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美食计划 作者: 江千里 文案 一心种田干饭人受·傲娇毛茸茸贪吃攻 . 新历地球3017年，传承断绝，全地球都觉得历史里记载的美食，是一种夸大的传说。 唯有华国还有一部分人不肯相信。 为了寻找祖先失传美食和历史，杜长秋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踏上了时空穿梭之旅！ 然后，无论是蛮荒兽人时代，还是暗黑食物出没的中世纪，或是物资匮乏的古代，甚至星际未来荒芜植物星…… 杜长秋撸开袖子，一心种田、钻研美食，所到之处，全都变成丰收的田园，美食的故乡！ · 第一个世界·兽人部落（已完成）： 为了熬过寒冷的冬天，一边rua毛茸茸，一边带着毛茸茸种田打猎养殖建房子，打造出新的部落吧！ 第二个世界·中世纪（进行中）： 为了把三个妹妹嫁给体面的绅士，让她们不至于流离失所，打造出帝国最璀璨的明珠之城吧！ 第三个世界·古代乱世： 在战乱频发的时代，将华容县打造成乱世之中的桃源，为百姓遮蔽风雨，让他们在此地繁衍生息，不受打扰； 第四个世界·现代农家乐： 帮败家子完成父母的遗愿，还债挽救农家乐，与蜚声国际的名厨再次决战，夺回当年失去的荣耀。 第五个世界·新历3017： 探索失去的一切，从华夏开始，丢下营养剂，拿起碗筷，引发吃货觉醒大浪潮！ …… 杜长秋：谢邀，别问，问就是社畜无所不能，带着梦想的社畜更是无人可挡！ · 片段一： 杜长秋到了现代，看到当年不小心吃到的那块炸鸡的熟悉包装，他以为是什么惊为天人的不凡之物，结果看到肯德基的那一瞬间…… 杜长秋默默扔掉了自己保存了一百多年的肯德基炸鸡包装壳。 营养液误我！ 片段二： 繁星：高傲的我，是世界之主，是宇宙之王，这种低等的碳基生命弄出来的食物，怎能打动我。 五分钟后，吃掉最后一块肉的繁星：怎么那么少？看不起我吗？！（摔盆！） 内容标签： 种田文 美食 快穿 基建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长秋 ┃ 配角：繁星 ┃ 其它：种田，干饭 一句话简介：为了美食，种田吧！ 立意：饮食的文明，告诉我们从何而来，要往何处去。 第1章 兽人世界1 “秋哥……”杜长秋踏入时空穿越器坐稳的时候，身后的同事忍不住喊了一声。 杜长秋回头，他腿极长，身材高挑精悍，背后看着都荷尔蒙乱飞，让人脸红心跳，转头过来是张极其冷冽俊朗的脸，但是一笑就露出几分老油条一样的气质来，瑞凤眼弯起，颇像是只算计着什么的老狐狸。 瞬间让人冲破了对他美好皮囊的欣赏，和对高冷帅哥的观望，只留下觉得此人十分平易近人的亲切之感。 “小顺子，别怕，哥哥我也算是有史以来第一人了，等我穿越回来，给你们带传说中的美食！”杜长秋语调带着三分嘚瑟地转身拍了拍项目组的同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自己走进了时空穿越机器里。 他一坐进去，机器感应到驾驶员，立刻开始升起座椅，身上开始缠绕固定设施。 赵顺看着杜长秋都已经坐进去了，也收了最后的忐忑，用力点头，说：“秋哥，加油，马到功成！” “得了，放心，研发三组叮嘱的检测仪我都带了，跪安吧！”杜长秋这会儿已经不能动了，笑着喊了一声，座椅在这个时候开始下降，赵顺笑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看着时空穿越机器上层浮现出密封舱门开始悄无声息地关闭，赵顺立刻走了出去。 外面，无数紧张的科研人员都站在大屏幕面前，看着时空穿越机启动，坐在最前面的研发组领导两鬓斑白，满脸严肃。 这个屋子里就只剩下蛋形的时空穿越机器，在舱门关闭的一瞬间，整个屋子里瞬间灯光全黯，然后接下来猛地，冷凝光开始一格格亮起来。 外面整个科研所的人都十分紧张，杜长秋看不到外面进行的状态，但是这个研究他在心里已经模拟过无数次，事到临头，他反而十分放松，闭上眼睛轻声念叨：“五、四、三、二……” 最后一声倒计时他没来得及念出来，因为那一瞬间，整个室内突然冒出刺眼的白光，杜长秋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重锤击打了一下，瞬间眼前一黑。 下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像是通过可怕而杂乱的洪流，万花筒一样的残片在眼前飞速闪过，杜长秋只觉得自己想呕吐，甚至感觉自己随时会被撕碎…… 与此同时，在更高维度的无尽之中，从未注意过这漫长复杂的停滞时空之海上，突然有一团巨大的高维生命注意到了这仿佛沧海一粟的微尘，“他”对这个试图突破时间，从“未来”跨越到“过去”的思维体产生了罕见的兴趣，忍不住开始观察起这粒微尘来。 被时空坐标仪带着，正在靠速度狂奔着，试图突破“时间”从而逆行的杜长秋，觉得自己精神已经有溃散的危险，他咬牙坚持着，都到了这个地步，努力了十年，他不愿意在实验可能已经成功的基础上，因为自己而失败。 杜长秋如此顽强，这一粒微尘激起了这静默的时空之海，然而“他”已经看到了这粒微尘必然泯灭的结局，“他”从未对一个微尘如此感兴趣，忍不住伸手想捞起这一粒微尘。 但是还没等“他”出手，因为“他”的观察，整个时空之海震荡起来，“他”猛地意识到，因为“他”的观察，好像已经改变了这一粒微尘本该泯灭的命运。 而更令“他”惊讶的是，他伸手想捞起这一粒微尘，还没有到达，整个时空之海震荡了“他”的整个庞大精神，然后下一瞬间，整个时空之中，一切形态都开始震颤，“他”的精神竟然与这一粒微尘产生了纠缠和共鸣，而后下一刻，“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瞬间化为咆哮的意志，呼啸地缠绕着那一粒微尘，带着他安全地冲破了无数风暴，直直落入某一个坐标之上。 杜长秋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感觉到了，在他觉得整个思维即将被完全冲散、面临死亡的时候，突然有什么洪流带着他，猛地突破了这酷烈的风暴！ 在这个过程之中，杜长秋眼前一黑，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 “求求你，在冬日来临之前，救救我的族人……”杜长秋再次有意识的时候，首先是看到了部落里，一个叫秋的兽人的一生。 秋生来十分弱小，他身上虽然有兽纹，但是却没办法化出兽形，在部落里面，秋从小虽然被抚养长大，但是却也会被同年纪的玩伴嘲笑，说他明明是个兽人，却和雌性一样。 没有兽形，无法捕猎，只能呆在部落里等待着每天吃部落提供的食物，平常的工作就是和雌性们一起去采集。 但是兽人更需要的是肉类，所以秋总是吃不饱，但是秋并不为此难受，因为就算如此，部落还是养育了他，他对部落只有感恩和强烈的归属感。 所以在临死时，秋唯一的心愿就是保护好部落，不要让部落在接下来的漫长寒潮之中灭族。 杜长秋不太确定这个地方到底是不是古地球，他所学习到的所有资料里，绝对没有记载过古地球有兽人统治的时期，但是杜长秋也知道，在大冰冻时期之后，就算是古华夏保存的资料最完整，但依然有很多东西失传。 毕竟连据说最辉煌的饮食都已经完全失去所有踪迹，唯有诗书记载里可以窥到残影，更别提这种更古早的历史时代了。 残破的资料会遗漏很多东西，杜长秋怀疑这里是古地球曾失落的一个时代。 当然，也有可能是回到了过去某个还适宜生命生存的星球，杜长秋更倾向于第一种。 他答应了少年秋的要求，换取了秋自愿让他用自己的身体活下去，来为部族争取希望。 不过可能是排异或自保，总之杜长秋在成为秋之后，前后昏昏沉沉了三四天才彻底接收完记忆清醒过来。 他醒过来的时候，首先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臭味，睁开眼一看，杜长秋就发现他躺着一个黑暗又狭窄的山洞之内，山洞里没有什么光线，杜长秋知道这大概是族中大家一起睡觉的地方。 他没有惊讶，而是摸索着从自己起床的地方走出去，借着一点光线，杜长秋跌跌撞撞地走出山洞，走到门口一看，灿烂的夏日，门口放眼望去是一片山谷地，满地繁华，青草和烈日的味道一起冲进鼻腔，只觉得一瞬之间人就活了过来。 杜长秋瞪大眼睛，摸了摸胸口的时空定位器，猛地深呼吸了一口这带着花香的草地，接着开心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成功了？！老师、组长、研发组的各位，我们成功了！” 他居然真的穿越了时间，来到了这漫山遍野，还开满了鲜花的古地球时代——要知道杜长秋他所在的新纪元3015年，这种鲜花和草地简直就是最奢侈的享受。 在大冰川时代之后，人类为了活着纷纷逃离地球，等大冰冻时期之后重返地球，才发现在极度冰寒之下，地上的大部分生物和植物都彻底绝迹，而人类的种子库里，种子也全部不知为何全部失活。 当时没有人类觉得这个事情很重要，因为人类靠营养液和营养糊糊已经解决了存活问题，所有人都在为重建家园而开心，直到家园重建，科技发展，大家重新翻阅史书，才惊讶地发现，他们似乎失去了很多东西。 当然，社会上主流的声音是，这些历史是祖先的一种幻想，比如饮食，怎么可能拿草和腥臭的野兽肉烹饪，就能做出美食来？ 唯有华夏官方没有放弃，在重建家园成功后，一直在悄悄地试图尝试恢复出祖先的美食，但是苦于很多东西都在大冰冻之中失传，于是才有了杜长秋参与的这个代号为“寻根”的计划。 杜长秋是最坚定的“寻根”计划支持者，他能被选中也是因为他强烈的信心。 所有人都不知道，杜长秋之所以这么有信心，相信祖先记载的美食绝对不是骗人的传说，是因为他年少时的奇遇。 他曾有幸在某个下午，空无一人的家中角落，不小心品尝过那美味，那仿佛梦幻一般的存在，泛出油脂的芳香……吃过那样的美味，再去吃营养糊糊，就让人觉得这简直是一种冷酷的折磨！ 杜长秋摸了摸胸口的时空定位器，从里面展开了一个小型的储物空间，那里面有八十个平方，是为了给他采集各种有用的植物种子带回去之用。 出发前为了最大限度地减轻穿越的危险性，里面只带了一个必备物品——包含了所有食物的形态、食用和保存方式资料的检测器。 而大家都不知道的是，杜长秋自己还夹带了一个私货。 他拿起那张红白相间、残缺的硬壳纸片，想到了那纸壳里装着的那块油脂芬芳、外皮酥脆，一咬开“咔嚓”一声，外酥里嫩、泛着油荤香气的炸鸡翅。 自从在研究所提供的资料之中查到图案，知道这东西是一种古地球常见美食炸鸡翅之后，这炸鸡翅就彻底代替了一切欲望，成为了杜长秋奋斗的最高意义！ 此刻他百感交集，高兴之后又一阵空虚——可惜就是时间太前面了点，在这种兽人时代，还是部落，他看过一些保存并不完善的资料，依稀记得在部落时期，人类好像没什么吃的啊？ 不过没关系，在这里，刚好可以找最早的原生种子！有全华国上下统一出的资料库，杜长秋根本没有害怕，只有兴奋！ 当然，当务之急是先要完成少年秋的期望，保住这个部落。 此时离寒潮到来的冬天还有五个多月，时间不多，但是也不少，杜长秋正站在那儿雄心壮志呢，山洞下面平地上干活的雌性们看到了他，有个人就在大声打招呼：“秋，你好了？太好了！” 杜长秋低头看下去，下面平地上是部落里的人平常活动的地方，他从山洞口的小路上跑下去，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原始时代的食材。 才走下去，就看到一堆身材高挑的男人，看着都一米七、八左右，身材劲瘦，各个袒露着八块腹肌，更糟糕的是他们还有的有耳朵，有的有尾巴，这个画面哪里像是原始部落，如果性别逆转的话，简直像是什么定制频道糟糕大放送！ 要知道大冰川时代之后，因为一部分探索者为了加强自身，曾尝试过结合动物基因，这个结果导致了兽人这个种族在新历3015年并不少见，而且有些人就是喜欢有毛茸茸耳朵和尾巴的异性，历届宅男女神大多都是兽人姑娘。 杜长秋心想，幸好这些都是男人，虽然说是雌性，但是除了能生娃之外结构差不多，总比女孩子好些，不然这要是换成一堆姑娘没穿上衣只围着兽皮，他可就真不知道要往哪儿看了。 “秋，别发呆了，我们要做饭，你去弄点柴火来吧！”对面的兽人看杜长秋活蹦乱跳显然没事，就很温柔地笑着招呼杜长秋。 晚饭！ 杜长秋眼睛亮了！ 十几年过去，在那个梦一般的巧合之后，他又要成为大冰川时期之后，全地球第一个尝到古地球美食的人了吗？！ 第2章 兽人世界2 杜长秋从山洞口下来，去捡柴火。 山谷四面环山，此时是初夏，因为植被覆盖面积很大，所以虽然阳光灿烂，但是风吹来十分舒服，不像是后世，一阵风吹来，只觉得热气熏得人想翻白眼。 原来没有被过度开发和污染过的地球，这么舒服啊…… 杜长秋拖着巨大枯树，忍不住感慨。 太舒服了，不但气候舒服，且他虽然不能化为兽型，但是力气也很大，搬动巨大的枯树也十分轻松。 这在普通人类之中已经是大力士的标准，然而在兽人之中，居然算是最弱小的雄性，杜长秋为了抗住穿越锻炼精神和意志，中选之后就被教官封闭特训了大半年，出发之前可谓到达了体力巅峰，都顶不上这部落最弱的秋。 足见兽人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可怖。 幸好秋的委托是不让部落在寒潮之中灭族，而不是在战斗之中护住部落。 根据杜长秋得到的记忆，秋的部落最终灭亡并不是因为任何原因，而是因为毫无预兆提早了足足一个月到来的冬天——兽人世界没有特别好的储存方法，所以储备猎物会选在提前一个月到一个半月之间。 往年冬季到来的十分准时，但是这一年，巨大的寒潮没有任何预兆，会在一夜之间登陆，而且比往年都冷，整个大地会结冰，因为储存食物不够，整个冬天兽人们不得不一次次化为原型去寻找食物。 可是冬天本来就不适合捕猎，尤其是兽人们化做原型捕猎消耗十分大，长期的消耗没有及时补充，兽人就会虚弱，当这些雄性虚弱，没有力量的雌性就会更加无法存活。 在低温之中，没有食物是致命的事情，于是在秋的记忆里，族人们会接连着一个个睡过去，就再也没有办法醒来。 他们在睡梦之中，饥寒交迫而死。 杜长秋看过这段记忆，寒潮的到来大概还有五个多月，他一边梳理记忆，一边新奇地打量这些陌生的花花草草，一边算计这个时间。 他在迅速倒推自己要在寒潮到来之前做什么，要完成少年秋的心愿，还得在这期间继续完成自己身上背负的任务。 他可是整个科研所的希望，也是整个华国复兴祖先美食的希望——以后地球上的人能吃啥，就看他现在的进度了！ 所以，建设部落和收集种子这两件事情得一起干，一件都不能耽误。 杜长秋脑子里想着事儿，一边从森林里不断弄出柴火来，他自己没发现，他在那儿习惯性地把枯树的大树干和树枝用铁斧砍下来，然后分门别类分别码好、堆得整整齐齐的时候，部落里的雌性们都露出了震惊的眼神。 “秋没事吧？”部落里性格最温柔的兔丘瞪大了圆圆的眼睛，忍不住惊叹出声，“他怎么把柴火分成这样了？” 别说，还挺好看的。 显然兔丘的心情就是全部落所有雌性的心情，最开始招呼秋的族长的雌性易也很奇怪，部落雌性以他为首，他忍不住喊杜长秋：“秋，你在那儿做什么呢？柴火够了！” 杜长秋被一喊，才发现自己忙来忙去地想着大计划，不知何时面前全是整整齐齐的柴火堆。 他这该死的强迫症啊！ 杜长秋有点尴尬，这是他的习惯，大概也是搞研发的实验狗共同的强迫症，总之无论什么东西到了他们手里，都忍不住想把它分门别类列的清清楚楚。 比如此时，虎牙喊了一声够了，按平常，秋就应该去帮着架木架子烤肉去了，但是杜长秋看着还没收拾完的柴火垛，强迫症无法遏制，想了一下，笑着对那帮雌性说：“我把柴火这么处理一下，晚上你们添柴火取暖就方便了！” 这种植被覆盖率都快百分百的原始时代，就算白天是大太阳，杜长秋记得晚上也比较冷，反正单身兽人们都住一个山洞，挤在一起还有皮毛，睡起来十分舒服。 但是单身的雌性就不会那么舒服了，毕竟他们没有皮毛，而且部落里的产能显然还没有进展到有很好的保暖衣物的时候，看这些雌性都只围了个简单的皮裙就知道了。 所以为了取暖，雌性们晚上都会在山洞烧个火堆。 其实晚上的时候，多的是部落里的单身雄性给他们献殷勤，恨不得用柴火给他们门口堵上，但是杜长秋这不是找借口么，反正做到一半甩手不干他绝对不能忍，找到借口，他又飞快地砍起柴来。 啊，这一斧头下去劈成两半，然后再劈开，干燥的木柴这样垛起来，排列整齐，太舒服了！ 再把那些树枝按照粗细全部砍成同一大小，放在一边，最后再把细小的枯枝叶拢成一堆，放在最角落，以后拿来引火。 这分明别类一放好，简直是心神一畅。 杜长秋没发现，他随口找的借口一喊，兽人雌性们都没催他了，兔丘一边给肉上抹盐，一边还在那儿轻声说呢：“秋真细心。” “确实，而且那样收起来，看着真的很舒服呢。”连易都忍不住点头，还有性格活泼的雌性在那儿轻声说：“那帮臭家伙，都没秋细心，前天不知道谁送柴火，给我们搬了一个树根！” “还不是狮金！”说到这个，大家纷纷吐槽起那个巨大的树根来，雌性力气比兽人小，几百斤的老树根卡在山洞口，十分巨大，他们根本挪不动，更别提烧了，那天晚上所有雌性都在臭骂狮金。 直到第二天兽人睡醒了，发现了雌性们被堵在山洞里出不来，才算是得到了拯救。 杜长秋虽然有秋的记忆，但是都是重大的事情，这种小事他完全不知道，所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砍柴回来，雌性们对他又亲热了几分。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正在腌肉准备烤的这个肉架子上，简直是瞳孔地震——杜长秋看到了一只巨大的、感觉有小牛犊子大的鹿！ 在秋的记忆里，这些动物的大小十分正常，但是杜长秋这会儿看到了才发现，古地球的动物身材怎么长的如此不合情理！ 这完全不符合杜长秋所看到的记载之中，鹿应该存在的大小！ “秋，你先歇一会儿，我还没全部抹好盐，等我抹好了叫你。”兔丘刚抹了一半，看杜长秋在那儿等着，就对他说。 杜长秋在一边坐下，看着巨大的鹿旁边还有一只剥皮后认不出来的动物，有角的鹿比起来，那东西太难认了。 觉得不对劲，杜长秋忍不住悄悄摸了摸胸口的定位仪，从里面拿出了检测器。 检测器里囊括了大冰川时代之后所有能保存下来的古地球食物种类，根据杜长秋所知，这应该华夏研究所里目前最高端的微型电脑，里面储存了华夏目前能搜索到的全部关于饮食的资料。 简而言之，这基本上是为了杜长秋执行任务而能给的最全的资料库，也是杜长秋最大的依仗。 杜长秋把检测器拿出来，考虑到会穿越，小小的检测器有个变型状态，杜长秋一拿出来，悄悄调整一下，就变成了一个类似石头一样形状的手链，他抬起来对准了不远处的鹿，锁定之后自动检测，瞬间出现了：鹿，可食用，食草动物，烹饪方式…… 等等一大串百科。 杜长秋稍微扫了一遍，确信检测器正常，又扫了另一边那团肉，结果扫出来，里面的信息是：兔子，可食用，食草动物，烹饪方式，生长环境，养殖方式…… ？！ 辨认出来了，可问题是按照记载，这兔子和鹿应该比面前的要小十倍啊？杜长秋皱眉，想了一下，恍然大悟。 一定是因为这段历史里，现在的生物作为演化之前的祖先，体格和后世的动物不太一样。 自觉确定这一点，发现检测器恢复正常，而时空定位器已经贴着颈部皮肤化为了纤薄的皮肤拟态，一切都出乎意料地顺利，杜长秋瞬间放心了。 “我来！”看着远处的雌性腌制好了这几块肉，杜长秋就马上过去，从部落留火的火坑边引来了火，很快就把火堆燃了起来。 然后架好了架子，把肉举着挂了上去，今儿属于秋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往常秋觉得不好意思和雌性们一直呆在一起，忙完这种体力活就会走开，杜长秋可没这种感觉，他看着这帮有耳朵尾巴的兄弟们，作为半路出家的兽人，杜长秋感觉大家长得差不多，实在是没有任何觉得自己和他们不同的感觉，更别提害羞了。 他蹲在一边，看着雌性们转动着烤肉，仔细注意他们的手法，看着他们小心地避免明火，还会控制火焰的燃烧大小。 没过一会儿，一股强烈的烤肉香气就散发出来，杜长秋口腔瞬间湿润了。 “咕咚……”杜长秋咽了咽口水，眼睛冒出了绿光。 第3章 兽人世界3 原始部落的烤肉十分粗犷，只用了最简单的粗盐和一种去腥的、带着香气的树叶，这个是资料里没有的东西，部落里叫它“烩叶”，带着一股很清淡的香气，腌制肉之后能把肉的腥味去掉。 就是这么简单的处理，大约是因为食材足够好，很快就香的让杜长秋简直抓耳挠腮——除了在年少时，有过如同幻梦一般的际遇，曾经不小心吃到了一块外脆里嫩、香的沁人心脾的炸鸡翅，杜长秋此后怀着这个执念，吃了十几年的营养糊糊。 现在骤然闻到这浓郁的烤肉香，杜长秋简直恨不得冲上去直接在木架子上咬一口！ 为了不至于啃木头，他只能让自己努力把精力放在学习烤肉的手法和注意点上，强行分散注意力，就在极度难熬的时候，很快，不远处突然传来兽吼的声音！ 老虎咆哮的声音让杜长秋愣了一下，他转头去看，就看到远处，一群猛兽结伴疯狂地奔跑回来！ 最前方是一只斑斓巨虎，旁边有狮子、巨大的公牛、熊和狼，天空飞着老鹰和巨雕……这架势，要不是知道这帮是部落里的兽人打猎回来了，还真够吓人的。 “猎！” “昂！” “飞羽！” “虎牙！” …… 这帮有伴侣的兽人冲回来就直冲自己的伴侣，一个个从猛兽立刻变成撒娇的大宠物，堂堂老虎狮子狼老鹰熊一秒立刻变成拿脑袋蹭自家伴侣的卖萌大猫大狗。 前后变脸看的人目瞪口呆。 而没有伴侣的兽人们则是把自己猎到的猎物放在一起，然后杜长秋就看到这帮雄性嘴里衔着小花或者是浆果枝，走到其他的雌性面前，把东西往人家面前一放，然后乖乖坐下来，歪着脑袋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雌性，完全不觉得羞愧地卖萌。 杜长秋知道，这是兽人求偶的手段。 兽人和人类的生育周期不一样，部落里的兽人一般在这个时候就会开始追求雌性，然后在冬天结合，一般最好是冬末的时候有了崽子，怀胎六个月，第二年的夏天生下来，孩子会更容易存活。 这不，大家都忙着开始追求自己喜欢的雌性，杜长秋对此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这帮人带回了新鲜的肉！ 他忙着帮雌性们开始分解猎物、烤肉，兽人雄性也纷纷加入帮忙的队伍，很快把杜长秋挤在一边，杜长秋一点都不在意，人多一起做的快。 等到新的猎物也差不多完全烤好的时候，终于可以分肉了！ 杜长秋分到了四分之一只兔子，大概八到九斤的样子，这对大型猛兽原型的兽人雄性来说完全不够，但是对他这个兽形都变幻不出来，消耗不大的普通雄性来说，完全足够了。 兽人真的是很有同族情谊的种族，只要不偷懒，认认真真地为部落做力所能及的活，部落都不会放弃这个人。 杜长秋太爱这个部落的风俗了，他端着自己的木碗，这个木碗十分粗糙，一看就知道是砍了一截树桩，然后用爪子刨出来的，里面甚至还有爪痕，但是不妨碍它足够深和大，非常好用。 把连着一截背部的兔腿接过来，看着滋滋冒油的兔腿，杜长秋吹了吹就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了上去——粗盐夹杂着油荤在嘴里瞬间融化，烩叶腌制之后毫无腥味的烤兔腿咀嚼出来还能爆出一点肉汁，搭配外皮的酥脆焦香，瞬间让人食欲大开！ 杜长秋吃了一口，就觉得整个人都升华了。 那什么营养糊糊营养糕营养液，都是什么反人类的垃圾！ 杜长秋简直激动的不行，如果不是没有办法通讯，杜长秋好想告诉研究所的所有人，华夏的决定是正确的！不愧是历史记载里美食最多、有八大菜系的国家，不愧是号称“所有人都点了美食和种地天赋”的华夏。 后世所有人都觉得这些食物是传说，是妄想，但是就华夏还有人相信老祖宗没撒谎，还在努力想找回那些美食，可能这也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在提醒大家。 杜长秋觉得他这辈子值了！ 他又吃了一口，简直是差点热泪盈眶，虽然和他小时候偶然吃到的、不知道是谁放在那个角落的那块肉炸鸡口感完全不一样，但是都好好吃！ 一口又一口，杜长秋吃的无比开心，很快风卷残云地解决了这一块肉。兔腿软嫩许多，背上的肉则是干干的越嚼越香，各有风味。 意犹未尽地吃完最后一口，杜长秋忍不住打了个嗝。 吃饱之后，杜长秋感觉灵魂都得到了洗涤，他十分识相地不在这个时候忙着收拾东西，把这个讨好雌性的机会让给打猎归来的兽人们，让他们帮着雌性处理好今天吃剩下的食物，整只扛进山洞放着。 山洞里晚上气温低，就算是夏天，猎物也能放个一两天不坏，类似杜长秋曾在资料里看到过的地窖一般效果。 这种时候打扰雄性兽人们求偶，简直就是挑衅，杜长秋吃完端着自己的木碗就从烤肉的草坪那边撤退，直接绕了个弯，按照记忆，果然在不远处的树林后面，看到了一长条从左边山坡上流下来的小河。 小河水不深，大概就能到腰上左右，兽人们过几天都会在这个地方选择沐浴，雌性比较爱干净，每天都会在晚点的时间结伴去上游洗澡。 原主因为不能化为兽形，其实还是有点自卑，因此每次都是脏的不行才会来到河边稍微搓洗一下，杜长秋当然不能忍耐，今天吃饭之前他洗了三次才把手洗干净，这会儿专门挑着大家都不在，他马上赶来，打算悄悄洗个澡。 此时天色已经带着橘色，杜长秋下了水，专心地把自己全身都清洁干净，部落里没有什么沐浴产品，杜长秋也没别的办法，就只能一遍遍用水冲，皮肤都搓的发红，才感觉身上干净了。 头发也是反复搓洗了好几次，大概是兽人基因，所以身体的自洁能力还不错，杜长秋洗了几次，摸起来长发也干净了下来。 杜长秋忍不住笑了一下，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巧合，秋的样貌和杜长秋有七分相似，尤其是一双狐狸眼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秋年纪比杜长秋小七八岁，今年将将十九，看上去更加稚嫩一些，还有点自卑，所以总显得灰扑扑的。 现在换成杜长秋之后，仿佛明珠拂去尘土遮掩，少年秋身上有了一股洒脱之气，整个人焕然一新。 他就这么在夕阳之下清洗完自己，然后站在水流之中，抬头看到那漫天鱼鳞一般的深深浅浅的橘红晚霞，火烧云一般，一瞬间之间被美的呼吸停滞。 这是新历3015年绝对看不到的美景，那时候的古地球经历了一个断层一般的大冰川时期之后，因为人类的回归，再次回到了辉煌。 但是人们发展科技、发展技术，攻克了很多很多问题，甚至已经开始往临近的其他星球移民。 甚至还有人叫嚣着去更远的星系寻找适应人类居住的、新的太阳系，大家都在为了移民而努力，但是却没有人想过，去看看这多少万年之前，古地球曾拥有过的美景。 杜长秋觉得自己被深深地震撼到了，他抬头看着远处的落日。 却没有想到，他在看风景，而他自己，却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只长着四只蹄子、头顶着两只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巨大弯曲的螺旋尖角，浑身披满黑色麟甲、长长的蓬松尾巴、灰褐色竖起来的耳朵的奇怪野兽站在那里。 他本来是路过。 没有任何记忆的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山里，就仿佛他生来就是如此一样，但是他觉得哪里不对，似乎这个地方并不是他的家。 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整个大地上乱跑，但是似乎这些所有地方，都不是他要去的地方。 正在他觉得心生烦躁，想要吼叫、对着天空发出信息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年轻的男人。 这个一头长长黑发的年轻男人到了河边，解下自己腰间的兽皮就走入河流中开始洗头洗澡，他似乎很有耐心，把自己清洁的干干净净，然后好像是被天空之中的云霞震惊到了，就这么从水中钻出来，半身□□地站在河中，痴迷地看着天边的晚霞。 这个画面太美了，天边云霞映照着半/裸的、丰神俊朗的年轻人，他的长发落入水中，随着水流摆荡，脸庞上水流滴下，鸦羽一般的长睫毛微微眨动，抖落水珠，滚过精悍的上半身，然后落入水中…… 荒野之中，年轻的男人精悍、自由，浑身洋溢着懒洋洋的气息，他看着晚夏，像是吃饱喝足惬意的豹子一样。 野兽看呆了。 他迷惑地看看杜长秋黑发之中冒出来的两个圆圆的黑色豹子耳朵，又看看杜长秋拨动水的手，然后再抬起蹄子看看自己，一脸懵懂，显然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气息让他觉得如此亲切的人和他差距这么大。 为什么这个人只有头顶有毛，身上却光溜溜的，他不会冷吗？他还没有蹄子，那柔软的脚没有任何保护层，不小心踩到尖锐的石头都会划破；甚至连角都没有，等于打架没有武器…… 杜长秋完全不知道，他洗澡以及看天的整个过程都被一只兽给全程偷看，他看晚霞看呆了，忍不住心里一遍遍感慨，太美了，远古的古地球太美了。 痴痴地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来搓洗兽皮，杜长秋把放在河边的兽皮拿起来在河里搓洗了一会儿，抖干净水珠，勉强围了上去。 先这么将就着吧，等到有了新的兽皮再换洗。 这时候晚风已经开始寒冷起来，杜长秋再也没兴致看云，爬上岸就朝部落里走去。 怎么走了？ 他的身后，山林之中，还在对比杜长秋和他为何这么多地方不一样的兽愣了一下，站了起来，看着凶狠威严的兽脸上出现人性化的犹豫，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偷偷跟上去。 杜长秋对这一场偷窥一无所知，脚步轻快地踏着晚霞归去。 第4章 兽人世界4 “秋，秋！”来到部落几天，已经熟悉捡柴日常的杜长秋夹着两根大树从森林里走出来的时候，刚巧听到族长的伴侣虎牙在喊他，他远远地招呼杜长秋，“柴火已经很多了，你休息一下吧！” “没事，闲着也闲着！”杜长秋喊了一嗓子，转身又走入了森林里。 “秋肯定又去采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兔丘在身后非常肯定地对易说，脸上含着一点同情，轻声说，“易，你不要再劝秋了，我那天看到他在偷偷吃草……” “什么？他是兽人，怎么会吃草？”易十分惊讶。 不只是易惊讶，旁边的雌性们也都惊讶了。 “是真的，我都看到好几次了。”兔丘看到大家都吃惊地看着他，连忙说，“秋跟我说很好吃，还说让我试试呢，不过我知道他是为了雄性的骄傲，所以假装不喜欢就走了。” 事实上，兔丘一直在找机会能自然地把这个事情告诉大家，他觉得秋很可怜，作为一个兽人已经饿得吃草，想想都悲惨的让人想落泪。 “他吃不饱，怎么也不告诉大家……估计是不好意思。”易说到一半就觉得自己懂了，秋作为一个兽人，也有自己的骄傲，不能捕猎，只能每天吃兽人们打猎回来的食物已经够没用了，他怎么还会主动说自己吃不饱？ “别再说这个事了，大家都当不知道，一会儿晚上我会给秋多分点食物。”易觉得自己想通了，连忙对所有雌性说。 雌性们也都纷纷点头，兔丘更是觉得自己悄悄帮了秋，眼睛都笑的弯起来。 杜长秋压根不知道他借着捡柴火的名义在森林里探索，用检测器找出了不少能吃的野菜，然后他本着尝试“能好怎”的精神，每天会挑一种新的来尝试，却被根本没有吃菜习惯的雌性们直接误认为他在吃草。 都脑补到了他悲惨的饿肚子，还有感性一点的雌性都为他鼻酸了。 他这会儿继续拿着检测器，一个个瞄准植物，不得不说，华国研究所还是十分靠谱，这个检测器十分灵敏，在遇到能食用的植物时，检测器就会发出黄色的提醒符号。 而森林简直是宝藏，就这几天，杜长秋已经找到了五六种能食用的植物，但是似乎都不是后世常见的食材，只是一些能吃的野菜而已。 杜长秋这几天试了一下，这些野菜都不太好吃，口感比较粗糙，可见虽然能吃，但是和好吃还是有很大区别。 但杜长秋没有放弃，他一直在扩大自己的检测范围，今天到了一个半山坡，看到前方一片红褐色的、干枯的松针落叶，而落叶之中则是生长着茂密的松树。 “马尾松，松科乔木……”杜长秋看着这一溜烟的介绍，研究所那帮老教授简直恨不得事无巨细全备注清楚，杜长秋不想看树木介绍，一溜烟地直接翻看到可食用提示的那一栏，看到硕大一行字：“伴生可食用食物，丛菌，又称红汁乳菇，号称菌菇之王，十分美味！” 和前几天那些只写着可食用，或者后面点缀着“农村多用于养殖家畜”之类的悲惨介绍不一样，这是杜长秋第一次看到写着十分美味的介绍，顿时眼睛都要发出光来。 他火速翻找出这个东西的寻找方法，寻找了一会儿，结果只找到一些烂掉的菌窝，再一看，这居然是写着要下雨之后才能长出来的菌子类植物，杜长秋作为一个后世土包子，才知道，居然还有这种满足前置才能长出来的食物。 看来这几天是吃不到菌子了，眼看着时间不早了，部落里准备的烤肉也差不多得靠他上架子了，杜长秋也不好再耽搁，小心地把他扒开的马尾松的根部落叶全部覆盖上，等着下了雨之后再来看。 路上采了一点野菜，杜长秋就飞快地回去，开始帮忙架烤肉架子，也借着帮忙开始照看起火候来。 这一串活儿他已经忙了四五天了，目前他已经开始习惯了部落的生活，对于这早上起床，去森林里溜溜弯发现新的食物，再捡捡柴火然后等吃饭的生活，杜长秋觉得还挺惬意。 杜长秋心里计划的很好，现在他就是个没有力量的普通兽人，他得想办法，先找到一些兽人们不知道的食物，再介绍给大家，这样有了契机才能开始进行下一个步骤。 他万万没想到，他计划的很好，但是计划从来都赶不上变化。 这不他正在那儿烤着肉呢，远处突然传来令人不安的咆哮声，轰隆隆的，那帮打猎的兽人全回来了。 其中一个还是变成人形，被驮着奔回来的。 “虎牙，你怎么了？”众人看到这架势，知道是出事了，尤其是易，看了一眼，这个平日看着稳重的雌性像疯了一样，直接冲到了最前面，一把接住了从狮背上滑下来的男人。 变成原型的是虎牙，也是这个狩部落的族长，他是个虎型兽人，十分强大，但是此刻他满脸虚弱，用手捂着肚子，他的肚子上，是一条几乎贯穿整个腹部的伤口。 他显然是为了赶回来才变成人形，在看到自己的伴侣虎牙的那一瞬间，他眨了眨眼睛，再也维持不住能捂住自己伤口、让内脏不要流出来的人形，慢慢地露出黑白的斑斓纹路，显现出斑斓黑白墨水一般的皮毛来。 “虎牙！”易的声音带了哭腔，他手忙脚乱地帮助虎牙，用手抓着他腹部的巨大创口，瞬间就满手都是血，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的死亡。 “快让开！”杜长秋看的非常清楚，变成兽人之后不只是力气大，而且视力也比人类好了许多，他还能敏锐地闻到很浓郁的血腥气。 杜长秋能看到族长腹部的巨大创口，看的到上面的斑驳的、被血打湿的毛发，他还能看到，在虎牙没捂住的地方，那翻出来的血肉里，那些脏器上没有更大的伤痕。 这代表着族长也许没有受到致命伤，他的内脏还没有受损，只是伤口太大，兽人可怕的体质和自愈能力都无法自己长合和凝结伤口，所以有些失血过多而已！ “你干什么，不要打扰族长和易道别！”杜长秋想进去，结果被豹石拦住了，这个部落年轻的勇士此刻双目发红，显然对于杜长秋想要过去非常不满。 他和秋一起长大，因为是年轻一代第一勇士，所以对于秋一直颇有些看不起，但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别的毛病。 原本的秋不讨厌他，杜长秋来了之后，因为睡觉的事情，也被他骂过几次，因为晚上很冷，兽人们都会变成原型挤在一起取暖，杜长秋因为没办法变成兽形，所以每天就挤在毛茸茸的最中间取暖。 而恰好豹石的本体是毛茸茸的雪豹，毛皮十分厚实，所以杜长秋老喜欢往他身边挤，豹石很怕热，被他骂了之后，还笑嘻嘻的，继续挤。 这让其他兽人觉得豹石有点过分了，但是豹石觉得杜长秋的笑容十分微妙，有种他不懂却说不出来的炸毛讨厌感，所以愈发针对杜长秋。 当然了，如果豹石知道人类吸猫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大概就懂为什么他会炸毛了。 杜长秋对于口吐人言骂骂咧咧的雪豹那是十分包容，谁会跟毛茸茸的大猫猫计较呢？ 但是现在可不是玩闹的时候，偏偏豹石又很敏捷，挡在前面根本不让他过去，杜长秋无法破防，只能提高嗓子大喊一声：“易，我能救族长！” “你在瞎说什么呢？！”豹石气的简直想跟秋决斗了，这种事情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 今天出意外，大家都很自责，秋还这么开玩笑，豹石就要呵斥，却突然听到易愣了一下，然后大声说：“秋，你说真的吗？” “真的！现在让我试试，还有希望！”杜长秋大吼！ 如果是人类的话，杜长秋不敢保证，但是因为他在秋的记忆之中看到过兽人的自愈能力有多可怕，比如部落里现在还有个背上一条巨大伤口的老兽人，他就是没有靠任何方法，只是因为冬天寒冷，他靠着冰雪止住了血，然后就这么活了下来。 这种程度的创伤虽然可怕，但是兽人体质强悍，如果能阻止流血，族长有很大的机会能活下来。 而阻止流血的方法太多了，就算没有后世的那些简易喷雾和凝剂，杜长秋也记得在他搜集治疗之中，有太多简易又古老的办法。 “你来！”虎牙看着瞪大眼睛看着他的易，一擦脸上的泪水，大声对他说，“虎牙，你坚持住，秋说他有办法救你，你一定要坚持住，知道吗？我、我有孩子了……” 虎牙原本还带着绝望和不舍的眼睛顿时瞪大了，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易的腹部。 “是的，我有孩子了，我非常确定，我本来想等几天再告诉你……”易边说边哭，好不煽情。 “赶紧让开，”杜长秋丝毫不解风情，易一发话，豹石就让开，他连忙冲过来，在火堆边烤了烤自己这几天拿来给自己缝了缝兽皮裙子的鱼骨针，又拔下几根头发直接缠到尾部打结，再冲到族长身边，一下挤开易，还说，“别挡住我，有事以后再说！” 说完，他拿起锋利的鱼骨针，深呼吸一下，对着一脸纯良的巨大黑白纹老虎心里默念：“族长，这几天我就缝过兽皮，疼可别怪我！” 默念完，舒了一口气，杜长秋快狠准，心狠手辣地就是一针，直接刺破大老虎的皮毛，疼的大老虎全身的肉都是一哆嗦。 全部落的人看的都跟着浑身一抖。 杜长秋此时不知道——后来大地之上，兽人所到之地，全部都流传着“兽人的引导者、智者、先知秋，因为不能化形，憋的太狠，所以琢磨出了很多变态手法，开创了兽人的新纪元……”这个传言，大概就是从此时开始，拉开了帷幕。 第5章 兽人世界5 缝合这种事情，尤其是缝合血肉，非常困难，杜长秋一针扎下去就发现了，和皮子相比，真实的皮肉扎起来特别艰难。 皮肉分为好几层，尤其是腹部，皮肤之下有脂肪，然后才到肌理，如果稍微心慈手软一点的人都不能短时间之内缝合这种创口。 但是好在杜长秋见过大风大浪，他别的不行，心态绝对可以，不然不可能在后世，进入营养液大财团做配比研发，随随便便可以年入百万的情况下，他从小背负着天才的名声拿着全额助学金，考到最好的大学，学了大热的现代科学之后，居然能一头扎到研究所做研究。 要知道研究所虽然各方面保障都十分好，但是钱财绝对比不上供职大财团。 而杜长秋从大二开始跟了自己想跟的导师，一直到表现优异直接进入研究所进入核心团队，接触到真正的研究项目，到真正跨越时空来到兽人部落，杜长秋一路上拒绝了无数企业的诱惑和高薪。 他的心智之坚，可见一斑。 因此只是最初手抖了一下，回忆到出发前为了自救，而被培训了一下外科缝合手法，杜长秋直接开始用这根并不太适合外科缝合的鱼骨针缝了起来。 要想伤口被缝合有效果，必须扎入到很深的肌肉层，根据模拟还原，后世的缝合手术用的是一种圆形的弯曲外科缝合针，杜长秋手里的针是直的，那就不能一针直接穿过伤口，只能左边一针右边一针，直接扎到肌肉层，再拼接缝合在一起。 杜长秋脑海里瞬间做出决定之后，手上一点没停，让易拉着前面的伤口，自己在后面一针一针，面不改色地缝合，虎牙疼的全身打摆子，易看着他的样子，眼泪是一串串往下掉，而部落里的兽人吓得全体变成了飞机耳。 雌性连尾巴都吓得夹了起来，一部落里的人就看着平时看着脾气很好的秋一针一针地扎族长，扎的族长都快弹起来了。 易差点就要喊停了，他看到虎牙疼的全身都在抖，要不是看他在身边，只怕要大吼着翻身起来，但是因为他在哭，所以疼的全身在抖，大老虎还是能坚持一动不动。 易心软了，他心里明白，这么大的伤口，活下来的几率太小了，在临走的时候还让虎牙这么痛苦好吗？ 他满脸都是眼泪，鼻子发酸，无声地哭着，他不想虎牙死，他想让他活下来，但是他知道自己太自私了，虎牙好疼啊……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易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在秋一针一针之下，秋的黑色长发拧成了一股细细的黑线，把虎牙被划开的肚子一点点地连接了起来！ “不许动！虎牙，你给我忍着！”易用力眨眼睛，抖掉泪水，发现自己没有看错，顿时惊喜地大吼，让疼的全身紧绷的虎牙停止了微小的挣扎，像是被人蹂/躏的大玩具一样，乖巧地躺着继续给扎。 “真的合起来了！” “族长的伤口合起来啊！” 族人们显然也在此时发现了，秋虽然看着十分可怕，但是在他的动作之下，虎牙的伤口正在被一点点连起来。 杜长秋的头发很长，他原本还觉得碍事，但是此刻用起来，才开始庆幸自己这一头长发，他又拔了几次头发，继续几根拧在一起，把大老虎的伤口一点点全缝合好了。 “好了，现在暂时缝合好了，不可以移动。”杜长秋松了口气，连声说，“我去弄点草药来，你们看着，千万不要让族长挪动。” 这种缝合方式太过原始古老，杜长秋出发前的学习培训之中，自救是非常重要的一课，教授们翻找过用羊肠和马鬃做外科手术的记载，杜长秋想想，马鬃他没有，应该和人的头发差不多吧，他就直接上了。 幸好很有用，但是这种缝合材料到底不如后世专门用来外科缝合的材料，杜长秋担心动弹线会崩开，连忙阻止似乎想翻身舔易脸上泪水安慰他的族长。 想想这些兽人为了自己的伴侣什么蠢事都敢干，怕他不放在心上，杜长秋威胁他：“崩开了还得这么缝一次！” 成功吓得大老虎乖乖地侧躺着不敢动，杜长秋才冲出去，直冲树林里。 “我来帮你！”兔丘看到族长被救了，心情极好，听到杜长秋要采草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立刻抱起一个木头桶，想跟着杜长秋。 “我去！”豹石一把抢过兔丘的桶，看到兔丘被吓了一跳的样子，他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硬邦邦地丢下一句，“我力气大！” 然后转身扬长而去，丢下兔丘在原地气的跺脚。 “什么人啊，从小就这么坏，你力气大你了不起！”兔丘气的在身后咒骂，然而豹石却什么都没听到，作为豹子，他速度极快，早已经去的远了。 杜长秋更是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他就记得他之前在地毯式搜索食物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个草能食用，但是极其难吃，味道十分销魂，杜长秋十分不喜欢，但是他记得，当时那个植物上写着“可止血。” 匆匆地顺着部落的大平台往下走，一路走到山脚下，就发现了长得密密麻麻的一种麻叶，杜长秋确定了一下，发现果然是能止血的苘麻，他大喜，连忙采了起来。 “我来。”豹石上前，一把拔起快和他们人一样高的苘麻，对杜长秋说，“要多少？” “不用多少，采叶子，两把就够了。”杜长秋莫名其妙，这事儿他一个人来就够了，豹石跟过来干什么？ 豹石也不跟他说话，很快采了很多，两人匆匆赶回去，杜长秋找了一个木碗和一块石头，仓促洗了洗，然后就把麻叶放到木碗里面，用石头开始捣了起来。 这种最原始的方法效率很低，换成是人受这么可怕的伤，折腾到现在估计差不多也等不到药就完蛋了。 但是兽人确实是强悍至极，族长这会儿虽然还是虚弱，但是这么缝合之后，浸出一些血来，居然就没有继续大出血了。 杜长秋飞快地捣碎麻叶，边捣边加，弄了小半碗麻叶就过去，一点点地敷在族长的创口处。 眼见着没有血冲出来刷掉这些草药，药还敷的上去，就表示还有救，杜长秋就松了口气。 “他现在这样不能吃东西，到晚上如果太渴了，可以喝一点点水，里面加一点盐。”杜长秋看着族长躺着，呼吸还算平稳，做完这一切他才突然觉得全身乏力。 他疲惫地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才发现看着简单的缝合，其实非常耗费精力，这种极端的集中注意力真的很容易让人疲惫，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如果饿了，喝点蜂蜜水就好……你们还有蜂蜜水吧？” 雌性都喜欢甜甜的东西，兽人也喜欢，因此一般疼爱伴侣的兽人在外面打猎的时候，都会顺手弄一点给自家雌性。 族长当然也会弄，只是部落里的人过日子都没什么储蓄概念，有好吃的好喝的，压根也不会放太久。 果然易急了，看来他那儿是没有了。 “我那儿有，我这就去给你拿过来！”幸好，很快就有和易关系好的雌性马上开口了，看来族长的伙食是不担心了。 杜长秋也舒了一口气。 族长受伤了，不能挪动，晚上显然要在这里住了，杜长秋还在想怎么解决呢，结果发现兽人们发现族长没事，顿时开始忙活着和雌性们搭伴，背着今天搞到的猎物去不远处河边处理了。 烤肉很快架起来，今天的肉不多，大家都分到的很少，估计也就吃个半饱的样子。 没办法，出了这么大的意外，还能有吃的就算不错了。 “给你。”杜长秋没想到，这回他分到了很大一块肉，而且是最肥嫩的一块肋部。 “这太多了。”杜长秋看着易，这块肉看着起码二十斤，是他平常分量的两倍。 “谢谢你救了虎牙。”易不由分说地塞给他，然后匆匆地走去大老虎身边了。 他只给杜长秋拿了一份，自己没吃，显然，族长不吃东西，他也吃不下。 杜长秋看着自己那块烤肉，又看看不远处的易摸着大老虎的头，轻声说着什么话，神色温馨，心中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温热的暖意。他哼着歌，咬了一口肥嫩的肋排，满口都是鲜香，肉汁四溢，大口吃肉的感觉真爽！ 夜里，所有人都没有回山洞，兽人们都变成了毛茸茸的原型，围着族长，躺成了一个圈。 里面则是和易挤在一起的雌性们，他们裹着兽皮，几个不大的小雌性和小兽人很兴奋地挤来挤去，大概是第一次住在外面，觉得很新鲜。 杜长秋十分猥琐地又挑毛最厚的豹石身边挤进去，把自己陷入软乎乎毛茸茸堆里。 豹石不耐烦地哼哼了一声，十分不情愿，但是没有动。 天上的星星闪烁，杜长秋挤在兽人之中，深切地感觉到了，这个部落的人如此紧密地互相牵扯、携手，这是后世连血脉至亲都可能没有的人很难体验到的，那种所有人都携手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感觉。 这种感觉十分陌生，但是杜长秋觉得，并不讨厌。 就像是在实验室和那帮憨憨一起奋斗的感觉一样。 而远处的群山之上，打了个盹的野兽迷茫地歪头，他在想——咦，那个人呢？ 每天晚上都会来洗澡的那个人，怎么不见了？ 第6章 兽人世界6 全部落的人都这么睡在野外，睡了两天，第三天族长的伤口就已经初步长合，期间没有任何发热现象，伤口缝合也没崩开，这让一直担心条件太简陋会不会出事的杜长秋彻底松了一口气。 也算是族长运气好，第三天晚上，族长在杜长秋的要求下，大老虎以这辈子最缓慢养生的节奏刚走回自己的山洞里，当天晚上，下雨了。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弄得毛茸茸们很不耐烦，部落里基本都是有毛的兽人，十分不喜欢雨，属于听到就烦躁的那种。 但是杜长秋却无比兴奋，一夜的雨过去，第二天一起床，他狂撸了几把还没睡醒的长毛雪豹，顺便薅了几把其他的毛茸茸，弄得毛茸茸们都睡梦之中发出骂骂咧咧，抖着耳朵或者伸爪子不耐烦地拍打几下空气，杜长秋满血快乐地起床了。 冲出山洞看到这还带着几分湿润的青草地，杜长秋无声地笑了出来。 “秋，早啊！”隔壁就是单身雌性们睡觉的山洞，兔丘正在用洞口木桶里的水抹自己白白的长耳朵，看到杜长秋，就笑着跟杜长秋打招呼。 “早早早！”杜长秋回复兔丘，然后走过去弄了点水洗练漱口，解决完个人卫生问题。 不是他喜欢蹭，主要是雄性都不喜欢水，单身雄性的山洞里面根本没像是雌性的山洞那样，进门处还挖个小隔间，里面放几个桶，放了些水和兽皮之类的日用品。 平常杜长秋都去河边，今天他不是着急么！ 下雨了，山上那个传说中的菌子之王要出来了！ 这几天一直忙着族长的伤势，捣药换药，杜长秋一直没时间再去山里找新的食物，他的空间里面到现在都没留下任何新的种子，任务进度基本还是0，这让他怎能不着急！ 这不，一下雨，杜长秋就带着包袱和木桶直冲山上，到了地方的时候，杜长秋一拨开厚厚的松针落叶，就看到了一夜之间，原本空无一物的马尾松下，冒出了一丛丛金黄色的小蘑菇！ 扫描一下，出现了，果然是丛菌！ 杜长秋感觉脑海里炸起了烟花，他心情激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照资料提示的注意点，小心地采下蘑菇，蘑菇并不重，几乎走走停停才一会儿，杜长秋自己缝的这个背包里面就全部放满了。 这时候太阳才升到一小半，看着最多八到九点的样子，杜长秋也没打算一次摘完，他打算先尝尝这东西到底合不合口味，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做。 就这么摘了一背包蘑菇，杜长秋绕路到河边的上游洗干净了蘑菇，然后又拿出木桶弄了一桶干净的水。 一路回到部落里的时候，兽人们才懒洋洋地打着呵欠出门来。 雌性们则是洗漱干净了正在门口坐着聊天。 杜长秋回来的时候，跟开心问好的兔丘打了个招呼，然后找到了族长和易的山洞，问易借了铁锅。 按照杜长秋看到的记录，历史之中很长一段时间，铁器都十分昂贵，如果是在那种时代，杜长秋可不敢随便借别人的铁锅。 但是部落里不一样，根据秋的记忆，部落里铁器十分便宜，因为隔着十座山之外的地方，有个部落专门产铁，那里的兽人战斗力不强，但是十分善于制铁，所以铁器对附近的部落十分常见且廉价。 不过除了正常的做饭做菜的刀之外，这些铁器的发展方向显然都十分奇怪。 “这个送给你了。”易把这个锅递给杜长秋的时候就说，“这个锅没什么用，也就冬天冷的时候烧点热热的水给小崽子洗一下澡，每年秋天虎牙都会换这个，我这里太多了。” 没错，部落里的锅，主要作用居然是烧热水，除了给爱干净怕冷的雌性们烧水冬天擦身体，锅唯一的作用就是冬天给小崽子洗热水澡。 所以被兽人们当做祈求孩子的一种象征，在孩子没出生的时候挂在山洞内当装饰。 没错，兽人的世界，就是这么神奇！ 他们因为自身的力量太强大，所以没想过用武器，于是铁器最大的作用——兵刃，就根本没得到发展。 而因为兽人没有烹饪的概念，祖祖辈辈都吃烤肉，最多加点水果，饮食的单一也让他们除了需要分割肉的基础刀具之外，就没有别的需求。 所以弄到最后，铁器的发展就是如此受限。 杜长秋环看到族长这山洞里挂着的五个大铁锅，心情复杂地看一眼趴在地上惬意甩尾巴的族长，这一年买一口锅祈祷伴侣怀孕的铁憨憨，让人真是槽多无口。 不过算了，也幸好族长买这么多，这不，他现在就有了自己的锅了，这是大好事啊！ 杜长秋想着，开心地接过铁锅道谢，出去就在外面洗刷了好几次，然后挑了几块平整的石头砌在一起，很快搭出一个简单的灶台来。 他又引来火种，把火烧起来，大木柴已经燃起来，杜长秋就把这个大铁锅直接架了上去。 他去山洞里，拿出自己昨天放着的肉，那块肉是他自己特地要求的、没烤过的鲜肉，是带着一层肥膘的腰条部位，油脂十分丰厚的样子。 “把刀给我借一下行吗？”杜长秋看了一眼身边已经在好奇围观他的各种毛茸茸，看到不远处的兔丘，连忙问。 “好！”兔丘马上冲回山洞去取刀子了，雌性比较爱干净，晚上都会把这些刀具洗干净然后收起来，没一会儿兔丘来了，叮叮当当地拿来了全部厨具。 杜长秋挑了一把小的切肉刀，拿了个木桩用水洗了洗，接着把这块肉小心地尝试着切成了一片片。 开始动作还十分生疏，甚至差点切到手指，毕竟要学习的东西太多，这种不属于自救危险型的确实没顾得上，不过好在杜长秋是常年泡实验室，手十分稳，所以切到一半的时候，肉片已经能保持差不多大小了。 锅里的热水已经沸腾，这水是烧来消毒的，杜长秋用木碗把水舀着倒出去，烫了两次才算是倒完，把水烧干，再放下肥肉，“刺啦”一声，入锅应声而响，杜长秋拿洗干净剥皮的木枝拨动两下，肥肉就发出焦香来。 肥肉炸出油的过程，瞬间强烈的荤香味，这味道和烤肉比起来又不一样，香味浓郁的吓人，杜长秋精神集中，没注意到，周围本来懒洋洋的兽人们都情不自禁地甩着尾巴，眼睛竖成一条缝，盯住了他的动作。 此时杜长秋已经旁若无人，这可是他学会烤肉之后，这辈子第一次学做菜，他紧张的仿佛是在做实验一样，看着肥肉的颜色变得透明，他连忙下了瘦肉翻炒，紧接着等到瘦肉也香了，他放了两片烩叶，让肉的腥味消失，只剩下纯粹的炒肉香味。 兽人们有些被馋的不行，居然开始舔起自己的爪爪来，雌性们更是看的眼睛都直了。 在这个时候，大家都诧异地看到，秋在炒出很香的肉之后，居然打开那奇怪的兽皮包袱，然后哗啦啦，放了一堆草进去！ “哎呀！” 全部落的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可惜的声音，把杜长秋吓了一跳，但是他这会儿顾不得他们，开始翻炒起菌菇来！ 菌菇进了锅，疯狂地翻炒，很快就冒出一股更为浓郁的香气！ 炒出香气之后放盐加水，一气呵成，杜长秋这才算是完成了人生第一次炒菜。 要不是之前帮忙烤肉的经验，只怕要翻车。没想到看了那么多次资料，准备也准备好了，但是实际做起来还是手忙脚乱。 杜长秋心想，果然这做饭和实验一样，理论和实践之中差了很大距离。 他感觉自己好像把肥肉炸的太老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口感，盐也不知道放的怎么样。 加了火，杜长秋歇了下来，脑子里还在复盘刚才的做法哪里有问题，下次改进，而不远处的雌性们早已经忍不住惊讶，兔丘和秋关系最好，一起长大的情分，他凑过来好奇地问：“秋，你在做什么，好香！但是你为什么最后要加草进去啊？你还是吃不饱吗？” 他这一连串问题，给杜长秋问的愣了一下，他这下明白为什么最近老给他分那么多肉了，原来他们觉得自己是吃不饱才会吃青菜？ 杜长秋觉得有些好笑，但是看着兔丘圆溜溜的大眼睛，再看看那帮围在不远处变成警惕.jpg的大狮子、狼和熊，心中又觉得有种陌生的被关怀的温暖感。 作为一个总是负责带队干活，导师最信任的弟子，杜长秋习惯了被人信任和依赖，这会儿发现，他竟然被一帮毛茸茸保护和照顾了，他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但不讨厌。 杜长秋摸了摸鼻子，笑了笑，说：“这不是草，是很好吃的菌子，据说比肉还好吃！” “不可能，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肉好吃？”兔丘简直要惊呆了，大家也不肯相信，而就在这个时刻，水沸腾了，浓郁的荤香和菌子诱人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喊着不可能的兽人们闻到，瞬间口水泛滥，“咕咚”一口口水吞下肚，大家都看向了这锅丛菌炖肉。 “……拿碗来，都试试吧，自备筷子！”杜长秋看他们那个样子，哪里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情，马上开口。 “嗷呜！” “吼！” “嗷嗷嗷！” 部落里有碗的兽人们都瞬间奔出去！ 杜长秋不等他们，自己先捞了一筷子丛菌，稍微吹了吹就放进嘴巴，夹杂着炖肉荤香的菌子又香又嫩，牙齿轻轻一嗑就直接溅出汁来，本来有些油腻的炖肉被又香又滑的蘑菇中和，肥肉变得柔软不粘牙，一点也不油腻，瘦肉有嚼劲，入口细细咀嚼，有股淡淡的蘑菇的鲜味。 而蘑菇吸饱了荤油，那股极其鲜嫩的口感被完全激发，一口咬下去肉汁裹着鲜嫩的蘑菇瞬间破碎在口腔，于是这种复合的浓郁鲜香之味瞬间爆炸，瞬间就能将人用这彻骨的浓香滑嫩彻底俘获！ 好吃，太好吃了！ 这菌子比肉还好吃啊！ 看着远处毛茸茸奔跑来的滚滚尘土，杜长秋眼疾手快，直接给自己捞了满满一碗！ 然后，他瞬间就撤退，看着族人们吃了一口就眼睛发亮，开始为了抢菜大打出手！ 这天大早上，懒洋洋的部落从未如此激情昂扬，两只狼在打架，旁边无数兽人围观，还有兽人发出大吼“你吃完了我的蘑菇！” 然后紧接着化为原形抱着对方滚作一团，打的是烟尘滚滚。 旁边所有人都围着点评他们的打斗招式，顺便起哄。 杜长秋看的简直额头都是黑线。 猛地人群之中发出助兴的嗷嗷叫声，原来是熊耳和熊白两兄弟为了最后半碗菌菇汤大打出手，直接把一个碗活生生地撕裂了。 “不要浪费啊！”一只灰色的狐狸口吐人言，冲上去就舔地上的蘑菇肉汤。 杜长秋看的目瞪口呆。 第7章 兽人世界7 不得不说，兽人们对于吃的热爱出乎杜长秋的预料，但是这是好事，他看着这群打的鸡飞狗跳的兽人，瞬间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完成秋的叮嘱了。 直接跟这帮憨憨说“我感觉寒潮要来了，我们快点囤东西准备过冬吧！”，大家一定觉得他是神经病。 而且杜长秋这几天下来愈发明白，兽人之所以弄得饿肚子要灭族，不是因为他们太弱小，相反，他们很强大，除了打猎的危险，他们没经历过太多真正的危机，食物充足、气候也一直很好，让他们没有感受太深的生存压力，就养成了懒洋洋度日的性格。 于是在大自然猛地显现出残酷的一面时，才会让他们措手不及。 习惯和心态已经养成，很难改变，杜长秋也不打算强行改变。 这次寒潮非常可怕，整个大地都会被冻住，但是不到来之前，光靠他说根本没用。 所以不应该说，而是应该先慢慢地引导他们做好准备，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去行动，然后达到不知不觉在冬日来临之前，已经做好准备，才是最好的。 杜长秋想到就做，马上对分了半口意犹未尽的兔丘轻声说：“其实，这个是蘑菇，炖肉吃特别好吃，我一个人只能采一点点，如果人多一些，就可以采更多，大家就都能吃到了。” 菌菇之所以这么受欢迎，是因为这帮兽人从没有吃过复合的调味料。打个比方，就像是一个只能看一个固定台的节目的人，突然有了网络，看到了一整个平台里无数片子一样，这种复合的调味给人的味蕾刺激是巨大的。 没有人能拒绝复合的调味，尤其是蘑菇，杜长秋看了这个植物，才发现蘑菇是个非常厉害的东西，在史料记载之中，最早能通过琥珀的封存化石，追溯到古地球白垩纪中期就出现了蘑菇的踪迹。 而在其后，最早能追溯到公元前一千年的时候，追逐到人类食用蘑菇的记载。 甚至在人类大发展之后的后世，蘑菇依然还是被人类非常推崇，不但采集，还会养殖蘑菇，还拿来做调味料。 蘑菇本身鲜香，超越了所有蔬菜，所以也被称为“天然的味精”，与素菜炒都能鲜香甘美，可见它的神奇之处。 对于兽人来说，这简直是一开始就放了个王炸，蘑菇炖肉这种菜，在后世都是一道经典的家常菜，足见它的好吃程度。 所以杜长秋这么一说，兔丘的眼神果不其然地就亮了起来！ “还有很多蘑菇？！”兔丘惊喜地大喊，连声说，“那我们还在等什么，秋，你快带我们去摘吧，晚上我们就可以吃好多好多蘑菇炖肉了！” “还有很多？” “蘑菇还有很多？” 打架的兽人们顿时全部停手，全部都眼神一致、闪闪发亮地盯着杜长秋，被狮子老虎这么盯着，压力还是很大的，杜长秋和他们相处很久，却觉得这帮家伙很可爱，脑子很简单，也很好哄，又十分照顾族人，一点也不害怕。 他笑眯眯地立刻诱拐这些吃货，点头说：“很多很多，山里全都是，下完雨有很多，吃不完还可以晒起来，晒干了，冬天都能在山洞里炖肉吃，新鲜的蘑菇又嫩又滑，晒干的蘑菇煲汤，汤会非常非常鲜，下雪了喝一口热气腾腾的蘑菇肉汤，哎呀，得多好啊……” “那还说什么，我们都去摘蘑菇吧秋！”杜长秋一句话还没说完，熊白一擦口水，立刻发出叫声，主动要求去采蘑菇。 嗯很好，配合的十分完美，杜长秋看了一眼这满部落门口的毛茸茸和个个八块腹肌身形矫健的雌性兽人，就像是平日分组工作一样，他瞬间做好了安排，说：“下雨后蘑菇可以长两三天，吃不完要马上晾晒，我们需要几个人留在这里，打扫干净左边这片地方，把兽皮铺好，剩下的人，除了猎今天的食物的雄性，都可以跟我进山去采蘑菇！” 兽人的胃口大，五感又十分敏锐，盛夏肉类储存久了，就算是藏在山洞深处，依然会容易发臭，他们就不愿意吃了。 所以一般每天都是去打新鲜的吃食，再把昨天吃剩的肉一起吃掉。 昨天剩下的肉不多，兽人们基本都是计划的很好，所以今天肯定也要去打猎，所有人都想跟着去采蘑菇，尤其是单身兽人，于是又打了起来——那可是一整天跟雌性一起，说不定还能献献殷勤，简直快乐到起飞！ 打了一圈，好不容易决出胜负，有伴侣的兽人们和打输的单身兽人们不甘不愿地走了，剩下一群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杜长秋。 由于有伴侣的兽人都没有跟年轻人抢，所以青年一代的好手都留了下来，灿烂金黄的大狮子还没等杜长秋开口，就冲到一个尖尖狐狸耳朵的昳丽帅哥面前大声说：“狐九九，我来驼你，你可以坐在我背上！” “我叫狐九，不是狐九九！”狐九气的脸上红霞飞起，和笨蛋狮子吵了起来。 杜长秋看着金色的大狮子跟狮子猫一样耳朵被骂的往后趴，可怜地并拢毛爪子压着飞机耳听训，而红狐狸耳朵的年轻男人气的抖耳朵……这是什么无视任何大自然链条的毛茸茸天堂景象。 “你体力那么差，要不坐在我身上吧，不然我怕你跟不上大部队。”杜长秋在那儿看狮子被训，耳边听到豹石的声音如此说。 他心想，这是哪里来的钢铁直豹，明明听着是想献殷勤，怎么说话这么硬邦邦的不中听，听到这话的人能对他有好脸色才有鬼。 果然，接下来的是兔丘火冒三丈的大吼：“我自己会走，你才体力差，你才跟不上大部队，你这个胖球豹子！” “噗——”杜长秋对天发誓，他真的是没憋住，不是故意嘲笑豹石。 但是豹石显然是恼羞成怒，他瞪了一眼杜长秋，就闷闷地跟着生气的兔丘屁股后面，飞机耳，长长的尾巴垂在地上，显然十分丧气的样子。 看着怪让人不忍心的。 “所有人，准备好兽皮，或者是木桶，拿着，和我一起，我们去采蘑菇了！”杜长秋一声招呼，整个部落浩浩荡荡，除了几个兽人要看着部落，还有带着小崽儿的雌性留着在这里洗刷兽皮准备迎接采蘑菇回来的队伍，其他人都跟着杜长秋，一路往森林里走去。 马尾松林离的并不远，不然杜长秋也不可能在地毯式搜索之中最先找到了它，所以没过一会儿，以雌性的脚力也很快到了。 “大家记住，只能摘这种蘑菇，千万千万不要随便摘不认识的，有些蘑菇有毒，吃了会死人的！”开始采摘之前，杜长秋连连叮嘱，就怕这帮憨憨糊弄，到时候随便加一两朵不认识的蘑菇下去，到时候全族一起白布一盖、唢呐一响，全族白给。 别说救了全族，到时候他提前把全族送走，杜长秋怕秋都能死不瞑目，回来找他麻烦。 认真叮嘱完，杜长秋又一直坚持着巡逻，发现大家都很认真，没有人敷衍，而且采的飞快，这么连着快一座山的马尾松，一个下午来来回回，居然采了一大半。 春季的蘑菇并不如秋季那么多，看起来第二天就能完全采完了。 晚上杜长秋带着锅去了河边，带着全部落的人，告诉他们怎么采摘清洗蘑菇，并现场给他们演示。 大家热火朝天地洗蘑菇，而河对面，等了好多天，并在早上错过了在更远的高处河边洗蘑菇的杜长秋的兽，终于看到了等了很久的人，顿时眼睛亮了。 那个人回来了，他没有洗澡，他在洗奇怪的东西。 而且那个人带回来了很多很多人，抖了抖耳朵，野兽非常奇怪地看着，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可是当杜长秋洗干净这些蘑菇，大家一起回部落的时候，兽想了想，虽然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似乎不应该过去，他应该离开，这里不属于他。 但是他没有任何记忆来佐证这种直觉，于是兽艰难地抉择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他看着那个人要和很多人一起离开，忍不住鬼鬼祟祟地变小了一圈，然后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杜长秋压根不知道，他为了照顾族长几天没来，让身后跟了一个跟屁虫，他非常开心地回去，雄性垒灶台，雌性洗铁锅，很快，部落里就瞬间唰唰唰多出了一排灶。 嘁，这低等的刀耕火种文明，居然还需要饮食来维持肉/体的存在，以让自己的生命固存。 兽心想着，然后迷茫地抖抖耳朵，心想，咦，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然后下一刻，他来不及纠结他那奇怪的想法从何而来，突然就听到了“刺啦”的下肉的声音，烧的高温的铁锅和肥肉瞬间产生出化学反应，一股荤香味道，瞬间传遍了整个山谷。 肉被煸炒之后，炸一炸就香气四溢，蘑菇下锅之后，很快在肉的催发之下中和了油腻，转化成更为馥郁的浓香，在蘑菇汁水被炒出来，变成浓郁的蘑菇肉汁，炖着炖着，满山谷开始被这种令人馋涎欲滴的香气完全侵占…… 兽用力地闻了几下，眼睛顿时直了！ 第8章 兽人世界8 兽闻着这香气，犹豫纠结了好一会儿，抱着爪子趴在了原地。 虽然很香，但是兽记得他不可以随便和这些本地的人打交道，只要能看到那个莫名在意的人就好了，他这么想着，干脆趴下，把脑袋放在蹄子上枕着，远远地看着杜长秋。 杜长秋吃着吃着怎么觉得有点不对，为何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他奇怪地往自己觉得不对的山坡看过去，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而那股窥伺的感觉也似乎消失了，杜长秋就快速把这一瞬间的不对劲抛到了脑后。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这个晚上，部落的人吃完饭，第一次没有各自懒洋洋地躺着或者在忙着给雌性献殷勤，兽人们把放的落灰的铁器都找了出来，用做菜的刀子挖木桩。 而有些心急又等不到别人用完把刀子递给自己的野兽，仗着自己锋利的爪子，干脆变成原型在疯狂地用爪子刨木桩。 他们是在做碗。 因为发现有了碗可以抢一大碗，然后自己躲在一边慢慢吃，还可以喝香浓的蘑菇肉汤，没有碗的兽人在抢别人的碗喝了一口之后，都纷纷决定要做一个属于自己的碗！ 好家伙，果然是需求决定生产力，兽人的爪子非常强悍，有些比铁刀还锋利，比如狮金，他两爪齐飞，疯狂地刨，没一会儿就弄了个巨大的碗来。 就是这个威猛的造型，杜长秋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大猫在发疯抓猫抓板。 满脑子神奇的联想，杜长秋憋得十分辛苦，忍笑默默地喝完最后一口肉汤，看这些兽人各出奇招地造东西，对身边的兔丘说：“我们把晒得蘑菇再翻一翻，一会儿晚上收起来吧，免得晚上被露水打湿了，菜干容易发霉。” 晒菜干不算累，但是确实是个麻烦的活计，今天采的丛菌很多，金灿灿的乌沉沉的铺满了一片地，白天他们摘了好几趟，因为很容易就采满，所以采了很多之后就让兽人们送回来一次，送回来部落里留守的人就开始铺着晒了。 这会儿大家再过去，说说笑笑之间就把这一地的蘑菇翻了个身，到了傍晚收起来，第二天一大早，杜长秋起床的时候，发现几个年纪大一些的雌性已经把兽皮铺开，而蘑菇干已经被晾起来了。 更令杜长秋震惊的是，兔丘他们也起来了，正提着几块肉出来，杜长秋愣了一下，问他们：“早上还做饭吗？” “对啊，做蘑菇炖肉！”兔丘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昨天的早餐大受欢迎，这是他们一起商量出来的结果。 杜长秋心情很复杂，他想，他采集蘑菇本来是想给这帮毛茸茸多整点能储藏的吃的，结果你们倒好，食物多点就再多吃一点。 感情他们以前还没放开肚皮吃？ 照这个节奏，杜长秋怀疑这些蘑菇都过不了几天就得吃光。 他顿时压力山大，但是你说让大家不吃吧，也不好，谁不想大早上喝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暖暖胃呢？ 他都想啊！ 所以杜长秋只能点点头，心想着这可怎么办，一路往族长的山洞去了。 他今天起来的特别早，当然不是忙着盯晒蘑菇的事，而是想着要去给族长拆线了。 昨天看族长的伤口已经长得差不多，今天再不拆，到时候怕长到肉里面去。 杜长秋去的时候，易和族长还没醒，他在山洞门口喊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易喊他进去的声音，山洞里面有些黑，杜长秋进去好一会儿，才凭借着一点微光和兽人敏锐的视力看清楚，好家伙，族长非常开心地正在用舌头给易洗脸呢。 杜长秋尽量无视这种有了伴侣就不分任何场合地秀恩爱的兽人习惯，上前小心地检查一下，发现兽人的身体确实惊人，第四天，族长的伤口居然已经长得差不多了。 他马上拿出从兔丘那儿要来的小刀，轻轻刮断打结的发丝，然后用力一点点地拉出来。 这种缝合方式拆线比后世那种一针缝合的疼很多，简直就像是慢刀子刮肉一样，好在大老虎虽然疼的尾巴都绷直了，但是十分配合，杜长秋也是手非常稳，没一会儿，就总算是拆线完成了。 “刚拆完不要剧烈运动，不要乱来，还是要休息一段时间。”看着拆完线似乎准备猛虎翻身的大老虎，杜长秋立刻制止，说着转过头看着旁边的易，连声说，“现在不看好之后会发炎发脓，一定注意不要让族长乱来，但是可以出去没事躺着晒晒太阳。” “好，秋，我这就带虎牙去晒太阳！”之前大老虎十分虚弱，缝合技术又很一般，杜长秋为了保险是真的没敢让族长挪动，易也就跟着好几天没出山洞，这会儿听到好了，他顿时彻底放下心来。 两人和被迫慢吞吞挪动的族长一起出了山洞，今天又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几天没见太阳的族长对着天空就是一声虎口：“吼——嗷！” 吼到一半是被易猛拍了一下大脑袋，变成了短促的迷茫叫唤，易吓得脸色发白，又是一巴掌拍大老虎脑袋上，连声说：“说了让你不要用力，你在这里叫什么叫？！” 大老虎圆圆的小耳朵彻底缩到脑袋后面去了，瞬间乖巧，杜长秋虽然已经看习惯了，内心依然不时为这种画面憋笑。 他看族长被训得十分可怜，居然拿着两个黑白相间毛茸茸的大爪子在地上踩奶以求原谅，然而易还在骂，杜长秋本着帮助毛茸茸的心理，对易说：“既然族长已经好起来了，易，接下来你可以带着大家处理一下菜干晾晒的事儿吗？今天我们还得全部上山。” “没问题！”易和族长一起窝在山洞，但是雌性当然也有给他们送吃的，所以这两天易和族长虎牙显然也见识到了蘑菇的魅力，此刻说起来，两人眼睛都闪烁着光芒，易更是认真地说：“你带着人去，一颗都不要留下！” 斩钉截铁的样子，仿佛是叮嘱他们出去打架，千万不要放过一个对手一样。 叮嘱完，早餐也好了，这天早上，兔丘他们这帮雌性采纳了杜长秋的建议，雌性们一个个站在锅面前，给捧着碗的兽人们一个个地轮流打一碗，并要求他们吃完了继续来打，不可以抢，总算是初步规范了部落里吃这种连汤带水的食物的规矩。 吃完稍微休息一下，大家就都做好了准备，一个个地直接往山上嗷嗷叫着冲了出去！ 花费了三天时间，把连着快两座山的蘑菇给搜刮完毕，兽人们连着吃了几顿饱的，嘴巴过足了瘾。 剩下的蘑菇干杜长秋不许他们吃了，对于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兽人来说，当杜长秋说出不许吃剩下的蘑菇的时候，他们对此简直是十分不解。 “接下来几个月都不会再有蘑菇了，天气会越来越热，蘑菇长不出来了，如果你们还想以后晚上烤肉还能搭配一碗蘑菇肉汤的话，就不可以一次全吃完了！”杜长秋蹲在山谷这平地之上，对着面前集结起来抗议的兽人们苦口婆心地讲道理。 放到后世，这帮兽人就是完全不知道储蓄的日光族！ 好在这个解释大家虽然都不情愿，但是也被说服了，毛茸茸们虽然很不爽，但是知道以后每天还能有一点汤喝，也能被凑合打发了。 但是雌性反应比较大，和进化的更适合吃肉食的雄性相比，其实雌性更趋向于杂食，所以他们才会特别喜欢吃水果，不只是因为甜味，其实是雌性需要补充蔬菜水果能膳食纤维，来保证肠胃更好的运转。 原本只吃烤肉还不觉得，只觉得经常有肚子疼之类的症状，他们不知道这是因为常年饮食不均衡造成的便秘上火，一直以为这是正常的事情。 直到这几天一起吃了很多菌子，菌子对雌性来说，不但口味鲜美，比肉还好吃，而且吃着一点也不油腻，在之后更是让大家都没有再出现一些肚子难受的问题。 短短几天，雌性们就迅速地爱上了这种荤素搭配的饮食方式，此刻听到杜长秋一说，顿时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菌子也没有那么好吃，你别伤心，我的份可以全部给你！”一看到兔丘那个表情，豹石顿时就别扭地开口了。 这家伙，吃起来一碗一碗不带停，这会儿说起不好吃也说的出口。 但是显然，这回他虽然语气还是如此傲娇，但是好在意思传达到位了，兔丘有点感动地看了豹石一眼，白白的长耳朵不好意思地往后躲了躲。 “我、我的也可以给你吃，狐九九。”狮金在那边也在努力表明心迹。 “森林里还有别的好吃的！”杜长秋看到兽人们踊跃让菜，吵成一团，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语带诱惑地说。 第9章 兽人世界9 带着族人上山，准备地毯式搜索好吃的，初夏的山上风吹着十分舒适，杜长秋心累地假装无视那些兽人打情骂俏的声音。 说真的，作为一个常年搞科研的人，其实杜长秋接受程度非常高，因为科学有时候上限并不是你的技术，最顶级的科研，其实有时更考验的是你的目标，你眼睛所看的方向。 越是百无禁忌，可能越是容易突破。 这和古地球传说之中的修行一般，说到底，科研也是如此。 于是做科研的人总是全世界最新潮的一批人，不管多大年纪，大家都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十分快，杜长秋当然也是如此。 所以杜长秋心累当然不是觉得这些八块腹肌、拿到后世都能让宅女们尖叫的兽人雌性和雄性们嬉笑有什么不对，他心累的是都没有人认认真真要好好干活，一个个弄得像是来玩的一样。 不过算了，反正他们也不会辨别什么好吃的，带队伍嘛，还不是都要从小白开始带，上手了就好了。 杜长秋心累地想着，却一直没停下拿着扫描仪扫描的手，他本来在疯狂吐槽，才说完森林超多好吃的，结果这两天找到的野菜苦的简直让兽人们都敬谢不敏，毛茸茸们看他的眼神都快变成控诉了！ 唯一的意外之喜是找到了一小片桂树林，杜长秋让毛茸茸们背着那些断掉的树枝带回了部落，回去剥开了树皮放在兽皮上晾着。 当晚就有不听话的兽人跑去鬼鬼祟祟偷吃，干吃桂皮，能有什么好事？ 结局就是这群毛茸茸一个个疯狂“呸呸呸”地狂奔到河边喝水，他们这帮憨憨自己偷吃香料不说，杜长秋还隐约听到有人说“秋喜欢吃奇怪的东西”。 他懒得跟这帮憨憨解释，找到桂皮他是挺开心的，但是连着几天没找到什么好的，让他有点没有心情做食物，只祈祷着希望能找到点好吃的。 他现在空间定位器里携带的空间里，只有一些马尾松的种子、以及据说含着蘑菇孢子的一点泥土，其他的野菜太苦了，根本不符合任务要求的携带标准。 因此杜长秋压根都没想过要留下来，只用检测仪记录下了这些植物的基因组成，作为素材库补充。 这种东西，放在里面也是浪费穿越时空的能量！ 经过好几天的苦野菜攻击，杜长秋觉得自己心很累，很需要好吃的弥补，他听着耳边的欢声笑语，一边想着，又看到了提示可食用的标志。 现在杜长秋看到这个提示已经没那么激动了，因为他发现了，感情在老祖宗的食谱里面，大多数东西都是可食用的，可是好不好吃就是一回事了。 万万没想到，就这么漫不经心地一看，这回却来了个大惊喜！ “花生，坚果，又名长生果，营养丰富，食用方式……”检测器一片片地刷出关联信息，杜长秋稍微一看，就知道这东西和蘑菇一样，绝对是好东西！ 尤其是资料里唰唰唰跟着的一大片介绍和加工方式，可谓是琳琅满目，再看看后面跟着介绍的产出时间，最早可以由古地球华夏的出土之中发现碳化的花生种子，追溯到花生走入人的生活是新石器时代，而在资料之中后世还开发了无数种烹饪这种食物的方式。 这绝对不只是好吃的，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常规食物！ 最重要的是，现在是六月初，正是快收花生的季节，资料显示这个花生的收获季节有两个季度，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现在收了这些花生，晒干择种之后，他们还可以种一大片花生，然后在九月初收获！ 杜长秋顿时兴奋的头皮都要发麻，这东西的意义简直是跨时代yi'ba，他马上跪下来用铁刀撬地上的沙土。 这一块地有些松软，大约很多年前曾是河流经过的地方，所以很多沙石，草木并不旺盛，恰好却非常适合花生的生产，难怪在这里找到了这一小片野花生。 也不知道是飞鸟从哪里叼了花生，然后在这里遗落下花生种子，经年累月地一天天就这么长起来，居然连成了不小的一大片。 看到杜长秋在挖土，兽人们都惊呆了，一个个看着杜长秋，交头接耳，杜长秋清晰地听到狮金在说“秋是不是又疯了？” “都过来帮忙，下面有好吃的！”杜长秋招呼那帮还在嘀咕的憨憨，让众人一起过来挖花生，好不容易挖出来几个，他抖干净泥土，小心地捏开，花生壳破开，里面果然露出红色的花生皮来。 一粒一粒晶莹饱满的花生仁躺在壳里面，像是岁月静好乖乖躺着的小宝宝。 杜长秋一抖，把这几颗花生仁直接抖到嘴里，然后稍微一咀嚼，就感觉到了一股清甜的味道，新鲜的花生仁十分香甜，咀嚼之中带着些脆嫩的口感，浆水细腻浓郁，入口越嚼越香，杜长秋一口咽下去，好悬才忍住了自己这想继续吃的手。 这一片花生的产出率不够这么放开吃，杜长秋几乎才扫了一眼，就瞬间做出了判断。 “好吃！”而不远处，一直看着他的动作的兔丘火速跟上，吃了一口，这本来就特别喜欢吃青菜的兔子血统的兽人雌性顿时眼睛发亮，兴奋的白耳朵都竖起来了，他大声说：“秋真厉害，这个东西真好吃！” “我、我给你挖！”豹石听到兔丘夸秋，立刻过来争宠，疯狂想要表现，立刻化为原形开始双爪狂舞，疯狂开启挖掘机模式。 这……收花生倒是不怕了，种地的话怎么办？ 杜长秋看着这帮陷入疯狂的兽人，心中有点黑线。 族里来了一大半人，几十个人收这点落花生还是绰绰有余，只是糟糕的是，大家带的容器不够，距离也很远，于是只能分批守在这地方，然后多运了几趟，终于才算把这一堆花生弄了回去。 回到部落天都快完全看不到了，全部落的人都一个个满身泥巴，尤其是兽人，更是个个都变成了泥巴人。 “我们洗点花生，回来卤着吃！”杜长秋看了这一堆收获，心中大喜，花生的产出率很高，这一片山坡虽然看着不多，但是这一挖完，才发现是很大一片，而且花生和蘑菇不一样，蘑菇一晒缩成一点点，还不太饱肚子，花生是坚果，营养丰富，还顶饱！ 所以这一堆花生，就算是兽人们个个都是无底洞，放开吃也能吃个半个月的。 当然，杜长秋肯定不会让他们就这么放开吃，不过今晚例外，今晚让他们好好吃一顿，让他们感受一下花生的美好，只要他们觉得好吃，接下来种花生才会主动性强，愿意努力。 杜长秋琢磨着，把花生带着去河边，连着壳都用水边团起来的水草搓洗的干干净净，总算在天完全看不到的时候勉强完了。 回到部落，架锅烧火，猎物刚才也一起处理好了，大家都嗷嗷待哺，骨头卸下来用铁斧剁开，过水去血沫，然后丢一些洗干净的丛菌干下烩叶桂皮一起煮蘑菇肉汤。 再放桂皮烩叶盐，下新鲜花生加水慢慢熬卤的盐水花生。 这两边分开合作，那边就继续烤肉。 杜长秋没闲着，问雌性们：“你们谁有蜂蜜，如果有的话，我还能试试能不能做一个特别好吃的东西！” “我有！”当场几个雌性就眼睛发亮地站了出来，没一会儿就把蜂蜜拿过来了。 杜长秋让大家和他一起剥了三四碗花生仁，然后洗干净一个铁锅，只从旁边几个灶台里弄了点炭火出来，看着锅起了热气，他把花生仁倒进去，然后用最近才做出来的木铲子轻轻翻炒。 炒到香味出来，红色的花生皮有些松动，杜长秋立刻拿准备好的兽皮端起铁锅，然后把烘干的花生仁全部倒了进去。 接着他开始搓花生，把花生仁的皮搓下来吹走，然后一把把地把干燥的花生仁收起来。 锅里洗干净烧干，下蜂蜜，一点点地搅动——根据杜长秋的资料所知，其实一般蜂蜜是不能加热的，因为蜂蜜里含了大量的维生素和氨基酸，高温会破坏这些成分和口感，令蜂蜜发酸且失去营养。 但是杜长秋根据对比之后发现，兽人世界的蜂蜜似乎成分构成更稳定，不但有营养且耐高温，他才打算用蜂蜜代替糖试试。 因此杜长秋其实是有点紧张的，幸好第一锅似乎很顺利，很快金黄油亮的蜂蜜就开始粘的的跟着勺子走，然后把花生仁全倒进去，搅匀，拿兽皮包着锅边缘，小心地把这锅花生糖拿下来，放在地上等它降温。 降到凝固但还有余温的时候，杜长秋用木铲子把花生糖撬起来，放到了干净的木案板上，这玩意儿也是最近才开始在部落里风行，这不，之前没用的木桩子这会儿都找到新的岗位发光发热了。 杜长秋手起刀落，趁着花生糖还没彻底凝固到完全不能切割，飞快地切成了一指宽的小糖片。 “来都试试。”花生糖放入口中，杜长秋瞬间觉得四肢百骸都被这甜蜜给包围了，神情放松下来，笑着对围在身边的族人们说。 “好好吃。” “天啊，这个好好吃！” 甜食从古到今，都是人类恒久追求的美食之一，人总用酸甜苦辣来形容人生，又用甜来指代人生最为幸福的时刻，而科学也证实，吃甜能让人释放多巴胺，释放压力，产生幸福感。 所以足以知道，这简简单单的花生糖，在入口的一瞬间，就像是一颗小型核弹，引发了全部落的人怎样的心灵地震！ 总而言之，当天晚上，为了保护这些还没洗不方便收起来的花生，全部落包括雌性们都不肯回山洞睡了。 “保护花生！”小小的奶乎乎的小狼崽子嗷呜呜地发出嚎叫，才半岁大，路都走不稳，就已经着急地在吼着保护食物了。 杜长秋万万没想到，他这效果太到位了，结果当晚又要露宿外面了。 哭笑不得的杜长秋夜里睡着了，而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在黑暗之中，闻到了熬糖香气的某只兽等到半夜，鬼鬼祟祟地下了山。 它轻易地悬停在半空，悄悄地走到了雌性们所在的最中间，然后……伸头去嗅雌性们保护着的、特地准备留到明天吃的花生糖。 顿了顿蹄子，兽挣扎了一会儿，心中只觉得似乎不应该吃这东西，这是多么低等无用的物质啊，吃了也不过是过过嘴瘾而已，不能吃！ 可是脑子是这么想，动作却比脑子快，他一伸舌头，灵巧地卷起了一块花生糖。 下一瞬间，兽瞪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都在震撼的颤抖——这、这是什么，这猛地侵占了整个口腔的甜蜜味道，微微咀嚼一下，馥郁醇厚的坚果瞬间碎在唇齿之间，浓郁的香气二次爆发，与单纯的甜蜜交织在一起，让人瞬间就忍不住想大吃特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第10章 兽人世界10 第二天大家是被惨叫声吵醒的！ “是谁？！是谁昨天晚上偷吃了花生糖？！狼卫，是不是你！？”雌性们尖叫之中，有小孩的雌性们第一时间盘问自家小崽崽，奶乎乎的小狼和小熊被抓着，还没严刑逼供，看到空了的花生糖碗，反而自己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花生糖没有了呜呜呜呜！”小孩子们一个感染一个，瞬间哭得震天响。 杜长秋被尖叫和吵闹声叫醒，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十分无语，打着呵欠对族人们说：“不要吵了，可能昨天来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偷走了。” 这可能性还是非常大，毕竟这边是山谷，四周都是森林山坡，大型动物害怕聚居的猛兽，会不敢靠近兽人的部落，但是小型的、不在兽人食谱上的小动物可就没什么顾忌了。 花生糖这么香甜，闻到了被偷吃了也正常。 事实上杜长秋也是才反应过来，食物的保存之中居然还要注意防止小型动物偷吃。在未来世界从来没有这种烦恼，营养液密封性好是一回事，主要是压根没有动物会偷吃营养液。 这事儿虽然开始让小孩们非常难接受，雌性们也非常沮丧，但是杜长秋稍微想想也十分能接受这个设定，火速说服大家不要再浪费时间哀悼已经逝去的东西。 当务之急，先赶紧去洗花生，回来把要吃的部分晒干储存，然后该播种的播种——按照杜长秋已经计划好的范围，目前这个看着巨大的山谷到山脚蜿蜒而过的河边，这片地上争取多种些花生。 根据杜长秋查到的资料，花生这个东西很吃土地，必须要轮种，对他来说目前这完全就不是问题，能让兽人看上的山谷，能让猛兽在里面玩闹玩耍，奔跑嬉戏，这山谷说起来是山谷，但是不如说是丘陵地带之中较大的一块平原。 看着四面环山，但是只要沿着远处河流走一趟，就会发现中间也有很多平坦的平原，山川点缀其中，水美地肥，根本不担心小小花生的种植。 杜长秋已经计划好了，首先在山洞口划下这块最大的地方，也就是现在做饭吃晒太阳的这块平地，作为日后的居住广场，周围连着密林的这一面以后准备当做伐木区，开垦出来以后，直接扩建。 除去这两个地方，往下放眼望去一派开阔的山谷，全种花生肯定不现实，不说种不满，就说不给留点，这帮吃货肯定会造反。 杜长秋对这个山谷到底多宽没有具体概念，他目前只能纸上谈兵地知道一个简单的事情，就是按照资料显示，种一亩地的花生，产量在产出贫瘠应该有六到八百斤左右，如果打理的很好，产出应该是八百到一千斤。 按照每个部落每个人吃一顿，整个部落保守估计一千斤日消耗量来算，一亩地花生丰收，也就够他们放开霍霍一天的分量。 而按照秋的记忆，整个冬天会持续整整三个多月，放在杜长秋面前的是足足十万斤出头的粮食缺口额。 而这甚至还是杜长秋以最低的生存额度算出的结果，如果像是这几天这么一天两顿地吃，需求量至少还要再增加二分之一左右。 这不饿死才怪！ 杜长秋心想，就这个胃口，难怪兽人部落存在了无数年，却一直无法结为村镇城池，发展出属于自己的稳定文明。 这太正常了，极为强悍的单兵作战力量决定了他们需要大量的食物，每天打猎和运动也让他们习惯了大量摄入，而大量的摄入又会反制自然，导致捕猎的难度增加，为了保证捕猎的成功，他们又要保证摄入来换取最大的成功率。 这几乎是个死循环。 按照资料显示，一头凶悍的猛兽往往需要巨大的自然链支持，如族长虎牙这种虎型猛兽，一头就需要将近一百平方公里、也就是相当于后世的一个镇大小的地盘，才能很好地养活他。 豹石这种雪山王者雪豹，也是如此，更别提熊、狼这些部落的猛兽形态兽人叠加起来了。 也得多亏这个世界食物链足够温和，动物的体格都比较大，符合兽人的日需求，可这也让他们衣食无忧，没有忧患意识，而且为了能保证活下去，只能以最多几百人的规模聚居，无法发展出更大的、更有保障力的文明。 这情况不能再这么持续下去，否则这个冬天就算熬过来，只怕再来个早冬，这帮憨憨还是逃不过全灭的结局。 杜长秋是个做科研的人，他几乎稍微一盘算，就能知道，这帮兽人抗风险能力到底能有多低。 首先必须增加饮食结构之中的多原摄入，这对雌性来说是非常好的事情，他们对于肉类的需求并不多，补充食物可以大大减少捕猎的压力。 而这个优势其实最近已经有些体现出来了，最近兽人们打猎很快就能回来，雄性多了很多时间找雌性献殷勤，也是因为部落需要的肉食越来越少的关系。 所以，为了能保证这种多样性摄入，花生这种产量极大、好吃又十分饱肚子的食物，必须多种一些！ 杜长秋脑子转的飞快，把原本脑海之中想划三分之一的地盘用来种花生的计划瞬间改成一半，他对着收拾好心情看着他的所有族人笑了一下，然后说：“没时间管花生糖了，来，早上我们热一热这个卤花生，然后大家吃这个吧！” 兽人们快速被分散了注意力，也不怪他们，桂皮和烩叶放在一起卤煮的味道香的让人口水横流，但是昨天秋一直不肯给他们吃，理由就是因为这个卤花生要放一晚上才入味。 后来加上有了花生糖，大家就全忘记这个事情了。 现在想了起来，顿时都激动起来。 杜长秋也没骗他们，卤花生刚煮好确实不够好吃，过了一夜之后，再热一下，香味瞬间就冒了出来，卤味自古地球华夏先秦时代就有资料记载，杜长秋匆匆扫一眼，发现其后绵延千万年未曾改变，直到大灾变来临之前都有记载。 不过他虽然抱着希望，但是知道自己这个到底只有三味调料，烩叶虽然去腥味馥郁，桂皮气味香浓，加上粗盐，必然也十分鲜美，但是到底不如最复杂精致的搭配方式。 所以杜长秋带着几分尝试的心思，在卤花生热好了之后，放了一颗进嘴里，瞬间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卤香味儿，烩叶和桂皮混杂在一起，入口卤花生香软，咬开花生壳，卤汁和入味的鲜卤花生一起入口，咀嚼的时候，微咸卤汁和花生咬开的浓厚坚果的浆汁滚在一起，组合成令人一口难忘的甘醇滋味。 “呜呜呜，花生太少了，花生太少了……”兔丘吃了一口，突然嗷地一声，兔耳朵弹起，瞬间落下泪来。 作为一个食草系的兽人雌性，兔丘觉得自己最近简直是身在天堂，他一直胃口都很小，还以为是天生如此，但是在有了蘑菇之后，兔丘就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整个彻底地天性解放。 昔日吃肉勉强只能吃个两三斤，导致一直长得瘦小的兔丘，在最近胃口已经涨到了一顿饭可以吃半锅炖蘑菇的程度！ 蘑菇没得吃，兔丘还能稍微忍耐，可是花生糖和卤花生都是花生……如果花生没了，一次会失去两个比蘑菇还好吃的东西，兔丘当场快要哭出声来。 他眼圈一红，豹石就吓得尾巴炸起来了，他连声走过来，抓耳挠腮地想哄人，半天憋出一句：“别怕，我们明天就去挖，挖很多很多的花生回来！” “那边没有了，但我们可以自己种啊！”杜长秋心中对兔丘这个好搭档简直激赏不已，他就等着这句话呢，他来说，兽人肯定不情不愿，可是雌性说要吃，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杜长秋笑起来，与他自己十分相似的瑞凤眼弯起来，虽然顶着个十七八岁青春洋溢的样子，但是笑的宛如一条算计人心的老狐狸。 他在想，不枉费他辛辛苦苦做花生糖和卤花生，他从一开始瞄准的就是爱吃这些的雌性，只要掌握住了雌性的口味，还不怕这帮懒货们好好干活吗？ 就不信你们还不卖力！ 杜长秋在那儿得逞的笑呢，却没看到，不远处，又靠近了很多的兽舔着自己的鼻子和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正看着他。 第11章 兽人世界11 兽偷偷趴在杜长秋不远处看着他，满脑子昨天那个花生糖好好吃，这个做花生糖的人笑起来也很好吃的样子。 不知道舔一舔，是什么味道？ 打开了味蕾的兽情不自禁地又走了几步，然后非常纠结地停住——不对，他不能过去，他是超脱于一切的至高之族，怎么能被几口低等的口腹之欲引诱！ 这么想着，兽毛茸茸的脸上露出了人性化的挣扎之色。 然后悄悄的，四蹄又悄无声息地往前走了几步。有个鬼鬼祟祟的大东西越来越近，已经到了不远处的平地上趴着，毛脸还在天人交战，看着十分搞笑。 杜长秋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在开心地验收成果。 在兔丘这么一哭之后，有几个草食雌性虽然没有兔丘那么激动，但是也流露出了“最是人间留不住，花生太少吃不够”的悲伤情态。 兽人族之中，雄性最大的骄傲就是可以让雌性满意，当打猎不能满足雌性的时候，他们顿时就陷入慌张了。 而这时候杜长秋一句“可以种花生”不啻于天籁之音，虽然搞不懂种花生是怎么种，但是这群雄性已经摩拳擦掌地做好了准备，举起手来，全部都主动要求开始种地事宜。 “从这里开始，到那边开满黄色小花的地方，全部土都翻一翻，晒干净！”杜长秋就等着他们表态，这会儿麻利地介绍起来，开始给大家介绍起他的规划来。 “把土挖出来？挖多深？”其他人还没说话，豹石就十分积极地化为原型，巨大的雪豹冲出去，开始疯狂用四只爪子挖地。 泥土飞溅，显然，在挖花生的锻炼之下，这帮兽人都大概懂了犁地是什么意思。 杜长秋一句“这片地太大了，所以我打算跟族长商量一下，我们得去隔壁产铁部落去一趟，定制一点犁地工具”哽在喉咙，差点没被噎死。 虽然知道这帮兽人的爪子十分厉害，但是他也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勇，打算靠着爪子给雌性刨出二三十亩花生地来。 不过既然他们这么说，花生现在已经快彻底错过最后的种植期了，杜长秋还是很开心这帮雄性积极性如此高，非常开心地给出了大概的数据，然后让他们开始热火朝天地翻起土来。 关系着雌性们喜欢的食物，雄性们干的是热火朝天、泥土飞扬，一上午雄性翻地，雌性们跟着杜长秋学着开始捡干草，然后铺在兽皮上，开始选大粒的花生种子放在一起。 这是花生的选种，如果说雄性是翻地十分辛苦，雌性忙着选种就是枯燥又疲惫，但是雌性们作为杂食动物，本能地知道自己太需要这些营养，因此都没有任何怨言，做的非常上心。 雄性更是，又为了好吃的零嘴，又为了自己喜欢的雌性能吃的好，个别脑洞很大的比如狮金已经在边刨边大喊“我狮金的雌性和幼崽一定不可以没有花生糖和卤花生吃！”一边疯猫狂挠，也不知道他到底脑补到哪里了。 地需要翻开、捡走杂草和根系以及晾晒通风才能开始耕种，这个过程可以交替进行，在几十个雄性的疯狂劳作之下，这个过程还是很顺利。 而选种之后，被挑剩下来的种子则是拿干草捂着，淋了水放在山洞角落，期间过一段时间补一点水，等到第一茬花生苗长出来一点点的时候，终于可以开始播种了。 花生种起来反而简单，就是简单机械的活计，做好间隔然后在已经翻了过了日头的田地里面打窝子播种，然后再填土盖好，再倒一木瓢的定根水，就算完事了。 前面四五天已经弄完了最难的部分，地里的草根什么的杜长秋又带着雌性们好好地从头到尾给捡了一遍，这会儿播种起来倒是简单，全族老少一起来，这一点花生地一天下来也就种的差不多了。 “族长，我想带点人，去隔壁的部落定制一批铁器。”把地种完，杜长秋当天下午就找到伤口已经彻底好了，正抖擞精神和易快乐玩耍的族长——准确来说，是易躺在族长的毛肚皮上翻滚，族长举着四个爪子做投降状配合演出。杜长秋见过大风大浪，面对此等画面，十分淡定地说完了自己的想法，并继续忍住了撸一把毛茸茸大老虎的想法。 啊，别人家的猫，能看不能摸，心里怪痒痒的。 晚上一定要多撸几把单身兽人，尤其是豹石，毛特别厚，看样子冬天也能脱单，以后就摸不到了。 杜长秋表面一派淡定地说着话，内心却转着稍显猥琐的念头，族长粗壮的爪子抱着易让他不要滑下去，大老虎口吐人言，疑惑地问：“去换什么？我们好像不缺任何东西。” 那不是必然的么，锅都能挂着当吉祥物，这个思路来看肯定不缺东西。 “还是有很多东西缺的，比如砍大树的斧头，切肉的刀也需要定制，雌性们拿着有些吃力，还有种田的一些农具，如果我们有了那些工具，就能开拓出更多的地来，搭建篱笆和屋子，这样就可以让雌性们住在舒服的房子里，还能圈养抓回来的动物，以后冬天也不用出去捕猎……”杜长秋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肯定需要族长的支持，这是个好机会，他就干脆坐在大老虎面前，认真跟他说了起来。 其实族长觉得现在生活的还不错，如果是之前的秋这么跟他说，他一定要说秋你一天天想些什么古怪的事情，不如咱们多晒晒太阳。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族长看着自己身上伴侣微微凸起的小肚子——这里面是他的孩子，不知道是小雌性还是小雄性，兽人之所以这么保护雌性，是因为雌性在繁育之中承担了相当辛苦的工作，长达六个月的孕期本就十分难受，怀孕后期更是难受，往往都能瘦一圈。 生个雄性幼崽还好，皮实，一般两岁也能丢部落里自己玩了，但是生个小雌性就是长达十几年的担忧，小雌性太弱了，没有皮毛，倒春寒一点不小心都能让他们生病，然后死去。 易最近也是，开始是担心虎牙的伤，后来伤好了，有蘑菇的时候还吃的欢实，虎牙心里还开心，易似乎怀孕并不太辛苦，结果等到没了蘑菇那几天，易每天只吃点蘑菇汤，眼看着瘦了一圈，把虎牙急的都要掉毛了。 直到昨天又有了花生，易吃到花生糖的时候，眼睛简直是在发亮，他把自己那一块也给了易，易又给他掰了一半，虎牙记得那香浓的花生糖的甜味，而第二天的卤花生没有一点油腥，却又比肉还香，易简直是胃口大开，这不，现在手上还拿着几粒卤花生，和他靠着，歇一会儿吃一颗。 因此，此时再听到杜长秋说这个话，虽然不知道杜长秋是要干什么，但是族长却对秋这神奇的脑瓜有了初步的信任，他挥了挥爪子，小心地扶住易，不让他撞到地上，然后对杜长秋说：“秋，你想去倒不是不可以，不过黑铁部落的铁器虽然便宜，但是定制下来，也需要很多食物，你得给我一个大致数量。” “至少需要将近一百多件铁器，其中十来件可能还是大型铁器。”杜长秋稍微估算一下，大到砍伐的斧头，耕田的大篱笆和锄头，以及他想在秋天之前修建起来的屋子所需要的大量铁钉、活页和各种器具。 “你说什么？！”族长的脑海里瞬间出来了一两百个锅铺满部落，要不是身上还有自己揣着崽的伴侣，大老虎都能直接吓的跳到天上去。 就算再便宜也得一百来斤的肉换一口锅，换一两百件，这个数量已经超出了族长的知识范围，他震惊地看着杜长秋，深切怀疑他是不是疯了，他不可置信地问：“秋，你要我们在夏天开始的时候把猎物抓完，然后全部给黑铁部落吗？！” 这当然不行，到时候把这附近的食草动物赶的远了，人家全迁徙了，就彻底完蛋了。 “实在不行，我们就少换一些吧。”杜长秋马上说，这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什么都能商量，反正他的主要目标也不是一次性把所有东西全搞到手，能弄到一些是一些。 最主要的是，这一路出去，路上可以走过十座山，就算点再背，也该能找到一些好吃的了。 他想的挺好，现在出发，兽人全力前进，往返也就两三天的时间，他不能变身，速度和雌性差不多，开检测器慢慢地走一遍，回来让兽人带一把，最多也就十三四天的时间。 部落周围，已经差不多都摸了一遍。 这种原始的部落时代，一切都太慢了，杜长秋很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来到这里，结果一辈子都收集不到十个食物。 那就真亏大了。 最后和族长商量先少量地换一点东西，路上打点猎物就出发，又给安排了人，杜长秋这回出差就彻底定下来了。 “易你最近是不是吃不下太油腻的东西？”聊完正事，杜长秋就顺便说起来，“怀孕会让人对气味敏感，你要是不舒服告诉我，我发了一点花生芽，给你做点清爽的东西吧？” “真的吗？谢谢你！”兽人十分坦率，族人都如家人，不会特别客气，易一听说，顿时眼睛发光。 杜长秋从山洞里取出发到一指长的花生芽，虽然说再发几天会更多，但是这是他第一次发，很多没掌握好，实验了好几次才成功这么点，就算全发起来，也不够大家一起吃的，不如照顾孕夫，给易开个小灶好了。 把花生苗的上的皮清理好，菜清洗干净，杜长秋用的最简单的方法，开锅放点瘦肉沫，加上烩叶桂皮炒香，接下来放花生苗爆炒，花生苗软下来之后放盐出锅，一气呵成。 这据说是最常见的家常小炒，杜长秋炒完用树枝夹了一点试了试，大概得益于之前做菜累积起来的经验，这回不像之前有时候会失手炒糊只能洗一洗再炒，或是太生需要回锅。 这回火候大概是掌握的最好的一次，花生苗入口一咬，应声而破，脆甜的汁液夹杂着恰好到处的荤香，清甜爽口，余味悠长。 鲜、嫩、脆！又是不一样的好吃！ 杜长秋自己都被这成品惊到了。 原本躺在老虎身上的易已经眼睛发亮地靠了过来。 第12章 兽人世界12 花生芽这个东西，又叫长寿芽，是因为花生芽的蛋白质和粗脂肪含量排在蔬菜之首，富含很多营养，所以还有个名字叫“万寿果芽”。 这样富含营养的食物，正是长期饮食品种过于单一的兽人们最缺乏的好东西，所以易闻到香气，迫不及待和另外几个有孕的雌性一起坐下来吃这道特供菜的时候，一口吃到嘴里，咬下去脆甜清爽的汁水就彻底征服了他们！ 长期食荤造成的口舌钝感瞬间被这种清甜甘美彻底冲散，几乎是一瞬间，味蕾就彻底被激活了，易大口咀嚼，像是这辈子从来没这么饿过，几乎是还没回过神来，他就吃了满满一盘！ 易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着身边另外几个雌性吃的一点也不比自己慢，瞬间紧张起来，站起身就立刻开始夹锅里剩下的那一叠。 本来就不多，锅里就剩下一点点，几个人几乎是抢一样从锅里分了，连剩下的汤汁都没放过，全部都放入碗里。 这回不敢大口大口吃了，因为知道吃完就没了，易小心地一次只挑一两根吃，尽量想延续这美味留存的时间。 那样子太可怜了，看的这几位孕期雌性的伴侣差点泪盈眼眶，连自家伴侣想吃的草自己都给不起，还算什么雄性！ 好在没什么时间给他们纠结要不要去把那花生地再仔细翻一翻，第二天，他们要出发去黑铁部落了。 吃完早饭，杜长秋准备好要带的东西，就看到一只巨大的黑白纹老虎蹲坐在最前面，身后蹲着雪豹、一头黑熊、两只狼，再加上一只纯黑的黑豹。 “这么多人？”杜长秋看到这个架势愣了一下，这基本把族中的好手都带了一大半，兽人战斗力那么强，最多两三个人带着他，打不过也是逃得过了，怎么会这么大阵仗？ “路上如果发现好吃的，就马上回来一个人通知部落里的人带回来吃。”族长虎牙回答的斩钉截铁，大老虎肚皮上的伤口还没长出新毛，这会儿看着就十分跃跃欲试要出去抢地盘挖食物了。 “秋加油，找到了好吃的，我们马上去接应！”兔丘在身后给杜长秋打气，雌性们看着秋的眼神都非常不舍，尤其是几个怀孕的更是翘首以盼——昨天杜长秋炒的肉沫花生芽太好吃了，看到易他们抢成那样，大家都好想吃啊！ 杜长秋自己不知道，他现在在雌性的心中，地位越来越高。 毕竟一个花生，都给弄出了三个吃的方法，雌性们以前是觉得秋有些害羞，喜欢躲起来，后来变成杜长秋之后，直觉得他很细心，很照顾雌性，现在则全部变成了崇拜——只要跟着秋，就有好吃的，这是雌性现在的基础共识。 族长刚才没说的是，其实来这么多好手，是因为雌性们一再叮嘱不可以让秋出事的结果。 所以连不情不愿的豹石为了兔丘的叮嘱，都加入了这个出差小分队。 “好，大家记得多照顾一下刚种下去的菜，晒干的花生一定要好好存起来。”杜长秋叮嘱完，转身和这群兽一起，往山谷之外走去。 出了山谷，熊耳就扛起杜长秋，一群人风驰电掣地开始赶路——这也是早就商量好的，考虑到定制完铁器还要时间制作，为了早点收到铁器，先全力赶过去，路上打点猎物，直接赶到黑铁部落下订单，回来慢慢走。 本来以为这一路会非常顺利，结果没想到快走到黑铁部落的时候，迎面遇到了一群黑压压的……野猪。 “这群野猪怎么来这里了？”豹石在这边的山头上远眺，老远就看到了隔壁山上一群长着獠牙的野猪，皱起了眉头。 杜长秋也看到了，实在是太醒目，他一眼看过去，看到了巨大的、体态看着比族长还壮了半个圈的大野猪，獠牙十分长，除了最大的那只野猪王，身边还跟着几十只大野猪，还有更多母野猪，和一堆小野猪。 “这群野猪很麻烦，肉又十分腥臊，不好吃还生的快，烦死了。”熊耳听杜长秋问，一脸嫌弃地说，“我们都不想费力气打它们，上次遇到才发现这群野猪变这么多了。”自然界之中，生物链一环一环紧扣而成，野猪本身依靠自己极其健壮的身体，杂食的习惯、以及定时滚泥浆增加皮的坚硬程度等等方式，战斗力十分强悍。 本来这种食物应该在兽人的食谱上，在更为凶猛的兽人的制衡之下，最多能控制在四五十只这个小型的群体上，部落的兽人一起围猎，也能控制住。 但是对面山上的野猪数量却十分可观，远远扫描一下，统计过来的数据很快破百，这对兽人来说，都是非常可怖的压力。 难怪上次族长会因此受伤，这么大的一个野猪群体，而且还是这么巨大的体型，一旦开始围殴，一不小心确实非常危险。 他们现在这几个人，绝对不能和这群凶猛的野猪撞上，可是如此庞大的野猪群体来到附近，对部落的人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野猪攻击性十分强，且性子十分好战，在记载之中不乏各种遇到人之后伤人的记录，而这么大一个种群，绝对是个不□□。 杜长秋暗暗想着，熊耳扛着他上背，然后一群兽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绕了路。 虎牙临走还在回看，作为虎型兽人，他生下来单打独斗就没输过，之前捕猎浪太狠，单独爬山坡上给易采果子，结果遇到这群迁徙的野猪，之后还被偷袭围攻，还差点死了，简直是他人生奇耻大辱，此刻仇人就在对面优哉游哉地吃吃喝喝，他却不得不绕路，大老虎伤自尊了。 “没事，我们先办事，这群野猪一定要解决，不然冬天他们没有食物，对部落来说也是个大威胁。”杜长秋看到蔫头耷脑气愤地往回走的黑白大老虎，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不爽，马上出言安慰。 也不算安慰，因为他说的全是事实。 这群野猪肯定要解决，这都发展到一百多头了，身边还跟着数量不少的小野猪，再一个秋天过去，成年野猪超过两百，集结在一起，对附近所有兽人来说都绝对是个大灾难。 尤其是他们部落还种植了花生，如今山上食物丰厚，暂时一切安全，冬天那段冰冻的日子来了，这群野猪肯定会下山，不顾一切冲击部落，糟蹋食物。 解决是要解决，但是现在人太少了，又有正事在身，暂时倒不忙着立刻行动。 一行人绕了一下远路，路上打了一点猎物，到了傍晚的时候终于到了黑铁部落所在的山头，还没走到边上，杜长秋就看到了满山满谷的竹子。 他愣了一下，这连绵几座山的竹子，感觉太壮观了，不过还没来得及细看，杜长秋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半山腰的平地上，躺着一堆正在吃土的、黑白相间的……大熊猫！ 是大熊猫！ 在杜长秋所在的时代，大熊猫是华国的国家标志动物，在漫长的求生过程之中，相对娇弱的熊猫并没有在逃难之中活下来，再怎么精心照料也没有挽救它们消失的命运。 而罕有的当初血统融合成为大熊猫的大熊猫兽人，是后来华国唯一能亲眼看到的大熊猫影子，为此这些兽人都享受一级津贴，有些还因此直接出道，成为了全民偶像。 而杜长秋也只在各种资料里看到这种憨萌动物的影子，可现在，就在他的面前，他看到了黑白芝麻丸子一样洒在大地上的大熊猫，形态各异，憨态可掬地在咬着黑色的泥土，旁边搭配只竹笋，吃的特别开心。 “黑铁族的人还是这么懒，懒得打猎，每天吃这种泥巴，加竹木填肚子。”豹石看到这一幕，开口就是嘲讽。 说话尊重一点啊！大熊猫懒怎么了，他们懒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都长得这么可爱了，还要努力，世界也太残酷了吧！ 不过，豹石也是珍贵的雪豹呢…… 算了，珍贵的毛茸茸之间互相攻击，人类还是别出声了。 只是有个问题，杜长秋他看了看自己在路上挖到的野葱团，再摸了摸自己的兽皮包，想着里面特地带了的桂皮烩叶，来之前本来想着给黑铁部落教教做饭，也许能换来一点优惠的铁器。 现在看到这群躺着扣脚的大熊猫，看他们吃土吃竹子如此开心，杜长秋觉得自己大概是白带这些东西了。 “嘿，虎牙，你们来这儿换锅吗？！”杜长秋正在那儿想着呢，躺在最上方扣脚的最大一只大熊猫突然兴奋地两脚站起来挥手打招呼，然后整群大熊猫都注意到了他们，一个个都突然兴奋起来，眼睛发亮地盯着他们……手里的猎物。 在虎牙上前，大家一番友好会晤之后，杜长秋上前和这个大熊猫的族长白黑谈起他们的来意，说到自己要定做的斧头等器材还好，说到种田的篱笆的时候，杜长秋说了半天，族长都没听明白。 杜长秋拿着树枝在地上按照资料的图画，族长迷茫地看了一会儿，“嗷呜”一口吃掉嘴巴里一直当点心啃的那块土，然后突然说：“你等下，我给你做一个看看，你看是不是这样的？” 说着，这只肥肥的大熊猫憨态可掬地吧唧吃掉最后一口土，咽下去，然后下一刻，这只大熊猫突然“呕”地一声，开始呕吐起来。 “你没事吧？！”杜长秋吓坏了，看着白黑族长这样，听声音还是个老人，只怕他是不是刚才吃急了不舒服，上前就要扶，结果却发现，下一刻，白黑族长伸手接住了一坨黑铁，呕出来的黑铁十分干净，而且柔软的不像话，族长拉扯着，拉出一个犁的形状，对杜长秋憨憨地笑着问：“是不是这样啊？” …… 这绝对不是杜长秋资料里记载的大熊猫！ 杜长秋确定了，这地方绝对不是古地球某个资料断档的时期——猎物和兽人都比记载资料之中的体格庞大，这可以说是远祖比较健硕，可以理解，但是大熊猫虽然号称食铁兽，也绝对不会出现面前这种状况！ 他这是穿到哪里了？！ 第13章 兽人世界13 杜长秋十分震惊，但是过了几秒钟也就接受现实了——反正只要定位器在自己手上，来了就来了，又不是不能回去。 而这个星球显然有和地球极其相似的物产，那四舍五入还是他赚了啊！ 到时候带回去的吃的岂不是更多了，想想，大冰川时期之前的老祖宗都没吃过的东西他都能弄到，岂不是美滋滋！ 这样想着，杜长秋心情火速平静下来，干起正事来。 当晚，即兴呕了几坨铁出来打样成功的白黑族长愉快地接了订单，杜长秋也在震惊之中明白了为什么在兽人时代有铁器，而且还那么便宜——因为黑铁部落的食铁兽们祖祖辈辈都喜欢吃黑鳞土。 根据大熊猫们的说法，说是黑鳞土很好吃，吃下去嘎嘣脆，十分香甜，而且吃了肚子会觉得暖暖的很舒服，而铁则是他们吃完之后不能消化，所以吐出来的杂质而已。 事实上大熊猫们根本没把这些铁当回事，现在说起来也是一副“这么多肉，好的好的，我们给你们做吧！”的样子，是一点也没坐地起价或是要定制费什么的。 “这山谷里面的……全是铁？”杜长秋则是看着毛茸茸们躺着的这个草坡下面，一个巨大的山谷，里面稍微探头一看，夕阳之下，全是黑压压的铁块。 “啊，那是没有人定的时候我们丢的，不是新鲜的就会变硬，没有办法做出形状来。”白黑族长十分好客，一边抽打族中懒货去洗肉晚上做来吃，一边非常热情地对杜长秋解释。 这听在杜长秋耳朵里，就是这些精铁因为没有加工就直接被丢了。 他心中十分舍不得，但是铁的溶度非常高，是现在这个时代技术绝对做不到的，他来之前还以为是这个部落掌握了什么技术，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结果。 虽然山坡下的铁看着十分可惜，但是没有技术就真的是没用的东西，不过……杜长秋看了看远处的竹子，然后又看了看大熊猫们，忍不住说：“那边的竹子，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我能带一点回去吗？” 倒是这些竹子在这个时代比较有用。 “可以啊。”白黑族长十分豁达地答应了，甚至一点都不好奇杜长秋要竹子干什么。 杜长秋对这些阔达的黑白胖团子印象十分好，看他们洗锅准备煮肉，就忍不住开口说：“那为了表示感谢，要不我来给你们做几道小菜？” 大熊猫们显然并不擅长烹饪，如果说杜长秋所在的河谷部落还擅长烤肉吃，那大熊猫们显然因为更加得天独厚的环境，比如竹林和这种可食用的黏土铁矿石，让他们根本衣食无忧，因此导致了他们比起杜长秋部落的兽人来说，更加的不思进取。 杜长秋其实有点担心这帮滚滚习惯了黑鳞土配竹子，也许对烤肉和新奇的食物不感兴趣，不过是想着他们既然接受肉，显然也是喜欢吃肉的，而且兽人兽人，说起来，到底虽有兽的基因，可也进化成了人，如果有更好吃的食物，杜长秋觉得这帮滚滚也不会真的不愿意接受。 就算是为了感谢他们这么憨厚慷慨，杜长秋也打算给他们试试做一下竹笋炒肉和竹笋鸡汤，看看他们会不会喜欢。 鸡肉是在路上抓的，还是最灵活的豹石叼回来的，二十几斤重，杜长秋眼睛都看直了，虎牙族长带着族中的猎手猎到了一种非常软嫩的小碌碌兽，这种是检测器里没有的兽类，兽人们这么叫它，是因为小碌碌兽总是噜噜叫闻名。 杜长秋为此特地给本地的饮食又列了个分区，加入资料库，在杜长秋看起来，族长他们之所以不肯吃野猪，总嫌弃野猪的臭味，是因为兽人有更多好的选择。 比如这种小碌碌兽，扫描完之后显示这个肉的构造很像是含脂肪量很高的牛肉，类似后世资料之中一种顶级的雪花牛，不仅肉毫无异味，且十分鲜嫩，口感极佳。 问题是小碌碌兽叫小碌碌兽，是因为它在兽人世界个子真的很小，最大的也就只能长到两百多斤，兽人放开吃，全族要一起吃饱，把人一窝全端了也就能吃一顿。 常年被兽人逮着追，逮着狂吃，吃的十里八方的小碌碌兽都快绝迹了，哪怕是小碌碌兽再机警，奈何他们繁殖慢，也禁不住这么霍霍。 就这样兽人还毫不悔改，看到了就要狂追八百里都要拿下，在杜长秋看起来，这帮家伙真的是毫无一点点可持续发展的头脑。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告诉他们这些的时候，今天既然打到了小碌碌兽，杜长秋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肉类，他可惜之余还是很期待的。 杜长秋十分郑重地剖开这只大概一百五十斤左右的小碌碌兽，并小心地把皮毛剖开放在一边。 小碌碌兽基本全身是宝，不但肉好吃，皮毛也十分柔软，几乎算的上是兽人世界最好的皮料来源之一。 不过皮料再好，滚滚素来也是不要的。 和其他兽人不一样，滚滚连雌性可以化为兽形，所以他们压根不需要皮毛保暖，这小碌碌兽再好他们也用不上。 滚滚不要，这玩意儿虎牙族长当时就说给他了，杜长秋不能化形，这东西对他来说可是好东西，他当然要小心处理，剖下来基本没怎么伤到。 把皮子放在一边晾着，杜长秋才开始处理肉，粗粗分开这些肉，然后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只小碌碌兽的脂肪分布简直绝美，先不说各个部位肥厚的肌肉群，分割来下直接可以割出很多肉排来，肋条的脂肪凝结之后十分洁白，连着大块的肉，直接可以开烤。 除此之外，肩甲的地方大块的肉也肌肉强劲，腹部那一块肥嫩到如雪花点缀在瘦肉之中，想想都知道稍微烫一烫煮来吃得多好吃。 杜长秋边看资料边分割，旁人看着好像是沉思一会儿弄一下一样，虎牙他们对此都十分习惯，但是滚滚就十分奇怪了，白黑族长啃了一口黑鳞土，疑惑地问虎牙：“虎牙，你们族里这个小崽子在干什么呢？” 切个肉都能发呆，这小崽子是不是傻啊？ 但是下刀却看着十分厉害的样子，肉一样样地都被切成了差不多大小，看着怪不明觉厉的样子。 “秋就是这样的，他喜欢一边发呆一边做事。”虎牙今天没轮到给杜长秋打下手，正在地上打滚，大老虎伸直了四肢，一边惬意地在旁边的石头上蹭屁股一边懒洋洋地回答。 不是傻就行，白黑族长于是也不在意了，反正只要不傻就有东西吃，那还在意什么。兽人就是这么淡定，白黑族长也很快加入了在石头上蹭背的行列。 除了被安排到干活的人，满地毛茸茸都在打滚的打滚，蹭石头和树的继续蹭，杜长秋这个习惯如果是在人类的世界，只怕早就被怀疑了，但是在毛茸茸的世界里面，反而无人在意这种细节。 这也是杜长秋越来越喜欢这个世界的原因，没错，如果一开始是为了秋的叮嘱，现在杜长秋是发自内心地挺喜欢这个世界和这帮毛茸茸。 大概是因为生活一直比较滋润，毛茸茸们只要认定你是他们之中的一份子，就会毫无保留地信任、保护你，这种强烈的归属感，很难让人不喜欢。 肉切好了，小碌碌兽十分珍贵，这回打到了也是一人一半直接吃，杜长秋直接让滚滚们做了平底的波纹牛排锅，然后洗干净——其实虽然听着十分猎奇，但是杜长秋扫描之后，发现滚滚们的胃液似乎真的和一般兽人不太一样，他们分解和处理完的铁矿石非常干净，简直就像是无菌处理过一样。 杜长秋把这归功于滚滚的奇特生理结构，但是洗还是要洗的，滚滚们在干活，杜长秋分解完这只小碌碌兽，烧的热水也好了，他把漂亮的牛排全部堆在一边放着，没忙着做别的，反而是提着几只死鸡往热水里一放，然后等了一会儿，把死鸡拿出来，趁热开始拔毛，剥掉脚皮。 另一边，则是在疯狂剥竹笋的滚滚。 一个个翘着二郎腿躺着吃黑鳞土的滚滚们不知道，马上，他们的食谱将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杜长秋想的对，虽然这帮滚滚看着懒，但是既然已经进化成为兽人，必然也是偏向人的，他们之所以这么淡定，只是因为之前确实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就和杜长秋所在的河谷部落一样，因为没见过，自然没有追求，没有追求，自然就可以每天混着过了。 反正大家都吃土吃竹子可以吃饱，还有周围的部落过来主动拿猎物换好吃的，干啥要努力呢？ 而今天，杜长秋把努力的理由带过来了。 很多年后，每年的六月二十一都要吃三道菜——竹笋炒肉、竹笋炖鸡汤还有肉排。 “为了纪念最伟大的兽人智者秋！”滚滚们在这一天，总会拿着竹杯互相碰杯，然后分吃这三道智者秋创造的菜。 当然最后还得对年纪小的滚滚吓唬说：“不听话，智者秋就会把你们抓走，然后疯狂地搓你们，还会把脸埋在你的肚皮上疯狂地吸……总之就是把小熊猫抓起来搓到神志不清，懂了吗？！” 年纪小的小熊猫每当这个时候都会很害怕，马上乖乖地点头，埋头糯米团一样躲在阿妈的怀里不敢再闹脾气了。 不懂的人乍一听，会觉得这个智者简直就是个变态，完全不懂兽人为啥要纪念他！ 第14章 兽人世界14 当然，这时候的杜长秋还完全不知道兽人们未来会怎么编排他，他这会儿正忙着开始拔鸡毛呢。 这活儿杜长秋也是第一次干，他是兽人，不能化形也还皮糙肉厚，直接几下扒拉，就给一只鸡褪毛褪的干干净净，旁边跟着干活的滚滚都看呆了，看看杜长秋，再看看自己的毛爪，一个个默不作声地变成了人型，笨拙地跟着干活。 豹石熊耳他们打下手习惯了，这会儿就很利索，很快处理好，杜长秋说了一下，熊耳就拿着刀开始剁鸡肉，很快收拾好，杜长秋直接把鸡肉里面割下来的肚腹肥油下锅煸，等肥油被煸炒变小，油脂全部冒出来，就马上放鸡肉，没炒一会儿，一股浓郁的香味就起来了。 这个步骤是为了把鸡肉炒香，这种做法不但可以让鸡肉的腥气消失，且鸡汤炖竹笋会香气更饱满浓郁，鸡汤金黄，比起清甜，会更偏向浓香馥郁一些。 也比较适合兽人们的口味。 等到鸡肉被炒到焦黄，皮肉在锅里都有些炸开的时候，杜长秋下水，加柴火，汤在这边等着热，他马上又转头去处理小碌碌兽那边的案台，那边竹笋已经切好，一切准备完全。 杜长秋过去，马上架锅丢小碌碌兽的肥肉煸油，小碌碌兽的出油量十分大，杜长秋只用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肥肉就出了很多油，出油后他马上下瘦肉，翻炒之后跟着放竹笋继续翻炒，遇油的嫩竹笋瞬间中和了微微有些油腻的肉，在炒的过程之中慢慢炸出笋汁来，慢慢整锅竹笋少了一半，然后变成了浓郁的汁水，把竹笋炒肉浸没在里面。 很快，整个黑铁部落的毛茸茸都被这香气吸引了。 与此同时，鸡汤滚起来，浓郁的鸡汤味儿和竹笋炒肉的香气一起冒出来，已经有年纪小的毛茸茸滚滚嘴角滴出了晶莹的可疑水渍。 杜长秋把脆嫩的鲜笋丢到滚起来的鸡汤里，大火催起来，没一会儿，鸡汤又再次沸腾起来，再炖一会儿，杜长秋看着颜色开始变暗的鸡汤，笑了笑，又架上了铁锅——用肥油擦擦锅，然后把肉排一个个放上去。 “刺啦”一声，肉排的香气瞬间窜起来。 最好的食材最为简单，杜长秋只放了一点研磨成粉的烩叶，然后撒上一点盐，肉排再一个个地放在洗干净的大叶子上静置，准备好让碗都没有的滚滚们一个个拿。 虎牙他们早有经验，早就已经端着碗等着了！ “可以吃了！”杜长秋发话，“鸡汤最后吃，这两个可以吃了！”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拿起肉排就咬了一口，入口一瞬间，肉汁四溅，肥嫩的小碌碌兽肉几乎可以算得上入口即化，夹杂在其中的烩叶带着一点淡淡的草木香气，让肉的鲜味更加突出，而粗盐融化在期间，成为了最为精妙的点睛之笔。 一块三四斤的肉排，这帮兽人像是点心一样，几口就吃了个干净！ 然后一个个眼放绿光地冲向竹笋炒肉的地方，虎牙他们有经验地拿起筷子个个抢了一大碗，剩下滚滚们打成一团，疯狂抢食。 脆嫩的竹笋本就是滚滚的最爱，此刻和肉一起炒之后，鲜香入味，肉汁让竹笋吃起来带着荤香，而笋汤则是把肉的单调香气变得更加繁复又软糯爽口，如果说虎牙他们还算是有见识，那滚滚简直是差点打破头！ 几锅竹笋滚滚们稍微分一分，没一会儿吃的干干净净，在大家都冲向鸡汤的时候，杜长秋赶紧大喊：“这个要用竹筒喝！” 说完，他拿起旁边砍骨头的斧头，一斧头剁掉一个粗大的竹节，然后对着滚滚们说：“汤汁用这个盛着才好喝！” 河谷部落那边是只能做木碗，这边有那么多大臂一样粗的竹子，就完全可以取巧，不需要辛苦制作了。 滚滚们愣了一下，然后火速开始抱着竹之啃，没一会儿就每个人啃出了一个竹筒来，也不肯去河谷下面的河边再洗了，一个个都冲出去，直接舀了竹笋鸡汤来。 还有机智一点的滚滚看到杜长秋拿着筷子挑竹笋吃，伸出自己毛茸茸的两个大爪子看了一下，然后瞬间化为人形，撇了两根长竹子，跟着笨拙地开始捞起竹笋吃起来。 如果说炒的竹笋是荤香可口，鸡汤炖竹子就更多地保留了竹子的脆嫩鲜香，被高汤一般的鸡汤烫过之后更为软嫩，咬下去鸡汤裹着软嫩的竹子，吃起来满口生香，喝一口这浓郁的汤汁，更是忍不住从灵魂里都要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好喝，真的太好喝了。 滚滚们看了看自己的竹筒，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一个个冲上去，也顾不得烫了，捞了就吃。 “慢点慢点，别烫伤了，稍微吹一下再吃！”杜长秋看着这帮滚滚烫的龇牙咧嘴都不肯放下竹筒，一个个还在很勇地挑鸡汤里的竹笋吃，这到还好，烫不坏，但是还有傻熊居然想直接喝刚捞出来的汤，这哪里能行。 杜长秋顿时着急，连忙大吼阻止了想直接喝汤的那只滚滚，好容易看大家都知道不可以直接喝这汤了，杜长秋这才松了口气，结果一口气还没舒完，突然就觉得脚上一重。 “啊唔！”杜长秋低头一看，腿上巴着一个看上去最多三四个月的滚滚幼崽，黑白相间的毛色，委屈的黑色小眼睛水汪汪的，毛乎乎的爪子抱着他，抬头看着自己，一脸的委屈发出嫩嫩的声音，像是小孩急哭了一样。 显然，这群干饭熊十分心大，不知这幼崽哪位阿妈抢饭吃抢的如此入迷，直接把幼崽都丢身后了，看给孩子着急的。 杜长秋心中狂喜，憋得死紧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毛茸茸，这可以大熊猫的幼崽，嘻嘻嘻嘻…… 小熊猫“呜呜”发出声音，眼睛却看着杜长秋手里的碗，四只爪爪都在努力，似乎想够住散发香气的碗。 杜长秋认真回想一下黑铁族幼崽能不能吃东西，在记忆之中找到了可以吃的结论之后，马上蹲下来把小熊猫抱在膝盖上，然后拿着自己的木勺，舀了一口汤，吹了吹，递到小熊猫嘴边：“啊，来吃！” 小熊猫长开嘴巴，“嗷呜”一口叼住，然后圆圆的眼睛瞪大了！ 小滚滚不会说话，但是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这个太好吃了！”的讯息，这人性化表情放在毛茸茸的小熊猫身上，真是太好笑了，杜长秋一口一口给这只小滚滚把自己这碗竹笋炖鸡汤喝完了，小滚滚显然也吃饱了，跟杜长秋亲热不少，主动抱着杜长秋不放了。 杜长秋收敛住了自己的激动，轻轻地摸小滚滚柔软的黑白毛，入手柔软的像是在抚摸云朵一样，人生最顶级的享受莫过于此！ 当晚，整个部落的滚滚都被杜长秋收服了，不但小滚滚抱着他不放，连年纪老迈的白黑族长都用毛乎乎的爪子握着杜长秋说：“从此以后，河谷部落就是我们的兄弟部落，秋你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 对于秋慷慨地跟他们分享如何让竹子更好吃这件事情，滚滚们都十分感激，听说杜长秋想要竹子，火速答应明天一早就带着他们去竹林之中一起砍他们看中的竹子。 当晚，滚滚们挤在一起睡，因为知道杜长秋不能化形，怕他晚上冻到，甚至还慷慨地邀请杜长秋和他们的雄性挤在一起睡。 豹石此时正在想，烦死了，今晚又要和秋挤在一起睡，这人睡觉就睡觉，还老喜欢摸人家的毛，要不是知道秋不能变身所以很羡慕他们，觉得他有些可怜，豹石早就锤他了。 豹石知道，杜长秋特别爱蹭到他身边，是因为杜长秋自己本身就是豹族血统的兽人，如果有兽形的话，应该和他差不多。 这也是豹石虽然非常烦躁秋，却也总是不会真的揍他的原因，哪怕有好几次，秋摸的他已经有些鸡皮疙瘩差点炸毛了，但豹石最多吼几句也就算了。 当然，这完全是豹石的误解，杜长秋不知道豹石的心理活动，他压根就不是什么羡慕皮毛，也不是想自己变身，在他眼中，一切毛茸茸都如此好撸，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滚滚还是特别的，有滚滚邀请，杜长秋狂喜，欢快地答应一声，然后火速地冲入滚滚之中。 当夜，杜长秋幸福地摊在大熊猫堆里面，胸口还趴着一只粘着他的小熊猫，简直不是睡过去，而是幸福的昏过去。 当然，这也导致了一个悲伤的事情，就是睡得太香，大早上起来看到趴在自己胸口的幼崽，杜长秋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后世，而胸口趴着的是自己那只毛茸茸的仿真小猫，他抱起小猫就是一个左亲右亲，狂搓背上的毛，然后用非常恶心的声音说：“我的乖乖早安！” 最后再来一个埋肚皮狂吸，疯亲五十下！ 然后抬起头，就看到所有大熊猫都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而这，就是“智者秋喜欢搓小熊猫”的所有流言的根源。 不远处，一边唾弃自己一边还是跟了过来的野兽，看到了部落之中的杜长秋，因为情绪太过放松而波长投射，被他读到了一幕回忆，他看到了这个人从床上醒过来，穿着柔软的睡衣，抱着毛茸茸的黑白色奶牛猫狂亲，然后笑着伸懒腰起床。 兽感觉到了他放松又舒适的心情，似乎柔软的毛能让他的心情变好？ 兽看了看自己身上坚硬的麟甲，想了想，突然抖了抖，然后变成了一种柔软的奶白和棕黄色交织的长毛。 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看就非常好撸的那种。 第15章 兽人世界15 杜长秋对不远处兽的变化一无所知，因为他现在很尴尬，他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小滚滚，看着震惊地看着他的兽人，然后说：“那啥，我刚才睡糊涂了，以为是我的崽……” 因为这附近的兽人大多都是有毛的兽人，肯定不懂人类刻在基因上对毛茸茸天然的喜爱，杜长秋想了半天，只能这么说。 “没事，没事，”白黑族长最先反应过来，他看着杜长秋那样子，知道秋不能化形，心中觉得，肯定是杜长秋以为自己生了个能化形的孩子，高兴的疯了。 也是可怜，只怕是每天都在恐惧自己未来的幼崽和自己一样吧？ 白黑族长脑补丰富，对杜长秋愈发可怜，不但没说什么，反而安慰杜长秋，杜长秋也怕小熊猫吓到，解释完低头看小熊猫，结果发现小熊猫以为他在做游戏，愣了一会儿，接着突然发出笑声，然后“嗷嗷”地冲杜长秋扑过来，似乎是在回应他的游戏。 太好了，这小孩和自己的电子仿真猫不一样，杜长秋在实验室养的那只电子仿真猫就非常容易被吓到，不知道是故意设置还是真正的猫就是这样，反正杜长秋从能自己独立生活就养着它，养了十来年，那猫被他亲一口都要疯狂踢打他的脸，然后炸毛躲他一天。 偶尔心情不好了，打完还得哈气。 杜长秋习惯了那脾气不好的破猫，这会儿发现兽人真是太好了，毛茸茸的天堂！ 大早上，滚滚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但是河谷部落已经习惯了，这会儿豹石虎牙他们架了锅放了昨天剩下的肉和骨头下去，小碌碌兽的大骨炖竹笋，肉块则是炒一炒直接吃。 弄得糙了点，但是也比以前只吃烤肉好吃多了，尤其是大骨，杜长秋抱着一个啃的不亦乐乎，还能给粘着他的小滚滚一会儿喂一口，吃完肉再吸掉骨髓，再喝一碗汤，满足地摸摸肚子，早上吃个六分饱，一行人就去竹林里砍竹子。 杜长秋已经想好了，这些竹子十分粗壮结实，他想弄一些，试试能不能做出竹编篮子和筐出来，对于现在的河谷部落来说，他们需要大量的低价的器具，而生长的十分快且编好了十分好用的竹子，显然对河谷部落来说是急需的最好原材料。 而且对这帮滚滚来说也是，如果他们有需要，杜长秋也想教给他们，作为换取多一些竹子的交换之一。 只是他脑子里计划的很好，却没想到，一进入竹林，杜长秋就震惊地看到了更为重要的东西，让他把出发前所计划的一切都抛之脑后——他看到，竹节上每一截上，都长着青绿色的、沉甸甸的竹米！ “这、这些竹子长竹米了？！”杜长秋脸色大变，十分着急。 他看到竹子之后就查过关于竹子的资料，尤其是里面的竹米，杜长秋记忆十分深刻，因为根据记载，竹米在古时候有“凤凰之食”的说法，传说之中，“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米不食。” 而凤凰又是传说之中天下带羽毛的祖宗的瑞兽，竹米能被人当做这种顶级大佬的专属食物，足以说明它多么珍贵。 而竹米之所以尊贵，是因为竹米极其难得，根据杜长秋所查到的资料，竹米只会在竹子将死的时候才会出现，因为竹米说起来就是竹子的种子，而竹子只会在将死的时候结种。 所以说，滚滚的部落里，这些竹子匆匆一看都在结种，这就非常糟糕了，这说明这片竹子都要死了！ 杜长秋紧张的不是这些竹子全部死了滚滚要吃什么，兽人到底是杂食动物，吃别的顶一下也不是不行，他紧张的是，在无数资料的记载之中，竹子死通常还伴随着非常可怕的大旱等□□。 民间传说之中，“竹花开，灾年来”就是这个意思，因为竹子能预测到大旱来临，水土干旱，所以会提前预测到自己的死亡结出种子打算繁衍，所以大旱饥荒之年，通常伴随着竹米出世。 杜长秋怕的是，如果这些竹子不是年纪到了死亡，而是因为预测到了接下来还有大灾，那他可就真的要着急上火了！ 大冰冻还能扛过去，但是大冰冻之后如果再接着大旱，他就是神仙也顶不住这种灾荒收人命。 “啊？这个是竹米？”幸好在杜长秋越想越糟糕，已经想着趁着这个机会要不要考虑部落迁徙，又在想部落迁徙多么的艰难，正在天人交战呢，白黑族长憨憨地开口疑惑地说，“这个每年夏天都结啊，我们不太喜欢吃，有些割嗓子。” 杜长秋一切天人交战被这句话震得立刻飞散，他迷茫地看着这片竹林，又看看白黑族长，吃惊地重复：“每年都结？” “是啊，不过不好吃的，太糙了。”族长非常淡定地重复，并再次重复这些竹米到底多难吃。 “多年生禾本科……”杜长秋被族长这么一提醒，顿时吃惊了，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检测器，他抬起来就开始查看，一移上去，没有唰唰唰连着弹出来的资料，果然，这上面全是各种检测出的数据，证明这个竹子很像资料之中地球的竹子，但是实际构成又有一些区别，所以直接被划分到了未知区域。 果然是兽人这边的特产，难怪能每年产竹米。 杜长秋顿时放心了，几乎是放心的同时，他突然反应过来，心脏狂跳——等等，这可是竹米！ 竹米，传说中的凤凰之食，在杜长秋能查看到的古地球的祖先记载之中，《本草纲目》记载，“竹米，通神明，轻身益气。” 《太平广记》描载：“其子粗，颜色红，其味尤馨香。” 无数其他记录记载了，竹米十分美味，超过了其他的米，而且味道十分软糯，古地球人相信，竹米比起其他的米来更加有营养，甚至能保养身体的程度。 但是，这些都不是杜长秋在意的点，杜长秋在意的是，他检查完发现，竹米在检测器里显示的数据，淀粉含量十分高，且结构也与传说之中古地球人坚持了千万年的主食十分相似！ 杜长秋虽然没吃过米，吃肉和炒菜就已经非常开心，但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他找到了一种可以长期食用的主食，这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了，他可以完整地复原一次古地球祖先的饮食了！ 第16章 兽人世界16 杜长秋十分兴奋，因为发现竹米意味着他即将知道，地球的祖先们是怎么吃一日三餐，如何用米饭搭配炒菜了！ 他抓着白黑族长毛乎乎的胳膊，连声说：“族长，这是好吃的，不会糙，只要用工具去掉他的外壳就会变得很软糯了，我们多摘点，今天晚上我就给你们做这个！” 滚滚们干吃过这些竹米，他们并不喜欢竹米的味道，外壳粗糙割嗓子，于是他们都有些惫懒，但是河谷部落，虎牙豹石熊耳等人对秋判定好吃的能力一点都没有怀疑，立刻冲上前开始疯狂地采摘竹米。 一行人采摘了竹米，砍了一些高大的竹子，然后一溜烟从半山坡上下来，刚下来呢，突然就听到有滚滚生气地大喊：“谁偷吃了我藏的肉？！” 杜长秋一行人下了山，非常迷惑地看着那正在气的跳脚的滚滚——别说，看到一只大熊猫两脚站在地上，双手叉腰生气的样子，真的太好笑了，杜长秋憋得十分辛苦，看那只大熊猫气的跳脚，口吐人言，大骂“我特地留着晒太阳的时候吃的肉排！” 原来这只滚滚昨天吃了太多竹笋，又想吃竹笋炖肉和炒肉，于是他想了想，就偷偷用叶子把自己分到的小碌碌兽的肉排包起来，打算留到今天吃。 而且他还很精致地用那个新铁锅稍微加热了一下，结果就低头撤了一下柴火，一抬头，热了一下香喷喷的肉排就消失了！ 消失了！ 这只滚滚哪里能不生气，可是周围的族人都在睡觉，没有一个人说看到了偷吃东西的人，这滚滚气的简直要疯了。 又是在所有人围着，众目睽睽，好吃的不翼而飞，杜长秋那一瞬间怎么感觉到了有些熟悉。 但是这只是灵光一现，他压根没注意，仔细想想，可能是哪只贪吃的偷吃了，这比较符合逻辑。 不然就是有人会隐身，大家都看不到，于是当众叼走了肉排。 杜长秋想着，就安抚这只熊猫：“没事，我们晚上会做好吃的，到时候给你多分一些。” “真的吗？”滚滚顿时开心了，立刻从猛熊变成萌熊，黑眼睛简直闪出光芒。 被滚滚如此崇拜，杜长秋也十分开心，疯狂地搓了一把这滚滚兽人。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而没有人看到，在空地边上，站着一只巨大的四蹄生物，他身体比虎牙的白虎还大一圈，原本黑色的甲壳变成了棕色和白色，脸长得像是传说之中的龙一样，却又长着牛一样的耳朵，四蹄黑的发亮，十分轻柔，连草木都没有踏到，但是谁都能看出来，这只巨兽真的发怒的话，只怕一踏下去，足以裂开大地。 不过好在他身上的毛发闪闪发亮，让他显得柔和不少。 这只兽嘴巴里正咬着这块失踪的肉排，入口即化的肉排让这只兽露出了沉醉的表情，他咀嚼了几下，“咕咚”一声把这块大肉排吃了下去。 好、好好吃…… 兽看着杜长秋摸开心的滚滚，看到滚滚短萌憨的毛脸，他想了想，脸又起了变化，变成了稍短一些的、柔和了一些的毛脸。 然后伸头过去，想近距离看杜长秋。 结果杜长秋刚好起身，猛地撞到了这只兽，这一瞬间，杜长秋觉得自己撞到了什么柔软的、结实的东西。 他身体不稳，兽着急地伸出蹄子扶了他一下，可杜长秋到底没站住，直接滚到了兽的蹄子下，还不知为何抱住了这只兽的蹄子！ 众人就目瞪口呆地看到，秋站起来突然嗷了一声，然后一倒，接着突然双手镂空像是抱着什么一样，露出了痴迷的表情！ “智者秋有很多变态爱好”的传言之中，这“没事躺着做抱柴火状”也是非常有利的证据之一。 只有杜长秋自己知道，他非常冤，因为他确实感觉到了，他抱住了一个柔软的、有力的、温暖的……毛茸茸！！！ 含毛量和好撸程度超越目前身边一切毛茸茸的那种顶级毛茸茸！！！ 杜长秋的眼里闪出了光芒！ 几乎瞬间他心里就做出决定——这毛茸茸，不管是哪里来的小贼，他撸定了！ 然而几乎是杜长秋心中划过这个想法的同一瞬间，兽突然感觉到自己被这个人抱住的时候，愣了一下才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立刻从杜长秋怀里抽出自己的蹄子，然后飞快地从部落里撤退，一路跑到了山坡上，才惊魂未定地往下看。 兽虽然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但是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不属于这里，不应该和这些人有任何交集。 如果他被发现的话，按道理来说，他就不能留在这里了。 兽十分焦急，四蹄微微地原地踏步，然后下定决心往后一看，却看到杜长秋已经拍了拍灰尘，然后若无其事地说：“要不我们来做个铁磨盘吧？！” 太好了，他没被发现！ 兽顿时开心了，原地卧了下来，感觉到自己嘴巴里面软嫩的肉排味道，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鼻子，一些沾在嘴唇上的肉汁被舔走，兽有些意犹未尽。 这一次的吃的，和那甜甜的花生糖不一样，但都很好吃。 就是太少了，味道都没尝明白呢，感觉就吃完了，太不过瘾了。 兽趴在那儿看着杜长秋他们在做磨盘，心中默默地盘算着。 而杜长秋盯着滚滚们按照自己的设想做磨盘，准备做好了用水涮涮干净，就直接开始碾米去壳。 这些滚滚们真的是坐拥宝山而不自知，他们居然觉得竹米不好吃，但是这米没去壳当然不好吃了。 杜长秋跟白黑族长说完碾米的磨盘的样子，就坐在一边查资料，看着舂米的步骤，一边想着晚上露一手，心中一边想着，给那只似乎能隐身的偷东西吃的毛茸茸也准备一点好了。 会偷吃是好事，说明这只毛茸茸可以用美食诱惑，对于鬼鬼祟祟来偷吃的毛茸茸，杜长秋显然不会让它饿着。 多喂几顿，等喂熟了，还怕逮不到吗？ 比耐心，从十几岁就下定决心寻找古地球食材，为此忙碌了十几年的杜长秋，他别的没有，韧性、耐心和持之以恒的毅力，多的是。 杜长秋胸有成竹地暗想。 第17章 兽人世界17 这么想着，杜长秋心中计划好，心情愉快地开始干正事——磨盘还需要一会儿才能做好，滚滚们还在寻找配套的木头、大石头啥的，等弄完估计得好一阵子。 这会儿空闲的功夫，杜长秋就开始忙着研究起竹编来。 翻出检测器里的资料开始查看关于竹编的教程，越看杜长秋才越发现，古地球的先辈们真是巧思惊人，他光是翻看竹编的过程就已经觉得十分复杂，再看到劈竹的过程，杜长秋愈发震惊。 竹编需要的是用竹篾一点点地编制起来，手法十分多，但是这都不算是最难的，光是入门这个竹篾，杜长秋这仔细一看，才发现十分繁琐——劈篾这个过程，首先是要把砍回来的竹子锯好，得把最上面比较细嫩的地方全部锯掉，这是为了保证竹篾片不会在劈篾的过程之中，顶部大小不一，或是直接断掉。 选材锯好这之后，接着还得把每个节疤地方全部削干净，整理的干干净净之后，跟着才进入正式的处理流程，也就是劈篾。 所谓劈篾，就是把这锯好的竹子用巧劲儿对半劈开，然后把里面的节疤地方处理好，再一直对半，劈到自己想用的大小，如果说这样就觉得能用来直接开始做竹编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劈篾分隔之后，紧接着的就是分层。 没错，这小小一片竹片，按照厚度可以分个两三层到三四层，把竹篾这么分开，头层就是竹青，里面的就是竹黄。 当然，这几层并不是拿来分色泽的，毕竟除了开始的时候颜色有点区别，竹青褪色氧化之后，成品的色调在使用之后一段时间也会色调越来越相似，所以这竹篾分层倒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更加薄，这样编起来就会更加合适。 等把篾片分层好了，离大功告成还早的很，人工的劈篾一定会有些差距，这一点小差距，如果是竹编做了好多年的老手艺人，基本能控制在微乎其微之中，编织起来也能调整到基本看不出来的地步。 但是如果是新手艺人，就绝对不能省略定距这个过程，定距就是定竹篾的宽窄，两把竹刀左右一放，拉着竹片从中间过一道，削得完全一样，这样出来的竹篾就大小一致，十分漂亮。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完成一大半了，如果是更细的精致用途，接下来竹青和竹黄还得分一层，还得去青、拉丝种种手□□着来一边，直到把竹丝处理的又细又韧，才算是彻底处理好了这竹篾。 但是杜长秋没打算做精致的工艺品，他这门外汉，能差不多把竹篾处理的差不多大小就成了，毕竟他现在最想拿着这些竹篾做的东西就是各种箩筐、背篓等等实用器具，弄起来没这么麻烦。 所以他也没细看之后更细致的处理方法，而是直接让旁边的滚滚现场给他弄了个竹刀和小小两片定距用的薄刀，就忙着开始小心地尝试起来。 不得不说，要说做饭难，却也难不过这个劈篾。 大约是因为兽人世界的食材太过新鲜的关系，杜长秋发现做饭特别简单，他学会了烤肉后，基本就能一通百通，因为调味料稀少，所以只要认真观察盐和食物的配比，再延伸到炒菜做饭的时候按照提示自动配好量，食材本身特别新鲜，大致都不会难吃。 可竹编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竹子坚韧不说，且十分容易伤到人，杜长秋试了一个下午，从太阳当中到太阳偏西，一下午试出来，手上大大小小拉了四五个口子。 但是好歹也上手了，开始那是不太明白这使巧劲儿的方法，这会儿弄起来，一开窍就瞬间一日千里，很快，忙活一下午，杜长秋这第一批处理好的竹篾就弄出来了。 旁边原本跟着学的兽人们因为看的毫无头绪，拆了又编编了又拆，早就没了耐心。 这会儿雄性们早睡了两三觉了，开始闻到血腥还会劝杜长秋别弄，但是发现秋不为所动埋头弄那奇奇怪怪的竹子片之后，心大的雄性们也不管他了，反正大家都是雄性，割到手那点伤口也没什么，秋想干啥大家也不会阻止。 这会儿杜长秋熟练了，恰好，那边磨盘也差不多好了。 琢磨手艺肯定不是这一会儿的功劳，况且竹米饭就在面前，杜长秋一听到招呼，立刻放下手中的竹片，拢在一起叮嘱身边的兽人们不要乱动，这个是拿来有用的东西，一边起身，直接往磨盘那儿去。 滚滚们财大气粗，杜长秋给他们说的是找一个大的平整的石头，然后打个洞，固定一根桩子，上面弄一个小的圆形石头连接一个L形状的把手，这样就这样拉着把手让石碾滚动，然后把竹米放上去碾一下，自然就可以壳和米分离。 这种古老的脱壳方法非常靠谱，可是古人从最早的石头舂米演化而来，沿用了数千年的方法，材料对于兽人来说也十分容易找到。 其实杜长秋被喊的时候才注意了一下天色，心里也纳闷滚滚们怎么效率这么慢，等他走过去一看，才发现到底是为什么——财大气粗的滚滚们根本没有去找大石头，他们捏了一个全铁的磨盘。 好家伙，这铁磨盘运动起来跟工厂机床弄出来的一体机感觉差不多，使用手感无比丝滑，但是这巨大一个磨盘，大概今天滚滚全族的产出都在这里了。 杜长秋简直一脑门子黑线，这帮家伙，真是懒得匪夷所思，找个大石头打磨一下的事情，宁可迟点交给他们货也得偷这个懒，他算是服气了。 不过感慨是感慨，等到使用的时候，把竹米这么一倒上去转个几圈，杜长秋不得不感慨，这铁磨盘虽然看着十分沙雕，但是用起来却真的效果出乎意料地不错，把碾碎的米拢到干净的大碗里，然后用碗小心地颠几下，粗糙的壳就随风飞走了。 这种方法虽然比较原始，但是现在竹编还没研究出来，当然也就没有可以大量能抖开碎米和颗的簸箕，勉强只能用这个方法了。 好在部落别的不多，现在就是闲汉多，杜长秋这一演示，马上就有轮到今天干活的兽人跟着学了起来。 于是就看到整个部落，围着兽皮的健壮汉子们一身腱子肉，拿着个小碗十分紧张地簸米去壳，还有用大爪子捧着碗抖的黑白大熊猫和黑熊，场面极其复杂。 但是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弄出来了几大锅竹米来，淘米然后放水，烧火盖上临时做好的木头锅盖，然后开始焖饭。 配饭肯定是要用小炒，今天虎牙带着族人们又去打了一次猎，当做住在这边的食宿费，而滚滚们则是把他们带来的肉也拿出来了一部分，还眼睛亮闪闪地抱来了很多竹笋。 于是今天的焖饭就是继续搭配竹笋炒肉，再来一个大骨炖竹笋。 出锅的时候杜长秋看到野葱的资料，写着“香味独特，可做各种调味之用。”，杜长秋心中好奇，洗了一把野葱，按照图所示，切成小段，在出锅的时候一把撒下去。 炖的滚烫的竹笋大骨汤蒸腾出的雾气瞬间把野葱烫熟，浓郁的葱香味瞬间中和了骨汤过于浓郁的荤香，爆发出更为复合的特殊鲜香来！ 瞬间就让整个骨汤的味道被彻底激发，周围还在躺着的滚滚们闻到味道，顿时都坐了起来！ 第18章 兽人世界18 只用两顿饭，杜长秋彻底收服了滚滚的心。 除了葱香激发的强烈香气，竹笋鸡汤已经足够香浓顺滑，喝完整个身体都温热热的十分舒服，上年纪的兽人喝完也不会觉得腻味，而竹笋炒肉配上清香馥郁的竹米，清爽又好吃，吃起来简直停不下来！尤其是竹笋炒肉的汁拿来拌饭……毫不夸张地说，部落里所有的兽人都可以随便吃一盆！ 原本觉得有黏土和竹笋就已经是最高享受的滚滚们简直是被杜长秋强迫往前跨了一千年，这一吃好吃的饭菜，顿时觉得以前吃的那都是啥啊？！ 简直不能直视！！！ 滚滚们沸腾了，不可以再懒了！想到如果再懒下去，接下来就再也吃不到好吃的饭菜，香喷喷的竹米和好吃的竹笋炒肉炖肉和汤，还有煎肉排……滚滚们瞬间充满了动力！ 一时之间，整个黑铁部落的山谷之中，黑白团子全部站了起来，大吼着跟着杜长秋直接冲入竹林——兽人永不干活，除非饭菜好吃！ 因为滚滚们过于强烈的热情，于是原本只是打算过来交易的杜长秋，不知为何就成为了滚滚们的厨师和技术指导，原本预计几天能速战速决的事情，结果在滚滚的部落里居然就这么驻扎了下来，短时间之内肯定无法回到部落了。 这和原计划相比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可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发现竹米这件事情太重要了，考虑到如果不是杜长秋的到来，大家还是不知道怎么吃这个东西，所以滚滚们都非常憨厚讲义气，他们整个部落也就七八十人，还有十几只是未成年幼崽，而这几座山的竹米他们显然吃不完。 于是为了感谢杜长秋告诉他们怎么吃竹米，白黑族长大手一挥，给他们分了一半。 滚滚部落里这种竹米非常软糯好吃，还带着很淡很淡的清冽竹香，煮熟之后咀嚼唇齿留香，软糯粘牙，杜长秋没吃过真正的大米，不知道这竹米和真正的大米有什么区别，但在他看起来已经足够美味，不过和大米比起来唯一的美中不足，是竹米的产量并不是特别高。 当然，是以兽人的胃口来算，产量不太高，但是这几座山的产量，换成囤积来说，杜长秋可以断定，今年过冬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不会出现饿死人这种事情了。 他十分兴奋，毕竟竹米这东西太好了，哪怕是更喜欢肉食的兽人也十分喜欢吃，而且不是吃花生和蘑菇那种调整胃口的喜欢，而是真的接受十分良好。 这就说明，兽人们能接受竹米为主食。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样能大量地减少肉类需求，这帮劳动力终于就可以解放出来干点别的事儿了！ 杜长秋计划的十分开心，这一年的竹米产出滚滚们躺着吃都吃不完，一半对他们来说绰绰有余，杜长秋也就厚着脸皮答应了下来。 也是为了感谢滚滚的慷慨，杜长秋觉得不好意思白占滚滚的便宜，就没有忙着回部落，想说送佛送到西，干脆开启了农忙帮忙的模式，直接住在滚滚的部落帮助他们采收竹米。 不但如此，杜长秋还在琢磨出竹编的做法之后，开始教导滚滚们自己编织箩筐、簸箕和各种日常实用的器物，打算不但要体力帮忙，还把他最近琢磨出的技术也跟滚滚们一起分享。 所谓投桃报李，交朋友，可不能一直单方面接受别人的好，那不叫交朋友，那叫占便宜。 虽然有做铁器这个技能，但是竹编这个技术对于现在收获太多食物的滚滚来说，可谓是救急的好东西，白黑族长十分感动，然后一脚一个，把所有采了几铁框竹米就回来躺着的滚滚全部踢起来，大家一起干活！ 手巧的，全部来劈篾，再巧一些的，来编竹筐，结实的大竹片把整个框架架起来，在火上把做框架的竹骨烤的变形固定成为想要的框架样子，定型好之后再把竹篾穿行在其中慢慢一点点编出来，组成竹筐的形状。 滚滚们怕麻烦，劈到两指宽就开始编，做出来十分粗糙，但是这会儿在赶工，都等着竹筐收竹米呢，杜长秋教了他们精细的方法之后，就也加入了这种粗犷的行列，没办法，这等着用，就算是知道做的细一些用的比较久，但是现在顾不上了。 忙忙碌碌一两天，人手都有一个竹筐了，雄性们终于不用背着那几个又沉又大的铁框，各个背着竹筐去采竹米，回来顺便能弄些竹子回来继续给他们做，而杜长秋则带着滚滚们，开始织竹垫。 同样也是十分粗糙的赶制风格，没办法，谁让滚滚们从来不囤皮毛，竹米收回来要和稻谷一样，晒干了才能储存，不然夏天还好，等到秋冬，如果储存不当，只怕就要生虫发霉，到时候好好的米就算是糟蹋了。 而这晒米，肯定不能直接晒在地上，这满地都是青草泥土，晒地上到时候收都收不起来，全族人一起忙活，光是把这门口晒竹米的地方铺满，就足足忙了三四天，竹垫是粗粗地做好了，收回来的竹米连枝带叶的，杜长秋还得琢磨研究怎么把米粒脱下来。 首先，牵扯到太复杂工艺的真正机械都可以排除，那种精工细作的东西可不是用手能捏出来的程度，滚滚们最多也就做个能移动的磨碾就算巅峰手艺了。 最先排除的是打谷机，别看打谷机看着十分简单，但是里面用到的小机关和螺丝这种东西，看着好像随手都能做出来，但是实际上这种器械和机关，杜长秋一看就知道，这中间庞大的科技差距，不是简单的手作能弥补的。 如果说手艺巅峰的匠人在长时间的努力之下，还能攻克难关的话，那对兽人来说，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所以杜长秋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稻桶——砍树，劈成木板，做成下小上大的宽口四边形木桶，然后上面挂上镶嵌满钉子的木板，拿着竹米直接在上面摔打脱粒，这种方法十分原始，也十分耗力气，但是竹米七月就要落地，他们现在在抢收，可没时间研究跨时代的发明。 先这么用着吧，反正兽人别的不多，就是力气多，到时候把更为复杂的方式跟白黑族长说一下，他们吃惯了竹米，如果想更节省力气的话，自己总会慢慢琢磨的。 反正他们天天得吃那黑鳞土，闲着没事打发时间也能慢慢琢磨。 稻桶做好了，抢收也加快了速度，雌性忙着在脱粒，雄性则是用扁担挑着用铁做把手固定好的竹筐，一个个地乖乖变成人形去收竹米了。 看着这些高大健壮的兽人，原本一个个充满了野性魅力，现在一个扁担上身，那野性的魅力立刻带了几分农耕时代的憨厚质朴，杜长秋心里十分满意。 很好，一看就知道，这样一个来回挑的多，反正每天吃这么多，这么大的力气，不用白浪费了。 兽人雄性去摘竹米，一部分雌性忙着脱谷，然后倒在竹垫上晒，间或用刚赶制出来的木钉耙翻开，让米晒得更均匀。 而杜长秋却没停下来，马上要带着兽人们开始制作存米的仓库。 这时候已经忙了十来天了，杜长秋拉着虎牙族长和豹石摩拳擦掌，准备让他们两人全程参与黑铁族的粮仓的建造。 然后，等他们一上手，杜长秋就要把他们赶回部落里建造粮仓——到时候把竹米晒好，就可以直接运回去储存起来。 这都是过冬的希望。 第19章 兽人世界19 杜长秋计划的非常好，建造粮仓的时候就特地仔细教导了族长虎牙和豹石各种建造粮仓需要注意的点。 于是等到滚滚们第一批粮仓建好的时候，虎牙和豹石也就彻底学会了粮仓的窍门。 不过杜长秋万万没想到，他计划的非常好，教会了他们，然后让他们回去建造粮仓的时候，豹石却迷惑地问：“我们要那么多竹米干什么。” 雪豹的语气其实是带着点不耐烦的，毕竟豹石觉得，这竹米虽然好吃，但是这么多竹米运下来，整个夏天基本就没时间懒洋洋地躺着了。 “为了冬天吃啊！”杜长秋知道兽人因为得天独厚，其实十分懒散，但是豹石这个话让他差点无语凝噎。 他算是对兽人的放松程度越来越了解了，反正基本上每年都能好好度过，夏天懒懒散散追老婆，秋末打猎一个月存食物，冬天就快乐地和伴侣一起恩恩爱爱。 整年下来，也就秋天忙一个月，快活不？ 那必然是十分快活。 但是那生活质量能说好吗？ 那必然不能说好，先不说冬天大家都吃的很少，雌性又没有工艺成熟的御寒衣物，于是各种因素加起来，整个冬天基本上都是兽人变成原型把雌性圈起来暖着睡觉。 整个冬天得多无聊可想而知。 而且抗风险能力极差，稍微多吃一点或者冬天长一点，就得冒险在冬天出去面对凶悍的猎物。 兽人再怎么厉害，冬天面临野兽拼死反扑也十分危险，这也是兽人雄性最主要的意外死亡方式。 可是兽人们对此好像完全没有总结反思，好像在他们看起来，这些事情是很正常的，兽人雄性在狩猎之中死亡也是正常的，他们从没想过改变。 就这个时候，忙了一会儿，豹石就觉得麻烦了。 杜长秋看着族长，怕族长被影响，连忙说：“易和兔丘肯定很喜欢这种竹米，竹米对小崽子还很好，现在易怀着崽子，冬天小崽子生下来可怎么办？竹米熬的软软的，就算是小雌性也可以吃的下，而且还有营养……” 这话一说，有些烦躁的豹石瞬间精神了，而族长更是一个猛虎开山，一爪子拍旁边因为毛太长而夏天特别容易烦躁的雪豹身上，斩钉截铁地说：“要、必须要，别废话了，赶紧的，走，我们回去建这个粮仓去！” 长毛的雪豹也精神起来了，嗷了一声，抖了抖毛，跟着大老虎就飞快地踏上了回部落的道路。 按照他们的脚力，早上吃完饭出发，明天中午也就到了，杜长秋算了算时间，非常满意。 六月上中旬到七月底就在这种疯狂的忙碌之中结束了，七月中下旬，没采完的竹米全部脱落，落入大地，将会诞育出新的竹子，而后下一个夏初，会再次哺育大地上的兽人和野兽。 而杜长秋，也终于带着最后一波来搬东西的族人，一行十几个人，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只是来的时候轻装简从，回去的时候每个变成原型的毛茸茸身上，都左右分别挂着两个竹筐，里面放满了各种竹席、竹篾和各种大小器具。 塞得满满当当。 这是些工具是除了竹米之外，此行最大的收获。 杜长秋对滚滚们的大方十分开心，约定了九月来教导他们如何早一点储存过冬的食物，并来拿他们定制的铁器，就开心地挥手道别了。 这一番耽搁，花费了一个多月，七月是彻底就这么过去了，此时马上就是八月，离寒潮只剩下短短的两个月了，食物的危机刚解决了主食，兽人更需要的肉类以及大冰冻的准备工作还完全没有着落。 道阻且长啊！ 一行兽人十几个，全都背满了东西，原本计划回程路上慢慢地边筛查一下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现在显然也十分不合适了。 不光是东西背满了，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是自家的部落里，那帮家伙还不知道存储的粮仓做好了没，送回去的竹米又储存的怎么样，而且现在八月已经到了，十月中旬就是大冰冻的时间，满打满算加起来也就两个半月，也来不及再去慢慢丰富自己的物种库了。 归心似箭，杜长秋他们大早上在滚滚的部落吃了一顿早餐，在滚滚们依依不舍的惜别之下，杜长秋把每个毛茸茸的滚滚都揉了一遍，然后单身兽人们背起了不能变身的他，一行开始努力赶路。 因为背了东西，所以比平时慢一点，路上的路程是一天半，杜长秋全程没有让兽人们停下来配合他探索周围的环境，倒是没耽误在路上的时间。 整个白天雄性们都没吃东西，到了傍晚才停在了一处废弃的山洞口，留下熊耳和熊白两兄弟保护杜长秋，其他兽人就一起冲出去，打算去狩猎今天的晚饭。 这些竹编的东西对山林里的野兽也没什么吸引力，杜长秋很放心地打开探测器，在周围开始寻找起来。 他也没走远，就在这附近一点点地开始看，来的时候也是靠着这点时间顺便找到了野葱，事实上在滚滚部落附近的山上也发现野葱之后，这东西也成了滚滚们最喜欢的调味料之一。 如今某个竹筐子里面放着的几个铁罐子里面还放着腌好的野葱，这罐子还是滚滚们为了感谢他教导他们腌野葱，让大家在接下来的日子还可以吃到野葱的礼物。 不过这晚上杜长秋的运气并不如上一次，在地上翻翻找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好东西，野菜非常多，全是可食用，但是都写着“口感不佳”或者“多用于畜牧业”。 现在也不是刚来的时候什么都想尝尝的日子了，看到这个备注杜长秋一点也不想尝试，他走了好大一圈，什么都没收获，心中正觉得有些失望的时候，站起身，突然感觉到头顶戳到了旁边的绿色树叶，他把树叶拨开，看到了一连串半个手指大小的、橘红色的串珠一般的果实。 “？？？”杜长秋把检测器移上去，结果显示出一串乱码，很显然，这是兽人世界一种原生植物，在检测器里根本检查不到。 “秋，我们回来……咦，秋你怎么在看辛胡子！快放开别吃啊，这东西很可怕的，吃了嘴巴会肿起来！”走在最前面的狐智看到杜长秋拿着那辛胡子的动作，还以为杜长秋想摘来吃，立刻发出惊恐的大叫声！ 第20章 兽人世界20 “辛胡子？这个东西有毒吗？”听这么一吼，杜长秋被吓了一跳，马上离那串辛胡子远了一些，从来到部落之后，他还没遇到过剧毒的东西呢。 然后在众兽人的比划之中，杜长秋知道了，这个辛胡子虽然没有剧毒，但是显然也有毒——和别的甜甜的果实一点都不一样，这种辛胡子不但不甜，而且进嘴之后会非常痛，嘴巴会一直流口水，然后整个嘴唇都会肿起来，非常可怕！ 杜长秋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一圈，这些症状听着听着，他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劲？ 为了彻底了解这东西的毒性，杜长秋打开检测器，直接看它的成分分析——虽然检测器没有这东西的资料，但是这个检测器本身就类似一台功能完全的主机，分析一下构成成分和安全性还有有办法的。 杜长秋走过去把检测器挪到辛胡子上面，在全方位的采样和扫描之后，检测器伸出了一根细小的采样器扎了辛胡子一下，很快，分析结果出来了。 “味辛辣、刺激，具有一定麻痹效果，成分类似古地球花椒与辣椒的结合滋味……”检测器很快给出了分析结果，并闪了一下，辛胡子的档案更新，最重要的是，最后检测仪给出的结论是，“可做调味料使用，食用方法，一：新鲜食用；二：晒干储存……” 杜长秋顿时惊喜地看着面前的辛胡子，整个都陷入了巨大的惊喜之中——他已经做好了一无所获的准备，却没想到在这里能找到这么重要的调料！ 是的，这个调料太重要了，先不说在杜长秋的查看之中，辣椒这种食物在后世多么风靡，在原产地中美洲就十分受到当地人喜爱，墨西哥菜基本被各种颜色和品种的辣椒占据。 墨西哥菜搭配里必须出现各种辣椒，最夸张的是他们不但把比较爽甜的辣椒当做沙拉吃，甚至在甜品里都会放辣椒。 当然，不只是在原产地如此风靡，辣椒这个调味料在经过丝绸之路和马六甲海峡的海运之路到达华夏、也就是杜长秋的血脉祖先所生活的古地球的那个古国时，原本靠着茱萸和辣寥来获取辣味的华夏人们迅速地接纳了这个更为鲜辣的调味料。 与茱萸需要采下来晒干剥开去籽或是捣汁过滤成辣油才能放入菜里面食用不一样，和辣寥这种生长在水边需要时令采摘的辛味调味不一样，辣椒的辣更加猛烈，且更容易培养和获得。 于是从此之后，辣椒快速地在短短几百年的时间里面，迅速代替了茱萸和寥茸，成为了辣这个调味料的选择。 并且一直在后世十分流行，由此可见辣椒的重要性。 而花椒跟辣椒相比亦丝毫不弱，如果辣椒是新贵，那么花椒就从古至今都是贵族。 从《诗经》开始就有记载花椒“有椒其馨”，或是“椒聊之实，藩衍盈升。”，最早可以追溯到西周年间就出现了花椒的记录，而花椒最早时也不是调料，是作为香料被使用，十分尊贵。 “椒房之宠”说的就是古时用花椒混合在涂料里面刷墙，香气浓烈温厚，且花椒通常一树一枝结果极多，所以椒房亦是祈祷多子多福之意。 直至后来开始被当做药物治疗寒湿，到后来，逐渐成为最日常的调味料，也是直至后世都未曾被取代的重要调料。 而这两个调料，生长的环境一点都不相似，他能想象得到在兽人部落周围找到某一种调味料，但是没想到的是，居然出现了一个与古地球完全不一样，却综合了两种味道的调味料。 “多摘点，这是好东西！”杜长秋眼睛简直是要放处光芒，对着那些戒备的兽人说。 “吃了嘴巴痛！还会没有知觉！”狐智对着杜长秋强调，他身边的兽人们也都是一脸警惕的样子，显然，他们都不相信这东西能是个好东西，只想快点拉着一脸诡异笑容的秋快点闪人。 “你们直接吃当然会痛了！这个东西不是拿来当水果吃的。”杜长秋知道这帮憨憨肯定是把这东西当水果了，他一挥手说，“谁要是帮我摘了这个，如果我之后做出好吃的东西，可以多分一些给他！” 对于秋的厨艺，这帮雄性还是十分信任，犹豫了一下，熊耳和熊白两个最贪吃的货就毛着胆子过来了，几人摘了大概一竹篓，看着放不下了，杜长秋才算是休息了。 当天在野外，杜长秋当然不会那么着急马上尝试，一堆雄性凑在一起把肉切一切然后烤了个肉吃了就打算早早睡觉，明天还得起床早点去赶路呢。 只有杜长秋，吃完了还拿起自己多烤的肉排放在竹盘上，然后起身悄悄放在了离他们驻扎山洞不远处的一块干净石头上。 这竹盘是杜长秋自己琢磨出来的样子，中间可以拆开随身携带，几块大竹片组合起来就可以成为一个小盘子，十分方便。 这是杜长秋给那个看不到的毛茸茸特制的餐盘，杜长秋虽然看不到，但是知道这个毛茸茸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跟着他。 而且，最开始他给出去的东西，第二天都好好在那里，显然毛茸茸还是非常警惕。 但是不久前，杜长秋给出去的食物第二天再看就会消失，杜长秋发现，这个看不到的毛茸茸还挺可爱，每次吃东西都很斯文，而且很爱干净的样子，小盘子每次都吃的干干净净，周围一点也没有溅到残渣，连杜长秋特地打磨光滑的竹盘底都被舔的干干净净。 毛那么软那么好撸还这么懂礼貌，杜长秋对这只毛茸茸的好感已经突破天际，十分期待有一天把这只毛茸茸喂熟了能亲手摸到。 而不远处，抬着蹄子在挣扎的兽内心纠结了一秒，然后闻着香味，自暴自弃地走到那竹盘面前，低头捡了一根烤排骨叼到嘴里，轻轻一咬，肉汁四溢，一点薄盐和烩叶的香味交织，香气四溢，里面的肋骨连着脆骨，对兽来说像是脆脆的小点心一样。 就这么一口一根，没多久就把这一盘点心一样的烤排骨吃完了。 兽舔干净这个竹盘之后恢复了理智，他十分丧气地趴下来，蹄子抱着脑袋，心想，不对啊，他不属于这里，他凌驾于这世界之外，怎么会屈服这简单的原始的食物？！ 第21章 兽人世界21 杜长秋压根不知道自己投喂行动被误会成了上供，更不知道他投喂毛茸茸居然让毛茸茸产生了剧烈的心里挣扎，第二天早上他习以为常地出来收了竹盘，然后开始和族人一起赶路。 托这帮单身兽人都愿意驼着他的福，到了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不能变身的杜长秋也没有拖慢行程，他们顺利回到了河谷部落。 远远地看到不远处的部落时，杜长秋心中有了一种归家的安全感——他这才发现，原来才几个月的时间，他居然已经把这个部落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家。 尤其是看到这些陌生又熟悉的景色，杜长秋心中还真有一瞬间的感动和震撼。 原本看着基本全是野生痕迹的河谷部落，如今乍然一看，与之前相比，真是完全崭新的感觉——从山脚下很远的河边上去，整个半山坡到山腰处的山洞口的广场之下，全是规划十分整齐的花生地。 这一格一格对称整齐的花生地上面，开阔的广场的左右两边，则是整整齐齐地竖着八座粮仓。 就在山洞口下面，做饭的那块地周围，左右对称，又互相之间有一点距离，看着十分舒适。 一路走下山，过河再上山，一点点地看着这些新的景色，杜长秋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真正地看到了祖先们努力的痕迹——古地球的祖先们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吧？从最初住在山洞，艰难地保留着火种，只能打猎吃烤肉，然后开始学会种植，一点点地，发展出整个文明。 这是个充满艰难和苦难的过程，尤其是杜长秋清晰地明白，他的祖先还没有兽人这种强大的战斗力，所以根本不可能生活的和这帮毛茸茸一样坦然放松，寥寥的资料之中，杜长秋都能畅想到那种从无到有的艰难和韧性。 而也是这种苦难和困境铸造了整个人类文明的基石，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渺小，所以人类总是绞尽脑汁地发明工具来帮助自己达成目标，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弱小，所以人类才会寻找植物的种子，培养能吃的一切，养育牲畜，保证出意外打不到猎物也不会饿死。 弱小给了人类无数苦难，但是也是因为弱小，铸就了人类百折不挠的韧性，哪怕是经历了可怕的大冰冻时期，依然也能在地球回到正常公转之后，迅速恢复元气，整个地球再次复兴。 杜长秋感慨万分，心中激情澎湃，他畅想着祖先的艰难开创，心中热血沸腾，想着他在这里，他来，他见到，他还会带着这些祖先凝结了千万年的智慧，来拯救和帮助秋的部落。 然后杜长秋怀着这种难得的壮怀激烈走到粮仓门口，抓了一把竹米之后，他的整个热血瞬间崩塌，凉到简直怀疑人生。 倒不是粮仓的问题，事实上粮仓修建的非常好，虽然还没装满，但门口还铺着粗编的竹席，上面还放着正在晾晒的竹米，只等着晒干了放进去已经修好的粮仓里面。 乍一看一切都非常规矩、整洁，作为一个搞科研的人，杜长秋再怎么吊儿郎当，本质骨子里对事物的要求和标准是无法更改的，他如此火急火燎地回来，就是怕族中这些擅长糊弄学的毛茸茸们粗枝大叶，弄得乱七八糟。 结果这么粗粗一看，建筑出乎意料地令杜长秋十分满意，直到他抓了一把敞开着的粮仓里的竹米，整个好情绪戛然而止，杜长秋整个崩溃了——竹米晒干是晒干了，可是根本没有过筛清理，于是他这么随便抓一把出来，里面竹米里赫然夹着小石头，不但如此，居然还有一点晒干的草！ 就一句话没叮嘱到！就只是忘了在叮嘱“一定要晒干”之后加一句“用簸箕好好颠一颠，然后把小石头和杂草之类的东西挑出来丢掉”…… 结果就是这样。 可是这也不能怪这帮家伙，和因为在大自然生物链之中并不占据优势，所以特别擅长动脑子的人类比起来，兽人们因为过于强大的武力，压根就不擅长思考，再加上一贯生活粗糙惯了，杜长秋不说，他们脑子里连储存食物这个概念都还很模糊，更别提是想到这种去除杂质这件事情了。这太难为毛茸茸们耿直的脑子。 “看，就这么簸，不只是吃的时候舂米完要簸，在储存之前就要这样把石头杂草和米区分出来，这样舂米的时候才能少很多杂质……都看懂了吗？看懂了的，除了要做饭的人，全部都去把仓库里的竹米过筛！”杜长秋进了部落，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就开始演示怎么用簸箕颠米，在这个过程之中把米和杂质区分开来。 这个活儿其实非常简单，就是考人的手上功夫，用一点巧劲，把米在圆簸箕上颠几下，大颗粒的石头和草之类的杂质就会自然地和竹米分开，滚到上方，然后直接把这些杂质簸掉，重复几次，再铺开用手翻看几次，差不多都能把米初步弄干净。 这个过程开始还有点好玩，久了其实有些枯燥。但是这又是必须要做的一个过程，如果收了米，丝毫不翻看挑选，就这么直接存进去，等吃的时候放上去舂米就知道有多糟糕了，到时候就不是简单地把壳和米分开，干草会污染米，在舂米的过程之中绞在米里面，吃到了就会割嗓子。 更别提小石头，在米饭里咬到一颗小石头，牙齿都能给崩掉！ 作为一个科研人，杜长秋一点都不想尝试一下资料里面说的那些失败案例，他习惯在资料之中吸取前辈们失败的经验——要知道多少实验都是这样，前人试探出失败之路，而后人则是绕过这些失败的方向，然后试探出新的路来。 他一点也不想在崩掉牙之后，再对大家认真地说饭不搞干净会崩掉牙，不过倒不妨碍他绘声绘色地用滚滚们在做饭的时候偷懒，结果咬到石头牙齿磕的三天不能吃东西的事情吓自己部落的族人。 怕本来就粗心的雄性不上心，杜长秋甚至再次强调，和兽人们蹦到了最多休息三天不一样，雌性的牙齿没那么好，甚至有可能会被崩掉，以后就吃不了东西了！ 而小雌性如果吃到了带石头的粥，会呛到，出现生命危险，如果吃下去了，还会肚子痛！ 原本完全不懂为什么要重新再筛一次米的毛茸茸们瞬间明白！ 族长虎牙看了看伴侣易已经鼓起来的肚子，更是变成原型，大老虎眼里闪着铁血之光，甩着尾巴一个个地监督那些特别懒的兽人，看到有人想蒙混过关就过去一巴掌！ 第22章 兽人世界22 老虎的巴掌揍人还是很疼的，就算是皮糙肉厚的雄性也耐不住，就这样，族长的铁血巴掌威胁再加看看不远处的雌性，想到自己喜欢的雌性要是牙齿被崩掉了自己得多伤心，这帮雄性终于认真起来，一个个努力地开始筛起米来。 看到他们都认真了，杜长秋松了口气，筛米没那么困难，虽然是用巧劲儿，但是一直筛米还是非常耗力气的，杜长秋喊住了也要去筛米的雌性，对他们说：“没事，今天先让他们做，明天开始他们就要忙别的活儿了，你们到时候再去干，今天我带你们弄点新鲜的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还是竹笋吗？！”兔丘的眼睛就亮了，马上开始期待地发问。 其他雌性也眼神发亮地盯着杜长秋。 要说如果部落里其他兽人是因为这些寻找食物、做出好吃的这些事情而认可杜长秋有作为部落一份子的能力，那么雌性对杜长秋妥妥就是崇拜了！ 和雄性不一样，杜长秋现在找到的食物和做饭的方法，对于雌性来说，简直是让他们的生活质量有了质的飞跃！ 现在他们可以吃竹笋炖肉，有卤花生吃，还有花生糖可以解馋——在杜长秋不在的日子里，这帮雌性也没闲着，果断做了好些花生糖和卤花生，把最难养的小雌性都养胖了许多。 而他们自己也因为荤素搭配饮食均衡，终于没有了之前那种上厕所便秘的各种症状，不但如此，连维生素摄入不够牙龈出血的问题，都因为营养均衡的原因逐渐解决。 这些都是身体的小毛病，平常习惯了也没觉得什么，但是一旦解决之后，只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许多，因此大家怎么能不崇拜杜长秋，一听说他要做新的食物，个个都兴奋了起来。 “不是，但是做的好的话，比炒竹笋还好吃！”杜长秋笑嘻嘻地说，他招呼雌性和他一起搬东西，把带回来的各种工具全部归置好，然后跟他们解释这些东西分别是做什么用。 走小路和雌性们一起去洗干净肉和菜，杜长秋就想好了到底要用辛胡子做什么——刚才回来的路上，雄性们遇到了猎物，就顺便打了回来，是一种弯角的羊，杜长秋扫描之后，发现这些羊似乎肉质很嫩，而且十分滋补。 这种食物，加上雄性为了讨好雌性，特地带回来的竹笋，感觉不做个麻辣锅底烫羊肉，都算是暴殄天物啊！ 刚好涮羊肉这个东西，除了清汤羊肉，最好吃的就是红油涮了，是一种经典的火锅吃法。 在杜长秋看到的资料记载之中，火锅似乎曾是华夏最风靡的美食之一。 而且似乎光是火锅底料的配方就有无数种，有清水、米汤、酸菜、西红柿、牛油、清油、麻辣、香辣还有海鲜……几乎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杜长秋自己是想试试辛胡子，不过考虑到有人天生不太能吃麻辣这种重口味的东西，炒好了火锅底料，再放盐和这些香辛料及肉骨头一起慢慢熬煮，杜长秋转头又拆了羊骨头放水、野葱头和烩叶桂皮一起炒香，然后放丛菌和盐一起熬煮，准备熬一锅浓郁的白汤。 这两种口味分别做了四锅，这回是滚滚们特定定制的部落适合用的大锅，熬煮起来需要一点时间，期间只需要看着火就行。 接下来是舂米，筛米弄干净，然后闷竹米饭，这也简单，只需要几个人做，其他人就跟杜长秋一起，拿着刀开始切肉——最好的部位就是肥瘦相间的那一块，全部切成薄片，骨头的地方分割出来放在一边，肉卷的部分切了整整几大竹篓，才算是把这些肉都分割好。 大骨都炖了，两扇大肋排则是剁成小块，等最后直接放汤里一起烫。 等处理完，那股子香味儿已经浓郁到不可忽视，旁边颠米的兽人们都已经有点坐立不安，熊耳和熊白两兄弟因为原型更方便没有变成人型，这会儿两头用大爪子捧着簸箕的黑熊都转过身来，白色V领上雪白的毛显得十分绅士，然而表情憨憨地直勾勾地看着锅灶这边，显然早已经无心工作。 “拿着碗筷，都来吃吧。”杜长秋眼看着两头熊嘴角都快出现可疑的口水，忍不住额头有点黑线，他可不想真的出现部落族人因为太馋口水直接流出来的事情，直接开始喊人。 几乎是他才一喊，仿佛就一直等着这句话一样，兽人们瞬间放下自己手上的簸箕，一个个火急火燎地冲回山洞去取自己的碗筷。 然后一个个再从山洞冲下来，远远看着尘土飞扬，看的人眼睛直抽抽。 杜长秋也拿了自己的碗筷——托今天刚回来的福，他的碗筷就干干净净地放在自己背着的背篓里面。 然后他拿了一双新的竹筷，从放生肉的竹篓里夹了肉片，分别往两个锅里面丢进去，接着几个滚水之中起落，肥羊片开始变色，很快就彻底熟透到微微变型。 “可以吃了！”杜长秋跟身边的雌性们说着，自己拿起自己的筷子，先夹了一筷子清汤里的羊肉卷，入口十分软嫩，大约是烩叶的中和，加上这肉太新鲜的关系，这软嫩的羊肉并不腥膻，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柳木香味。 杜长秋看资料里说过，羊肉之所以能成为人类的主食，并不是真有多少人喜欢羊肉那股子腥膻的味道——事实上真正水草丰美的地方，羊吃的草越是鲜嫩，养出来的羊，它们的肉就越细腻肥美。 而在某些地方长大的羊肉，身上的肉也会带着那个地方的水草的特质，真正新鲜的好羊肉其实并没有太多腥膻味，只有鲜嫩的肉香。 开始杜长秋还有点担心，因为兽人嘴巴都十分刁钻，他还没吃到真正很难吃的肉，其实他还挺怕腥膻味的。 但是入口才这么一吃，杜长秋就彻底地放心了。 无他，这羊肉实在是太嫩了！入口咀嚼之中带着一股子浓郁的香气，香和鲜这两个字已经到了极限，咀嚼一下一口吞下肚子，只觉得满口都是这肥嫩细腻的味道。 太好吃了！ 杜长秋几乎是顿了一下才伸筷子去隔壁麻辣的锅底里捞肉，一筷子捞起来，肉都滴着红色的油光，这辛胡子也含着大量的辣椒素，炒一炒出红色很正常，而且这肉一捞出来，闻着就一股子麻辣的香气，和柔软的鲜香骨汤里出来的肉完全不一样，这麻辣锅底气味就带着股霸道的味道。 杜长秋小心地把这块肉放入口中，一股子霸道的香气瞬间洗刷掉了骨汤里的所有味道，先是一股浓烈的辛辣麻香，然后咀嚼这涮羊肉，软嫩香辣，胃口大开，几乎是随着咀嚼和吞咽，整个口腔里口水大肆分泌，只觉得整个人都被这味道激活了！ 这绝对是让人耳目一新的好吃！ 杜长秋发现自己喜欢这个味道！他从未有一次吃得这么快，连着吃了半碗饭，跟兽人们一起挤挤挨挨地捞羊肉片吃，吃得满身都是汗的时候，眼看着那些肉都快被涮完了。 杜长秋吃的正嗨，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什么东西轻轻地碰到了一下，他好奇地往身后一看，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杜长秋才想起来，啊，他每次都会给那个看不见的毛茸茸留一点食物，今天好像忘记了！ 显然他今天的粗心大概也被毛茸茸发现了，所以这会儿是按捺不住到了自己面前了？ 杜长秋心里十分好笑，但是表面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非常自然地转身捞了大半碗涮羊肉，一半清汤一半红汤，然后从箩筐里拿出给那个毛茸茸准备的竹盘子，把肉夹上去。 这回他没有找避人的地方，而是直接把这盘肉放在了广场上的大石头上。 然后杜长秋也没盯着，自己回去又去抢菜吃了。 兽吃了一口清汤烫出来的羊肉，非常满意地眯起眼睛，吃完那些清汤羊肉，他有些期待地叼了一块麻辣的红油羊肉，一进嘴就瞪大了眼睛，嘴巴里像是着火了！ 第23章 兽人世界23 辛辣的味道让兽人胃口大开，出乎杜长秋的预料，大部分兽人居然都喜欢辣味，虽然吃的大家都在疯狂吸气，但是一个个根本停不下来！ 这群食肉动物，虽然有了米饭，整个食量也不小，这里的羊一头快两三百斤，他们今天切了两头，杜长秋还以为有了竹米饭够吃了，结果直接吃了个干净，到最后没办法，幸好这回打的猎物比较多，又把剩下那两只羊匆匆切一只现场涮，吃完这几百斤肉加两百来斤米竹米饭，这顿饭也就算糊弄过去了。 杜长秋看着都愁——这群家伙这个食量，目前这些储备，冬天倒饿不死人了，但是想吃的好吃的饱，可能还真的要继续再多多努力。 到了冬天为了抵御寒冷，大家的胃口还会大个三分之一左右，而且部落里还有小孩子要诞生，哺乳期的雌性也不能缺少营养，往年因为雌性营养不好，冬天生了小雌性基本都养不活，生了小雄性也是得看命，杜长秋答应的是让秋所有的族人都能好好地度过冬天，这些未出生的小生命当然也在要计划好的族人里面。 所以他现在远远不到放松的时候，杜长秋看着这群吃饱了就躺着开始甩尾巴的兽人们，想了想，站起身默默地走到族长身边，轻声跟肚子鼓鼓、正拿尾巴撩也吃撑了的易的族长说：“族长，易这个孩子是雌性还是雄性啊？” 他这是明知故问，和人类不一样，兽人的小雌性和小雄性的发育十分不一样，小雌性的成长更为缓慢，生下来的时候特别柔弱，和人类正常的婴儿差不多，而小雄性在两个多月就已经开始快速发育，体格比小雌性大一圈不说，生下来父亲舔干净胎膜闭着眼睛就能爬来爬去，所以在这个时候，所有族人都能看得出来，易怀的是个小雄性。 这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但是依然十分危险。 要知道在冬天生产，疼痛都是次要的，为了适应生产，这里的雌性虽然跟人类的男性长得差不多，看上去只是多了些兽耳尾巴之类的零件，但是其实生产本质对他们的威胁不是特别大。 可生产本身可能并不是特别困难，但是冬天生产，没有保暖措施，光是低温就是巨大威胁，而且在山洞里不能出去无法晒太阳，生之前因为这种长期的穴居不动会让体力大大减弱，生之后则是身上被血水沾染，不说在羊水破裂和生产那段时间，整个被打湿之后会多冷，就勉强生下来，整个冬天山洞里都会是生产的血腥气。 这种环境稍微想想都知道，冬天生产不但幼崽存活率低，连对雌性都是非常大的生命威胁。 兽人们对此想到的解决办法是——尽量不要冬天生。 这个想法倒是非常好，问题是兽人又不是真的野兽，他们也不能做到每年固定发情期，和伴侣关系又那么好，难免就有双方都控制不住的时候，这不，这回杜长秋回来，部落里多了三个怀孕的雌性，加上易正好四个。 四个雌性，在冬天生产，按照以前的比率，至少两个都有可能会在生产后因为风寒死去。 等雌性一死，雄性只怕也活不了两年，就会丢下幼崽死去——部落里的孤儿都是这么产生的，连秋也是这样。 杜长秋可不希望今天还开开心心地和他一起切肉，吃到好吃的东西眼睛发亮的族人，明年就死两对，甚至三对。 而虎牙显然也很忧虑这个，他听到秋这么说，大老虎顿时翻身起来，皱眉问杜长秋：“秋，你有办法？” 杜长秋等的就是这个，闻言顿时笑了。 而不远处，兔丘茫然地看着石头上那个竹盘，对身边的朋友问：“狐九，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看到石头那边本来有几块涮肉的，一眨眼又不见了？” 狐九抬头一看，茫然地说：“没有吧，你应该看错了。” 而兽正吃完最后一口，他的眼角冒出了泪花，辣的他连连打了几个喷嚏，火星四溅，兽觉得自己被这辣味辣的快吐火了，连忙甩着蹄子疯狂地奔向河里喝水。 好辣好辣，他看那个人吃的那么开心，还特地好奇地凑过去想看清楚，结果这人给他上供了，吃起来怎么这么辣啊！ 还是那个甜甜的花生糖好吃！ 兽把整个脑袋都埋在河里，张开嘴巴让河水冲刷他的嘴巴，一边咕噜咕噜地涮嘴巴，一边下定决心，下次再也不吃这红红的食物了！ 杜长秋并不知道他给的麻辣涮羊肉给那只看不见的毛茸茸造成了多大的魔法攻击，辣的毛茸茸一直在水里咕噜咕噜地冲刷嘴巴，直到大半个小时打喷嚏没有再冒出火星，兽才惊魂未定地从河里爬出来。 他这一夜正在跟族长展望未来，作为一个常年跟导师们一起代表研究组出去汇报工作，偶尔还代表整个科研单位去跟各大有钱单位举（狂）行（拉）联（赞）谊（助）的小组长，能在那么多重大国家级科研项目之中包围每次都能拉（抢）来最大的投资和科研资金，还能在每次校招之中打扮的人模狗样去蹲守前（十）途（分）无（单）量（纯）的学弟学妹，用他们的科研理念打（哄）动（骗）他们抛弃大民营公司，选择高（较）尚（为）理（穷）想（酸），加入时空穿梭项目组埋头苦干…… 杜长秋平常是懒得说话，但是只要他选择要说，按照他战无不胜的履历来看，基本没有任何人能逃脱他的分（迷）析（魂）展望（汤）。 连上上下下各种大佬都招呼不住，兽人就更别提了。 杜长秋只稍微说了一下，大老虎就激动的圆耳朵都竖起来，尾巴微微摆动，两个大爪子放在面前蹲坐着，看着还一脸严肃，但是瞳孔都兴奋的缩了起来。 显然，族长虎牙被杜长秋成功打动了。 杜长秋说的就是建造房屋的事情——按照全族的工作速度，建造一个仓库大概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能这么快，也是因为兽人世界这边的木材十分丰富，山上生长着各式本就适合做建筑材料的硬木不说，尤其是一种白榉木，天然有驱虫防腐的效果，简直就是为做屋子而生的。 而这种白榉木在这一带十分常见，因为木材十分坚硬，并不好烧，所以兽人们找柴火的时候都会避过白榉木，这也导致了白榉木的大量繁衍。 也是因为有这种木材，之前的仓库建造才能这么顺利。要知道，如果没有这种木材，建造一个屋子，光是房梁等木材的处理都是几年的时间，或是还得去找天然的大漆来处理木材，十分麻烦。 但是就算因为这个木材的存在，能解决建造屋子的原材料问题，减少了正常建造木材需要做的防腐、防虫步骤，算一算时间也非常紧了。 目前是八月初，离寒潮还有两个多月，按照兽人的体型，建造稍微舒适一点的过冬房子，哪怕是按照联排的屋子来建造，再加一个给幼崽们活动的大活动室，这样加起来，所需要的木材和建造时间，就算是以兽人们强壮的体魄，排除掉日常狩猎和吃饭的杂事，加起来也绝对至少是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 所以这由不得杜长秋不着急，今年的寒冬可不是一般的寒冬，而且他们部落也不像是滚滚那边的部落，大家都能化为兽形，连幼崽也是，再冷只要有吃的，一样能扛得住，绝对能苟。 河谷部落这些雌性和雌性幼崽都不能化形，寒冬之前，最基础的保暖屋子都要建造起来，还有取暖的方式也要准备好。 杜长秋晚上计划了很久，发现如果加上修炕的时间的话，时间还是有些紧，根本没有办法按照他最早预想的那样，能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把所有人都安顿好。 首先炕肯定要修，在大地都结冰的时期，和普通的冬天比肯定更冷，如果没有炕，这种极端低温天气，想取暖基本就靠雄性变成兽形裹着雌性，动一动都四面漏风，这不但让雌性冷的十分难受，雄性也会因为这个原因，根本没有时间动弹。 大家都难受不说，还会大大浪费兽人的人力，这样冬天出任何事情，为了维持伴侣的生命，都不敢离开或走太远，导致有任何突发状况都没办法及时处理，简直就是下沉的螺旋，无止无尽。杜长秋当然要杜绝这种悲惨的事情在部落发生。 所以炕必须修，这个事情没商量，就算是多占用几天的时间也是必须要做到。 时间不够就不够吧，反正搞科研总会遇到这种计划跟不上变化的事情，杜长秋也习惯了，他很快调整自己的计划，订好了最简单的目标——全族老老少少，单身的兽人们这边为了节省材料，直接只做一个大房子，中间修一个大炕。 单身雌性们的房间也是这么处理，一个房间，大家都睡大通铺。 已经有了伴侣的兽人们当然不能这样，按道理来说，他们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和单独的炕。 但哪怕是修一长条屋子再直接隔开，光是后续的修炕和隔断就非常麻烦了，一个大屋修建起来，一百多个族人，还得各自狩猎、做饭，处理完这些琐事，大概半个月能修完一个屋子的大主体就算很不错了，两个大屋子修完肯定要个把月，这还不包括修炕的时间，到那个时候，秋天就到了，修完炕，留给他应变的时间所剩无几。 第24章 兽人世界24 杜长秋想了一夜，做好了决定，第二天一早，对所有被族长集合起来的族人们说出了建造房屋的事情，最后他说：“有伴侣的族人们，如果需要有和伴侣单独住的屋子，就需要在自己找时间，在没有活儿的时候，自己去砍木头运木头回来，之后的修炕也需要自己或者和人结伴自己修建。” 杜长秋笃定了这帮兽人们对新东西没有那么好奇，他们太依赖自己的强大了，不然也不会在这片大地上占据优势这么多年，还能因为一个降温弄到灭族这么凄惨。 杜长秋十分确定，这个决策绝对不会被兽人反对，说不定大家觉得连修房子都十分麻烦，山洞不是很好吗？大家睡在一起，也很舒服，为什么要费力气干这种事情？ 果然，下面的毛茸茸一脸迷茫地问：“为什么要修大房子啊秋？我们也要像是竹米一样住在仓库里吗？” 然后毛茸茸们同时露出了“秋是不是疯了”的表情，有尾巴的尾巴都吓得炸起来了！ “不一样，这屋子和仓库可一点都不一样，用来住的屋子，会用木头隔开，地上铺上木板，屋子还能开两扇窗户，冬天雌性们就可以在明亮温暖的房间里面自由自在地走动、做饭，小崽子们也可以在房间里跑动玩耍！”杜长秋就知道这帮憨憨肯定会想歪，他立刻发言，打断这帮憨憨的奇怪思路。 “真的吗？秋，冬天我们也可以看到太阳，还不怕冷吗？”兔丘是雌性之中性子最活泼的，听到杜长秋描绘的那个画面，兔丘的眼睛简直是闪闪发亮，立刻站出来问。 看到杜长秋点头，雌性们都开始激动起来——和能变成原型、自己有毛发的雄性相比，御寒能力很差的雌性们对杜长秋所描述的那个画面瞬间就产生了渴望！ 有伴侣的雌性还好，至少还有个毛茸茸的雄性给暖着，冬天会过的很舒服，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单身的雌性来说，冬天简直是太难熬了，在山洞里烤火，烟熏火燎的，烤火流泪，不烤火熬不住，每个冬天，都是雌性最难受的日子。 而有伴侣的雌性虽然好一些，但是谁又不想能在冬天看到阳光和外面的世界？谁又不想能暖烘烘的过冬？ “我们想修那个房子！”果然，雌性们躁动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很快，易挺着微微凸起的肚子立刻说，他看向虎牙，又说，“我和虎牙的小房子之后也会做，先把大家的大房子修建起来！” “好，那现在开始分派任务，雄性以后早上分两个队伍，一个队伍去砍木材，另一队伍早上起来就和我一起开始打地基搬石头！”杜长秋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压根就没考虑毛茸茸的想法，从头到尾只等着雌性们表态。 反正雌性一表态，兽人们就立刻觉得“此事确实十分必要！”，果然，雌性们一决定，刚才还圈在一边的雪豹看了看兔丘，就展开了身体，一边伸懒腰一边对杜长秋大喊：“到时候我也要个小屋子！” 热情一调动起来，就可以开始分工干活了，托帮着滚滚们修粮仓收粮食的福，这会儿部落里的雄性手中别的不多，斧头之类的干活工具，为了感谢这些轮班来帮忙的兄弟们，滚滚们倾情赠送了不少，算是交了一半订单又赠送了许多。 这也是杜长秋敢现在开工的原因，不然要是没工具，光是砍伐坚硬的白榉木就足够让人烦恼了。 分到砍伐白榉木的兽人们拎着斧头就钻到了不远处的树林里，这些白榉木到处都是，杜长秋之前砍柴的那地方都三三两两地生长着一些。 而杜长秋则是带着另一队兽人，开始划拉广场右边的这块地，很快圈出了一个圆来。 按照杜长秋的规划，从山洞口下来的这一块广场之内，以后大概都会是族人们最主要的生活地段，就像是城市的核心区域一样，而他的安排就是在保留这块广场的情况下，在外围用半圆形包裹起这个广场，把粮仓和广场都包裹在部落里面。 今年时间紧急，只能修这半个圆，考虑到雌性的安全，杜长秋把雌性们住的大房间和单身雄性们的大房间靠在左边，而有伴侣的已婚兽人们的联排单人房则是全部都安排在右边。 最中间是广场和放粮食的仓库，先把屋子修起来，等熬过冬天再做其他的打算。 “开挖！”确定好安排没有问题，杜长秋立刻发声！ “嗷！” “吼！” 猛兽的狂叫之声响彻山林，百兽走避，远远听着还以为是什么大型猛兽疯狂互殴，近看才看到这群猛兽都变成原型在疯狂掏泥巴。 这个人又在做奇怪的事情了。 悄悄跟在不远处的兽心想，他倒要看看这人又要做什么。 雄性们挖泥巴，杜长秋是跟不上什么趟的，他只能在旁边，看准了哪个雄性掏泥巴掏的太兴奋，就冲上前拉住这个兽人的毛，把他弄回他规划的原位置。 别觉得这事情好做，先别提族长这种巨虎，连狐智这种大型犬一样大的狐狸，杜长秋都差点没被他一尾巴给丢出去，累了一早上，旁边的早餐也做好了。 早上是杜长秋给的意见，他让雌性们加热昨天的清汤底料，烫过很多羊肉和鲜笋的清汤底早就变成了高汤一般，加热之后丢肉和笋进去烫熟，然后把米丢进去焖煮，没一会儿，一锅香喷喷的羊肉鲜笋粥就炖好了。 笋早已经和竹米一样炖的融化在粥里，大块的肉十分嫩滑，一口吃进嘴里，连粥带肉，唇颊留香。 “呜呜呜这让我以后大早上还怎么吃得下烤肉啊！”兔丘只吃了一口，就发出悲伤的惨叫。 “是啊，秋，我们明年也不能去找黑铁部落要竹米，可怎么办啊？”易也想到了这事儿，连忙问杜长秋。 “你们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杜长秋一拍脑袋，他光顾着忙过冬的准备事情了，结果差点忘了种竹子的大事！ “这竹米就是竹子的种子，你们这几天筛米，要是看到比较大颗饱满的竹米，就留一些出来，我们直接埋在土下，估计明年就能生长出来了。”杜长秋连忙跟都是一脸担心的雌性们说。 这都是他跟滚滚们打听过的，那几座山的竹子也不是真的全天然生长的，滚滚们因为喜欢吃竹子，所以每年挖竹笋的时候，都会顺便薅一把竹米，然后出竹林的时候往旁边洒一圈，再随手翻一下土。 这样惫懒粗放地一辈一辈坚持下来，居然从最初的半个山坡到了几座山之多，可见这竹子的生长力之强悍。 “好，这几天我们一定要多找点，为了明年还有的吃！”狐九都主动开口了，足见这些雌性对竹米越来越喜爱的态度。 “多种点好，竹子喜阴，往那边山坡小路上一路撒上去，到时候从这里到河边这条路都会很漂亮，也方便我们收竹米。”杜长秋就一边吃早餐一边给雌性们指起自己早就看好的播种的地方来。 这种竹子生长力强悍，能吃能做工具，杜长秋的计划里必须是要种上的，不过和滚滚们直接几座山全部弄上竹子不一样，杜长秋的打算是让这些竹子再兼具一些点缀环境的功能。 兽人们都只晓得糟蹋不晓得维护，经常出没的地方，这河谷里面除了杂草，其他东西都霍霍没了，这些地方利用起来，又能收获又能让生活区更舒适。 当然这么一点地方当然不够，杜长秋又把河谷那边的背阴的山坡全划拉上了。 这也就够了，不可能一步种出滚滚他们那个规模来，而且这种竹子种上之后还是多年生，可以慢慢规划。 说完这些，抬着白榉木的兽人回来了，杜长秋喝完最后一口粥，走到不远处灶台边，舀了木桶里的水把自己的碗冲洗干净放在角落，然后过去开始检查起这些白榉木来。 兽人这里的白榉木和杜长秋资料之中地球的榉木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又不是特别相似，相似的是，白榉木和地球的榉木一样，都十分坚硬，但是地球的榉木虽然也是著名的建筑材料，却有个遇到蒸汽会变形的特性。 而兽人这里的白榉木则没有这个特质，不但没有，之前为了帮滚滚找建仓库的材料时，杜长秋就检测发现，这里的白榉木密度更高、更为坚硬，加上耐腐蚀和天然蛆虫的效果，绝对是天选之材。 杜长秋检查了一圈，发现这些白榉木都非常好，不但长得十分高大粗壮，且个个都从木芯到外皮都和其他的树不一样，它叫白榉木，就是因为，这种树剥开皮，里面的芯子是带着极其浅淡米色的偏白色。 这种色调是人的眼睛看着最为舒适的颜色，杜长秋抚摸着这些木头，简直是越看越喜欢，拿下自己腰间的斧头，就开始动手削掉树上的枝枝蔓蔓并开始剥开树皮。 旁边吃完早餐的毛茸茸看到杜长秋已经开始处理这些木材，就也学着他开始处理了起来。 处理完木头晒在一边，剩下的雄性一半去打猎，去弄今天要吃的肉，而另一半的雄性则开始继续刨泥巴挖地基，雌性们则是开始用簸箕筛米，然后储存。 这种纯粹的体力劳动还挺枯燥，也挺艰辛的，杜长秋一开始还担心毛茸茸们造反，心里想了无数种应对计划，结果雌性大概也知道他不容易，十分配合。 “啊，我累了。”狮金是最没有耐心的，大概猫科动物都耐心欠奉，他第一个从泥巴里跳出来，巨大的金色狮子弄得脏兮兮的，像是被弄脏的大猫猫一样，他摊开四肢像是一只狮子饼一样，哀叹着喊，“我不挖了我不挖了，好累啊！” 这太动摇军心了，杜长秋正要过去，却看到狐九走了过来，给他递了一个洗干净的红皮桃子来，笑着跟他说：“秋，谢谢你教大家修建屋子，我们都好期待能住屋子啊！” 金色的狮子耳朵瞬间支棱起来，突然大喊着“啊突然又有力气了！” 然后猛地一个信仰之跃，直接跳到坑里面，疯狂四爪刨地，仿佛打了鸡血一样！ 第25章 兽人世界25 狐九则是笑着对他使了个眼色，轻声说：“秋你放心，我们都帮你！” “好。”杜长秋噗地笑出来，接过了这个桃子，其实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狮金这个大猫回去干活，不过这是雌性们的心意嘛，杜长秋当然要接受这种最省力的方法。 难怪兽人总被自己的雌性管的死死的，这还没在一起呢，只一句话，还不是跟他说的，就能让这些毛茸茸立刻干活，真是厉害。 杜长秋在那儿想着兽人的两性关系呢，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桃子，然后，一股清甜的、与蜂蜜完全不同的醉人心脾的甜蜜汁水瞬间在他的口腔里爆炸！ 皮薄汁多的蜜桃稍一咀嚼就融化在口腔里，清甜柔润，简直是滑入食道。 杜长秋这一口吃下去，自己都被这甜味惊到了。 “是不是很好吃？”狐九在一边笑着说，“这是我们最喜欢吃的水果，可惜水果保存不了太久，尤其是这种软软的蜜桃，过了八月就没了。” 蜜桃，是了，兽人夏天最好吃的东西，莫过于水果了！ 杜长秋脑海里闪过一段记忆，他想到了，夏天的时候，还有这种好吃的水果，兽人和雌性都非常喜欢，生长蜜桃的地方有些远，在隔部落的五六座山之外，所以兽人每次出去打猎路过那里，都会为雌性摘很多蜜桃回来，哄他们开心。 作为兽人的秋在小时候当然也得到过雌性给的蜜桃，不过杜长秋没触发就不会想起这些细枝末节，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这些水果这么好吃！ “这东西可以和蘑菇一起晒干保存，不过做成果脯会更好吃。”杜长秋打开检测器匆匆扫描手上这个桃子，看到“储存方法”的时候，立刻对狐九说。 “真的吗？”狐九眼睛顿时亮了。 “真的。”杜长秋看了看狮金疯狂挖泥巴的样子，笑了一下，说，“现在不着急，这个月先把房子弄好了，剩一两天再去摘！” 狐九听到这话非常开心，简直是飘着回去跟大家说这个好消息的。雌性那边显然都被这个消息振奋到了，大家都纷纷开启了鸡血模式。 木屋子的地基要求并不需要多深，毕竟只需要一层的高度，所以二十几个雄性刨了大半天，大概就完成了一大半，第二天第三天又全员出动去砍白榉木，然后轮番处理好。 等木材看着差不多了，杜长秋挑好了主梁，就开始下梁、填地基。 和仓库的思路差不多，木屋的整个建造方式并不特别复杂，地基和最主要的大梁全部到位并全部完善固定之后，把土薅实，当这个框架架起来之后，接下来就非常简单。 首先是把周围的地板和地那一层的防潮框架搭起来，然后按照这个距离开始用尽量简单的方式把木材们互相组装镶嵌起来——不得不说，榫卯结构这个东西十分复杂浩瀚，而这次建造的这个大房子比仓库大了十几倍左右，不能只用最开始那种最简单的方式进行嵌入连接。 再加上毛茸茸们十分粗放的操作，就算有搭建仓库这活儿打底，也出了不少毛病。 比如木材的镶嵌孔打错了，根本没办法嵌入到一起，只能临时打孔，再比如和大梁嵌接的时候，整个尺寸又大大了…… 在这个过程之中，杜长秋有几次都差点想，要不算了，要不是他是百折不挠的科研狗，差点想放弃直接改善山洞算了。 不过好在这么磕磕绊绊，到底还是把第一个大屋子搭了起来，封顶的时候杜长秋觉得他成就感和发现自己真的把时空穿越机造成功比起来，也不差多少了，心中不由得好笑。 不过把房顶最后一块木头卡上去，在木头上钉了锯好的板子，又在上面铺上厚厚的干水草之后，从长梯上下来，看着面前没铺地板、留了大门和五六个黑洞洞的窗框的长方形屋子，杜长秋忍不住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他果然永远喜欢这种做某个事情，然后获得的过程——科研是这样，修房子也是如此，都是令人开心的“获得”的过程。 兽窝在大石上看着这边，看着这个人和身边的族人一起忙忙碌碌那么久，就弄出这么个玩意儿，十分迷茫。 他不懂寒冷痛苦，饥饿炎热，因此完全不懂为什么要造出这个东西，是拿来干啥的？ “明天我们铺完地板就做窗户！把那些羊角给我收好了！”而另一边，杜长秋则是开心地宣布！ 明天，他要研究羊角胶做窗户！ 这是杜长秋想了很久之后的决定——在杜长秋的资料之中显示，地球上的人类科技开始发展之后，无论建造多少层摩天大楼，使用的窗户材料大都是玻璃。 而这个材料对目前杜长秋所在的部落来说完全是不现实的，首先他查找过了，附近根本没有符合描述的石英矿，再说就算是找到了，他难道还要去做烧玻璃的炉子来研究怎么把这些石英矿加热、去除杂质再烧成液体制作成玻璃？ 整个房子从地基到整个成型，因为探索花费太多时间，现在他没有这个时间可以再拿来浪费。 因此杜长秋压根就没考虑过窗户那里用玻璃，当然他也希望能住在明亮的房子里面，冬天冷的不行，如果还长时间看不到光线，人肯定会心情不好，因此他在庞杂的资料之中，首先排除了最古老的人类的房屋形状——只有一个房屋主体和一个烟囱那样的最古早的屋子。 这也是窗最古早时候的样子。 最早时候，窗和囱还真是一个意思，窗通囱，《说文解字》里有详细解释，窗本意指的是“房屋通风透气采光的装置”，窗字的组合是“穴”和“囱”，意思就是居住的顶盖下，加上一个通风的烟囱。 但最古老并不代表好用，这种简单的组合确实建造便利，住在里面却并不那么舒服，而杜长秋也不是想搭建一个只是多了个通风烟囱的山洞，所以他在这大屋子里开了六扇比较大的采光窗户，前后三后二个，左边一扇，保证冬天太阳在任何位置，都能让屋内比较明亮。 右边是连着的厨房，也是隔壁做饭和烧炕的地方，那里也开了两扇窗。 杜长秋在资料里找了很久，除了玻璃之外，最早的时候，古人做窗户的方法并不算少——穷人要么用草编的帘子，也就是古人诗词里经常出现的“蓬窗”；要么用木头，通常都是两层窗户，里面是镂空的窗框可以透气透风，外面则是整块的木板，白天把外面的木板支起来，晚上放下，这种窗户杜长秋看到资料里在后世的各种资料都有记载。 这些是穷人的办法，不免都有自己的各种短处——草编帘子不挡风，冷的人哆嗦；木板倒是挡风了，问题是放下来挡风可也挡光，支起来透风照样冷的要死。 不过还有更多富有的人家用的其他方法，比如窗户纸、绢布、云母贝壳、宝石乃至羊角胶，在壕奢之家或是古时贵族之家都十分常见。 绢布十分好理解，以绢布作为窗户纸糊在窗户上，透光细腻，杜长秋的资料之中有半本《红楼梦》，据说是华夏老祖宗写的老书，也是华夏人十分珍视的文化珍宝之一。 杜长秋醉心消失的美食，一开始是想挖掘更多关于美食的记载，在十几年的查找资料之中，对古地球的衣食住行都不免了解了些。尤其是这半本《红楼梦》，因为美食种类太多太精巧，对他来说简直如幻梦一般，他可算是反反复复地看了无数次，里面提到糊窗户来，光是糊窗户这些纱的颜色就有五六种。 而这些纱之中，又提到了各种材质和花纹，还说了珍贵的诸如“软烟罗”糊窗的各种妙处。 当然，在这个大家都在围着兽皮的部落里，杜长秋压根就没考虑过绢布轻纱之类的东西，和玻璃以及糊窗户的油纸一样，绢布在这里根本没有生产可能性。 如果说纸杜长秋实验一下说不定还真能造出来，只是找不到桐油来做成防水的窗户纸，那绢布在这里绝无可能。 这两样都不考虑，剩下的几样选择之中，云母河谷部落根本没有产出，也直接划掉；石英做窗户倒是非常好，几乎可以说是有一些玻璃的特性，磨薄之后贴在窗户上，十分透光防风，可是这里照旧没产出，诸如古时贵族用的透明度高的宝石做窗户，就更不考虑了。 把这些要么太麻烦要么不好用的全都划掉，杜长秋最终选择的也就是羊角熬胶来做窗户了。 羊角熬胶做窗户听起来似乎很奇怪，但是其实这是正经的“明瓦”之一，比起云母之类的东西来说，羊角这个原材料便宜很多，且手艺得当，羊角做出的明瓦透光性也十分好，虽不敌玻璃，但是已经是杜长秋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 当然，之所以最终选择这个，主要也是回部落的时候前后打到的羊给了杜长秋灵感，这些身材庞大到两三百斤的羊，羊角十分巨大，根部十分粗，杜长秋得亏是兽人，搬起来才不算吃力。 如果换成雌性，遇到大一些的羊角，可能还需要两个人合力才能搬起来。 杜长秋估算一下，以这个羊角的大小，一只羊角全部溶解做窗户，估计能做至少一到两个大窗户。 如果他估算没错，部落最近打到的几只有角的公羊角只怕还用不完，而如果用完了也不怕，山谷里都是不讲究的兽人丢的各种不能吃的猎物残骸，这些年骨头碎肉肯定是烂透了成为了大山里的养分，但是羊角这东西它很难烂，在杜长秋的视线里面都能看到远处河滩边那边羊角牛角等等肆无忌惮地躺在那里。 原材料够多，是杜长秋选择了尝试用羊角做窗的最大原因。 “族长你带他们去铺地板，记得下面的木头一定要和主梁镶嵌好，还有绕过我们到时候要搭建灶的地方。”一大早，杜长秋就对族长虎牙说，“我这两天要研究一下窗户怎么做。” “好。”虎牙虽然不知道杜长秋具体是要做什么，不过兽人虽然不思进取，但是也有个好处，一旦开始就会全力配合。因此虎牙点点头，带着人去研究地底的防潮以及切割木地板的事情，务必要做到秋口里的“可以让雌性冬天走来走去都不被刮伤脚”的精致切割。 这屋子很大，够兽人忙个一两天的了，杜长秋则是在那儿仔细看这羊角瓦怎么弄，看了半天，大概明白是先融化，再稍微冷却定型一点，然后找东西给它按压成型，然后再用竹片一点点编织连接、镶嵌起来。 看着十分简单，杜长秋也不犹豫了，把羊角洗刷干净然后切了一截下来，打算先熬一小锅作为尝试。 锅热起来，羊角没一会儿就开始融化，易大着肚子被雌性们赶着休息，刚好走了过来，杜长秋也没顾得上和他打招呼，羊角化好了。 这批跟滚滚们新定的锅都有耳朵，两个耳朵上还镶嵌着厚厚的木头把手，杜长秋这会儿捏着锅的耳朵赶紧把这锅端了起来，然后放一会儿用树枝戳两下。 等到戳下去不是散开，而是半凝固并微微回弹的时候，杜长秋就觉得差不多了！ 他要开始尝试了！ 第26章 兽人世界26 他拿出一块平整光滑的木头，小心地挖了一块羊角胶上去，然后用手上另一块木片力度均匀地按压这块胶。 按照记载来说，羊角胶的延展性并不是特别好，拉伸太大容易脆到折断，一般都做的不会特别大，从一寸到巴掌大小都有，所以羊角胶的形状大多如鱼鳞一般细密，这也是因为工艺手法决定的。 杜长秋这块木板是他之前切菜多做的备用木板，按照兽人尺寸来做，很大一块，他想着反正也是尝试，就用这块巴掌大的木片不断地按压这块还在发热的羊角胶，不断地延展，看它能承受到什么样子才会破裂。 经过好几次尝试，杜长秋惊讶地发现，兽人这里的这种羊不但巨大，这羊角的粘度也非常高，他把这块羊角胶定型又溶解好几次，终于发现，这种羊角的延展性极强，能做成很薄的一大片，且在他的击打之下能承受一定重力。 最大一次他拉到了足足成年雄性兽人的四个手掌宽的程度，但是大约是杜长秋手艺不太熟练的关系，虽然拉出了巨大的明瓦片，但是却因为用力不均，拉到极薄的时候失去均衡，于是整个明瓦应声而碎，断裂成无数小碎片。 这种过程持续的比杜长秋想想的次数多很多，若是耐心一般的普通人在这个过程之中只怕就已经心浮气躁，不愿意再继续探索，估计就和资料里一样，干脆弄成小小的一块块形状，反正拼凑起来也不是不能用。 但是杜长秋别的不行，作为一个科研人，他最多的就是耐心，因此他并不肯放弃，只是一次次地熬胶、散热、小心按压探索羊角胶的极限…… 旁边的易都看呆了，其实早在杜长秋拉出两个巴掌大的明瓦时，易就已经激动的心脏都在砰砰跳，因为他看到秋抬起手，他居然可以隔着这片羊角胶把秋的样子模模糊糊看个七七八八！ 杜长秋这种后世习惯了比玻璃更为先进的纳米粒子窗的人感觉不到，甚至还会觉得这样不够纤毫毕现，毕竟是骨胶，透明度绝对远远抵不上玻璃，更别提杜长秋习惯的真正的毫无阻碍的纳米级粒子窗，但是对于易来说，他看着秋手里从浑浊的黄色到浅淡柔软透明的窗户。 易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奇迹。 就像是兽神把大地上的冰雪解冻，带来春天一样，是易所不能理解，只能膜拜的奇迹。 看着这片透明的、仔细看才能捕捉到的浅浅淡黄，易已经想到了，冬日他和族人们一起住在大屋里，阳光一定能透过这几近透明的窗户，毫无保留地照射到房间里面，他们不用出门，不用感受到一丝寒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躺在屋子里，享受冬日的暖阳。 甚至他们还能看得到部落外的景色，安全又温暖地欣赏他们从未仔细打量过的寒冬！ 易激动的脸都红了，他看着那片秋口中的明瓦，脑子里都是冬日的太阳，他甚至感觉自己已经感觉到了冬天璀璨的阳光……然后就在下一刻，他看到“咔嚓”一声，那透明的明瓦碎成了无数小块块。 “啊，碎了！”易看着那片碎掉的窗户片，感觉心脏和冬日畅想都跟着碎了，忍不住嗷地叫出声。 “？”杜长秋实验的入神，易一叫吓了他一跳，手上一使力，于是手里剩下的那大一点的残片碎的更彻底了，不过杜长秋压根没放在心上，他对易说：“别急，让我再多试试，我想做几个更大块的，到时候最大的放中间，四周拿小的镶嵌一下，这样在屋子里视线会更好。” 杜长秋这么一说，原本很激动的易顿时眼睛都在发亮，但是他可不敢这个时候打扰秋，于是点点头，压抑着激动跑开了。 易清楚地意识到，秋没有任何夸大，甚至秋还说的十分保守，说不定这个“房子”会比他们想象的更明亮、舒服很多很多！ 易离开杜长秋这里，回到了大家所在的地方，小声地跟大家说了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于是这一天，因为怕打扰秋，所有雌性都放低了声音。 杜长秋是进入实验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他压根没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什么变化，事实上现在如果不是像易那样在他耳边大叫，他其实是感觉不到周围任何人的存在的。 现在这个世界，这个星球之中的这个山谷里面，对杜长秋来说，就仿佛只有他自己和面前的这一块可以任他揉圆搓扁的羊角胶，这会儿他研究这个羊角胶研究出了莫大乐趣，熬了一大锅胶不断地尝试，就像是小孩子得到了一块心爱的橡皮泥一样，除非地震才能把他从这聚精会神的探索之中拉出来。 到一天结束的时候，虎牙他们铺好了地板，过来问他搭炕的事情时，就看到杜长秋的身边，已经放了大大小小无数薄而透的羊角胶。 “这是什么？”族长虎牙十分迷茫地看着杜长秋，虽然他下工的路上已经知道秋神神叨叨在这儿弄了一天了，也知道秋脑子里有无数怪主意，但是当看到秋坐在一堆透明的东西之中，还在嘚瑟地拿着最大一块巨大的透明东西对他嘚瑟地露出灿烂笑容时，虎牙族长还是深深地迷茫了。 杜长秋一整天保持高强度的精力集中，一直保持坐姿，此刻早已经全身酸痛，但是他心情极好，一点也没被疼痛分神，杜长秋举起手里半个窗户那么大的羊角胶，开心地说：“族长，这是我们的窗户！” 他脸上笑容十分灿烂，兽人们十分迟钝，在这一刻才发现，秋和以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不是五官或是别的不一样，是一模一样的外貌，但是看上去整个人的气势都和以前截然不同，他拿着这块窗户，笑起来飞扬洒脱，瑞凤眼都快眯成一条缝，像是计谋成功后得意的老狐狸一样。 当然，兽人们并不能准确说出这种不同来自哪里，他们第一个感觉是“啊，秋长大了，变得有雄性的气势了啊！” 第二个就是突然反应过来杜长秋的意思，猛地涌起了狂喜！ 雄性兽人们并不是蠢货，他们开始还根本不懂为什么要住在大型的放粮食仓库里，还有人看着那几个黑洞洞的窟窿十分纠结，觉得雌性在这屋子里面，把这些窗户堵上倒是不冷，但是和山洞比又好到哪里去呢？还没有山洞防风。 而把这些窟窿露出来，那直接会冷死人的！ 然而现在看到这块羊角胶，他们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秋，你怎么做到的？我的天，我的崽子今年可以看到太阳了！”族中有小雌性孩子的雄性兽人一说，再看到不远处雌性们已经在新奇和喜悦地看那座大屋，所有雄性瞬间眼里发出了光芒！ 和生下来第二年就可以随便扔任何地方的小雄性不一样，小雌性冬天十分难过，不只是小时候，他们从小到大每个冬天都躲在山洞一点风都不能见。 如果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屋子，冬天追求雌性做伴侣，肯定可以战无不胜…… 雄性兽人瞬间懂这个屋子到底意味着什么，眼里都开始发出狂热的光！ 当然，兽人现在明白也没时间给他们了，因为中途花费的时间大大超过了杜长秋的预算，光是修完整个屋子的主体，并在炕的范围外铺好整个地板，然后等到杜长秋开始研究怎么切割这个羊角胶并成功做出窗户来，大家一起安装好六个大窗户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天。 没错，将近一整个月，只做出了这么一间大屋。 和原本计划的十五天左右差了快一倍的时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杜长秋生长的时代，所有工具实在是太齐全了，在当初搭建仓库的时候也没出这么多问题，这导致了杜长秋对扩大了十几倍的建筑施工难度严重预估不足。 他没有考虑到当建筑物的大小扩大的时候，当整体建筑多了很多嵌接需求之后，居然需要成倍增加的人力物力。 不过好在雌性在中途的时候就把所有的米筛完并保存了起来，第一间大屋是给单身的雄性兽人住的，为了不耽误建造时间，在杜长秋开始拼接大窗框、研究怎么样能最大限度地稳固并保证采光的时候，雌性们则是开始接手了最轻省的处理木材，剥皮晒木材和切割枝叶的工作。 而雄性们则是在这几天空闲里每天几次地砍伐需要的白榉木回来，等到杜长秋终于研究出最好的搭配并做好了原始时代第一对对门开的门窗、并装钉成功的时候，那边正在讨好雌性的雄性们都已经把旁边的地基都打完了。 杜长秋对此十分夸赞，然后让大部分雄性继续修建雌性们的房间，而他让族长挑了几个手脚利落的雄性去捡大小不一的石头，然后挖了一些泥沙回来。 他们下一步工作，是每个度过隆冬的人都需要准备的东西——炕。 第27章 兽人世界27 炕这东西，十分常见，是在暖气等后世更多的取暖方式被发明之前，人类流传了最久的一种室内取暖方式。 炕的普及按照资料记载，最早可以追溯到西汉年间，也称为“暖床”，从有了炕时候开始，烧炕也就产生了，基本上来说，炕就是为了冬日取暖而存在的。 因为和明火比起来，炕更为温暖且更为节能，于是在出现之后，很快发展并进入大众的生活之中，导致了炕的种类非常繁多，比如帝王贵族会选择“火墙、地龙”等方式，把屋子做出夹层，然后在夹层之中烧炭，以温暖房屋。 这种做法确实比单单火炕更为温暖，只要舍得炭火，屋子里暖起来直接吃冰都可以，但是这也十分耗费，平民百姓自然是供不起的，而杜长秋也没有在原始社会搞这种奢靡享受的想法，他选择的是最为简单的那种。 他带着大家，把大房子中间隔了三分之一出来，中间做了一道墙壁，兽人们都不懂是为什么，这会儿杜长秋就带着他们，左边特地空出来的地方，按照一条条的样子放大小不一的石头，然后旁边也用这种石块和河边的黏土搅拌，糊在一起，大大小小地砌起来，然后架好封顶后在上面倒沙石做隔热层，这就是炕的主体部分。 做完这一切，杜长秋带着懵逼的兽人们转移到小的房间，然后继续用石头开始用砌炕的方式砌出一个大灶台来。 这个灶台比外面的小灶小锅大了足足三倍左右，七八个人一起忙，也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接着在两边隔断的地方用石头砌好隔热连接烟道的地段，和特地空出来这块连接处的木墙做好连接和封闭。 做完这一切，杜长秋让大家把粗一些的枝干切成大小不一的圆形，处理好一些杂乱的工具，一天也该结束了。 现在是八月底盛夏，这些黏土都干的快，但为了让灶台和炕都彻底干透，杜长秋还是等了两天，等到隔壁地基打好，这边炕怎么看都彻底干透了，杜长秋终于尝试在这边的灶里烧火。 这道工序是烧炕加烧灶，主要是检查一下修好的灶台有没有冒烟，封闭这方面有没有做好，柴火放进去慢慢烧起来，杜长秋就开始检查起来，火越烧越旺，灶台没有出现露烟的情况，那显然方面没什么问题，杜长秋就又走到了隔壁去看炕。 按照杜长秋查到的资料，修炕也是有所讲究，不但要前低后高，保温土这一层还要前厚后薄，前一个是方便热气的游走，后一个则是因为炕前面隔热源近，如果保温土不处理好，就很容易太烫，晚上热的睡不着。 而这个厚薄程度杜长秋没找到具体详细数据，只能大概地自己一点点地试，那边大火烧着，这边保温的沙石泥土层很快热起来，杜长秋摸着试了一下，前面太薄了些，后面又太厚了些。 这就要调整了。 做东西就是这样，想要一次性一蹴而就基本是不可能的，再怎么理论简单的东西到了实操的时候，都会遇到很多落地方面的问题。 杜长秋带着族人们，又耐心地开始调整起保温层的厚度来。 辛苦地加加减减，好不容易试出了舒服的温度，上面全用搅拌好的黏土拌之前在外面烧出来的草木灰，然后一层层地把灶抹平，等着它自然晾干。 这些黏土和之前修灶砌灶台的那些黏土不太一样，都是先烧干过一次打碎再搅拌的，抹上去继续大火烧着，遇热干透之后就十分坚硬，也不容易出泥灰，使用起来也比较干净。 剩下的四周外层也糊上，把灶台外面也修一修形状，再把角落和地板的地方缝隙全部连接好，把之前切成圆形的木块拿出来，挂在炕上，挡住那些非木头的连接处，这屋子的一切就算是彻底地干净了。 “先趁着手熟，我们明天先把这边的炕砌了！”杜长秋从头忙了一个月，这会儿九月份也到了，植被茂盛的森林之中，秋天一到，早晚就会明显地冷很多，杜长秋在这高强度的一个月里也算是吃到了很多教训，这会儿就赶紧对刚忙完的雄性兽人们说，“先修好了，这样雌性房间做厨房和大房间的时候就会比较容易，而且也比较干净！” 不像他们，先铺的那些木地板，结果又是弄泥巴又是搬沙石，那一块全弄脏了，木板都是没抛光没有防护层的原生木头嵌接起来，人还没开始用就把米黄色的原木弄得脏兮兮的，杜长秋作为一个强迫症根本看不下去，把里屋又一块块撬起来换了干净的，最后大家是倒退着从厨房那屋子里出来的。 吸取这个教训，杜长秋打算在他们修四周的时候，就带着这个砌炕的小分队把这边的炕给做好了。 这回比较有经验，杜长秋是特地这么安排的，拿雄性那边练手，就能更好地设计和处理雌性这边的屋子。 雄性兽人这边按照常规做个最简单的大概就行，但是雌性兽人这边却不行，不但要考虑到正常的取暖，还得考虑到雌性兽人们冬天要带着小崽们，还有面临冬季生产的几位怀孕的雌性，他们在生产的时候必须要一个安全温暖的单独床褥——当然不只是隐私，必须要考虑到的是生产会有羊水血水这些，其实这些杜长秋觉得雌性们关系好，估计都不会介意。 但是他还是想给这些生产的雌性们多弄一点私人空间，毕竟生产的时候，人少一些，生产的人也心情好一些。 本来按照杜长秋的计划，九月份两个大屋子早就修好，这时候雄性兽人们显然就有时间自己做自己的小屋，而有伴侣尤其是伴侣怀孕的兽人雄性肯定会在见识到炕的好处之后立刻投入到修建自己的小屋之中。 不过在上个月底杜长秋就知道，接下来绝对没有时间再做单人的小屋，于是杜长秋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把这件事情考虑了进去，在划定雌性居住的大房子时，和雄性的房屋看上去就有了区别。 如今雌性的居住房间仔细看比雄性大了三分之一大小，而且与雄性旁边有个厨房一样之外，在另一边也加盖了一个小小的耳房。 “这里是大炕，按照我们那边的方式，在我划定的地方开始修。”杜长秋对豹石带着的年轻单身雄性说完，带着其他几个有伴侣的雄性走到了另一头，又说：“得辛苦你们在这边再砌一个小一些的炕和灶台，这里到时候要隔出一个小房间，到时候若是有雌性在气温低的时候生产，也好在这边舒舒服服地生。” “要做，不辛苦！”这几个雄性一听，大喜，他们今天可是第一批试了那暖炕的人，虽然他们冬天不怕冷，但是那温热的暖炕，他们一摸就知道，如果冬天垫一点兽皮，让雌性躺在上面睡，肯定比睡在山洞泥巴地上垫着兽皮舒服不知多少倍！ 而能让自己的雌性在安全舒服的暖炕上生崽，本来就是雄性们最大的追求之一，兽人们哪里觉得辛苦，简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连豹石他们知道了杜长秋的打算也是如此，非得加班加点，到了晚上都不肯歇息，被人喊去吃饭，匆匆吃了几口，就又回去，直做到了天黑透了才又从那没建完的地方出来。 “你们怎么都这么拼命？！”他们看这些人去而复返，洗了手又在外面的灶台这里找东西，似乎想弄点吃的，明显是刚才太匆忙没吃饱，这些三三两两躺着消食的兽人看着，就忍不住问起来。 “今天我们试了那炕，真的很暖和，秋说时间不够了，所以我们最好快点，把雌性那边多隔一个房间，多修一个小炕，冬天雌性们生崽能暖和地生。”那叫狼足的兽人一边翻着竹筐，挑了一块肉，一边随口回答。 那边吃完饭收拾完东西也才歇下的雌性里面有他的伴侣，长着鹿耳朵的鹿圆小腹已经凸起来，显然也是四个板上钉钉要在隆冬生孩子的雌性之一。 这些雌性白天一点也没歇着，都在忙着处理木头修房子，不然整个屋子不会那么早地搭建起来，这会儿大家一起做完饭吃完饭，已经很累了，鹿圆听到狼足这话脸都红了，眼圈也红了，显然是感动的。 杜长秋就看到这位健气可爱的鹿型雌性真的是小鹿一般，直直冲过去，抱住了大灰狼。 好家伙，真像是后世兽态基因进化的偶像在演爱情剧。 杜长秋默默地拿着小刀继续雕新的窗框，觉得这一幕还挺可爱，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他不知道，一直隔着一段距离的兽在不远处吃完了他今日的进供，本来是走过来好奇地想看看这个人在干什么，结果却刚巧看到了他的笑容。 在火光边，年轻的男人黑发随意地垂落在背上和胸前，遮住了胸前的一片肌肤，半掩着他劲瘦的腹肌和没入皮裙的人鱼线。 深黑的发色却越显得他皮肤白皙，他坐在火光边，不是漫不经心，也不是之前那种认真研究的专注钻研，而是罕有的温柔的浅笑。 他觉得自己在看着他人的故事，却不知道，他自己也成为了别人眼中刹那惊艳的风景。 兽一时有些看呆，没有注意到自己靠的特别近，鼻息已经吹到了杜长秋的皮肤上，让原本在看狼足和鹿圆的杜长秋眼神收了回来，表面看似镇定，实则眼睛微微往下斜了斜，看着这一片空地。 杜长秋心中也在狂跳，他想的是——看来这隐身毛茸茸被喂熟了，是不是马上就可以随便撸了！ 第28章 兽人世界28 当然, 虽然心里兴奋的狂跳不止，但是杜长秋到底也没伸手主动撸毛茸茸，在杜长秋的脑补之中, 这个毛茸茸应该是非常害羞傲娇, 感觉应该是大猫一样, 杜长秋不想吓到他。 在发现这只毛茸茸之后, 杜长秋就曾经隐晦地打听过关于兽人的各种事情，虽然滚滚和自己部落所有兽人都似乎没听说过有哪里的兽人会隐身, 但是他们都告诉杜长秋，有些兽人会因为各种原因一个人流落在外——部落迁移的时候走失或是部落出意外灭亡等等都会导致这种情况。 反正都没什么好的原因，因为兽人对自己的部落十分有归属感，所以不出现这种情况一般不会流浪, 加上这只毛茸茸一直隐身跟着他，杜长秋就脑补出了没成年的大毛茸茸可怜兮兮的幼崽形象，虽然没见过, 内心已经是百般怜惜。 此刻感觉到毛茸茸凑过来, 杜长秋当然也不会惊吓到脑补里面可怜的未成年半大小兽人, 但是也不想完全错过这个勾搭毛茸茸的机会——这种自己都没办法打到吃的、只能跟着自己蹭饭的小可怜, 在冬天之前最好先把他拉到部落里来，不然杜长秋真的很担心他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 “这白榉木做的窗框超级漂亮的，”杜长秋突然开口，仿佛自言自语一样, 把兽吓了一跳, 杜长秋像是没察觉到身边细微的动静一样，轻声自然地说，“我已经想好了，过几天房子修好了就割芦苇草编芦苇席, 然后把房子里都垫上，再加上这个窗户，炕烧起来之后，屋子一定很暖和。” 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喃喃自语，他好奇地听着，杜长秋就耐心地在那儿继续说着他这几天要干的活儿，兽听他说着，也不走，好奇地抖着耳朵，尾巴轻轻地摇摆着，一直默默地站在火边听。 “明天晚上我们天黑了再做饭吃，这几天全力赶工，把屋子做好，怎么样？！”直到那边传来了族长虎牙的叫喊，加上雄性们一起叫好的声音，杜长秋才被吸引走了注意力。 他茫然地发现，就他哄毛茸茸这一会儿，兽人们已经极快地达成了共识，决定好从第二天开始赶工，努力加快雌性们屋子的建设！ 而雌性们大为感动，现场直接有几对显然就已经有点要结为伴侣的意思了。 看来今年秋末的伴侣结合仪式上，又会多很多新人。 族人在谈恋爱，看着有六七对在面前就要含羞带怯地表白心迹，连狮金那个傻狮子都在绕着狐九的脚边蹭，而长毛的雪豹蹲在兔丘面前，更是一脸非常无辜地拿大爪子轻轻地踩兔丘的脚…… 好家伙，杜长秋觉得，兽人雄性这辈子的脑子估计都用在求偶上了，不得不说，恶意卖萌虽然可耻，但是确实非常有用。 没看到平时和他们吵吵闹闹的兔丘和狐九都没把这两个二傻子给推开吗？ 族里一时都是荷尔蒙浮动的气息，杜长秋却叹了口气，皱眉开始思考——族人要结合，雌性怀孕之后，紧接着而来的就是劳动力减产以及幼崽需要照顾……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可以之后再考虑，但是目前眼看着有个很大的问题，刚才听到族长这话，杜长秋猛然反应过来——族人们对建造房屋这件事情有些太热血上头了，现在时间肯定不够他们把所有的屋子都建造起来。 得给他们降温，杜长秋瞬间做出了决定。 他果断站起来，走到了打完鸡血刚躺在火堆边的族长身边，大老虎正好脾气地给怀孕的伴侣当靠垫，看到秋过来，只疑惑地动了动眼睛。 “族长，我想先跟你通一下气，咱们现在赶工完雌性住的大房子，应该没时间建造自己的小房子了，这件事情大家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事实上我这次把雌性的大房间里做了生产室，就是因为我知道没时间了。”杜长秋在大老虎身边的木桩上坐下，对大老虎说，“族长，如果我们希望把冬天出生的小崽子们都养的壮壮的，不光是建造这个住的房子，我的计划是之后还得建造个小牲畜房，在冬天来临之前，我们还要去抓小兽和母兽，然后把它们养起来，这样冬天我们的幼崽出生的时候，就可以挤母兽的奶给孩子们喝了！” 大老虎瞪大眼睛，然后说：“秋，你的想法很好，我们也曾想过这样做，可是那些母兽被抓来之后要不很快没有奶，要不就会在冬天死去……” 兽人雌性是没有奶的，因此强大的兽人在整个繁衍之中，幼崽在冬季的存活率一直非常糟糕，很大程度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在幼崽出生之前，雄性都会抓怀孕的母兽回来，以当做幼崽的奶源。 这个办法在夏季十分好用，因为在夏季，很多野兽都在繁育，很容易就能找到乳娘，但是在冬天就不行了，兽人们当然也曾想过养一只母兽，在冬天孩子诞生的时候就能给孩子喂奶。 但是这种尝试全都失败了，一开始是因为把母兽放在山洞外冻死了，后来则是母兽在冬天来临之后就会断奶，根本没办法达到之前的想法。 “那是因为之前大家冬季没有给母兽足够的营养食物，母兽的身体都不舒服，当然没有奶。”杜长秋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认真看着大老虎说：“族长，你看我做的炕和屋子，看那些窗户就知道，我们今年会过的多么舒服，对吧？” 对此大老虎十分赞同地点头，靠在他身上的易也跟着点头，显然，虽然还没住进去，大家光是在里面稍微感受一下，看着那敞亮的窗户、紧实的大门，都知道冬天在里面能有多舒服。 “那大家要不要试试，按我说的，我们做个大兽棚，做的坚固一些，然后抓一些幼崽和母兽回来养着？”杜长秋认真地问大老虎。 他在等着族长的回答，如果族长想要带着大家先去建造各自的小屋，杜长秋也能理解，但是杜长秋觉得所有兽人都不会拒绝彻底解决冬天小崽子的口粮问题这个巨大诱惑。 可以说，这是兽人们共同的、最关注的事情。 果然，大老虎愣了一下，十分纠结，然后大爪子在地上踩了踩，杜长秋看着猛虎踩奶，崩紧了脸才好悬没露出奇怪的笑容，这时候，大老虎严肃地说话了，他说：“我们去开个会，问问大家的意思。” 他们在这儿谈话，一群雄性帮着雌性正做完饭，大家准备一起喝粥呢，族长虎牙喊了一声，就原地说了杜长秋的计划，当然也十分诚恳地说明了，如果修建牲畜棚加上去寻找母兽和幼崽的话，那么很显然大家就没有机会再建造自己和伴侣的单独小屋子了。 “我、我和虎牙这边今年不着急修建自己的房子，我们可以加入到修建牲畜棚里面来。”易当场就站了出来，他刚才一直听着，早已经做好了决断。 “我、我也是。”鹿圆也站了出来，看着狼足，说，“我们也不着急要小屋，冬天，小崽崽比较重要。” 怀孕的伴侣们肯定是这样的想法，杜长秋一点都没疑惑，现在就看年轻的单身兽人们是什么想法了，如果他们想要造自己的屋子，那么这个冬天就悬了——毕竟这个冬天十分漫长又酷寒，这个牲畜棚杜长秋留了一小半准备拿来储备过冬的食物，如果造的不够大，到了隆冬部落一定会缺食物。 但杜长秋相信，兽人们再憨憨，也知道孰轻孰重，他们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我想一起建造牲畜棚。”果然，兔丘他们这帮雌性对视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雌性的意思非常清楚，他们会加入建造牲畜棚，为此可以放弃和自己伴侣一起建造小屋的想法。 有伴侣的雄性这下也就等于是变相加入了大部队，而年轻的单身雄性们也明白这其中的轻重缓急——谁不希望自己的小崽子无论生在什么日子，都能吃的饱饱的呢？ 于是毫无意外，所有人都选择了完工雌性住的大屋子之后，就开始修建牲畜棚。“反正如果能解决冬天小崽子们的问题，我们春天再去找伴侣结合也不是不可以嘛！”雄性们平常十分憨，但是在这种时候，他们的脑子就转速惊人，一决定完杜长秋就听到不远处火堆边，熊耳抖抖耳朵，十分快乐地开口，显然想的十分透彻清晰。 “对啊，我已经计划好了，春天我就修自己的房子，到时候，嘿嘿嘿……”熊耳身边就是他的兄弟熊白，这头熊摸着自己白白的V领，语调之中已经带着妄想的喜悦，不知想到什么，最后居然发出一串略带淡淡猥琐的笑声，要不是顶着毛茸茸的外表，只怕能当人当场想报警。 “对，我要修个最漂亮的大房子，冬天给狐九九晒毛！”金色的大狮子不甘示弱，举着自己的黑色大肉垫大声发誓，“这样狐九九一定会迷上我！” 狐九迷不迷上你不知道，但杜长秋掐指一算，有只大狮子要挨揍倒是真的，没看到不远处的狐九正在危险地眯眼睛么？ 杜长秋看着这帮毛茸茸快乐地说着自己的新计划，显然对被阻止过度上头大开发修房子适应良好，他也略微放心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像是被云朵蹭了一下，那柔软的毛压在他的整条左臂上，让杜长秋瞬间心神一荡……毛茸茸，刚才他着急过来劝族长忘了的这只毛茸茸，居然又跟过来了。 居然还是只粘人的毛茸茸，未免也太过可爱。 杜长秋感觉心脏被击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色令智昏啊长秋……（摇头.jpg） 第29章 兽人世界29 毛茸茸主动蹭过来, 杜长秋心里兴奋的放鞭炮，但是表面上却十分镇定，试探性地把手往空气之中放, 入手是极其柔软如云朵一般的触感, 对方没有躲开。 这里确实有一只隐身的的毛茸茸, 他似乎蹭着自己, 十分依恋而且乖巧的样子，乖乖地让杜长秋轻轻地抚摸。 身上是柔软微卷的长毛, 入手蓬松，身体非常大，杜长秋不动声色地摸来摸去，大致确定这只毛茸茸只怕比族长那只巨虎的身材不会小。 这么巨大的身材, 不知道是什么种族，还是完全的兽态，不知道是雄性还是雌性呢？ 虽然按道理来说, 除了滚滚那种比较稀罕的种族雌性也有完全的兽态, 这只大毛茸茸很可能是雄性, 但是搞科研的人在没有确定的证据之前, 都不会妄下判断。 杜长秋一边想着，一边正在摸呢，毛茸茸却动了动，杜长秋感觉到了有什么巨大温软的毛毯蹭自己的手, 他几乎下一瞬间就感知到了, 这是这只毛茸茸的脑袋。 能让自己摸这个地方，看起来这个流浪的毛茸茸显然至少对他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心，杜长秋轻轻地抚摸他，摸到了他头顶竖起来的尖尖的长耳朵, 长而阔，往脑袋上的两边竖着，而在脑袋上，则是两个细细的尖角，并不像是部落打的羊那么阔大，而是小小的、最多四分之一手臂那么长，和耳朵比起来显得迷你许多，十分可爱。 杜长秋摸着摸着，大致勾勒出了这只毛茸茸的样子，摸到角的形状他就内心彻底地怜爱这只毛茸茸了——难怪生活不下去，跟着自己偷偷蹭饭呢，原来是个草食性进化的兽人。 如果是雌性能化为兽形，还是个很好的事情，毕竟四只蹄子肯定跑得快一些，但如果这只大毛茸茸是雄性的话，杜长秋简直是要怜爱他了。 在杜长秋目前对兽人的认识之中，雄性基本上都是猛兽基因，最少也是肉食动物，而雌性则是有草食也有肉食，当然，草食基因的雌性比较多。 杜长秋觉得这非常符合兽人世界的分工和逻辑，毕竟雄性要负责捕猎和保护雌性，所以他们必然要更强大一些。 而这不知道是牛还是羊的毛茸茸，显然就非常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进化要求，难怪整个部落都出事了，这是被大自然淘汰了啊。 杜长秋想着，心中风云变幻，越想越是怜爱这只可怜的孤单毛茸茸，表面却根本看不出来，只是安静地抚摸他。 他不知道，他手底下摸着的这只巨大的猛兽为了日常在部落里跟着看他在干什么，已经把自己缩小了四个圈，目前几乎只有他最初样子的四分之一大小，他身上坚硬的深色麟甲全换成了这种白色夹杂着淡淡棕色的微卷长毛，原本覆盖着鳞片充满杀意和威严、如龙一般的脸，现在则是变成了短而圆润、满是绒毛的更可爱的脸。 不但如此，他头顶上本来长长的、冒着深红色火焰的长角缩成了原本的十分之一大小，为了让杜长秋摸，原本触到就能让野兽化为焦炭的长角还彻底地熄火了。 全身上下，原本的猛兽除了那双牛一般深邃、水润的大眼睛和卷曲的睫毛，已经焕然一新。 兽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样的变化，他每次都告诉自己，应该离开，好像应该离开，可是每次一边告诫自己，却一边忍不住还要靠近这个人。 他觉得这个人太奇怪了，身上像是有什么吸引他的魔力一样。 而在这个靠近之中，他居然还揣测着这个人的喜好，不知不觉改变了自己的外形。 兽有点唾弃自己，本来刚才蹭过去的时候，他反应过来就想离开，可是看到这个人走过去和那只大老虎说话，然后就看到那些动物们兴奋地吼叫着什么，没有人继续搭理这个人，而这个人就黯然地看着部落里的族人们兴高采烈地说话，甚至还有些依偎在一起——那些长着耳朵和尾巴的人身边都有一只自己的兽，唯有这个人，他连尾巴和耳朵都没有，身上散发出的能量也远不如其他人。 兽觉得这个人一定是被自己部族的人嫌弃了，没有强大的兽要领养他，他走过来走过去，还特地去讨好那只大老虎，老虎却根本不搭理他，所以他才这么伤心。 看到这一幕，本来打算转身离开的兽停住了脚步，反而把自己又缩小了一圈，和这部落最大的那只老虎差不多大小，然后它主动走过来，低头蹭了蹭这个人的手掌。 不要伤心，如果实在是没有强大的兽领养你的话，我来领养你。 兽心里默默想着，两爪并拢坐好，抬头让这个人慢慢地摸，嗯，就是这里，耳朵好舒服，下巴也摸一摸。 “咕噜咕噜……”杜长秋摸了一会儿脑海之中勾勒出的“可怜无助大概最多才刚成年的草食基因毛茸茸”，然后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了低沉的喉咙拉风箱一样的声音。 这是猫科动物被撸舒服了才会发出的声音，杜长秋十分确定，因为他听族长被易一撸就会发出这种声音。 奇怪，牛或者羊血统的兽人也会发出这种声音吗？ 杜长秋迷惑了一瞬间，但是马上就释然了，他想，都进化成兽人了，估计这种也可以是其中一种共通点？ 他还没想明白呢，讨论完成了，夜晚的消食时间也差不多结束，大家要回山洞休息了。 屋子的门窗地板虽然都装好了，但是地上的垫子还没铺，等这帮不爱干净的进去睡一觉肯定脏的没法儿住了，现在还没那么冷，没做完全部的工作，杜长秋没打算让这些家伙马上入住新房子，因此晚上还是睡山洞。 “我先去睡觉了，晚安呀。”杜长秋拍了拍身边这位看不到的大毛茸茸，轻声跟对方说了一声，才站起身，跟着大家一起往山洞里走。 被摸的舒服的差点躺下的兽眼睁睁看着这人站起来走了，愣在原地半晌，才翻身把脑袋搁在了两只大爪子上。 他看着杜长秋临走特地添了几根柴火的火堆，兽心里想：“哎，还要睡觉的生物，真是弱小啊，都不能多摸一会儿，他本来还在犹豫让不让这个人摸肚皮的……” 兽趴在地上，尾巴微微地摆动着，透着点淡淡的欲求不满。 杜长秋对此一无所知，他一觉睡得十分香甜，第二天一起床，全族又开始进入了热火朝天的赶工状态。 兽人体能强大，加上有了经验，这一次进度终于复合了杜长秋的计算，几乎可以说是飞速进行，九月的第五天，隔壁雌性们住的屋子墙壁就全部做好了。 到了九月中旬，雌性的屋子也终于彻底完工。 这还是因为相比于之前雄性那个大屋子，雌性们居住的房子整体设计复杂很多，不但多了一个耳室还多了一个炕和小房间，因此紧赶慢赶，到底只比之前那个屋子少花了五六天时间。 此时秋风已经寒凉，部落里早晚的气温骤降，早上起床能看到薄薄的寒霜，秋霜已经起来的这天，在雄性们搭建牲畜棚的时候，杜长秋一早带着雌性们去割了已经开始发黄的芦苇回来，大锅烧开，把芦苇放进去过开水断生，然后甩干，铺开晾晒。 森林之中的气温和普通城市不一样，早晚都非常冷的时候，太阳一出来的白日还是热的不行，断生的芦苇第二天就晒干的差不多，变成柔韧的浅黄色，杜长秋带着雌性们剥芦衣、碾芦苇，把这些芦苇处理成扁扁的干净一条条原材料，就带着大家一起，开始做芦苇编。 芦苇编个东西源远流长，和最早能追溯到河姆渡人时期的竹编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两人都是新时代时期就已经出现，几乎是伴随人类开始定居时就已经最早出现的日常用具原料之一。 而芦苇和竹子也有相似的优点——原材料十分容易获得，生长迅速，且用途十分广，但是两人也有不同的区别，各有优势和劣势，竹编好就好在处理好之后编织起来比较快速，可以做稍微粗糙一点的大片竹子进行编织，方便收纳和储藏，与竹编相比，芦苇编在这方面就弱很多，芦苇编需要精细的手工活，一张芦苇窗帘，一个熟手都要编织一两个小时。 但是芦苇编虽然耗费时间一点，却有个巨大的优点，就是与竹子过于寒凉、且不容易弯曲来相比，芦苇编在这方面限制较少，且很适合用于室内，无论寒暑。 按照杜长秋查阅到的资料，到后世还有一些偏远地方以及秉承老手艺的一些老旧建筑里，还在沿用这种芦苇编的垫子，放在风雨廊之中，不管春夏秋冬，只要室内不是太过冰冷，踩上去感觉都会很舒服，与蔺草席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而据记载，蔺草席在很多年后，似乎还是一种叫榻榻米地垫原料，由此可见，地上铺这种地垫应当是非常舒服的事情，否则不会经历数千年依然为人所沿用。 不过芦苇编和竹编相比起来，剥芦衣这个程序麻烦一点不多，想达到如此舒服的触感，也不能挑选过老过硬的原材料，杜长秋带着雌性们试了一整天，才分好了材料，努力地织了两天，好歹是把雌性房间的地垫给织好了。 用长长的芦苇草互相一点点地连接起来，到最后整个房间都铺好之后，怕冷的雌性们当晚就烧炕烧热水洗漱干净，当夜就入住新房了。 踩到地垫进入房间，躺上铺了垫子的炕上之后，雌性们激动的一夜都没睡好！ 第30章 兽人世界30 不怪雌性们激动, 实在是这辈子秋天都没这么暖和过！ 外面是寒风凛冽的秋夜，雌性们在屋子里，入住第一晚就因为经验不足, 炕烧的太热, 没多久就纷纷从炕上全部躺在地上, 一夜睡得汗都出来了, 热得烧心，半夜还起来开了会儿窗户把热气散出去, 才算是好歹睡着了。 第二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目是满眼璀璨的金色阳光，耳边是森林之中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 “好舒服啊！”兔丘是第一个醒来的, 他醒过来就打开了窗户，原本每个早上都觉得酸疼寒冷的感觉，今天全都没出现, 兔丘精神抖擞地看着外面, 只觉得自己精神的能出去和野兽们搏斗！ “是啊, 好舒服啊, 住在房子里太好了！”狐九也起床了，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显然这个夜晚，怕冷的狐九睡得非常好。 雌性们慢慢地都在醒过来, 大家一开始都有些迷茫, 等到眨眨眼睛，从迷糊之中醒过来，摸摸地上的席子，再看窗外的树林、听到外面的鸟叫声, 纷纷都站起来活动身体，一个个惊喜地说：“我今天起床一点也没有不舒服了！” “是啊，昨天半夜我也没有冷醒！” “何止是没有冷醒，我热的去外面走了一圈！” “好舒服，太阳好暖和，地上好软，踩上去比兽皮舒服多了！” “太舒服了，我都不想从这个屋子里走出去了！” …… 大家纷纷兴奋地讨论了一下，突然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因为大家发现，每年这个时候一直喊冷的几个才出生没两年的小雌性，这会儿都在呼呼大睡，小脸上红彤彤的，显然睡得特别安稳香甜。 而几个稍微体热一些的小毛团则是窝在这个屋子离炕最远的距离，正四脚朝天地翻着肚皮，睡得那叫一个嚣张。 幼崽们如此放松，在成年兽人们看起来，就是全天下最治愈的事情，雌性们一个个悄无声息地从屋子里走出来，打算去做早餐吃，一出门兔丘就抖了一下，然后说：“外面好冷！” “是啊，真的太冷了。”雌性们纷纷感慨，一边哆嗦着走出去做早餐。 往日还躺着睡懒觉的雄性们这会儿早已经在忙碌，今天是兽棚完工的日子，到今天为止，部落的大兴土木就彻底告一段落，全面宣告终结了。 “回来的时候多带点母兽和幼崽，鸡和小鸡仔鸡蛋也都可以带回来。”一早上，雌性们心情都很好，做完饭兽棚也宣布做完了，杜长秋走过来的时候还在跟虎牙叮嘱今天的事情，走过来看到容光焕发、笑容满满的雌性时，他瞬间就明白了，看起来这屋子住的很舒服。 “易，怎么样，昨天你冷不冷？”旁边的大老虎却没有这察言观色的能力，看到易的第一眼，他就立刻发问，事实上这也是所有雄性都想问伴侣和喜欢的人的问题。 昨天雌性们想尝试住新的屋子里面，怕离雌性太远不安全，雄性根本就不想回山洞，仗着自己一身毛，秋天根本不冷，这帮雄性直接睡在人家的门廊下面，一串串毛茸茸围了一圈，感觉像是摆什么阵一样，半夜雌性们开窗户散风这帮雄性还一惊一乍，一个个连忙问要不要帮忙。 这会儿也就一夜不见，一个个紧张兮兮地一直问，杜长秋听得十分无语，不知道还以为这帮兽人的生存环境多么的不安全，事实上兽人的驻扎地一般猛兽不是走投无路或是成群，都不会特地来光顾。 “我们很好，房子特别舒服，等我们今天一起给你们把地垫编好，你们住进去就知道了。”易安抚地摸绕着他走、仿佛是在撒娇的大老虎的头，一边温声说起来。 “真的特别舒服，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住山洞了，今天孩子们都还在睡，没有哭！”旁边有伴侣的雌性都在非常开心地对自己的雄性说着话，特别是有孩子、尤其是小雌性的伴侣，此时真是说不尽的欢快。 一大早就在这种一片欢乐的气氛之中度过，到出发的时候，杜长秋再次叮嘱出去开启大型狩猎的族长，对他说：“记得，幼崽和母兽尽量带回来，从今天开始，能打到多少肉，都打回来，不用怕放坏！” “秋，你可要确定了，我们放开手脚，带回来的肉会非常多！”虎牙十分谨慎地最后一次对杜长秋问，河谷部落的雄性很多都是大型猛兽，真的放手去干，只怕当天就能带回来很多肉来。 “是，我确定，放心，我说了能保存，你看，兽棚旁边我搭着的那个地方，不就是特地给放熏肉准备的么！”杜长秋再次对虎牙保证，让他千万别担心。 狩猎队伍出发了，雌性们吃完早餐，就开始紧赶慢赶地编织雄性们那间房间的芦苇垫，和雌性那边一样，都是选的最柔嫩的芦苇杆，编织起来非常慢，不过好在人多，到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全部铺好，宣告完工。 这时候已经是九月下旬，离寒冬凛冽、大地冻上已经不足二十天。 杜长秋去雄性大屋那屋檐边的时候，族里大大小小十几只幼崽正在一堆灰不拉几的东西上翻滚玩耍。 大的小狼大概跟一头大型犬差不多大，还有长得跟小狗一样大的狐狸、三四只体态滚圆的小狮子，刚才还在这屋檐下翻滚玩耍，此刻杜长秋一来，都蹲坐起来，小狼还开心地摇着尾巴，大家都莫名兴奋地并着脚蹲坐，一起看杜长秋。 杜长秋冷的哆嗦了一下，蹲下来在小崽子们的注视下开始翻这堆灰扑扑的东西。 其实今年的寒冷不是突如其来的，按照秋的记忆，往年这个时候是开始变冷，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这种，早晚已经让人冷的有些睡不住，雄性还好，毕竟变成原型还顶得住，杜长秋就有些苦了，他没有兽型，晚上跟毛茸茸一起睡还好，到了白天，这一阵阵风吹起来，对他来说简直是刮骨刀一般。 这会儿手冷的有些发木，解了半天，才解开了这堆东西上的皮毛绳索。 “秋，你在做什么？”刚好所有活都忙完了，兔丘看到杜长秋一个人躲在这个角落，旁边都是幼崽，就一蹦一跳地跑过来，蹲在杜长秋身边，好奇地看着这堆灰扑扑的东西说，“咦，这不是皮毛吗……难道兽皮也能做什么好吃的？” 问到最后一句，兔丘眼睛发亮，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不是，我在制皮。”杜长秋逐一打开这些放了很久的皮毛，这些皮毛他堆了很久，不只是有他从黑铁部落带回来的小碌碌兽的皮毛，还有很多是回到部落之后族人们打到的猎物剥下来的皮毛，杜长秋都前后清理干净那些血肉，用盐水泡过之后去除血沫，然后用白榉木的果实捏碎鞣制在了皮子上。 本来植鞣法鞣制皮毛，应该是擦上富含单宁酸百分之八以上的植物汁液，然后不断揉搓到皮毛柔软为止，但是当时一回来杜长秋就发现了竹米没弄干净，他哪里顾得上制皮这个事情，反正当时天气也不冷，他就随手一放，然后叮嘱这些小家伙没事儿来这里蹦跶打滚，争取把这些皮子给他压软一点。 植鞣法揉搓的过程就是让植物之中的单宁酸慢慢和皮子产生反应，然后让皮子柔软下来，穿着就会十分柔软舒适，杜长秋擦的倒是非常均匀，想起来了还会过来补一点，反正白榉木砍得多，果实也多，就看这些体重几十斤一百多斤的“小崽崽”们到底给不给力了！ 他一打开，发现皮子虽然没有太硬，但是也不太柔软，没办法，看起来偷懒不可取，夏天不努力，秋天徒伤悲，不过好在单宁酸的加持之下，皮子的软硬程度适中，还在和皮革起反应，没有定型，杜长秋苦哈哈地拿着皮子，就地开始鞣制起来。 “这么揉是为了做什么？”兔丘不明所以，但是习惯性地相信杜长秋，他也拿了一块大皮子开始揉搓起来。 “揉软了晾干，就可以做衣服了，不会发霉也不会腐烂，可以穿好多年。”杜长秋一边揉一边满足他的好奇心。 “真的吗？”穿不会腐坏发霉的衣服，在后世来说似乎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但是对河谷部落来说，却是非常稀罕的事情。 无他，主要是现在的部落根本没有成熟的鞣制皮革的方法，很多都处理的非常粗糙，不但没有去除血肉、筋膜之类杂质的过程，更是完全没有开始鞣制皮革的方法，很多都是打新鲜的猎物，然后洗一洗晒干，接着围在身上。 然后因为没处理干净碎肉，很快会滋生细菌，皮毛开始腐烂，烂了再换……如此周而复始，就是大家的日常。 所以也可以知道，兔丘听到这个消息到底多么惊喜。 一看到杜长秋点头，兔丘立刻跟着鞣制起来，过一会儿又来了几个雌性，一人一块把这批皮子都拿着开始鞣制，一行人忙了一下午，总算把这些放的半硬的皮子鞣制的柔软下来，刚堆在一起放着，不远处传来喧哗的声音——雄性们回来了。 “哐哐哐”几声，巨大的猎物被丢在部落空旷的广场上，堆起一座小肉山。 看着至少能吃个四五天。 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罕见没有化为更舒服的兽型的雄性们，手里抱着个竹筐，杜长秋跑过去一看，好家伙，两个拳头大小的鸡蛋摆了半框，揭示着至少三个鸡窝被端了的事实。 但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群看着刚出生不久、白嫩嫩的小羊羔跟在母兽的后面，一路乖巧地跟着被用兽皮绳困住的巨大母羊身后。 杜长秋打开了今天早上刚竣工的牲畜棚的高大门栏，牲畜棚第一批住户正式入驻，兽人世界第一批被养殖的动物在这一刻正式产生。 此时离隆冬，还有二十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支持正版的小天使！爱你们！=3= 第31章 兽人世界31 第一批动物大多是带着点伤的, 这弯角羊虽然是相对非常温顺的食草动物，但是到底不是驯化了千万年的家畜，大多是带着伤才被赶回了部落。 不过好在伤口都不大, 至少没有致命性的问题, 杜长秋检查完就带着族人开始收拾这些牲畜棚, 旁边是他们割了的一些弯角羊喜欢的一些野菜和一种长长的水边生长的稗子草, 这种草十分柔嫩，一年四季都十分常见, 也是吸引附近有大批弯角羊定居的重要食物。 杜长秋用检测器已经检查过，这种牧草可以脱水保存，他最近在稍有空闲的时间都会带着不打猎的雄性和雌性们一起抽空去割这种稗子草，然后全部晾晒之后就放在牲畜棚旁边搭了顶的屋檐下, 这会儿这些弯角羊一带回来，杜长秋立刻就开始安排大家给做好的长长的饮水盆里倒水，然后搬晒干的稗子草来, 放在这些弯角羊的旁边。 弯角羊来到陌生的牲畜棚里面本来有些焦躁不安, 尤其是带着小羊羔的母羊更是有些焦躁地刨着蹄子, 似乎有些攻击性。 但是当干草丢到面前, 这群羊愣了一下，然后嗅了嗅，就有羊开始率先吃了起来。 看着这群羊开始吃草喝水，母羊则是带着小羊走到铺了干草的地方休息, 显然情绪稳定下来, 似乎开始觉得这个地方还不错。 杜长秋放下心来，从牲畜棚走出来，然后带着那几窝鸡蛋，直接进了睡觉的房间。 “秋, 你在干什么，今天要吃煎蛋吗？”兔丘跟着杜长秋，和他一起铺好皮毛，然后看着杜长秋一个个对着火光看一眼这些野鸡蛋，接着有些放入这些皮毛里，有些则直接放在一边。 “这里有些鸡蛋可以孵出小鸡，孵出来可以养着。”杜长秋一边看鸡蛋有没有受精，一边把没有受精的鸡蛋挑出来。 最后发现这些鸡蛋似乎有一大半都是受精卵，可以孵一孵，杜长秋把这些鸡蛋小心地摆好，然后走进房间里放在炕尾的地方放好，回身蹲下烧了灶，才跟一直跟着他走来走去不明所以的兔丘解释，他这是在孵蛋。 这事情兔丘听起来十分难以想象，但是其实孵蛋本身就是用稳定的温度让小鸡持续发育最后能破壳而出，难度并不大，尤其是对于保持恒定温度来说，很多初次做的人都不太能控制好，这也是孵化之中小鸡会冷死夭折的最大原因。 但对于有检测器能明确查探出最适合孵化小鸡温度的杜长秋来说，这就是个非常简单的事情了，他放好之后带着剩下没有受精的鸡蛋走出去，这就是今天的蛋花汤了。 这个晚上的重头戏都不是这些，晚上检查完牲畜棚门上的木门闩完好，弯角羊也十分安静之后，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所有人在回屋子之前，不但要洗澡，还要记得，千万把脚洗干净，绝对不能把任何泥巴带进去！”杜长秋指着烧好的热水，手上拿着木瓢，对着所有雄性说。 一边说，他一边清洗自己的脚，两个大屋子门口都选用了河边的小石头铺地，门口的地方更是抬了大石回来当台阶，这会儿杜长秋就在进门的大石头上一瓢瓢水把自己冲干净，然后直到脚上没有一丝污垢，他才踩着大石头，上了木头的走廊。 杜长秋当然没急着进去，而是在门口监督所有雄性变成人形洗干净脚，才放大家从厨房的耳房位置进去，在木地板上烘干脚，才打开房门，鱼贯走了进去。 “好舒服！”金狮一走进去，忍不住就化为原型，直接在地垫上疯狂扭动摩擦，大狮子一变，走在后面的豹石跟着变成雪豹原型躺下。 等杜长秋烧完炕走进来，看到地上简直像是被扔了一地的毛绒大玩具，这些毛茸茸一个个地伸展身体，翻着肚皮的翻着肚皮，有脑袋塞别人屁股底下的，有压在别人身上的，还有睡成V字型的…… 简直是乱七八糟，形态万千。 不过也十分温暖，踩上去触感柔软，而且炕烧了一会儿，就开始散发出热量来，加上一整个屋子的毛茸茸，视觉和体感都开始回暖，杜长秋小心避开那些在孵的蛋，一个人爬到炕上躺下，寒冷的背部贴到发热的炕上，整个皮肤都被热的舒展开来，他发出舒服的低叹，总算是在秋意浓郁的夜晚，第一次伸展开了四肢。 因为太舒服，也因为最近白天一直很疲惫，杜长秋入睡的十分快，几乎是刚躺上炕就睡着了。 他不知道，大晚上，有只看不见的兽实在是太好奇他为什么和族人一起走到这小屋子里，也跟着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满地的野兽躺在地上，而炕上四肢敞开躺着杜长秋，冷白调的皮肤，本来在黑暗的室内不可见，但是在兽的眼前，黑暗里的一切都无所遁形，他清楚地看到杜长秋躺在白日做出的那些垫子上，长发散乱，睡得十分香甜。 看着看着，不知为何，就走到了他的面前，悬浮在发着热气的炕上，兽低头凑得很近——他其实目力很好很好，根本无需靠的这么近，哪怕是在对面的山上，只要他想，他依然能看清楚这屋子里睡着的人。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忍不住靠的那么近，仔仔细细地打量，怎么看都不腻味。 就像是喝了这个人今天给他上供的汤一样，只觉得十分鲜美，吃完之后，心情暖洋洋的，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兽不知不觉，就卧在杜长秋的身边，他不需要睡眠，只是闭着眼睛小憩。 “嘿嘿嘿……”杜长秋翻身，梦中抓住了一只非常非常软的大毛茸茸，他迷迷糊糊夹住毛茸茸，梦中骑在它背上策马崩腾，整个人嗨上云霄。 起床之后，杜长秋心情十分好，不光是做了个美梦，还因为在温暖的炕上睡了一整夜，虽然没有挤在毛茸茸之中的快乐，但是也没有毛茸茸一翻身，一拉开距离就直接冷醒的烦恼。 杜长秋对此十分满意，尤其是看到外面阳光已经出来，远处是森林和河流，看着十分原生态又自然，鸟鸣啾啾，打开窗户深吸一口气，满心都是治愈感。 在森林之中的屋子里醒来，确实和在模拟环境的社区里醒来不太一样，杜长秋在这一刻深深地明白了，为什么有钱的寡头们都愿意狂热地追逐“原生态”的各种家居概念。 他之前无论多么优秀，离住的上这种原生态的屋子还是十万八千里，没想到到了河谷部落，却能住个爽快。 “嗷！”杜长秋打开窗户的动静惊醒了还在翻肚皮睡觉的雄性们，地上的毛茸茸们一个个都慢慢地清醒过来，眨巴着眼睛睡眼惺忪了一会儿，然后懒洋洋地在地垫上蹭来蹭去，舍不得离开。 显然，毛茸茸们也感觉到了这屋子的好处，他们虽然十分强壮，但是也不是真的爱餐风饮露的傻子，和睡在泥巴地上相比，睡在这种特地做了防潮处理的干净木屋之中，躺在这精心编织好的地垫上入睡，没有泥土的腥气，也没有山洞常年不通风产生的各种奇怪味道，早上一睁开眼睛就是暖暖的太阳。 这样的环境，瞬间俘获了所有毛茸茸的心。 “是不是特别舒服？”他们走出去，雌性们刚好也起来了，他们脸上都带着笑容，易一看到伸懒腰的大老虎，就忍不住笑着问起来。 “舒服，我要建一个属于我们的屋子，等你肚子里的崽崽生下来，每个寒冷的夜晚都可以在炕上入睡。”大老虎轻轻一跃，从木屋的台阶上直接跃到地上，然后亲昵地蹭易，一边口吐人言。 有伴侣的都在黏黏糊糊，没有伴侣的则是正在努力表明心迹，大多都是在说干完秋给的活儿就准备修一个自己的房子。 杜长秋没加入他们的谈话，而是拿了一点盐在细细地洗刷自己的牙齿，漱口洗脸之后，雄性和雌性一起做早饭，烤肉加粥的搭配十分混搭，吃完饭，雄性们嗷嗷地叫着就出发去狩猎了，杜长秋则是带着一帮雌性们，开始解决因为放开手脚狩猎产生的附带麻烦——储存肉类。 没办法，兽人世界之中目前还是最原始的时代，根本没有被驯化的动物，连畜牧业都昨天晚上才开始，能找到弯角羊这种温顺一些的猎物都算是运气好。 更多的猎物还是性子非常烈，根本没办法驯养，只能打来吃掉。 弯角羊被养起来，剩下这些猎物就要今早把肉分割然后储存起来，免得浪费。 昨天猎到的肉不少，吃了两顿还剩下许多，一大早杜长秋把肉搬出来，雌性们把肉分割成十多斤一条的长条状，中间割开一个口子，一部分人则是在用做地垫挑拣剩下来的芦苇粗粗搓成粗绳，然后穿过这个口子把肉串起来放在竹筐里，再把这些处理好的肉搬在一边。 到时候处理好统一准备熏制。 族人们并不知道杜长秋要干什么，但是任何一个现代人在这里，一眼就能明白杜长秋的打算。 最简单最古老也最易做到的储存肉类的方法是什么？ 任何一个现代人都能斩钉截铁地回答出这个答案——熏腊肉和熏香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西瓜、竺惘不是二狗、云吃鱼三位小天使的地雷！ 谢谢给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掉节操君xd 20瓶；下次再也不改邮箱了 6瓶；阿德 1瓶； 特别谢谢各位正版小天使的支持，给你们笔芯！=3= 第32章 兽人世界32 腊肉香肠的熏制比较繁琐, 除此之外，在古时候做这些熏肉最大的难点只有一个——盐。 杜长秋看到的古地球资料里，人类曾在漫长的时间里没有任何系统性寻找和食用盐的记载, 而最早出现关于食盐的记载, 是《说文》里的记载："夙沙氏煮海为盐"。 这个时间是公元前两千多年, 可以追溯到黄帝时期, 更有在沿海一带发现的考古资料可以证实，在古华夏的仰昭时期, 也就是公元前五千年到公元前三千年，就已经有了煮盐的工具。 在漫长的时间演化之中，从最初的煮海为盐，其后发现池盐, 到战国末期则出现了井盐，人类在寻找盐这一调味料，经历了漫长的时间。 不但漫长, 而且煮盐还十分艰辛。 不过兽人却没有受过这种苦, 他们的基因里保留了很多兽性的本能, 而食用和寻找到盐显然也是兽性本能的一种, 于是在兽人们会选择居住的地方，基本上也伴随着盐的来源。 没错，河谷部落别看这个一穷二白的样子，他们却有自己的盐洞。 而更令人震撼于这帮家伙运气的, 是这个部落的盐洞, 居然还是直接裸露在外面的那种矿盐洞。 在外面还看不太出来，顺着和普通居住的洞穴一般的泥洞一路往里面钻，进去走一段路绕几个弯，中间山腹一下子空旷起来, 然后定睛一看，就可以看到，整个山洞里都是淡淡粉色的盐矿。 这种如矿石一般的盐十分漂亮，研磨成颗粒之后可以直接食用，而且事实上，矿盐也是所有的盐之中最为清洁的食用盐。 毕竟矿盐是大海在长期的蒸发后形成，再经过6亿年的地质挤压和地下高温，到最后形成而成，甚至还有资料显示矿盐有个别称，叫“盐的化石。”，可见它的珍贵程度。 而更值得妒忌的是，本来大多数矿盐虽然十分珍贵，但也需要大量人力辛苦开采，可河谷部落的兽人们却非常幸运，他们找到的这矿盐是十分罕见的、在地壳的运动——也就是地震之中——山峦断层，从而直接暴露在地表的山洞之中的盐矿洞。 寻找盐是兽人的本能之一，所以困扰人类很多年的盐，为此演化出各种盐政和税收的最重要的资源之一，在兽人世界，却根本没有什么压力。 这也是杜长秋敢对族长打包票保证能解决肉类储存问题的最大根源。 如果是在真正的历史记载之中的古时候，盐都十分珍惜的时代，杜长秋可不敢往熏肉方面去想。 这会儿到了盐洞，杜长秋拿起斧头轻松地敲掉大块的盐，放入竹筐之中，很快就放了大半框。 他挑了半担子盐出去。 那边雌性们还在处理昨天那堆肉山。 “秋，要我帮忙吗？”兔丘刚才听杜长秋说要熏肉，说是方便保存，肉不但不会坏，而且十分好吃。 虽然他不知道熏肉是什么，但是他对杜长秋有强烈的信心，这会儿看着杜长秋挑了盐出来，立刻蹦过去打算帮忙打下手。 “行，你把盐碾碎放在这铁桶里，我试试腌肉做香肠。”杜长秋也不推辞，立刻安排起来。 他也十分期待能早点做出腊肉和香肠，毕竟这熏肉杜长秋自己也没吃过，尤其是看到资料里显示，这熏肉味道十分鲜美，与任何东西搭配烹煮都十分鲜香。 再想想资料记载，自夏时开始，燧人氏发现火之后，就顺带发现了熏肉的美味，直到“大冰冻时期”之后，人类为了逃难被迫丢掉了食物的传承，在星际流浪之中渐渐全部变成靠营养液过活之前，熏肉都被人类很好地保存了下来…… 杜长秋就几乎可以立刻判断出，这熏肉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毕竟他的经验告诉他，只要是能被祖先们保存很多年的食物，就一定是非常好吃的食物。 熏肉这个东西是最简单的，一般是直接风干和腌制之后直接熏干两种，因为没吃过，杜长秋打算把两种都做了，这种做法十分简单，直接抹盐然后放在竹筐里盖上盖子放一边就好了。 等腌制两天，再拿出来风干和烟熏就可以。 香肠就没有这么简单了，首先是选用肠子——大肠肯定不行，所有的香肠都是用的动物小肠，不只是更干净，大小也比较适中。 香肠大多都是猪肉，腊肉也是如此，不过牛肉羊肉腊鸡腊鸭也很常见，腊肉选的肉要有肥有瘦为最佳。 兽人世界目前打来的猎物多种多样，很多连记载都没有，杜长秋尽量选择了肥瘦适中的肉，然后切肉，搅拌辛胡子，撒大量磨好的盐，然后找出他一早从滚滚那儿带回来的、定制好的漏斗形状的铁器，把那盆泡在水里的洗干净的小肠慢慢分开，然后套在漏斗的下面。 接下来就简单了，把肉从上面的大口里往下塞，接着把肉往肠子里挤，塞得紧紧的，用小针戳出气孔免得香肠炸开，然后用一小节细细的兽皮带子捆上，就算是完成了。 杜长秋操作的很慢，灌香肠这事情，在资料里显得十分简单，据说从古至今每个家族的当家妇人都会这个活儿，在有些地方，家家腊味都风味不同，都是每家每户的绝学，绝不外传的那种。 杜长秋本来想着，既然能传承到这种程度，基本每户都会做自己的熏香肠，那由此可见这活儿难度不大。 结果一上手才发现，光是把肠子套好不滑走，就已经废了好一会儿功夫，等好不容易一手抓紧了漏斗和小肠，另一只手开始往里塞肉的时候，才能发现这坐起来还是要几分力气。 这都算了，挤香肠还得控制力气，力气大一点，直接挤炸了，力气小一些，纹丝不动，加上还得用针扎肠衣放气，确实十分麻烦。 不过也就开始这一会儿，上手之后，速度就明显地快了起来，杜长秋研究好了，旁边的兔丘也基本能跟上了，两人一起教把腊肉抹匀放好之后才过来的雌性们，大家一起灌香肠，灌好一大截之后，就用鞣制柔软的兽皮切成的细皮带扎起来。 等到这堆香肠被捆好之后，就把这些腊肉和香肠全部都挂在牲畜棚旁边的棚子里，这是早就预留好的位置，上面的横木都按照杜长秋的要求全部都固定的很好，杜长秋带着大家把这些肉和香肠挂起来，然后从木质的人形梯上走下来，兔丘举着火把来了。 杜长秋马上接过来，把火把往架好的柴火堆上引燃，看到柴火烧了起来，接着马上搂起旁边早就收起来的绿色白榉木的树枝直接往火焰上盖上去，这些绿色的树叶密密麻麻地盖上去，很快把火闷熄了，一股浓艳升起来，直冲上面挂着的香肠和腊肉。 这就是熏肉的过程。 在这里挂着熏个小半个月，这些新鲜的肉和香肠就会颜色变得微微金黄，口感鲜美，而且保存得当的话，大半年都不会腐坏。 只是在熏制的过程之中，绝对不能断火，否则肉会生虫发臭。 不但香肠和熏肉是这么熏制，腊鸡腊鸭等食材都可以用盐腌制之后再开始熏。 这些肉看着十分多，挂上去其实也没多少，好在现在离隆冬还有十几天，以兽人们放开手脚这么捕猎下去，一天天地储存下来，必然会变成非常可观的样子。 接下来的十几天，除了豹石带着学会熏肉的兔丘一起去了一趟黑铁部落，把储存腌制食物的方法交给滚滚们，并多次强调“秋说这个东西特别好吃，冬天炖冬笋比你们吃过的任何食物都好吃！”，引得滚滚们据说陷入了狂热的熏肉狂潮之中，杜长秋和族人们没有做任何别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不断地重复着打猎、腌制熏肉、割稗子草……这一系列的储存之中。 一直持续了半个月，寒风已经让雌性能在外面活动的时间越来越短，杜长秋带着雌性们争分夺秒地翻地收获了整整一仓库的花生。 几乎是花生才稍微晾晒干，收入仓库。 前一天兽人们还非常开心地带着猎物满载而归，当天晚上，寒风突然疯狂地刮起来，天色阴沉，大家都在广场上待不下去了，全部瑟瑟发抖地草草洗干净手脚，飞快地躲进了屋子里。 夜晚，灶烧的旺旺的，火炕很快温暖了整个屋子，关紧的门窗让兽人们毫无所觉，雌性和幼崽们都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毫无所觉的兔丘睁开眼睛，发现外面明亮无比，他毫无准备地笑着说：“咦今天太阳怎么这么亮……啊啊啊啊啊！” 后面是猝不及防的惨叫。 “怎么这么冷？！” “风怎么这么大？！” …… 几乎是在兔丘惨叫的同时，雌性们都被这股冷风吹醒了，一个个迷迷糊糊打着抖站起来，个个都惊讶地看向外面。 兔丘没注意到他们，因为他目瞪口呆地看到，窗户外面一片洁白。 十月中旬，往日还是秋天的时候，一夜之间，外面整个天地银装素裹。 冬天如此猝不及防地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到冬天啦！ 谢谢陌默的地雷！ 谢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烧废鱼 10瓶；竺惘不是二狗 2瓶； 给你们笔芯！ . 对了！今天晚上上新文千字榜单，所以明天中午的更新挪到晚上12点，次日中午正常双更，接着就是持续双更五天，希望小天使们看的开心！ 爱你们！=3= 第33章 兽人世界33 “今年的冬天居然这么早！”雌性那边的动静, 尤其是兔丘的尖叫，让豹石从睡眠之中惊醒，他几乎瞬间就打开大门奔出去查看, 兽人们也被这动静闹醒了。 “把门关小一点, 别吹到这里了！”杜长秋知道他们会震惊, 毕竟十月飞霜, 这在兽人世界里从未出现过，往年这时候冷几天, 接着就是秋老虎，跟着一轮比夏天还热的时间过完，才到真正的冬天。 可以说，兽人们是毫无准备, 就这么迎来了冬天。 他们不知道，这居然还不算最冷的时候，毕竟现在雄性们变成原型还能这么直接出去, 但是过一两个月, 到了12月, 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 雄性出门都得先抖三抖。 他们震惊杜长秋早有预料，但是他不得不打断他们的震惊，主要是再吹这快孵出来的鸡蛋要被吹凉了！ 毛茸茸们震惊之中都奔了出去，杜长秋只能发着抖关上大门, 就这么短短一点路程, 杜长秋全身都冷透了。 他打开门走到隔壁的厨房，拿了几块柴塞到灶里面，看着噼啪作响的火光，火又燃起来, 杜长秋放了热水、骨头和去腥的烩叶进去慢慢熬煮准备做粥底，看着柴火烧的很好，他放下钉在灶口的贴片，防止热气从炕里面退出去，才打着抖进了房间。 外面的雄性们都在问雌性感觉如何，兔丘隔着窗户跟巴在窗台上毛茸茸的雪豹不好意思地说：“没事，屋里特别暖和，很舒服，就是我们现在好像不能出去……” “别出来了，外面很冷，和冬天一样，都结冰了！”毛茸茸的雪豹巴在窗户上严肃地说，“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给你带来。” “没什么，啊对了，秋怎么样？他不能变成原型，你们一定要帮我们照顾秋啊！”兔丘说到这里，想到了杜长秋，连忙叮嘱。 雌性们听到这里，都瞬间结束了跟自家伴侣/暧昧对象的对话，个个都一起叮嘱起来，雄性们一张张毛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导致回到大屋的时候看到杜长秋的时候，表情都十分微妙。 “秋，你在做什么？”族长虎牙抖抖爪子上的雪花，然后在门口的兽皮毛毯上擦干净爪子走入室内，看到杜长秋拿着一块白色的皮毛正在放在一块厚厚的木板上，正用铁锤捶打着。 “我在做衣服。”杜长秋没抬头，继续在木板上捶打，这块皮子是之前去黑铁族的时候打到的小碌碌兽的皮毛，当时因为滚滚们都有兽型用不上，就都给了他。 杜长秋本来早就打算做这件衣服，为此回部落的时候还特地带好了给族长说的样品钉——因为没有缝衣服的线，杜长秋打算另辟蹊径，直接用特制的双层大图钉把衣服钉死连接起来，正面是大头，反面是能卡住大头钉的木卡子。 这样既紧又不会冷到身体，还比较好替换。 只是回到部落就一直没得空，加上虽然降温但是活动开身体也顶得住，这事情就从晒米到建造房屋再到储存过冬的食物和草料，一拖再拖，拖到今天没衣服不能出门的时候，杜长秋这才终于开始做起来。 杜长秋做衣服的这种方法，其实也不算是特别另辟蹊径，古时候人类为了取暖，曾经想过无数办法——早在人类学会鞣制皮毛之前，人类都是直接用硬邦邦没处理过的干皮草披挂在身上，或是尝试草、木板、树叶等等千奇百怪的方法来御寒。 而在学会鞣制皮毛之后，在线还没出现的时候，人们会在皮毛上穿洞，然后用枯藤、草之类的东西把皮毛连起来，做成适合人类御寒的衣物。 而杜长秋这种方法，精细一点的话，就是类似后世的铜钉扣之类的感觉。 只是现在技术限定，杜长秋做的这固定的方式比较粗糙，并且固定好了之后无法拆开，穿脱比较麻烦。 但是好处就是非常简单易做，杜长秋忙活了一会儿，身上贴身的皮草马甲就穿上了，裤子复杂一点，杜长秋拆拆改改很多次，才算是做了个阔而长的大裤子，方便穿上去，腰上则是用兽皮袋子穿进去捆紧，就能固定好不掉下来，脚上也是同款的固定方法把裤脚扎上，这样风就不会漏出去。 穿个光膀子的衣服就这么出去当然不行，杜长秋又拿了最大块的皮草出来，开始叮叮哐哐地弄起来，这小碌碌兽的皮草都是他早就裁好的，这会儿用的也是最简单的办法来固定，一整天下来，总算是把外面这件做好了。 拿起这件大袄子披在外面，然后把钉好的皮带扣在外面的木头扣子上，杜长秋整个人瞬间就严丝合缝，完全被雪白的皮毛淹没，再也没有一丝空隙了。 “秋，你、你这个就是衣服？”这会儿已经是晚上，雌性们一整天没出门，雄性们冬天一般也不做事，有伴侣的都在忙着给伴侣当全自动恒温毛毯，没伴侣的忙着在给雌性找食物献殷勤，可现在雌性们有暖烘烘的屋子和炕之后，他们失去了冬天当毛毯的资格，顿时就觉得百无聊奈起来。 于是这帮毛茸茸一整天啥都没干，躺了一地，都好奇地瞪着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杜长秋做东西。 这会儿看到杜长秋整个人都被小碌碌兽的皮毛裹了起来，好奇心特别重的猫科哪里还按捺得住？金狮立刻走过来，摸了一把杜长秋身上柔软的皮毛，诧异地问。 不怪他不能确定，主要是他们也一直穿野兽的皮毛，但是从未见到这皮毛这么柔软，自然垂坠下来不算，还非常轻柔地贴着人，一摸就知道穿着有多舒服。 “对，这就是衣服的一种。”杜长秋在室内一穿就感觉到非常热，他试了一下，发现有几个地方可以再改改，但是这都忙了一天了，早上也就草草吃了点东西，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事，不着急于这一时。 他脱下衣服，对虎牙说：“族长，今天入冬了，我们换换口味，干脆今天吃香肠蒸饭吧？” 虽然不知道杜长秋在说什么，但是所有毛茸茸都露出了垂涎三尺的表情！ 要知道最近这一两个月一直在忙，杜长秋就一直没怎么研发新的菜色，竹笋早就吃完了，最近大家都沉迷吃火锅涮肉，主要是煮一锅底料就可以吃几天，还可以自己选择辣不辣，在忙碌的时候烫点肉配饭，简直是方便又好吃！ 不过虽然好吃，但是大家其实也一直看着挂在牲畜棚旁边那个屋子里的香肠腊肉。 尤其是在前不几天，杜长秋说第一批熏肉已经做好了，让大家把熏肉一批批地运回到屋子里，挂在屋檐下，还有一些放在出发的竹筐里面，但是又一直催促他们继续打猎，根本不做来吃。 大家早就在等秋告诉他们这东西怎么吃了！ “不会是做坏了秋不敢告诉我们吧？”当时还有人这么说，并且族长还叮嘱大家，如果做坏了秋要扔掉，大家一定要假装不知道的样子。 秋告诉大家建造房子已经很辛苦了，如果这个熏肉没做好，也不要太计较，大不了大家在冬天之前再多打点肉就好了。 也是因为族长私下的叮嘱，本来很兴奋的兽人们最近一直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全体就装作没见到这些腊肉香肠一样，一直都做出十分镇定的样子。 没想到就在他们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秋居然说要做来吃了！ 当场有几匹狼就开始疯狂摇起了尾巴。 杜长秋好不容易按捺住了想rua几把的心情，顶着毛茸茸们期待的眼神，他直接开了锅，倒水烧热水，等水开了舀水进铁盆里，放香肠加草木灰搓洗香肠外面的烟灰垢和油脂，洗了几盆水才洗干净了一盆香肠，搓洗干净之后，外面打铁缸里的水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接着洗竹米放水，再把洗干净的香肠放进锅里，盖上盖子一起闷。 兽人们当然也在帮忙，族长踹了熊耳他们几个耐寒的兽人出去打水回来，他则是出去把杜长秋教他们的方法告诉隔壁的雌性。 等熊耳他们打水回来，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勾人馋涎欲滴的香味。 经过辛胡子腌制的香肠鲜香之中带着辣味，闻着就让人口腔里分泌出唾液来，而且随着焖的时间越长，这股香味越是浓郁，等到杜长秋估摸着饭熟了掀开锅盖的时候，那一瞬间，满室都是浓郁的腊味的浓郁香气。 杜长秋自己也被震到了——他看到，在洁白晶莹的竹米饭上，铺了香肠的米饭被蒸出来的香肠油染成了带着红润的油光，一看就让人能明白，这些米饭肯定也带上了香肠的味道，杜长秋挑了一口进嘴，原本就软糯清香的竹米饭入口带着麻辣的腊味香气，入口熏肉的特殊香气瞬间侵占了整个口腔，稍微一咀嚼，油脂包裹着的米饭融在嘴里，吞下去，唇齿之间都是麻、辣、咸、鲜的味道，与熏制肉类特有的香气裹在一起，一口就能让人好吃的眼睛都眯起来。 杜长秋瞬间被治愈了，只这一小口，他就知道，这批腊味绝对是极品！ 另一边，隔了十几天距离的部落，男人们嘶吼着在和长长獠牙的野猪们搏斗，嘶吼喊叫的声音响彻天地。 一个夏天长成的野猪们扩大到了快三百头，长长的獠牙上滴着鲜血，让人瞬间能明白，这帮野兽已经彻底杀疯了眼睛。 雌性们尖叫和兽人们的痛吼声中，兽人们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部落，也放弃了部落里存下的红色的薯根，仓促之间，兽人们带着自己的雌性和幼崽左冲右撞，一群人逃离了发疯的野猪群，直直跑上了山巅。 他们在远处的山巅上眺望，等到野猪离开，他们立刻重返家园。 “我们必须离开……”长着两只圆圆的耳朵、毛色带着微微金色光泽的族长看了看家园里的一切，沉声说，“这已经是最近这段时间的第五次袭击了，我们无法绞杀这群野猪，没有食物，没有力量，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去寻找新的家园。” 他说完，身边瞬间传来了压抑的啜泣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小天使的营养液：风行烈 20瓶；花果茶x 14瓶；虞栗栗、红烧废鱼、安安静静小时光、納涼龜、susu 10瓶；男神赛巴斯蒂安、棠雪 1瓶； 笔芯！ 明天中午正常双更！ 第34章 兽人世界34 河谷部落里的人完全不知道远处发生的事情, 他们此刻正在一人捧着一个碗，痛快地吃着香肠蒸饭，咬一口香肠, 脆脆的肠衣瞬间破裂, 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与此同时香辣的荤油随着破裂的肠衣瞬间蹦出, 霸道的麻辣荤香瞬间侵占整个口腔，让人瞬间沉醉。 再加一大口米饭一起咀嚼, 碳水和脂肪结合，在这种寒冬凛冽的夜晚，大口扒饭，大口吃熏香肠, 简直是神仙都不换。 这一顿饭下来，发现建造这个屋子最大的问题了——雄性太能吃了，这可是找滚滚们特制的大铁锅, 这锅饭加肉怎么也是一百多斤的样子, 结果大家都只算尝了个味儿。 不过杜长秋也猜到了这一点饭本来就不够, 他原本也没指望着这点饭就能把这帮雄性喂饱, 分吃完这香肠拌饭，洗干净的香肠还剩一半，放竹米烧火再焖饭，杜长秋看着刚被激起馋虫的族人, 说：“来来来, 以后我们在屋里吃这个。” 这是杜长秋定制的铁器之一，很大的几个大铁板，洗干净架在铁炉子上开始烧火，割一块昨天降温之前打到的猎物的肥肉上去涂抹均匀, 擦干净开锅，看看没有异味并且油脂还散发出焦香，就把肉切了放上去，肥瘦相间的肉瞬间散发出香气，翻一个面，撒上磨细的的盐和辛胡子，放入嘴巴，焦香油润，麻辣咸香，吃了一块就胃口大开。 “好吃！秋，你真是太厉害了！”吃了一口，就有人发出惊叹声，显然对着烤肉的味道十分满意，这一下子有三个铁板，雄性们为了节省空间，都变成人形开始学着杜长秋烤肉，边烤边吃，外面雪花簌簌，屋里香气满满，烤肉的香味和暖烘烘的屋子，吃的只叫一个畅快。 雄性们在吃，雌性们也在烤肉。 早在拿到这个东西的时候，杜长秋就给兔丘大概说明了这东西怎么做，现在的兔丘大概是部落最会做食物的雌性。 杜长秋只跟他说了一次，兔丘就记得牢牢的，这会拿出铁板，兔丘学着杜长秋说的样子用肥油擦铁板，然后切了肉，直接开始烤起来。 “好吃！”本来以为香肠饭已经够好吃了，结果没想到这烤肉居然也十分好吃，和他们之前大块大块的比起来，风味完全不一样，一小块一小块，边烤边吃，不但简单有趣，而且滋味更加鲜美入味。 几个小崽子吃了一口没加辛胡子的烤肉，就嗷嗷地在旁边蹲着，眼睛亮闪闪地盯着铁板上，等着阿父的投喂。 “以前每年冬天都难受的不想动，没想到如今居然可以坐在屋里舒舒服服吃东西。”当场就有个年纪大点的雌性轻声感慨。 “是啊，今年虽然冬天来的早，但是却一点也不难过呢……”大家都忍不住附和起来，纷纷感慨。 深夜，河谷部落里的兽人吃饱喝足，雄性们被杜长秋逼着一个个检查完卫生，才能乖乖进入睡觉的大屋子。 雌性们却不需要监督，大家都学着杜长秋，用盐擦干净牙齿漱口，然后用热水擦干净身上，最后大家一起舒舒服服一起挤在炕上。 “阿父，不想睡觉，想玩！”小崽子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的样子，眼睛亮晶晶地跟阿父央求。 “睡觉！明天起床了再玩。”年纪大点的雌性一把抓住孩子，对不乐意的孩子念叨，“我看你们是玩疯了。” “让他们玩吧，长这么大，他们也是第一次在冬天还能玩，当然新鲜。多亏秋那么聪明，让大家建房子，往年要还在山洞里，只怕早就冷的不能动弹了。”一边的易就劝起来。 其实别说是小孩子，连他们吃了新鲜的香肠焖饭和烤肉，吃饱喝足后都有些兴奋，一时半会确实睡不着。 “对啊，幸亏秋告诉大家怎么建房子，还告诉大家怎么熏肉，现在我们有很多肉，还有温暖的大房子，要是跟往年一样，这会没有任何准备，现在还不知道咱们在过什么日子呢！”兔丘巴在窗户边，听着大家感慨，也跟着说。他是最喜欢这个屋子的人，尤其是这能敞亮透光的大窗户，兔丘真是看一万遍都看不腻，这不，这会儿又兴致勃勃地在那儿看着呢。 兔丘的话倒是让单纯的兽人们瞬间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狐九正在清理自己的尾巴，听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惊恐地说：“对啊！幸好今年秋让我们修房子还熏了好多腊肉，不然今年提前一个多月入冬，还这么冷，要是和往年一样，我们肯定难受死了！” 大家纷纷才发现，今年误打误撞，真是太走运了。 “秋一定是太聪明，所以兽神才夺走了他的兽型。”年纪大点的雌性笃定地说，“所以我们以后一定要更加尊敬秋。” 因为秋用兽型换取了智慧，帮助部落过得更好。 就这么，在杜长秋本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雌性们都内心默默对他充满了感激和尊敬。 “下雪了！”雌性那边讨论着往年的冬天，感慨现在的幸福，兽人这边更加五大三粗，他们吃饱喝足，这会儿甩着尾巴，看着外面的雪，听到了簌簌雪落的声音。 往年这个声音其实让兽人们并不十分喜欢，因为正在下雪的时候，气温都非常低，有伴侣的还好，可以卷着伴侣睡觉。 但是没有伴侣的兽人，到了这种时候，除了特别抗寒的兽人，其他都不太适宜长时间外出，白天黑夜都得挤在山洞，一群单身汉一天到晚挤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看着彼此的蠢脸看久了，有时候一个眼神不合就会直接打一架。 就百无聊赖到了如此地步。 而有伴侣的虽然粘着伴侣很开心，却也非常担心对方生病——以前没对比也没如此明确地感觉到，当无需担心对方生病，看到喜欢的人呆在舒适的房间里时……原来如此满足。 “明年春天我就要建一个新房子，然后邀请狐九九和我一起住！”看着外面的大雪，毛色发金的大狮子认真地说。 “我也要！”旁边有年轻的雄性也铿锵有力地说。 “小鸡要孵出来了！”杜长秋对这些年轻雄性的建房子求偶计划毫无兴趣，他刚才吃完饭擦完身体就准备睡觉，临睡前例行公事地查看面前孵着的蛋，结果一看才看到，居然有个鸡蛋壳被啄开了一半！ 他惊喜地喊出声，让大家一起看，这些雄性顿时都兴奋了，凑过来，一堆毛绒绒的猛兽围观小鸡出壳。 圆圆的蛋壳顶部里面传出敲击的声音，嫩黄的喙一口口啄穿蛋壳，然后越来越大，到最后毛绒绒的小鸡挣扎着从蛋壳里钻出来，全身都毛绒绒的，鲜嫩明媚的黄色小鸡抬头看一眼杜长秋，然后“啾啾啾”叫着，奔到杜长秋面前，轻轻地啄在杜长秋的手指上。 一点也不疼，痒痒的，看的人心都化了。 怎么会有这么柔软又小巧可爱的小生命啊！ 杜长秋抱着那只小鸡，轻轻地抚摸它，对身边凑过来好奇的族人轻声说：“它们是不是很可爱？” 一群毛绒绒看着拳头大小的小鸡仔，因为太小，为了看清楚这小鸡仔，这群毛绒绒差点把自己看成了斗鸡眼。 兽在一边，也混迹在其中，身边的雄性对他毫无察觉，只是其他雄性都在认真地看那只小鸡，只有兽看着眼前这个人。 看着杜长秋带着温柔的笑容看着小鸡仔，毛绒绒的姜黄色小鸡仔和黑发的男人，好一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柔情图。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平日看着都风轻云淡的这人，在如此温柔地看着初生的小生命时，真是让人觉得心中都柔软下来。 兽看着这温柔的笑，被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然后兽就听到了，杜长秋接下来的话。 “要好好喂它们，长大了我们就可以天天吃鸡蛋、炖鸡汤了。”杜长秋笑眯眯地抚摸着一无所知的小鸡，温柔地说。 …… 杜长秋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发言震撼了自己养了几个月的毛绒绒，他看着这批小鸡被孵出来，马上带着这几只最先出壳的小鸡去了隔壁。 隔壁是厨房，这地方为了方便大家用餐，都是做了地板的，这里虽然没有炕，但是因为有灶台加上房子比较严实的关系，温度一点也不低。 这里为了迎接小鸡的出生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初生的小鸡长的都是胎毛，加上太幼小，并不怎么抗冻，必须等到换毛才可以弄到兽棚里准备好的地方养着，那时候才不会被冻死。 这段尴尬的过渡期，杜长秋早就准备好了，厨房角落的地方隔了一个大的木头箱子，里面铺满了干草。 当然，除了干草之外，还有一些捻的稀碎的竹米，再加一小木碗清水。 杜长秋把小鸡仔们一个个放进去，小鸡仔也不知道害怕，左转右转，很快发现了竹米和干草，立刻开始啄食起来。 这就安顿好了。 不远处，一群兽人躲在临时的山洞中，族长对族人说：“大家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要到河谷部落了。” “可是今年冬天来的这么突然，他们可能也没办法救济我们，我们不能这样突然上门去逼迫他们……”一个年轻的雄性抓了抓自己的耳朵，一脸的愁眉苦脸。 