道：“你也看见了？” 苏离有点头大，他及时出声，打断徐追野不适合的兴奋：“那只猫会制造幻境，这里的情况显然不是我们的能应付的。” 年不幻再次看向苏离，眸光渐渐发生变化，他能猜到苏离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他立马拽着徐追野往后退了半步，接着，他听到苏离冷静的声音。 “所以，你们应该立马走人。” 年不幻心里一沉，果然……等一下。 “你们？”年不幻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我们吗？” 苏离道：“对，就是你们，我进去找唐副队他们。” 年不幻：“啊？你进入找，可你不是……” 实力倒数第一，靠背景和徐追野大腿进的特别培训小组吗——后面半句话年不幻没敢直接说出来。 幸好徐追野迅速回过了神，立即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带着年不幻走。” 苏离放慢语气，认真严肃地叮嘱：“记住，离开的时候不管看见什么，绝对不要相信，绝对不要停下脚步，一直往前走，直到脱离鬼气覆盖的范围为止。” 徐追野点头应下，立即拉着年不幻转身离开。 年不幻还有点懵：“我们就这样走吗？苏离他搞得定吗？” 徐追野看智障一样看着年不幻，哼了一声，不屑道：“你不是都看见了吗，这还不明白？” 年不幻更懵了：“是啊，我看见了啊，我看见苏离他拿匕首刺你啊。” 徐追野：“？” 两人背后，苏离还站在原地，等徐追野和年不幻安全走远。 偏偏这时，那阵诡异的寒风又来了。 从苏离背后吹起，扬起苏离的额发，近乎嚣张的穿过苏离的身体，快速吹向徐追野和年不幻。 苏离立即抬手，抓向风里隐藏的那道黑气。 但黑气仿佛预知到了苏离的动作，在被抓住之前一分为二，逃出苏离的指尖，飞快重组出黑猫的形态。 猫身修长灵敏，飞快追上徐追野，随后肢体舒展，轻灵优雅地踩着徐追野的肩，一跃而过。 两者擦肩时，黑猫脖子上的金属片折射出亮光，徐追野眼前一花，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浓稠浮动的森森鬼气，以及一个斜握着雪白长剑的瘦削人影，那人有着及腰的乌黑长发，发丝随风扬起，横过他的面具。 一张只有红白两色的猫脸面具，红色的纹路灵巧蜿蜒，勾出一双带笑的诡异猫眼。 浓浓的鬼气围着猫脸人浮动，亲昵而温驯，就好像那个戴着面具的人，是它们所臣服的主人。 而猫脸人在森森鬼气里，缓缓抬起手。 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揭开面具，露出了那张隐藏的真容—— 徐追野离开的脚步猛地停住，他惊愕无比地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冤大头猎犬。 陷入幻境的徐追野停下了脚步。 从他肩上越过的黑猫瞬间折返， 再次跳上徐追野的肩膀，它四只爪子踩着徐追野的肩，湛蓝的眼睛却盯着苏离。 那双猫眼里， 笑容得意而又邪恶， 好像在说：“看， 你输了呢。” 苏离没什么表情，他抽出匕首， 反手握住，朝着徐追野走去。 年不幻这次并没有陷入幻境，看到黑猫跳上徐追野肩上， 他第一反应就是用特制枪射击它， 可枪还没举起，黑猫忽然转头盯着他。 湛蓝的猫眼里，流露出嘲讽的冷笑， 接着黑猫突然融化成粘稠流淌的鬼气，顺着徐追野的脖子，绳子一样一圈圈收紧缠绕，像是要就这样勒死徐追野。 两者贴得这么近， 已经没办法再用枪或者电击器处理了，除非……用刀。 念头刚起， 年不幻的余光里， 便闪过了冷兵器的反光。 他立即扭头看去， 目光猛地一顿。 反光来自苏离， 他单手握着匕首，一步步朝着徐追野走来。 四周漆黑昏暗， 只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月光， 模糊勾出苏离的身形， 寒风从远方呼啸吹来，扬起苏离的大衣衣摆，他看起来似乎更加单薄了。 苏离手腕似乎动了一下，雪白匕首的反光一闪而逝。 年不幻的呼吸突然滞住，幻境里的场面登时在脑海里重现，他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渗人的恐惧感。 他刚才看到的幻境，好像要变成现实了…… 一旁，徐追野脖子上的绳子狠狠收紧，窒息感瞬间缠上来，他猛地从幻境里清晰过来。 本能反应之下，徐追野双手抠向颈部，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那些“绳子”只是一圈圈滑腻阴寒的雾气，徐追野的手指直接穿过雾气，碰到自己的脖子肌肤，根本不能抓住，更不能扯开挣脱。 窒息感越来越强，徐追野几乎昏厥。 “徐追野。”一道清冷又温和从容的声音，忽然劈开窒息的眩晕，传入徐追野的大脑。 是苏离！ 徐追野瞬间找到了救星，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 苏离站在距离徐追野半米远的地方，天光昏暗，而他白皙的面容仿佛发着光，像是穿过夜色，踏步而来的月神。 寒风吹过，他额前的墨发轻轻扬起，浅色的眸底盛着光，既清冷漠然，又有着势不可挡的锋利锐气。 刹那间，徐追野连窒息感都忘记了。 他愣愣看着苏离。 苏离抬起手臂，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掌抵住徐追野的胸膛。 徐追野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猛地往后一倒，他重重摔在地上，后脑疼痛之际，脖子上缠绕着东西急剧收紧，掐得徐追野喉骨咯咯作响。 视野摇晃而模糊，刚恢复些许清明，徐追野就看到了苏离俯下的脸。 苏离的手仍旧撑在徐追野的胸膛上，手掌之下，就是徐追野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慢慢俯下身，距离拉近，徐追野甚至看清了苏离垂下的纤长睫毛，他的眼珠颜色浅而明亮，像是漂亮但冰冷的玻璃珠。 没有任何情绪与波澜，他好像正看着徐追野，又好像根本没有把任何人或物放在眼里，他只是垂着眼在打量。 片刻后，苏离举起了匕首。 锋利的刀刃反射着冰冷的光，刀光迅速下压，刺向徐追野的脖子。 徐追野瞬间撑大了眼睛，泛红的眼珠不受控制的跟着刀光的轨迹移动，他看到刀刺下来了，甚至感觉到了锋利刀刃切过侧颈的刺痛。 那一刹那，徐追野脑中闪现过刚刚看到的幻境，猫脸人摘下了面具，面具之下的脸，是苏离的脸。 徐追野极力撑大双眸，死死盯着苏离，他艰难蠕动着嘴唇，想问苏离是不是猫脸人，可没等他挤出声音，他便感觉刀刃在转动。 侧颈的疼痛感愈发强烈，鲜血涌出，淌入徐追野的衣领里。 濒临死亡的压迫感无比靠近，这一瞬间，徐追野甚至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但下一秒，束缚徐追野脖子的“绳子”瞬间松开，他张开嘴巴，猛地吸了口气。 接着有什么东西尖叫了一声，从徐追野的脖子上离开。 徐追野急促的喘息着，他目光仍旧死死盯着苏离，而苏离只是冷静地看了他一眼。 “你……”徐追野哑着嗓子，刚说了一个字，忽然感觉到了苏离贴上他后颈的手指。 徐追野的话音顿时收住，紧跟着那手指突然用力，不知道按到了哪里，徐追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瞬间失去意识。 另一边，被刺中挑开的鬼气狡猾地散开，它放弃了徐追野，转头便冲向年不幻。 年不幻已经眼前这一幕给震懵了，看到鬼气扑面而来，一时间竟然没来得及反应。 苏离及时出声：“闭眼！” 年不幻愣了一下，急忙紧紧闭上眼睛。 鬼气扑到他脸上，又像是风一样穿过他的身体，最后聚集在围墙上，重新凝成黑猫的模样，湛蓝的眼睛死死盯着苏离。 它脖子下方的金属片折射出白光，企图让苏离也看到幻境。 苏离瞧了一会那金属片，微微偏头，笑着道：“这种暗示未免太低级了。” 他甩了甩匕首上沾染着的鬼气，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围墙下方，仰头看着黑猫的蓝色眼睛，唇角慢慢勾起。 明明长了一张漂亮似天使的面容，可那笑意却充满了魔鬼似的恶劣。 “你若是真能预言，不如预言一下你自己的死期。”说着，苏离灿烂一笑，仿若天真孩童一般，“是今天呢，还是今天呢？” 黑猫低着头，明显能从那张猫脸上看到怒气。 偏偏苏离还扇着长长的睫毛，语气挑衅地问它：“怎么，生气了？想下来打我吗，你敢来吗？” 黑猫：“……” 它愤怒的憋屈着脸，狠狠给了苏离一个你等着的眼睛，转头冲进苹果庄园，很快便消失不见。 四周静了下来，年不幻屏息听着动静，发现已经恢复了安静，他忍不住瞧瞧睁开眼，瞥向苏离。 今晚的事情彻底刷新了年不幻对苏离的印象，他原以为这个苏离就是家里有背景，加上有徐追野这个大腿，所以才能一路混到特别培训。 但现在看来，好像那个大腿应该是苏离自己，难怪徐追野那么听苏离的话。 他刚瞄了几眼，苏离就偏头看了过来。 年不幻心脏缩紧，立马把目光收了回去，脑中思绪飞转，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拿捏和苏离聊天的尺度。 根据唐百对苏离的态度来看，唐百肯定不知道苏离的真实身手，那他也要假装不知道吗？ “你看见了吗。”苏离忽然出声，他朝着年不幻走来，匕首仍旧在手里，寒光反射，在地上投下一道雪白的光。 年不幻心跳震动，僵硬地转动眼珠，看向苏离。 苏离发现年不幻的目光，轻轻勾唇，露出温和又可怕的笑容。 年不幻强忍着想要后退的冲动，试图装傻道：“看见什么？幻境吗，我刚刚没看到！” 苏离再往前走了一步，年不幻心里一悚，刚要做出反应，就见苏离膝盖一软，打了个差点摔倒的狼狈踉跄。 “那只猫真是太可怕了。”苏离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幸好它禁不住吓，要是它真冲下来打我，我肯定死定了。” 年不幻震惊地张大嘴：“？” 苏离重新站稳，惊魂未定地看着年不幻：“所以你看见了吧，那只猫被我吓跑的样子。” 年不幻还有点懵：“啊，这个……” 苏离现在的样子，怎么和他脑补的东西不太一样，他不是应该厉害到能做徐追野大腿的吗？ 莫非是他想多了，还猜错了？ 苏离表情慢慢变成失望，语气里还带着些许现实无比的嫌弃：“原来你没看到啊，我还以为你可以帮我作证，让我去唐副队那里邀功呢。” 年不幻：“……” 苏离失望地瞥年不幻一眼，走过去查看徐追野的状况。 年不幻在原地迟疑了一会，还是跟了过去，忍不住试探道：“没想到啊，原来你身手挺好的……” “其实你上你也行。”苏离从徐追野身上搜出任务前发放的武器，他抬头看了眼年不幻，“只是把徐追野脖子上的东西挑开而已，你想想看，交给你的话，你是不是也做得到。” 年不幻跟着苏离的思路一样，好像是啊。 当时他之所以震惊，是因为幻境里看到的场面竟然变成了现实。 但是，好像哪里不太对…… “我准备进一趟农场。”苏离最后摸出电击器，收好，“你留在这里照顾徐追野，如果十五分钟内我没出来，你就带着他离开。” 年不幻终于想起是哪里不对劲了，徐追野出事昏迷之前，苏离就说过要进农场，当时徐追野还听他的话了！ “你其实是深藏不露的大佬吧。”年不幻沉下脸，用我已经看破了的表情说，“你不用掩饰了，我已经猜到了。” 苏离仰头看着年不幻，没立马说话。 年不幻略微抬起下巴，自己的猜测和直觉很有信心，如果苏离不是大佬，徐追野怎么可能对他言听计从。 片刻，苏离有些犹豫的说道：“如果我承认的话，你会不会……” 年不幻眼睛逐渐亮起，他知道苏离接下来要说什么，帮他保守秘密！ 而保守秘密，最能拉近关系，他马上就要和这个大佬成为同一阵营的坚实队友！ 年不幻按捺住心里的得意，已经准备好了答应。 “给我一点特别的照顾？” 年不幻有一点点没听懂，他试探问道：“什么样的照顾？” 苏离垂下睫毛，神色闪躲，片刻后，他仿佛鼓起勇气一般，抬起眼，不要脸地说：“比如借钱不用还。” 年不幻：“……” 苏离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没错，我就是大佬。” 年不幻：“……” 是他看错了，大佬才不会这么不要脸。 神他妈借钱不用还，大佬那是会缺钱的人吗？ “你当我没说过吧。”年不幻郁闷地蹲下身，但他有点不明白，“如果你不是大佬，你为什么要进庄园，里面明明很危险，而唐副队特地叮嘱过我们，不要进庄园里。” 苏离整理着装备，低头说道：“那我们就要见死不救了吗？” 年不幻愣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厉鬼都跑出来，唐副队他们一定也遇险了。”苏离将特制枪插进后腰皮带里，站起身体，语气很轻，也很坚定，“所以我必须要进去看看。” 年不幻呆滞地苏离高挑瘦削的身影，瞬间被苏离点燃热血。 他跟着站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苏离摇头：“总要有人照顾徐追野，我进去看看就行了。” 年不幻纠结地看了一会苏离，但苏离说的的确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他最后只能道：“好，那你小心，别做勉强的事情，如果有什么不对……” 他说到一半停下。 苏离笑着接话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如果有什么不对，我一定先逃命。” 年不幻：“……” 虽然他是这个意思，但你就这么说出来，是不是太掉伟光正值了？刚刚才树立起来的热血形象一下子就消失了呢。 苏离转身离开，等走远了，他才无声叹了口气。 要是可以，他也不想管，可那个黑猫给他的感觉不太好，苏离怕那个黑猫搞出什么让自己掉马的事情来。 所以他必须进去看看。 ** 唐百握着手机，在走廊里大步狂奔，他碰见鬼打墙了，这不过几米的走廊，他竟然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 跑了好一会，唐百喘着气停下，他靠着墙壁，摁亮手机，查看屏幕信息。 他已经在走廊里跑了十几分钟了，而从他给徐追野打电话中断后，手机就再也没有恢复过信号。 唐百沉默地握紧手机边缘。 刚从梳妆镜里看到苏离袭击徐追野的幻境，他的确是慌了一瞬，甚至潜意识里觉得这也是即将会实现的预言。 可现在冷静下来一想，那些所谓的预言画面，充满了漏洞，比如他推开那道卧室门时，如果是正常情况，唐百自信自己最后一定会及时住手。 但实际上，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推动，迫使唐百打开了那道门，并将幻境变成现实。 唐百开始后悔自己打了那个电话，他竟然在那一瞬间怀疑起了苏离，甚至真的以为苏离会袭击徐追野。 这个农场里隐藏的厉鬼，是唐百见过的恶意最重的厉鬼。 不仅用伪造的幻境玩弄落入陷阱的人类，还试图用幻境离间他们之间的队友关系，居心真是险恶无比。 歇息片刻，唐百收起手机，将手电亮度调高。 这次，他放慢了速度，一边观察走廊环境，一边时刻监控检测仪数值，试图找到破开这道鬼打墙的缺口。 转了大概几十米后，唐百忽然发现走廊上，多了个半米高的高脚茶几。 他脚步一停，接着就看到茶几上方出现了几道诡异的鬼气，那鬼气快速转动、汇聚，很快凝聚出黑猫的形态。 唐百立即往后一退，抽出特制枪，枪口抬起的那一瞬间，黑猫看向了唐百，项圈下的金属片轻轻一晃，摇曳的反射光瞬间照进唐百的眼睛里。 他再次看到了幻境—— 这次的幻境场面异常诡异，唐百看到了血红色的天空与残月，猩红的光芒投射下来，照出下方那一片枝丫干枯扭曲的树林。 树林中间，有一个高耸的，像是塔一样的模糊建筑，而塔顶之上，隐约有个人影。 幻境里的视角无法移动，唐百费力看了半响，依旧没能辨认出那人影的身份，直到有人突然出现在唐百的视野里。 竟然是苏离。 他独自一人穿过枯树林，朝着塔走去。 唐百的视角跟着他移动，穿过树林之后，唐百终于看清了塔顶上的人，他被绑住四肢，面容清俊儒雅，竟然是韩斯！ 苏离脚步停在塔下，他仰头看着韩斯，表情说不出是平静，还是冷漠。 他对着韩斯说：“杀了你，这一切就……” 没等唐百看到后半句话，幻境突然戛然而止。 接着一声尖锐的惨叫响起，幻境里的场面迅速崩塌消失，唐百从幻境中脱离出来，熟悉的走廊场景回归到唐百面前。 他再次看到了高脚茶几上的黑猫。 那只猫正脸着自己，可猫眼却死死盯着唐百的背后。 唐百立马意识到自己背后有人，他刚要转身，后颈就被人重重敲了一下，唐百瞬间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黑猫仍旧坐在茶几上，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突然出现的苏离。 苏离垂着眼，没有任何情绪地与猫对视。 片刻后，黑猫的表情忽然一变，它诡异地露出了极其人性化的笑容，身体同时快速融化，释放出道道漆黑鬼雾，迅速充盈狭小的走廊。 浓密得仿佛墨汁一样的雾气，占领了走廊，并围绕着苏离浮动，像是缓慢涌动的旋涡，牢牢将苏离困在正中。 “好玩吗？”雾气里，忽然传出模糊缥缈的声音。 雾气在涌动旋转，那道声音也在飞快转换位置。 “这个世界，好玩吗？” 苏离平静地看着包围着自己的黑雾，眸色暗沉。 雾气涌动，一张漆黑模糊的人脸，忽然从侧方伸出来，没有五官的面部几乎贴上苏离的侧耳。 它问：“好玩吗？” 苏离慢慢偏过头，与那张没有五官，却仍旧能看到狰狞之色的黑脸对视。 那张人脸的里发出的声音逐渐愤怒嘶哑，饱含怨气：“好玩吗！” 苏离忽然一笑，眼尾勾起，语调上扬，轻松而愉悦。 “当然好玩了。”苏离往前倾身，与人脸贴近到几乎碰上，“怎么，你嫉妒？” 人脸猛地沉默。 苏离勾起唇，他缓缓抬起手，手指修长匀称，指尖略微带着一点浅浅的粉色，与那张漆黑诡异的黑脸对比起来，这只手干净漂亮得仿佛圣物。 他好像是要温柔地抚摸这张脸。 可指尖即将碰到之际，又忽然一转，狠狠掐住了那张人脸的脖子。 “那你又觉得好玩吗？”苏离继续倾身，凑到人脸的侧耳旁，长睫低敛，盖住了他此刻的眸色，“嗯？” 苏离话里是在询问，手指却愈发收紧，捏得人脸的脖子迸出裂纹，蛛网般的纹路沿着人脸的下颌骨，一路爬到脸上。 人脸被掐得说不出话，而苏离根本不想知道他的回答。 手指继续收紧，咔嚓一声脆响，那张人脸炸成数瓣鬼气，消散在黑雾里。 雾气开始愤怒的剧烈的沸腾。 苏离冷眼看着雾气，脚下动了动，找到昏迷的唐百，然后一脚把他踹出黑雾。 浓雾里，传出一声嘲讽的嗤笑，接着雾气猛地收缩，凝成一片坚实的黑色墙壁，充满杀意地围着苏离狠狠压去。 ** 年不幻守在昏迷的徐追野旁，焦急看着时间。 已经十分钟了，苏离还没出来。 一手摸着手表，年不幻不安地来回踱步，就这时，一旁仪器突然滴滴鸣叫起来，接着一片冷风从庄园出扫出，不用看检测仪，年不幻也感受到这道风里蕴含的庞大鬼气。 他猛地停下脚步，盯住农场。 出事了！ 这么凶狠的鬼气，苏离他们还能活着吗？ 年不幻内心陷入激烈的斗争，现在他是立刻背着徐追野逃命，还是进去支援？ 正犹豫，远处公路上突然亮起一道车灯光。 年不幻立马转头看去，那车的速度很快，风驰电掣一般穿过黑暗，朝着庄园急速驶来。 距离很快拉近，年不幻看清了车的外壳轮廓，是一辆越野。 猎犬！猎犬来了！ 年不幻立马把徐追野拽起来，背着他朝着车子跑去。 越野车速飙得飞快，引擎轰鸣，很快就开到了年不幻面前。 年不幻腾出一只手，用力挥舞：“猎队！” 越野车速放缓，车窗降下，显露出猎犬那张标志性的惨白面具。 哪怕年不幻已经有心里准备了，突然撞上这么一张诡异面具，心脏还是惊惧的跳了一下。 他咽了口口水，赶紧说：“庄园里出事了，唐副队他们情况不明，还有苏离他也进去了，现在……” “轰——” 年不幻话还没说完，猎犬的车就已经呼啸着飞走了。 年不幻：“……” 没想到猎队这么在意队友们的死活，他可以放心了。 ** 黑雾组成的墙壁压下来那一瞬间，苏离同时按下两个电击器。 双重电流炸开，瞬间爬满整面墙壁，蓝色电弧霹雳啪啦爆炸，光芒闪烁间，一缕影子终于显出痕迹。 苏离勾起唇，修长的指尖探出，硬生生穿过电弧，将那道影子拽了出来。 黑雾墙瞬间倒塌，电流失去目标，散成细小的电弧花，噼啪几声响后，电流熄灭。 走廊再次恢复平静。 苏离低头看着指尖的黑影，它一被抓住，立马像蛇一样紧紧缠住苏离的手指，并且不断收紧，像是要勒断苏离一根手指。 苏离面无表情将它抠下来，搓成圆球，随后走到昏迷的唐百身边。 唐百俯面趴在地上，露出了后脑。 苏离蹲下身，握着圆球那只手伸出，放在唐百后脑上方，随后掌心开始用力，将圆球碾碎，细细碎碎的雾粒落下，没入唐百的大脑。 唐百四肢细微的抽搐了一下，很快又平静下去。 苏离在篡改唐百之前看到的幻境。 刚才苏离来晚了一步，他到的时候，唐百已经被黑猫魇住了。 不过现在…… 苏离闭上眼，通过雾粒媒介，他能清楚看到那个幻境的内容。 血色的天空，高塔，被绑起来的韩斯，以及……自己。 苏离毫不犹豫，把自己的脸，替换成了猎犬那张惨白的面具。 改完幻境，苏离彻底销毁了那团鬼气，他拍拍手站起来，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对面走廊入口站着的高大人影。 手电光柱正对着他，将那张惨白的面具照得更加惊悚阴森。 正好就是冤大头猎犬。 作者有话要说： 猎犬：我委屈！ ———— 明天中午有小小的加更，加上今晚的，就是万字更新啦 第41章 这个消息很劲爆吧。 走廊陷入了微妙的寂静。 猎犬不知道来了多久， 又站在那里看了苏离多久了。 苏离慢慢眨了一下眼，露出无害的笑容。 “晚上好呀，猎队。” 猎犬没有应话， 正对着他的手电光清晰照出了他血色的双眸， 猩红明亮得像是涌动的血红湖水。 苏离被发现了也丝毫没有慌， 他一步步走到猎犬面前，停住。 “猎队， 帮我个忙。”苏离仰起脸，明明背着光，可他的眼底仍旧盈着层近乎剔透的莹亮， “好不好？” 猎犬慢慢低下头， 盯着苏离的眼睛：“条件。” 苏离眸光狡黠，他再往前走了两步。 他只比猎犬矮了些许，略微错身， 便可以擦着猎犬的侧脸，凑到他的耳旁。 苏离低声开口，温热的气息扫过猎犬的耳垂与侧颈肌肤。 “特别培训的两个月，我会一直听猎队的话哦。”苏离说完， 又往后退开，眉眼里装满温柔顺从的笑意， “成为猎队最贴心的下属。” 有面具掩盖， 苏离看到不到猎犬的表情变化， 但他看到了猎犬往下滑动的喉结。 咽口水， 说明心动了。 苏离抬眸，嗓音很轻：“那就这么说定了， 猎队。” ** 郑胡收到手机消息， 冲进农舍二楼时， 看到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唐百躺在走廊地板上，猎犬站着另一侧，背上还背着个四肢修长的男性青年。 那个青年低低埋头靠着猎犬的肩，墨发微卷，显得蓬松又柔软，他的鼻尖几乎埋进猎犬的侧颈里，从郑胡的角度看过去，只能隐约看到那个青年白皙的额头与挺拔的鼻梁。 郑胡惊得一脚没抬上阶梯，脚尖绊到梯沿，他踉跄着往前扑了几步，急忙扶着墙壁稳住身体，瞪大了眼睛仔细看过去。 他没看错，猎犬真的背了个人。 郑胡忍不住使劲盯那个人的脸，企图辨认出那个青年的身份。 可他没看两眼，身上忽然落了一道阴寒至极的目光，郑胡瞬间整个后背都凉了。这道目光，让他感觉比被厉鬼盯上还要危险。 他立马收回视线，硬着头皮说：“猎队您什么时候来的，看我这迟钝的，都没有发现。” 猎犬没有说话，他沉默地从走廊另一端走过来。 走廊上的光源来自地上的手电，而猎犬所在的位置在光线之外，他与他背后那人的身影轮廓皆有些模糊，唯独那张惨白的面具，醒目而阴森。 他从背光的暗处走出，穿过光影交接的地带，身影有一瞬间的清晰，转而立马变成背光。 但那瞬间，郑胡终于看清了猎犬背着的人是谁。 竟然是苏离！？？ 郑胡震惊得定在原地。 猎犬步伐不停，脚步声沉而平稳，他沉默地从郑胡身边走过，没留下只言片语，踩着阶梯，稳稳当当的背着人下楼离开。 郑胡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苏离温顺得像绵羊一样趴在猎犬后背上，偏着头，脸颊埋在猎犬侧颈，这是一个亲密得十分暧昧的姿势。 郑胡突然想起灵异局里短暂流传过片刻的猜测，猎犬突然对灵异局事物变得积极异常，是为了追人。 看来不是为了追人，是他吗的为了谈恋爱啊！ 郑胡觉得自己真相了，他震惊着走到唐百身边，把人扶起来，刚要背着人离开，唐百呻/吟了一声清醒过来。 “副队，你醒了。”郑胡立马拖着唐百后背，让他靠着墙壁，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疼。”唐百揉着额头，记忆很是错乱，有那么片刻，他甚至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郑胡取出随身带的保温杯，让唐百喝了两口热水缓缓。 好一会之后，错乱的记忆渐渐捋顺，唐百猛地记起自己最后看到的那个幻境，他看到了血色的天空，被绑起来的韩科长，还有……猎犬？ 唐百头又开始痛了，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眉头死死皱紧。 “你在农舍里都发生什么了？”郑胡担心地看着他，“被人打了头吗？” 唐百下意识道：“这次没有被人打头。” 郑胡没听懂：“这次？” “没事。”唐百揉着太阳穴，皱眉说，“庄园里这个厉鬼很厉害，他能制造类似预言的幻境，而且充满恶意，我们要尽快把消息回报给总局，然后申请支援……” “我看应该是不用了。”郑胡道，“猎队已经过来处理好了……” 郑胡讲起他在农舍外观察到的情况。 一开始，唐百进去的半个多小时里，农舍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半小时之后，里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鬼气波动，但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当时郑胡还很担心，只是怕他进去之后会全军覆没，所以一直强忍着没冲进去，直到他收到唐百的号码发来的消息。 “然后我进来，就看到了猎犬，他还背着个人。啧啧啧，要知道以前猎犬过来帮忙灭鬼的时候，看到重伤要死的灵异局成员，都是直接一脚跨过去的，今天竟然亲自背了个人。” 中年郑胡说起这个，也忍不住八卦之心：“真是没想到啊，之前那个离谱的流言竟然可能是真的。” 唐百懵道：“什么？” 郑胡摸了一下两撇小胡子，嘿嘿道：“猎犬突然对灵异局事物变积极，真的就是为了对象，我发现他和我们队里的一个新人，谈恋爱了。” 唐百震惊：“哈？” 郑胡摸着胡子：“没想到吧，我没想到。猜猜是哪个新人。” 唐百脑子里把三个新人名字转了一圈，然后他头皮有点发紧地问道：“该不会是……苏离吧？” 郑胡点点头：“我也吓了一跳呢。” 唐百大吸一口凉气，当即否定道：“不可能。” 郑胡不怎么高兴地摸着胡子：“怎么不可能，我亲眼见到猎犬背着苏离离开，而且两人亲密得要死，不是恋爱对象也是暧昧对象。” 唐百忽然一下沉默起来。 陆炎调查过苏离，所以也从苏离的老队员口里得知，苏离有个年上女友，温柔多金，再加上后来跟踪苏离的人回馈的消息，确定苏离老队友说的是事实。 苏离的确有个年纪比他大的女朋友，甚至经常去对方家里过夜。 没想到啊……他竟然还和猎犬有染。 唐百感觉受到了冲击。 这个苏离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别的也就算了，那可是猎犬啊，战斗力强脾气还怪，他就不怕东窗事发后，被猎犬一刀劈成两半吗？ 郑胡见唐百不说话，顿时得意起来：“怎么样，这个消息很劲爆吧。” 唐百张了张口，默默把更劲爆的消息咽回肚子里。 这种影响队内和谐，还牵扯私人情感的东西，他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万一哪天队里爆出命案，那可就不好了。 ** 猎犬背着苏离穿过苹果林，往庄园外走。 天色昏暗，林子里光线更是暗淡稀少，几乎只能看到一点隐约的影子。 这原本并不影响猎犬的视野，他生长于黑暗，本就更习惯黑暗。 他低着视线，盯着脚下并不平整的泥路。 后背上那人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 与猎犬冰凉的体温不同，那个人有着温暖的体温，鼻尖距离猎犬的侧颈不到半厘米，他呼出的每一口湿润气息，都能被猎犬清晰感知到。 甚至，猎犬还能感受到他胸膛里那颗跳动的心脏。 思绪一下子发散出去，猎犬想起了苏离刚到小别墅的那天晚上，他借着梦魇的力量，触碰过苏离的身体，甚至，在幻境里挖出苏离的心脏。 只是那晚因为隔着距离，加上梦魇的力量阻隔，他的感知很是模糊，唯一清晰的，就是苏离睡衣底下的身躯。 可那也不过是幻境。 实际上，他的躯体…… “猎队。”苏离忽然出声，他侧脸就贴在猎犬侧颈出，每一次说话，都会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你走得好慢。” 猎犬脚步一顿，他没有说话，但苏离就趴在他背上，胸膛下是猎犬肌肉紧实的背后，猎犬的手臂还正勾着他的长腿。 他能清楚感知到猎犬手臂绷紧时的力度。 甚至还有…… 苏离很轻的笑一声，那声音贴着猎犬的耳朵，像是黏糊的蜜糖，暧昧缓慢地往里钻。 “你呼吸变沉了。”苏离动了一下，额前柔软的卷发扫过猎犬的侧颈肌肤，“是累了，还是在想什么让你激动的事情了？” 猎犬的呼吸顿时屏住了。 片刻，他恢复正常的步伐速度，大步穿过漆黑的苹果林。 “你话真多。” 苏离又笑了一声，他换了个姿势，下巴蹭着猎犬的肩骨：“随便聊聊而已，这就烦了吗？” 猎犬不接苏离的话。 只过了一小会，苏离又开口了。 “我们还没这样闲散的聊过天吧。”苏离语气松散慵懒，“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的，这次这么平和，真是好难得呢……” 猎犬低着视线，依旧不搭话。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搭话。 他的确……从小就没和人这样闲聊过。 从农舍到农场门口的路，看着很长，但实际上没走多久，就结束了。 农场的正门很快就出现猎犬的视野里。 猎犬脚步突然停下，他静默了片刻，忽然很想说两句话，但没等他想到能说的废话，就听到了苏离放缓了的，沉眠的呼吸声。 那个漂亮又恶劣的青年，在他后背上睡着了。 猎犬在原地站了一会，最终还是沉默地走出了农场。 ** 年不幻一直焦急的等在农场门口。 猎犬的越野车就停在旁边，年不幻把徐追野背了过来，让他躺在背风的车后继续昏迷。 年不幻等了又等，终于隐隐看到一道从农场里走出来的人影。 他立马往前迈了两步，这次他看得稍微清楚了一点，他看到那个人影异常宽大的上半身，就好像是……背着什么人。 谁受伤了吗？ 年不幻担心地想着，刚要再往前走两步，忽然发现背后有道视线投了过来。 他本就紧绷的神经瞬间绷得更紧，立马回头看去。 后方是大片的光秃秃的田野，一眼看过去，田地平坦广袤，一览无遗到能看到尽头相接的山峦，距离足有七八公里。 漆黑的夜色压下来，田地空旷荒芜，什么都没有。 那道短暂出现过的视线也消失了。 也许只是他过度紧张之下的错觉。 年不幻收回视线，赶紧冲去迎接从农场里走出来的人。 ** 那片田野的尽头处，有一座低矮的小山，山上种满了密密麻麻的落叶松。 一道高挑的人影，正在在树影里穿梭，他前进的方向，是背离农场的方向。 那人披着长长的黑袍，兜帽盖下，遮住了他的脸，他的步伐迈得极快，大步跨过蜿蜒的山路，朝着山顶走去。 临近山顶时，黑袍人不知道为何，忽然踉跄了两步，他痛苦地弯着腰，抬手撑着树干。 兜帽压下，但这次阴影却并没有遮住他的侧脸，因为他苍白的面容上迸现出了蛛网一样的蓝色纹路，那是电弧的亮光。 如果解开他的黑袍，还会发现不仅是他的脸，他全身都迸现出这种电弧亮光。 黑袍人咳嗽着吐出几口血，又毫不在意的擦掉。 寂静里的山林里，忽的聚起一股幽暗鬼气，它盘踞在黑袍人撑着的树干上，很快聚成一只蓝眼黑猫的形态。 黑袍蹲坐在树上，低眸看着黑袍人，它的猫脸上流露出极其人性化的慈祥表情，仿佛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 “你又遭天罚了。”黑猫口吐人眼，声线苍老而和蔼。 黑袍人没说话，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遭受到的电流袭击，不是天罚，而是系统对他施加的违规惩罚。 他了违背系统的命令，提前靠近了任务目标。 黑袍人擦干净唇边的血迹，继续往前走，翻过山顶，来到小山的另一边。 这里正好有一块平坦空地，黑袍人停在这里，看着山下的另一片荒地。 黑猫紧随其后，它轻巧跃到黑袍人肩上，卷着尾巴蹲坐下来。 “老夫刚刚看到了。”黑猫笑着道，“他和他灵魂上的羁绊，他们注定会结合在一起。” 黑袍人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突然抬起手，掐住了黑猫的脖子，然后毫不留情地一捏。 黑猫嘭的一声碎开，变成一团黑色雾气。 “年轻人，你朝老夫发火有什么用呢。”雾气飘动，停在黑袍人面前，迅速转变形状，组成一张留着长胡子的苍老人脸。 人脸的五官渐渐凝实，显出了他慈祥的眉目，如果不是这张脸是由漆黑鬼气组成，那他看起来会像是一个仙气飘飘的老神仙。 那张人脸的声音苍老缥缈：“有的事情，注定会发生，那是未来，也是结局，谁也改变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打扰了。 农场门口。 年不幻一溜小跑过去接人， 他预想中应该是另一组探测人员，背着受伤的唐副队或者苏离，结果刚走近， 视野里猛地撞入了猎犬那张惨白的面具。 年不幻脚下一滑， 差点呲溜着滑跪在地上。 竟然是猎队在背人？！ 他又惊又悚地稳住脚步， 急刹停住，尴尬招呼道：“猎队， 您出来了。” 猎犬没说话，加上面具和昏暗的天光，年不幻甚至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自己一眼。 但他素来长袖善舞， 笑着自顾自说：“您来处理效率就是不一样， 一下就搞定了，里面情况怎么样，您看到苏离了吗？他还……” 说话这会， 猎犬正好从年不幻身旁走过去。 天色昏沉模糊，但年不幻还在那一刹，看清了猎犬背着的那个人是谁。 年不幻：“！！” 年不幻感觉自己也受到了冲击，他揉了揉眼睛， 再扭头去看，嗯， 没看错， 那个亲密趴在猎犬后背上， 还把脸埋在猎犬侧颈里的长腿青年， 的确是苏离。 年不幻目瞪口呆了半响，终于慢慢反应过来。 原来原来也没有传说的那么冷漠不讲人情啊…… 看他毫无介怀背着队友的样子， 明明就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啊。 年不幻赶紧跟上猎犬， 自觉地帮苏离这个队友道谢：“真是麻烦猎队背我们苏离出来了， 我刚才还一直担心他来着……” 猎犬瞥了年不幻一眼，眸光极冷。 年不幻：“？” 他哪里说错话了吗？ 猎犬收回目光，沉默地解开车锁。 细微的弹响拉回年不幻理智，他迅速上前，主动去开越野车后座，同时扭头热心问道：“需要我帮忙扶苏……” 话到一半突然尬住。 猎犬并没有到后座这边来，他一手托着背上的苏离，另一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小心地将苏离放到座椅上。 年不幻愣愣地看着，有一瞬间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对啊，苏离却是应该坐前面，徐追野也昏迷着，他坐后面正好。”年不幻主动道，“我去把徐追野那家伙扶起来，他也昏迷了。” 说着话，年不幻绕到另一边，吃力地将死沉的徐追野拽起来。 他在费力这会，猎犬已经上了车，并且按下了车锁。 哒的弹响再度响起，刚把徐追野拉起来的年不幻：“？” “猎队，我们……” 话没说完，车子引擎又响了，年不幻终于正确的反应过来，敢情猎犬他压根就没想过带他和徐追野啊！ 可为什么啊，苏离是昏迷的队友，徐追野也是昏迷的队友啊，为什么他和徐追野就不能上车？！ 年不幻不死心地敲了敲车窗，谨慎小心地道：“猎队，能开一下车锁吗，我可以不上车，但徐追野他还昏迷着，麻烦您送他一下，可以吗？” 车里没回应，车锁也没打开，只有引擎在无情发出震动的轰鸣声。 车里，苏离睁开眼。 他刚才竟然真的趴在猎犬背上短暂地睡着了一会，但在年不幻说话的时候，他便醒了，只是一直在装晕。 越野车隔音，年不幻那一长串话只传进来一点模糊的字音。 猎犬对车外的动静毫无反应，他挂好挡，还真要就这么扔下外面的人走了。 苏离偏着脸，抬眸就能看到猎犬的侧面。 在猎犬即将踩下油门那一瞬间，苏离伸手，抓住了猎犬的手腕。 手掌底下，猎犬的肌肉有瞬间的绷紧，他慢慢转过头，沉默地看着苏离。 前方的车灯光透过挡风玻璃渗进来，亮光映入他的那双血色的眼睛里，有着猩红的透亮感。 苏离轻着声音商量：“毕竟是队友，以后大家还要相处两个月，猎队要不就带上徐追野吧。” 主要是徐追野那货好像还看到了什么东西，而苏离已经没办法篡改他的记忆了，所以现在绝不能让徐追野和唐百他们待在一起。 万一那家伙醒来后说漏嘴，那就麻烦了。 猎犬没说话，但苏离知道他既不高兴，也不愿意。 苏离拉着猎犬的手臂轻轻晃了晃：“帮帮忙，猎队。” 猎犬甩开了苏离的手，他没说半个字，隔着面具，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最后还是解开了车锁。 苏离弯起唇角：“谢谢猎队，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了呢。” 猎犬：“。” 年不幻顺利打开车门，将徐追野塞进后座，他硬着头皮，顶着尴尬和压力对猎犬说：“谢谢猎队了。” 说完他关上车门，主动往后退了两步。 没几秒，猎犬果然毫不留情地调转方向，呼啸着开走了。 年不幻目送着猎犬的车走远，四周平静下来，他的思绪也渐渐冷静，然后越想，就越是觉得今晚的事情全都怪怪的。 苏离那个人有点奇怪，猎犬对他的态度也有点奇怪。 莫非两个人是旧相识吗？ 年不幻站在农场门口，胡乱想了一会，接着唐百，郑胡，以及另一队检测人员也出来了。 几人汇合后立即交换总结信息。 “所以目前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农场里的厉鬼可以化形为黑猫，并且通过镜子对人施加预言暗示，但是预言内容，并不是真正的未来。”郑胡总结道，“它只是可以通过操作，变成现实，比如唐副队一开始……” 郑胡滔滔不绝的讲着，唐百却有些走神。 一开始他也是这么认为的，黑猫的预言实际上只是暗示，加上黑猫的推动，预言内容最后才会变成现实，但是…… 他最后看到的幻境背景，明显不是在苹果农场附近，韩科长也压根没和他们在一起，如果黑猫的预言只是单纯的暗示，那黑猫是怎么知道韩科长这个人的？ 一旁的郑胡还在继续说：“后来猎犬赶到，他处理掉的黑猫，所以，现在苹果农场里的厉鬼已经消除了，但原本住在农场里的三个拜鬼会教徒不知所踪。” 说着郑胡皱起眉来：“这个倒是有点奇怪，我们得到苹果农场消息的当天半夜，就派人过来盯着这边了，一直没见有人出入，按理说农场里的人还在才对啊。” 年不幻突然接话：“会不会是那个……先知，他已经提前知道了一切，然后做好了安排，就等我们过来？” 他话一说完，四周顿时一静，尤其是唐百，后背爬满了惊悚的寒意。 郑胡却轻松地笑起来：“年轻人，你还真相信那什么先知的预知未来能力啊？” 年不幻有点不好意思，对于先知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灵异局的统一态度是忌惮但不相信。 因为没人能真的预知未来。 另一个探测人员这时候说道：“我看苹果农场的消息，就是他们故意透露出来，然后引我们过来的，就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唐百松了松压迫呼吸的领口，慢慢冷静下来，他低声说道：“目的是挑拨离间。” 郑胡问道：“啥意思？” 唐百感觉自己越来越冷静，他继续道：“在黑猫的幻境里，我还有年不幻都看到了苏离袭击徐追野，于是当时我的内心产生了对苏离不信任，其实这才是黑猫幻境真正的目的。” “再后来，我还看到一个幻境，幻境里韩科长被绑了起来，而猎队好像要杀他。”唐百刚压下的那股惊悚感再次涌了上来，“如果，我们都相信了预言是真实的，那结果会不会是……灵异局不再相信猎队？” 郑胡顿时拍掌道：“这就通了，拜鬼会之前不是宣称什么邪神降临了吗，我看他们估计是要搞什么大事了，但又忌惮猎队，所以先从内部搞一波我们和猎队的关系，其心可诛啊。” 这次唐百没有接话，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假设。 如果，他最后看到的幻境里，可能要杀掉韩科长的人，是苏离的话，那他还会怀疑幻境的真假吗？ 可能……不会了。 因为苏离本就是陆队，还有自己一直在怀疑跟踪的对象，他们内心的天平，只会倾向于不相信苏离。 幸好，唐百心有余悸地想到，幸好这个厉鬼的目标是猎犬，要不然，他们就中计了。 ** 苏离回到了小队修整的小旅馆。 当初安排住宿的时候，五个人定了三个标间，苏离幸运的一个人住一间，不过现在他大概要多了一个室友猎犬了。 苏离先没回房间，而是和昏睡的徐追野待在一间房。 半个小时后，徐追野终于闷哼着醒了。 等得无聊的苏离立即收起手机，关心道：“你终于醒了？” 徐追野摸着后颈，慢慢坐起身，脑子还有点懵，他迟钝地看向床边的苏离，反应了两秒，记忆瞬间回笼，他想起了幻境里那令人震惊的场面。 猫脸人摘下了面具，露出了和苏离一模一样的脸。 尽管那只是幻境，可苏离的身手本就和猫脸人很像，徐追野早就怀疑他了！ 结果果然就是！ 徐追野表情逐渐兴奋，他死死盯着苏离“你……” “有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先问一下你。”苏离先一步开口，打断了徐追野刚酝酿起来的情绪。 许追野下意识跟着苏离的思路问道：“什么？” 苏离正经道：“你喜欢男性还是女性？” 徐追野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道：“我喜欢比我强的，男的女的无所谓。” 苏离被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搞得噎了一下，不过不影响，他很快重新入戏。 “啊，这样啊……”苏离开始露出复杂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徐追野更加感到莫名，心里还着急问苏离猫脸人的事情，便催道：“你要说什么就直说啊，是男人就爽快一点。” 苏离叹了口气，说道：“之前黑猫出现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一个幻境，是关于你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有些难以启齿。 “还有年不幻的。” 徐追野：“？” 苏离深吸口气，快速说道：“我看到你向年不幻表白了，年不幻拒绝了你，但是你还是强吻了他，并且告诉他，你是不会放弃的。” 徐追野：“？？？怎么可能！！年不幻那个弱鸡，我死也不可能喜欢他！” 苏离也道：“我也觉得很离谱，这怎么可能呢，不过那毕竟是幻境，本身就是假的。” 徐追野感觉脑子一下子就懵了，半响后，他喃喃道：“幻境都是假的？” 苏离反问：“不然呢？” 徐追野：“……” 好像是那么回事，但是…… “那你为什么突然打晕我？”徐追野终于抓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就我被鬼气缠住脖子的时候。” 如果不是为了掩饰身份，至于打晕他吗？ 苏离叹气，解释说：“我当时可能……有点太紧张了，毕竟当时我的刀就贴在你侧颈上，我怕你挣扎，导致伤口更深。” 徐追野张口要反驳，但又反驳不出来。 他被苏离一通话术忽悠得脑子发晕，直觉哪里还是不对劲，但偏偏每个点苏离又都能解释得光明正大，毫无破绽。 直到苏离离开房间，徐追野的脑子还是懵的。 ** 苏离穿过光线昏暗的走廊，走向属于他的双人标间。 他的新室友，猎犬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想到自己还要和猎犬共事两个月，苏离就忍不住翘起唇角，这个特殊培训，总算不会无聊了。 路上经过一面光可鉴人的金属墙壁，苏离无意识停下脚步，对着镜子拨了拨刘海，确定发型正常，苏离推开了标间门。 屋子里一片漆黑，没有拉开窗帘，也没有打开灯光。 只有走廊上微弱的亮光投进去，映出屋子的简陋布局。 这是一间非常普通的旅馆标间，两张单人床，一面电视柜，一台旧电视以及一个洗手间。洗手间的位置就在门旁，面积同样狭小，玻璃还是半透的磨砂。 苏离抬眸看去，第一眼并没有发现猎犬的位置。 凌晨四点，万籁俱寂，走廊与房间都既昏暗，又安静。 苏离在门口停留了片刻，随后他迈开脚步，走进去，顺便主动关上了门。 没了走廊上的光源，屋子里更是浓黑一片，几乎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 苏离在黑暗里往前走，身体一侧是墙壁，另一侧，则是洗手间的磨砂墙。 屋子里很静，只有苏离走动时，衣服发出的摩挲声。 他一步步，走过那面磨砂墙，抵达墙壁拐角时，苏离停下脚步。 预想中的袭击竟然没有落下来，苏离有些意外地转头，看向拐角另一面。 漆黑里，隐约可以看到猎犬高大的身影轮廓，以及他那双显目的血眸。 他果然就躲在这个死角。 苏离弯起唇角，说话的语调轻快：“我还以为你又要偷袭我，没想到这次你手下留情了。” 猎犬沉默地站在黑暗深处，他的确是有这个想法的，可当他真的听到苏离靠近的脚步声，他握在刀柄上的手指，反而松开了。 也没什么意思，反正打不出结果。 苏离见对方不说话，便想开灯。 “我不喜欢光。”猎犬终于出声了，“不要开灯。” 苏离顺着他道：“好，那就听你的，不开灯。” 他走到靠窗那张床，很是放松地直接躺下：“好累啊，我想睡觉了。” 猎犬偏头看着他，唇角动了动，他很想问，你不怕睡着了被我杀掉吗？ 但最终他并没出声。 黑暗与寂静继续蔓延，而那个漂亮而狡诈的青年，当真就这样睡着了。 猎犬始终站在原地，沉默地用视线牢牢盯着那个人。 苏离仿佛根本没察觉到他的目光，不仅睡熟了，还翻了一个身，背对着猎犬。 屋子里很暗，但猎犬能看清屋内的所有的细节，包括那个人微弯的白皙后颈，看起来既柔软，又脆弱。 一捏，就会坏掉。 猎犬无声蜷起手指，他想握着那纤白得像是天鹅颈一样的脖子，但并不是想捏碎，或者趁机杀掉那个人，就只是……很想握住它。 这个念头让猎犬暴躁起来，他皱起眉，用力攥紧手指。 这种失控但又无从发泄的暴躁感，让他本能的觉得危险。 或许，这个人应该立即消失，这样他就不会总是感到失控了，也不会再有声音出来提醒他，说他注定要臣服。 猎犬在黑暗里无声行走，绕过那短短的几米距离，停在苏离的床边。 苏离侧身蜷缩着，一只手搭在枕头上，另一只手则轻轻落在脸前，是很孩子气的睡姿。 猎犬站在床边，从上往下，俯视着苏离。 他的肌肤实在白皙得过分，像是发光的玉石，在黑暗里透出莹润的光泽，猎犬能看清他微分的唇，以及那长而卷翘的浓密睫毛。 他睡得毫无防备。 只要猎犬现在抽出刀，或者干脆一点，直接上床，扼住他纤细的脖颈，就能成功杀死他。 猎犬的理智无比清晰，甚至冷静，但他的身体，却许久也没有移动半下，他只是就这么垂着手臂，低着视线，一遍遍地扫过苏离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 紧闭的窗帘渐渐透出薄弱的天光，窗外街道上有零星的车鸣间或响起，天快亮了。 苏离又翻了一个身，面朝着猎犬。 死寂的屋子里，忽然响起一道沉沉的呼吸，接着是衣物摩擦的碎响。 猎犬离开了苏离的床边，他合衣躺上了另一张单人床，抱着双臂，靠着床头，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墙壁。 他没有趁机杀掉苏离，但是……那股无从宣泄的暴躁感却愈发强烈，像是有火星在灼烧他的五脏六腑，叫嚣着让他去做点什么，去把情绪发泄出来。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不想杀掉那个人。 单人床的对面。 苏离无声张开了睫毛。 猎犬正死死盯着墙壁，完全没有发现那个漂亮的青年，已经睁开了眼，并且那双那浅色的眸子里，还有得意而狡黠的笑意在流转。 天色逐渐明亮，天光钻过窗帘布料的缝隙，一点点渗入房间里。 窗外街道上的生活烟火声逐渐嘈杂热闹，这本应该令人厌烦，但这些吵闹的声音与亮光，竟然半点也没有影响到房间里的宁静。 苏离渐渐真的睡去了。 另一边，合衣躺着的猎犬，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闭上了猩红的双目。 ** 苏离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天色已经大明，窗帘的遮光效果不够好，明亮的天光肆无忌惮地透进来，将屋子映得半亮。 苏离仍旧面朝着猎犬所在的单人床，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对面那个浑身起床气的猎犬。 他仍旧是那个靠着床头，半躺的姿势，床单是标准的纯白色，而他一身黑衣，被衬得尤其显眼和腿长。 门被敲得碰碰响，徐追野在门外喊道：“苏离，醒了没有，开会了，搞快点。” 猎犬下巴抬了一下，似乎是在看向门板。 苏离发现他身上那股阴郁的起床气，更重了，要是徐追野再敲一会，猎犬估计要直接拎刀动手了。 “醒了。”苏离及时出声。 他翻身起床，也顾不得洗脸，先走过去开门。 角度原因，站在门口的徐追野，并不能看到靠近洗手间的单人床，他也不知道猎犬已经来了，下意识觉得屋子里只有苏离一个。 “开会了，你快去洗个脸，五分钟后就开始了。”说着他就要往苏离房间里走。 苏离下意识拦住他。 徐追野一无所知地说：“干嘛啊，昨天下午不还进来玩过吗，今天就进不得了吗？” 苏离想着床上躺着的猎犬，委婉道：“今天不太方便。” 徐追野切了一声，绕开苏离执意往里走。 “有什么不方便，难道你昨晚藏人了吗？”说着徐追野忽然想起来，他没心没肺地开玩笑，“该不会是你对象来了吧？” 话音落下那一刻，徐追野走到拐角，然后他一抬头，就看到了苏离藏在床上的人，那人还戴着张极具标志性的纯白面具。 那张面具上有着冰冷诡异的微笑，阴森森的正对着徐追野。 徐追野：“！！！” 苏离：“。” 徐追野立马往后退了两步，惊恐地看着苏离，慌张道：“打扰了。” 说完，他扭头就跑。 苏离：“……” 苏离关上门，回身进房。 刚走出洗手间与走道组成的拐角，猎犬阴沉沉地视线就如跗骨之蛆一样地缠了上来，这目光与刚才，以及昨晚都完全不一样。 好像压着某种巨大而疯狂的复杂情绪，狠狠缠在苏离的身体，恨不得当场撕碎苏离。 苏离只疑惑了一瞬，立马猜到了缘由——徐追野的那句“你对象来了”。 他斜靠着洗手间的磨砂墙壁，垂眸看着猎犬，笑着温声问道：“一会开会，你要去吗？” 猎犬沉默无声，纯白色的面具上只有固定的诡异笑纹，而面具之下，他那双猩红的眸子，异常阴沉。 苏离好像这时候才发现猎犬的不对劲，他眨眨眼，疑惑道：“怎么了？” 猎犬盯了苏离许久，最后他慢慢收回目光，转开了脸。 继续用沉默应对。 苏离唇角翘起，语气却仍旧带着股淡淡的，气死人的不理解：“好吧，那你就不去开会了，我帮你请假。” 猎犬：“……” 苏离进了洗手间，简单洗漱后，他很快出来。 “那我先走了。”苏离站在洗手间门口，前面不到半米的地方，就是猎犬所在的单人床。 那家伙没再扭头看窗户了，只是依旧沉默。 苏离没在意似的，转身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回头看着猎犬，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对了。” 猎犬顿时抬起眼，血眸直勾勾地盯着苏离，他刚洗过脸，额发和睫毛都湿的，眉眼里也带上几分软软的水色。 苏离眉眼轻弯，笑得要多温和无害，就有温和无害：“早饭，需要我帮你带吗？” 猎犬：“……” ** 开会地点在唐百和郑胡的房间，会议内容也很无聊，主要就是总结这次的经验，然后叫每个队员，尤其是苏离他们三个人新人，每人站起来发言五分钟，讲讲自己昨晚的经历，收获，以及总结。 徐追野是个热血学霸，噼里啪啦讲了十分钟不带停，年不幻规规矩矩，按着要求分毫不差，讲了五分钟，最后轮到苏离。 苏离在几人的注目下站起身：“……” 最后他从徐追野与年不幻的发言内容里各摘抄了一段，艰难把课堂发言应付了过去。 唐百看了一眼苏离，倒是没说什么。 郑胡随后接过话，说起接下来几天的安排。 他们原本以为苹果农场的事情会耽搁两三天，没想到一晚上就搞定了，所以这两天，他们会着重处理这附近的厉鬼事件。 灵异局成员常年稀缺，尤其是战斗力强一点的战斗成员，更是紧缺，所以各个地区都积压着一些暂时处理不了的厉鬼事件。 现在知道那唐百他们过来了，大家的求助信息随即涌过来，光是今天上午，就已经整理筛选出了三桩厉鬼案件。 也正好，唐百和郑胡一人一桩，剩下那个，就交给他们三个新人。 至于猎犬……郑胡表示，这种小事，就不劳他大驾了，他负责好好休息就是。 苏离：“。” 开完会，几个新人下楼去买早餐。 路上，苏离低头看着手机，他昨晚在车上给小幽发了消息，让那边重新问问黑球，苹果庄园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或者去过拜鬼会的高级成员一类的。 当时小幽没回，后来苏离倒头就睡了，一直没看手机，现在终于有空翻阅消息。 小幽：“我问过了，两个球说苹果庄园就是正常的种鬼种的地方，高级成员也只有教长，没有特别的。” 苏离翻完消息，平静地关闭了手机。 也因为玩手机，他落到了最后，徐追野和年不幻走到了前面。 年不幻大概是突然有什么事要说，伸手去拉徐追野，结果还没碰到，徐追野整个人直接蹦了起来，喊着道：“你别碰我啊！” 年不幻：“？” 徐追野按着自己的衣摆，往旁边的面店走了两步，说道：“我今早吃面，你吃别的，不要和我一起。” 年不幻有点懵，说道：“我刚刚就是要问你要不要吃面啊，听说这里的牛肉面是特色……” 徐追野硬生生收回刚迈进面店的脚：“那我不吃了，你吃吧。” 说完，他飞快地跑了。 年不幻很是茫然，转头问苏离：“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躲瘟神一样躲我，我惹他了吗？” 苏离：“。” 出于某种隐秘的愧疚，苏离主动道：“要不我们吃面吧，我请你。” 年不幻答应下来，并且大方的抢先付了钱。 吃完面，苏离打包了一份带回去，虽然不知道猎犬不摘面具要怎么吃，不过先带回去再说。 拎着面，苏离和年不幻一起返回旅馆。 路上年不幻忍不住频频偷瞄苏离，最后大概是实在忍不住了，他问道：“那个，苏离哥，你和猎队，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啊，我看你们关系好像挺亲近的。” 至少灵异局别的人，不敢就这样和猎犬睡一个屋，哪怕猎犬他就是灵异局的人，可每个见到他的灵异局成员，第一反应都是恐惧。 那个身上的诡异感实在太强了，就像是一把锋利且危险的刀，远远看一眼，都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刀光切中要害。 苏离想着猎犬马甲后的贺总身份，勾唇含糊道：“算是吧，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 年不幻顿时道：“难怪……” 猎犬竟然破天荒地背了他，果然是有私交，想到这里，年不幻顿时更加激动起来，苏离不愧是有背景的隐秘大人物，连猎犬这样的神秘人物，都能有如此深厚的交情。 那他更要好好和苏离相处，尽早把苏离拉到自己阵营来！ ** 苏离打包带回去的面，最后并没有被猎犬吃掉，倒不不是因为面具好不好摘的问题，而是那家伙似乎是生起闷气，直接走人了。 苏离感觉非常遗憾，因为他接下来的几天培训生活，又要无聊了。 而实际情况比苏离想象中更加无聊和忙碌。 这附近的厉鬼案好像永远也处理不完，苏离他们几个新人每天东奔西走，抓各种D级上下的小厉鬼，忙得一个整夜觉都没再睡过。 几天下来，苏离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好不容易离开了小镇，他们又被带去处理一桩学校厉鬼案。 学校位置靠近市区，是一所普通的公立高中，而厉鬼是一个被拜鬼会种下了鬼种的男老师，他成为厉鬼后，先是吃掉了自己的上级和几个同事。 被发现后，他立马以一个班级的学生作为要挟，与当地的灵异分局对峙。 分局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求助路过的唐百小队。 于是苏离他们就被带过去了，然后熬了两个通宵，好不容易才弄死那个厉鬼。 从学校出来，苏离他们三个新人，困得直接在车上就睡着了。 唐百和郑胡做了些收尾工作，晚了一小时上车，两人没叫醒苏离他们，而是直接开车，去楠往下一个紧急任务地点。 刚开到市区的面包车，很快又开出了市区，驶向偏僻的郊区森林。 ** 苏离只睡了两个小时便醒了。 尽管这几天累得要死，但车上他始终睡不安稳。 苏离坐起身，喝了几口凉水醒神。 今晚开车的还是郑胡，见苏离醒了，他一边控着方向盘，一边递给苏离手机。 “新任务。”郑胡解释说，“而且是大案，不过资料还没来得及打成文档，你先用手机看看。” 苏离接过手机，郑胡大概是闲的，嘴上管不住的说：“还挺复杂的，好像是新型厉鬼，总局先后派了三拨人进去，前两拨都有去无回，第三拨就是陶姜他们。” 顿了一秒，郑胡继续说：“陶姜到了之后没带新人，她和她的副队进去的，他们在闹鬼的森林里转了两天，但没找到那个厉鬼，很诡异。” 苏离一边听着，低头看文件。 这次厉鬼出现的地点也不太正常，在人口稀少的森林，而发现厉鬼的是猎人，那人与四个好友组队进林子狩猎，结果四个朋友全死了，只有那人自己逃了出来。 他出来后立马报了警，警署和附近灵异局紧跟着派人进树林检查，但所有进去的人，全部有去无回。 当地灵异局很快将这件事报上总局，总局随后便派了人过来支援，但结果一模一样。 凡是进入树林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除了一开始报信的那个猎人。 他就好像是厉鬼故意放出的鱼饵，钓着其他人进入。 郑胡一直关注着苏离，见他看完了资料，立马又说：“不过陶姜他们进去后，并没有碰见那个厉鬼，所以陶姜猜测，那个厉鬼会筛选猎物，它只杀比自己弱的人，所以……” 苏离接话：“所以总局要找那种，能力恰好介于厉鬼筛选要求上限的人。” 郑胡赞赏地点头：“聪明！所以现在总局就是打算……让你们六个新人一起组队，进入森林。” 苏离重新翻了一遍文件内容，问道：“这上面怎么没写这个厉鬼的能力是什么。” 郑胡有点无奈：“因为总局也还没搞清楚，除了那个被吓丢了魂的猎人，其他见过那个厉鬼的人，全都死了。” 苏离道：“那还有点麻烦。” 郑胡叹气：“是啊，不过……” 说着他打起精神，振奋道：“这次猎队会来，森林案比较诡异，你们又都是新人，他会过来守着。” 苏离倒是有点意外：“确定吗？不是听说猎队行踪不定，而且联系不上吗？” 郑胡通过后视镜对着苏离挤眉弄眼：“猎队来不来，你难道不比我们更清楚吗？” 苏离：“？” 稍微，有点没听懂呢。 ** 天亮。 莫知舟睁开眼。 已经立春好几天了，天气愈发明媚，不过上午九点，阳光便已经灿烂明亮起来，透过浅米色的窗帘，隐隐漏出几缕光柱。 他盯着光柱看了好一会。 直到脑中响起系统冰冷的声音：“001号提醒玩家女神，倒计时只剩三天，超过限时，你将被剥夺一切。” 莫知舟睫毛微微动了一下，但他仍旧没有起床，而是慢慢抓住了那只搭在他腰上的手臂。 那只的手的主人仿佛有所感应，睡梦中也回握住了莫知舟，两人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很快变成了亲密的十指紧扣。 系统仍在说话：“鉴于玩家能力限制，系统已开启辅助计划功能，现公布计划方案，请玩家于今晚就位，否则将受到惩罚。” 莫知舟面上没有表情，只有手指缓缓用力，扣紧了韩斯的手。 “怎么了？”韩斯细心地察觉到了莫知舟的情绪，他撑起身去看他，“不舒服吗？” 莫知舟闭上眼，回身抱着韩斯，他整张脸埋进韩斯怀里，藏起了所有表情。 “没有，就是想到今天得出门，有点累。” 韩斯抚摸着莫知舟后背，有点疑惑：“今天要出门？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莫知舟叹了口气：“苏离朋友的咖啡厅装修好了，我今天得去送画，之前我忘记了。” 韩斯道：“那我陪你一起去，然后再送你回来。” “不用啦。”莫知舟笑了笑，“你今天不是有事情要忙吗？” 说起来韩斯也有些无奈：“是啊，也不知道这次要忙多久。” 莫知舟缩在怀里，没说话。 韩斯继续闲聊着道：“一区边界的森林那边，出了一件挺诡异的厉鬼案，已经死了好多人了。” 莫知舟抱紧了韩斯的腰：“那你过去了也要小心。” 两人在床上腻了一会，随后如常的起床、洗漱，最后一起吃完早餐。 韩斯出门时间比较晚，他在玄关送莫知舟出门。 莫知舟推开门，跨出大门，又忽然停下。 韩斯刚要问怎么了，就见莫知舟忽然转身，攀着韩斯的肩，缓慢而缠绵地亲了亲他的唇角。 最后，莫知舟贴着韩斯的脸，语气低却很是认真：“我爱你。” 韩斯一愣，没想到莫知舟会这么突然的告白会：“你……” “你先别说话。”莫知舟打断韩斯，他抿着唇，笑得温柔又克制，“等你回来，再告诉我答案。” 韩斯顿时明白了莫知舟的意思，他有些哭笑不得：“我负责后勤，其实还挺安全的，不会回不来。” “我不管。”莫知舟抽出手，“反正等你回来才能告诉我答案，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彻底跨出了那道门。 韩斯看着莫知舟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一瞬间的奇怪，但很快又被莫知舟那句告白所带来的甜蜜感冲散。 他默默在心里做下决定，等他做完这个任务回来，他立马向莫知舟求婚，然后他们会组建小家庭，从此以后，永远在一起。 ** 莫知舟出了电梯，走入昏暗的车库。 他从一辆辆陌生的车前走过，最终停在那辆既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私家车前。 脚步停住。 黑色的私家车清洗得光可鉴人，清晰地倒影着莫知舟那张漂亮，却毫无表情的脸。 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机械冰冷，没有半分情绪起伏：“001号恭喜玩家女神，已成功种好界种，请玩家按系统方案施行计划，此次计划目标——杀死魔王。任务倒计时正式开始，倒计时：72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 猎小犬：老婆明明知道我在生气什么，但他就是不解释，就是不解释，气死我了，明天我就离家出走！ ———— 第43章 你注定要臣服于一个人，成为他的奴仆与走狗。 出事的森林名叫安岭， 是一片绵延数百里的原始森林，而厉鬼出现在安岭里虎水溪。 虎水溪位置并不深入密林，甚至有一条直通的泥土小路， 所以常有猎人甚至徒步爱好者出现， 直到前几天出事， 虎水溪附近才被当做危险区域封锁。 苏离他们在虎水溪对面的一个旅游村停下休息，这几天唐百小队忙得脚不沾地， 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就这样进入虎水溪更危险。 唐百让他们先好好补个觉，晚上再过去。 简单吃了点东西， 几人入住一家民宿。 苏离的房间窗户正对虎水溪， 他推开玻璃窗，看向对面。 这会刚过中午，阳光明媚灿烂， 照得那片春日森林愈发生机勃勃，层层白雾从树林深处袅袅升起，宁静深远得仿若仙境。 不知道是不是那片森林面积太过阔大，加上正处于正午， 苏离没有感知到任何鬼气，那片森林表面上看起来， 异常的干净。 看了片刻， 苏离关上窗户， 洗漱休息。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还反常的梦见了许多游戏里的事，勉强睡了几个小时， 傍晚被叫起来时， 苏离头疼欲裂。 他烦闷地忍着头疼， 洗漱下楼。 唐百他们已经在民宿大堂集合好了，正在与刚到不久的韩斯聊天。 苏离连着好几天没休息好，脸色有些苍白，眼下的乌青也异常明显。 韩斯转头看了他一眼，当时没说什么，只是在上车去往虎水溪之前，他私下里给苏离塞了个保温杯，以及一些高热量的零食，让苏离注意身体。 民宿距离虎水溪入口不远，开车十几分钟便到了。 灵异局已经在这边扎好了营地，边上整齐停着十几辆的轿车，灵异局和负责封锁的警署成员都在这边休息和补充物资。 苏离他们一到，就被叫去开会。 陶姜队伍的人已经在里面了，等人到齐，她没废话的直奔主题，说道：“我和我副队是三天前进的虎水溪，我们将附近十公里范围内的所有区域都搜索了一遍，没找到战斗过的痕迹与遇难者的尸体，也没发现前几批队友遗落的装备，甚至……”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极为严肃。 “甚至，我们没有发现半点的鬼气值，整个区域异常的干净，没有鬼气，也不见厉鬼的踪迹，就好像，之前的几次厉鬼出现和袭击，发生在另一个世界。” 她说完，目光缓慢扫过面前的六个新人。 其中三个是已经跟了她一段时间得队员，另外三个则是苏离他们。 陶姜的目光在这三人身上额外停留了片刻，苏离他们三个是新人培训考核里成绩最好的，而根据唐百的后来的实战反馈，这三人里，徐追野和年不幻的表现也的确很好，除了苏离。 唐百对苏离的描述很少，只说这个人表现平平，而且缺乏战斗激情。 顿了片刻，陶姜继续说道：“所以我们怀疑，这个厉鬼的能力，就是制造一个类似平行世界的域界，然后筛选能力在它之下的猎物，放进域界里，最后开始捕猎屠杀，也就是说……” “如果你们六个人，进入虎水溪，并通过了厉鬼的筛选，被放入御界之后，我们可能无法从外部给你们提供任何支援，后面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能依靠的，只有你们自己。” “你们进去之后，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会遇见什么，你们也许能有惊无险的全身而退，也可能会和前几批人员一样，有去无回。” 这段话说完后，陶姜停顿了很久，给足了新人们考虑和消化的时间。 好几分钟之后，陶姜才说：“行动会在半小时后开始，如果谁想要退出，可以来找我。” 她说完，离开了帐篷。 里面只剩下六个低声讨论的新人，但并没有人退出。 陶姜随后再次进入帐篷，说了具体的行动安排，他们六人还是按一二组分成两队，但不分开行动，而是前后行进，距离保持在十几米左右，如果其中一队消失，或者见到厉鬼，后一队负责通知所属的队长，从而确定厉鬼出现的具体位置。 当然这只是预想里最好的结果，实际上如何，谁也不知道。 六个人随后便去领取装备，准备进入虎水溪。 ** 唐百和陶姜就站在领装备的帐篷不远处，远远看着自己的队员们。 陶姜看了一眼时间，问道：“猎队来了吗？” 她问完，半响也没听到唐百的回应，不禁转头看去，发现唐百正死死盯着帐篷里的韩斯，神情还有些紧张不安。 她拍了一下唐百的肩膀，皱眉道：“你怎么了？” 唐百猛地回神：“没什么，我就是很担心。” 说完，他转头看向虎水溪的另一侧，那边有一处高地，可以俯瞰到整个虎水溪。如果猎犬守约，他就会守在那里，一旦发现情况，立即给予支援。 但是…… 唐百想起那个幻境，心里的不安急速攀升。 韩斯实际上是被临时调过来的，原本负责虎水溪后勤的，是另一个分局的后勤部长，他所在的位置距离虎水溪更近，也更方便。 但那个后勤部长，昨天傍晚突发急病住院，于是紧急调来了韩斯。 唐百目光顺着高地慢慢下移，落在前方密集的森林里，幻境里的场面，逐渐和眼前的密林重合，他手指有点发抖。 “你到底怎么了？”陶姜细心，看出了唐百的异常，“我感觉你很不安。” 唐百出神地问道：“你相信先知真的有预言的能力吗？” 陶姜皱了皱眉：“是苹果农场的事情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吗？” 那件事被写成了报告，公开在内部论坛里，所以陶姜知道那件事的始末。 唐百没说话。 陶姜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别想太多了，未来如果真的可以提前预知，拜鬼会就不会至今还躲躲藏藏，不敢公开和灵异局对抗了。” 尽管拜鬼会很难搞，但它们也的确如老鼠一样四处躲蹿。 看唐百神情没有放松，陶姜又补充说：“更何况我们还有猎队，不是吗？” 唐百表情顿时更加难看了，陶姜刚想问什么，她的副队突然走过来，说道：“队长，猎队来了。” 陶姜转头看去。 通往虎水溪入口的是一条泥路，泥路尽头才是柏油马路，这边没有路灯，马路在夜色下只显出一道长长的黑影。 但此刻，那黑影上明显亮着一道快速穿梭的车灯光。 是猎犬的越野。 陶姜轻松道：“猎队已经到了，这次任务，不会有事的。” 不论猎犬这个人性格多么偏激，难以靠近，至少他干预过的厉鬼事件，全都成功剿灭了，没有一个例外。 唐百看向猎犬的车灯光，攥紧了手指。 他越来越觉得，幻境，要成真了。 那就是关于未来的预言。 ** 领完装备，六个新人最后集合在一起，等待出发的命令。 也就是这时，另一边营的入口传来一阵喧哗，接着就是车轮急刹的声响。 徐追野率先扭头看去，目力极好的他立即认出了猎犬的车，他激动地一拍苏离的肩：“猎队来了。” 苏离因为没休息好，头疼又昏昏欲睡，被徐追野突然一拍，意识顿时清晰起来。 他慢慢转头，看向猎犬停车的方向。 那边支着一盏明亮的照射灯，很是清晰地映照出猎犬的黑色越野，陶姜和她的副队已经靠过去了，站在车前，弯着腰在说话。 苏离他们的位置与那边有些远，中间还隔着一顶帐篷，视野狭小，细节看不清楚。 只能隐约看到一点挡风玻璃，以及玻璃后的模糊人影。 猎犬似乎并没有要下车的打算。 苏离瞧了一会，渐渐失去兴趣，他刚要收回目光，熟悉的窥视感紧跟着就落过来了。 视线一如既往的黏腻而阴寒，紧紧攀附缠绕在苏离身上。 苏离慢慢勾起唇，瞬间便重新提起了兴趣。 ** 猎犬将车停在营地入口，他手仍旧扶着方向盘，车也并未熄火。 他的确是没有下车的打算。 甚至，他压根用不着到这边来，他的任务地点在虎水溪旁的高地，他只用待在那边，远远俯视这边就足够了。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麻烦地过来一趟，而来到这里之后，那种暴躁失控的戾气，反而更重了。 车外的陶姜轻敲着车窗，似乎是有话要和他说。 玻璃被敲击的声音令他十分不爽，心里涌出数个暴戾而疯狂的念头，直到——他感觉到了苏离看过来的视线。 所有的充满戾气的疯狂念头，都在这一瞬间被安抚了下去，只剩下一个清晰而镇定的想法——他在看我。 猎犬顺着那道视线，很快捕捉到苏离瘦削单薄的身影。 那边的灯光稀少薄弱，背后便是漆黑幽暗的密林，苏离站在昏暗里，肌肤莹白，高山白雪一样显目又明亮，猎犬甚至看清了他上挑的唇角。 “咚咚——”车窗又被敲响了。 猎犬松开方向盘上的手指，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外面的陶姜往后退了一步，客气又带着些敬意地道：“猎队，今晚……” 她刚说了几个字，忽然收住话音。 照射灯的光极亮，不仅清晰照出了猎犬惨白的面具，还照出了他略微上抬下巴的动作。 他在看对面。 陶姜不由顺着猎犬的目光，往对面看去。 前方是帐篷，帐篷之后，是那六个即将出发的新人，其中一个的肤色格外白皙，反着光似的显眼。 陶姜刚认出那个是苏离，就见他抬起手，对着这边挥了挥。 苏离在和人打招呼。 陶姜反应了两秒，立马看向猎犬。 猎犬的面具依旧惨白，只有固定的诡异笑意，但出于敏锐的女性直觉，陶姜发现了猎犬的气息一下子，变软了。 苏离刚抬手和猎犬打完招呼，便被人提醒出发时间到了，他转过身，跟着另外五个队友，进入虎水溪。 陶姜终于回过神，接着对猎犬道：“猎队，今晚这几个新人，就麻烦您多多照看了，他们都是刚进灵异局的年轻人，前途正好，要是出什么意外，太可惜了。” 她说这一长段话，也没见猎犬有什么反应，甚至没偏头看陶姜一眼，目光始终落在前方。 隔着面具，陶姜看不出猎犬的表情反应，迟疑了几秒，她刚要再出声，猎犬忽然动了。 他拉开车门，回到了车里。 陶姜闭上了嘴巴，既感到莫名，又有些无语。 既然这么不关心这些新人死活，那他过来一趟干什么？还白费了她那一番口舌。 但很快，车窗又降了下来。 猎犬坐在车里，略微扬起脸，照射灯光亮充足，陶姜很清楚地看到了猎犬猩红透亮的血眸，那双眼里有着陶姜看不懂的笑意。 好像是在嘲讽陶姜，又好像只是单纯出于心情愉悦地随意一瞥。 陶姜还没反应过，接着就听到了猎犬的声音。 这个从没在灵异局任何成员面前说过话的人，用沙哑的，带着疯狂笑意的嗓音对她说。 “放心。” 只两个字，说完之后，猎犬便猛转车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陶姜有些怔楞地看着越野车尾，一时间竟没听懂这简单的两个字里的意思。 是他会看着这些新人，所以让她放心，还是让她放心这些新人的能力？ ** 苏离和徐追野，以及年不幻走在前面，陶姜队的三个新人跟在后面。 一行人缓步穿入漆黑而阴冷的森林。 四周寂静，只有偶尔的风声，以及他们踩过落叶时发出的沙沙声。 徐追野在最前面，每隔半分钟，他就会看一次检测手表。 和陶姜说的一样，这里面异常的干净，检测手表的指针仿佛被定在了零这个数值上，半格波动都没有。 树林里也一切正常，他们前进路上甚至还看到了许多夜间生物，连手机信号都处于正常范围。 往前走了两个小时，一前一后两支队伍，隔着十几米距离，停下休息。 苏离站在一颗落叶松下，从背包里取出保温杯。 杯子是韩松塞给他的，不过苏离还没打开过，现在一拧开，热咖啡的醇香顿时飘散出来。 年不幻闻到味儿，忍不住道：“好香啊，你什么时候搞的咖啡？” “韩科给的。”苏离把热腾腾的咖啡倒进盖子里，和两个队友一起分着喝了。 一口热食下肚，几个人精神都跟着好了起来。 很快他们继续往树林深处走。 直到午夜零点，几人再次停下休息。 保温杯里的咖啡正好还剩一半，够三个人再喝一次。 走了半夜，年不幻体力先撑不住，他找了块空地坐下，左右看着密林，忍不住道：“这里面还是一切正常，我们是不是也不符合筛选要求？” 徐追野已经走到暴躁了，他有些不耐烦地踹了一脚树干，说道：“我看这厉鬼就是怂的，等我找到他，老子一定要把他打哭。”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厉鬼听见了，平静了许久的树林里，突然吹起诡异的冷风。 树梢哗哗摇动，落下大片树叶。 徐追野话音猛地一停，他抬头盯着风的方向。 年不幻蹭地一下站起身，手已经按在了腰上，随时准备拔枪。 苏离站在两人之后，他慢条斯理地旋上保温杯盖子，全程没有在意或者抬头。 几秒钟后，风停了，一切再度恢复正常。 年不幻神经紧绷，低头看了好几眼检测手表，鬼气值仍旧是零，数值正常，但他感觉很不正常，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降临了。 “那个……”苏离突然出声，吓得年不幻神经一抽，差点直接把枪**。 “你发现什么了吗？”徐追野率先接话，“那东西是不是来了？” 苏离目光抬起，越过徐追野，看向营地那边。 有密集深远的树林遮挡，苏离并不能直接看到营地的灯火，不过的确是有东西要来了。 “不是。”苏离收回目光，找了一个非常合理的离开借口，“是我想去上个洗手间。” 徐追野：“……” 苏离将沉重的背包放下：“我离开一会，你们就待在这里，不要走动。” 顿了一下，苏离补充：“大概会有点久。” 年不幻一脸担心，但他还没说话，听到徐追野平地惊雷一样的问：“你便秘吗，要很久。” 苏离：“…………” 徐追野还在说：“这里这么危险，我觉得你最好先憋住，不然被偷袭了怎么办？” 苏离：“。” 要不是怕你们躺在这儿会被野兽拖走，真想打晕了更清净呢。 ** 营地。 午夜零点，韩斯突然接到了莫知舟的电话。 他看了一眼屏幕，先按下静音，对着帐篷里的陶姜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陶姜没怎么在意，只点了点头。 韩斯握着手机，走到少人的树林边，接通电话：“知舟，你还没睡吗？” 但电话那边一片死寂。 韩斯奇怪地看了一眼屏幕，通话并没有中断，他再度拿起手机：“知舟，你……” “我在。”莫知舟的声音响起了，但并不在手机里，而是在韩斯背后，甚至就亲近地贴在他耳边。 “我就在这里。” ** 虎水溪旁边的高地。 猎犬站在一块突出的山岩上。 树林里漆黑无光，四周一片昏黑，猎犬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垂着眼，俯视着下方漆黑的林海。 直线距离十公里左右的地方，隐隐可见几点白光，那是一二小队的手电光。 其中一点光，就属于苏离。 距离太远，猎犬并不能判断出哪一点光来自苏离的手电，但他他并不影响他愉悦观察的情绪。 突然，起风了。 阴寒的风从猎犬背后某个地方吹过来，带着一股陌生却又充满了恶意的气息，迅速逼近。 猎犬眸光一顿，却并没有动。 风席卷而来，缕缕鬼气掺在风里，宛如飓风一样，将猎犬包围在中间。 风流快速旋转，一张苍老而慈祥的人脸，忽的从黑色飓风里探出，他凑到猎犬面前，慈怜的面容上浮起和蔼的笑容。 “晚上好啊，年轻人。” 猎犬冷冷看着他，缓缓拔出短刀。 那张人脸顿时笑起来：“别这么大火气，我是来告诉你一个秘……” 他话没说完，就被猎犬的短刀直接砍成两半。 那张慈祥的人脸顿时化作模糊黑气，融回飓风里，风流旋转的速度越发地快，声音从飓风的各处传来。 “老夫能看到你的过去呢，年轻人，你原本是已逝之人。”人脸再次凝聚伸出，面容仍旧慈祥和蔼，“而你如今的生命与力量，来自……” 猎犬再次挥刀，人脸破成两半融化，但声音仍旧从飓风里传出来。 “来自于神明的施舍，所以你注定要臣服于一个人，成为他的奴仆与走狗。” 猎犬忽地握紧了刀柄，他没再砍碎那张人脸。 飓风旋转，人脸重新聚集，表情仍旧温和慈祥：“老夫说得对吗？” 猎犬盯着他，片刻后，他忽然极感兴趣地低笑起来：“继续。” 人脸也跟着哈哈大笑，它在飓风里上下浮动，仿佛聊得十分开心一样，说道：“那老夫不妨再和你讲讲你的未来。” 人脸忽然贴近，凑到猎犬面前，他的笑容开始变得充满了恶意与玩味：“你将被那个人驯服，被他当做玩物一样戏弄，最后被回收，被剥夺力量与生命，被他无情抛弃。” 片刻停顿，人脸恢复了慈祥和蔼的表情，缓缓道：“这就是你的未来。” 猎犬低低地笑起来，嗓音沙哑而又疯狂：“是吗。” “当然。”人脸笑道，“老夫的预言从不出错，你若是想，老夫还能让你亲自看到未来。” 人脸缓缓上浮，直视着猎犬那双猩红的血眸。 “想看吗，年轻人？” 回应他的，是猎犬再次挥下的刀，这次刀里蕴含着庞大无比的疯狂力量，瞬间将整个飓风搅碎。 鬼气与狂风一起呼啸，四周的树木摇曳着发出乱响。 人脸四散成稀薄鬼气，声音也变得缥缈而无力。 “年轻人，别不相信。”那苍老神秘的声音远远传来，“红色域界即将展开，你会看到的。” 那苍老的声音与狂风一起消失在夜色里，而高地之下，深林的某个地方，一道红光轰然炸开，像是一颗急速膨胀的玻璃球。 红色的薄膜迅速扩开，吞噬界线里所有的森林与土地。 猎犬垂眸的那一瞬间，薄膜席卷而至。 ** 距离虎水溪二十公里远的某处。 黑袍人站在一片高耸而陡峭的绝壁上。 高处寒风呼啸，他的黑袍被高高扬起，隐约勾出他修长的身材轮廓。 另一道鬼气厉风突然出现，盘踞在他的肩头，很快凝成黑猫的模样。 黑猫蹲坐在黑袍人的肩上，吐出苍老的人声：“你要老夫说的话，老夫都帮你说了。” 黑袍人没应声，他低着头，专注地盯着远处的漆黑密林。 黑猫卷起尾巴，发出苍老地感叹：“你可真是老夫见过的，最恶意的人。” 黑袍人这次说话了，他的声线很年轻，甚至有着干净的清朗感，像是春日里涓涓流淌的溪水。 “不是很有趣吗？” 黑猫笑道：“的确有趣，可是……” 没等黑猫继续说出下面的话，黑袍人猛地抬手，扼住了黑猫的喉咙。 而这次黑猫也没等他动手，便自发散成鬼气，围着黑袍人旋转几圈之后，那张慈祥的人脸浮现出来。 他的声音不再慈祥，而是充满了严厉与威严。 “可是未来是不可改变的，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从你选择与老夫一起看到未来开始，你就必须要接受，你看到的未来，必须变成现实。不可改变，也不可阻止。” “这是窥探未来的代价，也是你早已注定的宿命。” “而你看到了他们……” 黑袍人猛地握紧了双拳，一道巨大的能量从他身体里迸发出来，瞬间冲散了那张人脸。 那没说完的声音戛然而止。 绝壁上再度吹气寒冷的夜风，刮得黑袍猎猎作响。 黑袍人握紧的手指没有松开，他冰冷地出声道：“可我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你还不如一条狗 韩斯挣扎着撑开沉重的眼皮， 意识昏沉，视野也模糊扭曲，他恍惚了好一会， 才发现自己正趴在密林深处的地面上。 躯体沉重无力， 好像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死死按住了， 让他连手指都动不了。 他只能勉强地转动眼珠，看向四周。模糊昏暗的视野里， 忽然撞进莫知舟的身影。 韩斯想叫他，却连嘴唇都分不开。 莫知舟就站在距离他不远的空地上，侧身对着韩斯， 他好像在走神， 就那么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里。 夜风不知道从哪里吹拂过来，树枝摇晃，发出密集的沙沙声。 莫知舟睫毛动了一下， 接着脑海里响起系统机械的冷声：“检测到条件匹配，即将替玩家开启红色域界，请玩家守护好界种，以防域界被攻破。001号管理员再次提醒玩家女神， 此次任务完成，玩家将可重获自由， 永不受限。” “但若玩家失败， 玩家将被剥夺一切， 并且， 系统将替玩家回收界种。” 树影仍在摇晃，风声未停。 韩斯模糊里， 隐约看到莫知舟好像转过了脸， 看向了他。 但天色实在昏暗， 他没能看清莫知舟的表情。 而莫知舟的脑海里，系统仍旧发布通知：“鉴于此次任务难度为困难，系统已为玩家女神申请辅助，说谎者已布下谎言，请玩家注意利用。任务倒计时：60小时，红色域界开启倒计时：3、2……” 韩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起来，落叶摇晃挤压，发出细微的摩挲声。 他拼命想要挣扎挪动，但无论如何，身体也无法移动半点。 而视野前面，一动不动的莫知舟，身体里突然亮起了红色的光，好似要燃烧起来了一般，过肩的长发扬起，浑身的肌肤如岩浆一样亮起。 系统字音清晰，在莫知舟脑中念下最后一声倒计时：“1。” 韩斯身下的地面轰地一声被某种东西顶开，托着韩斯的身体往空中升去，视野瞬间移动，他看到了越来远的地面，以及仍旧站在原地的莫知舟。 莫知舟浑身赤红，明亮的红光远远扩开，甚至将附近的森林都染成了血红色。 韩斯的身体被带得高高攀升，几乎要冲上天际。 他垂下头，终于看到身下的那东西的模样，竟然是无数骷髅肢体组成的高塔，而他就处于塔尖之上。 炫目的红光突然从地面射起。 韩斯顺着红色光柱看去，莫知舟的身体融化成了红色的流光，顺着高塔飞跃而起，而韩斯终于看清了莫知舟此刻的模样。 他整个人都变成了缥缈而猩红的光，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体，透明而又虚幻，错身之际，莫知舟看向了他。 红光组成了他的面容与五官，他的眉眼很模糊，但韩斯还是在那一瞬间，看到了他眼睛里压抑的情绪。 是痛苦。 红色的流光从韩斯面前飞过，升入天际，像是一道拔地而起的流星，又在半空中戛然停下。 光芒猛地无声炸开，变成一道猩红的薄薄屏障，向着四周与地面压下，如同一枚迅速扩张的玻璃球，笼罩了整个虎水溪。 ** 和队友分开之后，苏离朝着某个方向快速前进，同时拉远与徐追野他们的距离。 红光亮起那一瞬间，苏离停下脚步。 原本漆黑的天幕，正在被一层猩红的薄膜吞噬，薄膜蔓延扫过的地方，红光笼罩而下，树木瞬间枯萎，叶片刷刷落下，树干萎缩，变成狰狞扭曲的枯枝。 不过眨眼之间，原本生机勃勃的森林，登时转变成鬼气森森的地狱枯林。 这道红光覆盖的面积极大，将整个虎水溪，包括入口的营地，全都笼罩了进去。 红光落地那一瞬，整个天幕都被遮挡，彻底变成了殷红的血色，一只巨大的眼珠，忽然在血色薄膜的中间睁开。 那只眼睛猩红巨大，悬浮于红色薄膜之上，高高俯视着这个被笼罩起来的世界。 苏离抬起头，看向眼睛之时，那只眼珠猛地滑动，哪怕隔着遥远的距离，也死死盯住了苏离。 一道极其细微的波动，从这个世界之上的某处，延伸下来。 苏离忽然听到了熟悉而又讨厌的系统提示声。 “001号管理员提醒玩家女神，”这道系统声并不是在对着苏离的说，却又故意让苏离听见了内容，“红色域界已彻底展开，任务目标——前任玩家魔王，已锁定。” 眼珠盯着苏离，瞳孔忽然急速扩大，将眼眶撑成圆形，并迅速占满所有眼白。 这只巨大而诡异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苏离，仿佛要窥入苏离的内心深处，查看他的隐藏的秘密与痛苦。 苏离微仰着脸，静默地与那只眼睛对视。 