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抛男友》 作者:玖年翡 人比嘴骚钓系弟弟x恃醉行凶美人画师 恋爱七年,婚礼前夕。 许念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她的二十四孝未婚夫一林炜辰送了她一片草原。婚礼当日,小三冲进礼堂,正准备一哭二闹三上吊,却发现新郎竟不是林炜辰。 闹剧过后,许念肉疼定好的蜜月旅行。 目的地是海外,现在给亲朋好友办签证已经来不及了。 准备下岗的日抛新郎席卓笑嘻嘻地讨好说:“姐姐,我签证还有效哦。” 许念:“行吧,算是奖金。” 旅行结束,许念在机场见到了红着眼的林炜辰。 周围突然冲出几人,拿着摄影机对着她一顿狂拍。 许念被人拦住,护在怀中。 一阵吵杂后,她总算听清楚那些人在说什么。 记者:席影帝,旁边的这位小姐就是您息影两年的真正原因吗? 粉丝:呜呜呜,姐姐要好好照顾我们卓哥啊! 许念抬头看向随机抓来的临时演员,彻底懵了。 席卓护着许念:“抱歉,私人生活,拒绝回答。” 许念一脸懵逼:别!你倒是回答啊!? 小剧场: 旅行初始,两人一直各玩各的,直到有一天—— 席卓拿出手机,给许念看了两段视频。 第一段,许念对着镜头傻笑说:“我连租你三天能插个队吗?” 说完,她的手霸道地抓住席卓的衣襟。 第二段,许念穿着件兔子睡衣,蹲在他身前,用手掌一寸寸地量过男人僵直的身体,口中念念有词。 席卓盯着酒醒后忘得一干二净的许念,自嘲道:“我为了艺术献身,你不负责吗?” 阅读指南: 1. 本文苏甜爽,不会很长,双c,作者有几本完结文待宰,坑品保证 2. 女主全文第一美,有缺点 3. 男主比女主小,姐弟恋 4. 文里角色请勿上升作者,本文完全虚构,别较真哈~ 内容标签: 恋爱合约 甜文 爽文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念;席卓 ┃ 配角:现言接档《暗恋》 ┃ 其它:双向救赎,甜爽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结 立意:成为彼此生命中最温暖的光 第1章 新娘只会是我,但…… 十二月中旬的滨城。 天气就像小朋友的脾气,难以捉摸。 昨夜气温骤降,许念以为今天来签售会的人不会太多。至少对她而言,这种鬼天气是一定不会出门的。 然而她错了。 天知道当红爱豆Julian什么时候成了她的粉丝,上午临时空降。 人流量一下就爆了。 “许老师,我真的很喜欢你的作品,请您千万不要结了婚就封笔,呜呜!” 许念活动了下手腕,抬眼对着队列最前端的小姑娘淡淡一笑,她的嘴角微抽,已经笑到麻木。 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百位跟她讲过这种话的粉丝了。 就好像她结婚了,就会失联似的。 都怪那个正在管理她微博账号的脑瘫,干嘛非要在签售会前宣布婚讯。 她又不是什么大明星。 好在队伍就剩下稀稀拉拉十几个人。 她看了眼表,已经快五点了。 比计划整整多了两个小时。 很快,活动结束,小助理凑过来递给她一瓶水,兴奋道:“许老师辛苦啦,连当红爱豆都是老师的粉丝呢,新书一定大卖!” 许念喝了口水起身,把水瓶丢给她,淡声说:“大卖不大卖我不知道,反正下本一定不会有签售活动了。” “……”小助理面色微窘,接不上话,听许念轻笑说:“行了,上去收拾一下,下班了。” 休息的套房在行政楼层,有单独电梯。 电梯门关闭的一刹那,喧嚣被阻隔在外,许念陡然放松下来,随意靠在墙面,闭上了眼。 跟在一边的甲方员工刷了房卡,顺势看向倚在角落里的女人。 水晶吊顶绚丽的光影落在她漂亮的鹅蛋脸上,明眸红唇,精致的无可挑剔,特别是天鹅颈上系着的黑choker搭配一身拖地酒红色长裙,衬着她肤色极白。 像是黑暗之下荆棘丛中,一朵迎光而生的红玫瑰。 冷艳又禁欲,漂亮的让人难以挪眼。 这样的脸蛋儿,不进娱乐圈真是可惜了。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所有人都抽回思绪。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叫嚷。 “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待开门时,人影跑了进来,冲向站在门口的小助理。 她注意到时,已经躲闪不急。 说时迟那时快,未等那人撞上来时,已经被靠在一边的许念捏住肩膀,就这样生拦了下来。 小助理眼睛瞪圆,身子向后倾斜,被许念的另一只手稳稳拖住腰身。 电梯里的人都沉默着,却又同一时刻看向许念。 许念稍给了些力,将两人扶稳,打量着冲进来的年轻女子。 她瞧着年纪不大,十八九岁的模样,面容精致,一身裁剪精致合体的套装,看着就价格不菲。 “小姐姐身手好帅,刚才真不好意思。”年轻女子一脸崇拜地盯着许念,瞧不出一丝愤怒,她上下打量着许念,忽地惊声道:“啊,你的裙子……” 抬脚的时候,女孩听到一声脆响,才发现对方的裙角被她的恨天高扯下一块。 “你怎么回事儿?”小助理有些不高兴了,蹲下去看了眼礼服,“都踩坏了。” “没事。”许念绕开那个正在翻包的姑娘,下了电梯,这时,被那人拉住胳膊,听她看是歉意地说:“小姐姐,我欠你一条裙子,回头去这家店里随便挑,真对不起啊。” 不等许念再说什么,女子回头狠狠瞪了眼立在许念身后的男人一眼,而后抿着唇,狂摁着关门键。 “唉,我这还没下去呢,你就关门。”小助理嘟囔着跟工作人员一起下了电梯。 许念回身要走,差点撞到身后的男人。 “抱歉。”她伸手隔开了下,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对方身上清淡的鼠尾草与海盐香气随着气流沁入鼻息,很好闻。 她抬眼。 那人身形瘦高,穿着大众款式的套头衫和卡其色的呢子大衣,松松垮垮。鸭舌帽下,乌黑的长碎发垂在额前,脸上还戴着只白色口罩,遮的很严实。 职业使然,许念精准的抓住那对藏在发丝间隙中的眼睛,轮廓深邃,眉骨分明如刻,在廊灯光晕的切割下,瞳眸似是黑夜中的宝珀,纯净明亮,却不冷淡。 他也在看着自己。 视线刺目而炙热。 深瞳上下动着,好像在打量着她身上的cos礼服。 工作原因,许念常穿这类衣服。不过她本人也是个老二次元,从不觉得cosplay有什么不妥。 也不喜欢被当成异类。 她冷漠的收回视线,擦肩而过。 没走两步,身后飘来一声叹息,嗓音清润。 “别闹了,我送你回去。” 电梯门关闭,小助理回头瞧了一眼,确定人走了,才一脸花痴相地说:“刚才那个小哥哥是明星吗?好帅啊!” 许念低眼看了看手中的金属卡片,随后放进包内。 “戴着口罩能看出来什么?你这是脑补,万一他是个妙蛙种子呢?” 许念淡笑,她不否认他眼睛的轮廓绝佳,可谁又能保证口罩之下的零件也配套? “帅不帅的不清楚,不过好像有点渣吧。”她补了句。 “小哥哥还很绅士的要送人回家啊。”小助理咬咬牙,“那么帅……真渣我也愿意。” “再胡说我告诉你小姨去。” 小助理的小姨是许念的经纪人,每次管不住小野马,她都会搬出经纪人来镇压。 “刚刚分明是情侣吵架,怎么能叫渣。”小助理叹口气,“算了,反正小帅哥已经名花有主了。” 这段小插曲很快跳过。 两人回到房间,许念迫不及待要去卸妆,小助理临走前,递来她的手机。 “许老师,你手机下午一直在震动。”她笑,“今天家里聚餐,那我先走喽。” “嗯,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她接过来,往卫生间走去。 的确不少信息,她粗略的扫了眼,大都是工作上有往来的人发来的祝福。 许念在人际交往上偏独一些,不发朋友圈,也不怎么聊微信。朋友屈指可数,这些商务寒暄一般都是交给助理处理。 所以工作起来,手机也是丢给助理拿着。 不过最下面的通讯录上,有一个红点引人注意。 是一条好友申请。 加好友这事还是得亲自审核下。 她打开一看,对方的头像瞬间抓住她的视线。 那是一张她未婚夫的私照。 她从未见过。 因为还没睡过。 头像的背景发白,像是酒店床品。正方形的小框正好卡在锁骨处。林炜辰微侧着头,像是在枕在枕头上睡着了。 引人遐想。 这张照片给出的信息已经很明显了—— 你男人跟我睡了。 淡淡的不适感冒了出来,许念扫了眼好友申请留言里,连续几条无效对话。 能看出来对方反复提交了N次好友申请。 很急切。 许念盯着【白日梦】这个昵称看了几秒,点下确认。 叮。 没有对话,对方直接发来一张图片。 看来那人一直在手机旁等着她通过呢。 许念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 这人到底要给她看什么? 她打开图片。 一张灰白的超声医学影像报告单,两张图片下配着一行小字。 诊断意见:宫内早孕。 叮。 白日梦:许小姐你好,冒昧的打扰你,并非我本意。如你所见,我和阿辰已经有了孩子,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孩子? 林炜辰每天在公司忙的焦头烂额,还有时间跟别人造个孩子出来? 许念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她一个字都不信。 她和林炜辰的情况比较特殊。 是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但不是早恋。 大二的时候两个人才在一起。 之所以不信,是因为林炜辰是那个在她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唯一站在她身边的人。 初二的时候,她爸走了。 无声无息。 家里出了变故,邻里间闲话四起,她成了独行侠。 只有林炜辰对她依旧。 他一直追她,表白了不知道多少次。 碍于心理状态,许念从没有回应过。 林炜辰待她依旧。 大二那年,林炜辰带给她父亲在美国的地址。 她回应了他的表白。 虽没有树书上的那种怦然心动,但她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最亲密的伙伴,愿意共度一生。 那天林炜辰跟疯了一样,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找她,还不知疲倦地背着她在操场里飞奔。 甚至他很绅士的体谅她的心理状态,坦言自己对那事并不急,一切等婚后再上岗。 所以在她的认知里,林炜辰不会背叛。 她继续卸妆,没回那个人的信息,准备晚上见到林炜辰的时候让他查查这个别有用心的人到底是谁。 这时,有人敲门。许念以为是林炜辰来了,疾步去开门。 来人是婚纱设计师辛菲。 她心头一沉。 两人是高中同学,关系一般,毕业就断了联系。也就是在订婚后,林家把做婚纱的事安排给了辛家,这才重新有了交集。 见她助理手上抱着的婚纱,许念温声打了个招呼。 “恭喜新书大卖。”她皮笑肉不笑地说,“知道你今天忙,我特意现在才来。小林总上午已经把改后的婚纱确认了,我亲自送来给你试试。” “辛苦了。” 许念对辛菲无感,但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敌意。 碍于关系,把面上的和谐维持到位就行,反正婚礼后她们不会再打交道了。 “麻烦把婚纱给我吧,我换一下看看。”她接过婚纱,小助理也过来帮忙托着。 “其实你也不用试。”辛菲抱臂立在那,盯着许念漫不经心地说:“上午都找艺人试好了。” “不用试,那你拿过来干什么?”许念手一松,蓬松的纱裙落在地毯上,双方助理见状,赶忙去拿。 前一秒还温和礼貌的人,忽然眼底存着寒意。 “谁试过我的婚纱?” “我哪儿知道是谁啊,不认识。” “婚纱你拿走吧。” “拿走?”辛菲愣在原地,她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她笑。 辛菲有些慌了,但清楚不管许念脾气多犟,再不喜欢,也不会忤逆林家的要求。 她刚才做过头了。 辛菲深吸口气,扬起笑脸,哄道:“别生气啊,你马上就是林氏的少奶奶,那些小艺人还不都是你员工嘛,犯不着吃飞醋。” 许念只淡淡的笑。 辛菲使了个眼色,让助理们拿着东西先出去,后凑过去神秘兮兮地说:“许念啊,不是我说的,你这臭脾气真得改改了,再漂亮也得清楚林家是做传媒业的,他周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天天这个样子就不怕被挖墙脚?” “我什么样子?”她收敛起笑意,尾音上扬,话语冷漠到不存一丝温度。 辛菲眉眼软下,“我其实是看到些可疑的才这么劝你……” 她掏出手机送到她面前。 屏幕里,一个穿着精致披着栗色卷发的女人背对着镜头,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半开的糕点礼盒和一碟吃了一半的舒芙蕾。 许念眼底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这个糕点礼盒是许念为婚礼特别设计的那一版。 上午收到林炜辰的信息,说婚礼上的试吃甜品送到了他那,晚上接她时会带过来一起品尝。 当时还纳闷,为什么原本留的她公司的地址,最后会送到他那。 原来是有人想吃了。 胃口蓦地泛起一阵恶寒。 她盯着照片又看了几秒,突然察觉出不对劲。 原来是摆拍。 专业使然,二维平面图转三维空间是她颇为擅长的。 那女人但凡真的在吃糕点,都不会让辛菲拍出这个角度的照片。 不合常理的照片却在绝佳的时机下,完美的呈现在她面前。 有人故意的。 “许念?” 辛菲盯着她看,在等待任何情绪的爆发,惊讶又或是愤怒。可重磅炸弹扔出去了,却连个声都没有? 这很离谱。 即便她为人再清冷,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除非她根本不在乎林炜辰。 这时,许念从手机上收回视线,笑答:“试吃糕点又不是一份,阿辰分给别人试一下也很正常,这说明不了什么。” “你的心可真大啊。” 许念看出她的言不由衷,但她从不在意无关之人的态度。 她默了默,朱唇微启:“不过你应该明白一件事。” 辛菲:“什么?” “不论如何,后天婚礼上的新娘只会是我,不会是别人。” 而新郎,不一定会是林炜辰。 第2章 我租你三天能插队…… 林炜辰发来信息说还在开会,许念收拾妥当,去了行政酒廊。 现在不是酒店旺季,酒廊里稀稀落落坐着几桌人,大多是商务人士。 她选了个靠窗的安静角落,繁华的城市夜景尽收眼底。 晚高峰的街道红橙交错,像一块块割裂的彩色玻璃,碎在眼下。 模糊的回忆起林炜辰单膝下跪,在花海中跟她求婚时的场景。 那天,她笑着应下,被他拥进怀里。 自她爸走后,这是许念第一次对家庭有了期许。 虽然忧虑,但还是勇敢的迈出那一步。 而现在,美好的回忆都变得莫名可笑。 思绪回转,许念拿起手机,拨通了婚礼酒店的电话。 她问清楚了,是林炜辰联系酒店经理改的地址。 昨天的事。 昨天两人没能见面,因为公司到年底很多项目需要追进度,他忙着加班。 是真的在加班吗? 她眼底露出少有的茫然。 信任一旦有了崩裂的迹象。 就很难修复。 虽然林炜辰劈腿的事情还不算是板上钉钉。 但已经做不到最初的完全信任。 甚至原本的信任也已分崩离析。 少时,许念准备再叫杯气泡水,恰好看到不远处,一个高瘦矜贵的身影走过。 她的视线立刻被掠走。 许念辨别轮廓图形的能力非常出色。几乎是在视线落过去的那一瞬,她就看出那人是谁了。 是电梯间的那个“混蛋”。 海军蓝的过膝大衣搭配衬衫西裤,简单又不失成熟。很快,他脱下大衣落了座。 修身的白衬衫紧绷的那一瞬,恰好勾勒出男人精瘦的身材。 他没戴口罩,极致英俊的面容展露出来,许念自觉欠他一声抱歉。 非但不是妙蛙种子,唇形还是那种二次元绝美的顶级薄唇。 这张精致帅气的脸,完全就是照着二次元里的男妖精一比一复刻出来的。 骨相绝佳,带着一股莫名的桀骜感。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人要是她的专属模特就好了。 她能天天灵感爆棚,一夜爆肝三千张原稿。 想到这儿,又不免多看他几眼。 对方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头叫来服务生,点了些什么。 这头,许念已经放肆地拿出速写本开始勾勒。 全然不记得她要加气泡水的事。 一旦开始画画,便容易忘记时间。 桌面上的手机亮了又灭。 “打扰一下,你电话。” 清朗干净的声音夹杂着鼠尾草的味道,仿若一阵夏风,吹得许念心脏猛地一滞,抬眼间,画册已经被她迅速塞回包里。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附近,两人隔着三四步的距离,视线落在她身上。 有那么几秒,许念还没回过神来,她轻咬着唇,试图回忆起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手上的画,又被看去了多少。 “电话。”