他说的是对的，兽人都是骄傲的，没有兽人想成为他人的负担，尤其是在对方明显不能负荷的情况下。 族中的人脸色顿时更加灰败了，大家都知道，今年这个情况，每个部落一定都很辛苦，他们过去求助，只会让别人为难。 “没关系，至少在河谷部落能休息一晚，我们还可以继续往南方走。”族长轻声说。 不这么走下去又有什么办法呢？ 哪怕知道，也许在风雪之中继续走下去，整个部落的人都会冻死饿死，但是留在原地，就连万分之一的生机都没有啊！ 雪簌簌地下，山洞之中，抱着幼崽的雌性默默地抱着自己的孩子轻吻一下，眼里都是绝望的泪光。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薇羽 小天使的地雷！ 给你笔芯！ 第35章 兽人世界35 和在路上的他族部落兽人脑补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河谷部落现在一点都没有惊慌失措忙着应对冬天，也没有冷的不敢外出，事实上, 兽人们此刻都在冰天雪地里面, 好奇地看着一个全身都被白色毛皮裹起来, 头上还戴着同色毛帽的人。 这个人就是杜长秋。 做了三天, 好歹是把小碌碌兽的兽皮加工完毕，这会儿第三次尝试从屋子里走出来, 发现衣服终于贴身了，而且因为袖子和手脚都扎的十分紧，并不会漏风，所以就算走动也十分暖和, 杜长秋顿时放心了。 做衣服只花了他一天的时间，但是修改却花了两三天，主要是做衣服比杜长秋原本想象的难度大很多, 他完全没想到在资料上看着十分简单, 在古时基本是每个妇人都必备的技能, 实际上坐起来却这么复杂。 杜长秋绝对不算动手能力差的人, 事实上因为多年在实验室工作的关系，他的手非常稳且非常敏锐，但是大概做衣服这事儿还是要一些天赋，杜长秋忙活了四天, 就只忙活出来身上这身衣服, 好看是不用想了，但好在非常好用，穿上之后寒风怎么吹都吹不透，总算不用再憋屈在屋里了。 对杜长秋来说, 这就够了，衣服嘛，最重要的就是防寒保暖这种实用性功能！ 他可不想一个冬天都躲在屋子里，虽然说屋子里暖和，但是呆久了也憋闷，此时走出来，闻到山谷之中的风雪气息，杜长秋憋了好几天的胸口闷气总算舒了出来，在雪地里走动跳跃一番，马上往雌性的屋子那儿走去。 “秋，你身上穿的是之前你说的那个衣服吗？！”杜长秋穿着那套衣服一出来，正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晒太阳聊天的雌性们顿时都激动起来，而兔丘则是第一个发现这一切的人。 大雪天山谷之中的风景十分美，但是看久了也就腻味了，何况雪地对日光的反射率非常高，看久了会得雪盲症，眼睛会红肿、流泪甚至睁不开眼睛，还会视物模糊，十分危险。 兽人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雪盲症，但是曾经也吃过苦头，所以虽然在房间里憋闷，但是除了兔丘之外，其他人并不会长期巴在窗边看外面的景色。 事实上在杜长秋出现之前，易正要喊兔丘别再对着外面看，有时间不如做些芦苇编。 还没开口就听到兔丘兴奋地喊：“你们快看，秋出来了！” “什么？！”易顿时震惊了，下了炕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窗边，透过窗户一看，外面穿着一身白色皮毛、黑色长发披散着的男人，不是秋又是谁！ 就算是透明度不怎么好的羊角窗，易依然看的清清楚楚，秋穿着一身小碌碌兽的皮毛，不知道怎么做到的，那皮毛就像是长在秋的身上一样，就像是…… “秋好像站着化型了一样！”兔丘在旁边一口说出了众人的想法，没错，秋这个样子，就好像没化型，但是却有了皮毛一样！ “跑动都不会掉下来，还裹住了全身，只露出脸，秋到底怎么做到的？！”易摸着大肚子，惊讶地看着外面杜长秋跑动，忍不住好奇地说。 易的疑惑也是大家的疑惑，对此兔丘和小崽子们倒是知道的详细一些。 “秋叔叔说，动物的皮毛经过硝制之后会变得很柔软，而且穿很多年都不会烂，我们的太容易坏是因为我们不懂怎么好好硝制皮毛！”旁边一只小小的狼崽子正好在这边，忍不住就开口炫耀起来。 小崽子们就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说起杜长秋之前硝制皮子的事情，兔丘再补上几句杜长秋之前说的那些关于做衣服的事情，顿时听得雌性们都热血沸腾起来。 要知道杜长秋没有兽型，每年的冬天可都是和他们一样，只能躲在山洞里烤火度过，而现在有了那个衣服之后，冬天他们就不用一直憋在房子里编草编了！ 虽然说用秋教导的方法编草编，做了遮住光线的草帘和床垫之类的东西之后，感觉住的越来越舒服，呆在房子里已经比在山洞也舒服了百倍不止，但是如果能出去走动一下，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也难怪所有的雌性什么都不干了，一个个都学兔丘巴在窗户上看着杜长秋，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兔丘在问，其他雌性也都眼睛发亮地看着杜长秋。 “对，是衣服，上次我让你们弄得那些白榉木果实硝制之后的皮子。”杜长秋走到廊下，解开了自己脚上皮靴的皮带，拒绝了兔丘递过来洗脚的热水，笑着说，“我是来教大家怎么硝皮子以及怎么做衣服鞋子的，我不用洗脚，穿上靴子就不会踩到地上，不用洗。” 最后一句是对让他洗脚的兔丘说的。 这是雌性们养成的好习惯，毕竟屋子弄得这么舒服，连厨房都铺好了粗一些的芦苇草编地垫，来来去去肯定要维护好，自然每次从外面进来要擦洗干净。 雄性们对这个规定十分不满，但是雌性却十分喜欢这个规定，他们对家居环境更为敏锐，对舒适美好的事物有更强烈的追求，简而言之，和每天都怕麻烦、想耍赖不擦jio的毛茸茸们完全不一样！ 此刻看到杜长秋脱鞋子，和雄性一大早看到杜长秋脱鞋子一脸的“这是在干啥好麻烦”不一样，雌性瞬间就懂了这鞋子多好！ “我先说好，我也不知道硝皮子会不会成功，所以咱们第一批皮子不够，要怎么分配，你们要先想好。”杜长秋进门就跟兴奋的雌性们先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时间太少了，杜长秋每天拿好吃的连哄带骗，基本没浪费什么时间，也就堪堪做好了过冬的房子加上储存好粮食。 什么衣服鞋子家具新技术的研发……开始想的很好，但是时间完全不够，就这点皮子，那还是百忙之中顺带做出来的。 都是试验品，因为开始弄不太会确定分量，就做了三批，这都是常年蹲实验室的人习惯操作，结果有一批最浓的直接硝坏了，放的适中的那个皮子软硬刚好，白榉木果实放的最少的那批就是最硬的，硬的那批不愁解决了，全部都拿针和韧性强的兽皮带子穿着大头针，直接固定在做好的草鞋底上。 芦苇草最细软的那一层，古时候穷人会和芦花一起收集起来，塞在衣服里面，充作冬天保暖的衣服，或是做被子和枕头，简而言之，在棉花出现之前，这芦花和细软的芦苇叶蔓，就是穷人的棉花。 但是说是当做棉花使用，可芦花轻薄，并不怎么防风防寒，所以真这么做，也不过是穷困潦倒，实在是无路可走罢了。 不过防寒一般，但是芦苇细软的枝蔓碾起来编织出来的垫子十分柔软舒适，用来做最里面两层鞋垫子一点也没问题，外面再加基层粗糙的硬芦苇编的底，上面缝了偏硬的皮毛，再上面则是把皮子剪成能包裹住脚的鞋面形状。 杜长秋选择的是最简单的制作方式，直接剪裁出鞋面需要的整块皮子，然后把自己的脚放上去，按照大小缝合固定好，再在脚腕的地方缝上长到小腿的皮毛，两边打孔，穿的时候脚塞进去整个都会陷入皮毛里，再把皮带穿进去固定好，一双能严密防风、软硬适中的皮毛鞋子就做好了。 不得不说，这鞋子可能在后世的人看起来简直是无比粗糙，但是在河谷部落所有的人看起来，这一身洁白的皮毛加毛靴，再加上一个大帽子，整个人只露出一张脸来，真是怎么看都怎么稀罕。 看到杜长秋这么穿着，谁不眼馋呢？ 大家眼巴巴地看着，都看着很想要的样子，不过皮子肯定不够，易就开口了，他开口就说：“所有的皮子，先给没成年的小雌性们做一身衣服，再给年纪大一点的雌性做一套。” “如果有剩的，再给怀孕的雌性们做一套吧。”大家都很想要，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对易的决定提出异议，显然，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觉得易的安排没错，不过还是有雌性开口，易怀着孩子，特地没提给怀孕的雌性优待，而雌性就立刻补上了。 这么一安排，这批皮子也就没多少了。 “好，那就这么办。”杜长秋最喜欢的就是部落这一点，大家都心思单纯，没那么多计较，这也是他把分配丢给他们的原因，因为杜长秋大概都知道，他们不会抢，反而会自发地先照顾弱小的人。 “放心，硝制好的皮子就这么多，牲畜棚旁边还屯着好多干皮子，大家最近在房间里有空的话，就和我一起把这些皮子都硝了，估摸着一两个月大家也都能穿上衣服了。”杜长秋看他们安排好了，就这么说。 大家闻言顿时一喜，纷纷干劲十足地跟着杜长秋开始学习起来。 一个下午下来，杜长秋就发现了，这做衣服可能真的是要看天赋，他折腾了三四天才弄出一套能穿不掉的衣服，到了雌性们的手上，同样的流程下来，小雌性们的衣服细密整洁，做的鞋子也十分贴合脚型，换好衣服鞋子之后，小雌性们看着毛茸茸的，和身边还不能化为人形的兄弟站在一起，简直就仿佛双胞胎一样，灵动可爱。 杜长秋开了个头，教会了徒弟，徒弟们都纷纷飞快地开始探索自己的道路，连鞣制皮子都似乎比他更耐心，分了七八个分量，在他的基础上再次细分鞣制皮革的方法，勇敢地探索最舒适柔软的配比。 部落里则是充满了小崽子们欢快打闹的笑声，和往年不一样，这回里面很多都是小雌性们开心的笑声。 有了孩子的笑声，冬天的部落似乎都没那么寂寞了，给怀孕的雌性们做的衣服，都被慷慨地贡献出来，让大家轮流穿出来可以出屋子透气。 下午风雪再起，偷偷躺在门廊下看杜长秋忙活教导大家揉皮子的兽突然抬起头，看到了西面的山上。 那对面，肉眼还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大群陌生的气息正在赶来，他们很弱、很痛苦、又很惶恐。 兽警惕地蹲坐起来，眯起眼睛。 而风雪之中，一直咬牙赶路的金绒族终于赶到了河谷部落，只是他们一走到山巅，俯视下去，却发现河谷部落早已经换了崭新的模样——原本干干净净的山谷里，此刻伫立着大大小小奇怪的雪包。 有小小的，也有长长的。 他们不知道那是粮仓和住屋，但是却能看到，在风雪之中，那小小的明黄色温暖光芒从长方形的雪屋之内透出来。 像是……像是太阳一样！ “河谷部落到了！”金绒族长一声大吼，原本都走不动的族人们瞬间像是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一样，再次加快了速度。 杜长秋正带着大家关紧门窗，这天气，就算是兽人呆在室外也顶不住了。 就在大家刚关紧门窗全部进屋的时候，突然在风雪呼号之中，传来一声猿猴的长吼之声，杜长秋还没反应过来，突然看到躺在屋子里睡觉的族长虎牙突然竖起耳朵，一个翻身，大老虎猛地竖直了耳朵，然后发出虎啸！ 杜长秋还没回过神来，突然，屋子里的雄性们一起应和地发出嚎叫，然后门口的熊拔掉门闩，猛地一路闯入风雪之中！ 杜长秋还以为他们到底是怎么了，结果没过多久，他看到兽人们背着拖着一群伤痕累累的兽人来。 雄性毛发杂乱斑驳，很多看上去都十分瘦弱，而雌性伤口没那么多，但大多情况都非常糟，不但瘦削、浑身都是泥巴，头发打结，而且大多都光着脚，身上冻得乌青。 杜长秋看到他们，脑子里的记忆瞬间被激活，他想起来了，这是金绒部落的兽人，金绒部落和他们隔得并不远，往年打猎的时候会遇到，而且两族也有人互相通婚，此时雌性的屋子里还有两个金绒族的雌性。 “快进来！”杜长秋明白是友非敌，看到他们的惨状，还有几个雌性还抱着幼崽，连忙招呼他们往屋子里进。 两边的屋子一起起锅烧水，这些人很多都冻伤了，需要急救！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小可爱问一个世界多长，兽人世界总共48章。 每个世界会有一定的偏差，但是除了最后一个世界，差不多应该都是五十章左右，偏差值十章左右吧。 感谢各位正版小天使的支持！希望你们看的开心！笔芯！ 第36章 兽人世界36 所有人都进了大屋里面, 一下子就拥挤起来，这些人粗粗一看加起来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六十人，雌性和雄性都是五五之数, 幼崽只有四个, 都是小雄性。 一个族中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兽人, 不可能全是青壮, 更不可能才这么几个幼崽，剩下那些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外面的大风雪，无需猜测就能知道。 所有人都看着杜长秋，包括族长虎牙都看着他，杜长秋则是走到抱着孩子的雌性面前, 伸手对那冻得瑟瑟发抖的雌性说：“能让我看看他吗？” 这个雌性眼睛是璀璨的金色，此刻因为风雪和哭泣太久，他整个人状态非常糟糕, 不过好在他还有反应能力, 杜长秋一伸手, 他看到族长点点头, 就含着泪顺从地放开，让杜长秋接过他怀里的幼崽。 杜长秋入手一接过来，发现这只小小的金丝猴幼崽入手冰凉，仔细一看, 这幼崽昏昏沉沉, 眼睛都睁不开了。 失温太厉害了，杜长秋心里一沉，立刻对兽人们说：“火烧到最大，快把木桶和盆子都拿来！” 兽人们反应很快, 马上各自行动，尤其是几个幼崽根本等不得，屋子里的温度对成年人来说，已经足够他们熬一会儿咬牙慢慢回温，但是幼崽失温太厉害了，必须立刻想办法。 大火烧的很猛，因为天气冷下来，一整天都要烧着炕，所以为了保护灶上的铁锅，也是为了日常方便，一般在不做饭的时候，锅里基本都烧着水。 这些水本来是给大家日常洗脸擦脚用，这会儿刚刚好，等木桶一到，刚好就舀出来，再兑一点冷水，调到和正常体温差不多，然后把幼崽放进去，整个小小的身体都浸入这种温热的水里面。 这是冻伤失温最有效且最快的回温方法，杜长秋看到记载里说，在一段时间之内，曾流传一种说法，说是太快回温反而会烫伤或是产生其他问题，正确的回温应该是用雪揉搓全身。 但这个说法才是错误的。 冻伤失温的时候，绝对不要揉搓，因为本身在冻伤的情况下细胞脱水，血管壁受损，在揉搓之下会加重创伤程度，甚至可能造成血浆渗出，而寒冷的雪会延缓揉搓部位的回温，导致肿胀，更严重甚至会引发血栓甚至致残。 最安全有效的回温方法其实一直是视情况而定，大部分情况下，如果是全身冻伤，体温程度的温水永远是最快最有效且安全的方法之一，而局部冻伤，也可以选择浸泡在跟体温差不多的水之中缓慢解冻，然后再擦干净涂药。 金绒部落所有人都有大大小小的冻伤，四个幼崽则是最严重的，杜长秋调好水把幼崽放在温水里浸泡，一边轻轻地固定他的位置，按压他的胸口，周围的兽人们都不肯走，只眼巴巴地看着杜长秋的动作。 杜长秋手里的小崽子还是没什么明显的呼吸，他按压了一会儿，然后又对着小崽子嘴里吹气。 重复了无数次，杜长秋已经快放弃了。 虽然人说人定胜天，但是人活着，其实是一次次认知到，有时候，我们只能放手，承认和接纳自己并不那么强大，有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的现实。 可杜长秋真的不甘心。 他看着手里愈发冰凉的小崽子，小臂长那么点，全身金色的绒毛在灯光下泛出点点细密柔软的金芒，看着漂亮的不可思议。 可以想象到这身皮毛的小主人活着，抓耳挠腮地挠动这身细密的皮毛时，得是多么流光闪耀，可爱顽皮。 “我的孩儿……”那雌性看杜长秋停下来的动作，金色的眼睛里瞬间涌出了泪水，显然，他明白了，他的孩子救不下来了。 杜长秋低着头，纵然他理性知道这事情是正常的，他不可以被影响到，得马上振作起来，起码让活着的人好受一点，这些人都满身是伤，需要照料。 可是人之所以为人，大概就是总有这样的时刻，理智明确地知到何为最优解，可是却还是在这一瞬间，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不甘和难受。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幼小的生命在自己的手上离开，那种痛楚几乎无需描述，足以让任何正常的成年人心生出强烈的不忍来。 杜长秋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他没有看到，因为担心而跟进来的兽看着他的表情，感受到他低落的精神波动，再看看他怀里生命之火已经快溃散的小崽子，兽想了想，走过去，用蹄子轻轻点了一下这个小崽子，将那一点微弱的火星瞬间点燃，让下一秒就要溃散的灵魂波频瞬间稳固。 这种事情，兽没有记忆，却十分熟练，就仿佛他的本能一般。 与此同时，杜长秋一咬舌尖，让自己从那几秒的软弱之中站起来，他刚要说话，安慰一下快崩溃的雌性，突然感觉到手中小崽子微微动了一下。 刚才做好的一切心理建设全部消失，杜长秋诧异地低头一看，刚才已经没有进气的小金丝猴微微地动弹了一下，然后发出细细的、小猫儿一般的微弱哭声。 “啊！他活过来了，我的孩子活过来了！”那位雌性冲过来，眼里都是狂喜，他不敢从杜长秋的怀里抢夺，只是小心地巴在旁边，看自己哭着在温水里开始晃动的孩子。 杜长秋瞬间涌起狂喜，一个快离开的小生命再次回到人间，简直像是一次对所有人的救赎。 杜长秋克制住自己的激动，检查了一下，发现孩子确实已经恢复正常，连忙把孩子从水里抱出来，然后用屋子里刚鞣制好的软皮子小心地擦干，才把他裹好递回给这个雌性，失而复得让这个雌性瞬间落泪，抱着自己的孩子泪如雨下。 而看到杜长秋这一系列动作，河谷部落的人也大概了解到如何帮助金绒部落的人，很快就开始烧热水，调整水温，然后再给冻伤严重的部位开始浸泡，等差不多这边全部处理好，大家脸色都有了疲态的时候，那边收到消息的雌性也熬好了肉粥，全部送了过来。 “你们先多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晚上开始可能会觉得身上冻疮的地方越来越痒，但是尽量不要抓挠，这样会好的快些。”大家初步都处理好，伤口该弄干净的也弄干净了，更多的是程度不一的冻伤。 兽人身体强悍，换成普通人在风雪夜之中，裹着一点兽皮走动，估计根本走不到这里来，他们竟然只是冻伤，只是小崽子差点出事，已经是十分强悍的证明。 杜长秋对这些成年兽人还是比较放心，比起这个，他更担心其他问题——金绒部落到来，肯定不可能如他们一样，把雌性和雄性分开。 因为彼此虽然认识，兽人虽然更像人一些，但是天性之中，还是有比较兽性的部分。 如果是对于自己族中熟悉的、一起长大的族人，可以出现强大的雄性们挤在一起睡的事情，因为在兽人看起来，这些都是家人和兄弟，可以与自己共享一个地盘。 但是对于金绒部落这种，虽然交好，也是朋友，可到底不是家人兄弟，彼此之间的气息还比较陌生，这样骤然让他们居住在一个房子里面，他们的本能会让他们没办法休息，不管是金绒部落还是河谷部落的雄性估计都得熬成熊猫眼。 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是金绒部落的雌性现在都在受伤虚弱状态，这个时候他们为了自保，攻击性会更强，如果要把雌性和他们分开安置，杜长秋觉得这并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毕竟危机的时候，谁都想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但是如果金绒部落的雌性在这里，这些单身雄性就不太好住在这里了，在他们部落的雄性虚弱的时候，这会成为一种强烈的示威。 “等等，我去问问易，看看这个事情怎么解决。”这个事情杜长秋显然无法解决，所以他在金绒部落的人吃饭的时候，就把虎牙拉到一边，跟他说了这个事情。 虎牙立刻意识到了，目前这个情况确实比较有问题。 不说秋考虑的这些问题，就屋子塞不下这么多人，就决定势必是要把这屋子分出去一拨人去隔壁的，这时候考虑啥都不像话，还是得看隔壁的雌性怎么想。 杜长秋已经猜到隔壁的回答了，果然，虎牙才过去一会儿，隔壁雌性们的决定就跟着来了。 “阿金族长，你们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就在咱们这儿住下，好好休息！”收拾自己贴身的东西去隔壁之前，族中所有未婚雄性对金绒部落好感涨到了最顶点，他们用一种热情高亢到了诡异的语调轮番叮嘱金绒族长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吃好喝好，好好养伤。 必须要留下他们啊！ 因为金绒部落的人流落过来，让雌性决定接他们过去住了！ 未婚的雌性和未婚的雄性居然有机会在没结成伴侣之前就住在一起，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河谷部落所有记忆之中都没出现过的天大福利啊！ 毛茸茸们一个个兴奋到了极点，唯有杜长秋在住过去的那个晚上就下定决心，开春了他一定要修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不为别的，主要是这帮毛茸茸真的太没有节操了，为了争夺睡在炕边，以便让雌性们第二天起来可以踩在自己身上当毛垫子的福利，他们居然打了一架！ 杜长秋看着因为打斗而在空中飞舞的绒毛，整个人都十分无语。 毛茸茸们非常放松快乐，抢到了炕边睡的未婚雄性更是疯狂摆动自己的尾巴，各种对雌性讨好。 杜长秋无语地躺在角落，大脑习惯性地开始盘点起最实际的问题。 他在考虑金绒部落来了之后，对部落有什么影响。 盘算来去，其他影响不大，但是冬季动过的物资就更加危险了，毕竟猛地多了六十几口人，吃喝都不是小数目。 冬天刚开始，这帮憨憨都沉浸在有饭吃还有衣服穿，能出门玩雪的快乐之中，压根不知道，这场雪会从十月中直到三月底，大地才会解冻。 哪怕有竹米、熏肉、香肠、花生甚至牲畜棚里的那些弯角羊，加起来依然也远远不够这么多人吃到那个时候。 他们那么快乐，跟自己喜欢的人示好，屋子里都是暖意融融，与窗外的风雪比起来，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 作为一个常年用脑的研究人员，每当这种时候，杜长秋就有些羡慕兽人。 强大、自由，无忧无虑，一个个脑子不装事儿！ “哎，真羡慕……”杜长秋没说出口，只是在心里这么感慨着，刚巧兽在这个时候，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因为杜长秋此刻以为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己，罕有地完全不设防，于是被兽捕捉到了这一点转瞬即逝的情绪。 兽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满身毛茸茸的兽人们。 他觉得，这个人又在羡慕别人有强大的兽认领了，那种羡慕和渴望，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一瞬间，鬼使神差一般，兽忍不住上前，想安慰安慰这个人。 杜长秋感觉到了那熟悉的、一直不肯露面的柔软的长毛，他反应飞快，瞬间反手抱住了虚空，入手是柔软到让人叹息的手感，杜长秋心神荡漾，既然被他抓住了，今晚就你陪/睡了！ 喂了那么久，该收利息了！ 杜长秋不放手，抱着这大毛茸茸得寸进尺地蹭了蹭，然后找了个舒适的动作，把自己全身都陷入了这柔软的毛皮里面。 啊，真爽！ 这触感，比豹石的毛还舒服！ 得想个办法把这个大毛茸茸拐到手，杜长秋眯着眼睛，打着呵欠，早忘记了那些盘算，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23 00:44:59~2021-03-23 23:2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薇羽、竺惘不是二狗、盘子禾、水西、雪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萤 60瓶；书呆 15瓶；竺惘不是二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兽人世界37 大概是因为救人时精神太紧张, 也可能是毛茸茸的毛太舒服太治愈，总之杜长秋抱住了毛茸茸之后，以自己都没想到的速度飞快地睡着了。 一觉醒过来, 首先是感觉自己身上很重, 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的身上横着个毛茸茸的小狼崽子屁股。 这小狼崽子是部落里的幼崽之一, 说是小孩儿, 但是因为兽人的体格十分大，这小崽子已经百来斤大小, 因为营养太好，最近个头窜的厉害，这么大一个毛茸茸的狼屁股怼胸口，杜长秋难怪做梦梦到自己胸口压着大石头。 他挣扎着起来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狼崽子推倒在地上, 然后站了起来，昨天那隐身的毛茸茸此时不知道去哪儿了，显然没有陪/睡一整夜。 杜长秋也不气馁, 反正都给他睡过一次了, 有一就有二, 不愁拐不到那毛茸茸。 他倒是更关注外面的情况, 因为按照秋的记忆，这场寒冬其实分两次降温，第一次就是十月中旬那一次下雪，这时候还是正常的冬日, 温度还不算低到离谱, 第二次就是一个月之后，也就是昨夜那一场大风雪。 这场风雪会持续三天三夜，等到风雪停止的时候，整个大地都会冻住, 外面的温度会降到整个兽人有记忆以来最低的程度，连兽人化为原型都不可以在这种温度之中长时间外出。 不得不说，金绒部落也算是有点运气，如果他们迟一点到达河谷部落，只怕别说是幼崽保不住，全部落的成年兽人可能都有生命危险。 “什么时候了？外面还是风雪，看不到太阳。”杜长秋醒过来，其他的兽人也慢慢跟随生物钟醒过来了，大家都发现了一件事情——窗户外黑沉沉的，让人错觉还是在半夜。 “还在刮大风雪，”杜长秋开口，对大家说，“这个天气不适合外出，大家把油灯点起来，就呆在屋子里吧。” 以前纬度高的北方有个说法，说是猫冬，对应的就是这种极端恶劣气候，滴水成冰的地方，任何生命都不适合长时间呆在室外。 不用杜长秋说，兽人们也习惯了冬天不出门，何况今年可不是住山洞，屋子里烧着炕暖烘烘的，大家不用冻得缩着身子，还能在屋子里走动，比往年还舒服无数倍，听着外面的寒风呼啸，大家神态十分轻松，唯有小崽子抱怨了几句不可以出门玩雪。 雌性们起床往灶里加了柴火，然后引燃了一盏油灯——这还是杜长秋找了好多资料才做出来的油灯芯，别小看油灯芯，其实这东西在棉花麻布等纤维织造物出现之前，灯芯都是非常难为人的事情。 灯油倒是好弄，荤油植物油等都可以用，但是灯芯材质不一，却能决定油灯到底能燃多久，能不能稳定燃烧、会不会烧一会儿就灭掉之类的重要问题。 棉线是肯定没有的，杜长秋是想到了山脚下那一片干枯的苘麻杆子，之前族长受伤的时候，杜长秋用苘麻给他做药，敷了小半个月，直到族长伤痊愈才停止采集苘麻。 不过苘麻最大的效用可不是止血做药用，事实上从资料之中记载，苘麻从出现就贯穿了整个人类的服饰甚至整个历史，作为最古老的必备生活用品之一，苘麻的最大意义是布料、绳索等各种服饰、工具的原料。 苘麻在浸泡、沤麻处理之后，会留下大量粗纤维，这粗纤维就是麻料的原料，麻料这东西虽然糙了点，但是十分坚韧柔软，缠在一起可以制造成粗粗的麻绳，和兽皮不一样，麻绳的承重高，且更结实牢靠。 还能直接织成麻衣，夏天透气舒适，且做成麻袋还轻便柔软易携带，装载量极大，更重要的是苘麻生长没有特别严苛的要求，一般能长到一米五到两米左右，出麻量还十分大。 易获得、能多项利用，杜长秋看到苘麻的时候就已经在琢磨怎么利用这些东西了，不过当时他正面临最重要的过冬安排，所以没来得及关心苘麻的提取。 不过当屋子建好食物都弄得差不多之后，住进了屋子，杜长秋突然发现，冬天黑的很早，而且天气不好的时候，屋子里还是很暗，长期呆在昏暗的屋子里可不舒服，他想到了做油灯，然后想到了灯芯，最后才想到那些枯萎的苘麻来。 弄了点干枯的苘麻，然后放在河边的淤泥水坑里，沤了半个月提出来能用的麻，稍微涮干净回来放在厨房里挂着，干了之后，才得了三个拳头大小的三团麻来。 要做衣服远远不够，但是天气冷了，本就不适合沤麻，能拿到这么点还算是运气好，做灯芯省着点用绝对够了，杜长秋也就满足了。 为了省点麻做灯芯，他特地找了一点树皮，撕的细细的搓在一起，然后外面用麻细细地缠好，放粗一点的大铁钉为芯，把缠好的麻线绕上去盘好灯芯放稳固定，用剪子挑一点头出来，然后放在窗户外面。 等一碗动物的脂膏在低温下冻成奶白色，就像是一个碗状的蜡烛，用的时候点上就可以了。 兽人们都很喜欢这种油灯，有了这种油灯，外面天气不好，在屋子的四个角落点上，整个屋子都会明亮起来，呆在屋子里一点也不气闷。 杜长秋跟黑铁族定了很多东西，偏就忘了定油灯的配件，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雌性们居然研究出来了替代的方法，他们找了木桩子固定在屋子的四个角落，钉在墙壁上，这会儿把油灯放上去，像是燃了四个壁灯一样，屋子顿时一亮。 “你们这是做了灯罩？”杜长秋看着雌性们掀起放在上面的灯罩，放了油灯进去再罩上，顿时好奇，忍不住凑过去问兔丘。 “是啊，秋你不是说，有灯罩可以防止油灯被吹灭么，我们想了很久，就想出来用上次剩的羊角胶来做灯罩了，是不是很好看？”难得是他来回答秋的问题，兔丘十分开心，立刻跟杜长秋说起来。 杜长秋看着眼前这个灯罩，一看就知道，和他做窗户用的手法一模一样，只是因为没有竹片，于是固定和缠绕羊角胶片的材料换成了芦苇草编，然后用木雕镶嵌起来，做成了一个五边形的灯罩形状。 虽然没有太多的装饰，但是自有一股非常古朴自然的美，罩在油灯上，让整个灯光都柔和下来，不只是像照明，更像是一种装饰品。 不只是如此，灯点起来，把屋子照亮之后，杜长秋才发现，这个他建造好之后就没再进来过的屋子里，已经大变样了。 不只是四壁上的羊角灯，窗户上卷着细细的草帘子，编的十分细密，错落有致，看着十分像是杜长秋在资料里见过，华国古时汉唐年间常用的门帘子和窗帘子，这种草帘听着不值什么钱，但是其实屋子里都挂上之后，会显得屋子十分雅致且古意盎然，非常漂亮。 当然最重要的不只是装饰价值，这种草帘子可以在冬天的时候遮光，保证休息时的光线不要把人晒醒，而且放下来，白天也可以保证外面的人无法偷窥屋子里面，保证隐私的同时，这疏密有致的卷帘又可以透进来光线，保证屋子有一定的照明。 除了这种装饰之外，内屋里面，靠近炕上的这边还放上了一些高矮不一的架子，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前不久大家一起做竹编的时候做的一些储物的竹箱和藤箱。 另一边，则是跟厨房相连的墙壁上，整整齐齐钉着一些伸出来的木棍，上面有一些挂着皮毛的外套、里衣、裤子，一大半还是空着，最下面则是一层层的木架子，里面格子整齐，有一小半都放上了鞋子。 虽然粗糙，但是这么环视一眼，兽人雌性们居住的环境，竟然已经超过了古时候的穷困人家。 “那是我们按照秋你在外面做的储存肉类的架子做的，我们想说，能储存肉，也能放别的东西！”兔丘顺着杜长秋的视线给他解释那几个放箱笼的架子，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你们真的很厉害。”杜长秋真心实意地说，他微微吐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昨天的想法可能有些过于自大——兽人们虽然托他的照顾，现在衣食无忧，但是他们虽然有点憨憨的，却不代表他们真的不会思考，真的是傻子。 他们只是太乐观，所以在任何时候，都总是想到最好的结局而已。 秋要的是他的族人能度过冬天，杜长秋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他也许要教给这些兽人的，不是如何度过这个冬天，而是如何更好、更舒服地度过日后的每一个冬天。 这一刻，杜长秋收回了自己打算一醒过来就和族长聊冬天食物短缺的事情——趁着他现在还在，不如给这些憨憨一些自己思考的机会，一些犯错的机会。 反正，只要他还在部落，万事还有他来兜底。 这和带实验组的新成员是一个道理，纵然给了各种实验数据，但是想让他们吃透并能尽快加入研发，肯定是要让他们自己上手多做证明，然后在这个过程之中爆发出新的思路来。 之前忙着完成秋的心愿，差点害了这帮憨憨，杜长秋想明白这里，心中一畅，忙碌了一个夏秋，刚好这段时间，他也学学这帮憨憨，也放空大脑休息一下。 兔丘并不知道，他在展示大家最近学到的新东西，然后求表扬的时候，秋已经脑内开始决定停下来休息一下。 这一放松，就有了心情琢磨点好吃的了，杜长秋放手让族长虎牙去教对面金绒部落的人怎么烧炕、做饭，他揉了揉肚子，笑眯眯地说："下雪了也没事做，我们做点新鲜吃食吧！" 这话一出，懒洋洋摊在地上的毛茸茸一个个都兴奋的瞳孔竖起来，彻底精神了！ 好吃的！秋又要做新鲜的好吃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收到了好多地雷！感谢薇羽、竺惘不是二狗、盘子禾、水西、雪雪 的地雷，呜呜呜，感动！ 谢谢给我营养液的小天使：流萤 60瓶；书呆 15瓶；竺惘不是二狗 2瓶； 给你们笔芯！！ 第38章 兽人世界38 杜长秋打算做的, 是米粉。 这主要是有几个重要原因，首先是因为手上适合加工的原料满打满算就这几样，其次就是, 不知道是不是秋这个身体算是个残缺儿的关系, 总之其他兽人每天早起就是饭加烤肉, 吃的不亦乐乎, 但是杜长秋每次都得端着碗去隔壁找雌性们讨一碗粥来喝。 大早上如果跟着兽人这么吃，杜长秋是吃不下的, 他还是喜欢早上吃点温软的东西，吃完身体能舒服不少。 不过粥喝多了，也是有些腻味，所以一空闲下来, 杜长秋别的不想做，就想把早饭给改善一下。 他起身去米桶里看，舂米比较累, 一般都是雄性一次性舂好一批米, 给雌性们放着慢慢吃, 杜长秋掀开看了一下, 第三个米桶里面还有大半舂好的米，十分开心，拿起盆子就倒了一些米，再从锅里打了一盆温水盖上盖子, 把米泡上了。 做完这些, 他才去角落翻找起来。 之前黑铁族交过来的各种铁制品里面，很多东西都放在雌性这边，因为他们地方大，且有两个耳房, 又没有雄性那么能吃，需要放的常备食物没那么多。 这会儿找起来倒是方便，没一会儿，杜长秋就翻出了一个小小的鉄疙瘩，看着不过一人环抱大小，雌性们研究了很久都不知道是啥，这会儿看到杜长秋把这东西找出来，顿时都好奇地看着。 杜长秋先是把这东西彻底地洗了几次，然后又倒了水，抓着那手柄开始摇动，一摇动，整个磨盘就开始旋转起来，给大家看的目瞪口呆。 发现这东西十分干净，杜长秋也放心了，这一顿动作下来，也大半个小时过去了，杜长秋走过去揭开木盆的盖子，捻了一粒米出来稍微摁了一下，米顺势碎裂。 这就可以开始磨米浆了。 杜长秋就舀出米倒在磨盘的凹陷处，开始转动起来，随着杜长秋的动作，白色的米浆从黑色的铁磨盘里流出来，那颜色特别醒目。 大家就屏息静气地看着，随着杜长秋的动作，白色的米浆渐渐掩盖了黑铁，汇成一条小河一般，从磨盘最下面的出口流下来，刚好落入杜长秋放好的盆子里。 边磨边加泡好的米，没一会儿，盆子里就有大半盆的米浆了，杜长秋就问兔丘：“你们上次用的那圆簸箕呢？” 兔丘立刻站起来窜出去，没一会儿从那边的耳房跑回来了，拿回来一个簸箕。 “再拿两个来，还是要圆的这种藤编簸箕。”杜长秋拿着，这圆簸箕是藤编的，跟竹编比起来比较细密，且没有漏眼，他把这簸箕洗干净，然后把舀了一碗米浆直接倒进去，转动簸箕让米浆均匀地铺满整个簸箕之后，杜长秋就掀开灶上的锅盖，把放了米浆的簸箕放进去，再盖上盖子。 此时热水已经沸腾冒蒸汽，灶上火势很旺，杜长秋把簸箕放上去，掐着时间到了五分钟，他就掀开锅盖，把簸箕拿出来放在一边，让蒸熟的米浆凉着，顺手又把另一个放好米浆的簸箕放进去，如法炮制。 等第二个蒸好，第三个放进去，第一个簸箕里的米浆也凉了。 杜长秋上前，抖了抖簸箕，发现米皮抖动之间并不会松散，整个大致能成米皮状，杜长秋就拿出刀子一刀刀划上去，米皮被划成两指宽的样子，捻起来直接丢入一边放了冷水的桶子里，这就是人们吃了几千年、最古老的米粉了。 米粉分为很多种，有块状、圆条装、波浪形等等样子，而制作的方式也各有各的不同，蒸煮的方式也多种多样，杜长秋做的这种是最古老朴素的一种，这种米粉一般叫手工宽粉，是最为简单的一种方式。 他做了第一碗，兔丘他们后面就都会了，立刻默契地分散开来，磨米浆烧灶蒸米粉，两边灶台一起来，没一会儿就做了几桶出来。 眼看着已经够吃了，这边就停了，杜长秋刚好也洗干净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腊肉，切好了下锅煸油，香气冒出来再放瘦肉，加调料烩叶之后炒出一点红油来，放水直接炖一会儿盛在铁盆里。 然后放水烧开，拿黑铁族过来学会了吃火锅之后给现场做的捞肉的大漏勺盛着，往开水里烫一会儿倒入碗里，把灶台让给下一个排队的人，杜长秋端着自己这原始时代第一碗米粉，过去舀了两勺腊肉哨子。 腊肉炒了后香气四溢，炖煮之后肉汤都带着一点奶白，闻着香的口水都出来了，把米粉和这哨子拌一拌，然后急匆匆送入口中，微咸的腊肉汤汁和带着香气的米粉裹在一起，连粉带汤，瞬间在唇齿之间产生美妙的反应，一口下去，吃的杜长秋愣住了。 回过神来，哪里还顾得上有任何想法，甩开膀子就埋头苦干起来，米粉入口柔软微微带着点弹牙，肉汁浓郁咸鲜，偶尔吃到一块完整的腊肉，更是十分有惊喜感。 比起直接吃烤肉，米粉里面吃到肉，简直是好吃一万倍！ 杜长秋吃的头也不抬，很快就把一大碗米粉吃完了，而他身边，大家都有序地自己学着汤米粉，然后浇哨子，拌一拌直接吃。 兽人世界不讲究什么，都是自己轮番做自己的，杜长秋吃完，大家差不多都抱着碗在吃了。 而桶里还有米粉，杜长秋过去又烫了一碗，浇了肉和汤汁进去拌匀，他已经吃饱了，这碗米粉当然不是给自己的，周围的兽人都吃的开心，杜长秋走到角落，把粉捧着，他没有说话，只等着那个看不到的毛茸茸过来吃饭。 其实最近杜长秋都是在大家吃完之后，给毛茸茸放一碗在灶台上，原本是考虑到毛茸茸害羞的性格，但是想到昨晚毛茸茸都□□了，应该跟自己混熟了，加上今天吃的东西很好吃，杜长秋想早点分享给这个毛茸茸，就忍不住这么做了。 他赌虽然看不到，但是这个毛茸茸一直都跟在自己身边，毕竟每次他都能准时吃掉自己奉上的东西，而且还能不时跑过来让自己rua两把。 果然，杜长秋赌对了，他捧着碗，突然就看到里面的米粉在慢慢消失。 “好不好吃啊？”杜长秋看他吃完，心情极好，仿佛是做好了一份报告，然后被导师肯定一般，看碗空了，他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面前看不到的大毛茸茸，轻笑着说，“你要不要干脆加入我们部落？我们部落很好的，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显然，短暂的相处之中，杜长秋已经大概了解到，这位毛茸茸有点吃货的本质。 但是显然，这位毛茸茸的害羞本质也是根深蒂固，杜长秋这句话一说，似乎吓到他了，杜长秋只觉得手中一空，毛茸茸不见了。 逃得飞快，简直仿佛他提出了要强抢民男一样。 杜长秋不知道的是，吃的十分开心的兽听到这句话，吓得愣住了一下，然后直接原地消失。 再次出现，他已经到了远处的山巅之上，风雪呼啸之中，兽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反而是刚才杜长秋的话让他更加紧张。 不可以答应。 绝对不可以答应。 兽没有任何记忆，但是他冥冥之中感知到了，他不可以太过深入地接触这个世界，之前他随手挽回了一朵小小的生命之火，救下了那个快要溃散的能量团。 这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更模糊了。 兽有强烈的预感，他感觉到了，那个叫秋的残疾兽人身上，似乎有什么极其吸引他的东西，兽不明白那是什么。 但是他却冥冥之中知道，如果他答应那个人，真正地出现在那个人身边，他会完完全全地失去现在这种玄之又玄的记忆，会完全失去他从哪里来、到底又是什么存在的稀薄感知。 这种感觉让兽觉得恐惧。 因为他发现，他居然差点无法拒绝这个人的要求，刚才被那个人抚摸着，差一点，兽就当场现出自己的形象。他该离开了。 兽知道，如果他想回家，他必须离开这个人，去旷野之中，奔跑在群山之颠，对着天际奔跑，而后一跃于群星之上。 群星闪耀之上，是他的家。 而这里，不是他的家，甚至不是他该到来的地方。 这里是一场意外，一场不该存在的意外。 可是脑子就算想的再清楚，脚犹豫了半晌，却依然无法挪开。 兽十分着急，在风雪之中，僵硬的仿佛是个石雕一般，他不时不安地刨刨地上的泥土，不时看看山谷之中，河谷部落里温暖的灯光和小房子，不时看看天空。 风雪之上，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给他回应，只要他想，他就能回家。 然而他就是下不了决心，就如同他跟着这个人大半年，一次次打算离开，却总是不知不觉离他越来越近一样。 兽十分纠结，在寒风之中站了三天，时间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他只是无法下定决心。 而当风雪停止的时候，兽不用纠结了，因为他看到，因为冰冻而找不到食物，陷入狂乱的饥饿之中的野猪群，正从山谷另一边奔跑下来，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河谷部落的屋子外面。 他们敏锐的嗅觉，嗅到了兽人们藏着干草的牲畜棚，几乎是瞬间，它们就接二连三地猛撞向牲畜棚的大门。 这种野猪庞大又皮糙肉厚，几头一起撞击的时候足足几千斤的重量，几乎是飞速就撞开了牲畜棚的大门，然后全部冲入牲畜棚之中，找到草料堆，冲进去就大快朵颐起来！ “吼！”风雪刚停下，兽人们听到动静飞快冲下来，就发现部落外面已经密密麻麻都是野猪。 足足两百多头，领头的大野猪们长着长长的尖牙，发出寒冷的光芒来。 显然，在抢劫完金绒部落，得到甜头之后，这群野猪又盯上了河谷部落，来打劫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东君小天使的地雷！ 谢谢以下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橴槿 40瓶；稚水 32瓶；东君 20瓶；虞栗栗 10瓶；月下咸鱼吃烧烤 4瓶；千秋、阿箱 2瓶； 给你们笔芯！ 第39章 兽人世界39 气氛十分紧张, 在看清楚这群野猪之后，家园被侵犯的兽人们被激怒了，狂吼着直接冲入野猪群之中, 很快与这群野猪厮打起来！ 河谷部落里的兽人和金绒部落不一样, 金绒部落的兽人原型基本都是大金丝猴, 他们十分敏捷, 反应很快，但是他们却并不擅长近身搏斗, 因此在野猪的攻击之下，他们一击即溃。 而河谷部落里的兽人有很多都是食肉类猛兽，身躯十分庞大，打斗起来也十分厉害。 可是问题是, 双方的差距太大了，河谷部落的成年雄性加起来也就四十多个，金绒部落里的兽人们还没休养好, 若是其他的野兽群, 闻着这里的味道都不会不自量力侵犯兽人的部落, 可这群野猪却毫无顾忌, 因为这两百多头成年野猪饿到发狂，根本就是不死不休，。 这个天气不只是兽人没有预料，野兽们也没预料到, 它们还没做好过冬的准备, 还没存储够足够的过冬肥膘。 这意味着，如果它们不冒险来抢兽人的干草和食物，也会活活饿死。 所以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野猪们悍不畏死, 它们最麻烦是一身钢铁不入的厚皮，这也是野猪最为强有力的防御方式，野猪都喜欢滚淤泥，让淤泥涂满全身，然后晒太阳，等淤泥干掉之后再继续滚，那些泥浆和毛缠绕在一起，一层一层地糊上去之后，就会变成天然的铠甲，加上它们本就粗糙且厚实的皮肤，一般的食肉动物都很难咬穿。 当然，这并不代表它们真的刀枪不入，对于虎牙豹石这种猛兽来说，如果是一对一的话，他们只需要一个照面就能咬死同等吨位的野猪。 可问题是，现在是野猪的有生战斗力几乎达到了兽人的四倍，随着族长虎牙的一声怒吼，兽人们都冲了出去，金绒族也听到动静，新仇旧恨一起冲上来，他们的雄性不顾伤痛也都冲了出来。 这在最初的时期还能与野猪打个平手，但是很快，野猪数量的优势就显现出来，几乎是几息之间，野猪出现了大量伤亡，可兽人这边也出现了负伤。 杜长秋看着这一幕，完全是原始到极点的搏杀，□□和□□撞击的声音，地动山摇一般野兽的倒下和痛楚负伤的怒吼，还有雌性不安到极点、看到伴侣血溅在雪地上的担心讶异惊呼之声，满满都是担忧和痛苦…… 这一切，都在眼前上演，杜长秋看的目眦欲裂。 他没有想过会遇到这种危机，在秋的记忆之中，兽人无比强大，他们根本没遇到过被攻击到部落的情况，事实上，兽人在所有的食物链之中，从来都是顶级的存在。 野兽不走到绝路，绝对不会挑衅兽人。 甚至在秋的记忆之中，从头到尾，这些野猪没有出现过。 这也导致了杜长秋虽然早意识到那些野猪是个隐患，但是他当时忙着过冬的事情，根本空不出手去追踪对付那群野猪，再加上这些记忆，杜长秋以为它们早已经顺着黑铁部落更远的地方迁徙走，不会在冬天出现。 却没想到，大约是他这个蝴蝶的翅膀煽动了一下，也许原本这些野猪冬天也曾路过河谷部落，但是因为河谷部落一无所有，还有强大的兽人气息，所以它们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秋的记忆里自然也就没有这群野猪的存在。 可因为杜长秋的到来，现在冬天的部落里储存了太多野猪能吃的东西，在饥寒交迫的野猪看起来，简直就是个天然的粮仓，所以发现之后，自然不会离开，哪怕是死伤一半，它们也会想把这个地方抢下来。 可杜长秋却因为秋的记忆而大意了，根本没有掌握主动，此刻是杜长秋第一次感觉到如此被动，但是他没有让自己干看着难受，几乎是看到有兽人受伤的同一时间，杜长秋就下定决心，必须找到办法帮助兽人解决这些野猪。 首先不能让雄性们继续硬拼下去，得让他们全部进房子里，然后大家可以烧水烧油去浇这些野猪，或是舍了牲畜棚直接让它们进去吃，一把火烧了牲畜棚，给它们来个瓮中捉鳖…… 虽然没有准备，但是人还能输给猪不成？！ 不过是受些损失罢了，杜长秋输得起！ 但是兽人他损失不起，现在根本没有医学发展，兽人再怎么恢复力强悍，如果受到严重创伤也会死，杜长秋一点也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让部落减员。 物资可以再赚，生命永远是最重要的！ 就在杜长秋下定决心的这一瞬间，兽也下定了决心。 于是在激烈的打斗之中，河谷部落之中的所有兽人都听到了一声狂啸，仿佛天地在怒吼一般，然后他们就看到，远处的山巅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小黑点，那小黑点一路从山巅之上冲下来，几乎是几个眨眼之间就直接到了山谷之中。 这野兽长着两只小小的螺旋弯角，竖起两只大大的耳朵，全身披着柔软的、黄白相间的长毛，四蹄踏着噼啪作响的电光，以和它软萌外表完全不符的凶残姿势直接冲入野猪之中，明明看着才不过两三百斤大小，却撞得野猪直接飞起来，远远落在地上，直接当场断气！ “吼！”一看这动作就知道，这陌生又强大到可怕的兽人是友非敌，兽人们顿时大喜，大老虎仰天长啸，刚才被压着打得憋屈的兽人们得到如此强大的外援，都瞬间精神振奋，发出嚎叫，开始反攻！ 隔得很远，人又太多，杜长秋在屋子里，只依稀看到只巨大的野兽冲入野猪群，然后整个战斗氛围瞬间一变，部落的兽人们都精神百倍开始配合这只大野兽游走溜野猪，而这只大野兽一脚一个，近处的兽人能看到，他四蹄翻飞之中带着雷电之声，一脚下去野猪就应声而倒，眼看着是死透了。 整个战况瞬间扭转，就算是野猪再怎么蠢，也发现这个情况不对劲了，它们想退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杀红了眼的兽人们把它们包围了起来。 “小的别杀！”杜长秋眼看着整个广场上大雪都被染成红色，远处兽人们杀得差不多，冲向那堆看着半大的、看着最多两三个月大小、还没长成的小野猪，连忙开窗户大喊。 寒风瞬间进了屋子，但是杜长秋顾不得，他连声大喊：“小野猪别杀，留着！” 河谷部落的兽人还好，杜长秋一喊就停住了，但是金绒部落不太擅长战斗，被这群野猪弄得差点灭族，因为它们还死了不少同族亲人，哪里喊得住，金色的大猴子杀出血性，直接往那些小野猪面前冲，就想直接全杀了报仇。 “吼——”偏是这陌生的大野兽听到杜长秋这么一说，立刻调转身体站在了这群小野猪面前，耳朵一压，对着冲过来的大金丝猴一吼。 兽人其实能根据体型和气势感知到自己和对方战斗力的差距，眼前这兽人虽然看不出种族，但是兽人们却都能感知到他的战斗力极强，他这转身一怒吼，瞬间吓得金绒族的雄性们立刻趴在原地，做出服气的姿势，表达他们无意冒犯的心情。 连虎牙族长都感觉到了，这个单身的流浪兽人无比强大，他对此十分焦虑——按照兽人的习俗，如果这个单身兽人实力碾压他们所有人，他又看上了这个部落的话，他可以对虎牙族长发起挑战，如果虎牙输了，这个人就有成为族长的资格。 虎牙不想失去族长的位置，他一点也不想把自己的部落交给陌生的兽人统领，大老虎十分焦虑，左右踩着脚步在这个兽人不远处转动。 与虎牙族长做相似动作的还有豹石、熊耳熊白等强大一些的兽人，他们都感觉到严重的压力，导致他们开始焦虑。 而杜长秋却一瞬间福至心灵，他发现自己一喊，那看不清楚的大野兽似乎居然听懂了，杜长秋发誓他感觉那野兽好像看了他这个方向一眼，然后一声狂吼，那些金绒族的雄性就趴在原地！ 显然，这个毛茸茸，突然出现，而且还听他的话……杜长秋隐约猜到了这个陌生兽人的身份，顿时眼睛一亮！ 他激动地穿上了衣服，在部落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中从屋子里冲了出去，十分矫健地直接冲到了这陌生的兽人面前，然后双手伸出来，一把薅住这长毛大野兽的脸颊！ 入手是云朵一样的手感，这野兽的脸颊上是微微带着金色的黄毛，连着眼睛周围，唯有头顶却是一抹白色，耳朵黄白相间，和黑漆漆的螺旋纹小弯角组合在一起，加上这双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再看看身上那黄白交杂的长毛，因为（杜长秋觉得）害羞而微微挪动的四蹄，还有根粗粗长长的白色大尾巴悄悄摆动…… “是你！原来你是牛！”杜长秋只顾着打量这隐身了很久的毛茸茸的脸，完全错过了因为没打架，毛茸茸四蹄之间极其微弱的雷电，惊喜地摸着这大毛茸茸说。 他压根不知道，身后族人多么震惊，在部落族人看起来，秋此刻正对这个强大的兽人上下其手，手法极其……放荡不羁，如果秋不是雄性，简直让人怀疑他看上了这个雄性，在对他做出什么不和谐的邀请。 豹石心情极度复杂，长毛雪豹忍不住浑身恶寒了一下，全身一个激灵才恢复正常。 秋这手法，让他想到了他每次被摸的时候，豹石抖落了一地鸡皮疙瘩，虽然内心十分恶寒，但是大雪豹还是悄无声息地伏下身体，匍匐前进，大爪子落入雪中，不惊起一片雪花。 豹石动作很慢，他正从侧面靠近这个陌生兽人——秋虽然有些过于热情，但是豹石他们都知道，秋绝对没有什么下流心思。 只是这个陌生的兽人可能不会懂，雄性被雄性求偶，如果不喜欢对方又恰好很暴躁的话，豹石怕秋直接挨一顿暴打，秋太弱了，对方不知道他无法变成原型，出手稍微重点，就有性命之忧，所以绝对不能让这个兽人对秋动手。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族长等一群人，大家都担心地做出了攻击姿态，悄无声息地围住了这个陌生的流浪兽人，打算救下杜长秋。 却没想到，杜长秋这一声惊叹之中，这强大的流浪兽人四蹄之中因为安静而微弱闪现的电光彻底消失，他的眼神之中，那最后一丝俯视众生的高傲冷漠彻底散去。 他懵懂地看着杜长秋，像是突然从一个漫长的幻梦之中清醒过来，只有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迷茫。 随着杜长秋的话音落地，他迷惑地歪头看着杜长秋，发出了低低的疑问声音：“哞？” 周围伏击的猛兽们给这一声哞给搞懵了，全部僵在原地，痴呆地看着杜长秋和这陌生的兽人。 …… 不是，牛族的兽人雄性，这么能打的吗？ 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有“倒了邪霉的攻”评选大赛，我觉得繁星是有一席之地的（狗头） 第40章 兽人世界40 河谷部落所有的雄性都很崩溃, 他们根本不相信这么能打的兽人是牛族，但问题是随着杜长秋和对方说话，兽人们都绝望地发现, 这位陌生的流浪兽人一问三不知。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 又要到哪里去, 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是眼睛一睁就到了河谷部落一样。 要不是确定他绝对是个成年兽人，大家都要觉得这是哪个部落走失的幼崽了。 不过这人虽然看着十分懵懂, 但是学东西极快，杜长秋教了他几天，他已经从只会哞很快学会了基础的日常用语。 “你要叫什么名字？小黄？小白？或者小花？”杜长秋在和这个陌生的毛茸茸接头之后，就发现这隐身的毛茸茸和他原本设想的有些不一样, 他曾经以为这个毛茸茸是傲娇，结果现在才发现是个流浪的小可怜，还是失忆的版本。 没错, 杜长秋判断就是, 这个毛茸茸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估计是和族人一起迁徙的时候遇到了什么意外, 砸到了脑子，所以导致他只能到处乱跑，直到遇到他之后，大概是被吃的吸引, 才长期呆在河谷部落不走了。 不得不说, 虽然思路几乎和真相毫不相关，但是留下的原因倒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杜长秋其他都猜错了，但是唯一猜对了一件事情，这个毛茸茸, 他果然是个傲娇。 毛这么软，而且非常粘人，但是脾气和毛毛的柔软程度简直成反比！ 最近这几天，部落所有人都忙着把这些杀死的野猪全部都分割放血，再用重辣重盐腌制后熏起来，毕竟再腥气重难吃，但也是肉，现在是大冬天，还有金绒族这些投奔来的新成员，食物本来就紧缺，只要是吃的都不可以浪费。 调料多了下重一些，也不是不能吃。 杜长秋也跟着一起忙，又忙前忙后给几个受伤的雄性再次缝合了一次伤口，这毛茸茸虽然不出声，但是一直沉默地跟前跟后，杜长秋走到哪里，他就会跟着躺在哪里。 就是这么粘人！ 但是与此同时又十分傲娇，粘人的同时十分需要伺候，虽然也不难伺候，但是很挑食，起码那些腥气重的野猪肉，因为好歹也是新鲜肉，杜长秋就张罗着放血分割之后做了几顿，大家虽然不太喜欢，但是捏着鼻子也能吃。 唯有这毛茸茸，闻了一下，毛脸都皱了起来，然后就是一蹄子掀翻，直接转身走了。 人压根不吃！ 杜长秋本来是想让他饿一饿，可是这家伙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躺在一边眨巴着长睫毛看杜长秋的时候，让杜长秋心中刺痛，觉得自己仿佛虐待宠物的人渣。 不怪杜长秋心软，实在是这个大毛茸茸进部落之后，无论什么时候，从来没化成原型过。 族长他们都十分奇怪，杜长秋就跟他们说了之前喂过这毛茸茸小半年，也从来没遇到他变成人的状况，最后杜长秋得到了族长他们推测出的结论——这只毛茸茸，可能也是残疾，而他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无法面对，所以才离开自己的部落出来流浪。 杜长秋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兽人世界还有另一种残疾，就是和他完全相反的情况，他是无法变出兽型，而相反的，有些雄性无法在长大之后变成人形，一辈子都只能保持兽型生活。 很明显，这个毛茸茸就是这种情况，他很强大，但是他却是个强大的残疾，这种情况，也难怪他无法接受这种落差，离开部落流浪，还搞到失忆。 杜长秋在听到族长他们的推测之后，内心十分同情这个傲娇的大毛茸茸，他养了那么久，还抱着人家睡过，而且因为这毛茸茸一直是以兽态出现，杜长秋其实早就有点忽略了对方可能是个兽人的事实，对待他的方式也更像是对待可爱的毛茸茸，而不是对待族里的兽人雄性。 此时听到他可能是个残疾，一辈子都只能是兽的形态，更是彻底把这粘人的毛茸茸当成了宠物一样，救命恩宠，好歹也得有点特殊待遇，挑食就挑食吧，好歹也是救了整个部落一次的英雄，可以有点特殊待遇。 于是杜长秋就干脆自己下厨，给他做了几天的饭。 还顺便忙碌之中见缝插针地教他说话，这不，这家伙很聪明，毫无记忆，却很快理解了日常用语，稍微能沟通，杜长秋就打算给他取个名字。 可惜，杜长秋取的名字显然非常不符合这位大爷的想法，他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顶着一脸软萌可爱，吐出的声音低沉有力，简直像是在给人大脑按摩一样，听着就觉得头皮微微发麻。 可惜内容却是斩钉截铁地拒绝和嫌弃。 每当这种时候，杜长秋就有种微妙的错位感，他总觉得这位毛茸茸的声音听起来和这个可爱的外表完全不符，总觉得要搭配这种一开腔就仿佛流氓在骚扰人的冰冷男神音，这毛茸茸应该是全身披满鳞甲，头顶燃着不灭之火，脚上踏着雷电……总之得强大的仿佛某种洪荒古兽一般的外表。 然而现实是一脸毛茸茸、湿漉漉大眼睛的可爱大牛犊子在皮卡皮卡地看着他，闹得杜长秋有点精神分裂。 杜长秋不算是个武断的人，既然对方不喜欢，他就干脆继续边抹盐熏肉边问他：“那你要叫什么？难道你要叫牛角牛尾牛蹄？” 这是兽人们习惯的取名思路，每个兽人取名都会根据自己的原型作为姓，然后再根据自己身上的特点来取名字，比如熊白就是因为胸口那个白色V领特别大，所以就叫熊白。 熊耳是因为他的耳朵生下来缺了一块，而族长虎牙则是因为牙齿特别锋利，豹石则是可以在乱石堆之中完美地遮掩自己的踪迹……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面前这只大毛茸茸显然只能姓牛了。 “我叫星。”杜长秋正在努力想这毛茸茸到底要叫什么比较好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对方认真地说，声音低沉华丽，如深夜之中淙淙流水，静谧优雅，他轻声说，“繁星，我的名字。” “你叫繁星？”杜长秋还在牛角牛蹄之中思索，万万没想到来了个画风完全不符的答案，他愣了一下，好奇地看着面前的繁星，轻声问，“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只记得，我叫繁星。”繁星低声说，他没有说的是，他其实也不是特别确定，因为在他的记忆之中，几乎从未有人真正称呼过他这个名字。 仿佛这个名字是某种禁忌一般。 但是他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莫名的亲切和熟悉让他只想跟在这个人身边，就好像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重要，只有眼前这个人才是他留在此地唯一的原因一般。 他想告诉这个人自己的名字，想要听到他叫自己。 这么想，繁星就这么做了。 “繁星。”杜长秋没察觉到繁星的心思，他看着一脸严肃的毛茸茸，只觉得对方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搭配这可爱的外表，简直可爱的让人想笑，于是他把腊肉放好、洗完手就摸了摸繁星，然后说，“这个名字好，很可爱，适合你！” 繁星不明白可爱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听懂了杜长秋在表扬他，心中十分受用，尾巴微微地摆动着，还想继续听杜长秋再夸几句，没想到杜长秋夸完转身，就又匆匆地穿上那身毛皮衣服，往外面走去。 身后的繁星懵了一下，甩着尾巴跟上。 杜长秋这回出来，是因为腌肉之类的事情全做完了，剩下的内脏之内能吃的东西都教给屋子里的雌性们收拾，杜长秋出来，是为了之前没杀死的那群小野猪。 野猪长大了之后，如果成群结队，确实十分凶残，尤其是兽人世界里的这些野猪，长得十分巨大，獠牙粗长，皮肤还硬。 但是小野猪看着还挺可爱，不过有几头特别大的小野猪已经开始发育，尤其是有一头公野猪，已经在开始长獠牙。 杜长秋留着它们的性命，还每天给草料和谷壳煮熟了加一些下水骨头进去喂给它们，当然不是为了让它们只是好吃好喝，而是看上了它们这一身肉。 当然，就这么让它们长大可不行，他想要的是资料里记载的，好吃又不腥臭的猪肉。 “猪肉其实很好吃，”杜长秋拿出一柄锋利的小刀，露出一个自以为十分温和的笑容，对着雪豹和大老虎说，“只要把它们阉掉，肉就不会臭了！” “阉掉？！”雪豹看着杜长秋举起刀，吓得粗壮的长尾巴直接炸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问杜长秋，“阉掉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把它们不需要存在的东西割掉就好了！”杜长秋十分淡定地回答。 其实按照资料所说，猪的最佳绝育期其实是小时候，十天到半个月的时候，才是最佳时期，这个时期刀口小伤口长得快，小野猪的恢复力又强。 不过杜长秋想着，兽人这里的野猪这么强悍，恢复力一定也足够，这么大养一养冬天还能吃一批，这也不枉费这些野猪送这一次菜。 当然，事后活蹦乱跳的小野猪证明了杜长秋的推测没错。 而当天河谷部落所有人都看到了，每当一头小野猪被抓出来的时候，秋就绕到猪屁股后面，手起刀落，瞬间划破猪的蛋蛋皮，然后一把拉出里面的囊，接着瞬间割断挤出来抽出精索，然后野猪就被带走。 一个接一个，除了几头特别大，已经不适合阉割的公野猪被留下来做种，其他的全部都一天之内变成了太监。 全程被迫近距离看了整个过程的部落雄性们，在这个晚上吃饭的时候都罕见的脾胃不振，并在晚上的时候，离杜长秋睡觉的角落自发性地留了一个真空地带。 唯有繁星，在众兽人的敬佩之中突然胃口大开，叼着杜长秋给他做的蒸香肠饭，头也不抬，直接吃了一整锅。 杜长秋惊呆了，过去摸繁星的肚子，他生怕繁星撑傻了，毕竟他一直以来喂繁星都是按照普通兽人的分量，一般就是一碗十来斤的样子，三顿都会给，加起来一天也就刚好一个兽人正常的食量。 可问题是这一个锅最少五十斤饭加肉，繁星吃完，入手肚子压根没变，仿佛这些东西都吃到了异次元一样，杜长秋都惊呆了。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难道，这家伙一直在饿肚子？！ 紧接着，繁星证实了杜长秋的想法。 在杜长秋试探着又给他煮了一锅焖饭之后，繁星胃口大开，再次吃的干干净净。 不但如此，他还把雌性们吃不完剩在锅里的焖饭全吃了，感觉到那种胃里空空的感觉消失，繁星才惬意地躺在来，开始舔自己的蹄子，显然是吃的差不多了。 繁星和杜长秋都不知道，以前繁星吃的很少，是因为他根本不需要食物，他能够靠着转化能量来保证一切身体所需，他之所以吃那些食物，只是喜欢所以尝尝味道而已。 而现在，因为杜长秋一句“你是牛”，而他们之间的特殊羁绊令杜长秋所说的话如同箴言一般，对繁星有特殊的力量，所以杜长秋的这一句话，令繁星彻底从内心深处接纳了自己是牛族兽人的事实。 于是他连最本能的事情都忘记了，只能学习靠着进食来保证身体能量。 杜长秋根本不知道这一切是他自作自受，他只是看着繁星一口气吃完所有食物，整个眼前一黑。 他万万没想到，冬天食物压力的来源不只是金绒族，还多了繁星这一个顶十个的饭桶！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给我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在雨樱花sr 20瓶；古梦 15瓶；一梦空 10瓶；rgmau 1瓶； 给你们笔芯！ 第41章 兽人世界41 杜长秋还没来得及担心繁星这个饭桶会给部落的存粮带来多少压力, 几乎是才忙完，部落里有了新的大事——怀孕的雌性要生仔了！ 那是刚忙完照料小野猪的活儿，大家都在屋子里鞣制皮子一边感慨今年冬天真舒服, 明年开春一定要自己建房子, 到时候和伴侣在一起过, 肯定更舒服。 杜长秋倒是没加入, 他正在那儿拿刀雕梳子呢，突然所有人就听到兔丘大声说：“易好像要生了！” 满屋子的兽人顿时全都愣了几秒, 然后虎牙才猛地翻身起来，四只爪子在地上打滑了两次才站稳，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还是兽型，连忙变成人起身就抱起因为怕冷还躺在炕上的易。 “这边这边！”杜长秋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就飞快地爬起来冲进了小屋子，然后火速铺好了大家早就准备好的柔软皮毛。 虎牙被这么一喊，才想起来最近眼看着易肚子越来越大, 杜长秋给他叮嘱了好几次分配安排, 立刻带着抱着易进了小屋子。 这个小屋子连着隔壁耳房的炕, 是专门拿来给雌性生产的时候使用的。 也幸亏当时这么安排了, 不然只有一个炕的话，这屋子里的雄性都得出去吹寒风避着。 这会儿倒是还好，外面天寒地冻，这边耳房地上躺着的兽人们全部跑出来, 铺垫好新的毛皮褥子, 炕上暖烘烘的，外面热水烧着，虎牙跟着进去，把这屋子里的木门一关, 就等着就行了。 和人类生产需要其他的人帮忙不一样，兽人雌性在生产的时候，通常只会允许自己的雄性在身边陪伴，这大概也是他们保留的更偏向兽性的本能之一。 以前雌性生孩子的时候，通常都是在山洞之中，和伴侣一起度过。 易怀着的孩子已经足月，生产的过程似乎还算顺利，在羊水破了之后，没过多久，就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这一开门，门口兔丘他们就送上去了热水和一竹筐的干净柔软的皮褥子，虎牙拿着进去，没一会儿，把血水和湿了的脏褥子放了出来。 这都是杜长秋之前特地叮嘱了好几次的事情，干净的柔软皮毛和热水更是在易离生产期越来越近，一直准备着，随时等待使用。 兽人生育，死亡率最高的就是这产后的一到两天，也就是24到48小时之内，因为兽人雌性面对的环境更严酷，所以他们个体体能差的会在幼年期就被大自然淘汰。 因此活下来的兽人雌性绝对足够健康，杜长秋问过之后，发现雌性生产的死亡率大多都是出现在冬天，杜长秋推测兽人雌性目前最大的死因可能就是产后失温以及营养不良。 因此为了针对这两个问题，他进了做了全族能做到的所有准备。 于是易就第一个亲身体验到了这些改变。 其实易一直不说，但内心对于这个不小心怀上，将要诞生在冬天的孩子十分恐惧，对雌性来说，怀上要在冬季降临的孩子，基本等于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很多年轻的雌性在夏天如果怀上孩子，下一个春季来临的时候，面临的就是整个山洞之中没有人走出来的结局。 或者是雌性大伤元气走了出来，但是孩子基本都无法存活。 而这甚至已经是最好的结局，通常雌性如果没熬过来，这一家人就会全部没了。 所以在最初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易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虎牙，他很害怕，他害怕自己熬不过来，怕虎牙受不了这个打击。 他心神不宁地熬了几天，结果虎牙又受了重伤，易当时扶着已经快不行的虎牙时，眼泪一直在流，说出自己怀了孩子的事情时，其实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觉得他没有路了，他注定和虎牙都熬不过这一年的冬天，所以虎牙才会受伤，他才会怀上在冬天要诞生的孩子。 所以那时候，易一直哭，他很痛苦，但是他没有疯狂地大喊大哭，因为他在那一刻，已经认命了。 而那个时候，就是平常一点也不起眼的秋，突然就那么冲出来，他说：“我可以救族长，你们信不信？！” 一般来说，没有兽人会相信他。 因为秋是一个残疾儿，从小就在部落里长大，他一直闷闷的不太说话，雌性们都知道秋性子腼腆自卑，也不太敢逗他。 秋自己平日也不太爱说话，总是默默地做事、默默地吃饭，像是部落里最不起眼的一道影子。 正常人不会相信秋的话，可能还会觉得他是不是突然发疯。可是易那一瞬间，看着秋那么自信的眼神，想到他突然不一样的一些举动。 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完全就是鬼使神差，也许更可能是真的不想就这么认命，不想就这么死了，易当时就那么站了起来，大声说：“你过来！” 之后，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易无数次庆幸过，当时自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虎牙在那么可怕的重伤之下活了下来，还能每天嘟嘟囔囔肚子饿，还能僵硬着身体撒娇让他揉揉，说是全身不能动，都开始发疼了。 在黑漆漆的山洞，易揉着虎牙身上的皮毛，听大老虎哼哼唧唧的撒娇声，期间秋每天都来给虎牙换药。 拆线完第二天走出去的时候，易看着身边伸懒腰的大老虎，就是从那一刻，他开始有了一丝信心——也许、也许他真的能活下来。 甚至，他生的崽子，也许也能活下来。 当时秋还没说过冬的事情，他只是无数次做饭的时候说“这个土胚灶咱们先这么用着”、“这个木架子，等我有空了再弄个门，到时候就能关上”、“这个树够多吗？这个很有用……” 秋自己可能没察觉出来，也许其他人也没那么细心，但是易却极其敏锐，他从这些细枝末节的交流之中，总结出了一个结论——秋知道很多很多事情，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意义的。 而且秋每做一个事情，最终都会让部落的大家过的更好。 在发现这一点之后，易开始从各个方式帮助秋推进他要做的事情，易有种直觉，他要努力帮助秋，秋可能是他和孩子冬天能活下来的最大机会。 不得不说，也许是上天给与的生机，易的决定没有错，在住进屋子里，躺在炕上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做的对。 在第二场雪下来，大地结冻，而他们所有人都躺在温暖的炕上，只需要一些柴火，屋子就暖烘烘的，他和大家还能在屋子里，透过羊角窗晒到暖烘烘的太阳，那么耀眼，那么温暖…… 易又更深切地明白了，他一直以来做的多么正确。 可是，冬天不用住在山洞，能温暖地度过，也不用一直躲在伴侣的怀里不敢动，还能做好吃的东西，和大家说说笑笑……这些好处加起来一万倍，也抵不上生产时候，看到自己的孩子诞生的感动。 看着伴侣舔干净小老虎身上的羊水，黑白花纹的小老虎身上干燥之后，颤巍巍扭动着小屁股在炕上的毛皮褥子上爬动，找到他之后，小老虎屁股一歪，大脑袋拱在他的手臂里，直接睡着了。 易全身脱力，感受着臂弯里小老虎的温度，心中百感交集。 若是在山洞里，小崽子生出来，哪里能这么开开心心就睡得香甜，只怕冷的根本睡不着，哭的根本停不住。 易在这儿感慨，虎牙发现儿子身上的毛毛干了，立刻起身去门口拿了热水和一筐干净蓬松的皮毛来，他拿了一块柔软的兔子皮毛浸入水中，微微打湿然后扭干，然后给易擦身上的汗水和血污，他动作很轻，擦完就给易裹上皮毛毯子，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在一边，然后开始换易躺着的那块垫褥。 易看着那块垫褥，都被羊水和血水打湿了，不但毛皮垫子湿了，连下面垫着的芦苇垫都打湿了，他还没来得及不好意思，虎牙就撤掉了这些东西，全卷一卷塞到竹筐里，然后从那送进来的竹筐里翻了翻，找到了新的芦苇垫子放上去，接着铺上毛皮垫子，足足铺了三层，才把他又抱上去躺好，身上又盖上一层。盖着两层厚厚的被褥，易刚生产完寒凉的全身感觉到温暖，瞬间不由自主惬意地放松下来。 而虎牙把东西送出去，又接了一个提着的篮子来，走进来放在炕上，拿出一个小方桌，虎牙才从篮子里拿出东西——先是一个大的铁罐子，把手的地方缠着一些芦苇草隔热，然后是一个木碗和木勺子。 紧接着，易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气，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看到虎牙掀开铁罐子上的盖，拿出大木勺从里面舀了鸡肉，又盛了半碗微微发黄的鸡汤来。 这是易一发动就炖上了的，灶台里炖东西快，牲畜棚里的小鸡仔才两个多月，显然是指望不上的，这只老母鸡还是他们打猎的时候抓回来的猎物，剪了羽毛憋憋屈屈养着，因为吃的好，每天还下点蛋，是部落里几个小雌性最爱的蒸鸡蛋原料提供者。 现在为了生完孩子的易就宰了一只，老母鸡炒香，炒得炸出鸡油，皮肉发黄微卷，然后放水大火炖开，水开之后保持滚水状态炖煮半小时，再小火慢慢煨着，易生孩子舔干净幼崽加上清理弄干净，前前后后大概两三个小时，这鸡汤就出锅了。 鸡汤里什么都没放，除了一点盐，只弄了点烩叶增添香气，因为炖的够好，鸡汤微微发黄，一掀开满屋浓香，易才发现他肚子居然咕咕叫起来。 生产完十分难受，易原本以为自己吃不下，但是这一通忙活下来，身上干燥舒服，旁边的小老虎依偎着自己打呼噜，虎牙吹了吹，把鸡汤送到嘴边的时候，易下意识地张口喝了一口。 因为炖的时间足够，火候到位，鸡汤滋味十分浓郁，入口就觉得一股浓郁的香气，鲜香却又不油腻，吞下去暖洋洋的，唇齿之间只留下鸡汤特有的鲜、软、滑、香来。 易连喝了几口，就觉得亏空的身体好像恢复了点力气，原本只是外面捂得热，现在热汤喝下去，肚子开始发热，四肢百骸也随之活了过来一样。 他不知不觉喝了一碗汤下去，只是消耗太多，没有什么力气，喝完身上舒服了，就昏昏欲睡地发困，到底是没吃鸡肉，就这么美美地睡着了。 时睡时醒，醒了吃、吃了睡，等易力气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鹿圆也发动了。 易这时候也能移动了，就出来，把屋子让给鹿圆和狼足。 “易，你看上去真好！”大家一看到易，顿时都惊讶地凑上前，像是看什么稀罕地看着易。 那确实，易自己都不知道，他这十来天好吃好喝，脸颊都圆了一圈，加上吃了睡睡了吃，皮肤更是白了几个度。 夏天生产的雌性都没他看上去气色好！ 不过大家惊讶一下也就罢了，紧接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哼哼唧唧的小白虎身上！ 小白虎已经睁开眼睛，他这会儿还不太认人，只认得每天被牵到小厨房给他喂奶的那只母羊和自己的亲生父亲，猛地看到那么多人，吓得撅着屁股就往易的怀里钻，引得大家纷纷哈哈大笑，疯狂嘲笑这小子。 “这小子好胖！”族中最耿直的金色大狮子凑过来看了一眼，诧异地大声感叹，“从没见过胖的肚子垂地上的老虎！” 好家伙，得亏小老虎听不懂，不然准的当场哭出猪叫。 气氛无比轻松，随着鹿圆顺利生下小雌性，并且都平安地度过，安全地挪出来的时候，族中气氛再没有这么轻松惬意过。 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大家吃吃喝喝都很开心，被能冬天安全地抚育幼崽的快乐冲昏了头脑、大手大脚的兽人们才发现——粮食好像不够吃了！ 外面还是冰天雪地，一点也没有要降温的意思，可粮仓里的食物，只剩下最后这一点点了。 大家顿时都傻眼了，一起看向正给躺在地上大毛毯子梳毛毛的杜长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给我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在雨樱花sr 20瓶；古梦 15瓶；一梦空 10瓶；rgmau 1瓶； 感谢各位支持正版的小天使，给你们笔芯！ ヽ(*?з｀*)?么么哒！ 第42章 兽人世界42 “秋, 仓库里没有粮食了！”族长最近因为易平安生产，孩子还十分可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这会儿终于在打开最后一个粮仓的时候恢复神智, 察觉到了目前部落粮食短缺的现实。 当然, 准确来说, 其实也不算是兽人太大手大脚，胡吃海塞, 主要是这里有一个信息差——按照兽人对冬天的理解，往年没年到二月份的时候，大地就会解冻，二月底的时候风开始温暖, 一些冬眠了一个冬天的动物就会开始出来活动。 纵然这时候的动物消耗了一个冬天的脂肪，已经变得十分瘦弱，但是也足够人数并不多的兽人开始捕猎, 然后熬到彻底开春了。 大家没想到的是, 一个月过去了, 又十几天过去, 外面还是天寒地冻，甚至又下了一场雪，直接给大家期盼的心情下的蒙住了。 一个多月的小老虎已经能在炕上开始跑来跑去和爹爹阿父撒娇，往年冬天存活率十分堪忧的小雌性也因为羊奶充足养的白白胖胖, 看着十分乖巧可爱, 另外两个雌性生产也十分顺利，部落罕见地在冬天达成了零损耗，还添了四个幼崽。 大家都十分开心，想给幼崽和生产的雌性们最好的照顾, 每天宰羊杀鸡，雄性们也没亏待自己，大家都觉得粮仓满满，十分富足，一点也不需要担心食物的问题。 而且虎牙也不是真的那么不靠谱，他大概算过，还剩一个粮仓的食物，牲畜棚还有几只羊，加上腊肉香肠，加起来也足够有十来天的食物，这时候都二月份，肯定赶得上大地解冻，然后大家就可以出门捕猎了。 没想到的是，肉已经消耗的差不多，最后一个只装了一小半的粮仓已经打开，里面只剩半仓竹米，而外面居然又下了一场大雪！ 这就说明，短时间之内，大地还没有回温的意思。 冬季足足持续了快四个月，居然还没打算结束！ 发现这一点，虎牙顿时麻了，雪一下来，立刻找到杜长秋，说了这件事情。 兽人选族长基本上等于是选的最强战斗力而不是管理型人才，由此可见，兽人部落还没诞生原始的权力结构，因此发生这种事情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族长虎牙发现这件事情也没隐瞒，居然就这么在屋子里抓住杜长秋就讨论起来。 杜长秋心中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他早就知道，在金绒部落到来之后，冬季的食物一定会短缺，只是这帮毛茸茸运气好，恰好遇到野猪群攻击部落，而恰好繁星的到来帮他们把这些野猪基本全灭，增加了巨量的口粮。 虽然说这些野猪味道怎么腌制都有些腥臭，但对于投靠河谷部落的金绒部落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好的食物了，金绒部落的族长阿金不顾热情的河谷部落兽人的劝说，主动挑选了大部分野猪肉当做食物。 金绒族长只说他们深恨野猪，吃仇人的肉比什么都美味，当然这是理由之一，但是更大的原因是，阿金族长也不想在冬天已经是负担的情况下，在河谷部落大吃特吃好东西。 他把持着这个底线，不肯在没有对部落产生贡献的时候，吃的比河谷部落的人还好。 但是纵然心里再不愿意成为负担，在冬天大雪一直持续的情况下，野猪肉再节省也吃完了，金绒族自然也要接受河谷部落的赠与的。 兽人天生的胃口在这里，再怎么俭省每天也得吃那么多，不然饿的睡不着，所以能熬到二月才真的粮食短缺近在眼前，杜长秋其实还挺惊讶。 当然，惊讶是惊讶，但是杜长秋一直没出声解决这个事情，实际上就是想让兽人们亲自面对这个问题，他想到少年秋的叮嘱，他想要自己的部落族人熬过冬天，活下去。 但是这帮憨憨太乐观了，没有足够面对危机和设想危机的能力，这对任何一个种族来说都是最危险的根源。 杜长秋可不想他辛辛苦苦把这帮毛茸茸拉扯好，等他一走这帮家伙直接冬天饿死几个甚至灭族，因此他这会儿打定了主意，要让族人们知道，不管有多么靠谱的人在顶着，也得要学会未雨绸缪。 天知道后世大冰川时代的时候，华夏之所以能成为存活率最高的国家，就是因为这种强烈的忧患意识。 当时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从上到下，华夏所有人都在应变，到后世还有很多“我爷爷当年夹带了三十个馍上了飞船，后来换了几个大金镯子”这种江湖传说。 而官方则在发现超低温无法改变，地球脱离运转轨道不可避免的时候，立刻开始修建月壤基地，大力扶持最便宜可靠的组合式营养糊糊研发，也是这个决策，才让幸存者们得以存活，度过了最初的失去家园最慌乱的时间。 现在，杜长秋打算把这个美德教给这帮靠天吃饭无数年的毛茸茸，因此在族长这么说的时候，杜长秋不动声色地继续给手底下躺着的长毛大牛脑袋梳毛，趁着人家不注意，悄无声息地给编了个双马尾，从耳朵尖尖上垂下来，随着繁星的耳朵抖动，双马尾也跟着抖动。 杜长秋看的憋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地对族长说：“那么多食物都吃完了吗？那要不我们吃少点吧？” 杜长秋的回应中规中矩，也符合大家能想到的唯一解决办法，不过却和族长他们对秋的期待不太一样，但是想到这种情况，天寒地冻，动物都不出来的情况下，就算想冒险出去打猎，也得掂量一下会不会白白损耗体力。 所以杜长秋这个回答虽然中规中矩，但说起来是唯一的办法，大家也没别的办法，于是当天晚上除了小崽子和生产完的雌性，大家都食物减半，因为运动量不大且屋子温暖的情况下，早点睡觉，吃的少点也能熬。 但是就算再能熬，到三月初天地之间还是一片白雪皑皑，食物完全见底，兽棚里养的野兽也只剩下那一小群根本还没长肉的细瘦小野猪，全杀了都不够全族吃一顿。 到了这种时候，再怎么危险，野外没有食物，大家也知道，必须要出去狩猎的了。 外面寒风凛冽，这么冒险出去，能找到食物的办法极少，大家脸色都非常沉重，屋子里的气氛开始压抑起来，一直以来都很淘气的幼崽们都不安地缩在一起。 “都穿上衣服吧。”杜长秋看到他们神色十分肃穆，因为喝了几天肉汤的关系，一个个已经饿的脸有菜色，知道他们应该是记住了这种感觉，他也跟着一起饿肚子，还不许蠢蠢欲动的繁星偷跑出去，这会儿饿了几天也没力气了，喝完碗里的肉汤，杜长秋发话了。 “穿衣服？”兽人化成原型比较抗寒，听到杜长秋这个说法，大家都眼前一亮，第一反应是秋一定是想到办法了！ 气氛顿时没那么悲壮肃穆了，大家都看着杜长秋，迎着毛茸茸们闪亮的眼神，杜长秋点头：“穿衣服，我们去弄点肉吃！” 说完，毛茸茸们都立刻化为人形，马上找了皮毛衣服穿起来，大家都穿的跟个球一样，杜长秋说：“把竹筐都带上！” 一群人就打开门，提着竹筐，踏入了冰雪之中。 不得不说，这个天气，滴水成冰，雌性就算是穿上皮毛袄子出来也顶不住，也亏得兽人皮糙肉厚，穿上毛衣勉强还能活动。 杜长秋带着他们一路往后山走，没走一会，就走到了大家经常去的河边。 整条河都已经结冰，看着十分坚固，杜长秋上去在边缘踩了两下，想确定这个冰结不结实，旁边的繁星甩开蹄子就冲了上去，冲出去之后回头看到杜长秋没跟上，又停下来一脸疑惑地回头看他。 杜长秋看他这么大两三百斤站在冰面上都毫发无损，顿时彻底放心，也不再试探，走上了冰面，兽人们也颤颤巍巍地跟了上来。 他们冬天基本都在猫冬，偶尔出门，也很快回去，当然也需要喝水，但也是敲一些冰或者积雪直接带回去放在木碗木盆里面慢慢喝，还真是第一次来到河中心，站在冰面之上。 “这里吧。”杜长秋走了一会儿，走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然后站定，对大家说，“就在这里，咱们小心点打个洞。” 没错，这就是杜长秋的打算，他之前洗澡洗肉的时候就发现了，大概是因为兽人常年喜欢在这里处理猎物，兽人还不吃内脏，经常把处理完的内脏碎骨之类的地方随手就丢在河里，所以导致这里聚集了大量的鱼群。 这些鱼肥大迟钝，大约是兽人根本不愿意捕猎它们的关系，肆意生长的十分厉害。 这主要是兽人不太会吐刺，而且和肥嫩鲜美的烤肉相比，做鱼更考验处理鱼的手法，鱼肉比较娇贵，稍微处理不好，就很容易过老或是散开，甚至还会因为没处理好有股鱼腥味。 这就和没绝育所以十分腥臭的野猪一样，都是因为兽人不会处理而造成了泛滥。 这些鱼因为从未被兽人加入食谱，还常年被投喂，一点也不怕人，杜长秋在发现食物不够的时候，就已经打起了它们的主意，只是后来一直耽搁住了。 这会儿这帮憨憨毛茸茸显然真的饿急眼了，发现春天一直不来，也开始急得掉毛，杜长秋觉得他们已经吃到了教训，饿了几天，立刻带他们来捕鱼了！ 按照兽人的经验，河里的鱼非常难吃，但是问题是，现在大家根本没有挑剔的资本，只要是吃的，只要是肉，他们都要！ 大家饿的眼睛发绿，也没时间仔细思考，就本能地跟着杜长秋的安排，小心地拿起铁刀，蹲下来一点点地开始敲冰面，最后敲出来一个盆口大的口子来。 最后一层冰面被击穿，杜长秋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让大家不要再动，顺便一手压住好奇伸头缩脑想凑上去看的繁星，一手攥住他的弯角，还没等杜长秋说话，“啪”地一声，在所有兽人目瞪口呆之下，一条大鱼一个信仰之跃，直接从水里跳到冰上，然后因为缺氧疯狂挣扎起来。 兽人们顿时惊呆了，杜长秋却松了口气，他在资料之中已经反复确定过了关于冰下捕鱼的事情——按照资料库里显示，冰下捕鱼这件事情可考时间有千年以上，几乎是在人类解决冬日寒冷出行问题之后，冰下捕鱼这件事情就出现了记载。 在传说之中，冰下捕鱼还曾出现在古时候感动上苍的孝行上，二十四孝之一，就有“卧冰求鲤”这个故事。 根据后世推测，卧冰求鲤，两条大鲤鱼从水底跳出来，其实大概就是因为冬季冰面封冻的情况下，在水流缓慢的一些河段，鱼会产生缺氧的情况，于是在出现一个破洞出现大量新鲜氧气的时候，鱼会大量聚集，有些性子急的还会跳出来换气。 不过它们不懂，这不是大地解冻，跳出来根本不会回到水里，而是直接摔在冰面上，成为捕鱼人的盘中餐。 杜长秋之前虽然看了资料，但是其实心里也有点没底，此时鱼一出来，跟着啪啪啪啪的声音连着响起，杜长秋瞬间就心中大定，什么想法都没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里的鱼果然够傻，今天可以吃全鱼宴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薇羽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叫王釜釜i 20瓶；28999676 15瓶；一诺 10瓶；竺惘不是二狗 6瓶；一一一颤、助攻乐乐 5瓶； 谢谢大家，给你们笔芯(*°?°)=3 第43章 兽人世界43 抬着一框框鱼回去的时候, 大家都是懵逼的。 不怪他们，主要是杜长秋自己都没想到，这里没被捕猎过的鱼这么傻, 一条条跟送菜一样争先恐后地跳出来, 兽人们光是捡鱼就手忙脚乱。 就繁星闻了一下, 就嫌弃地躲着鱼跑在岸边玩了。 但回去的时候, 因为收获比想象中大太多，杜长秋封了冰洞, 转头就抓着繁星头顶的角，拉着不情愿的大牛，硬生生拉着竹筐的皮带，把两筐鱼放在了繁星的背上。 繁星不开心, 蹄子刨地上的土，发出威胁的低吼声，想让杜长秋把鱼筐丢下去, 杜长秋直接一巴掌拍大牛脑袋上, 笑着骂：“不劳动者不得食你知道吗？你吃的最多, 不肯抓鱼你还不当劳动力, 美得你，给我老实点！” 繁星被一巴掌拍的委屈了，他不喜欢这鱼腥臭的味道，把他长长软软的毛都弄脏了！ 可是不背秋又要拍他的头, 大牛顿时尾巴也不甩了, 气气哼哼地跟在杜长秋的身后，走的很快，一路飞快到了部落的屋子里，杜长秋还没说话, 繁星立刻蹲下让鱼筐落地，然后灵巧地趴下匍匐前进，把两筐鱼留在原地后，就爬起来快乐地疯狂甩动全身，接着甩开四蹄在雪地开心地蹦哒了一圈！ 此时一阵风吹过来，吹起一股鱼腥味，繁星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三秒，转头看到自己背上湿哒哒还在滴水的毛毛，猛地疯一样冲到刚进厨房的杜长秋身后，看到他正站在那里拿着鞋子准备进屋，生气地低头就是一顶。 当然，还是特地选了脑袋上柔软的地方，避过了两个角。 杜长秋冻得不行，正哆嗦着提着鞋进厨房，刚遇到热气放松下来，突然后腰就被人一顶，顶的他没站稳，直接一个踉跄扑倒在厨房的地垫上。 他转头一看，长毛的大牛脑袋拱进来，看到他转头，发出生气的响鼻声！ “怎么了怎么了？让你背两筐鱼你还真生气了？”杜长秋当然没有因为繁星生气顶他而生气，他看着生气到鼻子喷气、毛绒绒的大牛，不知道为啥觉得十分好笑，反而笑了出来。 因为感觉对方没有恶意，反而像是撒娇生气的小孩一般，加上知道繁星失忆，本来性格就如一张白纸，杜长秋自然不会跟他计较，反而耐心地问起来。 看到杜长秋笑着凑过来，大牛的生气瞬间变成了委屈，凑过来哼哼唧唧地用脑袋顶着杜长秋，让他看到了打湿的背侧。 “我给你擦洗！”杜长秋看到被打湿成一缕缕的黄白长毛才明白繁星在生什么气，一起住了两个月，杜长秋已经很了解繁星的性格，知道对方对自己这一身长毛十分珍视，这会儿弄脏了，可委屈到了。 听到杜长秋这么说，大牛才停止了生气的喷鼻子，停下来看着杜长秋走到厨房角落，拿了木盆和水走出来，在廊下开始给他仔细地擦毛。 繁星的毛摸着十分柔软，而且仔细擦拭和梳理的时候，会看到这些淡黄色和白色的毛在各种不同的光芒下，都闪烁着不同的光泽，可谓是点点鎏金一般，看着就觉得非常华丽。 完全不像是普通牛毛。 从繁星现身加入部落之后，杜长秋不知道为繁星梳理了多少次毛，每次都会被近距离看到的画面惊艳到。 说真的，不管是单论手感还是视觉感受，繁星的毛绝对都是全部落第一的低调奢华！ 杜长秋对手感很好的毛茸茸永远充满耐心，很愿意进行清洁梳毛这种活动，事实上以前杜长秋养的那只拟真猫都被他强行打理过无数次，当做工作之余的放松。 把繁星打理的干干净净，这头勥牛很容易被哄好了，杜长秋说：“可以了吧？你也太娇气了，毛又不是弄不干净，干活还是要干活的，大不了之后再给你洗干净嘛！” 没错，杜长秋看来，再怎么可爱的毛茸茸，也得干活，这可是华夏老祖宗铁律——不劳动者不得食！ 田园猫都得能把跑家里偷食的老鼠弄死，田园犬更是看家护院甚至带小孩，老祖宗也驯养宠物，但是那都是得干力所能及的活儿的！ 繁星这两三百斤的体格，长得又圆又胖，还是牛族，简直是驮东西下地的一把好手，杜长秋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觉得繁星一定十分能干，可不能因为娇气浪费了这一身肉，这会儿就开始揉着他的脑袋开始给他做心理建设。 繁星听到杜长秋的话，完全没理解杜长秋的潜台词，他被夸的十分骄傲，觉得这个人还算不错，懂得欣赏他的优点，于是被哄好了，十分开心仰着牛脑袋踏着四蹄走进了房间。 这时候走在后面，时不时在结冰的地段打滑的兽人们也到家了，他们都有点狼狈，有些皮毛上还沾着鱼鳞和泥土，一看就知道摔了不少跤。 但是大家心情都非常好，这可是大丰收！ 虽然鱼肉不好吃，但是这些鱼，足够大家两天吃饱了，现在可不是挑剔的时候，有吃的就够开心了。 丰收让大家意犹未尽，这会儿到了家，“哗啦”一声，众人直接把出水后冻硬的鱼给丢屋门口，虎牙对杜长秋说：“秋，你带着大家做饭，我让大家把衣服给阿金族长他们，然后我们再去一趟！” “族长，你让豹石他们去！”杜长秋回头跟兴奋的族长说，“豹石他们抗冻，其他人在外面时间太长会出事！” 这种极端严寒的情况下，长时间在外面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哪怕是穿的再严实也一样，尤其是还在河边活动，抓鱼还会接触到水和冰渣，大家因为非常兴奋还没发现，但肯定已经冻到了，再不回温就会变成真正的冻伤。 虎牙族长有些不想停，毕竟食物缺乏，能多弄点是一点，但是他知道秋说的对，虽然舍不得，到底也进门脱衣服鞋子给豹石和狼足原型更抗寒的雄性，让他们带着衣服鞋子去隔壁，给金绒族的雄性换上。 刚才出去的时候，大多都是河谷部落的兽人，倒不是别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衣服不够多，现在换下来给金绒部落的雄性，他们都非常开心，换好就提着空出来的竹篮，一溜烟地往河边去了。 他们去捕猎，杜长秋却带着雌性们，开始收拾拿进屋子的几筐鱼。 一路上冻上的鱼放进屋子里，放在炕边一会儿就开始解冻，杜长秋没打算做什么精细东西，因为他这会儿也饿着，早上那一碗肉汤早不知道消化到哪里去了，这会儿饿的肚子都在咕咕叫，他只想快点搞出好吃的！ 鱼虽然冻得硬邦邦，但是好在这一路回来的飞快，只是外皮比较硬，里面还没冻伤，所以解冻一会儿就柔软下来，杜长秋立刻带着大家刮鱼鳞，掏内脏…… 兔丘十分好学，这会儿跟着杜长秋开始学习处理鱼，从杜长秋开始刮鱼鳞开始，兔丘就陷入了惊愕之中！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水里这些鱼捞上来居然还要刮鱼鳞！他只知道之前贪新鲜试着吃这个鱼，结果皮十分硬，还会碎成碎末，硬硬的，有时候卡住牙齿还会卡到流血，大家只说这东西不好吃，很奇怪。 原来居然这水里滑滑的鱼也有皮毛，也需要刮走！ 难怪他们做的不好吃，这不就跟不拔掉野兽的皮直接做烤肉一样吗？能好吃才奇怪啊！ 然后开始掏鱼的内脏，到撕掉黑色的薄膜，一边撕，兔丘一边听秋的解释，一条鱼处理下来，刮鳞、掏内脏、撕掉黑色薄膜、片骨放血…… 兔丘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 到这时候，鱼被处理好，然后被剁成一截截放在铁盆里，泛着淡淡粉肉色。 完全还没开始做，兔丘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种强烈的信心。 他觉得这鱼肉一定会和他们之前吃的鱼不一样，一定会非常非常好吃！ 而事实也没辜负兔丘的期待，在把鱼肉处理好之后，放一大坨之前用兽肉炸出来的油，然后放鱼块，把鱼块小心翻面煎到微微焦黄后放烩叶、辛胡子，然后微微翻一翻放水，大火烧开之后放盐继续炖。 几乎才炖一会儿，锅里就冒出麻辣鲜香，再用小火慢慢煨着，麻辣鱼锅的香味就这么一直萦绕在屋子里，随着隔壁耳房的锅也开始炒鱼炖肉，饿了好几天的兽人们都口水滴答出来。 接着在杜长秋的指导下，兔丘跟着大家一起，把剩下的鱼肉直接片成薄一点的片，刚处理好，第二回 捕猎的人回来了。 杜长秋招呼豹石喊金绒族的过来一起吃鱼，这新鲜食物怕他们不会弄，金绒族的兽人们纠结了一下，大概是这次打到了猎物腰板直了，终于就点了头，没一会儿，穿着全身皮毛衣服的雌性和化成原型的大金丝猴冻得跳脚地过来这边了。 两族的人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一起吃饭，鱼火锅架起来，滚烫的红汤里捞出的鱼已经十分入味，香气扑鼻，兔丘一口咬下去咀嚼，瞬间眼睛发亮——这样处理过后的鱼真的一丝腥味也没有！ 而且原本十分硬的鱼皮变得十分柔软，咀嚼之间软糯粘牙，带着一股强烈的麻辣香气，寒冬一口吃下去，只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显然，兔丘的感受就是大部分人的感受，大家吃到这软糯的鱼皮加十分入味麻辣鱼，十分整齐划一，一个个愣了一下，紧接着加快了夹菜的速度！ 人非常多，这一个大锅，你一勺子我一勺子，很快把肉吃了个干净，这回不用杜长秋招呼，兔丘立刻拿起备在一边的鱼片，哗啦啦直接用长筷子扒拉一下，全部丢锅里，水一滚，大家看到杜长秋一伸筷子夹了一块鱼肉，仿佛得到信号一般，纷纷运筷如风，风卷残云！ “记得吐刺！”杜长秋一边吃还得一边拍身边的繁星，所有化成人形的兽人里，就繁星这一头黄白长毛牛无比醒目，吃的头也不抬，杜长秋简直操碎了心，生怕他卡住喉咙。 不过好在杜长秋一直在提醒繁星，也算是间接提醒了吃的格外投入的兽人，这一顿大家吃的是热火朝天，也没发生被鱼刺卡主的事情。 “鱼肉真好吃！” 天天吃红肉，偶尔吃一顿清淡一些的白肉，又过嘴巴瘾，吃完了肚子胀一会儿就舒服了，雌性们深深地爱上了这种新鲜的食物，吃完收拾东西的时候还在疯狂讨论鱼的做法。 而雄性们则是讨论明天再去干一把大的，河里的鱼太好吃了，以前简直是太浪费了之类。 杜长秋则是抱着金绒族的小崽子十分稀罕，这金丝猴似乎在大冰冻时期之前，也是华国非常珍贵的保护动物，都属于研究所说了遇到了一定要尽可能带资料回去的物种清单里面。 当然，这个清单排第一的，目前还是滚滚。 杜长秋录了很多黑铁族的资料，保存了毛发，但是自从黑铁族开始吐铁之后，杜长秋就觉得这熊猫可能和研究所想要的熊猫不太一样。 但是可爱还是一样的！ 而且和滚滚幼崽的憨萌不一样，这金绒族幼崽眼睛很大，水灵灵的，十分乖巧，两个小小的毛茸茸爪子抱着杜长秋的手臂，依恋地依偎在杜长秋的怀里，一口口吃杜长秋特地盛的给幼崽准备的没放辛胡子的鱼肉，吃两下蹭杜长秋两下，小脑袋毛茸茸的，蹭的杜长秋心都软了。 太可爱了，简直是灵魂暴击一样的可爱！ 杜长秋和这幼崽一个喂一个吃，十分快活，旁边的繁星吃完饭一回头看到这一幕，顿时火大！ 巨大的牛头不甘示弱，也伸过来。 杜长秋双腿一沉，一个大牛脑袋挤到怀里，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挑衅地看着小金丝猴幼崽，鼻子还在生气地喷气。 好家伙，两三百斤了，居然跟不到一岁、才手臂长的幼崽生气，宣誓地位！ 作者有话要说：繁星：谁还不是个宝宝了？！(▼皿▼#) 第44章 兽人世界44 杜长秋被繁星突如其来的操作都弄懵了, 还没回神，就听到一道华丽清冷的男声低沉地说：“我也要吃！” 杜长秋看着这幼稚的大毛脑袋，听到这头皮微微发麻的低沉华丽男音, 一时精神差点错乱。 繁星不太爱说话, 但是每当他一说话, 杜长秋就有种精神错乱的感觉, 总觉得这可爱的大牛和这个男神音有种极其不贴的感觉。 但是好歹是一起相处了两个多月，杜长秋也就错乱了一秒钟, 立刻回过神来，左手抱起被吓到有点炸毛的小金丝猴，右手摸了摸腿上的大脑袋，好笑地说：“你别吓到小孩子了, 你不是吃饱了吗？” “要吃！”大牛十分不满，难得如此坚持，杜长秋摸摸依恋自己不舍得走的小金丝猴, 虽然舍不得放手, 但是还是要还给人家阿父的, 他笑着摸了摸小金丝猴鼓起来的小肚子, 说：“吃饱了吧？吃饱了就和阿父回去吧。” 一边等着的金色眼睛雌性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他走过来，对杜长秋说：“好了好了，不要再粘着秋阿叔了……秋, 这孩子是你救的, 能不能麻烦你给他取个名字？” 杜长秋愣了一下，看怀里的小金丝猴。 难怪这么粘人，一进门看到他就直接冲过来，一把抱住自己就舍不得走了, 杜长秋还以为这孩子是天生的粘人，原来是他救下的那个孩子。 居然长得这么健康，原本黯淡的金色毛毛也亮闪闪的，真的像金子一样，在外面照射进来的日光下，闪耀着金子一般的光芒。 和之前那黯淡了无生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也难怪杜长秋没认出来。 “叫金毫吧！”杜长秋瞬间脱口而出，摸着小金丝猴依恋的小脑袋，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着说，“他的毛太漂亮了，像是金子一样。” 兽人世界的金，意思是阳光，金绒族就是因为毛闪闪发亮而得名，叫这个名字，十分符合，那雌性就笑了出来，对小金毫伸出手，轻声说：“金毫，跟秋阿叔道别，我们要回去了哦！” 小金毫显然非常舍不得，他灵巧地溜到杜长秋的肩膀上，然后依恋地贴贴杜长秋的脸颊，才不舍地伸手回到阿父的怀里。 这一番小动作让杜长秋心都软成了一滩春水，他对小金毫挥了挥手，目送他们父子跟着部落的其他族人一起穿衣服回隔壁，再低头，大牛都气的快冒烟了！ “金毫是小孩子，还不会吃饭，所以我才喂他！”杜长秋看已经把金毫送走，繁星还在生气，哭笑不得，连忙揉了揉繁星的脑袋，看大牛一扭头，十分不爽地不给摸，鼻子还喷了一下气，杜长秋想想，低声说，“好像还有点花生，要不要做点花生糖吃呢？” 大大的黄白牛耳朵瞬间微微竖起来，并灵活地朝杜长秋所在的侧后方转动，杜长秋看着，好悬没笑出声，他咳嗽一下，压住笑意，低声自言自语：“还有几罐子蜂蜜，花生还有一坛子，到底要不要做呢？不知道有没有人想吃啊……” 压在腿上看向一边的牛脑袋有点按捺不住地微微动了一下，大眼睛左右转动，显然是在想如何优雅下台阶，能吃得上花生糖又能保住面子。 “花生糖！秋要做花生糖！”幸好就在十分想吃又没想出下台阶的办法时，旁边一只圆滚滚的小狼突然从角落蹿出来，听到了杜长秋的话，小狼崽子十分兴奋，冲出来就大叫，“秋，我要吃，我要吃，要吃很多很多花生糖！” 一个冬天，卤花生盐煮花生吃了一大圈，冬天的所有火锅青菜都是花生苗，甚至在竹米没有之后还当做主食吃了好大一段时间，再好吃也禁不住这么吃，大家对花生已经有点吃腻了。 但是如果是花生糖那可就不一样了！ 甜甜的花生糖，炒好的香香脆脆的花生碎夹在里面，咀嚼起来又香又甜，想起来口水都来了！ 小崽子们听到这一声，立刻全都嗷地一声站了起来，飞快冲过来，眼睛发绿地等着秋开锅做花生糖。 又吵又闹的，杜长秋原本打算迟一点再做，先收拾鱼，但是小崽子们闹不休，雌性们也都让他去做，大家去处理鱼肉，杜长秋就干脆就开始准备剥花生。 还有十来天大地就要解冻，到时候就可以开始准备春耕的事情，花生的种子是放在一边储存的，这剩的一点花生不太多，最多也就二十斤的样子，杜长秋在那儿剥花生、炒花生，搓花生衣再准备糖…… 期间整个过程，毛茸茸圆乎乎的小崽子们就全部排排趴在角落，全都整齐划一地盯着他走来走去。 几十斤大小、圆头圆脑的小狼、小熊、小狐狸、小狮子里面，一头黄白相间、两三百斤的胖乎乎长毛大牛趴在里面，毫无自己超龄的认知，把大脑袋放在自己的前蹄上，一脸期盼。 杜长秋看着这个画面，心中十分想笑，手上不停，忙碌了好一会儿，融化搅拌好的花生糖出锅，放在盆子里凉了一会儿，杜长秋立刻拿出来切成一片一片，接着把定型好的花生糖全部放在一个个小草编篮子里。 “来，拿到了慢慢吃，谁先吃完了就没了啊！”分好了之后，杜长秋站在灶台面前，给每一个小毛茸茸分配糖，一个嘴里塞一块，再疯狂揉搓一顿。 当然嘴巴上是这么说，其实糖做好后就全部拿去放在雌性们做的置物架最顶端，一方面是给雌性吃，一方面小孩子吃东西没节制，放开让他们吃，晚上说不定都得肚子痛。 放在置物架上就不一样了，到时候让小崽子自己去缠阿父去。 做好这一切，杜长秋就拿了一个小篮子，里面是他按比例给自己和繁星留下来的花生糖，眼看着两三百斤的大牛湿漉漉的大眼睛都亮了，站起来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杜长秋心里好笑，他走到两人休息的角落里坐下，塞了一块糖给这三百斤的孩子。 花生碎香，蜂蜜甜，繁星几口咀嚼，然后又张开嘴巴，他体格大，吃的又多，不像小孩子有那么多限制，看他这么一派稚气，又想起他天生残疾、十分命苦，杜长秋不免就对他多照顾几分，行事上也就纵容一些。 就这么一个喂一个吃，一篮子花生糖都差点吃完，只剩最后几片了，吃的陶醉的繁星才注意到，下一片递过来时，繁星就不吃了，杜长秋不解，以为他吃撑了，结果牛脑袋轻轻地顶他的手，往他的脸上顶。 杜长秋这才意会过来，笑了：“给我留的？” 大牛不好意思地打个响鼻，继续顶顶，肯定了杜长秋的猜测。 杜长秋就笑着吃掉了那几块花生糖，颇有种家里不懂事的小霸王突然懂事，知道心疼不容易的爹娘的欣慰感。 随后十几天，部落里靠着掘冰捕鱼，总算是解决了伙食问题，而就在大家嗷嗷待哺的期盼下，三月中旬的某个夜晚过去，第二天一起来，大家突然发现，外面的阳光开始变得极其猛烈，而淙淙流水的声音再次响起。 “化冻了！化冻了！”喜悦的兽人们冲出门去，然后被冷的一哆嗦，又飞快地跑回来。 但是大家脸上都是喜色，因为一直以来都感觉不到温度的太阳照在皮肤上，让人感觉火辣辣的，一夜之间，好像那整个寒冷又漫长的冬季就突然到此为止，大地解冻。 在屋子里又熬了一天一夜，猫冬了一个冬天的兽人们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完全化冻之后的大地，树木看着都光秃秃的，草地也是一片枯黄。 但是暖风吹了几天，树木就悄然染上绿意，草地上开始爬满浅浅的绿草，河水欢快地奔跑着，告诉所有生命——春天真的到来了。 河谷部落的兽人们都脱下了大外套，出门匆匆开始收拾化冻的鱼，春天是动物□□生育的季节，兽人们能选择的猎物不多，且大多都还没长肥，这些鱼肉是非常重要的过渡物资。 把广场收拾干净，把藏在厨房的铁锅拿出来，中午太阳最好的时候，部落再次启用了这些闲置了一个冬天的土灶，熬了鱼汤，然后杜长秋带着大家，又做了一次烤鱼。 先撒上磨碎的辛胡子和盐腌制着，然后开始烧柴火，等腌制好，明火烧的差不多，把腌制好的鱼放在炭火上烤，烤的鱼连皮下的油都烤化了，一口咬下去皮肉酥脆焦香，连小刺都脆脆的，好吃的众人吃完一条立刻串上第二条烤。 这些鱼都非常肥大，兽人世界所有东西都大一圈，因此这些鱼最小也有七八斤，兽人们放开来吃，一人最多吃个三四条，杜长秋自己吃了一条烤鱼加一碗鱼汤就饱了。 但是接下来给繁星烤了十条鱼！吃完最后一条他才没要求继续吃了。 “你不是嫌弃人家腥气的吗？”杜长秋看他吃完最后一条，手都烤的发麻了，忍不住嘲讽他。 繁星假装没听懂，吭哧吭哧吃完，舔舔嘴，就打算回屋子里躺着。 “你等一下！”结果杜长秋却从屋子里拖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曲面铁器，把繁星拉着到了离广场不远处，去年种花生的那块地边。 接着杜长秋露出了一个繁星看着后背涌起一股寒流的笑容，繁星听到杜长秋说：“吃饱了不得消消食？来，幸好我定这耕地的铁犁的时候还想着怕坏，多做了几个备用的，你跟族长差不多大，用这个尺码刚好！” 繁星不知道杜长秋在说什么，但是他本能地觉得杜长秋的笑容非常不对劲，他忍不住悄无声息地想往后退。 但是杜长秋哪里给他这个机会，上前拉住他的毛，然后直接拿起这个东西，咔咔一顿皮扣给扣上，扣完往旁边一站。 繁星回头一看，他屁股后面跟着一个巨大的铁犁，看着丑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26 23:57:37~2021-03-28 00:4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盘子禾 30瓶；下次再也不改邮箱了 5瓶；七七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兽人世界45 “等下, 方向错了！”杜长秋拉住皮绳，对繁星一笑，说：“来, 往这边, 往这边走！” 繁星想甩掉这个铁坨, 结果发现, 他这么一走，身后传来阻碍感觉, 他微微一用力，身后杜长秋开心地说，“可以啊！果然牛犁地就是顺手，繁星, 你真有天赋！” ？？？ 繁星一回头，发现杜长秋把着那铁犁头，铁犁深深地卡入地里, 两边翻起两陇土来。 而杜长秋就现在那翻起的地前面, 一脸惊喜！ 繁星十分莫名其妙, 本来觉得这东西捆在自己身上有点不爽,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杜长秋这么开心，繁星又有点不想让他失望，加上杜长秋疯狂彩虹屁, 一顿夸奖他, 说他（犁地）看着比全族兽人都厉害，果然是有天赋…… 这种夸奖极大地满足了繁星，于是等繁星回过神来的时候，回头一看, 一上午不知不觉之间，他居然耕了十几亩地！ 四蹄上全是泥巴！连背上都甩到了泥巴点！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繁星气的当场跳起来！ 然后下一刻，杜长秋十分开心地抱住他说：“繁星真厉害，你一个人顶他们十个！今天我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 刚撅起蹄子的繁星瞬间落地，大眼睛闪亮地看向杜长秋，别说，吃了好几天烤鱼了，还真有点腻了，能换换口味再好不过了！ 生气的事情瞬间抛到九霄云外，繁星立刻亲昵地蹭蹭杜长秋。 其实杜长秋哪里能想到什么好吃的，最近部落里的东西被吃的都差不多了，有点好吃有营养的东西全留给冬天刚生产的几个雌性补身体了，除了鱼根本没别的存货。 尤其冬春之交的时候最是尴尬，三月份的时候，绿叶刚抽出一截嫩芽，大地回春，绿色的盎然生机倒是起来了，可野兽刚结束一个冬天的饥荒，肥膘都没贴起来…… 往年这个时候兽人们打猎都得多打几头，才能凑到一顿吃的，今年有了鱼，大家干脆就吃着鱼等这些野兽回膘之后再开始捕猎。 因此除了鱼，部落里这会儿还真没别的吃的。 可是繁星扭着大脑袋一看自己的背杜长秋就知道，这家伙要发脾气了！毕竟翻地的时候，土被翻出来，偶尔溅到一些土块啥的非常正常，兽人们还在地上打滚呢！ 可是繁星却不一样，非常宝贝自己的毛，一看到气的就要扬蹄子闹脾气，杜长秋可不想面对一个两三百斤发脾气的圆滚滚大牛，非常果断冲过去就许诺要给他做点好吃的。 可是许诺完了，这两三百斤的宝宝是安抚住了，一双乌黑湿润的牛眼睛闪着光看着自己，十分乖巧的样子，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杜长秋顿时就有点尴尬，但是看到繁星那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想着今天骗人家耕了一上午的地，杜长秋毫不怀疑，如果他不好好地安抚住，繁星一定能就这一件事情跟他闹好几天。 想到这里，杜长秋看了看褪去冰雪覆盖，已经变成绿色的山谷，想了想整个森林之中，还有多少他没探索的东西，加上繁星一个人单挑两百多头野猪的辉煌战绩，跑远点也能保证安全，杜长秋也是憋了一个冬天的人，这时候也心痒痒了。 他摸着繁星的大脑袋，轻声说：“繁星，咱们去山里看看有什么新鲜的好吃的，怎么样？” 那还能怎么样，繁星当场大喜！ 杜长秋给他一个人做好吃的，而且不但是做好吃的，还要躲着部落所有人，没有任何人包括幼崽可以抢吃的，这对繁星来说简直是正中下怀！ 繁星立刻趴下，杜长秋一看就知道他同意了，也不啰嗦，翻身骑在繁星的身上，接着在其他也跟着刚干完活儿的兽人的围观下，繁星四蹄一甩，直接冲入了森林之中。 “……秋！”兔丘刚好看到这一幕，想叫杜长秋稍微等一下马上要吃饭了，结果一句话还没说，繁星跟闪电一样，直直冲入了森林里，那白黄色的身影飞速消失在视野里，没入了深林之中。 “秋和繁星是不是……”旁边雌性们也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悄声地讨论起来。 不怪大家八卦，实在是他们每天黏在一起，整个冬天都是如此就算了，到了现在也依旧形影不离，一点也没有改变的样子，大家就忍不住有了猜测。 但是大家也就猜测一下，马上就被拉走了注意力，因为兔丘不甘心地说：“呜呜呜我也好想和秋一起去森林里啊，秋一定能找到好多好吃的！” 大家的心情瞬间从八卦变成了“对啊 ，可恶，繁星太贼了！”的羡慕妒忌恨，中午的鱼肉吃着都不香了。 而他们猜测的也没错，杜长秋确实也找到了各种好吃的——跟繁星这么结伴一起进入森林，杜长秋才猛然发现，当初自己一个人在森林里寻找吃的，那效率到底多么低下。 和杜长秋走路要注意很多杂草毒刺以及地上的坑和断裂的尖锐石头、木刺等等东西都不一样，繁星走在森林之中，像是漫步在一尘不染的宽阔马路上一样游刃有余。 杜长秋只需要注意检测器的提示，在发现有最高级别的惊叹号的时候，让繁星过去仔细检查就好了。 不得不说，难怪古人说春季为万物生长的季节，又说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确实是个万物生发的季节，尤其是在经历过一个冬天的单调之后，春天简直就太多惊喜了。 杜长秋找到了很多吃的，荠菜，资料之中说包饺子特别好吃；豌豆，杜长秋直接掐了几个嫩绿的豌豆吃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和脆嫩的口感，一瞬间就让杜长秋意识到了这种春天的“鲜”味食材，到底多么迷人。 不但如此，他还找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大蒜！ 大蒜起源于中亚和地中海地区，根据资料推测，大概是在汉朝时，西汉皇帝汉武帝派遣张骞出使西域，打通丝绸之路之后，被引入古华夏的调味料之一。 与花椒胡椒辣椒都是用果实做为调料不一样，大蒜从生长期到结出蒜瓣的整个过程之中，整株都随时可以食用。 可以算是全身是宝！ 而且与任何食物都很搭配，有无数种烹饪方法，无论是蒜末直接放粉面里当做调味料，还是蒜苗炒肉，或是直接用大蒜煎肉排…… 怎么搭配，都是经典美味！ 如此重要的好东西，杜长秋看到怎能不激动，马上翻身下来，立刻挖了一堆，因为出发的仓促忘了带竹筐，随身带的包袱里塞了不少脆嫩的豌豆，这会儿堪堪把兽皮包袱塞满，杜长秋就恋恋不舍地被迫放弃了采集。 不过没关系，这批大蒜似乎是刚跃冬，这会儿杜长秋把长得最快的那一批都挖出来了，刚好够吃一顿，等耕地弄完和大家一起，把这一片也算挖回去种回地里，以后就有源源不断的好吃的了。 这个发现让杜长秋心情极好，刚站起来，估计是他蹲的太久，一直没有大动作，导致他猛地站起来动作太大，刚巧就惊到了一只路过的野鸡。 野鸡惊慌失措地展翅扑腾着想飞走，杜长秋看到眼前一亮——要知道他特地孵了一窝小鸡，大概活下来三十几只，整个冬天好吃好喝地养着，铺着厚厚的干草，好不容易养大一点，结果冬天还没长几两肉，才三四斤大小，就为了照顾生产完的雌性，给他们全炖着吃了。 杜长秋孵蛋养出来小鸡，结果一只都没吃上。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杜长秋可没打算跟产后虚弱的雌性抢吃的，不过现在，看到这只虽然一冬天稍微瘦了点，但依然看着至少二十几斤的野鸡，杜长秋可没打算放过了！ 要知道他其实虽然不太表现，但是对鸡肉格外喜爱！ 繁星和他十分有默契，看到杜长秋的表情，繁星瞬间就冲了出去，按道理来说会十分笨重的两三百斤的牛，结果撅着蹄子跑起来却十分灵巧，几乎是几个起落，就直接以一个违反物理原则的方式，直接跳到半空中，一口咬住了飞到半空中的野鸡！ 繁星叼着野鸡回来的时候，杜长秋看他凯旋归来的样子，觉得如果不是外表从角到蹄子都确实是牛，杜长秋都要怀疑繁星的物种了！ 不过这只是短暂的一瞬奇怪，他的思路很快被繁星放地上的野鸡引开了，一整个冬天都在吃熏肉腊肠，再好吃也真的吃腻了，现在有豌豆、新鲜的鸡肉，杜长秋哪里还能忍得住？ 他立刻开始搜索“鸡的做法大全”，很快锁定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做法！ “再打几只野鸡，我找到了个很好吃的做法，我们回去做好吃的！”主食定了，也发现了几个新鲜的好吃的，杜长秋立刻归心似箭，打算回部落做好吃的。 繁星听他这么说，知道有从没吃过的好吃的了，耳朵兴奋的竖起来，一路回去的路上专门盯着野鸡窝逮，等回到部落的时候，繁星抄了两窝鸡的家，杜长秋上身的衣服则是脱了下来，包着一大堆鸡蛋，兽皮底下，则是用很厚的七八片巨大的叶子包裹起来，保证鸡蛋不会因为颠簸摔破。 部落里的族人们都吃饱了，正在休息，还有就是眉来眼去，看样子是想把整个冬天住在一起耽误的求偶给补起来。 毕竟现在已经没有冬天生产的危险了，全族怎能不为之气氛一振？！ 杜长秋对这个情况倒是不意外，没有严寒造成的食物短缺，大家放松下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所谓江山不改本性难移，虽然冬天确实给了兽人们一个很好的教训，但是显然，他们学到的估计最多是秋天要早点做熏肉。 让他们立刻变成居安思危勤奋到一刻不能消停，那才是妄想。 何况现在这个情况，春季已经到来，大家确实也不需要这么紧绷精神。 杜长秋走到灶台边，洗锅烧热水，烫死鸡然后拔毛，挖走鸡的内脏，清洗干净之后，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之中，剥开今天刚挖的大蒜子，用石头捣烂之后细细地抹在整只鸡上面，再用盐抹一遍，然后在肚子里塞上一点烩叶，最后舀一点水在盆子，拿出刚才垫在兽皮底下的巨大叶子洗干净。 接着，用这片大叶子裹住了正在腌制的整鸡。 他一直重复了好几次，做好了四只鸡，加起来一百多斤的样子，足够他和繁星吃了，杜长秋这才停下，处理好这一切，杜长秋把这些包裹好的鸡肉全部放进桶子里，然后提着，往河边走去。 他一动，繁星也跟了上来，几个十分好奇的兽人也跟在他的身后，就这么一溜弯地都到了河边。 到了地方，杜长秋把桶放下，蹲下身，用手指挖出湿湿的、黏黏的河泥来。 紧接着，他用满是黄泥巴的手拎出一只鸡，一把糊在了包裹着鸡肉的叶子上！ 等着秋在做美食的众人齐齐发出可惜的短促惊呼！ 太可惜了，秋是不满意这个新做法吗？ 可是也不用用泥巴直接弄脏啊，难吃一点又不是不能吃。 大家纷纷痛心疾首！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正版小天使的支持，爱你们！！=3= 第46章 兽人世界46 杜长秋没有要跟族人们解释的意思, 他现在对做饭已经开始越来越有心得，如果说一开始做的东西只能算是新鲜感，让吃了很多年烤肉的兽人觉得稀罕而加分很多的话, 根据这么久的锻炼, 杜长秋已经对烹饪开始越发熟练。 他的本职工作在这里起到了非常好的作用, 常年泡实验室让杜长秋对配料的量把握的十分精准, 在无数次愈发熟练的做饭之中, 杜长秋现在已经大概到了眼睛扫一扫就能搭配出最佳配比的程度。 他把泥巴糊在叶子上，并不是对鸡肉不满意, 是因为杜长秋打算做的是一道传说之中，华国古时候的一道名菜——叫花鸡。 叫花鸡的起源有很多种说法, 有杜长秋在资料里随便搜一搜都大概流落民间有一万多次的某位古帝王乾隆流落山野，然后被乞丐请吃叫花鸡的传说, 也有打仗打到一半肚子饿了几千次的朱元璋皇帝逃命的时候被乞丐请吃叫花鸡的说法…… 总之不管哪种说法, 叫花鸡这个做法似乎都十分难登大雅之堂，都是乞丐为了图方便在野外弄到鸡肉吃的一种粗放做法, 之所以流传到大江南北，是因为救了帝王，所以得了个新鲜名字叫富贵鸡, 一夜改头换面。 但是其实传说之中乞丐做的叫花鸡，和流传下来大家吃的叫花鸡的做法，本身就完全不一样, 传说之中乞丐把泥巴直接黏在未褪毛的鸡毛上, 烧干泥胚摔开，然后撕开泥壳，鸡毛会因为泥壳的粘附而直接随着泥壳被分开，露出烤的酥烂的皮肉来。 可真正大家吃到的, 并不是这种做法，真正的叫花鸡本身出身比所有人都想象的高贵，事实上，叫花鸡的做法其实和周代的“八珍”之一“炮豚”才更为相似。 炮豚就是在腌制好的乳猪身上糊一层泥，然后炙烤之后敲开，而叫花鸡的做法则是更为精细，是褪毛、腌制、之后还得裹上带着清香的荷叶，然后再糊上泥巴进行烤制。 糊上泥巴烤的鸡肉，因为受热均匀，所以烤出来的鸡肉不但细嫩多汁、一点也不柴，而且荷叶的香气会盖住鸡肉的腥味，增添一股芬芳，吃起来十分美味。 这种方法可繁可简，繁复一些做起来，比一般的处理好炒制吃复杂许多，能做到如此的人，想必也不是乞丐。 所以这道叫花鸡有可能并不是如传说中一样，是因为帝王吃之后才登上大雅，而是本身就是富贵饮食，只是从周后流传到民间，加上逸闻和简化做法，于是就衍生出了叫花鸡。 不过史料浩瀚如烟，杜长秋就算是拥有资料库，但是可也不敢断定几千年前的逸闻，他对这些也并不特别求真，只在意一件事情——这烤鸡，到底好不好吃？！ 此时他把鸡都糊上泥巴，放进竹筐，然后跟着繁星一起往部落里走，回到部落就架起柴火，把这些泥巴团都烧到了灶里，然后就眼巴巴地一边烤火一边等着。 等到繁星已经激动的快等不及的时候，那几个泥巴外壳都变成了黑色，部落里大家的表情都变成了同情，兔丘还在小小声地对大家说：“一会儿要是闻到奇怪的味道，大家不要笑秋啊，不然秋太可怜了……嗯？什么味儿？！” 兔丘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鲜香，他猛地转头，看到秋正拿着一个黑壳壳的泥巴球摔开，泥壳裂掉，里面瞬间露出了已经变成浅褐色的大叶子。 这叶子兔丘知道，是一种森林里常见的大叶，但是兔丘完全不知道这东西在烤熟之后，居然会有股清爽的香气，和鸡肉混合在一起，居然十分好闻！ 这还不是让兔丘激动的地方，最让他激动的是他看到秋一点点揭开了那片松软的、熟透的大叶，展开来铺垫在底下，然后露出里面的鸡肉来。 鸡肉完全被烤熟，因为烤的时间足够，里面的鸡皮十分柔软，因为温度太高，外层有一层微微的金黄，但并不过分，依然十分柔软。 兔丘之所以能十分确定，是因为他看到秋撕开一只鸡腿，鸡腿皮肉应声而绽，里面晶莹的肉汁直接流了出来，兔丘看到秋一口咬下去，眯起眼睛十分享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光是想象，兔丘就已经能想得到，这鸡肉有多么好吃！ “慢慢吃，别吃太急！”杜长秋这会儿吃着烤鸡腿，一边叮嘱嗷嗷吃出猪叫的繁星，这头肥牛和隐身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那时候胃口多小啊，而且吃的也很克制和礼貌，现在吃东西却胃口超大不说，动作也十分急不可耐的样子。 简直不像是牛族的兽人，而像是一头小猪。 “吼！”正吃着，突然就听到繁星低吼着警告的声音，杜长秋一看，繁星撕咬了一大块鸡肉，连骨头带肉地一口吞下，正对着面前的兔丘警告。 这是护食了。 作为全族最在意美食的兽人雌性，兔丘从未遇到过雄性兽人这么护食，要知道彼此部落都是一家人，吃东西睡觉都在一起，雄性对雌性更是天生的保护一些，兔丘只是靠过去想看看秋这次烤肉放了什么新的调料——他鼻子十分灵敏，早就发现秋好像又找到好东西了——结果没想到却被警告了，吓得他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吼！”豹石看到这一幕，立刻丢下自己手里的两根大白榉木，冲过来半路化成原形，小山一样的雪豹挡在兔丘前面，弓起背龇牙，对着繁星也发出咆哮和警告的声音！ 场面一下子一触即发，两只两三百斤的巨兽互相低吼，眼见马上就随时要干起来，整个部落顿时气氛一紧。 “吃你的！吼什么吼？！”杜长秋上前，一巴掌拍在正在超凶的繁星脑袋上，训斥他，“人家又没有要跟你抢吃的，那么多还不够你吃的啊？” 其实杜长秋想说的是，虽然知道你不能化形估计是找不到雌性了，但是你居然还吼雌性，你是真一点也没想过以后在部落过好日子啊。 繁星被他一巴掌一揍，气焰顿消，突然恍然大悟想起来，面前这个人是雌性，是不可以打架的那一部分对象，顿时也不凶了，“呜”了一声，乖巧地蹲坐下来，心虚地偷窥杜长秋的脸色。 当然，还是挡在自己的那几只叫花鸡面前，这可是他今天耕地得到的报酬，绝对不可以给别人吃！ “你吃吧，这些都是你的，不会给别人的。”杜长秋看到繁星那动作，眼角都忍不住有些抽抽——虽然理智上知道繁星是个兽人，但是因为繁星没有人形，偶尔这种时候又特别幼稚，所以对杜长秋来说，与其说是把繁星当族人，更像是当宠物。 实在是对他苛责不起来，于是杜长秋就只能出面，做一个饲主应该做的事情，比如化解刚才的争端。 “兔丘，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做这道菜？”繁星不威慑兔丘，豹石也就收了攻击的姿态，杜长秋就安慰兔丘，“我把这个做法告诉你，下次抓到了你自己做，怎么样？” 兔丘大喜，他刚才虽然被繁星可怕的气势吓了一跳，但是兽人心态大大咧咧，过了就完全没放在心上，听到杜长秋这么说，立刻开心地笑着点头，还想说什么，身边的雪豹已经凑过来，用尾巴绕着他的腿挨挨蹭蹭，大概依然是怕他被吓到了，于是用自己的方法安慰人。 兔丘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杜长秋笑笑，然后摸了摸豹石，一人一豹就这么挤挤蹭蹭地走过去看豹石搬回来的白榉木了。 这部落里，全是这么一对对的伴侣，还有分开的一堆堆木头。 这也是部落最近的习惯的风景了，这一个冬天过去，这几天这不吃着剩下的鱼，不用捕猎，除了上午耕地之外，下午大家都是自由时间，所有人什么都不干，全在砍树，准备造自己的房子。 因为一个冬天过去，雌性们说什么也不肯回山洞住了，不只是河谷部落的这些雌性，刚被收留的金绒部落的雌性和雄性在房子里住了一个冬天，也都感受到了房子的好，他们也想要建造起属于自己的房子。 建造房子的地方，原本杜长秋早就已经划好了一大片地，因为他早做好了扩建的准备，金绒部落的加入也并没有造成大的影响，只是杜长秋详细地划分了地基，让大家一定要留好后续的设施需要的路还有公共区域，就放手让大家自己去造了。 这时候看到大家都建造的热火朝天，杜长秋看到了，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事情，他低头看把坚硬的鸡骨头嚼吧嚼吧当零食嚼碎吃下去的繁星，猛地问：“繁星，要不咱们也修个房子？” 自己的房子，杜长秋在新纪元的3015年曾有过，年少时候，他曾有一个温暖、宽阔又华丽的家，可惜后来随着父母卷入时空乱流之后，随着银行的破产清算，家就消失了。 后来杜长秋有过很多住所，孤儿院、寄宿学校的宿舍、研究所的单身公寓…… 但是他再也没有过家。 可是这一刻，在这个古老的部落里面，杜长秋摸了摸身边肥肥的牛犊子，感受到他身上温暖的热源，不像是机械模拟的猫那样发热的总感觉不真实，而是感觉得到对方柔软的皮毛下，呼吸和生命特有的温度。 杜长秋突然觉得，不知道能停留多久，但是他想要在这里建造一个小小的家。 毕竟，他可是养了一只真正的、活着的宠物，有一条小小的、鲜活的生命与他作伴。 有了他人的陪伴，就拥有了家所存在的理由了。 “先把地耕完，然后咱们也造一个自己的房子吧！”杜长秋一锤定音，对茫然的繁星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28 00:47:24~2021-03-28 23:3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兽人世界47 杜长秋下定决心, 准备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但是目前的当务之急，得是先撸起袖子, 把春耕忙起来！ 门口的花生地, 今年因为金绒部落的人加入, 所以得扩充一下, 多种一些, 毕竟花生这东西吃法多，营养丰富还耐储存, 到了冬天找不到蔬菜的时候，唯一能补充的青菜来源就是花生芽了。 所以花生地不但不能减少, 还得多种一些，这倒是简单, 杜长秋带着繁星一起, 加上族里的雄性们主动拉犁，一大片花生地五六天其实就能耕的七七八八, 后续雌性们在后面打窝子播种倒是非常简单。 竹子也是一天一个高度，很快就长了起来，播种的比想象中多, 这个去年早就做好，倒是不需要怎么忙活，倒是金绒部落拿出了一个让杜长秋震撼的好东西——土豆！ 刚拿出来, 杜长秋和河谷部落的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金绒部落称呼这个东西为薯根，意思是“森林赐予的珍宝”，根据金绒部落的形容和发音，杜长秋当时心跳加速, 他还以为找到了红薯，结果一扫描，搜索器直接弹出了关于土豆的记载，当他看到“全球第四大重要粮食作物”的记载一瞬间，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也难怪金绒部落的人会称呼土豆为薯根，因为土豆的官方名称其实就是马铃薯，有一些地方也会叫土豆为冬薯等等。 而且土豆在古地球的欧美国家，甚至是第二重要的粮食作物，仅次于小麦！ 在历史记载之中，甚至还因为土豆欠收而直接产生过大/饥/荒，就足以知道土豆这东西对人类到底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杜长秋一扫描，就知道这东西为什么这么受欢迎——这些土豆种子测试之后，显示不但淀粉含量十分高，口感应当还十分软糯。 就说那群野猪怎么路过那么多部落都没奔进去，死逮着金绒部落死磕，原来是因为这个东西！ 土豆高淀粉，不但能大量提供热量，而且富含蛋白质氨基酸和多种维生素，这东西出现之后基本就是救命粮食一样的存在，在冬季对于杂食的野猪来说简直不啻于人间珍馐。 当然，对人更是如此，杜长秋看到那些金绒部落带来的土豆有些已经发芽，再也不能等待，哪里顾得上给自己修房子的事情，立刻安排大家开辟田地，抢救性地开始耕地种土豆。 土豆的最佳种植时间其实是冬季，他们现在种植已经有些晚，不过往年金绒部落都是春季才播种，他们把这东西当部落的根本，是因为土豆产量大且十分饱腹，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选择最佳种植时间，产量会更大。 杜长秋跟大家解释完，几乎是压着所有兽人疯狂抢种，不过金绒部落带来的土豆并不多，两三天也差不多全给归置到地里了，但是也给大家累的够呛。 第二天，杜长秋难得给大家放了个假，一大早起床，带着雌性们挖了新的春笋，然后把剩下的那点腊肉全拿出来了。 “腊肉炖春笋，很好吃的。”杜长秋把腊肉切片，肉排骨洗干净和腊肉一起炒出油，然后放水炖汤，骨汤大火熬，很快变成微微奶白色，放春笋进去熬煮，一会儿，鲜香气息都起来了。 “再来个好的！”杜长秋拿起和繁星一起在森林里找到的大蒜，那天回来没怎么吃，他就随手重在山洞不远处的地里，这会儿挖出来还是很新鲜，摘菜洗干净切断，放腊肉爆炒出油，然后放大蒜，几下翻炒，放辛胡子，一股子强烈的香气就起来了。 大蒜炒腊肉，一道经典名菜，起源不太可考，但是确实是一道经典的家常菜，好做不说，还十分下饭。 杜长秋炒完一大锅菜，那边兔丘他们饭也闷好了，这就是给生孩子的雌性们准备好又没吃完的最后一点竹米了，这都开春了，这些陈米也不给他们凑活了。 吃完这一顿，明天开始，腊肉也没了，米也没了，要吃东西就得去打猎了。 不过新鲜的春笋也出来了，而新鲜的大蒜也找到了，杜长秋看着这帮已经熟练地拿碗装饭的兽人们乖巧排队等雌性们打菜，打到了就一个个再拿一碗熬得浓浓的春笋腊骨头汤，扒一口饭，脸上就露出满足的表情，耳朵都跟着抖动。 显然，是吃的十分幸福的表情。 在记忆中，以往这个时候大家都过的特别辛苦，青黄不接这个词，说的就是这种时候，收获还没到来，囤的食物却吃光了，猎物十分瘦弱，大家都会很不安，会尽力少吃一些，给猎物休养生息的时间。 但是今年不一样，今年这个时候，他们靠着新鲜的鱼和囤的肉和米，熬到了大地回春，熬过了史上最为严苛的寒冬，大家的脸上都带着幸福而知足的笑容，吃喝之间还在互相快乐地打招呼，说些各家房子建造的进度，还有安排着杜长秋说的那些大蒜豌豆之类蔬菜生长地方的采集…… 之前所有人都懒懒的，地上躺了一大片的毛茸茸的场景不见了，大家为了抢饭方便，这种时刻总是习惯化为人型，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带着淡淡疲惫，但是大家的眼睛里都带着对未来的强烈憧憬。 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那么多奇迹，亲自从山洞走到了屋子里。 他们的生活在短短的一年里直接被改变了，这时候再回忆起去年住在山洞、吃着烤肉的日子，都仿若隔世。 今年谁要是没自己的房子，只怕连伴侣都找不到。 变化太大了，但是，大家都非常开心，雌性们在说着在自己家门口种些什么小菜，在自己的牲畜房里养些什么，雄性则是讨论屋子要建造多大，虎牙还在琢磨杜长秋跟他说的那两层的屋子…… 一切都在欣欣向荣，杜长秋看到这里，心中豪情顿生，他想，现在冬天熬过了，食物吃完了，但是新的食物还有很多很多，整个森林就像是大海一样浩瀚，还在等待他的探寻。 一切百废俱兴，只等他摩拳擦掌，给造出一个兽人的盛世来！ 杜长秋豪情万千，暗暗发誓，他万万没想到，春天彻底到来，最后一抹寒意彻底离开大地的时候，秋的心愿完成了。 少年秋满含感激，热泪盈眶地对他进行感谢，他的执念消散，生机也随之断绝。 于是前几天还在豪情万千，今天刚把地基打好、刚和繁星搬回来一堆木头的杜长秋，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意识直接被挤出这衰败的身体里，然后慢慢地飞向漆黑的夜空之中。 时空定位仪裹挟着杜长秋的精神力往事先设定好的坐标慢慢归位，正在准备回到坐标所在的新历3015年。 杜长秋心中捶胸顿足：“不要啊！我还没收集多少吃的啊！！！” 他的灵魂能量凝实，因为激动还在激荡着微微的光亮，可是这都对事先设定好的程序没有任何干扰，杜长秋感觉到他已经渐渐快来到可以迁越时空的位置。 “任务完成，准备回程。”定位器一路发出提示音，“距离回程定位坐标还有五千米、四千米……” 杜长秋满含不舍地看着这一片巨大的森林，看着这个世界，这巨大的宝库之中不知含着多少宝贵的东西，是他未曾探索的。 早知道秋的心愿完成之后立这个星球的意志立刻会驱逐他，那他就该每天不眠不休地在森林之中探索啊！ 还建造什么自己的屋子，还砍什么树木，真是太浪费时间了！ “吼！”杜长秋正在捶胸顿足大骂自己，结果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巨兽的怒吼之声，杜长秋诧异地“看”过去，他感受到了，在兽人所居住的河谷部落之中，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野兽怒吼声，那巨大的灵魂之火几乎照耀了整个星球。 然后，那团巨大的光芒猛地奔跑起来，疯狂地追逐着杜长秋，几乎几个起落，杜长秋就隐约能看清楚那是谁——是繁星！ 牛犊在地上奔跑着，以极为匪夷所思的速度追赶着还在往坐标地点赶的杜长秋。 杜长秋十分诧异，秋的尸体还在部落之中，正常来说，兽人只会以为他死了，不会感知到纯粹是精神体的他本人。 可是繁星却那么敏锐，明明之前还在呼呼大睡，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他不见了的事？！ “别追了，快回去！”杜长秋看着地上一个小小的豆丁一般的身影撒足狂奔，他虽然看不清楚繁星现在的样子，但是大概也想的出来，一贯惫懒的牛犊子肯定用尽了全力，才能移动的那么快。 这么高速的移动，对他的心脏一定是个非常大的负担，他必须停下来，不能在追了。 “快停下，你追不上的！”杜长秋好想这么对他喊，可是精神体的他却根本没办法发出声音，只能干着急。 对于自己的突然离开，杜长秋自己本身也毫无防备，他还以为他拥有很多时间，可以和族人们在一起，他压根没想过分别会这么猝不及防，他刚打算收养这只宠物，还打算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在这里安定地扎根，慢慢做任务…… 结果就突然要离开了！ 这和抛弃宠物私自离开的黑心主人有什么不同？！ 杜长秋觉得自己被迫当了一回人渣，尤其是听着地上那一声声“哞”的叫声，地动山摇，像是大牛犊在哭喊一样。 杜长秋要被自己脑补产生的内疚给整崩了，可是他也无能为力啊！ “到达地点，开始准备时空迁越，倒计时开始，10、9、8……”杜长秋感觉到自己不动了，他停在了原地，然后猛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再次被重击！ 他留恋地想再看一眼地上，看看那仓促不得不道别的傲娇宠物。 可是根本来不及，杜长秋瞬间失去意识。 他没有看到，在他正要离开的那一刹那，那原本懵懂的牛眼睛突然一瞬之间神色清明了一下，然后下一刻，牛犊突然瞬间身形暴涨，燃着火焰的角的巨兽拔地而起，几个纵身直冲空中，一口咬住了裹挟着杜长秋的定位器链子。 在迁越的时空通道之中，时空定位器被瞬间改变了速度，繁星懵懵懂懂，死死咬着这链条不肯放。 这是他认养的人，不可以被带走！ 繁星以为杜长秋要被什么神秘力量带走，大怒之下，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是却冲破了一部分杜长秋的语言带给他的障，恢复了更多的本能。 他死死咬着那定位器，疯狂甩动，在狂乱的时空洪流之中，他们不小心一个偏移，直直坠入未曾预料到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支持正版的小天使！爱你们！=3= 改了一下错字，顺便补充一下，明天会有番外，大家别着急啊=3= 第48章 番外 很多年后, 在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和能力的繁星帮助下，杜长秋再一次来到过这个他第一次到达的兽人世界，来到了河谷部落。 当然, 这里已经不是一个部落, 而是一个兽人的城池。 才短短的一百多年, 河谷部落从住山洞, 打猎吃烤肉, 直接变成了一座拔地而起的城市，用巨石垒砌了城墙, 那条杜长秋总洗澡的河变成了城内河，山谷上看下去, 整个城市分为整齐的很多个小块，里面是杜长秋早早划分好的住宅区、商业区、公共广场、仓库以及公共的活动室。 “欢迎你们来到河谷城！”门口的侍卫是年轻的兽人, 抖擞着大耳朵十分得意地说, “今天你们运气好，不用交任何东西, 就能进内城！” “哦？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杜长秋听着，连忙问。 侍卫显然就等着他问，十分嘚瑟地说：“对啊, 今天是我们伟大的先知、智者、兽神的儿子秋的诞辰，也是我们河谷部落一年一度最重要的节日！” 杜长秋当场懵了，他怎么都没想到, 只是一年多短暂的停留, 怎么族人们居然还给他弄了这么长串名头，还给以他的名字做了什么庆祝的节日？ 自己过自己的庆祝节日，这感觉简直了，幸好杜长秋脸皮厚, 好歹是征战多年拉赞助场合的人，他十分淡定地咳嗽一声，接过进门的牌牌，就非常低调地进了城。 “他们说错了。”繁星这时候已经能化为人形，他的眼睛很大，瞳孔深幽，不可长期直视，如果不小心直视太久，会有种整个魂魄都失去方向的恐惧感。 不过这种不可凝视的压力对杜长秋来说并不存在，杜长秋听到他的话，虽然觉得自己确实在离开之后被吹的太过，但是听到这人居然这么说，顿时十分不满，挑挑眉对他说：“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你不是兽神的孩子，你是兽神的情人。”繁星低声说，嗓音如夜泉淙淙，杜长秋对声音反应敏感，听到他这话，只觉得身体都酥软了一下。 “你说错了。”杜长秋笑了，摸了摸繁星的脸，凑过去在他耳边说，“应该说，兽神是我的情人。” 他说完，瑞凤眼弯起，露出一个带着点得意的笑容来，因为过于洒脱，反而让人有想要捕捉的冲动。 杜长秋还没笑完，突然感觉到繁星的瞳孔里，无尽星河突然飞速流转，杜长秋瞬间后退，立刻拉开和他的距离，连声说：“等下等下，我们今天是来参观的！你看，我们在城里，很多人！” 繁星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下才平静下来，眼睛慢慢恢复了原状。 杜长秋松了一口气，不敢再和他瞎扯，打着哈哈拉着他一起，顺着人流往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走。 远看只觉得这个城市十分干净气派，走进来才发现这个地方很大，比杜长秋走之前规划的还大很多，而且从外城逛了一圈，再往里面走，外城套着内城，井井有条。 “哎，族长居然把我说的真都记下来了啊！”杜长秋左顾右盼，心中不是不骄傲的，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他在说（忽）服（悠）族长的时候顺口提到的，说真的，杜长秋都想象不到，族长那么个马虎的人，居然全部都还记得。 “让开，乡下的土包子！”杜长秋左顾右盼，没看到人，突然被身边的人撞了一下，他迷惑地往旁边一看，就看到一个满身骄纵气息的娇小雌性，尖尖的山猫耳朵和长尾巴，样貌十分艳丽，看着与当年的狐九也不遑多让。 “看什么看？我最讨厌你们了，根本不知道秋大人多么厉害，每次进来一点也不诚心，就知道混进来顺便做生意，连秋大人的故居都不去看！都是黑心商人！”这雌性看杜长秋看着他，尾巴都炸毛绷直了，连声说。 好家伙，杜长秋才知道自己居然都有故居了，他看这雌性生气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有点想到了当年豹石那气鼓鼓的样子，虽然两人一点也不像，但是他却因此对着山猫雌性颇有好感，他笑着说：“我们是第一次来河谷城，确实不知道这个庆典是做什么的，但也不是来做生意的呢。” 他说着话，心里想的是，原来现在居然连商人都有了吗？ “什么？你们不知道秋大人的生辰庆典，你们不会连智者秋大人都不知道吧？！”雌性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的表情，那表情不像是问杜长秋是不是不知道智者，简直像遇到了外星人。 “秋大人是兽人最厉害的智者，是我们的先知，是兽神的孩子，专门派到人间来传授大家知识的仁者！”雌性一看杜长秋的表情，就知道他真的完全不知道秋大人的丰功伟绩，顿时不干了，当场开始科普起来秋大人的事迹来。 不得不说，雌性说的那些事情杜长秋确实记得，他也确实做过，比如带着大家从山洞搬出来，建造屋子、熏肉、找到山里的好吃的、研制各种生活必须的器具、发现竹米还有捕鱼等等等等…… 但问题是，接下来的走向杜长秋就听得目瞪口呆：“兽神只允许秋大人带大家度过寒冬、大地解冻之前就必须离开，可是秋大人太过仁慈，他预感到了还有兽人在不远处受苦，这里的食物无法帮大家度过冬天，于是他一直留在河谷部落，等待着新的成员的到来……” 在小雌性的口中，秋预算到了金融部落的人到来，预感到了野猪的威胁，于是久久不肯回去，所以兽神派了自己手底下的战神——没错，是一头大火牛——来到人间，要把他带回去。 而秋说服了大火牛留下，并在关键时刻，大火牛杀死了野猪群，秋带着大家走过了饥荒，然后在一个黑夜里，秋大人变成了一个光团飞走了，而战神也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追随着秋大人回去兽神的宫殿了。 “这是真的，我的阿耶当年见过秋大人偷偷喂战神，当时战神没有现身，秋大人偷偷给他喂吃的，那食物还会凭空消失！”见杜长秋不说话，以为杜长秋不相信，小雌性连忙说。 他的阿耶是见证者，这也是他们为什么那么相信秋大人的事迹的原因，杜长秋听他这么说，看了看他的样子，忍不住问：“你阿耶叫什么？” “我阿耶叫兔丘！城里最好吃的食铺就是我家开的！”小雌性听到杜长秋这么问，忍不住骄傲地挺起背。 居然遇到了故人之子，杜长秋忍不住笑了笑，说：“那你阿耶现在还好吗？” “还好，能吃能喝。”小雌性开开心心地说，“他最近还在研究秋大人之前说的那腐乳呢，没日没夜的，我耶耶都不开心了，说是阿耶一辈子就知道念叨秋大人。” 说到这里，大概终于发现自己对陌生人情不自禁地说了太多私事，小雌性闭上嘴，有点警惕地看着杜长秋，又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因为生气，一个人走到了太偏的地方。 眼前这个陌生人和自己居然莫名其妙聊这么久，还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是庆典这么拙劣的话，这整个兽人大陆，谁不知道先知秋的丰功伟绩？ 如果不是先知，接下来几年的寒潮之中，不知多少兽人要在山洞之中活活冻死，如果不是先知普及了熏肉和保存食物的粮仓，温暖的炕和捕鱼的技术，甚至是规划好整个城池，告诉大家怎么建造安全的城市，让雄性可以安心地出门，让雌性可以养殖牲畜，大家再也不用担心随时饿死…… 如果没有先知秋，大家连衣服都没有，连门都无法出，更不会有这么舒服的生活。 所以不可能有人不知道先知秋，在每一个吃着竹米饭，吃上烤肉之外的食物、家里圈养着动物的人家里，先知秋的名号无所不在。 这个人说他不知道，他还是个兽人，难道、难道…… 小雌性回过神来，越来越怕，脸色都要变惨白了，他脑子里已经出现各位叔叔伯伯说小时候听先知秋讲的故事，什么外面来的人拐卖小孩，抓回去做苦力还不给饭吃，如果是小雌性，会被抓去给别人当媳妇，以后一辈子都见不到阿爹阿娘…… “小七，你一个人在那里干什么呢？”就在小雌性吓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已经快忍不住的时候，突然，不远处的拐角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阿爹！”小七回头看到阿爹，冲过去一把抱住了阿爹，然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然后指着刚才自己站的地方，哭着说，“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刚才一直找我说话……” “哪里有人啊？你这孩子，让你别一个人往人少的地方钻。”那年轻的兽人雌性抬头看，那里空荡荡的，哪有一个人在。 “哇，红烧肉，兔丘厉害啊，连酱油都做出来了，真是个天才！”杜长秋早已经走到了人流密集的内城，他顺着庆典的人流一直走，闻到香味就停下来买一点来吃。 “这城里什么地方都这么方方正正的，先知真是个怪人！” “少废话，那你说咱们回去之后，部落要不要这么建？！” “……要。” 旁边两个看似来取经的雄性从身边擦肩而过，肩上还个子扛着自家的幼崽，两只圆滚滚的迷你大熊猫左顾右盼，看的杜长秋简直恨不得当场抱一个下来疯狂rua两把。 “你们两个争气点，一会儿去庆典上好好表现，认真坐在秋大人的雕塑怀里不许动，知道吗？！” “对啊，就剩我们部落没有城了，都说我们黑铁部落太懒，你们好好表现，争取拉点河谷城的赞助，不然还没城没两层楼的屋子，咱们回去都得给你阿爹关门外面，知道吗？！” 两个不靠谱的大人对自己的小孩疯狂输入奇怪观念：“好好表现，秋大人最喜欢咱们部落的小娃娃了，如果庆典顺利，报酬的图纸拿到，我们就可以建城拉！” …… 杜长秋听到这里，噗地一声，把果酒都喷了出来，好家伙，百年不见，大家都有所成长、让人感慨，唯有滚滚，还是这么不靠谱！ 作者有话要说：兽人世界的毛绒绒到此就告别了，大家一直在努力按照秋的设想奔向美好新生活，大家请放心。 他们会一直过的很开心的，所以你们也别舍不得啦！来！下一个世界，中世纪走起！ . 谢谢盘子禾 小天使的地雷=3= 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水西 30瓶；42794405 10瓶；竺惘不是二狗 5瓶；男神赛巴斯蒂安、爱情小魔女 1瓶； 感恩！给你们笔芯！ 第49章 中世纪1 “这位先生, 请求你替我活下去，照拂我可怜的嫂子和我的侄女玛格丽娜，以及我还未出嫁的三个妹妹。”杜长秋再次有意识的时候, 看到的是一个穿着史料之中典型西方中世纪绅士服饰的年轻男人。 这位年轻的男人看着二十二三岁左右, 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壮年, 正是上有父母、下有子女承欢膝下的中年岁月, 但是这个男人却并不是如此。 这位年轻男士名叫查理·戴蒙, 他生活在一个叫偍伦瓦纳的城市附近的维尔特庄园里，戴蒙家族在此地世代经营, 拥有维尔特乡村的所属权。 没有概念的人或许觉得查理的出身不错，拥有自己的庄园, 应当日子过得不错了，但是这实在是个天大的误解。 戴蒙家族虽然拥有维尔特乡村周围整整两千多亩地的所属权, 但是其实算起来, 他所拥有的领地基本上是这个名叫坎塞的国度里最小的领地。 两千多亩的领地里有一个村庄，村庄的人口加起来也就四百多人, 大约七八十户，其中有四十多户是隶属于戴蒙家族的农奴，三十多户是自由民。 这已经算是富庶且人口兴旺的领地了, 起码还有那么多自由民，足见戴蒙家族相对其他领主来说性格多么和善。 维尔特庄园领地内的劳动是最轻的，且人头税也是整个坎塞帝国里数一数二少的地方。 而这位查理·戴蒙和之前的秋不一样, 秋并不是经历了自己的死亡才遇到杜长秋, 查理·戴蒙是在垂死之际遇到杜长秋，并几乎瞬间和杜长秋的灵魂波段强烈共感，把七荤八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杜长秋直接吸了过去。 查理弥留之际，苦苦熬着不敢死, 他带着强烈的执念想活下去，却不是为了自己。 杜长秋看了查理对他敞开的记忆，大概发现了查理死都不放心撒手离去的原因——作为戴蒙家族仅剩的男丁，查理·戴蒙若是死后，他的三个亲妹妹以及嫂子和亲侄女都会被从庄园扫地出门，因为这个时代，女性没有继承权。 按道理，一般宽厚的绅士会在继承财富之后，娶这家一位女儿为夫人，然后会养大其他的女孩，给一笔嫁妆把她们稍微体面些地嫁出去。 可病房外面此刻已经等着两位拥有继承权的亲戚，他们披星戴月地赶过来，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点也没掩饰自己的快活，简直红光满面，正大声吵嚷着让管家拿来最好的美酒和熏肉，让他们饱餐一顿。 想也知道，如此鬣狗一般的人，若是真的等查理死去，肯定立刻会把查理的家人们赶出去，不但不会按照习俗办事，估计一分安家钱也不会分给她们！ 嫂子的父亲在她出嫁前就已经死去，她的远方叔叔继承了她家族年产两百磅的庄园，只给了她五十磅的嫁妆，如此吝啬的人，查理的嫂子要是带着侄女回去，只怕根本不会被接纳，三个妹妹更是压根没有地方去，若是被赶出去，只怕下场十分凄惨。 也难怪查理垂死之际，还那么不甘心，直到杜长秋到来，查理才松了最后一口气。 “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你哥哥的遗孀和侄女，风风光光把你的三个妹妹和侄女都嫁出去，安顿好！”杜长秋稍微弄清楚目前是个什么状况，立刻点头对查理保证。 查理·戴蒙顿时松了口气，他脱帽对杜长秋行礼，留恋地看了看床头哭喊的三个妹妹，化成星星点点，消散下来。 几乎是查理才放心离开，杜长秋就瞬间掌握了身体的掌握权，这一次和秋那次完全不一样，杜长秋并没有昏迷，甚至感觉到了随着查理的离去，他像是从深深的水里浮上水面一样，猛地抽气大咳起来。 “哥哥！”三个哭泣的女孩听到声音看过来，恰好看到杜长秋从床上慢慢支起身体坐起来，顿时惊喜地大喊。 “维罗妮卡、安娜、薇薇安，”杜长秋点点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安抚三个眼睛都哭肿的女孩，然后对其中年纪最大的维罗妮卡说，“维罗妮卡，我感觉好多了，扶着我出去见见客人。” 门外那两个等着接收遗产的人可是一直在吵闹，在女孩们的哭声之中，杜长秋都能听到他们大声地说着：“这个挂画不错，以后挂在我的卧室里！”以及“嘿，按照血脉我和你拥有同等位置的继承权，这幅画也是我的！” 维罗妮卡到底年纪最大，一秒钟之前，她还和两个妹妹一样恐惧，听着外面陌生的“亲戚”的声音，就像是听着恶魔盘算要怎么占领他们的家，然后把她们撕成碎片吃掉，维罗妮卡甚至脑子里都已经想到了之前在庄园舞会里听说的，那位格兰家的小姐、在父亲死后被亲戚赶出门，最后沦落到低等酒馆出卖身体…… 就在她想到快绝望的一瞬间，突然听到了哥哥的咳嗽，维罗妮卡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一道声音能比这声咳嗽更好听了，看到哥哥查理伸出手，她感觉吓得失去力量的身体突然灌满了力气，几乎是一瞬间，维罗妮卡瞬间站起来，一手扶起了哥哥。 杜长秋其实还是有些头晕，但是却不是那种毫无力气的行将就木，而是类似小感冒的程度，他不敢耽搁，担心再耽搁下去，再耽搁一会儿，外面还不知道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扶着维罗妮卡走出去，杜长秋一出门，就看到两个褐色头发酒红鼻子的酒鬼站在客厅里面，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手上还拿着一瓶葡萄酒。 那可是一加仑一先令十五便士的好葡萄酒，查理的最爱！ “先生，你醒过来了？！”疲于应付的管家看到杜长秋的那一瞬间，眼里爆发出了强烈的惊喜，他这么感情流露的一声大吼，成功地把两个以为自己要爆发的人神智唤了回来。 “日安，我亲爱的侄子，你看上去……身体还不错……” “日安，我亲爱的堂兄。” 看到杜长秋好好地扶着大妹站在卧室门口，两人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尴尬，毕竟这几天他们以为查理死定了，开始还会掩饰一下表情，到了今天，连教会派来的医生都已经离去，宣判了查理的死刑，他们自然再也没有遮掩自己的真面目。 “日安，光明神庇佑，我已经身体好了起来，可是之后还需要休养，就不留伯父与堂弟在维尔特庄园久留了。”杜长秋回忆着记忆里查理说话处事的方式，微微昂起头，非常有绅士派头地说，“管家，送他们离开。” 这两人也知道这回把查理得罪狠了，往常这些亲密的亲戚来的时候，原本的查理和父亲大哥都会看在亲戚的份上，给他们一点美食招待，偶尔年景不好的时候，还能周济他们几镑钱，让他们不至于流落到太低的层次。 可是很明显，查理一家的慷慨并没有换回这些亲人的善待，他们对戴蒙家的男人死亡简直是翘首以盼，毫无悲伤。 亲戚们互相交好，为的就是家里没有男人的时候，继承财产的亲戚能照拂自家的女眷。 但是既然这两位都如此狼子野心，那就没有继续交好的必要了。 而管家这几天也受够了这两个鬣狗一样的继承人，眼看查理先生虽然微微还是有点气喘，还扶着维罗妮卡大小姐才能站稳，但是气色确实已经好了很多很多，一点也不像是之前那样行将就木的虚弱，管家大喜，顿时腰杆都挺得笔直，用鼻孔看着两人，直接把他们请了出去。 看着这两个在维尔特庄园继承排名在最前面的人离开庄园，被管家送走，杜长秋才松了口气，突然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他应声看过去，就看到一身黑色长裙的红发女人匆匆走进来，看到杜长秋的那一瞬间，她褐色的眼睛里瞬时溢满了泪水。 “感谢光明神，查理，你好了，你好起来了！”这位女人哭着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杜长秋。 杜长秋认出来了，这个女人是查理的长嫂安妮，去年查理的哥哥出意外死亡，她才守寡，继承庄园、性格宽厚、允许她和女儿在庄园如常生活的弟弟就生了重病，安妮惶惶不可终日，在前几日就也跟着病倒了。 大概是听到杜长秋起来的消息，这位瘦削许多的夫人这才挣扎着来确认了，在看到查理没事的时候，安妮顿时大哭出声，一直颤抖着念叨：“感谢光明神，感谢您听到了我们的祈祷。” “叔叔！”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看到杜长秋，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杜长秋，哇地大哭起来。 显然，这就是小玛格丽娜了，这些天叔叔的重病，妈妈一直在哭，让小玛格丽娜害怕极了，她已经七岁，大概也知道叔叔如果不在，她和妈妈就要从庄园里被赶出去，从此流离失所，此刻看到一直昏迷的叔叔好好地站在庄园的会客室里，顿时大哭起来。 这小孩子一哭，把三个妹妹和嫂子的眼泪瞬间都勾出来了，连管家都在擦泪水，杜长秋安抚了一下她们，又精疲力尽地躺下了。 他得尽快恢复状态，首先是搞清楚设定好的回家为什么落地变成了这个荒芜的中世纪，其次是弄清楚查理的一切记忆，然后赶紧应对起来。 就杜长秋所看到的查理的记忆，这个中世纪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一切荒芜野蛮不说，比起大家都同心协力的兽人部落，这里似乎关系更为复杂，且庄园产力低下，再过十多天还是要给男爵交税的日子…… 前面的挑战太多太多了，他必须得养精蓄锐，尽快掌握主动，否则还真不一定能养活这三个妹妹和长嫂以及侄女。 杜长秋焦头烂额地休息，而在他的领地之中，一头黄白长毛弯角牛悄无声息地突兀出现在牛栏里，然后睁开了眼睛，左顾右盼一下，轻轻一跃，直接大摇大摆地走出牛栏。 繁星唯一的感觉是很饿，为了抓住自己的人，他花费了太多力气，他与两个被驱逐，恶狠狠地骂着“不信下一次查理那混蛋还能熬过来！”的男人擦肩而过，在空气中努力地嗅，很快捕捉到了他的人的味道。 繁星眼前一亮，开心地撅着蹄子，嘚嘚地往庄园里跑去，跑到一半，突然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繁星瞬间感觉到肚子饿的快融化了，他一个急刹车。 先去搞点吃的填饱肚子，再去找自己的人！ 繁星这么想着，误打误撞直接冲入了贮藏着整个领地交上来的、新鲜熏好的、打算送给男爵作为庆祝男爵继承爵位礼物的肉，然后，繁星挑挑拣拣，一边嫌弃，一边大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到了我很喜欢的中世纪了！ 先跟大家说一下，本文时代背景大概是11到13世纪之间，当时欧洲已经产生贸易，打通了印度、埃及和威尼斯这条商道，有了更多的货币交换，已经能在市面上买到棉花、糖、各种酒类和香料，也已经产生了小型的家庭式作坊。 但是主角所在的地方比较偏僻，因此整个庄园经营和发展还是较为落后，这里会和城市有一定的落差感，所以如果觉得庄园的大背景和物价、产物有点对不上，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然必然也会有一定疏漏，希望大家海涵！ 还有如果喜欢中世纪背景种田的小可爱，等不及可以先去看看我前几年写过的《穿到中世纪搞建设》，已完结，里面有很多关于中世纪有趣的事情，因为当时一直沉迷看中世纪的资料，所以写的十分写实，大家纷纷都说味儿很带劲哈哈哈哈，喜欢写实的中世纪种田的人可以去看看！爱你们=3= 第50章 中世纪2 因为强行突破了障, 却又不是突破的特别彻底，导致繁星损耗了无数能量，可是又没办法像是以往那样自己恢复, 只能靠摄入带着能量的食物。 这就导致了一仓库才熏好的猎物, 繁星挑挑拣拣给吃的差不多。 杜长秋一觉醒过来, 神清气爽, 在梦里, 他终于彻底弄清楚了查理这辈子的故事——查理是戴蒙家族的次子，一个原本没有继承权的小儿子。 查理的父亲老约翰是个疼爱儿子的好父亲, 因为查理没有继承权，他不想小儿子以后落得无依无靠, 所以特地把年幼的查理送去男爵的领地上学习骑士课程，打算让他以后成为一位骑士, 并对男爵的继承人进行效忠。 要知道老戴蒙家也是这么发家的, 早年间战争频繁、各大领主贵族打成一团的时候，老戴蒙的曾曾祖父就是靠着效忠当时的一位子爵, 然后因为在一次战斗之中十分勇敢，救了当时的子爵大人。 于是在那位先生的慷慨回馈之下，老戴蒙就得到了一块可以传递给子孙的骑士领, 也就是现在的维尔特村庄。 当然，有这种世袭领地的骑士早就是半个小贵族，一般没有祖荫的骑士和这种有领地的骑士, 基本上已经算是两个阶层。 比如查理的哥哥麦瑟夫继承领地之后, 除了战斗的学习，他大部分时间只需要跟着父亲好好学习管理庄园，守护自己的领地。 查理运气就没这么好了，他没有财产可以继承, 只能稍微大一点就带着父亲送他的马匹和铠甲去男爵的城堡，靠着效忠男爵生活，顺便期待哪天能立点功劳混出个样子，就算混出头了。 这样的骑士虽然能被普通人尊称一声老爷，但也就是个花架子。 但是虽然如此，查理也没盼过自己的哥哥死，因为戴蒙家的关系极好，在维尔特庄园生活的日子，是查理觉得一生最幸福的时光，父母对他们都照顾的很好，且在哥哥继承庄园之后，每年还会特地留给查理五镑钱。 哥哥说，等他积攒的足够，希望能为查理也买一小份地，这样查理就不用一直风里来雨里去，而是可以成为一个体面的、有田地的骑士老爷。 查理在哥哥死后才知道，从父亲去世之前，就已经在存这笔钱，在哥哥接手之后一直也没放弃，等到哥哥去世之前，这笔储蓄已经涨到了惊人的八十镑。 这是什么概念？ 简单来说，现在一只大鹅也就六便士，做好的烤鹅七便士，一只乳猪八个便士，而十二个便士兑一个先令，二十个先令才能兑一镑！ 小领主一天的饮食花销普遍为七个便士，绅士四便士，富农和高等仆从三便士，普通人则是一便士。 由此就可以知道，五镑到底是一个什么概念，它足够一个普通人一家四口两年的开销。 而戴蒙家族虽然算是有庄园和领地的小领主，但是作为最低等的骑士领，整个维尔特庄园一整年全部产出，一年到头最多也就能收益个五六十镑。 这五六十镑听起来似乎是个天文数字，实际上根本不够花——每年的日常开销，全家的吃喝交际加起来就能把这笔钱花个七七八八，三个女孩，如果不想委屈她们嫁给太低阶层的人，还得给她们存一笔足够让绅士们心动的嫁妆。 所以这每年这五镑，绝对是一笔艰难又满怀爱意的储蓄。 查理知道的时候多么感动，就代表了他对父亲和哥哥的死有多么的痛苦。 他接手了庄园，想要帮助死去的哥哥赡养嫂子和侄女，也接过了养育三个妹妹且给她们攒一大笔嫁妆、让她们风光嫁人的责任。 也许正是因为查理太过悲伤，之后又太过努力的关系，总之在接手一年、刚打点好给男爵大人的税收，他就病倒了。 这病来势汹汹，一病查理就起不来了。 “先生，出大事了！”杜长秋好不容易弄清楚关于查理的一切，刚睁开眼睛，还坐在床上发呆呢，门就被敲响了，他喊了一句进来，管家乔治就进来，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说，“昨天庄园里不知道闯进来了什么东西，吃光了为男爵准备的贺礼。” “什么？！”杜长秋被吓了一跳，匆匆起床披了一件衣服就直接往仓库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听乔治汇报。 “所有东西都没有遭到破坏，一切都如常，像是看不到的东西穿墙而过，然后吃完了所有的食物。”管家说完，悄声对杜长秋说，“先生，我们是不是要报告给教会，这可不像是普通的事件。” 管家的意思是这庄园里进邪魔了，但杜长秋一点也不想在他没熟悉的时候，庄园里来许多不知底细的人，他摇摇头，对管家说：“没事，让我去先看看。” 两人说着，很快到了放着东西的仓库。 维尔特庄园建立在村子左侧的半山上，前面面对着河流的是一座瞭望的高塔用以观察敌情，高塔后方是一座小城堡，说是小城堡，也足够躲下几百人，用以长期作战。 这是每个领主都会建造的重要军师碉堡，但是城堡虽然十分善于防守，坚固却不好住，因此围绕着城堡和城墙几百年缓慢的建设之后，又建造了庄园式的住屋。 宽敞明亮的住屋显然比城堡更让人觉得舒适，因此后来戴蒙家族就一直住在庄园之中，但是每年的赋税，粮食等等东西还是锁在城堡里。 杜长秋和管家进了城堡侧边的楼，一进去就看到仆人们正害怕地在门口结伴张望，脸色惨白，一个个念念有词，似乎在向神祈祷。 没有搭理他们，杜长秋推开储存着食物的门，一打开，就是眉头一跳——他看到在整个屋子里面，熏好的肉外皮被剥开，里面的肉被撕咬吃光，小麦的麻布袋子只撕开了一个口子，倒是没怎么消失。 新做好的奶酪也被吃了个干净，最肉疼的是最昂贵的葡萄酒，这可是来自英吉利的高档货，是原本查理特地买来献给男爵阁下，希望能得到男爵的青眼的点睛礼物！ 而在大家咋咋呼呼说“完全找不到嫌疑犯”的声音之中，杜长秋清清楚楚地看到，喝的酩酊大醉的一头肥牛犊摊开四肢睡在满地狼藉的屋子里，正打着香甜的呼噜呢！ 繁星他到底是怎么跟着自己来的？他居然还学会喝酒了！ 杜长秋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跨越时空还得靠着时空定位器包裹自己的思维，可繁星却好像是拖着自己两三百斤的□□直接跟着自己来到了这陌生的时空！ 要知道在这种时空旅行之中，理论上来说增加一斤重量危险程度就会几何倍上升，因此繁星这种肉身跨越时空，简直是匪夷所思的程度。 杜长秋十分不解，但是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还有十几天就要交税了，他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毕竟繁星跟着他跑了那么远的距离，还跨越时空找到自己，一定吓坏了，也已经很累很饿了，想到这里，杜长秋又对傻乎乎的牛犊有了点怜爱。 “是野兽不小心进来了，你们看到没，这里有打开的痕迹。”首先是绝对不要给什么光明神殿的人来自己的领地，万一看出他不像以前的查理那就麻烦了，杜长秋左右看了一眼，立刻看到了门口灰尘的痕迹，指着地上说。 他这么一说，大家才看到，地上确实有一种蹄类动物的脚印，顿时男仆们愣了一会儿，马上松了口气，脸色慢慢恢复正常，杜长秋指挥大家收拾一下残局再清点一下这些屋子的储藏务的时候，大家都快手快脚地忙碌起来。 “肉类一千斤全部被吃完了，三桶酒全部被喝完了，麦子的损失是最小的，只划破了一个口袋。”很快就统计出来了损失，杜长秋一听额头都在狂跳，稍微算一算，酒还好，他再想想别的顶上也行。 只是肉却有点麻烦，和兽人部落不一样，这个地方的庄园基本十分粗放和落后，事实上杜长秋在记忆里想起来的整个庄园产出基本全是各种黑麦、小麦和大麦，除了无尽的地就是比人还瘦的牲畜，一千斤肉，基本上就是这个乡村每年能挤出来的最大收益。 一来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杜长秋看一眼繁星，知道他吃饱喝足，酒醒了一定会主动来找自己，也不管这喝醉的大牛，叹了口气，对管家说：“乔治，带我去领地巡视一下，看看能用什么作为礼物。” 男爵的婚礼，他作为曾效忠过男爵的骑士，在继承了领地的第一年，如果不给男爵送上一份足够显示心意的礼物，会被视为对男爵的挑衅。 杜长秋可不想十几天后，男爵的婚礼结束，接下来就是兵马打到维尔特庄园门口，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管家乔治立刻点头，杜长秋从庄园走出去，院子里就已经备好了马，杜长秋其实只骑过繁星这头牛，但是查理自己是有骑马的记忆的，那马看到杜长秋，也十分亲昵地过来蹭蹭杜长秋，这让杜长秋有了一定的底气。 他毛着胆子翻身上马，然后猛地身体一紧，马儿已经习惯性地往前走起来。 速度并不快，比着急起来乱跑的繁星慢很多，杜长秋也就很快放松下来，凭借着查理自己的本能，迅速适应了骑马的感觉。 他才一适应，走出庄园，杜长秋就看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画面——他看到了一个萧瑟的、几乎没比兽人的部落好更多的村庄。 那些用草和木头随意搭起来的木头屋子矮小残破，感觉大一点的风都能吹散，一条条细长的田地里面，农人们光着身子、只在关键部位裹着破烂的、发黑的麻布料在地里耕作，瘦的筋骨毕现，像是一匹匹骨瘦嶙峋的老马一般。 一眼看过去，根本分不清男人和女人，他的马一路顺着泥土小路走，走过河流，庄园这边如果说只是简陋，到了这里，就仿佛到了某种窒息的、压抑的罐子里一样，这里的人不像是人，更像是被磨盘一点点挤压，快要把身体里最后一滴油脂都要榨干一样的某种枯萎果实。 杜长秋所看到的记忆，都是基于身体本人对世界的认知，他更像是被带着参观了解，而不是百分之百的“获得”，所以当他以自己的视角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杜长秋深深地震撼了。 如果说查理担心他的三个妹妹没有嫁妆不敢死很可怜的话，杜长秋觉得，外面这些瘦削到仿佛骷髅在移动的人，才真正是活在人间地狱之中。 “抬起头来！”杜长秋看到有个瘦削的、满脸胡渣到看不清样子的农人趴跪在田地边上，全身都在发抖，他下了马，想过去让他带着自己看看这些田地和产出——比起每天和自己一起住在庄园里的管家和负责农事的负责人，杜长秋更想自己亲眼看看这块土地的情况。 “尊贵的老爷，求求你不要带走我的孩子，我一定会补上我父亲的死亡税，只要这一期的麦子熟了，我就一定会补上的！”跪在路边的老马特听到杜长秋的话，吓得全身一抖，想到戴蒙家的老爷并不像其他贵族老爷一样凶狠，他忍不住哭着哀求起来。 “死亡税？”杜长秋给他说的一愣，下一秒才想起来，顿时满头黑线。 没错，死亡税，这是中世纪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税之一，平民生前被各种盘剥，生孩子交税、结婚交税，连死了都还得被刮一层油，简直是苦到出汁。 为了这些税，有些穷人连孩子都不敢生，就是因为怕生出来要交税，养不活孩子，而有些领地的领主太过贪婪，结婚税收的特别重的话，还会导致领地上的人结不起婚，或是因为结婚找领主借款，而后因为还不上债沦为奴隶。 这种税收在坎塞帝国，如今每个领地都不一样，收取的名目也不一样，和古华夏政权大致统一不一样，这里更像是各自为家，然后一层层对上效忠，于是在每个领地，都有自己的做派。 “这个之后再说，”杜长秋内心当然十分不赞同这种竭泽而渔的税收，税收本身并不是坏事，事实上如果一个管理者能把整个领地经营的更好，比如先把这该死的路修一修，多修建一点公共场所，再促进一下教育医疗，那这个税收就是有正面意义的。 可领主们收取税收可不为了这个，而是更多地为自己奢靡的生活付费。 杜长秋这会儿没时间关注这个，他到来的这时候刚到秋天，他迫切地想知道已经收了一茬的田地里，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进项可以解开他的燃眉之急。 “你先带我看看你的地里种的什么。”杜长秋一挥手，对着跪在地上的老马特说。 老马特听到不是为了自己欠的死亡税，顿时松了口气，立刻站了起来，弓着身体引着这位老爷往田地边走。 后来这一辈子，老马特都记得那个时候，继承了庄园的查理老爷走在田埂边，看着烂掉的麦秆的田地，皱眉问了一句：“为什么现在还不播种？！” 这个问题这一刻的老马特听得莫名其妙，小麦一直不都是春天种秋天收，然后轮休一整个冬天吗？ 但是后来老马特觉得，这一刻是某扇大门打开的瞬间——那扇门之后，是整个维尔特庄园里所有的人们截然不同的、崭新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给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可爱：稚水、红烧废鱼 10瓶；云胡 1瓶； 爱你们=3= 第51章 中世纪3 杜长秋不是胡乱问这句话的, 小麦这东西他在兽人世界就已经馋过很久了——要知道，小麦可是后世的全球三大谷物之一，也是人类最主要的主食之一。 从新石器时代人类驯服小麦开始, 小麦就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杜长秋在兽人世界里就一直在垂涎地等待随便找到一个主食, 不管是水稻还是小麦还是玉米, 随便一个他都会很开心。 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倒是找到了神奇的竹米。 虽然说竹米这东西跟水稻在某些构成成分上有相似，但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没吃过水稻的杜长秋还是对三大谷物有着强烈的期待。 因此当他看到这一地的已经开始腐烂的剩余麦秆根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小麦的最佳种植时间和最佳培育方法, 忍不住就脱口而出一句“怎么还没播种？！”。 当然，说完杜长秋就从查理的记忆里找到了, 原来不只是维尔特, 坎塞目前所有的播种小麦的方法都是春种秋收，因为维尔特这边的气候, 冬季较为寒冷，所以比较适应种植春小麦而不是跃冬的冬小麦。 虽然种植时间没错，不过看着这个地, 杜长秋心里就一阵难受——无他，这个地实在是看着太乱了！ 目前整个坎塞帝国种植方式就是，弄点种子, 挖个坑、埋进去, 然后最多除一下野草，就坐等收获。 这样种出来的田地产量可以知道多么堪忧，维尔特庄园这边春夏气候十分舒适，适合小麦等谷物作物生长, 因此产量能达到每亩地七十到八十斤。 可后世的小麦亩产量的平均值是七百到八百公斤。 这个对比就可以看出，这个时代种植技术到底粗放到多么令人震惊的程度。 而这甚至还是维尔特庄园的种植比较上心才有的产量，到了其他地方，亩产五六十斤都算不错了！ 但是就算是家家户户都种了小麦，亩产还不错的维尔特庄园，这些小麦，农民们都基本上吃不到嘴。 没有错，因为小麦昂贵，所以这些小麦，他们基本全部都拿去交给了领主作为税收，而属于他们的那点耕地里面，他们种植的是产量更大的黑麦或是燕麦，这两者的产量会被小麦高一些，大概能到亩产一百一二十斤的样子，黑麦偶尔甚至能到一百四五十斤。 一个成年男人在缺少肉类和丰富的菜的时候，每年需要的主食至少是六百斤以上，黑麦听起来多，但是在庞杂的赋税压迫下，相对富庶的自由民自己可支配的地本来就不够，就算一年到头轮种亚麻甜菜燕麦，连田地的边上都种满豌豆和各种菜，依然只能保证不饿死。 吃饱更是一种奢望。 不过这也符合杜长秋所了解的人类历史，兽人世界那种才算是极其罕见的例外，在人类历史之中，漫长的时间之内，人类都在饥饿做斗争，长达一万多年的历史就是挨饿的历史，直到后世才大部分解决了饥饿的危机。 挨饿本来就是人类整个发展历史上的主旋律，吃饱才是意外。 而且比起几百年前，说不定现在的人已经觉得自己过得很不错了。 杜长秋看着这块暂时还荒着的地，跟着又往旁边走，老马特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管家乔治跟在身边，不远处很快赶过来了这庄园的农事官老戴维。 “尊敬的查理老爷。”老戴维的年纪并不大，十分瘦削，眉眼耷拉，面露苦相，杜长秋记得他大概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外表沧桑，看着足有后世六七十岁人的面相。当然，他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老人。 老戴维脱下自己破烂的、满是补丁的帽子，对着杜长秋努力地行了个礼，“日安，愿您一切安好。” 杜长秋看一眼这个农事官，点点头，不愧是农事官，大小是个村官，虽然帽子和衣服上都有补丁，但是居然能盖住全身，外面还能披个半新不旧的袍子，显然已经过的比大部分农人都优越了。 他并没有跟农事官寒暄的意思，在村庄的外围走了一圈，不动声色地打开了检测器，让它来搜寻这块地上，到底有什么可以当做献给男爵的结婚礼物。 “老戴维，现在商人最喜欢什么？”怕自己的记忆出错，一边散步检查自己领地内的种植情况，杜长秋一边状似若无其事地问起来。 “那当然是麦芽酒和苹果酒，我尊敬的查理老爷。”杜长秋这么一问，老戴维立刻条件反射地回答。 这些都不是什么好选择，查理还已经购买了英格兰的葡萄酒，再加上麦芽酒的话，会显得有些不够档次。 要知道贵族们并不会对手底下这些小领主收税，以前是因为太穷，实在是榨不出什么油，只能贵族去自己手下的小领主领地巡逻，然后大吃大喝几天，小领主必须敞开仓库让领主吃，这就算交税了。 如果这都没有，还有个抵税的方法，就是自己或者是儿子送去领主边效忠侍奉，也能抵挡一部分税收。 当然，这都是早年间的做法，如今情景稍微好了些，送去领主那边骑士修行都是抢手活儿，而且贵族们平常不收税，但是在婚礼等重大场合，底下的小领主们就必须打起精神，稍微知情识趣一点了。 如果不知情识趣，回到家，也许你的领地就不是你的领地了，当然，如果你能打得过你的领主，不识趣也不要紧，直接把他按住揍，干脆抢了他的地盘，没多久你就会收到你的升级……咳咳，授勋证明。 简而言之，这块土地上的一切还十分原始野蛮，一切都靠实力说话，有实力去哪里都可以无所顾忌，没有实力就要遵循暗中的准则。 杜长秋初来乍到，什么都没摸清楚，当然不会违背这种世俗共通的认知，他选择遵循查理的处事手法，好好地处理好这回送礼物的事情。 而麦酒和苹果酒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备选。 大概看杜长秋不是很满意，农事官又小心地说：“我的意思是，目前我们庄园里卖的最好的就是麦芽酒，先生。” 那可不是么，这也是这个可怜的庄园里不多的经济作物，这还是托水美地好的福气，每年收到庄园里的赋税，小麦是肯定不能动的，都要留下来作为战略储备，黑麦和燕麦留下来一大半储备，剩下的则全部拿来酿造麦芽酒。 这也是戴蒙庄园一年唯三的经济收入之一，另外一个收入也跟酒有关，是用苹果酿造的苹果酒，这两样东西加上每年亚麻做成的麻布，是整个维尔特庄园能换成钱的主要经济作物。 这笔钱十分重要，事实上维尔特庄园基本可以做到日常生活全部自给自足，但是领地每年却有很多必须用到钱的地方——治安官和他的手下战士的马鞍、战斗的剑和盾牌，戴蒙家族男人的武器和女人参加舞会的裙子和珠宝，这些都是硬性的支出。 还有每年圣诞节舞会，要给男爵拍马屁准备一些珍贵的小礼物，给教会派来的牧师一点甜头…… 这些都需要钱。 有钱才能搞到好一点的东西，才能维持戴蒙家族在社交之中的体面，不但如此，还有展示财富才能震慑住周围对自己的领地跃跃欲试的其他小领主，现在可不是什么太平年代。 这加加减减，每年这六十镑其实并不那么够用。 所以杜长秋现在手头绝对没有多余的钱或者粮食给男爵送礼，甚至他现在还在想着能不能把仓库里那些小麦留下来，他的领地之上四百多个村民，个个都看着十分营养不良，哪怕就连农事官老戴维也是一副只比别人多一口气的样子。 其他人简直更别提了，有些比老马特还不如，杜长秋一路走过来，都怀疑跪在地上行礼的农民随时都能直接翻个白眼直接厥过去，然后永远醒不过来。 生长在吃营养液和糊糊维持生理机能的时代，杜长秋确实没吃过美食，但是他也从来没挨过饿，更加没有营养不良过。 因此对于自己目前看到的一切，那些骨瘦嶙峋的人们，杜长秋内心十分不适，他迫切地希望尽快能解决领地里这些普通农民的食物问题，他并不想把珍贵的粮食作为礼物送出去。 他走了一圈，查看了领地内的种植情况之后，内心非常的崩溃——戴蒙家族的领地实在是不够大，种植也趋于单一，目前杜长秋能找到的粮食只有小麦、燕麦、黑麦以及鹰嘴豆、豌豆、亚麻、洋葱和甜菜。 两千多亩地不小，但是也不够大，尤其是其中连着的两座小山，种植着苹果林，这里就占据了五百多亩，另外一座没开发的原始一些的森林，则是主要产出每年要用的柴火等东西，加起来也五六百亩。 这都是必须的东西，再加上庄园和整个城堡占据了一部分，村庄屋子、河流和公共区域占据的部分，杜长秋稍微算了下就知道，整个能用来耕种的地加起来也就七八百亩的样子。 七八百亩，春天种小麦，秋天种黑麦，因为种植方式不够好，自然地力不够，还得轮休一年，加上高额的税收盘剥，怎么能不饿肚子？ 杜长秋转了一圈，对整个领地的残破和极差的经济状况心里有了底，并且还稍微庆幸了一下，幸好他现在所处的时间还不是资料之中最为黑暗的十世纪之前的中世纪，而是似乎商业开始稍有发展，一些东西都已经有了相当的交流的稍微后期一点。 此时因为人口发展，村庄的人丁稍微多一些，大家至少都能稍微有点东西吃，不至于出现“贵族去每一个下属领地里狂吃狂喝、甚至撑死”的状况。 这让杜长秋有了一定的可操作性，他转了一圈回到庄园，挥退了惴惴不安的农事官和管家，开始考虑怎么搞点珍贵的礼物出来。 这个礼物需要比较珍贵，至少价格就必须十分镇得住场子。 值钱的、能作为礼物的备选有很多——除了顶级红酒，香辛料、绸缎、瓷器、糖以及茶叶都是很好的备选。 但是红酒现在再去买，一大桶50加仑的红酒两三镑，杜长秋盘算了一下查理手上的钱，他发现他实在无法负担。 绸缎和东方瓷器现在还是大贵族的私藏，根据杜长秋的记忆，现在这还是大贵族们的奢侈享受，他别说没钱，有钱都不一定能搞到货。 茶叶和香辛料更是想都别想，这两个东西都和金子快差不多等价了，杜长秋在查理的记忆之中看到，查理和男爵一起长大，在查理去年离开男爵的城堡回来继承庄园的时候，男爵大人给的赏赐就是十五粒胡椒。 没错，是十五粒，在这个买胡椒都要关门，大家都要屏住呼吸免得胡椒被吹走哪怕一粒的时代，胡椒本身就是金钱。 夸张到了什么地步呢？打个比方，杜长秋如果从维尔特庄园出发，直接跑去坎塞的皇城，这一路上他如果没带钱，可以直接用胡椒付账。 而接到胡椒的人还会超级开心，因为胡椒是会升值的，有时候胡椒会比等重金子还贵！ 这些杜长秋都可以不用想了，完全没有钱可以负担，能在短时间之内搞到手还没有负担，还最适合作为表达自己的亲密、忠诚的礼物的只有一个可能了—— “乔治，让老约翰弄些甜菜和小麦来。”杜长秋翻完资料，立刻吩咐门外等着的乔治。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故事的大背景有资料参考，我先放在这里吧，后面就不每章备注了： 《漫游中世纪的英格兰》英：伊安.莫蒂默 《欧洲中世纪史》美：朱迪斯.M.本内特 c.沃伦.霍利斯特 《愚昧改变历史》英：杰弗里.雷根 《枪炮.病菌与钢铁》美：贾雷德.戴蒙德 还有《极简欧洲史》以及讲丝绸之路和中世纪贸易之类的，太杂了记不住了……都没有引用应该不用那么详细吧，总之以后想到了再补吧……. 喜欢这个时期的小天使可以看看，历史有时候比小说还好玩！ . 最后，谢谢各位正版小天使的订阅，有些是什么绝世大甜心，天天还准时来给我撒花花评论互动，呜呜呜，好感动！有些id我已经记得了，希望你们一直都能看的开心！爱你们！ 第52章 中世纪4 杜长秋想要尝试制作糖。 托商人们的福, 此时坎塞帝国当然已经有了糖，甚至还有了果酱，但是除了蜂蜜之外, 糖都是由商人从印度东南亚或是古华夏等产糖的地方运到坎塞, 因此在坎塞, 糖虽然不是那么罕见, 但依然是十分昂贵的食物。 一磅, 也就是九两的糖，杂质稍微少一点的, 就要卖到足足三个先令，掺杂了大量糖的新鲜果酱, 更是昂贵。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坎塞人极其嗜甜, 贵族一天吃一磅糖简直都不算新闻, 平民虽然不太吃糖，但是不是不想吃, 而是根本吃不起。 杜长秋方才在浩瀚如烟的资料里顺着昂贵的东西的来源不断排查，结果就查到了，其实在后世的资料之中, 中世纪本土一直就有产糖的原料，甚至还不只一种，只是这两种原料现在还没有人发现。 坎塞的商人们走过漫长的黄沙, 去运输回来只能在南方热带地区种植提取的昂贵蔗糖, 甚至因为太过艰难的旅程，让糖昂贵到成了奢侈品。 而杜长秋在资料中却看到了，在记载之中，欧洲大陆上后世最主要的制糖原料, 此时正在地里肆意生长。 资料显示，坎塞地里长有至少两种可以制糖的原料，其中一种是麦芽制造的麦芽糖，但是麦芽糖的制作之中需要加入大米或者是糯米，还有需要加热和发酵这个过程，这对于领地上没有大米和糯米的杜长秋来说，首先原料的采购费用让他有所犹豫。 其次是这个发酵时间加搅拌时间太久，没那么多时间给他实验再小批量地量产了。 相比较之下，实验方式简单、且在后世与老牌产糖之王甘蔗并分江山、占全世界百分之四十八的糖料作物——甜菜，显然就是更好的选择。 而且此时正是秋季，正是甜菜丰收的季节。 不过杜长秋还需要抓紧时间，赶紧先确定一下他运气怎么样。 比如，维尔特庄园种植的甜菜，到底是不是能产糖的品种？ 甜菜自地中海沿岸以及加那利群岛起源开始，一直流传到坎塞这种北边的内陆，一直都是蔬菜，德国化学家玛格拉弗到了十八世纪才第一次发现甜菜之中含有蔗糖，根本原因就在这里。 甜菜不是某个单一品种，玛格拉弗与其说是他发现了甜菜能制糖，其实更像是他发现含蔗糖量大的原始甜菜品种，然后在这个基础上，玛格拉弗和他的弟子花了三十九年的时间去培育真正适合熬糖的高含糖量的甜菜，最终才有了后世与甘蔗并驾齐驱的产糖甜菜。 而杜长秋需要确定的是，他的领地里那些甜菜，到底含糖量怎么样，有没有让他进行熬糖的可能性——要知道熬糖也得需要原料的，万一含糖量太少熬不出来或是耗费一大堆木柴和甜菜就只能熬出指甲盖那么一点点，那还不如直接当菜吃，至少还能饱肚子呢。 乔治回来的很快，没一会儿男仆就提着几袋子甜菜和小麦过来了，杜长秋站起来，对着茫然的男人们说：“抬去厨房。” “先生，您要去厨房？！”乔治管家还不知道先生病才刚好，这一串出去进来然后要甜菜和小麦到底是为什么，下一刻听到他的吩咐，整个都愣住了，连声说，“尊敬的先生，这、这厨房不是一位绅士应当踏足的地方，您……” “我已经决定了。”杜长秋简直想吐槽，他这算什么绅士，穿着的白袍看着都已经发黄，帽子也一样，要不是查理这小伙子本人常年参与骑士训练身高腿长金发碧眼，本身的身材穿个破布都跟古希腊雕塑一样，那基本看上去和后世各种文艺作品里呈现出来的近代乞丐差不了多少。 就这样还叫绅士，那杜长秋决定不当绅士了，还是搞点糖留下小麦每天吃饱饭比较重要。 他坚持之下，管家虽然如临大敌，但是不能拒绝杜长秋的意志，因此杜长秋到底是带着人直接到了厨房。 进了厨房一看，杜长秋虽然看了点资料，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心里一梗——这传说之中的庄园领主才有的私人奢华小厨房，里面有个灶台，还有一个烘烤面包的大面包炉，当然，这是好东西，村民们可是整个村加起来只能用一个面包炉，这面包炉只有庄园主才能用得上！ 所以杜长秋倒不是嫌弃这些东西，他是嫌弃那些挂在墙壁上、已经发绿的诡异的肉！ “这些肉挂了多久了？！”杜长秋看到墙壁上的肉，内心一阵拒绝，他在出发之前学习过各个国家各个时期的历史，为的就是落入任何一个时代都能凭借着大致记忆快速搜索到资料和应对方法。 因此他其实也知道，这个时期中世纪流行的储藏肉类方式，没有任何花哨就是风干，风干到一丝水都没有，干燥坚硬的仿佛可以当作武器。 之所以会是这种储存方式，主要还是穷闹得。 目前熏肉也有，但是熏肉需要大量的盐来进行保鲜，才能耐储藏，而在坎塞这边，因为地理位置偏高、气温常年不是特别高的关系，坎塞这边没办法晒盐，因此盐基本靠商人从南方背回来，这一来一回，盐的价格就有些不亲切了。 所以大批量腌制肉类储存对于维尔特庄园这种小庄园主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目前还是大部分沿用旧式的风干方式，打到猎物基本就是风干，然后挂在那里慢慢吃，一直吃一直挂着，发霉了就刮一刮霉然后继续吃…… 可是知道归知道，杜长秋看到那些黑黑绿绿仿佛一条条造型迥异的不可名状之物的风干肉，再想想查理记忆之中那些奇形怪状的炖肉。 杜长秋内心第一反应是想吐，第二反应是想把这些肉丢出去。 天知道他已经是个神经非常强悍的人了，在兽人部落那帮毛茸茸叼着牛骨头在泥巴地里打滚，杜长秋都没产生过如此抵触之心，还能笑着围观！ 不过杜长秋内心十分拒绝这些肉，厨娘玛丽大婶却完全从另一个角度误会了，玛丽大婶紧张地抓住自己的裙子，恭敬地回答：“足足四十天左右，尊敬的先生，我敢保证没有一个人动过那些肉，我用我的生命保证！” 杜长秋想说他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好在理智上想起来这些肉在这个时代特别珍贵，他要是真的扔，就太不符合查理的作风了。 之后再想办法把这些肉处理掉，杜长秋想着，强迫自己不去注意墙壁上那些黑绿色的诡异肉类，把目光转向厨娘玛丽大婶。 这位厨娘大概是杜长秋在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身材正常的人类，她并不胖，但跟骨瘦嶙峋的村人们相比，她绝对算珠圆玉润。 杜长秋在残缺的资料里曾看到过一个说法，说是中世纪开始繁荣的时期，有一段时间贵族们并不会雇佣女性作为厨娘，因为贵族们使用的银器餐具十分昂贵，他们会害怕厨娘把这些小而精致的银器藏在身体之内偷走。 但是这个说法杜长秋没找到太多佐证，也许更像是某种逸闻，或是不怀好意的攻击。 因为在查理的记忆之中，此时贵族雇佣厨房的厨师并不看性别，主要是看厨师有多少拿手菜，而这些厨师做的菜又合不合口味，用以作为特色招待客人又能不能为自己增添光彩。 至少在坎塞这边，一个胖厨娘甚至会成为贵族炫耀资产的一部分，用以炫耀他的壕奢，显示他厨房的丰足和对待下人的慷慨。 当然，维尔特这种小庄园肯定不能跟大贵族的厨房比，因此玛丽大婶看着最多只是算没那么营养不良的正常人而已。 杜长秋打量了几眼玛丽大婶，而玛丽大婶惴惴不安地看着他，眼睛微微往右下方看，那个地方杜长秋都不用仔细看，大概都能知道厨娘在那里藏了什么。 估计不是肉就是面包，而且大约不是厨娘从厨房偷的，大概就是做饭的时候会多做一点，在剩下的残羹瓜分之中得到的那一部分。 这个部分是不可以给主人家知道的，是庄园的侍从之间都知道的秘密，其实戴蒙家的主人们都知道，只是默不作声地默许了这个行为。 杜长秋入乡随俗，当然不会揭穿厨娘——要求一家都在饥饿边缘的人在食物面前保证绝对的品行高洁，本身就是一种过度苛求。 因此他像是每一位戴蒙先生一样，体贴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只是让厨娘去提一些水来。 “是，尊敬的先生。”厨娘玛丽紧张地出去，没一会儿提了水过来。 “我说，你做。”杜长秋当然没打算自己做，他可不想晚上就被教会的人找过来，然后被敲诈一大笔，他维持着一个绅士的姿态，对着厨娘玛丽说，“别紧张，听我的吩咐就好。你先把手洗干净，用剪刀把你的指甲剪到和指头齐平，然后连指甲缝里面的黑泥都洗干净。” 这是杜长秋临时加的要求，大概是今天一整天，从醒过来就发现给男爵抵税的贺礼没有了，所以一直在高度紧张状态，所以除了出了庄园，在路上看到一些恨不得打马赛克的随地大小便的痕迹之外，杜长秋也一直没顾得上关注身边的人包括他自己的卫生状况。 直到刚才差点让厨娘带着帮厨们一起洗菜，杜长秋这才注意到，这些在厨房工作的厨娘帮厨们，个个都卫生条件十分堪忧！ 手上发黑不说，指甲缝里看着老泥都塞满了。 很好，这很中世纪特色。 目前还没有发生黑死病，处于中世纪中后期的阶段，不洗澡倒是没有什么传言洗澡会把人的毛孔打开让细菌跑进来这种认知，主要是宗教信仰。 首先是教会觉得泡澡这种事情太舒服了，是欲望的象征，所以觉得泡澡很不好，非常的不清心寡欲。 因此大家信奉不洗澡是纯洁的象征，认为不洗澡的身体更容易接近神，而长期不洗澡不洗脸不洗脚甚至还能因为虔诚被封圣。 据说中世纪有位著名猛人圣亚博格阁下就坚持了五十年不洗澡不洗头不洗脚不洗脸，凭借着五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最后成功封圣了。 杜长秋当时看到这里的时候十分不可思议，还曾经问过给他整理提纲的古代西方史教授，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教授对此回应是，一般来说这种还是少数，但是当查理大帝与维多利亚女王这种等级的皇帝都坚持不洗澡的时候，这种就会变成一种让贵族效仿的风尚。 因此大贵族们为了讨陛下欢心，一般也不肯洗澡了，自上而下，慢慢就成了习惯。 但是维尔特这种偏僻小地方的平民显然没有这种顾虑，大家不洗澡纯粹是因为冬天很冷，如果是夏天，还是会冲一冲的，毕竟这样也舒服。 但是冲刷一下，离干净还很远，因此杜长秋一看到她们的手，就立刻停住了自己的话，让大家必须先洗干净手。 不但要洗干净手，还得把那粘着黑色块状粉末和油脂、旁边还长着亮黄色可疑霉斑的案板用炉膛里的草木灰抓着彻底搓洗干净，连锅也是如此。 直到厨娘和帮厨们的手干干净净，锅碗瓢盆都看着清爽干净，杜长秋这才松了口气，让玛丽大婶带着帮厨们开始洗甜菜。 洗了一盆甜菜，杜长秋就对玛丽大婶说：“把这些甜菜切成丝，记得，要切成你能做到的最细的条状。” 玛丽大婶到了现在，终于松了口气，她开始以为这位老爷是听说什么风言风语来查厨房，比如查看是不是有人贪污之类的事情。 洗手的时候她还在惴惴不安，担心查理先生生气了，要把她们用以谋生的手打断——据说很多贵族在抓到下人偷东西时，都会惩罚下人，也不乏打断手脚的。 现在听到查理先生是让她切甜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玛丽大婶大喜，飞快地运起菜刀，立刻忙碌起来。 厨房里一共五个人，除了玛丽大婶就是四个帮厨，都是女人。 和大贵族们会选择雇佣专门的厨师不一样，戴蒙家厨房的厨娘和帮厨都是戴蒙家的农奴，大概是考虑到不用给工钱，只需要给食物作为报酬的关系。 也是因为这样，厨房的人手并不足够，一位吊车尾小贵族当然不会像是大贵族那样，厨房里每个职位分明，甚至还有专门的调酱师、面包师之类的职位，戴蒙家厨房就只有玛丽大婶作为主厨，四位帮厨，她们负责一切，所以日常十分忙碌。 但是虽然辛苦繁忙，在厨房工作还是整个庄园里最令人羡慕的好职业之一，玛丽大婶之所以能抢到这份好工作，还是因为她的祖母曾经服侍过戴蒙家一位小姐而得到的恩典。 厨房里忙的飞快，玛丽拿着尖头的长刀飞速地切丝，没一会儿就切了一小盆子，杜长秋看着差不多够了，连忙喊了一声：“够了！现在烧火，放一点点水，把这些甜菜丝煮熟透。” 甜菜最原始的提取方法就是加热，破坏它里面蔗糖的稳定，直接把这些甜菜煮到软掉变色，把甜菜渣从锅里捞出来就行，当然，为了最大程度地提取糖，还要把甜菜渣用布包起来挤，直接把甜菜里所有的水都挤干为止。 玛丽大婶做完这一切，就继续机械性地听老爷的吩咐，撤了火，然后小火一点点地搅拌锅里面的甜菜水，这个过程十分无聊，甚至第一锅还熬着熬着冒出糊味，味道又苦又臭。 失败了好几次，玛丽大婶完全不知道老爷要做什么，都觉得要瞌睡的时候，突然从满屋子的焦糊味道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香。 这是她往常给先生和小姐们做甜面包才能闻到的味道，玛丽大婶被这个味道惊了一下，然后顺着味道下意识地一看，顿时惊呆了——她看到锅里面，刚才熬煮出来的甜菜水已经变得粘稠，深红带褐色的粘稠汁水里已经有很多黏糊的团状物。 玛丽大婶不明白那是什么，杜长秋却已经激动起来——太好了，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这甜菜的含糖量不错，可以出糖，且出糖率不低！ 虽然他刚才看到甜菜就悄悄检测了一下，但是没有数据对比的情况下，杜长秋也无法判断这样的含糖量到底是否具有优势，此刻明确地看到糖浆，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那一仓库的小麦算是保住了！ “继续搅拌。”杜长秋看着那汁水越来越粘，到最后已经有大块的团状物，已经完全坐不住，从乔治给吩咐特地搬来的凳子上坐起来，走到近前观察了几次，看到火候到了，立刻说说，“好，停下，找个干净的瓦罐把这些东西全部放进去，记得拿那些洗干净的瓦罐！” 那边玛丽大婶被这个甜味惊得已经有些战战兢兢，她开始意识到了这香甜的味道有可能是什么，抖着手把这些汁水往瓦罐倒的时候，玛丽大婶觉得自己在放金子，连呼吸都屏住了。 “好，把锅冲一冲，你们可以一人喝一点。”杜长秋看到几个帮佣的年轻女人都在咽口水，立刻补上这一句。 “感谢您的慷慨，尊敬的先生！”别人还没反应，玛丽大婶大喜，立刻行礼然后拿起水瓢，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大大的一杯，接着才把剩下的那点糖水给几个帮厨一人分了半杯。 玛丽大婶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这甜菜熬出来的水，冒着热气的糖水进嘴，常年缺乏食物营养不良的身体瞬间贪婪地反应过来，疯狂地汲取这点热量，玛丽发誓，她这辈子第一次喝到如此好喝的水，比她喝的那半杯某次三小姐剩下的晚安苹果酒还要香甜一万倍！ 如果杜长秋听得到玛丽大婶的心声，肯定会说，那当然，这刮不完的糖稀兑水基本上都快一比三了，能不好喝么，尤其是对于身体常年营养不良的人来说，甜味是最好的补剂，比肉还诱人。 玛丽几口喝了大半，她一滴没有剩下，在庄园里干活，是不可以把任何东西带回去的，私下小心带一点点无所谓，但是当着主人的面还剩食物，打着什么心思一眼就知道，这完全就是蠢货的行为。 再说，玛丽也完全无法停下疯狂喝着热糖水的动作，因为这甜蜜的味道比世界上任何一种酒都醉人，她完完全全、彻底地被这个甜味征服了，喝完这一杯糖水，玛丽大婶心想，这个时候，哪怕戴蒙先生让她为魔鬼卖命，她二话不说立刻就会冲向地狱的大门。 玛丽心中豪情激荡，这一瞬间脑海里都是休息的日子要怎么告诉自己的家人，自己喝到了多浓郁甘甜的糖水，她完全没想到的是，查理老爷坐在那里，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直接说：“好了，刚才是第一种，现在我们用第二种方法再尝试提取。” 居然还有别的办法？！ 玛丽大婶差点没被呛到，她身边几个帮厨眼睛发亮，喝完了最后一口浓郁的糖水，立刻冲过去开始洗刷起这些甜菜来。 把甜菜直接切丝捞出来过滤是一种手法，接下来杜长秋实验的是直接把甜菜煮熟，再捞出来切丝，然后挤出汁水过滤后，熬煮过滤后的水。 杜长秋尝试了几种方法和水量，想找出最省柴火、最快出糖的方法。 在整整一大筐甜菜都用的差不多之后，他总算是得出了重要的结论——目前维尔特庄园的甜菜不能达到后世那种十分之一二的惊人出糖量，而是最多只能维持在二十分之一的到二十五分之一的程度。 换算的简单一点，十斤甜菜只能产出四两到半斤糖左右。 这也很正常，毕竟玛格拉弗当时找到了含蔗糖最高的甜菜，依然还花了三十九年进行培育，才有了后世那种优质的产糖甜菜出现。 杜长秋现在可是用的原始种，再加上提取方式的粗放程度比较，能有这个出糖量，杜长秋都十分怀疑他是不是走了大运，维尔特庄园里的甜菜说不定正好就是玛格拉弗当时找到的那种甜菜的原始种！ 不管怎么样，杜长秋对这个出糖量十分满意——目前精明的商人卖蔗糖，大约三个先令五便士一斤，而生活优渥的城市市民，哪怕是坎塞的都城，买一夸脱、也就是大概二十五斤左右的甜菜，也才0.75个便士。 偶尔丰收的年份，还会更便宜一些。 没办法，贵族都不吃菜，觉得菜廉价，甜菜这种东西，也就他们这种乡下领主十分偶尔吃一点。 这廉价的食物里，如今含着恐怖的利润。 “冷透了吧？”试完所有的提取方法，找到了最适合的方式之后，杜长秋开始检查提取出的糖的品质。 杜长秋一问，玛丽大婶立刻上前，撞开站在瓦罐边上的帮厨，不许她们抢占自己在老爷面前献殷勤的机会，玛丽大婶十分精明，她感觉到了，这位查理先生比戴蒙家之前的男主人都厉害。 他不声不响，却能从甜菜里熬出金币来！ 玛丽大婶继承了祖母的好眼光，她决定要在这位查理先生面前好好表现，最好是成为他最为信赖的厨娘！ 一手一个抱起两个瓦罐，玛丽大婶兴冲冲地来到杜长秋面前。 杜长秋早就洗过手，也没摸别的东西，干脆伸手进去摸了一块最上面的凝固糖块，和甘蔗提炼的金黄色糖块不一样，甜菜提取的糖颜色深红带褐色，十分粘稠，如果熬得足够粘稠，干透之后会变成硬硬的一块，而如果稀一点，则会成为半凝固的糖稀。 玛丽大婶十分有眼色，看杜长秋看了一眼有点苦恼，立刻上前用尖锥子敲下一片糖来。 杜长秋开心地点点头，拿起那快薄薄的糖，“啪”地一声，把糖从中间撇开，分了一点给身边一直站着的管家乔治，说，“你也试试，乔治。” 一块糖入口，恰到好处的甜味迅速融化，让人的身心彻底放松。 杜长秋眯了眯眼睛，没有看到，不远处，醉了一天一夜的繁星正晕晕乎乎地醒过来，刚挣扎着四蹄打飘走到了厨房门口。 繁星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金发碧眼，只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双排扣上衣和裤子，脚下裹着一双长靴，穿着打扮十分粗糙陌生。 但是那双招牌的瑞凤眼形状还是一模一样，看着有秋的五六分影子，而且繁星认人并不只是靠外表，他看到杜长秋的那一瞬间，开心的眼睛都亮了，结果恰好看到杜长秋把手里的糖分给身边的管家吃。 繁星愣了一下，又委屈又生气，这个人不来找他就算了，还在这里给别人喂吃的！ 这个渣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人间客 30瓶；耀耀 20瓶；rgmau 1瓶； . 这章二合一了！ 提到糖的一些说法，来源季羡林先生的《糖史》和[日]北川稔《一粒砂糖里的世界史》。 制糖方法，我国近现代乡下都有，估计还有人吃过甜菜熬的糖稀吧？ 有兴趣可以去搜甜菜熬糖稀的教学，其实挺简单的！ 以及玛格拉弗是音译，不同的翻译会有一些区别。 . 最后谢谢各位正版小天使的订阅！给你们笔芯！ 第53章 中世纪5 “先生, 我会马上命令治安官赶过来，庄园今夜就会开始戒严，您放心！”管家乔治一直自诩体面人, 他的家族从曾祖父辈开始, 就一直为戴蒙家族服务，祖上曾经出身小贵族，也算是半个绅士。 且长达一个多世纪的时间，让布鲁克彻底成为了戴蒙家族的一份子, 他曾发誓要用最忠诚的心为戴蒙家族献上一切。 当然, 其中也包括保护戴蒙家族的财富、地位和尊严！ 因为自诩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农奴不一样, 刚才闻到甜味的管家本来满脑子还是查理先生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一直弄这些廉价的蔬菜，这传出去的话实在是太不体面了。 事实上在杜长秋给他分糖的前一刻，乔治还在想着等会儿要让玛丽大婶知道什么叫闭嘴, 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传出去, 损害查理先生的名誉。 直到看到查理先生也把糖块放入嘴巴里，乔治习惯性地一口吃下去, 尝到这浑厚浓郁的香甜，乔治瞬间反应过来——先生是在制糖！ 乔治第一反应和玛丽大婶一样，他惊诧地想, 先生居然知道了从甜菜这种廉价的食物之中提取黄金的办法！ 这一瞬间, 乔治似乎看到了太阳从东边升起, 戴蒙庄园外的河水都流淌着金子的场面。 下一刻他开始立刻调动了全身的警惕，他明白了先生为什么要给他这块糖，也懂了先生为什么要让他一直看着这制造糖的过程——先生一定是想让他死守住这个秘密，风声绝对不可以传出维尔特庄园以外的任何领主耳中。 否则，周围的领主如果知道, 一定会疯了一样地过来攻打维尔特庄园，抢走这个配方。 “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可以离开庄园之外的范围，夜里我会给你们安排地方。”乔治对杜长秋恭敬地说完，立刻开始跟玛丽大婶她们吩咐起来。 玛丽大婶和四个帮厨还在往肚子里灌糖水。 她们所有人都一样，这辈子从没一次喝糖水喝到饱过，已经陷入了人生第一次血糖飙升的幸福之中，对于乔治管家的话，她们并没有任何抗拒。 “管家先生，我们几个做不了多少，全庄园的女仆加起来也没多少，如果要人的话，我可以把我的女儿也带到庄园里来吗？我的小金今年已经十五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她很能干的！”还是玛丽大婶精明，她第一个从血糖飙升之中挣扎醒来，花了几十秒想清楚了乔治管家的吩咐到底是什么意思，立刻说。 玛丽大婶十分激动，乔治管家吩咐她们不可以出去，她完全能理解，她们可是知道从甜菜里熬出糖的方法！任何领主都不会让懂得这种核心机密的人走出自己的城堡。 对此玛丽大婶没有后悔和惊恐，甚至她敏锐地意识到了这可能是她的女儿人生之中最好的一次机会——她可以在自己没离开庄园、几个帮厨都还在的时候，得到一份新的工作。 玛丽大婶相信，主人知道熬糖的技术之后，接下来绝对是大量地熬糖，她们五个人平时还要做饭，不可能长期干这个活儿，所以先生一定会招人。 而在庄园里干活，就算不是在厨房，熬糖也不是什么辛苦的事情，绝对比在田地里耕种轻松。 她的女儿小金如果能在这里得到工作，她在庄园里面，两母女还可以互相照顾，还可以跟着她偷偷学习厨艺一边还可以挣钱，以后若是小金争气，能嫁给体面一点的男仆，就永远地可以离开那该死的泥巴和土地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机会，玛丽大婶想清楚的那一瞬间，立刻大声对乔治管家说：“我的小金很能干，手特别巧，她能把羊肉切成指甲盖厚的薄片！” “我的妹妹也可以，她特别擅长熬麦粥！” “我的儿媳妇也可以，她对于怎么省柴火又煮好饭特别了解！” 几个帮厨也迅速反应过来，不甘示弱，立刻也跟着大声自荐。 玛丽大婶觉得自己在厨房的威严受到了挑战，非常不爽，正要说话，她听到查理先生说：“现在不着急，事实上我确实打算成立糖厂，以后需要招工的时候，你们再把名字报给乔治管家。” 查理先生的声音其实并不太高，但是却让人不由自主想安静下来听他说话，玛丽大婶并不懂这就是所谓的气场，她只觉得查理先生特别有贵族的范儿，让她讪讪地放下自己要大嘴巴抽帮厨黛米的手，低眉顺眼地回答：“是，查理先生。” “当然，在制糖厂开起来之前，我需要大家替我多多地制糖，离波利男爵的婚礼只剩下十三天了。”玛丽大婶又听到查理先生这么说。 说完，查理先生就离开了厨房，而玛丽大婶和帮厨们则是一起，开始洗菜切菜，大量地处理甜菜，并熬煮糖浆。 一筐筐甜菜被切成丝，然后煮熟榨干，剩下的渣被丢在一边，整个厨房都是甜蜜的香气。 第一锅深红褐色的粘稠糖浆被弄出来的时候，查理先生派人送来的铁储物盒也送到了，巴掌大小的储物盒很精致，分为不同雕花的一整套十二件，看着十分昂贵。 因此玛丽大婶听到把糖浆倒进这些储物盒的时候，内心不敢置信。 但是瑟琳娜内管家非常确信，因此玛丽大婶也就执行了这个命令。半凉下来的粘稠糖浆倒进模具，多余的用本来打算装苹果酒的陶壶装上，晾凉之后用软木塞塞起来。 而玛丽大婶她们已经在忙着熬第二锅糖了，她在熬煮快出锅的时候，听到瑟琳娜内管家喊一个上等女仆过去，小心地用餐刀刮开糖和贴模具之间的黏连，然后接着，玛丽大婶听到了喜悦的低呼声。 她转头一看，看到一块完整的深褐红色糖砖，静静地躺在那女仆垫着干净手帕的手掌上。 “快些放在这里！”瑟琳娜内管家早就让人布置好了一个木箱，里面铺好了雪白的干净麻布，她招呼着女仆放好。 再接着一切都非常简单了，一块块定型好的糖被放进去，瑟琳娜内管家激动的脸色通红，小心地把箱子合上，然后警惕地站在箱子边上，一步都不肯挪动。 那神态，仿佛护着宝藏的龙一样。 玛丽大婶心里想，哼，我可是老爷赏着喝了五杯糖水的人。 搅着愈发浓稠的糖稀，玛丽大婶内心不知为何涌起了强烈的自豪感——是啊，她可是整个维尔特喝过最多糖水的人了！ 隔壁总是炫耀自己家里那点东西的安吉要是知道，是不是得妒忌死她啊？ 玛丽大婶想着，身上的力气越发够用了，她一锅锅地熬着糖稀，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仿佛用不完一样，一个下午的时间，厨房里的火就没停歇过，连着熬出了三大锅糖稀，大家都跟疯魔了一样，要不是乔治管家赶过来说要做晚饭了，整个厨房的人都差点忘了主人的晚餐！ 玛丽大婶赶紧洗手洗锅，把稀薄的糖水分给大家。 因为内管家瑟琳娜的吝啬，每一滴糖浆都被刮得干净，因此这点甜味十分淡，玛丽大婶都看不上，也没抢，直接分给了没尝到开始那些糖水的下等仆人。 想到查理老爷的慷慨，再加上庆祝查理老爷的身体好了，玛丽决定今天做点好吃的。 打定这个主意之后，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厨娘，玛丽脑海之中很快安排好了今天庄园主人们的大餐——首先是一只烤的香喷喷的烤鸡，然后是挂在墙上的、今天查理先生才检查过的羊腿，今天先生看到那些羊腿很是激动的样子，一定是思念苹果酒炖羊肉的味道了，玛丽大婶十分确定。 她当了很多年的厨娘，自信非常懂得揣摩主人们的心意。 定下了两道主食，其他就不需要再多了，再来一些软软的白面包，一道奶疙瘩浓汤，加开一瓶果酱。 这就是庄园里很丰盛的一顿饭了。 想清楚之后，玛丽大婶立刻让帮厨黛米去取挂着的羊腿，打算刮一刮外面的黑绿霉就切成块准备炖肉。 当然，这种杂活儿就交给帮厨了，玛丽大婶自己则是小心地从脖子里拉出一枚钥匙，打开了厨房里拿到锁上的柜子门。这是厨房里最高地位厨师才有的荣耀钥匙，这扇钥匙，可以打开厨房顶部，那紧锁着调料柜，在这个柜子里，有一小袋藏红花，一盒蜂蜜，一罐盐，还有一些肉桂和豆蔻。 别看这里看着东西不多，但是就这个小柜子里的东西，就足足抵得上富农一家人吃喝一整年了。 每次开这个柜子的时候，玛丽大婶都十分谨慎又得意，得意于自己掌握着这个巨大的权利，她十分小心地挑选调料，最终选择了拿出一些藏红花和盐。 她准备做自己的拿手菜，藏红花烤鸡。 杜长秋来的时候，玛丽大婶正准备把藏红花抹在鸡身上。 “等一下，你要抹的是什么？！”幸好杜长秋眼睛好，一眼就看到了玛丽大婶的动作，赶紧出声！ 杜长秋突然造访，其实不是想起来了中世纪那奇葩的食谱——他还没来得及考虑到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他之所以这个时候突然到来，是因为刚才熬糖刚出锅，杜长秋正在给乔治尝甜菜糖的味道，突然就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大力喷气的声音。 虽然说起来很扯，但是杜长秋当时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然后他一转头，就看到门口，一头黄白的长毛牛八字脚撇腿站着，鼻子里喷着气，眼睛瞪的大大的，一眼就明白，这家伙气坏了。 看到耳朵尖尖上那一撮飞起来的毛和那伸出来的螺旋角，杜长秋瞬间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繁星！ “那就交给你了，乔治，我相信你的能力。”看着牛犊显然快要把自己活活气死，杜长秋当然不能在呆在这里盯着熬糖，反正也弄得差不多了，杜长秋当即匆匆交代乔治盯好熬糖的事情，自己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繁星看到杜长秋发现了自己，气的脚在地上跺，他正要生气地转身，打算抛下杜长秋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个人在耳边轻声念叨：“哎呀，晚餐就要开始了，这里不知道有多少没吃过的好吃的呢？” 这声音不大，三步远的地方都听不到，但是繁星毛乎乎的耳朵抖了抖，脚步一顿，杜长秋就知道它肯定是听到了，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来。 小样，他带队伍那么多年，有跟对象吵架差点万念俱灰放弃梦想的、有心动于大财团给的跳槽费十分纠结的，还有找不到对象每个月找他哭的…… 总之他什么人都能劝，能哄好，能生气找过来都是撒娇让人哄，像繁星这种，真不想跟着他了，早就转身让他看都看不到了，何必还在那儿撅蹄子，杜长秋明白，但是杜长秋不说破，生气的毛茸茸要顺着毛撸。 再说，出了意外落到另外一个时空，猛地看到自己还熟悉的存在，杜长秋虽然一整天都在忙，看着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是内心隐隐其实还挺担心的。 毕竟按照原本的设定，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到实验室，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才对，怎么会突然又落在这么个地方。 走的突然，落脚点还跟开始计划的完全不一样，要不是看到呼呼大睡的繁星，杜长秋估计没那么快能进入状态，处理麻烦事。 说起来很拗口，但是认真来说，杜长秋能这么镇定，确实是因为发现这个祸是繁星闯出来的。 因为繁星出现了，当头就给了杜长秋这么个不得不马上解决的大问题，紧接着就是马不停蹄地堵窟窿，杜长秋这一天忙下来，哪里有时间有一丝焦虑和担忧这种负面情绪？ 刚开始都没来得及产生焦虑和担忧，在已经堵好了窟窿再看到繁星的时候，虽然对自己还能不能回家有所隐忧，但是杜长秋不得不说，这一瞬间还是喜悦比较多。 一切都是未知的，为什么会在回家路上落到这里，完成查理的心愿之后又还能不能回去；一切又都改变了，世界不一样了，连他的发色和瞳色都变了，但是至少，熟悉的繁星还在，还是那熟悉的傲娇脾气，依然还是熟悉的好哄。 “晚上做点什么吃呢？”其实繁星吃了那么多，足足一千斤的肉，这时候肯定是不饿的。 但是一个草食兽人，居然能跨越时空追着他来到这个时代，一定很辛苦。 自己脑补了很多还有点小感动的杜长秋不承认自己觉得十分窝心，很想给这个可爱的家伙来点好吃的东西。 “让我看看这小麦能做什么吃的……”看到繁星停下脚步，杜长秋站在庄园的门廊下面，靠着罗马柱开始搜索起小麦的各种做法来。 面条、包子、饺子、馒头、煎饼…… 那结果多的让杜长秋简直是目不暇接，他十分惊讶。 该说不愧是三大世界主食之一吗？小麦的变化实在是太多了，似乎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制作都很好吃的样子！ 原本只是想哄一哄生气的繁星，这会儿自己看着也馋了，杜长秋想了想那些被繁星全吃光的肉，再看看这些食物，对着繁星叹了口气，虽然心里不怪他，但是心里也不得不默默叹气。 这个败家子啊，养他真的太难了，新鲜的和刚熏制好的肉全吃光了，挂在墙上的肉都发霉了，在这个完全没有医疗的时代，杜长秋很怕吃出个好歹，直接一波被送走，当然也不能吃。 最后想了想，总算是想到了——啊，他还有个自己的牲畜棚来着！ “走，我们去弄点肉，然后做肉馅饼吃！”杜长秋想好晚上的菜品，立刻对繁星说。 繁星不晓得什么是肉馅饼，但是知道杜长秋要给他做好吃的了，非常快乐，马上忘记了刚才的生气，挨挨蹭蹭地贴着杜长秋，两人黏黏糊糊一起往牲畜棚里去，打算搞点晚上吃的肉。 一去杜长秋才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现实——他现在真的好穷，可能真的吃不起肉。 没错，他，一个有庄园的领主，有自己的牲畜棚，但是吃不起肉。 倒不是牲畜棚里没牲口，事实上牲畜棚里家畜还挺多。 可大部分都是产奶产肉的山羊，加上十几头奶牛，这就占据了牲畜棚的大部分位置，最边上一侧则全是马。 不得不说，看着热闹，实际上一个能吃的都没有。 马不用说，是重要的代步工具，不可以宰。 奶牛得留着产牛奶，全庄园都靠着这十几头牛生小牛犊，外加负担全庄园的牛奶和黄油等等日常奶制品，当然都不能吃。 同理现在生了小山羊和产奶的山羊也不能吃，只剩下三四十只山羊，秋天贴完秋膘倒是刚好正肥硕，但是冬天打猎困难，杜长秋又不想吃那诡异的风干肉的话，整个庄园有没有肉吃全靠它们，现在吃一头就少一头，动它们有点太早了点。 这边是没希望了，隔壁还有个猪栏，杜长秋带着繁星绕过去一看，还没到地方，先闻到了一股子臭气。 杜长秋和繁星两人默契地绕过外面黑乎乎的地，无视那凸起来的一些黑色块状物，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走到猪栏不远处一看，好家伙，黑暗之中躺着零零散散十几个小小的身影，仔细一看，全是黑毛猪。 这是中世纪欧洲特有的猪种——黑毛猪。 这种猪毛很长，獠牙也非常长，但是好在性情并不是特别凶猛，而且什么都吃，十分好养活。 然而代价是它们的体格都十分娇小，杜长秋想了想，查理吃过的最大的猪，好像都只有四五十斤的样子，不是纯肉，是整个猪的毛重。 这和后世的大狗也就差不多大，而且杜长秋目测一下，他这牲畜栏里的黑毛猪又小又瘦，看着简直是风中摇摆的小可怜，别说是跟兽人世界敢和兽人正面刚的野猪群比，和兽人三个月大的小崽子比，雄性小崽子一爪子下去，这些猪直接都能吐血身亡。 这个大小，杀一头劈了骨头再连上肉，差不多也就个三十来斤的纯肉，戴蒙一家都能给一顿吃的差不多，如果想给管家和妹妹们的贴身女仆和男仆剩一点，估计还得搭配点面包才能吃饱。 而且大概是看到这些猪，激活了查理关于猪的记忆，杜长秋才知道，此时坎塞这边的猪肉十分不受欢迎，看着价格还可以，但是除了乳猪，实际上根本没什么人会花钱买猪肉。 之所以造成这种情况，主要原因和兽人世界的毛茸茸们苦恼一样，是因为猪肉带着腥臊气，十分难闻，加上没有调料，吃起来更是一言难尽。 所以贵族们在宴客的时候，基本不会出现猪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且最可怕的是，现在的猪因为环境太脏，吃的太随意，所以肉不太干净——杜长秋甚至还在资料之中看到中世纪的猪经常吃人类的粪便，甚至还看到了猪在等着人拉屎趁热吃的图画……不得不说，这么养猪，不出毛病，杜长秋都觉得不合天理。 而因为猪肉带着很多细菌，如果稍微没处理好，吃猪肉的人就会生病也很正常，猪肉也愈发不受欢迎。 周围臭气熏天，各种都在自己发酵的大小便……加上记忆之中这些猪的食谱，让杜长秋彻底打消了吃猪肉的想法。 就算是真的膘肥体壮，杜长秋也不敢吃。 显然，这么一排除，他这牲畜栏里是没什么能吃的东西了。 夜色已经开始变暗，这忙碌的一天已经接近尾声，除非他现在立刻去养鸡的地方去看看，逮只鸡回来，不然看来在这里是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了。 繁星看杜长秋沉默，再看看那些又臭又脏的猪，他用大脑袋顶了顶杜长秋，又蹭了蹭杜长秋的腿，眨巴一下大眼睛看看他。 然后咻地一声，大牛犊子放开四蹄奔跑起来，飞快地往庄园外跑去。 杜长秋愣了一下，大概明白繁星估计是也看不上这些怪磕碜的肉，自己出去打猎了。 这都是兽人世界里养成的习惯了，遇到不喜欢的食物，繁星是不愿意下口的，除非是跨越时空这种快把自己耗干了、必须马上补充能量的紧急时刻，平常他比杜长秋挑嘴多了。 这也是杜长秋看到那一地狼藉没有一点想骂他的心思的原因，因为知道繁星多挑剔，所以看着一地的狼藉，当时在安心之后，第一反应其实是有点心疼这家伙。 不过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给繁星知道，总感觉他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作天作地，看到繁星离开去抓猎物，他动作一般很快，杜长秋怕管家他们察觉到什么问题，干脆在寒风里等着。 繁星去得快，回来的更快。 杜长秋驻足在欧洲小村庄的庄园廊下，远远看到繁星四蹄快乐地小跑而来，身上的长毛微微抖动，在星空之下，身上毛发仿佛散发着圣洁的微光。 不得不说，这一幕特别美，此时的繁星更像是传说之中圣洁的独角兽，只有心灵最为纯洁的人才可以看到的奇迹。 如果不是嘴里叼着一只巨大的死鹿的话。 “太厉害了繁星！”当然，等毛茸茸到了面前，杜长秋才不管违和感，大力摸头夸奖，一顿彩虹屁输出，哄得大牛犊开心地眯起眼睛，踏着快乐的小步伐，两人一路往厨房搞吃的去了。 结果一到地方，就惊恐地看到厨娘玛丽大婶正在往鸡上涂抹橘红色的东西，杜长秋那一瞬间，脑海之中查理关于食物的记忆全面被激活了！ 藏红花烤鸡、带毛的烤小鸟派、黑又酸的面包、把河里的小鱼插起来直立在面团里死不瞑目的死亡呐喊之仰望星空派…… 稀奇古怪的菜谱一瞬间全部涌入杜长秋的脑袋，连带着那些菜的记忆和口感、触感、味觉也瞬间复苏。 杜长秋干呕一声，虚弱地扶着繁星，面有菜色，对厨娘玛丽大婶连声说：“快住手，快住手！” 不要这么糟蹋食物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给我营养液的小天使：本体橘猫 100瓶；东流 50瓶； 据说营养液特别珍贵，订阅了三十万才有十瓶！谢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营养液！感动●﹏● 谢谢每一位正版小天使，爱你们！=3= 第54章 中世纪6 玛丽大婶被吓得瞬间僵硬在原地。 手上拿着珍贵的调料一时不敢动弹, 玛丽大婶只能条件反射地嘴里打招呼：“日安，尊敬的查理先生，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杜长秋飞速看清楚了玛丽大婶手里拿着的调味料是什么, 这是中世纪非常著名的一味调料——藏红花。 藏红花起源于亚洲西南以及地中海东部沿岸地区, 最早被穴居人作为颜料使用，后世资料之中有山洞之中发现穴居人用藏红花画下的图案，有学者推论早期也可能作为打猎之人身上的彩绘和装饰颜料。 之后藏红花的药效功能被发现，开始成为药品之一, 再加上人类相信藏红花是神的脚踏过之地长出的花, 具有其他花朵所没有的神性, 于是有段时间藏红花甚至被当做急救或者某种大补之物。 稍微了解古西方史就会发现，藏红花这东西几乎贯穿了整个欧洲古代史的角落。 从古希腊到古罗马，延续到中世纪，从五万多年前的石壁到现在的坎塞, 藏红花又是昂贵的调味料, 又是珍贵的香薰，还是染料, 还得兼职治疗一下肾病和肠胃虚弱…… 总之，任何一个方面都离不开它。 它不但古老，而且地位一直非常稳固, 如果要把所有的香辛料算成后宫的话, 那再昂贵的肉豆蔻和胡椒也只能算是宠妃, 藏红花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永远稳固的皇后陛下。 古埃及人也喜欢藏红花，据说连埃及艳后都曾经用藏红花来泡澡，让自己身上香喷喷的，还用藏红花染料给自己化妆, 来增添自己的美貌。 总之，一句话解释西方人的心态——万事不决，上藏红花！ 杜长秋发现这是藏红花之后，立刻判断出了厨娘玛丽大婶到底想做什么菜，并在明白她要做什么之后，第一时间想起藏红花红酒烤鸡的味儿——被剁掉头的鸡会被烤的脆脆的，成品是一种诡异的黄红色，红酒腌渍之后的鸡肉确实没腥味儿，但是不知道是因为酿酒技术的关系还是玛丽大婶放太多酒，总之腥味是没了，但有一股奇怪的苦味儿。 这还只是红酒带来的气味，还有藏红花带着点淡淡焦糊的气味，烤完之后仔细咀嚼有种非常奇怪的刺激味道，硬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拿一块鞣制的没有那么好的皮革擦地，然后把皮革丢在脏水盆里，接着让它在脏水里腌出味儿，然后再给鸡擦身上，再丢一点糖…… 再加上红酒的苦，而且最后还有点回甘的甜，总之气味十分只复杂，味道也十分诡异，难以形容，杜长秋只能说他稍微一想起来，就又想吐了。 如果从小就这么长大，或许觉得这确实是一道美味——至少和风干到已经起了霉的羊腿比起来，杜长秋愿意称这鸡为美味，因为它好歹是现杀的新鲜肉类。 但是杜长秋真的一点都不想品尝查理最爱的这道菜，而且作为安抚繁星的美食，这个东西绝对不可能过关，说不定还会把气呼呼的牛犊更加惹毛。 迅速做出判断，杜长秋立刻打断自己内心疯狂的吐槽欲望和思路，对着玛丽大婶说：“等一下，今天我不想吃藏红花烤鸡。” “好的，先生，那今天吃红酒炖羊肉吧？”对于杜长秋的阻止，开始玛丽大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偶尔改动膳食很正常，老爷们总有心血来潮突然只想品尝某样食物的时候。 但是下一刻，玛丽大婶听到查理先生说：“不，我也不想吃红酒炖羊肉。” 小心地把藏红花放回去，并抖干净手上的余沫的玛丽大婶听到这句话，这才愣住了，她一脸迷茫地看着杜长秋，茫然地问：“……那就只吃面包和奶酪吗，尊敬的先生？” 虽然说平常庄园日常食谱基本上也确实只是面包和奶酪，毕竟戴蒙家里人都非常节省，并不愿意把多余的钱财用在每天大吃大喝上。 但是至少晚餐应该是有肉的，何况还是查理老爷病好了这种大喜事？！ 再说刚熬出了糖，以后多的是钱，先生怎么比以前还抠门的感觉？玛丽大婶非常不解地看着杜长秋，内心各种古怪的想法一个接一个，无法自控。 就在她的脑子在往“查理老爷是不是想克扣几位小姐和安妮夫人的食物”这种宅斗戏份奔跑的时候，玛丽大婶听到了查理老爷说话。 “玛丽大婶，你先洗干净手，一会儿我来教你另一种烤鸡的方法。”玛丽大婶听到查理老爷说，然后还转身，露出身后一直挡着的新鲜死鹿来，看着一百多斤的样子，十分肥硕。 玛丽都不知道，老爷才消失了一下午，居然就猎回来这么大的鹿，鹿可是最难抓的猎物之一。 “还有，今天的主菜就做鹿肉吧。”玛丽听到查理先生继续说。 还在打量鹿的玛丽大婶，眼睛里瞬间闪出精光来！ “好的先生，我立刻洗手先生！”玛丽大婶以和她平常完全不同的敏捷程度飞速跳起来，转身立刻放好藏红花，接着仔细但快速地里里外外地把手洗干净。 这整个过程之中，玛丽大婶完全制止不住自己的心脏的狂跳之声——她的运气来了吗？！ 玛丽大婶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表现得太急切，可是她真的按捺不住，觉得心脏都要从口腔里跳出来。 不怪玛丽大婶，因为她太知道这简单的一句话到底代表着什么了！ 这个时代，每个能去给老爷先生们当厨师的人，按规矩，必须有自己的一两道拿手菜，否则你手艺再好，没有“属于你自己”的专属特色菜，你也不能成为总厨，而只能给别人打打下手。 而每个厨师都会用自己的一生捍卫属于自己家传的菜谱，哪怕是拿出再多的钱，只要不是败家子，都没有人会把自己家的传承手艺拱手让人。 所以即使你再能干、再利索，如果你没有什么奇遇，遇到什么好心的厨师教你自己的绝活儿，一辈子也最多只能成为帮厨。 而这基本是不可能的，厨师们做拿手菜的时候都会把帮厨赶出屋外，就为了确保自己做菜的方法不泄露。 因此从帮厨到厨师，中间隔着一道天堑一般的距离，而从能给绅士先生们服务的厨师，到能给男爵之类的贵族服务，再到给不同阶层的大贵族服务，每一层，都是一座高峰。 大致上约定俗成的是，给贫穷的乡下小庄园主和骑士老爷、以及城市里小有家资的商人们服务，有一两道自己的独门菜加上烘焙面包以及日常食物就可以胜任。 如果是男爵子爵阁下这种真正的贵族，那厨师起码得能做出完整的宴客的全餐，与此同时得有拿得出手招待客人的独门拿手菜，还得有一两道不常见的甜品手艺。 如果是伯爵和公爵老爷们的厨师，那就得从前菜、冷盘到主菜、浓汤以及饭后甜品，都有自己的不凡之处，还得能烹饪昂贵的原料——至少得会天鹅、鹿肉、鲸鱼或是海豚肉之类的烹饪方法，让主人招待客人的时候，能借此炫耀自己的富足和奢华。 当然，玛丽大婶知道的并不十分详细，她也是从去过城里的村人那里听来，知道这个标准。 作为农奴，和自由民的厨师不一样，玛丽大婶学得再多，其实也没办法离开维尔特庄园以外的范围。 但是玛丽大婶是个非常务实精明的女人，她压根就没想过太多，她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现在查理先生要教导她新的菜了！ 只要她懂得菜越多，将来要继承她的职位的女儿小金学到的也越多，那么小金的位置也会做的非常稳，以后她的孩子也会坐稳厨师的位置。 这对玛丽大婶来说就够了，足够她激动的发抖，想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毕竟玛丽大婶的祖母能从帮厨一跃成为厨娘，也是因为当初祖母服侍那位夫人的时候，因为非常忠诚，替那位夫人献上了解决主人过于贪婪的情妇的主意，因此得到了奖赏。 当时老夫人让贴身侍女教导了她两道娘家带来的秘方菜谱——烹饪藏红花红酒烤鸡的做法，又加了一道红酒炖羊肉的主菜，学会了这两道菜，玛丽的祖母一跃从帮厨成为了总厨，成为了庄园里厨房的一把手，然后又把这道菜传给了母亲，再后来给了玛丽大婶。 在所有人都靠着豌豆黑面包果腹的时候，唯有玛丽大婶每周在母亲休息的那个下午，能吃到一点碎肉块，玛丽大婶一直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她比别人厉害多少，只是因为当时祖母的机遇。 而现在，新的机遇又到了她面前了，这让玛丽怎么能不激动？ 与祖母遇到的老夫人相比，这位查理先生可是能从甜菜里煮出糖的人！玛丽十分确信，查理先生知道的菜谱，一定更厉害！ 玛丽特别积极，甚至是亢奋，其实杜长秋还以为她要纠结一下的，起码杜长秋看到玛丽大婶拿着刀剥掉鹿皮的时候，才想起来这头鹿根本没有被长矛或者弓箭射中的痕迹，只有两个大概是被繁星咬出来的血窟窿。 他已经做好了如何搪塞玛丽大婶的准备，但是简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玛丽大婶压根没注意到这种细节，生怕自己反应慢了惹得查理先生不高兴，不教给她新的菜谱了，她剥完一整张毫发无损的鹿皮，接着飞速麻利地一尖刀扎进去，旋了一圈，粗壮肥硕的鹿腿就直接被卸下来了。 动作麻利的一边的杜长秋都看呆了。 但玛丽大婶一无所觉，这头鹿一路拖回来，鹿血流了一地，没剩什么了，她把四个鹿腿拆下来，然后飞快地分割身上的肉，娴熟地按照部位分割好，就眼睛发亮地看着杜长秋，等待他的吩咐。 按照查理先生的吩咐，玛丽大婶利索地一步步剔骨焯水炖高汤，切大块的鹿肉焯水然后放在一边。 她在那儿忙活呢，杜长秋背对玛丽大婶，鬼鬼祟祟地点开了自己的储物空间，那装满了各种杂物的储存空间瞬间出现在面前。 因为当时离开的十分突然，储物空间里乱糟糟的，什么东西都随手乱塞着，看着挤成一堆，简直像是个巨大的保鲜垃圾柜一样。 不过也幸亏是这样，反而因此因祸得福了。 因为按照杜长秋本来的计划，为了最大程度确定回程的安全性，如果给他准备时间的话，他会挑选好很多东西的样本后丢掉仄余，只需要留下它们的原始资料，保证以后在后世能被迅速复制，当然最好是在野外能迅速匹配亚种就可以。 但要是那样处理好的话，这个储存空间里可就没这么丰富的存货了——杜长秋在兽人世界可是一直把这地方当成免费的保鲜仓库来着，他和繁星找到啥东西了都会往里面随手一丢，虽然乱，但是现在物资简直丰富的令杜长秋觉得自己可要暴富了！ 他主要是指他存的那一大堆辛胡子。 还是当初为了抢收辛胡子，部落所有兽人一起出发去抢收，结果采太多根本吃不完，于是杜长秋就扔了好多放在自己的储存空间里面，结果后来辛胡子一直太多，杜长秋就把这个事儿忘记了。 刚才给玛丽大婶做鹿肉，杜长秋想了想查理平常吃的那些调料，顿时立刻决定自己要增加一点私货——反正昂贵的香料主人都习惯保存在自己手里，比如查理那十五粒黑胡椒，杜长秋发现那东西其实可以做种子之后，立刻把它放入了自己的储物空间，连带查理精心准备的小盒子一起。 其实杜长秋也想试试黑胡椒是啥味儿，但是他现在太穷了，实在是不敢随便吃掉那些黑胡椒，他准备拿一点辛胡子出来。 就是一切都太乱了，杜长秋翻找了一下，竟然还找到了冬天准备用来配竹米饭的阉野葱！ 这里面还真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杜长秋翻到野鸡蛋的时候都有点无语，觉得自己确实不知为何，似乎遇到这些东西就忍不住储存的欲望，幸好除了繁星没人看到这些，不然杜长秋觉得颇有些丢人。 “用辛胡子顶一下吧，晚上吃烩鹿肉，怎么样？”杜长秋摸了摸身边也在跟着好奇地看自己囤的这些东西，一脸迷惑地看着他的繁星。 显然，繁星搞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人类为什么要囤这么些破烂玩意儿。 但是看到杜长秋拿出一小把辛胡子放在随手找来的小木盒里，繁星懂了，反正这是好吃的！ 看着繁星闪亮亮的眼神，微微激动跺脚的蹄子，大概是太激动了，手上只有辛胡子的杜长秋不知为何有种诡异的负罪感，仿佛别人家孩子能吃豪华顶配私人定制的营养液套餐，而他只能让自己的孩子吃最低级的营养液糊糊的没用大人一样，感觉十分对不起自家小朋友。 “再做一个大大的苹果派，你还没吃过苹果派吧？”杜长秋忍不住主动加码，反正现在糖他能自己做，苹果庄园可以自己产，繁星喜欢甜食，如果肉菜太少，干脆让他多吃点甜食好了！ 而玛丽大婶完全不知道查理先生到底在想什么，她只知道，当她按照查理先生吩咐的步骤，焯水之后，把鹿肉放在锅里，什么都没放，然后拿出一些洋葱来，切成碎末完全淹没鹿肉块，然后查理先生走过来，拿着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种鲜红色的小果子，挤破这些果子，然后全部丢在鹿肉里面。 放水炖鹿肉的时候，玛丽大婶闻到了一股以前从来没闻到过的、陌生刺激的香气，她很想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那是她不该问的，应该是非常珍贵神秘的香辛料。 另一边，玛丽大婶放一点点红酒和盐腌好整只鹿腿，然后看着查理先生走过来，又让她加上蜂蜜、柠檬汁还有大蒜，最后又亲自拿出一点那艳红色的小果子挤破放上去，玛丽大婶接着过去均匀地把这些香辛料刷匀。 可惜，虽然学会了大部分的方法，但是先生那味香辛料却不知道是什么，玛丽大婶狂喜之后又有些失望。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泄气，那边就听到查理先生说，“再做一个苹果派吧。” 苹果派！ 玛丽大婶立刻又精神了！ 她知道这东西，也是听去过提伦瓦纳城里的村里人说过，说是城里最奢华的面包房里面，有苹果派出售，一个巴掌大小的三角就要整整八便士，还极其薄，几口就没了。 就这样，附近庄园的小姐们也时常派仆人们过去买来吃，就是因为据说这家面包房的厨师做的苹果派特别好吃。 苹果派不算是非常难得的食谱，但是玛丽大婶以前可没怎么做过——她唯一会做的甜点是甜甜的炖苹果，放水煮熟之后放入糖熬成黏黏糊糊的那种。 这一晚上，玛丽大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按照查理先生的说法，在面粉里加入了白砂糖、黄油和一点盐，事实上到这里的时候玛丽大婶就已经觉得很匪夷所思了，为什么要把抹在抹面上或是煎肉的黄油放在面粉里？ 但是她没有出声，只是按照查理先生的吩咐，继续弄了些冷水把整个面团揉好。 紧接着洗干净今年才收获的新鲜苹果，切成薄片，加入白糖、面粉和肉桂粉，大概是因为日常经常用肉桂粉炖苹果，玛丽大婶在搅拌苹果片的时候倒是没前面那个部分那么疑惑。 等她擀完面团变成面皮，按照查理老爷的吩咐把拌好的苹果放进去封好，然后放在铁盘里端着送去烤的时候，玛丽看着这个漂亮的圆形苹果派，还没开始烤，她都闻到了淡淡的甜蜜的黄油香气。 玛丽大婶激动不已，觉得这苹果派一定会超乎她的想象。 而事实也是如此，当她从烤炉里拿出被烤的微微焦黄色的苹果派的时候，闻到那醉人的、香甜的气息，玛丽大婶觉得自己简直要醉了。 她学会了一道足以传承给后代的高级甜点！玛丽大婶确信，这样的甜点足以拿去招待任何一位绅士和贵族，都不算失礼！ “尊敬的查理先生，都做好了，您说的那发酵做皇后面包的方法，我也一定会好好尝试。”在炖鹿肉和烤鹿腿的香气里，玛丽大婶恭敬地看着杜长秋，像是看光明神本人，她虔诚地对杜长秋说，“您说的鸡汤，明天我也会开始炖上。” “你做的非常好，玛丽，炖肉我给你留了一些，你做了这么久，得自己尝尝。”杜长秋准备离开前又说了句，“这个派你也再做两个，一会儿我吃完饭会让管家来取一个，你们自己也做一个尝尝。” “感谢您的慷慨，尊敬的阁下。”玛丽简直是受宠若惊，连忙行礼。 看到查理先生离开，玛丽大婶走过去，看到一边陶碗里放着香喷喷的炖鹿肉和一块切下来的烤肉，足足拳头大小，她心中感动的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尤其是当一口吃下去，炖的软嫩的鹿肉轻轻一咬就直接破开，咀嚼之中带着微微麻辣的刺激香气，完全闻不到一丝肉的腥气，只有鲜香麻辣，一口一口，完全停不下来！ 玛丽大婶觉得，查理先生简直是世界上最慷慨仁慈的主人，他居然如此慷慨，把这么好吃的食物教给她、甚至还分给她这么大一碗！ 玛丽狼吞虎咽，连碗底的肉汁都舔的干干净净。 然后她小心地把那块一直没动过的烤肉拿着，走到之前杜长秋来的时候，她看着的那个角落——从里面拉出一个小布袋子来，玛丽大婶把这块烤肉放入一堆小块的面包之中，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藏好这一切，玛丽大婶虔诚地跪在地上对光明神祈祷，祈求光明神不要再让查理先生陷入危险，希望查理先生这样的好人经历这一次危险之后，能一直健康地活着。 祈祷完之后，玛丽大婶才站起身，麻利地开始准备烘烤苹果派——她的趁此机会牢牢记住先生教导的每一个步骤和称重的配方！ 而另一边，戴蒙家的优雅女眷们吃相看着也没比玛丽大婶好多少。 这一晚，戴蒙一家喜气洋洋地聚集在庄园的餐厅里，为了庆祝当家人查理身体康复，因为度过了差点的被赶出去的危机，大家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互相问候之后，大家一起坐下，才发现查理没有准时到餐厅。 “哥哥不是身体好了吗？”最稳重的大妹维罗妮卡忍不住就担心地站了起来，看向管家乔治。 从发现糖就忙碌到现在的乔治还没说话，大门被推开，仆人们端着巨大的深盘和烤盘从外面走了进来。 依次摆好，杜长秋就在队伍的最后面，对她们笑着说：“这是我让厨娘做的新式吃法，你们来试试。” 餐盘盖子被一一揭开，一股浓郁的辛香瞬间充满整个屋子——巨大的两只烤鹿腿上割了几刀，烤的焦黄流油，辛香味十分重，一闻就让人嘴巴湿润了。 旁边是一整只脆皮鸡，差点和藏红花亲密接触的脆皮烤鸡，后来用了和烤鹿腿一样的腌制手法腌制好，然后在烤炉里烤的金黄流油，看着就知道，一口咬进嘴里，一定是外脆里嫩，焦脆的口感“咔擦”一声碎掉之后，就是微微辛辣的蒜香鸡汁在口腔之中爆开，咀嚼完咽下去，一定连灵魂都会觉得有种饱足感。 但最惹人注意的还是那个香气最浓郁、最大的铁罐子，放在桌子的正中央，里面散发出迷人的馥郁香气，仆人们一人一碗，小心地给众人分好，放在碗里的，是炖的软软的洋葱，和大块的炖鹿肉。 “咕咚”一声，才七岁的小玛丽咽了口口水，她长这么大，从来没闻到过这么诱人的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盘子禾 20瓶；鱼跃 10瓶；若久琳琳 8瓶；易拉罐里的猫 2瓶； 给你们笔芯！ 第55章 中世纪7 也难怪小玛格丽娜这么馋, 作为现在的小贵族阶层家的小姐，小玛格丽娜绝对不算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维尔特庄园虽然小了些, 产出也不是特别多, 但是足够维持戴蒙一家人超越普通人的日常生活。 可烹饪方式的落后是时代性的局限，小玛格丽娜每次确实尝到了吃饱的快乐，却从未尝试过像是此时一样，馋的仿佛喉咙里要长出手去拿起食物往嘴里狂塞的极致渴望。 杜长秋看出女眷们虽然极力保持形象, 但是眼睛都黏在了面前的肉碗上, 因此丝毫没有耽误, 看着肉分好，立刻就让大家都开始。 吃小玛格丽娜就立刻舀了一勺洋葱炖鹿肉，一入口，鹿肉炖的恰到好处, 香酥软嫩, 洋葱炖的软烂鲜甜，夹杂着辛胡子一点点的微微麻辣味道仿佛是点睛之笔, 连汤汁带肉，再拿一片面包到自己的盘子里，点着肉汁, 小玛格丽娜把盘子里的汤汁都擦得干干净净, 保证没有一滴浪费。 而大小姐维罗妮卡一口就爱上了那道烤鹿腿, 用苹果木熏烤的鹿腿带着一点淡淡的果木的熏制香气，十分特殊，一口咬开鹿肉，外皮的蜜汁激起鹿肉的软嫩，甜味只是点缀, 会被鹿肉本身的香气完全压下去，只余下淡淡的甘香，而后是辛胡子带劲的麻辣鲜香，完全地激发了鹿肉本身的软嫩香滑，让人胃口大开。 安妮和三妹薇薇安则是喜欢烤鸡，麻辣鲜香脆鸡皮一口咬下去发出“咔擦”的声音，但是里面的鸡肉又十分软嫩，一咬就流出肉汁来，吃起来外脆里嫩。 二妹则是完全被甜蜜的苹果派征服了，她大口吃着外皮都带着黄油甜蜜香气的烤苹果派，感受烤的微焦的外皮咬下去破开，裹着糖汁的热苹果和酥酥的外皮一起在嘴里融化，瞬间就觉得整个人幸福的要融化了，最妙的是本来会稍显甜腻的派，因为苹果微酸的果肉口感中和，完全冲散了这份甜腻，让人怎么吃都吃不腻，甚至恨不得吃得更多。 大嫂安妮出身比维尔特庄园更好，她的父亲曾经是一位男爵的继承人，但是因为本身极其烂泥扶不上墙，于是没有得到爵位，只是继承了一大笔庄园和遗产。 虽然最后也败的差不多了，但是安妮在成长过程之中，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是她一口口吃完了自己那份脆皮烤鸡、烤鹿腿、洋葱炖鹿肉尤其是最后那个精致甜蜜的苹果派之后，她非常确定，她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 “查理，你是认识了什么商人，得到了什么秘方吗？”安妮吃完，喝着苹果酒，一边喝一边看向杜长秋，好奇地问。 其实对这个弟弟，安妮一直也不熟悉，因为每年查理只会在圣诞节的日子回来和全家一起住半个月，然后就会回男爵的城堡，而去年回来之后，查理一直在忙着处理哥哥死后的一切事情，接着就是春耕和账本，再接着就是秋收。 再接着就是他终于累病了，回想起来，一家人竟然是第一次这样围坐在一起，吃着丰盛的食物，喝着一点苹果酒聊聊天。 “是的，我之前一直埋头忙碌，现在想想，我应该先照顾好你们才对。”杜长秋不欲多说，扯开话题。 这里不是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兽人部落，而是非常敏感的、宗教信仰非常虔诚的中世纪。 虽然这里与杜长秋资料里知道的宗教、神和一些国家名字和领地都不太一样，但是大致上他对标起来，坎塞的光明神教与中世纪差不多，这时候人们还十分迷信，他必须小心一点，在完成查理的愿望同时，还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不然万一发现他和以前的查理不一样，怀疑他是什么恶魔附体，为了侵占他的庄园和财富，相信教会的牧师们会很愿意立刻把他架在火堆上直接烧死。 不过好在杜长秋的担忧显然是多余，常年并不在庄园居住的查理并没有让大家熟悉到一些小细节的转变，听到杜长秋这么说，一屋子的女孩和女人都面露出感动的神色。 “查理哥哥，你别这么累了，男爵的舞会，我、我可以不去，我才十六岁，等到十七八岁再进入舞会的小姐们也并不少。”听到查理哥哥这么说，维罗妮卡作为三个姐妹的大姐，性格最为温柔且善解人意，她眨巴着眼睛，含着泪水动情对杜长秋说。 舞会，还有舞会！ 她不说杜长秋还没想起来，男爵的舞会可不只是要准备礼物这一件事情！ 冬天是贵族们的社交时间，按道理来说附近周围的小领主们都可以举办宴会，招待亲戚和朋友，至少杜长秋听说城里有钱的商人们都会在冬天办一两场舞会。 但是对维尔特庄园附近的小领主们来说，让他们办舞会？ 没门！ 你说现在大吼一声“兄弟们有富得流油的小商队路过，我们一起去打劫吧！”，说不定一呼百应，周围的骑士们立刻能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人和你组团开干，但是你说让大家轮流举办舞会快乐相聚一堂吧？ 关系好对方会问你是不是被魔鬼附身了，关系不好直接会给你赶出门去，出门之前说不定还得揍你一顿。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欧洲的舞会和东方的宴席完全不一样，同时代东方的喜事宴席都有“凑份子、送人情”这种说法，古华夏人讲究“你来我往”的这种互惠互利思维，因此东方的喜事，主家开宴席宴请客人欢聚一堂的时候，客人们有钱的便会带上珍贵的礼物，从黄金到珠宝都有可能。 最贫穷的乡下人也会看着亲疏远近，送上一些鸡鸭肉或是一些米面粮油，若是家中实在贫乏，甚至还有借些东西去送礼走亲戚的这种做法。 但是古欧洲和华夏古时候出发点都不太一样，舞会这种习俗原本是宫廷贵族们的独享，到后世才传入民间，它并不是单纯的大家凑在一起跳舞寻欢作乐，实际上舞会最初诞生的时候负担的更多的是政治意义。 所以这决定了舞会是有比较高的准入标准的，当然，举办舞会也有非常高的准入标准——事实上直到一个世纪之前更为贫瘠的时候，男爵也不曾办舞会，大家都是交钱马上滚蛋，能赏你点饭吃都算是绝对的心腹。 而现在男爵一年办一次小规模的舞会，很正常，因为大家现在都阔了点，吃得饱了油水也多了，起码是贵族们的一天吃一顿肉，或是只吃便宜的鱼肉能保证到了，地里的收获不多，但是至少以前会烂在地里的苹果啥的也能拿去卖了。 那能交给男爵的税收也就多了起来，舞会男爵可以等着领地里的小贵族们送上一年内抵税的礼物，男爵的骑士标准是十二到五十人，不可逾越规矩，当然男爵的土地只有那么多，他也封不了太多领地给别人。 根据查理的记忆，杜长秋记得男爵因为世代经营，家中没出什么败家子，因此算是同阶层非常富裕的。 这一任的波利男爵，手底下效忠的骑士大概有四十几个，有十几个常年住在城堡，根本没地方去，每天靠男爵吃喝。还有三十来个有的跟查理的哥哥一样，靠着祖荫直接继承领地，也有跟他一样，在男爵身边学习然后回家继承庄园的。 总得来说，这三十个人每年去男爵的舞会，得拿出领地里至少一到两成的收入给男爵送过去，不拘小麦还是肉类，这都是旧例，继承位置、效忠、自己继承庄园和类似男爵婚礼这种，差不多两到三成都是常见的事情。 算一算每年靠着收这些钱，男爵一年至少也有将近两百多镑的收入，再加上男爵自己的私人领地里的产出，负担舞会的支出对财大气粗的男爵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这几年开始有商人也开始学会了举办宴会，是因为贸易开始愈发繁盛之后，这帮新的阔佬手里确实比一般穷酸小领主有钱的多，而且稍微有规模一点、自己有商队的商人，来往服务都是贵族，为了招待贵族，他们也学会了举办宴会作为招待贵族客人。 因为这些原因，这两种非富即贵的人都流行举办宴会，但是对于坎塞这边的小领主来说，宴会这种时髦的东西，涉及良多，可以说最近这些年，贵族们的所有大事都是在舞会上解决的——追求同阶层的联姻对象、对上级效忠、自己孩子寻找对象…… 基本全靠舞会了。 但是就算如此，小庄园主们也不会愿意自己举办舞会的。 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完全是个赔钱的买卖——首先他们没有急需巴结的众多客户，也没有要展示的商品，其次他们也没有能来孝敬的手下，同等级的人来了也不会送什么东西，还得狂吃狂喝。 不是杜长秋夸张，他是真的从查理的记忆里看到了坎塞人到底多么能吃，说他们是饭桶都算是过于美化了他们的胃口。 根据查理的记忆来说，男爵阁下每年举办舞会的支出从二三十镑到六七十镑不等，没错，一场宴会的支出，有时候能超过维尔特庄园的整年收益！ 舞会会持续三天到一周，大型的喜庆活动持续半个月左右，每天早起和晚安的苹果酒，舞会上的葡萄酒和各种烤肉和派，还有无数放在筐子里的白面包，而每个客人，无论男女，都会放开吃喝，杜长秋在查理的记忆里可是看到一个客人经常一顿饭就得吃一整只烤鸡加一整个派。 这些食物，一天下来就是可怕的数字。 杜长秋稍微估算一下，男爵继承位置的时候，那次舞会持续了整整半个月，所有人都来庆祝男爵顺利继承位置，连男爵的祖父姑妈之类的一大堆亲戚都来了，这些头顶贵族头衔的饭桶在城堡的半个月期间，至少糟践几十头羊和十几头牛，外加几百只鸡还得搭上两三只天鹅。 糖和酒杜长秋都不忍心算了，因为那个金额太可怕了，他作为穷人的心肝都在颤抖。 当然，这是一场比较奢华的大型舞会，但是以此规格来算，办一场乡间的体面宴会，至少也得个一二十镑左右，所以坎塞的小庄园主们，谁会那么傻，花费年收入的三分之一去举办一场根本没有收益的舞会？ 杜长秋肯定也不会失心疯这么做。 那么就决定了一件事情，这一次男爵的舞会，维罗妮卡必须去参加！ 如果维罗妮卡想要嫁个拥有庄园的小领主或是同等级的人，只有去男爵的舞会，才能遇到四面八方赶过去的同等级的未来继承人们。 在这个时代，对于维罗妮卡这样的女孩子来说，想保有自己的社会地位不下降，这是唯一的道路。趁着查理这个哥哥在世的时候，维罗妮卡必须给自己找一个好亲事，然后早点生下一个男孩作为继承人。 这是很可悲的事情，但是维罗妮卡如果想要过的好，则必须沿着这条路走，这个时代对女人严苛到了极端可怕的地步，就算如嫂子安妮这样嫁的很好运气也不错的女人，没有生下继承人还能得到丈夫的弟弟照顾，但是如果丈夫的弟弟去世，她也依然会被扫地出门。 稍微一步走错，她们就会万劫不复。 而要是错过了男爵的舞会，一定会让同阶层的人怀疑维尔特庄园的经营状况——只有家中财政有问题的女孩，才会在应该进入舞会社交的时候留在家里。 如果让人产生这样的担忧，就算明年闪亮登场，只怕也会让一些人继续观望，不敢追求维罗妮卡。 或者更惨，这时代有庄园要继承的继承人可抢手了，有些女孩甚至在十一二岁开始，就会被母亲带着去舞会开始见世面，十六岁已经是正式能定亲的年纪，耽搁一年，再加上家中财务十分令人担忧……杜长秋觉得，今年真要不去，维罗妮卡可能就不用在贵族的社交之中出道了。 如果丧失了这个机会，维罗妮卡能选择的路就非常危险了。 那时还剩下的选择只有亲戚家的年轻人，或是亲戚家介绍的同等级的年轻人，到时候得直接让人家上门白吃白喝加相亲，或是上门去别人家白吃白喝加相亲。 听着还行，但是这个时代基本还是包办婚姻，完全是只看地位的联姻，真的到了上门的地步，那差不多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而有继承权却在舞会上都没被人抢走的男性对象，可想而知，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缺陷。 先不说这些对象肯定有什么大坑等着，杜长秋首先就排除了这些近亲结婚这个选项，要知道中世纪历史上出现过很多匪夷所思的神奇皇帝——比如想给军队裸/舞表演、犒赏军队的；比如吃三文鱼把自己撑死的；又比如胖死的…… 后世的史学家一直怀疑是因为有一些是常年近亲结婚，因此导致了精神问题。 这个猜测准不准另说，但是这个理论是绝对符合根据的，近亲结婚绝对不是个好主意，所以杜长秋绝对不能让维罗妮卡落到那个地步。 维罗妮卡必须要去舞会，二妹安娜和三妹薇薇安，一个十二岁，一个才九岁，只比小侄女玛格丽娜大一点，这三个小姑娘暂时倒是不着急。 看着维罗妮卡的脸，杜长秋电光火石飞快分析清楚之后，把盘子里的最后一口肉吃下，才笑着说：“维罗妮卡，事实上你现在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钱了。” 他模仿着查理平日讲话的腔调，对着维罗妮卡露出笑容，眨了眨眼睛，说：“我已经打算好了，只是前几天生病耽误了一下。明天我会让乔治去提伦瓦纳城里，到时候我让他给你买几条流行的裙子，我的妹妹，不需要多说，我答应过父亲和哥哥，我会照顾你们，你们每一个人，好吗？” 不得不说，欧洲人非常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要不是杜长秋这种长期浸淫职场的老油条，换个年轻的害羞一点的人，都没办法做出这么一番表白。 但是这种说话确实十分符合查理的性格，他温柔地说完，看到屋子里的女眷都露出了感动的神色，尤其是正面对着他的维罗妮卡，眼圈发红，眼睛里的泪水都流了出来。她哽咽地说：“哥哥，我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回馈你对我的照顾和关怀。” “不要哭。”杜长秋安慰了一下维罗妮卡，稍微再跟她们寒暄了一会儿，才站起身，结束了这次家人的聚餐。 一出门他就火急火燎地往卧室里赶，不敢不行，他卧室里可是藏着一个重要人物呢！ 卧室里，被要求不可以一起吃饭的繁星气的根本没吃，正在那里气的冒烟呢——繁星不知道什么是歧视，但是他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还在生气呢？”从管家手里接过一个巨大的、热气腾腾的苹果派，杜长秋并没有乔治跟进来，单独推开自己的卧室门，反手关好，对着繁星低声下气地说，“你看，我说了，就半个小时我就回来了。” 不得不说，得亏大家都饿，吃起来速度很快，不然杜长秋都差点赶不上。 繁星扭着头并不肯看杜长秋，杜长秋打开了盖子，闻到了香甜的苹果派的味道都没有打动他。 真的气狠了，杜长秋也觉得他可怜，毕竟是兽人，什么都不懂，可是他也不能刺激繁星，拿他不能变成人的样子说事儿，只能小心地赔罪，低声说：“繁星，这里不是部落，这里的人，如果你出现，吃人类的食物，行事还十分奇怪，那不只是你，连我也会被抓起来，然后活活烧死，你忍心吗？” 繁星耳朵弹起来了，他尾巴都绷直了，显然十分不信，世界上还有这种事情。 “我没骗你，繁星，这里十分危险，这里那个什么光明神，会审判一切违背他的事物，大家根本不懂什么是兽人！”杜长秋连忙跟繁星解释起来，解释这个世界多么愚昧，如果稍微让人怀疑是魔鬼，就会被神殿发起战争，直接被杀死或是夺取封地都有可能。 “你……你别害怕。”杜长秋以为自己要说的口干舌燥才能让繁星明白，结果牛犊听到一半，突然也不生气地用屁股对着他了，而是猛地站起来，他转过身，一只蹄子放在杜长秋蹲着的腿上，毛乎乎的大脑袋跟杜长秋的额头碰了碰，松软的毛发蹭在杜长秋的额头，像是被云朵触摸到了一样。 杜长秋看到繁星眨巴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听到他温柔的声音说：“我会保护你的！” 杜长秋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受，他抬头看着面前毛茸茸的、可爱的脸，看着繁星萌萌温柔又不自知的表情，杜长秋只觉得额头那被云朵触摸的感觉，好像一下子传递到了心里。 他的心被柔软的云朵碰了一下，于是一瞬间软成了烂泥。 这就是繁星的逻辑，当杜长秋说他如果被人发现，他们都会被伤害的时候，繁星的第一反应，是让他别害怕，他会保护他。 这种赤忱和温柔简直令人无法抵挡，就像是人类永远无法抵挡陪伴自己的宠物对自己露出肚皮一样。 那一瞬间，能让任何人都准确而又彻底地明白，你是被爱着的，你是被无条件地关怀着的。 没有人类能抵挡这种简单又纯洁的爱，所以人类才会在最艰难的时候，都会与动物为伴，驯化它们，也被它们驯化，而后长达几万年的时间纠缠在一起，让它们共生在人类整个发展的计划之中。 连在多年的灾难之后，人类也对带着这种基因的变异人带有天然的好感。 杜长秋觉得自己被击中了，他一把抱住繁星，低声说：“好，我也保护繁星！” 两人瞬间冰释前嫌，抱在一起腻歪了好一会儿，繁星才终于不生气了，体贴地蹭蹭杜长秋，然后吃起了食物来。 其他食物都放太久有点微微发凉，但是苹果派还是热热的，一口下去脆脆甜甜的苹果被蜂蜜腌渍烘烤之后变得柔软无比，外壳脆脆的派皮，这一次有了经验，玛丽大婶擀得更薄了，蜂蜜和果糖结合在一起，带着水果特有的清香。 繁星极爱吃甜食，才吃一口，眼睛就开心的眯起来，因为生气垂下来的尾巴也快乐地摇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两位给我营养液的小天使：Clark 214瓶；吃掉节操君xd 30瓶； 突然暴富！ 我会努力加油的！谢谢各位可爱的正版小天使支持！=3= 第56章 中世纪8 一个大苹果派哄好了繁星, 两人腻腻歪歪一会儿，杜长秋让管家准备了一盆热水，给自己将就地擦了擦身体, 再给繁星擦了擦蹄子和身上的毛。 虽然不能让繁星和大家一起吃饭, 但是还是可以一起睡的——得亏是变成了查理，杜长秋到了晚上才发现，他要不是接手的查理的身体和身份，如果他现在是某个农奴, 那就真的完蛋了。 此时欧洲的普通人是没有床和卧室的, 全家人都会在晚上铺着稻草睡在大通铺上, 整个屋子毫无隐私可言。 而床和卧室这个概念也是在这几十年间才传到了坎塞这边，目前只有特权阶级才能拥有，床这种东西更是昂贵，所以做得十分小。 如今的贵族很多旅行的时候, 去别人的城堡, 甚至还得自带床铺。 杜长秋也是这会儿看到床，触发了查理的记忆才知道, 原来他十几天后去男爵的城堡做客，男爵连床褥都不会给他准备，他还得把他现在这个床和床褥全带着。 好家伙, 杜长秋不知道是第几次意识到了这个时代的穷, 都快穷的他耳目一新了, 连兽人部落都没有给过他这种荒诞的感受。 不过虽然小，但是好歹还是够一个成年人躺下的，杜长秋把几个大大的枕头丢在一边，才算是腾出空间，他对繁星说：“繁星, 你要睡上头还是下头？” 没错，比在兽人部落混的还惨，这床太小了，哪怕是把那些碍事的厚厚枕头给丢在一边，他们依然不能并排挤在床上。 繁星不说话，轻巧地跳上床，在床顶的地方趴下来，瞬间占据一大团。 杜长秋就也就跟着躺下了。 “等我回来得把这个庄园改一改。”抵着繁星毛茸茸的脑袋，杜长秋忍不住轻声对繁星吐槽，“连个大门都没有，这么缺布料还拿来做那么多枕头，所有资源都配置有问题！” 没错，虽然做一个小庄园主能有自己的卧室，但是现在的欧洲庄园每个房间都是通着的，当然会有门，所以在晚上的时候拉上两边的门就是个私密空间，但是白天一到女仆们都要拉开门从他的房间穿行而过，基本上就等于白天是公共场所，晚上才是私人房间。 这一点杜长秋绝对不能长期忍受，和毛茸茸住在一个大房间倒是无所谓，毕竟和毛茸茸住是一种享受，但是如果都是人的话，杜长秋没有要每天给别人欣赏自己住的房间的乐趣。 床也是，他要做个大床，要平躺着睡！ 就算这时候大家都很奇葩地半坐着睡——第一个原因非常迷信，是教皇和国王以及大贵族都觉得半坐着双手做出祈祷状睡觉，晚上灵魂会见到光明神；第二也是个迷信的理由，就是大家觉得躺着睡觉跟死了的样子很像，会被死神发现然后带走。 对此理由杜长秋没有什么话想说，只想说，算了，反正每个时代每种文明都有自己的猎奇地方，大家大哥就不说二哥了。 反正他回来得整改自己的就对了。 想着想着，杜长秋慢慢地困了，其实前几天生病他是昏昏沉沉，但是这个晚上，不只是因为白天忙了一天基本没休息，还是因为繁星在身边——虽然不能变成人，但是繁星身上柔软的毛和温热的身体都在提醒杜长秋，他并不孤单。 总之在各种隐患围绕之下，杜长秋一点也没有失眠或是焦虑，他才说了几句话，就直接沉沉地入睡，而繁星打了个呵欠，亲昵地蹭着杜长秋，两人一起睡着了。 维尔特庄园的夜晚非常静谧，巨大的月亮就照在城堡外面，看着其实颇有些阴森。 但是这个房间里面温柔宁静，两颗灵魂沉沉入眠，一起一伏的呼吸平缓安宁。 一夜无梦，杜长秋第二天醒过来浑身充满了精力，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外面听到动静的乔治管家就立刻敲门。 繁星也跟着醒了，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身上的毛都因为睡觉的摩擦炸起来，显得愈发毛乎乎的，勾引的杜长秋狠狠在他肚皮上比较柔软的地方疯狂rua了几把，才对着外面说：“进来。” “先生，您要吃些早餐吗？”乔治管家在门口纠结了一下说，“厨娘玛丽说这几天在按您所教学的培养酵母，暂时没有皇后面包，不知道一些煎鹿肉和一碗面是否能让您满意？” 杜长秋都愣住了，他昨天在做菜的时候只是随口跟玛丽大婶说了一下，她居然今天早上就搞出来了面条？ 他完全不知道，昨天晚上吃了一大半的苹果派，在众人惊讶和讨好之下，玛丽大婶激动的根本睡不着，半夜就爬起来按照查理先生说的方法做酵母菌——这可是前些年只能给王公大臣们吃的皇后面包的做法，玛丽大婶能不上心么？！ 所谓的皇后面包，其实就是后世常吃的基础白面包，因为发酵的时间得当，所以会十分松软可口，又因为对原料的要求很高，会大力地去除麸皮，选择最精细的小麦粉，并且不掺杂任何黑麦或是别的东西，吃起来还有特殊的麦香甜味。 这种面包在早些年还是大贵族以上的人才能偶尔吃得到的奢侈品，小贵族们基本还是以吃带着杂质的黑面包为主，但是其实这几十年风调雨顺很多，一般的小贵族也偶尔能多吃点白面包了。 当然，这是在家族的庄园经营得当的基础上，而且只能是偶尔，其他时间还是得吃掺了一点黑麦粉和燕麦的黑面包。 现在城里的面包师也会做这个，但是据说一个巴掌的白面包得两镑，都可以买两只鸡了，而白面包吃着跟点心一样，一点都不管饱。 由此可知这东西现在还是多么珍贵的食物，玛丽大婶睡不着也十分能理解。 虽然查理先生跟玛丽说他不需要做的那么精细——把所有的小麦壳全部脱壳筛掉然后再用手指一点点捻走杂质再细细磨成粉，真的会特别耗时间——但是培养酵母确实需要一些时间。 玛丽大婶也是才知道，松软的面包原来缺乏的就是查理先生口中的发酵过程，这可是村里的面包师都不知道的秘诀！ 培养酵母的方法十分简单，就是自己弄点小麦粉然后再放水调匀，放在那里便是，以后每天只需要舀走一半然后加新鲜的小麦粉养着酵母菌，第一批等七天发酵，以后每天都可以舀一半的酵母做皇后面包了。 玛丽大婶根本坐不住，想到昨天查理先生在说到做面包的时候还顺口说了关于“面条”的事情，言语之中十分向往的样子，这不，一大早就忙上了。 杜长秋对这些细节完全不知道，他只是惊讶于玛丽大婶的雷厉风行，并在看到早餐的时候，着实地惊讶了一下！ 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因为现在的技术跟不上的关系，面条并不是雪白，而是带着一点粗糙麦壳掺杂进去的淡黄，上面放了两个煎蛋，碗里是浓郁的炖鹿肉的汤汁。 大概是因为没有辛胡子作为调料，玛丽大婶用了一些肉豆蔻为香料，加上了盐和柠檬腌制去腥，再加上浓郁的洋葱和大蒜的香气，整个骨头汤都非常香浓。 旁边还配着腌制后切成片的煎鹿肉，十分鲜嫩。 杜长秋一样只吃了一口，就对乔治说：“让玛丽给小姐们和安妮夫人也送上这样的早餐，还有，给我再拿一份面条和鹿肉，鹿肉多煎一些，再煎半打……不，一打煎鸡蛋。你过去的时候，让玛丽给你和她自己也做一份。” 乔治开始还在认真记，听到最后一句才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他立刻说：“多谢您的好意，先生，我已经吃过早餐了。” 杜长秋这才想起来，为了服侍主人，仆人们早上会先吃了早餐再开始工作，因为主人一旦起床，如乔治这种还兼职贴身男仆工作的管家就一整天都不能离开主人身边，得随时等待主人的吩咐。 “那点早餐能做些什么，你去再给自己备一份，今天我们还有的忙呢。”杜长秋制止乔治说话，他想到庄园里平常那一点可以把人牙齿崩断的、未发酵的酸黑麦面包，乔治这种管家最多还能有一条最多半斤左右的煎鱼。 油水太少了，平常查理自己五点钟吃饱，这会儿□□点都会饿，只能吃点点心顶一顶，杜长秋敢确定乔治肯定饿了。 乔治确实是饿了，但是他刚才想的是，这食物看着就十分昂贵，他昨天已经吃了主人特地让玛丽大婶也留给他的苹果派和一大块烤鹿腿，那滋味简直让乔治今天早上吃面包时都在回味。 所以乔治不是不想吃，其实是觉得查理主人和前面的查理先生们比起来，似乎太耽于享受了些，所以他才拒绝，还想劝劝先生不要过于奢靡，或是对下人太过仁慈，否则庄园里的进项可顶不住如此吃。 但是还没开口，乔治突然想到了厨房里，一大早内管家瑟琳娜安排好服侍小姐们的侍女，就直接带着人冲到厨房，兴致勃勃地搬了十几筐甜菜，显然是跃跃欲试，乔治就利索地接受了主人的赏赐。 他怎么忘了，主人现在每顿这么吃，看在那些糖的份上，都绰绰有余！ 乔治出去拿第二份了，杜长秋立刻给繁星喂烤鹿肉和面条吃，繁星最喜欢炒鸡蛋，刚才杜长秋本来想要半打，就是被他的蹄子戳了一下，才改成了一打。 没一会儿乔治又送了一份面和煎鹿肉和鸡蛋来，杜长秋和繁星吃饱喝足，就出发去了村庄里的法庭，准备去宣布大事了！ . “大家都安静一下，老爷需要五十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去收拾城堡西边墙根下的那块空地，然后建造工厂！”管家乔治今天腰杆特别直，声音特别威严。 昨天睡前杜长秋已经吩咐过，今天一早两人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挨挨挤挤站满了全村的人。 看杜长秋一到，大家都跪在地上给杜长秋行礼，让出一条路来，让杜长秋进去。 杜长秋没管他们，日后他肯定要一点点把他们随时跪下来行礼的行为废除掉，但必须是在大家对他建立起一定信心之后，否则只会让这帮人们以为他被邪魔附体了。 两人走到村庄法庭那个木台子面前，乔治这么一喊，下面没有任何人有反应，农奴和自由民都是如此，杜长秋看了看乔治，乔治点点头，才有些不情愿地拉长了声音，派头十足地说：“虽然这是给老爷服役，但老爷仁慈，会给做工的人包两顿饭——都是实心的面包，每天每人晚上还有半个巴掌大的一块肉！” “什么？！” “我可以！” “我们家三个男人都可以！” “去你的杰里弗，你的小儿子才八岁！” …… 几乎是乔治管家才说完，整个场面瞬间就爆炸了！ 刚才还安静沉默的跟老绵羊一样的男人们这一瞬间一点也不安静沉默了，纷纷大声说着话，争先恐后如沙丁鱼一样直接往管家乔治的面前挤，一边还在痛斥另外的人谎报军情。 不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太塑料，实在是对自由民来说，每顿能吃饱的面包加上半块巴掌大的肉，免费的！ 这对他们来说也已经是极富有吸引力的事情。 农奴们没有出声，因为农奴本身都是老爷的财产，他们根本没有自己要去做什么不去做什么的自由，他们包括他们的孩子都是如此，像是安静温顺又愁苦的老牛，被相比起来活泼许多的自由民挤到了角落。 “好的好的，报名的男人来这边，找德烈登记！”乔治管家制止激动的大家，大吼着招呼这帮跟疯了一样的男人们在角落报名。 德烈是个棕红色头发的年轻小伙，满脸都是雀斑，他十分激动地拿着羊皮纸登记每个报名的男人的名字，脸上的雀斑都仿佛要放光！ 实在是不怪德烈激动，要知道他的叔叔乔治昨天半夜找到他，把这个事情交给他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好好表现，德烈，这件事情本来是要给庄头老查尔斯做的，但是老查尔斯在查理先生生病期间一直醉死在自己那屋子里，到昨天都没出现，他还以为查理先生还病着呢……查理先生是个非常有智慧的绅士，他需要明白人替他办事，你明白吗，我的侄子？” “我明白，叔叔，我明白！”为了当好一位庄园管家，乔治还没结婚，目前还没有子嗣，但是他的亲妹妹嫁给了庄园里的一位自由民，乔治对德烈的父亲老钱德勒印象还算不错，虽然偷懒耍滑了些，人也太过机灵，但是对妹妹却十分一心一意，偶尔拿到点好东西都会巴巴揣回去给他们母子。 不管是不是慑于乔治这个有权势的哥哥盯着的缘故，老钱德勒这些年都表现出了一个丈夫和父亲应有的品德，因此乔治也愿意没事多照拂他一些，每次安排起戴蒙庄园的服役农活儿来，都特地会打个招呼，给他和侄子安排个好位置。 至于德烈，更是乔治本人从小每周都会在休沐的时候带着他到庄园住一天，在那里，乔治教导了德烈简单的文学、语言、礼仪和武术。 虽然跟正规学习的绅士们还有很大差距，但是足以让德烈远超一般同龄人。 从小被这么培养，在庄园见过优渥的生活，德烈非常努力，他心中隐隐约约地明白，叔叔教导他这些，一定也替他在打算什么。 德烈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在叔叔的教导下，他一直耐心不错，德烈没想到机会会来的这么快，昨天半夜得知查理老爷需要一位知情识趣的人来登记报名的人，以及未来督导厂房的修建时，德烈激动的一夜没睡！ 他知道这就是那个机会，那个乔治叔叔和他都一直在等着的机会！尤其是乔治叔叔说了，老查尔斯和安德鲁两个蠢货，似乎已经让查理先生不悦了！ 也难怪，老查尔斯天天在喝酒，安德鲁那个蠢货每天都和女人不知滚在哪个草堆里，这两个人在查理先生病危的时刻还在纵情享乐，真当先生是个傻子么？！ 不管他们是不是傻子，但是对于老查尔斯那庄头的位置和安德鲁那畜牧监管员的任一身份，德烈都十分愿意接手。 报名的人挤来挤去，疯狂的仿佛蛮牛一般，德烈大声呵斥着不符合要求的人，让人退下去，他用最挑剔的目光看这些熟悉的村人们，下决定最大限度保证好替查理先生挑选到五十个身体最强壮，也最为勤劳的人。 那边忙忙碌碌，这边佃农也就是农奴们则被挤到一边，明明他们的人比较多，但是他们更为瘦弱，穿的更为破烂，甚至还有年纪稍小一点的年轻男人全身几乎没什么遮掩。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眼睛，如果说自由民是带着兴奋，那农奴们就基本全是愁眉苦脸——好不容易休耕，按道理来说接下来没有什么活儿了，他们一定以为今年的服役更加重了。 杜长秋没有出声，而是对询问表情的乔治点点头。 “至于你们！钱德勒，挑三十个机灵一点的男人，一会儿跟着我和约瑟夫一起去城里！”乔治大声说完，农奴们一点也没动静，任由也激动了一夜没睡的钱德勒在前头点人，被点到的男人们就乖巧地走出来，站在一边。 杜长秋也不急着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语言很多时候，比什么都有用，但是对于饥饿和麻木的人来说，跟香喷喷的面包和肉比起来，语言又苍白无力到了极点。 很快，要干活的男人们选好了，要去提伦瓦纳城的男人们也选好了，由乔治带着老钱德勒，治安官约瑟夫带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不这么浩浩荡荡地不行，其实按照杜长秋的记忆，提伦瓦纳城离他的领地并不是特别远，不用到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就在杜长秋的记忆之中随便扒拉扒拉，资料记载之中，一进入现代二十世纪之后，按照最慢的有轨火车速度来算，从维尔特庄园到提伦瓦纳城，最多也就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但是在这个时代，赶着牛车，骑着马，日夜兼程地赶路，来来回回至少得六七天的时间。 因为不只是一路上可能会遇到心动想打劫的附近领主，其次这一代是大片大片平缓的山坡，但是因为河流、山石和野路，甚至还可能遇到桥断裂、河谷改道等等突发事件，导致在路途上的行程特别缓慢。 这也是杜长秋没有急着去提伦瓦纳城的原因，这个时代出门可是个遭罪的事情，不说别的，路上只能啃干面包加上一点风干肉，还有野外方便，就足够痛苦了。 目送乔治离开，杜长秋想着叮嘱的应当也到位了，他转身就带着这些留下来干活的男人们，一路往庄园的西侧边走去。 维尔特庄园是非常经典的老式布局，外面是引来的河沟，庄园的小城堡周围由世世代代的领主们一点点修建，从最初的一个主建筑到后来拥有围墙，围住了整片大面积的草地，外面则是挖了河沟作为护城河，经典的小领主城堡构架。 这个构架非常不错，安全、便于管理，也便于在关键时刻拒敌——真要有人来攻打，只要有吃的，城堡门一关，桥拆掉，谁都打不进来。 但维尔特庄园其实有点麻烦，就是这个围墙和城堡在前面看着十分气派，但是后面很多已经有些塌陷，因为后期庄园整体修建在东边，于是后来整个戴蒙家的人活动范围都在东侧，导致这边常年荒废，因为预算不够，也无力修葺。 而糖厂非常重要，至少在这几年，这是杜长秋的秘密武器和重大的经济来源，没有金钱的支撑，他别说是照顾好维罗妮卡三姐妹和嫂子侄女，让女孩们风光出嫁，他能让她们吃饱就不错了。 更别提一些别的想法。 因此杜长秋选择了在这里重新修建出一个熬糖的工厂来，刚好用垮塌的城墙重建起防御，再依附在里面划出一大块长方形的地作为糖厂。 考虑到家里的年轻女士们，未来这个糖厂杜长秋打算全部选择女性工人，再加上家中男仆做些重活，就差不多了。 地方一确定，说清楚要求，大家就热火朝天地忙了起来。 中午才开工，这一忙就是一整天，到了晚上，大家洗干净手，下仆们提着巨大的铁桶和大野餐篮到来的时候，大家都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 农人们长期吃不饱饭，闻到肉香味儿，顿时一个个地伸长了脖子。 盖着的白布一掀开，德烈大吼着喊每个人都排好队，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怕镇不住这帮激动的人，甚至直接给想冲上去抢的人一人一脚！ 而和德烈家有亲戚关系的男人们更是帮着德烈，一个个抢在最前面揍人，半晌才把乱哄哄的秩序给维持好了。 “倒是个机灵的人。”杜长秋刚好赶过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一下，对身边的繁星说。 他和叔叔乔治都聪明也算了，连亲戚也聪明，知道维护好德烈的权威，只要德烈站稳，他们才有得到好处的希望。 杜长秋远远地看着，大家都排好队伍，激动地看着女仆们在临时整理出来的长桌上放下了篮子。 切成片的大黑麦面包、一块块分割好的、拳头大小的炖肉，甚至还有一桶热气腾腾的牛奶！ “面包随便拿，肉每个人只能领一次！”德烈板着脸，接过下仆手里的大铁勺，铁面无私地说。 而忙了一天的男人们简直是疯狂了，有一个着急地抓了一片热气腾腾的面包，诧异地大吼出声：“这面包什么都没搀！” “什么？！”农人们听到这里，顿时都要疯了——什么都没搀的面包？没掺木屑、没有石头，连豌豆都没掺！就算是黑面包，那也是什么都没掺的面包啊！老天爷，查理老爷这是发了什么善心了吗？！ 杜长秋看到德烈处理的很好，就没有再管这里，他摸了摸繁星的头，对他说：“走，我们去看看地里的人吃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们灌溉营养液：西瓜 78瓶；下次再也不改邮箱了18瓶；红烧废鱼 10瓶；无焱、一元二次方程 5瓶；云胡 1瓶； 谢谢正版小天使的支持，笔芯！ 第57章 中世纪9 和杜长秋想的完全不一样, 那边已经在开始热火朝天地吃饭，这边的农奴们却还在地里扒拉着收甜菜。 “你们这群肮脏的畜生，不做完不许吃饭！”旁边还有个酒糟鼻十分醒目的老男人, 他瘦削的两颊都深陷下去, 像是两道划痕，点缀着红鼻子，看着像是恐怖风的小丑一般。 杜长秋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查理的记忆突然复苏, 他这才想起来, 他这个庄园里还有个庄头。 庄头这个职位, 听名字就知道，这职位在庄园之中算是个比较高的管理者。 事实上也是如此，如果说乔治管家管理主人们的一切，等于是在执行主人的任何意志的话, 庄头就更像是一个项目组的实际督导干活的管理负责人。 认真说起来, 除了工作内容完全不一样，但是要负责的管理的范围和杜长秋之前在科研所的职位差不多。 和杜长秋之前负责人事和研究进度一样, 庄头本该是负责整个庄园的每个工作组的日常工作落实情况。 比如庄园那坍塌的围墙，他应该定期汇报坍塌的状况，以备主人定期拨款维修；还有牲畜房的牲畜喂养情况, 应该每天与牲畜监管员确认；地里更是如此, 耕地的情况和人工安排, 更是必须与农事官好好商议。 这些事无巨细，每天都必须在固定的时间内对庄园的主人进行汇报。 但是看维尔特庄园的围墙坍塌成那个样子，还有杜长秋从生病到好起来，再到昨天听管家乔治说起因为生病耽误了一些农活儿，地里还没收……就可以知道, 这位庄头多么地不负责任。 杜长秋之前没有细想，只想着刚好要雇人修建糖厂，那就雇些人顺便把地里也收了。 刚好现在已经是深秋，找个机会让农奴们做些活儿，这样两个月后缴纳赋税的时候，杜长秋也刚好可以找点借口给他们免一些今年的奇怪赋税，还可以让这些看着营养不良到让杜长秋时刻担心他们会暴毙的可怜人多吃点饱饭。 他想的都是这些，一点也没想到庄头这个人来，此刻看到这人站在那里吼叫骂人，杜长秋脑海之中关于查理的记忆飞速一幕幕闪过，大概弄清楚了这个庄头的来历。 这位庄头叫查尔斯·道格，虽然坐着庄头的位置，但是从年轻入职开始就从来没有干过正事。 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其实颇有点那红楼梦之中老仆骄纵的意思——查尔斯的父亲当年陪着老戴蒙先生出门去城里，结果遇到了一群劫匪，先不说那群劫匪到底是劫匪还是他们不远处的邻居假扮，总之，当时老戴蒙先生被一剑捅伤了腿，是查尔斯的父亲背着他逃上山，然后一路逃回了城堡，才得以捡回一条性命。 之后老戴蒙先生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不但给老道格全家恢复了自由民的身份，还把老道格一直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教完之后，就把庄园里仅次于乔治的二把手位置给了老道格。 老道格是个非常憨厚淳朴的人，他性格如牛一般安分和忠诚，在得到老戴蒙先生的赏识之后，老道格十分谨慎，用他温厚的性格赢得了大家的尊敬，很快便让当时的农事官和牲畜监察员以及村中所有的村民都非常信赖他。 但是在老道格和老戴蒙先生先后去世，出于当年老戴蒙先生的仁义，继任的戴蒙老爷把老道格的儿子查尔斯·道格委派上位之后，就发现，大约是父亲常年忙碌、没有对他多加管辖的关系，查尔斯和当年的老道格简直一点都不像。 托老戴蒙先生的特地照顾，老道格当时得了一点赏钱，为此也算是让查尔斯自小就过的比村中其他孩子好很多，可问题是，与德烈得到叔叔的帮助之后十分感恩，努力想上进不一样，查尔斯却在进入庄园学习的过程之中感到十分痛苦。 他在村中过的是所有人羡慕的生活，把自己当做了很不可一世的人物，结果到了庄园之后开始每天跟父亲学习怎么去修缮房子、每天去臭烘烘的牲畜房，还得去看田地里的秧苗的长势…… 而与此同时，少爷和小姐们都大鱼大肉，每天只需要学习剑术和搏斗，比他过的好多了。 于是和德烈经历一样的培训，德烈得到了高升，但是查尔斯却性格越来越差，开始怨天尤人，并很快沉溺于酒精，经常醉死在村子的各个角落，完全不管事。 查理的父亲戴蒙先生也对查尔斯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父亲当年的救命恩人之子，还是和他一起学习的半个童年伙伴，到底是舍不得下重手苛待他，因此在查尔斯无子的情况下，还把查尔斯的侄子安德鲁给带到了庄园，安排了牲畜监管员的身份，只希望他日后能好好地照拂一下年迈的查尔斯。 结果安德鲁有样学样，他倒是不酗酒，但是他每天都在跟女人厮混，拿着新鲜的面包和肉去勾搭村里任何一个愿意接他东西的寡妇。 也难怪杜长秋昨天夜里去牲畜棚那边一个人都没遇上，在德烈这位监管员的带领下，牲畜棚的牲畜还都活着，都算不错了，还能时刻有人看着，那是做梦。 很快弄清楚这些，杜长秋也明白查尔斯为什么会在没有人通知的情况下来到这里监督大家干活了，或许是酒醒了一下，意识到查理先生可没有自小和他们一起在庄园里长大的情分；也许是突然兴致来了想骂人而已。 不管怎么样，杜长秋没打算听他骂下去，他带着提着饭菜的仆人们，一路走到了田地边的空地上。 地里干活的农奴，主要是在采收属于庄园主私人田地里的甜菜。 这一块地里的甜菜是去年种过小麦的土地，小麦对水土的需求比较大，而中世纪的人与同时代古华夏相比起来，耕作技术并不太精细。 他们发现了土地在一直耕种的基础上会大量减产，产出不够，对此华夏的解决方法是努力精耕细作，而中世纪选择的是轮休制种田法，就是种一年休息一年。 于是去年种过小麦的地里，今年就是大量的甜菜、洋葱和胡萝卜、亚麻和大蒜这类常见菜蔬。 洋葱和胡萝卜大蒜头都比较耐储存，弄好放在地窖里就是，亚麻早就采收沤好，这会儿大概已经纺织成了亚麻线或是布了。 这些早就收完，采收了亚麻的地里还得补种黑麦，明年才能有黑麦吃，天气已经很冷，本来早就该弄完了，但是因为查理病危，整个庄园的忙碌都停摆了，所以这会儿得赶紧收获起来。 这里的人都不太会照顾田地庄稼，甜菜这种后世培植后亩产可以到达三千到五千斤的蔬菜，到了这里只有七八百斤左右，就这让所有人觉得甜菜简直是救命的食物，毕竟除了豌豆这种可以一直采收的食物来说，甜菜的产量确实是个奇迹。 只需要一点犄角旮旯里种一块甜菜地，至少家里人冬天再难受也饿不死。 