红光朦胧阴森，笼罩在苏离身上，可他的肌肤仍旧有着一种明亮的，与猩红世界格格不入的莹白反光。 苏离在这只眼睛的注视下，想起了一件往事。 他脱离系统的前一天。 苏离在游戏里的系统管理员，就是001。 成为神明之后，001号管理员曾多次向苏离确认，是否确定选择被剥夺力量，成为普通人。 苏离每一次都毫不犹豫地回答：“确定。” 于是他被送到系统中心，进入像是棺材一样的金属箱，进行力量剥夺。 力量被剥出身体的感觉其实还挺疼的，像是被分别挖出了一部分骨肉和灵魂，而从苏离身体里剥出来的力量，是一团漆黑粘稠的鬼气。 它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于是会在某一瞬间，甚至凝聚出了恶鬼一样的面容。 当时苏离觉得有点奇怪，系统说他得到的是神明的力量，但这力量的长相，不像神明，反而像是恶鬼。 不过说起来，他得到的是邪神的力量，邪神长得像恶鬼好像也很合理。 力量被剥出后，系统进行了回收，也就是在那时候，那团漆黑的，像是恶鬼的力量团，忽然失控了，还炸了系统的金属箱。 也就是因为这个失控，苏离昏睡了四天，才在他选定的世界里清醒过来。 回忆完毕，苏离仰着脸，继续与那只巨大的眼睛对视。 巨目死死盯着苏离，随后它的眼珠动了动，仿佛有些疑惑和茫然。 苏离勾起唇，笑着对那只眼睛道：“没办法啊，我心里就是没有什么痛苦记忆。” 那只巨目不再转动了，改成了冷冷盯着苏离。 四周再度陷入无声的死寂，红光幽幽照下，枯木林姿态扭曲而阴森。 片刻后，苏离又一次感受到了系统力量介入的波动，但这次，系统并没有让苏离听到声音。 猩红的天幕上，巨大的眼珠忽然合拢，仿佛是闭上了眼，下一秒又立马睁开，眼瞳瞪大如月，撑满了整个眼眶。 红光朦胧洒下，那只巨大的眼珠，倏地变成了红色血月。 同一时刻，苏离脚下忽然一空，毫无征兆地往下直直坠落，地面上那片诡异的枯木林都消失了，视野扭曲成模糊的线条。 苏离试着伸手碰了一下，什么都抓不住。 他在急速的坠落里看了看检测表，发现这个世界的鬼气值，竟仍旧是零。 ** 贺铎猛地睁开了眼睛。 猩红的光线瞬间照入眼里，刺得他下意识闭了闭眼，意识缓缓归拢，但又只有一片空白。 什么都不记得了。 贺铎重新睁开眼，顺着红光，他看到血红的天空与明亮的红月，红光笼罩下来，勾出窗外破旧拥挤的铁皮矮房。 房子层层挤压，形成一片拥堵而破烂的街道。 他想起来了，这里是他家。 贺铎坐起身，打量四周，他身处于一间破得只有一个衣柜，与一张木板床的小屋，衣柜上带着一面方形镜子。 镜子正对着床，清楚照出贺铎此刻的模样——一个瘦巴巴的，只有七八岁的小屁孩。 “小铎。”母亲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接着是高跟鞋踩跺地面的脆响，“去给我买包烟。” 贺铎应了一声，爬下床。 路过衣柜时，他看了一眼镜子，脑海里忽然涌出一个念头——母亲马上要死了。 贺铎停下脚步，盯着那面有些脏的镜子。 镜面冷冷映着他瘦小的脸，看起来没有丝毫异常。 可那个念头无比清晰，清晰到贺铎仿佛已经，亲眼见过了母亲死去的画面。 “小铎！”母亲催促起来，声音逐渐不耐烦，“你听到没有？！” “来了。”小贺铎立马忘了镜子的事情，他小跑着打开门。 推开门便是同样狭小和破旧的客厅，靠墙放着一张破木桌，那是他们吃饭的餐桌，而靠着大门的地方，则是做饭的灶台。 母亲正在炒菜。 与破败的，处处穷酸的屋子不同，母亲穿着一袭漂亮的碎花黑裙，腰肢纤细，风情楚楚。 听到开门声，母亲转过身。 小贺铎仰着脸看向母亲，她果然与记忆中一样，眉目十分美艳，唇色艳红，轻佻起笑容，刚才的不耐已经消失，她仿佛只是一个普通且温柔的母亲。 “快点去，马上吃饭了。” 小贺铎愣愣看着母亲，起着白皮的嘴唇动了动，好半响之后，他弱弱叫了一声：“妈。” 母亲仿佛有些奇怪，她关了火，走到贺铎面前，蹲下身，她关心问道：“不舒服吗？” 小贺铎怔楞地看着母亲，刚要说话，铁皮屋的门突然被人重重敲响。 “开门，收房租了！” 母亲脸上的温柔与关心瞬间消失了。 小贺铎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撑大眼睛，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挨打了。 “咚咚——”门板不停狂响，外面人的暴躁催促道，“听到没有，快点开门交租了！” 母亲慢慢站起身，她捋了捋干枯的长卷发，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打开了门。 体格高大，面容却异常模糊的房东站在门口，恶声恶气地催促母亲交钱。 “已经拖了三天了，今天你再不交，就带你儿子一起给我滚！” 母亲连连赔笑，急忙拿起手提包，可她掏空了钱包里的每一分钱，仍旧还差四十块块。 少了四十，房东很是不满，对着母亲一通辱骂。母亲不断赔笑忍耐，可就算这样，房东离开之前，仍旧满是鄙夷地送了母亲七个字：“卖不出去的贱货。” 房东走了。 而母亲还站在门口，白皙的手臂抬起，她扶着门框，碎花黑裙清晰勾出她曼妙的背影。 小贺铎盯着母亲，不断后退。 “咕噜——”他不小心踢到地上的罐头，铁皮罐在地面上滚动，发出刺耳的噪音。 “烦死了！”母亲猛地出声，她重重摔上门，扭身盯着小贺铎，脸上的温柔早已经消失，只剩下狰狞的怒气。 “都是因为你！” 母亲踩着高跟鞋，大步冲向小贺铎。 “都是因为你！”她高高扬起手，狠狠一耳光摔在贺铎脸上，“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你就是个累赘！” 她用指甲掐住小贺铎的手臂，面色狰狞地狠狠盯着他。 “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养你还不如养条野狗！” “你这个没用的拖油瓶，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个垃圾，你怎么不去死！” 小贺铎挨了母亲的暴打，他滚在地上，脸颊肿起，手臂上全是掐痕。 而母亲好像突然清醒了，或者说是冷静了下来，她突然哭着将小贺铎抱在怀里。 “小铎，妈妈不是故意打你的，对不起。”母亲抚摸着贺铎肿起来的脸颊，“对不起，妈妈下次不这样了。” 她摸着小贺铎的脸，又整了整他凌乱的衣服。 “你别生妈妈的气，以后妈妈更努力的挣钱，过两天你生日，妈妈给你买个大蛋糕补偿你，好不好？” ** 小贺铎再次醒来，他还是在那间小而破的卧室里，窗外红月依旧。 屋子里很静，没有了母亲那尖锐的高跟鞋声。 小贺铎慢慢转头，看向衣柜上的镜子，镜中映着他稚嫩而平静的脸。 他静默地看了一会，心想，母亲应该死了。 许久之后，小贺铎下床，推开门。 客厅同样安静死寂，但大门与母亲的卧室门都开着，红月冷冷投下猩红的月光，穿过大门，落入客厅，在脏兮兮的地面上铺出一道亮光。 小贺铎顺着亮光，往母亲的卧室看去。 和他的破小卧室不同，母亲的卧室宽敞而华丽，有着柔软的红色大床，以及轻灵的床幔。 而此刻床幔半开，母亲仰躺的脸从柔软的纱幔里伸出来，她漂亮的双眼大大睁着，头颅下垂，白皙的脖颈拉长，像是柔软的天鹅颈。 可她的脖子上，有着一道狰狞的掐痕。 小贺铎定定站在原地，看着母亲的尸体，平静地想，接下来他应该到街上去流浪乞食了。 他会成为连野狗都不如的垃圾东西，就像母亲骂他时说的话一样——“你还不如一条狗”。 ** 小贺铎不知道怎么走出的家，等他站在街道上时，他抬头看见了红月。 那轮血月巨大而阴冷，一动不动的半挂在空中。 街旁是密集挤压着的铁皮破屋，其中一间屋子有着一方小小的玻璃窗，深色的窗帘紧紧闭合，形成一面半透的镜子。 红月的光落在玻璃上，反射出微光。 小贺铎的注意力被微光吸引，他转头看去，玻璃模糊映出他此刻的模样，他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张青面獠牙的厉鬼面具。 小贺铎抬手摸着面具，他记起来了。 母亲过世后，他独自一人流落街头，靠着翻捡垃圾，乞讨或者盗窃苟且偷生，这张面具，是他有天在垃圾桶里捡到的。 小贺铎戴上面具，却并不是因为好玩。 他其实长得很漂亮，就像是他母亲，不仅五官好看，骨相也极其出挑，所以他每天除了挨打以外，还经常碰见不怀好意的变态。 在这个完全没有法律保护的贫民窟里，他这张漂亮的脸，带给他的只是更多的欺辱。 小贺铎低着视线，一片红色的雪花忽然飘了下来，落在他瘦骨嶙峋的手腕上。 他低头看着，过了几秒，他反应过来，下雪了。 红色的雪很快变得密集而冰寒，刺骨寒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冻得小贺铎瑟瑟发抖。 他拢紧了身上那单薄的破外套，下意识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没了家之后，他住在一个漆黑的巷子拐角里，那边挨着一家饭馆的后门，也是饭馆放垃圾桶的地方，既能躲风雪，还能捡到一些食物残渣。 穿过几片密集的铁皮破屋，小贺铎找到了那个巷口。 饭馆还亮着灯，屋里温暖热气从门缝里溢出来，那个黑色的垃圾桶就挨着饭馆后门，大概是刚刚倒过剩菜，小贺铎还能看到垃圾桶里冒出的热气。 他开心地跑过去。 进入巷子时，一段记忆从小贺铎脑海深处闪回而过，他脚步立即顿住，潜意识告诉它，今晚的饭馆后门会发生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但小贺铎想了很久，怎么也想起那糟糕的事情是什么。 食物的香气不断从垃圾桶里飘过来，小贺铎用力咽了咽口水，强烈的饥饿感冲散了他所有的顾虑。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饱过了。 甚至，好久没有吃到过带着热气的东西了。 他朝着垃圾桶走过去。 经过饭馆后门时，他听到里面传出的热闹说话声，今晚饭馆生意很好，来了几个属于上层世界的有钱人。 小贺铎并没有看到饭馆内部的情况，但当他走向垃圾桶时，他又清楚地知道饭馆里来了哪些客人。 他停在垃圾桶前，盯着里面的汤汤水水，那段他一直没想起来的糟糕记忆，突然一下清晰浮现出来。 他想起来了。 饭馆里来了一群贵客，里面甚至有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们是来找小贺铎玩的。 记忆一点点清晰，包括那些人说过的话，贺铎也全都记起来了。 “看，这家伙果然和狗一样，哈哈哈，闻到肉味就来乞食了。” “喂，臭乞丐，把你的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你和你那个贱货妈长得像不像。” “快来看，这家伙长得还挺漂亮，啧啧，看看这张脸。” “你喜欢啊，给你玩啊，反正一个垃圾，玩死了也没关系。” “行啊，不过我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大家一起啊。” “哈哈哈，先让他学个狗叫吧，一边叫一边玩。” 接着小贺铎就挨了打，他的面具被踩碎了，手臂也被踩断了，还发生了什么……小贺铎发现自己的记忆到底是有些模糊了。 他学狗叫了吗，好像学了，又好像只是骂了很多脏话，他好像还求饶了，又好像没有，而是发出了很多惨叫。 他记得自己挨了很多打，还被扒掉衣服摁在雪地里。 然后他被什么东西贯穿了胸膛。 小贺铎摸着胸口，模糊的记忆终于重新清晰起来。 他在雪地里捡到了一根铁钎，想要插死那些笑嘻嘻施暴的人，但最后被捅穿了胸膛的是他自己。 于是那些人走了，留下小贺铎一个人，躺在血泊里等死。 雪下得很大，像是被子一样盖住小贺铎的身体，胸膛的伤不断流出猩红的血液，濡湿雪地，又渐渐冻结成红色的硬冰。 他就在这一天，在死亡的这一刻，他听到了恶鬼的声音，那个恶鬼向他索要心脏和灵魂，小贺铎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恶鬼给了他力量与生命，而代价是，他将在未来的某一天，臣服于他的神明。 他会复活，作为神明的奴仆。 ** 小贺铎再度睁开眼。 天空仍旧是血红的，红月垂悬，发出猩红的微光。 但这次小贺铎并没有在家里，他还是在那个旅馆的后门，冒着热气的垃圾桶就在他面前，食物残渣混合成难看的模样，但又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小贺铎记得刚才想起的糟糕回忆，他离开往后退了一步。 而下一秒，饭馆的后门被推开，一道人影从温暖的屋子里投出来，笼罩在小贺铎的身上。 他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喂。”小贺铎听到了声音，与记忆中一样恶劣，却又比记忆中的声音好听。 这声音里没有浓浓的恶意，只有戏谑一样的轻佻。 小贺铎僵硬地慢慢抬起头，看向人影的时候，他听到那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小屁孩，你从小就爱戴面具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小贺铎 饭馆里的灯光是浑浊的暗黄色， 像是厚重的油彩，用浓墨重彩的笔触描出说话人的身形与面容。 他很高，也很单薄瘦削， 懒散地依靠着门框， 略微低着头， 背后的灯光晕散铺下，显得他微卷的头发很是蓬松柔软。 小贺铎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青年。 灯光明明是昏黄的， 可他的肌肤却白得像是初落的新雪，与这个暗红色的破旧世界格格不入。 他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这个念头忽然从小贺铎脑袋里跳出来。 清晰而且无比深刻。 “过来。”青年对着小贺铎招手，他笑得很漫不经心， 好像是在随手召唤路边流浪的小动物。 小贺铎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 青年仿佛被他这个动作逗乐了， 他弯起唇角，笑得很好看，说出来的话却很是恶劣。 他说：“怕我么？那你最好快点跑， 不然被我抓到了，我会——吃掉你。” 小贺铎脚步顿时停住，他往后退了，而是用愤怒地目光狠狠盯着青年。 他戴着狰狞的恶鬼面具， 瘦小的身体用力绷紧，像极了被惹怒了的幼狼。 青年这时候迈开长腿， 朝着小贺铎走去。 小贺铎顿时弓起了身体， 做好了随时跳起来咬人的准备。 可青年比他高， 也比他敏捷有力， 小贺铎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青年搂住了腰和腿弯， 直接横抱起来。 “放开我！”小贺铎立马蹬着腿挣扎， 他挥着手， 还想去挠破这个恶劣坏人的脸，但手指即将碰到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时，他又缩了回去。 如果抓破了这张脸，这个人一定会更生气的，小贺铎挽尊地想，他才不是舍不得弄坏这张脸。 青年的手臂很有力，不论小贺铎怎么挣扎，也没能他怀里跳出去。 他被带进了饭馆里。 今晚的饭馆里果然很多客人，面积并不大的堂厅里几乎坐满了，每个人都穿着普通而破旧。小贺铎转头看去，发现所有人的五官都模糊成一团。 他有一瞬间的疑惑，但注意力很快又被抱着他的青年吸引。 因为青年将他放了下来。 旁边的木质餐桌上，放着热腾腾的肉汤和一碟雪白的大馒头，食物的浓烈香气不断涌过来，小贺铎用力咽了咽口水，强烈的饥饿感让他放弃了逃跑。 青年拉开凳子，坐了下来，他托着下巴，就那么偏着漂亮的脸，含笑看着小贺铎。 “想吃吗？” 小贺铎怒目瞪着青年，他很饿，但他也很清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他好。 青年眼里再次浮现出那种恶劣又轻佻的笑，他放低了调子，诱哄小孩似的，低声道：“叫声哥哥，就给你吃。” 小贺铎狠狠瞪着青年，不动，也不开口。 青年依旧是那个有些懒散的姿势，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小贺铎，仿佛笃定了他一定会听话。 可他偏不！ 小贺铎抢了桌上的两个馒头，转身冲出了饭馆。 ** 那个漂亮的青年，这次并没有出来追上他。 小贺铎重新回到了破旧的铁皮屋街道，他吃掉那两个馒头，然后在满街乱转。 雪越下越大了，地面很快积出一层厚雪，脚踩在雪层里，几乎要冻掉小贺铎的脚趾头。 他踩着厚厚的红色积雪，垂头走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那个青年。 被他强制抱起来的时候，小贺铎不仅碰到了他单薄的胸膛，手指还蹭到过他侧颈的肌肤，那个人的身体，是暖的。 小贺铎狠狠踩了一脚积雪，他不知道为什么，但突然觉得很愤怒，他愤怒地想，那个人的怀抱，真的很温暖。 在街上转了好几圈后，小贺铎还是回到了饭馆后门。 那里的两面墙壁会挡住风雪，因为饭馆里的热气，积雪也更少，在这种恶劣到随时会冻死的天气，那个地方，是小贺铎能找到的最好的过夜之所。 饭馆里的灯已经熄了，客人吵闹的说话声也已消失不见。 小贺铎在后门徘徊片刻，最后他和往常一样，缩在巷子拐角的角落里，等待雪停。 他抱着膝盖，将脸埋进手臂里，尽量蜷缩起身体，好留住热气。 雪还在下，尽管这边有夹角可以遮挡，但飘飞的雪片还是落了小贺铎一头，哪怕抱紧了手臂和膝盖，寒意还是从四面八方钻过来。 小贺铎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睡着就好了，至少他今晚填饱了肚子，等睡着就好了。 他好不容易熬出些许困意，一个硬硬的小东西突然砸在他后脑上。 小贺铎睁开了眼，他没动，怕一动热气就散了。 但下一秒，他脑袋又被砸了一下，砸它的东西不重，像是一粒很轻的小石子，在他头上轻敲了一下，然后弹落在雪地上。 就落在他脚边，小贺铎终于看清了，竟然是糖果，用七彩的塑料纸裹着。 小贺铎立马咽起了口水。 他好久没吃过糖了…… 刚想去捡起来，后脑又被砸了一下，小贺铎有点生气，他愤怒地抬头，朝着扔糖的方向看过去。 饭馆二楼的灯亮着，窗户打开，那个漂亮的青年就站在窗前，明亮的灯光清楚映出他带着笑意的眉眼。 见小贺铎抬头，他又扔出一枚糖果，这次糖果敲在小贺铎面具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小贺铎感觉自己心脏也跟着重重跳了一下，他用力攥紧了袖子。 “小屁孩。”那个青年在楼上对他说话，语调轻佻，又有着仿佛亲昵的笑意，“没地方住吗，要不要来我这里？” 小贺铎用狰狞的面具对着青年，一声不吭。 青年没再往下扔糖，也没再说话，他很快就关上了窗户。 小贺铎盯着合拢的窗，忽然一怔，随后他用力皱起眉，愤怒地低声自言自语：“坏人。” 被扔下来的糖果仍旧躺在红色的雪地里，糖纸略微反着灿烂的光，像是不小心遗落的宝石。 小贺铎死死盯着糖果看，片刻后，他还是慢慢伸出手，捡起糖果。 糖纸发出窸窣的脆脆响声，小贺铎将糖果放在掌心，他很馋，却又完全舍不得吃。 还有两颗糖果不知道弹到哪里去了，小贺铎离开那个好不容易睡暖和了的小窝，半跪在地上，四处找糖果。 积雪很厚，糖果大概是埋在某处了，小贺铎翻了半天也没翻到，他又气又急，把附近的积雪搅得一团乱。 “我那里还有一整盒糖。”青年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你跟我走，所有的糖就都是你的了。” 小贺铎立马转身，满是警惕地盯着他。 青年再往前跨了一步，随后他慢慢弯腰俯身，那张漂亮而白皙的面容，贴近到小贺铎面具之前。 血红色的月光落进他浅色的眸子里，像是糖纸一样，发出细碎明亮的光。 “跟我走吗？”他问。 小贺铎抿紧了嘴唇，仍旧一言不发，但这次，他也没有转身就跑开。 于是青年伸出修长的手臂，将他抱了起来。 小贺铎趴在青年肩上，距离很近，他不仅清楚感知到了青年温热的体温，甚至能清清楚楚看到青年白皙而纤细的侧颈。 于是小贺铎一边恶狠狠地盯着青年的侧颈，一边问他：“你为什么要我跟你走？” 青年低声笑起来，不知道是在开低劣的玩笑，还是在随口应付。 “因为喜欢你啊，小可怜。” 小贺铎恶声怒道：“我才不可怜！” 青年只是笑，他抱着小贺铎，回到了饭馆里。 小贺铎才知道，原来这家饭馆的楼上，是旅馆，而青年就住在这里。 旅馆的布置很简单，角落里升着炭火，很是温暖。 青年把小贺铎放在桌子上，让他坐着。 “脏兮兮的。”青年忽然发出点评。 小贺铎缩起身体，他久违的感到了难堪，每天在垃圾堆里生活，他的确是又脏又臭。 青年嘴上说着他脏兮兮，手上却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道：“先洗个澡，好不好？” 小贺铎不吭声，于是青年转身去了浴室放水。 浴室门的墙和门都是铁皮组成，青年进去后便看不见身影，只能听到哗哗水声。 小贺铎僵硬地坐在桌子上，目光从浴室，慢慢转到房间门上。 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他，这个人把他带过来，一定有目的，还让他洗澡，说不定也是个变态。 应该马上跑掉，离开这里，远远躲开这个人。 小贺铎思路清晰地想，他应该要马上就跑，一秒也不能犹豫。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青年从里面走出来，而小贺铎还坐在桌子上，没跳下来逃走，也没有寻找任何可以防身的武器。 他被青年再一次抱起来，带到了浴室。 浴缸里放满了温水，热气氤氲升起，暖和得叫人骨头都软了。 青年让小贺铎站在浴缸边上，他蹲下身，与小贺铎平视。 “面具。”青年屈指弹了一下小贺铎的恶鬼面具，“我要摘了哦。” 小贺铎顿时浑身绷紧，他握着拳头，视线死死盯着青年的脸，如果他露出恶心的表情，那自己一定咬死他，就咬他那看起来很白也很软的脖子。 青年柔软的指腹绕过小贺铎打结的头发，挑开了面具的绳子。 视野一亮，狰狞的恶鬼面具被摘下来了。 也因为长期戴着面具，小贺铎的脸是干净的，肤色苍白，脸颊瘦得有些凹陷，但就算如此，他也仍旧是个漂亮得过分的小孩。 小贺铎近乎凶狠地盯着青年的脸，像极了警惕到极致的小猫。 青年一下子就笑了：“真是个又凶又好看的小孩呢。” 他随手放下面具，对着小贺铎说：“自己脱衣服，然后进浴缸去，好好洗洗。” 小贺铎迟疑地看着青年，确定他眼睛里，是不是真的没有那种令人恶心的东西 青年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挑眸道：“不爱洗澡吗？” 小贺铎立马扭开了脸，他几下脱掉衣服，泡进热水里。 青年取来凳子，就坐在浴缸边上，帮他擦洗后背，以及他脏到打结的头发。 小贺铎背对着青年，他垂着脑袋，后颈骨因此高高突起，瘦得仿佛只剩一张薄皮。 毛巾贴着小贺铎的后背擦过，他实在无法理解，忍不住再次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青年漫不经心地敷衍道：“因为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可怜啊。” 小贺铎立即皱眉，心想道，撒谎。 青年仿佛是感知到了小贺铎的情绪，他笑了起来，重新说道：“以前，我捡到过一直流浪狗，也是脏兮兮的，还特别凶，别人一靠近，它立即就龇牙凶人家。” 小贺铎抿紧了唇。 青年继续说：“于是我收养了它，洗干净之后，我发现那其实是条很漂亮的小狗狗，而且养熟之后，它变得听话又护主，特别可爱，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它。” 小贺铎忍不住怒道：“我才不是小狗。” 青年顿时低笑，仿佛极为愉悦，他语调发软：“我知道你不是呀。” 小贺铎不说话了。 青年开始给他洗头，洗发泡渐渐揉开，滑到小贺铎的眼睛里，他不得不闭上眼，伸手去揉。 “你想知道……”青年忽然靠近，贴在小贺铎耳边问，“那条小狗后来怎么样了吗？” 小贺铎忍着刺痛，立即睁开了眼睛。 青年轻声细语地恶劣道：“我把他养大，然后吃掉了哦。” 小贺铎吓得一抖，而青年哈哈大笑起来，好像不过是故意开了个吓人的玩笑。 洗完澡，青年又把小贺铎抱到了桌子上坐着，他用干净的毛巾，给小贺铎擦着湿润的头发，然后再一次夸他长得好看。 “以后你就跟我吧。”青年弯下腰，看着小贺铎，神情变得柔和起来，“你跟着我，我就给你一个可以安身睡觉的家。” 小贺铎愣愣看了一眼青年，又马上低下头去，狠声说：“不要把我当成流浪狗，我不是。” 青年笑着揉了揉小贺铎的脑袋：“我知道你不是，你就是个小屁孩。” ** 小贺铎就这样跟着青年了。 青年摘下了他的面具，给了他睡觉的温暖床铺，给了他一日三餐，还带他剪了头发，买了崭新的温暖冬衣。 小贺铎对青年还是充满了警惕，他觉得青年一定另有所图，但每次青年希望他表现得更乖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按他的要求，乖乖听话。 小贺铎觉得青年是个漂亮的坏人。 ** 青年将小贺铎从地下贫民城带到了地面的正常城市。 但地下和地上在小贺铎看来，并没有区别，上面的天空同样猩红暗淡，天际永远垂挂着一轮血月。 只是没了铁皮屋，取而代之的是高耸入云的钢铁巨楼。 青年牵着小贺铎的手，沿着街道慢慢行走。 轮廓模糊的汽车在马上陆飞快穿梭，两旁经过的路人同样面目模糊，小贺铎仰头看着，一开始他偶尔会觉得奇怪，但现在他觉得怎么都无所谓了。 反正和他没关系。 小贺铎抓紧了青年的手。 两人走了一会，绕过一条商业街，青年步伐缓了下来。 前面的街道似乎出了事，围聚着一大圈人。 小贺铎仔细看过去，街道旁所有的店铺都模样模糊，只有一家婚纱店灯光明亮清晰，但店门破碎倒塌，几个血红色的人影横躺在地上，从店内一直延伸到路上。 其中一个人影穿着很是漂亮的鱼尾婚纱，她侧躺着，一只手臂轻搭在腹部。 青年带着小贺铎，就停在这个人影旁边。 小贺铎忍不住出声问道：“为什么不走了？” 青年低头，笑得很是温和：“我要等一个人。” 小贺铎刚要问等谁，一个有脸的年轻男人突然挤开人群，冲了过来，接着小贺铎就听见青年喊出了男人的名字。 “唐百。” ** 青年身边多了一个叫唐百的人，小贺铎很讨厌这个人，而这个人大概也不喜欢他，因为他从来不正眼看小贺铎。 就好像眼里根本没有小贺铎这个人。 唐百经常和青年说一些小贺铎听不懂的话，两人甚至还经常背着小贺铎低声说悄悄话。 小贺铎希望这个唐百赶紧死掉。 可他的期盼还没实现，青年身边就多了两个人，一个名叫徐追野，另一个名叫年不幻。 他们比唐百更加令人讨厌。 自从这两个人出现后，青年便经常和他们待在一起，而小贺铎则会被单独留在另一个地方。 ** 青年又在他们说话。 小贺铎一个人坐在某家咖啡店里，面前摆着模样精致的甜品，可他一口也不想吃。 青年和那三个人就站在咖啡店外，与小贺铎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 几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青年忽然转头看向小贺铎。 小贺铎下意识坐直了身体，目光发亮地期待着青年对他露出温和的笑。 可青年却只是冷静地看了他一眼。 小贺铎直起的腰渐渐垮了下去。 “小朋友，你的沙冰来了。”咖啡店员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贺铎低着脑袋，没有理会。 店员也没有多说话，她只是放下托盘，将“沙冰”送到小贺铎面前。 小贺铎随意瞥了一眼，然后一愣。 那不是沙冰，而是一面镜子，镜面朝着小贺铎，映出了他那张狰狞的恶鬼面具。 小贺铎有些茫然，他抬手摸了摸脸，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又戴上了面具。 店员收起托盘，站在小贺铎旁边，低声对着他说：“那个人，会杀掉你哦。” 小贺铎猛地抬头，愤怒地盯着店员。 店员有着一张漆黑的，没有五官的脸，她慢慢弯下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他不是你这个世界里的人，他正在想办法离开，而你，是钥匙。” 小贺铎狠狠盯着店员，像只被惹怒了的动物，竖起浑身尖刺。 店员却只是低低一笑：“不信你就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店员消失了，镜子变回了沙冰。 小贺铎再一次伸手摸脸，面具还在，他慢慢转头，看向窗外的青年。 青年仿佛有所感应，他偏过漂亮的侧脸，对着小贺铎弯起唇角。 小贺铎盯着他，一言不发。 ** 青年带着小贺铎离开了城市。 他们一行五个人，进入了城市外的枯木森林。 小贺铎跟在青年身后，忍不住低声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青年放慢脚步，让小贺铎与他并行，他伸手揉了把小贺铎的脑袋：“我们去找一座塔。” 他们已经进到了枯木林深处，月光变得更加明亮猩红，整片树林都被浇上了一层红绸，好似随时要燃烧起来。 小贺铎望着青年：“什么塔？” 青年看了一会小贺铎，蹲下身，声音很是温和：“一座骷髅塔，那是钥匙。” 小贺铎这次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越过青年，看到那个从树林里探出的塔尖，塔尖上似乎有一个能发光的东西，在小贺铎看过去的时候，闪光刺入了小贺铎的眼里。 这一瞬间，小贺铎看清了塔尖上的东西，是一个小小的人，他垂着脑袋，散下的刘海下方，隐约可以看到一点恶鬼面具的轮廓。 青年忽然抬起手，摸了摸小贺铎的面具，笑着问他：“这段时间过得开心吗？” 小贺铎这次没有说话。 青年微仰起脸，红色的月光照进入他浅色的眼珠里，显出几分仿若温柔的水光。 “可是该结束了呢。”青年手指贴着小贺铎的面具，缓缓下滑，“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条流浪小狗吗？” 青年慢慢弯起唇角，笑容无比温和：“我的确没有吃掉它，不过……” 青年靠近了些许，温热的呼吸拂过小贺铎的面具。 “我把它扔掉了。” 小贺铎撑大了眼睛，愣愣看着青年。 青年仍旧在笑。 “还没好吗？”旁边那个叫徐追野的出声，这次他说的话小贺铎竟然听懂了。 他催促道：“没时间了。” 小贺铎意识到了危险，他想往后退，却先被青年抱住了，就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亲密得像是牢笼一样，死死圈着他。 ** 骷髅塔塔尖上的人，果然是小贺铎自己。 小贺铎低低垂着头，看着自己被挖开了的胸膛，以及悬空脚下的高耸塔身，还有那地面上站着的，修长高挑的青年。 要是可以重来一次，那他就算饿死，也绝不要再去饭馆后门，那样的的话，他就不会这么痛苦的被挂在这里。 “不。”一道诡异缥缈的声音突然贴着他耳际响起，“下次你应该先杀死他。” 这道声音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风，虚无神秘。 “这样，你就不会被抛弃了，你们会永远在一起。” 小贺铎睫毛一动。 声音还在继续，它轻声问他：“我说得对吗？” 小贺铎没有回应，他慢慢抿紧了唇。 猩红的天幕上，那轮血红的月亮似乎动了一下，像是睁开了一瞬的眼睛。 ** 贺铎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 胸口仿佛还残留着被挖开的剧痛，他立即低头看去，但胸膛完好无损，没有伤痕，也没有血色。 窗外，天空一如既往的猩红阴沉，血月悬挂，拧紧而诡异。 贺铎盯着月亮，有一瞬间的茫然。 “小铎。”母亲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接着又传来熟悉的是高跟鞋声，“去给我买包烟。” 贺铎慢慢抬头，盯着破旧的铁门板。 一切，真的重来了。 ** 苏离终于从无穷无尽的坠落里出来了。 双脚踩到了坚硬的地面，而身旁，是密集而破败的铁皮矮屋。 他左右看了一圈，根据偶尔从电视里看到的画面，猜测这里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地下贫民城。 苏离沿着脏兮兮的街道，往前走了好一会，突然发现一家亮着灯光的饭馆。 和周围模糊昏暗的铁皮屋不同，那家饭馆明显要精致得多，就像是游戏里特地设计过的重要场景。 苏离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大贺铎 天空仍旧猩红暗淡， 血月斜斜挂在天际，幽冷地注视着这个红色世界。 贺铎推开卧室门，走入客厅。 红色月光从他背后的窗户照进来， 将他的影子拉长， 投向地面， 尽管影子扭曲模糊，但也能看出， 那是成年人的阴影。 可贺铎却全无察觉。 母亲仍在炒菜，听到动静，她回头看来， 露出温柔的笑容， 说出了与上次一模一样的台词。 “快点去，马上要吃饭了。” 贺铎站在原地，没有动。 母亲果真朝着贺铎走来， 开始询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都与贺铎记忆中一样，房东，收租， 母亲的愤怒，以及最后突然的死亡。 贺铎离开那个破落的家， 走入荒凉的街道， 他按着记忆里的路线， 朝着那家饭馆走去。 绕过几条街道， 贺铎停在一个路口，对面， 就是那家饭馆。 道路两旁的铁皮屋全都模糊而漆黑， 只有对面的饭馆， 亮着清晰的灯光。 暖黄色的光从大开的门里洒出来，交织出一片明亮的光墙，雪突然落了下来，被光映出雨一样的轨迹。 贺铎在原地站了一会，随后他迈开脚步，朝着饭馆后门所在的巷子走去。 ** 苏离进了饭馆。 饭馆面积不大，满当当的挤放着十几张桌子，桌旁都坐满了面目模糊的客人。 只有一张桌子空着，但桌上已经放好了一碗肉汤和一碟馒头。 苏离就在那张桌子旁坐下，然后无聊地等着。 这个世界明显是虚构的幻境，就像是游戏世界一样，除了重要场景，其他地方全都模糊处理，NPC更是处理得简单粗暴，脸都没有。 苏离看了一眼检测手表，鬼气值仍旧是干干净净的零。 没有点鬼气值，也意味着找不到打破这个世界的出口，所以现在唯一可能得到线索的方式，就是跟着有脸或者看得清楚的场景走。 换句话说就是，去做制造这个世界的人，想让苏离做的事。 苏离在饭馆里等了好一会，实在无聊，他拿出手机，本想玩两局不用联网的游戏，却发现手机彻底关机了，怎么都打不开。 尝试了几次后，苏离再次查看检测手表。 之前他下意识将注意力放在鬼气值上，于是忽略了另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时间。 果然，检测手表上的时间，同样停在了零点，红色域界展开的那一瞬间。 不知道时间，也不会知道自己被困这里多久了。 如果一直找不到出口，他说不定被渴死了都不知道。 苏离拉下袖子，盖住手表，有点不爽，他今晚可就只喝了两杯盖的咖啡啊…… 桌上就摆着香气诱人的肉汤，但不用想也知道，幻境里的食物，不可能是真的，说不定越吃死得越快。 苏离没动桌上的东西，不知道在饭馆里等了多久，他终于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猎犬，或者说是贺铎。 收起手机，苏离顺着那股气息，往饭馆后门走去。 ** 贺铎停在饭馆后门，记忆中的垃圾桶仍放在门口，几缕热气从桶里散发出来，贺铎看着垃圾桶，没再往前走。 他在等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吱呀——门被推开的声音终于响起。 饭馆里厚重昏黄的灯光慢慢落出，越过铺着薄雪的地面，扫到贺铎脚尖前。 贺铎绷紧了后背，慢慢转头，看向后门。 那个青年果然出现了，他就站在门口，背对着光，身形修长。灯光围着他的身影晕开，清晰无比地描出他的眉眼轮廓。 与贺铎记忆中一样，那个青年眉眼一挑，露出了漫不经心的轻佻笑意。 他说：“嗨。” 贺铎冷着眸光，盯着苏离，一声不吭。 苏离站着的位置比贺铎高，他垂着视线，瞧了片刻，意识到了贺铎此刻的状态不太对。 天际血红，照下的光也昏沉暗红，贺铎的惨白面具因此染上了几分暗暗的浅红，他的眼眸隐藏在面具之下，显得很是晦暗。 苏离放慢脚步，朝着面前的贺铎走去。 “你怎么了？” 饭馆的地基略高，与贺铎站立的路面形成了落差，苏离站在路肩上，比贺铎高出了半头。 他略微俯下身，想看清贺铎的眼睛，但没想到贺铎却突然往后一退，很是警惕与愤怒地盯着苏离。 苏离抬眸瞧着贺铎。 尽管有面具隐藏，但贺铎的眼睛里的情绪异常直白，没有半点掩饰和克制，愤怒得很是明显，就像是……一个被惹得很生气的孩子。 苏离顿时想起来了，他听小幽说过，贺铎是在贫民区长大的，而且有着异常凄惨悲催的童年。 所以这个世界，搞不好就是贺铎的童年世界。 苏离慢慢翘起唇角，这就，有意思了。 “喂。”苏离出声，同时往前逼近。 贺铎又往后退了两步，他大概是想跑，但又极力忍住了，僵在原地用力地瞪着苏离。 苏离贴心地留下了一点安全距离，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他眉眼弯起，笑得很是温柔可亲：“告诉我，你现在多大了？” 贺铎不说话，只是瞪着苏离。 苏离想了一会，隐约记得贺铎离开贫民区，大概是十岁或者十多岁的时候。 “饿不饿？”苏离没在年龄上多纠结，既然饭馆的清晰度那么高，那接下来应该就是进饭馆了，“要不要进去吃点东西？” 贺铎依旧沉默，目光有些冷的看着苏离，他没再往后退，但身体绷得很紧，明显处于警惕状态。 苏离没逼他，而是侧过身，放轻了语气：“跟我走吗？” 贺铎冷眼看着苏离，既不动，也不吭声。 僵持片刻，苏离率先往饭馆里走。 贺铎犹豫了一下，还是恨恨地跟了上去。 两人前后进入饭馆，回到那张空着的桌子前。 苏离这时回头看了一眼贺铎，意外发现他的目光在馒头上停留了一秒。 “想吃？”苏离问。 贺铎立马转头盯着苏离，目光里也再度带上了那种愤怒的情绪，他咬牙切齿一样地说：“我才不会再叫你哥哥。” 苏离：“？” 苏离有一点点疑惑地看向贺铎。 贺铎眼睛里那愤愤不平的情绪非常真实明确，他明明是成年人的模样，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却又完完全全是赌气孩子的模样。 而且，看起来，他本人好像对这些异常毫无察觉。 苏离忽然勾起唇，语调很缓：“原来‘我’还让你叫过哥哥啊。” 贺铎皱眉盯着苏离，他变并没有听清苏离刚才那一句话，他明确地看到苏离嘴唇开合，说了一句什么，但声音却很模糊，他听不清内容。 苏离拉开椅子，坐下。 他单手撑着下巴，眼尾挑着笑意，望着体格高大的贺铎，笑道：“那就不叫哥哥。” 顿了一下，苏离唇角慢慢弯起，笑得更加恶劣，简直有些不怀好意。 “叫主人。” 贺铎：“……” 他用更加生气的目光瞪着苏离。 苏离眨了眨眼，神情既无辜，又恶劣得令人咬牙切齿：“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去。” 贺铎：“……” 他转身就走。 但这次刚走了一步，贺铎就被拉住了手臂。 苏离带着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开玩笑的，别生气。” 贺铎立即甩开苏离的手：“你别碰我。” 苏离松开手指，投降似的哄道：“好，那我不碰你。” 他看了看饭馆周围，发现角落里有通向二楼的台阶，每一级阶梯的轮廓都很清晰，顺着阶梯，还能看到二楼的灯光。 显然二楼也是苏离需要去一趟的地图。 苏离便问道：“你有地方去吗，要不要和我待在一起？” 贺铎瞪着苏离，又开始不吭声了。 苏离便起身，他重新伸手去拉贺铎，这次，苏离直接牵住了贺铎的手，就像牵着个小孩子，带着他往楼上走。 “看在你可怜的份上。”苏离边走边道，“以后我就收养你好了。” 上了楼梯，苏离回头，从略高的阶梯上级，往下看向贺铎。 “等把你养大……” 贺铎立即抬头盯着苏离，哪怕隔着面具，苏离也仿佛能看到他气急的模样。 苏离看着贺铎的眼睛，没错过他眼里的每一丝情绪变化，然后按着自己平时的语言习惯，说道：“就把你卖掉。” 贺铎顿时露出果然如此的嘲讽表情。 苏离慢慢眨了一下眼，这次他很确定了，贺铎在碰上他之前，还见过一个“他”，而那个“他”，捡到了小时候的贺铎，再把贺铎卖掉了。 玩这么复杂，原来就是为了挑拨离间啊…… 苏离转回头，牵着贺铎继续往楼上走。 他没再说话，睫毛低敛下去，盖住眸色。 饭馆的灯光明亮地落下来，照出他看似平静的面容。 两人踩着阶梯，一步步上楼。 贺铎跟在苏离背后，目光垂落，他不解地盯着苏离紧紧抓着他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苏离的手指用力越来越大，甚至捏得贺铎感受到了疼痛。 贺铎抬起眼，皱眉盯着苏离的背影。 他这是……在生气吗？ 为什么？ ** 饭馆二楼就是简易的旅馆，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光。 苏离牵着贺铎走进去，他放开贺铎的手，随手关上门。 屋子布局简单，靠墙放着床，旁边是休息的桌椅，另一边的角落里还放着一个温暖的炭火炉，再旁边，就是单独的浴室。 苏离大概逛了一圈房间，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最后他停在桌椅旁，回头看向贺铎。 贺铎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苏离看。 苏离一笑，冲着贺铎招手：“过来坐。” 贺铎的目光慢慢移动到桌子上，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那个人要揭开他的面具，然后给他洗澡。 “过来啊。”苏离见贺铎不动，随口玩笑道，“难不成还要我抱你吗？” 贺铎用那种孩子气的眼神，狠狠扫了一眼苏离，说道：“才不要你再抱我。” 苏离：“？” 贺铎终于迈开腿，朝着苏离走去。 苏离果断放弃了琢磨那句“才不要你抱”，他拉开椅子，一句“坐”还没说出来，就看到贺铎直接坐上了半米高的桌子。 成年后的贺铎很高，笔直的长腿几乎垂到地上，而他本人对此毫无所知，只继续专心瞪着苏离。 苏离：“。” 算了，他现在只是个孩子啊。 苏离把椅子拉开，方便自己站在贺铎面前。 坐在桌子上的贺铎两腿分开，苏离恰好站在中间，姿势有些暧昧，但是……苏离看了看此刻贺铎的状态。 算了，逗点别的。 苏离屈指头，弹了一下贺铎的白色面具，话还没说出来，就发现贺铎又露出了那种果然如此的目光。 就好像贺铎不仅知道苏离接下来会做什么，并且苏离还真的在按着贺铎的记忆，做每一件事。 苏离不明显地皱起眉，突然不爽起来。 在背后玩挑拨离间的那个人，实在太了解他了，再加上这个巨大的幻境，几乎组成了一场无懈可击的完美骗局。 在这个幻境里，他感知不到鬼气，也丧失了时间感，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跟着幻境的安排走，偏偏幻境中的一员，还被人挑拨离间的洗脑过了。 简直就是腹背受敌。 苏离抬起手的慢慢放下，他垂下眼帘，静默地看着贺铎。 贺铎也察觉到了苏离的奇怪。 桌子只有半米高，贺铎坐在上面，比苏离矮了足足一头，他需要仰起脸，才能看清苏离的表情。 而苏离此刻的表情有些冷淡，眼里也没了温和的碎光，只有冷静地打量。 贺铎突然不安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抓住了苏离的衣摆，强撑着语气，硬声硬气地问：“不是要摘我面具吗？” 苏离没接话，他目光转到贺铎抓着衣摆的手上。 贺铎抓得很用力，苏离能明显看到他绷紧的青白指骨。 “给你摘就是了。”贺铎接着说话，前一刻还硬气的语调，转瞬就明显低了下去。 苏离睫毛微动，绷紧的神经突然一下松开了，他牵住贺铎的手，重新笑了起来。 贺铎手腕缩了一下，好像被牵得有些不情愿，但很快就放弃了挣扎。 苏离抬眸看着他，忍不住道：“果然还是小孩比较可爱。” 贺铎飞快地看了一眼苏离，随后立刻转开脸，盯着墙壁不和苏离说话了。 苏离屈指，弹了一下贺铎的面具，眼尾重新弯起狐狸一样的狡黠弧度：“那我可就摘了。” 他修长的手指顺着面具，绕到贺铎的后脑，微硬的发丝擦过掌心，触感有些麻痒。 苏离忽然很是期待。 期待看到贺铎用冷硬的脸，做出小孩子表情的模样。 肯定很好玩。 手指轻轻一挑，苏离摘下了贺铎的面具。 面具离开，明亮的灯光瞬间毫无阻拦地照过来，贺铎不习惯地低下睫毛。 他眉骨高，眉眼自带深邃感，平时就算是笑着，也会有种迫人的锋利感，但现在，这张脸上只有孩子气的闷闷不乐。 薄唇用力抿着，但并不显得冷峻，反倒是像个噘嘴生气的小屁孩。 看得苏离忍不住捏他的脸：“我们小铎真可爱啊。” 贺铎很生气地甩开了苏离的手：“不要碰我！” 苏离收回手，哄道：“好，不碰你。” 他往后退，贺铎又立马盯住了他，没了面具，也没有成年人的费力克制，贺铎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都清晰可见。 于是此刻的他看起来，像极了嘴上凶巴巴，拒绝被主人抱，但眼神又诚实地死死盯着主人的，炸毛的猫。 真可爱啊，苏离忍不住再一次想。 苏离往后退了一步就停下，无比有耐心地问道：“接下来做什么？” 看着贺铎这么可爱的份上，那他就陪着贺铎，把幻境里的假象，真正做一遍。 贺铎没回答，只飞快看了一眼苏离背后的方向。 苏离回头，发现那是浴室，他忍不住挑眉：“给你洗澡？？” 贺铎低下视线，看向自己的身体，他身上的衣服并不脏，只是有些褶皱，但在此刻贺铎的意识里，他仍旧是那个脏兮兮的臭乞丐。 苏离不知道贺铎此刻看到了什么，不过他倒是清楚看到了贺铎瞬间失落的表情。 “好吧。”苏离松口，“我给你洗。” 他转身，往浴室走去。 贺铎立马抬头，盯住苏离的背影，眉头拧起。 这个人，这次为什么不抱他去浴室？ 他之前都没有这么嫌弃自己脏的。 可这次，他一回都没有抱过自己，还没有摸摸他的头发！ 苏离走了几步，发现贺铎没跟上来，于是疑惑地回头去看。 贺铎的表情明显比之前更加生气了，他绷着一张巨冷的脸，咚的一下从桌子上跳下来，然后蹬蹬踩着地面，掠过苏离就往浴室走。 动作大得就差没直接比划——我生气了——这四个字了。 这次没有提前放热水，所以浴室里没有热气，也没有灌满了热水的浴缸，贺铎站在冷冰冰的浴室里，感觉更生气了。 等苏离跟进浴室的时候，他立马偏开脸，朝向墙壁那边。 苏离：“。” 怪可爱的。 苏离开始放热水，水流涌下来，哗啦啦地洒进浴缸，苏离伸出手，接下一点热水。 水流的触感与温度都很真实。 苏离一边放着热水，一边偏头去看贺铎。 那个体格高大的人，正乖巧地等在浴缸旁边，他原本也低着睫毛在看水，发现苏离的视线，立马抬头看向苏离，对上目光后，又马上扭开。 傲娇得要死。 苏离搅着热水，心里再次涌出那句算了。 就当是陪孩子玩了。 热水快放好的时候，贺铎主动脱了衣服，露出结实而高挑的躯体。 苏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同时惋惜地想，要是不在幻境里，贺铎也不是这幅傻瓜模样的话，多好。 最后苏离只是心无旁骛地给贺铎洗澡。 没人说话，浴室里只有哗哗水声。 贺铎皱眉盯着水，他还记得这个人之前讲的故事，说自己以前捡过一条流浪狗，养乖养听话之后，他又无情地吃掉了那条狗。 这次这个人没讲那个故事来吓贺铎。 贺铎渐渐有些走神。 他这次没讲可怕的故事，会不会最后，他也不会像上次那样，抛弃自己？ 想了一会，贺铎又皱起眉来，他不能就这样掉以轻心。 无缘无故对他好，怎么可能没有目的，说不定真的是要把他养大了，然后拿出去卖掉。 贺铎垂着头，想得正入神，后背突然被温软的手指轻轻扫过。 “伤怎么来的？” 贺铎身上有一道贯穿上，从前胸一直刺穿到后背，也同样在后背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苏离指尖扫过疤痕时，能很清楚地感知到一种连接感。 在极乐会所，苏离第一次正面见到贺铎，那时苏离就发现自己能随意操控和压制这个人，从他的身体，到灵魂。 现在碰到这道伤疤，那种感觉立刻就冒了出来。 就好像，这里就是连接的起点。 但这道疤痕，并不是苏离留下的。 “什么？”贺铎没明白苏离的意思。 苏离指尖在疤痕上点了点，换了个方式问：“你看看自己的胸口，有东西吗？” 贺铎低头看了一眼，他只看到一副瘦弱的幼年躯体，被温水清洗得很干净，上面没有什么难看的污迹。 “没有。”贺铎闷闷道，“我已经洗干净了。” 看来这个世界会限制贺铎看到的所有画面，苏离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洗完澡，两人离开浴室。 苏离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 天幕仍旧猩红，这片贫民区也同样模糊而破旧，苏离没发现像素清晰的新地图，看来还不到离开的时候。 于是他回身问道：“接下来干什么？” 贺铎有一瞬间的茫然，记忆好像突然模糊了。 他只记得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两件事，摘面具和洗澡。贺铎用力回忆了片刻，正茫然，脑中忽然响起声音，告诉他：“天晚了，该睡觉了。” 贺铎皱眉按着额头，他听清了那道声音，但本能的感到抗拒。 他为什么要听那个声音的指示？ 苏离看着贺铎难受的样子，握着他的手腕，将他用力按着额头的手拉下来。 “没关系。”苏离指腹安抚地摩挲着贺铎的手腕，语气很轻，“说吧，接下来做什么。” 手腕被摸得很是舒服，贺铎渐渐放松下来，但想到脑子里那道命令的声音，他还是觉得很厌恶。 谁也不能命令他做任何事。 “说呀。”苏离拉着贺铎的手腕，催道，“接下来让你做什么？” 贺铎垂着眼皮，乖乖地闷声说：“睡觉。” “这样啊。”苏离眼尾轻轻一弯，笑得格外温和，“那看来是……要做梦了呢。” 他拉着贺铎，往床边走。 经过窗户时，苏离偏头看向红月，唇角翘着。 “那我们就睡觉吧，看看一会要做什么梦。”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狠狠咬了一口。 房间的床并不大， 类似普通酒店的标间单人床，两个成年男性刚好能挤下。 床铺一侧贴着墙壁，苏离让贺铎睡里面。 贺铎站在床边， 看了眼床， 又看了眼苏离， 明明想上去和苏离睡，又傲娇的不愿意主动。 苏离觉得有点好笑：“怎么了， 怕我在床上吃掉你吗？” 贺铎偏开头，露出我才不怕的表情。 苏离抬手轻推了一下他后背，笑着道：“放心， 你这样的小孩……” 贺铎刚顺着苏离的动作往床上趴， 就听到苏离带着笑的恶劣声音。 “我一口一个。” 贺铎有些惊吓地回头看苏离。 苏离展唇大笑起来，贺铎绷着冷脸，迅速上了床， 闷声闷气地给出反驳：“骗人。” 贺铎很快钻进被子里，拿后脑勺对着苏离。 苏离瞧着贺铎气鼓鼓的样子，心情倒是意外的轻松，他挨着贺铎躺下， 他看着铁皮搭成的天花板，思绪都跟着放空起来。 没再想这个烦人的巨大幻境， 也没再想谋划这一切的幕后人。 大脑短暂的处于一种空白且放松的状态。 管他的呢， 反正挺好玩的。 贺铎背对着苏离， 他压根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被吃掉或者被卖掉之类的假想。 想着想着，他就生气起来了。 他才不会再那样束手就擒， 然后被那个人随手丢掉了， 这次他会很小心的。 如果这个人…… 贺铎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 偷偷瞥向苏离。 在他十岁的认知里，他的动作非常小心轻微，很难被发现，可实际上他一翻过身，苏离就偏头，用目光抓住了他偷瞥的眼神。 接着，贺铎就看到那个漂亮的青年，露出了既轻佻又好看的恶劣笑意。 “小孩子不可以偷看。”那个青年用贺铎看不懂的笑容说，“乖乖睡觉吧。” 贺铎立马生气地瞪了一眼苏离，哗啦一声翻过身。 他恶狠狠地在心里想，如果这个人再丢下他，他一定会…… “窸窣——”背后突然想起苏离翻身的细微动静，贺铎恶狠狠的念头陡然一断。 苏离半撑着身体，慢慢贴近了些许。 他的嗓音放得很低，像是恶魔在轻声蛊惑着人堕落。 “等你长大了。”他说，“我再……把你吃掉。” 贺铎猛地揪住了枕头。 这个人果然讲故事吓他了！ 他用力拽着枕头，凶狠地想道，这次才不会让他得逞了，要是他再心怀不轨，他一定会先把他吃掉！ 苏离没再逗小孩了，他拿手机，无聊地再次尝试开机。 看不看时间无所谓，主要是想把贺铎现在的傻样子录下来，再拿去逗正常状态的贺铎，光是想想就有趣得要死。 可惜苏离把开机键都要摁烂了，手机也没反应。 最后苏离只能默默在心里叹气，真是可惜了。 多好的素材。 收起手机，苏离偏头看向枕边。 贺铎还是那个背对着他的姿势，因为床小的缘故，他半蜷着身体，后背略微弓起，显出了宽阔的肩背轮廓。 苏离目光落在贺铎凸起的肩骨上，突然很手痒，想戳一下。 贺铎一直没动，这家伙还真在幻境里睡着了，呼吸平稳，身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苏离目光顺着贺铎的肩，往下落到腰上，顿了一下，他默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屋子寂静，红色的月光顺着窗户缝隙，渗进几缕。 苏离听着贺铎平稳的呼吸声，渐渐竟也有些犯困，苏离闭上眼睛养神，并没有就此顺着困意睡着，他可不想在这里面做什么梦。 片刻，苏离听到了贺铎那边的动静，他翻了个身，随后整个人都蜷了起来，毛茸茸的脑袋伸向苏离，额头抵到了苏离肩上。 苏离睫毛动了一下，没睁开眼。 ** 贺铎梦见了餐馆后面的巷子。 梦境格外昏黑，没有猩红的天幕和红月，只有漆黑黑的穹顶和微弱的灯光。 光源来自旁边饭馆后门的门缝。 贺铎门缝里的亮光，下意识想靠近，但不论他怎么努力，身体就是动不了。 他挣扎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趴在雪地里，四周昏黑黯淡，像是裹着一层浓雾，唯独自己身下压着的那片区域，是明亮的血红色。 那片红色在缓缓扩大，如无声蔓延的水流。 贺铎看着身下的血红，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他流出来的血。 记忆一点点回拢，贺铎想起来了他为什么会趴在这里了，他那个从没见过，也从没想过会有交集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带人找上了他。 胸口处延迟传来疼痛，贺铎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想缩起身体，却又用不出半点力气。 身体冰凉而无力，灵魂好像正在从躯壳里脱离出来，他的意识在疯狂挣扎，想要重新控制肢体，想要站起来，可身体却始终瘫软在雪地里。 不论贺铎怎么用尽全力，就是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控制。 他快死了，或许这点不甘的挣扎，也不过是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 可是他好不甘心。 凭什么这样被折磨到死的人是他？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不过是想要捡一点没人要的食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为什么，又凭什么？ 这个世界就这么容不下他吗？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凭什么不让他活下去？ “因为你太弱了。”有声音贴着贺铎的耳朵响起，“因为你认命，宁愿像野狗一样流浪乞食求生。” 贺铎趴在雪地里，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他碰到了湿润的，浸满了鲜血的冰雪。 “想要力量吗？”那个声音充满了邪恶的蛊惑，吹拂着灌入贺铎的耳际，“想要反抗吗？把所有欺负过你的人，通通撕成碎片，送进地狱。” “他们不让你活下去，你就让他们谁也别想好过。” 贺铎嘴唇动了动，几乎是毫无犹豫地应道：“我要。” 他要力量，他要变强，他要让所有人，全都被他踩在脚下。 他要从今以后，没人再能欺辱他。 那个声音贴着贺铎的耳朵，发出恶魔一样的低笑。 “对，就是这样。” 昏暗里，一道诡异的鬼影，渐渐凝出实体，它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有着漆黑的躯体与模糊的面容。 “把你的灵魂交给我。”那个影子蹲在贺铎身旁，低着头，用模糊的漆黑脸庞，死死盯着贺铎，“我会给你力量，只要你臣服于他。” 贺铎并没有听懂影子话里的意思，他也不想听懂那句话里的臣服意味这什么。 他只想要活下来，然后得到撕碎那些欺负过他的人的力量。 他要变强。 身体突然恢复了知觉，贺铎拼命抬起手臂，抓住了黑影，他没有说话，但这个动作，已经代表了同意的回答。 只要能得到力量，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黑影发出笑声，他突然散开，变成一道浓稠的鬼气，猛地扎进贺铎被贯穿的胸膛，破开的伤口被入侵，血肉开始蠕动，强行愈合。 伤口撕扯活动，新的血肉生长出来，挤出更多的鲜血与痛苦。 而力量就从伤口里迸发出来，顺着贺铎的骨肉，一寸寸撑开他的肌肉，既撕开了他的身体，又填入了力量。 强烈的痛楚让贺铎浑身发颤，冷汗瞬间涌出，打湿他的头发。 那声音又一次贴着贺铎的脑海响起来：“从今往后，你便是他的奴仆，你的生命，灵魂与肉/体，都属于他。” “你将臣服于他，被他操控，为他牺牲。” “这是你付出的代价，也是你注定的宿命。” 痛苦越来越强烈，胸口的伤仿佛活了过来，完全不受控制的互相牵扯融合，贺铎痛地开始抽搐，他下意识抓紧手指。 指尖握紧，他好像真的抓住了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 贺铎勉强撑开眼，看向那个被他牢牢抓住的东西，是一只手。 肌肤白皙，手指修长而漂亮的手。 这只手从黑雾里伸出，任由贺铎牢牢抓住，可贺铎却看不到手的主人。他隐藏在黑雾里，除了这只施舍一般探出的右手外，贺铎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让贺铎抓住了。 ** 苏离原本在装睡。 床的另一侧，贺铎额头靠着他的肩膀，本在熟睡。 可突然之间，他梦魇了一般的挣扎起来，眉头死死拧着，仿佛陷入了巨大的痛苦。 拼命想要醒来，又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噩梦。 苏离睁开眼，本想摸摸贺铎的脸，安抚安抚他，让他冷静下来，但手刚伸出去，就被贺铎死死抓住。 失控的贺铎用力极大，捏得苏离掌骨都要裂开了。 苏离忍着疼，他伸出另一只手，试图触碰贺铎的脸，但同样被突然翻身坐起的贺铎抓住了。 贺铎仍旧闭着眼，身体却压在了苏离身上。 他抓住了苏离的两只手腕，身躯压在苏离之上，将苏离的双手死死摁在床上，双眸仍旧紧闭，并没有从梦中醒来。 脸上没有暧昧，只有紧紧皱着的眉头，与拼命压抑的痛苦。 苏离没立马挣扎，避免激怒噩梦中的贺铎。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从贺铎身体里溢出的东西。 像是红色的鬼气，丝丝缕缕，如烟雾一样浮动着升腾而上，穿过天花板，往外飘去。 苏离尝试着动了动手腕，贺铎立马扣紧了手指，用力愈发地大，苏离怀疑自己再强行挣扎下去，会被贺铎直接扭碎腕骨。 “贺铎。”苏离出声叫他，“醒醒，贺铎……” ** 贺铎还困在梦里。 他不知道自己拉住的是谁的手，只下意识认为，如果现在放手，那只手就再也不会伸回来了。 他会一个人被留在这地狱一样的黑暗里。 所以不能放手，就算死也不能松开。 胸口的伤口仍在蠕动，破碎的伤口在力量的牵引下强行愈合，凝结成狰狞的伤疤。 伤疤团聚在贺铎的胸前，像是趴在肌肤上的寄生虫，贴着贺铎的皮肉，往里生长着无形的触手。 这些触手顺着贺铎涌动的血液，蔓延他的全身，每一次被活动，都会扯起无数剧烈的痛苦。 贺铎无法抵抗，也无法缓解这些庞大的痛楚，他只能收紧指骨，牢牢抓住掌心里那只手。 大量冷汗流出，打湿贺铎的额发，又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淌。 苏离就躺在贺铎身下，能清楚看到他痛苦挣扎的表情。 一缕缕的红色的雾气，不断从贺铎身体里浮出，升腾着消失在天花板之后。 苏离看了一眼那些雾气，再度尝试叫醒贺铎。 但贺铎好像根本听不到。 苏离的手腕被抓得很紧，他白皙的肌肤上已经留下了青痕，苏离在一脚把贺铎踹下去，与一头把贺铎撞开之间犹豫片刻，最后选择了放弃暴力唤醒。 他看着贺铎痛苦皱眉的样子，顿了顿，费力地撑起一点身体，慢慢贴近贺铎的鼻尖。 苏离敛下睫毛，眸光被半掩住，显出几分轻柔。 他对着贺铎的脸，轻轻吹了一口气。 “贺铎，能感觉到吗？” 贺铎双眼仍旧紧闭，但他仿佛有所感应，他侧了一下头，手指也在继续收紧。 “贺铎。”苏离又叫了一声。 两人隔得很近，苏离的嗓音也不由放轻了，这次没有刻意假装的轻柔，也没有轻佻的捉弄，只有细心的温柔。 “贺铎，醒醒。” 贺铎又偏了一下头，眉头皱紧。 他好像听到了，正在挣扎，但又无法挣脱。 苏离犹豫了好一会，最后他叹了口气，再往前靠近了几寸，一偏头，苏离咬住了贺铎的下巴，他用力不大，只是试探性的。 然后苏离抬起眼，观察贺铎的反应，如果他感觉不到，也不能从噩梦里挣脱出来，那苏离就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幸好这次贺铎的反应更强烈了，苏离能明显感觉到贺铎猛然收紧的手指。 捏地苏离腕骨都响了一声。 苏离吃痛，于是报复性地狠狠合拢牙齿，狠狠咬了一口贺铎。 ** 贺铎还被困在黑暗里与剧痛里。 胸口愈合的伤口不停在蠕动，好像在顺着他的血脉与骨肉，往他灵魂里生长。 他痛得几乎崩溃，而就在这时候，他感觉的自己下巴被什么舔了一下。 湿湿的。 贺铎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了过去。 剧痛仿佛在这一刹那被转移走了，只留下下巴上那一点触感。 想抓住。 贺铎收紧手指，不想放开手里的东西，又贪婪地想把那个触碰他下巴的东西一起留下。 “贺铎。”黑暗里，突然响起了声音。 有些不悦，又带着些说不出来的轻柔。 贺铎立即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是那个隐藏在黑雾里，只伸出手的人。 黑雾浓稠涌动，将那个人的身形尽数掩藏，贺铎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 他说：“你再不醒来，我就要把你赶出去了。” 贺铎猛地惊醒了。 他撑大了眼，光亮瞬间涌过来，视野清晰明亮，他先看到了白色的，留着凹陷睡痕的枕头，然后是一截毛茸茸的发顶。 身体知觉陆续回归，贺铎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了下巴处传来的疼痛与湿热触感。 他刚要低头去看，那暧昧的触感立即离开了。 苏离放松力气，躺回床上：“醒了？” 贺铎视线垂下，看到苏离的脸，慢慢撑大了眼睛。 苏离躺在他身下，灯光从上方照下，将他的面容与表情照得异常清晰，贺铎甚至在这一刻，看清了他虹膜上的纹路。 贺铎感觉脑子有点死机。 思绪乱成一片，心跳却又异常的急促，他觉得自己应该点做什么反应，但又不知道要怎么做，大脑里的某些东西好像被隔开了，只留下一堆傻气和茫然。 苏离一看贺铎这空白的表情，就知道他只是从噩梦里醒来了，还没挣脱幻境的变傻限制。 还是个没走出痛苦童年的孩子啊。 苏离动了动手腕，有些懒散地说道：“松开。” 贺铎看向苏离被他摁住了手腕，理智告诉他应该听话，但身体倔强地不愿意松手。 苏离好笑道：“小屁孩，你又不懂，摁着我也没用啊。” 贺铎慢慢抿紧唇，他没听懂苏离的话，但这并不影响他觉得生气。 他放开苏离，抱着手臂坐在床的另一边赌气。 苏离还躺着，他支起一条腿，偏头看向贺铎：“梦见什么了？” 贺铎瞥了苏离一眼，没说话。 他垂下眼，捂了捂胸膛，梦境里的剧痛感还有残留，之前注意力在苏离身上，没意识到，现在一想起梦境，就觉得胸口里仍有疼痛感。 甚至有种那道伤疤真的活过来了，伸出触手往他身体里钻的错觉。 想到这里，贺铎忽然怔了一下。 他为什么会有伤疤？ 饭馆后门的巷子里，到底发生什么？ 哪些事情是真的，哪些事情是他做梦？ 贺铎皱眉，他按住了额头，感觉记忆彻底乱成了一片，有些事情他明明记得很清楚，却又偏偏被阻隔着，想不起来。 苏离发现了贺铎的异常，他坐起身，刚要伸手去碰贺铎，又忽然一顿。 幻境发生变化了。 苏离感知到了唐百、徐追野，还有年不幻的气息。 他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这些气息，来自上方。 这个巨大的幻境，终于打开新地图了。 就这么片刻的分神，床上就传来咚的一声响，贺铎又一次睡着了。 他直接侧身倒在床上，眉头还皱着，手臂朝着苏离伸出，指尖就搭在苏离的腿上。 苏离低头看了一眼，本想拿开贺铎的手，可刚碰到，就被贺铎用力抓住了手指。 不知道是下意识的举动，还是生怕苏离在他睡着的时候跑了。 苏离垂着视线，看着自己手腕上明显的指痕。 要是平时，他肯定会加倍的报复回去。 不过…… 苏离看了看贺铎皱着眉的脸。 算了，不和小屁孩计较。 苏离扯着贺铎的手，晃了晃：“看来你的童年，是真的很惨啊，贺总……” 惨到完全喂饱了这个以痛苦为食的巨大幻境。 ** 等贺铎睡醒，苏离带着他离开饭馆。 苏离发现贺铎这人起床气还有点重，刚醒来那会脸垮得老长，苏离跟他说话他也只闷闷不乐的瞥一眼，完全不接腔。 “把面具戴上。”苏离拿起桌子上的白色面具，“过来。” 贺铎还坐在床边，看到面具，很明显地露出抗拒的神色。 苏离走过去，对着贺铎这个可怜小屁孩，他现在格外有耐心。 “不想戴吗？”苏离弯下腰，看着贺铎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 贺铎避开苏离的视线，垂着头。 他记得，上一次面具取下，又戴上之后不久，他就被苏离抛下了。 苏离有点头疼，他倒是不介意贺铎戴不戴面具，但一会碰见其他人，贺铎这马甲，可就掉得干干净净了。 正愁怎么哄骗，原本垂着头的贺铎忽然自己拿过了面具。 他三两下将面具戴上，随后抬起头，看向苏离。 苏离站着，从这个角度，能很清楚地看到贺铎的眼睛。 他那双血色的眸子里，有着近乎疯狂的偏执和倔强，而这双灌满了疯狂情绪的目光，正死死盯着苏离。 仿佛要玉石俱焚的放手一搏。 苏离一怔，有那么一刹那，他险些以为贺铎恢复智商了。 但下一秒，这个披上了马甲的男人，就用赌气的声音对他说：“戴就戴！” 苏离：“。” ** 出了饭馆，一条比周围环境清晰得多的路，铺开在苏离面前。 顺着这条路，苏离很快走出了地下贫民窟。 地面世界与地下世界其实没多少不同，血月仍旧垂挂在天幕上，只是那些低矮的铁皮屋，换成了高楼大厦。 到了新地图，苏离特地回头看了一眼贺铎。 他已经离开了那个属于他童年世界的幻境，但看贺铎的状态，他并没有从童年的状态里脱离出来。 还是个傻孩子。 只是情绪更激动了，他对上面的世界，充满了抗拒和怨恨。 苏离在看贺铎，但贺铎用力扭开了脸，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小动作，都写满了不乐意。 “小屁孩。” 苏离刚要伸手去牵这个赌气的大贺铎，一声玻璃碎响猛地传来，接着是人群惊慌而模糊的尖叫。 响声的位置并不远，只隔了一条街。 苏离转头看去，能很清楚地感知到唐百的气息，并不强，比平时衰弱了一半多。 唐百快要被困死在里面了。 苏离看了片刻，又转回头，继续看着贺铎。 贺铎明显也在偷看苏离，见苏离回头，他急忙扭开了脸，恢复刚才的姿势。 但刚刚他看的是左边，现在看的是右边。 苏离好笑，他朝着贺铎伸出手：“来。” 贺铎侧眸，与余光瞄着苏离。 苏离放软了声音，哄道：“手给我，我牵着你走。” 贺铎手指动了动，但没伸过去。 苏离主动拉住了贺铎的手，带着他往前走。 “放心，我会拉住你的。” 苏离翘起唇角，抬眸，瞥向红月。 他知道接下来那句话贺铎听不到，但苏离还是说了。 “绝不会把你抛在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不过未婚夫我倒是有一个。 唐百是意外进入的幻境。 他原本和陶姜以及韩斯， 一起留守在后勤帐篷里，中途唐百出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就发现韩斯不见了。 之前在苹果庄园里看到的预言内容， 一直让唐百很不安， 所以这次任务， 他原本打算步步紧跟着韩斯，防止预言变成现实。 但没想到就上个洗手间的功夫， 韩斯就不见了。 他急忙出去找，顺着韩斯离开的方向，误打误撞进入了树林。 红色域界扩开的那一瞬间， 唐百回头看了一眼营地， 刚好看到域界盖下的那一幕，这个红色域界的边缘，正好落在营地的边上。 再多往前挪一寸， 就会吞噬营地的帐篷，以及帐篷里休息的灵异局员工。 但偏偏错开了。 等唐百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陷入了噩梦循环。 他被困在了未婚妻出事的那一天。 那天原本是唐百和未婚妻约定挑选婚纱的日子，唐百因为堵车晚了半小时， 等他赶到的时候，婚纱店已经遭遇了厉鬼袭击。 他怀孕的未婚妻， 被厉鬼吃得只剩半个躯体， 整个腹腔全都空了， 纯白的鱼尾婚纱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唐百就被困在堵车与未婚妻死亡的这个期间的里。 他知道自己陷入了虚妄的循环， 未婚妻已经死亡，不管他现在做什么， 也不可能复活妻子。 可是…… 唐百闭上眼， 未婚妻的音容笑貌不断在脑海里浮现， 他记得自己与未婚妻所有的甜蜜日常，也记得他赶到婚纱店，见到未婚妻尸体时，她脸上凝固的惊恐与绝望。 这些年的每一个深夜，唐百都在后悔，后悔自己那天的迟到，后悔自己没有陪在未婚妻身边，后悔没有和未婚妻一起死掉。 这是他内心深处，永远也无法的释怀的痛苦疮疤。 就算清楚地知道是假的，他也想要改变那个结局，想要拼尽全力，在最后一刻赶到婚纱店里，和未婚妻与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死在一起。 唐百睁开眼，几乎是下一秒，他所搭乘的出租车急刹停住。 面容模糊的出租车司机开始抱怨念叨：“前面出车祸了，还给堵在这里，恐怕没半小时通不了了。” 说着，司机转过脸，盯着唐百：“小伙子，你……” 唐百直接推开车门，向着婚纱店的方向狂奔。 这个循环他已经忘记自己经历过多少次了，只记得自己每一次重新开始，都会更加靠近未婚妻一点。 这次，说不定他再跑快一点，就能恰好赶在未婚妻出事的前一刻。 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唐百急促喘息着，一路不要命地飞快狂奔。 婚纱店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看到了店铺里映出的白色灯光，甚至还看到了一个缓步走入店铺的黑色鬼影。 那就是杀死他未婚妻的厉鬼。 “站住！”唐百大喊了一声，不要命的加速穿过路口，朝着婚纱店拼命飞驰。 哗啦——婚纱店的玻璃墙碎开，一个人影从店里飞出来。 她身上还穿着长长的鱼尾婚纱，就像是一尾被狠狠抛出的人鱼，撞碎玻璃，再重重跌在马路上。 不！ 唐百拼命加速，他知道下一秒，那个厉鬼就会跟出来，剖开他未婚妻的腹部，然后大肆进食，上一次，他就已经亲眼看到过了。 不能再让它发生了。 唐百拼命狂奔，大喊着未婚妻的名字。 未婚妻似乎是听见了，她撑起了纤细的手臂，抬头朝着唐百看了过来，又惊又喜地喊出唐百的名字。 而下一刻，黑色的鬼影从婚纱店里走出，它垂着指甲锋利的双臂，一步步走向未婚妻。 “快跑！”唐百绝望喊道，“快跑啊！” 短短几十米距离，却犹如天堑，不论唐百怎么加速，也无法在下一秒就冲到未婚妻面前，将她从厉鬼身旁拉开。 鬼影已经走到了未婚妻的面前，它似乎也发现了唐百，甚至转过头，朝着唐百露出了狰狞而得意的笑容。 “不要！”唐百绝望大喊，他加快步伐，可平坦的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矮桩，他一脚踢上去，身体往前一扑，重重摔在地上。 等到唐百稳住身体，抬头看去时，那个鬼影已经一脚踩在了未婚妻胸膛上，它慢慢弯下腰，锋利而扭曲的爪子伸出，划向未婚妻的腹部。 “住手！”唐百再一次体会到了无能为力的绝望痛苦，他连滚带爬地冲向未婚妻，“不要……” 鬼影的爪子已经碰到了未婚妻的肚子，残忍地往下刺入，殷红的血色顿时蔓了出来，染红洁白的婚纱。 未婚妻发出尖锐的惨叫，那声音犹如刺入唐百心脏的刀子，搅得唐百痛苦不堪。 而在他没有看到的是，他浑身正不断涌出红色的丝线，像是缕缕红雾，从他身体里钻出，再盘旋着升入天空，融进血色的红月里。 唐百眼里只有即将惨死的未婚妻，他眼睁睁看着鬼影的爪子不断往下刺，好像要就这样活活挖出腹中的胎儿。 未婚妻剧烈地挣扎起来，想要保护肚子，又根本无法反抗，大量鲜血失控地涌出。 “不要……”唐百在地上拼命爬行，“住手，住手啊……” 鬼影扭着脸，狰狞的嘴巴越扯越大，笑得无比猖狂得意，他刺在未婚妻肚子上的手臂往上抬了抬，然后猛地往下刺—— 唐百目眦欲裂，他张大嘴巴，愤怒又绝望的喊声还没吐出来，就看到另一只手突然伸出，抓住了鬼影的下刺的手臂。 唐百怔了一下。 那只手苍白而修长，骨节分明，稳稳地拦下了鬼影的动作。 唐百的目光顺着手，慢慢往上看去。 一张惨白诡异的面具撞入视野，唐百混乱绝望的思绪猛地一醒，他认出了这是谁，猎犬！ “救救她。”唐百手脚并用，踉跄着往猎犬爬去，“猎队，救救她。” 但猎犬只是用面具冷冷对着他，压根没有下一步动作。 “别赌气。”唐百听到另一道声音，有些懒散，“帮帮忙。” 唐百顺着声音看过去，这才发现猎犬背后还站着个人，是苏离。 见唐百看过来，苏离对着他露出礼貌性的亲切笑容。 红月照下的光芒猩红黯淡，给这个世界渡上了一层浑浊的红光，所有人和物都显得模糊昏暗，唯独那个青年除外。 他好像毫不受影响，肌肤仍旧白皙显眼，浅色的眸子里映着亮光，在这个昏暗血红的世界里，显眼得像是发着微光的萤火。 苏离只看了一眼唐百，随后便继续看向猎犬，嗓音有些刻意地压低，像是在哄孩子。 “听话，配合一点，好不好？” 唐百情不自禁地跟着苏离的目光，看向猎犬。 猎犬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那个赌气扭头的动作里，充满了压不住的孩子气。 不等唐百仔细想这个动作里的奇怪味道，猎犬便抬起了手，掐住鬼影的脖子，修长有力的手指用力一合，鬼影嘭的一声碎成雾气散开。 唐百见状，立即爬起来，三两步冲到未婚妻身边，想将她抱入了怀里，可一伸手，摸到的只是虚无的空气。 他伸出的手，直接穿过了未婚妻的身体，就像是穿过一片人形的投影，指尖划过，只带出几缕缥缈的雾气。 唐百不死心地不断抓抱。 他的未婚妻仍旧躺在地上，纯白的鱼尾裙上染着大片血迹，她双手一动不动地捂在腹部上，脸上凝固着挣扎的痛苦表情，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 这只是幻境。 唐百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他盯着未婚妻的僵硬不动的影像，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只是一个痛苦的幻境循环。 他在循环里不断挣扎，试图改变结局，而现在他如愿的阻止了未婚妻的惨死，得到的却只是虚无幻象。 他什么都没有改变。 唐百跌坐在地上，看着未婚妻的幻影，内心涌出无尽的绝望与痛苦。 随着这些情绪的涌出，大量红色雾气再次从唐百身体里飘出，升入空中，被红月吞噬。 苏离的目光在红雾上停留片刻，随后看向唐百。 他不知道被困在循环里多久了，面色憔悴，嘴唇上全是干皮，整个人显出一种将死的衰败感。 苏离朝着唐百走过去，他轻轻拍了拍唐百的肩。 “别想了。”苏离手落在唐百肩上没放开，“你越是痛苦，这个幻境的力量就越是强大，如果你不停下来，你会被困死在这里。” 唐百低着眼睛，看着未婚妻，绝望道：“困死也好，反正……” “她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苏离在唐百旁边，蹲下身体，“据说人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生物学上的死亡，第二次是葬礼上的死亡，第三次，是被记得他的人遗忘，这是真正的、永远的消亡。” 苏离偏头，眸光明亮而又平静，注视着唐百，轻声问道：“你希望她就这样跟着你的死亡一起，被遗忘在记忆里吗？” 唐百眸光动了一下。 苏离放在唐百肩上的手指用力，压了压唐百的肩：“振作起来，局里也在等你回去。” 唐百抹了一把脸，打起了些许精神。 苏离收回手，继续说道：“这个幻境比极乐会所的欲望幻境要复杂，它能窥破人内心的痛苦，然后将那些痛苦的场景重现在人的面前，最后把人清醒地困在循环里。” 说着，苏离顿了一下，瞥向旁边的贺铎。 贺铎的陷入的幻境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的幻境里被加了别的东西，而他本人也因此丧失了清醒。 唐百哑声接话：“我知道，只是……” 从第二次循环开始，他就意识到了。 可就算他知道这是循环幻境，也没办法就这样看着未婚妻一遍遍惨死在自己面前，他忍不住干涉，忍不住陷落，想要改变结局。 “这就是幻境的目的。”苏离嗓音清冷平静，“你需要走出来。” 唐百最后看了一眼未婚妻的影像，他艰难地站起身，背对着未婚妻，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你们是怎么走出来的？”唐百看向猎犬。 这个素来神秘，我行我素的猎队，这会就站在一旁，用幽冷的面具对着唐百。 唐百看过去时，他抬眸睨了一眼唐百，眸光又冷又怒，情绪非常强烈。 苏离面不改色地撒谎说：“我是猎队带出来的，他打断了我的幻境循环，于是我意识到了幻境的目的，便走出来了。至于猎队怎么走出的幻境，他没有告诉我。” 唐百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猎队，心里有种微妙的奇怪感，总觉得，猎队好像变了一个人，跟着唐百就想起了那个预言。 韩斯，猎犬，还有血红的天空……预言里的场景和人物，都出现了。 唐百顿时后背生寒，难道那个镜子里的预言，是真的吗？ “我之前好像看到年不幻了。”苏离突然出声，“就在前面，他好像被困在了医院里。” 唐百压下心里的不安：“那我们先去找他。” 说着唐百往前迈开脚步，地上的未婚妻影像，也在这一刻开始消散。 凉风从未婚妻消散之处吹起，像是哀婉的挽留，拂过唐百的侧脸。 唐百脚步一顿。 风吹过之后，婚纱店破碎的玻璃门无声愈合，店里灯光明亮温暖，一道曼妙的身影从店铺更衣室里走出，她穿着漂亮的鱼尾裙，停在一面镜子前，开心地打量婚纱。 循环又开始了。 接下来鬼影会出现，残忍的杀死唐百的未婚妻。 唐百发现自己无法再迈开脚步，就算已经清醒意识到了幻境的目的，他还是没办法轻松地在未婚妻的惨叫声里离开。 苏离发现唐百身上又开始飘出了红色的雾气，他刚要过去和唐百说话，手就被贺铎抓住了。 隔着面具，贺铎的声音尤其沉闷。 “不要带他。” 苏离道：“可以不带他，但得让他离开这里，去找年不幻。” 贺铎没说话，目光明显非常不悦。 苏离捏了捏贺铎的手指，安抚道：“他要是死了，我们会很麻烦的。” 贺铎闷声看了一眼苏离，用眼神在说——这家伙死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苏离捏着贺铎的手指，心想的确没什么关系，不过灵异局要是少了一个得力的副队，以后处理起灵异事件来，就得让他们这些小员工上了。 到时候又要加班。 贺铎没再说话了，算是勉强答应了苏离，但他没松开苏离的手。 苏离不好刺激他，只能拖着贺铎去叫醒唐百。 唐百艰难地迈开脚步，刚走一步，背后的玻璃就哗啦碎开，接着未婚妻的身体飞出来，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沉闷响。 唐百的脚步再次停住，他想回头再看一眼。 “唐副队。”苏离出声，用威力极强的八卦方式，强行将唐百的注意力拽回来，“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唐百目光先是落在苏离身上，随后又转到了苏离和猎队十指紧扣的双手上。 目光猛地一顿。 苏离的手腕白皙纤细，上面还残留着清晰的手指淤痕，一看就是被人给暴力捏的，而这个粗暴捏出痕迹的人…… 唐百抬起眼，有些呆滞地看着猎队，脑海里瞬间浮起郑胡说的那个八卦——苏离和猎队好像在谈恋爱。 他目光在苏离和沉默的猎犬身上来回转动，感觉脑子里轰地炸了一声，回荡着飘起一个石破天惊的巨大秘闻——苏离真的在和猎队谈恋爱，而他还有个女朋友。 他劈腿了猎队！ 苏离叫着震惊的唐百往前走，唐百恍惚之下，不自觉地跟了几步，彻底忘记了背后的幻境，直到身后响起了未婚妻的惨叫声，他才猛地回神。 唐百立马要回头。 “唐副队。”苏离叫住他，声线冰冷而清晰，甚至有着叫人下意识便想臣服的强势力量，“你应该听我说。” 唐百抬头看向苏离。 他就站在前方不远的地方，眉目精致，眸光却极其冷静明亮。唐百对上苏离的眼睛，莫名的后背一寒，竟然连背后的惨叫声都暂时忽略了。 “过来。”苏离冷声开口。 唐百下意识往前走去，但这次也才走了两步，他身上便落了一道杀气腾腾的视线。 来自猎队。 他并肩站在苏离旁边，微侧着头，面具惨白诡异，而眸子里杀意凶狠，好像下一秒就要拔刀砍人。 唐百被吓得心里一惊，大脑一片空白地匆忙停下脚步。 苏离转头看向贺铎，贺铎立马收回目光，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 没了那股充满杀意的目光威胁，唐百终于喘过气，稀里糊涂地往前走去。 好几步之后，唐百才想起背后的幻境，而幻境里的惨叫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唐百再度回头。 背后那一整片街道都变成了浓稠的漆黑，不仅建筑和婚纱店消失了，连红色的月光都没有了。 唐百仰头看向红月，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总觉得那个诡异的红色月亮，变小了一点。 ** 唐百跟在苏离和猎犬背后，朝着另一个路口走去。 他看着前面手拉手的两个人，感觉脑子里有点凌乱，先撇开苏离和猎队的暧昧关系不说，猎队此刻的状态很不对劲啊。 看起来就像是傻了一样。 寸步不离地跟在苏离身后，好像生怕一眨眼苏离就跑了，而且只要唐百多看几眼苏离，猎队就会向他递来杀人目光。 那态度就好像唐百压根不是他灵异局的同事，而是碍事的情敌。 唐百走神地看向苏离，紧跟着的下一秒，猎队的眼刀就飘过来了。 唐百：“……” 赶紧抬头望月。 路口终于到了，苏离停下脚步，回头和唐百说话。 他做这个动作时，猎队一改刚才的锋利杀气，低下视线装小绵羊。 唐百：“。” “我们就在这儿分开。”苏离道，“你去那边医院找年不幻，我去找徐追野。” 唐百下意识地应了好。 苏离点头，随即就要带着贺铎离开。 “等一下。”唐百实在有点憋不住，问道，“苏离，可以借一步说话吗，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苏离先转头去看贺铎的反应，这家伙非常抗拒唐百和苏离待在一起。 唐百见状，立即主动解释：“猎队，我就是和他说两句话，说完我就走。” 贺铎冷冷睨着唐百，毫不掩饰他对唐百这个人的排斥。 唐百：“……” 最后苏离和唐百走到旁边，在猎队凶狠的注目下，紧张地低声交谈。 唐百忍着后背的寒意，快速问道：“你刚才说的秘密，是指什么？” 苏离抬眸，看向贺铎。 红月投下暗淡的月光，衬得贺铎体型愈发高挑修长，他静默地站在原地，面具惨白诡异，气场凶狠。乍一眼看，还是个正常的猎队。 苏离轻声道：“你应该感觉到了吧，猎队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 唐百点点头，忍不住再次瞥了几眼苏离的手腕，那上面的指痕怎么看怎么醒目。 苏离不得不用谎言解释：“这是猎队把我叫出幻境的时候留下的。” 唐百露出微妙的表情，心想指痕可以解释，但牵手呢，还有猎队那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呢？ 他嘴上却还是说：“理解理解。” 苏离看出了唐百的敷衍，但这种事情，越解释越暧昧，他只得放弃，说道：“猎队现在状态不对，所以才这样……举止异常。刚才想和你说的秘密就是这个，那时想快速引起你的注意，才故意用了微妙的词语。” 唐百仔细想想，觉得苏离的解释好像也很合理，他刚动摇着打算相信，猎队那盯情敌一样的眼刀又飞过来了。 苏离抬眸，扫了一眼贺铎，对方这才收回杀气腾腾的目光。 唐百：“……” 这妻管严的既视感，真的能用状态不对来解释吗？ 这分明就是状态不对，导致眼神管理失控，从而直接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情绪吧？ 