对方又提醒了一句,面容温和带笑。 许念终于回过神来,赶忙接通电话,余光中,男人已经走远。 “在画画呢?”林炜辰话语温柔,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他遇到过很多次这种情况。 “嗯,我现在下楼。”许念喝了杯底的口气泡水,唇齿间清爽的感觉带走了方才的尴尬情绪。 林炜辰站在大厅中间等她,见到她的身影,第一时间小跑到她面前,自然而然地想要帮她拿包。 许念没拒绝。 “许小姐,说过出门不要带这么多东西的,长期这样,以后肩膀肯定疼。”林炜辰眉头微蹙,伸手给她揉了两下肩头,温声道:“抱歉来晚了,早就饿了吧。” “没事,我结束也挺晚的。”她扫了眼大厅里的挂钟,竟然过了九点。 她到底画了多久? “听助理说今天顶流爱豆空降了?”林炜辰弯起眉眼,发自真心的喜悦难掩,许念对上他的视线,情绪复杂。 “嗯,多亏昨天那条婚讯的微博,把顶流粉丝都炸出来了。”许念没别的意思,单纯就想揶揄林家用她微博发布婚讯的事。 她在林家面前是好脾气,但也不是任人拿捏。 林炜辰避开这个话题,拉住她的手,“走吧,我订了Swan的位置。” “太晚了,我想直接回去休息。” 许念撩起耳边的碎发,漫不经心地问:“车上有吃的吗,我饿了。” “有,婚礼试吃点心在车上,你先垫补点,我想想咱们一会儿吃些什么。” “真不用了,我在酒廊随便吃了点,再吃块点心就够了。” 听许念又拒绝,知道她一定是累了。 林炜辰点头,“今天真的辛苦了,那我送你回去。” 两人走去昏暗的停车场,林炜辰绕到后备箱去取糕点。 后备箱抬起的一瞬,清新的花香气扑面而来。 一整后备箱的玫瑰花。 林炜辰回身,满是笑意地说:“恭喜新书大卖,也恭喜我们,马上就要修成正果。” “嗯。”许念淡笑,目光停留在那个和照片不差分毫的礼盒上,看似平静的眼底骤然翻起波涛骇浪。 “那个就是酒店送来的甜品试吃吧。” “嗯,想吃什么?” “舒芙蕾。”她盯着他,面色平静。 林炜辰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快速打开礼盒,“好,我找一下。” 许念下意识的秉着呼吸,心跳闷在耳朵里。 咚咚咚咚。 像是有人在给她倒计时。 明明所有的证据都已指向答案。 她还是不甘心自己的那份信任。 随着一声回答,耳朵里的倒计时骤然停下。 心里一直绷紧的弦,终究是断了。 “舒芙蕾酒店可能漏掉了,换个别的可以吗?”他含着歉意说。 - 夜半时分,劲风卷着风雪吹的又急又烈,许念下了车,湿润的眼尾被被风刺的生疼。 一路开过来,行人寥寥,转到临江的酒吧一条街,却是另外一番喧闹的景象。 黑暗之下的销金窟,所有人褪去伪装,又或是戴着面具,尽情释放。 三五人聚在一起,顶着寒风抽烟说笑。感受到人群投来的轻佻目光,许念拉低帽子,半低着头,大步穿过人群。 很快,她停在一家酒吧门口,看了眼手机,随后混着人流,钻进纷杂的灯红酒绿之中。 酒吧里音乐声震耳欲聋,心脏像是包了一层鼓皮,跟着节奏闷声跳动。 许念蹙着眉头,环视一圈,最后锁定在吧台前那抹熟悉的剪影。 西装革履的男人,俨然一副职场精英的扮相,同四周的花花绿绿格格不入。 “Hey!”谢子霖也看到了许念,起身挥手。 许念脱下大衣,谢子霖颇为绅士的接过去,把早就点好的酒推给她。 “老样子,给你叫了杯Margarita。”他弯起眉眼,打量她几秒,挥着手问:“你大晚上的戴什么墨镜啊?还能看见我不?” 许念没理他。 这位是许念大二在纽大交换时的舍友,他先辈早年移民,是个土生土长的ABC,不过受母亲影响,一嘴标准的京腔。前年跟家里闹矛盾,一气之下跑回国创业。 刚回来时举目无亲,他不想靠家族人脉,孤身来滨城闯荡,许念帮了不少忙。现在事业处于上升期,他友情兼职她的法律顾问。 谢子霖:“怎么想到约我?我以为你未婚夫会带你去庆祝。” “回家直接开车过来的,今天不喝了。”她推开那杯酒,台上的歌手选了首摇滚,她只好凑过去大声问:“怎么约在这儿,我有事要说。” “后天婚礼,给你这个孤家寡人办个单身酒会,可惜陈曼那家伙有事来不了。”见许念不打算沾酒,他劝道:“少喝点,一会儿我找代驾。” 谢子霖清楚许念是个循规蹈矩的独行侠,生活圈子简单的要命,周围除了她的经纪人,也就他这么一个朋友。婚前的最后时光,想拉着她稍稍放纵一下。 许念没搭话,拿出手机递过去。 看到谢子霖点开照片的那一瞬,许念心头骤然一松。 其实婚礼前夕被劈腿这种事也没那么不堪示人。 许念改了主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甘甜的酒液顺着喉咙淌进,她觉得不够劲儿,想换点别的,这时,一句标准的国骂从谢子霖嘴里吐出。 “卧槽,他妈逼林炜辰这孙子!” 谢子霖律师世家出身,修养很好,认识这么久,许念还是第一次听他骂人,心里格外舒爽。 “可惜你们还没注册,这事不好办。”职业使然,他本能去考虑好友能否从法律层面得到任何补偿。 “我不要他钱。”许念淡声说着,手指再杯口处打转儿,冒出句,“我又不缺。” 为了婚礼新做的指甲上贴着一圈碎钻,在刺目的聚光灯下格外耀眼。 “我知道大小姐你不缺钱。”他调笑,“这指甲挺好看的,却不适合你的职业,就跟林炜辰一样,各方面条件都好,但是个束缚。” “束缚?” “这场婚事你自己忍了多少不清楚?”终于能一吐为快,谢子霖笑着拿起酒杯喝了口:“别人都嫁给爱情,你偏要嫁给亲情。” “……”她沉默片刻,抿唇反驳了句:“也没那么夸张,我对他不止亲情,还是喜……” 她停下。 说不出“喜欢”这两个字。 谢子霖知道她这毛病,说喜欢什么都行,可放到人前面,就是说不出口。 “算了。”许念认了。 “所以呢,大小姐别纠结了,那混账爱死哪儿死哪儿去。”谢子霖摆摆手,招来酒保:“小帅哥,再加瓶Hibuki。” “没纠结。”许念盯着谢子霖意味深长地笑,“所以才来找你帮忙。” 谢子霖突然冒出句:“我可不懂国内刑法。” “想什么呢,我才没那么傻,为了个男人搭上自己。”她端起酒杯抿了口,“是想揍他来着,但忍住了。” “我谢谢你。”他拍拍她肩膀,感谢她短暂的善念,让他少出庭一次。 “……” “那你找他谈了没?” “没谈,照片没合成迹象。” “你有毒?就这些辣眼睛的照片你还一个个检查了?”谢子霖说着,伸手摘她眼镜。 果然,是肿的。 “哭过。”她把眼镜戴回去,弯起唇角解释:“但不是痛不欲生的那种。” “那肯定,他不配。”谢子霖低声骂了句。 许念是难受,但更多的是自我惋惜。 惋惜这么多年的陪伴与信任都给了狗了。 不,狗可不会这样。 他只配被称为畜生。 “后天婚礼,你不现在找姓林的说清楚,还打算嫁给他呢?” “怎么可能?”许念话音含笑,接过来酒保开好的酒,给他倒了一杯,“我要还他们一份特殊大礼。” “什么?” “你继续看。” 如果说前面的照片让谢子霖辣瞎眼睛,那么余下的文字直接血冲天灵盖。 白日梦:许念,阿辰跟我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我知道你家庭不幸,没有体会过父爱,所以才对阿辰特别依恋,可这种感情是错的。 白日梦:你没有父爱,但请让我的孩子得到父爱可以吗?求你别拆散宝宝和他的父亲。 “这女的还算是个人?怎么他妈的有脸说这些。” 谢子霖实在看不下去了,快速刷到最后一条绿色的框框,是许念回复的唯一一句。 不会画画的念念:后天婚礼,我欢迎你来参加(笑脸) “婚礼继续?”他惊讶。 “戏台子都搭好了,怎么都得把戏唱完吧。”许念淡笑着端起酒杯,灌下杯底那点。威士忌比刚刚的甜酒顶多了,一杯下去,烧的五脏六腑火辣辣的,其他感官都被无限缩小。 她舔了舔唇角的酒液,毅然道:“就差个一起演戏的新郎了。” – 许念说出口的那一刻,谢子霖就明白她的意图了。 当初她是怎么收拾公寓里那两个种族歧视的白人舍友的,他一清二楚。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位来自东方的漂亮姑娘,可不是个好惹的。 他跟许念都是聪明人。 彼此太过熟悉,圈子又互有交集,如果后天是他去顶替新郎的位站在红毯上,那事情的走向可就不受控制了。 新郎请个陌生人来演,事情就简单多了。 “时间有点紧啊。”谢子霖环视一圈,这儿不就是现成的劳务市场么,“想要什么样的?” 许念伏在吧台的边沿,眼眶又涨又痛,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压在她身上,憋的好难受,半晌,突然大声吐出句:“要大帅逼。比林炜辰帅一百倍的那种!” “大小姐还挑呢?”他许久没见许念喝多了的模样,笑着环视一圈儿,“草,感觉也只有我能满足了。” “你滚。”许念眼睛瞪圆,又灌了一杯。 当下酒精的效果完全发挥出来了,脑子已经不会拐弯,直来直去的。 “我可不敢滚,怕你影响人民群众的人身安全。”他笑着,手边的电话突然响起,是个重要客户。 “你等我下,这个电话得接。” 许念软绵绵地趴在那,不知怎么的,提到帅逼,她先想到的是白天见过的那个男人。 绝色。 如果能请到他,婚礼那天应该很有脸面吧。 这时,她听谢子霖跟酒保嘀咕了些什么,勉强抬眼,跟着他离去的身影转向后方。 光影交错,谢子霖混进人群的那一瞬,一个陌生却熟悉的身影撞入视线。 男人样貌出众,再加上整整比周围的人高出一截,很是显眼。 绝色? 不可能吧。 她眉头微蹙,努力揉了揉眼,发现那个人还在。 不是幻觉。 他真的站在那,只穿着件白色衬衫,轮廓有些模糊,好像在和眼前的几个姑娘聊着什么。 她扶着起身,脚下软绵绵的,但看不出什么异样。 下意识地慢慢走向他。 台上的音乐暂时结束一曲。 “一天多少钱?”一个女声飘入耳中。 “三千,连续三天以上有优惠。”男人嗓音轻润,缓声答。 “那还是先来一天吧……” 不等那姑娘说完,一边的许念突然凑过去,吐出一口浑浊的酒气,直愣愣地说:“连租你三天能插个队吗?” “……” 她浅浅打了个酒嗝,又补了句。 “今晚开始。” 第3章 恃醉行凶 “这人说什么呢?”旁边的姑娘瞟了许念一眼,见她戴着墨镜,像是个怪胎,又看向男人:“你们认识?” 男人的眼底闪过诧异。 又像是许念的错觉。 看那两片漂亮的唇瓣动了动,“嗯,算是吧。” 他把名片递过去,“需要租车的话直接联系这家老板就好。” “那谢谢帅哥了。”几个姑娘开心离开。 音乐声突然很大,许念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大概脑补出来就是:连租三天,插队成功! 许念盯着那几人远去的身影,冒出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男人低眼盯着她脸上那副突兀的墨镜,唇角微翘。 “搅和你生意了。”她许念抿了抿唇,表情可一点都没有抱歉的意思。 “……” 他顿了顿,忽地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笑着说:“不会,你不是要租么。” “嗯。”她很认真的点点头,打开手机扫码,“我先付你钱。” “你醉了。”见她拿出手机就要付钱,男人觉得有些荒唐,他看了眼四周,留意到酒保投来的目光,低声问:“就你一个人来的?” “跟朋友。”她老实回答,“给我码吧,我先付款。” “这么大方,上来直接给钱?”男人忍不住笑出声,却不知为何,对方给他的感觉似曾相识,他低声吐槽了句,“怎么跟那个女土匪一样横。” “你说什么?”台上又开始唱歌,她没听清。 他摆出个没什么的口型,把二维码亮出来,许念真扫了,结果看了眼是加好友的界面,抬眼说:“这不是收款码。” 他微倾着身子,凑在她耳边,嗓音既温和又蛊惑:“先加好友。” 许念觉得自己的耳朵都麻了。 她有些迟疑,微信从不乱加人的,都是工作伙伴。 但这也算是工作关系吧。 她点下好友申请。 对方很快通过。 然后看着她手指慢吞吞的拼出两个字作为备注。 『新郎』 “新郎?”他稍愣,眼底闪过一丝荒唐,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凑过去问:“你要……” “卓哥,咋还不进去啊,衣服怎么样了?猪猪这货喝多了,嚷嚷着要抱你……”一个男人突然走近,他注意到一边的许念,停了两秒,挑着眉露出坏笑:“哦,原来是有情况啊。” “你先进去找他。”他说,“她喝多了,我送她去找她朋友的。” “这你朋友?” 男人想了下说:“猪猪的偶像。” “你等等,我还没说工作内容呢。”许念没听见他那句,以为他要走,急着拽住他的衬衫一角。 “刺啦——”一声脆响,许念手里的布料一松,顺着裤缝扯了出来。连带着,露出一截光洁的腹肌。 “……” “卓哥,你没事吧。”跟在一旁的朋友笑出了声,“卧槽,这得使了多大力啊。” “明明是这扣子质量不好。”她坦诚说着,拿出手机转了他一万,“三天租金加一件衬衣的,你收一下。” “……” “这什么情况啊,卓哥你要缺钱跟兄弟们说啊。”那人说着,被男人轻瞪了眼,立刻闭嘴,识趣地说:“我先回包间,哥你、你随便吧!” 说着,他多看了两眼许念才走。 男人低眼瞧了瞧衬衫,那一下被她扯掉两个扣子。 他默默把衬衫塞了回去,整理平整,听她坚持说:“你把钱收了啊,收了才好开始干活。” 男人打量她几秒,有些没脾气地说:“你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就要给我钱?” “那你叫什么?”她抬起头,喊了声:“卓哥。” “……” 男人把她手里的手机拿了过来,将自己的微信备注改成了『席卓』。 “我叫席卓。” “哦,我叫许念。” “我知道。”他含糊地说了句,又问:“你坐哪儿?我送你回去。” 她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空位。 – 打完电话的谢子霖回来了,他穿过人群,正好撞见许念被个男人拉扯着。 他快步走上前,摁住男人的肩膀说:“朋友,干嘛呢?” 男人回头,看到他的一瞬间明显愣住,不像是被抓包的那种,而是不可置信。 就仿佛他认识自己。 “怎么?我们认识吗?”谢子霖问,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打量起面前的这个男人。 高大清瘦,俊朗矜贵,容貌极为出众。 “没有。”说着,一边的许念扶着他胳膊坐下,侧过头笑吟吟地说了句:“谢谢你,席卓。” 谢子霖:??? “不客气。”席卓温声回了句,两人像相熟的老友似的,看的谢子霖一愣一愣的。 随即,席卓的视线转向谢子霖,把手机递给他。 谢子霖盯着那条好友申请出神几秒,然后眼前的画面切换。 席卓打开他和许念的聊天框。 许念给她转了一万块。 草,许念一喝多了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干出来的事一件比一件离谱。 最牛逼的是,她醒了能忘个一干二净。 谢子霖是见识过的。 “我朋友喝多了,这一万块……”谢子霖豁出脸,“是不是得还回来。” 正说着,席卓眉尾一弯,伸出手,当着他的面点开转账。 “够爷们哈。”谢子霖以为他要选择拒绝收款。 下一秒,席卓的手机发出一声铜钱的清脆声响。 他点了确认收款。 谢子霖:“……” “你朋友给我这儿扯坏了。”席卓慢条斯理地拉开腹部上的衬衣给他看,然后摆出一副“我被占了便宜”的表情。 “……” 谢子霖暗道许念这家伙越来越猖狂,之前打人还不够,现在都开始明目张胆骚扰起别人了。 他赔了两句不是,“那这衬衫也太贵了吧。” “不只是衬衫,”他看了眼正抱着酒瓶灌着的许念,把酒瓶不声不响地夺了过来,半倾着身子凑过去,温声说:“你来跟他说吧,你给我钱,想让我做什么。” 许念唇角弯起,如实坦白,“我租了他来做我的新郎。” 谢子霖:“……” “然后呢,”席卓拖着尾音,用一种不可一世的样子说:“我同意了。” – 许念是咳醒的。 醒来的时候,清透的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淌入,熟悉的桂花调香,让她瞬间安心。 倏然间,嗓子里有什么呼之欲出,她摸索着开了灯,顾不上穿鞋,直接奔向厕所。 肠胃在数次猛烈地抽搐后,开始像针扎似的痛了起来。许念捂着胃口,瞥了眼表,快十点了。 躺回床上,屋里太安静,这样的气氛下,很容易产生不必要的情绪。她瞪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脑子跟被人凿开过似的,痛的难受。 她试图回想着昨夜发生了什么。 哦对,她看过照片,确定林炜辰劈腿了。 然后去酒吧见了谢子霖。 喝酒。 没了。 …… 不该喝酒的。 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总不能真拉着谢子霖上场吧。 她摸来手机准备联系谢子霖看看情况,注意力却被置顶列表里的陈曼吸引。 曼姐发来了好几条信息。 许念怕是工作室有事,点开往上翻看。 陈曼:啊啊啊啊!大小姐你这次发达了,顶流Julian刘是你的粉丝啊,他今天早晨关注你还转发了咱们工作室的新书宣传! 陈曼:林炜辰这傻逼玩意真他妈能演,之前怎么发誓说要珍惜你一辈子永不背叛的,都他妈让狗吃了吧! 再往上看,几十条骂林炜辰的,用词相当丰富。 