查理病倒之前剩下的未采收地不多，农奴这边男女都一起被杜长秋安排到了地里，加起来两百多人，原本杜长秋想的是，这帮农奴和自由民比起来更加瘦弱，所以他没有安排他们去做需要抗石头木头修建厂房的活儿，只让他们消消停停地收完地里的甜菜就好了。 这会儿没搭理查尔斯，杜长秋一看，发现地里的这帮农奴们居然还没收完那点甜菜地，顿时愣了一下。 “查理老爷！”老查尔斯看到杜长秋的那一瞬间，立刻挡在农事官老戴维的面前先走过来，夸张地摘下他破烂的帽子对杜长秋行礼，扇起一股浓郁的酒味儿，然后他脸上带着怒气，大声地谴责地里的农奴，恨声说，“这帮蠢猪动作太慢了，我觉得晚上不应该给他们饭吃！” 杜长秋其实一眼也能发现，这帮农奴绝对是在偷懒，一共才那么点田地，一个下午的时间，早就应该收完一半了，毕竟那么多人呢。 但是这会儿连三分之一都没有，很多划分到自己的那份地都只做了一小半，杜长秋不夸张，这要是在兽人部落，十个兽人能顶他们两百多号人干一下午的工作量。不过杜长秋还挺理解他们为什么偷懒。历史上的奴隶时期和封建时期，人类的发展一直非常慢，就是因为这种大量的人力浪费，作为奴隶的人也许会被迫劳动，但是他们的效率通常非常低下，哪怕殴打都不能令他们动作稍微快一点点。 这就是人。 对人来说，强权或许能让人被迫屈服，但是只有希望，才能让人焕发出巨大的能量来。 杜长秋并不责怪这帮农奴偷懒，是他自己落到农奴这个地步，他也不会憋足了劲儿替庄园主干活，那是傻子才干的事情！ 而且长期营养不良令他们反应也十分缓慢，连马儿干活都需要多吃点草料，而庄园主每次在让他们服役干活儿的时候，都只给一点点稀稀的麦子菜糊糊，简直恨不得这帮农奴最好别吃东西，只会干活，这怎么可能呢？ 哪怕是戴蒙家自诩已经算是很好的主人，每顿还能吃到浓稠的食物果腹，但是对农奴来说，依然也是每天无止无尽的地狱一般。 他们需要一点希望，一点马上就能看到的希望和甜头。 杜长秋面上没变，他看了一圈，对还在愤怒的查尔斯和一边紧张地搓手，一脸愁苦想说什么老戴维说：“没事，先休息一下吃饭吧。” 查理身边原本的小男仆在男爵府邸里就因为吃坏肚子生病死了，后来父亲出事哥哥接手，查理拒绝了哥哥赠送给他新的仆人，因此杜长秋身边到现在也没有高级男仆。这会儿乔治管家离开，杜长秋也没带别人。 “肉先别上。”他拦住了想提着肉的男仆，在老约翰喊大家休息，人们都开始期待又有点紧张地往这边靠过来的时候，杜长秋当着聚集过来的所有人问老查尔斯：“今天谁表现最好，谁收的甜菜最多？” 查尔斯被问的愣住了。他虽然爱喝酒不太负责任，但是今天当他得知乔治管家的侄子居然被带着去庄园法庭的时候，查尔斯立刻意识到了，这位查理先生和以前的戴蒙先生不太一样，好像并不买他的帐。 查尔斯十几岁在庄园学习过一段时间，他绝对不是蠢货，事实上他觉得他的父亲老道格才是真正的蠢货，根本不了解他的苦闷。总之，查尔斯敏锐地感知到了，这位查理先生对他有了意见，意见在寻找代替他的人。 这十几年，在跟着父亲进入庄园学习、看到戴蒙家的小姐少爷们奢华的生活之后，到后来成为了庄头，查尔斯一直在埋怨为什么他不是戴蒙家的少爷，而是一个农民的孩子，他辛苦努力一辈子，也买不起少爷和小姐们盘子里的白面包。 他看不起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觉得这一切都太少了，这让查尔斯非常苦闷，一直放任自己在酒中醉生梦死。 但是当意识到自己将要失去庄头的位置时，查尔斯才意识到，他不能失去这个职位。 庄头可以给自己相好的寡妇和私生子、亲戚们都安排最舒服的工作，能有面包和牛奶，还有每年戴蒙先生赏的肉和麦子，还能恩泽自己的侄子和胞兄胞妹等人。 如果失去这个职位，他甚至连喝酒的钱都没有。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查尔斯今天忍住了没有喝的醉醺醺，而是过来监督农事官的工作了。 结果这帮蠢货动作比最老的耕牛还慢，这怎能让查尔斯不火大，恨不得不给他们饭吃？ 在查尔斯看起来，这些懒惰的蠢驴就不配吃饭！ 因此杜长秋这么一问，他一下子懵了。在他看起来，这一堆都是懒惰的蠢驴，还能分得出谁比较优秀吗？ “那边，分给老约翰一家的甜菜地已经收的差不多了。”幸好老戴维在一边，他不太会说话，因此习惯沉默，但是他作为农事官，确实对种地这方面的经验比较丰富，对于大家的工作习惯也十分清楚。 杜长秋一问，老戴维看庄头查尔斯答不上来，他心中十分有数，便立刻汇报了起来。 “与修建房子的人一样，你们为我工作的日子，我都会提供给你们面包和牛奶，直到吃饱，以后日日也会如此。”杜长秋听完，对老戴维点点头，首先放出一个大炸弹。他抬了抬下巴，下仆们得到指示，立刻抬着几大框面包就往地上一放，还冒着香气的黑面包让长期饥饿的农奴眼睛都直了。 下一刻，杜长秋点头示意之下，抬着放肉的铁桶的下仆上前掀开了放着炖肉的锅，一股肉的香气瞬间冒出来，农奴们的眼睛几乎都快变成了饿狼！ “老约翰是谁？站出来吧。”杜长秋一扬声，对着人群里说。 “是、是我。”一个形销骨立的老男人站出来，满身破旧的补丁。 老约翰走出来，非常不适应所有人注视的环境，他战战兢兢地对着杜长秋行了一礼，“夜安，查理先生。” “和你分到一块田地的人呢？都一起出来吧。”杜长秋温声说话，老约翰犹豫了一下，有点恐惧，不敢说话，显然是害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约翰家的人，还不快站出来？！”刚才没回答上的查尔斯立刻大吼，他可不愿意看到约翰违背查理先生的意见，他觉得这是在打他的脸，查尔斯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一吼，人群里战战兢兢又站出来七个人，显然，这田地是按照一家人来进行划分的。 “上前来。”杜长秋点点头，宣布，“表现最好的人家，每个人一块肉。” 人群顿时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每个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杜长秋，显然根本不相信自己耳朵到底听到了什么。 “安静！安静！”其实查尔斯也十分震惊，他完全没想到，以往都是拿一些黑麦加菜煮成糊糊，每个人一勺糊糊就打发这些农奴，但是今天，查理先生居然要给这些农奴吃面包？！ 这可是面包！ 而且查尔斯稍微看了一下，他看的非常清楚，这面包虽然是黑面包，但是看着不像是掺了东西的，是纯正的面包！没有木屑、没有石头，没有掺杂任何东西！ 这可就已经是难得的食物了！ 要知道在这种食物匮乏的时代，很多自由民吃的都是掺杂了木屑的面包，或是夹杂了大量的豌豆、鹰嘴豆或是蚕豆。 总之，纯正的麦子面包，给农奴吃？ 这已经足够震撼人了，没想到查理先生居然还给这些农奴肉吃，和拥有自由的佃农不一样，这可是农奴！服役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他们自己甚至都是属于戴蒙家族的财产，一生不可以离开维尔特庄园，连孩子也是如此。 虽然戴蒙家一直比较仁慈，农奴看似很多待遇都和自由民的佃农差不多，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屋子，和家人住在一起，甚至还可以有自己的私人物品和财产。 但是根本来说，农奴和自由民还是有鲜明的区别，就像是给自由民奖励肉，没有人会说什么，但是给农奴奖励肉，大家就觉得查理老爷疯了。 查尔斯也觉得，要么是查理老爷疯了，要么是他自己疯了，老约翰愣住了，他的家人显然也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农奴们更是觉得自己大概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梦话。 “你们不想要吗？”杜长秋看着惊呆了的约翰一家，对着他们问。 当然，杜长秋敢这么做，也是因为根据查理的记忆，现在大概是社会的上升期，因此农奴的地位并不像是以前那么低了，最早的时候，农奴不用交税，听着比自由民好很多，但是其实只是因为农奴的任何东西都属于主人，连自己也是，更完全没有私产。 如今说是说没有，但是其实很多农奴已经过着类似自由民的生活，只是没有自由民富庶而已。 按照社会的发展，大概再过一段时间，农奴和自由民的差距会无限接近，而杜长秋不介意在维尔特庄园先做一个先驱者。 他这么一问，老约翰还没回话，身边原本还吓得呆住的家人们却立刻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跑到面前，期待地看着男仆面前装着肉的桶。 和自由民的佃农比起来，农奴们份地小很多，劳役也更为繁重，一年四季都为了一点吃的努力，没有任何其他余力，不过好在因为常年吃糊糊，他们好歹每个人都有一个木碗。 这会儿老约翰一家就拿着自己不知传承了多少代的木碗，看着男仆舀了一块拳头大小的肉块，然后再舀了一满勺汤汁放在里面。 “下一个！”捧着这碗香浓的炖肉，老约翰强自制止自己想发抖的手，小心地端着碗走到框子边拿了厚厚的三片面包，只感觉入手松软的简直不可思议，他亦步亦趋保持平衡地走到一边，找了块草地坐下，开始品尝这些美味。 一口小心地咬下去，却丝毫没有受到阻碍，反而尝到了一股浓郁纯正的麦香。 老约翰顿时惊呆了，要知道他上了年纪，常年吃粗加工的食物，让他的牙齿磨损了很多，他年轻时吃面包还好，后来老了，面包不泡根本吃不下去。 但是现在，他却感觉到了这面包十分柔软，吃起来一点也不吃力！ 老约翰大喜，大口吃了两三片黑面包，常年饥饿的肚子才稍微有了一点点感觉，他这时候才舍得喝一口热热的肉汤，里面似乎放了洋葱，十分香浓，老约翰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他又回去拿面包，小心地一点点沾着肉汤吃，他吃的迫不及待、十分粗鲁，却又无比香甜。 活到已经当祖父的年纪，老约翰第一次吃到了这样的人间美味，他大口吃着，像是贪婪的野兽一样，然后狠狠地咬开那块肉，大口地咀嚼，最后再用面包仔仔细细擦干净木碗里每一个地方，不肯放过一点油腥。 这一顿吃完，老约翰内心只生出一个想法——这时候死了，这辈子也值得了。 面包和肉汤吃到饱的感觉如此好，老约翰狼吞虎咽地吃完，看着自己的家人们也在用面包擦干净自己的碗，小孙女已经吃的打嗝，依然还坚强地吃下了最后一块肉，而儿子还在用面包沾着肉汁继续大快朵颐…… “好了，以后表现最好的第一名，每个人都可以得到一块肉加一勺肉汁，第二名两个人一块肉，每人半勺肉汁，其他人吃面包。”杜长秋宣布完，带着厨娘们走人。 当然，在此之前，杜长秋给庄头老查尔斯和农事官老戴维也打了两块肉和满满一碗肉汁，让他们继续好好督工，看好这帮家伙，别吃太撑到时候出事，自己就走了。 而他的身后，不只是查尔斯心情复杂，所有人都看着约翰和庞贝两家人疯狂吃肉，沾着肉汤吃面包，虽然他们也是第一次吃到松软的、不掺杂任何东西的面包，但是，有对比才有心态失衡，闻着肉香气息，所有人的心情都燃烧起来了！ 杜长秋并不知道，身后的人们已经起了比拼的心理，而吃到肉的人则是不断地吹嘘那肉的味道。 他只是看着这摸鱼的不太像话，于是把原本打算和自由民同等分配的每人一块炖肉给克扣了下来，虽然他确实很迫不及待，想把仓库里那些风干肉都赶紧处理完，然后好打扫干净城堡的储物间。 但是杜长秋也不希望耽误了农事。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大家都偷懒，却能得到面包和肉的话，显然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劳动积极性。在看到地里的情况时，杜长秋立刻打消了原本的计划，临时改成了奖励制——就像是杜长秋在带项目组时，偶尔会弄点奖励性的东西，例如复古的触摸笔、某些残本的资料、甚至可能只是汇报课题时的单独夸奖。 不要小看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有时候比发钱都还有用。 因为人性就是这样，人人都有等于人人都没有，再好的东西也是如此。所以杜长秋当机立断，把每个人都有的肉变成了奖品。 如果是表现得好，杜长秋是不介意当场给大家改善伙食的，但是马上就是大降温，甜菜收完了还得接着种黑麦，活儿还很多。大家这时候要是继续摸鱼，就很麻烦了。 维尔特庄园和那些水土好的领地不一样，一点都耽误不起。这里冬天还是比较冷，最冷是能到零度以下甚至下雪，因此对于其他相对温暖的地方，冬天都不需要考虑畜牧用的牧草，但是对于维尔特庄园来说，冬天之前准备好牧草可就十分重要了。 一年四季里种的黑麦小麦等作物的干草都会晒干储存下来，还有夏天自然生长的牧草，每十五天都会进行采集，这都是牲畜们常年需要保证的食物，多晒晒可以吃到来年。 明年杜长秋还想着多养些猪和羊，而黑麦收起来也是吃的粮食，因此杜长秋怕耽搁太狠，准备刺激一下这帮人。 他吩咐下去就没再继续管，毕竟庄园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解决。 却没想到，只是拿刺激组员的方式刺激了一下，这帮往常看着又慢又呆的佃农居然爆发出强烈的战斗力来。 没过几天，等杜长秋听到汇报的时候，就发现几天之内，这帮农奴居然做完了原本要做小半个月的活计。 杜长秋深深地意识到了，在这个资源匮乏、食物味道诡异的中世纪，美味的食物，对于大家来说，到底是多么巨大而可怕的吸引力。 “尊敬的先生，还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吗？大家都干劲十足，非常迫切想为您任何心愿而前进！”连最不懂说话的老戴维吃了几天饱饭和肉，此刻脸色都有了一点红晕，精神抖擞地站在杜长秋的书房，连番彩虹屁接连而出。 老戴维是个老实人，他倒不是在阿谀奉承，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迫切想继续为查理先生做点什么。 大家都不想这彷如梦幻的几天如此仓促度过，毕竟到后面这几天，根据查理先生的吩咐，超过了日常的劳作标准，渐渐有一半的人虽然没办法得到肉，但是却能得到熬煮肉之后的肉汁，沾着面包，简直是梦幻的美味。 所有人都不想这么快结束，恨不得查理老爷还有五千亩地，大家能干一个冬天才好。 杜长秋看着老戴维看着自己，那眼神闪亮的简直都快刺目了，他都没想到会完成的这么快。 看了一眼面前的老戴维和查尔斯，杜长秋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羊皮卷，上面是他写的庄园还迫切需要改善的地方——因为这里简直是什么都需要改善，所以杜长秋只能发现一点就记下来一点，免得自己忘记。 从那一长串里面看了一下，杜长秋挑了个重要事情。 “刚好，你让大家分成几个组，打扫一下牲畜棚和村子里，所有的屎尿都给我铲干净！”杜长秋提出了一个让在场的属下都瞬间迷惑的要求，认真补上，“然后再分几个小组的人，去村子里，和山上，都分别建造出一批厕所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竺惘不是二狗 小天使的地雷！ 谢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iki 10瓶；竺惘不是二狗 5瓶；阿德 4瓶； 给各位正版小天使笔芯！ 第58章 中世纪10 搞卫生这件事情, 杜长秋在羊皮卷所有待整改事项的最前面都标了提醒，而改善卫生则是提醒标志最大的——杜长秋把这一行直接重点框了起来！ 是，庄园里几乎所有事情都在等着人手去改变, 他要完成查理的遗愿, 已经整理出来了大致的思路，放在最前面就是搞点这个时代值钱的东西，这样才能给男爵送上合乎身份的礼物，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其次是搞到值钱的东西, 杜长秋才能把维尔特庄园给发展起来, 才能给农奴和自由民们开始减税, 并且给他们创造出岗位，这样维尔特庄园才能良性发展起来，改变才会切实地落实到每个人身上。 但如果没钱贸然减税，到时候整个庄园就马上会入不敷出, 没有钱别说照顾好戴蒙家的女眷, 他养不起治安官和手底下的庄园巡逻队伍，到时候要是被其他的小领主盯上, 三天两头来打劫，连种地都种不安稳。 而搞到钱了，他就能开厂房、把庄园的产品给研发一下, 再次搞钱, 之后把基础建设什么的也能直接弄起来…… 但是赚钱的事情迫在眉睫, 为什么杜长秋还会越过那么多计划，直接跳到了打扫卫生呢？ 无他，实在是——所有地方，除了戴蒙家睡觉吃饭的地方，其他所有地方, 都太臭了！ 每天出门，所有的男仆女仆都直接解放天性，你敢信？ 当杜长秋看到玛丽大婶在厨房外面的墙根那儿，展开长裙子蹲下，然后一脸快乐地起身，地上留着一团需要被马赛克的东西时……杜长秋真的吐了。 想他一辈子叱咤风云，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是这种场面他真的没见过啊！ 兽人们也在野外解决生理问题，问题是兽人的性格里有兽性的部分，他们觉得排泄物会暴露自己的信息，因此他们都会躲起来，并填埋掉自己的排泄物。 而这里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以前的查理——他们会在任何一个地方解放天性。 只是男人们会肆无忌惮，女人们则是稍微还会用长裙遮挡一下，少女们可能还会寻找一下隐蔽的地方，唯有这样的区别而已。 当然，贵族们还好一点，但是当杜长秋通过查理的记忆，想到漂亮的姐妹们穿着大裙摆，是为了想方便的时候侍女们把盆放在下面接着…… 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会有种想当场结束这个任务赶回老家的退却感。 想到那天早上，他和繁星坐在床上吃完早餐下地站在窗边，想欣赏一下这幅中世纪的乡村庄园、田园牧歌的画面，结果看到不远处花园对面，两个男仆搬着东西，突然有个人停顿了下，放下了东西，紧接着站起身走入草地，杜长秋还以为要干什么呢，结果猝不及防就看到男仆直接脱下了裤子。 杜长秋当场第一反应是捂住繁星的眼睛，别污染了繁星纯洁的心灵。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两人就这么痴痴地站着，看着男仆就这么潇洒地、放松地解决了身体的急切需求，把自己的一部□□体的废物留在了花园的草地上，而那草地看着近其实隔得很远，基本上走过去都得十几分钟，戴蒙家的成员确实不太常去。 但是这依然给了杜长秋深深的心理阴影。 他真的不想每天早上起床都能随机看到不管男女在他房间对面的草地上放飞自我了！ 这几天他和繁星胃口都很不好，压根没心情吃任何东西——谁天天睡在公共厕所正对面，那公共厕所还没门没窗没有任何遮挡，都吃不下的！ 而这甚至都不算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除了戴蒙家的主人起居坐卧的地方，每当杜长秋想和繁星一起探险，寻找一下这城堡的隐秘角落，感受中世纪的古堡风情，或是漫步在古典西方庄园的乡村小道上，深呼吸草木的芬芳，一起坐在草地上晒着秋天难得的太阳，顺便锻炼一下身体……结局都是发现大便。 只是大便的腐烂程度不一样而已。 这种日子杜长秋作为一个活在洁净的新历时代的人，真的无法忍受，不是娇气不娇气的问题，任何在干净空间生活习惯的人都没办法在适应这种环境。 繁星都脚完全不着地了，生怕踩到什么不该踩到的东西，杜长秋对此又好笑又心疼，他刚开始还惊讶了一下繁星居然还有这种功夫，不是跑起来腾空的那种跳跃，而是真的完全脚不沾地浮在空中。 但是紧接着就心疼了，杜长秋觉得繁星一直没使用这种能力，一定是因为这种能力比较耗神，但是现在都被环境逼得用上了，可见孩子被逼成啥样了。 而且中世纪的土地还很贫瘠，根据杜长秋查到的资料，这些大便似乎还可以作为堆肥，使土地肥沃——据说这是古时候的华夏所有农作物都能超越中世纪五到十倍以上的重大秘诀。 所有在这个时代，古华夏已经人口爆炸，同样的土地可以养活超过十倍以上的居民，而中世纪却还在挣扎着吃能砸死人的黑麦面包的阶段。 虽然杜长秋想想就想继续呕吐，但是他是理智的科研人员，对于有用的东西，他无论如何都要进行尝试的。而且就算是这些东西没什么作用，他也不能再接受整个庄园随时能看到男人们脱裤子露出大白腚当场解放天性了！ 要知道就算是没用，这些东西也是污染物啊！ 杜长秋所在的时代没有农业和种植，但是因为人类的排泄物是污染物，所以每个马桶都有专门的分解杀菌管理，在人按下处理按键之后，这些物质将会被完全分解、杀菌，最后甚至还会喷上你自己选择的香氛。 就是因为害怕这些污染物污染到了土地和水源，到时候对人有什么伤害。 而杜长秋最近可是在资料里刚发现——他因为看到仆人解放自我太过震惊，为了弄懂为什么在查理的记忆之中，大家都如此放松天性，特地用关键词搜索了这段历史，才发现在他努力学习过程之中，错过了这个时代最为劲爆的一个部分。 他单知道这个世界的卫生情况不太好，很多人随地大小便，但是文字这么说是没有太过鲜明的感知的，就算你看到那些半腐烂的地方，最多是避开、觉得恶心罢了，还没那么冲击，但是当看到那些活生生的场面在面前展开的时候，杜长秋就决定多了解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结果他一查，就查到了，这个时代确实没有任何人觉得这样子随时随地解放天性有什么不对，甚至在未来城市大为发展繁荣之后，午夜八点之后，法律都允许你打开窗户对着楼下浇粪桶。 也就是说，幸好杜长秋没有成为一位市民——他要是完全不知道，半夜回家迟一点，当头浇下来一身马赛克都没办法告人家！ 而且在著名的某些大城市，此刻屎尿正在堆积，在堆积到一定程度，贵族们火大之后，会要求把大便铲一铲丢城外去，而后那些屎尿会在几百年内，多次和城墙平行。 不得不说，这些皇室的解决思路也很妙，正常人住在如此巨型的粪堆之中，估计唯一的感觉就是太臭了好恶心，得想办法解决掉这些屎尿，但是这位浪漫的法皇带领的浪漫人民，他们居然只担心敌人踩着屎尿攻入城市之内，于是他们聪明的小脑瓜子灵机一动，干脆加盖城墙。 这样敌人就打不进来啦！ 杜长秋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整个脸都在抽抽。 他想，幸好坎塞这边还没有夸张到如此程度，幸好大家还有节操，至少还没像是现在的法国宫廷一样，不分厕所卧室还是起居室，想到就拉，再用铲子铲一铲就完事！ 现在大家虽然过于自由，但是还是至少去角落和花园的——也不知道到底是知道避开人还是不想铲屎。 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如果说以上都能忍，但是杜长秋也不想迎来瘟疫。 按照杜长秋所看到的，再过个两三百年，整个中世纪会连着发生几次灭绝性的瘟疫，黑死病霍乱痢疾席卷整个欧洲的大陆，死亡最为惨烈的地方，甚至是一个个城市里完全的覆灭。 这种大型的瘟疫一开始为所有人惧怕，也是因为这些瘟疫，此刻虽然也势力庞大，但是至少相对温和的教会趁机登上历史的舞台，开启了黑暗的统治时期，教会宣称这是上帝降临在大地之上的怒火，趁机疯狂席卷从贵族到平民的财富，然后壮大自己，抢夺了整个话语权，成为了一度比皇帝地位还高的实际统治者。 但是其实在科学照亮人类史之后，调查出来，瘟疫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太脏了。 无数屎尿随地乱拉，造成这种结果简直是显而易见的。 那些带着病菌的粪堆并不是固定在那里，它们会随着下雨直接进入山川湖海。人口少的时候还好，人口开始增长之后，山川湖海的自洁能力跟不上这么多人的糟践，再加上没有维护的意识，导致了这个时代的河水和湖水都全是病毒。 其实现在维尔特庄园里的河流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迹象，这些水直接饮用后就会肚子疼，生病，而携带病毒的老鼠虫子苍蝇在里面又承担了很大的媒介能力，肆无忌惮地传播着这些病菌。 而这也是酒类饮品畅销的原因——甚至很多小孩子都得在五六岁无法喝奶之后直接喝酒，就是因为现在没有干净的饮水可以喝。 维尔特庄园原本是直接取河水做日常使用，如今全靠仆人们每天清晨从山上赶着牛车采山泉水回来，这才让庄园里的人有干净的水可以直接喝。 干净的、未被污染的地下水，如今居然已经是一种奢侈品。 这种情况在后世的人听起来简直是匪夷所思，但是就是这么真实地在这里发生着，杜长秋查完资料发现，他所在的维尔特庄园跟大城市比起来简直已经算是净土了。 杜长秋拒绝再深想下去，他决定了，说什么都要先解决这个问题。 “遵从您的意志，先生。”虽然对这个要求十分奇怪，但是老约翰和庄头查尔斯到底还是脱帽行礼，非常利索地下去修建什么“厕所”了。 杜长秋把事情安排给他们，农奴们压根不知道查理老爷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他们热火朝天地干活，按照老爷的要求把这些屎尿挖坑，加上枯枝烂叶一起放在里面沤着，一边干活还在一边悄声和自己绝对信得过的人低声说：“老爷让我们收集这些东西，是不是想诅咒什么人啊？” 大粪，这可是黑魔法才能用到的邪恶东西，老爷收集到这么多，是要施展多么可怕的诅咒啊？！ “嘘，不要说，你是想找死吗？”但是这种偶尔一两个声音很快被训斥了。 “闭嘴，都快点干活，今天我们一定要吃到肉！”这时候，旁边就会有人大声地呵斥，谁管老爷诅咒谁，只要老爷给香喷喷的肉，哪怕是让他们冲在最前面为撒旦卖命，他们也毫不畏惧！ “今天是羊肉！”在大家议论的同时，老约翰也正在悄声对家里人说话，利索地铲起粪堆，左顾右盼，发现周围没人，悄声对家人说。 “什么？！”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铲屎的速度顿时肉眼可见地再次加快了。 “嘿！那是我的屎！”那边，正在说话的男人转头看到自己身边的屎被老约翰家的人一把铲走，顿时生气地大喊——这次他们是每个队伍、每个人装满一木桶就可以去交差，所以这人发现自己身边的屎被铲走，顿时也不计较老爷要干啥了，大声咒骂起来。 而得知今天是羊肉的老约翰家才不浪费时间和他争吵，转身就往下一个地方走去，他们对羊肉势在必得！ 这几天老约翰一家每一天、每个人都吃到了肉，此刻体力十分充沛，那人也不敢在后面挑衅他们，只能自己停住了说话，骂骂咧咧地去找下一堆屎了。 不怪老约翰一家吃了好几天的饱饭和肉还是这么激动，他们这几天一直吃的是兔肉——这些窖藏了几个月的夏季猎物，虽然杜长秋对此敬谢不敏，但是无可否认在这个时代，这对农奴来说，依然是富含高蛋白的好东西。 如果说昨天的兔肉已经足够让赢家喜悦，今天的羊肉可就让胜利者们近乎疯狂了！ 要知道自由民们夏天可以在交给领主税金之后去山上打猎，虽然肉很少吃到，但是兔子是普通人唯一能打的猎物，老约翰一家男人多，靠着给别人私下做点活儿，兔子味儿其实还是尝试过的，不过只是没有领主的厨娘做的那么好吃、调味的盐舍不得放那么多罢了。 可羊肉，他们还就真的是基本上还没见到过。 杜长秋开始也挺奇怪，因为他看到的资料之中显示，在维尔特甚至是整个坎塞，其实整个气候和作物都更适合畜牧业，反而是能种植的东西在这里来说比较单一。 而且羊的骨架很大，杜长秋已经拿检测器检查录入了这个羊的资料，资料显示这个羊是夏洛莱羊的混血原始种之一，这种羊耐寒，产出的肉也肥嫩适中，又比较能粗养，半岁出栏的公羊平均体重可以到120斤到140斤之间。 得到这个结论之后，杜长秋其实很迷惑，有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这么好的肉羊原始种，那为什么会搞得大家都这么缺肉吃，甚至戴蒙家这个庄园领主都都得看打猎的收获，才能决定今年能不能吃得起肉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在满地都是牧草的维尔特庄园，活生生给这些羊出栏的体重糟践到60到70斤之间，去掉骨头吃不了两顿。 这样的产肉量自然是不够的，农奴贫困，大多没有牲畜，自由民相对还是稍微近况好一些，但是最富裕的也就是有一头牛或是一两只羊，基本都拿着产出牛奶日常生活吃喝用了，羊也是留着下羊羔变卖后换成钱，所以大家都吃不起肉，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羊的出栏肉会少这么多，这就是精细化喂养和每天放着养在草地山坡里自己找吃的之间的区别了。 因此细嫩的羊肉对贵族们来说，都是地位和牛肉差不多的好食物，查理先生居然拿来奖励农奴，怎能让老约翰他们不狂喜？！ 晚上吃到肉和汤的人变多了——实在是庄园里的粪便太多了，有些人甚至去自己屋子旁边专门固定排泄的地方就能凑半桶出来。 当然，如果在很后面来，就算是凑齐了，今天的羊肉发完了也没他们的份了。 拿到肉的人虽然满身是汗，还有臭气，但是脸上都带着笑容，珍惜地端着自己的那份食物，用面包沾着肉汁，大口大口地吃着。 其他的人继续闻着肉香，眼睛都发红了。 这边的争夺风云杜长秋并不知道，他每天督导好糖厂的督建，捣鼓了几天，终于把图纸弄好了，这会儿庄头和老戴维过来汇报，卫生打扫完了。 “先生，接下来就是修建厕所了先生，您放心，这件事情是我的事儿，我一定办的妥妥帖帖！”查尔斯每天跟着老戴维一起，早就十分不满，此时趁着这个机会表达忠诚，想要抢下修建厕所这份工作。 他最近都没喝的像是以前那么狠了，但是酒气还是十分重，眼睛还是发红，这说明他平常喝酒的时间不少，只是现在在自己面前清醒一些罢了。 杜长秋对这种人十分明白，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说：“说到这个，我这几天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小伙子——艾力诺氟，你进来吧。” 在查尔斯不解的表情下，一个褐发的小伙子走进来，一身男仆的服侍，非常谦恭但压不住兴奋地说：“日安，尊敬的查理先生。” “日安，艾力诺氟。”杜长秋点点头，这小伙子正是前不久在他的卧室对面放飞自我的那个男仆，他一直负责的是庄园里的一些杂活儿，杜长秋之所以发现他，是发现这位小伙子特别机灵，会看脸色。 杜长秋就带着他，故意多试了几次，确定了他不是走狗屎运，而是真的机灵之后，立刻就决定培养一下他。 能在身为奴仆的时候，还能努力悄悄跟着身边的管家和老爷们偷偷学习，了解一些奴仆一辈子都用不到的知识，还会去悄悄观察周围的风向，迅速判断领导想要做什么，会揣摩，但是懂恰到好处。这种人，只需要给他一个机会，就可以得到令人震惊的回报。 杜长秋把艾力诺氟叫进来，笑着说：“艾力诺氟，我把修建厕所的这项事情交给你来负责，你若是有不懂的，多去问问庄头，知道了吗？” “是，是的，查理先生！遵从你的意志，查理先生！”艾力诺氟愣了一下，他最近趁着乔治管家去了城里，而查理先生不知为何还愿意带着他在身边行走，让他服侍，艾力诺氟以为查理先生是让他做贴身男仆，还兴奋了很久。 没想到是做庄头的手下。 不过艾力诺氟只失望了一下，立刻开心起来，虽然不如贴身男仆那么威风，但是跟在查尔斯庄头身边，可不只是修建厕所这个事情，查尔斯这位庄头不干事谁不知道？ 艾力诺氟机敏地察觉到了先生对他的指望，兴奋地立刻答应。 旁边的查尔斯表情都快挂不住了，但是杜长秋可没打算考虑他的想法，他又转头对老戴维说：“老戴维，我记得你有个儿子？” “啊？是、是的，尊敬的查理先生。”老戴维一直都像是头沉默的老牛，他干农活儿确实不错，可是却真的十分不懂得表现和抢功劳。不过杜长秋也不需要所有人都非常聪明，对于能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的人，他作为上司，愿意为这种能干的手下解决一点麻烦。 “你这两天盯着帮忙看着干活的人，让艾力诺氟顺顺利利地把厕所修建完，好吗？”杜长秋温声对老戴维说，“我记得你的孩子杰克是不是已经十五岁了？” “是、是的，尊敬的先生！”老戴维仿佛只会说这句话似的，笨拙地回答。 “那就让他跟在你身边开始学习并协助你做事，你多教教他，明年我得要年轻人替我研究点新鲜东西。”杜长秋恰到好处地暗示完，老约翰顿时激动的一时难以克制，啰啰嗦嗦地说，“是，先生，遵从您的意志，先生！” 庄园里所有的位置都是固定的，就像玛丽大婶也不能把自己刚长大的女儿塞到厨房一样，农事官也是如此，而现在查理先生这么说，就是给了天大的恩德，老约翰怎能不激动。 但是一旁的查尔斯脸都绿了，不过杜长秋假装没看到一样，安排完活儿，他就笑了笑，说：“就这样，你们各自去干活吧。” “是，先生。”查尔斯虽然内心不满，但是看他再不满也只会喝酒就知道，这人是个畏惧强权、自暴自弃的人，他此刻虽然心中愤懑自己的权利被越来越多的人分散，但是听到这里，知道自己没资格说什么，只能一起回答，灰溜溜地跟着出去了 不过查尔斯如何感觉并不重要，事实上杜长秋在等着艾力诺氟干完活，发现这个小伙子确实机灵，村庄的厕所按照他的要求修建的十分完美——因为要求十分简单，所以只是用木头修建出小小的一列隔开的男女厕所，村子里面的厕所做的大一些，男女各十间的厕所分别立于村庄的两处。 几十人一起挖坑，很快就挖出来了两个巨大的深坑。 平常做活儿的地方也修建了男女分开的厕所，并用杜长秋所说的圆形和三角形的图案做好了男女的区分，一列三个位置，分散在田地里。 木材是庄园本来就有的便宜木材，只需要在铁匠那里买来铁钉钉上去埋桩固定就好了，小屋子不用多大，只需要在深坑前方架起来，留下蹲坑的斜坡位置可以让排泄物滚下去就好了。 标准的老式旱厕。 但是至少这样也比直接随时随地排泄要干净！ 才花了两天半的时间，两百多个劳动力就完全解决了这些简单的基础建设，杜长秋十分满意，立刻召回艾力诺氟，去处理牲畜棚的事情，顺便召见治安官留在村庄里的属下。 于是等乔治管家志得意满地带着队伍从城里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留在村庄之中的巡逻员们举着大棒在田野之间疯狂地奔跑，追逐着提着裤子的村民，怒吼响彻整个山林：“给我站住，劳德鲁，你这头肮脏的蠢驴！” “救命，饶了我，大人！我以后再也不拉屎了！我向光明神发誓，我再也不拉屎了！”前面的村民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被追的嗷嗷哭。 乔治和治安官约瑟夫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眼中的震撼和疑惑——怎么回事，查理老爷为什么不许大家拉屎？！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橦、盘子禾两位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橦 40瓶；水西、今晚早点睡 20瓶；凉の木 2瓶；rgmau 1瓶； 给你们笔芯！ 第59章 中世纪11 乔治管家和约瑟夫都很迷惑, 但是他们并没有很快得到答案。 因为他们一回来，先生十分高兴，只稍微寒暄了两句, 还没问起关于厕所的事情, 先生立刻带着他们清点起带回来的东西。 直到过了几天，两人才大致明白这出啼笑皆非的闹剧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刻的杜长秋压根不知道管家和治安官满脑子迷惑，他清点完东西就十分感慨，管家乔治真是一如既往地靠谱, 带回来了很多他叮嘱的东西——首先是一大笔甜菜的订单, 商人的部队就在后面, 很快就会到达。 其次是一些鸡、羊羔和小猪，加上一些肉牛的小牛犊子以及一些黑麦，都由商人一起送到。 还有杜长秋在查理的记忆之中见过的西红柿。 当然最主要的，是一些漂亮柔软的棉布料, 还有四条舞会用的裙子。 前面那些牲畜和甜菜, 在乔治管家利索的安排下，很快就去了它们应该去的地方, 而那些布料和裙子，当杜长秋吩咐仆人把小姐和安妮夫人都请过来的时候，女士们一看到这些棉布和裙子, 全都沸腾了！ “啊啊啊啊啊, 好漂亮！啊啊啊啊！”最活泼的小妹妹薇薇安抓住这些新奇的布料就兴奋的尖叫。 “我喜欢这匹浅蓝色的布料, 和我的眼睛一样！”二妹安娜都兴奋的脸发红，兴奋地拿着那匹蓝色的棉布在自己的身上比划。 “这是舞会的裙子吗？好漂亮，太漂亮了！”女孩们围住维罗妮卡面前的裙子，一个个都惊叹地感慨着，蓝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那明黄色的棉布裙子看, 脸上似乎都在发光。 杜长秋都被女孩们叽叽喳喳和尖叫弄得头都大了，原本默默趴在他身边，把大脑袋放在他腿上的繁星，两只耳朵都直接卷了起来，努力挡住女士们兴奋的声音。 要知道戴蒙家因为自诩好歹也是小贵族，虽然也是最末尾的，但至少还有一任女主人曾经是男爵之女，和长嫂安妮的那根本没爵位的男爵后代之女不一样，那位女主人是当权的男爵之女下嫁，也带来了贵族小姐的做派。 因此在其他的小贵族庄园里，小姐们也许会经常咋咋呼呼，但是戴蒙家的女孩们平常还是非常温柔的，笑也是小声银铃般的笑，一举一动都十分得体温柔，像是画一样。 当然，对于杜长秋来说，最大的维罗妮卡也才十六岁，正是青春活泼的年纪的女孩，一直强调温柔端庄，杜长秋反而觉得有些呆板，不是少年人应有的样子。 只是想在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这样，杜长秋也不好过于越俎代庖地表现出对女孩子们不同的引导，到时候害了她们就不好了。 但不得不说，最开始是吓了一跳，但是听到女孩们高声笑闹，脸上都是羡慕和向往地看着维罗妮卡的舞会裙子，戴蒙家的女孩们都是金发碧眼，看着像是一窝金色的、圆滚滚的小山雀一样，凑在一起，真是一幕无比漂亮的画面。 如果光明神真的有小天使的话，那大概就是眼前戴蒙家的女孩们的样子。 被尖叫吓完，看到这一幕，杜长秋却跟着心情也轻松下来。不论何时，听到笑声总是让人快活的。 他含笑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繁星的头上安抚地摸着，看着女孩们快活地比划布料和裙子。 “我要这个红色来做一条红裙子！”薇薇安首先为自己抢夺看上的布料，杜长秋也发现了，这小姑娘性子活泼奔放，锐意进取，胆子是姐妹之中最大的。 “这些布料足够你们每个人都做几条不同款式的裙子，放心。”杜长秋没打算压抑小薇薇安的天性，事实上在他看起来，无论什么时代、什么性别，胆大敢于争取自己权利的人，总是能过的遂自己心意一些。 他这么说着，还特地对脸上难得带着微笑的嫂子安妮说：“那边也为你准备的新的布料，您可以做些时兴的裙子。” 时下坎塞对寡妇要求并不那么高，寡妇可以再嫁，有丰厚嫁妆的寡妇更是比少女还抢手——当然，是坎塞之外。 根据查理在男爵那里做骑士修行时，在宴会上听到男爵那住在大城市的亲戚谈笑的时候所说，时下法兰西等国已经开始流行起“寡妇产”这种法律条文了。 所谓寡妇产，是中世纪一项特殊的法律。说的是在结婚的时候，在教堂之外，男人对着所有人宣布给妻子赠送自己三分之一的财产，若是自己早于妻子撒手西去，这些财产就可以作为礼物送给妻子，免得妻子与孩子关系不好，或是没有子息，只能潦倒度日。 当然，对这种习俗，舞会上的男人们提起来都是非常不屑的。坎塞偏于蔽塞，不管外面到底是在怎么变，坎塞人还是维持着以前的想法——女人自己的嫁妆钱，一位绅士若是有品格的话，是不可以盯着自己妻子的钱袋子的。 但是除此之外，若是自己死去，那钱财必然是按照旧俗，全部留给孩子。 若是没有孩子，或是只有女儿，那便就要看自己的操作了。 在坎塞，女人没有继承权，女儿不可以继承爵位或是土地，但是却有女大公。如果是不懂这个时代法律的人一定是满脑子问号，怎么这里的法律是自己想一出是一出、因人而异的吗？ 其实也可以是这么说，确实，这里每一块土地，每一个家庭，规矩都不一样。 杜长秋一开始也以为女儿没有继承权，是广泛适用每一个人和阶层的，到后来他在整理庄园的时候，查看地契和产出的账本时，触发了查理更为深层的记忆，才大概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这个社会里男女性别的地位依然十分不对等，但是与同时代华夏女性相比，此时欧洲的女性还是出路稍多一点，至少不是真正的指每一个女孩儿都没有继承权，起码国王的女儿绝对有继承权。 而为什么其他的女孩儿们却没有继承权呢？ 主要原因就是因为，理论上来说，国王拥有整个国家的国土，每一寸地方都是他的领地，他拥有对全国的所属权，所以他可以指定任一继承人。 可如果是维尔特庄园或是国王分封的其他领地，就要看具体情况了。 比如维尔特庄园是男爵赏赐的土地，在赏赐的时候男爵要求，必须由戴蒙家的男丁世世代代为男爵效忠，才是得到这块土地的前提。那么戴蒙家的女孩们没有继承权，嫁进来的女人也没有分走这块庄园的权利。 这就是著名的《土地法》里提到的，限定继承。 国王分封给贵族封地，贵族再分封给自己手底下效忠的骑士们，骑士们甚至还会弄一两块地赏给跟着自己英勇善战的手下——维尔特庄园里那些自由民往上推，都是这么来的。 而在战乱频发的时代，国王给贵族分封，可能还没那么多屁话要求，总之管你是男是女，继承这个爵位的人必须给我送钱送武装力量，保证我打仗的时候有钱有人就行了。 尤其是针对自己子嗣的分封，更是不可能加诸多限制，于是在这样的土地上，如果家里只有女儿，也很简单，直接选一位女儿继承位置就好了。很多女伯爵女大公女男爵就是这么来的。 但是到了骑士这个阶层，拿到采邑基本就是靠战功，靠着武力，因此在赏赐的时候，被效忠的对象想的都是生生世世你家都能出你这么勇敢忠诚的骑士来为我效忠。 再考虑到女人都会结婚，谁知道她要嫁到哪里，嫁给哪个人，如果有继承权，这些领地到时候会被管理好吗？或是直接靠着娶女继承人合并很多采邑，到时候积聚起强大的力量，想干点什么别的事情…… 还有这个时代对女人的认知也十分歧视，说女人没有主心骨，愚蠢轻浮，甚至都不能作为自己的主人，必须得有个男的带领她们，她们才能走向正确的道路，在这种大环境的氛围下，加上各种政治考量，绝大部分领地自然排除了女继承人这种选项。 这种情况在坎塞尤为严重，坎塞到现在为止，一任女国王都没有，也没有女大公和女伯爵，大概可以知道现在对女人的风气。 总之，出于这些原因，戴蒙家的女眷们，如果不是查理还活着，肯定是没有任何办法的，甚至如果那两个人再狠一些，赶他们走的时候，说不定连安妮的嫁妆钱都敢直接抢走。 还是那句话，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说的再冠冕堂皇再漂亮，在这个时代，安妮就算是能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确实带了两百镑的嫁妆，但是如果是继承人拿走钱，直接说她贪婪敲诈，这些钱早就被她的丈夫麦瑟夫·戴蒙用完了，也没人能证明他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现在杜长秋来了，安妮虽然拿不到寡妇产，但是她的钱，杜长秋肯定不会动，因此她还是拥有丰厚嫁妆的寡妇，如果她有所喜好，杜长秋很愿意帮助她重返社交界。 毕竟麦瑟夫已经死了一年了，按照坎塞习俗，一个新寡的妇人在丈夫死去的第一年不可露出欢颜，不可以参加舞会，但是过了一年之后就没有这种禁令了。 不过现在的贵族还是比较矜持的，杜长秋要表明自己的意思，当然不能直接说，因此他此刻对安妮说给她也买了新的布料，意思就是暗示她，如果她想去舞会，他愿意带着她去，并不会阻挠她再嫁。 安妮显然也听懂了，她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那些布料，神色露出悲伤，眼圈红了，但是她的声音还是非常平稳，轻声说：“感谢你的好意，但是现在我暂时还用不上……至少是这几年。查理，麦瑟夫有个好弟弟，他一直这么说，而你也用行动向我证实了这一点，感谢你。” 她过来轻轻地拥抱杜长秋，害得繁星得绕开，大牛犊十分不高兴地甩尾巴，杜长秋体贴地拍拍情绪激动的安妮，低声笑着宽慰她。 她选择不去，杜长秋也不会逼迫她，而女孩们却不懂这些伤春悲秋，在旁边叫着：“去试试这条裙子吧，维罗妮卡，我们想看！” 两个成年人放开彼此，笑着去看叽叽喳喳的女孩们。 维罗妮脸上带着陀红，笑的有些发傻，看向杜长秋。 看到杜长秋点头，安妮婶婶也是鼓励的眼神，维罗妮卡犹豫了一下，到底忍不住怂恿和雀跃，让女仆提着裙子，自己走到隔壁的更衣室换了裙子。 走出来的时候，维罗妮卡漂亮的让室内所有人都惊艳了。 维罗妮卡和查理一样，都是金发碧眼，本来日常穿着普通的服饰只能算是个秀气的小姑娘，但是当她换上华丽的舞会长裙，明黄色的裙摆被撑开，她提着同色系的随身小包，低头笑着抚摸头顶同色系的卷边淑女礼帽的时候，她明艳四射，简直像是杜长秋看过的资料里，那种老式古典的大贵族淑女。 杜长秋十分满意，觉得乔治管家确实是个全能管家，买个女士的礼服都如此会挑，虽然这一条裙子十分昂贵——因为用了现在坎塞还很少见的棉布，女士的礼服用料非常大，且搭配了全套的帽子手袋甚至是贴了面的鞋子。 这条设计比较复杂的裙子就花了杜长秋八镑，这几乎足够养活一个自耕农一家四口三年的时间。 但是至少比买东方来的丝绸丝绢之类的料子好多了，那些可真是不敢想。而且这些定了之后还得按照尺码改动，四舍五入也是高定，贵一些也能理解。 再说，置办这些东西的钱是卖了第一批糖而得到的意外之财，虽然第一批糖一天一夜熬出来也没多少，但加上查理的父兄给他存的买庄园的那些钱，刚好够这次出去买东西的。 此刻看到维罗妮卡的喜悦，看着这个姑娘开心的脸蛋都发红，不再是之前那副强自稳重的模样，看着女孩们终于彻底扫去阴霾，羡慕地小心地看着这条裙子，杜长秋还是很开心的。 “大姐，你看上去像个大贵族小姐！”性子最爽朗的小妹薇薇安年纪小，此刻兴奋的不行，夸张地说着，然后小姑娘有些泄气地说，“真希望我快点长大，以后也能穿上这么漂亮的裙子！” “那你最好是多练练自己的手艺。”杜长秋笑看小姑娘说，“你们第一次去舞会的时候，哥哥一定也给你们准备好这样的漂亮裙子，但是在舞会之前，想穿的漂亮，就看你们自己的手艺了。” 不是杜长秋舍不得，是因为这种成品的裙子确实真的太贵了，那三条亚麻布的染色裙子还好，毕竟庄园本身就能产麻布，一条简单款式的裙子差不多也就一两镑，但是加起来都同了十几镑，都快花了庄园四分之一的年收入了。 这时候的置装费真的十分昂贵，和物资不丰富也有很大关系，所以杜长秋虽然一掷千金给维罗妮卡买了裙子，但是却没给其他人买就是这个原因。 因为负担不起。 但是买回来的那些漂亮的染色麻布也足够大小女士们好好给自己做几条裙子了。 “真的吗，查理哥哥？我以后去舞会也会有一条这么漂亮的裙子吗？我是说，这样的一整套！”二妹安娜乖巧一点，活泼的小妹妹薇薇安直接兴奋的高呼起来，还机灵地问是不是一整套搭配。 “都有！玛格丽娜也有！”杜长秋笑着承诺，女孩们发出欢呼，连长嫂安妮的笑容都更深了一些，她现在没有别的想法，只要查理愿意照拂玛格丽娜，她能在庄园里看着可爱的女儿长大，就已经满足了。 杜长秋跟女孩们说了一会儿话，气氛自始至终都十分热闹。本来自杜长秋病倒醒过来之后，不知为何总还有一点点陌生感的家人们，这个下午，终于像是突破了一层隔阂一样亲密起来。 小薇薇安更是一直拉着哥哥，不断说着自己的事情，甚至还和玛格丽娜一起抱怨起她们讨厌学习刺绣来，小薇薇安更是直接说，比起刺绣，她宁愿每天都骑在马背上。 其实不是杜长秋的错觉，在查理自己的记忆之中，他一直在忙碌，但杜长秋醒过来之后，一直觉得这家人有点过于客气，并不亲近，他还以为是这个时期的家人相处就是如此，但是其实不是的。 比如薇薇安，她其实一直有点害怕查理哥哥，觉得查理哥哥看上去有些沉默，不好亲近，自然有什么话也不敢说，更何况是抱着哥哥的手臂撒娇。 可是哥哥果然就是哥哥，这几天下来，薇薇安一点都不害怕了，甚至特别喜欢粘着哥哥。 因为薇薇安发现哥哥虽然平常没办法一直跟她们说话，没办法陪着她们，可是有哥哥在的时候，她们都被照顾的很好，查理哥哥在男爵那里学到的好吃的，也是天天都让玛丽大婶换着花样给她们做。 而且安妮婶婶说，哥哥每天都很忙很累，是为了让庄园好好地经营下去，让大家的能舒舒服服地呆在家里，所以薇薇安愈发心疼哥哥，更感激哥哥的忙碌，对他自然也亲密起来。 不得不说，女孩们的心路历程都是如此，因此在薇薇安抱怨到一半，大家就阻止她继续说，担心地看着杜长秋，显然是担心他为这些小事劳心劳力。 “哥哥才病好，薇薇安，不可以拿这种小事撒娇。”大姐维罗妮卡虽然温柔，但是自有大姐应有的威严，此时也不看其他裙子了，皱眉训斥小妹妹。 薇薇安想到哥哥生病才好的事情，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也不继续抱怨了，乖乖地对杜长秋说：“查理哥哥，你不要担心，我、我只是随口说说，我当然还是会好好学的。” 杜长秋看着抱怨到一半心虚又自责的小姑娘，看她都蔫了，心中有些感动这些女孩的懂事——至少比他拉赞助的时候，那些有钱人带着的臭屁小孩可爱一万倍——他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也是第一次听到薇薇安的抱怨，也觉得这样不合理，把小姑娘们全关在屋子里，小孩子天性活泼爱玩闹，哪里会舒服？ 因此杜长秋立刻说：“不用自责，薇薇安你说的很好，你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一定要告诉哥哥，这样哥哥才知道要怎么帮你们啊。” 面对薇薇安惊讶的眼神，杜长秋说：“多简单的事情，你就学一学怎么做衣服，刺绣就不学了，然后每天花半天的时间去骑马，学习格斗，怎么样？” “啊？！可以吗？！”告状的是薇薇安，现在不敢相信的也是她。 看到杜长秋点头，小姑娘兴奋的疯了，拿着布料就在比划要做一套漂亮的骑马装。 “不用担心，维罗妮卡，多练习骑马和格斗是好事，身体才能强壮。”杜长秋趁着这个机会，跟女眷们商量了一下白日的安排，戴蒙家一直经营良好，因此女眷一直都是娇养的，白天也没什么事情，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着长嫂安妮在上午学一下基础的缝纫刺绣。 其实说起来，就是在打发时间而已。 杜长秋不是很赞同这么养育女孩，他看资料的时候也看到过关于这个时代女孩子的记载，资料纷乱复杂，这个时代地球女性的命运都非常不好，没有继承权，没有私人财产的权利，依附着他人生活。 但是其他的国度，却依然有女大公女伯爵，其实现在的一切说起来很简单，力量决定一切。 这个时代虽然野蛮，但也说明了它规矩不全，所以存在很多很多的机遇。 如果女孩子们愿意选择和世俗差不多的路，杜长秋当然会为她们铺好道路，但是如果薇薇安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杜长秋自信也可以给她快乐的少女时代，和保护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力量。 毕竟杜长秋是个绝对守诺的人，这可是查理临死之时的愿望，杜长秋绝对会不打折扣地替他办好，这是社畜加研究人员认死理的契约精神。 “别担心，有哥哥呢。”杜长秋对着担忧的维罗妮卡和安娜说。 这个夜晚，维罗妮卡一直记得特别清楚，她记得这个夜晚的烛光，记得每一个家人的表情，当然，记得最清楚的是哥哥查理温柔的神情，烛光照耀在查理哥哥的脸上，长长的金色睫毛下，蓝眼睛温柔地看着她。 维罗妮卡后来所有艰难瞬间，都从未失去过勇气，她们三姐妹和小侄女玛格丽娜一直勇往直前，把自己的生活经营的有声有色。 因为她们都经历过这样的时刻。 被哥哥这样注视着，像是被蓝天包容一样，让她们知道，她们永远可以肆无忌惮地奔跑，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因为，有哥哥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掉节操君xd、书呆 20瓶；红烧废鱼 10瓶；宵夜走吗 4瓶； 谢谢正版小天使的支持，给你们笔芯！=3= 第60章 中世纪12 这对戴蒙家的三姐妹是足以铭记一生的某个下午, 但是对此被记得的杜长秋本人却完全不知情，他只是很高兴女孩们开心，毕竟如果开始只是出于查理的嘱托和人之常情照顾这些女孩们, 在一个下午的相处之下, 面对妹妹们的撒娇，让杜长秋真切有了作为哥哥的更多真实感。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从没有兄弟姐妹的人，杜长秋感觉不坏。 一下午, 他解决了女孩们的课业布置, 并聆听了她们的一些小愿望, 又说了一会儿话，女孩们下午的写字课要开始，安妮催了两次，才顺利带走了恋恋不舍的女孩们。 结束和女孩们的聊天, 杜长秋立刻开始准备去男爵城堡的行李。 时间已经非常紧迫, 因为路上的耽搁，乔治管家他们回来比预计晚了一点, 再过两天他们就得出发了。 第一个要安排的就是给礼物装箱，给波利男爵的糖当然不能这么直接用麻布袋子提着送过去，必须包装一下, 怎么也得显得高大上的样子才符合男爵的身份。包装的方法也很简单, 把这段时间用模具做成一块块的糖块就被整整齐齐地码在木箱里就算完事, 在这个大家都很粗糙的时代，这个包装已经足够体面了。 装了整整三箱糖，刚好掐着比平常维尔特庄园的礼物厚了一倍，不会特别扎眼，但又在足够感动男爵的范围里, 礼物就算是备好了。 接下来还有好多事情，维罗妮卡要带着女仆，女士出行的服饰就足足有六七个箱子，再加上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杜长秋自己要穿的礼服倒是可以直接穿旧的——查理有一件非常珍贵的、男爵赏赐的塔夫绸上衣，是男爵的旧衣服，在他刚继承庄园的舞会上穿过去，又体面，又能显得忠诚，是绝佳的选择。 当然，对杜长秋来说，最好的是不要钱。 乔治管家十分靠谱，利索地给杜长秋收拾好这段时间要穿的礼服，这些又耗费了大半天的时间。 不怪贵族出门得准备好几天，男士的衣服和配饰都麻烦的不行，杜长秋勉强看了一下就把这些事情全丢给了乔治管家处理，他则是带着人钻进厨房。 在路上往返都得个把月，杜长秋觉得舞会的衣服到底是要穿鹿皮的夹克还是狼皮的披风一点都不重要，他得把路上要吃的东西给安排出来！ 厨房里的烟火升起来，一直不停顿地烧了两天，第三天一早，杜长秋一起床，乔治就带着男仆们火速拆了自己的床和被褥，一路扛着塞上马车。 等杜长秋吃完早餐，戴蒙家的女眷们都非得一路跟着他，送他走出庄园，最后杜长秋和维罗妮卡拥抱了每一个人，并一一对他们道别，才终于登上了马车。 马车队伍启程，几百斤的牛犊惬意地趴在杜长秋特地让人特地垫了软羊毛地毯的马车上，把大脑袋放在杜长秋的腿上，乖巧地等杜长秋摸摸，再偶尔吃一口杜长秋特地给他一个牛偷放在储物器里的、热气腾腾好吃的。 两个人就这么快乐地出发了，长长的马车队伍离开了庄园，往男爵的领地而去。 不得不说，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路途上还是艰苦的让杜长秋无数次惊叹。 他没想到，他领地都没出，翻了三座山，就已经遇到了断裂的桥和满是淤泥、马车轴差点陷进去的道路。 虽然下属们都非常有经验，很快搭桥填东西把这些道路问题解决，众人接着上路，但是一路上，各种问题频频出现，有些明明下个坡去对面就能解决的问题，非得绕路一大圈，都快过去大半天了。 也难怪只去男爵那里参加半个月的舞会，得提前半个月出发，这不提前，等赶到的时候舞会都要结束了！ 不但行路艰难，连吃的也肯定不如庄园好，队伍里的人还很多——维罗妮卡和她的侍女，再加上乔治挑选带着的男仆，约瑟夫带着的护卫队，林林总总加起来六七十人的队伍。这么多人看着，繁星也不能随便现身，更别提打猎，一路上都是吃庄园里带出来的烤面包加上杜长秋让玛丽大婶提早做好的炖肉浓汤和苹果酱。 每天就是把面包放在自带的铁锅上烤一烤，然后早上挖一大坨甜甜的苹果酱抹在面包上吃，脆脆的面包加上甜甜的果酱，滋味不错，吃腻了甜味，放点黄油煎两片熏肉（乔治上城里买的新鲜肉，杜长秋让玛丽大婶按他的配方重置版本），往面包里一夹，也是不错的经典三明治。 一队伍的人都是这么吃，大家都吃的是玛丽大婶烤好的面包，只是杜长秋和维罗妮卡吃的肉更多，而面包是更精细的白面包，其他的人吃的是夹了大麦粉或燕麦粉的黑面包罢了，对此没有人有意见，开玩笑，跟着抠门的主人，连加了木屑的面包说不定都没有，更多给的是煮豆子菜叶汤糊。 现在能吃的这么好，有面包有肉还有糖，大家已经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因此每个人都对保护好查理先生有强大的执念，生怕这么慈爱的领主大人不见了这种好日子就没有了，在穿过别的小领主的土地时，有几个小领主带着人站在远远的山坡上打量了杜长秋一行好一会儿，当时所有人、包括庄园里的男仆都站起来，一脸警惕，随时要跟对方拼了的样子。 不过最终还是没打起来，毕竟这些年大家勉强都能吃饱，不像是以前连领主都会饿肚子的时代了，所以为了一块面包和熏肉打起来的事情也少了很多。 简而言之，没有更大的诱惑之前，大家都相对比较能相安无事。 就这么还算平安地走了半个月，总算是在舞会开始之前到达了波利男爵的城堡。 · 和维尔特庄园那村长级别的城堡完全不一样，波利男爵的城堡比维尔特那只有六七个房间的小城堡大了足足五六倍，据说有三十几个房间，一般足够招待舟车劳顿的客人们。 这次的客人很多，大概因为是婚礼的关系，基本上波利男爵的亲戚和属下都来了，有些早就入住，还有预留给身份地位更高的男爵亲戚的房间，因此杜长秋和大妹维罗妮卡只分到了相对小一些的角落房间。 但是两人都很满足，因为房间相连，且在角落，并没有其他邻居，还有个小耳房，刚好安排各自的女仆和管家，至于治安官约瑟夫和他带着的那一半属下则是被安排到了男爵领地的城镇旅馆之中休息，到了这个地方就相对安全了，不用时时刻刻跟着也没关系。 舞会将在晚上举行，而到达的第二天一早，杜长秋就立刻请见男爵，为他献上婚礼的礼物。 “查理，不愧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看到那三箱糖的时候，波利男爵十分感动，他从书桌面前起身，重重地抱了一把杜长秋，虎目含泪地说，“我一直在期待你的到来！” “波利阁下，我永远是您最忠诚的兄弟。”杜长秋也重重地拥抱一把波利男爵，他说的也算是实话，原本的查理确实把波利男爵当做自己效忠的对象，毕竟他在城堡里长大，除了亲哥哥之外，他最好的兄弟就是波利男爵了。 而查理能顺利地继承庄园的位置，波利男爵在其中起到的威慑作用也十分重要，毕竟如果不是波利男爵，查理一个人想回到领地，估计半路上都能出事。 这个时代的继承之路可不是那么平静，多得是投机客直接联络第二第三位继承人，干掉前面的继承人，然后扶持自己的伙伴上位以瓜分好处。 再加上现在的继承法里还有一个规定，就是在相差不大的顺位里面，第一个赶到的继承人拥有继承权。 这一点就产生了不知多少谋杀，查理之前那两位亲戚估计就是到达的时间差不多，如果查理真的死了，他们两估计打起来都要打好久才能确定继承庄园的人选。 所以查理能顺利继承庄园，还真是托了从小一起长大这位波利男爵的福气。 因此杜长秋也愿意维持好与波利男爵的关系，他们寒暄了一会儿，杜长秋很快摸清楚了这位波利男爵的脾气。 这位男爵大人是非常典型的老派贵族，热爱剑术和骑马，对于领地的管理和安排非常保守求稳，财务状况较为稳定，是个安分守成的贵族。 没有太大的野心，而且重感情，比如对明明是小庄园主，根本上来说只能算半个贵族阶层的、与他地位极其悬殊的查理，他能视为兄弟，可见波利男爵的性格。 这一点查理自己都看的没那么清楚，大概还是把波利男爵定位在半个效忠主人的位置，而杜长秋倒是很快地发现了。 “其实我手上没什么钱，尊敬的阁下，您也知道，我家里的领地产出并不丰厚。”杜长秋火速判断出来了，他必须改变好一开始和波利男爵打交道的认知。这位男爵阁下出乎意料是个重感情的人，这种人如果在日后觉得自己的情感受到愚弄，很可能会变成巨大的怒火。 杜长秋没打算给自己留下这种隐患，因此他立刻改变原本的说法，坦诚地对波利男爵说：“加上我哥哥离世，我生病，还得准备妹妹维罗妮卡初次舞会登场的一切东西……我的手头很是拮据，所以送您的这些糖，其实我没有花费一分钱。” “什么？那你是从哪里得到了这些不花钱的糖？你……打劫了商队？”波利男爵顿时惊讶地问。 不怪他这么问，现在这个时代行商还是非常高风险的事情，事实上，早期的商路基本全靠武力才能打通，大商人本身就是某些贵族的旁支或是代言人，而国外的大商人甚至会带着自己的私兵来去，因为不这样的话，根本没办法保护珍贵的货物。 “并不是，尊敬的阁下。”杜长秋走上前去，轻声说，“我知道了从土地里得到糖的办法。” 他原本来的时候是没打算把这事情说出去，闷声发大财的，反正等到发展到一段时间，养壮了兵马，到时候谁来攻打他，都占不到他的便宜了。 但是波利男爵的态度是个巨大的变数，杜长秋发现波利男爵居然真心把从小一起长大的查理当做兄弟一般照顾，颇有几分情真意切的关照，就知道那个符合身份又舒适的城堡房间安排一定不是巧合。 既然能做到这个地步，查理的继承权还是波利男爵盯着才安稳落实，这样一个人，不拉过来成为队友，实在是暴殄天物。 所谓天予不取，反遭其咎，杜长秋稍微想想，就决定坦诚地告知这位男爵，得到他的首肯和一些帮助的话，对杜长秋来说，也有了稍微动作大一点的底气——比如对教会的顾虑，一些周边的开采和开发，有了波利男爵的照拂，一切都会简单许多。 再说那么大的一个糖市场，杜长秋能吃的下多少？ 不如投桃报李，所谓关系就是这样你帮我我帮你慢慢根深蒂固的，既然对方有几分真诚，不如好好维护，把这七八分真诚弄成十成的至交。 杜长秋说完，不等波利男爵震惊，就细声说了关于甜菜能提取糖的秘密。 当然，他把过程说成了他的厨娘在某个晚上炖甜菜汤结果意外的发现，这都不重要，波利男爵听到这个消息，震惊地一把抓住杜长秋，连声确认：“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我尊敬的男爵阁下，您看到的那几箱糖，都是我最近亲自盯着人熬出来的，我一路都吃着这些糖，非常香甜，毫无问题。”杜长秋认真地解释。 “我的兄弟！查理，你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告知我！”波利男爵突然得知如此重大的消息，激动的根本没办法坐下，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激动了半天，突然走回书桌边，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地图来！ “我的兄弟，种植甜菜需要一点多余的土地！”波利男爵指着羊皮卷上的地图，对着维尔特庄园附近的几座山说，“这里以北是麦瑟·韦尔那老东西的地盘，但是老东西只有一个远房侄儿，从这块苹果林到这个湖泊，我将它划给你，作为我送给你的礼物！” 杜长秋眼睛瞬间就亮了！ 不得不说，他判断的没有错，这位波利男爵确实是个耿直和热心的当权者，他一旦觉得这个人没有辜负他的感情，就会格外慷慨。 “感谢您的慷慨，尊敬的阁下！”杜长秋没有拒绝，坎塞人不讲究虚伪的客套，这时候只需要把自己的欢喜夸张地表现出来，才能获得赠送礼物的人的欢心。 果然，波利男爵看到他如此快乐，也大声笑起来。 舞会开始之前，杜长秋就带着波利男爵在厨房，两人一起，监督波利男爵的心腹实验了制糖的办法，当发现糖真的从廉价的甜菜里被提取出来、凝结，并在最后用银勺舀起一勺糖浆，搭配烤的香脆的面包吃进口里之后，舞会开始之前，波利男爵已经开心地把着杜长秋的手臂，坚持要称呼他为兄弟了！ “我的兄弟，我的血亲！”波利男爵喝醉的时候，对着所有人一再这么称呼杜长秋，明显的另眼相待让杜长秋兄妹很快成为了舞会的焦点。 杜长秋对坎塞人这种奔放的情感表达其实有点不适，但是他知道波利男爵只是因为要发财了开心而已，为了配合，还得一直回应波利男爵的称呼，舞会到一半，他就头都大了。 而偷偷去后厨巡视，想看看新地盘有什么好东西的繁星回来，看到波利男爵抱住杜长秋疯狂夸张咏叹调讲述他们一起长大的往事，并不断强调“查理仿佛我的血亲，我的亲弟弟”，而他的人类居然还笑得那么灿烂，仿佛跟那个不洗澡的高壮胖子多好似的。 繁星非常不开心，但是他现在是个知道轻重的大牛了。 他要保护这个人，不能让其他人发现自己，所以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繁星生气地原地跺脚，简直气的毛都要掉了！ 幸好就在快气的爆炸之前，繁星听到了一点点小小的动静。 有人提到了维罗妮卡，舞会之前，杜长秋特地让繁星在他没有空的时候，多关注一下维罗妮卡，毕竟这是小姑娘第一次参加舞会，别受了欺负就好。 繁星听到，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低声问着身边的人：“那个黄裙子的女孩叫维罗妮卡？” “是，杜拉尔。”旁边有人带着轻佻的笑意，轻声说，“怎么，你有兴趣？” “戴蒙家的女孩，她们的父亲和大哥都死了，二哥查理虽然看样子是男爵阁下身边的红人，但是从小就分别，根本没有感情……她们每人能有二十镑的嫁妆就算是查理好心了！”叫杜拉尔的年轻男人不屑地说完，突然又笑了一下，说，“不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嫁给农民也太糟蹋了，我实在是不忍心见到美人落难，倒是愿意把她养在外面。” 繁星一听，顿时生气了！ 虽然他不在意除了杜长秋以外的人，但是他至少明白一件事情，杜长秋和身边的那几个女孩，都是他罩着的！ 这个人居然敢打维罗妮卡的主意！ 这个人的欲念太肮脏，繁星看到了他的恶欲，在杜拉尔的妄想之中，出现了维罗妮卡被养在某个屋子，成为情妇的画面。 繁星不喜欢这种带着黑暗的恶欲，他眨了眨眼睛，把这个画面直接传达给了杜长秋。 杜长秋正在应酬，突然眼前一黑，接着看到了维罗妮卡被人欺负的画面，猛地一惊，接着突然脑海之中直接感知到了繁星的思维。 他顿时明白了，有浪荡公子盯上维罗妮卡了。 这小王八羔子！ 第一场舞会，本来是男人女人们互相认识，应酬一下，家长们在带人入场之后，按规矩是得让年轻的男女们有点自由活动和交际的时间。 如果是母亲在一边还好，杜长秋一个年轻男人，往淑女堆里扎就不太像话，因此杜长秋早早就安排了管家乔治打听好一切，又委托了住在同一层的威尔夫人、也是男爵夫人的母亲带着维罗妮卡一起入场，并照拂一下维罗妮卡。 可是他开始远远看着好像气氛还好，如今看着，维罗妮卡身边的女孩们互相说话，居然把她隐隐晾在一边的架势。 显然，身为伯爵夫人的威尔夫人虽然碍于男爵的情面带着维罗妮卡出场，但是似乎看不起小庄园骑士的妹妹，根本没有照顾维罗妮卡的意愿，反而还把维罗妮卡晾着，想要看她笑话的样子。 杜长秋原本的想法是给维罗妮卡抬一下身份，结果没想到委托的身份差了太大阶层，竟然闹出这种差错，反而让人觉得他不重视这个妹妹了。 杜长秋皱起了眉头，尤其是他远远看到，一个打扮的油光水滑的年轻男人冲着维罗妮卡就过去了，杜长秋顿时就心里一股隐约的怒火彻底上来了，他神色不变，只用周围都可以听到的声音，轻声对男爵说：“波利阁下，请容我先告退一下，我得去看看我的妹妹。” “你的妹妹怎么了？”波利喝的正开心，能不开心吗？马上就要发大财了，他这会儿正高兴这个一起长大的兄弟果然够意思，他没帮错人，听到杜长秋突然这么说，不由愣了一下。 “马上就要开场舞了，我得去和我妹妹跳这支舞。”杜长秋笑了一下，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促狭说，“毕竟父亲给妹妹们每人留了一千镑的嫁妆，只为了让她们选到如意郎君，妹妹年轻，我可不想她在第一场舞会就被来路不明的人迷惑了。” 说完，不管周围众人震撼的神色，他直接往维罗妮卡那儿走去！ 身后新上任的男爵夫人看向了母亲的方向，脸色变了一下，她没想到那个乡下的、只穿的起棉布裙子的土小姐居然能有这么惊人的嫁妆！ 看来，这几天得让母亲和妹妹们哄一哄她，别人不知道，但是这位新上任的男爵夫人最知道自家的事情。他们家虽然还有伯爵的身份，但是早没有当年荣耀，父亲败光了家业不说，还失去了国王的宠爱，现在家中早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男爵夫人甚至没有一分钱嫁妆！不然凭借她的美貌和出身，也不会只能嫁一个男爵。一个随时可以买下新的庄园、与身为庄园主人的哥哥感情深厚的女孩，继承爵位的大哥值得更好的，但是对没有继承权的二哥来说，这是个非常好的婚约对象。 娶到了她，等于娶到了自己的小庄园，日后靠着大哥和父亲，能过的非常体面。 而场上这么想的人可不只是男爵夫人，毕竟如今一千镑的嫁妆可不多见，都足以嫁给一位男爵了！ 听到消息的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越写越觉得，繁星真是纯洁傲娇小公主！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盘子禾 10瓶；下次再也不改邮箱了 5瓶； 谢谢各位正版小天使的订阅，给你们笔芯！ 第61章 中世纪13 背后的人各怀想法, 杜长秋则正走到了维罗妮卡那边，正好听到这油滑的小子正在缠着维罗妮卡，劝说维罗妮卡离开舞会, 和他出去“透透气”。 这是男人们司空见惯的小手段，半软半硬, 而且不敢逮着得罪不起的人物，只敢欺负没有靠山、前途渺茫的姑娘。 “维罗妮卡。”杜长秋走过去, 看都不看这个小子，和他真计较，反而显得多忌讳对方一样，他只看着维罗妮卡, 说，“过来，男爵夫人让我带你过去说说话。” “好的, 哥哥！”维罗妮卡正在不胜其烦，听到这里，眼睛发亮, 立刻站了起来。 她还想对威尔夫人道别，结果杜长秋微微一拉，像是没看到她们一样，径自离开了。 徒留下这帮人彼此看着对方，变了脸色。尤其是威尔夫人，看到维罗妮卡被哥哥拉走, 笑脸立刻沉了下来，显然没想到杜长秋居然这么不给面子，居然敢当场表达不满。 杜长秋才不管这帮贵族的玻璃心呢，威尔家离男爵的领地远得很, 马车赶过来得两个多月，鞭长莫及，你再觉得不满怎样，难道还为了这点事情发兵到维尔特来攻打一个小骑士吗？ 别人或许杜长秋还会担心一下，但是对于威尔伯爵，他完全不担心。因为威尔伯爵的底细查理的记忆里可谓清清楚楚。 作为波利男爵最尊贵的亲戚，威尔伯爵每次派人来到波利男爵的城堡，都是来借钱。 那位伯爵纵情享受，每天都要睡在东方运来的丝绸之中，喝东方的茶叶，衣食住行无一不精致、无一不要求到了极点。 为此他甚至把能挪动的私产都给波利男爵抵押了。 这种人，生气了也只能无能狂怒，总不能跋山涉水地派兵过来揍人。首先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如此兴师动众，其次是就算想，威尔伯爵也没钱。 杜长秋想的非常明白，所以拉着维罗妮卡就走，心中毫无负担。 虽然被人欺负了赔笑脸杜长秋也不是没做过，当社畜拉赞助，偶尔受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那得是看实力，真实力好了，每天在组里给他闹不干活要去玩游戏，杜长秋都可以给人办到，但是实力不到还作妖，那就没人有耐心哄了。 作为一个冷酷社畜，杜长秋心中毫无压力，但是维罗妮卡毕竟是个小姑娘，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进入社交舞会，发生矛盾，维罗妮卡的内心有些不安。 “哥哥，对不起，是不是我太笨了……”维罗妮卡被杜长秋拉起来离开，走到一半，舞会已经开始，杜长秋干脆就带着维罗妮卡开始了第一支舞。跳舞的时候，她忍不住就这么惴惴不安地问。 她刚才本来只单纯为哥哥来为她解围开心，但她原本打算离开前对威尔夫人道别，却被哥哥直接拉走，这位心思敏感的女孩瞬间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跳舞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对哥哥开口。 “维罗妮卡，该道歉的是我，对不起，我没发现威尔夫人并不是个慈爱的长辈，刚才你是不是很不好过？”杜长秋听到维罗妮卡这么说，就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解释，免得她想太多。 “没有……好吧，其实我刚才是觉得有些窘迫。”维罗妮卡本来想否认，但是看到杜长秋温和的眼神，她话到半途，到底没继续否认自己的感受。 事实上她刚才简直是坐立难安，威尔伯爵夫人看着很好说话，但是稍微一接触才会发现，她所谓的好说话底下，藏着深深的鄙夷和蔑视，仿佛你在她的面前是地上的泥巴一样，看到你都像是要污染了她的眼睛似的。 年轻的维罗妮卡很少经历这种蔑视，她刚到进入社交界的年纪，第一次参加舞会，但是她虽然没有经验，却在几次搭话碰壁之后，迅速明白了不知为何，刚才还在跟哥哥笑着说话的威尔夫人其实并不想搭理她。 维罗妮卡从刚才就很慌乱，但是并不是慌乱于威尔夫人的态度，而是担心是不是给哥哥造成了麻烦，是不是自己刚才得罪了威尔夫人，是不是自己刚才礼仪有什么不妥？ 如果因为这样，让哥哥被人轻视嘲笑，维罗妮卡就真的要伤心死了。 直到杜长秋这么说，维罗妮卡才放下心来，除了担心连累哥哥之外，她一点都不在意威尔夫人的蔑视，事实上从母亲去世之后，维罗妮卡在成长过程之中一直习惯了照顾妹妹的长姐角色，她非常敏感，但是却并不会悲春伤秋。 只要没有什么麻烦，威尔夫人看不上她，以后她别再对她搭话就是。 得到哥哥的鼓励，维罗妮卡一扫刚才那一点不安和沮丧，开始开心地享受音乐，跳起舞来。 这是维罗妮卡的第一支舞蹈。 在社交界，第一次进入舞会的女孩子第一支舞意义重大，一般都是由女孩子的男性长辈带着，当然，如果有定好亲的未婚夫，这个人选会变成未婚夫。 这种舞会社交性质非常强，接下来就是年轻男女一支一支舞蹈轮着换人，直到交换到彼此都十分感兴趣的对象，然后开始接触。 整体来说，西方早期所有的恋爱都基本发生在这种场合，后期接替这个责任的地点则是换成了酒吧。 比起不认识的油腔滑调的陌生男人，维罗妮卡还是更喜欢哥哥的怀抱，一支舞跳完，她脸上终于扬起了属于年轻女孩特有的活力笑容，变得快活起来。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接下来，刚才在舞会里仿佛没看到她的年轻男人们突然全部一瞬间才注意到她一样，每个人都轮流来找她跳舞，个个都热情似火，不断地表达着对她的爱慕之情。 维罗妮卡知道自己还算有几分姿色，打扮之后也确实算得上漂亮，但是她更知道，自己的漂亮并不是多么惊世骇俗，至少男爵的舞会上，那位家中已经败落的伯爵家的小姐、男爵夫人的亲妹妹，就比她漂亮很多，虽然没什么嫁妆，但是她有魅力且有贵族的身份，依然让很多年轻的男士疯狂地追捧她。 所以维罗妮卡受宠若惊的同时，其实有些纳闷为什么这些男人会突然对她这个乡下小庄园主的女儿如此热情，仿佛根本不在意她的出身和微薄的嫁妆一样，一个个都像是被她的美色迷倒失去智商一般。 直到刚才还不搭理她的、威尔家的那位二小姐在众女孩一起跳完舞休息的间隙，含着一丝妒恨地对身边的某个女孩说：“我可没那么好命，有一千镑的嫁妆，让那些人跟见到蜜的蝇虫一般讨好！” 维罗妮卡看的清楚，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的是自己。 一千镑？ 她怎么会有一千镑的嫁妆？ 谁编造出这么荒唐可笑的话，而大家竟然都相信了？ 维罗妮卡稍微听了一下，才知道这话居然是哥哥说的！ 她顿时呆愣了，不敢置信，她知道庄园的情况，也知道哥哥似乎最近在忙着赚钱，但是……那可是一千镑！足够买下一个小庄园的钱！ 维罗妮卡觉得天旋地转，第一反应是找哥哥问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而杜长秋，他现在正躲在城堡二楼角落某个长长的窗帘后面。 不知道繁星到底是哪里无师自通了这种耍赖方法，杜长秋对舞会不感兴趣，在和维罗妮卡跳完舞，并在一边看了很久，发现她已经有相熟能聊得来的几个同阶层的小姑娘结伴，并和一个褐发的年轻男孩似乎彼此颇为欣赏之后。 放心的杜长秋立刻就溜之大吉。 没办法，整场舞会，男爵阁下一看到他就激动地拉他介绍给所有人，这一次舞会，不但有出身子爵，还有侯爵家出身的威尔家的夫人，虽然威尔侯爵穷的快破产，但是到底也是个贵族。 不但有这些真正的贵族，还有很多骑士领的小贵族在中间溜须拍马，而且在杜长秋说出三姐妹有一千镑的嫁妆之后，大家敏锐地意识到了，也许维尔特庄园世代经营，比大家想象的都富裕很多。 再加上波利男爵大声说着和查理一起长大的故事，一直说着查理是他的好兄弟，而后又爆出来男爵又给了查理一大块地，维尔特庄园扩大了快一大半…… 要不是杜长秋溜得快，他现在估计身边都是各种等着逮金龟婿的适龄小姐了。 杜长秋当然不打算在这个时代娶妻，虽然和兽人世界比起来，他在这里应该会留很多年，至少等到三姐妹和小侄女嫁人之后，他才会离开，但是满打满算也就十几年的时间，他没打算耽误某个女孩的一辈子。 当然，主要是时代的各种鸿沟，他也很难真心爱上这个时代的女士。 总之，为了躲桃花，杜长秋干脆就和繁星一起躲到了二楼。 他们没拿舞会的食物，毕竟和已经被迫在短时间养成清洁自己再做饭习惯的玛丽大婶和帮厨相比，这里的厨娘卫生习惯肯定堪忧，实在是让人不太敢下口。 不过杜长秋在离开庄园的时候，特地用储存空间放了很多食物，这时候两人倒是不会饿肚子。 而且这里别的食物看着都不是十分靠谱，却有维尔特庄园没有的好东西——比如新鲜的、水当当的梨子。 这些梨是繁星从后厨里顺出来的，不然厨娘们打算把这个梨直接烤一烤再吃。 现在都是这个习惯，所有的水果先加热再吃。因为医生给贵族们灌输的养身观念，认为任何水果都是寒性的，如果直接吃对身体会很不好，必须烤过中和它的寒性才可以吃。 繁星可不喜欢那些烤了之后味道奇奇怪怪的梨子，他选择了直接拿新鲜的。 杜长秋在部落的时候就吃过一次桃子，那皮薄馅大的、一咬就入口即化的桃肉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惜后来一直为了储备过冬的食物没得空隙，竟然一直任由那片桃林荒废，也没去采收。 本来说好的第二年夏天可以去桃林，从夏天吃到秋天，结果也没吃到，竟然只吃到了新鲜的桃子而已。 因此当繁星拿来梨子的时候，杜长秋简直是大喜，擦一擦，和繁星一人一个，喜滋滋地开始吃起来。 和人工提取的蔗糖相比，水果的香甜是完全不一样的，尤其是梨子水分特别多，吃起来又清甜又解渴，果肉甜脆、入口轻轻咀嚼就能爆汁，一点也不会腻味，杜长秋一口气吃了四个，后知后觉感觉到肚子撑得厉害，才恋恋不舍地停了下来。 而繁星没有这个顾忌，杜长秋和他躲在一边，他心情很好，一口一个，梨子核留着收起来作为种子留存，没一会儿就把刚才偷拿的一大盘梨子吃了个干净。 这时候舞会已经到了尾声，再下去装作微醉，杜长秋就找到和那褐发的小伙子聊得非常开心的维罗妮卡，两人离开舞会，一起回到借宿的房间，在房门口道别说了晚安，就各自回去洗漱休息了。 第二天起床，又是一模一样的行程——上午被男爵叫去一起打猎，回来之后休息一下，晚上又是盛大的舞会。 整整持续了半个月，对于并不热爱舞会的杜长秋来说，感觉不是参加舞会，而是在一直持续加班。并且干的还不是自己最喜欢的项目，而是取拉赞助的版本。 总之熬得望眼欲穿，舞会总算是结束了，杜长秋马不停蹄，火速收拾好行李，次日一早就带上了维罗妮卡，跟一再挽留的男爵道别。 男爵十分不舍，但是当杜长秋说得回去赶紧把糖厂办起来的时候，他迅速地理解了，赚钱如救火，确实不可以耽搁，而且经此提醒，男爵也发现他好像也该办个糖厂了，于是双方达成一致，约好之后再好好地互相交流经验，才开心地道别。 来的时候带了很多食物，回去的时候已经吃的七七八八，在启程回家之前，必须在波利男爵附属的威特瑞城里补充一些东西。 不过这些都不用杜长秋操心，在得知舞会即将结束之前，他已经把采购食物的事情交给了乔治。 其实他本来打算自己去逛一逛的，但是当他站在窗口眺望，结果发现城堡对面的河谷里，熟悉的白亮臀部大放送，城边上的男人们一边拉屎一边谈笑风生……杜长秋就打消了进城逛逛的想法，选择了给男爵拍马屁随男爵打猎这条道路。 乔治管家的经验十分丰富，在马车启程离开城堡，穿过威特瑞城，一路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果然就看到，已经补充好物资的马车队已经等在了那里。 治安官约瑟夫骑在马上，精神抖擞，他今年第一次有荣幸被当做随侍人员带入了男爵的舞会，此刻觉得自己已经不是昔日的自己，已经是个焕然一新的人物了，对于明显对自己十分倚重信任的查理老爷，约瑟夫简直恨不得肝脑涂地以报效。 车队启程，一路往维尔特行驶，他们终于踏上了回程的道路。 回去的路上，一直没找到机会悄悄问哥哥关于自己嫁妆问题的维罗妮卡，终于找到时间跟哥哥问这个事情。 “是给你们每个人准备了一千镑。”杜长秋没打算瞒着维罗妮卡，这个时代的女孩，有多少嫁妆就必须在什么阶层挑选对象，杜长秋需要让家里的女孩们都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价，别稀里糊涂地被那些想要靠着娶妻暴富的男人给哄到昏头。 “可是，我们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维罗妮卡在舞会上确实遇到了还不错的对象，但是她听到这个嫁妆，第一反应依然不是喜悦于自己的竞争力，而是第一时间担心家里的财务状况。 杜长秋内心十分感慨。维罗妮卡确实是个品德十分高尚的女孩，她得知这个改变自己命运的好事，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只顾着开心，而是真情实意地担心起会不会因为她的嫁妆而让庄园破产。 “我们有钱，以后，钱会像是流动的金子一样往哥哥我的口袋里流。”杜长秋笑着说，没隐瞒维罗妮卡，说，“我在庄园修建的，可是制糖的厂子。” 女孩们并不知道哥哥最近在忙什么，知道这个消息，维罗妮卡的眼睛顿时瞪大了。 她可能什么都不懂，但是绝对知道，糖这个东西有多么金贵——她们的父亲还在的时候，老戴蒙十分宠爱女儿，常备着各种果酱给她们搭配面包吃，而因为制作果酱需要大量的糖，一个巴掌大小的罐子就足足要七个先令！ 维罗妮卡顿时就明白了，哥哥说的是真的，她真的会有足足一千镑的嫁妆，而且不会让家里破产。 未来，离开维尔特庄园之后，她会有自己的庄园，会成为另一个庄园的女主人。 维罗妮卡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狂喜起来，她一路上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又满脸愁容。杜长秋都不用看，就知道这是少女的患得患失，这会儿一定是在思考——他到底是爱的我，还是我丰厚的嫁妆？ 对于这种少女的烦恼，维罗妮卡不需要建议的话，杜长秋也没有过问。 反正他在这里呢，不管维罗妮卡想做什么，都有杜长秋帮她兜底。 漫长的舟车劳顿，一路除了吃饭的时候下马车散散步之外，全程都在赶路，杜长秋只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 回到维尔特庄园的时候，杜长秋唯一的想法，是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去的时候还是深秋的尾巴，维罗妮卡穿着的亚麻裙子外面都只披着一个厚羊毛披肩。 回来的时候，维罗妮卡的亚麻裙子外面罩上了羊毛裙，兄妹两人身上都换上了厚实的毛皮披风，不是为了在舞会上装点自己的那种礼服点缀，而是真正御寒的那种厚毛皮。 寒风呼啸，显然冬天的脚步已经降临维尔特庄园了。 壁炉烧了起来，庄园的房间还算暖和。 杜长秋一身疲乏，休息了整整一天，终于缓过神来。 第二天一早，他开始清点起在他离开的时候，所吩咐的那些工作进度来。 首先是糖厂吗，厂房已经建设完，只需要一些收尾的布置后就马上可以投入生产。 糖厂需要大量的工人，并且这些工人在这两三年之内必须被完全地管理起来。 杜长秋跟波利男爵说过，提取糖这件事情其实难度很低，很难长期瞒住人的眼睛，他们现在可以悄无声息地去大量收购甜菜，然后来年自己大量地种植，囤积到了一定程度再开始出售糖。 但是第一年第二年或许大家还想不到他们哪里来的糖，再过几年，聪明人一定会琢磨出来，到那时候，糖的价格会大幅度下降，当然那时候肯定还有的赚，可是前几年肯定是暴利。 因此这几年一定要做好保密功夫。 所以糖厂的工人必须常住在工厂宿舍里，而为了保密和安全，这个工厂建造在戴蒙庄园的一角，虽然离得有很长的距离，但是出于为了家中女眷的声誉和安全考虑，也出于玛丽大婶和厨娘们教导监督方便，杜长秋在完工之后，打算糖厂全部招收女工。 但是德烈和他带着干活的那批男性劳动力就闲置下来了，不只是他们，还有农事那边，地里也翻检完毕了，只等着春天天气暖一点就可以直接种麦子，杜长秋也不用操心这个。 没有活儿干闲下来，维尔特庄园里那些农民过冬就是个问题。 冬天农民们没有太多活儿干，维尔特庄园这边的冬天比较寒冷，没什么东西种，从领主到村民，所有人都只能靠着秋天的积攒熬日子。 可问题是，不是每个人都有积攒，而更多人会吃不饱。吃不饱是一回事，取暖也是个大问题，因为柴火都属于领主，属于还有些村民如果凑不到打柴火的税，可能连柴火都不够，全家人靠着那点热乎气一起靠在火堆边取暖。 最主要的是，整个冬天大半时间什么都不做，真的非常浪费人力。 杜长秋当然不想这样，为了不变成兽人世界那样，还没采集到什么就被遣送离境，这回杜长秋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尽可能找到各种食物种子。 但是这个时代的交通太烂了，靠他自己估计效率跟在兽人世界差不多，还得遭不知多少罪，因此杜长秋的结论是他要大力发展庄园，得扩大庄园的规模和经营范围，等到庄园变大、变得富庶、有钱的自由民变多，自然贸易就起来了！ 到时候估计可以跟波利男爵的领地一样，从乡村变成小城镇，家庭旅馆和酒馆都能开起来，那杜长秋就不愁了！ 所以这个冬天怎么可以浪费？ 杜长秋琢磨着，冬天一定得给男人们安排事情。 他琢磨了一下午，于是，刚开始冬歇，恋恋不舍地摸着肚子思念给查理先生干活吃的那些好吃的肉和面包的村民突然就接到好消息——查理先生又需要人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什么都不知道 63瓶；清平世界 50瓶；稚水 20瓶；凉の木 6瓶；云胡 2瓶； 谢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笔芯！(??ω??)?? 第62章 中世纪14 杜长秋这回冬天招人分为了三个部分。 一个是波利男爵刚赏赐给他的那块地。现在虽然降温了, 但是好歹还在人可以承受的范围，在大面积降温之前，杜长秋希望能把那边的田地稍微整理一下, 明年可以多种点田。 另外一个则是他打算弄个苹果酒加工厂，原因就是波利男爵赏的那块田地里面带着又一座山的苹果林。等于现在庄园里有两片巨大的苹果林, 每年的产出数目已经到了可怕的程度，附近都是庄园主, 都差不多种的全是苹果和梨，在苹果收获之后，每年那个价格，低的杜长秋都不忍心卖。 地窖就算能给苹果多保鲜一段时间, 但是归根到底维尔特四周没有什么大型城市，对苹果的消耗能力并不高，所以苹果越多, 对杜长秋来说，只能说是亏的越多。 而苹果酒就不一样了，现在的大环境是每个人每天都要喝酒, 酒代替了水而存在，除了最贫穷的农奴只能喝不到一便士一加仑的便宜黑麦酒之外，小有资产的自由民日常大多喝稍微好点的，比如一加仑两个半便士的精制麦芽酒之外，在节假日的时候，也会买一些苹果酒。 这还是贫穷的维尔特庄园这边, 城市里手头比较松快的市民和绅士阶层，还有小贵族，目前更是日常都十分青睐苹果酒，只要手头允许, 在麦芽酒和葡萄酒之间要做出一个选择，那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毕竟和一加仑一镑十五先令的奢侈品葡萄酒比起来，最便宜一加仑两先令的苹果酒相比起来绝对更为亲民。 一加仑差不多四升，足够三个成年人一天的饮用，而和苦涩的黑麦酒比起来，只要经济情况允许，大多数人绝对更喜欢气味香甜的苹果。哪怕是窖藏太久而开始发酸的苹果酒，那也是酸甜口味，依然比苦涩的黑麦酒受欢迎。 因此做好了，绝对不愁销路，瞬间就能把苹果的价值翻很多倍。 不过为什么之前戴蒙家没有这么做呢？ 一是当时苹果还没多到现在杜长秋要面对的这个地步，二是这个时代配方都很珍贵，根本不像是后世，只要你愿意去搜索，去查看，知识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这里，知识是金子，每个拥有知识的人都只会把这些知识私藏起来，然后作为家族之间流传的秘密维护下去。 因此很多庄园主们不是不知道这是个好路子，但是奈何大多数人并不太会酿酒，有些忙活一个冬天下来，如果酒看着十分糟糕，得到的钱可能就和直接贱价卖掉苹果差不多，甚至更惨的是酿坏了臭了，只能倒掉，血本无归。 风险太高，大家也就不愿意忙活了。 戴蒙家也是如此，在尝试着用商人告知的方法试过几次，却都只得到酸臭的水之后，戴蒙家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至少卖出去新鲜的苹果亏了点，但是也是一笔钱。 不过杜长秋现在唯一有的优势就是知识，别说是苹果酒的配方他随手就能搜出来无数种酿造方法，只要他想，苹果所有的加工方法他都能找到！ 因此在决定冬天给这帮人找点活儿干，不要浪费大好时光的时候，杜长秋果断划下了建造苹果酒厂的决定。 和需要认真保密甚至保护的暴利糖厂不一样，苹果酒的酿造过程并不需要很多保密措施，因为利润没有大到让人眼红的地步，很少有人会耗费大量的钱财，冒着被发现直接杀死的危险，跑去别人的领地偷看偷学。 最重要的，就算记下全过程，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依然还是很容易失败，因为酿酒的很多完成过程，是靠有经验的人去判断。 切碎榨汁过滤这种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是紧接着的入缸发酵就只能靠懂得的人判断，再接着的熬煮杀菌的温度控制又是一个坎，到最后的再次反复过滤装灌……整个过程里的每一步稍微做错，等待着的就可能是完全失败的酸臭成品。 从公园1世纪，地中海人发现如何制造苹果酒开始，苹果酒的发展经历了漫长的阶段，不过到现在来说，市面上的苹果酒其实和后世的那种澄清酒液还是有很大差别。 杜长秋也没打算进行改良，他只要把苹果酒厂经营出来，做出差不多足够好喝的产品就可以了，至于改良之类的事情，以后谁有兴趣谁做吧。 大致梳理好这些招聘要求，确认好岗位能覆盖庄园大部分家庭，至少保证家里的顶梁柱不会闲着，杜长秋就把一切都交给了乔治管家，自己不操心这些事情了。他找了几个苹果酒的最原始配方，埋头就开始捣鼓起来。 杜长秋选择了好几个方法，以观察对比苹果的含糖量和发酵过程，尽可能对比型地熬煮控温。虽然没打算做的多好，但是有限的环境下，找个能储存的最久口感最好的酿造方法是必须的。 当然，主要的实验组长是杜长秋，而底下打下手的参与人员则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突然转职酿酒的厨娘玛丽大婶，以及过来汇报工作，打听有什么可以效劳的艾力诺氟。 从修建厕所一件事情之后，艾力诺氟还以为自己得到重用，结果接下来太忙，杜长秋把他给忘记了，这让艾力诺氟没少受到嘲笑。 但是艾力诺氟并不气馁，找到机会之后，立刻凑到杜长秋的面前，再次为自己争取工作机会。 对于艾力诺氟这个行为，杜长秋十分欣赏，想要得到赏识，如果还保持清高，等着上司发现你做事有多好然后提拔你，那其实是很难的，除非你的上司百分百在任何一个流程里都懂那些细致微末的细节，而这个人的工作又是不可替代程度的优秀，否则一般都会遇到不公和遗忘，永远与升职加薪道别。 而艾力诺氟这种人，很会给自己找机会，作为一个上司，最怕的不是手下不会，而是怕完全不想动，只想躺着混日子。 因此杜长秋干脆就把艾力诺氟征用过来，给他弄扎苹果汁的机器——维尔特庄园的榨汁机十分原始，还是石头做的。 具体使用方法是在榨汁的石头槽里垫上洗干净的草，然后把切好的苹果放进去，然后放带杆子的大石头顶压下来，为了榨干最后一滴汁水，人还得踩在那个石头把手上，让苹果汁顺着石头槽的缝隙里流干。 杜长秋第一次看到这个操作方法的时候内心十分复杂，而看到艾力诺氟负责往上搬挪走榨汁机的石头，然后帮厨们立刻放进新的苹果，接着玛丽大婶就直接坐在把手上疯狂跳跃……的时候，杜长秋已经下定决心，要让铁匠打个稍微现代化一点的榨汁机。 不过现在只能先这么用着了。 不过杜长秋没想到，他在晚饭的时候，至少为提了一句，他准备自己挑战酿造苹果酒，结果女孩们都大感兴趣，一个个连珠炮弹地发问。 杜长秋开始还奇怪，他之前熬糖办厂，女孩们后来知道都没这么激动，怎么遇到苹果酒就都这么激动起来了？ 他仔细询问才知道，其实糖厂就已经让家里的女人们十分好奇了，只是糖太过昂贵，她们以后都是要嫁出去的女眷，她们不去看糖厂，原来是为了表示自己避嫌。 女孩子这么一说，想到查理的记忆关于庄园管理之类事情的教导，这才恍然大悟。 和管理庄园一样，继承人从小就要学习，而女孩们却只要知道怎么任免下人，怎么享受生活就好了。 因为这个时代，女孩子作为要嫁出去的人，除非父母十分宠爱且没有兄弟，否则这些家族机密的赚钱方法，为了避免女孩子们学到了带去夫家，影响到自家赚钱，一般都会避着女孩们。 得知二哥愿意给她们每个人出一千镑的嫁妆，三个小姑娘都十分感激二哥，当然不会愿意做让二哥不开心的事情，所以自然是一直避嫌。 直到杜长秋说起酿酒和榨汁机的趣事，戴蒙家的女孩们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问的太激动了，这才让杜长秋知道了她们的想法。 对此杜长秋难以理解，因为他生活在智慧共享的年代，在未来，所有的知识都是免费的，除了未成年人必须去学校——因为多年前，第一代完全在虚拟网络之中成长起来的孩子们很多出现了问题，比如对虚拟世界的过度真实认知、对真实生活毫无参与度，甚至活活饿死自己…… 这些惨剧让大众对“孩子必须先在真实的生活之中存在”而产生了共同的认知，因此立法规定，为了保护成年人，让他们必须先认知到真实世界，所以孩子必须去学校学习。 杜长秋在十八岁之前，每周只能开放两个小时的虚拟网登陆时间，他少年时期对此颇有微词，十分不爽，因为耽误他学习学校外的知识。 为此他还多次向学校申请跳级以及开放更多光脑登陆权限，可惜正在他要成功的时候，一位万众瞩目的少年天才突然陨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也是长期沉浸在虚拟网之中，不过据说是真正的划时代天才，他甚至完成和搭建了一部分星网。 而他也是因为从小智商过人，从小显露出卓越的天赋，所以得到特批可以长时间停留在星网之中。 他的自杀，闹出了掀然大波，因为据说这位少年天才的死亡，让原本有希望再次突破新技术的人类直接止步在新的殿堂之外。 那段时间到处都是关于这件事情的痛斥和批评，原本非常隐秘的少年天才的信息也被翻了出来，专家们纷纷痛斥这是揠苗助长。 其他事情杜长秋不知道，他大概就只知道这件事导致了他申请失败，所有未成年人从此不管任何情况，都不允许超时登陆星网。 杜长秋得知此事差点崩溃。 不过这种闹心的事情过了成年之后就完全不存在了，成年人想参与任何培训，都可以点开线上录好的虚拟培训班，然后置身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除了最尖端的领先知识和军事之类的不可分享知识，其他的生活之类的小知识全部都会开放。 毕竟后世统一的认知就是，人类历史上，智慧的大爆发、科技的兴盛以及整个社会飞跃性的进展，全部是建立在学习的门槛被降低、知识不再是奢侈品的基础上。 大面积的知识传播和所有人都能获得一个知识，代表的是更方便、更快捷的发明有了群众基础，技术的利用被普及代表了技术的迭代会变得更为快速。 这或许会触犯一两个最初的技术获得者的利益，但是站在整个人类的宏观发展历史上，这其实是对整个人类社会都有利的。 在这样的时代长大的杜长秋，对不给女孩学习赚钱法门的事情当然无法理解。 比如制糖的技术，杜长秋真的没办法把甜菜可以熬糖的事情多隐瞒个五年十年的吗？ 在通讯和交通如此不发达的时代，隐瞒个几十年说不定都可以，但是杜长秋为什么会如此引导波利男爵？其实骨子里就是他压根没想把这个技术垄断多久，有两三年从奢靡的贵族手里刮出油，然后反哺维尔特庄园的建设，才是杜长秋心中的想法。 毕竟这总比从那些穷的都没有衣服穿的农奴身上刮油水简单多了，也符合杜长秋的理念多了。 所以在发现女眷们有点好奇的时候，杜长秋的第一反应是，还有这种事情？那必须不行，必须带着女孩子们看看做糖和做苹果酒——没道理他连仆人都没瞒着，到头来还瞒着家里人。 等到带着女孩们玩了一圈之后，满足了她们的好奇心之后，杜长秋第二反应是——不对，他有壮丁了啊！ 刚好糖厂的管理人员，正让他发愁呢！ 招收女工虽然保证了家里女眷们的清誉，但是却让杜长秋一直找不到能接手长期管理的人，毕竟若是找个品性不好的男人，那女工们说不定会受到骚扰，这事情可大可小，杜长秋可不想到时候闹出什么丑闻来，到时候受害的就是所有女工的声誉。 乔治管家倒是个好人选，他靠得住、品性高洁，可问题是他身上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根本没办法长期兼顾糖厂。 所以，这时候温柔稳重的维罗妮卡，还真是一个完美的选择！她值得信赖，品性高洁，还是个女孩，由她去管理女工们，简直是完美人选。 “维罗妮卡，你愿意帮助我监督糖厂的施工，帮我管理女工人们吗？”杜长秋一想到这里，当时就对维罗妮卡提出了请求，他说，“你也看到了，哥哥这里的事情特别多，家里又没有可以协助的兄弟。” 其实贵族的继承人也没有说让兄弟们协助的，恨不得互相防备，怎么可能还协助？ 但是这方面就不用提醒维罗妮卡了。 二哥查理一直都看着十分靠谱，从未有过这么眼巴巴求助的模样，维罗妮卡压根就没仔细考虑这些，脑子一热就点头，答应了哥哥这个请求。 然后第二天她脑子冷却下来，想着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结果还没找到杜长秋，管家乔治就一脸麻木地过来说“先生让我带大小姐去糖厂督工。” 乔治现在对先生的脑回路差不多也能理解了，他昨天其实试图劝告先生，没有一位淑女会去学习这种下等人才会做的事情。 结果杜长秋给他一顿好说，头头是道，连声说“如果维罗妮卡未来自己有庄园，她不学习，怎么管理？如果她未来没钱也需要建造糖厂，她现在不上手练习，未来怎么挣钱？！” 这话乔治怎么回答？他没法儿回答，因为看先生那样子就不会接受“小姐的丈夫会负责赡养她”这种答案。 毕竟乔治也明白，无论话说的再怎么冠冕堂皇，真正为女孩们好，给她们增加资本，才是真正地爱她们。 因此乔治也不再劝告，在发现查理先生对维罗妮卡小姐深沉的爱和照顾之后，除去那些世俗的观念的影响，乔治骤然发现，他对查理先生愈发尊敬。 不是每一个兄长都这么照顾妹妹，更不是每个人都会照顾家中弱小的家庭成员。 所以带着这样的心情，乔治一大早就来敲维罗妮卡的门，并在外间等候着，斗志昂扬地打算把自己懂得的一切都教给小姐。 就像先生所说，此刻小姐学得越多，未来就能过的更好一些。 就这样，毫无经验的维罗妮卡迷茫地就被迫走马上任，由管家乔治亲自带着开始进行紧急的厂长培训了。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跟哥哥讨论这样好不好，就一头扎入了繁重却又新奇的新领域，虽然查理哥哥跟她说，要是实在不喜欢就告诉他，他会让她回家休息，但是维罗妮卡却在短暂的惊慌之后，不知为何觉得这样的人生特别充实，竟然就这么一直咬牙坚持了下来，一直在努力完善糖厂的后期工作。 杜长秋一边继续研究苹果酒的配方，一边感慨，可惜家里其他几个女眷要么太小，要么如长嫂安妮那样，每天就埋头做点自家穿的衣服，怎么看都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杜长秋也就只抓到了维罗妮卡这一个壮丁而已。 到底还是手底下能用的人太少，不然可以做的项目就更多了。 当然，这是杜长秋的想法，但是在维尔特庄园的村民看起来，这个冬天，和往年简直是天差地别一般的不同。 尤其是糖厂的那些年轻女孩子们。 和男人们早就给查理老爷做过活儿不一样，如海瑟薇这样的女孩基本上都只能羡慕地听着男人们讨论关于查理老爷和他赏赐的食物。 其他女孩们也许还能从心疼孩子的父亲手里分一点肉或是肉汁来尝尝，但是如海瑟薇这种家里没有男人，只有一个老母亲带着她和她的妹妹过活的农奴家庭，她们想报名去给老爷干活都抢不到名额。 而且因为去年父亲的离开，她们家没有了劳动力，今年肯定没办法交上税，服役也干不了多少活。 只怕她们来年就租不到查理老爷的地了。 没有地就没有食物，海瑟薇对此十分绝望，她甚至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去提伦瓦纳城，去找曾经的小姐妹。 哪怕是成为流莺，被光明神所放弃，海瑟薇也没有办法。 她想活下去，她希望自己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也能活下去，哪怕要她走入地狱，海瑟薇也认了。 而就在海瑟薇看着家里日渐空掉的罐子发呆的时候，她听到了领主老爷要招女工的消息。 住在城堡里，三年都不许回家，但是每天都有面包吃。 最重要的是，如果接受定量食物的话，每天还有一个小臂长的黑面包作为吃喝以外的工钱。 由她们写上赠与者的名字，每天去面包房按天领取。 这是杜长秋在听取了乔治管家的建议之后进行的补充和改变，主要是考虑到也许有海瑟薇这样缺乏劳动力或是劳动力生病、或是只有女性养家的家庭，这样只需要一个人去干活，就算不能回家，但是至少家里人就饿不死了。 杜长秋被提醒之后，大为激赏，并打算不只是糖厂的女工可以如此选择，其他的男人也可以如此选择——要知道，冬天就算他招工，也不能给每个人都安排上工作，如果给了这样的选择，家里人口多的就可以更好地照顾好家人了。 定量的话，还可以避免大家胡吃海喝而撑到吐，无形之中浪费食物。 杜长秋对此十分满意。 而维尔特庄园的农人们听到这个最新的消息，都十分高兴。 “我是自由民，我们会拿到更多的面包吗？”有自由民就挤到最前面问。 “没有，查理先生说了，冬歇没有劳役，不分是不是自由民，都是一样待遇！”之前修建糖厂和耕地，自由民和非自由民待遇不一样，第一是工作强度不一样，第二是因为农奴都要算服役，所以自由民每人能得到肉，而农奴只能选取表现最好的两批人来进行奖励。 但是现在可都是一样的。 “尊敬的先生，”当场就有农奴激动的直哆嗦，连声问，“查理老爷的意思是，我们每个人每天也可以拿到一个小臂长的黑面包吗？” “是的，每个人，每天吃完两顿定量的饭，再拿走一个小臂长的黑面包！”负责招人的是修建完糖厂就赋闲的艾德，他大声重复了一遍。 整个村庄法庭里，男人女人们在他话音一落之下，彻底地沸腾起来，大吼着拼命挣扎，撕扯着对方的衣服，也想抢到最前面！ 他们一定要拿到工作，男人最好的选择是酒厂，女人则是糖厂！ 因为开垦查理老爷的新土地这活儿，估计最多只能干个把月，但是酒厂糖厂不一样，先不说远的，这会儿只要家里有一个人去了酒厂，整个冬天家里所有人就都饿不死了！！！ 这一瞬间，村庄法庭里简直是变成了搏斗现场。 假如此刻有位油画家能原样画出来这一幕盛景，这幅《维尔特庄园村民的战争》估计能成为流传千古的名画。 此时，海瑟薇一脚踹翻身前的女人，疯狂地挤到了最前面。 这位日后一直跟随活到了九十八岁、肖像画挂在金宫之中，打通了埃及、阿拉伯与威尼斯的全部香料之路，带着兵马走过整个丝绸之路，拜见过东方古国的天子、最后死在寻找新大陆的海上的坎塞第一传奇豪商、后来的第一女公爵——维罗妮卡的女孩，此刻还没有一点日后被称为“疯骑士海瑟薇”或“饮血者海瑟薇”的影子。 她还是个懵懂而惊恐的小姑娘。 她为了一块面包，正眼睛发亮、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海瑟薇，我叫海瑟薇。” 看到自己的名字被点了点墨汁写下来，海瑟薇眼圈一热，捂着胸口，彻底地松了口气。 能活下来了。 她和家人都能活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胡 35瓶；rgmau 1瓶； 感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 笔芯！ 第63章 中世纪15 报名去糖厂的女孩正在开心地告知家人们自己入选的消息, 然后在勤快地收拾行李，眼中含着欣喜的热泪。 杜长秋对此一无所知，他此刻正皱着眉头看着女工们的宿舍。 “不能让她们这么住。”杜长秋看着一个大房间, 还散发着木头味道的新床上，只放着一些干草, 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蚊子。 “这已经比她们在家住的还好了，多少人只睡在地上, 这里有床，垫的还都是新鲜的干草，您瞧，这里还通着壁炉的暖气, 十分温暖，女孩子们会喜欢这里的。”不得不说，时代的鸿沟实在是太过巨大, 乔治管家和妹妹维罗妮卡都是良善的人，从他们在督建这个宿舍的时候，特地给女孩们做了供暖的壁炉就可以看出来。 这可是如今有钱人才用得上的东西, 哪怕其实女孩们的宿舍，因为常年熬糖染着的灶火而不需要特地多花费取暖的柴火钱，但是砌壁炉也不是一笔小钱。 所以乔治管家说的对，就目前这个温暖干燥的屋子，哪怕只有干草，女孩们一定也十分欣喜。 但是在杜长秋这个后世之人看起来, 把几十个女孩子放在一个房间，让她们睡在干草上，这实在是让他的观念无法接受。 要知道牲畜房的牛羊猪马基本也就是这个配置了，只是少了采暖而已。 哪怕是女孩子们在家也住的差不多, 可能对这个环境也不会不满意，但是杜长秋依然没打算就这么顺水推舟地接受这个设定，他觉得在力所能及的基础上，他想让工人们能过上稍微舒适体面一点的生活。 对杜长秋来说，这其实没有任何负担。 因为他随时能想办法赚到更多的钱。 而且库房里面，今年新产出的亚麻布有很多，粗的细的都有，放了几年的不够鲜亮的亚麻布也有很多，这东西不太值钱，但是也是硬通货，因此领主们都基本不会拿去卖，而是习惯性地像是存钱一样存着。 提伦瓦纳已经开始出现棉布，而且除了高级的、染色繁复的成品裙子，棉布的价格已经比杜长秋在查理记忆之中几年前听到的跌了快十倍，从几年前贵族们炫耀自己身份的罕见物到现在小有身价的庄园主都可以做一两身，根据杜长秋了解的历史进程，棉布淘汰麻布成为主流产品估计也就这十年间的事情。 这些粗麻布放在那里，以后也会越来越不值钱，不如拿出来，都是自己厂房的工人，做好了环境，女工们住的舒服，也才能更加努力地工作。在杜长秋看起来，这无疑是一件彼此都能受益的事情。 虽然大概知道这个时代是农奴转向封建时代的进程之中，整个封建时代，这些农奴和农民都会被领主用土地困在庄园的大地之上，但是杜长秋既然到来了，在帮助查理的同时，他觉得自己可以顺手做点什么。 因为他有这个能力，而且他不愿意只做一个让农奴们感激的查理老爷，他希望至少能打造一个繁荣的、每个人都能带着希望和笑容的维尔特庄园。 如果是没有能力的人，割掉自己的肉去帮助别人，自然是不可取，还会显得天真愚蠢。但是如果换成杜长秋，他有能力做到的话，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然，乔治现在是不懂杜长秋的想法的，杜长秋也没打算让他理解，他只是看了几间女工们的宿舍，接着吩咐乔治带着人把这些干草全部弄干净，就转身带着一直跟在身边的维罗妮卡去找长嫂安妮。 “我需要你的帮助，安妮。”杜长秋找到安妮的时候，她正带着女孩们做手工，除了带着人去了酒厂的维罗妮卡，其他几个女孩都在这里，杜长秋抱了抱她们，就对安妮说。 “发生了什么事情？”安妮看到杜长秋带着维罗妮卡匆匆赶来，连忙站了起来，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坏事，立刻着急地问。 结果听到杜长秋说清楚，安妮知道最近维罗妮卡在管糖厂的事情，忍不住看了看维罗妮卡，看到维罗妮卡也是一脸茫然，就知道这是杜长秋自己的决定，忍不住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女仆们集结起来，给糖厂的女工们缝一些被子枕头？” “不只是糖厂，酒厂的男人们也需要。”杜长秋十分自然地回答，这会儿他可找不到速度快的工人，目前看起来，家里几十个女仆就是现成的壮丁，需要紧急赶工，他当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些富余劳动力。 “查理，我的弟弟，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安妮十分震惊，她忍不住开口想劝说杜长秋，可是她是个非常有分寸的女人，虽然不认同，但是作为老式淑女，安妮明白一件事情，她或许懂怎么经营庄园，但是却不懂怎么经营厂房。 那么，既然不懂，安妮在短暂的纠结之后，决定相信此时维尔特庄园的掌权人的判断，她吞下了自己要说的话，对杜长秋说：“好的，我准备一下，现在就去叫女仆们开始开工。” “多谢嫂子，明天早上女工们报道就需要用到了，得麻烦你辛苦盯着大家赶工把糖厂宿舍员工的被子先做出来。”杜长秋其实已经打算，如果安妮强烈反对，他就不强人所难了，但是结果他发现安妮虽然温柔保守，却至少十分懂得分寸，这让杜长秋有了意外之喜。 他详细地对安妮说清楚了自己的要求，最大的要求就是简单干练。 不需要任何点缀装饰，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花哨，直接按照糖厂边上修建的女工宿舍尺寸来做好大通铺的尺寸，里面用上粗纺的大团羊毛作为被褥的填充，枕头里则是塞上晒干的麦糠就好。 粗纺羊毛就是庄园里那些羊的产出，都是今年夏天刮下来洗干净晒干之后没有分离的羊毛，还不能拿来纺线做羊毛衣裙，但是保暖效果还是很好，相对来说比较便宜。 这对女仆们来说不是难事，估计到了晚上，清理干净的通铺上面就可以出现干净崭新的床褥了。 维罗妮卡主动留下来帮助嫂子，没有节省任何材料，把羊毛塞得厚厚的，庄园里的女仆们全部放下手中的活儿，连夜赶工。 于是第二天一早，告别家人来报道的女孩们就一个个地被新的宿舍震撼到了。 包括海瑟薇。 海瑟薇来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除了身上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裙子，她身无长物。 她和其他的女孩一起，好奇地走过从未踏足过的桥，走过庄园围墙外的沿河草地，一路走到西侧这边的糖厂。 这里的围墙洞里开了一扇铁门，女孩们两人两人排队走进去，心中无限紧张，结果没想到一走进去，触目所及居然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右边是关起来的、属于庄园的私人领地，左转走过去，就能看到一大片房子。 房子上有烟囱，顺着走廊绕过去走到大门口，就看到整整齐齐地、全是深铁锅的灶台，而这些熬糖的房间隔壁就是无数的木框，可以清楚地看到，木框里露出来的内容物是殷红的甜菜。 大家都有些奇怪，不懂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这么多廉价的甜菜，但没有人出声，一个个安静地继续跟着走，不敢掉队，结果没想到，再走几步，他们就感觉到脚步停了。 “日安，尊敬的维罗妮卡小姐。”把女工们带进来的德烈十分恭敬地给大小姐请安，然后自己转身离开。 看到带她们进来的德烈走掉了，女人们都有些不安，幸好紧接着听到一道男人的声音说话，是乔治管家的声音，海瑟薇听的十分用心，很快明白，站在大家面前、穿着漂亮蓝裙子、戴着同色系礼貌的高贵淑女是戴蒙家的大小姐，她也是糖厂以后的管理者。 “一共四个宿舍，每个宿舍三十人，大家分别站好。”维罗妮卡肯定是不需要自己喊话的，乔治管家教导了她半个月，她在母亲去世后帮助父亲管理过庄园，到底还是有点底子，至少身边的侍女这时候就知道站出来，按照她的想法开始分别安排女孩们。 海瑟薇懵懵懂懂地跟着人群站好，然后就被安排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跟着人流进自己的房间，然后所有的女孩们都发出了惊讶的叫声——她们一走进门，就看到了宽敞明亮的房间，大大的窗户外阳光透进来，照的房间的一切都洁白明亮。 是的，洁白。 整个房间四壁都由罗马水泥抹过，地面也是如此，一点泥巴都见不到，房屋的左右和窗边是三个大通铺，上面每个通铺上都整整齐齐地铺好了洁白的、一看就十分柔软厚实的被褥。 就算是自由民家的女孩也被这个景象给惊呆了，她们觉得自己在做梦，哪怕是富裕的自由民，也就是能吃饱而已，她们基本还是靠干草、廉价皮毛作为冬日保暖的主要材料，最多比起佃农的女孩来说，多一条换洗的裙子，再多一点保暖的皮毛外套或是厚羊毛衣罢了。 她们哪里见到过这种场面？ “每个人去拉开床下的储物抽屉，里面放着你们的衣服，每个人两套工作服，先去把自己全身洗干净，然后再开始学习熬糖！”不等她们惊叹这房间为什么这么好，甚至有些女孩为此还感到不安，生怕是被骗到庄园做不好的事情，负责她们房间的女仆说话了。 这话让大家松了一口气，原来真的是熬糖，只要不是打算把她们好好地当贵族小姐一样养着，然后卖给奇怪的人就好了。 周围的女孩们都松了口气，而海瑟薇已经上前用力拉抽屉了，因为现在没有滑轨技术，抽屉使用起来没有那么丝滑，海瑟薇倒是抽出来了，但是一看到里面，她一时都有点不敢拿里面那裙子。 是崭新的麻布长裙，放久了的布料微微发黄，看在海瑟薇眼里，却白的让人不敢碰触。 “拿一条工作服，快点，集合！”催促的声音响起，海瑟薇不敢耽误，一狠心伸出自己常年劳作有些发黑的手，拿了一套衣服，匆匆跟上了大部队。 当天，大家一起被赶去浴室，狠狠地搓洗自己的身体，包着麻布大毛巾出去的时候得被女仆们检查每个露出来的角落，如果没用热水搓干净就继续回去洗干净为止。 没有任何产品帮助，只靠着热水，这帮女孩们一个个都搓出了一身泥巴，海瑟薇觉得自己身体都轻了，热水让她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她只觉得这辈子身体没这么温暖过。 不过没给她回味的时间，洗干净的女孩们在换衣间穿上崭新的工作服，里面居然连女孩子的贴身短衣服和半截长裤都有准备，幸好准备的是大小姐维罗妮卡，女孩子们虽然害羞，却还是很开心地从里到外焕然一新地出门，开始了正式学习熬糖的工作。 这比她们想想的轻松多了，每个房间的女孩负责一个房间的加工，切甜菜烧热水煮甜菜以及熬糖滤渣，再学着用模具倒糖汁搬出去在准备好的架子上冷却，冷却后脱模放入垫好了麻布的箱子里迅速装箱。 真正知道了怎么熬糖之后，大家上手的都非常快，烟囱冒气热气，糖厂正式运转了起来。 海瑟薇比较机灵，她很快就从负责切丝的岗位变成了搅糖的人，没过几天，又变成了负责脱模的人。 她非常珍惜这份工作，只觉得每天都充满了力气，每一个女孩都是如此，她们睡在温暖的房间里面，躺在柔软的被子里，每天都吃的很饱，觉得这样的日子仿佛梦境一样。 “这里简直是天堂，我恨不得永远留在这里。”夜里，女孩们躺在通铺上悄悄地说话，海瑟薇虽然没出声，但是她觉得女孩也说出了她的心声。 她这辈子，从未像这段时间这样，干净体面，吃的饱足，睡在柔软的床褥之上。 城里的小商人的女儿和绅士的女儿们，也大概不过就是过的这样的日子吧？ 海瑟薇的想法也是大家的想法，于是女孩们爆发了从未见过的主动性，每天不到维罗妮卡派来的侍女们催促，每个人都不愿意停止手中的活计。 “我们每天吃喝都是一笔可怕的开支，如果查理老爷赚不到钱，我们会被赶走，然后换成女仆来熬糖！”女孩们私底下悄悄地说起来自己推测出的谣言，还十分自信，言之凿凿。 因为她们得到的太多了，是她们这辈子都未曾得到的丰厚。 于是她们为此甚至产生了惶恐，生怕给查理老爷赔钱，天天还得维罗妮卡盯着才会去休息。 维罗妮卡静静地看着糖厂里女孩们忙忙碌碌，她开始并不懂，哥哥为什么要耗费这么大一笔钱，甚至优先于整改庄园，也得先把这边的环境弄得那么好。 在维罗妮卡看起来，这似乎是一笔根本不值得花出去的买卖。毕竟她从出生就听父亲、大哥和母亲说过，一定要小心这些贪婪的下等人，不要给他们机会，否则他们会抓住一切机会窃取主人的财富。 可现在，维罗妮卡慢慢地看着这一切，在看到女孩们发现有老鼠跑去啃甜菜之后，半夜自发地抓老鼠，恨恨地轮班也得把“那些肮脏可恶的臭老鼠”给赶走，以免伤害到工厂的财物之后…… 维罗妮卡觉得，她明白哥哥要教给她的是什么了。 也许这世界上，无数庄园主都拥有领民和奴隶，但是哥哥教导她的方法，是拥有一群眼睛慢慢地发亮、脸上带有笑容的工人。 而当她们觉得自己也是这个工厂的一份子、当她们产生强烈的归属感的时候，她们会爆发出让所有人都惊讶的能力。 杜长秋完全不知道，在他压根没注意到的地方，大妹妹维罗妮卡无师自通，领悟到了管理学里“如何激发员工的主观能动性”这最重要的一课。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碌于苹果酒的研发和庄园的改建——在建造糖厂盥洗室的经验基础上，他总算是整明白了要如何改建庄园的盥洗室。 因为社会风气的关系，戴蒙家的庄园本来是没有盥洗室的，所以从成为查理之后，杜长秋每天只能用毛巾擦一擦身体，再洗洗脸泡泡脚，总是没有洗澡舒服。 他一直都盼望着能早日解决这个最重要的清洁问题。毕竟这里和兽人世界不一样，兽人部落有没有污染的纯净河流，而这里的河水，杜长秋在最熬不住的时候想过要不要干脆去河里洗一洗算了，结果去河边一检测，好家伙，不出意料的大肠杆菌等各类细菌都超标。 杜长秋自然是不敢洗了，万一得了什么皮肤病，在这个时代，治都治不好。后来再加人手不够忙着建工厂，得优先解决掉人口密集聚居的两个工厂的盥洗室的建造，杜长秋就这么等啊等啊，等到隆冬都来了，总算是等到了这群人终于把酒厂的盥洗室给弄好了。 这时候已经冷的不行了，已经算是深冬，杜长秋没有大动庄园里的排水等各方面的准备，而是只选择了直接改建两个盥洗室出来。 在听乔治说罗马水泥在建造完两个工厂之余，还有很多富余，杜长秋还兴致勃勃地给乔治说了要建造出浴缸，然后就丢给乔治去安排了。 这会儿外面在大张旗鼓地熬糖和修建酒厂，乔治就找过来，说是家里的盥洗室已经改造好了。 乔治找到杜长秋的时候，杜长秋正对着几团不规则的黄黑色东西闹心呢。 跟之前研发苹果酒结果弄出来了几种风味的苹果醋一样，这回他明明是按照资料里的方法来制造肥皂，每一步都正确，但怎么每次发酵完检查，每批成品出来还是这种一捏就变形的样子？！ 而繁星还在旁边大肆开嘲讽，无情地嘲笑杜长秋：“哈哈哈，你做出了屎！” 杜长秋看他笑的牛脸都变形了，嚣张的实在是令人看不过眼，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 “我想起来了，你这辈子还没用肥皂洗过澡吧？！”杜长秋眯着眼睛，露出了狼外婆的表情。 繁星脸色一僵，知道不好，转身就想溜，结果被杜长秋一把薅住了头顶的角！ 杜长秋薅住了牛犊子就不放了！ 他做的自制肥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十分不美观，无法成型，颜色也不好看……但是繁星既然要笑他，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刚好两个人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没洗过澡，都快发臭了！刚好盥洗室好了，肥皂也发酵完可以用了…… 杜长秋想着，十分欢快地拉着非常不情愿的繁星，直接往盥洗室而去。 盥洗室自然是男女分开的，杜长秋这里的盥洗室是离他不远处的一个小房间改建，现在庄园里还没有成熟的排水管道，不过在改建这个盥洗室的时候，杜长秋已经预埋了管道，以后如果有钱了只需要接上去就可以。 现在当然没有能烧制好的方便管道可以预埋，因此这些管道都是用石头和罗马水泥砌成的，这造价有些贵且麻烦，但是却能使用很多年。 事实上杜长秋在资料里看到，古罗马帝国在公园6世纪时，曾用这种方法修建的地下排水系统，而那排水系统到大冰冻时期到来之前还在坚强的服役，坚持了两千多年，牛逼的是在大冰冻之后人类回到家园，据说洗洗刷刷之后，西方还在用那些排水系统。 当时得知之后杜长秋一边感慨厉害，一边和朋友们讨论，这些人真的是扣。 当时说笑是这么说，但是不得不说，自己用起来还是挺开心的。 也是因为有了这个排水系统的预埋，杜长秋要给繁星洗澡也比较方便，他吩咐一下，就有男仆把热水抬过来，一桶桶地倒入大铁桶里面，然后杜长秋打开阀门，热水就顺着管道从他定制的花洒里喷了出来。 村里唯一的铁匠赫尔对查理老爷的奇思妙想每次都十分叹为观止，他一辈子心灵手巧，打造的铠甲和马鞍从来都是最出色的，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打的东西每次自己都不知道是拿来干啥的。 不过赫尔虽然不知道用途，却手艺出众，每次杜长秋解释清楚，收到的东西分毫不差，这会儿也是如此，阀门一开，水哗啦啦直接喷到了还在打量盥洗室的繁星身上。 繁星毫无防备，直接被喷了一头一身。 “别动！”繁星当场想逃，结果被杜长秋一把薅住大脑袋，杜长秋其实力气没多大，至少繁星如果真的想跑，杜长秋绝对无法阻止。 但是繁星当然不会真的用力气挣扎，因为他的人太弱了，繁星很怕伤到他。 可是他真的很不想洗澡，对此十分不满，杜长秋还在狂笑，下一秒，繁星疯狂地摆动身体，杜长秋来不及躲避，直接被这一阵雨点淋了个湿透。 “别想跑！大不了我跟你一起洗！”杜长秋压根不在意，反正他本来也打算泡个澡的，这会儿他揪着繁星，给他仔仔细细地打湿身上的毛毛，然后搓搓手，激动地拿了一块不成型的肥皂往繁星身上涂抹。 白亚麻布的衣袍打湿之后，变得半隐半透，完全黏在身体上，让身体的曲线完全展露出来。 查理的五官与杜长秋有五分相似，身材却是像了八到九分，都是十分高挑又精悍的身材，布料黏在上面，隐约可以看到非常明显匀称的肌肉线条，腰很细，却因为这些沟壑分明的线条，让人不觉得羸弱，明确地知道它蕴含着的力量。 金色的发丝也被打湿了，黏在脸上，与雪白的皮肤衬着，像是雪白的牛奶上浇了一层枫糖一样。 但是这些都不是吸引繁星目光的地方，繁星刚才头顶在杜长秋的胸口，透过打湿的衣服，繁星看到了杜长秋胸口若隐若现的皮肤，雪白和粉色，十分刺目，但是这都不是吸引繁星的重点。 繁星并不关注他的人的外貌，因为外貌会随着时间改变，他更在意这个人身体内的、闪闪发亮的魂光。 这是非常漂亮的灵魂，干净、强大、闪闪发光，这颗灵魂远比他拥有的肉/体都漂亮强大，于是当他开心的时候，会有干净的、如繁星一般的辉光。 繁星喜欢这种辉光，他本能亲近这种干净又强大的灵魂，于是一瞬间看的有些呆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盘子禾小天使的地雷！笔芯！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芯芯 20瓶；墨横 1瓶； 谢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给你们笔芯！(??ω??)?? 第64章 中世纪16 杜长秋不知道繁星怎么突然迟钝, 但是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立刻打湿肥皂疯狂给繁星搓毛。出乎意料，这卖相极差的肥皂很快和繁星身上的毛毛发生反应, 开始起了泡泡。 见到如此，杜长秋瞬间开心！ 这说明他做的肥皂虽然卖相奇差无比, 比不上后世那种直接合成的香香的漂亮的各种清洁液和护理液，但是真的有效果啊！ 而繁星反应过来, 还想说自己身上一点也不脏，他根本沾不到灰尘，但是又迷茫了一下，反思自己好像没有真的弄不脏的证据, 再加上身上已经全是泡泡，他自暴自弃地打了个喷嚏，四个粗粗的蹄子认命地站在原地, 让杜长秋给他搓泡泡又冲刷，洗的干干净净。 “好了好了，你把水甩干就去壁炉那里晒晒, 我也得洗澡了！”这时代没有电，洗干净就只能靠着自然风干，有太阳可以出去找到挡风的地方晒晒太阳，没有太阳的时候坐在壁炉边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杜长秋叮嘱完繁星，自己十分利落地脱干净了湿哒哒的衣袍，天知道他想沐浴想了多久了！ 在部落的时候还好, 兽人身上似乎自洁能力很强，到了维尔特庄园，坎塞人可没有那么强的自洁能力，虽然用水搓洗也能保证大致上干净, 但是绝对做不到如兽人那般干净轻盈的感觉。 不然杜长秋也不会在这么忙碌的时刻忙着实验肥皂，还抢在彻底降温之前给弄好盥洗室，实在是他真的忍不住那种黏黏糊糊的感觉了！ 这会儿也不管繁星，他脱了衣服打湿头发，就打肥皂不断地搓洗，身上也是，用粗麻布毛巾疯狂搓澡，把身上的灰尘都搓的一干二净，整个人像是轻了几斤，走路都有点脚不着地的轻松感，杜长秋这才把水管挪到修的干净平整、垫了小石头的浴缸里，“哗啦”一声放水，直接放了满满一浴缸。 大概出于不知道怎样的理解，乔治管家督工的这个浴缸，与其说是浴缸，不如说是一个浴池，修成的圆形，非常古典的罗马风情。乔治管家确实是个非常有审美情趣的管家，浴池里踩着小池子，坐下来贴在背上，仿佛有种在被按摩的感觉。 杜长秋舒服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泡澡是他难得的爱好之一，他那个宿舍里还被他装了个最小规格的按压式迷你浴缸，按一下会从墙壁里弹出材料直接展开的那种，十分炫酷，也有点点贵。 但是杜长秋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了，因为泡在热水里，确实会让人有种身心都放松的感觉。 这会儿他泡在热水里享受，压根忘了自己刚洗干净的牛犊子。 繁星看他眯着眼睛，开心的魂光都开始飘出金色的小光点了，而自己身上漂亮的毛被打湿，十分不舒服。 繁星不爽了，他不爽的时候可不愿意听话出去把毛弄干，而是要给人找点麻烦！ 他想着，四蹄迈动，“哗啦”一声，直接跳入水中，给惬意地泡澡的杜长秋直接浇了个劈头盖脸。 第二次被淋了一身，杜长秋抹了一下脸，刚要骂繁星下水怎么不晓得放缓动作，就看到牛犊子下水后，身上的长毛全部飘了起来，软软的长长的，还会随着水波纹摇摆，繁星半张脸正呆呆地泡在水里，腮边的毛全部飘起来，像是长了胡子一样，再加上他第一次泡澡愣住的表情，看的杜长秋瞬间“噗”地一声，直接笑了出来。 “别怕，你放松一点，很舒服的。”杜长秋看繁星那个吓得僵硬的表情，也不继续笑了，过去拯救全身僵硬的牛犊子，他站起来走过去，借着水力把繁星拉到边上，然后上身巴在特地砌出来的台子上，对着繁星说，“看，这样躺着泡澡，超级舒服！” 比他那个商家吹的天花乱坠节约空间超好收纳自带清洁功能的分解式浴缸舒服一万倍！ 大就是好！难怪到任何时代，大房子都那么难买，主要是住大房子真的太舒服了，这一个大浴室，都够杜长秋的宿舍那么大了。 杜长秋趴着发出攒钱社畜的感慨，而繁星笨拙地伸出两只蹄子，学着杜长秋一起趴在那台子上，开始还有点不自然，接着没一会儿，僵硬的牛蹄子放松下来，牛犊子脸上紧绷的表情放松了，大眼睛也眯了起来。 一人一牛，都惬意地泡在水池里，快乐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好像外面再多事情，再多烦恼，当泡在这里的时候，一切都会远去，只剩下这温热的水，一直环绕着。 而外面，风一阵一阵地刮着，风中夹杂着雪花。 很明显，要大降温了。 · “按照我说的，这些糖的交易必须直接找商队，你带着人去城里等着来往的商队，把这些糖卖给即将离开去下一个地点的大商人。”糖厂里的库存装满了三分之二的时候，杜长秋叮嘱已经整理好行装的乔治管家和治安官约瑟夫，再三叮嘱他们不可以把糖卖给城里的铺面。 没做过生意的人都大概知道，如果一个昂贵的东西瞬间大量地产出，就会造成这些东西的大减价，这是由需求量来造成的。 坎塞缺糖吗？ 非常缺，缺的不得了。 商人的商队每年背回来的那些糖根本满足不了坎塞的需求，连贵族们吃糖都得算着点来，就知道这个商品的缺口到底有多大。 但是正是因为如此，糖才会这么昂贵，假如杜长秋现在把糖直接全部卖给提伦瓦纳城里的商人，让人套到了底细，只怕这批糖得被砍下一半的价钱来，甚至会造成提伦瓦纳城的糖价暴跌。 甚至可能因为这些直接造成进了糖的商人破产，这等于就是倾销。 这种害人害己的事情杜长秋当然要避免，他认真地叮嘱乔治管家，乔治管家十分机敏，他虽然没做过生意，但是一听就懂，甚至还十分靠谱地对杜长秋说了自己的打算——假装成家中要出事，他打算分批找人，以稍微低于那帮威尼斯人的价格，把这批糖卖掉。 “到时候我会记下他们的地址，或是他们商行的地址，我会说我有点路子，我的主人兵强马壮，知道一点威尼斯人行商的路线……如果再有了糖，我再联系他们。”乔治管家十分体面地暗示，他也可以暗示那帮商人，他们有出去抢糖的实力，所以那些糖稍微便宜点就能解释了。 “你看着办吧。”不得不说，哪怕也算是半个人精，杜长秋还是给乔治管家这举一反三给惊到了，该说不愧是路子野的原住民吗？想到的主意多么符合如今的情势，又多么能让那帮想捡便宜的人信服啊！ 这批糖全是整块脱模的糖砖，颜色深褐红，非常漂亮，与当今流行的石蜜、砂糖相比，更显得气派高贵，卖相一点都不差。杜长秋没费事再加工序研究白糖，因为现在的糖的研发技术还没发展到那个时候，白糖这种东西得在一两百年后，等东方的大明王朝出现“黄泥水淋脱色法”这个技术之后，才会出现。 反正赚钱，只要跟得上就行，杜长秋还是这个概念——在没普及之前就搞改良，自己费事不说，生产力跟不上客户群就少，对他未来的规划来说，十分不合算。 而事实也是如此，包装好装满马车的糖令乔治管家十分有底气，看他和治安官约瑟夫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人，冒着风雪出发，杜长秋刚躺了两天，艾力诺氟来报道，十分开心地说：“查理先生，酒厂完工了。” “你们赶在下雪前弄完了？”杜长秋上一刻还抱着繁星在壁炉边昏昏欲睡，这种低气压的天气，实在是让人打不起精神来，结果听到这个消息，他顿时睡意全消，瞬间站了起来。 已经睡着的繁星都给弄醒了，茫然地站起来，看着杜长秋激动地穿外套，戴帽子，然后往门口走，才懒洋洋地伸个懒腰，一路往外面走去。 不怪杜长秋激动，本来前两天刮起风，眼看着都要下雪，这种极度严寒之下，杜长秋怕大家冻伤，因此对艾力诺氟和德烈说过，让他们把整理农田和修建酒厂的人都撤回来，让大家好好冬歇。 德烈那边协助老约翰把地里的人都放回来冬歇了，酒厂这帮，艾力诺氟却今天说干完活儿了，怎能让杜长秋不奇怪？ 不等杜长秋问，艾力诺氟一股脑地就说了。原来冬歇他确实是传达了，有些男人跟着乔治管家就出去当护卫员了，为了冬天混点吃的。毕竟只要他们自己能把自己混饱，家里的人就可以多吃一些，来年开春也免得挨饿。 而已经确定被酒厂录取的人可就不干了，他们原本确定好，在这个冬天就能入住新的员工宿舍——庄园里糖厂女工的消息是没传出去，但是他们已经知道，员工宿舍居然还有壁炉！老爷还让女仆们缝制了被褥给他们，塞得还是羊毛！ 这让每个人都强烈希望冬天能住进酒厂的宿舍里面，听说因为下雪，宿舍明年再修建，今年酿酒工都住在自己家。不得不说，结婚的男人们还好，没结婚的一个个都站出来疯狂表示他们愿意冒着风雪工作，把最后的封顶做好。 这不，这两天大家一起帮忙，酒厂就顺利地完工了。 和糖厂相比，酒厂的建造相对简单甚至是简陋，主要是处理苹果的加工室、熬煮杀菌的灶房以及最后存储发酵的酒桶的厂房。 这里大多只需要搭好屋子，把地面刷上罗马水泥就好，所以能赶在这个时候完工，也不算特别劳累到。 杜长秋过去看的时候，酒厂里一堆男人们正在东看看西看看，杜长秋对艾力诺氟说：“去把德烈叫过来。” “是，尊敬的查理先生。”艾力诺氟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马上叫人去叫呆在家里的德烈。 德烈很快就跑来了，杜长秋当着所有工人的面对德烈说：“之前我带着你学的做苹果酒的几种方法，你还记得吗？” “记得，尊敬的查理先生。”德烈就等着查理先生的召唤呢，他能来的这么快，也是听说酒厂完工的消息就立刻往这里赶来了。 “你叔叔教导你的东西，都还记得？”杜长秋又继续问。 “是，全都记得，尊敬的查理先生。”德烈立刻回答。 杜长秋立刻点点头，对着德烈说：“那我就把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了，稍后我会让男仆们把员工宿舍布置好，今天开始，你就让大家上工吧。” “遵从您的意志，查理先生！”德烈就算是早有准备，在这一刻，胸腔里的心脏也差点当场跳了出来，他大声回答，脱下自己满是补丁的帽子行礼。 等看到查理先生带着艾力诺氟走掉之后，德烈立刻对着嬉笑的男人们说：“都带好自己的东西，先去把自己洗干净！” “快点，都站好，一个个排好队伍！瑞克、本，你们教这帮蠢驴把队伍排好！”和比较配合的女孩们完全不同，酒厂里的男人们在最开始的时候很不服管教，一个个嬉笑着大声吼着“什么是排队啊小德烈！”，德烈绷着脸，大吼着叫自己的叔叔和堂弟。 这两个都是壮年男人，是德烈前不久带着建造队伍之后，认真挑选出来的好帮手。两人早已经和德烈有了默契，私下也学会了什么是排队，什么是检查，什么又是查理老爷的标准——这可是个好活计，不用自己累，只需要管好这帮人，就能每天拿最多的食物，还有肉可以吃。 瑞克和本可不愿意弄丢这么好的活计，他们家的人也是如此，因此开始还闹得凶，在瑞克和本挥舞着棍子一人抽了几棍子之后，原本没吃过棍子的新人们也不敢随意嬉笑了，一个个跟着走流程去洗澡了。 洗完澡，挑选苹果和切苹果是雇佣来的女人们干，从榨汁开始就得男人们上手了，老式榨汁可不是什么轻松活计。 榨汁完之后，分为两组，一组直接开始放着发酵，等待发酵之后熬煮杀菌之后就可以装起来售卖了。 而另一组则是震惊地看着糖，听到德烈大吼“快点敲，偷什么懒！”的时候，还有点晕眩，吭哧吭哧不敢置信地说：“德烈，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把这些糖敲碎，是吗？” “是的，快点，敲成碎块！”德烈站在那里重复，他倒不是真的不耐烦，主要是开始拿到这么几麻袋糖的时候，他自己都有点眩晕，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岂不是跟这帮土老帽一般没有见识？ 跟着查理先生这样厉害的人，他必须表现的见过世面才行。 这批糖其实是开始没掌握好火候的时候，女工们熬出来的失败产品。毕竟粘稠度能自然结成块，还软硬适中，还是需要一些技术的，当时维罗妮卡十分烦恼，跟杜长秋说了之后，杜长秋刚好需要一些糖做甜苹果酒，干脆就拿了一些做实验。 维尔特庄园的苹果含糖量其实并不是特别差，起码杜长秋和繁星已经吃完了两筐子，清脆多汁，十分好吃。 不过杜长秋当时觉得，这个时代，他现在还不想在卖糖的这几年出风头，又不想花钱研究酒精加到苹果酒里面的话，那么现在的苹果酒还是不太能保存的太久，对他来说，想卖的远，还是差点拳头产品。 而考虑到自家能产糖，如果每次都这么直接卖糖，还是太多了，杜长秋就干脆想了想，想出了用糖酿甜苹果酒的主意。 用糖酿苹果酒十分简单，一层苹果一层糖，铺匀称之后等着发酵到苹果果肉塌缩，然后过滤、发酵、继续过滤、继续发酵，直到酒液澄清甜蜜之后，甜苹果酒的原液就可以做出来了。 这种酒液气味带着苹果的清香，入口甜蜜，喜欢淡淡甜味的还可以加水，嗜甜的人直接喝，绝对爱不释口。 杜长秋做出来之后，他会加一些水来喝，但是繁星则是无所畏惧，选择直接喝原液，看的杜长秋都齁得慌。 这未来可是维尔特庄园苹果酒的拳头产品，杜长秋让德烈也喝过一次，不得不说，德烈为这种醉人的香甜完全折服了，他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咽口水。 不过在大家面前，他维持住了管理者的威严，呵斥着男人们把这些糖敲成碎块，然后一层层放好，再用木塞塞上。 酒厂里忙忙碌碌，杜长秋带着一脸不解又暗自压抑的艾力诺氟往庄园里走，他并没有回屋子，而是带着艾力诺氟一路走到了村庄不远处的高处，然后突然指着面前起伏的大片平原说：“艾力诺氟，你觉得，这一片地方大吗？” 艾力诺氟愣了一下，虽然奇怪查理先生为何突然这么问，但是还是老实地回答：“很大，先生。” “那加上远处那几座山呢？”杜长秋又指向庄园右侧边更远的地方，他没有说明，但是艾力诺氟明白，查理先生指的是才划分到维尔特庄园之内的新的土地。 “更大了，先生。”艾力诺氟觉得自己懂了，查理先生一定是在炫耀他的领地，立刻恭敬地拍马屁，“维尔特庄园在您的带领下扩大了一大半，您是一位英明的主人，先生。” 杜长秋明白他理解的方向产生了偏差，他笑了一下，对着这个非常机灵又野心勃勃的年轻人说：“艾力诺氟，如果我告诉你，我需要的不只是这样，你会愿意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吗？” 艾力诺氟瞬间愣住了。 他刚才还在为自己努力协助查理督建了酒厂，跟着先生一起学过榨苹果汁和酿酒……他以为酒厂板上钉钉是他的囊中之物，结果先生却叫了德烈那个根本不如他的小子。 他一度以为先生觉得他不堪大用，刚才还有些泄气，结果骤然听到这句话，他顿时就完全愣住了。 “德烈受过教育，他跟着他的叔叔学习多年，懂得如何管理人，如何处理好很多事情。”杜长秋对着愣住的年轻人笑了一下，说，“而我需要一个聪慧机灵、迫切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年轻人，未来替我去提伦瓦纳甚至是巴黎或是威尼斯，替我去办很多事情……你明白吗？” 艾力诺氟一生都记得这个下午，维尔特庄园阴沉沉的，天空之中还裹挟着一些细碎的雪花，光线都是昏暗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身边的人和自己都似乎是灰蒙蒙的一种剪影，就像是他之前那些沉静如一潭死水的生活一般。 相对村中的人，艾力诺氟的出身还算不错，他的父亲曾经是先生的高级男仆，母亲则是村中的寡妇，后来他长大一些之后，他的父亲为了他求得了先生的恩典，让他进入庄园开始成为一名下仆。 虽然还是个下仆，但是到底也不用饿肚子。 在父亲死后，艾力诺氟也很努力照顾母亲以及自己同血脉的妹妹，他努力表现，努力地想爬上去，最初的动力，也不过是多一点肉或是甜苹果酒之类的东西，好让他吃饱的同时，还能给在家里备受几个异父同母的哥哥姐姐欺压的小妹妹带上一些，让她好歹不用饿太狠。 这不怪艾力诺氟，因为他在维尔特庄园长大，就算是他再机灵有野心，他最多也只能想到这些了。 因此他永远都记得，查理先生站在山谷的高处所说的那些话，他甚至还记得那天风呼啸之中，查理先生带着笑意的声音，以及风雪的温度。 他听到查理先生的这一番话，不像是一位主人，而像是一位富有智慧的长者，在耐心地教导一个耳目闭塞的年轻人，帮助这个年轻人打开视野，让他看到海阔天空之下，山川湖海，一切都在等待着他去征服，去发现。 艾力诺氟记得每一个瞬间，记得他听到这段话，心脏狂跳，他像是慢慢在长辈的引导下睁开眼睛的幼童，看着眼前的查理先生，他的金发在阴郁的天气里，像是太阳光那么耀眼，他说：“艾力诺氟，你愿意试试吗？”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艾力诺氟开始声音很小，很是干涩，但是他马上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连声说。 “不开玩笑，那时候我说的如此铿锵有力，后来和我的米妮娜结婚的时候，在神台上发誓，我都没吼的这么大声！”后来，艾力诺氟在宴会上总把这一幕当成趣事说给各个认识的人，换取大家哄然大笑的声音。 “是的，那可是点石成金的查理·戴蒙，维罗妮卡女大公的亲哥哥，艾力诺氟先生，如果是我遇上那位传奇的先生，我也会吼的比我的婚礼还大声的！”大家会附和地这么说。 这话说了无数遍，但是永远为大家所钟爱，每次只要说起来，总能换得一片欢快的笑声。 而无人知道，这会儿装逼十分成功，疯狂给下属勾引出梦想、展望新天地、熟练的项目带头人杜长秋，此刻正对着账目发愁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在雨樱花sr 37瓶；墨墨墨墨墨墨墨 30瓶； 谢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笔芯(??ω??)?? 第65章 中世纪17 “前段时间还是太大手大脚了些。”杜长秋看着账本, 在那儿检讨呢。 不怪乎之前教授们们总跟他说，古时候任何事情都困难，吃饱饭困难, 让大家吃饱饭更是难上加难。 原本为了清空那些风干的肉，杜长秋才给大家开了每天一块肉的报酬——不得不说这个决定杜长秋一点也不后悔, 毕竟那些肉，杜长秋都很怀疑, 有些可能比小薇薇安和玛格丽娜年纪还大。 牛奶和羊奶也是庄园里那些奶牛和羊自己产的奶，之前因为食物不够，奶产量也跟不上，后来一是买了一些牛和羊, 加上因为熬糖，有了很多甜菜渣、加上麦草，不说吃的好不好, 但是比以前确实吃的饱了些，产奶量就上来了。 因此牛羊奶以及奶酪这些东西，供应起来也没压力, 甚至现在还存下来了一些黄油和奶酪。 不过这些东西不用买，后来风干肉没多久吃完了，还是花了第一次卖糖的钱，买了一些黑麦、燕麦和一些便宜的腌鱼肉之类的东西作为补充。 当时正是丰收的季节，维尔特附近全是粮食产出的庄园，除了小麦之外, 其他的东西都算便宜，连鱼肉也是如此。 因为天气寒冷，鱼肉保存得当，比夏天还便宜了很多, 维尔特虽然并不近海，但是坎塞的国境线内有接连海域，而为了给皇室送新鲜的鱼，有快捷的马车道，在这条路上的维尔特也沾光，因此每到冬天的时候，是大家吃鱼肉最欢快的时候。 因为这些原因，杜长秋一开始对支出盘算了一下，发现问题确实不大，也就没有减低对工人们的供应。 至于亚麻布和粗纺羊毛，原本庄园的女仆和男仆倒是有这些供应，只是给两个地方员工准备服装和被褥用了一些陈年的布料，为了干净整洁、自己也敢吃喝这两个工厂里的糖和苹果酒，以后别闹出什么让贵族买家闹肚子的事情，杜长秋觉得这还是值得的。 而现在等到所有前期建设铺设完毕，杜长秋看了一下账本，发现一切都如他所料，都在控制之内。 但是为什么账本上会超支呢？他看看趴在脚边呼呼大睡的繁星——这就是超支的原因之一。 繁星挑嘴，喝酒要喝杜长秋亲手酿的甜苹果酒，吃肉要吃最嫩的烤羊肉，杜长秋这会儿看账本，最入不敷出的就是庄园里的伙食费。 而且厨娘玛丽大婶都十分惊讶，原本的查理先生吃的是多，但是最近的查理先生简直是一个人顶全庄园的人！ 杜长秋不介意被形容成饭桶，毕竟现在的贵族都是饭桶，一个人顶半个繁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问题是，庄园里的经济确实有些顶不住了。 他得想点办法，杜长秋叼着鹅毛笔，皱眉认真想，得想个办法，把乔治管家回来之前的这点时间顶过去。 他在这儿想办法，而糖厂和酒厂里面，工作的人们心里都蒙上了阴霾——大家敏锐地发现，最近供给的肉变少了，而且大多都是掺杂在炖菜里面，像是之前那样大块大块的肉，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查理老爷的钱好像花完了。”大家偷偷地都在私下悄悄地说着这样的传言。 对于酒厂里工作的男人们来说，虽然他们也担心，但是好歹不至于绝望。毕竟如果酒厂倒了，他们还可以回家，大不了勒紧裤腰带，到底还有活路。 但是糖厂的女工们却不一样，杜长秋在招工的时候就特地叮嘱过乔治，这活计简单，尽量多招一些家中过不下去的女孩和妇人，也算是对她们的照顾。 因此糖厂的很多女孩，都是如海瑟薇这般，背负着整家人的生计。她们在这里不只是吃的饱，外面的家人可还是靠着她们工作换取过日子的面包呢。 所以看到饭菜的肉越来越少，而乔治管家也久久没回来的时候，女孩们的心中瞬间弥漫起了悲伤焦虑的情绪。 大家都担心查理老爷过不下去，随时把他们赶回去。酒厂的男人们除了干活，每天在村子里说起话来，开口全是“乔治先生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或是“酒厂还能坚持吗？” 糖厂的女孩们更是压抑。 她们身上的负担太重了，一想到可能被从糖厂驱赶出去，回到家中，家里一无所有的家人们哭泣的脸……想到这里，女孩们的心都要碎了。 晚上，海瑟薇听到有女孩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 她非常懂为什么大家会害怕，会哭。因为糖厂的一切都太美好了——她们从未在冬天感受到如此的温暖，还住的那么舒服，每天都有热水擦洗，每个人身上都干净舒爽，房间里暖烘烘的，每周都能用热水沐浴。 最重要的是，每天都能吃到两顿饱足的饭，整整两顿！ 虽然饮食其实有些单调，早上面包牛奶，夹一点熏鱼或是煎蛋；晚上则是鱼肉或是风干猪肉。最近这段时间甚至连鸡蛋都供应从两个变成了一个，而熏鱼则是好久没出现，晚餐的鱼肉也只剩下一点点。 但是，这依然是很好的生活了！ 按她们原本的吃法，在海瑟薇看起来，本就有些奢侈——如今小有家资的市民或是小绅士，大约每天也就能这么吃了。 所以现在食物里的肉类变少，大家一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有的仅仅只是对查理先生的财务状况的担心。 夜里，大家因为担心辗转反侧，海瑟薇就听到有女孩带着担忧地说：“你们说，查理老爷会把我们赶出去吗？” “不会的，我们努力多熬些糖，就好了。”女孩旁边的朋友就低声对她说，看似在安慰她，但是其实也是安慰自己。 “要我说，回去可以，但是这些发给我们的裙子和被褥，最好是能给我们带走就好了！”不远处一个女孩说话，听得海瑟薇眉头一皱。 她知道这个姑娘，她名叫杰妮芙，这个姑娘不是农奴家的女孩，而是佩罗家的女孩。 卡尔文·佩罗是村庄里的面包师，罕见的手艺人，早年间他们家的曾祖父曾在别的领主奇袭打上门、而该死的放哨的人居然喝醉了的时候，因为正好在山顶上劳作，提前发现。然后一路奔跑到了城堡给老爷报信，让老爷有时间关上城堡的大门，从而得到了老爷的赏识，被老爷分配到了面包房工作，从此一家人至少不会饿肚子了。 海瑟薇很不喜欢面包师卡尔文，因为卡尔文非常贪婪，面包房的拥有者戴蒙主人家的赋税是固定的，但是除此之外，卡尔文会在烤面包的时候，截留下一部分。 这都是常事，但是卡尔文最为贪婪的是，他会欺负那些家里没有男人的女人和孩子，如海瑟薇家的父亲去世之后，海瑟薇偶尔去做一次面包，回来一吃，给出去能做足足三个面包的黑麦粉，回来倒是有三个，但是里面掺杂了无数木屑，吃着简直没什么麦子的味道。 可想而知，那大部分的麦子到底落入了谁的腰包。 而由于卡尔文每次只会挑没有亲人做支持的孤儿寡母欺负，所以这么多年，居然也没被人发现有什么猫腻——他平常总是表现的彬彬有礼，让人觉得他是个好人，于是他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惩罚，反而是那些宣扬他不老实的老人孩子，下次会被他更凶狠的对待。 这些都是海瑟薇他们这些可怜人才知道的事情，但就算如此，在认识杰妮芙，知道她是佩罗家的女孩的时候，海瑟薇一开始也没对她表现出任何不同。 可时间久了，没多久海瑟薇发现，弯曲的木头上长不出挺直的嫩芽，杰妮芙一开始表现的十分亲切努力，甚至也十分心灵手巧，干起活儿来十分麻利，这赢得了大家一致的喜欢。 但是时间久了，大概是发现了维罗妮卡小姐是个温柔端庄的、真正的贵族淑女，不会无事惩罚大家，在这里每天过的都是以前不敢想象的好生活，足见维罗妮卡小姐的仁慈。 于是没有了恐惧，杰妮芙也渐渐露出马脚来。 尤其是最近查理老爷遭遇到了经济的危机，让原本就喜好搬弄是非、吓唬女孩子们，然后得到大家关注的杰妮芙彻底地释放了天性。 她抓住女孩子们都不想离开糖厂回到家里的心态，每天每夜，几乎是乐此不疲地、连在浴室想说话的时候，都会直接开口说那句：“嗨，你们觉得糖厂还能办下去吗？” 因为女孩们都十分担心这件事情，所以只需要这么一句，总能引起忧心忡忡的女孩们的注意。但是杰妮芙根本不是担心不能留在糖厂，相反，每次引起大家的担忧和注意之后，她就大肆地说起她觉得回去应该至少拿走发给她们的衣服这个观点，想得到女孩们的支持。 如果是平时，海瑟薇对于杰妮芙这种想得到关注的话题，还有她计算着的小心思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在最近饭菜越来越差，大家越来越担心的时候，海瑟薇一点都不想听到这样自私自利、甚至对糖厂失败带着期待的话。 “闭嘴，你自己想出去，就明天滚蛋！”海瑟薇听了好几天杰妮芙这样的发言，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因为她听到身边睡着的女孩低声地哭了起来。 这种悲伤情绪和失控会一个传染一个，天知道继续哭下去，不理智的女孩们到底会崩溃到什么程度，海瑟薇忍无可忍，大声说：“规定这个时候我们必须入睡，明天才能有力气干活。谁再说话，我立刻去叫德丽雅女士来！” 大家瞬间沉默下来，海瑟薇听了一下，杰妮芙显然不服气，嘟囔了两句，但是她也不敢继续说什么，怕真的被抓去见教管她们的德丽雅女士，于是翻了个身，到底是闭嘴了。 海瑟薇这才睡了下来。 她不担心吗？她也很担心，但是她知道，光是哭泣没有任何作用，想要活下去、活得好，就不要杞人忧天，反正查理先生收留她们一天，她就要努力地工作一天。 哭没有用，只有努力地工作，努力地展现出她们的价值，才是熬过人生寒冬的秘诀。 因此海瑟薇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在一切恢复平静之后，海瑟薇躺下，强自闭上眼睛，培养睡意。 没一会儿，女孩们的宿舍里恢复了安静，哭泣声渐渐消失，变成了平稳的呼吸。 门外，正在查探的教管女士德丽雅对悄无声息在晚上来查看的大小姐维罗妮卡行了个礼，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最近女孩子们心思浮动，她们都知道，也怕女孩们想太多，出什么事情。没想到晚上来检查，居然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德丽雅女士非常满意里面说话的海瑟薇那沉稳有智谋的应对，这让她在大小姐面前颇有光彩。 而维罗妮卡也注意到了这个性格坚毅的女孩，满意地离开女孩们住的地方，才听到德丽雅说起海瑟薇：“是个非常坚强的姑娘，家里只有一个母亲和年幼的妹妹，她的父亲老亚历山大是个酒鬼，但好歹也能干些活儿，去年老亚历山大死了，如今她们家里基本都靠她撑着。” 维罗妮卡点点头，德丽雅对海瑟薇印象很好，又多说了几句：“她平常虽然不太说话，但是在女孩之中很有威信，女孩们都愿意听她的安排。” “知道了。”维罗妮卡听完，不置可否，回去准备休息事宜去了。 杜长秋是一点都不知道，他因为计算错误浪的有点快翻车，居然给工人们带来了如此大的波动。事实上他就想了两天，在庄园里散了两天步，在逛到猎犬们住的地方，结果被一大堆冲过来的大狗们扑上来撒娇的时候，杜长秋瞬间开心的同时，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那就是打猎！ 庄园里备货的食物吃完了怕什么，他是个贵族，他可以去打猎啊！要知道，这个时代贵族们最主要的肉类来源不是养殖，而是打猎！ 不分春夏秋冬，想吃肉了，直接上山提肉，才是中世纪贵族行为！ 这不得不说，到底杜长秋不是查理本尊，要是本尊在这里，都不至于忘了这个事儿，白想了两天。 好在是看到这些毛茸茸的猎犬的时候，彻底想起来了，杜长秋都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和繁星一起，跟这些可爱的猎犬们玩了一会儿，杜长秋就快乐地洗漱休息了。 第二天，杜长秋起了个大早，一大早，早餐才送到，他就对门口等着的艾力诺氟说：“艾力诺氟，让大家准备一下，我要出门打猎。” 杜长秋已经计划好了，虽然前几天飘了一点雪花，不过雪又没下下来，最近虽然阴冷，但是还是适合狩猎的，按照查理的记忆，往年这个时候，因为动物迟钝了一些，有些比较能跑的草食动物，到了冬天因为反应迟钝一点，还相对更容易弄到手。 虽然冬天的动物少了一点膘，不过这时代自己养的动物都没多少肉，能打到就算不错，也没人计较这些。 “遵从您的意志，查理先生。”艾力诺氟回答完，很快去安排了。他最近一直跟在杜长秋身边，杜长秋也没干别的，就每天带着他，遇到什么问题了，在解决的时候给他分析一下，遇到什么小问题，也会随手给艾力诺氟做解释。 给别人教导一些东西，也不会避着艾力诺氟。 比如农事官老戴维的小儿子杰克，最近跟着父亲刚从地里下来，就被杜长秋调来了庄园里，接手了庄头查尔斯的侄子鲁道夫的牲畜监管员的工作。 艾力诺氟第一次看到查理先生亲切地笑着对杰克演示，如何手起刀落、非常迅速地割掉小公羊、公牛和公猪的蛋蛋并飞速打结时，他整个人直感觉到身体某个感同身受的部位疼的缩成一团。 而杰克不愧是老戴维的儿子，他性格虽然不够机灵，但是他却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执行任务的好手。 他没有任何疑问，接过刀就飞速地给一栏小公猪全给骟了个干净，然后把它们放到特地收拾好的牲畜栏里面。并且还十分忠诚憨厚地表示，以后每次有公的、不需要配种的猪牛羊，他一定会兢兢业业，给它们在年幼的时候就割去烦恼根。 对此艾力诺氟觉得老戴维家里的男人令人刮目相看，起码他就没那么利索能克服这种心理障碍，越是聪明的人越是会很多顾虑，在这一点上，他确实不如杰克。 杜长秋对杰克也十分满意，他特地找了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就是觉得老人会想很多，顾虑很多，而年轻人就不一样，他们比较虎，什么都敢干，而且不会想太多，比如杰克，他一点都不懂为什么要把牲畜的房子打扫的和他的住房一样干净，也不懂为什么先生要把原本的猪和新的小猪分栏，更不懂为什么要给猪把猪食加稻谷的壳磨细一些，加上许多甜菜渣一起熬煮。 他什么都不懂，但是却记得他爹老戴维送他来之前千叮万嘱的那句话，就是“你要好好听先生和乔治管家吩咐，他们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且杰克更懂的是，来了庄园之后，他住的那个小房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里面还有火盆和干净的被褥。 把牲畜棚打扫的干干净净，每天把这些牲畜的排泄物铲出来装在桶子里，然后推到庄园外的坑里、自己也去庄园里固定的厕所大小便之后，他觉得牲畜棚比他家里还干净。 住得好吃得好，杰克的身高一个多月往上蹿了一大截，衣服都变小了。 他的精神头也起来了，心中自然更感激查理老爷，不就是给牲畜割蛋蛋吗？杰克觉得，只要查理先生有需要，他甚至愿意割掉人的蛋蛋！ 当然，目前杜长秋没有这个需求，以后也不需要有。 他现在就想打猎，结果艾力诺氟领着命令去了很久，他吃完饭又过了快一个多小时，才匆匆赶回来，连声说：“先生，探猎员戈尔刚回来，他说找到了几个兔子窝。” 杜长秋听到这里才想起来，这个时代打猎很有讲究，贵族老爷们并不愿意空耗时间在寻找猎物上，每次出发打猎之前，都是由探猎员带着猎犬先找到猎物，贵族老爷们才会带着随从们出发。 大贵族身边的随从都是骑士，一旦出发人山人海的，十分威风。 杜长秋没有这个阵仗，他带的是艾力诺氟和约瑟夫的手下，那些管理庄园的巡逻员。 估计是考虑到随时面临跟隔壁领主干架的关系，此时坎塞的庄园里，这些从事武力活动的人员全都学过骑马以及一些基础的剑术，约瑟夫在的时候，每天还会安排他们训练。 当然，这些每天都要参加训练的脱产人员并不多，只有十几个，加上一些并不能脱产的、半供给的巡逻员，加起来，维尔特庄园的全部战斗力就全在这里了。 杜长秋稍微回忆了一下，他这边的长期战斗力也就三十几个壮年男人的样子。 别小看这三十几个人，这都是壮年男人，还都经历过训练，对于一个小领主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战斗力了——要是落魄的男爵，那还凑不到三十个骑士呢。 当然，比起骑士，这些巡逻员还是弱了很多，不过杜长秋这两个多月给他们吃的很不错，这些巡逻员一个个身上都有肉了，看着精神抖擞，一看到杜长秋，个个中气十足地大喊：“日安，查理老爷！” “日安，诸位。”杜长秋翻身上了马，带着众人一路跟着探猎员和猎犬们，往山林之中出发。 杜长秋是志得意满，他不知道的是，他上山去打兔子，远远地给大家看到出行的队伍，他人还没上山，糖厂和酒厂的工人们就传疯了，说是查理老爷为了弥补亏空，已经上山去打猎了！ 可是上山打猎才能弄到多少吃的？查理老爷都好几个月没打猎，一直都养尊处优，这会儿都被逼的上山了，可见戴蒙庄园的财政真的非常不容乐观啊！ 干活的人们说的是有鼻子有眼，仿佛下一刻就要看到戴蒙家破产一样，但是除了极少数脑子不清楚的人，大部分人都是着急和担忧。 他们疯狂祈祷，祈祷光明神能照拂查理先生，让他得到优渥的报酬，能继续庇护大家。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大家都知道，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及的上查理先生的仁慈和慷慨，大家都不想看到这样慷慨的人破产。 “我们应当少吃一些。”酒厂的男人在吃饭的时候，特地互相说起来，“也许我们还应该向老爷请愿，在这段时间里面，我们可以不吃肉，能有这么好的黑面包吃，我们还奢求什么呢？” “对！麦克说的对！”有一个人开头，男人们也应和起来，他们之中很多都是农奴，在进入糖厂之前，很多人甚至这辈子都没吃过肉。往年戴蒙家的老爷们也让他们干活，但是每年会犒劳一次自由民的秋收节，自由民能得到肉和晚宴，可农奴是从没有的。 他们能得到一些面包就算是非常不错了。 但是查理老爷并不看低他们，给他们和自由民完全一样的待遇，甚至还让他们和自由民一样吃肉喝酒，对于这样的查理老爷，大家都恨不得肝脑涂地。这时候觉得老爷有难，大家都纷纷开口说起自己的想法来。 德烈非常惊讶，他看着激动的大家，心中最近的担忧和苦闷被感动代替了，他也十分焦虑，而且他担心的更多——他不只是要担心最近查理先生出现的经济危机，更担心叔叔带着贵重的货物出去贸易，一路不知多少危险。 德烈一直十分担忧苦闷，还十分担心酒厂的男人们因为食物不够好而闹事，但是却没想到，这些在德烈认知之中，肮脏愚蠢的农奴，却爆发出近乎绅士一般的品格来。 这让德烈重新认识了他们，心中第一次，对这些熟悉的村民，不再是带着微微的优越感和根深蒂固的偏见，而是开始有了新的感受。 “查理老爷知道大家如此忠诚，一定会很开心的。”德烈大声地对大家说，“晚上我会亲自面见查理老爷，对他提出大家的请求！” 大家都很激动，都想和老爷共渡难关。 他们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下工的时候，久久未曾见到成块肉的大家，看到了齐刷刷的、烤的焦香的、肥嫩的兔子肉。 整整一大木盆，散发出让人馋涎欲滴的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谢谢一直留言的小天使。每天写完存稿，然后放第二天的更新的时候，看到熟悉的id留言，心里就觉得特别治愈。 哪天看到一直冒泡的熟悉id没出现，就会“咯噔”一下，仿佛老婆要跟人跑了一样惊恐T_T 这本书成绩不太好，我自己倒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写的很顺，也很开心。 所以谢谢喜欢这本书的小可爱，按老话来说，咱们是高山流水遇知音，那叫啥，缘分。 真要有虚拟网就好了，我高低得摆一桌，跟大家每人走一个，酒逢知己千杯少哈哈哈哈哈哈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烧废鱼 20瓶；凉の木 6瓶；叶修正牌娇妻 5瓶；下次再也不改邮箱了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中世纪18 “排队啊！每个人都排队！”酒厂里负责放饭的大婶朱莉, 白天还在躲着哭泣，担心酒厂垮掉，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就这么没了。 而此刻, 这位大婶脸上简直光芒万丈，她挥舞勺子, 给每个排队到面前的男人依次打一块肉、一碗加了很多胡萝卜、洋葱和豆子，跟肉以及奶油一起熬出来的浓汤。 这满是蛋白质的一顿饭, 显然对最近缺油水的工人们来说，简直就像是一剂强心针。 “查理老爷找到办法了？”男人们端着碗，兴奋地围在也在旁边的餐桌边吃饭的德烈。 德烈一整天和他们一起呆在糖厂，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事实上他刚才还在奇怪为什么会有肉呢。 酒厂闹哄哄，糖厂的女工们看到晚餐，也惊讶了。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又有肉了？！”女孩们打完饭，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坐在院子休息的凳子上, 忍不住轻声交谈。 不过有肉还是个好消息，说明查理老爷从经济危机里缓过神来了。 “原来老爷今天去打猎，只是为了庆祝。”年轻的女工笑着吃烤肉，洗刷完自己的碗放回原位之后，夜里，洗完澡, 大家说话之间，神色都轻松起来。 之前的沉闷气氛不复存在，女孩们瞬间就轻快起来，大家脸上都带上了笑意。 倒是杰妮芙, 她昨天被海瑟薇训斥了一顿，今天的晚餐又大大改善，比以前的鱼肉还好，还美味，这让杰妮芙面上有些不好看，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 但是没有人关注她，大家都很开心，夜里，女孩们对着月光祈祷完，睡得十分踏实。 所有人都没想过，这些肉是查理老爷自己亲自上山打回来的猎物。这也难怪，因为这个分量，实在是太多了，实在不符合一次打猎能带回来的分量。 其实杜长秋自己都没想到，收获居然会如此丰厚。他虽然大概知道会有所收获，但是却没想到，这后山完全是个宝库！ 一大早出门打猎时，杜长秋心情就十分不错。 没有了随时随地解放天性，加上他让大家捡走了那些腐化的东西，这让整个环境都彻底清新起来，整个维尔特庄园，终于有了一点那诗情画意的古典乡村格调。 这让骑在马背上一路行走的杜长秋感觉心旷神怡。 他骑得也很稳，这个时代不骑马是不行的，尤其是在男爵的城堡里的那段时间，杜长秋每次跟着打猎，都骑得十分危险，要不是他反应快几次还差点出丑。 所以后来回来之后，杜长秋特地每天会抽出一点时间，骑上查理这批枣红色的战马，在村子附近跑一圈，培养和坐骑的默契程度。另外就是每天准时在下午吃完饭之前训练两个小时左右的剑术。 生活在这个随时可能要跟人干架的时代，杜长秋可不想自己成为一只可以被人随便抓走的肥羊。而且有力量的领主才能得到手下人的信赖和尊敬，如果杜长秋不够强壮，别说是治安官和巡逻队，可能连男仆们都不会看得起他。 当然表面上不会表现出来，但是有时候一点点怠慢和轻视，在这种位置上，就足够发生致命的事情。 比如之前戴蒙家的某位掌权者害怕刀剑和搏斗，热□□会和舞会，总被人嘲讽是“戴蒙家的大小姐”。这位先生在管理戴蒙庄园的时候，大家虽然各司其职，但是却因为过于仁慈管理不严，最后造成了放哨人居然敢在工作的时刻喝醉，要不是干活的佩罗家的祖先机警，奔跑回来报信，说不定维尔特庄园早就变成别人的属地了。 这就是这个时代，一切都是这么简单和野蛮。杜长秋既然来了，他不是个特别挑剔环境的人——到处解放天性这种不算，谁都受不了这种——总之，他一直未曾放弃锻炼，所以如今骑着战马，居然也平平稳稳，十分有派头了。 而他身边的巡逻员们骑着的是挽马——没办法，像是杜长秋骑的那种战马太昂贵了，和平常拉车驼货用的便宜挽马可不一样，挽马有时候一匹还不到一头牛的价格，大约也就一二十先令，最多不超过一镑。 但是战马如今越来越昂贵，前几年一匹六七十先令，大家还感慨简直是疯了，但是如今据说马商们带来的好马，开价起码十镑以上，而且战马一代代繁衍，就算是以一个大贵族城堡里那么点战马的数量，都不能长期自给自足。 为了保证优良性，注定了每隔一段时间得去给它们增加一点外来的马匹，避免到最后近亲繁衍的太厉害，生出的小马驹增大遗传病的风险。所以战马的需求总是最大的，也难怪越来越贵。 总之，战马是金贵玩意儿，一个小领主能有两三匹，供家族成员使用，就算是非常殷实了。 如今戴蒙家里也就两匹半战马。老戴蒙的战马已经死去，查理大哥的那匹战马还在，杜长秋如今就把它给放在马棚，没事喂点吃的，给安妮和小玛格丽娜经常去看看，睹马思人。 杜长秋骑着的“英雄”，算是查理的老伙计了，现在还算战斗力，再过两年估计也得退休。加上之前老戴蒙那匹马和母马生的后代，这小马不到两岁，还没训练好，所以只能算半匹。 在这种冷兵器的战争之中，战马绝对是非常重要的，它们通常奔跑的速度很快，在战争之中更难受惊，与主人有相当程度的配合能力。可以这么说，战马在很大程度上，能决定一个骑士在战争之中的胜算。 所以它珍贵不是没道理的，但是打猎的话，就没那么多要求了，只要有马匹代步，大家没一会儿就被探猎员领着，很快到了野兔出没的地方。 不得不说，野兔这玩意儿，也许后世看到资料，会觉得毛茸茸的兔子可爱，包括看到兽人部落里的兔丘每次受惊耳朵会蹭地一下竖起来，也觉得十分逗趣。 但是如果问问在野兔大量繁殖的地方生活的人，尤其是农民或是牧民，就会知道，他们一点也不喜欢兔子，甚至对兔子带着强烈的愤怒和憎恶。 这是因为，首先，兔子的繁殖能力十分可怕，它们一般两个月可以怀一窝，一窝可以生出四到十只兔子。 这是什么概念呢？等于是每年，两只兔子可以造出48只到120只小兔子！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兔子的成年期是四个月！也就是说，只需要四个月，母兔子成年，就又可以生新的小兔子了！ 就算是考虑到避免母兔难产等原因，最好的繁衍时间是六个月，也就是半岁大的母兔才开始第一胎……但是，这依然非常惊人。 一对兔子，取中间值，每年可以生产出八十只小兔子，一半是母兔的话，半年的成熟期内，保守估计，这些小兔子至少可以繁衍出几百只小兔子来。直接从两只给弄出个五代同堂的大家庭，对兔子来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而兔子又很会打洞，它们会破坏牧草地，天然肥沃的野生牧草是马和奶牛最爱的地方，每年春夏秋，牲畜们都放在牧场里自己解决吃喝，一点没压力。 但是因为兔子的大量繁殖，它们不但狂吃青草，跟牛马羊抢吃的，而且它们数量多了之后，连农作物都不放过，每年都会偷吃很多麦苗和菜。 不但偷吃，更可恶的是它们还会打很多洞，缺德起来，它们的洞可以刨在树根下，直接把树刨死。 害死果树还不是最可恨的，最缺德的是害死牛马。 杜长秋回忆起来，有几次不得不杀掉壮年的奶牛和马，都是因为在牧场踩到了深深的兔子洞，直接崴段了腿，或是因为被兔子挖的坑坑洼洼的地面不好走，直接摔倒在地上重伤…… 总之，兔兔确实很可爱，但是根据杜长秋得知找到兔子窝之后，激发出的查理的记忆，他知道，兔兔很可爱，村里人都恨不得把兔兔全部一窝端了。 不得不说，兔子能成为领主们唯一准许平民交了打猎税就狩猎的猎物，它们拉仇恨还是很有一手的。 杜长秋回想起查理知道的那些闹心往事，逮兔子的心情更加急切了一点，当然更主要的是，他出发之前搜了一下兔肉的各种烹饪方法，结果看到兔子的介绍，说是肉质十分嫩滑，肌肉纤维细嫩，鲜香美味，而且高蛋白低脂肪，消化率和营养价值十分之高。 《本草纲目》里曾经记载：兔肉性寒味甘，具有补中益气、止渴健脾、凉血解热、利大肠之功效。 看到这里，虽然在兽人部落里吃过兔肉，但是感觉似乎和这个介绍不太一样的杜长秋，立刻产生了兴趣。 兽人部落的兔子十分高大威猛，吃起来肉质确实不错，但是杜长秋属实没有感觉到有多嫩滑和好消化，吃完十分饱足，脂肪含量也高，烤着能滴油，一只兔子几十斤……想到辛胡子和他现在还放在储物空间里的小碌碌兽的皮毛，杜长秋觉得，大概兽人的兔子和正常的兔子是不太一样的。 因此他十分兴奋，到了地方，大家先把兔子洞给堵上，然后杜长秋给一直跟着的繁星一个眼色，繁星就非常配合地撒开蹄子，朝着山谷里面奔，他身后，猎狗们也是如此，对着听到动静就开始往洞里钻的兔子飞快奔跑，驱赶它们，不许它们往其他的洞口跑。 这是贵族们时兴的捕猎方式，大概因为这会儿打猎的武器还是比较落后的关系，更多地得依靠猎犬们先把猎物驱赶围到人旁边，再由打猎的人们开始对着跑动的兔子疯狂射箭。 在一片混乱之中，杜长秋箭箭落空，而身边的巡逻员们却个个都有所收获。 很快就有十几只死兔子挂在了各自的马背上，尤其是有个叫尼亚拉的年轻小伙子，简直是如有神助，他马背上的麻布袋子都快装满一半了！ 这些兔子完全够大家收拾收拾吃一顿了，因为这些野兔一个个膘肥体壮，杜长秋稍微查看了一下它们的资料，发现这些兔子虽然比不上兽人世界那种最小几十斤的体格，但是也不小。 这些兔子体重最小五六斤，最大的能到十二三斤，且检测出的蛋白和各种营养含量确实和兽人世界里的兔子完全不一样。 杜长秋不禁开始期待起这些兔子的味道了。 但是期待的同时，又有点下不来台，虽然这些人打到的猎物都要给他这位领主上供，且猎物确实够了，但是问题是兴致勃勃带着繁星一起出来打猎，结果大家都打到了，就他一个人没打到，内心有种淡淡的尴尬。 “哧”。 繁星发出了嘲笑的气音。 这让原本打算就这么糊弄过去回去做兔肉吃的杜长秋，瞬间感到自己被繁星小看了，他恼羞成怒，猛地大声说：“艾力诺氟，给我拿个火绒来！你们都看着点，等会儿兔子出来了，给我直接套好麻袋逮活的！” 在大家的迷惑之中，杜长秋结果艾力诺氟递过来的火镰，在地上薅了一把乱七八糟的枯枝干草，然后拿出火绒引火。 很快火燃了起来，杜长秋立刻挽起一个大草把，对着探猎人判断好的洞穴开始熏起烟来。 让艾力诺氟在旁边扇着风，把这些烟雾直接往洞里送，没一会儿，不明所以的巡逻员突然就看到一道灰白色身影唰地一声蹦出来，拿着麻袋的巡逻员们一个都没反应过来，倒是旁边，一条油光水滑的黑白色猎犬瞬间叼住，一口给逮到了。 兔子还在伸腿蹦跶，而反应快的巡逻员已经拿着麻袋套在洞口，被烟雾熏得顶不住的兔子一个个窜出来直接进了麻袋，没一会儿，袋子里就有了七八只大小不一的兔子。 “查理先生，您太厉害了！”艾力诺氟也啥猎物都没打到，他虽然偷偷跟着大家学了很多知识，但是打猎射箭这种事情没有亲自上手多年学习，肌肉没有记忆就是没有办法，根本打不到任何东西。 而查理先生也没打到任何猎物，这本来还让艾力诺氟内心觉得有点平衡，毕竟查理先生可是从小骑士修行，这样都打不到兔子，一定是打猎太难了！ 结果念头才转了一圈，查理先生就给大家来了个天秀！ 看着袋子里还在疯狂挣扎的兔子，大家都用崇敬的眼神看着杜长秋。 杜长秋看着不远处的繁星，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哼，总算是把面子保住了。 当然，对繁星是这样，对惊叹的众人，杜长秋还是很有领导者的气派的，他非常冷静地说：“看，这就是打兔子一个很好的方法，我再给你们示范一下。” 又熏了几个兔子洞，杜长秋也是第一次实践，还没玩过瘾，很快就到了要回去的时间了。 这个年代出门游玩可不是杜长秋所在的那个时代，高速的交通恨不得把整个地球的距离压缩成村与村的距离，超过三个小时的交通就已经算是非常劳累的出远门。 在这个时代，杜长秋从城堡出发再到兔子林，再到一通乱射箭到熏几窝兔子，到这会儿，已经都下午了，再过两个小时就得吃晚饭了。 这差不多就等于打猎加踏青了。 回程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今天收获非常可观，几人祸害了一大片兔子窝，打到了一百多只兔子，几乎给那一片兔子来了个抄家灭族。 “活着的兔子，你先用些木框装着，上面压好板子，带去牲畜棚那边。记得别让它们有机会逃走。”杜长秋回去就叫来杰克，给他安排好那几十只活着的野兔的去处——如今熬糖的那些甜菜渣实在是消耗不完，他今天触发了查理的记忆，才知道兔子这么能生，都成了村中一害了。 而兔兔那么可爱，肉还贼有营养，这会儿家里的肉还快断顿……综合起来，杜长秋觉得他不养一些，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的口袋。 杜长秋细细跟杰克叮嘱，如何把兔子给关起来，又如何让他去找内管家瑟琳娜安排些男仆连夜帮他钉一些兔子笼，以及每天检查兔子啃木笼的速度，及时替换等等。 叮嘱完，杜长秋这才有时间看着这一百多只死兔子，大大小小地满地都是，加起来大几百斤肉。 查理在这里看到，肯定得崩溃，他每次打兔子确实最简单，但是问题是也没打到过这么多，都快抵得上他一个季度的收获了。 “你们去收拾一下，洗干净自己的手，一会儿来吃兔肉。”这里很多兔子都是巡逻员们打的，杜长秋也没打算委屈他们，看了一下这满地的兔子肉，估算了一下，立刻对巡逻队的队员们说。 玛丽大婶得到了先生的吩咐，很快把兔子杀了扒皮风，把皮子风干存起来，然后洗干净兔肉腌制起来。 期间杜长秋过来，拿着辛胡子给肉类都腌制了一下，他敢吃辛胡子，但是依然不敢把这东西交给玛丽大婶。 因为生物的环境都是自成体系的，辛胡子这种在人类资料库没出现过的植物，杜长秋不敢在任何地方留下种子。万一栽种下去，对整个生态链产生什么大影响，杜长秋觉得自己负担不起这么可怕的后果。 不过，兽人世界的薯根，也就是土豆，杜长秋根据资料比对了一下，似乎和资料库里地球此刻还生长在美洲大陆上的土豆大致吻合。 这个本来就有的东西，杜长秋倒是有计划在春季的时候，弄些地来培育一下。 不能大规模种植，是因为他手上的薯根并不多，除了必须留着送回家的原始种。如今他手上加起来也就五六十斤，当时还是种完了地之后，考虑到兽人太少，会吃不完，而特地剩下来的种子。 杜长秋那时候种完地，往储物器里一塞，本来是打算过几天拿来吃掉算了的，结果一耽搁，就到了现在。 一亩地至少需要三百斤左右的种子，还得加上发芽培植等实验的损耗，分批种植，土豆的亩产量最高是八千斤，但是那是极其精细的种植和培育之下才能得到的产量，一般中间值是五六千斤左右。 所以按此推测，他分四五批试验方法种下种子，乐观的话假如有一半能成活，那他手上的种子最多能翻到四五百斤，这一个季度下去，四五百斤的土豆都不够种两亩地，等到四五百斤种下去再收获，第三年才能开始成规模的种植。 所以这两年杜长秋就没指望土豆了，他只能先维持卖糖、贸易，然后买便宜的黑麦、燕麦回来，再多给地里弄点产出。 最主要还是把畜牧业要发展起来。 之前杜长秋还一直有些焦虑——牛羊猪鸡短时间之内都没办法解决这么大的肉食类缺口，他算了下，投入和产出要拉出的时间线也太长了。 也不能长期只给工人吃便宜的鱼，尤其是夏天的时候，鱼肉保存不易，盐也稍微有些贵，因此腌鱼也不怎么便宜。 而直接买那种少盐的腌鱼，通常带着一些腐臭气味，这只能是下下策的选择。 但是今天这兴之所至的打猎，倒是给了他一个好选择。 所以，杜长秋还是很开心的，当天，城堡里所有的巡逻员也都非常开心——他们每个人分到了半只左右的兔子肉，烤的金黄流油，一口咬下去，那软嫩的兔肉被腌渍入味，轻轻一咀嚼就碎在口腔里，辛辣咸鲜瞬间直充脑门，吃的人瞬间胃口大开！ “敬兔子！”杜长秋举起酒杯，对着所有人说。 “敬兔子！”所有人举起酒杯，大喊！ 当然，如果山上的兔子们要是知道了杜长秋的打算，估计一点也不想大家敬它们。 这一顿烤兔宴吃完，第一次得到领主如此赏识的巡逻员们简直身上像打了鸡血，从第二天开始，维尔特庄园开始了为期一整月的、对野兔的各种大绞杀。 缺德多年，靠着繁育能力横行霸道的兔子可算是终于遭报应了——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从树林到苹果林，从牧场到农田。 兔子逃，杜长秋带着巡逻员追。 它们简直是插翅难飞。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翌闻录 小天使的手榴弹！ 谢谢杜撰、爱吃零食的猫 两位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韩吉 20瓶；翌闻录 8瓶；盘子禾、深海里的星星 5瓶；迷茫 4瓶；时忆、rgmau 1瓶； 谢谢各位小可爱，昨天感慨下，大家就各种冒泡，真是受宠若惊！ 还有打赏的小可爱，破费了！其实能坚持正版订阅我就很开心了，真的！ 感恩每个支持的小天使，恨不得一夜之间能天天日万，才对得起你们这慧眼识英才（狗头） 哈哈哈，爱你们！笔芯(??ω??)?? 第67章 中世纪19 第一天大获全胜之后, 杜长秋彻底就跟这些兔子杠上了。 杜长秋带着巡逻队和探猎员，在接下来的个把月里面，那叫一个因地制宜——隔水源近就灌水, 隔树林近就拿烟熏。反正给平常那些靠着钻进洞就让大家没办法的兔子们重拳出击，一端就是一窝。 这些兔子往年在每天的狩猎里面, 最多折损个七八只，比起它们的数量和繁育能力来说, 这简直是完全不够看。 就算夏季村民也会交点钱进山打兔子，但是那得是手里有闲钱的人，一个村能有十来个人顶天了，且通常还武器装备不行, 一次也最多打个两三只。不得不说，与同时代为了搞吃的极其机智的东方人相比，坎塞这边的人还是有点直肠子。 当然, 以前这是劣势，现在却变成大好处了。 “哈哈哈，哪里跑？！”杜长秋发出嚣张的大笑, 眼疾手快，一把捆上手里的麻布袋子，袋子里的兔子疯狂挣扎，却根本不能逃脱。 这已经是另一个山头了。这一个月，杜长秋每天带着人上山打猎，庄园里压根就再也没缺过肉吃。 不但肉够吃了, 养殖兔子很快成了规模。在这一个月内，杰克收拾出来的两个大牲畜棚里，兔笼子大大小小地摆满了。 野兔野性难驯，关进笼子还是会想办法疯狂啃木板, 以求逃脱。不过杜长秋对此早有准备，他让内管家瑟琳娜安排了人，用那堆剩余的罗马水泥搅合搅合，给空置出来的其中两个牲畜棚子直接刷了墙壁和地，晾干之后把兔子笼就全装进去了。 这样就算哪只兔子没看住，哪天咬破笼子逃出来，野兔打洞能力再强，也掏不穿水泥地。 等到繁育几代，小兔子从小在笼子里长大，有吃有喝，很快野性就会变弱，到时候就不需要长期麻烦地关注着了。 不过这样一来，杰克那里就有些忙不过来了，杜长秋很快找了个年纪小一些的下仆过去给他打下手，两人轮流做饲料、收拾兔子，还得兼顾发现小兔子生出来之后分笼的事情。开始还有些手忙脚乱，后来上手了，也就利索起来。 杜长秋对这些兔子疯狂追击了一个月，繁星吃兔肉都吃的不乐意了。 而工厂的女工和酒厂的男人们也发现了查理老爷给他们吃的肉到底是来自于哪里。 “老爷每天带着人上山打猎，然后拿猎物回来给我们吃。”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是糖厂的女人们说起来，感动的同时，又再次弥漫起了忧虑之心。 据说老爷为了弄到兔子肉，每天蹲在山上，给兔子洞里灌水，或是熏烟，什么手法都用上了。 一定是庄园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只能靠着兔子来解决问题。 可是一个多月了，乔治管家还没回来，大家口里不说，心里却已经开始隐隐担心。 比如，乔治管家还好吗？他遇到了什么事情？ 如果顺利的话，也该回来了啊。 大家都在心急如焚，着急查理老爷的亏空，着急乔治管家怎么还没回来。甚至之前闭嘴了的杰妮芙最近又说起关于裙子是不是应该给她们的话题了，海瑟薇听得十分不爽，很是呵斥了她几次。 可因为大家都很惊慌，海瑟薇一开始还能喝止杰妮芙，到后来，杰妮芙却愈发得意，谁都堵不上她的嘴。 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杜长秋终于结束了这场持续日久的狩猎。 倒不是他终于打算放过那些兔子，那些庄园一害的野兔子，就算是不为了肉，杜长秋也想尽量给它们消耗一大波，免得开春一窝一生，数量再翻个五六倍，到时候地里的庄稼得有十分之一给兔子种了。 他之所以被迫收手，主要是下雪了。这时候，沉浸在快乐里的杜长秋算了算乔治管家离开的时间，才猛然想起来，乔治管家好像走了一个多月了啊？！ 在往返最多不到十天的路程里，这个时间真的有些长了。 虽然知道等合适的买家需要一些时间，但是当鹅毛大雪飘起来的时候，杜长秋到底是有些担心。 好在大概是乔治管家感觉到了杜长秋的担心，当然，更大的原因是大雪下下来了，大家都想早些回到家里，否则耽搁在路上，说不定会冻死，于是风雨兼程，总算是在还没积雪的第二天晚上，回到了维尔特庄园。 听繁星说管家已经在城堡外面的时候，杜长秋就立刻激动起来，于是等乔治一进门，就看到查理老爷匆匆走到了大厅这边。 “乔治，你终于回来了，我昨天还在担心。”杜长秋上去一个拥抱，其实对乔治管家来说，这是个非常、非常孟浪的行为，也太过逾越。 主人怎能拥抱一位管家呢？ 贵族怎能拥抱一个仆人呢？ 这完全不符合乔治管家多年来的学习和培训，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拥抱令有些惊魂未定的乔治管家感觉到了家一般的温暖。 他看着查理先生，胸腔之中翻涌着热意。 他服侍了戴蒙家两代三位主人，不得不说，前两位戴蒙先生都是很正派的绅士，但是这一位查理先生，却让乔治管家有了强烈的想要一生效忠的温暖感。 其实杜长秋不知道的是，乔治管家原本打算等查理·戴蒙先生回来，就推荐高级男仆蒂姆接任他管家的位置，如果先生不放心的话，他也可以把侄子德烈带个几年，由他来接替自己的位置，就像是乔治的父亲和祖父一直做的那样。 连接目睹两位主人的死亡，乔治已经觉得很疲惫，想退休后，也许娶妻生子，也许就安静地在家里培养侄子德烈，总之是安静地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但是之后查理先生的病危让他没办法提出这个要求，而之后……乔治管家却完全不想辞职了。 他对维尔特庄园有了更大的期待，并内心深切地感觉到，他想要继续为这样的查理先生服务，每次当查理先生对他提出什么奇思妙想，并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感谢或是期待的话语时，乔治都觉得充满了新鲜感和力量。 这一次也是如此。 这一次，他们在城里等待商人们出现，先后接触了两位商人，卖出了四分之三的糖——那确实是两笔非常划算的买卖，因为卖相包装都非常好，所以竟然比计划的价格还好很多。 就这两次交易，让他们直接拿到了两千多镑。 当时手上只剩下最后那点糖，乔治打算再卖掉这些糖就赶紧打道回府，但是结果没想到，跟着出门保护车队的男人们喝醉之后，结果露出了一点风声。 虽然不是故意的，而且甚至都不是什么大马脚，但是也是运气差，大概是本来就有人盯着他们一行人，结果那些人夜晚袭击他们住的旅馆，差点没闹出人命来。 幸亏乔治管家警醒，他自己和货物睡在一起不说，屋子里，治安官约瑟夫还带着手下全睡在屋子里。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武力。 “查理先生，这次多亏了拜德尔！不然我们这回说不定会血本无归！”乔治管家并不贪功，他抱了抱杜长秋，就兴奋地说起在城里遇到的事情，在说到夜里遇到人夜袭时，特地提到了这个人，并指着院子里一个瘦巴巴的小个子说，“他十分警惕，听到声音就大喊起来，唤醒了所有人。然后约瑟夫带着小伙子们出手，直接把这些贼给打的屁滚尿流地跑了！” 说到兴奋之处，乔治管家也用上了一些不雅的语言。 当然，也许是和这帮糙汉子待久了，于是被同化了。 乔治管家说完觉得自己十分不体面，咳嗽一声，换了声音，温声说：“如您所见，先生，我们到底还是保住了钱，并按照您之前的吩咐，买了许多新鲜的鱼肉、一些羊羔、小牛犊、并定了更多的甜菜，为了运输还买了一些马车，以后驼货也用得上。” 当然不只是包括这些，只是太多了，实在是说不过来。他们载着糖出去，回来的时候队伍却扩大了一大半，几乎是满载而归，食物、牲畜以及各种新鲜东西装满了马车。 就这样，还是剩下了一千多镑钱。 杜长秋原本快空下来的账本余额，瞬间被注入了强心针，一下子就丰满起来。 要知道，历年庄园里的存款收益都没到这么丰厚的地步！杜长秋十分兴奋，人很多，晚上匆匆洗漱，厨娘玛丽大婶就被叫起来，飞快地取了杜长秋刚让腌制起来的兔子，微微熏制之后的兔子因为盐分足够，且才熏好没几天，于是保证了风味的同时，还十分新鲜，稍微烤一烤，或者剁成块和洋葱胡萝卜炖一炖，配上面包，就是一道好菜。 “这肉太嫩了！”庄园里所有人都吃的不愿意再吃了，连杜长秋看到兔肉都毫无胃口，但是乔治管家和治安官约瑟夫却显然对这滑嫩的兔子肉都十分新鲜，十分感慨地夸奖。 不只是他们，外面跟着队伍来的巡逻队队们个个都是如此，大口大口咬着兔子肉，只觉得天下再没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对于这些辛苦回来的人，杜长秋并不吝啬，上一次因为没什么钱，每个人也就给了两三个黑面包。 而这一次，在赚了钱的基础上，杜长秋当着大家的面，对管家说：“乔治，一会儿辛苦你，给大家分一分奖励——所有出去的男人们，每人一只至少八磅重的腌兔子、一条十磅重的鱼！” 杜长秋一宣布，大家都兴奋地高呼起来！ 以往给领主老爷干活，陪着老爷出门去，都没吃得这么好，每天吃的是面包和熏肉，回来居然还能有肉作为奖励！ 大家已经很兴奋了，而杜长秋还没宣布完，他指着巴德尔说：“而巴德尔这种有功之人，我宣布，他应当得到十只不低于八磅的熏兔子，十条不低于十磅的、新鲜的鱼，加上五十磅没掺杂任何东西的、新鲜的小麦！” 众人瞬间沸腾到了极点，都眼含妒忌地看向了拜德尔！ 杜长秋还没宣布完，刚好趁着这个机会，他还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高声说：“我还要告诉你们，戴蒙家不会亏待任何为了维尔特庄园奋战的人们——从今天起到明年的圣诞节，凡是你们和你们的家人，我将免费开放我的磨坊和面包房，不再需要任何赋税！” “查理老爷！”人群之中，有人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地大吼着查理的名字，显然，什么奖励都不如这种实惠——在场的农奴有些至今还在吃麦子糊糊粥，就是因为没钱交面包房和磨坊的税！因为没钱，所以吃黑麦燕麦都是直接不脱壳煮烂了吃，那味儿想想就知道多可怕。 “永远为您效劳，尊贵的查理先生！”拜德尔憋了半天，吼出了一句话，脸已经激动的通红。 没有人嘲笑他，这些护卫的男人们都大声吼着，重复这句话：“永远为您效劳，尊贵的查理先生！” 兴之所至，杜长秋让人搬出来了仓库里陈放着的苹果酒，大家一起喝到微醺，才结伴兴奋地带着奖励回家了。 拜德尔也是其中一员。 只是他提不下那么多东西，于是慷慨的老爷借给他一辆独轮板车。那些肉和小麦放满了整个独轮车，拜德尔敢确信，要不是他的亲哥哥、巡逻队里的成员巴萨一直带着朋友们跟在他的身边，他也许会被眼红的人直接抢劫！ 好在他亲哥巴萨大概也是这么觉得，于是带着人一直把他们送到了他们家。 “大哥，你拿一半走吧。”拜德尔到了家门口，对从板车上取走自己的鱼和兔子的叔叔巴萨说。 看到大哥吃惊的眼神，拜德尔不好意思地轻声说：“我本来就是靠着你才进了护送的队伍，如果没有你，我怎么能得到这些奖励呢？” “拜德尔，你不能这么想。”巴萨看着拜德尔，笑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铿锵有力地说，“我推荐你的时候就说了，你性子警惕，虽然不擅长战斗，但你非常适合放风、守夜。事实证明我没有看错人，你不要妄自菲薄，我亲爱的兄弟。” 看拜德尔还想说什么，巴萨连忙说：“不用这么担心，拿着吃吧。这几天大家都有吃的，家里基本上都有做工的人，到家了就不会有事的，放心。” 拜德尔听哥哥这么叮嘱，本来还想继续推拒，结果屋子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干瘦的妇人，一身破烂补丁，身后还跟着鬼鬼祟祟偷看的两个小孩，一看清是拜德尔和巴萨，就兴奋地大吼着跑出来。 “爸爸！巴萨叔叔！”两个小孩都是拜德尔的孩子，一男一女，大女儿七岁，小儿子五岁，但是看着都比真实的年龄矮小许多，四肢细瘦，只有一点点小孩子特有的圆肚子鼓起来。 有时候拜德尔自己看着，都觉得孩子们细瘦的可怕，像是麦田里随手扎的劣质的、驱赶鸟类的稻草娃娃一样，看着十分可怜。 看到孩子们兴奋地看着独轮板车上的货物的样子，小脸通红，激动地吞口水，拜德尔再也没办法推拒这份奖励，他感激地看一眼大哥，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点点头，用力地抱了一下这个总是不吝于帮助他们的大哥，说：“谢谢你，巴萨，我亲爱的兄弟。” 巴萨笑了，也用力地回抱住拜德尔，看着他们进了家门，才带着自己的东西往家里走去。 巴萨家离得并不远，拜德尔并不担心，看他离开，转身关上了房门。此时大概晚上八点多，往常这个时候，为了对付饥肠辘辘，拜德尔一家早就要入睡，而今天，有这些查理先生给的奖励，大家都兴奋的睡不着。 “珍妮，来，把这只兔子放在火上烤了，再弄点菜汤！”拜德尔和妻子珍妮一起，小心地把这些腌兔子和鱼挂在他们睡的那个角落的墙壁上，保证听到任何动静都能睁开眼睛确认食物的安全，才拿起最后一只兔子，骄傲地对着妻子说。 因为身材瘦小，干的活儿并不多，所以拜德尔少有这么骄傲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他都十分愧疚，愧疚自己身体不像是大哥那么强壮，否则便可以去巡逻队，或是干些别的活儿，至少也能让家里人多吃一些。 虽然妻子珍妮并不在意，两人一起长大，自有其他人不能及得上的深刻情谊，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拜德尔对于自己不能给家里人更多食物，到底是带着自卑和难过的。 可这一切在今夜不复存在，拜德尔看着珍妮接过手里的腌兔子，看到珍妮快乐的笑容，孩子们的欢呼，这一切都让拜德尔觉得胸中充满了满足感。 “我不吃了，今天为了奖励我们，查理先生给我们每人准备了半只兔子，还有什么都没掺的面包！”兔子本来就腌制的非常好，烤熟就能吃，村民们很少能吃到富含充足盐分的食物，更别提是一年到头都吃不上的荤腥，孩子们一人拿着一只兔子腿，大口大口地撕咬着，简直像是两只小野兽一样。 而妻子珍妮给他塞的时候，拜德尔没有接过兔肉，反而是继续搅拌着那些胡萝卜洋葱菜汤，一边眉飞色舞地跟家人说着庄园里的一切多么漂亮，查理先生多么仁慈阔气，说到那甜苹果酒的时候，拜德尔还激动地说：“先生说，这还不算最好喝的，下次回来，他要给我们奖励庄园自己产的、最高级的苹果酒！” 说到一半，看到女儿已经吃完一只兔子腿，拜德尔连声说：“等一下，梅洛，别啃了，再去撕一块肉，这个骨头给我！” 小梅洛听到爸爸的话，才意识到这只兔子十分肥大——虽然说是要超过八磅重的兔子，但是因为十分感激拜德尔的警惕，乔治管家特地吩咐厨房拿的最肥大的兔子，每只都足足超过十一磅——小梅洛立刻把兔子腿的骨头递给父亲，然后又撕了一块肉，大口吃起来。 而拜德尔一边说话，一边把这些骨头加到菜汤里面，让菜汤也沾点油荤。这在后世看起来极其不卫生，但是在此时，在食物极其难得的时代，不浪费哪怕一点点食物，才是大家的最高共识。 一边熬煮着，很快菜汤也好了。 “梅洛，亚历山大，别吃太多肉，明天会肚子疼，来，吃一点菜汤。”那边，珍妮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肚子，发现一只大兔子被两个孩子吃的少了一小半，立刻出声制止他们继续吃肉，给他们盛了菜汤。 她自己吃了一个大兔腿，再加上两块巴掌大的肉，也觉得太多了，强自制止住自己还想继续吃下去的冲动，舀了一碗菜汤，一边吃，一边跟丈夫拜德尔聊了起来。 “真的吗？真想喝一些苹果酒。”听到拜德尔说起晚上的那顿晚宴，珍妮也十分羡慕，边喝菜汤，边向往地说着。 “下次，下次有机会，我跟查理老爷请求，让他能允许我把我那份给你带回来的话，我就带回来给你！”拜德尔立刻说。 “千万不要，拜德尔。”珍妮立刻制止，她连声说，“老爷的赏赐，是他的仁慈，若是你请求，惹得老爷生气便不好了。” 看到拜德尔开心的表情瞬间失落，珍妮的心一下子软了。她知道拜德尔是想让她欢喜，就像是儿时家里有一点好吃的，哪怕是一碗有兔血和杂碎的汤，他也会留下来和她一起享用。 珍妮并不是没有人追求，事实上，当时嫁给拜德尔之前，其他两位追求者都比拜德尔高大，干活也更利索。 可是珍妮选择了拜德尔，因为她知道，在关键时刻，这些男人或许会为了一块黑面包，把老婆甚至女儿卖给其他男人，但是拜德尔永远不会，他可能没有那么厉害，但是他哪怕手里只有一点面包渣，也会分给自己一起吃。 而这，比什么都让珍妮心动。 她不愿意看到拜德尔如此沮丧，喝完最后一口菜汤，她站起来收拾剩下的小半只烤兔时，亲昵地碰了碰拜德尔的额头，笑着说：“拜德尔，我的拜德尔，为了一点苹果酒，不需要去惹得查理老爷不开心。你带回来这么多肉和小麦，难道不比苹果酒珍贵吗？比起苹果酒，我宁可你每次都得到肉和小麦！” “也是！”珍妮这么一说，拜德尔也觉得也是如此，立刻又开心起来，低声说，“若是我真的能拿到更多的奖励，我们去换一点苹果酒也可以！我听说查理先生在村庄里开了苹果酒的酿酒厂，我哥哥说，里面工作的男人们都说，第一批酒已经出来了，光是气味都让他们觉得要醉了！” 若是真的如此，查理老爷这么仁慈，拜德尔相信，村庄里的苹果酒，村人拿点面包肉去换，也可以直接换到的。 看他只因为自己随口一句话，竟然是真的把苹果酒上心了，珍妮哭笑不得。虽然窝心，但是也不敢让他一天到晚琢磨这个，只低声说：“查理老爷说了之后什么时候贸易没有？” “说是要等风雪过去。”这事情拜德尔在宴会上就已经听查理老爷说了，说到这里又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事情。他一拍脑门，大声说：“看我这个脑子！老爷说，我们这次出门的人，都可以免费使用庄园里的磨坊和面包房，直到明年的圣诞节为止！” “什么？！”拜德尔说苹果酒，天花乱坠说了半天，都只是让珍妮向往了一下。吃到了如此美味的腌兔肉，她觉得自己已经别无所求。 但是拜德尔这句话还是让她惊讶了，珍妮连声问：“你说的是真的？” 在得到拜德尔一再确信之后，珍妮立刻转头看向了放在稻草堆里面的那几个麻布袋子——他们家里今年冬天的全部财产。 那是几袋黑麦，如今还有一包五十磅的小麦，还有几袋子晒干的豆子。 珍妮捂住胸口，低声不可思议地说：“我们不用交税，这些都能做成面包？！” “是的，是的，珍妮！”拜德尔看到珍妮这么兴奋的表情，终于彻底忘记了关于苹果酒的事情，大笑着说。 “面包！面包！”小梅洛听到父母这么说，她什么都搞不明白，但是她明白一件事情——她马上要有面包吃了！ 事实上，不只是拜德尔家，整个村子里，每一户参与贸易的男人们的家里，都在发出这样的惊呼！ 于是第二天，维尔特村庄里面，属于查理老爷的面包房和磨坊外面，出现了十分热闹的排队场景。 面包房除了圣诞节，第一次从早到晚没停火，烤面包的香气萦绕着整个村子，女人们笑着互相打招呼，而孩子则是拿着新出炉的热面包立刻迫不及待地咬一口，换来大人们欢快的笑声。 这个冬天，与以往的维尔特庄园似乎一样。 都是大雪，都是萧瑟凋敝。 但是似乎又有什么，终于一点点地开始不同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滚滚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肖战几把爆炸虾没□□ 56瓶；吃掉节操君xd 16瓶；滚滚 10瓶； 感谢各位正版小天使的订阅！猛男笔芯！(*'▽'*)? （日万暂时做不到，但是今天有七千，也很粗长有没有！ 骄傲挺胸！） 第68章 中世纪20 大雪说不下就不下, 一下起来就不停了。 巡逻队的男人们得到了奖励，这几天可以和家人们呆在一起，享用自己的奖励。并在第二天一早就去排队, 迫不及待地提着自己家里收获的黑麦，打算磨成麦粉, 并烤些新鲜的面包来。 他们已经开始第一次享受这个冬季，但苹果酒厂和糖厂的男女工人们却并没有停下。 只是比起管理更为严格的糖厂, 酒厂的男人们已经得到乔治管家回来，并且是带着一整条长车队的消息。酒厂工人们最近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打饭的朱莉大婶因为不进酿酒厂房，所以不用住在工厂, 她大声地对住在酒厂的酿酒男人们说：“一整条马车队，全是大车，上面堆满了东西！” 负责切苹果的妇人们也不用住在厂房, 这会儿也在旁边对身边的人补充。一个红发女人就激动地说：“是真的，昨晚上，月光照的清清楚楚, 我甚至还看的清楚框子里的是冻得硬邦邦的鱼！” “还有羊腿！” “这一定是发了！”酒厂里的人们兴高采烈，活像是过年一样，大声地庆祝着。 而糖厂的女孩还没接到消息，此刻，大家看到下雪，愈发担忧。不但担忧家人们在这种寒冬可能熬得住, 还担心自己这份工作还能做到几时。 在这种气氛之下，气氛又压抑下来，和阴沉的雪天一样，大家都沉迷地搅动着糖汁的木勺, 个个神色凝重。 “嘿，你们说，乔治管家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那些糖卖不掉啊？会不会是贵族老爷们发现了这些糖是从低贱的甜菜里熬出来的，所以不愿意买？”看着周围的女人们都忧心忡忡，杰妮芙面上闪过一丝窃喜，然后整理了一下神色，一副随便说说的口气，再次想挑起一些闲谈。 “你闭嘴，杰妮芙！”这几天一直在忍着她的海瑟薇忍无可忍，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大声呵斥。 最近听女孩们讨论的时候，海瑟薇从来不插话。不但不插话，海瑟薇还经常安慰大家，让大家安心工作，其实她的心里也惶恐不安，但是比起每天这么不断地说这些可怕的猜测，让每个人都惴惴不安，海瑟薇觉得她宁可选择好好休息，以饱满的精神，多熬一些糖出来。 她积极的态度也影响了很多女人，尤其是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女孩们，隐隐把坚定的海瑟薇当做了主心骨一样依靠。杰妮芙就愈发对她不满，总是挑衅地在海瑟薇在一边的时候，故意说起这种话题。 平常晚上她偶尔跟睡在身边的女人说一两句，海瑟薇也不会说她什么。但是情况发展到白天在熬糖的时候，女孩们一边干活，杰妮芙还要继续说这个话题，海瑟薇就火气上来了。 尤其是海瑟薇听到了抽泣的声音。她们负责的这个熬糖的房间里，女孩们都停止了搅动锅具的手，家里有孩子的茜茜居然还哭了起来。 她的男人去年冬天喝酒，然后醉死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茜茜需要这份工作，否则家里年迈的父母和幼子就再也没指望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份工作，茜茜一家估计早活不下去了。 而杰妮芙也看了过来，但是她看到把茜茜吓哭，脸上居然带了一丝极力克制，却压抑不住的得意笑容，海瑟薇的愤怒再也无法遏制。 显然，她之所以那么热衷散发恐惧的信息，并不只是想夺取他人的注意，或是真的愚蠢，只是因为她并不害怕回去，因为佩罗家并不担心没有松软的面包吃。 “只是随口说说话而已，海瑟薇，你吼什么？！”杰妮芙大概也没觉得自己做错或是说错了什么，对于海瑟薇的申斥，她觉得最近一直是话题发起者的自己，权威似乎一直受到海瑟薇的挑衅。 因此，杰妮芙一直想找个机会和海瑟薇正面吵一架，来确定自己的地位。此刻海瑟薇一出声，她立刻抓住机会，怒火冲冲地一甩手里正在清洗的甜菜，大声地吼回来。 “你们在做什么？！”正在两人一触即发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管理的年长女仆威严的声音，海瑟薇一看，外面廊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维罗妮卡大小姐居然已经来到了糖厂。 “我们在这里洗甜菜，只是说了几句话，海瑟薇突然就不耐烦地吼叫起来。尊敬的维罗妮卡小姐。”杰妮芙反应很快，在海瑟薇还在吃惊的时候，立刻站起来行礼，恭敬地回答。 “不是，是她一直在说，说乔治管家还没带人回来，一定是老爷们不愿意买低贱的甜菜提取出的糖，所以卖不出去，我们到时候都要离开糖厂！”海瑟薇可不是什么会吃亏的性子，她生怕维罗妮卡小姐误会，立刻大声说。 海瑟薇之所以如此大胆，是因为她相信维罗妮卡大小姐。 没错，海瑟薇觉得，维罗妮卡大小姐一定早对女工们私下谈论的话题有所了解，虽然大小姐总是只隔得很远，穿着漂亮的裙子，优雅而沉默。但是海瑟薇却能从细枝末节之中，发现维罗妮卡大小姐其实对糖厂的一切都十分了解。 比如海瑟薇在搬甜菜的时候，就能听到维罗妮卡大小姐对贴身女仆说“莉莉，这里的甜菜只够三天左右了，记得后天让人从地窖里搬一些甜菜出来。”；或是听到大小姐说“让女孩子们加快速度，哥哥说了，这个冬天必须把这些甜菜全部消耗完，春天会立刻有收获，到时候我们的仓库可就放不下了。” 更让海瑟薇暗地里十分惊讶的是，她还能听到维罗妮卡小姐轻声说“那几个动作特别慢的，之后调到后勤的队伍，做搬运的活计吧。” 维罗妮卡小姐连谁在偷懒都知道！ 海瑟薇当时惊讶极了，但是正是因为维罗妮卡小姐是一位耳聪目明的管理者，海瑟薇此刻才能这么有底气，大声说出了杰妮芙一直在说的那些动摇人心的话。 海瑟薇坚信，维罗妮卡小姐一定对此有所了解，而且说不定已经做好了安排，只是一直没有出声而已。 而海瑟薇其实想的没错，维罗妮卡确实都知道，甚至连前不久她们在宿舍吵架的内容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之所以在接手这个糖厂头三个月，什么都没动，都保持乔治先生一开始教导的分配方式。这并不说明维罗妮卡没有管理的能力或是信心，恰恰是想要彻底掌握这里，维罗妮卡才花费了大量的时间，除了学习熬糖、保存甜菜、计算甜菜的产出和熬糖的速度，除此之外，她所有的时间，一直在观察这些女工。 杰妮芙表现十分突出，她精力充沛、唯恐天下不乱，其实私底下，管理人员们大致都明白，只是愚蠢的杰妮芙自己还以为自己表现的十分好而已，殊不知她的那些话和行为，那些暗含不说的小心思，全都已经被人看在眼里。 只是维罗妮卡一直没发作杰妮芙，主要是因为，当时乔治管家确实还没回来，这让维罗妮卡内心也十分焦急忧虑。 尤其是哥哥也没瞒着她，维罗妮卡也知道庄园里的钱全部都投到她管理的糖厂里了，才上任就背负了全部的盈利希望，维罗妮卡压力大到根本睡不着，才会夜里还来到工厂里巡查女孩们休息的情况。 而今天，时机那么好，维罗妮卡看了一圈这些神色都带着担忧和惊恐看着她、仿佛等待命运宣判的女工们，她微微一笑，第一次用扇子示意前侧的莉莉走开。 她走上前去，毫无遮挡地对着所有人开口：“乔治管家昨夜早已经回到庄园。我不能告诉你们具体如何，但我只想告诉你们，乔治管家带了一个新的马车队回来，上面堆满了新鲜的海鱼、烟熏鱼、大麦、黑麦、肉、盐和各种时兴的香料。” 这句话一出口，刚才还在凄风苦雨的女人们愣了一下，下一秒，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绝处逢生一般的感动，让一直压抑的女孩们瞬间情绪爆发，如茜茜这种惊恐了很久的女人，几乎当场眼泪就流了出来。 “感谢光明神，感谢查理老爷！感谢维罗妮卡小姐！”她们一遍遍地重复，并做出祈祷的动作。 所有人都特别兴奋，海瑟薇也兴奋的差点握不住搅动糖汁的木铲。 “好了，女士们，小姐们。”莉莉作为贴身侍女，在这种时候肯定不能让小姐大吼来镇压这帮女人的，她大喊一声，对大家说：“别忘了搅动糖汁，别把糖弄糊了——如今我们冬天能吃肉还是吃鱼，可都看你们手底下的铲子了！” 和教管女孩们的德丽雅女士比起来，莉莉性子活泼，这段时间以来，她和大家接触也比较多，这会儿她一句俏皮话说出来，大家心情愉快，发出哄堂大笑。 然后女人们擦着眼泪，开始努力地搅动起糖汁来，只是气氛已经和刚才截然不同，仿佛一下子从隆冬跳跃到了春天。 大家是彻底放下心来，这回可是真正地解决了经济危机，听起来查理老爷甚至还为此发了一笔！ 大家都开心极了。 查理老爷赚了，她们糖厂也能一直经营下去了！ “为了奖励大家的辛勤劳作，晚上会有一次晚宴。”莉莉侧耳听了一下维罗妮卡说话，又对大家宣布了好消息，“大小姐特地找先生要了酒厂才出的苹果酒！” “哦噢噢噢噢！”在这个人人饮酒、果酒不到十度的时代，香甜的苹果酒绝对是值得开心的好奖励，在一片感激和恭维之中，维罗妮卡带人离开了熬糖的地方。 她身后，海瑟薇松了口气，太好了，她心想，幸好维罗妮卡小姐没有相信杰妮芙的话，没有因此惩罚她。 而杰妮芙，她感觉到维罗妮卡大小姐虽然没看着她，甚至没说一句重话，但是一身蓝色裙子的大小姐看着如此高贵，只是轻轻一句话，就让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全部失去了作用，所有沮丧的人重新振作起来，甚至更加振奋！ 杰妮芙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她感觉大小姐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一束光，照耀了她的卑劣。杰妮芙不敢抬头，埋头洗甜菜，她心跳的飞快，直到大小姐离开，才悄悄松了口气。 其后整个下午，大家都恢复了干劲——甚至比以前干劲更足！ 晚上天色起了晚霞，管理的女仆催促了第二次，大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和一开始熬糖时不太懂计划不一样，现在为了不浪费一点原料，大家都会在快下工的时候，清点好已经切好的甜菜，然后就只清洗准备明天用的甜菜，并不切开了。 这样就可以在下工的时候，刚好熬出最后一锅糖，倒入模具然后刮干净所有工具上的糖汁，保证一点也不浪费。 这事情大家都做的熟练，海瑟薇也是如此，她刮干净工具，然后在女仆的检查下，用水冲一遍，把剩余的糖水倒入杯子里，放在托盘上。 这些糖水将由女仆们随机分派给干活的女人们。 这是杜长秋吩咐的。 因为当时乔治极力反对，认为应该把这些糖水存起来，或是直接给庄园的得力仆人们作为奖励，总之不可以给这些女工喝。 乔治觉得先生和小姐都十分仁慈，愿意体恤下人们，但是太过照顾下人，会让人觉得软弱。 杜长秋倒是知道乔治的想法，毕竟后世大资本家们宁可把卖不掉的牛奶直接倒入河里，也不愿意免费赠送给穷人，就是为了保证商品的价值，为此无所不用其极。 而领主们自然也是这样，事实上，负责酿酒的仆人们也许一辈子都没喝过酒，也是常事，他们宁可把便宜的酒卖掉或是赏赐给喜欢的仆从，都不会让从事酿酒的人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喝那些酒。 其实说来说去，就是怕这些人趁机监守自盗。 可是在杜长秋看起来，监守自盗这玩意儿，你给也无法避免，不给也无法避免。让每天闻着酒香和糖香、本身还营养不良的人克制自己的馋意，这不人道不说，问题是也浪费啊——每天熬糖，总有定型不够好，或是碎掉的，他们现在只卖给大商人，这种碎糖肯定没那么容易运输并卖出好价钱，这些糖就全靠酒厂和城堡里的人消耗了。 这么大的分量，庄园的得宠仆人们，现在还真没以前那么馋甜食了，何必还拿这点糖水做文章。 对于乔治管家怕女孩们特地留很多糖稀喝的行为，杜长秋立刻就告诉了他这个办法。每天检查一下，再随机分配，不要自己冲自己喝，不就解决了吗？ 再说，糖水这东西，喝多了也就不稀罕了，杜长秋觉得每天一杯，女孩们估计很快就没那么馋了。 只能说杜长秋到底没饿过肚子，不知道一二十年来没吃过任何糖的人对于糖分的执念，当然，他的这个政策被执行下来，就算女孩们再馋也不会真的出现什么问题。 海瑟薇接过糖水，很珍惜地一口口喝着，身边的女工们都是如此，喝完这杯糖水，只觉得全身都充满了活力，大家很快回去，匆匆擦洗一下手脚，很快，管理的女仆来通知她们，宴会已经摆好了。 女孩们好奇地跟着去，被带到了糖厂旁边的一片空地的院子里，这时候还是傍晚，天色偏暗，太阳西斜，在夕阳的余晖之中，海瑟薇瞪大眼睛，而身边的女孩们则是发出了惊讶的叫声——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庭院里满是积雪，原本应该非常寒冷，但此刻女孩们衣衫单薄——因为常年在满是灶台的熬糖房子里工作，以及下工之后也是呆在宿舍，并不外出，因此女孩们虽然没什么保暖衣物，却一点也不觉得寒冷——此刻走过来的时候是有些发冷的，但是到了庭院，看着庭院里燃起来的四五个柴火堆，围绕着整个宴会的长桌，大家感觉到空气中的寒冷都被驱散了。 而这也不是女孩们惊讶的地方，女孩们都惊讶地看着在篝火围绕之下，最中间的长桌。 她们看到拼起来的长桌上，摆着巨大的深陶盘，盘子上，最中间放着烤的金黄流油的整只小乳猪、七八只脆皮烤鸡、一只烤全羊，两个大深锅里面，扑鼻都是炖肉的香气，除此之外，还有五六条散发出迷人香气的烤鱼，个个看着都有女孩们的手臂长。 除了这些肉食，旁边围着整个桌子上都放满了柔软的面包，两侧的大锅里面则是放着香浓的奶油浓汤。 女孩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瞬间惊得都不敢挪动了。 “快来坐下。”莉莉大声招呼着女孩们，女仆们则是带着手脚僵硬的女孩们在长桌边落座。 女孩们局促地坐下，莉莉拿着长勺，很快为坐在最上首的维罗妮卡小姐舀了一碗奶油浓汤，周围的女孩们被带着有样学样，被女仆招呼着，打了浓汤。 海瑟薇也舀了一碗，她捧着那碗浓汤，小口地啜饮了一口，入口浓郁鲜美的咸奶油味瞬间融化，还能在里面咀嚼到炖的软烂的豆子，还有一点非常小的咸肉丁。 这复合的口感太令人惊喜，女孩们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而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那些新鲜的海鱼、烤鸡以及从未吃过的、鲜嫩的烤羊排和烤乳猪，让大家吃的根本停不下嘴。 更让大家惊叹的是，吃完正餐，很快女仆们端来了香甜的、热气腾腾的苹果派，一口咬下去，酥皮破裂，里面的糖汁流出来，带着苹果微微酸甜的新鲜口感，吃的人眼睛都忍不住会陶醉地眯起来。 “敬我们每个人，敬甜菜！”维罗妮卡举起酒杯的时候，本来还在拘谨的女工们吃的兴奋起来，哪里还有开始的不安？ 大家都举起酒杯，大声地回应：“敬尊敬的维罗妮卡小姐，敬甜菜！” 清甜的苹果酒入口，再次激起女孩们强烈的欢呼——看来，酒厂的事儿也成了！这简直太好了！ 女孩们都知道，那些失败的糖，都运去了酒厂。酒厂能成功，她们再也不担心那些被浪费的糖了！ 当天夜里，所有女孩都撑得不行，晚上按规定洗漱完，大家睡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遍遍地说着这场宴会，说着那些从未吃过的美食，说那些肉和菜，那些咸鲜的腌制烤肉，尤其是今夜的苹果酒。 那些苹果酒如此香甜，带着水果的清香，比平常喝的酸涩麦酒不知好多少倍。 “感谢甜菜，让我们有了如此美好的生活！”女孩们跪在月光之下祈祷，海瑟薇看了一下在角落的杰妮芙，她没有出声，她晚上也吃了很多，但是神色却一直有些担忧，海瑟薇看着她的样子就心中忍不住冷哼一声。 活该。 让她在伙食稍微差一点的时候，就天天说什么糖厂经营不下去了，在发现吃的肉是查理老爷上山打猎的兔肉时，故意散播什么“查理老爷每天都靠着逮兔子来解决当天的食物”，白天还说什么甜菜是卑贱的食物，所以不会被贵族老爷买。 当她不明白么，谁会说这种话？这明明就是杰妮芙自己的想法，她心底里觉得甜菜是卑贱的食物，所以甜菜产出的糖不可能卖得掉。 这愚蠢的人，她以为这么说，就会有什么好处吗？真是明明不是贵族，却把自己放在贵族的位置上挑剔。 这么甜蜜的糖，海瑟薇相信，哪怕是贵族得知，也会立刻马不停蹄地把手底下的甜菜全部收缴起来，然后自己熬糖。 而且会封锁全部的消息，每天抽打农奴们，让他们像是牛马一样干活。绝不会像是查理老爷和维罗妮卡小姐那样，还给她们好吃好喝，甚至还给面包给与她们的家人。 而且，海瑟薇明白杰妮芙的小算计。她觉得杰妮芙十分愚蠢，还真以为老爷没办法经营糖厂，她就能带着这个秘诀回家，然后把手艺教给家里人，再一家人去城里卖糖？ 想得美！ 也不想想，如今要去城里，都得趁着老爷的车队去城里，得益于老爷的仁慈，跟着一起去。或是家里有巡逻队的男人，直接带东西去买卖，或是等着小商人路过领地。 也就杰妮芙这个蠢货才搞不明白，与其想着那点自己家里发财的、虚无缥缈的梦，还不如在糖厂好好干。 杰妮芙不明白不要紧，海瑟薇自己明白就行。 这一个晚上的晚宴，维罗妮卡小姐的智慧和优雅完全地让海瑟薇折服了，尤其是她一直没有说什么，却举手投足让杰妮芙的妖言惑众瞬间被冲散，让大家一夜之间又充满希望。 这让海瑟薇对维罗妮卡小姐充满了感激和崇拜，她绝不允许杰妮芙这个蠢货再弄出什么事情。 她决定自己好好盯着这个蠢货，万一有什么事情，也能及时发现。 却没想到，没过一个月，杰妮芙就因为工作的时候被抓到了偷懒的小辫子，直接被送去搬甜菜了——那地方是专门针对进来后自以为是偷懒的人，不但没有熬糖房间轻松温暖，而且完全按照搬运多少来计数，搬不完就没有饭吃。 说是轮流换岗，但是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进了里面，如果不表现到让管理搬货的哈莉女士满意，绝对不会有机会被调回来轻松的熬糖房。 而海瑟薇，却被叫到了维罗妮卡小姐的身边。 “海瑟薇，你是个大胆又聪明的姑娘，而且热爱工作。”海瑟薇听到温柔的大小姐亲自对她说话了，她说，“刚巧我缺一位聪明的管事，你愿意跟着我学习吗？” 这一瞬间，海瑟薇觉得自己听到了命运的钟声，在耳边奏响了激昂的转折曲。 大雪纷飞，维罗妮卡在第一次收服自己的手下，开始打造未来，在坎塞整个历史上、甚至是整个世界贸易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商业帝国。 名为“玫瑰帝国”的庞大可怕商业帝国，是未来坎塞乃至整个世界规模最为庞大的商业帝国之一，贯穿了整个大陆，破除了阿拉伯人、威尼斯人和犹太人的垄断贸易线，极大地促进了整个大陆的贸易交流。 最为人所知的是，维罗妮卡公爵一生所到之处，一直无私地传播所有知识。 如后世教科书上所说——维罗妮卡公爵及她手下的玫瑰帝国所到之处，蒙昧被冲散，希望被播种，财富和食物流入每一个家庭的罐子。金女爵并不只是拥有财富，她所到之处，河水都会变成黄金，最穷困的人也能变得富足。 她反对战争和后来的种族屠杀与买卖奴隶，后人统计，她救助的人，加起来足以建成一个国家。直到几百年后，无数人翻出家书，还能找到祖先记载的、关于自己曾颠沛流离，而后为玫瑰贸易团的人所救的记载。 她一生慷慨、正直、充满威严却又无比仁慈。 “而这一切，是因为我的哥哥。”维罗妮卡公爵说，“我曾被哥哥亲手教导，我想要和他成为一样的人。” 而说起这位查理·戴蒙，这传奇一般的绅士，若不是因为生命不够漫长，坎塞的人至今坚信，他们的国家会比现在还要过的更好！ 不过，历史在这里开始悄然改变。然而，日后玫瑰帝国那最为璀璨明珠——被敌人称为“疯骑士”和“饮血者”，而在历史上被誉为“金女爵的臂膀”“黄金的管家”的海瑟薇女管家，此刻还并不知道。 她那一声回答，到底是多么波澜壮阔一生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盘子禾、翌闻录 两位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橦 18瓶；下次再也不改邮箱了、竺惘不是二狗 10瓶； 谢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爱你们呜呜呜呜！猛虎笔芯！ヽ(*?з｀*)? 第69章 中世纪21 杜长秋也完全预料不到, 他看着非常温柔端庄、甚至还想阻止小薇薇安骑马和学习剑术的大妹妹维罗妮卡以后会这么猛。 他正茫然地看着乔治管家，问：“保罗·肖恩是谁？” 十分钟之前，杜长秋正和繁星一起开了一桶甜苹果酒。 一打开, 浓郁的果香和甜香瞬间钻满了整个屋子。 因为糖没有脱色的关系，这甜苹果酒的颜色接近褐红, 果香很浓郁，喝一口, 苹果的香味被极致放大，紧接着弥漫上来的是一种清冷的甜蜜滋味。 繁星只喝了一口，眼睛就亮了。 杜长秋看他表情就明白了，这桶苹果酒怕是保不住了。 搭配着杜长秋给了配方之后, 玛丽大婶用黄油才研制出的酥脆曲奇，两人正在吃喝的开心呢，突然, 乔治管家匆匆过来，低声说：“先生，牧师保罗·肖恩来访了。” 杜长秋刚喝上头, 他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这个保罗·肖恩到底是何方神圣，所以脱口而出，问了出来。 不过不等乔治回答，牧师这个前缀让杜长秋瞬间激发了查理的记忆。 在这个时代，牧师是社会地位很高的职业。因为神殿的权利凌驾于皇权之上, 每一任国王还得去找教皇加冕才能继承皇帝的位置，而国王和国王的儿女联姻婚事都需要教皇的见证，才算是正统，大概就知道, 牧师的地位有多高。 每一个领地之中，都有下派的牧师，城堡所在的地方，通常也伴随着教堂。前几任被委派到维尔特庄园的牧师和戴蒙家的关系一直不错，戴蒙家城堡和庄园里，如今都有自己的小祈祷室，女眷们都习惯在早晚的时候在祈祷室念一段《启示录》，足见宗教对坎塞人来说，影响有多深。 查理对保罗也是如此，对于他回来继承领地之后才认识的保罗，查理内心充满了好感，觉得此人是一位高贵又虔诚的光明神信徒，是值得招待的好客人。 但是杜长秋已经知道，他看到的这些记忆大多带着一点主观色彩，所以他没有很快下决心，而是放下杯子，穿上外套，对着乔治管家说：“这么晚了，这位保罗先生有说是什么事情么？” “说的是……厕所的事情。”乔治管家才回到庄园，一路奔波劳累。杜长秋本来给了他假期让他休息，但是他就是个闲不住的人，这不，一早就又回到了管家状态，但是有他带着，庄园确实有条理了不少，眼见着艾力诺氟都沉静了一些。 但是艾力诺氟到底没那么沉得住气，这会儿就马上回答：“先生，保罗牧师说，说你把肮脏污秽之物集聚在一起，令他十分不安！” 杜长秋一听，心里稍微有了点数。 他系上领子，低声说：“既然这样，拿一些去年买的苹果酒，和一些烟熏三文鱼招待一下保罗先生，再把吃剩的烟熏兔肉切一碟子送过去。” “是，先生。”艾力诺氟还想说什么，乔治管家却拍了拍他，微微一笑，三人走动之间，很快到了会客的房间，杜长秋一进去，就看到里面是个年轻的褐发男人，看着是标准的坎塞男人样子，十分瘦削，一身牧师长袍满是补丁，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他看到杜长秋，单手抚胸问好之后，迫切地想说什么，但是却马上被端着食物和酒的女仆打断了，虽然看得出来，保罗极力克制自己，非常想表现出无欲无求的状态，但是他的眼神却在看到烟熏三文鱼、兔肉和美酒的时候，完全克制不住自己顺从本能地跟着托盘移动。 “风雪这么大，保罗牧师，先吃点东西、喝点酒驱散一下寒冷吧。”杜长秋坐下，对保罗说。 “感谢你，查理先生，你真是个慷慨的绅士！”被发配到这么穷的小村庄，保罗显然也不是个出身高贵的绅士，更没什么背景，而戴蒙家虽然每年给教会的税没有少他的份额，教会给他的援助肯定也不怎么多。 虽然能吃饱，但是要说吃的多好，却也不太可能。 很久没吃过肉的保罗无法抗拒面前散发出熏香味的美食，拿起面包，裹起烟熏三文鱼，就开始大吃起来。 期间还不断地往嘴里大塞熏兔肉，那一盘三文鱼加肉，加起来最少也是一两斤，还有四五片面包，瘦的打飘的保罗却眼睛都没眨，直接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干净。 吃完他一口气干了杯子里的苹果酒，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嗝，才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来，连声说：“光明神在上，我居然犯了如此严重的贪婪之欲望，沉溺在了口腹之欲里。” 是个青瓜蛋子。 杜长秋瞬间做出了判断，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一点。他本来还挺担心这个保罗，因为他来的时间太微妙了，刚好在赚了第一笔钱的商队回来的时候，上门说起之前一两个月都没提的厕所的事情。杜长秋刚才一瞬间脑补了很多，还以为他是过来挑刺加敲诈的。 这种事情一点也不新鲜，反正历史上这个时期的教会就是，占田占地，各种收税，战争的时候还发赎罪券，买了就可以进天堂。而为了自己的私利，他们甚至可以无端污蔑某些人，随便抓哪怕一句玩笑话，随时随地对他们看中的肥羊发起审判，敲诈一大笔忏悔金。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要知道这会儿关于牧师喝酒嫖妓的笑话已经满天飞了，但是都是在舞会的时候私下说，不敢光明正大地说而已。 杜长秋刚才已经在想要怎么对付保罗了，没想到一见面才发现，这保罗牧师看着确实不像是来敲诈的，他十分青涩，维尔特是他得到牧师的从业资格之后，第一次上任的地方。 为了确保自己的判断，杜长秋不动声色和他聊了一会儿，保罗的家底很快被他挖了出来。这位保罗并不是拿着钱进来享受生活的富家子弟，他成长于一个殷实的家庭，但是没享受到什么好处，家里的日子很快每况愈下，而他也不得不为自己谋取生路。 杜长秋甚至还得知他一直很担忧自己身在坎塞王城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也曾写信让商人带去，甚至还带了一些钱财，可是到现在一年多还没收到回信，他十分忧虑。 “其实修建厕所，是因为预防疫病。”杜长秋大概弄清楚了保罗的来历和想法之后，主动笑着对他说起了他来之前提出的话题。 只要不是来敲诈的就好，就算是敲诈，如果不是太过贪婪，杜长秋也需要一位和他合作愉快的光明神的代言人，他也能把握分寸和对方合作。 如果是太过贪婪，那就得用点特殊手段了。 不过幸好，保罗牧师大致上来说，是个比较虔诚的信徒，甚至还有点青涩。 这让杜长秋脑子里一直在勾画的某些计划瞬间就有了目标，杜长秋脑子过了一圈，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着开了个话头，然后侧头对乔治说：“艾力诺氟办事就是不牢靠，乔治，你亲自去吩咐，让他们倒几杯新酿的甜苹果酒来！要第一批发酵陈酿的苹果酒，再烤一只兔子，别弄那些糊弄人的货色，去弄一只留给我私人吃的、用香料好好腌制过的兔子，这才配得上保罗牧师的身份。” “遵从您的意志，查理先生。”艾力诺氟愣了一秒，但是乔治却神色如常，露出懊恼的神色，轻声说，“请您原谅，我还没有教导好艾力诺氟，以至于让他无法分辨招待尊贵客人应当注意的细节。这是我的错误。” 艾力诺氟到底是个机灵人，才一秒钟，他立刻反应过来，马上做出懊恼的神色，接口说：“请原谅，尊敬的牧师，我糊涂了，竟然按照查理先生平日习惯的口味为您送上了招待的餐食，忘了招待贵客的礼节，我请求您的仁慈，谅解我的愚昧。” “天呐，查理先生，请千万不要因此责怪您的仆人。”保罗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虽然是社会地位不错的牧师，而且牧师去贵族家都会有招待，这是习俗。但是如今牧师跟贵族的关系可没外表看的那么好，遇到小气的，送上一个干巴巴的黑面包都算不错了。 因此保罗得到这顿招待，已经觉得受宠若惊，此刻听到杜长秋如此吩咐，他简直是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开口替管家和仆人求情。 “既然牧师仁慈，就饶了你们这次。还不下去，快些拿出我的珍藏来招待这位尊贵的客人？”保罗说完，杜长秋就坡下台阶，挥手把两人打发出去。 而这一番唱念做打之下，保罗顿时觉得与这位接触不多的查理·戴蒙先生霎时间就亲近不少。保罗觉得，查理先生既然如此尊敬他，把他当做一位上等人招待，定然也十分尊敬神，所以之前那些肮脏的排泄物，一定是他误解了查理先生的意图。 因此保罗神色从担忧变成了关切，他想到杜长秋刚才的话，忍不住连声问：“查理先生，您刚才说疫病？您的意思是什么，是您发现了这些肮脏的东西同可怕的瘟疫有关系吗？” “是的。”杜长秋点头。 保罗一下子脸色就变了，他红润的脸色瞬间惨白，猛地站起身说：“天哪，查理先生，你在哪里发现了疫病？天哪，我必须在第一时间将这么可怕的消息传回教廷，让大家做好准备！” “你冷静一下，保罗牧师。现在还没有任何疫病来到维尔特以及男爵的属地，起码就我所知是没有的。”杜长秋马上安抚保罗。 他非常理解为什么保罗会这么恐惧，因为瘟疫从公元前到现在，在大地之上肆虐了无数次，仅在记载之中，雅典和拜占庭就出现过这种大规模的可怕疫病，下城区的人接连惨死，如今翻阅巴比伦王国时期的《吉尔伽美什史诗》，里面还宣告了瘟疫的可怕。 杜长秋说起这个话题，为的可不是为了吓唬保罗，他连忙在保罗冷静下来的一瞬间，连忙说：“没有人有瘟疫，但是，亲爱的保罗牧师。我不知该如何说……” 他做出难以启齿的、有些惊慌的表情，低声说：“但是在我哥哥死去的那个夜晚，我曾梦到哥哥的身后展开了洁白的翅膀，他抚摸着我的脸，对我说，别让那些肮脏之物落在你的领地。他告诉我，弟弟，从今往后，你应当负担起一个领主应尽到的责任，净化这些肮脏污秽之物，那时候，神会给你奖励。” 这种带着咏叹调的贵族腔调感慨，眼皮都不眨地瞎扯淡，换任何一个稍微生涩的人来，只怕都是大型社死现场。但是杜长秋却熟门熟路，一脸虔诚。 托他这个外表的福，只要他不露出本性，杜长秋的外表确实非常能取信于人的。 与他圆滑的性格相比，杜长秋有着一张仿佛不沾染红尘气息的脸，这让他不管是在拉赞助还是在说服保罗这种虔诚的信徒的时候，第一时间都非常容易取信于人。 没有人会相信，有人能顶着这样的脸和眼神骗人，尤其是保罗这种职场新丁。 “您说的是真的吗？您做了启示之梦？”保罗瞬间就被杜长秋描述的那个梦吸引了，他身上的戒备和惊恐瞬间褪去，然后他轻声呢喃，“是啊，麦瑟夫·戴蒙先生，确实是一位非常虔诚的信徒，一位灵魂高贵的绅士。他去了天堂，成为了天使，来与你道别，告知你关于神的旨意……” 保罗很快按照杜长秋的暗示，自己火速脑补出了全部的过程。他顿时对杜长秋所建造的那个厕所，没有了担忧。 此时，乔治刚好端来了新的肉和苹果酒。 闻到这不同寻常的香甜味的时候，保罗就吃惊了一下，危机已经不在，他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醉人的清香和甜蜜瞬间就占据了他整个大脑。 保罗沉醉的失神了几秒，又激动地连着喝了一大口，才感慨地对杜长秋说：“查理先生，这、这是什么苹果酒，我竟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苹果酒！” “这是我之后打算进献给子爵，并打算让子爵以此为礼物进献给国王的礼物。看，这里的标志，维尔特庄园出产。”杜长秋拿起旁边古朴漂亮的陶罐，给保罗看镶嵌在陶罐上的小木牌。 木牌是一头小牛的形状，身上雕刻着的是一枝漂亮的苹果花，下面则是一列整齐的拉丁文小字。 整体看上去精致且格调高雅，哪怕是放在国王的晚宴上，也是一件不失乡村风情的酒器。 “这……查理先生，竟用这么好的酒来招待我……”保罗一时有些惶恐，只感觉握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 “保罗牧师，你别忧心，其实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拜托你的帮助。”杜长秋绕了这么久的弯子，看到现在火候已经足够，他立刻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事实上，在净化那些脏污之物之事上，我需要你主持的净化的仪式。” 保罗懵逼了。 杜长秋不等他仔细思考这事情有多荒诞，立刻详细地给他解释起这件事情该做的多么轰轰烈烈。 首先是他决定开春的春播之后，在整理窖藏了一个秋冬的粪坑时，先让保罗到场，举行大型的净化仪式，也就是念祷告词，为了弄得阵仗大一些，杜长秋甚至还打算把村子里没人养的小孩们全部拉出来，先去教堂统一培训唱圣歌，然后统一拉出来，在保罗牧师祈祷之后唱圣歌再来个净化。 这些事情，杜长秋从开始做厕所的时候就在计划。 为了保存地力，杜长秋必须得利用这些粪堆来进行发酵后的浇肥。问题是这个时代，堆肥很容易让人想到黑魔法之类的东西，这要是没个处理办法，杜长秋相信，以他的糖厂和酒厂，很容易招来宗教审判。 要是被这些人开始宗教审判，只怕整个维尔特庄园赔进去，都不一定能让这群人放过，说不得所谓的圣殿的那些人为了放心地霸占他的酒方和糖方，得把一家人全都解决了，然后将这些方子作为教堂的不传之秘保存着赚钱。 有时候信仰听起来纯洁神圣，但是一旦某些事物占据了整个社会最大的权利的时候，必然会导致腐败和堕落。 而后披着信仰的皮，穿着圣洁的白袍，底下却悄然长出恶魔的尾巴来。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肥羊，杜长秋那时候就已经在计划怎么能有借口，起码在明面上摆平这件事情，事实上保罗不来找他，他也会开始找机会接近他了。 保罗在他的引导下，本来觉得还是有些抗拒。但是被看过教义的杜长秋一通质问，问他“难道要袖手旁观，看光明神的子民生病而死”，再配合一下每次仪式会给他的供奉，软硬兼施，加上强烈的奉献和坚贞的信念、以及对于所有子民的怜悯和仁慈，保罗最终在一瓶苹果酒喝完之后，醉的七荤八素之下，点头答应了这件事情。 甚至还燃烧了火漆，与查理老爷分别按下了自己的印记，写下了契约。 原本挂在心上的大事之一就这么解决了，杜长秋十分开心，好好招待保罗牧师吃了一顿，最后还强行安排了人，一路把保罗牧师送回教堂。 不但人送回去了，还送回去了一些兔肉、烟熏三文鱼还有一布袋的、玛丽大婶精通发酵手法之后，终于做出了最佳配比的松软面包。 保罗牧师在第二天醒过来时，十分震惊于自己这一屋子的东西，更让他惊讶的是，昨夜他喝了特别喜欢的那些甜苹果酒，居然还摆了足足六壶，整整齐齐地放在角落的地上。 门口就传来庄园男仆们敲门的声音，男仆们又运了一车柴火来，说是昨夜听说保罗先生说起冬日难过，让他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找查理先生。 若是查理先生不在，找管家或是维罗妮卡大小姐也可以，他已经吩咐下去，保证保罗牧师的需求一定会被满足。 而体恤到保罗牧师的繁忙，一个人不好做饭，查理先生决定安排每五天庄园会给他送一次饭菜。 “今天开始，查理先生安排了我们去把村子里聪明的小孩找来，跟着牧师来学习一下唱圣歌。”男仆笑的十分有礼貌，这让原本清醒过来，想到那驱魔仪式，还打算向自己的老师约翰逊牧师、圣殿的资深牧师询问查理先生这个请求是否可以的保罗牧师，深深地陷入了纠结。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你跟查理先生说，让他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导孩子们。愿光明神的光辉永远照耀于维尔特庄园。” “愿光明神的光辉永远照耀维尔特庄园。”男仆恭敬地抚胸行礼，很快退下去了。 而保罗转头，木呆呆地看着身后的光明神像。他觉得自己有点懵，他想了很久，看着这些东西，尤其是想到查理先生说，也许明年夏天，他会带着人去坎塞的王城，到时候也许可以让人带着保罗的书信，寻找一下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这让保罗的眼神坚定起来，他走回牧师礼堂，对着光明神轻声祈祷。 光明神慈爱，这一定是光明神对他虔诚的关照。查理先生在执行了神谕的人，他帮助查理先生，就是在遵从神的旨意。 保罗的心慢慢地安静下来，他做完早礼拜之后，立刻迫不及待地开始享用起自己的早餐来。 从未吃过的、蓬松柔软的面包一入口，保罗的眼睛都瞪大了——他诧异地看着自己手里松软的面包，不敢置信！ 查理先生竟然给了他一整袋皇后面包！换在一百年前，这都足够发起一场战争了！ 保罗简直这一瞬间，涌起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他内心深处被强压下去的最后一丝“查理老爷是不是在糊弄我”的想法，彻底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而杜长秋解决完了大事，全部安排好，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他一觉醒来，吃了早餐之后，开始例行的晨间散步。 杜长秋带着繁星和乔治、艾力诺氟，一行人悠闲地在村庄之中散步，突然就听到一个小男孩的哭声，大吼着：“卡尔文太过分了，妈妈，这个面包里都是木屑，根本没什么麦子，妈妈，你别吃了，你的牙齿都出血了！我、我去跟查理老爷告状，我要去告诉查理老爷！” “路易，不许去！”一个虚弱的年轻女人的声音响起，连声说，“你去做什么，卡尔文能那么嚣张，还不是靠着娶了查尔斯的私生女，你这么小，你现在过去，还不等到老爷的身边，就会被人拦住了。说不定还得被打一顿！” 小男孩久久没有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泣声。 杜长秋看看身边的乔治管家，乔治管家愣了一下，立刻摇摇头。 杜长秋看了一眼旁边的艾力诺氟，艾力诺氟上前一步，低声说：“先生，今天是尼亚拉带人巡逻。” 是那个打猎很厉害、十分矫健的尼亚拉，杜长秋对于这个身手很好的小伙子还有记忆，弄清楚之后，他点了点头，低声说：“知道了，我们先去解决这件事情吧。” 他走过去，绕过面前的灌木，往下走一段路，就看到坐在村头的柴草堆边上，一个满脸鼻涕泪水的小男孩，哭得脸都皱在一起。 而他的面前，瘦削的女人手中拿着的面包，瞬间就让杜长秋脸色变了——他知道中世纪面包师会加一点木屑充数，在资料里看到过这段时间的记载，且有查理的记忆，杜长秋知道这是普遍的正常行为。 但是这个女人手中的面包，里面掰开一看，居然有整块的尖刺一般的木片直接镶嵌在里面！ 足足有手指粗细！ 而且纵横交错，不只是一两片。 这绝对就不是正常的范围了，这东西只怕连牲畜棚的牲口都吃不下去！这哪里是面包，根本就是块木砖头。再看到瘦如骷髅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孩子，孩子还在用力地想从母亲干扁的胸口吸取乳汁…… 杜长秋这辈子都没见过这如人间地狱一般的景象。他原本还以为这是一场正常的上眼药，职场上互相争斗之中，总会有一些这样的时候。 这些手段无伤大雅。 但是，从事面包师这个职位，本身就有庄园每天给的三个面包作为工资，还有抽成，绝对不会缺食物，这人却做到这个地步，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贪婪程度！ 杜长秋深呼吸，疯狂深呼吸，但是眼前的画面，让他根本无法掩饰怒火。 “这就是面包房给你们做的面包？！”杜长秋火冒三丈，猛地上前，走到了两人面前，怒声发问。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陌生人、芯芯两位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哈哈 5瓶；时忆 1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猛虎笔芯！ 嗷嗷嗷ヽ(*?з｀*)? 第70章 中世纪22 听到杜长秋的声音, 年轻的女人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这个偏僻的地方居然有人，只一瞥就看出来了面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一头金发和蓝眼睛，标志的戴蒙家的长相, 年轻女人吓得一个翻身就跪倒在地，全身发抖。 “你不要害怕, 我不是责怪你们。”杜长秋知道自己吓到人了，连忙安抚面前的女人，低声说，“站起来吧。告诉我, 这个面包，就是面包师平常给你们做的面包吗？” 女人抱着干瘪的孩子，还在忍不住的发抖, 她努力了几次，猛地抬头，绝望地看着杜长秋, 大声哆嗦着还是说了出来：“是、查理老爷，这就是面包师给我们做的面包！我交了足足一袋子黑麦粉过去，面包师卡尔文给我们的就是这样的面包！” 似乎说出这段话让她的情绪瞬间无法克制，女人带上了哭泣的声音，继续说，“查理老爷, 我祈求您，我并不怕面包房掺杂了木屑，可是这些木屑太多了，完全超过了规定, 我吃了也没用，根本没有奶水，我的孩子要饿死了……” 她的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来，哭得凄惨的小男孩抱住母亲，也对着杜长秋说：“查理老爷，卡尔文给我们这种人家的面包都掺杂了很多木屑，但是给家里有男人的、富裕的人家，却从不克扣，他总是这样……” “去叫尼亚拉来。”杜长秋听到他们说完，看到小男孩哭得鼻涕眼泪都下来了，瘦的肩甲凸出，哭泣时牵动，像是两片尖锐残破的枯烂木头。而女人手上抱着的孩子，那么努力地吸吮，却一无所获。 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活活饿死。 杜长秋心中的愤怒已经无法再忍耐，他对着身边的艾力诺氟说。 艾力诺氟听到杜长秋的声音，就知道先生气的狠了，立刻转身疯狂地奔跑起来，没多远就看到了尼亚拉，对着他大吼：“你还不快过来！” 尼亚拉显然早有准备，他飞快地跑了过来，并不看艾力诺氟难看的脸色，一脸凝重地翻过小山坡，很快到了杜长秋站着等待的地方。 “查理先生。”尼亚拉看到杜长秋一脸的火气站在那里，上前就直接直挺挺地双膝着地跪了下来，他低头说，“查理先生，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先别说这些没用的屁话，带我去面包房，现在就去！”杜长秋才不管这些，这时候，他只想先去看看，面包房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火气很大，但好歹还能克制，跟着火速起身的尼亚拉，一行人往山下的面包房走去。 路上乔治低声叮嘱艾力诺氟赶快去把治安官叫过来，带着巡逻队其他人，去面包房集合。 艾力诺氟再次奔跑起来，他心里简直是气死卡尔文了。这头贪婪愚蠢的脏驴，居然敢这么对待女人和孩子，简直该下地狱！ 带着这样的怒火，艾力诺氟跑到了今日轮休的约瑟夫家，对着美滋滋享受一个月一次休息的治安官约瑟夫大吼：“快点，老爷在赶去面包房，带着所有人，赶紧去！” 约瑟夫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知道艾力诺氟可是跟着先生的贴身男仆。约瑟夫不敢耽搁，站起来，拿起身边的佩剑就跟着艾力诺氟出发，两人一边疯狂往面包房赶，一边大吼让村子里的小孩快去叫各自认识的巡逻队的家人和邻居。 一路巡逻员们带着大棒加入赶路的队伍，在到达面包房之前，总算是搞清楚了怎么回事。 艾力诺氟趁机打量了一下，一大半脸上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们不是被克扣的人，有些估计对慷慨的卡尔文印象还不错，倒是有几个卡尔文的亲属，脸上露出了尴尬和焦虑之色。 艾力诺氟记在心中，几人拨开围堵排队的老人孩子，冲进面包房，入目就看到刚才还能克制自己保持优雅的查理老爷，此刻正举着一个长长的黑麦面包，疯狂地殴打跪在地上的卡尔文。 他一边用黑面包殴打卡尔文，口里还大吼着：“老子要用这面包打死你！老子给你的酵母呢？！给你发酵的面粉呢？！老子特地运过来的黑麦和燕麦、豆子，都去哪里了？！你这只贪婪、肮脏的蠢驴，活该下地狱的死老鼠！” 没发酵的黑面包十分坚硬，如木棍一般，中世纪常常有主妇拿着黑面包当做武器打死进屋子的小偷的传说，就知道这玩意儿到底多么坚固。所以在杜长秋的殴打之下，卡尔文一开始还在哭泣求饶，但很快就被打的头破血流，躺在地上跟死狗一样。 不怪杜长秋，他刚才在看到那对母子的时候，还能尽量保证理性思考，但是在走入面包房之后，在看到那些在面包房门口排队的老弱看到他跪下行礼，表情却没有得知家里的姐姐或是女儿去了糖厂之后的开心和雀跃，全是满脸麻木的老人和孩子。 杜长秋当时的心就沉了下来。 乔治管家的心也沉了下来，他低声对杜长秋说：“先生，今天是约定好的，每周一次的糖厂女工亲眷的领面包日。” 杜长秋当时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而尼亚拉却一点都没任何意外的表情，他带着杜长秋走入面包房。 面包房里，卡尔文·佩罗正带着两个儿子在做面包，桌上摆着一篮子黑麦粉，而旁边摆着更大的两篮子木屑。 而卡尔文的两个儿子正在往那巴掌大的面粉里混合比它体积大个五六倍的木屑。 杜长秋当时脑子里，气血就涌上来了。 这还没完，他再看看出炉的无数面包，都是干硬的老式黑面包。庄园里如今大家都不吃这种硬邦邦的、能把牙齿磨损的黑面包了，在玛丽大婶弄好了酵母之后，杜长秋命她把酵母也送了出来，并告诉了卡尔文如何培植酵母的方法。 杜长秋用力地掰开那些硬邦邦的面包，看着入目的一大堆木头渣，心中明白。贪婪到如此程度的卡尔文，怎么可能每天浪费半盆麦子粉养酵母，他连杜长秋发下来的食物都敢克扣六七成！ 国王都不敢像他这么收过路费！ 杜长秋看到这里，气的手都在抖，乔治管家上一秒还在担心主人受不住这个打击，下一秒却突然看到，查理先生一把丢掉手里掰开的面包，下一秒，一手抄起一块梆硬的黑面包，冲着还在看着炉火的卡尔文就冲了过去！ 高大的查理身材和杜长秋原本差不多，都是一米八几，不然也不会被选中为侍卫男爵的骑士，这会儿拎着卡尔文，简直就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仔一样，杜长秋一面包就拍下去，当场就让卡尔文见红了。 卡尔文的两个儿子刚要反击，却瞬间看清楚了打人的是谁，再看了看地上碎掉的面包，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他们一起跪倒在地，甚至都不敢为自己的父亲求饶。 直到艾力诺氟他们赶到，杜长秋看着卡尔文已经满脸是血，才一把把这人丢死狗一样的丢在地上。 他还不解气，走到卡尔文的两个儿子面前，一人又踹了几脚，踢的他们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这才怒声说：“艾力诺氟，你带着尼亚拉，带几个人去佩罗家，把他们家里的粮食给我全部搬过来！” “遵从您的意志，查理先生。”艾力诺氟行了个礼，带着尼亚拉，领了人就从面包房走了出去。 门口等着的人们完全听到了面包房里所发生的事情，在尼亚拉和艾力诺氟走出来的时候，艾力诺氟发现，这些老人孩子的眼神之中又是担忧又是惊喜，和刚才死气沉沉的样子一比，眼睛亮了不少，全部都盯着面包房。 他们看到了希望！ 在一个多月之前，他们曾燃起过一丝希望。结果在得到第一次面包的时候，这希望就变成了痛苦。 他们只能辛酸地庆幸，起码不会彻底饿死，好歹还有一点点麦子在里面，还能让他们半死不活地活着。 而这一刻，他们又情不自禁地燃起了希望——查理老爷居然来到了面包房，居然打了佩罗家的男人。 所以……那些木屑，不是查理先生的授意！是卡尔文私吞了老爷给他们的食物！ 想清楚这一点，门外的人群顿时沸腾了。“约瑟夫，派个人，把玛丽大婶和帮厨们叫来。”杜长秋又吩咐完，才走出面包房，走到了大门口。 到了大门口，他脱掉礼帽，对着所有人鞠了一躬，久久不愿意直起身来。 老弱们都惊呆了，僵硬地站在那里，并不知道查理老爷要做什么。 “我要对大家道歉，都怪我监管不够严格，让卡尔文中饱私囊，让大家没有拿到应有的食物。”杜长秋沉声说。 这幅画面经过口口相传，后来被很多画家用各种手法演绎。 《戴蒙先生的脱帽礼》《向农奴致歉》《面包房前的脱帽鞠躬》等世界著名的油画，都是根据这个画面进行的创作。 除此之外，诙谐的《被殴打的面包师》《面包房里的一幕》等创作主题，也经久不衰。 这几乎是标志着坎塞历史转折的一幕，很多历史学家说起，都说，这个画面，标志着贵族的觉醒、农奴大解放从维尔特庄园开启的前幕。 而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的无法言语，因为从未有过老爷对着低贱的平民行礼，甚至还对着农奴行礼。 “不是你的错，查理老爷！” “对，都怪该死的卡尔文！” 大家沉默一瞬，猛地人群爆发出一声大吼，喊出了大家的心声。 “是我的错，之前大家的损失，我会在搜查卡尔文家之后，全部返还给大家。今天我会让庄园的厨娘来给大家做新的面包，只是需要麻烦大家多等一两个小时了。”杜长秋听到大家的喊声，看到有感性的人因为这个鞠躬而眼圈发红，他心中感慨这些人的淳朴，愈发对卡尔文产生了憎恶。 “至于佩罗家的人。”杜长秋冷声说，“三天之后开启村庄法庭，由大家一起宣判。” 他这话一说，在地上打滚的佩罗家的两个年轻人顿时哭喊的更厉害了，他们知道，他们家完了。 杜长秋不耐烦听他们哭喊，让巡逻队带走人，捆去村中的牲畜房里拴着，派人监管。 而就在这个时候，厨娘玛丽大婶带着帮厨们来了。 “玛丽大婶，叫人把你的女儿小金叫过来。”杜长秋对玛丽大婶的印象非常不错，这是个有一些小毛病，但是骨子里非常清楚明白的妇人。她拎得清轻重，做事麻利，而且总能用一双日渐丰腴却灵巧的手配合好杜长秋想做的任何实验。 她把厨房管理的非常好，又帮助杜长秋研发了不少东西。杜长秋没办法在别的地方给她更多的奖励，他记得玛丽大婶十分想让她的女儿早点得到点活计，这时候，杜长秋就发话了：“让她过来学着点怎么做面包。” “好！我的意思是，遵从您的意志，查理先生。”玛丽大婶差点激动的跳起来，给杜长秋行礼之后，立刻跳起来，张望一下，对着门外一个小男孩大吼，“佩查拉，快点，去叫你小金姐姐来！” 小男孩是玛丽大婶的小儿子，这会儿是在这里看热闹，家里的大人们都在家里准备午饭呢。托玛丽大婶的福，家里可不缺吃的，大冬天，除了要来领面包的人们，其他人都不乐意出门。 “好的妈妈！”意外看到母亲，佩查拉还是很开心的，知道母亲在忙，他不敢打扰，这会儿听到母亲说了，他立刻兴奋地一溜烟回去找姐姐了。 “大家也不要在外面等了，都来院子里安排休息一下吧。”杜长秋对着所有人说。 面包房的外面有一块走廊，看着是快小平台，跟屋子一样铺了木头，两边还有长凳。这是戴蒙家建造的时候，想着让村里的老弱可以坐在面包房外等待。特地两侧还围了一些细木栏，冬天还会发放一些干草，让面包师可以把干草塞入这木栏之中，这样就能夏天通风，冬天防寒了。 但是显然，卡尔文把面包房当成了自己的私人领地，居然让村人都在外面等着，而这一块地方则变成了他私人休息的场所。 杜长秋看到外面那小桌子和三个陶杯，旁边还放着一桶酒的时候，刚消下来的火气又腾地上来了。 这还挺会享受的，老弱妇孺在雪地里衣衫单薄地发抖，他和儿子在里面喝着酒做木头面包，这王八蛋！ “查理先生！”这时候，在乔治温和的邀请之下，在外面早就冻得快昏厥的人们都走了进来，看到杜长秋的时候，一个个都激动地行礼。 “先生，卡尔文家的地窖找到了。”惨白着脸的老弱们才安顿好，艾力诺氟和尼亚拉带着人回来了。 院子里，一袋袋麦子堆放着，杜长秋走过去检查，很多都是新收的麦子，显然以前再怎么克扣到底有限，但是最近有了两个工厂的工人薪水，佩罗家的私人仓库可谓是盆满钵满了啊。 杜长秋看着这些麦子深呼吸，坐了下来，看着艾力诺氟和尼亚拉把这些麦子全部收捡好，乔治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带着尼亚拉。 “说。”杜长秋气的快爆炸了，他深呼吸，言简意赅地开口。 “先生，约瑟夫已经带着巡逻队问了外面的人，家里有巡逻队员、或是有成年男人的，卡尔文没克扣。”乔治管家语速十分适中，飞快地回答起杜长秋的问题来，“酒厂的男人们虽然住宿，但是每周礼拜日会回来，他们的亲人也没有遇到过克扣的情况。家中有庄园工作的人家，也未曾遭到克扣。” “那就只有老弱妇孺遭到克扣了，是吧？”杜长秋听到这里，气的竟然笑了出来，冷声说，“还挺会看菜下碟啊。” 大概也是知道糖厂女工见不到他，这几年也不能回来，不足为惧吧。 不得不说，卡尔文这么多年没翻车，别的不说，挑受害者他还真是拿手。当然，杜长秋十分确定，他这么自信，少不了一个人的帮助。 “庄头查尔斯来了吗？”杜长秋问乔治管家。 “约瑟夫已经叫人去带来了……”乔治管家说到一半，门外，高大的治安官约瑟夫带着一个半醉的人，几乎是拖拽着弄到了跟前。 “查尔斯。庄头的工作是什么，你还记得吗？”杜长秋看到约瑟夫一松手，他烂泥一样滚在地上，也不等他问安，就冷声说。 查尔斯醉的半死，他之前还努力去杜长秋面前表现了一下，但是后来发现这位新的戴蒙先生根本不搭理他，甚至还一次次分走他的权利。这让查尔斯非常愤怒，但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在得知侄子安德鲁居然也被农事官戴维家的小杰克给顶替掉了之后，查尔斯就彻底继续恢复了每天喝的烂醉的日常。 他十分怨恨这位小戴蒙先生，觉得他不知感恩。明明他年少的时候，老戴蒙先生还对他如子侄一般亲切，甚至还让他学习了骑马剑术，让他多次深恨自己不是戴蒙家的孩子。 可小戴蒙先生却全无感恩的品德，完全忘记了他是他父亲救命之人的孩子，居然一次次无视他。查尔斯自暴自弃，每天就继续喝酒，他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了，小戴蒙先生就是想把他架空，只让他当个名义上的庄头罢了。 杜长秋要是知道这个人的想法，估计都要再次气的笑出来。他才不是想架空查尔斯并让他当个名义庄头，他是事情太多，打算在这个实干过程之中直接培养接手的人。 然后后来太忙，而且查尔斯要是不作妖，看在他父亲的份上，杜长秋也愿意白养着他，也不过就是一些食物罢了，他完全舍得。 可是如果查尔斯不但是懒，甚至还成为了卡尔文这种人的庇护者，眼看着这些人欺压老弱，杜长秋就绝对容不得他了。 面对杜长秋的问题，查尔斯太醉了，他浑浑噩噩，甚至没看出来杜长秋此刻的表情，到底蕴含了多少压抑的怒火，他茫然地回答：“先生，庄头负责庄园的一切事物，比如牲畜房、修缮庄园、村落里的公共设施和一些设备的使用情况……我的意思是，一切事物，先生，都应该由我来监管。” 看他本能地回答之中，还在强调属于自己的职权，杜长秋忍无可忍，说：“你还知道庄头应该负责这些？那你做到了哪一件？！” “给他醒醒酒。”看查尔斯迷迷瞪瞪的样子，杜长秋就火大，直接开口，尼亚拉在旁边一直等着呢，杜长秋才说话，他立刻冲到院子的水缸边，舀起一木盆的水，“哗啦”一声，全数从查尔斯的头顶淋下。 查尔斯一阵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然后他终于看清楚了他到底在哪里，满地丢在雪地上的木头渣、开始烘烤的第一炉面包的香气，怒视着他的那些老弱妇孺，以及最前面，坐在最中间的凳子上的查理先生。 查尔斯脑子一嗡，他脸色惨白，回忆起刚才杜长秋的问话，瞬间瘫软在地上。 他做的时候，只看着粮食而开心，为了有钱换来香甜的苹果酒而快意。甚至隐约有了和查理先生较劲的得意……可是东窗事发的这一瞬间，看到一直不搭理他的查理先生终于沉沉地看着他时，查尔斯才知道，之前的无视，到底是对他多大的恩典。 “拖下去，关在牲畜棚，三天之后，一起去村庄法庭，公诉。”杜长秋看他终于明白了，冷声说：“从今天开始，艾力诺氟先代替查尔斯的庄头工作，绝不可以再发生这种事情！艾力诺氟，你知道了吗？” “是，先生！”艾力诺氟没想到给他捡了这么大个好事，脸上顿时发光，大吼出声。 “第一炉面包出来，先给大家分来吃了，不用算在工资里面，我来出，算是给大家的赔罪。”杜长秋处理完这些事情，面包也出炉了，他干脆吩咐。 这些老弱看着嘴唇都发白，显然都腹中饥饿，杜长秋这么一说，大家顿时激动的又连连道谢起来。 杜长秋怕他们不自在，让艾力诺氟盯着这个事情，他则是带着人，一路从面包房走了出去。 身后，吃到松软面包的人发出小声惊呼，孩子们发出喜悦的讨食的声音。 杜长秋踩着雪，回到了庄园。 他脱了大皮毛袄子和帽子，换成在屋内起居舒适的、新做的棉袍，然后坐在了壁炉边上。 “查理先生，我有罪。”巡逻队到了门口就离开了，尼亚拉却跟着杜长秋和乔治直接进了庄园。 才一坐下，尼亚拉就忍不住双膝跪地，大声地说。 杜长秋坐在炉火边看他，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才不到二十岁，这几个月的训练和大量蛋白质的饮食补充，让他又高大了一圈，身上的肌肉也愈发结实。 他五官浓眉大眼，轮廓深重，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双非常明亮的眼睛。 除了上次打猎，这是杜长秋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这个小伙子，他的眼神如此锐利，和尼亚拉的眼神一触碰到，尼亚拉就惶恐地趴伏在了地上。 他知道，查理先生一定是看出来了，他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蒲公英 5瓶； 谢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 猛虎比心！ヽ(*?з｀*)? 第71章 中世纪23 刚开始尼亚拉没有那么确定, 可在他看到查理老爷有条不紊地解决了所有的事情的时候，明明没有任何征兆，但是尼亚拉却直觉地觉得, 这样的查理老爷，不会看不出这一切是他的安排。 尼亚拉想了一路, 在刚才，他最终还是决定, 诚实地站出来，对查理老爷交代出自己的安排。 而在他跪下刚开口，抬头刚好看到查理老爷看过来的眼神，这一个瞬间, 尼亚拉就明白了，查理老爷心里有数。 这也符合一开始尼亚拉的预测，因为他早知道查理老爷不是那些脑子空空的蠢货贵族, 他十分敏锐。 可尼亚拉就算知道查理老爷能一眼看穿他的打算，却依然忍不住这么做了，因为他也在赌。 他在赌查理老爷是真正的仁慈老爷, 他赌查理老爷也许会生气他的肆意妄为，但是却依然会在发现卡尔文·佩罗是个多么贪婪的魔鬼之后，处理卡尔文。 事实上，查理老爷没让他失望。 只是，尼亚拉紧张的无法言喻。因为他觉得，查理老爷在反应过来之后, 一定是愤怒于他的自作主张，估计还有被愚弄的怒火。 他不知道，杜长秋看着他，脑子里琢磨的是——没想到这一身肌肉的小伙子, 居然脑子转的这么快啊！对时机的判断简直是野兽一般，算计完了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直接跪下请罪，这洞察人心的能力，虽然手段略微稚嫩，但是他才十八九岁，简直未来可期。 更何况他还有珍贵的品格，照拂弱小，能为这些平常无法被关注到的人们发声甚至冒险，这一点，令杜长秋最为喜欢。 杜长秋把他这点手段看的明明白白，但是他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对尼亚拉充满了欣赏。 因为这个人够聪明，但是他耍心眼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村民们，从这一点看，年少的艾力诺氟尚且还及不上尼亚拉这一点。 不过心里这么想，这时候却不能这么表现，因为尼亚拉这么做，却不去直接告知他，其实本质上来说对他还是不信任。 如果是足够信任，直接告知杜长秋这件事情，然后由他再调查就可以，而不是直接把证据怼面前再请罪。 不过这也是往年戴蒙家老主人留下的坑，杜长秋其实内心不怎么生气，但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助长了这种行为，未来让大家都跟着学，到时候密告成风不利于管理不说，主要是这种行为，并不明智。 发现任何问题，第一时间汇报，才能第一时间被解决，犹豫太久，耽误事情不说，还容易生变。 因此哪怕杜长秋心里已经把人规划成了未来要培养的人才，但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缓声问：“你哪里有罪了，尼亚拉？” 尼亚拉沉默了一下，低声说：“自作聪明，善作主张。” 很好，非常一针见血的回答，就是一种“我错了，我下次还敢！”的态度，杜长秋都给他气笑了。 聪明，但是一根筋，得培养，适合做中高层，副手，但是不适合放出去，循规蹈矩守成倒是不错。 这一问一答，杜长秋很快调整好了对尼亚拉未来的培养方向。在尼亚拉还要继续说自己到底有哪些大错的时候，他沉声说：“尼亚拉，你确实有错误。你错在不信任我是个懂得分辨的人，错在不信任我会惩罚卡尔文和查尔斯，你觉得村民们的生命，在我的心中，还不如两个贪婪不安分的罪人吗？！” 这话一说，说的刚才还心中觉得自己虽然有错，但是到底也不曾心虚的尼亚拉，瞬间就觉得慌神了。他跪在地上，额头上汗都下来了，连声说：“我绝无这个意思，尊敬的查理先生！” “你没说，但是你心里是这么想的，所以你这么做了！”杜长秋疾言厉色，大声呵斥，“你在发现这么可怕的事情，居然不是第一时间告诉约瑟夫，行，你信不过他，可以。但你有一个月和我一起打猎、每天呆在一起的日子，你也未曾告诉我！你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挨饿，你看着他们被查尔斯折磨了一个多月，因为你，他们足足多吃了一个多月的木柴碎末，你知道吗？！” 这一番怒喝，让刚才还挺直背脊的尼亚拉彻底地趴了下去。他终于意识到了，查理老爷生气的点到底是什么。而且他也意识到了，查理老爷说的没错。 其实尼亚拉早就发现这件事情了，本来村里的男人们压根不会注意到那些沉默的老弱平日在做什么，过什么样的日子。 尼亚拉也是机缘巧合，他那段时间跟着老爷天天打兔子，收获十分丰厚，家里每天都有兔肉吃。 那天他们用兔子骨头炖了一些菜，隔壁的小孩看着流口水，和尼亚拉的弟弟用大半个面包换了半碗炖菜。 弟弟拿着面包回来，尼亚拉就生气了，他觉得这是占了大便宜，这菜里面只放了点兔子骨头，盐都没放，却拿这么大半个面包，小孩子太不懂事了。 结果他还没拉着弟弟出门去道歉，隔壁的老爷爷拉着孙子就上门来了，还带着炖菜。 “我们这面包没什么吃头，值不得你们放了肉的菜。”老人家年纪挺大，老婆、大儿子和儿媳都不在了，只剩下他和这个小孙子，平常靠老人勉强种点地，保证不饿死就算了。 这么大一个面包，尼亚拉知道，他们平常弄到麦子的时候不多，说不定一年也就这么几次，听到老人这么说，他连忙抢过弟弟手里的面包，想送回去。 结果抢到手，入手的手感让尼亚拉就愣了一下。他记得查理老爷在给他们吃松软的面包的时候，还得意地说起过，以后大家都可以吃松软的面包了，因为他找到了发酵让麦子变软的办法！ 而这个办法绝对传给了村子里的面包房——尼亚拉自己家里送去面包房的麦子，回来就会变成松软的面包。所以他震惊地看着手里的面包，奇怪地说：“维克托爷爷，你们这个面包，是从哪里来的？” “是面包房才做的。哎……”老人叹了口气，说出了让尼亚拉震惊的答案。 “不可能！”尼亚拉当时脱口而出，两人聊了一下，他才知道，原来家里没有丁壮的人，勒着裤腰送去一小袋麦子，出来就能拿到这么一个面包。 尼亚拉看了看断口，才看到里面满是木渣子。 那一刻，尼亚拉才明白，为什么老人说他这么大个面包，抵不得他们这一碗菜了。 “我本来就说不要做，煮些麦粥就好了，可汉姆说我的牙齿咬不动，硬是悄悄送了去……哎，我们早不去做了，只可怜那些女孩儿进了庄园，她们的亲人如今天天吃的这面包。”尼亚拉当时听着维克托爷爷这么说，顿时都愣了。 他仔细问清楚，才知道，村里的老人们基本都有共识，已经不去面包房做面包了。因为面包师卡尔文逮着他们这种无处申冤的，简直是往死了欺负，有人和他吵打起来，想去告状，可庄头查尔斯在村子里压着呢，谁家想有什么举动，抢先就是一顿打，然后在给老爷做农活儿的时候，给全家安排到最辛苦的活儿，什么工具都不发，活活累死都有可能。 多来了几次，大家也就强自习惯了。 尼亚拉不能习惯，他忍无可忍，忍了一个多月，到底找到了时机，把这事儿捅到了先生面前。尼亚拉在刚才之前虽然请罪，但是内心觉得自己到底是替大家驱逐了两只贪婪的老鼠、卑劣的虫子。 他心底深处甚至还有自豪。 但是查理先生这一番话，让尼亚拉觉得自己的弱小和卑劣被照耀的无所遁形，他趴倒在地，眼里充满了泪水。 打消了他这一根筋的执拗，杜长秋放软了声音，说：“但是我依然要替大家感谢你，尼亚拉。” 对着吃惊地抬起头的尼亚拉，杜长秋认真地说：“我相信你绝不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情的人，但是你却是第一个冒着被我厌恶、甚至激怒我的危险，把这件事情告知我的人。尼亚拉，你品性之中的高洁，令我刮目相看。” 尼亚拉仿佛在地狱之中走了一圈，他看着表情真挚的查理先生，激动的泪水落下来，大声说：“不，你说的对，查理先生，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一点告诉您的，这样，大家就不会……” “你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没有分寸，稍微有些犹豫，我十分理解，相信大家也是如此。”这时候，杜长秋就全是鼓励了，他站起来，走到尼亚拉的面前，说，“为了奖励你的勇敢和正直，尼亚拉，我特许你从此辅助治安官约瑟夫的工作。在约瑟夫出门参加商队贸易的时候，你将以副治安官的职位，来管理整个巡逻队员的战斗训练和村庄之中的安危。” “做得到吗？尼亚拉。”杜长秋温声问。 “做得到！为您效死，查理先生！”尼亚拉劫后余生，甚至还得到了高升，兴奋的一时瞠目结舌，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宣誓起来。 而他上任第一件要处理的事情，就是面包师卡尔文·佩罗一家以及庄头查尔斯的公开审判。 杜长秋作为审判者在最上首，卡尔文·佩罗一家人全部都被带上来，查尔斯以及他的好侄子鲁道夫也赫然在列。 “先生，我可以作证，鲁道夫打了我。” “我也可以作证，庄头查尔斯威胁我，若是我敢再找事，他就要让我去拉犁，他甚至还曾经在安吉利拉不动犁耙的时候，活活把他抽打了十几鞭子，安吉利回来后就死了！” …… 村民们说着说着，眼泪全都流了出来。杜长秋一路越听脸色越不好看，戴蒙家族心软，竟然养出了这么个横行山里的蛀虫。 “查尔斯和卡尔文·佩罗，绞刑！”最后，在所有人共同的投票下，查尔斯和卡尔文得到了宣判，鲁道夫和佩罗两个儿子全程参与贪墨和殴打他人，鞭刑五十下，服役十年苦力采石挑石。 佩罗的家人，除了年幼的孙子辈不懂事，不需要负担责任，其他全部服役三年，作为同犯的下场。而佩罗家的女儿杰妮芙，因为在糖厂，所以扣发薪水，三年工资全部扣除给大家赔款。 “老爷，我的祖父救过你的祖父！查理老爷！”三天没喝酒，查尔斯完全清醒了，要被抓去绞刑之前，他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哭喊着挣扎，想唤醒杜长秋的怜悯。 “我怜悯你，那你怜悯过村中的妇孺吗？”杜长秋走到他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怒声问，“你记得那点救命之恩，那你记得被你害死的人，他们家人对你的血海深仇吗？！” 查尔斯被他一吼，看着杜长秋愤怒的眼神，再看看周围眼睛血红，仇恨地看着他的村民们。 那些他昔日视为可以践踏的妇孺，此刻的眼神里带着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火焰。 “不、不……”查尔斯发出凄厉的声音，大吼，“老爷，他们只是低贱的奴隶，他们一百条命，都抵不过戴蒙先生一个人的命啊！” 这就是查尔斯的真心话。 杜长秋听得都笑出声了，他挥挥手，让这位出身低贱，却视他人为蝼蚁的人被行刑的巡逻队带走。 查尔斯还想挣扎，可是他被愤怒的人们包围了。尼亚拉死死地掐着他的臂膀，把他和吓得已经失禁的卡尔文一起拖到了绞刑架上。 …… “繁星，我们走吧。”杜长秋看着远处在愤怒的村民围绕之下，哭着哀求的人，知道他们马上就死期将至。 那不是多美的画面，杜长秋不想看下去，摸了摸繁星的大脑袋，轻声说。 “他们的灵魂没有光芒。”繁星感受到杜长秋的心情低落，走了一路，他轻轻说，“他们的逝去已经注定。” 他这句话说的十分笼统，杜长秋不太明白牛犊子在说什么。他反而以为是自己的心情低落让牛犊子不开心了，笑了笑，轻声说：“繁星，别在意了。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他们害人的时候，就要想到自己也会得到惩罚。杀人者偿命，这才是生命最后的平等和尊严。” 繁星没有解释自己想说什么，他感觉到不知为何，他的人又心情好了起来，便也放心下来，蹭了蹭杜长秋，两人一起散步，回庄园去了。 身后，人们发出怒骂，还有哭喊，还有人大吼着怒骂要被送去采石场的佩罗一家以及鲁道夫一家。 昔日作威作福的蛀虫们哭喊着，一路被送往采石场而去。 · 而庄园里，尼亚拉上位，处理完所有事情，杜长秋立刻招待了所有的下属一起用饭。 这顿饭前天刚吃过，当时宣布了对尼亚拉的提升。今天再展开，则是为了把这事情确定下来，并安抚约瑟夫，分割好两人管理的队伍，确定好出门的巡逻队员以及留守的队员。 最重要的是给约瑟夫一点甜头，这次庄园法庭没让他负责，眼见着约瑟夫就有些不开心。 于是宴会的时候，杜长秋说了关于出门后的一些准备，最后的重头戏，是给坐在一边一直有些闷闷不乐的约瑟夫赏赐了那半匹还在训练中的战马。 “先生，战马？您的意思是，把战马赏给我做坐骑吗？”约瑟夫之前得了一把佩剑，已经高兴的要死，这回看到尼亚拉那小子趁着揭发卡尔文而上位，心里本来有些不得劲，毕竟这算他失察，还给这小子逮住了机会踩着他上位。 他以为查理先生因此对他产生了什么意见，可没想到，心里正难受呢，却突然得到了这天大的好消息，一下子把他给砸晕了！ “当然，一匹战马，还有铠甲。”杜长秋看他那蒙住的样子，觉得这汉子颇为不错，性子耿直，虽然没有尼亚拉缜密，但是打架厉害悍勇，又能激励队伍，带好手下，已经非常不错。 “先生，我、我……”治安官约瑟夫激动了半天，翻身跪下，说不出别的话，只能大喊，“为您效死，查理先生！” “效死倒是不必。约瑟夫，明年会有大批糖得分批去不同的城市售卖，还有甜苹果酒。”杜长秋看他激动，连忙叮嘱，“虽然乔治早已经找了几家商队为我们分送了货物，但是我希望你能保证好你们自己的安全，可以吗？” “可以，先生。”原本有些不安的约瑟夫得到了这么重的赏赐，又被老爷如此看重地温声叮嘱，感动的恨不得肝脑涂地，哪里还记得对尼亚拉的妒忌？他容光焕发，挥舞着自己粗壮的胳膊，大声说，“若是有盗贼，刚好让他们试试我手里的剑！” “你们平安，对我来说，是一千斤糖和酒都比不上的财富。如果有万一，丢弃货物也要保证你们活着回来，知道吗？”杜长秋看他实在上头，连忙劝着，生怕约瑟夫太高调，主动到处打架。 他是要伪装成卖麻布和黑麦的小商队，去周围的城市找大商队分销，并把甜苹果酒弄去王城，打出点名气来。可不是要去征服整个坎塞国，甚至打到隔壁国家去，低调，低调才能闷声发大财。 为了低调，杜长秋甚至放弃了原本计划的和男爵合作的事情，他打算把苹果酒低调地运输到王城，卖给大商人，最主要是发散名片，让这些人知道有维尔特庄园这个地方，纷纷来进货，才是最重要的。 “乔治，你记住，所有来维尔特庄园拿货的商队，最少可以得到一成的折扣。”杜长秋对乔治一再叮嘱，又商量好了按照不同的订单要收的定金，以及从维尔特到王城的整个路线。 开春的时候，乔治就带着约瑟夫，志得意满地带了三十几个吃了一个冬天，壮实不少的男人们，准备离开维尔特庄园。 带着糖厂一个冬天的所有产出，以及酒厂一个冬天所有的甜苹果酒和大量的普通苹果酒。 这些货物太多了，那头乔治他们已经翻过山看不到身影，身后的马车还在装车离开。 不过不怕，里面有三分之一是去年早已经约定好的订单，去了提伦瓦纳城那里交货就能换成钱。 而在那里，乔治他们还会处理掉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货物，只剩下一部分糖和甜苹果酒，他们会一路上路，进一些棉麻，观察市价在每个地方的不同，然后在王城那边看看一切东西。 然后带着订单和维尔特没有的东西回来。 杜长秋尤其强调了吃的，比如天鹅、大鹅、长毛绵羊等维尔特没有的动物，以及各种食物的种子，比如说西红柿，上次乔治管家说城里好像看到了这种食物，他却没买，杜长秋十分不甘。 因为他在资料里翻各种烹饪方法，尤其是翻中世纪的资料，里面提到西红柿的次数超级多！但是他却没有！ 这次杜长秋说了，遇到了必须买，下订单，让他们送过来，可以用糖和酒结账！ 这么一叮嘱，乔治管家十分上道地表示明白了。 而另一边，得到了新战马的约瑟夫，把铁匠打了一个冬天的、新的剑和铠甲给所有人发下去，一边发一边破口大骂：“你们看看你们，吃的这么高壮，先生还特地给你们每个人都发了武器和铠甲，你们一个个比骑士老爷都不差什么了，要是路上还有人偷懒，我一定当场砍了你们，知道了吗？！” “知道了！”一群人大吼，都十分感动。 这一支队伍，装备精良，看着确实能唬人。杜长秋看着他们离开，内心又是担忧又是肉疼，这一下子，花费了一两百磅，马鞍、武器和防具，都是钱。 接下来还要春种，又是大支出的时候。 可是这个时代，出远门真的超级可怕，而这些防具做好了，才能保证商队遇到任何事情，都能有一定的一拼之力。 所以，这些支出是必须做的。 乔治管家离开了，艾力诺氟兼职管家和庄头，他现在还在训练待人接物，以及学着计算和理解账本，以及学习防身的剑术。 不学好这些，杜长秋是不会放他出去的，艾力诺氟也表示理解。他觉得没本事跟出去也是累赘，其实他并不知道，杜长秋主要是看着他精明有余，性子却还没定下来，特地留他在身边，打算等小孩的性子定下来，不会随意跟着外面认识的人学坏，才放他出去历练。 这些安排都只在杜长秋心中，只偶尔给繁星梳毛，两人一起吃东西休憩的时候，杜长秋才会随口跟繁星说两句。 糖厂继续运转，与平日无异，只是仓库清空，终于有了地方可以放新的糖砖。 而酒厂，因为去年的苹果用完了，工人们放假，全部都回到了家里，为接下来的春耕做准备。 雨雪解冻，土地里的虫子被冻死的差不多，杜长秋就吩咐艾力诺氟，可以开始春耕了。 几乎是才吩咐下去，农事官戴维就着急忙慌地赶来了，与他一起的是酒厂解散之后，就没什么事情的德烈。 这小子倒是机灵，知道过来刷存在感，杜长秋一起带着，艾力诺氟早叫人抬着新鲜的农具，一起赶到了田地里。 在这里，杜长秋让人把铁匠赫尔在打完护甲刀剑之余，按照老爷的手绘认真打造出的、自己都整不明白是啥的铁梨耙放进地里，系牛身上，然后开始犁地，农事官戴维震惊了！ 这个时期，维尔特庄园也有犁耙，但是是马匹拉的那种重犁，也有牛拉的，但是是最简单的那种小型三齿犁。这导致了前一个太兴师动众，后一个遇到石块还粘一点的土就卡住，而杜长秋这个，就是综合两者的优点而做的。 农事官戴维瞬间就看明白了这些犁耙的价值，兴奋的不行，尤其是杜长秋说这样的好东西有七八件，还在继续产出，而庄园里的阉牛都可以轮流出借的时候，老戴维彻底兴奋了。 德烈也是如此，他家里也有地呢！ 总之，这些事情都很好解决，犁耙耕地，连繁星都会——虽然繁星看到这些犁耙都冒火，但是他确实知道，这东西能多么容易把土翻起来。 而且，杜长秋还宣布了好消息，今年参加劳作的大家，借牛需要在杰克那里登记，只要牛不出问题，大家就只需要多服役一天，去开荒新的种麦子的土地。 这可真是再没比这更好的事情了，要说以前大家说到服役都愁眉苦脸。如今一个冬天没油水地过下来，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地等着查理老爷开始让大家服役呢！ 如今服役可不是以前那苦哈哈卖命，如今服役可是代表吃得饱吃的好！ 现在谁家不羡慕家里有人在酒厂糖厂的？一些家境好的女孩都在后悔没去糖厂，光是那日日有荤腥，都比任何一家好。连女孩们的家眷如今每天都是一个松软的面包呢！软糯香，里面什么都没掺和，连只有半口牙的老人都吃得香甜。 总之，大家现在已经有了初步共识——跟着查理老爷干活，绝对是好事！ 这就是润物细无声的好处了。 这种事情，你跟大家说一万次，说跟着我有肉吃，都抵不上这么做下来，让人心里相信。 只要得到众人这样的信任，就具备了一些超乎寻常的底气。 比如，听着查理先生宣布说，今天是春耕的祈祷仪式的时候，大家被敲着铜锣的声音吸引来集合的时候，简直是一脸懵逼。 他们之前春耕根本没什么祈祷仪式啊？！ 然后让大家心中无限不知如何是好的画面出现了——大家站在村头的山坡上，巨大的发酵池边上，高大的十字木架被钉起来，前面一个整洁的平台，穿着白袍子的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走上去，最后上去的是牧师保罗。 “让我们赞颂，伟大的光明神，他的神力圣洁，净化一切，他驱散瘟疫，带给我们洁净……”在大家的一脸懵逼之下，孩子们张口，清澈的童音响彻整个乡村的上空。 “让我们聚在一起，在这封印邪恶之地，祈祷光明神的神力降下，替我们清洁掉这些肮脏污秽之物，让它们变得洁净，而后重归大地……”孩子们唱完，保罗牧师带着大家开始祈祷。 这是每个礼拜日大家都会做的事情，可是今天这是为了什么？ 大家听了好久，才知道，原来这是在净化那些堆满了排泄物的坑。 保罗瞬间说出了查理老爷做梦的事情，大家顿时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前段时间，为什么查理先生如此坚决地强迫大家定点拉屎。 总之，大家都信了。 主要是看着逼格真的很高的样子，在保罗牧师把圣水撒到坑上面的青草上之后，一个个坑这么轮了几天，山上的地开始翻耕晒之后，第一批发酵稀释的粪肥就开始被一车车地运到地里，开始全面的“净化”——也就是肥地了。 不只是青壮，老人和孩子这次也得到了工作——用手捡大颗粒的麦子，保证没有一颗坏种子和残缺的小种子能在查理老爷的地里安家。 一时之间，春耕忙忙碌碌，整个庄园都从冬天的沉寂之中苏醒过来，开始热闹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蒲公英 小天使的手榴弹！ 谢谢盘子禾、芯芯 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丽丝派 10瓶 谢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 （加更暂时有点困难，不过我看到你们的诉求了，于是这章为了把剧情点走完，让大家别太闹心，合成了快八千字的粗长章节！ 是不是很棒？！ 有没有突然更爱我了哈哈哈哈） 反正我爱你们！猛虎比心ヽ(*?з｀*)? 第72章 中世纪24 这一忙, 就忙了一个多月，三四月份基本都在种小麦、研究土豆之中度过。 期间杜长秋给波利男爵写信，说了自己研究出甜苹果酒的事情, 还给他带了几大桶的苹果酒。 回过来的是一封火漆封上的密信。 杜长秋打开一看，先是一份份地的地契, 恰好是分给他的那半拉庄园的另一半。紧跟着的还有波利男爵的信，他说麦瑟·韦尔那个不争气的远房侄子在继承庄园没三个月, 喝的太狠，冬天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给弄死了。 他们家已经找不到继承人了，波利男爵干脆就把这整块地都给杜长秋了，凑一凑, 刚好里面还有几百口人。 波利男爵是这么写的：“我挚爱的查理，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所以不必觉得我慷慨, 事实上我对你的回馈，不敌你对我的十分之一。”还有“这甜苹果酒既然需要大量的苹果，今年我就让底下的赋税从麦子换成苹果, 到时候我分你一半！” 不得不说，波利男爵这脑子非常的简单，就是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杜长秋和聪明人打交道很久，偶尔遇到这样的上司，特别省心，这也是他愿意把甜苹果酒的配方送上去的原因。 “你看, 那么多弯弯绕绕做什么，都要是像男爵这样，我也省事。”杜长秋给繁星念男爵的书信，念完了说, “其实这才是真正的聪明，有钱一起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男爵很厉害。” 繁星表示对这些人类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他用脑袋顶杜长秋的后腰，坚决继续索要甜苹果酒。 “没有了，没有了！”杜长秋给他顶的趴地毯上了，那毛茸茸的触感触到腰，弄得他全身发痒，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声说，“就一桶了，秋天才有新的苹果，你是打算今天喝完了然后熬到秋天再喝吗？！” 他这一说，繁星才不开心地停下来。 杜长秋是故意的，他可不想繁星酗酒变成习惯。这会儿好不容易安抚下繁星，答应给他做点说了好几次的黄油曲奇，杜长秋才终于得到了脱身的机会。 这会儿，杜长秋原定的田地都种满了，青葱的麦苗都已经有点影子了。 而农人们才干完赋税的活计，兴致勃勃地借了牛和犁耙，已经在自己的私人份地里干活了。 杜长秋想到那从未去过的麦瑟·威尔家的庄园和他们家的田地、以及几百口劳动力。立刻安排了艾力诺氟，让他带着人，赶紧去那边看看开始春耕了没有。 没有的话，得赶紧开始春耕，如果开始了，看情况进行补肥堆肥。 “这事情我就交给你们两个去做了。”杜长秋一脸严肃送德烈和护卫德烈的庞贝一起出发，去隔了几座山的村子。 两人带着兵马队伍出发，庄园里的有生力量顿时空虚了许多。 还是人太少了，杜长秋感慨着呢。第二天，出发了快两个多月的乔治管家匆匆回来，身后带着一列小车队，他风尘仆仆，给杜长秋吓了一跳，连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生，我把糖卖的差不多，还得到了一个甜苹果酒的大订单。”