唐百哽了片刻，实在按不住内心里蠢蠢欲动的八卦欲：“之前听说你有女朋友，你们……” “啊，那个啊……”苏离接话，目光飘向贺铎。 那家伙虽然没再用眼刀刮人了，但注意力一直在这边，时刻监听着苏离和唐百的对话，尤其是唐百问出女朋友之后，贺铎整个脖子都歪过来了。 苏离翘起唇角，缓声说道：“女朋友的事情是误会，我没有女朋友。” 话音刚落，贺铎就扭过了脸，眼神发亮的盯着苏离，尽管他此刻的记忆只有十岁，并不记得十岁以后的事，但他还是莫名狂喜。 唐百也跟着松了口气，那就是正常的队友恋爱，不打紧。 但他刚放松下来，又听见苏离笑着说：“不过未婚夫我倒是有一个。” 唐百：“？？” 毫无察觉的未婚夫本人贺铎：“！！” 他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你最棒了。 和唐百分开， 苏离带着贺铎去找徐追野。 这次贺铎不跟在苏离背后让他拉手了，他异常地沉默安静，并且拒绝和苏离说半句话。 苏离越看他的样子， 越觉得有意思。 他放慢脚步， 与贺铎并排。 贺铎立马扭开脸， 拒绝看苏离。 “生气了？”苏离轻声问他，“气我有未婚夫吗？” 贺铎并不吭声， 有的事情此刻的他不懂，但未婚夫是什么意思，他还是明白的。 苏离觉得更好笑了， 他偏过脸， 凑近些许：“你知道我未婚夫是谁吗？” 贺铎垂眸对上苏离的眼睛，侧脸的角度显得他睫毛极长，红色的月光落进去， 那双浅色的眸子极亮，可眼神却又恶劣轻佻，看得贺铎心里又气又痒。 他抿紧了唇，错开苏离的目光， 转而盯着地面。 他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的任何过往，他只记得上一次的事情， 他只知道苏离身边有唐百， 年不幻， 以及许追野这三个人。 而现在唐百和苏离分开了， 年不幻交给了唐百处理，而徐追野留给了苏离亲自去找。 那就是……徐追野那个碍眼的吗？ 贺铎沉默地握了握手指， 杀意在他胸腔里无声翻滚， 他本能地想出了无数个处理掉徐追野的方法。 “别乱想。”苏离突然出声， 打断贺铎那些疯狂的念头，“我未婚夫他啊……现在还是个没长大的傻子。” 贺铎愣了一下，又立马侧眸瞥向苏离，那表情分明在说：傻子你也要？ 苏离越看他的反应越觉得好笑，他摸了摸不能开机的手机，真遗憾不能录下来。 就说话这会，前方突然传来了车祸撞击声。 徐追野的幻境地点到了。 ** 徐追野陷入了姐姐过世的车祸循环。 那时他才十几岁，而他姐姐已经是灵异局的正式员工，因为杀鬼与厉鬼结仇，于是被厉鬼制造在了车祸。 那个时候，徐追野就在副驾驶上，十几岁的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亲姐，为了保护他而被厉鬼残忍折磨，最后撕成了两半。 他姐姐最后对徐追野的说的话，是“快跑”。 现在重来一次，徐追野还是在副驾驶里。 车子已经翻倒，车轮朝着天空，徐追野被安全带牢牢困住，颠倒的姿势让他难以挣脱。 而车窗外，他的姐姐正被厉鬼踩在脚下，生生扯掉了手臂。 徐追野拼命拉扯着安全带，等他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踢开车门，他又一次晚了。 姐姐已经被厉鬼杀死，上半身被扔到徐追野面前，她张口吐出鲜血，用最后的力量，拼命喊道：“快跑！” 徐追野绝望的闭上眼，他没跑，而是静静等着下一个循环开始。 空间无声扭曲，等到徐追野再睁眼时，循环果真重启了。 姐姐一边开着车，一边询问徐追野晚饭想吃什么。 徐追野立马伸手去摸安全带卡扣，同时喊道：“停车，快停车！” 就这一瞬间，一道人影出现在车前。 姐姐为了避开人影，猛转方向盘，车身瞬间失控，朝着一侧偏倒。 身体在巨大的惯性力里失控地偏转，徐追野奋力扭身，伸长手臂，想要抓住姐姐，可不论怎么用力，永远只差一点。 车子仍在翻转，而徐追野的指尖离姐姐越来越远——碰！ 一声重重的撞响在车顶上响起，原本即将侧翻的车子瞬间被压回地面。 徐追野身体狠狠一跳，差点一头撞上车顶，他撑着车窗，稳住身体，随后立马看向姐姐。 姐姐僵在位置上，凝固般的一动不动。 徐追野怔了一下，他知道这只是幻境循环，但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想要拉住姐姐。 “咚咚——”车顶接连响起脚步声，瞬间打断徐追野的状态。 他仰起头，警惕地盯着车顶。 脚步声只响了两次，随后一个人影从车顶跃下，身量极高，还有些眼熟。 徐追野还没反应过来，车门就被人暴力拉开，接着一只修长的手臂伸进来，揪住徐追野的衣领，一个用力，就将他从车里拽了出去。 那个人力量大得出奇，哪怕徐追野自己就是个天生巨力的怪人，也无法在他手下抵抗，只能像鸡崽子一样被从车里拽出去，然后粗暴地扔在马路上。 徐追野踉跄了几步，身体还没稳住，余光就先瞥到了苏离的身影，他惊讶地愣了一下，然后脚步一乱，踢到自己的脚跟，他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马路上。 “真笨。”背后响起陌生的低沉嗓音，声音倒是好听，就是语气里的嫌弃直白而赤/裸，非常欠揍。 徐追野：“？” 他蹭地一下站起来，扭头就要怼：“你……猎队？！” 月光猩红昏暗，但猎犬那张惨白的面具极其显眼，他就站在徐追野背后不远，身量高大，下敛着目光，冷冷注视着徐追野。 徐追野瞬间忘了刚才的嫌弃，热情地往前走了一步：“你也进来了？” 贺铎嫌弃地看了一眼徐追野，扭头走向苏离，即将靠近的时候，他硬生生拐了一下，站到距离苏离半米远的地方，然后偏头盯着远处。 赌气得十分明显。 徐追野有点懵，愣愣看了两眼贺铎，第一反应是这是假的猎队吧？ 他偶像明明就高冷又炫酷，能干架绝不多嘴逼逼，怎么可能这么孩子气，还骂人笨！ “是幻境的影响。”苏离出声解释，替贺铎挽尊道，“他现在不太能控制脾气。” 徐追野警惕地看着苏离，怀疑这两个人都是假的，是幻境的升级版本。 “我们都是真的。”苏离看出了徐追野的怀疑，直接道，“困着你的车祸循环才是幻境，包括你想救的那个人。” 徐追野顿时抬头，看向他姐姐所在的那辆车。 车子被猎犬暴力停下后，便一直没再移动，姐姐也始终维持着幻境被打破时的姿势，定格在驾驶位里。 徐追野刚脱离出来的绝望情绪再度席卷回来，缕缕红雾从他身体里升腾飞出，红月的光亮略微变盛，原本停滞的幻境瞬间启动。 那个阻拦车子前进的人影在转瞬间变成厉鬼，凶狠扑向车子。 它伸出锋利的手臂，打破车窗，抓住了姐姐，两者立马激烈的打斗起来。 “姐！”徐追野毫不犹豫朝着车子冲去。 “徐追野。”苏离往前走了两步，拦在徐追野面前，“你回去的话，幻境就会重新开始循环，你会被困死在里面，而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徐追野死死盯着车子。 厉鬼迅速占了上风，将姐姐拖出车子，踩在脚下肆意虐杀。 徐追野握紧了拳头，浑身绷紧到颤抖起来，情绪剧烈起伏，大量红雾从他身体里溢散出来，再被红月吞噬。 苏离平静地看着徐追野，声音很轻，也很冷静：“你姐姐一定也希望你可以自己走出来。” 世界殷红沉寂，只有前方的打斗声异常激烈，一道撕裂的残忍脆响突然响起，那是姐姐被扯开的声音。 这声音瞬间挑断了徐追野的理智，他知道这是幻境，可他就是没办法冷眼旁观。 就算是死在这里，他也要赶过去。 “快跑！”姐姐嘶声力竭地喊声突然响起，“快跑！” 徐追野刚抬起的脚猛地僵住。 痛苦与愤怒的情绪崩裂到极致，但理智反而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冷静，无数红雾飞快地从徐追野身体里涌出。 他的脸色迅速变成憔悴的青白色，几乎是转瞬之间，就被夺走了大量力量。 但徐追野没有再往前，他转过身，一步步往外走。 红雾从他身体里不断涌出，可他仍旧没有停下脚步。 他克制着住了没有回头，幻境循环开始消融在黑暗，但他的痛苦却比深陷在幻境里时更加强烈汹涌，甚至身形都在刹那间消瘦了一圈。 苏离静默地看了一会，到底还是出手，把徐追野打晕了。 再这样下去，徐追野还是会死在幻境里。 这个红色的巨大幻境，就像是一张严密的蛛网，所有被困在其中，又被他窥见了痛苦的人，都是他掌心里的绝望猎物。 苏离忍不住看向贺铎。 这个幻境没有困住苏离，但是困住了贺铎，对于苏离来说，这个幻境并不危险，危险的，是一路上被他牵着手的小屁孩。 贺铎发现了苏离的打量，他飞快转眸看了一眼，然后更加用力的扭开脸。 他还在生气。 苏离唇角一弯，也许贺铎的确会是个危险，但他也同时非常有趣。 有趣到苏离完全不介意，冒险一试。 ** 徐追野倒在地上，失去意识之后，他身上的红雾终于停止了涌出，而车祸幻境也因为他主动离开而消失。 苏离抬头看了一眼猩红的天幕，红月又缩小了一圈，整个域界也随之收拢，地图变小之后，苏离一抬头，就能看到城市边缘的枯木林。 层层掩映的模糊树影间，隐约可以瞧见一个塔状的东西。 苏离正看着那个模糊的塔影，贺铎在这时一步步挪到苏离背后，他直白地嫌弃道：“这个人不行。” 苏离偏头看着贺铎，挑眸笑道：“有吗。” 贺铎微仰着下巴，下压视线睨视着昏迷的徐追野。 苏离慢条斯理地接着说：“我觉得他挺好的，很坚强。” 贺铎立马转头盯着苏离，他应该是想说什么否定苏离的看法，但又词穷说不出来，最后只是闷着声扭开了头。 “不过他的确是没你行。”苏离往贺铎方向靠了一步，嗓音压低，软软的，“你最棒了。” 贺铎没接话，但浑身的气压以可见的速度的收敛起来，浑身的毛都顺了。 苏离接着道：“所以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贺铎很小的哼了一声，表示同意了。 苏离便说：“帮我把他背起来。” 贺铎：“……”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不。” 苏离看起来非常好商量，他叹了口气，服软似的说：“那好吧，我自己背也可……” 话没说完，贺铎就抓着徐追野的领子，直接把人拽了起来。 苏离：“。” 也行。 最后贺铎就这么拖着徐追野，跟着苏离去找唐百。 ** 唐百那边也刚把年不幻从医院里带出来。 年不幻同样陷入了亲人离世的痛苦循环，唐百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深陷幻境的年不幻强行从医院里拉出来。 期间还被反应强烈的年不幻揍了两拳。 年不幻被拉出医院后，医院幻境，包括附近的整片建筑，全都消失在了黑暗里，这次唐百很确定，红月的确变小了。 远离医院之后，两人找了个地方坐着休息。 年不幻比唐百还要憔悴，整个人像是被幻境吸干了一样，脸色青白，胡茬都长了出来，他抱着膝盖，还陷在过去的痛苦回忆里出不来。 念念叨叨地和唐百讲他母亲小时候如何疼爱他。 一开始唐百耐着心听，后来发现年不幻越说，脸色就越白，唐百顿时反应过来，这个幻境吸食痛苦是不分地点的。 不论是在过去的回忆循环，还是脱离了循环之后，只要内心处于痛苦当中，就被会幻境吞噬力量。 他试着打断年不幻，但对方一时半会根本脱离不出来，脸色却越来越发青。 唐百试了好几个办法，始终没办法让年不幻振作起来，正着急，忽然瞥见了不远处的影子。 是苏离和猎队，猎队手里还拖着个人形物。 唐百没多想，几步靠过去，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求助这个曾经被他不断怀疑的新人苏离。 “年不幻走不出痛苦。”唐百快速道，“怎么办？他越来越憔悴了……” 苏离还没说话，贺铎就先一步扬手扔出手里的人形物体。 人形物徐追野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停在唐百脚边。 唐百低头看了看：“？” 贺铎声线很冷，带着些许低哑，他简单直接地道：“打晕。” 唐百懵了两秒，竟然觉得可行。 “我这就……” “他说的是气话。”苏离不得不出声，“徐追野是意外晕的，年不幻现在被打晕，可能会做噩梦，然后继续痛苦。” 他之前打晕徐追野，是因为徐追野情绪完全失控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贺铎回头看了一眼苏离，抿紧了唇，随后他抬眸，冷冷扫向年不幻。 徐追野是个可以排除的笨蛋，那这个人呢？ 他和苏离又是什么关系？ 恍惚中的年不幻突然后背一凉，强大的杀气铺面袭来，瞬间将他从痛苦的回忆里逼了出来。 他抱紧了膝盖，警惕而小心地抬起头，顺着危险的杀机看过去。 然后，他就撞上了猎队冰冷锋利而目光。 年不幻：“？？” 我是做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乖。 唐百把昏迷的徐追野拖到年不幻身边躺着。 刚才还抑郁不振的年不幻， 这会神情紧张，浑身绷得像根随时都能跳起来的弓弦，完全没了刚才的生无可恋。 唐百有点奇怪， 扶好徐追野后， 他问道：“你怎么了， 这么紧张干什么？” 年不幻瞥了眼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猎队，出于求生本能， 他摇头说：“没，我就是惊吓过度。” 唐百安抚道：“已经没事了，猎队和苏离都过来了， 我们会成功离开这里的。” 说完他自己先是一愣， 猛地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潜意识里竟然依赖并信任起了苏离。 好似不论这个幻境里发生什么， 只要那个叫苏离的人在，他们就会没事。 唐百僵住身体，忍不住转头，看向那个青年。 他侧身站着， 光线昏沉暗红，勾得那人身形愈发单薄， 明明身量不矮， 却又诡异的有种脆弱的纤细感。 苏离微偏着头， 正看着城市尽头的枯木林。 光线暗淡， 他的表情也有些模糊，唯独那双浅色的眸子里， 仍旧盈着一层浅浅的微光， 星辰一般明亮又璀璨。 唐百不过看了片刻， 猎队的眼刀立马飞过来了。 他绷着后背，急忙转回视线，假装关心地看徐追野。 “唐副队。”苏离忽然出声，“能借一步说话吗？” 唐百急忙应了声，但他没立即起身，而是看了一眼贺铎。 对方就站在距离苏离不远的地方，面具惨白诡异，不动声色地对着唐百。 唐百：“……” 有点不敢动。 “没事。”苏离拍了一下贺铎的手臂，让他收起吓人的眼神，“猎队不会介意的。” 唐百看了看猎队的面具，虽然看不到脸，但对方那浑身攻击性的样子，不像是不介意呢。 苏离率先走到旁边，唐百顶着压力，跟了过去。 “我和猎队要进树林。”苏离开门见山，他用目光指出对面枯木林里的塔尖，“去找那座塔。” 唐百顺着苏离的目光，隐约看到了那模糊的尖塔轮廓，预言里的画面顿时涌出，唐百极度不安，他舔了舔嘴唇，想把自己看到的预言告诉苏离，又有些迟疑。 倒不是不相信苏离，而是他潜意识里害怕预言会变成现实。 “二队的三个人应该还被困在幻境里。”苏离接着说，“麻烦你带着徐追野他们，去把三个人找出来，这个幻境域界是用被困人的情绪撑开的，只要里面的人都平静下来了，就能见到域界本来的样子，然后打破它。” 唐百看向半空中缩小的红月：“难怪每清醒一个人，它就会变小一些。” 说着唐百忽然想起他进入幻境之前，这个红色的域界明明可以把营地里的人一起笼罩进去，但它偏偏刚好擦过了营地。 就好像是，有意放水。 想到这里，唐百不再犹豫，把他之前在苹果农场里看到的预言幻境说了出来。 “韩科肯定也被带进了幻境，说不定真的就绑在那座塔上。”唐百实在想不通，“可为什么会是韩科？” 如果这个幻境是痛苦这种情绪作为支撑，那它应该要挑选痛苦回忆最多的战斗前线人员，而不是后勤。 据唐百了解，韩斯家里并没有被厉鬼害死的人，韩斯性格平和，经历简单平顺，就只是工作上有些受打压，和战斗前线的成员比起来，韩斯的人生完全可以称得上幸福。 苏离看向红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和唐百说完二队那三个人的事情，苏离准备离开。 “苏离。”唐百叫住他，神情有些不安和惶恐，“你觉得……未来真的可以被预言吗？” 苏离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也许吧，但我不会相信。” “那韩科会死吗？”这才是唐百现在最关心的事情，“我在预言里看见……猎队要杀他。” 苏离这次静默地想了一会，他仰起脸，看向天幕上的猩红圆月：“我不知道……但我直觉，不会，我们也许会被幻境杀死，但他不会。” 收回目光，苏离朝着贺铎走去。 “这个幻境最不想杀死的人，就是韩斯。” 唐百怔了一下，并没有听懂苏离的意思，如果这个幻镜不想害死韩斯，那它把韩斯带进来干什么？ 绑在塔上供奉吗？ 苏离和贺铎很快走远，唐百也没可以询问疑惑的对象，他叫醒了徐追野，然后带着他和年不幻，一起搜索二队的几个人。 ** 苏离带着贺铎进入森林。 红月仍旧悬挂在天际，寂静无声的注视着整个世界。 进了枯木林，能稍微清晰一点的看到那座踏，但仍旧很模糊，只能窥见形状，而且无法靠近。 不论苏离和贺铎在里面走了多久，他们与塔的距离永远不变。 于是苏离很快就放弃了赶路，他找了一个稍微平坦一点的地方，坐下休息，顺便等着红月变小。 等二队那三个人全都脱离痛苦循环，塔就不得不露出来了。 苏离靠着树坐着，他习惯性把手机拿出来，就算不能开机，他还是按了好一会。 贺铎就挨着苏离坐在旁边。 一开始见苏离没带唐百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他感到非常开心，觉得这次会与上次不一样，但越往树林里走，他就越是莫名不安。 尤其是当他看向那座塔的时候。 上一次，他就被苏离挖开了胸膛，挂在塔顶，变成离开这个世界的钥匙。 这次呢？ 贺铎皱着眉，死死盯着前面铺满了落叶的地面。 四周寂静无声。 大片枯木被红色的月光照出扭曲的形状，像是一群在无声偷窥的鬼影，静默地盯着树下坐着的苏离与贺铎。 不知道过了多久，扭曲的林中，突然吹起了风。 贺铎顺着风抬头，垂挂的红月陡然映入眼帘。 殷红的圆月犹如一只窥视的鬼眼，冷冷地盯住了贺铎。 梦境瞬间被唤醒。 同一时刻，苏离也抬起了头，看向红月。 那轮月亮，在瞬息间连续缩小了两次，被它笼罩的域界再度缩小，塔的轮廓愈发明显。 苏离再看向塔时，几乎看清了塔尖上的人影。 ** 贺铎又一次回到了饭馆后的巷子。 这次，他跪在雪地里，身边仍旧弥漫着大量黑雾，但那只柔软而漂亮的手，不见了。 只留下了胸口不断蔓延的剧烈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贴着他的胸骨与血肉，钻入他的灵魂深处。 贺铎慢慢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膛。 他的衣服破开了一个洞，边缘晕着大片半干的血迹，他被利器贯穿胸膛时留下的痕迹还在，但伤口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狰狞难看的伤疤，像是一只趴在他胸骨上的蜘蛛，缕缕黑气，就从这个伤疤里涌出来，汇入周围的黑雾里。 贺铎有些茫然，他抬起手，碰了一下伤疤。 周围浮动的黑雾顿时亲昵的裹上他的手指，贺铎忽然明白了，这就是他的力量。 仿佛是为了回应贺铎的感知，浮动的黑雾忽然朝着贺铎的身体收拢，顺着那道伤疤，汹涌灌入贺铎的身体。 剧痛与充盈的力量感同时迸开。 贺铎脱离的往前一倒，他急忙用手臂撑着地面，勉强稳住身体。 黑雾大量灌入贺铎的身体，而他周围仍旧漂浮着无穷的雾气，好似永远也不会耗尽。 “对，这就是你被赐予的力量。”黑雾里，响起沉沉的诡异声音，声线模糊而沙哑，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你付出灵魂与躯体之后，得到的甜美馈赠。” 那道声音在黑雾里挪动，围着贺铎转了一圈后，最终停留在后背。 “但这些力量，只是暂时属于你。”背后的声音缓缓靠近，几乎是贴着贺铎的侧耳，吐出沙哑邪恶的腔调，“在未来的某一天，它会被主人收回。” 黑雾里，一只颜色惨白的手，缓缓伸出。 它落在贺铎的肩上，又越过贺铎的肩骨，抚摸着移向他的左胸，最终停在他的心脏处。 “等到了那一天，你会被剖开。” 贺铎瞬间被激怒，庞大的力量从他身体里迸发出来，呼啸扩散，眨眼间便击毁了那只惨白的鬼手。 黑雾沸腾着鼓动起来，挤压着向着四周后退，空出大片的红色雪地。 那道声音也在消退，变得更加缥缈幽远，字音虚化空洞，却又无比清晰。 “你会被抛弃。” ** 苏离看向红月和塔的时间不过片刻，也就是这片刻分神，贺铎就闭上了眼，陷入了梦境。 而等到苏离伸手去碰贺铎时，他猛地睁开了眼。 梦境结束了，时间卡得无比精确。 苏离的手还伸在半空，距离贺铎的肩不过几厘米。 贺铎慢慢抬起头。 红月已经缩小得只剩当初的一半大小，光芒也变得愈发昏暗浑浊。 贺铎抬起眸，那双血色的眼睛格外晦暗。 他定定地看着苏离，目光平静，好像没有任何情绪，又好像是隐藏着无数疯狂飓风的漆黑海面。 苏离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随后他继续刚才的动作。 温热的手掌贴着贺铎的侧颈，落在他肩上。 苏离能猜到贺铎一定是做了不太好的梦，他想安抚两句，但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动作快过反应，他抬起大拇指，过分亲昵地蹭了蹭贺铎的侧颈肌肤。 碰着贺铎侧颈的指腹柔软又温热，用力很轻，带着柔和的暖意，贺铎眸光动了一下，随后他瞥开目光，扭头盯着旁边，嘴唇也抿得紧紧的。 苏离眸光一软，忍不住笑意。 “别担心，”他极有耐心地温柔道，“梦与现实都反的。” 贺铎目光转动，重新落到苏离身上。 苏离弯起唇角，笑得温和又柔软：“相信我，嗯？” 贺铎望着苏离，片刻后，他很细微地侧了一下头，像是在主动蹭苏离的手指。 喉结略微动了一下，贺铎很小声，小声到苏离差点就没听到地“嗯”了一声。 苏离展开唇，笑得更加柔软，他大方地将半个手掌都贴在贺铎侧颈上，顺便摸了摸他的面具：“乖。” 贺铎被夸得莫名高兴，甚至想使劲蹭蹭苏离的手，但偏头时他又及时忍住了，不能这么明显，他想，他要稳重一点。 苏离收回手，站起身来。 “也差不多了，我们去找塔。”苏离抬头看向枯木林深处，眼里的温和柔软慢慢散开，“再待下去对大家都不好。” 他凤不知道这里面的时间流速，也没有参照物可以计算时间，甚至不会在里面感觉到饥饿，也许他们已经在里面待了一整天，或者更长。 这种状态下，会连自己快渴死了都不知道。 贺铎跟着看向塔，尽管苏离才安抚了他，但他还是……感到了抗拒。 直觉告诉他，离开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贺铎坐着没动，他不想离开，就算是耍赖，他也要再在这里待一会，反正就是不想走。 但就这时，苏离的手伸了过来，掌心向上，手指修长又柔软，他等着贺铎去牵他。 于是贺铎毫无犹豫，拉住了苏离的手，然后站了起来。 贺铎乖乖跟着苏离走了。 至于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管他呢。 ** 唐百终于找到了最后一个被困着的二队成员。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他找到最后一个二队成员时，那个人已经昏死，憔悴到脸颊凹陷，几乎就只剩下半口气。 唐百赶紧将他拉出幻境，带到安全地点叫醒，接着徐追野和年不幻轮番上阵，给他大灌心灵鸡汤，好让他迅速脱离那种痛苦悲观的状态。 等那人缓过气，唐百立马抬头看向血月。 血月果然又一次缩小了，不仅仅是那轮月亮，唐百甚至能清楚看到整个红色域界都在收缩。 那层薄膜一样的界线飞快朝着塔收拢，每退出一寸，原本的森林模样就会吐出一寸。 年不幻顿时站直身，有些惊疑不定：“这是结束了吗？” 迅速收拢的薄膜已经快到他们这边了，等薄膜掠过他们，他们就会被吐出域界，回到真实世界。 徐追野也站起了起来，他看了一会，突然道：“这次这么危险，我们竟然一个人损失都没有。” 二队的一个人虚弱接话：“我们运气真好，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尤其是当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被困在循环里，而他不论如何，也无法主动放弃至亲之人，脱离循环的时候，痛苦与绝望的情绪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他那时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唐百却转头看向塔的方向，他比这些新人更有经验与阅历，仔细一琢磨，就窥到了真相。 “不是我们幸运。”唐百皱起眉，哪怕猜到了，一时也无法理解，“是它放过了我们。” 如果这个域界真的带着杀心，就不会放过营地里的人了。 ** 苏离和贺铎还在路上的时候，红月便再最后一次缩小，接着域界开始快速收缩。 大片真实世界被推出域界，猩红的天幕随着域界的缩小而开始弯曲，愈发显出玻璃球的模样。 苏离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天幕。 红月正在朝着塔的方向移动，大量红色浓雾从红月里吐出，顺着它移动的方向而拖出长长的轨迹，就像是红色的流星。 而扩散出来的红雾则顺着弧形的域界缓慢蔓延，覆盖。 原本透明的域界逐渐染红，呈现一种深红的玻璃质感，像是一面厚重阴冷的红墙，迅速收拢，眨眼间，便已经抵达到苏离和贺铎身后。 红月这时停在了塔的上方，它仿佛在融化，大量红雾粘稠的流淌出来，将红色的域界染得更加猩红。 夺目的红光铺天盖地的压下来，瞬间遮蔽视野。 苏离眼前一暗，失去视野之际，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贺铎用力抓紧了。 红光裹下，彻底吞噬了苏离和贺铎。 ** 苏离有一刹那的意识空白，等感知恢复时，他第一时间发现紧紧拉着他手的贺铎不见了。 红月也消失了，弯曲的天幕赤红如血，像一个倒扣的红色玻璃碗，牢牢圈住整个域界空间。 大量红雾在空间里浮动纠缠，结出缕缕红色丝线。 苏离抬眸，一眼就看到了那座塔，就伫立在苏离面前。 那一座由白骨累积而成的高塔，猩红的光亮照在其上，让层层白骨显出一种燃烧似的赤红。 韩斯就被束缚在塔顶上，双臂展开，呈大字型，头低低垂着，缕缕红色流体，从韩斯的身上牵引出来，脐带一样连接在弯曲的天幕上。 高塔立于红色域界的中心，而韩斯立于高塔之上，似乎是由他撑起了整个域界。 红丝在四处游动，苏离能感觉到这些红丝里的浓郁鬼气，但当他伸手去抓时，手指却直接穿过了丝线。 这些东西由鬼气组成，但又无法被苏离掌控。 苏离合拢手指，略微一想，便知道了缘由。 这个域界由痛苦支撑，这里面的鬼气也由痛苦转化而来，可苏离是个内心没有痛苦的人，自然无法掌控这些鬼气。 苏离慢慢抬头，看向塔顶的韩斯，而仔细看去时，才发现韩斯身后，还隐藏着一个很是模糊的人影，像是撑着韩斯的支架，也像是躲在韩斯背后的胆小鬼。 “看来如果我想要离开这里。”苏离摩挲着指尖，勾唇笑着道，“只有杀了他才行。” 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地面震动着裂开缝隙，一具红色的骷髅从缝隙里爬出。 它的骨架手臂撑着地面，咯吱一声扬起空洞的脸，下颌骨开合碰撞，发出嘶哑的人声。 “你做不到的。”骷髅慢慢站起，朝着苏离走去，“你不会陷入痛苦幻境，也不能在这个世界里得到任何力量。” 看起来，好像苏离是这个痛苦域界的克星，但缺乏痛苦回忆苏离，又恰好无法切断这个世界。 它们彼此相克，而拥有力量的域界，反而能杀死苏离。 骷髅用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苏离：“现在，你要怎么做呢？” 它步伐逐渐加快，来势汹汹地扑向苏离。 苏离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掐住骷髅的脖子。 可骷髅下巴咔哒一合，桀桀怪笑道：“不然我帮你出出主意，杀掉那个戴面具的人，得到痛苦。” 它一边说话，一边抬起白骨手臂，抓住苏离的胳膊。 “就能得到力量了！” 骷髅猛地用力，似乎要捏碎苏离的手臂。 苏离先一步动手，直接掐断骷髅的脊骨。 骷髅头颅落地，咕噜滚动，它的声音并没有停下。 “这是唯一的办法呢，”嘶哑的声音停顿了片刻，语调忽地一样，带着无比巨大的恶意，低低地喊出名字，“苏离。” 地面再次震动起来，无数裂缝轰隆碎开，一具具白骨从缝隙里爬出，疯狂攻向苏离。 苏离捏碎了一具又一具的骷髅，可这些东西源源不断从裂缝里爬出，根本杀不完。 打斗间，苏离的位置变化，他移动到了高塔的另一边，余光扫过时，苏离动作一顿。 他看到了贺铎，就定定站在那里。 白色的面具仍旧醒目，但他的眼睛闭着，不知道是陷入了幻境，还是陷入了噩梦。 苏离抬头看了一眼，一具骷髅趁机扑过来，又被苏离掐住喉咙。 “是他吗？”这具骷髅发出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嘶哑的，充满了恶意的声音，“你在意的人。” 苏离沉默的收紧手指。 这具骷髅的头颅落地，散成支离破碎的白骨碎片，但声音立马从苏离背后继续传来。 “你杀掉他，立马就能得到整个域界的力量。” 苏离回身，一拳砸碎发出声音的骷髅。 “不愿意吗？” “那我帮帮你，如何？” 更多的骷髅从裂缝里疯狂涌出，潮水一样冲向苏离。 而就在骷髅潮的另一边，贺铎的身后，地面裂开了一道缝隙，另一具红色骷髅爬了出来。 它用空洞的脸看了一眼贺铎，没有五官，但苏离仍旧能看到那张骷髅脸上满是恶意的笑容。 它往前跨了一步，骷髅身躯贴上贺铎的身体，白骨手臂抱拢，手掌压上贺铎的胸膛。 那具骷髅扭过脸，颌骨开合，发出声音。 “我帮你剖开他，挖出他的心脏。”骷髅脸上的恶意愈发浓重，“让你尝一尝痛苦的力量，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好啊，剖开他。 苏离在涌动的骷髅潮里不断后退， 直到后背抵到了域界犹如实质一样的墙壁。 这些东西在有意隔开他和贺铎的距离。 对面，抱在贺铎身后的那具骷髅，正满是恶意的死死盯着苏离， 仿佛要亲眼看着苏离那张漂亮的脸， 流露出痛苦时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苏离突然停下了阻拦骷髅潮攻击的动作。 一只白骨手臂不知道从哪里伸出， 擦着苏离的脸刺过。 苏离只是偏了一下头，避免被破相。 他看着对面那个充满恶意的骷髅， 忽然露出笑容：“好啊，剖开他。” 恶意骷髅一愣。 下一秒，苏离忽然踩着一具骷髅借力跳起， 跃出包围后， 他身体在半空中灵巧地一扭，修长的身体瞬间舒展，长腿踩住域界壁， 大力一蹬。 域界里时间仿佛有一瞬间的凝滞，所有的骷髅都抬起了空洞的脸，望着上方那个飞掠而过的人影。 他像是舒展的黑燕，轻灵无声， 幽灵一般敏捷地越过大片骷髅潮，落在贺铎面前。 苏离一手扶在贺铎肩上， 而面前， 是那个恶意骷髅的骨头脸。 “但是这件事。”苏离对着那张骷髅脸， 扬起唇角， 笑意张扬，“还是我自己来比较好。” 苏离将贺铎搂进怀里， 另一只手伸手， 捏住恶意骷髅的喉咙。 “至于你， 消失了比较顺眼。” 苏离手指用力合拢，将那一截脊骨捏成齑粉。 恶意骷髅的头颅掉落，身躯散成零落的骨架。 可它空洞的双眼仍旧死死盯着苏离，那一瞬间，苏离看到了他的愤怒与怨恨，或许还隐藏着某些别的情绪，但苏离不想在意。 他抱着贺铎，带着他往后一退。 后面，就是那座白骨高塔。 从贺铎这个方向往上看，才能看到那个隐藏在韩斯身后的东西，同样是骷髅。 但这具骷髅有着一双颜色纯净的银色眸子，骨架颜色也更加艳红，像是漂亮的红色玉石，有着莹润温柔的反光。 他面朝着苏离，与韩斯背靠背的紧紧相贴。 骷髅低着脸，红色的及肩长发垂下，让这具骷髅更具诡异与华丽的美感。 尽管这骷髅只有一副骨架，但苏离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莫知舟，红色域界真正的主人。 莫知舟垂眸看着苏离。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系统的声音在莫知舟脑中响起：“说谎者已退出域界，现归还域界权限。系统道具——武器初始化，已启用，域界内一切武器将归回原始状态。请玩家女神继续杀死魔王任务，请注意利用界种，如系统发现玩家消极怠工，玩家将被夺走域界权限。” 莫知舟动了动白骨手指，他的手臂紧贴着韩斯的手臂，只要转动手腕，就能握住韩斯的手。 韩斯垂着头，他已经失去了全部意识，但莫知舟碰到他的手指时，他还是本能一般，回握住了莫知舟的手。 哪怕他握住的，只是一具白骨。 莫知舟眸光微动，一股赤红如岩浆的红丝，缓缓从他的胸骨里蔓延而出，藤蔓一般徐徐向上生长，直到抵达弯曲的天幕。 苏离这才发现，那些脐带一样与域界连接的丝线，并不是来自于韩斯的身体，而是贴在他身后的韩斯。 这个域界需要用痛苦喂养，而莫知舟的痛苦，是失去韩斯。 韩斯是界种，是莫知舟的弱点，也是支撑这个域界的最终力量。 杀死韩斯是破开域界的方式，但也会在那一瞬间制造出巨大的痛苦力量。 莫知舟忽然盯住了贺铎。 幻境陡然展开。 ** 贺铎又看到了那个巷子。 他好像梦回到了十岁那一年，他被人刺穿了胸膛，扔在脏污不堪的黑暗巷子里。 那个黑暗的地下世界，其实并不会下雪，因为那个世界连天空都没有，但那里的冬天，也的的确确无比的阴冷。 这是贺铎真正的记忆。 他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而他躺在满是寒冷污水的地上，绝望又愤怒的等死。 但也在这一天，恶鬼找到了他，给了他力量，复活了他的身体，而他付出了臣服的代价。 浓郁的黑雾像是粘稠的沼泽，浸没了小贺铎的整个身躯。 雾气里再次传出恶鬼低哑的声音。 “那些欺辱过你，虐待过你，甚至害死过你的人，你想杀死他们吗？”恶鬼发出絮絮低语，“我可以给你武器。” 小贺铎手指动了一下，接着他听到了自己稚嫩的，充满了恨意和疯狂的童音。 “我想。” 恶鬼低低地笑起来，他的声音围着小贺铎枯瘦的身体转动。 “但这也需要付出代价哦。” 声音盘旋一圈后，最终停在小贺铎的面前，黑雾缓缓浮动，凝聚出一张漆黑的恶鬼面庞。 它笑着告诉小贺铎：“不过这个代价很小，只是需要忍耐一点点疼痛。” 小贺铎慢慢抬起眼，年幼的他，眼珠大而圆润，却又有着诡异的猩红眸色，像是尚且稚嫩，但已拥有了凶狠戾气的地狱修罗。 “我从不怕疼。” 从他记事起，他就在忍耐母亲给予的疼痛，这是他世界构成的一部分，就像是一日三餐那样习以为常。 恶鬼开心地笑起来。 “你不愧是被选中的人。”它黑色的脸往前伸了伸，声音放低，带着些许恶劣，“其实我说谎了，不是一点点的疼痛，是非常的，非常的疼。” 小贺铎抬起脸，对着恶鬼狠狠道：“你少废话了，啰嗦。” 恶鬼哈哈大笑，雾气涌动，交织出一只漆黑的手，那只手并不丑陋，甚至没有锋利尖锐的指甲。 手伸向小贺铎，食指抵着小贺铎的胸膛。 “抽出你的肋骨，变成长剑。”恶鬼愉悦道，“你身体里有着神明赐予的力量，你的骨头做成的剑，将会是能斩断一切的剑。” 恶鬼顿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补充说：“至于杀人，更是轻而易举。” 小贺铎低头看着自己瘦弱的胸膛。 那里刚刚被人用利器贯穿，又被恶鬼强行愈合，于是结出了一道无比丑陋的巨大伤疤。 小贺铎看了一会，浑不在意地问道：“我自己剖开吗？” 恶鬼刚要说话，但突然生硬地顿了一下，围绕着恶鬼和小贺铎的黑雾，都跟着停顿片刻，某种改变，悄无声息地入侵了小贺铎的回忆画面。 但小贺铎低着头，并没有发现这个异常。 等他抬头时候，恶鬼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模糊漆黑的脸，变得狰狞而诡异。 “不。”恶鬼用异常嘶哑的声音说道，“不是你自己，是赐予你力量的主人。” 小贺铎皱起眉，尽管年幼，但他本能的抗拒那个所谓的主人。 “他会给你力量与新生，也会夺走你的力量与生命。” 恶鬼的手掌紧紧贴住小贺铎的胸膛，原本正常的手指，迅速长出锋利的指甲，狠狠刺入小贺铎的胸膛。 “而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 贺铎猛地吸了一口气，从回忆里苏醒。 大量混乱的记忆占据了他整个脑海，他甚至一时无法想起自己在哪儿，又到底几岁了。 贺铎难受地皱起眉，而那恶鬼的低语，猛地出现在他耳际，混乱重叠的声音连绵不断的混响而起。 “这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也是你的宿命。” “你将臣服于一个人。” “他将剖开你的胸膛，收回赐予你的力量。” “他将抛弃你。” “他将抛弃你——” 最后一句话无比清晰尖锐，刺得贺铎耳朵嗡嗡作响，他本能的想要握住腰间的短剑，但只抓了个空。 那两把由他自己抽出的肋骨，所打造而成的，绝不会离身的武器，竟然不在了。 贺铎的意识猛地一醒，他睁开了眼。 视野瞬间明亮，贺铎清楚地看到了苏离的脸。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地上，而苏离就跪在他身上，弯着腰，低低地俯着身，隔得极近地看着他。 贺铎的思维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的记忆彻底错乱，想不起明明在高地上的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又清楚地记得眼前这个人，是如何用冷漠又温柔的神情，挖开他的胸膛，然后将他挂在高塔之上。 胸膛上传来被压住的细微触感，是苏离的手，抵在了贺铎的胸膛上。 贺铎眸光一沉，本能反应地死死抓住了苏离的手腕。 苏离垂下眼，看着贺铎那双猩红沉稳的眼睛，顿时明白，贺铎恢复智商了。 他现在是成年的贺铎。 一旁，高塔之上。 莫知舟的骷髅身体里，开始流出赤红的明亮液体，顺着累累的白骨塔，快速下滑，每浸满了一具白色的骷髅，那具骷髅就会很快亮起一双亮红的眼睛，浑身白骨发出咔咔响声，它们开始活动，身躯一点一点的爬出高塔。 转瞬间，高塔上就满是正在下爬的白色骷髅。 莫知舟身体里涌出的红色液体越来越多，甚至让其中一些白色骷髅的手中生出了红色的锋利长剑。 时间不多了，再有片刻，这些骷髅就会落到地上，然后再一次包围住苏离。 没时间解释和说明。 苏离下压手臂，柔软的掌心紧紧贴着贺铎的胸膛。 他低低弯下腰，几乎贴上贺铎的面具。 “你相信我吗？” 贺铎眸光沉沉地盯着苏离，那些混乱的记忆与声音，再一次在他脑海里回响。 他感到了混乱，于是下意识的收紧手指，狠狠捏着苏离的腕骨。 那片白皙的肌肤上，已经被印上了一道指痕。 贺铎看到那片指痕，好像想起了什么，但又记不清晰，只有隐约感觉，那个早已经印上的指痕，好像也是他留下的。 苏离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住贺铎的面具。 嗓音压低，柔软而又温和。 “相信我一次。”苏离手指缓缓抚摸着面具，“好不好？” 贺铎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一旁的高塔上，骷髅即将落到地面。 苏离没有理会那些骷髅，他的手指抚过面具，滑到贺铎的侧颈，温热柔软的指腹，轻轻蹭过贺铎冰凉的肌肤。 他再次出声询问：“好不好？” 贺铎松开紧抓苏离手腕的手指。 “真乖。”苏离俯下身，鼻尖蹭过贺铎冰凉的面具，吐出湿热的气息，“介意我亲你一下吗？” 贺铎猛地撑大了眼，刚松开的手指再度握起，但这次的用力并不大，更像是震惊之下的慌张反应。 “就当你同意了。”苏离偏头，隔着面具，吻住了贺铎。 贺铎瞳孔猛缩，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而就在这一秒，剧烈的刺痛在胸膛处爆发。 苏离的手指刺入了贺铎的胸膛。 那些声音几乎同时在贺铎耳中炸响—— “他将剖开你，收回力量。” “他将抛弃你。” 贺铎陷入了混乱，那些声音让他暴躁愤怒，想要立马就狠狠推开苏离，然后扭断他刺入自己胸膛的手。 可苏离落在面具上的吻，又让贺铎眩晕。 明明隔着面具，可贺铎却仿佛仍旧能感受到苏离柔软温热的嘴唇，它亲密地贴着自己，吐出的呼吸暧昧而灼热，让贺铎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一样的燥热起来。 他想推开他，又想狠狠地抱紧他。 胸膛传出的疼痛愈发强烈，苏离的手指深入进贺铎的血肉，碰到了他的肋骨。 剧烈的疼痛让贺铎克制不住本能，他抓住了苏离的肩，但他也牢牢克制住了反抗的欲望，只是抓紧了手里那瘦削的肩骨。 无数激烈的情绪与痛楚凌乱混合，唯独一个念头，清晰而明朗——他要抓住这个人。 贺铎没有推开苏离，哪怕那个“他会抛弃你”的声音响彻贺铎的整个脑海，他还是没有推开。 他抓紧了。 苏离的手指，也在这一刻抓住了贺铎的肋骨。 他贴着贺铎的面具，亲密无比地蹭过面具，嘴唇碰触到贺铎的耳垂。 “如果很疼，”苏离轻声耳语，声音温柔而又残忍，“你可以咬我的肩膀。” 贺铎瞳孔微缩，没等他做出反应，苏离没入在贺铎胸膛里的手指，猛地用力，抽出贺铎那根原本就是武器的肋骨。 强烈无比的剧痛爆炸一般席卷贺铎全身。 贺铎瞬间咬紧了牙齿，他没有失控的推开苏离，也没有像苏离说的那样，咬住他的肩上。 他只是忍耐地咬紧了牙。 肋骨生生离体。 苏离偏过脸，柔软的嘴唇蹭过贺铎的耳垂。 他的声音很哑，也很温柔。 “阿犬。”苏离贴在贺铎的耳旁，轻柔吐声，“真乖。”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我会惩罚你。 肋骨从贺铎身体里抽出， 带出大量鲜红血液的黑雾，贺铎胸口那道疤痕好似感应到了主人的存在，伤疤瞬间苏醒， 力量活跃的涌动， 溢出更多的浓稠黑雾。 雪白的骨头从溅开的鲜血与翻滚的黑雾里抽出， 又在转瞬间变成长剑的模样。 剑身一寸寸抽出，带出的血珠迸溅到苏离手背上， 温度意外的冰凉。 最后一寸剑尖从贺铎身体里脱出，贺铎剧烈起伏，他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抓着苏离肩膀的手指一松。 接着他耳旁一热， 苏离温柔的嗓音与灼热的呼吸一起洒下。 “没事。”苏离握着剑，慢慢直起身，睫毛半敛， 他垂眸看着身下的贺铎，神情看起来很平静，眸光又异常的温柔，他安抚道， “很快就好了。” 一旁，高塔上的白色骷髅们陆续落地， 一双双红色的眼珠满是杀气地盯着苏离。 苏离偏头看过去， 侧颈因为他这个动作， 绷出漂亮的线条。 贺铎躺在地上， 他望着苏离，才发现一粒血珠溅到了苏离白皙的侧颈上。 他伸手， 想擦掉那粒血珠， 但苏离却在这时候起身。 贺铎的手指碰了个空， 他指尖一蜷，却又在下一秒被苏离拉住。 苏离将贺铎拉起来，而那群白色的骷髅大军同时朝着两人袭来，苏离抬剑一挥，雪白的长剑划出一道弧形的凌厉光影，狂扫扑出。 一剑便整齐切断了所有白色骷髅的躯体。 包围圈瞬间被清理干净。 苏离垂臂握着长剑，剑刃斜指着地面，上面甚至还残留着一抹新鲜的血痕，顺着雪白的剑身，缓缓淌下，滴入地面。 高塔上方，莫知舟垂着头，银眸悲怜。 域界仿佛感知到了苏离的强大，那些与莫知舟连接着的红色脐带忽然动了一下，像是在拽紧。 莫知舟背后，韩斯突然发出一声痛哼，几道白色丝线突然从他的身体里延伸出来，缠绕着红色脐带，缓缓上升，抵达域界穹顶后，立马被域界捕获，疯狂吞噬起来。 眨眼之间，韩斯整个人就瘦了整整一圈。 莫知舟握着他的手，能清清楚楚地感知到韩斯的虚弱与衰败，他的白骨手指一动，身体里顿时涌出更多红色丝线。 这是莫知舟的域界，可这也是莫知舟无法控制的世界。 他所珍视的一切，都会变成这个域界的食物，成为系统的筹码。所谓红色域界的主人，不过傀儡而已。 脑中响起系统冰冷的提示声：“检测到道具‘武器初始化’失效，说谎者谎言失效，系统已半接管域界，界种已激活，存活时间倒计时：十分钟。请玩家加快速度，十分钟后，界种将被系统强制自曝。” 莫知舟眸光动了一下，他低低垂着银色的双眼，没有皮肉的骷髅面庞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但他的骨架身体却发出咔咔脆响。 连接着他与域界的脐带突然应声断裂，莫知舟的身体随即往下一倒，直直坠向地面。 火焰一样的浓稠红光从他骨架上燃起，域界的地面仿佛受到召唤，忽然开始融化，变成粘稠的红色沼泽。 苏离与贺铎脚下一软，小腿瞬间陷入地面。 红色沼泽牢牢吸住了苏离与贺铎的身体，而域界墙壁也在同时融化，浓稠的红色液体顺着御界墙壁淌下，又很快交织生长，成为粗壮的红色触手，呼的一声抓向苏离和贺铎。 苏离斩断触手之际，莫知舟坠至地面，又灵巧如红色幽灵，拖着雾气一样的赤红微光，贴着地面，飞掠到苏离面前。 只有白骨的手指抓向苏离的胸膛。 苏离回剑抵住，白骨与长剑碰撞，擦出细微的火光。 莫知舟的身体并没有像其他骷髅那样脆弱，一击就碎。 他反而抓住了长剑，身体迅速逼近，银色的眸子里冷光明亮，他抓着剑贴近到苏离面前，另一只手臂越过苏离的肩，当着苏离的面，去攻击贺铎。 贺铎和苏离一样，双腿深陷在红色沼泽里，无法移动，他靠着腰部的爆发力，往后倾倒，躲开莫知舟袭来的手指。 刚倒下去，域界墙壁上的触手立马挥舞过来，圈住了贺铎一只手臂。 莫知舟看了一眼，他抓紧了苏离的剑，再度贴近时，语速极快地对着苏离说了四个字：“杀我，救他。” 苏离一怔，而莫知舟抓剑的手指忽然松开，长剑顺着苏离的力气往外一推，直接切中了莫知舟的肩膀。 这次锋利的剑刃轻松无比的斩下了莫知舟的右臂。 手臂落下的瞬间，立马被涌动的红色沼泽吞噬。 沼泽地面变得更加粘稠柔软，甚至苏离的身体再度下陷。 地面好似沸腾了起来，黏腻的红色沼泽不断荡起，像是一只只短小的触手，抓附在陷入沼泽的苏离身上。 莫知舟突然往后退了些许，他抬头盯着苏离，明亮的银色眼睛里，光芒忽的一熄。 系统的声音越过莫知舟，直接在整个域界空间里响起。 “玩家女神已放弃任务，001号管理员接管域界，任务内容公开——杀死前玩家魔王。” 莫知舟咔的一声抬起了头，被斩断的右臂迅速新生出来，但新长出的骨头，是黑色的。 红色的沼泽不断下陷，苏离身体下沉，因为惯性，他的身体略微后倒，而前面的莫知舟猛地攻了过来。 苏离手腕微动，做出反应的前一秒，听到了一点撕裂声。 贺铎直接拽下了圈住他手臂的触手，挣脱的瞬间，他扶住了苏离的肩。 苏离回头，对上贺铎的眼睛。 没有言语交流，只是刹那的对视，两人都默契地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苏离抓住了贺铎的手。 下一秒，贺铎手臂猛地爆发出巨力，他将苏离从沼泽里扯出，抛上半空。 域界墙壁上立马伸出一根粗长的触手，试图抓住跃起的苏离，却反而被苏离踩了一脚借力。 苏离踏着触手，灵巧的越过半个域界，直接跳到高塔之上。 韩斯仍旧被困在塔顶上，脑袋低垂，只隐约能看到他衰弱到凹陷的侧脸。 白色的丝线从身体里大量涌出，连接着域界的穹顶。 苏离踩着塔尖，毫不犹豫的对着韩斯挥出一剑。 下方。 莫知舟只是扭头看了一眼，随后便直接扑向了贺铎，它伸出黑色的手臂，手指大大张开，直指着贺铎胸口的伤疤。 那道疤痕仿佛被强制唤醒了，抽搐似的猛烈一缩，带起剧痛的同时，完全不受控制的往外溢出黑雾。 雾气拧成一股，被吸引似的朝着莫知舟的手掌冲去。 同一时刻的塔顶，苏离挥刀砍断了韩斯身上的白线。 域界失去界种，涌动的沼泽与融化的触手同时消失，地面恢复正常，域界墙壁也变回了薄膜。 韩斯身体失去支撑，软软地朝着地面坠落。 苏离伸手抓住了他衣领，将他带回塔顶，目光从高塔上落下，苏离能清楚看到贺铎此刻的状态，他正在被系统掌控的莫知舟抽出力量。 苏离握紧了剑。 没了界种，现在只要杀了莫知舟，整个域界会瞬间倾塌。 “亲爱的001号管理员。”苏离站立在高耸的塔顶之上，身形修长瘦削，寒光雪白的长剑斜垂他身侧，“你知道你很蠢吗？” 莫知舟，或者是应该是，占据了莫知舟身体的001号暂停了动作。 它慢慢扭动脊骨，用骷髅面容看向高处的苏离。 苏离低头看着它，唇角一扬。 “你忘了吗，那可是我的力量。”苏离抬起手，只屈指一弹。 那股刚被抽出的力量，瞬间重返贺铎的身体。 苏离同时一跃而下，风声呼啸，吹起苏离的额发，他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漂亮精致，眸色偏浅，含着冷冷的亮光。 001号仰起头，机器一样冰冷的盯着下落的苏离。 苏离手中的长剑凌空劈下，直接将001号的黑色手臂剁了下来，一离开莫知舟的身体，那条手臂立马散开成黑色的雾气。 滚动漂浮的雾气之中，还有一道十分细微的，像是蓝色电弧的一样的东西。 它隐藏在黑雾里，飞快朝着上空飞去。 苏离抬眸盯着那段电弧，长剑划过，切开黑雾，精准无比的砍中电弧。 肋骨剑锋利无匹，轻松得像是切豆腐一样，将电弧斩成两半，电弧里的庞大系统力量，与001号震惊的声音同时炸开。 “这怎么可能？！我们是主宰一切的系统！” 炸开的系统能量庞大无比，像是瞬间失控释放的风暴，朝着四周疯狂席卷，红色域界瞬间被冲破成碎片。 狂烈的能量风暴吹得苏离的头发都跟着扬动起来。 苏离从容地站在呼啸的狂风里，唇边的笑意愉悦而又恶劣。 “有吗？怎么看起来，你们全都是垃圾呢。” 001号猛地失声。 不过苏离猜它一定很想破口大骂，只是系统的本身的限制让它们缺乏骂人的词汇。 苏离唇角的笑意越发张扬，他眨了眨睫毛：“真是可怜呢，被骂了都不知道怎么还嘴，就这，还自称主宰一切。” 001号静默了好一会，终于冰冷机械地出声：“我已经找到了你，知道了你的身份、模样，还有你的弱点。” 系统的声音随着力量的消散而微弱。 “我会惩罚你！” 苏离抬起睫毛，眸光明亮而又干净，毫无惧色。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咯。” 最后一点系统能量散尽，001号管理员的声音也彻底消失。 能量风暴散尽，红色域界也随之坍塌，碎片坠落，又在半空中消陨成红雾。 外界的真实森林开始恢复，原来外面已经下起了暴雨，冰凉的大风呼啸刮过，将红雾尽数吹散。 白骨高塔咔嚓崩裂，骨头四散零落，夜风一吹，便散成齑粉。 塔顶上的韩斯再次坠落下来。 这次没等苏离施救，一道红影便快速冲出，掠至半空，稳稳接住了韩斯。 苏离瞥见了莫知舟接人的动作，便没再管那边的事，他朝着贺铎走去。 “没事吧？” 域界褪去，红色暗光随之消失，森林里的夜晚漆黑无光，只能隐隐看到人的模糊轮廓。 贺铎站在几米远的地方，面具倒是显眼，但他此刻的眸光却完全隐藏在了夜色里。 见苏离走近，他无声绷紧了身体。 胸口的伤疤仍旧传出隐约的疼痛，记忆也仍旧混乱模糊，他完全想不起红色域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苏离隔着面具落下的那个吻，以及他抽出自己肋骨时的剧痛和悸动。 尽管贺铎暂时想不起什么前因后果，但他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 好像有什么东西失控了，又好像只是某种东西，发生了一点细微的改变。 贺铎没说话，他只是朝着苏离伸出手，索要自己的长剑。 苏离还在缓步靠近。 光线昏暗模糊，但苏离的眼睛里仍旧落着明亮的碎光，他抬起睫毛，想仔细看看贺铎此刻的眼神。 可惜贺铎一直垂着眼，看着苏离手里的剑。 看来是他需要一点时间慢慢想清楚。 苏离立即切换了态度，他将长剑递回去，勾唇笑道：“这次的事情，谢谢猎队出手帮忙了。” 在贺铎伸出接剑时，苏离压着调子，轻声道：“也谢谢猎队刚才愿意相信我。” 贺铎沉默地拿过剑，转身便消失在漆黑的树林里。 苏离目送着贺铎的背影，遗憾地叹了口气。 还是小时候的贺铎好玩，再傲娇也藏不住事，不用多么费心的稍微逗一逗，就能得到直白的回应。 不过…… 苏离看着贺铎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弯起唇角。 他的确是值得让苏离冒险。 等贺铎走远，苏离才回身，看向莫知舟和韩斯。 莫知舟仍旧是鬼力外散的骷髅形态，韩斯被他接住，安稳地放在地上。 只是他作为界种时被抽走了太多的生机，整个人瘦了足足两圈，怕是要修养个几年才能慢慢恢复。 莫知舟跪在韩斯旁边，听到苏离走近，他没有抬头。 只是低声问：“你会带他出去的，对吗？” 苏离站在两人面前，夜色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格外高挑。 “当然会，他毕竟算是我同事。” 莫知舟点了点头，小声道：“谢谢。” “那你呢。”苏离低眸看着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莫知舟依旧没有抬头。 他还是那副骷髅的模样，苏离看不出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眼睛，但能感受到从他身体里扩散出来的绝望气息。 “不是每个玩家，都可以像你一样。”莫知舟停顿了一下，慢慢抬起眼，露出他漂亮却悲哀的银色眼睛，“有能力脱离系统。”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莫知舟脑海里一直没有响起系统的声音。 他犯了和老君一样的错，以为系统不能入侵这个世界，以为自己自由了。 所以他才会接受家里介绍的相亲，然后遇见了韩斯。 等到他对韩斯怦然心动，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时，系统从天而降，一脚碾碎了他所有的希翼。原来他还是被系统掌控的棋子而已。 “不过幸好。”莫知舟眸光一动，展露出庆幸的笑意，“他还活着。” 苏离在原地站了片刻，他蹲下身，与莫知舟平视。 “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脱离系统。”苏离慢慢抬起眼，昏暗的夜光落进他的眼睛，他浅色的眸子清冷而又透亮，有着类似寒冰一样的坚硬质感。 莫知舟对上苏离的眼睛，心脏重重一跳，忍不住想要信服于他。 韩斯就躺在莫知舟旁边，双眸紧闭，呼吸虚弱。 莫知舟低下头，看着韩斯。 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被原谅，但是……哪怕今后只能在远处看他一眼，或者在暗处悄悄保护着他，那也值得再冒险一次。 “你想要什么。”莫知舟下定了决心，声音仍旧很低，却涌出了孤注一掷的坚定勇气，“我都答应你。” “你的力量。”苏离语气清淡冷漠，没带任何情绪，“我要你所有的力量，而失去力量的你，从今往后，只能做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莫知舟猛地撑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离。 做一个普通人，这是莫知舟最想要的东西。 苏离语气平静：“答应吗？” 莫知舟哑声看了苏离许久，最后郑重的低声道：“谢谢你，苏离。” 苏离抬手，抽出莫知舟体内的红色鬼力。 “用不着和我说谢谢，我可不是在帮你。”他一点点的扯出莫知舟的力量，“现在，你的力量，就归我了。” ** 虎水溪的厉鬼事件就这样结束了。 苏离和唐百他们走出虎水溪后才知道，他们被困了三十几个小时。 营地里的陶姜简直要急死了，生怕派进去的人这次没被厉鬼杀死，先被饿死渴死了。 不过幸好被冒险派进去的两个新人小队无一伤亡，意外被卷入的唐百也安全且健康的走出了虎水溪，唯一重伤的就是韩斯。 据说他从虎水溪里出来后，在医院昏睡了一周才醒。 从虎水溪里出来后，苏离他们被叫去开了好几个会。 这次的厉鬼事件虽然有惊无险，但红色域界和之前悄无声息杀人的，分明就是两个厉鬼。 对于红色域界的厉鬼，苏离在会上报告说厉鬼已死，与那个红色域界一起消亡了，至于红色域界之前的那个隐藏厉鬼，灵异局完全不知道它的能力与目的。 而那天晚上之后，虎水溪里再没有出现过厉鬼，所以这件事最后只能当做疑案处理。 ** 一周之后，苏离他们才离开虎水溪。 局里考虑大家的身体状况，这次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大家被熬得脸色憔悴，身体虚弱，所以灵异局大方地给几人放了三天假。 ** 回到市区，苏离和队友分开，先打车去林婉家。 他离开的这半个多月，小幽和两个黑球也没闲着，一直在挣钱，而苏离作为老板，自然应该去看看员工，顺便收个钱。 抵达林婉家门前，苏离按响门铃。 屋里很快响起脚步声，接着传出一道温和礼貌的男声：“来了。” 门咔哒打开，站在玄关的，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普通人莫知舟。 变成普通人后，因为少了一条胳膊，加上还不习惯这具完全失去力量的身体，所以苏离让他先到林婉这儿住。 正好林婉和小幽的身体情况特殊，说不定可以给莫知舟一点快速适应的建议。 见到苏离，莫知舟展唇露出笑容：“您回来了。” 说完，莫知舟弯腰打开鞋柜，单手给苏离拎出拖鞋。 他在红色域界里被斩断了一条白骨手臂，而变成普通人后，这条手臂自然无法重生出来。 但莫知舟并不在意，他已经得到最好的结果了。 “婉姐在咖啡店里忙。”莫知舟主动道，“店里生意不错，不过她已经帮我们在餐厅点好了晚餐外卖，知道您最近辛苦了，还特地定了土鸡汤，一会……” “大人！”一大一小两个黑球这时从客厅蹦过来，一路呼喊，“大人回来了。” 苏离目光在两个热情得异常的黑球身上落了一秒，慢慢笑起来：“是啊，我回来了，所以这次，你们给我挣了多少钱？” 忧郁球蹦跳的动作一停，张口就是老台词：“怎么办，主人他……” 暴躁球打断道：“账本，这次我们做账本了！” 苏离格外温和地笑道：“是吗，给我看看。” 两球立马扭身，蹦进书房。 “苏先生……”莫知舟走到苏离旁边，欲言又止。 “你叫我苏离就好。”苏离道，“不必这么客气。” 莫知舟张唇，话还没说出来，一大一小两个黑球就顶着本册子跳过来了。 苏离拿过册子，开始翻阅。 忧郁球一脸忧郁不安，睁着黑豆眼一会看看苏离，一会又瞥向暴躁球。 暴躁球状态兴奋，蹦上桌子，一双黑豆眼直勾勾地观察着苏离。 苏离很快翻完账本，手指轻轻点落在桌面上，发出细微闷响。 “只有三万块吗？” 暴躁球立马大声道：“因为我们都没有能出卖的消息了，这三万还是我和弟弟出去找的厉鬼线索，然后让小幽姐姐卖给灵异局的。” 说完暴躁球圆滚滚的身体往上一挺，让自己显得尤其理直气壮。 “厉鬼的踪迹太难找了，大人您要不抽空帮一下我们，等您找到了，我们马上就去卖消息！” 苏离指尖轻敲桌面，他笑着恍然道：“好主意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暴躁球忍不住激动的原地蹦了蹦。 他们这半个多月当然不止卖这么点钱，他们可是挣了足足三十万，但是！ 小幽说了，只要骗过苏离，小幽就会分给他们七万块，做了一辈子厉鬼的暴躁球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都可以住豪华大套房了！ “看你们表现这么好，就给你们一点奖励把。”苏离拿过背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型隔离箱，打开，里面放着一枚赤红的鬼气圆球。 看到那颗圆球，莫知舟后背顿时一僵，那是他的鬼力。 苏离抽出两缕红色鬼气，递给两个黑球。 “呐，吃吧。” 见到鬼力，忧郁球顿时不忧郁了，它伸出黑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巴。 两个球很快将被红色的鬼气吞进肚子里。 苏离收回手，耐心地看着他们：“感觉怎么样？” 按理说，吃到鬼气的下一刻，力量就会立马在身体里迸发，若是鬼气足够，它们甚至可以变成大球。 但是…… 一大一小两个黑球不仅体积没有变大，还神情悲伤的流出了红色的泪水。 忧郁球变得更加忧郁了，它拉耸着黑豆眼，喃喃道：“怎么办……我感觉好痛苦，好悲伤……” 暴躁球一开始没有说话，接着它狠狠吸了一下鼻子，哇的一声哭起来。 “我也是哇呜呜呜。” 那缕红色的鬼气一进入他们身体，立马带来一股巨大的痛苦，不是简单的物理疼痛，而是心灵上的惨痛，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特别悲惨痛苦的事情。 整个球都抑郁了。 莫知舟目瞪口呆，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他的力量竟然还能这么用？！ 苏离拿起那颗红色的鬼气球，白皙的指尖缓慢地摩挲着圆球。 “说吧。”苏离勾唇笑起来，眉眼格外亲和温柔，“你们到底挣了多少钱，不说实话的话……” 苏离指尖一顿，点着赤红的球体。 “我就把这一整颗，都喂进你们肚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贺总，约会吗？ 小幽一到家， 就看到玄关柜子上挤着两个哭唧唧的黑球。 她心里咯噔一声，知道大事不妙了。 客厅灯光明亮，还响着热闹的电视剧声， 小幽飞快往里瞥了一眼。 苏离就坐在沙发上， 怀里搂着米色的抱枕， 细腻温暖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愈发显得他眉目漂亮。察觉到小幽的目光， 他抬眸看过来，神情温和平静，没有锋利的气场和凌厉的眼神。 看起来好像就只是一个相貌出挑的无害青年。 但小幽知道， 这都是假象， 这个人收拾起鬼来不会有半点手软，非常黑心。 小幽绷紧的神经还没放松下来，就见那个看起来很无害的青年朝着招了招手。 十分钟后， 吞了一大团红色鬼气的小幽坐在沙发上痛哭流涕。 莫知舟的鬼气把她内心里所有的痛苦回忆都勾起来了，她哭着倒在沙发上，抱怨了一堆有的没的之后，哭声忽然一停， 目光对着苏离，哑着嗓音说：“我觉得不公平。” 苏离正在给小幽拿纸， 闻言一顿。 小幽侧躺在沙发上， 大概是因为情绪低落， 此刻她神态里没有半点暴躁好动， 只有平静的愤怒和绝望。 林婉容貌清丽，五官里天生带着温婉， 再加上小幽此刻的绝望目光， 看着愈发哀婉秀丽。 “前几天我听说她开了新开了一家豪华赌场， 日赚千万，可凭什么呢？” 小幽喃喃道：“她占了我的身体，夺走了我所有的东西，现在还比我过得好，凭什么？” 苏离抽出两张纸，递给小幽，他垂下睫毛，眸光仍旧明亮冷清，好像只是随口一问：“谁？” 小幽不接苏离的纸，她转过眸光，幽怨地看着苏离：“告诉你你又不会帮我，我又没有五百万。” 说着她又哭起来。 “那个人说不定倒付你五千万，你怎么爱钱，肯定会收的。” 苏离顿了一下，说道：“是啊，五千万呢，好多钱啊。” 小幽哭得更大声了。 莫知舟倒了杯热水过来，忍不住帮苏离说话：“苏先生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你告诉他，他肯定会帮你的，你看我，我差点害死他的队友，他还是帮我了。” 小幽期待地看向苏离。 苏离弯下腰，轻柔地给小幽擦掉眼泪：“我当然会帮你了。” 小幽蹭地一下坐起来，又听见苏离说：“你的身体那么有钱，等你拿回了身体，别说五千万，五个亿，你也会付我的，对吗？” 小幽顿时倒回沙发：“呜呜呜。” 就知道不会有那么好的事！ ** 苏离在林婉家待到十点离开。 莫知舟执意要送他下楼，路上告诉苏离，他前两天就有听到小幽和两个黑球密谋做假账的事情，苏离刚到的时候，他就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苏离。 没想到苏离已经知道了，还用自己的办法解决了这个问题。 说话间，电梯抵达一楼，莫知舟跟着苏离一起走出电梯。 “还有一件事。”他道，“小幽说的那个新开的赌场，我知道是谁开的。” 苏离侧眸看了一眼莫知舟。 莫知舟笑得很温柔：“我也知道您会帮忙的，虽然您一定不会承认。” 苏离已经懒得纠正莫知舟对他的称呼了，他抬腿往前走。 “韩斯醒了，明天我会去医院看他，你要不要一起？” 莫知舟脚步猛地一停，片刻又急忙追上苏离。 “我……可是……”他言辞混乱，好一会后才清楚道，“我要去。” 说完又和苏离说了一声谢谢。 苏离被他客气得有点头疼，甚至宁愿莫知舟没心没肺一点，像小幽那样就很好，不用顾虑太多情绪，也不讲太多人情，摊开了明着算账。 出了小区，莫知舟帮苏离叫来出租车。 “对了。”他忽然道，“猎队还好吗？” 苏离扶着车门，停下了离开的动作。 莫知舟带着歉意道：“之前在……森林里的时候，还有另一个玩家，他干涉了幻境，猎队受的影响最大，他的记忆可能要一周左右才能恢复。” 苏离终于提起了兴致：“所以他什么都会想起来吗？” 莫知舟看了看苏离，觉得这个人的笑得突然有点不一样。 好像很恶劣，又好像很温柔。 “不出意外的话，会都想起来。” 苏离唇角一勾：“那就太好了。” 上车出租车，苏离翘起的唇角都没放下来。 等贺铎恢复了记忆，想起自己在苏离面前的种种幼稚行为，一定会非常的……社死吧。 那下次见面的时候，也一定非常的，有趣了。 苏离一路好心情的回到小别墅。 见到安娜，他大方地送了安娜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安娜被苏离笑得有点晕。 等苏离上了楼，她脑子里还在回放苏离那个灿烂得像是热恋中人一样的笑。 愣了片刻，安娜才想起拿出手机，给谢助理发消息，汇报苏离已经到家的事情。 谢助理只在手机上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随后谢助理收起手机，抬头看向壁炉那边。 贺铎就坐在单人椅里，冷脸看着壁炉里的人造火焰，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修长的指尖圈着杯烈酒，酒杯里的冰球已经完全融化，杯壁上挂满了水珠。 但杯子里的酒一口也没少。 不知道贺铎盯着壁炉看了多久了。 “家主。”谢逢出声。 贺铎的眸光这才动了一下，发现杯子里的酒已经变热了，他烦躁地将杯子放在小几上。 “说。”语气很哑，带着明显的烦躁。 谢逢快速道：“苏先生到小别墅了。” 贺铎侧了一下头，又立马扭回去，继续盯着壁炉。 他没说话，谢逢也没再多嘴，安静地退开。 偌大的客厅很快寂静下来，壁炉里的人造火焰无声跳动，火光明明灭灭，映入贺铎暗红的眸子里。 他的记忆在昨晚恢复了，并且昨晚他还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一张又旧又小的旅馆单人床，那个漂亮又恶劣，还诡计多端的苏离就被贺铎压在身下。 他纤细的手腕被贺铎紧紧抓住，摁在床上。 就那么毫无反抗之力地，躺在贺铎身下。 梦里的画面朦胧昏暗，但苏离的眼睛却仍旧亮晶晶的，眼尾轻轻勾着，笑得像个狐狸精。 “小屁孩。”梦里的苏离对着贺铎说话。 他嗓音里含着暧昧而绵软的笑，不知道是真的在抱怨，还是在蓄意撩拨。 “你又不懂，摁着我干什么？” 梦境缺失细节，贺铎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苏离突然亲起了他的下巴。 唇瓣柔软，坚硬而牙齿偶尔会蹭过贺铎的肌肤，像是要咬他一口，又像只是调情的一碰。 贺铎开始浑身发热，有东西在他身体里叫嚣，冲撞着他的肺腑，再点燃他浑身的血液，要他摒弃理智，去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梦里的苏离嘴唇软得像是云，贴着贺铎的下巴，擦过他的侧脸，最后飘到他耳朵旁。 然后轻轻地，调子酥酥地对他说。 “叫哥哥。” 贺铎瞬间就惊醒了。 接着他就想起了幻境里的所有事情，包括自己那幼稚极了的小屁孩德行，以及他那猝不及防地掉马。 贺铎盯着壁炉里的火，越看越觉得心头燥热，总有一股情绪死死压在心口上，想发泄出去，又自虐的觉得舍不得。 时间在寂静里无声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铎突然拿起了手机，熟稔地翻开通讯录，找到苏离，然后盯着那个冷冰冰的联系号码看。 贺铎点开两人的聊天记录，看了一会，又关掉，过了一会，又打开。 就这样毫无意义的重复了好几遍，情绪反而越来越烦躁。 很想做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贺铎扔开了手机，将变热的酒一口喝完，思绪漫无目的地胡乱发散，最后渐渐凝聚成两个简单，而又有着近乎沸腾热度的字上。 ——想他。 ** 苏离一夜好眠，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 吃过早午饭，他开车出门。 刚出别墅区，转进公路，一个女人的身影突然冲出来，直直地朝着苏离的车头撞。 幸好车速还没提上来，苏离刹车及时，没撞上那人。 但那个女人还是扯开了嗓子哀嚎一声，就地一趟，打着滚的嚎叫起来。 声音蛮横粗鲁，还有些熟悉。 是周竹兰。 苏离坐在车里，他还没做出反应，一旁别墅区的保安就冲过来了，指着周竹兰就说：“别碰瓷了！我们都看见了，而且你在这边转悠好多天了吧，摄像头都录下来了，赶紧走，不然我们报警了！” 周竹兰滚在地上，大声喊道：“你报警啊，你报啊，我才不怕，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不怕！你要是报警，我就把你整个别墅全给你烧了！” 说完，她忽然爬起来，不顾保安的阻拦，冲到苏离车前，用力砸着车窗。 “你把我儿子害死了，苏离！你骗了我的钱，还把我儿子害死了，我告诉你，我跟你没完！” 两个保安急忙去拉，周竹兰扭着身体疯狂撒泼，哪怕被门卫拽着，也要伸长腿去踢苏离的车门。 “我要你偿命！苏离，你别以为你躲着我就没事了，我一定会要你偿命！” “要你偿命！！！” 周竹兰闹的动静太大，别墅区的另外几个保安也跟着出来，几人联手，好不容易才把周竹兰拉远，关进保安亭里。 接着一个保安队长的人走过来，敲开苏离车窗，委婉地建议苏离最近不要走别墅正门了，那个女人在这里转了一周了，天天都在问这里有没有住一个叫苏离的人。 一周前，刚好红色域界的事结束，苏离从森林出来的时候。 苏离手指敲了一下反向盘，问道：“之前那个男人呢，他这段时间有没有来过？” 保安队长道：“那家伙倒是很久没出现了，大概半个多月了吧，听那个疯女人说死了呢。” 说完保安队长看苏离的眼神有些微妙。 虽然周竹兰看起来又疯又蛮横，但她天天来别墅这边，嚷嚷着喊说苏离害死了他儿子，保安们听多了，难免会思维发散，脑补些东西出来。 苏离敛着睫毛，神情看着有些遗憾：“那真是可惜了。” 还想顺着周正查一查他身上的那些浅淡的鬼气怎么来的呢。 ** 苏离开车去林婉那儿，接了莫知舟一起去医院。 韩斯被送回一区中心后，他家里立马将他送进了环境更好的私人医院，医院的距离还有远，得开小半个小时车。 路上莫知舟仔细和苏离讲了小幽的事。 昨晚苏离离开后，莫知舟又和小幽谈了心，小幽那个暴躁丫头在苏离面前不当人，对着莫知舟，倒是说了不少掏心窝子的话。 莫知舟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小幽原本是林家的七小姐，本名叫林落幽。 说起林家，倒是还有个八卦，林家家主的正妻特别爱生孩子，婚后九年就生了七个，两个女儿，五个儿子，小幽是最小的那个。 因为母亲生完她没多久，就因为病去世了。 小幽十七岁那年，林家家主得场重病，病好后身体就不大行了，打算退休，但是他有五个儿子，五个儿子外加小幽的三姐，都想继承皇位，斗得不可开交。 而小幽从小就脾气骄纵爱玩，加上年纪小，也没想过争抢什么继承权，没心没肺就想着玩，但没想到她不惦记家产，有人惦记她的命。 十八岁那年，小幽的三姐被人算计，脊椎断了，人也废了，小幽那时和这个唯一的姐姐关系挺好，三姐病后她经常去看望，给她带好玩的东西。 没想到最后三姐还算计她，想要她年轻健康的身体。 小幽死后就变成的厉鬼，在鬼圈里混了半年，误打误撞碰上变成植物人的林婉，那时候林婉将死未死，灵魂离体了回不去，肉/体已经脑死亡，全靠仪器吊着口呼吸。 小幽那时刚好在医院闲逛，见林婉长得好看，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进入了林婉的身体。 大概是因为小幽自己的身体也还没死亡的缘故，她的鬼魂竟然能与林婉的身体共处，还能把林婉离体的灵魂一起拉进去。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共存了下来。 小幽虽然对三姐有怨恨，但也不想拖着林婉的身体去复仇，于是干脆搬到了北区定居，一住就是四年。 直到遇见苏离，又意外回到了一区中心，开了咖啡店以后，某天小幽在商场里碰见了顶着小幽身体的三姐。 那之后，小幽就按捺不住，有空就打听三姐的消息，晚上还会悄悄潜入三姐的住处，在暗处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然后越看，就越发现对方如今混得风生水起，不仅事业有成，还用小幽的身体结婚生子了。 小幽当然是越看越气，尤其是知道对方最近新开了一家豪华赌场，日进斗金，她简直要气炸了，偏偏又没有办法报复。 平时还能压着情绪，先自己努力奋斗挣钱，那天吃了莫知舟的致郁鬼气，瞬间破防，哭着和莫知舟诉了半夜苦。 讲完小幽的事，私人医院也到了。 苏离停好车，并不打算下车去看韩斯，他目的只是送莫知舟过来。 莫知舟心思细腻敏感，看苏离没下车的打算，立马明白了苏离的用意。 他忍不住又说了一遍谢谢。 苏离看了一眼医院，这才慢腾腾看向莫知舟，他没接莫知舟的感谢，而是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这具身体的母亲，是周家人。” 周家，林家，都是七大区几个豪门家族之一。 莫知舟反应很快，笑着道：“我会帮您打听林家的事情，一有消息，就通知您。” 苏离默了两秒，说道：“还有苏家的。” 莫知舟这次愣了一下，但想到苏离的姓，很快反应过来：“好，也正好，我前几天刚好听说，苏家家主苏闻立身体出问题了，已经搬到郊外的庄园休养了，他最疼爱的小儿子苏闻名这段时间就侍奉在身旁。” 苏离听完点点头，顺势回了莫知舟一声谢谢。 莫知舟愣了愣，抬眸看着苏离，忽然一笑，温柔又大方：“不用谢。” 苏离反而有点莫名的不自在。 幸好莫知舟没再说什么，很快下了车，站在路旁目送苏离离开。 等苏离的车开远，莫知舟才进入私人医院。 私人医院身份查得很严格，莫知舟在登记台报了名字，原本还以为要等登记台打电话到病房去核查，没想到对方听完名字后就放行了。 莫知舟心跳有点快，他没忍住，突兀地问道：“不用打电话问韩先生，愿不愿意见我吗？” 登记台的人闻言有点意外，又看了看莫知舟的脸，突然拿起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拿给莫知舟看。 照片是从一个手机屏幕上拍下来的，能清楚看到手机的轮廓，而照片内容，是莫知舟之前无聊的时候，和韩斯一起拍的自拍。 “韩先生昨晚特地交代过，说他家属今天要来看他。”那人笑着道，“您不就是照片上的家属吗？” 莫知舟盯着照片看了许久，忽然一下有些想哭。 他默了许久，哑声说：“对，我是。” 那人便道：“那您快去吧，韩先生肯定已经在等您了。” 离开登记台，莫知舟朝着住院部走去。 路上会经过一个修建漂亮的庭院，春日的阳光明媚温暖，庭院的花也已吐出半开的花苞，娇嫩漂亮的花瓣在阳光下含蓄舒展。 莫知舟看着春日的花与明媚的天，他抿紧了唇，本想笑，可压抑许久的情绪又像是夏季突然落下的暴雨，铺天盖地，他再也忍不住，蹲在路上大哭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莫知舟忽然听到了轮椅转动的声音。 莫知舟终于想起这里是医院，到处都是病人和医生护士，他胡乱擦了擦脸，刚想起身，一只苍白瘦弱的手忽然伸到他面前。 这只手的骨架莫知舟很熟悉，但它太过瘦削了，腕骨伶仃，好像只剩下一张衰弱的皮。 “别哭。”韩斯有些哑的声音在上方响起，语气温柔又平静，“没关系的。” 莫知舟僵硬地慢慢抬起眼，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视野模糊，但他还是看清了韩斯的脸。 他的脸上没有嫌弃，也没有愤怒和埋怨，只有温柔又耐心的笑。 ** 苏离车子刚开出医院不久，就接到了许久没联系过的姜特助的电话。 姜特助也很直接，电话一通便问道：“苏先生，您最近和贺总怎么样了？” 苏离将车停在路边，慢条斯理地回：“挺好的。” 姜特助那边很快追问：“好到什么程度了？身体接触过了吗？” 苏离想着红色域界里给贺铎洗澡的事情，不过他没说实话，而是打太极道：“不是说三个月吗，这还有时间呢。” 姜特助声音带着些冷意，他转了话头，说道：“苏总知道您最近工作辛苦繁忙，所以特地和灵异局总局长打过招呼了，明天就会将您调到后勤总部做文职，特别培训也可以不用参加了，以后专心与贺总发展关系。” 苏离摩挲着方向盘，虽然不用在前线忙一直是苏离的心愿，但就这样被安排，苏离又感觉很不爽。 “听说父亲最近身体不大好呢。”苏离语气里带起笑意，“既然现在我的工作清闲了，不知道我能不能和父亲见一面，好好聊聊我和贺铎的婚事呢？” 这次姜特助安静了几秒，随后他道：“等您与贺总的关系稳定下来，苏总就会见您了。” 挂了电话，苏离降下车窗，让春日的暖风吹进来。 旁边就是人行道，一对热恋的情侣拉着手，打闹着从苏离车旁经过。 苏离看了一会，再次打开手机，从聊天记录里翻贺铎。 算算时间，贺铎应该已经想起红色域界里的事了。 不知道他现在心情怎么样。 苏离找到贺铎，指尖飞快地编辑信息，先是打出一句“贺总，在吗”，想了想，苏离又删掉了。 要是贺铎现在因为回复了记忆，想起自己干过的幼稚举动，那很可能会不回苏离这句话。 所以苏离换了一句更直接大胆的。 “贺总，约会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还是你口味独特。 “贺总， 约会吗？” 苏离这条短信是发出去了，但一直没收到回复，这倒是让苏离更加确定， 贺铎肯定是恢复记忆了。 不然不会一直闷着声不回。 既然贺铎不好意思， 苏离也没紧逼着不放， 他开车去看林婉的咖啡店转了一圈。 咖啡店的生意的确很好，林婉请了四个店员， 一个甜品师，还是忙得团团转。 苏离想着反正没事，就在咖啡店里坐着打发时间。 林婉自己腾不开手， 只能交代店员多多照顾苏离， 还特地让甜品师给苏离做了好几个招牌甜点，并且嘱咐多加糖，苏离嗜甜。 甜品很快端上桌， 不仅甜品造型做得很是精致，装甜连品的小碟也是定制的，勾着金边花纹，店铺名字被设计成精雅的图案， 印在碟边上。 漂亮得让人只是看着就心情大好。 苏离吃着东西，慢悠悠地刷手机。 店里客人多， 苏离前面那桌就坐了两个年轻的女孩， 其中一个人马尾女孩正在向同伴传授追人秘诀。 “追人这种事情， 就要脸皮厚一点， 别怕丢脸，嘘寒问暖的信息使劲发。” “还有你平时见到的什么有趣的事情， 好看的风景， 通通拍下来， 发过去，但是又不要说得太清楚，等对方回你，问你怎么回事，话题和机会不就这么创造出来了吗？” 马尾女孩说完，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一副资深经验人士的口气：“不过也不要太贴着了。” 她说着，比起一个手势。 “要注意拿捏，拿捏明白吗？”马尾女孩道，“你看中那个不是很傲娇吗，你就一边追一边吊着他，要他不上不下，满脑子都是你。” 苏离一不小心听到了秘诀内容，若有所思片刻后，他把面前的几份甜品拍下来，发给贺铎。 但好像不太管用，苏离明明看到聊天页面上显示出了“输入中”的字样，可就是没收到贺铎的回复。 他只阅不回。 苏离一个人在咖啡店里待了半小时，实在无聊，吃完甜品便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隔壁桌的两个女孩还在念叨追人的事情。 苏离从两个女孩身旁经过，马尾女孩意外瞥见苏离的侧脸，目光顿了顿，等苏离走远，她立马小声和同伴感叹那个青年真好看。 同伴性格内敛，小声告诉马尾女孩：“我刚刚就看到了，一直偷偷在看他，我感觉他也听到你的秘诀了，你说完拍风景的那个，他立马就拍了甜品，然后鼓捣了会儿手机。” 说完，同伴惋惜叹了口气：“不过我感觉他没收到回复，后面一直没见他玩手机了。” 马尾女孩顿时露出愤懑的表情：“那收到照片的人一定是个大眼瞎，这么帅一男的，竟然还不主动，要换成我我早……” 她说到一半，忽然卡住，视线对着咖啡店门口，眼珠都不转了。 不仅是她，整个咖啡店的说话声都突然消了一瞬，好几个人都在抬头盯着门口。 马尾女孩的同伴奇怪地回头，看到咖啡店门口出现的人，她震惊地撑大了眼。 门口来一个身量很高的男人，深色的西装，长腿宽肩，面容英俊，眉目轮廓很深，眸色还是另类的猩红色，看着有些邪气。 哪怕穿着质感不凡的西装，也掩盖不了他那一身危险的气息。 不像个矜贵的富家公子，倒像个满身杀气的修罗。 他只站在咖啡店门口，半垂着眸，目光在店里落了一瞬，很快便转身离开了。 像是特地来找人，但没找到。 咖啡店的墙壁是透亮干净的玻璃，能很清楚看到他离开的侧影，以及他低头看手机的动作。 等那个有着血色双眸的男人离开，咖啡店里才慢慢恢复之前的吵闹。 马尾女孩这才慢慢收回目光：“他是来找刚刚离开的那个帅哥的吧，可惜错过了。” 同伴也道：“是啊，好可惜，不过感觉好配啊……” 马尾女孩啧啧感叹：“这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啊，明明回一句就能搞定的事，非憋着不说，这下要自己难受了……” ** 贺铎从商场里出来，回到车里。 感觉心情不太好。 非常不好。 是苏离说要约会，还发给了他带着咖啡店名字的照片，结果等他过来了，苏离人又不在。 贺铎感觉自己又被逗了。 就跟之前在红色幻境里一样，那个青年一有机会，就各种哄骗着还是孩子的他。 后面还亲他，亲完又不认账。 贺铎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捏着手机，这感觉就像是被猫狠狠挠了一下，又疼又痒，让他心里憋着股火苗一样疯窜的气，烧得他浑身难受，偏偏又无从发泄。 总之就是很烦，烦得让他想发疯。 贺铎坐进车里就半响没出声，车子升起了格板，前面的谢逢看不到贺铎的表情，但能感觉到贺铎的低气压。 安静了好一会后，谢逢主动出声：“家主，前几天林家三小姐把赌场开到了地下城，我们在下边的人今天准备端了赌场，会很热闹，您要不要去看看？” 一区的整个地下贫民区，都算是贺铎的地界，那里不仅是贺铎长大的地方，也是贺铎起势的地方。 这事情几个家族心里都清楚，但因为看不起地下那个贫民窝，所以平时也不会在下面动什么手脚，但林家那个三小姐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要把赌场开到下面去。 就算穷人也好赌，但能赌的钱就那么点，塞牙缝都不够。 搞这一出，肯定是别有目的，所以这赌场林三小姐开一次，唐秘书就打算叫人砸一次，反正就是不能让林家那个三小姐把手伸到地下城去。 贺铎摸着手机坚硬的外壳，慢慢抬起眼，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眼底闪过暗光。 他同意了去地下城。 ** 入夜，苏离和小幽汇合，再次披上猫脸人的马甲。 在苏离参加特别培训这几天，小幽也没偷懒，在有钱人那边接了三单杀鬼业务，正好苏离这几天有空，就都安排在今晚一起解决。 也是这时候，苏离才从小幽嘴里知道，贺铎今天去过咖啡店。 贺铎那一身气魄实在扎眼，当时林婉再忙也注意到了，她虽然不认识贺铎，但看贺铎的穿着，就知道对方来头不小，晚上和小幽交换身体的时候，就把这事和小幽说了。 小幽不仅知道贺铎，还知道苏离和贺铎的联姻八卦，于是见面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苏离，末了还不忘旁敲侧击地打听，苏离和贺铎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追人都追到了咖啡店里，”小幽的鬼魂藏在苏离身体里，只在苏离肩上冒出一张模糊的黑脸，试探问道，“他该不会是要对你来真的了吧？” 苏离这会已经到了客户家围墙外。 今晚的第一单业务，位置在半山腰的独栋别墅。 苏离踩在围墙上，夜风拂过，扬起他及腰的假发。 “是啊。”苏离的声音通过面具传出来，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半真半假地回，“你就准备份子钱吧。” 听到回复的小幽震惊得从苏离身体里飞出来。 她的鬼魂漆黑模糊，因为震惊整个鬼都炸开了。 “不会吧？你这是要为钱卖身了吗？！” 苏离伸手将小幽抓回来，揉巴成团维持住伪装。 小幽还憋不住声音：“你别玩火啊，可那家伙的钱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他疯得很，很可怕的，你小心被他狠狠咬住了，吃得骨头都不剩。” “有吗？”苏离回忆起幻境里的小贺铎，唇角一翘，“可我怎么觉得，他挺可爱的。” 小幽蹭的一下冒出黑脸，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苏离偏头看向小幽，夜色之下，那张猫脸面具诡丽异常，苏离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来。 有些哑，但明显带着笑。 “不是吗？” 小幽：“……” 憋了半响，小幽只能说：“还是你口味独特，牛逼。” 苏离轻声一笑，从围墙上跃下，愉悦地开始挣钱。 ** 三单业务做完，正好凌晨四点。 