许念看没什么重要的事,她退了出来。 昨天忙完签售会,她就算正式进入婚假,不用去工作室。 她顺着指定列表往下看,发现置顶列表里多了一个人。 向日葵的头像。 名字是席卓。 这谁? 她疑惑地点开聊天记录。 对话不多,就三条。 最上面两条是个显眼的橙色方块。 转账一万块。 她转的。 时间是凌晨。 十来分钟后,对方收了款 再往下,是对方发来的。 『日租3000*3+衬衫费用1000,已收』 ??? 正看着,聊天框突然弹出一条:醒了吗,子霖哥带我来签合同了。 子霖哥??? 许念立刻退出聊天框,拨通了谢子霖的电话。 “醒了啊大小姐。”谢子霖话音明显有些疲惫,“吃饭了吗?” “还没。”默了两秒,她问:“那个席卓是怎么回事啊?”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爆出阵阵笑声,“许念,你可真牛逼!” “啊?” 不等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 许念拿着手机看了几秒,想到那个陌生人发来的信息『子霖哥带我来签合同了』 她从床上跳了起来,风一般的冲进了洗手间。 – 谢子霖知道她家密码。 许念出来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在餐厅摆着餐具。 许念注意到,是三套。 “呦,大小姐出来了。”谢子霖见她警觉地在找第三人,指了指她身后的卫生间。 许念头皮一紧,却也颇为淡定地远离卫生间几步。 扫了扫磨砂玻璃后高大的人影,情绪复杂。 她走进厨房,压低声音问谢子霖:“昨天晚上在酒吧都发生什么了?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啊。” “你、问、我?”谢子霖抬眼盯着她,故意拉长音。 “别废话,赶紧说。” “我怕你承受不住。” “……” 谢子霖摆好碗筷,直起身子说:“昨晚你真没太过分,最多也就是违反了《xx治安管理处罚法》,还不至于让我出庭。” “……”许念捏了捏拳头,“说人话。” “也不是什么大事,”谢子霖看到席卓从卫生间出来,轻嗤了声,“简单来说就是你恃醉行凶,把人家衬衫给扯坏了。” “……” 恃醉行凶? 还扯坏陌生男人的衣服? 许念脑子发懵。 这怎么听着都不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不,这压根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正想着,身后不轻不重地飘来句:“没事,是我衬衫质量有问题,一会儿去买件新的就好。” 男人声线清润温和,有很强的辨识度。 许念听到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她在做梦。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狠狠拧了谢子霖胳膊一下。 “啊,许念你干嘛呢?”谢子霖挪开半步,“你是属螃蟹的吗?” 不是做梦。 不是做梦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许念整个人猛地绷紧,超级紧张,一方面是她认出来这声是那个被骂“混蛋”的小帅哥,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刚获知自己“恃醉行凶”把人家衣服给扯烂了。 嗯,还主动给人家转了一万块钱,要租了三天。 重点是,他竟然同意了。 想着,许念回头看过去。 席卓立在餐桌的另一头,阳光顺着窗户扫在他脸上,眉眼温和斯文,并没有因重提昨夜的事有任何不适或尴尬,这让许念也稍放松些。 今天他穿着件黑高领的修身针织衫加西裤,完美的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绝佳身材。许念发现他的高颜值跟身形相比,还要逊色一筹。 作为一个纯艺学生,这种活在课本理论里的人可不常见。 她还是克制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昨天我喝多了,抱歉。”许念神色平静如水,道歉后,很快端出公事公办的态度。 “坐吧,先吃饭。”她示意让他坐下,这时,谢子霖坐在圆桌的另一侧说:“我刚才已经把事情跟他大概说了下,婚礼现场那也没什么问题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商量完婚礼现场的事,对面的席卓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吃饭。 许念一直暗暗观察这个人,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同意这件事,但就这一小段相处来看,跟他妖孽的面相不同,为人似乎挺老实本分的。 少时,三个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席卓递来一个透明文件夹。 是份简历。 席卓,男,23岁,就读于锦北电影学院表演系,有过一些舞台剧的表演经验,还有几个不知名的小代言,但都是三年前左右的事了。 粗略看过,许念特别留意到,他高中是在纽约读的。 她没想到,莫名其妙雇来的人,竟然是个科班出身。 “我已经跟学校查过了,他这学历是真的。”谢子霖办事一向谨慎,毕竟许念也不算是个普通插画师,这些事一定要调查清楚,省的留后患。 “能问一下为什么23还没大学毕业么?” 许念看了下他入学时间,五年了,本科还没毕业,这不太正常。 他摆放在桌子上相握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似乎有些焦虑,低声说:“表演系的学生延迟毕业也很正常吧。” “但你有三年的空窗期。” “家里出了些事,就延迟毕业了。”他半垂着眼,鸦羽般的睫毛微微发颤。 家里出了些事。 大概跟钱有关系了。 中间可能又没戏拍,上不起学很正常。 许念曾经也有过这种焦虑,能理解。 “哦,抱歉,我没有窥探隐私的兴趣,只是需要把疑惑问清楚。”许念说,“那佣金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昨晚既然接受了转账,就按照这个来。” 许念知道圈子里的价格,他这个收费标准,跟八十八线小糊咖拍广告的价格一样。 人还这么帅,所以她一点都不亏。 她看了几个席卓的表演片段,技术过硬。两人很快在谢子霖的见证下签完合同,除去这些,就只剩一件事没做了。 婚纱和西装。 时间紧迫,但许念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昨天那个小姑娘送的卡片,是一家非常高档的成衣店VIP卡。 “对了,不介意去昨天那个小姑娘介绍的成衣店吧?”想到昨天他被骂混蛋的事,她多问了句。 “嗯?”席卓抬眼,摇了摇头,“完全不介意呢,那家店很合适。” 看他是这个态度,许念追问:“她不是你女朋友?” “我没女朋友。”席卓唇角微微一弯:“有女朋友怎么会出来做这些呢。” “……也是。”许念摆了摆手,进屋换衣服去了。 席卓见她离开,起身收拾餐盒。 一旁的谢子霖想到刚才他小绵羊的温顺模样,和昨晚高傲狂拽显摆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调侃道:“哥们儿,你这演戏的功力可以啊,这么快把许念搞定了。” “说什么呢,子霖哥。”他快速收好餐盒,微笑道:“刚才你也看到了,明明是她主导的一切,我不过是很需要这份工作罢了。” “你需要?”他笑,收陌生人一万块钱连眼都不眨一下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好人? 谢子霖放下手上的笔,伸手比了一个“我盯着你”的手势,笑着说:“别着急,我家在纽约州还是有点实力的,你什么货色一查就知,不过在此之前,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哦?”席卓挑眉,笑答:“那你大概会发现,我纯洁的就像一张白纸。” “……” 第4章 你们不能结婚!…… 陈曼开门的那一刹间,水晶灯漫射的光晕打在淡金色的大理石台上,其上许念高挑的身影绚丽夺目。 鱼尾包臀的设计完美勾勒出曼妙的曲线,最下边纯白色的薄纱层层堆叠,像极了蝴蝶鲤的尾巴。抹胸前轻盈的羽毛上镶嵌着数百颗碎钻,闪闪发亮。 她没见过许念的这套婚纱,但不得不说,既高级又漂亮,比林家找来的那个关系户设计出来的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许老师也太美了。”跟在一旁的方圆忍不住赞美道,“呜呜,小姨看的我也想结婚了。” “那你就擦亮眼睛吧,现在十男九渣,还有一个是大懒逼。”陈曼说话一向犀利,她之前交过几个男友,都以失败告终,被伤了几次,最后决定做个不婚族。 “曼姐,你可别吓唬小孩。”许念笑,“别看我这样,我都没有放弃追求幸福的。” “你是不该放弃,去个酒吧都能捞这么个大帅哥回来。”陈曼比了个大拇指,“还是你强。” 方圆:“对啊,谁能想到是昨天遇到的帅哥,呜呜呜,许老师你一晚上就给人家搞定了。” “那你好好赚钱,他明码标价的。” “……” 许念身子稍侧,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免可惜起这套婚纱。 这是那家高定店中的首席亲自设计剪裁的,听给她试穿裙子的女孩说,设计师的蝴蝶系列一般都是送到拍卖会进行出售的,这套是镇店之宝,还从来没人试过呢。 由此可见这套婚纱的价值。 最后设计师决定免费让她穿时,她也很意外。不过作为交换,她之后要给这条裙子拍一组宣传照。 许念欣然答应。 这时,婚礼策划张小姐推门进来,看到台子上的许念时,步脚稍停,被她完全吸引。 “这套婚纱是出自老城区曲家的手艺吧?”张小姐经办名人富人的婚礼不少,一看设计就认出来了。 “真的非常适合您!”她不由得又补充了句,她暗道这位插画师真的很厉害,能穿到曲家婚纱,非富即贵。 许念淡笑:“谢谢。” “外面一切就位,时间也马上到了。”婚礼策划张小姐盯着镜子里的美人,小心翼翼地问着。 听到要开始后,喉咙稍泛苦涩,许念深吸口气,扭头对张小姐微微一笑,“好的,我也准备好了。” “那个……礼堂门口的展板真不用换吗?”她欲言又止。 张小姐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刚才去另一侧的休息室安排工作,新郎扭头跟她打招呼的那一刹,差点给她吓晕过去。 做了这么久的婚礼策划,什么新郎新娘婚礼开骂打架,甚至结婚当日临时取消都遇到过,可这一声不吭结婚当日换新郎的,真没见过。 关键新郎换掉也就算了,门外的迎宾展板,还有正在礼堂内循环播放的VCR,依旧是林家新郎。 “都不用换,其他工作交给我带来的人就好,这两天布置现场辛苦了。” “明白了。”张小姐盯着许念平静的鹅蛋小脸看了好一会儿,找不到一丝异样情绪。可不得不说,新上岗新郎的颜值绝对是她经手过这么多新人中的天花板。 实在是太帅了,她都忍不住偷偷拍了几张照片。 陈曼把张小姐拉到一旁,塞了个厚厚的红包,小声说:“张小姐还记得咱们签过保密协议的吧?今天礼堂里发生的所有事,都不能有一点点泄露哦。” 张小姐点头应着:“陈姐你放心,来之前就已经把我这所有人的手机都收走了。” 接手婚礼方案时,就听说这家有个特别厉害的律师团队,她可不想惹麻烦。 这时,一门之隔的礼堂内,音乐突然切换。 婚礼进行曲奏响的那一瞬,许念不自觉地攥紧了握着花捧的手指。 工作人员捕捉到新娘的小情绪,微笑着提醒她别紧张,随后缓缓推开面前那两扇富丽堂皇的大门。 暖色的灯光亮起,绚丽纤长的水晶挂饰从夜空般的拱顶垂落,灿若魔法星辰,台边两侧的花丛中,荧光点点,两只洁白的独角兽默默守护,恍若进入了动漫绘本。 目及尽头是一轮橙黄色的弯月,两侧各自悬挂着翅膀,整个会场布置效果是许念结合二次元元素亲自设计的,高贵又不失温馨。 见到笔下的色彩变为现实,她轻扬起唇角。 几十步外,童话般的台子上,挺拔颀长的身影披着柔光,在静静地等着她。 不论当下事情有多糟心,看到那张教科书级的脸,心情稍缓。 她挺直脊背,稳稳迈上银河似的走台。 隐匿在光影之下的宾客席内传来阵阵私语。 “妈呀,这剧组可真有钱,我刚才来的时候查了下酒店价格,场地一天不便宜,场景布置也很奢华,一看就是大制作。” “今天演新娘的是哪位明星啊,长得可真漂亮。” “没见过,可能是哪家要捧的新人,不过VCR里的新郎好像是林氏董事,这是来客串了吗?” “那就不清楚了,不过剧组给钱真不少,这活儿不错,下次有了还找我……” 满满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跟她有血缘关系。 按照计划安排,一个小时前,许念才临时通知她妈妈和其他亲友婚礼取消。 音乐戛然而止,大屏幕上的VCR定格在她和林炜辰的合影上。 荒唐可笑。 一切陌生且不真实。 许念停了几秒,对上白色假面下深邃的眼眸。她租来的男人正弯着唇角,伸出手。 似乎在说:快来,我在等你。 仿佛夏日暖阳照进潮冷的缝隙。 多了一丝温热,但远远不够。 许念立在原地,想到那头本该是林炜辰时,酸楚与不甘冒了上来。 她自认为调节的很好,可看到精心设计的现场全都是陌生人后,掩藏起来的情绪开始慢慢发酵。 没有亲友,没有新郎,甚至连观众都是假的。 她这招,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正想着,指尖倏然一紧,抬眼间,席卓已经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 “是你雇我来的。”他压低声音提醒,“想要跑?” “……” 他拉着她,缓缓往前走,有人带着,许念顿时感觉踏实了些。 听他又冒出句:“跑了钱也不退。” “……” 许念忍不住浅笑起来,不可否认,这句话成功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这家伙有这么穷吗? 长着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随便靠这张脸也能飞黄腾达吧。 非要靠这些“旁门左道”赚小钱? 许念很快打消这个念头。 她应该感谢他,愿意选择用“旁门左道”的办法赚钱才是。 两人无言走到弯月前站妥,她恰好背对着大屏幕。 许念抬眼,打量他这身衣服。 昨天没见到他试穿礼服,他似乎跟曲家设计师很熟络,两人去了小屋选的。 原来是一套灰蓝色的燕尾服,不论是裁剪还是面料,一眼便知出自顶级定制,完美展示了他优越的身材。 这时,司仪缓缓走上台,非常简洁的开场,随后宣布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伴郎伴娘走上前,递上个红丝绒的小盒子。 原本的婚戒在林炜辰那保管,这是她临时买的仿真款,既然是仿真,干脆一步到位给自己弄了个超仿真十克拉鸽子蛋,除非找专业人员鉴定,否则根本看不出来真假。 席卓拿出戒指,射灯一打,钻石切面布灵布灵的格外耀眼。 大荧幕还来了个特写。 果然,看到鸽子巨蛋的群演们非常自然地发出一阵惊叹。 “小绿茶已就位。” 耳机里的另一头突然响起谢子霖的提示。 许念知道席卓也收到同样信号,两人的视线隔空交汇,她默契的把手伸去,被牢牢握住。 席卓干脆利落的将手中的钻戒一推到底,然后自然地把手主动伸出。 骨节分明的手指,又长又白,许念托在掌心,是温暖的。 她顿住,手中攥着那枚银光闪闪的男士钻戒,就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念念姐,给我戴上。”极具蛊惑的嗓音夹在音乐中,只有许念能听见。 他的声音好像有什么魔力,催着她一点点地推了进去。 完美契合。 “新郎现在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信号响起。 许念用余光扫向观众席,颈后倏然落下个不轻不重的力度。 她微向前倾,一刹间,眼前的人贴了过来,那么近。 近到她能看清他锋利的左眉尾处的疤痕,甚至担心他高挺的鼻子会不会撞上来。 一衣带水的距离,席卓骤然停下。 滚烫的呼吸撩拨着她每一寸肌肤,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明明是商量好的事,可怀里揣着的那颗心脏,迸发出一连串紧密的,不合时宜的跳动。 同一时刻,礼堂内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阿辰,你不能不要我和宝宝!你们不能结婚!不能!” 许念扭过头的一瞬,留意到他唇角翘起,连眉眼都是上扬的。 像是刚经历了什么得意的事。 