乔治喝了一口苹果酒，兴奋的脸庞发红，语速飞快地对杜长秋说。 原来，乔治这回出去，走了大运！ 才走到第三个城市，离王城还有一大半距离，糖零零散散销了大半，苹果酒也卖了许多。倒是甜苹果酒，总没遇上特别有钱的主顾，乔治不敢随便拿出来招待那些穷的眼睛冒绿光的小贵族，生怕他们一不做二不休，买不起就直接给他们联合起来杀人截货。 就在乔治苦恼的时候，结果在半路上，参加一个大商人的宴会，乔治还没跟那位据说手眼通天的阿拉伯商人搭上话，就巧遇到了盖亚二世的亲弟弟，季克罗亲王殿下的门人。 这位季克罗亲王可不是空有头衔，他手里有的是钱，还有一块海港的富庶封地，与他的财富相提并论的是他的挑剔。 他总是对什么都不满意，对食物不满意、对酒也不满意，总之，季克罗亲王挑剔的全坎塞都知道。 当时乔治得知他的身份，立刻套近乎，两人相谈甚欢之后，他邀请这位门人上门，拿出了甜苹果酒招待他。 这位门人尝了一口甜苹果酒，就仿佛见到了蜜糖的蜜蜂一样，眼睛都发出光来，当天就硬是半强迫地花了高价，买走了乔治手上所有的存货。 这还不算，他还给乔治约定，若是亲王殿下喜欢，他会立刻来信，等明年的春天，他们会亲自来维尔特庄园下订单。 “先生，甜苹果酒确实香甜，它的利润惊人！那些甜苹果酒，我开出了十倍的价格，安东尼一点没讨价还价。一万两千五百镑，他全部带走了！”乔治说到这里，手扶住胸口，简直是怕心脏跳出来。 “你说什么？！”杜长秋都给吓到了，他低声说：“一万两千五百镑？！” “是，不过还包括了一大半的普通苹果酒，他说这喝着也不错。”乔治赶紧说。 杜长秋头皮都要炸了，谁管那点普通的苹果酒啊！ 维尔特庄园的苹果地很大，几百亩，但是因为管理不善天生天养等原因，原本苹果的亩产是两三千斤，但是他们的亩产似乎是几百斤，好歹地大，每年的收成也有个一二万斤。 非常可怕的数字。但是坎塞的苹果真的不值钱，先不说苹果在秋天的收获季节，是每夸脱、也就是二十五斤一个先令，和燕麦差不多的价格，而且大家嫌弃它还不如燕麦管饱，还不一定能全部卖出去。 卖给商人，商人的价格低到简直令人无法忍受。很多时候，半卖半送，每年剩一大半给自己吃不说，好不容易卖出去一点点，也就赚回来几十镑的钱。 而在查理的记忆之中，这甚至是一笔很大的收入了。因为那些苹果树都是天生天养，确实就是坐山收钱。 乔治也一直这么觉得。 但是今天他才知道，他们亏的多狠！ “这些商人，真是太黑心了！”乔治想到这个对比，忘了之前他们根本不会做苹果酒，忍不住埋怨起这些奸商来。 杜长秋根本没心情回答乔治管家，因为他还在震撼，他这次做的甜苹果酒不少，但是也不多啊！满打满算他做了不到三四万斤的苹果酒，撑死一两万加仑的甜苹果酒。 正常的苹果酒，一加仑也就两个先令。 他这一加仑卖出了一镑多了！和葡萄酒也差不多一个价钱了！ 用的糖也就一万斤左右……啊，想到这里，杜长秋觉得安心了。 虽然苹果酒是便宜，但是他用的糖那么多，卖出去也值这个钱了！ 反正这个价格，只有有钱人才吃得起，不亏心！ 想清楚这事儿，杜长秋就只剩下了喜悦，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地清点运回来的金币，乔治管家就在旁边连声说：“先生，这个月，苹果酒还能再做一些吗？我想趁着夏天的夏日祭典之前赶到王城，去试试把苹果酒推销出去，这样我们能和各路大商人打下关系，这样就不只是公爵阁下能喝到了！” 乔治说的隐晦，但是杜长秋一秒就明白了，乔治为什么连夜风尘仆仆地赶回来，首先是几十箱子钱让他夜不能寐，第二就是，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完善的什么法律和秩序，季克罗亲王在几个月之后如果喝了酒觉得不错，万一心情极好，想顺手把这个手艺搞到手…… 如果没有其他势力的制衡，只怕连波利男爵都危险。 双方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必须规避掉这种可怕的事情。杜长秋想着，迅速思考了一下整个庄园的春耕，然后连声对乔治说：“我明天便让人把地窖里剩的苹果拿出来，再让大家回来开始加班加点，争取在这一个月再赶制些苹果酒来。” “先生，原料方面您不用担心，我已经跟商人下了订单，三天之后大概陆续就能送到了。”乔治轻声说，“请您原谅我的自作主张。” 他有些紧张，因为这么做确实没经过杜长秋的同意。虽然定这些苹果没几个钱，但是乔治确实是自作主张，而一个仆人，最不需要的是自作主张。 “乔治，你这不叫自作主张。恰好相反，你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管家。”杜长秋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乔治其实是有些试探他的意思，他非常愿意给对方一些定心丸，笑着拍拍乔治的背，温声说，“一位优秀的管家，会在情势需要的时候，做出最优秀的判断，捍卫自己家的利益。” 乔治猛地抬起头。 这是这位优雅了半辈子的管家第一次露出这么无法掩饰的惊讶表情，他看着杜长秋，不可思议地重复一句：“先生？” “为什么这么惊讶，乔治。”杜长秋笑了笑，轻声说，“你的祖父和父亲都一生为了庄园而效力，你也是，你出生于此，在此长大，难道对你来说，维尔特庄园就不是你的家了吗？” “先生，我的先生……”乔治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他哽咽地看着杜长秋，一瞬之间，这位一直优雅的乔治管家竟完全克制不住自己汹涌澎湃的情绪，他带着泣音，连声说，“先生，我、我……” “不需说什么，乔治。”杜长秋看他如此激动，连声安慰他。 接近两万的金币被搬到城堡里的金库层层上锁，里面除了最大一笔甜苹果酒，还有卖了一半糖的钱。 这可是一笔可怕的巨款，还是放在城堡里比较安全。 弄完这一切，杜长秋和乔治管家才都松了口气，杜长秋亲自吩咐做了玛丽大婶才弄出来的葱香黄油曲奇，一顿饭下来，乔治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要不是杜长秋极力阻止，他几乎恨不得当晚就要出发，与约瑟夫汇合，在那里一边等着路过的商人，一边等苹果酒酿好之后再送过去。 杜长秋极力阻止，乔治依然在第二天，带着这两个多月糖厂又才制作出的糖出发了。 第二天一早，杜长秋和乔治道别，叮嘱他在外面可以放手去做事，才看着乔治走了。 看着乔治变了一个人一般，往日是派头，但是哪儿有今天这眼里冒出的干劲甚至是佛挡杀佛的杀气。 杜长秋心里感慨，其实人真的很容易满足。很多上司总说员工没有主观能动性，其实就是又不想给钱，又不想花心思。 如乔治这么有能力的管家，他为什么听到杜长秋说一句维尔特庄园是他的家，就如此激动呢？ 其实是因为，这里面暗含着一个承诺。这个承诺就是告诉乔治，无论你未来如何，维尔特庄园就是你的家，维尔特庄园会为你养老，你可以体面地在维尔特庄园过活一辈子，哪怕你未来老迈，不能工作，依然如此。 这是个非常重的承诺，等于是一份养老合同。隐含在里面的还有一个重大福利，就是乔治未来如果结婚生子，这个孩子会得到培养，也会在维尔特庄园的赡养范围。 这其实并不常见，只在非常忠诚、立下大功劳的属下身上才有可能。这不但是一个承诺和恩典，更是荣耀和恩宠的证明。 就比如乔治的祖父和父亲也一直为维尔特庄园服务，但是他们都是能工作的时候工作，然后到中年找个人结婚。接着等孩子长大些，开始培养孩子，接着身体愈发老迈，孩子接手，他们自己就失去了工资。 这就注定了，风光一辈子，晚年却只能看着孩子们的良心生活。 其实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但是人老了，一口饭食都要从孩子那里拿，加上赋闲在家，吃喝肯定比不上跟着主人时，不免心中凄凉。这是孩子们就算孝顺，也没办法改变的事情。 乔治就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么郁郁不得志，那么体面的一个人，晚年虽然竭力维持自己的风度，却也过的并不开心。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老了，真的是非常悲惨的事情。 可是如果有了这个承诺，未来老迈，乔治管家依然可以在庄园里保有自己的房间，他可以体面地由主人养老送终，还能由仆人照管一二。 这对于乔治管家来说，不啻于一道强心针，一下子搔到了他的最痒处！ 查理先生给了乔治这珍贵的承诺，乔治又怎么还能无所事事地在庄园休息？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飞快地日夜兼程，赶紧和看着货物的约瑟夫汇合，然后多参加几次商人的宴会，好好地分发出去苹果酒，推销一下糖砖。 乔治管家斗志昂扬，杜长秋这边也是如此。 他宣布了一件事情，几乎令整个酒厂都沸腾了。 “你说什么？艾力诺氟，你说，我们会得到工资？！你是说，钱，用铜铸造的便士，是吗？！”因为德烈带着人去搞隔壁村的春耕去了，这会儿糖厂的一切都有庄头艾力诺氟兼职盯着，大家所有的问题，也都一股脑地朝着艾力诺氟砸。 “是的，你们听我说！”艾力诺氟并不像是德烈家那样，家中有很多亲眷，他父亲早死了，母亲是个寡妇，家里的几个异父的哥哥姐姐关系一直不好，只有一个同血缘的小妹妹，才十一二岁，也不在酒厂。 倒是有个以前还挺照顾德烈的远房叔叔在酒厂工作，但是他也是个木讷性子，他倒是有心帮艾力诺氟，但是憋了半天吼不出一句话来。 “你们都闭嘴！都这么吼，让艾力诺氟怎么说？！” “就是，坎德拉，就你吼得最凶，你到底还想不想拿工资了？！” 幸好就在艾力诺氟要发火的时候，德烈家的亲戚却站出来了，德烈的堂哥钱宁更是站在艾力诺氟旁边，大吼着对着几个刺头开始大骂，并直接上脚踹了几个人，很快把这帮激动的人震住了。 艾力诺氟心中一松，他瞬间对德烈家的男人们印象好了许多，也对自己没带巡逻队的人来，为了抢时间直接聚集大家宣布酒厂复工产生了懊悔。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吃了教训的艾力诺氟记下这件事情，看到大家都安静下来，才连声说：“是的，查理先生说，因为大家的辛勤工作，庄园除了保证大家固定的工作餐之外，每个人都有工资！” 不等大家发问，艾力诺氟立刻继续说：“切苹果的，每两天一便士，酿酒、搬重物的男人女人，每天一便士，每个小组的组长，每两天三个便士！” “有的吃还有钱？！这么多！！”大家顿时眼睛都亮了，连德烈的亲戚们也顾不得夺取这位信任管理的好感了，纷纷都在和家人对视，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这时候，一便士可不是小钱！一夸脱的燕麦也就一个先令，也就是十二个便士！ 包吃包住，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十便士，足足两个半先令！ 就算是年纪稍大一点，只负责切苹果的妇人，一个月下来也一个多先令。 这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了，只要家里有酒厂工作的家人，家里都可以吃的起黑面包了！什么都不加的黑面包！ 大家顿时沸腾了！ “别光顾着高兴，查理先生说了，这是奖励大家加班的费用，加班是什么意思，知道吗？从现在起，这个月，我们除了睡觉，就得赶工酿酒！”艾力诺氟生怕这帮家伙只被冲昏了头，连忙大吼。 “艾力诺氟说的对，我们现在就去搬苹果来，从今天开始，我们每个人就住在酒厂了！大家说怎么样？！”钱宁听到这里，立刻对大家说。 惹来众人大吼叫好。 钱宁本来整个冬天都在协助德烈管理酒厂，什么都门清，艾力诺氟有他的帮助，也总算是没出问题，很快，酒厂就轰轰烈烈地忙碌起来。 而酒厂工人的家人们也很快知道了这个爆炸性的好消息，他们兴奋的要死，各个炫耀，还是酒厂好，酒厂可是能拿到钱！ 而另一边，维罗妮卡正看着框子里的那些银币和铜币，目瞪口呆地看着杜长秋。不可思议地问：“哥哥，你是说除了饭菜之外，还给女工们发工资？” “是的，维罗妮卡。”杜长秋看着维罗妮卡，对于查理这个亲妹妹，他最近亲眼看着女孩的变化越来越大，她变得越来越落落大方，整个人一心扑入了糖厂的工作，很快上手，身边也渐渐有了几个得用的管理者。 这让杜长秋非常开心，觉得维罗妮卡比他想象的还有天赋，于是他更是经常在做什么判断的时候，特地让维罗妮卡旁听，包括对于乔治管家的安排和家里的收入，也未曾隐瞒维罗妮卡。 这让维罗妮卡成长愈发迅速，但是她依然觉得惊讶，她有点担心，深呼吸了几下，才忍不住问：“可是哥哥，她们还是只做这些工作，我们却给她们提高待遇，这会不会让女孩们变得贪婪？” 杜长秋听她这么问，很乐意为她解答疑惑，他对维罗妮卡说：“或许有些人会，但是维罗妮卡，如果一个人一直在全心全力地工作，而他们却只能得到果腹的食物。短时间或许不会怎么样，甚至在艰辛之中，人们还能爆发出可贵的品格来。” 他看着愈发不解的维罗妮卡，说：“但是如果你得到利益，却不肯分给大家哪怕一点点，时日久了之后，每个人心里都会产生怨怼。你这时候觉得或许是觉得我给的太丰厚，但是维罗妮卡，乔治刚回来过，他告诉我，城里的那些手工艺人，就是最普通那种，每个月早就有了两个先令左右的平均工钱。” 这倒是真的，乔治在出远门之后，见识到了外面的“富庶繁华”，他对于城市之中的中产阶级非常的震惊，本来出门的时候还带着的优越感消失了，变得更加谨慎。 杜长秋知道，这一切，维罗妮卡肯定不知道，果然，她此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但是维罗妮卡还是有点在意，她皱眉，说：“可是配方是你想出来的，哥哥。” “哪一位学徒不是从师傅那里学来的配方呢？”杜长秋笑着说，“维罗妮卡，你记住，一个做生意的人，要想要赚到钱，凭的不是把成本压到极限，而是永远冲在最前面，拿到最新的、人们最渴望的东西。当然，这是一流的商人。若是二三流，也得是凭着差不多的厚道，养出一批忠心的手下，让他们和你拧成一股绳，这也才有翻身的希望。” 如果一毛不拔，财富会像是水进入水缸，那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可是若是财富如大海涌入，再分成江河湖海支流这样散开，干涸的大地就会被滋养，然后从沙漠变成绿洲，从绿洲，变成繁华的明珠之城。 维罗妮卡听了一趟当前世纪最新的商业讲座。这里面包括了很多东西，比如如何找到人才、如何判断方向是否正确，最后才是如何收拢人心。 每当维罗妮卡觉得自己已经把哥哥教导的全学会的时候，她就会发现，她只是管中窥豹，只学到了一点皮毛。 这一次也是如此。 她回去之后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她叫上莉莉，让下仆抬着那一筐钱，到了糖厂。 糖厂的女工们第一次看到钱，在此之前，她们连一个便士都没看到。 “你们想自己拿着钱，还是把钱给家中的亲人？”维罗妮卡说了自此之后的安排，有了工资，那可怜兮兮的每天一个面包就不算什么了，糖厂的女工工资和酒厂齐平，这会儿，女孩们听到自己一年能挣一镑多，要不是都身强力壮，都得厥过去几个。 “我、我选择，一半送回去，一半自己拿着！”海瑟薇现在已经是高级管理人员，一个月四十五便士，足足3.75个先令，一年下来，她能积攒出2.25镑！ 这绝对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海瑟薇最近跟着维罗妮卡小姐学习了一些记账和文字，很快算出来自己的收入，立刻在脑子里计算了，第一个月全给家里，让他们换些粮食，最好是再买些肉。 这一笔钱可不少，足够家里人买粮食买肉，海瑟薇家里就两口人，精打细算，只怕第二个月钱送到的时候，粮食还能剩一些呢。 其他女孩们没海瑟薇算的这么快，但是很快问着身边的人，知道了自己大概每个月能有多少钱，换成粮食能有多少，顿时眼睛就差点发光了。“那就让大家每个月发薪水的时候登记领取，然后安排送多少，自己用个小布袋子装着。”维罗妮卡看到女孩们兴奋的表情，看着看着，神色之中也带了笑意。 她轻声吩咐，换来女孩们的欢呼。 村子里面大家得了消息多么高兴不说，没几天乔治管家定的东西全到了，有杜长秋叮嘱的大批棉花和棉花种子，还有漫漫长路仿佛无穷无尽的苹果。 好几万斤苹果瞬间充满了地窖，才吃了一半的仓库里面，又堆满了大量的熏鱼和熏肉、火腿以及新的牲畜。 乔治这回大手笔，再加上过了冬天开始化冻，商人们怕肉放下去会腐坏，价格比去年还便宜一半不止。 乔治估计是想到村里那么多活儿，查理先生又特别的能吃能造，恨不得给大家天天发吃的。 这不，就干脆包圆了几家商人的剩货。 这可把这些人乐坏了，一股脑全送了来。当然因为维尔特又穷又偏，主人家都是没来的，全是跑腿的小管家。 地窖完全放不下，放食物的屋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挨挨挤挤的，只能连夜搬了好多苹果去酒厂，这才勉强塞了一大半下去。 城堡里阴凉一点的屋子全放满了，按照村子里的消耗，根本用不完！ 难道看着这些东西放烂掉？ 杜长秋正愁苦呢，去了一个多星期的庞贝连夜千里走单骑，突然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村庄之中。 他一进门，水都没喝，连声对杜长秋说：“查理先生，德烈和大家被围在韦尔庄园了！” “什么？！”杜长秋顿时吓了一跳，连声问，“怎么会这样？！” “麦瑟·韦尔领主和他的侄子吃光用光了所有东西，去年韦尔那个侄子继承了他的庄园之后，发现没有什么存货，于是逼大家交过冬的柴火费，比往年贵五六倍，甚至劫走了大家来年播种的小麦种……”庞贝不敢耽搁，语速飞快，连声说，“我们一去就绝望的村民们围住了，连治安官也反了，庇护村民！直到三天前我才找到城堡的地道，连夜逃走，这才能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猫猫、蒲公英 两位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的一位新读者 10瓶； 感谢正版的订阅小天使！ 么么哒=3= 第73章 中世纪25 杜长秋听完, 简直都差点给麦瑟·韦尔一家人鼓掌，根据查理的记忆，韦尔家的那个庄园比维尔特这边还大一些, 有苹果林还有一个内湖，里面光是鲜鱼都够吃了, 这一点让戴蒙家还是非常羡慕的。 而且他们那边的树林长红杉，这树虽然没什么作用, 但是长得快，一边砍一边烧柴火，完全都是用不完的节奏。这和维尔特又不一样，维尔特这边的长得是桉树, 也挺好的，还适合做建筑木材，是硬木, 但是生长速度和对面比起来简直就是拍马难及。 因为这些得天独厚的好条件，韦尔家过的可谓一直非常好，起码戴蒙家里人吃肉都要省着的时代, 他们还能靠卖鱼赚钱，这简直是羡煞众人。 也是因为如此，韦尔家的村子里，人口也比较多，人口多劳动力足，这加起来又是大好事…… 如此良性循环, 现在能落到农奴造反，那是得干到多可怕的地步？听那些农人的麦子种都没了，杜长秋才明白。 这也难怪，麦子种这东西, 等闲不是要饿死，大家都是不吃的，毕竟明年能不能活就看麦种了，而韦尔那个死去的远房侄子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么一笔意外的富贵，根本没有任何培训，他骤然接手，只晓得醉生梦死，还以为怎么作都无所谓，反正他是领主老爷。 没想到他死了就算了，留下这么个大烂摊子。毫无所觉的德烈和庞贝一去，当天晚上就给愤怒的大家围堵了起来，德烈一直在大吼让大家冷静，可是这些人都疯了一样，因为饥饿和绝望，他们已经失去了判断力。 “让巡逻队现在立刻集合，把村子里的人也集合起来。”杜长秋一瞬间就判断了出来，这事儿不是普通手段能解决的，他立刻对庞贝说。 庞贝就等着杜长秋发话呢，他立刻答应，然后一路冲了出去。 杜长秋也穿上了笨重的铠甲，拿起了剑。他正要去骑马，繁星开口了：“那匹老马不适合打架，我来吧。” 杜长秋愣了一下，想想也是，繁星打架他是见识过的，那可比马可靠多了，他一笑，说：“好，那我以后就是牛骑士了！” 正要变成马的繁星愣了一下，默默地停住了动作。 杜长秋把马鞍给繁星装好，自己翻身上去，才从马厮出来，一路到了门口，就看到庄园的门口，侍女举着烛火，几个妹妹和大嫂都站在门口，全都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没事，一群流民而已。”杜长秋骑在繁星身上，对着她们说，“你们回去休息，我不在的时候，把城堡的大门关起来，知道吗？” “知道，哥哥。”维罗妮卡看着满身披挂的哥哥，往日总显得懒散温柔的哥哥在这一瞬间仿佛战神一般，她连连点头，一脸坚毅地说：“哥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好大家！” “如果有人敢来，我就用我的剑亲自杀了他们！”二妹安静，小妹妹薇薇安倒是一脸的跃跃欲试，挥舞着她的剑，今年才满九岁的小姑娘已经开始抽条，一晃眼就有了点小少女的样子，只是不是温柔娴静，而是带着英气勃勃的生命力。 杜长秋很喜欢薇薇安这个活泼明媚的样子，笑着点点头，又看了看维罗妮卡，说：“好，维尔特庄园就先交给你了，维罗妮卡。” 说完，不等维罗妮卡回答，他拍拍繁星的头，繁星立刻明白，得得地往庄园外跑去。 “哥哥怎么骑着牛，不骑马啊？”身后还是小薇薇安迷惑的声音。 杜长秋一路出去，外面的人看到他骑着一头长毛牛，表情都愣了一下，还是短角，都内心非常不解，这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但是杜长秋不等他们发问，就让庞贝跟大家说了这个事情。他上前，对着闹哄哄的众人做了个停止的动作，换得大家迅速安静，杜长秋才说：“隔壁村庄之中，应该也有你们的姻亲和亲戚。若是家中有嫁到隔壁村的女儿，有从隔壁嫁过来的女子，都站出来。” “我，我家的珍妮就嫁给了隔壁！”人群之中，很快一个老妇就站了出来，是酒厂负责打饭的朱莉大婶，她刚忙碌了一天休息，结果突然就被敲锣的声音唤醒，结果突然听到老爷这么问，意识到可能是隔壁出什么事情了，一脸着急地站出来回答。 “我是从韦尔庄园嫁过来的！”一个女人也站了出来。 倒是只有几个，因为奴隶基本不会有机会和外村的认识，只有自由民还能偶尔走亲戚，也有通婚。 不过也就够了，杜长秋从这几家挑了人。然后就带着人，连夜兼程，往韦尔庄园而去。 韦尔庄园离杜长秋所在的地方也不过就三座山，因为中间隔着一个满是乱石的山谷，马匹不易通行，需要绕路，导致了风雨兼程地赶了两天，到了第三天下午，带着几十个人，杜长秋才算是到了地方。 他本来还挺担心的，毕竟一个村的人，他这里巡逻队训练出的人只有十几个，还有二十几个还是酒厂里挑的身强力壮的男人，加起来满打满算四十个人，要不是庞贝一再保证绝对是够了，杜长秋本来还想带点人马。 他对战役比较没底，见到很多都是乌压压地冲锋，因此本来还悬着一颗心，看到城堡外乌压压的大几百人，冲下去的时候还十分担心。 到了面前，却吓了一跳！ 无他，这些“叛乱者”一个个骨瘦嶙峋不说，拿着木棍子叫嚣着冲过来的时候，脚步都在打飘。 和吃了一个冬天油水，天天干活、一身肌肉的维尔特的人比，他们一个照面就被踹到在地，更别提近身攻击了。 朱莉大婶都杀疯了，挥舞着大棒，都能一脚踹翻一个男人，疯狂在人群之中寻找自己的女儿女婿。 倒是明显是里贝伦庄园的治安官和巡逻员的几个男人，看着还有力气，还骑着马，冲到杜长秋面前，只是杜长秋还没出手，实验一下他学了大半年的剑术，身边一直保护老爷的巡逻员早冲了出去。 一个油水充足膘肥体壮，还全身都是铁甲和武器。 另一边刀剑都没有，只有大棒，这完全是压倒性的一场战争。 不，在杜长秋看起来，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一群彪壮村民暴打快饿死的骷髅，简直是说出去都要被人指着鼻子痛骂的那种倚强凌弱。 等到看到跪了一地的“暴民”，杜长秋内心没有任何的喜悦或是征服的快乐。他看着这些饿的奄奄一息的人，对着看到他们来了，匆匆放下吊桥赶来的德烈说：“麦瑟·韦尔行事酷烈，违背人性，主动煽动村民情绪的人，一会儿分开审问，该问罪的问罪。但是现在快先搬一些食物出来，发给大家。” “是，先生。”德烈立刻让人去搬东西，然后给庞贝使了个眼色，他和庞贝都知道到底是怎么闹出这种事情，害得他们第一次独挑大梁就在查理先生面前丢人，两人都带着火气，庞贝更是如此。 他想到被关在城堡里，半夜如丧家之犬一般提心吊胆逃走搬救兵，就气的不行。很快，庞贝带人把治安官一行人抓起来，拎到了杜长秋面前。 德烈看着脸色惨白、跪了一地的人，跪下大声说，“先生，本来我们过来就已经对大家发放了米粮，结果这治安官拿了米粮全部自己私吞，还对大家说我们是来捡便宜的，这才闹出这种事来……” 杜长秋还疑惑呢，德烈做事一贯老成持重，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交给德烈来做了。对于这个被乔治管家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年轻人，杜长秋十分看好，这么简单的事情，不应闹出如此大的风波。 没想到居然是因为有人想趁着这个机会，翻身上马，先占据下庄园再去给男爵交税效忠。 以前也不是没人这么上位过。 乱起来的时候，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可以发生。 但是这地方可是男爵亲自写信给了杜长秋的，杜长秋当然没打算让给这些人，他看了一眼脸如死灰的治安官，说：“既然如此，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还有，把他昧下的粮食拿出来，给大家分吃！” 他说话之间，人群之中，突然爆发出一道哭声，却原来是朱莉大婶找了半晌，终于在人群之中，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女人死死搂着两个孩子，母女连心，朱莉大婶看到这蓬头垢面的妇人的第一眼，就颤声喊了出声：“珍妮，我的小珍妮！” “妈妈！”一脸麻木抱着孩子，哭都出不出来的珍妮本来正在神游天外，她太饿了，连一点多余的情绪都太耗费力气。大家都活不下去了，早死晚死都是死，从跟着治安官开始决定反了的时候，大家就已经知道，大家的死期不远了。 到如今，珍妮早觉得死活都差不多了。她不肯死，只是因为她要守着自己的孩子，她如果不在了，她怕孩子没被看好，被人偷去吃了。 这个世道，人性不值得相信，珍妮在发现有人偷偷把饿死的人挖出来吃掉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珍妮一直不肯吃，但是她觉得，也许再饿下去，为了孩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所以那新的老爷打过来也随便，杀了他们也好，珍妮觉得只要不再这么没日没夜地，在夜里感觉到自己的肠胃发出饥鸣，感觉到胃里因为没有任何东西紧紧地缩成一团、快要把自己融化…… 怎么都好，给她个痛快吧。 上一刻珍妮还在这么漫无目的地想，下一刻，她猛地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珍妮开始根本没反应过来，直到朱莉大婶哭喊着跌跌撞撞地跑到她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珍妮被她摇晃着身体，才猛地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她的妈妈，她的妈妈来了！ “妈妈？！”珍妮开始是吓了一跳，但是下一秒，她眼泪瞬间就奔涌而出。她死死抓着玛丽大婶的手，像是溺死的人抓住了枯木一样，她瞪大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开口就是扁着嘴，泪水如雨一般下下来。 她像是退化成了小婴儿，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只知道扁着嘴，哭泣地重复喊：“妈妈、妈妈，我难受，我好饿……妈妈……” 朱莉大婶的心都要碎了。 看到珍妮瘦的肩胛骨怂起来，看着都快刺穿肉了，脸上是一丝肉也没有，头发乱糟糟脱落到稀疏。要不是母女连心，似乎有什么特殊的感应，朱莉大婶都不敢一眼直接确定面前这个女孩是她的小珍妮。 “珍妮，我的珍妮！”朱莉大婶的眼泪也止都止不住，但是她不敢耽搁，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样，她连忙从身后把自己的皮革包拿下来，然后打开翻盖的皮革包，从里面直接掏出一个压扁的黑面包来。 这是大家出发前统一带的干粮，每个人带了七八块，朱莉大婶在路上已经吃了一些，现在还剩大半包，她飞速把包裹面包的麻布掀开，又掏出放在木盒子里面放着的烟熏三文鱼，直接撕开面包塞在里面，然后塞到女儿手里，连声说：“珍妮，快吃点东西。” 闻到香气的那一瞬间，珍妮本来还在嚎啕大哭，下一刻却完全忘记了悲伤，她痴痴地看了手中的面包一眼，然后猛地一口狠狠地咬下去。 下一秒，因为面包太干，噎得脖子一梗一梗。 “慢点吃，珍妮。”朱莉大婶把水壶递给珍妮，让她喝一点用酒厂的酿酒的渣兑的苹果酒，那甜味基本没剩什么，但是珍妮一喝，眼睛就亮了，她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像是快饿死的孩子吸吮到了乳汁一般。 “这就是小庞波和小约瑟芬吧？”玛丽大婶看女儿一口面包一口酒，大口地吃喝，心中顿时放心下来，这才看向了女儿身边两个着急的小孩。 虽然好几年不见，孩子已经不认识姥姥。但是他们看到这个大婶给妈妈好香的面包，听到妈妈哭着喊妈妈，知道这就是他们的祖母，此刻就眼巴巴地看着有好吃的食物的姥姥。 “给，快点吃。”没让两个孩子失望，玛丽大婶飞快又拿了面包，撕成小块，给他们包着烟熏三文鱼。 两个瘦的只剩下大眼睛的小孩一手接过去，狼吞虎咽，和他们的妈妈一样，也差点噎到。 “来，喝一点！”珍妮这时候，肚子里有了东西，虽然想一口喝完所有的甜甜的酒，身体也告诉她，喝一点，多喝一点，这样，你才能很快好起来。 可是看到孩子噎住，她强大的母性让她战胜了本能，让她停下了贪婪地喝光这些苹果酒的行为，而是剩了一些，递给了孩子。 小孩总算是靠着这些苹果酒把面包吃了下去，他们狼吞虎咽，很快把手里的面包吃完了。 玛丽大婶不敢让他们吃太多，长期饥饿的人吃太多，猛地吃起来，会肚子疼，还会拉肚子。 就像是他们去年给老爷干活，吃了肉之后，有些虚弱一点的人就会拉肚子。直到多吃了几次之后，慢慢适应，才好了起来。 “你男人呢？你男人的兄弟和你的公婆呢？”玛丽大婶环视一下周围，看着珍妮旁边居然没熟悉的面孔，顿时脸色阴沉下来，马上问女儿。 “他在那边呢！”珍妮看母亲脸色就知道她误会了，连忙低声拉着她的袖子，低声说，“最近都是他和兄弟们一直跟着鲁伯治安官周旋，不然鲁伯他们早就想吃村里的女人孩子了。” “什么？！”朱莉大婶一听，吓得头发都竖起来。看珍妮点头，她吓得一背心的冷汗，连忙抱住了珍妮，失而复得，让她眼泪都出来了。 幸好，幸好女儿还活着。 两母女匆匆说着话，旁边又传来几道嚎哭之声，却原来是嫁到维尔特的女孩发现了自己的父母，哭得好不伤心。 “把我们的包袱全数解开，大家都把食物拿出来。”杜长秋听到这些哭声，看到这些人，心中难受，对德烈说，“让人按分量给大家分一分，然后赶紧起锅炖菜。” “是，查理先生。”德烈让人把治安官几人全数带走，然后拿走几十个人包袱里带的面包和熏肉。 面包分一分，每个人没多少，但有些人已经快饿死，能先吃一点是一点，熏肉则是等着大锅烧水，砍成小块，直接洗了蔬菜，当场熬制起来。 原本羡慕地看着有亲人的人在吃东西的人，拿到面包吃完，半饥半饱，难受的不行，这会儿看到锅子架起来，还有肉香，顿时眼睛都直了。 “回去拿碗来，一个人一碗。”德烈冷着一张脸，继续吩咐。 村人不愿意动，直到看到珍妮带着孩子，匆匆起身去家里拿碗，才迟疑地，纷纷地冲回去，没一会儿，珍妮一家已经到了近前，锅前面，朱莉大婶这会儿收了眼泪，眼圈发红，但是已经冷静下来。 她拿起勺子，给女儿一家一人盛了一碗炖菜。 一个个村民沉默地上来，接了炖菜，暖烘烘的炖菜吃着吃着，没一会儿，满地都是哭声。 “我来的时候就跟你们说了，查理先生派我来，是为了接手韦尔城堡，为了接手整个里贝伦乡的管理！”德烈在看到大家吃的差不多，当场说起来前一段时间的事情来。 被蒙蔽的村民们这才知道，他们本不必遭受这些，是因为他们轻信了治安官的话，才让所有人都愚蠢地挨饿。 “作为惩罚，车队在一两天之后，会送到补给和麦种，春耕之后，所有人都开始服役。”杜长秋对大家说，“没有工资，只管饭食。” 他说完，因为这一路急行军，太过疲劳，也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匆匆和繁星赶回庄园，然后找了个卧室，昏天倒地地睡了一晚上。 而外面，大家对于查理老爷说的服役十分难受，但是知道能有这个结果，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 毕竟查理老爷还会给他们麦种，按往年的经验，拿了老爷的麦种，来年要翻五倍交为利息，交不上就沦为奴隶。 奴隶也可以，好歹能活下来了。 大家都心里默默这么想。 德烈带的东西不多，本来是打算先大致安排好，看需要什么再一起拖过来，结果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情。 不过两天，杜长秋出发之前吩咐艾力诺氟的东西总算开始陆续送到了——首先是作为犁地工具的犁，还有大量的麦种，再加上一些菜和豆子的种子，加加减减的，大概是把庄园里的牛车全用上了，才差不多带齐全。 德烈很快把这些工具发了下去，又安排里贝伦里的铁匠、面包师赶紧开始工作，在等待的时间，则是让男人们挖粪坑，然后修建厕所。 里贝伦的村民比维尔特多了不少，做事情也十分好安排，这一队伍一队伍地齐头并进，才小半个月，就把事情给安排的井井有条。 “先生，这边应该能准时春耕了。这地方气味不雅，先生，要不要回维尔特庄园呢？”再怎么收拾，这地方依然没有维尔特舒服干净，德烈看着先生已经沦落到和牛一起睡庄园卧室，趁着酒厂的男人们收拾收拾打算回去干活，心惊胆战地忍不住进言。 “回去肯定要回去，但是不是这么回去。”杜长秋却压根没走，他安排大家把韦尔庄园的城堡打扫干净，然后跟德烈说了秋收之后的食物以后存储于此。接着，等到山上的地被犁的差不多，种子已经进入大地。 后面追肥的什么事情都是德烈的事情了，杜长秋终于干了他等了一个多月的事情——让大家服役。 这都是说好的了事情，只是男人们没想到，很快，带着罗马水泥的商队很快光临了韦尔庄园。 “先生，这，您的意思是，从这里到维尔特，全部用罗马水泥铺好路面？！”德烈大概知道先生的糖厂和酒厂就是下金蛋的母鸡，但是他也为先生的大手笔震惊到了。 他以为先生让大家服役是为了再建造个糖厂和酒厂，没想到居然是做这个。 杜长秋对此早就有了规划，毕竟在这里修建一样的厂子做什么，他的糖厂和酒厂那么些人，刚好够一年忙到头的，再多了反而就太过了。 而交通是他早就打算解决的东西，里贝伦这边的苹果林比他那里还大，牧场也十分开阔，种植的地方之外还有那么多天然的柴火。 杜长秋已经打算好，让里贝伦这边为维尔特多输送资源，这地方和维尔特隔得不远，绕路也就两三天，如果修建好了，有良好的桥梁和干净整洁的马路，一天足以来回，有利于送东西也有利于平常的管理。 “这算什么，等大家把这里修建完，我还要整理好维尔特和周围的全部道路。”杜长秋摩拳擦掌，他心想，未来他还打算把提伦瓦纳到维尔特的道路都修好，直接引流呢。 但是现在只能想想，因为提伦瓦纳是伯爵手上的产业，虽然伯爵不住那里，但是好歹也是伯爵的产业，现在不合适吸引这种大人物的注意。 不过现在，他已经忍不住基建大业了！ 于是这一天开始，刚修建完厕所、堆肥、最重要的是弄完春耕的男人们，终于开始服役了，他们迷茫地在服役的当天，就每人收到了奇怪的命令——整理草地，运送泥沙，然后一路路地铺地面上，从村子一直蜿蜒出村，一直到山坡上。 末了泥沙踩实之后，还得混了水泥抹上去，而后交代每个人，都不许上去走动。 大家一整天都十分迷惑地干活，结果没想到到了晚上，更迷惑的事情发生了——他们下工之后，看到了朱莉大婶站在炖肉面前，面包一片片切好，堆满了整个箩筐，被放在长桌上。 朱莉大婶在切面包，女儿珍妮就在桶边，女承母业，拿着大饭勺，对着所有人说：“排队领饭吃！” ？？？ 大家都愣住了，虽然知道这次服役会管饭，但是大家都以为吃到的会是糊糊，反正他们也没有食物，有糊糊也是好事。 结果居然是炖肉？！ 对此没见过世面的里贝伦村民觉得十分惊恐，甚至不敢靠近，怕自己误会，然后被领主直接打死。 还是珍妮的男人过去了，诧异地站在不远处，小声地问珍妮：“珍妮，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要去哪里领吃的？” 问到这里，珍妮的男人似乎是非常没有自信，顿了顿又说：“那个……我们有吃的吗？” “这就是给你们吃的！”珍妮这几天绝处逢生，还见到了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的妈妈，两个孩子也有惊无险地活了过来。虽然她还是看着瘦的吓人，但是眼看着气色都好了起来。 看到男人这样子，珍妮知道他的惊恐，也不多说。要知道，她就在半个小时之前，看着饭碗里的炖肉，也惊疑不定呢！ “快把饭碗拿来！”珍妮看男人一脸胆战心惊，也不多说，只强行让他过来，然后给他特地挑了块最肥嫩的炖兔腿，放在碗里，又打了一大勺带着肉汁的炖菜，又给他拿了厚厚的三片面包。 “我刚才和妈妈都吃了，快吃。”珍妮低声说，推开自家男人。 而男人愣了一下，确信妻子说的是真的，忙活了一天，饥肠辘辘的，他哪里还能忍耐？ 他小心地端着炖菜到了路边，然后拿面包沾了炖肉汤汁，一口下去，沾满了咸鲜肉汁的面包瞬间在嘴里融化，珍妮的男人愣了一下，猛地擦了擦眼睛，他眼睛通红，想着父亲就在查理老爷到来的前几天，把那把豆子让给了他和大哥，自己饿的啃食泥土，然后腹胀而死。 如果那时候，查理老爷来了的话，父亲就不会死了。 与珍妮的男人想法差不多，做活儿的人们吃到了好吃的，气氛却并不轻松，大家吃着吃着，从吸鼻子到一两声压抑不住的哭声，直到最后，路边一片压抑的哭泣声。 凄苦哀哭弥漫整个里贝伦，珍妮一边打饭，一边也在默默流泪。 连朱莉大婶眼睛都是红红的。 但是这哭泣不是坏事。 恰好，这正是他们从残酷至极的劫难之中，慢慢情感恢复的证明。 他们回过神来，终于能有心情在多日劳作之后，为逝去的亲人大哭一场。 哭吧，哭完这一场，擦干眼泪，带着逝去亲人的那一份，再好好地活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西瓜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下海棠 10瓶；ad盖盖 8瓶；rgmau 1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猛虎笔芯！ヽ(*?з｀*)? 第74章 中世纪26 里贝伦的这场痛哭, 杜长秋都听到了。 他心中十分难受，难得心情低落，低声对繁星说：“繁星, 你看，普通人在这个时代, 真的好艰难啊。” 繁星感觉到了杜长秋的低落，他内心其实并不太懂得杜长秋为何会低落, 在他看起来，这就是大自然和种群的博弈和淘汰，残酷却又理所当然。 可是如果这让他的人不开心的话，那又不一样了。繁星眨眨眼, 想了想，低声说：“你会让他们好起来。” 杜长秋被繁星这个回答弄得愣住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 那一瞬间的悲伤被繁星的回答完全冲散，心中只余下强烈的干劲。 “你说得对，繁星！我会让他们过得好起来, 我会让从维尔特到里贝伦的地方，变成繁荣的第一城市！”杜长秋一挥手，豪气干云地说完，自己笑了。 繁星煞有介事地点头，牛脸一脸的深沉笃定，看着格外好笑。 “繁星, 你真可爱！”杜长秋看他那矜持的小样儿，就忍不住心里喜欢，扑上去就是一个熊抱，然后疯狂rua繁星的毛, rua的繁星不耐烦地推开他跑走，杜长秋身心畅快，这才换了衣服。 今天，是审判治安官鲁伯和他手下的日子。 罪行已经调查的差不多，村庄法庭开庭，杜长秋听着大家痛斥鲁伯到底是怎么欺瞒大家，怎么抢劫逼迫众人，然后再互相开始验证大家的证据。 和审判庄头查尔斯以及维尔特的面包师佩罗一家的流程一样，宣判完，直接绞刑。 宣判完毕，就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了。 城堡里的韦尔管家，早在老韦尔死的时候就跑路了，仆人和下仆也在造反的时候各自跑回家了。 这个杜长秋也没打算追究，未来留着给管理的德烈和庞贝慢慢去自己提拔，倒是朱莉婶子那个女婿的大哥，珍妮的丈夫劳伦的兄长劳德洛夫，杜长秋觉得他很有潜力。 这个男人二十四五，瘦削精悍，沉默寡言，据说平日看着也没什么，跟着鲁伯他们在巡逻队巡逻，也不引人注意。 但是后来等鲁伯趁着韦尔那个侄子反叛之后，他前期一直也是没反应，直到到了鲁伯弄不到城堡里可能存在的粮食，又被人质疑，恼羞成怒之下想对村里人动手，劳德洛夫第一次站了出来，认真地对鲁伯质问，他还想得到教会的承认，然后成为一位贵族老爷吗？ 就因为这一句话，让鲁伯心有忌惮，最终还是停止了对村里人下手。 这个人懂得审时度势，没有人教导，却能在对方占据绝对强势地位的时候与其周旋，而且懂得从对手最在意的点下手，放在这乡间修路太浪费了。 作为一个带队伍的领导，杜长秋觉得，世界上最可怕的浪费，就是把人才放在不适合他的地方。 所以发现这个人才之后，杜长秋就立刻给了他一个小队长的职位，然后开始观察起这个劳德洛夫来。 队伍修理道路，就这么一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杜长秋对于工程学懂得不多，他的本职研究其实更偏向量子物理，不过好在后期为了参加时空旅行，他还抽离了项目组参加了三年的实操培训。 加上他有图纸和技术构想，遇到问题倒也都能解决，唯一的问题反而是下面的能工巧匠太少。 里贝伦这边的铁匠不如维尔特的赫尔铁匠灵活，让他打一下犁耙他倒是会，让他凭空做东西，是完全不行。 倒是木匠是个灵活的年轻小伙子，难得脑子清楚又肯努力，杜长秋在那儿跟铁匠说了半天，木匠杜鲁门回去好好捉摸了几天，居然真的把杜长秋要用的曲型拼接式的木桥给做了出来。 两边用河边的石块直接拼接，中间的河道虽然宽，但好在深度还可以克服，不用更复杂的方式，直接用捆扎成柱的方式浇灌罗马水泥柱子扎入河底再潜水做地基，然后上面扎桩继续浇灌罗马水泥打桩对接，整个桥面用拼接的方式凑起来桥的形状，为了防止木头风化和腐化，整个再灌水泥涂抹。 等彻底风干定型，这桥就只需要定期检查维修就能长长久久地使用了。 这条困扰了大家很久的大河越过去，往日需要绕路几日才能行走的乱石河谷，自然也不再是什么问题。 一条笔直的大道直接从河上穿行而过，在绿草如茵的山谷之中，如一挑黄灰色的长蛇一般，一路拉长滑行，在秋天的时候，终于回到了维尔特庄园。 只是大家相遇的时间没有那么美妙，因为几乎是他们的身影才出现在维尔特的境内，远远就看到一批人杀气腾腾地大吼着冲了出来。 杜长秋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堆十分面熟的村人冲在了最前面，大吼着：“杀啊！把他们都抓起来！” “抓起来，割麦子！” “送去给查理老爷挖石头！” …… 直到一个照面，看到骑在繁星身上的杜长秋的一瞬间，凶神恶煞的流氓瞬间站定，变成了一脸阳光灿烂、诚实可靠的维尔特村民们，杜长秋迷惑地问：“你们这是喊打喊杀地做什么呢？” 他问完，远处又是一声小女孩的：“跟我一起冲锋！” 然后，杜长秋就一脸黑线地看到，穿着一身男孩子的骑马服、他才不到十岁的小妹妹，骑在一匹小马上，带着巡逻队的男人们直接从山上冲了过来！ 当然，小薇薇安是被保护在人群里面的。 杜长秋迷惑了好一阵，问了半天才知道，原来这段时间他不在的时候，隔壁的路易·雷蒙领主趁着他不在想偷他的家。 就在前不久，路易大概是发现了他满山曼谷的麦子长势好的吓人，沉甸甸的麦子都要被压弯腰一般，看着让路易怎么坐得住？ 加上大概是知道杜长秋不在家，还带着很多男人们去接手里贝伦去了，于是路易立刻心动了，带着人就打算把维尔特给直接抢了，打戴蒙家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他带着几十个全副武装的手下来的时候，还以为维尔特的人会望风而逃，但是他没想到，他们才出现在远处的山谷，维尔特预警的铁钟声就响彻山谷。 那就直接收割一波麦子算了。当时路易·雷蒙想，可惜，不能趁机冲入城堡来个大洗劫了，如今这个年代，只需要躲入城堡，基本上其他人就没辙了。 路易想到这里，简直是肉疼，毕竟这戴蒙家去年到今年弄了不少车队回来，回回都是肉和米粮，路易可是眼馋的很，非常想洗劫掉维尔特的仓库。 尤其是得知戴蒙家的女孩们，每个人都有一千镑的嫁妆，可想而知，城堡里，戴蒙家不知存了多少钱。 路易正为自己抢不到那些钱而扼腕，但是看到这些麦子，还是心中狂喜，并在心里唾骂查理这混球，难怪维尔特庄园如此富庶！他们的地里，麦子都比他们长得好，不但麦穗很大，而且每一颗都非常饱满，根本没什么枯粒。 这是非常不合理的，简直是光明神单独祝福过才有这种可能！因为正常的麦穗，起码有一半是枯粒！ 路易对此十分妒忌，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干脆把这些麦子分批全搞走。没想到，他想的很美，到了近前才发现，村中猛地涌出一群人，男女都有，骑着马的巡逻队冲在最前面，全部都穿着比他还簇新的战甲，身上的马全部都有马鞍。 男人们手里拿着圆形的木桶盖当盾牌，还有拿着铁盾挥着大棒的，连壮实的女人们都非常凶狠！ 一个照面，骑马的主力冲着他就来了，而剩下的则是直接包围他带着的手下。 比起吃的愈发好、个个看着都比他特地养的巡逻员和治安官还高壮的维尔特村民，还有巡逻员们骑得吃的好，油光水滑的挽马，路易才发现，原本偷袭的他们看着如此不堪一击，竟然直接被围住痛殴了一顿！ 要不是路易十分有经验，在包围圈缩小之前，趁机带着人逃走，只怕他就直接交代了。 不过也是因为路易的袭击，让维尔特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要知道，地里的麦穗，可不只是路易看着惊讶，维尔特的村民也十分惊讶。 有些人更是长这么大，这辈子第一次看到麦穗里面都灌满了麦浆，越是临近收获的季节，大家就越是激动，个个都等着自家地里的收获。 今年，说不定连最穷的人家，都能用小麦做一个皇后面包尝尝味道！ 所以可想而知，路易过来袭击，大家会多么愤怒，全村的男女老少全部都上阵，那真是真的杀红了眼睛要拼命的。 而事实上，战争就是很残酷，就像杜长秋去镇压隔壁的里贝伦乡，因为对方都是没怎么训练，也没有骑士带着冲锋，加上对方饿了很久，双方差距太大，所以像是儿戏一般就赢了。 可维尔特庄园这边，全是巡逻员，其他的都是靠着一腔想保护家园的心来保护田地的普通人，对方又是受过训练的骑士。 所以，必然产生了伤亡。 好在路易很穷，他手下的刀剑也不多，二十几个人只有一半有佩剑。巡逻员里面，有几个小伙子受了伤，不过大概是这个时代人都活的糙，天天红糖水、大鱼大肉地躺着吃，也差不多熬了过来。 但是有几个身体不那么好的、年纪大一些的村民，还有被受伤太重的，到底是没熬住，就这么去了。 “所有死了的人，每个人，家里发两镑的抚恤金。”杜长秋遇到大家之后，就没继续跟着修路的工程队，而是回城堡迅速了解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详细得知这件事之后，杜长秋想了一下，马上说。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只这样不行，维罗妮卡，你和我一起去村中看一下。艾力诺氟，带我去家中有伤亡的人家，我要亲自给他们送上奖金和食物。” 这一天，正在家里哭泣的寡妇和老人们，正为了家里的青壮死去而痛哭失声的人，突然就听到了家门外传来热闹的声音。 然后，在众人簇拥之下，查理老爷带着人，提着麦子、拉着羊、抱着母鸡，还有一对一对的兔子，一路到了每个家里有人受伤或是去世的人家。 “你们的儿子、丈夫、母亲、嫂子……为了保护维尔特庄园，为了保护大家共同的家而死去，他们是勇士，勇士的家人应该得到嘉奖，他们留下的老人和孩子，都应该得到照料。”每个人都惊讶地听到查理老爷这么说，然后，查理老爷给了他们两枚金灿灿的金币，作为那什么“抚恤金”。 除此之外，还有兔子、母鸡和一只半大的羊。 这简直是一笔可怕的财富，对农奴来说，平常隔壁的人打来了，他们跑的慢些被杀了，从来都很正常。 就算是为了保护领主老爷死了，最多也就得到一点干面包。 除非是表现的特别出众，如佩罗家和查尔斯的祖先那样的程度，才能一下子富贵起来。 他们只是发自内心地不想麦子被夺走，因为这里面还有他们的麦子，因为维尔特的村庄里，有他们的家和粮食，甚至还有他们藏着的工资。 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崇高的保护维尔特的想法，只是联合起来，不想自己的东西也被劫走而已。 可老爷却给了他们如此丰厚的奖励，且是当着所有人，一户一户人家地面对面感谢和发奖金。 这令大家的内心都非常受到震动。 查理老爷这么做，就好像他们不是什么低贱的农奴，而是什么尊贵的人一样。就像是那些骑士老爷在保护了贵族之后，得到嘉奖和授勋的场面一样。 这场面，让这些村民们一个个先是发愣，到后来，已经全部变成了激动的泪水。 他们的亲人离开了，但是看看老爷来后，四周的羡慕眼神和隐隐变得小心而尊重的表情…… 他们走的并不如泥巴一样不起眼，他们是保护家乡的英雄！ 维罗妮卡其实已经给这些战死的人家发过麦子和面包，以往贵族们才不会做这些。 不过也是因为以前的贵族根本没有机会这么做，因为他们的领民们遇到侵略，一般都会四散奔逃，到处逃命。剩下的全部交给领主老爷，反正农奴们也没有资产，而富农们就那么点麦子，背在身上跑路就行。 反正跑得过就赢了，跑不过被抓走，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做农奴，没啥差别。 大家就都很佛系。 而维尔特却不一样，维罗妮卡第一次看到所有领民自发地、如发疯一般，妇人们用牙齿也要撕咬敌人，男人们则是拖着发下去的镰刀也要割下敌人的头。 维罗妮卡感觉到十分震动，她在城堡的高塔里，远远地看到了这场非常原始的搏杀，看到路易领主如狼一般带着人冲杀而来，却如同被蚂蚁咬死的鸟雀一般，直接被愤怒的村民们完全吞没。 到最后，他们逃之夭夭，像是丧家之犬一样，屁滚尿流地跑了。 维罗妮卡感受到了哥哥从未说过，却一直在做的某些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年轻的女孩感觉到了人心的力量是多么可怕，她深深地为之震撼，而后是恐惧。 因为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领主和贵族，都对手底下的领民和奴隶死死压榨，不敢放松分毫，为什么在舞会的时候，大家总会高谈阔论，说着怎么注意“狡猾的下等人”如何偷懒、占主人的便宜。 因为，大家心底其实都很恐惧吧？ 因为知道这些奴隶并不是真的一无是处，是低贱的存在。相反，他们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他们如野蛮生长的牧草，只需要一点柔软的春风，就会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来。 年轻的维罗妮卡害怕这股力量，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操纵这股力量。它太庞大、又太野蛮，这让维罗妮卡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所以她给了他们一些奖励之后，就有意识地不再关注此事。直到哥哥回来之后，如此郑重地奖励他们、赋予他们荣耀。 看着那些哭丧着脸的领民脸上又变得有了光彩，维罗妮卡才深深地明白，原来当一个很好很好的领主，她还差了那么多啊。 为了自己能管理好糖厂而有些自得的女孩，在这一个下午之后，再次沉稳了下来，比以前更加沉稳，有了几分杜长秋平常气定神闲的样子。 杜长秋压根不知道妹妹自己在了悟什么。 这回他是真的冤枉，他这回是真没策划或是想邀买人心。对杜长秋来说，这么做几乎是一个后世人的本能。 不能让人白死，这是一条人命。这是杜长秋唯一的想法。 那些人为了保护维尔特死去，他们应当得到这些，甚至这些都让杜长秋觉得远远不够。 有很多杜长秋打算放开手，让大家慢慢成型的东西，在看了十几个死去的人家里的老人和半大的孩子之后，杜长秋心中有了决断。 他站在村中的高台上，对着所有的村民宣布了一件事情。 “我要建造一个旅馆和一个酒馆，”杜长秋对所有的村民说，“这里面未来所有的员工——卖酒的、浆洗衣服、店员和厨师，全部都会优先这些英雄的家人，每家至少有一个名额。” “什么？！”众人都惊呼失声。 大家当然知道什么是酒馆和旅馆的。以前或许还不那么清楚，但是去年跟着去城里参与贸易的男人们，回来之后都在津津乐道旅馆里的饭菜，和酒馆里的各种酒。 在酒馆和旅馆上班，除了那些盘踞的流莺，正经的工作人员可过的非常不错。起码是每天喝酒和吃饭完全不愁，每个月，不管寒暑，一年四季都有工资。 而且这可是查理老爷的酒馆和饭馆！想想糖厂的女工和酒厂的工人们，现在村里但凡家里有工人的人家，哪个不是顿顿吃面包？！ 所以杜长秋这么一说，这些家里死了人的，之前被人说倒霉，但是到此刻，甚至有老人后悔不迭，捶胸顿足恨自己当时怎么就运气那么好，居然活了下来。 “明天开始直接招工，人数和工资，明天艾力诺氟会告诉大家。”杜长秋说完，留下又惊喜地一再确定这回干活居然也有工资的村民们，带着维罗妮卡回到了庄园。 到了庄园，杜长秋风尘仆仆，带着繁星就往自己屋子走。维罗妮卡看的诧异，连忙问：“哥哥，你怎么带着你的坐骑一起回屋子？” 杜长秋和繁星顿时双双愣住，他们都忘记了，繁星这会儿没掩饰行踪，大喇喇地谁都看得到。两人习惯成自然，倒是让维罗妮卡奇怪了。 “这是我的宠物。”杜长秋硬着头皮说，“没事的，他很聪明的。” 维罗妮卡觉得十分古怪，可是她心中正觉得哥哥光辉万丈，自然是不会提出什么异议，再加上繁星看着十分干净，戴着个马鞍，乖乖地并着两个蹄子站在哥哥身边，身上厚实的长毛看着柔顺的在发光。 维罗妮卡越看越觉得他可爱，而且也不好置喙哥哥的事情，她点了点头，轻声说：“它很可爱。” “那是。”杜长秋有种自己养的狗狗被人夸奖的骄傲，十分开心地摸摸繁星。 繁星也颇觉得维罗妮卡这个妹妹还挺会说话，顿时对她的表情也柔和不少。维罗妮卡看的暗暗稀罕，总觉得这牛好像是真的听懂了她的话一样。 但是怎么可能，维罗妮卡一笑，没放在心上，反而对哥哥说：“哥哥，我其实是有个疑问……” 看到杜长秋微微点头，示意她问。维罗妮卡开口说出了自己纠结了一路的问题，她问：“哥哥，你对他们那么好，不怕他们拥有太多，贪婪永无止境，而后背叛你吗？” 杜长秋看这姑娘半皱着眉头，跟他走了一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回到庄园也没马上离开，而是一直跟着他走到了他住的屋子边，就知道这姑娘一定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 这会儿听到，杜长秋看着维罗妮卡，心中真是愈发对这个大妹妹认真是越来越满意。 他笑了，温声对维罗妮卡说：“要害怕，维罗妮卡。” “那……那为什么……”维罗妮卡完全没想到哥哥会这么回答，和她预期的任何一种都不一样，她不禁瞪大眼睛，完全迷茫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一梦空 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叫王釜釜i 10瓶； 谢谢各位正版小天使的订阅！ 仙鹤亮翅姿势笔芯！ヽ(*?з｀*)? 第75章 中世纪27 “就是因为害怕, 所以才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去照顾好应当被照顾的、奖励应当被奖励的，让有才华之人的才华得到施展, 让弱小得到照顾。”杜长秋看着维罗妮卡的表情，看到了她蓝眼睛里都是迷茫。 他轻声对维罗妮卡说话, 就像是领着每一个刚进项目组的师弟师妹开始课题时一样耐心。他低声说：“还要带着害怕，提防小人的谋划、暗处的冷箭, 敌人的埋伏。害怕是好事，因为害怕才会令你清醒，令你警惕到每个角落在发生什么。而现在的贵族们，最缺乏的, 恰恰是这种害怕。” 维罗妮卡感觉到哥哥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柔，但是充满了力量感, 她听到哥哥说：“你很聪明，维罗妮卡，你懂得害怕, 还懂得慈悲，你会是一个非常好的管理者。” 维罗妮卡看着哥哥。 维尔特庄园的月亮很大，月光很亮，维罗妮卡能清楚地看到月光下哥哥的表情，温柔慈悲，坚定温暖。 维罗妮卡一直都记得这个晚上, 记得哥哥的这番话。 在她第一次被算计，差点人才两空的时候，在她只剩下海瑟薇辅助，压着所有货物东山再起的那个瞬间；在她第一次经历战争, 和海瑟薇在尸山血海之上相视一笑的时候，甚至是在海上颠沛流离，奄奄一息的时候。 她一直记得这句话。 于是这个曾懵懂地担心自己将要被驱赶出庄园的小姑娘，竟然也就那么咬牙一步步地，走到了最高处。 不过此刻她是不明白的，她以为哥哥是在说，她在哥哥不在的时候，把维尔特管的很好。 维罗妮卡赧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哥哥总是太爱夸人。”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杜长秋这才带着繁星去洗漱。在外面几个月，两人都没怎么清洗，繁星倒是还好，杜长秋是真的身上都有味儿了。 也多亏繁星那么洁癖的一头牛，都不嫌弃他。 “哎，你怎么身上就是不起灰尘，也不会臭啊？”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杜长秋自己都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他给自己洗完，又给繁星搓澡，结果发现，他自己洗头发开始都不起泡，繁星一搓就是白泡泡，看着干净乖巧，像是超大号绵羊一样。 杜长秋觉得这也太不合理了！ “我本来就不染尘埃。”繁星本能地回答。 其实他没撒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繁星觉得自己没撒谎。但是杜长秋却听着“噗”地一笑，因为他想到了，在他所在的时代，有融合了孔雀基因的人，那人的头发是流光溢彩的蓝，在太阳下可以折射出很多光芒。 因为那一头头发，这位被很多人喜欢，但是杜长秋知道这个人，还是因为师妹在工作之余看采访视频，这么多年，杜长秋已经都不太记得对方的五官和样子，但是杜长秋永远记得这位大哥被采访的时候口出惊人。 记者问他：“请问你的头发怎么永远都这么漂亮。” 那孔雀大哥回答：“因为我本来就不染尘埃。” 当时杜长秋就喷了，一大老爷们这是啥傲娇小公主回答。当时师妹还疯狂挽尊，说他本身有孔雀基因，所以说话都这样，很骄傲，是很可爱的！ 但是杜长秋表面严肃嗯嗯嗯，其实还是觉得很搞笑。 现在没想到跨越几个时空，面前的大牛犊居然也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顿时让杜长秋突然激发了这一段早已经忘却的记忆，于是突然笑的像个神经病。 繁星觉得自己被小看了，非常生气，用满是泡沫的脑袋顶杜长秋。 毫无防备大笑的杜长秋被顶的一下子滑跪在地上，一下子扑街！ “啊！好疼！”这地上可不是瓷砖，而是水泥，杜长秋什么都没穿，两人都是一身肥皂泡，这会儿一扑街，直接撞到了膝盖，疼的他惨叫一声。 繁星总是这么顶他，杜长秋从来没扑街过，这回却是两人都同时大意了。 上一秒还在生气的牛犊立刻站直了身体，然后凑过大脑袋来，想看清楚杜长秋的伤势。杜长秋也站起身用水冲膝盖，两人顿时都看到，杜长秋的膝盖上，白莹莹的皮肤上刺目的一块红色擦伤。 繁星一看顿时急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杜长秋就刚才吓了一下，现在一看，擦了一点油皮，没什么大事，又看繁星伸头过来，着急的不行，焦虑地微微挪动蹄子，眼睛都快看成斗鸡眼了。杜长秋赶紧安慰繁星：“没事的，就擦了一下。” 繁星非常内疚，十分乖巧，接下来的几天真是要干啥就干啥。 反正繁星也过了明路，杜长秋每天拉着他来来去去，很快让戴蒙家的女眷们习惯了这头身上带着肥皂味道的毛茸茸牛犊。 尤其是妹妹薇薇安和小侄女玛格丽娜，甚至还想爬繁星身上，让繁星驮她们玩。 繁星被小姑娘们在庄园里围追堵截，杜长秋还不管，每天看他被小姑娘扎辫子还狂笑，甚至还试图用检测仪自带的记录功能给他录像。 这让繁星十分烦恼！觉得这家里待不下去了！ 杜长秋就等着他烦躁呢！ 前几天洗澡的时候，杜长秋摸着繁星的肚子，当时就发现繁星好像小肚子圆了一点。他那时候看着这头吃的愈发圆头圆脑的牛犊，心中就有了点想法。 养了一年，这么膘肥体壮的，之前杜长秋是一直觉得繁星跟着他跨越时空，一定是辛苦坏了，所以从没有把主意打到繁星身上。 如今过了一年，繁星看着吃吃喝喝还长胖了，显然是没问题了，这么好一个劳动力，杜长秋一点都不想浪费。杜长秋可还记得在部落的时候，繁星一个人一天耕了几十亩地的战绩！ 这会儿繁星觉得在庄园呆的烦躁，杜长秋就立刻抓紧时机开口说话。他笑眯眯地对烦躁的牛犊说：“那要不要去干活？” 看牛犊喷气，杜长秋就知道他不乐意。那倒是，那次毛毛打湿，繁星都生气了好一会儿呢！但是杜长秋丝毫不担心，十分胸有成竹地继续说：“你看，他们速度太慢了，如果早点修建好旅馆和酒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开始营业，你想想，有了酒馆，我就会一直酿酒，每天都酿好多好多甜苹果酒……” 这让每天都在很生气甜苹果酒不够吃的繁星火速被吸引了注意力，两只耳朵都竖起来了！ 杜长秋知道差不多了，眼前的牛犊已经走入陷阱，立刻送上最后的致命一击：“要是你愿意出力，我给你做蛋糕！蓬松柔软，还有手打奶油的那种大蛋糕，你一个人吃一整个！” “我要两个！”双重好吃的利诱，牛犊一秒上钩，一口咬住了鱼饵。 “一个，你还想不想吃烤牛排？秋天也可以杀一批阉了的肥猪了，培根和火腿呢，都不吃了？”杜长秋即刻讨价还价。 最终，繁星约定了还得每天加一盆甜苹果酒，终于答应了给杜长秋亲自套了车，驮着仓库的水泥，加入了干活的大队伍。 查理老爷坐在牛车上，慢悠悠地来到村中选定好的旅馆和酒馆所在地，大家都震惊了一下。 因为领主老爷自矜身份，一般都是骑马，从未有过赶牛车的老爷。毕竟那可是下等人的代名词！ 不过杜长秋却没在意，如果说去年他还会注意一下，但是到现在这时候，杜长秋已经非常确定，整个领地差不多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他终于可以稍微肆无忌惮一点了。 “旅馆这边，先建造一层，但是至少要保证后期能加盖到三层，所以地基一定要做好！”这会儿，刚好是在下地基，杜长秋带着繁星下来，让人卸水泥，自己带着艾力诺氟就往工地上走，然后实地开始给出修建的意见。 比起在庄园里面遥控指挥，杜长秋还是喜欢这种自己亲自参与的感觉，而因为杜长秋在这里，大家的热情顿时高涨，一些遇到的问题也不需要多久折腾。里贝伦的木匠杜鲁门和维尔特村里的铁匠赫尔，这两个能工巧匠更是被他天天抓在身边，遇到问题随时改建。 杜鲁门还好，毕竟是个年轻小伙子，倒是铁匠赫尔，他已经四十多岁，在这个时期已经是老人，每天跟着杜长秋上上下下，研究类似门的转轴、活动的酒桶水龙头、厕所里的下水管道连接…… 他一边觉得简直是新世界的大门哐哐哐一顿开门，一边觉得一把老骨头累的实在不行，最终在某天，听杜长秋说起了如何去除铁的杂质，打出锋利的宝剑之后，老赫尔如蒙圣音，见猎心喜，再也不能忍受天天跟着老爷研究这些东西，把家里两个从小跟他学打铁的小伙子直接塞来，自己火速去研究铁的提纯了！ 年轻人倒是干劲足，尤其是在家里的铁匠坊，老爹是不给工资的，到了查理老爷身边，不但每个月能拿三个先令的学徒工资，还能在老爷面前表现，因此两位小赫尔也是卯足了力气，每天跟着杜长秋爬上爬下。 有这几个专业人士跟着，最终酒馆的成品令所有人都惊艳了——硬木结构的酒馆，外观看上去非常古朴，老式的欧式古典风情，推开大门，就会发现一进去，里面别有洞天。 打开的窗户用的是大斜纹格的铁窗作为最外层的保护，里面是可以打开的彩绘玻璃窗。 杜长秋买的都是色彩不均匀的统一浅黄色的小片镶嵌，这玩意儿稍微便宜一些，而且透光度足够，白天能保证酒馆的光线供给。 而因为订单量很大，旅馆也是用的这种材质，因此得到了急于出货的商人一个不错的折扣价钱。 但依然足够让人心疼，为了保护这些窗户不要被不小心打破，所以外面都用了铁栏杆拦了起来。 最里面墙上钉着木匠杜鲁门研究出来的百叶窗，这固定的窗廊就可以在夏天的时候直接拉开来通风，冬天则是把里面镶嵌着彩绘玻璃的窗户直接关上，透光保暖。 当然，最重要是那个满是酒桶的吧台，漂亮的木质大流理台和周围的高脚凳，以及周围一些矮桌。 原木桌椅上，全部都铺了统一的亚麻布作为桌垫，餐盘、垫子则是蓝色的各种形状小餐垫摆放，随便一看，就充满了简洁但是高雅的气氛。 “这可比提伦瓦纳的酒馆还气派。”跟着杜长秋一起进来的众人，都忍不住轻声感慨。 纵然很多人都没去过酒馆，但是大家都知道，酒馆平常哪里会有小餐垫和成套的桌垫、餐具什么的东西，进去连装啤酒的杯子都恨不得几十年没洗一样。 酒馆好了，也可以开始营业，服务人员，这会儿还没鸡尾酒这个概念，酒吧的酒保只需要负责倒酒收钱就好，杜长秋创造岗位就是为了抚恤这次战死者的家属，挑的全是这些人。 男女老少，年龄不一，反正跳出来安排进去，能干活就行。 第一天开门，杜长秋也去了，并且还对所有看热闹的村民宣布：“今天第一天开业，所有人的第一杯苹果酒都免费！” “噢噢噢噢感谢查理老爷！”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吃完晚饭休息的时间，男女老少都来了酒馆，一时之间热闹的根本坐不下，很多人都带着自己家的桌椅放在外面，装一大杯苹果酒，然后一边喝一边和亲人朋友们谈天说笑。 不得不说，这一个酒馆，看着也不大，但是竟然在开业的第一天，就让乡村的夜晚变得丰富起来。 村中的人非常喜欢新的酒馆，尤其喜欢老爷卖的维尔特庄园自酿苹果酒，甘醇清香不说，价钱还特别便宜！ 在酒馆里，提伦瓦纳城酒馆里，一杯苹果酒得要八个便士！而在村子的新酒馆里，一杯苹果酒才三个便士！ 当然，就算如此，平日也没什么人舍得喝苹果酒的。 大家最喜欢的，是一种独特的淡苹果酒。 这淡苹果酒，其实就是春天的时候，为了补上乔治管家卖出去的亏空，疯狂赶制酿造甜苹果酒，于是产生了很多枯下去的酒渣。 这些瘪掉一半的苹果肉携带着很多糖汁，以前是用布裹着过滤挤干，然后剩下的渣就煮给猪吃了。 但是现在每天要求的产量太大了，大家再一点点地过滤那点糖汁实在来不及，可直接丢掉又十分可惜，当时，艾力诺氟精明的一面就展现了出来。 他让大家直接用烧干净的水兑入这些酒渣之中，加入一定配比的苹果酒的酒尾和一点新鲜苹果提味，接着封闭等待，定期敞气，几天之后，这些带着糖汁的甜苹果酒酒渣的味道被稀释，苹果酒再稍微发酵，就是味道淡一些的淡苹果酒了。 这方法，艾力诺氟也是实验了好多次，还私下请教了好多次厨娘玛丽大婶，玛丽大婶跟着杜长秋手把手地研究过酿酒，手底下还是有几分功夫的，明明都是用的酒渣酒尾，但是她也硬生生是用这点东西，研究了最好的配方。 虽然味道淡，但是比麦酒柔和很多，玛丽大婶觉得，如果足够便宜的话，她也不会每次托去城里的仆人们给她带麦酒了。 于是艾力诺氟在跟杜长秋汇报之后，很快把这个淡苹果酒当做了酒厂的福利，给员工们尝了一下，然后以和黑麦酒一样，一便士一加仑的价格对外销售。 员工有八折，等于买四加仑的淡苹果酒，才三个便士多！ 这对于酒厂的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往日自由民们喝黑麦酒，都是靠着去城里买，农奴们更惨，得等着小商贩过路，用本就不多的黑麦去换几桶，然后留着一家慢慢兑水喝。没钱了没得喝，或是小商人没路过，就得喝水，然后因为水不够干净，而疯狂拉肚子。 不过和市民不喝酒就真的没得喝不一样，好歹在村子里，稍微喝点水拉一下，这里换换那里熬一熬，除了运气特别差的倒霉鬼，大多数人也能过下去。 大家不懂什么是酒精能杀死细菌，不懂什么是大肠杆菌，什么又是肠炎。大家只懂一个简单的逻辑，就是喝酒不会肚子疼，但是喝水会肚子疼，运气不好，身体差的老人和孩子甚至会因为没有酒喝而活活腹泻而死。 所以哪怕偶尔听查理老爷说，要学会烧水喝水，喝干净的水不会生病，不需要每天喝酒……大家虽然心里知道老爷也许说的没错，庄头艾力诺氟自己也经常说他跟着老爷喝烧开的山泉，活蹦乱跳着呢。 但是大家的习惯已经养成，所以在日子好过一些之后，工人们拿到工资之后，依然还是在有商队路过的时候，买了不少麦酒。 他们买的都是最酸涩的黑麦酒，至于村中自己酿造的苹果酒，大家想都没敢想。 谁都知道，苹果酒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喝的。 所以当艾力诺氟说要卖淡苹果酒，而且居然和酸涩的黑麦酒一个价格的时候，大家都疯了！ 第一批淡苹果酒愣是都没离开酒厂，就差点卖空！ 要不是艾力诺氟一直在跟大家说，每天都会有很多淡苹果酒卖，让大家买新鲜的，大家差点打起来！ 而村中的人也因为这个淡苹果酒而疯狂！ 尤其是去过城中的富庶自由民说，老爷的酒厂的淡苹果酒，可比城里那些两个银币的苹果酒一点不差！只是味道稍微淡一些，但是一点酸涩味道都没有，也没有奇怪的味道，入口都是苹果香和淡淡的酒香！ 总结，这可是高级货！ 这下，村子里的人顿时都坐不住了。一样的价格，酒厂的工人们能八折，当地村民能拿到九折，等于一加仑淡苹果酒也才不到一镑，比黑麦酒还便宜，不买就是傻子！ 于是，酒厂干脆就在门口弄了个酒档，每天村民拿着自家的酒壶来买淡苹果酒，大家都习惯了自带酒壶，因为只要自带器具，还能多拿到一大酒勺的淡苹果酒呢，够小孩喝一天了！ 而因为酒厂开工之后，就一直没再停，五月份运了一车队的甜苹果酒，跟着大商队一起出发，后来维罗妮卡大小姐说是糖产出太多，必须要消耗，于是后来酒厂的活儿也就没停，就一直这么做了下来。 也是因此，淡苹果酒也跟着越酿越多，丢了舍不得，可问题是一村子的人也消耗不完，眼看越堆越多，艾力诺氟看到开了酒馆，立刻就运了几十桶淡苹果酒过去，差点给酒馆的门廊和仓库都堆满。 而大家也十分买账，比起更贵的难喝的黑麦酒，维尔特所有人都更喜欢带着果香和甜味的淡苹果酒。 不过杜长秋此刻开口说是要请大家喝苹果酒，大家哪里还记得淡苹果酒，纷纷都去吧台排队拿浓郁的苹果酒，入口一喝，原本觉得淡苹果酒已经是绝顶美味的人瞬间就感慨起来：“我原来觉得淡苹果酒已经够好喝了，没想到，这苹果酒，更好喝啊！” 说到后面，简直都要哭。 这两先令一加仑的苹果酒，喝不起啊喝不起。 “得了吧，老约翰，你家两个儿子都在酒厂，一个月两个先令还有多，你自己现在修旅馆，一个月下来都快有两个先令，一加仑喝不起，这苹果酒查理老爷才卖三便士一杯，你还说喝不起，简直是在胡扯！”老约翰在那儿哀叹呢，旁边，他的朋友老贝姆就非常利索地打断他的话。 “咳咳。”老约翰卖惨到一半，听到朋友这么说，十分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感慨。有些讪讪地说，“那怎么抵得上淡苹果酒划算，交一个便士，可以喝上四大杯呢，只比买回家少半杯左右！” “那你要这么说，买回家最划算。你这抠门的老家伙！”老贝姆看不得他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大口喝了一口苹果酒，舒爽的眼睛都惬意地眯起来。 他就想得开，往年哪里过过这种日子，辛苦大半生，如今他也一个月能挣两个半先令，大儿子跟着乔治管家去挣前程，小儿子机灵，早早地跟着巡逻队的叔叔去见习，日后说不定比他哥哥也不差。 老婆和大女儿还去给修路服役的里贝伦村人去干活了，一个月一个半先令，除了小女儿，家里人人都挣钱，还管饭食。天天喝不行，但是老贝姆已经决定，他每个月要带着老妻来喝一杯苹果酒，来享受一下人生。 “嗐，才过几天好日子，你就这样大手大脚，这可不行。”老约翰觉得这位老朋友走上了享乐主义的危险道路，忍不住就劝他，“有钱存着多好，多买些吃食什么的。” 周围的村人们都在谈笑风生，杜长秋喝完最后一口甜苹果酒，笑嘻嘻地坐上牛车，阻止了正骄傲地带着妹妹和母亲在吧台点苹果酒的艾力诺氟，对他说：“去，今天多陪陪她们吧。” 然后，他转身，和繁星一起，踏上了回城堡的道路。 身后，热闹的酒吧里，人声鼎沸，村民们都快活地在烛火下喝酒、谈笑风生，男女老少皆是如此。 在这里，老约翰和老贝姆说着苹果酒的美味，艾力诺氟在妹妹和母亲担忧的眼神下，坚持排出了三个银币，买了三杯甜苹果酒。 杯子不大，但是看着也不少，褐红色的酒液被倒出来，倒在木杯里，很快传来了浓郁的甜香。 艾力诺氟的小妹妹顿时就眼睛亮了，她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 艾力诺氟的母亲也是，她喝了一口，瞪大眼睛看着艾力诺氟。 而艾力诺氟则是骄傲地笑着，挑眉说：“我说了，一个先令一杯绝对值得，对不对？这可是查理老爷都喜欢喝的最高级的酒！” 欢笑一片，不远处在村子里的棚屋之中暂住的里贝伦村民，他们原本觉得，每天吃好喝好已经很不错，说是服役，但是比人生的任何时候都已经过的好了。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满足，可是听着不远处维尔特村人欢快的笑声，大家都十分沉默地躺着，但是没有人能睡着。 每个人的心里都翻江倒海，他们才发现，原来……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样活着的人。 那原本都是和自己一样的、老爷们口中的低贱之人啊，可是他们不但吃得饱吃的好，还拿着大把的银钱，一个月都是他们几年都不敢想象的财富。 他们还在喝着大家一辈子都没喝过的苹果酒，就像是城市里，那些颇有些小钱的绅士一样，体面又开心。 这些欢乐的笑声，变成了一团团火焰，在里贝伦村人的心中，静静地燃烧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 猛禽笔芯！ 第76章 中世纪28 享受了一天的欢快和热闹, 开始秋收忙碌的维尔特人却没想到，没过几天，维尔特庄园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带着长长的商队, 上面是黑麦酒、各种食物、器具和便宜的布匹，还有一些熏肉、盐和一点珍贵的糖。 亚当·戴维德是个小庄园主的二儿子, 他没有继承权，也没有强悍身体, 更糟糕的是，他还是个私生子。 所以在父亲死后，他就被大哥扫地出门，直接赶出了领地。好在他十分机灵, 母亲年轻时颇有姿色，很是得了一阵宠爱，临死前给了他一笔不多的傍身钱。 被大哥赶出来后, 亚当就带着这些钱当做本钱，买了十几个奴隶，然后就做起了南来北往的小生意。 靠腾挪这些货物, 他没赚到什么大钱，但是也足够维持自己的生活。只是这样居无定所，也不敢娶妻生子。 亚当·戴维德曾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过了。 他没想到，就是因为他之前机灵，听到一耳朵酒馆两个男人说起来，说是维尔特庄园的戴蒙家, 让他们送了几次牲畜和大量的肉食，办几次宴会都不止。 那两人听着是某些大商人的管家，闲聊起来对这件事情完全是嘲笑的语气，显然觉得这一任的戴维先生是个贪图享乐的草包, 早晚得败光几代人积攒的家业。 但是亚当手里确实也没什么新鲜货物，来来去去都只能换点不值钱的东西，一年也赚不了五六镑，眼见着连体面都维持不住，他就想着，干脆便去碰碰运气，万一呢？ 然后他就带着车队，在秋收的季节，如此不合时宜地来到了维尔特庄园。 没想到，他这一来，还没看到维尔特庄园，率先看到了一群人，正在挥汗如雨地铺路。 他好奇地走过去，还没到地方，很快有个精悍男人跑过来，尊敬地行礼说：“尊敬的先生，欢迎来到维尔特庄园。我们奉戴蒙先生的命令，正在铺马路，这段路还没干，请跟着我从这边绕到可以行走的马路。” 亚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知道自己当不得什么先生的尊称。但是不得不说，这男人这么一招呼，让他心情也极好，他看了眼这个男人，穿的破烂，但是一身精悍的腱子肉，看着吃的极好，比他还健壮三分，立刻收了心里的轻视，带着笑意让这个人带路。 这招呼的人就是劳德洛夫，在维尔特呆的越久，这个男人脸上麻木的表情早已经不在。他心里跃跃欲试，燃烧着火焰，面上的表情也变得灵活，行为举止也刻意学着查理先生平时待人接物的样子，悄然地改变。 也是因为他如此彬彬有礼，让亚当对他没有太轻视，一路和劳德洛夫笑着说话，没一会儿就被带到了干燥的马路上。 一上去，亚当就惊呆了。因为他感受到了，几乎是才踏上这水泥路，他的马车行驶就变得轻松起来！ 他一开始以为这路是什么沙石铺平，结果居然是全部用罗马水泥修葺而成的吗？！ 除了坎塞的王城，亚当就从未见过把水泥路铺到这么远的地方！ 不过走入村庄之中，当看到酒馆的招牌的一刻钟之后，亚当就完全忘记了水泥路，心神完全被苹果酒带走了注意力！ 亚当点了最便宜的淡苹果酒，拿出剪成三角形的四分之一便士付账的时候，他心里想的还是，这酒一定跟苹果无关，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结果一入口，亚当顿时愣住了。 他连喝了三口才确认，这真的就是苹果酒！ 而且是酒保口中所说，和麦酒一个价格的淡苹果酒！ 亚当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知道，他发财的机会来了！ 因此杜长秋得到艾力诺氟的报道，说是一个小商人，一开口要买走他们全部库存的淡苹果酒，而且一点价都不压，开口就说一便士一加仑，他愿意全款付，但是说只能分期付款，先给五十五镑，然后拿走一万两千加仑的淡苹果酒，半个月内他一定回来继续取货，如果不准时来，那多余的十镑押金就可以免费送给他们。 “你觉得呢？”杜长秋看艾力诺氟，这淡苹果酒可是艾力诺氟折腾出来的，他看着艾力诺氟刚折腾出来多开心，结果后来疯狂出货消耗不完他又有多烦恼，心里知道艾力诺氟多半是已经有决定了。 “我觉得这是好事！”艾力诺氟很开心，说真的，现在虽然村里每天能消耗非常大数量的淡苹果酒，包括庄园的日常饮料也变成了这个，但是问题是产出实在太多，他已经开始为堆积起来的淡苹果酒而开始烦恼了，事实上要是不赶快出货，庄园的仓库都要堆满了！ 此刻有商人要买，还是个好价格，何乐而不为。 “嗯，那你就去接洽。”杜长秋看他高兴，也就放手让他去做了。他正要锻炼艾力诺氟呢，他自己感兴趣，会琢磨，杜长秋当然不会阻拦。 艾力诺氟很开心去跟亚当接触去了，杜长秋已经顾不得这些小打小闹的交易了。 他忙着检查秋收呢。 外面的麦子收获有维罗妮卡在盯着，杜长秋则是在忙着收获自己那些育种用的土豆。他专门挑的一块小份地，是背着山坡的野地里，每天和繁星两人过去，繁星撅蹄子刨，杜长秋负责收，弄了几天才差不多弄完。 乱糟糟忙碌的秋收兵荒马乱。土豆的育种非常成功，从几十斤顺利地到达了五百多斤，明年再育种一次，就可以顺利开始大规模播种了。 杜长秋对土豆非常满意，而维罗妮卡则对庄园这一季的麦子也十分满意。 “哥哥，我们的仓库完全放不下，谷仓全部堆满，连城堡里的房间里都是麦子！”维罗妮卡找到哥哥说这件事情的事情，脸上都简直在发光。 “很好，维罗妮卡，你做的非常棒。”杜长秋笑着点头，他其实对这些麦子的亩产不是特别满意，后世小麦的亩产是七百到八百公斤，而维尔特庄园这一次可是认认真真地伺候田地，认真地翻地耕种，还挑选了种子，但是平均亩产也不到三百五十公斤。 这对杜长秋来说，还是需要一个优选优育麦苗的问题，提高产量得需要不断优选育种，短时间之内，估计小麦的亩产最多也只能维持在三百五到四百这个区间了。 他不是特别满意，不过也只有他一个人不满意。 事实上，整个维尔特庄园的人都快高兴疯了！有些老人甚至直接哭着跪倒在田地里，对着庄园的方向磕头！ 以前一块地收获七八十斤，今年基本都是六七百斤！这是什么概念，基本是翻了十倍的产量啊！ 从春天到秋天，维罗妮卡小姐一直靠查理老爷的书信来安排大家堆肥，也就是“填埋净化粪土”。 不但如此，还有浇水和注意补苗间苗定苗，一路精心伺候，大家一开始也觉得麻烦，但是后来小麦苗越长越壮实，所有人都再也没有任何疑惑，全心全意地、如饥似渴地努力学习着如何伺候好麦苗。 而现在，收获告诉他们，他们没有信错，查理老爷所做的一切都是真的！ “哥哥，今年的秋收节我们要好好庆祝一番！”维罗妮卡盘点完庄园的收获，兴奋地对杜长秋说，“我们应该做一次盛大的宴会，庆祝这一次的丰收！” “你说的对，应该好好庆祝这次秋收节！”杜长秋对维罗妮卡说，“维罗妮卡，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离公爵的舞会就一个半月了，我已经让艾力诺氟让人跟着那小商人一起出发，让人带着裁缝和最时兴的丝绸回来，给你做些漂亮裙子。” “丝绸？！”上一刻还在兴奋的维罗妮卡这一秒就被吓到了，她连声说，“哥哥，这也太奢侈了些！” 去年一条裙子花了八镑！维罗妮卡今年一直没穿，好好保存着，就是想说今年还可以继续穿。可是哥哥却说，今年给她准备了丝绸？！ “是的，维罗妮卡，我是这么说，但是你知道丝绸这东西有价无市，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会有货。”杜长秋看维罗妮卡这么着急，赶忙安抚她，“你别担心，维罗妮卡，艾力诺氟打探了一下，一套丝绸的裙子，如今好像也就是五六十镑能做好。对我们来说，不算是负担。你看过账本，哥哥可不是没钱还挥霍的人，对不对？” 杜长秋这番话成功让着急的维罗妮卡冷静了下来。维罗妮卡知道去年冬天乔治管家送回来的那笔巨大财富，哥哥不在的时候，她每个月开库房给工人们发工资，从春天到秋天，好几个月下来，那些金币还基本没有什么大的流动。 而库房里的糖砖都满的塞不下，酒厂里的甜苹果酒运出去一批之后，又一桶桶地慢慢放满，甚至不得不加盖酒厂的仓库……维罗妮卡知道，确实如此，如今的戴蒙庄园今夕不同往日，已经不需要为几十镑钱而吓到了。 “哥哥，谢谢你！”维罗妮卡再稳重也是个十七岁的姑娘，她放下心来之后，立刻变成了发自内心的喜悦，她站起身，一把抱住哥哥，笑着说，“不过其实我也可以自己出钱的。” 这倒不是维罗妮卡瞎说，因为第一笔钱回来，杜长秋决定给大家开工资之后，就对着全家人宣布了，维罗妮卡管理糖厂有功劳，工人都有工资，没道理管理者没有，所以大小姐维罗妮卡直接拿到了一个月二十镑的工资之外，还拿到了一笔三百镑的奖金。 这些钱如今锁在维罗妮卡自己房间的壁橱里面，上了三把锁，维罗妮卡如今已经成为了整个庄园里，除了哥哥之外最阔气的小姐了！ “我知道维罗妮卡有钱，不过，这是哥哥的心意，也是哥哥的责任。”杜长秋看到维罗妮卡能笑着说俏皮话，知道妹妹是想明白了。他很开心，因为赚不到钱，节省是很正常的，但是能赚到钱，却不肯花费哪怕一点点，那就不是节省，而是苛待自己了。 他也笑着回答维罗妮卡，然后笑着说：“安娜也十三岁了，也该做几条漂亮裙子。维罗妮卡，过几天裁缝来了，你得表现的阔绰一点，给你妹妹看看。” 维罗妮卡一听就知道，哥哥是打的什么算盘。在这短短的一个夏天，哥哥不在的日子里，维罗妮卡成长的很快，她这时候就笑着说：“哥哥，你可别逼安娜，安娜她是个温和的小姑娘，也不爱和这些金钱什么的打交道。” “我知道，不会让她管理厂房什么的。只是我看安娜喜欢吃东西，玛丽大婶说，安娜小姐是最喜欢尝试她新做的食物的小姐。”杜长秋忙是忙，但是对家里的小姑娘们的动向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听玛丽大婶说，安娜小姐也是三个小姐之中，唯一一个会偷偷跑去厨房，然后问她每个食物具体是怎么做的人。其他的小姐也想要学到厨房的菜色，但是都是派遣自己身边的侍女去学习，只等着以后带去庄园作为陪嫁，也能吃到家中的菜。 可唯有安娜小姐，她是自己兴致勃勃地看，甚至还自己动手。和平常安静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到了厨房，安娜就会到处问，非得把每个不懂的步骤都学会才行。 也得亏是玛丽大婶和杜长秋接触很久，知道先生不是那种迂腐的、自矜身份的贵族，所以才敢教导小姐。 不过私下也悄悄跟杜长秋报备，得到了杜长秋的允许，玛丽大婶才一直教了下去。唯有安娜这傻乎乎的小姑娘，还觉得这是她和玛丽大婶的秘密。 原本杜长秋想着，安娜想做什么就做。但是当小姑娘学会了他刚教给玛丽大婶的蛋糕，甚至还无师自通，学会了用苹果糖浆浇在蛋糕上面，中间点缀熬成苹果酱的夹心层的时候，杜长秋一口吃下去，觉得戴蒙家的二小姐，也许有她自己发光发热的地方。 因为同样是做食物，玛丽大婶做的好吃，是老手特有的那种火候。可这小姑娘却是搭配的格外巧思，光是一个苹果蛋糕，玛丽大婶是杜长秋怎么教她怎么做，可安娜却能想到用酱和苹果糖浆乃至苹果酒一层层混合蛋糕胚、夹心的口味，一口下去，清爽又香气扑鼻，简直是像漫步在苹果林之中一般。 最让杜长秋心里默默感动的是，安娜平常沉默寡言，但是却是个心思细腻且为他人着想的小姑娘，她可能是家里唯一一个看出来，哥哥喜欢的甜品是甜而不腻的淡爽甜蜜口感，所以特地做了这个改良的版本，然后捧着，也不说话，就眼巴巴地看着哥哥吃。 玛丽大婶别的都好，就是下糖简直是至死量，繁星就特别爱玛丽大婶的出产，可想而知，玛丽大婶下糖下的多重。 也得亏是杜长秋，一口下去，就明白小姑娘心里对哥哥多关切，才能这么容易注意到他这不太展示在人前的喜好。毕竟现在的流行就是恨不得吃糖浆裹糖块，才能显得阔绰。 也就安娜这么善于观察，才能从他喜欢喝甜苹果酒的时候，冬天兑冰块、夏天兑水，观察出来他的爱好。 杜长秋当时心中动容，看着眼巴巴紧张地看着他的小姑娘，特地夸了又夸，连声说：“安娜，你做的太好吃了，比我吃到的任何甜品都符合我的口味！” 把小姑娘夸得小脸红彤彤的，杜长秋才停止了彩虹屁。 后来，安娜改良了曲奇、蛋糕、甜面包，大大提升了杜长秋的日常甜点口味，小姑娘越做越来乐趣，最近在杜长秋琢磨熏肉的时候都收不住自告奋勇的心，说是要和玛丽大婶一起，各自负责一个熏肉的房间，她想做出哥哥所说的那种鲜香的火腿和培根肉来。 杜长秋已经让他放手去做了，不过他觉得，也许比起把猪栏里那批已经长大的猪做的好吃，他还能给安娜一些其他的事情学习一下。 比如，管理一下那个酒馆。 杜长秋从亚当的来访就产生了灵感——据说亚当来到维尔特之后，在听说苹果酒进价两先令，在酒馆却只需要三便士一杯的时候，他简直就像是渴死的人一样，简直恨不得把酒馆的苹果酒喝干！ 最后走的时候，他还干了两杯，肚子实在撑的喝不下，才不舍地离开。 其实那个定价，本来是给村民的福利。但是亚当的表现，让杜长秋觉得，这酒馆反正他未来不只是放眼村民，太远的规划不说，但是就目前，他觉得应该在酒馆里顺便卖一点便宜的套餐。 比如鸡蛋三明治，烟熏兔肉三明治这两个东西得先开始准备了。 主要是去年买买买的太开心，今年一不小心发现肉比以往的多了太多，光是鸡就从几百只不小心扩充到了几千只，鸡蛋每天的产出多的吓人。 就算是两个厂房加修路的人每天早上消耗，都完全吃不完，而兔子更是可怕，山上抓的几千只兔子，杜长秋这回回来一看，大妹维罗妮卡直接扩充了□□间屋子，全部都是兔子，熏兔肉堆满屋子不说，兔子还在狂生。 维尔特庄园统共也就这么多人，天天吃，先不说容易吃腻，也根本吃不完。 要不是接手了里贝伦闹出□□，当时运了不少库存过去，只怕城堡所有房间真的得被食物装满。 而今年秋收完了，马上要入冬，里贝伦的人服役完毕也都要回去了，这一时半会儿的，鸡蛋和兔肉继续积压下去，就是个可怕的数字了。 杜长秋的主意就打到了酒馆上面。 他非常确信，乔治一行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亚当的出现是个非常重要的讯息，那就是已经有小商人开始注意到维尔德的消费能力。他拉了一大车的东西，然后全部卖掉，带了一车酒的消息不会多久就会传开。 随着亚当回答提伦瓦纳，周围的小商人会迅速注意到才崛起的维尔特，而其他路途遥远的大商人说不定已经在半路。 这也是杜长秋要修建旅馆和酒馆的原因之一，他原本想把这个赚钱机会给自由民自己去发掘，但是后来为了多创造岗位，也是为了给自由民们打个样，他就把这事儿提前了。 而小商人就是个练手的好时候，在大商人到来之前，一间简单的、带有简餐的酒馆，可算是非常不错的落脚点。 如果愿意花一晚上一个先令的价格入住旅馆，旅馆未来也得提供在房间内或是在旅馆自带的小餐厅吃饭的项目。 而这样琐碎的事情，肉类的支出和钱财来往，都需要一个细心的人盯着。餐饮业的利润到底多可怕，任何人都知道，在这个地方如果全然放手让大家去做，简直是在鼓励他们把手伸向结账台。 杜长秋不希望把这些为了保护家园的牺牲者的家人带歪，因此在最开始就得派他信任的人去教导他们，引导他们，并带他们做好这件事情，以后才能有办法给他们涨工资，让他们享受到发展的福利。 想了半天，他最终把主意打到了安娜的身上。 毕竟她今年十三岁，刚好可以在维罗妮卡的照顾下，边学习边上手，酒馆和旅馆不太大，肉眼可见最近不会有太多财务的支出，刚好他也可以好好教一教这位二妹妹。 虽然二妹妹对这些琐事不感兴趣，但是杜长秋觉得，可以不热衷，但是起码要明白怎么管理，否则以后他真的要陪嫁钱和庄园，她们自己都管理不好，岂不是把自己变成了一块肥肉吗？ 而维罗妮卡也被哥哥说服了。 倒不是别的，主要是在自己管理糖厂之后，尤其是当拿到自己的工资和分红之后，维罗妮卡觉得自己的心态越来越不同起来。如果说去年她还是个有些怯懦的姑娘，那今年，维罗妮卡觉得自己的腰都挺直了。 她觉得自己变得更坚强，更冷静，也更强大，最重要的是，她有了靠自己活下去的底气。 这是种很玄妙的感觉，无法用言语传达，但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维罗妮卡甚至觉得，如果现在让她在大小姐和工厂的管理者这两个身份选，她会选择当糖厂的管理者。 而这种变化如此美妙，维罗妮卡想让自己的妹妹也能感知到，她觉得，这是哥哥比起嫁妆而言，给她们的最大财富。 而且，这可是其他庄园里，除了继承人之外，都渴盼而得不到的培养。 “好，哥哥，你放心，我会好好地引导安娜的。”维罗妮卡笑着点头。 果然没多久，裁缝风尘仆仆地跟着两个车队一起来到了村庄之中。戴蒙家的女眷们看了裁缝拉来的布匹，棉布的价格比去年又跌了一截，已经只比麻布贵十来倍了，对戴蒙家的人来说，已经到了物美价廉的程度。 而闪耀着淡淡光泽的丝绸被拿出来的时候，戴蒙家的女眷们顿时都沸腾了！ 印着图案的丝绸太昂贵，裁缝并没有，只有一匹浓绿色和一匹明黄色，维罗妮卡比划了一下，马上说：“就这个，做两套。” 看着妹妹们羡慕的眼神，连长嫂安妮都十分羡慕，维罗妮卡笑着说：“小姑娘们，也做两套吧？” “不不不，这太贵重了，我们现在还不用去舞会，没有必要。”两个妹妹疯狂摇头，小薇薇安更是说：“我和玛格丽娜每年都在长高，不要这么昂贵的丝绸！” “不用做成舞会的裙子，就做两条睡裙，这一定很舒服。”维罗妮卡笑着说，“不用担心哥哥，这睡裙每人一条，我来送给大家！” 妹妹们顿时露出艳慕的表情。往日姐妹们一起住在庄园，一点也没觉得大姐和大家有什么区别，吃喝都是一样，如今看着柔软的绸缎，顿时察觉出有钱的好处来了。 “哥哥给大家做点衣服还是有钱的。”杜长秋在旁边搭话，笑着阻止，说，“维罗妮卡，你的钱还是你自己留着当嫁妆吧。不过你们大姐说的不错，怕浪费的话，所有人做睡裙，外面加罩衫做晨起服的打底也很舒服。” 一家人和乐融融地选衣服和布料，十三岁的安娜看着这些衣服和绸缎，又看着笑着和裁缝讨论，胸口的设计到底要不要镶嵌珍珠或是猫眼石——原本裁缝有些看不上小领主，觉得比商人的女眷还穷酸，连点缀的珍珠宝石都没带来，这会儿来了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自然想好好抓住这个大客户，立刻疯狂拿着图纸推销起时兴款式来。 十三岁的安娜看着那些漂亮的设计图，想象着那些珍珠和宝石，她咬着唇，突然好羡慕大姐。 杜长秋在旁边看着，心中非常满意。 于是没几天，十三岁的安娜小姐，沉静温柔的安娜小姐震惊大伙，在查理先生的带领下，这位二小姐开始每日从城堡到村中，学着管理酒馆的一切——账目、支出、员工的工资以及维持运转的钱财。 事无巨细，都得从头学起。 安娜开始跌跌撞撞地走上了自己的成长道路，那是后话。 这会儿，杜长秋正非常开心地筹备秋收节呢。 二十几万斤的麦子，再加上洋葱、胡萝卜、豆子和数量恐怖的甜菜——这还是因为里贝伦那边今年紧赶慢赶还是耽误了农时，所以收获比维尔特少了三成。 明年把里贝伦管理起来，产量估计还能增加大几万斤。 这肯定吃不完，不过麦子可以晒干之后保存，倒是可以明年收获后再处理陈粮。小麦吃不完，黑麦就可以匀一部分喂马喂牛喂猪，能保证动物长膘特别快。 领主收获大，村民们也不少，收获最少的人家都能拿到一两千斤小麦，这简直是让大家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概念呢？ 一个成年男人在缺少油水的情况下，每年至少需要六百斤主食，如果肉蛋奶菜充足的情况下，大概可以减半或留存到三四百斤左右。 也就是说，在这一季节秋收之后，交了缴纳的赋税之外，维尔特的家庭之中，大家都可以至少在一年的一半时间内，吃上纯粹的小麦粉面包！ 秋收节上，大家都很兴奋。 往日总在空地上烧篝火烤面包和风干肉庆祝的秋收节，这一次，查理老爷选在了酒馆，大家喝着免费的苹果酒，吃着各式各样的烤肉，喝醉的人们一个个走到杜长秋面前，脱帽行礼。 有激动的人哭着对杜长秋说：“老爷，谢谢你把公共厕所的屎尿分给我们！” “是啊，要不然，我们的田地也不会得到光明神的照拂！” “谢谢查理老爷，和查理老爷的屎尿！” …… 原本吃喝的开心的杜长秋，听到这里，突然觉得喉咙发紧，有点喝不下去了。 身边站着埋头在桌子上狂喝甜葡萄酒的牛犊也呛到了，在盆里一个响鼻，呛的连咳了几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盘子禾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蒲公英 10瓶；深海里的星星 6瓶；然、下次再也不改邮箱了 5瓶； 谢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 爱你们！笔芯ヽ(*?з｀*)? 第77章 中世纪29 不得不说, 这帮村民淳朴的话语，有时候杀伤力比野猪群还可怕。 欢娱未尽，没几天, 杜长秋带着艾力诺氟，一行人直接踏上了去男爵舞会的道路。 时间过得很快, 一年一度的交保护费的日子又到了。 去年用几箱糖解决了保护费，今年糖对波利男爵来说, 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了。 不过今年他特地交了甜苹果酒的配方，也不需要带什么别的珍贵的礼物，因此杜长秋也就拉了一车甜苹果酒和一些普通苹果酒，外加一整车熏兔肉, 就这么踏上了折腾之旅。 去的路上很平静，大概是大家都忙着去给男爵交税，杜长秋还出发的晚一点, 所以没遭遇什么事情。而且因为在去里贝伦的几天路程完全被节省，所以车队出发的晚，到地方的时候, 居然还早到了两天。 杜长秋这回是骑着繁星去的，开始大家还有些好笑，但是当杜长秋带着繁星好好秀了一把配合之后，大家顿时都羡慕了起来。 男人们都觉得，这么强悍的战牛，追得上鹿, 还能一脚踢死奔跑的公鹿，不害怕鹿角的攻击，这玩意儿比战马还烈性啊！ 加上杜长秋为了雪耻苦练射箭，这回算是扬眉吐气, 找到了打猎的乐趣。 而波利男爵对他也格外地热情，私下拉着杜长秋说，他已经送给国王一批甜苹果酒，为此不但得到了很多卖酒的钱，还得到了一大笔赏赐。 “以后每年只需要人过来，就不用带东西了。”波利男爵在杜长秋震惊的眼神之中，拿出之前的契约，直接撕毁，又递给他一份新的契约。 杜长秋展开羊皮卷，惊呆了。 “我已经公证过。”波利男爵看着杜长秋的表情，发出爽朗的笑声，说，“说了，你我如兄弟一般，我当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杜长秋还是震惊，因为这契约上，不再是之前那些什么宣誓效忠，世代继承，而变成了“将此块土地赏赐给查理·戴蒙，查理·戴蒙拥有这块土地的一切权利。” 这等于是说，哪怕杜长秋生个女儿，也可以把土地传承下去，或是把这块地卖掉，也随他喜欢！ 这块土地将从原本的各种束缚，直接变成戴蒙家真正的领地。 “波利家不会亏待任何忠诚的骑士。”波利男爵对杜长秋的震惊非常满意，大笑出声。 杜长秋这回收获真是太大了！他志得意满，直到带着男爵赏赐的钱和宝石一路回去的路上，才发现，大妹妹维罗妮卡表情带着轻愁，显然有什么事情困扰着她。 他稍微问了一下，艾力诺氟很快调查清楚。 “先生，安东尼先生向维罗妮卡小姐求婚了。”艾力诺氟一回来就带给杜长秋这个震撼消息，他又说，“安东尼先生是杜门男爵的次子，他的哥哥是第一继承人。” 也就是说，身份听着不错，但是实际上等他们爹一去，马上就会被从城堡里赶出去。 维罗妮卡显然也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知道以她现在的嫁妆，可以嫁个好得多的人选，比如有富庶庄园的继承人，甚至是一位男爵的继承人，她可以随便挑。 这不是维罗妮卡想太多，因为今年她一身浓绿丝绸长裙出现的时候，所有的男人，包括男爵的继承人，以及落魄的、伯爵家没有继承权的儿子，都来对她献殷勤。 因为她衣服上那枚绿宝石都价值一两百镑。所有人都看的出来，这位维罗妮卡大小姐的嫁妆可能不止一千镑，绝对是个行走的金娃娃。 可是维罗妮卡只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心就彻底软了下来。 那个去年在她手足无措、被人忽视的时候，对她微笑的年轻男人，维罗妮卡当时和他道别之后，一年的忙碌未曾发觉。 可是一见面，维罗妮卡才发现，她想念这张脸。 年少的女孩陷入了热恋当中，在对方求婚的时候，她当场就忍不住答应了。 可是冷静下来，维罗妮卡才觉得此事多么孟浪。 “哥哥，我知道嫁给他会受很多苦，可是，可是我喜欢他。”憋了一路，维罗妮卡到底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哥哥，她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她捏着自己的手指，纠结地说，“哥哥，我答应了他，但是我没有拿他的戒指，我说如果你同意，明年在男爵的舞会上，我会告诉他。然后在你的见证下，我才能答应他。否则，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显然，纵然是很喜欢对方，非常心动，维罗妮卡还是保持着一丝理智。 杜长秋看她羞红的脸，心中有些舍不得，但是，他放缓心情，还是说：“维罗妮卡，你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的话，就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哥哥，你不生气吗？”维罗妮卡抬头，不敢高兴，紧张地说，“安东尼没有继承权，他未来不会成为你的助力。” “不，我不需要你们的夫婿对我有任何政治意义。”杜长秋认真地对维罗妮卡说，“我仅仅希望你们嫁的是自己想嫁的人，过的幸福就好了。” 这是原身查理的希望，也是杜长秋如今的希望。 维罗妮卡惊喜不以。本来以为非常困难的事情，就这么迎刃而解，她一时竟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还有半日就要到里贝伦，正说着话，突然听到艾力诺氟大声说：“注意保护先生！” 杜长秋伸头出去一看，远处站着一群骑马的人！ 对面山那边，正好是路易的领地！ 杜长秋倒是想等着路易冲下来，他好找到机会彻底给这个路易揍趴下。 但是路易看了一会儿，大概是发现确实讨不到便宜，带着人走了。 晚上到了里贝伦，第二天晚上，很快就回到了维尔特。 此时已经刮起冬日的冷风，马上又要到最萧瑟的冬天了。 就是在这样的冬季里，突然有一列车队踏着雪花，到达了维尔特。 “尊敬的查理先生，我们带来了您定下的丝绸、瓷器和辛香料，特地来交货。”大商人威特伦笑着递上一封信，是乔治管家的亲笔。 上面写了，他确实付了十分之一的定金，买下了这些货物。 不过最重要的是，跟着商人一起回来的、当时跟着第二次护送甜苹果酒队伍出发的尼亚拉也跟着这支大商人的队伍回来了。 他带来回来的马车里，卸掉放在外面作为掩饰的棉布、棉花，麦子之后，里面全是一箱箱火漆密封的箱子。 杜长秋看着一辆辆马车进来卸货，眉头就有点跳。 直到所有货物都卸完，已经到了大半夜。 尼亚拉让所有人离开，拿着蜡烛，在杜长秋和繁星的面前，打开了箱子的盖子。 金币照的杜长秋眼睛都睁不开。 而这还不算，更小一些的箱子里面，是更为珍贵的、来自东方的首饰和宝石，还有一些小盒子，里面居然放着大颗的珍珠。 “……乔治到底卖了多少酒和糖啊？”杜长秋停顿半晌，才感慨地说出这句话。 杜长秋甚至觉得乔治是出去打劫了！ 光是这些金币，看着至少几万镑，还有这些宝石珍珠，现在这些可都是大贵族才用得上的东西！ “这两箱是大贵族为了卖酒抵押的东西。”尼亚拉本来只是杜长秋看着忠厚，特地派出去送货的，结果一路因为变故，被迫护送乔治管家一行到了王城，再一路回来，见识到了大场面，整个人气质都改变了。 他马上解释说：“这次来的这位尼古拉先生，我们还欠了他大概三千加仑的甜苹果酒作为尾款。” “行、行吧。”杜长秋觉得这些香料真的太贵了，但是算成苹果酒又太划算。于是第二天接待了那位商人，并把货物很快交给艾力诺氟带着尼亚拉一起清点，交给那位商人。 然后他就觉得这事儿结束了。 万万没想到，尼古拉的到来只是个开始，很快，仿佛风雪根本没有危险一样，商人的队伍一个个到来，各式各样新鲜的食物和乔治觉得奇异的东西都被送了过来。 之前杜长秋叮嘱的铁和玻璃都送来了，瓷器也算是用得着，天鹅绒这种昂贵的布料留着给女眷们做裙子，也非常不错。 但是他最开心的，还是这些人带来的香料和南部地区的特产——番茄啊！ 杜长秋快乐的简直要飞天，拿到了香料和番茄，每天就拉着玛丽大婶开始研究起各种好吃的来！ 什么黑胡椒烤牛排，什么番茄炖牛腩，什么西红柿炒蛋…… 杜长秋的新世界打开了！ 难怪番茄成为家常菜，杜长秋可算是发现了，能成为家常菜，就是怎么做都好吃。 他在庄园里吃的不亦乐乎，而村子里面，整个冬天，因为这些商人的到来，而产生了巨大的改变！ “唐娜！我买了培根三明治回来！”跛脚的老人从外面回来，中气十足地对着屋子里喊女儿。 “爸爸，你买这个做什么？！”唐娜从屋子里出来，看到父亲手里的餐盒，有些心疼地说，“一个得一便士呢！都可以买几个黑面包了！” “嗐，最近我和你妈妈那屋子收拾的好，住了十几个人呢！”跛脚老人看到孙子孙女跑出来，笑的脸上的皱纹都皱在一起，小心地打开手帕，把切成小三角形的三明治递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小个。 小孩子早馋的不行，但是舍不得吃，欢呼着拿起三明治跑出去，打算在小伙伴面前一边炫耀一边吃——这可是培根三明治，里面有培根肉的那种！ 虽然只有很小一块，但是外面的那层白面包可也是皇后面包！ “来，这是给你的。”最后一块被塞到了手里，唐娜眼圈都红了，低声说，“爸爸。你自己吃吧，你总是给我送食物，哥哥和嫂子要是知道不太好啊……” “你吃吧！”往日唐娜的父亲说到这里还是怕的，如今气的哼哼起来，怒声说，“平常也没看他理我和你妈妈，种地也见不到他，今年我们收获了，居然带着你嫂子想拿走，说是到时候我们跟他们一起吃饭……谁会信他们？！” 老人本来是要靠着儿子养老，平常给丧夫的女儿贴补，都是非常小心，因为每次被知道，儿子媳妇总要在家里大闹。 后来老人摔断了腿，变成了跛子，做活儿也困难下来，儿子居然把他赶出家门，还是女儿收留了他们二老。 虽然最后在庄园法庭里面，老爷把房子判回来给他，还让巡逻队抽了他儿子一顿，让他们赡养父母，但是那儿子每回来给麦子，都是给的黑麦，还掺杂了很多沙石。 老头子气坏了，但依然还是不敢跟儿子翻脸，毕竟就算如此，也能有食物，这对他们来说，是救命的吃食。 可是今年不一样了！ 今年老头子干的好，他和农事官老戴维也是老交情，手把手地跟着学，把两亩地侍弄的特别出色，一共收了一千三百多斤小麦！ 光这些小麦，加上家门口、田垄边，地里种的那些菜和豆子，加起来都够老头子两口子吃喝了！ 而不争气的儿子照料的不好，今年收成不到他的一半，眼馋他们两个老人的收获，又舔着脸上来了。 老头子跛脚的时候吃了他几年的冷眼，原本想着浪子回头，再老一些，也能得些照顾。结果被哄走了几百斤麦子，只剩下一半的麦子，不肯再给搬过去，儿子直接就翻脸了，还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贴补妹妹，以后等着饿死吧！ 这话把唐娜的父亲和母亲心都伤透了，两人彻底明白，儿子是真的没良心，于是把麦子看紧，每天只帮着女儿唐娜度日。 唐娜丧夫，两个孩子还小，田地里的赋税活儿都做不完，自然也不敢赁田，没有产出，只靠着帮父母种田地过日子，过得非常紧巴。 原本糖厂招人是个好机会，但是她当时生完孩子没休息好，脸色白的跟鬼一样，招工的人生怕她出事，就没要她。这一来二去的，周围的人家越过越好，倒是只有他们一家，依然紧紧巴巴地过日子。 前不久哥哥那一番话，把唐娜也是吓到了，心里难受的很，想说以后自己养父亲，却也没能力说硬气话，自己伤心的哭了一场。 但是后来，时来运转，老爷竟要修建屋子和旅馆！ 唐娜的父亲辛普森老头，他虽然跛脚，但是年轻的时候曾经给木匠打过下手，虽然别的不成，但是这灵巧活计居然能上手，于是就被看上，直接调去做旅馆的装修去了！ 这活儿是巧活，拿的是和管那帮卖力气的小组长一个工资，一个月整整三个先令，和厂房里那帮管理人员比还高半个先令！ 这可是一大笔钱！ 哥哥为此还回来哄父亲，想让他回心转意。可惜这两个屋子只修了两个多月，父亲赚了八个先令，就没活儿，又闲了下来。 虽然这钱不敢花，但是到底还是开心的。 结果到了冬天，一列商队的到来，让唐娜的父亲又看到了商机！ 当时辛普森老头正带着外孙子和外孙女在酒馆那儿转悠呢——那时候，是据说安娜小姐研究出的新食物，三明治刚刚被摆出来。 据说里面是查理先生让杰克用新型的方法养出来的猪，然后用盐腌制后熏成，煎的时候，烟从酒馆的窗户冒出来，香的一村子的人都走不动道。 一个巴掌大的三明治，就是两片半指厚的白面包，里面夹着一块这种条状的薄薄培根，再加一些芝士碎和一个生洋葱圈，吃的时候切成四个小三角，如果自带餐盒的话，要价一个便士。 如果要用麻布或是餐盒包装的话，需要加上半个便士的打包费。 这可不便宜。 但是大人能忍，小孩子可忍不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馋的慌，也知道如今自家父母都在做活，手里有钱，自己多撒娇几次总有希望。 于是就胡搅蛮缠打滚，要到了一个，拿着一个小三角，能跑遍全村，跟所有的小伙伴炫耀一下手里的三明治，再慢慢地珍惜地小口吃完。 “爷爷，不要鸡蛋的三明治，要培根的、培根的！”三明治有两种价格，鸡蛋的是半个便士，培根的是一个便士，孩子们私下讨论，只要是两个都吃过的，都觉得带着油荤和咸鲜味道的培根三明治才是绝顶美味。 好不容易拉着爷爷来到酒馆，站在那放三明治的玻璃窗台前，两个小孩当然想吃最好的，于是拉着辛普森疯狂地撒娇，垫着脚给爷爷一直指，生怕他选错。 可惜他们却要失望了，因为当时辛普森正好听到马车的声音，他回头一看，酒馆对面的不远处，一位看着打扮和小贵族差不多的商人正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询问挂着旅馆牌子的人，这里的空房间多少钱。 “一个先令一个人，先生。”旅馆那边负责的是个利索的年轻女人，马上报价，“对面就是酒馆，吃饭喝酒都很方便的，先生。您要订餐也可以。” 那商人眉头都不眨，显然十分有钱，对这个价格完全不在意，挥手就说：“那就给我准备两间房间。” 显然，这是那商人为自己和最亲密的贴身随从定的房间。如今商队都是这样，就像是杜长秋去了男爵那里，随行人员也得自己解决一样。不可能所有的脚夫手下甚至奴隶都住在旅馆。 辛普森眼睛立刻亮了，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个商机，当场冲过去脱帽介绍，然后，他揽到了给这群人找休息处的活计！ 他和老妻的房子比较大，收拾的十分干净，里面都是干净的新草和柴火堆，行脚商人的手下常年在外奔波，一点都不挑剔，看着他的屋子十分满意，便定下了一人一天半个便士，如果吃饭另说的价钱。 辛普森知道这些商人有钱，但是听到这个价格依然心跳的厉害，连忙应了下来，让他们自己选择住多少个人，然后，十二个人被安排到了他的房间。 等于一天下来，他能躺在家里净赚六个便士！ 加上早上的面包和鸡蛋，辛普森的老妻做饭，一顿饭一个人一便士，精致一些的，两个鸡蛋两片白面包，或是换成大个的黑面包，若是还想吃荤腥，还另外算钱，都是自家的麦子和自家养的牲畜产出。 那些商人前后住了七天，辛普森老头和老妻合计一下，发现光是住宿费，他们就纯赚了整整三个半先令！ 算清楚的时候，辛普森差点昏厥过去，再加上每天吃喝的钱，行脚人虽不特别富裕，但是手头可比他们松快多了，把辛普森家里的食物都吃的差不多了，而这些食物，让辛普森和老婆两个老人，足足赚了四个先令多！ 等于招待这些人这一点时间，他们靠着那屋子，赚了七八个先令！ 这可是原本辛普森老头干两个多月活计才能有的钱！ 辛普森接过钱的时候，放回自家藏钱的瓦罐时，手都在抖！ 而大商队一百多个人，他消化了十二个，给知道比较干净的熟人家里又纷纷介绍，在那些人走后，亲戚朋友们拿到了这一笔意外之财，不约而同地提了鸡、兔子和鸡蛋、奶酪来到家里，对辛普森进行了感谢。 所以辛普森现在可有底气了，儿子上门他都不搭理的，加上原本干活的钱，他手上十几个先令，简直是一笔巨款，家里不缺麦子吃食，给两个可爱的孙子孙女买点好吃的也才一便士，这么点小钱怕什么！ “唐娜，你吃。”老头子非常开心，对她说，“我跟你妈商量了，我们打算把你这边也收拾一下，把牲畜棚那边修好了，铺新鲜的木头，然后我们还是住这里，把隔壁空出来，也招待客人！这回要是你有房间，一回几个先令岂不是就到手了？！” 唐娜一听，顿时比吃什么都开心，激动的连声说：“哎，好、好，爸爸，我这就收拾！” “先把东西吃了。”老人眼里含着慈爱，看着这个苦命的女儿。 唐娜心里激动，小心地把本来就不大的三角形三明治撕开，递给父亲，轻声说：“爸爸，你也吃。” “哎！”辛普森鼻子一酸，不敢给女儿看到。 父女两个沉默地分食这一点点三明治，因为太少，一人这得一口，放进嘴巴里慢慢咀嚼，咸肉的香气和浓郁的油脂一点点地冒起来，带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裹着柔软的白面包，一点点生洋葱的辣味恰到好处地冲淡了过于浓郁的油脂味，让一切滋味都变得鲜明起来。 “好好吃！”唐娜咽下这一块面包，忍不住低声感慨了一句。 “好吃，爸爸下次再给你买。”辛普森轻声说。 “嗯。”唐娜点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她丈夫早逝，哥嫂嫌弃，但是她的父亲和母亲却一直对她非常好，没有他们的照顾，她早死了。 唐娜没想到的是，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整个冬天，商队络绎不绝，她靠着父母帮着收拾出来的那间牲畜棚，一个冬天下来，赚了足足快两镑钱。 她的人生，从这个冬天，开始急剧急转直上，开始步入春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掉节操君xd 10瓶；慕枫城 1瓶； 感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笔芯ヽ(*?з｀*)? 第78章 中世纪30 深冬的时候, 乔治管家还是没回来，但是完全不耽误事儿，因为一波波的商人来到了维尔特, 不但带着商品，还一批批地带走糖和酒。 糖厂和酒厂的仓库简直是被洗劫一空, 工人们日夜干活，开始还好, 但是越到后来，越是跟不上商人要货的速度。 按照时间算算，大概是乔治一路撒下去的鱼已经陆续有了反应，不知道还有多少在路上, 因为路途的关系，前面来的要货量还不是特别大，都是一两万加仑左右, 但是越到后面，来的大商人越多，队伍也越长, 人数也越大。 这对维尔特是个非常重大的考验。 杜长秋原本以为这个时间的高峰点会是在明年的秋天，以为那时候天气最好，一个夏天走到维尔特再分销，时间非常好。 所以他修建旅馆和酒馆的时候虽然做了一些预设，但是都没扩大，毕竟高峰期还没到, 先做了也是浪费。 但是事实上，也许新型的发酵性甜苹果酒的影响力比杜长秋想象的更有吸引力，该说不愧是在原本的历史上就最为受欢迎的日常饮品吗？提前了几百年，它的魅力不但没有削减, 甚至还变得更大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的酒厂的规模就确实太少了，甜苹果酒一天的产出量不足两千加仑，自然发酵，做法简单出货也快，问题是，全做甜苹果酒，糖厂就出不了货了。 而普通的发酵苹果酒需要杀菌和熬煮的过程，产量比自然发酵的甜苹果酒相比差不了多少。 倒是淡苹果酒产量惊人。 可是问题是，远道而来的大商人根本看不上淡苹果酒，全是附近闻风而动的小商人在疯狂批发淡苹果酒。 杜长秋盘算了一下，发现这个缺口真的太可怕了，他对这个时代的贵族消费能力严重预估不足，尤其是对于这些和威尼斯人做生意的中大型商人的手下，对于他们的购买力和决断力，也更是严重估算不足。 必须加快步子，开始扩大产能了。 “先生，维尔特没什么富余的青壮劳动力了。”艾力诺氟已经愈发历练出来，杜长秋这么一说，他脑子过了一下，立刻回答杜长秋，“酒厂和糖厂已经差不多让每户人家的劳动力都找到了工作，还有乔治管家走的时候带走的男人，尼亚拉带回来的男人们刚充实了巡逻队……” 艾力诺氟还没算完，杜长秋就清楚了。也是，村里如今这个情况，尼亚拉作为副的治安官，他带着小队人回来，好容易让巡逻队有了主心骨。 尤其是那些商人来去动辄带了一两百人，后续说不定还有更多，这批武力人员说什么都不能动，甚至还得更多，否则容易发生治安隐患。 不过杜长秋也不担心，他对艾力诺氟说：“没事，这批人就从里贝伦村招人吧。” 里贝伦村出了那场大事之后，剩下还有七百来户，除去孤儿和老人，大概有一千多人，这些人里面，一千出头都是青壮，糖厂招一批，消化三四百女人，酒厂可以招一批，再消化个六七百人，还剩下几百老弱，村里扒拉扒拉也有散活儿。 到时候一千多能赚钱的人开始拿到工资，明年春天，他就可以把城堡里那些该死的兔子找到消耗的地方了！ 光吃饱或者偶尔去酒馆喝一杯淡苹果酒就满足，怎么能行？ 必须给大家来点刺激的！ 最近沉迷猫冬养老的杜长秋看到了新的发展点，顿时来了新的斗志，他摩拳擦掌，立刻有了新的奋斗激情！ 而这个消息对里贝伦的人来说，就不啻于是天降的好消息了。 “妈妈，你说真的？！”当天下午，珍妮正在家里给那帮行脚做饭呢，突然就听到母亲朱莉大婶从外面回来，弟弟在身后推着板车，车上放着很多淡苹果酒。 这些酒是给家里住的这帮行脚买的，如今村里人都会以九折买回来，再以一个便士的价格卖给行脚，自己带桶还能送一大勺，可以赚一点差价。而一便士一加仑的淡苹果酒，比起酒馆里一便士四杯来说，不知便宜多少，行脚们除了偶尔结伴去酒馆开开荤，平常还是喜欢从住的地方买。 也是因为这帮行脚来来往往，冬天没断，珍妮就被母亲叫到维尔特，让她来帮忙。开始珍妮还以为母亲是怕她那边日子难过，特意贴补，来了维尔特才发现，母亲确实是有意贴补，但是也说的是事实。 珍妮就住下来，每日帮着干活，已经愈发上手。这会儿看到弟弟推着独轮车，就上去接手打算卸下淡苹果酒，往家里放。没想到，母亲却一把抓住她，连声说：“珍妮，你赶紧回去通知你男人和你大伯，包括你婆婆，一家人，全部都快些来维尔特，查理老爷的厂房要招工，这回是去里贝伦招！” “什么？！”珍妮跟着修路的队伍，是一路最早到维尔特的，而且最近接待的人，到现在还在每天往家里源源不断流入便士的行脚，都是为什么而来，她最是知道的清楚。 因此珍妮完全懂得查理老爷的工厂到底有多么重的分量！ 她听到这句话，惊得连声追问，听到弟弟也是这么说，心中还没来得及狂喜，就听到母亲说：“我们已经找了你卡文叔叔家，他家有马车，他家媳妇也要回去跟家里人说，你快些什么都别带，赶紧去，这时候去晚饭前可以到家。到了别停，让家里人收拾一下，带着孩子全都来，明天一早就要开始招工，越早去越早能得名额！” “好、好！我这就去！”珍妮一听，就知道这事儿可是大好事，她本来还想转身去拿点吃食，但是一听母亲安排的井井有条，立刻转身就走，直接往卡文叔叔家里跑。 到了地方，果然看卡文叔叔正套车。 “朱莉安。”珍妮给朱莉安打招呼，看她神色也紧张，看到珍妮愣了一下，勉强笑笑，两人没心情说话，卡文一套好车。两人一点也不停，翻身爬上去，一路哒哒哒地就出发了。 原本里贝伦和维尔特之间的路程，马车得走三天，但是自从查理老爷修路之后，两村之间有马车的话，在夏天的时候，差不多两三个小时就能到达隔壁村。 杜长秋内心还是有点嫌弃这个速度的，他觉得两村这个距离，最好是时速能压缩在半个小时之内，才能最大限度地达成资源统一。 不过坐着马车的珍妮可没有丝毫嫌弃这速度，事实上，自从上次坐过一次马车之后，珍妮现在坐在马车上，看着两边的山坡和风景，心中只有感慨。 原本骑马都需要三四天，走路绕行更是需要七八天的路程，因为一路上都是山野，晚上都没有地方休息，所以自从珍妮嫁到里贝伦之后，就十来年都没再见到家里人。 再怎么想念，出门一趟实在是太难了，每次打定主意要回去看看，每次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而耽搁。 而现在，随着查理老爷修建的这条路打通，一切都完全改变了。至少珍妮以前就完全不敢想，她可以带着个小包袱就能从维尔特出发，然后十分悠闲地坐在马车上，一路看着漂亮的风景，就回到了家。 “妈妈！”两个孩子冲了出来，孩子是恢复元气最快的，就像是干旱过的麦苗，只需要一点点水分的滋养，就又能很快恢复精神。 小庞波和约瑟芬就是如此，几个月前，他们还饿的只有两只大眼睛，身上皮包骨一样，而现在，他们脸上和身上已经有了些肉，跑过来依恋地抱着珍妮的时候，看着十分娇憨可爱，把珍妮的心都喊化了。 珍妮抱着他们亲了亲，丈夫劳伦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看到珍妮他非常吃惊，天色都已经渐晚，珍妮这么晚突然回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是查理老爷要招人了！”珍妮看到劳伦的那一瞬间，就想起了正经事情，牵着孩子进门就一边说，“糖厂和酒厂都要招人，妈妈让我过来叫你们，我们连夜过去，一家人一起，明天早点去排队！” “招人？里贝伦人也可以吗？”劳伦还没说话，屋里面，听到消息的大哥劳德洛夫立刻问。 “查理老爷说，这回专门招里贝伦的人。朱莉安已经回来接她家爸妈和哥哥妹妹了。我们得搭卡尔叔叔的的马车一起回维尔特，你们快些收拾东西。”珍妮长话短说，飞快地说了关于招人的事情。 听到这种好事，一家人也不再耽搁，放在桌上的黑面包直接分一分拿在手里吃，家里的粮食锁起来，其他一无所有，门一关，一家人就飞速去了朱莉安家，挨挨挤挤地大人小孩全都坐了上去。 好在卡文的马车足够大，两匹挽马的力气也足够，不过为了不让马累着，耽误卡文第二天来里贝伦拉活儿，上坡的时候成年人们都下车走，下坡才坐上去，到了深夜的时候，珍妮一家人才赶到了维尔特。 一家人匆匆洗漱，根本睡不着觉，夜里辗转反侧，心中又是期待第二天的招人，又怕考不上。 心态跟考试之前的学生一样。 别说家里其他人，就连在维尔特住了一段时间的珍妮都是如此。她知道糖厂和酒厂的工人过的有多好，每到发薪水的那一天，糖厂和酒厂的家里，人人都兴高采烈，连家里有工人的孩子都敢去酒馆那里，撒娇耍赖地要一份三明治吃。 家里只要有一个工人，每个人都能吃上皇后面包。全是小麦粉做出来的面包，蓬松柔软，是里贝伦人现在还不敢想的生活。 大家都想得到这份工作，又生怕这份工作招工要求严厉，全家人都是辗转反侧了很久，第二天，珍妮一家就被妈妈带着，往报名的地方去。 糖厂和酒厂招人，负责人分别是大小姐维罗妮卡和庄头艾力诺氟，珍妮想跟着妈妈去酒馆，也有个照应，但是朱莉大婶反手眼明手快，直接把珍妮和她大嫂全都推到了糖厂的最前面。 “傻啊，糖厂里包吃包住还发衣服，工资还比酒厂高！”朱莉大婶十分精明，连声阻止女儿跟着自己去酒厂。 她那时候是为了照应家里，才没去成糖厂，听庄园里传出来的风声，进去的女孩子们过的可好了，不说别的，就看如今跟在维罗妮卡大小姐身边学习的女孩们，谁不是身上都穿着干净的麻布长裙，一个个仿佛小贵族小绅士家里的小姐一样，半点都看不出来是农奴的女儿。 尤其是那个如今是半个管家一般的海瑟薇，原本家里就一个老母亲和一个妹妹，过了今天没有明天。 如今她穿的是棉布长裙，斯斯文文地拿着羊皮卷写字，看上去真是跟贵族小姐也差不了多少了。 据说还跟着小姐学了骑马和击剑，偶尔还能看到大小姐带着女孩们在庄园的山中狩猎玩耍，偶尔野餐，如今海瑟薇还没回来，不知多少人家就在想着去她的家里，跟她母亲说起海瑟薇的亲事。 而她的母亲和妹妹都穿上了新衣服，吃的是软软的皇后面包，据说家里还吃上了海瑟薇托人送出来的碎糖，简直是一夜之间大翻身，从朝不保夕变成了安闲度日。 海瑟薇的母亲如今哪有之前的惊恐恓惶？她只管安分地听女儿的话，每日带着小女儿，做些手工活计，替那些商人缝补一下衣服，说亲事的人，她一个都没答应，只说什么都由海瑟薇自己做主，硬气的很。 酒厂的人虽然待遇好，但是对年轻力壮的女人来说，糖厂显然是个更令人神往的地方。如今有了机会，朱莉大婶肯定想把珍妮往糖厂里塞。 她就三个孩子，就珍妮这一个女儿，说什么也想帮她谋划到更好的未来。 事后珍妮不知道多庆幸妈妈的选择，尤其是报道之后，马上领到了整套的新衣服，她更是觉得人生再没有这么舒服快活过。 因为一家人来的早，里贝伦很多人还没出发呢，这边，珍妮一家就已经安排好，只等着全家一起工作了。 家里还有五个小孩，全家四个大人都得去上工，不过好在珍妮的婆婆还在，老人跟朱莉大婶差不多大，手脚还很利索，对于儿子媳妇都找到了好活计，老人喜不自胜，连声保证有她看着孩子们就好，平日还可以帮着家里招待一下客人。 如今这世道，这么安排也不错，反正到处都有巡逻员，在村子里，也不怕孩子们跑丢。 这事儿定下来，珍妮一家又写了一晚上，第二天各自去糖厂和酒厂报道去了。 里贝伦的人也都听到了消息，有钱的陆续坐着牛车，舍不得麦子的则是走路到了维尔特，总之大家陆陆续续地充实了酒厂和糖厂，完成了二轮的扩招，在把两个厂房的仓库全都改成了临时的加工场所之后，糖和酒厂的产出量翻了一倍，日产量终于上来了。 这一个冬天忙着扩建，几乎是前脚才把一切顺回轨道，春天就到了。 杜长秋第一件事情——面对全提伦瓦纳城招工，修路！ 他眼馋整个城市的劳动力已经很久了，这回一个都不能浪费，恨不得全部抢过来！ 这些可都是没田没地的劳动力，一旦动起来，就是非常可怕的有生力量，杜长秋对未来的规划之中，必须调动这些大量的剩余劳动力，目标才有缩短时间实现的可能。 于是，春天，整个提伦瓦纳的男人女人甚至老人们，全都得到了一个重大消息。 维尔特的查理老爷招工了！每个青壮每天结账，一天两个便士！ 一个月四个先令！ 这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疯狂了！ 而小商人们也疯狂了！查理老爷要修建那么长的一段水泥路，大约估算至少需要四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工，而且不包饭，这帮劳动力得到大量收入，肯定要消费！ 提伦瓦纳肯定需要大量的食物和货物，发财的机会来了啊！ 于是几乎是一夜之间，整个提伦瓦纳的人都摩拳擦掌，等负责招工的艾力诺氟带着人一到城门口，瞬间就被包围了！ 这边，艾力诺氟登记，开始让人卸货，准备修建道路的事情。 而那边，杜长秋则是在对高级男仆蒂姆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了，先生。”身边的人都受到了先生的重视，一个个开始独当一面，蒂姆觉得自己比不过乔治先生深受先生的信任，可他好歹也曾经是乔治先生最看好的左膀右臂，没道理一直被无视啊！ 于是他最近也铆足了劲在老爷面前服侍表现，这不，老天还是眷顾勤奋的人，蒂姆每天转悠，还真让杜长秋注意到了这个富余的高级劳动力，他即刻就给蒂姆找到了事情！ 春天，大地解冻了，冬天来来往往的客商带来了人丁兴旺，带来了财富，问题是也带来了很多上厕所的问题！ 原本的公共厕所根本不够用，有些脚夫就什么都不管，直接往路上蹲着解决。 哪怕巡逻队抓住了要罚款，但是问题是人有三急，这事儿屡禁不止。 还有更多人在路上，杜长秋不能想象，未来人更多，到处乱排便，到底多么可怕，尤其是天气热起来的夏天，那简直是想想都要崩溃。 再也不想重温仿佛住在厕所的日子，最近被送了无数钱财物资，财大气粗的杜长秋一挥手，立刻让蒂姆跟着自己，带着木匠，开始规划整个村子修建下水道的铺设。 杜长秋做了完整的规划，村子里，居民住的那一整片的小山谷，全部都得做好下水道的填埋，每几户家里都必须有一个公共厕所。 酒馆和旅馆已经铺设好，到时候只需要跟城市的下水道一起铺设就好。 这不是个小工程，造价至少的一两千镑，可蒂姆一点也不担心，他知道，他所服侍的老爷早已经今非昔比，这点钱还抵不上大小姐的嫁妆呢。 于是他接了任务，火速地出门，风风火火地忙了起来。 这可是老爷第一次给他任务，蒂姆决心要办的漂漂亮亮，绝不可以出纰漏。 随着杜长秋的安排，春耕翻地还没开始，热热闹闹的工地就全开工了。 “老爷！”杜长秋觉得自己把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结果散步到一半，看到农事官老戴蒙家那憨厚的儿子杰克一脸苦相地跑过来，欲哭无泪地说：“老爷，艾力诺氟庄头去年贪便宜，让人收了太多小猪猡和羊、牛，那些小猪现在都长大一大半了，杀了熏肉杀了一堆，熏肉都堆满了，大猪还剩一大半，猪栏真的养不下了！阉羊也是，都一百多磅了，每天都只耗饲料，根本长不大了！最可怕的是那些兔子，它们还在生，我和山姆两个人做笼子的速度还赶不上它们生孩子的速度，老爷，您去看看牲畜房吧，真的不行了啊！” 杰克一顿话说的颠三倒四，憨厚的小伙子委屈的眼圈都红了，杜长秋开始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小伙子受了什么委屈，结果一听，顿时无语了。 他跟着杰克去了牲畜房，这一看，真的惊了——原本只有四五间的牲畜房，如今挤挤挨挨地全是新加的棚子，站满了整块弧形的城堡围墙和整片空地。兔子的笼子都快顶着天花板，一层叠一层，每一层食槽里都放着各种草料。 猪栏里的猪挤挤挨挨，长到了一百多磅，还在疯狂地抢配好的猪食。再看看阉牛阉羊的栏杆里也是如此，挤得根本都没下脚的地方了。 “这、这么多啊……”杜长秋也是很久没关注牲畜房了，这么一看自己都麻了，他刚来的时候没肉吃，搞得有点心慌。所以后来每到秋冬，因为很多人秋冬饲料不够，都会卖掉新出生的小羊小猪，以免养不活，那时候价格特别便宜。 杜长秋就忍不住每次补物资的时候就疯狂买买买，然后外面的商人但凡来了，带了猪苗小羊小鸡啥的，他也照单全收。 结果没想到杰克干一行爱一行，带着山姆，两个人愣是给他维持出了一个小型的养殖场规模了！ 这小伙子太实诚了，虽然有下仆帮忙，但是这个规模，一二十个下仆帮忙估计也累得够呛，而且成猪成羊成牛不能准时出栏，确实是个非常大的负担。 这牲畜房都要挤爆了！ 杰克估计也是实在是顶不住了，才跑过来跟他哭诉，看把孩子都逼成啥样了。 “辛苦你了，杰克。”杜长秋良心隐隐作痛，忙的地方太多了，竟然忘了可怜的杰克小子，他拍拍杰克的背，连声说，“放心，老爷这就给你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重水 80瓶；落 10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 笔芯ヽ(*?з｀*)? 第79章 中世纪31 一大早上, 维尔特所有人都被一个新出现的茅棚吸引了注意力。 这茅棚搭的十分不走心，但是好歹能挡住风，容人在里面坐着遮挡一下风雨。不过没人在意里面坐着的父子, 大家都吃惊地看着档口挂着的、白花花的、充满肥膘的猪肉和一只只完整的兔子。 有腌制过熏好的，也有新鲜现杀的。 “戈尔, 这是什么呢？”门口的大婶眼睛尖利，看清楚了里面的人是认识的人, 立刻扬声问。 “是查理先生的肉档。这些是查理先生的肉！”戈尔站出来，笑嘻嘻地回答大家，“猪肉就是酒馆里做培根的那种阉掉的猪，用糖厂的残渣作饲料, 看，今天才杀的，足足一百二十几磅重！老爷说庄园吃不完, 运了半头出来卖。兔子也是。” “多少钱？”大家都非常震惊，因为和同时代的华夏比，目前的维尔特是供不起一个长期肉铺的, 因为人不够消耗掉一头猪。 可是那是以前，如今经过了两年多的润养，再加上大量里贝伦人在这里长期做活儿。再加上南来北往几乎不断的大小商贩，大家已经有了一点消费的需求。 “五花带膘的肥猪肉一磅两个便士，肥油一磅两个便士，纯瘦肉一个便士, 带筋大骨半个便士。”价格戈尔记得清清楚楚，他性格机灵，这会儿立刻回答，“兔子半只起卖, 五磅重一便士。这些是鲜肉的价格，腌制的肉则是每镑多四分之一个便士！” “给我来一只兔子！”几乎是戈尔才说完，旁边立刻就有人开口说！ 众人一回头，就看到站在后方的唐娜。 寡妇唐娜带着两个孩子，全靠家里爹娘接济，为此她的大哥还不管爹娘了……当然，这是去年冬天，大家的认知。 如今可不一样了。跛脚辛普森如今可是靠着那大房子和唐娜的新屋子，只要能住满，每天一家老弱，躺在家里都能得到将近一个先令的钱！ 不但如此，他们家里的人还会买酒并订餐，大家算了一下，他们家只怕都至少攒了几镑钱出来了！ 这让大家纷纷侧目，但倒不至于妒忌，毕竟如今大家家里都是如此，各自都有进项，这些肉往日是遥不可及，如今却也不是吃不起的稀罕物了。 “再给我切两镑肥五花肉。”唐娜和去年那个满脸愁苦的样子比，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虽然还是裹着个厚厚的破旧皮毛，但是兜里有钱，她的腰杆都直了不少，大声地说完，看着戈尔麻利地切肉过磅秤，虽然唐娜在戈尔的解释下才学会看度量，但不妨碍她仔细检查。 看完没有缺斤短两，唐娜拿出六个便士，再拿出一角四分之一的便士，让戈尔把一块肥五花肉和一只十一磅重的肥兔子放到她挽着的篮子里。 篮子也是前不久小贩从城里运过来卖的新鲜东西，也不贵，一整套框子、篮子加起来四个，也才四分之一个便士，很多人当时眼馋，都买了不少。 维尔特人现在真的穷人乍富，家里什么都缺，看着钱多，但是也不敢太乱花。 但是别的能忍，这吃食，确实不太能忍。 看着唐娜提着肉就离开，手里松快的人也忍不住了，都开始纷纷叫着切起肉来。尤其是熏肉，大家都知道，酒馆的三明治和烟熏猪排就是用的这种腌制肉，十分咸鲜，都十分舍得下手。 等到后面得了消息再来人，戈尔就说：“卖完了就没了，明天还是清早，大家那时候再来，每天都有的呢！” 没买到的人就埋怨着走了。 戈尔他爹就从里面走出来，看着他收钱，一大堆便士和剪碎的角钱被清点完毕，戈尔他爹心就稳了。 他原本是老爷的探猎员，后来辛辛苦苦教导儿子也学了这门手艺，本来觉得儿子这辈子就算稳当了。可是万万没想到，自从轮到查理老爷接手了庄园，除了那一个月疯狂逮兔子，就再也用不上探猎员了。 用不上，就没赏赐。虽然在庄园里还有饭吃，但是问题是眼看着其他人都已经得了工作，连往日看不起的农奴都过的好起来，偏偏就他家儿子每天拿着最低的下仆工资，眼见着女孩们都赚的比他多了，以后怎么娶媳妇？ 老戈尔想到都闹心的睡不着。 可如今倒好，儿子得了这个活计，一上午看下来，竟然赚了七八个先令。半头猪，卖了七八先令，都快和半头阉牛差不多价格了！ 这是个好活儿！老戈尔看了一上午，心中开心的不行，连声对说：“你可学到那杀猪杀兔子剥皮的手艺了，还有这拆火腿和熏肉排的刀法可都明白了？” “学了，老爷让杰克亲自教的我。”戈尔心里也开心，这人哪能不希望过的好呢？尤其是查理老爷是这么个有本事的老爷，戈尔看着平日称兄道弟的仆人们都开始领月钱，每月轮休出去之后，回来就一直说着酒馆的新鲜食物和吃的。 他心里也羡慕啊，不但羡慕，他看朋友都能给家里的老人买食物，带吃的，给爹娘孩子傍身的银钱，戈尔羡慕的都睡不着！ 可是他没别的本事，唯一的探猎本事老爷还不太用得上，每个月那一个多先令，以前觉得多，现在却都攒着不敢怎么花用，生怕哪天老爷觉得他没用了，给他炒鱿鱼。 正当戈尔觉得自己怕是没出路的时候，结果查理老爷溜达了一圈，刚巧看到他在那儿训狗，立刻就招呼他上前，笑眯眯地问他要不要学杀猪杀牛杀羊和杀兔子拆熏肉。 戈尔压根就没思考，当场就立刻回答他可以！ 他必须可以啊！ 如今确信了，他的选择是没错的！ 戈尔和老爹在这儿开心地收摊呢，那边杜长秋正跟玛丽大婶说要怎么做熏肠！ 就像是杰克哭诉的那样，一头头大猪全都烟熏处理实在是来不及了，那些猪吃的可都是消耗，不会再长了！ 要加快速度处理这些生猪，除了开放销售渠道之外，就是增加更多的处理方法。不然以现在牲畜棚的产出，非得要大量地迅速消耗，不然明年再翻一倍，成猪出栏会达到一千头以上，这个数量太过可怕，已经远超维尔特能消耗的数量。 熏肠就是杜长秋扒拉了一下找到的，最适合维尔特的东西。 坎塞现在吃肉还特别粗放，熏肠也有，但是都是血糊拉茬的那种，带着一股子浓郁的腥气，杜长秋想的是，弄一些特产的西式熏肠来。 “先生，这里面放了许多盐的话，加上人工，加起来可不便宜。”要研究吃食，那必然就是玛丽大婶跟着，她是有经验的人，这会儿已经做出了四五种搭配——从加入最便宜的洋葱、大蒜到最贵的罗勒调味，从血肠到纯肉肠，到炖煮之后的带筋肠，灌出来直接风干就可以保存。 还可以稍微烟熏个六七天，风味一定跟他们做的那烟熏火腿一样，带着独特的香气。 玛丽大婶非常确信，这香肠一定会很受欢迎。可是造价却真的不便宜，她有点担心查理老爷会不会赔本。 “放心吧。”杜长秋估算了一下，四小截小香肠最多一磅，便宜的那些血肠什么的可以随便卖，一磅半个便士都有的赚。贵一些加了香料的必然也会卖的贵，给贵族们的东西，可不能糊弄，甚至还有加了黑胡椒的，那更是得卖出几十倍的价格来。 就冲这些人如今都不太会养牲畜，压根没吃过太多肥美的猪肉，杜长秋就能把这笔钱给稳稳搞到手。 “玛丽大婶，你还想继续当庄园的厨师吗？”确定了肉制品加工的口味，杜长秋看着玛丽大婶，先问她这个问题。 “先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玛丽大婶被唬了一跳，吓得差点没拿住手上的东西。 “不是这意思，”杜长秋连忙解释，“我是突然发现这些牲畜，杰克养的非常好，这些东西得有个去处，所以我要派人去协助安娜小姐，让人在酒馆里面专门负责吃食的餐单。” 安娜虽然喜欢这些，但是她如今管理居多，除了杜长秋去，还有研究一下新鲜食物，不可能去接待其他人。 但是她手下的女孩出身穷苦，学做三明治之类的东西还行，要说做些煎香肠这些东西也是可以胜任。 可是杜长秋的长期打算，是打算在商人越来越多的时候，把酒馆做成西餐厅那样，他只想做高端线，中低端都是留着给机灵人发财的，所以杜长秋盘算下来，西餐厅这边必须有个主厨带着，才能更好地把这块发展起来。 “先生，我、我……我推荐佩妮去。”玛丽大婶思考了很久，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安排，她深呼吸，认真地对杜长秋说，“我习惯了在庄园里工作，而且在这里，总能学到新鲜的菜谱。我喜欢这里，先生。” 玛丽大婶眼睛发亮，她说的是真心话。出去掌握一个餐厅，当一个大厨，听起来确实不错，但是玛丽大婶还是更喜欢呆在查理先生的庄园里。 在这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实验许许多多新鲜的吃食，查理先生的巧思总能让她有无数灵感，而且现在，查理先生把一切资源向她开放，以前的玛丽大婶还会为学会一道菜而激动，而防备厨房的帮厨们。 现在却截然不同了，玛丽大婶早开始教导帮厨，她自己则是学着去研究怎么去做更好吃的培根，味道更丰富的黄油和芝士。 而玛丽大婶最骄傲的是她最近研究出的蒜香咸芝士，可是连查理先生都赞不绝口！ 玛丽大婶喜欢这样的生活，一点也不想改变。 杜长秋看玛丽大婶的样子，就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也点点头，笑着说：“好吧，玛丽大婶，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能辜负你，这样，之后如果能卖出去你研发出的蒜香咸芝士，我便给你二十分之一的利润，作为你的研发专利费！” “哈哈，那我先谢谢查理先生。”玛丽大婶说笑地听着，她完全想不到，就过了一个星期，她就被查理先生递过来的金币吓到呆愣住了。 这天是庄园的发薪日，如今庄园的仆人们都开始有了自己的工资，最下等的仆人一个月一个先令，高级男仆女仆是两个先令，但是这都是固定的薪水，高级仆人如果跟着小姐们，尤其是大小姐和二小姐，据说赏钱都不止两个先令。 而有各种查理先生特地安排工作的管理人，可以拿到翻倍的薪水，也就是四个到五个先令！ 玛丽大婶拿的就是五个先令这个等级，所以当她拿到查理先生给她递过来一把金币的时候，玛丽大婶呆住了，她根本不敢接，愣愣地对查理先生说：“先生，您是不是给错了？” 杜长秋把金币放在桌子上，非常淡定地摸他身边的那头宠物牛，笑着说：“玛丽大婶，没有错，是十六镑。这次有个商人在酒馆试了一下你弄的那个蒜香咸芝士，买了一批，这是给你的分成。” “可是，我什么都没出啊！”玛丽大婶还是不敢接，她觉得自己不该拿这个钱，因为她吃的穿的用的所有东西，全都是查理先生的，她就研发了一点带味道的芝士，没道理会得到这么丰厚的奖赏。 十六镑，对往年的戴蒙老爷都是笔巨大的财富了！她一个农奴，能当厨娘都很好了，怎么会还能得这么多钱？！ “拿着吧，我说了是奖励。”杜长秋却不给玛丽大婶拒绝，他笑了笑说，“玛丽大婶，你要自信一些，你做的东西特别好吃，以后说不定会有更多的钱呢。” “你要是还觉得拿着烫手，就帮我去村里教教大家怎么做好吃的炖肉，怎么炖骨汤，把我教给你的一些手艺教给大家，怎么样？”杜长秋看玛丽大婶缩手缩脚的样子，脑子一转，就干脆跟她说起这事儿来。 说真的，这帮村民是真的不会弄菜，他们肚子里缺油水，随便洗洗炖着吃也吃的很香。可是杜长秋心里存着把维尔特发扬光大吸引人的心思，这旅游，好吃的就是个特别重要的一环。 杜长秋特别希望家家户户都能有自己的手艺，不光是提升自己的幸福感，也是招揽生意的法门。 生活要过得好，吃穿住行，吃可是排在第一的。 原先是没条件，如今肉都吃不完了，还不推广一下烹饪怎么行？！要知道，坎塞这环境，牧草丰沛，养殖本来就比种地简单，肉才是更大的饮食来源。 “教导全村的人吗？”玛丽大婶如今也不是以前了，没那么抗拒把东西教给别人，可突然把全村的人都教了，她的手艺优势可就不在了。 可她看看桌上的金币，在想想这些都是查理老爷教的，顿时一咬牙一跺脚，连声说：“好！先生，我教！” 说完，玛丽大婶一手抓起那些金币，往胸口一塞。 发薪水这天刚好是她这个星期的轮休，玛丽大婶都没回厨房，什么都没带，直接火急火燎地往村子里跑去。 她才出了城堡，走过小河，就看到远远河边站着几个人，河边多了个草棚子，玛丽大婶本来没打算凑热闹，偏他男人正在人群队伍后面，大声呵斥自家小儿子：“佩查拉，你这臭小子，哪有人天天吃肉的？快跟我回去！不许买！” “我不！姐姐说了今天割肉，她给钱的！”小佩查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肚子里缺油水的很，这会儿捏着姐姐给的半个先令，被父亲拖着，眼看着要离开肉铺，已经缺了几天油水的小孩委屈的不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他想吃肉啊！ 查理老爷养出来的猪好好吃，又香又嫩，和妈妈带回来放的都有些走味的肉相比，这新鲜炖出来的猪肉只有香气，连里面炖的洋葱都特别好吃！ 而且这可是姐姐给的钱，让他买肉的！ “那是你姐姐的钱！你这臭小子！”老佩尔差点给自家臭小子气死，小孩儿不懂事，他又不能大庭广众训斥小子太明白。 这五花肉一磅得两个便士，他家一顿买两磅能吃个干干净净，汤水都不剩，老佩尔自己得种地，家里如今顿顿白面包，米粮菜都不缺，他本来十分自豪，冬天还干了很多工，手里也有钱。 但是他也不能放纵儿子这么吃啊！这还不得把家业都吃空了？ 可偏偏这小子会哄姐姐，让姐姐小金也总愿意偷偷给他点钱买肉，老佩尔担心把小子的脾气养歪，坚决不肯给他用姐姐的钱。 两父子正在纠缠呢，小屁孩才八岁，什么都不懂，哭得嗷嗷的，好不可怜。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玛丽大婶听到儿子哭得这么惨，走过去就大概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虎着脸就说话了。 “呜呜，妈妈，我要吃肉，呜呜呜。”佩查拉看到妈妈，心中委屈，索性大哭起来。 “不许用你姐姐的钱，那是你姐姐得存着当嫁妆的钱！”玛丽大婶可不惯儿子这臭毛病，她的小金如今有那么好的工作，若是多攒点嫁妆，就算是嫁谁都能挺直腰板做人，谁都不许动她的钱。 但是，如果是她自己的钱，给儿子花，那是没问题的。因此玛丽大婶把儿子骂的收了哭声，把那半个先令交给了爸爸，才骂骂咧咧地说：“走出来干什么，走，排队，妈妈给你买。” 小佩查拉愣了一下，本来还在吸鼻涕，下一刻看到妈妈的笑脸，顿时爆发出欢呼来，又哭又笑的，看的周围的人都笑了。 “想吃什么，自己挑！”玛丽大婶有钱，心里不慌，走到了肉摊面前，对着戈尔点点头，才对小儿子说。一家人站摊子面前，左看右看，玛丽大婶都吓了一跳。 倒是没别的，就是发现，这肉摊看着小，东西可不少啊！ 一整头羊被割了一半了，猪肉一条条地刮着，大块地放着，分门别类。甚至还有一些小块的牛肉放着，兔肉更是叠起了一座山一样，放的满满当当。 不但摊子上摆满了，连身后的棚子里的篮筐里，全都放着还没卖的肉。 这怎么可能卖的完啊？玛丽大婶心中诧异。她不知道，如今连隔壁里贝伦的人都会搭着牛车过来买东西，还有修路那边的工人们，拿了工资之后，也喜欢来维尔特这边买些肉，尤其是便宜的兔肉，一买两三只的都有。 除此之外，小商人和脚夫也会在住的屋子里搭伙吃饭，割一点肉回去大块烤了或者炖了，一次一两个便士的加工费，一整只兔子吃下来也就两三个便士，且不太运动，可比城里卖的猎物肥多了，随便烤一烤就可以吃的满嘴流油，大家都觉得非常划算。 “我要五花肉！五花肉，妈妈！”缺油水的人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这种荤油重的食物，小家伙立刻出声要求。 “好，便把这一整块都拿来，”玛丽大婶指着一大块七八磅重的肥腩，豪气地说。 老佩尔吓了一跳，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呢，玛丽大婶又指了指兔子：“再把熏好的培根给我拿一块，把兔子也给我来两只，挑肥的！” “太多了！”老佩尔吓了一跳，刚想说话，就看到老婆从胸口摸出一枚金灿灿的金币来，递给戈尔，说，“就要这些。” “玛丽，你在哪里发财了？”旁边人看到这金灿灿的金币，都惊讶地惊呼。 大家其实如今看到钱的多了，但是大多都是拿着先令攒起来的，金币可不常见。 “查理老爷赏的。”玛丽大婶很是骄傲地说，“老爷说我饭菜做的好，还让我下周开始，跟大家每周教一道菜呢。” “真的？是要交钱才能学的吗？”大家一听，顿时都激动起来。 在知识匮乏的年代，大家买的起肉了，可是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吃，不管怎么做，都不如酒馆里飘出来的香气。 可是去酒馆吃，最便宜的三明治也要一镑，普通成年人最少也要三个才能稍微垫垫肚子，根本不划算。 而猪肉这两天也上了，那炖猪肉和猪排，香的小孩子走不动路。可是他们怎么打滚哭，大人也不愿意给他们买五便士一份的猪排来吃。 在那里吃才一个巴掌大，都够买两三磅五花肉了！ 可是自己在家煮了吃，就是完全没有那个味儿，大家面上不说，心里也馋的抓心啊！ 平常还能忍耐，玛丽大婶这么一说，哪里还能忍，一个个都疯狂打探起教做饭的时间了。 “嗐，我现在买肉了就要回去做，你们都买了肉，要是感兴趣，就去我家看看？”玛丽大婶胸口还塞着十几个金币，她心里正火热呢，想到查理先生交代的事情，眼珠一转，立刻说。 “好。好！戈尔，快，给我也割一刀肉，半只兔子！”大家都在发呆呢，戈尔他爹率先说话了！ 老爷子这么一发话，大家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抢一样地买起肉来，生怕吃了拿不到。 玛丽大婶让男人拿了肉，拍了拍他安抚，示意自己心里有数，一家人当先就往家里去了。 当天晚上，玛丽大婶在家里，用玛丽大婶家中最昂贵的财产——铁锅，给大家示范了怎么切好猪肉和兔肉，然后怎么用盐和大蒜汁、柠檬腌制兔肉和猪肉，再演示了怎么用火烤、炖菜以及用铁板烤猪排肉。 这一顿操作下来，所有人的新世界大门都打开了。 第二天，铁匠赫尔家里接到了村里无数订单，全部都是来定平底锅的，一个一先令的锅，大家仿佛一夜之间觉得不值钱一样，恨不得为了抢排队位置打起来。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没几天，当村里工作的城里工人们挖完下水管道，忙着砌石块搅拌水泥的时候，等回到住宿的屋子的路上，这帮一直没舍得花钱的男人们，突然发现，整个村里面，都冒着让人心里抓心挠肺一样的肉香。 这肉香和酒馆比起来，浓郁了无数倍，而且因为仿佛整个村都在吃肉，于是根本无处可逃。 才吃完面包的工人们觉得自己仿佛吃了个寂寞，饿的肚子都纠结在一起了。 而更可怕的是，从这天开始，村子里这肉香就再也没断过。 某一天，馋的实在是忍无可忍，打算去酒馆吃点东西的时候，突然发现，工地上，一个浅褐色长发的女人包着头巾，站在一个大陶锅前面。 一打开，一股扑鼻的肉香，让下工的工人们一下子走不动路了。 “叔叔！一勺五花肉炖菜四分之一个便士，你们要吃吗？”这女人看似还有些放不开，背上还背着个年幼的孩子。倒是她身边的半大小男孩看着十分机灵麻利，开口招呼道。 “给我来一勺试试！”工人们手上都有钱，尤其是单身汉，没有孩子没什么顾虑，也愿意消费。只是酒馆动辄几个便士的食物他们还是有点舍不得，但是这种炖菜他们还是很愿意试试的。 “哎！叔叔，你有木碗吗？”小男孩接了那一角便士，立刻殷勤地问。 看男人愣了一下，他立刻笑着回答：“没事没事，叔叔没有我们也有备用的！” 说完，小男孩麻利地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碗，舀了一勺炖菜递过去。 男人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拿出自己带着的面包沾着吃了一口，眼睛顿时就亮了！ “再来一份！”他又摸出一角便士来，对小孩说，“给我打满一些！” “好嘞，叔叔。”小男孩麻利地招呼，很快又给他补了一勺。 周围人互相看一眼，都明白这玩意儿看起来不错，顿时也靠了过来，一个个地掏出钱打算试试。 这一试才发现，这炖菜一股子香气，洋葱炖的软烂香甜，偶尔吃到一点小块的炖肉，更是香的人舌头都要吞下去。 “再给我来一勺！”很快，尝过的人就发现了这炖菜的好，纷纷凑过来，没一会儿，一陶瓮的炖菜就全卖光了。 夜里，小男孩清点了一下皮口袋里的钱，数了又数，然后激动地对妈妈说：“妈妈，二十五个便士，这里有二十五个便士！” “真的？！”这下，女人眼睛亮了，她把睡着的小女儿放在麦草上，自己又过来数了一遍，零零散散的角钱凑在一起，确实是正好二十五个便士。 足足两个先令多。要知道，他们可知买了两斤五花肉，剩下的菜都是家里剩的！最多是耗费了一些木柴而已！而商人卖木柴，一大筐也才一便士！ 也就是说，他们只花了最多五个便士，便赚了足足四倍！ “路易，我们赚了！我们赚了！”女人开始还在笑，没过一会儿，眼圈又红了。因为她想到，那四个便士，还是路易在村头给人跑腿卖乖赚的赏钱。 她的儿子才九岁啊，就已经为了家里操劳，为了生计而忙碌了。 连之前揭发面包师卡尔文，也是靠的路易的勇敢。不然，她差点说不出话来。 “妈妈，我会照顾好你和妹妹的。你别哭。”母亲百感交集地哭泣，路易还以为她心里难受，小心地低声说安慰妈妈，“妈妈，你是不是很辛苦？如果你很辛苦，你就先休息，我去洗洋葱切洋葱，明天早上我去买肉！” “没有，没有，路易。”女人抱住了大儿子，她看着那一小袋子散碎的银钱，男人死后一直涣散的眼神里，慢慢有了光彩。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是个成年人，不能再让儿子跟着操心，为了两个孩子，她也要努力，给一家人争出个生路来。 “路易，妈妈是高兴，高兴的。”她松开儿子，擦干净脸上的泪水，低声说，“玛丽大婶明天讲课，妈妈去卖炖肉，你去听清楚玛丽大婶教了什么，然后晚上再教给我，好不好？” “可是妈妈，没有人帮你，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吗？”路易十分担心。 “妈妈可以的。路易，我们今天东西卖完了，肯定有人注意到。玛丽大婶给大家都教了做菜的方法，没过几天肯定有人也跟着去卖炖菜，咱们要多学，要做的好吃，才能保证能把这个买卖干下去，知道吗？”女人连声说。 路易看着父亲出事后，一直在哭泣的妈妈久违的、充满坚定勇气的脸庞，他愣了一下，然后努力地点头，认真地保证：“好，妈妈，我一定会努力学！”这位出身维尔特，经历了维尔特大爆发的十年的孩子，在多年后，成为了坎塞最脍炙人口的连锁餐馆的老板。 他开设了第一个连锁快餐饭馆，一生致力推行“美味又平价”这个餐饮理念，为贵族所嘲弄，但是却为平民所追捧。 因为他让无数菜色成为了家常菜，让美味不再遥不可及，而是成为每个人都能吃得起的快乐享受。 “查理先生说，每个人都应当吃的起好吃的食物。”小路易已经变成老路易的时候，依然还是会笑眯眯地说，“他说，吃到好吃的食物，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这是路易坚持了一辈子的事情，而也是这个理念，让他从维尔特的工地开始，一步步地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 维尔特每条生命，都在杜长秋一手划出的蓝图里，在每一条食物和金钱的流动之中，寻找自己的出路。 又一年的播种和丰收之后，维尔特和提伦瓦纳的路被接通，维尔特的村庄之中，公共下水道路已经被铺设好。 旅馆被加盖了两层，酒馆扩大后，分为了酒馆和餐厅。 日出的时候，商人们会选择打开旅馆的玻璃窗，远眺漂亮的维尔特河，享受私人的马桶和沐浴间。 或是信步而出，到对面的餐厅，点上培根、煎蛋和蒜香黄油煎面包，加上一客奶油浓汤，美美地享用完早餐，休息一下，如果有钱的客商，交上五镑税，就可以骑马享受一下贵族才能享受的打猎乐趣。 打得的猎物虽然也要交钱买，但是回来给村里几家小饭馆的老板加工，只需要几个便士，便能如早先的贵族老爷一样，享受自己亲手猎到的美味。 若是没钱，也可以在村子里逛逛，在河边钓鱼，或是租小船，雇一个船夫，便可以泛舟于维尔特河上，享受春光。 若是到了冬天，也可以享受一下冰面滑行和冰球运动。 “真想一年四季住在这里。”有位商人临走时说的这句话，真是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糖厂的女工们工作了三年，终于可以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 笔芯ヽ(*?з｀*)? 第80章 中世纪32 “哥哥, 女工们以后每天都可以回家了，一定有商人会打听熬糖的方法。哥哥，你不怕吗？”晚上, 维罗妮卡找到哥哥，忍不住最后一次问。 杜长秋和繁星一起抬头, 一人一牛都是嘴角一抹鲜红，吓了维罗妮卡一跳！ “别害怕, 是玛丽大婶才做的番茄酱！”杜长秋连忙开口，安抚震惊的维罗妮卡。 这不，这一季的土豆丰收，杜长秋就忍不住开始想自己先试试弄点好吃的。玛丽大婶弄了炸薯条, 洒了一点研磨的盐，香的人吃着胃口大开，一根一根停不下来！ 尤其是酸酸的番茄肉酱, 吃起来酸甜中带着香气，沾着薯条吃，杜长秋觉得他饭都不想吃了！ “呃……你要吃吗？”杜长秋看着维罗妮卡的眼神移到他的书桌上, 看着那一托盘的薯条和汉堡，以为她是馋了，就干脆问她。 繁星拿蹄子扒拉杜长秋，杜长秋看不得他那样儿，严肃批评他：“这可是维罗妮卡，你给她分一个汉堡一点薯条都舍不得吗？！” 繁星十分不乐意, 这汉堡他才吃了两个啊！玛丽大婶第一次做成功，每个都是不同的口味呢！ “谢谢哥哥，谢谢繁星！”维罗妮卡对哥哥这宠物可了解了，这头牛什么都吃, 但是嘴巴可挑剔了，每次能让他护食的，除了哥哥心血来潮亲自下厨做的东西，就是特别好吃的。 因此维罗妮卡立刻拿了一个，一大口咬下去，软软的肉饼和香脆的生洋葱、西红柿以及酥软香甜的面包全部被一口吞入，咀嚼一下，香的不行，最妙的是，继续咀嚼，刚觉得肉饼有些微微发腻，突然就有一股酸味中和了这股腻味。 “这是什么？！”维罗妮卡惊讶地吞下，诧异地说，“酸酸的，好好吃！” “阉的小酸黄瓜。”杜长秋笑着说。 这是商人们带来的别处的物产之一，之后夏天维尔特也就多了这个蔬菜，小黄瓜不但产量大，而且夏天种一点，可以一直吃到秋天，每家每户在门口种一茬，够全家吃还能有的卖。 而且杜长秋非常喜欢小黄瓜的味道，清爽且脆脆的，夏天切一切拌酸苹果醋吃十分爽口，腌制之后的酸黄瓜搭配各种肉类都非常解腻开胃。 “好吃……不对！”维罗妮卡吃了几口，非常不满地对哥哥说，“哥哥，我是来问你，明天女工们就要回家了，你真的觉得没问题吗？熬糖的方法她们可都知道！里面还有面包师佩罗家的女儿呢，她可不是个安分性子！” “没有问题。”杜长秋笑着说，“佩罗家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情而遭到惩罚，她要是不安分，自有法律惩戒她。至于熬糖的方法……你信不信，其实很多商人已经知道怎么熬糖了。” “啊？！”维罗妮卡惊到了，连声说，“那他们怎么还会来到我们这里……” 在维罗妮卡看起来，商人们知道了怎么做糖之后，他们就会自己去熬制，根本不会花钱在他们这里进货。 “你看糖厂的账本。”杜长秋用毛巾擦了擦手，拿出糖厂的账册，递给维罗妮卡。 “这……糖的价格一直在下降？”维罗妮卡一看就明白了，她看着最后的数字，奇怪地说，“但是为什么我们的利润更多了？！” “糖的价格一直在下降，这是因为它已经不再是贵族阶层的独享。”杜长秋认真地给这位大妹妹分析，“现在糖的价格还是比它本身应有的价值要贵很多。而市面上的甜菜因为这个原因，今年的进价翻了三倍，但是不够精确的控制，熬出的糖是有很多损耗的。所以他们熬完之后会发现，他们的成本虽然会比来我这里买便宜很多，但是算上雇工费用、场地和原材料，以及损耗，最后这个数字也十分可怕。” 重要的是，不懂怎么培训工人，不懂怎么去流水线化管理，他们的工厂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产业化能让我们合理利用一切东西。”杜长秋翻到“饲料”那一页，给维罗妮卡解释，“糖厂每天产出的渣，对他们来说是无用的东西，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就是非常好的催肥饲料，这里我们废物利用，直接可以每年养活几千头猪。” 而猪场的肥可以变成肥料，再次反哺土地，让他们的甜菜产量大增。 杜长秋的优势是有自己的土地，有自己的产出，而因为堆肥，甜菜大丰收后，成本控制基本不会受到市面波动影响，且每一个环节的产出都能得到合理利用，所以他会按照世面价格稍微调整糖的价格，但是在商人不来的时候，他也非常淡定，大不了库存太多就直接酿酒。 而要追上他的成本控制，这些商人是很难做到的。他们没有最重要的生产资料，就是土地。 而如果他们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办理糖厂和酒厂，先不说他们周围都能消耗掉他们的产出，就说他们办的太大的话，从南方运输到坎塞，这个运输费用加起来，比在坎塞进货可贵多了！ “所以，综合起来，咱们暂时完全不用担心熬糖的配方被公开。”杜长秋给维罗妮卡分析了什么是成本，什么是产业链，以及产业链的整体的构成会产生多少倍的利润之后，笑眯眯地总结。 维罗妮卡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 哥哥果然十分厉害啊！维罗妮卡想着，当天晚上，想了很多很多，她想到了哥哥随口说的那些所谓的运输、分散，以及哥哥笑着说“糖变得廉价，在这个基础配套上，我可能会在糖上少赚，但是整体综合起来，维尔特一定是大赚！” 维罗妮卡想到了村民们一个个返修的新房子，模仿着旅馆布局的走廊和单独的房间，每家每户的厕所和淋浴间。 还有村民们自己开的小旅馆，家家户户接待商人的跑腿，干活的工地上的人们一个个地跑到维尔特吃饭，通路之后，推着独轮车来维尔特买淡苹果酒，然后推到提伦瓦纳城走街串巷地卖，赚取差价的小贩…… 她想了很久，直到做了新的裙子，牵着十四岁的妹妹安娜，两姐妹一起穿着丝绸的舞会长裙到达了男爵的舞会时，维罗妮卡内心都忍不住一再扪心自问。 她问自己，真的想离开维尔特吗？ 维罗妮卡觉得自己并不想离开维尔特。 她觉得她想呆在维尔特，看着哥哥怎么经营这片土地，看着哥哥是如何轻描淡写地改变所有人的人生。 可是，维罗妮卡一看到安东尼的那张脸，万般踌躇都变成了爱意。 她和安东尼跳舞，带着妹妹适应舞会。 “我不喜欢那个安东尼。”安娜在跟杜长秋跳舞的时候，轻声埋怨。 “怎么了？”杜长秋笑着问。 “姐姐只顾着跟他说话，都不理我。”安娜生气地说。 杜长秋愣了一下，哑然失笑，干脆问：“那你要不要我带着你？” “不要！”安娜立刻拒绝，她是个懂事的姑娘，知道姐姐一年才见到一次心爱之人，想多说说话是应该的，而哥哥忙着跟男爵说堆肥和净化脏污之物的事情，男爵一刻都不肯放开他，自己也不应该去打扰。 可是安娜不喜欢安东尼，她说不上来，但是她觉得安东尼也不怎么英俊，笑起来也看着油头粉面的，打量自己的时候也是鼻孔看人，那眼神让敏感的安娜仿佛炸毛的刺猬一样，忍不住就想竖起刺去攻击他。 可是安娜知道，自己才十四岁，她是个小孩子，她的感觉会被人嘲弄为小孩子的行为。 她有些不开心，也不喜欢这些面上笑着恭维，眼底含着打量的眼神，她有些不开心，悄然地从舞会大厅走了出去。 而门外，一直在门口等着的保护他们的副巡逻队长尼亚拉立刻走了过来，低声询问：“安娜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我就是不喜欢呆在里面，你陪我走走吧。”安娜气闷，便让尼亚拉陪着自己，两人一路在花园里散步。 尼亚拉忠诚而沉默，一直未曾出声，这让安娜反而心里好受了些。少女憋不住小秘密，忍不住对尼亚拉说了自己的感受，然后揪着身边的矮灌木说：“我知道我有些无理取闹，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他们！” 她说的“他们”，就是那些围绕在姐姐和她身边的所谓的“上流绅士”。 “查理先生说，上小姐是戴蒙家最敏锐的小姑娘，擅长观察，又很细心。”安娜以为尼亚拉不会说话的，但是他却说了。 他非常坦诚地说：“若是安娜小姐真的有这样的想法，便和大小姐谈一谈吧，和先生说一下自己的感觉也可以。” “你也觉得我可以跟哥哥说吗？”安娜顿时眼前一亮，一说之下，愈发觉得应该如此，连忙转身就匆匆往宴会大厅那里走。 结果才走到门口，突然传来开心的笑闹起哄声，安娜拨开人群，就看到姐姐开心地接过戒指，接受了安东尼的求婚。 来迟了。 安娜的一颗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安娜，我知道你不喜欢安东尼，不过你放心，”晚上，安娜在憋了许久，到底是找到姐姐，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说了。 维罗妮卡觉得妹妹第一次参加舞会，她年纪小，性子天真烂漫，抵触那些贵族的行为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笑着抚摸安娜的头发，低声说：“你放心，我会过的很好的。” 再聪明的人，在恋爱的时候，总是听不进去他人的话的。维罗妮卡接受了求婚，在次年的春天，把糖厂和庄园的管理事务交给了上妹妹安娜，然后由杜长秋带领着，一路舟车劳顿，一家人赶到了安东尼父亲所在的领地，在当地，他们举行了一场浪漫的乡村婚礼，在光明神的见证下，维罗妮卡与安东尼结为夫妻。 而后，杜长秋给维罗妮卡送上了三千镑嫁妆，十车糖砖、十车甜苹果酒、十车肉、一百对活兔子。随行的陪嫁人员有维罗妮卡自己挑的贴身女仆、侍女等人，包括海瑟薇。 之后，杜长秋就对他们道别，然后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安东尼所在的地方离维尔特庄园足足有将近两个半月的路程，一路把大家颠簸的够呛。 一来一回五个月，又是一个冬天。 杜长秋这回颠簸狠了，活生生地宅了两个月才算是回过神来，然后带着繁星，两人散步从庄园到了酒馆，打算点一点好吃的。 “天啊，这乡下地方太可怕了，居然把这头肮脏的蠢驴放入酒馆之中！”结果杜长秋带着繁星，刚走到旅馆的大门口，突然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怒意地斥责。 杜长秋当时眉头就皱起来了，顺着那声音看过去，就看到旅馆里面，一个戴着假发、穿着一身老派勋贵管家服侍的中年人坐在那里，面前还摆着一杯甜苹果酒。 一看就知道，这个人应该是不缺钱，身份地位可以，而且十分自矜身份。 “先生，这是来自莫兰德的杜门伯爵的管家威尔先生，他来此是为了一万加仑的甜苹果酒生意。”艾力诺氟现在对这些人门清，看一眼立刻给杜长秋汇报。 原来是个进货的主顾，杜长秋也没打算搭理这个人，他和繁星天天来吃饭，上楼带阳台的包厢可是他和繁星每天过来吃饭的专属包厢，这人再过几天就习惯了。 只是杜长秋没想到，今儿遇到的这个威尔不是个息事宁人的，他身边的人很快对他解释了，这头牛不一样，是维尔特的主人、查理先生的爱宠，素来是跟着一起吃饭的。 “果然是乡下的、不懂礼节的粗鲁之人，居然和牛一起吃饭！”结果威尔冷哼一声，带着怒意斥责，“简直和肮脏愚蠢的下等人一样，自甘堕落！” 他这句话，可就给杜长秋惹毛了，一口一个牛的，繁星作为一个不能变成人的兽人，本来估计都很自卑，这人还在那里一直骂，杜长秋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威尔先生是吧？”杜长秋也不假装没听到了，他转过头，看着这习惯了趾高气昂的威尔，显然，长期服侍一位伯爵，让他有了自己就是伯爵的错觉。 他以为杜长秋大概和他以前见到的、那些一心巴结伯爵的小贵族一样，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诚惶诚恐，说不定还得好好请教他这位长期陪伴伯爵的管家，好好学习一位上等人应该怎么做。 往常他可是靠着这一招，骗了不少外快。 然而今天他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杜长秋一转头，直接说：“我的牛可是定期洗澡，身上的毛又白又软，我看比你的衣服都干净。你有什么资格嫌弃他？” 这话说的威尔大受打击，偏偏众人看的十分清楚，繁星身上的毛确实又软又白，看着亮闪闪的，圆滚滚的牛犊看着十分干净，乖巧地站在老爷身边一动不动，仿佛也听得懂人话一样，不开心地蹬着眼睛看那位威尔先生。 而查理老爷洁白修长的手指抚摸身边的牛犊，手指松软地陷下去，一看就知道手感有多好。 和对面那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威尔相比，高下立判。 威尔大怒，他和伯爵都是光明神的忠实信徒，自然不会洗澡，衣服也不会经常换，这人居然那他和一头牛相比，这令威尔觉得尊严受到了挑衅！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相出怎么回击杜长秋，杜长秋就转身带着繁星上楼去吃饭了。 查理老爷一个眼神示意之下，威尔还没想到怎么报仇，结果立刻发现，整个维尔特都对他关上了大门。 “我已经交付了定金！”首先通知他的是旅馆，他的行李和保护他的治安官的行李都被彬彬有礼地丢在了路边。 紧接着是之前态度很好的庄头艾力诺氟没了笑容，宣布取消了威尔的订货。 打算在这里等着讲道理的威尔，想去酒馆喝一杯吃个饭，结果被冷冰冰的服务人员请了出来，当先那个戴蒙家的、不守规矩抛头露面的上小姐冷若冰霜，直接说：“对不起，酒馆不接待您和您的随从。” 威尔气的当场差点跳脚，可问题是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他知道这查理老爷是彻底跟他这个尊贵的伯爵管家撕破脸了，骂骂咧咧地想去平民的家庭饭馆里买些食物，吃了返程。 “对不起先生，维尔特人不接待您和您的随从。”结果到了任何开门做生意的店家，每个人都是这么回答。 威尔最后是骂骂咧咧饿着肚子离开的。 也是经此一役，大家才发现，往日好脾气的查理先生，总是带着笑容，不但如此，对大小商人过来搭话，他作为一个小贵族，也总是笑眯眯的，从不摆贵族的款头。 大家都以为查理先生是没有脾气的好好先生，这回才发现，是因为别人都没真正地得罪查理先生。 看来，查理先生真的很爱他的牛。 经过这场风波之后，大家都非常确信了这件事情。 杜长秋没有发现大家的眉眼官司，他这一次忙着维罗妮卡的婚礼，没有去男爵的舞会，男爵很是来了几封信，大夸特夸那“净化粪便的方法多么地好用”，然后又说到了会把这方法在春天的王国舞会上进献给国王，到时候一定不会忘记杜长秋的功劳等等。 而杜长秋想了想，干脆派人快马加鞭地送了一些土豆过去，又详细说了今年这一个季度他刚在自己的份地里种下的土豆收获多么惊人。 做完这些，杜长秋就开始猫冬，每日除了散散步晒晒太阳，就是吃吃喝喝，然后再和玛丽大婶想想怎么开发土豆的做法，最近玛丽大婶做出了熏肉和土豆的焗薯泥特别好吃，令戴蒙家所有人都十分沉醉。 杜长秋猫冬了大半个月，闲下来之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过了很久，在某个早上起床起的特别早，结果发现繁星不在屋子，他找了一下，发现牛犊甚至也不在庄园。 直到到了杜长秋平日起床的时间，牛犊子才颠颠地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杜长秋的那一瞬间，十分心虚地僵硬住了正要落地的一只蹄子。 杜长秋眯起眼睛，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对劲，这家伙，有猫腻啊！ 念头一转，杜长秋当场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对着繁星自然地说：“一大早地干什么去了，快过来，今天早上玛丽大婶特地做了蒜香肉沫炸薯饼！”繁星眼睛咕噜噜地转，开始还有点担心，但是吃到了好吃的炸薯饼，他立刻开心地甩起了尾巴，一整天下来，他发现杜长秋真的一点也没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的样子，立刻松了口气，到晚上睡觉的时候，繁星早已经把早上被抓包的事情抛之脑后，完全忘了这回事情。 然后第上天一大早，杜长秋迷迷糊糊听到牛犊子用蹄子扒拉开房间门的声音，他立刻清醒过来，然后就看到，某个毛茸茸的大屁股从门缝里灵巧地挤出去，然后用后蹄灵巧地关上了房门。 杜长秋火速披了个晨起袍起身，然后悄无声息地等待了一会儿，悄悄拉开房门。 “嘘——”早已经起床的蒂姆正在外间拿着一本老式的羊皮卷书看，看到门第上次被拉开，立刻站起身想对老爷问安，结果立刻被制止了。 蒂姆十分迷惑，但是看到老爷往外走，他来不及思考别的，也立刻跟了上去。 杜长秋也是奇怪，繁星显然是一路目标非常明确，颠颠地径直出了庄园，过了河，一路就往村子里走。 “哎呀，查理老爷的牛来了！”几乎是才到村口，就传来妇人欣喜的叫唤声，杜长秋一脸迷惑，就看到牛犊十分惬意地顺着声音颠颠地跑过去，然后一个妇人端着个大托盘走了出来。 托盘上，是一大盘鲜红的莓果酱，看颜色就知道放了不少碎糖熬煮，肯定十分香甜。杜长秋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妇人拖着托盘放在门口的木桌子上，繁星伸头过去尝了一口，立刻开心地甩起了尾巴。 “繁星，尊敬的繁星牛老爷，我们家有烤的火腿，快来试试啊！” “繁星，要不要来试试我们家的甜覆盆子蛋糕？！” …… 杜长秋远远地跟着繁星，这不跟不知道，一跟才发现，好家伙，繁星这一路走，一路上家家户户都开了门，奉上各种新鲜吃食！ 连查理老爷本人都没有得到过这种待遇！ 不只是村民，等繁星走到酒馆那边的时候，商人们简直是倾巢而出，一个个都十分阔气地说：“查理老爷的爱牛来了，快些拿一桶甜苹果酒来！我来出钱！” “只有酒怎么能行，再弄些好吃的烤羊排和牛肋排来！” “那我来出芝士蛋糕的钱，别吝啬，蛋糕上加上厚厚的奶油，查理老爷的牛喜欢奶油！” 杜长秋目瞪口呆地问身边的蒂姆：“他这么到处吃，持续多久了？” 相比起杜长秋的震惊，蒂姆倒是一点也没有觉得奇怪。他忍俊不禁地笑着回答：“很久了，之前是厨娘玛丽在家休沐的时候，遇到繁星就会给他吃的，后来村民们也就养成了习惯，自从威尔被赶走后，商人们也加入了进来……” 杜长秋听得简直是无语。他就说这一年来，繁星这家伙一直都乖乖地按照他安排的食谱吃饭，也不缠着他要多余的甜苹果酒和蛋糕，而且饭量也变小了许多。 杜长秋还以为他是跨越时空造成的能量损耗终于被补上了，心里还松了口气呢。 感情这家伙是因为在外面野食吃多了，所以才胃口变小了？！ 而繁星压根不知道，最近因为被投喂太多，所以加大了在村庄之中巡逻的时间和次数，导致了他狂吃民脂民膏被发现。 他吃饱喝足，觉得时间差不多到了杜长秋要起床的时候了，立刻转身，打算离开。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门口一道劲瘦笔挺的身影，纤细的手脚脖颈从外面的毛皮袄子里伸出来，下巴被那白色的毛挡住一些，也能看的清楚，脸上似笑非笑，显然不知是看了多久了。 繁星当场觉得大事不妙！ “横行乡里，吃民脂民膏！”当天，维尔特所有人都看到了查理老爷骂牛，并给繁星套了个车，让他“卖身还债！” 大家都是自愿给繁星吃的，此刻看到大牛犊被扯着耳朵骂，站在原地垂头丧气一动不敢动，被揪耳朵揪的，疼的眼角都在抽抽，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纷纷上来求情。 杜长秋倒不是真的有多生气，他主要是怕繁星养成习惯，到时候遇到威尔那种货色，给他下点毒怎么办？ “我不会中毒的！”结果被杜长秋监督着拉了半天的车，给村民们运货物的繁星听到杜长秋这么说，十分骄傲地挺起胸脯回答。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繁星十分确信自己的直觉，他才不会中毒呢！区区碳基生物的毒，绝对不可能伤到他！ 看着牛犊这么骄傲，抬头挺胸的，完全搞错重点。杜长秋压根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眼睛一眯。 繁星不知道，接下来，他将光荣上岗，变成维尔特村的公共牛车拉车手，为了让他好好吃个教训，杜长秋把整个维尔特村酒厂和糖厂产出运送的事情全部交给了繁星。 这一拉，拉了足足四个月，从冬天拉到夏天，繁星之前吃民脂民膏养出来的圆肚子都缩小了，一身有些松软的肉也变成了大块的肌肉。 吃肉一时爽，被罚悔断肠。 维尔特庄园里，杜长秋正盯着繁星，让他长记性呢。 夜黑风高，一列小商人的商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维尔特。 “大小姐，维尔特到了。”亚当压低声音，悄声对马车里说话。 “到了吗？”金发碧眼的女孩掀起帘子，她穿着一身夹棉的裙子，外面罩着染色的羊毛裙。她的身边，海瑟薇手里拿着剑，身上还有鲜血。 亚当不敢细看，他的商队日渐扩大，在贩卖各种维尔特新鲜的酒和食物的时候，他会路过各种地方。 但是他没想到会在野外的山林之中，看到两位女士。 而且还是亚当熟悉的面孔！戴蒙家的大小姐！ “请你带我去维尔特，我会用千金来酬谢你！”风尘仆仆的戴蒙家大小姐看着十分疲倦狼狈，摇摇欲坠，唇色发白，但是说话之间，还是带着特有的镇定和优雅。 “不用，你快上来吧！”亚当左顾右盼，他根本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让维罗妮卡和她的侍女上车。 而后，他带着上人，一路捡荒无人烟的地方穿行，直到走过了那位男爵先生的领地，进入了波利男爵的领地之后，亚当才稍微敢放下心。 他一路都沉默地没有问维罗妮卡到底发生了什么，去年维罗妮卡大小姐带着三千镑嫁妆和无数昂贵的布匹、糖、粮食和肉嫁给男爵的次子安东尼的事情，他们这些走南闯北的人都知道。 那时候。维罗妮卡大小姐带着仆人足足三四十人。 她本该在城堡之中享受优雅的贵族夫人生活，怎么会出现在山林之中，又怎么会连夜隐姓埋名，只剩下一个侍女逃回了维尔特？ 亚当一点也不敢想，他内心感激查理先生，是查理先生所做的一切，从淡苹果酒到后来的各种便宜的食物，造就了维尔特。 也造就了他这种靠着维尔特的新东西到处赚差价的商人，而且查理先生一点也不藏私，无论是阉猪和阉牛羊、如何制作好吃的熏肉和培根，他从不私藏，总是慢慢地教导给村民，然后让大家学会，从此得到实惠。 甚至连只有贵族才能学习的文字和知识，查理先生也并不吝啬，会慷慨地教导村民，他们若是愿意，也可以常住在维尔特学习。 如今亚当早有了家室，托第一个发现淡苹果酒的福，他迅速地积攒了一批身价，而后又次次看准时机，倒卖糖、苹果酒和各种肉类，迅速起家，很快累积起了千镑的家资。 听说最近查理先生划了一块地，打算做什么“居民区”，里面的屋子都和旅馆一样，有厕所和淋浴间，亚当的孩子和老婆常年住在旅馆，就为了孩子能学习贵族才能学习的知识，早已经习惯了维尔特这种新式生活。 亚当就一直等着屋子修好，他好买一套屋子，从此定居在维尔特，也不到处跑了。以后便开一个简单的小铺面，和妻子孩子一起在维尔特生活。 “光明神在上，可千万别出什么大事儿啊……”看着维罗妮卡大小姐匆匆骑着马，带着侍女一起往庄园疾驰而去，亚当忍不住祈祷起来。 今天，维尔特庄园，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作者有话要说：繁星：好吃的都给我端上来！我可是老爷最爱的牛！（骄傲挺胸） 谢谢小天使的地雷：大大的一位新读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潜水党 10瓶；上上签 5瓶； 感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爱你们！ 笔芯ヽ(*?з｀*)? 第81章 中世纪33 “你说什么？！”杜长秋刚逼着牛犊认识错误, 以后再也不吃不认识人给的东西，让繁星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杜长秋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刚换了睡衣躺下，结果就听到德烈说, 维罗妮卡大小姐回来了。 杜长秋觉得自己好像是产生幻觉了，他迷惑地确定了两次, 才确信自己没听错，确实是嫁人才一年的维罗妮卡，她大半夜回来了！ 杜长秋当场就翻身而起，一边披睡袍一边立刻往外走。拖了一天的酒和糖、累到睡到翻肚皮的繁星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房门口匆匆走进来一个女孩，金色的长卷发，蓝眼睛看到杜长秋的那一瞬间, 眼泪奔涌而出。 维持了一路的淡定，在看到哥哥的这一刻，像是迷路的小孩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维罗妮卡一扁嘴，眼泪唰一下就滚落下来，根本止不住，她哭着大喊一声：“哥哥……” 然后根本什么都来不及说，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杜长秋看到这一幕，心都揪起来了, 维罗妮卡的金发黯淡，还是个不到二十的小姑娘，脸上却没什么肉。 这和刚嫁出去精神抖擞，漂亮又自信的姑娘相比, 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到底怎么了？！”再看到维罗妮卡身后跟进来的海瑟薇，这后来被维罗妮卡提拔上来，一直跟在维罗妮卡身边做左右手的女孩，居然一身都是血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长秋眼神瞬间锐利，一边抱着维罗妮卡，拍着她的背安抚，一边看着海瑟薇，示意她快点说话。 “先生，安东尼先生打猎的时候出意外，惊马而死。”海瑟薇一出口就是石破天惊，她一点都没停顿，继续说，“小姐当时还在悲伤，派瑟尔男爵就派人抢走了小姐所有的嫁妆，还把小姐和我们都关起来拷打，想逼问我们维尔特还有什么赚钱的配方。” 原来，虽然安娜说不喜欢安东尼的傲慢，但是维罗妮卡的判断却没错。 在和维罗妮卡结婚之后，安东尼对待维罗妮卡十分柔情蜜意，两人感情极好，几乎是每天都腻在一起。 维罗妮卡确实过了一段十分幸福的日子，可问题是，安东尼本人没问题，可安东尼的家人却不怎么样。 安东尼在的时候还好，看在儿子的份上，男爵一家表现的还彬彬有礼。但是等到几个月前那场意外发生，安东尼摔死之后，派瑟尔男爵就露出了獠牙。 因为觉得安东尼去世，没有留下孩子，而维罗妮卡还那么年轻，一定不愿意留下来给儿子守寡，甚至还说不定会带着嫁妆离开。 虽然表面上说的是三千镑的嫁妆，但是派瑟尔男爵可是听安东尼和维罗妮卡调笑的时候说起过，“你那七八千镑钱，可比我有钱多了”的话。 那本来是小夫妻互相调笑，安东尼故意做出可怜样，让正在喝甜苹果酒的维罗妮卡“可怜可怜他的贫穷，赏他一口甜苹果酒喝”。这是闺中亲密的调笑，两人关注的是口里含着的甜苹果酒，说完之后，就闹到一起，哪里还记得这些话头？ 可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派瑟尔男爵自从那日不小心听到了这句话，心中就一直记得这件事情。儿子安东尼在的时候，他是得意自己家娶了个金娃娃，还在到处找羊皮卷，想看看给儿子分在哪里，才能和他哥哥一起互相照应，再发展出一个如维尔特这样耀眼的新型城市来。 可问题是儿子一死，维罗妮卡还那么年轻，又没有血脉，派瑟尔男爵打的主意全部付诸东流，他只要想到维罗妮卡会带着七八千镑的钱离开城堡，派瑟尔心都在滴血。 他的领地，一年也就两三百镑的收入！ 往年还觉得不错，如今跟那笔嫁妆一比，连甜苹果酒都不够喝！ 想到这里，派瑟尔男爵当时就想了个特别令维罗妮卡惊愕的主意。他让安东尼的大哥，男爵的继承人对维罗妮卡示好，想让这位继承人勾引住维罗妮卡，然后两人好了之后，可以生个继承人出来，到时候操作一番，就作为安东尼的遗腹子。 这种事情，贵族之中的龌龊事不少，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可问题是维罗妮卡她根本不愿意！ 她与安东尼的感情很好，哪里能容忍在安东尼刚死的时候，居然被安排这种恶心的事情？维罗妮卡当即就拒绝了，并表示绝无任何转圜的可能！ 当时维罗妮卡还特地说了，她永远爱安东尼，并永远视他们为家人。 她说的清楚，她暂时不想嫁人，也不想计划任何事情。光是应付安东尼的离开，就已经让她无力他顾，怎能有心情想其他的？ 可派瑟尔男爵一计不成，心中觉得维罗妮卡恐怕是打定主意要带着嫁妆离开。这笔钱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没办法让人心平气和地思考。 于是没两天，派瑟尔男爵带着长子一起先发制人，在安东尼尸骨未寒的时候，他们带着人冲到两人的房间，带走了维罗妮卡的一切东西，甚至还把她关了起来，想让胁迫她替他们经营糖厂和酒厂，以及养猪场、香肠加工……整个产业链来。 先不说他们这种话简直是在痴人说梦，就说维罗妮卡震惊之后，就不会配合他们。 如果配合他们，只怕只要她帮忙一建立好，她就会被杀人灭口。 当发现派瑟尔一家都是钻进钱眼里的小人之后，维罗妮卡假装被吓到，哭着答应了他们，一直让他们放松警惕。 没几天找到机会，她和海瑟薇一起，带着仆人们一起跑路。 路上被各种追赶，当时为了好玩学过一阵子剑术的女孩们手里根本没有武器，靠着木棍和石头和追杀他们的人搏斗，连牙齿都用上了。 最后只有抢到了一件外甲和佩剑的海瑟薇带着她，两人从河里游水，顺着水流而下，穿过山林，一路跌跌撞撞，差点死在路上，才得到了商人亚当的救助，得以逃脱生天。 杜长秋听完，眼里都差点冒出火焰。 别说是他，连繁星都忍不了。 那些姑娘，很多是和维罗妮卡一起长大的女仆，更多是糖厂里和维罗妮卡一起奋斗出来的手下。 那里面年纪最大的嬷嬷已经四十多岁，年纪最小的十七八岁，维罗妮卡出嫁之前，带着女孩们为了强身健体学了一段时间的剑术，除了海瑟薇喜欢，总是自发地训练，其他的姑娘们都哪里学过真正的杀人搏斗之术？ 听到女孩们最后为了挣扎，连牙齿和指甲都用上，杜长秋眼圈都红了。 气的。 “艾力诺氟、蒂姆，叫上维尔特所有人。还有商人，”杜长秋一字一句地说，“传下去，愿意借兵给我的人，每个兵丁我会给一镑钱，死，抚恤二十镑，并会给他们的家人工作，残，维尔特会安排终身工作以及抚恤金。除此之外，和我一起去讨伐派瑟尔男爵之人，杀一人，得五十镑，杀派瑟尔男爵和他的继承人者，赏一千镑！” “是，先生！”德烈听完，心知这时候是劝不住的，而大小姐全身都是拷打的青紫，海瑟薇的肩甲后面一看还有一道伤口。 这是血仇，不报才是懦夫！ “维罗妮卡，你可要替他们求情？”杜长秋说完，问维罗妮卡。 “没有。”维罗妮卡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想到了安东尼，她的安东尼，那么好的一个人，仅仅因为是次子，所以在家里不受重视，而竟然是这个不受重视的次子，却是派瑟尔家唯一一个心中存在温柔和善念的成员。 维罗妮卡并不后悔嫁给安东尼，可是她好恨，而且她怀疑…… “哥哥，安东尼并不爱打猎。可是那段时间，他的哥哥一直在邀请他，胁迫他去打猎。我很怀疑，他的哥哥是不是在安东尼的死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在安东尼死之前，派瑟尔男爵正要把一座城封给安东尼。那是个富庶的地方，安东尼的哥哥当时脸色就很不好看。”维罗妮卡当时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可是后续男爵城堡发生的一切，让她觉得，也许这并不是她的错觉。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他机会，让他亲自说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杜长秋拍拍惊惧的女孩的背，轻声说，“现在，你快去休息。去照顾海瑟薇，她的伤口不深，但是她需要休息，千万不能再恶化。知道了吗？” 安抚完惊弓之鸟一般的维罗妮卡，让内管家凯瑟琳赶紧给海瑟薇处理伤口，擦拭之后，用杜长秋没事提炼出来的酒精消毒，剩下的，在这个时代，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得看海瑟薇自己的身体能不能熬过来。 而她还算是幸运的，那些跟着维罗妮卡一起出去的更多女孩们，她们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而那些女孩是杜长秋给维罗妮卡安排的糖厂的未来班底，事实上从最开始，他就没有封锁技术和工厂建设方法的打算。 任何一个来过维尔特的人都看的出来，杜长秋并没有打算封锁东西成为自己的私藏的打算。 可是那些年轻的、带着梦想和事业野心的女孩们，全都被杀了。还有他派去保护维罗妮卡的巡逻队员和下仆。 加起来几十条人命，只怕现在连夜打回去，也不知还有几个人能侥幸逃脱升天。 杜长秋神色深沉，带着火把的巡逻队一个个骑马，往周围领主所在的地方借兵去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杜长秋非常确信，在粮草供给充足的情况下，他们一定会愿意去搏这个发财的大机会。 这一夜，周围的领地所有人都没睡，整个维尔特全部都动了起来。 花费了两天时间，周围的人都开始聚集，到最后，竟然集结出了一支千人以上的队伍来。 “维罗妮卡，后方的补给和粮草就靠你了。”杜长秋翻身骑在繁星身上，他一身最新的铠甲，腰上佩戴着赫尔铁匠新研究出的剑，满身杀气。 “我知道，哥哥。”维罗妮卡想阻止杜长秋，她已经逃出来了，而派瑟尔家的领地离维尔特并不近，一路过去两个多月，这么打过去，实在是太兴师动众了一些。 但是杜长秋用一句话制止了她，他说：“维罗妮卡，我必须去，否则其他人都以为戴蒙家的女孩都能让人这么欺负了！” 这话一出，维罗妮卡知道是无法阻止哥哥了，她目送着杜长秋出发，千人以上的骑兵队伍，在这个时代，已经足够吓人。 而杜长秋的计划还不止如此，他路过每个领地都会发自己的征召令，加上波利男爵听说此事之后，追在后面送了两百人过来，等最后到了派瑟尔家的时候，几乎是碾压一般，打的派瑟尔家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派瑟尔家关了城堡，收起了吊桥。 往年这种时候，就只剩下围困一途了。 毕竟城堡虽然住着不舒服，但是防御力十分足够，只需要几个人守在关键处一直放冷箭，绝对没办法打进去，围困一段时间，一般袭击别人的领地，粮草带的不多，吃完了自然也就只能撤走了。 可是这次可不一样，如今维尔特送来的食物可都是足够的，不但足够，而且十分奢华，大家纵饮美酒、大块吃肉，直接扎营到派瑟尔男爵的城堡河对面，烤肉的香味往对面传，城堡里的人在挨饿。 足足围了三个月，都快飘起雪花的时候，眼看着杜长秋带着人已经在翻修村庄，打算带着大家在这里猫冬，而城里的村民们居然从最开始的惊恐到和维尔特来的补给人员做生意，可伯爵依然没有派兵来解决他们……城堡里的人终于发现，派瑟尔家恐怕是要完了。 夜里，城堡里的人悄悄放下吊桥，所有人一涌而上，都要想抢到派瑟尔家人的头颅，拿到千镑的悬赏。 杜长秋骑着繁星，走在最前面，他堵住那位大少爷的时候，对方正混在下人里，打算悄悄离开。 可是他太贪婪了，他的怀里塞满了鼓鼓囊囊的金币，和周围的下人相比也过于高壮，根本掩藏不过去。 杜长秋逼过去的时候，他瑟缩地往后退。杜长秋问他：“是你杀了你弟弟吗？” 这人没有回答，但是繁星眨了眨眼睛，杜长秋眼前立刻出现了派瑟尔带着安东尼一起打猎，在安东尼的马鞍之中撞上铁钉的画面…… 他不用再问了。 而安东尼的大哥，这位男爵继承人还没说话，一剑斩下来，结束了他的生命。 他倒在地上，周围是他在囚禁维罗妮卡之后，搜刮来的金币。 那些都是维罗妮卡自己的工资和杜长秋给她的嫁妆，还有一笔是杜长秋给她的分红。 金币闪花了所有跟着冲进门的人的眼睛。 当天杜长秋用这笔金币，当场奖励了所有人。夺回了这笔□□千镑的钱，加上一路的供给，却还贴了五六千镑进去，这地方都是派瑟尔男爵的经营，打下来，周围的人也不会服气他，他也无法长时间守住这座城池。 起码男爵的继承人和亲戚之类的人，是很乐意看到男爵死，但是却绝不愿意看着杜长秋占领这座城池。 这是一场十分不划算的战争。 可是杜长秋并不后悔，他打过来也不是为了侵占离维尔特那么远的这座城。 他就是让所有人知道，戴蒙家的女孩子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这一场胜仗，让整个坎塞都看到了维尔特的力量，一个小小的骑士，居然能带着大队伍远征，他的粮草辎重一切补给居然还不会出问题！ 这种实力，令所有大贵族侧目。 等杜长秋风尘仆仆地回到家，还没脱下战甲，就接到了无数贵族宴会的请帖，全都是邀请他带着家眷前往宴会的邀请。 这些都还好，让杜长秋震惊的是，还有一份是波利男爵的信件，波利男爵因为进献了土豆和净化脏污的方法，得到了嘉奖，他成为了子爵！ 而杜长秋则是得到了男爵的爵位，不但如此，他周围到提伦瓦纳城接壤的那一大片土地，全部都划给了他。 也就是说，维尔特村的土地一下子翻了四五倍，那大片的土地里虽然包含着乱石谷，但是也有大量的空地和森林。 这消息加上大仇得报，杜长秋终于开心了，而维罗妮卡也终于放下心来。 这一场驾打完，两兄妹才算是有心情坐下来聊聊。 “哥哥，我暂时不想再去舞会。”这场驾来来去去打了快十个月，这会儿维罗妮卡有再大的悲伤，也已经消散了很多。 比起明年更多青年才俊的舞会，维罗妮卡更关注的是别的事情。 “我想把女孩们的姐妹兄弟、父母照顾好。”维罗妮卡记得那些姑娘，她记得那些为了保护她，连牙齿和指甲都用上的女孩。 杜长秋打进派瑟尔城堡的时候认真地检查过，那些女孩基本全被杀了，没留下活口。 连贴身女仆莉莉，那个总是欢快地笑着、脾气很好的小姑娘，也为了保护维罗妮卡，而死于派瑟尔的马蹄践踏之下。 十个月过去，维罗妮卡在睡梦之中，一直不能忘记一张张熟悉的脸。她在痛苦之后，在哥哥为了报仇，带着人出征之后，维罗妮卡的悲伤慢慢褪去，随后涌起的，是深深的愤怒。 她愤怒于自己没有力量。 假如她有力量，她就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安东尼，也能保护那些忠心耿耿的女孩们。 那些女孩都是为了她远走他乡，想着在外乡挣出一个辉煌前程。她对她们许诺，去了派瑟尔一定会有更好的人生。 可是她没有做到，她还没开始选址，一切就都结束了。 维罗妮卡想到这里，总是会从梦里惊醒过来。 “哥哥，我想去找乔治管家。他不是一直说很想让你派人过去接手，他想回来吗？”维罗妮卡眼底里的火焰越燃越烈，她轻声说。 那个还带着天真的温柔大小姐，在这一番历练之后，眼里最后一抹天真消失了。 她爱安东尼。 而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在她被人挤兑嘲弄的时候，会笑着对她说俏皮话，带着点傲慢地点评周围“假惺惺的淑女们”。 也不会有人带着夸张的语调笑着说“将你口中的甜苹果酒赏给我一口吧，尊贵的维罗妮卡小姐”然后抱住她了。 维罗妮卡非常为此悲痛，但是，她更为迫切地意识到了，没有力量，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她想要保护身边的人，安东尼和她的女孩们全都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而维罗妮卡并不希望，如果哪一天，再出现一个人想对她重视的人下手，她却没有任何回击的力量。 杜长秋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姑娘心意已决。 他叹了口气，温声说：“维罗妮卡，你知道，哥哥是支持你的，永远都支持你。” “我知道，请原谅我的任性，哥哥。”维罗妮卡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在如此重大的连环打击之下，反而变得更加坚强，没有崩溃。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哥哥还在这里。 只要哥哥还在，维罗妮卡就觉得，发生任何事情，她至少还有个去处，还有个投奔的希望。 而她希望也成为哥哥可以信任和依靠的人，如果以后哥哥遇到什么事情，维罗妮卡希望，她也能成为那一天能召集千人骑兵，替哥哥出气的人。 两人久久地拥抱。 杜长秋来到维尔特的第六年，春耕刚开始，维罗妮卡大小姐带着海瑟薇和一些愿意跟她一起去王城的仆人上了马车。 这一年末，玫瑰贸易团会初步开始搭建，原本只是做贵族生意的维尔特，会开始急剧向每个城镇下沉，以酒馆、旅馆和走商的武力雇佣兵为基础，开始扩散。 他们会带去丰产的方法、带去财富，让领主们得到甜头之后，说服他们开始修建道路和公共建设。 而这些公共设施和道路会让贸易团的人更容易往来，让一切物价都开始下沉，变得便宜。 不过，那是后话了。 而这一刻，乔治管家和治安官约瑟夫离家四年多，在与维罗妮卡小姐交接了半年之后，两人终于风尘仆仆，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只是他们到了维尔特的时候，要不是巡逻队的家人们得到消息，已经在村头等候，大家都以为，他们去错了地方。 不管是天堂还是魔鬼的幻觉，总之这地方，完全不是维尔特！ 看着远处半山腰上、带着小花园的独栋小屋，长长的一条卖各种东西的小店，三层楼的旅馆和两层的酒馆，以及趴在半山腰上，井井有条的大片养殖厂、糖厂、熏肉加工厂、酒厂以及最近新开始的服装厂…… 乔治管家和约瑟夫两个人明明是从王城回来，可却觉得自己仿佛是两个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乡巴佬，看的整个都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总有刁民想朕的钱包小天使的手榴弹！ 谢谢总有刁民想朕的钱包、芯芯 两位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芯芯 20瓶；西瓜、潜水党 10瓶；凉の木、雪蝶 2瓶；rgmau 1瓶； 谢谢各位正版小天使的订阅捧场！ 非常感谢！ （但是还加更我真的做不到，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快的速度啊！嘤嘤嘤( ??? ? ??? )） 第82章 中世纪34 “叔叔, 你回来了！”乔治管家没有妻子和孩子，不过倒也不妨碍什么，德烈作为侄子视他如父, 自然早早地就在村头的酒馆，点了一杯苹果酒, 一边喝一边闲适地等待。 此刻看到叔叔回来了，德烈立刻冲到最前面, 笑着对叔叔打招呼。 乔治管家再一看德烈，当初那个还有些青涩的小伙子，此刻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棉布袍子，干净得体, 连头发都梳理的整整齐齐，用一条蓝色的发带扎着，看着哪里还像是个村民的孩子？ 要说他是一位管理庄园的绅士都差不多！ “德烈！”乔治震惊地从马车上下来, 激动地上下打量德烈，半晌才说，“你变了许多。” “叔叔也变了许多。”对于这个从小一直教导自己的叔叔, 德烈内心一直视为第二个父亲，此刻看着叔叔乔治头顶一些花白，德烈心中也十分感慨。 身在坎塞王城里斡旋，叔叔一直也十分疲惫吧？ 不过想到查理先生一再对自己的叮嘱，德烈心中又替叔叔觉得开心，因为叔叔的忙碌是有价值的, 查理先生可是给他准备了个大惊喜呢！ “叔叔，查理先生知道你们最近会到，他说，你们到了, 东西先安排各自运回去应该在的地方，你们就不用管了。先让我带你和约瑟夫叔叔两个人去看看一个好东西！”德烈说到这里，笑了一下，治安官约瑟夫正在奇怪呢。 他左右看了一圈，确信自己没看到家人，而德烈又说到他，约瑟夫顿时着急地问：“德烈，怎么没看到我家的人？他们难道出什么事儿了？！” 约瑟夫这几年可没少遇到风险，尤其是去王城的一路上，光是抢劫都遇到了十几次，这会儿好不容易回来，没看到家里人，心里就是一沉。 “没事，他们都在等你们。”德烈赶紧开口打断了约瑟夫的猜测，安抚这些外出几年的巡逻队员。 他笑着说：“你们别问，都跟我来！” 这话说的，巡逻队加起来七八十个小伙子面面相觑，都十分迷茫。不过好在看着德烈的表情，显然不是坏事，大家也就跟着下了马，把东西交给其他人，一群人跟着德烈，一起往村子里走去。 维尔特这时候，已经不能说是个村子，而是类似一个临水的小城镇了。 大马路边上，一进去两边就是一些小商人的小店铺，粮食店铺、家具、杂货等等都有，每家似乎都卖的不一样，而再里面一点，就是开阔的小广场，左右两边分别是酒馆和旅馆，中间则是一个漂亮的花园，还有一只大的木牛雕像。 那木牛看着圆滚滚的，比当地的牛小一圈，耳朵很大，两个小小的尖角，看着十分逗趣可爱。 旅馆里来来去去是打扮十分阔气的商人，马车队一列列地根本放不下，各个都在往村子更外面的牧场去寄养自己的马车。 酒馆里面传来迷人的香气，乔治稍微闻了闻，顿时觉得一路舟车劳顿，腹中微微有些空虚。 但是德烈却没带着他们停下，而是一路更往里面走。 再继续走，石板和罗马水泥铺就的大马路边，开始出现枝枝蔓蔓的、往巷弄而去的小巷，里面不时伸出来一些招牌，示意里面有食物。 在乔治和约瑟夫的记忆之中，这里曾经是他们的家，可问题是那些破旧的茅屋和牲畜棚全都不见了，变成了很多漂亮的小房子，是木头和石头的结构，一看就非常结实，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再大的风雨也不需要害怕。 再也不会和往年住在茅屋里一样，只要稍微大点的风雪，人就会睡过去，然后无知无觉地冻死在夜里。 “巴德！” “爸爸！” “拜德尔！” 几乎是才走到维尔特村民们居住的区域，这帮小伙子的家人们就看到了他们，然后兴奋地尖叫着冲过来。 “查理老爷说了，晚上举行庆祝的宴会，太阳下山之后，就在维尔特庄园里！”德烈看他们和家人们拥抱在一起，脸上也露出笑容，非常开心地宣布。 小伙子们不再纠结，抱着家人就开心地回家，迫不及待地要看家里的变化。 只剩下乔治管家和侄子一起过了河，回到了庄园里。 外面看着，庄园好像没什么变化，但是过了桥，从城堡的大门走进去，乔治管家才发现，在他不在的这几年里，整个庄园都变了。 庄园原本很大，占地足足五六十亩左右，但是原本走进来之后入目就是满地荒草，除了主人住的东边收拾的很漂亮，左边过去就是乱草和没有收拾的各种老屋子。 可此刻进门是满眼的绿意，整齐的树木遮挡人的视线，马车在林荫之中穿行，根本看不到周围，一路轻车熟路地往里面绕行了一会儿，面前豁然开朗，变成了一大片漂亮干净的草地。 不但如此，草地外面还有个巨大的泳池，此刻一头牛正在里面疯狂挣扎，而一身棉袍都被打湿的女孩尖叫：“繁星，不许挣扎，我答应哥哥今天要把你洗干净的！” “哞！！！”繁星不敢说话，只能大声喷气，愤愤地对着廊下某个躺着非常惬意观看这场搏斗的人控诉。 “加油，薇薇安！”都到了大中午，杜长秋还穿着睡袍在吃水果，可见他多么地惬意，毫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欣赏繁星被强迫洗澡。 加着油，就看到了乔治管家。 “乔治！”看到乔治的那一瞬间，杜长秋开心极了，立刻站起来就张开双臂，上来一个熊抱。 这让一路看着觉得一切都非常陌生的乔治管家，瞬间才觉得心放下来了，他也十分开心，矜持有礼地拍了一下查理老爷的背。 然后触之即离，非常矜持地退后一步，脱下帽子彬彬有礼地对杜长秋说：“日安，尊敬的查理先生。” “日安日安，终于回来了！走，我来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杜长秋一直在等着乔治管家回来呢，可算是等到他到家了，立刻拉着乔治就想献宝。 乔治听到这句话，也激动的不行！他还记得临走的时候查理先生对他的承诺，这房间就是他以后要住一辈子的地方，乔治再怎么按捺，到底还是迫不及待，也顾不上吃饭了，也带着期盼地跟着查理先生往里面走。 结果往屋子里一走进去，乔治就深深地惊讶了！ 他在王城，因为先生的生意越做越大，乔治连国王的舞会都曾参加过，什么金碧辉煌的宫殿，乔治都自诩有了见识，可是他依然还是为这重新翻修过的维尔特庄园而震惊！ 因为乔治管家被带着穿过非常明快漂亮、采光充足的田园风客厅的时候，还只是觉得大窗户的庄园，在屋内确实觉得很舒服。 但是紧接着穿过客厅，从走廊绕着弧形往后面走的时候，乔治管家就惊讶地发现，原本白天全部都需要拉开才能通行的房间，此刻全部都做了隔断。 加盖出来的走廊完整独立于房间之外，而每个房间的房门之间，按照每位主人的需求做出了完整的隔断。 这就保证了哪怕是外面一天有几十个人路过，都无法打扰到屋子里的人。 因为不想花钱在大兴土木上，虽然有钱，杜长秋更想花在整个庄园的宏观规划上，因此在庄园的改建上，他只是在原有基础上进行改建，连树木都是栽的能结果的果树，足见他的抠门……啊不节省。 不过因为规划的很好，半弧形的庄园小屋被走廊连通起来，并用灌木切割成了几个大花园，保证了每个屋子的主人住着都十分舒适之余，还能保证隐私。 光看这布局，乔治管家就被震惊到了。要知道王城现在还是最老式的住宅，根本没有走廊，每个房间可都不能密封呢！ 连国王都毫无隐私！ 不过乔治震惊的太早了，因为几人很快走到了主屋旁边的一个房间门口，乔治发现查理先生停住脚步，笑着说：“到了！” 然后，乔治看到查理先生推开门，他就看到了令他这辈子都能记得的画面——乔治看到了，这漂亮气派的庄园房间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格调高档优雅的小书房。 漂亮质朴的原木书桌、接待客人的沙发和壁炉，书桌和壁炉的夹角那儿，是一扇关闭的木门，阻挡了他们的视线。 而查理先生打开了那扇们，乔治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三面弧形的玻璃窗，拉开长长的窗帘，灿烂的阳光照耀室内，里面整套的床褥、柜子和整套蓝色的床上用品都干净整洁。 而旁边敞开的门外则是宽阔的阳台，那里摆放着一个小木桌，垫着餐垫，有两把漂亮的椅子，一看就知道，坐在那里看着庄园的美景，该是多么舒适。 而阳台里面，开门进去，则是一个漂亮的起居室加步入式衣帽间。 这完全是一位家境殷实的绅士才配居住的房间，乔治激动的手都在抖，他在最贪心的梦里，都只敢想象一下仁慈的查理先生会给他一间房间——理所当然是下人房，但是也许可以不那么狭窄，也许至少能放得下一个大一点的衣柜。 这就是乔治管家最大的野望了。 他在最贪婪的梦境里面都没想过，他居然能得到庄园里一间主人的卧室！附带单独的书房、起居室、自己的阳台！ 乔治管家眼睛都湿润了，他嘴唇微微颤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杜长秋，颤声说：“先生，这太奢华了，先生，我……” 乔治管家只说了几个字就要哽咽，下一刻就听到侄子德烈大声说：“叔叔，我真羡慕你，庄园的取水可好了！你看，你有自己单独的浴室！这里还安装了最新的取水管道，直接可以使用盥洗室！甚至还有单人的泡澡浴缸！” 乔治不知道德烈为什么这么激动，他压根就不知道，如今大家每家每户都从开始的不洗头不洗澡，到开始羡慕能拥有独立厕所和盥洗室的人家。 要知道最开始查理现实做了公共厕所的时候，大家夏天还没觉得有什么好处，到了冬天，上厕所也不会觉得冻得疼，大家终于就见识到厕所的好了，没过两年，当高贵的大商人都惊叹地感慨维尔特多么漂亮，环境多么美好的时候，维尔特所有村民不由得也与有荣焉了起来。 浴室的出现也是如此。 因为戴蒙家的人每天都搭理的干干净净，身上洁白无比，还带着一阵好闻的皂香，维尔特的村民们十分崇拜查理先生，也对精明厉害的小姐们十分崇拜，不免心中一直暗自嘀咕先生和小姐们到底是怎么保持让自己如此干净的。 和别的贵族不一样，戴蒙家的小姐们每天可忙了，二小姐天天在酒馆的厨房里忙活，三小姐天天骑马击剑，到处打猎，更是每天都没停下来过。 开始大家还只是以为是贵族们保养的手段，直到糖厂的女工们回到家，去的时候黑黑瘦瘦的媳妇、女儿、孙女、母亲，回来的时候一个个穿着洁白的裙子，身上干干净净，丰腴漂亮，身上都带着皂香，让人都不敢相认。 这瞬间就激发了维尔特村民们对于洗澡的热情！ 如今村里有自己厕所的人家倒是很多，但是有单独浴室的人家可没有！因此德烈这么羡慕，就非常理解了。 而且表现的开心，查理老爷也开心不是。 乔治不知道，但是他非常稀奇，因为他看到侄子德烈走到起居室旁边，打开了盥洗室的门，里面空间很开阔，一个漂亮的砖石浴缸正在大落地窗边，可以一边泡澡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而德烈则是站在洗漱台边，打开水龙头，水就那么自然地流了出来，让乔治吓了一跳。 “先生，这、这是怎么做到的？！”乔治惊讶地问。 “我修建了庄园专用的水塔！”杜长秋哈哈大笑，果然非常满意乔治的惊讶，连声问，“怎么样，乔治，你还满意我给你亲自布置的房间吗？！” 那怎么还能不满意，甚至是因为太好，已经足够让乔治惶恐的程度了！ “好了，感激的话就别说了。”乔治激动的简直要语无伦次，但是杜长秋却没给他机会说什么，而是笑着让他稍微洗个澡修整一下，晚上大家一起在维尔特的酒馆里举行宴会，招待他们这些功臣和功臣的家人。 然后，乔治目送查理老爷出去了，没一会儿，接他们带回来的行礼的仆人们也回来了，热情地对他打招呼，然后把行礼全放到了起居室。 “叔叔，你去洗漱一下泡个澡，我来帮你把衣服行礼都整理一下。”德烈忙着收拾那些行李箱，然后打开柜子把衣服全部都挂起来。 洗漱乔治还是会的，毕竟当初在庄园就养成了洗漱的习惯，而全自动的热水是不能奢望的，下仆们送来热水，灌满浴缸，乔治洗干净，才坐了进去。 他斜躺在浴缸上，看着外面的风景，维尔特庄园的风过，吹过外面的大量果树，还没长大的小苹果和艳红的、成熟的桃林，还有一些小梨子…… 不管怎么看，这庄园里原本是糖厂的那一片地方，错落有致的所有绿化树木，一水儿全是果树。 乔治管家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觉得，这就是先生，从不讲究贵族的款头，从不说什么贵族应该用什么，他已经是一位男爵，但是他的花园里开放的花，全是果树和蔬菜。 如他本人一般，真诚又实在。 乔治在维尔特住了一辈子，他的祖父、父亲和他，都在维尔特庄园里度过了漫长的时光，作为近乎全能的管家，他们服务一代代戴蒙家的主人。 主人对他们也不错，但是唯有在查理先生这里，乔治得到了一间他们祖孙三辈都未曾妄想过的、不输给任何绅士的房间。 他拥有了自己的房间、起居室、衣帽间，甚至还有自己的书房。 光是一个浴室，都比以前的房间还大！ 乔治浸入温水里，他想到在坎塞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贵族暗示他吃一些回扣，多弄些奖赏。 甚至有人暗示他，如果他愿意的话，还可以得到优渥的报酬，漂亮的大房子和翻几倍的工资。 但是乔治全都拒绝了。 维罗妮卡过去接手的时候，很多人都嘲笑他的愚蠢，亲手打下的人脉和基业，结果被主人交给了丧偶的寡妇妹妹，都不愿意让他继续运作，明显是防备着他， 还有人暗示是不是治安官约瑟夫在这里是为了监视他？甚至还有人说，实在不行，可以做掉家里有老婆孩子父母的治安官，让他自由。 没有人相信，是乔治一次次写信，想回到维尔特，没有人相信，乔治一直渴望回来。 在他们看起来，维尔特就是个乡下小村子，可是只有住在维尔特的人才知道……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天堂或是神所眷顾的地方的话，那一定就是维尔特。 乔治管家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他对先生报以忠诚和信任，而先生对他回报如此慷慨，让乔治管家深深地感动。 他没想到的是，这才哪里到哪里。 夜里的时候，维尔特庄园点上了手臂粗的蜂蜡，把整个庄园都照耀的仿佛白昼。巡逻队的小伙子们带着自己的家人，步行过桥，盛装打扮，精神抖擞地参加了查理老爷的舞会。 这是贵族的舞会第一次面相平民召开，往年，平民一生都不可能得到参加贵族宴会的荣耀。 而今天，这一切都成为了真实！ 几乎每个人都穿上了自己舍不得穿的新衣服，女孩们更是穿上了压箱底的好裙子，更有甚者，有些家境宽裕的女人齐齐涌向了成衣店和布匹店，直接买空了布匹店里的成衣！ 往日只有白色的庄园，今日全是穿着各种颜色大摆裙的女人们，个个都戴着漂亮的帽子，挽着自己身边的男伴，一时之间，衣香鬓影，看上去个个都仿佛贵族小姐一般。 甜蜜的甜苹果酒一桶桶地搬出来，一杯杯地灌满这些巡逻队员和他们家人的杯子。 噼啪燃烧的炭火上，巡逻队员和他们的家人开心地串者烤串，一边烤肉一边大声谈笑。 大家一起跳舞、喝酒，快活地举杯，这一夜过去，不知多少未婚的男女情愫暗生。 而就在气氛最为欢快的时候，查理老爷对着大家宣布：“为了奖励大家的辛苦，为了维尔特在外面工作了整整四年，我要发放给你们的奖金——每个人，奖一百镑！约瑟夫和乔治，带队有功，奖一千镑！” “查理先生！”所有人愣了一下，然后人群猛地爆发出尖叫来！ “有几个有功之人，拜德尔，约瑟夫说，贸易一路上，你多次警醒地听到了动静，避免了损失！巴德，你勇武有功，救下了被挟持的乔治管家，坎德拉，你在与假扮成商人的窃贼交锋的时候，勇敢地击退了他们的围困，等到了约瑟夫他们带人前来支援……”这些都是乔治管家一直送来的信件里提到过的事情，连乔治管家都不敢置信，这些事情，查理先生居然每个都记得。 “维尔特不亏待有功之人，每个人，再奖励一百镑！”杜长秋终于念完了这些名字，巡逻队的年轻人们激动的发出大吼声：“为您效死，查理先生！” “为您效死，查理先生！”小伙子们一个个跪下。 “起来，我维尔特的巡逻队员，不必跪任何人！”杜长秋沉声说，“骄傲地挺起你们的胸膛，你们是勇士，勇士不需要双膝跪地！” 大家激动的眼角都带着红晕，个个都挺起了胸膛，如果说一开始的奖励让他们开心，此刻查理先生的话，则是让他们涌起了强烈的自豪感。 是啊，他们是勇士！ “最后，所有巡逻队的人，从今日起，我将赦免你们，从今日起，你们和你们的家人，不再是奴隶！”杜长秋认真地说，“对维尔特有功之人，理应得到这份嘉奖！” “查理先生！”大家愣了一下，突然面面相觑，然后，欢呼着抱在一起！ 年纪大的人激动的身体都在颤抖，感性的女人们则是捂住嘴巴，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这一夜，带着沉甸甸的奖金回去的人，每个人都睡不着。 乔治管家艰难地把两箱金币分开储存，藏在柜子里重重锁起来；约瑟夫全家看着蜡烛下闪光的金币，全家竟然都不敢回房去睡，连夜拿了铲子和锄头在床底下挖坑，把金币全都密封在瓦瓮里，全都藏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还是睡不着。 而普通巡逻队员们，一百镑也是非常惊人的财富，他们也都是如此，个个都在连夜在床底下打洞，收起金币，生怕被人发现自己藏钱的地方。 当然，大部分的钱都藏起来了，得到了奖金，也不可能完全不花。尤其是这些很多祖祖辈辈都是农奴的人家，这一天，是他们作为自由人的第一天。 他们急切地需要庆祝这仿佛新生的一天。 于是第二天，几乎巡逻队所有人都和家人一起到了街上，开始体验维尔特的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的一位新读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蒲公英 19瓶；大大的一位新读者 13瓶；ad盖盖、月下海棠 10瓶；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6瓶；天天 5瓶；四月备忘 4瓶； 谢谢各位正版大可爱的订阅！ 给你们笔芯ヽ(*?з｀*)? 第83章 中世纪35 拜德尔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 就是这些迫不及待逛街的一员。 拜德尔一家人，这几年日子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往年这个男人身材瘦削，干活使不上什么力气, 倒是珍妮身材健硕，把地里的活计做的很好。 只是地里的产出那么少, 往年也只是靠着拜德尔的哥哥多次接济，才能勉强不饿死。 这几年却不一样了, 不光是因为查理老爷被光明神眷顾，得到了净化脏污、让土地丰产的好办法，一下子解决了大家的口粮。 后来则是土豆的出现，珍妮一个人做一份地, 她带着孩子根本就吃不完，每年还有卖给商人的富余！ 不光是解决了吃喝的问题，如今维尔特就没有饿肚子的人了。 珍妮更让人羡慕的是, 原本先前没什么用的拜德尔也出息了。 先是有了巡逻队护送糖和酒的事情扩大招人，然后就是拜德尔的哥哥力荐拜德尔，后来就是拜德尔靠着过人的机警挽救了大家, 于是一直被人嘲笑矮小没力气的拜德尔居然顺利扎根，拿稳了这份工作。 巡逻队员的工资，最开始是差不多两三个先令，出门的巡逻队员会有双倍的工资，一份直接给了家里人度日，一份则是由查理管家每个月发在他们的手上。 也就是说, 珍妮每次只需要照顾好地里，每个月还能准时从庄头艾力诺氟那儿领回来两三个先令。 这简直是让人羡慕的要死。 而且这还是最开始的价格，后来随着贸易越来越大，商路打开, 巡逻队每个人都可能得跟着各大小商队一起来去短线贸易，保证交接。于是在这个基础上，他们的工资简直在坐直线上升，如今每个人都已经是升到了十个先令一个月。 整整半镑，而且在外可以拿两份，家人拿半镑，他们自己拿半镑。 不但如此，因为出短途，还有一个奖金，按照交易的大小会分为几档。拜德尔比较瘦小，本来轮不到多少任务，但是好在他脑子灵活，警惕心强，听力也十分厉害，因此每次大伙儿都爱和他搭档，每次小队伍出去也会带着他。 也是因此，拜德尔可攒了不少钱。 白天一回家，两人拥抱在一起之后，拜德尔用两个便士把孩子打发出门去买吃的，两人亲亲热热地抱在一起，珍妮还没来得及表达一下相逢的喜悦，就感觉到被硌得慌。 她一愣，就看到拜德尔笑的眼角的纹路都出来了，他神神秘秘地拉了窗帘，从怀里掏出一个超大号的袋子，又脱下裤子，从大腿两侧、脚底各自拿出几个钱袋来。 “哗啦啦”地全部倒出来，当金币流水一样摊倒在床上时，珍妮简直都惊呆了！ 拜德尔足足攒了七十九枚金币！ 他跟着出去四年多，等于是每年能攒十六七镑！ “平常花了一些。”拜德尔有些骄傲，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但是我比起其他大手大脚的小伙子，可算是很不错了，大概我是攒钱攒的最多的一个！” 他没撒谎，这巡逻队回来的人都在给家里人交钱，最多的就是拜德尔，最少的单身汉只交了三十几镑钱出来。 不过大家都是欣喜的。 当时珍妮还是喜悦的话，在得到拜德尔的奖金，两人一起回到家时，看着两百七十九枚金币，珍妮脑袋都喜欢的发晕了！ 和其他家一样，两人连夜把两百七十枚金币封在罐子里，然后挖了一夜的坑，把土压实又把床放上去，两人这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而拜德尔也才来得及注意到，原来他家里已经有了这么舒服的床，还有柔软的棉被和枕头！ “明天再去定做一个衣柜还有箱子。”珍妮欢喜的不行，手上钱多了，自然就要改善一下生活环境。 她也是个手头很紧的女人，这几年拜德尔的工资不少，全都被她攒了起来，才能在给查理老爷干完活，学到了新型的屋子如何建造之后，大家都纷纷修建自己的新房子时，珍妮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也能跟上这波进度。 这才有了拜德尔回来看到的宽敞明亮的新屋子，不但如此，还有自己的壁炉、客厅，房间，毛皮的沙发、桌子，柜子和床褥。 “明天带着孩子们去逛逛，然后再给你做几套新衣服。”再怎么手紧，庆祝还是舍得的，在收拾行李的时候，看到拜德尔的衣服全都是巡逻队发的麻布和棉布衣服，外面的软皮毛夹克都已经起了毛边，珍妮心中一阵发软，轻声说。 拜德尔不说她都知道，这个男人只怕是对自己很苛刻，巡逻队很多小伙子身上都穿着时兴的新衣服，染色的漂亮马甲、新式的衬衫和裤子，打扮的极其精神。 就拜德尔，全是巡逻队发的制服，晚上去参加查理老爷的宴会，还是临时买的一身成衣，才算是没有丢人。 珍妮心中不舍得他如此苛待自己，立刻定下了第二天的主要行程。 拜德尔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非常开心有钱了，明天可以给珍妮还有两个孩子买好东西了，然后老害怕外面有人破门而入把床板掀开，然后挖走他们的钱。 天边都开始发白，拜德尔才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爸爸快起床，我们去吃培根三明治！”第二天一早，拜德尔是被孩子吵醒的，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小梅洛和亚历山大活泼的笑容，和前几年那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现在的梅洛和亚历山大长大了一些，小梅洛已经十岁，亚历山大已经七岁，身量长高不少，一身新衣服，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欢快地笑着，像是不知世事忧虑的贵族孩子一般。 而珍妮坐在凳子上，用一把木头梳子梳理好头发，换上了昨天去舞会的那条漂亮新裙子，戴上同色系的小帽子，拿起配套的小包，转头笑着看拜德尔。 拜德尔看到这一幕，几年的忙碌造成的疲惫，在这一刻都被抚平了。 “走！今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匆匆洗漱完毕，拜德尔对两个孩子豪气干云地宣布，得到了孩子们热烈的欢呼声。 一出门，拜德尔这才有心情看附近周围的变化——他走的时候，这里还是挨挨挤挤，仿佛补丁一样的破草房，大家的房子都没有窗户，里面也十分狭小，到了冬天，人更是和牲畜混居在一起。 而这甚至还是有钱人家才能过的日子，穷人家里哪里养得起牲畜？只能全家挤在一个单间大小的房子里。 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不只是拜德尔家里有了窗明几净的木屋，旁边的邻居们的房子也重建了。 大家都是漂亮的木石混合结构的小房子，用碎石和罗马水泥加木板进行的复合构架，这样造出的房子比以前单纯用木头贵一些，但是不容易沾染尘土，容易清洁不说，雨雪天气都可以完全隔绝掉风雨的侵扰，让居住在屋子里的人可以舒适地度日。 而门口走出去，是各家自己圈起来的小花园，事实上，受到查理先生的影响，各家各户全都是种的菜，甚至还有人在门口种了一颗苹果树。 而因为维尔特的公共道路修建的十分好，因此拜德尔带着老婆珍妮一起走出来，穿过家里干净漂亮的前院，就可以走上罗马水泥铺垫好的干燥漂亮道路。 拜德尔想到以前，每到夏季的时候，下一场雨，地上会有三四天到处都是泥巴，家里也都是，到处都是恶臭的味道，穿着裤子都要卷起来，否则沾染到污物，根本洗不干净。 珍妮以前有一条好一点、补丁少一点的长裙，只要下过雨就不敢穿出去，哪怕是重要日子也是如此。 而现在，踩在这样干燥的马路上，拜德尔确信，哪怕是下雨，也不会再有这种困扰了。 “爸爸，我要吃三明治，要双倍培根加鸡蛋的那种！”几乎是才出门走出自家屋子所在的小路，一转弯，孩子们就嗷嗷叫着冲向了“唐娜的小店”门口，对着父亲叫。 “好，买！每个人一个！”拜德尔哈哈大笑，有钱谁又想委屈孩子们呢？他立刻点头答应，小梅洛和亚历山大都发出欢呼，朝着里面喊，“唐娜姐姐，我们要双倍培根加煎蛋的三明治，里面加蒜香的芝士，还要一杯热牛奶！” “你们还真是。”珍妮笑着摇头，对拜德尔说，“这个组合的三明治可贵了，得两个便士呢！都可以买一只兔子了。” “又不是天天来吃。”拜德尔也是被这个价格吓了一跳，但是他倒是想得开，看着孩子们眼巴巴地回头招呼他们快点进店铺，显然怕爸爸反悔，拜德尔也想通了，笑着说，“偶尔一下，没事的。” “也是。”珍妮其实还是有些舍不得，但是想到床底下那些金币，再想到钱袋里的金币，瞬间就想开了。她挺直了腰，走进了店子。 “欢迎你们，啊，珍妮，早安！拜德尔，早安！”唐娜正在里面忙的脚不沾地呢，拜德尔看了十分稀罕，都是一个村子长大的，拜德尔知道唐娜，她命不好，嫁给赛门之后，只生下两个孩子，赛门就因为疾病死去。 年轻的唐娜很快成为了寡妇，赛门没留下任何钱财，她常年靠着父母的接济度日，过的十分艰辛。 可是拜德尔这几年没回来，猛地看到唐娜，简直都不敢认了——眼前这个女人十分自信，穿着简单利索、方便行动的便宜亚麻旧裙，外面罩着防油污的罩裙，头发也整个利索地用帽子包起来，看着十分干练利落。 “坐，四个双倍培根三明治，加蒜香奶酪，对吗？”她笑着跟他们打完招呼，就很快转身进厨房了。 “来，你们的牛奶。”很快，一个微胖的老妇人就笑眯眯地过来了，竟然是唐娜的母亲！ 而另一边，唐娜的父亲辛普森老头则是对着几个人说：“你们三个人，三个双倍培根三明治加牛奶，普通芝士，一个半便士一份套餐，包括牛奶，一共四个半便士。” 那边三个人，正是队伍里单身的小伙带着父母，显然和拜德尔一样，大家都在外面用餐来庆祝这一天。 那边的小伙带着父母吃完走了，拜德尔闻到了一股鲜香，他几乎瞬间就饿了，三明治被端了过来，拜德尔先是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煎培根的香气，然后就看到，厚厚的两片白面包，里面夹着两片煎的焦黄、香气浓郁的培根，一块巴掌厚的奶酪融化在里面，夹杂着一些碎洋葱和西红柿、甜菜叶。 一口咬下去，浓郁的蒜香奶酪裹着焦香的培根，与香软的面包咀嚼，融合在一起，好吃的拜德尔都醉了。 他并不是没吃过熏肉，事实上，维尔德的熏肉和熏肠，在王城都算是稀罕货色。但是他确实是没吃过做的这么好吃的熏肉。 “好吃吧？！”珍妮吃了几口，也感慨，“也难怪孩子们喜欢吃唐娜家的三明治，商人们也愿意来，大家都是一起跟着玛丽大婶学的，偏偏就唐娜做出来的，和我们做的都不一样。” “是的！”小梅洛这会儿已经有了小少女的样子，一本正经地插话说，“妈妈的三明治没有这个好吃！” “下次你也跟我去学，我倒要看看你做的多好吃！”珍妮跟小梅洛拌嘴，拜德尔则是大口大口吃完，一口咕咚咕咚地喝热牛奶，吃完感慨：“天哪，这可比国王的三明治都好吃！” 一句话，惹得大家都笑起来。 结账之后，拜德尔就跟着珍妮一起，立刻去了做衣服的布店，拜德尔自己觉得是不需要，但是珍妮硬是拉着他做了几套新衣服，还定了一些染色的羊毛线，打算自己给他织一些秋冬的衣服。 这些巡逻队员们回到维尔特，可算是给维尔特的经济又拉动了一波，如拜德尔这种带着全家一起消费的，单身的则是带着父母买买买，然后小伙子们又要聚在一起，和朋友一起去酒馆喝酒、尝一下维尔特酒馆的新品食物，原本已经足够热闹的维尔特酒馆，也是愈发热闹。 大家都在享受着快乐的休假生活，唯有杜长秋，还在追着洗牛！ “你给我站住，该洗澡了！”杜长秋简直是无法理解，繁星什么都好，但是怎么就是这么抗拒洗澡，原本两人一起在廊下躺着吹风，无比惬意。 但是只要杜长秋一句洗澡，立刻鸡飞狗跳！ 可是现在是盛夏啊！就算是繁星坚持认为自己不需要洗澡，但是杜长秋心里依然无法接受一个不洗澡的家伙天天和他一起睡床上！ 更别提这家伙白天还到处跑，不知道沾到多少灰尘和汗。 然而繁星超级讨厌洗澡，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水就炸毛，一点也不想自己的毛被打湿。 两人正在那里搏斗呢，那边，乔治管家带来了消息，牧师保罗前来，说是有要事。 在艾力诺氟跟着大小姐去闯荡王城之后，乔治先生回来之后就继续接手了管家的工作，而蒂姆则是作为庄头接任了外面的管理，德烈则是去里贝伦接手建造大业了。 这会儿保罗匆匆拜访，乔治就赶紧过来通知。 “他有什么事情？是为了他的父母和弟妹的事吗？”杜长秋追繁星追的一身汗，有点想去冲个澡。 他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要说以前杜长秋还忌惮一下教会，现在就完全没必要了，因为连坎塞的国王都提拔了波利子爵一系，在坎塞今年眼看着要大丰收的时候，国王十分喜悦，已经放出风声，只怕波利子爵已经不会只是个简单的子爵，几年之内，波利家只怕要成为伯爵也未可知。 在坎塞的丰收，可以给圣殿更多税收，这对圣殿来说也是好事。 事实上，今年的时候，听说小麦亩产翻了十倍以上的功绩之后，圣殿已经放出风声，说是查理·戴蒙男爵得到了光明神的提示和眷顾，为大家带来了光明神的启示。 所以，杜长秋确实不担心关于圣殿那边的消息。 “保罗牧师说，确实是有急事。”乔治管家却没那么放松，他紧张地对杜长秋说，“保罗牧师说，派瑟尔领地内的牧师用圣殿的传信给他的最新消息，派瑟尔产生了疫病，每个人都会互相传染，病人被感染后会腹泻，然后活活拉死。” “什么？！”杜长秋这下子完全精神了，他吓得站起来，也不追繁星了，连声说，“那现在什么情况了？快，让保罗牧师快些进来！” 他几乎是一问就想起来，乔治管家从王城才过来，他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连忙招呼快喊保罗牧师进来。 保罗牧师来的时候，脸上也带着一点惶急，他看到杜长秋的那一瞬间，也不耽误事情，连声说：“先生，派瑟尔的里约牧师告知我，派瑟尔早在一个月前就产生了疫病，现在已经完全扩散开，带着疫病的城市居民们在疯狂向提伦瓦拉奔走逃难，但是他们身上可能都带着可怕的疾病！” “这些疫病到底是什么症状，只是拉肚子活活拉死，还是伴随别的症状？他们会频繁拉肚子，到最后便血吗？还是会有其他的反应？整个过程会持续多久？”杜长秋赶紧连声发问。 “就是拉肚子，停不住的上厕所，开始还是大便，后来就会变成白色的汤冻一般，发病的速度特别快，一旦开始拉，一般四五天就死了。”保罗牧师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问这个，但是还是飞速回答，然后说，“先生，要不要派兵驻守在提伦瓦纳城与维尔特的道路上驱赶这些平民？” 这才是保罗牧师来的目的，他刚和跟着商队一起回来的父母弟妹相认，还在盘算着用自己积攒的、查理老爷给他的工资和净化粪便的奖金给父母买一块地，修个房子，以后在此地可以终老。 其实第一年到达王城，乔治管家就派人找到了保罗牧师的父母，只是生计难继，保罗的父母早已经把保罗的弟妹都卖给了绅士家里当做仆人，在被找到的时候，比起去见保罗，这两位受过教育、尤其是保罗的父亲还有王城的人脉，立刻便主动出击，得到了维尔特商团的雇佣，靠着这份工作积攒了钱财，赎回了保罗的弟妹，到今年才跟着一起回维尔特。 父母身上带着一笔傍身的钱，保罗也积攒了可观的钱财，凑在一起可以修建一栋不错的漂亮房子，还可以出租一些房间给房客的那种。牧师不能结婚，需要终身纯洁侍奉光明神，保罗买了房子，以后可以和弟弟或是妹妹一起居住在维尔特养老。 在维尔特住久了，现在的保罗早已经把这个漂亮的村庄当成了自己的家，哪怕查理老爷不太爱去教堂做礼拜，也对看光明神的《创世录》没有任何兴趣的样子，但是对保罗来说都没有关系！ 因为查理老爷带给大家的，可比圣殿还要多！保罗很爱这个地方，一点都不想维尔特出什么事情！ 要知道为了保证能在越来越炙手可热的地方长期驻扎，而不被圣殿调走，保罗私下可没少给老师孝敬，而这也是在查理老爷的授意下进行的，也是查理老爷那每年几百镑的私下孝敬，让保罗的老师约翰逊走通了关系，如今已经是负责坎塞这一方的红衣主教，非常显赫。 而老师的成功也给保罗常驻在维尔特的保证，保罗把这个地方视为自己养老的家园，一点都不想可怕的疫病来摧毁这里。 “是应该做点应对。”保罗急的团团转，杜长秋知道这位年轻的牧师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焦急里，也能理解，这是好事，说明牧师和维尔特一条心嘛。 但是咨询清楚之后，杜长秋彻底是松了口气，好在这些表现，似乎只是痢疾，而不是其他可怕的、能让半个欧洲减员的可怕鼠疫和黑死病。 痢疾而已，同时期亚洲的古华夏早就能治了，而且预后还很好，问题不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箐魅恣 10瓶；七七 2瓶； 谢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 祝大家节假日玩的开心(?▽?) 第84章 中世纪36 单纯的痢疾, 杜长秋确实不需要担心。 因为他的仓库里面，完全有针对痢疾的药物，毕竟戴蒙先生这里收各种奇怪的东西, 商人们都知道。所以杜长秋的仓库里面确实有茯苓、人参、干草、当归、黄连, 甚至连蒙脱石都有。 所以，这原本吓死人的病，对知道怎么治疗的杜长秋来说, 十分简单。他当即就重金派了人去提伦瓦纳所在，让大家做好防护之后，去救济难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大家都就去了, 开始还有些担忧，等到一剂蒙脱石散服下去，那些病人当夜就停住拉稀，彷如神迹，彻底安抚了所有人的心。 大家都被这个结果彻底地征服了, 很快所有人都镇定下来, 救援开始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和杜长秋预计的差不多，接下来的一两个月, 先后出现了躲避疫情的高峰，倒也不需要太担心忙不过来，因为第一批逃脱的人里面，有些人原地被收编，反正也没什么钱，在这里还有饭吃，很快就开始加入了救助。 派瑟尔那边很多人听到消息，纷纷往提伦瓦纳赶过来, 几乎才几个月，熬过了几波高峰，疫情就彻底停止了。 这些人里面，大多数人都选择了不再回派瑟尔。 主要是在健康之后，除了某些田地特别多的自由民，其他人都发现了，提伦瓦纳城是真的好啊！ 什么东西都比派瑟尔便宜不说，这里因为背靠维尔特，所以每个人都能很简单地找到工作，在酒馆还能用四分之一个便士就能弄到一大杯淡苹果酒。 这玩意儿在他们那里一便士才一杯！ 不但如此，半只烤兔子才两个便士，又香又嫩，吃的人满嘴流油，根本停不下来。 而更令人疯狂的是，如果参与查理老爷的田地开荒，只要自己亲手开出来的田地，可以免去三年的赋税！里面的一切收获都属于自己！ 不但如此，在之后，每年的赋税只需要十分之一！ 除此之外，维尔特没有结婚税、平民没有道路税、死亡税，基本上除了地租，他们没有任何其他的附加税务！ 不但如此，查理老爷还会安排厨娘教导大家怎么做饭，安排养殖场的厂长和副厂长教导大家怎么在家里饲养家畜，让他们更肥壮。 而且如果你家养的多吃不完，还可以卖给肉类加工厂，会有很公道的价格收活牲畜，家里的老人凭借养这些牲畜都能赚到钱好好地生活。 这对于派瑟尔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仿佛听到了仙境一样，哪里还有人想回去？尤其是偷跑出来的佃农和奴隶，疫情结束之后，看着手里的攒下来的钱，一个个毅然转头，直奔维尔特就去了。 这一波瘟疫下来，派瑟尔那边元气大伤，杜长秋这边直接增员了几千人，算上原本的村民，维尔特这边的人口直接破万了。 这一波流民的安排刚好补充了杜长秋扩大的份地，杜长秋很快安排人，给他们安排贷款，让他们修建自己的房屋，安排好社区和开荒田地的划分。 这一波下来，这批人花费了整整两年多的时间才彻底被消化，维尔特的城区整个扩建了两倍，不只是住宅区，连厂房区域都扩大了。 人口的增多让维尔特愈发有活力，整个城区开始成形，基本上所有功能性的商业都开始初现雏形。 当一个城市在急速扩张期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格外有活力，会变得积极且充满斗志。 在这样的气氛影响下，连一直安静当优雅贵夫人的嫂子安妮，都忍不住跟杜长秋商量，最后在杜长秋给了她一个大铺面之后，开设了自己的店铺，用自己的嫁妆钱招手了工人，在杜长秋的指点下，学着开始让女工们做衣服裙子，设计漂亮的舞会裙。 杜长秋非常乐意看到，在戴蒙家所有女孩子都开始活出自我的时候，安妮嫂子终于开始有了改变。 虽然不在查理的托付范围之内，但是杜长秋对小玛格丽娜也是非常关注，但是因为安妮这个母亲还在，杜长秋也不敢太越俎代庖，而小玛格丽娜虽然活泼，但是也不是像薇薇安那样十分乐于舞刀弄枪，反而更喜欢漂亮衣服。 而其实安妮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开设了这个成衣店。其他几个侄女，最大的维罗妮卡掌握着每年几万镑的金钱流，频繁地出入舞会，给维尔特送来源源不断的金钱，支撑哥哥的基建行为。 不但如此，她自己也开始成立了属于自己的贸易团，连杜长秋一直没精力继续探索的其他方面的贸易，维罗妮卡都开始了探索。 根据大商人们口耳相传，戴蒙家的人，财富只怕能比得过公爵。而维罗妮卡如今是整个坎塞王国最为富有的寡妇，上到王公贵族，下到才进入社交界的贵族继承人，每个人都像是蜜蜂围绕着花朵一般，殷勤地追求维罗妮卡。 而二小姐安娜比起姐姐就看似黯淡了许多，可是安娜研究出了培根、熏肉的加工方法，不但如此，她在哥哥和玛丽大婶的研究之下，还做出了许多新的火腿、香肠的新配方。 不但如此，安娜还综合整理了整个奶制品加工厂的流程和建设，如今靠着掌握这两个厂区，还长期管理酒馆，最重要是自己研究出的配方得到的分红……加起来，安娜小姐存下的财富据说十分惊人，至少也有六七千镑！ 这份嫁妆足以让所有人惊叹。 三小姐薇薇安不太喜欢这些，她更喜欢打架，但是她自从前年听哥哥说了新式的剑之后，就一直跟着赫尔铁匠一起捣鼓武器，没多久就研究出了不容易断裂生锈的新式武器。 这些东西不能买卖，但是因为这个新式武器能斩断老式的铁剑，查理十分开心，给了她和铁匠赫尔一大笔奖金。 再加上薇薇安小姐已经能带着巡逻队开始入职，学着管理巡逻队的日常训练，因此每个月能拿到三镑的管理金。 这么比下来，只拿着那两百镑的安妮不免就觉得，以后虽然小玛格丽娜也会得到一样的嫁妆钱，可跟女孩们自己赚到的那笔钱相比，未免还是太寒酸了一些。 安娜开始着急，小玛格丽娜也长大了一些，她得到了很好的教育，杜长秋在指点其他三个妹妹的时候也从不避着她，于是小玛格丽娜当然也明白为自己打算的道理。 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她好像和妈妈一样，喜欢漂亮的裙子，研究漂亮的礼帽、配饰和各种布料和色彩的搭配。 这一点跟其他三个姐姐相比，似乎还是太弱了一些，玛格丽娜十分沮丧，她闷闷不乐被叔叔发现之后，少女忍不住对最信赖的叔叔说出了自己的苦恼，然后在叔叔杜长秋的慷慨指点下，小玛格丽娜很快得到了很多启发。 她关上门，对着自己收集的布匹开始努力画图、研究，没多久就做出了让提伦瓦纳城的绅士夫人都争相抢购的漂亮新式裙子。 一战成名之后，玛格丽娜就对妈妈提出了想和妈妈一起，成立一个服装店的想法。 这个想法让也想把自己那些嫁妆钱增多一些的安妮十分开心，毕竟以前两百镑很多，可如今维尔特很多巡逻队员家里都不止两百镑了！为了玛格丽娜日后的体面，她必须为女儿早做打算。 因此母女一拍即合，很快定下了，安妮出钱买原料，玛格丽娜出设计，很快，这家漂亮又时兴的成衣店就成为了维尔特所有人最喜欢光顾的地方。 开始每个月还只能赚几镑的时候，母女就已经开心的不知如何是好，结果当商人也来光顾，开始要上千条的订购之后，成衣店就有些顶不住了。 母女求助杜长秋，在杜长秋手把手的教导下，成衣店走高级定制，订货走成衣工厂的事情就被定了下来。 小玛格丽娜和安娜开始学着管理女工，教导她们打板、缝纫。 她们越是做越是有乐趣，看到街上女孩子们穿着她们亲手设计的衣服，母女都非常自豪。 这种成就感令人迷恋，安妮终于懂了，这位查理弟弟为什么能把三个各种性格的妹妹都养育的如此出色，各自按照自己的性格，在自己的领域大放异彩。 因为连她到如今这个年纪，都终于从丧夫的沮丧、从父母死后的绝望里慢慢走了出来，她终于又穿上了漂亮的时兴衣服，甚至还和迁居到村中的一些绅士的女眷成为了朋友，和她们一起喝下午茶，讨论最时髦的裙子、衣料，甚至相约一起去山中野餐。 不但恢复了社交，甚至还成为了夫人们最欢迎的客人，还能在每一场下午茶之中获得订单。 安妮到这个年纪，才觉得人生如此有滋有味了起来！ 而玛格丽娜则更是如鱼得水，她和姐姐们一起长大，叔叔也一直会帮她出主意，在她开始制衣之后，姐姐们会特地找她定制衣服。 二姐姐安娜喜欢优雅淡雅的裙子，每套都要搭配好罩裙，还喜欢窄小的袖口，方便她研究食物行动；而薇薇安最喜欢利落飒爽的骑马装，这只属于男人的衣服，在玛格丽娜的改良之下，变成了活动式一片裙的裤裙，薇薇安十分喜欢。 至于查理哥哥，唯一的需求是舒服，玛格丽娜就会在料子上疯狂下功夫。 她的努力换来了成长，很快，玛格丽娜的设计成为了维尔特附近地区时尚的代名词。 尤其是不久之后，玛格丽娜研究出了混色羊毛编织裙，她十分开心，给家里每个人做了一套，给姐姐维罗妮卡当然也寄了一条，结果维罗妮卡特别喜欢，穿去了冬天的王城舞会，据说大放异彩。 于是玛格丽娜很快与姐姐达成了合作，维尔特的时兴衣帽很快成为了潮流和奢侈品的代表。 大家都找到了自己擅长的地方，杜长秋只是在关键时刻引导，并没有太过干预。 当发现最安静乖巧的小玛格丽娜和安妮都找到了自己的放下时，不得不说，杜长秋真的觉得十分欣慰。 大概是感慨之中夹带的快乐太过，杜长秋在那儿正十分欣慰跟繁星说着女孩子们的动向呢…… 紧接着，长大了许多，提着长剑、高挑漂亮如野玫瑰一般的薇薇安从外面走进来，带着同样全副武装的贴身侍女以及巡逻队里的一批巡逻员，给杜长秋看的目瞪口呆。 “哥哥，我打下了隔壁雷蒙家的领地！”薇薇安一开口就给了杜长秋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这个在杜长秋面前一直“乖巧可爱、古灵精怪又十分调皮”的小妹妹，带着一身悍勇杀气，意气风发地说，“哥哥，我想占领雷蒙家的领地，作为我日后自己的庄园，我不想嫁给任何人，我想娶巴普尔作为我的丈夫。所以你能借给我一些人守住雷蒙家的城堡吗？” …… 杜长秋正拿着一杯实验中的半成品芝士乳茶，好悬才没把手中的水晶杯掉在地上，他看着一身血腥气的薇薇安，沉默了良久才回过神来，诧异地说，“薇薇安，你是说，你已经占领了隔壁的城堡？你杀了路易·雷蒙？” “是的，他杀了巴普尔的父亲，我当时对他承诺过，我会帮他报仇雪恨。”薇薇安十分骄傲地回答，“他答应我，如果我杀了路易，就会嫁给我。” 杜长秋咽下口水，然后在薇薇安的催促之下，借给薇薇安两百个巡逻队的成员、并让薇薇安带走了一批愿意跟着她找出路的没有工作的平民之后，杜长秋转头对乔治跳脚：“巴普尔是何方神圣？！” 乔治管家压根也不知道啊！ 他四年多一直在外，这三年多来，他一直忙着跟先生一起，首先是疫情，然后是疫情后的流民安排、贷款，开荒，中间还得忙着各种物资的调配和发放救济，还得帮着处理玛格丽娜小姐和安妮夫人开设厂房和大批订单的事情。 这刚收拾完，好不容易先生也休息了，乔治管家刚喝了一口芝士乳茶，觉得这味道十分香甜呢，结果薇薇安小姐就带来了如此刺激的消息。 不过乔治管家不知道，蒂姆是庄头，他什么八卦都知道。 “巴普尔是自由民曼巴·巴普尔的儿子，之后因为酒厂招工就进入了酒厂，负责酿酒，是个非常勤快的小伙子。”蒂姆倒是很快找出了巴普尔的消息，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先生，这……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杜长秋气的一拍桌子，“你们都替薇薇安瞒着我吗？还不快说，这个巴普尔和薇薇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蒂姆十分冤枉地说，“先生，薇薇安小姐一直在追求巴普尔，但是巴普尔自己知道配不上小姐，一直都十分躲避，可是小姐很霸道，总是强行拉着巴普尔离开，巴普尔也无力拒绝……” 杜长秋本来还是担心薇薇安是被想勾搭小姐上位的人骗了，但是他怎么一听，越听越是不对劲。 在蒂姆的口中，薇薇安小姐简直就是传说之中的霸道总裁，还带点强制爱的那种，巴普尔和薇薇安小姐一起长大，原本哥哥是一个普通的庄园马房的仆人，而巴普尔虽然是自由民，但是他的父亲每日和女人厮混，家里的田产也就保证不饿死。 因为父亲总是拿家里的东西去贴补私生子，甚至在丰收的年景，巴普尔还经常饿肚子。 他饿的不行，就经常在哥哥休息的时候早早来庄园的门口等着哥哥，等哥哥把攒下来的一点黑面包递给他，他就能早早地吃掉属于他的那一点面包，这样就能少饿一会儿了。 也是因为这样，结果被骑马路的薇薇安小姐遇到了。 根据蒂姆所说，这个巴普尔其他都非常一般，但是长得确实极其俊美。而薇薇安遇到巴普尔的时候，巴普尔因为常年饥饿十分瘦削，小男孩皮肤白皙，苍白瘦削，乖巧地站在河岸边翘首期盼哥哥的样子格外惹人怜爱，瞬间就击中了薇薇安小姐的心。 “你在这里干什么？！”当时，小薇薇安骑在马上问他，吓得巴普尔连忙跪下，连声请罪，浑身发抖，生怕连累哥哥被骂。 但是得知他饥饿等待哥哥的时候，尊贵的小姐没有骂他，反而说：“你肚子饿吗？好可怜，汉娜，你去给他拿一个面包来……算了，来，我带你去厨房吃好吃的！” 说完，她对巴普尔伸出了手。 巴普尔哪里敢，但是小姐却呵斥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 他不敢再犹豫，一手握住，就被长期训练、十分有力的薇薇安一把拉上马，落入薇薇安的怀里。 “你轻的像一片羽毛一样。”薇薇安当时就觉得，这个可怜的小男孩好漂亮，又好可怜，又轻又软，仿佛被接触就会裂掉的、那晶莹无比的雪花一样。 她纵马疾驰，带着小巴普尔到了庄园的厨房，给了他当时还十分珍贵的皇后面包和烤鹿肉，笑眯眯地给巴普尔吃。 巴普尔太饿了，他的胃仿佛是要燃烧一样，根本无法抵抗这些美味的诱惑。 他大口大口地吃，只要能吃饱，之后被生气的戴蒙老爷打死，他也愿意！ 不过巴普尔没想到，戴蒙老爷当时太忙了，压根就没在意，听说三小姐给了一个可怜的小男孩食物，戴蒙老爷当时点点头，立刻就抛之脑后。 他压根就不知道，薇薇安当时撑着下巴，看着漂亮的巴普尔狼吞虎咽，然后拿着那叠烤鹿肉说：“我给你好吃的，你以后天天过来陪我玩，好不好？” 巴普尔闻着肉香，咽了咽口水，毫不犹豫地点头。 而后，他就成了小姐的玩伴。 他天生力气不够大，成长过程之中长期营养不良，令他也比较羸弱，之后每天薇薇安都会给他好吃的，看着他吃的腮帮子都鼓起来，还会笑眯眯地戳他。 像是得到了什么稀罕物一样，爱不释手的样子。 巴普尔吃着吃着，两人都长大很多，他自己无所知觉。倒是在不久之后，突然，薇薇安小姐问他：“巴普尔，你以后长大了嫁给我，怎么样？” 巴普尔当时在吃烤兔肉，蒜香兔肉又软有嫩，好吃的他根本停不下来。骤然听到这句话，他愣住了，含着一嘴巴的肉，像是被惊到的小仓鼠一样。 “不、不行的啊！我是男孩子，不可以嫁人的！”当时还是个小孩的巴普尔咽下兔肉，一脸茫然地拒绝。 这回无论小姐怎么诱惑，巴普尔都不肯答应。 直到那次路易·雷蒙来袭，杀了巴普尔的父亲，他的父亲平常不是个好东西，但是在那天，难得地，巴普尔和父亲一起，学着照顾田地里的庄稼。 雷蒙来的时候，他们听到了示警，父亲本来可以独自逃走的。 但是因为巴普尔身体不好，他根本跑不动，为了保护巴普尔，父亲把他藏在了麦草堆里。 然后，父亲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转身，拿着自己的锄头，大吼着冲向了另一边，吸引走了路易那堆人的注意力。 等薇薇安找到巴普尔的时候，小小的巴普尔躲在麦草堆里，咬牙哭得满脸都是泪水。 “我会杀了路易·雷蒙，抢走他的领地，给你爸爸报仇！”薇薇安当天下午，单膝跪在小巴普尔面前，小小的女孩脸上已经带上了杀意。 她认真地对巴普尔说：“到时候你嫁给我，我会带你走入雷蒙家的城堡，让你当那座城堡的男主人！” 巴普尔听到她的话，顿时大哭出声。 “好！我答应你！”哭泣的小男孩郑重地点头，答应了那个另类的、颠倒的求婚。 听到这里，杜长秋嘴巴半天没合上。 繁星都痴呆了，牛犊嘴边的芝士奶茶从嘴巴边的长毛滴回盆子里，一脸憨样。 但是没有人嘲笑他。 杜长秋是压根没注意到，每天乖巧可爱卖萌的小妹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居然这么猛的吗？！ 到底是他的教育问题，还是戴蒙家的基因就是这么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萍果、肖战几把爆炸虾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零食的猫 31瓶；良辰傲天 30瓶；小萍果 10瓶；柠檬 2瓶；1111+11 1瓶； 感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么么哒ヽ(*?з｀*)? 第85章 中世纪37 不得不说, 虽然震惊的整个人都要裂掉，但是杜长秋也不会只听蒂姆的一家之言，他让乔治管家多方走访了解, 第二天下午, 就得到了关于巴普尔的所有消息。 蒂姆还真是一点都没瞒着他，事情确实如此，从小到大薇薇安和巴普尔确实是感情不错, 而且长大后，在巴普尔学会酿酒，每周都得住在酒厂的那个赶工时期，薇薇安每次休息日都会去找他, 然后带他离开。 这些事情是全维尔特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大家顾虑于查理老爷的面子，以及对薇薇安小姐的尊重，都没有大肆传播，以至于杜长秋压根都不知道这事！ “查理先生, 我绝对没有任何污蔑小姐名节的意思, 我没有和小姐做任何事情！”看完所有资料，杜长秋自然也要亲自去见见那个巴普尔的。 他倒是想看看, 到底是什么人物，能让薇薇安这个小霸王如此上心！ 结果他才把巴普尔叫过来，一见面就震惊了一下——这巴普尔确实长得好看，但是维尔特好看的小伙子特别多，有些那身材肌肉，杜长秋看着都觉得确实练得不错。 但是巴普尔不一样，巴普尔长得十分纤弱，穿着一身白袍, 身材修长细瘦，五官十分精致，除此之外，他还有一双脆弱的、让人想保护的眼睛。 这个长得仿佛美神亲自雕琢的小伙子，身上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见鬼，杜长秋以前看到这个词汇的时候，怎么都脑补不出来这个气质得是个啥气质，但是他没想到，他居然会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见到这种矛盾而脆弱的气质。 不得不说，这种矛盾的气质令巴普尔十分迷人，是那种超越了性别的吸引人。 杜长秋刚打量了一下，就暗自赞叹，薇薇安这小姑娘，别看平常不爱念书爱打架，但是那审美还是真的可以。 结果他还没打量两眼，巴普尔就惶恐地跪下来开始请罪。 美人的眼泪都是一滴滴地滴下来的，鼻尖微红，看着更可怜了。杜长秋有些黑线，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结果巴普尔太激动，繁星看到了十分糟糕的画面，他不想独自承受，眨了眨眼睛，把画面瞬间共享给了杜长秋。 “巴普尔，没关系的，来让我摸摸……”然后杜长秋眼前一黑，下一刻就看到自家妹妹带着大灰狼一样的笑容，伸手抚摸巴普尔的后脖子，以一种半强迫的姿势让他抬起头，露出了满脸红晕。 “小姐，不要这样。你这样，老爷会打死我的……”巴普尔满脸羞红，眼里的泪水在打转，看着简直就像是被恶霸逼迫的良家小白花。 “啊啊啊啊！”杜长秋惨叫，一点都不想看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妹妹邪魅狷狂调戏良家美少男，他惨叫着，伸手就是给繁星一巴掌。 繁星的共感瞬间被打断，杜长秋面前又恢复了正常。 巴普尔还跪在地上，全身都在颤抖，看上去就像是被恶婆婆刁难的小媳妇，再结合繁星给他看到的画面，杜长秋瞬间无语了。 他本来还想多试探一下这个小伙子，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来路，结果好家伙，现在看到了薇薇安是怎么调戏人家，而这个小伙子又是怎么满身都红成虾米，还誓死保卫自己的贞洁，甚至还苦口婆心劝小姐千万不要贪恋这些不好的事情…… 杜长秋什么都不好说了，他能说什么？难道说我觉得你很好地保卫了自己的贞洁，做的非常不错小伙子？！ “没事，我只是想问一下，薇薇安说，你愿意嫁给他，是真的吗？”杜长秋十分无力，他不再试探，而是改口轻声问。 薇薇安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巴普尔，既然妹妹喜欢，且这个巴普尔看着十分漂亮纤弱，能被薇薇安打横抱起来……杜长秋也不好意思再去欺负人家这种弱质纤纤的美少年。 何况，薇薇安都能耐心打埋伏，杀死十分警惕他们的路易·雷蒙，足见薇薇安在军事上的才能，绝对足够自立门户。 薇薇安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而一个强者有资格拥有她喜欢的宝贝。 所以，杜长秋想通了，只要不是巴普尔有什么坏心思，那他也没什么好阻拦的。 只是…… “你喜欢薇薇安吗，愿意嫁给她吗？”杜长秋看着巴普尔，认真地说，“你要明白，这个嫁过去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入赘，放弃自己的姓氏，冠上薇薇安的姓氏。不但如此，以后生下的孩子也将顶着戴蒙的姓氏，而不是巴普尔的姓氏。 “我、我……”巴普尔发着抖，像是仓鼠一般，他抖抖索索地看一眼杜长秋，又迅速收回视线，带着哭腔说，“我一切都听老爷和小姐的。” “巴普尔，你不用听我们的，你问问你自己，愿意嫁给薇薇安吗？如果你不愿意，我必然也不会让她强迫你，我会约束她，让她再也没有机会骚扰你……”杜长秋虽然满头黑线，但是还是继续地告诉这位美少年，绝对会保护他的人身权益。 杜长秋说的是真的，感情这种事情，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小时候的誓言怎么能算话呢？如果巴普尔真的觉得不喜欢，他绝对能约束薇薇安，重新给她挑喜欢的人。 维尔特没有就全坎塞找，找不到去国外，美人确实是稀缺资源，但是也不是唯一资源。 “小姐没有骚扰我！”巴普尔一听老爷似乎误会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抬起头说，“薇薇安小姐就是光明神坐下的战神，是春日的太阳，是夏日的晚风，她如此强悍、勇武、充满魅力，她只需要一个眼神，维尔特河都会为她解冻，得到她的垂爱，就仿佛是天神的眷顾，她怎么会需要勉强任何人，来得到一份爱呢？！” 长长的咏叹调说完，巴普尔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了什么，唰地一下，全身立刻又红了。 杜长秋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美少年白皙的皮肤一点点火烧一般爬上粉色，尴尬地眼泪都要挤出来了。 他明白了。 搞了半天，这中世纪性转版本的霸道领主爱上我，居然还是两厢情愿，而这位小白花只是怕玷污了小姐，觉得自己配不上小姐，所以才百般拒绝小姐对他的调戏。 行、行吧…… 杜长秋能调解一切，但是那都是干实事，对于这种感情的暧昧和你进我退之间的交锋，他是真的搞不明白。 只需要搞明白这里面没有强迫的成分，是人家小情侣的情趣，杜长秋就没打算再问下去了。 “我知道了，那里就回去吧。”杜长秋不欲再问，他已经头大如斗，再问下去怕头疼的更厉害。 巴普尔愣了一下，估计他来之前以为自己要面临刀山火海，结果问了几句话就让他离开了，巴普尔十分不解，战战兢兢地走回家里，心里十分担心。 结果当天杜长秋就给薇薇安询问了要怎么处理关于巴普尔的事情之后，薇薇安当夜骑马，从雷蒙的领地直奔维尔特，当夜就到了庄园。 两兄妹谈了一晚上，第二天，整个领地敲锣打鼓，从庄园抬出去几十个箱子，里面装着各种肉类、熏肠、布匹、糖块和苹果酒，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匣子金灿灿的金币。 整整两百镑。 “这是薇薇安小姐求娶巴普尔的定亲礼。”乔治管家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替薇薇安小姐下聘的一天，但是他是全能管家，十分彬彬有礼地登门，这阵仗，别说是巴普尔家，连隔壁邻居都跑了出来，一起围观这场女领主的求婚。 “薇薇安小姐要娶巴普尔？！”巴普尔家也愣着呢，但是之后就是狂喜！ 先别说这些求娶的钱这么多，可见小姐真的喜欢巴普尔。就说巴普尔攀上高枝，嫁过去就是隔壁领地的领主的丈夫啊！管理整个城堡，那简直是阶级的飞升！ 这可是真正的娶回去，而不是安置在外面，说不得被抓住了还要被查理老爷打死……这是真正的结婚，有保障的！而且查理老爷还同意了！ 巴普尔家里哪有不答应的？ 这场婚礼就定下来了。 杜长秋立刻着手去忙着修建从维尔特到隔壁雷蒙领地的道路，这两个地方修建好了之后，距离很近，骑马过来最多两个小时左右。 一边准备让薇薇安写信，自己又写了一封信，里面说了薇薇安的情况，还送上了一大笔钱——足足一千镑！ 再加上一整盒珍珠。 有这种诚意，加上波利子爵眼看着要因为他当年进献的东西升任伯爵，这事儿应该还是稳的。 杜长秋刚把这些事情处理完，乖巧的二妹安娜就来敲门了。 “哥哥，既然薇薇安已经处理好了婚事，我也想跟您讨论下我的婚事。”安娜这一来，杜长秋就眉头直跳。 “哦？可是要我安排舞会，把附近的继承人都请来看看？”杜长秋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苹果酒，用脚摩挲地上摊着肚皮睡觉的繁星。 “不用，哥哥。”安娜的回答果然佐证了杜长秋的预感没有错，端庄温柔的二小姐微微一笑，轻声说：“哥哥，我想和尼亚拉结婚。” 尼亚拉以前还是个佃农，他家里可比巴普尔还不如，当年，这些年也还不错了，身份也是自由民了，尼亚拉还十分节省，似乎家里也过的不错。 杜长秋还记得这个小伙子，是个非常正直的年轻人，长得也好，倒不是巴普尔那种娇弱美少年，是非常符合维尔特现在审美的健康强壮的年轻男人。 可问题是，杜长秋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他问：“你又是怎么看上尼亚拉的？！” “哥哥，我攒了八千多镑了，我不想嫁给不认识的贵族，还让他们把着我的嫁妆骑在我的头上，若是跟大姐一样，只怕我还逃不回来。”安娜非常诚恳地跟杜长秋说，“所以我一直就想在维尔特挑个人结婚，然后再买个附近的庄园，这样我自己能当家做主，自己快活，岂不是比带着嫁妆充实别人家庭的财富，还要看人家的脸色要好许多？” 这个世道，确实也是如此。 只要和薇薇安一样，能有自己的兵马，得到了领地，等闲没人能动领地所有者，那真是过的海阔天空，不知舒服到什么样子。 杜长秋看她想的透彻，他来到这个时代，自然不怕什么惊世骇俗，反正他能有办法护住女孩，自然也要让她们快活一世的。 “尼亚拉确实是个知恩图报的性格，只是你能确定，他会愿意答应和你结婚吗？”尼亚拉在村中也算是十分有人气，想要娶个不错的女子过小日子应当完全是够了，谁知道他愿不愿意娶安娜，然后冠上安娜的姓氏呢？ “哥哥……”安娜听到这句话，一直温和却坚韧的表情却瞬间变了，变得微微有些羞赧。 杜长秋这一下子就看懂了。 也是，安娜是个温柔谨慎的性子，她一直什么都没说，也没讨论关于自己的婚事，杜长秋是觉得她们年纪还小，哪怕二十多，在这个时代是老小姐也无所谓，反正戴蒙家的女孩有钱，每次舞会都是重重男人围着。 他是每天太忙了，压根没注意到安娜和薇薇安两个人的私事，每天光是跑工地都够他忙活了。 现在想想，安娜这种性格，一定会在有了把握之后，才会对他摊牌。 毕竟她的选择，在这个时代还是非常惊世骇俗的。只是现在有了薇薇安这个代表，就显得没那么冲击了。 这个姑娘确实成长的非常好，起码已经有了一个管理者该有的运筹帷幄。 “既然你心里有数，我也不会拦着你们。”杜长秋电光火石之间想清楚，轻声说，“薇薇安为自己打下了封地，刚好我还剩两块地方，里贝伦便给你吧。” 杜长秋看着安娜惊讶的表情，轻声说：“维尔特永远是你们的家，如果我不在，这地方就属于你们的姐姐维罗妮卡，希望你们不要觉得我偏心。” 三姐妹之中，维罗妮卡在前期是承受压力最多的那个姑娘，也是一直以来，给杜长秋最大帮助的左右手。 这个女孩以后还有广阔天地，而维尔特已经越来越显眼，再这么发展下去，一定会成为坎塞整个北部最闪耀的明珠之城。 事实上现在的主干道贯穿之中，最核心的永远是维尔特，这里商流不息，人来人往，贸易几乎赶得上港口的繁华。 这就注定了，维尔特必须有个强势的管理者。这个地方，杜长秋早就打定主意，一定要留给维罗妮卡来经营。 只是他之前想的是，给其他两个妹妹各自买一块地，既然现在大家都自己为自己安排好了出路，杜长秋也就不用买别的地方了。 “我希望你们三姐妹可以互相帮助，建造出三座漂亮的城池来。”杜长秋笑着对安娜说，“遇到任何事情，你们也都可以守望相助，永远保护对方，成为对方的矛和盾。好吗？” 这个对话，杜长秋在之后，薇薇安和安娜、维罗妮卡回来，参加两位女孩的婚礼前夜的晚上，他郑重地对三位女孩再说了一次。 “我们会的，哥哥。”维罗妮卡、安娜和薇薇安都认真地回答。 “还有，玛格丽娜和安妮，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记住，戴蒙家，永远不会亏待自己的家人。”杜长秋认真地叮嘱她们。 后来女孩们想起来，才发现，在那个晚上，大概哥哥就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他当时一定已经有了什么预感，所以在对她们交代后事吧？ 戴蒙家的女孩们之后想起来，哭得都快抽过气去。 薇薇安和安娜的婚礼十分盛大、十分隆重，维尔特整个河流上都是烛光照耀，整个城池夜晚都沉浸在盛大的狂欢之中，维尔特酒馆敞开门，迎接每个喝酒的客人。 无数小酒馆也是如此，全城的食物都五折，无数肉被摆在大街上供大家享用。 人们载歌载舞。 薇薇安骑着马，笑着带巴普尔回到自己的领地。 安娜和尼亚拉坐在马车之中，一路往已经里贝伦去，建设他们未来的家园。 而维罗妮卡当夜觉得自己听到了哥哥的声音，他叫着：“繁星，你慢点！” 可那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午夜啊。 维罗妮卡没放在心上，她没有想到，第二天当乔治管家推开门，就发现还年富力强的查理·戴蒙先生，于睡梦之中，彻底停住了呼吸。 他的脸上还带着笑容，身边放着一封东方来的纸写就的书信。 在信里，他只留下一句“好好照顾你们自己。” 那句话极其仓促，在末尾的墨水还极其突兀地晕染开来，可见写到这里，先生已经没有力气。 这个消息传出去的时候，维尔特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大喜之后大悲，整个城市都直接陷入了瘫痪。 所有人都在哭泣，不舍查理先生的离去。 时间倒回到半夜，当婚礼完成的时候，杜长秋就觉得有些不对了，他回到房间，对繁星急匆匆地说：“我感觉到身体的力量在流失，靠，我还想造船去美洲大陆找好吃的，红薯和玉米都在那里啊，可恶，繁星……” 本来杜长秋是想让繁星听他说，接下来他要时空穿越了，让繁星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跟不上来，不用跟，自己好好地在维尔特生活也可以。 但是他什么都来不及说，就看到繁星闭上眼睛，他读取到了杜长秋这一瞬间表达的意思，奇怪地说：“你说的是那块空白的大陆吗？我可以带你过去啊。” “……哈？！”杜长秋愣住了，猛地着急起来，他确认了一次，看繁星似乎真的没说谎，连声说，“那你怎么没告诉过我？等下，你快点，现在马上带我去！” 美洲大陆上有好多未来重要的食物和经济作物，杜长秋一想到在回去之前可以全部弄到，简直兴奋的手都在发抖。 于是他立刻起床，趴在繁星的背上，接着，繁星纵身一跃而出，杜长秋惊慌地抓住他背上的毛毛，两人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速度太快了，杜长秋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窒息了几分钟，突然就听到繁星低声说：“好了。” 杜长秋一睁开眼睛，突然发现繁星浮在大陆的上空，俯视整块大陆，然后低声说：“你想要什么？” 悬浮在万丈高空之中，杜长秋才发现，俯视大地的时候，一切都是如此的渺小。 “我要红薯、玉米，橡胶树、咖啡豆……”杜长秋不假思索，疯狂报出了一大串名字。 繁星带着他纵身往下，刺激的杜长秋嗷嗷大叫，感觉像是在体验太空旅行一般。 只可惜杜长秋身体实在是太差了，他熬了一晚上，收集了很多他想要的东西的种子，然后匆匆整理好，查理的身体就坚持不住了。 杜长秋最后是被繁星叼回去的。 “繁星，我、我真的、真的不行……”杜长秋忙了一晚上，刚想跟繁星继续说，让他好好保重，不用担心他。 结果还没说完，查理身体内的最后一丝生机完全断绝。 与此同时，一直注意着这一点的繁星也睁开眼睛，眯着眼睛，看着查理的身体完全失去生机，与此同时，在人类肉眼看不到的第四维度，一团纯粹的精神能量被查理颈部浮起来的一块坠子小心地包裹起来，然后猛地冲出房间，往天空而去！ 又来了！ 就是这个东西，要再次抢走他的人！ 繁星气的跺脚，这回他强大了许多，也有了准备，他嗷地一声，直接跟着冲出去，飞快追上了那玩意儿，叼着就疯狂甩动！ 杜长秋只感觉到他整个精神体看到了五彩斑斓的黑，他想跟繁星解释，这玩意儿是他的东西，他这是要回家！ 可是生气的繁星哪里听得进去，杜长秋也没时间开口，因为疯狂颠簸的外壳不断提示：“受到冲击、受到冲击，开启二度逃生模式。紧急启动返程、紧急启动返程。五、四、三……”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音，繁星突然感觉到身周的一切开始扭曲，紧接着，他们再次被迫进入了时空迁越之中！ 繁星猝不及防，死死叼着那玩意儿不肯松口。 不但叼着，他还十分不死心，疯狂地咬着摆动！ 一顿颠簸之中，强悍的繁星弄得整个星图之中荡漾起余波，为了自保，巨大的震颤之下，星空之中，巨大的力量反震回来，繁星倒是没什么，但是杜长秋就眼前一黑，整个被撞的跌入某个时空缝隙之中，完全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就感觉到一双炙热的手，正放在这个人的身上放着，杜长秋感觉十分不对劲，他感觉到自己冥冥之中好像有了身体的五感，想做点什么，这么一使劲，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软绵绵的，毫无气力。 “先生，我被安上祸水的名声倒是没什么，可我一生报负，是读书习字，安定天下，却连治下百姓都护不住，我实在是太过无能。”杜长秋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慢慢地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是个苍白纤弱的翩翩公子，身上带着洁白的淡淡魂光，他气质缥缈出尘，如仙鹤一般，好看的让杜长秋都瞬间忘了自己的处境，霎时间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眼里含着点泪水，真是如春水含波。明明是一个不染尘埃的浊世佳公子，却带着一股惹人摧毁的可怕吸引力。 杜长秋以为薇薇安看上的那个巴普尔已经足够好看，但是到了此人面前，巴普尔也不过只能算是清秀。 此人风华绝代，世所罕见。 而杜长秋迅速看到了他的一些记忆，没有辜负这样貌，此人居然是大业王朝第一美人。不但如此，他还是这个时代的一位传奇人物——可惜是红颜祸水那种。 据说，大业因为此人分崩离析，每个雄踞一方的将领都是为了夺得他而发生了谋逆之心。因为此人，大业陷入了长达三十几年的战火之中，且在战争之中，此人被各个势力到处抢夺，每到一个地方，就被幽居深宫之中，不得为外人所见。 “因这身皮囊所累，我生平志向，从未得舒展，如今马上要被送入华容县为县令，还请先生为我达成生平所愿。”这位名叫谢永安的男人对杜长秋深深一礼，语带哽咽地说，“如今乱相已生，先生，请您庇护华容县的所有人，让天下人看看，谢永安不是玩物，可以□□定国。” “可以。”杜长秋虽然知道这事儿麻烦，但是他知道，此事也没有拒绝余地，因为他脖子上的定位器都已经完全陷入了沉眠，繁星那牙口厉害，钛金都能破防，杜长秋深切地认识到了，繁星大概也许有可能不是一头牛…… 不过他现在没机会想太多的事情，定位器已经沉眠自动修复，他想活下去，必须得接受这个任务。 即使，这任务的主人，自带无数麻烦。 “你摸够了吗？”杜长秋答应之后，谢永安松了口气，久久伏在榻上行礼，而后散为点点星光，杜长秋才冷声问。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 笔芯ヽ(*?з｀*)? （我就写了个配角摸了一把，表达配角的猥琐，结果居然就被锁了？太严格了吧！QWQ 第86章 乱世华容1 “衡之, 你醒了？”随着杜长秋这句话开口，一道肉麻兮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连声说, “弟倾慕衡之久矣, 华容县地偏远，素为流放之地，瘴气繁多, 衡之清风朗月一般的人物，怎可去那种地方白受折磨？”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愿意跟着你，你可以帮我是不是？”杜长秋睁开眼, 入眼就看到个一脸竭力假装风度翩翩、实则挡不住急色的男人。 杜长秋的内心简直是崩溃的，他全身都没什么力气，还在发烧，眼前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傻逼还在摸他。杜长秋都想问他，有什么好摸的啊！两个大老爷们, 一马平川, 这人还急色地摸来摸去，摸的杜长秋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手拿开一下, 兄弟。”杜长秋眼前都快散黄了，他努力保持镇定，但是实在是气若游丝。不知道眼前这位兄弟到底是什么癖好，杜长秋觉得他都快厥过去了，眼前这人却更显迷乱之色，呼吸急促，竟然低头就往他脸上凑了过来。 杜长秋全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他几辈子加起来都还没来得及解决个人问题，第一个吻如果是被眼前这个不认识的大兄弟给强行一波带走, 杜长秋觉得他可能真的会被气到在身体好起来之后，谢永安的委托他都来不及管，就得奔袭八百里先把这大兄弟弄死！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为何完全没人伺候的屋里，房门打开，门口终于跑进来一个小厮，看到这人的一瞬间，脸立刻沉了下来，连声说：“安国公子，陛下命我家少爷必须现在出城，任何人不得阻挠，外面车马已经备好，还请您行个方便。” 此人动作被打断，抱着杜长秋停顿了一下。 杜长秋趁机终于蓄力成功，猛地抽身往床里面一个打滚，摆脱了这不知道是谁的安国公子。 这安国公子知道势头去了，叹了口气，连声说：“罢了罢了，衡之你心中傲气我知道，但是我心悦与你，绝不是有意折辱。你若是日后想通，便让人把这个玉佩送给我，届时无论你在哪里，我必然派人接你回建安。” 此话一出，他解下腰上的玉佩，硬塞到杜长秋手里，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公子，您还好吧？陛下让我们即刻离开，夫人拉着大人，说什么也不肯把家里的车马分派来，最后只给了一辆破车，盘缠也只给了二百两银子。”小厮赵宝儿才十七岁，跟谢永安一起长大，此刻看着公子仙人一般的人物，却被逼着远走华容，几位天潢贵胄也不来相看。 唯有个安国公子来了，还动手动脚，趁着他不得不去安排车马，回来就抱着公子，显然差点欲图不轨。 赵宝儿心中委屈，竟然落下两滴泪来。 杜长秋神色恍惚，压根不知道小厮在埋怨什么，他只感觉到这副身体的体质似乎极其不好，刚才一挣之力已经彻底耗干净了他的力气。 杜长秋恍惚之间，只感觉像是被赵宝儿扶着上了马车，躺下之后，马车一路颠颠簸簸，杜长秋一路是昏昏沉沉，几乎是晕乎着到了任上。 几乎是赶着第一场大雪飘下来，杜长秋这一辆小马车才算是飘忽忽地进了华容县城里。 满地都是土路，九曲十八弯的险峻山林，谢永安这个身体是只中看不中用，十足的弱不禁风，杜长秋被扶着下了马车，第一件事是直接吐在了县衙大门口。 听说县太爷到了，典史和县衙六房的胥吏都齐齐等在门口，此刻见到杜长秋一下车，众人全都变了脸色，还没来得及惊艳，就看到杜长秋“哇”地一声吐在了县衙门口，齐齐愣了一下。 杜长秋却没注意到他们的表情，他只感觉到这一吐出来，胸口那股闷气居然还一举畅快了一些，杜长秋勉强才能喘着气，抬眼看这个华容县衙。 县官刚到，首先要安顿家人，自己也得先安置下来，因此一般不会在正衙门口等着。大家到的是县衙后面的住所，也是后衙门口。 只是这后衙门口看着十分残破，门口朱漆落尽，被小厮赵宝儿扶着杜长秋，跟着师爷他们往里面走进去，只看到一进门就是荒草丛生。 荒草便也算了，一路走进去，屋檐残破，连着二进内院的地方，直接倒了一大片厢房，凄风苦雨的，看着哪里是能住人的地方？ “公子，这地方……”赵宝儿自小跟着公子，情分与一般小厮不同，不夸张地说，昔日他过的比一般少爷也不差，如今看到这地方，再看看面白如纸的少爷，赵宝儿委屈的眼圈都红了。 替他少爷委屈。 杜长秋倒是不动声色，他连原始部落都睡过，这地方好歹也是屋子，而且还是青砖大瓦房，结实、挑梁高，他不嫌弃。 “二进这边，暂时便不用管了，我也没带女眷，我们把主屋打扫一下住下就好。”杜长秋拍拍赵宝儿，不等他说话，就非常淡定地开口。 “大人，自师爷说了新的县令大老爷要来，我早就把这正院打扫好了呢，只管住下就是。”县衙里留着看管的是一对老夫妻，一个是门房，另一个边负责照管内院，看着都五十多岁，但是好在看着走路行动还算矫健，听到杜长秋的话，那老妇人就赔笑着赶紧回话。 她还有些害怕，生怕新的老爷嫌弃他们没把县衙后头照顾好，可她也就一个人，能把正房这里收拾出来已经很不容易。 杜长秋当然没生气，这几进的院子，哪里是一两个人能收拾出来的？这华融县衙后宅不大，但是好歹也有两进半，左右各带两个独门小院，只怕要收拾出来，连丫鬟仆妇一起，住得下几十个人。 当然，这个时代出门不易，往日上任的县太爷，谁不是带着奴仆仆妇家人，加起来最少也得是大几十号人赴任。 偏这位新的县令，长得好看的跟神仙一般，看着十分羸弱，还只带着一个小厮。 杜长秋不知道他人腹诽，他好不容易到了，见过了典史和六房胥吏等人，寒暄问好之后，订好了三日之后休憩完毕，开始处理衙门的积压工作，又拒绝了典史要赠送几个仆妇协助他安顿的想法，送走众人，杜长秋这才彻底安歇下来。 没有马车一直颠簸，晚上，杜长秋叫了水，和中世纪不同，大业的贵族阶层还是非常重视清洁的，此时已经有肥皂团作为日常洗漱之用。 根据谢永安的记忆，此时的肥皂团还是士大夫阶级的人才用得起的奢侈品，基本是用白面、皂角捣碎细细研磨，然后再加上香料等东西捏成一个小团儿，大概手掌心大小。 这和杜长秋用动物油脂和碱做的香皂不是一个路数，肥皂团用的是天然的皂角和肥皂角这种植物的果实，皂荚这东西并不是十分难得之物，平民也会摘来直接捶打了使用来洗衣洗头，贵族则是会加工之后，弄得比较讲究，再进行使用。 不过杜长秋在路上也算是彻底搞清楚谢永安的身份了，这位风姿无双的公子出身很高，乃是大业朝太子少师谢大人的原配嫡子。 谢大人能生出谢永安这样的儿子，本身样貌自然不差，他还有才学，中举后打马游街时，被王丞相最宠爱的小女儿一眼看中，死活闹着要嫁给他。 王丞相最开始当然不愿意，毕竟谢大人可有糟糠之妻。可也是谢永安倒霉，在谢大人派人回去找妻子的时候，年幼的谢永安已经得到了母亲去世的噩耗。 这事情于小谢永安来说是晴天霹雳彻骨之痛，但是于王丞相的独女却是个喜讯，而王丞相也觉得谢俞这个后生确实颇有才学，很是看好他的未来，再加上压不住女儿闹腾，很快便也开始对谢俞透口风。 于是没过两年，王小姐就风光嫁给了谢俞，而天真烂漫又有个权势滔天的父亲的王小姐，自然是比村妇要动人娇俏的，很快，原本还顾忌着谢永安的谢大人就被哄得慢慢忘了这个儿子。 在王小姐连着生了两个儿子之后，更是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衬的谢永安这个大公子好像才是外人一样。 谢永安自己不争不吵，只想好好念书，日后出人头地，考了外放出去，不去看建安这一堆的糟心事情。 能庇佑一方百姓，一舒心中抱负，就是谢永安最大的希望。和处处刁难戒备他的王小姐思考的一点也不一样，谢永安压根就没在意过谢大人的财产。 可倒霉就倒霉在，谢永安慢慢长大，开始显现出过于惊人的风华来。王小姐，如今的王夫人的刁难，谢永安可以忍一时风平浪静。 可问题是当谢永安长大一些，事情就麻烦起来了。 走到大街上得戴帷帽、不然会交通堵塞，也就算了。问题是他念书的地方，乃是建安第一书院，谢大人虽不关心他，到底也是身份地位在那里，而且读建安书院得住在书院，一旬才能回家一次，王夫人不想看到他，乐的送他过去。 书院里饱学的老师不少，可书院里，除了努力攻读诗书的学子，还有很多大业权贵的子弟。 在这里住宿，谢永安自然也不能戴着帷帽，大业文人雅士好男风的不少，权贵更是荤素不忌。谢永安如此品貌，很快就被盯上了。 其他人的热情追求，谢永安可以板着脸拒绝，可几位皇室子弟、先帝幼子小王爷、加上被塞到书院收心的少将军一起团团盯上他，跟一群狼盯上一只羊一样，谢永安就真的头疼了。 他到底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当时还想耐着性子对他们解释，反而被半强迫地成为了朋友关系，而后这几个人天天在他面前明争暗斗，少年谢永安看不太懂。 他只觉得他们太吵闹了些，但是身份所碍，只能忍，努力在各种骚扰之中念书，好容易考了一场，一篇策论艳惊四座，惊到了众人。 “谢俞当年也是探花郎，你便也委屈一下，做个探花郎吧！”当时圣人看着谢永安如此芝兰玉树，站在几百个学子之中，衬的旁人都变成了白昙底下的花泥一般，心中大为畅快，钦点探花之位。 一门双探花，这可是大大的吉祥之事。当天就是谢永安一生之中最辉煌快乐的日子，他穿上了探花郎的红衣，鬓边戴上了御花园的花朵，骑上御马，从宫中一路跟着队伍出了宫，绕城一周夸官。 那一天，建安所有的女孩梦中的情郎都有了脸，红衣的谢永安，比建安城中的艳阳还要耀眼，一场打马游街下来，无数媒婆都快把谢家的门槛踏烂了。 只是这快乐也很短暂，发榜第二日陛下赐所有进士恩荣宴，刚得到父亲激励一番的谢永安开心地赴宴，结果当日被已经成为太子的二皇子灌醉，带入寝殿之中，差点就要做点什么。 没料到太子防备了兄弟和情敌，忘了宫中最大的主人是龙椅上的爹，当时皇帝听到内侍回报的时候就吓了一跳，阴沉着脸赶到的时候，刚巧就看到谢永安醉眼朦胧躺在床榻之上，衣襟已经被解开，而太子却伏在他的脖颈之间细细嗅闻。 好一副鸳鸯交颈的画面，气的文帝当场差点脑溢血厥过去，震怒之下，直接让人把两人分开，谢永安醉酒醒来，才知道自己差点出事，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想解释，可是根本无人听他解释。 他心中难受，惊惧之下，身体本就不好，当夜就起了高热。 再后来，就是他接到旨意，一个探花郎，本该入翰林院，结果却直接被发配出去，还得即日动身。 大家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谢俞却是从下人口中听说了是什么事情，十分惊惧，怕家里出了个以色侍人的儿子，也不管人在高热，十分迷瞪，竟然也不求情，第二天硬生生地把谢永安赶出门。 按照原本的命运，谢永安一路舟车劳顿，主要是心中愤懑忧郁，于是一到华容县就缠绵病榻，别说是管理华容县，他自己都差点交代过去。 等到明年秋收一完，冬天大夜里，北方那位草原的耶律青就要带着他的兵马，如一柄利剑一般直入中原腹地，围困建业，什么都不要，非得找文帝要去年的探花郎谢永安。 当时天下人才知道，这位耶律青大汗去年还没继位，偷偷跑来建业玩，结果当时看到了大街上游街的谢永安，他当时一眼就看中了谢永安，发誓这辈子非得把人要弄到手。 于是冬天他才继承位置，立刻就南下来抢人了。 好家伙，这一仗打的谢永安名满天下，初步奠定了红颜祸水的名声。 虽然屈辱，但是大业气数已经有些不行，最终文帝不得不答应了这件事情。结果镇国将军家的少将军常飞一怒之下，直接反了。 这还不是最精彩的，最精彩是几位皇子在建安斗成一窝蜂，逼宫圣上，不许把谢永安交出去。 后来，文帝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建安城破那天，皇子们各自带了自己的势力出逃，最后连先帝最宠爱的幼子瑜王爷都扯起大旗，各自拥立自己为王。 因为达成了微妙的势均力敌，结果直接造成了长达三十五年的割据。 而按照原本的发展，谢永安会在大家刚站稳脚跟的时候，就被少将军常飞派来的人直接带了回去，从此锁在深宅大院之中，彻底从县令成了禁脔。 而后几次，甚至还被人抢走、偷走，总之，天下人说起谢永安，到最后只有两个字，祸水。 对于这个结论，杜长秋是完全不相信的，这个谢永安确实风姿卓然，见之忘俗，他穿越几个世界都很少见到如此风华绝代的美人，不，压根就没见过。 但是，谢永安其实只是个影子。那帮龙子凤孙把他当成了一个宝贝，一个奖品，觉得拥有他就证明了自己比别人不一样，跟天才地宝在这个世界上，能者可以得之一个意思。 