苏离开着车，停在某座山林后方，他偏头看过去。 漆黑的树林深处，亮着点点灯光，沿着灯光再往里，隐约可见一栋巨大的城堡轮廓。 小幽的头从苏离肩上冒出来，她跟着看了一眼，立刻就认出来了，这是贺铎的私人庄园。 “靠……”小幽难以置信，“别告诉我你接下来要去找贺铎幽会。” 苏离抓着小幽，将她扯出来，放在副驾驶：“说对了，所以辛苦你自己开车回家了。” 小幽无语炸了：“我一个鬼魂，你让我自己开车，撞上灵异局的人怎么办？” 苏离推开车门，走下去。 天光比之前稍微亮了些许，月光落下来，正好照出苏离面具上的猫眼轮廓，红色的纹路上挑出笑意。 他偏过脸，夜风扬起面具一侧上的红色丝带。 “那你路上小心点，加油。” 小幽：“……” 谈恋爱的人果然都很讨厌！ 小幽一脚狠狠踩上油门，暴躁地呼啦开走车，中途不忘伸出脑袋，冲着苏离那张猫脸面具恨恨喊道：“去去去，榨干你算了！” ** 苏离悄无声息潜进庄园。 庄园里没有私人保安，也少见佣人来往，但这里面鬼气颇重，分布点也很广，看来贺铎平时用厉鬼来看家护院。 苏离刚要翻墙爬进主楼城堡，就在墙壁上看到了一张鬼脸。 那张脸与灰白的墙壁融为一体，察觉到有人入侵，灰色的鬼气迅速聚集成人脸，双目怒睁，瞪着苏离张口就要喊。 苏离垂着眼，清冷的眸光扫过鬼脸，只一个眼神，就让那张鬼脸即将出口的喊声，硬生生憋了回去，它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苏离。 “别喊。”苏离温和吐声，“不然就把你撕下来做成蜡烛点了。” 鬼脸立马紧紧闭上嘴。 苏离眼尾一勾：“谢谢配合。” 他很快翻进主楼。 贺铎这个人既不喜欢光，也不喜欢屋子里有人，偌大的城堡空荡漆黑，犹如鬼屋。 苏离在城堡里转了一圈，最后才在一楼某个不起眼的走廊里，感应到了贺铎的气息。 他在走廊的墙壁后。 而这面墙壁并不是真的墙，而是域界的一种，只放域界主人以及他认可的人进去。 苏离看了一会墙壁，毫不犹豫，迈步跨向墙壁。 看似坚硬的墙壁轻轻一荡，随后大大松开，就这样让苏离进入了域界。 ** 贺铎就泡在血池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血池上方浮动的黑雾。 去了一趟地下城，看林家那边和地下城那边的人血流成河的厮杀了半天，但他的心情反而更糟了。 那股说不出来的躁动火气始终憋在贺铎心里。 黑雾仿佛也察觉到了贺铎的坏心情，安静而缓慢地围着他涌动。 寂静里，忽然掀起一阵细微的波动，有人进来了。 贺铎猛地抬眼，搭在血池边缘的手臂瞬间绷起明显的肌肉轮廓，可还没等他起身，一只格外白皙的手，忽然从红雾里伸出，落在贺铎的肩上。 贺铎想也不想，抓住肩上的手腕，猛地用力，将背后那人扯进血池。 哗啦一声水响，猩红的池水溅射四落。 苏离被贺铎拽入池水里，压在池壁上。 池水溅起，瞬间打湿他衣服，甚至一道水珠飞到苏离侧颈上，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流下一道粉红的暧昧水迹。 后背重重撞上坚硬的池壁，苏离轻嘶了一声，调子低哑，是吃痛后的暧昧轻呼。 贺铎终于看清来人，瞳孔微缩，连着手指也用力握紧，牢牢抓住苏离的手腕。 苏离没挣扎，他干脆放松了身体，靠着池壁，微抬起脸，看向贺铎：“晚上好呀，贺总。” 这个空间漆黑异常，只有猩红血池里反射出的一点红光，隐约勾出苏离的面具轮廓。 他还戴着长长的假发，发尾没入水里，又顺着水流，擦过贺铎的胸膛，掀起一片暧昧的痒意。 贺铎抿紧了唇，浑身肌肉都绷紧了，手背甚至隐隐浮起了些许青筋轮廓，充满了危险的爆发力。 “你怎么进来的？” 他竟然没有半点察觉。 苏离答非所问：“你不回我消息，我只好来找你了。” 说完他轻轻动了一下手腕，想让贺铎松开，但贺铎反而握得更紧了。 周围的黑雾忽然活跃地涌动起来，围着贺铎和苏离亲密地打转。 苏离看着贺铎的眼睛，身体往前一靠，带起一点轻微的水声。 他的面具贴近，几乎碰上贺铎的鼻尖。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贺铎呼吸顿时屏住，他绷着唇线，沉默。 他今天明明就去找苏离了，是他自己先离开了。 现在又来倒打一耙地指责他。 贺铎松开苏离的手臂，往后退开，水流被他的动作搅起，漾开大片波纹。 他走到池边，本想离开，但背后紧跟着就响起了苏离靠近的水声。 “苏家人昨天联系我了。”苏离慢慢靠近，水波晃动，舔舐着贺铎的肌肤。 感觉到苏离越来越近，贺铎背后绷紧，感觉不妙地立即转过身，接着的下一秒，他就被苏离压到了池边。 苏离比贺铎矮了半头，近距离说话时，总是要仰起脸，尽管此刻他戴着面具，贺铎一垂眼，还是能清楚看到他眼底的明亮碎光。 水波一样盈盈波动，看得贺铎喉结往下一咽。 “他们问我跟你关系到哪一步了。”苏离垂下眼，目光扫过贺铎结实的胸膛，“有没有身体接触。” 贺铎感觉被苏离看过的地方，突然生出了一种麻痒。 他感到了不自在，也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暴躁，疯狂的破坏欲陡然滋生出来，他血红的眸子逐渐变得暗沉，危险地盯着苏离。 苏离对上贺铎沉沉的目光，突然笑起来，调子又低又软。 “贺总长大了呢。” 贺铎瞬间被戳到了社死点，他表情一僵，突然生气地抓住苏离，翻身将他压在池边。 “我现在可不是幻境里那个不懂事的蠢货。”贺铎嗓音很低，咬着牙说，“你再……” 顿了一下。 贺铎用力推开苏离，声音很冷酷地说：“我就杀你了。” 苏离看他气鼓鼓的样子，见好就收，他撑着池壁，呼啦一声出水，坐在池壁边缘。 “那贺总天亮后有空吗？”苏离挑开湿润的头发，面具里也溅上了些水，黏糊糊的，感觉不太舒服，他伸手想取面具，但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下了。 “明天要不要一起去个地方，就当是做做约会的样子，给你父亲和我父亲看。” 贺铎绷着面无表情的脸，他没说话。 显然还在生气。 苏离自然地跳过刚才的话题，就当贺铎默认了，他摸着面具，露出为难的样子。 “我面具好像卡住了。” 贺铎侧眸看了一眼。 苏离低着头，好像很努力地在解面具后系带，但一直没能解开。 贺铎握起手指。 苏离还是那个低头的动作，对着贺铎道：“贺总，可以帮我一下吗？” 贺铎没动。 苏离一直低着头，手指在脑后忙碌，好像不管怎么努力，就是解不开面具的系带，倒是急得把头发都弄乱了。 贺铎盯着看了半响，没理由地暴躁起来。 真是碍眼。 哗啦—— 几声水响，贺铎穿过两人间那点短暂的距离，走到苏离面前，接过了苏离的动作，他抓住系带，没怎么用力，带子就松开了。 面具滑落的那一刻，苏离忽然抬起脸。 贺铎站在池水里，刚好与坐在池边的苏离高一头，苏离抬起脸时，鼻尖顿时蹭到贺铎的下巴。 触感很轻，但又是温热而激烈的。 像是轻柔的电流，酥麻无害，偏又如巨石落水，在贺铎身体里掀起惊涛骇浪。 贺铎浑身都僵住了。 苏离仰着脸，略微一偏，擦着贺铎的侧脸错开，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扫过贺铎的耳际。 贺铎无意识地握紧了手指，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个“叫哥哥”的梦境。 “别生气了。”但苏离并没有说那种恶劣的话，调子很轻，却并不暧昧，只是温声温气地哄，“幻境里的事，你不喜欢，以后我就不提了。” 说完，苏离往后拉开距离，眨了眨眼，眸光亮盈盈的，温柔得像是最柔软的水。 “好吗？” 贺铎目光沉沉地看着苏离，身体里那些躁动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发泄的情绪，在这一瞬间收紧，然后猛烈的爆发成疯狂的欲望。 他脑子里突然闪过无数个不该有的禁忌念头，撑得贺铎差点失控。 但贺铎也无比清楚，这个人只是在哄他而已。 看了一眼苏离，贺铎忽然撑着池壁，离开血池，身形瞬间消失在黑雾里。 看着贺铎飞快离开的背影，苏离再次拨开肩上打湿的长发。 好像，没拿捏住呢。 ** 时间太晚了，苏离就在庄园里住下了。 贺铎没再露面，但苏离的出现着着实实把谢逢和佣人吓了一大跳。 好在这里的人照顾贺铎已久，练出了一颗强大的心脏，哪怕对苏离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充满了好奇和疑惑，还是有条不紊地准备好了客房。 苏离熬了半个通宵，洗完澡就舒服地睡下了。 倒是主卧里的贺铎，失眠了一整夜。 越想苏离，越是恨得咬牙切齿，简直恨不得立即冲到苏离面前，把这个人连皮带肉的吞进肚子里。 ** 苏离在庄园里待了一天，傍晚时才和贺铎出门，去往赌场。 贺铎一整天没露面，所以傍晚两人上车时，才见了今天的第一面。 苏离在车上告诉贺铎“约会”的地点——林家三小姐新开的豪华赌场。 听到这个目的地，贺铎侧眸看了一眼苏离。 这次车里亮了一盏车顶灯，能很清楚地看到苏离的表情和动作。 他低着头，正在看手机，好像是在和什么人发消息。 贺铎瞥了几眼，本想问苏离去赌场干什么，但看他和别人聊天，突然不想问了。 他扭过头，瞧着窗外。 一路无话。 车子抵达林家三小姐的赌场，名字叫新金利，由一片商业街，外加一个顶级酒店改建而成的，占地面积极大，按客人身份等级，分了三个区域，普通的有钱人也能随便进来玩。 刚开业不到一个月，每天进出赌场的人数就高达数万之多。 靠着贺铎贺家家主的身份，车子一路顺利地开到了赌场的最深处的酒店门前。 这里就是赌场的A级区域，也是家底雄厚的富豪公子们才能进入的高级区。 车子沿着平坦的马路，缓缓驶向酒店大门。 苏离偏头看着那栋金碧辉煌的白色建筑，眸光微暗。 他没在这里感知到丁点的鬼气，这里很干净，干净得就像是红色域界出现前的虎水溪，干净得诡异。 苏离看了一会，收回目光，他转头，看向旁边的贺铎，笑着道：“感觉这里会很有意思呢。”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是过渡完了，下章应该就能走搞事的剧情了QAQ明天要带猫去看病，可能不会按时更，但是会更新的，不要养肥我QAQ（破jj卡得我作话都没写完，直接给我断在“可能”这里，气死我了 第55章 贺铎的车才停下， A区经理就满脸笑容地迎接了过来，热情寒暄之后，经理亲自带着贺铎和苏离在A区转了一遍。 等到贺铎开始玩牌了， 他才退开。 走远之后， 经理回头看了一眼贺铎， 以及那个默不作声跟在贺铎背后的青年。 他这一眼打量很是隐秘，一扫而过， 本应该很难被察觉，但经理目光扫过那一瞬，就被贺铎以及他身旁的青年同时发现了。 两人默契十足地抬眼瞥向经理。 贺铎眸光幽冷锋利， 极具攻击性， 而那个青年眼尾带笑，看着倒是温和，但经理莫名地后背一寒， 他赔上笑脸，快步离开。 等彻底走远，经理才叫来一个亲信，低声吩咐：“快去通知三小姐。” 亲信很快领命离开， 经理却站在原地，再度回头， 隔着墙壁看向贺铎和苏离所在的方向， 眉头皱起。 这个贺铎昨天才端了三小姐在地下城的赌场， 今天就敢来新金利， 还真是嚣张。 ** 进入赌场后，苏离发现贺铎的气场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变得更像是苏离之前在照片里见到的那个霸总贺铎。 他游刃有余地带着苏离在赌场里穿行。 赌场里不少人都认识贺铎， 见到他带着一个漂亮青年进来， 均是神情诧异。 很快便有人热情地上来和贺铎打招呼，也有人留在远处，冷眼打量着他。 苏离还发现贺铎很会玩牌，不到半小时，就赢了近千万，苏离看得蠢蠢欲动，忍不住和贺铎换了位置，也上桌玩了几把。 然后十分钟就把贺铎赢的钱全输了出去。 手气臭到令人发指。 还好输的不是自己的钱。 苏离很有自知之明地收手，他准备起身让回位置。 贺铎却先压着苏离的肩，他就站在苏离背后，影子从上方落下，正好罩在苏离身上。 大概是环境的加成，贺铎的气息变得强势了，修长的手指抓着苏离的肩，轻轻捏了一下，落下两个字：“继续。” 对面的赌局玩家忍不住偷偷观察向苏离与贺铎。 贺铎凶名在外，处事疯狂且狠辣，从没见过他身边出现助理秘书以外的人，这个相貌俊朗漂亮的青年，还是第一个。 苏离没理会对面打量目光，他歪着脑袋去看贺铎：“那我要是还是输怎么办？” 贺铎手扶着苏离的肩，抬眸瞥向对面的那个人，血眸冰冷，看得那人不自在地低下头，假装整理砝码。 “不过几千万而已。”贺铎收回目光，低眸对上苏离明亮的眼睛，又很快移开，淡定道，“输了就输了。” 苏离：“。” 然后苏离就臭手地又输了。 这地方好像在故意针对他一样，苏离拿到手里的牌，永远是扶不起来的烂牌。 看赢钱无望，苏离也不打算继续白给了，他拉着贺铎去休息室。 两人刚出游戏大厅，就在走廊上撞见了赌场的老板林家三小姐。 她外貌很是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米色的套装，身材纤细，并不高挑，但妆容风格很是成熟干练，见到贺铎和苏离，她大方一笑，邀请两人上楼玩。 苏离站在贺铎身旁，他伸手挽住贺铎的胳膊，没说话，但贺铎瞬间明白了苏离的意思。 他应了女人的邀请。 三人随即搭乘专用电梯，去往酒店顶层。 进了电梯，林家三小姐才明显地将目光落在苏离身上，从头到脚仔细打量。 苏离淡定地装花瓶，挽着贺铎的手臂，垂着目光盯地板。 电梯的灯光偏白，照得苏离的肌肤有种瓷白的脆弱感，他敛着长长的睫毛，看起来很是乖巧。 林三小姐的目光最后定在苏离的脸上，眼里飞快闪过精光。 贺铎在这时忽然瞥过视线，眸色冰冷，唇边却带出笑意：“看够了吗？” 林三小姐立马收回目光，大方地玩笑道：“贺总这么在意，难不成这位先生是贺总的恋人？” 贺铎低下眸光，看着苏离。 苏离抬头，回了贺铎一个眼神，同时他牵住了贺铎的手。 贺铎手指一蜷，不知道是本能之下的反应，还是在回应苏离。 电梯门也就在这时拉开，叮的一声鸣像后，响起贺铎冰冷的声线。 “他是我未婚夫。” 苏离勾起唇，奖励地挠了一下贺铎的掌心，然后立马被贺铎用力抓住了作乱的手指。 林三小姐的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了一秒，随即笑着道：“看来贺总好事将近呢，恭喜啊。” 贺铎没回她，牵着苏离走出电梯。 顶层是更加私密的VIP厅和休息区。 苏离已经不想给这个赌场送钱了，所以不打算再玩，于是林三小姐直接带两人去休息室。 到了休息室，林三小姐没立马离开，而是留了下来，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贺铎闲聊，哪怕贺铎前两天才端了她一个场子，她这会仍旧能面不改色的和贺铎唠闲话。 苏离吃了点东西，然后端着杯果汁，走到休息室的落地窗前，往下看。 每间休息室都有一面单向玻璃墙，从墙里往外，能看到下两层的巨大游戏厅。 这个厅的身份限制比贺铎刚才玩的厅小，所以客人数量很多，乍一看去，倒是很热闹，来来往往都是人。 苏离刚看了一会，意外地发现了A区经理。 他快步冲到大厅门口，然后热情的迎进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苏离见过，是苏闻名，苏离名义上的父亲最疼爱的小儿子，他带了一个助理进来。 很快苏闻名就玩起了牌，而且这家伙的手气极好，从上桌就开始赢。 苏闻名玩得极为开心，但他背后那个助理却一直在看时间，时不时就低头和苏闻名说两句话，估计是在催促苏闻名离开。 因为每次助理说完话，苏闻名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 林三小姐在休息室里待了二十来分钟，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告辞离开前，她转眸看向落地窗前的苏离。 休息室的灯光是柔滑的暖黄色，打在苏离的侧脸上，显得他的睫毛长而密，在眼下拉出一片淡淡的阴影。 他咬着果汁的吸管，认真地望着下方的游戏大厅，对林三小姐的目光全然不察。 林三小姐收回目光，离开休息室。 她并没有走远，而是进了另一间休息室。 房间里，还有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人，怀里抱着个三岁的小女孩，女孩神情呆滞木讷，明显是有智力缺陷。 中年人低着头，正在哄小女孩喝牛奶。 这个中年人是林三小姐的丈夫宋关世，那个看着明显智商有问题的小女孩，则是她的亲生女儿。 听到开门声，宋关世抬头看了一眼。 林三小姐关上门，直接道：“看来苏家和贺家的婚事是真要成了。” 宋关世抬头，刚要说话，手里的牛奶就被女儿打翻了。 牛奶盒摔在茶几上，奶液飞溅，洒了宋关世一裤子，但他顾不得裤子，而是抱着女儿柔声轻哄。 女儿不高兴地咿呀哼唧了几声，踩着宋关世的膝盖，扭身趴在他肩上。 宋关世拍着女儿后背，终于有空说话，他也说得很是直接：“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林三小姐挨着宋关世坐下，她想摸一摸女儿的头，却被厌恶地躲开。 小女儿换了个姿势，趴在宋关世的另一边肩上。 林三小姐也不在意，她歪过身体，贴着宋关世的肩，眸光绵软。 “前几天我碰见了小幽，那丫头竟然还没死，寄居在一个叫林婉的女人身体里。”林三小姐垂下眸光，“这个林婉，和苏离的关系似乎很好，现在苏离又攀上了贺铎……” 林三小姐的声音低了下去。 “昨天贺铎才端了我一个场子，今天又带着苏离过来了，他们肯定是想要我的命。” 宋关世搂着女儿：“你想让我做什么？” 林三小姐玩味道：“那个苏离，有个有着血缘关系的姨妈，她似乎对苏离恨之入骨……” 宋关世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林三小姐当即亲了口宋关世的脸：“谢谢老公，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宋关世被亲得没什么反应，只有些疲惫和无奈：“你要我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林三小姐压低了嗓音，“苏离的姨妈，已经被我送到别墅了。” 宋关世点头：“好。” * 周竹兰独自待在一栋破旧的老别墅里。 这里闲置了许久，到处都是灰尘，甚至连灯都没有。 周竹兰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早就被磨没了耐心，但想到联系她的那人个说的话，周竹兰立马按下了浮躁。 那个人说，他有办法杀掉苏离。 只要能报复苏离，给自己和儿子报仇，不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付出。 又等了好一会，周竹兰终于听到车停的声音，她急忙跑到客厅窗前，往外看去。 外面是个狭小的院子，边上个是一堵低矮围墙。此刻，围墙之上，坐着一只毛皮漆黑的猫，黑猫眼珠湛蓝，幽幽地盯着周竹兰。 周竹兰只匆匆看了一眼黑猫，立马踮起脚，努力看向围墙之外。 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墙下，车门打开，下来一个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 宋关世从车里下来，关上车门前，他看了看后座。 女儿歪在儿童座椅里，懵懂无知地呼呼大睡。 宋关世看了片刻，确定女儿已经睡沉，随后才转身，接着他便看到了围墙上的端坐的黑猫。 黑猫低着头，湛蓝地眼珠直直地盯着宋关世。 宋关世与黑猫对视片刻，直到黑猫脸上露出人性化的笑容，他才收回目光，迈开脚步，朝着别墅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出来六千，到家太晚了，就先更三千 第56章 从赌场里出来后， 苏离回了小别墅，洗过澡后，他开始给几个人连着发消息。 先问了小幽关于林三小姐的事。 小幽没查到林三小姐什么秘密， 但把她的八卦消息查得很清楚。 这个林三小姐在抢了小幽身体后， 就和一个叫宋关世的男人结婚了， 然后生了个女儿，有智力缺陷， 三岁了还不会说话，只亲宋关世，和林三小姐感情不好。 而宋关世小幽了解不多， 只知道这个人以前是林家的律师， 林三小姐生下女儿后，他就辞了工作，全职在家带孩子， 不管去哪儿都会把女儿带着。 看起来，一家三口除了在女儿的事情有点不和谐，其他都很正常，连林三小姐身上的气息， 也极其普通平常。 在小幽发这些八卦的时候，苏离还给姜特助发了一张照片。 是苏离和贺铎的牵手照， 照片里只有手。 他和贺铎的手指都很修长漂亮， 但交叠在一起对比， 苏离的手指就显出了几分纤细。 整张照片拍得很亲密， 贺铎的袖口也出镜了，能看到他深色的西装袖子， 以及压在深色里的一圈白色衬衣。 收到照片， 姜特助回得很快：“知道了。” 苏离顺势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见我父亲？” 过了片刻， 姜特助回复：“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 第二天下午，姜特助按时抵达小别墅，是他亲自开的车。 苏离上了后座。 姜特助通过后视镜看着苏离，唇边带起亲切却虚伪的笑容：“苏先生果然厉害，竟然能让小贺总公开带着你露面。” 他指的是昨晚赌场的事。 苏离回了个客套的笑容：“我还在贺铎庄园过夜了呢，这你不是也应该知道吗？” 虽然那天苏离是半夜翻进的贺铎家，但第二天他可是直接坐贺铎的车出的庄园，只要对方关注着贺铎，就不可能不知道。 姜特助笑了笑，没接这句话。 他沉默地开着车，去往苏闻立休养的庄园。 这个庄园主楼面积不大，但背靠着一个天然湖泊，风景极好。 庄园里绿树成荫，甚至还圈了一块地，专门用来养珍稀的小动物。 抵达庄园，姜特助将苏离带到湖泊那边。 这个湖泊的形状有些像葫芦，由一大一小两部分连接构成，面积较小的那一块湖面，就挨着庄园主楼，中间被一道拦网隔开，里面种满了荷花，上面还修了一个复古的凉亭。 苏闻立就坐在凉亭里喝茶。 姜特助将苏离带过去，禀告了一声后便安静退下。 苏闻立今年已经五十，但保养得极好，看着甚至像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身材也很健硕，没走形也没发福，浑身从容贵气。 但苏离能看到他身体周围萦绕的死气。 这个苏闻立，只是看起来健康年轻而已，实际上身体内部早已经被耗空，行将就木之人。 苏离踩着凉亭阶梯，缓步而上，他翘起唇角，主动招呼：“苏总，久仰。” 苏闻立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苏离，神情平和，看不出喜恶，他慢吞吞地说道：“坐吧。” 苏离上了凉亭，在苏温立对面坐下。 下午阳光正好，凉亭边上的荷叶翠绿，金色的锦鲤在水面上摆尾游动，一派闲适。 苏闻立没再说话，他专心沏了一壶新茶，倒出两杯，其中一杯推到苏离面前。 茶水微绿，香气浅淡，回香却很是馥郁。 苏离低眸看了一眼，没错过热气里夹杂着的黑色鬼气，这茶水有问题。 不仅是苏离这杯，苏闻立手里那杯一样冒着鬼气，但他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端着茶杯，半垂着眼，嗅闻茶香。 “贺铎的事情，你表现得很好。”苏闻立开口说话，语气仍旧不徐不疾，“过几天带贺铎回来吃饭吧，到时我会叫上老贺总，把你们的婚事正式定下来。” “好啊。”苏离也拿起杯子，吹了吹热气，“工作调动的事情，谢谢苏总费心了。” 他指的是苏离被调到后勤的事。 苏闻立这次眼皮也没抬，低头抿着热茶，也丝毫不关心苏离对茶的反应，要么是真的不知道茶有问题，要么就是根本不在乎苏离喝不喝这杯茶，他还留着后手。 “不过。”苏离干脆放下茶杯，“突然一下闲下来我还真不习惯呢，所以我想在中心商场开几家店。” 听到这句话，苏闻立才抬起眼，扫了一眼苏离。 中心商场是一区规模最大的商场，隶属于苏氏家族集团。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重新续上茶，吹着热气说：“姜助理会给你安排。” “谢了。”苏离好像非常满意，说话语气顿时变得随意散漫，他转头打量周围，“这儿风景真好，我能四处转转吗？” 苏闻立看也不看他：“去吧。” 苏离很快离开凉亭，在姜特助的带领下四处闲逛。 而苏闻立始终坐在凉亭里，云淡风轻地喝茶。 苏离转过半个庄园，然后在庄园的另一侧发现了一栋小楼，小楼通体由玻璃构成，从外往里看，能直接看到里面的布局和住户。 苏闻立最疼爱的那个小儿子苏闻名，就在玻璃小楼的一楼左侧。 他穿着一条黑色短裤，正在练拳。 苏离只远远看了一眼就转开了。 等逛完整个庄园，回到凉亭附近，苏离远远和苏闻立打了声招呼，随即离开。 苏闻立还在喝茶，他端着茶杯，瞥着眼睛看了一眼苏离，面上一派淡然，什么情绪都没有。 苏离走离凉亭，意外碰上了练拳结束的苏闻名，他换了身运动服，小跑着往凉亭走，撞见苏离，苏闻名顿时停下脚步，眉头皱起，毫不掩饰的露出防备和厌恶的情绪。 好像苏离是要抢他东西的人，话也不说，直接越过苏离，进了凉亭。 苏离回头看去。 苏闻名一屁股坐在苏闻立对面，端起茶水就喝。 苏离看了两眼，对着姜特助说：“苏总和苏闻名少爷的身体看起来都不错呢。” 姜特助表情微顿，他深深看了一眼苏离，像是要直接看清苏离说这句话的目的。 苏离对着他浅浅一笑，神情温和又平常：“不是吗？” 姜特助后背猛地一寒，刹那间对苏离生出股忌惮。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离弯起唇角，笑得很是无害：“我能有什么意思？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姜特助没再接苏离的话，只催他快走。 等上了车，姜特助才开始问苏离想开什么店，他会帮忙准备，等苏离和贺铎登记结婚，店铺也会在那个时候弄好，到时苏离只需要签字，立马就能得到三家店的所有权。 苏离低着眼在看手机，手指飞快敲动，和年不幻发着消息。 过了片刻，他才回姜特助的话。 “什么店挣钱，我就开什么。”苏离抬起头，对上姜特助打量的目光，“我最喜欢钱了。” 姜特助看了一眼苏离，声线平常：“那我会亲自帮苏先生安排。” 苏离继续看手机，态度轻慢：“谢啦。” 姜特助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收回目光，藏起自己眼底的嫌恶。 以前只是觉得这个苏离贪财又愚蠢，没想到这家伙还没有半点自知之明，刚攀上贺铎就傲慢起来了，既没有逼数，也没有脑子。 完全不足为惧，至于刚刚那股忌惮的情绪，不过错觉罢了。 ** 凉亭。 苏闻名在凉亭里陪了一会苏闻立，不到半小时，肚子里就灌了两壶茶。 他渐渐坐不住了，端着茶杯，不断打量苏闻立的表情。 苏闻立神情淡然，正在泡第三壶茶。 苏闻名实在不想喝了，硬着头皮找了个借口，想溜。 苏闻立对他显得耐心十足，哪怕苏闻名借口拙劣，他也温声答应了。 苏闻名如临大赦，立马跑了。 苏闻立头也没抬，专心泡好第三壶茶，倒满杯子后，他吹了吹热茶，细细品尝。 “他没喝你的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凉亭栏杆上，栏杆纤细光滑，黑猫却仍旧稳稳端坐在其上，黑色尾巴绕过身体，尾巴尖落在爪子上。 苏闻立抬起眼，瞥了眼黑猫，一派淡然：“急什么。” 黑猫湛蓝的眼睛盯住苏闻立。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苏闻立放下茶杯，神情有些冷地转头，对上黑猫的眼睛。 黑猫苍老的声线里带上了笑。 “我看到你会失败，你所有的家产，都会落在他手里。” 苏闻立冷笑，再也没藏住眼里的不屑，他揭开茶壶盖子，瞧着袅袅升腾的热气与黑色鬼气。 “你知道血缘这种东西的奇妙之处吗？” 苏闻立合上盖子，给自己杯里填满热茶。 “血缘是永远也无法切断的东西。”苏闻立享受的喝了一口含着鬼气的热茶，“只要我活着，我就能通过血缘，掌控那个苏离。” 他放下杯子，神态安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昨晚，有人找上了周竹兰，那个女人与苏离也有血缘关系。”苏闻立慢慢转头，盯着黑猫，忽然一笑，“那个女人已经被你们控制了，不是吗？” 黑猫静静看着苏闻立。 苏闻立笑着说：“你们想通过苏离的姨妈控制他，我作为苏离的亲生父亲，我的控制力，只会比你们更强。” 他看向不远处的翠绿荷叶。 已经入春，荷叶间夹着深绿色的花苞。 再过一段时间，这些花苞就会开出艳红鲜嫩的荷花。 “你们也许会失败，但我一定不会。” 春风忽的吹起，荷叶晃动，荡开一片清雅的香气。 苏闻立享受地闭上眼睛，从容道：“别想用什么预言操控我，我才不会信那些东西。我掌控着整个一区，我拥有的权利，足够让我得到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苏离让姜特助直接送他到贺铎的庄园。 姜特助的车还没开到庄园正门， 那边就已经站着庄园管家和谢逢了，两人似乎提前就知道姜特助的车开过来了。 见到苏离下车，他俩也没露出意外的神情， 谢逢往前走了一步， 语气比之前要谦和平缓。 他叫了一声苏先生， 同时抬起眼，看向驾驶位置上的姜特助。 姜特助露出礼貌的笑容， 谢逢面无表情，只侧身请苏离进庄园。 庄园大门很快关上。 姜特助脸上礼貌的笑容也收了回去，他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调转车头， 离开庄园。 * 进了主楼，谢逢才低声说：“家主在开会，您要先上楼休息吗？” 苏离有点意外， 还有点好奇，没想到贺铎还有干正事的时候，还挺想看看贺铎开会的样子。 “在哪儿开会，这里吗？” 谢逢有点犹豫， 片刻后，他还是说：“就在一楼的会议室。” 苏离之前就把整个庄园转了一遍， 记得这里的所有布局， 也知道会议室与主客厅就隔着一个会客厅， 并且有一面落地窗。 “不了， 我去外面转转。” 苏离走出主楼，谢逢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绕过一个小花园， 来到主楼的侧面。 隔着一片绿植， 苏离看到了会议室的落地窗。 这会已经临近傍晚， 夕阳斜落，天光渐暗，会议室里亮着浅黄的灯，透过干净的玻璃，能清楚看到里面坐着十几个西装革履的人。 其中一个背对着玻璃，站着在说话。 贺铎就坐在长桌的另一端，微偏着身体，手里转着支黑色钢笔，睫毛半敛着，神情有些厌烦。 苏离没见过这个模样的贺铎，并不觉得陌生，就是很新奇。 他目光毫不掩饰，穿过树影与玻璃，直直落在贺铎身上。 贺铎感应到了，转笔的动作顿时停住，他抬头看向苏离。 会议室里。 本就压抑的气氛顿时更加死寂，站着说话那个人猛地停下声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贺铎这个人，做事总是不顾常理，每次开重要的会，都只在庄园，而这个地方看着光鲜华丽，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充斥着一股森冷寒气。 每次过来开会，所有人后背都是凉的，总觉得这里到处都是监视的目光，好像他们只要说错半个字，就会立马被揪出来凌迟。 站着说话那个人收住话音，有些惊惧地看向贺铎。 贺铎并没有看他，甚至注意力没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他目光斜落向窗外，红眸暗沉，不知道在看什么。 窗外，苏离对着贺铎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天光有些暗了，还隔着一片绿植，原本应该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的，但那个人实在太醒目了，贺铎不仅看清了他此刻的表情，还看清了他弯起的眼尾。 他笑得很散漫随意，好像就只是随手打了个招呼而已。 可贺铎就是觉得这个人笑得很不一样，甚至他的出现和那个招呼也不是随意的。 他是故意的。 贺铎盯着苏离，眸光晦暗而又兴奋，像是狼盯住了心仪的猎物。 他是故意出现，目的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贺铎暗自想。 指尖的钢笔重新转动起来，贺铎扯开唇角，露出了一个很浅，但又意味疯狂的笑。 ** 打完招呼，苏离转身离开。 反正没事，他在庄园里转了一会，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他才回到房间。 洗了个澡，苏离本想玩会手机游戏，小幽突然发来消息。 “陆炎联系暴躁球了，说找到一点东西。” 苏离直接回了电话过去，让小幽仔细说明情况。 陆炎在极北之地附近待了半个月，没找到万鬼殿，但意外发现了拜鬼会的异常，他们正在召回各地的教长，似乎准备举办一个大型祭祀活动。 陆炎本想混进拜鬼会，没想到最近拜鬼会对新人十分警惕，他连教徒都加不进去，只能打听到一点边角料消息。 而灵异局那边的确有发现拜鬼会的教长们都陆续失踪了，拜鬼会最近搞事的数量都变少了，消停了不少。 陆炎最后建议猫脸人自己亲自来查查。 苏离披着猫脸马甲时，浑身鬼气，算是厉鬼一员，他会比陆炎更好混进拜鬼会里。 说完这些，小幽问道：“现在你准备怎么办，要去吗？” 苏离没立马回话。 他拿起一颗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细想起来，现在其实不是离开的时候，林三小姐和赌场的事情他想好好查查，还有苏闻立。 那人的身体快撑不住了，这几天他应该就会和苏闻名换身体。 这么大的家事，苏离挺想留下来看看热闹，顺便横插一脚，然后欣赏一下苏闻立换身体失败的表情。 而且过几天他还得带贺铎回苏家吃饭，事情太多了，脱不了身。 但万鬼殿那边的事情，苏离也想去看看。 真想把一个自己掰成两个用。 电话另一边，见苏离迟迟没说话，小幽出声道：“你要是不去，我就回陆炎说让他自己查了？” 苏离刚要说话，门被管家敲响。 “苏先生，晚餐准备好了。” 苏离站起身，终于回复小幽：“再说吧，晚点联系你。” 挂了电话，苏离走出客房。 管家就等在门口，见到苏离，他恭敬颔首，领着苏离下楼。 贺铎已经在餐厅等着了，他一手搭在桌上，面上没什么表情，苏离走进餐厅时，他才抬起眼帘，看向苏离。 餐厅的灯调得有些暗，只开了一盏微弱的壁灯，铺着暗红桌布的长桌上，放着一个造型漂亮的烛台，上面点了四支长烛。 火光摇曳，显得贺铎的眸光也忽暗忽明。 苏离翘起唇角，语气很是散漫放松。 “忙完了？” 贺铎定定看了一会苏离，收回目光，他看着蜡烛，从喉间发出一声“嗯”。 架子端得倒是和开会的时候很像。 苏离径直走到贺铎边上，一旁的管家很有眼色，见状立马将长桌另一端的椅子搬过来，好让苏离挨着贺铎坐下。 “我今天见了苏闻立。”苏离坐下，单手托着下巴，偏过眸光看着贺铎，等着贺铎接话。 苏离坐的位置恰好背光，烛光从侧后方照过来，很显苏离的睫毛轮廓，又长又翘的勾出眼尾。 贺铎极快地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动。 苏离睫毛一扇，嗓音里有些慵懒的软：“不问问我今天和他聊了些什么吗？” 贺铎这才问：“聊了什么？” 苏离一笑，他放下托腮的手。 佣人这时正好端上来晚餐，苏离稍微坐直身体，方便佣人摆放食物。 “他让我过几天带你回家吃饭，还说到时会把你父亲一起请过来，然后把我们的婚期定下来。” 贺铎侧眸，盯着苏离看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眸光显得很深。 佣人放好东西，又很快安静退出餐厅，将空间留给贺铎和苏离两个人。 苏离拿起刀叉，继续问道：“关于苏闻立这个人，你怎么看？” 贺铎没动食物，他端起红酒杯，漫不经心地晃着。 “将死之人。”贺铎垂着眼帘，“却妄想逆天改命。” 看来贺铎是知道苏闻立那些小动作的，苏离有些奇怪：“之前苏闻立往你身边送私生子，明明是借刀杀人的栽赃，你不生气吗？” 贺铎悄牵起唇角，那股疯味又冒出来了。 他缓慢地转着酒杯，看着猩红的酒液在水晶杯里晃动。 “为什么要生气？”贺铎道，“不是很有意思吗？” 每次看到苏闻立自作聪明的样子，贺铎就想笑，他觉得很有趣，所以也很有耐心地等着，等苏闻立自以为逆天改命成功的那一天。 到时贺铎再抽刀杀了苏闻立，他一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的表情，一定有趣极了。 所以贺铎愿意配合，甚至非常爽快地帮苏闻立送走了那些私生子。 苏离看着贺铎的表情，将切好的牛排放入口中，一口咬下。 “是啊，的确很有意思。” 贺铎想干的事，正好是苏离也想干的。 两人正安静用餐，苏离的手机忽然一震。 小幽又发消息过来了：“陆炎说你最好还是自己去看看，他他刚刚又打听到一点关于祭祀的消息，说是目的是为了召唤回邪神。” 苏离看着小幽的信息，目光一顿。 小幽继续说：“还有好像先知回万鬼殿了，还带了一个自称是邪神使者的人。陆炎说他觉得是假的，不过这次祭祀的规模是真的很大，总之就是事情不简单。” 苏离拿起手机，刚要解锁，原本平静的空气里，忽的蔓延过来一点细微的波动。 空气无声而隐秘的轻轻晃动，带得烛光不稳摇曳，光影闪烁。 而那点波动悄无声息地穿过晃动的空气，向着苏离缠绕而来，好似要就这样牵住他的四肢。 苏离抬起眼，烛光落入眼里，映出他眸底的冷光。 他看到了一股纤细的丝线，像是柔弱无形的蛛网，从远处延伸而来，靠近苏离之后，尖端猛地分开，张成一张巨大的蛛网，迅猛无比地扣向苏离的身体。 ** 某栋陈旧的别墅里。 周竹兰跪在漆黑的客厅中间，她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后背弯曲，脑袋低低地垂着。 宋关世就站在不远处，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周竹兰。 片刻后，窗门紧闭的客厅里突兀地掀起一道寒风。 宋关世身体一动，看向风起的地方。 黑色的气流倏地凭空出现，飞快旋转，交织出一道高挑的黑袍人影。 兜帽低低压下，遮住黑袍人大半张脸，只隐约露出一点苍白的下巴。 宋关世看着他，没任何意外和震惊的反应，他平淡道：“种子已经给她吃了。” 黑袍人看了一眼宋关世，随后他朝着周竹兰走去。 周竹兰仍旧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但走近之后，就能看到她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容，胸口也在剧烈起伏中，仿佛深陷怨恨。 黑袍人走到周竹兰面前，俊朗如泉的冰凉声音忽的从他口中响起。 他说两个字：“激活。” 同一时刻，黑袍人脑中，系统的回应响起。 “检测到条件符合，道具——血脉傀种激活，血脉绑定关系为旁系亲属。” 系统声音落下的瞬间，周竹兰弓着的身体猛地绷直，她用力地往后仰起脸，眼睛和嘴巴同时睁开，交织出一张痛苦至极的表情。 温和而又夺目的白色光亮从她身体内部炸开，她好像变成了一盏灯，光线从她的眼睛与嘴巴里冲出，飞上半空，又迅速交织成白色的丝线。 丝线高高冲出屋顶，在漆黑的夜色中顺着某个方向飞速前进。 不过短短数秒，白丝就顺着血脉气息，找到了它的目标人物。 丝线毫不犹豫，一头扎了下去。 别墅里，周竹兰痛苦绷紧的身体突然松垮，她的头再度低垂下去，脸上那些痛苦与愤怒的表情也变成了呆滞。 只有眼睛与口鼻里的白光，仍旧明亮得像是一盏灯。 黑袍人脑中再度响起系统冰冷的声音：“绑定成功，同步监视功能已启动，是否开启控制功能？” 黑袍人静了一会，在脑中回答系统：“不，还用不着。” 宋知世这时才往前走了一步，对着黑袍人道：“赌场的数量不够。” 黑袍人转头看着他，态度非常冷淡：“关我什么事？” 宋知世皱眉道：“我帮了你，你难道不应该帮我吗？何况我们……” 黑袍人没理他，转身就走，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黑暗里。 宋知世看着黑袍人离开的方向，半响之后，他低低骂了一声：“操。” 黑袍人在夜色中快速闪现穿行，在短短几分钟里，就赶到了远在几十公里之外的贺家庄园。 他站在庄园对面的山顶上。 树林幽暗漆黑，只有刷拉拉的风声。 黑猫无声出现，端坐在黑袍人肩头。 它和黑袍人一样，远远看着那座亮着点点灯光的巨大庄园。 片刻之后，黑猫吐出人声：“没想到这么顺利，你果然来头不小，连邪神的身躯都有办法操控。” 黑袍人很轻的，从鼻腔里呼出一声冷哼。 他的语气里满是不屑与傲慢。 “所以，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黑袍人下巴微抬，夜风吹拂，将他的兜帽吹得不住晃动，隐约间甚至露出了他挺立的鼻尖。 “根本没有什么注定的未来与宿命，我看见了未来又如何？我偏要干预它。” 黑猫扭头看了一眼黑袍人，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复杂的深意。 随后它继续看着远处的庄园，这一次，它没有反驳黑袍人。 ** 庄园里。 时间倒退几分钟。 丝线铺成大网，笼向苏离的时候，原本坐着的贺铎猛地起身，短刀的雪白反光乍然亮起，他反手握紧短刀，速度极快的切向丝线出现的方向。 但锋利刀刃即将斩断丝线之际，苏离伸出了手，拦下了贺铎的动作。 他修长的手指扣住贺铎的手腕，骨节屈起，修长而漂亮。 “别动。”苏离拦着贺铎，任由那些丝线缠绕上他的身体。 细细的线迅速穿过苏离的肌肤，深深埋入他的身躯，将他的每一根血管与骨头都裹了起来，它成了可以操控苏离的傀儡线。 贺铎不悦地皱着眉，有种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不悦与愤怒。 他手指用力握紧，短刀微微一颤，反射出的白光狠狠削向丝线。 但白丝已经埋入苏离的身体，消陨成无形的空气，无法被斩断，也看似无法被挣脱。 苏离挑起眸子，眼里有碎光闪过，他在用眸光问贺铎：生气了？ 贺铎抖开苏离的手，收回了短刀。 他仍旧站着，身躯高大，薄薄的阴影投下苏离，连影子都带着不满。 贺铎张口，刚要说话，就见苏离勾起了唇。 烛光从侧面照过来，苏离的面容一半暴露在橘黄的光亮里，另一半隐藏在阴影里，让他的笑容有种诡谲的邪气。 偏偏这个人的眉目五官都精致至极，哪怕被这样的光照着，他仍旧好看得勾人。 贺铎抿紧了唇，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突然有些快，连着胸膛那道伤疤都鼓噪的跃动起来。 苏离仍旧笑着，那个表情就像是刻在了苏离脸上，僵硬而又诡异，如同一尊空壳的雕塑。 贺铎刚觉得奇怪，就见白光乍然亮起，桌上的烛火猛烈晃动，继而噗的熄灭。 视野有一瞬间的消失，但贺铎胸口的伤疤却跃动得更加激烈，仿佛是感应到了主人，于是激动地给予回应。 贺铎无意识地握紧了短刀，缕缕疼意从胸口蔓开，视野渐渐恢复，于是贺铎看到了莹白纯净的光。 从苏离的身体里跃出，它圣洁得像是不染尘埃的雪，如流光般一点一点的脱离躯壳，飞跃而出，光芒莹润，有着与苏离一模一样的漂亮五官，以及柔如晕墨一样的长发。 这是苏离的灵魂，他从躯体里缓缓飞出，白光朦胧溢开，交织成柔软的光晕，披在苏离的灵魂周围，他漂亮圣洁得像是白色的精灵，拖着长袍一样的轻软光弧，飞向贺铎。 贺铎慢慢撑大了眼睛，猩红的血眸里，清楚倒映着那流星一样纯白的光 这一刻，他好像见到了神祇。 苏离脱离了躯体，灵魂穿过长桌，来到呆愣的贺铎面前。 “怎么？”苏离略微歪头，那些发着光的，柔软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而浮动，这种形态下的他，连睫毛都是雪一样的莹白色，“吓呆了？” 贺铎喉结往下一咽，他缓慢地垂下眼，目光聚焦，牢牢地盯住苏离。 胸腔里的心跳极快，甚至带得那道伤疤都激烈的跳动起来，但这一刻的贺铎，竟然完全感觉不到疼，只有炸裂一样的兴奋与疯狂。 他慢慢松开了短刀。 雪白的刀化作一片碎光，回归到贺铎身体里。 而贺铎抬起手，伸向苏离。 他想抓住苏离这个漂亮得犹如神明一样的灵魂。 手指靠近苏离的侧脸，苏离没动，可贺铎的手却径直穿过了苏离的身体。 他抓不住。 意识到这一点，贺铎狠狠皱起眉，狂躁凶狠的戾气瞬间爆发出来。 “别生气。”苏离主动抓住了贺铎的手腕，莹白的光突然散开，流水一样缠绕上贺铎的肌肤。 贺铎低眸看去，莹光迅速收缩，凝聚成白蛇一样的实体，顺着贺铎的手臂一路攀爬，而苏离的灵魂霎时间散开，全都汇入了白色小蛇里。 白蛇滑上贺铎的肩，长尾缠绵的绕上贺铎的肩，像是环住了贺铎。 蛇身在贺铎的肩上竖起，低低的吐出柔软低哑的声线：“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 面前的苏离消失了，但肩上那沉凉的触感却分明而清晰。 贺铎手指动了动，手腕上也仿佛残留着小蛇滑过时的冰凉触感。 那触感只有如梦似幻的一瞬，但又无比清晰深刻。 “贺铎。”肩上的小蛇又一次出声。 贺铎慢慢转头，压下视线，看向自己的右肩。 纯白的，没有半点杂色，但又有着一双宝石一样猩红眼睛的小蛇，就盘踞在贺铎肩上。 小蛇静静地看着贺铎，明明是蛇的模样，却又有着与苏离一模一样的气息，以及表情。 这条白净的小蛇，仿佛带着慵懒又散漫的笑。 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压满了勾人的笑意。 贺铎感觉有点晕，不知道是被苏离突然的转变吓的，还是被肩上这条小蛇给勾的。 一旁，长桌边上，被苏离留下的躯体已经陷入昏迷，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 “你……”眩晕的思绪终于慢慢回笼，贺铎哑声开口，“好……” 可爱——两个字被贺铎及时咽回肚子里。 小蛇柔软的摆动起尾巴，软凉的尾尖勾上贺铎的侧颈。 贺铎侧颈的整片肌肤瞬间绷紧了。 “好可怕吗？”蛇形态的苏离轻声道，“不喜欢这种，我还能变成别的。你喜欢猫吗？” 贺铎定定地看着肩上的漂亮白蛇，好一会之后，他终于艰难地挪开视线。 “不用。” 苏离笑了一声，身体贴着贺铎的肩膀游动，掀起一片微沉的柔滑触感。 “那……”白蛇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里，亮起绵绵的微光，“我好看吗？” 贺铎看了一眼小蛇，又很快移开。 他没说话。 苏离用蛇尾轻轻勾着贺铎的侧颈，调子低低软软。 “帮我个忙，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苏离：蛇蛇不可以吗？ 第58章 小幽赶到庄园的时候， 已经是半夜了。 她驱车直接开入庄园内部，最后将车停在主楼门前，谢逢就站在喷泉池边。 小幽停好车， 望着这座巨大的庄园， 心跳有些发紧。 她是厉鬼， 她能感觉到这里混杂的数道鬼气，以及那一道存在感极强， 并且以绝对掌控力，统治着整个庄园的诡异力量。 这股统治力量类似鬼气，但又不完全是， 甚至隐隐约约的， 有些类似苏离偶尔会放出的气息。 小幽本能的有些畏惧。 她在车里坐了一会，平稳下来后，小幽瞥了一眼等在车旁的陌生西装男。 小幽整了整长裙， 拿起手包，端起淑女的架子，推门下车。 谢逢上前一步，很是客气：“林小姐。” 小幽努力端好林婉人设， 但眉眼里的大小姐娇矜却始终藏不住，她瞥了眼谢逢， 没做回应， 径直越过他， 往主楼里走。 谢逢沉默跟上， 他没错过小幽身上的那股矛盾感，心里有一瞬间的奇怪， 但没多想， 而是带着小幽去了会客厅。 贺铎就坐在会客厅里， 他垂着眼，瞧着那条盘在他手腕上的白色小蛇。 苏离对灵魂的控制简直出神入化，甚至还能缩小体型，圈在贺铎腕上的时候，乍一眼看去，就像是一条做工精致的白蛇手链。 贺铎忍不住蜷了一下手指，仍旧有种不真实感。 苏离察觉到贺铎的视线，他抬起脑袋，宝石一样艳红的眼睛看向贺铎。 贺铎低眸对上苏离的目光，面无表情，但盘在贺铎手腕上的苏离，明显感觉到他的脉搏瞬间跳得飞快。 苏离瞬间了然，于是仗着形态优势，吐着蛇信子，歪头卖了个萌。 贺铎顿时扭开了脸。 但脉搏跳得越来越快，震得苏离的身体都在晃。 苏离尾巴一勾，还想继续逗逗贺铎，可惜谢逢的声音这时响了。 “家主，林小姐到了。” 贺铎下意识拉了一下袖子，把手腕上的苏离藏起来，随后他抬起下巴，目光瞥向门口。 小幽踩着高跟鞋，走入光线昏暗的会客厅。 对上贺铎那双猩红血眸，小幽步伐一顿，瞬间警惕地绷紧了所有神经。 她确定了刚才那股统治着整个庄园的力量归属，就是贺铎。 外界传言果然是真的，这个贺铎非人非鬼，力量极强。 难怪苏离会看上他。 想到苏离，小幽立即找到了撑腰的靠山，迅速冷静下来。 “贺总。”小幽拎着有些沉的包，迈步走进会客厅，用林婉的柔软声线问道，“苏离呢？” 贺铎捻起手指，不太想接话。 但苏离却已经钻出袖子，探出了那颗娇小的蛇脑袋。 会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沉，于是贺铎手腕上那条瓷白的小蛇格外醒目。 小幽的目光立马就集中在这条红眼睛的白蛇上，她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这个贺铎还挺有情趣，竟然养了条跟自己同款眼睛的小蛇。 接着，小幽就听到那条小蛇吐出了苏离的声音。 “我要的东西你都带了吗？” 小幽：“？！” 苏离从贺铎袖子里爬出来，懒得切换出灵魂的本来模样，就这样解释：“出了点状况，所以我现在换了个样子。” 小幽愣愣盯着苏离，几秒后，她又抬起视线去看贺铎。 贺铎垂眼盯着蛇，目光里的凶狠占有欲几乎化成实质。 小幽憋了半响，实在没憋住内心的感叹：“还是你们会玩。” 苏离：“？” 贺铎抬起眼，目光极冷地扫过小幽。 小幽后背一紧，赶紧切换话题，她提起沉甸甸的包，说道：“东西我都带了。” 说完迟疑了一下，慢慢走近，将包放在贺铎面前的茶几上，打开。 里面除了小幽的私人物品，还有一个黑匣子，以及两颗瑟瑟发抖，挤成一团的黑球。 暴躁球和忧郁球从进入庄园起，就被贺铎的气息压得不敢吭声，他们做鬼多年，从没见过这么可怕，又这么诡异的力量。 小幽无情的将两颗球拿出来，粗暴摆好，随后她有些小心的端起黑匣子，一起放在茶几上。 苏离从贺铎手腕上滑下来，爬上桌子。 他现在的体型很小，眼睛几乎与两个黑球的黑豆眼一样大，唯一的区别是他的眼睛是明亮的宝石色，被纯白的蛇鳞衬着，显得异常瑰丽。 两个黑球瞪大了眼睛，紧张地盯着苏离。 苏离慢慢团起身体，尾尖抬起，凝聚出两点星辰般明亮的光珠，苏离用尾巴将光珠送到黑球面前。 “把这个吃了，一会有任务要给你们。” 那光珠看着细小如盐粒，但其中蕴含着无比精粹巨大的力量，甚至比鬼力还要吸引两个黑球。 连小幽都直勾勾地看着光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黑球扛不住吸引，瞬间连害怕都忘了，立马蹦跶着往光珠靠近。 可没等两颗黑球吃到光珠，另一道同样强大且充满戾气的气息突然压过来，犹如一只无情铁掌，狠狠压在两颗黑球身上，让它们丝毫不敢不动弹。 哪怕光珠就在眼前，也不敢再往前半步。 苏离无奈地看向贺铎：“别闹。” 贺铎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气息，但压在黑球上的冰冷目光却没有收回。 两个黑球战战兢兢，既想吃光珠，又害怕被贺铎打。 最后还是苏离直接晃了晃尾巴，将两颗光珠拍入黑球身体里。 小幽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是因为光珠，而是因为贺铎在苏离面前的微妙态度。 这也……太温驯了吧。 苏离随后爬上黑匣子，匣子里装着的是黑石。 这是暴躁球和忧郁球变成球之前，一直携带着的万鬼殿圣物，苏离把这兄弟俩搓成球后，就一直没动匣子里的黑石。 不过现在，这颗黑石马上就要用上了。 苏离团在匣子上，对着小幽道：“我的身体在楼上，不过它现在没了灵魂，现在差不多就是个只存留了一点意识的傀儡。一会你上楼，然后以女朋友的身份，把他牵下来，再顺便和贺铎吵个架，最后把我的身体带走。” 小幽反应了片刻，问道：“你这是要金蝉脱壳，然后去……” 她说到一半停下，有些防备地看了一眼贺铎。 苏离接过话：“对，我和贺铎要去极北之地。” 小幽抬眸瞅了两眼贺铎，想到要和他吵架，感觉压力有点大。 苏离看出了小幽的畏惧，出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而且这架必须吵，有人在通过我的身体监视我，那个人能通过我身体的眼睛，看到我的一举一动，所以……” 停顿了片刻，苏离继续说：“等你带出我的身体，不仅要假装没发现我的异常，还要带着我的身体继续演戏，对着我的身体说，你假装成我女朋友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吊住贺铎，让他在意我，然后骗他钱。” 小幽又瞄了一眼贺铎的反应。 但对方脸上毫无波澜，显然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苏离的安排。 小幽顿时有股自己被抢了地位的酸味，她瞥了眼贺铎，并没有把这点小情绪摆露出来。 “知道了。” ** 吵架挑事这种事情，小幽其实很擅长，就是和她一起吵的贺铎技艺生疏。 小幽站在客厅，大力输出了半天，贺铎就只是冷眼看着她，搞得她很是尴尬。 幸好这时候苏离的身体醒了，从客房里走了出来。 小幽立马喊出那句关键台词：“苏离，你今天就给我说清楚了，你到底是选他还是选我？” ‘苏离’为难地站在走廊上，看了看小幽，又看了看贺铎，一副优柔寡断，全都想要的难以抉择模样。 贺铎站在客厅另一侧，面无表情，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二楼的‘苏离’。 他手臂垂着，袖子掩盖而下，遮住了手腕上的白色苏小蛇。 二楼的‘苏离’不说话，边上的贺铎也不说话，只有小幽一个人气势汹汹的在尴尬。 苏离没办法，缠着贺铎的手腕滑动，提醒他做点反应。 贺铎无声握起手指，他终于偏头，看向二楼的‘苏离’，客厅灯光明亮，照得贺铎那双血眸异常猩红。 他说了两个字：“说话。” ‘苏离’有些尴尬道：“贺总，你听我解释……” 小幽努力挤红眼睛，哀怨而愤怒道：“苏离，你要是真的跟他结婚，我们就玩完了！” ‘苏离’神情里有一瞬间的慌张，他飞快地看了看贺铎。 而贺铎毫无反应，冰冷得有些机械的冷冷睨着他。 苏离感觉这样下去不行，监视他的人并不好糊弄，他必须要和贺铎闹翻，才让‘苏离’与贺铎的不联系显得很合情合理。 于是苏离张口，警告地咬了一下贺铎紧实的肌肤。 白蛇尖细的牙齿蹭过皮肤，有些轻微的锐利，又有些冷凉，带起一片凉丝丝的软疼。 贺铎手臂肌肉瞬间绷紧，脉搏飞快跳动。 他喉结动了动，仿佛难以忍耐，握紧了手指，咬牙扔了一个字：“滚。” 终于说到了收尾台词，小幽心里松了口气，顺势蹬蹬上楼，抓住‘苏离’的手，冲着贺铎怒道：“滚就滚！苏离，我们走！” 说完，她拽着‘苏离’，快步下楼。 “小婉，你别这样……” ‘苏离’一边跟着小幽离开，一边回头看向贺铎。 “贺总，这件事情我以后会和你解释清楚，你给我时间。” “你还和他说什么，跟我走啊！”小幽拖着‘苏离’，大步走出主楼。 谢逢就守在门口，他也有戏份，他要假意拦一下‘苏离’和小幽，于是见两人走到面前，他伸出手臂，台词还没说出来，就被小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我们之间的恩怨关你屁事，你敢拦我，我就把你脑壳拧下来做花盆！” 小幽瞪人的眸光极亮，凶得像只炸毛的猫。 谢逢看着她的眼睛，向来淡定且冷漠的脸突然抽搐了一下，瞬间蔓出一层明显的红。 小幽愣了一下，莫名其妙道：“有病。” 说完，她拽着‘苏离’上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庄园。 ** 年不幻瘫软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聚会后留下的满地狼藉，有些醉的脑袋更疼了。 他在红色域界的幻境里被耗了不少生气，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就强撑着办了个趴体，闹了半夜，感觉人都废了。 这个趴是苏离让他搞的。 昨天苏离给他发消息，问他认不认识苏闻名，认识的话，把他约出来玩，顺便拉近关系，苏离说苏闻名这个人有问题。 年不幻的确认识苏闻名，苏闻名这个人很爱玩，年不幻自己也是个社交达人，两人经常能撞在一起玩，还年年互相参加生日趴，不过仅限于酒肉之交。 昨晚组的局，苏闻名答应了要来，结果到结束人也没出现，问他就是临时有事，下次再来。 缓了一会，年不幻才抬脚踹了一下徐追野。 徐追野倒在另一个沙发上，已经睡着了，被年不幻一脚给踢醒。 “干什么？”徐追野翻了个身，虚脱地趴在沙发上，他比年不幻还要废，虚弱道，“我不玩了。” 年不幻撑着身体坐起来，说道：“不玩不行啊，苏闻名还没约出来呢，真是奇了怪了，以前苏闻名也没那么难约啊，难不成他真有什么问题吗？” 徐追野没应话，感觉又要睡过去了。 年不幻用力踹了他一脚，再次把人踢醒。 “你觉得苏闻名会有什么问题？说起来他和苏离一个姓，他俩会不会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年不幻思维活跃起来。 难怪苏离这个人有背景，如果他真是苏闻立的私生子，那就能解释得通了。 徐追野一动不动地趴在沙发上，完全不接话。 年不幻继续自言自语：“不过我听说苏闻立一直在往贺家那边送私生子，准备联姻，你说苏离会不会也被送过去啊，他不是在和猎队谈恋爱吗？要真是被迫联姻了，猎队怎么办？” 听到猎队的名字，徐追野终于打起精神，他费力地抬起头，看向年不幻。 然后猛地爆出一句：“我操！” 年不幻点点头：“我也觉得挺草的，你说苏离和猎队会分手吗？” 徐追野没接话，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年不幻……的背后。 年不幻所在的沙发背靠着露台，露台滑门打开着，夜风吹得窗帘不住飘动。 “你瞪我干什么？”年不幻喝过酒的脑子本就有点晕，被徐追野瞪得更晕了，“我这不就是私下讨论一下吗，你是不知道苏闻立这个人的手段，他要是想棒打鸳鸯，苏离和猎队多半要……” 夜风突然一下变大了，寒意森森地往年不幻身上吹，窗帘高高扬起，发出窸窣的响声。 年不幻声音猛地停下，他感觉到了极强的杀意，阴沉得像是黏腻的鬼气，压得年不幻当场失声。 “要怎么？” 年不幻背后响起低哑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又杀气腾腾，比被猛兽盯上还要危险凶恶。 客厅突然死寂下来。 片刻后，年不幻僵硬地扭头，看向露台。 聚会的缘故，他的别墅后院开着明亮斑斓的彩灯，光彩明艳，而突然出现的猎犬一身沉沉黑衣，竟将彩光都压住了。 整个露台瞬间阴暗下来，只有猎犬那张惨白的面具，阴森而又刺眼。 他垂着猩红的眼睛，冷冷睨视着年不幻。 年不幻：“！！” 他蹭的一下从沙发上滚下来，又慌忙站直。 “猎队，您您您怎么来了？” 猎犬下压着视线，目光沉沉地盯着年不幻：“要怎么？” 年不幻卡了一下，反应迅速道：“要百年好合！” 猎犬仍旧盯着年不幻，好像并不满意，年不幻头皮炸起，犹豫着是不是要再加上一句“早生贵子”之际，猎犬收回了目光。 他垂着的右手指尖蜷起。 盘在他手腕上的白蛇刚才动了一下，提醒他赶紧干正事。 猎犬走进客厅。 徐追野也赶紧坐起来，瞄了几眼气场高冷十足的猎队，再回想起红色域界里的那个小屁孩一样，紧紧追在苏离屁股后面的猎队，感觉好割裂。 察觉到徐追野的目光，猎犬余光扫过去。 客厅里灯光很亮，清清楚楚照出了猎犬红眸里的冷意，徐追野后背瞬间冒出冷汗。 好在猎犬只是扫了他一眼，随后拿出了一大一小两个黑色的圆球。 猎犬手大，两颗黑球挤在他掌心，显得很是小巧可爱，但猎犬盯着黑球的目光却很不善，他似乎非常厌恶这两个东西。 手指一合，猎犬好像要捏碎这两个东西。 但就这时，徐追野好像看到猎队袖子动了一下，他合拢的手指顿时松开，扬手将两颗黑球扔向徐追野。 徐追野急忙接住，他匆匆看了一眼黑球。 两颗黑球有些沉，触感阴凉，像是鬼物，但黑球中心又团聚着一点莹白的圣洁微光，让这两颗黑球多了一份生气。 徐追野茫然问道：“这是？” 猎犬视线微转，带着敌意地瞥向年不幻。 年不幻头皮一炸：“？” “苏离给的。”猎犬说着话，按了一下右手袖口，“他现在不方便。” 徐追野不明白苏离为什么要给这个东西，但看着猎犬那张白森森的面具，又不敢多问。 猎犬也没有要多和他们废话的意思，留下东西便迅速离开了。 等属于猎犬的危险气息消失，年不幻才敢挪动身体，凑过去看那颗黑球。 “这是做什么用的？” 徐追野捏了捏球，很硬，忽略异常黑球里的异常气息的话，这两颗球看着就像是大号的玻璃珠。 “不知道，我问问苏离。” 他刚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苏离。 ** 贺铎回到车里，袖口立即翻动起来，苏小蛇从袖子里滑出，柔软纤细的躯体绕过贺铎的手指，竖起上半身。 红宝石一样的眼睛望着贺铎，没说话，但眼里带着笑。 贺铎低眸看了一眼，又很快把目光移开。 苏离之前让他找年不幻和徐追野，不仅要给黑球，还要说明一下黑球的用途，以及联系到苏闻名之后的计划。 但贺铎明显是被年不幻的话弄不高兴了，所以一句话也没和他们多说。 并且还记着两个黑球吃了苏离力量的事，给球的时候想捏碎两颗黑球，拿回苏离的力量。 不声不响的，醋劲儿倒是挺大，还很记仇。 “别生气了。”苏离用尾尖勾着贺铎手指，“我怎么会和猎队分手呢？” 贺铎睫毛一动，刚要转回脑袋，又听到苏离说。 “我和猎队又没有在一起过，哪来的分手？” 贺铎：“……” 头扭得更远了。 “不过我和贺总的婚约……”苏离歪着脑袋，宝石一样的眼睛亮晶晶的，“倒是要成了，对吗，猎队？” 贺铎压下视线，看着苏离的眼睛，半响后，他哼出一声“嗯”。 苏离尾尖收紧，圈着贺铎的手指轻轻一蹭。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可惜都是交易。” 贺铎指尖一紧，直接握住了那条盘在手指上的白色小蛇。 他低头盯着苏离，红眸暗沉，情绪在眼底激烈的翻滚，交织成四个大字——我生气了！ 苏离忍不住低笑，蛇形突然散成莹润的白光，光芒柔软散开，又飞速聚合，凝结出苏离的人形魂体。 他原本就在贺铎的手上，变回人形之后，顿时变成了坐在贺铎膝上的姿势。 白光凝聚出的人形圣洁而柔和，光点组成的长发如白色的水中墨晕，在空气中轻软的浮动，绕过贺铎的手臂与胸膛。 贺铎难以自控地缩紧瞳孔，牢牢盯着怀里的人。 放大的人形魂体没有重量，也会失去实质，轻飘虚无，但又占满了贺铎的整个胸膛。 苏离偏过脸，他的魂体白得没有半点瑕疵，睫毛与瞳色都是纯净的雪白色，晶莹透亮，既脆弱又圣洁。 “是交易吗？”苏离偏头，眸色剔透而明亮，柔软地望着贺铎。 贺铎只看着苏离，唇线绷紧，想回答不是，但喉咙仿佛被扼住了一样，说不出来。 偏偏苏离并不放过他，甚至凑近了些许。 长发浮动，划过贺铎的侧颈，明明没有实质，却仍旧掀起一片冰凉的酥麻。 “是吗？”苏离轻声问。 贺铎嘴唇越抿越紧，好不容易准备说话了，声音还没发出来，手机震动的嗡鸣声乍然响起，彻底打断车里的暧昧气息。 苏离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到了手机上。 他的手机和贺铎的手机一起，放在车里的置物盒里。 屏幕已经亮起，显出消息提醒。 苏离习惯性去拿，但他现在是魂体状态，手指直接穿过了手机。 “猎队，帮我拿一下。” 贺铎：“……” 好烦。 他沉默地拿过苏离的手机，在苏离给予的密码提示下，解锁手机。 消息是徐追野发过来的。 只有一条，所以没点开对话框也能看到。 徐追野：“这两个黑球是做什么的？” 贺铎没擅自回复，他看了眼苏离。 苏离徒劳地伸手碰了碰手机，然后仿佛很是无奈地道：“帮我回一下吧，我现在可是……只能靠你了呢，猎队。” 贺铎垂下目光，哪怕有面具挡着，苏离也看到他眼睛里透出来的雀跃情绪。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贺铎很快打出简短利落的回复。 “护身符。” 两个黑球里有苏离的力量，需要的时候能短暂的保护徐追野和年不幻，更必要的时，两个黑球还能直接转换回厉鬼的形态。 不过这一点苏离没打算说，贺铎更不想和这些人废话。 徐追野秒回，非常警惕：“护身符？白送的吗？” 这次苏离还没说话，贺铎就飞快地回：“做梦。” 徐追野：“？” 徐追野：“那你给我们这个是什么意思，别告诉我这是要收费租用的哈，我能靠我自己保护我自己。” 贺铎：“呵。” 徐追野：“？？？你今天说话好阴阳怪气，能不能正常点？” 发完这句，徐追野突然扔过来一个红包。 苏离顿时坐直身体，兴致勃勃：“点开看看。” 贺铎抿着唇，倔强地不点红包，而是快速打字说：“找到苏闻名，反复带他去新金利赌场。” 那个赌场明显有问题，不仅苏离感觉出来了，贺铎也感觉出来了。 至于问题在哪儿，还需要更多的实验和线索。 苏离直觉这个线索，可以通过苏闻名来确定，反正不论结果如何，苏闻名这个人，苏离是一定要动的，就不能让苏闻立顺利的换到身体。 徐追野接着又发来消息：“为什么？苏离你到底想干嘛，是兄弟就说清楚，这样大家才好办事。” 苏离还没说话，就看到贺铎打了三个字：你也配？ “贺铎。”苏离抓住贺铎的手腕，虽然没真正抓到，但这个动作还是成功让制止住了贺铎。 “我们还要靠他跑腿。”苏离道，“等利用完了你再发。” 贺铎没动，他就是看不惯苏离这几个队友。 每个都很碍眼。 苏离有些无奈：“听话。” 贺铎这才不情不愿地删了那三个字，至于红包，完全没想打开的意思。 苏离也没再提，他重新变回蛇，等贺铎开车出发了，苏离盘在座椅上，用尾巴尖解锁手机。 他点开红包，然后瞬间入账两百块。 苏离感到满意，于是回了徐追野一个表情包。 徐追野立马发来文字：“果然给钱才不会被阴阳怪气，呵。” 苏离：“。” 还没法解释。 他刚要关了聊天框，转而去试试用尾巴玩手机游戏，贺铎突然发来信息。 一条转账通知。 贺铎：对方向您转账十万。 苏离支起脑袋，看向旁边开车的人。 贺铎单手扶着方向盘，面具没解，瞧不出表情，视线也始终固定在前方，好像刚刚那个偷偷给苏离转账的人不是他。 苏离收了钱，然后顺着贺铎的大腿，一路上滑，最后盘在他肩上。 略微一偏头，就靠到了贺铎耳旁。 “谢谢了，贺总。” 缩小成蛇形的苏离，不仅体温冰凉，连呼吸都凉丝丝的，冻得贺铎整个耳际都麻了。 他沉默地攥紧方向盘。 “贺总能再借我一个东西吗？”白蛇的身体缓缓滑动，压着贺铎的肩，触感分明而又有着某种缓慢的暧昧。 贺铎手指收紧，骨节泛出细微的白。 “什么？” “借我一个口袋。”苏离顺着贺铎的风衣，滑向他的左边胸膛，然后钻进他胸前的衣兜里，身体盘好，再伸出一个小巧雪白的脑袋。 他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里转过笑意。 “我想在这里睡一觉，可以吗？” 贺铎没说话。 但他心脏快速跳动的震感，却直白而又清晰地传递给了苏离。 苏离愉悦地把整个身体埋进贺铎兜里。 虽然贺铎体温冰凉，连着胸口这个衣兜里没有热气，但苏离还是睡得很舒服。 好一会之后，贺铎才低头，看向盘在他胸前的苏小蛇。 小小的一团，有些硬，还有些凉，紧紧贴着他的心脏，像是要把他整颗心，都塞满。 ** 从一区中心开车到极北之地附近，需要一天半车程。 搭飞机会更快，但贺铎觉得还是开车过去更好。 两人走走停停，开了三天。 期间小幽每天傍晚都会发来她的演戏成果。 自从那天晚上，林婉强行带走‘苏离’，贺霸总就开启了针对模式，林婉的咖啡厅不得不暂时停业，现在‘苏离’和林婉已经无所事事的闲在了家里，并且时不时的就贺霸总的针对行为发表点评。 类似“你看贺铎真是在乎你，哪怕知道你有女朋友了，也要用尽手段把你抢回来”之类的话。 这几天姜特助也发过几条消息，询问苏离和贺铎的感情进度，‘苏离’统一回复很好，他似乎对开苏离和贺铎的实际感情状况产生了怀疑，但还没说穿。 总之就是，小幽那边一切顺利。 而年不幻和徐追野那边也还算是顺利，他们前两天没能约出苏闻名，后来还是靠的莫知舟。 莫知舟和韩斯打算结婚，于是办了订婚宴，宴会邀请了苏闻立。而身体已经被掏空，外强中干的苏闻立自然无法亲自参加订婚宴，于是派了苏闻名来。 当天晚上，年不幻和徐追野就打晕了苏闻名身边的监视助理，然后乔装打扮了一番，把苏闻名带去赌场的C级区域。 他们本想玩个通宵，但苏家那边不知道用了手段，两个小时后就把苏闻名强行接了回去。 下次再想把苏闻名约出来，估计会更难了。 关于苏闻名的事情，是年不幻在和苏离汇报，他说得更加详细，并且还发现了苏闻名的异常，那家伙就像是被憋坏了，只要能出去玩，不论年不幻出什么馊主意，他都会配合。 他还自己提过一次，说他好几年没随意出门过了。 但年不幻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含糊其辞，只说是父亲不喜欢。 最后年不幻问苏离道：“上次带苏闻名去赌场的事情让苏闻立很生气，他已经和赌场打过招呼了，不让赌场再放苏闻名进去，现在我们还要继续吗？” 苏离用尾巴尖戳着手机，回复道：“要，辛苦你们多想想办法了。” 年不幻被猎犬用眼神吓了两次，现在对苏离这个既有背景，又有手段的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即说：“不辛苦，你放心交给我。” 苏离在车上闲得无聊，多和年不幻聊了几句。 车子这时突然一停，晃得苏离没稳住尾巴，一下子划出了聊天框。 “到了。”贺铎出声。 他停好车，瞥了一眼苏离的手机，屏幕亮着，年不幻的名字清晰得刺眼。 贺铎愈发觉得这人碍眼，但贺铎的语气很冷静，他问：“手机要收起来吗？” “嗯。”苏离应了一声，顺着贺铎的手臂，盘上他的肩，往外看去。 他们已经到了极北之地附近的城镇。 这边荒芜寒冷，附近只有这一个偏僻的小镇，虽然名义上归属于第六区，但其实是个三不管地带，非常混乱贫穷。 这会已经半夜，但小镇上仍旧灯火通明，光亮勾出小镇的建筑的轮廓。 房屋大多低矮，有些陈旧，全是用一种黑色石头搭建而成，一眼看去倒是颇有风格。 沿着破烂的马路，贺铎走入小镇。 刚进小镇，就传来了十分混乱热闹的喊叫声，这小镇的入口两旁，竟然开满了小型赌坊，每一家都是满客。 赌坊的门大大开着，不用进去，就能看到里面挤满的人影。 苏离从贺铎袖子里探出脑袋。 这小镇上鬼气很重，甚至随便一个路人身上，都沾着不低的鬼气。 苏离只是随意感受了一下，就发现了十几个等级不一的厉鬼，如果拜鬼会的高层成员隐藏在这里，想要他们揪出来，还真得废点时间。 不过陆炎已经来这儿十多天了，他应该把这边的情况摸得清楚。 苏离用尾尖拍了拍贺铎手背，给他指出陆炎此刻的方位。 贺铎手指动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继续往前走，经过某家赌坊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帅哥，很面生啊。” 是一个浓妆艳抹的男人，他靠在赌坊门口，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贺铎。 哪怕贺铎戴着一张诡异的惨白面具，那人也没有流露出半点奇怪，反而兴致勃勃道：“刚来这儿吗，要不要进来玩两把，我们这儿什么乐子都有哦。” 说着，那人主动靠近，想挽贺铎胳膊。 贺铎侧眸，用冰冷阴沉的余光扫过那人，小镇路灯光浑浊暗黄，贺铎猩红的双眸暗沉如血，一瞬间竟比恶鬼还要可怕。 那人的脚步猛地一停，神色忌惮地看了看贺铎，又很快笑起来。 “别这么凶嘛，不玩的话，我们还有别的服务啊，你若是想找人或者需要别的什么信息，我也可以提供哦。” 贺铎冷冷收回目光，径直离开。 那人站在门口，盯着贺铎的背影，脸上的笑渐渐消失。 他抬手，在门上敲了敲。 一个脏兮兮的半大小男孩顿时跑出来，对着那人喊道：“三哥。” 被叫做三哥的人冷声吩咐：“跟着他们。” 小男孩应了。 等男孩和那个面生的男人都走远了，三哥进入赌坊里。 他穿过热闹拥挤的赌厅，上了二楼，推开二楼最角落的房间门，房间里里隐藏着另一条阶梯，他顺着阶梯而下，进入隐藏在地下深处的石房。 这间石房面积很大，灯光昏暗，墙壁上只有两盏旧巴巴的壁灯，散发出浑浊的黄光，光芒照出屋子的模样。 立马，竟然沿着墙壁摆满了笼子，笼子里装满了神情呆滞，或者已经昏迷的男男女女。 石房中间，则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人，他正在清点笼子里的人数。 三哥停下脚步，恭敬喊道：“石教长。” 石教长先在笔记本上记下数好的数量，随后才回头。 墙壁的灯光照出石教长的面容，他脸颊凹陷灰白，形如尸体，说话的嗓音也异常沙哑：“什么事？” 三哥低着头，不敢直视石教长的脸。 “先知交代的那个戴白色面具，长着红色眼睛的男人果真来了。”三哥道，“我已经叫人跟上他了，他应该很快就会发现有人跟踪，也很快就会注意到这里。” 石教长赞赏道：“嗯，做得好。” 说完他也不再轻点这些人的数量了，收起笔记本吩咐道：“找人过来，把祭品转走。” “是。”三哥应下，很快退出石室。 石室门很快关上，石教长沿着笼子，慢腾腾走了一圈，目光在每个祭品身上仔细打量，最后他选定了体魄最健**气也最强的祭品。 石教长手伸入笼子，枯瘦的五指直接张开，压在祭品脸上。 下一秒，祭品的灵魂与生气瞬间被吸了出来，浅白的微光如流水，汩汩涌入石教长的身体。 石教长享受地闭上眼睛，感觉力量渐渐充盈，但他的脸色却更加灰白，像是尸体，也像是幽魂。 随着祭品的最后一点生气被吸出，原本健康的祭品顿时变成一具枯瘦干尸，咚的一下倒在笼子里。 石教长舒服地长长出了口气，接着，他又挑了一个看起来快断气了的祭品，这次他没吸生气，而是往祭品口鼻里灌入了大量黑色鬼气，直接将他做成了一个低级厉鬼。 最后抓着祭品的脸，往外一拉，刚做好的鬼魂登时被拽出。 这个小厉鬼似乎并没有自主意识，被拉出来后就呆呆站在教长面前。 石教长擦了擦手，淡声说道：“去找先知，告诉他，神明使者要的人，已经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陆炎所在的位置在小镇深处， 穿过一条狭窄小巷，顿时进入了小镇的另一个热闹地点——酒吧街。 这条街的灯光更加绚烂明亮，黑色砖石砌成的矮楼外挂满了夸张的彩色灯牌， 每家酒吧门口都站着年轻漂亮的男女， 招揽经过的客人。 空气里充斥着酒精与浓重的香水气味， 处处都是灯红酒绿之色。 贺铎走到巷子尾部，再往前一步， 就能跨入酒吧街范围。 他停在了这里。 背后的巷子里灯光昏暗，阴影遮住巷子的每一个角落，而其中一个角落里， 躲着那个跟踪的小男孩。 从离开赌坊， 被跟上开始，贺铎就发现了小男孩。 对方的跟踪技术并不高超，经常露出马脚， 贺铎想不发现都难。 现在贺铎停下脚步，那个小男孩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苏离在贺铎袖子里动了动，他藏在贺铎的衣服里，再顺着贺铎的手臂， 爬到他肩上，脑袋从贺铎的风衣里领口里探出来。 这个姿势， 刚好能让苏离贴着贺铎的耳朵说悄悄话。 “看来赌坊里那个人， ”蛇形的苏离说话时， 会扑出细小的冰凉气流， 扫过贺铎的耳垂，“对你很好奇。” 贺铎微微偏了一下头， 没说话。 苏离刚要再说点什么， 一道隐秘而微弱的气息， 突然从上空铺下来，苏离一顿，这是系统的气息。 他立马收住了话音，身体往贺铎衣服里一缩，所有的气息瞬间收敛，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贺铎立即要低头去看苏离的情况，但视线还未落下去，他猛地停下了。 有目光，从上空俯视而下，充满恶意的窥视着他。 ** 小镇，某间昏暗的房间里。 屋里干净空旷，只有一张床与一把椅子。 黑袍人就盘腿坐在床上，下方，那个被石教长送过来的小厉鬼，正安静地跪在地上。 就在刚才，小厉鬼已经将石教长的消息传递给了这个自称是神明使者的黑袍人。 此刻，黑袍人头颅微垂，系统冰冷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系统道具：范围搜索已启用，搜索目标已经找到，现开启视线共享。” 兜帽遮挡之下，黑袍人的瞳孔忽然扩大，系统瞬间将画面传递到了黑袍人视野里。 从上空往下，黑袍人能清楚看到酒吧街道的彩色灯光，昏暗的小巷，以及那个站在阴暗小巷与明亮灯光交接之处的高大人影。 那人戴着的面具尤其显眼，哪怕不用系统提示，黑袍人也能一眼就将他认出来。 因为黑袍人已经暗中窥视这个人很久了，知道他叫贺铎，也知道他还有个猎犬的马甲。 黑袍人通过系统的提供的视角，怨恨而凶狠地死死盯着贺铎，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下意识扣紧。 但下一秒，黑袍人握紧的手指突然松开，泛白的唇角挑起自得的冷笑。 这个贺铎，倒是来得比他想象中更快，而且更妙的是，他来之前还和苏离闹翻了。 想到这里，黑袍人就忍不住想要嘲讽贺铎。 苏离那个人，嘴里怎么可能会有实话呢？ 他会愿意和贺铎亲近，甚至订婚，也不过是为了贺铎的钱罢了。 这就是苏离，为了达成自己的利益，他可以牺牲掉一切。 既然反正都是要牺牲掉的东西，黑袍人眼里的杀意渐渐变重，那让他来动手，顺便回收苏离的力量，岂不是更好？ 黑袍人念头刚落，就见视野里的贺铎忽然偏头，充满戾气的阴沉目光，直接盯向了系统监视的天眼。 他的目光锋利而尖锐，仿佛直接穿破了空间，盯住了黑袍人本尊。 黑袍人刚松开的手指顿时重新握紧，甚至连浑身的肌肉都在这一瞬间，警惕无比的绷紧了。 系统冰冷的声音再度在黑袍人脑中响起：“搜索功能时限结束，请玩家说谎者继续收集能量，开启更多道具功能。” 黑袍人的视野瞬间中断，那条灯光明亮的酒吧街，以及那个高大而令人厌恶的身影也一起消失在黑袍人视野里。 但黑袍人的心情瞬间糟糕无比，他没想到自己通过系统的窥探，竟然都会被发现。 好像刚获得一点胜利的自己，瞬间就被贺铎比下去了。 床的对面，那个跪着的小厉鬼始终没有等到下一步吩咐，它呆呆出声，询问道：“使者，石教长在等您的回复。” 黑袍人忽然抬起脸，兜帽后移，他的正脸终于暴露在了昏暗的灯光里，竟然是一张很是年轻的，甚至带着些许少年稚气的面容。 他的面容很是清秀俊美，虹膜如墨般乌黑，眼珠圆润，显得秀气，可眼神却阴沉凶狠，充满了恶意与怒气。 黑袍人盯着小厉鬼，迁怒的一拍袖子，打出一道狠辣的鬼气，瞬间将呆傻的小厉鬼打得魂飞魄散。 “滚！” 小厉鬼消失后，屋子终于恢复安静。 可黑袍人却还是觉得烦躁，他皱眉盯着地面，努力压抑情绪。 也就在这时，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小屋里，忽地产生了另一道鬼气波动。 一只黑猫灵敏地从虚空中跳出，即将落地之际，这只黑猫的身体一散，转眼便变成了一个瘦高的白须老人。 在这个小镇上，先知终于不用时刻伪装成猫了。 “你心情不好吗？”先知拉过椅子，慢悠悠地坐下，“发生……” “你来干什么？”黑袍人口气恶劣地打断先知的话。 先知捋着胡子，眉眼慈祥，耐心十足的模样：“老夫刚刚看到……” 黑袍人此刻的心情极差，冰冷道：“我说过了，我不信。” 他不信他看到的未来，也不信那个所谓的窥探未来的代价。 看见了未来，就必须要维护未来，甚至为了让未来变成现实，牺牲掉他自己，凭什么？ 他才不信什么宿命论。 他既然看到了未来，那就意味着他可以改变未来。 苏离将会和贺铎在一起，那他杀掉贺铎呢？ 他们的未来，还可能存在吗？ 先知摸着胡子，目光落在黑袍人身上，眼里有暗光一闪而过。 “既然你不信，那便不说预言了。”先知声音平和，仿佛一个没有任何脾气的和善老人，“现在你要的人，已经进入了小镇，一切就绪，老夫现在只想知道……” 他缓慢地捋着胡子，面容慈祥，笑容却逐渐贪婪。 “你是不是真的，可以抽走神明的力量。” 黑袍人慢慢抬起头，他的面容年轻且秀气，可目光却充满恶意。 “当然。” ** 等系统的监视消失，苏离才再次从贺铎的领口里钻出来，他偏头看向昏暗的天空。 余光里，那个躲在暗处的小男孩似乎按捺不住，冒出脑袋看了一眼贺铎，又立马缩回去。 动作很明显。 苏离盘起身体，尾尖拍了一下贺铎的肩膀，贺铎会意，朝着酒吧走去。 “发现了吗？”等贺铎开始动了，苏离才问。 贺铎嗯了一声，不管是背后跟踪的那个人，还是刚刚那道充满恶意的视线，而后者，让贺铎想起了红色域界里的窥探。 它们是同一个人，并且很针对他。 这样想来，背后的跟踪也是故意的，目的是想让贺铎注意到赌坊。 “是故意的。”苏离的声音同时响起，与贺铎的思路完全一样，“他们想让我们去调查赌坊。” 贺铎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苏离，目光突然一下变得有些开心。 苏离反而有些莫名，但看贺铎开心，他莫名其妙的也觉得很有意思。 小巧的脑袋支起，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看向前方的绿色酒吧。 “那我们就偏不去查。”苏离身体贴着贺铎的肩骨滑动，重新藏了起来，“让他们着急。” 贺铎感觉整个肩膀，连着侧颈都麻了起来。 他忍不住握了握手指，压抑着触碰苏离的冲动，只哑声应道：“嗯。” ** 陆炎坐在酒吧的最里面的木桌旁，低头看着手机。 他的队友丁特在对面，皱着眉头喝酒，喝完立马又又又一次抱怨这里的酒味道奇差，一股潲水味。 陆炎没应话，他正在给猫脸人的联络人发消息，问对方猫脸人到底来不来这边。 大概三天前开始，这个联络人突然就不说话了，不论陆炎发什么，问什么，半句回复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猫脸人那边出了事。 陆炎皱起眉，这个小镇里明显有异常，而且归属于第六区，所以就算陆炎发现了问题，也只能通知第六区的灵异局。 但那边就是一副我不管的摆烂态度，陆炎也不可能直接越过第六区叫自己的人过来，于是现在唯一能指望的支援，竟然成了那个正恶难辨的猫脸人。 偏偏猫脸人在这个时候突然失联了。 酒吧里人影攒动，震耳的音乐声与毫不压抑的粗鲁说话声混在一起，吵得陆炎头更疼了。 他发完消息，将手机扔在黑乎乎的桌子上，看向酒吧里。 这个小镇更像是一座不夜城，不论时间多晚，酒吧，赌坊，以及某些娱乐场所里，永远满客，而客人来源，几乎都是各个区的地下贫民城。 那下面的人口数量多，他们的命也极不值钱，哪怕是突然死在小镇里，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陆炎目光随意扫过酒吧，刚要收回视线，一个身量高大的客人突然走了进来。 里面的灯光压抑浑浊，而那个客人的白色面具异常显眼，气势森寒凌厉，哪怕小镇上的人见多了怪人与怪事，也在这一瞬间，被这个人镇住了。 混乱吵闹的说话声似乎消了一瞬，音乐声变得明显起来，好几个人都抬起头，紧盯着这人的一举一动。 陆炎一看到猎队那张标志性的面具，顿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丁特背对着酒吧正门，没发现异常，只觉得奇怪：“队长你干嘛？” “猎队……”陆炎仿佛看到了崭新的救星，“他来了。” 听到猎队的名字，丁特也立马扭头看去。 贺铎缓步穿过昏暗的酒吧，径直朝着两人走来，他每经过一张桌子，那桌的客人都会下意识噤声，看着贺铎那张诡异的惨白面具，心头一阵惊惧。 丁特咽了咽口水，哪怕见过猎队好几次了，还是忍不住畏惧这个人。 他慌张站起身，叫了一声猎队。 贺铎没有理会丁特，血红的眸子冰冷地盯着陆炎，声音暗哑：“找个安静的地方。” 陆炎习惯性捏了捏金属手指，反应很快，镇定道：“好，跟我来。” 他带着贺铎离开酒吧，去了酒吧后面的另一条旅馆街。 这边仍旧灯火通明，时不时便会有旅客进出，甚至有种比大城市还要热闹的错觉。 陆炎带贺铎进了他的房间，丁特留在外面把守情况，顺便给贺铎定一个单间。 旅店房间条件简陋，只有一把椅子。 贺铎没坐，他就站在房间中央，简单直接地对着陆炎道：“说情况。” 陆炎本想问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见贺铎冷冰冰的态度，识相地放弃了询问，直接说起了自己在小镇上的发现。 他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鬼气冲天，稍微一检测，就能发现一堆低级厉鬼，甚至晚上偶尔还能撞见厉鬼食人的直播场面，但就算如此，镇上的居民也从没说过要逃离这里。 相反的是，这里每天都会大量新人涌进来，基本都来自地下的贫民城，并且大多都是拜鬼会教徒。 陆炎统计过这里的人口，发现小镇实际上的新增人口，远低于真实数值，也就是说，有大量的人，不知所踪。 陆炎怀疑这些人都被拜鬼选做了祭品。 他这几天看见了好几个教长进入小镇，他曾经跟踪过一个教长，目睹那个教长进入某栋建筑，然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陆炎试过潜入过那种建筑，但很快就被发现了，所以现在他只标注了有教长存在的建筑位置，没再轻举妄动。 说完这些，陆炎拿出他手绘的地图，给贺铎看建筑的位置。 分布混乱，看起来并无规律。 贺铎瞧着地图，没有说话，他摸了摸袖口。 陆炎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下意识看向贺铎的袖子，隐约看到贺铎的袖子动了一下，但没等他看清，就被贺铎警告地冷冷一瞥。 他顿时收回目光。 “万鬼殿呢？”贺铎问。 