那声之后,整个礼堂的灯全部打开,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许念看清笔直方向的另一头,一个身着白色婚纱年轻女人,正在往她这边疾步走来。 跟许念一样,对方有着一头栗色长卷发,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分明,整个人又瘦又小,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 许念没见过她,但凭着这一头卷发,她知道她就是发照片的女人。 与此同时,礼堂内爆发出一阵低声惊呼。 “阿辰,呜呜,你好狠心……”女人哭的梨花带雨,泪珠滚落,惹得人心疼。她的声音很尖,每一个字眼都能清晰传遍整个礼堂。 走近后,许念认出对方穿的竟是辛菲设计的那套婚纱,不由得捏紧拳头。 陈曼也认出婚纱,先一步走上前推了她一把,冷声质问:“这位小姐是不是走错现场了?” “你别碰我!伤了我我会报警的。”女人唇瓣微颤,柔柔弱弱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对着周围的人说:“我没走错,新郎是我孩子的父亲。” 场内再次沸腾起来,有人大声喊着狗血。 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掏出来的,反正等许念看到时,那人正拿着彩超报告展示给四周宾客看,带着哭腔,“你们看看,这是我和阿辰的孩子,我们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我看是珠胎暗结吧,臭不要脸!” “原来是小三啊,谁给你的脸跑别人婚礼上闹?我呸!” “好家伙,长得挺漂亮的姑娘怎么不干人事啊,父母知道得多寒心啊,真是丢人。” 一时间,所有人统一了口径,都在按照既定角色要求声讨着,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那女人听后明显受了刺激,她擦了把泪,指着许念说:“我才不是小三,明明是她横插一脚!她还没跟阿辰睡过,我才是那个先到的人。” “草,真她妈没见过你这种恬不知耻的人。”陈曼怒了,见许念往前走了两步,拳头握紧。她扭头去拉许念。 谢子霖嘱咐过,许念素来动手不动嘴,这女的非得被抬出去不行。 到时候就是刑事案件了。 “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这又不是你的婚礼,”陈曼说:“赶紧滚。” “我知道你是许念亲友,所以被她的外表蒙骗很正常,但清楚许念家庭情况的都知道,她继父是公职人员,背景很深的。”女人一边说一边落泪,倒也两不耽误。 “放你妈的屁,许念早就独立出去了,她现在的事业跟她继父有半毛钱关系?你怎么张嘴就来。”陈曼也忍不住了,想抬手打她,却被许念拦住。 “你让她说。” “许念,你就是为了林家的钱才非要拆散我们,你冷酷无情,你根本不爱阿辰!” 话音未落,礼堂正门处爆发出骚动,一群穿着正式的男男女女推门冲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林炜辰和其他伴郎,身后还有林家一众亲朋好友。 酒店礼堂虽然隔音,架不住谢子霖早早在台子周围安排的扩音器,刚刚那女人的一番话,一字不漏的进入到林家众人耳中,这才有了林炜辰带头撞门这一幕。 “阿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真做了对不起念念的事?!”林父瞪圆了眼,怒声问道。 林母紧蹙眉头问:“那孩子真是你的?” 林家父母这一早可被折腾得够呛,一开始在家招待亲朋好友,时间到了便安排大家出发去婚礼现场,走半路上,竟被告知婚礼已经开始。 老俩纳闷自己儿子不就在头车里坐着呢么,婚礼怎么可能会开始? 一路火急火燎地赶到,被关在门外又听到这么个惊天消息,林父愣是吃了两粒速效救心丸才问出刚刚那句话。 此刻林炜辰早已急得满脸通红,快步冲到台上,脑子卡壳,突然话不择言地喊道:“念念,我不认识这个人,你相信我,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尾音还没结束,礼堂骤然暗下,偌大的电子液晶屏成了场内唯一光源,顿时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疑惑之余,屏幕影像已经切成了林炜辰与另一女人的亲密照片。 第5章 钻戒太大,怕把你…… 屏幕上,动感相册正在无空隙地滚动播放,外加谢子霖声色并茂的配音—— “(马赛克),下午有拍摄?” “怎么,想通了?我以为小林总心里只有未婚妻。” “有没有拍摄?” “下午四点才去,没太多时间。” “XX酒店预定信息:尊敬的铂金卡会员,您已成功预定今日行政套房……” “(桃心)阿辰,其实我更想试试你的办公桌。” “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狗脾气。” “一会儿自己打车去。” “好。” …… “快关了,快他妈的给我关了!”林炜辰解开领带,发了疯似的咆哮着。 光是照片也不至于这么羞耻,可加上谢子霖贱兮兮的配音,渣男贱女狼狈为奸的感觉就来了。 林家那些个亲戚听了脸上也挂不住,少数人从正门离开,大部分都蹲在那继续看热闹。 林父颤颤巍巍掏出药瓶,突然大喇叭里骚出一声“哼,刚才小林总好坏,弄得我膝盖好痛”,吓得药瓶子咣当落地,滚落进拥挤的人群中。 一旁的林母脸都听绿了,赶忙让正趴在地上找药的林家侄子们起来,去切断致命的声源。 开始自由发挥的谢子霖着实看了场好戏,被林家这帮人逗得眼泪快要落下来,后见林家老人有快要晕厥的征兆,便没再继续。 配音停下后,林炜辰冷静了不少,他一个箭步冲到台上,拎起女人的后衣襟便往台下扯。 “你都做了什么?!” “阿辰!?” 刚才她看清林炜辰从后面进场时就懵了,仔细打量过身形不符的新郎,才意识到,这场婚礼根本就是假的! 新郎竟不是阿辰! 是她太心急了,自从进了礼堂,所有的注意力放都在那个贱女人身上,完全忽略掉新郎。 可她没有时间想这些了,林炜辰蛮力大的很,她尖叫着被他扔到台下,哭喊着说:“阿辰,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呢,怎么能说不认识,我是白悠悠啊……” 白悠悠的哭喊很快被周围宾客席的谩骂与指责淹没。 “嚯,刚刚还理直气壮说我们新娘是小三呢,真他妈给脸了,你算是什么东西,爸妈没教过你怎么做人的吗?难不成你是你妈当小三生的?” “没见那个狗男人刚刚怎么说吗?人家不认识你,真是个傻姑娘,被渣男骗了,还在这找正宫麻烦,有这精力不如去对付渣男。” “呸,这男人算什么东西!有种做没种承担的烂白菜,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这些人的话对林炜辰没产生实质性的攻击,白悠悠的哭喊更是无足轻重。 他更在乎怎么让许念消气,原谅他。 想过万一东窗事发后会如何,那时他们一定时结了婚,许念脾气好,再加上他事出有因,好好解释,再用些办法哄哄,这事总会过去。 他这辈子只真心真意的爱许念一个人,会对她加倍好的。 而现在,台上顶替他的新郎,才令他愤怒发狂。 林炜辰折回台上,看向另笔直另一端的新人。 射灯之下,奢靡精致的婚纱将许念衬托的高贵典雅,那是他从儿时就梦寐以求的新娘,可他的新娘,现在却紧紧站在另外一个人的身边,那个男人虽然半遮着脸,依旧能看出他出众的外表,就像是许念笔下的角色。 最让他发狂的是——两个人站在一起,格外般配,就好像他才是那个第三者。 再看清许念无名指上耀眼的鸽子蛋时,他眼底的怒火已经烧起来了。 “念念,他是谁?”林炜辰紧蹙着眉头,眼睛死死盯着席卓。 “林炜辰,你不应该先跟我解释她是谁么?” 许念有些想笑,闹出这么大的难堪,林炜辰问出的第一句竟然是针对席卓。 “哦对,不必解释。”许念回头故意扫了眼大屏幕,话语轻蔑,没留半分情面,“反正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什么垃圾。” 听她口中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林炜辰稍愣,对上她镇定而刺目的眼神,心虚地抿了抿唇,半低着头说:“念念,我当时基本失去了意识,我发誓,这些事并非我本意,所以才没有跟你说。” “失去意识你能把她肚子搞大?”许念笑,“又或是她强了你?要不要我把谢子霖叫来,让他给你推荐个律师还你清白?” “……” 白悠悠此刻立在人群中,踮着脚尖,试图让自己更明显些,带着哭腔喊:“许念你胡说!我从来没有强迫阿辰,我们……是自愿的,不然怎么可能有孩子。” 白悠悠眼睛红肿,细弱的肩骨随着呼吸起起伏伏,颇为惹人怜爱。 林家有长辈听到白悠悠怀孕的消息,暗中走到她身边看护。 这一切,许念都看在眼里。 说实话就连许念都会产生一种她才是受害者的错觉。 真可笑。 她眸色发寒,无声看向白悠悠,前一秒还在抽噎哭诉的人,突然乖乖闭上了嘴。 许念红唇微启,面无表情地说:“穿着我不要的婚纱,玩我不要的男人,你一个捡垃圾的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话?” “想过今天的事如果流传出去你会怎么样么?星途又或是嫁给林炜辰?你还有可能么。”最后几个字,许念重重点出。 话到终了,许念收敛起锋芒,淡然一笑,仿佛她白悠悠只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浮尘。 白悠悠忽然想到自己发了那么多照片的话语,可许念只回过一句。 是的,许念的确从头到尾,就没把她当回事过。 白悠悠被许念这高高在上的态度所激怒,所有的嫉妒与不甘涌上心头。 凭什么她就能拥有一切?! 她了解过许念的背景,明明跟她差不多。为什么她就能得到像林炜辰这种优秀男人的爱? 凭什么?! 而且她破釜沉舟做了这一切,到头来竟成了她手中的棋子。 她不甘心! 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许念说的不错,如果这事传出去,她就什么都没了。 她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今天她输了,而且只能罢手。 白悠悠苦笑着,泪流满面地望着台上耀目光鲜的女人。 憎恨,恐惧,还有无助。 她扭身没进人群。 在场的看客见小三灰溜溜的跑了,纷纷议论,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此刻,台上的林炜辰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对面这个话语犀利狠辣的女人是许念。 相识二十多年,许念虽然在外人眼中高冷孤傲了些,可跟他在一起,许念从来都是最乖顺温婉的,结婚的事她受了些委屈,但从来没跟他急过一次眼。 这次是他做错了,他带着一丝侥幸,把他发誓要守护陪伴一生的人逼成了这副模样。 “念念,我错了。”林炜辰艰难开口,半垂着眼,“我是婚前劈腿了。” 事到如今,他只能坦白来祈求她的原谅。 “辰辰!你住口,赶紧跟我回去!”林母看到自己儿子要当众坦白,人群中有人录着像,她怎么可能允许自家丑事外扬。 一众的亲友也都傻了眼。 林炜辰置若罔闻,平静地说:“第一次我是真的醉昏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发生。 “真的醉了。” 他重复着,像是陷入某种记忆的循环,一片混乱,又像是在刻意隐忍着什么。 许念稍愣,周围的人也都惊呆。 “但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他苦笑,往日天之骄子的意气风发全都不在,只卑微地抬头,看着原本属于他的新娘,温声说:“我爱你,只爱你许念,所以能不能原谅我?” 许念一时无言。 “那之后呢?”她眼角微润,声音依旧冷漠,“之后也是别人逼你的吗?” “……不是,但一共只有两次。”林炜辰红了眼,咬着牙说。 第二次是因为温情之下,他想同她进一步亲密,却被拒绝。 那日他一时脑热,才主动联系了白悠悠。 也就是刚才屏幕上的那一段。 “两次和无数次有什么区别?凭什么要我原谅?”许念倏然牵起席卓垂在身侧的手,浅笑道:“林炜辰,你睁大眼睛看看,我大马路上随便找个男人,都比你这个垃圾强一万倍!” 工具人席卓非常配合的摆出个完美的笑容,又悄无声息的十指相扣,将秀恩爱的义务履行到底。 “许念!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辰辰,他即便是错了,但也认错了,你闷都认识这么久了。”林母被气的浑身发抖,指着许念,“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王姨,我不想怎么样。”许念平静地说,“我跟他结束了。” 众人:“别纠缠新娘了吧,人家都结婚了。刚刚不是有个现成想嫁渣男的么,如果您跑快点,还能追回来,追一送一,多合适。” 林家人:“关你们什么事?都闭嘴!” “我和许念的婚礼,又关各位什么事?”席卓突然发话,眉峰一挑。 他半步向前,拉着许念也往前挪了点。许念这才注意到两人十指紧扣的手。 他攥的有点紧。 不过他站出来做什么? 她想起来了,今晨的时候,席卓问过恰当时机能不能自由发挥。 她同意了。 这时,林家人的谩骂打断许念的思绪,“你这个小白脸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耍横!” “小白脸也没什么不好的吧,只能说我太太她有本事,养得起我。”席卓笑,“不像小林总,睡大了别人的肚子还不想认账。” 这一句,怼的林家众人脸都绿了,陈曼她们听了忍不住点赞。 许念也没想到,他自由发挥,竟能发挥的这么好。 腔子里的火气,散去大半。 席卓顿了两秒,突然摆出一副“我好像明白了什么”的表情 ,笑着问:“你们林家是不是舍不得用钱摆平啊?” 席卓眨了眨眼。 一副我就故意就气你了的模样。 雇来的工具人好像演上瘾了,虽然听起来很痛快,但许念还是捏了捏他指尖,示意他收敛些,赶快收尾。 席卓默契地理解到她的意图,话语严肃几分:“各位既然不舍得走,那就随好礼金入座观礼,但要是想惹事,会有保安把你们请出去。” “许念我跟你说,这场婚礼的钱我们家一分都不会出的!辰辰,走走走,她都跟别人结婚了,我们还来掺和什么!” 林母气的舌头直打转儿,想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她看向自己儿子,见他立在原地,浑身微微发颤,想必也是气的够呛。 “阿姨,您要不先戴上墨镜吧。”席卓突然出声,一边的许念疑惑地看向他。 “我们戴墨镜做什么!” 席卓拉起许念戴着鸽子蛋的左手,笑着说:“钻戒太亮,担心把您的眼睛闪瞎了啊。” 满是不解的陈曼与方圆,听后顿时笑出声,就连许念也扬起唇角。 “啧啧,说实话,就您家这资产,真没什么好拿出来说的,像我太太这种绝色,钻戒也得只能是顶级的才配得上。”他声调微扬:“所以真别拿钱来侮辱人。” 林母正要问他是什么来头时,听男人略带慵懒地说:“咱们拼人品。” 林家:“……” 一边的方圆笑的腰都弯了。 “说实话,今天的婚礼仓促了些,只能先委屈你了。”席卓突然含情脉脉看向许念,略带惋惜的说:“等回头啊,什么Duomo di Milano,又还是K.lner Dom你随便选。” 前一句意大利文,后一句德语,某人的逼格一下上去。 许念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看林家人红了白,白了绿的脸蛋儿后,突然觉得这五位数的佣金花的真物超所值了。 林母再也听不下去了,想要拉走林炜辰,却被他反手一甩,满脸烦躁的说:“妈,你就别管我了,这事是我对不起许念,但她不能跟别人结婚!” “你这……!”林母本就气的够呛,又见儿子执迷不悟,差点没提上来气。 “林炜辰你要点脸吧,劈腿了还想骗我们念念跟你结婚。” 陈曼上前阻拦,结果没拦住,反被林炜辰一把推开。 “小姨!”方圆下意识的跑去扶陈曼,余光中,林炜辰擦肩而过,直勾勾的奔向许念,她脱口提醒道:“许老师小心!” 陈曼:“念念!” 林父:“小辰!” 许念跟席卓正准备离开,忽闻身后乱糟糟的,回身间,一个黑影停在面前。 两步之外,林炜辰被领结勒得面脸通红,席卓压着眉头,拎着他的后衣襟,让他寸步难行,林家人见状也急了,纷纷跑了上来,场面乱成一锅粥。 “席卓,当心。”许念喊出口时已经有些晚了,林炜辰气急败坏地扭身抡起胳膊,那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席卓的左脸颊上,应该不轻。 席卓也不是吃素的,下一秒,两人便扭打在一起。 许念心底一急,正要上前拉开他们,却被林炜辰反手拽住了手腕。 “念念!” 他用力很大,捏得她手腕发痛。 许念用力挣了一下,听到他急切地在耳边说:“你别离开我!