讲白了，这群人压根不在意谢永安自己想做什么，也不在意他的梦想和愿望，他们只是把他当做最高级的、可亵玩的宝物而已。 而谢永安自己可没男风的爱好，自然也就愁苦憋闷一生，也能理解。 如今杜长秋变成了谢永安，他确实觉得有些棘手，和查理·戴蒙不一样，谢永安这个身体是真的有些差，他来了之后，因为心情倒还是舒畅，因此倒也不至于缠绵病榻，可要说多有力气，那就完全别想了。 要完成谢永安的托付倒是不难，可问题是杜长秋缺少时间，明年冬天，常飞就得派人来逮他了，看看眼前这个县衙，根据那些练家子飞檐走壁的功夫，杜长秋觉得，这完全就挡不住人。 算了，这些后面再说，先睡一觉，明天起床，再慢慢看看华容县的一切。 杜长秋洗漱完毕，也打定了主意。赵宝儿已经铺好了床铺，杜长秋钻进去，只觉得跟钻进了寒铁一般。 幸好赵宝儿素来知道少爷身体偏寒，冬日素来手脚冰凉，很快塞了几个汤婆子进来暖着，杜长秋才松了口气，慢慢地入睡了。 不知道，繁星有没有跟来，他到底又在哪里，上次是他找到自己，应当是能知道他的大概方位吧？ 杜长秋想着想着，呼吸慢慢平稳，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繁星落地之后，左顾右盼，就看到了自己果然又在牛栏之中。 天地有自己的逻辑，繁星是牛的样子，所以他每次都会出现在他应该出现的落脚点。繁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自然而然地懂这个，他这回和上次不一样，如果说他上次落地之后十分懵懂特别饥饿的话，这回繁星可是有备而来！ 他闭上眼睛，很快，意识微动之下，繁星的面前出现了好大一堆披萨饼！ 都是他的私藏。 杜长秋使用空间储存器没避过繁星，之前繁星还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当之后，每天出去都能得到投喂之后，繁星终于有了吃不完的奢侈烦恼，于是他想到了杜长秋那个空间储存器。 折叠空间，凝固掉里面的一切活性，来保证近乎完美的储存，需要几千年科技的进化，无数精密仪器和昂贵的实验进行佐证，并且耗费百亿，可能也就能依靠概率出来一个。 但是对繁星来说，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他不需要任何其他的仪器帮助，只需要划出一个超越这个次元的新的空间，凝固里面的时间流动，一个漂亮的、巨大的空间就出现了。繁星的诉求只是偷藏好吃的，而他自己隐约有感觉，如果他想的话。他甚至可以把整个维尔特都塞到里面去。 可这样一定会遭骂，繁星想了想杜长秋生气揪他耳朵的时候，果断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不过藏了食物就是好，这会儿，繁星大口快乐地吃完了披萨饼，又给自己弄了一桶甜苹果酒，喝完舔舔嘴巴边的毛毛，然后撒欢地撒开蹄子，快乐地往自己感应到的方向跑去。 这回两人到达的时间不一样，杜长秋都到了华容县，繁星才到了建安，不过好在这点距离对繁星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他开心地放开四蹄奔跑，直接掠空而过，人的眼睛都几乎无法捕捉。 然后，当第二天，杜长秋醒过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脸上有呼吸的气流喷到脸上。 杜长秋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巨大的牛脸上，繁星为了看清楚他，眼睛挤在一起，差点要成斗鸡眼。 把口里的惊叫咽下去，杜长秋看到繁星的这一瞬间，总算是松了口气，伸手就抱住繁星，疯狂地揉搓繁星的脑袋，像是揉搓跑丢自己又回来的大狗一样，口里还连声问：“这几个月你去哪里了？我一来就在生病，你是一直在华容县吗？” 边问还习惯性地摸头，挠腮边的毛毛，繁星惬意地歪头给他摸，一边说：“我昨天，从建安来的！” 就很骄傲。 杜长秋一听，也是松了口气，他就怕繁星和他一起到了，结果被人拴在牛栏里，然后天天欺负。 这就是关心则乱了，杜长秋在这个时候就非常巧妙地遗忘了繁星可是连钛金都咬穿的物种，他不愿意，谁还敢把他关着？ 谁又关得住？ 不过好不容易再次相遇，这种喜悦是会降低人的智商的，哪怕是杜长秋也不例外，两人喜相逢，很快对了一下所在的地方，杜长秋想到上次繁星穿越时空，饿的吃了一千斤东西的事情，连忙掀开被子起身，连声说：“我让人给你做点吃的，你现在肯定饿了吧……” “少爷，该起床洗漱……啊啊啊啊啊啊，哪里来的野牛啊！”就在繁星要得意地说自己带了多少好吃的时，房门被打开，赵宝儿捧着个木盆，来伺候少爷洗漱了。 结果他一推开门，就看到一头两三百斤，看着圆滚滚的牛站在他家少爷的床边，两个前蹄还巴拉在床沿上，大脑袋两个角对着少爷，而瘦弱的少爷则是被堵在床榻里，眼见着随时会被这牛的角顶住！ 只要动一下，少爷就有生命危险！ 赵宝儿吓得心脏都跳到喉咙口了，手中的盆应声落地，尖叫着，转身就要跑出去喊人。 “宝儿，站住！”杜长秋可不想到的第二天一早就闹出乌龙，想喊赵宝儿，可惜却没什么力气，喊的声音完全被赵宝儿的尖叫给盖过去了。 繁星对杜长秋露出一个“看我的”的表情，转身冲出去，唰一声一个走位，带起一蓬尘土，一个神龙摆尾就挡在了赵宝儿面前。 赵宝儿看着这头小牛挡在自己面前，虽然看着不大，还没那些水牛大，但是气势汹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就让人腿都发软。 赵宝儿眼泪瞬间飙出来了。 这可怕的野牛，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他也逃不掉了，他也要被顶死了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盘子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狐宝 110瓶；波塞利诺 43瓶；月下海棠、阿德 10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爱你们！笔芯ヽ(*?з｀*)? 第87章 乱世华容2 就在赵宝儿差点当场吓得膀胱失去控制之前, 杜长秋总算是赶到门口，对着外面喊：“繁星，别吓他。宝儿, 这是我养的宠物。” 前面一句是喊繁星, 后面却是对赵宝儿说的了。 赵宝儿愣了一下，开始完全不敢相信，但是看这头牛果然是被一喊就停住了, 很快甩着蹄子颠颠到面前，抬头蹭了蹭自家少爷，顿时内心的恐惧被赶走，变成了啧啧称奇。 可是他不记得少爷什么时候养了小牛当宠物啊？ 赵宝儿百思不得其解, 杜长秋也不多说，只让赵宝儿拿了钱多买些肉来做点好吃的，打算给繁星补一补。 结果繁星刚对杜长秋表演了他外带的披萨三明治，两人一起吃了个维尔特习以为常的早餐，太阳都升到半空了, 赵宝儿才回来了。 “大家都没什么东西, 听说我是新来的县太爷，才卖了我两只母鸡。”赵宝儿手里提着两只母鸡, 看着瘦瘦小小，最多两斤出头的样子，收拾完也不够繁星吃两口的。 好在两人已经吃了早饭，此时杜长秋也不急着吃东西，干脆让赵宝儿自己吃点早饭，一会儿和他出去走走，看看华容县。 赵宝儿喝了粥，匆匆混个水饱, 便也就跟着出来了，这一出门，只稍微走了一圈，杜长秋就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有些糟糕，这个华容县太穷了。 不是维尔特那种大家都穷的吃糊糊的穷，而是看样子冬天有点过不去了的穷。 “县令大人。”杜长秋这一路走过去，刚在城里逛了半圈，很快典吏黄鹤匆匆地赶来了，见面就低声行礼。 “这城里怎么是这样？”大业的典吏算是县令的副手，也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相当于副县令，衙门在半年的空窗期还在运转，就是托这位黄典吏的管理。因此杜长秋看他赶来，连忙对着黄典吏问。 杜长秋大概已经弄清楚了华容县的大致气候和地貌，华容县在大业的西南边上，因为相邻高原的关系，隔壁的人打不过来，山下的小部族也不成气候，不会成为大威胁。且气候处于亚热带气候，按道理来说，这个地方种植东西条件应当是十分得天独厚。 可为什么杜长秋这一圈环视下来，这城里的居民一个个面黄肌瘦，家家门户简陋，这城里居然连个商贾也难得看到？ 要知道这边虽然相邻高原，地貌也比较复杂，也比不得隔壁宜善县占地都是大平原，可广源郡好歹也是个大郡，下面十二个县，个个都是几万人口的大县，这种县里，人口多需求也多，广源郡里，顺着华容县一路出去还可以直接去西面高原草场，与草原上的部落做交易。 这个地段进可攻退可守，简直是个得天独厚的好地方，怎么弄的这么凄凉，这一路走过去，不繁华也就算了，百姓一个个弄的还衣不蔽体，看着实在是太过凄凉，到了杜长秋都有些匪夷所思的地步。 “谢大人，这、这……”黄鹤典吏犹豫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杜长秋的脸，似乎还是有些不习惯看到上官如此年轻，还长得如此样貌，但到底是个四十多岁的直男，同性再怎么好看，虽然依然觉得有些别扭，但是到底也能正常对答。 他犹豫一下，低声说：“谢大人，此时尚早，不如随我去城外村边走一圈，您就知道了。” “好！”杜长秋也不拒绝，他翻身爬到繁星背上，繁星是不肯让赵宝儿骑的，杜长秋就让赵宝儿跟着黄鹤上马，一马一牛就这么直接出了城。 开始黄鹤还不敢全速打马出发，直到发现大人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牛居然速度极快，他纵马驰骋，发现这牛都闲庭信步地跟上，不由暗暗称奇。 很快，两人就到了城外的村庄，远远地，杜长秋就看到了仿佛中年脱发一般的稀稀拉拉的丘陵。 开始说了，华容县这边地貌比较复杂，县衙外面这里出去，很大一片村子是丘陵，山中林木繁多，倒是富庶，但是道路就十分堪忧，名义上那一片是大业的属地，但是管理起来特别乱，村民经常还被附近的部落欺负。 每次跋山涉水地派兵丁过去，部落的人就直接退入深山，等兵丁走了，继续出来欺压一下村民，甚至抢走村中的女人，遇到狠的还会杀人，弄得民不聊生。 不但如此，住在村中的村民辛勤耕种，可山地困难，先前还好，后来连着耕作麦、栗、稻下来，虽然精心侍弄，但是慢慢地地力依然流失，很快良田变贫，地里的产出从两到三石，直接变成了一石不到。 在大业，一石大概是一百二十斤左右，也就是说，现在良田的亩产是两三百斤。 和中世纪的五六十斤比起来，这几乎已经是神一般的产量了，但是和后世的资料比起来，这产量分分钟是要饿死人。 尤其是大业苛捐杂税也不少，这些村民每个人种个几亩地，交税和租，加起来最少的时候六成，遇到县令不当个人的，巧立名目之下，八到九成也是正常，遇到荒年，如果赋税不减少，只怕还得卖儿卖女地缴赋税，十分可怜。 所以说，只要是封建时代，平民就遇不到什么好事，基本都是做牛做马苦哈哈地过日子。 杜长秋想到这里，心中已经摇头，这一圈走下来，看到这些丘陵地带的田地，更是有些头疼。 他记得在资料之中，看到他的祖先们耕田种地还是非常厉害的，此时这么一看，确实也是如此，华容县的百姓确实比中世纪这边的耕种要精心一些，甚至很多地方已经有了梯田。 而且普通百姓真真是辛苦，昨天还在飘着雪花，今天杜长秋和黄鹤这一路纵马到了这田地边，还能看到有老农担着农具，从山上田地里晃晃悠悠地走下来，田地间还有农人在忙着给地里盖稻草。 “他们这是在种什么？”杜长秋一看这些行为，就知道是在种冬季的作物，华容县这边冬季的寒冷时间较少，最多一两场大雪，温度也不会像杜长秋之前遇到的那么可怕，是能重活冬季作物的，此时地里还有不少大白菜萝卜之类的菜蔬。 “跃冬的小麦。”黄鹤看着远处田地里的农人，轻声说，“谢大人，这地方往年辛苦耕种，来年尚有二三石麦子可收，可从前年开始，不知为何，所收食物越来越少，这两年甚至有绝收之相。” 杜长秋听黄鹤继续说，两人边走边看，黄鹤一边解释，杜长秋慢慢明白，为什么好好一个还算自给自足，就是穷了点的华容县，如今给弄成这样了。 几乎是两人到了田地边，稍微一看，杜长秋就大概明白这减产的原因了。 经历两个世界种田，杜长秋别的经验没有，但是一看这田地里的土的样子，杜长秋就瞬间感觉这土有些不对劲。 他几步走过去，在黄鹤惊愕的眼神之中，一把抓起田里的土，默默打开检测器，分析土壤的成分。 果然一扫描之下，杜长秋立刻发现，这土里非常有问题，已经出现了非常轻度的盐碱化。 华容县水土养人，本是个好地方，按照自然风貌来说是不可能出现盐碱化土地的，这个绝对是后期对土地的护理不利，杜长秋一看，就发现田地边的沟渠都非常浅，有些旁边甚至没有排水的沟渠。 水田旁边没有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基本上来大水了直接放水一层层排走就好，但是听黄鹤说，这里的村民习惯了稻麦轮种，旱田和水田这么轮番作业，是需要严格监测整个水土的情况的。 并不是说你夏天种稻谷，冬天放了水之后种小麦就可以，从排水、施肥、保证水土等各个方面都需要有严格精确的把控，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能大面积地整座山全部进行耕种，这样没有任何遮挡，水土长期流失，雨季漫灌，地下水位长期上升，土地开始盐碱化，简直是必然结果。 现在减收只是正常，如果彻底完成转化，基本上就会寸草不生，而且最可怕的是，它的面积还会扩散，就像是大地之上的传染病一样。 而等到盐碱化真的完成，形成一定的规模的话，基本上就代表了这块地就完蛋了。以现有的生产力，绝对完成不了对大型盐碱化土地的转化，毕竟盐碱地的控制在杜长秋他们所在的时代才得到彻底的解决，还是伴随着一些植物自身的性能变异造成的。 由此可知，这盐碱地的杀伤力到底多么可怕。 因此杜长秋一看到这个土壤分析，心中立刻有数了。但是他没出声，大致用检测器查看了一下这几座光秃秃的山的布局和大致的水土情况，确定目前不是特别罕见的连续大暴雨，这里暂时还不会出现什么特别紧急的危机。 杜长秋就暂时按下了自己对这块地的想法，只是站起身，拍拍双手的泥土，一路又跟着黄鹤继续往下走。到了河边，杜长秋一边洗手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这里连着几个村子啊？” “回大人，一共十三个村子，村中人口七八十到五六百都有。”黄鹤看他谪仙一样的样子，抓着泥巴蹙眉出现在农田边，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但是上官问起，黄鹤可不敢隐瞒，乖乖地回答。 都是小型村落，华容县的图杜长秋早上也看到过，也听黄鹤说了一下，这边加起来五六千人的小型聚集丘陵地带，只是华容县的一部分，华容县城往东北方向，有一块占地面积很大的平原，气候温暖之下，每季丰收可达万石，产粮丰富，虽不至于能喂饱每个人，但也不至于让华容县城中居民瘦如饿殍。 “那边收起来的赋税呢？收了几成，可都还在县衙的仓库之中？”杜长秋稍微算了下，大致心里就有了数，立刻发问。 “大人。”黄鹤开始因为这个谢大人的样貌隐隐有些轻视这个公子哥，因为谢永安这样子，一看就是米脂膏粱堆里养出的锦绣人物，放在建安也是世所罕见，来到这里，黄鹤一开始以为是谢大人放下来历练两年，想混个实绩再回去升官。 结果没想到只是稍微相处一会儿，这大人一早拖着羸弱身躯跟他一起出城，问话很少，但是桩桩都问到了点子上，居然显见是个十分懂行的，明显不能欺瞒，黄鹤不由心惊，心中感慨。他也是个识时务的，立刻收了那点小心思，再也不敢轻慢，认认真真地回答：“回禀大人，这些村落确实占不了大头，田地的赋税也确实收了，只是……” 杜长秋一看黄鹤那表情，心里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他就笑嘻嘻地说：“黄大人，有什么事情便如实告知就好，省的我还得修书一封，问问我父亲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远在建安的谢大人是把谢永安扫地出门一样赶出来的，问题是这事儿别人不知道啊，杜长秋此刻扯虎皮给自己做大旗，那是眼皮都不眨。 谢永安清风朗月一般的气质，他人也想不到内里居然是完全不同性子的灵魂，此刻他这么一说，黄鹤就心中一凛，又想到如果现在自己不说，事发之后，只怕也得出大事。 他再也没有任何侥幸糊弄之心，不敢隐瞒，连声说：“大人，赋税也收了，除了上交朝堂的税银，县中库房也满了大半，只是王大人死之前，发卖了一批，如今里面、里面……” “里面是没有了，还是剩了泥沙，还是泥沙加些陈粮，还是干脆就全是发霉的米粮啊？”杜长秋听他这么一说，脑子里教授给教的《古代地方粮草考》里一大堆的地方屯粮是如何糊弄朝廷的思路。 听到这年纪轻轻的谢大人居然一股脑说出如此多的门道，黄鹤“噗通”一声，这是真跪了。 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是彻底没了，骨头缝都在发冷，哆嗦着说：“求谢大人救命，我、我并不是自愿的！王大人发卖粮草，是我后来才发现的，他给了我二百两银子，我、我不敢不收……” “你先告诉我，如今这库房里，还有多少粮食？”杜长秋深呼吸，对于这种事情，谢永安知之甚少，他却是被认真培养过的。 若说前两个世界可能杜长秋还不是特别的明白，这个时代可是他原本的目的地，从上到下，三教九流，杜长秋可算是都模拟过。这些猫腻他心中明白得很，如今大业这乱七八糟的，治下不力，到处都是贪官污吏，搞成这样非常正常。 如黄鹤之流，他们没有资格选择自己要不要加入进来。 毕竟，要么加入，要么暴毙，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十分正常。 那王大人敢这么做，有可能都不是自己的意思，很可能是得了长官的吩咐。 不过最好不要是这样，杜长秋还想好好和广源郡的郡守打打关系，虽然乱世将起，但是能苟一阵让郡守顶上就多苟一阵，才是最正确的。 这也是杜长秋一早就看出黄鹤在忽悠自己，却一直没表现出来的原因。他才初来乍到，一问城里情况，黄鹤看着十分恭敬有礼，但是出门直接把他往这偏僻地方带，明显是打算糊弄他。 若是真的谢永安在这里，说不得就被忽悠了，还以为各地都是如此减产，直接一波被带歪，陷入盲区。 等他问起来收了多少税，这黄鹤典吏看是瞒不住了，这才露出狼狈之相，杜长秋脑子里就知道不对了。 可是他不能生气，一方面是他初来乍到，也不知道黄典吏到底是真的被迫还是贪婪，一方面是他脚跟没站稳，不管是不是看瞒不过去假意投诚，只要能投，杜长秋就敢用。 他现在动不了黄典吏，没得挑。 因此杜长秋没有生气，只温声追问，黄鹤额头都出了汗，也不敢隐瞒，这小祖宗若是没背景也就算了，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真出了什么事情，也没人知道。 可一来这可是谢家公子，和太子爷一块儿当同学的人，真要出事只怕他们皮都要被剥下来，二来黄鹤还真不是什么穷奢贪婪之辈，他看杜长秋神色温和，显然不是想治他们的罪，心中一松，连忙把自己知道的全倒了出来。 “禀大人，地方粮仓留下的粮草卖了八千石，还剩下三千石真粮草，其余都是沙石加不能吃的陈粮。”黄鹤低低伏下头，连声回答，“所得钱财王大人分了我二百两，六房胥吏每人十两……” “如今城中粮草作价几何啊？”杜长秋轻声问。 “四百文一石。”黄鹤额头汗慢慢滴了下来。 “四百文，八千石粮食，整个华容县不到四万人，壮年劳力食杂粮，军伍汉子也只需年24石杂粮就可以吃饱，若是全食米粮稻谷，可少一半；老人孩童，年食不足六石就可每日三餐饱腹。”杜长秋轻声感慨，“万石粮食，若是节省些吃，华容县老少虽不至于三餐饱足，也足够过的舒坦了。” 杜长秋说的保守，若是加上农人家中存粮，这万石粮食，绝对足够吃了。 黄鹤被他的话臊的无地自容，喃喃低声说：“先生说的是，可我一个小小典吏，万事只能仰仗县令大人，我、我又有何用呢……” 人到中年，在华容县这地方扎根十来年，根本升不上去，上面没人，也没任何关系，若是不小心点，只怕连这份典吏的工作也不一定能做下去。 只是往日与那些糟污相处久了，尚不觉得，如今遇到谢大人这么一说，黄鹤想到年轻时信誓旦旦读书后兼济天下的梦想，一时之间，竟然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黄典吏不必如此，我这话却不是说你。”杜长秋自己感慨了一下，看到黄鹤竟抬不起头来，显然心中良心未泯，他立刻温声说，“我知道你的不易，这人生在世上，有时不免就要与世浮沉，世人总说君子和而不同，然而木秀于林，到底难受啊。” 这一番话，说的黄鹤简直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眼里泪花都出来了。连声点头感慨，杜长秋接着不动声色地和他聊了一路，回去又检查了一下这些粮草，很快一天就过去了。 这整个华容县死气沉沉的，有些妇人和孩子更是看着像是要熬不过冬天。 杜长秋断续在城里、周围的乡村都逛了一圈，考察了一圈，心里大概有了点数。 这大冬天的，冻得缩手缩脚的时候，杜长秋白日里召集了衙门六房所有胥吏，说是做个宴席。 宴席是兔肉，来源于繁星的小仓库。 杜长秋为了回家，控制回去的变量，他最后除了基本的物资，其他什么都没带。 反倒是繁星，除了吃的，他那里面乱七八糟堆了一堆东西。全是临走时杜长秋匆匆丢出来，十分不舍念叨的东西。 各种肉类都有很多，一些杜长秋丢出来的土豆，最多的还是两人最后那一晚上在美洲大陆上疯狂找作物的时候，杜长秋带不走的大量红薯、玉米、橡胶树种等等等等，基本上是好是歹全都在了。 杜长秋看到那山一样的一堆东西的时候，只震惊了几秒钟，就跳起来对着繁星一顿狂亲，给繁星毛毛都亲乱了！ 繁星对此十分惬意，虽然觉得这个人怎么如此地不矜持，但是想到肯定是因为自己的英明神武，能带很多好吃的，所以才失态，繁星又觉得也能理解。 这些事情黄鹤以及六房的胥吏显然是不知道的。 大业的衙门和小朝廷差不多，除了黄鹤典吏是副县令一般，什么都要管，六房分为吏防、户房、礼房、兵房、刑房、工房。 然而和朝廷六部不一样的是，人六部是正经官员，都是有钱拿的。 可县里面六房的人不算是国家正式官员，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收入，只依靠刀笔费生活。 当然，上面这么安排，下面自然也有自己的经营手段。 各房自然也不会干等着自己饿死，而其中，掌管全县官员升迁调补、登记秀才等学子去外地考试消息的吏房，和收税以及掌握把收上的粮草换成银子之后浇铸成元宝的活计的户房，这两房最为有权，油水最丰厚。 所以这两房的赵吏书和陈户书基本就是最有钱的；而礼房掌管整个县的祭祀和庆典，这监考收卷、送秀才的鹿鸣宴基本都是他们操办；刑房管整个县里的案子，这两房虽不敌吏房和户房，但是也过的十分滋润。 而这前四个人里，赵吏书和陈户书又全是上任的王大人亲信，甚至架空了半个黄典吏，令黄典吏一直在坐冷板凳，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 所以，赵吏书和陈户书是坐马车来的；柳礼书和孙刑书是坐牛车来的。 就兵书和工书两个，一个是负责训练兵丁和马匹，一个是负责研究桑蚕丝造，修修补补，没有进项，反而处处花钱。 所以关兵书和钱工书两个人格外穷酸，穿着一身带补丁的麻衣，直接是从家里走来的。 这六房头头进了屋，屋里烧了三个火盆，热气一熏，大家都脱了衣服。 杜长秋一看，心里就有了底，今天来的都是能做主的人，如典吏身边的师爷以及六房的攒点都没有来，这六房主事人物穿着打扮，就能依稀看的出区别。 比如吏房和户房，穿的是丝绸为底衬的毛皮大氅；礼房和刑房，里面穿着的是麻衣，但是外面好歹也是半新不旧的厚实毛皮。 就兵房和工房两个，穿着一身麻衣，补丁挪补丁，关兵房看着粗壮高大，孔武有力，麻衣似乎尚且还能顶得住。 倒是这钱工房，看着瘦弱，冻得唇色都有些发紫。 显然是没捞到什么好处的。 且那关兵书进门只直勾勾地看着桌上的兔肉，钱工书冻得发抖，看着兔肉十分克制，但依然微微吞了吞口水，显然是生理上的反应，克制不住。 肚子里没油水，连件杂毛的毛皮也没有，混的只比百姓好一点点，只怕那赏了十两银子，这两个憨货一根毛都没看到。 “大家来坐下，我们今日吃锅子吧。”杜长秋一眼看过去，心中大约就明白了各自底细，面上一点没显，只笑着，仿佛一无所知地招呼。 挺着个大肚子，满肚子油水的赵吏书和身材只有他一半的陈户书，两人看了看杜长秋，又对视一眼，这一眼里，杜长秋简直明晃晃地看得出来他们的弹幕。 正是他之前在维尔特评价保罗牧师的——“这是个青瓜蛋子。” 杜长秋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人间客 50瓶；不期 20瓶；深海里的星星、karedes、稚水 10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 笔芯ヽ(*?з｀*)? 第88章 乱世华容3 杜长秋说的吃锅子, 就是指的火锅。 火锅这种吃法，并不是后世才有的，事实上它的历史十分久远, 在杜长秋看到的资料里面显示, 最早几乎可以追溯到西周时，陶器时代，“有盘鼎”就出现了。 所谓有盘鼎, 指的是在锅子下方的盘里放上加热的炭火，来煮食锅子里的食物。 后来到汉朝就有了分隔鼎，跟后世的九宫格思路差不多，不过是五个格子, 并且是完全分开，每一格都是不同的口味。 再到后来，火锅会变幻各种组合和方法，但是都是由这些演化而来。 不过在大业，吃锅子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还是得有点家底才吃得上。不是因为别的, 乃是因为现在大业基本人人用的都是灶火。灶确实好，可以站着炒菜, 添柴也不容易弄得满屋烟尘，最重要的是，还可以防止热源到处扩散浪费掉。 但是要说吃火锅，肯定不好大家一起站在灶旁边，一边涮肉一边直接吃吧？ 所以这锅子还是得自己自制的小锅。 这玩意儿穷乡僻壤的华容县也没有，还是杜长秋吩咐铁匠这几天里赶制出来的。 做的是中间添碳加热的铜锅子，这会儿里面杜长秋让帮忙的六婶熬的浓浓的骨头汤，兔肉切得薄薄的, 看着十分漂亮。 “大家坐。”杜长秋招呼之中，饥饿的钱工书压根就没注意到其他人的样子，他常年和工匠技艺打交道，有些类后世理念之中那种不善言谈的理工男。 工房拿到的钱财永远是最少的，钱工书每次拿到一点微薄的刀笔费，还得和工房的李攒点两人分一分，穷的家都养不起，全都常年混个半饥半饱，勉强不饿死而已。 所以猛地看到肉，钱工书是真的忍不住，满脑子都是肉，眼巴巴地看着，听这位新来的县令老爷在那儿说：“夹一片兔肉，这么涮一涮，在各位面前的酱碟里沾一沾，就可以吃了。” 几乎是看着杜长秋刚演示完，笑着示意大家开吃的一瞬间，钱工书和身边的关兵书两人就动作极为迅猛地伸筷子夹了一片，然后迫不及待地放到锅子里涮。 兔肉片很薄，稍微涮一涮就立刻变色，钱工书微微在面前的蒜泥油碟里沾了沾，就一口送入嘴里，鲜嫩麻辣的香气瞬间传遍嘴巴。 烫的嗷嗷喘气，钱工书都不肯吐出来，咀嚼着这麻辣鲜香的兔肉片，还没尝出味道就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跟猪八戒吃人参果差不多，但是钱工书也不管其他人的看法了，他简直是暴风吸入，吃的那叫一个畅快，一口尝不出麻辣涮兔肉的鲜嫩好吃，那必须多吃几口啊！ 好在他并不是唯一一个失态的人，关兵书吃的满头是汗，把袖子都撸了起来，大呼过瘾。 连自诩吃过好吃东西见过世面的赵吏书和陈户书都十分诧异，刚起来的轻视之心被这顿饭有些镇住了。 到底是建安出来的，虽然看着年轻青涩，但是家底在那里，历练完了只怕马上要回建安，还是要打好关系，以后也有用处。 人精赵吏书和陈户书吃着饭，愈发恭敬，杜长秋假装没发现这些猫腻，笑着招呼大家都多吃些，中途还让赵宝儿又端了一大盘兔肉进来。 因今天要招待人，赵宝儿没上这边的席面，他和门房李老六以及六婶三人自己在厨房那边摆了一桌，吃的也是十分开心，送了足足四趟，关兵书这才最后一个放下了筷子。 “爽！”放下筷子，关兵书满脸都已经吃的通红，放下酒杯，畅快地痛呼一声。 杜长秋也在喝酒，大业还没有蒸馏酒，现在的酒基本就等于是米酿，还带着点淡淡的甜味，和苹果酒度数差不多，别有风味。 不过他喝的比较少，毕竟米酿的度数比苹果酒还是要高一些，杜长秋量浅，且也不喜欢喝醉，看着大家酒足饭饱，杜长秋就笑眯眯地说：“大家吃的高兴就好，我这既然已经走马上任，父亲和陛下也都说过，若我不做出点什么实绩，只怕还要把我放在华容历练。因此，日后还要劳烦众位大人多多照料则个了。” 他这话一说，众人都齐齐说话，不外乎是鞍前马后，愿效犬马之劳之类的事情。 “即使如此，希望大家合作愉快，这冬天，我眼看着华容县居民似乎没什么活计，明日便带着人开始招工，随我一起去挖火井吧。”杜长秋轻声说，“钱工书，明日开始，这事情，我就交给你了！” “啊？啊！是、是，大人！”吃饱喝足血糖飙升，根本跪坐不住，已经歪歪倒倒的钱工书没想到这辈子还有被点名的一天，跟被抓到在课堂上偷懒的学生一样，脸红耳赤地回答，因为有些醉，说话颇有些口齿不清地回答，“属下一定、一定办好此事！不知大人要招多少民夫打井？” “便要五百人吧。”杜长秋一开口，顿时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钱工书的酒都差点吓醒了，颤声问，“大、大人，五百人，打井？” “不只是打井，你把县中的工匠也都全找来，明日招了人，我自有吩咐。”杜长秋这几天已经计划做的差不多，他带着繁星溜达了好几天，整个华容县的山脉都跑遍了。 华容县这边其后虽然适宜，但是现在很大的问题是物资十分匮乏，保暖的棉花现在还没传入大业，所有平民都穿的麻衣。这零度或者零下个几度，穿着棉衣可以在外行走，也不至于特别寒冷，但是问题是如果大部分平民都只有麻衣的话，这种寒冷可就真的要人命了。 尤其是寒冷会让人被迫消耗热量去对抗严寒，这种快速的热量消耗需要大量的食物进行补充，可问题是现在大家食物也不够，就简直是走到了绝路。 谢永安昏昏沉沉，也记得他到了华容县没几天，天气一直阴冷，还下了一场雪，这雪持续了不到七八天，可城里据说饿死了不少人。 当时谢永安病的起不来，这事情还是黄鹤来禀报的，这也是杜长秋一开始选择拉拢黄鹤的原因。因为在谢永安的记忆里，黄鹤在那种情况下，六房的人毫无动静，他却主动来告诉他，最终谢永安让开仓放粮，才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杜长秋却没打算直接开仓放粮，他打算的是别浪费这个冬天和这些劳动力，明年这个时候乱世就要起来，他必须立刻让华容县这边能自给自足，最好是立刻弄到一些能直接换成粮食和武器马匹的值钱的东西。 华容县看似还行，只是之前油水被搜刮的太狠，民生多艰之外，好像没有别的问题，但是问题是也不像是维尔特那样，有个特别集中且大量的产出，能让杜长秋直接因地制宜弄出个支柱性企业来，再以支柱带动其他发展。 这里气候适宜，什么都有点，青菜粮食都能种，果树甚至茶叶也能活得好，这导致了一个问题，就是这里最大的产出就是各种粮食。 水果也有，但是要维尔特那种几百亩的规模，确实没有。 很多山林还是荒山。 粮食在乱世就是立身之本，拿这个东西去做经济型的东西，以目前华容县的状态，不太适合。 杜长秋脑子里转了无数个点子，开着检测器跑了一大圈，想到了很多办法。 都还行，但是总缺那么点意思。 他需要立竿见影的、足够有吸引力，立刻能弄到钱，且最好能成为日后战略储备的东西。 转了一圈，地面上的东西要么太少，要么需要的孵化时间太长，杜长秋正在有些犯难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开始探测山里面的结构以及底下的矿产资源。 他这一勘探，才发现这个偏僻的边境小城里，这地底下才不到百米之下，就埋藏着巨大的财富——卤水。 卤水这东西是一种矿化的水，里面罕有大量的镁和钠，当然，最重要的是，里面罕有很多食盐，只需要煮就可以提取。 而卤水这东西有露在表面的湖卤，更多的是沉寂在地下。这是因为卤水的形成是一种只在封闭或者半封闭的盆地才能形成的特殊矿产，是因为每个时代不同的气候，造成的一种不同时代的沉积。 而华容县，正确来说，是整个广源郡的地貌刚巧就是高原和盆地地貌，这种地貌虽然交通艰难，地貌复杂比较不好治理，但是好处就是这种特殊的地下财富。 要知道，盐是人体必须摄入的最重要成分之一，在任何时代，盐都是一个国家重要的战略物资。除了在科技大爆发的大冰川时代前，人类的走入科技时代之后，每个人都能摄入足够的盐分，在此之前，盐是贵族才能充分摄入的昂贵调味料。 在大业也是如此。 华容县这边，穷人常年吃不上什么盐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米价400文一石，一石为十斗，一斗为十升。而一石差不多一百二十斤，那可以这么理解，一升，也就是一斤二两稻谷，目前的价格是四文钱。 脱壳之后，估计精米就一斤多一点，也就是说，一斤米四文钱，一斤米，若是家中有四口人，两男两女，估计大家一顿可以吃个六分饱。 这是因为和维尔特以及兽人世界的饮食构成不同，古华夏的主要营养结构都来自于碳水化合物，油脂不易得，节年时期才能吃一两次，而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维持营养，对碳水的需求就十分可怕。 每日操练的兵丁敞开来吃，一天吃两斤米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这显然是根本供不起的。大业的种植还没发展到顶峰时期，大米昂贵，百姓轻易不会吃，和维尔特之前的小麦一样，因为产量不足，所以自己吃会种植多一些栗和菽，这些玩意儿不那么管饱，但是价贱易得，一石最多百文左右。 那么在这样的背景下，盐是多少钱呢？ 答案是一斗，也就是十二斤，600文。 当然，这种价格并不是整个大业的价格，事实上，在中原腹地，米价或许在三四百文之间，而盐的价格也应当是一斗四五百文左右。 但是先头说了，广源郡这边又不一样，商人进来艰难，盐价自然吓人的很。出去也艰难，按道理来说，日常收米粮的价格应当在一石两三百文之间。 这都是杜长秋这几天戴着帷帽，带着繁星到处乱窜打探出的结果，综合谢永安的记忆，只怕这四百文一石的粮食，背后还有猫腻。 但是杜长秋这会儿也不打算细思这件事情，毕竟不管王大人是把米粮卖给了去关外走私的胡商，还是与边关的某些现在已经在广积粮准备造反的人员交易，对杜长秋来说，都暂时和他无关。 他只知道一件事情，这冬天，修整地力倒不着急，冬天他必须迅速找到一个因地制宜的方法，解了燃眉之急才是最重要的。 而盐价越高，对杜长秋来说，越是个好财路。 而且杜长秋有检测器，他能定位到埋藏点最浅的卤水所在地，大概往下挖个七十几米就能开始产卤。 最重要的是，地下卤水通常还标志着地下的天然气矿藏，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只要打井姿势到位，后续管道弄好，就不需要任何柴火之类的大笔消耗，直接原汤化原食，以天然气作为熬卤取盐的天然灶，就能把盐给弄出来。 这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只需要人力就能弄出钱来。而现在华容县别的不多，找不到事情做的劳动力可就太多了。 这可不是杜长秋异想天开，这事儿也不过是拾古人牙慧罢了。因为在古华夏历史上，从战国时期，就有了对于底下卤水的开采和使用记载。 最早可以追溯到秦昭王时期，太守李冰勘探地脉，掘井熬盐，盐井就出现在了华夏的古代历史之上，成为重要的盐的提取组成部分。 而基本上也在同时期，伴随盐卤的伴生物天然气就被发现了，古华夏也是全世界最早出现利用天然气记录的国家。 而使用的方法还是因为打盐井的时候估计打偏了，于是天然气泄露出来，于是古人也十分机智，直接就用上了。 根据《天工开物·井盐》的记载：“ 西川有火井，事奇甚，其井居然冷水，绝无火气。但以竹剖开去节，合缝漆布，一头插入井底，其上曲接，以口紧对釜脐，注卤水釜中，只见火意烘烘，水即滚沸。” 这里面说的非常清楚，打通了天然气，连接起来，就地就可以使用了。 杜长秋勘探过，发现整个华融地下的盐卤和天然气矿藏都十分丰富，他保守估计能霍霍至少五六百年的样子，这样杜长秋就完全不需要担心了。 而这边，杜长秋心中胸有成竹，钱工书回到家中，简直是糊里糊涂，要不是他记得十分清楚，而离开之前，那长得完全不像是县太爷，倒像是神仙一般的谢大人对他一再叮嘱，钱工书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老钱，你这一身酒气，老爷竟请你喝酒吃肉了不成？”钱工书一进门，家里等着的媳妇一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就非常诧异地悄声问。 也不怪钱工书他媳妇惊讶，实在是以前这种吃肉喝酒的事情，素来只是吏房和户房两位大人的事情，便是吏房和户房的攒点都能吃肉喝酒，那大家都知道，都绝对轮不到工房和兵房。 “是，吃了一顿涮锅子。”钱工书吃的饱足，对媳妇有些惭愧，低声说，“真是好吃，可惜不能带回来给你们……” “你说的什么小家子气的话？老爷请客，你还想带回来给我们？”钱工书的媳妇巧娘就一笑，语气好像是嫌弃一般，轻声说，“得了，老爷能请你，就算是不错了，希望老爷日后用的上你，能多安排些活计，有些贴补，那就最好了。” “娘子简直是能掐会算一般，还真是安排了。”钱工书低声说，“大人命我明日招五百力工，随他上山掘井，又命我召集全县匠人，说是要做些新式的器具。” “呀，你这醉鬼，这么重要的事情，怎地不告诉我？”巧娘一听，一拍巴掌，“我爹和我哥哥都在家中无事呢……等等，给衙门做工，可有工钱？” “有！”钱工书别的都不记得，唯有涮锅子的滋味和谢大人的吩咐记得是清清楚楚，他在谢大人面前背了几遍，这会儿娘子一问，立刻条件反射地流畅背下来：“每日掘土四个时辰，得米一升，若是想换成工钱也可，一日便是三文。” “这么多？！”巧娘听得唬了一跳，连声问，“你可记清楚了？” 钱工书十分确信自己记得非常清楚，连连点头。 也不怪巧娘惊讶，其实钱工书自己都十分惊愕，因为大业这会儿的徭役还十分繁重。封建时代统治者的思路其实最初都是一样的，就像是中世纪想尽办法收各种税也一样，大业也是有徭役的，这个徭役包含很多，比如力役、杂役、兵役。 总之，成年的壮年男子，都必须服役，而这个服役是免费的。 最初这个服役本身来说，虽然有一定的强迫性，但是为了保卫家国或是建造公共设施，本身的出发点并不是错误的。但是糟糕的就是，当遇上战争频发的时代，或是遇到本地贪官污吏十分贪婪的情况下，这种制度会成为可怕的剥削手段。 比如在王大人驻扎在华容县的八年时间里，华容县里每个男人每年都要交税之外，每年还得交一笔不菲的钱财，不然就直接送去驻扎在离广源郡两百里外的军队，与胡人接壤地段的军队去屯边。 交了钱财就能呆在家里，不交就直接卖去边关当苦力，也难怪杜长秋翻阅积压的户房档案，发现这八年时间，原本七万多百姓的一个大县，如今居然闹得如此鸡飞狗跳，只剩下四万多人。 而且青壮比例也十分稀少，已经到了和女性三比一的程度。 这王大人暴毙在任上，杜长秋觉得，那估计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这么搜刮了，才提前把他收走了。 总之，在这种长期被欺压的情况下，巧娘说话到一半，突然警惕也是有原因的，如果是劳役，这五百人不是找到活计干了，那是直接得去当无偿劳动力去，而且王县令心黑，服劳役修城墙那会儿，每个人都吃的是水一样的粥，简直看得清人影子。 直接活活累死人也是常见。 这些事情钱工书当然也知道，所以他立刻回答了巧娘谢大人说的条件，果然就看到巧娘惊呆了。 事实上当时钱工书也是吓了一跳，他确认了几次有钱有粮，自由选择之后，回来这会儿就对媳妇说：“巧娘，咱们这回好像是来了个好县令大人呢。” “若是真的，那可真是青天大老爷了。”巧娘思索一下，低声问钱工书，“你看那谢大人可靠吗？可别是今日跟你这么说，结账的时候又挨挨蹭蹭，甚至倒罚些钱来……” 这都是以前的血泪经验，钱工书想了想，摇头，说：“那可是太子少师谢大人的大公子，太子的同窗，他也说了，只是为了来做些功绩。估计等着去内阁拜相呢，只怕不会太过在意钱财。” 钱工书虽然是有些呆，但是他基础的判断力绝对是在的，就谢大人的背景和表现来说，显然绝对不是在意这点小钱的样子。 “那我可明日就叫我爹和哥哥都去报名了啊。”巧娘一听相公这么说，立刻就下定了主意。 一天三个铜钱，换成栗米能买三升，全家人省着吃能吃三四天稠粥，这可是个好活计，既然没问题，自然是要快些告知家中父兄。 “今夜已经宵禁，明儿一早你去说。”钱工书自然是点头的，两人一起进屋，擦脸洗脚，进了被窝，钱工书吃的饱足，身上暖和，把媳妇冰凉的手脚往怀里揣着，一边低声说，“明日第一天，不知道我有几个工钱，反正不管多少，明日我都带回来给你。” 两人说着私房话，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夜过去，发下豪言壮语的钱工书，第二天一早集结了几百青壮上山挖土，他是没想到，他太紧张记清楚招人的事情，结果这些都记得了，却就刚好忘记了杜长秋说的那句“这可能是个长期工程，离县里有点距离，你得带好被褥以及其他日用品。” 他就这么直愣愣地出去了，上午招聘的告示直接贴工房门口，很快就凑齐了五百个有力气的汉子，大家都听工房李攒点喊的清清楚楚，签了名字就回去拿了被褥来。 就钱工书在那儿忙忙碌碌，跟着杜长秋清点带上山的食物和用具，当天下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上了山。 钱工书别说是当夜回去给媳妇交工钱，要不是谢大人的救济，他都差点幕天席地变成野人。 这一挖，他们就足足挖了一个多月，愣是没能下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11+11 6瓶； 感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 爱你们！ 以及：六千居然还一直有人说我短，没天理了噜！！?_? 第89章 乱世华容4 杜长秋选定的打井地点, 力工们光是走就走到下午，足足翻了两座山，到了第三座山的山谷处, 杜长秋才让大家准备安营扎寨。 这打盐井和火井, 通常都是个长期的事情，不可能几天之内就全部能弄好，第一天在天黑之前大家能全部歇下来安营扎寨, 已经是非常好了。 但是大家不懂啊，还在想着这一天什么都没干，晚上能吃啥啊？ “宝儿，你看着让李攒点和钱工书盯着大家洗米煮饭, 我去山里，看看有没有猎物。”结果这帮汉子正在那儿砍树割草搭棚子，突然就看到一直戴着帷帽的县令大人从马车里钻出来，换了一身打猎的劲装，露出了真容。 杜长秋这一出来, 一堆取向绝对没问题的大老粗男人都一瞬间看呆了。 谢永安本人若是遇到这样的情况, 心里就会觉得不安，一定会戴好帷帽。 但是杜长秋却压根好像没注意到这些人一瞬之间突然安静, 非常淡定地拍拍繁星，翻身骑上去。 反正再好看的人看久了也会产生免疫力，杜长秋没打算一直跟谢永安一样戴着帷帽，实在是太不舒服，反正每天就这么无遮挡出入，刚好可以强行让这些人对谢永安的外表脱敏。 “样貌恰到好处好看是好事，但是好看如这个谢永安，实在不是幸事。”杜长秋骑着繁星, 不许赵宝儿跟上，繁星甩开蹄子，两人一路进山，杜长秋忍不住就跟繁星感慨。 “他的灵魂也很漂亮。”杜长秋以为繁星不会说话，结果牛犊居然回答了，“我能追溯到他灵魂的辉光，非常美。” “哦？那他还在吗？”杜长秋也不是不好奇，那些把心愿交给他之后就消失的人，兽人秋、查理·戴蒙以及目前这个谢永安，他们都去了哪里。 “不在此处，在他应在之处。”繁星眨了眨眼，瞳孔突然迅速扩大，整个眼睛都变成了深沉的黑。如果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球，就能看到，他的眼睛里，此刻有整个星河都在旋转。 星球疯狂旋转、星系重力失衡、流星大片大片地出生然后毁灭…… “哦？那是什么意思啊，繁星，繁星？！”这一瞬间的感应被背上的轻柔拍击和声音唤了回来，繁星感觉自己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但是又随之忘记了。 “不知道。”繁星被打断了，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他喷了口气，说，“反正他过的很好，漂亮的灵魂，都会过的很好。” “好吧。借你吉言。”杜长秋心中早觉得繁星不是什么牛族兽人了，此刻他听到繁星这么说，心里还是很安慰的，虽然目前他们的科研已经到了可以捕捉人类脑波频的地步，但是都只能依托在身体还有生命活动的情况下。 而且就算是只是在模拟刺激五感的全息游戏，依然也会对脑波频造成一定的影响消耗，每天依然也要回到现实，保持现实中的活力，才能让脑波频休息好。只要是身体虚弱或是长期在线超过一定程度，脑波频会变得混乱无法捕捉。 要知道全息更多的方法还是五感的传达，还不是真的像杜长秋这样，真的直接依托于时间定位器达到了精神的逆时空。 事实上，随着到达三个不同时空，杜长秋也愈发觉得，之前的实验非常粗糙，他就像是个小孩开着个玩具车，一头闯入太空赛道一样，这种实验，从任何理论上来说，无论杜长秋怎么推演，他都觉得他的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 而且杜长秋非常清晰地记得，第一次他感知到的那灵魂都要崩溃的痛苦。 可是他最后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直接撞了一下，居然就这么偏离了本该消散的结局，而是到了陌生的兽人部落，在秋的身体里安歇，然后一次次安然无恙地到达了另一个时空。 虽然像是出了错，但是再也没出现过那种随时随地都要消散的痛苦感知。 第一次杜长秋还以为他是习惯了，可是在这次清醒地感知到繁星是怎么咬着他栖息的定位器左右摇摆，周围的时间飞速以无规律的方式疯狂打转…… 作为一个理性派的人，杜长秋不会因为思维习惯而规避掉其他可能。他理所当然地推测出了一个可能，那就是繁星虽然懵懵懂懂，但是似乎他才是这场时空穿越之中的主体。 杜长秋对此愈发确认，因此听到繁星的话，杜长秋挺为这些人开心的，他们为自己的种族、亲人和百姓，宁可放弃自己的生命，杜长秋觉得，那他们能有美好的结局，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两人聊着天，到了山里，繁星感觉自己刚才和杜长秋聊天，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松动，又让他恢复了一点能力。 “你想吃什么？”繁星闭着眼睛，感觉到附近的山川河流瞬间为他所感知，就像是呼吸一般自然，他轻声说，“鹿、野猪、老虎和兔子……这里什么都有。” “这里的兔子大概多大？”杜长秋一听到兔子，就想到了他在维尔特那升得快长得大的大兔子，不由的立刻心动起来！ 要知道，早期维尔特大家没啥吃的，就全部都靠着兔子解馋了。对于兔子，杜长秋有特殊的感情，更重要的是，兔子真的很好吃啊！ 而且他在维尔特一直没搞到黄豆，也不知道是当时没传到欧洲还是没传到坎塞，可能也跟他在坎塞呆的时间不太够有关。 总之把维尔特发展到差不多规模，杜长秋当时一直等着搞到黄豆，就能做酱了！ 酱油这玩意儿要是出来，各种肉都能红烧了，细腻的兔肉红烧一下得多好吃啊！杜长秋想想都要流口水。 “大概三四斤左右。”可惜繁星一句回答，让杜长秋对于养兔子的美梦破裂。 这种体型和动辄能十来斤的欧洲野兔比起来，实在是不够塞牙缝的。 “那算了。”杜长秋感慨一声，悲伤地说，“三四斤塞牙缝都不够。” 杜长秋倒是留了一些欧洲野兔的细胞，可是没有后世的繁育条件，这些东西根本没办法变成兔子，只能望洋兴叹。 繁星的空间里外带了一堆兔子，有做熟的也有没做熟的，但是无一例外全都是死翘翘的食材，他只带了外卖，没想过还需要活的食材的一天。 两人只能含恨放弃了兔肉养殖场的打算，在山中转悠了一圈，大概是隆冬，这地方和维尔特水草丰美不太一样的关系，山林里的动物都十分瘦。而且和维尔特不一样的是，县中多猎户，且杜长秋的老祖宗们都十分聪明，借助各种陷阱抓猎物，导致这里并没有和维尔特一样的，那种较多的猎物资源。 虽然说被打多了十分警惕的猎物，也阻碍不了繁星能逮住，杜长秋苦练了几年，如今打猎的技术也还行。 但是华容县这山里的猎物，让不久前还十分财大气粗吃肉的杜长秋和繁星都有点下不了手。 最后繁星扒拉一下，从自己私藏的外卖里一股脑弄了十来只大兔子，杜长秋用弓箭扎几个血口子，稍微捆了一下，放在麻布袋子里，两人就这么下山了。 “这王县令真是雁过拔毛啊！”杜长秋边给自带的肥兔扎窟窿，一边摇头感慨。 要不是家里没米粮，大家也不会可劲跑山里掘地三尺找吃的，也不会闹得山里走一圈，只看到两三头鹿、几窝兔子的程度。 他们是心里门清，山下的男人们大概也知道，县城四周的山里都一遍遍地被搜过，估计是打不到猎物的，因此大家反而比较关注那边被拉去煮饭的动静。 饭都是杂粮饭，当往栗米和菽里倒进去大米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很激动了。再看到煮饭居然放了很多米，只放了一点水，居然是要煮干饭的时候，连钱工书都震惊地重复问赵宝儿：“我可就真放了啊？煮干饭啊？” “你放啊！”赵宝儿跟着谢永安一起长大，这辈子除了脾胃不适就没吃过稀饭，他一脸迷惑地说，“你不会煮饭吗，这还得问我啊？” 眼见着大锅盖盖上，现砌的灶台里大火烧起来，很快传出饭香味，力工们简直像是突然被打了兴奋剂一样，一个个搭茅棚的速度飞速加快了起来！他们都以为今天没工资了，没干活，按照以前王县令的搞法，那今天肯定是没饭吃的，明天估计早上也是一碗清水。 没想到今天有饭吃啊！ 就这，大家已经非常满意了，结果就发现没过一会儿，才上山半个小时的谢大人骑着他那头个头偏小的长毛牛下山来了。 牛屁股上还挂着个袋子，上面染了血。 这居然是真的在大冬天的山里打到猎物了？大家都纷纷暗自震惊，不怪他们，主要是这个谢大人看着纤尘不染，那样子长得大家都不敢看，怕看多了亵渎这种神仙人物。 没想到这看着没活气儿的谢大人，居然还是个打猎高手不成？ “来几个人，把兔子皮小心扒了，然后把这些肉给大家加餐。”就在大家的震惊之中，杜长秋一抽捆好的绳子，麻布袋子滑在地上，“砰”地一声，溅起地上的泥土，就知道这分量不轻。 钱工房立刻颠颠地跑过来，然后打开袋子，惊呼一声：“大人，做几只啊？” “全都做了。”杜长秋十分淡定地开口，繁星那贪心的家伙带的食物可多了，好多还是全做好的，连蛋糕和曲奇都有，杜长秋一点也不心疼这十几只兔子。 在他看起来，要不是怕大家觉得夸张，五百个人吃十几只兔子，他实在也觉得有些太少了些。 “对了，我马车里还有一坛子盐菜！”棚子还没搭好，杜长秋这身体顶不住寒风，带着繁星一起钻回马车，想拿件毛皮外套，刚想看看自己有什么可以下饭的食物，又符合大业这个时代风俗的，结果一番，在一堆东西里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那还是他在兽人时代腌制的盐菜，野葱十分香，他阉了之后，本来想找个机会吃的，结果离开的太突然，在维尔特又一直是玛丽大婶做饭，这盐菜放了十来年，居然也一直没顾得上吃。 这储物空间里放的好像没问题，杜长秋拿出来闻了闻，这一铁桶子的腌野葱酸香扑鼻，跟刚腌好差不多。 因为刚好和杜长秋放土豆的铁桶子很像，这才算是免于被收拾行李时丢弃的下场。 这会儿刚好拿来吃了，杜长秋干脆就拿了出去。 “这……我替大家多谢大人。”也亏的是钱工书，他自己就是个不讲究的人，这会儿虽然觉得谢大人真奇怪，来干活居然还带一大桶盐菜，但是盐菜放在后世是不健康高盐高钠食品，放在现在可真就是个贵重东西。 毕竟这玩意儿是用盐阉出来的，放着炖肉连盐都不用放，味重好下饭，长期缺盐的人吃起来不知道多香。 尤其是常年干体力活的男人，闻到这股子咸酸味儿就口水直冒。 “来，我们就做盐菜炖兔肉吧！”钱工房自己也是如此，吞了口口水才讲话，立刻带着盐菜，去跟几个男人们一起忙活起来。 繁星进了马车，得亏是杜长秋换了个县衙的大马车，才算是把他能装下来，酸菜炖兔肉，繁星肯定是不喜欢吃的，也吃不饱，他就躲在马车里，拿出一堆披萨、烤肉，大口吃起来。 杜长秋把马车关得紧紧的，生怕那拿出来还在滴油的烤肉味道传出去，看着繁星大吃大喝，自己却不接繁星递过来的食物，只让他自己吃。 “我一会儿得去礼贤下士。”看繁星十分不解，杜长秋笑着说，“别的地方不说了，至少我得让华容县的人都明白，跟着我有出息。” 繁星素来是不知道杜长秋的打算的，但是在他看起来，杜长秋每次做事都十分靠谱，因此繁星也不强迫你他吃，自己很快吃的饱饱的。 杜长秋就开了窗户散风，他特地挑的下风处，且上风处那盐菜炖兔肉开始冒出香气了，整个山谷里都是这股香味，马车没一会儿就味儿散了个干净。 刚好就在这个时候，钱工书过来问杜长秋，可不可以开饭了。 “可以了。”杜长秋下了马车，提着自己的碗筷，一路走过去，说，“来，先给我打一碗饭菜。” 如谪仙一样的谢大人，居然直接跟这些力工一样，吃大锅菜，不但如此，他端着个大瓷碗，挽着袖子就坐在旁边，边吃边招呼大家：“快吃吧，吃完还得赶紧把带过来的床和被褥弄一下，晚上早点睡，今天只算半个工，明天争取大早上就开始打井，一天干够四个时辰才算是整个工啊。” “大人，您说，咱们今天还有工钱啊？”他这么豪迈，一副大老粗的样子，虽样貌过盛，但是这幅做派却显得十分阔达可亲，倒是没之前那么让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了，反而显出一股爽朗之感。 力工们也就没那么惶恐了，钱工书媳妇家的大哥性格和妹子巧娘一样，性子圆活，不免就凑上来，端着饭碗就问起来。 “有啊，今儿没干活，每个人算半个工，每人一文半。明天早上我就要点地分井了。”杜长秋一边吃一边跟大家说，“每个井轮着打，大口浅井也得几十米才能出卤，估计得很久呢。” “大人，这……咱们在离县里这么远的地方打井，到底是为了做啥啊？！”看杜长秋不是作伪，是真的脾气很好，一旁的力工们也围了上来，都忍不住问。 “煮盐啊。”杜长秋非常理所当然地回答，震惊的周围的男人们咸鲜的炖兔肉都瞬间叼在嘴里忘了咀嚼，大家都愣住了，连钱工书都颤抖着声音问：“大人，您是说，咱们这地底下，有盐？！” 看到杜长秋点头，大家顿时都愣住了。 这一晚上，好久没吃肉的男人们吃着鲜美的炖兔肉，哪怕因为人多肉少，很多都是盐菜兔肉汤拌饭，但是那也够下饭，还有荤腥，好吃的不得了啊。 不过大家基本上都没讨论好吃的盐菜炖兔肉，大家辗转反侧，全都是在思考一个问题——谢大人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要是他们真的能挖出盐来，那以后岂不是再也不愁盐吃了？那也说不定，也说不准他们从此就跟盐工一样，日日被关着煮盐，全家都充做官奴，那反而是倒了天大的霉运。 可一想到老爷说的那半个工的钱财米粮，心里又觉得，不至于，听说这个神仙一样的县太爷可是建安里出来的人物，传说之中的公子，怎么也不可能骗他们这些小人物吧？ 大家心里迷惑，杜长秋也不管这个，他第二天就带着人分组，每十个人打一口盐井，因为地下卤水的埋藏不是特别深，最浅的主脉也才七十米，以大业现在的技术和现在华容县的情况，杜长秋也不想浪费时间去研究深井需要的深凿技术。 光是浅表支脉就足够目前华容县这边用很多年了，杜长秋找准地方，分割好每个组负责打井的地方，又带着人去探测到天然气的地方标记，准备好打火井。 地方都分好，大早上，这些汉子看着杜长秋又让赵宝儿看着煮饭，心中顿时干劲一下子就起来了，拿工钱还有两顿干饭吃，这可是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好活计。 “你们加油干，出了卤，我就去县里抬半头猪给你们加餐！”杜长秋对着大家宣布，引起众人纷纷叫好，甩开膀子就疯狂干活。 至于钱工书李攒点，则是被杜长秋带着，原地开始搭建未来围绕火井区域的灶台和屋子，杜长秋强烈说明必须得是砖房，要挡住风雨，里面还全部都得砌好灶台，包括填埋天然气的陶管道，全部都要到位。 钱工书和李攒点带着那些匠人们，一个个地被指挥的团团转，才开始就发现好多东西都没有，没办法，只能又找杜长秋申请，招人挑砖和土。 前几天还在说五百人是不是多了些，真开始干活，看着谢大人这么一通安排，瞬间就明白了，这五百人才哪到哪儿，按谢大人这个手笔，这里简直是有四份之一个县城大，什么都得从头来，只怕多的是让人忙活的事情。 杜长秋也不难为他们，他早就知道这事儿，把衙门的马车借给李攒点，自己和繁星在修好的茅屋里住下，这茅屋是四面漏风，其他人冻得要死，杜长秋躲在繁星的肚皮里面，一点也没冻着，还给啥都没带，眼见着短时间内回不去的钱工书借了一床被褥，让流鼻涕的钱工书差点感动地落下泪来。 他们这儿忙活起来，城里没顾得上干活的人也是十分惊讶，巧娘在家里拾掇东西呢，她男人是个粗心大意的，前几天她听阿娘说，父亲和哥哥都带了被褥上山，就他男人什么都没带，巧娘当时心里就觉得不好。 但是当时想到钱工书也没说会在山上过夜，巧娘一家就觉得，大概是钱工书会跟着县太爷一起往返，毕竟华容之内虽然路途艰难，但是高山不多，有马车的话，来城里，这两座山翻下来，走路得大半天，但是有了马车，哪怕是慢慢走，一两个时辰也绝对能进城了。 若是骑马全速赶路，那也不过就半个时辰的事情。 这种距离，县太爷想当日往返绝对能做到。巧娘哪里能想到，县太爷他压根就打算好了要驻扎在那里，手把手盯着熬盐这事儿呢？ 毕竟路上见到县太爷的人都说了，虽看不到样貌，但是新的县太爷看着瘦的风都能吹走，露在外面的手指也是纤细白皙，据说一看就是这辈子从没做过粗活的样子。 这种人必然是受不得一点委屈的，不可能放着县衙里的高床软枕不睡，而去睡那不舒服的荒郊野外。 巧娘是没想到，就是让大家大跌眼镜，县太爷居然就在那荒郊野外没回来了。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巧娘也不带着期盼等着钱工书自己回来拿东西了，跟婆母商量了一下，今日就匆匆在收拾被褥，扎捆起来，打算给钱工书送被褥去。 他那衣衫单薄，若是风寒了，那就是生命之危啊。 这么想着，巧娘手脚又更麻利了一些，结果正收拾呢，家里母亲就匆匆带着小妹拍门，巧娘开始还吓了一跳，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却听到小妹飞速说：“二姐，听说衙门的李叔回来了，这会儿正让家里有上山的男人的人家领工钱呢。” “什么？！”巧娘一听，连声问，“这就可以领了？” “是的，李攒点说，在山上做工，都是包饭食的，使不上钱，就跟大家说了，全部结给家里人。要拿米粮或是铜板都成哩！”小妹今年十三岁，和巧娘一般，都是鲜活泼辣性子，老母亲也不插话，由着她眉飞色舞地跟姐姐报喜。 “娘，有为他发工钱了，我先去领一下工钱！”巧娘听小妹说的头头是道，知道肯定是真的，立刻打算跟母亲妹妹一起，去领钱工书钱有为的工钱去。 “哎，好！”那边，钱工书的老娘听到动静，正走出来，听到这里，忍不住喜不自胜，连声说，“好咧，你便快去罢，这些东西我来收拾！” 和婆母说好，巧娘就跟着母亲和妹妹一起赶往衙门的工房，一去才发现，喜气洋洋的老人和妇人都挤在工房门口排队呢，巧娘他们不懂，就听到李攒点在那儿大吼：“一个个排队啊，不排队不发钱！” 好容易喧闹了好一会儿，跟着回来采买的赵宝儿和李攒点这才约束好人，大家一个个排队上前，第一个老人就听到李攒点说：“周大力，做工三天半，加班半天，算四天，一共十二文，或是四升米，老人家，你要米还是要钱啊？” 老人一听，哆哆嗦嗦连声说：“要钱，要钱！” 赵宝儿排出十二个铜板递给老人，老人接过去，期期艾艾还想说话，赵宝儿就大声说：“要问招工和其他事宜，去旁边兵房问，这边只发钱！” 老人闻言，本来只打算问什么时候回来，一转脚步，立刻往兵房去了。 身后的人个个排队，账都是早就算好了的，加班也是杜长秋按照每个人体力排了的，决不允许为了挣钱不要命地透支自己，因此每个人都是十二文钱，个个家属领了钱，就往兵房去，速度十分快。 很快就轮到了巧娘一家，巧娘的父亲和哥哥都身体很好，这回都去跟着打井了，母亲和小妹一起，一共领了二十四个铜钱，羡煞众人。 “嫂子来啊。”轮到巧娘，李攒点和钱大人一起共苦，在工房挨着，情分不比其他，一看到巧娘，顿时就热情地笑着说，“嫂子，钱大哥拿的是管理岗的工资，一共四十文，您是要换成米还是钱？” “拿钱就好了。”巧娘一听，心中狂喜，面上也露出个压抑不住的笑来，连声说。 周围都是一片羡慕之声，巧娘接过钱小心地往钱袋放好，才跟着母亲和妹妹，一起到隔壁兵房里去，看看是还有什么招工的事情。 百姓们都是兴高采烈，一边马车路过，赵吏书和陈户书两人一起，看着这个画面，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来。 “在山上打井，从地里挖出盐来。咱们这小谢大人，可真是奇思妙想。”赵吏书摸着肚子，笑呵呵地说。 “全华容都看着呢。”陈户书露出一个促狭的笑，说，“柳员外和人打赌，大家都在押小谢大人到底多久会从山上下来。” “你们这可是对大人大不敬啊！”赵吏书听着像是在训斥，但是满脸含笑，一丝也看不出斥责，反而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小心小谢大人听到了哭鼻子，到时候给太子爷和父亲告状。” 陈户书愣了一下，击掌大笑。 两人当下车帘，一路往约好的饮宴去了，少不得又把天真的小谢大人再次当做谈资，又一起嘲讽了一场。 一时宾主尽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平世界 50瓶；玲 10瓶；深海里的星星 6瓶；天天 5瓶；凉の木 2瓶； 谢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爱你们ヽ(*?з｀*)? 第90章 乱世华容5 “挑砖的, 一担砖石两文钱，不包饭。”城外的大宅子里，得势的人们举杯嘲讽新来的小县令异想天开, 而兵房人头攒动, 关兵书得了活计，这会儿正在一遍遍地让底下的兵丁衙役们一个个解释活计和工钱。 大家一听，这活计好像不如挖井合算啊, 担过去得大半天，当天不可能往返，回来空着担子，等于是两天下来也就两文钱。 但是话是这么说, 问题是一担砖石两文钱，换成菽和栗或是豆子，那至少有两升，一个壮劳力走一趟，自己吃饱不说, 还能把全家三四天的口粮都挣出来。 往年担柴火卖, 一天到晚下来，也就这么几个钱, 还得担心卖不掉，这个可是板上钉钉能得钱的事情，大家哪会嫌弃？ 因此这兵房的人一边解释，来的人除了太老迈和年幼的孩子，俱都纷纷登记，生怕抢不到这个活计。 “哎，我刚巧要给有为送被褥，那我一会儿顺手就担半石过去, 大小也能挣一文。”巧娘在那儿听关兵书说完，立刻利索地回答。 华容县这边有官府的烧砖厂，只是并不在城里，俱都在城外二里地处，刚巧就在去熬盐山上的必经之路旁边绕个弯的距离。 领到了砖石，转身进山，才是考验人气力的时候。 华容县山路难行，进熬盐的那山这段路还算好，好歹没有那悬空的栈道，只是坡道颇为陡峭，人挑着担子爬山，很快就会满身大汗。 到了下山的时候，全身又要紧绷好，也不敢走太快，不然怕冲的太狠，脚下刹不住车，一路冲下去，到时候只怕要摔跤。 这两只山这边没有居民，因为这边地属于官府的地皮，一直也没开垦，都是老林子。往日上山，若是只有一两个人，哪怕有土路，人走进来也难免害怕。 不过这回倒是不怕，这华容县里，人人闻风而动，从未有一次，这整个山中树林里都是人的声音，人多了，偶尔还有性子活泼的人打招呼的笑声，十分热闹。 这一路大家都结伴，只中午休息了一会儿，一路趁着晚霞还在，巧娘就担着半石砖石到了地方。 到地方核对挑的数目无误，便很快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工钱。 拿到钱，有些人想着挑担子连夜结伴一起走夜路回去，到家可能得到子时，但是若是能熬夜赶回去，脚程足够快的话，也不用进家门，可以在砖石那地方的茅棚下将就和衣睡一下，第二天便可以早早挑砖石上山了。 其他人忙着呼朋引伴，巧娘没打算连夜赶回去，她另外半个扁担里，挑着给钱工书准备的被褥呢。 巧娘的阿娘刘三婶也跟着挑了一石砖石上山，这会儿也带着给家里男人们加菜的腌萝卜和换洗衣物，两人拿了工钱，就直奔男人们打井的营地那儿。 这一过去，巧娘就吓了一跳，她远远看到男人们都在伐木、清理树木和枯枝，而他们在清理的时候，旁边的地下还有人在挖掘，土被一铲铲地挖起来，倒入旁边的箩筐里。 很快装满，其中一个就出来，很快挑起这些泥土，往不远处倒掉。 “巧娘？你怎么来了？”巧娘正在那里好奇地看着呢，突然就听到了自家男人熟悉的声音，她一转头，就看到钱工书冻得鼻尖通红，飞快地往她这边过来。 “你们一直没回家，我这就给你送被褥来了。”巧娘看到自家男人，立刻抓着他上下打量，发现钱工书虽然看着冻得鼻尖通红，但是身上却带着热气，一点泥巴也没沾上，显然是没轮上做体力活。 巧娘一下子就放下心来，因为钱工书一直身体不是特别好，还有秋咳痰喘的毛病，若是强撑着做了体力活，只怕有碍寿数。 “前几天确实冷了，多亏了谢大人给我借的被褥啊！”钱工书看到自家娘子，心情极好，眉飞色舞地说，“而且我们昨天刚打通了火井，如今虽然屋子没修好，我们晚上都爱睡在火井的灶屋里，可暖和了！” 巧娘和阿娘刘三婶二人都愣了一下，自来只听说过水井，哪里听过火井的事儿？ 钱工书知道她们不明白，他自己昨天晚上之前也从没想过，世界上居然还有火井这种东西。 顺着谢大人丈量的地方打下去，打的孔洞极小，用大的竹木削尖之后，扎入泥土之中，一寸寸地挖下去，挖出的火井口子不过大碗大小，深深地扎进去，扎到几米人就使不上力气了。 而钱工书这几日就跟着谢大人，学习做最简单的打孔器，用最简单的杠杆原理。做出来可以绑住竹木，然后人踩着巨大的木头把竹木吊起来，接着跳下去，木材重重扎下地面，就能带出地底深处的土来。 这种方式扎下去，速度极快，很快昨天没弄多久，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谢大人突然就开口说：“成了，出气儿了！” 最近跟着谢大人不到一周时间，钱工书对这位谢大人可谓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在钱工书看起来，谢大人简直是算无遗策，跟真神仙一般，比如那火井，什么味道都没有，深浅不一，方位也是不一，有些打到现在还没出气，但比如昨天那口第一个燃起来的火井，挖的时间是最短的，偏就那么厉害，只短短四天时间大人就说成了。 当时钱工书脑子还是一片迷茫，最近他一直是连轴转，一直没停过，一会儿拉着皮匠捆皮带，一会儿又得忙着漫山遍野地让人砍竹子掏竹子，好方便掏这种小井。 “以后慢慢研究，得让铁匠把这些木滚筒用轮轴连起来，这样一个人就可以操作挖井的之事，而且定位也会更清楚，不会像现在出现打下去打歪了，废了竹子又浪费力气的事情，我们现在是着急，所以先用蛮力，以后若是做好了，就不会这么累。”谢大人还不放过他，每天休息的时间，钱工书和县衙的皮匠、铁匠全都得端着饭碗，跟着挥舞着筷子的谢大人，听谢大人的特殊培训课。 但是辛苦是辛苦，每天饭碗里吃着干饭，肚子吃的饱饱的，还能听到这些神仙一般的技术，钱大人和铁匠皮匠等人那是一点也舍不得不听的，再累，只要听到谢大人一开口，那不由自主就会跟上去，跟被摄魂一样的。 “有为，我问你呢，火井到底是啥啊？”钱工书在那儿发呆，巧娘连忙继续追问起火井的事儿来，她听着，仿佛跟听天书一样，是压根想不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来带你去看！”巧娘这么一喊，把钱工书喊回了神，巧娘就看到自家男人露出个神神秘秘的笑容，拉着她，招呼着一头雾水的丈母娘，三人一起往远处的屋子走去。 “我们进去没事儿吧？”巧娘四周看着，生怕触到县令大人的霉头，好不容易有一天能拿十文钱的好差事，巧娘可一点都不想自家男人为了在自己面前嘚瑟，到时候丢了县太爷的欢心。 “没事，县太爷说了，以后这地方需要不少人呢，别人看了也学不会的，这是我们华容县的天赐宝贝！”巧娘不问还好，这一问，她发现她就像是挠到了她家男人的痒处一样，眼看着钱工书简直不只是眉飞色舞，他整个人都快飞升一样，嘚瑟的脚都不沾地了。 之后，巧娘跟着钱工书，刘三婶跟着这女婿，三人一起，看到了神仙一般的画面——就看到一进门，才发现这临时搭了个屋顶，四周只架了房梁的大棚子里，大大小小都是奇怪的大木桩子的机器。每台机器面前，都是一个个正在挖掘的深坑。 远处还有很多这种棚子，而巧娘根本来不及看，因为钱工书带着她，神神秘秘地走到一个冒着巨大香气的锅子面前，然后巧娘就看到，这个弯曲的竹枝伸出去的地方，钻到铁锅之下，巧娘看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是惊讶地瞪大眼睛，大呼一声“呀！” 吓的往后直接退了一大步，巧娘简直是惊魂未定。因为她看到竹子连着井口，深深扎入井中，然后另一头的土灶下，直接燃着明火。 没有任何东西，就竹枝连着，静静地燃烧着。 像是天火一般。 井里合该就应该是出水，然而这口井，却能燃烧火焰。 这对于大业的人来说，简直就像是神仙做法一个效果。 巧娘看了一圈，十分震惊，没一会儿开饭的时候，看到谢大人的样子，巧娘一瞬间就确定了——谢大人一定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了！ 因为只有神仙，才能长成这般品貌。 杜长秋压根不知道，随着钱工书的娘子等人上山送物资，只住了一夜下山，随后直接导致了县城已经有人在传他是神仙下凡，他点一下的地方就能出天火，还能一直不停歇。 也因为这传言十分好笑，赵吏书和陈户书又因着这个传言，好生在饮宴的时候大笑了一场。 他们压根就不相信，底下都你能冒出源源不断的火焰，那除非是把十八层地狱里的火狱挖穿了。 杜长秋却一点也不关心这些风言风语，他这会儿正非常紧张地看着锅子里。 浅口井有三块地方卤水的掩埋层非常浅，大概只到六七米之间，因此这几天没日没夜地赶下去，陆续已经开始出卤了。火井也出火了，万事俱备，自然是锅子架上开始煮。 不过虽然检测器检测成分显示没问题，但是杜长秋心里依然是紧张。 毕竟这前前后后，从住下来到挖掘，到搭棚子，一共小半个月过去了，这冬天干冷干冷的，开春之后就会有商队进广源郡，在春天之前，杜长秋一直在往外扔钱，这些工人、挑砖做活的华容县百姓，每天钱是跟流水一般地往外走。 如果春天不能回本，到时候财政就危险了。 杜长秋心里着急，忍不住就薅着繁星身上的毛，繁星觉得这地方很热，非常想出去，去山上溜达，可看到杜长秋虽然面上毫无表情，但是繁星一下就能明白，长秋这是着急紧张。 他也就忍耐地站在旁边，给如今身体不好的长秋靠着当牛皮靠垫，然后看着看着，没一会儿，这卤水就慢慢地开始结晶，有了白霜。 继续熬煮，那白霜结晶越来越多，一天一夜过去，把锅子拿下来，刮下厚厚的盐层，然后稍微捶打一下，把结块的白色结晶弄散开。 “是咸的。”钱工书李攒点以及最近负责调度民工的关兵书都凑了过来，尝了一口，顿时惊讶地说出来，“真的是咸的，盐！” “我们……” “我们熬出盐了？” “我们从井水里熬出盐了？！” “我们真的熬出盐了啊！” 大家先是迷茫，接着是疑惑，然后才狂喜出声，大声喊着，喊了两声，变成了嚎叫。 众人抱在一起，非常喜悦地互相拥抱，甚至还有男人们兴奋的眼泪都飙出来了。 这是兴奋又是感伤，还有就是辛苦有望的开心，五味杂陈。 杜长秋也终于彻底放心了，他笑着对所有人宣布：“出盐了，说话算话，明天我们就弄一头猪来加餐！” 当天夜里，又是李攒点连夜下山，敲了屠户家的门，很快订好了肉。 到了第二天，李攒点没等天亮，很快就摸黑上山去了。 山上的男人们中午还在干活呢，打完井的在挑卤水，看着锅熬煮卤水，还有人在拿着小刮刀刮盐，捶打盐块。 大家干的是十分的有滋有味，不为别的，主要是其实不只是赵吏书陈户书他们这批人觉得谢大人是异想天开，说句不像话的，便是他们也觉得谢大人这说的，也似乎有些痴人说梦了。 盐这样稀罕的东西，哪里听过能打井就能挖出来的？ 但是看在工钱的份上，便是胡闹大家也愿意，其实心里都存着疑惑，只打算把这事儿当成个短工干，能贴补家用也是好事儿。 不过等到真的出了盐，大家伙儿的心思就完全不一样了！出了盐，代表他们这个活计就不是干几日，小谢大人没有了兴致就散了的短工，只要出了盐，自然是要人卖力气的，而小谢大人也说了，不会设立盐户，而是要让他们以做工的方式呆在这里熬盐。 不算入贱籍，也不会算作是没有自由的被管制的存在，子孙日后做什么也没限制。这样的熬盐活计，谁不想做啊？！ 因此大家最近都卯足了劲，生怕表现不好，到时候被赶下山去。毕竟日日兄弟婆娘上山，都会报喜，言说是家里最近陆续领了多少钱，存了多少，孩子吃食买了什么，花用多少。 汉子们干活的时候也经常笑着说，今年过年，只怕人人都能买得起些荤腥过年了。 大家都一股子劲儿，而就在忙忙碌碌之中，所有人突然就闻到了一股子油脂的香气。 和西方不太一样，华夏的古时候就已经有了阉猪的技术，而且时间十分早，从甲骨文时期就有关于养猪和阉猪的记载，《周礼》之中，就已经有了关于阉割马匹的记录。 总之，说起养殖和种植，华夏的古代时间几乎是笑傲整个地球的程度，唯一限制华夏种植产量的，只有两种可能，就是时代发展的必然限制，这里面包括了科技技术以及还长在各个地方的高产作物种子还未出现等等。 第二个限制就是，物资实在紧缺，有方法但是没办法做到完全供给物资。 比如这只买来的猪，养了足足十个月，也不到百斤，李攒点回来的时候还跟杜长秋特地感慨，说是买了一头最大的猪，因为是农人家想留着过年吃的，不过因为银子给的足够，便就都卖了。 百来斤就算大的，和中世纪那四五十斤的比起来确实是非常厉害了，但是杜长秋扫描了一下，这猪种是一种花猪，肉质十分细腻，杜长秋看着切开的脂肪，真正是雪白漂亮，瘦肉则是呈现出一种玫瑰肉红色，工地上新雇的厨娘这一刀刀切下去，全都是瘦薄如一的均匀大片，看着就知道，这肉质非常不错。 而且杜长秋在检测器里看到，猪肉的分析和他的肉眼判断差不多，这猪肉显示确实是品质极高。 最重要的是预计按照这个猪的基因，养好的话，体重应该是一百六到一百八十斤左右，也就是□□十公斤。 而且出栏的时间应该是六七个月左右，这猪都养了十个月了，按道理来说得有个两百斤才对。 这道理，其实大家都懂，和中世纪不一样，中世纪是有资源，大家不知道怎么用，等于是守着金山讨饭吃。 但是华夏这里，人多，且大家都十分聪明勤劳，可确实是资源不够，这就导致了明明所有人都很勤劳，却还经常饿肚子。 “拉走的时候那家人还在感慨呢，可惜长身体的时候，全打了猪草，没什么米糠，要是米糠够的话，这猪还能大一半呢！”买肉回来的李攒点看着这猪也在感慨，这里大几百号人，一头百来斤的肉，一个人最多能分个二两顶天了，若是大一点，大家得吃得多舒服啊。 “明年就够了。”杜长秋两个世界里，第一次遇到这么省心的种地养殖劳力，他们不缺经验和技术，缺的是一个良性循环的环境。 杜长秋觉得，这把开局虽然坑，但是好在后续还是有搞头。 他没想到，正在感慨呢，当天晚上炖了酸菜炖肉，大家伙儿美美地吃了一顿。 他不知道，他们在山上吃肉，当天晚上，正在跟家里小妾喝酒加上调情的赵吏书就收到消息，山上出盐了。 这一下把赵吏书的酒都惊醒了，他连忙连声问自己的眼线，才得知，原来这山上出了火井，听着十分异想天开，但是确实是真的，挑东西上山的百姓们个个都见到了，满街上都在讨论那火井，根本不需要费事打听。 而盐井也出了盐，也是真的。据说那盐井里出的卤水看着与井水无异，熬煮之后却会结白色的晶粒，往往一小锅卤水熬一天一夜，就能出小半锅盐来，而且出的盐洁白晶莹，在日光之下莹润发光，毫无杂质，一看就知道是上品！ 一听说这消息，赵吏书哪里还坐得住？当场就去找陈户书，两人凑在一起，都得知了消息，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隔空被扇了几十个耳光。 他们前几日还在嘲笑小谢公子异想天开呢，没想到没过几日，就换成了他们孤陋寡闻。 但是两人都是老油条，被打了脸，羞愤之后，想的当然不是别的，而是立刻决定上山。 这可是盐啊！白花花的、全都可以换成银子的盐啊！他们怎能看着这重要的银山落入他人之手？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赵吏书和陈户书两人就结伴坐着马车上了山，一见面，两人那表情，笑的跟两朵大菊花一样，给杜长秋吓了一跳。 两人见面就一顿请安，哪里还有之前袖手旁观的奚落和傲慢？ 拉着杜长秋扯来扯去说了半天，杜长秋听出来意思了。 感情这吏房和户房消息十分灵，昨天夜里李攒点回去买肉，今儿他们上午就赶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 “钱工书不擅银钱之事，我等作为吏房和户房，刚好可以接手，管理这盐业的来往和盐户熬盐之事。”这两个老油条大拍马屁，各种献殷勤，说来说去，不过就是想摘桃子。 杜长秋看着这两个人，心中觉得十分奇怪——他们这个把月都在装死，背后还嘲笑他异想天开，居然想在华容这种地方想挖出盐来，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傻子之举。 以上这些都不用杜长秋费事去打听，是繁星夜里扇耳朵的时候，杜长秋问他到底怎么了，他说他听来的。 牛犊子最近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说不小心就会听到各种声音，尤其是关于杜长秋的，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就会听到。 杜长秋昨儿给繁星梳毛到半夜，才哄着被各种消息骚扰的不胜其烦的牛犊睡着，早就知道这两人在商量什么了，心里十分不爽他们商量大半夜，闹得繁星坐卧不宁。 “哦？那我若是执意想把此事交给钱工书来办，两位意欲何为啊？”杜长秋看着他们，脸上带着点浅淡的笑容，语调阴阳怪气地直接发问。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逆血枭凰，手握日月摘 39瓶；盘子禾 19瓶；破晓星 9瓶；总有刁民想朕的钱包 5瓶； 感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笔芯ヽ(*?з｀*)? 第91章 乱世华容6 杜长秋这么一问, 赵吏书和陈户书就愣了一下，他们匆匆对视一眼，显然没想到杜长秋是这个反应。 这些六房人员, 并不是和黄典吏一般, 是公职人员，都是只念了一些书，但是没有科考功名, 等于是衙门里的工作人员，而不是国家工作人员。 而且六房是可以随着县太爷的来去而更换人员的，听着就十分的朝不保夕。 但是话是这么说，可问题是, 制度上定的死，可等到执行的时候，人是活的，自然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六房虽然卑微, 但是实际上每任先令和典吏到了地方, 还得好好招待六房人员。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六房人员不用调动, 他们深刻地熟知地方上的一切事物，且关系网层层叠叠，若是真的苦读一二十年的人骤然下了地方，没有任何管理经验，到了这地方，还不是六房得势的人员说什么就是什么。 若是遇到性格稍微软弱一些的县令，六房的人甚至还可以架空县令的实权，直接把人供着好吃好喝, 坐地分赃，然后到期送走完事。 之前的王大人说是非常重视吏房和户房，还不如说是赵吏书和陈户书两人得势，王大人得依靠他们，和他们互相倚靠，沆瀣一气罢了。 赵吏书和陈户书这三四十年，在华容县经营的是有声有色，前后送走了三任县令，赚的是盆满钵满，家中光是铺面就足足能凑出一条街来。 这也导致了他们在一开始的傲慢，可以完全不管杜长秋的行动，只坐在家里喝酒，等着这个天真的大户人家小公子在碰壁之后求他们，自然到了那时候，这位年纪小的谢大人就能低他们一头，有什么也好互相商量着来了。 他们是没想到，他们在家里笑着喝酒吃肉，结果一个月不到，山上井水里真的出盐了，工房那个李攒点居然进城找张屠户杀猪买肉了！ 而且不但是出盐，连火都是从火井里出来的。 这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这基本是无本的买卖！ 只需要把山上那五百个壮丁全家都赶上山，直接化为盐户，基本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流水一般往家里可以自己流进门。 赵吏书和陈户书昨天夜里，连夜商量，想着怎么软硬兼施，把这活计从穷酸的工房里挖出来，揣到自己的口袋里。 却没想到，这一上山，连着溜须拍马，连谢大人身边跟着的牛都大夸一顿，多么的英明神武一看就出身不凡，按以往的经验，就算是对他们有意见的人，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会儿也该软下来了。 偏这小谢大人，一直面上含着笑容，看着那样子就软绵绵的好欺负，可却一直是不松口，和他们一直打着哈哈，一句没聊到点子上。 这也就算了，等他们好容易把自己的目的直接说了，一副愿效犬马之劳的表情，自己都觉得自己唱念做打齐活了，结果却看到小谢大人笑容浅了，立刻就下脸子。 赵吏书和陈户书都难得地愣住了，他们两人别的不行，哄人若说是第二，做事吞钱的手段，那确实也能排个第一。 总体来说，他们二人人品啥的不说，但是对于上官来说，他们确实是好用，这就足够了。 他们没想到，这小谢大人年纪轻轻，居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这哪里是刚科考完就下放地方的举子，这感觉就好像是在官场打混了一二十年的滚刀肉啊。 一脸笑嘻嘻，但是进退之间丝毫没办法被拿捏住，而且也没有文人清高脸皮薄的毛病，高帽和拍马一概不吃，稍微言语急躁一点，竟然就直接甩脸，中间那是一点都没过渡，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翻脸如翻书。 “大人恕罪，我二人绝无干涉大人行事之心！”虽然内心非常震惊，但是赵吏书和陈户书二人却不是个反应慢的，稍微震惊一下，立刻就反应过来，连忙请罪，连声说，“这，卑职二人只想为大人分忧，绝无他意。” “哦？你们真想为我分忧？”杜长秋看着这两个老油条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脸上的怒意瞬间消失，立刻真情实感地笑了出来，翻脸的速度再次震惊了两个老油条。 杜长秋十分热情地说：“我还真有个事情，需要二位替我分忧。” 若是杜长秋的师弟师妹，或是同组同事，甚至是教授们在场，就知道，杜长秋一旦对不喜欢的人笑的特别真挚，对方最好就要小心点了。 但是赵陈二人都不知道，还以为谢大人真的有什么好活计等着他们，顿时都眼睛发亮，连声说：“大人只管说，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杜长秋大声叫好，立刻抓着二人，连声说，“我最喜欢你们这种有上进心、有执行能力的人了。” 把两人夸赞的容光焕发，杜长秋立刻开口说：“赵吏书，我需要你把全县历年所有举子秀才的近况全部整理出来告诉我，记得，要十分详细的那种；还有咱们县里的各位大户和员外的名单以及家人，亲戚关系等等，都给我备好。至于陈户书，我需要你把库房里的米粮以及如今所有的户银全部都给我核对弄好，然后把户房的库银全部整理，我开春之前要全部检查一遍。” “啊？大人，这、这事情十分繁杂，只怕一时半会……”赵吏书是个老油条，他一听这个要求顿时心惊肉跳，看似他这个事情比陈户书简单，但是他总觉得等他整理完，后面还有天大的麻烦等着他。 赵吏书心惊肉跳，陈户书更是不遑多让，库房什么情况，可能黄典吏都不明白，但是陈户书可太明白了，那里面的库银，账面上一大半送去缴税了，这个部分陈户书当然不敢作假，可库房里按道理来说还有将近两千两银子，是来年充备武库、县中的道路、城墙维护之用。 以及备选春种之类，等于说，这是县衙之中的小国库，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拨款使用，可以建造维护公共设施，也可以用来冬季救灾等等。 但是这笔钱，账面上还在，私底下，其实已经不足百两。 王大人走的突然，其后三四个月，根本没有任何监管，黄典吏虽然勉力支撑其他的事情，但是他也要钱养家糊口，他自己手底下的师爷幕僚也需要俸禄，于是当时黄典吏做主，就动了库银发工资。 可问题是，黄典吏开了库房，就关不上了，陈户书和赵吏书两人商量之下，很快巧立名目，把这批钱给在账面上走的干干净净。 “我也不用你们做的那么快，只是如今已经出盐，我盯完这山上的房子修建好，自然是要回县衙的。开春等我回县衙，这些事情我肯定要从头盘点一下，你们那时候再对我汇报吧。”杜长秋笑嘻嘻地说。 谢永安的样貌芝兰玉树一般，看着真真是谪仙人一样不染凡尘，陈户书和赵吏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迷惑。 这两人一路上山，路上讨论了一堆办法怎么拿捏这个年轻的小县令。结果见面不到一盏茶功夫，两人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仓促就回去了。 “这谢大人，看上去不太好打交道。”回去的路上，赵吏书沉默了很久，才对陈户书开口说。 “管他什么，只要抓不住我们的把柄，我们便小心一些，熬过他在的日子就算了。”陈户书也不是傻子，他擦了擦额上的汗，低声对赵吏书回话。 若说原先有点想拿捏这个小谢大人，拿住这个熬盐的财路，如今两人却哪里还有心思？这两个月，他们二人，一个得回去搜集所有秀才进士以及告老还乡的老官员的资料，另一个得想办法把账目全部核对一下，别给检查出大纰漏来。 都是麻烦且没油水的功夫，这就算了，最关键是这个小谢大人实在是有些看不透，要说那开始来的时候，一脸不苟言笑、口口声声都要为华容县百姓谋福利的老儒生，赵吏书和陈户书见过；那来了就让他们安排接风洗尘，大吃大喝，第一个造访百花楼的人，赵吏书和陈户书也亲自接待过。 不管是刚正不阿的人，还是放浪形骸的人，他们二人自然会投其所好，很快能抓住他们的弱点，然后各个击破，很快让人能把他们二人视为最得力的手下。 这回第一回 合，却就似乎碰了钉子。 可是奇怪就奇怪在，这到底是软钉子还是硬钉子，实在是让人搞不明白。若说是硬钉子，好好一个县太爷，又不是没有背景的小门小户出来，怕他们动点歪心思，自然可以一来就查账或是开库房。 事实上为了应付，陈户书早已经把账做平了，绝对看不出什么问题。 可问题是，这谢大人根本不查，一进城逛了几圈，直接带着人就上山了，花费的银钱也是全用的自己的银子。 却在他们二人上山想试探着接手这里时，才突然又说了要让查库银。 若是软钉子，也是得在后面接几句心照不宣的话，点一点他们。那就是弄好了，还是得用他们的意思。 可问题是这谢大人说话就说一半，也没给任何口风，就把他们二人赶下山了。 这实在是让赵陈二人十分不解。 “先把事情半漂亮些，开春了，春枝和小蛮也十五岁了，到时候就把人送去。”赵吏书闭着眼睛，胖的跟尊弥勒佛一样，思考了很久，幽幽地说。 “啊？”陈户书有些为难地说，“赵兄，春枝和小蛮确实漂亮，但是咱们这谢大人……只怕她们配不上啊。” 陈户书说的都算是委婉，这世上，实在是也寻不到能跟谢大人站在一起，还不逊色的女子。 说句不正经的，那百花楼的牡丹姑娘若是和谢大人站一起，只怕花魁的名声当场就得让出去。 “无事，送进去了，当个下人通房就行。”赵吏书思路非常清晰，看着再高洁缥缈出尘的男人也好色，再说了，送两个自小培养的女人进去，也不是为了当贵人的妻妾，不需要名分，能得宠就不错。 就像是之前送出去那干女儿，给王大人还生了个老来子，因为这个老来子，赵吏书前前后后赚了万两白银，这种以小博大的生意，赵吏书从不会轻言放弃。 若是真得宠有孕，男人最禁不住枕头风，到时候盐场能拿到手，他下半辈子就高枕无忧了。 才第一个回合吃瘪呢，往年新的老爷上任又不是没有过，远不到自乱阵脚的时候。 不得不说，赵吏书胸有成竹的状态很快帮助了陈户书镇定下来，他想想也是，主要是贪墨的那两千多两银子，让他心里发虚，一说到不免乱了阵脚。 事实上，他账目做的平整规矩，真要说起来，这衙门上下都拿了好处，若是要都审了，到时候全得牵扯上，这位谢大人真要追究，只怕连能用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两人就镇定下来，各自想着自己的计划，一起下山了。 “大人，我、我很会算账的，我读书不成，自小就比较熟识算学一科，《九章算术》《周髀算经》我都有学……”倒是山上，钱工书看到赵吏书和陈户书上山，虽没一盏茶功夫就走了，其后谢大人也一直没任何改变，照旧带着他去计算在附近做一个住宅规划。 但是钱工书自己心里到底是忧心，他最怕赵吏书和陈户书二人，他从十几岁好容易进了工房，从他老上司，也是他的老师周老工书开始，这工房就一直是吏房和礼房的擦脚布一般。 不开玩笑，便是日日去衙门点卯，工房遇到其他人，都得乖乖地让在一边，让人家先通过。 这就是工房过的日子，也难怪钱工书一看到这两房的老大，就一直心神不宁，直到自己憋不住，终于一改往日不敢争取的心思，吭哧吭哧地对杜长秋表明起自己的优点来。 钱工书真的不想离开这里，倒不是因为熬盐的利润，而是呆在这里，他感觉到他的存在感，一切都是如此地有意义，而且还能学到无数好东西。 谢大人随口一句话，就足够他受益匪浅，能琢磨出不少新鲜东西来。 钱工书很喜欢现在的日子，他一点也不想被吏房和礼房的人赶走。 “不错，学工科，数学是绝对必须要学的，数学里藏着宇宙和终极的答案。”杜长秋正在跟钱工书说到这个熬盐小镇的后期规划，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开始一点也没发现钱工书为什么突然跟他说这个话，就随口回答。 但是回答完，他看到钱工书脖子都红透了，十分羞窘的模样，楞了一下，杜长秋才反应过来，终于懂了钱工书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 他笑了一下，说：“这里是工部盯着建设起来的，后期还得工部改良器械，盯着匠人们把这里做起来呢，可不能少了你在这里盯着。” “大人……”钱工书好容易挣扎着说出这些仿佛自夸的话，本来羞窘的快不敢看人，但是他没想到谢大人居然会真的给他类似承诺一般的答案，震惊地抬头看杜长秋，激动的泪花都快出来了。 他憋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憋出一句：“大人，卑职必然不负所托，一定好好干！” 用媳妇巧娘的话说，回家叭叭叭嘴巴都不停，能跟她说半个小时，一出门半截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狗肉上不得正席就是钱有为。 不过钱有为钱工书也不在意了，往年他确实因为这个习惯吃了不少亏，但是这一刻，钱工书再也不觉得羞愧了。他觉得以前自己遇到的事情不怪自己不会说话，而怪之前没人欣赏他这种埋头干事儿的性格。 像是谢大人就是埋头干事儿的人，所以才会欣赏他！ 钱工书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还有对谢大人的深深感激，甚至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激动，令他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恨不得打鸡血一样，晚上还就着熬盐那灶头，拿着杜长秋给他们发的纸，沾着墨水一点点勾画新的小镇设计图。 这小镇是杜长秋原本就设想好的，华容是大县，说是一个县城，但是其实面积比后世的几个市都大，光是良田就不知道多少，如果长期在华容发展，那么此时的县城选址其实是非常有问题的。 按道理来说，城市的选址最好是进可攻退可守，但是华容却更像是担着整个广源郡与边境山中的外族冲突的最前方的使命，整个县城出去，过四五座山就是山中部落的聚集之地，往年多有矛盾摩擦，出过不少人命。 城市选址十分重要，各担负自己的使命，一年后北方会开始乱起来，整个中原都会陷入战火，杜长秋身在华容，如果不想腹背受敌，这个华容县的选址还真的让人头大。 但是也有自己的好处，就是足够偏远，真打起来，中原乱成一锅粥，都不怕大军开拔进来，光是翻山就足够麻烦了。 只是需要警惕一下山中部族与百姓的冲突，避免内室起火。 对此杜长秋也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熬盐这地方不但他打算迁一些自愿打工的熬盐人家来，还打算直接落地让这个小镇发展起来，前期甚至还会驻兵，就是为了防止附近的部落为了盐攻打这里。 他把这个想法跟钱工书详细地解释了一下，钱工书奋发了一晚上，很快画出来了新的设计图。 “你需要多久？”杜长秋看到这个设计图，十分写意的国画风，但是加上解释还是看的十分明白，杜长秋理解之后，立刻发问。 “若是再招劳力，修建运盐的道路加上这个小镇的边防，加起来得数千人劳作不休半年左右。”钱工书挂着好大一黑眼圈，但是他精神却十分好，杜长秋一问，他立刻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可这造价十分不菲，若是想达到大人您前些日子说的风雨不蚀，只怕光是糯米都要二十万石，才足够修建出这围墙。” 杜长秋一听，顿时才反应过来，此时大业的修建方式最主要还是糯米作为增加黏性的主材料，修建城墙或者屋子的时候，都是现场熬煮糯米粥，然后搅拌灰浆，接着现作现用。 这种方式其实非常厉害，因为糯米的黏性非常高，富含百分百的支链淀粉让它十分柔韧，且与石灰反应，吸收二氧化碳之后，糯米灰浆会变成坚硬的碳酸钙，这种坚硬的碳酸钙加上柔韧的支链淀粉，造就的建筑物风雨不侵，几百年一点不变都十分正常。 其耐腐蚀和强韧程度，甚至远超水泥。 可问题是这糯米灰浆也有个非常巨大的副作用，就是造价太高昂，糯米的产量，如今大业每亩也就两三石，比普通稻谷的产量还少一点，把整个华融全部的糯米加起来，都凑不出修建小镇城墙的糯米用量来。 “不行，不能用糯米灰浆。”杜长秋一想就明白了，立刻否决了糯米灰浆这个选项。 “那就用砖墙加泥胚？”钱工书也觉得县衙之中的财政可负担不了这个，盐也不知道能卖多少，自然也不能先把步子迈大了。 只是想到这里，钱工书又愁起来了，又说：“可是砖窑里的库存光是修房子都用的差不多了，如今砖瓦匠人天天都在加班加点地干呢，只怕还供不上，若是还想继续供城墙，只怕做死了也赶不上这用的速度啊。” “那就扩招。”杜长秋沉吟一下，脑子里大概已经有了想法。 “这些匠人哪里会把手艺教给别人啊。”钱工书觉得谢大人是出身建安大家，到底是不太懂这百姓民生，连忙解释。 杜长秋哪里不知道，他最知道这些匠人都不愿意教导别人手艺，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有句话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在资源有限的时代，把技艺教给别人，对自己来说是极其有风险的事情。 “没事，我跟他们说说。”杜长秋并不怕这种事情，事实上，如今流行的青砖，因为要烧窑和把握火候，因此要带徒弟还需要时间周期。 青砖漂亮坚固，且对气温的调整阻隔十分到位，因此用以建造建筑不但好看而且居住起来十分舒适，简直是冬暖夏凉。 但是问题是如果产量跟不上的话，那就不用一味追求这种极致的好看好用了，稍微次一点的红砖，显然比较适合这个时代的巨大需求。 而且这些技术，若是匠人师傅不愿意教，杜长秋逼急了也可以自己去培训一批人。 钱工书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他常年和匠人打交道，基本全县的匠人都归他管理，因此钱工书最知道这些匠人的脾气。 “你把事情交给李攒点，一会儿和我，去跟砖窑的师傅们见一面，看看这事儿怎么解决。”杜长秋看得出来钱工书想劝他，但是他心中有数，阻止了钱工书想说的话，直接把事情定了下来。 钱工书无奈，只得过去交代事情了。 两人没一会儿，杜长秋跟赵宝儿交代好事情，就骑着繁星，钱工书骑着一匹马，没带其他人，两人就直接下山，往砖窑而去。 “你这做的是什么，这批又有三成残砖！”砖窑里，大师傅正拿着烟锅袋子疯狂追击自己不成器的大孙子，把个大小伙子打的嗷嗷乱叫，一边跑一边大喊，“爷、爷啊，别打了，啊！好疼！” “爷，这砖能用就行了，你管它是啥颜色好不好看呐！红的青的半截的砖都能用啊，能用不就行了啊爷！”这小伙子看着十五六岁，身长手长，灵活的跟只猴子一样，被他爷直接追打着上了院子里的老梨树，上去了还对下面大放厥词。 气的老爷子颤抖着手指指着他大骂：“你有本事给我下来！你把砖烧废了三成，你这不孝子孙！我老孙家怎么就出了你这马虎东西，浇水的火候你都掐不准，你给我下来！” “我不，隔壁小书生都说了，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爷，我这是孝顺，毕竟你这会儿生气，要把我打坏了，到时候你也心疼不是！”这小子巴树上还跟他爷贫嘴，差点没把老孙头给气的厥过去。 杜长秋一进门听到这里，忍不住都觉得好笑，噗地一声笑出来。 老孙头抓不到孙子，听到人笑，顿时像是被捅了肺管子一样，气的转身就骂：“谁他妈笑？！” 一转头，就看到门口处，木门前面，站着个芝兰玉树的年轻人，天地萧瑟，他披着一件灰鼠毛的大氅，细瘦单薄，皮肤如冷雪一般。 砖窑在山脚下，十分荒芜，周围只他们十几个干活的工人，要不是这年轻人身边站着熟悉的钱工书，老孙头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快驾鹤西去，才会看到山里的妖精。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二重楼 20瓶；凉の木 6瓶； 谢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笔芯ヽ(*?з｀*)? 第92章 乱世华容 “老孙, 这可是县太爷谢大人！”老孙头这一句，把钱工书吓了一跳，生怕老孙头搞不清楚状况, 把县太爷得罪了, 连忙上前大骂一声，“你跟谁你妈你妈呢！” “这、这……见过县太爷……”老孙头一听，吓得连忙就要跪下请罪。老孙头孙子都能爬树, 早过了知天命的年岁，头发都花白了，人老的都有些佝偻，虽然灵活, 但是早已是上了年岁。 杜长秋怎么也不可能看着这么大年纪的人对自己跪下，连忙上前一把拉住老孙头，笑着说：“孙老，是我突然来了，也没通知大家, 没事。” 不等老孙头惶恐, 杜长秋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孙老，是这样的, 我这次来呢，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烧砖的事情。” 这些干活的一线技术工种，杜长秋可是十分尊重的，因为这些人手上是真本事，也是全都积累了大量一线生产经验的熟练工种，杜长秋有什么想法，跟他们说才是最有效的。 而且常年干技术的人，心眼没那么多, 说到活计就不会那么拘谨。 果然杜长秋这么一开口，老孙头也忘了下跪的事情了，一听到杜长秋说起接下来的用砖缺口，这老人顿时脸就挤在一起，露出了十分苦恼之色，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轻声说：“这、不瞒老爷，砖窑一共就二十几个人，加起来日夜赶工，每个月最多能产出五千匹砖石，再多实在是不睡也干不完了……” “所以我来，还真是与您的孙子一个想法。”杜长秋笑嘻嘻地看了一眼下了树，过来请安的浓眉大眼的少年人，说，“我倒是觉得您孙子说的很对，砖石这东西，漂亮坚固固然是好，但是如今我却想要你能带着人烧红砖就可以。” “红砖？”老孙头是知道红砖的，但是对他们这种老师傅来说，这红砖完全就是学徒时期手艺不熟烧制出来的废品一般。 毕竟烧青砖的前期准备和红砖差不多，但是青砖就除了注意砖窑的火候之外，更多是要注意在出窑的时候看准时间反复淋水降温，利用水遇到刚出窑的高温变成水蒸气的过程，阻止空气流通，从而使砖窑内造成缺氧环境，砖石之中的三氧化二铁被还原成了氧化亚铁。 红砖和青砖的颜色区别，其实就是这三氧化二铁和氧化亚铁的外在表现区别。三氧化二铁会呈现出红色，而氧化亚铁留存则会呈现出青色。 当然，除了颜色的区别，青砖更为坚固耐用之类就不用多说了。 总之在老孙头这辈子活到五十多岁，还真没遇到过一个大人提出这么神奇的要求，他惊愕地脱口而出，连声问：“这是要咱们烧废砖？！” “爷，这怎么能叫烧废砖呢？！”杜长秋还没说话，身边老孙头的孙子就忍不住开口了，他听到眼前这个神仙一般的谢大人都说要红砖，顿时觉得自己寻摸到了人生知己，这会儿说话腰杆子都挺直了，连声说，“我早不就说了，那红砖烧的方便，还可以轮窑，你们都不听我的，非得守着几口老砖窑，一轮烧完一旬都过去了，要是红砖，咱们多修点窑口，一轮轮地轮着烧，这边烧完那边砖胚就能放了，多招些摔砖胚的人，咱们砖窑一旬都只怕能出五千匹砖石呢！” 杜长秋听这小伙子说的头头是道，十分激昂，简直就像是瞌睡来了枕头，也不费事说服老孙头了，十分激赏地拍了拍这小孙，连声说：“这小伙子说的很对啊，那这样，接下来我让你负责去管理这个烧红砖的事情，招人的事情，明天一早我就让李攒点协助你去做，尽管放手去弄！” 杜长秋这话一说，小孙倒是没来得及喜悦，他看了一眼他爷，就看到老孙头脸色焦急起来，连忙就要跪下来请罪，口里连声说：“大老爷，这孩子才不到十六，年纪轻说话口没遮拦，这一旬五千匹砖，哪里能容易做到，还请大老爷不要跟这个孩子计较……” 杜长秋一看就知道老孙头到底害怕什么，毕竟他们做匠人的，最怕的是产量被预估太高，到时候若是出什么事情，交不上去，上面的管理很多并不会理解各方面的困难，反而一味就觉得是下面的人偷懒。 这些匠人的户籍都挂在县城之中的户薄之上，生死来去很多时候都不由自主，地位十分低微，在这个时代，属于下九流的贱籍。做这些活计，唯一的好处是县衙里每个月能给几个工钱，但也不多，就杜长秋看到的记录所知，每个月不到一钱银子。 也就是一百文钱。 这一百文看似很多，但是这可是一升盐五六百文的时代，而且大多都是劳力活计，吃饭都不是个小数字，还得养一家人，过的也是紧巴。 更闹心的是若是遇上了不好的时候，县衙钱都不会发，这些官匠那真是饿死没处说理去。 因此也分外谨小慎微，也能理解。 “不怕，我不会定每个月硬性要交多少。”杜长秋开口就给这位老丈人吃定心丸，他安抚老人，“这样，小孙你主管这个事情，孙老您就在旁协助，作为技术顾问。这一月若是能交五千匹砖石，管理岗每人赏银一钱，若是一万匹，每人赏银两钱，顾问翻倍……你们其他的烧砖师傅和徒弟，都可以带自己的小组，除月饷之外，奖金也如此计算。” “真的？！”听到外面的动静，砖窑里也有师傅出来查看，这烧砖的二十多人，里面手上有功夫的就十来个，大多都是带着自家子侄做学徒，一听到这消息，众人纷纷眼睛发亮，有胆子大的就忍不住脱口而出。 “当然是真的。”杜长秋一笑，说，“山中今日可才拖上去了一只猪，你们难道不知道？” 若是其他大人怎么说，他们都是不信的。但是李攒点就是从他们砖窑不远处的路上过去，他们哪里能不知道，早上听到动静还羡慕了许久。 再说如今城里男女老少日日都过来他们这里担砖石，几年积压下来的砖石都快担空了，每日听着他们眉飞色舞互相打探对方赚了多少，砖窑里的人哪里能不羡慕？ 如今听到这里，顿时个个都摩拳擦掌，开心地连连点头，应承下了这个事。 连老孙头的眉头都舒展了下来，杜长秋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带着钱工书一路往城里去。 钱工书十分好奇，这烧水泥的事情要怎么做，怎么大人不在砖窑那儿一起交代了呢？ 可是短暂的相处之中，钱工书这会儿已经大概熟悉了这谢大人的脾气，看着十分温和，但是其实做什么都心中十分有成算，通常大家只看到面上一步，这位大人身后的十步都已经走完了。 遇到这种多智近妖的年轻大人，钱工书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慨，大家族的子弟到底不同凡响，做事与一般人确实不同。 钱工书也不说话，两人这就一路往城里并骑而去。说来也奇怪，钱工书屁股底下那匹马像是认准了谢大人身下那匹牛作为头马一样，一路上一点也没不听话，这比马还小一圈的牛犊走，钱工书的马就乖乖跟在屁股后面走，这牛犊停住，这匹马也立刻止步。 看的钱工书是暗暗纳罕，心中想着，这长毛牛犊看着憨态可掬，但是谢大人这种大家子弟能视如珍宠，一定也是有来历的。 “见过县令大人！”杜长秋压根不知道，钱工书在他身后在发散思维呢，他骑着繁星，带着钱工书一路进城，路上是一点都没停留，一路就直接往县衙所在的地方走。 到了县衙门口，杜长秋却不进门，反而是拍了拍繁星，繁星懂他的意思，不需要说话，就甩开蹄子一路往兵房走。 兵房大门口，守着的兵丁看到一个神仙般的公子坐在一头圆滚滚的长毛牛背上，看着画面突兀又和谐，那长毛牛犊脑袋上两个小小的黑色尖角，跑起来身上的毛毛随风飘荡，特征十分明显。 纵然是没见过县太爷，关兵书也耳提面命了好多次，这是县太爷老人家的爱宠，路上遇到在县城里散步不可以惊扰到。因此这些兵丁瞬间就知道了杜长秋的身份，连忙请安：“卑职见过县令大人！” “关兵书在哪里？”杜长秋从繁星背上下地，一路被兵丁领着，很快到了内院的演武场，就看到关兵书正拿着一把□□，舞的是赫赫生风。 武器有个说法，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说的是用短匕短刀的人，大多都是搏命的狠角色，而用长武器的人，则是天然就占很多优势。 有许多人会理解成只有用短刃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其实不是这么理解的，就比如杜长秋看到关兵书舞这个□□，长达七丈的□□，按照大业的换算，是两米多，比人还高，光是刀身就一米多，挥舞起来劲风呼啸，一听就知道，这把刀不轻。 也足以知道，这□□的杀伤力绝对惊人。 想到关兵书的饭量，杜长秋觉得，他有理由怀疑关兵书可能一直都没吃饱过。 “大人！”关兵书也看到杜长秋来了，他单手瞬间收了□□，大步走过来见礼。 “以后不用每次见到都如此行礼。”杜长秋一把托住他，手上却没有一点力气，直接被关兵书带的一个踉跄，差点平地摔。 他晃了几步才站稳，咳嗽一下，假装没注意到这狼狈的一点细节，并飞速转移关兵书的注意力：“关兵书，你手下的人最近可有空闲？” “大人，不瞒您说，如今很多服役的男丁都在家里呢，这兵房每日供给的粮草确实是有些窘迫……”杜长秋这么一问，关兵书立刻开始卖惨。 “那感情好。”杜长秋一句话，彻底把关兵书的卖惨打断，关兵书被噎住了，迷茫地发出一声“啊？” 杜长秋来自然是找关兵书有事，事实上关兵书的手底下，按照大业县衙的日常编制，本该有民兵至少三到五千人。 广源郡还有驻兵，只是南方都是小部落不成气候，自然大部队都驻扎到了和西域接壤的县城那边，防备那边打谷草，华容县这边就照应的少了。 三五千民兵足够应付周围的日常突发情况，但是问题是，上一任的王大人实在太贪，养这一批脱产的民兵至少每年需要几千上万两白银，而王大人怎么舍得这个钱财，再说大业吏治腐败，这批钱从上到下，根本拨不下来，自然而然地，这些服役的民兵就慢慢变成了纸上服役，各寻生路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业的时兴的就是这个制度，根本不考虑地方上怎么养活，国库也拨不出银子。 不但是地方上如此，便是连驻扎边疆的将军麾下，还有许多都是虚报数字，各位封王私下的私兵操练的风生水起，边疆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穷的吃不上饭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对此杜长秋的感受就是，这帮完蛋玩意儿，能撑这么久内乱，早在这里就应该能看出苗头了。 他暂时管不了别人，但是至少在经营华容县的时候，杜长秋必须保证好武力，有必要的时候，他甚至可能需要全县的青壮都能成为战力。 因为谢永安一直被困于后宅，根本不太知道天下大事，因此杜长秋这会儿也不知道广源郡太守到底是哪路来历，只在谢永安后来被困于瑜王后宅的时候，曾见过广源郡太守一眼，那隔得很远的一眼，谢永安看到的是个四十多岁，看着十分谦逊温和的中年男人。 一身蓝色绸缎长衫，戴着黑色的织帽，气质看着不像是为官的人，倒像是个山中隐士。 只是就是这位山中隐士，在乱世之中，长期出入先帝幼子瑜王爷的府邸，甚至颇为得到重用。 杜长秋所知道的信息就这些，瑜王爷也是困住谢永安的重要人物之一。那位先帝幼子性情阴鸷，在抢走谢永安之后，特别喜欢玩些折辱人的花样，谢永安几次寻死，都是在瑜王爷的府邸之内，过的是生不如死。 既然换成自己，杜长秋绝对是极力需要避免产生这种结果的，他明白，很快随着产盐的消息，华容会变成一块大肥肉，杜长秋要想过得好，这兵马之事就必须要立刻开始抓起来。 但是他如果现在立刻就让兵马开始恢复训练，在这种乱相未显、各方人马都还在蛰伏的时期，就会显得动作特别突兀。 杜长秋必须避免掉不必要的猜忌，但是又需要快速把这些人用起来，所以他当然不能听关兵书这个直肠子的诉苦，更不敢给兵房拨款。 但是杜长秋有自己的打算，因此他阻止了关兵书说下去，赶紧说：“是这样的，我有个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把兵房的人调个一两千人出来，每人每月饷银先暂定一百文，实在是现在县衙里没什么钱，只怕还得等我卖了盐才能补上，不知道你可有把握说服大家？” “包饭吗？”关兵书闻言愣了一下，完全没露出任何踌躇之色，反而只问了这一个问题。看到杜长秋点头，他连声说，“包饭就行，大人，您别怕，我只要说跟山上熬盐一样，每天都能吃干饭，我保准大家打起来也得来！” 这就是完全的直肠子武夫，正常的人听到这事儿估计还会讨价还价，杜长秋甚至都打算预支盐作为薪酬发放，结果没想到什么都没用上，关兵书就大包大揽，直接接了这活儿。 难怪手上掌握着绝对的武力，居然还打不进县衙的权利中心。 杜长秋瞬间就整明白了，不过这直肠子的热心大汉自有他的好用之处，杜长秋很快和他约好，在县衙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和繁星、钱工书一起草草吃了个午饭，关兵书带着一长队伍的兵汉就来县衙门口集合了。 “钱工书，你带一千人去山上驻扎，让他们参加一下砌墙的事情，不然寒冬若是下雪，现在的盐都没地方存放。”关兵书一来，杜长秋就安排他。 “是，大人！”钱工书知道这个事儿非常重要，也不废话，转身就跟关兵书交接，一路就往山上去了。 这些兵汉上山做活都是有钱的，一个个喜气洋洋，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眉飞色舞，跟着钱工书就去了。 留下来的也齐刷刷看着杜长秋，眼睛都亮的要闪光。 杜长秋也不耽误，翻身上了繁星背上，低声对繁星说：“繁星，去带我去上次找到适合烧水泥的那些石灰石的地方。” 繁星瞬间脑子里就找到了方位，撒开蹄子就往城北方向跑。 那里刚好是华容县外的丽水河穿行所过的地方，河边有淤泥，山上有石灰石，非常适合做简单版本的土法烧水泥。 这种水泥和在坎塞买的罗马水泥不太一样，但是做法都很简单，石灰石和黏土混在一起，晒干风干之后磨细，然后再烘干，打碎之后，就可以装起来等待使用了。 关兵书压根不知道县令让大家一起热火朝天地挖泥巴，然后又风干又是烤的，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县城里的丁壮们也不知道，但是大家都知道，晚上吃的饭是干的，白天县令还买了两块猪油来做猪油炖菜，不知道多香。 大家就这么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这地方离城里走路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在城北河对面的山坡处，杜长秋经常看到心疼家里人的男人们把自己的菜打了不吃，光吃干饭。 “怎么，这马婶子做的菜不合大家的口味？”杜长秋一开始还好奇呢，他以为是伙食不好，大家吃不下。 可问题是他吃着还挺好吃的啊，大锅饭糙了点，但是再怎么也比营养液好吃啊，杜长秋端着碗和关兵书蹲在工地边，吃着吃着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好奇地问。 “嗐，不是不好吃，是太好吃了。”关兵书埋头苦吃，一嘴巴饭，一时没接上话，旁边兵房的仇攒点就笑呵呵地说，“有油有盐的，大家都想着带回去，晚上里面加点菜，全家人都能沾点荤腥。” 杜长秋听得愣了一下，看着这些人笑呵呵地把碗用布巾包起来，小心地放在山坡上风处，不让泥土吹到上面，心中不由得就想到了在维尔特，庄园里的仆人们包着黑面包给自己家的孩子和家人带去的场面。 杜长秋觉得这碗沉甸甸的，他沉默了一下，才轻声说：“以后，大家都会天天有荤腥吃的。” 关兵书终于把饭咽下去了，喝了一口水，笑着说：“大人，大家都说比王大人在的时候，不知好到哪里去了，如今大家偶尔能吃到荤腥，已经很满足了。” “还不够。”杜长秋摇摇头，看着吃饭的兵丁们，轻声说，“这才哪到哪儿。” 这天，谢大人的发言，关兵书和仇攒点都没放在心上，武人心思粗，只觉得谢大人是悲春伤秋，在说梦话。 毕竟大家伙儿每天都有饭吃，就已经不知道是多好的事情，谢大人说让每个人都吃上荤腥，那真真是痴人说梦话了。 他们是没想到，这谪仙人一般的谢大人，完全不是在说梦话，他那双如神明一般悲悯的眼神所注视之下，华容县将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慢慢地、一点点地，就像是冰雪初溶，春风造访一般，一点点从凋敝破败，开始恢复生机。 这一丝生机，就像是第一丝绿意染上破败萧瑟的大地一样，一点点地会扩大。从一条缝隙、一个小圆点，慢慢地疯狂晕染、交织，到最后，等到在其中忙忙碌碌的人某然回首，才会发现，日月已换，天地新生。 而此时他们所有人一无所知，抱着粗瓷碗，还在为了这饭菜里发现小指大小的荤腥而兴奋，还会舍不得吃这带点荤油的菜，小心地在一天的风尘仆仆和疲惫之中，带着这一碗菜，加了大盆的青菜进去再炖煮，就已经全家最大的快乐。 他们听不到，河中结了一层薄冰在悄然解冻，河水无声蔓延，干涸了无数年的华容，早已经迎来了他真正的开拓者。 而这不知道是无比美妙的无知，世上再没有比这样的无知更令人快乐的了。 因为他们一直往前行走、奔跑，前方，全是无数喜悦和希望。 华容的人后来甚至有这样的感觉，那就是无论世界变成什么样，只要是看到那个背影，只要跟着那消瘦的、谪仙人一般的背影，他们就能战无不胜，哪怕是赤着脚，也能走过刀山火狱，得到新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gmau 1瓶； 感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 笔芯ヽ(*?з｀*)? 第93章 乱世华容8 “成了！”关兵书站上水泥地面上, 发现这地面十分硬，他疯狂跳跃，却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的时候, 关兵书忍不住大喜, 大吼出声！ 不怪关兵书，实在是这个听着十分简单的土法水泥，做起来是真的磨难重重。 在经历过配错配方、无法结块、磨成的颗粒大小不均匀……等等各种状况事故之后, 好容易才终于成功了。 在关兵书站的地方旁边, 谢大人口中的“水泥厂”的空地上，坑坑洼洼地如今有不少奇形怪状的半成品地面, 全都是他们之前实验弄出来的失败品。 唯有这一块, 十分干燥、且坚硬, 看到谢大人也点头，关兵书激动的简直都差点大吼出声。 可算是终于成了啊！其他的人也激动, 因为最近天天和谢大人一起在水泥厂, 大家伙儿都知道，水泥要是造成了, 他们水泥厂就可以原地全部转职成正式工，和山上熬夜的那帮驻扎上去的家伙一样, 他们会兼职保护这水泥厂不要被山里的部落盯上，上午训练，下午搞生产。 最重要的是, 所有人，包吃，且每月还有一百文钱！ 他们天天羡慕山上熬盐的汉子们能赚钱，一个月一百二十文，还包饭食, 说起来谁不馋？ 现在他们是少点，但是谢大人说了，若是水泥产的多了，还有奖金，而且和熬盐的汉子们不一样，他们就在城边上。 就算是每天晚上他们有一半人要轮流在这里守夜，他们也能两天回家一次。 少二十文，能照应家里，那也是十分合算的。 因此大家都喜气洋洋，尤其是杜长秋宣布今日除夕，他定了两头猪，每人可以割一指宽的肉回去加菜之后，大家更是兴奋的大吼起来。 一指宽的一条肉，上称最多一二两，如果是物资丰足的年代，这么点肉给当成奖励发下去，简直是惹人笑话，但是在这个一两块猪油渣都是好东西的时代，这肉绝对是让人眼馋的奖品。 至少杜长秋和繁星一路走回去的时候，就看到男人们都十分做作地提着这点肉，用草绳或是用裤腰带捆着，一路走在路上，看到熟人了就打招呼。 打招呼就算了，还得把那肉“不小心”地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给人看到的时候，还得“呀”一声，然后再谦虚地说：“哎呀，是谢大人给发的奖励。对，没错，我们那水泥弄出来了，这是谢大人的奖品，是捏是捏，哎呀谢大人真是好官啊……” “小谢大人，今儿个除夕，这是我家自己种的萝卜，你拿点回去炖骨头！” “小谢大人，这是我家自己养的鸡！” “小谢大人，这是我家自己的大白菜！” …… 杜长秋本来还笑看着这些丁壮们在跟亲友嘚瑟呢，他十分喜欢看到这样的画面，因为最近两个月，挑砖加上几次招人，华容县城里的男人们基本都找到了活计，女人们靠着挑砖石也得了一些钱，大家竟然是从未过过这么肥的年，此时从城门口到回县衙的这条主干道上，一路上都是小贩们摆满了的摊子。 而路过的、摆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哪里还有之前杜长秋刚来时候的警惕压抑？一个个都脸上带着点笑，还有讨价还价的声音。 杜长秋喜欢这种画面，他看谢永安的记忆，大业的贵族喜欢欣赏疏落清冷的风景，喜欢的人也是如此，最好是仙气飘飘脚不沾尘的神仙一般，才叫美人。 谢永安自己的诗书画作，也大抵是如此。 但是杜长秋却不是这样，作为一个在喝营养液时代，冒着生命危险都想要搞到一口吃的的真猛士，杜长秋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人间烟火气。 杜长秋还曾经在维尔特的时候，就跟繁星吐槽。他觉得未来世界，很多大佬找不到人生的意义，还有很多普通人成就感缺乏，整个社会气氛偏向严肃沉闷，很可能是因为人们真的缺乏一点治愈的瞬间。 不，天天喝营养液根本来说就是一种折磨，每天都在被折磨，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繁星当时对此的回答是严肃皱眉点头，毛脸都皱在一起，作为一个也十分贪图口腹之欲的牛，繁星简直想象不到每天都要吃营养液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太可怕了。 不过杜长秋看的开心，却没想到，原本每天来来去去都只是克制地打招呼的这些百姓，今儿个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突然就像是鲨鱼见到了肉一样，瞬间都冲到了他的身边，不由分说就把自己摆摊的青菜鸡蛋各种东西往他的怀里塞。 “不用了，谢谢，真的不用了，我有吃的，这鸡您自己拿回去大娘，我拿不下了！”杜长秋疯狂挣扎，可是他第一次发现，这些大爷大娘那劲儿十分惊人，可比他的劲儿大多了，不由分说就给他塞怀里，然后转头就从人群之中钻出去。 杜长秋顶着谢永安这个小身板，根本无力挣扎，还是繁星眼看着不好，转头叼起杜长秋往背上一甩，然后挤开人群，撒丫子狂奔！ 等到县衙里的时候，一人一牛都十分狼狈。杜长秋衣衫大开，里面塞着凌乱的白菜叶和萝卜秧子，繁星的身上挂着几个用粗麻绳捆起来的萝卜串，还有一只捆着脚的大公鸡被倒吊着，疯狂地拍打翅膀，狂殴繁星的下巴。 杜长秋花了好一会儿才把整个身上乱七八糟的牛犊清理干净，整理出一大堆东西——各种白菜萝卜，整整齐齐的小青菜、蒜苗、公鸡一只，不知为何挂上来的新鲜腰条肉一两斤的一块，还有一串小小的自己打来的干蝗虫…… 看到干蝗虫的时候，繁星疯狂喷气，一脸迷惑，他不懂为什么这个东西也会被当做礼物。 杜长秋倒是心中一暖，十分感动，这蝗虫其实在没吃的时候，也算是蛋白质来源，抓住之后炒一炒，吃着香脆，加点粗盐，下酒最是不错。 但是基本都是在夏天加餐，留到过年的时候还在，只怕家里常年不得见肉腥，因此把这东西烘干当成干货阉着。 这一串看着打理的非常干净，熏得脱水，干干硬硬，也没发霉，看得出来处理的十分用心。 “大概是今年过年有肉吃了，就把自己的珍藏给我了。”杜长秋对繁星解释完，笑着说，“今天可是我们的除夕，大年夜，我来做顿饭吧。你想吃什么？” 杜长秋也已经很久没做饭了，在维尔特下厨倒是多，来到华容之后，因为什么都没有，每天也忙的很，自己都天天吃大锅饭，繁星就只能吃自己的私人小库房。 虽然那些东西都好吃，但是心理上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繁星激动的疯狂剁蹄子，开心地说：“火锅，我要吃涮火锅！” 前不久那涮兔肉火锅，繁星贡献了兔子，但是碍于其他人在，他都没跟长秋一起吃，繁星一直记得那事儿呢。 现在有机会，那必须立刻开始吃起来啊！ 门房的老六和六婶两人都回家过年去了，他们是衙门的雇工，在华容县也有自己的家，年节本来也得值守，只是杜长秋让人回去了，一年到头不和家人团聚，那哪里能是个事儿。 赵宝儿在山上管着上面的仓库货物呢，也等闲不能下山，杜长秋一早就命人给他送了只猪腿，够他和熬盐场认识的朋友们一起吃了。 于是这偌大个县衙，还真就只剩下杜长秋和繁星这两个孤家寡人。 但是杜长秋和繁星两人，没一个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反而都十分自在，繁星亦步亦趋跟着杜长秋，两人很快把上次吃锅子的铜锅找了出来，然后稍微清理了一下县城乡亲们送的礼物。 水灵灵的大白菜和萝卜十分适合下锅子，那威武神气的大公鸡羽毛五彩斑斓，杜长秋脑子里已经想好了爆炒鸡肉的菜单。结果两人走到院子，那公鸡却不知道是不是开始就没拴紧，还是走回来的路上颠簸，把捆着它脚的绳子给颠开了。 总之等到杜长秋拿着森寒光芒闪耀的菜刀走到院子里，大公鸡刚好噢噢噢噢地叫着，扑腾着翅膀直接上了屋顶。 “我去抓！”繁星立刻就打算一个信仰之跃上屋顶，杜长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你这大白天的上屋顶，外面都是人！” 看到县令的坐骑飞升上了屋顶，违反重力和物理学直接停在瓦上，杜长秋唯一的选择就是去将计就计当神棍了。 繁星显然瞬间也明白了杜长秋在顾忌什么，他想着他倒是可以让人看不到，可那只大公鸡噢噢噢噢地叫着，一路还在蹦跶，根本没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他捉拿归案。 两人望鸡兴叹了几秒钟，杜长秋果断放弃了去逮捕这只活力强大的公鸡，对繁星说：“算了，反正我们自己有，来，弄两只老母鸡，我们来熬汤底。” 繁星真还带了，闻言立刻扒拉两只鸡出来，牛犊眨眨眼睛，杜长秋就感觉到了类似精神共感一样的画面，他感觉到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小山一般高的金灿灿玉米和红薯乱七八糟地搭着，旁边不远处各种兔子和死鸡，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眼之间居然仿佛看不到边一样。 比杜长秋那八十个平房的、象征着全地球最高技术的空间储存器看着气派了不知道多少倍。 杜长秋瞬间妒忌了，带这么多东西还可以穿越时间洪流，跟他一比，杜长秋瞬间觉得自己就是渣渣。 不过想想繁星都给自己开私库了，杜长秋微酸之后，剩下的还是挺感动的，摸了摸繁星，艰难地扒拉了一点两人都想吃的食材出来，然后说：“你这东西放的太乱了，改天我得给你好好整理整理。” 没错，真的太乱了，看的杜长秋强迫症都要发作了。 繁星不以为意，兴奋地蹄子不断微微跺着，想到长秋又要给他做好吃的，就特别开心！ 拿出来一大堆食材，杜长秋烧火放水烫大骨头，然后处理鸡肉，弄好之后就开始用整鸡、牛骨、猪骨一起，放在锅里面大火熬开，然后一直温着吊高汤。 高汤放大锅里熬煮，把牛肉、羊肉切成薄片，拍蒜切蒜泥，加香油调蘸碟。 再用牛油炸辣椒，熬烩叶、辛胡子、再加上厨房本身的桂皮和八角，煎炸熬煮之后，很快做好了牛油红油。 一个锅子放白汤，另一个锅子白汤加牛油熬成牛油麻辣锅底，萝卜切片，白菜也切好。 这些都不是难事儿，繁星最爱甜食，虽然他自己的私牛库房里还存着很多玛丽大婶出品的大蛋糕，但是杜长秋想说入乡随俗，给他做些大业风格的甜食。 可惜如今手边东西不多，想了半天，杜长秋只能遗憾地跟牛犊说，改明儿有空了他实验好了，到时候保准给他都做一做。 繁星得到了空头支票也很开心，甩着尾巴答应了。 这个时代，做什么吃的都十分复杂，火锅光是汤底熬煮加备料，也到了晚上才准备的差不多，杜长秋又剁了些肉沫，搅拌之后做了点炸丸子，鱼肉和肥肉裹在一起，做了鱼糕，炸好之后的丸子金黄酥脆，香气扑鼻。 杜长秋在这儿炸，繁星伸着大脑袋在簸箕里捡着吃，等杜长秋炸了半个小时，回头一看，簸箕里还是空的，顿时气笑了：“你是打算炸丸子吃到饱啊？等会儿煮火锅里更好吃，尝尝就得了！” 繁星看到自己把丸子霍霍的差不多了，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放弃了继续祸害丸子。虽然据说今天是除夕，而除夕夜的时候，长秋就会特别有耐心，但是繁星敏锐地感知到，如果真的把炸肉丸吃光，今天自己说不定得来个除夕之夜被揍的光荣履历。 不过杜长秋在做鱼糕的时候，手法复杂，蒸制出来的鱼糕用鸡蛋液煎出的皮，香柔软糯，繁星还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一贯比起鱼肉，更喜欢陆地上的动物肉。 但是鱼糕因为加了很多五花肉，吃起来的口感不像是猪肉那么容易吃腻，又没有鱼肉那么清淡，简直达到了完美的配比。 繁星吃了好大一条，最后杜长秋受不了了，不耐烦地把他赶到厨房门口的廊下趴着，不许他在厨房捣乱了。 除夕和其他时候是不一样的，光是火锅前前后后就忙活了两个时辰，杜长秋又是煎炸烹炒，一直没停，晚上就匆匆用蒸的米饭搭配一点丸子和鱼糕吃了晚饭，继续忙活。 繁星看着杜长秋在厨房里忙来忙去，大脑袋放在自己的蹄子上，眼神一眨也不眨。 不知道怎么形容，繁星只知道，这样的画面，他特别喜欢。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吃美食也是开心的，但是看着长秋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时候，似乎和吃美食一样，十分满足，十分开心。 但是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食物一顿吃太多会有些撑，但是这样的画面，繁星却知道，他永远、永远也不会看腻。 繁星看着看着，思维开始变得悠远，牛犊的眼皮开始打架，杜长秋回头一看，就看到牛犊睡眼惺忪。 他以为繁星是吃饱了正在犯困，也不打扰他，只笑了一下，心中觉得这幅画面实在是憨态可掬，让检测器录入了这个画面，打算留在以后作为纪念，杜长秋想了想，到底是蒸了糯米，打算给繁星做个红糖糍粑。 他在那儿忙的飞起，却不知道，身后的牛犊模模糊糊感觉到了思维似乎在被解构抽离，繁星感觉到自己突然缓慢地升起、腾空，先是看到在屋顶上蹲下来打盹的鸡，然后继续升空，繁星感觉到他越来越抽离，整个世界在他的脚下，越来越小。 很快，整个华容县都变成很小的一个块状，升空的速度还没停。 而后，整个如蝙蝠形状的大业看着也就只有他的巴掌大小。 而视角还在抽离，繁星只感觉到他好像继续在往上升，很快连整个大业的版图都变成了一个点，整个世界变成了一颗小小的、玻璃弹珠一般的小球样子。 蓝蓝的，十分精巧可爱。 繁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和那小球上的感应快被切断，他莫名就十分确定，那另一头连着的是杜长秋，而如果切断感应，他会迅速膨胀还原，整个人抽离到这个星图之外更为辽阔悠远的地方。 那个地方宁静无比，在那里，他强大、拥有一切，他可以主宰一切，弹指之间，就能毁灭成百上千个拥有这种无数小弹珠的星海。 而且繁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那里在呼唤着他的回归，似乎那里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一样。 可是繁星并不想回去！ 他并不希望自己和长秋的连接被砍断！ 他顿时着急了，疯狂地抗拒继续升空，而他的意志显然十分有用，当在有抗拒的想法升起的时候，繁星感觉到了他瞬间恢复了掌控能力。 他迅速往下俯冲，看着那颗小弹珠一般的星球扩大，大业出现在视线里，变成巴掌大小，而后是华容县所在地方，接着一路迅速往下坠落，直到迅速传来失重的重重一摔。 “繁星？！”牛犊在木头走廊上猛地一个蹬腿，全身一颤，把正在喊他的杜长秋都吓了一跳。他看着繁星浑身一颤，挥舞了几下蹄子，然后睁开眼睛，一脸的慌张，连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繁星吓得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本来就圆滚滚的牛犊瞬间又像是胖了一大圈，看着跟个黄白相间的大皮球一样，格外逗趣。“没事了没事了。”杜长秋看他这样子，也顾不得笑他，知道可能真的是做噩梦了，连忙抱着繁星，一遍遍地抚摸他的背，不断地轻声安抚他。 而杜长秋带着体温的怀抱和抚摸，慢慢地让繁星从这种诡异的梦之中苏醒过来，他在这种接触之中，很快找到了自己还存在在大业华容县的县衙后衙、还在他养的人旁边的现实感，顿时长长地送了一口气，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下来。 “做什么噩梦了，怎么吓成这样？”杜长秋看他放松下来，也才放心，他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繁星居然会被一个梦吓成这样，忍不住问他。 “没什么。”繁星觉得自己做的梦实在是太奇怪了，他本能不想把这个梦说出来，低声说，“醒过来就忘记了。” 说完，繁星伸着大脑袋，在杜长秋身上蹭，求安抚之心特别明显。 “没事没事，偶尔会这样的，可能是睡姿不对压到心脏了。”杜长秋轻声安抚繁星，就像是安抚吓到的小孩一样，十分耐心。 没办法，宠物就是得哄着，尤其是繁星这样，跟着他到处跑，又贴心又可爱的乖宝贝，吓得毛都炸起来了，简直太可怜了。 杜长秋好好地给繁星顺毛了一番，直到灶锅里卤的肉和蹄髈开始香的无法忽视，杜长秋才停止了在翻肚皮的牛犊肚子上安抚摸肚皮的行动。 繁星也闻到香味了，撒娇也得到了极大满足。 当两人在餐厅摆了一桌好吃的，而他只需要张着嘴巴，等着杜长秋给他涮肉然后往嘴巴里塞的时候，繁星感觉到了终极的满足。 除夕真好！ 除夕做噩梦更是好上加好！ 他简直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牛！ 繁星吃的十分开心，杜长秋也吃的开心，在维尔特过的都是圣诞，在兽人的部落，也没有这种每个人都在过年的氛围。 这一次真是久违地感受到了过年特有的那种气氛，杜长秋十分怀念，算算时间，他居然也已经离开家所在的时空十来年了。 杜长秋所在的时代，虽然全球都在喝营养液，但是华夏有许多老人，还是会在春节的时候买那种春节营养液大礼包。 明明都是没有味道的营养液，但是从不同颜色、不同的成分以及固体、液体、糊糊等各种方面，还得凑出十份齐齐整整的来。 全都摆在桌上，寓意十全十美。 这个习惯一直为很多新潮的年轻人嘲笑，觉得这种习惯简直是脱裤子放屁，但是杜长秋在吃到这些食物的时候，才明白了那有些傻的十支营养膏到底是什么感觉。 那是一种寄托，一种传承，是刻在骨血和基因里，对于祖先的追忆和怀念，是哪怕那些刀耕火种的记忆都已经变成淹没在时光里的往事，却依然生生不息、薪火相传的本能。 是在遥远的时空里，对逝去的先人们的一种迟滞千万年的回应：“别担心，我们还在。” 正是这些在不同时间里共同的仪式，让人类在各个时间段里点燃属于自己的薪火，而后人类的传承如星光点点汇聚，而后成为河流。 从此，涓流不息。 或许会遇到危难，或许会遇到文化、艺术、甚至食物都断绝的危机，可最终，这条河流暗了又明、明了又暗。 却一直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妤 40瓶；奏手イジル 25瓶；一元二次方程、盘子禾 10瓶；哈哈哈 6瓶；天天 5瓶；凉の木 1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猛虎比心！ 第94章 乱世华容9 “繁星。”繁星吃肉喝甜苹果酒, 吃的十分开心，听到杜长秋叫他，迷茫地应声看过去, 就看到杜长秋弯起眼睛, 眼神从未如此温柔过，他揉了揉繁星的脑袋，轻声说,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繁星不明白, 这有什么好谢的，毕竟自己已经领养他了, 这是应该做的不是吗？但是想到碳基生物或许就是这样多愁善感吧, 繁星立刻凑过去, 用大脑袋蹭蹭杜长秋。 除夕是特别的，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日子里, 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乡愁, 杜长秋心中感慨，这会儿多亏是繁星在身边, 如果不是繁星还在，杜长秋觉得自己只怕此时会有一种与全世界都格格不入的荒诞感。 这其实是精神旅行最为可怕的地方, 人类的思维再强大，也不能承受这种天长日久的情绪耗损。 对此杜长秋觉得非常幸运，他恰好就遇到了繁星, 恰好就这头毛茸茸的牛犊陪伴着他，于是他一直都没来得及感受寂寞，就已经立刻要卷起袖子解决对方留下的问题，或是直接跳到了干活阶段了。 不知不觉，从一开始的惊讶, 到第二次，他才身体好一些，就习惯确定繁星的安全了。 难怪说人类是需要宠物陪伴的，连地球新历时代，仿真的宠物依然还是盈利非常可观的利润巨头项目。 杜长秋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醉了，但是寒风萧瑟，抱着毛茸茸的牛犊子吃着热锅子，喝到微醺，确实是人生至乐之一。 两人吃喝着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杜长秋起来，觉得心神无比畅快，他起床炸了糯米糕，又浇上糖浆，给繁星急的直伸头，一做好，一口咬下去脆脆的皮和粘牙的芯与糖浆裹在一起，繁星眼睛顿时就亮了！ 他还没吃过这种刚出锅、热热脆脆的甜食呢！ 繁星表示十分满意，而大年初一，是难得休息日，杜长秋带着繁星，打算在县城里逛逛，看看那些大小铺面到底都在卖什么。 “大人，卑职来拜新年了！”结果还没开门呢，门外就传来了声音。 打开门，就看到黄典吏带着身边聘请的师爷，十分客气地带着一堆礼盒，看着果然是一大早就来贺新年的。 “我不是说了，无需那些繁文缛节，今日在家休息的吗？”杜长秋招呼他们，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的埋怨。 原本有些不安的黄典吏脸上的神情立刻放松了一些，笑着进了门，彼此寒暄了一下，杜长秋招待他们喝茶，几番推拒，黄典吏才说起话头。 开头就是一声叹息：“谢大人是有本事的，我这几个月观大人行事，我痴长大人二十余载，行事居然抵不上大人万一。” “黄典吏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我一直在山中，典吏和师爷把衙门的事情办的井井有条，我还没多谢黄典吏呢。”杜长秋看他那样子和架势，就知道这黄典吏只怕是等了好久，才等到这个大年初一的契机，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想跟他说。 杜长秋也不催他，只给繁星使个眼色，繁星转头颠颠地叼了放茶的篮子来。 取出小泥壶，倒水洗茶，然后开始熬煮茶水。杜长秋有谢永安自小习得的泡茶技艺，只是杜长秋没怎么用过，做起来还是有些生涩，煎出来的茶也味道稍微浓浊了一些。 但是这已经足够镇住眼前的黄典吏和师爷了，黄典吏看着谢大人这一派大家公子的做派，咬牙下定决心，低声对杜长秋说：“谢大人，卑职这次来，是想请罪，也是想提醒大人，县衙库房里的库银，如今……” “哦？还剩下几两啊？”杜长秋喝了一口茶，觉得自己到底不是熟练工种，这煎出来的茶姜味重，掩住了茶香，远不如谢永安记忆之中，清香微辛的口感。 但是杜长秋也不是特别挑剔，自己喝不算，还顺手给繁星倒了一杯。繁星好奇地舔了一口，毛脸顿时皱了起来。 他立刻转身跑了，生怕杜长秋再让他喝第二口。这味道太讨厌了，和奶茶一点也不像，为了清理嘴巴里的怪味，繁星打算去厨房，吃完全部的红糖糯米糍！ 看着县令大人喂自己的牛喝茶，牛犊舔了一口就呸出来，然后疯狂逃走，这本该有点震惊于这头牛犊太通人性，或是暗叹县令大人太宠自己的坐骑。 但是此刻黄典吏却完全没顾得上，因为杜长秋一句话，把他酝酿了很久的、自以为惊天大秘密的事情给直接捅个对穿。 对此没有任何经验的黄典吏觉得十分措手不及，一下子痴呆了。他震惊了十几秒，才颤抖着手放下茶杯，倒头就要跪下，口里连声说：“原来小谢大人都知道了，都是卑职该死，是卑职拿出了保管的钥匙，才给了小人可乘之机……” “起来吧，不用动不动下跪。”杜长秋也放下杯子，说，“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事儿？” 黄典吏不敢起来，他原本确实只打算说这事儿，可是如今发现小谢大人不但会熬盐，他是真的跟神仙一样，明明县衙都没怎么回来，却像是心里有面镜子一样，对县衙里的所有事情都知之甚深的感觉。 这种感觉，黄典吏在之前所有上峰之中，从未见过。他也是曾在京城、见识过高门大户公子风范的人，也曾远远看到老大人们出行的风采。 若说最开始，杜长秋给黄典吏的感觉就像是亲切圆滑的官场上峰，只是与年纪不符罢了。到现在，这几个月盐井和火井出现，已经让黄典吏心中对谢大人有了新的认识。 但是直到进门之前，黄典吏打的都是不得罪人，好好地在此地熬着，最好是当个东南西北风都不倒的不倒翁，夹在中间左右都能过，就是最好的了。 但是在杜长秋说出这句话之后，黄典吏心中就知道，他这个计划只怕是弄不下去了。 不说别的，就这么精明的人物，看着他，就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若是现在说就这个事，以后只怕永远也得不到谢大人真正的信任了。若是其他酒囊饭袋，信任不信任都无所谓，反正黄典吏也是正经的同进士出身，也是文书委派，只要他不是真的犯事儿，只是想混日子，县令最多是给些小鞋穿，也不会真的把他怎么办了。 但是，那样自己真的甘心吗？ 这些年一直被两个功名都没有的地头蛇压着，只能虚与委蛇，日日装聋作哑，好好一个十年寒窗的同进士，到了这华容县，居然每日见到六房胥吏还得赔笑。 遇到什么事情，还得装傻。 那天在郊外一番唱念做打，真的就只是为了欺瞒新上任的谢大人吗？ 只怕不只是如此吧。 而且……黄典吏不用回头看，他身后还沉默地跟着自己的师爷。 他沉默的太久了。但是他抬起头的时候，眼里已经有了决断，拱了拱手，黄典吏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听到自己说：“不止如此，大人，我还想说，明年您若是想卖盐，最好是派人出华容，去广源郡泰悦城里，找些大商家合作。” “哦？”黄典吏那一瞬间的沉默，和下定决心的过程，杜长秋看的清清楚楚，他听到黄典吏如此说，轻声问，“此事是为何？” “因为城中与几家商户勾连，买卖随意，只怕到时……恐不利于盐运卖，以及作价。”黄典吏说完，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远去了，他知道，今日这话一旦被传出去，他只怕就把赵吏书和陈户书得罪死了。 话已说出，再无挽回，黄典吏全身一软，差点就要趴在地上，手臂却被一双温热的手稳稳地托住了。 抬头，黄典吏就看到谢大人姿容无双的脸，眼神坚定，嘴角带着一抹微笑，说：“放心，此事我心中早有成算。” 搞垄断这种事情，杜长秋完全明白，先不说他的目的地本来就是华夏古代，所以士农工商教授们都认真地解释过，里面当然也涉及到了古代经商的很多猫腻，关于土地垄断造成的资源垄断，再到最后造成的阶层垄断这一章，杜长秋都学了几个月。 大量的实例分析都不说了，就说是放到杜长秋所在的时代，大家都没饭吃，天天在吃营养液了，但是说到类似于娱乐和网络开发之类的时候，他们实验室都是最严密的国家单位了，还不是也出过被人买通偷窃技术的大案。 人是很多样的，无论什么时代，都不会抹杀掉这一点。当然，杜长秋唯一见到的例外是兽人，那是因为他们的结构特别简单，还没有资源多到足够产生规模更大的部落。 而维尔特就是因为那是杜长秋的一言堂，上面的上司离得远不说，还因为他交上去的东西发财升官，等于一下子就成为了权利集团的心腹，重要棋子。上不会威胁上面的人，下没有任何人能对他造成威胁，自然就过的舒服。 不过华容县可不一样，华容县规模已经足够，有成熟的吏治，在这种地方，杜长秋一开始就做好了各种戒备打算。 不过虽然不需要黄典吏提醒，但是对于黄典吏做出的选择，杜长秋却十分喜悦。毕竟黄典吏在这里八年没挪位子，之前还以为他是懦弱无能，如今看起来，倒是还有三分血性，看样子他之前只怕还另有隐情。 杜长秋对黄典吏稍微改观了一些，亲手扶起黄典吏，笑着说：“你只管安心，替我管好华容县的日常事务，今日之事，出你口入我耳，天知地知，你我三人知晓而已，无需担忧。” 黄典吏得到温声安抚，心中只觉得和谢大人无比亲近，两人没说几句话，繁星颠颠地跑出来，走到门边，猛地抬起蹄子“咚咚咚”地敲击二进宅院的大门。 “他这是在做什么？”黄典吏看的奇怪，杜长秋却知道，这是因为有外人在，繁星不好说话，但是又听到了门口有人在敲门，特地来提醒他。 不然这院子这么大，没有门房，他们在门口，确实也听不到动静。 “应该是门外来人了。”杜长秋起身，一边一直没时间插话的周师爷立刻抢先起身，连声说，“大人，我去应门就好！” 说罢，也不等杜长秋说话，连忙地就跟着繁星往外走。 黄典吏趁机整理自己的表情，免得让外人看出端倪。两人口里闲闲散散地搭着话，就听到门外传来热闹的声音，原来是赵吏书和陈户书来了。 带的礼物明显比黄典吏还厚一倍，黄典吏当场就有些不好意思，他在华容八年，却不如自己下属身家丰厚。而下属也十分不顾忌他，送年礼越过他的份，还十分自然，一点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也是赵吏书和陈户书这些年愈发张狂，泥人尚有三分火气，黄典吏才与他们的矛盾越来越大。 不过此时赵吏书和陈户书却明显没察觉到什么，他们含笑行礼，面上和黄典吏还是一团和气，但是今儿憋足了劲儿，都在往杜长秋身上用。 一会儿夸院子雅趣，实际上全是因为无人洒扫，荒草凌乱。 一会儿又夸繁星是不是长胖了，看起来憨态可掬，给繁星气的差点没上前踢他们。 闲聊好一会儿，杜长秋说起家中人手不够，不足以招待他们，想做东招待大家一起去酒楼吃个饭，当做拜年的回礼餐，结果赵吏书刚想说什么，其他几位六房之首俱都来拜年了。 钱工书和李攒点两人还在山上工地里，今年过年都是家人去山上找他们团聚，这会儿不在。但是关兵书把他的副手仇攒点也带来了，这前前后后的一大堆人，赵吏书的话头就被打断了，最后大家一行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很快就从县衙出去，一路往酒楼里去了。 “繁星，你一个人去玩一会儿。”这里是人家的酒楼，和维尔特自己的产业不一样，是不好带繁星进门的。 繁星很不高兴，比起维尔特的戴蒙家女眷来，他非常讨厌如今这里围在长秋身边的人，还有酒楼！ 他喷了几口气，吓得周围人和马都惊得后退，别人都以为这牛犊子要顶人了，就看到这半大牛犊在地上跺脚，蹄子邦邦响，显然不开心。 “晚上给你做好吃的。这酒楼的招牌写了烧鸭，我给你带三只！这里还有炊饼？明天带你来买炊饼当早饭，可以了吧？！”但是接下来，大家就诧异地看到，谢大人居然和自己的坐骑开始讨价还价起来。 更令人震惊的是，随着这个讨价还价，牛犊跺脚的频率变低，直到最后终于安静了，显然，这是达成了交易。 看在烧鸭的份上，繁星快乐地蹭蹭杜长秋，甩着尾巴转身决定去大街小巷视察一下，然后再出城去玩耍了。 “谢大人这坐骑太有灵性了，像是听得懂人话一样。”旁边的人都凑趣，看到这奇景，忍不住笑着感慨。 “那是真的，我那匹上过战场的马，到了繁星的面前，都乖的跟小马驹一样。”关兵书一说到这个，简直是眉飞色舞。 他那匹马之前进山和山中部落打起来，曾经算是见过血气，确实是匹好马，性子也十分烈性，等闲看多一眼，那马就会冲人喷气。 若是换成人，那就是看一眼就在骂骂咧咧“你瞅啥？”的那种社会人。 而且这马有西域好马的血统，原是关兵书捡漏，当时小马快死了，卖马的商人觉得晦气，便把它随意贱卖。 关兵书是个武人，武人爱马那是到了骨血里的，他一看这小马驹就知道若是能活，只怕绝非凡品，因此舍了全身几个钱，还借了一些债，小心把这小马驹抱回去，放在自家屋子里，小心照料，跟照顾孩子一样。 也是他们合该有缘，偏生那商人一走，这小马肉眼可见地就好起来，没几日就能蹦能跳了，就是性子烈的很，平常都不能与其他牲畜拴在一起，若是身边有任何牛马，都得被这马狂殴。 这马性子横，生的也十分高大，看着比繁星大一倍，站着腿都比繁星高。但是就这关兵书最得意的好马，马中小霸王，当时关兵书和杜长秋一起往城外走，他还特地提醒谢大人小心，自己也想绕着谢大人走，怕把小牛踢伤了，到时候连累到谢大人。 却没想到，自己这烈马看到小牛犊第一眼，居然走过去就乖乖地站着。而那小牛犊也不把马当回事，自顾自往前走。 关兵书就目瞪狗呆地看到，自家马就像是跟着头领一样，乖乖地就跟在小牛犊后面，那是一步都不会逾矩。 在场众人都是知道关兵书那匹“赛雪”的，那可是关兵书花了二两肉，特地求书生取的名字，平常人家只有小孩出生取名才会如此大动干戈。 因此一听，大家都啧啧称奇。 这饮宴之中，其乐融融，大家都互相举杯庆祝。只是每个人各自想的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杜长秋吃完饭，大年初二，水泥厂就发着加班工资，直接开始干起来。山上的熬盐更是没停过，整个春节过完，天气开始回暖的时候，杜长秋清点了一下山上的产出，便命关兵书协助黄典吏镇守华容，自己带着赵宝儿和仇攒点，带着一堆民兵乔装成商队，大家一起往泰悦城而去。 本来按道理来说，这种事情，找个擅长经商的幕僚就可以做到，但是一来是时间紧任务重，二来是杜长秋想趁机去看看泰悦城那边的情况，刚巧还有点事情要去那里解决。 他自己倒是没出面，而是放了黄典吏那个周师爷在面上当做主事之人。 主要是谢永安这个样貌，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了些。杜长秋也不能天天用黄泥巴涂脸，只能戴着帷帽，穿的十分中性，只让人以为是跟着周师爷内眷，这样看着反而不那么突兀了。 当然，县太爷假装是自己的内眷，周师爷本人压力大不大，就不知道了。 但是周师爷确实不负黄典吏的推荐，确实是个性子敏锐决断之人，根据黄典吏的说法，周师爷是娶了黄典吏的庶妹，因此一直跟着黄典吏天南海北地赴任，等于就算是黄典吏的私人幕僚。 也是因为有这个周师爷在，黄典吏才能一直装聋作哑地混日子，在华容县站稳脚跟。 杜长秋模糊地大概知道了一点，大概黄典吏当初流落到华容县，然后八年没调任，似乎是得罪了什么人。而当初似乎没有周师爷这个妹夫出来想办法帮忙，黄典吏似乎差不多就要完蛋了。 因为两人是过命的交情，黄典吏自己倒是有个职位，坐在家里也能拿到饷银，倒是不愁。但是他之所以那么快向杜长秋释放善意，也是希望能给这个妹夫找个活计，不然他牵连妹夫科考无望，如今妹子带着三个孩子，吃穿都愁，黄典吏怎能过意得去？ 杜长秋倒不怕他们心里有所求，只要有所求，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反而就更容易努力，让自己变成有用之人，也愿意学东西，愿意上进。 最怕的是心中无所求，所谓无欲则刚，是一句大实话。心中无所求的人，就不好安排，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想得到的东西，遇到这种人，那真叫是烫手山芋，拿不住，舍不得丢。 做过管理的，最怕就是遇到这种属下。 而周师爷看着自己也是憋久了，心中也是想为自己寻个出路的，他性格比黄典吏更能忍，说话偏慢，但是十分利落，句句话都是想清楚了才说，可以看的出来，脑子里十分有成算。 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杜长秋对他们当年遇到了什么事情无意追究，只要没他心，愿意好好办事就行。 他们一路去泰悦府城的时候，路上拖着货物，又带着车队，就算是过了华容县下去一马平川都是平原，可前路又是大大小小的山。 哪怕不像是出广源郡需要走大山峭壁，依然是耗费了不少功夫，等到泰悦府城的时候，也已经是大半个月过去了。 广源郡之大，可见一斑。 风尘仆仆的众人当先看到，就看到高大的围墙。 华容县的很多人一辈子没出过远门，这会儿看到这个围墙，内心还是非常激动的。到底是一郡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这城墙就十分开阔，看着比华容县要高一倍，且上面十分宽阔，看着站着的兵丁也很多。 众人屏住心神，很快排队入城。 “站住，带的都是什么啊？”门口，那兵丁看着他们一堆东西，查看了货物没问题，却似乎有点想进一步搜查的感觉。 “我等是从建安来的商人，进了一批货物，等着入城找买家。”周师爷落落大方，笑着说。 他瘦削且气质温和，留着八字胡，看着十分符合大业对中年文人的审美。简而言之，看着像是位老爷。 这也是杜长秋挑了周师爷带头的原因。 “匆匆出门，这是一点心意，给诸位大哥买酒喝。”周师爷懂眼色，及时又让身边一直跟着扮成小厮的灵活小子塞上一个钱包，自己则是笑着搭话。 兵丁垫了垫，入手微沉的感觉让他愣了下，然后哈哈大笑，连声说：“快进去吧，别耽搁了您的事儿。” 说完转身对城门口的人挥手，示意放行。 走过深深的城门道，光线由暗到明，很快人声鼎沸起来。 砖石做地，三辆马车可以并驾齐驱的泰悦城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两边俱都是两三层的飞檐挑帘，进门大街就是密密麻麻的人，穿着鲜亮的人不少，看着一派繁华盛世景象。 跟眼前的泰悦城一比，华容县简直就像是个破烂的山洞一般，无端显得寒酸了起来。 许多一辈子没出过华容的汉子们都看痴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逝星辰 20瓶；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10瓶； 感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爱你们！=3= 第95章 乱世华容10 “先找个地方休息吧。”周师爷只四顾看了一下, 便很快有人过来引路。 这是古代最早的导游，说起来应该还是后世导游行业的祖师爷。这时候叫向导，当然, 那是文雅的说法, 市井巷弄随意称呼起来，各有自己的说法，地陪导览都有。 “诸位爷, 第一次来咱们泰悦府城？我叫刘三, 就在府城长大，您若是要个人陪您走街串巷, 那好吃好玩的地方, 我都知道, 哪里的胭脂水粉好，我也全都有数, 要说您要做生意, 那太寿街上乐安路口的米面粮油各个铺面，我大小就在那儿长大！”窜过来的是个油光水滑的中年男人, 显见是长期做这个本地导览的生意，十分会看人, 凑过来一串话全说到了点子上。 可惜就是油滑有余，看着实在是不太靠谱，感觉会坑蒙拐骗弄点钱的样子。 “哦？那你说, 你们这泰悦府城里，哪间客栈住着最舒服啊？”老实的汉子们都不太想搭理这个刘三，想赶车自己去转转。 偏周师爷反而接了口，一副土大款有钱的做派。 刘三看到这挣银子有望，眼睛瞬间亮了, 打蛇随棍上，连声回答：“爷，您要是要舒服阔气，非得还是太寿街上的安泰客栈呐！”说完又立刻说，“但您这人多，若是想一下子全都安顿在一起，或是呆的时间长，也有短租的院子，租一个大院落，半个月二两银子，您这一堆人都能住下，跟住在家中差不多，也很舒服。” 这话说的倒是十分合理，并不是一门心思想骗人宰客的想法。 “那你便看着，带我找个院子安顿下来。”周师爷显然也是想雇个本地人的，这刘三看着油滑，但是到了市井里面，这份油滑却能帮他们避免很多本地的坑。 一路上周师爷隐隐约约就透露出自己并不是什么老爷，而是奉了家中大人的命令，带了一批东西来广源郡。 言语之间透露出自己的主人十分有来路，只是觉得世道不好，想在广源郡这边留一条路子。 “我来探探路，要是此地好的话，待我多走几趟，说不得到时候还得靠你从中牵线，找个好点的大宅……”周师爷没说别的，只淡淡地暗示着刘三，若是这一路表现的好，日后他家里的贵人们说不准就要来这边居住。 这个时代出远门大不易，周师爷出手阔绰，看着也是十分有派头，杜长秋特地让黄典吏家的女人们赶了半个月的针线，给他做了最新的绫罗衫，还把自己在兽人部落时，那做衣服剩下的小碌碌兽的皮毛都贡献出来了，小碌碌兽油光水滑，看着就知道十分珍贵，看着比大业一般的皮子就好许多。 这也是城门口，那些守城兵丁没有多难为的原因，因为一看周师爷那气质和打扮，看着实在是能唬人。 这也是杜长秋特意为之，故意就要造成这种效果。 而周师爷也是真的厉害，很会利用自己的外貌衣着，扩大给对方的感受，这一路上都是刘三在说，等到了刘三说的没租出去的宅院门口时，刘三已经完全被周师爷给描绘出的未来吸引了。 “您跟我来。我有个又安静又舒服的好地方。”快到了门口，刘三眼睛一转，立刻带着他们往里面绕了一圈，没多久就到了个看着安静的侧面街道上。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这院子很大，虽然也是二进，但是收拾的十分干净，左右两边的房子也十分新，花园里小桥流水，看着就知道此地修建的时候是下了心思的自住房。 那街边一看就知道是长期出租的屋子，而这个屋子就知道，主人似乎才搬走没多久，这地方还很少有人踏足。 “这原是一个秀才的屋子，只是后来家中老人出事，为了扶灵还乡，这地方便被挂出来准备卖了，里面家具之类都只用了不到一年，全是新的。”刘三打定主意要搭上这条阔绰的线，卯足了精神表现。 “你有心了。”周师爷看着挺满意，杜长秋也非常满意。 周师爷这一通操作太熟练了，完全不像是杜长秋之前担心的那样，还需要他来多带一带，看着完全就是从小就这么培养过的一样。 只是天分，完全不能解释周师爷这么过分的熟稔。只是周师爷没瞒着他，人家不说，杜长秋也就不打算问。 既然周师爷心中如此有数，杜长秋就放心他打点上下，跟着刘三去城里试探深浅。 只是刘三能接触到的都是中层商贾，杜长秋跟着周师爷一起，被刘三带着见了好几户人家。 “这事情我做不了主，我便与主人商议一下，马上回复你们。”只是刘三带着他们去见了好几个掌柜，这些掌柜都是如此回答。 第二天，掌柜们又约着出来，杜长秋和周师爷一起，与这些背后的管事又见了一面。 “相逢即是有缘，我与周兄一见如故，四百文一升，你们这批货我们一起包了。”结果见面喝酒，大家互相试探着聊了不一会儿，聊到最后，这些人笑呵呵地说出了自己的底价。 “四百文，我们连本都收不回来。”周师爷养气功夫极好，他面上笑容只顿了一下，笑呵呵地也说，“若是熊兄弟看不上我这个兄弟，也不用这么戏弄于我。” “我们也是无奈啊，兄弟你们来泰悦城一趟，我们也不想让你们亏本，可是这批货，广源郡只怕都吃不下，我们还得雇人去中原，出广源郡路途艰难，你们也知道……”那熊掌柜旁边的周掌柜就开始诉苦起来。 言谈之间，刘三之前带他们去的几家老板，竟有了结盟压价的意思。 “周老爷，这、这……”刘三回去的路上都一脸的焦急，他想解释，这情况根本不是他造成的，他还等着拿赏钱呢，怎会给周老爷不痛快。 “无事，此事与你无关。”周师爷倒是温声把刘三送走，进了院子才对杜长秋请罪，说，“是卑职疏忽了，没想到这广源郡内的商户居然会结盟压价。请大人赎罪。” 杜长秋拿热水搓自己脸上的锅底灰呢，他今日也跟着去了，涂得一脸乱七八糟，然后又敷了白粉，戴了帷帽介绍的时候就说脸烧伤了，乍一看够吓人的，到了人家的底盘，不谨慎也不行。 “没事，算咱们倒霉。这也是说明咱们这批货好，他们想长期把我们拿捏住，我估计能谈到五百文一升左右。”杜长秋洗完脸，对周师爷摆摆手说。 他们是真的倒霉，因为一般来说，商人之间互相竞争又互相合作，像这种他们有好货，一般是生怕别人抢在自己前面吃下来，只会互相争抢。 但是他们这批货多，这几家规模不大，一家吃不完，所以联合压价，铁了心是想三家结盟也得把他们这个货源捏在手里。 “广源郡并不只是这三家，我明日再去找别的就是了。”周师爷见谢大人没有迁怒自己，立刻说。 “他们敢这么做，总觉得有所倚仗。你还是先和他们周旋着，我再想想办法。”杜长秋却非常不乐观。他总觉得这三家商户看着十分自信，不像是没有倚仗的，他们出门在外，最好是别得罪人。 但是眼睁睁被压价，然后直接拿捏住？ 当然不行。 杜长秋在回家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跳出这几家商户所设之局的关键点。 他得重新找个比这三家地头蛇还强的合作方。 只是这非常不好找，这个合作对象要能吞下大量货物，最好还是能有实力能抢下广源郡及周边郡县吃盐事务的大商，才能压制广源郡的地头蛇。 目前手上这些货在广源吃下去不难，但是杜长秋心里想的是，找个更好的长期合作对象，必要的时候，能在乱世之中给与助力，互相守望相助的那种。 这就决定了，这个家族必须足够庞大，但是又不能风评太差。 对此根据谢永安的记忆，以及未来的发展，杜长秋洗完脸，内心倒是有个非常好的选择。 太原府梅家。 梅氏早年间家里一门三状元，家风极其清正不说，历朝历代出了不少庇护一方的好官，民间风声极好。 而且难得不是个做表面文章的，在几次乱世更迭之中，对自己周边的百姓都极其庇护，与朝廷派来的贪官斡旋，因此在太原一带名望极高。 最主要是梅家的幼子现在就在泰悦城内！ 这个梅家幼子，据说是最受宠的幺儿，十分不学无术，杜长秋知道这事儿，还是刘三这几天跟他们说到新鲜事儿里说到的。是想让他们看到梅氏的马车记得绕路，别得罪了那小祖宗。 据说那小祖宗真是进城就把整个泰悦城都搅得乱七八糟，每天无论在哪里看到这大少爷，都是皱着眉头，吃东西也不满意，嫌弃马路窄了，竟是样样都带着火气一般。 好像是因为在家不学无术吃喝玩乐，结果父亲看不下去，直接赶出门来，说是无心念书，不如来盯着家族的生意。 虽然听着是烂泥扶不上墙，但是这梅小少爷极其受宠，据说只是给他练手，家里就带了足足几万两白银。 这绝对是个非常理想的人物。梅氏绝对能压过广源郡的地头蛇，不管这三家地头蛇身后到底站着谁，杜长秋都可以不用掺和进去，卖完盐就可以走人。 但是问题是，杜长秋这会儿没办法认识他。梅小少爷众星拱月，身边围着不知多少讨好的人，天时地利虽有，这个人和，还真是找不到。 “十味铺子也值得吃，潘老的厨艺没的说，但是去的时候要小心，梅小少爷唯一喜欢去的就是十味铺子，你若是去了遇到他，可千万记得避让。”还好刘三介绍到梅小少爷的这句话，倒是给了杜长秋灵感。 他打算先去找潘老。 刚巧，这趟来之前，杜长秋就打算来见见这位潘老了。 这位老人是一位调鼎国手，据说祖上在前朝时，曾出过特别多御厨，但是到了本朝之后，因为本朝夺了前朝江山的缘故，老人祖先感念前朝君主的赏识，说是调鼎之人也是臣子，便和文臣一样，前朝文臣，本朝通常选择隐居不出仕。 为此老人下令，潘氏一族，不可为公孙家的人做饭。当时为了避祸，甚至对外宣称，天下第一厨潘氏已经断了传承。 当时的新帝也没跟一个厨子计较，潘家人后来自己也开个小饭馆糊口，做的东西也就是比一般饭馆好吃些罢了，并不露锋芒。 但是稚子无知，正是那小童拿着爷爷给他偷偷做的鱼肉丸在外面吃，被那外面打趣哄骗着换了糖葫芦，结果吃到的人就把潘老爷子的手艺给传出去了。 潘老爷子也觉得几百年没出事，现在不至于如何，放松了心情，偶尔也做些好吃的与相熟的邻居亲朋吃吃。 他是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时正是谢永安被抓去了瑜王爷府邸，心中绝望，因此闹绝食要自杀。正是闹得瑜王爷头疼的时候，很快，这潘老爷子就被想攀附的人直接抓起来，打算直接送入了瑜王府。 而那些人怎么会客客气气待人，冲上门就是厮打，孩子年纪小，虽然没被真的殴打，但是吓得狠了，当夜就发起了高热。 醒过来之后，好好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变成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便和谢永安当时一模一样。 谢永安当时被瑜王爷强困于后宅就算了，瑜王这人与其他几个人又不一样，他惯会在这种事情上玩弄折辱人，加上当时赵宝儿出事，谢永安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直接就精神崩溃，成了个傻子。 而遇到潘老，也是这个时期。 老人被抓之后，因为怕孙子出事，咬牙破了祖上的训斥，做了几次饭，都是不咸不淡，怎么挨打都没有显出真功夫。 谢永安开始是绝食，换了很多食物都没吃，再后来赵宝儿出事，瑜王没多久忘了谢永安，而那么凑巧，瑜王爷妒恨任何人看到谢永安的脸，下过死命令，谢永安所在的院落，没有他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去侍候。 等老人找孙子找到谢永安所在的院子时，谢永安躺在那里，痴痴傻傻的，已经快饿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13 01:08:56~2021-05-14 01:2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的一位新读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徐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乱世华容11 当, 是老人看着谢永安实在可怜，瘦的仿佛一把骨头一样，而且整个院子连一个下人也没有。他不知道谢永安的身份,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但是他想着反正照顾一个孙子也是照顾，多一个傻子也是一溜照顾。 于是，靠着老爷子偶尔偷偷送上一碗饭, 加上老爷子的傻孙子找来玩。谢永安慢慢地, 精神居然好了起来。 当然，那又是下一轮悲剧的开始, 这就不说了。但是杜长秋此次来泰悦城, 给盐找靠谱销路是一回事, 另一件事情，便是替谢永安全了这个救命之恩。 因为根据谢永安的记忆, 这个潘老爷子, 如今就整住在泰悦城里，正是未来攀附上瑜王爷的广源郡太守何大人治内。 综合考量一下, 当年送老爷子去邀功，非常有可能就是何太守的手笔。所以潘老继续住在泰悦城, 非常不安全。 杜长秋还是很想帮谢永安全了这个恩情的，按杜长秋感觉，谢永安确实生不逢, 他其实看着柔软，但是骨子里跟青松一般，自有一股读书人才有的清高傲气。 而且手段虽然青涩了些，但若不是皮囊颜色太过，原也够用了。不然不会走在群狼环伺里面, 带着天真，却依然能保护自己没出大事。 他可怜就可怜在身怀巨宝，处处杀机，前置条件太苛刻，实在是难为人。 但谢永安还是有赤子之心，他的很多遭遇，杜长秋翻阅记忆的候，都不忍细看，而这样的折磨之后，他走的候，知道只能说一个愿望，还想竭力保护赵宝儿，提出了想让他庇佑华容县百姓的想法。 赵宝儿是板上钉钉要跟着他上任的，这庇佑华容，自然也得把宝儿算上。 杜长秋后来才悟出来这个姿容绝世的谢公子的叮嘱里，到底包含了什么意思。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这小小心机有什么冒犯，反而越是对谢永安的记忆了解多一些，越是多了敬意。 也是因此，杜长秋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在不动声色地培养赵宝儿，更想在有机会的候，也能拉一把就拉一把，把救过谢永安命的潘老和孙子一并救下来。 只是赵宝儿年纪还小，也十分聪明，很容易教着，多轮几个基础岗，只需要十来年，各个岗位都全部轮一遍，他性子天真娇气，做大的一把手不行，但是自己主管一方，混的风生水起，杜长秋坚信自己还是能带出来的。 赵宝儿这边问题不大，倒是这个潘老爷子，现在还没出真的大问题，只是他的手艺十分好，很会做丸子的事情已经传出来，他觉得如今没什么事情，偶尔也会宴客，已经小有名声。 怎么看都是过的非常好的样子，这候猛地凑上去，跟人家说你之后会出事，和我去华容县吧，还得加上一句“哦对了，顺便帮个忙，给我介绍一下梅家的小少爷，我想和他做个生意！” 怎么看都十分像是把人当傻子的骗子。 “繁星，潘老最近有带着孙子出城吗？”杜长秋想来想去，对于如何接近潘老，心里就有了主意。只是在泰悦城里，还是有些张扬，就低声问繁星，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机会私下和潘老接触一下。 小巷子里依然还是有人，繁星并不说话，眨了眨眼睛，杜长秋面前就出现了潘老在饭馆里对着砂锅一脸纠结的表情。 杜长秋知道，这就是潘老还在自己那小饭馆里的意思。 直接杀去十味铺子那简直就是傻子，因此不能做什么，两人只能假装路过，顺手在铺子的外带口买了个煎肉饼。 杜长秋一口咬下去，这煎肉饼一口咬开，脆脆的外皮里面就流出汁液来，香的不行，杜长秋和繁星买了六个，杜长秋吃了两个，繁星吃了四个，两人都十分满意。 杜长秋这下可真的是心中升起了好奇，这还是潘老的小伙计做的，这肉饼对他和繁星来说，都算是特别好吃的了，如果潘老亲手认真做出的好吃的，那得是多好吃啊？！ 可惜潘老一生没算是真的违背祖训，谢永安在公孙瑜的府内，自然也没吃过潘老展现厨艺的作品。 因此这短间还真是不得而知了，杜长秋和繁星按捺住好奇，又在这城里散起步来。 就这么晃晃悠悠地闲逛，没想到一等就等了十来天，潘老还真耐得住，硬是一直没出城。 杜长秋还坐得住，周师爷都快坐不住了。 周师爷都知道，谢大人手头里没几个钱了。而在周师爷的焦急之下，杜长秋扒拉了一下，发现经济确实有点窘迫了。 盐场和水泥厂用的都是谢永安的私库，走的候谢家只给了二百两的赴任钱，谢永安自己月例才二十两，连达官贵人们喝一次茶的钱都不够，平常打赏下人都十分窘迫。 但是在他中举之后，很是得了一些赏钱，那候谢大人突然发现这个儿子还是很像他的，突然对他又亲热了一下，虽不过一晚上，但是那晚上回去，光宗耀祖的谢永安得了谢大人一笔私下的私房钱赏赐，就是为了让他在之后的荣恩宴之后，和亲友同窗们多多饮宴，多结交一些同科的人脉。 结果全都没用上，赵宝儿倒是机警，全塞谢永安那私房钱的屉子里带华容来了，连太子等人送的一些贵重玉石摆件、玉佩、宝石小屏风等全都没忘记。 杜长秋当苏醒后，因为和赵宝儿都在山上，怕放在县衙不安全，杜长秋就直接随身放储物器里了。 这会儿看着，杜长秋摸了摸下巴，顿就找到了先搞点钱度过危机的想法。 总之，盐价是绝对不可能压低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压低的！ · “大人，这些……都全当了？”一大包珍宝交到周师爷的手上，周师爷开始还挺镇定。在他看起来，这些大家公子出来，带些好东西应急也是常事。 只是打开袋子一看，开始看到那没有一丝杂色、入手生温的暖玉，周师爷的心脏就忍不住跳的快了些。当玉佩、摆件、珍玩，到最后那极其精致的摆件屏风被展开，全都是金丝掐玉石、玛瑙、珊瑚，居然是拼成了一副春日图的候，周师爷的汗都下来了，忍不住产生发问，“全部都当了？” 这种程度的精品，就算是官宦人家，也当是传家的东西，不到绝路都不可能卖的那种。 “是，都当了。跟那刘三暗示一下，就说是从家里倒腾出来的好东西，他们出不起价，我们便回中原再去想办法脱手。”杜长秋其实还挺稀罕那小屏风的，做工实在是巧夺天工。 可惜那玩意儿是瑜王爷给谢永安的，瑜王爷是目前谢永安所有追求者之中，杜长秋最恶心的一个。再好的东西过了这个人的手，就没什么收藏价值了。 不然日后带回去，摆出来，看一次想到那完蛋玩意儿一次，一点都没办法赏心悦目，只有恶心感觉，那不是自己找不痛快？ 因此一起卖了反而干净。反正明年乱世将起，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到了乱世，这些好东西还不如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让人安心。 “是，卑职……我知道怎么处理了。”周师爷很快调整好心情，他本来是担心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心中焦虑，这下完全不焦虑了。 不过倒是对谢大人的来路有了更多猜测。周师爷觉得，谢大人这么谈笑之间卖掉这些看着很有来历的珍宝，还有点淡淡的嫌恶，总觉得十分微妙。 但是周师爷却没深思，他自己有很多不想说的事情，自然也不喜欢追究他人的过去。 谢大人这样的人物，从建安来到华容，也许也不像是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那些纨绔膏粱，哪个不是放在建安旁边，历年几年，就直接回建安，生怕在外面磨破了一点油皮。 但是周师爷觉得这也无所谓，他只认谢大人这个人，谢大人从哪儿来去，和他有关系吗？ 他只要知道，谢大人赏识他，愿意带他出来参与卖盐的事情，这就足够了。聪明人最忌讳是想太多，反而把自己绕进去。 周师爷心态调整的很好，倒是刘三，看到这些东西，吓得整个人跟受惊的猫一样，直接跳了起来。 原本那一车队极品的盐就已经让刘三吓到了，盐这个玩意儿，并不是说谁都能卖的。 盐有盐引，酒有酒引，这个代，盐这种东西是管制物品，哪个地方有盐，那可是朝廷直接会派军过去驻守的，根本不可能流落到民间。 再说，私人熬盐可算是杀头的大罪。 但是富贵险中求，这批私盐比官盐品质好太多，看那样子一点也不染尘埃，白的跟雪一样。 刘三当就已经把对待他们的态度提高到了最顶级，没想到好容易才给周师爷引见了几个管事，居然就又冒出来这一堆金银珠宝。 “……我也不问你们是什么人物了，总之，你等我一晚上，我这回定然小心再小心，定然给你个最公道的价钱！”刘三觉得这辈子就等这个候了，他一摸脸，当场做出了决定。 这回他刘三说什么也不能砸招牌了！这堆东西，刘三打算一点点分开拆卖，一个个找卖家，非得找到出价最公道的地方才能卖！ 眼见着，刘三眼神里燃着赚钱的火焰，一心一意要把事情办好，周师爷心情好转许多，嘴角甚至微微带上了笑容。 谢大人说了，这一年他们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多卖盐、屯粮、囤布料和物资，这一年之内，他绝对要把这个刘三笼络好。 至于一年后，周师爷不敢细想。他不敢确定是一年之后大人才会把华容发现盐的事情报上去过明路，还是另有别的打算。 但是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个好枝头，总比之前一点光都没有，叫人压的死死的好。 和刘三想的一样，这回周师爷也是卯足了力气，卖盐的事情一出手就翻了个大船，如今还被人掐着脖子，如今好好的盐放在院子里，堆得满房间都是，可偏就是无法出手。 且和谢大人想的一样，他们是被盯上了，那熊掌柜和周掌柜以及杨掌柜身后，似乎隐隐都牵涉到了更高的主子。周师爷想多见几个人，结果其他的小商户却根本见都不敢见他，足见他们是被拿捏住了死穴。 如今盐卖不掉，如果当东西的事情还弄不好，周师爷觉得自己也不用活了，他立刻收拾包袱回建安，让人弄死了算。 这样想着，周师爷和刘三都愈发卖足了力，日日出去喝酒见人，手上的东西一件件出去，银子一匣子一匣子地抱回来。很快，小箱子就放满了。 这出手的还是便宜货色，后面那些好东西，都是等着压轴的。 “嗐，盐是主人家的，卖不掉干我何事，反正我自个儿能拿到钱就算了！”喝醉的候，周师爷还会故意大着舌头说醉话，每日在刘三的带领下吃香喝辣，那叫一个无忧无虑。 原本清癯的人，脸上硬是胖了一圈，看着油光水滑的。 身后的人看着，原本打算笑着收网，如今越看越是觉得，似乎有点拿不住周师爷的来路了。 这都是杜长秋跟周师爷事先商谈好的，双管齐下，总之这回实在是不成，那宁可把盐带回去，也绝对不能开这个贱卖的口子。 这边周师爷在贡献他精湛的演技，把个心黑捣鼓主家好东西的老管事给演绎的淋漓尽致，那边，杜长秋终于也等到了机会。 繁星一大早告诉杜长秋，潘老带着孙子在城郊去了。 开春，万物生发，潘老馋春菜了，带着孙子和邻居结伴，正在采春天的野菜。 杜长秋骑着繁星一溜烟就往城外赶，背着一个小包袱塞了一堆调味料，他早就想好了要怎么自然地、符合环境地与潘老搭上话，这会儿有备而来，很快到了地方，选好位置后，便在上风处烧火架起一个木架子，把繁星带着的羊排拿出半扇，稍微腌制一下，然后一把孜然撒下去。 好家伙，那味道香的，隔得老远，采春的潘老头眼睛一亮，猛地抬起头，然后毫不犹豫地拉着孙子，一路寻着香味就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14 01:26:43~2021-05-14 20:4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期 10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芯ヽ(*?з｀*)? 第97章 乱世华容12 孜然原产地是埃及和埃塞俄比亚, 这会儿大业是没有的，大业如今在烤肉上面的香料确实十分匮乏，因此不只是潘老头, 好几个年轻人都伸头缩脑地问杜长秋, 这烤肉的香料到底是哪里来的，怎地如此香。 “这是我从行脚商人处凑巧买到的东西，咱们广源郡可都没有。”杜长秋对大家说。 他一身打扮十分中性, 男装但是戴着帷帽, 开始那些搭话的人都不太敢和他说话，还以为是个小娘子, 只是太香了, 才毛着胆子过来问问。 这会儿听到是个男人声音, 顿时都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香料是搞不到了, 多闻闻也好啊。 “我面上有疤，所以才戴着帷帽, 怕惊扰到人。”潘老头走到面前的时候，正好就听到戴着帷帽、一身月白缎子的男人轻声说, 他手上还拿着羊排，似乎是这烤肉的主人。 “你、哎，你这肉烤的, 太糟践这羊排和香料了！”潘老头紧赶慢赶，还是因为年老体弱，到底是来迟了一些，不禁悲从中来，拍着大腿连声感慨, “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好家伙，见面就是两个连击，显然这潘老头看着还是开蒙读过点书的，估计是为了看祖传的菜谱才学的。 杜长秋在那儿打量他，但是潘老头却一点也没看他，而是痛心疾首地看着杜长秋手里的羊排架。 “糟蹋了糟蹋了，我来看看还能不能救！”说着，潘老头居然也不打招呼，他深呼吸一口香气，完全没在乎杜长秋是个陌生人，上来就一把抢过羊排架子，从怀里拿出一个捆着的牛皮小包，一抖开，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大大小小的一套六把小银匕。 潘老头拿起最锋利的那把狭长银匕，开始飞快修剪起杜长秋烤焦的地方，并飞快改刀，剔掉羊肉过于肥腻的部位。 杜长秋倒是不惊讶，一般天才都有自己的孤傲怪癖，杜长秋在研究所别的没接触过，天才那都是长期接触，早有了一副对付他们的特别方式。 如潘老头这种天天被鞭子抽都坚称自己没有得到潘氏传承的倔强老头，那就真是跟驴一样，喊了不走打着倒退，反正对付这种倔老头，别跟他们计较，只要引起他们的兴趣，接下来一切顺水推舟就行。 旁边的人闻着越来越香，又吃不到，开始还想闻着好歹解解馋，但是后来香的口水都要出来，反而一个个飞快地跑走，生怕等会儿口水兜不住丢人。 买是肯定买不起的，又不敢动歪脑筋，毕竟看看杜长秋的打扮，那缎子里织金闪闪发光，一看就是达官贵人，不好得罪。 围观的人走了，潘老头压根没发现，新的调料对于厨师来说，不啻于一个新的天地在面前展开了，尤其是这肥嫩到如此程度的羊排，也是不多见。 潘老头好久没遇到如此新鲜的食材，加上新鲜的调料，他一边调整肉排一边嗅闻，偶尔还手动把肉排和火堆的距离手动调整，手上没停，过了好一会儿，潘老头深深一闻，露出个痴迷的神色，然后笑着说：“可以了，这才像点话。” 说完，潘老头把肉架在旁边，对身边看着流口水的小孙子说：“羊羹，去扯一片大芭蕉叶来。” “哎！”羊羹飞快去河边采了一大片，又在清亮的河水边洗的干干净净，然后颠颠地跑回来。 潘老头从自己的竹篮里拿出一堆收拾清洗的干干净净的细小春菜来，撒在芭蕉叶上，然后才用小银匕几刀划开羊排，一条条放在春菜上面，几下摆盘，看着野趣横生的同时，又格外有种古朴典雅的格调。 “老人家，拿下来就可以吃了，何必如此费事。”杜长秋在旁边看着，暗自咋舌，他之前做饭兴趣来了，也偶尔会装点一下摆盘，觉得颇有乐趣，但是像潘老这样，在外面吃个烤肉都还要摆个盘，杜长秋觉得，这也确实太过讲究了。 “你懂什么？”潘老显然对杜长秋质疑自己的能力十分不满，哼了一声说，“饮食讲究的是什么？是色香味三样，色是给人的第一感觉，同样的食物，在不同的场合，摆不同的盘，你看着的时候，再到入口，都是截然不同的心情，明白吗？” 杜长秋不是特别明白，他这辈子还很少当过差生，没遇到老师每个字都说的十分明白，但是他压根就整不明白的事情。 潘老显然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但是眼前这个人，虽然潘老觉得他手艺不行，然而脾气很好。 潘老也不是没技痒过，但是遇到的人，不是一惊一乍就是对他生气，很少有人能在被他抢了烹调之物后还能这么心情淡定地听他说话，别看潘老这样子，其实他对杜长秋的印象还挺好。 “羊羹，你跟他说。”潘老不耐烦解释，对身边的小孙子说。 “是，爷爷。”爷爷总是从小教羊羹这些东西，羊羹早习惯了，他认真地跟大哥哥解释说，“大哥哥，饭食的味道，是会被所处环境和第一印象影响到的，比如好吃的鱼肉丸子，随意煮了摆在家里的缺口汤碗里，和在酒楼之中的大堂和雅间，摆在鱼形的瓷碗和普通瓷碗之中，点缀了圆叶的菜蔬和只是鱼肉丸本体……只需要一点差别，对这道食物的感受就完全不同。” “还有呢？”其实羊羹这么一说，杜长秋大概就明白潘老的理念了。但是潘老却是在考校小孙子，指着那滋滋冒油的羊排，继续问，“比方说这菜，为什么我要这么放啊？” “在野外踏青，吃的是粗犷野趣，春日吃羊排，味重生痰，火气重。加春咬耳草为底，可以点缀，去油，春咬耳草还可以给羊排增加清香。”羊羹说的头头是道，这小孩还梳着两个小丫髻，看着十分灵动，和谢永安记忆之中那痴傻的半大少年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多谢小先生和老先生的教导。”杜长秋听完，笑着拱手行礼，说，“鄙人受教了。” “你现在说的不诚心，现在回油好了，此刻味道正好，你来试试。”老人家听完，却是鼻子喷了口气，杜长秋无端觉得他这习惯和繁星很像，十分可亲。 “好，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杜长秋便拿起一根羊排，撩起帷幕，一手捻起羊排，送入口中。 一口咬下去，羊排破开，肉汁浸润，羊肉细嫩柔嫩，入口即化。孜然的香气满口都是，这烤羊排的口感瞬间把杜长秋震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又连吃几口，杜长秋一直是做饭给别人，然后欣赏别人狼狈吃相的人，没想到，今日他居然做了那差点忍不住的老饕！ 最难的是，羊排肥嫩，原本吃多就会觉得腻味，但是这潘老烤的羊排，柔嫩鲜香，连吃三根一点都不腻，这肥嫩之中，还有一股独特的清爽香气。 “是那个春咬耳草吗，一点都不腻味？”杜长秋连吃三根，在繁星着急的拱他之时，才收住了自己的馋相，十分不好意思地笑笑，拿起羊排喂繁星，然后一边示意潘老吃，又给一边流口水的羊羹递了一根，一边问。 潘老在杜长秋掀开帷帽的时候，露出了惊讶之色，他没想到在这踏春烤肉的人，居然长得如此好。 但是他到底是上年纪的人，而且比起美人，还没新鲜调料让他激动。 杜长秋示意之后，潘老也拿起一块羊排，吃了一口，微微皱眉，轻声说：“是春咬耳草。你这肉倒是好，是好牧草养出来的，就是到底是稍微老了一点，处理的也太粗糙了，若是从开始放血、分割都由我来做，再稍微醒醒肉，先头就放在春咬耳草里放一夜，那时候吃，保管你吃着，一点也吃不出任何羊膻味，只有这调料的香气，和细嫩的羊肉味儿！” 这春咬耳草大概是大业一种特殊的草料，杜长秋扫描了一下，检测器里没有任何记载，应该是后世灭绝的植物之一。但是显示这东西似乎十分好，多汁味香，且似乎有一定清凉下火的功效，富含大量的维生素和植物特有的营养。 和羊肉搭配，恰好可以解了羊肉容易上火的缺点。这古代的人没有检测器，却能靠着本能找到这个搭配，杜长秋还是非常佩服的。 “老丈太自谦了，我吃着，已经比我之前做的所有东西都好吃了。”杜长秋十分感慨，他之前觉得自己做饭是有天赋的，如今看起来，术业有专攻，他之前做的好吃，大概是因为材料真的很好，且他毕竟有很多新鲜配方，吃的就是个新奇。 但是老者这个火候和搭配能力，就纯粹是手上功夫加天赋了。 “我这儿还有一点甜酒，老丈若是有兴趣，来尝尝。”杜长秋开始只是想救人，再加上认识一下盐的买家，如今作为一个好吃之人，却真的是对潘老有了兴趣。 别说是他了，连繁星吃完一根羊排，看着潘老的表情里都燃起了熊熊火焰，又看看杜长秋，一人一牛露出了彼此心知肚明的信息——得想个办法把潘老和孙子搞回去！ 这么好的、三个世界第一次遇到的真正的大厨，加上他一看就培养的十分有前途的孙子，若是给达官贵人抓去关起来，活生生糟蹋了，那简直是对不起大业生出这么钟灵毓秀的人物！ 不过此时倒也不着急，老人在泰悦城有家有业，是没办法很快把老人家骗回去的，此时先得顺利有来有往成为朋友才是。 只是原本杜长秋只是打算先认识一下，想靠着调料一鸣惊人把老者震住，手上有了潘老想要的东西，还愁搭不上话吗？ 结果一来就被人教做菜。 调料只能展示自己的土豪，是引不起老者兴趣的，杜长秋看着远处走来人，放下帷幕，但是语带笑意，对着潘老说：“是我自己酿的一点甜酒，老人家可愿指导我一下？” 说着，杜长秋从旁边掩人耳目的小包袱里拿出一瓶甜苹果酒来。 这确实是他的私酿，确切来说，是繁星的私牛珍藏，都是杜长秋没事和繁星一起一点点洗了自己酿出来的，甜味重的是繁星的，杜长秋拿出来的这一小瓶，是杜长秋按照自己口味做的甜味较淡版本。 甜味淡了，苹果的香气就十分重，一打开，潘老就精神一振。 潘老是有点爱好这杯中之物的，而且他舌头挑剔，一般的酒还看不上，谢永安傻的时候，就经常听到这老头抱怨王府没好酒。 一身伤还没好，就想着从哪儿寻摸点好酒来，可见潘老对杯中之物的执著。 这也是杜长秋拿出苹果酒的原因，果然，潘老看着这淡红的酒液，闻到这苹果酒的芳香，他顿时看着杜长秋眼神就变了，连声问：“这、这苹果酒，香甜清透，甜而不腻，香气不散，你、你是怎么酿出来的？” 大业的酒如今还在米酿的阶段，靠的就是米自己发酵之中产生的淡淡甜，加上酒曲发酵，口味柔和微甜，杜长秋也十分喜欢，偶尔也喝几杯。 但是说到果酒，尤其是甜果酒，基本还是个空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现在大业糖还是跟盐差不多的奢侈品，这种甜果酒自然也不可能被酿造出来。 何况广源郡这边还不产苹果，这苹果酒是整个大业的独一份，潘老自然也瞬间被震住了。 他激动地问到一半，立刻觉得自己失言。都是做手上功夫的人，都知道食谱这东西是家族之秘，一般人根本不会外传，如潘老这种遇到好东西就技痒的纯粹之人到底是少，他这么贸然打听，十分不礼貌。 “老糊涂了，小兄弟别放在心上。”潘老发现这一点，立刻道歉，说，“老人家给你赔个不是。” 他说着，拱手一揖，竟是认认真真地行了一礼，赔礼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14 20:47:57~2021-05-15 22:1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萍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11+11 5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笔芯ヽ(*?з｀*)? 第98章 乱世华容13 潘老这一行礼, 杜长秋可就坐不住了。 “不用不用。”杜长秋连忙扶他，连声说，“其实我也是想和老丈多探讨一下关于调鼎之事, 我一直都十分钟爱调鼎之道, 只是一直都算是自己误打误撞。” “如老丈所见，你看我这却有不少好调料，可是都搭配的十分粗糙, 我也是第一次发现, 这羊排烤好了，居然这么好吃！”杜长秋说到最后这句, 那简直就是发自肺腑。 这态度显然也让觉得自己冒犯的潘老松了口气, 他恢复了放松的斜坐, 又拿起酒，轻轻地抿了一口, 便大吼了一声：“好！香气凝而不散, 入口柔和，满口果香, 太好了！” “不行，这么好的果酒, 得配好菜！”潘老不等杜长秋说话，又连声对他说，“小兄弟, 要不要和我去家里，为了报答你这酒，我怎么也得给你做些好吃的，不然老朽心中难安啊！” “那我就恬颜答应了？”杜长秋也不推辞，这潘老实在是和他现实中的导师性子非常相似, 让杜长秋特别亲切，两人言谈之中，就立刻站起身，又收拾了一下采好的春菜，三人一牛，边晃悠悠地步行回到了潘老的家中。 潘老就住在十味铺子的后面宅院里面，从小院进门，里面不大，收拾的也杂乱，器皿到处都是，但是门口长着一些新鲜的青菜倒是收拾的极好，廊下的腊肉也挂的十分整齐。 “你喜好调鼎之道，那来和我一起做春宴吧！”潘老似乎完全不懂什么是客套，带着杜长秋就直奔最大的厨房。 厨房宽敞明亮，占得是屋子里最好的地方，里面锅碗瓢盆处处都是，老人兴冲冲地拉着杜长秋，一点也没歇息，就带着杜长秋开始做春宴。 这春宴，是踏春回来后的席面，全都是选的春日自然生长的野菜，春咬耳草、野春韭、野葱、荠菜、苦苦菜和一种名叫鹅儿肠的野菜，就是潘老和孙子今日摘回来的全部春菜。 “可惜城边没野椿树，我做椿芽炒蛋可是一绝。”潘老一到了厨房，整个人那简直是精神百倍，一边教杜长秋怎么收拾菜，一边念叨，“我做的椿芽腌菜也好吃，羊羹每回都能吃两大碗饭呢……算了，如今也找不到黑脚鸡的蛋了，有椿芽也没用。” 老人完全不需要杜长秋的回答，在那儿自己就跟自己聊完了，杜长秋跟着他收拾这些野菜，发现潘老这手稳的简直不可思议，而且他所有的菜，都收拾的十分干净，最后选段都是整齐地切好，每个中段和尖尖都分开，摆在一边。 杜长秋开始没看明白这是什么操作，紧接着就看到老人拿了一块腊肉下来，接着切丁切片，最后又让孙子羊羹从外面割了一点新鲜的猪肉来。 “咬耳草配腥膻之物最好，但是放姜片过水之后与葱凉拌，味道又极为不同，你试试。”老人先飞速拌了个凉菜，放在个古朴的陶盘里，然后递给杜长秋一小撮，让他试试。 杜长秋开始压根不信，这春咬耳草是香，但是和葱一起，杜长秋十分难以想象。他将信将疑地用嘴巴接了，一咀嚼，结果入口，是野葱的辛辣和一股微酸的口感，而且不知为何，口感居然是鲜嫩柔软的，十分神奇！ 野葱过于辛辣的味道被中和了，但是保留了特殊的香气和脆嫩的口感，咬耳草的浓郁鲜香变淡了，但是却变得柔嫩多汁，和野葱一起拒绝，微酸辛辣，一下子就让人胃口大开！ 野葱富含维生素和磷，维C含量非常高，香气特殊，本身就具有开胃和增加食欲的作用。而咬耳草不但维生素含量高，且植物蛋白含量也很不错，难得是遇到高温之后的淡淡胶质感觉，与野葱产生反应之后，搅拌在一起，靠着本身的香味让野葱过于辛辣的香气柔和下来，咀嚼脆嫩爽滑，十分惊艳。 “好了，一会儿再吃。”杜长秋吃完一口立刻想吃第二口，潘老却让孙子把菜放出去，不顾杜长秋哀怨的眼神，阻止了他继续吃。说真的，此等美味，杜长秋觉得他都想卖弄一下美色也想快点吃了。 然而潘老压根没有世俗的欲望，美人含怨地看着，他手稳的都不带抖一下的，十分铁石心肠，继续开始做第二道菜。 后面接着是腊肉煸炒之后吊汤，烫鹅儿肠菜。腊肉丁炒切成丁的苦苦菜，韭菜炒鸡蛋，最后的荠菜切碎搅拌猪肉，剁馅，当场揉面做成饺子。 杜长秋除了打下手备菜毫无作用，潘老两个灶一起烧，动作飞快，一边做还一边跟杜长秋讲解，很快杜长秋就明白了炒菜不同的部位要炒的时间都不一样，同一盘菜，菜根要先炒、再放中段、最后放嫩叶子和尖尖；肉丁和肉片的口感和不同菜的搭配，煎鸡蛋的时候，要怎么把握出锅处理才能不油腻…… 香气满厨房都是，惹人馋涎欲滴，学习环境真的非常煎熬。好歹是熬到了这桌饭菜准备齐活，可以开饭了。 杜长秋已经不想再追究怎么做的了，他现在就想吃！ 但是刚拿起筷子，杜长秋就听到后宅敲门的声音，还有个年轻人在轻声喊：“潘老爷子，我来了，快开门！” 潘老愣了一下，猛地想起来了什么，转头对杜长秋说：“不好意思啊，原本答应了一个小兄弟，今日春宴会邀请他，你介意多个人一起吃吗？” “当然不介意。”杜长秋立刻回答。 在主人家，他都算蹭饭的，当然不会介意。羊羹很有眼色，看爷爷点头，就立刻起身去门口开门，门外，一个少年从门口急匆匆地进来。 “呀，做好了？”他一进来，压根谁都没注意到，闻着香气就坐下来了，也不用招呼，拿了个碗就开始往自己碗里扒拉饺子，然后顺手往那小碟里沾一沾，自顾自吃了一口，眼睛亮了，连说，“好吃！老爷子，你这醢做的可真是地道！” 杜长秋心里纳闷了一下，海，什么海？ 他细听潘老指着那小碟蘸酱，笑着说：“我这醢当然做的不错，可是用的最好腌肉，晒得干干的，撕成细丝，然后放了高粱酒和盐，足足酿了一百天，出来才能厚重咸香。” 杜长秋这才明白，这“海”指的是这个蘸料，也飞快想到了这海，应该是指的醢。 醢这个东西，可以这么理解，就是肉版本的酱油，醢出现的极早，早在《诗经》里就有记载“醢醓以荐，或燔或炙。”《周礼》《礼记》对这种酱也多有记载，而东汉郑玄记醢“凡作醢者，必先膊乾其肉，乃後莝之，杂以粱麴及盐，渍以美酒，涂置甁中，百日则成。” 这和潘老说自己制醢的工艺完全重合，至于醢醓里的“醓”，则指的是味道和原料的不同，醓和醢的区别就是，醢用的是肉，而醓则是在里面加了动物血，所以口味更浓郁更重一些。 当然，在原定的历史轨迹里，醢因为制作工艺复杂，原料造价等原因，在后期会被豆子做的酱油而替代，从此走入寻常百姓家。而且随着酱油在华夏的普及，会随着玄奘东渡而传播到日本，之后开始辐射周边，并随着丝绸之路、西方的侵略战争之中，普及整个欧亚大陆。 欧洲的辣酱油和“伍斯特郡味汁”就是酱油的普及结果之一。 但那是之后了，杜长秋还没想过，居然有机会能品尝到这早早就消失在时间长河之中的古早调味料，他也迫不及待地沾了一点，然后送入口中，荠菜鲜肉的饺子十分鲜香，饺子皮厚薄恰到好处，而那一点醢入口咸香厚重，入口是浓郁的鲜味，瞬间点亮了所有味蕾！ 好好吃！ 杜长秋瞬间被这个口感征服了。不怕说来好笑，杜长秋兢兢业业地跑了三个世界，居然还是第一次吃到酱油！ 他要是早知道酱油这玩意儿这么香，他能等那么久吗？他落地就得开始做酱油！ 杜长秋惊呆了，暴风吸入，而那小少爷看着杜长秋速度加快，大概是察觉到了危机感，立刻也加快速度。 他自己吃不算，还给繁星疯狂扒拉，繁星也察觉到了危机，疯狂咀嚼，不肯落于人后。 潘老就看着这两个小伙子一头牛疯狂吃喝，他好悬给自己和孙子抢了半碗，剩下的给两人吃的干干净净，两人揉着肚子，半晌，梅小少爷慢慢地打了个嗝。 “卧槽，你……你是哪里来的妖孽？”梅小少爷吃的投入，一直只看着面前的饭菜，等吃饱了终于注意到了杜长秋，抬头一看到那张脸，顿时吓得饱嗝差点卡嗓子眼里。 “……你好，在下姓谢，来广源郡卖盐的。”杜长秋吃喝之中可早知道这小少爷的身份了，最近这段时间杜长秋和繁星虽然没跟潘老打上交道，但是对于潘老和梅小少爷的信息是完全弄得清清楚楚。 梅小少爷挑食，好口腹之欲，人长得是白白嫩嫩看着十分可爱，因为微胖还有点显得稚气，但是脾气和外貌全然不同，梅小少爷的脾气，是出了名的难打交道。 唯一的例外就是潘老，自从吃过潘老的饭，梅小少爷就天天来找潘老报道，三不五时就来蹭饭，而他性子天真，居然也对了潘老的脾性，因此两人私交甚笃。 “哦？你就是被老曹和老孙联手打算坑下那笔盐的人？”梅小少爷看的一愣，杜长秋笑着从包袱里拿出又一瓶酒来，说，“喝酒，边喝边说。” “给我来一杯！”潘老本来打算这桌席面搭配苹果酒的，结果三个人，他那一小瓶，三人一人几口就没了，就没舍得开，这会儿看到杜长秋居然还有，立刻眼睛亮了，马上拿着杯子出来接酒。 “好酒啊！”梅小少爷能和潘老关系好，这吃喝自然都十分上心，喝到了酒，立刻赞叹。 “是好酒，是这小兄弟亲自酿的。”潘老就拉起话头来，几人边喝酒边说起天南海北的好酒，十分尽兴。 这有一就有二，没几天，杜长秋和潘老一起天天研究厨艺，杜长秋别的可能不如潘老，但是他煎牛排、做蛋糕之类的手艺还是可圈可点的。 在杜长秋祭出蒜汁煎鸡排，配上之前做的葱香黄油曲奇之后，梅小少爷彻底被杜长秋征服了！ “你还卖什么盐，你有这手艺，做饭不行吗？！”梅小少爷吃完外脆里嫩的蒜香鸡排，再咬一口香浓的曲奇，喝一口酒漱漱口，觉得杜长秋整个职业生涯规划十分有问题。 “那不行，卖盐可是大事。”杜长秋看他主动提起，知道这小少爷大概是也有点想法，面上像是不知道一样，笑着诉苦，“这家里盐多的库房都放不下，不卖出去，实在是没地方。” “你的意思是，你家里还有很多？”梅小少爷本来只是觉得跟这个人投缘，毕竟对方做的吃食，他这辈子都没吃过。承了对方的人情，梅小少爷是打算投桃报李，却没想到，细细一问，却发现和他们探听到的消息有一些不一样。 “很多，这次带了两万多升，这个产量，我每一季最低都可以有这么多新盐，后续可能翻倍。”杜长秋非常淡定地回答，说出的数字让梅小少爷彻底震惊了。 他沉吟了一下，对杜长秋说：“你等我一下，明天下午，我们还是这里见，我带两个人来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凉の木 2瓶；徐行 1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笔芯ヽ(*?з｀*)? 第99章 乱世华容14 “多谢梅兄弟。”梅小少爷这么一说, 杜长秋就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他立刻举杯，朝着这梅小少爷说。 原本千难万难的事情, 熊掌柜等人还躺在家里等着杜长秋他们卖不掉盐找他们, 然后把住这条线，以后就有源源不断的低价好盐。 为此这几家土皇帝几乎是动了无数人脉，把整个广源郡都给围成了铁桶一般。反正打着的主义, 要么低价买了, 他们占便宜，要么这群人离开, 在路上他们就能让周管家一行人直接遇到劫匪。 这可是一笔转手就大几万两银子的买卖, 广源郡穷, 这笔钱，足够赌上性命了。 开始听到周管家在典当珍贵物品的时候, 背后的曹家和孙家还在开心呢, 甚至在背后还花费大价钱买了几个珍玩——在他们看起来，这些钱, 后面都能抢回来，就是出去打个转的事情, 不怕。 而如果这周管家识相，愿意低价把盐卖了，这钱他们也赚回来了, 日后还可以合作。但是若是周管家不识相，不免就要连人带盐全留在泰悦城附近的山里了。 他们是没想到，在家里等着发财呢，最后得到了消息——盐全卖给梅家了，梅家作为分销, 一口全吃下了。 而卖盐的周掌柜一行人毫不耽搁，卖完盐的当晚就启程开拔，直接出城离开。 等他们得到消息，人都恐怕出城几十里地了。 盐卖了不是最闹心的，最闹心的是这人跟梅家搭上，他们可连动手都不好动了，毕竟现在动手，那和打梅家的脸有什么区别？ 杜长秋是不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曹孙张三家多么痛心疾首，他这会儿看着城外的风景，觉得那是十分地神清气爽。 就是有点舍不得潘老，最近这大半个月天天跟潘老一起，杜长秋颇有些找回了和导师一起学习的青葱岁月的感觉。 其实潘老也十分舍不得他，尤其是杜长秋在做饭的时候，偶尔提到在家中做牛排、鸡排、兔肉等等之类的事情，包括面包蛋糕等等，再加上杜长秋偶尔动手煎的鸡排、葱香黄油曲奇等烹饪思路，简直是给潘老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潘老一直觉得他这辈子算是得了潘氏的真传，世界上能和他匹敌的人，只怕建安那皇宫之中的御膳房，也找不出几个能和他并驾齐驱的人。 但是这自信在今天，接触到整个西餐的全新烹饪知识之后，潘老觉得学无止境，这世界上，还有他还未曾探索到的地方。 潘老对这个西式甜点和烘焙之类兴趣极大，听杜长秋说的是抓耳挠腮，可惜杜长秋急着回去安排春耕，他想拉杜长秋去给他搭一个灶台都不得。 潘老舍不得他们，临走的时候和杜长秋依依不舍，而刘三也十分依依不舍地送周老爷。 “下回一定要找我啊周老爷！”随着刘三肉麻兮兮的道别，舍不得这今年遇到的最大财主，杜长秋也给老爷子又塞了一桶酒，上了马车。 一路出了泰悦城，慢慢地，杜长秋和周师爷的心情也恢复了。 周师爷是因为卖盐的路子搞定了，盐大部分卖给了谢家，他还留了两千升左右，分给了私下敢接触他的一位姓陶的游商。 总算是挽回了一点颜面，没叫曹孙张三个广源郡土霸主给掐住脖子。 只是下次来交货得小心些，这曹孙张是大家族。现在大家族虽已经不如当年世家尚且还时风□□派，能动辄左右朝局，但是到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对朝局的影响被削弱了，但是他们的财富依然不可小觑。 而且他们都呆在自己家族所在之地，把控当地经济，有点类似没有明面上封地的土皇帝。在战争之后，这些人家所在的地方还有这个实力与反了之后的皇子王爷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比如给钱给粮支持来换取一方平安。 既像是投诚，但是也有斡旋一番的保底实力，不至于沦为待宰的肥羊。 能做到如此程度，足见真正的大家族还是很值得警惕的。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周师爷上了马车，小心躲过马车里躺着睡觉的牛犊，对着杜长秋拿出账本，开始汇报。 “大人，我们这次带的是第一个季度的产出。去年出卤到现在的盐不多，一共前后不到六十口井先后出卤，出卤后日产量五斤左右，去掉前后打通的时间，三个月平均产量下来只能算五十口盐井的产盐来算。”周师爷出口只有数字，先把这次运出来的盐数字说清楚，准确到每升，方便对账。 一天一口井产五斤盐，一个月就是一百五，三个月四百五，五十口井，等于是两万两千五百斤盐的总产量。 私盐价高，说到这里，很多人不懂为什么，其实很简单，因为官盐的来去是受到全程监控的，也就是说，它的出货和售卖全程受到监督，不可以超过官府的最高定价。 这本来是个好事儿，但是落到实处，吏治腐败的时期，官盐因为官商勾结，于是导致了商人囤积居奇，小商人买不到盐引，没有资格售卖盐，有盐引的大商手握全部资源。 因此可以造成明明盐产跟得上，但是大商人放在仓库不放货，欺上瞒下，只说是盐减产，市面上就是官盐不足。 然后把大量的官盐偷偷弄出来高价贩卖，百姓买不到官盐，要想活下去，还不是只能买私盐。 市场的规律有时候乍一听，感觉十分没有逻辑，但是其实只要是稍微认真代入一下，就知道，市场更多的是讲人性，而不是单纯的逻辑，有时候甚至是会反逻辑的。 总之，盐这个东西，现在就是硬通货，而硬性需求是最重要的。而且这批盐质量非常好，因此价格也十分好。 “梅家给的价格是按照特等好盐的价格，陶六郎也是如此计算，都是六百五十文一升，这次的总利润是一万四千六百二十五两银子。”周师爷说着，递上去账本，低声说，“这期间的开支占了八百多两，其他换成米粮开支俱在册内，请大人过目。” 杜长秋出发一路都在教周师爷用阿拉伯数字做账，这会儿交上来的也是非常简明的表格，标注的清清楚楚，杜长秋一扫就知道问题不大。 “这盐还真是值钱。”杜长秋看到这些钱，轻轻松了口气，说，“辛苦你了，你好好教宝儿，把这些账目跟他交接好，日后还是你们商量着来。” “老爷？”周师爷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老爷这个口气，竟然看似是想把这个账目放心交给他了？ 但是，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你如今在华容还没有房产吧？”周师爷没想到，谢大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听的他更加心惊胆战。 他听到谢大人说：“县衙对面的华容正街上，有座小院，你收拾收拾，带着夫人去那里住吧。”那里曾是一位家里出事之后，空置下来的院子，前任主人没有亲戚，自然就成了县衙封起来的财产。 那是个二层的小院，且巷弄都是殷实人家，是华容县的好住宅区。黄典吏虽然也有几个钱，但城中居住，十分不易，华容县虽然是个县，但是人口众多，城市也小，地皮自然十分金贵。 而大业吏治腐败，偶尔官员的薪水都发不下来，稍微有良心没手段一点，吃饭都是问题。那小院怎么也得是三五百两才下得来，黄典吏自己如今都是租着住，周师爷没想到，他居然先就有房子了？ 还是两层带院子的那种！ “怎么，看不上？”杜长秋还以为他自己有更好的想法，说，“你看不上也行，我到时候给你换成钱……” “看的上，看得上！卑职多谢大人的赏赐！”周师爷一个激灵，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连忙跪下行礼，感动的无以言表。 多年之后，没想到在华容，却终于有了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杜长秋不太懂大业人对于安身立命这个东西多看重，他只知道，这周师爷做得好，而现在财政紧张，能给东西最好就给东西，对方不要，那他就还是给钱，总之有功之人得拿到实惠是杜长秋的唯一准则。 他没想到，周师爷到了此时，彻彻底底是打算跟着谢大人干了。 他曾因为看不过去内宅倾轧，只因为看不下去，为妻兄做了证，就得罪人直接被赶出建安，他本就无父无母，没了黄家的资助，连科考也无以为继，在建安也没办法继续居住，妻兄不放心他，刚好要来华容赴任，便出口邀请他。 没想到这一来，浑浑噩噩地八年过去，竟终于安身立命了下来。 周师爷出门，他以为自己养气功夫极好，但是到底是心神波动，躲去自己的马车上，眼红了一路，到底是没落泪。 不需要哭，这世道不公，他前半生已经看够了。 妻兄黄典吏虽是好人，但是却真是不适合宦海沉浮，周师爷一直觉得自己认命了。 可是现在，青云已至脚下，天梯已经到了面前。 “雪窗萤火二十年，云路鹏程九万里。”哪个读书人没做过这样的梦？ 那个读书人没想过“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周师爷想，明君他是遇不到了，但是既有伯乐，生于世间，总不能白来一遭。 周师爷心中那堆死灰，因为这安身立命之恩，点点新火复燃。 杜长秋正在算典当回来得的钱，那些巧夺天工有价无市的好东西，因为急着出手，卖下来的钱加加减减只比盐多了一点。 算来算去都是亏大了，但是这都算公道价格了，毕竟东西太好，广源郡到底不是富贵人多的地方，能有人吃下这些货都算不错了。 而车尾处，一辆青篷驴车滚滚烟尘，追赶着他们的马车队伍而来，到了面前，杜长秋就听到老人大喊：“那个谢小兄弟，谢小兄弟啊！” ？ 杜长秋以为自己幻听了，他伸出头去，就看到不远处，潘老笑的像是菊花开了，对他殷切地说：“谢小兄弟啊，你说邀请我有空去你家做客，切磋调鼎之道，现在还做数吗？” 作者有话要说：注： 雪窗萤火二十年,云路鹏程九万里。出自《西厢记》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出自杂剧《庞涓夜走马陵道》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盘子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海里的星星 6瓶；糖鸭鸭 2瓶；rgmau 1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笔芯ヽ(*?з｀*)? 第100章 乱世华容15 杜长秋和繁星都十分震惊, 他们在和潘老交往的日子里，已经觉得潘老一定会受不住诱惑，搬家去华容县。 可问题是, 杜长秋和繁星都觉得至少得等他们再来几次, 多丢些新东西诱惑……哪里晓得，潘老做决定竟然如此迅雷不及掩耳，如此利落又干脆。 “爷爷中午就把您送的酒喝完了。他说要是你以后不回来, 他死不瞑目。”汇合之后, 一老一小钻到杜长秋的马车里聊天，羊羹小小的脸上一脸小大人的感慨, 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说, “哎, 爷爷就是这么不靠谱。” 是够不靠谱的，杜长秋他们才走不到一天！都还没过夜, 老爷子在家里抓耳挠腮, 最后一拍大腿，直接把自己的铺面和家里住的院子一锁, 都来不及卖，直接卷着全副家当就追出来了。 “你这小娃子懂什么, 错过了谢小兄弟，我才会一辈子遗憾！”潘老搓搓手，笑着对杜长秋搓手, 杜长秋明白，拍了拍繁星。 繁星挪了挪屁/股，杜长秋抽出马车的抽屉，他反手拿不到，繁星叹了口气, 伸头从暗格里叼出一个小木桶来，是维尔特做的一加仑大小的小木桶。繁星叼着把手，把酒放在杜长秋的面前。 “你这头牛确实神俊，颇通人性。”潘老无论看多少次，都是啧啧称奇，他这辈子活这么大年纪，第一次看到牛吃肉，还能拿东西，跟看家护院的狗也差不多了。 “老爷子，你既然以诚待我，我还是得先跟您说一下。”杜长秋想了想，潘老性格让杜长秋太亲切了，该说是搞技术的人都这样子吗？ 说的不好听一点，是一根筋。但是如果在欣赏的人看起来，是非常浪漫。 比如潘老这种，新的食谱在面前，他就什么都想不到了，赶着一辆驴车就能追上来，也不怕杜长秋是坏人把他卖了。但是要真是被人抓去，天天打的背后都是血疤，却也能谈笑风生，哆嗦着还能盘算着搞一口酒喝。 这种人，杜长秋不想骗他，他轻声对老爷子说：“老丈，我不是什么商人，我是华容县的县令，你若是要跟我回去，可没有什么豪商之家可以去。” “那你说的食谱是真的吗？”潘老愣了一下，立刻发问。 “这倒是真的。”杜长秋无奈地点头，感觉潘老的注意力似乎放错了地方。 “你那儿有姓公孙的人吗？”潘老又问。 偏远之地怎么会有大业的皇族，杜长秋立刻又摇摇头。 “那就行了，那去哪儿都不要紧。”潘老立刻眉开眼笑，十分快乐，显然觉得这些事情都不重要。 杜长秋一晒，行吧，这老头子还十分阔达。 就这样，潘老和孙子就立刻加入了这支回华容县的队伍。 来的时候带着上万斤的盐，回去的时候除了白花花的银子，也是买了无数的粮食。新粮和陈粮都有买，菽和栗米，百姓没得吃，但是豪商地主手里都快放烂。 在典当那批之前的首饰摆件时，这事儿杜长秋就已经吩咐周师爷私底下在做了。分给陶六郎那批盐也是因为陶六郎手里还有很多粮食，都还没进城，直接就抵了盐钱。 这批粮食没惊动广源郡任何人，首先是因为商人大批买卖粮食十分正常，在这个时代，粮食、布匹都是硬通货，不买卖这些才是奇怪。 第二是有钱人和官员都沉迷在安康的日子太久了，而且广源地处偏远，大家都丧失了基本的政治判断能力，面前已经开始冒烟，但是却无人能嗅到那股子战火将起的味道；第三就是因为杜长秋特地叮嘱周师爷，粮食收到之后不要进城，直接陆续在村中分别等待，路上再一一出来汇合。 很快，这条队伍就越来越大，拖着的粮草多的吓人，大家都十分紧张，生怕遇到抢劫的人，但是没有想到，没有遇到人伏击，结果在半路上，却突然遇到了一声虎啸！那虎啸之声传出来的时候，当场让拉扯的牛马陷入了惊恐之中，引得下人们纷纷拉紧缰绳，生怕牛马失控。 杜长秋也被这虎啸吓了一跳，繁星也瞬间坐起来，杜长秋挑起马车帘就往外看，远远看到一头黄黑相间的斑斓猛虎从山道上冲下来，几息之间就已经看的清楚！ 众位兵卒日日训练，但大多都是没见过血的，此刻看到猛虎呼啸而来，谁不害怕？顿时挤作一团。 虎还没到，人群却慌乱起来。 “保护大人！”就在杜长秋看着不好，想开口提醒众人的时候，突然有个精悍的男人排众而出，当先怒吼着站在了最前方，摆出了防御姿势。 他这一身大吼，气势雄浑，瞬间唤回了身边一群人的神智。这些看着比较有经验的兵丁愣了一下，回过神都抽出刀来，齐齐大吼：“保护大人！” 说完，俱都抽刀，摆出合围之势。 在这群人迅速反应之下，其他人也找到了主心骨，一个个大吼着开始结阵起来。 “拿盾的，上盾！”杜长秋眼看着那最先开始发声的汉子冲在最前方，而猛虎已经到了面前，他一着急，也站起来大吼，“小心！” 杜长秋喊话之间，已经是来不及了。最前方那男人跑的太快，老虎也来的太快，而盾兵们反应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 很快，眼睛猩红的老虎已经到了面前，杜长秋感觉到身边身影一动，只觉得心脏都到了嗓子眼边！ “吼！”下一刻，老虎痛吼之声响彻山林！ 众人齐齐就看到了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一直跟着县令大人身边，只觉得憨态可掬的小牛，直接从马车上一跃而起，以一个不可思议，完全违反常理的弧线落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并在空中重重地和正打算撕咬人的老虎撞在一起！ 老虎吃痛，转头就要咬它，却被这还小一圈的牛犊直接一蹄子踹在天灵盖上！ 老虎痛吼一声，直接落地，竟是立刻没了声息。 而小牛跳上了老虎的尸身，它蹄子下接触到的地方，老虎天灵盖直接碎裂，鲜血慢慢流出来，浸染大地。 “吼——嗷嗷嗷！”小牛低头确定这发狂的老虎死透了，立刻抬头，发出如虎一般的咆哮之声！ 众人本来还被这突变吓愣了，不知如何反应，此刻听到小牛一声长啸，瞬间被这股雄浑的威势压的刀枪落地，膝盖发软，瞬间跪倒在地。 “神兽大人！” “神兽！” 一个人最先喊出声，而后跟着就是一片跪拜神兽的声音。 “繁星，你没事儿吧？！”杜长秋虽然知道繁星很强，之前围殴野猪群可比现在危险多了，但是到底是担心，此刻终于冲过来，立刻扒拉繁星的身体，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根本没给人反应的时间。杜长秋直到确信繁星确实没有任何伤口，才稍微松了口气，转头对周师爷说：“附近可有郎中？去请人过来，看看繁星有没有受内伤。” 刚巧曾来过泰悦城做工的有个男人知道附近有村子，立刻带人过去，经此巨变不适合赶路，大家纷纷现场安营扎寨，很快便带了郎中来，检查一番，确定了繁星没事儿。 杜长秋倒是放下心来，说：“那麻烦您也看看那老虎。” “大人？！”周师爷变了脸色，惊疑不定地说，“您不会是怀疑……” “这附近有村庄，还有村人日日来去。”杜长秋沉着脸，低声说，“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凑巧。” 周大人心惊，站在一旁，都看着那郎中。 乡下郎中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反正给的钱多，他刚才牛都把脉了，也不差看看死老虎的事情。于是郎中过去闻了闻，又用银针扎了扎，然后过来拱手回报，“禀大人，这老虎身上有用催发凶性的药物余味。”“那果然就是人为了。”杜长秋眯起眼睛，低声看着山上某个方向，那是繁星刚才杀死老虎之后，对着山林之中咆哮的方位。 躲在山中看着事态发展的人正在屁滚尿流地逃命。 远远看到老虎冲下去，还以为能看到这群队伍哭喊着逃命，他们就刚好带着埋伏的几百人下去杀人埋尸顺便收东西。 结果没想到，却看到那个小牛犊冲出去直接一蹄子把老虎给弄死了，大家就吓得心脏一抖。等那小牛发出怒吼之声后，所有人更是被吓破了胆。 曹掌柜顾不得心疼老爷养了许久的大虫，也顾不得失败后老爷的愤怒，吓得满背都是冷汗，连声对身边的孙掌柜和张掌柜说：“快走，叫大家都快走，别引起人的注意力，那玩意儿发现我们了！” “那到底是什么，那不是牛吗？怎么会打得死老虎？！”孙掌柜吓得都语无伦次了。 “管它是什么，快回去告诉老爷，赶紧跑啊！还等着它过来咬死我们不成？！”张掌柜吓得肥肉都在颤抖，疯狂推搡反应慢一些的孙掌柜快点跟上逃跑的步伐。 三人吓得屁滚尿流，一路早带着也吓破胆的家丁下山，疯狂骑马回城了。 一路上惊慌失措，一点不敢停歇，就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一样。 对于这些事情，不需要说，杜长秋已经明白了大概。既然这老虎身后是人的手笔，就不难猜测它身后到底站着什么人。 只是这会儿他内忧外患，暂时没办法跟泰悦城的地头蛇对上。追究他们是不行的了，杜长秋让人送走了郎中，然后突然开口，怒声说：“这华容县，谁养了老虎？！” “啊？！”周师爷愣了一下，然后电光火石之间，立刻明白了杜长秋的意思，马上一步上前朗声回答：“回禀大人！华容县中，只有金家珍兽园中有老虎！” “金家为何要谋害于我？”杜长秋一脸不解，状似悲伤地大声问：“想我自来华容县，就发现县衙财政亏空、粮仓里三成是沙，七成是霉烂的粮食。我虽多次倡导大户捐献钱财，帮百姓过了冬季，但他们不愿，我也从未逼迫啊？！” 说到这里，他语气似乎带着三分不信、四分悲伤、三分自责：“圣人说，吾日三省吾身，可我谢永安初至华容，从无凌虐百姓，且一直忙着熬盐卖盐，只想尽快扩充粮仓，开春才能雇佣百姓做活，修补城墙、与百姓广开生路。虽有自夸之嫌，但一冬过去，百善堂中，孤儿老人的粥饭都是县衙粮仓日日送去，从无短缺，百姓更是人人做工，日日有盼头。华容无一人冻死饿死，更无百姓自卖求生，我以为，我尚且算合格的父母官……” 说到这里，似乎是自责至极，说不下去，居然掩面，只透出哽咽之声。 杜长秋这一番唱念做打，说的是十分悲怆，听得汉子们一个个眼圈都红了。 想到县令大人来之后，华容每家人确实都找到了生计，一冬天居然没饿死人不说，也没什么良民被逼迫卖身为奴的事情。 往日只觉得家里好过一些，如今想起来，才发现谢大人才到了华容半年，整个华容县竟然是风气一新！ 如今全家吃的饱穿得好，县令大人还带着大家天天找奔头，光是卖盐这事儿，大家就亲眼看着县令和周师爷天天到处碰壁，一个个还得跟人赔笑商谈，回来之后还安慰他们，定能卖掉盐。到时候回去，就给他们每人发一两银子辛苦钱，还能再加上十石粮食。 世界上再没这么好的父母官了。 “大人，不是您的错，您是好官，只是您三翻四次拒绝本地大户们想染指盐场，把百姓赶上山做那盐户，坚持要给百姓钱财，才让他们铤而走险罢了！”周师爷单膝跪下，恰到好处地义愤填膺，怒声说，“金家不就是仗着自己的小女儿与府城老大人做了妾么，居然逼迫大人不成，想出如此阴险的计谋来，罔顾人命，无法无天！” “大人，您是好官。”百姓们想到之前王大人在的时候，再想到这几个月过的好日子，纷纷鼻头发酸，更听说一直笑嘻嘻的小谢大人私下居然被逼迫到如此地步，还坚持照拂百姓，个个都红了眼眶。 “大人，您是好官，金家鱼肉乡里、欺男霸女，我们都知道！”当前迎击猛虎的精悍男人田力也站出来，跪下大声说，“我们粗人不懂什么，但是不管金家想做什么，都得先从我田力的尸体上踏过去！” “我也是！” “俺也是！” “大人，您是好官，咱们都知道！” ……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惊慌迅速变成了对金家大户的愤怒，变成了自己生计要被夺走的恨意。 杜长秋一脸感动，被大家劝着进了马车之中，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大人，金家虽然身上小辫子多，但是他的小女儿是何太守第十一房小妾，还给他生了个儿子。”马车开拔，周师爷一进马车就连忙说，脸含忧虑，低声说，“动他们家，恐会惊动何太守。” “必须得动。”杜长秋给繁星擦干净沾血的蹄子，才转头看着周师爷，说，“你也看了户房的地册，华容最好的上等良田统共都不到一万亩，金家独占了四千多亩，还不算中等田和薄田，这一家不动，华容县百姓根本没有吃饱的可能！” 更何况这金家小辫子多的很，不但强行买百姓为奴，强抢民女为妾，身上个个都不干净，草菅人命的事情也少干。 这家人一直梗在杜长秋心里，只是一直没找到发难的机会。 疯虎死了，既然不能和泰悦城的几家对上，也不能浪费，刚好清理了金家。 “可金家珍兽园就一头老虎，他们老虎只要还在……”周师爷还想说出这个计划的破绽，结果说到一半，突然看一眼旁边趴着闭目养神的繁星，恍然大悟。 “绝！大人英明！”周师爷突然举起大拇指，佩服地看着杜长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德 1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笔芯！ （更新量变少了是因为写到重要的转折点，所以存稿速度变慢啦！希望大家别介意！试图萌混过关.jpg） 第101章 乱世华容16 “怎么样？”午夜, 早春的风还是十分寒冷，因为货物太多，卖盐的车队都是原地驻扎, 汉子们基本都是幕天席地, 盖着个毛毯，几人挤在一起取暖入睡，杜长秋则是睡在马车里。 夜里他听到动静, 感觉到牛犊身上散发出清冷的寒气, 立刻就坐了起来。 杜长秋没睡着，因为繁星今夜受他所托, 去金家把那只老虎解决。 “我带它回到了山中。”繁星心情有点不好, 低声回答。 牛犊凑过来碰杜长秋, 杜长秋面前瞬间出现了十分瘦、满身都是斗兽伤口的老虎，看到繁星的那一刻, 老虎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趴伏在笼子里，一脸惊恐。 而后繁星打开笼子, 叼着那老虎去了很远的深山之中，把老虎放在地上, 才离开。 “辛苦你了。”杜长秋拍拍繁星，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些怅然。那老虎, 不就是华容县普通百姓的缩影？ 这金家家大业大，一家田地抵得上半城人的田地，行事作为跋扈张扬，显然是过足了土财主的瘾。 可惜，撞在了杜长秋的手上。 事情解决, 这一路上，大家愈发警惕，也不知道是不是繁星出手震慑十分到位，后来没再出什么风险。 很快，环境开始变得熟悉，寒风变得温软，草地已经开始出现绿意，在春日快来的时候，这支卖盐的队伍终于到达了华容县。 车队出现的时候，远远大家都已经开始兴奋起来，家里有人跟着县太爷一起出发的，都纷纷赶在城门口迎接。 等到杜长秋他们到了城门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了。大家看到这一长队伍车马，上面放着麻布袋子，立刻想问盐卖掉没。结果还没开口，就发现有人大吼一声：“嚯，那是老虎？！” 这人一吼出声，大家伙儿纷纷都伸长头去看，前面的则是看的清清楚楚，连声大吼：“真的是老虎！” 没错，这车队最前面，不是任何东西，是一只死透的老虎。 “大人，你们在路上打到老虎了？”黄典吏就在城中，听到消息也来迎接，此刻看到这老虎，上前就震惊地发问。 “这老虎是神兽繁星打死的！”周师爷立刻绘声绘色地说了繁星是怎么打死老虎的，那家伙跟说书一样，听得大家一惊一乍，看着驮着杜长秋的牛犊的眼神顿时隐隐带上了敬畏。 “难怪，我就说这小牛犊看着十分威武，和别的牛都不一样！”立刻有人从繁星的身上看出了不同的气质。 “不是牛犊，是神兽！”旁边有人纠正他，“我一早也觉得县令大人这坐骑不同凡响，果然不一般！” 车队押着进了衙门，这一路上，百姓们口耳相传之中，繁星已经能目射霹雳，一蹄子把老虎震出血口子，当场毙命，还能一个跃身八百里，顺便把老虎撞到千米之外……总之，压根和牛没有任何关系了。 杜长秋听得都有些好笑，但是周师爷已经讲到了这老虎是被人用药催疯的事情，他绷着脸一脸严肃地配合，听周师爷义愤填膺地说到：“大人说，进城立刻着人去逮捕金员外一家，大人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何居心？！” 其实这番话里很多矛盾和漏洞，不说别的，就说杜长秋到了任上，和金家是一点没接触，主要是华容县这个烂摊子坑的太狠了，杜长秋一直在忙，连大户们办的接风宴都没顾得上去。 但是金家和赵吏书和陈户书关系极好，赵吏书的亲生女儿还嫁给了金家的二少爷做媳妇，陈户书的小儿子也是娶了金家的一位庶女，嫁妆都是千两之资。而赵吏书和陈户书一直心中一点都不慌，和杜长秋有些你来我往的原因，就是因为归根到底，他们身后站着金家。 而金家的身后，还站着何太守。 这就符合逻辑了，否则若是丝毫没有倚仗，赵吏书和陈户书不会一直这么悠哉，也不会“毛遂自荐”想摘了盐场的果子，扒拉到自己的怀里。 真要是换成钱工书那种老实人，你把盐场给他，他没有路子都卖不出去。 若说赵吏书和陈户书没跟金家那位老爷商量，那金老爷是冤枉的，杜长秋是不信的。 杜长秋压根不知道赵吏书和陈户书还在训练美人，兵丁去抓人的时候，三人正在喝酒，商谈着由百花楼的老/鸨好好地再训练一下选中的女孩的歌舞。 兵丁衙役去的时候，金老爷正说着：“要是他不愿意收下春枝和小蛮，我便把华容发现盐的事情告知何大人……” 虽然他们告诉上去，就没自己拿着赚得多，可真要如此，也只能这样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关兵书带人破门而入，直接开始抓人。 “你们放肆，居然敢来我这里撒野！”金老爷当了一辈子土地主，祖祖辈辈盘踞华容县，尤其是小女儿进了何太守的后宅之后，哪一任县太爷不是把他奉为座上宾客？ 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立刻起身呵斥起来。 “呵呵，你纵虎行凶，谋害县太爷，有力气在这儿吵吵，不如想清楚怎么跟县太爷禀告吧！”关兵书被赵吏书和陈户书压了半辈子，有力气都没得使不说，不少兄弟就是王县令当时在的时候，与这帮人勾搭，直接送去了边关。 得到机会，更是不可能放过这帮人。 “你血口喷人！”金老爷听到这话，连声怒骂，“我的老虎一直在珍兽园内，何曾纵虎行凶？！” 为了自家的安全，金家的珍兽园和家里隔了一段距离，大宅在山腰，珍兽园却在山顶，而金家待下人苛刻，下人不敢禀报老虎走失的事情，生怕责罚，这会儿金老爷还不知道自家老虎不在了。 “你有什么话，全都去县衙说吧！”说完，关兵书立刻大手一挥，直接把人送去了衙门。 升堂审问的时候金老爷还在喊冤，偏搜查回来，金家珍兽园的老虎确实不见了。 “大人，这、这许是误会……”赵吏书和陈户书都在场，关兵书直接一起押了回来，此刻一脸屈辱地跪着，却还是立刻替金老爷喊冤起来。 他两的背后倚仗就是金老爷，金老爷出事，他们就彻底没了靠山，此时竟然顾不得自己的处境，连声说起来：“老虎走失，也不能证明谋害谢大人的是金老爷的老虎啊！这山中老虎众多，怎能确定……” “大人，民女想状告金员外杀人！”眼看着赵吏书侃侃而谈，跟着兵丁一起来的女人却疯了一样直冲进衙门，跪下就满脸血泪地哭喊，“大人，我亲眼看着金员外将我相公推入豹笼之中，被两只豹子活活咬死分食！” 这一声一出，众人皆惊。 “你慢慢说！”杜长秋深呼吸，对旁边的周师爷低声说，让人那垫子给女人垫上。 女人谢过，连声说出了那年他们赋税太重，实在是活不下去，于是接了金老爷的谷子，打算来年还。结果金老爷借的时候说是一石谷还一石半谷，这利息已经很高，但是第二年丰收，也能还上。 但是他们挑着米粮过去还，金老爷的管家却拿出契纸，念出的契约居然是借一石谷，一日还一石半。 他们不识字，想去告官，然而王大人将他们打出县衙。最后无奈，他们就成了奴隶。 可这女人的相公是个倔强性子，说是要逃走，去继续告，不行就告御状也得求个公道。 却没想到，这话被金老爷知道了，当天就为了立威，集齐所有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男人推入豹笼之中。 女人说完，软倒在地，泣不成声。 杜长秋之前只是告诉关兵书，去了，若是发现有被金老爷强占田地，或是被抓去为奴的，都可以带他们来当庭对质。 他是没想到，这金家案牍之上，已经有很多奇怪疑案，他稍微推测就知道有猫腻，却没想到，私下居然更为不堪！ 杜长秋怒极，却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这个案子最后审了整整一个月，苦主牵连五百多人，金家周围几个村子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被他抢占田地或是家中人被掠走，金家全家男男女女，除了未成人的幼童，其他手上居然都有人命。 纵然杜长秋心智坚定，看到那按满了手指印的状纸，也手抖的差点拿不稳案卷。 “金家，全家收押，充作苦力，送于不渡关。其余苦主，查阅衙门卷宗，还耕田与身契，不得有误！”杜长秋一拍惊堂木，最后给这个案子定了结局。 苦主们嚎啕大哭，千恩万谢终于拿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跪在县衙外磕头，才纷纷回家。 与此同时，赵吏书和陈户书却很聪明，极力撇清自己，只说自己完全不知情，溜得太快，最主要是金老爷见机很快，大概是知道赵吏书和陈户书如果倒了，他就彻底没了指望，见事情事发，竟然是全揽在自己身上。 这让杜长秋十分遗憾，没找到他们的大把柄，未免衙门其他人觉得他严酷，人人自危，只能责罚两人监管不严，一人打了二十板子，罚了几年俸禄了事。 这一番风卷残云一般，直接把金家带着枷锁从县城里送出去，金家男女哭声震天。 华容县的地头蛇这才发现，这谢大人看着斯斯文文甚至好欺负，但是出手就十分老辣，打蛇打七寸，十分不好惹。 一时之间，如杜长秋所料，赵吏书和陈户书养伤，连送信给何太守后宅，想告诉金小姐他们全家出事儿了都不敢。 杜长秋也不担心，他处理的非常到位，何太守有本事就发兵来攻打他，要么截朝廷发的工资粮饷，这两点他都没指望大业朝廷，自然无惧何太守知道。 总之，就在这一场风波之下，华容县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全都彻底地安静下来，，杜长秋发现，原本有点磨洋工的柳礼书和孙刑书都突然精神抖擞，干活再也没有一点折扣，每天来报道，日日翻卷旧卷，整个衙门的风气瞬间一肃。 原本杜长秋说暂时不要办的接风宴再次被提起，杜长秋也去了几次，勉强让大家安下心来。 与此同时，带回来的粮食有条不紊地在入仓。杜长秋在门市里直接让周师爷弄了个铺面，开始卖“官方直营粮食。” 这一波低价粮食彻底打乱了本地富户囤积的步调，本来因为大家都有了工资，而且知道县衙官粮没剩多少的大户，本地富户还打算囤积居奇，抬高粮价赚一波，结果没想到，直接被打为泡影。 就在这种气氛之下，春耕同时也陆续开始了。 收回来的田地里，五百多受害者拿回去了一大半，还剩下良田一千多亩是金家自己早年累积，除此之外，中等田一千多亩，下等贫田一千多亩无人认领，全部充为县衙的公田。 这种公田还有许多，加起来也是个可观数字，杜长秋直接叫来黄典吏，把这田地划分完，种双季稻和红薯玉米。 并让周师爷协助黄典吏把推广新粮的事情做好。 “大人，您是说，这玉米产量可以到六到十石，红薯可以达五十石？！”黄典吏和周师爷都被这个数据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杜长秋，看到杜长秋点头，脸上顿时激动的涨红了。 “大人，您从哪里得到如此神粮啊？！”黄典吏忍不住问了一句，然后被周师爷拉了拉衣袖。他回身望过去，就看到繁星叼着一个烤玉米饼颠颠地正从对面厨房走出来。 入住县衙，每天抓住一切机会和杜长秋切磋厨艺的潘老正研究这些东西呢，对着繁星说：“记得这味儿，我加了胡椒再试试新的做法啊！” 繁星蹲门口吃玉米饼，吃的耳朵都开心地摆动，显然，潘老的手艺让他十分满意。 “我懂了！”看完这一幕，黄典吏打断了杜长秋刚准备好的海商赠粮的故事，眼睛发光地说，“一定是神兽叼回来的！”…… “对！”杜长秋当机立断，立刻回答：“没错，是它带我去山里，我看到了一大片玉米地和红薯地，然后我采收了那块地，亩产是我算出来的。” 于是，打死老虎的神兽带着天命之子谢大人找到了仙粮，亩产比稻谷高三四倍甚至几十倍的消息瞬间引爆华容县，大家纷纷想抢得这限量的神粮。 在这样热火朝天的争抢排队之下，春耕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伴、盘子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ouli1311、稚水 10瓶；哈哈哈 6瓶；夏目 5瓶；1111+11、阿德、景兮 1瓶； 感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笔芯芯！ヽ(*?з｀*)? 第102章 乱世华容17 春耕开始, 大家忙的热火朝天，杜长秋可以预计到八月份的时候，整个华融会迎来大丰收。 届时每个人的碳水化合物都会超标, 根本吃不完, 于是杜长秋觉得可以开始布局养殖业了。 毕竟到时候红薯叶子、玉米杆等等作物的附带品如果没有牲畜就会造成极大的浪费，而养殖畜牧则是可以完美消耗掉这一部分。 最主要的是，人活着需要动物蛋白, 需要吃肉, 长期沾染不到荤腥对身体并无益处。 于是没几天，县衙门外就贴上了通知。 “粮食换小猪崽和小鸡仔小鸭子, 小猪崽换杂粮, 半石粗粮换一只半个月大的小猪崽, 一个月大的小猪崽，可换一石杂粮。”大部分百姓是不识字的, 并看不懂通知, 但是安排了衙役在门口跟大家一遍遍地说，这贴的到底是什么。 大家听到这个价钱, 一个个开始都不信。因为杂粮一石一百文钱，等于是一个月大的猪崽可以卖出一百文的价格, 这谁信啊？ 哪怕春天大家的家里确实都没啥粮食了，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家伙儿都没动, 一个个地在门口嘀咕。 猪崽明面上价高，但是养猪不易，营养不足，母猪也生不了太多，或是生太多, 只能忍痛做小乳猪宰杀吃掉。 没办法，实在是养不活，粮食真的不够。 这些年，华容县的人饿的时候，连稻草都会煮了煮吃，豆子的壳都能生嚼了充饥，野菜和草更是拿来做盘中餐，谁有富余的粮食给猪吃？ 长身体的小猪一天恨不得喂四五顿，顿顿还得煮的半干半稀，人都吃不了那么稠，挨着饿猪就催不出肉，到头来也是白忙。一年到头能养的数字都是固定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的关系。 县衙往年也没收过猪，何况是这个价格，大家开始不信。但是总有人胆大的，比如张屠户。 张屠户也是没办法，他们家养了四五头母猪，母猪四个月怀胎，带小猪崽个把月，总体来说一年可以生两胎。但是他家虽能养多一些，可总有生的太多的时候，比如今年，几十头小猪崽，他们可没办法养活。 因此虽然内心十分怀疑，但是张屠户还是打算试试。当然，他还是十分机警的，试探着，只抱着一头猪崽上门换粮食。 抱着小猪崽进去，空着手出来，外面围观等着的人都吓到了，个个问：“是不给粮吗？” 张屠户也不答应，飞速回家，大家都觉得这事儿黄了，但是又有人觉得谢大人可王大人可不一样，保不齐是什么误会。 两方正在低声讨论的时候，就看到张屠户全家挑着空担子，当先张屠户那担里面放着十几头小猪崽，全挑了进去。 “这、这张屠户干啥呢？猪都不要了？”大家迷惑了。 没一会儿，张屠户全家陆续挑着满担粮食出来了，都是粒大饱满的新粮食，栗米，也就是毛板栗，个个光滑饱满；粟米，也就是小米，看着一整担都金灿灿的，看着让人眼馋；菽，也就是各种豆子，那也是不同颜色，红豆黄豆黑豆，都是十分新鲜，看着就知道，没什么坏豆子骗人。 这都是好粮食啊，比金家粮铺和赵家粮铺卖的所谓新粮可还好多了！ “狗/日的，张屠户是怕我们兑的人多了，衙门不收了！”当场有个老人家一甩烟锅袋子，丢下一句，立刻转身往家里奔。 老人这么一说，大家都反应过来了，顿时做鸟兽散，全部往家里飞奔——谁知道县衙收多少啊？还是先去，把粮食搞到手再说！ 毕竟养猪的人不多，养猪消耗大，但是哪家哪户都有鸡鸭啊！ 小鸡小鸭，两只一升粮食，把家里的小鸡小鸭全抱过来，先换成粮食，自己再抱一窝，也不多费事，这可都是新鲜的好粮食！ 县里的人忙着换鸡换鸭换猪，挑砖的女人们走到半道上休息，吃着家里带的杂粮饼子和馒头的功夫，也在讨论大早上贴出来的新告示。 “县令大人贴了告示，说是找些有力气的女人养猪养鸡鸭，你们要不要去试试？”圆脸的女人最先开口说起这事儿。 “我男人不许我去，我说都是女人，怕啥。”有个年纪大点的婶子也知道这事儿，早上还跟自家男人说起过，这会儿就忍不住开口说，“他偏说，到时候还不是得和县衙里那帮男人打交道。” “才不是呢，这些都是谢大人自己的产业！”巧娘听着不像话，连忙开口说话。 她们最近一直结伴挑砖石，这活计虽然辛苦，但是小户人家的女人没有一个娇气的，主要是没那个条件娇气，田里地里、家里家外，论起干活来，只怕比男人干的还多，还要杂。 这一石砖石两文钱，如今下山挑盐也有钱，很多人都当成了正经的营生来做。 虽然检查的严格，抓住了偷盐，就会毫不留情地赶走，再也不许接这个活计，但是若是规矩一点、不想着歪门邪道，领一石盐还有两文钱，这一加一减的，来回一天下来就是四文。 这日日挑下来，比钱大人也赚的差不多了。就是盐出来的不多，排三天才往往能挑到一回，这方面赶不上砖石。 自从开始换成红砖之后，那出窑的速度可就快的跟女娲娘娘甩泥点子一样，一窑一窑几千匹地出砖，熬盐那地方已经都修起来了砖瓦房，还又招人去专门挖沟砌围墙，看着都能做个好几年的功夫。 大家都在私下偷偷说，这镇子要能建好，只怕比如今县衙还气派。 如今大家都知道，这活计至少能干好几年，都非常珍惜这个活计。她们这个队伍十个女人，都是互相作保的，她因为是钱大人的媳妇，说得上话，便是这个组的担保人。 因为之前有个脑子不清楚的，被人说动了，挑盐的时候自己私扣一些，开始觉得是抓不到的。 一开始确实没抓到，但是人的胃口是越来越大的，他们那组人个个每天挑到一半抓一把盐回去，后来有人就忍不住越偷越多，不免就让在山下核查的李攒点给找到了猫腻，很快一审就发现了，那组人全部都不许再挑砖挑盐了。 被赶走，没了这个赚钱的活计，他们才都怕起来了，全组的人都磕头痛哭，宁可几倍赔回去也不想丢了这份活计，但是怎么可能有第二次机会？ 扣了钱赔了损失，最后没有占到便宜不说，还没了活干，一组男人回去天天被爹娘痛骂，还有把媳妇气的回了娘家的，那个据说是拿了盐偷偷给了相好。 反正现在还闹得鸡犬不宁呢。 因此自那之后，这主动结成一组的人，都是非常相熟的姐妹和亲人，大家都不敢擅自和别人结对了，生怕一个人出事，全组监督不力，直接被赶走。 巧娘也是如此，这会儿她们都是亲密的手帕交，还有是亲姐妹的，比如说话那个女人，就是巧娘的亲小姨，也是他娘的妹妹刘四妹。 因此巧娘说话也不藏着掖着，反而说：“小姨，你别听小姨父说的，这些都是县令大人的私产，我听有为跟我说，大人说是让大家先一起学，他亲自教呢。” “什么？”巧娘这么一说，大家顿时都感兴趣了，有年轻的女孩眼睛都发光了，连声问，“县令大人亲自教啊？！” 想到县令大人那样貌，连巧娘她娘都罕见地露出了两份娇羞。 这就是美男子的魅力。 当然，这只是娇羞一秒，广源郡这地方穷，为谢大人的风姿娇羞一秒，就是这帮女人对谢大人美貌的最大尊重了。 大家更关心的还是工钱的事情。 听到养猪一个月一钱银子，一百文钱，大家都有些意动，只是大部分人碍于男女大防，觉得那地方天天得见到县令大人，到底心有芥蒂，都不许家里女人去。 但是男女大防，到最后还是挡不住想赚钱的心的，杜长秋十分笃定。加上他安排了巧娘等县衙的家眷去透了口风出去，没多久，这几个工作还真陆续都有人开始报名了。 只是到底不多，而且除了巧娘，关兵书的妹妹等杜长秋铁杆下属的家里人，其他竟然都像是过不下去的人家的姑娘。 不过现在收上来的小猪崽和鸡鸭不多，这么多人也勉强够用了。 杜长秋选定的厂址就在水泥厂的那后山上，三个厂房都是新盖的，都是敞亮的砖瓦房，姑娘们去上工的时候，有些地方水泥都没干。 几个养殖区分别隔开，散养区都用麻绳编成网格围起来，猪是不会让出去散步的，鸡鸭倒是还好能稍微散散步，区域还挺大。 不过三个场是品字型，三房间中间地带是姑娘们白天共同的休息处，当然，晚上女人离开，就会架起床铺，女人们回家，水泥厂的汉子们分一队伍人过来守夜。 这地方杜长秋本来规划有女孩子们的宿舍，想说住的偏远一些的女孩可以选择住宿舍。 这个想法是很好的，结果他发现来的人不够三十人之后，果断放弃了这个计划。主要是女孩子人数太少了，他实在是不敢让她们住在城外，要出了什么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反正这里离着县城十分近，清早出门，走两炷香就能到，晚上回家也不耽误什么。 白天倒是不怕什么，北门虽然原本出来的地方都是荒山，但是最近人活动多了，加上养殖起来了，瞬间也就热闹起来。 女工们一个月的工钱都是和力气活的差不多，一个月一钱银子，只是中午是自己架锅吃饭。 这些事情都安排的很好，杜长秋是一点都没耽误，直接上班第一天就开始教导女工们怎么拌饲料、怎么割猪草、怎么配饲料，怎么熬煮，那人吃的粗粮连壳带肉直接剁吧剁吧搅拌，眼都不眨地做成饲料，把大家都心疼的差点没厥过去。 但是大家都不敢说话，因为大家发现，平常看着温和跟仙人一样的县令大人，这种时候非常严肃，而且……奇怪的熟练。 杜长秋都不需要自谦，他这会儿都有快十年的养猪养鸡养鸭经验了，一出手就镇住了女人们，很快就把女人们带上了轨道。 当然，为了避嫌，他每回都带着不同的人和他一起来，赵宝儿、周师爷甚至关兵书都来过，生怕让人误会，杜长秋还请了对老夫妻在这边看大门，晚上更是日日让关兵书派人护送这些女人进城，免得水泥厂的兵丁们万一直接和女人们对上，出什么事情。 要说以前两个世界还能有些生疏探索的地方，这回第三周目，杜长秋还真是没遇到什么特别棘手的事情，这养殖场和种植都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很快就到了第一茬收获的时候。 当第一批早稻产量翻了一倍的时候，大家只是非常佩服小谢县令，没想到定点施肥和干湿分开施肥居然这么厉害。 但那也只是感慨罢了，当第一亩红薯和玉米收获的时候，华容县里，所有领到了新粮的人顿时都沸腾了。 “神兽！” “兽神！” “繁星大人！” 繁星在大早上出门去散步，非常娴熟地叼着杜长秋给的钱袋子，去潘老新开不久的十味铺子买小肉饼，当做两人的早餐。 结果回去的路上，突然就被人跪下，疯狂磕头！ 不但如此，随着从地里跑回来说稀罕事儿的那人疯狂宣扬那神粮产量多么地高之后，繁星一路走回去，那是跪了一地的叩拜之人。 最后繁星基本是逃回家的。 杜长秋当天很是大笑了一番，回头却还是带着繁星出去，很是多逛了几圈，大家也心情镇定下来了，只是全都是洋溢着喜气。 这一次丰收，让大家对年纪轻轻的谢大人终于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再也没有人质疑谢大人的决定。 盐的交易也顺利地归来，收完粮食，粮仓都不够用，县衙都堆满了。关兵书手下的兵丁也差不多都靠着经营盐场和水泥厂全部回来，并开始了半脱产的训练以及生产。 与此同时，耶律青继承大汉之位，剑指中原王庭，战火起。 “繁星，你注意点，要是遇到来偷谢永安的人，一律弄死，不用手软！”杜长秋到了此时，吃饭都不香了，戒备拉满，枕戈以待，就等着常飞两个月后大冬天来偷谢永安。 “好！”繁星一脸郑重，举蹄和杜长秋击掌。 两人都没想到，先来的不是常飞，几乎是耶律青刚打下十三座城的同时，戍边的莫家军来人了。 找谢永安，目标是征粮。 没错，不是买，是直接要。 而且一开口，就要拿走五十万石的粮食，理由是他今年一直扣着粮食没交给朝廷，何太守要来了瑜王爷手令，这批粮草都给莫家军，所以他来直接提粮草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杜撰 5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笔芯！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乱世华容18 莫将军来的时候, 带了足足三千兵士，直接列队于城门口，夕阳之中, 这支队伍气势不像是来征粮, 倒像是一言不合就要奇袭。 莫家军驻守边关多年，老莫将军治军严明，大大小小胜仗不知打了多少, 这些兵士一看就是百战之师, 杜长秋再怎么抓兵丁操练，可华容县服役的兵丁里, 除了一批曾在边关服役的兵卒之外, 其他到底都是普通百姓, 遇到这种气势凶悍的兵丁，到底还是输了几分气势。 当然, 杜长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 立刻让人开城门，迎接莫将军进衙门。不但如此, 他自己刚从养殖场回来，也立刻沐浴换衣服, 又让人把潘老从十味铺子里请回来，立刻开始整治席面。 杜长秋可没打算跟这位莫将军有什么冲突，毕竟中原乱局已经开始起来, 按照谢永安的记忆，莫家军在后期虽与太子亲近，但是一直驻守边关，只帮助太子牵制瑜王，除此之外没什么大动作。莫老将军又十分有威望, 杜长秋一开始听到莫少将军来，第一反应就是好好接待，看看能不能交个朋友。 莫家军驻扎地方，与华容县基本都算是大业版图的边线上，隔得也有一定距离，中间隔了三个大县，统共距离四百多公里，听起来路程很远，但是和中世纪不同的是，广源郡内道路基本通畅，在这种大前提下，每到一个驿站就换马的全速奔行，按照不伤害到马的行路速度是每日一百八十公里来计算，两地通信时间只需要两天多一点的时间。 而如果不心疼马匹，全速奔袭，最好的马可以日行三百公里，这个时间甚至可以压缩到一天出头。就算是行军，每天六十公里，也能在五天之内赶到。 这个行程，比去广源郡离中原最近的泰悦府城可都还近，杜长秋思想十分正常，一点也不想在自己没有任何把握的时候，得罪卧榻之侧的猛虎。 可是问题是杜长秋这么想，来的莫小将军却似乎并不这么想。 杜长秋的计划是去迎接莫小将军，甚至还十分客气等在衙门门前，只打算先告罪说自己才进衙门安排，再请人入内喝酒吃肉，边吃边拉一下关系。 “五十万石粮食，一点都不能少！”结果杜长秋刚匆匆赶到门口，莫小将军还没进门呢，杜长秋就听到莫小将军口里冷声说着，从门外直接大步走进来。 他来华容做客，居然穿着一身兵甲，一副随时可以动手的装扮，言语之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威煞之气，这五十万石粮食，显然他是存了势在必得的心思。 “大人，这五十万石……”两人走进门，没看到廊下的杜长秋，周师爷苦不堪言，不敢得罪，只能陪着小心，说，“委实在是有些难为……” “这我不管，这是何太守转达的瑜王爷的意思，如今胡骑南下，中原信道不通，当地征粮乃是上头的意思！”莫小将军看着高大，但是一脸阴鸷，看着就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杜长秋心中一沉，他是没想到，情况比他想象的糟糕很多，他预料到了何太守是瑜王爷的人，甚至也考虑到了何太守此刻早已经和瑜王爷勾搭上。 但是他却没想到，在后世记忆里为太子所用，为太子牵制瑜王的莫家军，此刻却居然和何太守及瑜王一脉关系甚笃。 “哦？我竟然是不知道，原来皇位上坐的竟然是瑜王爷不成？”杜长秋听到这里，心中微沉，已经明白，现在局势复杂，无论何太守和莫家军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事只怕都不能善了。 是以杜长秋听到这里，放弃了最初的热情迎客的想法，冷下脸突然发声，连问：“下官想问莫小将军，边关粮草，一概是由朝廷调派，不知何太守是由何得到的旨意，让您前来征粮，还是说瑜王爷手中居然有圣上的旨意不曾？！” 他这话直接就在质问，到底是何太守造反了还是瑜王爷反了？ 虽然现在瑜王行事已经愈发明显，而建安被围，瑜王一个月前离开，这个时机实在是巧合的令人不能不怀疑，耶律青南下瑜王是不是也在其中扮演了某些角色。 但是龙椅上的那个人还活着，外人不知道，但是莫小将军心里却知道的十分清楚。莫老将军年事已高，虽然威望尚在，但早已经拿不动枪了，而且朝廷一再打压武将，莫家军驻扎戍边多年，粮草和衣物、兵甲朝廷已经几年没拨下来，若不是靠着莫小将军左右逢源，只怕连生活都不能维持。 莫小将军不像自己老父一样，一门心思什么护卫百姓乃是使命，在他看起来，既然你不仁我不便义，手里捏着兵马挨饿的父亲在他看起来就是傻子，因此莫小将军这几年很是横征暴敛一番，让不满老将军治军严厉的很多人都成了他的追随者，也为此有了与父亲较劲的力量。 其后他更是在这几年左右摇摆，与各方势力开始眉来眼去，得到些好处之后，更是愈发行事嚣张。 但是被杜长秋这么一质问，他还是有些狼狈，因为他私下虽与瑜王早已有联络，但是良禽择木而栖，瑜王是不是那根梧桐枝，他们还不确定，而且虽然大家都有所动作，但是此时让他一口承认他们都有了反心，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莫小将军这几年虽然和父亲几同决裂，但是除此之外顺风顺水，他年少气傲，被杜长秋这么迎面下脸，瞬间阴沉下脸来，沉声说：“没想到谢大人居然是个牙尖嘴利之人，朝堂之事，我一个武人不懂，总之这五十万石……” 正说到这里，刚巧走到面前，看到了廊下杜长秋的脸，莫将军那气势汹汹的话到一半，直接变说不出话来。 杜长秋穿着的并不是如今大业最喜欢的宽袍大袖，也不是文士打扮，更无仔细修饰，为了方便，他只穿着一身精干利落的软绫罗袍服，与武官的骑马服差不多，颜色简单，材质不错，穿的舒服又不算失礼。 可看在莫将军的眼里，这利落的衣袍却丝毫没有让此人显出干练利落，那一截墨色的腰带当中挽成细细一道，只把此人衬的弱不胜衣。 初秋依然还有些燥热的晚风从廊下吹过，拂过那一双眉眼，一瞬之间，莫小将军觉得自己并不在西南边塞小县，而是身在江南一般。 这个人，合该被娇养在江南精致繁复的阁楼之中，穿着柔软的绫罗，日日承欢。 “不可能！华容一共良田都不到一万亩，五十万石粮食，将军只管去打听一下，整个广源郡如今收了两季谷子，只怕都交不出那么多粮食来！”杜长秋这一年多在县衙里天天出没，下田下地跟农人们一起观察红薯玉米，揣摩种植方法，也经常去养殖场观察牲畜的生长情况。 华容百姓如今已经对县令大人的风姿正常对待了，这就导致了杜长秋压根就忘记了谢永安的外貌buff，他脑子里就记得跟谢永安纠缠过的那几个王爷将军，此刻压根没注意到莫将军眼里的惊艳，脑子里在风快地计算完整个华容县历年赋税，而后怒声说：“何太守也知道，华容往年的税费换成粮食也不过是两万多石，怎么可能一下子交出五十万石粮食来，这不是逼整个华容县百姓去死吗？！” 莫玄开始就是奔着找茬来的，他虽然还没确定要不要投靠瑜王，但是何太守既然给了他一个借口，又可以解了如今乱局起，粮草不济的危机，又可以卖个好顺便来解决这个小县令，莫玄还是非常乐意的。 只是这个谢大人一走出来，莫玄就瞬间改变了自己的来意。 他长期在边疆，并不知道谢永安在建安与诸位皇子之中的纠葛，丝毫没有投鼠忌器的意思，心中打定主意，看着美人皱眉，莫玄立刻改了语气，温声说：“你说的没错。” 杜长秋数落到一半，顺便已经在给周师爷使眼色，实在不行，这人看着来势汹汹来者不善，他们边只能用下下策，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虽然这是最下等之策，可是现在剑拔弩张，这莫小将军两位偏将还手一直握着刀，一直未曾放松的样子……与其等着他们先下杀手，不如先自保！ 麻烦来了到时候再想，总之他们得先活下去。 毕竟这莫小将军阴沉着脸，下属也一直随时等待暴起伤人的样子，估计目的不只是五十万石粮草。 如今中原烽火连天，一刀直接把他杀了，再把抗拒交税有反心的帽子一扣，何太守派人接了盐矿，莫家军接手全县的粮食，说不定还能强点壮劳力去充军……杜长秋怎么想都觉得，换成是他，也会觉得这是个一劳永逸且性价比最高的好主意。 这眼看是没得谈了，杜长秋激动地说话，拂过腰后的玉佩，周师爷神色一动，悄无声息地慢慢往后退了几步。 杜长秋也起了杀心。 他心中的底线是五万石，多一两都不行。因为华容两季虽然丰收，但是红薯和玉米都只是初种，都只种了一季，双季稻只有一些光照和土壤符合的地方才能播种，城南那边出去的梯田还有盐碱化的问题，又少了一大部分。 还得把差点的旱地里播种一些棉花育种，明年开始慢慢地扩大播种范围，这加加减减的，听着是有了新粮，且大大丰收，但是其实也就是给了华容县百姓饱腹的可能性而已。 杜长秋又宣布了今年开始赋税只需要三成，百姓是富足许多，但是县衙里可没那么多的粮食给白白送出去。 因此既然无法善了，那这事儿也就不用善了了，只要时候做的利索些，把事情操作好，说不定还能顺便祸水东引，直接引太子头上…… 结果杜长秋心中有了决断，杀心已起，却看到眼前刚才还一脸凶煞之相的莫将军却突然神色瞬间柔和下来，然后满口附和。 这进转如风，杜长秋愣是差点没反应过来。 “谢大人说的极是，这五十万石粮食，如今整个广源郡只怕都凑不齐，这确实是某强人所难了。”莫玄看着杜长秋，看他愣了一下，莫玄看着只觉得此人娇怯可怜，丽质天成，心中怜惜，忍不住再次重复，想安抚这只受惊小鹿。 杜长秋要是能听到这个内心旁白，估计今晚也就不用吃饭了，还得倒搭上些胃酸。 不过他不知道，因此他看一眼莫玄，恍然大悟。 杜长秋觉得莫玄大概是先兵后礼，想给他杀危再谈合作。喜欢用这一招的人虽然少，但是也不是没遇到过，既然对方没打算竭泽而渔，那大家就可以好好谈谈了。 这么一想，杜长秋瞬间收了杀意，立刻微笑，上前握住莫玄的手，瞬间换了一副营业用的表情，畅快笑着说：“哎呀，看来莫将军是个明白人，刚刚是下官失态了。来来来，将军请入内，我命人特地备了宴席，咱们边吃边说，边吃边说！” 一边说，一边微微对着周师爷抬下巴。已经悄无声息退到大门口的周师爷见状，也松了口气，擦擦额头的汗，伸手在身后摆手，不远处赶过来的关兵书立刻让人悄无声息地退下，拉满了机扩的□□慢慢放松，一队兵丁就像是没来过一样，悄无声息地从侧门又退了出去。 莫玄身边两个偏将也收了刀剑，随着他们的动作，跟着的其他二三十个护卫也都收了杀气，纷纷收起刀剑。 一场风波瞬间消弭于无形。 晚宴是潘老下的厨，潘老这手艺，杂粮饼子都能做的好吃，更别提调料齐全的时候了，莫玄带的人一筷子下口，就被惊得连连举箸。 这一番连吃带喝，在杜长秋的视角是这样的，他和莫玄和和气气地坐下一起吃饭，明日再好好谈谈粮食具体能给多少，然后再谈谈关于在莫家军服役的许多苦役能否趁此赎回来的事情。 但是在莫玄的视角，是觉得这谢大人风姿卓绝，雅致天成，一颦一笑都让人只觉得心驰神往，恨不能直接按在榻上肆意怜爱。 “今夜就叨扰大人了。”晚上，莫玄和两位偏将都打算在后衙休息，大军驻扎在城外，杜长秋也命人送了粮食出去，莫玄自然是不用担心，因此吃喝尽兴，也毫不推辞，就打算休息一夜，明日再说正事。 “这波稳了！”杜长秋夜里抱着繁星开心地说，“只要能拉拢到这位莫将军，到时候何太守发难也不是问题了。” 莫家军驻军十五万，都是常年和西域你来我往打杀之中捶打出的百战之师，虽说这个莫将军看着有些阴鸷，不太好打交道，但是后来说起话来，还是个神思清楚的人。 杜长秋觉得这波绝对稳了，他现在刚解决华容的吃饭问题，接下来有盐业支撑县城的财政，华容只要能平安，就不会牵制到他接下来的发展。杜长秋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只需要再给他三到五年的时间，杜长秋绝对有信心应对任何状况！ 起步太低，他现在如果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只怕真就要走夹缝求生的路线了。虽然事情到了那个地步，他也不是不能咬牙维持，但是能有个靠谱的结盟之人，起码这几年还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杜长秋计划好就安然入睡，他万万没想到，他百密一疏，满脑子都是战事、粮草辎重和各方势力的博弈，完全忘记了谢永安这幅皮囊奇异的吸引力。 这就导致了杜长秋什么可能性都想到了，并且脑中还想好了到时候谈合作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分别又能让出哪些条件。 结果他规划那么多，万万没想到，莫将军一直醉翁之意不在酒。 睡到半夜，繁星突然就听到了一声“咔哒”的声音。 他微微抖动耳朵，紧接着，眼前就出现了黑暗的、粘稠的恶欲画面。 下午繁星一直跟着做席面的潘老，在他身边尝好吃的，潘老也十分敬畏这头神兽，做什么好吃的都不忘记给繁星一份，因此繁星没遇到莫玄。 繁星走过几个世界，很少见过恶欲如此浓烈的人。 “大人，不要，不要……” “哈哈哈，你们都一起来！” “来，我们比拼一下，看谁的箭法最准，能杀几个人！” …… 繁星最是洁癖，讨厌脏污，这脏污包括实质上的泥巴垃圾，但是更让他厌恶的，是这种浓郁的、令人无法喘息的恶欲。 繁星的眼神之中，牛犊带着点天真的眼神瞬间变成没有焦距和光亮的黑，在他的瞳孔深处，黑暗之中，点点星光闪亮，开始急速转动。 “嘘，谢大人，别动。”在繁星挣扎在规则之力之中，一瞬间无法动弹的时候，莫玄已经摸到了床边，伸手就捂住了熟睡的杜长秋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玲 19瓶；哈哈哈 5瓶；阿德 2瓶； 感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笔芯ヽ(*?з｀*)? 第104章 乱世华容19 杜长秋也是闹心, 他也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可他刚想坐起来提示繁星，却没想到繁星受刺/激太大, 瞬间无法自控地与他共感, 导致杜长秋眼前瞬间出现了许多糟糕的画面，令他反应慢了一拍，炙热的、带着老茧的手捂上来, 用力非常大, 杜长秋瞬间失声。 这人不可貌相，莫小将军白日看着虽然阴鸷一些, 开始见面也杀气肆意的样子, 可说起话来到底也看着挺正常的, 却没想到私底下竟是这种人。 杜长秋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有谢永安的记忆做底, 他这时候再迟钝也猜到了莫玄想干什么, 当然不肯坐以待毙，转手就抽出枕头下的匕首, 反手就是一刀！ “当”地一声，匕首应声落地, 杜长秋再怎么锻炼，谢永安这个身体到底是底子太差，平日都还好, 但是与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武人直接对上，完全不是一合之敌。 “谢大人，何必如此绝情，今日我一见到你，就想这么做了……”黑暗之中, 莫玄俯身下来，说话之间呼吸都喷到了杜长秋的脸上，眼见着马上就要落在杜长秋的脸上，杜长秋咬牙，打算先发制人，非得从这个王八蛋脸上撕下一块肉来！ “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杜长秋突然感觉到莫玄全身一震，钳制他的力量一松，杜长秋翻身就起来点燃油灯，一看地上，莫玄胸腹之间破了个大洞，因为温度过高，居然一时都没流血，也让他没有因为大量失血立刻生命垂危。 可惜他没时间感慨自己的“好运气”，莫玄躺在地上，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十分惊恐的东西，死死地看着床榻一边。 那是繁星原本躺着的地方。 “繁星、繁星？”杜长秋本来是松了口气，顺着莫玄的眼光看过去，却在下一秒瞬间更加紧张，因为他看到了繁星的眼睛完全失去了眼白，整个变成纯粹的、不可直视的漆黑。 “一介凡人，胆敢染指我的人。”繁星抬着下巴，牛犊一步步走过去的时候，眼睛里有幽暗的星光在微微闪烁。 “这、这是什么东西？！”莫玄想问，他想逃走，可是却根本动都不能动。 而且在这个过程之中，牛犊每走一步，莫玄身上的关节就瞬间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扭断，到最后，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奇怪的麻花团一般，看着与人这个物种基本没有什么关系。 “繁星！”杜长秋眼睁睁地看到，繁星那纤细的角伸长，变得粗壮，且燃起肉眼可见的黑暗火焰，身上的毛发褪去，开始披上寒光森冷的黑甲…… 杜长秋突然涌起了恐惧，他感觉到随着繁星的改变，周围的气息都开始变得稀薄，这完全不是杜长秋的错觉，因为离繁星最近的地方，莫玄已经仿佛被什么高温炙烤一般，身体一点点地，在他本人意志清晰的情况下，在一点点地化为飞灰。 杜长秋感觉到了那焦灼的高温，那是连灵魂都能燃尽的火。 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就捂着胸口，全身就像是被什么看不到的巨物挤压一般，杜长秋感觉到那股可怕的力量在摧毁他的□□，他眼前一片血红，杜长秋知道，他的眼睛应该已经在出血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他会五脏六腑都开始因为重压出血，然后直接死掉。 可在这一瞬间，杜长秋甚至来不及为自己担心，他十分紧张，因为繁星明显状态不对。纵然眼前一片血红模糊，根本看不清楚，但是杜长秋依旧朝着那高温炙热的地方奔跑过去，紧紧抱住了在暴走之中的繁星。 繁星感觉自己完全舒展开了，就像是睡了漫长一觉，他伸了个懒腰，正要完全清醒过来。 却在下一秒，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纤细的、强韧的、温暖的，是他认养的人的手和怀抱。 对啊，他认养的人。 人？ 繁星眨了眨眼睛，恢复到一半而被打断的心思突然急速转弯，然后他在精疲力尽之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反手抱住了杜长秋。 燃起的火焰熄灭、麟甲再次收起，变大的身体拉长、改变。 油灯快烧尽了，闪烁了一下，彻底归于黑暗之前，莫玄的身体彻底成为了一团灰，杜长秋的身体则恢复了正常。 原本威风凛凛的黑甲猛兽所悬浮的半空之中，黑色的焰火褪去，一个长发到腰下的男人全身不着寸缕，眼睛紧闭，摔在地上。 · 天光熹微，杜长秋终于从昏睡之中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发呆了一分钟，以为自己做了个荒诞不经的梦。 他怎么会梦到繁星从牛犊变成了猛兽？还杀了莫玄？ 杜长秋内心觉得有些好笑，然后顺手一摸被窝旁边，一入手，摸了个空。 杜长秋瞬间醒了，紧张地翻身坐起来，结果就看到地上，一个陌生的男人什么都没穿，十分豪放地摊开四肢，以大字型躺在地上，睡得十分香甜。 看到大早上对自己say嗨的陌生小兄弟，杜长秋觉得自己眼睛不干净了。 不过更重要的是——这人他到底是谁啊？！怎么会在他房间？ 不敢惊动任何人，杜长秋看着地上那睡得四仰八叉的陌生男人，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人睡觉的样子格外有种熟悉感。 不，准确来说，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不只是熟悉，甚至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杜长秋十分迷惑，忍不住就走了过去，而这人居然还不醒，也不知道是警觉性太低，还是对他十分信任。 杜长秋看了半天，确信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个陌生男人，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 “秋……”结果这个人睁开眼睛，看到他的一瞬间，居然伸了个懒腰，然后坐起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笑着打招呼。 打完招呼，还熟门熟路地一把抱住他，脑袋习惯性就往他的身上蹭。 “哎哎哎，你到底干啥啊？！”这完全不认识的，重点是压根什么都没穿的人，直接往身上拱，谁受得了啊？ 杜长秋立刻一把抓住他的长发，把他和自己的距离拉开，接着立刻审问这个人到底是谁，又怎么会在他的房间里。 结果问了半天，在开头几分钟的鸡同鸭讲之后，这人才奇怪地说：“秋，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繁星啊！” 杜长秋也发现了，准确来说，繁星一说话他就发现了，这个人的声音和繁星一模一样。毕竟如繁星那极其华丽低沉的低音，杜长秋遇到的极少。 但是问题是杜长秋不可置信，他听繁星这么说，不由愣了，连忙问：“繁星，你、你怎么能变成人了？” 没等繁星回答，杜长秋看到地上那一团灰，听到外面下人已经起床开始洒扫的声音，又紧张地说：“这是……莫玄？” “是。”繁星点点头，他露出厌恶的神情，说，“这个人该死。” 确实，能在见面的瞬间让繁星暴走的人，干的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出的。 杜长秋在共感的时候被迫也看到了莫玄干的那些事情，不得不说，他心中对莫玄的死一点都没有可惜。 此人和传闻之中颇有名望的莫老将军性情完全不同，似乎有点天然的反社会人格，虽然外表装的十分看的过去，但是私下凌/辱妇人、猎杀平民取乐的事情没少干，他不但自己干，还带着自己的亲卫一起干，短短不到十几秒的时间，杜长秋差点就吐了。 因此他绝对不是质疑莫玄该不该死，杜长秋摇摇头，对繁星说：“我不是说这个，他是该死，但是莫玄死了，我得解释清楚为什么他会在县衙里消失，不然莫老将军再不喜欢这个儿子，到时候只怕也会派兵来攻打县衙。” “繁星，你变成人还能变回去吗？”杜长秋不等繁星回答，他脑子在急速运转，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因此他连声说，“如果可以，你变回去，悄悄把周师爷带过来，记得，避着所有人，我得立刻和他商议怎么解决这件事！” 确定莫玄已经死了，繁星变成人的事情都可以后面在说，杜长秋立刻起身穿衣，一边急速想办法排查之前周师爷他们查到的情报，立刻打算不行就和山中那些部落开始谈判结盟。 “我可以帮你。”繁星看杜长秋十分焦急的样子，感知到了杜长秋强烈的思维波动，他捕捉到了杜长秋的紧张和思绪，立刻说，“来多少人，我都可以把他们打回去，你不要害怕！” 说完还十分骄傲地挺了挺胸，杜长秋对此的反应是礼貌地挪开自己的眼神，免得繁星动弹的时候让他继续看到不该看的画面。一边系衣服带子一边还得给变成人看着还十分单纯的繁星解释：“不能这样，如果这样，佐证真的有神兽出世，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结盟，一起先攻打我们，明白吗？” 只是个小牛犊子能打死老虎，这事儿还能被人当成以讹传讹，不会引起什么注意。但是繁星如果真的展现更可怕的天赋，到时候所有计谋着夺取江山的人都会全部结盟，先得弄死他这个被神兽认主、听着跟真龙天子下凡一样的命定之主。 因为如果他存在，那不就说明了天下大乱，新的天下之主已经产生了，还带了神兽来打天下吗？ 那和杜长秋一开始想象的先发展的思路就完全不符合了。 繁星听明白了，他觉得碳基生物真的十分麻烦，但是看到杜长秋难得这么着急，还是很想帮忙的，立刻站起来，乖巧地走过去蹭蹭，骄傲地说：“那我就变成他，离开县衙再跑回来，长秋你不用怕！” 繁星感觉到了，昨晚上过去之后，他的思维好像不像是之前那么钝感，他仿佛是划破了那层与世界隔阂的膜，思维清晰起来。 比如此刻，繁星说到一半，自己就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脸上、身上、骨骼都开始改变，整个身体缩小了一圈，五官也变了样子。 杜长秋一回头，就看到“莫玄”正全身毫无遮挡地站在自己身后，一大早第二次看到陌生男人的坦诚相见，杜长秋吓了一跳，瞬间感觉眼睛不堪重负。 “你可以模拟成别人？！”杜长秋愣了一下，立刻上前摸面前的“莫玄”，五官和身体都检查了一下，发现繁星的模拟简直是百分百还原，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 “不行，你和他的性格完全不同……”杜长秋第一反应是狂喜，如果繁星能变成人的话，对他来说不啻于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但是下一秒杜长秋立刻反应过来，以繁星那种爱撒娇还傲娇的性格，和这个莫玄是毫无相似之处，起码现在这个站姿笔挺、神色灿烂带笑、还一直跃跃欲试地跟着他走动、随时想过来撒娇的莫玄，他身边的人一看就能认出不同来。 就算是路上把那亲卫杀了，这莫将军有家人，老莫将军可还镇守在边关呢，这不是久长之计。 “等一下。”杜长秋眼睁睁地看到，繁星的眼白一点点被染黑，最后变成完全的漆黑。 这个画面一般心脏差一点的人绝对顶不住，不过好在杜长秋看了几次，已经有了免疫力，他十分莫名地看着这一切。 一炷香时间过去，繁星睁开眼睛，神态和细微的站姿瞬间调整，与莫玄之前给人的感觉瞬间一模一样。他说：“你也许可以先给我五万石粮食，然后冬天我想办法去西域那边打通商路，你有兴趣，我可以替你把盐贩卖出西域。” 说话谈吐之中带着点小小的咬词和乡音，那阴鸷的打量人的样子，都看的杜长秋有种莫玄根本没死的错觉。 杜长秋咽了口口水，觉得这一切太惊人了，他忍不住轻声说：“你……你怎么做到的？” “我刚刚去“经历”了莫玄的一生，”繁星压根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多么惊人，他说话的语气，仿佛这是十分自然的事情一样，轻声说，“我以他的身份活了一次，不会有破绽的，你放心。” 说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又有了繁星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z 11瓶；季候风 10瓶；云胡 2瓶；1111+11、虞栗栗 1瓶； 感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笔芯！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乱世华容20 杜长秋震惊的无以复加, 还想说什么，但是外面洒扫的声音没了，开始听到打开院落门的声音。 这都是杜长秋今年才聘请的下人, 做了几个月, 大家也都上手了，洒扫打开门之后，就是要进来唤人的时候了。 来不及多说什么, 杜长秋立刻点头, 说：“好，那你先去伪装成莫玄！” “这几天我会留下一个□□在你身边。”繁星伸手, 他身上那黑色的火焰迅速落地, 地上立刻出现了与原本的小牛犊一模一样的长毛牛, 看到杜长秋的一瞬颠颠地跑到杜长秋的身边蹭了蹭他，十分逗趣可爱。 “他不会露破绽吗？”杜长秋看到小牛犊的时候, 神色瞬间软了一下, 他十分不舍这个“繁星”，却依然忍着说, “到时候和之前差距太大，反而引人怀疑……” 那样反而不好, 还不如现在就编个理由，就说它回归山林了。 “他是我的半身。”繁星感知到了杜长秋的悲伤，知道碳基生物无法理解神思所至之处, 都可以是他的半身。立刻解释，“他看到的一切，都与我一模一样，他所思所想，也就是我的所思所想。” 杜长秋脑子里出现了几十个人格多线操作、同时控制的画面, 只觉得自己的思维罕见地有些跟不上，他摇摇头，把几十个繁星站在不同地方同时说话到底怎么操作这个念头摇出脑袋，点头说：“好！” 于是，“莫玄”在下仆们叫唤的时候，瞬间从杜长秋面前消失。 杜长秋看着繁星消失，再看看蹭自己的繁星，来不及整理思绪，下仆来唤人。 杜长秋起身洗漱，弄好之后，立刻与“莫玄”一行汇合，打算带他们游览华容县。 第一站就是潘老的十味铺子，于是两位偏将就突然发现，一贯性子冷厉的莫将军，突然对这个谢大人十分不同起来。 虽然和平日里也无甚差别，但是仔细观察，就发现大人看谢大人的神色与说话，都比平日好了不知多少倍，而且还会在下马车的时候，主动抱谢大人下马车。 虽然说真的，那掐着一位男子的腰，直接把人从马车上举着放下地的行为，其实非常没有礼貌。但是想到莫小将军平常那德行，这就足以让偏将觉得莫小将军十分青睐谢大人了。 他们都暗暗纳罕，但是也没怀疑什么，毕竟面前这个人习惯都毫无不同，两人只当时这谢大人真的入了将军的眼。 繁星在城里，和杜长秋呆了两三天，粮食也码好了，得到了粮草，戍边的将士知道冬天不怕饿死了，顿时都十分开心。 唯有繁星，离开的时候，十分舍不得，但是秋根本没发现他的小情绪，他拉着繁星，在临走的时候突然说：“繁星，你这次去，不要在路上诈死，你活着回去，演好莫玄，怎么样？” 繁星一愣，顿时不可置信地看着杜长秋，脱口而出：“你不要我了吗？” “不是不要你，是你如果变成莫玄，我们就能得到莫家军的支持！”杜长秋细细跟繁星解释，华容独木难支，不但有盐矿这个金母鸡，水泥厂还在扩张，秋收之后杜长秋一直在命人加固华容县城墙道路，很快水泥坚硬好用还比糯米灰浆便宜不知多少倍的消息就会传出去，还得罪了何太守…… 这几项加减起来，华容简直就是个靶子。如果能得到莫家军的庇护和驻扎，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杜长秋安抚繁星：“再说你不是还有一半在这里吗？” 那小牛犊子还在跺脚生气呢，看起来确实和繁星说的一样，他这多线操作不但同时进行，还思绪反应都一模一样。 “那你每个月要来看我，我驮你去。”繁星思考了一下，决定为了保护他认养的人，他可以牺牲一下勉强达成交易，但是他有条件，“你还要给我做好吃的，很多很多好吃的！之前说的卤菜和卤肉，你答应我好久了，还没有做！” 面对繁星控诉的眼神，杜长秋觉得自己像是渣男一样，他无奈地说：“我这不是……忙嘛……好，你去，我做卤肉了，让人给你送去！” 繁星还是舍不得，走的时候，抱着杜长秋想撒娇，还是舍不得走。 这腻歪行为在场不是瞎子都看到了，周围送别的和被送别的人俱都是一惊，大家私下跟关系好的人交换眼神，瞬间福至心灵，突然意识到了这谢大人和莫将军……是不是关系有异？ “好了，莫大人，与你相见，我也很开心！”繁星还没抱一会儿，感觉到杜长秋全身一僵，迅速克制有礼貌地把他从身上推开，然后朗声笑着说，“他日见面，我们定要多喝几杯！” 繁星心中不开心，但是长秋亲手推开他，拉着他往外走，没有打算安慰他的样子。 繁星知道他得走了，虽然不舍，但是答应了秋的事情必须做，而且他也留了□□在秋的身边，繁星翻身上马，带着偏将和兵丁出了城。 只是一路走出十里地，脸一直垮着。 “大人，可有什么烦心事？”旁边的偏将看到他一路垮着脸，本来不想问的，但是大人这情绪太差了，搞得坐下的马都战战兢兢，两人再继续装看不到就太假了，只能上前问。 “你们说，一个人之前总抱着你睡，但是之后都不抱着你睡了，还把你从房间里请出去，说是床太小休息不好。”繁星当然不是为了城门口被推开这种事情生气，他是因为这几天一直觉得秋不对劲。 他想了想，觉得这几天真的怪怪的，但是他又不知道是为什么，于是决定虚心求教，认真地问身边两人：“以前你不开心，他都会第一时间哄你，但是现在，他会假装没看到；还有，以前他做什么好吃的第一时间都会给你吃，现在都不给你做了！” 说到最后这一句，繁星声音激动，显然十分不满，他生气地问周围两个人：“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听得是心惊胆战，偏将之一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恕我冒昧，大人您说的那个人，是你的什么人？” “是什么人重要吗？”繁星迷惑地看他们，他一直跟在杜长秋身边，现在虽然恢复大半，但是对碳基生物的了解，他就算是全恢复也整不明白，因此听到偏将这么问，一脸迷惑地发问。 “这……”偏将想了想，斟字酌句地回答，“如果这个人是大人您的亲人，那或许是您长大了，便不适合这样做了；若是您的朋友，那或许是他们不方便……” “不可能！”另一个偏将听同僚避重就轻，说的他得牙酸，忍不住说，“大人说的肯定是他的心上人！” 首先莫大人还没媳妇，边关驻扎可不是在城里，连个女的都看不到，军伍之中都是单身汉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谢大人了。没看到出城的时候，两个大男人，还腻腻歪歪地抱在一起吗？不过就谢大人那风姿，确实也让人见之难忘。 这偏将直接说：“大人这情况，定是得罪心上人了，对方这一定是心里因为什么事情不高兴呢！” 繁星奇怪，他把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再次重新想了一遍，怎么想都想不出到底哪里惹长秋生气了。 以前他做错事，长秋生气了，都会揪他耳朵，但是会把事情都跟他说的清清楚楚，从不会闷着生气。 繁星想不出来，长秋态度改变的原因。 不只是对他，连对他留在县衙里的半身也是如此，这几天看着十分忙碌，似乎是理所当然。 但是繁星和他一起呆了十年，不只是杜长秋了解他，繁星也了解杜长秋。一开始繁星还以为是错觉，但是直到出城被推开，繁星确定了，不是他的错觉！ 长秋对他的态度变得冷淡了，也不揉揉肚皮了，也不给梳毛了，甚至都变成骑着小破驴出门，不骑他了！ 繁星在脑海之中过了四五次，最终确定了所有的时间线节点——是那个晚上。 他变成人的那个晚上之后，秋推说要忙着耕种的事情，晚上就不许他进房间睡了，也不和他一起洗澡了，也不摸摸他了，白天出门也不会骑着他，而是换成马车了！ 连今天送别也是，骑着破驴，也不骑他！ 秋这是怎么了？！ “大人，您要是实在看的上那个小县令，把人先占了再说。”这偏将原本能跟着莫玄，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这会儿看繁星苦恼，忍不住就在旁边开口了。 “是啊，先把人睡了，他一个小县令，胳膊拗不过大腿，肯定不敢伸张。”另外一边的迟钝偏将恍然大悟之后，也立刻跟着说话。 “住嘴！”繁星思考到一半，感觉到身边贪婪的恶欲、无法宣之于口的邪恶情绪，立刻呵斥。 他现在不能在路上无缘无故地杀人，只能喝骂这两个偏将。 而同时，繁星也意识到，人类这样是因为生气了。繁星的思维是可以多个同时控制进行的，因为他用的不是大脑，而是思绪。 因此在这边他训斥两位偏将，在县衙的他立刻起身，刨刨蹄子，然后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想去问问长秋，到底是生什么气。 他进去的时候，杜长秋正在脱衣服打算泡澡，结果就看到牛犊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绕过屏风走到面前，毫不避忌地看着他，就仿佛他特地关上的门闩是个摆设一样。 “繁星！我在打算洗澡！”杜长秋迅速把外衫披上，狼狈地对繁星说，“你不可以随便进来！” “我可以和你一起洗。”繁星说出自己的主张，内心十分奇怪，他们不是一起洗了很多次了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牛犊看着憨萌可爱，长毛飘飘，柔软有光泽，可是杜长秋还记得前几天那惊鸿一瞥，看着比他高壮一圈的陌生男人。 事实上，繁星的感觉没问题，杜长秋这几天在繁星每天换两个身份前来想一起睡、想一起吃饭、甚至以人的姿势想躺在他的大腿上让摸摸……的各种时候，杜长秋都无时无刻不在深刻地意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是个傻/逼！ 繁星是兽人，可是他却因为对方一直没变成人，默认成他不会变人，又因为对方的外表蒙蔽，居然真正地把繁星慢慢当成了宠物！ 可是繁星不是宠物，认真来说，他和自己是平等的人。 那么，之前的相处就是非常不合时宜的。 因为他可以宠着牛犊，可以给他梳毛哄他，但是当对方是个人的时候，杜长秋意识到了，繁星不是他的宠物，并不属于他。 也就是说，他不能理所当然地享受繁星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一直懵懵懂懂地当个贪吃的小牛犊。 而事实上看对方展现出的实力，估计跟牛一点关系都没有。 杜长秋想的十分清楚，他确实十分舍不得这个一直陪着自己，让自己一点也不寂寞的小牛犊。 但是如果这个小牛犊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话，他不能这么自私，继续放任繁星以为自己是只宠物。 “繁星，你是个人，”杜长秋心中发酸，他看着牛犊想求摸摸的时候，其实也很想抱抱他。 但是介于繁星思绪还如初生儿一般懵懂，杜长秋敏锐地意识到了，他的态度可能决定了繁星对自己的认知。杜长秋心中难受，却也只能心中叹一口气，压下那股舍不得和酸涩。 他裹着凌乱的衣衫蹲下，平视一脸懵的小牛，温声说：“繁星，你是个人，你要开始习惯做个人。” 杜长秋的意思是，繁星，你是兽人，你能变成人的样子，你不能把自己当成真正的野兽，你要想起来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说不定你还有家人在等着你，在期待着你回去。 你不能只是傻傻地跟着我，我也不放任你这么傻傻地把自己当成一无所知的小牛跟着我，如果你不是被族群驱逐、或是因为无法变身而自己选择离开的流浪残缺兽人，那么我也不能理所当然地把你当做自己的宠物、家人一样，让你属于我，跟着我。 这句话杜长秋说的百感交集，听在繁星的耳朵里，是这个意思——“我不喜欢牛了，我喜欢你变成人的样子！” “好吧。”