陆炎心里有一瞬间的奇怪，不知道为什么猎队也在找万鬼殿，但猎队毕竟也是灵异局员工，他实话道：“没找到，这附近的区域，我全都仔细搜索过，没有发现异常。” 贺铎垂眸沉默，面具隐藏着他的表情，陆炎看不出他的情绪，只好问道：“你要和我一起去探一探这些建筑吗？” “不急。”贺铎轻压着袖子，扔下两个字。 随后他便离开了陆炎的房间，进入丁特预定的另一间房，在旅馆的顶楼。 这间旅馆几乎客满，只有顶层剩下一间空房。 等贺铎离开，丁特才返回屋子。 一进门，他就开始念叨抱怨，说这里人也太多了，他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给猎队订上一个单间。 “也不知道猎队会不会嫌弃这里条件不好。”丁特止不住的碎碎念，说完一句又立马接上下一句，“队长，你说猎队怎么会突然来这里啊，是总局叫他来的吗？这儿厉鬼数量是很多，但等级都不高，位置又偏，而且……” 他念了一大堆，转头却发现陆炎压根没有听。 陆炎站在屋子的小窗前，掀开一角窗帘，静默地注视着窗外。 丁特意识到什么，顿时压低声音：“怎么了？” “有人在跟踪猎队。”陆炎放下窗帘，背身站在墙壁后面，“这会就守在旅馆外面，我刚见到他打电话了，是个小孩。” 丁特表情微变，神情严肃起来：“要我去跟踪他看看吗？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说完，他又说：“我们之前来的时候，都没人注意，猎队一来就被盯上了，说不定拜鬼会也一直关注着我们，难怪我们什么信息都查不到。” “先别动。”陆炎拿出手机，“猎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他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陆炎低头翻了翻他和联络人的消息记录，对方还是没有给他发任何信息。 难道是知道猎队过来了，不想和猎队对上，所以放弃这边的事情了吗？ 想到这里，陆炎心念一动，说不定自己可以拜托猎队，去查一查这个猫脸人，看看对方到底什么来头。 陆炎滑动着通讯录，转头又给唐百发去消息，问他苏离最近的动向。 虎水溪那边的事情，唐百和陆炎说了，陆炎也没想到苏离那人竟然深藏不露，将红色域界里的目的和弱点分析得清清楚楚，还救了唐百一命。 只是……关于苏离这个人，陆炎始终直觉他有点问题。 唐百很快回复：“苏离最近动向正常，一直和那个林婉女士待在一起，两人看着很亲密。” 回完之后，唐百莫名其妙的加了一个“哎”的叹气词，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能长长叹息。 陆炎没在意那个“哎”，只问：“之前送过去的鬼气样本呢，对比结果出了吗？” 鬼气样本一共有五个，前两个来自半山腰的别墅，后三个来自考核场地，两个地点苏离都曾经出现过。 如果对比样本有重合，就说明…… “出来了。”唐百回道，“样本不重合。” 陆炎皱起眉，一时有些难以相信。 难道他之前，一直误会苏离了吗？ ** 小镇的白天倒是安静很多，大概镇上的居民都是夜猫子。 贺铎带着苏离，一早出门，在整个小镇上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唯一不同的就是，白天的小镇鬼气薄弱了许久，甚至看着像个正常的集镇。 下午贺铎去小镇附近的山林和平地里转了转，一样什么都没发现。 小镇之外的地方，除了荒凉了些，正常普通得毫无特色。 返回小镇的时候，已经傍晚，天色微暗。 镇上也重新热闹起来，到处都吵闹玩乐的人，贺铎还在赌坊那条街上撞见了出来的吃饭的丁特。 丁特热情地冲贺铎打了声招呼。 贺铎只看了他一眼，算是做了回应。 两人很快错身而过，丁特刚要往前走，便看到了那个跟踪贺铎的小孩。 小孩见自己被丁特发现，当即扭身躲进一家赌坊。 距离不远，就在丁特对面。 丁特犹豫了片刻，还是进了赌坊，他没打算抓住那个小孩逼问信息，只装作客人，进入赌坊。 天还没黑透，但赌坊里已经聚集了大量的赌客。 丁特刚要混进一张牌桌，就又看到了那个小孩，小孩跟着一个穿黑袍的人，上了二楼。 拜鬼会的教长，日常就穿这种神神叨叨的黑袍。 丁特目光一沉，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等到没人注意的时候，他跟上了二楼。 ** 贺铎沿着小镇的石子路，往旅馆走。 苏离从他的领口处钻出来，小巧的脑袋支在贺铎侧颈旁。 “再转一圈。”苏离望着这座灯火通明的小镇，有种直觉，“这个地方，白天和晚上不一样。” 贺铎嗯了一声，立即拐了个弯，带着苏离从另一条路走。 镇上的建筑外观大多一样，小路穿插，如果不熟悉道路，很容易迷路。 但贺铎和苏离都是记忆力极强的人，白天走过一遍后，这个小镇的所有路线就都记住了。 贺铎按着白天的路线，重新逛了一遍小镇。 经过某个地方的时候，贺铎脚步突然一停。 目光抬起，他看向路旁的一栋矮楼，楼房窗户亮着灯光，窗帘打开，有人影一闪而过，很快消失。 那道人影，刚才在偷窥贺铎。 苏离支起脑袋，他盘在贺铎的左肩上，身体刚好被贺铎的身体挡住，但苏离在刚才同样感应到了某个东西。 但不是来自矮楼，而是来自地下。 那道感觉非常微弱，刚被苏离发现，就消失了。 苏离看了一会地面，用尾尖轻拍贺铎肩膀，示意他继续往前走，随即苏离缩回贺铎衣服里，盘在他手腕上。 一小时后，贺铎终于转完小镇，回到旅馆。 “猎队。”陆炎就守在旅馆门口，终于见到贺铎回来，他立即上前来，压低了声音，“丁特刚刚查到一点东西。” 贺铎摸着袖口，语气冷淡：“什么？” 陆炎看了看旅馆大厅，带着贺铎去了他房间，关上门后才说：“昨天跟踪你的那个小孩，今天被丁特撞上了，那个小孩是一个赌坊的人，丁特跟进赌坊，然后发现……赌坊里有条地下通道。” 这消息是丁特刚刚手机发回来的。 丁特上了二楼后，很快发现了角落的房间，以及房间里深入地下的通道，通道下方不仅有一间巨大的，关着不少人的石室，而且那石室里还有一道通道，连接着另外的地下石室。 这个小镇的下面，竟然藏着一座地下城。 丁特还撞见了几个教长在交谈，说 陆炎沉下眸色，金属手指不断握紧。 “难怪之前那些教长进入建筑后便没在出来过，原来他们都躲在地下，现在想来，那个始终查不到踪迹的万鬼殿，说不定也藏在地下，教长们即将举办的祭祀，也会在地下进行。” 贺铎的袖子之下，苏离用尾巴轻轻勾了一下贺铎的肌肤。 “知道了。”贺铎应声，视线始终落在袖子上，态度很是漫不经心。 陆炎也忍不住看了一眼贺铎的袖子，愈发觉得奇怪，难不成猎犬的手腕上戴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每次陆炎和他说话，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袖子上。 陆炎强忍着没询问袖子的事：“你不去吗？” 贺铎转身往外走：“不。” “猎队。”陆炎叫住他，犹豫道，“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贺铎停下脚步，他侧过脸，面具苍白森冷，看不出任何情绪。 陆炎握起的金属手指慢慢松开，又重新握紧。 “帮忙查一下之前那个戴猫脸面具的人。” 之前在极乐会所里的时候，猎犬和猫脸人就打过一架，猎犬还被压制了，想来他应该也很好奇猫脸人的身份。 贺铎沉默地下压目光，屋里灯光偏暗，他那双血眸异常冷沉，像是凝固的血液，晦暗而又危险。 陆炎对上贺铎的眼睛，气势完全被镇压，他心跳有些发紧。 “你就不想知道他到底是谁吗？” 贺铎盯着陆炎，声音冰凉缓慢：“他是我未婚夫。” 陆炎一懵：“？？？！！！” 贺铎冷冷扫过陆炎，直接推门离开。 好半响之后，陆炎慢慢反应过来，然后忍不住骂了一声卧槽。 难怪不得都整天戴面具，原来是一起的。 可是这动作也太快了吧，几个月前还在抽刀互砍呢！ ** 丁特还在地下通道里。 他从赌场进入这里之后，便一直顺着通道往里走，这里面四通八达，每隔一段距离就会一个岔路，而岔路的尽头，全都是关押祭品的石室。 丁特一边在通道里快速前进，一边记下路线。 再次通过一个岔路后，他听到尽头石室里传出来的交谈声。 “祭祀时间终于确定下来了。”率先说话的是一道女人声，“三天之后。” “可算是确定下来了，都拖了好久了。”一个男人接话，“祭品都熬死了不少。” 女人道：“说来你有没有觉得奇怪，这些祭品太容易死了，以前我们不是没有关过人，怎么也能熬几个月，这次送过来的，大多三天就死了。” 男人笑了一声，语气变得神神秘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变得模糊不清。 丁特不得不再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听清了男人的声音。 “……说，神明降临需要力量，这些祭品，在进入小镇的那一刻……” 声音再次低了下去，丁特不敢继续靠近，怕被发现，没能听到男人后面的半句话。 他悄悄退开，远离石室后，丁特本想继续沿着通道往前走，但大概是夜深了，拜鬼会成员开始活跃，通道里时不时就会撞上人。 丁特不想暴露，找到一个出口后，立刻离开了地下城。 他没想到自己随意碰上的出口，竟然就在酒吧街的一家酒吧二楼。 也已经深了，酒吧里吵闹混乱，丁特很顺利便混出了酒吧。 他一路马不停蹄，回到旅馆找陆炎。 ** 小镇地下城，石室。 刚才那两个交谈的男女在丁特离开的那一瞬间，就停下了交谈。 两人对视一眼，又静默了片刻，确定丁特已经走远，随后才一起转身，推开另一道通道门，往更深处走去。 两人穿行了许久，终于抵达一间与石室格格不入的木头房屋。 停在门口后，女人低着头，恭敬无比道：“先知大人。” 木门很快被拉开，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留着白色胡子，眉目慈祥温和的老人出现在眼前。 “都说了？”先知温和问道。 女人点头：“说了，确定那个人一定听到了三天这个时间。” 先知点头，笑容愈发慈和。 “你们表现得很好，等邪神降临，你们便可以升为首批能够亲近神明的信徒。” 男女面色一喜，立即低头道：“感谢先知与神明。” 先知温和地笑了笑，吩咐说：“现在去通知所有教长集合，准备祭祀。” “是。” 两人迅速退下。 先知关上门，转身看向木屋里。 黑袍人仍旧盘腿坐在床上，兜帽下压，遮住他的面容。 先知目光在黑袍人身上落了片刻，随后才道：“你需要的东西，老夫都帮你安排好了，现在老夫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黑袍人抬起头，没拒绝。 先知往前走了两步：“神明并不在这里，你要如何抽出神明的力量？” 黑袍人费尽心机布下陷阱，但落入陷阱的，只是贺铎而已。 能让黑石亮起来的邪神，并没有出现。 而先知看到了黑袍人的失败，所以他很想知道，这个黑袍人，到底能用什么底牌来打破预言。 黑袍人低下了视线，盯着地板。 如何抽出神明的力量，当然是靠系统。 系统掌控着一切，尽管苏离摆脱了系统，离开了游戏，但是…… 黑袍人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慢慢握紧。 他会让苏离回来的。 “等祭祀开始了。”许久之后，黑袍人慢慢抬头，露出那张带着少年气的脸，“你会知道的。” ** 丁特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陆炎，祭祀会在三天后开始，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三天时间。 趁着这个时间叫支援，完全来得及。 陆炎让丁特联系一区的灵异总局，让他们去和第六区的灵异局周旋，尽快派人过来，而自己则去了旅馆顶楼找猎队。 他把丁特发现的消息，再一一转告给猎队。 贺铎这会就站在窗前，窗帘拉开了一半，从旅馆顶楼看下去，正好能看到小镇的一半建筑风光。 整个小镇灯光明亮璀璨，乍一眼看过去，还有几分旅游景点的意思。 陆炎说完信息，猎队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不由看向猎队，正巧看到猎队领口动了一下，一个莹白可爱的东西伸了出来，碰了碰猎队的侧颈。 可惜没等陆炎看清那到底是什么，猎队就转过了身，侧颈处的异常也瞬间被隐藏起来。 “三天么？”陆炎听到猎队沙哑提问的声音。 陆炎将注意力从猎队的侧颈上收回来：“对，而且拜鬼会还说，是因为神明降临需要力量。” 贺铎突然笑了一声，调子很低，还带着股冷意。 “好。”贺铎只说了一个字，随后便越过陆炎往外走，“你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 陆炎没反应过来：“什么？” 贺铎转眼推开门，头也不回，只有冷淡的声音传过来。 “这是他的命令。” 陆炎反应几秒，终于明白那个“他”指的应该是猫脸人。 可他在这个小镇上待了半个月，眼看就要查到万鬼殿了，猫脸人却让他现在就走。 陆炎慢慢沉下眸光，他并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万鬼殿一直是一区的心头大患，他们害死太多人了，如果能找到万鬼殿，再给予拜鬼会重创，那么他们可以救下无数人。 可是…… 陆炎慢慢皱起眉，猎队和猫脸人既然是一起的，而且这两个人的战斗力都极强，如果万鬼殿真的藏在小镇的地下，那这两人足够应付万鬼殿了。 他留下来，说不定会拖后腿。 纠结了许久，陆炎握紧金属手指，朝着楼下走去。 也许，他应该试着相信猫脸人。 ** 小镇地下城。 沿着通道，一直往下走，走到最深处的尽头，会进入到一个地下洞穴。 洞穴与通道的入口，被修成了石门的模样。 穿过石门，则是一个大殿。 殿里空旷平整，没有雕塑，没有建筑，也没有神明石像之类的东西，只有一个挤着一个的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塞满了祭品。 大殿周围，则点满了火盆，摇曳的火光模糊勾出殿里的景象。 笼子呈圆弧形摆放，中间则站着各地的教长与高级信徒。 信徒们举着火把，围在教长周围。 殿里寂静异常，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等待先知与那个自称是神明使者的人，这次的盛大祭祀，将会由那个神明使者主持。 静静等待了片刻之后，殿门处终于传来脚步声。 黑袍人与先知一前一后，出现在大殿门口。 教长们同时抬头，看向殿门，率先进入大殿的，竟然是黑袍人，而不是先知。 黑袍人走到教长们面前，脚步停住。 火光朦胧，他的兜帽下压，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的整张面容，让他显得格外神秘。 教长们看了看黑袍人，又看了看跟在黑袍人背后的先知。 好一会之后，最前面的石教长出声，问黑袍人道：“大殿里的祭品数量有三千，小镇人口刚好一万，您要求的祭祀数量已经够了，不知道……” 他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石教长的意思。 一万三千可不是普通的数量，这次献祭之后，整个小镇都空下来，事情也会闹大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以前第六区的灵异局，还能靠着打点，对小镇上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祭祀之后，小镇一定会被七个区联合调查。 到时圣殿肯定会被挖出来。 所以，所有教长都在好奇这次祭祀的方式，以及成功率。 黑袍人没有说话，他慢慢抬头，看向大殿的顶部。 殿高而深，火光晦暗，殿顶被阴影隐藏着，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暗色。 但看到黑袍人动作的教长们却纷纷变了脸色。 黑袍人脑中，这时响起了系统冰冷的声音：“恭喜玩家，完成了任务二：找到前任玩家魔王的散落力量，任务一：收集能量，即将完成。能量数量已满足，即将开始能量抽取，倒计时，三、二……一。” 随着系统的声音响起，大殿里，教长们隐约感觉到了一点异常。 好像有什么庞大的东西在无声侵略整个大殿，笼子里所有的祭品都不安的挣扎起来。 教长们扭头看去，大殿昏暗，但从祭品们身上浮出的白色光点异常明显。 无数光点从祭品的身体内部漂浮而出，升上半空，又被那股无形的侵略力量吞噬殆尽。 有人忍不住道：“祭祀开始了吗？” 没人回答他。 黑袍人慢慢抬起头，看向殿顶。 系统声音再度在他脑中响起：“能量抽取开始，此过程需要二十四小时，请玩家说谎者保护好能量源，稳定抽能环境。” “此任务完成，系统将对玩家开放更多道具功能，并无条件辅助玩家完成终极任务：杀死魔王。此任务完成，玩家说谎者将得到邪神的力量，以及许愿权利，实现一切愿望。” 黑袍人盯着殿顶，慢慢握紧手指。 他的愿望……是让苏离回到游戏世界。 光点源源不断，从祭品身上浮出，大片光点映亮了殿顶，甚至隐约照出了殿顶上的镶嵌的东西。 是一枚枚黑石，如黑色星子，布满了整个漆黑殿顶。 每一枚黑石里，都存留着邪神散脱的力量。 等系统抽取完祭品的能量，下一步，就是回收所有黑石里的力量，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两天左右。 等到系统抽取能量完毕，回收了所有黑石里的力量，黑袍人完成任务，那他就可以成为下一个邪神。 到时候…… “黑石亮了！”一道惊呼打断黑袍人的走神。 他定睛一看，殿顶上的黑石正在陆续亮起，红光从弱迅速到盛，大片红色光芒铺天盖地的压下，甚至盖过了系统抽出的白光。 黑袍人脸色猛地一变，系统的声音同时响起。 “警告玩家说谎者，魔王已出现在附近，计划失败，系统抽取能量过程随时会被中断，请玩家立即找到魔王，保证系统充能顺利。” ** 地面之上。 半分钟之前。 贺铎来到了小镇最高的楼房顶部，他低下视线，看向这个灯火通明的小镇。 苏离贴着贺铎的领口，慢慢钻出，纤细柔软的蛇尾顺着贺铎的胸膛垂下。 “准备好了吗？”苏离略微支起脑袋，冰凉的嘴唇若即若离地蹭过贺铎侧脸。 贺铎垂下睫毛，喉咙里轻轻吐出一声“嗯”，随后他慢慢抽出了雪白的长剑，明亮的剑影穿过几十米的距离，投落到小镇的地面。 “乖。”苏离轻轻吐声，纤细的小蛇身体瞬间化成莹白的光亮散开。 他的人形魂体在眨眼间成形，贴在贺铎怀里。 光点组成的柔软白发无风飘动，甚至缠绕上了贺铎的手臂。 怀里的魂体轻得没有任何实感，但贺铎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目光顿时全部集中在了苏离身上。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很清楚地看到苏离纯白如雪的卷翘睫毛，亮光组成的侧脸肌肤洁白无瑕，完美得宛如初雪勾勒而成的天使雕塑。 苏离贴在贺铎怀里，修长洁白的手指垂下，落在贺铎握剑的手背上，轻轻圈住。 就像是两人合体握着同一柄长剑。 “那么，游戏开始了，阿犬。” 苏离轻声说完，抓着贺铎的手，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长剑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力量，在苏离握上去的那一瞬间，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白光，光亮锋利无匹，直劈大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陆炎决定和丁特先转移到镇外， 在外面监视小镇情况，顺便等申请支援的结果。 两人刚走到小镇门口，半空中忽地爆发出一道巨大的力量波动， 从天际横扫而下， 卷起冰凉的夜风， 呼啸着扩向周围。 附近热闹的赌坊都感受到了这股波动，吵闹声猛地一静。 陆炎回头看去， 明亮的雪白剑光乍然映入眼帘。 他震惊地撑大了眼，缩小的瞳孔里，清楚映出他此刻看到的场景。 小镇正中， 那栋最高的楼房顶上， 一道漆黑修长的人影，正从楼顶跃下，他手中握着的长剑爆发出夺目白光， 光晕散开，划破漆黑夜色。 剑光之后，还有一道莹白圣洁的光影，他靠在黑色人影的怀里， 光点荧绕，勾出他纤长的轮廓， 大片光点被拉长成轻灵的丝线， 像是在夜色中扬动的长发。 他与黑色的人影一起握着锋利而雪白的长剑， 携着斩破天地般的万千气势， 从漆黑夜空中坠下。 这一幕只在陆炎眼里展现了一秒，接着那道宛如坠落月光般的亮光撞至地面。 巨大的爆响声猛地炸起， 整个小镇的地面都在颤动， 无数裂缝从小镇中央迸裂， 沿着街道与建筑迅速蔓延。 小镇正中。 贺铎手中的长剑还未触及地面，白光便已劈开大地，大片砖石与泥土崩裂飞起，地面瞬间被划出长长的裂痕，附近的建筑剧烈摇晃，楼体后倒崩塌，在轰鸣声中散下无数碎块。 锋利的剑光快速下落，在地面上划出深渊。 苏离莹白的魂体紧紧靠在贺铎怀里，两人的身体顺着深渊下落。 剑势不减，破开小镇的石子地面，又继续下劈，开天辟地一般划开岩石与土层，再破开那些深藏在地下的通道和石室。 直到抵达万鬼殿上方。 剑势忽然一停，白光与剑刃碰到了一层无形屏障。 两者相撞，爆发出巨大的波动。 气流被卷起，呼啸着掀起苏离的长发与贺铎的衣角。 而剑刃之下，屏障渐渐显出轮廓，是一层浅白的域界，它被贺铎的长剑砍出层层波纹。 剑势停下了，这层屏障仿佛无法被破开。 贺铎皱眉，刚要抽出短刀，就见苏离的身体往前一探，他伸出了手。 光点组成的手指修长白净，指尖轻轻点在域界上。 域界之下，万鬼圣殿。 整个大殿都在晃动，殿顶摇晃，落下大量碎石。 教长和信徒们惊慌无比，仰头看着上方。 黑石全都亮了，红光泼洒，将整个大殿映得赤红一片。 黑袍人仰着头，死死盯着殿顶。 系统冰冷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警告——” 没等它说完话，点缀着无数明亮黑石的殿顶突然裂开，巨大的石块哗啦啦砸落下来。 接着，有明亮纯净的光从裂缝里透了出来。 黑石的光芒愈发盛大，猩红如泼血，清清楚楚照出殿顶的轮廓与碎石。 而那一点幽白的光，神圣如初雪，仿若月光坠下，迅速穿过裂缝。 下方的教长和信徒们同时瞪大了眼睛，惊愕无比地看着那道白色的光影。 竟然是一个人。 通体由光组成，浮动的光点勾出他柔顺的长发，眉目精致而雪白，那双明亮的白色双眸冷漠而又神圣。 他从猩红而又破碎的殿顶落下，纯白圣洁，宛如天神降临。 震动停止了，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苏离松开了贺铎的剑，他的魂体没有重量，下落得缓慢，贺铎比他先一步落地。 他站的位置正好在人群正中央，周围围着教长与信徒，贺铎没管周围那些生物，他抬起头，看向缓缓下落的苏离。 黑石发出猩红的亮光，整个大殿空间里都充斥着浓稠的红光，而苏离浑身莹白，看着竟有着诡异的神圣感。 贺铎单手握紧雪白的长剑，另一只手下意识抬起，接向苏离。 手伸出去之后，他才忽然想起，此刻的苏离只是灵魂，他无法触碰，也无法捕捉。 贺铎指尖一蜷，准备收回之际，他看到苏离回应似的朝着他伸出了手。 那只由白光组成的漂亮的手，放进了贺铎的掌心。 贺铎立即合拢手指，紧紧抓住了掌心里的光。 两人的手没有实质性的触碰，但另一种连接又隐约的诞生出来，它缠绕着贺铎，又牵引着苏离，让苏离降落在了贺铎身旁。 大殿变得更加安静。 碎块停止了掉落，只有烟尘在无声浮动。 黑石亮起的光芒猩红浓稠，仿佛带着某种而强悍的压力，笼罩着整个大殿，以及殿里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安静地盯着殿中央的那两个人。 一人浑身带着莹白的幽光，而另一人黑衣肃杀，明明是截然不同的颜色，却又无比和谐登对。 黑袍人就在对面，冷眼看着两人站在一起的身影，以及交握的双手。 “神明。”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是神明！” 这一声之后，所有教徒都躁动起来，议论声顿时炸起。 他们是鬼教，他们的神明怎么可能如此圣洁，可黑石又全都亮了。 如果这个人不是邪神，那就是先知一直在欺骗他们。 议论声不断嗡响。 苏离在这时候往前走了一步，白光浮动，牵出一片晕散的神圣轨迹。 议论声顿时一停，所有人注意力再次集中在苏离身上。 苏离目光往前，看着黑袍人。 他此刻的睫毛与眸色皆是纯白，就算含着笑，也无法驱散那双白眸里的冷凉寒意。 “我的确不是什么神明，你们这个祭祀。”苏离轻声开口，大概是因为魂体的缘故，他的嗓音里带着一种虚无的缥缈感，“也不是献给神明的祭祀。” 苏离看着黑袍人，唇角勾起：“对吗，小言。” 黑袍人慢慢抬起头，兜帽落下，露出他那张带着少年稚气的脸。 他看着苏离那张笑意平静，毫无波澜的脸，手指慢慢握紧成拳，愤怒，怨恨与不甘的情绪在他心里迅速发酵，撑成一张充满了恶意和埋怨的大网。 系统冰冷的声音先一步在黑袍人脑中响起。 “魔王已经出现，系统充能将可能被打断，现发布紧急任务：困住前玩家魔王十二小时，以保证系统充能成功。道具功能已开启无限制模式，请玩家说谎者立即展开域界。” “若紧急任务失败，玩家说谎者将被遣返游戏，并永远禁止与前玩家魔王接触。” 黑袍人手指愈发握紧。 但系统从不顾虑玩家情绪，字音机械而无情。 “001号管理员提醒玩家说谎者，消极执行任务，系统将接管玩家域界权限。” 说完这一句，系统终于安静下来，而黑袍人面前，一面只有他能看到的系统面板清晰浮起，除了几排可怜的道具选项之外，还有一个加粗得格外显眼的十二小时倒计时。 当倒计时位数从零零跳到五十九时，紧急任务与系统的快速充能同时开始了。 不远处的祭品们身上，再一次浮出白色的光点，丝丝缕缕集合上移，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牵引出来，再被半空中的某个无形的东西全部吞噬。 不仅是祭品，包括围成一圈的教长和信徒们，都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能量正在被剥出。 低头一看，猛然发现自己的双手上方，竟也在飘出白色光点与黑色的鬼气。 “是啊。”黑袍人终于回声，他慢慢抬起手，漆黑的鬼气从他掌心流淌出来，迅速聚集，凝成长剑的模样，“这个祭祀，不是给你的，是给系统的。” 他握着剑，朝着苏离迈步。 后方，贺铎半垂着眼，眸光冰冷地盯着黑袍人。 他用鬼气凝成长剑这一幕，贺铎很眼熟，之前在极乐会所里，苏离也干过这样的事情。 见黑袍人走向苏离，贺铎也往前迈了一步，白色的长剑微微一转，反射出凌厉刀光，扫向黑袍人的喉咙。 这道剑光不是没有实质的警告，它确确实实含着一股凶猛力量，能直接削掉黑袍人的脑袋。 黑袍人举起黑剑，挡开剑光，却还是被擦过的戾光划破了脖子。 嫣红的血丝瞬间渗了出来。 黑袍人略微偏了一下头，目光却仍旧死死盯着苏离。 “这个世界很好玩吧。”他对着苏离道，“哥哥。” 听见哥哥两个字，贺铎瞬间皱眉，偏头看向苏离。 白光交织而成的长发垂在苏离脸侧，他纯白的睫毛长而卷翘，睫毛之下，那双晶莹雪白的眼眸很是平静，像是冰霜凝结而成，有着脆弱冰冷的质感。 他对黑袍人叫出的“哥哥”两个字没有太大反应。 黑袍人步步逼近，缓声说道：“可惜呢，这个世界很快就要被系统掌控了。” 逼近的步伐突然停下，黑袍人慢慢绽开苍白的唇角，露出一个恶意十足的笑容。 “你马上就要回到游戏世界了，哥哥。” 话音落下的瞬间，黑袍人的身影顿时消失。 空气里浮起扭曲而危险的波动，一晃之后，黑袍人的身影出现在贺铎背后。 黑色长剑杀意十足，从上往下，对着贺铎的后背狠狠劈砍，仿佛将要将他切成两半。 贺铎回身，长剑刚抬起，手指突然一空。 他的剑消失了。 系统的声音在黑袍人脑中同步响起：“道具——武器初始化已经启用。” 黑色长剑转瞬而至，直切贺铎的额头。 他身旁，苏离转过头，却只是从容地看着，没有神情大变，也没有匆忙阻止。 黑袍人余光扫过苏离雪白而漠然的面容，心里忍不住得意地冷笑，看吧，这个人果然谁也不在乎，预言内容不过如此。 他手中的黑色长剑下划得更快，势必要将这个碍眼的男人砍成两截。 但长剑还未碰到贺铎的额发，黑袍人的手腕就被贺铎抓住了。 他的力量极大，几乎是瞬间就捏碎了黑袍人的腕骨，接着他的身体失去控制权，他被贺铎抓着，像是抓着一个小鸡崽，狠狠甩开。 黑袍人砸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祭品笼才停下。 没等他撑起身体，系统面板便在他眼前亮起，道具图标不断跳动，系统冰冷的声音也一刻不休的提醒：“请玩家尽快展开域界，保证充能顺利。” 但黑袍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扭头看向苏离，以及他身旁的那个黑衣男人。 贺铎半侧着身体，惨白的面具上映着红光，他压下视线，俯视一般地冷冷瞧着黑袍人。 苏离就站在贺铎身旁，他抬起手，大概是想拉贺铎手臂，可魂体无法触碰，直接穿过了贺铎手臂。 “怎么了？”贺铎立即发现苏离的动作，注意力从黑袍人身上移开，回到苏离身上。 两个人并没有依偎着站在一起，但两人之间又的的确确，存在着某种黑袍人无法理解的亲密感。 苏离对着贺铎说了一句话，他的身体莹白明亮，面容也同样雪白冰冷，可眼睛里却带上了柔和的微光。 就好像是……温柔的注视。 黑袍人用剑撑着地面，慢慢站起。 正在被剥夺生命力量的教长们似乎反应过来了，抓着黑袍人的手臂，质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黑袍人看也没看那个教长，直接一刀削下了教长的脑袋。 这个举动让其他教长们也炸开了，事情发展到现在，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所谓的神明使者是个骗子，他的目的根本不是要让神明降临，而是要吸干所有人。 大殿里的祭品，地面上的小镇居民，包括他们这些教长和信徒——所有人，都会被这个黑袍人弄死。 “杀了他！”石教长出声喊道，“快动手！” 教徒们率先行动，杀意汹汹地包围住黑袍人。 黑袍人随手挥剑，将靠近的教徒通通斩成两半。 系统的警告声在他脑中响起：“系统需要充能，禁止玩家杀死能源，请玩家立即开启域界，否则将受到惩罚。” 黑袍人完全没有理会系统的警告，他的域界和女神的痛苦域界不一样，他没有界种，支撑整个域界运转的核心，是他的谎言。 域界由他展开，和与系统强制展开，所产生的威力等级完全不同。 所以系统不会轻易接管他的域界。 黑袍人杀掉所有挡在他面前的教徒，再次朝着苏离走去。 苏离察觉到了黑袍人的动作，抬眸看向他，眸底有一丝细微的波动。 说谎者以前是苏离的队友，也曾经是苏离在游戏世界里的唯一好友，苏离救过他多次，两人一起组队刷过副本，甚至苏离还想过带着他一起离开游戏世界。 只是…… “苏离。”贺铎突然叫了一声苏离的名字。 苏离顿时收回目光。 贺铎伸出左手，展开手指，将掌心的东西露出来，是一枚黑石。 大小球之前携带的那一颗，现在到用它们的时候了。 这枚石头一靠近苏离，就放出赤红夺目的光亮，仔细看去，还能隐约看到黑石里游动的能量丝线，蠢蠢欲动着，想要回到主人身体里。 见苏离的注意力从黑袍人身上移开了，贺铎语气稍松：“捏碎吗？” 说话时，贺铎的余光冰冷而嘲讽地瞥向黑袍人。 黑袍人终于变了脸色，如果这些力量重新回到苏离身体里，那不仅是他，包括如今这个孱弱的系统，都将无法与苏离抗衡。 系统面板上，道具图标在不断跳动，这次，黑袍人毫不犹豫，连续选下了两个道具。 同一时刻，苏离回答贺铎的提问，他道：“捏碎。” 贺铎合拢手指，坚硬无比的黑石咔嚓碎落，封印在黑石里的力量顿时冲出，游龙一般，瞬间没入苏离的额头。 苏离的魂体莹白圣洁，没有半点杂质，而那一缕红光像是一点红妆，艳红而诡丽，映在苏离额间。 属于邪神的庞大气场瞬间扩开，地面的灰尘与碎石齐齐被扫起。 殿顶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石一起震动起来，黑石里封印的力量仿佛受到了召唤，在黑石里不停撞动。 黑石晃动不止，甚至从殿顶上掉下无数，叮叮咚咚砸在地上。 它们就要撞破封印了。 黑袍人扔掉了手里的黑色长剑，手臂微微展开，黑色鬼气如雾般从他身体里扩散出来。 他展开了域界。 系统的声音同时响起。 “道具：强制睡眠，已启用；道具：感知弱化，已启用。说谎者域界——谎言之城已展开，辅助道具：域界强化，已启用。” “001号管理员提醒说谎者，请尽量拖延时间，系统将会持续提供辅助道具。若任务完成，你将得到实现一切愿望的机会。” 道具开始发挥作用，大殿里的教长和信徒们陆续陷入强制睡眠状态。 地面上，几枚黑石啪嚓裂开，红光冲出，回归到苏离身体里。 苏离的魂体散发出愈发明亮的白光，他握了握手指，感觉自己的灵魂都渐渐有了实体。 说谎者展开的域界正在快速扩散，朝着苏离与贺铎吞噬而来。 被域界吞入的前一秒，苏离看向了贺铎。 下一瞬，视野漆黑。 ** 视野漆黑的时间，持续了大概半分钟，或者更短的时间，接着视野恢复了。 昏暗的光映入苏离眼帘。 适应光亮之后，苏离看向周围环境。 这是一个没有天幕，只有一面黑色墙壁的世界，墙壁之下，是高矮不一的古旧建筑，有的建筑模样像极北之地的那个小镇，有的则像是地下贫民区的铁皮房。 像是融合了两个人记忆的虚假世界。 “熟悉吗？”有人突然在苏离面前说话。 苏离转眸看过去，周围环境忽然开始缓慢的改变，一个馄饨小摊围着苏离慢慢浮现，而苏离就坐在小摊前的桌椅旁。 对面，则坐着说谎者。 他没再穿黑袍，而是简单的黑色T恤，肌肤苍白，面容俊秀稚气，看着就像个俊朗无害的少年。 说谎者面前出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他用小勺子搅动着馄饨，热气氤氲扩散，模糊了他眼里的情绪。 “你救下我之后，带我吃的第一顿东西。”说谎者低下头，吹了吹馄饨，再将这些虚假的幻觉吃进肚子里，“从那以后，每次做完任务，我都会去吃一次。” 苏离低下眼，看着自己面前那碗加了辣子的馄饨，他想说记得，但吐出的字词却是：“不记得。” 说谎者听完反而笑了，很开心的模样：“你记得呢。” 苏离突然一笑，他想说：差点忘了，你的域界里，只能说谎言。 但实际上，他却用温柔无比的声音说道：“我还记得，你的域界里，只能说实话。” 说谎者不悦地扫了一眼苏离，大概是苏离是忘了他的域界能力，让他不高兴了。 苏离也看着他，本想说什么，但一想到自己说出来的全是反话，又懒得开口了。 说谎者也仿佛没了叙旧的心情，他扔下勺子，瓷勺与瓷碗碰撞出一声脆响。 “为什么是他？” 苏离听出了“他”指的是谁，但苏离不想被迫说谎，他本来不想回答，但思绪刚转过，声音就不受控制地从他嘴里发出。 “因为我讨厌他。” ——因为我喜欢他。 说谎者顿时抬头，狠狠盯着苏离，表情既愤怒又委屈，就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了，于是对主人充满了怨恨和不甘的小动物。 “他凭什么？”说谎者无法理解，“你明明说过，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我在你身边那么久，从来没见你对任何人好过，就连我……” 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住，眉头狠狠皱紧。 苏离将手放在桌子，撑起下巴，思绪被他刻意放缓，所以那些他必须要吐出来的话语，也变得缓慢而拖拉，像是漫不经心的敷衍之语。 “你对于我来说，很特别，而他……很普通。” 说谎者表情微变，有那么一瞬间，他眼里浮现出喜色，但很快又收敛成巨大的愤怒和不甘。 因为苏离的真话是： ——“你对于我来说没什么特殊的，而他……很特别。” 他想听到的，那些好听的，会让他开心的话，只是谎言。 而真话只让他愤怒和不满。 说谎者静了好一会，然后他突然笑起来。 唇角高高扬起，笑容灿烂无比，而又充满了恶意。 “这是我的谎言世界。”说谎者死死盯着苏离的眼睛，“你说，要是他听到你说的那些讨厌他的谎言，会有什么反应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贺铎醒来时， 看见了熟悉的狭小而破败的房间，是他小时候住的小卧室。 他躺在卧室的小床上，窗户大大开着， 这一次， 窗外没有血红的圆月， 而是一面漆黑无尽的黑色墙壁，墙壁下的建筑高矮不一， 有黑色小楼，也有铁皮矮房。 这次的幻境不一样了。 贺铎想着，撑起身想要下床， 却突然发现自己又变回了小孩子模样。 他皱眉看着自己变得瘦小苍白的双手， 脑中这时候突然响起奇怪的声音，像是机器人吐出的合成人声。 尽管语调平缓柔和，却没有半点感情。 “001号为您服务， 欢迎进入真实世界，请玩家建立昵称。” 声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一面方形的虚拟面板凌空出现在贺铎面前，面板正中， 就是昵称的输入框。 贺铎看了两眼，便无视了这块莫名的东西， 他下床， 站在屋子中间。 下意识等了一会， 并没有等到母亲的高跟鞋声， 这里大概不会重现他的童年记忆。 贺铎随即毫不犹豫地走出卧室，往街道上去。 他要去找苏离。 但大脑里， 那机械而令人厌恶的声音再度响起：“请玩家建立昵称， 方可以继续游戏， 否则玩家将无被困在原地，无法离开。” 面板紧跟着浮现在贺铎眼前，输入框不断跳动，仿佛无声的催促。 贺铎仍旧选择无视这块奇怪的东西，脚步不停，沿着街道一直往外走。 系统仿佛被贺铎的态度激怒了，它的声调开始变平，机械而生冷：“昵称输入倒计时：三分钟。三分钟后玩家仍拒绝输入昵称，将受到惩罚。” 贺铎抿起了嘴唇，不是因为三分钟倒计时，而是厌烦这道出现在他脑海里，并且妄图左右他行为的声音。 真是极度的，令人不爽。 贺铎慢慢抬起眼，冰冷地盯着那块面板，输入框不断跳动，等着贺铎触碰。 但贺铎只是冷冷看了一眼，便抬脚继续往前走。 他所在的街道仿佛变成了没有首尾的圆圈，而贺铎无法走出这个圈。 一次尝试之后，贺铎转换了策略，他抓着一栋小楼的外墙，直接翻了上去。 看到楼外世界的那一刻，面板上的倒计时减小成零。 系统的声音同时响起：“玩家拒绝输入昵称，惩罚开启。请玩家记住，此次惩罚为仅警告级别，下一次惩罚力度会翻倍。”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贺铎周围的环境顿时变化。 接着他听到了恶毒的辱骂声与嘲讽的冷笑声，记忆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激活，他想起了母亲刚过世的那段时间。 小贺铎被房东赶出屋子，孤苦无依，没有住处，也没有半分可以让他购买食物的金钱，他饿得不行，想去翻垃圾桶，却被路边的野狗狠狠咬伤了胳膊。 垃圾桶里的东西是野狗的。 小贺铎只能捂着受伤的手臂离开，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转，然后碰见了几个面熟的人。 是母亲的客人，来过家里好几次。 他们这会正坐在一个路边摊上吃烤肉，见到可怜巴巴的小贺铎，这几个人顿时露出虚伪的，不怀好意的假笑。 “小孩。”有人冲着小贺铎招手，“你妈死了之后没人给你管饭了吧，过来，我请你吃鸡腿。” 那人说着，将盘子里的大鸡腿递给小贺铎看。 鸡腿是刚烤出来的，鸡皮滋滋冒油，香气缭绕，让几天没吃到过东西的小贺铎不断咽口水。 可理智不管警告他，不要相信那些男人。 说话那个人看出了小贺铎的谨慎，他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将盘子放在地上，随后便往后退开。 “别害怕，一个鸡腿而已，看在你妈的面子上，这次请你。” 那支鸡腿实在是太香了，小贺铎忍不住蹲下身去拿，可男人就在这时一脚踹翻了小贺铎。 男人发出得意的哈哈笑声。 小贺铎想跑，却又被男人抓住后颈拽回去。 年幼的小贺铎根本不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对手，他还饿了好几天，虚弱得像只小猫，想挠人都不够力气。 男人将小贺铎摁在地上，让小贺铎的脸贴着鸡腿。 “你想吃，就给老子像狗一样舔。”男人死死掐着小贺铎的脖子，“看到前面那条野狗了吗？” 几个男人吃饭的桌子下，就有一条乞食的赖皮野狗，它鼻子贴着地面，一旦有骨头和肉渣掉下来，那条狗就会立即将残渣舔掉。 有人扔下一块骨头，等野狗去捡的时候，男人又一脚把野狗踢开，但就算这样，野狗还是迅速爬起，冲向那块骨头。 哪怕它在捡食骨头的时候被踢了好几脚，它还是锲而不舍地吞下了那块骨头。 “就像那样吃。”摁着小贺铎的男人说话了，“你捡到的东西可比那条狗好多了，你的鸡腿上还有肉呢。” 小贺铎的鼻尖就贴在油腻滚烫的鸡腿上，香气不住往他鼻腔里灌，进食的本能让小贺铎口水直冒，他已经好多天没吃过东西了。 以后就算他翻遍所有的垃圾桶，也不可能捡到这一样一根热气腾腾的鸡腿。 可是他的尊严不允许他像野狗一样的舔着地上的东西吃，他宁愿饿死，也不要…… 摁着小贺铎的男人大概是看出了他的倔强，干脆抓起鸡腿，强迫性地往小贺铎嘴里塞。 吃到肉的那一瞬间，生物本能压过了小贺铎幼小的理智，他下意识咬住了鸡腿。 旁边的男人们发出更加嚣张嘲讽的笑声。 有人走过来，瞧了两眼咬着鸡腿的小贺铎。 他完美遗传了他母亲的漂亮外表，五官还没长开，却反而带着某种稚气天真的美丽。 “嘿。”那人下/流的笑了一声，“这家伙嘴被塞住的样子，比他妈还好看呢。” 他们把小贺铎拽起来，问他想不想吃更多鸡腿。 小贺铎本能的察觉到危险，他刚吃了半个鸡腿肉，胃部不再空荡得难受，身体也有了力气，于是拼命挣扎喊叫起来。 但他再怎么拼命挣扎，也不过一个发育不良的七岁小孩，轻轻松松便被男人们压制下来。 记忆回溯到这里，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生动，烧烤小摊仿佛真实出现了，那些男人也真的摁着一个孱弱的小孩，捏着他的脸颊，用难堪的词语羞辱他，甚至直接动手殴打他。 而贺铎渐渐感觉到了模糊的疼痛感，好像自己真的回到了过去，成了过去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孩。 系统的冰冷声音同步响起：“请玩家输入昵称，可避免再次经历童年噩梦，否则玩家将再次回到过去。” 贺铎看着那块浮现在眼前的面板，脸上完全没了表情，他慢慢抬起手，却并不是要碰那块面板，而是按住了自己胸口。 明明是小孩的身体，但他还是摸到了胸膛上的那道疤痕。 贺铎忽然笑起来，唇角勾起的弧度很小，却疯狂无比。 手指忽地往下一滑，按到了他那根可以化作利剑的肋骨。 而现在，他要自己拽出这根骨头，然后把那块令人厌恶的面板，以及那道恶心的声音，通通砍成碎片。 系统意识到不妙，立即改变了策略。 贺铎的视野一转，他发现自己跪在了地上，手臂被两个人扯住，另一个人正掐着他的后颈，将他的脸摁向地面，要贺铎用舌头捡起地上的鸡骨头，并且吞进肚子里。 要不然他们就会用另一南风独家种方式，把骨头塞进小贺铎的身体里。 刚才系统只是让贺铎以旁观者的角度，记起了这段不堪的过往，但现在，这段记忆变成了真实的场景。 唯一不同的是，此刻被摁住的，是拥有成年意识的贺铎本人。 他刚要反击，余光忽然注意到了异常。 烧烤摊的旁边，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另一家卖馄饨的小摊。 那个小摊里，坐着一个贺铎无比熟悉，也无比在意的人。 是苏离。 苏离背对着贺铎，就坐在不远处。 只要他回头，就会看到贺铎曾经的不堪样子。 但苏离仿佛并没有察觉到背后的异常，他正在和坐在他对面的少年说话。 贺铎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声。 “我看到他的童年了，哥哥。”那个面容清秀的少年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充满恶意的目光扫过贺铎，“真惨啊，哥哥你可怜他吗？” 苏离背对着贺铎，身体微偏侧，他单手托着下巴。 贺铎见过这个样子的苏离，脑海里甚至瞬间浮现起苏离此刻的表情。 一定是慵懒又漫不经心的，说不定还轻弯着眼尾，带着看似温和，实则恶劣轻佻的笑。 贺铎心跳无法自控地缩紧了，在他的潜意识深处，他想知道这个答案。 可苏离一直没有出声。 贺铎看到他抬起了另一只手，捏着瓷勺，搅动着碗里的馄饨。 片刻之后，苏离终于出声：“真香啊。” 对面那个少年脸色猛地一变，接着贺铎再次听到苏离语调缓慢，甚至慢得透着些艰难地声音。 “可惜都是梦境，而梦与现实……” 后面的话贺铎来不及听清，回溯的回忆画面顿时变成一片漆黑。 贺铎被关在这片漆黑里。 那面碍眼的面板，以及那些机械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贺铎看着眼前的昏黑，回忆起刚刚看到的苏离，唇角一勾，他忍不住愉悦地笑起来。 系统想让苏离看到贺铎不堪的样子，也想让贺铎听到苏离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语，可苏离没让系统达成任何一个目的。 他就那么懒散地坐在那里，用两句话就让系统惊慌失措地中断了记忆回溯，现在系统已经完全哑火，连声都发不出来。 贺铎瞧着漆黑的环境，心跳在无声里快速跃动，他忽然感受到了另一种令人战栗的兴奋，像是突然的怦然心动，又比那股情绪更加深沉激烈。 这个人永远这么有趣，也永远这么强大，而他，是贺铎的。 ** 还是那个馄饨小摊。 说谎者已经完全沉下了脸色，他死死盯着苏离，不再说话。 苏离这时候才回头，看向身后。 那些突然出现的记忆场面已经消失了，他背后只有一个模糊的小摊轮廓。 苏离收回目光，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思维，朝着反方向想，于是便可以语调缓慢地说出真话。 “系统不应该让你来找我。”苏离不再搅动碗里的馄饨，他抬眸看着说谎者，神情平淡无聊，“我很了解你的能力。” 说谎者盯着苏离，片刻后，他忽然一笑，盯着苏离的目光里既有愤怒，也有自嘲一般的喜悦。 “是啊，哥哥最了解我了。” 苏离没再说话。 说谎者却突然前倾身体，紧紧看着苏离的问道，神情紧张，仿佛一个忐忑不安的偏执少年。 “那哥哥喜欢过我吗？” 苏离看了一眼他，回答道：“喜欢过吧。” 说谎者一愣，一瞬间竟然无法辨别苏离说的是谎言还是实话。 这里是谎言之城，每个人都只能说谎话。 哪怕苏离可以控制思绪，反向说出真话，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哪一句是真正的真话，哪一句又是谎言。 苏离目光扫过说谎者不断变幻神情的脸，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说谎者并没有注意到苏离的叹息，他抬起眼，盯着苏离，又问道：“那他呢？你有多喜欢他？” 苏离撑着下巴，看着远处：“你们不一样。” 说谎者死死盯着苏离的脸，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无法辨别苏离话的真假。 于是他问道：“哪里不一样？” 苏离不知道想到什么，唇角一弯，思绪稍稍放松，他顺着谎言幻境，说出了与真话相反的话：“你不知道他是我未婚夫。” 可说谎者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异常。 这句话本来可以作为苏离真假话的分界线，如果他发现苏离这句话的微妙用词，那他就会发现，苏离那句“喜欢过吧”，是真话。 捡到说谎者，将他当成弟弟照顾的时候，苏离是真的喜欢过，并且接纳过这个既是同伴，又是弟弟的玩家。 他没有要抛下他，也没有想过要牺牲他来交换离开系统的机会。 “所以你爱他吗？”说谎者坐直了前倾的身体，放在桌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你会和他结婚，那你爱他吗？” 苏离看着说谎者愤怒不甘，还带着某种压抑情绪的眼睛，难得的犹豫了片刻。 他其实还是念着旧交情的，至少过去那个让两人闹翻的误会，苏离希望这个乖戾的少年，有一天能自己想清楚。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再一次顺着域界能力，说了与真话相反的谎言。 “不，我不爱他。” 这句话既是反话，也是苏离给说谎者的最后提示。 可最后还是事与愿违。 说谎者并没有发现苏离话里隐藏的真假提示，他只满脸凶恶的得意。 “哥哥，你上当了呢。”说谎者站起身，眼里只有要毁掉一切的纯粹恶意。 “这句话，他会听到的。” 苏离慢慢转眸，浅色的眸子里光芒冷清。 “是吗。”他缓缓道，“那就结束了呢。” ** 黑暗终于消退了，贺铎重新回到了那间狭小的卧室。 他就站在床边，也还是那个瘦弱的小孩子模样。 系统冰冷机械的声音再度响起：“001号为您服务，玩家超时未填写昵称，已自动为玩家填写昵称——无名者。” “鉴于玩家不配合的态度，游戏直接跳到最终关，请玩家无名者与母亲用餐，并攻击母亲，完成攻击，便可通关离开，回到真实世界。” “001号提醒玩家无名者，若玩家意志发生改变，积极配合游戏，可以得到大量奖励，甚至获得掌控一切的力量。” 贺铎这次没看到面板，视野里只有破败的墙壁。 那道声音安静了片刻，再度响起：“母亲已出现，请玩家打开门。提示：攻击不需要完成，做出攻击动作，或者攻击失败，同样可通关。” 贺铎原本没打算理会，但这时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是苏离的。 贺铎顿了顿，系统提示出现的是母亲，但他听到的脚步声分明是苏离的。 苏离来到了这里，正在客厅里走动，他在挪动座椅，椅脚滑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贺铎带着疑惑地朝着客厅走去，视野突然扭曲，他看到了一幅画面—— 还是那个街道边上的小摊，苏离撑着下巴，坐在小摊的木桌旁，他对面则坐着那个清秀的少年。 贺铎看到那个清秀少年表情紧张地问苏离：“那哥哥喜欢过我吗？” 苏离看着少年回答了两个字：“喜欢。” 于是少年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又忐忑不安地问道：“那他呢，所以你爱他吗？” 贺铎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他”指的是自己。 而这一次，苏离停顿了片刻，缓慢说道：“不，我不爱他。” 最后这一幕画面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仿佛是要贺铎仔细看清苏离的每一个表情，听清苏离的每一个字音。 贺铎的脚步也的确是停留了那么片刻。 但下一秒，他就推开了客厅门。 ** 客厅里亮着暖色的灯光，摆着食物的餐桌就放在卧室门旁边，而桌旁，坐着穿着白色长裙的“母亲”。 柔软卷发披在她纤薄的后背与侧肩上，她眉目妩媚而精致，单手拖着下巴，手臂纤细雪白，神情却有些懒散的无聊。 听到推门声，“母亲”慢慢抬起浓密的睫毛，看向贺铎，然后眉眼一弯，露出了笑意。 贺铎脚步定在原地。 这个“母亲”，有着他母亲的面庞，但表情神态，却又像极了苏离。 贺铎被这一幕冲击得有一瞬间的恍惚，接着他隐约听到那人在对他说话。 语调很是绵软温柔，却又辨不出男女。 “过来吃饭了，小铎。” 桌旁，“母亲”推了推桌上的牛奶杯，似乎是在示意贺铎上桌吃饭。 贺铎抬脚走过去。 随着他位置的变幻，灯光照射下的影子也开始发生移动。 贺铎看到了自己投在桌旁的阴影，矮小瘦弱，是孩子的模样。 “母亲”仍旧坐在桌旁，她的位置比贺铎高，雪白的手臂托着下巴，眼尾下压，含笑看着贺铎。 见贺铎突然停下，“母亲”站起身。 雪白的长裙拖至地面，显得她异常高挑修长，柔软的卷发垂在腰际，随着她的动作略微扬起。 “母亲”很快走到贺铎面前，弯下腰，温柔地将贺铎抱了起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贺铎刚坐下，桌上的牛奶不知道怎么就翻到了，杯子咕噜一滚，重重砸在地上，碎片哗啦溅开。 “母亲”低头看了一眼杯子。 贺铎思绪微滞，久远的童年记忆忽然被唤醒了，他隐约想起来，小时候他也这样打碎过一个杯子。 然后…… 然后母亲就生气了，狠狠扇了他一耳光，还对他说了好多难听的话。 等贺铎回神，他便看到面前的人抬起了手。 白皙纤细的手指伸向贺铎的侧脸。 贺铎下意识绷紧了肌肉，想要挡开那只伸过来的手。 可他目光往下一落，看到的却是一双弯着眼尾，带着些许轻佻与捉弄笑意的眼睛。 这双眼睛让贺铎瞬间从恍惚里清醒过来。 他突然明白了这个幻境的真正目的。 它充满了恶意和挑拨，把贺铎的痛苦的童年与美好的现在融合在一起，然后又试图当着贺铎的面，残忍地撕碎它。 系统告诉他，只要攻击“母亲”，不论攻击结果与力度，只要做出那个动作，就判定会游戏结束。 所以贺铎只要挡开了“母亲”伸过来的手，这一切就结束了。 侧脸上忽的落下一片冷凉。 “母亲”的手轻轻贴住了贺铎的侧脸。 贺铎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他垂下眸光，看着面前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妩媚面庞。 嘴唇一动，贺铎想叫苏离的名字，但声音在发出的那一瞬间就被抹消了，只留下了口型。 “你表现很好。”面前的人说话了，的的确确是苏离的声音，“没让我失望。” 贺铎定定地看着面前人的眼睛，落在脸颊上的手掌冷凉而真实。 他略微偏头，抓住了覆在面上的那只手，唇角突然勾起，露出了疯狂而又凶戾的笑容。 贺铎拉着苏离的手，压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他仍旧发不出声音，只用口型说道：“抽出剑，我要杀了他们。” 那个总是叫苏离哥哥的少年，还有那道令人生厌的系统声音，以及这个幻境。 他全要一一砍成碎片。 贺铎此刻的模样是稚嫩的孩童，他的手比苏离的手小了不少，胸膛孱弱，好似轻轻一压，就能撕开皮肉，拽出骨头。 贺铎慢慢低下头，靠向蹲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眸光暗沉，而又疯狂无比。 他的唇瓣开合，没有无法吐出声音，但苏离又仿佛真切地听到了。 听到贺铎那沙哑低沉，压抑着疯狂的成熟嗓音。 他说：“剖开我，哥哥。” 第62章 苏离抬起眼， 看向贺铎。 幼年形态的贺铎瘦小稚嫩，血色的眼珠圆而明亮，明明应该是可爱的， 但那双眼里的目光却又疯狂而炙热， 有着能毁灭一切的偏执与狂烈。 此刻， 这双眼睛专注而狂热的盯着苏离。 仿佛不论苏离说什么，做什么， 他都会给予绝对虔诚与服从的回应。 苏离翘起唇角，女人形态的她手指格外纤细白皙，指尖圆润， 轻轻扫过贺铎单薄的胸膛。 “用不着。”苏离手指停在贺铎胸前的疤痕上， 隔着薄薄的衣服，他能清楚摸到狰狞伤疤的轮廓，以及贺铎心脏跳动时带来的细微起伏。 “不过一个谎言域界。”苏离指尖一收， 缓缓站起身，亮红色的光忽的从垂落的指尖缓缓聚集，“打碎就好了。” 指尖的光越发明盛，亮如赤月， 光亮撑开成圆形的亮斑，巨大的能量压力从光亮里扩散出来。 屋子里的场景陡然不稳的扭曲闪烁起来， 像是即将消陨。 苏离身上那层虚幻的女人外貌逐渐消解， 点点白光层层浮现， 浮动着描出苏离莹白的魂体。他抬起浮着一层微光的手指， 指尖的光亮猛然扩大，冲出屋子， 扫向整个域界空间。 所有的建筑与街道瞬间崩塌成飞灰， 圆形域界的真实轮廓登时浮现出来， 是一个黑色的圆球。 红色的亮光撑满整个圆形域界，而苏离就站在红光中间，魂体圣白，像是浮于红色海域里的幽灵白影。 而白影掌心捧着一团灯笼似的红色亮光，散开的红光描出苏离的面容。 他垂着白色的睫毛，莹白的眸子里映着一点幽红，神色冷淡，甚至隐约里，透出些许遗憾的意味。 但没等人看清那点遗憾情绪真实与否，红光便猛地蓬起炸开。 光亮横扫而过，瞬间撑满整个黑色域界。 圆形的域界发出咔的一声脆响，裂纹崩裂而出，整个域界如玻璃球一样咔嚓碎开。 域界被瞬间打破，碎片掉落之际，苏离听到了说谎者的一声痛苦闷哼。 与此同时，系统的力量入侵过来，像是蓝色的牢笼，从地面拔起，瞬息间拢住了贺铎和苏离。 ** 现实世界，小镇。 四小时之前。苏离和贺铎劈开大地，惊醒了整个小镇之后，系统的力量降临压下。 茫然的小镇居民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身上浮起了白光。 这些亮光被什么东西吸引着，升上半空，再汇聚成溪流，成股的朝着夜空中的某处涌去，那个地方仿佛有着一个神秘的黑洞，光流汇入后，悄无声息里便被吞噬干净了。 小镇居民一开始只是茫然地看着，直到有人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快速枯老。 生命力迅速流失，肌肉萎缩，皮肤塌陷，连骨头都变得脆弱无力，撑不住身体。 大片居民倒在地上，越来越多的白光从他们身体里浮出，速度也越来越快，在半空中交织出银河一样的光流。 所有的光流，都被天际那个无形的黑洞吞噬了。 陆炎与丁特正好站在小镇入口之外，他们身上没有浮出白光，但能隐约感觉到，有一层类似域界一样的东西，正笼罩在整个小镇之上。 而这个类似域界的东西，在吞噬小镇上所有人的生命。 陆炎抬起金属右手，往前一伸，指尖果然碰到了一层薄膜，被穿透时，那层薄膜会显出浅浅的蓝色，一层层电弧一样的微光沿着薄膜扩散。 他的手刚伸过去，白色光点立即浮了出来，他的生命力骤然被吸出，几乎是转瞬间，陆炎的脸色就白了一个度。 他想抽出手臂，却发现根本动不了，那层薄膜一样的域界看似无形，却又宛如水泥，牢牢嵌住了陆炎的金属胳膊。 “陆队。”丁特迅速反应过来，拉着陆炎的身体往外拖。 仍旧不行，陆炎的手臂被薄膜死死咬住了，半点也无法拽离。 大量白光从陆炎的金属手臂上浮出，他能清楚感受到自己正在快速虚弱，不过幸好，他这手臂可以断开。 只是要遭点疼，这条金属手臂链接着他的神经与血管。 陆炎抽出匕首，刚要切断手臂，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块蓝色面板，机械冰冷的声音同时在陆炎脑中响起。 “欢迎玩家进入游戏，请输入昵称。” 陆炎一愣。 浮现在面前的面板界面干净，没有任何文字图标说明，只有一个位于正中间的输入框，框里的指示标不断跳动。 机械的声音同时再度响起：“请玩家输入昵称，进入游戏后可揭秘一切，包括前任玩家苏离的身世秘密。” 陆炎慢慢皱起眉，对着面板问质问道：“你是谁？” 面板上的输入框猛地一跳，显示出了文字，机械的声音同步通知：“昵称建立成功，欢迎玩家‘你是谁’进入游戏。” 陆炎：草！ 下一秒，他的身体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被薄膜卡主的金属手臂，以及满脸懵逼的丁特。 ** 小镇地下，万鬼圣殿。 殿里所有的祭品，教长，以及信徒，全都昏倒在了地上，无数白光不断从他们的身体里浮出，系统正在一点点的吸干他们的生命力。 先知是唯一一个还站着的人。 他看了看四周。 说谎者，苏离以及贺铎都不见了，殿里死寂一片。 系统抽出的大量白光溢满了整个空间，甚至压过了黑石发出的红光。 先知脚边就躺着一枚黑石，石头里散出隐约的红光，他捡起那块石头，黑石里封印着的蓬勃力量瞬间传递出来，灼得先知手指一颤。 他忍不住想，如果真的能把这些力量抽出来，再化为己用，那下一个神明，岂不就是他自己？ 而他如果拥有了神明的力量，说不定就可以打破预言的宿命。 就像是说谎者想要做的那样，不仅要看见未来，更要利用看见的未来，再改变自己的未来。 只是…… 先知握紧了黑石，很早之前，他就尝试过弄碎黑石，可不论他用什么办法，这块石头永远坚固圆润，不会裂开，也不会放出半点力量。 先知慢慢抬起头，看向殿顶。 从祭品们身体里抽出的白光，汇聚成了股股光流，蜿蜒向上，再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吞噬。 先知盯了黑洞片刻，想要看清黑洞的未来，但不论他怎么看，都只能看到一片巨大的蓝光，光里什么都没有。 “你没有抽走老夫的力量。”先知走向了黑洞道，“说明你也想与老夫合作，不如现身聊聊？” 黑洞安静无声，好像没有反应。 先知刚要放弃，脑中忽然响起一道机械的声音：“001号管理员欢迎您的加入。” ** 苏离回到了现实世界的大殿。 系统抽出的白光已经占据了整个空间，黑石发出的红光被压得薄弱稀疏。 苏离看了看身侧，贺铎不在，他没有出来。 整个大殿死寂一片，殿里所有的祭品，以及教长和信徒，全都横躺在地上，白光从他们半枯的身体里浮出，这些人，已经被系统抽得只剩下人皮和骨头。 地面上，之前颤动着发出红光的黑石，只剩几颗还在散发红光。 殿顶之上同样如此，大半的黑石都失去了光辉，苏离仰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苏离的走神。 他终于回头看去。 说谎者就在苏离身后，半跪在地上，捂着唇角，闷声咳嗽，猩红的血色从他指尖溢出来。 他被苏离暴力打碎域界，反噬之下，自己也受了严重内伤，甚至连域界还能不能展开都是未知。 苏离垂下视线，隔了一秒，他出声问道：“他呢？” 说谎者咳嗽的声音顿时一停，他慢慢放下捂着口鼻的手。 掌心里满是黏腻的鲜血，说谎者看着这些猩红的血，声音嘶哑的问道：“哥哥就不关心我的死活吗？我任务失败了，系统可是会惩罚我呢。” 苏离蹲下身，捡起附近的一颗还在发光的黑石。 他之前吸收了一部分黑石里的力量，魂体半凝，勉强能捡起黑石。 “你接受系统任务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这一天。”苏离朝着说谎者走去，纯白的睫毛敛下，“我现在没空和你叙旧，我得找到他。” 说谎者抬起苍白的脸，既幽怨又带着恨意地盯着苏离。 他想起自己通过先知看到的那个未来。 在未来里，苏离与贺铎会亲密无间，而他会被抛下，会化作一片不甘的尘埃。 但他不信。 凭什么，又为什么？ “他到底哪点比我好了？他甚至没有我和你认识的时间长。” 苏离垂着眼，看着掌心的黑石。 黑石里封印的力量正在游动，撞击着石壁，极力想要挣脱出来，但又被封印限制，无法逃离。 苏离指尖合拢，他的魂体不够凝实，捏碎黑石有些费力。 “他比你听话。”苏离慢慢压着黑石，一点点的施加力气。 “我也……” “你总是说谎。”苏离打断说谎者的话，他看着这个乖戾少年的眼睛，修长的手指捏紧黑石，细微的裂纹无声破开，黑石里的力量快速旋转，撞击着石壁。 说谎者眼睛顿时撑大，他死死盯着苏离没有表情的脸。 系统正在说谎者脑中发布任务失败的警告通知，但他完全顾不上，耳里只有苏离平缓而冷清的声音。 “人心这种东西，越是试探，就离你越远。” 苏离看着少年，目光里带着某种说谎者看不透的情绪。 “再见了，小言。” 苏离握着黑石的手指再度加力，黑石咔嚓碎开，赤红的光芒瞬间冲出，进入苏离的身体。 他的魂体爆发出光亮的之际，说谎者身体里同时蔓延出了蓝色微光，那是系统强制召回他的电流光。 “001号管理员提醒玩家说谎者，”系统的声音冰冷机械，毫无感情，“你的任务已失败，检测到玩家消极怠工，已无法继续任务，玩家说谎者将被召回游戏大厅，倒计时：三、二……” 说谎者慌忙伸手，想要抓住苏离。 他也的确是碰到了苏离，可他碰到的偏偏是苏离没有凝实的魂体。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穿过苏离的手臂，连一点衣角也没有抓住。 系统的倒计时落下：“一，玩家将被召回。” 说谎者的身体里爆发出大量蓝光，光芒带着说谎者的身体一闪，他消失在了原地。 满是碎石的地面上，只留下了一道灰尘形成的气流，以及一片猩红的血迹。 ** 说谎者回到了系统的核心大厅。 这里与普通大厅不同，这里的光不是冷白色，而是微微带着些许浅蓝。 他还是那个半跪着的姿势，域界被暴力破开导致的内伤太严重了，他按着心口的位置，这里的疼痛感最为强烈。 说谎者不知道为什么是这里最疼，也许是伤到了几根肋骨。 他抬手拉出面板，想兑换疗伤道具，但面板并没有跳出来，取而代之出现的，是系统冰冷的声音。 这次声音并没有在说谎者脑中响起，而是来自核心大厅的某个方向。 “玩家说谎者任务失败，即将开始惩罚，玩家是否接受惩罚？” 说谎者冷笑道：“怎么，这次的惩罚有什么不同吗？竟然还要我自己接受，那我要是不接受……” “玩家是否接受惩罚？”系统冰冷地打断了说谎者，“警告玩家说谎者，拖延时间只会让惩罚加倍，请问玩家是否接受惩罚？” 说谎者面色阴沉，但他也确实没有和系统废话的心情，阴鹜道：“接受。” 系统的声音随即响起：“因系统充能失败，无法外部充能，现剥离同意惩罚玩家能量，用以系统充能。惩罚开始，倒计时：三……” 说谎者面色猛地一变，瞬间意识到了系统真正的目的。 “惩罚”只是系统剥离玩家能量的借口，苏离破坏了系统的充能过程，为了有能量应对突然出现的苏离，系统选择了牺牲玩家。 “我拒……” “一。”倒计时落下最后一声，蓝光陡然从说谎者身上浮起，瞬息间便被系统吸收干净。 说谎者甚至连惊慌的表情都只做到了一半，力量与生命就瞬间被剥离，他的身形微微一闪，最后无声无息地湮灭干净。 而说谎者消失的下一秒，另一个玩家便被系统召唤到了核心大厅。 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毫无波澜，对着刚到来的玩家道：“玩家牺牲者是否接受特殊任务？” 那玩家打量了一圈核心大厅，浑不在意道：“接受啊，听说……” “玩家已接受，特殊任务倒计时：三、二、一。” 这名玩家完全没反应过来，就化成一道蓝光，融入了系统里。 等他消失，下一名玩家再度被召唤至核心大厅，不过几秒之后，他同样化成蓝光，被系统吞噬干净…… ** 苏离在说谎者消失的地方停留了片刻，随后他慢慢站起身，回头看向殿顶。 从祭品们身上抽出的白光仍在浮动，交织成股，飞向半空中那个无形的黑洞。 那是系统吞噬力量的地方，也是这个世界与系统连接的地方。 苏离朝着系统走去。 大殿里白光与红光混杂柔和，显出一种浑浊的阴沉。 苏离莹白明亮的魂体在阴沉沉的大殿里穿行，像是披着月光的幽灵，既神圣庄严，又带着些许诡异的阴冷。 他在大殿里缓步而行，经过扔在发光的黑石时，只抬手一勾，受到召唤的黑石便飞到了苏离手里，再被已经恢复了些许力量的苏离轻松捏碎。 等他走到系统的黑洞之下时，地面上的黑石力量已经全部回到了苏离身体里。 殿顶上，剩下那一半发着微光的黑石，其中一部分正贴着墙壁轻轻颤动，想要落下，回到苏离手里，而另一部分的光芒却在逐渐幽暗。 里面被封印的力量，正在被系统回收吞噬。 苏离盯着系统的黑洞，手臂半抬，指尖微蜷缩，做出虚握的动作。 赤红如血的流光忽的自苏离掌心亮起，像是炽热明亮的岩浆，快速的寸寸生长，最终凝出一柄赤光璀璨的明亮长剑。 系统的黑洞忽的一颤。 苏离轻轻晃了一下剑，他仰起脸望着黑洞，唇边慢慢带起了温和无比的笑意。 “系统大人，我们来玩个赌局吧，就赌只恢复了一部分力量的我，能不能再这里，把你剁成碎片。” 系统的黑洞忽地往里一收，吞噬大量白光。 地面上，所有的祭品们齐齐一颤，像是被挤压的鱼，吐出大股的白光。 白光飞向系统，而地上的祭品们却散成一团齑粉，系统竟是连骨头都没有给他们留下，压榨走了那些人的一切。 同一时刻，殿顶上，大片亮着微光的黑石齐齐一暗。 系统正在拼命回收苏离的力量。 苏离轻声冷笑，举剑朝着系统的黑洞冲了过去。 ** 贺铎再次回到了那个漆黑无光的空间。 系统机械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响起：“玩家任务失败，请立即离开。” 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贺铎面前亮起了一道门的轮廓，白色荧光勾出门的形状，仿佛轻轻一推就能打开。 贺铎扫了一眼门，垂在身侧的手指握了握，确定自己已经恢复了成年的身体。 不过片刻耽搁，系统冰冷的声音就再度催促响起，严肃而冷厉，仿佛十分不欢迎贺铎。 “请玩家立即离开！” 贺铎轻轻侧了一下头，骨骼发出一声细微的脆响。 他迈开了脚步，朝着那道门走去，快抵达门前时，他忽然抬手，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指尖穿过皮肉，触到骨头。 新鲜而黏腻的鲜血，顺着他指缝不断溢出，寂静的空间里，响起了一种令人胆寒的撕扯声。 漆黑的空间仿佛被贺铎吓到了，竟然不稳定地摇晃起来。 那道亮光勾成的门开始快速闪烁，想要消失。 但贺铎动作比它快得多，他好像完全没有疼痛感，抓着自己的骨头，用力拔出，一道鲜红的血液被带出，正好溅在门上。 白骨离体，瞬间化成雪白长剑。 贺铎半句废话也没有，挥刀便狠狠朝着门上砍。 苏离的力量与他的骨头构成的剑可斩万物，那道光门瞬间被划出长长的切口，幽白的亮光从切口里透出来，隐约可见门后的空间。 门外，根本不是什么出口，而是系统的登录大厅。 贺铎刚才要是推开这道门，进入门后的空间，就是默认进入游戏，成为被系统操控的玩家。 但让系统失望的是，这个贺铎的思维完全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面板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没有对面板说过半个字，出口的门放在他面前，他也没碰一下这道门，而是毫不犹豫的自己抠出长剑，提刀就砍。 简直像条见人就咬的疯狗。 剑光闪过，贺铎又凶狠地劈了一次门。 这次的剑势更加凶狠庞大，余威甚至穿过裂口，冲进了大厅，在对面的墙壁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贺铎。”有声音突然在黑暗里响起，声线苍老神秘，是贺铎曾经听过的声音。 是那个出现在虎水溪的高地上，有着苍老面容，自称会预言未来的人。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人吗？那个人，可是连自己生死与共的队友，都能无情抛弃。” 贺铎扬剑，朝着声音响起之处狠狠挥去。 雪白剑光破开黑暗，咔的一声切中某种硬物。 原本漆黑的空间里，忽的亮起了一道幽蓝的光，像是墙壁开裂，透出了墙后的灯光。 整个空间顿时一颤，墙上的裂缝迅速收拢，藏起了蓝光。 贺铎侧眸看着裂缝出现的地方，忽的意识到了什么。 他转身朝着漆黑的空间深处走去。 手中的雪白长剑斜斜垂下，剑尖扫过地面，拉出刺响。 几步之后，贺铎手腕一提，没入地面的剑尖瞬间抬起，带起一道凶狠无比的白色剑光，呼啸着冲向黑暗空间隐秘深处。 轰隆一声巨响之后，那面隐藏在黑暗里的墙壁轰然破碎，溢出大片浅蓝的光辉。 这面墙之后，似乎是另一个空间，而这个空间里，装满了某种力量。 贺铎触过这道力量，在面板浮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在红色域界里，莫知舟被剥夺力量的时候……还有好几个时刻，贺铎都曾短暂的接触过它。 看来这里就是那股力量的老巢。 空间在不停震动，破碎的墙面被快速修补，盖住蓝光。 余光消失的前一秒，贺铎慢慢展开了唇角。 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贺铎想，一个可以让他满足的，发泄暴力的地方。 手腕轻轻转动，贺铎继续往里走。 现在，他要把这个地方，把那片溢满了蓝光的地方，搅到天翻地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贺铎挥剑砍向隐藏在暗处的黑墙， 墙壁轰然碎开，白色剑光去势不减，凶狠无比， 粉碎了整面墙壁， 再一剑断水般将墙后空间里的蓝光狠狠劈开。 大量蓝光朝着两旁涌开， 短暂的露出了一条通道，以及雪白的金属地面。 在通道尽头， 贺铎看到了一根蓝色的光柱，浪层一样的流光顺着柱子往上快速流动。 看起来，这根柱子， 就是这个世界的核心。 贺铎抬起了斜垂的剑， 脚尖踩上金属地面的下一秒，他猛地加速，剑尖聚起锋利的白光， 划过空间，再划破两旁高高涌起的蓝光，携着撕裂天地一般的凶狠杀气，一剑劈向光柱。 光柱上的流光仿佛感应到了危险， 快速朝着上空流动。 “铛——”长剑击在光柱上，发出巨大鸣响。 整个空间剧烈颤动， 光流闪烁， 贺铎在这一瞬间， 隐约看到了光柱内部隐藏的另一个空间。 那空间里站着两道人影， 只是没等贺铎看清，颤动的空间安定下来， 流光加速涌动， 光柱恢复正常， 遮住了那个隐藏的空间。 第一剑没砍碎这根柱子，贺铎往后退了两步，手腕微转，雪白的长剑反射出凌厉寒光，下一秒，贺铎身体跃起，手中的长剑划出夺目锋芒，狠戾无比的劈向光柱。 剑光还未落在光柱上，那光柱仿佛已经感应到了危险，大片流光上涌，裹满光柱。 长剑落下，刺啦鸣响顿时炸起，光柱被划出长长的裂口，流光四溢，像是迸开的电流。 蓝白色的光芒映亮周围，也将贺铎那张白色的面具照得愈发苍白阴冷，他猩红的血眸被映亮，眸光兴奋而嗜血，宛如恶鬼。 光柱震动不止，藏在内部的空间再度隐约闪现，那两个人影仍在，其中一人慢慢转头，似乎要回头看向贺铎。 但光柱就在这时发出了破碎的呻/吟，一道赤红的光忽的从光柱底部亮起。 这道光更为锋利无匹，从下往上，劈开了整个光柱。 红光溢散，光柱瞬间炸开，整个空间开始崩塌陷落，大量流光从光柱里迸发，像是无数巨大的蓝色电流，占满整个空间，再猛地往里一缩。 贺铎瞬间被推出了空间。 身体凌空坠落，视野晃动，贺铎看到了漆黑破碎的万鬼殿墙壁。 殿顶下方浮着一层散乱的白色光点，这些光点已经无法凝聚成股，如搅乱的星流，漫无目的地在阔大的殿内空间里乱飞。 上空中央，有一个轮廓隐约的旋涡，正在飞速缩小，转瞬间便隐匿不见，那股令人厌恶的系统气息也不见了。 殿顶上的部分黑石亮起赤红光芒，石块轻轻一震，红光顿时从黑石里飞出，流星一样拖着尾巴，朝着贺铎方向奔来。 贺铎的身体仍在下落，而红光转瞬即至，却并没有袭向贺铎的身体，而是飞入了贺铎身体的下方。 他顿时意识到什么，刚要回头去看，后背便贴上了一具如冰霜般寒冷的躯体。 那躯体接住了贺铎下坠的身体，红光不断从殿顶上落下，流星般朝着贺铎背后的方向聚集。 腰上突然圈上了一只白如冰雪般的手臂，随着红光汇入，这只手臂愈发苍白凝实，犹如栩栩如生的完美冰雕。 贺铎意识到了这是谁的手，他下意识抓住了那只手的手腕。 触感是柔软的，但又比冰霜还要寒冷。 “我还以为你出不来了。”苏离靠向贺铎的肩，贴着他的耳际说道，“还好，你没让我失望。” 贺铎扣紧了手指，下意识就说：“我砍了它。” 嗓音听起来很沉稳，语调里却带着细微的得意和炫耀，就像是求夸夸的小宠物。 苏离低低笑了一声，手臂滑动，他抓着贺铎的手，带着他稳稳落地。 殿顶上已经没了还能发光的黑石，顶部一片昏黑，四处游动的白光找不到去处，渐渐湮灭在空气里。 未熄灭的火堆发出暗淡的橘红色光芒，扭曲的勾画出满地的尸体。 大部分祭品被系统吸食得灰飞烟灭，但仍旧剩下了几百具只剩下表皮和骨头的尸体。 系统已经离开了，殿顶上的黑石被系统匆忙收走了大半，剩下的则被苏离吸收了，教长和拜鬼会的高级信徒全都死了，现在这个万鬼殿，只是一个普通的石窟。 苏离仰起头，看向漆黑的殿顶。 不知道小镇上那些人，还有没有活着的，苏离想问问他们关于赌场的事。 苏离看着殿顶，贺铎则在看他。 不同于之前缥缈的魂体状态，现在的苏离看着明显有了实体，他的身体仍旧散发着莹白的光，但带着一种明显的冷意，就像是一尊冰霜雕刻而成的完美雕塑。 他的气息也变得愈发强大，只是看着他，贺铎胸口那道伤疤就悸动的脉动起来，甚至隐隐带出了些细微的刺痛。 贺铎收了长剑，朝着苏离走去。 苏离收回视线，看向贺铎。 火光摇曳，扑落在贺铎身上，照出了他胸口处深暗的血色。 苏离一看就知道这片血迹是怎么来的，他抬起手，散发着微光的手指扫过贺铎的胸膛。 他抬起睫毛，纯白的眸子里有自带的冷色，也有柔和的微光。 “疼吗？”苏离问。 贺铎习惯性就道：“不……” 说完一个字，他突然停了一下，然后改了台词。 “疼。” 苏离一笑，冰凉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顺着贺铎胸膛的肌理线条，因擦过皮肉之下的肋骨线条。 “到底是疼，还是不疼？” 贺铎盯着苏离的眼睛，没有说话。 苏离往前迈了一步，身后那股冰凉冷清的气息拢近，顺着贺铎的呼吸，进入他的肺腑。 距离拉近，苏离的手指却顺着贺铎的腰腹，滑到他侧腰处。 调子往下一压，软而轻：“想要我安慰你吗？” 贺铎一低眸，就看到了苏离微抬的脸，肌肤莹白细腻，没有半点瑕疵，冰霜一样的睫毛抬起，眸子里盛着一点暖色的火光。 眼底里那些自带的冷意好像被火光融化了，变成了绵软的，像是缱绻水流一样的东西。 贺铎目光下移，看着苏离淡得没有半点颜色的嘴唇，突然想起了那个隔着面具的亲吻。 他好像知道了苏离安慰的方式。 心跳突然有点快。 贺铎抿紧唇，手指抬起，伸向苏离的腰，可还没等他碰到苏离冰凉的身体，寂静的大殿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响。 不远处的一个石碓突然塌了，石块翻滚，发出明显得刺耳的声音。 苏离立即转头看去，身上那股柔软缱绻的气息顿时没了。 贺铎默默放下手，冷冷地看向那堆石头。 石块里似乎埋着某个人，他不停在石块下挣扎，想要出来。 “嗯？”苏离有些奇怪的嗯了一声。 他明明没在这里感应到任何活人与厉鬼的气息，但石块下又明确有着生物，而且是苏离感应不出气息的东西。 石块不停抖动，耸起一个小包，接着一个黑溜溜的圆形物体从小包里跳了出来。 那物体上有着两个明亮到反出镭射光的眼睛，它高高跳起，然后吧唧一下落回石块，反光的眼睛开始转动，最终定格在苏离身上。 摇曳的火光这时一亮，照出那不明物体的形状。 是一颗圆滚滚的，巴掌大小的黑球，黑球的眼睛异常大和圆，虹膜是浅浅蓝绿色，很是漂亮。 它扭了扭身体，再突然跳起来，画着抛物线，冲向苏离怀里。 “妈咪！” 大眼睛黑球发出一声尖锐响亮、带着些小奶音的喊声。 苏离一愣，接着怀里一沉，黑球跳了进来，苏离下意识用手接住它。 大眼睛黑球不停在苏离怀里乱蹦，张口就嗷嗷大喊：“妈咪！妈咪！妈咪！” 苏离被它喊得头皮都麻了，赶紧按住乱蹦的球：“别喊了。” 大眼睛立马乖乖的安静下来，仰着球体，用亮眼睛的蓝绿色眼睛，巴巴地望着苏离。 苏离低下眼，与大眼睛对视。 然后苏离感应到了一股微妙的熟悉气息，好像这个大眼睛球，曾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但苏离还是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怎么来的。 反正不可能是他生的。 大眼睛似乎感觉到了苏离对它的怀疑，两颗大眼珠子顿时委屈成煎蛋，泪珠子一颗颗的滑下来。 “妈咪你好无情，宝宝在这里等了你好多年了。” 苏离：“。” 大别墅抠出来了。 苏离捂住大眼睛的嘴巴：“好好说话，我也不是你妈咪。” 大眼睛使劲蹦了几下，从苏离手下挣脱，喊着说：“你就是！我是从你身体里出来的！” 苏离隐约有些明白了，这东西，大概是他散落力量的一部分，然后不知道怎么，在这个世界里生出了自我意识。 大眼睛用力蹦了一下，说道：“我还给你生了好多蛋！你看上面那块墙，全是我给你生的蛋！” 说完他似乎终于发现那些蛋全碎了，仰着脸瞅了几眼，大眼睛登时气愤地哭了起来。 “我蛋呢！我那么一大堆蛋呢！” 苏离按住它：“黑石是你弄出来的？” 大眼睛的注意力转回苏离身上，它用力往前一跳，蹭进苏离怀里，哭唧唧道：“妈咪的力量太多了，我装不住，只能吐出来了。” 苏离托着大眼睛，给它看贺铎：“那他呢？” 贺铎为什么会被苏离的力量找上，这件事苏离自己也没搞懂，只是对贺铎还挺满意，所以也没深究过这个问题。 大眼睛眨巴着眼睛，看向贺铎。 贺铎低下眼，毫无情绪地冷冷看着它。 大眼睛盯了贺铎片刻，清脆地喊道：“儿子。” 苏离：“？” 贺铎抽出了寒光闪闪的长剑。 大眼睛察觉到危险，赶紧往苏离怀里挤。 苏离安抚地看了一眼贺铎，再重新把大眼睛扒拉出来，详细地问大眼睛怎么来的这里，又怎么吐出的黑石，以及如何找到年幼的贺铎。 当初苏离被系统抽出力量的时候，系统就打算吞噬掉苏离的力量，力量察觉到危险，于是挣脱系统跑了。 它作为苏离的力量，自然也知道苏离打算去的世界，于是先一步跑了过来，但没想到苏离被系统困住了，迟迟没来。 这股力量在这个世界盘旋了许久，生出了大眼睛这个人格，那时候大眼睛就已经被苏离的力量撑得很难受了，然后某天，大眼睛碰见了重伤快死的小贺铎。 它身体里力量指引着大眼睛，让大眼睛救他，于是大眼睛顺势分出了那股最让它难受的黑色力量。那股力量救了小贺铎，还进入了小贺铎的身体。 大眼睛感觉舒坦多了，本想跟着小贺铎，顺便调/教调/教他，等苏离过来了，立马就能拥有一个听话得力的手下。 但没想到这个小孩十分叛逆，就算被反噬，也偏执地要按自己的意志做事。 大眼睛觉得这小屁孩烦死了，加上苏离始终没出现，它又被苏离庞大的力量撑得难受，于是找了个洞穴，把力量一小股一小股的分出来，封印在石壁上。 等力量分完，大眼睛也拥有了自己的形态，它放心不下满天的黑石，干脆就留在这里守护，期间大眼睛还碰见了一个厉鬼老头子。 大眼睛无聊得要死，就和老头子闲聊了几句，也略微透露过苏离的邪神身份。 “再后来……”大眼睛小心翼翼瞅瞅苏离的表情，小声说，“再后来我就睡着了，刚刚才醒……” 所以连黑石被先知，就是那个厉鬼老头子抠走了，还建了鬼教都不知道。 不过…… 苏离看了看贺铎，还是温柔地摸了摸大眼睛的圆脑袋：“你做得很好。” 大眼睛顿时有了底气，高高支起圆球身体，骄傲道：“我就知道妈咪一定会满意的！” 说完，它瞥了一眼贺铎，哼道：“唯一的败笔就是……” 苏离按住它的脑袋：“你表现很好，以后不准喊我妈咪了。” 大眼睛眨巴眨巴圆溜溜的眼睛：“那叫您什么，主人吗？” 贺铎顿时侧过目光，冷冷扫了一眼大眼睛，又盯住了苏离。 苏离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被自己的力量搞到头疼的一天，他摸着大眼睛，想了想说：“叫哥哥吧。” 大眼睛还没说话，贺铎就声线暗哑的冷声道：“不可以。” 大眼睛本来还觉得叫苏离哥哥不合适，一听贺铎不让它叫，那它还偏要叫了。 它超大声地喊道：“哥哥！” 贺铎默默握紧了手指，准备拔刀。 苏离伸手牵住他握紧的手指，安抚住贺铎，苏离才对着大眼睛说：“称呼不重要，反正不准叫我妈咪。” 大眼睛在苏离手掌心上蹭了蹭，心想那以后就背着偷偷喊，面上它乖乖地奶声道：“好的，哥哥。” 它一喊完，苏离就感觉到贺铎的手指扣紧了。 “给你取个名字吧。”苏离转移话题，看了两眼大眼睛，想到一个非常贴合它的名字，“以后你就叫煎蛋。” 煎蛋对自己的名字由来一无所知，开开心心的答应了。 ** 万鬼殿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一家三口离开地下空间，回到地面上。 早上六点，天色微明。 小镇的灯光仍旧明亮，却死寂一片，没有半点声音。 路上苏离随意推开了一家赌场的门，原本正在店里找乐子的客人们，这会全都倒在地上，脸颊深深凹陷，已经被系统吸食得只剩下半口气了。 苏离让贺铎联系灵异局，派人过来善后小镇上的事。 贺铎应了，拿出手机，低头编辑短信。 苏离带着煎蛋，在赌场里转了半圈，忽的感应到有人靠近，是丁特。 他随手把煎蛋放在桌子上，回身走向贺铎。 贺铎短信刚发完，后背处便贴过来一具冷凉清冷的躯体，苏离带着凉意的柔软扑在他耳际。 “有人过来了。”苏离拉住贺铎的手指，身体开始一点点的消解成流光，再聚集成颜色更加纯净雪白的白蛇，顺着贺铎的袖口，缠绕上他的手臂。 “借我躲一躲。”苏离的呼吸轻轻吐出，“阿犬。” 贺铎整个耳际瞬间发热，蔓上一层令人心痒的酥麻。 可下一瞬，苏离的身体便消失了，他重新变成了白蛇，滑进贺铎衣服里，盘在他手腕上。 恢复了部分力量之后，苏离的魂体变得更加冰凉，贴着贺铎的脉搏，丝丝缕缕的寒意浸透过来，贺铎心脏有些缩紧。 但并不觉得这种冰冷难受。 另一边，桌子上的煎蛋，则是亲眼看着苏离化作流光，然后被贺铎的身体吞了，它顿时发怒，一个头槌飞过去。 “可恶的家伙，你把我妈咪给我吐出来！” 贺铎伸手抓住煎蛋，手指暗自用力一捏，但可惜的是，这大眼睛硬得出奇，贺铎完全捏不动。 煎蛋在贺铎手指间不停挣扎：“放开我，混蛋，你……” 苏离无奈地从贺铎袖子里探出小蛇脑袋，他宝石一样的红色眼睛，正好对上煎蛋的蓝绿色大眼睛。 煎蛋愣了愣。 丁特的气息越来越清晰，他应该快到了，苏离刚要让煎蛋安静，就听到煎蛋先喊了一声：“妈咪！” 苏离：“。” 于是刚赶到赌场门口的丁特，一抬头，就看到猎队手里抓着个会说话的大眼睛黑球，而那个黑球张大了嘴巴，对着高冷无比的猎队喊：“妈咪。” 丁特：我一定是在做梦。 贺铎手指合拢，将煎蛋完全捏住，免得它喊出什么不该喊的话。 “陆炎呢？”贺铎偏头，眸光冰冷地看向丁特。 丁特回过神，目光在猎队手上停留了几秒，忽的想起正事，急忙说：“陆队不见了，之前我们……” 他将自己和陆炎离开小镇，看到白光，然后有看到域界薄膜，以及最后陆炎消失的全过程都说了一遍。 “我就看到陆队对着空气问了一句‘你是谁’，然后陆队就不见了，手机也完全打不通。” 贺铎无意识捏了捏煎蛋，很明显，陆炎被拉进系统里了。 苏离缠绕在贺铎手腕上，尾尖蹭了一下贺铎紧实的手腕肌肤，给他提示。 陆炎刚被拉近系统不久，后来系统被贺铎和苏离两人，分别从内外砍了几刀，不稳定状态下的系统无法带走陆炎。 陆炎应该会被系统吐出来。 贺铎会意，捏着煎蛋说：“找，在这附近。” 丁特闻言，顿时放下了心，既然猎队说在这附近，那陆炎应该就在。 安下心，丁特就忍不住去看猎队掌心里握着的东西。 