你如果心里不舒服,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补偿给你,只要你别跟这个人结婚——”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礼堂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奇地看了过来。 林炜辰被打得偏过头,发帘凌乱,一侧脸庞火辣辣地灼烧着。他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向许念,唇瓣只挤出一个字:“你——” “啪!” 又是一耳光。 许念收起打得掌心发麻的手,冷笑道:“清醒了吗?” “别死缠烂打,让人看不起你。” 女人笔直地站在刺目的灯光下,那双描着精致妆容的眼睛,在光晕下透着让人陌生的冷意。 仿佛这一巴掌之后,她就再也不是那个他熟悉的许念。 “我们走。” 女人轻蔑一笑,转身离去。 愣在一旁的席卓立刻跟上。 很快,两人在众人的目光下离场。 而林炜辰还发愣地站在原地,像是还没回过神来。 第6章 有的,我的签证还…… 婚礼现场的人几乎都散了,只剩下婚庆公司的工人在拆架子。 策划师怎么都想不到,精心筹备几个月的婚礼会变成这样。 她盯着绚丽精致的T台,略带可惜地长叹口气。 不过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形立板与VCR不变了。许小姐就是要利用时间差引小三出来闹事,然后当着林家人的面戳穿原新郎劈腿的事实,一点狡辩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直接捶死。 她由衷敬佩许小姐的气魄与胆识,被未婚夫婚前劈腿,还能沉着冷静的筹划出这一场复仇婚礼,真是勇敢。 刚才林家人走之前,林父生了好大一顿脾气,指着小林总当众臭骂,一丝情面都没留。 脸上挂彩的小林总最后扯起哭哭啼啼的白悠悠走了。 这时,楼上的某间房内,林炜辰刷开房门,将白悠悠丢了进去。 她尖叫着,在地上爬了两步,回头哀怨地说:“阿辰,我肚子里可还有我们的孩子!” 林炜辰将房门重重关上,上下打量了面前的女人,苦笑道:“这里没别人,你就别装了吧。” 白悠悠抬手擦了把泪痕,她姣好的面容上全是晕开的妆容,看着很是狼狈。 “我怎么装了?自始至终,我就是想要你,这一点我没装过吧?” “你可真是好手段。”林炜辰闭了闭眼,想到第一次时,他头痛欲裂的醒来,看到两人一丝.不.挂地躺在那,她眼睛红肿,躲在被子里低声说着“对不起”。 那时他真的以为是他兽.性.大发,欺负了人。 直到那日下午,他头痛恶心住了院,做过血测才知道是被下了药。 KTV是好兄弟开的,房间是VIP包房,提供的酒水绝对干净。 出问题的只可能是在场的十几个员工。 林炜辰怀疑过很多人,甚至觉得是他误打误撞喝错了下药的酒,但唯独没怀疑过白悠悠。 她性格温顺,除了私下明确表达过喜欢自己,再没在外人面前流露过这些情绪。 现在他懂了。 白悠悠蜷缩在地上,双肩发颤,低着头抱着腿哭。 林炜辰胸腔里像是塞了石头,沉甸甸的,憋的厉害,他盯着白悠悠看了几秒,想骂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听那头叫他:“辰哥。” “能不能约一下你家的私人医生现在出诊,在五季酒店2001房。” “行嘞哥,你是大戏的日子喝多了还是怎么?兄弟出差错过了,只能在这恭喜你新婚快乐!记得微信的红包领一下哈。” 新婚快乐。 林炜辰苦笑地嗯了声,“谢谢你。” 挂断电话,坐在那的白悠悠不哭了,她抬眼,小声问:“你叫医生来干嘛?” 林炜辰无声走到白悠悠面前,脱掉了他为了婚礼半年前就定好的精裁细剪的外套。 他坐在她面前,视线冷漠。 “我就想来验证下,你到底有没有怀孕。” - 回家的路上,许念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删光了跟林炜辰所有的照片。 太多了。 她眼看着相册照片数量从两万多张,一点点地缩成了三千多。 嗓子里像是堵着什么,说不清楚。 “念念姐。”席卓突然打断她的思绪。 “怎么?” “刚才我好像入戏有点深。”他话语温吞,跟刚才婚礼上咄咄逼人,舌战群儒时简直判若两人。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生气吧。” “不生气。”想到刚才林家被气得哑口无言的样子,她眉眼稍松:“发挥的还挺好。” “那就好。”他顿了顿,迟疑地说:“还有啊……” “有什么你就直说。”许念不喜欢拐弯抹角。 “虽然你夸我比垃圾强一万倍,”席卓眉头稍蹙,“但我好像也是个垃圾。” 许念愣了下,想到自己刚才拿他跟林炜辰做比较时随口说的话。 不过他怎么这么呆萌。 许念侧过头,捂着嘴,忍不住浅笑。 恰好没有看到,男人微桥的唇角。 少时,许念平复好心情,才低声说:“抱歉啊,以后我注意。” 话一出口,许念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对。 如今钱货两清,一会儿把自己送回去后,他可以正式下岗了。 许念没有解释。 忽然想到他休学的事,反正以后也是陌路人,许念清了清嗓子说:“这一万块钱虽然不多,但也应该够你交学费的吧。” “嗯?”话题跳的太快,席卓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演技挺好的,很自然,读完书再多去试试镜,会有好的发展。”许念话语认真,“而且平时接一些平面拍摄也有不少钱拿。” 席卓像是听明白她其中含义,眉眼一弯,笑着说:“念念姐这是过河拆桥,想断我财路呢?” “……” “那天在酒吧里,你也是这样。”他顿了下,微挑着眉:“断我财路。” 许念顿时表情僵硬,不知道要怎么回他。 她想不起来那天的事,索性不回答。 但清楚那天的确是她主动加的席卓,还转的钱。 许念对自己喝多后干的事,多少是有点数的。 用谢子霖的话就是——疯狂在犯罪边缘反复横跳。 她上次喝醉,差点让谢子霖出庭为她辩护。 知道的更多,只会让自己尴尬。 不过现在事情得到解决,也算是错打错着。 “现在这样多好,一天轻松三千。”他漫不经心地说,早就没了要澄清的想法。 “你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她脑子直,看不惯后辈不上进,缓声说:“人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你觉得我会吗?”男人笑着侧头看她,鸦羽般乌浓的睫毛,鼻梁,唇瓣,下颌,喉结,连成一条优雅复杂的弧线。 明艳又夺目。 许念的确想不到他年老色衰的那一天。 即便岁月留下痕迹,以这副骨相,依旧在同龄人中最出众吧。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许念真的喜欢他的这副骨相,甚至想拿参考尺记录下角度与比例。 她抿抿唇,“如果你实在缺钱的话,可以跟我说……” “这么直白么。”他插话。 “我是说给你介绍工作。” “嗯?什么工作。” “模特。”鉴于之前几次的误会,怕他想歪,她解释道:“滨城美术学院里的正经模特,我跟那的老师关系不错,有门路,他们应该也很愿意聘用你。” “哦。”他挑挑眉,似笑非笑的说了句:“不会是裸.模吧?” “你要愿意的话也行。”她一本正经,“钱会多很多。” “……” “有很多教授都有专属的模特。”她认真介绍着,“不过我说的是学校聘来给学生上基础课的那种,时间比较固定。” “哦,那就算了。”他单手抵着唇瓣,少时,突然冒出句:“如果是一个人的专属模特,我还是可以考虑的。” 她肯定是被林炜辰这混蛋气昏了头,竟然咸吃萝卜淡操心,去管什么迷途青年。 见他还是不肯脚踏实地,许念懒得说了。 掉坑里就掉坑里吧,反正这个年纪的人,不摔疼了才不知道错。 许念不再理他。 不过她突然发现刚才乱糟糟的心情好了许多,没有继续困在林炜辰这些破事里。 席卓很快开回许念家,他车技还不错,一路下来都很稳,是个老司机。 收到席卓递过来的钥匙,许念掏出手机,低着头,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跟洪水一样涌出。 席卓立在那,见她没有抬头的意思,低声说:“你快上去吧,我走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倒抽口气:“嘶——” 许念闻声看去,浸染在昏暗灯光下的男人微蹙着眉头,眼底折进细碎的光,瞧上去水汪汪的,怪可怜。 他抬手捂着左脸,指缝间露出的肌肤一片紫红。 许念才想起来他伤这事。 “疼吗?” “嗯?”席卓无辜的看向许念,往她那不易察觉的迈了半步。 “我是说你的脸疼不疼,怎么不提醒一下我。” 她自责的靠过去,手背轻轻碰了下,伤患处烫烫的,已经完全肿起来了。 “疼……”他眯着眼,歪头躲开。 “不能打还逞能,上楼吧,我先给你处理一下工伤。” - 家里没有外伤药,许念叫了个跑腿。 换了身舒服的衣服,准备去客厅给席卓上好药时,视线落在他手中的兔兔公仔。 这是她最喜欢的公仔之一——呆泥妹妹。 许念正准备责问他随便乱动她东西时,席卓指着兔耳朵问:“有针线吗,呆泥开线了。” “你知道呆泥?” 许念有点意外,这是国外小众插画册里的角色,书册发行量很低。 “看过。”席卓点头,“还蛮喜欢的。” 相同的小众爱好总能让人萌生些好感,许念没再说别的,凑过去一瞧,接缝处还真的被扯开一个大口子,棉花絮都裸露出来了。 她心疼的顺了顺妹妹的毛,“给我吧,回头我送到专业裁缝那补一下。” 就在这时,手里攥着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 【CN航空公司温馨提示:您乘坐的CN1314航班从滨城BCT—皇后镇ZQN已经可以办理登机了……】 许念脑子嗡的一声。 她竟然把蜜月旅行这茬儿给忘了! 新西兰南北岛自驾游是她给林炜辰准备的蜜月惊喜,现在新郎三振出局,临时退订酒店房间和出玩预定损失惨重。 粗略估计了一下,按照国外坑爹的退改政策,二十万能退回三分之一就算不错了。 她订了不少高级项目,不去的话真的有些肉痛,况且假期都空出来了…… 思索片刻,许念走到厨拨通陈曼电话。 “大小姐,你潇洒腾出个超长婚假,我哪儿有空,工作室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呢。” 陈曼脾气直,嗓门大,跟她打电话基本五步内的人都能听见。 “那我也不去了吧。” 她之前有不少业务是通过林家做的,现在闹成这样,的确会有不少合同纠纷需要处理。 “别别别,明早我亲自送你去机场,你好好玩,别想这些破烂事,说不定在那还能偶遇个金发小帅哥,发展一段跨国恋爱……” 陈曼说的越来越离谱,许念瞟了眼还在检查公仔的席卓,好像没在听着。 不等陈曼说完,她匆匆挂断电话。 曼姐不行,那谢子霖? 她很快打消这个念头。 这家伙最近新接了个跨国商业纠纷案,忙的跟狗一样,要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根本抓不住他的影子。 叮——手机又弹出一条微信。 陈曼:你不有个现成的帅弟弟吗,婚都结了,还什么跨国恋啊(坏笑) 不会画画的念念:……duck不必。 陈曼:帅弟弟走了没? 不会画画的念念:没呢,他挂彩了,正准备给他处理下,然后跟拜拜。 陈曼:咱弟弟是嘴强王者,论武力还是你给力,打的林炜辰这傻逼在那缓了好一会儿。算了不提他了,晦气!你去问问帅弟弟呗,都为你负伤,而且也不一定有签证吧。 陈曼说的没错,席卓在婚礼上的表现挺令人满意的,况且刚刚打电话,他应该也听见了。 问一下算是基本礼貌。 况且有签证的概率微乎其微,新西兰这个国家存在感很低,国外不少人以为这只是澳大利亚的附属岛。 而且这种亲密旅行,但凡有点脑子的都明白问一句只是客套,会婉拒的吧。 许念拎起跑腿送来的纸袋,坐过去,若无其事的问:“你有新西兰的签证么?” “啊?” “刚才你听到了吧,我这多一个人的行程。”许念拿出药品说明书,低头瞧着,又补了句客套话,“有的话可以去,算是你今天出色发挥的奖励吧。” 话音刚落,男人漂亮的眉眼闪过些许惊讶,他看着她,表情有些复杂,下一秒,又扬起喜悦。 许念心里咯噔一下,正想还有没有收回的余地时,对方已经确认了。 “有的,我签证还有效。” 他有签证。 卧槽! 他有! 他竟然有这鸟国的签证!? 许念面带微笑,指缝间的说明书被揉成一团,一万个草泥马在脑海里飞驰而过。 第7章 跟那个姑娘去旅行…… 这人要是倒霉起来,放屁都能砸了后脚跟。 客厅里,许念还在自我消化要跟席卓一起去国外旅行的事,门铃突然响了。 沙发另一头的席卓倒是很有眼力见,起身去开门。 刚才谢子霖来过电话,说会过来一趟,两人都以为是他。 “咔哒——” 门开的一瞬,门外的女人疑惑问:“你是谁?念念呢。” 坐在沙发上的许念跟弹簧似的弹了起来,对视上走进门的一男一女后,迅速走上前,“妈,程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两人一套酱红色裙装,一套西装,一看就是准备去参加她婚礼的。 不等两人说话,跟在后面的小男孩笑嘻嘻冒出头的喊了声“姐姐,姐夫”,看到席卓时,那一声“夫”明显拉长了。 “你是新郎?”秦雯打量着俊俏的男人,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先进来再说吧。”许念关好门,把手机调出动画片,打发程康去了画室。 很快,客厅只剩他们四人。 程立源打量着席卓,秦雯盯着许念。 气氛尴尬到快要凝固。 秦雯从进门起就紧皱着眉,眼底有些泛红,明显是哭过了。一边的程立源面色铁青。 “你们都知道了吧。”许念直接问。 秦雯听她这么说,就当是默认了所有,直接炸了:“念念啊!你、你可真能!结婚当天换新郎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们商量?!你让文工团那些叔叔阿姨怎么想我们家啊?你知道妈妈有心脏不好的,你这是要诚心气死妈妈吗?” 许念绝望地想,秦女士又开始了。 秦雯是文工团的演员,嗓音穿透力绝不一般,最后那两句反文问跟唱出来似的,声音柔美却十分尖锐。 “还有外人在,您能冷静一下么?”她抱臂站在秦雯几步外的地方,语气冷淡。 自从够法定年龄能签约,她就彻底搬出去独立了。平时基本不见面,所以已经几有年没领教过秦女士的功力了。 许念有时候想,她爸不辞而别,是不是跟秦女士的嗓音多少有点关系。 秦雯摁着太阳穴,瞪着席卓没好气的说:“你们一声不吭就结了婚,还算什么外人啊?” “老婆,你先冷静些,是林家那混账搞大了别人的肚子,让念念难堪在先,你跟孩子发什么火?” 在外人面前风风光光的程局摇身一变,成了家庭和事佬。他给秦雯顺了顺气,扭头挤了挤眼说:“你妈刚吃了药,端点水来吧。” 许念虽然不太喜欢这个继父,但她知道程立源一直在缓和她们的母女关系。 她正要去倒水,谁知道这时席卓已经把水端过来了。 “叔叔阿姨,您慢用,是温水。”席卓恭敬地把水送过去。 “咱们第一次见,我是许念的继父,程立源,小伙子你怎么称呼?” “我叫席卓,叔叔,是她朋友。”席卓嗓音温和清润,刚说两句,便引起声控秦女士的注意。 “你和我们念念是怎么回事?”秦雯跟席卓讲话时,态度明显柔和许多,她拿出手机推给席卓,指了指里面的照片,“这是不是你?” 照片里正好是他把许念和林炜辰一家隔开的场景。 “-是我,但叔叔阿姨,问没有结婚。”席卓自然而然的坐在秦雯身侧,声色并茂的讲起这两天发生的事。 许念站在一旁听着,有种自己命脉被人拿在手上的感觉。但很快,她发现席卓是个讲故事的好手。 他站在她的角度上,耐心的讲前因后果讲明。 心底的那些不知所措,渐渐消散,安心起来。 当然,雇新郎的事,被他完美的替换成请朋友帮忙。 立在一旁的许念的听到他带着秦女士和程叔叔声讨渣男无耻行径时,也跟着骂了两句。 眼瞧着秦女士濒临爆发的火气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灭了下来,许念打心眼开始佩服起他的高超手段。 妥妥的女性之友啊! 刚刚还纠结要不要找这家伙收订机票的钱,现在她决定免了! 到最后,秦雯竟泪眼婆娑,内疚地说:“念念,是妈妈错怪你了,你放心,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一定让林家给你道歉!” “那也不用,及时止损不是坏事。”许念不想跟林家有什么纠缠了。 “唉,可惜了你和小辰这么多年感情。我也算看着你们一起长大的,真没想到这小混账能干出这种糟践人的烂事……” 秦雯想起老宿舍的人,不免心烦。那人多口杂,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他们家。 这次许念跟林炜辰结婚,就有不少人酸她家姑娘攀高枝。这又闹出这种事,虽不是她家错,可也是把脸丢光了。 “好了老婆,你就别可惜了,那小混账有什么好可惜的,孩子这么优秀,还怕嫁不出去?”程立源说着,看了言席卓,他觉得这小伙子就不错。 秦雯眉头一皱,劈头盖脸道:“你懂什么,念念明年就27了,这对女孩子可是个槛儿,不只是青春开始走下坡路,就连相亲谈条件也要被别人减掉好多分的。” 许念脑瓜子疼。 她真佩服秦女士的脑部构造,前脚丢了个女婿,后脚就琢磨上让她去相亲,要是机关公司都有她这办事效率,GMV不得翻个几翻。 她立刻叫停,“妈,这还有外人呢……” “什么外人,现在在别人眼里,你们俩都结婚了,我看王美兰肯定会把婚礼上的事到处乱说,给你贴上个已婚妇女的标签。” 秦雯说着说着,脑海闪过什么,她一把拉住席卓的手,关切的问:“小卓啊,你有对象了吗?” 许念无奈,但当着外人,只能好脾气说:“妈,您别想了,他还小呢,我们不合适。” “小?多小啊?” 席卓哭笑不得,“阿姨我23了,不小。” “女大三,抱金砖,正合适啊,你觉得我们家念念怎么样?” 许念正要制止秦女士再次一次失掉分寸时,那头的人突然说—— “她很好。” “我全听她的,她说怎么就怎么。” 许念:??? – “疼。” 席卓捂着淤青的左脸,睫毛微颤,委屈地看向许念。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她避开他的视线,举着喷雾冷声说:“闭眼。” 许念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千人千面,刚才在她妈和继父面前人畜无害,胡说八道,现在又在这装可怜。 她咬牙切齿地拉开他的手,又稳准狠的喷了了两下喷雾,才放过他。 仔细一看,林炜辰打的这下可真不轻,不过一个多小时,这伤已经完全肿了起来。 也不算是装可怜。 真挺惨的。 算了,何必跟个陌生人发火。 他又不知道她和她妈的关系。 说到底,他那么说也是为了帮自己。 许念自我洗脑后,开始合计着怎么给他治伤。 她练过散打搏击,治疗经验丰富,按照这种情况,快的话四五天就差不多了。 她又仔细喷了两下,确定患处沾到药液后,起身去冰箱弄了包碎冰丢给他。 “敷着,一会儿谢子霖送你走。”她走了两步又回头,“身份证给我。” “嗯?” “买机票用。”许念补了句,“算是工伤补偿。” 席卓怔愣一瞬,突然有种自己真被富婆包养的感觉? 那感觉。 还挺好。 – 晚上,席卓又被狐朋狗友强行拉去酒吧。 上次撞见席卓被许念纠缠的男人见他来了,赶忙起身,“操,卓哥,你怎么跟猪猪一样,也他妈戴出门戴口罩了。” 席卓眉头一挑,扫了眼周围的人,男男女女十多人,都不认识,估计是韩乐洋的二世祖朋友们。 大家见他来,都客气的喊了声“卓哥”。 席卓挑了个边角的地方随便一靠,韩乐洋蹭过去小声说:“这几个妹妹长得不错吧?都是我对象的闺蜜,滨城本地人,家世很好的。” “没兴趣。”席卓拧开瓶矿泉水,撩开口罩一角,喝了口。 “操,你们这些国外回来的大老爷们总老戴着口罩干嘛?嫌国内脏还是咋的。”韩乐洋伸手去扯。 口罩带不算结实,瞬间被拽掉,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下,韩乐洋看见一片青紫。 “操,哥,你这咋挂彩了?” 席卓淡定地又掏出个口罩戴上,抬眼道:“看不出来?” “谁打的啊。” “一个傻逼。”他话虽这么说,心情却很不错。 “为了姑娘吗?” “算是吧。” “有情况啊!谁啊,不会是昨天那个要包养你的大美女吧?”韩乐洋对前晚那个美女印象深刻,他很少见席卓会这么耐心对一个陌生女孩。 几个发小见他一直单着,都以为他在国外待弯了,听说他回国了都不敢见呢。 “行了,你们玩吧。”席卓起身,轻飘飘的丢下句,“明早的飞机,我要去旅行一段时间,你跟兄弟们说一声,别联系。” “啊,又闹失踪?” “不是失踪。”他眉眼弯弯,得意道:“和那个姑娘。” 第8章 酒鬼都不讲理的…… 许念订了个闹钟,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一觉睡到自然醒。 暖阳顺着窗帘缝隙在床面上割出一道光带,她弓起身子,脚丫在阳光里肆意伸展。 衣帽间内传来动静。 她寻着声源过去,见陈曼在衣帽间正收拾行李箱。 “大小姐醒啦?”陈曼把箱子合上,擦了把汗,起身说:“行了,什么零食、防晒霜、泳衣、日常换洗衣服我又给你检查了一遍,你自己再装点其他零碎的进手提箱就能出发了。” “爱你哦曼姐!”许念一把搂住陈曼蹭了蹭。 陈曼拍了拍她胳膊,略带嫌弃的说:“快去洗漱,外面有早点,真想谢谢我的话,就给我赶快振作起来,回来好好搞事业!” “我现在就能搞事业。”许念笑:“这两天我画了不少稿子,回头发给你看。” 陈曼眉头一压,“你晚上睡不着?” “没有啊,就是灵感爆棚。”许念没好意思说是因为席卓。 但跟席卓在一起,她真的思路畅通。昨天晚上还做了两个比较满意的人设。 “其实林炜辰这事对我影响没那么大。相反,想到不用结婚了,我心里反而轻松。”她顿了顿,“可能正因为没负担了,工作效率才能火箭式提高。” “那我就放心了,工作的事不急。”陈曼听见她嚷嚷着工作的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跟许念认识有十年了。 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许念时,她才上高二。 小姑娘容貌艳丽精致,待人老道,看起来像是个家境贫寒早当家的孩子。 后来她才发现她家境其实不错,母亲是文工团演员,继父是体制里的官员。 可她还是拼了命的打工赚钱。 好像只有工作,才能给她安全感。 – 从滨城到皇后镇,抛开时差不说,整整十三个小时被困在逼仄的空间里,人都坐僵了。 当然,僵了的只是经济舱的乘客。 全程坐商务舱躺过来的许念气色红润,戴着墨镜,穿着清爽的夏裙立在出口,笑吟吟地扫过疲惫的面容,终于在最后一波人群中,锁定了身姿鹤立的席卓。 他戴着口罩,身边紧跟着俩亚裔姑娘,似乎在聊天,随后席卓把手里的笔和本递过去,不知道写了什么。 很快,两个姑娘离开,席卓对上了她的视线。 “呦呵,厉害啊。”许念比了个赞,“业务都发展到国外了。” “那倒不必。”席卓盯着她眼睛看了两秒,懒懒说:“我现在没空档期。” 许念想了下,似乎他在指旅行这段时间,澄清道:“旅行是旅行,现在我们可不是雇佣关系,只算是驴友,我不耽误你赚钱。” 席卓轻飘飘地哦了声,“你说了算。” 许念愣了下,感觉他这话模棱两可,又说:“不是我说了算,是的确就这样啊。” 话一出口,许念反倒觉得这事更描不清了。 明明是她不想浪费钱。 最后搞得跟她故意要他来似的? 就好像,她对他图谋不轨? “那个……”许念准备把这事掰扯清楚时,手里一轻,行李箱被他拎走。 “走吧,这机场安检很慢。” 算了,还是回头找个时间再说吧。 - 三个小时后。 深夜的机场冷冷清清,连风都要比北半球的冷上几分,给许念极其糟糕的心情又添了一笔。 她紧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的盯着手机上Uber的位置,突然听见“咕噜”一声。 席卓捂着胃,眉头稍蹙。 许念叹口气。 她也早就饿了。 “抱歉,等会儿到了住的地方就搞点吃的。”她看了眼机场附近,没什么快餐店。 一想到前两个小时是怎么在安检那熬过来的,就不免毛躁。 天知道她行李箱里怎么会多出来大半箱桶装面、火腿、几十枚即食鸡蛋的! 澳新两国的海关出了名的严(变)格(态)。由于远离其他大陆,当地生态系统极为特别,也很脆弱。 为了保护当地生态,肉类、蛋类、水果是最基本不允许带的物品,有一些严格的海关检查员甚至会让旅客把鞋子脱下来,抠掉上面的泥土。 之前许念看过几期土澳NEWS7做的海关节目,专门展示各国游客带去的奇奇怪怪违禁品,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来之前,她还特别提醒过席卓。 没想到自己先翻了车。 现在满脑子挥之不去的都是海关大爷面带狐疑的那句:“No more eggs?” “不碍事。”说着,他从包里翻出一袋绿油油的即食产品。 “泡椒……凤爪?”许念眼前一亮,面上淡定地问:“你怎么带出来的?” “那胖叔问我这是什么,我说是Chinese candy。” “……” 泡椒凤爪=中式糖果? “屡试不爽。”他笑,然后拆开包装,自己吃了起来。 “……” 顿时,鼻息间全是泡椒凤爪的味道。 好巧不巧,许念的胃口也叫出一声。 她悄悄离远了些。 “不喜欢吃这个?”他见她离远了些,把刚吃了两口的包装袋封了起来。 “嗯。”许念违心的说了句,其实她还蛮喜欢吃麻辣的东西。 远离他,不过是不想被馋着。 正想着,席卓伸出一只手,“给。” “嗯?” 她接住,原来是一块糖。 “谢谢。”她塞进嘴里。 “辣的不喜欢。”他漫不经心地问,“那甜的咸的总没问题吧。” “嗯。” - 等两人折腾到湖景别墅时,已经是当地午夜。好在国外的Airbnb都是把钥匙留在秘密的一角,两人顺利地住了进去。 一开门,一束浪漫的红玫瑰映入眼帘,后面的墙壁上,还贴着“Best wishes!To Lin & Xu.” 许念才想起来,当时订这个房子,预定日期正好临近圣诞假期,为了多留两日,她告诉了房东自己是来度蜜月的。 房东知道是新婚夫妇后,特别准备了装饰品和红酒,送上祝福。 短短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什么都变了。 许念沉默着,思绪突然被打断。 “房东还挺大方的,还送红酒。”席卓把瓶子边上的卡片塞进兜里,自然而然地拿起红酒来扫了眼,“要不要一会儿来点?” 许念犹豫着自己喝酒后的模样,听他又说:“喝酒助眠,要不现在才国内七点,一会儿真睡不着。” “也是。” 说着,席卓提起她的行李箱,往上搬,许念跟了上去。 楼上是居住区,一楼是功能区。席卓自觉地选了阴面的副卧,许念住进靠湖的主卧。 席卓下来时,许念已经在厨房。 他走上前,许念正半倚在吧台边儿上拿平板涂鸦,一边的热水壶呜呜的低声叫着,像是要沸腾了。 扫了眼那两盒打开的碗面,他扯了下唇角:“吃方便面?” 许念点开手机推过去,“我准备再叫点Domino's,你想吃什么自己点。” 见席卓没接她手机,许念抬眼,“怎么了?” 席卓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气氛有点奇怪。 “我来做吧,你可以先去洗澡。”他把沸腾的热水壶拿了下来,随后打开冰箱。 “这么晚做饭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他语气淡淡,“吃这些卡路里炸.弹才会。” 许念突然想到,人家说演员,要做身材管理的。 想着她扫了眼他这身身松松垮垮的装扮,暗叹口气。 夏天实在对她的视觉太不友好了。 男人穿的全都是特大号的体恤裤衩啊。 可恶啊。 既然有人愿意接管厨房,许念欣然接受,她准备上去去冲个凉,临走前说了句:“哦对了,我不挑食。” 这句足以表明她在吃上有多随意。 这跟她妈的厨艺多少有些关系。 秦雯唱评书,靠嗓子吃饭,所以很是注重嗓子的保养,做的饭也寡淡。如果没人提意见,她甚至可以菜里不放盐。所以许念对饭菜要求极低。 她洗完澡从楼上下来,正好看到席卓端着一盘青菜走过去,顺着他的身影,视线最终落在餐桌上。 他准备的有些过于隆重了。 桌上摆着玫瑰与红酒,外加三菜一汤。 不得不说,他做的菜,单从样子上看,真挺不错的。 至少比她强。 “愣着做什么呢?”席卓回身看着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没什么。”她如实说,“没想到你会做饭。” 想到他说家里出了事才休学,家境应该不算太好,会做饭也不稀奇了。 “经常一个人,就会做了。”他语气不温不火的,拉开椅子坐下。 许念沉默。 她也是一个人,但还是更喜欢吃外卖些。 许念想到面试时,见他谈吐还有些青涩,又知道他家出了事,便立刻决定录用。 现在熟了些,才发现他根本不是那种会慌张的人。 沉稳,又有点冷漠。 好像跟她性格还挺像的。 许念尝了两口面前的西蓝花炒彩椒,口味清爽,咸淡适中,竟吃不出来油烹的味道。 比外面大油大盐的菜,好吃不知道多少倍,还自带着一种家中炉灶的烟火气。 两人很快吃完。 许念抚了抚有点凸出的胃口,暗道自己吃的有点多。 面前的三菜一汤竟被他们两个打扫光了。 “我还说我做多了。”席卓见他分给她的那一大块面包都吃完了,唇角微翘,“原来不多。” “在机场待太久了。” 她看了眼手边的红酒,竟被她一个人喝了大半。 许念想到是他提议的,竟然没喝,好奇问:“你不喝酒?” “不怎么喝。”他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难以捉摸,像是在嘲笑似的,缓声说:“因为之前被个酒鬼打过。” “哦,那你挺惨的。”她温吞说:“酒鬼都不讲理的。” “不,我认识的那个酒鬼还挺讲理的。”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浅笑出声,“张口闭口都是大道理的那种。” “这么奇怪?”许念随便搭了句话。 “嗯,然后让你重复她说的话,不对的话就要挨打。” “……”许念抿了口酒,感觉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 “所以我就不怎么碰酒了。”他抬眼,突然看向许念,“那玩意喝多了毁脑子。” 许念感觉他在暗示自己。 手指默默松开酒瓶。 细细想来,这个奇怪的故事听起来也有亿点点刺耳。 毕竟这笔交易达成时,她是醉酒的状态。 既然要一起旅行,这事总不能稀里糊涂下去。 她鼓起勇气,决定问清楚,“那天在酒吧里,我们是怎么达成协议的?” “你……”席卓闻声抬睫,盯着许念看了几秒,忽地笑了,“你不是又忘了吧?” “我是不记得了。” 但你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其实也没什么。”他身子向后一靠,慢条斯理地说:“当时你上来直接问我的。” “……” 许念无法反驳,席卓这个描述还是挺对的。 她听谢子霖说过,自己喝多了直来直去,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正想着,许念听那头突然传来自己的声音,“我租你三天能插队吗?” “……” 第9章 那个学艺术的,就…… “哈哈哈哈哈,这话听着就像是你喝多了能说出来的。”谢子霖在电话那头狂笑不止,半晌才断断续续地说:“这小子可以啊,还给你录下来了,不过要我我也得录。” “……”许念立刻挂了这傻逼的电话。 她就不该打的。 好了,现在世界上又多一个人知道了这件事。 她可真棒。 许念躺在床上,想到她还赔偿了席卓的一千块钱的衬衫费,人就瞬间不好了。 『你恃醉行凶,把他衬衫扯了』 算了,破罐子破摔吧。 反正假婚礼的事都已经解决了。 等旅行结束回了国,她分分钟给这人拉黑!世界就清净了。 不就是十来天吗,她熬得住。 正想着,谢子霖的电话又拨过来了。 “干嘛。”她没好气的说,“想嘲笑我的话,自己挂断。” “不是,我就跟你说,你发现席卓这人特能装了吗?” “……发现了。”许念答的不假思索。 他不能装的话,会特意留到现在才给她听语音么,他怎么不面试时提这事,看她还会雇他么? 许念这么一想,更觉得这家伙心黑。 “那就行,这小子千人千面的,前天托纽约的朋友查了下他。”谢子霖现在正看侦探社发回的调查邮件。 “哦,查到什么了?”她好奇。 谢子霖沉默半晌,虽然不愿承认,但还是吐了句:“他么,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 真没什么好说的,海外就读学校就高中那一所,也只上了一年,只不过没想到他在国外还得过表演类的奖。 但这种会给那小子脸上贴金的事,必然不会告诉许念。 许念沉默几秒,冷声说,“挂了。” “哎哎,你等下。” “怎么?” 谢子霖听出她讲话时话音很短,狐疑道:“大小姐,你不是又喝酒了吧?” “大半瓶红酒,没什么的。”许念打了个哈欠,现在酒劲儿上来了,困意正浓,她怕谢子霖唠叨,补了句:“我已经钻被窝了,房间门也锁好了,放心。” 她没告诉他,自己其实下午在飞机上还喝了一小瓶杜松子酒来助眠。 但基本代谢干净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谢子霖讽刺道:“我担心的是你吗?” “……” “我去给那小子打个电话,让他把门锁好。” “……” 许念挂了电话,脑子昏昏沉沉的,嗓子也有点干,她想了下,还得下楼倒水,太麻烦,决定还是忍住不喝了。 随后,她蒙着枕头,很快睡了过去。 没听见屋外下楼的步脚声。 – 席卓躺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待看清周围的环境后,他长舒口气,单手搭在额头上,调整着慌乱的呼吸。 一场噩梦,身上发了层汗。 他拿来手机扫了眼,才两点多一点。 睡了不过十几分钟。 再闭眼,血腥的场面接踵而至。他起身从包里翻出一瓶药,拧开又合上。 