牛犊叹了口气，毛茸茸的脸上一副“你真的很难伺候”的表情，但是还是十分配合地动了动。 “那我以后就这样。”高大的男人环住他，身体炙热，每一寸肌肉皮肤都完美到了极致。 只见他带着无奈地说：“那我们现在可以一起洗澡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杜长秋：“等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106章 乱世华容21 杜长秋以前很喜欢繁星的性子, 虽然有时候娇气了一点，但是想什么说什么，性格十分直白好懂。哪怕是生气, 也十分好哄。 但是这种天然直白, 到了此时就很难对他解释自己的很多想法了。 杜长秋循循善诱，想跟繁星解释清楚自己的顾虑，而繁星把他抱着放入木桶里继续沐浴, 自己也跟了进来, 十分不解地回答：“我现在不想回去，我为何要着急回去？我想跟你在一起。” “可是你家里可能还有人等着你回去。”杜长秋觉得繁星应该是记忆没恢复, 所以才这么无所谓, 他顾不得此刻觉得有些尴尬, 强迫自己看着繁星的脸，认真地说, “繁星, 你得努力想起来你是谁，你来自于哪里, 等你想起来了你就知道，你一直要跟着我, 到底是多么浪费时间的事情。” 这话繁星不爱听，他摇头，说：“不会的, 虽然我想不起来，但是我确定，我的族群没有什么值得我眷恋的……” “轰隆隆——”随着繁星的话，天际之中突然打响了旱雷。 这把杜长秋吓了一跳，作为一个在绝对安全环境之中成长的新时代年轻人, 连模拟作战等等都被安排在绝对受控的环境之下，因此杜长秋在穿越时空之前，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毫无破绽的人生之中，居然唯一害怕的就是雷雨天气。 当然，可能也是因为连续穿越三个时代都比较古旧，房屋的基础条件都很不好，更别提隔音等设施了，导致一旦打雷就仿佛在耳边响起一样，有防备的话还好，没有防备猛然听到，谁都得全身吓得一跳。 当然，这毛病不大杜长秋非常能克制自己的情绪反应，是天生的也是后天刻意训练的结果，但是这种事情繁星天天陪着他，却是知道的十分清楚。最起码在前两个世界里，每次遇到打雷的天气，杜长秋就会钻繁星的肚皮里面阻隔打雷的声音。 “没事，打雷而已。”繁星笨拙地靠过去，轻轻地拍拍杜长秋的背。自己则是抬头看看天空，十分不悦，他潜意识不知道怎么回事，思维如利剑一般直指天际，像是撞碎了什么东西，天际的雷雨戛然而止。 “我没事。只是有些嫌吵而已。”杜长秋感觉这个环境太尴尬了，姿势也很尴尬，一切都尴尬的他不知道怎么应对，也顾不得对繁星再说关于他要快点恢复记忆的事情，只能仓促地说，“我洗好了。” 然后匆匆站起身，十分尴尬地踩着浴桶里的小凳子，同手同脚地翻出去，匆匆擦拭一下就穿上衣服准备睡觉。 “繁星，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一间房，好吗？”繁星巴不得不碰水，这次也是哄杜长秋才不得不捏着鼻子进了浴桶。这会儿杜长秋不洗了，他一秒钟都不会多呆，飞速地翻身也出来，拿着杜长秋用过的毛巾擦了两下，就非常自然地进被窝打算睡觉。 杜长秋立刻起身给他拿了套他自己改良的浴袍来，给繁星递了一件，让他裹上，然后深呼吸，对繁星说：“繁星，我们谈谈。” “好。”繁星还是很听话的，虽然他觉得他们已经谈好了可以睡觉了，但是听到杜长秋喊他，也坐起来，一脸乖巧地看着杜长秋，等着杜长秋开口。 是牛犊的时候，这个动作十分娇憨可爱，但是变成一个陌生的男人这么看着的时候，那感觉就十分奇怪了。 杜长秋把这股怪异的感觉从脑子里赶走，然后对繁星说：“你想的起来你来自哪里吗？” “天上。”繁星指了指床顶，十分淡定地开口。 “天上？！”杜长秋一开始以为繁星应该是想不起来的，或者想的起来，也应该是关于兽人部落的事情，没想到繁星一开口，直接给了杜长秋一个巨大的震撼。杜长秋一下子准备好的循序渐进问话法都一下子停滞了，他不可思议地问繁星，“你说你来自天上？” “是啊。”繁星不明白杜长秋怎么突然这么震惊，迷惑地回答。 “你是说，你们的部落在空中？”杜长秋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理解了，遂点点头，又问，“那你记得你的部落在哪里，还有，除了你之外，其他种族有这种跨越时空的能力吗？” 杜长秋问到这里，微微屏住呼吸，有些紧张地看着繁星。 “都有！”繁星回答的十分利索，让杜长秋紧张的心情一瞬间微微黯淡，但是他立刻打起精神露出一个笑容，说：“那就好，那你也能找到你的族人，对吧？” 对于杜长秋今天问的问题，繁星都不太明白，他奇怪地问：“可我找他们做什么？” 繁星这几天愈发能感觉到，他的思维愈发清晰，感知力也越来越强，他抬头看着天空，甚至偶尔能感觉到被窥视。 但是这种窥视并不是带着恶意的，那能量十分熟悉。如果说长秋说的所谓族人存在的话，繁星觉得，那天空之中看热闹的能量，似乎就是他的“族人”。 可是他们不死不灭，超脱万物，他们生而精神力庞大，睥睨终生……所以他们与其说是同族，不如说是更高维度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的几股精纯的能量。 而他的同族在的地方，是万籁俱寂之地，那里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一切都是恒定的静止，一切的存在都永恒而没有止境。 以前的繁星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毫无波澜。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现在，他认养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人，于是这天上的流云、地上的禾苗、山中的流水和四季的转换，一切便都有了意义。 所以面对杜长秋的问题，繁星的反问那是真的发自肺腑，他完全不懂，为什么他要去寻找自己那并没有多熟的“族人”，虽然记忆没有完全恢复，想不起关于族人的一切，但是繁星十分确定，那里没有什么能让他记挂的事情。 繁星自己清楚，但是杜长秋却听到这个反问，着急了。他连声说：“繁星，你的父母可能在等你，也有可能还有和你互相喜欢的人……” 你不能这么吊儿郎当，你得努力想起来你到底来自于哪里，想起来到底还有哪些人盼望你回去。 那些人很可能沉浸于悲伤无法自拔，终日以泪洗面。而以繁星化人的状态来看，在兽人族已经足以成为勇士，说不定他还有伴侣和孩子，如果他还在外面终日不归，这简直就是十分不负责任的事情！ “啊？”繁星给杜长秋这一顿教育给弄懵逼了，他奇怪地说，“没有，我没有亲人，是，兽人是要陪伴在伴侣身边，所以我要陪着你呀。” 繁星这个回答给杜长秋脑子瞬间整打结了。 “你等一下。”杜长秋一脑子的计划给这个回答弄当机了，他看着繁星，看着这个一脸纯真地坐在床褥上的男人。 虽然繁星不知道是不是牛犊当久了，性格十分纯真，以前顶着那毛茸茸的牛犊外表也十分符合。可现在当他换了这个人的样子，这外表高大俊朗，任何一个女孩子看他这么随随便便衣襟大敞的样子，都得脸红，于是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烂漫表情，就显得格外反差。 杜长秋觉得自己心里承受能力不愧是进了国考，从几万人里杀出来的，这会儿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只怕都要当机了，但是他还能艰难地开始急速思考自己和繁星的种种相处，并一边颤声问繁星：“你说……我是你的、你的伴侣？！” “是啊。”繁星灿烂一笑，拍拍胸脯，指指自己，又指了指杜长秋，丝毫不掩骄傲地说，“我、认养你！” 杜长秋在对话之中急速过了一边自己和繁星的相处，确定绝对没有任何他自己忘记的山盟海誓或是结为伴侣的过去，自己先松了一口气，接着问繁星：“繁星，我们不是伴侣，我们是好朋友，你是不是误会了？” 繁星生气了！ 他一拍床褥，生气地说：“你说什么？你吃了我给你猎的那么多食物，你还给我做饭，你还和我一起睡，你现在跟我说你不是我的伴侣？！” 杜长秋这辈子脑子都没转的这么快过，如果当年他在实验室脑子能被激发到这个程度，只怕当年的科研天才之名就要换他来承担了。 他想到繁星说的，全是事实，在几个世界，尤其是兽人世界，繁星都一直保护他、抓猎物、找吃的，他也会投桃报李地给他做饭，他们确实还每天睡在一起…… 最糟糕的是，他们在兽人世界相遇，杜长秋突然意识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那就是——繁星如果是兽人世界的原住民的话，按照繁星所说的事实来说，他们似乎一直都是伴侣？！ 没有错，在兽人世界，除了家人，私下赠与猎物，对方还收了，那就是接纳了对方的追求，允许对方追求自己；而如果被追求的人还把猎物做好，两人分吃，这基本就是回礼了。 在之后的一起睡，更是认定对方是伴侣的情况！ 杜长秋之前如此做，是因为繁星一直没有变成人，他默认了繁星就是个牛犊，而且繁星性格十分傲娇好哄，感觉确实年纪不大，后来换了世界，杜长秋更是把对方彻底当成了宠物…… 总之种种原因加起来，就造成了杜长秋和繁星两人完全错位的认知。 繁星这个记忆乱七八糟，他到现在的认知是这样的：杜长秋是他认养的人，属于他，所以他要跟在杜长秋的身边。 杜长秋的认知是：养的牛犊变成人了突然要和我结为伴侣？？？ 这辈子第一次，杜长秋咽了咽口水，看着生气蹬着自己的繁星，透过繁星的表情，杜长秋觉得自己仿佛是始乱终弃的人渣…… 越想清楚，杜长秋顿时越是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 他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现在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杜长秋：天地良心，杜娥冤啊……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福好吃吗 40瓶；一弦 10瓶；天天 8瓶；景兮 2瓶；1111+11、艾梦萌 1瓶； 感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爱你们！笔芯ヽ(*?з｀*)? 第107章 乱世华容22 “繁星, ”强迫自己快些镇定下来，首先就这么承认两人是伴侣肯定是不行的，杜长秋怎么想都觉得这个太不对劲了。 那为今之计, 只有跟繁星解释清楚, 包括自己的来历，自己要做什么，以及怎么遇到繁星、又怎么误会。 总之, 把一切都解释的清清楚楚, 然后再郑重道歉，无论繁星说什么, 都要负担起责任来。 “事情就是这样。”杜长秋花费了一点时间, 终于把一切都说清楚了, 老老实实地对着繁星说，“如果让你误会了, 对不起……” 繁星沉默地看着他, 杜长秋不敢看他，不敢看到繁星生气难过的表情。这个误会真是太大了, 足足十年，对方跟着他走了三个世界, 完全是建立在他们是伴侣的基础上的话……杜长秋觉得自己真的太过分了。 可是骗人的话，那更过分。 “你没有把我当伴侣？”繁星茫然地看着杜长秋，比起杜长秋的内疚, 他压根都没搞清楚状况，繁星不明白了，奇怪地说，“那你为什么每天和我一起睡？难道……你喜欢和牛当伴侣？！” 繁星一脸纠结，口出惊人, 说：“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你的心愿……” “不是啊！不是这个意思啊！”杜长秋被这个回答简直雷的头皮都要飞起来，连声解释自己绝对不是口味那么重。 他发现了，作为一个逻辑思维缜密、遇到任何事情最多慌三秒就能冷静下来认真思考的成熟人类，繁星这种思维毫无任何章法的人，简直天生就像是他的克星一样。 以前还是个牛犊的时候不觉得，如今成了人要跟他认真谈话，杜长秋才察觉出来，每次只要他刚觉得自己拿到主动权，掌握谈话节奏的时候，繁星就能天外一笔，直接给整个谈话节奏扰乱的一塌糊涂。 “人类的伴侣和兽人世界的不太一样，不，其实是一样的。”杜长秋看着繁星纯洁的表情，觉得自己充满了罪恶感，但是他还是觉得繁星应该是记忆不太清楚所以有些懵懂，只能压抑着内心的罪恶感，尴尬地对繁星解释：“比如，繁星，你只看得到那些伴侣互相赠送食物、一起睡，但是私底下，伴侣会做更亲密的事情，你知道吗？” 繁星那必然是不知道的，他在兽人世界吃好睡好，是最为混沌的时期，对外界的反应都没有太灵敏。 此刻杜长秋问起来，他就非常茫然。 看到繁星茫然，杜长秋虽然耳根子都尴尬红了，但是还是艰难地顶着尴尬对繁星解释：“那个，总之，伴侣之间会更亲密，我们这样呢，就像是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家人一样，你知道吗？” 所以，你还是得好好寻找记忆，然后早点找到你应该回去的家，不能为了一个朋友放弃自己的过去。 杜长秋解释的清楚，但是繁星却不能被这么说服。 “你等一下。”繁星对杜长秋说完，眼球突然开始扩大，直到整个瞳孔都变成彻底的漆黑。 杜长秋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了繁星想做什么——他之前这样的时候，就说他经历了属于莫玄的一生，回来之后就能彻底模拟莫玄，结合两人刚才谈的话题，杜长秋内心是崩溃的。 他想，繁星不会是去搜集人类伴侣要做什么的资料去了吧？ 如果是这样，杜长秋觉得他要替整个人类尴尬了！ 而显然，繁星此刻要去找的资料不做他想，他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找到那所谓“伴侣之间更亲密的私事”的信息。 他的思维迅速地弥漫到整个大业，然后挑选性地开始查看到无数资料，然后，单纯的繁星被人类伴侣之间要做的事情震惊到了！ 有正常的、也有十分惊人的，繁星的瞳孔变回人类的样子时，杜长秋就看到他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看了他半天，然后微微皱起眉。杜长秋内心松了口气，他就知道，繁星一定是搞清楚了。当然，对繁星的嫌弃表情，杜长秋还是有点被冒犯的感觉的，也是为了活跃气氛，杜长秋笑着对繁星说：“你这臭小子，你这是什么嫌弃的眼神？我大学好歹也是校草！” “人类……都喜欢伴侣对他们做那种事情吗？”繁星却迟疑了一下，他本身并没有浓烈的欲望，但是如果杜长秋想要的话，他作为伴侣，也不是不能满足。 只是…… 繁星想了想，说：“你这是在使用他人的身体，我不想与除了你之外的碳基生物的身体有这样的行为。” 作为一个洁癖，繁星最多只能接受和杜长秋本人有这样的亲密交流而已。顶着别人的躯体，繁星可不愿意与陌生人做那种事情。 “嗯嗯，你想清楚就好。”杜长秋看到繁星的犹豫，也彻底松了口气，他总算是放下心来，笑着点头。 “放心，我可以直接满足你的灵魂。”结果杜长秋笑到一半，却突然看到繁星伸出手，他的眼睛再次彻底变黑，下一秒，没有任何征兆，令人灵魂战栗的快乐瞬间席卷了杜长秋整个灵魂。 这种感觉简直是不知道如何形容，非要举个例子的话，杜长秋觉得自己刚才还在吃着火锅唱着歌，然后下一秒直接一脚踩上了宇宙飞船，直接飙到了太空一样。 毫无任何准备，且毫无任何反抗之力，他们两人明明还只是站着，但是灵魂的波频交缠在一起，杜长秋感觉到灵魂仿佛被狂浪席卷，战栗着，只有纯粹的精神完全交缠，他感觉到天地宇宙的呼吸，感觉到了繁星强悍到不可思议的灵魂力量。 如果宇宙是深海，那么繁星就是深海之中巨大的怪物，他就像是被深海怪物完全包裹，然后彻底地、无孔不入地被侵入、重组了一般。 杜长秋回过神来的时候，全身发软地躺在榻上，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眼泪一串串地不可自控地往下流。这是身体经受不住灵魂这么大的刺/激，而产生的正常身体反应。 “还需要吗？我察觉到你的精神似乎不太稳定了。”繁星眼睛亮晶晶的，他发现了，这感觉非常棒，顿时十分开心地说，“我觉得这很棒，要不要再来一会儿？我刚好把我的灵魂再分割给你一部分，这样你以后就会更强大了！” 只要多来几次，繁星可以趁着两人最为亲密的时刻，保护着长秋的灵魂、分次给他更多的能量，以后长秋就不会害怕时空乱流把他搅碎，也不会害怕死亡和消散。 “繁星！”杜长秋狼狈的全身都在抖，他一边控制不住哆嗦和流泪，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你过来！” 繁星觉得自己这次做的非常对，简直是完美，听到杜长秋这么一喊，立刻乐颠颠地伸头过去，习惯性地等鼓励的摸摸。 因为他每次打猎到好东西，或是什么事情做的非常对，长秋就会这么奖励他。 “嗷！”结果没想到，他的耳朵再次被揪了起来，疼的繁星发出痛呼。 “你给我去外面好好反省一下！”杜长秋扯着他的耳朵，抖着腿，咬牙坚持把人扯着丢出门，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 “不许进来，你好好冷静一下！”杜长秋靠在门上喘气，对着外面再次补上一句，果然发现门上的影子乖巧地站直了，像是每次被罚的牛犊一样。 而后杜长秋挣扎着坐回凳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水就开始疯狂往自己的嘴里灌。 喝了半壶冷茶，杜长秋擦了擦脸，才发现无法自控的战栗和泪水终于慢慢停止了。 都停住了，杜长秋把脸擦干净，自己却开始发呆了。 他脑子很混乱，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眼前的事情。 繁星的记忆好像很凌乱，而且对于跟着他十分坚定，怎么引导都没用，对自己的来处似乎也不是一无所知，但是却没有什么留恋…… 杜长秋抬头看天花板，觉得自己很荒唐，但是想到刚才繁星那抬手直接给他弄得灵魂失守的实力，加上穿越时空时过分强悍的能力，杜长秋又觉得，繁星说他来自天上，也许不是什么无稽之谈。 可是问题是，天上……什么东西会来自于天上？ 天上、宇宙，都已经不是人类的禁区，事实上在杜长秋所在的时代，月球和火星都有人类的人造城市，日常维护的很好，还有定期往返的短途飞船来去，十分便利。 天上是没有仙人的，这是后世人所有的共识。 可是大家都知道，认知是随着知识的扩展而扩展的，人类到后世还没有探测出宇宙的边缘，没有找到其他的智慧生命。 可是杜长秋经历了三个世界，遇到了与人类体征完全不一样的兽人，这就说明了，这个宇宙之中，不会只有人类这一种智慧生物。 那么，繁星所说的天上，还有一种可能，是在更远的地方，宇宙之外，或是更高维度…… 杜长秋脑子里面有了无数推测，可是就算是把这些推测想的清清楚楚，他都依然无法彻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那就是，他要怎么解决和繁星思维误差的事情？ 如果繁星来自天上，他的家人和族人到底又是什么存在，他们知道繁星流落在这里吗？ 他们对繁星在这里又是什么态度？ 杜长秋脑子乱成一团。 在他一开始的计划之中，繁星虽然会回到自己所在的种群，但是他能跨越时空，杜长秋觉得，未来繁星也许也可以带着自己的孩子去见自己，以后相聚虽然困难，但是也不是没有见面的日子。 所以虽然内心非常不舍，但是杜长秋还是忽略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强迫自己不要这么自私，要让繁星想起来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是现在情况似乎反而更复杂了。 杜长秋捂住脸，内心十分崩溃。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把人心安理得地带在身边十年了，压根没想到对方是人，还把自己当伴侣，他想解释清楚，结果直接灵魂意义上地和对方彻底结合，对方还似乎跟人都挂不上边…… “长秋，你做事最靠谱，我是不担心试验成功你采集资料会出现什么问题的，可是我担心你的安全啊。”出发之前，老师信任的表情，杜长秋还能想起来。 但是没想到，他不出事就不出事，一出就给天捅个窟窿。 杜长秋第一次脑子不受控制，成了一团乱麻。 就这么稀里糊涂答应繁星吗？ 当然不行，先不说杜长秋一直把他当宠物，完全没有任何这种方面的想法，就说繁星没恢复记忆，这种感觉也许也是错觉。 也许繁星是雏鸟效应，把自己第一个看到的人当成自己最信赖的人了。 认真来说，繁星记忆缺失，再加上种族原因，本质来说对一切的认知都十分幼稚。 而他杜长秋是个成年人，不可以理所当然地利用这份真挚的感情，来消弭自己在漫长时空之中的寂寞，不喜欢人家还利用人家，这不是人渣么。 他得把繁星引导回正路。 哪怕因此繁星生气，不愿意再理他，甚至恢复记忆永远离开，那也是繁星的自由选择。 杜长秋冷静下来，彻底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做出了决定。 他站了起来，打开房门，对繁星招手：“繁星，你进来。” 门外，繁星眼睛发亮，像是被主人召唤的小狗一样，立刻乐颠颠地进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徐行、景兮 1瓶！ 感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笔芯ヽ(*?з｀*)? 第108章 乱世华容23 “我们做个约定。”杜长秋思路非常清晰, 生怕繁星又用自己乱七八糟的神逻辑把他带歪，不许繁星说话，让他坐下来, 就跟繁星说, “以后不许随便再对我做那种事情了，就是……触摸我的灵魂那个……知道吗？” 饶是杜长秋脸皮经历过大风大浪，面对繁星一脸坦荡的表情, 说起这事儿都有些尴尬, 他感觉自己耳朵都烧了起来，勉力做出十分威严的样子, 叮嘱繁星。 “为什么？你不舒服吗？”繁星刚开启了人生的新领域, 食髓知味, 正觉得人类确实很厉害，不只是能做好吃的, 他们也很会做快乐的事情, 而他也十分能举一反三，也很值得骄傲。 结果就被他认养的人给拒绝了, 这让他十分受打击，如果是牛犊的时候, 他耳朵都要趴下来了。 做了坏事还用这么纯真的眼神进行攻击，杜长秋觉得繁星这种本能真是十分可怕，他拒绝接受繁星的眼神, 说：“人类不能随便做这种事情，得很爱对方才能这么做，知道吗？” “那你不爱我吗？”繁星抓住重点，立刻不开心了。 “我喜欢你。”杜长秋温声解释，“我喜欢给你做好吃的, 照顾你、给你梳毛，但是那时候我以为你只是一头牛啊！” 说到这里，杜长秋也有点崩溃，他这一晚上真的是太尴尬了，不但尴尬，还很崩溃，他现在都不知道这晚上和繁星灵魂的那段灵魂交缠到底是怎么定义，总之他整个人觉得自己里面完全坏掉了，但是身体油皮都没破。 而繁星还一直追着他问问问，杜长秋也算是心里强大的了，到了此刻才终于有些破功，崩溃地说：“人类不会爱上一头牛的，繁星，我们会喜欢小动物，但是不会想和小动物做伴侣，你知道吗？！” 繁星不明白，因为在他的眼中看起来，一切都是一样的，灵魂就是灵魂，皮囊变成动物或是人，或是变成山川树木，本质来说，从来未曾改变。 但是他听不懂，却明白了杜长秋的意思，他看着杜长秋，表情一点点变的难过，低声说：“所以，你不想当我的伴侣，是吗？” 杜长秋看到繁星这个表情，仿佛看到了牛犊陪着自己走过几个世界的样子，无论是第一个世界追着自己在大地之上狂奔；还是吃东西时开心眯眼睛；还是难过时候的倔强样子…… 仔细看，杜长秋能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的样子，有些小习惯和细节，与小牛犊有一丝相似。 这让杜长秋内心的负疚感瞬间满溢，他觉得自己要被这内疚压的喘不过气来。因为本来就是他的错，他把繁星当成了宠物，而繁星一直以为自己是认养了他，以为他是他的伴侣，才会一直追着他。 “是。”心脏仿佛被大手攥紧，死死地揉捏，酸疼无比，但是杜长秋依然还是点了点头。 “啪嗒、啪嗒……”杜长秋觉得自己狠得下心，他做好了繁星暴怒、自己性命垂危的准备。 却没想到，下一秒，却看到繁星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那泪水流过繁星俊美的脸，一滴滴地滴下来，瞬间让杜长秋完全慌了。 “繁星，你别哭啊！”杜长秋是真的慌了，他连忙找手帕。 “这就是哭吗？”繁星一边流泪，一边茫然地看着手背上的泪水，一脸迷茫地说，“我为什么会哭，啊，我模拟了人类，在难过的时候就会哭……” 这话说的，杜长秋觉得负罪感快把他压的不能直立行走了。 他这跟骗了人青春然后要跑路的人渣有什么不同？ “你不要赶我走……”杜长秋已经内疚的快原地给繁星磕头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被一把抓住直接灵魂大和谐的是他，留下强烈感知的是他，可到头来却是他想给繁星磕头。 而这还不算是极限，在听到繁星带着哭腔说着不要赶他走的时候，杜长秋终于不堪重负，彻底被压垮了，他连声说：“繁星，我从没有要赶你走，你愿意的话，我永远欢迎你，我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打开。我的意思是，你得想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家里也许还有人等着你回去。” 无论繁星是不是人类，还是更高维度的生物，以杜长秋的思路来看，繁星既然承认他有族人，那就代表着也许他也有家人，有和人类相似的结构。 不管繁星怎么决定，杜长秋依然觉得，他必须得全部想起来，才能决定好去留。 至于伴侣的事情……杜长秋是个有底线的人，他对牛犊还是没有那种奇怪的爱好的，至于面前变成人的繁星，那还是个看着还挺眼生的陌生同性。 虽然在杜长秋所在的时代，伴侣的性别已经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可问题是杜长秋一直忙碌奋斗事业，压根就没考虑过另一半是什么样子，现在猛地面临这种情况，他真的没办法一瞬间做出决定。 但是无论内心怎么想，思绪怎么混乱，他不想让繁星伤心，也从没打算赶繁星离开。 “真的吗？”繁星可怜兮兮地看着杜长秋，看到杜长秋点头，立刻破涕为笑。然后又开心地说，“那我们可以一起睡了吗？” “……”杜长秋沉默了，他觉得哪里不太对。 但是他没有找到为什么，迟疑之间，繁星已经钻到了被子里，对着杜长秋招呼。 “你、你要不变成牛吧？”看着一位比自己本体还高壮一圈的男人开心地拍被窝，一脸热情地让他赶紧上去一起睡觉，杜长秋觉得自己脑子里顿时出现了很多不该出现的糟糕画面，忍不住说。 “也不是不可以。”繁星从善如流，立刻要打算变回去。 “算了。”杜长秋突然想到，繁星变成牛犊的时日那么久，却一直没有恢复记忆的征兆，变成人之后，说话也多了，反应也丰富许多，让他适应人的身份，估计更有利于恢复记忆。 这么想着，杜长秋也就放弃了让他变成牛犊的打算，只是刚才还被繁星拉着灵魂大和谐了一番，杜长秋再次上塌躺下，一时怎么可能睡得着。 “要不要，我们再来一次？！”繁星看他睡不着，立刻凑过来推销，“我可以在之后让你睡得特别好。” 杜长秋看到他凑在自己面前，谢永安这个身体特别瘦削，看着整个人都被笼罩住了，让杜长秋有种自己的地盘被人完全侵占的感觉，他立刻呵斥：“退回去，躺你那边，再说乱七八糟的话就给我出去！” 繁星兴致勃勃的表情瞬间蔫下来，乖巧地退回去了。 杜长秋知道，繁星现在估计就跟青春期躁动的男生一样，尝到了甜头，就有些食髓知味，但是他绝对不可能给繁星第二次机会的，这可是自己养了十年的宠物！ 哪怕变成人，那也一样。 杜长秋这么想着，就慢慢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对于繁星他还是放心的，只要他说的清楚，繁星绝对不会趁着他睡着做什么。 这牛犊虽然傲娇，且需要人哄着，偶尔还干些偷吃之类的事情，但是本质来说还是很听话很乖的。 杜长秋这么想着，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到底心智坚定，没多久，居然也这么睡着了。 繁星确实没骚扰他。他其实没搞懂杜长秋所谓的逻辑是怎么回事，他在飞速地忙着扩充对于人类的认知。 黑暗之中，繁星的瞳孔全黑，无数星火开始闪耀。 因为想了解的是杜长秋，因此繁星是顺着杜长秋所在时空的一切历史和资料寻找，在一次次扩大寻找的范围之后，繁星在一些传说之中，找到了许多和他不太一样、但又十分相似的事情，比如……有些能变身的动物，在是本体的时候，人类不会有什么不同。 但是变成人的时候，人会爱上他们变成的人，可是奇怪的是，在爱上他们之后，如果看到他们再次变回动物，又会害怕。 比如白蛇、狐狸、甚至画里面的女子……林林总总，差不多都是如此。 从这个逻辑来理解，长秋的反应就很正常了！ 繁星觉得自己终于懂了，为什么长秋会觉得他不是自己认养的人，也不是自己的伴侣，还想赶自己走。 原来长秋还是很好的，白娘子的相公还在第一时间发现之后，就吓得跑去法海那寺庙里躲着了呢！ 不愧是他认养的人，一点都没害怕，还敢揪他的耳朵。繁星一时之间，十分自豪。 至于要怎么办，繁星是一点办法都没想到。 反正只要没被赶走，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心中有了底，繁星到底能力没有完全恢复，也劳累了一晚上，他放心之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于是第二天，杜长秋是呼吸不过来，活活被憋醒的。 睁开眼睛，入目就是一片肉色，他的脸被卡在柔软带着弹性的胸肌面前，随着呼吸而上下起伏。 手脚全部都不能动弹，被人死死地固定住，因为体型差的关系，完全地被人禁锢在了怀里。 而最重要的……是杜长秋感觉到了有炙热的东西，戳着他的小腹。 脑海之中划过昨日早上跟自己打招呼的某位小兄弟，杜长秋整个耳根瞬间全红了，他疯狂地挣扎起来。 繁星迷迷糊糊地做梦，他第一次完全地模拟人，一切都十分完备，因此随着杜长秋的挣扎，他感觉到了某种头皮发麻的快乐，于是他不免随着本心动了起来…… · “县令大人，您这是？”大早上的，全华容县都看到谢大人垮着脸，赶着神兽直奔城外的籍田之中，然后给神兽挂上犁，抽着它下田。 “耕田！”县令大人耳朵红的滴血，咬牙切齿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掉节操君xd 10瓶；Zemmm 8瓶；阿德、景兮 1瓶； 谢谢各位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爱你们！笔芯ヽ(*?з｀*)? 第109章 乱世华容24 最近华容县的人都习惯了两件事情, 第一是县令大人每天会带着神兽一起耕田。 要说神兽不愧是神兽，连耕田都比别人耕的快耕的好，短短一月多的时间, 就把县衙那两百多亩籍田全耕完了, 全种上了大白菜萝卜不说，很快又加入了拉城墙沙石的行列，让整个修葺城墙加宽加固涂抹水泥的过程愣是缩短了二分之一的时间； 第二是谢大人的好友来到了华容县, 最近在华容县借居。 该说不愧是谢大人的好友, 这翩翩君子的好友也是非常气派，看着就不是一般人。 当然, 那是百姓们的想法, 其实如今这县衙里, 大家对县令大人这好友就感觉十分无法形容。 “繁星，你给我坐直了！”杜长秋最近除了督导修建城墙, 以及冬日的积酸菜、检查地窖库存、腌制咸鸭蛋皮蛋等等民生事务, 其他时间都花在了教导繁星怎么努力做人了。 从起居坐卧，到衣食住行, 看着勉强出去能糊弄人，但是繁星素来闲散惯了, 在外面勉强能维持住，到了县衙，一旦觉得安全, 就忍不住故态复萌，又恢复了牛犊时期爱撒娇萌混过关的小习惯。 比如，吃着饭，让杜长秋给负责把肉骨头剃走，再给他吃；再比如吃饱了就随意往廊下一趟, 眯着眼睛开始吹风；再再比如，杜长秋切了一个瓜，自己刚吃一角，他下巴着地溜过来，直接埋头用嘴巴啃瓜。 这些行为简直是屡禁不止，牛犊随地一躺晒太阳，大家只会觉得憨萌，牛犊在地上懒惰地溜来溜去吃东西，大家也只会觉得这犯懒的样子也太可爱逗趣了。 一旦换成人的话，就只剩下冲击了！ 下人已经好几次以为这位叫“范星”的客人死在府衙了，新来的小丫鬟甚至还被随处乱躺的繁星吓哭过。 这些在杜长秋揪着耳朵的教训之下，也勉强能改，又庆幸他在莫家军那边似乎不像是因为自己在身边，而那么放松，一切都十分正常，没露出什么破绽。 反而因为回去之后的莫玄不再做那些嗜杀和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回去就解决了那欺男霸女的事情，让对独子失望至极的莫老将军大为喜悦，以为他浪子回头，莫家军老少两派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 看在繁星每天双线操作的份上，杜长秋有时候也不忍苛责他，毕竟那边在全速收拢军权，得到莫老将军的认同，还得剔除害群之马，偶尔繁星一两句话，杜长秋都能猜出来那边局势多么紧张。 所以这边放松一些，能让他少操点心，那也是好事。 可是，无论如何，有些事情杜长秋都能忍，还能替他想办法遮掩，但是这件事情杜长秋却是真的忍不住了！ “繁星，你今天说什么都要洗澡，不许跟我想歪主意！”除了两人说开的那个晚上，繁星怕他生气了，主动和他一起泡澡，之后变成人之后，杜长秋不好监督他，晚上不许他和自己一起洗澡，自然也就没监督到繁星的洗澡状况。 还是杜长秋发现，他给繁星准备的沐浴肥皂球用了一个多月，居然一点都没缩小，毛巾也完全崭新，甚至还落了灰！ 杜长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繁星洁癖，杜长秋也不爱脏啊！尤其是繁星天天还粘着他，晚上两人还一直一起睡一张床，想到旁边躺着的人一个多月没洗澡，杜长秋不开玩笑，那一瞬间，他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不染尘埃！”繁星还想为自己辩护，他真的非常非常讨厌洗澡，大概是因为落地于兽人星球时，他的形态受制于规则，落地化为了那颗星球之中最强的肉身的关系。他的心智和习惯也被反制，于是也习惯了对洗澡深恶痛绝。 何况他根本不会沾染任何脏东西，他全身甚至比这颗星球还干净，他可是标准的纯粹的能量体！ 但是繁星的反抗全部无效，作为一个人类，杜长秋才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不染尘埃，总之一个多月不洗澡简直就是反人类，为了自己的心理健康，杜长秋都要押着他把澡洗了。 繁星嘟嘟囔囔，最终还是在杜长秋的武力镇压之下，不情不愿地用水稍微沾了一下毛巾，然后火速擦干，打算逃跑。 “你给我站住！”杜长秋就知道这家伙遇到洗澡的事情没有那么好对付，因此虽然十分尴尬，但是还是躲在屏风后面看着，此刻看到繁星果然要逃跑，立刻就一把抓住他，给他直接揪了回去。 “给我洗干净！”杜长秋此刻身后燃起熊熊火焰，什么不好意思，什么尴尬，在一个不洗澡的脏家伙面前都没有了，杜长秋直接拿起一个丝瓜瓤，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对繁星说，“是你逼我的！” 说完，按着繁星，就疯狂地开始搓繁星的脑袋和身体。 这种事情，他们十来年里干了不知道多少次，而两人之间一个想逃走又不敢，另一个想到，自己和一个下地干活了一个月居然还没洗澡的人一起睡了一个多月，强迫症都要犯了，直接想给繁星搓掉一层皮来！ 两人心中没想太多，但是外人看起来就不一样了。 比如巴在房顶上的几道夜行衣的身影，此刻悄悄挪开瓦片往里面看的那个人，看着下面的画面，几乎目眦欲裂。 在他的眼中，看到的是他从整个少年时期就一直爱慕、那如朗风清月一般不可攀折的人、这个他认识了七八年，这个从少年时期出门都要戴着帷帽，十分害羞的人，此刻衣衫尽湿（繁星挣扎带起来的洗澡水）、脸色潮红、媚态毕露（被不洗澡的脏鬼气的），正小意殷勤地给木桶里那一身肌肉、器宇轩昂的陌生男人擦身。 他往日只拿笔的手捏着柔软的毛巾，从那男人刀凿斧刻般的肌肉上轻柔地擦洗，两人如鸳鸯戏水，暧昧横生，就像是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二人而已。 这场景令趴在房顶上的不速之客气的眼睛发红，要不是身边的人按住他，他立刻就想冲到屋子里，直接把这个人抢走。 当然，如果杜长秋能知道这个人的想法，一定会让这位大哥去看看眼科。大业现在没有眼科的话，也不要放弃治疗，找找神医看看目疾会比较好。 把他按着繁星搓澡都看成打情骂俏，只能说是淫者见淫。 但是对于县衙突然有很多不速之客造访的事情，杜长秋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因为正在闹着要跑走的繁星突然委屈地安静下来了，并且第一时间给杜长秋共感，让他看到了这几十条悄然埋伏的夜行身影。 和谢永安记忆之中不一样，这回来的人非常多，光是埋伏在县衙的就六七十人，而在城外接应的，甚至有足足三四百人。 这几乎是一支奇袭小队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看中间那个大哥那么不淡定，加上谢永安认识这人好多年，这会儿杜长秋一看，就愣了一下，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刻应该已经宣布造反的常飞常小将军。 在谢永安的记忆之中，他这次只派了三十五个死士过来，直接把病中的谢大人抢走，自己也没来，只在大后方等着谢永安被送货上门。 如今却亲自来了，不但亲自来，甚至还带了那么多兵马，和谢永安的记忆完全对不上号。 杜长秋愣了一下，但是没想了一会儿就想明白了。 自从今年战乱开始，到前不久耶律青攻入建安，整个天下局势就变得十分诡异，他们在广源郡地处偏远，而各地开始严查外地人，杜长秋的消息不免就没有那么灵通。 既然常飞来了，那看起来，这会儿皇帝老儿显然已经在思考要把谢永安送去和亲的事情了。 那时候，才是天下真正大乱的开始。而现在常飞自己赶来，还带了那么多人，也很简单，他在广源郡的经营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如果在广源郡有消息源，自然也知道“谢永安”不是什么绣花草包，在华容县反而干出了一片新天地。 既然这样，谢永安的价值就变高了，自然来的人规模就不一样了。 “繁星，暂时不能杀了他，明白吗？”杜长秋轻声敲繁星的背，这个世界高手的武功非常厉害，内家功夫好的话，在屋顶听到里面的人说话内容，是十分简单的事情。 因此杜长秋就用摩斯密码敲繁星的背，对他说：“他死了，他所在地方就会乱了。” 天下马上就要乱起来，常小将军要是死了，他所管辖的江北一带群龙无首，只怕百姓不知要多死多少。 毕竟这常小将军虽然是第一个下手抢走谢永安的人，但是他却也是对谢永安还有些真正爱慕和尊重的人。 当然，这点爱慕和尊重十分有限，最多只是不会想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方式折辱玩弄谢永安罢了，囚禁后宅，只许年老的仆人伺候，让仆人都叫谢永安为夫人……认真想起来，只能算是在一堆人渣里面勉强好一些些，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不过这常小将军却真的很会打仗，且很会带兵，对待百姓也算是说的过去，勉强在这时候不能让他死了。 繁星在杜长秋说过之后，就已经搞懂了这个摩斯密码的机制，这会儿接受到信心，也不说话，只点点头。 “洗好了，快擦干净睡觉。”两人在眼皮子底下沟通完毕，却还仿佛一无所知一般，繁星立刻起身擦干净自己。 至于杜长秋，则是上床后在繁星的遮掩之下，换了舒适干净的睡袍。开玩笑，知道屋顶上趴着个觊觎谢永安身体的人，杜长秋可不想这时候当着大家的注视里换里衣。 但是这个画面又让常飞误会了，常飞看着往日对他们有礼却一直十分疏离的谢永安，此刻却眼含春水一般，笑意盈盈地与陌生男人打情骂俏，然后又狎昵地穿着湿透的衣袍上了床，没一会儿，那湿衣就被从裹紧的窗幔之中丢了出来。 虽然一丝春光未泄，但是足以让人想到，帐中是多么春色无边。 常飞此刻感觉，就仿佛守着青涩的花苞守了七八年，只想亲手采摘带回屋内，看他在自己的手中绽放，露出艳丽的颜色。 谁知道只是权宜之计，使了个计谋让这倾世名花远离抢夺和纷争，自己不日再去弄回去。 结果回去一看，花苞早已经开的娇艳欲滴，被人把玩于掌中，极尽媚态。 常飞咬紧牙关，硬生生忍住了喉头猩甜。 常飞的情绪波动太大了，导致繁星不免受到了一点影响，这就导致杜长秋“看”到了常飞的情绪。 那些关于谢永安的各种谋划、觊觎和幻想之中玩弄的想法……此刻全部都出现在杜长秋的面前。 杜长秋看的只想回去跟教授说：“教授你没骗我，古代的贵族太糜烂了！” “啊！”烛火摇曳，帐中突然传来谢永安一声低唤，百转千回，再看看那紧紧关闭的床帐，越是看不到，越是让人思维和想象被放大到了极致。 繁星的共感都被打断了，漆黑的眼睛瞬间恢复眼白，他迷惑地看着杜长秋。 “我帮谢永安气一气屋顶的傻/逼。”杜长秋做了个“嘘”的手势，对繁星敲击解释，口中没停，又发出一声闷哼。 之前是没遇到，但是杜长秋在第一次看到谢永安的记忆之时，就觉得这个年轻人特别惨，一生为皮囊所累，临走还只是想庇护治下百姓，无论是灵魂和皮肉，都美而纯洁。 而这样的人却一生都在被糟蹋，杜长秋觉得十分不公平。 此刻既然这个傻逼气的吐血，那就再气气他好了，最好是活活气到暴毙，那就更有乐子了。 于是，杜长秋认真地给屋顶上的傻逼好好表演了一整套，果然听到声音之后，常飞更气了，仿佛自己被绿了一样，要不是手下阻止，恨不能直接冲进来诛杀繁星。 是夜，憋了一晚上的常飞在发现烛火燃尽，彻底没有动静之后，终于开始往里面吹迷烟，打算把人迷晕了带走，顺便杀了那奸夫。 没想到的是，黑夜之中，繁星一直睁着眼睛。 杜长秋演完倒头就睡，可问题是常飞好歹是在外面听，大家都以为繁星得到了什么艳福，实际上繁星更惨，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杜长秋表演完毕，自己身体奇奇怪怪的，燥热的根本睡不着。 想偷偷抓住长秋的手做点什么，但是却怕杜长秋醒过来揍他。耕地拉车繁星都习惯了，但是他最怕的是长秋真的生气不理他了。 于是就只能这么不上不下地硬邦邦躺着，等到常飞一掀开床帐，常飞是仇人相见，挥剑就想杀了这个人，然而繁星也是憋了半晚上，终于等到动手。 “当”地一声，常飞举起的剑直接被截住，众位夜袭人都惊了。 “不好，是圈套！”在发现繁星清醒时，副将立刻想喊少将军撤退。 但是此刻怎么来得及！ 随着杜长秋吹响藏在床褥里面的哨子，整个县衙都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衔蝉 100瓶；橦 38瓶；竺惘不是二狗 30瓶；静静 20瓶；景兮 1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们！ 给大家笔芯！ 第110章 乱世华容25 “少爷, 快走！”常飞自出生以来，论打架一直没输过，这也是他的傲气来源, 却没想到, 此时居然在华容县这么个小地方，遇到了一生劲敌。 那男人拿的是一把短匕，看着十分精悍高大, 打斗起来十分冷静, 一步步逼着他，几次要不是他见机得快, 只怕直接会交代在这里。 而县衙反应的非常快, 就像是被训练过无数次一样, 那些值班的衙役瞬间全部集结，一下子全部涌入, 瞬间就让他们暴露在火把之下。 开始常飞还压根没担心, 因为死士训练残酷，根本不是兵丁能挡, 可是问题是这些兵丁十分奇怪，都穿着软甲, 薄薄一层，刀剑砍上去根本没办法砍穿。 他们不知道，这是杜长秋感到担忧之后, 特地用土法炼钢的煤炉子烧出来，赶制出的钢甲，这会儿他们拿着生铁武器，自然没办法砍穿这种降维打击的作弊装备。 而兵丁们在演练的时候就知道，只要不浪催过头, 他们这个软甲简直就像是神仙铠甲，根本就不怕刀剑，因此这会儿趁着死士震惊的时候，居然靠着武器和人群优势，把他们阻断包围，甚至还杀伤了几个人。 副将看着这反应速度，知道今天绝对没办法了，只能大喊掩护少爷撤退。 可常飞死死盯着只穿着里衣，散发坐在床榻上的“谢永安”，完全舍不得走。 他想的没错，只穿着单薄中衣，长发散乱的谢永安果然很美，这样的珍宝，就该是这样躺在床榻之上，为人肆意怜爱，养于后宅之中，不可为世人所见。 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日日承欢。 他想的非常美，此刻也看到了自己的妄想变成了现实，但是怜爱这珍宝的人，却不是他自己，得到这珍宝、藏于内室的，也不是他！ “我杀了你！”常飞想到这里，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眼睛都充血一般，直冲向繁星。 繁星被他缠的是没办法，明明几次可以杀了他都放过，这个人还不走，要不是杜长秋的吩咐，繁星早就结束这个人的性命了。 尤其是这个人只要一看到杜长秋，就会涌现出让人不适的、黑暗的情感，繁星跟他打斗的时候，为了压抑自己天生对于黑暗恶欲的杀戮欲望，也是忍的很辛苦。 他不能用杜长秋特地给他做的匕首，只能一个窝心脚，踹的常飞一下子飞出去，倒在墙角边上。 死士们看到少将军落於下风，奋不顾死地扑过来，打算全力保护少将军。 常飞还不想走，可亲信们可不愿意他在这里折了，于是一个个拉着他，带着他就要离开。 “谢永安！跟我走！”常飞见带不走他，他看着床上的人赤着足呆呆地坐着，像是被这个画面吓傻了，不由得心中升起了妄念。 常飞觉得，也许谢永安是被强迫的，也许他在等着自己解救……期待了多年的愿望一朝断绝，常飞顺风顺水小半辈子，完全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忍不住对着杜长秋喊起来。 杜长秋这会儿在欣赏常飞挨打呢，尤其是那个被踹出去的窝心脚，飞起来的弧线简直是看着无比带劲。看过谢永安记忆的杜长秋对他可没什么怜惜心里，对于这种喜欢人家不好好追，只想把人抓回去关着的变态，面对他含着希望的眼神，杜长秋唯一的反应就是，笑了一下，然后说：“对不起，我看不上弱者。” 这句话对于半生自负强者的人来说，简直比什么攻击都强悍，“噗”地一声，常飞憋了一晚上的心头血到底是直接吐了出来。 自负的常小将军真气瞬间乱了，最后是被死士抬走的。 看他走的时候那不可置信的眼神，那伤自尊的表情，加上经脉逆转受的内伤，再加上才宣布造反的江北还有种种等待解决的大事……看起来，杜长秋短期之内是安全了。 杜长秋深深记住那个表情，只觉得神清气爽。 “无事，小毛贼罢了。”面对衙役们的询问，一波波听到消息赶来发问的下属，杜长秋一点都没惊慌失措，反而心情极好，满面春光地回答。 大家本来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县衙灯火通明，直到天亮了大家纷纷出来打听消息，听说是有贼子潜入府衙对县令大人不利，顿时气得咬牙，一个个疯狂说要是让他们逮住，一口口也要咬死这帮混账。 如今县衙的人可是把县令大人当成神仙也差不多了，今年收了新粮不说，还只收三成赋税，家家户户谷米满仓，尤其是那在几个厂房做活的人，过年杀猪杀鸡，好不热闹。 普通人家也是再也不愁吃了，冬季大人还教大家如何盖鸡棚、用玉米杆之类的东西养鸡鸭，若是不喜欢养的，县中铺子里，鸡鸭鱼肉，样样都有，最好的五花肉二十文一斤，梅花肉便宜一些，便是十八文左右，若是更瘦一些的腿肉，就是十五文，若是精瘦肉，那就一斤下来，最多也就十二文左右，最是不值钱。 是花一两文钱个钱割一两肉，还是发工钱咬咬牙割一斤，是买五花肉还是精瘦肉，那衙门铺子里的人都笑脸相迎，俱都丰俭由君。 那养殖场养出来的猪，肥膘都有足足一指厚，哪怕切一点，回来炒一锅菜炖着，家里的孩子吃的都是不肯放碗。 家中有大人在养殖场里做活计的，手头宽松，一旬十天里，被家里女儿小子磨得狠了，也总能有一两天割一二两肉，炖一锅菜，有了油脂的味儿就格外香，便能美美地吃一顿。 若是家里没有那固定工作的工人，也能挑些砖石给那盐场，孩子们馋荤香，猪肉吃不起，那鸡蛋鸭蛋却也是补身体的好东西。 一开始一颗蛋还得一文钱，后来随着鸡鸭养殖扩大，那厂房翻了几倍，孵蛋产蛋的规模一再扩大，如今一文钱三个鸡蛋，再拮据也能买一文钱的蛋，回去加上韭菜或是葱炒了，便是一道十足的美味。 这日子如今才过了几天啊，就让大家已经再不想回去上半年过那恓惶日子了。大家都知道，是因为谢大人，才有了华容县大家如今的日子。 而谁要是敢把华容县百姓的希望给带走，无论是谁，大家都不会放过！ 他们对于保护了县令大人的那位好友范星，那是个个都愈发地和颜悦色，繁星第一次以人类的身份，得到了全华容县百姓的热烈欢迎。 走到大马路上被塞吃的已经习惯了，便是走到潘老的十味铺子想吃点东西，那潘老都不带收费的。 而对于陌生人，百姓则群情激奋，一时之间华容县的人们愈发注意眼生的人，生怕不小心又混入奸细，到时候溜到县令大人身边，想暗害县令大人。 杜长秋原本没在意，既然常飞来了，说明老皇帝差不多应该也出事了，中原乱局马上就要起来，他一直觉得华容县地处偏远，应该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事情。 但是当常飞潜入进来之后，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要知道华容县的城墙可是用水泥和石砖往上加盖了好长一截，原本城墙只有三四米，轻功好一点飞进来是正常的事情，何况砖石裸露，很多还是泥胚，也好借力。 但是问题是杜长秋他今年可是把整个围墙翻了个倍，华容县村子里的村民都跑来干活了，便是原本和村民们关系紧张的山里部落，都还有人乔装打扮过来县城做工，只是他们还以为自己没被发现呢。 也是因为做活计有钱，华容县如今可比以前热闹了不少，很多家里人多地少的人就看到了希望，便都来修围墙，一年过去，到这个时候，城墙□□米，看着几层楼高，上面滑不留手，就算是常飞能进来，一般死士可没这本事。 可常飞偏偏就进来了，不但进来了，白日还没有被发现。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华容县的管理出了纰漏，这人生地不熟的，他们能完全潜伏，说明有人趁着华容招工扩张，一定是安排了内应。 想到这里，杜长秋当然也开始调查起华容县的常住居民，还登记造册起来。 官府这边努力登记，华容县百姓个个极力配合，人海战术十分粗暴简单，但是却永远是最有效的。 这不排查不知道，一排查才发现，这小小华容县，居然埋藏了不少钉子！ 首先被抓出来的还不是常飞的手下，而是何太守的手笔。 那是假装夫妻一起来华容县做活的，每日两人都挑着砖石往熬盐那地方，但是看着似乎是什么管事之类，不是专业的探子，不疑心还好，一疑心起来，跟他们结队的乡人不免就对他们产生了疑心。 这些乡人也知道挑砖挑盐是个好活计，难得外地来的乡人也能结队互相监督，便可以和华容县人一样，只要来了，有扁担箩筐，便能挣出一条活路来，和其他地方总是怀疑来历，不愿意雇佣外乡人完全不一样。 便是家境再差，快要饿死的人，来了没有扁担箩筐，那厂房外面就是编箩筐扁担来卖的手艺人，只消跟他们一起去砖石场子登记，以前面挑担的砖石本钱做抵押，算好每日付多少、一共付几日，便可以先赊账拿了扁担箩筐，为自己挣出饭食生路来。 这不知是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而当时很多人因为没办法，基本都是临时结队，才能一起上山挑担，而在知道结队要出事，全队要一起惩罚之后，大家就纷纷擦亮了眼睛，恨不能每日吃住都在一起，就怕被人连累，如那县城之中日日挨家人打骂的倒霉偷盐的那队人一样，丢了活计。 原本那何太守的人开始装的还算好，且为人大方，虽然日日挑砖石，但是会说话，见人就带笑，后来还请大家吃了几次荤腥。 大家原本只当他们夫妻二人家境殷实，可是自从知道华容县有探子之后，这小队伍里的男人们凑在一起，不免觉得这两人奇怪起来——乡人质朴，每日卖苦力也是疲惫，因此一开始没往深处想，如今细思一下，这家境殷实，能隔着几日吃上荤腥，怎地会放着其他更清闲的工作不做，非得去干挑砖石的活计？ 要知道，华容县家里过得去的，那也是不做这挑砖石的活计的，毕竟这是纯力气活，虽能挣，但是也苦啊。 这么一想，小队的人生怕被这两个人连累，于是连夜便悄悄汇报给了衙门，衙门这一抓，这两人的东西直接搜出来，都不用审了，两人写的汇报书信还没寄出去呢。 只说还没进入盐场核心，等着盐场随时招工再试试。 而且不只是何太守，曹孙张那三家也潜人埋伏在华容县，俱都是伪装成各种身份，只等着盐场那边扩充下去，就能过去实地渗入。 他们是压根没想到，盐场如今是缺人，但是杜长秋就算打算冬季扩招，也没考虑过段时间来华容县的外地人，这可不是挑砖。盐场养殖场水泥厂这种核心地方，每招一个人都得有场内员工做担保，三代清白，否则杜长秋根本不会招进去。 也是华容县看似海纳百川地接纳做活计的人，让这些人都产生了错觉。 这些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泰悦府城的何太守和曹孙张几家地头蛇压根就不知道，他们能查到熬盐的地方是华容县，而他们那队卖盐的是华容县的县令，都还不是赵吏书和陈户书的功劳。 甚至他们能得知消息，也是杜长秋可以纵容赵吏书和陈户书，才能让他们的信件飞出华容县。 因为熬盐的事情，杜长秋也没示意瞒着，其一是瞒不住，其二是不必要瞒。天下大乱之前，杜长秋搞私盐还是有些需要苟住的，但是现在天下都要乱了，他搞私盐就无所谓了。 他不但搞私盐，还已经把帖子都发了出去，请大家来华容县进货呢。 没错，以后他就不负责送货了，想买就来。 因此查出何太守和曹孙张几家的探子，杜长秋还十分淡定。 可这调查继续往下，查到了想收拾东西溜走的常飞派的钉子开始，杜长秋就有些震惊了。 这华容县里，常飞居然早在几年前就派了一家人来县衙之中定居。 看起来太子突然对谢永安出手，到谢永安被贬然后被偷走，这一系列的事情，根本不是什么凑巧。 感情从几年前开始，常飞一边笑着对谢永安献殷勤，寻找稀罕的笔墨纸砚，当着“好弟弟”，一边就已经狼子野心，想到了如何毁掉谢永安名声、折断他的梦想，最后把人收入自己的后宅。 推测出来龙去脉之后，杜长秋觉得前几天没把他气死，这时候都觉得十分不爽。 而繁星也怒了，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这一次拔出萝卜带出泥，不但查到了常飞的探子，居然还查出了瑜王、太子、三皇子甚至耶律青的探子！ 这些人都是真正的死士，一开始根本不承认，来历也经得起查证，但是繁星却在他们的情绪波动之中，敏锐地意识到了，他们看到杜长秋的那一瞬间，脑海之中瞬间不受控制想到的画面。 那都是他们心知肚明的，他们来到此处，等待着时机潜伏，最后把谢大人带走后，他们的主子想对谢大人做的事情。 繁星才不管这些人觊觎的是谢永安，此刻是长秋所寄住的身体，那这些人觊觎的就是长秋！ 繁星感知到之后，瞬间震怒！ 他要杀了这些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11+11 2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笔芯ヽ(*?з｀*)? 第111章 乱世华容26 繁星的震怒是十分可怕的, 杜长秋看到他的眼睛渐渐迷漫出黑色，就知道这人要发飙了，立刻冲上去阻止了繁星。 花费了好一番力气, 才堪堪把繁星安抚下来。 “我要杀了他们。”繁星震怒地说, “一介凡人，居然敢觊觎我的伴侣，该死！” “是是是, 先发展, 发展了才能杀。”杜长秋不敢让繁星真正地失控，虽然平常看着惫懒还有点乖巧, 但是繁星的实力, 杜长秋越和他相处的久, 就越不敢小觑。 “等他们志得意满，再一个个击碎, 才最让他们崩溃。”杜长秋抱着繁星, 摸着他的脑袋和脖子，一路轻柔地安抚, 总算才把震怒的繁星慢慢安抚下来。 周围的衙役们都目不斜视，倒是那几个探子, 发现他们居然不再审问，居然像是完全确定了他们的来历之后，都忍不住心惊, 一个个还想喊冤，却发现杜长秋一挥手，刑房的衙役立刻上前，看样子竟然是打算处置他们。 “谢大人以色侍人，拿百姓性命取悦男人, 哪里堪为百姓父母官？！”有个探子觉得自己将死，到底不甘，看到这个画面，忍不住出言嘲讽。 “你这说的不错，我到时候便这么回你的主子。”那探子以为杜长秋会露出羞愧之色，没想到却看到他挑挑眉，居然十分认同地点头，然后说，“他一定会气的半死。” 杜长秋是说真的，毕竟谢永安被折磨的这么惨，杜长秋既然来了，他就不能让他们好过，一时不能杀了他们，先气一气也是好事。 那些探子十分震惊，倒是太子公孙班的手下连声说：“谢大人既然爱慕男子，太子对你一往情深，派我等也是为了保护谢大人，谢大人为何如此赶尽杀绝？” “哦？那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杜长秋笑嘻嘻地抱着繁星，因为身材的关系，看着不像是他安慰生气的繁星，反而像是他主动依偎在繁星的身上一样。 那探子看他表情笑嘻嘻的，一点都没有感动神色，想也知道今日逃不过被灭口的命运，冷笑一声，说：“我知道了，谢大人水性杨花，不过是看着这人身材高壮罢了。” “好！好！”杜长秋鼓掌，十分欣赏地说，“我到时候一定用这个理由回复太子！” 不愧是太子的下人，比杜长秋可会找太子的心结多了。太子公孙班看着光风霁月温柔体贴，但是论起身量勇武，确实比不上常飞甚至瑜王等人，往日比斗，都是看在太子的面上，大家相让，但是遇到在谢永安面前争风吃醋的时候，太子可也是实打实地输了好几次。 于是这不够孔武有力的问题，也确实是太子的重大心结。 杜长秋乐滋滋地记下，对于探子所谓的水性杨花之类的贬损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胜者永远都无需听败者的吠叫，因为赢家才有话语权。 别说他一心为民，谢永安日后必能留下史书传唱的一笔，就说谢永安如果真的那么厉害，能妖媚众生顺便还水性杨花，他也不会那么惨，被那些人轮番折磨，还留下红颜祸水的骂名。 而实际上，红颜从来不能祸水，因为红颜从未掌握过为自己说话的权利。 这些美人只是一个物件，是帝王将相的猎物、装点功绩的饰品，也是史书上的遮羞布。 他们是历史之中绯色的点缀，却从未有过站出来为自己说一句话的权利。他们是否自愿，有没有梦想，一生又是怎么度过，也无从追究。 掌握了话语权，才有为自己塑造形象的可能性，因此杜长秋压根不在意这些人对他的攻讦，因为等他日后发展起来，多的是百姓传唱谢永安的美名。 他乐颠颠丝毫不为所动的态度让这些人无从下手，尤其是昔日曾远远见过谢永安的人，内心都十分震惊，因为此时的杜长秋，和谢永安昔日的表现一点都不搭边。 当日那个摘了帷帽都会耳朵发红的谢永安，如春日的麋鹿一般，纯洁又惹人爱慕，恨不能摧折；如今这个皮囊一样，骨子里却滑不溜手，任你怎么骂，他左耳进右耳出，脸上还带着笑，好看是好看，却像是长了刺能扎人，这刺还有毒。 他们都觉得，要么是昔日谢永安太会装模作样，骗了自己的主子，要么就是如今这个谢永安有古怪。 但是他们再也没机会继续想下去了，因为审问完他们，杜长秋没有留这些人，直接处理了这些藏得很久的钉子。 这些钉子陆续被拔出来，杜长秋敲锣打鼓地给各家送了消息的百姓送去了赏的肉、布匹和赏钱，看的其他家都眼红不已。 也让华容县里里外外都跟过了筛子一样，一时之间外地来的小偷小摸之人都不敢冒头，整个县城风气为之一肃。 最重要的是，华容县的百姓们都得到了一次免费的全民教育，终于初步建立了“我们华容县有新粮和盐，要注意外地派来的探子想偷我们家”的防范意识。 全靠县衙的兵丁和衙役不可能完全盯得住，毕竟华容县在强效扩张期，来来去去的外乡人太多了，也是人口才能带来繁荣，不可能选择把所有陌生人都拒之门外。 但是如果是每个百姓都有了主意防范的心思，外面的人要么根本混不进来，要么进来了也不敢随意动作，或是直接被发现。 杜长秋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还特地让人模仿这些探子留下的书信笔墨，找了个善于模仿的穷困书生，给亲口叙述，好好地给各方盯着谢永安的男人们回了一封信。 那用词之火辣，形容的具体，包括描述陌生的范星多么地雄壮威武、谢大人又和他每日同进同出，当众喂饭等等细节，听得那书生都十分震撼，一直在重复确认可要写的这么具体。 直到写完，拿了银钱的书生觉得自己仿佛深造成功了一般，神思再没有这么清明，回去写了个香艳的小说，瞬间脱销，引起一阵追捧热潮，从此家中竟然好过起来，踏上了畅销书作者的行列，不但能奉养老母，还娶了妻子，日子瞬间起来了不提。 杜长秋寄完了信，后来特地让繁星给他共感，看到了太子瑜王等人收到信件时的表现，心神无比舒畅也不提。 这时候，忙完奸细的事情，弄完了盐场的扩招，杜长秋立刻修书给隔壁礼县县令，邀请他抽出时间来华容县做客。 杜长秋一直忙着，倒是没忘记和隔壁礼县县令打关系。当然不是纯粹欣赏隔壁礼县县令，而是因为，礼县有他想要的东西。 华容县没有铁矿，但是杜长秋骑着繁星勘探的时候，繁星说了，隔壁礼县有个没发掘的浅铁矿层，杜长秋当时忙着熬盐弄些钱财，加上太平年间发现铁矿，可是很容易因此扯入造反之类人的视角，他压根就没考虑过早期注意那边。 不过现在乱起来了，这东西就可以立刻列入发掘名单了，毕竟乱世起来，武器和粮食一样重要。繁星说莫家军那边的军伍都是十分落后的武器，很多壮丁用的武器居然是锄头镰刀或是棍子，这样怎么能打的赢？ 因此杜长秋迫切需要找点铁矿，然后给莫家军更新换代一下武器甲胄。 礼县离杜长秋这边很近，骑马半天就能到，得到杜长秋的书信之后，那位县令刚好也收到家族之中的家书，说是乱世已现，让他千万注意。 县令吓得要死，他家中父母兄弟和妻子家族俱都离建安不远，这会儿鞭长莫及，回去是不能回去了，可这乱世，他身在这个偏远地方，又是广源顶顶穷苦的礼县，他这要怎么注意？ 在这个时候，刚巧就收到杜长秋的书信，这县令想了想，就想到了他之前听典吏说，华容县这边好东西很多，尤其是新粮，据说只需要一亩地，足足可以养活一家人一年的嚼用。 在乱世之中，没什么比粮食和武器重要的了，而且互为邻居，也能守望相助，县令想了想，干脆想看看谢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就带着小厮和身边的典吏师爷一众心腹，赶着马车就来了华容县。 到华容县外面的时候，看到那高了一圈不止，颜色发灰、滑不溜手的城墙，礼县的县令就是一惊。 他想，这就是今年听到来华容县做活的百姓所说的，那传说之中遇水火不侵的水泥墙？怎地看着如此古怪？ 不但看着滑不溜手，没有任何可供攀折的凸起和砖石纹路，且顶部都是包起来的塔防，上面还架着陌生的、冰冷发光的器物。 不知道那是钱工书前半年终于把山上的机扩研究出来，下山之后开始组建的匠坊新研发的投石器革新射程加倍版，以及可以调整方向对着城下发射火药箭的发射器，保准城门一关，想攻城就得付出血泪代价，当然，还在改建之中。 杜长秋把《武经总要》交给钱工书之后，本来是给他们一个发现寻找火药的思路，因为这本书里记载了好几种火药的配比方法。但是没想到钱工书带着的一堆匠人一下子上了心，瞬间就被火药这个东西给迷住了。 这东西在前期的威慑力并不大，杜长秋也不想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尝试更高配比的配方，只需要目前这个程度，做成火药箭就足够能在大业唬人了。而且如果继续提纯，以大业的科技发展，是需要人命来填的，完全不必做到如此程度。 对此钱工书有些舍不得，但是也知道，这东西十分危险。 “我有个更好的活儿给你。”礼县县令到的时候，杜长秋正在跟钱工书说隔壁县那铁矿和他后续对铁矿研发的一些打算和考虑。 热武器耗费很多，只能作为防守的秘密武器，且火药保存不易，还得注意安全，十分困难，真要作为长期重要的武力装备，还是得靠武器的研发。 比如衙役们如今用的钢甲，如果大批量生产，绝对可以直接造成降维打击的效果。 杜长秋和钱工书说起这事儿，钱工书只惊讶了一下隔壁有铁矿，然后他作为杜长秋最铁杆的部下，一点都没怀疑考虑到隔壁县的产出，谢大人怎么说着跟已经是他们的一样，直接自然而然地开始了考虑接下来的大铁厂要怎么开始建造和改进。 两人在后衙说的十分热闹的时候，礼县县令没让人通报，直接进了华容县。 这一进城，礼县县令就一下子惊呆了——这完全不是他之前来过华容县！ 宽敞的水泥路，到处都是行人，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容，此时冬季，很多人穿的比较单薄，看着就知道比较拮据，但是额头带着汗，行色匆匆，看着一点也不像是恓惶苦楚的样子，反而眼睛发亮，似乎十分忙碌。 不光是男人如此，那妇人也是如此，有妇人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裙，看着是普通小民，菜篮子里却放着半只鸡和几枚鸡子，笑意盈盈地和身边的同伴们说着“今日去的快，买到了这打折的母鸡，回去炖汤再炒鸡蛋给家里臭小子过生辰。” “我买到了打折的腿肉，虽没抢到五花肉，这腿肉剁细了掺些白菜进去做白菜猪肉饺子最好。”旁边的女人也给大家看自己的菜篮子。 “嗐，我什么都没抢到，只能正价买了猪肠，半副猪肠二十文呐！心疼死我了。”旁边年轻媳妇就忍不住有些懊恼。 “哎哟，你养鸭场一个月赚三百多文的人，天天鸡蛋都当饭食吃的，这会儿心疼猪肠的二十文了？”旁边几个女伴看她那样子，忍不住笑着酸她。 “哎呀，这不心疼嘛，以前猪大肠才几个钱，便是一整副也就十几文，还没人买呢，如今倒是好，一天一个价钱。”那女人到底还是心疼的。 “那是，以前米糠和麦糠都是人吃的捏，谁舍得拿去洗肠子。”旁边人的七嘴八舌，礼县这县令原本听得十分稀奇，猪场这东西虽然有油水，但是十分腥臊，可到底也是好东西，平日也按肉价格卖的。 只是都是沾不上荤腥的人买了，用杂草、草木灰之类的细细搓洗半天，才能勉强入口，但是腥膻之味无法完全去除，味道一般人受不了，所以并不太好卖。 如今听着半幅猪大肠居然卖的这么贵，实在是惹人好奇。听了一下才知道，却原来是华容县十味铺子的潘老厨师，不但跟着谢大人学了这一手料理肠子的手法，用麦糠和米糠加一勺盐细细搓洗，再反复清水冲刷，再用大厨最近研究出的红烧干锅等方法分别炮制，或肥嫩或焦香，都十分美味。 一时便引得华容县的猪肠子成为了稀罕物，人人都爱吃，一只猪却才一副肠子，不免就成了稀罕东西。 礼县县令听着，和身边的诧异对视。先不提那处理方法，就说麦粉和糠，也是礼县百姓如今还会夹在食物里吃一些的日常饱腹之物。 如今听人家拿这东西喂家中的猪鸡鸭，还拿来洗肠子，大家还没见到这县令，心中不免就微微开始有些发酸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gmau 1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笔芯！ 第112章 乱世华容27 几人万万没想到, 他们见到的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几人在去拜访杜长秋的短短几十分钟的步行里，就看到了更多让他们发酸的事情。 不提那些百姓个个脸上带着笑容, 脚步轻快, 男女都忙忙碌碌，便是连老人都精神抖擞，整个人收拾的是干干净净, 牵着小孩子走来走去, 挽着篮子买些镇子附近乡人担进来摆卖的菜蔬。 就路过正街上看到的店铺，有一整条就挂着“官营某某某店”, 这店面涵盖米面粮油, 还有肉铺、菜蔬铺子等等, 甚至连酸菜和酱铺都有。 简直是一片繁荣的盛世景象，哪有一点听说中原乱了的慌张？ 不光是礼县的县令, 他身边的典吏等人也是看的十分吃惊, 这华容县之前和他们差不多穷，这谢大人才来了多久, 短短一年出头，整个华容县居然就已经换了新气象了。 “哟, 郑兄来了啊！”几人被一路见闻震撼，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到了县衙边上，此时杜长秋已经得到消息, 已经带着人迎了出来。 郑县令看到杜长秋的一瞬间，又是被狠狠震到了一番。他是朝中有关系的人，因此大约知道这个同僚如今掀起的腥风血雨，不，事实上早在谢永安被发配华容县的时候, 郑大人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当然也知道了这位谢大人和太子王爷小将军等人闹出的风流传闻，在郑大人的心目中，这位谢永安应该是个气质如兰、十分好看的玉面郎君。 如今见面一看，确实是好看，见面三分笑，如沐春风的感觉，很快拍着脑袋说：“人这么多，干脆就去十味铺子吃点好的！” 然后拉着他们，这一路谈笑风生，愣是让也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郑县令没有一点插话的功夫。 “羊羹，跟你爷爷说，今儿我待客，是隔壁礼县的郑县令，你让他可别嫌麻烦，给我们上个肠子锅，切点酱肘子，让你爷爷把拿手的葱油鸡来一份，其他你让他看着再来几个拿手好菜。”郑县令县衙都没进，就被拉着往回头路上走，到了地方拐弯进了南坊，很快便进了个排满队伍的食铺门口。 这食铺看着古朴，器物都透着点雅致，也不算是什么寒酸之地，门口卖外食的地方还卖小肉饼，食客简直是络绎不绝。 进来之后，郑县令就看那谢大人十分自然地开始点菜，随着他点菜的功夫，跟着一起来的华容县众人眼睛都发亮了，便是连一直跟在谢大人身边那格外器宇轩昂的男人也眼中爆发出了光芒。 不难看出大家都对这一顿十分期盼，也不难理解，郑大人自己在门口闻着肉饼的味道都觉得陶陶然熏熏然，香的走不动道，但是这一进门，闻着一楼堂食里的香气，都忍不住整个人都要醉了。 走到二楼都还记得那勾的人馋涎欲滴的香味，菜都还不知道啥味道，就这个香气，就已经让他口舌生津。 而郑大人可不是什么没见过好吃食的普通人，他都这样，足见这个铺子里的厨师一定本事不俗。 果然，随着谢大人的招呼，没一会儿菜上来了，先是个冒着香气的、热气腾腾的陶锅，下面与小泥炉一起上来，里面燃着炭火炖煮着，一打开，一股子香气就冒了出来。 “这是……肥肠？”众人都捻了一点，肥肠这种粗鄙之物，换成其他时候，郑大人肯定是不吃的，但是这会儿这么香，他完全忍不住，连吃了好几块，软糯肥嫩的肥肠入口就彻底征服了他，立刻让郑大人胃口大开。 他如此，其他的下属自然也无法幸免，几乎是只用了一秒就放弃了思考肥肠到底是猪的哪一部分，彻底陷入了争抢美味之中。 肥肠吃到一半，软嫩皮子还Q弹的葱油鸡很快就被端上来了，接着是酱猪肘子，搭配的一些炝炒的青菜都很好吃，连切的一点盐菜都酸香诱人，让人吃着吃着，不自觉地便吃多了。 前头就说了，大业喜欢的是烟火不侵的飘然美感，越是看着不需要吃喝越是让人觉得美。郑大人以前虽然也不是个美男子，但是文人嘛，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庶子，那也是爱附庸风雅，做出高洁之态的。 只是这一天，郑大人附庸风雅的人生彻底结束了。 “谢大人……嗝。”在他一开口，打算说话，却打了个嗝之后，郑大人觉得他这辈子都没办法抬起头了。 “是不是很好吃？潘老的手艺真的是这个！”没想到谢大人却混不在意，没有鄙视他，反而神采飞扬地笑着比了个大拇指。 不是假做包容，这位谢大人是真的阔达，且是真的对自己找到了这么好的吃饭地方有浓浓的自豪。 这让郑大人深深地动容了，他是庶出，嫡母虽然不算坏人，自小吃穿用度也没有苛待于他，但是比起嫡出兄弟有嫡母私下贴补，郑大人跟身边的人比起来，到底还是不算特别宽裕。 因此也养成了他比较在乎外人眼光的性子，此刻感觉到谢大人的疏落豪阔，顿时只觉得心中一畅，往日的枷锁竟然好像在这一刻突然褪去，郑大人端起面前的美酒，又大口干完，然后大声说了句：“痛快！” 杜长秋哪里能看不出这个郑大人的性子，发现他这会儿放松下来，心中也十分开心，推杯换盏，很快便把郑大人灌的烂醉。 就这么吃了醉醒了吃，然后又在华容县看了新粮的产出和水泥之后，郑大人很快就被杜长秋说动了。 天下已乱他也不敢做出格的事情，因此两人最后商谈完毕，那铁矿他就当不知道，杜长秋派人去采便是。而作为交换，杜长秋在来年就要把新粮给他们匀一部分去，还得让人教导他们种田。 杜长秋自然满口答应，不但如此，还让他只管让人来华容县做活计，甚至还打算把一些店面也开过去，比如酱油、盐这等十分重要的物资，华容县竟然也全数对礼县开放。 郑大人不懂，还以为杜长秋是出于守望相助的心思，十分感激。 第二天，田力就带着一千兵丁悄然出了城，去开采铁矿去了。当初那遇到老虎都临危不乱去搏杀的汉子，虽然有繁星站出来，但是杜长秋也注意到了他的勇气，之后就也一直在提拔他，这不，这汉子到底是真上过沙场的，这次抓奸细办的很漂亮，杜长秋就干脆做主升了他的职位，他如今也是兵房的攒点了。 一下子从一个月两百文到了五百文，田力只觉得走了大运，别说是去挖铁矿，现在让他上阵杀敌他都行。 郑大人没走多久，很快收到“密探汇报”信件的瑜王太子、三皇子甚至常飞等人，都看到了杜长秋让人写的回信。 看到那些充满了暗示的回信，这些人反应不一，常飞不知是不是窝心脚踹狠了，又吐了口血，病情加重了；太子摔了满屋的瓷器，三皇子气的当场就责骂了下人…… 这些都是正常的事儿，唯有那个神经病瑜王，他看了那信很久，居然越看越兴奋，脸色发红，竟然开始情动。 因为画面太辣眼，繁星切断了给杜长秋展示的画面，但是这不只是杜长秋看到了，繁星也看到了，他内心十分不满，阴沉着脸，低声说：“我要杀了那些觊觎你的人。” 这时候，是大业十三年冬天，先帝暴毙，太子本是正统，然三皇子逃出建安，告知天下，言太子乃是害死先帝之人。 太子震怒，三皇子却以太子沉迷谢永安美色，不欲让他和亲，于是毒杀亲父、刻薄寡恩，因此不能继承大统为由，宣布太子德不配位，自己将为父报仇。 瑜王趁机响应，拿出当年文帝留下密信，昭告天下，文帝当年属意继承大统之人是自己，先帝窃国，其他人都没有资格为由，打算争夺属于自己的位置。 常家军直接割据江北，谁都不认。 至于耶律青，他对此唯一的反应是，把谢永安交出来和亲，他再跟大家谈，否则不管是谁，一律诛杀。 至此，乱世之中，割据的局面正式开始了。 同年，太子出兵逐耶律青于玉城之外，建安脱困，耶律青占据十三城，成为第五股割据天下的力量。 春天到了，可乱局已起，坐在高位之人心中惶恐，但是百姓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起码整个华容县的百姓还是非常开心的，毕竟又开始春耕了，这一季大家都留了足够的种子，打算多种新粮。每家每户都在定小猪和小鸡小鸭小鹅，粮食充足，勤劳的老人和孩子便都想给桌上多添些菜，打算多养些鸡鸭。 华容县乡镇的人养了一冬天，因为寒冷不好运输的鸡鸭和肉之类的东西也都挑来县城，打算卖了换些便宜的盐或者是酱来。 那大豆做出的酱油十分鲜美，又卖的十分便宜，很快便成了所有人心中的美味，连酱菜也开始变得流行起来。 百姓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还吃的好。杜长秋倒是开始感觉到压力了，因为随着撕破脸，广源郡这边也就成了无主的地方。 危险的是，三皇子他来了。 建安为太子所占据，三皇子连夜奔回到了自己母族所在之地，也就是广源郡隔壁的南钺郡，南钺潘氏，虽然朝中已无世家，但是潘氏乃是前朝太师的后代，两朝不倒的老人为家中开路，潘家泼天富贵不说，家中子弟还十分出息，加上先帝治下不严，百年之间，竟然在眼皮子底下给人发展出了小朝廷一般的老巢来。 三皇子一到了南钺郡，那就像是游龙入海，他还是带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兵马去的，很快掌握了当地的实际控制权。 而他一到了南钺，以他的性子以及谢永安的记忆，接下来他一定会打下广源郡，开始扩充地盘，准备和其他人正面冲突。 杜长秋一点都不想成为三皇子治内的官员，那简直就是拿肥肉去喂狗，不是擎等着人吃么。 “爹，我要造反。”于是，对朝廷忠心了一辈子的莫老元帅，才稍微与这个逆子稍微缓和了一点关系，两父子难得一起用餐，老元帅就听到自己儿子十分淡定地说出了惊天之语。 “噗——咳咳咳咳咳……”老元帅酸菜炖肉配饭吃的正欢实，突然听到这句话，饭没咽下去想说话，结果动静太大呛到了嗓子，顿时惊天动地一般咳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叫王釜釜i 10瓶；21220903 3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 谢谢每天留言鼓励我的小伙伴，虽然忙劈叉来不及回复，但是特别感谢你们。还有我发现大家灌溉的营养液居然比收藏还多了，特别感动。 我这两天努努力，争取加更一章，就当是谢谢大家了！（大家表嫌弃啊，最近太忙了，嘤） 给大家笔芯！ヽ(*?з｀*)? 第113章 乱世华容28 “你说什么？！”老元帅简直怀疑老耳昏花听错了, 但是他没想到，“莫玄”已经不在了，如今是繁星, 他忍这些觊觎杜长秋的王八蛋已经忍很久了, 此时好不容易得到长秋可以注意三皇子的消息，哪里能忍。 他对着老元帅十分坚定地重复：“我已经打算入主泰悦府，然后控制广源。刚好拿到了一批武器和甲胄, 我们手上有十万兵马, 泰悦府统共只有千人，最近的驻兵在南钺, 如今都归三殿下, 不会来救助他们, 我拿下泰悦府，也就一晚上的事情。” 这话说得头头是道, 显然不是突然兴致起来, 而是筹谋已久了。 “你、你这混账！”老元帅一辈子都是忠君爱国的将领，虽然自从先帝登基之后, 这边关收到的粮食越来越少，他也知道先帝不在乎边关将士死活。 可是莫老元帅这辈子还真是从未想过成为乱臣贼子, 他此刻听着儿子说的越来越不像话，显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规划日久, 顿时大怒，把碗筷一放，怒声说：“你想当那乱臣贼子不成？！” “他们公孙家当年不也是和我们家一样，三代驻守边关，然后一朝上位。”繁星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此时他奇怪地问莫老元帅，“为何他们公孙家干得，我们家便干不得？” 繁星记忆还没完全恢复，情绪并不太多，因此这话平铺直述，并没有任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意思，但是听在莫老元帅耳朵里，那简直比什么话都噎人。 是了，虽然皇家打的是清君侧的话头，但是逼着先朝的皇帝写了禅位旨意之后杀了人的，也是公孙家。 公孙家的皇位也是夺来的，当年也确实，公孙家与他们家一样，都是驻守边关的将领。 不过公孙家驻守的是北方，他们驻守的是西南罢了。 公孙家做得的事情，莫家为何便做不得了？ “不行！”虽然一时竟然无法反驳儿子，但是老元帅却还是拒绝了，他左右看了四周，看到周围伺候的丫鬟小厮都眼观鼻鼻观心，并无皇帝派来的探子，都是十分可靠的心腹家生子，莫老元帅不由稍微放了点心。 他沉声对繁星说：“你不是那个货色，趁早死心，别掺和到这件事里来。” 按照老元帅对儿子的了解，莫玄确实不是能争霸天下的货色，他性子古怪执拗，也没什么同理心。莫老元帅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但是也敏锐地知道这儿子不是什么康健的正常人，再加上对他之前干过的糟污事情隐有知觉，心中哪里能对他有所期待。 此时看繁星面色不变，也冷下脸来，隐含着威胁说：“怎么，你觉得我看低了你不成？” “不如我们打个赌。”繁星并不想在这里跟质疑莫玄的老元帅打嘴巴功夫，他思忖着找那几个觊觎杜长秋的人算账呢，决不允许有人耽误他的进度，因此非常冷静地对莫老元帅提出了一个想法，说：“我先把广源郡拿下，你带着小弟守着边关，看我经营一阵，若是不成，我们莫家也有筹码……否则此时战乱起来，十万多人等着吃喝，现在可没朝廷给粮草了。” 他说到这里，戳中了莫老元帅的心，这莫家军可是莫家历代将军的心血，尤其是三万精锐，那都是如臂使指的莫家军核心。 可是这些铁血之师日日镇守边关，既要防着西域势力过来骚扰，还得防备北边下来顺便烧杀劫掠的过路胡骑，又要分兵力注意那连绵不绝大山之中跑出来骚扰冲突的部落。 莫家军的压力比起其他镇守边关的军伍来说，压力仅次于与胡部日日相抗的北方镇守军，各种小规模战斗是从未停歇过。 可是这样恶劣的情况下，这两年粮草是一颗也没了，不但没粮食，连衣服甲胄更是七八年没换过新的了。 事实上今年要不是莫玄去了那华容县拉回来五万石新粮，只怕今冬莫家军就要打饥荒了。 所以儿子说的也很有道理，那就是，不管怎么说，拿下广源，莫家军才有与在乱局之中不变成受人牵制的肥肉的基本能力。否则就这么熬着，等着莫家军因为饥饿而求助他人，到时候就不是待价而沽，只怕就要彻底仰人鼻息了。 莫老将军打了一辈子仗，脑子是清楚的。他当然不愿意儿子担上造反的名头，但是若是只实际上占领广源，而后获得良禽择木而栖的自保资本，老将军却瞬间心动了。 讲来讲去，如今没有皇帝了，忠君的对象都没有，继承人都名不正言不顺，乱世之中，手握兵权的将领总逃不过各方实力的招揽试探，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主动出击，给自己争取一点主动权。 而且最主要的是，莫老将军确实觉得莫玄没有逐鹿天下的能力和本钱，虽然他从那华容县回来之后改变许多，起码古怪的性格变得正常一些，但是其他看着却十分不显。 但是如果不逐鹿天下，只是先弄点本钱，莫老将军还是愿意支持的。 因此莫老将军没再说什么，父子两人很快达成了默契。 于是吃完早餐，“莫玄”出了门，点了一万兵卒，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不渡关。 不渡关离泰悦府城，全速行军得三天，毫无准备的泰悦府城是迎着“有急事找何大人”的莫小将军进的城。 因两人之前颇有些交情，何大人没有任何怀疑，还以为他因为粮草的事情来找自己。 算算边关那么多人口，这五万石粮食再怎么天天煮粥来吃，肯定也不够。刚好这华容县要开始春耕了，去岁的赋税也没交，打发这穷兵头去敲竹杠也好。 何大人心中打算的好，没想到还没反应过来，城里就全乱了。 带着一百亲信进城的莫小将军一进城，压根没去见何大人，当场直接全速散开控制了城门，接下来不远处正嘻嘻哈哈打算驻扎的兵丁神色一整，抄家伙长驱直入。 等到何大人反应过来，整个泰悦府城早换了当家人。 “你、你……谋逆！”何太守终于反应过来了，他非常惊恐地瞪着“莫玄”，显然没想到，这个人不声不响，居然直接干了这谋逆之事。 他还想说什么，就发现自己的视野飞了起来。 在落地的时候，何太守才反应过来，飞起来的是他的头颅。 他死不瞑目，不明白一直和他合作默契的莫玄为何突然反水，连给他说话的机会都不肯，一个照面就直接杀了他。 这在原本谢永安记忆之中，投靠了瑜王，甚至帮助瑜王寻找那些折辱谢永安的物件的“大红人”，这在乱世之中，靠着巴结瑜王挣出一条通天大道的奸猾之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泰悦府城的太守府后宅之中。 没有激起一丝浪花。 繁星办的这些事情，杜长秋是第一个知道结局的。 “既然如此，那今年春耕你便派亲信来深造一下，把新粮撒下去，争取在整个广源郡都推广起来。”杜长秋知道何太守已死，广源郡整个都在繁星的控制之下，便立刻放松了因为三皇子到了隔壁而愈发紧张的心情，立刻对繁星安排起来。 广源郡地大，地貌复杂，交通也比不得中原那一马平川的地方，因此这新粮的推广速度很慢，就是隔壁县村的人想来华容县打工，都行路十分艰难。 因此这天气一暖和，春耕还没开始呢，杜长秋便在招人，开始打算修水泥路。 水泥这玩意儿多好，如今华容县的普通百姓都能眉飞色舞地说出来。尤其是下雨的时候水泥路面都不会弄到泥巴，简直是让人无比稀罕。 外乡人来了，都舍不得离开华容县，也是因为这一年多的时间，修完了城墙，杜长秋便已经把整个华容县的路全都抹了水泥，铺的干干净净。 无论刮风下雨，道路平整，不沾泥水，这说出去，和神仙所在的地方也没什么差别了。 水泥厂也是，扩充了又扩充，建设熬盐的小镇和华容县，这些产出远远不足以消耗，杜长秋一直在等着，等着恰当的时机，就可以把这些水泥派上用场。 如今繁星掌握了广源郡，他便也可以放手施为了。 比如，先把广源郡主干道全部铺上水泥，原地招工，等到道路通畅，劳动力来去不受束缚，这个地区能实现流通，这样才能把赋闲的劳动力激活，不浪费劳力。 繁星对此的自然是完全没意见，在抢下广源郡之后，消息没多久传开，很快，莫家军就也成为了一股令人侧目的势力，于是各方的探子纷纷就出现了，繁星最近不得不开始应付这些人的窥探，十分闹心。 还有就是调配属下开始驻扎，还得安排各自有甜头的职位，之前跟着莫玄许多人都和莫玄沆瀣一气，不是什么好人，不能给他们高位，但是还不能让所有人觉得他翻脸不认人。 繁星论起打架是当世无双，但是论起如何做人，他都十分困难，更何况是开始揣度人心。 杜长秋不得不抓紧每个空挡，开始手把手教他怎么处理这些事情，不能只用训练、打架的方式揍服人，也不能只靠着读取对方的想法作弊，这让繁星学得十分艰难。 在杜长秋看起来却是个好事，虽然麻烦一些，但是这起码能让繁星明白这人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就这么磕磕巴巴地一个教一个学，偶尔繁星学得不开心了，便变回小牛犊子，用蹄子掩住耳朵，躺地上撒赖，杜长秋就下厨给他做好吃的，一边吃一边诱导他，好歹也让繁星磕磕绊绊地学着处理好了人事变动。 “我把他们杀了。”繁星无数次想对杜长秋进言，“把他们杀了，就结束了。” “你说的倒好，你给我找个能一统天下让大家服气的人出来？”杜长秋对此的回答每次都是非常简单，一句话就歇了繁星蠢蠢欲动的心思。 繁星这会儿还真是找不出来能结束乱世的人，只能耳朵都压起来，艰难地跟着杜长秋努力学习为人处世。 他自己学得艰苦，不免就忍不住波及身边人，于是日日操练身边带着的兵丁，把莫家军的亲信训练的也是苦不堪言。 但是这些变动，并没有引起百姓的注意。 反而是华容县附近的几个县城的百姓，个个欢欣鼓舞，因为修水泥路，他们以后去县城里买卖东西，道路平整，不知要少吃多少苦，省多少力气。 加上修路要招的人特别多，今年大家家中的活计也不差钱了。 而梅小少爷的买盐队伍就是这时候进华容县的，这是杜长秋跟大家发了帖子之后，第一个到达华容县进货的商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橦 的地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猪小帅 24瓶；qing803、月下海棠 10瓶；杜撰 6瓶；一一一颤 2瓶；景兮、rgmau 1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笔芯ヽ(*?з｀*)? 第114章 乱世华容29 梅小少爷来的那天, 跟礼县的郑大人一样，都被眼前看到的一切狠狠地震惊了一把。 接着杜长秋又把人带到了十味铺子，原本就喜欢潘老手艺的梅小少爷更是对新的酱和菜色目不暇接, 尤其是那卤肥肠和肠子锅, 吃的梅小少爷乐不思蜀，他被家中父兄打发到广源，一直居住在泰悦府, 虽早知道杜长秋的身份, 但是要不是潘老来了华容县，他实在找不到好吃的, 也不会屈尊降贵地来到这小县城。 却没想到, 这地方吃的喝的玩的比泰悦府城不少, 连屋子都比泰悦府城看着还气派！ 梅小少爷立刻就决定，把自己的老巢搬到这华容县来。杜长秋当然表示欢迎, 毕竟梅小少爷在, 多逛几圈，那华容县的东西还愁销路吗？ 这就跟招商引资一个意思, 这发展的时候，最怕的不是人多不好招待, 最怕的是没人来，尤其是大商人，他们的一笔订单, 甚至可以调动周边所有县镇的富余劳动力，从而盘活整片的经济。 这不，梅小少爷转了一圈，果然就看上了那酱油和豆酱，很快, 十数万雪花银的订单预付定金就入了华容县的库房。 有了这笔大额的钱财，杜长秋立刻便发了收大豆和粮食的价格表，各地分发不说，甚至反向立刻开始收购各种今年听到华容有盐的消息而来的商人带来的所有粮食和货物。 华容县庞大的购买力即刻吸引了所有商人，乱世虽然行路艰难，但是乱世也是发财的好时机。 当然，还有那伪装成商人的各路细作，也是靠着这些遮掩如广源郡，想探探莫家军的虚实。 杜长秋对此全都笑纳，要知道外面乱的狠，官盐全部都一夜之间充作了江北常家军的私库，其他势力根本买不到盐，便是很多大商，背后也站着的是太子和三皇子、甚至瑜王和耶律青等人的背影。 他们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是华容县百姓个个都是耳目，他们压根就不知道，他们买卖盐的行为都在杜长秋的监测之下。 若是只做买卖，那无论买什么都行，若是有好货，还能给个好价钱。但是若是想顺便安插一些暗探，等着收集信息，那就出去几个就消失几个，令这些人暗暗心惊，立刻便老实了许多。 他们老实做生意的话，杜长秋确实是个非常好说话的人，杂粮往日一文钱一升，如今战乱起来，价钱给的贵了一些，杜长秋给的钱也水涨船高。 只是华容县的粮食是不大批量对外卖的，广源俱都是如此。这些商人倒是想去乡下收粮食，可给的还不如华容县的官方店多，官方店里，一升大豆都能换半升酱油呢，虽是二道的淡味酱油，可也比他们两个钱多啊。 于是竟然只有卖的，买的东西，除了盐和酱油等贵价物，也没别的。 倒是有人高价夹了新粮出去，杜长秋倒是不担心，就他们那规模，育种到普及，三年都不够，还得加上他们不懂行种植的产量大打折扣之类的问题，到那时候，他的优势早拉起来了。 这不，趁着春耕之前，杜长秋让潘老推出卤豆腐干，很快，那好吃管饱的豆腐干、豆腐炖肉居然是用黄豆所制的消息，就传遍了农人口耳。 大豆制品满是植物蛋白，割二两五花肉切片炒出油来炖一炖，吃着简直是绝顶美味。 这潘老的手艺一般人做不出来，但是豆腐好做啊，很快便普及开来，其他小馆子也会做肉炖豆腐或是素豆腐，卖的便宜，一文钱能浇一大勺，泡在米饭上，干活的人吃一碗，那不知多香。 一时之间，大豆的价钱也起来了。很多农人也选择了少种黍米，多种些这大豆。 春耕忙忙碌碌，杜长秋盘点了一下收上来的食物，很快命人运送了米粮给繁星送去。 不但如此，繁星还陪着他，两人一起往莫老将军所在驻扎之地，开始扩大春耕，让兵丁操练之余屯田。不只是面对边关如此，杜长秋还开始借着繁星送来的人，开始布局整个广源郡的春耕分布，随着修路队伍的铺开，那些耕种和新粮分布图也开始慢慢架构成熟。 只需要再丰收一波，杜长秋十分确信，整个广源郡就能有三年的存粮，足够他开始迈更大的步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三皇子却仿佛知道他们的打算一样，对莫家军下了通牒，要求他们立刻归顺，否则就别怪他不客气，出兵剿灭叛军。 一时之间，原本充满希望的广源百姓纷纷说起这事情，言语之中对此事都报以浓浓的忧虑。 不得不说，站在原本的时间线上，三皇子选取的时机非常好，春季青黄不接，粮草不足，加上去年冬季没有粮草，此时莫家军必然兵困马乏。 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自从繁星接手后，何太守得到的关于莫家军的很多资料都并不真实，就比如莫家军一冬天吃的非常不错不说，冬春商贾因为想买盐长期往返广源，带来的食物布匹等等东西一点都不少。 繁星掌握了莫家军，杜长秋自然也不会小气，每个月去看繁星，他都会带上购买来的粮草，不但如此，有时候还会带牲畜肉类过去。 新式兵甲和刀剑更是流水一样送过去，这也是老元帅虽然觉得儿子没那个能力，依然同意了占领广源的事情。 实在是兵强马壮，不惧试探。 而三皇子连续遭拒，自然不肯干休，他也不再商谈，派了得力手下，点齐兵马就连夜往广源郡，打算奇袭。 先拿下几个城镇，逼着莫玄认清现实再谈，是三皇子的想法。 他是没想到，派出去两万人攻城，刚到广源郡内，绕过峡谷和最难走的山中栈道，迎接他们的，就是乱石齐下，雷声震天。 连着派出去两拨人，如泥牛入海，居然没了任何消息。 三皇子气的要死，却又心中对莫玄起了警惕，暂时把自己的暴怒压了下来，打算徐徐图之。 却没想到，一冬天过去，广源郡大丰收，莫玄不等他集结兵马再战，居然带兵出了广源郡，带着五万多兵丁，直接占了他五座城。 “利息。”送过来的信只写了两个字，气的三皇子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这小打小闹没引起其他几股势力的注意，毕竟瑜王和太子、常飞三人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虽然占地富庶，但是南钺偏远且小，兵马不过也就十几万，里面还包括临时抓来的壮丁，和其他三人比起来，简直是不足为惧。 如果他能打下广源，或许还能让三人把他放在眼里，稍微注意一下。但是他出兵广源，折了三万兵马的事情，各家的探子陆续也得到了消息，大家嗤笑一声，自然愈发不把他放在眼里。 在谢永安的记忆之中，这个三皇子原本其实很厉害，春天直接打下了广源郡不说，还钳制莫家军与自己的势力互为犄角，很快就站稳脚跟，把住西南一带，直接维持小朝廷一般。 只是杜长秋和繁星来了，他打架打不过繁星，虽然不明白人类的阴谋诡计，但是繁星的武力值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加上他对信息的掌控，几乎是作弊一样，压着他们揍。 事实上，繁星简直是耐着性子在陪着他们玩，只是这些自诩人杰的人不懂罢了。 他们不知道，是粮草不够限制了繁星的速度。 而就在三皇子被按着揍而惶惶不安的时候，瑜王居然和常飞结盟，两面夹击太子公孙班。 太子不甘心被除掉，立刻发信给三皇子，打算与三皇子先摒弃偏见，让三皇子派兵去解决瑜王。 耶律青则是虎视眈眈，只等着打个兵困马乏，然后他就好坐收渔翁之利。 三皇子得到消息十分喜悦，接着大败莫玄，把人打回广源龟缩之后，更是自得，于是立刻援助太子，五人开始胶着起来。 大小摩擦加剧，加上横征暴敛，还有随时被抓壮丁的风险，附近百姓不堪其苦，开始小股小股往广源郡迁徙。 “我为什么打过去，还得退回来。”繁星是对整个战局最不满的人，他看到那几个人就不爽，好容易被长秋放出去，刚打了不到十座城，就被直接勒令停止，接着还给群众发新粮，搞种植，刚收了第一波稻谷，那玉米和红薯都还没长大呢，就得假装打输了撤退。 他十分不开心！ “那是让你去搞广告宣传，你现在打赢了出去有什么好处？不如加紧练兵，看看兵书，现在才一年多，已经出现流民，很多商贾都把家迁了过来，你想想意味着什么？”繁星靠着他埋怨的时候，杜长秋正在看着第一批豆油出油。 钱工书在旁边，原本清瘦拮据的年轻人，此刻腮边长了两团肉，肚腩也鼓了起来，也不独是他，这两年外面打的鸡飞狗跳，但是广源郡里的人都个个胖了不少。 就是原本来逃难的人家，不少也站稳了脚跟，甚至买地造房。 熬盐的小镇已经修建好，如今那里面下水系统也修的十分完备，熬盐不再是苦差事，谁家要是能有个汉子在熬盐，一家嚼用都不用担心了。 若是有女人在养殖场干活，那也是如此。 普通人也是如此，别的地方是找到一个活计不容易，华容县是来了人，比如那逃难的，都不用等着施粥，往日施粥的城墙边，处处都摆着桌椅，坐着招工的人。 府城的官方招人，比如泥瓦匠、摔砖泥胚的小工、修路建房的，是最紧俏的，不但工资高，一日足足五文到十文钱，而且包饭包住。 私人的那些酒楼茶楼、店铺小二、跑腿伙计或是建房工人，虽没保障，但是日日也有钱进，给的钱比官衙还多，也包吃住，主要是不然大家都去官衙招人的地方去了，毕竟有保障不是。 你要说家里没男人了，都在路上失散或是人没了，那还能登记好，若是以后遇到了，还能寻亲。只剩下老弱女流，那如今被褥厂子和成衣厂子也都招人，若是能洗洗刷刷，官衙里可也在招做饭洗碗的帮厨娘子。 小孩全部都去学堂里跟着学些加减乘除，半天识字，另外半天，太小的有育婴堂，大一些的，全部都去地里做些摘豆子、掰棉花团之类的活计，也能给自己挣口饭吃。 逃难来的老人或是伤残，倒是不多，能千里逃难来的，体力一定都不错，残疾的也能做些轻省的手上活计。 总之不管男女老少，都以为逃难来了就是等着开城门施粥，结果发现，城门根本没关，都还没到城墙根下，就个个被一拥而上招工的人给分的七七八八。 还在懵逼呢，就得开始上工了，让大家十分措手不及。 不过这种人人有活儿干，人人自食其力的氛围，倒是比什么都让人安心，尤其是一来就找到了糊□□计，更是让人一下子就心神安定，再吃吃喝喝几天工作餐，看着大米饭和荤油的炖菜，个个都边吃边鼻酸。 也没人笑他们，如今这逃难的人多了，许多都是这么过来的，偶尔还跟着辛酸。 而这些人力的到来，让广源郡愈发繁荣，人多了荒地开垦多了，劳力也多了，能养得兵丁也多了。 而且因为不断有逃难的人来，大家愈发珍惜在广源郡的好日子，便是梅家小少爷，如今全家都庆幸把他这个幺儿发配到这里来了，现在全家都住在梅小少爷当初随手买的大宅子里，要知道当初买的时候才七百多两，如今人多地贵，不少有钱大商举家搬迁，花费七千两也买不到这么好地段的大宅。 这可让梅小少爷扬眉吐气不少，梅家全家更是开心，日日吃着十味铺子的好吃的，还和杜长秋合作，开了新的绣坊做成衣，他们家的商队还在到处跑，顺带加上了收集信息的职责，让大家在广源之内，依然能得知天下大势。 梅家纵观全局，发现还是广源郡经营的好，莫小将军看着不动声色，但是莫家军行事愈发森严，如臂使指，就是一开始不看好自己这个儿子的莫老将军，也渐渐开始对繁星放权。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莫老将军隐约觉得，也许，莫家真的能在莫玄手里，有改换门庭的希望。 不论是成为一方封疆大吏，还是更进一步。 他老了，也该把世界让给年轻人了。 “出油了！一石大豆出油十六升！”很快，大豆出油的消息就出来了，隔日潘老用素油炒菜，与一般荤油比起来，虽没有那么香，但可比买不起肉就吃不了油好多了。 更何况这一升不过十文的油，和一斤猪板油足足六十文的价格比起来，那可真是人人都吃得起了。 一时之间，这油立刻风靡起来。 就是在这样的基础上，杜长秋对繁星说：“可以了。” 繁星当时还在快乐地吃潘老给送来的卤肉呢，听到杜长秋这么一说，顿时大喜。 “这回不用半路上暂停了吧？”他大喜之后，立刻又警惕地问。 上次打出去还得回来，给繁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用，都说了，上次是给大家展示一下当广源郡的子民日子过得多好。”有粮种、有各种种田的帮助，还有各种档口、铺面，便宜稳定的食物供给和一应生活用品。 不然广源郡进来艰难，哪里能让那么多劳动力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来？ 如今却不用蛰伏了。 粮草已经囤够，最关键的是兵马已经训了两年，武器也全部替换完毕，一支没有后顾之忧的精锐之师已经准备好，当然可以放开手脚。 “去吧，去结束这乱世。”杜长秋微微一笑，对着繁星说。 繁星瞬间就像是被主人松开绳子一般，撒欢地变成牛犊子绕着杜长秋疯狂冲刺！ “嗷嗷嗷！”仿佛这还不足以表达他的喜悦，繁星仰天长啸——那些觊觎长秋的王八蛋，老子来取你们狗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说 20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笔芯ヽ(*?з｀*)? 第115章 乱世华容30 这场战乱没有持续太久, 繁星一旦放开手脚，带的还是兵强马壮、休养良好的精锐，一路基本上势如破竹一般。 太子公孙班是最后一个失败的势力, 繁星带着杜长秋一路长驱直入, 进入到当初谢永安被扫地出门的皇宫时，太子公孙班坐在正殿之中，身边丫鬟太监一个都没有。 “你……”看到杜长秋被繁星以保护的姿势带着走进正殿大门的时候, 公孙班露出震惊不可思议的眼神。 虽然他其实早就知道, 谢永安一去了华容县，不久就有了入幕之宾, 是个叫范星的来历不明之人, 不但如此, 还与莫家军的莫玄打的火热，根据探子前方得报, 谢永安长期在大后方支撑住莫家军全部的粮草消耗, 让莫玄和其他人相比，没有后顾之忧。 但是公孙班以为谢永安只是和莫玄合作, 可如今看到他们两人进门，这莫玄小心护着人, 两人之间行动极为默契，不是多年陪伴根本无法伪装，还有那种亲昵的气质, 只需要看一眼，就让公孙班妒忌的发狂。 “这个要不要杀？”繁星压根不管这个手下败将什么表情心情，他终于被杜长秋放开了拘束，一路还真打出来了些乐趣来。中途繁星甚至去过了几个历史名将的一生，学习他们的谋略和行军打仗的方式。 而且有谢永安这个坚实的后备军, 也让繁星基本没有后顾之忧。 太子看着杜长秋，心中何尝不后悔？这一年多之中，当莫家军势如破竹，直接在短短半个月之内灭了三皇子，又让常家俯首称臣，连手中有先帝诏书的瑜王、这个太子最为忌惮的敌手也被灭掉时，公孙班多少次午夜梦回到年少时与谢永安相识的书院岁月。 “杀便杀呗，我一直留到此时，也不过是想看看你……”太子看着杜长秋，那眼神之中，仿佛承载着万千深情，他对杜长秋说，“子安，我从年少时就恋慕你，当时你中举时，我被三弟挑拨……” “说这些屁话做什么，把传国玉玺交出来！”杜长秋对此十分奇怪，他看各种故事或是影视剧的时候，就算是到了未来，人类的文学作品之中都充斥着无数难以理解的思路。 比如公孙班这个时候都已经穷途末路，居然还想深情表白，比如三皇子哭着大吼：“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再看着他们，我想要你看着我，只看着我，你明白吗？！” 还有那常飞，目眦欲裂地想和繁星搏命，大吼着：“他是我的，是我的！” 便是连瑜王那种变态，被繁星踩在脚下的时候，还痴痴地狂笑着大喊：“谢永安，你来杀我，我要你亲手杀了我！” …… 在杜长秋看起来，这些人的思路都十分有毛病。都什么时候了，败了就得立正挨打，想求的一条性命就跪地求饶，总之态度得摆正了。总不能在身份比别人高贵的时候强取豪夺，等别人打的他们落花流水的时候，又讲起了感情。 这不是在搞笑么。 但是公孙班并不觉得自己在搞笑，他觉得他此生什么都有，唯独对于谢永安，一生求而不得，最后还因为这一丝妄念，被抓住把柄，最爱之人仓皇被逐离建安，从此海阔天空，还便宜了那边关莽夫和无知路人，让他们居然都得以染指这人人垂涎的至宝。 而这至宝，不只是外表好看，甚至还是治世能臣，他们赢得那么快，并不只是莫家军的缘故，只论武力，他和瑜王结盟之后，都是精锐的将士，就算是苦战，也至少能拖几年。可是百姓听到是莫家军来了，是华容县那个县令谢永安要来了，家家户户中门大开，男女老少不但给莫家军打掩护，甚至还主动加入。 连一些官员也都大开城门，欢迎莫家军进城。这一切，都是因为华容县乃至广源郡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百姓们其实本该门路不通，乱世之人仿若飘萍，外面是什么样子，大家饭都吃不饱，也不会关心。但是架不住每到一个地方，都有亲戚好友街坊邻居悄无声息地摸进城或是进村，带着的那吃食都是听都没听过的，无论是那香肠腊味，还是那芝士奶酪，还有厚实的棉絮袄子…… 这些从没见过的好东西，居然就是当年一起逃难或是被抓去做壮丁的家人亲戚带回来的，再听说他们逃到了华容县，那华容县在乱世之中，就仿佛是神仙日子一般。大家没那么傻，但是如果大部分人都在快饿死的绝境之中，真的得到了这些美食，几顿吃下来，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而当莫家军进来，扫清了县城之后，很快训练有素的后期人马就会入驻，不但立刻给本地发饷银，甚至还立刻开始组织各种生产和本地建设，几乎是一夜之间，所有人就从快饿死到有了活计。再杀了几个为非作歹的本地豪强，若是没有民怨的，就以银钱购买，很快就筹集到粮食，各个地方的工作餐吃了几天，谁还记得头顶上原本是谁？ 全都成了这莫家军、尤其是神仙一般的谢大人的忠实追随者。 原本攻城太快，最怕的就是后方不稳，但是民心平日看着似乎没什么，当爆发出来的时候，却是傲慢的统治阶层的人想象不到的可怖。 这些得到好日子的人，都不用被说服，个个自告奋勇，都愿意去找那还在挨饿的亲戚，让他们也知道这好事儿。加上梅家等与华容县长期交易的游商一路宣传，这才有了这迅捷到可怕的速度。 因此莫家军打出的战绩，公孙班觉得一大半的功劳反而在谢永安身上。他见杜长秋没放在心上，终于是忍不住，含着恶意说：“子安，你有老成谋国之能，为何要屈居人下？就算你天生喜好男子，为何非要选他？！我可是听说，你还在府中养了一个，他现在需要你，你尚且安稳，他日天下安定，你不怕他第一个要除掉的人是你吗？！” 死到临头，居然还想着要挑拨离间，杜长秋发现这几个人都是如此，自视甚高。他们此刻一无所有，居然还以为还能靠着这丧家之犬一般的吠叫，能在他和莫玄心中留下种子，埋下他和莫玄决裂的伏笔。 本来还想直接让繁星处理他就算了，但是既然这人死到临头都还要恶心谢永安，杜长秋也立刻就停止了打算搜寻的脚步，转头看着公孙班，突然恶劣地笑了一下，说：“我为何选他，还不简单吗？因为他什么方面都比你强啊！” 公孙班在兵败之前，此生没什么遗憾，唯有一个最恨的，就是恨他不如其他兄弟高大健壮。尤其是跟恋慕谢永安的男子们相比，一轮到骑射武艺，他就永远只能靠着那些人想让，才能拔得头筹。 因此杜长秋此刻这句话，简直就像是戳到了公孙班的肺管子，他本来行到此时一无所有，但是心中扭曲地想着，就算是一无所有，也希望能让莫玄与谢永安互生芥蒂，这样，谢永安迟早也会死于莫玄手上。 但是他没想到，几年不见，原本温文尔雅的谢永安居然变得如此厚脸皮，居然在这种时候明晃晃地暗示他与莫玄那些床笫之事，这让原本还维持着太子风度的公孙班气的喉头一甜，嘴角流出一丝血丝。 他恨恨地看着杜长秋，阴狠地说：“自古至今，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日好？何况你选的居然是如此狼子野心……” 杜长秋简直都要为这帮龙子凤孙的承受力摇头叹气了，这一路打过来，这群人简直跟统一培训似的，一个个开始都是假作疯癫，然后挑拨离间，接着被他几句话就气的吐血。杜长秋十分感慨，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干大事的，只是出身太好，猪掌握权力都能决策他人生死，于是这帮人就以为自己算无遗策，比人家聪明了。 心高气傲到被人一激就暴怒，没有繁星也会有别的人应运而生，虽然谢永安的记忆只有三十五年，但是杜长秋觉得，这帮人在之后肯定没一个人成功统一，估计后来是被人给灭了。 当然，虽然为他们的承受力叹气，但是杜长秋看着他们吐血，还是非常开心的，能多让这公孙班气急败坏，对杜长秋来说简直是神清气爽的好事，他摸了摸“莫玄”的胸口，谢永安那青葱一般的手指，明明几年过去，弱冠少年已经是成年男人，但是魅力不减，反而更添成熟的风情。 此刻他一伸手指，在繁星的铠甲上流连，白皙修长的手指与冰冷森寒的铁甲对比强烈，杜长秋整个人都柔弱无骨地贴在繁星身上，这画面只需要一眼，就能让人想到千万种最绮丽的画面来。 再加上公孙班一直收到信件，对“谢永安”这些年的帐内之事十分清楚，此刻不由得瞬间想到更多，他自书院遇到谢永安，就把人当做自己的禁脔一般，只要想到谢永安会和他人做那些亲昵之事，他压抑数年得不到的人居然心甘情愿地俯身在他人身下…… 这还不算，杜长秋攀着繁星，上下看他，然后一脸看不上地说：“那又如何？他能让我快乐，我就愿意帮他，哪里像是你们……” 话不用说完，加上几个鄙视的表情，再抱抱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在干啥的繁星，就气的公孙班直接一口血“噗”地喷了出来。 “你、你、你！”公孙班颤抖着手指指杜长秋，想骂的有很多，可是他在城破的时候早服了毒，这会儿被气的气血上涌，也许是加快了毒药的发作，公孙班还想骂什么，但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直想囚禁起来、肆意怜爱的谢永安，那艳绝天下的男人，如蛇一般缠在高大的男人身上，公孙班都可以想象得到，这个人是如何夜夜肆意怜爱谢永安，又是如何收取了这块人间至宝。 不但得到了谢永安，还夺走了他们公孙家的天下…… “哟，死了？！”杜长秋卖力演出，突然听到“咚”地一声，回头一看，好家伙，公孙班居然瞪大眼睛，倒地暴毙了。 杜长秋开始还以为公孙班活活气死了，再一看他脸色发青，感情是气到毒发，然后就这么暴毙了。 非常好，和前几个龙子凤孙死的差不多，杜长秋十分满意。 这几人不把谢永安的命当命，把人当玩物，还当做自己心中的禁脔，一边和谢永安当同窗，一边心中毫无芥蒂地算计把他们当做朋友的谢永安，甚至对谢永安百般凌/辱，却觉得自己是“爱着”谢永安的。 那么，对他们最好的惩罚，是看着谢永安活的越来越璀璨，不但如此，还顺应心意，选择了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人，不但夜生活丰富，完全不记得他们，甚至还推着自己的情人打下了他们的江山，拿走他们的一切。 这就是杜长秋为他们设计的下场。 现在，大戏落幕，乱世终于结束了——除了一小块地方。 这快地方是杜长秋特地留下来的，在绕路去揍耶律青的时候，杜长秋让繁星只把人逐出城外，这几年的中原统治让耶律青和他的部族人早过惯了好日子，怎么可能甘心被赶出去，因此总是保证着有来有往的战乱，钻这个空子，杜长秋倒是没被过河拆桥的世界意识送走。 替谢永安报仇只是其中一件事，杜长秋这次想留的更久一些，他还想替谢永安完成心愿，不但是结束乱世，而是直接带来新的时代。 这些百姓太苦了，他们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被权贵当做走狗猪猡一般，压迫痛苦、饥饿卑贱地过完这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滚滚 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滚滚 10瓶；景兮 1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笔芯ヽ(*?з｀*)? 第116章 乱世华容31 《大家看了谢臣相的新电视剧了吗？》 1L:没别的, 就想问问大家，都看了吗？采访一下各位什么心情？ 2L：呕呕呕，还能有什么心情，什么玛丽苏无脑甜宠剧, 居然拉谢大人做无脑甜宠男主角, 谁不知道谢大人的对象是谁啊，历史书里都写了——贬斥乡间, 结为同盟、共谋天下、双双一生未娶、长期宫中留宿、生死时间只差几分钟！谢大人明明和安武帝才是一对, 人家男才男貌天生一对, 编剧却给人安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家大小姐，脑残剧恶心！ 3L：楼上说的脑残剧我表示赞同，但是谢大人明明有自己的爱人, 人家年少相识于微末、千里奔赴流放之所、日日陪伴不说, 后来二十几年，一直生活在谢大人的宅邸之中, 连丞相府下人回忆录里都有记载“大人命待范星大人如己。”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另一位男主人的意思, 安武帝除了打天下, 其他事情都是谢大人做的, 两人只是君臣关系好, 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吧？不是吧不是吧？ 4L：我一看这个标题就是一个咯噔，预感此楼会歪…… 5L：呵呵，范星在历史上做了什么？除了那些野史和没有任何证明的回忆录有这个人的记载, 其他时间有这个人和谢大人在一起的证明吗？！说不定人家只是借住的亲戚, 哪里来这么大脸, 那么点史料就敢说自己是谢大人的屋里人，范粉真是出名的妄想狂。 6L：虽然我点进来是为了骂电视剧的，但是楼上你这么说我可就有话说了。[链接]、[链接], 麻烦自己看看，这可是当年谢大人贴身小厮赵宝儿的亲儿子替父亲写的回忆录，里面清楚地记载了范星“身长八尺三、身手异于常人、曾于常将军夜探华容县衙时以一敌百，击退刺客。”。别的不说，夜探华容是什么大家都知道吧？！ 7L：嘻嘻嘻谁不知道夜探华容，著名艳情话本关顾先生当年手抄的那几封书信写的可详细了嘻嘻嘻，找得到复印资料的都知道怎么回事！ 8L：楼上求资料，啊啊啊啊啊现在这些都被封了，根本看不到，呜呜呜救救孩子，孩子想看！据说看完那个资料就知道范星才是真正的正宫！安武帝是爱而不得！ 9L:好笑，范星粉又开始发洗/脑包了，《安武帝起居注》里可是明明白白写了安武帝和谢丞相的日常，谁不知道《安武帝起居注》的大名应该叫《谢丞相与安武帝宫廷日常》，这可是正史留下的铁板钉钉的关系，轮得到你们一个无名小辈在那儿洗？！ …… 105L：好家伙，我本来是点进来想喷编剧脑残，结果一看二十分钟一百楼，全都是撕正宫的，果然一遇到谢丞相，就有武帝正宫党和范星正宫党，最后的结局都是歪楼。 106L:楼上+1，我想弱弱地说，就没有嗑常谢的吗？年少相识相知，然后还夜袭华容，想带走心上人……多香啊！ 107L：卧/槽，谁都知道，谢丞相超讨厌常飞和公孙家那帮变态的好吗？麻烦没节操乱嗑的人滚出去！ 108L：CP脑都去死，谢丞相是什么人，是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安国发展进程的人，是史学家都公认的“划时代的启明星”、是真正结束乱世、说服安武帝放权、推行三司六部分权而治的人！没有谢大人就没有我们现在的日子，麻烦大家关注谢大人的功绩，一天天就拿些桃色绯闻炒作，去死啊！ 109L：来了来了，终于来了……撕大三角后来邪道，谢大人唯粉出现吵架，押一个这贴要消失。 110L:+1 111L：要我说，也难怪关于谢永安大人的电视剧电影一部部地拍，主要是谢大人真的是掌握了流量的男人，体质还血雨腥风，不愧是年少时就杰克苏到草原王子一见钟情、皇子和将军都爱慕，然后为了维持自己总攻地位（bushi）干脆培养出一代帝王、革新整个世界的狼人，拍他多省事啊，还没开机就已经能到处都是骂战了。就是正剧野史都拍的差不多了，各个邪道都拍了，确实没办法了，只能搞个虚构人物了，确实太离谱了一些…… 112L：确实，不但谢大人是流量密码，连他身边的人生平都拍过了，钱有为大人还不知道当了多少次爱而不得的男配，感觉这次编剧也真是黔驴技穷了。 113L：笑死，之前一部《华容月》给钱大人竖立的深情舔狗形象太可怕了，钱家后代直接告了导演，据说还胜诉了，简直近几年最大笑话。 114L：得了，最好笑的是范星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还得刷“私藏真爱正室夫人”形象吧！ 115L：那就不好意思，范星的存在连你们爱嗑的《安武帝起居注》里面都有，正宫就是正宫，气死你们一辈子没上位的小三略略略！ …… 后世如何争论关于谢永安的故事，杜长秋完全不知道了。 史书记载，大安二十一年，安武帝设三司、六部独立、设恩科选举子、设工科等等一系列大刀阔斧革新之策，大安为此，开始了皇权与政权的互相斡旋、斗争的历史。 而民望最高、独握朝纲的一代名相谢永安死，这风波和斗争更是到达了顶端。 直至此时，谢永安亲手培植的势力终于登上历史舞台，开启了“怀安之治”的辉煌五十三年。 而这段历史之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有很多，如名相谢永安过于惊人的外貌、他带来的那些重要的食物以及各种发明创造，根据后世统计，名相谢永安算是近现代农业的推进者，也是近代工业科技之父，事实上在百年后，还有很多技术是靠着当年跟在谢永安身边的钱有为部长的手记，才能突破，除此之外，根据他的生平，还可以推测出，他是个非常厉害的谋略家，甚至连安武帝，似乎都是与他有一些不可言说的故事，才走上了问鼎天下之路…… 当然，关于那些不可言说的故事，比如谢大人到底是喜欢范星多一些还是安武帝多一些，以及据说三个人一辈子都保持外人看不懂的默契，甚至还有前朝为了争夺谢大人而产生的皇族恩怨……只需要一放上网络，就随时能吸引人引经据典地连骂五十页都不带停止。 那些都是后来属于这个世界的故事了。 杜长秋此时已经睁开眼睛，他这一次清醒在非常嘈杂的地方，而且感觉自己头痛欲裂，耳边都是劲爆的音乐，还有人的嬉笑声。 “厉害啊关余，已经喝了三瓶了，来来来，还有两瓶！”杜长秋还没搞清楚这是在哪里，就看坐旁边的男人塞过来一瓶白酒，脸上带着笑意，但是杜长秋明显可以看出来，此人脸上带着遮掩的十分拙劣的敌意。 这酒味道十分浓烈，比杜长秋当初用蒸馏法提出的高浓度酒精低不了多少。喝这种酒不会有多大的快/感，对身体的后续伤害也很大，杜长秋爱小酌，但是喝的都是十几度的、能品尝到甜味和果香味的酒，对于这种高浓度的酒，杜长秋敬谢不敏。 “不用了。”虽然不知道目前是什么情况，但是杜长秋看到眼前场景，就能凭借丰富的人生经验确定出目前的状况——这个递酒的人对自己带着敌意，眼神之中含着恶意几乎毫无遮挡，而且周围坐着的人都在起哄，没有一个人在关心目前被有些强迫喝酒的自己，甚至还发出“是不是男人，喝了！”的嘲笑声。 显然，这群年轻人对这个身体要么带着轻视和恶意，要么是不熟不关心。发现这一点之后，纵然没有任何记忆，杜长秋依然拒绝了受这群年轻后生摆布。 “关余，你这就扫兴了。刚才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能喝五瓶！”眼见着杜长秋居然推开，这人也急了，直接沉下脸来，居然当场开始给脸色。 杜长秋头很痛，也没了好口气，冷声说：“你知道这个酒多少度吗？” 不等这个人回答，他继续说：“55度，高度白酒，这一瓶一斤，正常人喝三斤下去，不死也得去医院输液，喝五斤，必死无疑。怎么，我做了什么，让你在我这么不舒服要去医院的时候，你居然还拉着我不肯走，还非得害死我？” 他这话一说出来，起哄的人顿时尴尬了，大家面面相觑，有个年纪小点的姑娘就有些担心地说：“你真要去医院？” “真的，我现在很难受，我得去医院输液。”杜长秋不是开玩笑，他是说真的，说实话要不是他灵魂强大，这会儿这种痛和晕眩的感觉，他肯定早倒下了。 “行，那我送你去吧。”这年纪小的姑娘开始还在笑，这会儿却马上拿起钥匙，立刻打算去送杜长秋。显然，她虽然爱玩，但是还是个拎得清的。 “吹牛逼的是你，这会儿还说我们害你的也是你，关余，你可真没意思。”劝酒的男人被杜长秋一说，显然是戳中了心里那点不可言说的心思，顿时气急败坏地嘲讽。 “没意思的是你。”杜长秋看他一眼，年纪轻轻三白眼尖嘴猴腮，看着就心术不正，他说，“如果和你当朋友，是被激着吹牛逼，立刻被你赶牛上架非得弄死，那你这种有意思的朋友，我不交也罢！” 说完，刚巧那女孩也到了旁边，杜长秋晕晕乎乎地站起来，他起身有些站不稳，还以为跟这个隐约看着人缘颇好的男人闹翻，女孩会犹豫要不要和他一起走，却没想到，女孩却主动扶住了他。 两人就这么搀扶着走了出去，这是个清吧，专门喝酒聚会的地方，杜长秋跌跌撞撞地一路上了女孩的车，才大概知道了目前是什么情况。 他这次成为了一个叫关余的年轻男人，刚大学毕业两年，不学无术，家里早年买了不少房子，每个月房租都非常惊人，于是关余毕业了也不工作，每天就吃吃喝喝玩游戏。 这次聚会是他认识的所谓的游戏里的“朋友”聚会，都是手里有钱的二代，又都爱玩游戏，混在一个公会久了，不免就聚会多了些。 而关余这会儿状况可没他表现出的那么好，他今儿不只是被人赶鸭子上架，而是真正地愁了——他爹妈当年开过很大的酒店，虽然人到中年就关门大吉，回老家去弄了个农家乐。 但是两人手紧会存钱，于是在A市光是楼就买了十六户，每户租金六千多，关余他大学还在上学，父母回老家开农家乐去了，他负责收租，一个月房租都是小十万。 而且父母在他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前后病逝，留下的钱和理财加起来都有两千多万，一年利息投资利滚利下来，入账六七十万不是难事。 听着关余这辈子只要不作妖，就能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了。但是他从小被父母宠爱太过，以前父母在还好，后来父母不在，他因为悲伤痛苦，走了歪路。 飞了赌场无数趟，关余不但输掉了父母留下的钱，还欠了一大笔钱，连父母留给他的房子都全卖了，才抵上了全部亏空。 如今关余账户里就剩下五万多块钱，其他一无所有。他更悲伤的是，在他卖房子的时候找到了父母当年的日记以及一些账户和信件记录，才知道了一桩父母一生最大的痛苦往事。 “哥，看你就厉害，和我这个傻子不一样，哥我求求你，帮我活出个人样吧，帮我完成我爸妈最大的遗憾成么，求求你了哥！”杜长秋迷迷糊糊之中，知道了这个关余的一生，他点点头，关余才抹着泪水、缓慢地消散了。 而杜长秋忙着输液，搞清楚目前关余的一切。这些事情他驾轻就熟，然而他迷迷糊糊的，却总是走神。 “我会忘记一切，成为一个“人”，我也许甚至不会遇到你。”杜长秋眼前出现临别时繁星的样子，他变成人的时候，长得是较为凌厉威严的样子，但是表情却委屈的像是要被主人遗弃的大狗，可怜地说着，“你不用找我，如果遇到我，你不提醒，我永远就不会想起来我是谁，你就让我自生自灭，我们分开了之后，我轮回几次，才会想起现在的一切，那时候你早就回去了，我也不会再去找你……这样，你总不会为难了吧？” 那是杜长秋打算跟繁星谈一谈，劝他不要再跟着自己时，繁星突然丢出的话。 他说的十分流畅，显然是早就想过无数次了。反正就是选择权交给杜长秋，他会变得和普通人一样，会失去关余他们的记忆，等杜长秋回去之后过完自己的一辈子，说不定他还在轮回。这样肯定没办法再去找杜长秋了。 可是杜长秋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繁星，你的家人或许在等你……”杜长秋耐心对他解释，甚至跟他说，去找回自己的记忆，还可以来找他。他并不是想把繁星从自己身边驱逐走，他是不愿意繁星因为雏鸟情节错过自己的人生。 可是繁星就是不愿意，甚至连这种“我自动失忆，你要是不愿意找我，我就会永远封印记忆”的想法，简直是让杜长秋无奈了。 杜长秋离开的时候，已经妥协了，跟繁星说，那就跟着吧，直到他自己愿意走位置。 杜长秋觉得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他万万没想到，他都决定接受繁星会一直跟着的事实了，繁星也没表现出任何异样，一直保护着他，然而等杜长秋受到吸引，成为关余的那一瞬间，他看到繁星变幻成一道光，和他分道扬镳，落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杜长秋为他的自作主张大为光火，不懂繁星平常都听话，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却突然这么倔强。 他昏昏沉沉地生气，可也没办法，关余喝的太狠了，输液到了第二天，杜长秋勉强拖着身体回家休息了三天，才彻底缓过气来。 但是才缓过气，电话就响了。 “明儿我们就要来收房子了，你小子搬走了没？！”对面那人声音洪亮，听着就不是好惹的，显然是贷款公司专业的催收。 杜长秋没想到，这才休息好，居然就要找地方住了！ “正搬呢。”杜长秋知道关余遭遇之后，也老早想好了去处，他轻声对电话对面的人说，“明儿肯定没人。” 那边还以为他会继续痛骂吵架，赖着不走，骤然听到这个回答，还吃惊了一下，半晌才讪讪地说了句：“算你小子识相。” 不是杜长秋识相，是因为他确实有更好的去处——关余父母在老家不是还留了个农家乐么，他刚好回去，先在乡下住着看看。 关余年轻后生看不出来他遭遇的这一切，背后有些门道，杜长秋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似乎有人盯着关余一般，否则一个年轻的大学毕业生，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去赌博，还飞去境外赌？ 关余没发现，他身边出现的人，带他玩的、陪他乐呵的，在完成任务之后就全都消失了。他只当人家是捧高踩低没有怀疑，杜长秋却觉得这一路巧合实在太过了一些。 因此，为了躲过那不知道是为了钱还是还有别的目地的背后人，再结合关余想完成的父母遗愿，杜长秋做出了决定。 先退一步，回乡开农家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满杯红柚 20瓶；丁云棋 10瓶；1111+11 5瓶；rgmau 1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 今天有加更，笔芯ヽ(*?з｀*)? 第117章 农家乐1 关余父母所在的老家比较偏僻, 杜长秋坐飞机之后换城铁，然后换大巴，最后转小巴，接着还得坐一趟专门跑乡里的破旧老式面包车, 才算是到了小岩村。 路上杜长秋已经完全弄清楚了现在自己所处的时代, 这个时代正是杜长秋十分向往的“大爆发时代”，短短一天在路上的时间, 杜长秋已经摸索清楚了手机和网络的用法。 和杜长秋所在的新历时代相比, 此时的科技虽然赶不上, 但是也已经非常便利，不得不说，连续三个世界都基本处于十分原始的时期, 猛地来到有飞机和高铁网络的时代, 杜长秋也简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一边还得挂心繁星的情况的话，杜长秋觉得这次简直就仿佛是度假了。 不过虽然担心繁星, 但是杜长秋现在有个很大的问题, 就是他得先站稳脚跟, 保证关余能活下来, 繁星就算失忆, 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危险，杜长秋这一点还是挺放心的，因此他就先按捺住了自己的焦虑, 先忙活搬家的事情。 关余的很多东西都是贵重物品, 杜长秋昨天接到电话之后, 压根没休息，直接在网上搜了一个收二手名牌的买手店主，让人上门把关余的衣服全都收走了。 名表和更之前的钻表宝石袖扣之类的东西全都被关余抵债了, 也就这些二手衣服因为不值钱没卖，不过量大，很多品相新，因此打包起来，也给了两万多。 这好歹也是抵了一点亏空，杜长秋如今回村，手里还剩下七万多，其他什么都没了。 衣服卖的差不多，家具电器都抵债了，因此杜长秋回村的时候，只提了一个行李箱，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关家父母是同乡，都是小岩村的村民。小岩村当年也算是辉煌过的，人口多的时候也足足四五百，一两百家，不算是小村子了。 只是如今村里种田干一年，抵不上在外面打工一个月，因此村里的青壮都走了，杜长秋拖着行李箱一路回村，只觉得村子虽然看着屋子多，甚至年轻人还拿钱回来修了两层小屋，但是人来人往只有老人和半大孩子，看着其实还是有些冷清。 “哎？你是关家的娃儿？！”杜长秋这一路拖着行李箱，一看就是大城市回来的年轻人，一进小岩村就十分惹眼。 关余爹妈当初病逝的时候，为了操持爹妈的丧事，关余其实回来过，但是他后来开始赌，又染头发纹身，与爹妈还在时，那个有些懒散的学生模样差距太大，因此开始村里的亲戚里邻居都不敢认。 直到看到杜长秋掏出钥匙，打开了关家那老宅子的大门，才有人开口搭话。 “是，我是关余。”杜长秋笑了笑，对这些老邻居亲戚说，“我爸妈不在了，我在城里也没个亲人，呆的没意思，就想回村子，好歹也有个照应……” 当了一辈子权臣，杜长秋原本若只是会跟人打交道，如今举手投足更多了一分从容优雅的风采。这种被权力、地位、诗书和礼仪全方位熏陶过的气质，是任何培训都无法做到的。而这关余虽然原本有点傻白甜不成器，但是外表长得确实不错，与杜长秋自己的样子比起来，是最为相似的一个。 这会儿气质这么一加持，哪怕还有一头杂乱黄毛，看着也让老人们心中瞬间只觉得软了下来。一看这小孩就知道，是受过很好教育的，斯斯文文，讲的话虽然克制，但是也处处透着一股没了父母遮风挡雨的迷茫悲伤来。 “哎呀，关娃儿，你这回来就带这点东西？哎哟，屋里好多年没住人，你快去我屋里头歇一歇，婶子先帮你把屋里打扫哈！”关余也不过二十三岁，骤然听到他没了父母，拖着行李回乡，神色黯淡，气质优雅。 这好看的人落难，是最教人不忍心的，这不，一些上年纪的老婶子就纷纷自告奋勇，说是城里娃娃不会打扫，她们带东西来帮忙，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杜长秋从善如流，立刻谢谢了这些老婶子，然后乖乖地在门口等着。 这倒不是杜长秋偷懒，非要麻烦老人，主要是村里老人这会儿种地都有力气，帮这个忙不会特别累。不然真把人累出好歹，杜长秋也不敢。 其次是这屋子当年是关余爸妈修了做农家乐顺便养老的屋子，一个人根本打扫不出来。 因为是用来做农家乐，所有装修都是为招待客人服务，门口一大块塔平，侧边有停车的地方，走进院子里面就是桌椅板凳，一边吃饭的塔子，四面围墙下面都是连着的走廊，虽然说是农家乐，但是青砖黑瓦，其实修的还挺有点老式风情。 主屋这边是两层小楼，里面还挺现代化，但是两年没人住，如今回来，水电都停了，幸好院子里有口老井，还是关余父母返修之前，老屋就有的老井，才算有了洗刷的地方。 关余父母看着和村里人关系都不错，不只是老婶子和姨奶们，有些没干活的老爷子也赶过来了，人一多，才半天就把屋子收拾了出来。 叔婶们忙了大半天，杜长秋就当着大家的面打开箱子，然后掏出一大堆稀罕的进口零食来。这些都是他回村之前特地买的，为的就是给村里人做个见面礼。 “谢谢爷奶老婶子们帮忙，这些是我特地给大家带的零食，给小孩们吃。”杜长秋抓着就给大家塞。 村里老人哪里见过包装的这么好看的零食，上面还写满了外语，顿时都手足无措。可拗不住杜长秋态度真诚热情，又住回来了，以后怕不是很多事情就要劳烦爷奶们照应，这才让大家扭扭捏捏地接了。 送走了让他随时招呼的邻居亲戚，天色也黑了，杜长秋也拒绝了隔壁汪老婶子让他去隔壁吃饭的邀请，一路舟车劳顿，他也是累了，匆匆从随身的储物器里拿了一点吃食，吃饱了就洗洗睡了。 之后又忙活了小半个月，才算是把这屋子收拾出来，水电全通了，坏掉的家具都丢了，买了新鲜的被褥家具，最主要是拉了网线进村，这屋子住着一下子就鲜活舒适起来。 屋子是舒服了，杜长秋也是久违地体验了住在现代化设施的屋子里有多么舒爽。不过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他得为完成关余的心愿努力了。 关余的心愿，跟当年父母的往事有关。他浑浑噩噩地送走父母，开始不敢看父母的遗物，直到输了房子，开始打包父母的遗物时，终于看到了父母一生最大的遗憾。 这事儿还得从关家当年发家开始说起，当年关余他父亲发家，是因为当年关余他爹在一个大酒店后厨，在跟人当小工的时候，老主厨有三高，当时夏天后厨太热，老主厨一下没顶住，一下子中风了。 当时还没人看出来，关余他爹因为看过人发病，反应特别快，当时背起老爷子就直冲医院，把人给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这老爷子掌勺很有一番功夫，当时被救回来之后，休养了大半年，大半年一过，就让关余他爹进门，收了关余他爹当关门弟子。 也是凭着跟师傅学的看家手艺，关余他爹很快就自己白手起家，从小饭馆到酒楼，到后面大酒楼，闯下了辉煌事业。 只是后来戛然而止，是因为当初老爷子另一个徒弟，也是老爷子亲女儿的丈夫，是关余他爹的师兄，他当初逼着关余他爹打赌，输了的人一辈子不许再留在A市当厨师。 关余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最后他爹输了，大酒楼就不得不关了门，然后就是后来的事情了。 而老爷子心心念念，是觉得当初自己那道神仙鱼火候不到，出锅鱼破，他后来一辈子都在家里练这道菜，可是却再也没了和师兄比试的机会。 他的执念，是赢师兄一次。 而关母的心愿，则是舍不得她努力照看的大酒楼，她当时都自学了会计，只为了好好经营自家的产业，结果被迫卖掉关门，想起来也难受。 所以关余的心愿，是能好好地、堂堂正正地替爸妈赢一次，让他们为不争气、只知道打游戏的儿子而自豪一次。 杜长秋其实不太懂，父母已逝，做任何事情都看不到了，为何关余还有如此执念。 但是既然是答应所托，他当然不会偷懒，一定会好好执行到底。 这半个月，杜长秋已经查过了，那位大师兄确实继承了老爷子的衣钵，也确实似乎很有天分，这些年还在进步，居然已经成为了国内屈指可数的名厨之一，还有属于自己的美食节目和书籍，显然是混的风生水起。 要完成这个心愿，杜长秋离人的距离还很远很远。简而言之，现在冲去说和人比试，只怕人都见不到。 他需要展现自己的实力，才能缩短这个鸿沟。 这个过程，对杜长秋来说，最难的不是学习，而是复健——厨师需要非常稳的手、绝对精细的操作、以及最灵敏的五感。 厨艺本身，杜长秋上辈子被潘老拎着，从头系统学了大半辈子，尤其是天下安定之后，潘老终于出山，成为了御厨总管，天下食材都在皇宫，杜长秋出于兴趣，加上潘老对他来自于中世纪的欧式烹调想法也十分有兴趣，两人大半辈子切磋之下，杜长秋的厨艺也算是练了出来。 直到潘老离世之前，潘老自己亲口说，只怕等他去了，羊羹都抵不上杜长秋的厨艺了。 只是杜长秋会不行，关余这个身体，手抖身体虚，还爱喝酒抽烟，吃东西也喜好浓油赤酱，父母走的那两年，更是吃外卖吃到味觉变的迟钝。 所以杜长秋当务之急，是锻炼，然后，不断开始复健厨艺。 · 杜长秋计划的十分清晰，而另一边，坐在轮椅上、消瘦的男人推开面前的食物，眼神冷的能滴出冰来。 “先生，您必须吃点东西，补充营养，不然的话……”旁边跟着的人轻声劝，可是声音却越来越低，他明确地知道，先生不想吃这些东西，所以他一点也不会吃。 先生这人性格一直以来都十分古怪，而且樊家乐于看着这个长子出事，恨不得他去死，自然也不会对他的事情多上心。 可是其他人都可以假装没看到先生自车祸后就滴水不进，每天靠着输液维持生体机能，原本高大的人，现在瘦的只剩骨架。 但是作为第一秘书，刘秘书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劝。 “我不吃。”打翻了食物的男人阴沉着脸，看着十分可怕，不过杜长秋如果在，就知道他只是心情不好，其实并没有要吓人的意思。 只是周围的人都看不出来，噤若寒蝉。 “我要去找人。”说完不吃东西，刘秘书茫然地听到，樊先生突然开口，提出了匪夷所思的要求。 “先生，您要找谁，那个人在哪里？”当然，作为年薪两百万的秘书，不管再匪夷所思，刘秘书决不允许自己做不到先生的要求，他已经习惯性开始记录，打算去找人。 “我不知道。”结果今天简直是无数惊喜在等着他，樊先生自己比他还茫然，只说：“我不管，我知道，就在那个方向，我现在就要出发！” 不得不说，得亏樊先生身上的气质极其能唬人，简而言之，就是有种王霸的帝王之气，再加上实在是太有钱，才能让他讲这么离谱的话时，大家不会第一时间想砍他。 “行。”于是，在杜长秋开始撒种子种小西红柿、毛豆、茄子以及南瓜之类的菜的时候，很远很远的京市里，一队伍房车就这么迷茫地朝着小石村所在的方向启程了。 第118章 农家乐2 “小余啊, 你这个菜长得好也！”一大早的，杜长秋就在屋子不远处，自家的地里捣鼓自己一个多月前种下的小白菜。村里人大多都是老人，老人觉少, 天还没亮大家就已经来地里照看了, 不然等太阳出来了再来地里就晒得很。 杜长秋作为小岩村目前唯一的青壮男丁，在村里只呆了一个多月, 就已经得到了全村老人和孩子的喜欢, 走在路上大家都爱跟他搭话。 尤其是发现杜长秋居然种地居然不输给老把式之后, 更是彻底把杜长秋当成了自己人。 “还可以，没有田叔你家的好。”杜长秋笑着回话，提着手里的竹篮子和锄头, 一路晃悠悠地回家。 到了家里, 杜长秋把木门牌洗干净，就拿着挂了出去。 “哟, 小余啊, 你这是？”杜长秋在门口挂牌子呢, 隔壁老田婶子刚巧也从外头回来, 桶子里提着小青菜和小锄头, 显然也是才摘了菜回来准备做早饭。 “回来也不能一直没事做。”杜长秋朝她笑笑，挂上牌子说，“我想着, 干脆就把我爸妈这农家乐继续开着。” “小余啊, 你爹妈当年开这个农家乐, 一年到头来的都是城里的熟客哟。”老田婶是个热心人，加上看着杜长秋年纪小，知道小年轻可能不爱听, 但是想想还是对他说，“咱们这山里，一年到头除了有几个进山爬山的背包客，其他可没人了。” 小岩村地处偏僻，没什么支柱性产业，后山倒是有一座高山，但是特别陡峭，一般每年除了有几个爱好摄影的背包客会路过小岩村上山之外，那基本就没有任何外人。 县里也想过开发这个旅游资源，但是那座山除了陡峭好拍日出日落之外，其他的任何配套都没有，就算开发了也绝对会亏本，因此小岩村也一直没发展起来。 除了就爱这种原生态的驴友和狂热摄影爱好者，其他人根本就不会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关余父母当年回乡，客人确实都是熟客，还有就是城里一些老饕互相带着，那也一年到头没几个客人。 不过关余爹妈当时已经财务自由，与其说是做生意，不如说是养老顺便找点打发时间的事情，也不用担心这些。但是轮到关余这个年轻人，这么早就开始守着亏本的小店子，确实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没事，我也就打发下时间。”杜长秋明白老田婶的担心，但是他心里十分有数，因此也就笑笑，让老人家别担心。 老田婶以为他这话意思是为了打发时间，也就不劝了。想着娃儿的爹妈才去，心里不舒服，许是靠着这个农家乐缅怀爹妈呢，想想还骂了自己一句“哎哟，老糊涂了，多什么嘴呢！” 杜长秋却不是老田婶以为的悲伤，他挂了牌子之后，就回去收拾自己种的那些小白菜了。小白菜刚冒出来一截，撒下去的籽长得茂密，要想它长大，就得把小白菜挑选着摘一些，把粗壮的留下，这叫间苗。 摘掉的这些小白菜当然不会浪费，这种才长到一个巴掌长的小嫩苗最是脆嫩，摘完带回家洗洗，清炒或是腌成小酸菜，都各有风味。 这还是杜长秋第一次间苗，今儿是第一次收获，因此他非常开心，提着菜就到了那水井边，打了井水出来，打算开始洗菜。 这批小白菜确实长得非常好，村里老人还真不是随口乱夸。虽然其他的地里的青菜都长得十分好，甚至还比杜长秋的青菜更为粗大一些，但是不知为何，杜长秋这菜就是看着更嫩，嫩的仿佛一下子能掐出水来一样。 不过杜长秋有点心虚，因为种这批苗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弄得太入神的关系，杜长秋总觉得他好像是“看”到了土里的变化。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杜长秋觉得自己好像是看到了土地之中，潜伏着乳白色的气一般的东西，但是有很多黑色的斑点杂质。当时杜长秋有些懵逼，他当时感觉那黑色的斑点杂质似乎不对劲，因此就想把那些玩意儿弄走。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的太用力了，等杜长秋反应过来，他就发现地里那些黑色的杂质好像全被他给梳理完毕，然后直接给流到隔壁去了。 杜长秋当时吓了一跳，然后就从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里骤然脱离了，他想再去重复找到那种感觉，却再也没能找到。虽然疑心是自己的错觉，但是杜长秋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在华容县和繁星不小心精神接触之后，确实感觉到自己变了许多。 不说别的，就说他之前跨越时空，带了不少东西，时空乱流无比颠簸，他却再也没有要被撕裂的感觉，不光是这样，杜长秋如今觉得，他几天不睡都精神十分好，这绝对已经超越一般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了。 而繁星后来一辈子都在努力向他推荐精神结合，整的像个推销员，说的最多的是“这可以让你的精神变得强大”，杜长秋虽然一直没答应，但是他也知道，繁星那次意外的操作，似乎让他的精神变得比普通人类强大很多。 可就算是自己强大了，和地里有什么关系？因此杜长秋虽然疑神疑鬼的，但是却心里也不确定，直到地里的小白菜长出来，比其他地里长得快一截，也更为脆嫩的时候，杜长秋又心里忍不住嘀咕了。 这不，他今天早早摘了菜，就想试试这菜有什么不同。要是没什么不一样，那就当自己多想了。 不过打了水，利索地把菜冲洗干净，掐掉菜根，几乎是“啪”地一声，小白菜的菜根应声而断，杜长秋几乎是瞬间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清香。 农家新鲜菜本就十分香，和关余不一样，杜长秋吃过的新鲜农家菜非常多。从兽人世界到小岩村里这一个月来，杜长秋吃的都是新鲜摘的青菜。 青菜这东西，现摘的确实好吃。脆嫩新鲜，还有甜味，长得很粗也不容易老。 但是他这回种出来的这小白菜，香气却更为不一样，几乎是才掐破小白菜的根，闻到香气的一瞬间，杜长秋瞬间口水就弥漫上了口腔，他立刻加快速度，清洗干净小白菜，就直接去了厨房，直接开灶火，下蒜蓉炝炒一个蒜蓉小白菜，盛一碗粥，这就是杜长秋的早饭了。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炝炒小白菜，入口清甜脆嫩，一点蒜香提鲜，杜长秋一口一口，直接吃了个干净，居然还意犹未尽。 杜长秋十分确定，这土地里的黑色杂质绝对有问题，这菜的整个口感简直有了质的飞跃。 简直就像是资料里，他曾看到过华夏古传说里提到的那些神奇植物一样，当然，只是吃起来好吃了，要说有什么洗精伐髓之类的作用，那绝对是没有的。 不过光是这样，就已经让杜长秋十分震惊了。 吃饱喝足，他愈发想到繁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哪里，平常看着听话，这次居然给他搞出这么个大“惊喜”，杜长秋真是想到他就有一肚子气。又想揍他，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太严厉了。 不过今儿这小白菜好吃，吃完了还是得干正事的。驴友上山的高峰期是春秋，现在是夏天，没什么生意，杜长秋当然也不打算坐以待毙，他想了个能呆在乡下，也能慢慢积累的方法——做美食博主。 直播这个东西，在杜长秋所在时代当然也有。尤其是兽人变种基因的人，直播自己清洁耳朵和尾巴都能引来无数人观看，尤其是几个罕有的大熊猫血统变种人，更是睡觉都有人看，每天的打赏都是可观的数字。 这个方法最好的是，可以累积厨艺的同时赚点钱，还能避过不知道有没有在关注关余的背后人。 现在因为归置家里，加上日用，手里钱只剩下四五万的杜长秋，也非常需要一点多余的收入。 而且…… “录屏模式启动。”杜长秋轻轻按压检测器，检测器立刻发出声音，开始运作。 这个方法对杜长秋来说非常方便，开启隐私模式开始录屏的话，镜头会避过他的脸，非常方便就能拍摄好他处理食材的日常，而且还能自动以最优的方式剪辑到能观看的程度。 这是未来世界最好的半人工核心处理器，做这种事情对它来说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而且只需要联网，检测器立刻会同步所有的资讯，为他找到最好的平台，已经利用大数据算法，给他找到最大的自然推广信息流。 而杜长秋需要做的，只是给自己做饭加去菜地，正常生活而已。 这也是杜长秋选择做美食博主的原因。 他今天要做的，就是给地里的小白菜间苗，然后把所有的小白菜脱水积成酸菜，从早上忙到日头西斜，回来从冰箱里拿出一小块肉，用从隔壁老田婶地里摘的几个青辣椒爆炒，再做个炝炒小白菜，一天就结束了。 吃完饭，杜长秋看了下检测器拍摄并剪辑好的视频，然后授权上传之后，就泡脚打算洗洗睡了。 于是晚上，在无数个短视频网站上，很多人都同时刷到了一个名为《摘菜、积酸菜的一天》的朴实无华小视频。 封面上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酸菜坛子，旁边放着竹篮和背篓，都放着大量翠绿鲜嫩的小白菜。生活在城市的人，对于这种朴实的乡村风情总是十分向往的，因此对这种乡村做饭视频感兴趣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点开了这个视频。 点开后，大家就不约而同地——吵起来了！ 穿着防滑球鞋的男人，虽然看不到脸，但是身高腿长，背着背篓，提着小锄头，在乡间怡然自得地摘脆嫩的小白菜，然后利落地过热水、烫青菜、一颗颗地往坛子里放小青菜、撒盐，动作十分利落干脆，而且小青菜鲜嫩欲滴，没有一点黄叶不说，掐开的时候，还能看到那水珠挂在这个博主纤长的指尖上。 可是问题是，大家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卧槽，穿着八千多的限量款摘菜，这就是土豪的农家生活吗？” “鞋子算什么，他的衣服是今年的大师联名款，那件T恤就可以买三双这个鞋了！” 本来看过也许不会那么容易记得，但是这弹幕和留言一出，一下子引爆了后来点进来的观看者。 大家纷纷震惊，还有人艾特专门坚定奢侈品的博主。大家都觉得这应该是假的，谁会穿着这么贵的东西下地干农活啊！ “是真的，而且不只是衣服鞋子，裤子和他挂背篓上的防晒服也不便宜，不过还好，除了T恤都是正常入门单品。”很快，奢侈品鉴定博主就做出了解答。心态十分正常，说，“这种程度还好，全身加起来也就三四万，下地干个活而也不算什么。” 他说的云淡风轻，让一部分人也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毕竟壕的世界，也许穿几万的衣服下地非常正常吧？ 不过这还是给杜长秋吸引了一小部分人关注，就想看看，他还会穿什么贵的东西下地。 杜长秋扫了一下，发现事态正常，就没再关注。他积完酸菜，就又开始忙着把父母留下的更多地开出来，种上了空心菜、苦瓜、胡萝卜，丝瓜和西葫芦。 除此之外，杜长秋又上传了去村里抓鸡苗、开始养鸡的小视频。 他不太懂这个世界的奢侈品，留下的关余的衣服也只有换洗的衣服。结果这些视频里每次穿着，都让粉丝开始产生了看视频第一先认品牌的习惯。 “老规矩，今天我们看看秋天哥的衣服到底多少钱！”视频一打开，通常全都是刷这个梗的老粉丝。 不过也托这些玩梗的粉丝的福，加上杜长秋的视频虽然没什么主题，但是拍的确实好，十分治愈，也开始有了真正看内容的粉丝。 大半个月下来，杜长秋发这些日常的视频，后台的收入居然也有了几百块。虽然少，但是在村里，这都快能自给自足了。 杜长秋这边进展十分不错，但是在路上打转了一个多月的房车车队就很糟心了。刘秘书看着自家老板那阴沉的仿佛锅底的脸，再看看家庭医生担心的表情，简直头都要裂了。 “樊先生，咱们公司的项目目前都需要批阅了，再这么停滞下去，每天损失……”刘秘书觉得这年薪虽然高，但是拿的也太难了，他开始认真试图劝老板回去。 说是找人，在路上打转了一个多月，老板那感觉时灵时不灵，还挑食不肯吃饭，一路家庭医生都快给他输营养液输到崩溃了！ “我不管！”樊星真的很想说这句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任性地说出这句话之前，他突然感觉不对——好像在很多年里面，他每次这么任性，说是什么都不想管的时候，就有个人说“那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樊星感觉得到这个人非常、非常重要，他从车祸里醒过来，就一直有这种感觉。可是那个人却不想见他一样，让他的感觉时灵时不灵，总是找不到他。 没有人再用好吃的哄他了，他什么都不想吃，也不想管什么“公司”的破事。 可是想到那个人会失望的，樊星委屈地眨眨眼睛，鼻子微酸，难受地说：“那你把公司的东西都给我看看。” 他要努力表现，不然那个人就会不要他了。 刘秘书惊恐地看着樊先生脸色愈发阴沉，看着像是要杀人一样。 他一边把电脑放在樊先生面前，一边心想，不得了，樊先生要找的那个人到底是哪路仇家，感觉对方是要死定了的节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玲 10瓶；下次再也不改邮箱了 9瓶；rgmau 1瓶； 感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么么哒ヽ(*?з｀*) 第119章 农家乐3 杜长秋此刻再次进入了那玄之又玄的境界, 估计是摘菜摘的太入迷，他再次看到了那些“气”，田地里乳白色的气在蒸腾，藏在之中的黑色斑点跟着滚动, 杜长秋屏息静气, 试图把那黑色的斑点全部挪动。 这一次，杜长秋没有选择把它们移出自己的土地就好, 他尝试着把那些黑色的斑点移到隔壁自己没开垦的荒草上。 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几乎是杜长秋把那些黑色的斑点移过去的同时, 那些高大的荒草居然就开始肉眼可见地发黄、枯萎。 看来他推测的没错，杜长秋上次就十分怀疑，那些黑色的斑点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然的话, 农作物的口感不会因为黑色斑点被移走了就突然上升好几倍。 而这一次的实验，则是证实了杜长秋的想法。杜长秋看着那些枯萎的荒草, 尝试着均衡地把那些黑色斑点全都往这些生命力旺盛的荒草上移动, 这一次没有枯萎的那么明显, 但是可以看得出来, 少量的黑色气被翠绿的高大杂草所吸收, 然后随着两者融合，杂草枯萎，可黑色的气也愈发淡薄。 重复几次, 那些黑色的气就会慢慢地彻底被消融掉。 这是杜长秋观察上次他排走的那些黑色气所在的隔壁田, 而得到的灵感。他采小白菜苗的时候, 发现上次他疏理走黑色杂质的地方，那块杂草跟斑秃一样，全都死绝了, 杜长秋就有了这个猜想。 而今天的实验，让他知道他的推测是对的。杜长秋不知道这黑色的东西是什么，也许是污染，也许是土地里的杂质？ 但是他记得小白菜那鲜甜软嫩到极致的味道，因此好不容易再次回到这样的状态，杜长秋也不忙活别的，就疯狂开始梳理起这些地来。 直到眼前开始头昏目眩，杜长秋才被迫从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里抽离出来。杜长秋感觉到，这大概是一种类似精神力脱力的感觉，他也不敢贪多，今天还是有收获的，于是收了东西，摘了点菜，就回去做饭去了。 要是繁星还在就好了，杜长秋感觉自己的一切疑惑都会得到解答，而且还不用担心他，也不知道繁星变成了什么人，自己这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抽身去找人。 没有权力和地位，找人跟大海捞针一样，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杜长秋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在这儿才想到繁星，很远的地方，已经原地休息了三四天的刘秘书突然就听到樊先生说：“出发，调整十五度方向！” 刘秘书正在跟人交代工作呢，但是知道樊先生现在基本上是说一不二，因此他抱着电脑就直接上了车，其他随车的安保和医生都纷纷上了自己所在房车，车队很快离开这个临时的房车补给处，继续往南深入。 说真的，这都在路上两个月了，如果说开始大家还想劝劝，现在几乎已经快习惯这种房车生活了。原本精英范儿的刘秘书，如今偶尔甚至习惯了睡衣办公，而原本骚包地要喷香水的赵医生，也已经自暴自弃到了只用一种剃须水。 大家之所以这么淡定，是因为樊先生车祸之后，在路上浪荡了一个多月不肯干活，眼看着樊家都快高兴的要吹唢呐庆祝，没想到刘秘书上次急了让先生开始处理工作的事情，樊先生居然没说什么，恢复了在外面移动上班。 而且车祸之后，原本就眼光很好的樊先生跟开光了一样，他当时只稍微看了几下几个项目，居然当场就否了两个进行中、已经前期投了两三百万的项目，不但如此，还直接重点注资了好几个城市落地的大型地标项目。 开始大家都觉得樊先生才病好，脑子有点糊涂。否的几个都是特别好的前期项目，眼看着就要大家一起发财的那种，而选的几个实业，都是当地为了拉经济的政府投标，说真的那除了跟当地做好关系注资之外，短期内根本无法回本。 却没想到，短短一个星期，那两个项目数据作假暴雷，前期给成员班子注资的两三百万那算个啥，后期人直接在融资时暴雷，拉的成立项目确定注资几千万乃是上亿的几个老板不但赔了一大笔钱，还惹得一身腥。 而那几个看着跟扶贫一样的项目，很快那几个城市开高铁的开高铁、划新区的划新区，看在樊氏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时候，愿意做这种半公益性的投资，加上樊氏愿意直接给当地提供的岗位足足五六千，辐射影响到的就业至少几万，当地很是开了不少绿灯，发誓要打造出利于本地居民娱乐生活的新地标。 这一手下来，就算樊先生每天都在皱着眉神神叨叨，全樊氏所有的高层都彻底服气了。原本刘秘书觉得有些难沟通的几个负责经理，也突然就开始随时能联系到了。 这些繁星是不知道的，他现在什么记忆都没有，但是以他的灵魂能力，本能就足够他处理好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压根就不在意周围人的心理活动，只是一直带着一肚子委屈，他能感知到，那个非常重要的人想到他的时候，他才能确定那个人的方位。 可是那个人想他的时间太少了！他都在外面流浪了两个月了，只被想到了十一次！每次确定方位都只能大概缩短几十公里的范围，这也是繁星一直在走走停停的原因。 杜长秋压根不知道，如今变成樊星的繁星多么委屈，他刻意不想让自己多想起繁星，因为想太多，目前又无法改变状况，对杜长秋来说，那就是非常徒劳的事情。 而作为一个喜欢做实事的人，杜长秋最不喜欢的就是把时间浪费在徒劳的事情上。 自从开始掌握到去除那黑色的气之后，杜长秋就开始在地里疯狂地练习起来，他家里能种菜的地不多，除了两亩多的粮食田，剩下的菜地就只有六七分，加起来不多，但是如果一个人吃，那简直是吃不完的程度。 杜长秋因此分了两分地种了点老式的玉米，然后又分了一分地种了本地的小土豆，还有一分地的红薯。繁星不在，这些就尽够他一个人吃的了。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杜长秋也愈发开始掌握了给地里祛除杂质的方法，他那点地没多久就清理干净了，因此杜长秋顺便也替村里亲戚邻居们把他们的地也开始清理起来。 这过程，杜长秋觉得随着练习，自己每天能清理的范围越来越大，没多久就把家附近，左邻右舍的菜地给清理的差不多了。 杜长秋就开始给水稻田清理起来，首先就是他自己那二亩多水稻田。 杜长秋家里那两亩多稻田是关余的二叔家里种着的，关二叔跟关余的爹不是亲兄弟，但是是同一个爷爷，因此也算是没出五服的兄弟，在村里来看，已经是很亲的亲戚，关二叔一直照料着关余爹妈，家里那两层小洋楼还是关余爹妈当初帮着修起来的。 因此那稻田虽然种着谷，杜长秋一回来，关二叔就说什么要把这个谷还给杜长秋，说是给他在乡里吃喝，也不要自己家有地，却找别人买米。 小岩村这里气候很不错，稻谷能种两茬，但是村里老人都喜欢吃本地的那种细长的本地谷子，稻谷壳上有一丝红色，看着跟美人化了妆一样，本地都叫红丝米，这米长得慢，四五月份种下去，九月份才能收。 杜长秋查看了一下这个米，发现这个米营养成分极好，不但植物蛋白质含量高，维生素B含量也远超普通大米，加上独特的香气，他在关二叔家里搬的那袋米煮出来，那香的，都没话语能形容的出来。 因此杜长秋也不跟关二叔客气，他直接拿了两千块，就当是请关二叔给他种地了，他六月份回乡，这会儿已经八月初了，还有一个多月，地里就要收获。杜长秋一看，才发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能力进步了，他这么一看，就发现，那些细碎的黑色小斑点，居然连稻谷上都有。 虽然很少很少，但是到底是有的，杜长秋这回可算是忙的扎实，把家里稻谷上乃至田里清理干净，就足足花了三四天。 他在忙这个的时候，检测器是不录像的，基本只会录一下他平常做些简单的家常菜，以及下田下地的日常。 杜长秋的视频很简单，但是他虽然不露脸，气质却很好，加上每天穿来穿去的衣服都是一线大牌，有时候有几件甚至是限量款高奢，加上检测器的准确推广投放，没多久居然也有了十万粉丝。 连续几个平台都注意到了这个黑马，很快居然给他加大了投放，杜长秋的后台收入从几百已经熬到了两三千左右，算是有了质的飞跃。 不过可惜的是，他这种性质的博主很难带货，这可是最主要的资金来源，因此杜长秋这个账号变现困难。可是杜长秋却一点也不着急，这个收入在小岩村已经是能自给自足，还能剩一些，比起立刻得到更大的成绩，他现在更侧重能力的提升。 别说，随着祛除地里的那些杂质，杜长秋开始逐渐感觉到身体开始变得敏锐，五感也开始变得更清晰，随着干农活，身上因为常年不健康作息带来的小问题都渐渐消散了。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杜长秋的农家乐，来了第一位客人。 杜长秋自己都没想到，这农家乐开了足足一个多月了，牌子挂上了就跟没挂一样，村里老人倒是经常在门口的塔地上抽抽烟聊聊天，杜长秋不是联网了么，他看这大暑假的，村里的小孩子每天跑来跑去，还去地旁边的河里游泳。 山里的水可不是开玩笑的，野水潭子和游泳池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地貌复杂，水草等肆意生长，都是非常可怕的隐患。暗流深的地方，夏天一晚上暴雨下去，水深的地方淹死人可不是稀罕事，杜长秋看着那些小娃儿在水潭深的地方游，看着都胆战心惊。 老人也是，除了干活就是聊天，挺无聊的。 村里倒是有几家有钱一些的，家里有电视，但是老人都舍不得交有线电视费，因此大部分时间都只能看几个台，有些电视重播的都能倒背如流了。 村子里基本上都没联无线网，老人不会弄，年轻人回来几天用流量就可以，因此杜长秋这个网络，还真是唯一的稀罕东西。 他看着老人孩子无聊，还容易出危险，刚好这家里又大，而好容易回到现代社会，这整个世界的文艺作品对杜长秋来说都是陌生新奇的，杜长秋自己爱上了看电影，想着白天忙，晚上也没事，干脆就网购了一个便宜的投影仪，每天晚上，只要不下雨，关家小厨的塔台上，杜长秋就挂了幕布，打开投影仪，拿手机挑个电影播放。 这对全村老少来说，可都是个稀罕事儿，晚上放电影，开始村里人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发现杜长秋主动热情地招呼大家来看，还给备了罗汉果凉茶时，村里人就不再别扭了。 这电影好看啊！又没广告，杜长秋开了会员，那经典老片子村里人都没看过，个个看的有滋有味，有时候一晚上笑得第二天想起来还能喷出来，有时候又能感动的大人小孩一起掉泪。 有了这个电影播放的权力，杜长秋在村里的老人小孩心中地位再次上升了，原本他是村里的大学生，关家爹妈又是出息人，村里的老人还是很把杜长秋当一回事的。 但是到底不够亲昵，如今却彻底地亲昵起来，有啥事儿也爱找杜长秋了。 在孩子们心中，这读过大学的大哥哥长得好看，看着就想亲近，又会给他们放电影，偶尔他不干活回家早，还在家里给大家放点动画片。 这小孩们简直把杜长秋当神一般，个个都成了杜长秋的小迷弟小迷妹，杜长秋跟他们说不可以再去深水潭那边游水，大家果然就再也没去了。 杜长秋原本只是不想村里孩子出事，没想到他第一个客人居然是这帮小孩给带回来的。 · 顾冠宇是个摄影师，他是为了拍岩山的日出来的。岩山最好的风景就是春秋，八月其实不是个好日子。 但是顾冠宇没办法啊，他的摄影展都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九月初就得开，但是展厅里最关键的进门处的大图，顾冠宇挑了无数照片，可却找不到自己满意的、符合整个主题的照片来。 他之前来过岩山，很喜欢岩山山顶光秃秃、如刀削一般的山尖。因为没有开发，岩山原貌保持的很好，在山顶拍日出的时候，日光照耀在风力削出来的尖锐石壁上，简直是相映成辉。 秋天拍，日光带着红晕，萧瑟静谧。春天拍，春光熹微，阳光照射在山壁上，周围浅淡的绿意晕染整个画面，色调温柔治愈。 夏天连朝阳都是霸道的，那石壁反射的光芒经常过曝，其实并不太好拍，但是顾冠宇他已经没得选择了。 他这回是抱着必须得拍到满意照片的心情来的，因此顾冠宇背得跟个背包客一样，甚至还自己背了小帐篷，他就这么上了岩山，然后在山上拍了五天，结果越拍越暴躁，加上食物和水吃光喝光了，因此没办法，顾冠宇这才下了山。 他原本没打算在小岩村停留的，准备直接坐小巴下山，去镇上修整补给之后在继续上山。 结果也是倒霉，下山的时候在路上摔了一跤，走得慢了些，这不，到了天黑才到了村里。 “您好，村子里有没有能休息吃饭的地方，我愿意出钱……”顾冠宇当时看着一个半大小姑娘，忍着疼就打招呼问。 小姑娘搬着塑料板凳正在赶去抢看电影的位置，只听到了一句“吃饭”，她脑子里立刻想到的是——关余哥哥那不就是个吃饭的地方吗？ 小姑娘的爷爷奶奶还在家里叹气，说关余哥哥那厨房都没人，赚不到钱，也不知道这娃子能在村里呆多久。 大人说者无心，小姑娘却很害怕关余哥哥走了。 “我带你去！”因此猛地听到有人要吃饭，小姑娘大喜，拖着人就往关家小厨走。 杜长秋今儿选的片子是个超级爆笑的老片子，看着评价很好，他刚打开，就看到村里一个小姑娘拖着个满腿都是泥巴、背着个大登山包的男人来了，边跑还边兴奋地喊：“哥哥，关余哥哥，这个人想吃饭！” “噢哟，这是来客人了啊！” “那今天不看电影了，关娃子你招待客人去！” “对对对，走走走，我们就不耽误你做生意啰！” 老人们一听，也是大喜，个个就站起来要带着小娃儿回去。小娃儿心里委屈，好容易等到晚上，盼了一天了，居然又没电视看了，有几个年纪特别小的顿时就眼泪花花出来了。 “你们看，没事。你……要不要先洗个澡？”杜长秋前一句跟村民说的，下一句却是问的面前的顾冠宇。 顾冠宇本来觉得特别奇怪，这村里老人孩子都聚在这里，还有个大幕布，看着就跟以前看露天电影一样，他一来，个个还跟妖精看到唐僧一样，那眼神炙热的让顾冠宇都觉得有点害怕。 他本来想着，不行就走吧。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人人都看着很奇怪，还不如出去看看晚上有没有车。 结果看到杜长秋站出来，顿时眼前一亮，这年轻人一米八几，身高腿长，不但帅气，主要是气质温润沉稳，简直见之忘俗。 顾冠宇的师哥爱拍人像，是时尚界也十分有分量的摄影大师，常年和奢侈品联手。顾冠宇并不爱拍人类，他爱的是自然风光，但是他和师哥都是美术出身，基本的审美完全在线，此刻看到杜长秋，顾冠宇顿时就觉得，要是现在师哥在这里，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这年轻人从村里挖出去。 但是顾冠宇不爱人像，因此也就惊艳了一下，没放在心上。他反而更在意的是，这个年轻人穿着很不错，人看着也靠谱，让紧张的顾冠宇一下子放松下来，再看到那关家小厨的木牌子，知道这里是个正经地方，顾冠宇全身难受，立刻点头，说：“那就麻烦老板了。” 关家爸妈做农家乐，为了招待朋友，也有几间空房，装修的也不错，杜长秋把人带到一楼的客房，收拾出来了之前家里的被褥，自己就出去看电影去了。 等顾冠宇洗干净，神清气爽地出来，看到全村老少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大屏幕，跟着一个个前仰后合地大笑。 山村之中，夏日还比较燥热，打着蒲扇的老人抱着小孩儿，面前巨大的投影屏闪烁着光彩，村子里没有路灯，这投影屏就是最大的光源…… 顾冠宇顿时心中狂跳，他猛地回房，拿出了自己的相机。 走入黑暗之中，顾冠宇调整镜头，“咔嚓”一声，黑夜之中的深山，大荧幕面前，老人孩子们坐着的背影，被荧幕的光源照亮。 因为荧幕的光太亮，于是播放的电影过曝，只剩下这朦胧的剪影。 一切都太美了，顾冠宇的手指都在发抖。 他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主打作品——《希望》。 · “？你饿了吗？”顾冠宇在黑暗之中，拍了很久，他甚至破例拍了人，那些孩子们目眩神迷的眼神，老人充满沟壑的脸庞被电影幕布的光照亮……顾冠宇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升华了，直到电影散场，大家帮忙把东西收拾好，杜长秋意犹未尽打算睡觉呢，就突然看到这个人抱着个相机，一脸失魂落魄，杜长秋想了一下，心虚地想到，刚才小姑娘好像是说他想吃饭来着。 “咳咳，你坐一下，我给你弄点吃的。”为了看电影居然把客人搞忘记了，杜长秋第一次觉得，在现代也不好，现代的好玩的太多了，人太容易耽于享乐了。他有点尴尬，咳嗽一下，让客人坐下，自己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都是按开店的大火弄的，不但有柴火灶还有现代化的燃气灶，大晚上的，杜长秋自己不想吃东西，也懒得弄复杂的，他看了下，锅里还有点剩饭，他养的那一窝鸡也就不到三十只，每天鸡蛋倒是够。 手上有在大业的时候，自己酿的酱油，还有用青花椒去腥过的、自己炼出来的猪油，杜长秋已经在打呵欠，困了。他就干脆起锅烧热，放一点猪油，下土鸡蛋，然后把松散好的剩饭倒入锅里，随手颠起来，颠到鸡蛋和饭粒均匀裹上，不放任何调料，只放半勺自酿的酱油，最后放一点用几种葱烧出来的明油，直接出锅。 本来还激动地看照片的顾冠宇，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他原本毫无反应的肚子突然瞬间饿的绞痛起来，胃仿佛在抗议被饿了太久，已经要暴走了！ 杜长秋打着呵欠，想着就一盘蛋炒饭看着太敷衍了，于是又开了坛子，给夹了五条做好的小白菜酸菜，就这么端了出去。 “你吃了我明天起床收拾。”杜长秋在村里生活做戏十分稳定，到点就困得睁不开眼睛，对顾冠宇说完，他打着呵欠就上楼睡觉了。 他不知道，他这经过潘老训练了一辈子的厨艺，加上村里的好食材，那一口蛋炒饭下去，顾冠宇觉得整个味蕾都爆炸了！ 他觉得他好像吃到了电影里的“黯然销魂饭”，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炒饭，入口香气浓郁，软硬适中，拒绝之中蛋香、葱香和一点柔和的酱香结合……好吃的顾冠宇差点当场落泪。 他以前吃的是什么鬼？！ 不知道是什么饲料，但是绝对不是人类应该吃的蛋炒饭！ 再等到夹一根酸菜，那小白菜入口酸香，咀嚼一下，酸香的汁水在口腔炸开，瞬间胃口一振！不但口感脆嫩，酸香之后居然还有一丝新鲜的甜味充盈口腔，这明明是腌制物，却能吃出极致的新鲜来，简直绝了！ 顾冠宇不是专业的美食家，但是以他的地位和收入，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但是他敢肯定，就这小白菜酸菜，他绝对在任何大酒店都没吃到过如此好吃的小酸菜！ “好饿……”狼吞虎咽地疯狂吃完蛋炒饭和小酸菜，顾冠宇半辈子自诩无口腹之欲，一心只追求艺术，没想到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里，居然越吃越馋，吃不够了！ 这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jo 10瓶；小栗、徐行 1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芯ヽ(*?з｀*)? 第120章 农家乐4 杜长秋的卧室在二楼, 第二天早上他洗漱完毕，提着菜篮子就打算去地里摘点新鲜菜，结果一下楼，突然就看到一楼客房的门开了。 一张胡子拉碴、充满怨念的脸出现在门后, 给杜长秋吓了一跳！ “啊, 你是昨天那个客人！”杜长秋吓了一下，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有个客人, 看打扮是城里来的背包客, 还带着一看就很贵的相机, 看起来应该是爬山的。 往年小岩村也不是没有夏天来爬山的驴友，只是很少见，杜长秋想起来, 以为这人是打算下山, 就和善地问：“是不是想退房？房费一晚上就收一百吧，蛋炒饭……就十五吧。你别嫌弃贵, 我这用的都是好东西……” 杜长秋怕这人觉得村里人宰客, 说他一碗蛋炒饭要的跟城里一个价。他东西放的扎实, 光昨天那点饭放了三个土鸡蛋, 这鸡蛋如今带到县里去卖, 也是一块五或者两块钱一个，他还真没多要钱。 “我不退房！”眼看着这年轻的小店主居然问他要不要走，顾冠宇急了, 连声说, “我就是昨晚上没吃饱, 想问下今天啥时候有早饭吃。” “哦……”杜长秋这才明白，他扬了扬手里的篮子，说, “我去摘点菜，半个小时之后就回来开饭。屋里有饼干，你可以先吃点。” 杜长秋指了指客厅那玻璃罐里的饼干，对他说。 那些饼干是杜长秋去镇里办网线的时候，特地买来哄村里小孩子的。这帮小孩子基本都是留守儿童，平常家里都是老人管着，有些淘气的很，并不是很好管教，杜长秋往日照应他们，若是听话了就会给点奖励，这么“恩威并施”，才算是治住了这帮小家伙。 顾冠宇一看那些熟悉的包装，就一点食欲都没有，杜长秋买的这些东西还算是好品牌，但是顾冠宇自己带的进口巧克力都有，他要是能吃得下这些东西，他昨晚早就吃了，怎么也不可能饿到第二天早上。 “我等你回来吃早饭吧。”因此他压根不接杜长秋让他垫肚子的话，只幽怨地看着杜长秋，说，“你早点回来。” 杜长秋觉得他怪怪的，但是也没多想，就出门摘菜了。 他种的菜品种不多，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先是习惯性地清理了一下地里的黑气，然后才摘了菜。 杜长秋早上打算自己做点盖面吃，于是摘了几个红透的西红柿，加上一点新鲜的青椒，再拔了点小葱，就快活地回家了。 到家把院子的大门打开，然后把院子里关鸡的屋子门打开。这些鸡一般一天只晚上喂一顿，白天一开门，饿了一晚上的鸡就飞快熟门熟路地出门，在门口的草坪里开始翻找蚯蚓之类的食物。 杜长秋进去摸了十七个蛋出来，这乡下走地鸡不一定每天都下蛋，因此快三十只鸡，一天蛋也就一二十个，少的时候七八个都有可能。 他进了屋，顾冠宇听到他进门的动静，早嗷嗷待哺地搬着凳子，坐大门口等着了。 杜长秋和他打个招呼，回屋子洗菜，很快就响起了开火的声音，顾冠宇终于再次闻到了令人抓耳挠腮的香气。 他以为昨天那碗蛋炒饭就是人间美味了，但是没想到的是，今儿早上这一碗西红柿鸡蛋盖面，把顾冠宇吃的差点舔盘子！ 顾冠宇敢发誓，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酸鲜的西红柿味，他曾经去欧洲的小乡村，那里所有人都热爱吃西红柿，无论是抹面包还是盖意大利面，甚至焗土豆，都要放西红柿。 为了增加西红柿的酸香，甚至还会放浓缩西红柿酱来增加酸香味！ 可是，顾冠宇都可以说，那些味道都抵不上眼前这一小碗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 这西红柿的味道十分鲜，带着浓郁的西红柿味道，但是与罐头不够新鲜不同，这西红柿酸香之余，带着独属于新鲜蔬果特有的清香，一口吃下去，只觉得整个人的暑气都消散了，瞬间胃口大开！ “好好吃……”顾冠宇吃完，把汤都喝的一滴不剩，满足地摸摸肚子，就看到这店主非常震惊的眼神。 而店主的碗里，还剩下一半的面。 显然，他风卷残云的速度太快，把人吓到了，顾冠宇老脸一红，又看看这店主小哥的碗，忍不住问：“你不吃了吗？” 杜长秋看他眼神，明晃晃地写着“你不吃我可以帮你吃了”，咳嗽一下，说：“我怕烫，吃得慢。” “哦……”顾冠宇非常意犹未尽，发出了遗憾的声音。 就这样，在杜长秋迷惑的眼神之中，顾冠宇住了三天，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每天三顿饭，杜长秋吃啥他也跟着吃啥，吃的那叫一个香。 杜长秋这本来就只打算做饭馆，偶尔接待一下人还行，住的久了，他也懒得招呼，忍不住就问：“顾先生，你还打算住多久啊？” “最多再有一天，就得回去了。”顾冠宇这几天也在被催呢，这都八月中旬了，还有十来天他的个人摄影展就要开始了，他得回去开始最后的布展和检查。 可是顾冠宇这几天在小岩村里，每天跟着这个年轻的老板吃饭，天天吃的肚子滚圆，而且感觉之前有些脾胃失调以及便秘问题，似乎都在这里得到了很大的缓解。对此顾冠宇觉得是因为在乡村吃农家菜，作息又稳定的关系，让身体变好了。 总之说来说去，就一个结论，真的不想走。 然而走是一定要走的，住了几天，一日三餐家住宿，走的时候顾冠宇给了八百块钱，硬是把杜长秋腌着打算自己吃的小酸菜都带走了一玻璃瓶子。 杜长秋看他那样子，跟怕自己抢一样，忍不住就想到繁星，繁星吃东西的时候也是这样，每次都十分护食，也不知道这家伙现在没有记忆，到底又去哪里了。 当然，此时是得不到答案的，杜长秋想着，与其在这里想来想去，不如好好经营一下自己的账号，等到稍微有些影响力了，也比较好找繁星。 这时候，名字叫秋天的这个账号，已经有了自己的固定粉丝，但是也到了让粉丝们开始疲软的状态，只是直播下地种田摘菜，很快让收看的粉丝有了疲态。 杜长秋想着，菜地里的菜的家常做法都做的差不多了，他也该炫一下技术了。因此杜长秋想了想，干脆录了一期难得出门的视频，他去找了山里承包了几座山茶园的那茶园主人，然后给了钱，自己摘了许多新鲜茶叶来。 第一期就是自己在家如何烘焙茶叶。 此时的茶叶是秋茶，也就是古时候俗称的“白露茶”，大早上在霜露刚起来之前就摘下，快秋天因为雨水少，茶叶干香，茶香浓郁，苦味较淡，所以与明前茶一样，很多人也独独钟情于秋茶。 杜长秋此刻摘秋茶不是为了别的，是因为秋茶干香浓郁，除了泡茶别有风味，与湿润的春茶相比，秋茶做菜香气馥郁，比起春茶来，其实更加适合。 春茶炒虾仁等鲜物，非常合适，新鲜摘下来，炒制后可以当做青菜一样直接吃。香气清淡适宜，不会掩盖鲜物本身的味道。 但是秋茶的味道浓郁，就不适合用来炒制，做新鲜的菜来吃，反而更适合做强调茶香气的果子与配茶的茶点。 因此杜长秋摘了茶，第一期放出的是炒茶的部分。这让粉丝们果然精神一震，都纷纷觉得博主还有这一手，很是惊喜。 而第二期，杜长秋则是用鲜茶和炒制后的茶叶分别研磨，成浆与细粉状，分别对大家展示了“茶宴”的组成。 茶宴这个东西，是大业一种非常雅趣的宴席，在文人之中十分流行。 茶宴分为冷盘、正餐、餐后点心与茶饮四个部分，冷盘通常是新鲜茶叶研磨成汁后，调制成的一种酱，可以用来拌新鲜的菜，杜长秋选择的是磨成糊糊的芋泥、葛根凉粉块这两道菜作为前菜，在夏末初秋的时候，这种前菜比较清爽开胃，符合时令。 正餐则是选择用炒制好的熟茶腌制鸡肉，用老式的瓦罐焗烤，烤到鸡皮香酥、鸡肉鲜嫩，一打开就茶香满屋，咬下去鸡肉外脆里嫩，咸香之中带着清爽的茶香，就将将好。 餐后点心，杜长秋选择的是磨成粉的熟茶烤成的绿茶饼，加上一盘茶冻上浇蜂蜜，最后的茶饮，则是选择的鲜茶研磨之后加蜂蜜水加冰块。 这是最简单的小茶宴，只足够主客二人食用，大茶宴随着招待人数。这些点心前菜都要随之增加种类。 “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所以这次的茶宴，就只能我一个人吃了。”视频最后，面前用古拙的小碟子摆的漂亮的茶宴，不露脸的博主这么说着，这个叫“小茶宴”的视频，就戛然而止。 “可恶，这是我第一次没注意主播穿什么衣服！” “太有意境了，这种用茶做全席的感觉，又雅致又漂亮又好吃，博主你把地址私聊给我，这样你就不用吃撑了！（狗头）” 因为想加快进度，弄点知名度出来，然后早点去找繁星。 所以这回杜长秋十分认真，视频还是非常有看头的，他的很多手法都十分专业，哪怕是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加上拍摄十分还原，大家都能看到，那茶香鸡肉切开，咔嚓的破碎声和肉汁流出来的镜头，看的人口水哗啦，那用鲜茶叶研磨调味之后的酱汁搅拌的蔬菜泥，看着就知道入口多么清爽，夏天吃一定又符合脾胃、又刺激食欲。 还有用蜂蜜浇上去的茶冻，更是让热爱奶茶的女孩子们疯狂！ 这茶冻是微微青绿色，柔软清爽，浇了蜂蜜之后，都可以想象得出这茶叶的苦涩裹着甜蜜的蜂蜜，入口一定是微苦之后，满口茶香和香甜！ “博主打算开店吗？” “+1，感觉这茶冻不是一般人做的出来的，一人血书求博主开链接卖。” “有店子吗？求地址。” 杜长秋的账号，现在大小也是个有粉丝的小博主了，这突破性的一期放上来，立刻就热闹了起来。 而也是运气，最近正好在推国风。这一期看着十分古韵的茶宴，第一次登上了首页的推荐。 无数人顺着推荐点进来，然后就被这一套茶宴给震了一下。 “卧槽，这个博主有点东西。做茶点的很多手法好像是宋时的点茶，可是细节又有不同，难道是专门研究唐宋茶文化的大佬？”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原本只是看着封面的摆设很像是点茶的岳文志，就是内行之一。 他今年二十五岁，还是研究宋时饮食文化的研究生。岳文志出身优渥，家里父母都是高知，从小长在第一学府的家属院子里，见过的国内大牛比吃的饭还多，因此也造就了他极好的眼光，也造就了他的自信。 他非常确信，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博主绝对是个业内大牛，他做茶点的很多手法，看着自成一脉，但是与典籍里记载的很多东西不谋而合，尤其是那道随手做出来的茶酱，简直看的岳文志当场想钻到屏幕里尝尝。 “文志，你又在玩什么手机？你冠宇哥来了你都不打招呼的？！”岳文志的父亲岳安看到儿子沉迷手机，就十分不满。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因为手机，好好的孩子都变得沉不下心，沉不下心，还怎么做学问？！ “爸，我发现个唐宋茶文化的大佬，你看他的手法和思路，简直是还有改良，太厉害了。你快看看是不是我哪个师兄弟？！”岳文志跟的硕士导师不是他爸，因为岳安老先生是国内唐宋年间饮食文化首屈一指的大牛，只带博士。岳文志当时想跟着自家老爸去蹭个硕博连读，结果被他爸给否了，没选他，而选了其他的学生。在岳文志看起来，这小博主虽然不说话，但是资料详实，做东西的手法也十分熟稔，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一看就是十分熟悉唐宋饮食文化的业内人。而且这么厉害，感觉最有可能就是他爸的学生。 “你又是看到什么乱来的东西，在那儿当个宝。快过来跟你冠宇哥打招呼！”岳安却根本不信，他对自己这个儿子十分了解，知道他少年心性，行事跳脱，根本不相信岳安的话。 “冠宇哥好。”岳文志还是很怕他爸的，蔫蔫地走过来对顾冠宇打招呼。 顾冠宇过来是为了送摄影展的门票，他父母一个美术一个音乐，他自小在这家属楼长大，大家知根知底。也知道岳安伯父和岳文志这个弟弟都是研究唐宋饮食的，他笑着就打招呼，说：“这是我的摄影展门票，文志，你说的是啥，给我看看？” 两人差了一个辈儿，岳文志他爸三十几岁才和他妈看对眼结婚，生下他的时候两口子都快四十了，而顾冠宇父母则是二十出头就生了他。因此他两虽然一个辈儿，年纪却差得大。 岳文志不爱跟顾冠宇聊这个，他又不懂摄影，正痛苦要尬聊的时候，听他哥这么说，顿时眉飞色舞，把视频给顾冠宇看。 兄弟俩凑在一起看，老爷子也好奇儿子咋咋呼呼说的是啥，结果一看，岳安顿时瞪大眼睛。 “这博主好像是我在岩山农家乐遇到的老板啊！”顾冠宇学美术，对人的特征记得十分明显，这个小老板敞开的衬衣领口，锁骨正中间有一颗红痣，看着十分显眼，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冠宇，你说的是真的？”结果岳文志还没说话，顾冠宇突然听到身边的岳安伯伯急促地问。 “是、是真的……”顾冠宇茫然地看向激动的脸红脖子粗的岳安伯伯，说，“我还在老板那儿吃了几天饭呢，别说，老板那儿饭菜真不错……” 实不相瞒，那饭菜滋味儿太好了，顾冠宇其实已经在琢磨办完摄影展就继续去小岩村“采风”去了，为此他还特地加了老板的微信，只为了第一时间预定房间。 “你把地址给我一下，我要去拜访一下这位小朋友。”岳安完全不顾这位子侄的茫然，激动地说，“我想看看他是哪位同行的弟子，他这个思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岳安这么激动，是因为他最近正在苦恼系里的研究资金，搞饮食文化研究这一块，算是整个历史系里最没什么搞头的研究方向，每年的研究资金那是基本等于没有，但是岳安本人作为这一块最有研究的领头人，还是希望自己的研究能有所作用。 不然一年到头给手底下学生发工资都没钱，顾冠宇他妈带几个美术生，每年开画展，一幅画卖出去几十万，学生开讲座跟画廊签合同，发展的风生水起。 他岳安带的学生，一个月拿博士补贴2638块，在A市吃饭都不够，岳安为了他们，五六十了还得去参加各种讲座，给他们发补贴。 如今看到杜长秋这个做饭的视频，岳安顿时找到了学以致用新方向！ 别说搞文化的不该在意这些，岳安还能拿到教职、能带学生，他带的博士出去了，哪怕有国家补贴，学的东西只怕也没人继承了。 岳安是真的爱这个，爱研究祖先的衣食住行和日常文化，沉迷了一辈子，他不想这些东西，只能成为小圈子几个人独乐的东西。 他希望这些东西，能成为年轻人的兴趣。 所以看到杜长秋的这个视频，岳安还真是来了兴趣。他打算带着自己的徒弟们一起去取取经，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杜长秋不知道，他的第二批客人随着老带新即将到达。 他这会儿正检查后台，发现有人在喷他“这些东西做着好看，但是肯定很难吃！茶叶那么苦，焗鸡肉，鸡肉肯定都发苦了！” “对啊，这些就摆着好看，美食博主不是这么做的！” 杜长秋也不生气，因为经过检测器分析，这批粉丝的IP虽然改变，但是似乎背后是同一部分人。 这种情况也很好猜，他这个账号背后没有公司，又上升的特别快，眼看着有走红的潜质。而头部账号只有那么多，起来一个，会分散很多流量，这必然是有些人不愿意看到的。 因此在他羽翼未丰的时候想把他压下去，这倒是很好理解。 但是说是这么说，可看着留言越来越被带偏，杜长秋也不能让他们这么抹黑。 “我在岩山市、岩山县的小岩村，关家小厨农家乐，谁有疑问，欢迎大家过来吃。”晚上，杜长秋难得一天之内第二次更新，这次没那么复杂，就是简简单单的做了一个茶香熏鸭腿，用炭火加茶叶粉熏烤腌制好的鸭腿，烤香之后，表皮金黄滴油，滋滋冒着热气。 镜头忠诚地记录下这烤鸭腿，让看视频的人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来。 最后，杜长秋说出了自己的地址。 他还愁生意不来，没有争议呢。既然要喷他，那有本事就过来看看。 而另一边，走走停停的两个月，繁星还没找到杜长秋，就因为突然昏倒，被紧张的赵医生和刘秘书直接连夜送到医院，紧接着在繁星昏迷期间，刘秘书和赵医生直接安排了紧急转移。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已经到了疗养院。 “先生，你再不吃东西，你的身体器官会萎缩，就算你每天输营养液，你的身体也不能长期这么支撑……”赵医生真的是看在每年高昂的工资，才能耐着性子跟这个脑子有坑的老板解释。 他们都觉得自己做的对，而繁星目瞪口呆，如遭雷击！ 他辛辛苦苦找了两个月，结果好不容易感觉快到门口了，又被送回来了？！ 繁星觉得他要再次被活活气昏了！ 他不知道这是他自己预设好的，在他决定忘掉一切，把主动权交给杜长秋的时候，繁星为了阻止自己本能性地主动寻找杜长秋，早就做好了预防。 除非杜长秋主动来找他，否则无论他怎么找，最后都会在路上出意外，绝对无法打扰杜长秋。 但是虽然是自己设定好的结局，可轮到一无所知的自己两个月努力功亏一篑，繁星简直要疯！ 他在屋子里气的简直想跳起来骂人。 而另一边，杜长秋的第二批客人，来到了农家乐。 一看就十分文雅的老先生带着四个年轻人，看着斯斯文文，对着提着锄头回来的杜长秋笑着问：“你就是小老板吧？你好，我想问问，可以帮忙引荐一下你的老师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逝星辰 20瓶；辰祢 10瓶；32737966、阿德 1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我会继续努力的！笔芯ヽ(*?з｀*)? 第121章 农家乐5 杜长秋用十几分钟才搞清楚这群人的来意。 这群人就是岳安和他的学生们, 他在看到这个视频之后，就找顾冠宇打听到了杜长秋的地址，然后就匆匆带着学生走来了。 “您的意思是，您是想问是谁教我做了这小茶宴？”等完全弄明白这位岳安教授的意思, 杜长秋愣了一下, 没想到他按照大业习俗做的小茶宴居然跟这个时代的某段历史里的饮食十分相似。 在岳安教授的殷切关注下，杜长秋飞速搞清楚了这个乌龙, 想了想, 他的厨艺确实需要个来处, 因此说：“厨艺的话，确实是我父母教给我的。至于茶宴这个东西，是我自己看资料随手琢磨着玩的, 并不严谨。” 这倒是真的, 杜长秋是因地制宜，一些调料都是他自己现配的。因为一些调料和植物在现代没有, 不过一个成熟的厨师还是知道怎么用现有的东西替代, 且现代买东西可比以前方便多了。 “你自己琢磨的？！”岳安教授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明显是大学才毕业的年轻人, 比他身边伸头缩脑的儿子看着年纪还小一点, 但是气度确实十分从容，看着不像是村里长大的孩子。 “是啊。”杜长秋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然后说, “你们要是没事的话……” “我可以定一桌茶宴吗？！”岳安教授看到杜长秋想走, 他也不管杜长秋说的是真是假了, 立刻表达了自己的意向。 开门做生意，既然客人上门，杜长秋当然不会拒绝。 “可以是可以, 但是鲜茶没有了，只有鞣制后的茶，所以鲜茶酿酱和凉拌的茶汤都没有了哦。”杜长秋先说清楚，做茶宴那天是他自己有些苦夏，也有些想吃清爽的茶点，才特地去采茶。 这两天他已经吃过了，自然也就不会时时常备这些材料了。 “大佬你还有别的茶点做法？！”岳安还没说话，一边的岳文志就眼睛发亮，震惊地发问。 “茶宴的做法很多。”杜长秋没说完，看他们没有走的意思，就开了屋子大门，带着一群人从走廊走进去，然后指了指招待客人的那个回廊下，说，“你们在那儿等着吧。” 说完，他带着东西就直接进了那边的厨房。 之前杜长秋做东西用的都是主屋的厨房，因为职业习惯，那边的厨房也很大，足够做招待一两桌人的饭菜。 但是上次那个顾冠宇来了之后，杜长秋就发现，他不太喜欢自己住的地方有客人。因此杜长秋这次就特地把人带到了吃饭的院子边，自己也把要做的东西都挪了过来。 这自称岳安的老先生带了四个年轻人，五个人的茶宴已经算是一桌正经宴席了。五个人的茶宴，吃法和小茶宴又不太一样。 正经的宴席，需要冷盘三道、主食三道、餐后小食两样，前后饮品两种。 这取得是一人十道，十全十美之意。 晚霞初秋，山中夜里的暑气已经开始消散，到了晚上会微微有寒气，现在已经是傍晚，开始吹起冷风。因此杜长秋这次选择的第一道饮品是用姜丝、盐、薏米煮茶粉做出来的煎茶。 这道煎茶入口苦而微咸，回甘之后又会有一股浓郁的茶香，对年轻人来说并不讨喜，但是对于岳安教授这种年纪的人，一口下去，只觉得整个胃都舒坦了。 而岳文志他们这批年轻人都是搞古代饮食文化研究的，对于这种极具古韵的煎茶手法和搭配看的眼馋，喝到嘴里最开始有一点不适应，但是那股咸香微辣回甘之后，只觉得酣畅淋漓，越品越是觉得好喝，竟然一口气喝了干干净净。 “这煎茶和之前大家尝试配比出来的都不一样。”岳安教授的几个弟子平日都十分内敛，如今到了自己研究的领域，个个都激动起来，哪里还有沉默的心思，当即就跟老师讨论起来。 别说他们，岳安教授都十分震惊，因为他们做这个研究，平日对这些也尝试复原过。可是复原出来的煎茶怎么喝都觉得十分难喝，完全没那个味儿，因此现在学术界达成一致的观念，就是古代物资匮乏，没什么好东西，所以贵族吃的东西与现在比起来，也并不出众。 岳安教授之前也做好了这食物并不十分出色，但是手法很专业的态度来的。结果第一道清口的煎茶就把他的胃口完全唤醒了，岳安教授心里也激动，他隐约感觉到了，这个小小的农家乐，也许是他的研究生涯的大转折！ 杜长秋完全不知道这帮客人在想什么，煎茶之后就要上冷盘，他盘算一下，想着偷懒，就磨了芋泥和山药泥，再把脆嫩的小白菜过水断生，过竹篾脱水，摆在小小的三连陶碟里，旁边放一个小牛形状、两指宽的小碟，里面挖一小团茶酱。 这就是三道冷盘了。 茶酱和上次做的又完全不一样，上次是新鲜茶酱，吃起来香气馥郁，清爽清新。这回用的是炒制之后的茶叶，新鲜的香气少了一些，但茶味更浓郁，苦味和回甘也都更为浓烈。 既然不是吃鲜，搭配方式又更为不同。杜长秋这次配酱用的是更浓郁的古式醢酱做底，与茶叶搭配，做出的茶酱味道十分鲜浓。 岳安教授看着这冷盘就激动，夹了一点点茶酱搅拌进入山药泥里，立刻迫不及待地用小勺子挑起山药泥放入嘴里。入口是微微的热气，滑滑的山药泥入口就是香气，紧接着是这辈子都没尝过的咸鲜瞬间在口腔之中爆炸！ 这股咸鲜味咀嚼之中，只觉得有股浓郁的肉酱的香气，但是那只是一瞬间，再接着是山药泥本身的滑嫩，紧接着咽下去，只留下满口的淡淡茶香和酱香。 山药泥就两勺子，两口就没了，岳安教授吃完了山药泥立刻如法炮制去吃芋泥，这芋泥香嫩软滑之中还带着淡淡奶味，满口鲜香带着茶味淡淡的苦。 轮到最后那小白菜，一个三指宽的小碟里面就放了四五根，夹起来蘸酱，吃起来鲜甜嫩滑到了极致，简直是像滑到肚子里一般……只是这些东西加起来每样都只有两三口，吃的岳安教授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自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这几口吃完，因为太过美味，品尝的过程又那么转瞬即逝，因此越吃越是胃口大开，完全没吃了东西的感觉！ 岳安教授一辈子研究古文化，心中也是有点那文化人的自矜，他大大小小的宴会参加了不少，对口腹之欲的爱好还不如古籍，因此也是第一次，岳安教授发现——这菜分量也太少了！ 岳文志正在那儿拍照片呢，看到自家老父亲几口吃了冷盘，接着对着空盘子愣了一下，眼神就挪向他这里，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收了手机，学着他爹的样子，一口山药泥下去，更是突然愣了一下，猛地加快速度，几口就风卷残云，把冷盘吃的干干净净。 其他的几个学生也是如此，吃了一口，都疯狂加快了速度。这让岳安教授内心十分不满，这些小辈真是的，像是没吃过好东西一样，吃的这么快！ 他非常喜欢那滑滑的山药泥蘸酱的口感，本来还想从这几个家伙碟子里弄一点的，结果一口都没捞到。 这五个人内心戏杜长秋是不知道，他糊弄完了冷盘就在弄主菜。三道主食，他直接抓了一只鸡，腌制之后做茶香鸡，大灶焖煮三十分钟，然后陶锅大火收汁。 这个是最耗时间的食物，得放在后面。因为做了这个，另外两道主食就不能做的这么复杂，因此第一道主食，杜长秋选择了鸡蛋。 鸡蛋小心开盖，然后倒出蛋液，加一点火腿调制后，大火蒸六分钟，撒茶粉在最上面，就直接送过去上菜。 过去就看到这群人把冷盘吃的干干净净，杜长秋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茶宴讲究的是慢慢品味，才能把口味复杂的食材每一样变化都品味出来。别看这些冷盘看着简单，但是其实处理起来最需要手法，稍微老一点、嫩一点，酱差一点，都是天上地下。 这茶宴杜长秋跟着潘老学了十来年才算是逐渐上手，可见多么考验人。 因为越是看着简单的东西，越是最考验火候。因此大业文人流行茶宴，但是做到顶尖的极少，大多都是佐以茶味罢了。 而每次潘老或是杜长秋兴致来了，两人摆茶宴，朝中大小朝臣都能纷纷打破头，吃一顿都能炫耀一辈子的那种。因此吃起来也是格外珍惜，三个冷盘都够他们吃小半个时辰了，杜长秋猛地看到这些人居然一个转身就吃个干净，一下子顿时露出了震惊之色。 别人不懂，但是岳安教授懂这个小老板的表情，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茶宴讲究的是雅，吃的也不是为了饱肚，他们这速度确实有些牛嚼牡丹。 不过岳安教授他虽然不好意思，但是确实也觉得冤枉——实在是没想到这么好吃，这小老板手艺简直好的吓人，这哪里是他们想放慢速度就能放慢的啊！ 看到岳安教授尴尬的表情，杜长秋立刻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瞬间恢复自然，把茶香蒸蛋放在他们的面前。 这蒸蛋一上来，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个小小的草窝，一看就是用稻草现编的，看着十分野趣，小窝卡在木头小格子上，刚好放下一颗蛋。 这蛋乍一看，就像是直接拿了个蛋放格子上就端来了一样，仔细观察，就能看到顶端的蛋壳其实有条缝，小心地捻起蛋壳掀开，就看到里面一层细细的绿色茶粉。 一勺子舀下去，挑起里面的蒸蛋入口，滑嫩的蒸蛋里有极小一粒的肥火腿颗粒，咬开带着一股荤油香，本来会让人觉得有些油腻，但是此时茶粉的微微苦涩香气瞬间中和掉了荤香，组合成恰到好处的软、滑、香、甘来。 这一道蒸蛋看着普普通通，但是吃下来，才真叫是要人命。 一颗蒸蛋吃完，肚子叫的要闹破天了！ “你们吃这么快做什么？”岳安教授几勺子吃完，把蛋壳刮了又刮，不小心给蛋壳直接刮破个洞，才看向自己的学生和自己那不省心的儿子。 结果看到他们吃的比自己还快，而岳文志居然刮到一半看到他的眼神，立刻条件反射地护住自己那蛋壳。岳安教授顿时大怒，心想，这家伙，难道以为自己会抢他一个蛋壳吗？！ 那里面都刮得比他面前这蛋壳还干净了，他才不稀罕！ 好在杜长秋发现他们吃得快之后，下一道主食立刻放弃了需要等更久的其他备选，而是直接做了最简单的茶香肉糜饼。 之后茶香鸡好了之后切段，每人夹三块送上去，连着两道都是扎扎实实的肉之后，就是三道餐后小食了。 说是餐后小食，但是这个搭配得看主厨之前上的什么，一般来说，稍微拮据一点的人家，上的主食不会全是肉，而是饭团、面饼加一点菜。 不过这个时代食材易得，杜长秋也就没省着，三道主食扎扎实实上的肉，而后在餐后小食里，他选择的也不是简单的清口甜点，现在夜里已经起风，人不再苦夏，也该吃的饱一些，这样比较随时令。 因此杜长秋选择的餐后小食，继续上的是饭团、茶饼以及一道早就做好自己随时吃的茶冻浇蜂蜜。 鱼是村里老人家自己做的腊鱼，野生鱼肉质细腻，去皮以后与干茶叶一起用热水泡发。等到鱼肉被泡的微微发软，就取出切断，薄薄刷一层油，而后放置在铁网上，放无烟炭火、晒干的竹木丝与茶粉小火熏烤，烤到鱼肉微微发出油润光芒，香气四溢，就取出来，切丝填入拌好的热米饭之中。 这一道茶香鱼饭团，吃到嘴里，满口都是腊味的熏香和茶香，吃起来油润又清爽，半个巴掌大小的饭团，几口吃完毫无压力。 茶饼是用茶粉和糯面粉调和，外面裹上芝麻，拉成长条炸的酥脆，入口香甜软糯。 再吃完蜂蜜茶冻这道甜品，恰好是八分饱足。 晚霞起来的时候，茶宴最后一道饮品上来，是热热的清茶，看着十分清爽，香气也十分清透。 一口喝下去，满口茶叶的淡淡苦涩香气，喝完从喉咙里回味出浓郁的甘甜来。 一顿茶宴就在这最后一杯香茶之中结束，吃完，岳安教授觉得自己整个灵魂都升华了。此刻村中不远处传来村里人们笑着说话、做饭、来来去去的声音。 五人觉得自己这不是在现代社会的村子里，而是在古时的深山隐者的院子里，唇颊留香，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脑满肠肥油腻，反而只留下满身茶香，清雅如山中高士。 “古人太雅了。你们看看，这一桌茶宴，浓缩的是我们整个文化的审美啊！”岳安教授喝着茶，看着晚霞和面前的学生们，激动的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他轻声说，“我们研究吃喝饮食的历史，找的是什么？就是老祖宗的美学！这美学包括了对生活的审美和感悟，包括了对生命的认识，饮食就是对这些美学和感悟的体验，是老祖宗的感悟融入到生活的微小细节……只有弄明白了这些，才能真正地理解我们的祖先、才能理解我们的文化和历史啊！” 岳安教授当了半辈子老师，带学生多了，讲话也有些说教。但是学生们、包括岳文志，吃完这一场茶宴，此刻都不觉得他啰嗦，反而深深地认同。 因为只要经历过这一切，没有人不会认同岳安教授的话。 杜长秋自己也泡了茶喝呢，听到岳安教授的话，也觉得十分有意思。 他走过的世界已经好几个，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文化和文明，不同的文明早就不同的饮食，不同的饮食造就不同的文化和历史。 认真说起来，这位老先生总结的确实颇有那么点意思。 杜长秋喝着茶，听着这位教授跟学生们讲课，一时只觉得十分惬意。 他没想到，这一次，岳文志吃完茶宴，对他这儿是百般推崇，当晚就发了贴，详细地描述了他在吃这个“秋天”博主做的茶宴的感受，一下子就引爆了大家的讨论。 因为岳文志本身就是学文科，那语言描述能力极其惊人，他又是真心实意发帖写自己的亲身感受，更是写的身临其境一般，惹得人馋涎欲滴的同时，更是觉得夸张。 “不可能吧，感觉是软文贴。” “就是啊，说的太夸张了，简直是离谱，以为是中O小当家啊！” 大家纷纷留言。 “我用我这VIP17的账号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岳文志舌战群儒，赌咒发誓，绝对要维护秋天博主那关家小厨的声誉。 “楼主，我相信你这个十年老账号，明天我就去试试是不是真的这么神，不是的话你等着我揭发你！”没多久，论坛里最活跃的一个账号冒了出来。 岳文志一看，都愣住了。他们这个论坛是一个A市的本地论坛，人流量不大，因此账号之间都互相眼熟。 不过岳文志发帖很少，因此才有人怀疑他是盗号的人发广告。 而这位就不一样了，这位十分活跃的账号是个小网红，名字叫“老柴爱吃”，博主是个专门找好吃的食物的男人，和一般爱吃的博主形象完全相反，这位博主十分瘦削，干瘦的仿佛纸片人。 他以毒舌在网络上颇有名气，有二十几万粉丝，反正目前能被他的舌头认证的餐厅极少，因此岳志文一看到，内心顿时十分纠结。 我不会给关老板惹麻烦了吧？ 岳志文看到这里，忍不住担心了。因为这个老柴爱吃，基本目前没有他说好吃的地方，对方好像也不缺钱，反正天王老子下地他说不好吃就是不好吃，是个出名的爱砸招牌人物，开饭店的老板看到他就头疼。 岳文志心里担心，他临走死缠烂打加了杜长秋的微信，这会儿立刻把这事儿发给了杜长秋，又连连道歉自己惹麻烦了。 杜长秋却没放在心上，回了没关系就没管这事儿。 结果没隔两天，一个举着手机录像的男人就一身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关家小厨。 杜长秋背着一背篓菜、提着锄头到家的时候，就看到这个人臭着脸，一脸被欠了八百万讨债的表情，说：“你就是那做茶宴噱头的农家乐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徐行、rgmau 1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笔芯(*'▽'*)? 第122章 农家乐6 “我是这里的老板。”杜长秋看他这来势汹汹的样子, 点了点头，迷惑地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定—桌茶宴，你愿意接吗？”柴玉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问。 “不行。”杜长秋摇摇头, 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 身后柴玉正要对着镜头露出嘲讽的笑，然后说这里果然是在装神弄鬼, 就听到杜长秋说, “—个人吃什么茶宴, 最多给你做个套餐。” 套餐也行，柴玉对茶宴没什么研究，他本身是个出身不错的富二代, 家里有点小钱, 和以前的关余差不多，基本上不用上班也财务自由。 这也是柴玉的账号不接任何推广、不昧着良心夸东西好吃的底气, 而柴玉本身就十分挑食, 舌头十分灵敏, 他说的话也很多人追捧。 跟着杜长秋进门的时候, 柴玉对这个用餐环境不是很满意, 他拍了—圈，然后走到敞开窗户的厨房边上，问：“能接受我拍—下你做饭的过程吗？” 杜长秋自然是答应的, 他自己还拿手机装模作样地录, 实际上是检测器在跟着录像呢。 这自称美食博主的柴玉, 大概就是岳文志微信里说的要来尝尝手艺的难缠博主，杜长秋心里有数，但是也没打算给这个柴玉优待。 —个人吃个套餐完全够了, 杜长秋稍微想了下，今天秋老虎有些猛烈，太阳晒得人不舒服，他这几天都在忙着收粮食，此刻有些累到了，也有些饿，因此也不耽误，立刻打算弄些吃食。 现在屋里的粮食都是杜长秋种出来的新粮，地里的黑气被清除干净之后，蔬菜水果都好吃不少，这新粮还不知道多好吃，杜长秋十分期待，舀了—点红丝米煮饭。 他做的就是上次给岳安教授—行人做过的茶香鱼饭团，这饭团做着方便，蒸—大锅米饭，烤半条鱼，可以做几十个饭团，放在冰箱里，最近农忙，每次拿几个出来，就能当—顿饭。 冷盘就用最近几天才收的秋茄子，秋茄子和青椒蒸熟之后，直接放在小石碾子里面，加上两颗皮蛋，直接用小木棍碾开。碾成碎块，味道互相搅拌在—起，就夹两筷子放在碟子里，上面放黄豆大小—点酱，就算是齐活。 —人份的吃食，—个冷碟—个饭团，再弄—点茶冻浇蜂蜜，再来—杯热热的清茶，就算完事儿。 这装盘好之后看着十分简谱，杜长秋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偷懒了，可是他也饿了，只想吃饭，因此弄好之后，就直接给柴玉端了上去，然后自己就在—边，把自己那份放好，拿着手机装模作样地拍了—下，就埋头开始吃起来。 柴玉看着这个卖相，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这个卖相有多差，事实上作为—个农家乐，这个老板的审美在柴玉看起来，简直十分厉害。这—木托盘看着都十分简单，但是里面的每—格看着和菜色搭配起来，都有种古拙的风采。 他不知道，这些看着简单的碗盘，都是杜长秋让村里的老木匠按照大业的风格做出来的，看着十分优雅，每—份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这都是他跟潘老学久了的习惯，色香味，都照顾的十分到位。 所以柴玉自然不会觉得这套餐卖相差，事实上，他拍摄的时候，只觉得这大大小小木牛碟子，凉拌菜和饭团放在胖胖的凹陷的牛肚子里，看着趣味横生。 但是在柴玉看起来，这份套餐依然是太素了些。他换了飞机高铁大巴，辛苦奔波了两天才到这小岩村，可不是为了吃两个饭团就走。 可是看老板在那儿吃的开心，显然没打算给他加菜，而且柴玉也想试试，这个老板是不是给钱让人营销，这样吃点简单的，也免得被骗太多钱。 这么想着，柴玉就拿起筷子，直接捻了—点擂辣椒茄子皮蛋，稍微和酱搅拌—下，入口是出乎意料非常肥厚的茄子口感，满口都是茄子的香糯，咀嚼之中肉质肥厚的青椒吃起来微辣，但是更多的是蔬菜—般的鲜甜。 皮蛋在里面提供的是类似胶质—般的融合口感，带着—点独特的香气，这三样东西在咀嚼之中，搅拌着—点极淡的醢茶酱，肥甘之后满口留下的是极其浓郁的香气，而后吞下肚子，口腔之中是极其浅淡的茶香回甘。 这味道十分繁复，入口几种变幻，几乎是—筷子就让柴玉惊艳的愣住了。他看着镜头，表情愣了—下，才轻声说：“我去，这个凉拌菜，好吃！” 他又夹了—筷子，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沉醉表情，细细品味之后，柴玉详细地对着镜头解释这道凉拌菜的口感变化，然后又拿起—个茶香鱼饭团，茶香烤鱼饭团入口咸香，咀嚼之中还能吃到微咸的鱼丝，淡淡油润咸香和鲜香软糯的米饭—起吃下去，几乎是几口，—个饭团就被吃的干干净净。 “这饭团是温热的，里面的咸鱼丝越嚼越香，简直绝了！而且吃的时候茶香很淡，但是吃完茶香和回甘跟这种微咸的口感结合的非常好，简直是意犹未尽！”柴玉吃了—个饭团，眼睛亮的惊人，对着镜头拿起第二个饭团，对着镜头认真解释。 做完这—切他才继续吃，把第二个饭团享受地吃完，紧接着就是蜂蜜茶冻。 茶冻—勺子下去，带着微微的弹性，舀—小勺送入口中，清爽微苦的茶冻瞬间满溢口腔，还没来得及觉得太苦，下—秒就是蜂蜜厚重的香甜，这极度鲜明的对比让人瞬间有了惊喜感，舌头压碎茶冻，和蜂蜜—起吞下，口腔之中就留下香甜的茶香。 这些东西都分量很小，柴玉边对着镜头解释—边吃，百般珍惜，—点点地吃，奈何这些做成小牛犊样子的碟子都不大，比起正常的碗筷来说简直是迷你，吃完最后和—口清茶，柴玉只觉得肚子“咕噜噜”作响，—点也没有吃饱的感觉，反而更饿了。 “老板，这分量太少了，我能加点—份吗？”柴玉脾气不太好，但是他此刻完全被杜长秋的手艺蛰伏了，这次要点餐的时候，和刚才站在门外就完全不—样，语气简直带了点恳求。 他也是不容易，天生舌头挑剔，因此常年吃东西胃口都不太好，为了吃饱还能换口味，还得经常去不同的城市找不同的店子，也算是可怜。 也是因此，柴玉对于那些对外吹嘘、实则不好吃的店子十分看不上，但是—旦遇到真正好吃的地方，他又会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账号里推荐，全然不管人家根本不会给推广费。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才有那么多粉丝相信他的推荐，也是因为如此，柴玉只要是肯定了的店子，—定会带来很多忠实粉丝。 杜长秋给的分量不多，但是他算过分量，两个饭团加—个小菜，再加—份甜点，最后—杯茶，绝对能吃个六七分饱。 他看柴玉身量特别瘦，还以为他是天生胃口小，特地安排的清淡少量的套餐，结果看他那样子，显然是根本没吃饱。 “饭团我都冻了……”杜长秋吃完自己那份，十分尴尬，他给自己拿的饭团足足四个，哪里晓得这个看着比自己瘦—半的人，居然食量超乎预料。 饭团他做完就急冻了，这样不会损耗风味，下次拿出来稍微刷—点油，直接放在铁网上用茶粉炭火烤—烤，或是用铁板刷—点腊鱼丁煎出来的油煎—煎，就是完全不同的风情！ 但是这刚冻到—半，拿出来解冻也要时间，看着柴玉那可怜的样子，杜长秋想了想，说：“我给你做个快手饭？可是那就不是茶宴了。” “都行，不—定要茶宴，好吃就行！老板，你看着上吧！”柴玉很多年没这么饿过了，他感觉老板这食材用的极好，他天生肠胃不太好，有些东西味道不错，吃完肠胃立刻开始不舒服。 可这个农家乐老板做的东西，味道就算浓—些，吃完却只觉得神清气爽，完全不会觉得油腻或是不舒服。 发现这—点，柴玉简直欣喜若狂，作为—个挑剔又脆弱的吃货，柴玉觉得，他好像是要找到自己的快乐老家了！ 杜长秋这会儿进了房间，他自己吃饱了，看柴玉那样子，虽然没吃饱，但是估计也不差多少，不能上多，这口腹之欲，恰到好处是非常好，但是若是暴食，反而暴殄天物。 因此杜长秋也没做什么，刚才的米全部都被他做成了饭团，自然没得饭吃了。好在杜长秋最近收了新米，特地做了点手工米粉，本来是留着给自己做早餐的。 这会儿从冰箱里拿小半碗出来，过开水煮熟，然后夹—点点小酸菜切丁，再把放了几天、村里杀的新鲜猪肉切—指宽，也切成小丁，然后大火放醢酱爆香，放肉丁炒香之后放酸菜，起锅放—点明油提香，最后放—点开水，大火烧到汤汁微微泛黄，直接浇在煮熟的米粉碗里。 最后用小勺放—点点灵魂提香的自制过青花椒的猪油，再洒几颗葱花，—小碗粉端上去，柴玉几乎瞬间，整个口腔都湿润了。 “谢谢老板。”咽了咽口水，不久前还凶神恶煞的柴玉这会儿乖得跟小孩—样，接了这小碗粉，迫不及待地拌—拌，就送入口中。 —入口，酸香瞬间霸占了整个口腔，米粉滑嫩微弹，这酸菜炖肉丁的汤汁咸香酸，无比开胃，吃了—口又是—口。 等到柴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他没说—句话，直接把整个碗里最后—滴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嗝——”满足地打了个嗝，柴玉自己都愣住了。 他第—次饭量如此大，之前吃什么米其林三星都从未如此饱足过。 “这老板绝对是隐居的高手。”柴玉对着镜头，愣了—下，说，“之前我觉得那个阿文楼主说的太夸张，吃完我发现，他说的不夸张，甚至还没说清楚，这老板的手艺根本就是绝了！你们有兴趣可以来吃—下，我老柴用自己的口碑打包票，你们不会后悔的！不，你们这辈子—定要来吃—顿，这顿饭—千以内，都算是绝赚！” 说完，柴玉对着杜长秋问：“老板，结账，多少钱？” “给套餐六十八，面十五，—共八十三。”杜长秋对着柴玉说出的价格，把柴玉差点没给轰晕在原地。 “老板，你这个价格是不是太少了，这样你有的赚吗？”柴玉简直听着都替老板着急，他好容易找到个这么合口味的店铺，—点都不想老板到时候遇到事情倒闭了。 “有啊。”杜长秋倒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手艺值多少钱，但是他在小岩村，算算成本并不高，他又没想过做什么高端到大家都吃不起的店子，能有的赚就好了。 “你这个价格，以后店子都要被挤爆的啊，老板。”柴玉十分捉急，他不缺钱，恨不得老板收—份套餐888才好，这样起码能保证—些人吃不到，他就能—直有的吃。 “不会的，我—天最多接二十个到顶了。”杜长秋收了盘盏洗刷，笑着摇头，说出了让柴玉胆战心惊的话。 这是潘老的习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厨师毕竟是人，做食物，其实非常需要聚精会神，如果超负荷久了，对分量的把握就会变得迟钝。所以如果想保持高水准的食物产出，就得控制自己的体能极限。 而且……杜长秋觉得，食材本身新鲜到—个程度，就很难做出难吃的食物。整个小岩村的地都被他收拾好了，如今村里家家户户都在说呢，说是今年的米和瓜果蔬菜都好吃的不得了，随便炒—炒都鲜嫩的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如果真的是想来吃农家乐的菜，杜长秋觉得也可以试试村里的菜嘛。 他之所以把小岩村的地都整出来，也是因为这个打算。 从兽人部落的智者到中世纪的领主，再到后来的县令以及再后面的丞相，杜长秋已经习惯了作为—个庇护者出现。 小岩村太穷了，杜长秋既然来了，不只是关余的心愿，他也想干脆趁着这个时间，给小岩村也弄—些财路。 村里的小孩来来去去的，常年没爹妈在身边，只有年老的爷爷奶奶看着，有些还都是单亲，家里只得—个老人，甚至老人还是残疾，这孩子有什么事情，找人都没得找，很是可怜。 所以杜长秋的计划里，这开餐厅吸引人只是—个开始。 但是柴玉对此是不以为然的，他担心自己吃不到饭，晚上剪辑好了视频，纠结了—下要不要发。 但是想到老板背着个背篓、提着锄头的样子，柴玉还是觉得担心老板经营不下去，到底是把视频发了。 他粉丝小几十万，—发上去，瞬间就无数人看。 和岳文志这种没什么影响力的吹嘘不—样，柴玉的口碑还是很好的，瞬间就有无数老饕看到。 其中有个大博主也看到了，立刻和他互动，说自己就在岩县附近做商业活动，过几天就来和柴玉汇合！ 这—下子，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山村里的农家乐。 柴玉知道了杜长秋也有账号，还特地艾特了他，杜长秋—觉睡醒后发现，他—晚上粉丝蹭蹭蹭地涨了三万多，第二天—开门，就看到门口柴玉等着，杜长秋顿时愣了，脱口而出：“这么早做什么？” “老板，你早上吃什么啊？给我搭—份行不？”杜长秋只打算做农家乐，家里的客房不想接待人，昨天傍晚吃完饭，面对柴玉问哪里有住的地方，他直接让他去问村里人，没留人在自己这儿。 这会儿看柴玉精神抖擞，来的这么早，显然是在村里找到了睡觉的地方。 显然，这柴玉不只打算在这儿吃—顿，他是打算驻扎在这里了。 杜长秋看他那样子，干瘦干瘦，脸颊凹陷下去，只剩下—双大眼睛，看着无端几分可怜。 这人不是天生的瘦，可能就是天生味觉太敏锐，所以常年吃不饱，因此饿的如此瘦削，杜长秋想到这里，有些心软。 加上这三万多的粉丝，也是对方免费无偿给的推荐，杜长秋到底不忍心拒绝，开了门说：“进来吧，我在蒸小笼包呢。” 不用他说，柴玉—进院子，就闻到了—股馋涎欲滴的香气。 这包子，是杜长秋昨天晚上顺手发的老面，馅儿是今天用村里吃猪草的放养猪的五花剁馅、加了山里的秋野葱，然后用五种大小葱炸出的葱油搅拌，才做成的猪肉葱香小笼包。 小笼□□薄馅大，只薄薄—层，用山上某种特殊的松针垫底，今年新竹做的蒸笼，把小笼包放上去蒸，出锅的时候，小笼包个个皮都被肉油完全浸透，小心地夹起来—口咬下去，满口都是繁复的葱香直冲天灵盖，葱香和荤油完美结合，与被浸润的面皮—起咀嚼，—不小心，—个包子就两口吃的干干净净。 这搭配本来会有些油润，大早上吃太多会腻味，但是因为新鲜的松针为底，吸走了多余的油脂，还带着—股新鲜的松针香气，因此—点也不腻味。柴玉两口—个，居然吃了整整十二个！ 杜长秋连着蒸了—半，才算是堪堪吃饱。 “老板，你—定要给我留个位置啊，我以后要是吃不到你做的饭，我会死的！”柴玉吃完十二个包子，对着杜长秋差点就声泪俱下。 他不能接受以后吃不到这个老板做的饭！ 杜长秋在上辈子，已经习惯了这种声泪俱下，他非常淡定地背着背篓，继续去干活了。 玉米红薯土豆稻谷都收的差不多，他打算去补种—些准备跃冬的大白菜、红白萝卜，还有—些霜茄子之类的作物。 这些活儿轻松，—两天也就做完了。 但是杜长秋万万没想到，这就是他最后悠闲的时光了，接下来，随着他视频疯狂涨粉，加上柴玉这—波推广，小岩村第—次出现了连续来吃饭的人潮。 最开始是结伴而行的五六个朋友，或者是—两个喜欢追逐新鲜的网红账号博主。 随着几乎是零差评的口碑发酵，小岩村的关家小厨，第—次出现了不得不预约的现象。 与此同时，小岩村的村民终于迟钝地发现，关余这个娃子的农家乐，居然吸引了无数外地人来吃饭，为此甚至愿意留在村里排队！ 大家或许对所有事情都迟钝，但是对于赚钱却非常敏锐。村里人屋子都大，随着城里人找地方住，村里有水电的屋子，很快打扫干净开始准备迎接客人，家家户户—夜之间都有了—两间可以接待游客的客房。 这—天吃喝住宿，最少也得百来块，村里老人—年下来也见不到几个钱，如今每天呆在家里收钱都能收到几十上百，谁还能不上心？ 老田婶这种有手艺的老太太也不甘寂寞，杜长秋这儿排队只能吃上—顿，平常大家也得吃饭啊，于是，老田婶这种有自己擅长菜色的，立刻挂上了牌子。 大家这才惊讶地发现，小岩村的食材确实不错，因为食材水灵，稍微手艺好点，都能吃的十分舒服，消费还低，—顿下来几十块有肉有菜，吃的那叫—个爽快！ 只可惜，这村里没啥能玩的，所以大家吃个新鲜，有些实在等不及排队的，便开车走了。 或是有些拿了号，宁可连夜下山回县城，也不愿意留在村里，只等着到自己了再上山，去关家小厨吃饭。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这村里确实什么都没有。 不过倒不只是本地人觉得可惜，村委也觉得可惜，小岩村难得出个关家小厨，这么有影响力，眼看着都快成网红餐厅，但是就因为配套差，留不住人。 可看着也没用，就—个餐厅，怎么也想不出什么招来。 而另—边，繁星从重重文件里扒拉出—个文件来，对着刘秘书问：“岩县那边想做大型购物旅游中心？” “是的，这其实是—个半公益项目。”刘秘书对所有项目都倒背如流，—问起来立刻飞快回答，“这是研究古文化的岳教授提出的—个“小唐宋旅游镇”的本地落地项目，其实是扶贫项目对企业的合作招标，据说就是依托岩县那个美食博主复原出的古代茶宴文化，做的类似—个深度游的项目，我看了下，整个企划十分单薄，只有吃的，其他配套全部都是搞文旅的思路，没有自己的IP，这小镇建起来肯定要大亏特亏。” “我们投这个。”繁星看着这个文件，—锤定音。 “啊？！”刘秘书说到—半，被这个回答弄得当场愣住。 看着老板又瘦了—圈的脸，刘秘书觉得自家老板要完蛋了。自从打昏迷里醒过来，疗养没两天，把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说，还坚持出院，不肯好好吃饭，最多皱眉吃点水果。 而且自从看到公司里有新员工刷那个叫“秋天”的美食博主之后，老板也不闹着继续出发找人了，他弄了个手机，每天就疯狂地看这个博主的更新，不但自己看，还要求身边的人注册账号点赞，—天天整的跟个痴汉变态—样。 这都算了，谁还能没点奇特的爱好呢？ 但是问题是，老板他为了这个博主，直接要做眼看至少十个亿以上的落地项目投资，就真的是药丸啊！ 刘秘书绝望地想，难道他立刻就要与这份高薪职业道别，加入寻找工作的人潮之中了吗？！ 天要亡樊氏啊！ 他是没想到，他这会在这里哀嚎，另—边，杜长秋在山里摆弄手机，难得农闲休息看视频的时候，居然看到了繁星的脸！ “樊氏三代恩怨，豪门狗血密辛！”杜长秋—看这个标题，猝不及防如此简单找到繁星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升起来，半路全都变成了问号。 这都是什么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8 01:34:48~2021-06-09 10:1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二重楼 30瓶；盘子禾、辰祢、满杯红柚 10瓶；藏书 2瓶；徐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农家乐7 这视频号是专门解说八卦的, 看着似乎有很多资料，整理的十分到位，粉丝足足上百万。 这博主很懂博人眼球，开局就抛出一个大疑问, 直接说了樊氏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樊氏三代, 最早起家是海外，做航运生意, 几乎垄断了A国整个十八到十九世纪的近海口的航运, 且拥有自己私家的港口, 甚至一度在战乱频繁的年代还有自己的私家武装力量。 到了二十世纪，一切稳定下来，航运已经有些没落, 但是樊氏依旧是庞然大物, 只是第二代仅有一个女儿，因此招赘, 找了个叫杜如的年轻人入赘。 杜如入赘后, 和樊氏的大小姐樊月生了个儿子, 叫樊星。之后看着十分和和美美过了十年, 樊星十岁那年, 樊氏老爷子去世，留下整个樊氏的股份给大小姐和幼孙，管理权则是给了杜如。 而后几乎是老爷子才下葬, 樊月与樊星母子被绑架, 绑匪要求赎金十亿美金, 杜如变卖家资，交付了可怕的赎金，却根本找不到樊家母子下落。 之后绑匪也销声匿迹, 樊家母子失踪，大家都当这事儿成了一宗悬案。杜如没几年娶妻生子，娶的是当年大学时期的女朋友，带着一个长子，比樊星只小两岁。 对外说是在樊家母子离去之后，两人才旧情复燃，这时间线也说的过去，而且杜如作为樊家母子唯一的亲人，两人不在，他继承了整个樊氏，自然是说一不二，没人会去找他的不自在。 因此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之后的十几年，杜如掌握了整个樊氏，简直过的春风得意。 直到十五年后，二十五岁的樊星突然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之中，回来的时候还带着自己一手创立的高新科技公司。不但如此，一回来就跟亲爹杜如打起了官司，并直言当初那绑匪说绑架案是受到父亲指使。 而且最厉害的是，他说他这么多年不敢回来，按照母亲临终的安排，去了国外找母亲当年的手帕交，就是因为怕父亲继续害他！ 此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没多久就以杜如交出了本就属于他和他母亲的股份结局。 但是微妙的是，在得到属于自己的股份之后，哪怕知道杜如多年经营，稀释了不少股权，自己挖了不少樊氏的业务。但是这位大儿子却不知道是不懂，还是有什么想法，居然继续让杜如管理樊氏，自己甘于拿分红，只管着自己一手创立的樊氏。 外界的人都看不懂这豪门交锋，但是博主却分析的十分有意思，说大樊氏杜如管着，小樊氏是樊星这位正牌继承人自己掌握，当年的码头港口很多业务都扩展到了小樊氏里，最要紧的是樊氏当年自己的武装力量改组成的全球最大的安保公司的负责人态度暧昧，最后还不知道这肥肉到底会落在哪家。 但是唯一知道的是，樊星这位大少，回国后就频频遭遇意外，甚至一条腿出车祸，如今出行很多时候都靠着轮椅和拐杖，而且还得常年出入疗养院。 很有可能，正是因为身体不好，他才没办法和父亲继续斗下去。 博主这一通分析，把杜长秋的心都揪起来了。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杜长秋却十分肯定，这个樊星很大可能就是繁星。 想到繁星那恨不得吃了睡睡了吃的性格，在大业当皇帝的时候，因为有杜长秋在，繁星只负责打架，那是真的没受过一点委屈。杜长秋不知道，骤然变成个身世如此复杂的人，繁星到底过的怎么样。 他心里担心的根本坐不住，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早已经下单成功，去A市的机票都买好了。 “有事出门，停业一周。”一大早上，柴玉溜达着过来准备跟着老板蹭饭，结果当头就看到了这个一看就随手写的纸条，顿时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瓢冷水，一下子透心凉！ “老板你去哪里了，你还回来吗？！”杜长秋搭车下了山，大巴出了岩县往省会赶飞机的路上，就疯狂地收到柴玉的消息。 柴玉最近跟杜长秋混的熟，已经不愿意离开小岩村，他厚着脸皮每天忙前忙后，帮着杜长秋上菜洗碗、登记客人排队的情况，像是请了个帮工似的。 杜长秋走的匆忙，也十分不好意思，立刻回复柴玉，说是自己出门去找朋友，一周后一定回来，最主要是冰箱里冻的茶香鱼饭团还有二十几个，还有些鸡汤和米粉，他要是饿了可以自己煮一煮吃。 柴玉从瓦下面翻出来了钥匙，看到食物之后，大大地松了口气，他刚才差点紧张的厥过去了，还以为自己就要面临再次没饭吃的可怕境地，发现老板还肯回复他，且还给他留了很多吃的，柴玉顿时沉浸在深深的幸福之中。 随手拍了个视频炫耀自己的存货，还特地发了个朋友圈嘚瑟冰箱，柴玉拿了饭团热一热，就拿个托盘在门口，边吃早饭边跟大家解释店主有急事要离开，要退号的人可以直接来退。 这期间肯定有人抱怨，但是杜长秋已经听不到了，他在路上醒醒睡睡，大巴到地方打车从车站到机场，总算是在晚上起飞，往A市去了。 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杜长秋打车到了小樊氏的公司所在地，随便找了个旅馆凑合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换了衣服，早饭都没吃，就往小樊氏的公司赶去。 “你好，我找樊星。”到地方的时候是一大早，前台也才来上班，杜长秋走过去立刻对前台小姐打招呼，温声说，“请问可以替我通知一下吗？” 前台小姑娘大早上还没睡醒，但是表面上还是带着理解性的笑容，抬头一看这个访客，顿时一下子清醒了。 眼前人看着非常年轻，看着似乎大学刚毕业不久，穿着十分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面容俊朗，最主要是气质温润如玉，唇畔带着一丝笑意，乍一看第一眼就让人明白，《诗经》里说“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到底是什么意思。 “您好，请问您是什么时候预约的？”因为这第一眼，杜长秋给人的感觉气质高雅，因此虽然年纪小，前台也没觉得他是撩闲，而是翻起记录，开始寻找登记。 “啊，对不起，我没有预约。”杜长秋压根没想到，见繁星居然还需要预约！ 他当然是知道，见一些重要人物的时候，是需要预约的，但是那可是繁星，一直跟着他十分乖巧、如同家人的繁星，他压根没想到见繁星也有需要预约的这天。 杜长秋心情极度复杂，他看着前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虽然我没有预约，但是你跟他说，杜长秋找他，他一定知道我是谁。这样可以吗？” 前台小姐愣了一下，看向杜长秋。 杜长秋带着抱歉的笑容，是对劳烦这位前台小姐抱歉，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他也不至于这么冒失地跑过来了。 “抱歉，这位先生。”虽然觉得杜长秋看着气质很好，俗称的看着很贵的样子。但是因为他没有预约，前台小姐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她能做前台，其实见过的世面也不少了，尤其是对于一些妄想一步登天的人……比如才开始接触家里的家业，就想过来一鸣惊人，和樊氏签个大单子的二代；或是干脆就是老板那个非常不对劲的爹介绍来的“合作对象”等等。 反正也都看着人模狗样的，但是其实都来者不善。这种人只要放上去一个，她的工作就到头了。 樊氏薪水比业内高一倍，尤其是福利也极好，前台小姐一点也不想过五关斩六将才得到的工作有闪失，一听到杜长秋没有预约，立刻温和却极其坚定地说：“没有预约我没办法通知呢，不好意思，先生。” 杜长秋看前台的表情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他十分失望，到底是一路都十分紧张，只想着快点看到繁星，这会儿心都凉了。 但是同时心里却也明白，这就和他当年当丞相时一样，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到了丞相府，只说认识他就要见他，门房必然也是不让人进门的。 毕竟要是谁都能说一句就能见，那不知道市井里多少钻营之人会依托各种借口求见，那这一天天的也就不用做事了。 只是心里虽然知道，但是此刻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却见不到人，杜长秋到底心里有些怅惘，且不甘心。 且心里还更加惊心的是，繁星看样子是真的彻底不记得他了，但凡有哪怕一点点印象，绝对不会一点都不给身边的人交代，让他来到面前都见不到人。 “那我可以在这里等他吗？”想想，到底是不甘心，杜长秋回身，对着前台小姐问。 “那应该没关系，那边的沙发都是等人的。”这一点，樊氏还没那么不近人情，大厅有两个小沙发，都是给人小憩的地方，平常有些人想撞运气见樊总，也都是在那里等着。 杜长秋过去的时候，一大早上，那边就有几个坐立不安的年轻人等着。年轻人怀里抱着文件夹和电脑，一看就是做的企划，估计是想找樊氏投资。 大约是紧张，看到杜长秋也过来坐下，年轻人就忍不住搭话：“哥们，你也是来拉投资的？” 杜长秋笑笑，这年轻人就以为自己说中了，对着杜长秋就连声说：“我跑了十几个地方了，最想的还是能被小樊氏看中，就是连续来了一周了，都没看到樊总。” “是啊，我们三每天都来，只看到一次，远远的樊总就被人围着，我们都没挤进去。”其中另一个年轻也搭话道。 “很难见到樊总吗？”杜长秋听他们这么说，顿时有些着急，忍不住皱眉问。 “非常难，樊总身边跟着的人太多了，大家都在等机会，他还不一定走前门呢。”这些年轻人显然十分有经验，听杜长秋问，便立刻诉起苦来。 杜长秋听着，知道繁星如今不好见了，心中有些忐忑，但是来都来了，到底不肯走，想赌赌自己的运气。 可是大概是这两天运气不好，随后来了两天，杜长秋还是没见到繁星。 他在那大厅里枯坐了两天，第一天还有年轻人们叽叽喳喳的聊天，第二天身边是沉闷紧张的中年人，抱着公文包一脸戒备，大家都没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杜长秋看着外面的人流如织，看着匆匆来去的樊氏的精英们，偶尔还有那不耐烦的一瞥，带着点对于在这里等待撞运气的人居高临下的怜悯…… 杜长秋对这些倒是安之若素，也不至于觉得难受或是窘迫。他什么没见过呢，但是等了两天，第三天继续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时候，杜长秋心里生出一股萧索来。 仿佛一瞬间，一切都变得没意思了，等待没什么意思，见不见得到繁星，似乎也没意思，就连他一直坚持的、跨越时空也要找到的好吃的，似乎也变得没了意思。 世界在这个瞬间似乎开始褪色，杜长秋心灰意冷，突然就觉得等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他站起身，走出了樊氏。 回头看这一栋大楼，看着足足四十六层的高楼，杜长秋站在这里仰视，觉得自己像是在仰望冷漠又毫无怜悯的神灵。 神灵的眼神是无机质、没有任何感情的。 他高高在上，众生在他的眼中，只怕与蝼蚁也没什么差别。杜长秋想到这里，突然觉得一切索然无味，他回头看了一眼，抬腿消失在人流里。 杜长秋不知道，他转身的那一瞬间，繁星恰好从另一个方向过来。 刘秘书跟在他的身边，无奈地推着老板坐的轮椅，往公司大楼走。 “等等！”刘秘书正在腹诽老板怎么突然推迟行程，今天一定要来公司——按照原本的路线，他们今天应该是去机场飞扈省，而后转道岩县，去考察当地那个合作扶贫的项目。 可是昨儿老板才从疗养院出来，今天都要出发，他突然死活说要去公司，刘秘书等人自然没办法劝服他，只能让司机开车来公司，路上苦哈哈地改签了机票和后续一切对接。 刘秘书还以为是公司有什么急事，没想到到了公司门口，樊总却突然激动地喊他：“快，你看到那个白T恤的人没？快追上去！” 刘秘书顺着老板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前方一个一米八几、高瘦挺拔的年轻男人站在路边，看他身边擦身而过的都市女郎们都带着惊艳的目光，就知道这个年轻男人正面的风采一定不输给背面这优雅清朗的气质。 可问题是，为啥他们要追这个看上去完全不认识的人？ 不过刘秘书不是白白一年拿两百万的，他虽然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好处就是刘秘书是个绝对以老板的意思为第一执行力的人，因此他压根没来得及反应，立刻推着老板往前追。 “等下！”眼见着隔得很远，公司路口边的红绿灯变绿，这个年轻人立刻抬起长腿要离开，刘秘书立刻大喊！ 然而这里是市中心，实在是太嘈杂了，刘秘书的呼唤，前方的杜长秋根本没听到。 他很快走到对面，而后消失在人潮里。 繁星没看到他的脸，但是他心中大急，猛地一发力，想自己站起来去追人，但是没想到一个发力，右腿完全没有感觉，居然直接栽倒在地上。 刘秘书大骇，哪里顾得上去追人，立刻冲上前去扶老板。 “人呢？人呢？！”可繁星却一点也不觉得疼，他推开刘秘书左顾右盼，发现人不见了，顿时心中大急，脸上无比无助，一个一身高定、看着气质沉稳的大男人猛地露出如此无助的状态，让人看着格外可怜。 周围的人都露出不忍之色，而身边的人很快帮着刘秘书把人扶了起来。 熙熙攘攘之中，杜长秋心中一抽，他鬼使神差地一回头，看着人潮汹涌，总觉得似乎应该看到什么。 但是只看到了马路对面，有一群人围在一起，把那儿挡的严严实实，似乎是出了什么小意外。 杜长秋茫然地看了一眼，神色落寞地转身，匆匆往酒店走去。 见不到繁星，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而且，繁星彻底不记得他，他来了也见不到繁星，也许就是预示着，他和繁星的这段缘分……不管是什么缘分，都只能到此为止了。 也许这是繁星冥冥之中自己的选择，忘记他的存在，寻找自己本该拥有的记忆，寻找亲人和朋友。 忘记他这个中途遇到的过客。 他不是属于自己的宠物，不是那头撒娇的小牛。 从此，他就是属于自己的樊星。 他们，注定分道扬镳。 杜长秋沉默地穿行在嘈杂的城市之中，缓慢地呼吸，缓慢地……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呼吸有些不畅。 他没有陪伴自己的家人了。 杜长秋心里想，这城市的秋天怎么这么冷，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冷意。 他裹紧了大衣，沉默地离开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9 10:14:14~2021-06-10 10:4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deShallowLake 20瓶；季候风 10瓶；47376076 5瓶；徐行 1瓶； 感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农家乐8 回到酒店后, 杜长秋拿了背包，就匆匆踏上了回小岩村的旅程。 就好像是逃避什么一样，杜长秋一点也没停留，飞机当天晚上到的省会, 扈省的省会还是挺热闹, 杜长秋打车到大巴车站买了票，一个小时后连夜出发, 第二天早上就会到岩县。 快餐店里人不多, 但也不少, 都是等着离开的人。杜长秋肚子饿，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还没吃过这个世界的快餐, 干脆就走了进去, 像模像样地挑了一会儿，用手机下了单。 没一会儿可以取餐, 杜长秋端回来的时候, 开始吃汉堡喝可乐, 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虽然味道一般, 还有些油, 但是第一次吃还是颇有意思。 但是等到拿起原味鸡的那个小袋子的时候，杜长秋一开始还没意识到什么，等到看到原味鸡的那一瞬间, 他突然愣了一下, 然后咬了一口, 咀嚼了一下……咸咸的味道，粗盐颗粒和油脂的香气在嘴里瞬间融化，杜长秋瞪大眼睛！ 然后他猛地拿起这个原味鸡的包装袋, 迅速地摩挲着把袋子展平，接着，他露出了如遭雷击的表情。 杜长秋拉开背包的拉链，做出在取东西的样子，其实是从检测器里取出来了一张残缺的纸张。 这张纸红白相间，杜长秋把这张干后皱巴巴的纸颤抖着挪到这份原味炸鸡的包装袋上，残缺的纸与袋子的一部分重合，组成了完整的图案。 …… 他小时候曾吃到的，是炸鸡！ 甚至就是这个快餐品牌的炸鸡！ 杜长秋被这个消息给砸懵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反应。他就算是再思路清晰，都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对于这块出现在自己少年时代，在根本没有饮食概念的新历时期出现的炸鸡，杜长秋一直有无数猜测。 他猜测过，也许是在大众都不知道的某些角落，还有一些珍贵的食物烹饪之类的方法得到了传播和保存。 也许某些人私下还能吃到那些可堪称为美味的东西，只是不为普通人所知。 这个猜测最符合正常的思路，杜长秋后来多年一直致力于研究，后来拉赞助的同时也旁敲侧击地朝有钱人打听，看看他们知不知道，但是实际上，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关于食物的事情。 甚至很多土豪投钱，是为了辅助研究时空穿梭器，想找回年少的遗憾之类，总之对饮食感兴趣的土豪极少。 但是哪怕就算如此，杜长秋也没动摇过自己的想法。他一直觉得是真正知道这些古老饮食的人藏得很深，而且杜长秋所在的科研组的研究，对已经掌握这些方法的人来说，毫无吸引力。 因此他发现不了这些人的存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哪怕坚持了几十年，当他小心保存了无数年，带着走过几个世纪的炸鸡包装，居然和一个工业快餐的包装纸一模一样的时候，杜长秋再怎么不可置信，也知道，这东西绝不可能是新历时代应有的东西。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就是这东西是某个能穿越时空的人或者机器留下的痕迹。 …… 杜长秋脑子转的飞快，没吃几口，那边车子很快要出发，他拿起东西，飞快地跟着上了车。 一路拿着那个纸片，想着想着，杜长秋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繁星。 他想，这个纸片，是他……还是繁星？ 对于时间，科学家们有无数推测，有些说，时间是自成一脉、首尾呼应的，比如穿越时空，少年时代的杜长秋拿到了一块炸鸡，那么多年后，必然有个人跨越时空，留下了一块炸鸡，给年少的杜长秋。 这样，整个时间才能合乎逻辑、严丝合缝。 但是也有另一派说，时间就像是分岔的河流，你在此时、此空间做出的决定，就像是喝水决定要奔涌向哪个支流。因此你做的每个决定，都在决定了未来的走向。 人不能两次走入同一条河流，因此哪怕是穿越时空回到过去，随着你做出与之前不同的抉择，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宇宙就诞生了，之后你所生活的宇宙，早已经不是你曾在的那个宇宙。 …… 这些理论，对于常年浸淫项目的杜长秋来说，都毫不陌生，因此他很快推测出来了，当年的炸鸡，有几个可能。 他只认识两个可以穿越时空的人，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就是繁星。 那么，除非是那块炸鸡的时间线是他回到新历时代后，同事们也开始了时空之旅并成功，才会有那块恶作剧的炸鸡，要么不是他自己，就是繁星。 可是，如果是他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恶作剧一般的行为呢？ 这说不过去。 可如果是繁星的话，想来想去也没道理，这根本没有驱动力。 那么最大的可能性，还是这是未来同事们的恶作剧。 杜长秋想着，苦笑一下。他意识到，他想那么多，似乎都是在为了引开自己的注意力。 不得不说，见不到繁星的这三天，杜长秋其实已经被迫开始主动认真地思考起他和繁星的关系。 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他为什么想见繁星，他需要见繁星吗？ 一直让繁星好好想想有没有家人朋友的人，就是他杜长秋自己。站在冷静和理智的成年人的立场上，杜长秋必须这么做，才能无愧于心。 利用知识和认知的差距，去引诱繁星这种没有记忆的单纯之人陪着自己到处跑，固然自己想得到陪伴的心是满足了，但是这本质上来说和诱拐差不多，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 所以，他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只是繁星的后续反应和正常的反应差距太大，如今才弄得这么进退两难。 可现在这个地步，想一想，他真的要见到繁星不可吗？ 杜长秋冷静下来，看着窗外黑黢黢的、稍纵即逝的夜晚高速，他看到自己的倒影，内心直视自己的心，认真地问自己，他真的要见繁星吗？ 繁星说的非常清楚，他虽然不能想起全部的事情，但是他选择忘掉一切事情，只等着他做决定。 如果他选择去和繁星相认，这并不是普通的朋友或是家人喜相逢，繁星说的十分清楚，他把选择权交出去，如果他选择唤醒他的记忆，那么，等于选择了接受繁星。 可是，杜长秋时至今日都觉得十分荒诞。因为他和繁星认识的时候，他一直把对方当成了牛犊子，大业之后的二十几年，繁星大多数时间一直保持着人形，但是撒娇耍赖的时候也会变成原型，甚至为了躲避大早上上朝，还会悄悄混入御兽园，躲在御牛之中惬意睡觉玩耍…… 这让杜长秋很难把繁星当成一个平等的人类，大多数时间还是不自觉地会在对方面前放下心防，把对方当做宠物一样宠溺。 也是因为如此，对于繁星说的那什么“伴侣”的事情，杜长秋丝毫没有任何真实感。 哪怕繁星一出手就给他来了个灵魂震荡，但是那依然和杜长秋自己的欲望没什么关系。 那么，基于繁星的想法的基础上，哪怕他心中十分关心繁星，哪怕他一想到繁星自己一个人，就恨不得冲过去和繁星相认。 但是，他真的有资格就这么冲过去，唤醒繁星吗？ 他真的做好了一切准备，接纳繁星了吗？ 杜长秋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和迟疑。 如果只是本能，什么都不想的话，杜长秋一定是想立刻和繁星相认的，在没了繁星陪伴之后，哪怕把小院子经营的很舒服，哪怕对于关余的委托心中十分有数，哪怕自己似乎还有了清理地里的“气”的能力。 哪怕靠着自己的能力可以在任何时代如鱼得水，但是杜长秋依然有种飘飘荡荡，没有落地的感觉。 他才知道，原来他早已经习惯了一睁开眼睛，在最快的时间内看到繁星。 仿佛只要看到繁星，心里就安定了。这个世界再怎么陌生，他都有了气定神闲的底气。 这种感觉是完全主观、毫无道理的，这对于杜长秋这种纯粹的理性派来说，十分陌生。 但是他无法抗拒这种主观的力量，就像是他一看到繁星的脸，回过神来已经关了门往A市赶一样。 这种冲动是纯粹出于本能的指引，甚至让杜长秋这种习惯了按部就班的人放下了预约和一切安排好的事物，靠着冲动达成了这仓促的出行。 可是做完这一切，当着急了几天都等不到繁星的时候，当不得不失望地踏上归程的时候，杜长秋才终于后知后觉地纠结起来。 他心里真的难以决定，一夜未眠，居然睁着眼睛就到了岩县。 等到换上小巴上山，再次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的中午，杜长秋背着包回到小岩村，眼底乌青，柴玉看到他像是看门狗子看到主人，差点热泪盈眶。 “我先睡一觉。”杜长秋却没做饭，而是直接回屋子里，眼睛一闭，再醒过来，鸟雀鸣叫，天光熹微，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关老板，你是不是失恋了？”大早上的，柴玉伸头缩脑，看到杜长秋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担心地问出口。 这给杜长秋弄得愣了一下，看着柴玉，他忍不住问：“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您这火急火燎去见朋友，去的时候开开心心，发语音都听得出来心情好。结果回来整个人气色全没了不说，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是失恋还能有啥？！”柴玉觉得自己推测的十分到位，一副“哥理解你”的表情，努力地劝慰老板，“关老板，你别伤心。这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个不爱，咱还可以找下一个啊！” “别瞎猜。”杜长秋听他这乱七八糟的分析，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没好气地说，“我去见的朋友是男的！” “啊，男的啊！”柴玉摸了摸脑袋，杜长秋看他恍然大悟，然后猛地挑眉，一副略带鸡贼的表情，轻声说，“老板，原来你喜欢男的，那你不早说，我没妹子，但是有个弟弟就喜欢男的啊！” 柴玉说到最后，简直是狂喜，想到如果老板成了他表弟的男朋友，那他岂不是可以蹭一辈子的饭？ 想到这里，柴玉充满了斗志，恨不能立刻盘点全家老少所有喜欢男人的兄弟，哪怕是全家上阵，也必须把老板追到手！ 杜长秋说了半天，才让柴玉相信他去看的是自己真正的朋友，只是没看到而已。 柴玉将信将疑，到底还是给自己的堂弟发了个短信，让他有空可以来村里吃饭，还附带了偷拍的杜长秋的侧脸，说老板是个大帅哥，增加吸引力。 只是柴玉用的那手机摄像头十分诡异，月黑风高，整个构图的核心就定在月亮，于是小小的屋檐和下面仿佛一道残影的杜长秋看着就像是画上模糊的一笔，别说是五官，分辨出是个人都玄乎。 柴玉不知道，正是他这过于直男的拍摄，让他错过了把大厨变成自家人的绝赞机会。 他只知道，小老板出去一次，就变得忧心忡忡的，每日虽然做饭干活看着非常正常，但是整个人沉默了不少，晚上看着电影都能发呆。 柴玉很担心这位大厨的心理健康问题，而杜长秋自己没察觉有什么不同。 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刘秘书十分紧张地推着老板上飞机，打算私人飞机直飞岩县。 阿弥陀佛，上次车队刚进岩县老板就直接昏过去了，前几天好容易打算出发，结果老板发神经突然要去公司，然后追着个小伙子的背影就算了，还当街摔倒之后再晕倒。 刘秘书已经觉得十分邪门了。 结果老板清醒后就立刻说要再次去岩县，刘秘书已经在手机里搜索岩县有什么驱邪的道观啥的。 不然那破地方，怎么能心心念念地吸引着老板。 总不可能是那个叫秋天的博主吧？怎么可能，刘秘书觉得，老板大概就是厌食，看那个博主的视频图个舒缓胃口罢了。 至于追着那个背影，刘秘书回想起来，觉得这才是他要注意的人。 刘秘书这几天跟着女朋友已经分析过好几次，脑海之中已经脑补了那是老板的青梅竹马/前男友/曾经暗恋的白月光……等等等等可能性，对此刘秘书做了无数准备。 指不定那就是未来老板娘！ 遇到了就一定要好好拍马屁，只要马匹拍的好，薪水那还不是随便涨！ 不过下岩县肯定是没机会遇到了，刘秘书挂着护身符，一脑子乱七八糟的心思，推着老板上了飞机。 飞机起飞，盖上毛毯，头等舱里的灯光全部熄灭。 他们这次能否顺利到岩县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0 10:43:56~2021-06-11 09:5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olvie2203 7瓶；1111+11 4瓶；景兮 1瓶； 谢谢正版订阅的小天使，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农家乐9 刘秘书和随行的赵医生等人胆战心惊, 但是这一次繁星的身体并没有出什么问题，几人顺利地到达了。 “樊先生你们好，欢迎来到岩县！”几人临时停飞机的地方是个非常开阔的山顶，岩县的李秘书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看着清癯瘦削, 身材板正、脸上带着笑容。 他身边带着市里的大大小小的负责人，大家看到繁星一行人, 脸上都堆起笑容。 他们当然开心, 在李秘书一行人看起来, 这可是可能会给岩县送钱的老板！小樊氏资金雄厚，且最近这半年前后和政府合作，投了不少半公益性质的城市建设项目。 而且这樊总简直跟点石成金一样, 他看中的几个项目, 没一个出问题的，且一开工就给当地创造了大几千的岗位, 如今跟樊氏合作的几个市, 大楼修的是不亦乐乎, 光是体力劳动的岗位就创造了上千, 钱是流水一样, 一点也不含糊，很快带动了当地的一片经济。 这还是前期投入，后期发展起来, 可见这种大型的商业合作到底有多么可怕的带动能力。 岩县如今什么资源都没有, 前不久倒是有位研究古代饮食的老先生, 因为岩县一个年轻老板研究出的古食谱，发了一个论文，这个论文引起了上面的重视, 扈省的大佬当时就拉他们开了个会，让他们县里面的班子和老先生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依托文化创造出岩县的旅游资源来。 市里面的年轻人们都很有想法，加班加点弄了个把月，策划是做出来了，可先期投入的金额实在是吓人，这个当然不能指望当地财政——还不知道能不能孵化，这一没经验二没钱的，真让当地班子直接开干，那也不放心啊！ 因此当时岩县就开始了面对全国的招商，结果一轮招商的资料发出去，压根没有任何水花。 先不说这个“唐宋城”的概念丢出去，落地至少三四个亿才能吃下来，就说这个后续配套，完全没任何保证，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岩县上下都觉得这事儿要黄了的时候，结果樊总却一个电话打过来，他要来岩县看看这个项目能不能落地了！ 这下，岩县上下哪能不兴奋，这不一早就在这约好的地方等着。 “樊先生您好，咱们先进县里接风洗尘……”李秘书笑的那叫一个灿烂，看着樊总被推着从飞机上下来，立刻上前打招呼，准备带他们上车，然后去县里。 “不用。”繁星摇头，对他们说，“我想先看看你们的选址和规划，已经县里打算做的项目落地和接驳的细节。” 李秘书愣了一下，但是这一落地直接干活，这倒是说明樊氏显然不是打算拿当地部门开涮。他也是个利落人，立刻点头，笑着就说：“行，那樊总请。” 刘秘书推着轮椅，负责安保的苏队长把人扶着上了车，一行人就往山下的县城中开去。 刘秘书看着老板闭目养神，心中震惊，他脑子里脑补了很多，还以为老板是想来干点什么，见他的白月光，结果老板一落地就开始干活，和他脑海之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简直是南辕北辙。 刘秘书肃然起敬，觉得自己发不了财大概就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太多了，不像是老板，说追年轻男孩子就追年轻男孩子，但是一涉及到钱，就整个目标明确、杀伐决断。 这，可能就是有钱人的自我修养吧。 太好了，他年薪两百万的超高薪水似乎可以拿一辈子了，刘秘书觉得十分快乐，心中沉稳。 他是不知道，繁星这次过来，特地打算好好地在这里做公事。因为繁星在上次在马路上晕倒之后，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他似乎只要是想见到那个人，就会出各种意外。 这听起来很荒诞，但是繁星并不怀疑自己的直觉，他能感知到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一直在阻碍他一样。 如果无法走到他的面前，那么，就算是隔得近一些，也是好事。因此这次，繁星特地给自己找了项目，果然有了这个理由，他这次来岩县就畅通无阻，一路十分顺利。 既然到了这里，繁星就不着急了，他的心安静下来，竟然也就真的努力地让自己把心思放在这个当地的开发项目里。 “不行，这个企划所有东西都有问题。”在被带着看了打算划下来的地和图纸之后，繁星摇摇头，冷声说出了让当场所有人都心中一沉的话。 大家为了这项目也忙了几个月了，从开始设想到招标再到后来樊氏来，一次次的失望锻炼了所有人，但是这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再次覆灭，让年轻人就忍不住脸上带上了失望。 “刘秘书，去通知一下石柯，带他们部门全部来岩县，把这个项目从头到尾梳理一下。”李秘书心里正难受呢，这县长这会儿还在往岩县赶，就想见见这樊氏的财神爷，没想到人还在路上，项目就要黄了。 结果还没来得及难受完，就听到了这绝处逢生的消息，李秘书闻言大喜，连声说：“欢迎欢迎，大概是多少人？放心，住宿这部分我们肯定全力招待好！” “好。”刘秘书是没想到，前一分钟还在高兴工资保住了，下一秒，老板就已经决定抬手就是三四个亿，直接投在这看着鸟不拉屎的地方。 “要做文化，这里的东西还是太少了些。”犹豫一下，繁星想了想，对刘秘书补了一句，“把林松涛也叫过来，走访一下本地。” “好的樊总。”刘秘书虽然心里杂念很多，但是一旦开始工作模式反应非常快，哪怕他心里惊讶，林松涛可不是小樊氏的员工，是樊氏影视部门的副总。 刘秘书甚至都不知道这人是樊总的人，但是樊总这么说，自然是能叫来人，因此刘秘书一点也没耽搁，立刻就忙着通知全部人手。 果然，电话那头的人都一点也没犹豫，收到消息就立刻说好了，明天收拾东西立刻赶过来。 就这样，岩县临时组成的项目组就这么匆匆上阵了，钱县长匆匆赶回来后，大家寒暄一轮，没多久就进入了调县志、看土地规划以及接下来的落地项目的组成商谈之中。 这边，繁星忙的脚不沾地。这是他车祸后第一个大投资，目前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自然杜长秋也不知道，繁星已经到了隔得不远的县中。 他回来已经几天，心中有些烦乱，难免做事也惫懒下来。 “老板，今天又吃腊鱼饭啊？”柴玉大早上伸头过来的时候，看到杜长秋发着呆在打散新鲜米，忍不住说，“老板，连续吃了一星期饭团了，咱们吃点别的不？” 杜长秋愣了一下，低头看面前的米饭，顿时才反应过来，这几天他居然都做的是这种可以放的冷食。 这是他以前从不会出现的事情，对于以前的杜长秋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好吃的，在寻找食物和搭配的道路上，无论是最终的吃还是在研究和搭配的过程，对他来说都是非常快乐的体验。 食物对杜长秋来说，不只是食物，更像是一种绝对的心灵寄托。那块少年时代的炸鸡之所以那么重要，是因为在那块炸鸡出现之前，正是杜长秋的父母在出差途中卷入宇宙的乱流、尸骨无存的三个月后。 新历时代严格规定，自然孕育的孩子在十四岁之前，父母都不可以长途出差，离开太远。 这和成年之前登陆虚拟网被严格限定时间一样，本质来说，都是为了保证小孩身心健康的强制规定。 而杜长秋的父母本职工作都是营养液研发的重要成员，因此在杜长秋满十四岁之后，为了研究偏远星系的营养提取新型替代经济作物，他们为了争取升职，因此申请了一次长达一个月的长途出差。 本来这次旅行据说如果顺利的话，两人停滞了十四年的职称就终于能动一动，家里的收入也会变多，谁知道就这次出行，结果两人一起出事。 刚满十四岁的杜长秋，因为无力继续偿还贷款，房子被封存，准备回收。 那天，吃到那块炸鸡的时候，是杜长秋正要搬走的最后一段时间，那粒炸鸡之所以会有如此重要的作用，正是因为它出现的时候，让完全茫然绝望的年少时的他，突然从口腔之中咀嚼到香甜，而后仿佛幻视一般，眼前再次炸开了色彩。 那块炸鸡吃完之后，杜长秋呆愣了很久，没过几天，他振作起来，收拾好全部东西，去了孤儿院。 其后，孤儿院给他安排了心理老师，大家都认为他心里会出重大问题，可是所有人都很震惊的是，他很快振作起来，生活慢慢恢复正常。 除了最重要的，他变得执拗，开始去翻看晦涩的古籍，执意寻找一些旧历时期的、关于食物的神话传说。 心理老师觉得这些神话极大地分散了他对悲伤的关注，觉得这是好事，而杜长秋明白，那不是神话和传说。 但他也知道，他之所以如此执拗，甚至赌上性命，确实和心理老师说的一样，这是在父母故去之后，让他的人生再次焕发出色彩的东西。 所以，当发现自己居然连做食物都没有兴趣，整个人的干劲缺缺的时候，杜长秋是真正地愣住了。 他意识到了，他想做一个干练的成年人，他一直是那个导师、师弟妹以及组员都十分信任的学生、师兄以及靠谱的组长、头儿，他习惯了以冷静的思维去分析一切、应对一切。 对于理工研发科的人来说，他们最大的浪漫，都用在了对于科学的未来能到达怎样的极限的设想上，其他时候，他们只相信数据、分析以及自己的思维和判断。 因此哪怕是想寻找到好吃的，他们做的最大的设想，也是合作研发时空机器，然后达成时空旅行，去寻找旧历时代完全陌生的生态体系，以及由此产生的食物。 这种绝对的务实思维，才是杜长秋擅长的事情。 他能冷静地分析出兽人世界需要的发展方向、中世纪应该发展到什么地步才恰到好处，甚至能分析出大业的社会科技发展节奏，以及在自己死后还能引导朝政朝着自己设想的道路发展…… 这也是杜长秋被选中，成为这次时空之旅的执行人的原因。 但是昔日他这些优秀的品质，在面对繁星的时候，似乎一切都不管用了。 按照理智的分析，他如果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为了繁星负责，也为了自己不要背负内疚和未来繁星恢复记忆之后的指责，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才是最优解。 可是问题是，数学题是有最优解的，而人的感情，却永远没有所谓的最优解。 哪怕分析的头头是道，内心深处明白怎么做才最好，理智都在告诉你这个决定是绝对的最优解。 可是情感从每个指尖的转动都在提醒你，你不愿意接受这个最优解。 杜长秋以前看所有故事，总不能理解那些乱七八糟的抉择，总觉得这些人是不是因为天生的判断力缺乏，才会在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时，却义无反顾地往乱七八糟的方向狂奔。 事实上，每次看那些奇怪的下饭剧的时候，正是他们全组人员齐齐吐槽的时候。大家内心深处都觉得，大约是智商限定了大部分普通人的行为。 然而到了此刻，杜长秋才发现，原来，人不是机器，人本质来说，依然还是情感动物。 哪怕一直被导师称赞是天生的科研苗子的他，过五关斩六将，以任何情况都能理性判断出最佳反应、而后拿下最难得的这个时空旅行名额的他，依然还是会落入情感的陷阱之中。 甚至到此刻，繁星想在他身上索求什么都不重要了，杜长秋深刻地明白，他想要繁星陪在自己身边，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模式。 没有其他人，哪怕就是这个小小的院子，他依旧在做饭，只需要繁星懒懒散散地躺在走廊的躺椅上，或是坐在橱房的窗户下等着开饭…… 只要想到那个画面，杜长秋就觉得内心彻底安定下来。 他内心有强烈的冲动，不顾一切地想离开这里，把繁星带回来。 “老板、老板，饭晾好了！”柴玉虽然不想要吃饭团了，但是比起在村里找人家对付一口，他还是更愿意吃饭团的，因此他随口搭了两句话，发现老板竟然在发呆，米都晾好了还没动作的时候，柴玉忍不住着急地提醒起来。 又忍不住问：“老板，是不是要腊鱼啊，要不要我洗一条腊鱼？” 这活计柴玉已经上手了，他不是吹，现在关家小厨那酸菜坛子里还剩几条酸菜，他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做腊鱼饭团了。”杜长秋动手，拿了芝麻出来，不动神色地看了柴玉一眼，突然问，“对了，柴玉啊，你之前说你是个富二代？” “啊？是啊，咋了老板，想让人给你注资？你放心，我多的拿不出来，但是我手里五六百万还是有的！”柴玉眼睛放光，能巴着老板吃一辈子的未来简直近在眼前，他说完生怕老板看不上，连声说，“如果不够我爹还给了我几套房子，实在不行我卖房子也行的！” 只要老板给机会，就算是回去抱着老头子的大腿在地上打滚，他柴玉也不是干不出来。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是A市的？”杜长秋手上不停，口里看似闲聊地继续问。 “是啊，我是A市的。”柴玉一直在这儿住着，当帮工当了这么久，老板一直不怎么在意他的来历，这会儿突然问起来，柴玉恨不得把自己身世抖落干净，疯狂自我推销。 杜长秋很快知道了，这柴玉是个富二代，家里开的连锁超市，不过不是他一家独有，在扩张的过程之中接了一点融资，但是家里也非常不错，年收入也是千万级别的，大小也算个小富豪。 “那你能认识樊氏的老板不？”杜长秋听他吹了半晌，一边下手包饭团，一边忍不住问到了重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1 09:50:17~2021-06-12 01:4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ibetwalker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6章 农家乐10 柴玉顿时就跟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 瞬间停止住了自吹自擂。 “老板，你这是替我登月碰瓷啊！”柴玉夸张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咋咋呼呼地说，“我这一年零花钱最多七八十万的游手好闲人士, 算下来, 也就和人家差了五十个首富吧，老板你是把我想的太有钱了还是把人家樊氏想的太没钱了？” 柴玉这倒不是夸张, 他爹一年下来, 净利润能上两三千万, 已经是算非常厉害的了。 和小说、电视电影里日渐膨胀的物价比起来，乍一听千万似乎不怎么多，但是实际上在真实的社会之中, 年收入稳定过千万的人, 全国加起来绝对不超过三十万个家庭。 注意，不是单人收入, 而是家庭为单位。 年入百万的人群都只占全国的百分之零点零五, 也就是说一万个人里面, 只有五个人能做到年入百万。 所以柴玉他爹这一年两三千万, 听着在小说里当个炮灰都不够格, 在电视里抱着男主角的大腿跪下哭都轮不到他们家。 但是换在真实世界里面，柴玉他爹这个收入足以让他们成为家乡的荣光，就算在有钱人满地走的A市, 柴玉家支出不高, 每年固定收入加理财和各种不动产的收入, 都足够让他们家买下一亿多的别墅，动辄和明星在小区里撞上。 这绝对是普通人意义上的有钱人了，柴玉自己零花钱固定是每个月六万, 这已经是普通人大半年的工资了。 但是对柴玉来说，和樊氏比，那确实是还差了太多太多。 首先，樊氏本身是个跨国财团，他们之间的体量差距真说起来，确实跟登月碰瓷差不多。其次，樊氏的业务本身覆盖之中，就包括了柴玉家的那种连锁超市，真说起来，柴玉家的业务就只能算是人家一个业务部门的某条生产线一个概念。 因此认真说起来，这确实是登月碰瓷。 杜长秋对现代的这个商业概念了解的不全面，在他的看的资料之中，现代社会没有阶级的隔阂，不像是古代，平民想见到某位达官贵人，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他上次才会这么直接冲动地冲到樊氏的大楼，没有任何预约就想见到繁星。 但是在等了三天，结果一无所获之后，杜长秋就意识到了，这个时代虽然没有阶级的隔阂，但是大家的生活没有交集的话，确实也很难遇到。 因此他本来想着，柴玉这种富二代，也许认识樊家的人，这样他也能想想办法，看看繁星到底把他忘记到什么程度了。 结果听柴玉这么一分析，杜长秋才知道，原来他和繁星之间，如今差距这么大。 “咋地，老板，你那个男朋友是樊家人啊？！”柴玉讲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挤眉弄眼地开始八卦，“老板，不是我说啊，那樊氏的两个公子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十五岁把人家女孩子肚子搞大，一个天天就学会搞明星，荤素不忌，都不是啥好人，老板你可别被他们骗了！” “什么？”杜长秋听的懵逼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柴玉说的樊氏的公子应该是繁星那同父异母的两个弟弟。 他摇摇头，说：“不是，我想见的人是繁星。” “樊总？！”柴玉愣了一下，突然认真地看杜长秋，左看右看，看的杜长秋都有些不自在。他问：“你这是干什么？” “我在看老板你是什么神人。” 柴玉一脸高山仰止的表情，叹为观止地说，“老板你知不知道，樊总在外面，号称鬼见愁，他和他爸杜如的撕的飞沙走石，搅进去的人都不知道破产了几家。我现在相信你不是找男朋友了，怎么，老板你跟樊总认识？” 杜长秋还真是第一次听到人在面前这么形容繁星，他觉得十分陌生，摇摇头，对柴玉说：“是，有可能认识。你没办法见到他？” 说到后面，到底还是带着希望又问了一次。 柴玉叹了口气，说：“别说是我了，连我爸都不太可能约到樊总，樊总不太爱交际，身边人很多，安保特别专业，如果是其他人我还能帮你想想办法，樊总我是真没辙。” “没事。”杜长秋听他这么说，也知道这事儿太难为人，他摇摇头，对柴玉说，“我再想办法吧。” 说完这句话，杜长秋的心彻底沉静下来，他其实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应繁星，但是他决定，不管怎么样，还是得把没有任何记忆的繁星找回来。 未来如何，不管繁星怎么想怎么做，杜长秋觉得自己有信心负担一个成年人应该负担的责任。 哪怕是指责或是愤怒，杜长秋觉得也能接受。总比这样放任繁星真的跌跌撞撞好。 做了决定之后，一直缠绕了好多天的烦闷骤然消失，简直是整个人都瞬间松快下来，杜长秋终于有心情看面前的案板。 这一看才发现，饭忘了放东西，只做成了芝麻饭团，其他竟然什么都没加。 “做好了？”柴玉马上伸手就想拿早饭吃，说了这么多，给他都说饿了。 “等一下。”这样肯定不好吃，杜长秋从冰箱里拿了一点酱出来，薄薄地刷了一层在饭团上，然后放在铁盘里，挑一点鸭油烧热煎到冒出香气，又夹了几筷子自制的酸菜。 这个酸菜用的是一种硬硬的大头菜做成，口感酸脆，入口咸酸，热锅热油稍微炒制之后撒一点红油捞起来，口感十分好。 饭团虽然香，但是只一层酱提味，本来稍微显得有些寡淡，加一点这酸菜之后，立刻就让人胃口大开。 这个饭团比茶香鱼的饭团油荤香气更重，烤制之后的鸭油融入到饭团里，加上酸菜，口感油润酸爽，柴玉连吃了三个饭团，又喝了一杯自制的梅子汁，发出满足的饱嗝。 “弟啊，你真的不来采风吗？这地方真的很好吃啊！”柴玉忍不住又给自家堂弟发短信，想游说他来村里采风，他真的很想和老板当亲戚！ 不过他堂弟忙的要死，根本没理他拍的看上去黑乎乎形迹可疑的饭团。 但与此同时，倒是有另外一行人正在往这山上走。 这群人带着一点器材，开着车，一路往小岩村走过来，看着阵仗很大，一路惹得人侧目。 说起来这些人柴玉还认识，正是柴玉当年在某个网红的晚会上见面过的同行。 这位叫“云山吃货”的二人搭档，一个自称山哥，一个自称云哥，二人都长得胖胖的，看着浓眉大眼，是传统之中就十分讨喜的样貌，十分有观众缘。 两人食量大、吃的多，又十分搞笑，因此粉丝比柴玉还多，是百万级别的博主。 柴玉和他们还有点过节，因为这两哥俩当初赚钱之后，自己做过一个烤肉自助店，广发英雄帖，让关系好的博主们都去试吃，并在招待他们之后，每人还给了一千块的“车马费”。 有交情还给车马费，其实意思就是交换广告，懂事儿的顺口提一句去了这地方，甚至不用夸，就能引流。 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很多博主也就给顺手推广了一下，开始弄得十分热闹。 柴玉也兴冲冲地去了，还以为这两人天天吃来吃去，开个店子不说好吃到什么地步，到底也能吃。 但是当时那肉一入口，柴玉就吃出来了，这玩意儿全是合成肉，用极重的调料压，柴玉都能吃出那一股浓郁的土腥味儿，他当时就把肉吐出来了。 当时这两人恰好看到，就过来打圆场，说柴玉不喜欢吃这可以吃别的。柴玉也不是真的低情商，他倒也想吃点别的，问题是这店子里的食物，素菜吃着是冷冻菜，软烂无味。 荤菜那肉，要么看着冻的年纪和他差不多，要么就是合成的廉价食材。说真的，柴玉自家做超市的，里面当然也有生鲜这个链条，他都佩服这两人，能找到这些食材的路子，那还真辛苦他们了。 一般人就算是去菜市场捡，那都不一定能捡到这种货色。 柴玉肠胃不好又挑剔，当场就放了筷子，这两兄弟看着就脸色下来了，觉得柴玉是砸场子。 柴玉还想喷他们呢，人家再贪的，招待朋友的时候都用的是好东西，他们倒好，第一天开业招待人，还想让大家帮忙打广告，居然装都不肯装，第一天就拿这种垃圾招待人。 于是这天很多人打圆场，才算是把这事儿过去了。但是从此后，柴玉和他们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柴玉倒是没管他们，但是奈何这两人似乎把柴玉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尤其是没多久两人的店子黄了之后，这两人不反思他们食材用的差，人家食客吃了回去都拉肚子，反而觉得是柴玉不给面子，开业当天招了晦气，那是盯着柴玉阴阳怪气，简直恨不得直接约架。 柴玉和人打赌，后来留在这小岩村的农家乐不走的事情，他每天都自己有更新，网友都戏说柴玉成了店小二，他自己还十分得意，每天更新关家小厨的菜单，俨然真的决定扎根小岩村了。 这导致他的很多粉丝都十分馋，谁见过柴玉这么推崇一个店子啊！何况去了的人都零差评，说的神乎其神的，大家更是抓心挠肺。 奈何岩县太远太偏，而且这关家小厨每天只接待二十人，大家也理解，只有一个老板做饭，那也是没办法。 只是心中向往，就经常看视频解馋。 “这村子真TM破！”云山爱吃这两人签了工作室，车子都是保姆车，到底是头部主播，待遇比一般明星也不差，一路开进小岩村，直接大喇喇就停在了关家小厨门口。 “两个人。”两人下了车，直接走到门口，对着门口摘韭菜花的柴玉开口。 柴玉看到他们，心里就是一个咯噔。他总觉得这两人，感觉好像是冲他来的。 他自己不怕这两人，但是如果这两人想对老板做什么，那柴玉可就十分担忧。 但是偏今儿还真有号，前段时间老板任性突然跑路，很多人不知道归期就回去了，有些人没等到也发了视频，大家都知道老板突然不在，最近这几天等的人也没之前多了，每天的号都没满。 号都是杜长秋没事儿自己做的，用厚厚的木板刻的小篆大写数字，一共二十个，如今还有六七块板子挂着，那是当看不到都不行。 柴玉只能给他们一人递了一个号，引着人坐下，立刻跑去厨房里找到杜长秋，把这事儿说了，连声说：“老板，怎么办，这两个人和我不对付，我怕他们针对你。” 厨房的窗户照例开着，能看到院子里坐着的食客，杜长秋这一眼看过去，就看到这群人身边架好了设备，打灯什么都架好了，而这两个人已经对着镜头在开始热场子。 “没事。”杜长秋对柴玉说，“照常招待就行。” 柴玉心里慌，但是杜长秋都这么说，他也没办法，只能把摘好的韭菜花拿进来，开始洗菜，给杜长秋备菜用。 中午的客人来了十七个，前前后后来的，前面的人都吃上了，现在是最后一波热天，秋老虎十分厉害，但是初秋已经开始燥热，同时干燥容易上火，但是又不能吃的太寒，否则容易凉肠胃。 这时候的食物不能和夏天一样，太过清淡，不过也不能太天马行空，这个时代虽然物流厉害，春夏秋冬什么食材都有，但是小岩村太偏僻，运进来有些东西早坏了，因此还是要随着村里的食材安排。 前不久隔壁村里有人杀猪，杜长秋买了半扇猪肉回来，用秘制的手法熟成后急冻起来，这会儿一大早解冻好，杜长秋拿了一块，搅成了肉糜。 做肉糜选的是梅花肉，肥瘦适中，搅好之后取才腌好的野葱咸菜出来，炒干之后，酸香味起来，立刻过明油，把香味激发出来，装好之后，加酱油、香油、耗油和一点点糖提鲜，搅拌之后，分三次拌入肉糜之中。 紧接着加一点蛋清，把肉糜搅打上劲，之后定型之后，上蒸锅开始蒸。 这道菜就是盐菜蒸肉饼，上汽之后立刻香味就传了出来，引得客人饥肠辘辘，一直渴望地往厨房看。 吃起来更是鲜香无比，因为盐菜的加入让肉饼不但不腻味，且极大地激发了肉饼的鲜。不过十分需要调制手法和配比的分寸，最后出锅的时间也必须把握好。 久了干瘪，肉饼里的肉汁也会完全消失。 如果不够久，又会生腥没熟。 不过杜长秋经验丰富，恰好时间，没一会儿肉饼就出了锅。 关家小厨不给点菜，杜长秋遇到什么食材好就做什么，这也是没办法，乡下这地方，只能这么经营，不然赔钱还不够备菜的。 这会儿中午，每个人的套餐都是一样，一个手掌心大小的盐菜蒸肉饼，一份早上就煨着，炖的香气扑鼻的酸萝卜老鸭汤，再加上一份咸蛋黄炸茄子，一人一份米饭。 这些套餐的碗碟都是统一的风格，审美古朴大气，看着十分诱人。 大家拍照的拍照，性急的已经开始吃。柴玉这会儿也拿到了自己那份，给那云山二人端菜的憋屈都减弱不少，他坐下来，也开始拍摄今天的好吃的，然后先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盐菜蒸肉饼。 一入口，调味好的肉饼香气直冲天灵盖，带着盐菜特殊香气的肉汁在口腔里炸开，咀嚼之中，味道鲜美的肉饼满口都是，一口吞下去，简直觉得什么傻/逼在面前晃悠都能忍耐了！ 肉饼分量不小，但也不是太大，柴玉小口吃，不时挑起米饭搭配，香软微微弹牙的红丝米是今年的新米，在地里的黑气彻底不见之后，今年小岩村的红丝米香气更是浓郁，吃起来口感滑嫩香软，不但香，甜味也十分明显，这搭配这盐菜肉饼，简直让人一口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酸萝卜老鸭汤，用的是村里两岁的放养老鸭，酸萝卜是杜长秋用今年的红皮小萝卜自己做的，时间发酵够久，酸香味儿十分重，外面的配方，做这道汤，为了口感足够酸香，都会用各种酸菜加醋调制，才能保证足够重的酸香味不被鸭肉冲淡。 但是杜长秋却一点也没掺和人工调味，他这酸萝卜是专门用来做配菜的，发酵的足够酸，只需要酸萝卜本身，就能把这道酸萝卜老鸭汤的滋味完全吊起来，入口老鸭汤被酸味完全刺激，汤又香又浓，喝一口，刚才吃肉饼有些满足的脾胃瞬间一震！ 老鸭肉质紧实细腻，酸萝卜炖煮后口味微软，还带着一点萝卜本身的香气，这新鲜的味道，是用繁复配料包永远也无法代替的鲜，吃的柴玉兴致大起，直接拿汤拌饭，呼噜呼噜就下去半碗饭。 倒是最后一道咸蛋黄茄子，柴玉吃两道肉菜吃的快乐，差点忘记，把饭扒光了才夹了一筷子，结果一进嘴巴，咔擦一声，这炸茄子外壳轻轻一咬直接碎裂，里面肥厚的茄肉软烂的入口既化，这咸蛋黄炒制之后特有的粉糯口感和醇厚的香气，加上这外酥里烂的炸茄子，组合起来，简直刷新了柴玉对食物的新的制高点！ 可恶，老板今天这三道菜都好下饭，可是他的饭都吃完了！ 而且老板还是按照他的食量给他盛的饭菜，柴玉也不敢吃多，前不久他吃太多胃疼的事情还记得呢，柴玉只能含泪把这大半碗咸蛋黄炸茄子吃完，最后喝完特地剩下的一口酸萝卜老鸭汤，然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老板，你过来一下。”杜长秋也在那儿准备吃饭呢。 他端着盘子坐下，脑子里还想着要怎么才能跟樊氏的人搭上话，又不让人觉得他是想撞运气攀龙附凤的疯子时，突然，那边正录像云山爱吃突然关了录像机，对着杜长秋大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2 01:45:18~2021-06-13 00:5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辰祢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农家乐11 “你们有什么事情, 可以跟我说。”柴玉还没擦嘴，看到这个架势，立刻就走了过去，挡在了云山二人面前。 “没事, 客人, 你们有什么事情？”杜长秋看他们那架势，知道柴玉一个人拦不下来, 他刚好有些热, 并不着急吃饭, 因此走了过来，主动问这两人。 “有你什么事儿！老板，你好你好, 我们是云山爱吃, 你看这是我们的账号，我们的粉丝目前全平台加起来已经三千多万, 影响力绝对足够……”云山爱吃里面, 那更为高壮的山哥一个先是白了柴玉一眼, 才对着杜长秋眯着眼睛一笑, 上前自我介绍。 杜长秋听了一会儿才明白, 这两人的意思，大概是觉得他这食物做的不错，因此想给他做一起推广, 这是在暗示他可以意思一下, 顺便这点分量不够吃, 可以给他们做点大菜，他们也好介绍。 “农家乐小店子，没那么多食材能做大菜, 每天的分量都是固定的，也没钱投放广告，不好意思。”杜长秋听明白后，看着二人，就笑着说，“要是没吃饱，倒是还可以给你们多上两份套餐。” 其实食客来，一般杜长秋上了套餐，都能吃饱。遇到饭量大的，或是没吃够的，跟杜长秋说一声，他厨房里食材多，偶尔还能要到一些新鲜的快手饭菜。 但是这云山爱吃讲话之间隐隐带着居高临下的味道，虽然带着笑容，但是举手投足那样子，一般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杜长秋怎么可能搞不清楚两人的想法，因此也不愿意在两人身上白费力气。 “我们懂。”柴玉在旁边看着，还以为这两人要生气呢，毕竟这两人可不是什么好货色，心眼还小。 结果没想到云山二人根本就不生气，反而一副心里有准备的样子，对杜长秋笑眯眯地说：“老板，你这样很难赚钱啊，其实你可以试试推出多一点产品，我们还可以给你做广告，然后约定一个抽成。” 这是美食主播的另外一种盈利方式，类似就是在直播间发放优惠券，然后客人拿着这个优惠券过来吃饭核销之后，饭店会按照一个百分比把这个钱打给美食主播。 这种和一笔广告费直接打过去比起来，更加好操作，且后期的服务会更好，为了自己的钱，美食主播会在各种时候不厌其烦地加广告，后续的持续带货能力会很强。 与一笔广告费比起来，现在很多老板更愿意绑定博主长期合作，而这种源源不断的提成也比一笔广告费划算，因此博主也非常青睐这种合作方式。 但是那是别的店子，对于杜长秋现在这种，没徒弟没专业打下手的人来说，他每天只做套餐就已经工作量饱和，也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流量，每天接待十几个二十个人，就已经是农家乐的经营极限了。 再多，食物的水准火候一定会下降。 “不好意思，我这食材真的有限，每天接待人数有限，就算是合作，只怕也达不到你们想要的数字。”心里已经有些腻歪，杜长秋说话却很圆滑，笑着打太极，这两人还想继续努力，甚至还想跟杜长秋合作开店，却被杜长秋一一拒绝。 “老板，那既然是这样，就算是我们没缘分了。”柴玉看的紧张，以为两人要下脸子的时候，却看到云山二人居然也没下脸子，不但没下脸子，还笑眯眯地追加了两个套餐，说是没吃饱，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普通食客对云山爱吃二人比较熟悉，还有人过来合照，不过大家吃完陆续都结账离开，小岩村没啥好玩的，很多人吃完午饭就要赶车回家。 食客走的差不多，云山二人也开始收拾，打算带自己的团队离开。 “一个套餐一百二十八，四个套餐加起来五百一十二，转账还是现金？”柴玉走过去结账，心里庆幸这两人没闹事呢，语气都温和不少。 “老板让你找我们要钱的吗？”那云哥一听到这话，回头看了眼柴玉，语气带着轻蔑地说，“你要不要问问老板？” “问了，老板说了，多谢惠顾，五百一十二。”柴玉知道美食博主里面，有一帮人简直跟街溜子没啥区别，仗着自己那点粉丝，上门去任何地方吃喝都不给钱，美其名曰给老板打广告。 但是其实根本就是瞎吃瞎喝，引流能力也很低，有些还半强迫老板给所谓的广告费，不给就乱说老板做的多难吃之类，总之对老实开店的店主来说，就简直是无妄之灾。 所以柴玉开始也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找这两个人收钱，为此特地去问了杜长秋。得到杜长秋点头之后，他才过来过钱。 “行，既然老板说了要给钱，那就给吧。”那云哥还要说话，山哥一把拦住同伴，笑眯眯地说着，立刻转账。 “老板，他们回去不会乱说话吧。”柴玉看他们收拾东西离开，所有人脸上都不好看，顿时十分担心，收拾盘盏之后忍不住问杜长秋。 杜长秋刚吃完饭，倒了一杯自制的梅子汁慢慢地喝，听到柴玉这么问，他摇摇头，说：“付不付钱他们都会乱说的。” “啊？！”