尽管猎队手指已经将那团东西团团裹住了，但那东西的大眼睛实在太亮了，而且角度要是合适，那双眼睛还能反射出镭射一样的亮光。 实在醒目。 关键这东西还能说话，还对着猎队喊妈咪。 “猎队，您……”丁特按捺不住好奇心地开口。 “闭嘴。”贺铎直接打断，然后跨出了店铺。 两人分开，在小镇上寻找陆炎。 半小时后，贺铎在一栋楼房的天台上，找到了昏迷的陆炎。 他的金属手臂折断了，断口处流了不少血。 贺铎站在他身旁，低眸看着他，没打算扶起陆炎。 煎蛋费力从贺铎掌心钻出来，它已经知道妈咪变成了小蛇，这会不打算和贺铎置气，而是跳到贺铎肩上，冷冷哼了一声，说道：“这家伙身上有系统的味道，他说不定已经变成了系统的走狗。” 苏离顺着贺铎的手指，探出脑袋。 贺铎略微抬高手臂，保持平放的姿势，方便苏离支起身体。 “要杀了他吗？”贺铎出声，声线平而冷，并没有因为陆炎是队友就有任何情绪。 “不用。”苏离道，“也许有用。” 苏离习惯性地顺着贺铎的手臂，想爬上他的肩膀，但那里位置被煎蛋占了。 他刚要放弃，贺铎忽然抬手，一个弹指把煎蛋弹飞。 煎蛋尖叫了一声，圆滚滚的身体飞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下了小楼。 贺铎满意的举高另一只手，让苏离爬上他的肩膀。 苏离：“。” 煎蛋跌下小楼，正好砸中了楼下的丁特。 丁特被高空抛蛋怼了一脑门，往后一退，没等他站稳，就听到一道又奶又凶狠的大嗓门。 “臭狗！我要咬死你！” 丁特定睛一看。 地上团了一个黑漆漆的，带着一对明亮大眼睛的黑球，那黑球暴躁地在地上乱蹦，嘴里飞出凶狠臭骂。 “不要脸的家伙！” “可恶的坏蛋，竟然踢飞我！你卑鄙，无耻，肮脏！” 丁特懵了两秒，然后低头看了看检测手表，上面的数值已经从几十，直接飙到了满格五千。 这个脾气暴躁，大声骂人的大眼睛黑球，竟然还是只S级的厉鬼？！ 大眼睛煎蛋还在原地蹦跳，大声道：“当初就不应该……宝贝我可是你爹！” 丁特：“？” 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煎蛋奋力蹦跳，还想接着骂那个和它争宠的臭人类，贺铎这时从小楼上跳下，直接握住了它，瞬间让煎蛋喊不出话。 丁特赶紧又看了看腕表，确定那个黑球是数值高达五千的S级厉鬼，但猎队竟然牛逼的一下就制服了它。 煎蛋在贺铎手指里乱撞，它气急了，甚至真的想咬人，但想着苏离维护贺铎的态度，也知道不能真的把关系搞僵。 只是在贺铎掌心里呜呜呜地骂他。 贺铎神情镇定，甚至声线也一如既往地冷静，对着丁特说：“陆炎在上面。” 丁特恍惚地点了点头，嘴巴一快，他脱口问道：“猎队，这是你儿子吗？我听见他叫你……” 妈咪——两个字没出来，贺铎就接话说：“是的。” 丁特：“！” 煎蛋：“！！！” 你胡扯，我才是你爹！ 不要脸的混蛋，早晚咬死你然后独占妈咪！ 作者有话要说： 煎蛋：妈咪是我的，主人是我的，哥哥也是我的！ 贺铎：老婆是我的。 第64章 一区中心， 某陈旧别墅。 周竹兰仍旧跪在原地，头颅低低垂着，她已经作为傀种好几天了， 这段时间里她一直没有进食， 靠傀种以及自己的生命力维持着活人状态。 现在的周竹兰， 整个人瘦到脱相。 宋知世打开别墅的门，走入漆黑的客厅， 然后隔了一点距离，远远看着形销骨立的周竹兰。 她口鼻里发出的光微弱了不少，再不动手， 等周竹兰被耗死， 血脉傀种也没用了。 想到这里，宋知世有些不理解，明明可以在血脉傀种被激活的那一瞬间， 就杀死苏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说谎者没有那么干。 现在说谎者迟迟不露面，也不知道下一步计划到底是什么。 看了一会，宋知世没等到接头人过来， 转身准备走。 但他一回身，就看到了一只皮毛黑亮的猫， 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是先知。 先知轻轻一跃， 跳上柜子。 宋知世看着黑猫， 平静道：“现在接头人变成你了吗？” 先知吐出苍老而慈祥的人声：“对，以后都是老夫了。” 宋知世点点头， 神情依旧儒雅温和， 没有别的情绪， 他退到一旁，静静地看着。 先知转头，盯住周竹兰，系统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是否开启控制功能？” “是。”先知道，“命令被控者杀死自己。” 周竹兰的身体顿时开始僵硬的移动，她慢慢抬起枯瘦的手臂，掐住了自己的喉咙，然后毫不留情地狠狠扼住。 同一时刻，林婉的公寓里。 小幽正在和‘苏离’组队玩游戏。 没了灵魂，只保留了部分意识的‘苏离’是个完美的游戏工具人，技术好，反应快，配合度还高，小幽这几天玩游戏玩得非常开心。 这会她马上又能拿到五杀了，小幽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游戏，与玩辅助的‘苏离’配合着，即将杀死敌方。 可没想到这时‘苏离’的游戏人物突然不动了，小幽失去辅助，当场残血，瞬间被秒杀。 “你干嘛啊啊啊啊！”小幽崩溃，“明明马上就……” 她喊道一半，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苏离’扔掉了手机，两只手臂正在缓缓抬起，然后掐向自己的喉咙。 小幽：“！！！” 小幽当即扔了手机，扑过去将‘苏离’的手臂按住。 ‘苏离’已经没了平时的正常样子，神情呆滞，不管不顾地往上抬手臂，想要掐住自己的喉咙。 小幽反应过来，赶紧钳住苏离的动作，然后将手机勾过来，速度飞快地给苏离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终于接通。 小幽费力地压着‘苏离’的手臂，冲着电话喊：“出事了，你的身体要掐死自己，怎么搞？” 手机里静了一会，才响起苏离的声音：“我马上回来。” 突然失控的‘苏离’力气大得惊人，小幽不仅要压着他，还要防止用力过度，弄伤了苏离的身体，不过片刻就拧出了一身冷汗。 “你快点，”小幽喊着道，“我可不想弄伤了赔钱！” 电话直接挂断了。 小幽骂了一声，不过不是骂的苏离，骂的操控苏离的那个人。 害她没了五杀，等她抓到幕后的那个人，一定拧掉他的头。 ** 另一边，车里。 贺铎刚回车里不久，小幽的电话就来了。 苏离顺着贺铎的肩，往下滑到贺铎怀里，再变回人形。 怀里一沉，凝实后的苏离魂体有了重量，尽管温度冰凉，但有了实感。 贺铎立即抬手，扶住苏离的腰。 煎蛋就在车头前方，见状顿时射过来幽怨的视线，存在感非常强，强到贺铎甚至不得不分出一点注意力，冷冷地扫了煎蛋一眼。 苏离也被煎蛋盯得没了逗贺铎的心情，感觉怪怪的，像是爸妈要办事，结果孩子就在边上看着一样。 怪尴尬的。 最后苏离只能正经道：“我得先回去了，你……” 他看了眼大眼睛亮得跟镭射灯一样的煎蛋。 “你们好好相处，别打架。” 贺铎抬起眼，与煎蛋对视，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敌对的火光。 但两人都乖乖的答应了。 苏离手攀上贺铎的肩，冰凉柔软的手指捏了捏他后颈：“那我先回去了。” 贺铎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只能嗯了一声。 苏离的指尖最后蹭了一下贺铎后颈，身体里渐渐亮起白光，光芒逐渐盛大，最后猛地一闪，消失在车里。 他的灵魂顺着身体的连接，瞬间返回到林婉家里。 苏离发着微光的魂体离开，车里黯淡了片刻。 接着煎蛋发出一声气急的怒骂：“臭狗！我当初救你不是让你挖我墙角的！你还我主人！” 它一个头槌撞向贺铎。 被贺铎抬手轻松拦住，这次没了苏离看着，煎蛋嗷呜一下张开血盆小口，狠狠咬住贺铎的手指。 贺铎甩了一下，没能甩开，反而被咬得更狠了。 他仗着自己不怕疼，干脆不甩了，对着煎蛋说道：“他已经是我的了。” 煎蛋愤怒瞪着贺铎。 贺铎缓慢而残忍地道：“他还要和我结婚。” 煎蛋震惊地松开牙齿，瞪大了大眼睛。 贺铎冷酷地继续道：“而且他已经答应了。” 煎蛋的大眼睛瞬间变成了流淌的煎蛋眼：“不可能！” 贺铎看着煎蛋的煎蛋眼，心想老婆真会取名字，但面上他依旧冷酷高冷，说道：“不信，下次你问他。” 煎蛋恶狠狠地松开贺铎的手指，然后对着他道：“呸！无耻的人类，趁我不在霸占我的主人，我永远不会承认你的！” 贺铎冷淡地撇开脸，启动车子。 “我不稀罕。” 一个碍眼的球而已。 煎蛋甩掉眼泪，重重哼了一声。 等着吧，早晚挤开你！ ** 林婉家。 苏离回到自己身体里，瞬间接管身体权限。 知觉陆续回归，他现实感觉到了手臂疼，接着就发现自己头朝着下，半挂在沙发上，小幽正压在他身上，反剪着他的手臂。 苏离：“……我回来了，先松开我。” 身上的压力骤然一松，小幽立马从苏离身上翻下去，松了口气道：“幸好回来了，再摁下去我都怕你被我弄折了。” 小幽一松开力，苏离就发现自己的手臂，正不受控制地伸向自己喉咙。 他闭上眼，仔细感受着那些深入他血脉的“丝线”。 他没立即对抗那股控制力，所以手臂仍在伸向喉咙，五指已经张开，眼看着就要掐上纤细的脖子了。 小幽紧张地绷直后背，随时准备拉开苏离的手。 确定了身体里那些“丝线”的位置，苏离放出了收敛的力量与气息，庞大的鬼力威压骤然释放，无形的气压猛烈扩开。 小幽被压得膝盖一软，几乎是本能的想要跪下。 与此同时，相隔十多公里的灵异分局里，局内检测鬼气的仪器发出巨大的警告鸣叫，值班的灵异局员工急忙抬头，然后看见了令他胆寒的数值。 灵异局的检测仪体积庞大，精度与检测数值的上限也极高，被设置到了从没出现过的一万，但现在，这台仪器的指针，已经拉到了最高点。 整台仪器不仅不断鸣叫，甚至还放出了刺目的危险红光。 那个员工吓得当即起身，想往外局长办公室跑，却因为腿软摔在地上。 仪器的爆响声在这时忽然停下了，指针迅速转动，回归到正常的范围。 刚才那令人恐惧的可怕数值，就好像只是员工半夜的一场诡异噩梦。 ** 苏离很快扯断了那些深入他血脉的丝线，刚放出去的强大气息也瞬间收敛回来，他活动了一下被小幽拧疼了手腕。 小幽明显是收着力气的，只是弄出了一点浅色的淤红，半天就能消。 “这几天辛苦你了。”苏离揉完手腕，见茶几上还放着切块的小蛋糕，顿时有点馋。 这几天他一直是魂体状态，好久没吃过东西了。 小幽轻轻喘了口气，没应苏离的话，而是迟疑地盯着苏离使劲看。 几天不见，苏离的气息变得更加强大了，要说以前是一只手就能碾压她，现在升级到了一根指头就能捏死她。 小幽适应了一会，在问苏离索要咖啡店停业损失和打听消息之间犹豫了一下，决定暂放损失。 她盘腿坐在苏离旁边，问道：“你知道是谁在幕后控制你吗？刚才幸好我反应快，要不然你就没救了。” 也幸好她反应快，还够谨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苏离待在一起，连澡都忍着没洗，就怕她不在的时候‘苏离’被操控着跑了。 要不然今晚出事了，她也得挂。 苏离敏锐地闻到了小幽身上过分浓重的香水味，以及混合在香水味里的其他味道，他看了看小幽，然后分了一块蛋糕给她。 “是系统。” 苏离没再隐瞒系统的存在，陆炎已经一不小心被系统拉进去了，现在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坚守住，不沦为系统控制的傀儡玩家。 小幽算是苏离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队友，苏离得提醒她，免得这家伙也不慎被系统坑了。 但苏离并没有说自己曾经也是玩家，只说发现了系统的存在，然后被系统针对了。 小幽瞅了苏离两眼，心里怀疑苏离对自己有所隐瞒，不过她不在意，自己还背着苏离坑他钱呢，大家谁也不比谁好。 不过她还挺好奇的那个系统的，感觉挺好玩。 “系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苏离看穿了小幽的蠢蠢欲动，“你要是被系统抓住了，会变成毫无人权的底层打工人，连灵魂都被压榨干净。” 小幽碎碎念道：“我又不傻，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苏离也没再多说，让小幽借他手机，他想联系贺铎，看看贺铎有没有和煎蛋打起来。 魂体回归的时候，不能携带外物，所以苏离的手机还留在贺铎车上。 小幽大方借了，随后便找了衣服，准备洗澡。 等她拿着衣服出客厅，苏离与贺铎的视频通讯正好接通。 小幽按下卫生间门的那一刻，听到手机里传出一声无比清脆的小奶音：“妈咪。” 小幽一脚踢到门槛：“！！！” 她顿时澡也不洗了，震惊地扭头看着苏离。 苏离：“。” 小幽上下打量了一遍苏离，虽然苏离生子这事情听起来很离谱，但放在素来神秘的苏离身上，好像又没那么不合理了呢。 说不定就是苏离在系统里的时候生出来的。 不过…… 小幽并不知道贺铎就是这次和苏离一起行动的队友，于是她小声问道：“贺总知道你背着他有孩子了吗？” 苏离：“？” 小幽带着默哀的口气：“毕竟这帽子还挺大的。” 苏离解释：“他知道……” 小幽露出非常微妙的表情：“哦，那他真爱你。” 苏离：“……” 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苏离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煎蛋从喊出那一声妈咪之后，就被贺铎一手严严实实地抓住了。 苏离让贺铎把煎蛋放出来，然后调转手机屏幕，给小幽看煎蛋的样子。 “它叫煎蛋。”苏离道，“是……捡的。” 手机屏幕里，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托着一只大眼睛黑团子，黑团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盯着镜头。 小幽瞧见煎蛋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被萌到，可还没等她发出感叹，就听那只看着可爱的小家伙气冲冲道：“不是！我就是从妈咪身体里出来的，另外那个家伙才是捡的！我才是妈咪……” 苏离赶紧把视频挂了。 小幽回想着煎蛋，暴躁球与忧郁球的模样，不禁发出情真意切地感叹：“难怪你喜欢把鬼力搓着成球，原来如此啊。” 苏离：累了。 等小幽洗澡，苏离重新联系了贺铎，让他以猎队的身份，把系统的事情告知灵异局，好让灵异局提前预警。 ** 极北之地的小镇上最后只有不到两千人活了下来，但大多都已经被系统抽成了皮包骨，灵异局现在一边安顿这些人，一边处理万鬼殿和拜鬼会的事情。 拜鬼会这次算是被先知从内部给直接团灭了，高等级的教长和信徒全都死在了系统袭击里，整个七区的闹鬼事件也随之骤减。 这次系统袭击，虽然勉强回收了大半苏离的力量，但它自己也伤得不轻，估计能安分一段时间了。 苏离回来后补了一觉，没想到一补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傍晚，醒来时人都有点懵。 所以他灵魂不在这几天，小幽是拖着他的身体熬了多少通宵，才会缺觉缺成这样？ 苏离撑起身下床，出客房喝水。 小幽这会已经切换出来了，见苏离出来，立马追过来道：“我们一会出去吃饭吧，我刚抢到了一家超火的餐厅位置，我抢了整整三天才抢到手！真是太难了。” 苏离对吃饭没什么意见，正好他想出门补办一张手机卡，他手机还在贺铎那里，没法用自己的社交账号。 洗漱完，两人一起出门。 进了电梯，小幽就迫不及待给苏离看餐厅的照片，装修得很是精致漂亮，食物看起来也很漂亮诱人。 “我已经想去好多天了，就是一直找不到人一起。”小幽有点落寞，“莫知舟最近也忙着照顾恋人，没空陪我吃饭，还好你今天在。” 因为身份切换的问题，小幽平时不敢与人深交，怕暴露自己“人鬼分裂”的问题。 苏离目光在餐厅照片上停顿了片刻，刚要说话，就看到手机顶端跳出了一条信息。 是贺铎用苏离的社交账号发过来的，信息很简短，就四个字：“我回来了。” 小幽感觉到手机震动，拿回手机查看消息，于是看到了贺铎发过来的第二条：“下楼，回家。” 她抬起眼，质疑地看着苏离：“你队友让你下楼回家，他这是要接你回家吗？可他干嘛要接你回家啊，贺总知道你和你队友关系这么亲密吗？” 不知道说什么的苏离：“……” 小幽环起手臂：“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吗？” 电梯门这时拉开，苏离走出去：“以后再跟你解释吧，这些其实贺铎都知道……” 甚至他就是另一个当事人，不过涉及到贺铎的私密马甲，苏离也不好擅自透露。 小幽啧啧了两声，跟着苏离走出小区了，突然想起：“你和你队友回家了，那谁和我吃饭啊？难道我还是要一个人吃饭吗？” 贺铎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了，不是越野，是轿车，而且司机还是谢助理。 苏离想了一下，对着小幽道：“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给你找个陪吃饭的工具人。” 话音落下之际，谢逢从车里下来，给苏离拉开车门。 小幽看了看谢逢，又看了看车里只露出了大长腿的贺铎，突然一下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但又因为过于离谱，于是被理智拦摁死在半路上。 她收回目光，问苏离道：“贺总来接你了，那你队友怎么办？” 苏离看小幽这个傻样子，觉得好玩，干脆道：“队友可能被贺总吓跑了吧。” 小幽一瞬间觉得很有道理，毕竟贺总疯名在外，但是好怪啊，总觉得哪里需要再想一想。 苏离招手让谢逢过来，问他道：“你有空陪她去吃顿饭吗？” 谢逢转眸看向小幽，向来镇定冷静的表情突然抽了一下。 苏离看他表情奇怪，便说：“你要是为难……” “没有。”谢逢接过话，“但需要先请示家主。” “他那边我去说，没问题的。”苏离回头去看小幽，“你愿意让他陪你吗？” 小幽还在琢磨苏离的队友和贺铎，听见苏离说话才抬起眼，看向谢逢。 谢逢盯着旁边的灯柱。 “是个人就行。”小幽无所谓道，“反正比一个人去餐厅吃饭好。” “那好，希望你们能和谐相处。”苏离挥挥手，朝着前座走去，没了司机，只能他自己开了。 拉开车门，弯腰上车之前，苏离先偏头看向车里的贺铎。 贺铎一直没下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手指紧紧握着，煎蛋的大眼睛倔强地透过指缝，射出精光来。 “呜呜呜！”煎蛋被贺铎捏得说不了话，只能发出呜呜喊声。 贺铎发现苏离的目光在煎蛋上，先一步道：“它很烦人。” 苏离失笑：“那你把它给我吧。” 贺铎：“……” 他才不要，这一路上他已经和煎蛋互相折磨够了，现在非常不愿意被煎蛋打扰。 贺铎推开车门下车。 煎蛋不停在他手里乱撞，甚至还咬了口贺铎的掌心。 “谢逢。”贺铎出声。 谢逢立马往前走了一步：“家主。” 贺铎扬手将煎蛋扔出去，顿了一下，才补上一句：“看好。” 谢逢已经见过煎蛋了，甚至还目睹了这个圆球与贺铎大打出手的斗殴现场，知道这个球地位不一般，急忙伸手接住：“是。” 贺铎也绕到前座去，准备上副驾驶。 煎蛋一咕噜从谢逢掌心里跳起来，连找苏离要抱抱都顾不上了，恨恨骂道：“狗贺铎，早晚有一天我要咬死你！” 贺铎略微偏头，睨了一眼煎蛋，猩红的血眸里闪过不屑。 煎蛋气得瞬间蹦起来，又被谢逢一把按住。 贺铎趁机关上车门，安全带还没系上，就对苏离说：“开车。” 苏离不太放心，尽管煎蛋只是个球，那也是鬼力值爆棚的球，苏离怕他闯祸了要赔钱。 他回头想看看煎蛋，贺铎突然伸手，捏着苏离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回去。 “谢逢会照顾好的。”贺铎态度强势，“不要带它。” 苏离翘起唇角，下巴蹭过贺铎的手指，他转眸看着贺铎：“但是我怕谢助理会被煎蛋揍。” 贺铎无情道：“给他算工伤。” 苏离好笑地拉开贺铎的手，然后看向车外。 煎蛋正在谢逢身上一通乱蹦，连蹦带砸，敲得谢逢手忙脚乱，想抓又抓不住，还被煎蛋一头槌撞在脑门上。 谢逢往后一退，而煎蛋角度微偏的飞向了小幽。 小幽抬手，接住了煎蛋。 煎蛋原本正在生气，撑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瞪向接住它的人。 小幽微低着头，她用的林婉的身体，而林婉的眉目端庄清秀，灯光之下，眉目显得很是温柔。 煎蛋看了看，忽然不蹦了，它蹭着小幽柔软温热的掌心，心想这可比妈咪以外的臭男人的手舒服多了，而且这个人身上，有让煎蛋喜欢的鬼味。 蹭着软软的手，煎蛋眨巴着眼睛道：“姐姐晚上好，姐姐真好看。” 小幽垂着睫毛，慢慢露出温柔可亲的微笑：“你也真可爱，我可以捏一下吗？” 煎蛋大方道：“当……唧！” 它话没说完，小幽就合拢手指，拦腰捏住煎蛋，煎蛋圆滚滚的身体瞬间被捏成葫芦，并且发出了小鸡叫。 小幽用温柔的五官发出兴奋地感叹：“哇，好软，再捏一下。” 煎蛋：“？！” 小幽丧心病狂道：“再捏一下。” 煎蛋：“不……唧！唧！” 车里，苏离满意地收回目光，启动车子。 “看来他们相处很愉快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65章 苏离开车去往小别墅， 他打算收拾些东西，直接搬到贺铎庄园那边去。 地方大住着更舒服。 林婉家距离小别墅车程不算远，等过了车和人都多的十字路口， 苏离转头想和贺铎说话， 却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 贺铎头朝着苏离方向偏着， 睫毛合拢，眉心微微聚拢， 睡着了模样反而显得有些阴郁。 在小镇那边分开之后，贺铎估计没休息过，马不停蹄地直接开回来了。 等碰见了红灯， 苏离把车停下， 然后伸手，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展开贺铎皱起的眉头。 指尖刚落下去， 贺铎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身体微动，好像要醒。 “是我。”苏离出声，哄孩子一般， “没事。” 贺铎动了一下，又安静下来， 眉头也跟着苏离的手指慢慢展开。 真听话。 苏离满意勾起：“乖。” 贺铎睡得很沉， 没有回应。 绿灯亮起， 苏离收回手， 接着专心开车。 * 小别墅，安娜远远听见车声， 立即从客厅里出来， 见开进的院子里的车竟然是贺铎常坐的轿车， 心里一惊。 她加快步伐走过去，站在车前等着。 苏离停好车，看了看仍旧熟睡的贺铎，没叫醒他，只拿了自己的手机，保持着车子的发动状态，推门下车。 安娜原本正紧张等着谢助理和贺铎下来，但没想到从驾驶座出来的竟然是苏离，她懵了一下，又很快反应道：“苏先生，您回来了。” “嗯。”苏离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副驾驶，“小声点，贺总睡着了。” 安娜又懵了一下，她急忙弯腰往副驾驶里看，贺铎果真坐在里面，偏着头在沉睡。 苏离径直进了小别墅。 安娜留在原地，既想跟进去打听一下苏离和贺铎的消息，又不敢让贺铎一个人睡在车里，纠结了半响，最后只能给谢逢发消息。 但谢逢一直没回。 苏离一边上楼，一边解锁手机，翻看这两天的消息。 年不幻发了信息过来，说的是苏闻名的事情，前天他们废了老大的劲儿，把苏闻名接了出来，那天年不幻原本打算带苏闻名去夜店玩，不过苏闻名似乎赌博上瘾，找了一家新开的赌场，玩了半个通宵。 后来找上苏闻立的人找过来，还和年不幻与徐追野打了一架，随后直接把苏闻名绑走了。 年不幻最后道：“感觉苏闻名和他父亲的关系不太对劲儿啊，苏离，你是不是提前查到了什么？” 苏离推开客房门，想了想，他还是回道：“对，苏闻立有问题。” 年不幻秒回：“那你和贺家那个新任家主的婚约，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离没立马回复，他走到阳台，拉开滑门。 下方，就停着贺铎所在的轿车，安娜还在守在车旁，手里也拿着手机，大概是怕光线影响到贺铎，她的手机光调得很弱。 苏离看了一眼，低头回复年不幻：“是真的。” 年不幻：“！！！” 年不幻：“可是你和猎队……你们分手了？？？” 苏离弯起唇角，慢慢打字回：“我们没在一起过呀。” 年不幻：“[震惊jpg]。” 苏离没再回，他大概收拾了一番东西，等收好了，才坐在床边，重新翻开通讯录，找到姜特助。 这几天姜特助几乎天天发来消息，问苏离和林婉什么情况，和贺铎又是什么情况。 就在几分钟之前，姜特助又发来了消息。 “贺总把你接走了。”用词肯定。 苏离顺势回道：“是的，我们和好了，他说他不介意。” 消息发过去，姜特助好一会没回，大概是被震惊到了。 苏离接着问道：“我什么时候带他回来见父亲。” 这次姜特助倒是回得很快：“过几天。” 回完苏离信息，姜特助收起手机，眉头微拧，苏闻立这几天身体状况不太好，原本他也是计划就这几天和苏闻名换身体。 但没想到苏闻名这几天太不安分，整天想着出去不说，还熬夜焦虑，精神与身体健康都变差了，昨晚回来就发起了高烧。 这也直接导致苏闻立换身体的计划不得不延后。 “老夫早就说过。”先知苍老慈祥的声音突然响起，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姜特助身后，“苏老爷子的计划不会顺利。” 姜特助瞬间收起心里的杂念，带上谦和却虚假的笑容：“那不知老先生能否提供一些破解的建议？” 先知异常地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血脉相融不是更好吗？” 姜特助秒懂先知的意思，他让苏闻立放弃苏闻名年轻健康的身体，转而与苏闻名身体融合，但苏闻立年轻时毫无节制，身体早已经虚空破败，就算能融合，也没有苏闻名年轻的身体好。 先知看透了姜特助的想法，他笑了笑，苍老的声线拖长，带着缥缈而神秘的意味。 “比起苏闻名，苏离的身体，更好呢。”黑猫抬起头，那双湛蓝的猫眼里流转着算计，“放心，老夫会鼎力相助的。” 姜特助盯着黑猫，语气客气，话语内容却很尖锐：“不知道老先生与苏离有什么恩怨？” 先知目光越过姜特助，看向姜特助身后的某处虚空。 恩怨倒是谈不上，他只是……想要改变宿命而已。 他不想只是能看到未来，甚至成为未来的一部分，他想要改变未来。 先知没回答姜特助的问题，他转头看向身后：“你该出来了。” 姜特助立即看向先知身后，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忽的涌出一片黑雾，雾气铺展，像是一面形状诡异的门。 接着一道高挑的黑色身影从黑雾之后走出来。 那人穿着黑色的长风衣，背后斜斜背着一把长达一米半的黑色长剑，他跨出黑雾，站定。 姜特助有些惊诧地撑大了眼，这个人，没有脸。 他的面部扁平成一团，没有五官，只有一张模糊的，像是一团黏土的脸。 那人扬手扔给姜特助一个盒子。 姜特助急忙接住，看了看先知与那人的反应，随后才慎重地打开盒子。 阴冷漆黑的鬼气散出，盒子里，竟然是一直通体漆黑，带着浅蓝花纹的傀儡母虫。 察觉到活人的气息，母虫长长的节肢顿时撑起，甲壳虫一样的脑袋猛抬，朝着姜特助发出威胁的嘶吼。 姜特助啪嚓一下盖上盒子。 先知开口说：“如果融合失败，苏老爷子可以用这个续命，它可比你们之前用的母虫强大多了。” 苏闻立很早之前，就开始用傀儡母虫续命了，不过那时用的傀儡母虫限制颇多，只有亲缘效果最好，如果使用血亲以外的人，只能抢夺到微小的一部分生命力。 北区那个儿工厂里的工人，就曾经是苏闻立用傀儡虫抢夺生命的地方，但后来被陆炎破坏了，再后面母虫不知道为何突然暴毙，直接切断了苏闻立的续命来源。 幸好那时候苏闻名已经长大，可以让苏闻立换身体了。 姜特助摸着盒子，他是个聪明人，直接道：“老先生既然给我这个东西，是不是已经预知到融合会失败了？” 先知突然往后一跳，落在那个无脸人肩上。 “老夫的确看到了苏老爷子的失败，但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不是吗？” 黑雾再度涌出来，无脸人带着先知走入黑雾。 “我们的对话已经被听见了，老夫建议你们今晚就开始融合。” 话音落下的瞬间，先知与无脸人同时消失在黑雾里。 屋子里的空气一缩，铺开的黑雾猛地汇聚成一点，再在眨眼间消失。 姜特助皱眉，他立即朝着最近的窗户走去。 他住在庄园的一楼客房，窗外是一片开阔的小院，如果有人想偷听，这里是最合适的地点。 姜特助步伐飞快，刷拉一下拉开窗帘。 小院里只有几排地灯，灯光昏黄，却很清晰地照出那个惊慌跑远的背影。 姜特助眉头皱紧，他拿出手机，拨了庄园内部线路。 “苏闻名少爷在哪儿？” 手机那边是看守苏闻名的佣人，闻言他立马推开苏闻名的卧室门。 卧室里灯被关了，佣人啪嗒一声摁开开关，那个因为高烧卧床不起的苏闻名，不见了。 一旁，透明的玻璃墙壁被什么东西划开一个平整圆洞，苏闻名就从这个圆洞口里跑了。 佣人快跑了几步，往圆洞下方看去。 灌木丛上明显有片倒塌，是苏闻名跳下的时留下的。 “他跑了。”佣人立即说，“我这就去追。” 姜特助面色冰冷，吩咐道：“收好庄园所有的出口和围墙，别让他离开庄园。” 挂了电话，姜特助带着盒子，快步上了二楼，直奔苏闻名的卧室。 ** 苏闻名藏在庄园的一片漆黑树丛里。 不远处，就是正在追他的庄园佣人。 他不敢出声，也不敢移动半点，怕掀动了灌木，引起注意。 幸好佣人没发现树丛里的他，等佣人走远了，苏闻名才拿出一只表盘异常大的黑色手表，这是年不幻给他的。 拨开表盘，里面不仅有一把锋利的短刀，还有一个通话按钮，可以直接联系年不幻。 苏闻名想起刚刚听到的对话，才知道父亲对他偏爱有加，不过因为觊觎他的身体，难怪父亲对别的事情都很纵容，唯独格外严格的要求他锻炼体魄，还死死控制他的出行和行踪。 原来是这样…… 但苏闻名可不想死，他毫不犹豫，摁下了通话按钮。 ** 为了方便接走苏闻名，年不幻和徐追野直接苏闻立的养老庄园附近，安了顶帐篷。 苏闻名的求救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年不幻刚和苏离聊完，正震惊猎队和苏离的复杂关系，手机里就响起了苏闻名压低的求救声。 而且声音只响到一半就被切断了。 年不幻一脚踹醒徐追野，两人迅速带上黑色头套，遮住脸，冲出帐篷，沿着山路往庄园跑。 到半山腰时，徐追野脚步突然一停，他扭头看向树林深处的另一端。 天色昏暗，加上树影与角度的问题，徐追野并不能看到那边的东西，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鬼气。 年不幻着急救人，急促地低声问道：“怎么了？” 徐追野皱着眉：“那边好像有东西。” 说完他低头看了一眼检测手表，只看到了指针旋转回落，最终指在几十点上，比正常数值略高。 徐追野看了一眼庄园里，下意识觉得苏离安排的任务更重要，便道：“回来再去检查，先把苏闻名带出来。” 徐追野默了半秒，忽然捡起一块石头，然后往前跑了几步助力，再猛地将石头扔向树林深处。 他天生力大，被扔出的石块如箭矢般穿过小半片树林，最后重重落在树林深处。 一声细微的闷响远远传回来，并没有别的动静。 如果只是普通的厉鬼，肯定会被吸引。 徐追野最后看了一眼，果断放弃了探查那边，跟着年不幻一起，朝着庄园狂奔。 树林深处，石块砸落之地。 无脸人低着头，看着那枚差点打中他的石头，半响后，她发出了声音，竟然是略微沙哑的女声。 “变数。”她简短地说了两个字。 先知还是黑猫的模样，盘着尾巴，坐在无脸人肩上。 “是啊……”先知叹息着说，“看来事情还是会朝着预言的方向走，苏闻立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无脸人转过头，她没有五官，但依旧传递出了冰冷的目光：“你看到的未来原来只有结果。” 先知垂下头，眼皮拉耸，显出几分老人该有的疲惫。 无脸人接着问先知：“我会死吗？” 先知慢慢抬起头，眼皮张开，猫眼湛蓝明亮，他没有直接回答无脸人，而是说：“老夫看到的未来里，有苏离和贺铎两个人。” 他说到这里，停顿下来。 无脸人瞬间了悟：“我可以杀了贺铎。” 先知没有反驳，它看向苏闻立的庄园：“有变数才好，有意外，就说明未来真的可以被影响。” 无脸人也没再多说，她转过身，带着先知直接离开。 ** 年不幻和徐追野直接翻墙爬进了庄园。 苏闻名已经被佣人抓住了，两个强壮的佣人拖着他往主宅里走，苏闻名挣脱不了，只能发出愤怒的喊叫。 年不幻和徐追野就顺着他的喊声，顺利找到了苏闻名。 两人直接和庄园的佣人打了起来。 徐追野战斗力强悍，一拳一个男佣，两人很快救出苏闻名，架着他往外跑。 不远处的主楼里。 苏闻立刚被叫醒没多久，他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阳台处。 庄园院子里的灯全都打开了，灯火通明，让苏闻立直接看到了不远处逃窜的三个人影。 姜特助走到苏闻立身旁，低声道：“家主，都准备好了。” 苏闻立盯着下面的人影，好几秒之后，他回身往屋里走，同时落下不咸不淡地吩咐：“留活口，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跟我作对。” 姜特助应了是，随后他快步离开苏闻立的主卧，走到隔壁。 隔壁房间里，站着两个穿黑衣的佣人，每个佣人手下都摁着一个手脚被捆住的少女。 而屋子正中，则放着一口巨大的黑箱子。 姜特助走入屋子，只一个眼神，黑衣佣人便明白了意思，他们将少女拖到箱子门口。 几股细细的鬼气从箱子里溢出。 姜特助往前走了几步，停在箱子一米前，黑色的鬼纹慢慢从姜特助的脸上蔓延出来。 “我为您带来了祭品。”姜特助面无表情道，“请您收下献祭，然后帮我一个忙。” 箱子门忽然自动打开，一股浓稠鬼气瞬间铺出来，等鬼气散开，才露出箱子里的东西，是个蜷缩着的纤细女孩，女孩的头深深埋进膝盖里，如果不是她浑身鬼气，看起来就像是个睡着的箱中少女。 女孩一直没动。 姜特助往后退了一步，随后他捋起袖子，将手臂上的鬼纹核心露出来，冷声道：“这是契约。” 女孩的头这时候才慢慢抬起头，露出了惨白而破碎，像是被破布缝补起来的脸，她僵硬地扭动着脖子，盯住了姜特助。 姜特助垂眸看着她，瞳孔不自觉地一缩。 女孩盯着姜特助，忽然笑了一下，随后她突然伸出苍白纤细的手臂，抓住箱门外的祭品。 但并不是那两个被捆住的少女，而是黑衣佣人。 两个佣人瞬间被女孩拉进箱子里，箱门碰的一声重重合上。 接着箱子里便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箱子一阵摇晃，不过片刻，便死寂安静下来。 浓重的阴气慢慢扩散出来，姜特助忍不住往后挪了半步。 吱呀——箱子门发出诡异声响。 下一秒，一张鬼脸突然从箱子里钻出，它有着少女的面目轮廓，五官却又格外失调，像是生硬拼凑而成。 呼啸一闪，鬼影女孩冲到姜特助面前，停住。 姜特助瞬间定住了脚步，面上不动声色，后背却落满了冷汗。 女孩盯着姜特助，转而便露出笑容。 “替我们向父亲问好。”女孩的鬼影直接从姜特助身体里穿过，带来大量刺骨寒意，姜特助被那股鬼气入侵的脸色一白。 “告诉他，我们都很期待他的葬礼呢。” 鬼影瞬间穿过墙壁，离开了主楼。 好几秒之后，姜特助才无声喘了口气，他往前走，越过那口箱子，一直到阳台，开始监视鬼影女孩的抓人过程。 ** 徐追野拖着废物一样的苏闻名，大步朝着围墙狂奔，年不幻在后面殿后，踢开追过来的人。 眼看就要到围墙边上了，徐追野手腕上的检测表突然发出警告的滴滴鸣叫声。 他抽空瞥了一眼，发现鬼气值竟然飙升到了三千多，A级厉鬼，他和两个年不幻加起来也干不过。 徐追野拎着苏闻名，往上一拖，惊怒道：“你家里怎么还有厉鬼？” 苏闻名脸色大变，他嘴唇缩了一下，想说又没敢发出声音。 “我们家里秘密可多着呢。”一道扭曲的少女声音陡然响起，“你想仔细听听吗？” 浓稠得带着压力的鬼气，从围墙上方压下来。 徐追野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他揪紧了苏闻名，慢慢抬头看去。 围墙上，坐着一道漆黑纤细的少女鬼影。 鬼影低着头，长长的头发在夜风里扬起，她那张拼凑而成的扭曲面庞，就半隐在胡乱飞舞的长发之下。 一直追着徐追野和年不幻不放的佣人们，此刻纷纷忌惮地后退。 鬼影少女慢慢伏下身，脊椎不正常的往下弯曲，几乎折成三角形。 “你们现在自己乖乖跪下，我们就不打你们哦。” 年不幻位置偏后，他小心地僵着身体，慢慢把手伸进裤兜，摸索着给苏离发短信求助。 “嗯？”少女瞬间发现年不幻的小动作，她的鬼影飘起，转瞬间来到年不幻背后，阴冷刺骨的手指贴着年不幻的手背，滑入他的裤兜。 “你在和谁发消息，女朋友吗？” 少女摸出了年不幻的手机，看向屏幕。 年不幻竟然真的摸索着点开了与苏离的对话框，甚至还打出两个字——救命。 可惜的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被少女拦下了。 “苏离。”少女看到备注，“也姓苏呢。”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翻看年不幻与苏离的对话记录，屏幕的蓝光照在她拼接的惨白面上，显出几分诡异的狰狞。 翻完对话，少女手指一动，竟是自己按下了发送键，将“救命”两个字发送出去。 年不幻余光瞥见了少女的动作，心里微惊的同时，一个念头突然冒出脑海。 苏闻立年轻是风流多情，私生子无数，但从没听说过有私生女。 “他会来救你们吗？”少女手指开始用力，将年不幻的手机捏成麻花，脖子慢慢扭动，角度诡异地带动她的脸，看向年不幻，“嗯？” 年不幻余光瞥了一眼徐追野，紧张道：“我不知道……” 徐追野拖着苏闻名，身体细微地动了一下。 他带了特制枪的。 可手指刚摸到枪把，后背阴风炸起，鬼影少女转眼就来到徐追野背后，徐追野反应前所未有的快，他回身就是一拳，凭借着天生的巨力，直接将少女打飞出去。 “快走！”徐追野扯起苏闻名就要翻墙。 但刚被打飞少女，眨眼就闪现到围墙上，一脚将徐追野和苏闻名踹下墙。 苏闻名摔了出去，他对那个少女充满了恐惧，手脚并用地爬着往前跑。 “好弟弟。”少女站在围墙上，脖颈扭动，盯住苏闻名，“别跑哦，不然撕烂你。” 苏闻名瞬间不敢动了。 一旁，年不幻赶紧扶起徐追野，两人迅速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一样的东西——他们都想让对方先跑。 这个鬼影少女太强了，他俩合体也打不过，只能跑一个算一个。 少女轻飘飘地从围墙上落下来，目光对着年不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个苏离，会来救你们吗？” 徐追野抢先一步，带着些狠气道：“他不会来的，你别想趁机算计他。” 少女看向徐追野：“看来你也认识他。” 说完少女就直接动了手，用绝对碾压的力量，将徐追野和年不幻两个人一起掀翻在地上，随后直接抢了徐追野的手，顺便用他的指纹解了锁。 徐追野面朝下被少女摁在地上，刚才的激烈搏斗，让他兜里的黑色圆球滚出来了，咕噜滑进了草丛里。 少女并没有发现那颗无声无息的黑球，她翻着徐追野的手机，很快就找到了备注为“隐藏大佬苏离”的人。 顿了一下，少女点开聊天记录，翻看的同时，问徐追野道：“我们要是给他打个视频，让他看你们挨揍的直播，你说，他会不会马上就过来？” 徐追野这次没挣扎，也没立马说话，他意外发现苏离的黑球在草丛里移动。 黑球里一点显眼的白光，移动时那道白光正一点一点的变得愈发明亮。 那道光实在醒目，少女也发现了。 她刚要抬头去看那道光，手机突然一震，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少女低眸一看，表情瞬间僵住。 “不会。” 是苏离回复的信息。 草丛里，黑球正在迅速膨胀变大，舒展出暴躁鬼之前的模样，他体内带着苏离给予的力量，躯体也因此变得更加壮实高大。 一脚跨出草丛时，地面都轻轻震了震。 少女慢慢攥紧手指，将徐追野的手机一并捏碎。 旁边暴躁鬼大步冲向鬼影少女，语气暴躁道：“好久没活动了，今天就用你这个小丫头开胃。” 少女抬头看向暴躁鬼挥来的拳头，忽然展唇一笑。 ** 小别墅。 苏离在收到年不幻的消息后，就通过大小黑球里的气息，“看到”了徐追野和年不幻的状况。 于是他主动解开了大小球身上的限制，让两鬼恢复了原本形态，还顺便回了那个鬼影少女的消息。 再接下来的事情，就只需要等就行了，大小球肯定能把徐追野和年不幻带出来。 苏离放下手机，吃完晚餐，他走出客厅。 贺铎还在车里睡觉，安娜也还守在车外，神情有些焦虑，想让贺铎进屋睡，又不敢吵醒贺铎。 见苏离出来，安娜犹豫了一番，求助道：“苏先生，家主他……” 苏离知道安娜的意思，直接道：“去收拾一下主卧，我叫醒他。” 安娜顿时松了口气，点头应了。 她快步走向客厅，进门前，安娜回头看了一眼。 苏离已经拉开了车门，另一手则神进了车里，似乎是在摸贺铎的脸。 安娜步伐突然踉跄了一下，她忽然清楚意识到，她估计很快就要有另一个主人了。 * 苏离手指刚贴上贺铎的侧脸，贺铎立马就睁开了眼睛。 车里没开灯，小别墅的灯光也压得有些昏暗，而贺铎那双血色的眸子却格外猩红冰冷。 睁开那一瞬间便冷冷地盯住了苏离。 苏离指尖落在贺铎侧脸上，从容镇定的用指腹扫过贺铎冰凉的肌肤。 贺铎认出了苏离，眼里的冷光顿时散开，他放松了神经，垂下眼睛，仔细感受着蹭过他脸颊的指腹。 “进屋睡。”苏离手指滑到贺铎下颌骨处，便收回了，“今晚不回庄园了。” 贺铎应了声“嗯”，他刚睡醒，嗓音低，还带着些沙哑的气泡音，听得苏离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然后正好看到贺铎忘解安全带就起身，结果被安全带拽得坐回去的场面。 果真是还没睡醒。 苏离好笑地提醒：“安全带。” 贺铎刷拉一下摁开卡扣，然后绷着冷着脸下车。 进了屋，苏离让贺铎先上楼洗澡，然后下来吃点东西，他留在客厅。 安娜收拾完主卧便下楼，和私厨一起准备贺铎的晚餐。 苏离坐在客厅沙发里，无聊地看了会电视，然后他终于想起了煎蛋和小幽，于是给小幽发了条消息，问她晚餐怎么样。 小幽直接回了一张照片，是她和煎蛋的合照。 在贺铎面前暴躁尖锐得不行的煎蛋，这会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乖乖巧巧地蹲在小幽肩上。 苏离扫了一眼照片，发现煎蛋的身体好像有点扁。 不过球没事就行。 又看了会电视，苏离听到了贺铎开门出来的声音。 他回头看去，接着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大概是别墅里没有正式的衣服，贺铎换了一身浅灰色的居家服，布料轻薄柔软，贴合的勾出了贺铎宽肩瘦腰和大长腿。 他刚洗过头，墨发有些散乱的垂在额前，整个人的锐气瞬间被冲散，显出了些随意。 苏离靠着沙发椅背，冲着贺铎招手：“过来坐会。” 等贺铎走近了，苏离才发现贺铎的头发还没干，湿漉漉的，像只被水流柔软的大狗。 苏离突然很想摸摸他的脑袋。 但贺铎没挨着他的坐，而是选择了单人沙发，他偏过头，看了一眼电视画面。 客厅光线很亮，他偏头时，亮光清晰的勾出他分明的下颌骨与侧颈线条。 苏离目光扫过，突然不想聊正事了。 厨房里传出隐约的烟火声，安娜和私厨都在。 苏离最后抓了个抱枕过来，揉在怀里，出声道：“你知道苏闻立家里养鬼的事吗？” 贺铎垂下眼，隔了半秒，才说：“知道，我见过。” 苏离好奇：“你见过？” 贺铎往后靠着椅背，长腿支出，越发显得腿长。 “她当时求我杀了她。”贺铎半敛着眼睑，唇角带起一点弧度，“所以我和她做了个交易。” 苏闻立养了不少为他效命的厉鬼，不过厉鬼这种东西，养不熟，喂再多活人，也有被反噬的危险，于是苏闻立想到了用自己的那些女儿做一个厉鬼，再通过鬼纹，强迫他们签下鬼契。 被鬼纹限制的厉鬼不得不听话，于是苏闻立拥有了一只完全听话，且强大的少女厉鬼。 苏闻立拿这只厉鬼当底牌，但那个厉鬼只想弄死苏闻立。 贺铎便和那个少女达成了协议，等到苏闻立换身体那天，少女会想办法通知贺铎，到时候贺铎就会过去，杀了苏闻立，以及那个少女。 “不过苏闻立的计划出了一点问题。”贺铎换了个姿势，“现在苏闻立快死了。” 苏离遗憾道：“那还挺可惜的。” 贺铎抬眸看向苏离。 苏离勾唇道：“我还想骗骗他的家产呢。” 贺铎顿时不说话了，他收回目光，虽然没说话，但苏离从他脸上看到了他的意思——我也有家产。 说话这会，晚餐准备好了，贺铎起身用餐，苏离接着无聊地看电视。 ** 苏闻立庄园。 暴躁鬼出现后不久，忧郁鬼也出来了，两人联手，但并没有打过鬼影少女，这个少女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了，忧郁鬼的脖子都被拧了个圈。 幸好他只是个鬼，顶着反方向的脑袋也能跑路。 两鬼加上徐追野和年不幻的配合，倒是有惊无险地将苏闻名带出了庄园。 翻过围墙后，年不幻回头看了一眼围墙。 少女鬼影就站在上方，并没有追过来，年不幻心里那股奇怪感更重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鬼影少女，有意放了他们一马。 一行人很快跑进树林，消失在夜色里。 少女站定围墙上，等人不见了影子，她从围墙上跃下。 因为战斗，围墙附近的绿植全被破坏了，地面到处都是坑洼，少女走了两步，突然看到了一只扭曲的手机。 少女蹲下身，将手机扒拉出来，放在手心仔细看了看，好一会之后，她才认出来，这是她最喜欢的品牌的最新款。 外观变化竟然这么大了。 少女戳了戳扭曲破碎的屏幕，睫毛垂下。 她好想再玩一次手机啊，哪怕只是无聊的随便划拉两下也好。 “你失败了。”姜特助的声音打断了少女的缅怀。 少女握着手机，慢慢站起身，等到抬头时，她缝合的面庞上，带上了阴沉而恶劣的笑意。 “没办法嘛，对方突然多了两个厉鬼帮手，我就一个。”少女用下巴指了指附近围聚，但一直不敢上前的佣人，“他们又不来帮忙。” 前两年，少女也被放出来过一次，那次佣人们动手帮忙了，但没想到少女转头就抓住了这些佣人，吸干了对方的骨血。 从那之后，这些佣人就不敢随意靠近帮忙了，只敢远远看着。 姜特助冷着脸道：“家主很生气，他说要惩罚你。” 少女冷笑了一声，她将变形的手机砸给姜特助。 “有种就让他杀了我啊。”少女脚尖轻轻一点地面，身体瞬间变成鬼影，“一个只会嗷嗷叫的老东西，谁怕他啊。” 鬼影飞掠到姜特助身前，忽然停住。 黑色的鬼脸破碎狰狞，对着姜特助道：“他快死了吧，真遗憾呢，好怕他活不到惩罚我的那个时候呢。” 姜特助慢慢抬起眼：“你知道你今天说的这些话，会有什么后果吗？” 鬼脸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你会被剥走一个妹妹，她会被做成最低级的，毫无个人意志的野鬼，然后被别的厉鬼，吃到灵魂都不剩。” 姜特助找回了控制权，他手指摩挲了一下，藏起掌心的冷汗，厉声道：“下次，希望你更听话一点。” 鬼影没再说话，从姜特助身体里穿过，飞回了箱子里。 等鬼影离开，姜特助调整了会表情，厌烦地低头看着手机。 这只手机扭曲严重，已经完全报废，就算送去恢复，里面的数据也找不回来了，自然也无法通过手机的聊天信息，找到绑架走苏闻名的幕后主使。 想到这里，姜特助就一阵厌恶。 一切都怪那个少女不配合，人没留住就算了，明明有机会扯下那两个人的面罩，她也没扯，手机拿到了，还非要捏碎。 就是故意要姜特助和苏闻立难受。 姜特助扔掉手机，返回主楼。 二楼的主卧客厅里。 地毯上狼藉一片，果盘，花瓶与金贵的茶具全都被摔碎在地毯上。 苏闻立窝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发火耗费了他大量精神，没等火气降下来，他人就先萎了。 护工跪在苏闻立旁边，举着吸氧面罩，伺候苏闻立吸氧，平缓情绪。 姜特助低下头，小心地走进客厅。 苏闻立掀起眼皮，阴鹜地盯着姜特助，他推开护工与面罩，声线嘶哑衰弱：“人跑了。” 姜特助不敢抬头，默了片刻，才小心说：“那个黑猫预言说……” 苏闻立吸了口气，这是发火的前兆，姜特助瞬间住口。 “还不去把人给我抓回来！”苏闻立想站起来发火，但身体已经虚弱不堪，他只能发出无能狂怒。 说完这句话，苏闻立眼前顿时涌出黑雾，他喘了好一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可是苏家家主，他的家族，掌控着整个七区的经济命脉，他拥有最多的财富与特权，他必须要冷静。 要冷静地想办法，继续坐在这个七大区的最高位置上。 苏闻立狠狠盯了一眼护工。 护工身体一颤，急忙举起吸氧面罩。 苏闻立捂着面罩，长长的呼吸了几口氧气，语气恢复了从容。 他缓声道：“要是苏闻名找不到，就去找苏离。” 姜特助一怔。 苏闻立慢慢露出残忍而自大的微笑。 “他的身体，一样能用。”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凌晨两点的时候， 苏离接到了一通陌生的电话，来电人是年不幻。 年不幻用向上级汇报一样的口吻，把今晚发生的事情仔细讲了一遍， 他们离开苏闻立的庄园后， 因为带着一高一矮两个厉鬼， 没法回市里，所以现在在郊区的避暑别墅。 年不幻让家里的保姆连夜给他送了新的手机， 这才联系上了苏离。 苏闻名半路上就发起了高烧，这会已经晕过去了，年不幻联系了家庭医生， 还在路上， 但掳走苏闻名这事不小。 苏闻立是肯定会大面积找人的，他们估计藏不了多久。 “我半夜让家里保姆来这边，还叫了家庭医生， 这些动静苏闻立估计明天就会知道，到时他肯定会查我。”年不幻声音有些紧张，但并没有多少恐惧，只是担心， “也会知道苏闻名就在我这儿，他是苏闻名的父亲， 能光明正大的问我要人。” 说完， 年不幻停顿了一下， 问道：“到时候怎么办？” 年不幻自己可以坚持着不交人， 但他家里肯定会被苏闻立施压。 苏离也想到了这个，他撑着手臂， 从被窝里坐起来， 看向对面的墙壁。 贺铎就睡在隔壁。 “等医生检查过苏闻名了， 你直接把人送到我这里来，我一会给你发定位。” 年不幻有点犹豫：“这样的话……那你怎么办？” “我？”苏离重新躺回被窝，头枕着柔软的枕头，“我有贺总撑腰啊。” 年不幻一下子噎住了，忍不住回道：“是啊，猎队也能给你撑腰呢。” 苏离：“。” 挂了电话，苏离有些睡不着。 他翻了个身，侧躺微蜷着身体，视线越过隆起的真丝被，看向对面的墙壁。 主卧他并没有进去过，也不知道主卧的床是挨着对面的墙放置，还是在另一边，不过……苏离闭上眼。 倒是能想象贺铎睡着的样子。 感觉还挺奇妙，有人能给他撑腰。 苏离拉了拉被子，盖住半张脸，情绪渐渐平和下来。 现在就剩收拾系统了，等系统消失了，他的生活才能真正安定下来。 苏离终于睡着了。 甚至还做了个梦，梦见了他在红色域界里给贺铎洗澡的那间狭小浴室。 但不同的是，梦里贺铎穿了今晚那身浅灰色的居家服。 头发彻底被打湿了，湿漉漉的盖着额头，晶莹的水珠顺着发尾滴下，落在贺铎灰色的衣服上，晕开深色的水迹。 苏离坐在贺铎怀里，手指拂过那一点水迹，隔着微湿的衣服，碰到了贺铎紧实而又带着些许柔软的胸肌。 贺铎低着头，看了会苏离的移动的手指，随后又抬起头来，哑声声音问苏离：“我可以亲你吗？” 苏离在梦里笑了，调子又沙又软，黏腻得肉麻。 他张口，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系统冷冰冰的声音：“任务通知——请玩家魔王与贺铎接吻。” 苏离瞬间从梦里清醒。 他慢慢睁开眼，没什么情绪地盯着紧闭的窗帘，心情非常糟糕。 系统果然是必须死呢。 困意彻底没有了，苏离看了一眼时间，快凌晨四点了，年不幻半小时前发来了消息，说他们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苏离干脆起床，洗了个澡，然后下楼等着。 他刚到客厅，安娜也醒了，披着衣服匆匆出来，面带困意地询问：“苏先生，您怎么这么早起了，是需要什么吗？” 苏离接着温水，说道：“一会有客人来。” 安娜精神一醒，立即说：“那我……” “不用。”苏离喝了两口水，被水湿润的嗓音有些柔软，“你去休息吧，我自己接待就可以了。” 安娜顿了顿，盯着苏离，没立马回话。 苏离喝完杯子里的水，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没有。”安娜收回目光，她刚听到不用那句话，习惯性以为是自己不方便在场，但看苏离随意散漫的样子，又感觉……苏离只是单纯的想让她继续休息。 “那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安娜得体而尽责道，“我会一直在的。” 苏离看了一眼安娜，估计她应该不会真的去睡觉，干脆道：“那你煮一点面条吧，他们应该还没吃饭。” 安娜立即应道：“好的。” 十几分钟后，年不幻打电话来说他到别墅区门口了，但进不去，要苏离出来接。 苏离站起身，出门前，他对着安娜道：“一会贺铎要是醒了，你告诉他我出去接个朋友，让他别担心，接着睡觉，好好休息。” 安娜现在已经不奇怪苏离直称贺铎大名了，她应了是。 等苏离将车开出院子，安娜特地走出厨房，看了看二楼的主卧门。 贺铎并没有开门出来，安娜耐心等了好一会，一直没听见动静，便以为贺铎没被吵醒，接着回厨房做饭。 二楼。 苏离下楼那一瞬间贺铎就醒了，也听到了苏离和安娜的对话，以及苏离发动引擎的轰鸣声。 他没开门出去，而是走到窗边，掀开一角窗帘，往外看去。 苏离驱动着车辆，驶出院子，车头调转，车身侧对着小别墅时，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车窗缓缓降低，苏离微低着头，从车里往贺铎的方向看过来。 他察觉到贺铎的视线了。 路灯并不明亮，还隔着几十米距离，但贺铎还是看清了苏离的面容。 他眼底映着微光，弯起的唇角轻轻张合，没发出声音，可贺铎又仿佛真实地听到了苏离压低的柔软调子。 他对着贺铎说：“快去睡觉。” 贺铎垂眼，远远地看着苏离，片刻后，他抿紧的唇线放松。 他在心里回应苏离：好。 ** 别墅区门口，昏暗的树荫底下，停着一辆黄色出租车。 年不幻与徐追野就在车里。 出租车是年不幻和徐追野拦路抢的，没办法，他们带着两只体型巨大的厉鬼，根本没车敢搭他们。 有了车，几个人还是被挤得不行，徐追野和年不幻坐前面，两个厉鬼挤在后面，发着高烧，半昏半醒的苏闻名则躺两个厉鬼腿上。 就这样勉强挤着，去了郊区的避暑别墅，再开到小别墅这边。 这会，年不幻低头看着新拿到的手机，他通过自己广阔的人脉，正在打听苏闻立那边的动作。 苏闻立果然已经在安排人找苏闻名了。 徐追野扭头盯着别墅门口。 值班的两个保安也在看他们。 半夜突然开了一辆出租车，而且车后座里，还模糊的透出两个庞大的人影，怎么看，怎么都非常怪异和阴森。 两个保安正商量着要不要报警。 徐追野看了一会，回头盯着两个鬼：“你们能不能变回黑球，就这样进别墅，明天灵异局的人就会过来。” 暴躁鬼哼了一声，他庞大的身体缩在后座，车门都被挤变形了，但他非常满意自己现在的壮硕体型。 忧郁鬼扶着腿上的苏闻名，叹气说：“那怎么办呢，我们自己变不回去。” 暴躁鬼冷哼说：“怕什么，灵异局的人来一个我吃一个。” 话音刚落，就有车鸣声远远传来。 苏离到门口了。 忧郁鬼立马抬头，声调变高：“大人来了！” 年不幻听到这声大人，按手机的动作一顿，他慢慢抬头，看向正缓缓驶出的轿车。 车子很快停在出租车旁，刚好挡住保安的视野。 苏离推开车门下来，走近出租车时，徐追野看到他手指抬了一下。 两点白光从一高一矮两个鬼身上飞出，随着苏离给予的力量被收回，两个鬼的身体顿时一缩，嘭的一声变回了黑球。 原本被挤得满满当当的后座空间瞬间宽敞，苏闻名咚的一声掉在车底。 徐追野亲眼看到两点白光汇入到苏离身体里，他瞳孔兴奋地放大，死死盯着苏离，喃喃道：“他果然是个大佬，我一定要找他好好打一架。” 旁边的年不幻也看到了这一幕，闻言点点头，在心里想道，我一定要好好抱紧苏离大腿，这可不是个普通的大佬啊，这是腿上挂着贺铎和猎队两个外挂的大佬啊。 抱紧了他大腿，自己不仅能在灵异局里横着走，还能在七大区的豪门家族里横着走。 苏离拉开车门，看了一眼昏睡在车底的苏闻名，随后漠然地收回视线，他抓起一大一小两个黑球，接着他一转头，就对上两双兴奋得发亮的眼睛。 苏离：“？” 年不幻率先下车，热络道：“我来扶苏闻名，您回车里等着。” 称呼都变成尊敬的您了，徐追野难以置信地看着年不幻，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舔得太明显了？” 年不幻压根不理他，下了车就去抱苏闻名。 徐追野不甘示弱，赶紧也下车，和年不幻一左一右，架起苏闻名，塞进车后座里，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下一秒，两人同时飞奔向副驾驶，你推我挤地想上副驾驶。 苏离站在旁边，看着就要打起来的两个人，好一会后，他开口道：“别挤了，你俩都坐前面吧。” 说完，苏离上了后座，和昏迷的苏闻名坐在一起。 年不幻和徐追野：“……” 副驾驶瞬间不香了。 ** 车子开回小别墅。 年不幻与徐追野两人的确一晚上没吃东西，饿得不行，到了别墅就先在餐厅吃面。 苏闻名被放在沙发上，苏离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撑着下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苏闻名。 他突然变糟糕的身体状况很奇怪，苏闻名一直被苏闻立严格管控着身体健康，年轻气盛，按理说熬夜玩个通宵也顶多不过是精神不好。 不会虚弱到发起高烧。 但他身上没有半点鬼气，就只是莫名的在衰弱。 苏离打量的视线存在感太强，苏闻名恍惚中感觉到不安，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醒了？” 苏闻名立即顺着声音看过去。 客厅灯光明亮，清楚照出那个懒散靠着沙发的青年，他的眉目很是漂亮，眼里还带着看似温和的笑意。 苏闻名的神经在瞬间绷紧，他猛地坐起身体，防备地皱眉道：“你怎么在这儿？” 苏离平和道：“是我让年不幻带你出来的。” 苏闻名飞快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见年不幻和徐追野就在不远处吃面，他反而更加防备了，不客气的恶意揣测道：“你想杀了我然后抢我继承人的位置吗？” 苏离挑眉：“所以苏闻立已经立下了让你继承家产的遗嘱了吗？” 苏闻名马上不说话了，他狠狠盯着苏离，圆滑道：“父亲早就认定了我，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苏家的继承人，而不是你这个……” 苏离不想和苏闻名扯皮继承权的问题，他直接道：“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就当是还我的救命之恩。放心，这个交易和家产没关系。” 苏闻名的态度并没有松懈，他盯了苏离几眼，目光里闪过防备和算计。 “你想做什么交易？” 苏离仍旧是那个懒散的姿势，只眸光微转，看着苏闻名说：“你保证不会对我动杀心，如果将来你食言，那就……” 苏离停顿了片刻，缓缓道：“天打雷劈，变成一道闪电。” 苏闻名这才明显松了口气，他换了个姿势：“只要你不和我抢家产，我保证不会动你，也不会想要你的命，我可和父亲不……” 话没说完，苏闻名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皱眉摸了摸胸口，但那股感觉消失得很快，就像是高烧不适带来的短暂难受。 “那就这么约定好了。”苏离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未读信息，问道，“姜特助已经知道你在我这里了，现在你要回去吗？” 苏闻名立即道：“我不回去，父亲他……” 说着，苏闻名突然停下，瞳孔略微放大，阴暗的情绪一闪而过。 他转头看着苏离，刻意的压制着表情，语气正常道：“他想要我的命，我才不回去。你要是想回去见他，你就去，他快死了，或许你应该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苏离低眸看着手机，好像并没有发现苏闻名脸上的奇怪，他道：“既然你不想回去，让我让贺总找个地方让你藏起来。” 苏闻名点点头：“行。” 随后安静了片刻，苏闻名试探问道：“这几天你会去见父亲吗？” 苏离勾起唇，笑道：“会啊，我和贺总的婚事，还等着父亲首肯呢。” 苏闻名深深看了一眼苏离，应道：“那你是应该回去见见他，结婚毕竟是大事。” “好了。”苏离收起手机，站起身，“聊完了，我上楼去找贺总，你自便。” 苏闻名没说话，他盯着苏离，看着他一步步上楼，直到进入了主卧，苏闻名绷起的肩膀才松懈下来，他蜷缩起身体，忍不住啃咬指甲。 他比苏离了解苏闻立，苏闻立是毫无道德底线的商人，心里只有自己的利益，他一定不会放弃换身体的。 现在自己跑了，苏闻立的身体状况糟糕，他没时间了，所以只能转移目标。 只要苏离回去看他，苏闻立肯定会改主意用苏离的身体。 到时候他就安全了。 ** 苏离敲开了主卧门。 屋里没有亮灯，贺铎也没上床休息，他坐在床边，手机屏幕亮着，直到苏离进来，贺铎才收了手机，抬头看向苏离。 走廊和客厅的光很亮，从苏离背后照过来，刺得贺铎眯了眯眼。 苏离往前走了几步，关上了门。 光源瞬间被截断，漆黑与安静压下来。 苏离的视野昏暗，但他并没有调用感知，就这么摸着黑，朝着贺铎方向走去。 等他快踢到床板，贺铎伸手扶了苏离一下，让他顺利在床边坐下。 黑暗里响起衣服摩挲的细微声响，是贺铎伸手要开灯。 “不用开灯。” 苏离撑着柔软的床，往后仰着身体，语气很放松：“你听到苏闻名的话了。” 他用的肯定语气，所以贺铎没回应，默认了。 苏离偏头看向贺铎。 习惯黑暗之后，他慢慢能隐约看到贺铎的侧脸轮廓。 “你刚刚联系人来带走苏闻名了吗？” 贺铎没说话，黑暗中，他那双血红的眸光异常明显，苏离看到了他眼底的冷光。 他刚才不仅联系了唐秘书，还安排了人拦下了苏家过来找苏闻名的人。 苏闻立这会估计已经气得在琢磨怎么报复他了。 不过贺铎不在乎，事实上这几个家族越乱贺铎越开心，他也不在乎家族生意，反正他拥有的钱已经多到数不清了。 就算贺氏家族明天倒台，他也不会有丝毫心疼。 “先别杀他。”苏离突然道，“我留着有用。” 贺铎转头看了一眼苏离，没问苏离留苏闻名干什么，他沉默地摁亮手机，然后忍着刺眼的手机光，重新给唐秘书下达命令。 借着手机亮起的微光，苏离踢掉鞋子，侧身往贺铎床上一趟。 “今天太晚了。”苏离单手撑着额头，唇角挑起笑意，“不如就让年不幻和徐追野两人在小别墅住下，就是……” 他语调一停，目光从贺铎的侧脸，移到贺铎的握着手机的手指上。 贺铎的手指明显绷紧了，咔哒一声锁了手机。 光亮顿消，暧昧的黑暗重新压下来。 “就是小别墅里只有两间卧室。”苏离接着道，“我好像只能和贺总挤一挤了呢。” 苏离脚尖微微往上一勾，就碰到了贺铎的小腿。 他体温一直很低，脚趾下的触感微凉，又有着肌肉的有力紧实感。 “不知道贺总愿不愿意？” 贺铎没有说话，黑暗里，只有他略微加重的呼吸声。 好一会之后，苏离才隐约瞧见贺铎转头的动作—— “苏离！” 徐追野一声大嗓门，当场击破主卧里的暧昧气氛。 苏离：“……” 贺铎：“…” “我和年不幻准备去附近酒店开房睡觉了。”徐追野在楼下喊道，“苏闻名就留你和贺总这儿了啊，有事你明天再找我们。” 苏离：“。” ** 唐秘书动作很快，不到半小时，就安排好人，把苏闻名接走了。 苏离也回了客房，他倒在床上，躺了一会，才解锁手机，看姜特助发过来的短信。 “苏闻名原来在你那儿。” 苏离心情不太美妙，于是回道：“是呀。” 姜特助回复很快：“你想要什么？” 苏离翻了个身，趴着回复姜特助：“刚才我和苏闻名好好谈了谈，据说，父亲已经立好了遗嘱，让苏闻名继承家产。” 苏闻立要占用苏闻名的身体，只有“生前”立好遗嘱，“死后”才能继续掌控家族企业。 片刻后，姜特助回复：“遗嘱可以改，如果你想要钱或者股份，可以过来谈。” 苏离：“上次说好的商铺，现在也没给我呢。” 之前‘苏离’和贺铎闹翻，苏闻立觉得联姻会失败，自然不会给苏离半毛钱，商铺的事情也中断了。 不等姜特助忽悠，苏离就直接道：“你现在打给我三千万，我明天就来见父亲，钱不到账，我就不会露面。” 姜特助直接不回了。 苏离总于觉得心情舒坦了一点，他补上一句：“三千万，一分也不能少哦。” 回完这条，苏离关了手机，开始补觉。 ** 另一边，姜特助放下手机，小心地看了一眼还在吸氧的苏闻立。 他没说话，苏闻立便已经猜到了结果。 苏闻立按着吸氧面罩，神情看着很是平静，眸光却异常阴鹜。 好一会之后，苏闻立平静地问：“他要什么？” 姜特助低声说：“他要先转账三千万，然后才来见您。” 苏闻立冷笑了一声：“倒是会算。” 说完，苏闻立拉开了面罩，示意旁边的护工给他沏茶。 茶香很快溢出来，缕缕漆黑的鬼气，也随着香气一起溢出来。 但这些鬼气已经不够维持苏闻立虚弱的身体了，他需要更多，更多鲜活的生命力。 喝了两杯茶，等怒火散去，苏闻立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利益，他转着茶杯，缓声说道：“这个苏离倒是挺聪明，比苏闻名有脑子。” 姜特助看了一眼苏闻立，顺着他的想法说道：“看来苏离的身体，会比苏闻名更好用。” 而且苏离还长得好看，不论哪方面，都碾压苏闻名。 苏闻立笑了一下，眼底透出几分满意。 他的确这么想。 不过聪明人有个坏处，就是不好对付。 就算苏闻立大方的给了三千万，苏离也不会真的来见他，人的胃口，可是喂不饱的。 “把那只母虫带过来，给我看看。”苏闻立吩咐。 姜特助颔首，很快将那个盒子送到苏闻立面前。 苏闻立拉上氧气面罩，呼吸了片刻，才说：“给苏离打钱，后面他再问你要，你也给，但不要给第三次，等他不耐烦了，再说。” 姜特助应道：“是。” 苏闻立拉耸着眼皮，瞧了一会盒子，随后他抬起眼，给了姜特助的一个眼神。 姜特助会意，他挽起雪白的衬衣袖口，突然走向正在泡茶的护工。 没等护工反应过来，姜特助便掐住了她的后颈，在护工的尖叫声中将她拖到盒子旁边。 姜特助压着护工的身体，另一手挑开盒子。 盒子里的傀儡母虫立即发出尖锐的叫声，它感应到最近的活人气息，毫不犹豫地跳起，顺着护工的嘴巴钻进她的身体里。 护工的尖叫声瞬间停止，她跪在地上，眼睛和嘴巴大大张开，而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畏缩，竟是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具干尸。 姜特助退在一旁，冷眼旁观。 干尸很快倒地，它的嘴巴仍旧大大张开着，身体一动不动，喉咙却诡异的鼓动起来，好像是要说话。 坐在椅子里的苏闻立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干尸。 干尸大张的下巴突然一动，接着母虫从它嘴里钻出来，细长的截肢踩着干尸的脸，一跃跳上茶几，回到了盒子里。 长长的节肢收敛在身体两侧，鼓起的腹部则贴着底部，它准备产卵了。 姜特助关上了盒子，低声说道：“这个母虫的确比上次的更好。” 吸人生命的速度更快，而且一个人就能产卵。 姜特助皱起眉：“就是……太快了死人会很多，动静太大。” 苏闻立垂着眼皮，面带疲态。 他精力本就剩得不多了，还在今晚被耗了个干净，这样下去，他能撑的时间更少了。 “反正我这具身体也快‘死’了。”苏闻立搭着眼皮，唇边却带上了冷笑，看着异常阴沉扭曲，“被查了也没关系，何况……” 苏闻立冷哼了一声，后面的话没说。 姜特助低着眼睛，秒懂苏闻立的意思。 何况他是苏家的家主，官方的人就算知道是他，也不敢动他。就像是当初的工厂事件，查到了源头又如何，还不是不了了之了。 这就是财富和权利的好处，而他要永远坐在这个位置上，不择手段。 “知道了，我这就去准备。” 苏闻立嗯了一声，眼睛渐渐合上，他疲惫道：“不要太相信那个黑猫说的话，等这件事结束了，让妹妹去杀了黑猫。” 姜特助颔首：“是。” ** 苏离第二天跟贺铎一起，返回了庄园。 煎蛋昨晚就被谢逢带回庄园了，据庄园的管家说，煎蛋一回来，就把庄园里所有潜伏的厉鬼都揪了出来，然后挨个揍了一遍。 最后蹦到庄园的屋顶上，宣布自己是这里的老大。 总之就是，昨天晚上，煎蛋凭借着一球之力，把整个庄园闹了个鸡犬不宁，天亮了才消停下来。 这会，煎蛋正霸占着贺铎的床，睡在贺铎的卧室里。 管家跟在苏离旁边，一边说着昨晚的事，一边摸着自己额头上的大包，神情凄苦。 贺铎听到管家说的最后一句，脚步一缓：“他占了我的床？” 管家以为贺铎生气了，急忙低声解释：“我们试过阻止了，但是它实在太强了，庄园里没人能压得住……” 说着，管家战战兢兢地观察着贺铎的脸色。 贺铎并没有理会管家，他侧眸看着苏离。 苏离抬起眼，迎上贺铎的目光，然后遗憾地笑道：“看来贺总只能换床单，或者换间屋子了。” 贺铎：“…” 苏离掠过贺铎，先一步进入客厅。 “妈咪！”煎蛋老早就感应到苏离的气息了，一路蹦下来，再一头撞进苏离怀里，紧跟着就开始炫耀，“我昨晚把这里的高手全都揍了一遍，现在我是大哥，这个地方是我们的了！” 苏离捏住简单的嘴，头疼道：“我说过了，不要叫我妈咪，我不是。” 煎蛋眨巴着大眼睛，呜呜挤出模糊的声音：“哥哥。” 苏离看了看管家震撼的表情：算了，解释不清楚了。 他带着煎蛋上楼。 等苏离人进了屋子，管家不住地查看贺铎的表情，欲言又止。 贺铎冷着脸，也没解释半个字，他去了书房。 ** 下午苏离就收到了姜特助的转账，很是大方地一次性转了一千五百万，随后他要求苏离去庄园，到了才会支付另一半。 苏离没回他信息，也没追要更多的钱，反正快死的人又不是他。 他还挺好奇，这个苏闻立到底有多少底牌。 还有那个令人讨厌的系统，它一定不会放着苏闻立这个苏离血脉上的父亲不用。 在庄园里“平静”的过了几天，苏离带上了小幽和煎蛋，准备再去一次新金利赌场。 苏离原本没打算带煎蛋的，这家伙太能闹腾了，可留在庄园里，煎蛋估计要和贺铎打得把整个庄园都掀过来，苏离不想晚上回家，就看到一地狼藉。 只能带上煎蛋。 贺铎没一起，他叫了谢逢跟着苏离。 一段时间没来赌场，赌场生意更好了。 门口停着长长的一排车，从昂贵的高端车豪车，到普通豪车以及中端车……各个价位的都有。 这次苏离没让谢逢把车开到A区门口，而是在附近停下，一行人再步行过去。 路上，谢逢见苏离盯着路边停满的车子看，主动解释说：“新金利前段时另开了一个内部节目，只有赌场的高级会员，能在中场休息的时候进入观看，或者直接参与。”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用词。 “这个节目……融合了暴力，血腥与性，噱头很大，刚推出来热度就很大，现在热度越来越大，吸引了很多有钱人加入会员。” “一开始高级会员只要求消费的金额，现在已经改成了消费的次数和时长，只有经常来玩，且待的时间不短的人，才能申请到会员资格。” 苏离听着谢逢的话，抬眸看着A区通明的灯火，唇边带起一点弧度：“这倒是有意思了。” 谢逢没应话，小幽接道：“有什么意思啊，都是些低级表演，而且会死人。” 就说话这会，他们身旁就连续开过了好几辆豪车。 小幽啧了一声，说道：“看样子整个一区的有钱人，都来这个赌场玩过吧？” 谢逢道：“不仅是有钱人。” 他指着另一边，隔着大概几公里远的地方，还有一栋灯光璀璨的矮楼。 “那边，是普通赌场，一般人也可以去玩，而且马上也会上表演。” 小幽啧两声，语气有些酸：“看来那女人是要做整个一区赌鬼的生意呢。” 谢逢又道：“不是赌鬼的人也会来玩，为了看表演，以及炫耀，林三小姐正在各个平台大肆营销，最近这个赌场的网络热度很高。” 这个世界几乎不会限制网络的传播，除非特别过度。 小幽顿时更郁闷了，虽然赌场不是她开的，她也没有为这个赌场付出半点劳力，但她还是有种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不爽感。 再怎么，身体也是她的。 进了赌场，这次过来迎接他们的，不是A区的经理，而是一个分组负责人，那人表示赌场客人太多了，经理抽不开身，暂时由负责人接待他们。 谢逢婉拒了负责人。 这次苏离没上桌玩，小幽带着煎蛋上桌了。 有苏离在，煎蛋表现得听话得多，像个吉祥物一样乖乖挂在小幽胸前，偶尔才会转一下大眼睛，看看苏离或者过路的漂亮姐姐。 小幽在这个赌场里手气极好，上桌就开始赢，小幽越玩越兴奋，大有要榨干赌场的架势。 直到她只赢不输的架势吸引了赌场客人的注意，她才恋恋不舍的带着筹码，收手去休息室里休息。 一行人穿过赌场大厅，进了普通休息区。 上方，能俯瞰整个大厅的高级休息室里，林三小姐就站在单向玻璃后，面色阴沉地盯着小幽看。 好一会之后，她拿出手机，拨号给宋知世。 ** 宋知世正在休息区，带着女儿吃东西。 手机震动响起，他单手搂着女儿，另一手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宋知世眉头不明显的皱了一下，但还是温和地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 林三小姐语气发冷：“那个女人来赌场了。” 宋知世没接话，而怀里的女儿突然挣扎起来，高高举着手臂，指着旁边的甜点自助台，她想要那个荷花造型的糕点。 “那你自己去拿，不要乱跑。”宋知世忽略了林三小姐，对着女儿耐心道，“拿完就回来找我，知道吗？” 女儿呆呆的点了点头，等宋知世手臂松开，她立马冲了出去。 宋知世蹲在原地，垂着眼，问道：“你想我怎么做？” 林三小姐道：“苏离你动不了，那就直接杀了她。” 宋知世忽然勾起唇角，笑得很是嘲讽和鄙夷，但声音却依旧温和平静：“杀了她，那苏离找我麻烦怎么办？” 林三小姐静了一会，语气突然放软：“可她活着我心里不安，知世，你再帮帮我，好不好？” 宋知世目光冰冷，语气温和：“苏离和苏闻立最近好像闹了点矛盾，你要不先去找一下苏闻立，你的赌场，不是有他的入股吗？你可以……” 说到这里，宋知世忽然停下，他挂断了电话，慢慢站起身，回头朝着休息区入口看去。 苏离带着两个人，跨入了休息区。 刚进去，苏离就发现了宋知世的目光，他抬眸看过去。 宋知世立即收起了眼里的震惊，笑着对着苏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苏离回了个礼貌的笑容，目光只在宋知世身上停留一秒便收回来了。 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很干净，就跟这个赌场一样，没沾丁点的鬼气。 谢逢在苏离背后小声介绍：“这个是林三小姐的丈夫，宋知世。” 他刚说完，一个举着花朵糕点的小女孩啪嗒啪嗒跑向宋知世，抓着他的裤腿就要抱抱。 宋知世弯腰抱起女儿，哄着她吃东西。 苏离他们去了休息区的另一边。 小幽一直盯着宋知世的女儿，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握起。 那个女孩，就是她的身体孕育出来的，用了她的骨血，但又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煎蛋发现小幽的情绪，蹦了一下，吸引小幽的注意力。 小幽低头，看向煎蛋。 煎蛋大眼睛一眨一眨，它不暴躁时，小奶音很是萌软：“你要是不高兴，我允许你捏我两下，但不能多了，就两下。” 小幽顿时笑了，她握着煎蛋，没捏。 只是垂着眼睛走神。 苏离取了两杯鸡尾酒，分了一杯给小幽：“那女孩，长得和你的身体不像。” 小幽一怔。 苏离抿了一口酒，远远看向宋知世和他女儿。 小女孩这会踩着宋知世的大腿，一边啃着糕点，一边咿呀呀的碎碎念。 苏离目光落在小女孩圆嘟嘟的脸上，接着说：“也和宋知世不像。” 大概是察觉到了打量的目光，小女孩忽然停下了玩闹的动作，她呆呆地转头，看向苏离这边。 苏离对着女孩亲切地笑了一下。 小女孩立马扭过了脸，靠着宋知世的肩膀开始大哭，还扯着宋知世的衣领，使劲指外面，闹着要走。 小幽仔细看着小女孩的脸，发现苏离说的是对的。 尽管小女孩五官还没长开，但小幽熟悉的自己原本的脸，这个小女孩，和她一丁点都不像。 小女孩哭得太凶了，宋知世不得不哄着她，快步离开休息区。 小幽目送着两人离开，半响后，她发出感叹：“苏离，你还是真是……毫无孩子缘。” 苏离：“……” 小幽继续没心没肺地道：“看一眼就把人家吓哭了，难怪你的……煎蛋是个球。” 煎蛋：“？” 小幽低头看着煎蛋，用力一捏。 煎蛋顿时发出一声“唧”。 小幽被煎蛋发出的声音逗笑，她又捏了一下，然后慢慢将煎蛋捏回滚滚的圆形。 “不过……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小幽在赌场玩了半夜， 赢了个盆满钵满，最后去兑筹码的时候，工作人员数得满脸震撼， 立即联系了A区经理。 那个负责人口中忙得抽不开身的经理这次很快就来了， 他试图用一张高级会员的邀请卡来代替筹码。 小幽拒绝了， 她只要钱。 经理没表现出不满，他转而让小幽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 登记之后才能兑换。 “好啊。”小幽接过经理手里的笔，刷拉拉在纸上写下两行文字。 “姓名：林落幽，联系方式：174747474。” 写完， 小幽将纸递过去：“看看。” 经理低头一看， 表情顿时有些微妙。 林落幽是林三小姐的本名，74就是去死的意思，连起来就是林落幽你去死去死去死。 “支票。”小幽下巴微抬， 眉眼看着温婉，目光却叛逆十足，“这么大一个赌场，该不会想要赖账吧？” “当然不会。”经理带出笑容， 很快开出支票，双手递给小幽， “希望您下来还能玩。” 小幽扯过支票， 转身就走。 苏离并没有与小幽一起兑换筹码， 他带着煎蛋， 在A区外的院子里转了转。 谢逢身上有着照顾苏离的命令，这会跟在苏离身边。 他频繁看向A区内部， 眉头微拧。 “你感觉这个地方怎么样？”苏离突然开口。 谢逢回过神， 刚要接话， 就听到煎蛋的奶音：“很讨厌。” 原来苏离不是在问他。 苏离将煎蛋放在肩上：“哪里讨厌？” 煎蛋团着身体，大眼睛皱起，看着有些不耐烦：“不知道，但就是很讨厌。” 苏离抬起头，看向附近。 整个赌场区域灯火通明，时不时就能看到进出的车辆与客人，看着倒是像高配版的极北小镇。 他没看多久，小幽就心情愉悦地拎着包出来了。 一行人很快离开赌场。 苏离回到庄园已经快凌晨三点了，庄园里没有贺铎的气息，他竟然还没回来。 煎蛋顿时狂喜，进了主楼就直奔贺铎的新卧室，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给贺铎添堵的机会。 苏离没管煎蛋，上楼洗漱泡澡。 庄园的浴缸又大又舒服，苏离特别满意。 泡澡到一半的时候，贺铎的气息远远覆盖过来。 苏离精神顿时一醒，他睁开眼，看向浴室门的方向。 他能感觉到贺铎正在朝着苏离的卧室靠近，随着距离的拉近，苏离也越发清晰地感知到他身上的气息，里面隐隐夹杂着一点别的，让苏离讨厌的系统的气息。 苏离慢慢皱眉，他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扯过浴衣，就这样随意披上。 推开浴室门之际，贺铎也到了苏离客房外，苏离斜斜靠着浴室门框，率先出声道：“直接进来吧。” 下一秒，门便被推开了。 苏离住的客房面积不大，小客厅与卧室之间用镂空的架子作为隔断，浴室正好斜对着门，苏离一抬眸，就看到了半夜归家的贺铎。 他手里拎着一个银色的小金属箱。 那股让苏离讨厌的气息，就来自金属箱。 贺铎看到刚出浴的苏离，顿了一下，提着金属箱的手指无声收紧。 苏离拢着浴衣，勾唇笑起来：“箱子里是什么？” 贺铎目光定在苏离身上，终于迈开双腿，朝着苏离步步走近。 浴室的光从苏离背后照过来，晕开的柔光细细勾出他修长的脖颈线条，浴衣领口微低，漂亮的锁骨凹陷处，还盛着几粒晶莹的水珠。 贺铎步步靠近，目光定格在苏离锁骨上的水珠上，喉结动了动，片刻后，他才出声：“你也刚回来。” 苏离偏头倚着门框，大大方方露出漂亮的侧颈线条。 “是啊。”苏离抬眸看着贺铎的眼睛，对视一秒，又很快移开，落回到箱子上，“你还没说箱子里是什么？” 贺铎好似才想起箱子这东西，他转身走到靠窗的沙发处，将箱子放在茶几上，拨开了卡扣，但没有打开。 “这几天地下城死了很多人。”贺铎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于是我的人发现了这个。” 苏离走过去，他刚洗完澡，没穿鞋，白皙的脚趾踩在褐色的地毯上，对比之下，颜色如雪般干净柔腻。 贺铎手指压着箱子，目光却盯着苏离的脚趾，以及浴袍之下的纤细小腿。 苏离体型偏瘦，穿着衣服的时候不明显，露出来之后，才发现他的身材带着很强的纤细感。 好像稍稍用力，便会折断。 贺铎走神这一会儿，苏离打开了箱子，一股黑色鬼气顿时扑出来，伴随着一阵恐惧的嘶嘶喊声。 苏离挥开鬼气，看清了箱子里的东西，是傀儡虫，但与苏离之前见到的虫子不一样，这只后背上有着浅蓝色的花纹。 傀儡虫本能的感知到危险，惊恐地在箱子里不停乱转，想找到一个能躲起来的地方。 苏离看了一会，将箱子合上，避免傀儡虫惊吓过度暴毙了。 “是系统放出来的。”苏离拨上卡扣，锁好箱子，“难怪苏闻立不急着叫我回去，也不想办法抓苏闻名了，他找到了别的续命办法。” 贺铎没接话，目光从苏离的小腿，转移到了他放在箱子上的手指上。 大概是刚洗过澡，指尖上染着浅浅的粉色，手腕上还沾着一点湿润的水迹。 苏离一动，袖子下滑，扫干了白皙肌肤上的水珠。 贺铎眸光一沉，对那截袖子产生了极大的不满，他想自己亲手擦掉那一片水迹。 “这些虫子。”贺铎压抑着情绪，转移注意力似的说道，“每只都能产卵，每只都是母虫。市区里也出现了。” 这就意味着，这些虫子很快就会如蝗虫一般，在人口密集的市区扩散开来。 苏离微怔，片刻后，他突然笑起来。 他扶着另一把椅子坐下，修长白皙的小腿从浴袍里伸出来，交叠架起，光/裸的脚尖就对着贺铎。 贺铎注意力总是走偏到苏离身上，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觉得脚这个部位，也充满了吸引力。 “这么多人的命，你说苏闻名是要把自己补到长生不老吗？”苏离的声音再度把贺铎的注意力拉回来。 他垂下目光，看向地毯之外的木色地板。 苏离是直接从浴缸里出来的，浑身都是水迹，于是在浴室到沙发这一路，都留下了浅淡不一的脚印。 贺铎盯着脚印，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苏离白皙的脚趾。 过了两秒，他才哑声说：“不是。” 苏离歪着身体，手臂支在茶几上，托着下巴，调子里带着笑音：“展开说说。” 贺铎不习惯解释这么多，但对于苏离，他多了些耐心。 “系统要充能。”贺铎慢慢转头，对上苏离含笑的眉眼，声音又顿了一下，“苏闻立只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苏离扬起唇角，笑得眼尾弯起：“我也这么觉得。” 说完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浴袍随着他的动作展开或皱起，露出了白皙纤细的手腕，以及更多的小腿。 “终于有事情做了。” 苏离舒展着身体，左右活动着脖子，然后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身对着贺铎说：“煎蛋又占了你的床。” 贺铎抬起眼，暗红的眸底微微亮起光。 苏离赤足踩着地毯，走向贺铎。 “贺总今晚……”他迈下最后一步，脚尖几乎碰到贺铎的皮鞋。 贺铎身体瞬间绷紧。 苏离弯下腰，湿漉漉的水汽与沐浴乳的香味，一起扑向贺铎。 “准备睡哪儿呢？” 贺铎盯着苏离的眼睛，眸光沉得可怕，甚至隐隐渗出了几分嗜血一样的狠戾。 苏离察觉到有点不妙，刚要退开，就被贺铎抓住了手臂。 身体往前一扑，直接坐在了贺铎腿上，手掌就撑着贺铎坚硬的肩。 苏离一低眸，就看到贺铎挨得极近的鼻尖，呼吸间，甚至嗅到了贺铎身上那股微凉的冷意。苏离有些诧异，没想到贺铎会突然主动。 他还以为这家伙骨子里，就跟那个幻境中的小孩一样，别扭傲娇，还有些自卑，像小青蛙，戳一下才会回应的动一下。 贺铎微仰着脸，眼睑半垂，猩红的血眸死死盯着苏离，眼神像狼。 苏离感到了新奇，更想逗一逗贺铎了。 他放松了身体，大大方方地坐在贺铎腿上，扶着贺铎肩膀的手指缓慢的摩挲了两下，清楚感知到了贺铎绷紧的肌肉。 “贺总这是想做什么？”苏离垂着目光，没看贺铎的眼睛，视线好像对着贺铎的鼻尖，又好像看在他抿紧的浅色薄唇。 贺铎狼似的盯着苏离，并不说话。 这会又有些小贺铎的影子了。 想要，但是自己不说。 可苏离偏要让他说。 “时间不早了呢。”苏离直起上半身，原本几乎贴上贺铎的鼻尖的距离，瞬间被拉开，“贺总要是没什么想做的事情，就放开我，我想睡觉了。” 贺铎扶在苏离腰上的手，瞬间收紧了。 薄唇抿紧，又渐渐松开，他哑着嗓音，说了两个字：“好细。” 他说的是苏离的腰。 苏离轻轻动了一下腰肢，好像没察觉到两人的暧昧姿势，语气颇为认真：“我可还穿着衣服呢，贺总怎么就肯定我腰细了？” 贺铎手指顿时扣紧了。 苏离微微弓起腰背，一手扶着贺铎的肩，另一手轻轻扯住了浴袍的腰带。 贺铎顿时吸了口气。 苏离勾起唇，可没等他把下一句挑拨的话说出来，门口就响起了煎蛋又奶又尖的喊声。 “臭贺铎，你放开我妈咪！” 煎蛋用力一蹦，直接从门口飞进来，撞翻隔断书架的一排书，在稀里哗啦的响声中，一头槌顶过来。 贺铎不得不分出一只手，抓住煎蛋。 煎蛋瞪大了眼睛，球状的身体忽地膨大了些许，张开一张巨大的，满是锯齿的嘴，然后重重一口啃在贺铎手上。 贺铎：“……” 苏离笑着叹了口气，从贺铎身上离开。 他系好腰带，说道：“看来今晚得你们俩睡了。” 贺铎手指瞬间捏紧，挤得煎蛋的骂声顿时变成了一声“唧”。 煎蛋愤怒地瞪大眼睛，用力挣扎了几下，抗拒道：“我才不要和他睡！这个臭男……” 贺铎合拢手指，捂住了煎蛋的大嘴。 他站起身，觉得煎蛋不能再住这里了，最好今晚就送走。 