最后还是选择没吃,塞进裤兜。 他去浴室快速冲了个凉。 出来后,敛起枕头和被子,悄声下了楼。在客厅那张长沙发上铺好床,躺了上去。 不算很舒服,但凑合能住。 刚关灯准备睡觉,手机突然亮了。 他看了眼,是谢子霖发来的消息。 『纯洁的白纸,记得睡觉锁好门!一定!!!』 席卓唇角轻扯,想必这家伙已经调查过他了。 许念租的这个别墅算是静街,的确容易招贼。他起身开灯,去大门把安全锁上好。 这时,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像是玻璃在碰撞。 他回头,见厨房岛台那立着只粉色兔子。 哦不对,是许念。 她穿着件粉红色的连体兔子睡衣,脑袋上还戴着帽子,长长的兔耳朵垂在身后。 席卓瞧见她这身打扮,唇角轻轻一扯,忍不住笑了。 他记得许念比他好像是大三岁吧,怎么还穿这么幼稚的卡通睡衣。 不过算是正常,毕竟她家里很多卡通手办,婚礼布景也是带一些二次元风格的。 想着,那头又传来动静。他走上前,温声问:“找什么呢?” “杯子。”等了几秒她才睡出口,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吊柜里的瓶瓶罐罐,像是在发呆。 “杯子在餐桌上。”席卓笑,指了指旁边,“你是有夜盲症?看不出来这里没杯子?” 见她扭头要走,他伸手垫在她额头上方一点,把吊柜关好。 靠近许念时,她身上淡淡的桂花甜香浸入鼻息,很好闻。 倏然,下巴被个毛茸茸的东西弹了一下。 他低眼,见许念手里攥紧个毛球,帽子上原本垂落的兔耳朵支棱起一只。 这睡衣的还挺多功能的。 席卓摸了摸下巴,挑起眉,“故意的?” “嗯。”她承认的很干脆,走到餐桌前,拿起杯子又停住了。 “水壶。”她干巴巴的吐了两个字。 “你不是醉了吧?”他察觉到不对劲,试探性的问了句。 那瓶红酒度数虽不低,但也只有16度,喝个500ml还不至于醉成这样吧? 见许念呆愣在那,也不知道在等什么。他四顾看去,水壶就在他手边。 这是在等着他给倒水呢? 之前听谢子霖他们总叫她大小姐,可能是有大小姐病? “行,我来伺候。”他好脾气地拿起水壶走过去,水倒到一半时,身旁的人突然转过身来。 “又有什么要吩——” 话没说完,眼前突然伸来一只手,就那么直接盖在他脸中间。 席卓:??? “你——”正说着,另一只手接在她手掌下方,沿着中线抵在他下半张脸上。 温热的指腹抵在他的唇瓣上,一时间,席卓忘记要呼吸,就立在那,透过眼前模糊的黑影看向她。 许念媚骨立体分明,皮肤透白干净,红润的唇瓣饱满有光泽。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那对儿小狐狸眼上,此刻瞪得有些发圆,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潭秋水,灵光闪闪。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看了她好久。 但其实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席卓无声地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听她嘴巴里念念有词,含糊着说:“1,2,3……” 同时手一掌一掌地向下丈量。 顺着他的喉结,锁骨,前襟…… 席卓僵在原地,喉结缓慢地滚动着。 心跳飞快。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哑声问着,脑子有点卡壳。 “量一下你是几个头。” “……什么意思?” 他低眼,见许念渐渐弯下腰,专注着自己的动作。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那顶粉色的兔儿帽子,和后腰上毛茸茸的兔尾巴。 倏然间,他想到什么,身体绷紧的一瞬,手机突然从手上跌落,脚下传来闷闷的一声。 他低眼。 手掌紧紧顺在那一侧,像是被火烤熟的烙铁,烫的他肌肉一紧。 听她嘟哝着:“不到一掌。” “?!!” 席卓后退半步,脚踝却被她紧紧拉住。 “别动,快好了。” “……” 十秒后,许念拍了拍手起身,而后端起手边的杯子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 像是久旱逢雨露,一声清润的声响从她的嘴巴里发出。 “能给我个解释吗?”席卓面色微沉,脸颊泛着抹不太正常的红,像是受到了羞辱般,眉眼都比平时锋利些。 “八个头。”许念伸手突然竖起个大拇指,唇角微扬,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给他点赞。 看的席卓一头雾水。 然后许念若无其事地转身向楼梯那走。仿佛刚才的事无足轻重,不过是用手掌丈量了他的身体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很快,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处,伴随着闷闷的脚步声。 很快,楼上传来木门轻阖的声响,四周又恢复了夜的宁静。 席卓像是被夜里游走的女妖精摄走了魂儿,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被人摁下了暂停键。 良久,直到他身体恢复到平静的状态,心跳也稳定下来。 思绪回转,他从地上把手机捡起,关掉了录像功能。 随后从兜里取出药瓶,倒了两粒出来,喝下去后,走向沙发。 – 翌日,许念被耀眼的阳光刺的生疼,她抬手遮着眼,醉宿后的感觉很糟糕。 头痛欲裂。 此刻窗外已然大亮,她昨晚忘记拉窗帘了。 瞄了眼手机,才八点。 她起身,去把窗帘关好,正好瞧见席卓穿着体恤慢跑出了门。 想到他手机里存着的那段录音,她莫名烦躁,快速拉上窗帘,让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她回到床上再次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醉宿感已经消失,睡饱了的人心情很是不错。 她习惯性的拿起手机,看到置顶列表里席卓头像上的红点。 她点进去,对方凌晨两点多发来的信息。 一张竖大拇指的表情。 许念看了半天,一头雾水。 回了个:? 很快,他又发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 这是很开心的意思? 许念想了下,她起身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泻在身上,非常舒适。 她订的这个别墅正冲着瓦卡蒂普湖,主卧外的景色绝佳。远处连绵不绝的雪山将湖水与天空分割开来,平静的湖面仿若一面镜子,映着皑皑雪山。 原来席卓是在谢谢她带他来这么美的地方度假吗。 景色是值得赞美的。 她拿来手机,给他也回了个同样的表情。 这时,手机响了。 一个国内陌生号码。 她接通的一瞬,那头熟悉的声音入耳。 秒挂断,然后迅速拉黑。 她伸了个懒腰,不想因为这些影响心情,站在窗边选了个角度拍了张照,发了个微博。 想到之前林家拿她账号发的公告,她配了条文案。 『恢复单身后的一次旅行』 扔掉手机,许念下楼准备吃点东西,遇到了正在客厅里打电话的席卓。 他穿着身松垮的体恤牛仔,整个人慵懒地靠在那,很疲惫的样子。 对上视线时,她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去厨房拉开冰箱,听那头的人声音上扬,“第一次你就被那女的摸了?” “学艺术的都这么放的开吗?怎么摸的?”他含着笑意着重强调了学艺术这三个字。 许念很自然地立起耳朵听着,从冰箱里拿出罐酸奶,若无其事地靠在岛台,继续吃瓜。 “用手掌测量?量你几个头?什么意思?” 听到席卓的疑问,许念下意识地想为其解答,但人家在打电话又不好插嘴,还是乖乖喝酸奶吧。 真想着,听那头席卓问:“姐,你是学艺术的,知道量几个头是什么意思么?” “就是头和身体的比例,一般成年人是7到7.5,小孩子会低一些。”她解释完,低头嘬了口酸奶。 表现出一副我可没故意偷听的样子。 他听席卓哦了声,又跟那边重复了一遍,再问:“那八个头身属于什么样的?” “现实中很少见,算是完美比例吧。”她下意识地扫向席卓,她之前粗略地目测过,席卓大概是八个头左右吧,不然不会这么抓人眼球。 “哦,完美比例吗?那怪不得了。”席卓笑,跟对方说,“完美比例,听见了吗?” “哥你他妈一回新西兰是脑子坏了吗?叫谁姐呢?”韩乐洋一脸懵逼,“可别吓兄弟我啊!” 席卓对那头的咆哮置若罔闻,又抬头看许念问:“姐,那测这个只能通过手?我总觉得我朋友是被揩油了。” “目测也行,就是不准。”她思索了下,补充道:“当然,最好的话用尺子。” “呵,还想上工具呢?”席卓轻嗤,“你觉得用手算不算骚扰?” “……骚扰不至于吧。”许念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感觉就像是在说是她用手测量似的,她低头又嘬了口酸奶,才温吞地说:“我觉得你朋友想多了,大概对方就是没工具吧,用手掌作为参考物。” “毕竟七个头的男人遍地跑,八个人头的男人梦里找。” 话赶话的,许念把以前画室里常用来调笑模特的话说了出口。 “梦、里、找、么?”席卓的目光向许念,玩味地重复了这几个字后,像是得到了答案,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 “行了,我觉得那个学艺术的,就是馋你身子。” 第10章 这是我的女孩…… 许念听他说完这句话,心里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怎么觉得席卓像是在指责她? 莫名其妙。 许念扭身从篮子里选了个苹果去洗,见他跟对方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不好意思,刚才朋友找我咨询这些几个头的专业术语,我又听不懂,才问你的。”席卓双手搭在岛台,眉眼含笑,给人一种很得意的感觉。 许念想不出他为什么得意,揩油也好被揩油也好,都跟他没关系吧。 “不过你这个朋友有点奇怪。”许念说着,拿出水果刀削苹果,“既然是清醒的情况下被量了身长,也没什么吧,肯定都同意过了,干嘛又要拿出来说呢?” “谁说是同意过的。”席卓挑眉,眼尾扬着春意,一字一顿说:“对方喝多了,直接对我朋友上下其手。” “……” “所以这还不算骚扰?” “分情况吧。”她专注削完苹果,缓了一会儿才说,“可能说出来你理解不了,但八个头的男人对有些痴迷于人体比例的数据控来说,真的还挺兴奋的。” 她没拿自己当例子,不过这么说完,席卓应该也能听出来她也是比例控吧。 听席卓没说话,许念拿出案板把苹果切成小块,继续解释:“大家不都说真正的艺术家都是疯子吗,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极致痴迷于追求的状态。” “有时候艺术的表现非常露骨,这种情况下,作品反映到每个人内心深处是不同的答案。”许念觉得自己讲的有点深,换了个方式说,“就这么说吧,一些中世纪的古典派油画,大都是穿着暴露,有些人就觉得是淫.秽产物,也有些人能看到作品本身表达的态度和场景,理解到作者的创作意图。” “这大概就是雅者见雅,邪者见邪吧。”许念切好苹果,用牙签扎了一块问:“吃苹果吗?” 一边的席卓早已没了刚才得意的模样,他立在一侧,低眼看着她手中的苹果,没好气地说了句:“我不吃。” “抱歉,说了这么多。”许念觉得他大概是没理解,不然不会一副困顿疑惑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给你朋友打个电话说明一下吧,作为同是艺术生的我,不希望有人曲解对艺术的追求。” 席卓转过头闷声应下,然后拿起手机,打起了电话。 许念吃完苹果,没那么强烈的空腹感了,准备出去溜达一圈,再吃些东西。 “那我出门了。”她洗干净案板,把东西放回去后,对着的背影说:“皇后镇我没安排行程,你可以看看想去哪儿玩,回来我们商量下。” 席卓挥了挥手。 她拎着个小包出门了。 听见大门关闭的那一瞬,他把手中的电话掐断,走到沙发那坐下。 脑子里都是许念刚才说的那几个字,听了个一知半解。 他拿起手机搜了下。 原来是苏轼和佛子典故。 大概意思是:你心里有佛,看谁都是佛,你心里若有屎,看谁都是屎。 原来是说他心里有污.秽,所以才觉得被拿手测量了是揩油? 席卓冷笑了声。 这许念还真是个人物啊。 – 许念一人沿着湖边溜达,手机突然震动。 是曼姐的电话。 “干嘛呢大小姐?”陈曼似乎心情不错,“有没有发现我给你准备的神秘大礼呀?” 想到昨天在海关的糗事,许念发出一声冷笑,“拜你的神秘礼物所赐,我们俩在海关整整搞了三个小时。” “我操!?这么刺激的吗?” “……”许念无奈说,“我跟林炜辰这么多年都没鼓过掌,你觉得跟个陌生人可能?” “就人家那脸蛋和身材,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不是第一次见就把人家衣服扯坏了吗。” “……”许念沉默片刻问,“谢子霖说的?” “这种事肯定是他啊,听说对方还录了音,你可长点心吧。” “这狗逼还有没有职业操守?” “大概没有。”陈曼想到她刚才的话,“海关怎么了呀?” “鸡蛋、火腿什么的都是违禁品,我还特意嘱咐席卓别带,结果自己带了半箱子。”许念想到那天的事就尬住,“托你的福,就这事我俩也不可能的。” “……我的错。” “打电话就这事?” “就问问你情况如何,交接合同已经联系上林氏那边了。”陈曼想了下,嘴边的话没说出口,“记得拍vlog营业,好好玩。” 之后的两天,许念没拍出什么vlog素材,因为她基本上在镇上各逛各的,席卓可能因为脸上淤青未散,基本宅在家里,除了早晨锻炼会出门。 这种状态让她还挺自在的。 毕竟不熟。 许念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湖边写生,像是回到读书时画室集训的日子。余下时间在镇上品尝一下当地美食。 席卓似乎不太喜欢吃外卖的泛,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在家做。 她留意到,这男人对自己还挺好的,每顿最少都是三菜一汤的标准,变着花样做。 她跟着蹭过两次。 关于vlog素材,皇后镇上实在没什么好玩的,许念对打猎的项目不感兴趣,余下就山上有个缆车可以俯瞰全景。 两人商议,留在皇后镇的最后两天再开车去附近采景。 是日,夕阳之时。 许念坐在湖边写生,手机突然响了。 又是国内的陌生号码。 虽有迟疑,但还是接了。 她礼貌性地打招呼:“你好,请问你是?” 一个陌生的女声在电话那头问:“许念?” “是我,您是……” 她以为是合作方的电话,话音未落,电话那头断断续续传来低泣。 “许念,你现在是个杀人犯。” “我的孩子没了,你满意了吗?”白悠悠带着哭意的冷笑,从那头传来,“每天睡觉的时候,你就能听见婴儿的哭泣,那是我和阿辰的宝宝在诅咒你。” “跟我讲鬼故事呢?”许念笑,“谁给你的电话?” “我咒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许念!” 恶毒的谩骂从那头传出,许念知道她不会说的,索性把手机调成话筒静音放到一旁,她拿起画板的一瞬,指尖有些发抖。 她不在乎白悠悠,但她的话还是不可避免的对自己产生了影响。 许念盯着眼前被夕阳染成粉红的雪山,顿时没了感觉。 沉默中,含糊的谩骂声终于停了下来,电话被挂断。 许念想了下,点开微信好友添加,输入了林炜辰的手机号。 几乎是同时,林炜辰通过了她得好友验证。 就好像他一直在那等着她似的。 许念忽然想到之前上学时,她每一次给林炜辰发消息也都是秒回。 甚至高三时也都是这个状态。 她那个时候一直在画室寄宿,晚上休息的时间不是很固定。回到宿舍总能看到林炜辰的留言,不论多晚,许念发回短信他都是秒回。 林炜辰学习很好,基本上是年级前三,许念怕耽误他休息,就把手机带进画室,总在十点多的时候就发去问候,简单的聊一会儿再互道晚安。 两个人当时,真的是纯粹的陪伴,成为那段最紧张的生活里,精神上最亲密的依靠。 思绪回转,许念低眼看向屏幕。林炜辰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她没有迟疑,把刚才的录音文件发了过去。 确定他收到后,许念再次拉黑了林炜辰。 另一头,听完语音的林炜辰,满脸涨红,他立刻拨通了白悠悠的电话。 “阿辰,你终于联系我了。”白悠悠说话带着哭腔,“经纪人把我的工作全部停了,是要雪藏我吗?呜呜呜,我什么都没了,我就是喜欢你,这也是错的吗?” “你给许念打电话了?”他拳头捏紧,冷声问。 这几天他都不敢去打扰她,刚才看到她主动把自己加回来后,几次打出字想问候,最后还是删了。 