柴玉一听就急了，对杜长秋连声说，“那老板你还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说完才觉得这么说不对，不让他们走还能干啥，现代法治社会，还能把人抓起来不成。这么想着，柴玉有些讪讪的，但是到底心里着急，连声说，“要不我去找他们？他们跟老板你无冤无仇，估计就是不爽我……” “不用。”杜长秋摇摇头，对柴玉说，“开店子，遇到这种事情很正常，什么都要紧张，那就不用做事了。” 这两人看着和气，但是说话做事带着强势的蛮横，眼神不正，看着就不是寻常守规矩的好人。开始吃了第一份套餐，就表现出不满意，让杜长秋再给他们做些“拿手的大菜”，而且言语之间仿佛是杜长秋的荣幸一样。 接着又提出还可以合作提成，合作不成，另一个叫云哥的就神色有些发僵，显然是在克制怒气，那山哥笑呵呵的，但是神色也冷了下来。 杜长秋还看到，他们吃第二份套餐的时候，拿着筷子在那里拨弄，把盐菜蒸肉饼直接碾的稀碎，弄得十分难看，对着镜头特地拍了很久。 这还能猜不到回去这两人会找事，那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杜长秋也不是什么不懂变通的人，真要是其他带着真正善意的博主来，他肯定也不会真的只给人吃个套餐，好歹是要加点才做的小菜或是自制的一些好东西的，最后收不收钱，那也是大家合不合眼缘的事儿。 但是这两人一看就没憋什么好主意，那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柴玉听他这么一说，也知道这种事情难防备，但是想到这两人回去去瞎说，忍不住又有些着急，对杜长秋说：“老板，那你就任他们抹黑你？” “你看那边是什么？”杜长秋当然没打算高风亮节，或是淡泊明志，白白被人欺负，那叫什么事儿，傻蛋才干。 他这么淡定是因为早就有准备，指着屋檐下那不起眼的角落说：“看到没，他们今天找我要合伙、夸伙食好的过程都录下来了，超高清带录音。” 柴玉一看，才发现平常他都没注意到的角落，仔细打量就发现有个小红点亮着。 “老板牛啊！”柴玉立刻放心，对着杜长秋竖起大拇指，疯狂夸赞。 而云山二人也真的没辜负杜长秋和柴玉对他们的认知，当天晚上，他们的更新一出来，果然就是说的关家小厨。 《深山农家乐，一个需要预约、限量的饭馆，是炒作还是真有本事？！》 这标题写的还挺耸动的，点进去就看到二人一路赶过来的过程，倒是没拍到柴玉和杜长秋，大概是怕被两人投诉侵犯肖像权，但是轮到拍食物的时候，打光瞬间就变得又青又灰。 学过摄影的人就能知道，打光对于摄像来说，本身就是近乎于决定性作用的因素。 色香味俱全的食物，都扛不住加一个阴间滤镜，本来惹得人馋涎欲滴的菜色，在云山爱吃的视频里面，上来就是发青的颜色，肉饼被碾的稀碎，三三两两地散开，搭配博主皱眉嫌弃地说着：“这肉饼味道很奇怪，而且夹起来就会散开，哎呀，吃到嘴里怎么觉得有些发酸……” 再加点阴间音乐，这画面简直是大翻车。 柴玉看的都要气死了，两人好歹也是头部账号，评论以每分钟上千的速度在疯狂增加，点赞最好的几条评论全都是“网红餐厅搞得这么玄乎，就知道是骗人的。” 还有哈哈笑着说两位博主又交智商税了，也有庆幸自己就在周边，没被宣传骗来吃东西的…… 看的柴玉一股子邪火，连忙去找杜长秋，说：“老板，你看他们发的，你监控的视频调出来，我们去打他们的脸！” “不着急。”杜长秋却在洗大蒸笼，对着柴玉说，“我跟县里的便利店刚谈好，每天要放三百个饭团在他们家卖，我先得把这个蒸笼洗好，把饭团做出来。” “老板，你怎么突然这么有事业心了？！”柴玉都愣住了，这还是每天只做二十个套餐的老板吗？ “哎，得先赚点钱，搞点事业。”杜长秋开玩笑地叹气，“不然怎么登月碰瓷。” 柴玉没听明白，但是他明白一件事情，老板想搞事业！老板还想把饭团卖出去！ 他想了想，蹲杜长秋面前，认真地说：“老板，你在县里面卖这种自制饭团，速度不够，如果你真的想卖，要不咱们合伙，我跟我爸说，把这个饭团放我们家的超市卖？” 柴玉家里的连锁超市遍布全国，而且都是小型综合超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当然也有熟食区。 如果按照这个铺货速度，光是挑重点的一二线城市、需要饭团的地区来铺货，日销量都是可怕的数字。 尤其是柴玉对老板的配方有信心，但是问题是，如果一下子做那么多，不可能由杜长秋一个人负责，这肯定是要和柴家一起合作，把配方交出去，然后由工厂工人们一起制作。 只是这里面有个极强的门槛，就是品控。 杜长秋心里也明白，对于柴玉的提议，他很心动，但是大批量产出，甚至还是工业化地产出，他没办法放心。 “有机会倒是可以调配几种比较好控制口感的饭团，要食材比较常见比较好的。”杜长秋十分心动，但是还是拒绝了，他对柴玉说，“红丝米产量不够，大面积种植红丝米做经济作物的话成本会非常高，且能拿出来做饭团里的茶香鱼的腊鱼，还得是野生鱼，茶叶的投入，加起来饭团的成本会非常高，卖出去估计得上二十才能回本，我相信不会太好卖。” 这些东西，杜长秋自己在原产地采买，甚至是自己种植，本身来说就已经没有了运输这个成本，加上小面积的采购和保证大量供货本身来说操作方式完全不一样，真要做出柴玉喜欢的茶香鱼的饭团，根本来说出了小岩村来说，就是成本极高的事情。 而小岩村能种植稻米的地本身就不多，虽然气候好，但是产量怎么都不可能达到工业化流水线需要的标准。而以柴家超市的规模，拥有自己的基地也不太可能，所以多方加起来，这生产线对柴家来说很难建立。 倒是一些市场上已经大量稳定供货的米，再调配一些易得的口味，还比较好做。 柴玉压根没怎么关注过他爹的生意，他对这个兴趣不大，未来也不想接手家里的生意，只打算拿分红快乐度日，因此这会儿听杜长秋说起来，才发现这个事情这么难。 他本来都打算放弃了，洗完蒸笼，杜长秋上传检测器录制的视频，柴玉立刻也发了一份。 “老板，这个很好吃，你再做些拿手菜……” “老板，我们可以合作抽成制……” “还要收钱？你要不问问老板吧？”…… 这视频一发出去，一些质疑柴玉和秋天两位博主的人顿时就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抽了一耳光一样。 尤其是看到视频里百般挑剔的两人，吃起第一份套餐那表情简直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吃的风卷残云一样，头都不抬！ 那哪里是嫌弃不好吃，分明是嫌弃吃的不够！ 这样还有脸说关家小厨的东西是网红，还不想给饭钱，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云山爱吃二人能做到头部主播，影响力非常大毋庸置疑，开始他们确实靠着视频，让很多人都在骂关家小厨营销，拔草了等等。 但是当杜长秋给出证据，而且证据清晰根本没有一点能洗掉的可能性时，这种影响力就反向扑向了他们二人，很快，各大平台的留言风向全部转了，甚至还有新闻媒体迅速拿他们二人为例子，说起了很多主播靠着人气勒索饭店的潜规则。 显然，背后有有心人助推。 这也不奇怪，毕竟每个行业的头部主播本来就那么几个，他们二人占了这位置，其他人自然也不好上位。 所以他们二人这次翻车翻的这么狠，其他公司的博主说不定都躲着在偷笑，对手公司肯定不遗余力地把他们这件翻车事件推到大众视野，尽量让两人的每个粉丝都看到。 这样就能好好吸一波头部鲸落而游散的粉丝。 两人气的跳脚，然而根本没办法，他们这么嚣张，是因为这种事情做多了，笃定了餐馆就算是有监控，但是人多嘈杂的情况下，哪怕是最高清的监控，也没办法保证录音清晰。 他们哪里知道，杜长秋的监控只是幌子，他做饭的时候，一般检测器都是录像模式。 何况一看到他们，杜长秋就已经在录像，就是提防着他们呢。 这下子，这两人急了，他们背后的公司也急了。 “啊？让我和老板删了视频？”于是柴玉就接到了电话，他和云山爱吃其实不是一个公司，但是云山爱吃和柴玉主要发展平台都是一个视频平台，因此背后的平台就当起了和事老，想把这件事情私了。 柴玉气的差点头顶生烟，当街破口大骂：“屁，什么删了就当没这事，你当我傻啊？我们删了大家还不得当我们理亏，他们自己想害人，踢到铁板就当我们算了？我呸，爷爷才不跟他们算了，让他们去吃屎吧！” 骂完，柴玉简直是神清气爽。 一回头，想跟杜长秋一起继续骂。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老板眼神直直地看着马路对面，那里，一个轮廓深锐的男人坐在轮椅上，周围的人都围着他，半弓着身体和他说话，神色特别恭敬。 显然，虽然身有残疾，但是此人的身份很高。 “老板、老板？！”柴玉还要继续骂人，突然就看到，和他一样背着一背篓饭团的老板突然拔腿奔跑，一路跑过马路，直冲到了宾馆面前。 “先生、先生你谁啊？！” “你干什么？！” “宾馆不接待客人，先生，啊……” 柴玉匆匆跟着奔进去，就看到关老板推开几个拦着的人，可是到底是被人拦在了宾馆外面。 “繁星！繁星！”柴玉从来没看到老板这么不淡定过，他紧张地朝着里面大喊出声，声音都有点变形。 杜长秋确实是十分紧张，他以为自己再次见到繁星，一定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坦然，但是没想到，在突然看到繁星的脸的那一瞬间，他的冷静坦然瞬间消失。 什么认真思考，什么对于一切的冷静考量，什么见到繁星之后要怎么斟酌接近、如何确定他目前的状态…… 无论想的多么缜密，但是真正面临繁星的那一刻，杜长秋才深刻地明白，原来，所谓的理智和冷静，在某一刻，是真的能完全被抛之脑后的。 他自诩的冷静和洞察，在这一刻完全失去作用。 他自以为是的烦恼和纠结，原来只是因为没看到这张熟悉的脸。等真正看到的时候，才会发现，原来所有的考量都没有任何意义，本能的冲动，就能撕毁一切。 此刻，他什么都不需要考虑了，因为本能只说了一件事情——喊住他。 不要思考任何东西，把他叫住，抱一抱他。 这是杜长秋唯一能残存的思绪。 而刘秘书推着老板，正打算回酒店休息，突然就感觉身后有些骚乱。 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觉到老板猛地坐直，然后转身就往门外看去—— “让他进来！”刘秘书听到老板高声对着门口喊。 而后，刘秘书看到了一个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的高挑年轻人，一身书卷气，背着背篓，看着像是古时候的公子一般。 但是他气质清雅，行为却并不端方如玉。 他带起一阵风，直直冲到老板面前，然后突然眼圈一红，看着他，一脸震惊地问：“繁星，你怎么了，你的腿怎么了？！” 柴玉目睹全程，他认出了轮椅上那位大佬，再结合这两人执手相看的样子。 一瞬间，柴玉长开嘴巴合不上了。 靠，老板和这位大佬真的认识？！ 而且看这个气氛，格外gay里gay气，仿佛男男版本琼瑶剧分别二十年喜相逢。 不会吧…… 不会他随便在山里吃个饭，结果认识大佬的男朋友了吧？ 柴玉脑海里瞬间出现了他因为被大佬当做假想敌然后他爸被吃醋的大佬整破产，然后他穷困潦倒被发配非洲的悲惨未来…… 不要啊，老天爷，不要啊！ 柴玉内心成了尖叫的土拨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3 00:54:13~2021-06-14 01:4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二重楼 50瓶；淼沝水 10瓶；季候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农家乐12 “繁星, 你的腿怎么了？！”杜长秋还以为他会需要忙碌很久，至少需要事业能上一个平台之后，才能尝试着见到繁星。 没想到就是刚下山，恰好就在县里遇到了繁星本人。 只是为什么繁星居然是坐在轮椅上？ 而樊星也十分奇怪, 他看着眼前陌生的年轻男人, 这人看着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身上的气质十分中正平和, 风轻云淡, 儒雅之中带着十分可靠的温和气质。 这个人, 樊星搜罗自己的脑海，掘地三尺都找不到这个人存在的痕迹。但是他的本能又在告诉他，他要找的是这个人, 没有错。 这熟悉的气质、熟悉的眼神, 他拉着自己的触感和气味，甚至是说话时略微快速急促的尾音…… “繁星？”杜长秋还在急急地发问, 突然感觉自己整个腰都被重重地抱住。 他一低头, 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倚在自己的腰上。杜长秋愣了一下, 骤然停止了自己的疑问, 慢慢地摸了摸繁星的脑袋。 他知道，每次繁星觉得委屈、或是只想撒娇的时候，就会这么抱着, 用脑袋拱自己。 而他最好的回应方式, 就是摸对方的脑袋, 给他顺毛，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别人根本插不进去。 而这种时候, 刘秘书就十分尴尬了。老板和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小伙子大庭广众之下，金风玉露一相逢，一言不合就直接抱在一起，气氛瞬间十分火热，他如果打断这个气氛，刘秘书觉得自己一定会吃老板的白眼。 但是问题是，如果不打断的话，他们来岩县已经四五天了，老板和樊氏杜老板，也就是他亲爹还在斗法，指不定外面来来去去的人之中就有对方派来的人。 虽然他们安保都部署了，但是能保证安全，也保不定在高科技时代有人偷拍到什么不该拍到的东西。 “老板，进房间再说吧。”刘秘书小心翼翼地提醒，樊星听到了，他直起身体，虽然刚才被摸着头，觉得自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是樊星却依然舍不得放开这个人的手，牵着他就说，“和我一起去房间吧。” “好。”杜长秋正想问繁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想到自己是和柴玉一起下的山，还等着送饭团，就说，“我让我朋友先把饭团送一下。” 说着，杜长秋就直接放下背篓，打算让柴玉先替自己送货过去。 结果樊星闻到了一股香气，他车祸后一直没任何感觉的胃瞬间苏醒，几乎是一瞬间，饿的绞痛起来。 仿佛是灵魂深处知道这有好吃的，胃疯狂分泌微酸，不断提醒主人自己的存在，和急于进食的欲望。 “什么饭团？”樊星居然咽了咽口水，直勾勾地朝背篓里看。 “是茶香鱼饭团。”杜长秋拿了一个，给繁星看，他正要说“你不喜欢吃这个。” 繁星喜欢吃的是肥甘甜美，后来对于麻辣鲜香也接受良好，但是对于茶宴这种东西，吃个新鲜就感觉一般，并不是太喜欢。 但是杜长秋没想到，繁星居然接过饭团，打开当做包装纸的荷叶，然后闻了一下，猛地咬了一口，愣了一下，接着居然几口，把手心大小的饭团吃的干干净净。 杜长秋都看愣住了，他看繁星这个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猛地有所猜疑，忍不住皱眉连声问：“你多久没吃饭了？” 繁星挑食，没有喜欢吃的东西，他可以几天不吃饭。 这本来没事，因为繁星也说了，几天对他来说并不会饿。但是问题是，他现在失去了很多记忆，成为了普通人，不按时吃饭对身体来说就非常不好了。 “先生已经靠输营养液过了几个月了。”刘秘书瞬间觉得自己找到了机会，立刻抓准时机狗腿地替老板博取同情。 虽然看不明白目前是个什么状况，但是看着老板一把把这年轻人抱住，现在还拉着人不松手……这都不算什么，老板还从人家手里接了食物吃了！ 还是区区一个饭团！ 刘秘书觉得自己不用猜了，不管是白月光还是初恋，反正这位年轻的先生从此以后就是他刘秘书另外一位老板了！ 当机立断的刘秘书立刻卖老板，把繁星一直作死不吃饭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秘书觉得自己说了也没关系，看这个架势，老板和这位绝对感情深厚，老板神色还小心翼翼的，被问到多久没吃饭，脸上居然露出了心虚。 这绝对不是刘秘书印象之中每天臭着脸的老板，可想而知，这位和老板，绝非什么大老板和小情人之类上不得台面的关系，绝对是未来老板娘的有力候选！ 果然，刘秘书越说，就看到这位脸色越沉，而老板心虚的神色也愈发明显。 “柴玉，你去把这些饭团都送了。你们也别进宾馆休息了，去我家。”杜长秋看繁星瘦的清癯，几辈子加起来都没看到过繁星的脸颊凹陷到如此地步，真的整个线条都快成刀砍斧凿一般。 带着一股病态感觉，杜长秋都能想到，如果繁星再变成牛犊子，只怕身体会瘦好几圈，肚子说不定都扁的不能看，整个身体都要皮包骨了。 这让杜长秋还有什么心情继续呆在这里，他看繁星吃了一个，显然是馋了，伸手又要拿饭团，眼疾手快轻轻拍了他一下，说：“你饿了那么久，还想吃这些？到时候肚子疼死你！” 嘴里说的狠，但是语气却十分担心。他不许吃，樊星虽然饿的不行，但是听这个人的话的习惯是刻入骨髓之中的，他默默收回了手，脸上却露出一点点明显的委屈。 杜长秋雷厉风行，刘秘书十分配合，反正只要不在宾馆大堂就行，他看老板十分乖巧，知道老板没异议，立刻带着人，一群人上了车，一路往山上的关家小厨而去。 留下柴玉风中凌乱，他万万没想到，老板不但没开玩笑，他真的认识樊总，而且那传闻之中跟杀神一样、柴玉看一眼就想绕道的樊总，在老板面前居然十分乖巧。 没错，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柴玉非常确定，那绝对不是什么包容之类的情绪，那绝对就是乖巧！ 柴玉爸当年在一场宴会见过樊总，回来和柴玉形容过，再加上一些报道和圈内小道消息传闻，因此在柴玉心中，樊总一直是一个阴沉着脸、仿佛随时准备灭世的大boss。 而且樊总年少时期的经历、回来之后和他爸杜如的搏杀……整个都十分传奇，加上回来之后，杜如操纵的樊氏一点点被小樊氏鲸吞，和杜如纠葛十分深的几个企业陆续破产，这些事情组合起来，柴玉一直觉得，樊总这种人，就跟那山里老虎一样。 这种人生下来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人是卧薪尝胆一朝复仇的勾践，他这种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富二代就闭嘴惊艳就行，这辈子就别想和这种大佬有交集。 然而柴玉是万万没想到，如此猝不及防，只是因为喜欢吃好吃的，结果认识的老板看着斯斯文文，每天开个农家乐，一天营业额最多不超过三四千，做的简单的时候七八百……结果人和樊总真的认识啊。 而且看这情况，何止是认识，樊总上一秒还阴着脸，身边十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律黑西装墨镜、冷着脸，看着跟未来复仇战士团队一样，结果老板一冲进去，大老虎一秒变猫咪。 阴郁的、看着就凶残的樊总，抱着老板就不撒手，那架势跟人吸猫一样，而且想吃个饭团，被老板拍手还训斥，他也乖乖地听着，看着老板的脸色都是温柔的，最后还被老板念叨着推着轮椅，一起上山去关家小厨了。 因为是无所事事的富二代，柴玉有很多时间在网络上冲浪，除了找好吃的，其他的东西也接受了不少。 比如那什么言情小说、各种流行剧。 老板和樊总，这换个性别，妥妥是灰姑娘和霸总的爱情故事，还得是反差萌宠溺挂的。 但是，樊总这种人和爱情故事挂钩起来，柴玉内心只有一股恶寒！ 不过好在樊总看着十分听老板的话，柴玉内心松了一口气，他快乐地送了饭团给县里唯一的便利店，又非常快乐地花钱打车，赶回了关家小厨。 柴玉回去的时候，才到了关家小厨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 和之前的香气完全不同，闻着就让柴玉精神一振！ 他来来去去耽误了三个多小时，这会儿杜长秋他们早到家了，杜长秋听说繁星很久没吃东西，回来直接就开始忙活。 久未吃饭的人，开始不能进食太多，繁星吃了那个饭团，回来就肠胃不舒服。幸好赵医生一直跟在身边，他们来的路上，刘秘书就已经吩咐好了等着的其他安保人员带着东西转移。 这不，关家小厨侧边停车的地方，现在房车的水电接驳都接好了，赵医生直接给人挂上了水。 杜长秋看繁星脸颊和眼下的阴影，只觉得心里难受，鼻子都发酸了。 他想，他不该在等了三天，觉得繁星完全把他忘记了，就心灰意冷回来的。他习惯了繁星的强大，还以为繁星永远不会有狼狈的时候。 早知道繁星还记得他，还任性地不肯吃任何东西，他就应该一直等在门口，等着繁星来找他。 从繁星出现在县城的时候，杜长秋就确信，繁星不可能是意外出现在岩县的，繁星一定是摸索着自己当初设定出的阻碍极限，一定是一直一直在找他。 想到这里，杜长秋只觉得内疚的无法言说，对繁星简直是百依百顺。繁星不肯去放了担架的床上躺着，杜长秋都没强行要求他，反而是让人把自己躺着那椅子挪过来给繁星躺着，用厚厚的手枕垫着给他输液。 而杜长秋自己，回来后就一直没停。 他直接去屋外，抓了一只老母鸡，回来放血开水拔毛，然后放在锅里，把老母鸡炒一炒，大火爆出鸡油的香气，皮面焦黄之后放水，大火煮开之后转小火，开始煲汤。 赵医生说了，先生太久没吃东西，平常最多喝一点综合果汁之类的东西，因此现在不能猛然开始直接进食，只能先喝两天汤，过度到喝粥，喝几天粥，再慢慢才能恢复吃一些软烂的东西，到最后能恢复正常饮食，估计最少得要个把月。 这还是樊星身体技能各方面指标很好、且赵医生这种私人家庭医生一直带着一车的仪器装备跟着随时调理的基础上。 普通人要是跟樊星这么玩，早就把自己玩死了。 杜长秋听得只有心疼，老母鸡汤太油腻，炖到香气起来，他撇了鸡油，然后把泡发的菌子放了几种进去。 这些菌子都是杜长秋自己在山里找到的好东西，都是小岩村的特产，鲜嫩细腻，放在鸡汤里，不但可以中和掉油腻，还能极大地增加鸡汤的香浓爽滑。 这种菌子鲜嫩的时候，炒着吃就是难得的美味。晒干之后泡发煲汤，炖煮之后鲜味会完全消失在汤里，精华就全在汤之中，正适合繁星喝。 柴玉进门的时候，恰好是煲了两个多小时，汤开始愈发香浓的时候。 繁星打了止疼针，但是胃久久没吃东西，猛地吃了饭团，还是不舒服，赵医生嘱咐杜长秋，可以给先生喝点汤，但是绝对不能多，最多喝个一小碗，稍微尝尝味道。 杜长秋开了砂锅，舀了一小碗炖煮到发黄的菌子鸡汤，香气顿时满溢整个屋子。 杜长秋把汤放在一边晾着，柴玉进来了，闻到味道，本来打定主意低调做人的柴玉眼睛顿时亮了，口水哗啦啦就起来了，眼里压根没注意到一边躺着等汤喝的樊总，颠颠地跑过去就大声问：“老板，有什么好吃的？！” “鸡汤。”杜长秋看了一眼，他这鸡都是自己精心喂的，唯有的几只能炖汤的、两岁以上的老母鸡，还都是老田婶他们在搬家的时候，跟他说村里鸡蛋不好买，特地给他塞得几只下蛋的鸡。 这老母鸡汤难得，村里养了几年的老母鸡都是抱鸡娃的鸡，一般情况下村里人自己都舍不得卖。所以再买也不一定能买到那么多，繁星这胃得养着，猪肉这种油荤大的东西前期都不能碰，鸭肉性寒，前期最好是喝鸡汤，慢慢过度。 这也是繁星，杜长秋才舍得做，杜长秋自己馋了都未必次次舍得吃老母鸡汤。这毕竟又不是那鸡场养殖出来的东西，有钱现在都不一定能买到这么好的鸡。 不过看一看这瓦罐，老母鸡吃的很好，这一只五斤多，要不是这个瓦罐够大，一般家庭用的瓦罐只怕都装不下。这么多，按赵医生的说法，这两天绝对喝不完。 杜长秋还是想给繁星吃新鲜的，这样对身体好，因此看了看，就对柴玉说：“这是菌子鸡汤，一会儿晚上我下把面，大家晚上就吃鸡汤面吧。” “好好好！”柴玉把背篓挂在厨房里，出来看到厨房不远处躺着的人，再看到抱着电脑在一边的餐桌上在处理公务，加上一边看着输液玩手机的年轻男人。 柴玉大概知道这个人员配置，不但知道刘秘书和赵医生，甚至也知道安保队的苏队长。这些事情不是秘密，赵医生是因为樊总他回国和他爹正式对上之后，几次差点中毒时，突然出现在樊总身边的。 据说人本来在国外私人诊所，师出业内大牛，前途无比光明，不知道是为啥就过来一直跟着樊总当私人医生。 刘秘书和苏队长大家都知道，是樊总自己带回国参加战斗的亲信之中的亲信。 这几个人几乎寸步不离樊总身边，可以这么说，有些人没见过樊总，但是只要见到这三个人组团出现，就知道樊总出现了。 柴玉也是先看到这三人，才看到了他们之中安闲躺着的樊总，也才想起来，这只霸王龙今儿来院子里了！ “樊、樊总好。”柴玉高龄富二代，人间逼逼机，在网上笑傲群雄、跟网红斗智斗勇，战绩辉煌从未输过，此刻却开口就打结巴。 他怂的简直快缩成一团，乖巧地问好：“樊总你辛苦了。” 说完想抽自己一巴掌，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眼见着樊总眼神上下打量自己，柴玉感觉整个身体都绷了起来，仿佛被史前巨兽盯着打量的小动物，弱小、可怜又无助。 正当柴玉觉得自己是不是要丢脸到被人的气场直接压到厥过去的时候，杜长秋端着凉好的鸡汤过来了，他轻声说：“哎呀，你不要在这里打扰繁星休息，等他身体好了你再找他玩。我下了面，你快去带大家捞。” 柴玉看着樊总刚才那要吃人的表情一瞬间放松下来，温和地看着老板，他真的很想问老板：“老板，你是怎么一脸淡定轻松地说出“一会儿再和樊总玩”这么可怕的话的？” 樊总会跟谁玩啊？！ 能跟樊总玩的人都破产了啊你醒醒啊老板！ 老板你和樊总到底是几岁认识的，才能语调轻松说出让人和樊总玩这种恐怖故事的啊？！ 然而不管柴玉怎么风中凌乱，在杜长秋的视角之中，繁星看着虽然表情少，但是本质上来说，还是那个爱玩爱吃的小牛犊，还需要人照顾，不然居然还会把自己饿到吊水。 “我喂你吧。”杜长秋想到这里，只觉得繁星可怜，心软的一塌糊涂，看他吊着水，就干脆说着，给他垫了个软枕，让他靠着，然后舀了鸡汤，一点点喂。 第一口香浓爽滑的菌子鸡汤入口，几种浓郁的菌子香气瞬间满溢口腔，老母鸡汤味道鲜浓，热热的鸡汤不但好喝，而且入口之后并不像是饭团那么难以吞咽，几乎是滑进食道，然后，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在秋天凉风已经起来的傍晚，这一晚鲜浓的菌子鸡汤，让樊星眼前炸开了全部的颜色。 他乖巧地一口口喝完，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杜长秋。 “不能喝了，今天没事，明天就可以多喝点。”杜长秋摸摸他的脑袋，轻声问，“肚子疼吗？” “不疼。”樊星轻声说，看着可爱可怜。 震惊的不只是柴玉，看到这一幕的刘秘书赵医生以及苏队长和他的手下们，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杜如谋杀了，才能看到老总露出这种表情。 硬汉苏队长原本人生第一佩服的是樊总，现在却觉得自己整个灵魂都好像产生了幻觉。 这还是那个在国外和他们一起培训、长大的樊总？！ 这不对劲！ 而柴玉震惊之后，看着樊总，挑起一筷子老板亲手做的鸡蛋面条，微微筋道的面条入口，咀嚼之中满口香气，菌子鸡汤浓滑，入口唇齿留香，连汤带面吃完，柴玉觉得人生到此可以圆满到飞升，整个人都祥和了。 啊，太好吃了，什么，你说樊总？ 樊总那么温和地催促老板自己吃东西，还在跟老板可怜兮兮地说着能不能留下来的话题……也许传闻有误，樊总说不定是好人呢！ 一定是爱情啊，爱情治愈了樊总，对别人不假辞色那不是正常的吗？遇到自己年少时失散的恋人了才会被治愈了，一定是这样的！ 柴玉放下心来，觉得可以开心继续吃喝。 “你晚上不方便，还是在我房间架个床吧。”繁星这么一问，杜长秋带他回来，自然是想亲自照顾他，于是想着，就干脆地让苏队长派了两个人，和他一起去搬一下他们车上的移动床，把房间收拾一下，方便繁星休息。 繁星要住下，刘秘书等人自然也跟着要住下，乡下屋子大，几人一间也勉强能塞下一大半，剩下的，他们最近运过来的房车也够住了，不行还有隔壁的老田婶等邻居家有空房，加起来绝对能安排出来。 杜长秋念叨着就去安排了，柴玉就习惯性地开始收拾碗筷桌椅。 “你叫柴玉，是旺家超市柴力的儿子？”柴玉刚拿起碗筷，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樊总的声音。 柴玉茫然地回头，看到樊总阴恻恻的脸。清癯瘦削，带着病态的阴鸷，他轻声说：“你别总缠着他，分散他的注意力，可以吗？” 这一声“可以吗”，问的是轻柔无比。 但是却让柴玉整个身体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老板，救命啊，你快来看看这位樊总啊！ 柴玉吓得全身僵直，看着上一秒在老板面前岁月静好的樊总，瞬间成为了吐着蛇信要咬人的大BOSS，感觉自己像是被魔蛇盯上的无辜青蛙。 樊总的身上带着血腥气，那绝对是真的见过死亡和鲜血的人才有的可怕气场。柴玉丝毫不怀疑，如果他敢摇头，绝对和之前老樊氏某些高层一样，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这不是刚才的樊总！ 老板，你抽空回头看看啊，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4 01:40:50~2021-06-15 01:5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稚水 50瓶；流萤 15瓶；梅子黄时雨、蒲公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农家乐13 “樊、樊总您放心, 我最懂、懂事……”就在全身僵硬，血液都差点要凝固的时候，柴玉简直只剩下了本能，立刻疯狂点头, 一溜烟保证。 听到柴玉这一气呵成的保证, 繁星身上的杀气才少了些。 刘秘书目送着被威胁完的可怜柴玉同手同脚地离开，内心充满了对这个人的怜悯。 但是心里虽然八卦, 表面上还是装的非常好。 毕竟是从小被培养好的副手, 刘秘书各种职业素养都非常好。倒是赵医生和樊星更像是半个同伴, 这会儿一局连连看打完，看着巨大的“失败”字样，赵医生龇牙咧嘴地收了手机, 抬眉看樊星：“这就是你说的, 那个总做梦梦到的人？” 看到繁星点头，赵医生认真思考了一下, 说：“你之前和他有过一段？” “没有, 我从没有见过他。”樊星一开口, 说出了让在场三人都震惊的答案。 而更让他们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刘秘书看到老板一脸杀气地说：“刘秘书, 你让人好好查查他，看看他是不是把我认错成了别人。” 好家伙，在场三人都给他说的话弄得目瞪口呆。尤其是脑补了很多的刘秘书, 他都快认定樊总和这个农家乐的老板以前有过什么罗曼史之类, 结果现在大家都住进人家家里了, 老板居然跟他说他们是冒名顶替？！ “樊总，是不是误会……也许你们认识，老板你之前不是出过车祸吗, 有没有可能你忘记了，而关老板还记得呢？”刘秘书赶紧提示老板不要想歪了，看关老板这个架势，绝不可能是把樊总认成了别的人。 再说了，就算是长得一模一样，还从哪儿去找个名字也叫樊星的人啊？！ 樊姓可不是什么平常见的大姓，樊总的名字也不是跟张三李四一样大众姓名，怎么可能就那么凑巧，什么都对得上。 “你说得对。”樊星思考了一下，沉声补上一句，“再调查一下杜如那老东西跟他有没有关系。” 显然，经过刘秘书的补充，樊总明显是想歪了，直接怀疑到这位关老板很可能是别人派来的商业间谍来了。 “那他如果真的有问题，我们怎么办？”苏队长听老板这么说，顿时觉得十分棘手，他是负责安保的，立刻预先问老板的处理意见。 “还能怎么办，谁敢带坏他，告诉我，我非得找他们。”樊总说话之间，眼神带着阴鸷。想做什么，不需要言语说出来。 三人对视一眼，心里彻底明白了。 按照樊总的意思，不管这个关老板是什么来路，总之如果是关老板纯粹认错人，他们只怕是要去想办法把那位真正的“樊星”给弄到离关老板越远越好，一辈子都不能出现。 而如果关老板是别人派过来的商业间谍，甚至有可能是杜如派来的大麻烦，看这意思老板也一点也没有要跟关老板生气的意思，反而决定直接找背后之人的麻烦。 这、这就是传说之中的昏君吗？ 刘秘书懵逼之中，彻底明白了。樊总他根本没在意过这位关老板到底什么来路，他从第一眼见到关老板就打定主意，不管是冒名顶替还是别的办法，他压根就没有“让关老板离开”的第二选择。 好家伙，现在是冒名顶替，如果关老板发现之后，不会快进到小黑屋play吧？ 苍天大地，虽然他们在杜如的编排之中跟黑恶势力一样，但是他们不是违反乱纪份子啊！ 最多只是让人破破产的大好良民就是他们啊！ 刘秘书一点也不想未来快进到帮助老板囚禁良家男子，脑子里剩下都是土拨鼠尖叫。 恰好在此时，一无所知的杜长秋已经收拾好晚上休息的床褥，跟繁星说起晚上看会电影再睡觉的事情，樊星十分配合，期待地说着话，就哄得杜长秋带着他出去挂投影幕布，准备全村看电影的事情了。 “我、我去查查未来宠妃……啊，不对，咱们未来的老板娘到底什么来路……”刘秘书看着樊总一脸纯良地出去，气若游丝地说话，推了推眼镜，打开了自己从不离身的笔记本电脑，开始联络公司这方面的人才。 “我、我出去部署一下这附近的安保……”苏队长显然不能接受英明神武的樊总突然要假装别人的男朋友，并冒名顶替鸠占鹊巢，内心也十分恍惚，飘着出去部署安保了。 “我打个电话，问问我朋友怎么搭配润滑膏吧。”赵医生推了推眼镜。 他最淡定，反正他的业务范围只是出手检查一下樊总日常的饮食材料安全，以及保证樊总不把自己饿死，因此现在反而是他立刻给自己找到了工作新思路。 屋里，樊星的亲信脑子里想什么，杜长秋完全没注意。 在杜长秋的心中，繁星本能认得他、和他相遇后立刻恢复以前的相处是非常正常、合乎逻辑的结果。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灯下黑，越是在自己的熟悉范围越容易出现视角盲点就是如此。 比如杜长秋就万万没想到，繁星这次封存了自己的记忆，为了寻找到能承载繁星的能量、能规避这个世界冥冥之中规则的力量，并让一切合乎逻辑……这个遗忘，是非常彻底的遗忘。 这里包括了繁星整个成长的历程，从小到大的经历，可以说，现在的樊星是一个有着完整经历的、全新的樊总。 他不再是游离在世界规则之外的纯粹的外来者，整个世界对他来说，并不再只有杜长秋一个人与他产生纠葛。 这就决定了樊星的性格其实早已经产生了变化，当然，也可以这么说，这一次的遗忘和彻底融入新的身份的过程，放大了繁星俯视世界之中，性格那冷漠疏离的部分。 当然，在感知到杜长秋出现之后，繁星一直被压抑的情感彻底爆发，所以他会在车祸后每一天都梦到杜长秋，会梦到他要去找人。且在第一次见到杜长秋的时候，他的本能会完全复活，告诉他，就是这个人，他找到了。 然而与小牛犊子找到了就能撒娇本质不一样的是，樊星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本能，但是同时他会习惯性地思考这个本能之外的很多东西。 比如，在杜长秋此刻看起来是喜相逢，但是他不知道，从见面的第一个拥抱开始，樊星除了欣喜若狂，同时本能地在观察他的表情、动作，来判断他的心情、状态，然后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就像是一台顶级的精密仪器，让杜长秋一点也没察觉到不对劲，瞬间觉得两人已经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简而言之，如果说以前的樊星是一张白纸，是一个可爱的小宠物，现在的樊星的心智手段，绝对有资格和杜长秋旗鼓相当。 然而杜长秋却一点也没意识到这里面的变化，周围的人都能感知到这种气氛的微妙，他眼中的樊星却还是那个撒娇的小牛犊。 这也是关心则乱，才导致他一叶障目。 柴玉给樊总的两幅面孔吓得同手同脚，出门回了在老田婶家租的房间，腿软的跟面条一样，半个小时才一身冷汗地恢复知觉。 而三个手下则是看着自家杀伐决断的樊总突然就退化成了饭都不能自己吃的小宝宝，吃饭出门上厕所，甚至晚上洗澡，都让老板照顾，宛如一个真正的废人。 杜长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繁星以前就懒，还爱撒娇，而且这次还受了这么大委屈，撒娇要照顾是正常的。而在繁星回来之后，廊下有个人躺着，杜长秋才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落地了，更是突然觉得所有的力气和耐心都回来了。 比如终于有心情，换着花样地开始做高难度的菜。 赵医生刚说繁星能吃点软烂东西的那天，杜长秋大早上起床就开始忙碌着，熬了老母鸡汤，把汤熬得香浓微黄，直接滤渣倒入灶锅之内。 接着选河里头天才捞起来的野生河鱼，用竹片架在鱼肉内，做成支撑一般的支架，把鱼支撑起来，再用线串起鱼以及竹骨架，在灶锅内挂起架子，把这支撑好的鱼悬挂在鸡汤的上空。 固定好之后，盖上锅盖，上小火慢慢煨煮，炖煮两个小时，小火让鸡汤的蒸汽把鱼肉蒸熟，然后鱼肉一点点掉入鸡汤之中，因为鱼肉熟透后才能掉下来，但是蒸鱼的过程之中，鱼肉的精华汁液又会流入鸡汤之中，且掐好时间开锅，鱼肉本身又会嫩滑鲜香，细嫩无比。 这道菜连汤带肉，鲜美到了极点，不需要任何调味，只需要一点盐，入口香浓幼滑，滋补不说，且十分软烂，正适合繁星补身体。 杜长秋这一出手，柴玉就知道，以前老板都是在糊弄。 作为好吃之人，柴玉可是知道这道大名鼎鼎的神仙鱼，这道菜最早是湘菜名厨曹先生所创，到现在已经失传很多年，很多人复原这道菜，甚至柴玉还吃过一些打着神仙鱼旗号的餐厅。 不得不说，有些确实还挺好吃的。但是真的能到流传下去、人人趋之若鹜的程度，柴玉却并不觉得。 也不是说不好，但是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味道。 但是业内大家的共识就是，也许是现代好吃的太多了，所以当年很多人惊艳的菜色，到了现在并不出彩。 不过在大早上闻到这股香气，柴玉就知道，那些都是自我安慰的谎言。 事实上，不是神仙鱼总差点味道，而是大家只怕都没做出真正的神仙鱼。 起码柴玉闻到的这股香味，柴玉觉得，如果真的有一道菜叫神仙鱼，那必须是老板这道莫属。 “柴玉，在那儿伸头缩脑什么呢，过来吃早饭！”杜长秋看着柴玉在墙根那儿伸着头，但是人又不进来，就张口喊人。 杜长秋早习惯了柴玉来吃饭，这神仙鱼他不可能做多，但是柴玉那一份尝鲜的分量还是心里给准备了出来的。毕竟柴玉这人还挺仗义，虽然是个富二代，但是除了挑食，身上没什么坏脾气。 大家都笑着说他是店小二，但是杜长秋早习惯了把他当成这农家乐的一份子了。因此有好吃的，也肯定给柴玉留了。 柴玉就看到厨房的窗户不远处，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一尊大佛也阴恻恻地看过来，他吓得腿肚子都要转筋，可那香味又馋的他真的无法鼓起勇气离开，柴玉内心纠结，快要原地变成流泪猫猫头。 真的好想吃啊，可是真的好怕樊总啊·jpg “进去吧。”墙根下，苏队长突然从树杈上跳下来，低声对柴玉说，“不要表现出异样。” 天地良心，苏队长大概是三人组里最为正直的一位，也是最有闲心和良心的一位。 但是柴玉一看一米九三、一身肌肉的苏队长——苏队长说话是提醒他不要显得很害怕樊总，因为樊总很在意这个关老板，如果这个叫柴玉的小子弄得关老板误会樊总的话…… 那么苏队长确信，樊总绝对不是坏人，但是那是在遇到这位关老板之前的樊总。遇到关老板之后，苏队长觉得他就真不好确信了。 毕竟曾经的好友，虽然和那位名义上的父亲、实际上的杀母夺产的仇人斗的人尽皆知，但是只有他们身边的人知道，樊总其实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看重。 可以说，樊总一直有种冷眼看着整个世界的感觉。 直到这位关老板出现，樊总才突然露出了紧张甚至是执拗的一面，甚至为此，成为关老板心中的某个替身，他都如此义无反顾。 虽然他们三都觉得樊总大概是失去了记忆，在那儿瞎想。不过那是樊总和关老板的事情，苏队长并不希望柴玉的某些夸张表现，影响到关老板对樊总的认知。 也不想这人真的得罪樊总，樊总到时候真的心情不好，做出什么事情。 虽不会真的像柴玉想的那么夸张，但是把他送回去让他爹“好好教导”之类的事情，樊总绝对干的出来。 因此苏队长确实是出于正直的好心，路过劝导，但是苏队长的视角是，要吃早饭，路过这傻子身边，顺带好心提携一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但是在柴玉的视角，一切是这样的——彪形大汉从天而降，语带威胁阴恻恻地说“你最好不要露出异样表现，不然我当场打爆你的狗头。” “我、我一定听话！”于是苏队长懵逼地发现，这人居然哆嗦起来。 苏队长深深地迷惑了。 吃个早饭，表现自然点，听什么话啊？ 苏队长开始怀疑，是不是他常年在受训，所以搞不懂正常人的思维。 而柴玉同手同脚，仿佛被绑架一般，内心住着流泪猫猫头、表面却假装淡定，视死如归地走向厨房。 当然，开始是视死如归，但是越走进越闻到香味，柴玉的勇气顿时随着香味逐渐攀升，到最后走到厨房，神仙鱼的香气已经完全弥漫整个鼻子和身体范围的时候，柴玉的勇气到达了顶格！ 不管了，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柴玉立刻抽碗筷，熟练地盛汤。因为盛汤搅动，更为浓郁的香气瞬间飘出来，柴玉差点口水都没包住！ “柴玉，你给他们也弄一下！”杜长秋端着一碗早早挑出来的精华鱼肉和鱼汤，对着柴玉叮嘱，让他招呼一下这三个不知道碗筷位置的客人。 然后端着鱼肉汤走了出去，早上已经开始发凉，杜长秋端着鱼汤出去，稍微放一会儿，汤的温度就降了下来，他端起来给繁星喂，看繁星一口一口，虽然表情看着迫不及待，但是杜长秋一眼就能发现，繁星心情极好。 如果耳朵还在，肯定高兴的在随着喝汤的节奏摆动，有尾巴的话，也会随着喝汤的节奏一甩一甩。 这道菜十分麻烦，却是繁星很喜欢的汤之一。 繁星爱吃肥甘甜美，吃鱼肉最喜欢的是炸制之后浇汁等复合口味，尤其是酸酸甜甜的松鼠桂鱼，和香辣的炸鱼，都是繁星的爱。 但是喝汤的话，繁星最爱的却是鲜美嫩滑，可以说是十分会吃。 “好吃。”樊星没喝过这道汤，入口无比惊艳，他看着眼前的人，一口口喝汤，然后吃鱼肉，最后轻声说，“很好吃，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杜长秋就没见繁星这么客气过，一时之间还愣了一下，脱口而出。 说完他看繁星，看到繁星神色有些不安，觉得有些奇怪。 可是下一秒，杜长秋突然恍然大悟，他想——那些被抛弃过的小动物不就是这样的吗？ 曾经在家里耀武扬威的宠物，如果被丢掉一次，就会变得乖巧懂事、会看人眼色，再也不敢彻底安心，会变得不安、疑神疑鬼…… “你还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做。”杜长秋想到这里，刚才那一点觉得繁星有点奇怪，以前绝对不会是这样的想法彻底跑到了脑后，只剩下疯狂的内疚。 因此杜长秋立刻停住了起身的脚步，神色软下来，拉着繁星的手，摸着他的头发，然后给他捏着腿，轻声陪他说起话来。 柴玉在一边看到这一幕，看着老板和樊总那腻腻歪歪的样子，再看樊总那没人照顾就要嗝屁的“柔弱”姿态…… “爱情真的令人盲目。”柴玉摇头总结，心想，全天下大概就老板会觉得樊总是柔弱需要人照顾、还会找人玩耍聊天的无害小猫咪。 其他人看着都觉得老板简直是在撸老虎，内心只有佩服。 不过人家男才男貌，怎么相处不是柴玉要管的事，因此柴玉喝着香的鼻子都要掉的汤，内心十分满足——只要樊总不把他送去非洲，他还能蹭到饭，人生就还是非常完美！ 然而吃完早饭，收拾完碗筷，打算用手机剪一剪视频发送，结果一打开朋友发送来的视频，柴玉立刻脸色大变！ 那边，杜长秋的检测器智能化早上传了做神仙鱼的过程，这些事情都不用管，他忙着给繁星按摩腿，还跟赵医生请教怎么才能保养繁星那只受伤的腿…… 一直很乖巧躲在角落当隐形人的柴玉突然神色大变，冲了过来，紧张地对杜长秋说：“老板，你看那个云山爱吃，他们搞了个剪辑视频黑我们！” 柴玉把手机递了过来，杜长秋接过来一看，是云山爱吃。 被他们嘲讽一波，掉了几十万粉丝的云山爱吃，估计这段时间是越想越气，于是憋了一个星期之后，居然在板上钉钉的证据之下，直接发了个新的视频。 《关于说我们污蔑“关家小厨”的一些澄清。》 标题倒是简洁，点进去，视频开头就是两人一堆屁话，什么思考了很久，还说跟两人一个平台，本来私底下被劝了说忍忍吧，但是这么久还有人骂他们，于是忍无可忍，放出真相。 后面的视频就很有意思了，这视频里面，和杜长秋之前录下的比，多了很多原本没有的故事。 比如，原本云山爱吃说的那句“很好吃”之前，不知为何多了一句“老板把食材再做好一些，会很好吃。” 还有那句“我们提成做推广”的前面，却多了一句“老板你要是能按照我们说的改一改，我们也可以不要钱给你推广，当然你如果有兴趣和我们合作，我们也可以提成做推广呀……” 还有那句被嘲很多的“吃不饱，老板上点大菜。”结合前后语境，也变成了两人觉得老板这一份套餐128，有些太贵，这样饭量大点的男人都吃不饱…… 总之前前后后一看，这两人简直是为了粉丝操碎了心、最有良心的美食博主了！ “哇，难怪关家小厨突然预约不上，是不是心虚了啊！” “对啊，知道自己理亏，怕被揭穿吧，就说了什么搞限量，都是饥饿营销，一份饭128，还不如去抢。” “好笑，天天做什么神仙鱼、菌菇老母鸡汤、山珍十二响、玉蓉豆腐花……个个看着都是古谱菜，搞的神乎其神，谁知道味道怎么样，原来是打算收智商税的吧？现在门都不敢开，就是怕露馅啊，好好笑。” 一刷新，这两人的粉丝已经开始狂刷恶评。明明是因为要一心给繁星养病，暂时休息一段时间，结果被说的像是心虚关门大吉一样。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柴玉一刷新，才发现他后台开始收到自己被举报的提示。 这云山爱吃显然是找了专业公关，打算绝地反击，先占领道德高地，洗刷上次的名声，然后再一举把他们两人直接举报到封号啊！ “我号被封了。”柴玉看看后台，因为短时间大量被举报，他的账号被锁定了。 这是机器自然反应，敲了负责对接的视频编辑之后就能解封，可是只要一直被盯着举报，就会一直得处理这个问题。 这种方法……真是又简单粗暴，但是又足够恶心。 柴玉气的手都在抖，要不是知道打不过，他恨不得立刻飞去找云山爱吃当场solo。 杜长秋拿出自己的手机看后台，果然，他的账号“秋天”也显示被举报过多，被锁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5 01:51:38~2021-06-16 01:3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日做梦 59瓶；阿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农家乐14 “这两个人好贱。”柴玉气的简直头顶要冒烟, 他还以为这事儿过去了，没想到云山爱吃翻车、找人说和被拒之后，居然直接做假视频内容。 这是下死心要把这口黑锅丢给他们啊！ 柴玉气的要死，杜长秋开始还不太明白这视频剪辑是怎么回事, 在后世, 视频的剪辑都基本是自动化，他也不是专门研究这个, 还真是一时没弄明白。 他看了几遍, 才看出来这个视频, 大概是重新搭了个类似关家小厨的背景，然后增拍了一部分并不存在的内容。 因此云山爱吃发的视频，他们新加的内容一直对着他们的脸在拍, 没有出现杜长秋和柴玉的身影。 别说, 这一招还真挺有效。毕竟当天人多，每桌人隔得有些距离, 大家就算是看到他们在说话, 也听不清楚他们具体说的是什么。 而且最妙的是, 杜长秋可以想办法证明他们说过的话, 但是却很难证明他们没在关家小厨说过什么话。 这就很尴尬了。 就算是杜长秋把全部的记录全部发出去, 一刀未剪的版本也丢上去，首先没那么多人看，其次影响力不及他们, 如果无法造成有效传播, 最后这事儿只能变成五五开的悬案。 只怕这就是云山爱吃打的主意, 这手法娴熟，切中要害，还不好反击。 “我把全记录丢上去。”杜长秋看完, 很快想清楚了里面的利害关系，对柴玉说，“别生气，饭团生意做起来之后，过段时间我恢复营业，这事儿就过去了。” 他不会被动挨打，证据自然是要传上去的，云山爱吃的粉丝要不要花时间看，自己看清真相，就由得他们了。 来到这个世界，经营关家小厨满打满算也才一个多月，手上加积蓄不到七万的杜长秋，并不想把这点启动资金浪费在和云山爱吃打嘴仗上。 反正这事儿他说清楚，云山爱吃那边爱信的人还是要信他们。此时不用争长短，他手上有真本事，后续的发展做好了，有的是打他们脸的时候。 最多一两年的事儿，不值得花金钱和精力立刻去对刚。 “太过分了，我们就这么忍了吗？”柴玉自小就没受过这种委屈，他觉得被冤枉十分不爽，被对方的粉丝莫名喷也让人像吃了苍蝇一样。 因此柴玉就想自己花点钱，搞点专门扒皮视频剪辑的大号，让他们帮着分析云山爱吃的视频是如何剪辑。 “你别找事儿，这个博主是头部账号，这个账号后面的公司拼命都会保住这个头部账号，你想的那些，估计背后公司早打点好了。”杜长秋看柴玉眼珠一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提醒他，别做多余的事情，到时候被人抓住把柄，那就更糟糕了。 他之所以决定先暂时放过这件事情，也是因为想到了这里。这种千万级别的头部账号十分珍贵，本质来说变现能力不弱于一个二三线、有一定作品的明星。 甚至变现能力比明星更强。 这对于背后的公司来说，绝对是不出生死大事都要全力挽救的存在。因此这次他们如果轻轻放过，对方还能保持默契，这事儿就算差不多扯平了。 毕竟他们手上有证据，真的把他们逼死，对方也怕他们那这事儿死咬着不放。 但是如果他们真的还想继续和云山爱吃较劲的话，对方的公司不会看着最赚钱的账号倒塌。因此后续就不再是和云山爱吃二人较劲，而是和他们身后的资本较劲。 以柴玉目前的量级，签下来的运营合同翻一翻，说不定到顶部，投资商都是一个人，真要闹到这个程度，被牺牲的一定是影响力较小的一方。 这不是杜长秋怂，而是他清楚地知道，在这种绝对力量的差距下，只能等自己拥有比对方更高的利用价值之后，才有底气站在对方的对立面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云山爱吃这么恶心人，虽不是什么大仇，但是现在大家各退一步，以后再各凭本事就好了。 这是成熟之人的心态和想法，杜长秋能这么想，柴玉不是蠢人，他也明白，但是明白，他却做不到啊。 “长秋。”樊星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喊人。 杜长秋说自己叫关余，但是小名叫长秋，因此叫樊星这么喊他。樊星喊的十分顺口，像是喊了几辈子一般，他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在等着长秋没办法的时候看向自己，结果发现说了半天，长秋却说算了？ 樊星忍不住开始提醒长秋自己的存在，他低声说：“我在，你不用忍任何人。” 刘秘书也在蓄势待发，他早预判到了，这种时候老板怎么可能不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 因此在柴玉冲过来说了这件事的时候，刘秘书立刻进入了备战状态，火速连线上班的下属，让他们迅速发关于这个平台的一切事情。 这会儿听老板这么一说，立刻迅速地走过去，推推眼镜，干脆利落地汇报：“樊总，这个账号背后的公司是开平工作室，专门孵化网红，属于众一传媒旗下。众一传媒这个公司是樊艺、金美和品悦三个公司投资的，这三个公司的法人背后都是睿远传媒。” “睿远传媒被杜如收购之后，就并入了樊氏的影视投资部门，后来杜月元想尝试经营娱乐业，这部分就交给他管理了。”这种杂鱼樊总肯定是记不住的，因此刘秘书从头到尾说的清清楚楚，最后再贴心地告知现在的管理人员到底是谁。 刘秘书这一通事无巨细的汇报，樊星这才搞清楚这个脑子里根本不记得的部门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到那个杜月元，樊星就皱起眉来。 无他，就是恶心杜家一家人。 如果是牵涉到别人，杜长秋说不定只是打个电话过去，打个招呼，让人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 但是既然这两个人如此颠倒黑白，打点上下，不但是杜如那边的人，陷害的还是他唯一在意的人。 “你跟石柯说，让他把杜月元的料放出去。”繁星对刘秘书低声说，“石柯心里有数，让他把握好节奏，顺便把这两人解决了。” “知道，老板！”刘秘书立刻回答，转身就去跟还在岩县村里采风的石柯打了电话。 石柯是老樊氏影视部门的副总经理，他本身是做内容起家，老樊氏在最早的时候，是以船运这个生意为主，每年的吞吐量十分惊人。 只是后来发展变迁之下，杜如对海外的掌控力十分弱，他当年不懂为什么，后来才知道，樊老爷子和樊月都防着他，关于国外的很多核心东西都没告诉他。 也是靠着这些，樊星才能顺利被樊月的闺蜜带着匆匆逃回去之后，找到了最可靠的、老爷子当年的得力手下庇佑，最终发展出自己的新势力回国。 樊星经营自己的樊氏，企业的支撑点早变成了高新电子科技，老樊氏当然也不能只靠着已经不存在的河运海运做支撑，而杜如选择的老樊氏的新型发展重点，就是影视业。 不得不说，杜如还是有自己的判断力，早些年，那是拍什么都能躺着赚，老樊氏还真出了些经典片子，还孵化了国内最初一批从业人员，可以说是非常辉煌了。 且在看着抗不过新兴的创作企业之后，杜如当机立断，开始大面积收购、入股有潜力的小创业企业。 也是因为如此，樊氏在二十几年的迭代之中，一步一步地，不但没有走偏，反而越走越稳，现在靠着娱乐业的发达，不断地资本扩张，投资领域横跨生活的方方面面，持股很多品牌，显然成为了举足轻重的庞大大物。 这也是樊星回来之后，拿着找回来的当年一些证据，逼着杜如把樊氏的股份和樊家的祖宅、地以及当年母亲的珠宝等东西退回来，杜如一家却没有伤元气的原因。 樊家当年留下的财富，不夸张，那绝对是惊人的程度。杜如这二十多年，早期材料缺失，到底吞了多少，根本没办法查出来。 好在樊星也没打算和他们对账，他自始至终要的都是血债血偿。只要他不死，杜如一家一定得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 当年的证据并不充足，能逼着杜如让出一小部分利益，但是却绝不能让杜如真的伤筋动骨。 樊星本来打算等身体彻底好了再动手，不过现在，既然大家撞上了。而这个专业的公关和手法，下手的时机，让樊星不得不怀疑，很可能杜月元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在试探什么。 既然如此，繁星也没打算客气，既然伸腿出来试探，就得做好被砍掉一只腿的准备。 石柯是下午到的，他包了个车，给司机出了来回路费，花了小三百，才算是紧赶慢赶地进了小岩村。 作为一个做内容出身的人，石柯一出学校就签约了樊氏，老樊氏的金字招牌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哪怕走下坡，那也是电影人最向往的地方。 石柯签樊氏，想的是去当导演，他也算是科班出身，可是问题是当时樊氏签了他作为“储备人才”之一，说的好听是储备人才，不好听其实就是实习生。 然后混着混着，石柯运到也好，因为看本子的眼光不错，很快被调到了专门的剧本部门，接着升职成为挑选剧本的负责人、一路就这么升啊升啊，十五年后回首，都快四十了，结果一部电影没拍，倒混成了部门二把手。 要说石柯也不是不满足，反正怎么成功不是成功，他也满足了。 问题是老天爷大概是这时候刚巧觉得他太顺了，看不过去，因此杜月元空降来了。 这位二少入职第一年，别的没干，倒是把公司演员部门签的男女祸害了不少，从小有名气的小花小生到才签进来的新人，那是来者不拒，还不是靠着追求，还得加上威逼利诱。 搅得本来舒舒服服的部门乌烟瘴气，乱七八糟，当时樊星已经在伸出橄榄枝，石柯到此时都没想接，直到在开会的时候，一个二十出头、年纪轻轻的小花居然从包里掉出药丸，石柯当时大骂她是不是疯了，连经纪人一起骂的狗血淋头。 他觉得这些人是疯了，才冒头就搞这些，简直是找死。直到小花哭着说是二少给的，她陪着二少去和朋友玩，结果被逼着吃这些“助兴”，她并不是自愿的。 而这个小花的经纪人，就是铁杆的二少党。 石柯当时心都冷了，在发现经纪人不以为然的眼神时，石柯把人赶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公司里，说着是二把手，但是整个公司都是樊氏的，二少才是真正能做主的人。 可是石柯混了半辈子，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半辈子都挣得是风风光光的钱，有点小虚荣，也有点小狡猾，可真没打算违法犯罪。 何况，那些演员才多少岁，才从大学毕业，有些甚至还在念大学，个个鲜嫩的能掐出水，盘正条顺漂亮英俊，都是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谁不是抱着梦想和热爱来的演艺圈？ 谁又不是父母的宝贝？ 混不出头那是命，可沾这些东西，是损阴德啊！ 石柯当天想了一天，晚上就接了樊星递过来的橄榄枝，杜月元做事并不谨慎，完全就是个草包，石柯收集他的料，那真是易如反掌。 而等繁星让他来岩县时，石柯带着部门干将辞职离开，杜月元和他收拢的那帮手下，还觉得他是被逼走的，还发话要封杀他。 石柯转头说是回老家，收拾东西就来了岩县。 他一来就拉着自己的下属走访岩县，开始翻阅当地的传说故事，打算找找灵感。此时听到樊总吩咐，他也顾不得正事了，着急忙慌地就赶了过来，看到刘秘书的时候，石柯眼睛兴奋的简直要发光：“樊总确定了？那我可发了啊！” “发吧。一点点放料，掌握好节奏。”刘秘书看他那么兴奋，知道他是憋坏了，点点头。 果然石柯立刻给熟悉的业内人士打起了电话，很快定位到了杜二少的位置，立刻又打了报警电话。 没多久回了消息，抓到了东西，石柯立刻打电话给老朋友。 当天傍晚，社交网络上，很快出现了一条新闻——“樊氏影业二少聚众嗨趴，被警方带走！” 这标题不耸动，但是配上被拷走时，身边跟着的几个小有名气的明星，这就立刻有了话题度。 加上杜二少作风高调，自己的影响力也很大，事件开始发酵，杜家开始下场，封杀删除这条新闻。 “哇，杜家在删新闻了，听说二少的酒局里搜出不得了的东西了！”那边删言论和新闻，这边第二波营销号下场，直接开始放料。 “卧槽不会吧，杜二少吸□□吃药，那他身边的明星……” “天啊，据传樊氏影业三位风头正劲小花小生涉毒？其中包括贺岁剧潘甜甜！” “樊氏大震动，掏出毒窝？！” …… 杜月元私下搞这种要命的东西，肯定不敢给父兄知道，因此杜家人开始还是以为这是个误会，或是被举报扰民等等之类原因才会出事。 这边杜如一边忙着打电话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就让公关部门注意一下删除这些不利新闻。 却没想到，后续的料是个巨大炸弹，把网民炸的惊呆了，杜家也惊到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经过一天一夜的被捕新闻、二少出事、连续证实艺人被捕…… 这一环一环，舆论彻底控制不住了！ 他们想控制也控制不了，这不是绯闻，是真正涉及到犯法的事情，很快通报出来，验尿确认，全部都对上了。 这下真是怎么都不可能翻身了。 这也是樊星选杜二少第一个下手的原因，其他人只是私德有亏，杜月元可真是板上钉钉要坐牢，效果完全不一样。 而杜二少这事儿一出，拔出萝卜带出泥，二少干的那些潜规则、强迫他人的事情被丢出去，再次激起所有人的怒火。 而和他蛇鼠一窝沆瀣一气的人，都急着处理自己身上的尾巴，樊氏乱成一团。 掐掉了杜二少这个有可能注意到他们这里的人，樊星才出手对付云山爱吃那个公司。 也没做别的，直接一纸诉状发上去，有全部的网络视频，要么打官司、要么直接道歉。 原本他们估计也有对付起诉的预案，毕竟企业和个人斗，就算是柴玉也够呛，耗钱耗力不说，他们请再好的律师，也抵不上人家整个律师团队。 但是这回他们看到起诉书的落款是樊氏的法律事务部，脑子一下懵了！ 樊氏的法律事务部，上到跨国官司下到国内官司，那真的是杀疯了，光是技术侵权的那几个国际官司都能封神！ 这样的杀神，对付他们？！ “你们说秋天是个农家乐老板，柴玉家里是开超市的？！”云山爱吃在录视频的时候，他们的老板冲进来，气急败坏地跳脚，又不敢得罪云山爱吃，虽然这两人是他一手捧起来的，但是还有一年约就到期了，全公司就指着这两个人带来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利润。 这主播跟艺人一样，不红的时候那是孙子，红了，全公司都是他们的孙子。 因此老板气急败坏了半天，也不敢骂人，只抖抖索索地把纸递给两人，哭丧着脸大声说：“我的哥啊，你们自己看看，看看落款！” 云山爱吃二人拿过来一看，看到樊氏的落款，脸色也是一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6 01:39:11~2021-06-17 01:1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emmm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1章 农家乐15 “搞什么？柴玉家有樊氏的关系吗？！”云山爱吃里面的周山拿过起诉告知书, 看到落款确实盖着樊氏的公司章，顿时皱起眉头。 “这怎么办，山子，樊氏我们可惹不起！”周山看清楚的时候, 成云也看清楚了, 顿时开口，迟疑地说, “我们怎么办, 道歉吗？” 成云这时候突然认怂, 周山能理解。 别看他们是千万粉丝、头部美食主播，影响力十分惊人。跟—些富二代和有钱人真刚起来，凭着在各大社交平台上的影响力, —点也不怵。 但是这是因为他们没有真正踢到绝对的铁板, 没有惹到真正不能惹的人。 这也是云山爱吃自己聪明，当初虽然是懵懵懂懂, 只是因为两个人当初关系好、同样爱吃, 因此最初趁着短视频热的时候, 两人完全是出于兴趣, 注册了短视频账号, 最初单纯只是想纪录好吃的。 结果两人出色的搭配和有趣的吐槽，加上确实比较中肯的推荐，搭上了短视频疯长的风口, 居然连番爆发, 最后养出了“云山爱吃”这个千万账号来。 这个原始积累的速度是可怕甚至疯狂的, 两人从开始时—无所有的卤肉店店员，从每个月拿—千八的工资，到—个广告动辄五六十万, 合作广告排下来，加上提成、带货，每年每人净收入到达可怕的近两千万这个数值。 而这个数字随着他们的粉丝增加，还在增加之中。 这还是他们跟公司签了合同，这几年基本都是三三四这个分成比例的基础上。 也就是说，他们这个账号，年收入是妥妥过亿的。 作为头部账号，这个数据并不吓人，其实作为美食博主，最好的变现是自己做工厂生产线，然后卖自己的品牌，直接自己为自己代言，根本不需要把大头的钱给别人赚。 但是那是真的有本事的美食主播，云山爱吃两人都不是做美食的主播，他们是靠着评价美食而起家的，因此他们没有自己的配方和东西。当初尝试自己的自助连锁，开局就失败，也让两人—直没找到变现道路。 但就是这样，他们每年靠着粉丝，能拿到过亿变现，两人的心态和当初那两个只是爱好吃的东西的乐呵呵中年哥俩，到现在已经完全变了。 当初—千八—个月的时候，吃三十块的路边串串会觉得真好吃啊，吃到好吃的真幸福。 但是等到了每个月能拿到几十万几百万的时候，看到—家好吃的店子，心里第—个想到的反应是——这条探店拍完了能拿到多少钱？ 是分成还是—笔算？—笔算就夸—夸就好了，如果是长期分成带人过来拿抽成，那就要下力气好好多带—带…… 总之，吃到嘴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越来越不重要了。 而随着他们味觉的退化，对金钱和权利的欲望却愈发膨胀。需要不断的金钱来刺激，五个零六个零都不再满意，恨不得每个月能入账八位数，才能稍微开心—些。 当然，同时增加的还有脾气。 “我们不能道歉，如果我们道歉，这个账号就毁了！”周山其实懂成云的意思，他们可以跟柴玉硬刚，可以对着不愿意给足钱的连锁饭店老板冷笑威胁，碾碎—个自己开店子的小老板那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换成庞大的樊氏，他们绝不可能赢。 可是懂是懂，人从—个极低的地方、人人都不正眼看的位置，突然到了人人看着带笑、个个都要巴结的位置……这种急剧的社会地位变化，如果没有足够的修养和自我认知，很容易就会再也下不来了。 也许是年轻时，吃了太多白眼，连摊位上无理取闹占便宜的老头子都不得不捏着鼻子好声好气。于是在尝到成为可以欺负他人的“人上人”滋味后，就再也舍不下这美妙的滋味了。 不然他们当时就不会因为柴玉不吃自己那垃圾产品而生气，也不会因此故意千里迢迢去探店柴玉所在的那小店，更不会因此被录下来，结果—个星期陆续脱粉几十万，不得不想办法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可周山不觉得是自己的错，也不觉得是他们找事在先。 他现在心里从惊愕之后，反而是汹涌的愤怒，他愤怒于柴玉扮猪吃老虎，早有这样的关系，只要说出来，他们怎么会继续找他的麻烦？ 可柴玉就是不说，跟猫戏老鼠—样玩他们，等到这个时候，才故意发出律师函。还说不定在心里怎么笑他们呢。 “那我们怎么办？”成云本来有点怂了，但是听到周山这么分析，顿时觉得十分有道理，想到柴玉那扮猪吃老虎的心态，心里也从愤怒变成被小看的怒火来。 他们两人最恨的是别人看不起他们，想到柴玉在心里看不上他们的出身，心里看不起他们，那比什么都让云山二人生气。 “我们自己肯定没办法，”周山想了想，心里下定决心，转头对开平工作室的老板，也就是杨开平说，“老板，你能不能组个局，让我们见见樊氏的杜总或是樊家大少？” 杨开平本来给这个起诉告知书弄得已经够担心了，结果没想到云山二人居然讨论出这个结果，他头皮都要炸了，深呼吸之后才说：“云哥山哥，樊总没跟咱们认真，咱们道个歉，以后再去秋天那里探店，大家和解—下，这事儿就能过去了……” 在杨开平看起来，这件事情虽然大翻车，但是如果好好道歉，取得秋天和柴玉的原谅，再和秋天联动—波，挽回大家的恶感，这—波就过去了。 那秋天博主做事看着挺温和，想必也不是难相处的人，柴玉是个心态完全还是中二少年的大少爷，这种人你越跟他斗他越来劲，你放低姿态好好跟人道歉，他说不定立刻心软了。 只要他们原谅，樊总那种级别的霸王龙，没事谁会注意到脚下的几只快乐小虫虫，他们就可以继续快乐赚钱了！ 他还能再直接弄个找回初心的系列，再次刷情怀，弄—波菜市场夜宵探店系列，把云山二人已经有些流失的粉丝拉—波回来固粉…… 可是杨总他心里想的再好，周山成云这两人眼看着是根本不愿意。 杨开平劝了—下午，这两人完全不为所动，甚至周山已经联系上了自己认识的网红，—个个介绍下去，没多久还真有个跟着杜大少的头部网红美女和二人打招呼，说是可以做这个局。 “杨总你放心，我们好歹也有几千万的粉，杜二少现在出事，樊总和杜家斗的那么厉害，未必后面就没有樊总的手笔。这时候我们过去，利用我们的影响力，给樊总找点事儿，相信大少也—定会感兴趣……”周山侃侃而谈，觉得自己简直是商战之中的精英、网红之中的诸葛。 “云哥，你也是这个意思？”杨开平深呼吸，看周山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幻想，眼见着是没救了，就看向旁边的成云。 “杨总，我觉得山子考虑的没错。我们不可能道歉，到时候粉丝才会真的对我们失望。”成云当初就是跟着周山才起家，两人合作了六七年，从短视频完全不赚钱到—次次跳平台、签公司，都是周山判断，成云早习惯了听从周山的判断力。 因为靠着周山的那点聪明，他们确实从没有选错过，才在最后成长到如今的地步。 成云这—次依旧选择了周山。 杨开平十分失望，他看着二人离开，半晌，才缓缓地吐出了—口气。 “阿志，通知—下，这个月买推广和广告位的钱全部扯下来，挪到美娜那边。”周山成云不知道，他们带着人—离开，杨开平就开始连串地下了决策，撤回了公司—直给他们在各大其他平台维护的费用，挪给了美少女探店的主播。 “还有，联系云山的所有广告，全部争取谈给美娜，谈不下来也得把美娜那边也带上，价格都好说，主要是这些广告全部不要外流……”杨开平连珠炮弹地吩咐，把电话那头的负责人弄得—愣—愣。 “杨哥，这是怎么了，云山这账号没救了？”那头人问。 “没救了，飘太狠，脑子不清楚，这账号要废了。”杨开平冷声说。 挂了电话，杨开平立刻打电话，托了几次关系，才算是弄到了—个电话，打过去，很快有人接了起来。 杨开平就夸张地笑了起来，哪怕是对面的人看不到，也表现的十分完美，他连声说：“哥，这回我可真是里外不是人……是是是，我知道，是我平常太惯着他们了，这不是大家白手起家都不容易……” 他连连赔礼道歉，说着自己的苦处，原本心惊胆战，结果听到那边似乎没有怪罪他这个管理的意思，才敢小心地说：“这、您能不能帮我约—下柴玉啊？这小子，上次我想说和，他直接给我拉黑了，你说生气跟哥我说—声啊，闹到樊总那去，可真是要折煞我了……” “啊？你说什么？”杨开平愣了—下，因为对面传来了和他想象中完全不—样的回答。 “你也是裴总的熟人，我就不瞒着你，免得你拜错神求错菩萨。”那边杨开平拜托的人还是真的靠谱，让对面樊氏对外法律事务部的负责人给了他精准信息。 杨开平就听到那边人说：“他们得罪的不是柴玉，是那个秋天。” “啊？！”这个回答和心里预想的差距太大，杨开平都愣住了。他茫然地想了半天，脑海之中还是完全没有秋天的消息。 全网才三十几万粉的秋天，这个账号对杨开平这种专业孵化网红的策划管理者来说，基本就等于没有存在感的小透明。对面的人说出来，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秋天就是他们去探店的博主。 但是杨开平对这个消息十分不可置信，惊讶地说：“不是吧，秋天？那个农家乐老板？” “是，就是那个农家乐老板。”那边的人十分懂他的惊讶，也明白杨开平脑子打结了，完全不懂农家乐老板为何会跟樊总联系上，低声说，“我这么跟你说吧。那位秋天，晚上和我们樊总是睡在—屋的关系。你明白了吗？” ？！ 杨开平眼睛瞪大，吓得倒抽—口冷气。 “杨哥、杨哥！”门外敲门走进来人，看着杨开平拿着手机—脸痴呆，手机已经显示挂断，他还死死地看着，像看到什么可怕的怪物要从里面钻出来—样。 负责网红签约的部门经理，本来只是过来问问杨开平，怎么突然做的那么绝，居然打算彻底放弃云山爱吃。那可是—年四千多万的分红啊，公司其他的小主播根本没起色，突然捧—个没根基的新主播，到时候让底下老人伤心了，就不划算了。 结果经理把人拍了—下，杨开平突然像是诈尸—样，猛地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把经理吓了—跳！ “杨哥，你干什么啊？—惊—乍的！”经理茫然地问，然后突然被杨开平拉住就往外走，他震惊了，连声问，“杨哥，去干啥啊杨哥？” “去签个主播！”杨开平满脸都是坚毅，眼里都发着光彩，连声说，“现在立刻和我—起，去我家，把我家里那—罐陈皮拿着，我们去岩县签人！” “啊？签谁？”经理脑子还没转过来，只是震惊另—件事情，“卧槽，杨哥，那不是你说以后要当传家宝，说是你奶奶放了四十几年的老陈皮吗？你怎么会居然舍得送人了？！” “有钱了多少年的陈皮买不到？发财的机会这辈子就这—次了！”杨开平哪里有空跟经理解释，拉着人就跑。 那可是能跟樊总睡—个屋的人啊，如果能签下来，那就发了！当然签不下来，也得好好道歉，他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云山二人是劝不回来了，他公司不能因为这两个人被弄没了啊！ 当然，所有知道“老板每天和樊总—起睡”的人，都不知道，他们脑补万千，两人真实的夜晚，可能还不如大家脑补精彩程度的万分之—。 “繁星，来，洗澡了！”樊星听到杜长秋召唤，期待又忍不住有些纠结。 樊总最近十分苦恼，那就是——长秋每天照顾他、不假任何人之手，连洗澡也是亲手帮他。 —开始樊星还脸红心跳十分激动，那可是浴室里，脱掉衣服，手会在身体上流连、摩擦啊！ 结果樊总他期待半天，还因为长秋的T恤被打湿而激动的差点出丑，结果长秋拉过他，剥衣服打沐浴露搓澡……完全—气呵成！ 什么暧昧的搓洗、摩擦，什么泛着沐浴露味道的旖旎气氛…… 统统没有！ 长秋眼神里只有要把他彻底洗干净的熊熊战意，仿佛没看到他训练有素、沟壑清晰的人鱼线、腹肌。 樊总活到这么大，没注意到过自己有没有魅力。 等到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糟糕，他好像完全没有吸引力。 这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杜长秋：洗牛模式——启动！ 第132章 农家乐16 “刘秘书, 你说，我是不是得注意一下身材，不然缺乏吸引力？”樊总人生第一次注意到外表，对自己产生了疑惑和烦恼, 他没有别的咨询对象, 只能问万能秘书刘秘书。 刘秘书正接了石柯发来的新策划，还有对岩县深度开发的规划, 正满脑子都是大项目和奖金, 突然听到这句话, 第一时间愣是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反应过来的时候，刘秘书好悬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应该不会，樊总您的体脂率和身材比率都在巅峰状态, 您不需要为这种事情担忧。”刘秘书作为一个钢铁直男, 他觉得虽然是直男，但是人类的审美情趣应该是差不多的。 樊总本身身高极高, 净身高一米□□, 没受伤之前和苏队长站在一起都绝对不输, 且为了安全, 常年在樊氏的安保队伍里受训, 那里聘请的教官可都曾是A国特种突击队出身。 在这种常年高强度训练之下，刘秘书没有拍马屁，樊总的体脂率在回国之前一直都是黄金标准。回国之后, 樊总也有习惯性地保持健身, 在身材很好、长期锻炼的基础上, 只要不是脸长得太奇形怪状、有什么无法挽回的缺陷，基本来说不会有特别难看的人。 何况樊氏多年富豪，娶的夫人都是名噪一时的美人, 中间也有混血儿，到了樊总身上，自然也不会难看。 不只是不难看，其实刘秘书算是被悉心培养，和樊总也算是一起长大，他从樊总青春期的时候，就要处理很多狂蜂浪蝶。 A国的民风浪漫奔放，还有人曾试图抱着吉他对樊总唱歌告白，也有跟踪的变态，甚至还有想下点东西的……只是当时樊总身边就已经有了严格的安保，这些人很多都被拖走了，樊总甚至都不会知道。 要知道，这些奇怪的人里面，基本全是男人。 而热情火辣的美女对着樊总表白更是常见，所以，刘秘书就算不懂GAY圈到底是什么审美，但是有这些经验打底，他还是知道，樊总这款外貌，绝对对普通人类都有强烈的吸引力。 只有他这种只爱钱的钢铁直男能不受这种困扰。 刘秘书回答的是掷地有声、毫不心虚，但是樊星觉得刘秘书应该是跟在他身边，不好质疑他，而苏队长常年在相对封闭的环境里，每天都和一帮大老爷们爬泥浆拆弹，樊总觉得咨询他的参考性也不大。 想了想，刚好赵医生伸着懒腰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脸惬意慵懒的表情。樊星立刻招手让他过来，然后问出了刚才问刘秘书的问题。 “樊总，你为什么会突然担心这种问题？”赵医生十分茫然，忍不住问。 他那润滑药膏都还没研究出来呢，难道樊总就不需要了？！ “我就是想知道……”樊星觉得这很难启齿，可是和杜长秋住在一个屋子的这几天里，他真的越来越担心自己是不是太没有吸引力，否则的话，长秋不会和他裸程相见，都没任何反应。 因此虽然说的艰难，但是樊星还是隐晦地把这件事情说了一下。赵医生皱起眉，心中震惊——他们三都以为樊总每天和关老板夜夜笙歌、乐不思蜀，没想到樊总居然每天被洗干净就睡了！ 而且在樊星的要求下，那陪护的小床基本没用上，大部分时间杜长秋都是和樊星一起睡的。 可怜樊星紧张的辗转反侧，心跳如鼓擂一般，结果杜长秋换了睡衣爬上床，真丝的睡衣裤非常古色古香，虽然宽大，走动之间却清晰地勾勒出人的身材曲线，看的樊总是口干舌燥。 然而他紧张地等了许久，杜长秋爬上床，盖上被子，对他说了一句“晚安”，然后就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呼吸就放缓。 居然睡着了！ 当时正是杜长秋帮着繁星第一次洗完澡，樊星激动的都差点出丑，耳朵都激动到红的滴血一般，结果他激动的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长秋的睡衣被打湿之后，那半遮半露的风光…… 可长秋却好像没有任何反应。 “不太对劲。”赵医生听完，也觉得不对劲，和基本上都等于是长期高强度受训、无论是武力还是功课都格外繁忙的三人比起来，赵医生是唯一一个成长环境正常的人。 他有自由自在的学生岁月，自然也有正常的恋爱。因此一听，赵医生就觉得，这事儿绝对不正常。 他想了一下，看着樊总期待的表情，忍不住皱眉说：“樊总，您查到关老板之前和你是什么关系了吗？我怎么感觉……关老板和你这相处模式，不像是对老情人，倒像是对亲兄弟一样……” 也是因为思维定式，赵医生也没那么放飞自我，能想到谁敢把樊总当宠物。因此他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他们以为关老板那么激动喜相逢，是见到老情人。 因为他们樊总显然第一眼看到人家，想的就是要和人在一起。 于是他们灯下黑，就没想到，关老板这么激动，也许根本和爱情无关，指不定他把樊总认成了某位十分亲密的、如亲兄弟一般的好友。 繁星听到这个分析，简直脸都要绿了。他辛辛苦苦冒名顶替，可不是为了给长秋当好朋友的！ “你们在这儿嘀嘀咕咕什么呢？”杜长秋摘菜回来，就看到繁星已经起床了，早早地就跟着手底下三个人在商量什么事情，气氛似乎十分凝重。 “遇到什么事情了？”看着几人都看向自己，脸色还真的十分凝重，杜长秋担心地看向繁星，看到他的腿，杜长秋眉头就皱起来。他脑子里就出现了传言之中樊星那个“父亲”杜如一家的事情，忍不住低声说，“是杜家又想做什么吗？” 樊星本来听分析，心中觉得大不妙，他很想直接问杜长秋，但是知道，这种事情问是最笨的。因此此刻听到杜长秋想歪了，也不解释，只点点头，轻声说：“嗯，杜如给我打了三个电话，大概是质问我为什么把杜月元的事情捅出去。” 樊星说话语调都十分沉稳正常，但是他完全不需要别的渲染，杜长秋心里就觉得繁星十分委屈可怜。在院子里三人、尤其是看到杜长秋回来，立刻溜过来想吃早饭的柴玉看起来，樊总说这句话的表情和语气就是“杜如想过来送人头，等我有空把他们都鲨了！”的暗黑大Boss淡定宣告。 但是杜长秋看到的就是繁星被伤害到了，毕竟繁星没记忆，一定以为杜如是自己的父亲，说不定心里多难受呢，一时心疼的不行，丢下东西就抱着繁星，摸着头发嘘寒问暖。 还又连忙跑上楼把毯子拿下来给繁星盖着，生怕秋天的风把人给吹冷到了。 做完这一切，柴玉已经快饿死了，杜长秋才又进了厨房。 “今天繁星能吃点软烂的食物了，对吧？”杜长秋问一边的赵医生。 看到赵医生点头，杜长秋才进了屋子。 无论看多少次，赵医生等人都无法习以为常地面对老板被当做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对象来安慰，毕竟他们是最熟悉樊总真正实力的人。 然而他们看不惯没用，老板显然十分受用。 被杜长秋这么一关心，樊星心里的那股担心立刻减少了很多。他看着杜长秋在忙前忙后，细细地刮鱼茸、一点点地撒洁白的淀粉，把鱼茸锤成扁扁的、巨大的薄片。 然后直接切成一指宽的鱼肉面条，开水下锅，点几滴香气四溢的明油，鱼肉面条直接下开水滚到熟透，冒出香气，立刻捞出来放入大骨汤之中，撒芝麻、葱花，不需任何调料，一碗鲜香四溢的鱼肉面就做好了。 “好香，老板的鱼肉面太厉害了！”柴玉在厨房看完了全过程，惊讶地感慨，“老板你这是神仙手吧，我看过很多鱼肉面，你这个配方，面居然能直接捞出来，有弹性，而且面条还能薄到透光……您这一手，我当年吃五味斋的老板做的鱼肉面，感觉视觉效果都还差一点！” 柴玉是个懂吃会吃的，如刘秘书等人只能闻得出来很香，和之前那道神仙鱼一样，吃起来只觉得滑嫩浓郁，鲜美的唇齿留香，想起来都流口水。 但是要让他们说出个不同来，那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而柴玉就不但能吃出不同的深层次味道，更懂杜长秋这技术，和其他厨师比起来，到底又领先了多少。 比如这道鱼肉面，全部采用鱼，这种各个厨师都有自己的爱好，不过一般都是选择没有刺的海鱼。 而老板就很厉害，选材选的就是一斤左右的新鲜鲈鱼，剔骨去刺，刮得干干净净，鲈鱼极鲜，但是鱼肉处理起来比一般海鱼可难多了。很多人选择用难度大的鱼，就会用大量淀粉进行固定，黏合鱼肉，让鱼肉成型，不会松散。 但是鱼肉这种鲜味，一旦淀粉过多，鲜甜和香气就都会被稀释，这种鱼肉面虽然不会散开，但是吃到嘴里略显厚重，咀嚼之中香气和鲜味变得浑浊，那就只有噱头，完全失去了这道面条最最重要的精华。 可杜长秋这道，柴玉看老板稍微撒的那一点点淀粉，他当时都觉得老板是托大了，没想到小木槌捶打之下，那么大一片面条，提起来完全不散，风还能吹着摇摆…… 柴玉一下子差点跪了！ 这哪里还是鱼肉面，这是鱼肉面的祖师爷啊！ 柴玉觉得，每当自己觉得老板已经到达极限的时候，老板就会秀他一脸，用实力告诉他——还早着呢！ “鱼肉饱肚子好消化，营养也好，你慢慢吃，别闹得胃疼。”一直喝汤，突然吃到一口鲜香到极点的鱼肉面，樊星忍不住就吃的快了些，杜长秋就舀了一口汤，放缓给他喂下一口的速度。 被他这么温柔地劝告，樊星只觉得心里最后一丝不安都彻底消失了，心情安定下来。 长秋是个反应极快、却又十分钝感的人。樊星吃着东西，终于安下心来，脑子飞速转动，分析关于杜长秋的一切。 说杜长秋反应快，是因为他为人处世反应极快，被培训过的刘秘书等人有时候对事情的反应速度都比不上他。 说钝感，是因为樊星发现，只要遇到感情的事情，不管是亲情友情，或是他单方面的狂热心动，长秋的感觉都非常迟钝。 他看着非常好打交道，谁跟他相处都如沐春风，柴玉可以在他这里蹭到饭，刘秘书三人在这里长期驻扎，长秋每次也会把饭做好。 他看着非常温柔好相处，还有种习以为常隐隐为众人之首、带领大家、照顾大家的长者感觉。 但是在这种温柔照顾之下，是隐藏的极好的强烈抽离感。与长秋习惯性地控制节奏，习惯性地照顾好农家乐每个人、不，这些被照顾的人里，甚至包括了整个小岩村的老人孩子们。 晚上每天放映的电影电视、老人们头疼脑热就上门来找药、孩子们有什么不会的题目也会来关家小厨…… 刘秘书说，之前关家小厨做什么套餐，都是看村里老人收获了什么。 这种照顾是全方位的，涉及到每个人。 但是这种全方位的照顾之下，却不是带着人性的，而是带着一种普世一般的感觉。准确来说的话，就像是神佛温柔地注视这个世界，在他的眼神底下，众生平等。 对，这就是樊星觉得奇怪的地方。哪怕是对付云山爱吃，长秋都表现的太冷静了。 他冷静地分析一切，反击都拿捏的恰到好处。一般人能做到冷静，但是每一步都如此冷静且分寸感绝佳，就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樊星甚至十分笃定，就算没有他的插手，长秋也能按照他的想法度过这次危机。 这不是一个一无所有、只有农家乐和一个账号的人应有的心态，也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人能有的心态。 不只是冷静，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身上，还有强烈的抽离感。像是、像是……月亮一样。 他身上闪耀着吸引人的光芒，温柔而皎洁，看着隔得很近，但是如果想要追逐，才会发现，你永远也无法真正靠近。 这让樊星不安，感觉这个人看着活的努力认真，甚至值得依靠，内心最深处，却似乎随时准备好了能放弃一切一样，让人有种怎么努力，都无法抓住他的感觉。 “樊星？”杜长秋吃完早餐，在那儿切柚子，跟繁星说话呢，结果说了半天，发现繁星在发呆，完全没搭理自己，他忍不住走过去，蹲下来平视繁星，低声问，“怎么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啊，就是这种口气。 这种仿佛在问小猫小狗一般，尾声略微扬起来、咬字微微加重的语调的习惯…… 是真的，繁星非常奇怪。不知道为什么，长秋能把自己这个一米□□的成年男人，当成孩子或是小动物一般哄。 但是没关系。 樊星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看着眼前的人，轻声说：“没什么，你刚才问我什么？” “你想吃柚子米糕吗？我打算做点柚子醋和柚子蜜，你想吃米糕的话，我再做点米糕给你？”听他问起来，杜长秋才想起来刚才自己要问什么。 “要，谢谢长秋。”樊星微微一笑，亲昵地说话，满心满眼都是单纯的依赖。 不管是被当成什么都没关系，不管是因为什么，让他成为这样奇怪的、会温柔照顾人、却又心里离所有人都很远的人，都没关系。 他知道，这个人喜欢被依赖、喜欢被信任，有强烈的责任感。 他会把月亮抱入怀中的。 首先，从成为这个人内心不可割舍的责任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8 09:17:42~2021-06-19 10:5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乱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凉の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农家乐17 杜长秋完全没察觉到身边的繁星在想什么, 他在那儿做柚子醋和柚子蜜，顺带准备做柚子米糕。 这听着东西多而复杂，但是其实上手做起来还挺简单。 柚子横刀切成片，连皮带肉全部都用得上, 一层肉一层土蜂蜜, 直接切割铺好，然后把玻璃瓦罐封起来, 接着只需要等待柚子和蜂蜜自然起反应, 柚子被蜂蜜腌渍出汁, 固体慢慢变成粘稠金黄的柚子蜜。 大约半个月之后，柚子蜜就能吃，到时候打开玻璃盖子, 舀一勺被腌渍入味、又软又香的柚子蜜, 直接冲水喝，润肺沁脾, 通肠滋润, 不但好喝, 而且对身体也很好。 直接抹面包或是盖在布丁之类的吃, 里面软掉的柚子皮咀嚼起来有浓郁的柚子香气, 因为腌渍入味，咀嚼起来里面腌渍进去的蜜汁会冒出来，十分香甜, 搭配脆脆的面包, 喜甜的人绝对会吃的停不下来。 杜长秋之所以这么有经验, 是因为柚子蜜曾经是繁星的最爱，因为杜长秋不肯给他吃太多，怕他吃齁到, 这家伙还曾经偷偷潜入厨房，独自打开罐子把柚子蜜干吃完，没错，没加任何东西直接干吃。 吃完这家伙擦擦嘴就回去睡觉，杜长秋一觉醒来，家里管厨房的管家吓得差点当场上吊。 这回杜长秋刚好看到小岩村里后山坡的柚子，恰好好像是老田婶家里的柚子林。杜长秋就跟老田婶说了一声，老田婶说，那柚子是家里男人当年种的，那几年柚子好销，两个人年纪大了，家里田地多，孩子却都出去上学上班，根本种不完。 但是田地荒废着也不忍心，当时老田婶的男人就想着，那干脆种点水果，这水果打点起来简单，种下去定时除草打药就好了。 结果当时很是花了一笔钱，特地买的半大树苗，还有两三年就能结果实的那种。当时想了很多，生怕柚子结了之后销路没了，结果没想到，全是白担心了。 那收柚子的水果商人倒是每年都来，但是问题是老田婶家里种的柚子好容易第三年结果了，柚子一个个看着就不对劲。当初买的时候说是果子最少人脑袋大，最大能长到足球篮球的大小。 但是结果的时候才发现，果实别说人脑袋了，一个个最多两个拳头大，只比大橙子看着大一圈，看着就像是完全没成熟一样。 可是明明是长足了周期啊！ 切一个，酸的五官都能直接皱在一起，完全不能吃！ 两人抱着不肯放弃的心情尝试到了秋末，才总算是试出来了，这柚子比普通的柚子成熟周期晚一点，且个头就是这么小。完全成熟后不会一口酸的人灵魂出窍了，但是还是非常可怕，压根就不能当水果吃。 收柚子的水果商每次来都要试吃，这柚子一入口差点把人送走，当然也就卖不出去。 每年卖不出去，送人那都显得是要害人一样，最后种了那么一小片柚子林，足足十来亩地，结果最后每年几万斤柚子，全都烂了。 可惜是可惜，可问题是这玩意儿真的没人能吃，老田婶舍不得东西，每年还摘点做柚子水下火，但是他们老两口一年能吃几个，还不都烂在树上。 杜长秋当时去清理地的时候，当然也顺手清理了老田婶那块柚子林，前几天柚子熟了，杜长秋就想试试，看地清理干净之后，这个柚子会不会好吃点。 结果一摘回来，切开，就发现这柚子的香气特别浓郁，闻着只让人觉得心神一振。 大家都被香气吸引，孩子们纷纷跑过来蹲着等杜长秋给分柚子吃。这小半年来，村里人都习惯了晚上聚在关家小厨门口看电视电影，村里人口简单，孩子们在这等着吃东西也没大人特地叫。 有大人闻着香，还凑过来拿。 结果所有人拿起来一进嘴巴，同时酸出了痛苦面具。 “老田婶，你家那块地是不是有毒！”其中一个嘴欠的年轻一些老叔就忍不住开口，惊恐地说，“怎么今年家家户户米和菜都变甜变好吃了，你家这个柚子还变酸了！” “呸呸呸，你家地里才有毒呢！这柚子树没人打理，自然不好吃，和我地有什么关系？！”老田婶不反驳柚子难吃，但是地他们两口子种不起了，日后孩子们还得种，自然不许人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瞪眼就喷了回去。 乡里老婶子的战斗力，一般人都不敢轻薅虎须，那老叔就不敢说地了，只嘟囔：“这柚子酸的邪门，寡妇吃了都能活生生酸出娃儿来，啧啧啧……关娃子你别吃了，你想吃柚子，明儿叔我下山，我给你带两个来。” “没事，我就尝尝捏。”杜长秋自然不会让人带，他也被柚子酸的不行，一把抢走了繁星也打算尝试的柚子，但是刘秘书几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酸的直接整个脸都皱在了一起，吐出来就疯狂在漱口。 当时大家晚上的话题都变成了老田婶家那柚子多么可怕，连好看的电影都没引起那么大的讨论，成为了最佳C位，就知道这柚子得多酸。 但是杜长秋当时就尝出来了，这柚子酸是酸，但是柚子香气非常浓郁，且酸味不是那种非常难受的酸，而是水果那种独特清透的新鲜酸香，同时带着十分霸道的柚子香气。 这种柚子绝对不适合当水果吃，但是如果拿来做柚子味的衍生品，绝对是绝佳上品！ 这也是今天杜长秋摘了一背篓柚子回来的原因，他这会儿问了繁星，就开始洗柚子做蜜，繁星喜欢柚子蜜，杜长秋就做了好几种配方，有用蜂蜜的、也有用黄糖、红糖。 也许很多人会觉得，糖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做这么多？ 但是其实稍微懂一些厨艺的人就会知道，糖的口感其实是有极大差别的，做某些东西，说了用蜜糖，就必须用蜜糖，说了用冰糖，那就必须是冰糖，就是因为，那些细节当时觉得不一样，但是发酵之后，有时候会有南辕北辙的效果。 比如当初那碗神仙鱼，柴玉会觉得，其他人的神仙鱼都好像差点什么，杜长秋做的，他就觉得那色香味全都到了。 这里面有什么差别呢？那就是，一道神仙鱼，从用的鱼开始，长度、大小、放血去腥的手法，就已经开始拉开差距。 说了要用野生一年大小的野鲫鱼，就必须是这么大，说了是一臂长短，就必须是一臂长短，放血干净，悬挂的高度、鸡汤的母鸡用的什么大小、又是怎么处理…… 这些繁琐的细节，都需要不断地尝试和磨合。有时候光是灶台的改变，都得要求厨师有敏锐的感觉，能及时因地制宜地调整，才能保证发挥正常。 杜长秋在看到这个菜的时候，从产生兴趣到最终研究出自己满意的成品，中间足足用了三个多月。 这还是他的厨艺和经验本身足够的基础上，所花费的时间。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道菜只有口耳相传，没有特别明确详细的做法，或是做法准确来说并不太正确。起码杜长秋按照菜谱所说的方法复原时，发现按照那个做法和比例，鱼肉绝不能烂透脱落，也不可能鲜香浓滑的恰到好处。 但是道理是一样的，更多的厨师，除了对自己要求极高的那些。其他的人会觉得“去腥好像没做好，不过差不多也行了”、“鸡汤好像也没炖好，但是也不差，可以用了”、“火候好像也不太精准，有些肉已经煮烂了，但是大多数还是很嫩，好像也可以了”…… 那些看似差不多的细节，这里差一点、那里差一点，最终呈现出来的东西，就会差一大截。 最后一道鲜香滑嫩的滋补神仙鱼，那股子唇齿留香的仙气完全找不到，变得浓淡不一、汤里鱼腥味盖过鸡汤的味道，甚至可能一口鱼肉入口，干柴无比，让人对老汤的浓滑印象都变成鱼肉难吃的唯一记忆。 虽然这些细节做到顶峰十分考功夫，但是厨师走到最顶峰的时候，拼的就是这一点点敏锐和对自己的高标准。 就像杜长秋的鱼肉面为什么做的好，那是因为当年被潘老拎着锤肉片锤出来的技术。当初为了练习把肉锤到透光而不散，提起来还能摇摆，那都花了足足一两年的时间。 这也是杜长秋耐得住寂寞，常年练习其实非常枯燥，要不是杜长秋自己常年就是泡图书馆蹲实验室的人，只怕根本没办法耐得住性子，光一个混肉馅锤肉片，都能练出这个程度。 很多人在学习的过程之中，会怀疑，为什么要练到这个程度，这不是在做钻牛角尖的无用功吗？ 但是其实学下去，就愈发能发现，这种枯燥的功底打好之后，在后来的所有烹饪之中，就仿佛练好了绝世内功，任何外家招式到了手里，开头不会，只需要多练习几次，自然能全然融会贯通，全部掌握。 比如学会了混肉馅、锤薄如蝉翼的肉片出来，于是做燕饺皮、鱼肉面等等难度高一些的变化系的菜色，那就易如反掌。 而做腌渍类的东西也是这样，一个糖看着十分简单，但是红糖气味重，甘蔗红糖有独特的红糖香气、甜菜糖有独属于自己的一点甜香，黄糖没有气味，不会掩盖搭配的清淡果子本身的香气，至于蜂蜜，则是有一点淡淡的蜂蜜气味，同时甜味也与其他几种糖比起来更为浓郁、粘稠。 除了糖本身的不同，放的量多少，也会决定这些柚子蜜的浓淡，因此杜长秋很是做了一些，排排列好，微黄的柚子和各种颜色的糖混在一起，看着让人心情极好。 柚子蜜做好了，就开始做柚子醋。 当然，杜长秋的做法不是简单的和酒精煮沸加柚子这种，他的做法是古法做老醋的方法。 古时候醋是十分珍贵的调料之一，醋的制作，从原料的挑选就极其精心，光是醋曲就各家都有自己的秘诀。 当年能做贡品的醋，那都是争奇斗艳，有些曲用的就加入了很多名贵药材一起发酵，香味独特，有些用的米都是难得的糯米，只在固定的产地生产，更会加入芝麻、花生等等不同的食材进行烘焙、一起掺入发酵，保证自家的醋和别家比起来更为香浓顺滑…… 光是这配料一步，就已经能区分出不知多少距离。而后还有固体堆叠发酵法、用不同香气的木桶搅拌发酵法，甚至还有专门基地修建的发酵房和堆叠保温的稻草以及熏蒸手法。 醋之一味，做的好时，甚至一地百姓都会接一些醋回来，日日取用，一边取一边加酒和各种配料，最终培养出自家独特味道的老醋来。 杜长秋想做的柚子醋，就是类似这样的手法。他按照自己喜欢的气味配料、分别搭配、炒香、熬煮，最后封坛装起来，用的是个巨大的坛子，看的柴玉都惊讶，他完全没认出来老板做的是个啥，但是感觉很复杂的样子。 不过最后一种，老板才开始，柴玉就认出来了。 做完这些，柴玉就看着老板把泡了很久的糯米捞起来，在石磨之中磨成米浆，蒸一部分，加糖浆和生米浆搅拌发酵。 然后把柚子汁挤出来，再把之前用蜜汁阉着的、切成丁状的柚子皮内瓤捞出来。 柚子内瓤已经被腌渍的软下来，显然里面吸饱了蜜汁，柴玉看着老板直接满这碗腌渍好的柚子瓤蒸熟，然后加一部分进入了米浆里面。 紧接着再次加米浆搅拌发酵，等发酵好的时候，大火上汽蒸，等松软白胖的米糕出锅的时候，柴玉就看到，老板利落地切了小小两块，给其中一个浇了很多蒸柚子内瓤溢出来的蜜汁。 然后端着就去了樊总边上。 柴玉知道，那两块是老板和樊总要吃的，剩下的就可以随便他们吃了！ 柴玉快乐地跑过去，给自己切了一大块。然后疯狂放了三分之一的蜜汁，他知道这是米糕，也知道自己不爱吃米糕。 但是柴玉更知道，老板做的东西，一定好吃！ 果然，他没赌错，这米糕入口香软蓬松，香甜里带着一股浓郁的柚子香气，清爽又甜蜜，一大块吃完，完全不会腻！ 岂止是不会腻，刘秘书和苏队长已经赵医生也飞快切走自己那份，吃的非常迅速，大家看着空盘子，都觉得完全不够吃。 而他们今天不是唯一的哀怨之人，繁星吃了一口这柚子米糕，顿时感觉整个心里燃起了烟花。 “好了，这东西只能吃一点点试试，等你彻底好了，我给你多做点。”杜长秋撤了盘子，不敢给繁星吃太多。 他心里松了口气。 这几天，开始刚和繁星相认的时候，杜长秋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随着相处时日长久，繁星虽然还是一片赤子之心，但是杜长秋却渐渐开始有了尴尬的感觉。 因为繁星给他的感觉，变化太大了。 原本的繁星不喜欢洗澡，被他按着洗澡的时候，开始是耳朵变成飞机耳，后来就变成想尽办法想溜走，或者被美食诱惑到，就一副忍辱负重的坚毅表情…… 但是现在，繁星却像是变成了真正的“人”一样。他不会抗拒洗澡，也不会把自己的表情简单地表现在脸上，每当洗澡的时候，杜长秋越来越感觉到自己不是在给宠物繁星洗澡，而是在帮助一个同为人类的男性。 往日繁星身材高大，但是没有任何压迫力。 这个男人只是沉默，却饱含着无法忽视的侵略性。 “我是不是太重了？” “啊，不小心碰到喷头了，你没事吧？” “对不起……这是身体自然反应，我控制不住……” …… 这些细节、对话，互动感是以往给繁星洗澡完全没有的体验。 杜长秋愈发意识到了，繁星是个人，在和他沟通，不是发脾气，也不是抗拒，更不是躺着视死如归给洗澡。 他是个人。 是个陌生的、强壮的同性。 那繁星昔日顶着光溜溜到处跑、也只会让杜长秋大喊“不要跑出去！”，担心着被宫人发现然后传出陛下他发疯了、或是秽乱宫廷惹出麻烦的皮囊。 如今在对方成为一个沉稳的、可以沟通，甚至还能畅快地交换很多观念和想法的时候，这皮囊的强大、强壮，就被赋予了除了健康强大之外的意义。 那意义是令人不安的，是杜长秋本能感觉到领地被侵犯、想要反击的感觉。 却又让他觉得被注视的地方全身发热，看着对方仰起头很乖巧地看着自己的时候，会有种豪气顿生、想要为对方遮风挡雨的强烈冲动。 这种情感矛盾又激烈，是杜长秋完全陌生的领域。 他感觉到了恐惧。 但是杜长秋不明白，这种不安和恐惧，到底从何而来。 他只知道，看着繁星露出吃到好吃的东西时，这种恐惧才稍微消失了一点。 好像只要繁星还是那个爱吃爱玩的小牛，还能从繁星身上找到动物本能的瞬间，就能让他稍微喘一口气…… 第134章 农家乐18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杜长秋这里一直挂了牌子收山货，到了深秋的时候，山里里的野板栗野核桃也都熟了，往年大家吃腻了都懒得摘这些小果子, 今年杜长秋也收, 于是村里的老人带着孩子们，基本每天都在上山收这些山货, 捡一天, 背篓或是箩筐满了, 晚上就挑来关家小厨交货。 一天下来，动作快一点的村人，到手能拿到好几百块。 老人手里有了钱, 也愿意给孩子们买些东西吃, 也愿意给孩子们零花钱了。小孩自己也会跟着老人捡山货，自己挣点零花钱, 存着花用。 村里可没有定时给零花钱的习惯, 因此这种挣钱的好事儿, 孩子们都不会错过。 就在这个气氛热火朝天的情况下, 风尘仆仆的杨开平终于辗转了好几站, 双脚踏在了小岩村的土地之上。 他开始还有些迷茫，怕自己找不到关家小厨所在的方位。结果走到村子里一看，完全不需要担忧, 因为村里居然有小木牌, 指着“关家小厨、老田婶土鸡、赵三叔咸鸭蛋”等位置。 这木牌做成小牛犊的形状, 看着憨萌可爱，头对着的方向就是目标处，十分质朴有趣。 杨开平顺着这小木牌指着的方向, 很快找到了关家小厨的位置。 实在也是小岩村现在屋子不太多，很多人都搬走，老屋都垮了。而关家小厨那木匾也十分明显，门口一个大塔子，青砖瓦的院子上镶嵌着两扇乌檀色的老式大门，本来显得有些压抑老气。但好在一些爬山蔷薇从围墙上垂下来，姹紫嫣红，竟然在开始降温的冬天还开的无比热闹，全无要凋谢的意思。 一阵风过，那香气馥郁到人都醉了。 如果不是心中有事，杨开平这一瞬间都觉得自己要忘却俗世凡尘的苦恼了。 不过心里记挂着秋天这个事儿，主要是记挂着自己那小破公司可能上了樊总的眼睛，杨开平立刻整理好精神，带着强行匆匆带来出差的手下，提紧了自己手里那一罐子老陈皮，深呼吸一下，才加快了脚步，往关家小厨走去。 门是开着的，因此倒不必麻烦敲门了，杨开平怕唐突里面的人，抬脚进去的时候，扬起声音打招呼：“您好，请问有人吗？” 他边问话边进去，话音落的时候，一眼看到院子，就发现，这院子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这大门一进来，里面沿着围墙是宽阔的走廊，原本是关家父母在客人多的时候，加桌椅招待吃饭的设计，到了杜长秋这里，这些地方靠里面的位置，全被挖了沟渠，种了爬山的野蔷薇藤。 家里这一块地被杜长秋清理之后，土地里的黑气消失不见，从山上随便移植回来的野蔷薇落地就跟吃了大补药一样，一个夏天长疯了，蜿蜒爬满了整个围墙，甚至还越到了墙外去，成了最漂亮的花墙装饰。 很多食客姑娘来这里，都会在花墙内外自拍或是拍照，成了小岩村最受欢迎的拍照地点。 除了种植这些蔷薇之外，杜长秋还削减了一些位置，在拐角的几个地方移植了几颗树来。 都是四季常绿的植物，高高低低，中间洒了石子做了花园、假山石、流水和水潭，里面的水里的杂质也被杜长秋清理过，看着十分清澈，游鱼游曳于水中，乍一看仿佛浮在空气之内一样。 这无疑是个审美情趣极高的小院子，花坛维护的也很好，一进来就让人觉得心神一畅，满眼都是自然的水、花、树、鱼，无论多么急躁的人，一眼看到这颇有禅意的院子，都会想坐下来，静静地在这风雨廊之中喝一杯茶，看看游鱼或是廊下滴雨。 不过杨开平暂时无法领悟禅意，他一眼看到的是在风雨廊连着的另一侧建筑。与左边的主体建筑一看就知道是农家自己的小屋子相比，右边开阔的一整片空着的大用餐地点，用木头搭建成与风雨廊齐平的木质抬高地板，上面顶也与风雨廊连平。 上面桌椅都被挪到了一边，只留下几张大的桌椅。 而连着这块用餐和休息的大平台的里面，是开阔的厨房，走过去远远就能看到，里面有几个人影在忙碌。 但是这都不是杨开平第一眼看到的事物，杨开平第一眼看到的是几个人。 一个是把餐桌坐成了办公桌气势的黑框眼镜眼镜、二十七八大小的精英气质男人，一个是戴着金丝眼镜、手上戴着手套的同年纪男人。 还有一个…… 眼前突然一黑，视线被截住，杨开平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个快一米九的壮汉，低头轻声问：“杨先生，来这里是有什么事？” 鹰钩鼻、黑发、一身铁血气质，杨开平看到这三人，虽然他的咖位没见过这三位，但是谁不知道这三个人是跟着樊总的核心人物。樊总当初回国，小道消息是不敢报道，但是因为小樊氏一回国就下大力气加入到基础建设的投标之中，还出色地完成了好几个基础建设，赢得了当地的好口碑，因此樊总以及他的班子，虽没见过，但是新闻上还是看到过的。 樊总自己不喜出镜，很多时候都是这三个人代表他出面，因此杨开平一眼就分辨出来了，这几个人谁是苏队长、谁是赵医生，谁又是刘秘书。 这会儿听到苏队长问话，杨开平立刻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是来跟秋天和樊总道歉的。” 他觉得自己也是恼火，云山爱吃这两人这几年飘得厉害，杨开平不是不知道。他自己隐晦地绕着圈子是一直在劝，这两人偶尔欺负人留下的烂摊子，也是杨开平过去道歉赔钱摆平。 这一边收烂摊子一边劝，好歹没让两人真的惹出大祸事。杨开平也不喜欢他们没事就拿着粉丝量去威胁人小老板，主要是，那才几个钱，他们这几年开始，短视频爆发，几年下来，个个好歹都身价过了亿，为了那几个钱坏了自己的路人口碑，不值得。 杨开平掰开了揉碎了给他们讲，但是两人就觉得杨开平胆子小，老板们为了宣传肯定都是愿意给他们免单以及合作的。 “再说了，不给面子还收钱，我们要是不出手，人家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呢！”杨开平说的狠了，周山当时就丢下这么一句。 杨开平差点没给他们堵的厥过去。 这回出事也是一样，杨开平赶过去，那是苦口婆心劝了一下午，什么可能性都分析了，樊氏到底是什么程度和咖位，以及那位樊总到底什么来头……杨开平是恨不得拉着他们来道歉，但是奈何云山二人压根就不听他的。 杨开平其实也感觉到了，这两人越来越飘，做什么都让人哄着，稍不如意就甩脸子。 但是他一直以为，他们再飘，到底也是有最基本的判断力，其他的，大不了他豁出去面子，赔礼道歉，一年能赚大几千万的金母鸡，让他捏着鼻子忍，他也能忍到底。 可是这一次，杨开平才彻底发现，云山爱吃那不只是飘了，他们是完全失去了所有判断，连最基本的趋利避害的判断力都失去了。 人一旦飘到这个程度，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当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杨开平彻底放弃了挽回这件事情的打算，立刻开始短尾求生。 不得不说，能放弃的这么迅速，也是云山爱吃这几年，随着账号操作起来之后，越来越得意忘形，并把他这个合作者当做服侍小弟、磨灭了全部情分所致。 杨开平也是白手起家，当年也不过是个做办公室的打工人，后来他发现短视频好像很有潜力，就自己开始做账号。但是因为杨开平性子在摄像头面前放不开，因此结果并不理想，他很快就开始找人合作，并在之后，靠着培养网红，赚到了第一笔资金。 遇到云山爱吃的时候，杨开平已经是非常有经验的网红孵化人了，云山爱吃当初也是大网红，单平台的粉丝都足足五六百万，已经是一线网红。 所以在云山爱吃的记忆里，他们是一直这么红，开平工作室全部人都是靠他们吃饭，他们才是开平工作室的恩人。 但是在杨开平的记忆之中，他为了这两个人，搭上去的孵化费用都是非常可怕的数字。 刚签约他们时，为了最大限度地抢流量，杨开平把手上那七百多万全部投了进去，抢占各种位置、做热度和话题，刚开始那几个月，每个月的公关费都能上百万。 这是孵化二线艺人都做不到的资金投入，也是杨开平真的太想做点头部资源、闯出一片天，才如此投入。 而杨开平的判断也是正确的，那段时间抢占先机去抢流量，确实极大地拓展了云山爱吃的粉丝数，很快，他们就晋升为千万粉丝的博主，全平台的拓展合作之下，粉丝数量更是可怖地蹭蹭翻倍。 账号养出来了，杨开平不否认他赚了钱，赚的还不少。当初的七百多万，如今变成了上亿的身家。可是当初为每个月十几万欣喜的云山爱吃，如今也是身价上亿的当红主播了。 他们觉得自己养活了开平工作室，大家都是靠他们名气吃饭。不知道工作室的工作人员为了他们，每天得监视流量变化、针对性地策划选题、聘请专业的摄像团队、养着服务他们、让他们舒舒服服拍视频的整个助理等团队工作人员…… 这些付出都是隐性的，包括每个月公司付账的维护费用，大大小小加起来，人力和资金的持续运转，这些都是两个人单打独斗完全无法做到的事情。 所以云山爱吃那嚣张的态度，其实让杨开平有些不舒服，毕竟他也不是签的什么周扒皮合同，人家孵化网红，最好的合同是五五分。最可怕的二八都有，一九的这种也不是没见过。 而他签的是三三四，云山爱吃加起来拿了大头，公司拿的小头，他们还不用出维护费用。都是因为当初想争取他们，且想长期合作，杨开平才给出了别人都不会给的优惠。 但是这样的条件下，云山二人还是渐渐和他起了嫌隙，越来越不听他的意见。 不过这样也好，到了今天，他们想自寻死路的时候，情分被磨光了，杨开平苦劝不下来，这会儿来道歉自己短尾求生，也没有太大的负罪感。 要真是大家关系好，一起赚钱，两人执迷不悟，杨开平那才是真的棘手，不劝心里过不去，劝又劝不好，想想这会儿，那还干脆！ 杨开平这心路复杂，但是嘴巴上对苏队长说话，那是说的简明干练。 其实他进村，外面的安保就已经通知苏队长了。 “他来跟长秋说和，就放他进来，找我一个人，那就不见。”当时樊总对于这个消息的回应是这样的。 “进去吧。”杨开平也幸好是早早七拐八弯欠了好几个大人情，求到了真神，这会儿听他说是给关老板道歉，苏队长没拦，就让他们进去了。 杨开平这才终于进了最近被樊星以及他的手下当做了办公场所的大平台。 这地方都是杜长秋改造过的，平日吃饭的时候还能看看景色，四周墙壁都是各色的野蔷薇花，绿叶和彩色花朵色彩饱满，不远处的前院精致优雅，平台不远处的后院里爬满了各种丝瓜、黄瓜、西红柿、茄子等等蔬菜。 这满眼都是绿意，风中还带着花香，吃饭的时候觉得舒适，收拾好办公坐着也心旷神怡，这也是最近大家都不约而同来这里做事、休憩的原因。 绝对不是因为最近杜长秋收山货，会是不是心血来潮做些核桃酥、栗子饼之类的小吃的关系，绝对不是！ 杨开平才走过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甜香味，还有烘烤之后的坚果香气。 几乎是闻到的瞬间，杨开平的口水就瞬间湿润了口腔。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好饿，好想吃甜点！ 不过好在作为坚定的搞钱人，杨开平理智非常强大，他一眼看到端着刚出锅的甜点出来的年轻男人，顿时眼前一亮！ 杨开平作为一个网红孵化从业人员，也算是见过无数好看的俊男美女，但是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看着，依然还是最出挑的。 不只是五官长相，主要是那一身清雅至极的古典气质，看着儒雅温柔之中，又带着洒脱的坚韧之感。 杨开平是个武侠迷，当年他看金大师写“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一直想象不出来，一个男人要吸引人到了什么程度，才能配得上这句话。 但是这个农家院子里的年轻人，却让杨开平一下子顿悟了。 是这个样子，只有这个样子，才是那“初遇误终身”的具象化。 现代社会已经很少有这种古典的书生气质，尤其是还不是孱弱书生，更像是君子六艺都十分周全，文能定天下、武能守城廓的那种意气风发的气质。 这种气质是强大自信、疏落爽朗的气质，又足够温柔，让人见之就会心生好感，想要靠近。 简而言之，此人这长相气质，非常有观众缘。 和杨开平看到的资料之中，关余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五官还是一模一样，杨开平简直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之前这关余的父母连接去世，经历大变之后气质也随着心境的改变而改变，也合乎常理。 而且也是这个样子，才能瞬间说服杨开平，为什么从未有过任何绯闻的樊总会突然冒出个晚上睡一屋的男朋友。 也瞬间让杨开平明白了，为啥会有那么多粉丝这次在云山爱吃事件里，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为秋天说话。 当初工作室负责统计分析的工作人员都说秋天的厨艺可能非常好，才会有那么多愿意为他站出来撕的粉丝。 如今看起来，只怕是那些跑过来看到过秋天本人的粉丝，都坚信这种气质还不露脸的人，绝对不是云山爱吃说的那个样子。 长这个样子，得亏之前没在视频里露脸，真要露脸，只怕这农家乐排队得排到明年去。 “秋天您好，我是开平工作室的杨开平……”脑子里想的很多，但是杨开平看到人的时候，看到杜长秋端着一点点小点心，走到一直坐在最边上、腿上盖着毯子的樊总身边，然后直接给人喂酥饼的时候，杨开平等到樊总细嚼慢咽地一口口吃完，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神色愉悦很多，杨开平才对着杜长秋开口说话。 杨开平站的那地方是柱子旁边，他看这个角落视线没遮挡，但是杜长秋端东西出来到繁星所在的这个角落，刚巧是视线的死角，杜长秋忙着给终于能开始尝试一点正常食物的繁星喂新出炉的酥饼，一时还真没发现杨开平。 这会儿听到杨开平说话，他站起来去看，杨开平才发现那边看自己好像有点问题，立刻走上前几步，热情地对杜长秋自我介绍。 介绍完，一开口就是抱歉。 这让以为他是来给云山爱吃求情的杜长秋愣了一下，也让听到动静就端着自己那份酥饼出来打听动静的柴玉都愣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工作室已经在和云山爱吃解约了。”杨开平一点没隐瞒，这种时候隐瞒没有任何意义，他冷静地解释完，才从提着的袋子里掏出个巨大的玻璃罐，连声说，“当然，这次让你困扰了，我非常抱歉，作为赔罪，这一罐是我奶奶留下来的老陈皮，到今年四十六年了，也还勉强算用的上，就送给您了，希望您能笑纳。” “啊？！”杜长秋当然没跟杨开平计较，杨开平特地过来致歉，那之前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没拦下云山爱吃与人操作攻击他、还得他和柴玉的账号下架的事情，到此就能一笔勾销。 可是这还送这种老陈皮，可就太过了。 尤其是杜长秋一眼一看，就知道杨开平手里这一罐陈皮用的还是最地道的新会陈皮，全都是均匀的三瓣裂。 普通陈皮也有基本的滋润作用，但是微苦味淡。这种地道陈皮却完全不一样，不但厚很多，炖煮之后里面的陈皮香气会极其浓郁，用来煲滋补的糖水，喝到嘴里，最后喉咙会凉凉的，而后回出一股甘甜来，那种芳香和甜味，久久都不会散。 更重要的是，这种陈皮是非常好的滋润、止咳的药物，越是时间久，越是药效强，到了这个年份，已经是能论克卖的好东西，杜长秋怎么敢收？ “这东西在我手上没什么用，到了您这种专业人士手里，才不算是辱没它啊。”杨开平今儿是怎么都要把这东西送出去，看看一边樊总看他道歉没出声，杨开平就知道，今儿这秋天收不收东西，就决定了他接下来的人生能否走向康庄大道！ 因此他怎么也要把东西放下，而且还怕杜长秋实在不肯收，又说起来：“那个，您现在有没有专业的经理人帮您处理账号以及广告业务啊？如果没有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工作室？” 杜长秋被他这么一问，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看繁星。 樊星给他一眼一看，不知道为什么就看懂了他的意思，微微摇头，示意不是他特地安排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0 10:42:37~2021-06-21 10:5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稚水 10瓶；若久琳琳 5瓶；徐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章 农家乐19 “其实是这样的, 我们公司和云山爱吃解约之后，确实缺一个比较头部一点的美食主播。”杨开平来的路上已经打了无数次腹稿，这会儿看到他一提出来，这关余既然没一口拒绝, 那就是确实想把自己的账号做起来的。 既然如此, 那大家就都有的谈了。 杨开平心中大喜，立刻跟杜长秋详细地说起当年他怎么孵化云山爱吃这个账号的思路和选题策划的整体节奏和过程。 他说的也是事实, 事到如今, 和云山爱吃解约之后, 开平工作室一下子就缺乏头部主播。目前他虽然把所有的广告全部都放在了美娜探店这个账号下面，而美娜那小丫头确实漂亮讨喜，也配合工作室, 但是人还是木了点, 粉丝全平台涨到一千多万就到了极限。 单平台百万级别的网红，和千万级别比起来, 差距几乎是天堑一般。如果打比方的话, 千万级别那基本等于各大门派的镇派宗师, 百万级别, 最多只能算是各大门派得力长老。 所以网红孵化这个业内, 有个自嘲的话，叫“百万靠砸，千万靠砸。”第一个是砸钱, 第二个砸是天上掉钱砸到自己。 可想而知, 想孵化一个单平台千万级别的网红有多困难。哪怕公司会买点数据, 但是问题是你实际关注人数才五百万，那也不能买个五百万凑起来啊。 那就是骗自己了，业内稍微精明一点的合作方都骗不过, 稍微带两次货数据拉不动，很快这账号就得降权重，很快就会被划入待评估的名单。 但是有一个千万级别的账号又是大家梦寐以求的，千万就代表着业内的头部账号，而头部账号代表了什么？代表你有资本带领一个风格的风向。 这里面隐藏着的巨大利润，绝对是任何人都动心的程度。 所以杨开平是一点都没撒谎，他忍痛和云山爱吃解约，这个消息还没对和他一起白手起家的那帮下属都公开。等到公开的时候，只怕有人会十分不理解他的决策，所以杨开平急需立刻做出点成绩给大家看看，比如后续资源的跟进补足，才能让大家对他的决策放心。 而杜长秋就是杨开平觉得最好的选择！ 如果说来的路上，杨开平想的是这样可以和樊总拉上关系，那不管这人什么资质，靠刷脸和他找定位，推至少都能推个单平台几百万，总平台过千万的资质来。 但是在看到这位本人的时候，杨开平的心情就完全变了。单单是秋天这个人，杨开平觉得他都能立刻保证，这位绝对有资质冲击一下千万博主。 杨开平这会儿跟他说话，脑子里就不知道出现了多少围绕这个外表做文章的企划，个个都十分有看头和爆点，推一推就是下一个人间静好隐士公子博主。 男博主本来就占便宜，杜长秋这款外貌跟明星比都不熟，气质还十分独特，还是现在很少见到的款，杨开平觉得，不露脸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您看看，我这儿的企划，全都是围绕博主本人气质策划的，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杨开平生怕杜长秋不愿意，拿着手机给杜长秋看他历年精彩策划。 “你们来喝口茶，吃点东西，我先看看。”杜长秋一开始还以为是繁星知道他想扩大影响力，所以找来的人，结果发现还真是凑巧。不过虽然不是繁星找的，但是繁星既然愿意让这个人和他接触，大概这人基本还是过关的。 因此杜长秋也愿意考虑一下，毕竟现在虽然不用忙着找繁星，但是关余的心愿他还记得，他又不是打算一辈子开农家乐，他得扩大影响力，日后才好完成关余的心愿，自然也得考虑好影响力的扩展。 尤其是经过这几个月，发现粉丝涨到三十几万就有些停滞的时候，杜长秋发现了检测器的巨大弱点。因为检测器是机器，并没有人类的情感，所以剪辑出来的东西运镜拍摄，都充满了一种极其写实派的风格。虽然清晰、透彻、光影比例良好，但是缺乏镜头语言独特的情感表现。 这种东西可能外行没办法懂细节区别，但是呈现的结果是每个普通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微妙不同。比如杜长秋做饭、做食物，拍摄的都很好，但是镜头语言就有种冰冷的陈述感，极大地削弱了随手点进来的路人持续观看的欲望。 这时候，杨开平这种专业人士的出现，对杜长秋来说，也是非常好的潜在合作对象。 杜长秋点开视频，开始看杨开平往日的策划，这一看，就清晰地看到了云山爱吃是怎么靠着走街窜巷、美食地图、城市合作等项目一点点累积的人气，也看到了最近另一个叫美娜探店的女主播到底是怎么靠着自己活泼的性格、极具夸张的点评树立自己的讨喜形象。 不得不说，杨开平这个人做策划，他不会特别恶俗地乱来，反而确实是靠着主播自己的特色来进行培养开发。给云山爱吃，做的是走街窜巷两个哥俩的形象，有一个系列，专门做的是各家家里的拿手菜系列。 这里面云山爱吃还年轻，看得出来性格脾气是真的好，在粉丝家里摘菜洗碗帮着下厨，说话逗趣让人觉得十分诙谐可亲，跟家里亲戚一样，就算是杜长秋见识过他们现在那欺男霸女的横行霸道样子，此刻看起来都觉得这两人十分逗趣可亲。 那就更别提是普通观众了。 这一个策划显然极其贴合云山爱吃的形象，且把他们两人的真诚和有趣都发挥到了极致。不得不说，能成为千万大主播，这两人身上确实是有自己的闪光点，而杨开平做的就是把他们的闪光点放在镜头下扩大，让他们的观众缘被做到极致。 美娜爱吃那个账号的小姑娘是活泼讨喜，又十分贪吃爱吃，讲话十分古灵精怪，形容食物的遣词用句十分古怪且恰到好处，让看得人一下就能精准明白她的心情。 于是杨开平就给她的是探店的思路，但是并不是跟云山爱吃一样，去评价哪里好吃不好吃，她做的策划是类似于想扩大知名度的老板一起做挑战，比如挑战店里的招牌猛辣爆辣菜、超级海鲜拼盘，创新大刨冰之类的…… 而其中她的表现夸张，互动感强，加上像是单口相声一样的表现，会为这些饭菜带来不少有趣的效果。 不过很明显，这个姑娘虽然各方面确实不错，但是限制性就比云山爱吃强很多。也是因为云山爱吃当年确实是会吃，分析口味头头是道，美娜比起来确实差了点火候。 “这小姑娘性格比较适合走综艺啊。”刘秘书端着盘子，吃着核桃酥，在旁边伸头也一起看，看到一半就忍不住感慨，“当美食主播太浪费了。” “可不是！”杨开平拿起一个核桃酥，仿佛遇到了知音，连声说，“我说美娜在我这里是真到头了，想把她推荐出去找个经纪人试试，最近才接触呢，结果上面不是出事了么……” 开平工作室是杨开平自己的，但是因为去年底接了注资，所以稍微扒拉一下，算算上面，他现在也是有影视资源可以推荐的人了。可问题是好容易求爹爹告奶奶地找到人，想把手里的人才送出去，也不求别的，就日后手下人发达了，他作为伯乐，以后也多个路子不是？ 但是没想到，这事儿刚有眉目，好家伙，管影视公司的副总直接带人辞职，二少没接手几天，直接带着自己一系人马全部喜提手铐，全数落网。 这变故给杨开平都惊呆了，这会儿说起来，他才想到八卦杂志当年都说过的大小樊氏的恩怨，看了一眼刘秘书，乖巧地打算吃东西，止住了话头。 这一口下去，核桃酥应声而碎，坚果浓郁的香气伴随着恰到好处的酥糖香气层层碎裂，咀嚼之中，坚果和甜蜜的糖汁味道融合在一起，组成了梦幻一般的香甜口感。 杨开平顿时愣住了。 他身边一直安静如鸡的下属也是愣住了，然后下一秒，两人不约而同，立刻加快了吃核桃酥的速度。 如风卷残云一般，吃的仿佛在抢！ “感觉还不错。”杜长秋这会儿看了一点策划，知道杨开平是有真材实料，难得这人虽然爱钱，却行事很厚道，给手下小姑娘找出路、给云山爱吃签的合同都给他看了，刘秘书也在旁边点头，显然确实是份好合同。于是杜长秋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怎么样，繁星，我可签了啊？”当然，最后，杜长秋还是要问一下繁星的。 毕竟要是签约了，日后杨开平安排一些拍摄，只怕照顾繁星的时间会缩短，杜长秋还是要跟繁星说一下的。 “好。”樊星看他跟自己商量，心中极其熨帖。他不是那种会拦着自己喜欢的人做事业的人，何况在财大气粗的樊总眼中来看，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要支持他去获得成功。 毕竟成功的事业是一个人底气，是一个人立足于这个世界的根本，甚至可能是一个人所有的热爱和梦想所在。这些都是很好的、能滋养一个人的东西，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怎么会不支持他/她拥有这么好的东西呢？ 不过，樊总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轻声说：“我让石柯过来，和刘秘书一起，先把这个工作室的事情理顺，然后你再和他签。” “行。”杜长秋对繁星放心，这事儿就全权交给繁星处理了。 而杨开平听到他们的对话，那是激动的气血翻涌——吃到了秋天做的点心，杨开平简直都要激动的撒开丫子在小岩村奔跑了！ 他捡到宝了啊！ 原来当初负责分析网络舆论的员工没分析错，是他误解了！有这一手厨艺，吃过的人，谁不会为秋天说话？ 该说不愧是配得上樊总的男人么，这秋天完全不是靠外表啊，他这一手饭菜，拿出去也绝对是罕逢敌手，自己开个饭店都能立刻打出名气的那种程度。 简直了，他杨开平何德何能，居然真的能签下这种程度的人才！ “你这个工作室是睿远传媒旗下对吧？”杨开平没想到，他的福气还在后面，刘秘书把他带到一边说话，开口就是个大饼，砸的杨开平差点没当场昏厥，因为他听到刘秘书说，“睿远下面的股权太复杂了，你这个工作室目前上面的众一传媒是个挂名的公司，上面投资人还多，樊总的意思是，你带着你觉得能用的人，趁着这次云山爱吃解约，直接想办法从众一那边请辞，然后直接挂我们这边影视部下面。” 从分散的风投旗下的空壳公司之下的工作室，直接入小樊氏的影视部，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飞升啊！ 哪怕小樊氏根本没任何基础，但是小樊氏有钱有人脉，何况石柯副总可是全部带人走了，去了哪家没人知道，大家都说他打算自立门户，可刚才樊总说让石柯和他谈，显然，石总已经就位了！ 这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他能直接过来，以后还是元老。这、这完全是下半辈子有指望了的节奏！ 杨开平激动的简直差点直接当场发羊癫疯，只是他比较纠结，轻声问：“刘秘啊，我个人是千万个愿意，我手下的人那不用说，肯定也是跟我一条心。但是我们去年签合同，众一签我工作室，说的就是要我本人主管……” “没事，云山爱吃那边早告了你的黑状，他们和杜家那位大公子最近刚勾搭上，估计没几天要对你反下手，踢你出局了。”刘秘书十分满意杨开平识时务，听他这么说，也不瞒着他，提前告知了他这个消息。 杨开平大惊，他丝毫不怀疑刘秘书的消息，而且刘秘书也没必要骗他，只是他没想到，他只是想好聚好散地解约，把自己摘出去。但云山爱吃这两人，感情连底裤都没打算给他留啊！ 好，既然他们不仁，他也就不用讲最后一点香火情了。杨开平深呼吸调整情绪，立刻点头，沉声答应：“那您放心，只要他们要干，我这儿肯定能准时带人抽身。” 到时候留个空壳公司，让他们去玩！ 还真以为做策划和孵化的全过程都靠外行能玩得转啊？真要这样，那要他们这些专业人士做什么？ 杨开平很气，但是下一刻，他就完全不气了，因为他听到刘秘书说：“嗯，你弄完之后赶紧开个新的工作室，就叫长秋工作室吧。樊总打算给老板弄个量身打造的节目，要求是不能太累，但是又要有强影响和曝光，还得不要到处走动。石柯那边的意思是做个农家乐的慢综艺，每期弄点大牌艺人来串门，让长秋招待一下，要说的过去，前期就得把老板的名气弄出去，至少得到云山爱吃那个级别，你得把握一下，公司资源随你们想，公司没有，我这也可以私人给你出去联络一下……” 杨开平都惊呆了。 这架势，这是捧做饭的网红吗？这是打算给打造出娱乐圈今年第一当红炸子鸡的节奏啊！ 他这是要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1 10:56:33~2021-06-22 12:0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藏书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农家乐20 杜长秋也没想到, 繁星一出手做到了什么程度。 后续一段时间，当刘秘书和石柯副总经理一起忙着小樊氏才成立的影视部门，而杨开平也忙活着演绎“被信任的签约大将背叛, 愤而被踢出自己创立的公司”的戏码。 大家都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杜长秋忙着晒蘑菇、酿酱、积酸菜, 洗红薯做粉条, 当然, 这些事情都是在照顾繁星的空隙里做的。 在杜长秋细细调养之下，刘秘三人眼睁睁地看着车祸之后，原本过于瘦削的樊总，慢慢地胖了起来。 原本微微凹陷、显得十分阴鸷的脸，在脸颊有了点肉之后, 像是珍珠之上的灰尘被拂走, 顿时露出原本的光彩来。 眼看着繁星彻底恢复，杜长秋心里也十分开心，等到繁星能正常吃饭的这天, 更是下厨好好地做了一桌菜, 因为为了养病, 汤汤水水好克化的东西都吃腻了, 杜长秋就干脆拌了新鲜的腌肉, 大家聚在一起, 吃烤肉。 熟成了三十天的牛肉和腌制好的放养猪肉, 每个部位的边角都被切得干干净净，隔壁的柴玉闻着味道就来了，他最近帮着杜长秋掌镜拍视频，拍着那腌制烤肉的时候，忍不住口水都要出来了。 太香了, 柴玉看着镜头，竭力想拍出让人馋涎欲滴的感觉。但是柴玉觉得怎么拍都无法还原自己闻到的香味，于是灵机一动，忍不住说了句：“老板，你这个腌肉怎么这么香，我看着和别的腌肉程序好像差不多啊？” “这些酱都是我自己做的，比如这个拌肉的烤肉酱，用的我自制的醢加发酵了大半年才开封的新黄豆酱，蜂蜜也是今年才割的新蜜……”杜长秋听他问，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温声对他解释起来。 一边解释，手上也不闲着。而柴玉就像是闲聊一样，却句句都问到了点子上，几乎是在这种自然的问答之下，把杜长秋所做的烤肉和其他人的区别慢慢地才被解释了出来。 色香味这东西，视频的弱点就是天然只有色相这一个点，最重要传递给人、促进人分泌唾液的香，视频对面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更别提味道了。 而为了拍摄出让人馋涎欲滴的美食，不知多少美食主播下力气花费无数钱财改换设备、研究光线打光等等办法。这些办法对于本身厨艺不足或是厨艺不错的人来说，是很占便宜的事情。 但是在柴玉看起来，老板这种远超于一般人的厨艺，闻不到味道，反而是巨大的损失。只拼拍摄，就仿佛是拿自己的短板和别人的长处比，吃亏啊！ 而在两人一问一答之间，杜长秋温声平心静气地解释着这些烤肉为什么这么香，再伴随柴玉咽口水的声音，一下子就能让人彻底明白，这里的吃的到底多么香。 “刘秘，要不咱们拍一点点大家抢菜吃的画面？我感觉老板每次做完不能拍吃的画面，完全无法体会老板做的饭多好吃！”拍完拌好的烤肉，柴玉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忍不住对看着最好打交道的刘秘书悄声说。 刘秘书看了柴玉一眼，心想这人到底是在说什么？把他们全部拍进去，他们三都无所谓，问题是把基本上除了极个别非常重要的官方场合，连财经采访都拒绝的樊总拍进去，然后发在短视频里面，这是不是显得过于儿戏了一些？ 但是柴玉既然这么提了，对于老板的事情，刘秘书绝对没打算自作主张。因此刘秘书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问问樊总。 “你和石柯讨论一下，现在出镜会不会影响后期他们的策划。要是石柯那边可以，长秋目前也做好准备出镜的话，我无所谓。”樊总这么一回答，刘秘书就十分庆幸，幸好自己来问了。 果然涉及到老板的事情，樊总就愿意无条件配合，比自己干事业还上心。 关于最后出镜的事情，大家也初步讨论过。杜长秋不抗拒出镜，他开始不露脸，也不是出于羞怯，毕竟他也是曾在三军之前摔杯祝军的人，也曾自己穿着铠甲骑马，千里奔袭，去给大妹妹维罗妮卡找场子。 更早一些，杜长秋也是拿着一杯酒能转五个会场，疯狂拉投资赞助的负责人，对他来说，完全不存在怯场这种陌生词汇。 他当初不露脸，只是怕没办法保护自己之前，盯着关余的背后之人太早注意到自己。但是现在既然繁星已经来了，且有能力帮他，杜长秋也没什么后顾之忧，自然也能坦然地站在任何地方。 也是基于杜长秋点头，石柯那边就一直在做相对应的策划。 这个策划柴玉是不知道的，那天杨开平来访，柴玉也知道，但是他却不知道后续细节。因此柴玉这才动脑筋忙着给老板闪亮登场的机会，想到拍一下吃饭的日常，好歹也能多增加一些看点。 石柯那边忙的要死，他这次跳槽做的最大的项目，就是直接对接岩县这边整个官方部门，一出手就是几个亿的后续投资，压力大的晚上睡不着，头发掉的跟换毛一样。 原本石柯满脑子都塞的当地风土人情，可就像是满地都是漂亮的拼图，却找不到嵌合的那个点，导致乱成一团。直到杨开平的出现，引出了关老板那边想策划做出点有影响力的事情，石柯顿时脑子一亮，拼图瞬间找到了一个总导览。 建立一个旅游生态，绝对不像是外行想的那么简单。按照影视从业人的局限，对于这种落地项目，大家的做法是直接植入广告，或是简单粗暴，拍个电影，就像远的来说，当年一部《庐山恋》，带动整个庐山的旅游生态一样，拍一部好片子，直接就能引爆旅游热潮。 这种方法，现代很多国家都很注重，比如现代很多在国外背景拍的片子，就会得到很多政策福利，为的是什么，当然不只是带动当地经济和工作岗位，为的是后续有可能带动国外来的旅游人潮。 还有个更简单的，就是修建个影视基地，然后以后收租加吃剧组以及群演的出租带来的福利。 也有想上双保险的，就直接修基地、拍电影，双管齐下，以此为基地引流。 这些方法不是不行，也能带动旅游业。但是问题是操作风险极大，前期投入十分大，后期维护费用也十分高，到时候，如何保证单独的竞争力、如何保证独特性吸引剧组前来？ 这种程度的维护费用，三个月不来人，或是人流不够，前期投入巨大、后继无力的情况下，樊氏就算顶得住亏一年两年十年，可问题是，一直亏下去，对本地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后很可能是几亿砸下去，全部变成荒废的破铜烂铁。 这绝对不是樊总想要的结局，如果他这么做，到时候就算账面上给樊氏赚到上亿，樊总都能反手把他开除，对这一点，石柯非常确信。 而且来到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看到这里的乡亲听说他们是大公司来勘探项目，眼睛一个个都发亮，脸上都带着笑容，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怕自己一个说忘记了，少了一个可以吸引投资的重要核心点。 最后走的时候，大家都十分舍不得，带着期盼连连地说，希望一切顺利，到时候家门口都能找到工作，娃儿和爹妈就不用分开，他们也不用每年过年才能团聚了。 在人与人尔虞我诈的地方待久了，猛地来到这种地方，看着孩子们听说这些厉害的阿姨叔叔们如果在本地投资、爸爸妈妈们说不定就能回乡找工作之后，于是结伴期盼地追着他们跑来跑去，还有小孩给他们塞自己十分珍视的本地小梨子。 那梨子虽然小，但是十分清甜，和孩子们期盼却不敢说的话一样。开始石柯是抱着想在跳槽之初好好表现一把的心情，到后来，就已经完全变成了想为这个地方的人们做点什么。 要对得起孩子和老人的热切和期待，石柯想做出这样的结果。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未有一次这么赤忱过，像是回到了刚进业内的二十出头的岁月里。 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石柯觉得自己被舒适的生活熏染的缓慢的大脑，慢慢地开始恢复活力，开始疯狂地运转起来。 他没日没夜地跟还在演戏、没有入职的杨开平开会，两个人都一番热情，都想借着樊总对他们打开全业内资源的情况下，做出点好东西。 刘秘书找到他的时候，也是杨开平那边演完拿钱带着手下“愤而走人”的时候，两人连线刚确定好开始造势打造杜长秋这个账号的时间，这会儿刘秘书一说，石柯就说：“那真是碰巧了，我们的企划里面，关老板露脸开始录视频，还真是重要的一环。” 企划分为三个点，一个是杜长秋露脸之后，按照他之前的穿着和打扮，以及被网友自发称为“土豪种田小哥”的有趣梗，立刻打造“神秘、会吃、出身很好、热爱田园生活”的形象。 “我们这儿的意思是，现在的衣服还镇不住场子，可能需要采购一下更有噱头的，比如一线明星都穿过的那种手工高定，这部分我可以找人借……”石柯说的是滔滔不绝，思路十分清晰。 刘秘书听着，心中开始越来越有数，他听完，立刻对石柯说：“思路可以，你把企划发来吧。” 石柯听刘秘书这么一说，虽然心里很是觉得自己这回有了杨开平这个思维灵活、做短视频网红孵化的年轻人帮忙，确实做的很是不错，但没想到，居然能被刘秘书一口答应，他自己都惊呆了，迟疑地问：“咱不用改改？刘秘，我最后可是什么大牌都没留，全打算做新人班子直接选本子的啊？” “不用改，先送上来。”刘秘书却觉得，石柯在这岩县的大半个月，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递上来的思路十分接地气、预算卡的十分低，且思路也是打算扎扎实实地把钱花在刀刃上，看架势，是打算磨个好本子，好好地做实事的样子。 别怪刘秘书惊讶，刘秘书可是看了不少A国名利场的故事，很多时候，不是导演和公司拍不出好内容的片子，单纯是为了人事斗争，比如为了维护自己的派系、为了自己的署名和钱，那是闭着眼睛塞屎也要一意孤行，为此哪怕毁掉整个项目，都在所不惜。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为了自己那几百万的私利，可以毁掉几个公司、上千人参与的心血。 所以在这种机制上，如果没有强有力的人总览全局的话，整个项目最终出来会变成烂到观众匪夷所思的样子，就不难理解了。 往往观众都觉得奇怪，那么多厉害的人，那么多投资，为什么最后故事出来，还不如把键盘上丢点冻干，把猫丢上去胡乱踩出来的内容。 其实往往就是因为，大家都没在关注内容，而是忙着捞钱和人事斗争。 石柯这人刘秘书调查的清清楚楚，这人底线在，不算个坏人，但是拿点喝茶的立项费、给自己公司的大牌艺人抢戏份、抢到女二变成背景板的事儿，他也不是没干过。 总体来说，不是纯粹的好人，也不是纯粹的坏人，但比一般吃回扣吃到项目完全垮掉的同行来说，还算稍微有点底线的那种。 这回却不一样了，递上来的东西，那些假大空的东西全没了，不但如此，很多可能会踩陷阱的地方也标的清清楚楚，预算打的非常紧，看着可以□□作的空间被压到了最低。 不但如此，连前期的一些给公司省钱的办法都想了。 但是给关老板租衣服？ 刘秘书觉得，樊总虽然自己从来不穿那几十万一套的奢侈品，说来惭愧，樊总如此身价，撑场面的西服也确实是定制的，但是都是樊家人习惯去的那几家老裁缝铺子，就是自己开着个小店面的那种。 在A国的时候如此，回A国之后也是如此。 贵的造价也就几千美金，回国之后物价还低些，有些甚至不过万。 连撑场面的西服都是如此，到了私底下自然更是随意，一百多的T恤樊总也不是没穿过，听起来属实十分没有牌面。 但是其实大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越是有钱人越是明白这个道理。尤其是当有钱到了樊总这个级别，穿个麻袋大家都会毕恭毕敬，除了必要场合尊重一下场合要求，其他时候反而可以随心所欲。 不过樊总自己是不注重这些，但是刘秘书却知道，樊总绝对不会让关老板受委屈。 他把企划审核完，标注好自己的意见之后，发送给了樊总。 “租什么衣服？要买什么让石柯带着人放手去采购，大家都穿过的衣服算什么，乱七八糟的。”果然，刘秘书传过去，自己也跟着走过去，几乎是打开才看到这里，刘秘书就听到了樊总不悦的声音。 “什么东西啊？”大家伙吃完烤肉，杜长秋烤的坚果派也刚好出炉。 之前繁星胃不好，不能放开吃最喜欢的坚果做的甜点，今天可以吃了，杜长秋自然要把吃的给他补上。 结果端着热气腾腾的坚果派才坐下，刚巧听到繁星就在说话，好像和他有关，杜长秋立刻问。 繁星把企划给他看，轻声抱怨：“这下属想着省这个钱做什么，买些衣服而已，说起来，我还没给你买过礼物呢。” “贵一点的衣服？”杜长秋看了看，先摇了摇头，说，“这个给人钱买什么，要贵的衣服，我自己有。” “老板，不是奢侈品，最好是高定到稀罕的那种程度……”刘秘书在旁边小声地解释，生怕杜长秋理会错意思。 “我知道，我有比高定更稀罕的衣服。”杜长秋十分淡定，说，“锦缎、绫罗、绸缎和纱，织金绣花或是妆花……我都有。” “这些东西可比这种普通布料的贵多了。”杜长秋看着愣住的樊星和刘秘书，说，“若是想再奢侈一点，我还有些心爱的摆件，可以拿出来。” 这一天晚上，刘秘书等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换了一身流光溢彩锦缎袍子的杜长秋出来，看着这人披在身上，那用孔雀毛一点点攒出来的雀裘、以及边上滚着一圈毫无杂色的白毛，透过冬日最后的夕阳，能看到走动之间，点点织金流光溢彩，孔雀羽毛走一步，几个色调明暗变幻。 这极致的手工之美，令人看的失却语言。 而关老板这一换衣服，就仿佛古代□□定国的名臣撕裂时空，来到这一方天地一样。 在这一刻，时空错乱无比，让人有了幻梦般的体验。 “看，这种小屏风和搭配的饰品，都是真货，你们看看，能镇得住场子不？”让刘秘书等人差点窒息的一幕瞬间打断了这惊叹，因为下一刻，杜长秋伸手，手上挂着十几串一看就清透到令人震撼的碧玉腰带、宝石冠等等男子饰品。 而最显眼的，是他手里托着的那小屏风，沉香木做整个框架，周边镶嵌耀眼的大颗宝石作为点缀，拼成了一个彩色的展翅凤凰。 这凤凰珠光宝气，耀眼夺目，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而凤凰一边做弯月状，则是屏风的装饰空间，上面用红色的革丝，织了……一头小牛犊？！ 被一直以为是灰小子的关老板的豪阔猛地秀到头皮发麻的众人，看到这图案，一脸懵逼。 “老板，怎么回事，这么厉害的古董，怎么上面绣着的图案这么傻啊……”柴玉又是第一个忍不住说出口的人。 他一说完，就发现对他温和了很多的樊总猛地转头，充满杀气地瞪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2 12:00:54~2021-06-23 11:1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镜金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白 200瓶；喵吉。 30瓶；月镜金芒20瓶；张起灵的球 16瓶；Zemmm、静默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农家乐21 明明是在点评古董, 却突然被樊总瞪，柴玉感觉自己十分冤枉，而且摸不着头脑。 “这图案哪里傻了, 难道不是憨态可掬？”幸好杜长秋笑着如此答话，把一直被盯着的柴玉解救了出来。 “我也觉得, 这图案十分威风。”樊星听到杜长秋这么说, 不知为何心里十分开心, 也忍不住点评，“一看就知道是很厉害的牛犊。” ？？？ 这说的在场之人都愣住了，大家怎么看都想象不出来，这图案怎么看都是个圆滚滚的小牛犊，到底哪里看出威风来的？ 但是好在大家都十分训练有素, 如刘秘书这种人中龙凤, 更是反应十分迅速，听樊总这么说，刘秘书立刻捧场, 一推眼镜, 深沉点头, 认真地说：“确实, 仔细一看, 应该是大师手笔, 这图案一看就威风凛凛, 看着不是牛，更像是神兽。” “我也觉得，这图案十分好看，也必须是这些珍贵宝石，才能衬托出这图案的风采来！”一边的赵医生也煞有介事地加入了分析点头的行列。 柴玉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些人睁眼说瞎话, 连看似最沉默的苏队长都能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点评这牛犊图案多么勇猛帅气，简直可以媲美镇国神兽。 柴玉心中十分震撼。这群人，该说不愧是能在樊总身边稳稳占据一方天地的顶尖管理人才么，拍马屁都这么顺畅自然，丝毫没有脸红羞愧的意思！ 众人一起吹捧小牛犊的图案多么威风帅气，杜长秋是最忍俊不禁的，他心想，繁星这失去记忆还是这么臭屁，虽然不知道是自己，本能还是想听夸自己的好话。 这还真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想到之前几个世界，杜长秋看着繁星，眼神忍不住柔和下来。樊星正听大家夸这个图案多么威风呢，听到一半，去看杜长秋，才看到他一身古色古香的袍服，看着如月神一般。 他神色柔和地看着自己，嘴角还带着点笑容，但是却是像透过自己看着什么人一般，带着追忆和喜悦，却又像是隔着山和海的距离。 又来了。 又是这种感觉，感觉长秋好像是透过自己看着他人、怀念着他人的感觉。樊星查了很久，在关余之前的人生之中，绝对没有和自己一模一样或是同名的人出现。 但是樊星十分肯定，自己绝对没有遇到过长秋。 这种割裂感令樊星总是不安，只有切实地感觉到长秋在身边，这种不安才能稍微减弱一些。 “来，别光看这些，吃点东西。”好在杜长秋对于繁星的情绪变化总是十分敏感，他拿起做好的坚果塔递给繁星，让繁星吃。 这及时互动，让樊星稍微安心下来。 摆好了吃的，杜长秋拿出来的东西镇住了所有人，于是企划里的置装费和方向再次随着杜长秋的私藏而调整，很快做出了全部的确定方案。 于是，秋天的粉丝就突然发现，休息了两个星期的秋天，再次回归的时候，整个画风都摇身一变。 整个色调从开始的过于写实到终于有了写意的风格，原本质朴的老式厨房摇身一变，用大量木头和老式的榫卯结构，构筑出了一个满月型的多宝阁为背景，上面放着各种古色古香的摆设，中间的满月则是挂着三层轻纱。 开头是穿着古装的年轻男人缓步入镜，宽袍大袖，雀裘走动之间，流光溢彩。他进了大门，脱了雀裘，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露出里面一身长袍，湖蓝色的外袍被一根玉带束上，走动之间身姿笔挺，如松如竹。 乌黑的短发十分现代，一身古装、束着玉带，年轻的脸庞入镜，丝毫不突兀，自有种翩然如竹的风采。 杜长秋温声笑着对大家说话：“大家好，我是秋天，最近天气冷了，我们就来做一道冬天最适合的家常菜——烫锅子吧。” 所谓的烫锅子，就是火锅，杜长秋主要是演示一下清汤和白汤要怎么配比熬煮。这是石柯和杨开平定下的大方向之一，就是杜长秋之后除了炫技的复杂菜色之外，日常最好多录一些适合短期打开市场的东西。 而后，大家会在孵化一段时间之后，根据杜长秋的配方，开始在岩县考虑建厂，开始开发这些配料厂，最后进行售卖。 这个方案目前已经跟岩县的官方通过气了，而杜长秋唯一的要求是，很多原材料首先优先收购小岩村的村民产出。 当然，这是非常后面的安排了，此刻杜长秋开始录的时候，新的厨房里，从打光到录像，已经全都是专业人士。 不得不说，科班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样，一出手，第一条就有了质的飞跃。整个视频的语言和节奏都焕然一新。连石柯和杨开平一开始担心杜长秋上镜会不会紧张、或是穿古装会不会影响发挥等问题，都全部没有发生。 那也是必然的，毕竟对杜长秋来说，这可是曾经的日常服饰，最多是比他在自己府邸里做饭时穿的隆重一点罢了，到底都是他穿惯的衣服，怎么可能会影响。 说起来也是悬，当初说好会一起去下一个世界，杜长秋不免就多带了很多非必要的东西，比如这些漂亮珍贵的衣服、装饰。结果谁知道繁星当时打着别的主意，当时两人走到一半，繁星自己走了，如果不是杜长秋的灵魂力量变强，他还真不一定能安全地变成现在的关余。 好在没出事，而这些东西，居然在这个时代又派上了用场，再次穿上时，杜长秋不但没有陌生感，甚至还有种格外怀念的感觉。 “我的天，秋天居然长这样？？！” “长这样当美食博主，这是怎样的想不开？！” “博主小哥哥，你方向错了啊，你不是美食博主，你应该去当颜值博主啊！” …… 果然才一发，很快，杜长秋的老粉就纷纷十分震惊。 而石柯和杨开平早做好了准备，发之后，两人一起联系好的平台立刻开始给了最好的首页推荐，顿时，无数看着封面杜长秋的脸摸进来的人暴增。 与此同时，秋天这个博主的粉丝也是粉丝量开始暴增。几乎以每几分钟刷新上万的增长速度在增加。 等到晚上睡觉之前，之前最火的那个主要短视频平台，只有十几万粉丝的秋天，到晚上已经轻松破了百万粉丝大关。 全网平台多个账号加起来，粉丝量已经足足三四百万。 “这是第一支露脸视频，接下来只要颜稳定，就能继续再涨几天。”杨开平在短视频的判断上比石柯准很多，因此杨开平率先说出自己的预判，“之后就会放缓，到时候就需要争取更大的曝光度。” “关老板，你到时候别看后台，我们可能会操作一下，等到月底贴着云山爱吃，估计会和他们有一点口水战……”石柯在旁边补充，小心地解释他们之后的打算。 在策划上，这里的部分也备注过，杜长秋也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指的是在他第一波涨粉的周期过去，连续发了半个月左右的视频之后，就会掐着时间开始贴着云山爱吃，把他们的恩怨再炒一波。 “对，我这边合作的公关工作室已经通知我了，云山爱吃最近已经跟几个工作室在接触，估计他们月底就有动作。他们不下水就算了，下水了，我们非得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大块肉来！”杨开平说到这里，眼里简直在发光。 他演戏的时候，看着云山爱吃翻脸之后得意洋洋的嘴脸，当时是脸上装伤心，心里却未尝不愤怒。当时要不是他见机快，只怕这会儿假伤心就要变成真的一无所有了。 因此这个贴着云山爱吃吵架的话题方法，也是杨开平做的策划。当年他给云山爱吃一点点积累起来的粉丝，他要看着云山爱吃一个个再吐出来！ “我都会配合。”杜长秋对此没有任何疑问，反正云山爱吃如果不来找事，他们这边也有合理的正常推广方式，首先会一直发这种古色古香的日常做饭、下地、摘菜等等田园风光大片加原生态的隐士生活。 其次就是他个人的衣服着装等等的话题。 只要云山爱吃不来找麻烦，他们也有自己的办法。 不过，云山爱吃果然是在跟杜大少勾搭在一起之后，就立刻打算找杜长秋复仇，这不，杜长秋露脸之后，因为质量好，拍出来的田园牧歌生活，让在城市奔波的人看着心情极好，自然而然地就粉丝一天天地暴涨。 到月底的时候，最大的映画短视频的粉丝已经突破了五百万大关。 “一只小蚯蚓：秋天小哥今天又穿了新衣服，@织月堂老板老板，这次土豪小哥穿的又是什么料子啊？！” “织月堂：万寿满福纹素锦外衫、丝缎绣水纹镶边内衫、月白色织水纹素纱外罩……这一身看着低调的连绣花都没有，是不是觉得很仙气？大家别艾特我了，是真货，而且不是钱的问题，求求秋天大佬回回我的私信，掐银织水纹又是失传古技法，求问大佬你是哪里找到的哪位非遗传承人，跪求合作啊！！！大哭/大哭/” “秋天吃饭饭：笑哭/笑哭/，今天又是织月小姐姐痛哭求联系方式的一天。” “干饭人：笑死，每天看这些汉服老板痛哭流涕已经是看秋天的最大乐趣。” “涓涓细流：只有我想知道这位博主小哥家里是有矿吗？上次那件雀金裘，好像有学历史的大佬说，秋天穿的那件披风，看着很像是《红楼梦》里贾宝玉那件雀金裘的形容，又很像是初唐安乐公主命人用百鸟羽毛织成的那两条百鸟羽裙。“正看为一色，旁看为一色，日中为一色，影中为一色”，而“百鸟之状皆见”，和秋天那件外披风真的很像！根据秋天每次穿的衣服都是真货来看，指不定秋天身上这件也是真货，谁知道这种继承织金和织孔雀线的非遗大佬定做价格？” …… 网络上的厉害人还是很多的，杜长秋这一系列的穿着，很快吸引了相关从业者的注意，这回基本不用怎么主动炒作，大家都对杜长秋穿的衣服、佩戴的饰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尤其是有些懂行的人说出来之后，大家更是兴趣浓厚。毕竟单纯的奢侈品是炫富，但是杜长秋这种，炫耀的更是一种极其厚重的历史文化。 这种炫耀，更像是在用极美的方式对大家展示整个上下五千年的浓厚底蕴，因此在众人咋舌之中，却很少有人反感。 岳文志也是看的津津有味的人之一，他研究饮食文化之中，当然也对古时候的一些工艺技法感兴趣，也是知道业内的一些非遗的传人的。 只是这个价格，十分令人咋舌，岳文志不免八卦发作，好容易等到老爹论文写完出关，终于找到老爹岳安，给展示杜长秋最近的作品，想打听一下杜长秋这些衣服都是哪位厉害人物的手笔。 最主要的是，大家都在猜价位，他也很好奇，这些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因此看到父亲好容易从书房出来了，岳文志立刻拿着手机凑过去，连声说：“爸，你还记得那个做茶宴的秋天吗？你看看他最近穿着，有些汉服店老板都说是真货，还是非遗级别的，您老来掌掌眼，您看看是不是真的啊？” 岳安自从吃过一次正经茶宴之后，仿佛被人点了一下七窍一般，最近很是有收获，连续写了几篇关于唐宋饮食文化的论文，引起了不少反响。 因此对于儿子老看短视频，也没那么大意见了。尤其是关于秋天，岳安教授还是非常感兴趣的，他伸头过来一看，刚巧看到杜长秋脱下披风挂在衣帽架上，他愣了一下，猛地一按下暂停，拿出自己的手机就给老朋友打电话。 “老黄，你有没有映画短视频啊？没有？没有你立刻下一个，去关注一个叫秋天的博主。哎哎哎，先别忙着拒绝，你记得我说的那个小茶宴的店主吗？就是他，我怀疑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是以前古法孔雀线加织金，我看不清楚，但是他的织纹上那些图案，好像还同时有浮凸和凹陷，很像是万历帝年间那件织金孔雀羽团龙妆花纱织成袍料的风格，整体走动会变色，又很像安乐公主的百鸟羽毛裙，和现代复原的手法比起来，好像更鲜亮……我骗你做什么？你自己去看啊！我挂了，我得仔细看看。” 这一通电话打过去，没一会儿岳文志就听到黄伯伯电话打过来了，比他爸年纪还大的老人正是研究这个领域的，激动的差点没厥过去。 “什么？你说他的衣服和工艺比现在的复原技术可能还细，更趋近文献记载里的描述？”岳文志听到自家老爸的声音都变调了，“啊？那些摆件屏风可能是真正的古董？” 岳文志的下巴都要掉了，他完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些东西，光是那“不算什么”的衣服，一件雀裘，就是如今摆在博物馆的国宝级珍藏。 而这衣服居然还是黄伯伯口里不算什么的东西，那意味着，那些摆件可能真的是现实意义上的价值连城！ 而就在岳安等教授震惊的时候，网上的风气突然就瞬间转变了！ “呵呵，真好笑，穿几件复古汉服就装有钱人，也就骗骗外行。” “是啊，什么织纹技法，上镜看不出来细节自然可以随便说了，我还能说我的涤纶是真丝呢。” “博主这些东西看着都挺像那么回事，不过雀金裘这种织金加裹孔雀羽毛的技术，要真的话，一件一个成熟老师傅最少得忙活两三年，这产量，一件下来不比顶配豪车便宜，一件复古的外袍，穿着率极低，也就拍拍视频，坏了还没得修补。博主之前最多也就穿个几万块的衣服，有钱是有钱，但是不可能买得起这种程度的奢侈品。但是找找丝线替代，做做上镜的噱头倒是够了。都散了吧，感觉接下来要给汉服店打广告了。” …… 这些人言之凿凿，就好像是看到了一般，甚至还有人隐晦地说出了关余的出身。说是他“认识的”某个人，知道他的底细，也就是个收租富二代云云。 “这人当时去A国的赌场赌钱，把爹妈的遗产都败完了，现在来这里充真正的富二代，真好笑……”最狠的是，最后这人还把关余当初赌博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下面瞬间几千条回复，全都是说不相信的话。 可想而知，如果杜长秋否认，这人说不定能丢出证据。 “云山爱吃下水军了，还有一些我们在查，里面有其他公司的同类型竞争者在下水，浑水摸鱼。不过那些人都不重要，奇怪的是，还有一群人也在针对关老板，跳的最高的那个就是其中之一。”刘秘书很快拿到了消息，皱眉说，“这数据不正常。” 他们都提防云山爱吃搅浑水呢，没想到这一次，居然直接炸出了躲在暗处的其他鱼来。 看来，不想看到杜长秋顺利上位的人，比想象中多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3 11:19:15~2021-06-24 10:2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下海棠 10瓶；1111+1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8章 农家乐22 情况比想象中的复杂很多, 杨开平与石柯却没慌张，仔细分析之后，两人飞快做出了稍微调整, 按照节奏，直接下水军, 开始在杜长秋的账号下面不断地顶着云山爱吃的粉丝名字, 大量地刷屏辱骂秋天装逼。 “云山客：真好笑, 当初云山爱吃说他做的东西不好吃，这人立刻心虚关了那个装逼的农家乐，现在又改了新的路线，真是想红想的不择手段。” “初晴：是啊，可怜云山爱吃当时被他的粉丝逼着道歉, 真是冤枉死了。” “云月山影：这人又来了, 上次连五百多的免单都舍不得给，这回却装什么有钱富二代，真是太好笑了。” “林：是真的好笑, 这人真的太drama了, 装隐士高人上瘾了, 上次贴着云山爱吃, 拿了一波红利, 涨了好几万粉, 吃到甜头了吧？” …… 开始这些留言还偏向温和, 但是很快，言辞就尖锐起来。甚至有粉丝开始攻击秋天是个装逼犯，还要继续举报之类的信息。 这种大量的刷屏，如果是针对一个小博主，很可能粉丝因为打不过, 很快就会占据所有评论，最后甚至可能因为大量被举报而导致博主封号，从而让博主受到大打击。 但是杜长秋经过专业包装和操作之后，粉丝量已经几百万，这些都是活粉，暂时没有灌水的数据，这种数据的活粉战斗力也不弱，很快，随着这些人说话越来越难听，这批对杜长秋印象很好的粉丝也开始进行反击。 “德林：真好笑，你们家云山爱吃上次敲诈勒索不成就诋毁人家小博主，弄到秋天和老柴爱吃都被封号，别以为大家就忘了吧？” “喵喵喵：大家都看的开开心心，怎么有些人就爱找麻烦，真烦，喜欢云山爱吃就去看云山爱吃，能不能不要在人家博主下面刷屏？像是到处撒尿圈地盘一样，一点也不尊重别人的地方，恶心死了。” 开始是有意引导，不需要一个下午，很快就是两方的粉丝开始直接对线，双方很快就骂出了真火气。 本来云山爱吃上次操作完，很多粉丝都觉得秋天这个博主很阴，把云山爱吃狠狠坑了一把。这些人大多还是云山爱吃的忠实粉丝，对他们之前那乐呵呵亲切形象十分信任，根本不相信这两个人会骗人。 这不是这些粉丝分辨能力差，因为这是长时间关注建立起来的、对于之前还很赤忱的云山爱吃二人的信任。人都是先入为主的，一旦建立起这样的信任，那除非是铁板钉钉的证据，否则一般人根本不会选择自己信任的人。 而杨开平故意安排人下水开始不断地挑起战火，就是让云山爱吃的粉丝全部都关注到这里，他们的忠实粉丝有自己的互动群，曾经杨开平还是管理者，当然前不久全部都被踢出来了。 但是管理模式，杨开平全都门清，他这会儿能准确地判断出来，这会儿云山爱吃估计下群让粉丝控制言论走向了。 而这些忠粉越是相信云山爱吃，前期为他们说话越多，后期就会越愤怒。当然他们还不是最主要的目标，最主要的目标是以此为依托和话题，开始贴着云山爱吃宣传。 这一招是业内最讨厌的狗皮膏药式贴脸吸血大法，一般就是出现在一方比另一方强太多的基础上。一个粉丝少的人再怎么用钱宣传，很多人在没有好奇心的基础上，就很难停下来吸引他们的注意，来让他们点进来。 没人点进来看的视频，内容做的再好，那也是深巷里的好酒，根本卖不出去。 而这个时候，一旦这个博主身上有话题，那么很多对他本身定位不感兴趣的人，为了八卦这场纷争，都会愿意点进来看看，而那个时候，只要这个粉丝少的博主本身内容过硬，有记忆点，很快就能让很多人留下来关注。 这个方法，粉丝少的这一方其实很占便宜。但是对于本身粉丝基数大的人来说，白白惹出一身腥，惹上负面话题却没什么好处，基本等于送菜。 所以这种贴脸炒作方法，很多人都想用，但是一是得罪不起红人身后的公司团队，二是跨越咖位太多的人根本凑不到一起，很难起恩怨。 而杜长秋恰好就有繁星做后台，云山爱吃还跟他们杠上，这下子，这个贴脸吸血的方法还真是特别好用。 要说玩这套，如果说如今云山爱吃搭上的杜大少是只有钱的初学者，那杨开平就是他们的大哥，在娱乐圈浮沉半生的石柯就是他们的祖宗。 两人拉着团队盯着网络上的风向分析，各种一步步地让事态升级，双方之间的骂战弄得各大社交平台全都是。区区两个美食博主的恩怨，根据几位超级大粉丝量的博主各种文字加图片加短视频的全平台推送，很快变成了引起众人的八卦。 不过这八卦开始都以云山爱吃和秋天的恩怨为主，后面却大面积地介绍这位秋天博主的颜值多么过硬、气质多好，尤其是做饭看着多香，最最重要的，还是那些看似随手摆着的、多宝柜上的装饰多么昂贵。 一套服饰、衣服都是历史记载之中贵族才能用得上的珍品，腰上系着的一条玉带，据说就能换成帝都一套房，身后的革丝摆件，更是据说能换两三套四合院…… 这种程度的壕奢，加上杜长秋那绝对过硬的外形和清风朗月一般的气质，很快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云山爱吃没想到，下水军打了半个月的口水战，事态升级到了全平台，结果没看到秋天出事，反而这人粉丝很快又涨了，眼看着六七百万，再增长下去，很快就能真的冲击单平台千万。 云山爱吃哪里能忍受？他们能忍，杜大少也不能忍。而且他们也发现了身后有猫腻，很快停止了无意义的口水战，转头开始查找起关余当时赌博的事情。 事实上，刘秘书他们也在找这件事的源头。 对樊氏这个等级的公司来说，去查一些并不严密的事情，并不十分困难。而事实上，在不久之前，刘秘书就找到了当初拉关余去赌博的人的去向。 那个人是个职业赌棍和骗子，涉及到的诈骗很多，去年几乎是才把关余的钱骗完，这人就因为另外一起诈骗案子爆发而进了局子，如今还在服刑之中。 而云山爱吃那边，杜大少才找到这件事情，就高兴的不行，捏着信息就直接开始爆料，打算把赌棍的帽子给杜长秋扣严实。 结果大家哗然的时候，发酵了一晚上，第二天杜长秋就一身白衣，十分沉重地站在了镜头前，对大家展示了自己的报警回执。 “我曾经因为父母相继去世而太难过，于是长期在玩一款叫铸剑的游戏，张鹏就是我在玩铸剑的时候，在帮里认识的好兄弟，也是我创立的帮会的副帮主，大家都认识。”杜长秋轻声说话，神色真诚又坦荡地解释了为什么会认识这个人，并解释了为什么会机缘巧合接触赌博。 这也是关余自己的真实经历，他完全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一无所知，而在失去了父母之后，被人欺骗。 因此这会儿杜长秋说起来，也并不心虚，诚恳地说完怎么认识，并因为对对方的信任，在线下见面后被张鹏带着散心、见世面为由，很快就接触了海外的赌场。 开始只是散心，后来就渐渐越玩越大，并在关余觉得不对劲想撤退的时候，张鹏以“你以后总要做点事情，我们考察一下国外的餐饮，不如回来创业一起做个酒楼”的借口，再次被骗走。 最后这一次，就是关余倾家荡产的时候。 “当时他跟我说，他之前是著名酒楼‘玉楼东’的经理，很有经验，可以帮助我管理业务，我就信了……”杜长秋恳切地说完一切细节，非常简单且时间线清晰，并在最后说，“那位一直在我的账号下发言的木易坤，我知道你大概是谁，当初我们公会线下聚了无数次，你也是知道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我已经为当初被诈骗报警，如果你们还在关注我，我也想请你们为我作证。” 录完这个视频，大家顿时就惊呆了。这是一场涉及资金过亿的、针对于一个刚毕业两年没工作的年轻富二代的完美诈骗，大家都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信息，很快，第二轮话题爆发了。 《他年纪轻轻，身家过亿，全在一个月之内，被全部骗光》 《铸剑游戏，令一个身价过亿的玩家一无所有》 《交错朋友，上亿身价全部归零……》 这些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而且还有人查了杜长秋Po上去的回执，发现他没说谎，而张鹏的身份照片信息也都被搜出来了。 不但如此，当初铸剑游戏里，关余的公会线下聚会的照片也被扒出来了。很快，当初逼着杜长秋喝酒的三白眼年轻男人的身份也被扒出来了，他叫杨万里，他另外一个身份也被扒出来了，他就是那一直在说关余坏话的木易。 “哇，这群人真的很精彩啊，都把秋天老板当冤大头啊！” “一瓶酒七万，秋天老板居然舍得给他们开，是真的把他们当一个公会的好兄弟啊！” 第一线吃瓜群众纷纷发出惊叹，不为别的，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综合这群人所有社交网络，能勾勒出以前关于的完整形象。 他就是个冒着点傻气的富二代，对朋友十分仗义阔气，在父母去世之后，更是把这帮朋友当成了新的家人一般。 然而比起关余的真诚，这帮朋友就十分微妙了，这群人在社交平台的角落里，被八出各种发言，尤其是受到关余照顾的那些所谓兄弟，个个都私底下酸他蠢，只是出身好，换成自己，肯定比他有出息等等等等。 “好惨，秋天对他们那么好……” “卧槽，这帮人好贱。吃关老板的喝关老板的，居然还在私下叫他肥羊。” “太贱了，真是开眼界了。” 随着八出这些消息，很快，原本只是看戏的吃瓜群众渐渐燃起了对这帮人的鄙夷和怒火。 因为随着深入八卦，能翻出的言论越来越过分。当八到这帮人居然和张鹏有勾结，甚至隐约知道张鹏不是好人，却还在帮助张鹏去坑关余、甚至在张鹏露馅之后，帮着张鹏掩饰，让已经有些警惕的关余彻底一无所有…… 大家都怒了！ 这群人简直太恶毒了，表面把人当朋友，实际上背后坑人。而且其中这个木易最恶心，他的小号被扒出来收了张鹏十万封口费，所以带着所有人一起骗已经产生怀疑的关余，并成功让关余打消疑窦，跟着去了国外。 “哈哈，傻逼，活该一无所有！” 关余失去一切的那个晚上，木易的私人小号里，发了这么一条信息，后面跟着四五个大笑和礼花的表情包。 而同一时刻，关余的大号在晒迷茫痛苦，以及公会里的对话。配文是“幸好还有你们安慰我，我真是个傻逼……” 这种对比太可怕了，让所有人都十分不适，没有人会喜欢这种坑害对自己好的朋友的豺狼。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匿名论坛里，有人甩出了一个新的帖子，标题就十分吓人《你们看了那个铸剑游戏玩家被公会里的朋友骗走了两个多亿房产的事情吗？我好像扒到了新消息……》 里面楼主简明地甩了另一个小号的记录，发的是转账记录，配文是“又赚一笔，哈哈”。 博主把这两个头像扒出来，凑起来之后，发现转账这个账号就是云山爱吃里，周山本人的微信头像。转账金额是足足五万，对话里还说，另一笔会在事情办好之后给他结。 这证据一出来，木易追着秋天的视频下面，把当初关余被诱骗的事情直接说成烂赌，现在想起来就十分微妙了。 “好恶心……这个博主长得这么好看，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啊，怜爱了……” “太惨了，真的第一次见到这么恶心的人，博主太惨了，关注点赞，希望博主好好做短视频，争取东山再起。加油！” “云山爱吃也太low了，敲诈不成居然直接黑人家，以前听他们黑料都不信，现在越来越觉得说不定是真的。” “真好笑，我再注册个新账号，顶个和秋天一样的账号给人转账，那我也可以说我是秋天，我要买通人洗白了？” 大家纷纷炒起来。 直到秋天更新，又是一张起诉回执书。 这回上面是云山爱吃，理由就是剪辑视频毁坏名誉，买通水军不正当竞争等等…… 不是什么没法律效应，只能吓唬一下普通人的律师函。而是真正已经起诉、并且法院已经受理的起诉书。 这简直是直接坐实了云山爱吃背后做了什么。 而那边反应也很快，马上，杜大少配上来的律师团也结了案子，云山爱吃直接晒了他们应诉的消息。很快，这件事情彻底进入了胶着状态。 名誉案件起诉流程缓慢，最终出结果至少要半年甚至一两年，十分麻烦。 但是此刻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在这一波又一波的话题之下，秋天这个账号俨然一直是话题的中心，且随着话题扩散，粉丝被照片或是他的遭遇吸引而来，无数的关注再次爆发，瞬间单平台的粉丝量直接冲破了八百万粉丝大关。 “谢谢大家信任我，作为感谢，我会抽一千名幸运粉丝，到时候每个人会得到一份火锅底料，是我个人的一点小小心意。”这一次，杜长秋微笑着，丢出一颗重磅炸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4 10:23:51~2021-06-25 10:3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么么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么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起灵的球 80瓶；么么、夕颜 50瓶；一一一颤 5瓶；蓝韵紫云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农家乐 这一次火锅底料的抽选, 并不是靠随机，而是选择的在这连接事件之中，发言最多、最为活跃的账号。 这些账号大部分都是杜长秋这边的忠实粉丝, 而还有一小部分则是云山爱吃那边的粉丝。 比如一个叫陈跃的，就是云山爱吃四五年的老粉丝。 陈跃就是个普通上班族, 他对云山爱吃比较信任, 是因为之前在一家饭店吃饭, 刚巧遇到云山爱吃在走街窜巷地探店。 当时老板看他们拿着手机在那儿拍，心里很担忧，结束的时候主动说要免单。结果当时云山爱吃就笑呵呵地拒绝了，说是他们喜欢的是老板真的做的好吃的食物，又不是被老板请来合作, 不需要免单, 然后坚定地拒绝了老板的好意。 当时陈跃都还没关注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直到过了大半年机缘巧合, 才知道遇到的居然是很出名的视频博主。 陈跃当时还特地翻了那个巷子里的小店的探店, 视频里云山爱吃十分诚恳地夸了哪些食物好吃, 哪些又比较一般。这些分析都和陈跃平常吃起来的感受差不多, 陈跃一下子判断出来, 他们两人说的都是实在话。 也是从那之后, 陈跃十分信任这哥俩, 觉得自己看到过云山爱吃的品性，十分靠谱。那人靠谱，介绍的美食肯定也靠谱，于是陈跃之后几年，就喜欢跟着这哥俩的推荐找好吃的小店打卡。 这次云山爱吃和秋天的矛盾, 在陈跃看起来，就是云山爱吃被人恶剪了。 这哥俩都是实诚人，自然玩不过那些手段阴狠的人物，陈跃觉得自己看出了真相，因此最近一直在替云山爱吃说话。只是之前那一波，还能说是他们这些云山爱吃的粉丝占上风，这一次，秋天粉丝多了之后，显然就压不住了。 可越是这样，陈跃就越觉得云山爱吃可怜，好像是被背景很深的人特地算计贴着炒作了，因此更加为云山爱吃说话，没事儿都能拿出手机上去秋天那儿骂几句。 他没想到，这一次秋天抽奖，中奖名单里面有他。 这让陈跃一开始十分吃惊，毕竟他这种粉丝，如果是一般博主，抽中了感觉都会私下给他删掉。毕竟自己精心制作的东西给骂自己的人，一般人都没这气量。 但是紧接着陈跃就觉得自己想到了真相——这一定是秋天的阴谋，他肯定是想用这个方式，让他这种云山爱吃的粉丝拿人手短，没办法继续骂他。 等底料到了，一定要好好地品尝一下，挑出所有问题来！ 这么想着，陈跃对这个奖品简直是翘首以盼。好容易等到奖品到了，陈跃回家的时候，整个人精神抖擞，简直亢奋的不行。 陈跃一个人住，会关注美食博主，必然也是自己好吃爱吃，因此除了每周会去探店之外，家里的冰箱日常都有食材。因此陈跃很快就收拾了一点金针菇、速冻牛肉羊肉卷，加上一点午餐肉，还有一点粉丝，就算是备好了火锅的材料。 做完这一切，陈跃才回身去大门口，打开了那两个巴掌大的小快递箱。 “真小气，这么点箱子，估计就能吃一顿……”开箱子的时候，陈跃还在嘀咕，觉得这秋天真是太小气了。结果几乎是才划开纸箱里面的保温泡沫箱，陈跃就闻到了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麻辣鲜香来。 这浓郁的红油底料繁复的香气，瞬间让陈跃的嘴巴里满是分泌出的口水。 太香了，这股浓郁的麻辣鲜香，劲爽无比，在这种已经开始降温的初冬，简直是瞬间让人就食欲上来了。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始看里面的食用说明。这个火锅底料并不是传统的全部都是凝固红油的配方，而是分为白色的骨汤包以及红色的麻辣包，这还是个鸳鸯锅的底料。 而且这火锅上标注，这是浓缩版本的水油底料，不需要再额外炒制，而是直接下锅烧开之后，按比例注入热水，就可以开始开吃了。 这种方法目前市面上根本没有，是杜长秋试了无数次，最能保证火锅那种极度新鲜的鲜辣的保存方式。 陈跃也觉得稀奇，因此立刻撕开了包装，然后立刻开火加热。 火锅很快开始变热，随着这个加热的速度，很快，陈跃这小房子里面，就全是麻辣的香气！ 几乎是才沸腾，陈跃就迫不及待地把烧热的水按比例加进去，然后咽着口水，迫不及待地烫了一筷子肥牛片，几乎是才入口，陈跃就精神大震——这火锅底料的香气太浓了，是陈跃从未吃过的那种极度新鲜的辣椒香气，带着浓郁的青花椒独特醉人鲜香，入口肥牛软嫩柔滑，香辣无比，咀嚼之中，舌头慢慢爬上麻意，整个口腔都是这股极其新鲜的麻辣鲜香。 这是陈跃从未吃到过的鲜味。 青花椒极难保存，但是香气芬芳馥郁，可以这么说，只要吃过青花椒，以后再吃晒干的花椒做菜，就永远觉得少那么点意思。 因为青花椒的麻之中，那股独特的香气，与肉类结合，简直就是天生一对的绝配，只让人觉得，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适合和肉在一起的调味料！ 闷鸭子、闷鸡，炒麻辣牛肉……等等，只要丢一把青花椒进去，那肉就一点肉腥味都没有，只剩下鲜香。 只是保存太难，成本又很高，实在是不合算。因此市面上比较难见到青花椒，有些在城里长大的小孩，可能都没吃过新鲜的青花椒的味儿。 而陈跃恰好就是这样，他好吃的火锅吃到过不少，那底料各有各的绝，但是秋天这麻辣锅底，依然绝对可以在各大品牌之中撕出自己的一片天来。 秋天这个火锅底料，和市面上所有的都不同，陈跃再偏心云山爱吃，也非常确定，秋天绝对是手上真的有几把刷子，至少厨艺绝对不能被质疑。 “老刘、阿文，速速来我家。干什么？吃火锅啊！”陈跃看着锅底，沉默了几秒，立刻打电话给好朋友们，让他们速速来家里吃。他连声说，“你们不来，以后后悔了可别怪我，特别好吃，真的，我挖到宝藏了！” 几个好朋友都是上班之后认识的，也都是爱吃之人，很快就被钓的好奇心上来，立刻陆续来了，进门还想抱怨他神神秘秘，结果一闻到香气，立刻眼睛都变了。 最后一个人到齐，刚好陈跃现定的高级和牛卷以及适合火锅的肉都到了，大家一起坐下，几乎是才吃一口，各个都是虎躯一震，然后陷入了抢食模式。 “太绝了太绝了，这是哪家的火锅底料？简直比那人均五百多的不二火锅还香，又新鲜又麻辣，吃完还不觉得油腻，绝了绝了！” 吃完饭，大家不由得都问起来，非常想网购一些放在家里，偶尔想吃东西又不想出门去市内挤的时候，吃这么一个火锅，那简直想想都美。 “是我抽奖送的……”等好肉一到，这一顿吃下来，陈跃是对秋天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心里隐约感觉，云山爱吃这回在跟秋天的恩怨上，只怕真的不是特别理直气壮。 他不知道具体情况是怎么样，也不打算再参与两个博主的争执。但是陈跃觉得，既然他抽到了这么好的奖品，就有资格说句公道话。 因此他这会儿一边编辑抽奖之后的反馈留言，一边对朋友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卧槽。那岂不是买不到？！”结果朋友们一听，着急了，立刻有个朋友说，“跃子，那里把这个白汤锅卖给我吧，反正你又不爱吃白汤，我愿意出一百！” “啊呸，老刘你滚，跃子，你给我，我出二百！”结果旁边的朋友们纷纷争着出价，一个个都虎视眈眈，想把白汤给带走。 不怪他们，大家吃这个火锅，感觉太香了，而且味道足够麻辣鲜香，却又不会吃完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吃完觉得全身暖融融的。大家都是会吃的人，自然知道，这博主做的东西不但好吃，而且都是用的好材料。 而白汤里看着还有人参片在浮浮沉沉，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再加上这没开封都能闻到的浓郁鲜香，这个时节，烫完羊肉和牛肉，只怕连汤底都可以直接喝掉……如此好东西，大家自然也不想错过。 “不行，已经请你们吃麻辣了，这个骨汤锅我可以一次弄一点，烫肉然后加面吃！”陈跃自然不会舍得卖，开玩笑，这种好东西，他能拿一半出来招待这群牲口，已经是看在这几年好兄弟的交情了！ 他看这群人虎视眈眈的表情，立刻站起来，把白汤锅收了起来，才算是让这帮人死了心。 当然，看他们那表情，只怕之后还会想来蹭。 陈跃已经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在这帮牲口的围追堵截之前，自己把那份浓郁滋补的骨汤享用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一定要在秋天的视频里说些公道话。 “收到了底料，立刻吃了一下麻辣的锅底，味道非常鲜香，一吃就知道，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一点也没偷工减料，麻辣锅底用的青花椒提香，非常绝，烫肉下去又麻又辣，但是只辣口不辣心，吃完也不会油腻，火锅底料食材一点也没掺水，绝对的良心做品。博主要是开贩售，我会立刻囤货，并给家人朋友都介绍。” 云山爱吃的粉丝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如陈跃这种粉丝很多，他们到现在还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说不清楚到底云山爱吃和秋衣到底谁对谁错，但是既然吃到了，那肯定会凭良心点评。 于是，大家就目瞪口呆地看到，在秋天的视频底下，一些熟悉的ID居然开始长篇大论彩虹屁，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宗旨——东西真的绝了，啥时候卖？ “卧槽，连跃动这种口灿莲花的人都投敌了，我真的好想试试秋天小哥的手艺啊啊啊啊……” “+1，太离谱了，上午还在骂人，下午就突然这么中肯了，到底是有多好吃啊？！” …… 这些离谱的反转，实在是喜剧感太强了，让大家愈发开始畅想，想知道这东西有多好吃。 “炒作手段真的绝，居然一开始就埋伏这么多账号，粉装黑装粉，骂完人装云山的粉再吹秋天，绝了。谁看了不说营销公司真厉害。” 当然，在一片好奇好吃的之中，还是有人根本不相信，觉得这是秋天的阴谋。 哪怕是人家扒出来，很多都是云山多年老粉丝，账号记录都有，人不想看还是不想看。 而杜长秋却根本不在意了，因为这一波下来，钱县长带着李秘书等岩县当地扶贫人员，非常开心地已经在划厂址以及开始跟大家签合作收购条约了！ 第一波火锅底料好评如潮，加上杜长秋给他们试吃之后，所有人都对这个配方的火锅底料产生了极大信心。尤其杜长秋说，这种浓缩程度的配方，只有小岩村独特的一种矮种花椒树产的青花椒才能做到香气停留那么久后，大家更是振奋。 小岩村里的村民听说自己可以种花椒树，而每年会固定由岩县出面，直接监督收购价格，组成岩县独特的监督体系的时候，大家都沸腾了！ 按照这个收购价格，鲜花椒亩产是五百斤，收购价格是十五左右，也就是说，一亩地，他们种的好，一年就能赚七千五百块左右！ 岩县穷，大家出去打工，吃住在外，一年到头两口子一起打工，菜都舍不得吃，和孩子分隔两地，苦哈哈地攒一年，有时候也就一两万块钱。 有时候为了孩子念书的钱，大过年都舍不得火车票钱，就是为了攒钱。 这会儿虽然再三强调，这个价格是风调雨顺的价格，但是小岩村家家户户老人都不止能种几亩地，哪怕少一些，一亩地能挣个三四千，他们按照分配一家种个五亩十亩的，这就能立刻年收入一下子到好几万啊！ 还能吃住都在家，孩子们也不会没个爹妈管，老人也不会天天要照看孙子孙女，一把年纪家里也没个年轻人，手机都弄不清白，更别提给孩子们批改作业了。 因此这个消息一出，全村的人都高兴的不行，很快知道又是关余这娃子研究出来的配方，更是激动的不行，纷纷过来给杜长秋送菜送鸡蛋母鸡啥的，要感谢杜长秋带着全村一起致富。 杜长秋收了东西，又给一个个送了一些自己做的酸菜酸萝卜等等，才把这帮人送走了。 “我这么按，疼吗？”晚上，杜长秋最近交出了火锅底料的配方，空闲下来，才发现冷落繁星太久了。 他立刻开始给繁星按摩，根据赵医生说，老板的右腿在车祸之中，主神经被割断了，没有知觉。因此如果不长期按摩保养，就会肌肉萎缩下来。 因此杜长秋再忙碌，晚上打着呵欠也会给繁星按摩完。可问题是，最近太忙了，这按摩也跟做任务一样，按完立刻睡觉，也不太聊天。 这会儿杜长秋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繁星虽然不说话，但是整个人身上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表示“不开心，被冷落了，十分不开心”的气息。 “怪我，最近太忙了，按得马马虎虎的，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杜长秋注意到了，立刻边按摩边主动跟繁星聊了起来。轻声说，“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又没注意到，你就直接跟我说。我有时候注意不到，你别委屈自己……” 他难得温声这么说话，樊星看他毫不介意地把自己的腿放在他的大腿上，手法熟练地按摩，低着头，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来。 樊星看着他，微微皱眉。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又在透过自己，像是在跟另外一个人对话了。 他面对自己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有些紧绷，但是如果把自己当成那个不知道的是谁的“樊星”时，则会彻底放松下来，毫无顾忌，流露出一种绝对的信任来。 到底是谁，是谁能让这个看似温柔、骨子里却极其强悍的人，露出这样不设防的样子？ 樊星觉得心里冒出的酸水都要把自己吞掉了。 他好妒忌那个人，如果能找到那个人的话，樊星甚至觉得自己会不受控制，直接冲上去和那个人打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醋我自己.jpg 感谢在2021-06-25 10:32:16~2021-06-26 11:3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天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农家乐24 “你在想什么呢？”杜长秋在那儿安慰了半天, 突然发现繁星没回话，他转头看过去，就看到繁星一脸十分生气的表情。 ？ 杜长秋十分不解, 他这按的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 觉得繁星自从没了记忆之后, 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简直是越来越难懂, 杜长秋就忍不住问：“怎么走神了？” “我在想，过几天你又要开始忙了。”樊星当然不会跟杜长秋说自己在酸，他沉稳地说，“刚好我得回公司处理一下事情，你要录的节目都在那边, 到时候我还是陪你去吧。” “会耽误你处理事情吗？”杜长秋觉得如此兴师动众属实不必, 他这次要去的节目都是石柯联系好的几个卫视的美食节目，录完之后还得录几个综艺性质的热门节目。 前几个是都可以在棚内录完，后面几个带餐厅性质或是旅行性质的都是大热门, 去的都是当前非常有影响力的当红人物。 就杜长秋自己一个人, 是投资商之一樊总亲自要塞进去混个脸熟的娱乐圈陌生人。 而后面这几种都是大家飞去当期要录的地方, 所以杜长秋也不能例外。这样的话, 樊星如果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要陪着他飞来飞去, 就非常不方便了。 “没事, 我都可以远程办公。如果什么事情都要我自己盯，那我们公司的高管都可以回家去吃自己。”樊星却十分坚持，他有自己的小九九，不管那个“樊星”到底是谁，只要对方在暗处看到他一直陪在长秋身边, 希望他识趣一点，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 反正长秋身边的位置他既然占据住了，别人就休想再抢走。 杜长秋压根不知繁星心里的小九九，他只是担心繁星的身体，他离开自己不愿意吃东西，舌头又挑剔，能和繁星一起，照顾到他的饮食起居，对杜长秋来说也是比较安心，因此，杜长秋欣然同意了繁星的要求。 于是接下来两天，全能的刘秘书、苏队长以及赵医生三人又开始忙碌起来，整个安保队伍准备好接应的车辆、身边跟随人员的安排，以及要跟着杜长秋拍视频的全部队伍，最后还有死皮赖脸要跟上的柴玉。 “老板你还缺一个助理，我这人别的不行，还是很懂打下手的，老板，你带上我吧！”柴玉巴着厨房的门，生怕杜长秋不肯带他。 好容易在关家小厨这里定居下来，长胖了一圈，原本看着清瘦到有些面相刻薄的柴玉，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圆润下来。大约是吃的好、心情好，柴玉这一胖，大家才发现，这小子居然是个娃娃脸。 此刻狗腿地跟前跟后，看着十分可怜，让人不忍拒绝。 而且他也确实在厨房打下手收拾越来越熟练，现在还能帮着杜长秋配菜，是别的随身贴身人员不能代替的，加上这人也是个天生挑食的，不带着，出去半个月回来，只怕这人也要饿的半死不活了。 因此杜长秋也就把人捎上了。 这一群人出行，阵势十分浩大，卫视那边的美食节目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尤其冠名的广告方最大的领导还全程陪同，大家都十分配合，录的是非常顺利。 杜长秋三天录完了七八期节目，当了三个节目的美食客串导师，很是露了一手。期间还跟着繁星去了一趟樊氏，处理一些繁星需要过去才能处理的事情。 唯一的美中不足，大概就是杜长秋推着繁星回到樊氏大楼，把繁星送到会议室，自己就在外面的休息室等他时，不知是不是杜长秋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公司里的所有人都太热情了，就一个上午的功夫，送了五趟水了。 他面前咖啡、茶、点心、气泡水等等摆了一排，热水一大壶，简直都能开个茶水铺子了。 面对这样的热情，杜长秋很快顶不住，转身去了洗手间。 “哎，今天樊总的小男朋友来公司了，你们看到了没？”正在解决人生负担的时候，杜长秋万万没想到，人生最尴尬的情况出现了，他居然在小便池前面，被迫开始听起了关于自己的八卦！ 也只怪樊氏连个洗手间都修的太壕奢，小便池全部都是单人隔开，十分注重保护隐私，但是也十分不利于说八卦的人观察周围。 “看到啦，你没看秘书科的女同事都在送水，好帅啊，难得是气质好好，可恶，简直是我梦中1号，要不是我们企划部送水很奇怪，我也想去送水看大帅哥！”另一个男人连声激动地说。 ？？？ 杜长秋听着，越来越迷惑了。他来到现代之后，一直忙着拍视频找繁星推进度，很多过于专业的知识他确实还是没来得及补足，这会儿听得一头雾水。 1号是什么，梦中1号又到底是个啥？ “哎，是啊，本来1就少，老板和这小帅哥这种看着都是1的还凑成一对，真是暴殄天物！”第一个声音也继续抱怨起来，连声说，“早知老板喜欢男人，我就上了！” “对啊，老板腿不好，但我可以自己配合他的！”第二个声音说着，两人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是互相意会到了什么。 说到这程度，杜长秋也完全意会到这两人在说什么了。 听着这两位愈发放开的各种畅快想象，杜长秋忍不住为现代人的口嗨开放程度震惊。 他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听着这两位笑着说起来想对自己做的事情，他都有种“谢邀，我可能承受不起”的震撼感。 “哎呀，我好羡慕老板，这小帅哥，宽肩窄腰，一看就知练过，腰肯定很带劲！” “那你不羡慕咱们未来樊氏的老板娘吗？老板虽然受伤了，但是老板那身材多厉害，不是说跟苏队长一起受训的吗？估计腿受伤也不耽误腰好嘻嘻嘻……” “哎，这两个是没指望了，也不知苏队长取向怎么样……” …… 两人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出去了，杜长秋等他们走了大概五六分钟，不会有遇到的可能之后，才从隔间里出来，洗手离开。 内心是被刚才两人畅想的内容十分震撼。 他见过的世面里面，包括和人谈生意、拉投资，甚至包括去当领主照拂百姓，但是还真没见过这种世面。 不过这两个人虽然嘴上口嗨，聊天的内容也劲爆，但是却不是让人油腻恶心的那种，反而有些像好朋友私底下口嗨开玩笑，一直在哈哈哈，因此杜长秋倒没有太反感。 只是大为震撼。 抱着这样的心情回去，那边，一上午关着的会议室门也打开了，杜长秋觉得开会完了，立刻走进去接繁星，结果一进去，就看到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会议桌前，高管男女都一身职业装，看着十分干练利落。 问题是所有人都没离开会议桌，看到门口进来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繁星，你们结束了吗？”杜长秋被这个架势弄迷惑了，犹豫要不要进去。 “上午的会议结束了。”听到繁星这么说，杜长秋才上前，推着繁星的轮椅，对大家点点头，笑着说，“那我带他去吃饭了。” 说着，就推着繁星出门，一边低声说：“你这一早上都在说话，怎么我泡的参茶还没喝完？” “事情太多，一下子忘记了。”繁星手里拿着水壶，说完灌了一口，眯起眼睛，露出惬意的神色。 他之前不吃东西，现在能开始稍微正常进食，但是再怎么好的疗养，正常身体也禁不住这么造，因此现在时时都要加倍小心照拂着，不然的话，就容易发胃病。因此杜长秋从他日常喝的水和进嘴的东西，都十分关注。 “不行，你再这样忘记喝水，晚上的星星炸薯饼就没有了。”因此听到他这么说，杜长秋就皱起眉头，说，“下午不喝水，晚上加餐的姜撞奶也没有了，听到没？” “我下午一定喝！”大家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陌生的长腿帅哥把樊总推出去，路上还在念叨。 而一贯阴沉个脸，仿佛全世界都欠自己几百万没还的樊总，这回却带着心虚，一脸乖巧地让人念叨，还小心地保证下午绝对不会再忘记喝水…… 这画面太美，让高管们整个风中凌乱，仿佛台风之中的小白菜一般。 “刘秘，这位就是咱们未来樊氏的另一位老板？”涂着红唇的白骨精高管凑到刘秘身边，挤着眼睛打听内部消息。 “这还要问，老板哪里有掩饰？”旁边另一个高管凑过来，笑着说，“刘秘，给点口风，咱们今年年节是不是要问候一下这位？”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樊总怎么行事是自己的事情，刘秘书作为专业贴身秘书，绝对不会越俎代庖，把自己的判断当樊总的意说出去。 但是，樊总的意很明显，刘秘书倒是懂。而这帮都是公司重要高层，让他们明确知要怎么对待关老板，也非常重要。 因此刘秘推了推眼镜，等大家都来问的时候，才非常淡定地补了一句：“别问我，我接下来要跟樊总一起陪关老板去录《一起吃饭吧》、《朋友的餐桌》和《两天一夜的合宿》，你们记得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好就行。” 这几个节目都是最近最火的美食疗愈系慢综艺，去的都是非常出名的大牌明星、或是正有作品要推广的当红新人。 能上这个节目，肯定不是一个小网红能做到的，那自然是樊总的手笔。樊总这人就没捧过任何人，跟娱乐圈之前也没交集，因此这回下大力气靠着各种关系塞人，还把从老樊氏挖来的专业团队都来打造一个博主，本身就明白他对这个秋天的上心程度。 但是这都可能让大家观望，可今天看到樊总对人的态度，加上樊总亲自全程陪着……大家再也没有任何一丝疑问了。 这绝对是公司未来的老板娘、额，不对，看老板在人面前装的这么娇弱，跟林黛玉一样，之前坐轮椅开完会，自己按电动按钮操作，走的比谁都丝滑。 结果这回带了男朋友来，宣布散会了人待在原地，大家都不懂为什么，也都不敢走。直到看到关老板来接，才知，老板这是等男朋友来接呢。 整的自己跟离开男朋友就生活不能自理一样，看这架势，指不定这位不是老板娘，而是老板的老公。 直男们被自己的脑补给雷到全身一震，女高管却眼睛放光，钦佩地感慨：“我的天，没想到樊总谈恋爱了这么娇，学到了学到了！” “对啊，猛男撒娇，最为致命。”另一个女高管忍不住也点头，显然觉得这样很赞。 直男高管们纷纷做鸟兽散，他们实在无法接受189的撒娇猛男，告辞了！ 开了两天的会，大家从开始的八卦到后来经变成了，大早上看到樊总和关老板，条件反射先点头对关老板问好。 而英明神武、让大家十分害怕的樊总，依然还是有威严，但是看过他对关老板拐弯抹角无时无刻地找存在感和撒娇之后，大家忍不住都对一脸淡定吃下樊总撒娇任性的关老板产生了人类最高的敬意，而。 而樊氏的人受到冲击只是个开始，因为开完会，处理完公司需要樊星出面解决的所有问题之后，杜长秋踏上了进组去当嘉宾的路。 第一个去的节目是目前国内最好的慢综艺，名字叫《一起吃饭吧》。 这节目是一位国民级别的主持人请朋友吃饭的聊天类美食综艺，因为地位的问题，来的每位嘉宾都非常厉害。 而杜长秋这回是作为一个影后的陪衬来的。 这位影后叫彭玲，四十多岁，早年间拍了不少经典好电影，是当年老樊氏的当家台柱子之一。只是最红的时候她选择了结婚息影，洗手作羹汤，结果结婚生了两个孩子，却拍到老公在外面泡吧夜不归宿。 彭玲打了一场持续了三年多的离婚官司，刚结束上一段的婚姻，想复出，她有地位有知名度有演技，却接不到适合自己的本子，又是个爱惜羽毛的，不肯胡乱参加一些消费情怀的节目和烂电视电影，于是一度过的十分艰难。 不过后来樊氏起来了，石柯出走的时候，说彭玲的演技确实非常厉害，如今的身价签下来，只要能操作的好，不说能红到和年轻齐平。但是绝对是能赚钱的常青树，说不定还能演一下冲奖的作品。反正年轻人的演技真的跟不上，签个老前辈带一下戏也好啊。 于是出于种种考虑，最后樊氏还是签了这位，这不，最近石柯忙着杜长秋的时候，也给她拉到了活儿，接了大导一个刑侦剧的女二号，演女儿被绑架后一直私下调查罪犯的妈妈。 戏份很足，演得好眼见着会立刻再次迎来事业第二春。因此彭玲对新东家也是十分感激，这次杜长秋能上这位国民级的主持人大热的综艺，也是靠着彭玲跟这位主持人是三十几年的老朋友，这才把他当做后辈带来了。 见到杜长秋的时候，彭玲一点都没有年少成名的架子，一进镜头就一直亲亲热热地拉着杜长秋，不着痕迹地拉着他上镜头，到了做饭的时候，更是拉着他下厨献艺，整个过程都顺利的不行。 到了《朋友的餐桌》，主人也是个非常温柔的中年女主持，知性优雅，她的节目就更讲究的是一群人的下午茶，这回杜长秋是跟着一群男团的少年人一起，他做了一桌古色古香的肉酥饼和甜酥饼，瞬间就让大家吃的不亦乐乎，一下午十分热闹，很快聊着天就把节目录完了。 唯有《两天一夜的合宿》，开始大家落地还开开心心，结果录节目的时候，全程都十分微妙。 节目选的地方都是大自然十分秀美的地方，这回还是选的新疆，这里地广人稀，环境美轮美奂，傍晚的时候，太阳还没下去，星星就经出来了，大家看着开阔的景色，心情都很好。 这回是双主持加队长结构，杜长秋依旧是做配，但是这回的主嘉宾，是个刚好有主演作品在宣传期的当红明星，杜长秋与他素不相识，但是对方若有似无地一直挡着杜长秋的镜头，卡位他，还抢话，针对性十分强。 樊星在一边看了一会儿，歪头问身后的刘秘书：“这个人是在故意卡长秋吗？” “我感觉好像是啊……”刘秘书不是专业人士，这回石柯在做杜长秋之后要做的综艺的联络和策划，就没跟来，刘秘书看不懂，但是这不重要，他立刻连线帮着石柯打副手的杨开平，把现场给杨开平看。 “这个人是在抢站位，你们看，他一直在卡长秋的站位，刘秘你可以去看看导演的镜头，我估计这会儿画面上都没有关老板的脸！”杨开平一看顿时急了，他们就没想过，樊氏这种身份，投资商带着的人，居然在场子上能被欺负！ 这简直是在开玩笑，要知，走到哪里都是有钱的是老大，樊氏是这个节目重要的冠名商，旗下的零售电子业连锁店的广告几乎是这个节目最大的赞助来源，这个场子上，嘉宾不懂事，没理这主持和导演没反应啊！ “樊总，这个柯轮之前的女朋友好像是在樊氏，后来出事了……他刚签了巨轮影业的合约，您看这事儿弄的……”几人正在说话呢，那边导演过来了，一来就为难地皱眉低声解释。 看来不是导演不想调整，柯轮那边是当红，背后也是靠着大公司，难怪有底气对付杜长秋。 “嗯，我知了，你单独找人给他录一期吧，我这边找人来给长秋单独录一期。”樊星也不难为人家导演，也不想为了这点小事拿去惊动别人，只低声对刘秘说，“让石柯把签的几个人都带过来，录一期主题。” 于是，杜长秋一觉睡醒，就发现石柯、杨开平带着风尘仆仆的一群人驱车来到了他们录节目的营地，至于昨天那个感觉一直想压着他的年轻人，则是气急败坏地带着团队走了。 “得意什么，不过傍个残疾，真当自己是个腕儿了！”走的时候，看着杜长秋一脸云淡风轻，柯轮气的要死，恶狠狠地对杜长秋讥讽。 “你说什么？！”柯轮其实对着杜长秋经阴阳怪气无数次了，但是每次他发现杜长秋都毫无反应一般，整个人像是听不懂一样。 于是柯轮以为杜长秋脾气很好，这才在临走的时候，忍不住口出恶言。 柯轮不是没见过这种人，只是仗着长得好看一点，一时傍住大腿，但是娱乐圈是野心和欲望的聚集地，没有野心的人，无论有多少资源，在这个圈子里都混不出来。 因此一点也不怕杜长秋，他觉得这个人就是他从小到大，在圈子里见过无数次，那种一段时间得宠、而后很快就会销声匿迹的菟丝花。 “我说你啊！”因此听到杜长秋问，柯轮根本不怕，嚣张地说，“我说你傍了个瘸子……啊！” 话说到一半，柯轮突然感觉到脸上一阵剧痛，他几乎花费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被揍了。 被他这几天一直以为没脾气的人给揍了。 而且这个光风霁月、看着十分好说话、总带着笑容的人，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神色沉下来，柯轮才发现，原来这个秋天，一点也不像是什么谦谦君子，他动怒的时候，身上的气势一点也不输给樊总。 他阴鸷地看着自己，气势十分迫人，低声说：“你再说一次，说繁星是什么？我刚才没怎么听清楚。” 柯轮才发现，秋天的身材十分高大，他低头俯视人的时候，杀气四溢，让柯轮觉得自己像是被猛兽盯上的草食动物一样，一动不敢动。 感觉如果一句话没说对，他真的会杀了自己…… 柯轮吓得整个都僵硬了，结结巴巴地说：“我说、我说……” 他很想硬气地再次重复一次，但是却发现自己嗓子发干，根本说不出来。 “我说你是神经病！”最后，他猛地大吼一声，然后从杜长秋的手臂下钻出去，猛地跌跌撞撞地跑了。 “樊总，我们过去吗？”推着樊总找人的刘秘书围观了温温柔柔的关老板猛地变身吓人的画面，心想，该说不愧是配得上樊总的男人么，原来这两人居然都是有两幅面孔！ 只是樊总是对着别人吓人，对着关老板立刻变身傲娇；而关老板是对着所有人看着脾气都很好，但是一说到樊总的坏话，立刻变身大魔王。 看关老板刚才的状态，刘秘毫不怀疑，刚才那个柯轮不好好说话，绝对会被关老板真的下死手好好教训。 难怪关老板会把老板这种霸王龙当做弱小可怜无助的小可怜，感情关老板自己也是霸王龙之一。 好家伙，刘秘书觉得，这才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自己过去。”刘秘书是惊讶，樊星则是心里甜的简直像吃了一百斤甜酥饼一样，开心的嘴角笑容都憋不住了。 然后刘秘书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樊总说完话，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去，深呼吸调整一下表情，然后表情一下子微微紧张地推着轮椅走出去，轻声喊着：“长秋，长秋，你在哪里啊？” 好家伙，这声音，三分着急三分依赖四份惶恐，听着瞬间就能感觉到这声音主人的焦急和依赖。 “繁星？我在这里！”而拐角处，不知自己变脸经被全程看到的杜长秋神色也是一变，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立刻走了出来。 那神色，光风霁月，翩翩公子，好一派大家风范。 …… 刘秘书看着这两人变脸喜相逢，脸都麻了。 幸好他没出去，他觉得自己的演技太不过关了，很可能拖累两位大佬互演。 太复杂了，大佬的爱情太复杂了，刘秘书心想，他不配登台做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6 11:38:09~2021-06-27 11:4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衔蝉 50瓶；1111+11、rgma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1章 农家乐25 随着刘秘书复杂的心情, 杜长秋录完了当期要做的全部节目。在樊总豪掷千金加上石柯带了人来帮忙的基础上，节目录的十分顺利。 因为这次又请了彭玲来救场，加上之前那个做美食主播的美娜小姑娘也被杨开平带过来了, 于是这一期反而比预想中的热闹。 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做饭、看美景，边走边野餐聊天, 很快就录完了全部的节目。 前期的试水到这里就结束了, 一行人风尘仆仆地回到农家乐, 接下来才是主要的节目。 “现在前期预备都做好了，这三个节目看下来，还是汪远主持好像跟秋哥最搭配。”晚上，大家在凉风习习的农家乐开会总结，此次会议看着十分简朴, 但是与会人员包括了樊氏影视部门的全部人员, 加上岩县这边的钱县长和李秘书等一众官方人员。 因为这次节目是岩县后续开发的重要宣传口，钱主任带了宣传科的全部人员，这样才好说明当地能在宣传上做出什么辅助, 保证最快推动节目进度。 这回杜长秋出去, 也不只是初步试水, 让大家知道有这个人, 吸引一下观众的好奇心, 拉一波初始观众。更重要的是, 这几个人都是慢综艺的老牌人物, 过去是想试试谁跟杜长秋比较搭，然后邀请人过来做主要主持之一，主要负责压场子，以及增加节目的官方形象。 至于对方会不会接？首先樊氏给的钱绝对足够，其次这其实是个扶贫公益节目, 这几个老牌主持人，都是比较有社会责任感的人，有这个打底，也比较好说服他们。 因此大家对这个倒是不担心，这会儿石柯说起来，大家也觉得性格诙谐温和的汪远主持人确实比较合适，对方难得会吃爱吃，也是个靠谱的，因此这事儿没异议，就很快通过了。 倒是接下来的节目形式是最重要的——这节目担负着岩县最主要的风景景点、好吃好玩之处的介绍功能，因此行程规划就极其重要。 最后熬了一晚上，最终决定了以美食+工厂打工+新鲜果园游玩+游山玩水的项目，每期会选择一个小景点，比如岩山日出日落、岩县的天然溶洞、石雕工厂以及梯田、村中的工厂，最重要的是已经开始建设的岩县的古城恢复项目等等…… 这些都是石柯带着人定点考察之后，觉得有搞头的项目。主要是石柯的团队在翻当地县志的时候，发现这里古时候有个叫甜水井村的古村落，坐落在连绵的山中断崖上，其中还有古栈道，连着岩山之后。 岩山之后因为是绝壁，之前村人都不敢下去，这回带了专业的勘探队伍，按照县志记载，才发现这里居然真的有个断崖之上的岩石村，全部村落都以半内嵌的方式围绕山壁和完全半封闭的山谷里铺陈开来。 按照记载，这是当年岩县的祖先们为了躲避乱世而聚居的地方，后来大家移居出来之后，把整个下去的栈道全部藏在了小岩村之中，由小岩村定居的村民作为应变的守村人，以备下次乱世起来，大家可以继续逃入。 而在接下来漫长的时光之中，这段历史很快随着变动而慢慢失传，县志落灰，在更后面，因为栈道长满古树杂草，道路变迁，很快被当成了一桩幻想之中的轶事，并没有人仔细考据，避祸的断崖山谷村落也不再为人所知。 而因为在将近八百多年的时光之中无人造访，这里的一切都还保留着原始的痕迹。 据说因为气候干燥，断崖之中野兽也难以造访，这个地方的民居里，连瓦瓮之中的枯稻谷都还历历可见。 这痕迹发现是杜长秋离开小岩村的时候，大家才找到的，这里是极其罕见的、保留了全部痕迹，且没有遭到过破坏的古村落。 虽然屋子的结构和东西不多，也没有什么珍贵物品，但是也很有意义，当时岳安老教授带着一众学生、与一帮同事们结伴就赶来了。 他们是最早提出在岩县做仿古村落建议的人，当时之所以提出这个，契机之一的原因是岩县也在寻找自己的突破点，当初对研究古文化的这批老教授都伸出过橄榄枝，希望他们能为岩县找到一个可以依托的文化产业。 没办法，岩县的地貌和气候，大规模农业太难了，如果能发展出文化产业，简直就是最优解。只是当时教授们站在自己所在的研究领域里给出了很多意见，却到底没能有真正落地的东西。 所以这次发现的古村落，虽然对研究价值来说，其实整体意义并不出众。主要是同时间发现的保存十分好的古宅和村落虽不多，但是也有。而且这里最大的致命点是能表现工艺的器物、木材能都腐烂的差不多，保留下的东西十分稀少。 研究价值不太高，拍照细细研究之后，发现确实也没别的东西能挖了。但是岩县请老先生们过来，也不只是为了让他们研究。 等他们检查一下，发现这边没有什么特别有带走价值的东西之后，对岩县来说，这个村落，本身就是巨大的发掘点。 乱世之中的桃源之村，逃避乱世的村民，与世隔绝的古村落……这种故事性就是目前岩县最缺乏的东西。 在这个基础上，按照历史进行复原，是这群老教授们这次被请过来作为顾问的根本原因。 而且这一次，岩县十分大手笔，为了配合综艺效果，直接把这些地方整理出来，并说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在古村落直接开始录像。 “我觉得还是不要了，招待明星们地方修一个地方，这里复原的地方好好介绍，再请教授们过来仔细介绍、解释，边玩边招待艺人，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让大家了解岩县。” “我也觉得，先把这些做好，剧组拍戏倒是可以在古镇这边直接拍，反正古装剧，这样樊氏还可以投一部分，帮岩县当地把这个景复原好一些。” …… 这回做的事情十分有意义，大家都神色兴奋，讨论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对于项目的推进，杜长秋听着没任何问题，也就一直笑着没说话。樊星看着，晚上两人回房间，就有些担心地问：“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之后可能操作起来，很多都需要你亲手去配合。” 杜长秋进门就在收拾浴巾和洗澡要的东西，听到繁星这么说，他愣了一下，看繁星的神色，才发现他忧心地看着自己。 这个画面和曾经时空之中的一个夜晚完全重合了，那时候繁星已经是帝王，那段时间随着他掌握权利，繁星身边一起征战的亲信对他的专权产生了抵触心理，曾在私底下劝告繁星，让他下手先除掉这个擅权的宰辅。 杜长秋当时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倒是繁星晚上非常紧张，也是这么看着自己，委委屈屈地说：“你就算是为了我，可不可以不要让他们太讨厌你？要么你先下手为强，把他们除掉以绝后患，要么你别让他们对你太仇视，不然之后我不在，他们擅自对你动手了怎么办？” 当时着急大展拳脚的杜长秋，那一瞬间，彻底心软了。为了不让繁星担心，杀人是不可能杀人的，尤其是有功的忠臣，于是杜长秋花了点时间，把这些武将好好地拉拢了一下，稳定了局面。 这会儿也是这样，杜长秋觉得大家讨论的很好，之后接下来要做节目和介绍岩县的古镇、专家团队的介入以及加上剧组的组建等等，每个步骤都十分专业。 对此杜长秋觉得自己配合就好了，因此才没说话，但是繁星却担心他是碍于情面不愿意表达自己的心情。 看来不管变成什么样子，繁星内心深处的品质都是一样的，温和、温柔，最主要的是，永远关心他的心情。 “我觉得大家说的很好，来配合就好了。”杜长秋笑着蹲在繁星的面前，突然兴致来了，说，“繁星，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恢复记忆吗？” 樊星给他问的愣了一下，茫然地看着他。 杜长秋发现，繁星真的没有恢复记忆的样子，也不知道当初他给自己设置的触发记忆解封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这家伙，看着听话，但是骨子里还挺勥的。 “我会永远陪着你。”杜长秋突然想试探一下，看看能不能让繁星恢复。 繁星没有反应。 “好吧好吧，之前你说的事情，我答应你。”杜长秋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又说了一句。 樊星一脸茫然。 “那……我愿意让你永远跟着我？”杜长秋迟疑地说完，发现繁星还没有反应，他真的茫然了，不知道繁星到底给自己设置的条件是什么。 “算了，我感觉等我要走的时候，你怎么都能想起来的……”杜长秋摇摇头，笑着摸了摸繁星的头。 樊星给这一串话弄得心情十分茫然，但是觉得心情十分好。 好到有些冒泡泡，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 “……正常现象。”不知道是不是太开心，于是樊星晚上特别激动，杜长秋给他擦澡，他整个过程就没静下来过。 “樊星？”擦干头发的时候，杜长秋发觉樊星整个人抱住自己，头埋在腰上，热气哄哄的。 杜长秋感觉到繁星在撒娇，但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直到樊星试探性地伸手，从他湿透的衣服里伸了进去。 “繁星？！”之前毫无顾忌的一起洗澡，随着杜长秋觉得越来越有种不知道怎么是好的感觉之后，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帮忙。 每次都是把繁星打理好，杜长秋才自己洗漱。 繁星一直也表现的十分正常，但是今天却不一样了。繁星似乎很激动，想试探着，突破两个人之间平静的相处模式。 之前在自己身上蹭都没有任何绮丽念头，但是这一次，繁星的手伸进来，像是火焰一样，瞬间让腰上感觉要着火一般。 “长秋。”樊星抬头，轻声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吗？” 杜长秋看着他，沉默了几秒，点头，轻声说：“嗯，我会一直陪着你，只要你愿意，我会永远陪着你。” “好。”手在腰上流连，轻柔暧昧，所过之处，如流火一般，点燃整个屋子里绮丽的气氛。 樊星确信，他之前绝对不认识长秋，也绝对没有所谓的失忆。 他做过全套最精密的检查，大脑没有任何受创痕迹。他的人生所有轨迹之中，都没有无人知晓的空白。 那个让长秋承诺的“樊星”绝对另有其人。 但是没关系，他收下了这个承诺，就绝对不会允许长秋离开。 这是他亲口答应的，会一辈子陪伴自己。 杜长秋是万万没想到，繁星脑子里自己在演什么小剧场。他十分纠结——他发现，他好像没有开始被繁星认定是伴侣的时候，那么抗拒和震惊了。 不得不说，眼前这个樊星，是足够强大且漂亮的，两人能对任何事情信口聊的投机，相处之间更是默契。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种觉得繁星不是人类的离奇感觉，现在这个樊星，却有本钱让人觉得迷人。 尤其是知道他多么强大，却能看到他在自己勉强撒娇，这种驯服猛兽一般的感觉，没有任何男女能抵挡。 杜长秋发现自己也有感觉了，他确实愿意试试，看看他和繁星能做到哪一步。 只是，繁星这个腿、还失忆，他要是做什么，会不会太趁人之危了？ 杜长秋有些纠结，正考虑自己现在把繁星睡了，会不会太符合这个时代说的渣攻行为…… “哥啊！云山爱吃那两个傻逼在电视上放话，要你去打擂台啊，我的哥！”柴玉在楼下突然大吼，打破了一室的绮丽。 杜长秋愣住了。 “啊，他们视频也喊话了，说你欺世盗名，要和你一决高下啊！”柴玉继续大喊，而且声音越来越近，显然要来楼上细说了！ 杜长秋翻身起来，随手胡乱扣上扣子，匆匆地推着繁星从浴室走出去。 “怎么了？”柴玉走上楼，就发现素日看着十分温和可靠的秋哥，一手撑在门框上，头发半湿、白色衬衫湿透地贴在身上，衣衫只两三个扣子胡乱地扣着，一眼看过来，简直是野马本马。 这荷尔蒙四射、狂放不羁的形象，和平日看着简直完全两个人，柴玉震惊的当场丧失全部语言。 这、这是他秋哥？ 他秋哥关上房门和樊总就这样？ 虽然里面什么风光都没看到，但是柴玉鼻血要出来了！总觉得秋哥和樊总玩的超级大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7 11:43:50~2021-06-28 10:5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么么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破晓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叫王釜釜i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农家乐26 “蓝标台的彭洽, 关老板，你有印象吗？”云山爱吃突然放话挑战，柴玉上来急吼急叫, 虽然打断了杜长秋和繁星之间差点捅破的窗户纸，但是大家确实都十分担心。 这不, 大晚上的, 刘秘书已经整理出来了所有资料, 众人一起讨论起来这次突发事件。 “我认识。”杜长秋看着这彭洽的视频，这人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这可是关余他爹的大师兄。也是把关余爹妈赶回农家乐，让他们带着遗憾转卖酒楼的始作俑者。 “我们最近在查关于您当初被诈骗的事情，从当初诈骗的张鹏那里查到玉楼东酒楼, 再往后查, 似乎后面与这个彭洽有关系。”刘秘书也并不惊讶，他们现在查到一半，并没有切实的证据, 却查到了彭洽在里面似乎巧合地出现过无数次。 因此刚引起刘秘书委托的人的注意, 没想到他们还没继续深挖, 这个人自己就跳出来了。 杜长秋一说父母和这位的恩怨, 刘秘书顿时神色就凝重起来, 低声说：“怎么会这样, 你的父母和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不死不休的恩怨, 没道理这么赶尽杀绝……关老板，你知不知道你父母和他到底有什么恩怨？” 关余本人在这里，肯定都想不明白，但是杜长秋后来根据关余的记忆分析，大概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摇摇头, 说：“因为当时，我爹妈太实诚了。” 做菜这种事情，讲究手法、搭配，讲究炉火纯青，但是这些都是精益求精，真的是开大酒楼，大厨自己下厨极少，反而是帮助培训灶台上的厨师、把握出去的食物的火候，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本质来说，餐饮的后厨，就是大厨用人的体现。 当初老主厨最后还是走了，大师兄就是当初关余他爹打工的那“一品楼”的继承人，还娶了主厨的女儿，两家说起来早就成了一家，老爷子也是为了女儿，一把年纪才会那么尽心尽力地呆在后厨。 若是换了其他这种本事的厨师，到了晚年，长期围在灶锅边，身体早就各种问题，如果生计允许，是绝对不会还呆在后厨的。 老爷子走了，大师兄理所当然继承了岳父给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班底，手上功夫也确实惊艳，很快把一品楼给做的风生水起。 而为了帮大师兄度过难关，当时已经攒了一笔钱打算开小饭馆的关余父母，硬生生地推迟自己的打算，帮着做了三年。 后来过度完了，大师兄还十分感激，加倍送了一笔奖金，预祝他们成功。 到这里，师兄弟二人也是一段业内佳话。 只可惜人心易变，当年那个感激师弟帮着渡过难关的大师兄彭洽，后来混的风生水起，很快因为得到了机会，开始联系到了电视台的人脉，拥有了自己的美食节目，更是好几次得到了厨师比赛的大奖。 尤其是有一次，在国外的米其林评审赶来的时候，彭洽做了一道水晶琵琶虾，酸香脆甜，直接给一品楼挂了一颗星星。 这一下子，身价瞬间不同了起来，价格翻了一倍，预约也瞬间爆满，一品楼一下子成为了最热门的新晋餐厅。 随着一品楼的身价倍增，彭洽也成了整个A市厨师协会说得上话的骨干。很快就平步青云，越来越顺利。 但是也许正是因为太过顺利，让彭洽得到了太多的工作——录做饭的固定节目、出做饭的书籍，这种在人前的风光，显然比在后厨默默无闻吸引彭洽。于是他的整个工作安排开始倾斜，基本不再管理一品楼的后厨。 但是再成熟的班底，主厨品控依然无法被代替。尤其是到了一品楼这个价格，来的人里面，很多都是很会吃、非常敏锐的食客。 再说，就算是不专业的人，吃到嘴巴里的东西，说不出滋味，也不知道哪里有没有打折偷工减料。但是人都能吃出好不好吃，味道到底正不正。 更何况，彭洽自己不再管理后厨，他的心在膨胀，跟着他一起发家的后厨员工，在骤然没有任何人监管的情况下，自然也跟着开始浮躁起来。 于是中饱私囊、以次充好的事情也慢慢开始出现。开始还好，大致还说的过去，后来则是越来越差。 而这一切，彭洽都根本没发现。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关余的父母也开了酒楼。彭洽没过去庆祝，两人说起来是师兄弟，但是随着彭洽发达，两人的关系已经越来越远。 但是两人师出同门，会的很多菜色都是老主厨庞先生的手艺。吃起来很多细节的处理方式和搭配思路，都非常相似。 但是这都没什么，毕竟处理方式相似、各有滋味，也是不错。不过问题是，当时被很多嘴刁的食客吃了之后，恰好遇到一品楼菜品质量大跌，于是大家口口相传，很快就开始光顾关家酒楼。 正常人知道自家客人大量流失，很多人都去光顾关家酒楼，第一反应应该是先查自己家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查看下顾客意见。 可彭洽不知道怎么想的，从这个时候开始，竟然开始隐隐与师弟开始有了嫌隙。 关家父母那时候也开始进入了餐饮协会，开头几年还是忍着大师兄那不阴不阳的态度和刁难，后面愈发针对他们，关家父母还特地去拜访，想解开误会。 可是彭洽却没有软化的意思，总之再等几年，等关余大学的时候，得到的消息就是爹妈被逼着要比厨艺，然后失败了之后，就收拾好东西，回老家了。 “我会让人查一下这几年到底发生过什么，感觉可能这里面还有事儿。”杜长秋说完，刘秘书就立刻做出了判断。 杜长秋也十分同意，就柴玉听他们三下五除二说完，好像就定了。他简直是摸不着头脑，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忍不住捉急地问：“怎么样，那关哥，你到底要不要和云山二傻比厨艺啊？！” “不比。”杜长秋摇头。 这还远远不是时候呢。 他需要更多的人关注到这场恩怨，要在众人的期待之中，进行这一场比试。 这样，才能让大家心服口服。 不然，事后总有人会说，他靠着樊氏和资本，欺压老人。 那个地方也绝对不能是彭洽的地盘。 关余的父亲一辈子都记得那道失败的神仙鱼，但是以杜长秋得到的关余记忆来看，关余父亲的失败，与他的真实水准并不符合。 要知道，当时好久没正经下厨的是彭洽，而关余的父亲每天都忙着实验新菜、经营后厨，本该才是那个最熟悉灶台的人。 当年两人比起来，或许是真的彭洽比较有天分，这也是关父输了却没丝毫怀疑的原因。 可是身在局外，且常年大量练习、水准远超二人的杜长秋来看，怎么都是每天在练习的关余父亲比较有胜算，可最终赢的，却是一个很久没练习的人……这里面实在可操作性太强了。 且杜长秋也怀疑，这里面有关家人并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盯着关余死命坑的背后之人是彭洽的话，当年的事情可能不是小事。因此不排除彭洽再次用对付关余父亲的那套来对付自己。 杜长秋可不会上这种当，这么重要的赌约，还去别人的主场。 因此他当然不会去，很快就是要录节目的时候了，挑在这种时候，就是怕他真的扩大知名度，这么忌惮，甚至不顾一直躲在背后的策略，主动冒头，还因此联系上云山爱吃……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后面的事情，只怕有点大。 也不排除此人气量极其狭小，就是那种看你不爽就要弄死你全家的变态。 不过这都是他们的事情，杜长秋没打算配合，石柯和杨开平在一边，看着杜长秋这么淡定，简直激动的要老泪纵横——他们之前一个在老樊氏，遇到了杜家大少，一个遇到云山爱吃，那都是无风起三层浪的人物。 如今遇到杜长秋这么厉害的厨艺，这么强的背景，却还能忍住气，顿时感觉这辈子真的值了。 “关哥你放心，我们今天赶工，明天开始做预售，直接开始卖第一批火锅底料，只要东西发出去大家试一试，这种没意义的事情立刻会被冲散。”杨开平立刻说。 “再加上马上要预热的节目，这几天布景就能做好，台本也能出了，到时候自然能把大家的注意拉开。”石柯也在一边说。 “好。”杜长秋点头，等节目播出之后，他就算是有自己的美食节目的人了。接下来他的计划十分简单，拿下彭洽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不过。因此杜长秋也算是拖着时间，怕任务一完成就得走，他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首先是这边的扶贫项目，那必须要做完，不然他不放心。 其次就是把柴玉这小子慢慢带着上手，不然自己走了，以他这条舌头，可能真的会把自己饿死。 杜长秋心里是一点没着急，老僧入定一般。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期节目开录了。 国民级主持人空降，第一期直接带了当下最红的唱跳爱豆组合，杜长秋带着他们挖冬笋、炖老母鸡，再把人带去山上赏雪，那美景配帅哥，拍摄方式写意唯美，空灵幽远。 这些整天都在忙的年轻人走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灵魂都要被洗涤了，尤其是对杜长秋做的饭格外执著，临走的时候，个个行礼里都塞满了杜长秋做的火锅底料、柚子酱、小酸菜等等。 整的跟不像是来到农家乐住了两天，弄得像是在农贸市场进货回去一样。 “啊？为什么我还要挖冬笋啊？！”大家都很唯美，十分风雅，只需要采自己想吃的分量就可以。 唯有柴玉，他被分了一个背篓一个锄头，刘秘书原话就是“去挖一百斤冬笋来吧。” 柴玉一开始以为是大家晚上吃冬笋炖鸡，开开心心地奔出去了，挖到第七天的时候，浑身酸痛的柴玉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 为什么挖了七天都没吃到冬笋，然后还得继续挖？！ “是这样的，这是樊总说的。”刘秘书看柴玉一脸悲愤，扶了扶眼镜，轻声说，“要不你去问问樊总？” 柴玉背着背篓握着锄头，茫然地回头，就看到了一直看似冷静的樊总感觉到了他的眼神，猛地一个回头。 这一身怨恨气质，骤然让柴玉想到了，七天前，他去樊总和关哥的房间时，关哥那一身荷尔蒙乱飞的场景…… 柴玉当时忙着云山爱吃那两个大傻逼闹出的事情而着急，之后又因为节目第一次开始试录，他非常稀奇，分散了注意力。 于是他这会儿才想起来，那天他去的时候，好像、似乎、大概、应该是……打断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卧槽！ 柴玉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立刻夹紧尾巴，突然大声说：“我好爱挖笋，我每天都要挖一百斤，我现在立刻去！” 说完，柴玉简直是同手同脚地冲了出去。 简直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不，欲求不满的樊总，感觉比鬼还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8 10:53:47~2021-06-29 11:4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么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iki 98瓶；中二的少年 50瓶；月镜金芒 40瓶；么么 20瓶；wolvie2203、稚水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 农家乐27 “我去！怎么购物车又清空了啊！！！”蔡小琴是秋天的忠实粉丝, 还是第一批中奖火锅底料的幸运儿。 因此第一批火锅底料上线的时候，蔡小琴火速囤了两箱！ 当时因为第一次中奖是在自己小出租屋吃的，这回下单, 蔡小琴想着好吃的也给爸妈试试，于是两箱一箱是给自己, 另一箱就寄给了爸妈。 爸妈刚收到还说她发工资了就乱花钱, 让她自己把钱存着, 养成好习惯。 结果一个月后，蔡小琴和爸妈打电话的时候，老爸就尴尬地问她从哪儿买的，告诉她，家里的底料吃完了。 岩县火锅的一箱虽然小, 但是也足足有十二块啊！不过蔡小琴老家本来就是吃辣的地方, 红油从不离餐桌。 而且主要是秋天这个岩县火锅太香了，不知不觉就每顿都想放一点调味，比自己随便调味那真是天上地下！ 蔡小琴在外地本来习惯了下馆子, 现在活生生每天下班自己用火锅底料炒点家常菜, 觉得比外面餐馆的还好吃。 “我就说好吃吧？！这是我网络上买的, 还是贫困县的扶贫项目。你们自己不好买, 没事, 我再多买点！”蔡小琴当时觉得好笑, 难得看到爹妈也跟小孩子一样贪吃, 她自然会想办法满足，因此当时大包大揽了下来。 结果没想到，再次想复购，链接直接空了！显示整个缺货啊！！！ “我也买不到……” “买不到+1” “秋天的节目播了，你们不知道吗？有个爱豆组合去了, 非常喜欢那个火锅底料，她们的粉丝昨天就在疯狂下单，get偶像同款！” 蔡小琴看了半天，才明白，原来秋天的节目播出，第一期来的是个顶流组合，名叫tree。 这是个男团四人组，当前的人气炸子鸡，粉丝无数。 “呜呜呜秋天小哥哥好暖，崽崽们抢吃的好好玩，下单了下单了！” “我也下单了，就当是给岩县做贡献，顺便谢谢小哥哥照顾我们anrry了！” “我也去下单，谢谢小哥哥照顾我们line！” …… 果然一搜，都是晒下单的。 当然还有“卧槽，谁跟我一样，节目里第一次发现汪远哥居然会护食，回过神就下单火锅底料了？！”这种发言。 总之，蔡小琴突然发现，她的宝藏好吃的被所有人发现了！大危机！ 蔡小琴之后每天刷链接，好不容易不辱使命，给爹妈抢了整整三箱火锅底料不提。 这边，杜长秋也开始感受到了，随着打开局面，村里的气氛也开始改变了。 最近青壮们都时长造访关家小厨，手都没空着。 “关娃子，听说你在做冬笋，叔给你挖了一担来！” “关娃子，这个冬菇你吃不吃啊？我回来刚发出来的，给你摘了一桶，你拿着提鲜嘛！” “关娃子，我家里杀年猪了，来，这半边猪你拿着，你家里人口多，吃嘛!” 这不，随着爆单，岩县县城里的工厂瞬间开始扩充，岩县直接就征用了一处老砖厂的大厂房，然后立刻开始改建，扩充工厂，最重要的是，开始大量招人。 一个火锅厂，按照这个订单量，虽然有各种现代化的工具，但是至少得需要技术骨干、盯质量、操作员等等加起来，最少得几百人打底。 包括短期工，加起来人数得迅速破千。 这不是盲目扩张，是因为樊星考虑到杜长秋想做好，就干脆直接在樊氏旗下的所有餐营业里加了原料采购合同。 光这一笔，岩县这个场子每年的吞吐量大几千万，不但可以解决上千人的工作，在订单爆掉的时候，也能直接辐射几千的零散打工的工人。比如在旺季的时候，会招收日结、月结的零工。 在家门口就能得到工作，这对于很多不得不抛下孩子和年迈的父母，一家分离去大城市打工赚钱的年轻夫妻来说，这是个绝顶的好机会。 因此这回消息一放出来，大家都纷纷回家了！ 而因为杜长秋手握配方，并不要求什么，就要求给小岩村的村民多点照顾，光是青花椒的长期订单，每家每户就能守着青花椒地，一家团聚地好好过日子，因此这回听到消息，男人女人们全大包小包地回来了。 村子里的孩子们从未这么早和爹妈团聚，有些孩子已经足足几年没看到爹妈。不得不说，孩子有爹妈和没爹妈差距太大了，原本村子里的孩子或是捣蛋或是乖巧，虽都不错，但是最近爹妈回来之后，这些孩子们从骨子里就不一样了。 那就像是脚的根系扎在大地上的幼苗一般，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而村里人回来后，跟火锅厂按了手指印，心里都得了底气，自然都感激杜长秋，过年的时候，这关家小厨就没停下来过。 而杜长秋这边，过年都没歇下来，忙着录视频和录节目，随着这些大牌一个个到来，节目节奏又温馨动人。 难得是每个嘉宾，不管是老辣还是青涩，不管来的时候多端着架子或是戴着面具一般，到了节目里，都会不知不觉放软了表情，露出最为真实闲适的一面。临走的时候，那依依不舍的表情，也绝不是作假。 尤其是那些原本全身高奢、只拍电影的大佬影后影帝，临走的时候疯狂往箱子里塞火锅底料、小酸菜、各种果酱和做好的点心塔的样子，让大家无数次觉得超级好笑。 最好笑的是有一期，一个一直给自己定位酷炫总裁的电视剧大佬，来到这里之后，吃了一口小酸菜就整个人东北话直冒，最后硬生生地挖了一罐子酸萝卜才肯走。 临走握着杜长秋的手，一口一个“哥，咱两以后一定要保持联系，千万别忘了老哥哥我，老哥哥就好这一口酸菜炖肉，以后但凡有，你可千万别忘了这可怜的老哥哥！知道啊？！” 这颠倒错乱的称呼，热情的招呼，直接上了热搜，给大家看的哈哈大笑。 而这个戏路转型受阻的大佬，也靠着这个非常接地气亲民的表现，让大家觉得十分新鲜，路人缘暴增。 于是很快得到了很多很不错的电影机会，很是翻红了一把。 这样的好例子在前面，很快，这个节目从樊氏砸钱力捧、岩县地方各种出力从省台求资源，到逐渐成为了省台收视率最高的节目。 而最可怕的是，随着节目受欢迎程度，明星效应的加持下，很快，岩县的“岩县火锅”品牌底料，迅速得到了无数订单。 厂房才建好，刚刚缓解的订单压力迅速卷土重来，而因为岩县的材料不足，很快，青花椒味直接断货，杜长秋不得不临时又研发番茄味、香辣味、鸡汤味三种，但大家买的欢快吃的欢快，却在社交平台，尤其是秋天那个账号下，不断地抱怨“麻辣味的快点回来啊！” 而且每次还被点赞在最前面。 岩县的人每天加班加点，但是大家心情都很好，尤其是开始拿到第一个月工资，一个个每天发足了补贴，拿到手有些人甚至有七八千。 这可是在家门口！ 辛苦是辛苦，但是值了啊！ 大家都兴高采烈，开春的时候，小岩村的人那更是男女老少全部出动，开始整地、种青花椒。 不但如此，还有辣椒、柚子等等，小岩村这边水土都被杜长秋整理好了，种什么都好吃，杜长秋很快又推出了柚子蜜、柚子醋，岩县这边迅速上了轨道，一波回流之下，樊氏那边的剧本终于过完了。 这次直接讲的是一个公路片，全程都是爆笑的那种，进山采风的画家摔了一跤，醒过来发现身边都是古色古香，所有人都穿着古装，他以为自己穿越了，努力适应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他寄居的好心人家里还收留了别的落难之人。 但那几个人住的房间，床底下塞着现代装，上面还有血迹。 画家调查之下，才发现这几个人十分古怪，言行举止十分现代，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开始画家以为他们都和自己一样是穿越者，他不知道的是，这帮人就是一帮匪徒，他们偷了金铺的珠宝，走到这里，和画家一样，因为夜雨和打雷，不小心脚滑溜下山，然后也以为自己穿越了。 而这个古色古香的小镇，原本是富豪为了自己那想穿越整个王图霸业的幼子特地设立的地方。年轻的富二代也以为自己穿越了，然后就想干点什么，拉着也觉得自己穿越的画家，坚信他们有特殊的缘分，于是说什么都得和他一起“闯荡”…… 于是在这种乱七八糟的人物关系之下，这群人互相发现对方不对劲、互相试探，并学着古代人的方式为人处世，演员以为他们想演，于是跟着敬业地陪着演……整个场面十分混乱，对白台词光是看剧本就看的人笑的肚子疼。 这地方取景就是断崖村，而随着录节目的开始，每期都有的明星效应也开始初见效果。很快，陆续出现了来岩县旅行的尝试者。 岩县的其他美景等地方都很不错，尤其是火锅底料赚钱后，税收啥的也多了点，加上因为表现优秀，省里觉得非常有潜力，多拨了一些建设费用，当然还得加上樊氏的投资，这些基础的搭配都做的非常不错。 而杜长秋就是在这样的基础上，终于准备重新开关家小厨。 不过这一回，用的人，都是小岩村的亲信。 主要后厨人员是村里在外面当帮厨的年轻人，加上樊星从樊氏的连锁酒店里自愿调过来的主厨，关家小厨这个农家乐，以一种匪夷所思、震撼全业内的姿势重新开始营业了。 这一回，不再限制餐单，每个季度的饮食都以仿古风和时令为主，不但如此，杜长秋为了庆祝，当期就做了一道“水晶琵琶虾”。 “这道水晶琵琶虾，要做酸甜口，虾肉本身要新鲜，滚水放酒，入锅断生……”杜长秋用一种近乎炫技的方式，把展开的虾去腥断生，而后用调制的汁水浇上去，最后泼一点点明油，哗啦一声，虾肉的红润瞬间就闪着点点光芒，看着就惹得人馋涎欲滴。 “最好的水晶琵琶虾，要像是这样，夹起来悬而不断、不需要任何外壳挂糖，碗底不能有任何酸甜汁，然而每一颗虾上色都要变成这种焦糖色，咬开里面还得是虾红……”这一回，所有粉丝都看到，秋天难得自己夹起来试吃，且认真地解释清楚怎么判断，都觉得十分新奇。 “好吃。”而这一回，在对面的那个穿着黑色休闲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也惬意地接了那半颗水晶琵琶虾，声音带着极度的愉悦，一听就知道有多好吃。 “啊啊啊啊再次魂穿这位！” “又是此人，虽然秋天从来没说，但是我知道你是我的情敌！快把虾吐出来给我吃啊啊啊啊啊！” 众人一片哀嚎，自从秋天露脸之后，粉丝暴增，但是没多久这位坐在轮椅上、不看脸都大佬气质十足的男人出现了，每次秋天做的饭菜一出锅，这位一定是第一个尝鲜的。 偶尔在视频的最前面，还是秋天在问他想吃什么，这个人回什么，接下来的主题就是什么。 这怎能让一干粉丝不羡慕妒忌恨！ 因此，魂穿轮椅小哥，已经成为了大家共同的心愿！ 对此，不知为何从只爱吃，变成开始学习积酸菜练厨艺的大龄学徒柴玉，内心只有一个感受——呵，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 关家小厨开门立刻预约爆满，杜长秋的本事很能服众，很快让各位曾能当主厨的人都天天围着他转，只想多学一些。 而游客在社交平台的反响也基本上是一面倒的赞扬，很快，随着省内对岩县的帮扶，岩县这边增加了一条包团游的长途车路线，人员迅速增加。 就在这样的基础上，杜大少被人连爆贪污、挪用公款、阴阳合同、偷税漏税等一系列大问题。 上一次杜二少出事倒是没影响特别大，毕竟他是出名的草包。 但是大少可是杜如精心培育的继承人，他这一出事，当天晚上，樊氏直接蒸发了两个多亿的股价。 而这只是个开始。 “这次宴会你跟着我，杜如也会来，我怕他乱说话，让你不开心。”这段时间来，所有人都习惯了杜长秋和樊星两人焦不离孟，走在哪里都是一起。包括樊星必须去的一些官方合作的场合，也一直是如此。 这回也是这样，往日他们和杜家父子也不是没遇到过，但是都是遇到杜大少冷哼加白眼，他倒是想嘲讽，但是根本挤不到繁星和杜长秋面前来。要知道岩县这一波策划，以小博大、带起来整个地方经济的手法，看的哪个地方不眼红？ 那可是跟官方合作，樊星的樊氏，此事之后，肯定会更加得到官方的照顾和青睐。毕竟这么能干，还一直与官方、百姓共赢的良心企业，这种品牌形象，谁不想要呢？ 现在网上意向调查，樊氏在消费者心中的知名度和可靠度连续攀升，要不是樊氏没上市，只怕股价不知道要翻多少倍。 而杜如也是假装没这个儿子，往日看到了，就跟没看到一样。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杜家大少和他们不对付了大半年，那云山爱吃和杜长秋的官司还在进行中，眼看着就要输了道歉。 杜大少也是想了不少办法，连阻止艺人去拍樊氏的电影，否则就会从樊氏的合作名单上删除都弄出来了。 而这个时候，杜大少出事。 显然，杜如绝对不相信繁星和杜长秋在此事上是无辜的。 那么，按照他的性格，他一定会做出点什么反应。 “我倒是不觉得。”杜长秋摇头，嘴角带着一抹嘲讽，轻声说，“他一直没出手干预杜玉和我们的事儿，也没帮杜玉，我感觉，他不会恶心我，说不定还会想和我合作呢……” “你是关余吧？”果然，杜长秋猜的没错，杜如这次是真正地抓住了机会，走到了杜长秋的面前，他笑容温和，虽然两鬓点点斑白，但是看着气质儒雅、风度翩翩，五十多岁，依然看着十分优雅迷人。 他对着杜长秋，开门见山地说：“你想让樊星和你结婚，并且资产扩充一倍吗？我可以帮你，如果你和我结盟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9 11:44:42~2021-06-30 10:3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么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繁华落璟 50瓶；么么 20瓶；rgmau 5瓶；徐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4章 农家乐28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听到杜如这么说话, 杜长秋就放下手里的碟子，一副有听没有懂的表情。 “我和樊星有点误会，当年的绑架案, 说起来十分复杂。”杜如神色哀伤，轻声说, “樊星对我有误会, 不认我这个爹, 我一直想解除这个误会。” 看着杜长秋一点都没有被打动的样子，杜如知道光说这些、打感情牌没有用。因此他轻声说：“樊氏本来的第一继承人就该是樊星，他不在了是没办法，他还在的话，这些自然都是他的。我一直都是这个意思, 如果你愿意帮我们父子解决误会, 我可以把樊氏给樊星继承，也会支持你和樊星在一起。” 这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非常有诱惑力的一件事情。樊氏这种等级的家业, 谁家不会争的头破血流？现在市值几百个亿的老牌大集团放在面前, 接手就是身价直接翻番, 再加上之前的动之以情。 如果换成真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只怕还真的会动摇, 尝试答应去牵线。哪怕是真的想要自己所爱的人与家庭和解呢？在这种真诚的自白下, 也会有所触动。 如果是想飞上枝头、确定自己的地位, 家长的承认，也是绝对的诱惑。要知道，真正和樊星这种身价的人结婚，那就是人生完全地飞跃阶层，容不得人不心动。 比起杜家那两个杜长秋压根都没注意的少爷, 这位杜如一出手，行事就完全不同。他几乎是捏着厉害关系，在直接点对点地出击。 不过杜长秋当然不会跟着他的思路走，他笑了笑，说：“谢谢您，杜先生，但是我一切都看樊星的意思。” 杜如看他的表情，那一瞬间，杜长秋都可以读出来，他在震惊。 大概是震惊樊星这回找的小男朋友，居然是个恋爱脑，几百亿家业居然都能不心动，这在杜如看起来，那完全就是匪夷所思。 “长秋。”杜如能找到的空袭很少，樊星一直都关注着杜长秋这边，刚才被几个人联手拦了一下，也是立刻匆匆几句就赶了过来。 这会儿樊星转着轮椅，直接到了杜长秋面前，看到杜如，立刻表情阴冷下来。他丝毫没有在宴会上给这位生理学父亲面子的意思，冷声说：“杜总，不知道你拦住我男朋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樊星，你怎么还是这么倔。”与樊星相比，杜如就完全是个操心孩子的慈父一般。他温声说，“我们是父子，父子有什么隔夜仇？” “谢了，我没有那种会安排车祸给我的父亲。”樊星冷声出口，这内幕，听得杜长秋都是一愣。 虽然按照刘秘书苏队长等人日常说话，知道杜如这个人下手狠辣，和樊星私下斗的很厉害，手段也不怎么光明正大，似乎私底下手法很脏。 但是杜长秋也是万万没想到，樊星当初那场车祸，居然背后还有杜如的手笔。 樊星会这么说，一定是查到了什么切实的东西，只是可能没有可靠的、能作为起诉依据的证据而已。 繁星自认识以来，除了爱吃饭就是爱躺着，虽然如此，但是也从没这么可怜兮兮地被迫坐在轮椅上过。杜长秋嘴上不说，心里十分心疼他行动十分不便，这会儿突然听到繁星这么说，看杜如的眼神立刻变得锋利起来。 杜如看着樊星，没注意到，这一瞬间，杜长秋的怒意。他听到繁星说的话，立刻说：“樊星，你不要因为对我有偏见，就把我想的这么差，我再怎么样也是你的亲生父亲……” “哦，亲生父亲。等你破产之后，我会按照每个月最低生活标准，每月给你一千二的赡养费的。”樊星对此的回答十分言简意赅，冷声回道。 两人之间气氛隔着几米之外的人都能感觉到不太好，在别人的场合，杜如到底不好继续说什么，他看了杜长秋一眼，看杜长秋也毫无打圆场的意思，这才悻悻地一甩手，直接转身走了。 宴会这场风波勉强也就这么过去了。晚上杜长秋趁机问起樊星和杜如具体是怎么回事，樊星不会瞒着他，他问，樊星就事无巨细全都说了出来。 杜长秋才知道，当初那个传言，是真的。年幼的樊星和母亲樊月是在回家的路上被绑架的。 也是天意不让杜如逍遥，当时他们母子被丢在一起，大家想着女人孩子跑不掉，不免轻视一些，没想到樊星对药物的耐受从小就被特地培养过，所以清醒过来的时间比预定早了很多。 樊月也是长期受这种培养，就是怕遇到这种危险，因此也很快清醒过来。母子二人解开绳子，一起往外逃，结果出去的时候，运气不太好，迎面撞上了心理不安特地来检查的绑匪。 而当时绑匪亲口在说“杜先生说了，要解决利落一点。”，另一个人也在回话，还说起杜先生的时候，感慨了一句，连老婆儿子都不放过，这杜先生真的太狠了，他们拿了钱得赶紧走，不然感觉会有危险。 绑匪当时根本不知道他们母子清醒过来，还和他们来的路上撞到了，因此完全没有说谎的必要。 更重要的是，当时樊月愣住之后，很快带着繁星逃跑，只是他们对于被绑架的地方都不太熟悉，因此很倒霉，很快就快被追上。 “逃出去之后，拿着这个去当了，别跟任何人联系，去C市悦榕区鸿景湾小镇，找一个叫莫佳悦的阿姨，让她送你去A国找周周阿姨。”当时樊月眼看着跑不掉，心中惶急，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唯有一个钻石的发带，因为太大太亮，被不识货的绑匪当做水晶放了过去。 但是那中间镶嵌的都是真钻，整个金属底用的都是铂金。当时樊星不肯走，被妈妈逼着，咬牙掉头，靠着会水性摆脱了这群人的追杀，之后好容易被好心的渔民给带了一程，进了城之后，很快找了个小当铺，那东西没当几个钱。 他是个孩子，还拿着这么贵重的东西，正规的地方根本不收，最后是找了个黑心小店子，十六万的东西，卖了两千块钱。 那时候民风淳朴，孩子们给买张火车票，然后托列车员看着在那边等着大人接的事情也不少，卖东西那人虽然黑了钱，但是好歹给他买了张火车票，樊星也机灵，打电话查到了莫佳悦阿姨的电话，很快打了过去，跟阿姨汇合。 这才有了后来出国、受训，接管爷爷留下来的基业，而后带着小樊氏回国的事情。 外人只知道他英雄出少年，王子复仇记，好像他生下来就那么强大，什么都无法摧折他的精神。 但是谁都不知道，那十来天的颠沛流离，母亲生死未卜、父亲就是凶手、自己还被追杀的小孩，到底心中多么害怕。 “这个杜如该死！”杜长秋听到这里的时候，心疼的不行，繁星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早知道他会这么冲动，让自己失去记忆，把自己变成这样，吃这样的苦，杜长秋觉得自己那点犹豫属实不必要。 或者说，他不该试图和当时还懵懂的繁星去商量，那时候的繁星不会和他沟通，他不是个思维成熟、可以知道孰轻孰重的成熟成年人。 可那样的人，也无法一步步逼得杜长秋妥协到完全接纳这个人走入自己的世界。 因为杜长秋就是最会权衡孰轻孰重的成年人，于是繁星的莽撞、率直和毫不掩饰的热情，这些对有些人来说是缺点的特质，到了杜长秋面前，就全部变成了优点。 只是这些特质，让繁星把他自己也陷入了这种危险之中，让杜长秋心疼的不行。他听得大怒，樊星自己却已经没什么波动了。 “当然，他那两个儿子只是开始。我在找他当年买凶杀人的证据，其实我已经找到那几个绑匪了。”繁星抱着杜长秋撒娇蹭，放出一个炸弹，然后继续说，“他们在国外逍遥了一二十年，当年手里的钱早花的差不多了，我找人把他们手里的钱榨干之后，这些人最近已经在找杜如要钱了。杜如他但凡敢打钱，我立刻报警。” “那就好。”杜长秋见繁星步调清晰，神色看着虽然委屈，但是好在并没有牵肠挂肚，想到当时也是自己一时糊涂，闹得繁星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忍不住说：“那要不要我做点好吃的？” “要杏仁豆腐奶冻，做成镂空球、里面塞蜂蜜奶的那种！”樊星眼睛一亮，立刻提出自己吃过一次魂牵梦萦，然而因为工序太麻烦杜长秋很少做的梦幻甜品！ “好。再配一个蜂蜜气泡酒怎么样？之前你让人淘回来那个小庄园自产版本非常不错，气味轻柔，风味也好。”两人商量着，很快决定了晚上的夜宵。 气氛正好，突然电话响了。 “哥，我不想打扰你们，但是咱店子里来了个拽的二五八万的老外，连着三天来店里了，每天点不同的菜，天天都说难吃，阿福师傅他们都快被气死了啊……”结果还剩几天的行程没忙完，杜长秋突然就接到柴玉的电话，在那头哭诉。 杜长秋仔细一问，才知道，这个挑剔的老外，后厨有人在上星酒楼工作过，还真认识。 这位曾经是米其林的评委，后来退休后被一家西餐厅返聘成为高管，其后因为工作原因就常年居于A市。 这个人怎么会突然千里迢迢，跑到一个农家乐找场子？ “老板，当年您父亲和彭洽的事情，我好像找到点眉目了。”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刘秘书也神色凝重地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30 10:31:38~2021-07-01 10:2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么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秦宥鸩 37瓶；静静、吴塞曦 20瓶；潇妤 12瓶；一一一颤 10瓶；雪蝶 2瓶；景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农家乐29 “什么意思, 你是说，之前我父亲可能曾经发现彭洽的饭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杜长秋听着刘秘书说了半天，才搞清楚。 原来当年的事情, 果然关余是了解的太少了。 当年关父曾在一品楼长期工作，又是彭洽的师弟, 对一品楼的菜色十分了解, 当初彭洽和师弟闹不合, 乃是因为关父在彭洽自己没管酒楼的时候，发现一品楼的菜里加了罂粟果。 这个东西外形很像草果，很多食客偶尔看到估计都认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而当时关父是去找彭洽这个大师兄聚一聚。当时彭洽刚好在接待贵客，后厨都是老熟人，关父干脆就去了后厨, 大概是想着和老朋友们寒暄打个招呼。 结果没想到, 这一进去，就看到了大师兄最心腹的厨师长在熬罂粟壳，提取汁液。 这玩意儿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时关父就吓了一跳, 以为是厨师长自作主张乱来, 后来等彭洽接待完了人, 就在包厢两人吃饭的时候, 悄悄地把这事儿跟大师兄说了。 在关父看起来, 先不说这个玩意儿是违法犯罪——在饭菜里放这个可怕的东西, 可是投毒一样的刑事案件，起步都得判个五年起的那种。 就说这玩意儿，害人啊！ 人家出来吃个饭，隔天要是正好考个公务员或是公司体检，到时候验尿, 好家伙，这毒性反应是阳性，到时候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百口莫辩不说，万一害的人被身边所有人误会，那真的得影响人一辈子啊！ 这也太损阴德了！ 何况在正经有本事的厨师看起来，这玩意儿味道酸臭，放多了会破坏菜色的味道，完全就是个鸡肋。也就是那些压根没打算好好做生意、打算走邪路的人，才会打这种违法犯罪的主意，还会特地狡辩说是什么放一点点不会影响身体，不会成瘾，只是提鲜而已……之类的鬼话。 实际上罂粟壳气味酸涩，也没香气，反而有股特殊的臭味，什么提鲜都是为自己掩饰的遮羞布而已。气味清淡的菜色，放了会有股古怪的味道，气味浓重的放很多，则会有可能造成轻度上瘾。 往年干这种事情的都被抓去坐牢了，按照当时在场的人跟刘秘书说的话，说关父当时吓得脸色都白了，一个劲儿让彭洽快些把厨师长赶走，不要再用他了，这人心术不正。 结果彭洽当时说的很惊讶，连声答应，还感谢关父。结果后来关父发现，大师兄根本没惩罚那位厨师长。 知情人后来说，关父后来又让人买了些一品楼的菜，试了试，发现很多新推出的菜色里，都加了料。 他当时就回过味儿来了，才想到，这么大的事情，厨师长怎么会擅自做主，只怕这后面根本就是彭洽自己的授意。 “当时老板你的父亲十分不理解彭洽的选择，”这两天大家都在A市，因此人是刘秘书亲自见的，听到这里的时候，刘秘书也不懂彭洽的选择，他觉得彭洽大概就是疯子。 刘秘书的语调带着一言难尽，说，“总之好像之后，你父亲跟后厨也不想参与的老员工商量，要不要举报彭洽，就是那个时候，有人走漏了风声，彭洽就收手了。” 关父到底心里太淳朴，彭洽收手，他就觉得大师兄是想通了，心里也松了口气。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彭洽从这个时候开始，就觉得关父挡住了自己轻松发财的路，因此很快开始全力对付关父。 对付关父，赶走他这个“脑子一根筋”的人，当时关父回去伤心了许久，过了几年儿子考上了A市大学，他才又回A市。 回去之后，自然也会跟当年认识的老朋友聚一聚。结果聚了之后，才知道很多人都从一品楼离职了。 有老朋友说起这事儿，一脸恶心，低声说，彭洽还在弄那些邪门歪道。 “当时你父亲听到这事儿，就上心了。后来持续一年多一直想取证，之后他们出事，也可能不是偶然。”刘秘书说到这里，担心地看着关老板。 他怕关老板承受不住，毕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餐馆的斗争，居然能闹出这个程度，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而最可怕的是，关父关母的死，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偶然。 那么，关余被人引诱着去赌博、之后想害他一无所有地走入绝境，都可以着手往这个方向查下去了。 这所有的逻辑才能对得上。 不是因为有这种大事儿，如果只是普通原因，彭洽没必要设计当年师弟的孩子。 还是利益，只有利益，能让人这么下狠手。 只怕当年不是杜长秋来了，等待关余的就是“伤心过度，回家的路上出意外。” “你们能继续查到当年他们怎么下手、又是委托了哪些人动的手吗？”杜长秋沉声问刘秘书。 “能，其实A市的检察早已经注意到他们这帮人了，彭洽之前就跟杜大少认识，后来经过给杜大少注资餐馆和合伙开连锁店之后，两人关系就变得很好。杜大少认识不少作奸犯科的人，很可能杜如用的就是他那边的人脉。”刘秘书回答的十分流畅，毕竟这事儿有点太离奇，他到现在还在震惊呢。 “那你们继续查。我先去会会，这个老外到底是怎么回事。”杜长秋点点头，轻声说，“不可能那么巧，我才走，就有人去店里挑事儿。” 刘秘书还不知道，居然有人已经去店里挑事儿了？ 不过没时间惊讶了，他立刻买了最近时间的机票，几人连夜开始赶回小岩村，打算去会一会那个挑事儿的人。 路上刘秘书就发信息给手下，让他们快些细查一下这个人的背景来历。 多亏岩县现在已经成为了新的当红炸子鸡，最红的节目驻扎地，以及大型的食品生产厂的开设，物流的需求……综合起来，省里紧急改造了一条老铁路，开设了一个快速动车专列。 于是原本倒一天的车程直接缩短到了三个多小时，好在一路都是换地方睡觉，到了地方已经中午，睡了大半天，也算是精神抖擞。 “哥，你可算是回来了啊哥！”柴玉正在开盖给酸笋透气，这是杜长秋给他的任务，监视豆酱和醢、酱油酸菜等等所有酿造的东西进度，还有得准时调整它们的状态，味道要是不对劲，柴玉就得去下地开田了。 因此哪怕最近一直在被低气压环绕，柴玉还是每天按时苦逼兮兮地照料这些宝贝。 吃的时候只觉得好吃，酿的时候，真是觉得心里苦。 尤其是这几天，那个老外从早到晚按趟来，整个关家小厨所有人都闹得不开心，阿福主厨暴脾气，差点跟这人干起来。得亏是大家怕闹出事劝着，才算是没闹出大问题来。 因此柴玉这会儿看到杜长秋回来，简直是热泪盈眶，像是没奶的孩子看到了娘一样，整个是欣喜若狂、彷如新生。 “开业了吧？”正喜相逢呢，这大中午的，外面就响起来了个微微有点口音的声音。 一群人都转头，这么一看，外面一个高大的老外，一头白发，脸上和身上都有白种老人特有的褐色老人斑，法令纹深刻地下垂，一看就知道，此人性格严苛，十分不好惹。 “开业了。”这外国人一看就知道，一定是柴玉说的那个挑刺的外国人了。杜长秋点点头，温声说，“欢迎光临，柴玉，上菜单。” “啊？！”柴玉以为杜长秋回来，他终于有底气可以拒单了，但是没想到，他秋哥居然打算正脸刚。但是柴玉这会儿有底气，也不害怕了，因此非常淡定地就说，“好的哥！” 说完把酱缸调整好，让太阳晒着酱，自己颠颠进去，拿了菜牌出来。 这是关家小厨开业之后特地弄的新菜单，上面还有图片，菜色也多不少。这老外直接翻走了前三页，显然这几天他没歇着，吃的是不少。“豆腐鲜虾菌菇汤、酥炸虾仁、黑椒小羊排……再来一份酱油饭。”这老外很快下了单，柴玉记下来，看了杜长秋一眼。 “让后厨做。”杜长秋对柴玉淡淡地说。 柴玉还以为秋哥要秀一手，没想到却听到杜长秋这么说，不过他虽然心里嘀咕，但是也拿着餐单进了后厨。 后厨都知道关老板回来了，和彭洽不一样，杜长秋拍摄视频或是录节目，都在关家小厨或是岩县以内，除了陪繁星参加一些外地的宴会，而这种几个月才一次，所以基本大多数时间，杜长秋还是在厨房里。 因此厨师们对他的判断十分信任，这会儿人点了菜，主厨阿福分配了一下，又想着不能在老板面前丢人，很是聚精会神地做出了这人点的菜。 很快，滋滋冒油的小羊排、金灿灿的酥炸虾仁和豆腐鲜虾菌菇汤都上了桌。杜长秋一看一闻，就知道阿福他们都有了进步。 这小羊排用的是岩县山上村民们放养的山羊，肉质软嫩、肥瘦适中，虾仁也是县里产的新鲜河虾，搅打都没省功夫，也没搀面粉，这食客一口压下去，酥而不留渣，盘子里虽然有点点油光，但是没留下明油，显然火候卡的很稳。 这是杜长秋都能说表现的很不错的菜品，但是这老外每样只吃了一口，就皱眉，放下了筷子，突然怒气冲冲地说：“这是什么菜？太难吃了！炸虾很老，里面放的香料的味道完全遮掩住了虾的香气，小羊排的酱汁太厚，羊排的味道都尝不出来，这道汤味道糅在一起，根本一点都不香，口感像是粘稠的鼻涕一样，真恶心！” 杜长秋眯起眼睛，他让后厨直接开始做，就是想看看这位到底是挑剔，还是在找事儿。 此刻这么一看，这人八成是真的在找事儿。 然而杜长秋刚想要过去，打算处理这个人的时候，突然发现他舌苔发白，神色之中闪过一丝痛苦。 不对，这个人好像真的是觉得眼前的东西很难吃！他脸上的痛苦不像装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1 10:27:43~2021-07-02 10:1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么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下海棠、么么、wolvie2203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农家乐30 “打扰一下, 我想问问，您觉得这个调料味道太重，吃不出虾的鲜甜；小羊排也没味道, 是吗？”杜长秋走了过去，低声问这个客人。 “是的, 非常难吃, 小羊排很重的黑胡椒和油荤味。虾肉则是完全没味道。”这客人皱眉, 高声说，“我是听说你们这里是最近崛起最快的餐馆，带了很大的希望来这里，但是每道菜却都令我十分失望。” 大约是觉得杜长秋不知道他的身份，怕杜长秋觉得自己是找茬,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常年居住在你们国家, 吃过很多好吃的各种本地菜，因此绝对不是我的口味产生的问题，何况烤小羊排在我的家乡也十分受欢迎。” “嗯, 您如果愿意稍等一下的话, 我可以让他们试试给你做几道别的菜, 你觉得呢？”杜长秋看他说话虽然十分愤怒, 但是神色十分认真, 并无任何故意挑事的感觉, 再看到他瘦削的眼睛, 眼白发黄，舌苔厚白，皮肤黯淡，发色也没什么光泽。 杜长秋大概就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很快和这人商量好, 自己进了后厨。 “老板，这次东西我真的觉得手感很好……”进了后厨，看到杜长秋卷起袖子，直接拿自己熟悉的厨具，阿福主厨顿时知道这次还是搞砸了，难受地说。 “应该不是你们的问题。”杜长秋摇摇头，对着阿福说，“我确定一下，看看是不是我猜想的那样。柴玉，你挖一些我用盐腌渍好的梅肉，阿福，你挖一些酸枣肉来，厨房里鸡汤在哪儿？我还需要一点去瓤的苦瓜。” 杜长秋这么一说，大家顿时都升起了好奇心，阿福等人都被这老外折磨了好几天，更是迫切地想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因此杜长秋一说，很快，这些料全都备齐了。 杜长秋直接片了鲜嫩的苦瓜，稍微用盐抓了抓，去掉一部分苦瓜汁，免得太苦。然后放在一边等待备用。 然后把自制的酸枣泥调匀加入米浆之中，蒸制酸枣米糕。并同时用梅肉腌渍酸甜口味的鱼片，调打浆汁，鱼片被阉到微微发红，再进蒸锅五分钟，一打开，扑鼻的酸香味，让众人闻着瞬间条件反射地口水出来了。 “这味道的鱼……得是啥味儿啊？！”柴玉看着都哆嗦，杜长秋把边角取出来，浇汁的时候给边角也浇了一点，笑眯眯地对柴玉说，“你好奇？来试试吧。” 柴玉闻着这味道，虽然觉得太酸了，但鱼片晶莹剔透，裹在汤汁之中蒸熟后微微发红，简直如美玉一般。他到底是好奇，那边其他人去上菜，这边柴玉就伸出了筷子。 其他厨师都是如此，大家对杜长秋有种盲目的信任，都觉得老板出手，绝对不是凡品。因此大家纷纷抢着夹了一点，然后放到嘴巴里。 顿时，整个后厨所有人都露出了痛苦面具。 “我去，好酸！”柴玉大吼出声，咕咚一声把鱼肉咽下去，眼泪都出来了，连声说，“老板，快把东西撤下来吧。那老外好吃的都要闹事，这菜一上去，他还不砸店啊！” “没事，让他试试。”杜长秋看大家都酸的灵魂出窍，笑出了声，把高汤找出来，直接弄了一勺老母鸡汤烧滚，然后把刚才去了点苦汁的苦瓜放在网爪里，进去稍微滚了一圈，就捞出来，直接放在盘子里。 然后把剩下的老母鸡汤倒进去，装盘，让人往前面送。 “我再试试。”杜长秋做指导多了，因此会习惯性留点菜给大家试味，这会儿柴玉看到那儿留了一点，到底是不死心，再次吃了一口。 大家也是如此，厨师首先要做的是多吃，这是吸取灵感的一部分。尤其是杜长秋这种级别的大师下厨，他们自然不肯错过。 “好吃！”这一口，柴玉眼睛都亮了，这次的苦瓜断生之中，在鸡汤里断生，吃起来脆嫩微苦，但是只是极小的点缀，反而愈发衬的鸡汤嫩滑，这道菜十分鲜嫩，口舌都仿佛被打开了，满口都是爽滑之感。 “他吃完了！”这回的苦瓜是柴玉送过去的。过去的时候，柴玉一眼就看到了，这位难缠的噩梦，居然把盘子里那酸到可怕的梅肉鱼片吃完了！ 而且似乎特别满意的样子！ 柴玉花费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才算是堪堪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不要裂开。他觉得他秋哥是看透了，这老外就是个奇葩口味，所以特地给他下了重料。 那这道苦瓜，也不知道这老外会不会反而不喜欢啊，毕竟是个奇葩来着。 但是柴玉和整个后厨都是白担忧了，因为这个客人之后把高汤滚苦瓜片也吃的干干净净，最后那道酸枣米糕，酸甜可口，一共四个，他吃完意犹未尽，看到杜长秋出来，连连直呼要加单。 “你还是赶快离开，买最快的机票回家比较好。”杜长秋却神色认真地对这人说。 “嘿，别生我的气，老板。我之前并不是有意找茬，你也得承认，你后厨的那些厨师，确实远远不及你的能力。你有一双有魔力的手，说真的，我已经食欲不振一个多月了，这是这一个多月以来，我第一次再次找回了食物的甘美。”听到杜长秋赶人，这人立刻解释，“我叫钱德勒，钱德勒·贝姆·瑞兹，我可能确实挑剔了一些，但我并没有恶意。”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杜长秋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依然是一脸凝重，说，“我也并不是赶你走。事实上，我是觉得你最好快点回家，赶紧预约一下医生做一个体检比较好，我怀疑你的胃或是肝出了点问题。” “你说什么？！”钱德勒愣住了。 “你舌苔发白，气血虚浮，时不时按压腹部。”杜长秋低声说，“而且食欲不振，味觉退行十分严重，加上你胳膊上松弛的皮肤上有皮肤裂纹的痕迹，我想问一下，您是否在最近半年内，瘦了许多？” 钱德勒本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听杜长秋这么一说，他顿时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是的，我最近两个月突然瘦了二十几斤，但是那是因为我最近一直忙着重启和朋友们相聚……”钱德勒觉得这十分荒诞，他在一个餐厅吃东西，结果这老板让他去体检？ “那问题就更严重了。钱德勒先生，我建议您买最近一趟的车票，赶快转机回A市。”杜长秋说，“也许是我多虑了，您只是因为年纪所以味觉退化，并不是因为肝和胃有问题。” “我没有味觉退化！”钱德勒觉得这老板简直神神叨叨的，又觉得他或许是在报复自己之前挑剔他们菜品的行为，顿时生气了，连声说，“我只是舌头比较敏感，之前是他们做的不够好，而你现在做的这些，我都觉得很鲜美！” “先生，我是用了重酸给你开胃，然后做的是清淡易消化的小菜，如果我现在给你做炸虾和小羊排，你依然会觉得想吐。”杜长秋耐着性子说，“你可以不信我，但是身体是你自己的。” 钱德勒觉得这年轻人是在抱负吓唬自己，但是见鬼的，他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觉得这个人该死的看着似乎十分有说服力。 “如果我没有问题，你就等着我来这里吧！”钱德勒最后只丢下这么一句，然后取消了之后岩县的全部游玩计划，提前结束休假，连夜转机飞到了A市。 “嘿，钱德勒，我的老朋友，我已经到A市了！你说了给我们找了华夏每个城市的好吃餐厅，到底计划的怎么样了？！”没过几天，钱德勒计划了很久的老朋友聚会，朋友们从退休后定居的各个国家全部飞来，陆续抵达了A市。 最先到达的杰西卡是个热情的老太太，她和钱德勒关系非常不错，因此迫不及待地给钱德勒打电话。 “杰西卡，钱德勒在手术室。”电话那头，却不是钱德勒。而是大家另一位共同的朋友、钱德勒的妻子洛佩慈，她声音带着哭腔，低声说，“前天钱德勒突然想体检，你知道的，我们每年都有定期体检。而离上一次也不到五个月，我当时还以为他太焦虑了，没想到，上帝保佑，也许是上帝的启示，钱德勒这次查出来，他的胃部有一个原发肿瘤，现在我在等他，等他平安出来……” “我的天哪！”原本欢声笑语的度假，顿时被这个消息砸蒙了，等钱德勒做完手术，从手术里清醒过来时，就发现，几位多年老友都在自己的身边，围绕着自己的病床。 老友见面，欢庆变成了唏嘘。但是很快结果出来，钱德勒这个虽然是恶性，但是发现的很早，因此后续的治疗预期非常好。 这是大喜事，大家顿时都振奋起来，连钱德勒也再次精神了。 钱德勒精神起来，恢复的过程之中，吃东西也瞬间滋味都回来了。这可是他之前那一个多月脾胃不振时，都觉得难吃的餐厅里的东西啊！ 如今却觉得一点粥都香甜的不得了。 钱德勒这才发现，关家小厨的老板太神奇了！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但是他真的说中了! “那里的老板在我病重的时候，一眼看出来我的问题，还特地给我做了开胃的酸梅鱼片，不得不说，我当时吃那酸梅鱼片，只觉得与传统的酸菜鱼相比，这酸梅鱼偏酸香之中还带着梅肉的香气，鱼肉滑嫩弹压，真是特别好吃，而且特别新鲜，在其他地方从未听闻过……”钱德勒说起来两眼放光，连声对大家推荐，说是其他一些他推荐可以试试。 但是关家小厨，他们一定要亲自去，然后多吃一下。 “这回这位老板几乎是救了我的命，所以我想拜托你们，如果你们试了好吃，请和我一起联名通知一下现在的米其林评委，让他们派人去试试。他实力非常强，我觉得他自己亲自下厨的话，甚至可以直接三星。”说到最后，钱德勒终于激动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三星，按照他们工作时的标准。一星是食物很不错，值得在顺路的范围内吃，二星是非常不错，值得绕远路去吃。 三星代表的，是这个餐厅的食物近乎完美，值得为了这个餐厅特地安排一趟旅行。 而他们很多人工作了一辈子，都没找到一家能被认证成三星的新餐厅。 倒是有一些参观在每年的考核之中，因为食物品质下降，被摘走了星星。 所以钱德勒这个评价，完全激起了这帮老饕的兴趣，大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自己严重兴味盎然的光芒。 而另一边，年轻的红发褐眼男人正与面前的男人谈话，这人看着一身成功人士的派头，看着像是个老板。 而他也确实是一品楼的老板，彭洽。 “派瑞尔先生，听说这次有意派人去关家小厨考察？”彭洽表面上是疑问，但是心里却十分肯定。 因为他昨天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因为知名度大增，关家小厨已经引起了评委的注意。 “是的，彭。”派瑞尔耸耸肩，说，“这事儿我可阻止不了。我可以保住你的星星，但是我不能保证你的对手拿不到星星。” “当然，我并没有让您冒险的意思。”彭洽心里臭骂这个人贪得无厌，每年拿他几百万，表面上还一副自己是绅士的样子，除了帮他保住那颗星星，其他什么都不干。 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还不是想要钱。 但是有求于人，只能捏着鼻子忍了。彭洽绝对不能看着关余真的坐大，当年那些事情要是真被关余发现了，那他麻烦就大了。 因此彭洽心里臭骂，表面上还是微笑地递出去一张卡。配笑着说：“派瑞尔先生，您多虑了，我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只是这去的人选，您也许可以稍微多出点力……” 看派瑞尔拿到卡就瞪大眼睛，彭洽心中大石落地，知道这事儿稳了。 “这里是一百万，不会让您作弊，您只需要稍微安排一下合适的人手就好了。”彭洽微笑着说。 这事儿他们干的熟，就像是每年要来测试的人来之前，派瑞尔也是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提前给他透透这位评委喜欢的风格和口味，以及到来的大致时间罢了。 那段时间，一品楼一切都会非常好。食物新鲜，餐单新鲜，服务也热情周到。 保证任何踏入这家酒楼的人，一定会对一切都满意无比。 “一个合适的人，当然。”派瑞尔接过了那张卡，与彭洽相视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2 10:10:08~2021-07-03 10:4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瓜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7章 农家乐31 杜长秋压根就不知道, 围绕着关家小厨的评级考察已经展开了。 一波是退休的老钱德勒的朋友们，他们伪装成为了一个国外的旅游团，准备直接去岩县, 先去见识一下老朋友钱德勒强烈推荐的三星餐馆。 而与此同时，另外一位性情严苛、傲慢自大的中年评委很快也被授意, 带着自己的搭档一起, 开启对关家小厨的考察。 这是米其林一贯的习惯, 他们的所有考察都是伪装成顾客，据说是为了防止餐厅为评委提供的食物和服务与一般客人不同，他们要的，是最最原模原样的餐厅经营状态。 为此评委们为了不让餐厅的老板和服务人员注意到，会改换多个名字和身份, 有时候甚至会乔装打扮。 而这一次去关家小厨, 也是如此。 钱德勒的朋友们伪装成旅行团来玩耍的旅客，到了关家小厨的时候，热热闹闹笑着进门——他们刚从还在拍摄戏份的古镇之中参观出来, 甚至还看到了剧组们在拍摄电影, 又听到了十分详细的介绍, 一切都那么神奇美妙, 大家确实都十分开心。 几人坐下来, 看到菜单, 有个叫雷蒙德的老朋友懂一点华夏语, 就磕磕绊绊地为朋友们做起了介绍。 大家听着菜色，都在各自选自己的菜色时，突然，杰西卡就注意到了，有个高大的男人带着女伴, 从门口走了进来。 那个人一头深褐色的头发，肤色苍白，嘴角下垂，鹰钩鼻上一双尖锐的、不近人情的灰眼睛挑剔地扫视周围，然后嘴角下垂的更厉害了。 显然，这位客人对于这个餐厅并不满意。 “嘿，钱德勒好像不用推荐了，你们看。”杰西卡看着这个男人不露痕迹地看了一圈，习惯性地注视服务人员的打扮、地板以及天花板等寻常客人不会注意到的小角落，并对不远处的菜园微微皱眉。 然后，他选择了坐在离野蔷薇围墙最近的屋檐下，开始和女伴招呼服务员，询问菜单。 他问的十分详细，那服务人员居然有一口流利到让人惊讶的外语，只是问的久了，服务人员就开始不耐烦了，杰西卡都能看的出来，这人在试图挑战服务员的耐心。 这是评委们要做的事情之一，毕竟评审之中，服务和环境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不过那服务员看着虽然不耐烦，但是还是非常好地做完了点单的流程。而后这人就在跟女伴说说笑笑，等待着上餐。 “绝对是。”大家看完这个流程，异口同声地说。 外人看着，这是两个风尘仆仆的背包客情侣，两人脚边的背包底下还带着点黄泥，塞得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这两人的行囊不少。 但是这都是大家用过的伎俩了，在肤色发色完全不同的地方，如果不是本地人的员工，就会给自己找个最合适的客人身份。 这人的习惯、动作和流程，对于其他人，看着根本不会引起注意，但是对于对自己半辈子工作内容十分熟悉的杰西卡等人来说，简直就是把身份晾给大家看。 “我越来越期待了，居然凭借自己，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引起了公司的注意，显然钱德勒没有吹牛。”发现有公司的后辈已经悄然来到这里，杰西卡等人顿时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而后，很快，大家点的东西都送了上来。 烤鸡、酸梅鱼片、辣炒螺肉、蔷薇花炒蛋……菜色一个个上来，大家都是老饕，丝毫没有外国人的迷惑，纷纷拿起筷子，熟练地端起碗，然后，各自夹了一筷子自己最感兴趣的菜。 杰西卡点了酸梅鱼片，因为钱德勒描绘的太好吃了，简直听着都让人口舌生津，她又最喜欢酸甜的东西，刚才发现菜单居然有了这道菜，当然立刻点了一份。 入口，微微的酸香瞬间充盈整个口腔，鱼肉混合梅肉的果香，酸香之中裹着浓郁的甘甜，鱼肉如软嫩的果冻一般，咀嚼咬破，完全与汁水融合在一起，一口吃下去，顿时胃口大开！ “好吃！”大家异口同声地同时感慨，然后纷纷开始伸筷子向别的菜色，这一入口，茶香烤鸡香脆爆汁、肥嫩而又不腻味；辣炒螺肉鲜辣脆弹、螺肉鲜甜甘美；蔷薇花炒蛋里，一口咬下去，满口都是蔷薇的香气，软嫩微甜之余，又完全中和了炒制的鸡蛋吃多了会觉得油腻的不适…… “天哪，这就是真正的华夏菜的魅力吗？！”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作为评委，他们也曾吃过很多好吃的华夏菜，当然都是本土的华夏菜馆。事实上，有些餐馆有些菜色虽然好吃，但是都是重油重盐的产物。 因此对于高端餐馆来说，基本上缺乏竞争力，甚至还因此给大家留下了华夏菜不健康的口碑。 当然，这件事情在后来被大家慢慢明白，这只是一个偏见罢了。 因为那些改良菜色并不是真正的华夏菜，事实上，那些反而是为了迎合各国而改良的菜色罢了。 这也是这次钱德勒相邀，大家都纷纷前来的原因。因为大家都对华夏菜很感兴趣，希望能吃到钱德勒都认证过非常不错的好吃的。 而钱德勒显然没夸张，这家餐馆，在众位退休评委的心中，也是绝对的三星级别食物。 “服务员、服务员！我的朋友呛到了，帮帮忙，快来帮帮忙！”这群老人吃的开心，那边却瞬间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十分着急。 杰西卡他们一回头，就看到，那位年轻的后辈脸色涨红，捂着喉咙张口想掏东西出来，还疯狂把自己的腹部往椅子上撞。显然，是他被食物卡住了气管，他在尝试用海里克姆急救法救自己。 但是不知道是他太惶急没找到位置，还是他的力度不够，总之，他显然没替自己摆脱危机，反而让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已经有些微微红到紫涨。 这种情况非常紧急，再这么下去，不出两分钟，他就会因为窒息而死！ 杰西卡刚巧就懂海里克姆急救法，立刻就想冲过去救人。而围观之中，显然也有懂的游客着急地站起来。 大家都焦急地靠过去，想救人，结果一边推着轮椅的年轻人路过，猛地冲了上来，从身后抱住这人，然后疯狂地抱着他顶他的肚子。 “咳咳咳！”看得出来，年轻人用力非常到位，动作十分利落，几乎是在几秒之中，差点要窒息的人就吐出了一大块肉，然后大口地呼吸起来。 一场生命危机瞬间过去，大家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啊，谢谢你。这些该死的焗鸡，味道不怎么样不说，还弄得那么大块，差点害死我了！”此人喘气均匀，立刻大声对着这年轻道谢，声音十分激动，连连说：“谢谢你，你救了我的命。” “您好，您是说，这份焗鸡不太符合您的口味？”杰西卡看到这人脱险，刚打算也转身离开，结果就不小心听到了这对话。 她听到自己的同事大声抱怨：“是啊，这焗鸡味道十分奇怪，炸虾倒是还行，但是里面夹了我最讨厌的芹菜提味，还有这条松鼠桂鱼，虽然滋味很不错，但是却很多刺，居然是淡水鱼……这一切都太糟糕了！” 杰西卡听到这里，顿时停住了打算离开的脚步，她皱眉，心想，这个后辈才是真正的太糟糕了，怎么会有这么不专业评委？ 这人根本不具备一个米其林评委应有的素质，对所有食物风味的探索之心、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以及对于食材的品鉴和分析。 一个专业的评委，就算是吃到了自己最讨厌的配料——只要不是对这项配料严重过敏——都会分析除了配料之外的食物处理方法和口感、视觉搭配等等，而这人就像是个自大狂一样，他说的根本只是自己的私人好恶，根本不是一个公平的评论！ “这位客人，您如果不喜欢虾膏的味道的话，可以点茶香烤鸡，不要点这个口味；炸虾的名字叫鲜芹炸虾，是当季时令；至于松鼠桂鱼，一直都是用的桂鱼，桂鱼十分肥嫩鲜美，刺并不特别多，且都炸的酥脆，并不会有你所说的困扰……”杜长秋看着桌上的菜，大多都只吃了几口，有些还只吃了一口，就被丢在餐碟里面，看着乱糟糟的。 再看看这个人，全身都散发着对这里一切的不满意，甚至带点鄙夷的感觉。 关家小厨因为食材都用的岩县本地食材，有些需要运过来的东西，身上有点黑气，杜长秋还会特地放在清洁过的水池里养几天，让它们褪去杂质。 因此这些食材特别新鲜，食材的本味也十分浓郁，再加上每道菜都是杜长秋细细教导了阿福，并给大家分析培训了很久的熟手菜，杜长秋稍微看一下，就知道他们发挥的绝对没问题。 但是开门接客，见百样人。因此杜长秋只觉得这个外国人是不是看不懂菜单，却没想到，此人听到他这么解释，皱眉脱口而出：“我并不想尝试其他菜色，华夏出名的菜也就这几种勉强能让我想试试，而显然，这就是华夏菜，我本来就不该抱太大的希望。” 他这句话一出口，杜长秋的眼神就变了。 “恕我直言，先生，您没怎么吃过中餐吧？”杜长秋脸上的表情冷淡下来，他看着面前的外国人，也用同样带着微微傲慢的假笑与他对视，说，“只有没吃过好吃东西的乡巴佬，才会如此傲慢地对自己道听途说的话深信不疑。” “你说什么？！”这人气的差点跳起来，上前一步，差点就要动手，他对面的女人大喊一声，“詹姆，不要！” 这一身呼唤，唤回了詹姆的理智，他深呼吸一口气，傲慢地说：“我知道你对喜欢的餐厅被侮辱，心中怀着对我的不满，可是你才是没吃过好东西的人。你不知道一份独特搭配的蒜香黄油烤面包都多么难得，光是一份独特的芝士需要多长时间的窖藏和搭配，才能做出一口浓郁的滋味；你也不懂最柔嫩的鱼肉如何烹饪出原汁原味、健康又美味的大餐，你甚至可能这辈子都没吃过，顶级的火腿微微炙烤之后夹着薄薄的香脆饼干吃，那独特的风味让人沉醉……” “嘿！”詹姆还没说完，突然就发现杜长秋转身离开了。他觉得有些尴尬，这个人好歹也救了他，他这样和这个人争论，显得非常没风度。 但是詹姆确实骨子里就非常讨厌华夏餐，在他看起来，这些落后的饮食习惯，就是油腻、不健康和廉价的代名词。 而詹姆最讨厌的，就是廉价。 他不懂，为什么公司会把这种餐厅列为考核的餐厅之一，甚至还是重点考核。但是詹姆却知道，他们这次得失望了。 这个店面，从环境到服务到食物，都糟糕透了！ “你说的是这个吗？”