贺铎抓着煎蛋，走出苏离的房间，他叫来谢逢，让谢逢连夜把这个碍眼的球送到小幽那里。 煎蛋不是喜欢小幽吗，那就去和小幽住，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烦人。 谢逢刚睡下不久，这会还有些困顿，他接煎蛋的时候，一个不慎，让煎蛋挣脱出去。 于是那颗灵活而又充满了的破坏力的黑球，立马撞着旋转楼梯，蹦回了苏离的房间。 苏离才拿出手机，就见煎蛋连蹦带滚，一路刺溜到贺铎刚才坐过的椅子上。 苏离：“？” 煎蛋团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发出了蓄力一样的“嗯嗯”声，它的身体迅速蓬松涨大，甚至长出了纤细的四肢。 “嘭——”一声闷响，黑雾朦胧爆开，掀起一阵气流。 苏离被风冲击得闭了闭眼，等他再睁开时，看到椅子上坐着一个大头人影。 黑雾包裹着人影，细节被模糊得隐约，只大致能看出这是个身材高挑，头却又大又圆的人影。 人影抬起一只手，重重拍着自己的大腿。 “妈咪想坐，可以坐我的腿。”人影发出有些奶的，纤细的少女音，“臭贺铎能做的，煎蛋都能做，妈咪不要找他，找我。” 黑雾渐渐散开，苏离看清了煎蛋此刻的人样。 四肢纤细，胸部微鼓，看着是个身材高挑的少女，可少女却带着一颗圆溜溜，光秃秃的黑球脑袋，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大，眨巴眨巴地望着苏离。 只是长出了人形身体的圆球煎蛋，热情地对着苏离说：“来啊，哥哥，坐我的腿。” 苏离：“……” 煎蛋丝毫不觉得自己长得奇怪，她啪啪啪地拍着大腿：“快来啊。” 苏离：“……” 好半响之后，苏离发出声音：“没想到你原来是个女孩子。” 煎蛋才发现似的，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捏了一下，接着她惊喜万分地捧着自己的脸，期待地问苏离：“那我长得好看吗，有小幽姐姐那么好看吗？” 苏离看了看煎蛋身体上顶着的黑球：“……你也许，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长大。” 煎蛋没明白苏离这句话的意思，但不影响她的开心，她激动地跳向浴室。 “我要看看我有多美。” 煎蛋进了浴室，然后沉默了。 片刻后，煎蛋变回了之前的黑球，沉默地从浴室里跳出来，话也不说，直接往外蹦。 贺铎这时追到门口，刚好抓住黑球。 黑球大眼睛拉耸着，满脸写着失落和惆怅，它看了一眼贺铎，这次没见面就呛贺铎一声哼。 贺铎拖着黑球，盯着它瞧了片刻，随后递给谢逢，顿了顿，他还是无情道：“送走。” 煎蛋原本拉耸的眼睛立马睁大。 贺铎比它先开口，说道：“送到小幽家。” 煎蛋收回了骂骂咧咧的话，发出声哼。 谢逢很快带着煎蛋离开，贺铎留在门口，隔着半间屋子的空间，看向苏离。 苏离还坐在沙发里，浴袍雪白，但他的肌肤颜色更加洁白细腻，他背后是暗蓝色的窗帘，极具反差的颜色，对比得苏离好像散发着白色微光。 贺铎眸光沉沉地盯着苏离，刚要跨进屋子，就见苏离抬起了头。 柔软的唇角扬起，他笑着对贺铎道：“晚安贺总，麻烦帮我带上门。” 贺铎沉默。 苏离笑容无辜：“很晚了，早点休息吧，贺先生。” 贺铎重重带上了门。 ** 屋子安静下来，苏离解锁手机，继续刚才的事。 系统放出来的傀儡虫已经扩散开，只靠苏离这几个人，收拾起来会很麻烦，得让灵异局出手。 苏离翻了翻通讯录，找到徐追野，约他明天一早见面。 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徐追野竟然还没睡，很快就回道：“见不了，我和年不幻回到特别培训小组了，现在在东区做任务。” 特别培训已经重新开始好几天了，只是之前徐追野和年不幻身上有苏离的任务，所以一直拖着。 苏离这边的事忙完，他和年不幻就回去了。 徐追野：“你找我干什么？” 苏离重新打开金属箱，拍了一张傀儡虫的照片给年不幻，掠过发现傀儡虫的过程，简单解释了几句傀儡虫的危害后，他直接道：“这东西马上要在一区扩散开来了，要马上处理，你们明天能赶回来吗？” 徐追野的学霸属性顿时激活，他认真回道：“这个东西危险极大，应该立即上报总局，进行全区清理。” 苏离顺势便让好徐追野去上报。 徐追野猜苏离应该是想要保持低调，回了个好，过了两秒，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你咋不找猎队帮忙？” 苏离：“。” 徐追野：“怕猎队知道你要结婚了吗？” 苏离：“他已经知道了。” 徐追野：“哇哦。” 苏离转移话题：“陆队归队了吗？” “没有，陆队退出特别培训了，听唐副队说，他最近心理出现了点问题，在家里休息。” 苏离看着这条消息，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也是时候去找一趟陆炎了。 今天太晚了，苏离关上手机，抓紧时间补觉。 ** 一区中心，某地下贫民城入口的对面高楼。 楼顶天台上，站着一个漆黑强壮的男性人影，他低着俯瞰着下方的路灯明亮的市区，以及一河之隔的对面，那边的楼房低矮破旧，路灯光也微弱稀松。 与河对面的繁华行程强烈的差异。 男人静默地看了一会，随后他伸手在面前的虚空划了一下，点开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系统面板，上面除了各项道具选择之外，还有一个倒计时提示。 “倒计时：三分二十秒。” 男人收起面板，继续盯着下方。 几秒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开到男人所站的楼下。 车门推开，下来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那人下了车，又绕到后座去，抱出一个孩子，最后才进入大楼。 等倒计时剩下几十秒的时候，天台门后出现脚步声。 宋知世抱着女儿，上了天台，走到强壮男人的身旁。 男人转头，看了一眼宋知世抱着的女儿，眉头皱起，粗声道：“你来迟了。” 宋知世温声道：“不是还没开始吗？” 男人没说话了，他拉开面板，上面的倒计时这会正好跳到零。 宋知世望着对面的破旧楼房，说道：“这里不是个好视野。” 男人冷哼了一声：“能看清就行。” 对面，地下贫民城入口。 路灯已经破损，入口处漆黑如一张怪兽的大嘴，凌晨五点，万籁俱寂，只有微凉的夜风，静静拂过寂静的旧城。 片刻，异常沉闷的轮子咕噜声忽然从入口深处传来。 有人推着一个独轮车，慢慢从地下城里走出，车子上，放着一口巨大的铁皮箱。 那人将车子推出地下城，然后一脚踢翻。 哐当一声巨响，铁皮箱轰然摔地，盖子敞开，蟑螂群一样的傀儡虫瞬间涌出来，长长的节肢敲打着地面，飞快地朝着有活人气息的地方四散而去。 人类惊慌的尖叫声很快响起，原本漆黑的矮楼，也一盏盏亮起灯光。 越来越多的尖叫与惨叫声陆续响起，之前推车的人听了片刻，开始往前走。 经过一处明亮的路灯时，光芒照出了那人模糊的面孔，她是无脸人。 无脸人进了附近的一栋矮楼。 楼里的早已充斥满了痛苦的喊叫，声控灯全部亮起，昏黄的灯光拉长无脸人的影子。 紧挨着她的门这时打开，有人踉跄着扑出来，摔在无脸人脚前。 那人伸长了手臂，本能的想要抓无脸人的裤腿，可还没等他碰到，手臂便迅速枯缩，他最后变成一副表情狰狞的干尸。 干尸嘴巴蠕动几下，爬出吃饱的傀儡虫。 无脸人蹲下身，收起了傀儡虫，这种虫子吞噬力量的速度很快，但一旦吃饱，就会虚弱产卵，弊端也很大，所以初期的繁殖需要耗费大量的力气来进行维护。 无脸人沉默地捡着吃饱的傀儡虫。 对面，楼顶。 看到灯光陆续亮起，尖叫声隐隐传来，体型强壮的男人兴奋地笑了一声。 “开始了。”他转头看向宋知世，笑容狰狞兴奋，“让你带的东西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68章 苏离刚睡下没多久， 就被剧烈震动的手机吵醒了。 他勉强撑开眼皮，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 苏离挂断， 但很快电话又不依不饶地响了起来， 苏离只得接通。 “苏离是吗？我是灵异总局的分组长， 一区出事了，人手不够， 你现在过来帮忙。” 苏离困意渐消，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分组长声音发沉：“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先过来， 路上自己上论坛看。” 挂了电话， 苏离撑起身，翻看手机里的一堆消息记录。 年不幻，徐追野， 还有唐百都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说傀儡虫的事，昨晚苏离让徐追野上报，他刚报上去， 灵异局还没反应过来，傀儡虫就已经爆发了。 现在灵异局紧急封锁了爆发区域， 并且派人进入清理， 但傀儡虫的数量太多了， 人手严重不足， 徐追野他们已经在调回的路上了，估计中午能到。 就苏离看消息这会， 不断有各种新闻推送弹出， 全是关于傀儡虫的视频和图片， 甚至还有现场直播。 苏离只大概扫了一眼新闻，顺便具体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 傀儡虫爆发地在一个地下城入口，附近小区全部封锁，据一个小区内部的直播主说，现在小区周围到处都能看到有蓝色花纹的黑虫子，路面上也随处可见干尸。 所有幸存者现在都封死了门窗，但就算这样，他们也时时刻刻能听到虫子挠门的锐响，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 还有人用硬物砸过这种虫子，它非常坚硬，那人砸了好几分钟，直到将虫子砸成扁饼，那东西才会死亡，并且它死掉的时候，会同时散出一道黑雾和蓝雾。 虫子被砸死这个过程，被那人拍成了视频，苏离点开看了看。 傀儡虫死亡时，果真散出了一黑一蓝两道雾气，黑雾很快便散开了，蓝雾却直直地朝着天空升腾，砸虫子的人身手碰了一下，蓝雾就像普通的雾气一样，抓不住，也拦不住。 只能看着它升入空中，然后突然消失。 苏离关了手机，下床走向靠窗的茶几。 装着傀儡虫的金属箱还在放在上面，苏离打开箱子，那只虫子仿佛受到惊吓，慌张地在箱里四处乱窜，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可箱子就那么大，不论它怎么转，也找不到一个藏身所。 苏离看了一会，然后伸手抓住了虫子。 ** 苏离洗漱完，拎着金属箱下楼，就见贺铎站在大露台上，背对着客厅，手臂垂着，指尖夹着支雪白的烟。 到了客厅，苏离隐隐约约听到了细碎的说话声，来自露台，贺铎竟然也在看傀儡虫相关的直播。 苏离有点新奇，他随手把箱子放在客厅茶几上，朝着露台走去。 贺铎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抬手摁熄了烟。 露台上摆着一套白色的座椅，桌子上放着平板，苏离看了一眼，发现贺铎看的直播角度很不一样，是从城市上方俯视的。 直播主用的飞行器，从破旧的楼宇间扫过，每次遇见干尸和傀儡虫就会停一下。 苏离刚到露台，飞掠的直播镜头就找到了一对惊慌失措的幸存者男女。 两人被一只傀儡虫追到街道，尖叫踉跄着往前跑。 直播画面的一侧是弹幕，苏离扫了一眼，发现观看的网友都在猜这对情侣或者夫妻能活多久，以及猜这俩谁会先把对方推出去挡刀。 背景里同时响起直播主的声音：“来了家人们，又到了下注时间，这次我还是押这个男的，这种情况，十有八九都是男的先推女的。” “你觉得谁会先动手？”贺铎走到苏离身后，目光落在直播画面上，大概是抽过烟的缘故，他的嗓音沙哑，反而更好听了。 苏离不觉得猜这个有什么意思，他回头看了一眼贺铎。 贺铎垂着眼，血红的眸子里压着兴奋。 苏离顿了顿，反问道：“你觉得呢？” 贺铎唇角勾起：“都会死。” 苏离余光再次扫向直播屏幕，那对男女飞快冲出一个拐角，在被傀儡虫追上的前一秒，撞上了灵异局的人。 情侣得救了，傀儡虫被灵异局的人一刀子钉在了地上。 贺铎垂着眸，勾起的唇角瞬间压了下去，显出几分不明显的失望。 “人死太多不是好事。”苏离将直播关掉，“反而如了系统的意。” 贺铎没接话。 苏离往客厅里走：“灵异局联系你了吗，猎队？” 贺铎抬眸看向苏离，他没说话，但已经默契地听懂了苏离的潜台词，他需要贺铎以猎犬的身份露面。 苏离走回茶几附近，弯腰拿了个艳红的苹果，修长漂亮的手指拖着圆滚的苹果，愈发显得手指细长白皙。 “帮我个忙。”苏离颠了一下苹果，笑容既乖巧又狡黠，“可以吗，猎队？” ** 苏离没吃早饭，只带了一颗苹果，便从庄园离开，赶去傀儡虫爆发的小区。 离开之前，谢助理递给苏离一个鼓囊囊的红包，说是小幽让转交给苏离的。 上了庄园的私车，苏离捏了捏红包，从手感和长度来看，感觉不像是百元钞，他估计里面要么塞的是纸，要么是小额钞票。 估计小幽无聊的恶作剧。 苏离吃完苹果，最后才拆开红包，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果然里面要么是小额钞票，要么就是折叠起来的白纸。 不过再少也是钱，而且这么厚，多少也得有几百块。 苏离把钞票抽出来，抽到一半，另一张夹在白纸里的东西掉在苏离大腿，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一愣。 是一张支票，数额六百六十六万，比之前苏离给林婉开咖啡厅的钱多了一百万多万，估计是小幽从昨晚赢的钱里分出来的。 这次倒是很大方。 支票背后还贴着一张细长的小便签，上面娟秀的写了两个字——嫁妆。 苏离取下便签，看了一会，收起了支票。 ** 苏离在出事的居民区附近下车。 这边的路已经被灵异局和警署全部封死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警署的人，防止傀儡虫外逃出来，枪声与喊声时不时从里面传出，气氛极度紧张。 可就算如此，还是有不少不怕死的户外主播主，架着手机，在附近凑热闹直播，不管警署的人怎么赶都不走。 苏离穿过封锁线往里走，路上还碰见一辆载满了幸存居民，往外撤退的货车。 过了封锁线就是武器补给点，后勤部的人聚集在这里，呼喊着分配补给，所有人都忙得晕头转向，苏离过去取武器。 后勤部的人也只问了他名字和部门，没看证件，他飞快地给苏离配装备，同时快速道：“进去之后捂紧口鼻，这些虫子虽然数量多，但只能从嘴巴钻进身体，只要你牙齿咬得够紧，它就拿你没办法。” 苏离将武装带系在修长的大腿上，打听道：“现在里面情况怎么样？” 后勤部的人牙疼道：“有点麻烦，不好还好这些东西攻击力不强，而且已经控制住了居民区，现在只要清理干净就行。” 苏离抬起头：“地下城里去看过了吗？” 后勤部的人道：“哪儿顾得上那下面，就这小区已经忙不过来了。” 那人说着，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 “别可怜那么多，可怜不过来的，这些虫子很麻烦，每个都能生小崽子，吃一个人下一个崽，找不到源头，只能挨个清除，要是小区控制不下来，就会蔓延到整个一区，到时死的人更多。” 苏离拿起一把匕首，手指一动，锋利的雪白匕首在他指尖旋转，反光划过后勤部员工的眼睛。 那人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正好看到面前这个漂亮青年利落将匕首插入武器带。 青年弯起唇角，眉眼温和又漂亮：“谁说这些虫子没有源头的？” 那人被苏离的笑恍了一下眼，反应了几秒，才说：“难道你有什么线索？” 苏离转身往居民区深处走。 “没有源头，创造一个源头不就好了。” 后勤部的人愣愣看着苏离，半响后，他皱眉抱怨：“说什么屁话呢，难道你还能创造一个母虫出来不成。” ** 苏离被临时编入了一个小队，他跟着这个小队，负责清理一栋七层高的居民楼。 楼里已经没有活人了，走廊和大开的屋子里只有干尸和躲藏的傀儡虫。 小队刚进了楼，感应到活人气息的傀儡虫就成群的冲了出来，几个队友立即开枪，特制子/弹飞出枪膛，击中傀儡虫。 子/弹里携带的电流瞬间炸开，傀儡虫顿时散成一道黑气。 冲过来的虫群很快被打退，小队人员开始往前推进。 苏离收敛了所有气息，像个普通且柔弱的灵异局员工，落在队伍最后面。 一只漏网的傀儡虫沿着墙壁，飞快朝着小队爬过来。 它感应不到收敛了气息的苏离，长长的节肢撑着墙墙面，身体下压，打算起跳扑向苏离前面的队友，苏离抽出匕首，干脆利落地一刀将它钉在墙上。 傀儡虫顿时发出一声尖叫。 苏离转着匕首，将虫子切成两半，黑色与蓝色的雾气同时扩散出来。 黑雾很快散开，而蓝雾则缓缓朝着空中升腾。 苏离伸手抓向蓝色的雾气，为了保证能握住这股力量，他放出一点气息，与此同时，走廊上凶猛攻击人的傀儡虫，突然惊惧地朝着角落急退。 好像突然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怎么回事？”有人发出疑惑的喊声。 队友们的注意力都在后退的虫子身上，没人注意到最后面那个抓向蓝雾的青年。 苏离合拢手指，从雾气中间抓出了一缕电流般的蓝色细丝。 这股细丝比头发丝还要微小，被抓住了也根本不挣扎，而是绕着苏离的手指浮动了一秒后，瞬间消失。 苏离皱起了眉。 意识到了不对劲。 那缕蓝光散尽之际，苏离收敛起了所有气息。 原本快速后退的傀儡虫不再感到威胁，立马更加凶狠的反扑过来，刚推进了几米的小队不得不手忙脚乱的后退，应付着涌来的傀儡虫。 一行人边打边退，不知道怎么就拐进了楼梯间。 苏离还是在队伍最后面，他上了几级台阶，等手中的枪很快打空，更换弹匣时，苏离动作微微一顿。 他听到了声音。 从楼上，楼下，以及楼外传来的，无数密集的傀儡虫脚步声。 “快退啊！愣着干什么？”小队队长一回头就看见苏离在发呆，队长记得这家伙，长得很漂亮，但清理虫子的过程中，他永远躲在队伍后面，是个胆小鬼。 队长忍不住怒道，“给我赶紧退啊！” 苏离推上弹匣，大步往前上走了几步，然后再次停住。 二楼走廊上，果真聚集着一大群傀儡虫，不仅是走廊地面，两旁的墙壁，甚至那些开着门的屋子里，都有无数的傀儡虫涌出。 好像这个区域里所有的傀儡虫，都朝着苏离这个方向聚集了过来。 “你又愣着干什么？”队长急得上火，甚至推了苏离一下，“楼下全是虫子，你还不走想害死我们吗？” 苏离冷冷扫了一眼队长，语气听着很温和：“上面也全是虫子呢。” 队长急忙往上看去，顿时脸色煞白：“怎么会这样？我们完蛋了……” 楼上走廊与墙壁上爬满了虫子，楼下也一样，走廊，墙壁以至居民楼入口，都挤满了黑压压的虫潮。 队长完全被吓得失魂，连自己身旁的墙上出现了傀儡虫都没发现，等到虫子扑向他，带起了阴风，他才猛然惊觉。 可这时再想反应，以及来不及了。 队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一瞬间连挣扎都放弃了。 在傀儡虫即将扑到队长侧脸之际，那个刚刚被他骂了的漂亮青年，抬了一下手。 队长感觉到一股冰寒的风，擦着他的侧脸滑过，这道风犹厉鞭，重重拍在飞扑的虫子上。 虫子当场碎成齑粉，黑色与蓝色的雾气飘散而开。 队长狠狠吸了口气，震惊地看向这个永远躲在最后的青年。 青年抬眼看着队长，露出了类似羞涩的笑容：“我要是说是它自己炸的，你信吗？” 队长：“……” 我的确有眼无珠，没认出您是大佬，但我不是瞎子啊！ 本就飞快靠近的傀儡虫突然变得更加疯狂了，就好像嗅到了什么美味的东西，疯了一样朝着这支小队袭来。 有队员崩溃喊道：“队长，我们快撑不住了，没弹药了！” 苏离目光移开，看了一眼楼下。 傀儡虫就快突破小队的防守圈了。 苏离收回目光，转身朝着二楼走去，傀儡虫瞬间冲向他，又在即将碰到他的前一刻，通通炸成齑粉。 “你们都撤出去吧。”苏离走完楼梯，回头看了一眼，“这些虫子盯上我了，我引开他们。” 队长和几个队员都呆住了，尤其是看到傀儡虫自杀一样扑向苏离，又被无形却强大的力量炸成粉末的时候。 这叫引开吗？这分明就是屠杀啊！ 苏离踩着虫群，朝着三楼的楼梯走去，而下方，一楼的傀儡虫群终于冲破了小队的防守圈，节肢重重敲击着地面与墙壁，凶狠无比的朝着防守圈里的人袭来。 有人满脸狠意的拔出**，将队友往身后一推：“我去炸死他们，你们……” 哒哒哒——密密麻麻如潮水的虫群，完全无视了这几个人类，追着苏离离开的方向，迅速离开。 几人后退了几步，缩在楼梯拐角处，震惊地看着脚下潮水一样的傀儡虫们。 无数虫子经过了他们，但没有一只虫子回头看过他们一眼，它们眼里，似乎只有刚刚离开的那个青年。 “怎么回事？”举着**的人呆滞道，“刚刚那个人是谁，局里隐藏的大佬吗？” 他们是临时组成的小队，根本不认识那个新加入的青年，看他一直跟在队伍后面，也不说话，还以为是个默默无闻，胆子还有点小的新人。 没想到是个隐藏的大佬，看他那不动手就能杀死傀儡虫的力量，他恐怕比猎队还强。 刚才骂过苏离的队长此刻无比后悔，他就不应该冲动骂人，现在只希望大佬不要记仇。 虫潮源源不断，从居民楼入口涌进来，小队虽然已经不被傀儡虫看在眼里了，但他们也不敢踩着虫子往外走，只能一直缩在原地，惊心胆颤地等傀儡虫走完。 不知道煎熬了多久，队长突然隐约听到了车轮行驶的声音。 有人来了。 队长忍不住道：“谁那么没有眼色，这里虫子这么多，还来凑热闹，找死……” 吗字还没说出来，队长猛地安静了。 一股阴沉的气压，锐利凶悍的从楼外传进来。 队长是灵异局里的老人了，见过大场面，还见过那位传说中的猎队，这气息，就是猎队的。 今天到底什么情况，大佬怎么都扎堆了？ 队长咽了口口水，紧张地盯着走廊那边。 本就快速朝前涌动的傀儡虫群忽地变得更加躁动，甚至失去了方向，不再往楼上跑，而是受惊般的四处乱冲。 沉稳从容的脚步声，夹在傀儡虫节肢发出的咄咄声里响起。 队长更加紧张，后背紧紧贴着墙壁。 一秒后，高大挺拔的人影从拐角里闪出，楼道声控灯早已不亮，光线昏黑，而猎队那张惨白的面具醒目异常，甚至带着些阴森恐怖的意味。 贺铎拐上楼梯，只余光扫了一眼拐角里挤着的人，随后便头也不回的越过这几人，朝着楼上走去。 等猎队走远，队长才吐出一口紧绷的呼吸，他目光顺着猎队的背影，落到他手上提着的银色金属箱上。 猎队这次手里拎着的不是冷剑，而是箱子，难道箱子里装着的是什么秘密武器吗？ 队长盯着猎队离开的方向，突然想跟上去看看。 可猎队一走，慌乱的傀儡虫群立马恢复正常，再次潮水一样朝着楼上涌去，队长脚尖刚动了一下，就踩到了一只傀儡虫。 虫子发出尖锐叫声，注意力瞬间转移到队长身上，节肢下压，身体登时飞起，扑向队长的脸。 队长急忙开枪打烂这只傀儡虫。 这个意外之后，他不敢再乱动了，只敢用好奇的目光往楼上看。 ** 苏离直接上了天台，站在天台的水塔之上。 这里有人也跑上来过，地面上倒了十几具扭曲的干尸，甚至水塔下方就靠坐着一具。 但这些尸体很快便被汹涌包围过来的虫潮淹没了。 所有的傀儡虫都疯了一样冲向苏离，苏离上了水塔，这些虫子也想爬上去，但爬到一半，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了下去。 苏离低头看了一眼下方的虫潮。 天空，一个飞行器盘旋着飞到苏离上方，搭载的摄像头更是直接对准了苏离。 苏离听到了飞行器的细小轰鸣声，眸光沉了沉。 发现傀儡虫有问题之后，苏离就想把这些东西都引到天台上，然后一口气弄死，但他忘记了这里到处都是凑热闹的直播主。 于是一上天台，就被飞行器发现了。 他要是现在动手，一定会被直播出去。 苏离没戴面具，不想在网上出名，更不想被人扒出所有的信息。 所以他和这些碍眼的虫子，就这样僵住了。 片刻后，原本疯狂爬向水塔的傀儡虫们突然一静，接着惊慌地蹿动起来。 苏离有所感应，他偏头，看向天台入口。 上午的天光明亮，春日的暖阳半挂在天穹上，投下温暖明媚的阳光。 温暖的光线既清晰照出了苏离漂亮的眉眼，也照出了天台入口处出现的高大人影。 贺铎来了。 他停在天台入口，微抬起头，猩红的双眸，死死盯住了苏离。 那人站在高高的水塔上，下方是黑压压的虫群，但他面上毫无惧色，阳光映亮了那双浅色的眸子，以及眸底里轻软流淌而过的笑意。 天空中，盘旋的飞行器高度立即往下降低，摄像头牢牢对着苏离的脸，清晰无比地将苏离的面容，以及他那双突然露出笑意的眉眼，全都直播了出去。 与此同时，这台飞行器链接的直播频道里，弹幕瞬间炸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9章 贺铎站在天台入口， 身后追着大片的傀儡虫，这些虫子被苏离吸引得既想进入天台，又畏惧贺铎的气息， 最后只能焦急围在贺铎脚后跟附近打转。 半空中， 飞行器高度再度降低， 操控飞行器的直播主根据苏离的视线，发现了天台这边还有人， 于是想要用摄像头去看那人的模样。 飞行器转变了角度，从斜上空俯瞰向天台入口。 摄像头视野里，先是出现了惊慌涌动的大片傀儡虫， 然后是一小片异常的空白地面， 一双黑色的短靴就踩在这片空地里。 顺着漆黑的短靴往上，是修长笔直双腿，但没等摄像头的视野继续往上， 那双腿就迈开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前方的傀儡虫立即后退，仿佛对这双腿的主人无比恐惧。 贺铎踏入天台，高挑冷峻的身形瞬间暴露在摄像头视野里， 他偏过头，阳光之下， 那张惨白的面具阴冷渗人， 猩红明亮的双眸看向飞行器。 操控者飞行器的直播主， 以及观看着这个直播的无数观众们心里齐齐一悚， 瞬间有种自己被恶鬼盯上了的错觉。 炸开的弹幕瞬间空白，所有人都被吓住了。 贺铎慢慢抽出了长剑， 雪白剑光亮起的瞬间， 直播屏幕乍然漆黑。 飞行器被切成两半， 砸落在地。 没了碍眼的东西，贺铎穿过如漆黑潮水一样的虫群，跃上水塔，走到苏离身边，目光也终于从苏离脸上移开，落向他的身体，确定他没受伤。 苏离看着贺铎手里拎着的箱子，没问他为什么没把箱子交给灵异局的人，之前苏离让贺铎帮的忙，就是让他以猎队的名义，把箱子里的东西转交给灵异局负责人。 只是苏离没想到系统和他一样，都在傀儡虫里动了手脚，这直接扰乱了苏离计划，让苏离稍微有点不爽。 贺铎目光重新落到苏离脸上：“还开箱子吗？” 系统放傀儡虫的目的，和苏离预先想的不一样，箱子里的东西好像也没作用了，还不如直接暴力切了这些聚集在一起的虫子。 左右不过是几刀的事。 “开吧。”苏离道，“免得费劲。” 贺铎半蹲下身，打开金属箱。 箱子里仍旧卧着一只傀儡虫，但不同的是，这只傀儡虫后背上的花纹，是明亮的幽白色。 箱子一打开，这只傀儡虫便撑起了节肢，迅速爬下水塔，冲入涌动的虫潮里。 它一进去，附近的傀儡虫顿时沸腾一般朝着它冲去，但其他傀儡虫还没碰到它，就先被一口吞掉了，它一口一个，转瞬间便处理掉了一大片傀儡虫。 附近的虫子们丝毫没感觉到不对，仍旧被这只带着苏离气息的母虫吸引，献祭一样不断主动送到母虫嘴里。 母虫的体型逐渐变大，吞噬的速度也越来快。 原本挤满了黑色傀儡虫的天台，很快空旷起来，另一只亮着白色花纹的巨大母虫，围着水塔，缓缓爬行着，处理剩下的傀儡虫。 半空中，又有飞行器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呼啸着朝着天台飞来。 苏离转头看过去，那只飞行器的位置在河面附近，河对面，则是一栋栋安静而干净的高级小区。 飞行器在不断靠近，贺铎手握着上长剑，雪白的剑光隐约闪现。 苏离突然抓住了贺铎的手臂，目光越过飞行器，聚焦在对面的小区楼宇上。 “原来在对面啊……”苏离手指摩挲了一下贺铎的手臂，“你感觉到了吗？” 贺铎这才看向那片无声的小区，没接话。 他并没有发现，那个地方，看起来完全正常。 大概是两人的视线存在感太强，对面小区的某栋楼房的某扇窗前，忽然有人影一闪而过。 贺铎抽出长剑，隔着百米的距离，一剑将盘旋的飞行器斩下来，剑光闪过时，他回答苏离：“看到了。” 长剑收回，斜斜指着地面，贺铎盯着对面的高楼，血液逐渐兴奋起来。 比起这些无聊的虫子，对面躲着的东西，显然更有意思一点。 ** 对面某居民楼屋内。 无脸人放下窗帘，从窗户前退开。 “被发现了。”她对着那屋里的另一个体格强壮的男人道，“我们得立马撤退。” 男人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桌面上，则趴着一只拳头大小的蓝色蠕虫，虫子通体发着蓝光，身体两侧伸出短小的节足，随着蓝光的流淌而，节足也在细微的蠕动着。 空气里，点点蓝光不断从周围汇聚过来，涌入蠕虫里。 男人抄起桌上的一瓶威士忌，灌了两口，才粗声说：“还差一点，这栋楼里的能量还没收完。” 无脸人声音干脆：“不要了。” 男人扭头看着无脸人，笑容嘲讽：“怕死你就不该接这个任务。” 无脸人这次没立马接话，系统发布任务的时候，并没有给她拒绝的选项。她只是系统操控下的棋子，根本没有权利拒绝。 片刻后，无脸人才说：“我们还有别的任务，现在不是交手的时候。” 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又喝了两口酒。 “你怕你就先走，我要留下来。”说完他忽然裂开一个兴奋而狰狞的笑容，“我要和那个传说中的魔王交交手。” “随你。”无脸人说完，抬脚要走。 原本平静的空气里，这时突然扬起一点细微的波动，桌上的蠕虫仿佛已经感觉到了危险，节足不安地踩着桌面，身体里的蓝光一起一暗，快速闪烁起来。 桌旁，那个喝着酒的男人忽然放下了酒瓶，扭头看向窗外。 “来了，动作倒是快。”他抬手一划，拉开系统面板，飞快点了两下，手在虚空里一拉，直接抽出了一把巨大的斧头。 下一秒，窗户玻璃哗啦碎裂，黑色的人影直接破窗闯入。 玻璃碎片飞溅四落，窗帘被卷起的厉风吹得扬起，极其强大的威压瞬间入侵进来。 无脸人往后退了一步，撑大了眼睛。 破窗而入的人穿着黑衣，面色惨白而阴森，脚尖还未落地，他那双猩红的血眸便已经盯住了无脸人，眸中杀意汹汹，疯狂而又嗜血。 无脸人愣了一下，随后才注意到，这个看着凶戾无比的面具男怀里，还抱着一个眉眼漂亮的青年。 苏离被贺铎横抱在怀里，手臂勾着贺铎的肩。 碎裂的玻璃四溅乱飞，苏离靠着贺铎的胸膛，抬起眼，目光扫过屋里的两个玩家，唇角顿时勾起。 贺铎脚掌稳稳落地，玻璃碎片随之哗啦啦溅落在地板上，扬起的窗帘缓缓落下，盖住了明媚的天光。 苏离勾着贺铎的后颈，从他怀里下来，踩着铺满碎玻璃的地板。 “上午好啊。”苏离后背靠着贺铎的胸膛，笑着对屋里的两个人打招呼，“玩家们。” 无脸人谨慎地再往后退了一步，而旁边，那个体格强壮的男人抓起斧子，罩着苏离的脸就砍了下去。 苏离只偏头看了一眼。 屋里没有开灯，光线微暗，而苏离颜色偏浅的眸子里，仍旧明亮的反射着微光。 近乎晶莹的眸子里，清晰倒映着来势汹汹的斧头轨迹。 铛——沉沉的一声闷响。 贺铎用短刀接住了下劈的斧头，两者交接时火光乍然迸开。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长剑便已朝着他的腹部划来，锋利无比的在他肚子上划出长长的血口，男人被逼得后退了好几步，他低头看了眼肚子上的口子，表情反而更加兴奋了。 “有点意思啊。”男人手掌在面前的虚空上一划，大概是购买了什么道具，腹部上的伤口瞬间愈合。 苏离看了一眼，眉头微挑。 “系统的能量变强了呢。” 男人嘿了一声，说道：“那可不是，这个世界，马上就要被系统吞噬了。” 说着，他左右活动着脖子，颈骨发出咔咔的声响。 “你们要是识相，就乖乖让我砍死，不然等系统抓住你们了，那可就求死不能了。” 趁着几人对话，无脸人再度后退。 黑雾在她背后浮现，拉出离开的通道。 她往后退入通道之际，苏离盯住了无脸人，她顿时一阵悚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白光乍然亮起，厉风铺面而来，直切她的脸。 无脸人手指一动，防御道具瞬间展开。 白光劈至，落在道具屏障上，那面蓝色的屏障瞬间碎裂，白光穿过蓝光碎片，威力不减的狠狠砍在她肩上，几乎削掉她整个手臂。 幸好屏障挡了一下。 无脸人趁机往后迈了一大步，身体瞬间没入黑雾里，雾气一闪，消失不见。 苏离收回凝聚出的白色光剑，盯着无脸人逃走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背后，贺铎已经和留下的男人交了好几次手。 男人明显不是贺铎的对手，但他拥有无限的道具，伤口可以不断愈合，防御屏障连续拉开，阻挡贺铎的攻击，还借机从各种阴险的角度偷袭贺铎。 老鼠一样猥琐而又烦人。 苏离回头看了一眼，他随手甩了一下白剑，径直朝着桌上的蓝色蠕虫走去。 “替我向系统问好。”苏离握着剑，从上往下，直接扎向蠕动的蓝色蠕虫。 男人被苏离的举动引开注意力，不过刹那间的分神，贺铎剑快如光，将蓝色屏障以及男人的身体一起，整整齐齐的切成两截。 蠕虫被钉在桌子上，头部仰起，发出吱吱惨叫。 苏离偏头看向断成两截的男人，同时剑刃一挑，从蠕虫身体里勾出一颗蓝色光球，球体上不断闪出电弧。 “呸。”男人吐出口带血的唾沫，他的上半身落在墙角，但他还没死，脸上也没有任何痛苦，反而充满了兴奋，“你何必找我替你问好，你自己不就能找回去吗？” 说话间，只有男人能看到的系统面板在面前拉开，上面的亮起一个道具图标，以及一个十秒倒计时。 男人扫了一眼倒计时，对着苏离讽刺道：“这个世界很快就会被占领了，你应该回到游戏里，说不定能苟且一命。” 贺铎转着雪白的长剑，朝着男人走去。 长剑扬起落下，却只砍中了一道蓝光，这道光明显比之前更加凝实坚硬，贺铎一剑下去，屏障没立即碎开，顿了一下，才开始出现裂纹。 “小子。”男人兴奋得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贺铎，他的身体迅速虚幻消失，“下次见面，老子一定杀了你。” 话音落下的刹那，男人以及掉在另一边的下/半身同时消失了。 屋子恢复了安静。 苏离托着那颗带着电弧的蓝色光球，他看了一眼，随手将光球捏碎。 无数蓝色电流从他白皙的指尖里迸开，夺目的蓝光轰然炸开，光芒映亮苏离的微低的面容，他浅色的眸子清冷明亮，映着炸开的电光。 贺铎回头，看到了苏离平静而冷漠的侧脸，他漠然的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祇。贺铎手指突然动了一下，有些不安。 他说不清这个感觉的来源是什么，只好像突然间意识到，这个漂亮、恶劣又强大的人，不属于这里，他也许随时会离开。 蓝光渐渐消陨，屋里有一刹那的昏暗。 贺铎向来视力极好，但偏偏在这一刻，忽然有些看不清苏离的脸。 他往前走了一步，没有理由的出声道：“苏离。” “嗯？”苏离摩挲着手指，擦掉指尖残留的电弧，随后他才抬头，看向贺铎，“怎么了？” 略微暗淡的光线里，贺铎面上的白色面具醒目，对比之下，他那双血红的眸子更是猩红显眼，里面盛着冷而疯狂的暗光。 贺铎抿紧了嘴唇，一瞬间又不知道说什么。 苏离感觉出了贺铎情绪的不对劲，但猜不到理由。 瞧了贺铎片刻，苏离朝着他走去。 不管为什么，反正先哄一下。 苏离垂下手臂，走到贺铎面前，他与贺铎身高差距不大，一仰起脸，鼻尖就能碰到贺铎的下巴。 他戴着冰冷而惨白的面具。 苏离手指勾着面具边缘，眸光抬起，眼底压着笑意与某种缠绵难明的东西。 “你今天帮了我忙。”苏离指尖推着面具，一点点的露出贺铎苍白的下巴与唇线，“给你个奖励，好不好？” 贺铎瞬间抿紧了唇，脑中的混乱杂念全都变成了另一种绷紧的情绪。 他好像知道苏离的奖励是什么，血液在刹那间就沸腾了起来，腹腔里有某种饥饿的欲望在叫嚣。 贺铎抬手，扶住了苏离的腰。 下一刻，苏离便往前一贴，柔软微暖的嘴唇落在贺铎唇角，错觉般的一触之后，又迅速退开。 贺铎手指用力，掐住了苏离的腰。 他垂下眼，毫不掩饰眼里疯狂的欲望与贪婪。 不够。 苏离这时往后退开，纤细的腰灵活地从贺铎掌心脱离，转头看向屋子，说起了正事。 “这附近完全没有活人气息，估计这里面的人都被系统当成能源抽干了。” 贺铎握了握手指，血液仍旧在躁动的沸腾，他现在只想把这个人抓回来，然后想办法打上标记，让他以后无法离开，也无法逃离。 但急促的车鸣声偏偏在这时响起，清楚明晰地从楼下传上来。 有人过来了。 苏离掀开窗帘，往下看去。 开过来了好几辆陌生的私人轿车，车停之后，涌出来一大群举着直播设备的人。 发现这边小区里藏着玩家的时候，苏离为了尽快赶过来，直接让贺铎抱着他，踩着楼宇的天台，直接从对面小区挑过来的。 那时附近的飞行器就发现了贺铎这强到反人类的举动，估计那一幕被直播了出去，于是附近的直播主全都被吸引过来了。 这倒是麻烦了。 “我们得离开这里来。”苏离放下窗帘，同时拿出手机，联系灵异局的人，“不然一会就要被那些人包围了。” 想想苏离就头疼。 他低头看着手机，没发现贺铎落在他身上的，充满了疯狂占有欲的目光。 ** 旧居民楼，包括那边的地下城里的傀儡虫，全都被贺铎带过去的母虫吃干净了，现在那只母虫被灵异局收押带走了，也许那只虫子会被消灭，也许会拿来做研究，反正不关苏离的事了。 但他和贺铎两人的直播录屏，已经传遍了网络。 贺铎带着面具，只被扒出了猎队这一个身份，信息量还少得可怜，苏离就惨了，他在这个世界里的个人信息，几乎被扒了个底儿朝天。 晚上苏离参加灵异局总结会议的时候，局里同事们看苏离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 徐追野他们中午就到了，刚好参加了傀儡虫的扫尾过程。 开会的地点在灵异总局会议室。 苏离刚到总局门口，就被一道陌生的男声叫住，他顺声看过去，是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 男人笑得有些谄媚，自我介绍道：“我就是你转部门后的负责组长，今天早上给你打电话那个，我性刘，你叫我刘组长就是。” 苏离点头：“刘组长。” 刘组长笑了两声，目光在周围转了转，见这边人多，小声说：“借一步说话，有点事情要告诉你。” 他带着苏离，走到灵异局的侧面。 见附近没人了，刘组长低声道：“局里有人查到傀儡虫的另一个出现地了。” 说完他用犹犹豫豫的表情看着苏离。 苏离一看就明白了，声音平缓：“是我父亲的庄园吗？” 刘组长见他聪明，一点就透，笑容也真切了几分，接着说道：“是的，这次死了很多人，不仅是贫民区那边，对面的高档小区里更惨，十几栋高楼，数万人，全都悄无声息的被抽干了，连尸体都没剩下。” 他叹了口气，虽然为人油滑势力，但这么大数量的死亡，他还是感到了惋惜和痛苦。 “谁也没想到傀儡虫只是个幌子，那个所谓的系统的目标，其实是对面的小区。”刘组长皱眉说，“关键我们谁也没发现异常，探测鬼气的时候，高档小区那边干干净净，当时的确发现那边过分安静了，也不见人出入，还以为是被傀儡虫吓到了，所以都闭门不出了，没想到……” 苏离垂着眼，安静听完后，他才抬起眼，眸底冷光一闪而逝。 “是啊，谁也没想到。”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刘组长很快就收起了那些惋惜的情绪，观察着苏离的脸色，继续说，“也因为伤亡太大了，所以这次总局准备派人去查查你父亲的庄园，我准备让你负责你父亲庄园的调查。” 苏离顿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眉眼亲和柔软：“好啊，我谢谢刘组长了呢。” “嗐。”刘组长虚伪的客气道，“小事，等这件事过去了，以后你别忘了我的这个小小的人情就是了。” 苏离应道：“肯定不会。” “行了。”刘组长得到了想要的承诺，眉开眼笑道，“你快去开会吧，估计调查的事情，会在会上通知。” 谈完话，刘组长先一步离开。 苏离从大楼侧面走出去，刚好碰到同样来开会的年不幻等人。 “苏离！”徐追野一声大喊，把苏离的注意力拉过来，“你今天牛逼啊！都红爆网络了。” 苏离：“。” 他抬眸，意外地难得分看到了陆炎。 他跟在唐百旁边，也看到了苏离，但下一秒就移开了目光，转头对着唐百说了句话，随后便先一步进了总局大楼。 徐追野兴致冲冲，跑到苏离面前，非常直男的抬手，想锤苏离的肩膀打招呼。 苏离侧身躲开。 徐追野打了空，目光一顿，马上就兴奋起来：“正好，我们趁机打一架！” 说完他就捏起了拳头。 苏离赶紧往后退开：“马上要开会了。” 徐追野无所谓道：“不差……” “你够了。”年不幻一巴掌怕徐追野后脑上，“就不能想点别的吗？” 年不幻说着，瞄了苏离几眼，欲言又止。 苏离：“？” 几秒后，年不幻吞吐道：“我们看到你和猎队的直播录屏了。” 苏离想起那些视频就头疼，接着他就听到年不幻的问：“所以你和猎队，真的分手了吗？你该不会瞒着贺总在……那个吧？” 苏离觉得好笑：“瞒着贺总在劈腿吗？” 年不幻神情有些严肃：“我听说贺总他脾气不太好的，你小心……” “没事。”苏离勾起唇，“他知道的。” 年不幻瞪大了眼睛，瞬间说不出话了。 徐追野摸着后脑勺，发出感叹：“牛逼啊。” “先别聊了。”唐百在不远处催道，“开会了。” 苏离看向唐百，缓声到：“唐副队，能借一步聊聊吗？” 唐百不解地看向苏离。 苏离展开唇角，笑容一如既往的亲和无害：“有件关于系统的事情，想和商量。”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总结会议开得很无聊， 负责这次傀儡虫行动的人东拉西扯，在总结之外夹杂了大量毫无意义的废话。 大部分参与行动的人都是一脸走神的表情。 苏离挑了靠墙的位置，旁边坐着听得很认真的徐追野， 再旁边则是发呆的年不幻。 唐百和陆炎在另一边， 最后排的位置。 苏离也低头刷着手机。 傀儡虫相关的事情仍旧牢牢占据着热度顶端， 苏离随便点开一个软件，都能看到相关推送， 甚至还能看到自己的正脸照。 他把推送通知全关了，然后点开游戏，刚要开始， 小幽突然发来消息。 先是一张热度流量图表截图， 排名第一的是傀儡虫袭击事件，第二就是苏离，第三则是猎犬抱着苏离， 一脚踏着河面的高桥，直接跃过河面，撞进对面小区高楼的动图。 紧跟着是小幽发来的文字信息：“苏先生，有意愿接个代言吗？” 苏离：“？” 小幽直接得豪不客气：“我家的那个咖啡厅， 你要不要录个短视频，帮我们打打广告？付你一千块代言费， 怎么样？” 苏离：“。” 他翻了翻相册， 把小幽送他的支票照片发过去：“不缺钱了， 谢谢。” 小幽：“……还我！” 苏离随手回了个表情包。 片刻后， 小幽又忍不住发来一条：“你真的不考虑吗，你现在热度可大了， 不如趁机开家店啊， 有婉姐姐的咖啡技术在， 保证生意红火到爆。” 小幽：“店名我都帮你想好了，就叫美男の咖啡厅，到时你就挂张照片，然后没事再带贺总和那位神秘的猎犬兄弟来转转，人流量瞬间就涨起来了。” 苏离：“。” 会议这时候说到了傀儡虫的另一个出现地点。 苏离抬头没再和小幽说废话，他抬头看向负责人。 负责人没讲地点具体是哪里，只是公布了负责查这个地点的人员名单——苏离，年不幻以及唐百。 ** 这次总结会开了两个多小时，傀儡虫事件占了两个小时，剩下的时间负责人含糊地说了些关于系统的事情。 系统似乎来自另一个空间，目前灵异局对它了解甚少，只知道对方来者不善，恶意巨大，目的似乎是占领他们的世界。 需要全灵异局员工谨慎对待，尤其不要被系统蛊惑，从而沦为系统掌控的工具。 等会议结束，苏离拒绝了年不幻的聚餐邀请，独自走出总部大楼。 他过了马路，走到另一侧的偏僻角落，小幽弄来的黑车就停在这里。 苏离刚上车，煎蛋就一头槌撞进他怀里，撒着娇说自己有多想他，苏离揉着煎蛋的脑袋，看着车子前方。 唐百几个人后一步从大楼里出来，陆炎还是跟在人群最后面。唐百扭着身和他说话，也许是让陆炎跟他们一起聚餐，陆炎摇头拒绝了。 他站在路边，看着唐百几人上车，随后点了一支烟，站在大楼门口抽完，最后才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 陆炎前几天搬到了一区中心，在这边的一个新小区顶层租了间面积不大的一室一厅。 新小区入住率不高，几栋大楼也不过住了几百人。 陆炎回到漆黑的屋里，随手开了灯，接着就从茶几上的购物袋里拿出罐啤酒，一口气灌了半罐，最后陆炎才在沙发上坐下。 屋子里寂静压抑，他捏着啤酒罐，好一会之后，他才抬起左手，在面前拉开系统面板。 他的面板很干净，系统道具并不对他开放，上面只有一个任务提醒：“任务：杀死苏离；倒计时：一天零三分二十秒。” 陆炎盯着任务看了片刻，眼不见心不烦地收起面板。 可系统并没有就这样放过他，而是在脑中发出冰冷的提醒：“管理员001提醒玩家你是谁，任务超时未完成，玩家将被剥夺身体自主权，系统将接管玩家身体。” 陆炎咔嚓一声捏扁了易拉罐。 他面色阴沉，盯着面前的虚空看了好一会之后，陆炎突然扔掉了没喝完的啤酒，转而取出一把手/枪，弹匣退出，他习惯性检查了一遍子/弹数量，接着将弹匣推回手/枪里。 陆炎拉动枪栓，没有半点犹豫和停顿，他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脑中再次响起系统冰冷的声音：“管理员001提醒玩家，出于对玩家的保护机制，自杀时将触发保护屏障，请玩家不要妄图通过自我了结离开游戏，否则……” 没等系统的话说完，陆炎就扣下了扳机。 嘭的一声巨响，子弹贴着他的太阳穴击出，系统屏障的蓝光顿时亮起。 势能巨大的子弹击打在屏障上，带起一股强悍的冲击，打得陆炎脑袋一偏，却并没有见血。 耳朵里响起嗡嗡耳鸣，剧烈的头疼让陆炎眼前黑了一瞬。 连续的耳鸣里，穿出系统清晰而冷硬的声音：“玩家违背系统命令，将遭受惩罚。” 声音落下的瞬间，一股电流突然从陆炎的身体内部爆发出来，尖锐强烈的刺激让陆炎浑身颤抖，他从沙发上滑落，直接跪倒在地板上。 电流的微光包裹住陆炎的身体，好长一段时间里，陆炎除了剧痛和麻痹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带起一股隐约的缩紧感。 陆炎无意识地按住胸膛，突然想起了那个神出鬼没的猫脸人。 如果……自己向他求助的话，他会有办法让自己摆脱系统的操控吗？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陆炎的理智压住了。 尽管陆炎不愿意承认，但他潜意识的深处，仍旧觉得系统是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它能操控玩家，也能在悄无声息里，杀死数万人。 而那个猫脸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系统？ 身体里的剧烈疼痛渐渐平息，耳里的鸣叫也缓和下来，陆炎睁着眼，视野逐渐清晰，他看到了歪倒在地上的啤酒罐，已经汩汩流淌出来的浅黄色酒液。 “陆队。”有声音突然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声线温和从容。 陆炎瞳孔猛地放大，他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但一时没想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他被这悄无声息出现的声音震惊住了。 他竟然完全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了。 “你看起来有点狼狈呢。”那声音靠近了几分，接着一道薄薄的阴影投下，压在半跪着的陆炎身上。 陆炎慢慢抬起头，逆着光，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猫脸面具。 长发沿着面具两侧垂落，背光的缘故，面具上的纹路愈发深暗诡谲，隐藏在面具后的眸子却亮如寒星，冷淡地俯视着陆炎。 几乎是同一时刻，系统冰冷而刺耳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系统提醒玩家你是谁，请立即完成任务，杀死苏离，否则……” 陆炎皱起眉，没等系统说完话，他便一拳朝着猫脸人打了过去。 苏离往后退了半步，避开陆炎的拳头时，他看到陆炎的嘴唇动了一下，无声地说了一个字：走。 陆炎并没有眼前这个人与苏离联系起来，他警告猫脸人的目的很简单，他不想这个神秘且强大的人，也被系统拉入游戏，那会更麻烦。 苏离侧身，等陆炎的拳头擦着他的面具错开时，他抓住了陆炎的手臂，另一手成掌，拍在陆炎心口上。 那股一直缠绕在陆炎心脏上的力量瞬间收紧，掐得陆炎心跳一窒，血液凝滞的瞬间，系统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陆炎被拍得退疾退了几步，他按住胸膛，心脏在剧烈跳动，有浅淡但存在感十足的力量，正从他的心脏蔓延，顺着他的血液，一点点的流淌到全身。 苏离放下攻击的手，垂在身侧，他偏头看向陆炎，面具上花纹被有些昏暗的灯光映得诡谲难明。 陆炎盯着他，呼吸急促：“你……” 刚出声，对面的人便抬起了手，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住面具，一点点的揭开，露出他藏在面具之下的脸。 陆炎震惊地撑大了眼睛，竟然苏离？！ 苏离握着面具，另一只手抬起，食指竖起抵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陆炎立马收住了声音，他意识到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被系统听见。 想到这里，陆炎试探性地伸手在面前一划，系统面板并没有拉开，它好像在这一瞬间，与自己切断了联系。 苏离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比出**的模样，隔着距离，指了指陆炎的心脏。 陆炎瞬间想到了什么，但没等他细思考，系统延迟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任务目标已出现，请玩家立即行动，杀死任务目标。” 陆炎猛地抬头，却见苏离身形往前一蹿，手指略微张开，抓向他的喉咙，陆炎本能反应之下回击过去。 原本一直碾压他的苏离，竟然被他一拳打中了。 苏离往后退了几步，后背已经贴到了阳台附近的墙壁，他重新戴上面具，这次他并没有带上小幽，也没有用小幽的声音，而是大大方方的用了他自己的声线。 “看来陆队现在是一点旧情都不念了呢。” 陆炎盯着苏离，他反应极快，在打中苏离那一瞬间，就明白苏离的意思了。 他要反目给系统看。 陆炎没回应苏离的话，他举起枪，并没瞄准，只对着苏离扣下扳机。 苏离灵活侧身，从阳台上退出去，子/弹擦着他的身体，击中墙壁，留下一道炸开的裂纹。 “既然陆队已经倒向系统，帮我带句话给它。”苏离踩上阳台的栏杆，迎风举起手臂，及腰长发被风扬起，猫脸面具上的笑容妖冶而森冷，“早晚有一天，我会炸了它。” 陆炎看着他，心脏莫名重重跳了一下，他犹豫了半秒，才再度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的瞬间，苏离往后一倒，直接坠下高楼。 子/弹在夜色里划出微白的轨迹，冲入幽暗的夜空。 陆炎快步冲到阳台上，往下一看。 高楼下方一片沉寂，路灯模糊照出绿化树木的轮廓，但已经不见了苏离的影子。 “玩家你是谁任务失败。”系统的声音紧跟着在陆炎脑海里响起，“鉴于玩家刚才的表现，倒计时仍旧有效，请玩家在一天内杀死苏离。” 陆炎垂着眼，目光从自己胸前滑过，看向夜空。 半响后，他问道：“直接杀死苏离有难度，你也知道他有多强。” 系统没有接话。 陆炎接着说：“你得向我开放道具功能。” 系统仍旧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在陆炎面前展开了系统面板，上面浮现出一个选项：“玩家说谎者申请开启道具功能，是否确定？” 陆炎目光顿了顿，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系统面板的时候，那时的一句无心反问，直接让他沦为系统的工具。 这次…… 几秒后，陆炎抬起手，点击了面板上的选项。 “确定。” 系统冰冷平缓的声音随即响起：“玩家已接受。注意，道具选项功能将付出代价，开启时，玩家将失去身体自主权。” 陆炎听着系统的生硬平直，却又处处充满算计的声音，心脏缓慢地跳了跳。 ** 第二天。 苏家庄园。 苏闻立在早上六点半被闹钟吵醒，他睁开眼，一夜好眠让他精神大好。 他愉悦地慢慢坐起身，捏了捏手指，感受着身体里那股蓬勃的生命力，忍不住低低一笑。 黑猫给的那只傀儡虫，的确是好用，不过是死了些人，他的身体状况就已经恢复到了鼎盛时期，完全不需要更换身体了。 苏闻立下床，洗漱之后，他走出主楼，在庄园晨跑了一小时，回来后只是出了些汗，竟丝毫不觉得累。 他如今的精力，比二十岁的男性还要旺盛健康。 姜特助低头递过来毛巾，苏闻立接过，仔细擦干净汗水，接着吩咐说：“去请贺中南过来，是时候商量我们两家的婚事了。” 贺中南是贺铎的父亲。 当初贺铎抢走继承权时，贺中南在“意外”里失去一条腿，直接变成残废，于是不得不从贺家家主的位置上退下。 现在，贺中南对贺铎那个逆子恨之入骨，每天都期盼着贺铎暴毙天谴。 “是。”姜特助低声应下。 他心里清楚，商量婚事只是个噱头，现在苏闻立身体大好，有了精力，野心紧跟着蓬勃旺盛起来，他想通过两家的婚事，直接吞并贺家，将自己的权利位置，再往上推一推。 上午九点。 贺中南应邀来到苏家庄园，与苏闻立喝了一小时茶，等到姜特助过来，在苏闻立耳旁低声耳语了几句，贺中南借机告辞离开。 他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主楼，回到他的保姆车里。 想起苏闻立那些野心勃勃的话，贺中南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当然知道苏闻立想借着联姻得到什么，不过…… 比起失去财富和地位，他更想让贺铎死。 反正他现在已经被架空了，只有贺铎死了，他才能重新起势。 “开车吧。”贺中南习惯性地揉着自己的右腿，失去右腿之后，他更换了机械义肢，尽管已经没有了血管与神经，但他总是能感觉到疼痛。 而这些疼痛，让他更加怨恨贺铎那个野种。 揉了半天腿，车子仍旧没有启动，前面的司机也没应话。 贺中南皱眉，刚要发火，副驾驶上突然传出了声音。 “贺中南。”是一道有些沙哑的女声。 贺中南一惊，有些惊恐地看向副驾驶，他下意识以为贺铎那野种又派人来袭击他了，但他一抬头，却看见一张模糊的，没有五官的脸。 无脸人静静看着贺中南，直接了当道：“我要杀了贺铎，需要你的帮忙，事成之后，你可以像苏闻立一样，得到新生。” 同一时刻，庄园里。 姜特助站在苏闻立身后，看着苏闻立倒掉之前与贺中南一起喝的茶水，重新沏上新茶。 这次的茶里，没了那缕黑气。 等到茶沏好，苏闻立端起茶杯，嗅着温润清苦的茶香，缓慢出声：“苏离那边怎么样了？” 姜特助低声回答：“刚才他已经与唐百等人汇合了，正在来庄园的路上。” 苏闻立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语调从容：“等人来了，晾着。” 之前苏闻立急着见苏离的时候，苏离给他摆架子，现在他身体大好，有的是时间与苏离玩。 姜特助应道：“是。” ** 苏离从年不幻的车里下来，他抬头看向掩映在树林间的庄园主楼，这边变干净了。 唐百第二个下车，脚一落地，他就先看了一眼检测仪，鬼气值很低，只有几点。 要是放在外面，这是正常的数值，但放在苏闻立这里，就不正常了。 几大家族的家主里，没一个不养厉鬼，这已经灵异局里默认的潜规则了。 看到这个数值，唐百心里就清楚，这次过来，多半是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庄园铁门这时拉开，管家走出来，客气招呼道：“几位先生，请进。” 年不幻应了声好，他刚要走，就被苏离拉住。 苏离看向管家，笑容亲和礼貌：“父亲身体还好吗，这会能见客吗？” 管家愣了一下，他得到的吩咐是把这几人请进去，然后让他们在会客室里坐着干等，但他没想到苏离会直接问苏闻立能不能见客。 没等管家回应，苏离便体贴道：“看来父亲不方便呢，那我们下次再来。” 说完他便拉开车门，重新坐进去。 年不幻反应了一秒，很快跟着苏离回车里。 唐百倒是留了下来，走流程地简单询问了管家几句，果真没得到任何有用的讯息，他随后也上了车。 管家惊诧地看着车子掉头，竟是真的就这样要走了。 车子调转，侧面对着管家，然后突然停住。 车窗渐渐落下，露出苏离含笑的面容，他看着管家，嗓音温和，甚至带着些亲和的柔软。 “对了，替我向父亲问声好，希望他保重身体。这几天一区不怎么太平，父亲可要小心些，我和贺总的婚事，还等着他首肯呢。” 管家很快定下心神，回道：“我会转告的。” 苏离笑了笑：“过几天我再带着贺总来看他，到时，父亲可一定要见我们啊，贺总已经等不急要和我领证了。” 管家顿时抬眸，看向苏离。 苏离眉眼轻弯，笑容漂亮而又温软，看起来无害极了。 但管家听懂了苏离最后那句话的意思，过几天苏闻立不见面，苏离就不等了，会直接跳过苏闻立，和贺铎领证。 半响后，管家笑道：“是，您的话我会一一转达的。苏先生，路上小心。” 苏离没再说话，直接升上了车窗。 车子开离庄园。 等走远，副驾驶上的唐百立马扭头，有些震惊地盯着苏离。 “你要结婚了？” 苏离：“……” 他已经知道唐百要说什么了。 果然，唐百下一句就是：“那猎队呢？你跟他……” 年不幻一边开着车，一边竖起耳朵，听苏离的回应。 苏离手撑在车窗上，拖着脑袋，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最后道：“我和猎队的事……下次你们见了他，自己去问。” 说完他唇角轻勾，露出些恶劣来。 “他说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 ** 庄园里。 管家很快便将苏离的话，一字不差的传达给了书房里的苏闻立。 苏闻立恢复了精神，很有闲情逸致地在书房练字，被苏离反过来摆了一道，他丝毫不觉得不生气。 握笔的手稳稳当当，在宣纸上勾下最后一笔。 欣赏了片刻自己写的字后，他才笑道：“倒是个聪明的孩子。” 管家没敢随意接话。 苏闻立放下毛笔，拿起湿毛巾，擦了擦手。 “他要是就这样进庄园了，我反而会失望。”擦干净手，苏闻立扔掉毛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笑起来。 “这样一个聪明漂亮的孩子，做成厉鬼的话，一定很好用，可惜……” 他没把话说完，转而吩咐一旁静默站立的姜特助。 “准备一下，三天后联系苏离，让他带贺铎来见我。”苏闻立整理着袖口，笑得一派从容，“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姜特助颔首：“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71章 傀儡虫事件之后， 一区逐渐安定下来，苏离也跟着闲了下来，他之前被姜特助转了部门， 平时上班日常连卡都不用打。 他一个人闲在庄园里， 每天无聊到看电视。 这个庄园虽然比小别墅大， 但并没有小别墅的地下娱乐区，贺铎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苏离过来之后，他倒是让人腾了屋子，重新装修更大的游戏厅， 但工程量太大， 没十天半个月装修不出来。 最后苏离只能看看电视打发时间。 贺铎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忙了，经常出门，苏离私底下问过谢逢， 对方给的回答是贺铎在忙着挣钱。 苏离有些意外，还有点开心，贺铎的钱以后就是他的钱，当然挣越多越好。 在家的第三天下午， 姜特助发来信息，让苏离今晚八点， 带贺铎过去见面， 商定婚事。 收到信息那会， 苏离正准备出门。 他实在待不住了， 打算去林婉的咖啡厅坐会，看到消息， 苏离脚步一停， 他摩挲着手机坚硬的边缘， 玩味地勾起唇角。 “好啊。”苏离回复姜特助，“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呢。” 另一边，收到这条消息的姜特助后背突然有些凉，这个苏离，竟然说了和苏闻立一模一样的话。 难不成他知道什么吗？ 姜特助握紧手机，回头看向一旁的窗台。 黑猫先知正坐在上面，湛蓝的猫眼直直盯着姜特助，猫脸上隐约带着笑，好像已经预知到了一切。 姜特助莫名有些不安，他犹豫了片刻，刚要说话，先知苍老而慈祥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放心。”先知安抚道，“我们不会失败的，你家主人和我，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姜特助沉下面色，镇定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黑猫抬头看向姜特助，明明是猫的模样，但表情又人性化之际，姜特助甚至在它脸上看到了一丝快速闪过的嘲讽。 “苏闻立不是已经见识到了吗？”先知耐心道，“现在他距离永生，只差一步。” ** 苏离到了咖啡厅，要了甜品和奶茶，这会是下午五点，出来的是林婉。 店里客人不多，林婉便自己给苏离端上甜品，顺便把煎蛋交给苏离照看。 店里还有客人，煎蛋没随便乱跳，只用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苏离看。 苏离抓起煎蛋，放在手心看了一会，发现煎蛋长得有点不一样了，它长出了一对长长的睫毛。 “你眼睛……”苏离伸手拨了一下煎蛋的长睫毛，很快接受这个事实，“你还真长大了啊。” 睫毛都长出来了，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长出五官，然后变成一个拥有正常人形的鬼。 煎蛋在苏离手心里蹭了蹭，得意道：“我睫毛好看吧。” 苏离大方地给予肯定：“好看。” 煎蛋快乐道：“假的。” 苏离：“？” 煎蛋没忍住蹦了一下：“婉姐姐今天化妆的时候，给我贴的！她还说等有空了给我画全妆！” 苏离想象了一下画着美妆的黑球，感觉有点怪，又有点萌。 苏离弹了一下煎蛋的脑门：“看来你很喜欢她们。” “当……”煎蛋说了一个字，立马改口，“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哥哥你。” 苏离默默想，哦，这次不叫妈咪了。 挠了挠煎蛋的睫毛，苏离叮嘱道：“这两天可能会出点事，你照看好她们。” 煎蛋顿时挺起胸脯，自信满满道：“放心，这个世界上就没敢在我面前嚣张的鬼。” 苏离吃了两份甜品，手机震了震，年不幻发消息来了。 这几天苏离闲，但年不幻和唐百很忙，只晚上才会给苏离发一条消息。 现在，年不幻只发了来个数字：“1。” 苏离看完没回，转头给贺铎发消息：“今晚去庄园和苏闻立见面，你晚上来接我吗？” 贺铎秒回：“好。” 苏离看了一眼桌上剩下的一份甜品，想了想，拍了张照片发给贺铎：“我在这儿。” 贺铎隔了几秒，回道：“知道。” 然后天就聊死了。 苏离收了手机，撑着下巴，无聊地往外看。 咖啡厅对面，是一家家灯光明亮的商铺，正对着的就是一家轻奢珠宝店。 苏离饶有兴致地盯着看了会，然后轻轻勾起唇角。 在咖啡厅坐了片刻，等到小幽出来，苏离让她陪自己逛逛商场，他要买个东西。 小幽惊奇地看了一眼苏离：“逛商场，你要买什么？” 没等苏离说话，她就很是警惕地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结账吧？你结婚的红包我可是已经提前给了啊。” 苏离：“。” “放心。”苏离拎着打包好的甜品，转身往店外走，“这个东西你想付钱我还不让呢。” 小幽哼了一声，跟上苏离。 两人直接进了对面的珠宝店，小幽一跨进店里就啧了一声：“你买婚戒吗？这东西难道不应该贺总去定制吗？” 苏离瞧着柜台里各色各样的戒指，仿佛只是随口一说：“我拿来将来哄人的。” 小幽顿了一秒，挤到苏离身旁，一脸难以言喻还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 苏离迅速挑好了一款样式简单的对戒，转头瞥见小幽的精彩表情：“？” 小幽小声道：“你是拿去哄那个猎队的吧，两边通吃啊？” 都到这地步了，苏离也不想解释和隐瞒了，直接道：“贺铎就是猎犬。” 小幽：“！！！” 挑完戒指，付款之后，苏离一回头就看到小幽失望的表情。 苏离：“？” 小幽叹气说：“我还期待你脚踏两只船后翻车的修罗场呢，啧，结果就这？” 苏离：“。” ** 买完戒指，差不多七点半，贺铎几分钟之前就已经到了商场门口，车就停在马路边上，车旁站着唐秘书。 苏离一出商场，就感觉到了贺铎牢牢盯过来的视线。 他抬起手，准备把煎蛋交给小幽。 煎蛋重重压在苏离手心上，整个球鼓起来，狠狠盯着贺铎的车。 苏离觉得有点好笑，屈指弹了一下煎蛋的脑袋：“你现在不是最喜欢小幽和林婉姐姐了吗？” 煎蛋气鼓鼓扭开身体，不看苏离。 “是妈咪先不选我的。”说完它又凶狠地瞪了一眼贺铎的车，“妈咪快点和臭贺铎分手，我就只喜欢妈咪一个，今生今世永远也不变心。” 小幽顿时笑道：“敢情我和婉姐姐就是你的备胎了？” 煎蛋心虚地瞥了一眼小幽，又看了看苏离，赶紧蹭了蹭苏离的手心，撒娇喊道：“妈咪。” 苏离又好笑又好气，他轻轻弹了一下煎蛋的脑袋：“小屁孩。” 煎蛋立马鼓起脸：“我可以变大！” 苏离把煎蛋交给小幽，顺手摸了摸它的圆球身体：“记得我叮嘱你的话。” 煎蛋乖乖应了，又忍不住恨恨瞪了一眼贺铎的车，它也能感觉到贺铎的视线，黏腻得像是蛇，一直缠着苏离，烦死球了。 交代完，苏离拎着打包的甜品，走向贺铎的车。 唐秘书拉开后座车门，笑着对苏离颔首：“苏先生。” 苏离点头，矮身上车。 贺铎坐在里侧，偏着头，视线终于从苏离身上移开，从他的肩膀上方滑过，看向路边站着的小幽，以及小幽肩上的怒目瞪着他的煎蛋。 煎蛋隔着一段距离，凶狠地冲贺铎龇牙。 贺铎扫过煎蛋一眼，等苏离一坐下，就对着车外的唐秘书说：“关门。” 唐秘书啪嗒一声合上车门，彻底隔绝开煎蛋的视线。 车里的气氛终于让贺铎满意了，他重新将目光落在苏离身上，车里没开灯，光线昏暗，他的侧脸轮廓也有些模糊，唯独那双猩红的眼睛，危险得像是某种兽类。 苏离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的脸，紧跟着就看到贺铎那双血色的眼眸略微眯了一下。 “煎蛋和小幽她们相处得很好。”苏离道，“估计它自己也不想回来。” 与其天天跟贺铎打架，还不如跟着小幽，在咖啡厅里看漂亮姐姐们。 贺铎抬起眼，发出一声很轻的嗯。 “我给出带了礼物。”苏离拿过打包的甜点，盒子很小，能托在掌心。 苏离勾起唇，又起了捉弄贺铎的兴致。 “我今天还顺便在商场逛了逛，买了戒指。” 说完苏离把甜点递给贺铎，带着笑意的嗓音有些沙沙的绵软。 “先尝尝甜点，小幽家甜品师拿手甜点，味道很不错的。” 贺铎低下目光，看着那个小小的包装盒，光线很暗，但贺铎还是看清了这个盒子的颜色，是浅淡的嫩粉色。 甜点，戒指。 他好像明白了。 贺铎绷着镇定的情绪，接过盒子，打开。 是切块的提拉米苏，上面只简单的点缀了一颗樱桃。 贺铎盯着这块小蛋糕，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激烈地跳动，他拿起叉子，挑了正中间的位置，切下去。 感觉很是丝滑，没有异物感。 可能是角度不对，贺铎换了个位置，再切下去，仍旧只有爽滑的平顺感。 他又换了一个角度，好好的漂亮的甜品，被他整齐分成了三块。 苏离歪头看着他，唇边压着笑意，语气却很正经：“不喜欢吃甜食吗，没关系。” 说完他伸出手，给贺铎看自己食指上戴着的银色戒指。 “看看我今天买的戒指，漂亮吗？” 贺铎目光落下去，他没说话，而是无声地捏碎了塑料叉子。 等他再抬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苏离笑意恶劣的眉眼。 车里的光很暗，但苏离浅色的眸子明亮而动人，恶劣得张扬而又肆意，看得贺铎恨恨咬牙，偏偏心脏又跳动得愈发剧烈。 甚至生出了某种滚烫而扭曲的兴奋。 他抓住了苏离伸过来的修长手指，手掌将苏离的手指全部裹住，冰凉的指腹用力压过银色的戒指圈，嗓音哑而沉。 “好看。” 换一根手指戴，或许更好看，贺铎在心里想。 ** 晚上八点，苏闻立的庄园。 贺中南踩着时间线，抵达了庄园附近。 保姆车沿着山路，匀速往上行驶。 贺中南透过车窗，远远看向庄园，隔着一片山林，他只能看到一点幽微的灯光，想到今晚将要发生的事情，他心里一阵激动。 这么年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一定要亲手了结贺铎那个贱种的性命，他要砍下贺铎的四肢，把他做成人彘，让他也尝尝残疾的滋味。 车里，忽的掀起一阵细微的波动。 黑雾乍然涌现，无脸人从雾气里穿出，正好坐在贺中南旁边的位置上。 “时间到了。”无脸人转过模糊的面庞，视线冰冷而残酷，“贺中南先生，到你奉献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今天愚人节，但我昨天说要请假的事情，其实是真的，至于为什么我今天还是更新了，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接下来我会用一段非常非常非常长的文字，将今天发生的坎坷事件一一道来（不想看的宝子们现在可以点×了乖巧脸） 今天是愚人节，也是我农历的生日，本来这个生日我是没想过的，最近其实一直很丧，每天都只想自闭装死，不想社交，也不想出门，但我闺蜜昨天给我发消息，说今天要陪我我过生日。 当时我的内心：啊啊啊啊我不想出门啊啊啊，怎么办，我要怎么委婉拒绝？ 我的基友：嗐，你生日耶，你应该出去放松放松。 我（艰难内心斗争之后），回复我闺蜜：哈哈哈哈好啊，那我们明天吃什么？ 我闺蜜发来几张餐厅截图：选。 当时我的个人脑补内容：既然是我生日，那闺蜜肯定会一整天都陪我，这样的话，我们可以中午吃顿好的，下午逛街再来个下午茶，晚上再吃顿好的，然后看场电影（这几天下雨，不好出去玩） 事实上的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我洗漱打扮换好衣服，给我闺蜜发消息，我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闺蜜：我提前下班过来。 我：！！！该死的我忘记今天周五了！ 面对突然空白的日程，我只好……码字了。 等到下午五点，闺蜜来了，我们去了商场，逛了一圈，然后找了一家泰国菜，味道不太好，最后我和我闺蜜是这样填饱肚子的：我闺蜜——咖喱汤泡菠萝饭，我——冬阴功汤泡菠萝饭。 吃完站起来的一瞬间，我感觉有点不妙：好撑。 我闺蜜：我也好撑，肯定是菠萝饭吃多了，这玩意撑肚子。 因为太撑了，于是我和闺蜜去了公园遛弯消食，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公园，当时天气昏黑，我与闺蜜在公园里漫无目的散步，最后——迷路了。 一个小时之后，被夜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我与闺蜜终于走出了公园，上了车，然后准备去买好X来的奥利奥芝士蛋糕（好像是这个名字，不重要，反正就是要买这个） 但因为太晚了，所有芝士蛋糕都没有了。 闺蜜看着冰柜里的芝士雪糕：要不你吃这个吧。 我很丧气：算了，不吃了。 但最后闺蜜还是带我去吃了烧烤，在已经被困公园一个小时，走到脚趾头起泡的情况下，我与闺蜜仍旧没饿（神奇的菠萝饭！），所以当我们吃到烧烤的时候，撑得甚至尝不出烧烤什么味道。 可是点都点了，我要了瓶啤酒，想着激一激味觉，但几口啤酒下去，我打个冬阴功混合着啤酒气的嗝，那一刻，我感觉我肚子里的菠萝饭已经顶到了喉咙口。 我对闺蜜说：我感觉我再打个嗝，菠萝饭就要吐出来了。 闺蜜：烧烤打包吧。 我：可是啤酒怎么办？ 闺蜜无情脸：你喝了，我还要开车送你回家。 我：。 最后我顶着圆滚滚的肚子，终于回到了家，取了另一个闺蜜寄来的礼物，然后接着码剩下的更新，最后得出今日感叹：今天真是美好又充实的一天呢。 第72章 苏离和贺铎到苏闻立庄园时已经八点过了。 姜特助站在主楼前， 将两人带去餐厅，里面并没有人。 苏闻立不在，贺中南也不在。 姜特助停在门口， 看着两人道：“请苏先生与贺先生稍等， 我这就去通知家主。” 说完他颔首退开。 苏离进了餐厅， 绕过圆桌，走到落地窗前， 拉开窗帘，往外看去。 晚上八点多，天幕漆黑， 乌云厚重， 连残月的影子都看不见，整个庄园也异常的寂静，花园里的地灯发出昏暗的微光， 勾出树木漆黑模糊的影子。 苏离盯着看了一会，手指慢慢握起，又很快松开。 背后传来贺铎的脚步声，他走到苏离旁边， 光洁的落地窗玻璃映出两人浅淡的影子。 “感觉到了吗？”苏离突然出声。 贺铎盯着玻璃上属于苏离的影子，低低嗯了一声。 苏离忽然拉住贺铎的手：“我猜我们接下来会被分开。” 贺铎皱起眉， 刚要说话， 一道鬼气波动突然从楼上传下来。 楼上某间的屋子里， 那口装着鬼影少女的木箱这时动了动， 一道极其浅薄的，如同一缕淡淡烟雾的鬼影， 突然从箱子里飞出来。 她穿过墙壁与地板， 直奔贺铎而来。 贺铎抬起头， 猩红的眸子里满是狠戾冷光。 少女这道浅淡的影子刚穿过餐厅的墙壁，便被贺铎的气势压得无法前进。 她也没想继续前进，只用低哑缥缈的声音说：“你们上当了。” 苏离感兴趣地看向少女：“怎么说？” 少女目光转到苏离身上，尽管没见过这个私生子，但她还是一眼猜出了苏离的身份。 “我一直很想见你。” 少女试着靠近，但立马被贺铎的气场压回去了。 苏离轻轻拽了一下贺铎的手指，让他收起身上那股攻击力。 少女感觉到气场缓和，往下飘了飘，她出来不过片刻，本就颜色淡薄的身体，已经开始透明起来。 “苏闻立要用你换取永生。”少女悬浮在苏离面前，面孔模糊破碎，只能隐约看到五官轮廓，“你会杀了他吗？” 苏离看着少女的脸，回答得很干脆：“会。” 少女模糊的眼睛盯着苏离，片刻后，她说道：“好。” 说完这个字，她的身形迅速变淡消失，只有声音保留着清晰。 “有只奇怪的猫，现在就在苏闻立身边，还有两个人，藏在附近。” 留下这句话后，少女的影子彻底消失，她回到了那个漆黑的木箱，下一秒，木箱所在的房间便被姜特助推开了。 这次，姜特助带来了四个人，推到木箱前。 他露出鬼纹，对着箱子里的少女下达命令：“杀了苏离。” 木箱里，倏地伸出四只漆黑的鬼手，抓着箱前的人，一把拽入了箱子里，庞大的鬼气压力，迅速从箱子里扩散出来。 本就寂静的庄园，顿时陷入更加凝滞的死寂。 隔壁，苏闻立所在的房间里。 他站在窗前，俯瞰着庄园的小院，一旁的茶几上，蹲坐着只黑猫。 箱子里的少女被放出时的阴森鬼气掀动了窗帘，苏闻立瞧了一眼，对着黑猫说：“开始了。” 他负着手，转头看向黑猫。 “该你了。” 黑猫掀起眼皮，表情慈祥而又从容：“放心，我们也动手了。” ** 庄园外，某处。 黑雾如一张淤泥编织而成的大网，团成一个椭圆，将贺中南的车严严实实裹在里面。 贺中南已经昏迷，垂头坐着。 无脸人仍旧坐在贺中南旁边，她冷静地看着昏迷的贺中南，说了两个字：“激活。” 贺中南垂着的脑袋猛地抬起， 系统的声音同时响起：“道具——血脉傀种激活，血脉绑定关系为直系亲属，血脉亲近，将直接开启控制功能。” 声音落下的瞬间，贺中南睁大了眼睛和嘴巴，夺目的白光从他眼口鼻里迸发出来，缕缕白色丝线快速交织，顺着血脉气息，朝着庄园飞去。 ** 小幽在江边一家餐厅里吃晚饭，她特地挑了人少的露台角落，将煎蛋摆在桌子，让煎蛋陪着她吃饭。 煎蛋看得直咽口水，它只是一团成精的鬼气，没有嗅觉也没有味觉，以前没想过吃人类的东西，但现在看小幽吃得香，它也很想尝尝。 小幽插起一块炸鸡，咔嚓咬下脆脆的鸡皮。 “这家的炸鸡什么味道？”煎蛋忍不住问。 小幽半眯着眼睛，嚼着酥脆的炸鸡，享受道：“很香，一口下去，鲜嫩的鸡肉与油脂会在你嘴里爆开的味道。” 煎蛋馋得想哭，大眼睛瞬间委屈成煎蛋，它刚要说什么，一道不善的气息忽的笼罩过来，煎蛋猛地变脸，盯住了小幽背后。 小幽也感觉到了异常，她背后出现了一个力量明显碾压她的厉鬼。她顿时握紧叉子，没有回头，第一反应去抓起煎蛋，往江水里扔。 “快跑！” 煎蛋猝不及防，在夜色里划出一道抛物线，噗通一声直接落进水里。 等煎蛋离开，小幽抓着叉子回身看去。 露台栏杆上，站着一道极其高的黑色鬼影，它面容漆黑，身形极瘦，像是一根长了四肢的竹竿，细长的手臂略微往上一抬，锋利的指甲顿时生出，被餐厅的映出森森寒光。 露台上的另一桌客人，以及店里看到厉鬼的客人们立马发出尖叫，推翻了桌子，连滚带爬地往外逃窜。 厉鬼并不去追赶那些人类，它只盯着小幽，脸上突然撕开一道裂缝，变成獠牙森森大嘴：“好奇怪。” 厉鬼咧着狰狞的笑容，声音粗粝。 “你身上有人的味道，也有鬼的味道。”它伸出漆黑的舌头，舔着嘴巴，“一定很好吃。” 小幽握紧叉子，鬼气刚放出来，背后突然贴上来另一具身体，那人悄无声息，却也杀意十足地站在小幽身后。 同一时刻，小幽面前亮起了系统的面板，上面只有一排简短的文字：“请输入昵称。” “取个名字吧。”背后那人说话了，是温和的男声，嗓音有些熟悉。 小幽怔了一秒，立马想起来了，是宋知世！ 宋知世抬手压住小幽的肩膀，语气不急不缓：“你也看到了，你打不过那个厉鬼，自己加入我们，很少吃很多苦头。” 小幽面前，那竹竿一样的厉鬼大大裂开着嘴巴，贪婪而狰狞的死死盯着小幽，随时都会发动攻击。 她后背，宋知世的手掌就贴着她的侧颈，稍微一动，就能掐住小幽的喉咙。 随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回身攻击宋知世。 宋知世往后退开，而栏杆的厉鬼当即挑起，锋利无比的指甲抓向小幽的后背。 眼看就要划到小幽单薄的脊背，江水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响，煎蛋从水里跳了出来，看到扑向小幽的厉鬼，当即一个头槌顶过去。 煎蛋直接撞到了厉鬼的脖子上，在碰到厉鬼的那一瞬间，它张开嘴巴，咬住厉鬼脖子，哧溜一吸。 这个竹竿一样的瘦高厉鬼，竟如面条一般被煎蛋吸进肚子里。 煎蛋咚的一声落在桌子上，正好就在那盘炸鸡旁边，它看着炸鸡打了个嗝。 宋知世正对着煎蛋，他露出惊讶的表情，转而又笑起来：“看来是我们失算了。” 没想到这个球竟然这么能打。 小幽一击落空，立马后退，站在桌旁，飞快看了一眼煎蛋，刚想说话，但又看到了一直悬浮在她面前的系统面板，及时吞下了声音。 既然煎蛋能打，那小幽就不打算出手了，她用叉子狠狠指了指宋知世，让煎蛋上去干死他。 煎蛋往前蹦了一下，脸上没有暴躁和萌软，它狠狠盯着宋知世。 “原来你也是系统的走狗。” 之前它还在赌场里见过宋知世，但那时竟然丝毫没有发现这个人身上的异常，潜伏得可真深。 宋知世笑了笑，看着仍旧温和有礼。 “是啊。”他看起来非常坦诚，“事实上，我才是系统派过来的第一个玩家。” 说完，宋知世抬手一划，空间储藏道具瞬间开启，几个巨大的木箱凭空掉落，砸在地板上，箱盖敞开，里面竟全是厉鬼！ ** 苏家庄园。 从贺中南身上生出的白丝穿过黑雾的一瞬间，苏离和贺铎就感应到了。 贺铎手指在虚空里一抓，雪白的长剑瞬间凝聚出来，等白丝朝着他包裹而来时，他一剑砍断了所有的丝线。 但这些丝线也只是往后缩了一下，随后便换着角度，不断往贺铎身上钻。 他被逼得往侧面走了几步，与苏离拉开了距离。 苏离看着贺铎，还没做出任何动作，落地窗外的院子，以及头顶的天花板上，就同时袭来了两道危险的气息。 哗啦一声脆响，玻璃碎裂，那个体格强壮的玩家撞破玻璃，手中的斧头闪过寒光，从苏离身前掠过，又立马调转方向，狠狠砍向被白丝纠缠的贺铎。 苏离及时伸手抓住了斧头，但头顶上，鬼影少女直袭而下，携着千钧之力，力度磅礴地撞向苏离。 苏离不得不伸出另一只手，刚要抓到少女的喉咙，少女身影顿时散开，贴着苏离的手臂，绕到他身后。 “你再不用全力。”少女贴在苏离身后，没有偷袭，而是说，“我会杀掉你的。” 被苏离抓住的斧头挣脱离开，那个强壮的玩家一脚蹬上桌子，借力跳起，斧头从上往下，直朝着贺铎的头劈。 苏离看了一眼，轻轻出了口气，放出了一部分他隐藏的气息，而就在这一刻，系统的压力骤然落下。 它仿佛早就等着这一刻了。 楼上，苏闻立的房间里。 黑猫站起身，身形缓缓转变，拉长成苍老的人形。 先知走向苏闻立，笑容依旧慈祥亲和。 “苏闻立先生，你想要的永生，现在就可以给你了。” 苏闻立还没反应过来，脑中就响起了冰冷机械的声音。 “恭喜玩家苏闻立，你与系统的约定已生效，你的灵魂将成为系统的一部分，被抹消意识后，你将与主系统一起，获得不死永生。” 苏闻立脸色骤变，他本能地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 而他的灵魂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点点的剥离出来，他能看到自己白色的灵体，以及那被留在原地的躯体。 先知走到了他的躯体面前，对着他的身体说了两个字：“激活。” 苏闻立的躯体顿时绷紧，脑袋用力后仰，眼口里爆发出明亮白光，缕缕丝线从他五官里飞出，互相纠缠，铺成一张巨大的白网，猛地朝着楼下压去。 楼下。 突然钻出来的白色丝线与纠缠着贺铎的丝线互相重叠，交织成出一个完全没有任何空白的绝望，快速朝着苏离和贺铎收紧。 苏离抬头看向白网，少女这时飘到苏离面前，从正面发动袭击，苏离看也没看她，他直接放出了所有的气息，巨大磅礴的威压瞬间扩开。 强势的力量直接掀飞了少女以及所有的白色巨网。 背对着苏离的壮硕玩家直接被拍得撞上墙壁，贺铎挥手斩开围过来的白丝，朝着苏离迈出一步，脚尖还没落下，身体突然失控僵住了。 他确定自己没被白色丝线缠住，但身体还是失控了。 甚至没等他看一眼苏离，空气忽然一荡。 贺铎消失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新金利赌场。 年不幻靠着车座， 扭头看着那个灯火通明得金碧辉煌的赌场，盯了好一会，赌场还是那个赌场， 他没看到任何不同的地方。 “徐追野。”年不幻没移开视线， 就这么问， “检测仪怎么样了？” 徐追野盯着高精度的检测仪，这台仪器很大， 像个老式充电瓶，重重压在徐追野腿上。 “还是零。”徐追野皱眉说，“真是怪， 零点几的鬼气值都没有， 干净得就跟虎水溪一样。” 年不幻接道：“所以苏离才说这个地方有问题。” 他保持扭头盯赌场的动作已经很久了，脖子僵硬酸涩，年不幻熬不住地转了转头。 “你联系一下唐副队， 看看他那边……” 话说到一半，年不幻突然定住了，瞳孔无法遏制的有些放大。 徐追野同样身体僵硬，他的视线还在定格在探测仪上， 数值仍旧是零，但空气里， 分明多了一道异样而庞大的压力。 像是雷暴雨即将来临， 乌云压地， 闪电划过天空时， 带来的庞大气压，他转动目光， 盯着自己的手臂， 毛发已经竖起， 甚至隐约感觉到了空气里电流，正刺刺的波动着他的汗毛。 年不幻缓慢扭过头，重新看向赌场。 那一大片灯光明亮的建筑，看起来仍旧没有异常，光线明亮如旧，但原本在各个区域进出的客人全都不见了，通向建筑的马路上，车辆仍旧在行驶。 年不幻眼看着一辆车直挺挺地朝着建筑墙壁开去，没有刹车和转弯，就那么轰隆一声撞了上去。 好像车里已经没有驾驶的人，或者开车的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撞击的巨响延迟半秒传过来。 年不幻看着那个方向，忽地见到一点幽蓝的，如同萤火一样的光点，正从车里缓缓飞出，他瞬间想到了极北小镇的报告。 系统开始充能了，区域在赌场。 “徐追……” “看那边！”徐追野猛地拉了一下年不幻的手臂，让他看向赌场对面的马路。 马路上的车同样失控了，在弯道处直接撞上了绿化带，一个路人就倒在路边，身上浮出点点蓝光。 年不幻看得一惊，他急忙下车，视野变大后，他远远看向更远处的十字路口。 车祸的声音与路人的惊呼尖叫陆续传过来，有车子失控，引起大片连环车祸，有路人倒在了地上，周围聚集着惊慌的人群。 年不幻有些懵，如果系统充能的区域覆盖到了赌场周围，那为什么会有人昏迷，有人清醒？ 系统充能的挑选标准到底怎么定的？ 徐追野没下车，唐百那边来了电话，他急忙接通。 “你有别的办法联系到苏离吗？”唐百声线紧绷，画外音里同样有车子的撞击声传过来，“事情好像和他跟我说的不一样。” 苏离猜到系统会用赌场这个客人数量巨多的地方充能，所以让唐百他们悄悄准备应对方案，但现在看来，系统的选择的区域，不仅仅是在赌场。 而且…… 唐百和徐追野一起看向赌场上空。 蓝色光点升到半空中便消陨了，根本没有那个模样像是黑洞的接口。 ** 几分钟之前。 苏家庄园外，贺中南的车里。 那些代表着血缘链接的白丝，从苏闻立身体里钻出来的瞬间，无脸人侧过身，将贺中南按在车门上。 贺中南眼睛大大撑开，眼里发出白光，已经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哪怕被无脸人摁着也没有半点反应。 无脸人抬起右手，黑色的浓雾从她掌心里生出，雾气旋转着形成一个贯穿她手掌的旋涡，无脸人镇定地将手掌贴在贺中南胸膛上。 她感知了几秒，然后借着贺中南与贺铎的血脉连接，抓住了贺铎。 她的域界瞬间展开。 无脸人模糊的五官有一瞬间的清晰，她闭上了眼，低声开口道：“规则一，被我抓住的人，将无条件进入我的域界。”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庄园餐厅里的贺铎瞬间被带入域界。 他从餐厅里消失了。 ** 餐厅里，苏离看到了贺铎突然消失的那一幕。 他略微一顿。 对面的墙壁处，那个体格健硕的玩家慢慢转过身，他一边看着苏离，一边颠起斧头，让这把锋利而厚重的雾气在空中转了个圈，再重新接住。 “游戏开始了。”他对着苏离咧开狰狞而兴奋的笑容，“现在你的未婚夫已经被拉进了规则域界，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域界，在那个世界里，规则统领一切。” 