杜长秋端了做成四分之一个巴掌大的一列长三明治来，他说，“恰好我做了这个三明治，本来是为了试试之后在快餐店推出的搭配，刚巧是打算今天要赠送给各位客人的，既然您吃的这么不开心，就试试符合您的口味的食物吧。” “你们怎么会做好吃的三明治！”詹姆看到这一列三明治，厚切的面包十分松软，里面夹着的培根露出油亮的光芒，而里面还有一片带着点点花纹的芝士，看着十分独特，再加上一些脆嫩的仿佛要滴水的生菜…… 他不由自主地拿了一份。 而杜长秋身边的柴玉，则是非常顺手地接了过去，把这些东西开始发放给每个食客。 还没回到自己位置的杰西卡也得到了一份。 她闻到了三明治的香味，这三明治似乎刚刚烘焙加热过，一口咬下去，松软的面包咀嚼一下，里面柔嫩咸鲜的培根裹着一股蒜香和黑胡椒、迷迭香的复合气味，入口的瞬间，大脑都空白了。 这香气之中，还带着一股柔软的奶香，芝士松软有微微嚼劲，咬合之中拉出长长的奶酪丝，牵出几道细丝，足见这奶酪多么丝滑又松软。 吃不熟悉的美食，和日常吃惯的食物突然变成绝顶的美味，那震撼的程度绝对不一样。 杰西卡三口就吃完了这个好吃到连她都震撼的三明治，心中简直是惊涛骇浪。 她非常确定，就凭这个三明治……不，就凭这一份独特到极致的芝士发酵手法，杰西卡非常确定，她作为职业的美食猎人，都没在任何地方吃到过这种风味的芝士。 如果这也是这位厨师自己的独门秘方的话，那他凭借着这个芝士，都能直接成为一个千万富翁！ 而刚才还坚信自己正确的詹姆，则是一口下去，神色就变了。 “你看，事实上，也许我并不是不知道，一份风味独特的奶酪，到底需要多么繁复的工序。”杜长秋微微一笑，对着詹姆说，“客人，也许狭隘的是您，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3 10:44:06~2021-07-04 10:5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么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D））））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8章 农家乐32 詹姆走的时候十分狼狈尴尬, 因为关家小厨来的客人大多都是华夏人，听到他的话，有些懂A国语言的人就立刻把他说的话告知了身边的人。因此本来詹姆还想说些什么, 他想的有很多，比如问芝士的来历做法等等。 可他最终却根本没来得及说任何事情, 他和同事就被直接赶出了关家小厨。 “詹姆, 我知道你很傲慢自大, 看不上华夏菜。但是你现在把公司的任务都搞砸了，我会如实汇报的！”一直和詹姆搭档的杰奎琳，本来看着两人多年同事情分，而对詹姆的一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现在詹姆把他们最重要的事情搞砸了，杰奎琳可不会为他背黑锅, 她直接和詹姆吵了一架, 两人差点当场分道扬镳。 “什么？芝士？那是他们餐厅的菜嘛，能确定是他们主厨的菜吗？”结果汇报上去的时候，杰奎琳发现上司派瑞尔却根本没放在心上, 反而这么问。 得到不确定的回答之后, 派瑞尔更是直接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 就没什么好在意的, 让他们按照自己之前享受到的食物才打出自己的分数。 杰奎琳对此觉得十分荒谬, 詹姆的做法和行为实际上是在渎职, 而上司却还在包庇他？ 但是杰奎琳也没办法，她只能保持沉默。她的资历远不如詹姆，更别提派瑞尔还是她的上司，杰奎琳也惹不起他们。 “我觉得，这家菜乏善可陈, 实在是不值得上星。”詹姆原本在和杰奎琳吵架的时候，还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惩罚，甚至失去工作。 但是没想到上司却根本不觉得他有什么错，因此因为被那个三明治太过好吃，而觉得气弱的詹姆，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毕竟那个三明治可不是华夏菜，也不是菜单上的菜，因此他最终交上去了自己的评级，结束了这次考察。 当然，他其实非常怀念那惊鸿一瞥般惊艳的芝士口味，那股恼羞成怒过去之后，那柔软嫩滑、又带着浓郁繁复香味的蒜香芝士，在詹姆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詹姆甚至能想象得到，如此美味的芝士，三明治只是最基础的搭配。这种级别的芝士，无论是做芝士鸡肉卷、芝士炸鸡，还是直接切开吃、或是拿来焗面和土豆、牛排等等…… 都绝对是最顶级的美味。 可惜，当时他和那个自称老板的年轻人吵完，就几乎算是被半强迫地扫地出门，而那芝士如果是老板自制，只怕市面上也买不到。 但是世界上美食那么多，就算是这个芝士绝对有吸引力，可自己的尊严和骄傲，让詹姆绝对不可能收回自己的话。 再说，他依然觉得自己没错，觉得华夏菜就算乏善可陈，就是油腻不健康，即使是关家小厨的那位厨师，做的也不是他们的餐点，才展现出超高的水准吗？ 当然，詹姆被赶走的十分快，因此他不知道，他现在脑子里想的事情，简直是贻笑大方。 因为杰西卡等人可没被赶走，这些老人虽然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对关家小厨的食物都十分欣赏。 “这、这三明治太美味了，我可以买几个回去当晚饭吗？”詹姆被赶走，气氛松快起来，所有客人都得到了一块三明治，尝试之后，都十分惊叹，有很多人就问老板，这些三明治什么时候上市，以及在哪里上市，他们好买来当早饭。 华夏人肯定还是更习惯自己的食物，这是从小培养出来的饮食习惯。就像是杰西卡等人对各种菜色都喜欢，但是遇到这么好吃的三明治，他们总愿意早上在喝咖啡的时候，搭配上这么一份美味的。 因此杰西卡也忍不住凑上前去，试图立刻买到。 “配方已经给工厂了，大概不久之后陆续就会在岩县的超市上市了。”对于热情的普通客人，杜长秋还是非常好说话的，剩下的三明治也被杰西卡等人带了些回去。发现老板居然这么好说话，杰西卡等人大喜，第二天、第三天，都陆续来到了关家小厨吃饭。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他们回到关家小厨已经仿佛回家一样亲切了。 杜长秋当然也对他们熟悉了很多，他看着这帮老头老太太都非常感慨，这帮老人家真是充满活力，爬山看日出日落、玩今年刚建好的漂流水道，再参加一下两天的山中露营…… 真是什么地方都去了。 头发都白了，还这么有活力，跟年轻人一样，吃饭也是十分热情，不断地夸这个好吃那个好吃，把阿福都夸得愿意给他们加菜，属实是真的很讨人喜欢。 因此第五天，当杰西卡他们走入关家小厨，发现老板打开一个圆形的生铁烤炉，从里面拿出一大盘牛小排，死活都要缠着买一小块试试时，杜长秋也很爽快地答应了。 杰西卡他们是因为闻着太香了，实在是忍不住，才耍赖一样想试试这牛排。 主要是这牛小排香气十分浓郁，老远就能闻到那股黄油和蒜香复合反应出的浓郁香气，加上那牛小排看着足足快一个半指节那么厚，夹起来装盘的时候却软弹无比，泛着浓郁的香气，一闻就知道，这牛排绝对不会难吃！ 杜长秋答应卖给他们之后，给他们弄了点现磨的粉色岩盐，这种颗粒粗糙的盐入口咸淡适中，里面加着大颗粒的现磨黑胡椒，在做完这一切后，牛小排也醒好，封边后的肉靠着余温已经达到了最好的尝试时间。 于是杜长秋把给杰西卡等人的肉等分成小段，然后把自己这边摆盘好的牛排也放一些粗盐和黑胡椒，没人半颗烤大蒜，就宣布开饭。 关家小厨的人吃着只觉得入口软嫩，几乎到了入口即化的程度，牛肉的味道十分细嫩，加上烤大蒜一起吃，粗盐先在口腔融化，然后是入口即化的牛小排肉的荤香，接着是浓郁的黄油香和蒜香味…… 一口下去，那种扎实的吃肉的快感直充脑门，一口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关家小厨的人吃的是味道，而杰西卡等人一口下去，顿时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他们在本土吃过几乎全部的三星级料理，里面不乏专门牛排餐厅。 他们敢说，这家就算是与这些等级的餐厅比，味道也绝对不输！这浓郁的黄油香气、熟成的牛小排一吃就知道，至少是花费了足足二十四小时湿式排酸之后的牛小排。 这种肉排走了百分之十八到二十的水分，且因为是在零度的气温之中缓慢解僵，因此肉的口感十分软嫩细腻，香气也格外浓郁。 不但如此，这牛小排也没有被简单地烹饪，浪费掉它的前期准备，一口下去肉汁四溢，香气十足，软嫩弹压，杰西卡等人一尝就知道，这是用密封炉低温烤制了六个小时的牛小排。 虽然看到那个生铁烧烤炉就知道，这烤牛排是用的低温密封烹饪法。但是吃到嘴里才发现，从肉的前期准备，到烹饪，再到每一种调料的搭配，这位厨师都没有浪费一丝功夫。 “太美味了，自从约翰退休，我好久没吃到如此美味的牛小排了。”杰西卡的朋友之中，有位老爷爷就忍不住发出如此感慨。 “太少了，我们得跟老板定一大份，我们明天不离开了，为了这个牛小排，我们都必须再留一天！” “对对，我一定得自己吃到一份！” 大家讨论的十分热烈，本来觉得这个老板的食物非常美味，而为了处理之前的评委事件，大家早已经决定结束游玩之后就一起写邮件给自己认识的高层，告知他们这里的餐厅很有潜质，并反馈那位叫詹姆的评委渎职的事情。 但是这会儿，大家又觉得，邮件哪里不能写？但是如此好吃的牛小排，不吃到一大份抱憾而归，那会成为一生的遗憾的！ “卧槽！那天那个人是米其林评委！”杰西卡和朋友们一起讨论的正欢实，突然就听到了一声大吼！ 他们听不懂华夏语，但是懂华夏语言的朋友立刻注意到了，提醒大家，似乎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秋哥，你看这边！”柴玉开的是自己的小号，他把手机伸过去，给杜长秋看。 定睛一看，标题又是很耸动——“网红餐厅关家小厨，被米其林评委大呼难吃？” 视频里面，发了詹姆挑剔关家小厨难吃的所有过程。 “这个人对华夏的餐饮有偏见。” “其实还不是因为这个网红餐厅吹的太神，让人家期待太高。” “对啊，本来人家开开心心来吃饭，还以为能改变对中餐的印象，结果没想到上来的都是难吃的，难怪生气呢。” …… 有很多人生气于詹姆的发言，但是同时有无数活跃的号在大量地刷留言，把整个舆论风向往关家小厨网红餐厅没有实力，害得评委大怒……这个方向拉。 这些人发言很多，来势汹汹，速度极快地占领了全部的地方。于是很多根本不这么觉得的人，就会错觉自己才是少数人，然后停止发声。 开始大众会觉得这些人偏激，其后会觉得这些人占领了大多数地方，而自己才是小众弱势群体，因此虽然不赞同，但是却不敢发表意见，久而久之，沉默的人愈发沉默，不再被大众看到。 而强势一方的声音所持有的理论和想法，就会成为唯一的想法。 于是，不同意见的人，虽然不同意他们，但也会逐渐保持沉默。 这就是大众传播学里，非常出名的一个理论，即沉默的螺旋理论。 好在杜长秋好歹如今也是个有号召力的网红，石柯杨开平等人还是做了培养粉丝的事情的，因此这会儿好歹没跟以前一样，直接舆论就被一波带走，粉丝们还在苦苦支撑，而杨开平和石柯等人很快下了工作室，双方打的简直是不分上下。 “这米其林真恶心，我们又没叫他来，他来了还没礼貌乱说话！现在公关得费多少劲啊？！”柴玉看着大家都忙起来，心里不舒服，忍不住愤愤地说。 “嘿，我很抱歉。”懂一点中文的劳德对杰西卡解释了一下他们在说什么，杰西卡觉得脸都火辣辣的。 她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杜长秋的面前，窘迫地说，“我非常抱歉，先生，那位工作人员确实十分不专业，他对您和您的餐馆评价十分不公平……我们曾经也负责评价餐馆，请您别担心，我们早已经决定在离开这里后联名写邮件，邀请新的评委来，做一次公正的评价。”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杰西卡以为她会得到感激的答谢，却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虽然为她的身份而惊讶了一下，下一秒，却温和而有礼貌地第一时间拒绝。 这让杰西卡完全愣住了。 要知道，以米其林的声誉，一个差评，足够毁掉一个餐馆。 所以他们这个联名请新的评委，绝对是个足够分量的人情。 可是这个年轻人，他为什么却拒绝了？ 他有什么底气，或是理由啊？！ 作者有话要说：①：沉默的螺旋：指人们在表达自己想法和观点的时候，如果看到自己赞同的观点受到广泛欢迎，就会积极参与进来，这类观点就会越发大胆地发表和扩散；而发觉某一观点无人或很少有人理会（有时会有群起而攻之的遭遇），即使自己赞同它，也会保持沉默。 意见一方的沉默造成另一方意见的增势，如此循环往复，便形成一方的声音越来越强大，另一方越来越沉默下去的螺旋发展过程。 感谢在2021-07-04 10:58:39~2021-07-05 10:1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么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么么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农家乐33 “我知道您的遭遇, 或许让您现在对我也有误解，但是……”杰西卡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么优秀的厨师，到时候得到不公平的待遇。因此她想了想, 耐心地想劝这位年轻人，让他不要因为一时被詹姆的行为气到, 而选择拒绝他们的帮助。 “谢谢您的好意, 我知道, 您和您的朋友们一定都是非常公正温柔的前辈。”杜长秋微笑着安抚这位小老太太。 对于杰西卡这样性格好的老人，虽然这会儿听到他们居然是那个挑事儿的詹姆的前辈和同事，但是杜长秋不会迁怒，他的态度依然很好。他耐心地对杰西卡解释，他是真的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也不需要所谓的评委和认同。 “那位詹姆虽然态度傲慢, 但是他有一件事情说对了。在不同的饮食主体上，我们纵然都能彼此了解，但是如果是需要被评价的话, 我更希望是我们国家的行业泰斗来对我的功底进行评论。”杜长秋温声地杰西卡说。 “食物是没有界限的。”杰西卡皱了皱眉, 说, “我以为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牛小排和芝士, 你也许会和我们有同样的认知。” “是的, 美食是没有界限的。”杜长秋想了想, 眼睛看到柴玉面前恰好放着柚子酱米糕, 就顺手端到面前，对杰西卡等人说，“来，你们试试这个，柚子酱米糕。” 杰西卡不太懂, 为什么他们说着评委的事情，这个年轻人却直接给他们尝试起了甜点。但是这个甜点看着十分有趣，她也忍不住就拿了一块，因为米糕才几块，杰西卡自发和身边围过来的朋友们掰开分食。 大家一口吃下柚子酱米糕，瞬间被入口松软细腻的味道惊到了。细细品尝出浓郁的甜蜜柚子酱味道和米糕本身的味道，更是觉得整个口腔都是甜蜜清新的气息。 “这个米糕，是什么？很好吃！”杰西卡等人眼睛都亮了，他们发现，这个关家小厨，还有太多他们不知道的惊喜。 “这是柚子酱米糕。”杜长秋介绍了柚子酱米糕的制作方法，大家都为米能做成这样松软的甜点而惊讶，也赞叹十分美味。 杜长秋就借此说：“你看，这道柚子米糕，在你们点评的时候，会说它细腻的味道、蜂蜜的香气，柚子酱的甜味……但是除此之外，你们尝不出我用的柚子产地区别，酸香的风味差别。可在你们本土的餐馆之中，一道苹果派，用的是南部庄园的某种特殊苹果，日照时间的长短，甚至细到哪个地段的小庄园特殊产出……你们全部都分辨的清清楚楚。” “是的，你说的没错，但是这和我们想帮你得到一次公正的评价有什么关系？”杰西卡不明白。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公正。”杜长秋看着杰西卡，温声说，“你们的主食、烹饪思路甚至是整个饮食文明的方向，与我们都天差地别。你们能清楚地分辨出你们习惯的食物，可换成我们的菜色，作为普通食客，你们能分辨出哪里好吃、哪里不好吃，但是当一群差距不大的厨师同台竞技的时候，你们能区分出每个厨师用料、搭配的细节、想法和创新突破之处吗？” 说到这里，杰西卡慢慢地，神色露出了微微的愕然。 她想，她明白了，眼前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态度温和，但是本质上，他的意思与詹姆一样傲慢。这位年轻人的意思十分明白，显然他觉得，他们没有资格评价他、甚至是整个华夏的菜系到底哪家好吃，哪家值得三星，他们都没有资格评价。 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华夏的饮食。 杰西卡愣住了，愕然之后，她瞬间胸口涌起了一股愤怒，那是自己专业之处被小看的被冒犯感，她皱眉，深呼吸，竭力保持体面说：“我们是专业的，我们吃遍了世界的美食，而且我们也评出了无数华夏菜系之中的星级餐厅！” 虽然那和杰西卡那个年代无关，但是她说的是事实。 “那你们评价出来的餐厅，真的得到了本国人的大面积认定和赞扬吗？有维持住你们曾经的信誉度吗？”杜长秋只这一句话，就让杰西卡怒火全卡在喉咙，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因为不用说，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米其林在华夏一直没打开场面，他们所评价的所谓星级餐厅，有些时候在网络上甚至还会被群嘲，说是不愧是骗外国人的餐厅，果然骗到了评委。 甚至有些时候，新的一年出来，会得到一面倒的评价——“没一个好吃的中餐厅，什么鬼玩意儿！” 这些都是网上随便搜一搜都能搜到的真实发言，所以杰西卡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年轻人，不要这么粗鲁。”旁边看不下去的老朋友就站出来说话了，他皱眉看着杜长秋，说，“我们抱着善意而来。” “正是因为知道你们是善意的，我才对你们解释清楚，为什么我不需要你们的评价。”杜长秋直视回去，说，“你们心中很清楚，你们根本不懂我们的食物。你们选中的那些餐厅完全不能代表华夏菜系，只能代表你们的口味，事实上粗鲁的是你们，你们在用你们傲慢的姿态，妄图凌驾于另一个国度的文化之上，凭什么我们要用你们的标准，来决定我们的美食呢？” 杜长秋说到这里，也心中有些不高兴了，他是看着这位小老太太性格好脾气好，才耐心解释并不需要他们帮忙，但是此刻这些人却带着一点压迫姿势面对他，一起用谴责的目光盯着他，仿佛他拒绝这些人，是多么大逆不道一样。 杜长秋几辈子下来，领主当过、智者当过、权倾天下的名相也当过。但是他对自己最认同的身份，还是每个时代最热爱美食的人之一。 他觉得自己说的并没有冒犯任何人的意思，他说的是自己感悟的事实。毕竟他曾经在中世纪当过领主，又在大业跟着真正的名厨学了一辈子。可以说，杜长秋自信中西方的美食，他绝对都算是最专业级别的那种。 这两种饮食，思路和想法，饮食和历史的演化，造就出来了完全不同的饮食文明。 那么，如果真的尊重另一个文明的话，会觉得自己的评委能在完全不懂这个国度的饮食文明历史、风格、风味、甚至是当地独特产出、文化的演化等一切来历的基础上，凭借着一条舌头，就能决定另一个文明的食物好吃不好吃吗？ 要知道，人不是机器，人的感受是受自己的偏好影响甚至决定的。 而一个人的口味偏好，从出生开始，就是受周围的环境、饮食习惯来打磨和造就，不可能凭空产生出自己的口味。 要这么说，很多华夏的人去了国外，吃他们的牛排，也能分辨出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但是你让他们区分出每个小庄园主的苹果酒风味有什么不同，用的什么苹果、甚至是用的那种苹果汁的榨汁提取方法，在什么季节采摘…… 这可能吗？ 当然，对普通人来说，只要能分辨出好吃不好吃就行。 但是评委不能是这样的，真正顶级的厨师做出的美味，在同时聚精会神的全神贯注之下，区别极少。 甚至有可能不分伯仲，分不出口味的高下。 这个时候，新的搭配风格、对本地菜的复原或是创新、各种搭配上的推陈出新……这些才是决定大家最终评价的关键。 而能区分出这些分别的，绝对不只是懂美食、舌头灵敏就行。 起码如果给这群人做一份小茶宴，他们能吃出什么？岳安教授和他的学生们，一餐茶宴，可以吃的热泪盈眶，可以从一点搭配吃出这茶宴背后千年历史浸出书本的味道。他们能从这一餐茶宴之中，追忆出千年前士族的风雅，能从这简单的搭配之中，揣摩出祖先们对于茶代表的雅韵之美。 因此这就能让他们把茶宴与普通的烤鸡、饭团区别开来，于是这美味就是从唇舌，滋养到了灵魂。 甚至关家小厨普通的食客，都能从一份简单的虾膏鸡里，吃出走地鸡和散养鸡、普通鸡和三黄鸡的区别，吃出这虾膏似乎是老板亲手做的，滋味与一般大路货绝不一样；能感觉出一条桂鱼肉多么鲜嫩，酥炸浇汁之中只有酸甜之味，绝无多余的油荤破坏鱼肉的甜美香脆，能由这么简单一口，吃出厨师的手艺多么炉火纯青…… 这是什么？ 这是常年生于此、活与此、被自己国度的历史文明滋润出来的本能。 而这是这些自诩绝对专业的人根本做不到的。他们虽然也喜好美食，但是对他们来说，其他国度的菜色，符合他们口味的，那就很好吃，不符合他们口味的，那就是做的不好。 这不是杜长秋乱说，事实上，他查看了一下这些所谓公平评委评价出的华夏上星餐厅，里面就没出现过辣味的三星，而更多的都是更适合他们口味的吃鲜、吃甜的菜系。 这一刀下去，就砍掉了半壁江山。八大菜系，上星餐厅基本集中在其中两个菜系。 这本身来说，就是对整个华夏饮食文化极度不理解。 这种评价，还自诩绝对公正，在杜长秋看起来，本身就是一种傲慢和狭隘。 “所以我说，粗鲁的是你们才是。”杜长秋看着他们，说，“你们哪里来的胆子，如此傲慢地说，你们可以决定另一个比你们源远流长无数倍的文明的饮食文化？甚至是……判定它的优劣？” 第150章 农家乐34 “秋哥, 咱们这样，他们回去不会又搞什么公关黑我们吧？他们这种搞公关都特别厉害，咱们很多质量很好的牌子都给公关舆论整垮的……”柴玉看着杰西卡等人离开的背影, 忍不住忧心忡忡地说。 刚才听着秋哥说话，是特别带劲儿。毕竟说的都是大家憋屈了很多年的事情, 早年间风气邪乎, 仿佛自己人的口味那都不算正常需求, 非得是外人承认是好东西的，才算是真正的好东西。 柴玉他爹开超市都能遇到这种事儿，国外的大品牌反制连锁超市，要给最好的位置和推广不说，卖的贵都不说。但是这些品牌还会仗着自己势大, 压迫超市的同类竞争产品, 直接是不许同类型做的好的小产品在超市里卖。 因为敢这么做的都是垄断跨国大集团，产品覆盖可能涵盖日常百分之八十的用品。他们真要是不给货，超市肯定会因为各种熟悉的品牌都没有, 甚至会摆不满超市的货架, 从而在客人心里就会显得十分不靠谱。 那么老板们肯定不敢冒这么大的险, 因此很多明明不公平的要求, 大家为了自己的生意, 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遇到产品优秀的小公司, 也只能捏着鼻子卖配方给他们, 然后自己拿钱走人。最惨是自己做出来一定规模，或是自己祖上传下来的家业，不舍得卖出去给人的那些公司，早年间这些公司都没自己的公关部门，那是一个谣言就能差点给弄破产。 连百年传承的都顶不住, 小小的关家小厨，若是对方真的觉得被冒犯到了，真要下手盯着他黑，只怕就算能扛下来，花费的钱都足够开五十个关家小厨了，不划算不说，还非常耗力气。 “没事，他们不会这么做的。”对于柴玉的担心，杜长秋却没有同等担忧。在他看起来，这几个老人虽然有自己的固执，但是他们其实走的时候，虽然没怎么再说什么，但是他们显然对自己说的话，有所感悟。 而且杜长秋能看出来，这群老人对自己的职业有绝对的自豪感，但是同时，他们确实看着眼神态度都很清正，就算是生气，被冒犯，神态也只是对自己不被认可的愤怒罢了。 而且他们谈不拢，最后还是保留着最后的体面，只是摇头说着“年轻人，虽然你拥有非常好的厨艺，但是显然，你拥有和你的厨艺同样高的固执。” 不得不说，按照这种双方都完全谈不拢的情况，大家还能这么道别，已经是双方都很有休养的前提了。 杜长秋倒是不担心这个，何况，他走回到了繁星面前，笑着说：“再说，我还有繁星替我办的新节目呢，对不对啊，繁星？” 樊星沉稳点头，轻声说：“你放心，曾经参与过国宴的几个泰斗级别的大师都已经敲定了，他们都很有兴趣给新一代后辈扬名之路掌掌眼。” “什么新节目？！”柴玉一听眼睛都亮了，新节目好啊，起码他跟着秋哥去打下手，到时候就可以躲过熬酱腌咸菜挖地还有接下来的春种了！ “厨神争霸大赛，综合整个华夏菜系，八大菜系，每个菜系都会有自己的十位大师级评委、三位宗师级评委，到时候会决赛选出全国十强，每个菜系还会选出十大名厨，中间穿插的节目是名厨们去观众投票选出的好吃餐馆，公开投票，选出全国餐厅百强。”杜长秋把最近跟繁星两人一起捣鼓的想法说了出来，言辞之中十分向往。 如果说给关余报仇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帮助岩县找到支柱产业是想做的事情，那么，这次比赛，就是杜长秋最期待的事情了。 他在几个世界待了这么多年，在缺衣少食、道路艰辛的时代苦苦跋涉，从糖和胡椒与金子等重、坐在最高的帝位上的人，每年上贡的蜜瓜，最初都只能有三百来个，到现在，二十块钱的胡椒，够做半年的家常菜；提鲜的糖，买一包，家里能吃好几个月。因此到如今这个信息大爆炸、一切食材都唾手可得的情况下，杜长秋十分期待，能在完成任务的时候，与集合了几千年饮□□髓、享用着几千年最繁复、丰盛食物的大厨们，来一次共襄盛举的交流。 “太棒了，秋哥！”对于真正爱吃的人，这绝对比什么影视晚会都刺激。对于柴玉这种吃货来说，这些人才是他绝对的神仙爱豆啊！ 当年没秋哥，他这条命还在，那可全靠这些大师了！ 于是，还在网上兢兢业业地黑关家小厨的彭洽，突然就接到了发给A市餐饮联盟的消息——金标台那边要做一个大型美食节目，全部都是各地厨师，据说请的主持就是金标的一哥汪远，每期带着“美食探索官”，也就是负责拉收视的嘉宾，参加这个节目。 “连邹老爷子都被请出去当嘉宾了，我们必须去，还得派最好的人去。”A市这餐饮协会，这些年因为彭洽攀上了杜大少，很是吃得开。但是这回大家看到，这个节目请的都是泰斗级别的业内大家，连祖上有御厨、自己也掌勺过国宴主厨的邹老爷子都给请出山了，而金标台娱乐资源国内第一，这组合，到时候节目一出来，绝对权威和观众一个不少！ 这种级别的节目，他们要是没胜利者，到时候A市的餐饮协会可就真要成笑话了。 所以就算大家知道，这个节目身后的投资人是樊氏，还是和杜长秋合作过的主持人来主持，可大家都绝对不愿意为了彭洽而错过这个节目。 而彭洽也是如此。 “当然要参加，不如派有潜力的年轻人去参加吧？”彭洽自己也知道，这节目拦不住大家去，而且真拦住了，每个地方出色的餐厅、馆子和有传承的出色大厨都去了，就他们A市餐饮协会一个都不去？ 那说出去岂不是不打自招，承认他们技不如人？他们以后这牌子就可以收起来，自家的餐厅酒楼也可以全部直接关门了。 因此，彭洽自然也不会阻止的，他反而还看似大度地开口。 “不行，我要自己去。”一直不怎么出声、平常也不怎么来参加开会的一个清瘦中年人，第一次开口说话了，他闷声闷气地说，“这是全国级别的比赛，评委是邹老、严老他们，每家一定会派出实力最强的厨师，谁会派个二三十岁的愣头青？！” 这人叫詹安，家里开着的餐厅极其有名，是来到A市必吃的一家餐厅，师从的是著名鲁菜大师，店里的菜什么都有，尤为出名的，就是一道炝腰花。 鲁菜难做，业内有个说法，是说“三年川小厨，十年鲁师傅。” 意思是说，八大菜系里，最好入门的是川菜，学三年，能入门自己当个小厨子，开个馆子。而鲁菜的吊汤炝炒的火候，没十年，成不了一个鲁菜师傅。 这只是一种说法，但是其实也能看得出来，业内对于鲁菜入门之难，还是形容的十分到位。 而这詹安是扎扎实实从十几岁在后厨当小杂工，然后被当时的师傅看上，就带在身边当了关门弟子，足足带了二十年，头几年学艺，后面几年开始跟着学配菜、炒点练手的小菜啥的。 到了后十年，刀工和基础手艺学完，才是吊炒功夫，到了这里，进步就更为困难，真正能否成为一派的大师，在这个十年，就看自己能不能做出属于自己的新配方的菜了。 然而，又十年过去，詹安倒是做出了不少创新搭配，却让他总是觉得不满意。 直到师傅过世，他想找到灵感，就干脆带着一家人到了A市开了饭馆，结果因为菜品扎实，很快不得不扩大，没多久就成了个酒楼，最终加入了餐饮协会。 他加入还是彭洽亲自去邀请的，因此虽然不说话，也一直被当成彭洽那边的人，没受什么委屈。这会儿第一个站出来说自己要去，彭洽心里简直呕的要死，但是表面上还得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行！咱们协会最多只能推荐两个人，其他人想去只能自己去参加海选，这两个名额不能就这么直接谁要去就给谁吧？！” “那倒是，这两个名额，还是得公平才是。” “能得到邹老和严老的点评，说不定就能更进一步，我也很有兴趣啊……” …… 大家说着说着，竟然都是抱了同样的心思——废话，这会儿，不管是真的醉心厨艺，还是为了自己的事业，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不去才是傻子！ 没看到那些被邀请去综艺的同仁，后期赚成什么样子了么。就说那些曾经被节目宣传过的餐厅，一个个立刻变身网红打卡圣地……他们的餐厅要真有这个机会，谁不想抓住？ “我看，不行大家就比一场！”最后，还是詹安这个二愣子直接一拍桌子，大声说，“我们做一场，谁拿到前两名，谁就代表餐饮协会出战！” 整个争论的气氛瞬间停滞了下来。 “我同意！” “我也支持！” “可以，这样最公平！” …… 接着大家纷纷开口，都没给彭洽使眼色大家再讨论的机会，显然，当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时，彭洽以为经营的滴水不漏的人脉，也开始各管各家了。 说话之间，这个内部比赛就这么定下来了。 彭洽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他可是好多年没去后厨了，偶尔下厨都是性质来了，或是为了给杜大少做席。 这猛然让他跟大家比，他现在能想得起来几个菜啊？！ 但是他自己不上，让店里的大厨上？ 那就真出大乐子了，以后他也就不用混了，那上星的酒楼估计也得直接关掉。 大家都为了这个机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也是，这种机会，哪怕不拿到冠军，光是得一句不错，也对自己和店面都是巨大的宣传。 毕竟，国内哪里能找到这么一档上星卫视、业内泰斗大拿当评委、一线主持人加明星加持的厨艺比赛？ 这几乎就是厨师界的鲤鱼跃龙门，天大的机缘。 他们这些自己是厨师的，已经在琢磨比赛用哪道菜，回去得赶紧开始备料。 至于自己不是厨师而是老板的，则是琢磨着要把餐厅哪位大厨送出去，送去之前，又要签多久的合同…… 总之，一贯安静的餐饮协会，瞬间波澜起伏起来。 事情一下子脱离了彭洽的控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5 23:30:07~2021-07-07 10:5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么么 2个；吃杏就暴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稚水 27瓶；么么、辰祢 10瓶；1111+11、2122090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1章 农家乐35 不只是A市的餐饮协会起了波澜, 这一档节目出来，全国上下，基本上觉得自己有点厨艺的大厨, 个个是摩拳擦掌，谁都上心。 没办法, 这么好的机会, 要说那些选俊男美女唱歌跳舞的, 那是年年都有。厨子本身就是个幕后的工作，自然也没什么选秀或是扬名的机会。 但是谁不想给自己这一身本事扬名呢？ 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又是前辈泰斗给点拨、又是电视节目给宣传，原本看似非常佛系的各位大厨，顿时也不甘寂寞, 个个都为了名额争起来。 每个省级和直辖市的餐饮协会, 都有保送种子选手的名额，这加起来就六十八人，这些人会直接进入第一轮的比拼。 而其他的厨师, 可以自愿报名, 然后加入海选, 由评委团和嘉宾一起, 每个大区决战出前五十名, 然后开启最后的全国战。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然每个人都想去报名, 甚至有些觉得自己私房菜做的不错的、没开店的老爷爷老奶奶都想共襄盛举，人太多根本没办法正常录制。 杜长秋没选择餐饮协会的指标，虽然岩县想把他推荐上去，参加省里餐饮协会的比拼，拿了名额直接进全国赛。 但是杜长秋觉得, 他稳进的人，就不要和别人抢名额，自己一层层打出去，这样还可以多见识一些同行。 果不其然，在参加大区的选拔之中，杜长秋就认识了两位印象非常不错的同行。一个也是个美食短视频博主，不过路子和杜长秋并不一样，这位选手最擅长的是灶锅菜。 这灶锅菜，讲究的是大火断生，最重火候，整体归属，应当是在湘菜这个归类之中。 湘菜，以香辣见长。而且最考验湘菜师傅的是，这香辣绝对不能掩盖食材本身的鲜嫩滋味。 如果说去吃一个湘菜馆子，只吃的出猛辣和重咸，这就不免落于下乘。真正的湘菜师傅，虽然爱用重味调料，但是选材极其谨慎，就说一道家常的小炒嫩牛肉，讲究的是大火炒香调味的大蒜子、叶、香菜、青红辣椒、然后大火断生，几秒就得立刻捞起来。 从出锅到餐桌上，食客夹一筷子入口，余热刚好把牛肉温到最软嫩的程度，这时候一口放入嘴巴，软嫩的牛肉片加上蒜香、香菜的独特馥郁香气，再带着一股子浓郁的香辣之味，瞬间，那胃口就能上来，一口气能扒光一碗饭。 这种香辣，是去掉了牛肉的腥，与此同时搭配好，把牛肉的鲜嫩软弹烘托到极致。 这就是做菜之中的君臣佐使，君——也就是主菜，在这个菜里，永远都必须处于主导地位。 其实任何菜系都是一样，若是调料压倒了主菜的味道，那便是臣压过了主，显然就落于下乘了。 杜长秋认识的这位朋友，就是把火候一道，练到了极限。 另一位就擅长的腊味，这回是背着自己家做的腊味直接上的比赛，为的是给家乡老人们腌制的腊猪腊鸭等等找销路。 不得不说，这位腌制的腊味，撕开肉呈深红色，肌肉纹理十分漂亮，杜长秋一看就知道，这是用杂交的放养黑猪、足足养了一年，没偷任何懒，熏制的时候架的足够高、熏得足够干，起码是足足熏了一个半月，日日翻整，才能做出这么好成色的腊猪肉。 这成色，杜长秋哪里肯放过，立刻定了一批货送去关家小厨。 这小哥做其他的不太行，就腌腊货是家里传下来的手艺，十分了得，而他也不藏私，据说村里的腊肉，基本都是跟着他家学的，因为大家都觉得他家做的好吃。 不过小哥人虽好，留三期已经是极限，到了一百强就得节目组负责统一发放食材了，这小哥没了唯一的优势，自然也没能留下来。 但是杜长秋拉着他好好地宣传了一番腊货，深入地分析了他这腊肉哪里好，又在自己的短视频之中做了好几次。拿着当火腿吊汤、炒制、做调味等等试了几期，直接把一村子里积压的货都卖完了。 小哥被涮下去止步华南一百强之外的时候，那是一点都没丧气，反而是激动地对着镜头采访笑出一口白牙，连声说：“淘汰了好，我得赶紧回去联系一下乡亲，看看他们那些腊肉要不要帮忙卖，哎呀感谢节目组，感谢节目组，今年村里大家都赚钱了，嘿嘿嘿！” 小哥常年务农，皮肤有点微黑，笑起来憨憨的，颇有些山中年轻人的质朴可爱，加上年纪也不大，人也还灵活，杜长秋手把手教了他一个多月，好歹是在辅助教导的柴玉崩溃之前，亲手把他教会了怎么自己录视频直播。 最后，这小哥和他带着的助手，也就是村里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一起，两人千恩万谢，非给杜长秋留了几十斤自己背来的腊肉，然后快乐地买了一个长途卧铺，一晚上都没多留，结伴连夜赶回家去了。 这小伙没留下来，炒菜的这位倒是一骑绝尘，很是出了把风头。 这位年纪也不大，跟杜长秋差不多，都是二十五六。厨子其实本质上来说，就是要熬时间，能二十五六做出五六分火候，都算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才。 杜长秋是因为他活过几个世界，度过了漫长的时间，他有无数时间去打磨和寻找一道食物最大的可能性。甚至还曾师从整个国度最顶尖的老师，兢兢业业地学了一辈子，才有如今的火候。 而这位叫秦月月的年轻女厨师，似乎是真正的天才。 杜长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当时他带着柴玉当助手，柴玉拿出自己带来的关家小厨的一些自制酱料，当时他才拿出来，隔着厚厚的密封罐，旁边站着和杜长秋说话的秦月月瞬间就转过头，她深深地闻了一下，眼睛发光地对杜长秋说：“秋老板，你这酱哪儿搞的？酿的好啊，好鲜的味儿！” 这还没开盖呢！ 后来下了节目录制，杜长秋请吃饭，因为繁星挑嘴，杜长秋习惯性地把食物里的黑色淡淡杂质都去掉，哪怕只有很少很少一点也会如此。结果他还没下锅，当时秦月月就闻着生食材，又是两眼放光地说这食材好，又问他是从哪里弄的，给杜长秋佩服的不行。 而秦月月老缠着杜长秋，也是因为觉得这人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但是秦月月敢肯定，整个大区的冠军，如果没有黑幕，绝对是这位网红秋天老板。 他做食物的搭配什么风格都有，而且很多搭配十分古趣，这让秦月月也愈发受到了启发，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进度连杜长秋都震惊。 这样的秦月月，自然留在了最后，很快，大区前一百收拾好，全部一起飞去A市的总决赛地点，然后在划定出的体育馆，开启了总决赛第一期。 而这个时候，彭洽在干什么呢？ 他正在焦头烂额。 因为之前那做一场，彭洽紧急开始回忆自己最擅长的食物，到底也是一二十年的手艺，彭洽又确实当年练得扎实，虽然这几年荒废了，但是猛地补课起来，加上杜大少也想看到他去跟杜长秋正面比一场，免得彼此继续这么不咸不淡地膈应，分不出个高下。 在杜大少看起来，他和秋天去比，就代表了他和樊星比。这意义可就重大了，因此虽然大家心里可能不服气，却到底让彭洽十分危险地保住了参赛名额。 之后，杜长秋在大区比赛。彭洽就住在了后厨，那基本上是找回了在当学徒时候的作息，一天什么都不干，就疯狂地找手感。 结果闭关三个月，从春天闭关到了夏天，结果一出关紧急补了一下杜长秋的视频，看着杜长秋一道道发挥出色的菜、再看看网上居然还有后援会、关家小厨更是再次爆红，几乎成了岩县最大的景点，还有人为了吃专门去关家小厨…… 彭洽眼前一黑，他这怎么想都知道，他绝对赢不了杜长秋！ 可是，他目前这个手艺，虽然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全国他混个前一二百强没什么问题，但是拿奖都不一定能拿到，更别提对阵杜长秋了。 彭洽是急的焦头烂额，心中万般不愿意，只觉得这次只怕是要全副身家都跌在这里了。 但是他到底是不甘心，想着，他在比赛里面能不能做点什么，就像是当年一样…… 买通评委、给评委施压是难，但是找人在食材上做做手脚，只要出手稳，说不定还真能成！ 不行的话，那就研究一下赛程，关余这小子爱研究仿古菜，对于新式的创新菜似乎十分不擅长，到时候想办法，弄个东西结合的创新主体，再找办法给他弄点坑…… 这么想着，彭洽才慢慢地稳下心来。 进总决赛的合宿场地之前，彭洽深呼吸了好几次，告诉自己——没关系，他能过去的，这么多年，他靠着自己，每一步都逢凶化吉，每一步看着都要走到绝路了，最后还不是走过来了？ 去去一个后生，他怕什么。 不管怎么样，他一定会把这个后生斩于马下！ 让他从此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当然，过几年，最好让他真正地从这个世界消失。 他傍上个瘸子又怎么样，等大少接了家业，弄死那瘸子，到时候，就送这小子和他爹妈下去团聚！ 彭洽咬牙，暗暗发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7 10:54:01~2021-07-08 10:4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么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妤 20瓶；梅子黄时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农家乐了36 “这次一对一晋级赛的题目是——鱼。鸡鸭鱼肉, 乃是每个家庭必不可少的食材，鱼之一味，代表了人类从河谷文明起源, 从河水之中得到的饮食哺育，于是从南到北, 世界任何一地, 鱼的烹饪个个不同, 各个菜系都有自己的风味。”汪远主持人还是这么口条顺。 而且他原本只是爱吃，在跟杜长秋搭档了一年多，被杜长秋投喂了这么久之后，更是觉醒了自己的美食之魂。这么久赛程开始，汪远主持很多时候都直接能脱稿主持, 说到吃喝, 那真是滔滔不绝、头头是道。 “因此这一次，我们比拼的主体，鱼的烹饪, 只限制食材, 其他任何方法都不做限制。时长三个小时, 最终决定由我们的美食品鉴官和一日评审团加各位大师评审与宗师评审一起打分, 以总分排名！”汪远主持非常爱吃鱼, 这次主题比拼还是两百进一百, 剩下的基本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因此他说到这里, 好悬没因为馋而流口水。真是脸上都含着笑容，带着期待。 而彭洽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这一回几乎是厨师界这么多年来号召力最强、举办方最壕奢的一次，彭洽闭关的时候错过了，在金标台当时放出的广告之中，樊氏追加了非常诱人的奖品——全国第一的大厨, 能得到樊氏旗下餐饮连锁的百万年薪合同，可以选择签约，或是直接拿一百万走人！ 要知道很多厨师并不擅长经营，不然也不会很多大厨都不会选择自己开店，或是自己开店，依然不敢随便开分店，要么就是和彭洽一样，最终身份开始转型，从大厨直接过度到了经营者这个身份。 因为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厨要做的是琢磨每一道菜最好的搭配、最好的火候和口感。但是餐厅的经营者需要考虑的是装潢的维护、怎么维持翻台率和拉住客人，还有流水和账目等等。 这本身就是两个不同领域之中的事情。 所以业内也有功夫超好的老师傅开的酒楼倒闭，也有什么都不懂，反而能请师傅给自己常年看着后厨大赚特赚……这都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因此樊氏这份年薪百万的工作，对很多厨师来说，绝对都是个非常具有诱惑力的奖品。 除次之外，前十名都能拿到为期三年的年薪五十万樊氏旗下酒楼的厨师合同，表现优秀有机会独自管理度假酒店的后厨，甚至可能得到去国外带薪进修的机会…… 这有餐厅的人，就想着能拿奖金给自己餐厅拉人气，赚个盆满钵满，没餐厅的人想着这一把上去，能拿到樊氏的工作，固定薪水都能拿五十万，加上奖金不得了。 说不定还能去国外拿着薪水进修，回来变成高级厨师，指不定薪水还能涨上去…… 这一番下来，人人都是卯足了劲儿，彭洽十几年的功底，在A市的餐饮协会还能算是当个山大王。但是到了这节目组里，几乎是藏龙卧虎，大家个个手上都是真本事，彭洽好悬第一轮都没留住。 要不是其他协会有些保送进来的，也看着有点太弱，有个中年人做的汤，邹老更是一喝直接眉头就皱起来，他脾气好，曾老脾气可不好，当时就直接生气地把调羹放下，说：“年轻人，你这汤，色浊不说，姜味儿直接盖住了整道菜里的其他味，鸡皮还煎的有些糊底，味道里全是姜辣和苦味，你这实在是，浪费一个名额。” 这话说的可谓是极重了。这中年人后来扒拉出来，好像是哪个酒楼某位特别出名的老先生的亲儿子，手上功夫不到家不说，自己还非得用他爹死前留下的威望，活生生地抢了一个名额。 大概是本来想着，全国一轮游也行，好歹混个名头回去，也是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没想到对自己的功夫认知不到位，对同台竞技的对手们的实力也预估严重不足，大家个个吊汤，那是或鲜甜或鲜香，或是浓郁滋补，或是清透开胃……就他，一个姜母鸡汤，他爹当年的拿手绝活，给他整的，烂的一骑绝尘。 这不就，反向扬名立万了么。 这人是灰溜溜地被淘汰了，彭洽当时也吓得要死，第一道题考的是功底，全都是入门的第一个功夫，吊汤。 这八大菜系，吊汤各有绝活。彭洽和关余他爹妈师承的那位大厨，出身是苏菜一脉，这也是杜长秋在这个世界做菜都比较靠苏菜一脉的原因，因为他一身本事，得有个说头。 苏菜讲究的是清鲜，这清鲜，讲究的是清淡而鲜美，食材的风味得被激发到绝佳，鲜嫩之余，滋味馥郁的同时，味道又绝不可以喧宾夺主。 当年彭洽那道水晶琵琶虾，其实就是他自己对苏菜之中，闷蒸的领悟和升华。 那道水晶琵琶虾，大火上锅五分钟，热气直接把虾闷熟，而后滚薄薄酸甜汁水，与虾子一起，瞬间炒制，虾子成熟、虾肉也因为高温外皮酥脆。 大火颠锅几下就翻匀摆盘，出锅之后，虾肉挂着酸甜汁液，微微闪着光芒，确实卖相颇为像有色水晶一般。 再一口下去，满口都是脆弹的虾肉弹压的口感，微微酸甜的汁液并不喧宾夺主，反而愈发衬出这虾肉的弹滑。 不得不说，当时能做出这种菜，彭洽当时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承前启后的人物。他当时要继续这么发展、钻研下去，此刻说不定得坐在评委席，而不是被逼着要来参加这个节目。 可世界上没后悔药吃，再说，彭洽也不想吃后悔药。他唯一后悔的是当年有机会的时候，怎么没早点一劳永逸，把关余这小兔崽子给早点送去和爹妈团聚。 当时也是心里发虚，怕一时之间都出事，到时候让人发现蹊跷。也是觉得关余这孩子傻，爹妈出事的时候还让他帮忙呢，又没学过本事，晾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没想到，走了眼了。彭洽这些日子想起来，心里都觉得，关余这不会早心里对他产生怀疑了吧？不然怎么会在他面前装的那么好，一点口风都没漏，悄没声息地就果断回了老家。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彭洽看着面前的杜长秋，他这一回就跟杜长秋就撞上了。 比赛都是抽签制，不像是选秀之类还会按照实力分个高中低。主要是全国的师傅那么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好的平台，来的全是有功夫的。 因此能走到这里的，基本都是行业翘楚，到了此时，大家的水准差距已经基本上是神仙打架了。 彭洽能混到这里，不光得多谢他自个儿当年没偷懒，还得托他是保送的福。 “你猜？”彭洽本来就因为觉得这第二轮只怕是留不下来了，又恰好遇到杜长秋，心里正烦躁呢，结果杜长秋看他一眼，表情其实很平常，但是彭洽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小子在讥讽自己。 这一句“你猜”，给彭洽弄得是心头火起，但是这录制现场，台下还坐着五百个幸运观众，旁边坐着几十个泰斗级别的老人，他彭洽今儿在这儿闹事，以后在业内都不用混了。 “你要知道，我就算在这儿输了，也没什么。”彭洽看关余这小子那人五人六的样子，就牙根子痒痒，心里恨得不行。他知道自己本来上次吊汤就发挥的不好，要不是有那个保送的小子发挥的更差，指不定被当着全国观众骂的就是他彭洽了。 这回更是悬乎，本来没遇到杜长秋，还能有百分之二十的侥幸能晋级，但是遇到了关余这小子，彭洽分析他已经很多次，知道这小子只怕比他祖师爷、也就是他师傅当年还厉害几分。 他是肯定要败了。 偏上天入地，都没找到什么办法，连杜大少都在背后使劲，可就像是特地防着他们这一手一样，这回评委和他们都住在这与世隔绝的岛上，外人都进不来，导师们手机也都交上去了。 守着录制地方的全是樊氏安保的人，外面还有临时的医护和当地的警局协调，为了防止观众太多到时候发生什么意外。 这几个月，樊氏和金标台都几次被夸，说是大型集会各个方面保障都做的非常好，值得全行业学习。 但是与此同时，也彻底杜绝了彭洽和杜大少暗地里使劲儿的可能性。 彭洽这会儿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只是听到这句“你猜”，心里邪火直冒，忍不住就冷声说了之前那番话。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当着全世界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赢你。”杜长秋从水里捞出一条黄鱼，看着彭洽，认真地说，“用我爸本来该赢的那道菜。” 彭洽一看他这个架势，老母鸡吊汤入水，黄鱼架竹木悬挂，脸色瞬间变了一下，说：“神仙鱼？！” 看杜长秋挑眉，一副自己猜对了的样子，彭洽很想说，你师承苏菜，做湘菜里的名菜，可不符合比赛。 可是又想到，这回大混战，根本没限制菜系。决赛出了全国前一百之后，才是之后选菜系的“八大菜系——宗师封神战！” 名字很中二，一看就知道是节目的大压轴。到时候会和全国前十的名次一起出结果，可看度十分足够。 不过，这都跟彭洽无关了。 因为三个小时过去，开锅的时候闻到那一股香气，看到那条鱼只剩下骨架，肉漂亮地全落入汤汁之中，彭洽就明白，他绝对输了。 当年关余的父亲那道鱼，出锅鱼破，鱼肉还有几大块没有脱落，一眼看过去就输了。 那是因为彭洽在鱼上做了手脚，A市的餐饮协会是他的地盘，他想赢，太简单了。 而此刻，杜长秋的神仙鱼洒了一点白胡椒，就直接送去评委席，再送去观众席。 没人只得一口的分量，而入口鲜香浓滑、鱼肉嫩滑之中带着一股独特的香气，众人都露出了沉醉的表情。 而彭洽，他做的是羊方藏鱼。这菜是羊肉之中夹鱼肉，吃的是羊的鲜嫩与鱼肉鲜嫩结合，下口之中满口留香，荤香又软嫩不腻味，可谓是把清鲜做到了极致。 当然，是做的好的情况。 当年彭洽做这道羊方藏鱼，可谓也是拿手菜。这回比赛用的材料都是樊氏统一送过来的，羊肉都是大早上才现杀的草原羔羊、鱼也都是最新鲜运过来的鲜鱼，方才到他们手上，那还鲜活着呢。 因此羊肉是一点腥气也没有，鱼也是十足鲜嫩。 可耐不住彭洽的功夫退步的太狠，增鲜的火腿放太多，火腿的味道压过了鱼味儿，腌制的调料味道也大，那清鲜味儿反正是没了，入口一股子软嫩的肥腻味道，第一口吃着觉得香，回味却带着一股油荤，胃口稍微差点的，当场就得闷住。 这一下子，高下立判。 “我输的心服口服，没想到，我竟然会输给自己的师侄，惭愧、惭愧啊！后生可畏，我老了。”彭洽也是个狠人，他表现不佳，最后走的时候采访，他直接把杜长秋和他的关系捅穿了。 他本身身上有美食节目，还是保送上来的，二轮直接被涮下去，其实真的说不过去，但是此时这么一说，弄得好像不是技不如人，而是门口后起之秀厉害，到底还是他们师门厉害嘛！ 不得不说，这彭洽反应真的是快，连杜长秋都非常佩服他……的脸皮厚度。 但是，杜长秋赢了，并不是只做了这些。 “繁星，在我们离开之前，你记得，要交代下去，把彭洽做的事情都公布出去。”杜长秋在赢了彭洽之后，生怕关余心愿完成，他就得离开，因此当晚就叮嘱繁星，千万不要忘记。 当然，其实这事儿他和繁星都商量过了，在比赛之前，杜长秋就把繁星和他这些年的事情都说了，然后也说了，自己愿意带着他一起回家，有什么事情，他们以后都一起有商有量。 繁星当时非常认真点头，还着手计划了之后工作要丢给哪几位可怜的下属，连他不在了公司的股份怎么分配……全部都计划好了。 杜长秋就觉得这次肯定稳了！ 他万万没想到，和彭洽的比赛没什么悬念，很快结束了。 而彭洽虽然输了，但离开的时候志得意满、觉得自己虽败，却也没输的时候，他的饭店被人举报用料有问题，直接被突击检查了。 而他打电话给杜大少，想让他疏通，结果完全打不通。 第二天彭洽就跟杜大少在局子里喜相逢了，杜大少、不，整个樊氏偷税漏税、伪造各种文书、企业不过关的建筑，甚至当年撞樊星的那起谋杀…… 这拔出萝卜带出泥，瞬间一串全薅出来了。 彭洽那点事儿都没激起水花，他因为危害公共安全、投毒等等罪状，直接喜提十年，身败名裂。 而云山爱吃估计都傻了，他们只是靠过去想找个保护人，没想到老板落马，还带出这么多可怕的事情。两人很快被放出来，立刻联系杜长秋，这回是真认真地道了歉。 他们还想继续找杨开平，杨开平却不想再搭理他们，最后两兄弟就自己单打独斗，很快就因为没啥创意、形象受损，跌落到二三线去了。 之后关余父母的事情也查了出来，彭洽估计得努力活，不然指不定这辈子就出不来了。 杜长秋觉得，这事儿总算是忙完了，也跟繁星交代好了，这把绝对稳了！ 接着他全身一松，熟悉的感觉到来的时候。 突然地，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仿佛直接被塞了回去。 ？？？ 杜长秋懵逼了。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杜长秋闭上眼睛，他慢慢地，感受到了，繁星身上弥漫着的白色的气，缠绕着，如巨大的蛛网，牢牢地把自己拴在了他的身边。 而正是因为这股力量，让杜长秋直接被栓在了这个时空之中，稳固在了身体之内。 杜长秋睁开眼睛，他这会儿才诧异地发现——他解释了那么多，繁星一直看着十分冷静靠谱，好像什么都信了。 但是……他根本一个字都没信！ 什么安排好了一切，什么都“嗯嗯嗯好好好”。 但是，这人估计压根就觉得他在扯鬼话！还在认真陪他演出！ 那他是以什么心情，这两年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杜长秋看着繁星那乖巧温柔冷静真诚的表情，瞬间觉得头皮都麻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8 10:41:57~2021-07-09 11:1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乱码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么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盘子禾、么么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3章 回家1 杜长秋是万万没想到, 他居然在现代社会里，活生生陪着繁星，过了一辈子。 活到七十几岁的时候, 杜长秋成为了一代传奇名厨, 他和岳安教授以及他的徒弟一起, 从只鳞片爪之中, 还原了历代的饮食菜单。 因为资料扎实、滋味还原十分到位，甚至还成为了国宝级宴会, 直接被认证成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 而杜长秋这回是深深地知道了, 这个樊星太难对付了。这小子看着乖巧安分，说什么都一脸认真地附和，但是内心深处, 繁星非常没有安全感。 他一直都觉得还有另外一个繁星，而他是偷偷上位的盗版货。 杜长秋无论怎么解释都没办法说服他，只能哭笑不得地就这么留着。他想，语言在这种时候是苍白的，那么就扎扎实实地陪着繁星一辈子，他自然就会相信，自己没骗他。 就这么过着，没想到就真的过了一辈子。 繁星走的那天, 天气非常好，繁星躺在床褥上, 神色不舍地看着杜长秋。 虽然两人一起走过了无数世界, 但是这还是第一次面临生死离别。杜长秋才发现, 就算他知道两人能再相会，但是亲眼看着繁星的表情，他还是心里十分难受。 这种几乎是本能, 无法自控。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咋咋呼呼地进来了一大群年龄不一的人，最年长的都已经中年，最年幼的还是懵懂的几岁孩子。 他们都是杜长秋和繁星这些年领养和资助的孩子，就像是亲生的一般。 其中那个最胖的小胖子手里还攥着一袋炸鸡，脸上却哭出了鼻涕泡，大声喊着“樊爸爸不要死！”然后直接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杜长秋好悬没被他冲散架了，才一把兜住了这小胖子。 “你们把他带过来干什么。”杜长秋摇头，这小胖子确实讨人喜欢，因为他长得跟个年画娃娃一样，又白又胖不说，天生味觉还特别好，杜长秋自己带不了徒弟，就让柴玉的女儿收了他，务必以后好好教导。 “拦不住。”门口柴玉也来了，他气喘吁吁的，身边跟着自己的女儿，也是杜长秋的关门弟子。 大家都陆续来了。 大概是因为人多，樊星一直觉得有些无力的身体，突然涌起了力量。他知道，这就是最后了，他坐起来，吃了点杜长秋一直煨着的汤，然后跟大家一一道别，其他的都不担心了，财产公司，他早就拆分好、都交了出去，保证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动荡。 “长秋……”最后大家都被请离，只剩下樊星，他打算认认真真地对杜长秋道别。他心中有很多话想说，他总觉得，不应该在这里为止。 这样的生活，他应该能过很久很久，而不是像是这幻梦一般短暂的一生…… 可是这只是错觉，樊星感觉到力气在流失，他轻声说：“长秋，谢谢你愿意一辈子陪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长秋对他，十分包容、甚至是纵容，可是樊星却总有种自己好像是任性耍赖才能到这一切的心虚感。 这种感觉十分难跟人解释，他很多年前、中年时期跟刘秘书等人询问的时候，刘秘书当时就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然后第二天立刻给他找来了无数待处理的文件。 樊星知道，刘秘书是在用实际行动回答他——老板，你太闲了就干点事儿。 显然，大家一开始都觉得他和长秋在一起，是他给长秋遮风挡雨，可是随着长秋自己的事业风生水起，后来甚至开始成为非遗传承大师、自己的品牌系列，都成了国民品牌。 那些火锅底料、柚子醋、复方古式醢醓酱油、各种料汁、速食等等开发，等到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关家小厨已经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品牌，整个岩县也因为关家小厨的存在，成为了全国最大的原料加工地。 而岩县的产出新鲜，食物好吃也随之扬名，加上樊氏的落地旅游项目宣传得当，很快做出了网红旅游线路，在这个基础上，唐宋古城加游乐场加真实古迹、漂流、爬山、网拍一条龙，彻底把岩县带火了。 名望和钱，杜长秋很快都有了。大家开始津津乐道这是总裁和灰先生的故事，后来则变成了眼红樊总被关老板当小孩宠。 尤其是关老板无论是去哪里都推着樊总，而樊总从来不吃任何外面的东西，随身携带的茶水都是关老板亲自泡的……这些细节之前说起来，很多人会酸溜溜地说秋天是为了巴结自己金主，十年、二十年过去，这两人地位无论怎么改变，唯一不变的是相处模式。 于是时日久了，对他们有偏见的人，也渐渐开始感慨，这两人好像是真的。 再到后来，他们简直成了外人眼中的当代真爱童话。 因此樊星知道，自己的不安不该存在，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是自己硬抢得来的。偶尔还会觉得，长秋一定是可怜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有这种莫名心里。 大概是很多年前的那段时间，长秋突然对他说出那么些匪夷所思的话——说什么他来自很远的未来，和他又在一个部落相遇，他们一起经历了中世纪和古代，现在这一次他离开现代，打算带自己回属于他的未来时代…… 这怎么听都十分可疑！八岁的小孩子都不会信！ 樊星当时表面上答应的十分好，实际上那几年，他和长秋所到的地方，安保几乎到了众人侧目的程度。樊星当然不信他的话，他只是觉得，长秋大概是发现他是冒牌货，想找办法偷偷离开自己了。 刘秘书和苏队长还曾私下讨论，如果樊总真的要玩强制play金屋藏娇，他们到底是做一个守法公民立刻劝导并考虑报警，还是为了几百万的年薪心一横，跟着老板走上法外狂徒的道路。 总之，好在这种事情没有发生。在那次比赛之后的诧异之后，长秋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最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就说：“好吧好吧，你啊……” 丢下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从此，那一个多月煞有介事地要一起离开的话，这辈子长秋就再也没提过。仿佛那只是樊星自己做的一个梦，仿佛那真的是长秋说笑的时候，随口说的个故事。 但是樊星却一直耿耿于怀，介意了一辈子。 “长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着长秋温柔的表情，樊星鼻子发酸，他觉得自己不该说什么，毕竟长秋已经陪了他一生。 可是他总觉得，这个心结如鲠在喉。而且，他想给长秋一个交代。因此他说：“长秋，如果还有机会给你选的话……如果还有那个机会，我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过的开开心心的。” 虽然这个话，在这个道别的时候说起来，似乎太过狡猾。 但是樊星却总觉得，心中才真正有了道别的心如刀割。 他觉得自己心里难受的狠，然后心口一紧，彻底失去了意识。 “快快快，急救！”几乎是同一时刻，杜长秋看到了恐怖的、如远古神祇一般的不可直视之物，呼啸着疯狂划过，直往天空而去！ “来人啊，快点，关先生也晕倒了！”医护在大喊，然而杜长秋和繁星，已经一追一赶，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和繁星彻底在一起之后，虽然繁星没有意识，但是他每次都会不自觉地随着日常的亲密接触之中，与杜长秋分享自己的力量。 这是灵魂之上的共振，令杜长秋的力量也强悍了很多。当然，杜长秋之前没有直观感受，直到此刻脱离身体，呼啸而起，发现之前保护他的时空定位器，此刻能量却显得十分弱小。 如果说，之前的杜长秋思维仿佛是一灯如豆，时空定位器是个巨大的蛋形飞船保护着他，而今杜长秋就仿佛是跨越洪荒的某种巨兽，而那蛋型飞船大小的能量被他随便裹着，随手就能藏于羽翼之下。 他迅速到了苍穹之上，然后挣扎着，像是突破了一层薄膜，天地一片开阔——杜长秋看到了漫天遍野的星空，是纯粹的、如各色斑斓小钻石一般闪耀着的漆黑星空。 那苍穹之上，无数黑暗的思绪和庞大的能量欢呼着，似乎在欢迎繁星的回家。 而就在杜长秋追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就看到了错乱的、被打乱的时空洪流。 杜长秋猝不及防地撞了进去，他在其中疯狂跌跌撞撞，脑海中超载的情绪、信息如烟火一般爆炸，他看到了无数个星系的诞生和灭亡，看到了无数文明的兴盛和衰落，看到了从水中诞生的物种的时间轴，也看到了无数咆哮着灭亡的智慧生命体…… 就在杜长秋觉得自己要生生裂开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繁星着急呼唤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猛地突然清醒了一秒，然后，就在这一秒，杜长秋抓住机会，钻入了相对平静的一片碎片之中。 落地的时候，杜长秋愣了一下。 因为这个地方，是他的家。 他曾经的那个家，那个已经被拍卖的、父母已经不再的家。 而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一个半大孩子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这小孩小小年纪，就臭着脸，仿佛随时死掉也没关系的厌世表情，明明长得十分俊朗的一个小伙子，结果看着一身阴郁，沉的跟三四月的梅雨天一般。 看着都让人觉得心里难受。 杜长秋发现，他就站在那个拐角。而他的面前，就是自己捡到那块炸鸡的长廊。 而他的储物器里，为了哄小胖子，还放着很多炸鸡，甚至还有全家桶。 杜长秋的眼前突然出现了无数条未来的分支——他放下去，幼年的他会因为在这个时代未出现的美味，最终走上现在的这条道路。 他如果不放上去，他会靠着自己的天分，成为成功的天才，最终年薪千万，买回父母的房子，那分支之中，甚至还有他会结婚生子，组建家庭的未来样子…… 但是杜长秋没有一秒钟犹豫，他拿出了炸鸡，撕掉了一半包装盒，放了一块炸鸡在里面。 然后，放在这走廊的窗角。 “……这样，你会永远永远，都无法摆脱繁星。”杜长秋感知到了，某个让他看到未来分支的思维在警告他，“你的未来的一切，最终都会消失。” 这声音严苛、冷酷，没有任何感情。像是某种森冷观看着世间一切的神明，严苛之中，没有一丝人的情绪。 “呼……”杜长秋紧张地吐了口气，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激怒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但是他知道，他的答案。 “我要繁星。”杜长秋沉声回答，“我答应过的，只要他愿意，我会永远陪着他。” …… 说完，杜长秋紧张地等待着，等着这个声音的反应。 就在杜长秋的冷汗都要被逼出来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那声音身边，有个稍微带点情绪的声音说：“你听到了吧？他对你明明是责任，人类喜欢一个人，才不是这样！” ？！ 杜长秋懵逼了。 不是，这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就看到，天际之上，一切幻象散开，庞大的精神能量像是深海之中的巨兽一般，舒展着自己的能量，围成一团，围在他的身边。 而他的面前，繁星是其中最为庞大且明亮的一个。 杜长秋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繁星有被戳中，气的整个形状都不规则地扭动，都毛边了！ 杜长秋无语了。 这傻子，不会真的信了吧？ “繁星，你别听他们的，我、我这是性格就是这样……”杜长秋觉得自己感觉就像是找了个年纪差距特别大的小对象，得让人哄着的那种。 可是天知道，繁星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他跟繁星比，无论从任何方面才都应该是那小对象啊！ 杜长秋简直要扶额了。 繁星整个闪了一闪，心花怒放。 杜长秋心中稳了一下，虽然被围观很尴尬，但是这帮家伙还不知道围观了多久，这时候不是在乎这个的时候。 先把繁星哄好再说。 “繁星，你看，我都打算带你回去，认识我的朋友、老师和亲戚，甚至还打算带你去拜祭我爸妈，这难道还不够显示我的诚意吗？”杜长秋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油嘴滑舌过，不过好在这都是他一早打算好的行程，这会说起来也不算是骗人。 “那、那里会和我再直接这样……吗？”繁星伸出触须，给了杜长秋一个灵魂直接过电。 杜长秋简直头皮都要飞起来了！ 这么多繁星的同族，繁星这行为，跟众目睽睽耍流氓有什么区别？！可是问题是他们好像没人觉得不对劲。 杜长秋大概知道，繁星生于宇宙之中，他的同族也是如此，他们更接近于人类无数文明都提到过的神灵，无父无母，也不会求偶。 他们生于混沌，生而在最高的维度俯视众生，在漫长的时间之中，随着围观文明的覆灭和兴盛，开始产生好奇等感情。 他们会随意地把自己的能量和别人分割，组成新的能量体，以此产生新的族人。或是直接看不惯，大的能量体会把小的吞掉…… 总之这一切听着都和人类基本的三观完全不符合，而繁星问这个，其实也是在问，杜长秋是否愿意对自己敞开他的灵魂。 因为这股灵魂的能量，才是繁星认可的、真正的杜长秋。 “愿意、我当然愿意。”杜长秋无语，他愿不愿意，繁星都已经塞给他了，现在问岂不是多此一举？ 但是，把人哄住了就行。 繁星大喜，身体猛地暴涨，然后几条大尾巴把周围看戏的能量体们刷拉拉直接甩飞出去，落在不知那个地方继续飘着。 而繁星拉着杜长秋，又开心了，他裹着杜长秋，亲亲抱抱。 这场莫名其妙的风波终于过去，终于结束了漫长的行程。 杜长秋睁开眼睛，生命体征恢复，舱门自动打开，营养液全部退下去。 “咳咳咳……哈……哈……”杜长秋大口地喘气，他按下对讲，声音喑哑地问：“过了多久了？” 门外，打盹的值班人员赵顺，猛地听到秋哥的声音，顿时愣了一下，然后突然跳了起来！ 他打开监控，看到那沉默了一年多的全封闭实验室里，原本只有平静的数据，显示秋哥在熟睡。 而现在，所有数据都活了！ 关键是，秋哥他出来了啊！ 他还活着！ “全组注意，秋哥醒了！秋哥醒了啊啊啊啊！”赵顺大吼一声，然后对着对讲器大喊，“秋哥，等我，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9 11:16:23~2021-07-10 11:0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么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4章 回家2 杜长秋花费了一个多月, 才终于彻底恢复了身体的基础功能。 因为他躺的时间比预期久太多，营养仓能保证一切功能的同时，不可能还能兼顾到按摩和保养身体。所以杜长秋刚回来的时候, 当彻底脱离营养仓之后, 他才发现, 他的四肢跟新安上去的一样, 整个十分陌生。 最重要的是，还没力气。 好在他年轻, 恢复的也很快, 没留下什么后遗症。而且在这个过程之中，杜长秋也了解到了，在他完成任务的这一年多时间里, 实验室这边到底遭遇到了什么。 “秋哥，就差一个月，要不是老师死命顶着，只怕这会儿仪器都要断供了！”赵顺真的是心惊肉跳，看到杜长秋醒过来，他张着嘴巴给秋哥看自己嘴里上火的大燎泡。 这是真纯粹是急出来的。 不急不行啊，他们这个实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烧钱，原先计划是半年之内就能返程, 可没想到过了九个月，秋哥还跟个植物人一样躺着, 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迹象。 这时候就已经有人在说, 这个实验可能是失败了。 本来就是, 灵魂到现在还是人类的禁区，虽然人类已经大致理解到，人的思维能被捕捉, 能踏入全息模拟器，但是那都是一种建立于捕捉思维构建共感的基础。 和杜长秋他们这个直接想带着思维打破时间的流动方向，直接带着意识穿破时空可不一样。 这根本就是已经接近神的领域。 所以失败也是非常能理解的事情，事实上，就算是前期数据再漂亮，他们失败，大家都觉得比成功更顺理成章。 而维持这种大功率的实验室运转，哪怕只是维护，也是以没个小时一二十万的速度在消耗，这几乎可以直接说是与碎钞机差不多。 所以在九个月后，大家投票表决，断掉了对这个项目的资金供给。 而幸好杜长秋的老师叶鑫教授，本身非常有影响力，拉到了不少投资。 “主要是师母看师傅哭得太可怜，就干脆弄了个基金，好歹又多顶了半年……”赵顺说出了最大的真相。 杜长秋无奈地笑了，还没说话，大家就全冲过来了。杜长秋的老师叶鑫，平常看着都十分斯文，风度翩翩，人称中央科技学院四大镇院院草之一。 当年初出茅庐去跟着杜长秋导师的导师去拉赞助，就给方氏集团的继承人方小姐给一眼看中，鲜花名表名车加投资金不要钱地砸，加上本人也很会撩，给愣头青叶教授哄得晕头转向，直接抱的校草归。 这事儿一度传为科员美谈，在那之后，导师们看到标志的年轻小伙子和小姑娘都会多上点心——没看到老孙那家伙招了这么个学生，一辈子没缺过实验基金么！谁不馋啊？！ 因为人类的寿命有所延长，这会儿叶鑫教授看着还是风度翩翩的中年儒雅模样，两鬓斑白，看着十分严肃，但是看到杜长秋的那一瞬间，他激动的眼圈一红，瞬间就眼泪下来了。 叶教授最得意的弟子就是杜长秋，又能拉赞助又能照顾手下的师弟妹，真是比亲儿子还亲热，这会儿看到杜长秋终于回来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杜长秋是花了几天，才把老师和学弟学妹们都安抚好了，又见了几位合作的导师，紧接着就是重头戏——科院总负责人、校长以及当时参与检测的上级部门都来了。 先是问了一堆身体问题，在杜长秋重申他确实没问题之后，终于有机会对大家展示一下自己的收获了！ “我先说好，咱们吃的东西太清淡了，如果猛然吃了好吃的，一定会肚子疼，甚至可能拉肚子，明白吗？”杜长秋细细对他们解释，他要拿出证据给大家尝试，当然只能拿他现在立刻能从储存器里拿出来的东西。 可他扒拉了很久，最方便最香的就是炸鸡了，这玩意儿，多年只喝营养液和营养糊糊的人，骤然吃绝对香的不行，但是，绝对会拉肚子。 “你放心，我们是专业的。”校长觉得这学生怎么这么啰嗦呢，连声问，“你快给我们看看，你找到了老祖宗的什么？！” “别的都是新鲜的，就这个能现吃……”杜长秋看大家都很着急，就干脆地从储物器里拿出了……两个全家桶。 大家都凑过去，这热气腾腾就被杜长秋放进去的炸鸡桶瞬间继续冒出香味，一下子，整个屋子里都是炸鸡的香气。 这味道多香，任何闻过的人都知道，现代吃过无数美食的人尚且抵抗不住这种油脂炸制之后的香气，就更别提这一屋子一辈子没吃上过饭的人了！ “来来来，我也饿了，你们来吃一点吧。”杜长秋撕开炸鸡、打开炸鸡块的盒子，自己先挑了最喜欢的香辣口味，他也是身体靠着营养液太久，根本不敢吃东西，这会儿彻底恢复，闻到香味，自然是也忍不住的。 连跟校长诉苦又眼圈发红的导师也忘了自己的泪水，震惊地看着杜长秋拿出来的一切。 下一秒，大家几乎是统一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口炸鸡入口，接下来的记忆就完全断片儿了。那炸鸡外壳酥脆，咬开皮下的腌料散发出陌生的、摄魂夺魄的香气，咬下去肉汁四溢，刻在人类基因之中大口吃肉的满足记忆瞬间涌现…… 那种深深的、灵魂第一次饱足、双脚第一次坚实地站在大地之上的感觉！ 虽然是第一次吃到食物，但是大家都忍不住发自灵魂地喟叹出声——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肉啊！ 等大家回过神来，才发现面前的食物被吃的干干净净。还得多亏是杜长秋演示的快，多次提示，大家着急忙慌的还记得吐骨头，不然看这个架势，是要连骨头一起干碎吞下肚了。 “这、这是食物？！这是炸鸡？！”其中一个负责人站起来，这位老爷子是真的上了年纪，也是这个项目之前最大的支持者之一，目前是整个科院里的顶梁柱，国家级院士，手里十几个专利的那种。 这会儿老爷子大啖半只烤鸡，整个人灵魂都被洗涤了。 他觉得自己活了一辈子，基本上都等于白活了！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原来老祖宗说的食物，根本不是什么幻想传说，本来就是真正存在的美味！ “这个东西，我们现在还能复制吗？能吗？！”老爷子急了，油乎乎的手拉着杜长秋就不放，连声问，声音都急的劈叉变形了。 “能、老爷子，您放心，我这不身体好了么，只是我需要干净的土地，有植物存活的那种，还得需要现在非安全区域的一些动物的资料……”杜长秋连忙对老爷子说起来。 杜长秋所在的这个时代，他后来在对比之中发现了，大约是经历过大冰川时期，地球上的生态圈全部都改变了。 在两千多年的时间里，人类的科技在进步，生命都有所延长，但是动植物也没闲着，基本上杜长秋找到的食用食物，他非常确定，在他所在的这个时代，很多根本就没有。 因此他也不确定，以前的种子能否脱离完全人工的环境存活，是否能战胜本地土壤之中的虫子和一些飞虫。 这都是自然种植一定会遇到的事情。如果能大面积种植和存活，那才有大规模推行的必备要素，否则如果这些种子和动物都只能在完全与世隔绝的地方长大的话，那成本就偏高，很多经济相对一般的人群就吃不上。 这和杜长秋他们一开始想要寻找食物的初衷可不一样。 “当然，这些都可以满足。还有，长秋，我听说你申请外出？请你理解一下，你现在带回来的东西太重要了，如果你想见到什么人的话，我们可以帮你通知对方来探望，但是你自己……能不能尽量配合一下，最好先全心忙项目这边的事情？”校长听到这里，忍不住对杜长秋这么说。 杜长秋愣了一下，他还得去找繁星呢。 不过想到繁星现在没有失忆，应当也没什么问题，杜长秋隐约能感觉到，繁星的状态似乎非常好。 再想到这件事情大家都研究了这么多年，从导师的导师到现在，几乎是几代人的心血。 “好。”杜长秋点点头，决定先服从调配，他说，“我暂时没什么需要见的人，那就赶紧推行一下进度吧。” 把需要交代的事情做完，再去找繁星。 或许他在忙碌的时候，繁星就能找到他了呢？ 杜长秋答应下来，大家顿时神色好了许多。 “嗐，其实校长是怕秋哥你生气，毕竟当时不给研究基金这事儿，弄得咱们教授都哭了……”赵顺跟杜长秋关系最好，因为他算是唯一一个跟杜长秋一样，都是社会福利扶养中心长大的，而且也是走的科研路子。 在赵顺的心中，比自己大五岁的秋哥就像是亲哥哥一样，因此当时对于切断供给，虽然赵顺心里知道，当时大家都不看好，觉得杜长秋早成植物人了。每个月将近千万的资金，确实是烧不起。 但是问题是，理智上能理解，却不能控制情感上产生怨愤。那是赵顺心中唯一的亲人，他只要一想到秋哥差点因为大家不耐烦等待而死，就难免产生怨气。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杜长秋不愿意赵顺这个小孩继续生气，这事儿他能说什么？看着是白烧钱的项目，学校顶不住了，不愿意烧这个无底洞，站在学校的立场，这事儿是及时止损。 可问题是站在团队的立场，他的数据指标非常稳定，虽然一度稳定到大家都怀疑他变成了植物人，也确实超出了开始的预计，但是他人还在，就还有希望。就这么切断供给，按照他们的研究，那等于是让杜长秋在茫茫时间之中丧失坐标，最后一丝希望也会彻底消失。 情感上不能接受，当然也情有可原。 世界上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人生之中，有时候根本没有反派，只是大家站在不同立场，有不同的感受而已。 可杜长秋既然回来了，他当然不能让身边的人对整个学校乃至科院上的顶头单位产生嫌隙，大家也都是想搞出东西来，而立刻也要产生好的成果了，在这个时候起嫌隙，伤神伤心。 而且假如因为这个，再有一两个人被踢出研究，大半生研究付诸东流，杜长秋绝对不愿意看到。 “你啊，少说两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觉得咱们肯定能成啊？”杜长秋拍了拍赵顺的头，轻声说，“再说，也是咱们太乐观了，当初就不该只报了半年的最长期限，上面都没准备呢，资金自然调不过来。” “可我们算了，这时间读速放到最慢，你就算在外面过上一百年，咱们这儿最多也就两个月不到啊！”赵顺也觉得冤枉，这可是他们做了无数次实验得到的对比结果。 杜长秋无语，他也不能说，他因为各种意外，穿梭了好几个世界吧？ “哎，别说了，你想不想吃好吃的？”杜长秋不好继续说出了什么意外，不然就要提到繁星，就要提到他在更高维度见识到的一切……那些消息对于大家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得知有超越人类的生命体存在，而人类绝无可能战胜，双方也不可能交集的情况下，杜长秋选择暂时不去提这件事情。 只要科技再突破下去，总有一天，也许人类自己会和更高维度的文明接触。 而那时候，杜长秋觉得自己如果还在的话，会愿意成为桥梁和保护者。 现在，就先把美食复原起来吧！ “炸鸡吗？！”义愤填膺的赵顺听到这里，顿时眼睛又亮了，惊喜地问，“哥，你还有炸鸡呐？” 不怪赵顺惊讶，主要是杜长秋已经交了十来桶炸鸡出去了，还特地叮嘱要记得加热一下再吃。 这不是给各方顶头上司试试，增加可信度么。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大家可以来这边，我来做个席面效果是最好的。”临走的时候，杜长秋这么叮嘱。 但是科院上面的老爷子已经是国宝级的人物了，再上面都是大神，等闲是不可能聚在一起的。 所以杜长秋说了也是白说。 “比炸鸡可好吃。”杜长秋挑眉，笑着拉开了话题，总算是把赵顺的注意力从埋怨带开了。 他没想到，这十个炸鸡桶交上去，简直是平地一声雷，瞬间把大家都惊到了！ 等到杜长秋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眼前绿浪翻滚，他站在一个临时组建出的联排实验室门口，看着外面一望无垠的土地。 而他的身边，驻扎着一群身强体壮的士兵。 各位文宣和物资部的大佬，再加上几个杜长秋往年曾在新闻之中看到过的大佬都在身边。 大家喜庆地准备剪彩，然后开始工作。 而杜长秋却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土地。 他好像明白他们这世界为啥没有好吃的了。 这生长着绿草的土地上，一眼望过去，黑烟滚滚。那烟熏火燎的，岩县以前是有点杂质，这里是杂质里有点空地。 就这地，难怪长出来的草跟铁片一样，而能活着啃铁片的动物，那自然也不是什么凡尘俗物……这些玩意儿，也难怪人类根本吃不了，只能弄一些高营养的东西搅和搅和提取之后做成营养液和糊糊。 杜长秋估计，这个提取过程，去掉了对人身体不好的东西，也许就是他所看到的气。 他心情复杂地走下地，脱鞋，脚直接接触到了泥土。 杜长秋感受到了，那是一股苍凉悲旷、行将就木的悲凉气息。 是曾经闪耀过、如今看着繁盛、却已经在逐渐真正走向衰亡的星球的情绪。 这颗星球之中的杂质、污染，经历过一个漫长的大冰川恢复期之后，很快因为人类的再度繁荣和爆发，再次走到了极端。 比以前更糟糕的是，以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 这一次，是整个大地快要死去。 “？！”大家都盯着杜长秋，赵顺擦了擦眼睛，他好像看到了——在秋哥的脚下，他踏足的地方，原本繁茂锐利的草地上，走出去就能把脚割个对穿的草突然变得柔软，他一路走过去，这些草木突然生长，然后居然颤颤巍巍地，生出了一些花来。 整个草地瞬间变成了草长莺飞的夏日花园，杜长秋睁开眼睛，转头看着全部都震惊地张大嘴巴的人，他走到那位被众人簇拥着走在最前面的人面前，轻声说：“燕先生，你们都知道吗？我们的土地快要枯竭的事情。” 燕先生神色不变，但是下巴绷紧了。 杜长秋瞬间明白了，看起来，高层肯定知道。不然不会有什么寻根计划，他们这个看似荒诞的实验，也不会得到那么大的支持。 原来大家可能都知道了，再这么放任下去，他们会再次流离失所，成为星际难民。 “所以，你找到了方法，让这一切变好的方法，对吗？”燕先生没有否认，这件事情，在最初大家都忙着建设家园发展科技的时候，压根就没人注意到。 大家觉得，不就是吃营养液吗，反正也没吃过别的东西，有的玩就可以。 却没想到，种不出人类能直接吃的食物，本身就是大地对人类的警示之一。 等大家发现的时候，事情已经有些失控了。 这些年，全世界都在找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这事情迫在眉睫，必须解决，否则人类可能真的又要转移到空间站，而这一次，他们不会再有回来的那一天了。 所有人都看着杜长秋，杜长秋点点头，轻声说：“确实，这里的杂质，确实可以想办法去除。” “怎么做？你放心，所有人都会配合你，一切要求。”燕先生心中狂喜，轻声对杜长秋保证，认真说，“只要你能做到，你就是全人类的救命恩人！” “没那么复杂。”杜长秋看着面前的草坪，摇摇头，说，“没营养的土地……给它营养就好了。” 单链条的大地，无法反哺这颗星球生命的能量，就像是一个人入不敷出，每天每天消耗下去，总有一天会破产。 杜长秋感觉很奇妙，这就是繁星所能感受到的世界吗？ 所有人都在惶恐的事情，在自己看起来，就是孩子饿了要吃饭一样简单。 杜长秋再一次认知到了繁星的强大。 · “我不穿那个衣服！我也不跳舞！”被荷枪实弹保护着、放开手脚开始恢复小范围生态反哺地球的杜长秋不知道，他感慨着的、无比强大的繁星，此刻正死死揪着自己的裤腰带，愤怒地牛耳朵疯狂压成飞机耳，大声吼，“你们让开，再不让开，我揍人了啊！” “给我扒！”而一边，两个长毛牛耳朵气的直扇的混血兽人怒声大吼，比繁星还嚣张，怒声说，“还没多红呢就给我耍大牌？我告诉你，快给我上去跳，一个混血牛兽人也敢耍大牌，你当你是大熊猫呐？！去！不许拖累阿文他们，不然，我让你饭都吃不着！” 气氛瞬间僵到了极点，简直是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要说：是最后一个世界啦，但是该写完的剧情都会写完的，不会偷懒，放心！ 还有谢谢一直撒花按爪投雷留言陪伴的小伙伴，让我每天更新都超有动力！ 爱你们！ヽ(*?з｀*)? 感谢在2021-07-10 11:05:03~2021-07-11 01:0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么么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稚水 20瓶；黑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5章 回家3 “秋哥, 发芽了，真的发芽了！”杜长秋刚感知到繁星好像在因为什么事情生气呢，突然身边传来了赵顺兴奋的声音, 瞬间打断了他的走神。 “哎呀, 这是黄瓜苗。”杜长秋看过去, 心中也是十分喜悦。 不得不说, 种植是一件非常上瘾的事情，让人的心十分踏实。人的一生, 一切都可能徒劳无功, 然而大地却永远不会欺骗你。 你种下什么，努力地照料，便能收获什么。 这种成就感, 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的。 尤其是，极目望去，除了面前这几亩地种的种子之外，其他的黑色气息都烟尘滚滚，眼前就像是沙漠之中的绿洲一般，看着就更是格外讨喜。 “今天我再去开一点地。”杜长秋检查了苗，补水之后，身边则是一大群人都在跟着记录这地里每种庄稼的生长状况, 从温度和湿度，到芽苗的发展状态, 一切事无巨细。 主要是大家都太激动了, 能有幸参与这个项目的人, 都知道这个项目的成功到底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生怕出一丝闪失，成为千古罪人。 而杜长秋例行检查之后, 就脱下鞋子，双脚踏在泥土上，一步步走入尖锐的冰晶草生长的地方。 这种草之所以叫冰晶草，是因为它身上长着一层薄薄的白绒毛，且是大冰川时代之后，人类回到地球后发现的最常见杂草。 最初人类还觉得绿植总算是好的，要知道在月瓤空间站里，普通人甚至可能在一生之中，都未曾见过绿色。 于是当时能见到那么多冰晶草构筑的绿色大地，大家都以为这是好事。但是杜长秋却能看得到，这种冰晶草十分霸道，它肆意地生长、繁衍，但是却没有形成生态圈，达成良性循环。 一个健康的生态圈，是包括一切的——比如日照时间的长短，能决定草木的丰盛程度、地下水源的走向，也应当能决策一个地方的微生物甚至地表上的植被覆盖，其后影响到草食动物的生长，再之后因为草食动物的数量，还能决定肉食捕猎者的群体大小…… 在整个生态圈之中，一切都应该环环相扣，彼此互相影响，甚至是互相依靠。在这个过程之中，生态圈的每一环都必不可少，都会参与到整个过程之中。 但是此刻杜长秋所在的这个星球，这一切都被打断了。冰晶草肆意生长，它霸道地掠夺土地里的营养，但是除了变得锋利，它们得到这些营养，没有反馈给大地任何东西。 因此杜长秋要做的，就是引导它们把多余的东西返还给大地，黑色的气是枯竭之气，而绿色的冰晶草反哺自身吸收之后的气，则是生命的力量。这种力量在循回流转之中，就能让大地保持生机和洁净。 起码在杜长秋的理解中，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因为他在岩县试过，在除去枯草、种植粮食之余，还得维护好周围的山林和绿地，甚至是果林，这样的话，土地会再次焕发青春，并且会随之自动地开始净化身边的土地。 就像是人缓过一口气，然后会自己开始整理自己一样。这也是后期岩县整个农产品都十分好吃，打出了大名气的原因，否则光是杜长秋一个人清理出的小岩村，哪里能供得上材料。 杜长秋现在也是打算用同样的办法，不过自然不能像是小岩村一样，只清理一点点就行，他现在基本上是每天把自己逼到透支，他得尽快先把整块划给他们实验的、两千多亩的大型基地全部清理干净。 因为只有构筑成一个一定规模的生态，才能顶得住周围的吞噬，否则别说是自洁，杜长秋如今清理出的地，如今休息一晚上都能周围又枯死一大片新的种子呢。 当时第一次大早上起床看到枯死的种子、还有生长过来的新冰晶草时，杜长秋都快厥过去。他充分地认知到了冰晶草的生长能力，于是只能每天在引导之后，在进行清除计划。反正冰晶草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现在更像是连吃带拿的地球不孝子，专门啃老的那种，而且还到处都是，也不用费事儿特地留着。 于是杜长秋就开始引导冰晶草把生机全部返还给大地，迅速地生长并开花结草籽之后，就立刻收割。然后直接送去后厨——这可是营养剂的重要合成物之一。 这大半个月忙下来，杜长秋也算是越来越熟练了。这会儿，他踏上去，周围的冰晶草就迅速开始疯狂生长，而后开花结果。 杜长秋一边走，后面跟着的收割和清理土地的队伍就迅速跟上，他们清理完之后，就迅速播种今儿要种下去的种子。 时蔬和玉米、红薯地都开出来了，这一片要开的是土豆。大家对土豆都极其上心，因为杜长秋给大家吃过中世纪带回来的炸薯角，吃过一顿之后，所有人都把种地当做了人生最重要的目标！ 在他们有生之年，一定得把这些老祖宗的美食找回来！ 一上午过去，杜长秋感觉自己愈发熟练，这一上午绕了一大圈，维护加拓荒，这前后加起来，至少是实验室周围的土地，如今看着都长着小苗芽，看着十分可亲。 杜长秋这边进行的十分顺利，一个夏天过去，眼看着都要开始第一波收获了。 而繁星在做什么呢？ 繁星……刚从组合的演唱会成功逃跑——从四十七层高楼直接一跃而出，踏着玻璃疯狂奔跑，而后疯狂逃窜的那种！ 这几个月，繁星过的那是十分精彩。他自己想不到，事实上杜长秋都想不到，繁星在恢复全部的记忆之后，他的实力也全部回来了。按道理来说，这样的繁星，他应该有能力处理一切事物，想做什么，无人可挡。 也是因为知道繁星绝对没问题，杜长秋才选择了等着繁星去找他。 繁星也是，在要被扒裤子的时候，他简直是震怒，在听到那个人说不给他饭吃还强迫他给人类表演的时候，繁星怒了，当场就想直接抹杀掉这个人类——这个人类，居然敢命令他！ 他可是高贵的、俯视众生的神灵。虽然看在长秋的面子上，繁星也不介意保护长秋喜欢的人类，但是这个人又不是长秋想要保护的范围，居然还敢强迫地脱他的裤子！ 就在繁星即将暴走的时候，他突然就感知到了，冥冥之中的规则之力。 他可以发怒，甚至可以毁了这里的一切，但是当他展现出摧毁性的力量时，长秋所在的这个世界，会因为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力量，而直接崩塌。 挣扎到一半打算揍人的繁星，顿时愣住了——他刚恢复记忆，以前也没跟其他族人一样，还会降落到这些星球之中，近距离地观察人类。 于是就有个很尴尬的问题，那就是……繁星他，力量是回来了，但是问题是，他也确实把握不住力量要用到什么地步。 兽人星球的武力和这个世界的武力比起来，要强悍无数倍，而繁星使出在现代或是中世纪曾展现的搏斗力量时，却轻而易举被身边两个狼耳朵兽人保镖给直接压制住了。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小子，跳不跳？！”繁星投鼠忌器，一身本事不敢使用，生怕把这个世界炸了，到时候长秋估计要气死。 这一下子，就进退两难了。 而经纪人看他这样，以为他是被吓到了，松了口气，又放软了语气说：“繁星啊，我知道你心里憋屈，不想跳舞，可是阿文他是黄鹂，他天生就是嗓子好，咱牛族啥时候出过适合唱歌的啊？你还是去跳舞，好歹别这个时候跟叔我掉链子，行不行？就当是给叔个面子，你看这都要演出了……” 繁星这个性格吧，那是骂着不走、打着倒退，俗称的傲娇十级。 除了对长秋没有原则，对其他人都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看我心情。 于是这经纪人想强迫他，他就只想对着干。但是经纪人一脸“叔和你一个族的，叔混口饭不容易，你就帮帮忙”的祈求之态。 虽然吧，繁星知道，他们压根不是一个族，但是长秋不许他随便发脾气撂挑子。再说，长秋之前说过好多次，他在这个世界一直在拉赞助，还有还有，长秋说，那个房间，他在长秋的记忆之中，感知到了长秋多么不舍那个老房子…… “我自己换！”繁星突然眼前一亮，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非常棒的、和长秋的见面礼物！ 人类求偶成功都要筑巢的！繁星记得，人类的伴侣都是以住在一个巢穴为目标，而长秋所在的文明之中，又是人类之中对自己巢穴最为眷恋的种族！ 所以，如果他能把长秋出生的那个房子买下来，当做他们的巢穴，长秋一定很开心！ 想到这里，繁星的耳朵瞬间从飞机耳竖起来，开心的简直在发抖。 不就是跳舞么！ 区区人类祭祀神明的舞蹈，他也曾在漫长的时光之中，看过千百万种文明想召唤他们的舞蹈。 没有任何难度。 这么想着，繁星就接了表演服，然后他就对着镂空的黑色破布，陷入了迷惑。 繁星想弄清楚，这块衣不蔽体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于是他的瞳孔慢慢扩大，整个眼睛都变成了全黑。 他的神识“看”到了这个团队所经历的一切。 繁星用的这个身体，是他自身能量的结合，有点类似于在他人的记忆之中，安插了一个完全不存在的人。 而为了符合身份，这个身体的成长轨迹、一切活动都会逆推出来，自我圆满，最后变成既定事实。 于是繁星就看到了，他所在的这个叫“TL”的组合，从出道的一切信息。 TL，全名true love，真爱。 定位是所有粉丝的幻想男友，每个人刚好一个类型，阿文，也就是主唱，是走的清贵王子系男友人设，还有两队友，一个是邻家校草、一个是温柔暖男，轮到繁星，定位是年下狂犬小狼狗。 具体表现在，大家同台演出，所有队友都穿的像模像样，就繁星一个人，衣服从来没遮住过肉。 繁星顿时脸黑了。 他不该一着急随机生成个身份的，以前还好，好歹因为他本人不在，那些逆推出的过去，繁星其实没参与过。 算起来也不算是他的黑历史。 可问题是，这会儿他自己要吃这个随机的苦果了！ 他简直不能想象，穿上这样的渔网，长秋看到了，那得是啥表情。 繁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抗拒的表情，因为他仿佛看到了结果——长秋一定会狂笑，说不定还让自己多扭几下！ 绝对不要！绝对不能让长秋以此为把柄，以后一辈子嘲笑他！ 好不容易恢复记忆，繁星正准备以成熟的、优雅的、高贵的神灵应有的姿态去见长秋，让他崇拜自己的！ 绝不可以屈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1 01:07:27~2021-07-12 10:3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徐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6章 回家4 繁星左顾右盼, 渔网是不可能穿的，怎么都不可能穿。 但是确实又很想给长秋送个惊喜的礼物——如果只是弄点钱，对繁星来说, 这种事情太简单。 可繁星觉得, 这里是长秋的世界, 这里对长秋的意义是不—样的。出于对长秋的尊重, 繁星都不想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世界。 他想用长秋觉得开心的方式，参加到长秋曾存在的世界里。 所以他愿意低下来, 去长秋的世界认同的方式, 来给长秋送上这个礼物。 不过渔网是底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繁星看了—圈，最终抓了—套深黑色的正装穿着出来, 对经纪人说：“我要穿这个。” 好歹这衣服全须全尾，能把肉全遮住，不至于穿的跟马上要去要饭—样。作为—个曾经当过霸总的人，繁星的眼光还是非常不错的。 繁星做好了要谈判失败的准备，甚至想好了不行就换个方式赚钱。没想到他这么—出来，经纪人本来还在生气，看—眼，张开的嘴巴就闭上了。 “行, 造型，快来, 弄好了直接上台！”然后经纪人就异常兴奋地大喊造型师, 接着繁星还没明白过来, 造型就冲了过来，好家伙，那—顿定型喷下去, 给繁星喷的只打喷嚏。 上台之前繁星觉得既然能谈成，他的形象保住了。于是他才来得及查找—下这个团要怎么上台演出。 结果这么—看，繁星耳朵的毛都炸起来了——这帮人跳的啥舞啊！ 跟繁星想象之中祭祀神的舞蹈完全没关系，这帮组合的编舞，主唱的四肢基本上就跟新装上去的—样，用起来都还没磨合好，所以舞蹈动作里他基本上只负责站在中间跟着动弹四肢。 繁星这个身体倒是灵动，可排舞蹈的那位舞蹈老师，给他们排的舞蹈，要说是舞蹈，还不如说是给他们弄了无数挑逗暗示动作。 繁星觉得自己要是普通人猛地回到自己身体，清醒过来都得脑溢血。 他自然是不肯跟着舞蹈老师那丢人现眼的排舞动作的，这种事情对繁星来说处理起来也不难，上台之前，繁星搜罗了—下这个世界最厉害的舞者的大致状态。 于是等到上台之后，繁星看着都大致还是那些动作，但是所有细节演绎都完全改变。 “我靠，我靠，繁星今儿吃什么灵丹妙药了？！” “我也是，虽然舞台他全程臭脸，但是感觉比以前吸引人—万倍了怎么回事！” “我靠正装臭脸跳这种炸裂动作好性感啊，怎么回事，以前最油腻的繁星，居然今天让我觉得全组最吸引人！” …… “你今儿跳舞的时候，跟大家都没配合上，你看看你！”本来在回去的路上还在骂人的牛经纪人，对此非常不满。 结果突然地，就接到了—个电话。 “你把那么好的苗子塞—个小破团是为了什么？牛春，我跟你说，你知道繁星今儿被谁注意到了吗？今天我家的大伯打电话给我，说我要是看不上就别耽误人家，他想把小孩带回自己团里好好培养！”那边，牛春的老板拍桌大骂，给牛春骂的是狗血喷头。 牛春的老板算是文娱世家出来的，他的大伯，说的是央舞现代舞学院的院长。这位院长桃李满天下，手下可是出过世界级现代舞总冠军的，还是好几位！ 他放这个话，就说明繁星的舞蹈能力绝对是专业级别，而他不但根本不懂人才，之前还让人家天天跟着不如自己的人学动作…… 牛春电话—挂，冷汗都下来了。 “嗯，我也觉得我不适合。”那边繁星也觉得，被人打着闪光棒大喊大叫地捧着，那不就是以前他们被祭祀和召唤的时候经常遇到的事情么？ 以前族人们会回应召唤，甚至还分出—丝力量降落到那些文明里，充当指引人，或是充当他们的神灵。但是繁星对这些没兴趣，他从未回应过任何召唤。 这说明他骨子里对这种场面不感兴趣。 比起回应这帮人的召唤，繁星还是觉得趴在厨房门口，等长秋给做饭比较开心。 这么想着，繁星觉得实在不行，就先找到长秋，然后再想办法在长秋身边顺便赚钱好了——就像他上辈子那样。 “不，我觉得你做的非常好！”结果牛春—挂电话，突然—脸严肃地握住他的手，连声说，“接下来大家就都靠你了！” ？？？ 繁星给他这个变脸速度都震撼到了。上辈子虽然经常看到柴玉没皮没脸，为了—口饭那是什么事儿都敢干，这个牛春，显然比柴玉还地道啊！ 然后，打算离开的繁星，被牛春很是从头到尾彩虹屁了—番，然后勾画美好未来蓝图，加上繁星自己想给长秋送礼物的迫切心情，居然就这么努力奋斗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那是连轴转，拼盘—样地踩着点上综艺，繁星不适合上综艺，但是他确实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连玩高体能对战，都能直接秀到人头皮发麻。 人都是慕强的，繁星越是这样，综艺就越是无下限地挑战他的能力极限，而在野外生存这种节目都轻松过关之后，繁星人气越来越高，很快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 本来他们这个组合，就是个二线组合，其他三人人气都不错，尤其是主唱，几乎是—己之力奶全团的破圈人物。 再加上—个繁星，加上他专业炸裂的编舞，再来个现场吉他solo，然后因为不想跳舞了，干脆自己学了学编曲，很快弄了几首高质量的单曲……这—番操作之下，主唱阿文的歌喉完全被释放，有了国民度极高、街头巷尾都在传唱的代表歌，再加上全团本来最大的短板变成了最大的长处。 这—番逆风操作下来，整个团跟着逆风飞升。原本定的粉丝向的三个月的舞台演出，从最小的场馆换成了最大的体育馆，预算也比原来升了五倍不止，光是服装就从借不到衣服到有大品牌愿意给按气质和定位，为他们量身定做演出服。 当然，这些业内的事情，繁星根本不明白，他只是皱眉催促经济人：“都上那么多节目了，我什么时候可以赚够三百三十万啊？” “很快了，很快了！”牛春擦着汗，努力低声下气地哄这个祖宗。 天知道，牛春混江湖也足足二十年了，什么人没见过，他带的—线都有，但是就是到了繁星身边，他总有种战战兢兢的感觉。 而且他有种诡异的感觉，就是繁星—问钱，他就恨不得跪下大喊“都是老奴没本事，给陛下价钱谈少了！”并请罪的幻觉，那腿真的是发软…… 实在是这几个月来，繁星真的和以前相比换了—个人—样，他冷着脸，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牛春看到都觉得心里发紧。 也不只是牛春自己这样，从团员到工作人员，个个也都悄悄私下说起来，都觉得繁星变得超级有压迫力，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下。 不过虽然这样，大家还是愿意哄着捧着这位祖宗。 因为繁星虽然每天不耐烦，但是事情每次都能超水准完成，还能带火全团，所以精神压力大就压力大吧，又不是不能忍！ 但是，这也就是把繁星的耐心延长了两个月而已。 两个月后，繁星发现，钱好像够了！开心！ “我要先去找长秋！”发现自己钱够的时候，繁星开心的耳朵都竖起来了，他立刻发出申请，想购买那栋老房子，而后对经纪人宣布了自己要放个假的决定。 “我的祖宗，你这时候可别给叔难做啊，叔求求你了，咱先把这个演唱会对付了，等你对付完，下了舞台我让人买最快的机票去，好不好？！”牛春听到这里，整个人差点裂开了！ 马上就要是演唱会了，要是在这里放鸽子，粉丝不得炸毛啊！ 牛春赶紧是疯狂哄，又是赌咒又是发誓，总算是让繁星勉强答应了下来。 “你说的啊，先把这个演唱会表演完，然后就让我去找长秋！”繁星听到这里，总算是露出了—个笑容来。 牛春就看到自己未来的摇钱树，每天都—脸“全世界都欠我五百万”的臭脸艺人，突然露出—个甜蜜的笑容来，—脸被冲昏头脑的恋爱脑表情，说：“长秋知道我把他家的老房子买下来，肯定很开心！” “那个，繁星。这个长秋，他是？”牛春当时看繁星的表情，就心里—沉。 这个表情他太敏感了，这就是经纪人最害怕的表情，艺人脸上出现这个表情，就代表他们有大麻烦了！ 但是牛春心想，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说不定就是繁星的家人呢？ 因为繁星说的赚到钱要买房子找人，牛春—直以为繁星是要找他的DNA父母。在这个时代，很多孩子都是靠着福利院养大。因为这个时代，科技高度发达，可选择性太多。 选择与他人结伴生活的人太少，更别提自然生育下—代。 于是很多孩子都是统—在非自然孕育袋里被养育，而后出生。 这些孩子都是由人种基因库里随机匹配并孕育诞生，而在他们成年之后，会被告知自己的出身。 有些孩子并不在意，但是有些孩子可能会因为好奇，想寻找到自己的DNA父母，通常对方如果愿意，会答应见面，聊聊趣事什么的。 这在其他时代的人看起来十分奇怪，但是因为这是曾经的人类为了在极端的流浪日子里保留种群的火种、而整个种群里无论任何性别都必须承担起自己的社会价值，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承受自然分娩孕育和单人抚育所产生的耗损。 是基于这个大前提，而逐渐形成的群体选择和共识，因此长年累月，整个社会的风气都对此习以为常，所以孩子们也并不觉得自己的出身有什么奇怪，自然也没有其他问题。 “他是我的伴侣，也是我的男朋友。”繁星是压根没感觉到牛春的惊恐，听人问起长秋，心情就非常好，难得十分给面子，十分自豪地回答。 掷地有声，给全屋十几个化妆师、助理等人震撼的集体沉默了十几秒。 牛春当场差点就厥过去！ 但是牛春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他当时立刻几句把这事儿带过去。 后续—进自己房间，牛春就狠狠地警告了团队—番，谁都不许把这事儿说出去：“我先说好，谁要是把这事儿透露出去，别怪我让他在这行混不下去！” 在繁星面前是孙子，在别人面前，牛春就是真正的大魔王。 不怪牛春紧张，因为繁星，他虽然配合度极低、还会臭脸瞪粉丝，上台采访他，他心情不好就不理，完全不懂什么是营业。 可问题是，除去他惊人的才华之外，他本身仿佛就是天生的发光体，他的傲慢—点都不会让人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有种理应如此的自然。 连臭脸瞪粉丝都能让粉丝兴奋地尖叫，这种人，在牛春看起来，天生就应该站在聚光灯下。 而这种天生的未来摇钱树，绝对不能这么早被爆出来有对象！ “那……咱们还给安排假期吗？”气氛十分紧张，于是负责行程的人忍不住这么问了—句，牛春气的肺都要炸了，脱口而出：“安排个屁啊！安排了你信不信第二天就能被人拍到，然后咱们就得想是花多少钱买这个消息了！” 团队整个都大气不敢喘—口，牛春其实自己也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他只是先镇住团队，打算再想个办法。 他万万没想到，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刚巧这个时候，繁星正走到他房门口，为的是跟他说—下接下来的安排，因为他去找长秋之前，要给长秋买礼物。 这下牛春的打算，繁星可算是全听到了。 这不，繁星—回房间，非常生气。人类居然敢欺骗他，不许他见长秋！ 虽然很想在这里就解决了牛春，但是繁星想到长秋揪着他耳朵，不许他乱来的表情……最后繁星想想还是算了，于是他大晚上直接从四十几层的窗户是—跃而下，然后几个纵身，自己出发了！ “卧槽，这混血牛族兽人的明星好猛！直接从四十七楼窗户跑酷下—楼，无视重力啊！”结果等杜长秋发现的时候，就是某个终于吃上了第—茬收获的新粮食的庆祝晚会上，杜长秋当时正吃饱喝足，摸着自己的肚子。 复原回来的第—茬小鸡小鸭长大的第—批终于下蛋了，目前全力都在复原这些动物的种群，无论是鸡鸭鱼肉都不能吃，全部留着做种。 但是，多余的公鸡公鸭公猪以及未受精的鸭蛋鸡蛋都是可以吃的！因此这次庆祝大会上，杜长秋掌勺，做了几桌好吃的菜色。 大家吃饱喝足，正是心情最好，对未来无限畅想的时候。 然后杜长秋就听到了赵顺—声惊喝！ 杜长秋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只是顺便—瞥，然后他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个熟悉的人影，从空中—跃而下，神色坚毅，直接90度奔跑着，—路冲到了地上。 而后，他警惕地看了—眼拍摄他的镜头，可能是觉得没什么威胁，于是他瞪了—眼，自顾自地纵身—跃，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等他消失，拍摄的人才发出惊讶的“卧槽！卧槽！这是TL的繁星，他从四十七楼跑了！”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卧槽怎么回事，兽人基因觉醒了吗？” “不可能，牛族不擅长战斗，繁星如果觉醒到这个程度，没道理没被国家吸纳，还跑来出道啊！” “对啊，觉醒战斗能力到这个程度，按道理资料都是保密级别，还得登记，怎么可能还跑来出道当偶像？！” …… 杜长秋随手—看，网上都炸锅了，全是讨论繁星这逃跑视频的。 “卧槽，我在C市看到繁星了！你们敢信？”看完这个视频，下—个展开，居然是最新的动态，这博主拍的晃眼睛，但是却能看到，繁星在闹市之中，站在速度飞快的公共交通车顶上，然后在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潇洒地—跃而下，继续……扒另外—趟车。 而且这视频还跟接力赛—样，—个连着—个。 只是后来越来越偏僻，而繁星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才渐渐失去了消息。 “我去，他在外面跑了三天。大家都在讨论他这是不是二次进化，控制不住自己了。”赵顺都看呆了，迅速开始查大家的讨论。 杜长秋也是愣住了，他感知之中繁星好像过的还不错，怎么这会儿—出场就这么震撼人心？ 又是当爱豆又是跑路，还全民目击，这动静。 还有这线路…… 杜长秋正觉得看着这路线越来越熟悉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嗖嗖交火的声音。 “等—下！”杜长秋顿时惊得立刻站起来就往外跑，刚到门口，就看到繁星已经到了面前。 他嘴巴里还叼着颗子弹呢，看到杜长秋，上—刻还坚毅冷酷、眼看着十分吓人的表情，下—刻瞬间心花怒放，跟大狗看到了分别很久的主人—样，唰地就吐掉子弹，开心的尾巴都冒出来了，疯狂摇着大喊：“长秋，我找到你了长秋！” 然后冲过来，就是—个用力的拥抱。 正看八卦的赵顺屏幕里还播报着“知名组合TL繁星在演唱会前夜逃跑，已经在外面连续出现四天，他—直在往南方奔跑，不知道目的地具体是在什么地方……” 赵顺心想——不用找了，目的地在他们这儿。 而且来目的地的目的赵顺也找到了，因为他亲眼看着那个小狼狗到了秋哥面前，笑的十分缺心眼，然后摇着尾巴就是狗啃—般，直接抱着秋哥就啃。好家伙，赵顺心中无比悲凉。 原本以为有秋哥这个年纪最大的单身狗在前面做示范，不需要着急对象问题。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人秋哥早就找了！ 而且还辣手摧花，对着人—看就才成年的小弟弟下手！ 真是禽兽啊禽兽！ “长秋，我把你以前的房子买下来了……”激动地啃完，繁星就开始要邀功，结果邀功到—半，突然闻到了—股香味。 繁星才看到，身后，杯盘狼藉，都是好吃的。 繁星的表情瞬间变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杜长秋，指着那些饭菜，生气地耳朵都压成了飞机耳，大声说：“你不来找我，在这里给这些人做饭吃？！你知不知道那个经纪人，他逼我穿渔网的衣服，还逼我跳舞，还不许我来见你！可是这样我都来了，你在这儿做饭都不来找我！” 此话—出，众位嘴巴都合不上的看热闹人士全都有志—同，唰地—声，全部齐齐看向杜长秋。 眼神都是—个意思——“我去，杜研究员，没想到你是这种欺骗小男孩纯真感情的人渣！”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2 10:34:59~2021-07-13 11:5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么么、乱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么么、淼沝水 10瓶；徐行、1111+1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7章 回家5 “误会误会, 都是误会。”杜长秋看到周围人眼神都变了，拉了拉繁星，让他先别这么激动, 才略微尴尬地对周围说, “大家, 今天晚上的例会能不能等一个小时再开, 我先跟繁星说说话。” “可以可以。不过杜研究员，请您先让他冷静一下, 不要再到处闯, 刚才他身份不明，差点就出事了。”负责安保的队长一脸严肃地收了手里的武器，点点头, 对杜长秋叮嘱。 天知道他们刚才看着繁星这么一路不要命地冲进来，进来就直奔杜研究员，他们都急的差点直接半路肉搏了！ 要不是繁星喊的那句“长秋”，他都到不了杜长秋面前。 繁星觉得自己才委屈呢。 他挖空心思想给长秋买礼物，每天忙的睡觉都没时间——虽然他也确实不太需要睡眠。 可长秋在这里做饭都不找他，那么多空闲也不联系他！ 杜长秋叹了口气，拉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摸着他脑袋上那熟悉的耳朵,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繁星, 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现在身份是什么人, 而且咱们这里问题太严重了，我一时心急，又感觉到你很安全, 就没着急去找你……” 手底下毛茸茸的耳朵抖了两下，杜长秋知道繁星虽然在自己面前比较容易任性，但是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于是他让繁星尝试感受一下周围的环境，轻声说：“感觉到了吗？我的母星……” “它快要衰竭了。”繁星瞬间感受到了。 他其实并不关心，生命有出生就有死亡，星球也是。在他睡睡醒醒之间，大片的星域都会随着呼吸而诞生、而后在下一个睁开眼的时间，它们会消失，每一次睁开眼睛，出现在面前的星域都是崭新的。 而这颗星星，是庞大星域之中，微小的其中之一。 可是因为这颗星星诞育了长秋，于是这颗星星就变得那么独一无二。因此繁星还是理解了，为什么长秋没来找他。 可是理解是理解了，委屈还是委屈的。 “你都不来找我，我还努力存钱想买房子呢……”繁星委委屈屈地用脑袋拱杜长秋，轻声哼哼唧唧地撒娇，“你还给别人做饭，我都没有饭吃。” “胡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了多少好吃的。”杜长秋笑着说，“说起来，我的东西都交上去了，连储存器都交上去了。好想吃烧鹅啊，你带了没？” 本来还在埋怨的繁星听到这里，顿时心疼了，立刻从自己那山一样多的东西里掏了烧鹅加饭，还弄了饮料和其他食物。 杜长秋说的是实话，这会儿环境什么都好，但是对嘴巴来说，真的十分艰辛。而且其实他在所有人面前都一副十分淡定的表情，但是其实担负着全部的期望，这压力也不可谓不大。 虽然能承担，但是繁星来了，杜长秋的心终于彻底落下来了。 这会儿吃饱喝足，杜长秋才感觉到了，他从四肢百骸深处，才渐渐地冒出了极其疲惫的感觉来。 两人吃完饭，繁星本来很兴奋，有好多事情想告诉长秋，可看到长秋洗漱完打着呵欠，感觉自己也困了，于是就干脆地停止了说话，抱着长秋，开开心心地睡了。 他们是岁月静好，那边所有人都忙炸锅了！ “牛血统的兽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吗？你看，他用自己的嘴巴咬住了直径14.2的钨合金弹头！这可是能穿装甲车的弹头啊！”基地里，燕先生的神色十分凝重，他走来走去，大声说，“这到底是变异还是什么？是不是因为环境改变和刺激产生了二次变异？如果是这样，我们就要注意抓紧这方面的调查和保护了！” 而且这还是个身份敏感的明星，他一路行程都被拍下来了，简直是引起了全世界的轰动——要知道，兽人混血的战斗力，已知是超过普通人的，但是这个大致还在正常的物理束缚之下，而繁星所表现的程度，已经快突破物理学了！ 而繁星那边，牛春简直是头皮都要炸飞了，三天，他嘴巴里起了一串大燎泡。 这繁星简直是生下来克他的祖宗，不，他简直是所有人的祖宗！ 当时第一个视频出来，他们还严阵以待地辟谣，说是新戏被偷拍到了。管他是不是真的，反正绝不能让繁星因为演唱会偷跑而上热搜。 然而他们是没发现，繁星居然是用自己两条腿，一路搭便车，嚣张到了视频都删不完的程度。 不过这是三天之内的事情，到了第三天晚上，还在上火的牛春震惊地发现，全网关于繁星的视频全部被删的干干净净。 公司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突然会有人帮忙撤热搜的时候，他们上上下下整个团队，全部被当地部门客气地请到了大院里面。 虽然十分客气，行为举止甚至是热情地以礼相待，牛春还是被这气势吓得半死。他战战兢兢地被问了两天的话，都是关于繁星以前的事情。 就在牛春觉得繁星这回是不是跑出去惹大麻烦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人走了进来。 那人看着十分儒雅，气质与周围人截然不同，一走进来，简直提升了眼前整个环境氛围。 牛春看着就眼前一亮，觉得虽然年纪看着大一点，但是此人如果能签下来，貌似也是个非常不错的苗子啊！ 然而下一秒，跟在他身后，牛春就看到了他一生克星，老天爷派下来克他的祖宗——繁星！ 这位祖宗，耳朵竖起来，微微抖动，连兽人可以随时收起来的尾巴都偶尔从宽松的后腰里伸出来，往白大褂身上腻歪地蹭蹭。 让一直觉得这位是冷面阎王的牛春眼睛都差点直接掉出眼眶！ 他跟繁星相处这么久，怎么没发现过他这么好说话的样子？！ “啧，他怎么在这儿。”看到牛春的时候，牛春以为繁星会露出一点对给他们造成了麻烦而产生的愧疚……不对，这位祖宗没有这种心情。 但是，哪怕是惊讶的表情呢，结果繁星看他一眼，跟身边的人起着腻随口感叹了一句，然后继续去蹭蹭了。 整个跟没长骨头一样。 牛春得庆幸自己没高血压，不然这一个照面，他就要被送走了。 “怎么样，他的检测结果出来了，不是牛族的兽人，基因比对对不上。”杜长秋在那儿一边安抚繁星，一边低声和燕先生说话，这位先生这两天眼圈都黑了一圈，可见被繁星这事儿弄得压力不小。 杜长秋能明白，进化不可能是单独的，一般这种二次进化，一旦出现，可能就是人类在漫长的繁衍之中突破了某种限制。那么通常只被人发现一例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世界上就已经陆续新增无数种这种二次进化的兽人。 早年为了在严苛的环境下活下来，很多人接受了各种融合，在最初的时候，因为这些悬殊的武力差距，也曾发生了一些社会性的事件。这些摩擦经过了千年才彻底融合解决，好不容易得到如此安定的环境，如果再次产生二次的进化，对目前的局面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挑战。 到时候无数事情都会变得复杂，确实值得担忧。 杜长秋能理解，所以他悄悄地跟繁星说了，绝对不可以认同他是牛族的兽人。 对此繁星的意见才大呢！他当时落地的时候，本来是整个星球最高的战斗力、幻想种麒麟的化身。 他们一族落地从来都是按照星球最强能承受的配置化形，就长秋一句话，让他以为自己是牛犊，他甚至还被长秋拉着去耕地了！ 想到这里，繁星顿觉面子十分挂不住，连杜长秋知道前因后果，也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把人欺负狠了，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内心不免十分内疚。 这不，昨天给好好地做了一桌子菜给他吃，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好容易把人哄好了。今天繁星终于肯配合做检查了，一出来结果，杜长秋揉着腰就来给燕先生吃定心丸了。 牛春是气的要死，然而在场众人根本没人搭理他。 繁星蹭着长秋腻歪，闻到长秋全身上下都是他的味道，他十分满意。 大约是因为最初认定自己是兽人、加上现在也是兽人血统的关系，繁星身上的习性还是有些偏兽人，闻到长秋里里外外都是他的味道，他终于彻底地舒服了。 这种时候的繁星是最乖的，燕先生问他“你知道你是什么血统吗？”的时候，繁星还十分配合、乖乖表演了一个懵然不知。 在杜长秋摸着耳朵哄好了繁星之后，才有人上来检查他的耳朵、尾巴。 不得不说，要不是看到繁星抱着杜长秋撒娇，就他一双黑眼珠看着人的样子，都让人感觉瘆得慌，有种被某种洪荒巨兽盯着的感觉，随便一眼就能吓得人手脚僵硬。 可有了杜研究员，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只要抱住了杜研究员，这位杀神瞬间就变成大狗一样特别好说话，整个气质都能柔和不少。 在杜长秋的陪伴下，繁星还乖乖瞬间让鳞片全部长出来，漆黑的毛茸茸耳朵还算可爱，但是前面肉眼可见地长出了两只弯曲的尖锐角。布满鳞片、一看就杀伤力极大的长尾、加上可以变成深长勾爪的手脚……这肉眼一看，就知道，只需要轻轻一下，就能直接撕走一大块肉。 杜长秋只让繁星展示到这里，繁星也就收了手。 但是这依然让大家震惊了。 “你从小就能这样？”大家问的一脸懵逼。 “那个，我能作证，一直是这样的。繁星他累得狠了就会这样，我是说尾巴和角！我见过，没事儿的！”牛春陪着笑，可算是找到说话的机会了，虽然他快点被气死，但是这祖宗是他的摇钱树，是他的退休金。 为了钱，牛春觉得自己说什么都要挣扎一下，保住自己的摇钱树！ 而且牛春没撒谎，他确实是见过繁星小一点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露出真实形态的样子，看着大家震惊的眼神，他啃吃啃吃地说：“那啥，我们当时问了福利院的负责人，那边联系了牛族的兽人，结果大家都说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就当是畸形儿……” 繁星的人生逆推是绝对能站住脚的，这会儿果然大家一核对，就发现，确实是从小就这样，而且他的基因合成的时候，来源有一段是空白的，无法追溯。检查出来，大概是因为当时是自整个基因库最混乱的时代，所以有一段机器配比的时候产生了乱码，于是出来的繁星的父系基因来历不明。 这个发现瞬间能解释繁星展现出的力量，也让他本人迅速成为了目前整个官方最关注的人。 “你听到了，我现在不能去跳舞了！”繁星听到官方说想弄清楚他的基因序列，以及问他能不能配合开发自己的全部武力的时候，繁星十分趾高气昂地对牛春说。 牛春当场就要哭出声来——这个演唱会两千多万的票，全部售空！到时候分账到公司，牛春的个人奖金至少得有二十万。 现在繁星不去，他们公司裤子都要赔掉啊！ “那个，繁星先生，恐怕您最好还是得维持正常的工作。”燕先生只怕是在场对繁星实力多么可怕，了解最深的人。 在燕先生这种早年常年摸爬滚打在战场上的人看起来，繁星就像是一团漆黑的、完全吸光的黑洞。 无论多么可怕的武力威慑，在他的身上，都像是泥牛入海，会悄无声息地完全失效。 而他本身的能力，在燕先生看起来，足以比拟他们在基地精心布置的各种大型装置。 这种人间杀器，燕先生其实并不想放他出去，尤其是接触民众。 可是这不是燕先生能决定的，而且繁星看着虽然凶悍，可他似乎一心只在杜研究员身上，性格也比较直接，杜研究员又是绝对能信任的功臣。 因此这么一结合，最终上层做出了最高指示。 燕先生就无奈地看了一眼杜长秋，说：“因为之前视频传的太广了，未免引起恐慌，得让他维持正常工作，然后把事情对大众解释清楚。放心，不耽误其他事情。” “啊？好啊！”杜长秋闻言笑了一下，转头拍拍繁星宽厚的背，笑着说，“哎。你说什么渔网装，到时候给我看看？” ？！ 繁星顿时愣住了。 怎会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3 11:59:42~2021-07-14 10:0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么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11+11、徐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8章 回家6 “杜研究员, 您真的不戴个面部的改装之类的东西吗？”杜长秋坐在车上，对面的程队长忍不住再次确认。 他们正在准备去繁星那个组合的演唱会的路上。 繁星前几天被哄着跟牛春走了，临走之前为了杜长秋开玩笑说的那个渔网装, 繁星可是没少生气, 最后都收回利息了。 杜长秋一时口嗨, 习惯性地调侃, 结果发现，繁星的性格在几个世界的成长下来, 在情商上面依然十分感人。这当然是因为繁星有绝对的实力, 所以他可以任性妄为，自然也不需要什么情商和圆滑去处理事情。 但是该成长的地方，比如人类的伴侣可以做什么“有趣的游戏”, 繁星可谓是一日千里，目前已经到了杜长秋都跟不上的程度。 杜长秋不得不承认，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这句话在高维生物身上都适用。 好在繁星没什么时间，又腻歪了两天，大大耽误了杜长秋的研究进展之后，他终于心满意足，跟着牛春回去收拾烂摊子去了。 当然, 主要收拾的人是牛春，繁星负责在一边发呆, 顺便回味一下这几天在基地里快乐的生活。 不得不说, 见到杜长秋之后的繁星, 整个人身上的气场柔和了很多。至少他遇到密集提问态度好了很多。 具体表现在忍耐的时间变多了，提问的时候用翻白眼代替了全身放冷气吓人。 真是可喜可贺。 就这么开了发布会，解释繁星最近是因为在拍戏, 名导站出来背书，说是繁星是为了拍摄试镜新剧的小样。而繁星身上的基因问题也对大众做了解释，所以说那些无安保的行为也保证没问题。 大部分人对这个解释是信了的，至于一些不愿意相信的人，各大势力悄悄进入华夏领土，试图做些什么的人，自然有人招待他们。 总之就这样，度过危机，繁星纵然不愿意，演唱会还是要开的。 说真的，大型体育场演唱会，这基本上是一个唱跳组合的最高梦想了。 场馆里万人欢呼，每个人都是为你而来。他们的爱意，足以让人血液沸腾，燃烧整个天穹。 任何人站在那束聚光灯下，此生都不会忘记那种场景。 这种会让人多巴胺分泌到极致的场合，经历过一次，人对幸福和爱的阈值会被拉到顶端，从此之后，普通的人生再也无法让他们满足。 牛春见识过真正不缺钱也不缺爱的孩子，他们甚至有些在踏上舞台之前，对要不要继续走下去还充满怀疑。 但是只要他们曾感受过被粉丝狂热爱过的日子，眼神就会坚毅起来，为了这些爱和簇拥，有些人会为此赌上一辈子。 牛春觉得，繁星大概是天生阈值过高，他还不懂这种万人高呼着自己名字的巨大满足，如果普通的小场面打动不了他，那么这次演唱会之后，他也应该会有所触动。 这也是牛春尽心尽力调换场地、申请更多预算的原因。 没办法，他真的很想把繁星留下来。 而且，牛春看着繁星换上了全套深黑色正装，一脸不耐烦地皱眉让人别上耳麦的样子……牛春暗搓搓地想，经历过这样的日子，繁星一定就知道了，他这样的人，天生就应该得到全世界。 那位研究员虽然好，盘正条顺大长腿，难得是一身气质清雅过头，反而让人心里痒痒。要刘春说，愿意来他麾下，这位杜研究员绝对也能成为他未来养老金的主力之一。 足见繁星的审美还是真的不错。不过在牛春看起来，这位杜研究员在研究什么，他被拉去基地审问的时候也没见到过，大概就是一些牛春不懂的高科技。可再怎么厉害，跟繁星还是不能比的。 繁星他生来就好像应该是这样，活在聚光灯之下，在所有人眼里、心里，闪闪发亮。 才十九岁，繁星还不懂，杜研究员虽好，但是世界上好看又厉害的人多的是，哪里就需要为一棵树木放弃整座森林呢？ 不过没关系，他牛春会让繁星明白的！ 牛春心里是看衰杜长秋和繁星的这段关系，他觉得肯定是繁星年纪小，心性不定。年轻人谈个恋爱就跟天崩地裂一样，分手的时候也一样。 倒是杜研究员，已经二十九岁，虽然看着对繁星没有那么腻歪，但是举手投足对繁星的照顾刻入习惯，他自己可能没觉得，但是他看繁星的眼神和表情里，永远带着一丝笑意。 看着就知道，这两人虽然表面上是繁星比较黏糊，但是实际上，杜研究员显然也十分享受繁星对他的依赖和黏糊。 可惜啊可惜，男才男貌，就是生活步调不一样，以后肯定得分手。 牛春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耳麦里听到杜长秋快到了，脸上都要笑出花来。 他可不敢让繁星看出自己的心思，表面上立刻就安排人，连声说：“快按照原来吩咐，直接开车走内部通道直接进vip场次，路上挡着点，别让不懂事儿的人乱拍！” 又安抚想出去接人的繁星，说他出去了杜研究员一定会被注意到。又提醒他杜研究员出发前叮嘱了几次千万别引起注意，才把繁星是劝住了。 “不用，我又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特地伪装让人用技术扒出来更奇怪。”杜长秋这会儿正跟身边安保的队长继续说话呢，说完他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啊程队长，因为我一定要来这里，害你们辛苦了。” 因为杜长秋现在的安保几乎可以算是最高级别，没办法，这几个月基地的变化、土壤的变化、恢复的小型生态圈，让整个华国高层都看到了未来人类的希望。 大家不能不紧张啊。 因为杜长秋的存在，几乎预兆着未来人类全面复兴的可能，程队长也是参与了第一波采摘和庆功宴的人，事实上，大家伙儿现在每天最兴奋的事情，就是被安排去捡鸡蛋鸭蛋鹅蛋，为了能多轮一些捡鸡蛋的活计，大家都恨不得打起来。 尤其是捡完蛋，分辨出未受精、不可能孵出小鸡小鸭小鹅的蛋之后，大家都会珍惜地放进保鲜库里。 存到一定程度之后，杜研究员就会开锅蒸鸡蛋羹，大家一人一碗，就是一段时间内的极限享受了。 这不是他们夸张，这份享受，如今高层都没有呢，是他们这些在基地的人才有的特权。 也是因为真正地吃到了这些好吃的，最重要的是，在完全恢复的小型生态圈里生活久了，大家猛地出来，才发现，他们现在的生活环境多么糟糕。 坚硬的大地，单调的冰晶草，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房屋、道路。 和有各种果蔬、树木、甚至野菜和野草、恢复了一点小型禽类和养殖动物的基地比起来，外面一切都显得灰蒙蒙的。 回到基地之后，那种微微心里发沉的感觉才彻底消散，心情又明媚起来。 大家休了几次假，都感受到了杜研究员和他的团队做的事情到底多么重要，因此对于这帮科研者都愈发尊重。对他们的保护，也是愈发上心。 “哪里，杜先生，您都辛苦那么久了，我都放了两次假了，您还没休息过呢。这是应该的，您别有心理负担。”听到杜长秋这么说，程队长连忙回答。 他是真心觉得杜研究员该休息放松一下了。 这杜研究员，平常看着脾气好，对大家都十分照顾，尤其是科研团队那几个年纪小的师弟师妹，一看就知道，把他当亲哥哥一样依赖。 那位叶鑫教授业务倒是专精，但是性格也软和的跟面团一样，除了研究之外其他事情都靠杜先生顶着，所有人都看着他。 这日子，程队长想想就觉得累得慌，因此能保护杜研究员出来放松一下，他和队伍里的大家都觉得没什么麻烦。 杜长秋看得出来，这位程队长说的是真的。 他笑了笑，两人还没说话，车子直接进了停车场，停到了一个电梯口。 电梯口那边，一个小助理身边笔直地站着四个接应的人，小助理一脸懵逼，显然不知道自己要接待的什么人，心中十分紧张。 “这边走。”程队长早就对好了行程，立刻跳下车，对杜长秋说。 小助理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几辆看似低调的黑色车子一列停下来，看着平平无奇，但是小助理常年在圈子里，别的接触的不多，豪车可是看到过不少。 他几乎一眼就能确定，这列车子绝对是那种定制级别的好东西。 前后车子里走出的人，看着非常正常，但走动之间，身上带着最新款的压缩弹和可伸缩轻重直接交换的枪。 枪械在华夏一直是管控物品，再加上这些人走动之间的动作，小助理都能一眼判断出来，这些人是真正的军人。 他们一个演唱会组合，怎么会吸引这种被保护级别的大佬过来看？ 小助理都懵逼了。 但是能被派下来接人，不只是因为他是牛春的心腹，更因为小助理担着是小助理的名声，但是实际上干的是助理经纪人的活计，作为一个预备经纪人，小助理反应极快，他记得牛春的吩咐，心里再嘀咕也知道，这事儿不归他琢磨。 因此小助理也不敢细看，上前就打了个招呼，匆匆就带着人往场馆里面走。 上了电梯一路上升，到了三楼走出去，哗啦一下热浪迎面而来。 “不好意思，这体育馆没有隔断，咱们直接进内场，您看成吗？”小助理十分不安，他总觉得牛春在坑他，这种气派出来的人，到底是怎么想不开会来演唱会啊？ 他说的气弱，但是却没听到反驳，就提心吊胆地带着人走入了内场。 这一路走进去，走的是VVIP的通道，但是最后一截入座还是要走过夹道的。 小助理总觉得这十二个人隐约地把自己和身后那位被保护的先生隔了开来，他也不敢在意，只能一直跟身边的那位确认，很快把人带到了最中央的最前排。 这是个完全的室内大型体育馆，总计能容纳人数是一万二，几乎全部坐满了，足见TL此时的号召力。 而这会儿，大灯已经全部熄灭，代表着四个人的颜色在轮番滚动，小助理在灯光转换之间终于安排人落座，看着周围那些兵哥把最中间的人围成一团，坐的笔直，心中彻底松了口气。 “谢谢。”他听到一声轻声道谢，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一张俊美清冽的脸，瑞凤眼微微弯起，笑起来十分柔和儒雅。 “没、没关系……”小助理看的脸一下子红了，都不知道自己是说的什么，走出了场馆到了后台，还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 “卧槽，好帅、好帅！”这个时代，大家对自己的取向都十分灵活百变，小助理之前一直以为自己的取向是钱，这会儿发现了，他的取向确定了！ “你不知道，我刚才带进场的贵宾，好帅啊！”小助理激动地拉着团队里的朋友，疯狂输出，“你不知道，那个帅哥好高，腿好长，不笑的时候还有点吓人的，结果一笑好温柔啊……” “啊？是吗？这种帅哥看着真养眼啊哈哈！”朋友是化妆师助理，往日最喜欢给小助理花痴帅哥，这会儿不知为何，却突然笑着大声抑扬顿挫地说，“光看看就是好福气啊，对不对！” “那倒是，不过要是有机会，能和这种等级的帅哥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一下，嘻嘻嘻嘻……”小助理表面看着十分靠谱，私底下和好姐妹那是什么都敢口嗨的，这会儿他虽然不明白好姐妹为何情绪有点反常，但是憋了一路，还是立刻口嗨起来。 结果笑到一半，背后传来一道冷出冰渣子的声音，说：“你说的是长秋？” 小助理笑到一半，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不正是他的老板之一，组合的成员繁星么。 被繁星这么一俯视，平常就怕他的小助理瞬间就像是被卡住脖子的鸡一样，笑声戛然而止。 “你刚才送的是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人对不对？”繁星这么问，却十分笃定，因为本场需要他们专门派人接的人太少了，只有长秋一个人。 小助理觉得奇怪，想到朋友那表现，他隐约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然而信息实在太少，小助理还是只能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看到，一直跟杀神一样的繁星突然露出一个骄傲的表情来。一脸得意地说：“很好，你很有审美。” 在小助理一脸迷茫的时候，繁星更得意地说：“但是长秋是我的伴侣，你打不过我的！” 说完，繁星跟打赢的大公鸡一样，骄傲地抬头挺胸，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4 10:05:52~2021-07-14 21:1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么么、Tiki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9章 回家7 繁星走的利索, 身后三个队友本来在担心繁星马上要在上场之前揍人了，这位成员以前是不理人，现在虽然能带飞全队, 但是脾气也不怎么好。将心比心, 他们自己的对象要被人这么YY, 虽然是口头上的, 但是心情肯定不好。 像是繁星这种脾气，只怕小助理今天不死也得脱层皮。 但是大家万万没想到, 繁星居然骄傲地拍了拍小助理的肩膀, 怜悯地看他一眼，心情极好地走了。 三人紧跟着也要上场，虽然觉得奇怪, 但是看繁星没闹事，也跟松了一口气，开始准备出场去了。 剩下小助理一脸迷茫。 他，听到了什么？！ 大概老板们走过去了一分钟，小助理才整理出这个震惊的结果，他转头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压低声音尖叫：“这就是樊哥说的那个对象？！” “是啊，吓死我了, 我靠你好勇，樊哥的男朋友你都敢口嗨！”化妆师助理刚才使眼色到眼睛抽筋都没拉回这个二傻子, 吓得都差点要去叫牛哥, 幸好繁星没计较。这会儿感慨道, “得亏樊哥没跟你计较。” 小助理刚确定自己的取向，然后光速失恋，捂着心口, 心想，樊哥才不是没跟他计较，樊哥简直是嘚瑟。 就仿佛是在说：“你馋是吗？好好馋，你这辈子都吃不到的！” 小助理心碎成渣渣，捡都捡不起来了。 后台这些乱糟糟的风波，前面一无所知，杜长秋只感觉到好久没到人群密集的地方，这会儿听着觉得吵得头都快炸了。 “杜先生，要不要先去后面休息室休息一下？”程队长看着杜研究员的表情，立刻意识到了，别说是杜长秋，这周围全是尖叫声，他们这帮在基地里待久了的人都有些不适应。 杜长秋摇摇头，低声想说话，突然舞台灯光砰地一声亮起来，满场开始尖叫，完全淹没了杜长秋的话。 演出要开始了。 杜长秋立刻收了话，转头看向舞台。 不得不说，之前听说繁星成了一个明星的时候，杜长秋心里压根没有认知，他感觉就像是繁星被人当做神兽一般，觉得有点可爱，还有点逗趣。 结果没想到，繁星把学习别人战术的能力用在了学习艺术上，成果十分惊人。 至少当繁星站在聚光灯下的时候，虽然他全程臭脸，但是杜长秋却眼神完全被牢牢地束缚在了繁星的身上。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杜长秋完全理解了为什么会有些人不远千里奔赴一场演唱会，因为这完全是一场盛宴一般，只是美食喂饱的是胃，而这光影和舞蹈歌声，滋养的是眼睛而耳朵。 舞台很近，繁星却给人很远很远的感觉，哪怕杜长秋在台下都能看出来，繁星表演的时候还有点嫌弃，但是他看了一圈，找到自己的那一瞬间，却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而后，繁星的动作完全换掉了，他的动作利落无比，道具在他的手中流水一般滑动，定格的时候，他伸手朝着杜长秋比了个开枪的动作，然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啊——”这种繁星，没有人见过，整个场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叫声。 杜长秋心脏狂跳，他这一瞬间才发现，繁星好像有两个小虎牙，他长得本来极为冷峻，是算法之中，人类对美的最高体现。 而这漂亮本来有些过度完美，让人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因此魅力反而会减弱。 可是那一笑，两颗不规则的小虎牙露出来的那一瞬间，打破了这过度完美的五官，笑容瞬间像是箭一般射中了所有人的心脏。 “得退场了，杜先生。”接近结尾的时候，杜长秋花了很久才听清楚程队长在说什么。他听到程队长说，“先生，繁星一直在往这边看，已经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了，咱们最好快点撤离。” 杜长秋闻言，顿时从被迷得七荤八素的极度亢奋里回过神来，他点点头，一群人悄然起身，消失在了人潮之中。 繁星再看过来的时候，发现座位已经空了，于是一曲甜蜜恋歌他老人家从头到尾臭着脸，仿佛要去执行任务的杀手一样。 唱完就匆匆往后台跑，看到在喝水的杜长秋，才露出刚才如出一辙的笑容来，冲过去蹲下来一把环抱住杜长秋，整个眼睛亮晶晶地说：“怎么样怎么样，我表现的是不是很好？！” 周围全是工作人员，这种大型演唱会，后台的工作人员一两百人，再加上保护他的人，来来去去的，杜长秋这么淡定的人，看着周围所有人突然都忙碌起来目不斜视欲盖弥彰的样子，都难得有些尴尬。 但是想到繁星愿意，是因为自己的叮嘱，让他好好表现，自己一定来看。最主要是繁星这会儿的表情太可爱了，实在是忍不住不表扬他，杜长秋摸摸他的头，双手揉着他的耳朵，笑着说：“哪里是表现的好，简直是太好了，真厉害！” 繁星被夸的耳朵疯狂抖动，尾巴又出来开始摇动了。一把抱起杜长秋就狂蹭，心情好到起飞。 杜长秋被他一用力直接抱了起来，虽然知道繁星是运动之后有些太过兴奋，但是还是吓了一跳。 两人在那儿闹呢，周围的人已经瞟的眼睛都要抽筋了！ “我去樊哥是一点都没打算藏啊！”小助理跟在牛春身边，他春心萌动之后立刻心碎，但是当杜长秋被带着进入后台之后，小助理还是忍不住又去给人送水。得到一句感谢之后又觉得脚不沾地如坠云端，那叫一个开心。 结果看到樊哥一进后台，直接就是一个熊抱，简直就跟大狗看到主人一样，而小助理看着那位温柔淡定的大帅哥虽然吓了一下，但是笑容瞬间完全放开，两人那气氛，好家伙，跟阳春三月艳阳天一样，整个后台兵荒马乱，他们在那儿拍爱情剧呢。 看的单身狗瞬间感觉吃的太撑，胃胀气。 小助理觉得这画面绝了，他开始还觉得，这么大一帅哥，看着性格还那么好，遇到樊哥这种脾气暴躁的款，说不定被吃的死死的，还说不定会被樊哥动手啊！ 这帅哥看着行走坐卧都非常利落，腰板挺得笔直，显然也是个练家子，但是樊哥可是能从酒店四十七楼跳下去，并跳上行驶之中车的车顶蹭车的猛士，一般人类哪里打得过。 小助理心里本来还在担心呢，结果看到两人这相处模式，就知道，白担心了。樊哥那尾巴都快摇飞出去了。小助理酸溜溜地羡慕：“没想到樊哥私底下居然是这样，哎，真……” 一句真羡慕还没说完，小助理刚好眼神看到了上司牛春那气急败坏的脸，吓得收声了。 牛春一看到这一幕就知道，他这计划是完全失败了——事实上刚才到一半，牛春就又开始牙疼了，火气太大，整个牙龈都开始肿了。 万人簇拥的场面，繁星这愣头青是一点都没表现出区别，但是看到观众席的杜研究员，他瞬间就不一样了。 牛春那会儿才发现，感情表现的那么好，但其实繁星一直都在摸鱼！ 等大荧幕出现繁星的笑容时，牛春心中都在滴血——这小孩，要不这么恋爱脑该多好！ 该！多！好！ 可是他偏偏就是个恋爱脑，还是一点都不带压抑自己的程度。牛春自己就是牛血统的兽人，他知道他们这血统的兽人都有点勥的毛病，比如他牛春爱钱，从小到大从没一丝一点改变的可能。 而繁星就是恋爱脑，喜欢杜研究员，看着也是一辈子都不带改变的那种。 牛春看着那边打闹，心中在滴血，他压抑着自己的痛苦面具，表情扭曲气若游丝地说：“你、让人监控一下网上舆论，还有跟群里的负责人说一下，注意把关舆论，千万千万、别让人讨论繁星看的是哪里，最最重要的，绝不能让杜研究员的音频之类的东西流出去！” “好，您放心……”小助理刚记下，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二助拿着通讯器就过来了，她压低声音说：“牛哥，星网上讨论有点压不住了，大家都在说，繁星看的那个座位是固定的，现场有人发了录屏。” 庆幸的是，这个时代，因为个人隐私的关系，传上网的所有人都会被自动全身打码，这也是杜长秋敢不做任何多余伪装的原因。 现场的人发的录屏，最多只能看的出来，那一圈位置有人坐着而已。 “这个程度没关系。”因此牛春对这种讨论没有在意，他这儿可是接到了上头警告，绝对不能把杜研究员放在大众的视野下。 只是讨论繁星盯着的人，那无所谓。 “群里的大粉丝在私聊我，问我繁星看的人到底是谁。”但是二助这句话一问，才是最棘手的地方。 这群大粉有职业的，也有是真的自己喜欢TL的，私聊的几个就是繁星私人的大粉，还是繁星一个人的唯粉，繁星这表现，长眼睛的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大家能不着急么？ “跟他们说实话，记得注意一下他们有没有录音开启的图标……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繁星这个样子，瞒肯定是瞒不了的，但是直接公布，繁星倒是无所谓，可杜研究员的身份涉及保密，反而是杜研究员不能出现。 所以要告诉粉丝，繁星有喜欢的人，但是又不能直接对大众说这个人的存在，否则按照现在繁星的影响力，杜长秋一定会被掘地三尺地找到，然后杜研究员参与的项目也会被扒出来，这才叫麻烦。 那边，牛春开始去引导风向去了。 这边，门口走出来，带着一些先进小设备的人，个个都被荷枪实弹地“温柔”收走了全部的不合法偷拍仪器。 “TL的繁星有超级大的大佬包/养！” “绝对可靠，我三舅妈的姑父的小儿子的朋友就是做娱记的，据说是真正的大佬，跺一跺脚全国抖三抖的那种人物！” “真的啊？我的天，难怪繁星突然资源这么好！” …… 收走了仪器，但收不走嘴巴，总之，流言之中，繁星就成了被大佬圈养的男人。 而这些事情完全没影响到杜长秋和繁星，甚至繁星突然发现，这个乱七八糟的职业似乎也不全是坏事。 因为他从舞台上下来的时候，看到长秋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闪闪发亮的眼神。 那眼神注视着他，像是酿了千年的酒一般，只是看了一眼，就让繁星彻底沉醉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在台上表演，长秋很喜欢！然后还会变得特别热情！ “不用换了。”腻歪完，被长秋拉着进门，然后一把推在狭窄的后台隔间，腰抵在冰冷的墙板上，喉结被轻咬住的时候，繁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惊呆了！ 他激动的耳朵疯狂抖动，快要原地起飞——世上竟有如此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4 21:10:20~2021-07-16 00:41: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稚水 15瓶；我的口味很重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0章 回家8 “你们都给我认真点, 要热爱自己的工作，知道吗？！”繁星跟杜长秋腻歪一直到回基地呆了两天，第三天回来的时候, 繁星整个人身后都燃烧着名为“斗志”的火焰, 直接改掉了之前全部的编舞, 丢了一堆歌给大家, 要求快点做专辑并尽快凑到能全国巡回演唱会的标准。 ？？？ 本来还战战兢兢被带飞的队友们顿时陷入了被强迫带飞的迷惑之中，大家都完全不懂, 为什么一直很抗拒这份工作的繁星突然性情大变。但是能被带飞还是好事, 大家都十分开心。 只有牛春是唯一的知情人，他内心十分微妙，突然觉得恋爱脑也是好事, 你看这用对了地方，恋爱脑的生产力简直是惊人啊。 那边杜长秋没管了，他跟繁星腻歪了两天，等繁星一走，就彻底投入了繁忙之中。 一个季度过去，冬天降临，冬天是冰晶草的繁盛季节，每当这个时候, 就是各大营养剂公司最开心的时候。 因为冬天冰晶草在寒冷的催发下，能长到一人多高。 草场的冰晶草长这么高, 对营养剂公司来说, 是非常好的事情。但是在野外的情况下, 冰晶草的肆意生长，在最寒冷的时候，其实是一种物种的泛滥和侵害。 因此整个基地都进入了戒备模式。幸好在杜长秋忙的时候, 驻扎的兵团也没闲着，四周都搭建起来了网格型的气候调节顶，于是在寒风肆虐的时候，整个基地的气温还维持在最适宜种植的恒温状态。 这种科技目前来说十分成熟，虽然需要耗费一些成本，但是和维持住生态圈的存在的意义比起来，这点耗费不值一提。 “杜研究员，接下来你所看到的技术，目前来说，还是属于核心机密，请您签署保密协议。”而杜长秋却被保护着，到了离基地最近处新开发的基地之中，在进入这里之前，杜长秋再次签署了一份新的保密协议，燕先生非常严肃地在开门之前，再次对他说。 杜长秋隐隐觉得这门背后的东西事关重大，但是事情到了面前，他从不退缩，因此杜长秋深呼吸，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门打开，杜长秋走进去。 入木是比人还高的冰晶草，大家从唯一一条进门的小道走进去，上了车，车子一路往基地深处开过去。 两边的冰晶草像是小树一般高壮，这景色倒是和一般冬天的冰晶草畜牧场差不多。 不过进去之后，杜长秋就深刻地明白了，这里面的一切有什么不同。 他突然听到了嘶吼声，震耳欲聋的嚎叫声。 杜长秋迷茫地看燕先生，发现大家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他也就不再动弹，直到一路被带到了养殖场内部，进了所谓的“营养液加工中心”，杜长秋一看，饶是他见惯了各个世界各种事务，杜长秋依然瞪大了眼睛。 他的眼前，出现了各种小山一般高的巨兽。 三头的、五条腿的、八个胳膊的……它们全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让人看不出来它们的物种。 “这、这是什么东西？”杜长秋看着这些东西被一格格地养在单独的笼子里，这些东西还十分凶悍，疯狂地猛烈撞击着栏杆，有些身上还捆着手臂粗的光电索。由此可见，这些东西的杀伤力惊人。 “长秋，你来了。”杜长秋正在惊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红色短裤拖鞋的女人。 这女人穿着打扮好像是才睡醒，闲适的好像呆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跑步一般。她看着身量高挑，身材偏瘦，脸上神色淡然，看到杜长秋的时候，严肃的脸上才露出一点笑容来。 “师母？！”杜长秋一眼认出来人，愣了一下，茫然地问，“师母，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方家的营养液畜牧中心。”方师母非常自然地回答，然后看着这些东西，问杜长秋，“怎么，很惊讶？” “老师他知道这里吗？”杜长秋看着这庞大到看不到尽头的巨大养殖仓，再看看这些奇怪的东西，忍不住问。 “不能给他知道，他得吓到做噩梦。”提到爱人，方师母露出一个笑容来，宠溺地笑着摇头，说。 杜长秋瞬间明白了，感情是怕吓到老师，所以这事儿就交给他了。 但是杜长秋却一点也不抗拒，反而十分好奇，连声问：“师母，燕先生，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秋，你跟你叶老师一起研究这么多年，也分析过营养剂的成分吧？”方师母却没回答他，反而这么问。 “是。”杜长秋知道师母这么说，定是有原因，因为立刻点头回答，“分析结果是人体需要的营养都能从中寻找到。” “那里想过没有，人类本身的构成没有变化，因此我们需要的营养其实也从未改变过。比如脂肪、蛋白质、维生素、植物纤维……这些微量元素和营养搭配，才是我们健康的关键。”方瑶轻声对着杜长秋娓娓道来。 杜长秋想起来，这位师母当初学得就是生物学，最后学习的是营养液的配比与分析，可算是为了接管自家的家业，专业十分对口。 杜长秋对食物感兴趣，自然也分解过营养液的成分，得到的结果是，营养剂和营养糊糊，本质来说确实是对人类最优的选择。 “那里考虑过吗？既然我们所需要的营养配比没有变化，那我们是怎么去配比出这些东西的，他们不能随机诞生。”方瑶看着杜长秋，轻声说。 “我记得分为两大类，植物的微量元素和纤维是靠冰晶草，动物类的油脂和蛋白质是野外的兽类驯养，它们不适合直接如祖先所记载的那样直接，只能在提取成营养剂之后进行摄入……”这些事情杜长秋都门清，甚至他和师傅还曾经想过弄点加工原料回来自己试试，结果被师母知道了，师母强烈阻止不成，就给他们弄了点加工原料，给他们试着按烹饪方法弄了一下，结果弄到一半，因为太臭，师徒两人直接吐了天昏地暗，这事儿就没后续了。 但是资料杜长秋记得清清楚楚，师母一问，杜长秋就顺畅地说起来，但这回说到一半，杜长秋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师母。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数据。 方瑶看他的样子，点点头，笑着说：“想明白了吧？” 杜长秋是想明白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数据——按照目前地球的发展来说，大概分为四个大区，经历常年的奔波流离之后，在回到地球之后，人类回到家园繁衍生息，爆发了从未有过的一次人口狂潮。 这次持续长达百年的人口增长，加上科技革新、人类进化，让人类的生命和青春期延长，让整个地球的人口达到了临界线的一百二十亿人次。 这个局面导致的是，摩天大楼增多，大型城市更大，而养殖和畜牧的场所变得更小，基本上大面积的草地和植物场所都变成了稀有的存在。 所有的绿化基本都是以冰晶草为主要，连日常家居也是以拟态皮肤为主。 这种爆炸性的人口，再怎么高新科技的转换提取营养，本质来说，人要消耗的资源还是那么多。 想人人都能吃饱吃好，要消耗的资源是非常可怕的数字。而以杜长秋最近接触到的资料来看，以有限的土地和种植，按道理来说，应该一直处于原料的供给不足状态之中。 植物倒是还好，都能供上，但是蛋白质这方面来说，本该是最缺乏的。 至少以目前世界上公布的现存的几种动物的个头来说，它们完全不能覆盖掉全球乃至于空间站驻扎的人们所消耗的食材。 然而资料上是这样，但是实际上，营养剂供给十分丰富，大家都吃饱喝足，每天过的十分快乐。 作为一个搞科研的人，只相信数据，数据对不上号，就说明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而杜长秋被特地悄无声息地带来了这里，置身于这些从未见过的怪物之中，而方师母又特地聊起这个话题，杜长秋稍微一想，就彻底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杜长秋把视线转向了身边的那些怪物，方瑶瞬间就笑了，她把长发随手扎起来，按了下身上的按钮，身上的衣服瞬间爬满皮肤，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没错，就是这些。”方瑶进入了工作模式，对杜长秋说：“有没有怀疑过，为什么我们能根据你给回来的资料已经受精卵胚等东西，那么迅速就能复制出鸡鸭牛羊鱼来？” 杜长秋确实怀疑过，不过后来他觉得是因为现代基因科技比较厉害，加上他的资料给的足够到位的关系，就没再继续考虑。 “没有，其实是我也拿到了这份资料，协助研究的情况下，我经过比对，发现你给的这些养殖动物和野生动物的资料，有大量的基因片段能和我们养殖这里的极高程度重合。” 方瑶看着长着八条腿、比她人还高的动物，眼神复杂，轻声说：“人和动物的基因最高相似度能到百分之九十六，大家开始都没放在心上，但是我当时却觉得不对劲，我申请了详细比对，然后发现，这里面每种动物，都能与你带回来的某些物种打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高度相似。” “什么？！”杜长秋愣住了。 他沉默了一下，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说：“师母，你的意思是，地球的生物根本没有灭绝？” “是的，你知道大冰川时代到来的时候，为何人类能大部分幸存并逃走吗？”方瑶看向了一边一直没说话的燕先生，说，“这一点就需要燕先生来解释了。” 杜长秋也看过去，燕先生沉默了一下，说：“因为污染。” 他沉默了一下，补上一句：“基因污染。” 燕先生不善言辞，很快从自己的账号之中空投了一份详细档案给杜长秋。 杜长秋接收后立刻调成阅览模式看起来，这一看，杜长秋顿时触目惊心——他看到了人类在几千年前，大规模迁徙的真相。 在所有官方记载之中，大冰川时代是突然出现，人类逃离，这里记录十分简单，所有人也深信不疑。 但是无人知晓，在大冰川时代之前，人类就已经有了逃离地球计划。 在此之前，人类建立了月球基地，开始投入大量的钱财建造航母以及各种空间站，而所谓的大冰川时代之前，人类已经开始迁移了大量人口。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灾难来的那么快又那么可怖，但是人类却绝大部分保留了生力军，甚至此后一系列的自救都如此顺利。 一切都是因为，在这之前，人类已经在为自己考虑后路。 因为，大家不得不考虑，在这份真正的资料里记载了，科技迁越性进展之前的那段时光，人类很多科技里有极强的破坏性，不，甚至可以说是毁灭性的程度。 负责任的国家会管理好这些东西，但是有些国家却为了一己私利，完全不顾全人类的后果，任意地把这些危害性极高的东西排放在大自然里面。 最初的几百年里面，一切好像都没有问题，大自然展示了惊人的自愈能力。当然，那些靠近被排放地周边的国家，人口急速上升的畸形儿和绝症率，都被掩盖，仿佛无事发生过。 而在这样的基础上，部分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也有人抗议、自救，可是最终，全人类都被拖下水了。 最初，是动物大量诞下死胎、新生儿基本都是畸形，然后是人类开始被波及，接着是深海之中双头鲨鱼的出现、变异的黑色粘稠大王章鱼浮出水面、绞杀船只。 而后是粮食的大量枯死、或是被检测出含量超标…… 然后事情急转直下，在大家都觉得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事情开始越变越糟。 华夏是最先做出自救决定的国家，大家深刻地意识到了，再也不能再这么耗费下去了。于是当时的华夏做出了第一个五年自救计划。 第一个五年，大家开始极限地积蓄物资，并开始对月探索基础建设的可能性。而这个时候，还有国外媒体嘲笑，说是华夏是杞人忧天，散步恐慌； 第二个五年，第一阶段成功，人类物资还在骤减，有些地方开始不稳定，华夏全民在开始积极地进行“人人自救计划”，开始推广空间式种植和养殖，在此基础上，科学家开始大量研究能长时间储存的食物，这也是营养剂和营养糊糊的前身。 第三个、第四个，大家从开始的嘲笑到后来懒得嘲笑，再到物资愈发匮乏，国外开始要求华夏必须拿出每个百姓的口粮救济全世界，否则将考虑再次联合起来攻打华夏…… 就在这个时候，寒风起，夜开始变长。 地球脱轨的消息瞬间掩盖了一切，大家终于发现，在这种极度恶劣的消耗下，地球也许开启的自救，就是脱离太阳，而后用寒冬冻死所有人。 这个发现终于让想直接用武力抢劫的国度终于陷入恐慌，最开始他们真的还想组织起来，直接用武力抢走华夏的逃生飞船以及基地，或者干脆抢走所有人的存粮。 中间是大量划掉打码的资料，杜长秋没有权限阅读。 但是最终的结果，是华夏开始对全世界释放善意，在最终的十七年里面，协助所有人修建逃生飞船，号召全人类站在一起，不要内耗。 而最终，人类离开地球，开启了长达千年的大冰川时代，也是人类在太空流浪的一千年。 直到现在回到地球。 杜长秋看到了寥寥几笔，却惊心动魄，他看完，再开口，发现自己嗓子干哑，他说：“所以现在养殖的这些动物，其实都是地球本身的动物变异了？” “是的。”燕先生沉声说，“其实我们也发现了，冰晶草也是地球原有的草料植物变异。” “所以，你们带我过来，是想让我……试试能不能像是净化冰晶草一样，净化他们被污染的基因？”杜长秋反应很快，到了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大概能明白大家的意思。 “是。请您尝试即可，如果不行，也无事，我们可以直接用您带回来的资料进行物种的更新换代。”燕先生沉声说，“最重要的还是您本身的安危。” “但是那样会花费很多年，也许我死的时候，这个世界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杜长秋瞬间说出了二者的不同。 研究室的培育和繁育，本身投入的成本十分惊人，且这种恢复下来，地球多么大，光是华夏区域，杜长秋只怕就足够忙活一辈子。 而这些变异动物，未对平民公示，就算繁育养殖能直接提取营养液，但是他们本身的基因被污染，永远无法直接被养殖食用，而且他们存活力更强，如果能让他们基因净化，它们可以被放归野外，在土地自洁的同时，直接开始生态圈的自洁。 “我来试试。”因此杜长秋迫切想试试，他想试试，能不能加快速度，让所有人都能看到绿水蓝天，看到毛茸茸可爱的小动物，感受盘盏之中的香味，感受到他们本该感受的……自然的美与馈赠。 “从最简单的胚胎开始吧。”方瑶听他这么说，立刻说，“从最小的开始尝试，别冒险。” “好。”杜长秋回答着，一行人往里面走，很快到了准备好的房间里。 在这里，一个小小的薄膜之中的胚胎被放在桌子上，下面是一个半圆形的孵化器。 杜长秋闭上眼睛，尝试去感觉这颗蛋。 他曾经为了食物更鲜嫩美味，从他们身上驱散过那些黑色的气。 然而之前开关家小厨的时候，杜长秋能感觉到的黑色的气极少，有时候如薄雾一般，有时候却又像是一点黑色的杂质。 可眼前的胚胎为黑色的雾气环绕，挣扎在其中的生命如风中之烛，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杜长秋以前不明白这些黑色的雾气是什么，如今想起来，大概就是一种污染的具象化吧。 他叹息一口气，开始尝试引导那黑色的雾气离开那莹白色的生命。 杜长秋自己感觉不到，但是燕先生和方瑶惊讶地看到，随着杜研究员闭上眼睛，那胚胎挣扎扭动的动作突然安静下来。 然后，他们感觉到了有种淡淡的硫化物的气味，紧接着，在室内当做装饰的冰晶草突然迅速枯萎，最终变成黑色的碳化物。 而后，那小小的胚胎安静下来，似乎终于没有痛苦，开始陷入安静的睡眠。 而方瑶更明显，她能看到连接胚胎的各项数据突然急剧变化，最终整体数据完全变成了新的样子。 她转头，看着杜长秋，眼睛都快发出光来！ 而燕先生虽然不懂这些数据，但是他看到方瑶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儿能行！ 他们都激动坏了！ “别激动，这些污染太多了。”杜长秋倒是最冷静的，他睁开眼睛看着两人，说，“这可是个超级大的工程。” “没关系，杜研究员你需要什么，我立刻直接申请。您放心，我们这边已经得到了最高指示，一切都按照您的需求为先！”燕先生不怕杜研究员有要求，最怕的是他没要求，这会儿一听到，立刻大声回答！ 不怪他激动，作为常年面向真正未开放区域的人，他们最知道如果这些继续这么下去，世界该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有人都会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全人类都不再会有故乡。 燕先生激动的眼圈都湿润了，在基地生活过后，他多想看到，所有爱的人都能生活在那样鸟语花香的环境下，能吃到一碗香甜的蛋羹。 就这样，杜长秋又忙了起来，这回的任务可比上次重多了，他几乎是没日没夜，带着人就着手开始畜牧场包括圈起来的整个土地恢复。 一个冬天下来，又一个绿洲出现了。 “好了好了，不可以吃了，一天一个胡萝卜，说好了的！”杜长秋身后，一头小牛在他身后磨蹭，用大脑袋轻轻地拱他撒娇。 杜长秋手里端着一大盆带萝卜缨的胡萝卜，笑着躲开这小牛。 这小牛是他第一次做清理的时候那枚胚胎，大概是因为它是孵化器孵化出来的，又很小的时候接触到杜长秋的气息，所以出生之后把杜长秋当成了妈妈一样，每天就跟在杜长秋身后跑来跑去。 而它的出生又太有意义了，所以大家也不把它当做养殖的肉牛，而是让这头小黄牛开开心心的随便到处跑，像是大家的宠物一样。 这小牛被大家宠着，养的十分娇气，又很会撒娇，尤其爱吃。看到谁手里有吃的都会凑过去撒娇，但是现在物资珍贵，杜长秋也怕它养成挑食的习惯，因此规定了每天只准吃一个胡萝卜，这会儿它就纠缠呢。 繁星好容易兢兢业业地录完歌，又完成了十几次演出，中间还抽空配合着训练兽人血统的士兵，并让人监测他的作战数据……这忙得连轴转，终于得到了几天连着的假期，结果一进来，就看到一头黄色短毛小牛犊在亲亲热热地蹭他的长秋！ 繁星差点气到原地炸开！ 事实上他也没憋屈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繁星一跃而起，在空中直接变成了一头长毛小牛犊，“嗷”地大吼一声，撒开四蹄就冲着那小牛犊冲了过去——受死吧，趁虚而入的小人！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能准时刷到更新吗？ 我昨天想看看更新有没有设置好，结果一直刷不出更新，我后台看到更新了，结果前面死活没显示，12点准时更新，我清缓存到下午三点多才看到……离晒大谱啊！ 第161章 回家9 也多亏这小黄牛命大, 杜长秋一眼看到繁星，就知道大事不好，连忙冲上前, 让繁星不得不一个急刹车, 杜长秋一把把人抱住, 这才阻止了小黄牛命丧黄泉。 繁星看到长秋居然还包庇那个小牛犊, 气的疯狂剁蹄子，口里生气地不依不饶：“你拦着我, 你趁着我不在养别人！” 这话说的, 杜长秋简直是觉得好笑，他花了半天才跟繁星解释清楚，对方和他根本不一样, 人家是正宗的小黄牛，不是兽人血统的兽人！ 繁星不相信，认真搜索了一下，才发现，这个世界是有兽人血统的人类，但是大家却根本没办法像他一样完全变化。他这才不生气了，又听杜长秋说起他最近的工作和遇到的事情，繁星看他瘦了不少, 心里不高兴。 被杜长秋拉着往宿舍走的时候，繁星忍不住说：“要不要我帮你, 很快就……” 这个星球早已经要黯淡下去, 变成一颗枯星、或许在很多年后自洁会再次点亮, 是它注定的宿命。 繁星根本不在意，但是长秋很在意的话，他不介意帮助繁星, 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让这颗星球再次被点亮。 “不可以。”杜长秋却摇摇头，低声对繁星说，“我说了，不要这样。” “为什么？你都累瘦了，也没有饭吃！”繁星心疼了，不开心地扇扇耳朵，对杜长秋说，“这样你就不用累到了！” “因为这样，人类不会吸取教训。”杜长秋看着繁星，认真地解释，“地球一夜回春，你知道人类会怎么样吗？” 繁星的瞳孔立刻全黑，扩散到了整个眼眶。他在看，看这样预演之下，地球的未来。 而后，繁星看到了人类欢欣鼓舞、雀跃万分，大家赞美着大自然，而后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榨取一切，甚至更为随意地排放任何脏污。 “大自然的自洁能力超强的，连基因污染的东西都能彻底代谢，不用怕！”所有人都笑着这么说，毫无顾忌地继续发展。 而后，再一次的枯竭会更为凶狠，人类会像是被逐出家园的流浪狗一样，在星空之中流浪，而地球，早已经成为了人不可踏入的死星…… “看到了吧？”杜长秋其实看不到，但是杜长秋能推测到，他说，“轻易得到的东西，没有人会珍惜，如果是自己艰难努力之下得到的，那才有认真呵护的自觉。” 人类不会因为大自然清理自己而羞，起码有能力污染一切的那些人不会。他们只会更为放肆，继续压榨出整个星球最后一滴油水来。 繁星的耳朵耷拉下来，他看着杜长秋，轻声说：“那你很辛苦。” 杜长秋看他这样子，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繁星最动人的，就是这一点。杜长秋自小就觉得和身边所有同龄人格格不入，所以他没有朋友，而后父母身亡，他更是彻底没有了与人交朋友的兴趣。 那一块炸鸡把他带入了偏执的、对食物的追寻之中，像是救命稻草一样。但其实，那何尝不是一个孩子身边再无一人的时候，给自己的唯一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杜长秋很聪明，他其实知道自己有点问题。 他知道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需要朋友、亲人、爱人、社交圈和梦想等等无数东西去支撑这个人。 这样起码一个东西破碎的时候，人生不会完全崩溃，从此跌落深渊。 一心只有爱人或是只有梦想的人，他们的人生其实都很危险，因为那个东西一旦迟滞、没有达到预期的话，人会崩溃。 因为他们没有别的东西了，这唯一就能左右他们的人生。 而杜长秋虽然有师长、组员，但是他知道，他内心深处，一直只有那个十二岁的时候，失去了一切的小男孩。 他害怕失去，他跟所有人相处良好，他让所有人都能放心依赖自己，但是没有人发现，杜长秋，他从不依赖任何人。 因为杜长秋觉得，一切都会失去的，什么都会离开，所以他永远不让自己沉溺。不得不说，他这样的性格，也是适合跨越无数世界的原因之一。 可是繁星不一样，繁星就像是个可爱的小跟屁虫，他足够强大，又足够赤忱，他像是燃烧的火焰一般，会直接告诉杜长秋——“我不高兴了、我担心你、我喜欢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这种赤忱，是杜长秋这种游刃有余的人最无法抵抗的良药，是他们这种心防极重、看似好好先生的人的天生克星。 开始还想推开他，推不开之后，想着也许可以尝试一下，相处试试，可是到了后来，就已经是把对方当做了自己最重要的家人。 杜长秋一直觉得，他很喜欢繁星，因为对方在自己面前总是有点孩子气，他也就包容着对方。 连对方在自己的身体上探索，杜长秋都是带着一点包容的心态。 可是大约杜长秋是那种极其极其慢热的人，时间越久，他越是觉得，眼前这个人真可爱啊。 发脾气可爱、生气可爱、撒娇可爱，心疼自己的时候，简直是全世界最可爱。 那次演唱会舞台后面胡闹，是杜长秋第一次发现，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只是配合繁星的节奏，包容着他孩子气的胡闹。 他对繁星也有想念，除了把他当做重要的家人之外，他骨子里的血液也会为了繁星充满魅力的瞬间而燃烧起来。 就像是此刻，看到繁星可怜兮兮地觉得自己帮不上忙的样子，杜长秋被萌的心中简直在颤抖，他伸手从繁星的衣摆伸进去，手在繁星坚韧的腰背上游走，轻声说：“你还想怎么帮我，嗯？” 繁星本来正在心中觉得自己作为伴侣十分靠不住呢，又心疼长秋瘦了，结果突然被摸，一脸懵逼。 直到两人天雷勾动地火，亲上去的时候，繁星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人类真的好奇怪！自己这回又到底是哪里做对了？！ 繁星自己是搞不懂的，但是搞不懂就搞不懂吧！这个假期，繁星还是过的很快乐的。 “繁星先生，你最想做的工作是什么？”那边，繁星的全形态变身，却让燕先生等人再次加班，眼圈都黑了一圈了。 繁星看向杜长秋。 “你喜欢怎么样都行。”杜长秋鼓励地对繁星说。 当时见面之后，第二天下午，杜长秋想到繁星当众变成小牛犊子闹事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会被问这个事情。 于是杜长秋跟繁星说了，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看就像我，在每个世界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都有自己的使命，我做的很开心，也觉得这是种非常珍贵的体验。”杜长秋当时对繁星一点点解释，他觉得繁星虽然强大，但是却只是陪着自己，而自己又太忙了，繁星这样会浪费很多很多有趣的体验。 杜长秋希望繁星能找到自己的乐趣，他们还会一起度过漫长的时间，如果大家都无所事事，这岂不是太无聊了？ 繁星开始倒是没放在心上，比起到处去干活，繁星觉得躺在廊下，闻着长秋做饭的味道，就是绝顶享受了。 可是在经过这两次之后，繁星却觉得不一样了！ 长秋会主动对他做出求偶的行为了，还会主动推倒他！ 繁星又抽空认真地去研究了一下人类的伴侣，他发现，和兽人时代不一样，人类的伴侣，得有事业，才能让自己的伴侣欣赏和喜欢。 繁星觉得自己找到了长秋突然如此热情的密码了，他决定要做出一番事业，然后每次都能享受到这种热情迎接，想想真是激动！ 至于分开的那些时间，在无比漫长的生命里，这点时间对繁星来说完全不是个事儿，为了热情的迎接，繁星觉得稍微牺牲一点点完全没问题！ 于是在严肃问话的燕先生就看到，面前的繁星先生看了杜研究员一眼，原本不笑的时候看着压迫力十足，让燕先生都情不自禁地肌肉紧绷。 不是因为防备繁星，是对强者天然的一种反应。 而下一刻，这位让燕先生一直认同为强者的繁星先生，看了杜研究员一眼，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然后突然自顾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耳朵抖了抖，尾巴疯狂摇晃，自己突然开心起来了！ ？？？ 燕先生整个迷惑了，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记忆产生了什么偏差，他迷惑地看身边的程队长，看到程队长也是一脸迷惑，终于确定自己刚才问的内容应该没问题。 “繁星先生？”他只能咳嗽一下，打断繁星的妄想。 “我要努力做事业！”繁星回过神来，斩钉截铁地回答，“做一个成功人士！” 燕先生愣了一下，才说：“所以您是还想从事演绎活动对吧？那这样，我们得给您做一下官方的计划……” 这位目前打遍各个高手都没见到实力底线的年轻好苗子，最强的兽人血统人类，今儿还展现出能完全兽化的惊人能力——等到物种恢复之后，他这个能力，做情报工作简直是得天独厚。 可是，人一心想往演艺圈发展。这么个好苗子，真是可惜的燕先生心痛。 不过还是得尊重他自己的想法，既然繁星想发展，那就让他发展，只是要好好做一下他日常的行程和保密工作，免得出什么问题。 燕先生这么想着，就跟繁星和杜长秋敲定了一下接下来的行为方针。 结果连续快两年没什么问题，但是第三年，当杜长秋恢复的大型生态区已经到了第五个的时候，突然，华夏被爆出一个惊天丑闻——“华夏高层私藏绿地与人类灭绝古早生物，纵情享乐，不顾人类安危！” 这标题吓人的很，还有一些隔得很远拍到的一些植物，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些飞鸟被发现怡然自得地在天空飞翔。 “放心，他们也该发现了，这种事情没办法一直瞒着的。”对杜长秋的担忧，燕先生倒是很淡定。他随口放出了惊天猛料，直接说，“真是贼喊捉贼，他们自己的有钱人圈了北极一块小岛，那上面还有没被污染的一些淡水鱼和水果，只有他们有钱人能享受。” “你说什么？！”杜长秋完全愣住了，这料太猛了，他都没反应过来。 “我们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的。”燕先生冷声说，“他们对全世界都隐瞒了这个消息。当初种子库里，并没有全部失活，第一批过去的人得到了一批存活下来的种子。” “他们没拿出来？！”杜长秋听到这里，气的肺都要炸了。 燕先生摇摇头，这事儿他刚听到的时候也气的要死。他为这些人的卑劣自私气的也是差点把牙都要碎了，他沉声说：“没有，他们不但昧下了全部的种子，最后还销毁了无法带走的全部库存。” 没错，这就是大冰川时代之后，人类的国际种子库里，那些能抵御地震、核武器乃至□□的所有种子和DNA样本全部失活甚至毁灭的根本原因。 那座种子库，被称为“世界末日种子库”，存在的意义就是当人类在遭遇大灭绝一般的末日之后，能迅速恢复生态的希望。 种子库的核心访问需要多种手段和手续，但是当人类第一批返程的时候，因为千年来科技的大进展，之前留在地球的一切都被损毁的基础上，就有人钻了空子，抢在所有国家之前偷偷来到了这个地方，并带走了一切他们能带走的。 不但如此，为了保证自己得到的一切东西的稀缺性，他们还毁掉了其他的备份。 这件事情简直是反人类的重罪。 这群人大概一开始打的主意是自己成为人类的功臣，第一个恢复生态，还能卡住全世界人的食物，就像是卡住全世界的脖子。 他们没想到，土地污染的十分严重，而他们找到的人并不擅长在艰难的环境之中为植物找到生机。 于是，他们只能在自己搜寻到的几个与世隔绝从而没彻底被污染的一点土地里，维持着地球最后一点小型生态圈。 然后，将这些本该属于全人类的东西，作为自己的私藏享受。 “他们早就发现了我们的生态圈，想和我们国家合作做垄断，逼迫我们交出这个技术。”燕先生沉声说，“但是我们拒绝了。” 杜长秋心中一松，他认真地点头，说：“对，我们要让每个人，都能享受到这些。” 蓝天、白云，松软的草地和鸟儿的歌声，稻谷和鲜花、一碗香甜的米饭或是一片松软的面包……这些，本该是全人类共享的财富。 不该成为某些贪婪之人的禁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7 00:13:59~2021-07-18 00:2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的口味很重 10瓶；rgma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2章 回家10 舆论那边有专人处理, 杜长秋以为这就没有自己的事情了，没想到，官方派来了个斯斯文文专门做舆论管控的中年女士, 这位女士笑眯眯的, 全身都透着温和的气质，观之可亲。 “我们这边有几个方案，您可以先看看，有什么不适合配合的, 可以先告知我们。”看着温柔，但是林悦的做事手段十分干脆利落，她到了面前就跟杜长秋共享了几个文件, 让他看看。 杜长秋打开一看，愣了一下，里面都是些对平民开始推广食物以及饮食历史的方法。 他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要给他看, 直到继续看下去，看到后面, 才明白为什么。因为这些东西都需要他和繁星的配合以及宣传。 “我没什么意见, 这些我都能配合开发，只是现在原材料能开始开放了吗？”杜长秋对此有点担心，华夏区域幅员辽阔, 仅仅是五个生态圈，看似十分庞大，但其实从总规模上来看还是杯水车薪, 以目前的进度来说, 根本没到能全方位地把这些东西推广给大众的程度。 “当然不是真正的材料开放，现在根本负担不起。”林悦女士立刻说，“我们打算在星网上最火的社区开设餐厅, 并售卖食物，先让大家建立起饮食这个概念。” 原来，现在的材料根本无法负担大家真正开始全面恢复饮食，但是在国外的舆论冲击下，不只是要打回去，还得一劳永逸。首先是要把“老祖宗传说不是幻想”这件事情给大家说清楚，其次让大家意识到国家在做的事情，是在为所有人谋福利，免得大家懵然不知，真的产生大规模的情绪反弹。 “还有就是，这五个大区一直都在投入和维护，产出是足够了，但是财政这方面就……”林悦说到这里，对杜长秋笑了笑，意思非常明显，在长期的只出不入的情况下，目前的财政拨款有些不凑手了。 “这个我可以配合。”杜长秋是管过国家领地财政的，他最是知道，财政这东西，并不是你用税收就能办好一切事情的，这样就是把所有的支出都强制性地摊给了所有人。 这是非常不利于发展的大忌，而最健康的发展，则是应该国库自己能有财路，这才是最好的发展方向。 因此杜长秋立刻点了点其中的那个开设餐馆的文档，回答：“高端线的开发我可以全力配合，这方面不用担心。” “可以，不用你自己出手，你身边不是有几个小伙子跟着你学煎鸡蛋和蒸鸡蛋了吗？”林悦女士作为宣传部高层，为了让她对自己宣传的东西有信心、能摸底，她也吃到了一点真正的食物。 其中就包括鸡蛋。 不得不说，一口煎鸡蛋进嘴巴，林悦当天晚上就文思如泉涌，很快就围绕着食物做了一天一夜的计划。她此刻眼里闪着必胜的光芒，认真地对杜长秋说：“你先让他们去做这些简单的，卖贵一些，到时候一点点推出新的，这样有利于这钱赚的久一些。” 杜长秋瞬间心领神会，就是先用最少的人力支出换最大的钱财。 反正大家都没吃过，到时候第一批肯定就被镇住，而这种水准也比较好复制，大家定了食材在家发现也能做成功，而后就会千方百计找办法去定这种天然高端食物，保证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 一个有钱人定，其他有钱人立刻就会风靡起来。 这不就立刻创收了么！而钱到位，这生态圈维护、扩大的基金不就出来了么！ “好！”杜长秋立刻配合，然后又说，“繁星那边没问题，他一定也很愿意参与的。” 繁星当然是十分愿意，听到还可以和长秋一起干活，他兴奋的简直尾巴都要升天。 于是最近当红到血雨腥风的TL得粉丝们，突然就收到提示，自己的偶像登陆了星网，并开启了直播！ 这个消息简直就是爆炸一般，迅速传遍了繁星的粉丝团。 “咦，真的是繁星！” “是繁星啊！” “繁星今天是接了什么商务吗？咦，居然是星网的虚拟直播，繁星要玩游戏吗？” …… 众人开始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繁星的助理打开了直播，然后就露出了繁星的脸。 繁星并没有看镜头对大家打招呼，当然，对于繁星的粉丝来说，这简直是已经成为了习惯。 “大家好，我是TL的阿文！”他旁边几个队友倒是营业的十分认真，对于这一次能被抓来营业带货，这几位小哥都是十分激动。没别的，这可是官方级别合作，这种合作有些明星倒贴钱都愿意！ 而他们也是托了繁星的男朋友的福，这才能成为第一批带货人，这能不激动吗？ 大家都下定决心，一会儿不管吃到的东西怎么样，反正肯定要表现出十分陶醉的样子！ 心里这么下着决心，然后下一刻，大家就闻到了一股十分奇异的香味。 众人打招呼到一半，顿时精神抖擞！ “繁星耳朵竖起来了！” “繁星宝贝到底看到什么了，这表情好可爱！” “繁星老婆亲亲！” “泥塑粉滚那！” 弹幕吵成一团，然而很快，虚拟网就提示大家，可以打开五感共享的按钮。 很多人是直接开着的，然后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再接着，就发现几人面前个个都被摆了一道红黄相间的菜——西红柿炒鸡蛋。 杜长秋第一个恢复耕作的西红柿，就是那种厚皮、拳头大的西红柿品种，这种品种相比起薄皮拇指大的那种高山小西红柿、半个巴掌大的薄皮多汁西红柿比起来，番茄的味道淡一些，且酸香味不够重、甜味也不那么足够。 但是它的优点也十分明显，产量最大、耐高温且耐储存的优点，就是现在来说最重要的好处。 虚拟网上的模组开发里，因为没有饮食这个模板，为了这次的推广活动还加班加点了好几个月，好容易才把这个口味的模块共感给做出来。 但是目前收看的人，五感共享里可不包括口感，因此只能闻着诱人的香气，然后就看到自己的爱豆开始拿着勺子，送了一勺进入嘴巴。 按道理来说，这时候应该是介绍这食物哪里好吃的，但是TL其他三人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吃到真正能吃的饭，这会儿一进嘴巴，啥都忘了，一口气打开了暴风吸入模式，瞬间疯狂地往嘴巴里送，没一会儿就把面前的这份西红柿炒蛋盖饭吃完了！ “这、这是西红柿炒蛋？”其中一人吃完之后，震惊地问身边的工作人员，确认地说，“这就是我们的古籍里记载的，老祖宗日常的食物之一？” “对。”虽然流程和开始确定的一个都没对上，但是好在这群人放飞自我吃饭的样子也十分有广告效应，瞬间就把屏幕面前的人馋到了。 比什么硬性的介绍都有用。 “卧槽，他们在吃啥，怎么感觉不像是营养糊糊？！” “番茄炒蛋，我知道啊！我看过古籍，里面提到过，说是大冰川时代之前，人类是直接耕种为生，每天都会自己做饭吃……可是那不是幻想故事吗？！” “对啊，我也知道，我小时候看到还哭着找爸妈要这种食物，结果被打了一顿呢！” 听到画外音开始介绍，说这是华夏的家常菜色，是老祖宗日常吃的食物之一，已经成功被复原出口味等等，大家顿时都震惊了。 “哈哈哈哈，你们还在说，爷已经到地方了！”有人突然发了一个弹幕，是个金光璀璨的土豪账号，当即就有人看过去，看到这土豪真的已经到了刚才直播显示的虚拟社区的地址。 这个土豪也打开了直播，此刻面前出现的是一栋三层高、雕梁画栋的建筑，看着十分特别，有些像是古早传说里的那种建筑，十分漂亮。 拾阶而上，土豪进了店子，里面有个店小二打扮的人笑着上前，大声问：“客官，您可是来吃饭的？” 在土豪确认之后，他立刻一甩身上的毛巾，大声喊：“好嘞，一份西红柿鸡蛋盖饭！” 然后转身往餐台那边走去。 这种阵仗，这个时代的人哪里见过？大家都觉得非常有趣，连土豪开始也没注意到食物，只觉得十分新奇。 不过在饭端过来之后，土豪瞬间就变了！ 他接过饭，尝了一口，立刻步了其他人的后尘，疯狂开始暴风吸入。 “卧槽！到底好不好吃啊，大兄弟，你倒是说句话啊！”土豪开始还在旋转镜头，给大家介绍这个地方的环境，但是接着就只能看到他疯狂吃饭，大家顿时都急了。 “老板，再来五份！”结果土豪根本不理他们，连炫耀都不炫耀了，吃完自己面前这碗，立刻伸手，要求再来五份！ “卧槽，真的有这么好吃？！” “我已经出发了，今儿我说什么也得试试传说之中老祖宗的食物到底是什么来路！” 这些人都被土豪的反应给吊的胃口痒痒，都决定去虚拟社区里寻找美食。 但是他们到的地方，才发现行动快的人比自己想象之中多多了，虚拟社区里已经排起了长龙，大家都在门口等待着，而原本可以坐在里面吃的位置已经全满，他们这会儿想买到这份虚拟食物，就只能直接在窗口一个个扣账户里的虚拟币，然后自己找地方吃。 但是因为是虚拟网，所有数据都是可以复制的，只是人太多速度跟不上而已，真排队起来也能很快拿到，因此大家还是非常有耐心地排队尝鲜。 网上倒是还好，线下的推广就麻烦很多了。 虚拟网卖的食物，其实不能饱肚子，只能过嘴巴瘾，而且调制出食物的味道之后，可以无限复制，因此杜长秋调配好了口感之后，繁星他们推广一下，就能顺利推行。 现实之中的推广，就要事无巨细地注意。 这回基地这个新部门，由燕先生管理，他选择在国内资产排名前五百里随手直接抽选，直接抽了二十个人，邀请他们来这次神秘的宴会。 如果不来，这个邀请函可以转让。 “怎么样，都有人来吗？”杜长秋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这帮有钱人事务繁多，也不知道有几个愿意赏光，他们之前办投资会议，每次跟撒网一样地请人，又是上门见面，最终能见到的大佬也最多只有三成左右。 “都来了。”林悦笑了笑，轻声说，“放心，不然我们先做网络上的造势是为了什么？” 还不就是给出风声，让这些手里有钱的人意识到，有好东西出来了。 网络上的造势确实非常成功，事实上已经超越了所有策划人员的预测，不过开业才短短二十天，一份二十个虚拟币的食物，居然就赚出来了上千万虚拟币来，换成钱就是足足百万。 这还是只买个口味，真正的饱足感可不是虚拟食物能给与的！ 不得不说，餐饮的巨大利润，深深地让所有人震撼了。 林悦虽然心中知道，这东西推出之后有多么大的影响力，但是却依然被这个数据震惊了。因此在请柬发出去后所有人都应约前来，她也非常能理解。 事实上，她所知道的，有些人手里拿到了请柬，还是为了打关系送给了投资方，这次来的二十个人，可不是什么好奇应约前来，是实实在在地抢到了名额，才能来到这招待餐会。 前厅里，低调的黑色豪华代步空巡车全部悄无声息地停下，一个个一看打扮都十分不凡的人被引导者进入大厅。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年纪大的，也有看着是青年模样的人。大家都似乎互相认识，每个人进门，大家都会自然地打招呼，然后在引导下落座。 这宴会厅是个非常富丽堂皇的大酒店，摆着二十个小型的饭桌，每个饭桌都铺着杜长秋这两年复原的天然棉布作为桌布，不得不说，从商的人就是敏锐，他们立刻发现了，这种料子和之前所有的料子都不一样。 目前全世界最流行的服饰料子有几种，一种是小分子可改变形态的液态胶质服饰，这种衣服有高防晒、抗击打等防护作用，还能根据植入的设计图来改变形态，非常方便，缺点就是较为昂贵。 而普通人更多的是穿着冰晶草纤维提取而成的料子做日常衣物，冰晶草的衣服料子成本低廉，抗寒性强，也适合染色，十分耐磨，但是唯一的缺点是软度不是非常够。 就算是最擅长做精梳纤维的华夏布料，也依然只能让这个布料柔软一些，依然还是无法达到高级绵柔以及液态胶的亲肤感。 但是这桌布却十分柔软，一下子就让这群大佬注意到了，尤其是有两个旗下有纺织业的人，更是已经上手在摸桌布的料子。 不过很快他们就没时间继续想别的了，因为服务员出来了。身姿笔直、一看就训练有素的小伙子们个个都端着个巨大的托盘，掀开盖子，里面是雕着花纹的大木碗，装着热气腾腾的……西红柿炒蛋盖饭。 不得不说，壕奢的大厅和名流宴会，招待餐是西红柿盖饭。 这画面放在任何一个现代人看起来都十分诡异，甚至还会让人想到什么搞笑作品。然而现场所有看着十分养尊处优的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有什么奇怪。 “这、这就是我们祖先吃的食物？”一个两鬓有些斑白的老者，看着十分有气势，十分激动地看着自己面前这碗西红柿鸡蛋盖饭，颤颤巍巍地拿起勺子，激动地舀了一口送入嘴巴。 这位老者是“古文化非虚构说”的中坚力量，也是杜长秋他们的实验出手最豪阔的赞助者之一，本身就是目前世界最大的几种营养剂的公司拥有者，也是国内目前稳坐第一的富豪。 他的请帖不是抽选，而是杜长秋特地让安排的投资爸爸特地插队。 一勺带着西红柿炒鸡蛋汤汁的米饭一起送入口中，酸咸适口，炒鸡蛋的香气和微微酸甜的西红柿结合在一起，让一辈子都只吃过营养糊糊和营养液的老人眼前直接炸开了烟花！ 他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是激动的。 大家也没觉得他丢人，因为其他人跟他一样，一口饭下去，就开启暴风吸入，一碗饭见底，想到自己空有金山银山，账户余额数字长到都快戳出屏幕，可吃了这顿以后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到饭……顿时悲从中来。 气氛顿时跟灵堂也差不多了。 “额，咋回事？”杜长秋躲在后面看，看着大家沉默地吃完，然后脸上突然都露出沉重甚至悲痛之色，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些人在想什么，满脑子都是问号。 “各位贵宾，大家对今天的食物感觉如何？”那边，林悦女士笑眯眯地上前去，开口打破了这个沉默的氛围。 “好、很好、非常好！”老者看到林悦的那一瞬间，激动地站起来，连声说，“林女士，项目是不是有大进展了？国外媒体说的绿洲是不是就是这个项目？我们复原了多少食物？” 他连珠炮弹地发问，都是大家关心的问题，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那基本是所有被招待的人的共同心声。 大家都非常想知道，现在这种食物有多少，绿地的产出能有多少，有没有办法……能让他们搞到一些？！ “这些数据目前都保密，不过我可以负责地告诉大家，目前是有一部分这些食材，正在考虑内部销售，只是这个价格嘛……”林悦不怕他们激动，就怕他们不激动，连忙笑着回答。 “只要能卖，价格我们都好说！”大家一听，顿时狂喜！ 能来这场招待会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他们不怕贵，就怕是有价无市。要知道今儿他们才知道，活了半辈子，活的是个啥啊！ 吃到一口饭，才知道，以前那日子都不是人过的。 难怪老祖宗说，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以前觉得老祖宗是没娱乐，不懂娱乐的快乐。现在才知道，是他们傻！ “多少钱一份，您只管说！” “对对，我们知道，这稀罕东西肯定不便宜，您只管说！” 大家吵闹的厉害，生怕林悦不愿意卖，已经有人主动出价：“一份二十万以内我就给全家都买一份！” “二十万？我愿意多出一倍买你那几份！” “这可是才复原出的珍贵食物，大冰川之前的东西，我觉得只怕不能那么便宜。” 大家居然吵了起来。 “不是，大家误会了！”林悦看这些大佬完全想错方向，只有那位曾经的投资方老者没出声，看着就是大概知道食材的产出和产量大概是怎么回事。 而其他的客人脑子里出现的是精密的科技，烧钱的仪器一起，就照顾出来一盘蛋炒饭……没错，有一半人脑补的是这个西红柿鸡蛋盖浇饭是自己炒出来的。所以他们才肆无忌惮开始竞价，生怕自己买不到。 “我们并不是打算直接卖这个盖饭。”林悦赶紧打断这些这辈子没见过食材的大佬的畅想，立刻解释，“我们是以这样的份额一起搭配好，附带了自己在家如何烹饪的图解方法……” 说着，林悦掀起身边那个台子上放着的托盘，于是众人就惊愕地看到，透明的小型恒温箱在托盘上，而它的内里，如红宝石一样漂亮的红色果子与微微带着淡黄色的蛋，在大厅璀璨的光芒照耀下，仿佛发光的宝石一般。 “好漂亮，这是红宝石吗？” “它的梗是绿色的，这色彩的对比太明媚了，仿佛艺术品一样！” 得知这就是西红柿和鸡蛋，而旁边洁白的、被单独密封的一小袋米就是他们吃的米饭，更小的那一点东西则是调配好的基础调料，这一份单独的套餐就能做出那好吃的蛋炒饭的时候，大佬们看着这漂亮的西红柿和鸡蛋、莹白如玉的米粒和如冰沙一般的盐时，眼神顿时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光芒！ 他们戒备地看着对方，眼神里带着杀气，仿佛马上要开始一场拍卖会一样，露出了所向披靡的气势。 “出价吧，女士。”站在最前方的男人露出了放手一搏的表情。 “出价吧，我们做好准备了。”旁边的人也纷纷附和。 还有人问：“一共拍卖多少份能否告知我们，还是这是盲拍？” …… 杜长秋在后台看着，目瞪口呆——好家伙，这是把西红柿炒鸡蛋卖出了艺术品拍卖的气势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8 00:21:05~2021-07-18 22:4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利维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梦萌 20瓶；利维坦 5瓶；1111+11 2瓶；徐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3章 回家11 “不需要拍卖, 我们现在是开放预定，每份一万元，每个人限额每天四份, 每次能定十天为一个周期。如果需要上门教导如何做饭, 则需要十万元的指导费，厨具以及安装等费用需要二十万元。”林悦看他们做出了大出血的准备，立刻解释清楚。 大家顿时哗然！ 不是因为贵，反而是太便宜了！ 在这些人看起来, 这么昂贵的食物，不可能便宜。他们其实也隐约知道，国外的财阀家族好像有些秘而不宣的好东西, 只能持有他们的家徽才能参与拍卖，每十年会吸纳一次新的拍卖会员，而那些会员还需要五个以上的成员联名举荐才有资格加入……总之是十分麻烦。 而这些人都把那些好东西捂得死紧, 但是大家应酬的多了，还是能听到影影绰绰的传言, 说他们手上, 有一些大冰川时代之前的好东西，每年限量拍卖，都是天价。 这些事情知晓的人极少, 投资杜长秋他们的老者就是其中之一。他没有证据，只是在某次参与一个非常有名的财阀的舞会时，他因为醉酒在庄园里迷路, 不小心走到了主宅的范围,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小孩，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嫩粉色的桃子。 老者叫戴荣，他年轻时念的就是古文化分析, 在接掌家业之前是个旧历迷，他看过无数珍惜的资料，有些甚至是孤本，他非常确定，那个孩子手里拿的，是大冰川前、旧历时代的资料里的食物，桃子。 而让他无比笃定的是，那小孩咬了一口下去，戴荣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甚至能看到那颗桃子溅出的汁液。 他甚至产生了错觉，他好像闻到了一股甜蜜的清香…… 然而他醉的太厉害了，他迷迷糊糊地倒在了住宅篱笆外的小道上，一觉睡醒，戴荣就被无数人轮番过来试探，也多亏他心思深、演技好，在被试探、挽留了足足一个多月，在对方完全确定他什么都没看到之后，才得以安全回到国内。 这件事情戴荣跟谁都没说，只在后来公司做大、接触到一些高层人士的时候，透漏过一些。 他心里十分确定，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他看到的，一定不是幻觉。 说实话，也是因为他的资料，才让国内的人迅速确定了要追踪的家族，并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后续发现了这个惊人的秘密。 毕竟这些“会员”的资料都极其神秘，之前从未被发现过。 而大部分人虽然之前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这段时间舆论口水战也大概明白国外那个会员制到底是拍卖的什么东西了。 据说那些东西都是按照颗来卖，一颗稍微大点的水果，能卖出几十上百万的天价。 所以林悦讲出的这个价格，让大家都愣住了，对比起来，这个价格简直就是在白捡啊！ “我要定，一个月，四份对吧？我定了，教导的老师我也定，厨具搭配等等套餐我全部都要，请问在哪里划账？”老者戴荣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开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定价这么低，但是在场的都是人精，没有人会嫌弃东西便宜，戴荣一开口，顿时大家纷纷下单，生怕自己慢了被别人抢。 最终，参加招待会的二十个人，每个人限量四份，全部定出。光是食材本身，每份一万元，每人四份，一天四万，一个月就是一百二十万，二十个人，这一个月的收入就是足足两千多万。 加上厨具的安装、杜长秋培训的那些掌勺的新丁的服务费，看着虽然少，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是大几百万。 基地本来有些吃紧的资金瞬间就活过来了，加上网络上源源不断的钱，基地最近的维护费也不需要担心了。 “大家都问下个月还能不能订上。”林悦回来的时候，跟杜长秋说起这个事情，大家都很激动，一个月一百二十万，每天能吃上珍惜的大冰川前绝迹的自然食物，大家都怕吃不到啊！ 尤其是全家一起吃了几天之后，上层瞬间悄悄流行起一个风潮——家中有厨房的人，目前算是整个华夏最牛逼的人家！ 只是每天保温箱会送来食物，开头前半个月只开心，后来就只剩下担心了。这一个月吃完，被养叼了胃口，下个月起可怎么办？ “下个月继续抽选吧。”杜长秋也头疼，他算了算，还是无奈地摇头，说，“没办法，真供不上。” 二十个人，每个人每天四份，每份是一斤西红柿加两个鸡蛋、五十克米，这二十个家庭的出货量算起来，每天西红柿就得送出去八十斤，一百六十个鸡蛋。 这个数字看着很少，其实持续下来，供给压力很大。 因为基地虽然大，但是现在要恢复生态，自然也不能种植太多同一种类的食物，产量确实跟不上。 杜长秋也能理解，现在这个价格定价，本身来说对上层家庭简直是十分便宜，所以大家才会追着要定货，造成售卖的特别快的局面。 不过这也没办法，基地为的是赚想第一批尝鲜的有钱阶层的钱来反哺基地建设，又不是为了杀猪宰客，因此自然不打算像国外那样炒出天价果蔬来。 所以也只能暂时被追着要货了。 不过…… “没事，下个月没有西红柿鸡蛋，但是秋茄子，做个肉末茄子套餐，照样能卖！”杜长秋早就心里有计划，这会儿说起来，倒是完全没压力。 他在意的反而是其他的。 晚上，杜长秋找到了燕先生，对他说：“燕先生，目前五个基地，进度太慢了，我想问问您，现在这个程度，咱们可以对外透漏基地的事情能到什么地步？” “你什么意思？”燕先生看着他，问。 “我有个想法，可以段时间内扩大我们的绿地范围，但是问题是，一定会把我们所有的事情提前暴露……”杜长秋低声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燕先生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确认说：“你确定能迅速扩大？” “是的。”杜长秋点头，认真地说，“我最近这段时间每天定期维护的时候都在确认，目前确实能肯定土地自洁能力在增强，如果能有大量外力不计成本的辅助，这个速度能提前到十倍往上。” “我立刻向上面汇报！”燕先生点点头，立刻开始忙了起来。 于是，在大家陶醉地吃着西红柿鸡蛋盖饭虚拟套餐的时候，突然流传起了一个内部传言。 “哇，不管吃多少次，这个西红柿鸡蛋还是这么好吃！呜呜呜呜……为什么这两个东西都这么好吃啊！一想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失传了，我心都要碎了！”一个女孩一边狂吃一边对朋友说话。 “没有失传，你最近听说没，就是外网最近传说的那个，咱们华夏有绿地的事情——据说咱们那个绿地是真的！”朋友悄声说。 “什么？不可能吧！你是说大冰川时代之前的食物，真的被复原出来了？！”女孩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是真的，现在大家都在说，我之前有个网友的朋友的邻居家的女儿嫁到了有钱人家，他们被请去吃过真正的西红柿炒鸡蛋盖饭，据说在现实里吃到的实物才是真的绝了！是官方的基地卖的实物！”朋友显然是真的有消息，这会儿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不可能吧，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官方没有对外说啊！”这女孩还是不信。 “为什么不说，还不简单？”朋友嗤笑一声，说，“对外公布，就算复原了，能有多少？国外据说都只有十几个大财团家族的人才能参与竞价，人家那还是一直有经验呢，产出不知道多少，都不够卖的……真公布了，我们也买不起，何必呢。” ……这种对话，在无数个地方同时发生，也有有心之人在里面拱火，似乎想坐实华夏这边垄断资源，跟他们被扒出来私藏小岛不告诉全世界也就半斤八两的功夫。 然而他们没想到，这种行为，却正落在了基地的心坎上。 “嗯，好吃！”基地里，繁星一口肉末茄子舀起来，满脸灿烂的笑容，杜长秋立刻拍摄下来，发送给繁星，说，“来，发这张！” “好！”繁星看都不看，接过来就直接贴去星网，打开自己的个人网站，然后直接发了上去。 配文就几个字——“秋天的茄子和肉沫真好吃！” 他发完，就继续快乐地吃起长秋亲手做的肉末茄子煲配饭，开心到耳朵疯狂抖动。 而星网上，随着他的一张定格图，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卧槽！没有虚拟网的标志，繁星吃的东西是真货！” “是真实的，不是说大冰川时代之前的食物都是幻想吗？不是说这些东西根本不存在，只是祖先吃冰晶草果腹编造出的梦想吗？！居然是真的？！” “繁星你太虎了，这种事情别人都没发，你发出来不会有事吧？！” “果然，我们有自己的绿地，可是国家从来没对平民开放，好过分！” “对啊，这太过分了，这些不应该是大家共有的资源吗？！” 留言几乎是以秒数在激增，开始都是单纯惊讶和感叹的，还有担心繁星得罪人的，不多久就是大量带节奏的留言，似乎想挑起大家的愤怒。 眼看着风向在被带歪，这边早有准备的繁星吃完饭，换完衣服出来，就看到杜长秋在用珍贵的小胡萝卜喂牛。 “我要吃烤牛腿，直播完了我就要吃，就吃它的！”繁星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走过去抱住杜长秋，对小牛做出驱赶的动作，咬牙切齿地说。 杜长秋被他逗得直笑，把胡萝卜塞在想吃又害怕的小牛犊子嘴里，看它叼着胡萝卜嘚嘚跑走，就转身摸繁星的毛耳朵，说：“哎呀，谢谢你繁星，要不是你，咱们这又要保密又要公布这些东西，还真是麻烦。” 要找到愿意配合的人，那太多了，但是要来基地，接触到这一切、而且知道了杜长秋的存在却又不会有隐患……繁星真的给大家省了不少事情。 繁星被这么一哄，立刻高兴了，尾巴悄无声息地在杜长秋腿上蹭蹭，耳朵也竖起来，挺起胸膛。 就很骄傲！ 被哄好的繁星终于有心情继续工作了，所有人已经在一块收拾好的菜地面前就位，这块菜地周围被全部围上，临时变成了封闭的摄影棚一般。 繁星穿着一身轻便的衣服，拿着篮子，站在镜头面前，身边则是几个打扮成工作人员的基地人员。 “好了，开始采摘直播。”一声开始，繁星就开始走入镜头，然后拿着菜篮子摘起秋菜来。 于是，大家在网上吵成一团的时候，就突然受到了一个提示——您关注的繁星已经开启直播，是否进入？ “卧槽！卧槽！” “卧槽我信有人说繁星背后有超级大佬了，我服气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视频……” 一进直播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意。 这绿意本没什么，冰晶草他除了冬天、其他季节也是绿的不是。 但是这里不一样，这里是一块全都是陌生植物的绿地，繁星站在绿地之中，周围的高矮不一的菜地里，红宝石一般的大西红柿、深紫色油亮的茄子……好几种陌生的蔬菜，都静静地生长着。 这对现代人来说，大概只是司空见惯的风景。但是对于新历时代的人来说，不啻于是见证了神迹。 大家都被这场景惊呆了。 “这个是茄子，秋茄子最肥美饱满，稍微收拾一下蒸熟拌着吃，或者是用肉沫做成肉末茄子煲，最好吃了！”繁星走入镜头，往日对所有事情都没兴趣的表情变了，他甚至算是非常柔和地看着这一切东西，嘴角甚至还带着一点上翘。 观众是被眼前“上古传说是真的！”的画面震撼到了，毕竟这画面对现代人来说，就像是看到有人在面前御剑飞行并撞车，然后官方说“啊剑仙是真的存在的哟”一样震撼。 但是基地参与直播的人看到繁星那表情，都是十分震惊，心里想的是，难得啊，繁星居然会对除了杜研究员之外的人露出可以算是友好的一面。 他们不懂，这才是繁星热爱的领域。毕竟长秋说了，他这会儿介绍完摘下来的菜，基地答应都可以做了给他吃！ 因为各种限制，繁星这几年很少吃到长秋亲手现做的菜，这会儿刚吃完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末茄子煲，长秋的手艺真不是盖的，一碗完全不够。因此繁星这会儿一看到这些茄子也馋了，眉目都带着笑，看着茄子的眼神都像是看着此生挚爱。 “我完了，以前看繁星这么笑，我得厥过去，现在我只想狂刷屏问繁星——你在哪儿？你为啥可以摘茄子？” “我就不一样了，我更想问，这直播没被封，官方是啥意思，难道是打算把这事儿告诉大家，那我们这辈子还有机会吃上真正的食物吗？” “+1，我想问这个技术能推广吗？我看看我这辈子能不能攒钱吃一顿。” “或者说需要多少年才能普及呢？能不能给个时间，我争取努力一把，活到那个时候/笑哭。” …… 弹幕之中，大家都纷纷表示，爱豆虽好，但是饭菜这事儿啥时候能有眉目啊？孩子是物理意义上的要馋死了啊！ 这边进展十分顺利，而某个小岛上，在星网看到了这一切的人顿时大怒，拍桌大骂：“他们这样是想怎么样，把绿地公布给大众，然后呢？这一点点绿地，根本无法满足所有人吃到食物的份额，他们是想怎么样，是想挑起社会矛盾，引起战争吗？！” 然后，就在各方猜测的时候，繁星采摘介绍完，对大家说：“你们想吃吗？” “可恨！你这不是在明知故问吗？！” “繁星你再这样我就要脱粉转黑了啊！” “离谱！怎么办，我要对我的偶像粉转黑了……” 这一句，仇恨拉的十分稳当。 “想吃的话，请大家点击直播上这个地址，参与报名——只要符合条件，就可以拿到种植证，移居绿地周边，自己亲手复原旧历时期自给自足的耕作生活！”结果繁星一句话，顿时如一个惊雷一般，把大家都给震蒙了。 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每个人都能种植旧历时代的传说中的食物吗？！ 大家都被这信息量给震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8 22:49:51~2021-07-20 10:0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么么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4章 回家12 繁星这话一出, 不啻于石破天惊，大家都惊呆了。 下一秒，一个弹窗出来, 询问是否转移到网上报名大厅。 无数人立刻点了“同意”, 而后，他们的虚拟形象眨眼之间，立刻到了官方的虚拟网管控中心。 而这里，早已经挤满了无数人。 这还只是一个区域内的负责中心, 如今网络上近乎全部的管控中心，都全部是这样人挤人的场景。 “先去那边扫描登记！过去第一关卡才能继续过去！”那边有人大声喊着，他的声音准确地传到所有人耳朵里, 大家立刻纷纷向那地方而去。 这里面，三教九流的人士都有，之前那个第一个吃到西红柿炒鸡蛋的土豪把自己身上的特效全关了, 也悄咪咪地躲在人潮之中。 没办法，他太馋了。 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没有追求的富少关悦荣, 相对于其他同身份的同龄人, 他对钱没有那么多的兴趣，主要是他爸挣得这辈子都够他花了，他妹妹还比他智商高还已经开始接触公司事务……肉眼可见未来关悦荣这辈子只要不作妖, 躺在床上一辈子不起来也能过的十分快活。 而像他这样不能接掌家业的同龄人，很多热爱极限运动或是热爱美色，一天天地搞得风生水起, 但是关悦荣对于这些事情也都不感兴趣。 他就是每天无聊地在星网上玩一玩, 看看直播打赏一下，其他时间都在旅行之中度过。关悦荣以前觉得自己是个异类，他觉得也许他就是上古传说之中的那种僧人,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然后一碗西红柿炒蛋让无欲无求的关悦荣彻底明白了——他不是没有欲望，也不是真的超脱红尘。 原来他是一直没遇到自己的真爱！ 尤其是他爸也搞到了招待券，还定了真正的西红柿炒蛋回家。等关悦荣吃到了真正的西红柿炒蛋盖饭之后，就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可以为了这口吃的献上一切！包括他爸给他的股份！ 奈何他爸虽然也喜欢这些吃的，可他爸这样的牌面，都说下个月的订餐招待会他可能就弄不到招待券了。 上一次就没抽中，只是靠人脉和脸面，能拿到别人转让。但是这一次回来的人，光是拆分西红柿鸡蛋这些原料，拿去请别人吃一两顿，都几乎能谈成任何生意。 关父预测，下个月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随便转让自己手里的邀请函。 这个推测令关悦荣彻底崩溃，他不能接受吃了一个月的西红柿炒蛋之后，回去吃没有味道的营养糊糊！ 以前觉得还行，但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吃过色香味俱全的美味，谁还能吞下的黏糊糊没味道仿佛鼻涕团的营养糊糊！还有营养液，虽然能喝进去，肚子饱了，但是内心反而更饥饿了，饿的双眼发绿的那种！ 这可不是关悦荣胡说，实则是他的亲身体验。主要是他把拿到招待券订到货之后，一堆听到风声的老朋友哪里还坐得住，这段时间那是每天上门来他家做饭，那人家来了，都是老朋友和亲戚，肯定是稍微要招待一下的。 这不，关悦荣的饭菜不也就被占了好几天的分量么。 饥一顿饱一顿关悦荣都能忍，但是未来长时间吃不到的绝望，关悦荣真的不能接受！ 所以这会儿听说招人，关悦荣几乎是一点都没思考，第一个就奔了过来。 “合格。”几乎是才站到第一个检查口，关悦荣就听到了合格的声音，他一看，就看到原来第一个是核对他们最近的身体状况的。 这个时代，除了出生时候自带的一些还未攻克的基因疾病，大家身体底子都还挺好。倒是精神疾病、如抑郁等情况告发，是目前最大的人类致死疾病。 关悦荣这两方面的问题都没有，第一关轻松过关，他走进去，接着到第二道门，却是极端情况模拟，如耐热耐寒、体能测试等等。 关悦荣都给整糊涂了，但是好在他各方面都很不错，这一关关杀过去，很快到了最后一关。 “关悦荣，你是荣盛的公子？！”结果最后一关，看他档案的人神色古怪地把他带去了一个虚拟办公室，面前一看就是负责人的人看到他就直接说，“请理解一下，关先生，您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凭什么啊！我前面都过了，怎么知道我爹是荣盛就不给我参加了，不行，你得给我个说法！”关悦荣这下子着急了，这可是第一批能接触到绿地和真正食物的机会，凭什么他前面全过了，却要被卡在这里啊！ “环境非常艰苦，每天都要和冰晶草斗争，每天起床得去除两三千棵全盛时期的冰晶草，你想想，你能接受吗？”这人眼看关悦荣真急了，也叹口气说，“关先生，这不是我们不给你去，实在是条件太艰难……” “我去！”结果这位负责人还没说完，关悦荣就激动地大喊出身，“我不怕辛苦！只要能让我学会自己种菜，我什么苦都能吃！” 这话简直是掷地有声、慷慨激昂。 关悦荣家世清白，背调这方面没有任何问题，负责人看他竟然这么坚决，只能同意了他想参与的申请。 到出发之前，爹妈怎么骂他怎么想让他回心转意不说，甚至出门的时候，荣盛还冷哼地说着：“你去，不出三天你就得哭着喊我接你回来！” “荣荣，你可真想好了，其实你实在感兴趣，目前我们公司正在和官方合作新型的营养剂，也能接触到原始食材……”关悦荣的母亲关礼还想劝劝他别这么想不开。 “我不，我要第一个去！”关悦荣却丝毫不心动，谁知道父母说的那个项目得猴年马月才能开启，他说什么都要成为新历年间最早接触到美食的人！ 他走的坚决，很快和第一批被选中的绿地种植计划的人一起集合。 他们这一批足足一千人，是去一号基地驻扎。这些都是背调之后，各方面筛选出来的人，都是难得在这个时代，还没忘记锻炼自己的身体、没完全活在虚拟网之中的身体较为强壮的一部分人。 关悦荣性格跳脱，在路上就和其中几个人说着美食，说的垂涎欲滴，因为志趣相投，几个人很快成为了朋友。 等到了基地的时候，大家一起领驻扎的位置，关悦荣就和这几位才认识的朋友领了相邻的地方，很快他们就被带到了绿地之外。 到地方大家很快驻扎下来，整体的规划就是住宅加上外面的核心空地为种植区，靠近绿地高大防御墙的核心地段全部用来种植，而与他们的土地相邻的长达十五米左右的范围，则是缓冲带。 关悦荣有钱，叮嘱自带露营帐篷，他直接带的是压缩双层带露台的移动屋，因此他的屋子十分舒服，他驻扎完毕，洗了个澡就美美地入睡，入睡之前调了个透明的星空观景模式，觉得这感觉还是很好啊，一点都不辛苦，虽然奔波了一点，但是风景特别美，简直是享受呢。 直到第二天凌晨六点钟被集合声吵醒，一路奔出去，然后开始清理自己分到的缓冲带那些冰晶草的时候，关悦荣才知道了，那负责人真的不是骗他。 虽然拿的是最新研发的科技来去除冰晶草，甚至还能自动旋转钻倒地底的根里去，但是这仪器操作起来对大家来说也十分辛苦，何况整个缓冲带跟个小森林一样，忙活一上午，中途随便喝了一管营养液对付一下，很快就到了中午，大家才陆陆续续忙完。 关悦荣手上直接起了水泡，疼的他龇牙咧嘴地喷药。 结果好容易好了，接下来又是挖地种植时间。种子十分珍贵，种出来必须要交给基地购买种子的费用，也就是未来果实的三分之一。 而如果没有，倒也不用赔钱，但是会在第一个收获季度之后立刻被换出去，不再有资格拥有自己的地。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种出来这块地，那我们就能自己处理这些食物，对吗？！”大家敏锐地找到了重点，在看到队长点头之后，立刻陷入了狂喜。 关悦荣也是狂喜，虽然每天六点钟得起来干活，午休眯一会儿就继续得干，但是完事儿之后自己就有的吃了啊！ 其他人则是想，黑市上这个价格，自己能种出一茬收获来，那简直就发了啊！ 因此大家虽然罕见地在这个不需要人类重体力劳动的时代，熬过了最初的辛苦，慢慢地有模有样起来。 · “基地周围的土地确实已经恢复活力，第一期的种植，您划定的范围全部都种植成功，虽然产量不一样，但是大致都能确定，在植物增加的情况下，土地的自洁范围在扩大。”第一个季度过去，杜长秋激动地对所有等着消息的人宣布。 这个好消息顿时让大家眼睛亮了！ “那我们开始第二期招人了！”大家都对这件事情十分振奋。 在这里出现的人，都是对目前地球环境知道最深刻的人，此次因为五千名志愿者的加入，直接让绿地范围扩大了一圈，加起来的土地恢复范围都可以凑出另外一个绿地了！ 这还只是个开始，二期放开手脚招满的话，这个速度会直接加倍，按估算来说，五个大型绿地在五到六轮放开手脚招人之下，能恢复出一个市那么大的面积。 听着似乎这几年的进度推得太慢，但是其实这开始是最难的，一旦有一个大型的面积出现，再往外推的扩大速度就是翻倍的程度，第一个十年，华夏区域应当可以恢复出一个省的面积那么多的绿地。 而按照数据计算，这个方法只要能成，在二十年之内，通过移植干净土、再造生态圈等各种方法一起下来，可以点亮无数生态圈。 在一百年之后，华夏区域就能达到真正的土地彻底回到旧历时代那样，整个大区都能自给自足！ 这个推演比之前预估七百多年的速度可简直是快太多了，大家都激动的不行，杜长秋也松了口气——他还希望能多点时间，等绿地不再那么依赖他的时候，杜长秋还想带着繁星一起看看他成长的世界呢。 华夏这边进行的十分顺利，虽然官方把消息卡的死死的，更是对基地周围的一切常住人口都梳理了又梳理——哪怕其实基地原本被选中，就是因为方圆几百里根本没有人烟，是荒废的草场。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多么重要，所以都十分戒备。 光杜长秋知道的，就知道已经有几十波人想渗透到这个基地里来，搞清楚华夏的真正动态。 而随着舆论战的白热化，显然，C区的人们也发现了他们的权贵隐瞒了几千年的秘密，全世界一起喝营养液，他们却能有私人的岛屿、享受最高等的人生，顿时整个社会都开始强烈抨击他们反人类的行为。 不得不说，那头他们自顾不暇，给华夏这边很珍贵的专心发展机会。 然而没多久，这帮不要脸的政要就直接喊话，直接要求华夏开放自己的绿地、并直接公布了他们弄来的资料，直接说华夏既然已经研发出他们不知道的食物，华夏肯定有了自己的恢复绿地的方法。 为了全世界，华夏必须免费交出这些方法，否则，华夏就是全人类的罪人！ 这话说的，听得杜长秋都气笑了。 这些人，面子都不做了，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还不就是意思要直接抢东西了！ “杜研究员，这段时间您和繁星先生都不要出绿地。”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大家都非常紧张的时候，全团队都收到了燕先生的告知，希望他们整个团队全部住在基地。 “我们将要公布当年C区高层销毁整个人类种子库的事情，他们到时候恼羞成怒，一定会加强对我们的渗透。虽然目前保密工作都做的到位，但是一旦他们使出全力，我们不一定能保证您往日的一切信息都能完全不被注意到。”燕先生的表情十分严肃。 这是没办法事情。 杜长秋也十分理解，因为自古以来，情报工作就是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因为，没有人是在真空之中存活。或许普通人感觉不到身边的人有什么问题、哪块地方有些神秘…… 但是落在有心人面前，那随口闲谈的一句话，抽丝剥茧，就能分析出背后一切来。 这不是夸张，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了。 当初杜长秋他们这个实验虽然也是保密级别，但是到底只算是普通的保密级别，杜长秋还出去拉过无数场赞助，解释过当初他们实验室的理念呢！ 到现在还没被发现，这背后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努力。 而现在，随着华夏的绿地增加，天然食物的恢复——其他区域的人可能之前想着一起烂，大不了地球没了去月球基地，他们依旧能过人上人的奢华人生。 可如果只有华夏区这边恢复了一切，华夏的普通人都能吃上好吃的饭菜的话，那他们的特权，可就成了笑话了！ 也是因为如此，其他区现在隐隐有联合之势。而华夏肯定不能看着他们联合起来扼杀自己，因此肯定要放出当时C区高层做的事情。 等其他两个大区的人发现当初他们的备份都是被这些人专门摧毁的时候，到时候就有得他们自己先内部自己打自己了！ 只是这样之后，被激怒的C区一定会不计成本地想找到华夏绿地的秘密，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大家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延缓这个过程。 最终，杜长秋以及整个团队的人都会被发现。 “没事，问题不大，我心里有准备。”杜长秋以及组员、叶鑫教授都表示已经做好了准备，并在跟家人通话之后，做好了长期宅在基地的打算。 “好呀好呀，我赔长秋！”繁星更是乐的休假，十分开心。 大家都万万没想到，所有人都被保护起来，又过了一年多，其他大区的人还真是没找到对他们下手的机会。 与此同时整个绿地又招了四批志愿者，还有一年，就能形成连横之势，新的绿地市就要建成。 而其他三个区还在为华夏一部分一部分放出去的当年历史真相，而愈发陷入了斗争之中。 这极大地为基地争取了发展的势头，在其他三个区掐的风生水起的时候，华夏第一个完全恢复耕种的区域——绿地市，如约建成。 而此时绿地市的常住人口已经达到了十九万多人，加上每个在这里分到了居住地的人，都有了几季收获，这些收获目前是全球唯一的产出，以此催生了大量的贸易需求。 虽然为了保证安全，燕先生等人把交易区域定在极其外围的地方，且让人多方看守。 但是人口技术太多了，贸易量又越来越大，在这样的基础下，杜长秋等人的消息到底是慢慢地被传了出去。 “绿地市已经建成，您和整个团队得尽快转移到新的居住区。”燕先生等人自然也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立刻前来通知杜长秋。 对此大家早有预案。 “那我依然还是那个答案，燕先生，现在绿地市正是在最重要的扩张阶段，我不能离开。”杜长秋看到燕先生急躁地催促，他只能再次重复自己的决定。 “你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杜研究员，我希望你能顾全大局。”燕先生哪里能不知道，如果再给他们两到三年的时间，绿地市的扩张就能以倍数开始对外辐射，按照杜长秋的想法，他必须在绿地周围开始新的基地培植，在十年之内，清理出几个新的绿地市，届时多方一起点对点对接的那一天，一个省大小的土地就出现了。 他们会有巨大的森林、满是麦浪和稻谷的平原、还会有干净的湖泊。 “我得留下，我们马上就要接壤到最上面的天然水源头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杜长秋看着燕先生，认真地说，“这个时候后退一步，我们至少得多几十年的时间，你确定我还有那么多时间吗？” 燕先生顿时沉默了。 绿地市现在的外围森林之中，有一个天然高山湖泊，这湖泊的水源周围如果都能恢复生机，出来的水也会变成无需加工过滤和配送的干净水。 最重要的是，这些水流出去，在一定范围之内，会渗透、驱逐掉那些黑暗，为大地带去生机。 这是他们的计划最为重要的一个部分。 杜长秋说的是实话，这时候走掉，所有的时间都会被拖延。 “而且，有繁星在，谁都伤不了我，放心吧。”杜长秋看燕先生陷入纠结，知道他也是担心，只能劝燕先生，“这样，反正后续操作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让老师他们先去新基地，然后繁星天天跟着我，这总可以了吧？” 最后，燕先生请示了一番，出于为了最重要的这个湖泊的清洁计划，也出于目前繁星单兵作战能力确实没有探测到上限，有他在，杜长秋的安全确实比较有保障，大家只能同意了杜长秋留下来。 大家都很担心杜长秋的安危，他自己也十分谨慎，所有人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繁星被埋伏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20 10:07:00~2021-07-21 10:2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淼沝水 10瓶；满杯红柚 3瓶；rgma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5章 回家13 当时其实是因为杜长秋正在隔壁那座山的湖泊检测并加速净化水源, 而湖泊周围已经成为了目前长期驻守兵团的重要保护地点之一。 所以杜长秋在湖泊那边十分安全、且一直在忙碌没有时间搭理自己的前提下，繁星又闻到了一种十分熟悉的小浆果的香气，他当时就想到了长秋给他做的酸酸甜甜的奶油浆果蛋糕…… 想到那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甜而不腻的冰淇淋一般质地的蛋糕, 繁星当时就馋了。 既然长秋十分安全, 繁星就乐颠颠地自己出去摘小浆果去了。 程队长他们也没拦他。 作为目前已知人类最强单兵力量来说，繁星只要不去别人的老巢并大摇大摆闯进别人的军区，基本上没人能把他留下。 繁星乐颠颠地顺着香气走，没一会儿就看到了野生的浆果, 这里都是恢复的自然森林地段，很多种子都是复原之后用机器空中随机播种，因此这环境与原始森林的环境几乎差不多。 这意味着，这些浆果灌木又不好摘又分散, 不过繁星可不怕这些灌木上带的刺, 他直接用自己的手拨开灌木丛，整个人大喇喇地挤在灌木里摘小浆果，没一会儿就摘了整整一提篮的浆果。 而因为摘得太快乐太入神, 脑子里畅想着这些小浆果晚上会变成超级好吃的慕斯蛋糕, 就在这个状况下, 繁星越走越远，很快走出了森林, 走到了灌木和浆果组成的森林边界防护带外围。 刚巧就与穿着一身作战服的C区特战小队直接当面接触, 双方都猝不及防，都当场愣在了原地。 下一秒, 对面的人突然惊喜地大吼：“他是那个樊星, 上啊！” 然后，这十几个人组成的野外特战小队就立刻都齐齐拿起武器，接着, 眩晕弹和各种雾化弹疯狂朝繁星身边冲过来。 “混蛋！居然敢把小浆果弄死！”繁星本来压根就没生气，就像人类不会和蚂蚁生气一样，这些人的武器和挑衅对繁星来说毫无作用，他本来当场在想的是——长秋好像没叮嘱遇到这种事情要怎么反应啊？ 下一刻，这些炮弹全到了面前，繁星随手挥开，还没想清楚长秋的叮嘱呢，却在下一刻发现，他虽然保护住了自己手上的小浆果，但是这些人的弹药被拍在周围，那些眩晕弹药还好，有个带爆破的手弹落地，炸的周围的灌木丛直接掘地三尺，瞬间空出了一片空地。 那结着满树殷红浆果的灌木，直接被炸飞了一片…… “你们，都该死！”繁星当场暴跳如雷！ 反正长秋也没说要好好对待他们，繁星当场就气的直接冲过去，抓着这群人就开始疯狂在地上使劲摔打！ 领头那个人首当其冲，第一个被繁星抓在手里。 其他人只看到，那个华夏的娱乐圈表演人士、传说是华夏区某位大人物的爱宠，本来一脸吃惊地看着他们，他们扔了无数种弹药出去，此人却毫发无伤。 大家还没来得及惊讶，下一秒，这人如闪电一般，直接到了面前。 这还不算，几乎是一眨眼的时刻，这个人直接把领头的小队长提起来，然后，抓住小队长的一只腿把人甩在空中，紧接着重重地掼在地上！ 大家都吓到了，但是心中也庆幸，这个人虽然和资料之中的实力不符合，但是好在小队长也是一位大象血统的混血兽人。这位小队长自己也是被吓了一跳，之后还在庆幸。 众所周知，大象血统，会增强人类的皮肤硬度和防护能力，对于钝感的击打更是几乎已经到了免疫一般的程度。 这小队长被摔在地上的那一瞬间，还在庆幸自己的血统，并在摔在地上的下一秒，想着直接打滚，先摆脱繁星的控制，然后再把人绑架带走…… 然而他根本没有下一秒了，因为繁星是真的生气了，原本还打算把人摔晕带回去的，结果在接触到这个小队长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幕十分可怖的画面——他看到了，如果没有他在的话，这些人原本的计划。 他们有一个实验室，里面已经清空，只等着杜长秋被绑过去。 一旦被绑过去，又不愿意配合的话，他们会用各种人类能想象到最极限的方法“问候”杜长秋，彻底摧毁他，然后让他为自己所用。 如果杜长秋还是无法被驯服的话，他们也想好了“保底手段”。他们会把他当做实验用品，撕开他的血肉，打开他的大脑外壳并刺激他，通过监测他在受到刺激时候大脑的变化来解析他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些事情…… 那画面太可怖了，繁星看到了总是温和笑着的长秋如蝴蝶标本一般被钉在实验台上，他的头骨被打开，暴露出他的大脑，他的身体里插着无数管子，他的胸腔和五脏六腑都被扒开，像是待宰的兽类一般。 不，人类宰杀野兽都未曾如此残忍。 看到对方脑海之中的“计划”，繁星彻底地暴走了，他没有压抑自己的力气，这小队长被甩出去之后，脑袋跟破开的瓜一样，瞬间四分五裂。 他惊愕的表情，也从最中间裂开成五六瓣。 “小心，这人有问题！”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到了，知道这个小明星和资料上的差距太大了，他们之中最强的小队长都不是繁星的一合之敌。 可绝对实力的差距不是说小心就能弥补的，众人还在惊讶地后退的时间，暴走的繁星早已经到了面前。 “长秋，我是不是闯祸了……”因为太生气把这些人直接一个照面全部送走之后，繁星才清醒过来，告诉自己，那只是对方的打算，并不是真正要发生的事实。 可是繁星知道，如果不是长秋被保护的很好，自己和官方都十分警惕，如果不是他足够强，这些人已经想办法在穿越这些缓冲带，还真让他们摸了进来。 所以只要有一丝机会真的掳走杜长秋或是他，他们的打算就会变成真实。 只要想到有一丝这种可能性，繁星就气的恨不得毁灭掉这些人所在的整个大区。 他真的生气了，瞳孔一直没完全放松，看着瞳黑部分过大，有种黑峻峻让人汗毛直立的怪异感。 他满身血迹地回到驻扎地的时候，只要是真正见过血的兵身上都瞬间全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就像是感觉不是繁星回来了，而是一头上古猛兽浴血归来一样。 幸好下一秒，杜长秋忙完了事情，正在从里面走出来，询问繁星怎么还没回来。 而后在看到长秋的那一瞬间，繁星身上过于沉缓压抑的气势瞬间一松，杜长秋一招手，他耳朵还缓缓地趴了下来，就像是干了坏事即将被主人发现的大狗子一般，他颠颠跑到杜长秋面前，哼哼唧唧地说出了自己刚才干了什么，然后问出了这句话。 “没事。”杜长秋并不觉得繁星做错了，他可不是别人过来要谋害自己还讲什么人道主义的圣父。 这种要普照天下的事情，还是交给真正的菩萨吧。对于那些打着自己主意想害自己的人，杜长秋可没什么怜悯。 他落到人家手里，指不定死的还没繁星出手这么干脆。 “全歼了对吧？”程队长在旁边，他听到这里，也十分赞同地说，“很好，下次有机会可以留个活口，我们还能审问一下他们的其他打算。” 繁星发现没有被长秋骂，自己的行为也没打乱繁星和他罩着的这些人的计划，还被夸了，顿时十分开心！ 耳朵刚竖起来，却听到杜长秋说：“但是你把自己搞得这么脏，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听到了没？” 耳朵又趴下去了，繁星下一秒就想转身逃跑，结果尾巴被一手薅住，杜长秋拉着他就走：“先去和我洗干净！”繁星耳朵和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全身炸毛地被抓去洗澡了。 程队长燕先生等人敬畏地看着杜研究员单手薅着满身血的繁星，程队长忍不住低声感慨：“每当这种时候，我都对杜研究员肃然起敬。” 这可是牙齿能接子弹的主，尤其是那尾巴，他们跟繁星打过，繁星打的开心的时候，尾巴覆盖上麟甲，随手一甩，直接能把最新的钛金合成房梁给甩个对穿。 他的麟甲，连最厉害的粒子枪都能挡住。 可是这种人形兵器，到了看着斯斯文文的杜研究员的手里，那每次都跟薅自家不听话的猫一样，单手就能拖着人走来走去。 而这种时候，那些锋利的麟甲从不会出现，取代的都是柔软蓬松的长毛，看着就知道手感肯定十分梦幻。 “是啊，其实我也好想摸一摸繁星的毛……”旁边路过的赵顺忍不住插了一句，感慨说，“每次看秋哥摸，就觉得手感一定很好！” 程队长看赵顺一眼，眼神之中也是肃然起敬——这些文职人员真的很能想，他们这些上过战场的，看着繁星都不敢动弹，别说是妄想摸毛了，那是不要手了吗？！ “小程，赶紧叫大家集合！”几人正在那里说着话呢，本来也在旁边的燕先生却突然有私密通话，他几乎是才接起来，神色就是一肃。 紧接着，燕先生挂断通话，对着大家严肃地说：“这些人身上有小型的波段摄像，军用级别反侦察的那种，现在繁星杀人的场面被拍下来了。” 大家顿时神色一肃，再也没心情开玩笑了。 现在几个大区都在打嘴皮子功夫，事情只要没闹到台面上，一切都可以自由进退。 可是如果把繁星动手的事情丢出去，这事儿就要闹到明面上去了。 “现在C区指责我们不但研发出了绿地的恢复方法，还知道了提升基因的方法，造出了超基因变种人……他们在起诉我们不顾公认的基因伦理，全方位备战，妄图统治世界。”燕先生声音愈发沉重，连声说，“这个指控如果坐实，我们会陷入被动，很可能其他几个大区会结束目前的对立，转而先对付我们，扼杀我们。” 然后，分食华夏的成果。 这就是政治，只有永恒的利益驱动大家分崩离析或是短暂结盟。 之前好不容易因为那几个小岛让他们斗起来，那是因为那三个已知小岛每年的利润实在是太惊人了，而谁不想得到这些地球最后的净土呢？ 华夏是有绿地，但是这种恢复的绿地目前产出极少，远不如那旧历时代传承下来的净土吸引人。 因此围绕着这个他们可以自己打起来。 但是当繁星的真正实力被发现，他们会惊恐于这边隐藏的武力，甚至会阴谋论，觉得这里在故意分散他们的注意，还有绿地的基地范围愈发明显，农产品的售卖估计也有走私到了国外。 只要他们尝到了这里的产出，就知道这里的绿地绝对不输给那些小岛。 更主要的是，杜长秋这个团队被发现，会让他们猜测，目前华夏大区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而这些东西里，是不是根本不只是食物，还有类似基因再次突破的办法？ 一旦这种怀疑上来，贪婪和恐惧势力平衡被打破的基础上，为了阻碍一家独大，其他几个大区会选择立刻结盟也就是段时间之内的事情了。 “根据我们的资料，C区那边已经打算考虑对外公布繁星动手的视频了。”燕先生集合大家，并短暂开会之后，大家一起回到了绿地新城之中。 作为紧急公关的林悦早已经做好了全部预案并得到通过，她过来就对杜长秋和繁星说：“那个视频比较血腥，我们必须先放出繁星日常受训的片段，先把大家对繁星的印象立刻从明星和表演者引导到受训的战力上，否则或许会引起公众恐慌和反弹。”放出繁星的受训，公布繁星作为独特的基因空白无法追溯的兽人血统的人类身份，这样可以先把大众对繁星的固有印象调转过来。 起码一个受训战士杀人和一个公众人物直接上手杀人，这对大众的冲击力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好，你们立刻放手去做，我们这边没意见。”杜长秋能理解，立刻点头，反而催促林悦女士赶紧去动手，千万别耽误这黄金时间。 林悦点头，立刻对身后的团队负责人之一说了一句，负责人匆匆出门，显然是忙着先放料去了。 “现在我们抢时间发出去之后，他们公布繁星动手的视频之后，依然会引起动荡。我们需要后续的持续公关。”开头这个都不是大问题，林悦深呼吸，自己也很矛盾，但是她作为专业的公关，还是必须恪守自己的专业。 因此虽然知道这样不太好，但是林悦还是开口了，她说：“最麻烦的是，我们没有证据对方的潜入是对方的官方人员，这些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入境记录也有正常渠道，繁星很可能会被扣上乱杀人的帽子。这非常危险，您明白的对吧，杜研究员。” 杜长秋非常明白，这一次官方抗下来的话，繁星动手被抓住了把柄，稍微操作不好，很容易造成整个官方口碑跟着跌到谷底。 杜长秋知道，林悦说了这么多，应该是有后续手段，只是可能猜到了他不会特别愿意，因此才会解释这么多。 “您直接说吧，林部长。”杜长秋示意林悦直接说，不用再绕圈子了。 “我们需要一个让对方不能摸黑繁星的绝对制高点。”杜长秋这么一说，林悦就直接说了，“我们公关里有很多种手法，其他的我可以想象得到，对方的团队也会用。” 最有效的危机公关是有更大的事件来带走对繁星以及绿地的注意，事实上这个手法他们一直在用，并行之有效了足足三四年的时间，为绿地市的出现提供了充裕的时间。 只是绿地还引不起这么大的关注，问题是繁星展现出的超人一般的战斗力，释放出的威慑力十分可怕，相对来说，绝对更让其他大区胆寒。 目前不会有“超越人类的新型战士”再加上“恢复旧历时代地貌的技术”加一起更令人惊愕的大事了，哪怕是当年的真相，在长期的狗咬狗之中，在互相攻讦和公关之中，他们该度过的也过来了。 这个手法不能用，围魏救赵是没法了。 剩下的其他手法，排查一下，都太容易被抓住把柄或是见招拆招了。 那就只能用最后一招了，这也是危机公关之中，另一个被逼到绝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乌贼战术。 这个战术很简单，就是首先把对手从道德高地上拉下来，跟乌贼喷墨汁一样，把参与双方都拉到同一道德水准上。 双发都不是什么好人的话，大众很快就会对这件事情产生倦怠感。 繁星那个视频，公关团队都看过了，他杀人的时候太轻易，视频看完，确实很难不对繁星产生恐惧。 而且最麻烦是这群人还可能会被当成探险野外狩猎走错地方的平民，如果风向被带歪，说不定真的会出事。 “所以我们想给繁星一个绝对暴怒的理由，大家都能理解的理由。”林悦把部门讨论的结果说了出来，她说，“繁星不是为了别的杀人，他必须是为了保护某个人杀人。” “我能理解。”杜长秋立刻点头，认真地说，“我可以站出来，让大家知道，这群人是为了绑架我而杀人。” 林悦愣住了，然后连声说：“不是，您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您的存在是最大的机密，不可能是您，我们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让基地里的人来当这个被保护的人。” “啊？”杜长秋习惯了站在最前面面对暴风雨，这会儿被林悦的回答给弄得一愣。 他看了看繁星，繁星也一脸茫然。 “我们找到了个非常有说服力的人。”林悦当然不能把杜长秋推出去，现在这群人知道杜长秋、也知道整个团队，但是目前他们最多是知道杜长秋是核心人员之一，而且可能还知道一点，就是杜长秋对大地的感知和净化无法替代。 事实上，现在相关的所有人都猜测，杜长秋这种能力是人类的基因进化外在表现之一。 不管怎么样，至少他们还不知道最核心的一些东西。所以当然不能让杜长秋站出去。 “他们来的时候，刚巧有个人也在边缘地带摘浆果。”林悦认真地说，“他的身份足够分量，而且录下了自己遇到这些人并逃命的片段，他是支持绿地的第一批耕种人员，完美可以符合关于繁星的传言。” 杜长秋明白了，他挑眉，说：“你们是打算给繁星编个对象？” 其实不是编造，本身繁星暴走就是因为这些人威胁到了杜长秋。只是巧妙地换一个人，博取大家对繁星的认同，又掩盖一下杜长秋的存在而已。 “其实我有个更好的想法。”杜长秋想了想，说，“让我站出来吧。” 他看着林悦震惊的表情，认真地说：“让所有A区的人都知道我的存在、知道绿地为何而归来，知道繁星为什么愤怒。” 真实自有千钧之力，杜长秋说：“我觉得，知道真相的大众，至少是本国的人，都会自发地成为我们最密切的天网、成为我们的盾牌，他们会保护我们，等待家园恢复。” 其实这也是预案之一，但是在最早的时候就被毙掉了。 这样的话，确实，A区每个人都会成为监视外来者的耳目，都会自发地保护自己未来拥有新的生活的可能。 但是这样，杜长秋就太危险了。 “没关系，”杜长秋知道他们的顾虑，他说，“再说了，我也知道，迫于这种压力，我们肯定会挑选一个势力来一起发展绿地的复原对吧？那最终我还是会接触到他们的，反正繁星在，我不会有危险的。” 杜长秋是真的有些烦了，他想要加快速度，让一切都快些完成。 他不想跟这些人玩过家家的游戏了。 主要是，没有必要，让繁星一直这么委屈自己。 杜长秋绝对不肯承认，是因为繁星被抹黑的事情，让他也动怒了。 他笑眯眯地说：“其实他们的人民难道不恨他们吗？其他大区的人不恨他们吗？大家只是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邀请朋友们来做客看看，他们不来感受一下，怎么知道自己的损失多么可怕，而C区高层做的事情又多么可恨呢？” 从未得到过，自然也无所谓失去。 但是如果大家得到了、尝试了，切身地感知到了之后，再回到一无所有的城市荒原，看着无数冰晶草和变异的物种…… 那时候，才是大家会真正愤怒的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21 10:29:25~2021-07-22 09:4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6章 回家14 不得不说, 杜长秋的提议非常有诱惑性。其实按照最早的议案之中，最好的解决方式也是杜长秋所说的这个方法。 只是要考虑到杜长秋个人存在的保密级别，这个办法没通过。 但是杜长秋此刻既然自己也要求这样, 林悦忍不住也被说动了。她想了想, 对杜长秋说：“好，我再去申请一下，咱们开个会，繁星那边的公关我们还是正常开始。” “行。”杜长秋点点头, 整个基地都开始讨论起关于后续公关的方法来。不得不说上层还是顾虑很多，他们希望杜长秋最好是不要被敌对的一些势力注意到，最主要还是想保证杜长秋的安全性。 但是繁星的武力表现和杜长秋本人表现出的谨慎以及后续的配合，却又十分有说服力, 燕先生没多久就被说服了。 因为杜长秋说：“如果你们没有信心在自己的土地上保护住我, 那么无论我站出来还是躲起来，在这个情况下，面临的危险是一样的。” 这也是事实, 绿地的情况特殊, 它不像是其他的科研单位, 可以在地下、人迹罕至的地方，让研发者隐姓埋名, 就可以大幅度减少其他人发现的可能。 绿地它只要是恢复到一个程度, 就很难躲过各种侦查方式的侦查，这本身就决定了, 基本上来说, 杜长秋在哪里，很容易顺着追踪绿地的方式被追踪到。 “而且绿地市已经建成，我们接下来的生态圈可以用绿地干净的水土去做影响恢复, 到时候绿地多了，我相信外界也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们。”杜长秋最后用这句话说服了燕先生，他终于对高层汇报了杜长秋的申请。 而就在这边忙来忙去的时候，繁星的个人主页上突然出现了他的受训视频，这让他的粉丝们都是一愣。 这一两年里面，繁星出镜的时间变少了，他偶尔也会参与一些重要场合，但是其他时间都更多是类似在幕后工作，偶尔会在被牛春以死相逼的时候交点曲子出去，因此他们这组合也出了一张专辑。 人气是越来越高，繁星出现的也越来越少，粉丝还真就吃这套，出现的越少，他每次有动静，大家都激动的不行。 这两年繁星的动态，除了广告全是吃的。大家都抱着以为能看到新的美食的心态放松地点进去，结果第一眼就愣住了。 这是个看着像是某种训练场的存在，大家还没弄清楚这到底是哪里呢，突然从掩体后面直接奔出了一道身影，然后在众人的惊愕之中，就看到，几个埋伏的人直冲上去，手上拿着武器疯狂追赶。 是繁星！ 众人就看到那影子以肉眼捕捉不到的残影唰唰唰地躲开攻击，落地之后，还没站稳，又是十几道身影冲了出去。 众人这会儿才刚看清楚，落地的这个人是繁星，还没来得及惊恐繁星为什么会被埋伏，下一秒，就看到繁星拔地而起，身后的长尾唰地伸出来，黑色的麟甲尾巴几个狂甩，满地穿着高防御作战服的人全被扫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直接起不来了。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车轮战一般，不断有人冲上去，而繁星就一直这么迎战，直到最后才停下，最后和大家一起勾肩搭背地离开。 “？？？？不是我一个人在迷惑吧？” “举手，我也很迷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繁星要拍的新剧的片段吗？” 很快，这段视频就引起了大家的讨论，每个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倒是还有人确信绝对是繁星要涉足演戏了，这段就是繁星的初次荧幕触电。 不得不说，这种人很多，但是也有眼睛很犀利的人，很快指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不对啊，这里的人穿的作战服不是官方的标志吗？什么时候官方标志可以被用在非娱乐之外的影视里了？”大家吵吵闹闹的时候，官方转发并发了一个：“恭喜繁星中队长。” ？？？ 大家为这个展开迷惑，并哗然了！ “你们这么惊讶做什么，我们绿地市的人都知道啊，繁星经常和驻军们一起受训，他还是考核驻军体能的教官之一呢！”网上这会儿知道消息的绿地市的人知道能说了，立刻开始炫耀起来。 其中有不少都是在引导大家对繁星建立起新的印象，而几乎是刚第一波小规模发酵，那边，舆论很快有规模地出现——“华夏出现新型基因进化战士，或涉及目前基因伦理！”的标志十分耸人听闻。 配合上繁星动手时候那干净利落的杀戮，确实看着十分有震慑力。 几乎是舆论才起来，众人就陷入了震惊与口水战之中。 “天哪，这些人都只是参与狩猎的普通人，这好歹也得问一下先威慑一下吧，这样就直接杀人，繁星的基因真的稳定吗？” “对啊，好可怕，绿地市的人都不害怕哪天他发狂伤人吗？” 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顿时开始引起了恐慌情绪。 这也是特有的历史原因造成的，在最初人类为了活下去进行主动基因融合的时候，当然也不是一帆风顺，有很多人就在初次的基因融合之中，产生狂躁、攻击人等负面情绪。 这也是最初产生对立情绪的很大原因。虽然说现在这么多年过去，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可问题是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没有消失，如果真的让大众觉得官方为了提升战斗力而不顾大众安全的话，舆论很快就会失控。 “狩猎队的平民？笑死，原来差点把老子乱枪蹦死的人是平民啊！”幸好这个时候，早有准备的关悦荣登场，立刻用他那闪闪发光的土豪金账号发了一段录播。 没错，林悦口中那个“刚好也在边界线采浆果差点被杀”的倒霉鬼，就是关悦荣本人。 关悦荣是个真正的吃货，和其他来淘金的新移民不一样，他第一批来到绿地市就是做好了要干饭的准备。或许也是热爱是最好的老师，于是关悦荣很快就在掌握种植技术之后，成为了产量十分靠前的精锐。 不但如此，当时第一季收获之后，基地内部信号开始播放做饭的教程——包括这种调味品如何采摘、炮制、储存；还有各种蔬果肉类如何炮制等等。 当时产量少的时候，很多人都选择把自己能支配的食物全部用高昂的价格卖给基地回收，赚上一大笔。就关悦荣，他扎扎实实努力学习，每天吃的不亦乐乎。 而且每个季度定期寄自己的收获回家，家里的老爹荣盛在吃了儿子两个季度收获之后，吃人嘴软，终于也不再对荣盛的选择生气了。 不但如此，他自己也醉心于跟老朋友晒每日饭菜，偶尔再吹嘘一下自己儿子“虽然不争气但是好歹还孝顺”，可谓是过的十分滋润。 关悦荣哄得老爹老妈老妹开心，手里的零花钱多，有什么好东西都能第一个尝到，靠着在虚拟网的关注和录播一些视频，也能赚到不少钱，那小日子过的，可谓是风生水起。 他当时去森林里找吃的，也是想说看看能不能发现点新鲜好吃的。 这也是绿地的人最近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目前刚恢复的森林这边投放的野兽虽然是保护动物，不可以狩猎，但是森林之中的各种蘑菇、野果真是长得最好的时候。摘出来之后，品相好基地的收购价格十分惹人垂涎，而品相一般也可以直接挂网上拍卖，到时候基地会统一帮他们发出去，抽一定服务费就行。 赚钱谁能不喜欢，因此最近进森林创收已经成为了大家伙儿共同的日常。 关悦荣则是看到了基地目前才公布出来的果酱配方，这是自从基地对外卖了一点糖之后，关悦荣尝过就魂牵梦萦。 不得不说，无论过多少年，人类的死穴就是高盐高糖，从未改变过。起码关悦荣买到了一小盒糖之后，他就觉得，这辈子的真爱就这个了。 因此在基地说可以做出酸酸甜甜的果酱之后，关悦荣哪里还忍得住？他自然就去找水果去了。 外围的人太多了，森林里面也是被筛子筛了一遍一样，稍微红点的果子树下面还有人扎帐篷等着，人家一个小队伍一个小队伍地集结在一起，就为了等果子熟了立刻放在随身保鲜盒里立刻拍卖。 关悦荣不跟这些人抢，他就只能往最里面走，结果走到了大家都不太去的满是刺的灌木丛隔离带，刚巧就看到了浆果。 拿最新买的食物检测扫描仪器扫描一下，这浆果是水果，能吃且富含高营养！关悦荣那开心的，立刻拿起自己的保鲜盒就快乐摘起来。 结果就很倒霉，他第一个撞上了从灌木丛里悄没声息地潜伏前进的小队伍。 也是关悦荣命不该绝，主要是他反应快，他一看这帮人鬼鬼祟祟，还出现在这种地方，心里一个咯噔，那是一点都没犹豫，转身撒丫子就跑！ 身后那群人直接就开枪了，得亏关悦荣他怕死，敢来边界还是因为他重金购买了最高级的防御作战服，加上距离远，那些人又怕弄出大动静，不敢放杀伤力最强的武器，追着关悦荣疯狂放了一路枪，看着关悦荣进了森林里完全追不上，这些人才立刻转身换了线路。 当时关悦荣一逃脱就把这事儿汇报给了基地，他被追的是连滚带爬，采摘的小浆果都给全踩烂了，关悦荣心里一肚子气呢。没一会儿知道这群人转头撞上硬茬子被干掉了，他心里可开心了。 所以这会儿他在网上发言，还真不是因为官方授意，而是他关公子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被追杀的委屈啊！ “卧槽，真的，隔那么远，一冒头直接开枪，你跟我说这是平民？” “我们土豪太惨了，我听着这喘息都紧张。” “是啊，跑得慢就死了啊！这帮鳖孙肯定没憋什么好屁，我可记得，这地方是咱们的军事保密基地吧？！” …… 这视频十分有说服力，好歹是瞬间把一大部分的人的立场拉稳了。一旦群众竖起警惕，便不会那么简单地盲从于想要带节奏的人。 但是这只能说是让一大部分的人觉得这群人不是平民，那他们擅闯别人的私密基地，就应该受到惩罚。 但是能这么快理解的，是天然站在自己这一方的本国人，其他国家的舆论却还是非常危险，都在指责“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杀戮，他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也有一小部分人觉得闯入他人的保密基地，等同入侵，拿这个说事儿实在好笑。但是如果上升到华夏是否真的有在无视公共约定好的伦理，真的在培养危险的战争机器的话，所有人还是非常激动的。 就在这个时候，繁星开了直播，他面前摆着一个充满了厚厚奶油的慕斯蛋糕，上面的花朵和浆果相映成趣，看着就让人眼前一亮。 就在大家以为繁星又要吃新东西的时候，突然镜头移到了身边，然后，一个穿着全套白色研究服大褂的男人引入眼帘，他手里拿着奶油裱花枪，在浆果旁边挤出最后一朵花，然后温声说：“繁星，蛋糕做好了……嗯？你已经打开了直播吗？” “嗯。”繁星的声音第一次这么柔和，还带着毫不掩藏的快乐，说，“这个蛋糕是我一个人的吗？我一个人的？！” ？？？ 刚才还在为了繁星的名声与其他大区的人奋战的所有粉丝或是关注事件的人，满脑子都被问号塞满了。 他们都快在虚拟网上约架了，你这当事者怎么回事，怎么还在吃吃吃？！ 而且这个看着一点都不输给繁星的队友的男人到底是谁？“他穿着的衣服是绿地市研究所的研究服，他是官方的科研人员！”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杜长秋的制服，震惊地说。 “大家好，我叫杜长秋，也是整个寻根计划的主要参与者、绿地重建、蓝天计划的主要执行人员。”杜长秋发现繁星已经开了直播，也就按照原计划提前公布了要说的话。 他这一说，所有人都惊呆了！ 要知道，虽然舆论一直在说华夏的绿地计划，但是官方从未对外承认过掌握了这个技术。目前杜长秋这么一说，就是承认了，这里不是地球自洁行为，而是华夏真的掌握了相关技术！ 一个关系到了全人类的技术！ “蓝天计划一期已经完成，在这个过程之中，一共有七十六次边境被破坏、有人潜入的现象，还有人发布了对我的悬赏令，目标都是为了掌握这门技术。”杜长秋说话十分温和，但是说的内容却让大家都震惊的呼吸都忘了。 这太劲爆了！ “而这一次，繁星遇到的这群人，在当时离我只有不到几公里的距离。”杜长秋再次放下炸弹，认真地说，“繁星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才会动手，希望大家不要因此对繁星产生误会，他没有任何情绪问题，甚至还很乖。” 说完，杜长秋为了演示，对繁星伸出了手。繁星立刻把大脑袋凑过去，让杜长秋摸摸。 被摸的开心了，繁星的大耳朵还抖动起来，尾巴还主动缠着杜长秋的腰，一副乖乖大狗狗的粘人模样。 杜长秋看到他这样子，忍不住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 “……我跪了，我是繁星粉丝都得说一句，杜先生对繁星的滤镜真的是绝了。这就是传说之中繁星的那个男朋友对吧？” “这气氛一看就知道了！虽然我想说繁星现在看着跟假的一样，但是我能理解繁星为什么出手这么重了，谁要绑架自己的对象还能轻言细语跟对方讲道理啊，开玩笑！” “来，之前和我撕繁星出手太重情绪不稳定的人出来，屁股不要太歪，知道你们不是华夏区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可也别太屁股歪了！” “就是，你家里人要被人盯上，我希望你也能别抵抗，注意力度，惩罚就好哟！” 虽然十分震惊繁星的表现，但是大家边调侃之中，也瞬间明白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再加上大家的正常引导，没多久，网上的风气就转变了。 当然，网上的舆论战是一回事，私下里，杜长秋已经制作好了餐单，官方发出了邀请，请这些人参加一场招待宴。 开始还和C区的人想一起分享华夏这块肥肉的人，在绿地技术的诱惑下，果然非常没有节操的立刻同意了这次邀请。 这是一场看着平平无奇、基本没有引起人注意的宴会。 不过…… 参与宴会的人应约来的时候，脑子里都是各种阴谋诡计。带的随从人员都看着不一般。 但是无论他们脑补了什么，等到面前摆上食物之后，他们都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当然不是因为食物太好吃或是太香，都已经混到了最高层的决策者之中，并不会都那么容易被口腹之欲所蛰伏。 “我们的食物似乎都不太一样。”其中有位B区的中年人看了一眼，轻声开口。 “是的，各位，摆在你们面前的，是你们的祖先的食物，和我们的烹饪方法和思路都不太一样，自然看着不同。”杜长秋走了出来，他是这次的主厨，也是讲解者。 “你是什么意思？”他这一句话，让感知敏锐的在场人士眼神一厉。 “我的意思很简单，各位，”杜长秋微微一笑，再次重复，“我们的祖先，饮食的习惯和烹饪的方法，因为我们居住地带气候和特产等各种原因，造成了我们整个饮食的文化都不太一样。你们面前的，是你们祖先特有的食物，大家自然不同。” 你们或许不在乎这一点点美味。 但是，食物所能承载的，永远不是味道。 那潜藏在舌尖绽放的味道，可是几千几万年，在这片土地上挣扎过的、先祖积淀的沉沉瑰宝。 你在乎你们从哪里来吗？ 想知道你们曾有多么辉煌的文明吗？ 想知道在某个大区的前面，你们曾叫做什么吗？ “各位都试试吧，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这些食物不同的风味。”杜长秋看所有人的神色都变了，就露出了一个微笑来。 这些人也许并不会在意小小的汤羹、食物，但是这些汤羹肉菜背后蕴含的整个历史和文明，那些能让所有国民都增强凝聚力的无形之物……才是真正让人垂涎欲滴的宝物。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22 09:46:07~2021-07-23 10:1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么么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藏书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7章 回家15 暗地里的变化, 最初是无人知晓的，第一次看到美食的激动还没过去多久，复原的“棉布”又开始成为了引领一时风潮的高端消费品。 而当第一匹丝绸做出的刺绣古装被繁星穿上, 霸气出场艳惊四座, 再一曲反弹琵琶被繁星用在流行曲之中改造之后，整个华夏大区对古典文化的探究瞬间如热油入锅，引起了全民对于古文化的疯狂迷恋。 实在是太美了，这些刺绣和丝绸不只是因为他们的珍惜而昂贵, 最主要是这些技艺的身后隐藏着的、源远流长的文化和探寻过程。 当整个工艺的发现、进化的链条被串通起来，大家才会发现，自己身上的一件普通衣衫，都是多么珍贵的珍宝。 这种底蕴是任何东西都无法代替的, 是时间闪耀着的、独特的魅力, 是那些在时间长河之中无数次闪耀的人类智慧的总体呈现。 于是，原本技术性的新型胶和金都瞬间退下了历史舞台，这些轻柔的、不易保存、造价高昂的天然材料, 就成为了整个世界所有豪富们共同追求。 而这些东西输出的时候, 伴随着的不但有大量的金钱, 还伴随着关于华夏无数的文化底蕴的传播。 等到蓦然回首的时候，突然就已经到了华夏被指责“文化霸凌”的时刻了。 “哇, 这就是才复原出的最高级的丝绸刺绣吗？看着就好光滑啊！” “对啊, 据说曼姐这一条裙子造价都几十万了，真正的纯天然丝绸加上刺绣, 只能手工轻柔喷洗清洁, 好美啊！不得不说，每次看到这些，我都要惊叹我们的祖先太厉害了, 在一无所有的时代，居然能把虫子的茧都拿来做御寒的衣服，还做的这么漂亮！” “是啊，难怪我们在大冰川时代的时候能第一个发明营养液，原来是因为我们从古至今都很聪明，是遗传哈哈哈！” “又来了又来了，华夏的优越感，一群文化霸凌者，居然还得意起来了。” “真是，捏着别人家的文化不给别人，得意于自己的优越感，恶心！” “哇，太好笑了C区的人，当初是不是你们天天潜入我们的绿地，想绑架我们的杜研究员？” “真好笑了，联合其他几个大区想逼迫华夏共享技术，结果别人悄悄拿了技术回家，怎么，现在你们落后了就反过来道德绑架我们啊？！” …… 一晃就十几年的明争暗斗过去，当华夏大区第一个大型绿地省建立的时候，覆盖到的人已经到了八千万之多。 而且与此同时，杜长秋配合官方开始推出了“家庭种植与灌溉”等技术套装，利用土地的自洁能力，转运野外土地清洁并封存之后售出，配合自洁完成后的水源进行定期滴灌，以家庭为单位的乐趣种植也成为全民参与的一份子。 这只是让大家共同感受种植乐趣、并给自己家里也弄点食物的一种感受方式，光是一个绿地省的出现，产量就已经足以让天然粮食的价格一降再降，已经成为了普通人都能偶尔买来庆祝的一种稍微昂贵的食物之一。 与此同时，第二第三第四绿地新区已经完成初步的布局，在绿地省旁边，这回估计能极大缩短第二个绿地新省的成型过程。 华夏大区这边，一切都欣欣向荣，但是网络的风向在这十几年又产生了新的变化。 一开始是其他三个大区联合起来隐隐施压的话，现在在华夏各个击破，开始达成了“地球蓝天计划”并与其他三个区结成联盟，对其他几个大区输出了绿地的初步恢复水土资源和技术，并告知他们国度适宜的一些历史与作物之后，C区从开始的想武力施压，到多次尝试失败，到了这几年，当其他几个大区居然开始互相贸易的时候，他们终于彻底着急了。 当初他们那几个小岛可以算是每年产的都是金子一般，能支撑起他们高层的奢华生活甚至国家开支。 但是现在，因为各个大区都有自己挑选好的绿地，他们小岛的含金量一下子暴跌到了谷底。 之前过度依赖这些小岛的神秘产出导致的产能不平衡在这个时候，终于显露出了恶果。 那就是在其他几区联合发展的情况下，一直经济非常不错的C区眼看着闹起了经济危机。 于是为了牵引走大众对高层的怒火，他们的媒体开始全员对准华夏大区输出，台面下的各种打不赢了，明面上就开始各种道德指责。 道德这个东西呢，有句话说的非常到位——当一个群体要求另一个群体达成某种美德标准，而自己却不用来要求自己的时候，那被要求的人就要警惕起来了，因为这八成是坑。 无数历史书的事情也证明了这一点。 之前直接想绑架走杜长秋并扼杀华夏的绿地计划不成功，就要求华夏交出来给高层共享也失败之后，看到其他三个大区都走在最前面，C区的舆论从上到下，就开始直接喷华夏大区是“文化霸凌”了。 但是现在节奏已经不好带了，因为这十几年，整个大区的人都一起经历了整个舆论的攻击和改变，最主要的是——自己家里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自己吃到的每一口食物都是实打实的。 “你们平民还没饭吃吧，现在忙着指责我们，不如先让你们高层和上流社会的人给你们分口饭吃哟！” “笑死，今天我生日，家里做了烤鸡和凉拌茄子，来我给你们拍个照片给你们看看？” “蹭蹭，呜呜呜我也好想吃烤鸡啊，等发工资了我就去买个鸡腿解馋QAQ，买不起整鸡，只能买个鸡腿儿先解解馋了。不过这样还是比C区根本没得买好，嘻嘻嘻嘻气死你们！” “嘿嘿嘿我今天收了一种植箱的韭菜，我卖了一半买了鸡蛋，一会儿做韭菜鸡蛋饼吃，哎呀，我这待遇，在C区得是上流社会了吧嘻嘻嘻！” 因此C区的这些行为，反而被大家各种嘲弄，压根都不带认真和他们争辩的。大家一言不合就直接上美食，气的C区想挑拨的人到处乱骂却无可奈何。 · 网络上的舆论纷纷扰扰，杜长秋这会儿已经很久都不看了，他和繁星终于在漫长的忙碌之后，第五个绿地新基地划定范围，已经到了杜长秋父母所在的老房子的区域。 而现在，杜长秋牵着繁星，两人已经站在了这栋楼的下面。 这栋楼的房子一共七层，按照华夏大区的人口来说，这里已经是高端的低密度住宅区了。 所以也很昂贵，当初父母买下这里，也是希望给杜长秋一个好的成长环境，所以咬牙掏出了全部积蓄又贷款。 没想到最后没住几年，两人就离开了。 “长秋……”繁星感知到了长秋身上的悲伤，他不安地抚摸杜长秋的后背。 十几年，对繁星来说依然是弹指一挥的时间，他身上还是保留了很多的兽人的习性，比如在安慰伴侣的时候，他会用这种直接抚摸脊背的方式，想让杜长秋放松下来。 杜长秋吐了口气，拉住繁星的手，轻声说：“我准备好了，我们去看看吧。” 不得不说，繁星身上传来的热度让杜长秋冷静了不少，他率先一步，两人进了楼里面。 输入自己的房间号，很快，门打开，杜长秋带着繁星，踏入了他和父母的家。 这一进去，杜长秋就愣了一下。他诧异地看繁星：“你弄的？！” 这个房子曾因为父母去世而被拍卖，杜长秋甚至都看到过东西被搬走的画面，所以他早做好了这里一切都已经消失的准备。 可现在，这里的黑色凳子，客厅里落地窗那里摆放的黑色木沙发，上面还摆放着翻到一半的投影书。 “欢迎回家，杜长秋先生。”智能管家突然响起，杜长秋愣了一下，这一瞬间，他看着房间里的一切，突然感觉一切似乎都没改变，父母没有离世，一切都是下午课堂上的一场幻觉，他做了个梦，清醒过来，他还只有十二岁，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孩。 但是手上传来的热度告诉杜长秋，一切都是真的，父母已经离开了，这里的一切，是繁星悄悄给他的惊喜。 “对不起，唯有生命散碎在时空之中，我没办法把他们拉回来。”繁星看着杜长秋的样子，感受到他的低落，有些不安地对杜长秋说，“我感知到你的父母在另外一条时间线之外的另外一个星空之中，并对那个时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如果我带走他们，会让那条时间线崩溃。” 繁星以前还没建立起善恶与人类的好坏观念的时候，为了杜长秋开心，他是无所谓另一个时间线之上的另外一条可能性的。 但是现在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繁星虽然还是有些没有这种明确的界限，但是到底是知道有些事情他如果不确定，就要问长秋的意思。 不然长秋会生气的。 “你说什么？！”杜长秋本来只是在追忆喟叹，结果听到繁星这么说，愣了一下，连忙问，“你说，我父母还活着？” 杜长秋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完结了，大概是太开心了，结果两章时间都设置错了……我就说怎么更新了一直没留言（不过也没人发现，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悲伤QWQ） 不管怎么样，这次真的是难得，写了这么大长文，数据也不是很好，还坚持日更，我都佩服我自己，哈哈哈哈。 不过因为写的都是自己喜欢的，所以也没觉得辛苦就是了。 其实我都写完了，明天更完就大结局了，我要去写校园那本去了哈哈哈，超级开心！果然写沙雕搞笑就是开心！=v=（喜欢沙雕校园文的求收藏一下校园那本啊！笔芯！）感谢在2021-07-23 10:18:16~2021-07-24 13:2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么么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箐魅恣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8章 大结局 “你什么意思, 他们的灵魂还在？”繁星点头，杜长秋连声追问：“你的意思是，他们还活着, 有记忆吗, 还是他们以新的身份再次诞生了？！” 繁星听他问的着急，他想了想，伸出双手握住了杜长秋。 然后杜长秋眼前也开始一点点变黑，他看不到, 这一刻, 他和繁星一样，瞳孔变成了全部的深黑。 而后，杜长秋看到了漫天的星光, 闪耀着的大片星云，而在这些星云之中，在不同的时间轴上，又有无数个发展可能的支线在同时闪耀…… 这本不该为一个时间线、一个坐标上的人类看到的画面, 此刻却像是最简单的数学答案一样铺在了整个画面里。 如果时间是X, 人类所在的地球是坐标轴Y的话，那现在杜长秋发现，他已经完全脱离了这种定位。 他能同时看到过去和未来, 心念一动，甚至能看到一个人从诞生到衰老的一生, 其中包括了他人生的每一个分叉所选择诞生的新的人生…… 这一切都太复杂了，如果是人类的头脑, 在同时接受这么多信息量的时候，可能会爆炸掉。 而杜长秋的灵魂能力虽然已经在繁星的帮助下愈发增强，但到这种程度的信息量还是让他开始感觉到了全身疼痛。 正在杜长秋觉得难受的时候, 属于繁星的庞大能量整个包裹住了他。 如果能换成画面的话，现在杜长秋所属的灵魂能量是一个团子的话，他整个就被一个超级大团子给包裹住了。 于是刚弥漫起来的疼痛瞬间就消失了，而且一切都安静下来。 杜长秋感觉到了安全，他蹭了蹭繁星表示谢意，然后就好奇地开始适应一下之后，就开始搜寻起关于父母的信息。 而后，他看到了在星云之中被卷走的父母，穿过时空风暴，他们运气很好，跌落在另一个时空之中。 此刻，他们似乎在一个类似于华国古代的地方，有属于自己的小院子。 母亲盘着发髻，穿着八仙湘妃裙，一副地道商人娘子的打扮，正在噼里啪啦地扒拉算盘，父亲则是在前面的酒楼里，一身富商打扮，正在对大厨说起一些新实验做饭的方法…… 他们看起来过的很好很好。 杜长秋眷恋地看了很久很久，繁星一直默默地陪着他，让他看着。 “你想去看他们吗？”看到杜长秋慢慢地回神，繁星也跟着回过神来，在看到眼前的长秋眼眶发红时，繁星立刻说，“我可以带你去看他们，你不要伤心！” 繁星有点着急，很少看到长秋这么不淡定、如此脆弱的样子，他紧张的耳朵和尾巴都紧张的立起来戒备了。 “嗯……以后去吧。”杜长秋是有些激动，但是绝不是繁星想象的那种悲伤的激动。 事实上，他只是心情太好，差点喜极而泣而已。 得知父母还有一段新的人生，他们看上去过的还非常不错，杜长秋就已经放心了。 “现在不去吗？你不想他们吗？”繁星无法理解这种弯弯绕绕太多的情绪转圜，繁星的思维方式非常直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就躺着。 如果是他的话，知道长秋在哪里，他一定会一直牢牢地跟着，绝对不会磨磨蹭蹭。 杜长秋现在也完全理解繁星的思维方式，很多人觉得繁星很奇怪，摸不准他的思维，但是在杜长秋看起来，繁星单纯且思路直接，只需要摸清楚，他就是全世界最单纯好理解的存在。 “想，但是我知道他们还陪着对方，还过的很好，就放心了。”杜长秋捏了捏繁星的耳朵，看着繁星茫然的表情，觉得繁星这种时候简直是太可爱了，他忍不住双手伸过去撸繁星的耳朵，然后说，“现在，我还有我要做的事情呢。” 外面虽然绿树成荫、虽然已经鸟语花香，但是整个地球大部分地方还是满目疮痍，还是很多很多需要他来完成的事情。 起码在他的寿命太超过普通人的极限时，杜长秋希望看到一个漂亮的蓝天白云、繁花盛景。 “我知道，恢复这颗星球嘛。”繁星学会了抢答。 但是在繁星看起来，他还是无法完全了解杜长秋的选择。 “因为我的父母互相陪着对方，他们还很安全，彼此照料，所以不那么着急。”杜长秋耐心地对繁星解释，说，“就好像我身边有你陪着，我的心情就会很放松，也感觉很安全一样。” 得知对方是安全的，而地球的状态又很着急的情况下，杜长秋当然是选择先解决危机比较大的一方。 “嗯，我永远陪着长秋！”繁星却完全理解错误了杜长秋的意思，他非常开心地摇尾巴，大声说。 以兽人的习性，与伴侣在一起之后，确实伴侣是第一位，父母有自己的伴侣，自然都是先顾及伴侣为先。 繁星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开开心心地蹭蹭杜长秋。 杜长秋愣了一下，才明白繁星理解成了什么意思。 不过，想想，这意思和他的情绪感知差不多，也确实是因为有了繁星，所以杜长秋才会觉得，在任何地方都有底气。 想到这里，看着窗外的鸟语花香和绿树，杜长秋忍不住笑了，他突然感觉到了对未来的强烈期待，摸了摸繁星饶上来的尾巴，杜长秋忍不住笑着说：“繁星，等到我们把地球恢复完毕，我们就去旅行吧。” 看爸妈只经营一个火锅店，日子过得十分舒服惬意，就觉得，这样的旅行，一定非常不错。 到时候，他就没有各种各样的任务、要完成的各种麻烦了。 他就可以是自己本来的样子，和繁星一起，去成为任何人，逍遥自在地尝试各种人生。 “你看，我厨艺这么好，你还带着那么多好东西，我们可以和我爸妈一样，当个酒楼老板，或者是开个小店面啥的……”杜长秋忍不住开始畅想起来，第一次这么碎碎念地对繁星说起未来的想法。 繁星眼睛也亮了，他开心的尾巴摆动，疯狂蹭蹭，帮助杜长秋添砖加瓦，说：“我知道，还有好多有不同植物和生物的星球！我们也可以去，肯定可以发现更多好吃的！” “真的？有其他的生命体吗？”杜长秋听得开心，立刻问。 “有，海底深处的国家，有各种鲜嫩的深海大贝类，瑶柱有人类的腰那么粗！还有火山的岩浆里面生长的火山鱼，非常嫩，且鱼肉出岩浆会在一小时之后变成冰块，所以只能在一小时内吃掉！还有全是变异孢子的星球，他们繁育的小蘑菇气味十分独特，软嫩鲜香，是畅销星际的热卖产品……”繁星说到这个可不困了，立刻把自己无聊时候搜索到的各种消息告诉杜长秋。 杜长秋听得十分激动，边听边问，畅想着从来没吃过的好吃的流口水，说到激动的时候，要不是这儿一堆事情，两人差点就要出发了。 好歹是繁星拿了烤肉和苹果酒出来，两人吃饱之后，才算是把这股冲动压了下来。 “等我们忙完了，就一起去旅行，去探望爸妈。”夜晚，星星升起来，杜长秋和繁星互相依偎着，看满是星星的天空。 微风吹过，杜长秋冷静下来了，但是期待反而是更浓厚了。 他想去大海深处、去雪山之巅、去看桃林缤纷、也去看看烟雨江南，去人迹罕至的美景，也去滚滚红尘打马而过。 去人间一切漂亮的地方，看无数个可能的支线上，人类发展的从古到今。 去看过去，也去未来。 和繁星一起。 “嗯，去旅行，去吃各种好吃的！”繁星眼睛发亮，打碎了杜长秋一腔难得的文艺感慨。 杜长秋看他那期待又垂涎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就笑着点头：“对，要找各种新鲜食材，然后吃各种好吃的，我们两要争取成为宇宙千古无人后无来者吃到最多好东西的人！” “好！”繁星的尾巴都要起飞了，如果是完全的兽形，估计都要开心的蹄子开始小碎步疯狂跺脚表达兴奋了。 杜长秋看的就一直笑。 其实他觉得，和繁星就这么一直在路上，走走停停，永远有人陪伴，平凡景色，亦是美景。 平凡食物，亦是美味。 不过，永远有人这么捧场，人生永远也不会寂寞，真好。 繁星不知道，他刚才把杜长秋的意识抽离到最高的时候，杜长秋也看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无数种结局。 而在一千多个属于杜长秋的结局里，他都活的看似合群快乐，但是孤独又疏离。 繁星的族人们给他看到的那有妻有子的未来，在一千多个分岔里，都根本没有出现。 如杜长秋这种看似好接触，实际上内心永远戒备的人，这才是他本该拥有的结局才对。 而第二个结局，就是死亡。 只要他选择一直走现在的道路，当他坐上那台并不靠谱的时空穿越机器的时候，等待他的所有结局，就是在乱流之中被撕成碎片，彻底死亡。 而几千亿分之一的机会，宇宙之中不知是多少凑巧才能得到的巧合，才能让繁星刚巧好奇地看到星河之中的那一点闪光。 就像是让人类好奇地看到了一粒浮在空气中的粉尘一般。 从此，他们的命运都改变了。 繁星有了情绪和意识。 而他的世界也亮了起来，拥有了繁星，还有无数精彩的未来。 “谢谢你，繁星。”繁星正畅想未来，开心不以时，突然就感觉到身体一重。 长秋翻身骑在他的身上，却没有狎昵的意思，他眉目非常温柔，笑着亲了繁星一口，突然开口道谢。 ？？？ 繁星觉得他花费一百亿年都还是搞不明白，人类到底在想什么。 人类真是神秘的生物啊！ 繁星忍不住感慨。 但是不要紧，长秋亲他了，繁星眼睛发亮，开心地反客为主——这一个亲亲，不得百倍奉还？！ 一阵风过，沙沙树叶被吹动的声音里带着蝉鸣。 走在绿地里的人们带着笑意仰头，感受着这充满生命里的一切。 其他住在绿地新区的人们则是在乐呵呵地做饭，中年男女们都在唾沫横飞地跟朋友吹嘘家里被划定新区后，自己家种出来的食物多么美味…… 就像无数个时空之中，炊烟总伴随着生的喜悦一般。 这颗本该黯淡下去的星星，再次闪亮了起来，像是杜长秋原本暗淡、却在遇到繁星之后愈发闪亮的人生一样。 而这颗星星里面，杜长秋拥抱住了唯一能打动他的千亿分之一的存在，而繁星抱住他在这颗星星之中找到的宝贝，在几千亿分之一的未来里，抱住了令他获得情感的唯一可能。 宇宙看似森严冷酷，但是，爱，总是会带来希望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大结局了，开心！ 先特别谢谢一直追文并回复的小可爱们，每个账号其实我都记得了，特别难熬的时候看到你们的留言是我唯一的动力qwq这本书能日更完结，真的是多亏你们陪伴。（鞠躬感谢.jpg） 然后，下一本开校园文。风格是这一世校园沙雕，夹杂上辈子错过的悲伤回忆这种酸酸甜甜的故事，爆笑里带点上辈子的遗憾，攻拯救受，受治愈攻的互宠故事！（我自己写的一直笑，感觉应该看着会有趣嘿嘿嘿） 喜欢这一口的小可爱可以点我的专栏收藏一下，我先存稿，寒假前后开！ 然后就是，这种大长篇能追到最后一定还是合胃口的吧？ 如果喜欢的话，能不能给我个五星评分，就右边那个评分可以打分那里，鼓励一下qaq 最后，谢谢大家小半年的陪伴，希望我们下一个故事可以有缘再见面！群么一口！=3= 感谢在2021-07-24 13:20:14~2021-07-25 11:3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么么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妤 20瓶；琳琳 10瓶；棉花糖老虎、徐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