这个玩家慢慢站直身，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系统面板亮起，显出提示——系统充能开始，倒计时：60分钟。 “系统的最后一次充能也开始了。”他牢牢盯着苏离的反应，“等它充能完毕，它就会拥有统治这个世界的力量与权限，到时不仅是你，还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你的朋友，你的同事，你在乎的所有人，通通会沦为系统的工具。” 苏离神情很平静，他看着面前这个玩家，甚至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这么说来，世界要毁灭了？” 玩家被苏离笑得有点不爽，有种自己装逼没装到，还一拳打空了的憋屈感。 但他还是敬业地说着系统的要求他说的台词。 “所以，现在该你做选择了，是找到那个关押贺铎的规则域界，救出你的未婚夫，还是放弃他，去寻找系统充能的地方，拯救你在乎的新世界。” 苏离勾起唇，他没再收敛自己的气息，力量无声的蔓延出来，压迫得空气紧缩。 一旁的鬼影少女甚至不敢再靠近半步，她静静贴着墙壁，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苏离朝着玩家走去。 他每迈一步，那股无形的压迫力就沉重一分，碾压在玩家身上。 玩家不再转动手里的斧头，他狠狠盯着苏离，眼睛里全是警惕和戒备。 “拯救世界啊，听起来倒是很伟大。”苏离再往前走了一步，明明距离玩家还有足足一米，但这个玩家却猛地感到了窒息。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阻断了他的呼吸与血液。 “但我可没有这种伟大的爱好。”苏离笑意扩大，眉眼温和漂亮，可那双浅色的眸子里，却有着股令人心悸的疯狂与冰冷。 他继续往前，走到玩家面前。 “不过我倒是很乐意看到系统被炸成烟花的样子。” 那个玩家被掐得无法说话，呼吸阻断，他的脸迅速涨红，再这样下去，他会毫无还手之力的被苏离直接搞死。 玩家不敢再耽搁，急忙抬手，想要按下道具。 可手指刚一动，就被一股莫名且无形的力量镇压住了。 苏离垂着眼，冷冷看着他，没有说任何狠话，但他眼里的冰冷杀意清醒而锋利。 玩家被掐得张开了嘴巴，发出粗重的嗬嗬喘息声，意识很快模糊，他翻起白眼，匆忙在脑海里呼叫系统。 苏离冷冷看着面前的人，左手慢慢抬起，手指合拢虚握，与之链接的，是那股缠绕在玩家脖子上的力量。 力量迅速收紧，即将捏碎玩家的喉骨。 千军之际，空气里传来噗的一声闷响，玩家的身体瞬间消失了。 合拢的力量落空，苏离盯着面前的墙壁，皱了皱眉。 只停顿了一秒，苏离便抬步朝着餐厅外走。 出了餐厅，他径直上楼。 鬼影少女停留在餐厅里，看了看苏离的背影，很想跟上去，但那个人类身上的气息实在可怕，她觉得自己要是再敢靠近，一定会被撕碎得烟消云散。 苏闻立还没死，她不能死在苏闻立前面。 苏离一转身，上了旋转楼梯。 楼梯拐角处，突兀地挂了一面镜子，苏离一走上去，便无法避免地看到了镜中的倒影。 预言幻境瞬间袭入脑海，他看到了贺铎。 贺铎在一个阴暗的黑色世界里，被一把寒光闪闪的斧头，砍下了脑袋，溅开的血液几乎要冲出幻境，洒到苏离的脸上。 苏离脚步一顿，手臂垂落，缕缕浓稠得仿佛拥有实质一样的鬼气，顺着他的指尖流淌出来，再飞快交织凝聚，组成一柄漆黑长剑。 剑气散出的瞬间，镜子哗啦碎裂，幻境也在瞬息间消失。 苏离拎着长剑，迈步踩上阶梯，一步步往上走。 楼上，苏闻立卧室里。 镜子碎裂的那一刹那，先知也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拍中胸口，他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差点吐出口老血来。 苏离竟然能通过镜子媒介，直接伤到他的本体，这个认知让先知变了脸色，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产生了动摇。 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那个系统，真的能收付并且吞噬他的力量吗？ 没等先知想完，房间门轰隆一响，直接被苏离劈开了。 先知立即收敛了表情，抬头看向门口。 门板碎裂掉落，扬起一片细微的尘埃，苏离就站在门口，他穿着浅灰色的高领毛衣，看着温和柔软，偏偏又握着一把漆黑森冷的锋利长剑。 气质矛盾，也愈发危险难测。 先知心跳有些凝滞，他习惯性带出慈祥的笑容，看向旁边的苏闻立。 苏闻立已经被剥夺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虚弱的空壳。 “看来在你眼里，私仇比贺铎重要。”先知缓缓道，“你知道刚刚和你交手的那个玩家，现在在哪儿吗？” 苏离走近房间，垂悬的长剑划过空气，带出一缕缥缈阴森的黑雾。 “哦？”苏离好像很感兴趣，也很有耐心，丝毫不担心贺铎的此刻的状况和死活，“在哪儿呢？” 先知道：“他也被拉进了规则域界。” 说到这里，先知逐渐找回从容。 “规则世界里，域界主人定下的规则掌控一切，贺铎会被剥夺力量，而那个想要杀掉他的玩家，不仅拥有力量，还拥有系统外挂。” 苏离停下脚步。 先知仿佛看到了苏离内心的动摇与痛苦，他笑得愈发亲和。 “你猜猜，这种规则之下，贺铎能撑多久？十分钟，五分钟，还是……被秒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门了，暴走一万步，我明天一定瘦一斤！ 第74章 先知期待地看着苏离， 像个亲切的老爷爷，慈祥又温柔地劝道：“也许你现在找到他，还能把他活着带出来。你应该比我更了解系统有多难得分无情， 它不会留给你双赢的选择， 贺铎和这个新世界， 你只能选一个。” 苏离低头看着自己的剑：“据说你能预知未来，那你看过你自己的结局吗？” 先知轻微地变了脸色， 很快又恢复了从容：“我会被你杀死。” 他手指不明显地动了一下，自以为完美的藏起了所有的紧张。 “但我并不在乎。”先知主动朝着苏离走去，“系统会给予我不一样的新生与永生， 就像是苏闻立。” 苏离笑了一下， 接着长剑无声划过，卷起一股细微而凌厉的风流。 先知并没有感觉到疼，他只看到了视野突然降低， 原本平视苏离的角度，飞快变成了仰视，视野迅速下滑，他看到了苏离笔直修长的双腿。 原来我的头被砍下来了， 先知后知后觉地想。 他的头颅还未落地，他整个身体就散成了一片黑雾， 被风一吹， 便散在空中。 苏离看都懒得看一眼， 转身就走。 鬼影少女还是跟了上来， 她停留在走廊上，远远看着苏离：“你不杀了苏闻立吗？” “他已经死了。”苏离绕过少女， 往楼下走， “不过他的躯壳还活着，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占用他的躯壳，重新再活一次。” 说着，苏离脚步停了一下，回头看着少女，明明笑着，却依旧让少女一阵胆寒。 “但得收费，毕竟这方法是我告诉你的。” 少女静默地盯着苏离，她的面孔破碎得扭曲，哪怕是面无表情，看着也有些喜怒难辨的狰狞：“我可以把苏闻立所有的钱都给你，只要你再帮我一个忙。” 苏离很赶时间，他没问少女要他帮的是什么，他能猜到。苏离朝着少女走去。 他没有说答应帮忙与否，就这样突然靠近，让少女浑身鬼气几乎炸开，她本能地想要后退，但转念又停下了。 如果这个人想要杀她，动动手指就好了，根本不用多费力气。 苏离走到少女面前，抬起左手，修长的食指点向少女的额头，只轻轻一碰，便撤开，一道扭曲如蠕虫一样的鬼雾被他带出来。 那是鬼契。 苏离随手揉碎鬼雾，随后转身大步离开。 少女看着苏离高挑纤瘦的背影，怔楞了好一会。 鬼契没了，她自由了。 少女慢慢转头，看向隔壁的那间屋子，那里放着关押她的木箱，还藏着那个用鬼契操控他的姜特助。 一墙之隔的屋里，发现鬼契失效，姜特助惊恐地往后退了数步，他立即大步朝着阳台走去，想要翻窗逃走。 苏闻立已经死了，下一个肯定是他了！ 屋外，少女扬起一个灿烂而破碎的微笑，鬼影飞快穿过墙壁，进入了那曾经是牢笼的屋子。 而隔壁，苏离离开之后，平静的空气里缓慢地凝聚出一股细微的鬼气，那股鬼气化作一只形态缥缈单薄，好似随时会消散的黑猫。 黑猫仰着头，看着半空中的某一点，下一秒，系统的蓝光一闪而过，而黑猫，也被系统带入了系统空间。 ** 规则域界里。 贺铎站在一片花园里，一抬眼，他就看到了熟悉的建筑，这里，是他的私人庄园。 规则域界展开的位置，竟然选在了这里。 无脸人的声音从上空冷冷传下来：“规则二——进入域界的非玩家，将被剥夺所有力量与武器。” 这道规则一说完，贺铎手里的剑就不受控制的消失了。 “规则三——非玩家将作为奥丁的猎物，不得反抗，只允许躲避。” “规则四——域界内厉鬼与人类，将成为奥丁的**。” 最后一道规则落下的瞬间，庄园里的气息忽地一变，那些原本用来守护庄园的厉鬼突然放出了所有的气息。 浓稠阴森的鬼气顿时漂浮而出。 墙壁上，角落里，以及庄园内部的佣人们一起冲了出来，完全丧失了自主意识，宛如被操控的行尸一般，疯狂地朝着贺铎发动袭击。 贺铎没有了武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失去了攻击力。 他轻松撂倒最先冲过来的厉鬼，直接击杀之后，下一个又扑了过来。 这庄园里他放置了七个厉鬼，佣人的数量同样不多，而且比厉鬼更好处理。 但贺铎并没有和这些东西多纠缠，他往后退向域界边缘。 规则并没有说他不能离开这个世界。 贺铎速度飞快，穿过半个庄园，一路疾奔往域界墙壁。 墙壁轻轻扭动了一下，似乎发现了贺铎的目的，但并没有宣布不能离开域界之类的规则。 贺铎很快到了域界边缘附近，再穿过几十米的距离，他能直接离开域界。 也就在这时，域界空间里，忽地出现了另一道鬼气波动，来势极凶，从上往下，直劈贺铎的后颈。 头顶上方，无脸人的声音响起：“奥丁已降临，狩猎开始。” 贺铎偏头躲开从后来袭来的斧头，他抓住斧柄，顺着袭击者的力道往前一送，直接将奥丁扔出几十米远。 奥丁的身体正好撞到域界墙壁，他就那么穿过了黑色的墙壁，被扔出域界。 无脸人的声音立即响起：“猎物违背规则三。” 话音落下的瞬间，贺铎后背上出现了伤口，像是被无形的鞭子重重扇打，皮肉绽开，猩红的血瞬间涌出，在他深色的西装上染出湿痕。 贺铎轻轻转了一下脖子，唇角忽地扬起，笑容疯狂得像是嗜血而又愤怒的野兽。 他解开西装纽扣，慢慢将外衣脱下。 后背处，纯白的衬衣上清晰显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从他的肩骨起，一直贯穿到侧腰。这道血痕仍在扩大，显然违背规则后出现的惩罚伤口很深。 域界墙壁波动着散开，奥丁握着斧头，从新进入域界。 他嘴角裂开，笑容无比兴奋。 “又见面了啊，苏离的走狗。” 贺铎掀起眼皮，猩红的眸子冷冷扫过奥丁，他并没有接话，而是自顾自地拉下领带，再解开领口处的两粒袖子。 奥丁看着他的动作，嘿嘿一笑，他转着斧头走近。 “看来你想和我动手。”他抓紧转动的斧头，用力一挥，刀刃在空气里拉出凶狠白光，“不过我先好心提醒你，违背规则的代价，是递增的。”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奥丁举着斧头，狠狠砍向贺铎。 “第一次只是一鞭子，下一次，可就要翻倍了！” 贺铎抓住劈下的斧头，直接一拳砸在奥丁腹部，打得他喷出一口鲜血。 这一拳直接让奥丁后退了数米，他呸的一口吐出嘴里的血沫，然后期待地看着贺铎。 果然，贺铎的后背直接新增了两道鞭痕，每一道都散出大片血迹，将他纯白的衬衣染成艳红的血色。 奥丁转了一下斧头，笑道：“下一次，是四鞭！” 他又一次狠狠砍向了贺铎。 就算他现在没办法砍下贺铎的脑袋，但等到贺铎身上盖满鞭痕，流干了鲜血，虚弱倒地之时，他一样能剁下这颗俊美的人头！ ** 徐追野终于接到了苏离的电话，这之前他已经给苏离打了十几通电话，一直无人接听，现在好不容易接通，又因为拥挤的信号，导致通话内容间断而模糊。 这会，徐追野与年不幻已经和唐百几人汇合，几人正帮忙警署那边，安置因为车祸受伤的人员。 附近到处都围观的人，不怕死录视频的更多，怎么赶都赶不走。 徐追野握着手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因为信号问题，他不得不大声的重复：“苏离，你能听见吗？赌场这边状况不太对劲，苏离，你能不能听到，喂喂……” 彼时，苏离正在车里，汽车引擎已经发动，车身微微震动着。 “你录一个赌场的现状视频给我。”苏离对着手机说完，那边传来的仍旧是不断的喂喂声，以及一些断断续续的言语片段。 苏离只好挂了电话，改成短信。 徐追野似乎压根没有收到这条短信，迟迟没有回音，苏离敲了敲方向盘，转而点开某个被他关闭了推送通知的社交分享平台。 这次苏离很快就看到了赌场附近的视频，甚至还有现场直播。 相比之下，徐追野的手机信号差得离谱。 看来是系统在他们的通讯里做了手脚。 不过也没关系了，网络上到处都是关于赌场的现场视频。 苏离点开了一个播放量最高的视频。 视频角度来自赌场对面的高楼，俯瞰着录下了整个赌场的轮廓，无数蓝色光线正从赌场的各个方位飘出，又很快消失在半空中。 新金利赌场只是其中一个，还有好几个同样属于的林三小姐的小型赌场，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状况。 苏离看完，退出软件，这次他没再徒劳的给灵异局留下信息，而是直接放下了手机，然后闭上眼，感知自己的力量位置。 贺铎体内有种他的力量，只要苏离想，他随时可以找到贺铎的位置，哪怕是在某个厉鬼的域界里。 苏离先找到的是煎蛋。 煎蛋还在和宋知世放出的厉鬼们纠缠，苏离的感知在煎蛋身上停留片刻，随后离开。 他稍微花了一点时间，终于隐约感知到了贺铎，就在贺铎的庄园里，距离苏闻立的庄园，车程半个多小时。 苏离抓住了那股细微的力量连接，魂体瞬间脱离躯壳，顺着那股连接，在眨眼之间穿过空间，抵达贺铎所在位置。 纯黑的域界已经完全包裹住了整个巨大的庄园，苏离纯白的魂体悬浮在域界之外，像是飞舞在黑色玻璃球外的莹**灵。 苏离伸手碰了一下，这层域界看似坚固，实际上却幽粘稠的浓雾组成，苏离的指尖碰上去时，雾气躲闪的浮开，温顺地露出了隐藏的内部空间。 庄园仍旧是苏离熟悉的模样，甚至连地灯都还亮着。 这个规则域界，不会拒绝任何人的进入，但凡是进入规则世界的人，都必须遵守规则。 而那个规则，可能是剥夺力量，也可能是……互相残杀的角斗。 苏离悬浮了半秒，便钻入了这个域界。 作者有话要说： 第75章 苏离进入域界后， 被送到了庄园主楼的后门。 无脸人的声音立即从上空传下来：“欢迎新猎物进入域界，规则二——进入域界的非玩家，将被剥夺所有力量与武器。” “规则三——非玩家将作为域界的猎物， 不得反抗， 只允许躲避。” …… 停顿片刻后， 声音继续响起：“规则五——非玩家互为敌人，非玩家一将攻击非玩家二， 直到其中一方死亡。” 苏离抬起头，看向天幕。 黑色的雾气球裹住了整个庄园，鬼力均匀分布在域界墙壁上， 没有偏颇的重点， 也没有薄弱处，域界主人被融合在这个巨大的域界里。 他只能发布规则，不能实施攻击。 所以他只能指定猎人进行攻击， 猎物则是被规则指定的苏离和贺铎。 苏离试着凝聚出长剑，但力量从他掌心淌出的瞬间，就被规则之力强制抹除了，变成一股散乱的力量粒子， 迅速消散在空气里。 苏离没再继续尝试，他合拢手指， 穿过主楼， 顺着打斗的声音， 往对面的院子里赶。 庄园的前花园种满了密集林木， 贺铎不喜欢光，地灯的数量很少， 发出的微光直够勉强看清小路轮廓。 越近， 苏离就越是能清楚听到交手时的沉沉闷响， 甚至还能隐约听到贺铎发沉的呼吸声，他加快脚步，刚到一片高耸的青竹林前，一颗人头正好咕噜滚过密集的矮竹林，来到苏离脚边。 切面带着新鲜的血液，沿着地上草丛，翻滚到苏离脚尖前。 苏离瞬间想起前一刻看到的镜子幻境，心脏微微一跳，他低头看去，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滚过来的是奥丁的人头。 贺铎抢下了对方的斧头，再砍下了对方的人头。 斧头握在贺铎手里，不过几秒钟，那柄坚硬锋利的武器，就像是砂砾一样散开了。 他握起的手指顿时松开，膝盖一软，贺铎撑不住地半跪在地上，手臂支着地面，殷红的血，顺着的手臂，以及下巴滴滴答答落下来。 不用看，贺铎也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鞭痕。 他浑身上下，都已经被血染湿了。 只让自己休息了一秒，贺铎便用力撑起身，试图站起来，但没能成功，他大概还需要休息几秒。 啪嗒——有细微的脚步声，从对面那片严密的竹林后传来。 贺铎猛地抬头，瞳孔紧跟着缩紧。 被黑色域界包裹着的庄园光线极暗，这附近没有地灯，几乎没有光亮，只有昏沉的漆黑，以及那个缓缓走过来的人身上发出的幽白亮光。 贺铎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影。 他意识里的第一反应，是看到幻觉了。 那个发光的人越走越近，最后蹲在贺铎面前，他伸出了手，冰凉的手指轻轻贴在贺铎侧脸上。 触感鲜明而真实，不是幻觉。 贺铎猛地抬手，用力抓住了苏离的手腕。 苏离低眸看着他。 贺铎浑身都是鞭痕，甚至连脸上都有一道，几乎横穿了半张侧脸，皮肉绽开，伤口狰狞而凄惨。 “疼吗？”苏离手指蹭过伤口的边缘，纯白的纤细指尖染上一抹艳丽的血色。 贺铎还没出声，无脸人的声音就格外讨厌的响起。 “规则五——非玩家互为敌人，非玩家一将攻击非玩家二。” “非玩家一违背规则五。” 声音落下的瞬间，贺铎胸前出现了一道崭新的鞭痕，皮肉瞬间绽开，鲜血迸飞时，甚至溅到了苏离脸上。 在他白皙明亮的面容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血痕。 苏离垂着眼，白色的睫毛敛下，看不出情绪。 贺铎身上出现新伤，他哼也没哼一声，对着苏离说：“这里可以直接离开。” 苏离摸了摸他的脸，又扶着他，将他带起来：“没那么容易。” 系统搞这么大一出，就是为了把苏离困在的这里，避免系统最后的充能过程被苏离破坏。它是绝对不会让已经进入这里的苏离顺利离开的。 旁边的暗处，放着一把铁质的休憩长椅，椅背镂空，深色的金属弯曲成漂亮的花纹。 苏离让贺铎坐上去。 就这么片刻，无脸人那令人厌恶的声音再度响起：“玩家一违背规则五。” 贺铎身上再度出现两道鞭痕，其中一道甚至蔓延到贺铎的侧颈上，他白皙的皮肤绽开血痕，既惨烈，而又有种某种令人心疼与心动的扭曲美感。 苏离很想碰一碰那道伤口，但想到规则，他觉得自己和贺铎还是少发生肢体接触比较好。 也就是这时，远处的域界墙壁忽然扭动着退开，有人进来了。 苏离抬眼看过去。 距离远，加上天光昏暗，他不能看清那人的面容，只能瞧见那人匀称的身材。 那个人并没有完全走入域界，他就停在域界之中，柔软粘稠的域界墙壁缓缓包裹过去，他好像是融化在域界墙壁里。 一秒后，那人的胸口亮起了蓝光，先是拳头一样的旋涡大小，紧跟着旋涡越来越大，如同一道边缘扭曲的门。 系统的蓝色亮光占满了整个门，人影在蓝光里晃动，下一个猎人很快就会抵达。 或许不会只有一个。 一个猎人不可能困得住苏离。 苏离蹲在贺铎面前，仰头看着他。 他的魂体通体莹白，圣洁得仿若误入人间的神祇。 贺铎低眸看着苏离，幽白的光映进他的猩红的眸底，好像血池里点亮的一盏萤火。 “坐在这儿等我。”苏离慢慢站起身，身形高挑纤瘦，白色微光裹满全身，皎月一般明亮冷清。 贺铎需要抬起头，才能看到苏离染着血痕的脸。 苏离看向域界上出现的门，蓝光越来越亮，里面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和巨大，果然不止一个。 并且他们很快就要走出来了。 苏离勾起唇，白得近乎晶莹的脸上，有着一道艳红的血迹。他翘起唇角，眼尾弯起，明明是狡黠又漂亮的弧度，但又因为那道血色，显出了几分阴森戾气。 “我去处理一下。”苏离低眸看着贺铎，纯白的瞳孔里有着自带的寒意，也有着一些说不清的，仿若冰雪一样的温柔。 “别担心，你受的伤，我会挨个给你讨回来。” 苏离留下这句话，朝着域界上的门走去。 他手臂自然垂下，指尖有白光在飞快聚集，凝成长剑的轮廓，被规则之力击散后又很快重新聚集。 但那道流淌的白光，仿佛无穷无尽，完全抵消了规则之力的消耗，仍旧完成了长剑的形状。 苏离轻轻一挥白如冰雪一般的剑，一步接着一步，穿过昏黑的暗光，朝着“门”走近。 贺铎靠着长椅，偏头盯着苏离的身影。 胸腔里的心脏在缓慢而沉稳地跳动，带起一阵阵说不清的悸动。他能预想到结果，这个漂亮的青年，强大无比，他会杀死所有新来的猎人，以及那个拥有强大规则之力的无脸人。 他会给自己报仇。 贺铎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染着赤红鲜血的手臂。 从小到大，哪怕母亲还在的时候，也没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好像他弱小的时候，是活该要受伤的。 贺铎慢慢抓紧手指，重新看向苏离的背影，眼神既凶狠又贪婪，像是野兽在看属于自己的猎物。 ** 煎蛋带着小幽，主动摆脱了宋知世。 宋知世从系统空间里放出了大量厉鬼，煎蛋也吃了不少厉鬼，整个球已经撑得膨胀了起来，足有足球大小。 那家靠着江边的餐厅也被他们破坏得只能断壁残垣，但就算事情闹大得附近的居民都被惊动了，灵异局的人也无暇顾及。 整个一区中心，全都乱套了。 到处都发生了车祸，还有无数人突然昏倒，拥堵的马路上，随处可见被堵住的救护车。 警署与灵异局的人正在费力疏通马路，以及安抚那些晕倒富豪的家属。 尽管这件事看起来很奇怪，但通过大量询问之后，灵异局还是渐渐发现了真相——出事的人，此前都去过林三小姐的赌场。 那个赌场里似乎有着某种的力量，能标记所有去过的人，再将那些人变成系统的充能工具。 林三小姐的几个赌场开业后，前前后后不知道去过多少人，保守估计，几乎占了整个中上阶级百分之七八十的人口数量。 这其中还不包括去看热闹的普通阶级。 如果真的让系统充能成功，那最后的结果，简直是毁灭级的。 小幽抱着煎蛋，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车，但这辆车已经被后面乱停的轿车给堵死了，根本开不出去。 煎蛋吞吃了太多厉鬼，被体内爆炸的鬼力撑得难受，它忍不哇地吐出一团粘稠的鬼气。 那团鬼气正好落在小幽手臂上，鬼气缓缓溢散出精纯的力量。 小幽手指一动，发现自己能吸收这些力量。 煎蛋顿时振奋道：“你要是能用，那就全给你了，可撑死我了。” 小幽没动这团鬼气，这不是苏离平时分出来的一点点，这团鬼气的力量很大，大到甚至可以直接让她升级，但她也怕自己的厉鬼等级太高，会污染自己的灵魂和林婉的身体。 她自己无所谓，但她希望林婉能以人的身份继续活在阳光之下。 煎蛋没发现小幽的犹豫，它舒了口气，又念着苏离刚刚通过感知下达的吩咐，急忙说道：“我们就在这里分开，我去找妈咪，你去赌场那边。” 小幽慢慢收回发散的思维。 煎蛋继续说：“妈咪说赌场那边出问题了，可能需要一点刺激才能让系统露出马脚，赌场里面说不定还藏着一个系统的忠实走狗，得找出来。” 小幽目光渐渐沉了下去，她抓住了手臂上的那团鬼气，放开了将它吸收吞噬完毕。 “我知道了。”小幽闭上眼，感受着体内迅速膨胀的力量。 她不动声色地压下了所有的歉疚和自责，语气轻松还带着些张扬地道：“如果赌场里真的系统的人，那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章 小幽吞噬了煎蛋给的力量后， 将林婉的身体留在车里，她的鬼魂钻出，在混乱的夜色里飞快穿行。 几分钟后， 她抵达了赌场附近。 赌场的出入口已经被灵异局的人严密封锁了起来， 最大的入口处， 还停着一辆加长的保姆车，车窗贴着厚厚的防窥膜， 完全窥探不到内部的状况。 唐百和年不幻就站在车前，两人都皱着眉，沉着脸色在说什么。 小幽没过去听， 她趁着人不注意， 直接溜进了赌场里。 在小幽翻墙而进时，年不幻的腕表震了震，发出了鬼气波动的提示。 年不幻低头看了一眼， 顿时吓了一跳，检测显示，这附近出现了一只A级左右的厉鬼，数值波动了片刻， 很快降低，最后稳定在几百左右。 这表示， 那个厉鬼， 就在不远的地方。 年不幻抬头看向赌场里。 唐百也发现了异常， 他皱着眉说：“不能等了， 我们得进去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之前苏离朝他单独谈话的时候，除了说赌场有问题外， 还叮嘱过唐百， 除非绝对必要的情况， 不要进入赌场。 而事实也的确如苏离所说，只要进入赌场，就会被系统标记，从而沦为系统充能的工具。 但现在苏离迟迟联系不上，事态又越发失控，他们不能再等了。 “我和徐追野去吧。”年不幻主动道，“之前我和徐追野就进去过一次，但我们没有事。” 只是上次他和徐追野进去的时候，各自身上还带了一颗黑球。现在想来，他和徐追野之所以没被系统标记到，就是因为那颗黑球的原因。 现在他们身后没有黑球，可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唐百犹豫着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潜意识里还想再等等，苏离叮嘱他的那些话，肯定不会出错的。 系统一定会露出充能的口子，只要等到那个时候，他们就能发动反击。 唐百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咬牙道：“再等三分钟，三分钟之后，如果状况没有发生改变，我和你们一起进去。” ** 赌场里。 小幽一进入赌场区域，就感觉到了一股吸力，正在一点点的夺走她身体的力量。 她心里奇怪，但速度没停。 之前她和苏离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感觉，不知道是苏离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当时用的林婉的身体，两人合体之后，处于半生半死之间，而半生半死不在系统的选择范围之力。 还好她之前吞噬了大量力量，还能撑一会。 小幽很快进入了赌场最高的A区大楼。 大厅里到处都是躺倒的，不知生死的客人，所有人身上都在快速浮出蓝色光点。 小幽拢住了面前的几片光点，这东西像是溢散开的电流，刺得小幽的鬼魂有些发麻，如果这些光点的数量足够多，她说不定会被电得魂飞魄散。 小幽很快甩开了光点，沿着大楼，一层一层的搜寻。 她并没有在这里感知到厉鬼的气息，这地方仍旧很干净，除了她身上的鬼气之外，没有半点阴森气息。 在小幽转着大楼的时候，顶层，专属休息室里。 林三小姐焦虑地抽着香烟，她站在扇落地窗前，看着赌场之外的混乱城市，女士香烟很快抽到尽头，烟丝烘烤到滤嘴，发出难闻的灼烧气味。 她好像才反应过来，急忙扔掉烟头，然后重新点了一支。 这和之前宋知世告诉她的完全不一样。 宋知世说只要她按他的策划，开起了赌场，她就能日进斗金，事业稳步上升，并且逐渐挤入七大区豪门家族的前列。 可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阴谋。 她的赌场出大事了，这么多来过的客人，要是他们全死了，那她的名声也没了，不仅是这个赌场，还有她其他的事业，全都会垮掉。 林三小姐不停抽着烟，脚边很快就洒了一地烟头与烟灰。 “哇——”安静的休息室里，突然响起尖锐的孩童哭声。 林三小姐顿时皱眉，厌烦至极地对着休息椅上的女儿道：“你又闹什么？” 小女孩哇哇大哭，肉乎乎的手臂不断抬起，指着门。 “你爸爸一会就回来。”林三小姐不耐烦道，“你别吵了，再吵我就把你从这里扔出去摔死。” 小女孩似乎根本听不懂林三小姐的话，哭得愈发大声，甚至抓起桌上的水果盘，狠狠砸在地板上。 玻璃果盘瞬间碎裂，发出巨大的破碎声。 林三小姐额头青筋一跳，压抑已久的焦虑与愤怒情绪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她扔开烟头，踩着高跟鞋，蹬蹬走向小女孩。 “你永远听不懂人话是吧？”林三小姐对这个孩子没有半点怜悯，她抓起女孩的胳膊，粗暴地将她拽下来，夹着女孩的身体，往窗户走去。 “你知道吗，你根本不是我亲生的，你是宋知世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的野种！”林三小姐直接推开阳台门，一把将女孩抱到栏杆上。 “我早就受不了你了，从没见过你这么愚蠢，还养不熟的白眼狼。”她用力掐着小女孩的胳膊，脸上突然浮起狠辣的笑容，“之前我还打算着等我这具身体老了，就换你的用，可你真的太讨人厌了。” 林三小姐推着小女孩的身体，让她悬挂在栏杆之外。 下方，是几十米的高楼，这个软糯的小孩子掉下去，一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宋知世骗我，我就把他最宝贝的东西毁掉，很公平的呢，你要是心里怨恨，你就怨你没有个好爸爸，关键时刻，他丢下你跑了。” 说完，林三小姐松开了手指。 大哭着的小女孩身体顿时失控，直直的朝着地面坠去。 林三小姐垂头，享受地看着，期待小女孩砸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身下开出血花的模样。 女孩尖叫着快速下坠，短短的手臂奋力前伸，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小幽正好在下面一层，透过窗户，她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孩童身体，小幽想也没想，直接扑出窗外，在小女孩即将坠地的前一刻，用鬼雾裹住了她。 女孩轻轻摔在地上，她懵了一秒，随后嚎啕大哭起来。 小幽凝出漆黑的鬼影，她蹲下身，本想安抚女孩，但女孩一看到她，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小幽：“……” 她放弃了安抚女孩，站直身体，仰头看向楼顶。 林三小姐扶着栏杆，同样低头看着下方，两人的目光当即撞上。 “原来是你把她扔下来的。”小幽愤怒地飞身冲向顶楼，“你真是一点良知也没留下，就算这个女孩不是你的孩子，她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孩童而已！” 林三小姐往后退了几步，她三两步冲到墙角的保险柜旁，飞快打开柜子，取出了特制**，但还没等她转身将枪口对准小幽，小幽便已经扑到了林三小姐背后。 阴森的鬼气裹住了她半个身体，刺骨的森森寒意让她瞬间僵住，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我的身体，现在你该还我了。” 林三小姐惊慌道：“等……” 刚说了一个字，小幽就已经上了她的身体。 她以鬼魂附身活人，极伤活人的生气，而且这样也只能占住片刻躯体，最后要么离开，要么耗死这具身体，但小幽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先把身体占着，还不知道这个林三小姐会用她的身体干嘛，万一吞枪自尽，那她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上了林三小姐的身，小幽很快赶回阳台，趴着往下看。 那个嚎啕大哭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可能是被吓到了，也可能是跑出去找宋知世了。 小幽踩上栏杆，站在高处，仔细观察感知这个赌场的每一片区域。 这里仍旧很干净，没有异常的鬼气，也没有反常的状况。 所以那个隐藏在赌场里，幕后操控赌场事件的人，到底躲在哪儿了？ ** 陆炎藏在一辆不起眼的轿车里，偏头看着赌场方向。 隔着一条马路对面远处，停着灵异局的车，唐百，年不幻和徐追野都站在车外，三人正在整理装备，准备进入赌场。 陆炎手扶着方向盘，不自觉地收紧了些许。 他加入了系统，也知道赌场那个区域很危险，那个地方其实是一个域界，一个很干净的，没有鬼气，却能吞噬所有进入者时间的域界。 凡是进入过赌场的人，他余下的寿命与生机，将全部属于域界的主人。 陆炎不想看到唐百他们送死，他坐直身，刚要有所动作，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任务目标已经出现，请玩家你是谁前往击杀。” “001号管理员提醒玩家，任务目标此刻为躯壳状态，心理防线与能力处于低弱状态，容易击杀，请玩家珍惜机会。失败玩家将失去身体自主权，并被剥夺灵魂。” 随着系统的话音落下，被歪斜车辆堵住的马路上，缓缓驶来一辆轿车。 那车绕开几辆横斜的轿车，开到被堵死之处后停下，随后车门打开，‘苏离’从车里走了下来。 路灯仍旧明亮，昏黄的光线清楚勾出‘苏离’高挑纤瘦的身形，他此刻的气息有些不一样，更像是一个普通人了，也完全没有发现陆炎监视的目光。 下车之后，便直接朝着赌场方向走去。 陆炎静默地抓紧了方向盘。 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请玩家你是谁立马执行击杀任务，否则……” 陆炎松开了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他抽出了特制枪，刷拉一声上膛。 “我后悔了。”陆炎出声道，“与其沦为你的走狗，我宁愿不要这具身体，至于我的灵魂……” 陆炎笑了一声，直接举起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 “随便你。”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要扣扳机。 可指头刚用力，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了。 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玩家说谎者违背系统命令，现在回收玩家灵魂，并接管玩家身体。” 陆炎只觉身体一轻，他的灵魂无法自控地漂了起来，只来得及看了一眼留在座位上的身体，视野里便被刺目的白光完全占据了。 一秒，或者更短的时间之后，陆炎被白光裹入了一道巨大的蓝色流光里。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根据系统规则，玩家已同意系统对其灵魂回收，恭喜玩家你是谁，你将成为系统能量的一部分，与系统共享永生。” 陆炎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他低头看向自己的灵魂，他的双腿正在融化，变成缕缕白光，汇入蓝色的流光里。 但这种融化只持续了半秒不到，忽然停下，一点莹白而夺目的光珠，倏地从陆炎的心口飞出，直直撞入那道蓝色流光。 飞快流动的蓝光猛地一滞，接着像是被塞入了炸弹的管道一样，从中间爆开大片夺目白光。 光芒刺目而威势巨大，瞬间击毁了长长一段蓝光。 陆炎眼前一花，身体迅速下坠，他被推出了系统空间，灵魂回归躯体，头晕目眩里，知觉渐渐回归。 他感觉到了闷疼的胸口，以及紧贴着他额头的冰冷枪口。 陆炎急促地喘息了几声，他试着碰了碰扳机。 这次，系统的声音没在他脑海里响起，眼前也没有浮现出系统面板。 陆炎急忙转头，看向‘苏离’，那个单薄的人影已经走远，路灯之下，他的身影仍旧清晰，陆炎死死盯着他。 但系统仍旧没有发出声音。 他似乎从系统里脱离出来了。 陆炎立即伸手拉住车门，刚准备下车，他就看到了半空中突然出现的东西，像一团巨大的触手，弯曲旋转的盘旋在赌场上方。 那东西极其巨大，坐在车里根本看不清全貌。 陆炎下了车，再抬头看去，瞳孔猛地缩小。 原来是一个巨大的，几乎覆盖了整个赌场，以及赌场附近数公里的旋涡。 无数白光从四周浮起，再消失在旋涡的下方。 系统的充能口，终于露出来了。 ** 庄园。 从门里出来玩家数量比苏离预想中更多，不仅仅是玩家，甚至还有不知道从哪个世界里搜集过来的厉鬼。 系统选择了与苏离玩消耗战。 苏离的剑在规则之力的限制下撑不了太久，时常被强制消除。 又斩杀一个新进来的玩家之后，苏离手中一空，剑消失了。 某个躲藏在暗处的厉鬼趁机扑向苏离后背，苏离回身，手指张开，直接摁在厉鬼脸上，扑来的厉鬼瞬间被狠狠掼在地上。 厉鬼摔在铺着青砖的小路上，砖块被震松，迸出裂纹的同时高高飞起。 苏离半跪下身，震动带起的灰尘腾空飞起，他纯白的头发带着微光，顺着肩垂落下去。因为违背规则，攻击了猎人，苏离的魂体上开始出现鞭痕。 其中一道，就在他莹白的侧脸上，像是一道漆黑扭曲的裂纹。 苏离略微偏了一下头，他压在厉鬼脸上的手掌缓缓用力，碾得厉鬼魂飞魄散。 大概是苏离这一下太过轻松与狠戾，包围着他的厉鬼与玩家们都被震住了，竟往后退了半步。 苏离慢慢站起身，身上的裂纹出现不过几秒，就被他的力量迅速修复。他垂下手臂，白光顺着他的指尖流淌而下，很快重新凝聚出长剑。 剑刃垂悬在草地之上，映出草木暗绿的轮廓。 光线仍旧很暗，包围着苏离的玩家与厉鬼全都隐藏在阴影里，轮廓模糊，每个看着都像是厉鬼。 苏离只是扫了一眼周围的暗影，这些东西便突然后退了一步。 头顶上方，域界的苍穹突然扭动起来，直接出现了一道新的蓝色旋涡门。 苏离抬头看向头顶的门，周围的暗影这时再度后退，仿佛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庞大阴冷而又充满了恶意的鬼气，从那道门里缓缓渗透压下。 苏离看了一眼，回身朝着贺铎走去。 穹顶上的门越扩越大，黑色的，像是淤泥一样的东西缓慢地流淌出来，沿着门的轮廓，像是拉长的牛皮糖，粘稠厚重的蠕动着往下掉落。 很快，第一股黑色的淤泥啪嗒落进了庄园，附近的绿植瞬间被这团黑色的东西腐蚀枯萎，连地面都变成了焦黑的颜色。 苏离快步走到贺铎面前。 贺铎想要起身，苏离放平剑身，压着贺铎的肩。 “别动。”他垂着睫毛，轻声道，“接下来会有点麻烦，你注意脚下。” 几十米远处，那团漆黑的东西开始蠕动，先是冒出一个扭曲的，勉强能看出圆柱形的头部，接着快速成长出四肢。 犹如某种地狱犬类，但又没有头部，脖子处只有一张长满了漆黑獠牙的大嘴。 它脑袋猛地拧转，精准捕捉到了苏离与贺铎的气息，接着四足蹬地，疾风一样快速冲向两人。 同一时刻，越来越多的黑色粘液啪嗒啪嗒落下，迅速变成黑色的大犬，成群结队地冲向苏离与贺铎。 苏离看了一眼，握紧了长剑，将最先冲到眼前的黑色怪物切成两半。 啪叽两声黏响，分成两半的黏腻落在地上，断面滋滋作响，冒出几股黑烟，同时快速蠕动着聚拢，融成一滩后，飞快恢复成之前的模样。 这些东西不像是玩家或者厉鬼，可以轻松被杀死。 它们就像是烦人的牛皮糖，只能一点一点的消耗，系统这时要彻底把苏离和贺铎困死在这里。 苏离一边砍瓜切菜似的削着怪，一边分神看向穹顶上的蓝色光门，唇角忽的勾起，轻声说道：“看来你把这个世界，与你的游戏世界连接起来了呢。” 这些凡人的黏皮狗就是证明，这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东西，是系统统治里的某个世界里的深渊怪物。 苏离之前打过一次交道，那时他还没成为邪神，在里面耗了三天才得以脱身。 无脸人与系统都没有回应苏离刚才那句话，但苏离确定他们一定能听到。 “有连接就有通道。”苏离随手一挥剑，同时将两只冲过来的怪物切成两半，“真是个好破绽。” 系统仍旧没有做出回应，但从门里流淌出来的粘液明显更多了。 不过片刻，苏离脚下就铺面了蠕动的黑色粘液，那些东西一碰到苏离的脚，就会发出滋滋的油炸声，但就算这样，随着这层粘液的数量增多，它们还是成功的将苏离与贺铎包围在了一个狭小的圈里。 像是一圈蠢蠢欲动着，想要吞噬这两个人的黑色海浪。 贺铎已经站在了椅子上，周围布满了蠕动的粘液，怪物从粘液里飞快诞生，然后凶狠无比的跳起，扑向贺铎。 贺铎抓住怪物的四肢，用力将这些东西抡开。 但这样太慢了，被仍飞的怪物很快就会回来。 他看向不远处的苏离。 怪物与粘液出现之后，整个庄园都被腐蚀得破败枯萎，雾一样的鬼气弥漫周围，本就昏暗的光线愈发阴沉晦暗。 但苏离的魂体仍旧发着莹莹的白光，长剑挥动时带出一道流利的白光，在剑身切过怪物时，白色长剑同样会发出滋滋响声，像是被腐蚀的金属，很快断裂。 又很快被苏离重新聚集出来。 贺铎抬起脸，看向穹顶上的门。 那些粘稠的液体，沿着门的边缘，像是倾倒的瀑布，源源不断地流淌下来，怪物的数量会越来越多，多到淹没苏离。 贺铎停顿了半秒，随后他跨下凉椅，踩在了蠕动的粘液上。 那些东西仿佛吃到了兴奋剂，疯狂朝着贺铎脚下聚集，圆柱形的身体很快从粘液里冒出，再钻出四肢，蟑螂一样顺着贺铎的腿往他身上趴。 贺铎看也没看，直接掐住了腿上怪物的脸，指骨用力，将那个怪物捏碎成液体，扔在脚下。 “苏离。”贺铎踩着满地的黑色粘液，走到苏离后背。 苏离附近没有那些黑色的粘液，空出了一片焦黑的土地。 “用我的剑。”贺铎从后背拥住了苏离，握住了他的左手。 无脸人的声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响起。 “玩家一违背规则五。” 四道鞭痕快速诞生，在贺铎的后背与胸膛上，渗出的鲜血甚至染到了苏离的魂体上。 贺铎声音有些哑，他完全没有理会身上的伤口，语调里甚至有着近乎疯狂的笑意。 “从我的身体里，取出剑来。”贺铎将下巴垫在苏离冰寒的肩上，“用我的肋骨，做你的武器，斩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苏离手中刚凝出一把崭新的白色长剑， 他握剑的手臂垂下，剑身仍在生长，直到剑尖抵住地面， 如流体一样的莹白力量， 顺着剑身一点点流淌到地面上， 很快围着两人形成圆圈。 附近的粘液一碰到那片莹白的东西，立马发出滋滋响声。这些东西凝聚在圆圈之外， 数量迅速累积，像是一层积聚的黑水，蠢蠢欲动着妄图跳过圆圈， 吞噬圈里站着的两个人。 苏离抬起左手。 贺铎苍白的手指还紧紧圈着他的手腕， 被苏离带得一起抬起。 苏离摸了摸贺铎的脸：“不用。” 他抬起视线，看向穹顶上的蓝色旋涡，黑色泥浆一样的粘液瀑布似的往下灌注， 好似恨不得立马淹死苏离。 苏离勾起唇角，大拇指蹭过贺铎的下巴：“快结束了。” 贺铎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看到围着他们的那层莹白流体正在飞快扩大，压过粘液时不断发出滋滋脆响， 灼出的黑雾飞快扩散，遮蔽本就昏暗的光线。 贺铎就贴着苏离的肩， 能清楚感知到他身体飞快涌动的巨大力量， 甚至比刚才还要庞大凛冽， 贺铎不禁握紧了苏离的手腕。 这个人的身体里， 到底有多少力量？ 莹白的流光不断从苏离脚下，从那柄抵着地面的白剑上流出， 大片白光在他们脚下铺开， 粘液被逼得不断后退， 其中一角甚至贴到了域界边缘，直接被推出了域界。 穹顶的旋涡不断灌下粘液，落地后便生出一只只怪物，这些东西完全不怕死似的，哪怕被地上的莹白流体灼得四肢融化，也要爬行朝着苏离和贺铎冲。 一只怪物率先冲到两人脚边，它的四肢已经被灼得只剩一点点，无法跳起，贴着莹白的流体面，张口便咬苏离的脚腕。 贺铎下意识抱住了苏离的腰，抬脚碾碎那怪物的脑袋，碎开的粘液洒在白色流光上，巨大的滋滋声顿时爆出，缕缕黑雾弥漫开来。 他只是抱了一下苏离的腰，身上便裂出了数道鞭痕，皮肉绽开的剧痛让贺铎皱了皱眉。 苏离下意识地牵住贺铎的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指尖。 越来越多的怪物，层层叠叠地爬到两人身旁，数量庞大得像是暴动的老鼠群，拥堵并排，如耸立的矮墙，不顾一切地扑向两人。 苏离提起长剑，随手挥平静冲到眼前的怪物。 动作时，他抽空看了一眼域界墙壁上的蓝色的门，退开的厉鬼与玩家都聚集在门附近，身影模糊不清，但苏离能感觉到他们的紧紧盯着自己的视线。 域界墙壁这时轻轻震荡了一下，距离门十几米远的地方，缓慢而稳定的，出现了另一道门，门内，依旧是隐隐绰绰又虎视眈眈的人影。 看来系统急了呢。 ** 赌场。 系统充能的连接口终于露了出来，唐百仰头看着天空，旋涡庞大漆黑，阴沉沉的压在半空，巨大得带着令人窒息压迫感。 年不幻怔楞了片刻，突然道：“出现了，我们可以行动了。” 唐百收回目光，尽管行动还没开始，但他莫名的有种松了口气的轻松错觉，苏离说得没错，幸好他和年不幻几人没冲动地直接进入赌场。 “苏离？”徐追野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他离开队伍，快步往前冲了几步，“你终于过来了！” 唐百顺着徐追野的声音看过去。 路灯明亮，将那个缓步走近的青年照得很是清晰，他看起来仍旧温和从容，但又有点不一样，唐百说不出来。 情况紧急，他也没多想这点不同，几步上前去，直切主题道：“那我们现在直接开始吗？” ‘苏离’点点头，唇边带着有些固定的笑容。 “你们继续，我去车里看着。” 唐百愣了一下，盯着苏离看了好一会，还是没忍住问道：“我们现在要去赌场里看看吗？” ‘苏离’已经朝着附近的灵异局车辆走去了，他没回头，只有平缓温和得没有声调起伏的声音：“不急。” 唐百没再说话，他拿出对讲机，语速飞快地安排反击。 赌场里。 小幽还在一栋楼一栋楼地搜索，但依旧一无所获，她甚至把昏倒在赌场里的客人都翻过来看了看。 这些人无一不是脸色青白，进气多出气少，已是濒死状态。 她正翻着，建筑里突然一黑，断电了。 小幽转头，透过落地窗往外看去。 赌场附近的大片区域都在陷入漆黑，明亮的楼体与路灯一片一片的变黑，沉沉的天光压下来，半个城市都落入昏暗里。 赌场里亮起昏暗的应急灯光，还能勉强视物，小幽没把外面的断电放在心上，刚要继续翻找，外面忽的出一道明亮的光，像是拔地而起的闪电，粗壮而光芒刺目，穿过昏沉夜色，直击夜空。 白光照亮了赌场，也刺得小幽瞳孔一缩。 她顿了半秒，急忙往前跑了几乎，仰头往天空看去。 那道闪电不是幻觉，是真的闪电，一道巨大的，边缘炸起无数细小电流的闪电光柱从赌场外的某个位置冲起，直直射入半空。 顺着闪电往上，能看到那个巨大旋涡的一角。 闪电击中了旋涡。 两者撞击，白光与蓝光同时炸开，那个旋涡好像被点燃了，蓝色的流光从撞击处扩散出来，沿着旋涡的轮廓，噼里啪啦的迸开。 就像是一艘被炸弹击中的空中飞艇，爆炸的火光从撞击处生出，一寸寸的摧毁旋涡。 落地窗旁就倒着一个玩家，小幽清楚看到那个玩家身上漂浮的蓝光，停止了。 系统的充能过程被打断了。 ** 贺家庄园外。 煎蛋跳到一颗高树的枝丫上，睁大了眼睛，努力看向那个纯黑的域界。 这个巨大的域界将整个庄园都包裹了起来，它什么都看不到，但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苏离那庞大的气息。 它从万鬼殿里苏醒后，从没见过苏离放出这么多力量，所以里面的情况一定很危机。 煎蛋有些着急地在树枝上蹦了蹦，它很想进去帮忙，但想到苏离的吩咐，又不得不按捺住自己，急得树枝都快蹦断了。 而此刻，庄园里。 穹顶上的蓝色旋涡仍在不断倾泻黑色粘液，地面上已经聚集出厚厚一层液体，淹过苏离的莹白流光，在滋滋作响声缓缓逼近。 无数怪物从粘液里挤出，再彼此踩着同类的身体，快速冲向苏离与贺铎。 域界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四扇门，被系统召唤过来的玩家与厉鬼从门里出来，他们不再潜伏，而是混合在怪物群里，轮番攻击苏离与贺铎两人。 这些东西的数量实在太多，苏离与贺铎被迫在战斗中分开，背对背各自战斗。 苏离负责那些源源不断的怪物，贺铎负责应对那些玩家与厉鬼。 规则之力仍旧有效，贺铎每一次反击或者抢过武器，都会遭到惩罚，鞭痕在他身体上累加，他的半张侧脸上甚至交叉浮现出了纹身一样的裂痕。 鲜血顺着他苍白的脸，染湿他线条分明的下骸骨与和领口。 贺铎再次抢过武器，砍下了一个玩家的头颅，温凉的血液洒在他脸上，他闭了闭眼，睁开之后，忍不住看了一眼苏离。 苏离的前面，是无数的怪物，多得像是一道高耸的黑色潮水，苏离站在潮水之下，纤瘦的身体显得单薄而脆弱，好似随时会被潮水淹没。 贺铎皱了皱眉，尽管他知道苏离不会，但他就是忍不住……担心。 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来势汹汹，这样耗下去根本不是办法，苏离总会有累的时候。 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一直窥视着贺铎的玩家见他分神，立马扑了过去，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向贺铎的胸膛。 两者的距离飞快缩小，闪着寒光的指甲即将刺到贺铎的胸口时，被贺铎抓住了。 接着玩家感觉自己身体一摔，直接被贺铎惯在地上，短靴重重踩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匕首也落到了贺铎手里。 玩家挣了一下，没挣开，于是嘲讽出声道：“根据规则……” 他话刚说到一半，忽然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贺铎抢到匕首之后，没有攻击他，而是调转了刀刃，毫无犹豫的直接切向他自己的胸膛。 冰凉的血从匕首上低落下来，洋洋洒洒地落在玩家脸上。 他在洒落的血雨里，看到了匕首在规则之力的约束下消融，也看到了贺铎把手伸进自己剖开的胸膛——刷的一声湿润闷响，一把雪白锋利的长剑，从贺铎的胸膛里被拽了出来。 无脸人的声音急忙响起：“玩家违背……” 贺铎根本没听那道碍事的声音，长剑抽出，凌厉寒光顿时飞快划响，不过短短片刻，附近数个玩家与厉鬼全都人头落地。 包围圈瞬间空白下来。 贺铎握紧了手里的剑，他能感觉到规则之力正在消融他刚抽出的长剑，也许还能撑几秒。 但足够了。 贺铎回身，踏着地上的莹白流光，白剑划出长长的厉光，横扫过苏离面前的高耸黑潮，无数怪物被他整齐切成两半，化成粘液，倒塌下来。 苏离动作顿了顿，他手里的长剑这时候正好消融。 背后忽的传来一声沉响，苏离回头看去。 贺铎浑身是血，半跪在地上，呼吸急促，冷汗与鲜血混合，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莹白流光里。 苏离看着他，心脏忽然在胸膛里疼痛的跳了一下。 他想，或许他不应该慢慢和系统耗了。 反正系统已经露出了通道，也许他应该直接杀进去，至于进过赌场，被系统标记的那些客人，管他们死活。 苏离朝着贺铎走去。 背后，那面刚被贺铎削平的黑色怪物潮重新凝聚起来，但苏离没管。 他拉住了贺铎的手。 贺铎沉沉吸了口气，站起身，声线有些哑：“我已经烦了这些东西了，用我的剑处理……” 他带着苏离的手，贴着自己满是血迹的胸膛，声音轻而沙哑。 “会更快。” 苏离手指紧紧压着贺铎的肌肤。 刚破开的伤口还有着明显的轮廓，手指贴上去时，新鲜的血液会顺着指缝涌出。 苏离低眸看着，回想起刚才那道异常的心跳，他松开了手指。 “但是我会心疼。” 苏离摩挲着指尖，抬头看向穹顶。 蓝色的旋涡冰冷的悬挂在域界上，黑色的粘液如同一根巨大的水柱，直直往地面灌下液体。 看着真是碍眼。 苏离指尖慢慢握紧，地面上，莹白的流光忽然涌动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煮沸腾了，散出点点的白光。 也就在这时，那个旋涡忽然闪烁了一下，边缘崩裂出几道蓝色的裂纹，像是从内部被炸开了一般，连着不断往下流淌的粘液也随之中断。 朝着他们冲来的怪物突然一停，好像失去了动力，瞬间散成一团黏腻的液体，铺在莹白的流光上，被灼得不断冒出黑雾。 包围他们的玩家与厉鬼也顿了一下，似乎预感到了什么，齐齐仰头，看向旋涡。 苏离勾起唇角，他松开手指。 “终于来了。” 庄园外，煎蛋也感知到了系统的异常，它踩着树枝高高跃起，球状的身体穿出树林，落在黑色的域界上，瞬间穿过域界。 苏离抬起手，将刚穿过域界的煎蛋拉到自己掌心。 煎蛋落在苏离柔软的手掌上，情绪激动，它仰起脑袋，刚要说话，可看到苏离的表情，又猛地愣住了。 苏离垂着雪白的睫毛，眸底里带着笑，可那笑意寒意森森，充满了吓人的杀意。 简单身体一抖，圆溜溜的瞳孔缩成针尖。 苏离手指合拢，捏住了煎蛋，唇角轻轻勾起，语调柔软无比：“来，把你之前吐出去的力量，都给我吃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78章 煎蛋愣愣看着苏离， 没反应过来。 苏离合拢的手指用力：“嗯？” 煎蛋立马回神，连连点着圆滚滚的身体：“好的主人，煎蛋马上就吃。” 说完它用力吸了口气， 将身体鼓大， 感知瞬间扩展到极致。 穹顶上， 那个蓝色的旋涡仍旧在不稳定的闪烁，明灭之间， 隐约能看到一点白色，那是系统的大厅。 唐百他们用强大的电流，将系统的充能口炸塌了一部分， 导致打开的系统大厅受损， 而在这之前，系统的核心电流又被陆炎身体里的力量攻击了，它整个状态都处于不稳定当中。 煎蛋很快就顺着旋涡， 以及旋涡里露出的通道，感应到了那些被系统回收了的力量。 那些力量，被封印在系统的最深处，在那根代表着系统核心的蓝色光柱里， 它被封印成了一道红色的流光，深深埋在光柱的最中间。 煎蛋闭上眼， 想要召回力量， 却连唤醒那红儿流光都不行。 它急得愈发鼓大身体， 它没想到那些力量吐的时候容易， 回收竟然这么难，靠它一个蛋， 恐怕…… 苏离握着煎蛋的手指， 这时候动了一下， 一道纯白赤亮的光，涌入煎蛋身体里，光里含着无比庞大的力量，撑得煎蛋鼓起的身体瞬间裂开了一道口子。 也因为这股力量，煎蛋唤动了被封印的力量。 系统空间的深处，蓝色光柱里的红色流光忽然动了一下，像是一条苏醒的长蛇，轻轻一扭，蓝色的光柱立马发出咯吱的摇动声。 穹顶上，蓝色的旋涡愈发不稳，甚至隐隐浮现出了不稳定的裂纹。 贺铎附近，那些被系统召唤过来的玩家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 苏离托着煎蛋，再次灌入了一道白光，撑得煎蛋的身体都隐隐发出了微光，煎蛋睁开了眼，死死盯着穹顶上的旋涡。 借着苏离给予的力量，它直接看到了那一道埋在系统光柱的红色流光。 流光受到感召，不断扭动身体，掀摆之间，系统的光柱裂开越来越多的细纹，最后终于咔嚓一声，崩出一道长长的裂缝。 红色流光瞬间顺着裂缝，从系统空间里冲了出来。 它穿过系统的大厅，直接从旋涡里冲出。 这道在光柱里显得细如长蛇的流光，真实的大小却如同游龙，呼啸冲出旋涡，带着碾压一切的巨大威压，扑向煎蛋。 相比之下，小小的煎蛋在它面前，犹如细微的玻璃球。 煎蛋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这么多力量它一次吞回来，说不定会被撑得炸掉。 红色巨龙呼啸落下，即将碰到煎蛋时，苏离抬起另一只手，手指竖起，掌心纤白而柔软，对准了那庞大的红色巨流。 对比起来，这股红色巨流仿若龙卷风，能瞬间撕碎这个纤薄的人影。 可没等到巨流碰到苏离掌心，就像是被吸纳的水流，温顺而又猛烈的冲入苏离的掌心，被他尽数吸收。 苏离的力量在迅速恢复。 狂暴的力量气压猛烈掀开，地面上的白色流光，以及远处的粘液，还有那些没能被系统回收的玩家与厉鬼，全都在这股力量的压迫下灰飞成齑粉。 这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 几秒之后，红色的巨流消失了，地面上的白色流光与粘液也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泥地，以及那个站在疮痍地面上的莹白人影。 狂暴的气浪还未平息，风卷起苏离莹白的长发。 贺铎站在他身后，几乎怔楞地看着眼前的人。 苏离闭着眼，侧脸纤白无暇，雪白的睫毛闭合着，既恬静温和，又冷清遥远。 贺铎顿了几秒，终于往前迈了一步。 苏离就在这时睁开了纯白的睫毛，他魂体状态下的莹白眼睛，竟然变成了明亮的赤红色，比贺铎的眼睛更加猩红纯净，像是毫无杂质的透亮鲜血。 也偏过头，看向贺铎。 血红的眼睛里明亮冰冷，有那么一瞬间，贺铎没在他眼里看到任何情绪。 但很快，那双眸子里就露出了贺铎熟悉的恶劣和玩味，他看着贺铎，调子里压着笑意：“吓到了？” 贺铎唇角略微绷紧，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苏离也没有多说，他抬头看向穹顶。 那个旋涡正在崩落，碎纹急速扩大，蓝光消陨，连着这个黑色的域界，也在飞快崩毁。 苏离收回目光，看向掌心的煎蛋。 煎蛋体内还放着两股苏离的力量，整个球被撑大，并且发出了微弱的白光，煎蛋瞪着眼睛，脸颊鼓起，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 “先别吐。”苏离垫了垫煎蛋，“等到了上面，你再吐。” 煎蛋：“？”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离扔了出去。 煎蛋高高飞起，在半空中打了一个转，脸正对着正在崩裂的旋涡和域界，它立马明白了苏离的意思，当即对着旋涡，狠狠呸了一声。 白色的流光被煎蛋吐出来，比利剑更加凶狠，直直插入旋涡里。 本就布满了裂纹的旋涡登时如镜子一般碎开。 碎片崩飞，整个域界也瞬间崩塌，无脸人的身形也瞬间浮现。 她悬浮在半空，清清楚楚感知到了自己的整个身体，正在碎裂成粉末，她忽然想起之前问先知的一个问题。 “我会死吗？” 当时先知没有回答她，但她现在知道答案了。 她会。 无脸人的身体开始碎裂，从四肢开始，一寸寸的化作青眼，到最后，是那张永远覆在她面庞上的模糊面具。 面具融化了，她娟秀得有些婴儿肥的脸有一瞬间的露出，又在瞬间融化成烟。 终于结束了，彻底失去意识前，无脸人轻松地想，终于不用活在操控里了。 ** 黑色域界消失了，薄薄的月光顺利落下来，映亮狼藉的庄园。 除了那栋坚实的主楼，庄园的其他地方，全都被毁得只剩地皮，以及一点点顽强的树桩。 苏离回到贺铎身边，伸出手，掌心向上，然后用明亮而清透的红色眸子，望着贺铎。 贺铎垂眸，看着苏离纤白的掌心，顿了半秒，虽然有一点别扭，但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苏离抓紧贺铎的手指，牵着他往主楼里走。 主楼内部也受到了波及，家具倒了一地，原本靠着壁炉的单人椅，甚至移到了客厅中间的地毯上，背后是歪倒的茶几，花瓶滚在地毯上，瓶子没碎，里面的鲜花散在地毯上。 苏离按着贺铎的肩膀，让他坐在那把椅子上。 贺铎浑身是血，衬衣被染成了浅暗不一样血色，连额发都被血染湿了，成股的散下来，他半敛眼睑，侧脸上的交错的鞭痕已经开始愈合，但微干的血痕仍在，像是狰狞诡异的纹身。 从他凌厉的眼尾，一路蔓延到线条锋利的下颌骨。 苏离蹲下身，仰头看向贺铎时，他伸手拭掉贺铎唇边的一抹血色。 “其实那天我真的买了一对戒指。”苏离指尖动作停下。 贺铎垂着目光，看着苏离的脸。 魂体状态的苏离像是白光构成的精灵，但因为力量的恢复，生出了一双赤红的眸子，莹白与猩红，对撞出一种近妖的诡艳。 贺铎盯着苏离看了片刻，抬手想摸他的眼角，被苏离拉住了手，他修长的指尖抓住了贺铎的无名指，指腹轻柔蹭过贺铎冰凉的肌肤。 “不过现在戒指不在这里。” 贺铎手指也带着那血迹，被苏离的指尖抹开，拉出长长的血痕。 苏离看着那道痕迹，指尖再次一抹，凝出一缕纤细的白光，光芒凝实冰凉，像是细细小蛇，首尾衔接，形成一个类似戒指的圆圈，牢牢扣在贺铎的无名指上。 “先用这个代替。” 贺铎盯了一眼戒指，随后又盯着苏离的脸，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很缓慢，却又异常地用力，甚至震动得贺铎整个胸腔都有些发麻。 他看着苏离弯起眼尾，翘起的柔软唇角，忽然感到了饿，是那种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的疯狂饥饿感与被烈火灼烧一般的炙热躁动。 他想吃掉眼前这个人，想把他塞进自己的灵魂，想和他融为一体。 贺铎捏住了苏离的下巴，手指没怎么用力，苏离就配合的抬起眼，唇角愈发扬起，他笑得既暧昧缱绻，又恶劣玩味。 这个勾人的表情让贺铎的心脏跳动得愈发剧烈，他收紧了指腹，唇角抿紧，好似一个干渴到了极致的人，忍不住用力的咽了咽喉结。 苏离轻轻抓住了贺铎的手腕。 “我现在得去一趟赌场。”他用柔软而冰冷的指腹，擦过贺铎腕骨上的尚未愈合的深刻鞭痕，“你留在这里，洗个澡，然后好好休息。” 苏离看着贺铎，目光很暗，又有种说不出来的轻佻。 “等我回来。” 贺铎皱起了眉，身体里那股饥饿的焦灼烈火一瞬间变得猛烈了，他感到了某种不满，也许是因为苏离让他留在这里，而自己要离开。 但还没等他表露出来，苏离就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腕骨。 “别生气，我会很快的。” 贺铎松开了手指：“我和你一起。” “不用，你休息就好。”苏离站起身，“只剩一点收尾了，要不了多久。” 他话音刚落下，煎蛋就从外面蹦了回来。 煎蛋吐完了苏离给的力量，一身轻松，灵活无比地高高蹦向苏离。 苏离伸手接住它，捏了一下：“我带煎蛋去就好了。” 贺铎伤不算重，但流了太多血。 苏离重新看向贺铎，声音很轻，还有些放低的柔软：“听话。” 贺铎没说话了，他摸向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是用苏离的力量构成，冰凉而又蕴含着苏离的气息。 看在戒指的份上，贺铎沉默的答应了。 煎蛋团在苏离掌心，大眼睛瞅了贺铎两眼，很快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 苏离要去赌场收拾系统，而这个讨厌的贺姓男人被抛弃在这里了。 煎蛋顿时挺起了身体，毫不客气地给了贺铎一个炫耀而得意的眼神——看吧，我才是那个陪苏离走到最后的女人！ 贺铎捏紧了戒指，他声音压抑沙哑地喊道：“苏离。” 苏离转头看向他：“嗯？” 贺铎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歪斜的地毯上铺着几支散乱的鲜花，贺铎踩过娇艳的花枝，朝着苏离走走去。 他一手捏住了苏离的后颈，直接亲了上去。 苏离怔了一下，随后安抚地选择了回应。 贺铎顿时吻得更加深入，他没有闭眼，而是侧过视线，冷冷瞥着煎蛋。 煎蛋气得鼓起了脸，它龇出尖牙，当即就要冲上去咬死贺铎。 贺铎不屑地抬起另一只手，轻松抓住了煎蛋，骨节分明的手指合拢，将煎蛋整个球死死扣住，一点光亮都不透给它。 亲吻结束，贺铎重重咬了一口苏离的下嘴唇，留下一道浅淡的齿痕，又很快被苏离的力量修复，再也看不到痕迹。 贺铎忽然很不高兴，用指腹碾过苏离湿润的唇角，然后成功在上面蹭下一层浅浅的血色。 他终于稍微满意了。 “早点回来。” 苏离没擦掉那点痕迹，他勾起唇，笑着道：“好，阿犬。” 贺铎手指顿时收紧，无意识地捏得煎蛋唧的一声叫了出来，他也这才想起手里还有这么个东西，松开手指。 煎蛋赶紧跳回苏离肩上，生气道：“混蛋贺铎！” 贺铎这会心情好，没和煎蛋计较。 苏离把煎蛋拿下来，握在手里，同贺铎道别：“走了。” 说完，他的魂体带着煎蛋，直接从庄园里消失，回到身体里。 煎蛋本身就是苏离力量的一部分，它属于苏离，自然也能跟着苏离的灵魂转移。 ** 赌场外。 车里原本闭目养神的‘苏离’慢慢睁开了眼睛，他那双浅色的眸子有一瞬间，变成明亮的赤红色，又很快消逝，变回原本的模样。 苏离抬起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展开，露出那颗团在他掌心里的煎蛋。 煎蛋见两人已经远离了庄园，抓紧机会说贺铎的坏话。 “那个臭贺铎竟然咬你，他不是好东西！”煎蛋气急败坏道，“他还把舌头……” 苏离赶紧捏住煎蛋的嘴巴。 “好了，别说了。” 煎蛋生气地瞪着眼睛：“唔唔唔！” 苏离捏着煎蛋，转头看向车窗外。 半空之中，那个巨大的系统旋涡仍悬浮在夜幕之下，之前的一次电流攻击让旋涡毁了一半，甚至一度挺直系统的充能过程。 但几分钟之后又陆续恢复了，只是速度变得更加缓慢。 期间灵异局的人一边准备第二次电流攻击，一边试图叫醒那些昏迷的客人，但后者失败，似乎只有让这个旋涡彻底消失，这些人才能恢复清醒。 苏离再看向赌场内部。 这附近已经切断了供电，原本灯火辉煌的赌场如今变得昏暗阴森，只有一点点微弱苍白的应急灯光，模糊勾出漆黑的建筑轮廓。 苏离颠了一下简单，问道：“你能感觉到小幽吗？” 煎蛋试着感知了一下，然后摇着身体说：“不能，不过这个赌场，还是好干净啊。” 没有鬼气，也没有系统的气息。 也许是因为半空中那个巨大的旋涡，那里的系统气息太过强烈，遮蔽了煎蛋的感知。 “我们进去看看吧。”苏离推开车门下车。 唐百他们不在附近，正忙着第二次电流攻击的蓄能。 外面只有几个巡逻的灵异局小员工，见苏离从车里下来，几人原本没在意，直到看到苏离径直往赌场里走。 其中一人急忙上前了几步，喊道：“喂，里面很危险的，你不要进去……” “波动了！”旁边的同伴突然喊道，“检测仪数值波动了！” 那人手里握着的检测仪指针飞快旋转，一路飙升到检测仪的最大数值：三千。 另一人看了一眼，想起刚刚进入赌场的人，表情一变：“难道刚刚进去的那个是隐藏的厉鬼吗？那我们从赶紧联系唐副队，快……” 他话没说完，余光突然发现了一道昏暗的人影。 影子高挑修长，尽管模糊，也仍旧能看出几分俊秀儒雅。 “谁？”说话的员工立即举起手电，光柱照射过去，映出了来人的面容。 是个眉目清俊的中年人，唇边还带着看似礼貌温和的笑容。 宋知世迎着刺眼的灯光，走到几个灵异局员工面前，他不紧不慢地出声道：“没人教过你们，不要用手电照别人的眼睛吗？” 站在最前面的员工还没反应过来，宋知世忽然伸手，手掌贴着那员工的胸膛，巨大的吸力顿时爆发，那员工原本红润的脸瞬间青白，凹陷，竟在短短几秒之内，就化成了一堆枯骨。 “下次，可不要这样了。”宋知世丢开了那个被吸干了的员工，微笑着看向另外几个人，“要是遇上像我这样心情不好的人，可是会死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下章正文完结～希望今天能写完 第79章 正文完。 小幽没在赌场里找到厉鬼和别的玩家， 倒是在一间带床的休息室里找到了那个小女孩。 她缩在一面窗帘后面，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小幽一进屋， 就看到了窗帘后的小小人影。 小幽站在门口， 犹豫了片刻， 还是控制着林三小姐的身体走了过去，她放软了声音， 哄道：“嘿，小仙女。” 小女孩瑟缩着抖了一下，往墙角的方向挪了挪， 始终不肯从窗帘后出来。 小幽蹲下身体， 没去拉窗帘，而是学着林婉的声音，温声细语的安抚。 她假装自己就是林三小姐， 是小女孩名义上的母亲，向女孩道歉，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对她动手了。 “你想爸爸吗？”小幽温柔地轻声道，“我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宋知世也是个心怀不轨的玩家，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想先把女孩带出去， 交给灵异局的人。 赌场太危险了。 听到爸爸两个字， 小女孩这才冒了出头。 小幽立马扬起温柔亲和的笑容， 她慢慢朝着小女孩伸出手：“来， 牵着我的手，我带你去找爸爸， 好上次？” 小女孩木讷的脸上露出些怯弱和惧怕， 她看了一眼小幽， 然后低低埋下脑袋，拉住了小幽的手。 小幽立即牵住她，带着她往赌场外走。 因为断电，电梯无法使用，小幽抱着女孩，步行着从十几楼慢慢走下去，为了不让小女孩紧张，她速度也放慢了，路上还顺便重新检查了一遍每层楼的状况。 大楼外。 苏离与煎蛋刚好抵达A区入口，苏离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这栋高耸的钢铁大楼。 玻璃外墙光洁透明，楼里微弱的应急灯光无声透出来，苍白而压抑。 煎蛋站在苏离肩上，它仰着脑袋，感知了一会，隐约地发现了熟悉的小幽气息。 “小幽姐姐就在里面。”煎蛋肯定道，“但她现在的气息有点奇怪，还有股活人的味道。” 苏离随口应了一声，目光顺着高楼，看向半空着那巨大而破碎的旋涡。 稀稀拉拉的蓝光从楼宇里浮出，涌向旋涡。 手机这时在苏离兜里震动，苏离拿出来一看，是年不幻发过来的信息：“还有十分钟，第二次电流攻击就准备好了，你要过来看看吗？” 苏离刚要回复，动作忽然停住。 他感觉到了系统的气息，不是头顶上那个旋涡，而是来自赌场里，位置在他侧面。 苏离没转头去看，而是回复年不幻道：“不用，你们按计划来就是。” 回完信息，苏离进入了大楼。 另一侧，宋知世站在一丛灌木后，目送着苏离消失在大楼里。 他看了一会，喃喃自语似的说道：“恢复了力量的邪神，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要是正面刚上，宋知世大概率会被秒杀。 他脑中响起系统冰冷的声音：“你只需要拖住他。” 宋知世叹了口气：“好吧，反正我别无选择。” 他绕到大楼的另一侧，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顺着女儿的气息，宋知世很快在十楼的走廊里找到了林三小姐，或者说是被小幽操控了身体的林三小姐，以及他被抱着的女儿。 小幽抱着小女孩，穿过走廊时，顺便看了看每间屋子，没发现异常，她便继续往前走。 宋知世幽灵一样站在走廊另一端，没有出声，只静静看着小幽与女儿。 小女孩趴在小幽肩上，她一眼就看到了宋知世，却没有任何反应，仍旧木讷地靠着小幽。 小幽对此毫无察觉，她走完走廊，转到楼梯间。 这时，小幽听到了从下方传来的细微脚步声，以及煎蛋一蹦一跳的时候发出咚咚撞击声。 小幽心里一喜，立即加快脚步，想立马与煎蛋汇合。 “爸爸。”小女孩突然发出有些沙哑扭曲的奶声，“来了。” 小幽脚步微顿，看向小女孩：“什么？” 小女孩没有回答，她撑起身体，肉乎乎的胳膊指向小幽背后。 哒——脚步声响乍然响起。 在寂静昏暗的走廊里，无比清晰渗人。 小幽后背一寒，急忙回头看过去。 走廊的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宋知世的身影，他不徐不疾，缓缓走向小幽。 “你是第一个出现在苏离身边的人，他应该很重视你。”宋知世脚步不停，“我本来想用你威胁苏离，不过看在我女儿的份上，现在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他说着话，朝着小幽抬起手。 小幽抱紧了小女孩，她扭着脑袋，完全没注意到，她的身体另一侧，浮现出了幽暗的系统面板。 “你别过来啊！”小幽警告道，“我知道你是系统的……” “管理员001提醒玩家‘你别过来啊’，”系统冰冷的声音猛地在小幽脑海里响起，“欢迎玩家进入游戏。” 小幽愣住。 那声音并没有停下：“根据游戏新人保护规则，玩家身体暂被冻结，请玩家耐心等候。” 小幽身体完全僵住了，浑身上下，只有眼珠能勉强转动。 宋知世满意勾起唇角，脚步从容，缓缓走到小幽面前，他没有去管趴在小幽肩上的女儿，而是捏着小幽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回去，让她正面对着楼梯间。 “你想要活下去吗？我可以给你机会哦。” ** 地下区，某个阴暗的房间里。 苏闻名忽然从醉梦中醒来，他按着宿醉的脑袋，吃力地撑身坐起。 这段时间他一直被关在这里，不能出门，也没什么娱乐，每天只能喝酒看电视，也不知道自己睡前到底喝了多少。现在他视野里摇晃模糊，好一会之后，苏闻名才看清眼前的东西。 一面蓝色的，像是游戏面板一样的东西，静静悬浮在苏闻名面前。 苏闻名盯着看了好一会，才认清那面板上的文字：“请输入昵称。”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高了产生了幻觉，苏闻名没理会，倒下准备继续睡。 脑中却在这时响起了声音。 “你不想回到苏家，做家主继承人吗？” 苏闻名精神顿时一醒。 “我可以帮你消灭所有阻挡你的人。”那道声音冰冷而又充满了蛊惑，“只要你愿意。” 苏闻名用力盯着眼前的蓝色面板，他知道现在的状态很诡异，说不定只是他喝多之后的幻觉，但人总是要有梦想的。 反正是幻觉，答应也无妨。 “好啊。”苏闻名说，“你……” 他话没说完，那道声音立马再度响起，同时面前的面板发生了变化。 “欢迎玩家‘好啊’加入游戏，根据游戏规则，您的身体将暂时被冻结，如需要恢复身体自由，请按下选项‘是’。” 苏闻名心想，这梦做得还挺有模有样，他毫不犹豫，按下了“是”。 脑中的声音再度响起：“玩家已接受献祭。”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闻名身体一轻，他看到了自己漂浮而出的灵魂，低头时，还能看到自己躺在小床上的身体。 苏闻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但为时已晚。 他被拉进了一个陌生而明亮的白色空间，面前竖着一根巨大而布满了裂纹的蓝色光柱。 苏闻名有些慌张，他想左右看看周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连眼珠都无法转动。 几秒之后，面前那根巨大的蓝色光柱里，忽然飞出一道银光，眨眼间跃到苏闻名面前。 这道银光像是融化的金属流体，缓慢蠕动着变成栩栩如生的机器人形，它站在苏闻名面前，那双只有轮廓与眼珠，没有情绪的眼睛审视地盯着苏闻名。 “旁系亲属。”机器人吐出冰凉的音调，像是电脑一样计算着说道，“强制控制时间为一秒。” 苏闻名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机器人，发不出半个字音。 机器人往前走了一步，它没有发出脚步声，幽灵一般来到苏闻名面前，冷冷问道：“你想要苏离死吗？” ** 赌场，A区大楼。 苏离沿着楼道，一阶一阶地往上走。 进入大楼后，他的感知忽然被屏蔽了，除了耳里听到的，以及眼里看到的东西外，什么都无法察觉。 煎蛋担心小幽，忍不住冲在前面，踩着栏杆大幅度往前跳。 “系统真是太狡诈了。”煎蛋一边跳一边骂道，“它肯定在这里开启了屏蔽道具，所以我们什么都感觉不到！” 苏离没接话，他偶尔会看一眼手机。 年不幻持续给他发送着倒计时，就像是之前准备电击攻击的时候，只是那时的倒计时是准备步骤，现在是第二次攻击的时间，以分钟算。 手机屏幕亮起，苏离看到了年不幻刚刚发来的数字：“二。” 苏离收起手机，对着煎蛋道：“别跑那么快，过来。” 煎蛋虽然心里着急，还是退了两步，跳到苏离手心上。 “你说这个赌场里真的会有潜伏的玩家吗？”煎蛋忍不住着急的碎碎念，“他到底用的什么办法，没展开域界，就能控制这么多人。” 苏离手指摩挲着煎蛋圆滚滚的脑袋。 “你怎么知道它没展开域界？” 无脸人的域界也是不会拒绝任何人的，这个覆盖了赌场的域界，只是比无脸人的域界更加高级，像是某种优化升级后的产品。 不含鬼气，所有人出入自由，稳定，且能无限标记。 煎蛋打量着四周，它源自苏离，知道苏离所有的过往，也记得游戏里的能力排名前列的玩家，印象中，并没有域界品种如此变态的玩家。 想了一会，煎蛋悚然地想到一个可能——这是系统仿制的域界。 “难道……”它立即开口，刚说了两个字，忽的清楚感应到了小幽的气息。 苏离又走完一段阶梯，来到一个拐角平台，再抬头，小幽的身影顿时映入眼帘，苏离停下了脚步。 煎蛋猛地绷起身体，紧张地盯着小幽。 小幽的身体无法动弹，只有眼珠能转，她不停向后转着眼睛，想给苏离危险暗示。 她后背，宋知世紧贴着她站立，见到苏离出现，他看起来完全没有慌张，而是摸了摸女儿的发顶。 但与他温柔动作相反的是，小女孩回避似地搂了小幽的肩膀。 小幽侧眸想看小女孩的表情，但因为僵硬的身体与角度的原因，她并没有看到，只听到了宋知世的声音。 “苏离。”宋知世出声，“我们来谈个交易吧。” 苏离看向宋知世，手里握着的手机又震动了一次，年不幻再度发来倒计时。 “什么交易？”苏离配合地问道。 宋知世看向女儿，眼里流露出怜爱。 “你曾经也是玩家，你应该知道，系统它对于我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宋知世没把话完全说白。 但被系统掌控过的玩家都明白他的意思，系统对于玩家来说，是虚伪而又绝对的统治者。 “我没想和你作对，我只想和你一样，在这个新世界里好好活下去。”他终于将目光从女儿身上移开，“与我的孩子一起。” 宋知世再往前走了一步，手掌贴着小幽的肩膀，他看向苏离。 而苏离的面前，浮现出了系统的面板。 “反正你已经脱离过一次游戏了，再来一次，对你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你让我完成任务，我就放过你的同伴，如何？” 苏离看着系统面板。 那上面万年不变的浮现着一行字：“请输入昵称。” 苏离没有说话。 ** 同一时刻，赌场外，年不幻紧紧盯着操作仪上的倒计时。 第二次电流攻击已经准备好了，进入最后的倒计时：“20、19、18……” 另一边的系统空间里。 苏闻名盯着眼前的机器人。 机器人在问他，想要苏离死吗？ 他下意识动了一下嘴唇，发现自己能控制一部分躯体了，比如回话，但苏闻名没有立马给出回答。 他曾经答应过，只要苏离不抢他的家产，他就永远不会对苏离动杀心。 但是…… 与其放着这样一个隐患，不如，死了清净。 “我想。”苏闻名给出了答案，他眼里浮出杀意，“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希望你能替我杀死他。” 面前的机器人慢慢牵起嘴唇，露出一个诡异的，极其拟人化的笑容：“当然。” 说完，他的声线忽然一变，从苏闻名的脑海里发出冰冷通知：“玩家自愿献出**与灵魂，傀种母虫植入中……植入成功，强制控制即将开始，时效：一秒。” ** “苏离。”宋知世催促出声，“你不想救你的同伴吗？难道你想和之前抛弃说谎者一样，也抛弃她吗？” 苏离抬起头，目光穿过系统面板，盯着宋知世，他仍旧没有出声。 小幽正对着苏离，她其实并不关心苏离的选择。 甚至，她宁愿苏离放弃她，比起自己的生死，她更关心眼前的，比如这个她抱在怀里的小女孩，以及被她留在车里的林婉身体。 小幽拼命转着眼珠，想要让苏离明白自己的选择。 也就在这时，小幽身体里忽的涌出一点不属于她的力量，很细微，却又很强大。那是苏离之前随手喂给小幽鬼魂的力量。 这股力量解除了小幽的僵硬，她动了一下手指，发现是真的可以动了！ 小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苏离，给他眼神暗示，同时小幅度动着手指，抓紧了怀里的小女孩，拼命蓄力。 苏离的手机这时又震动了一次，他低眸看去。 屏幕上，是年不幻发来的信息：“五、四……” “苏离！”小幽大喊了一声，拼尽全力挣脱僵滞的状态，抓起怀里的女孩，朝着苏离扔去，“接住！” 昏暗的走廊里，小女孩的身体被抛起，直直的坠向苏离。 走廊窗旁，倒计时归零，电流攻击的白光亮起，闪亮的粗大电流拔地而起，呼啸升空。 夺目的白光穿过窗户，映入走廊，一瞬间刺得苏离甚至没能看清眼前的系统面板。 女孩挥着四肢，扑到苏离面前，苏离下意识伸手去接，借着明亮的白光，苏离看清了宋知世的动作。 他抽出了系统的蓝色道具匕首，匕首上电光四射，对准小幽的喉咙，重重刺去。 这把匕首不仅能杀人，还能瞬间杀鬼，小幽若是被刺中，林三小姐的身体会死亡，小幽的鬼魂也会在瞬间消亡。 电流的白光让苏离瞳孔缩了缩，他好像在这一秒里失去了自控力，喊出了两个字：“小幽。” 宋知世唇角登时挑起，他侧眸，得意地看向苏离，匕首继续下刺时，他嘴唇开合，无声地说了三个字：“你输了。” 匕首瞬间穿过短短的空间，碰到了小幽的侧颈肌肤。 “操。你！”一声带着奶音的怒喝乍然响起，宋知世还未反应过来，胸膛重重一疼，他的身体倒飞出去。 煎蛋趁着白光亮起的瞬间，撞飞了宋知世，救下小幽。 与此同时，从地面射起的巨大电流击中半空中的旋涡，无数蓝色流光迸裂似的炸开来，本就破碎的旋涡迅速倒塌消陨。 宋知世摔在地上，胸腔凹陷。 煎蛋那一撞完全没有收力，将宋知世的肋骨与肺叶全部撞碎。 但宋知世完全不担心自己的伤，他反而笑起来，淡定地抹掉唇边的血沫，重复道：“你输了，苏离。” 宋知世撑起身体，笑道：“你重新进入了游戏，你将系统剥夺力量，重新遣返回新手村，你会……”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了。 苏离并没有因此而露出半点惊愕或者慌乱，相反的，他在笑。 宋知世脸上那些得意的笑容渐渐消失。 苏离接住了小女孩，他看着女孩木讷的脸，缓缓回道：“是吗？” 系统空间里。 在苏闻名的灵魂与身体被献祭的一瞬间，他的心脏处忽的飞出一道纤细而锋利的白光。 细小的光芒瞬间穿过苏闻名面前的机器人，箭矢一样击向那根巨大的蓝色光柱。 本就布满了的裂纹的光柱发出碰的一声脆响，更多的裂纹噼里啪啦的崩裂出来。 光柱摇摇欲坠之际，另一道纯白的强大电流，从旋涡里射入，余威穿过系统的充能口，直直撞入光柱里。 这一道电流成了摧毁光柱的最后助力。 咔哒一声巨大脆响，光柱从内部开始崩毁。 赌场上空的天幕上，无数蓝光从旋涡里涌出，像是散落的极光，顺着漩涡的轮廓吐出，散入真实世界的空气里，空气粒子被电解出斑斓的彩光，璀璨得如同最盛大的烟火。 绚丽光辉洒入楼道里，映出了苏离含笑的眼睛。 他看着怀里的小女孩，终于回应了宋知世的话。 “我进入了系统又如何呢？”他勾起唇角，“系统都不存在了，又哪有什么游戏和新手村。” 苏离摸了摸小女孩的脸：“你说对吗？” 小女孩愣愣看着苏离。 楼道里一阵寂静。 小幽的身体彻底恢复自由，她往前踉跄了一步，急忙撑着墙壁，稳住身体。 煎蛋落在走廊上，夹在小幽与宋知世的中间，有些懵地看着苏离。 又是一阵死寂。 “轰隆——”忽的一声巨大炸响，打断楼道里的寂静。 外面，半空上的旋涡彻底爆炸，无数蓝光争先恐后的溢出来，又散成一道道电流似的极光，空气里炸起无数轰隆爆响。 系统被苏离和灵异局里应外合，彻底炸成了一朵真正的烟花。 宋知世惊慌地扭头看去，明亮的蓝光照出他苍白的脸，随着系统的崩坏，他的身体也灵魂也在快速消散。 他甚至来不及留下半句遗言，就散成了一股白烟。 爆炸的巨响声渐渐平息，天幕却仍旧是微蓝的颜色，极光一样的蓝色光束落下，将楼道也映得发蓝。 苏离抱着小女孩，含笑的目光落在女孩呆滞的脸上。 小幽慢慢回过神，踩着阶梯往下走，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些危机已了的轻松。 “这个孩子，我看就交给灵异局吧，他们应该能给她找个好人家，要是再不行，我问问婉姐姐……” 苏离抱着孩子，还没说话，就感觉小女孩环住了他的脖子，脸颊贴着苏离的侧颈。 小女孩的身体是冰冷的，像某种金属，她贴在苏离耳边，吐出冰冷而机械的声音。 “恭喜玩家‘小幽’，你已进入游戏。”小女孩的黑溜溜眼睛里慢慢覆上一层银白的金属色，“根据系统规则，你将被剥夺所有力量。” 小女孩柔软的手掌圈住苏离的脖子，声音冰冷得毫无感情。 “现在开始剥夺。” 苏离垂着睫毛，没有动。 小幽猛地停下脚步，眼睛慢慢撑大，女孩的声音并没有避开任何人，她以及煎蛋都听见了。 煎蛋瞬间蹦了起来，猛地朝着苏离冲去。 “这样吗？”苏离在这时说话了。 他唇角忽然勾起，托住了女孩冰冷得犹如金属的身体。 “你原来是001号管理员啊。” 001号没有说话，手掌用力的压住苏离的侧颈，想要剥出力量，可那些涌动在苏离的力量只是贴着它掌心游走了一圈，又很快回归到苏离身体里。 “主系统都没有了。”苏离抱着001，一点点地将它扯下来，“你拿什么来剥夺我的力量？” 001号死死盯着苏离，它脸上没有表情，冰冷的声音里却带上了某种激烈的情绪：“你应该回来，游戏与任务才是你的归属，这个世界不是。” “你能成为邪神，是因为我给了你机会，你的力量都是我给的，你凭什么脱离我？” 苏离垂眸看着它。 001死死掐住了苏离的手臂，不死心地再度道：“根据系统规则，玩家将被剥离力量。” 苏离看了一会001，忽然松口：“好啊。” 听到他的回答，001反而一愣，接着它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顺着它的掌心，狂烈的涌入它的身体。 001银色的眼睛猛地亮起，像是通电后恢复了功能的机械，白光充盈了它整个小小的身体，直到灌满也没有停下。 那些力量越来越多，撑得001的幼小的躯体开始产生裂纹。 不能再多了，再多一点，它会被撑爆。 苏离仍旧看着001，眉眼温和依旧，眼尾甚至弯出笑意：“你想要，那就给你好了，反正我在这个世界里，也用不上。” “不……”001嘶哑地挤出一个字。 裂纹从它的躯体，一路蔓延到脸上，白色的亮光从缝隙里透出来，它即将被撑得爆炸了。 “不！” 轰的一声巨响，001炸开了，金属一样的随片轰散四处飞，又在半空中飞快散成白光。 苏离看着那些白色的光点，微怔了一秒，很快恢复了平静。 白光彻底消陨了。 小幽被这一幕吓得几乎窒息，直到楼道里平静下来，她才软着膝盖蹲在地上。吓死了，她还以为她会害死苏离。 幸好…… “妈咪！”煎蛋三两步蹦过去，紧紧覆在苏离胸膛上。 苏离接住它，随后转头看向窗外。 天幕上，蓝色的极光与系统炸开后留下的五彩亮光还未消失。 天空呈现出异常而又绚丽无比的颜色。 “结束了。”苏离说着，低头看了看煎蛋，又看向食指上的戒指，想到某个正在等他回去的人，心情很快愉悦起来，“我们该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