他不知道要跟许念怎么说,才能求得原谅。 只能等过了这段时间,等她火气下去了,再联系。 可这个女人竟然去骚扰许念,还去恶毒的诅咒她。 “我恨她,为什么不能打电话给她?”白悠悠情绪激动。 “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林炜辰骂出口后,长舒口气,控制住暴怒的情绪,“你想要什么,直接说。” “我想要你。”白悠悠在电话那头抽噎着。 “咱俩没可能。”林炜辰冷笑,“钱你不需要吗?没通告就意味着没有钱,你爸妈能放过你吗?” 林炜辰听她哭诉过自己的身世,大概这女的因为家庭吸血吸的太厉害,才想到把他搞到手。 说到底,都他妈的为了钱。 “别装了,直接说个价。”林炜辰话语不存一丝温度,直来直往,“但前提是,别再去骚扰许念,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你就这么爱她?许念有什么好的?”白悠悠话音含着嘲讽。 “这跟你没关系,不愿意的话,我就报警,你这种行为已经构成骚扰。”他默了默,继续说:“还有上次下药的证据,正好让警察一起查查。” “……” 少时,电话那头的哭泣声渐渐停了。 “一百万,我还要我的合同终止。” “好,你来公司,我让律师准备合同。” 挂断电话,林炜辰打出一段『她不会再骚扰你了』后,发现这段话前面多了一个红色的圆圈,格外刺眼。 他又被拉黑了。 – 别墅的客厅。 席卓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国外电视台,心情明显不太好。 他抬眼看了下表,已经十点了。 这几天俩人虽是各玩各的,但基本许念六点就会“准时”回来蹭饭。 他盯着电视机上的画面又看了几秒,随即拿起手机,解锁屏幕是许念的聊天框。 发出去的短信还是没回,电话也没接。 这时候皇后镇上还开着的大概只有酒吧了。 想到她喝多后乱来的样子,席卓站起来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下。 以许念的身手,应该不会遇到什么事吧。 他这么直接过去找,到时候让她误会了怎么办? 这女人没心没肺的。 摸了别人还理直气壮怪别人不懂艺术。 可她要真喝多了,对别人乱来…… 本来上一秒还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的人,突然换上鞋子,拿上钥匙出去了。 皇后镇不算大,酒吧也就稀稀拉拉那么几个,席卓出了门直接奔商业街走。 刚走没一个街口,听见路对面的停车场那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叫声。 视线被公交站挡住,席卓只能看到那片漆黑中有几个人影。 “操.你妈的臭亚裔婊.子。”听见有人用英语骂着,“老子今天操.死你——” 下意识地,席卓感觉许念在那。 他疾步跑过去。 这时,停车场内。 许念被三个小鬼佬围着。她从酒吧出来不久,就让这几个小混账盯上了。 国外十五六岁的小流氓最难缠,真出了问题也不会被判刑,最多进少年监狱蹲两年。所以许念见到这种一向是绕着走,真纠缠不开就拿钱打发。 本来说给他们点现金,谁知道这几个动了邪心,想动手动脚。 这才动了手,但又放不开手脚。 脑子里一直闪过谢子霖的话,说她喝多了下手太重。 万一真出人命可怎么办。 这才纠缠的有点久了。 时间一久,湖上的冷风吹来,她醉的更厉害了,步脚都有些踉跄。 正想着,有个人倏然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将胳膊死死禁锢住。 “快拉住她的脚!”身后那人急声说着。 闻言,有个小鬼佬扑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条长腿从一侧踹了过来,将面前的青年踢倒在地。 那一脚很重,许念被人扯着,混乱中都能感受到那人皮肉实打实地碰撞发出的闷声。 “操.你妈的少管闲事!” 身后的人急了,掏出把小刀。 刀刃上的寒光在夜色下格外刺眼。 许念抬眼,对上那人漆黑如墨的眼睛,满是戾气。 她稍愣,听他压低声音,用流利的英文说:“This is my girl, f**k off!(这是我的女孩,滚开!)” 第11章 婚礼上揍你的人…… 从认识到现在,许念对席卓的大概印象是个绝美花瓶,还是很会做饭的那种。 上次在婚礼上,他被从不锻炼的林炜辰揍的那拳还没好呢。 这样漂亮的花瓶应该放在展示柜里保护好,而不是在街头打架。 所以他现在这是逞什么能呢? 有了这个念头,许念也不含糊,见身侧的男人拿出小刀,利落劈掌击中那人手腕。 “咣当”一声,刀子掉了。 随即拎住那人领口落下一拳。 周围两人见状,也纷纷拿出小刀。 余光中,她瞥见两抹光影,下意识地提醒他,“小心!” 说是迟那是快,席卓利落地捏住一人手腕,随即挡开挥来的小刀。 下一瞬,还没等许念看清,另一头的小鬼佬已经被他踹倒在地,趴在地上捂着肚子鬼叫着。 许念稍愣,只觉得他刚才那一踹很帅。 这时,远处的警笛声响起。 大马路上红蓝警灯闪烁着。 趴在地上的小鬼佬们顾不上别的,飞快爬起,啐了口血痰,一溜烟地跑走了。 危机解除。 许念揉了揉手腕,准备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画时,手倏然被人拉住,听他沉声说:“快走!” 许念的反应要比平时明显慢几秒,大脑给身体的指令依旧是捡起地上的画纸。 “跑什么——”话音未落,整个人忽然天旋地转,被她扛在肩上。 “你放我下来。”许念拦腰倒挂在他肩膀上正好卡在胃口上,非常不舒服。 她挥着拳头,猛锤了他两下后背,发出闷闷的响声。 耳边的警笛声一直不断。 跑了大概有一个街区,席卓带她钻进就近的公寓楼地下车库,灯光昏暗,耳边的警笛声终于消失。 就当许念感觉自己快被摇吐了的时候,身子一松。 她突然被放了下来,双腿落地时有些发软。 得救了。 她长舒口气,试图压制住翻江倒海的胃。 倏然间,面前的人影压了过来,带着男人滚烫的气息,铺天盖地。 许念脑子嗡的一声,倒退着,后脚跟很快抵到了身后的墙面上。 退无可退。 “别出声。”他声音微哑,卷着温热的气息,吹在她脸上。 “你身上——” 温热的手掌压在她的唇瓣上。 他半倾着身子,好像很疲惫的样子,凑在她耳边,喘着粗气。 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说话,警察还没走,听话,嗯?” 席卓嗓音清润,温声细语的,他说话的时候,许念感觉他几乎是咬在她耳廓上说的。 好近,又有点痒。 余光中,灰白色的墙壁上映着红蓝交替的光。 许念乖乖的点了点头,把眼垂下。 席卓松了口气。 抬手揉了把她的头发以示奖励。 这时,腹下突然落了个不轻不重地力。 他眼底一暗,五官瞬间僵住,立刻攥住那只不老实的手,压低声问:“你干嘛呢?!” 许念抬眼,人畜无害的眸光里漾着委屈,就好像错的是他席卓。 “你裤链开了。”她嗫喏着,把手挣脱开后,将拉链拉好。 “……” 可能是上次量尺时的碰触更带有冲击性,这次拉裤链,席卓已经无感了。 不和酒鬼一样计较。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许念来说,感觉像是经历了好几个小时。 整个人都站麻了。 “好了,警车走了。”席卓绕到街上街上确认完,回来对她说,“走吧,回家。” 他闻见一股刺鼻的味道。 随即看到地上的污秽。 许念吐了。 莫名的烦躁冒了出来,他眉头微蹙,冷声问:“又喝了多少?” 许念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你不是喝多了不撒谎的吗?”席卓的语气很不客气,就着车库里的暖光打量着半垂着头的女人,衬衫裤子完好无损,应该是没受伤。 “真喝了这么点。”她认真,“伏特加。” “……”席卓长叹口气,认命似的说:“你还什么都能来点呗?” “还行。” 席卓笑,也不知道她喝多了到底是晕还是不晕,每次接话接的倒是很准,“还想吐吗?” “有点。” “那你离我远点。”席卓加快两步,走到她前面。 “……” 许念跟在席卓后面走着,见他选的路好像不是往别墅那去,疑惑道:“你去哪儿?” 席卓没好气的回:“去拿画。” “哦对。” 席卓听出她步脚声一重一轻,回头看了眼,果然,人一瘸一拐的。 “腿伤了?” “鞋子坏了。” 闻言,席卓弯下腰,把脊背对着她,“上来。” “不了吧。”她迟疑着,坦率地说,“你身上汗臭味好重。” “……” “扛着你跑了两条街,能不出汗吗?”席卓有点恼了,不耐烦地说,“你刚刚还吐了,更臭。” “你好凶。”许念蹙眉,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说,“面试的时候你这样,看我还录用你吗?” “我凶?许念,你有点良心没有?”席卓起身看向她,指着手臂上的划痕说:“以怨报德。” 许念站在那顿了几秒,冒出句:“那你还是背我吧。” “……” 可能是酒劲儿上来了,许念比刚才老实多了。 趴在他身上的时候,呼吸渐长,感觉快睡着了。 不知道他俩谁更热,他背着许念就感觉背着个巨型暖水袋,滚烫滚烫的。 走出一段距离,席卓突然想到什么,“要吐的话跟我说。” “不吐了,没东西了。”她贴在他肩头,又热又沉的呼吸打在他脖颈处。 少时,听她又开始直言直语,“刚才为什么跑,我是受害者。” “那你干嘛一开始不出手?”席卓看出来她没放开,估计是怕下手重。他顿了顿,继续说,“外国人录口供太麻烦,搞不好整个假期都毁了。” “也是。” “明天不是定好了坐缆车取景,你怎么喝了酒?” “……心情不好。”许念如实说,“白悠悠给我打电话了,说孩子没了,是我杀的。” “疯子的话你也听?” “我知道。”她眼里进了风,揉了揉,“就很难不被影响。” 席卓突然感觉到肩头落下一片滚烫的湿润,不知怎么的,心口竟泛起一阵细密的痛意。 听许念说完,席卓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她不是因为白悠悠。 她白悠悠算是个什么东西,跟许念毫无瓜葛。 她会这样,应该是因为林炜辰。 他听谢子霖说过,许念和林炜辰是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 应该感情很深吧。 想到这,心口更疼了。 他伸手,捏了捏许念搭在他前襟的胳膊,心绪复杂。 席卓加快脚步,回到那片空旷的停车场,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画册。 她这几天画了不少。 席卓背着她,尽量缩小弯曲的幅度,把画册和散开的纸张一张张捡起。 他随手看了看。 风景,风景,人像…… 路过垃圾桶时,他眼疾手快,丢进一叠画纸进去。 一切悄无声息。 – 滨城,云鼎KTV的监控室。 林炜辰看完监控后,神色凝重地递给保安个U盘。 “麻烦拷贝一份。” “好的,小林总。” 话音刚落,杜伦叼着个烟推门进来。他一身烟味儿,刺的林炜辰眉头微蹙,“哥,你不是说有应酬?” “你来了,我肯定得过来。”杜伦拍了拍林炜辰肩膀,知道他最近不好过,“走,去我那喝两杯。” 杜伦是文工团大院的,跟林炜辰与许念是发小,这次结婚他还是男方伴郎。 那日目睹了许念婚礼换新郎闹剧。 杜伦没想到看着文弱乖顺的许家丫头,主意这么多,愣是瞒住所有人,提前了半个小时办婚礼,引出白悠悠,撞上林家的枪口。 这么一闹,就算白悠悠真怀孕,也很难如愿嫁进林家。 当然,怀孕是假的。 只不过小辰和许念的婚事也完蛋了。 俩人去了VIP室,这里隔音不错,房间里静悄悄的,和外面的吵闹完全隔开。 杜伦直接开了瓶洋酒给他倒上。 林炜辰推开,淡声说:“戒了。” “哥知道你难过,喝醉了就没事了。”他自顾自的喝了口,问:“你刚才要了监控?不会想告那小娘们儿吧?” “不是,我一男的怎么告?”林炜辰耸拉着肩膀,苦笑道:“最多算份证据,让她离许念远点。” “嗐,你说这都什么事儿?想钱都他妈想疯了。”杜伦又灌了自己一口,“怪我,那天我要跟你一块儿,也就没这事儿了。” “让人惦记上,很难躲得过。”他淡淡的,想到下午收到许念发来的,“哥,你还有念念微信吗?” “有,躺列好多年了。”杜伦把手机丢给他,“想用就用。” 林炜辰先打开许念的朋友圈看了下,依旧是空的。 许念从不发朋友圈。 不过前几天看微博,她更新了状态,好像出远门散心了。 其实这样也好。 等双方都冷静下来了,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哥,我用你的微信给念念打个电话行吗?” 杜伦听他话语卑微,心里不是滋味。在文工团院里这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里林炜辰,素来最斯文谦和,在这件事发生前,兄弟里他是混的最好的。 容貌英俊,家世也不错,还是名牌大学毕业,又跟青梅竹马的大美女在一起。 “你打,我出去看看另外那个屋怎么样了。”他灭了烟,起身出去。 林炜辰拨通了微信电话。 过了十几秒,一直没人接,就当林炜辰准备挂断时,电话接通了。 “……嗯?” 电话那头传来细弱的声音,她听起来好像在睡觉。 “许念,是我,林炜辰。” “嗯。”许念的声音大了些,缓声说,“你有事吗,我现在不舒服。” 林炜辰忽地一颤。 许念这句话,仿佛把他带到了一切都未发生前。 他喉咙哽住,哑声问:“你怎么不舒服了?发烧了吗?” “嗯。” “有没有吃药?” “没有。”许念声音很乖,几乎是有问必答。 林炜辰心底泛起一阵痛意,他清楚许念大概是烧迷糊了,还能这样跟他好声好气的说话。 可他却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不要她想起那些事。 林炜辰顿了顿,温声问:“你去哪儿玩了,我去找你好不好?” “不好。”突然换成一个男子的嗓音。 “你是谁?” 一声轻嗤,说话的态度快拽上了天。 “婚礼上揍你的新郎。” “……” 林炜辰心像是突然被人狠狠捏了一下。 “你怎么会——” 不等说完,语音已经被掐断。 第12章 这次想起来了?…… 许念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她梦到了许久不见的许冠东。 他还停留在记忆中十几年前的模样,隽秀硬朗的脸庞已经有些模糊。 许冠东左手拿着药,蹲在床边哄着她吃。 温声叫着她“念念,念念” 。 她爸爸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可她不想吃那么苦的药。 许念抱着腿,自顾自地摇头,泪撒在胳膊上。 倏然,他拉着她的胳膊,亮出一块糖。 晶莹剔透的塑料纸下,是一颗橙子味的硬糖。 上一刻还在哭泣的小姑娘,立刻停下,伸手去抓糖。 一捞,却是空的。 什么都没有。 一觉梦醒,半明半昧的房间里,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 没有许冠东。 但嘴巴里,却留着一丝甜味。 她侧过头,隐约看到床头柜上有一张彩色的硬糖纸。 伸手拿起来,攥紧手中。 完全没有印象这颗糖是怎么来的。 肚子突然“咕噜”一声。 胃口发空,有些微痛。 她支着身子起来,感觉浑身跟散了架似的疼。 脖颈上的湿毛巾顺着前襟滚落到一侧,视线顺着毛巾,最终落在床边的身影上。 席卓? 一道暖光顺着窗帘缝隙打在线条优美的脊背上,他斜侧着枕在一只胳膊上,睡得似乎很沉。 许念稍愣,回想着昨夜的事。 酒吧,被人骚扰。 记忆定格在席卓扛着她从停车场跑走时的场景。 只记得当时胃口很痛,整个身体也跟着了火似的烧着难受。 再之后的事已经没有印象。 许念看了眼周围的情况。 湿毛巾、水杯、水壶。 不难拼凑出答案。 她应该是发烧了,席卓照顾了她一晚上。 那颗糖也是席卓给的。 许念扯了下身上的衣服。 还是昨天出门时穿的那套,只不过整个都馊了,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大概是吐过了。 她难以忍受自己身上的这股味儿,准备起身去洗漱,想到身边的人,凑过去推了他肩膀一下。 可能是睡得太沉,席卓没有反应。 她低声唤了他几句,还是没反应。 许念心里有点愧疚,毛巾湿度还是挺大的,大概率是照顾了她整整一晚。 要不就先让他在这睡吧。 许念缓缓起身,生怕惊动了旁边的人。 周围静悄悄的。 脑海里一个荒唐的念头被莫名放大。 难得能近距离的观察他的面部比例。 她迟疑着弯下腰,整个人侧躺在他的身前。 对着那只紧闭的眼睛,缓慢地伸出了手。 食指比在眼尾,大拇指比在眼角,顺利测到了眼长。 又小心翼翼地向下挪动。 倏然间,手腕一沉。 男人紧闭着的眼,突然睁开。 许念对上他的视线时,见他眉梢一松,眼底含着稍纵即逝的惊讶。 深邃的眼眸似黑夜中的宝珀,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席卓拽着她手腕的手忽地松开,手背贴上她冰凉的额头。 “好了。”他声音很轻,只是动了动唇,没想发出音。 这句话像是他给自己说的。 任务完成。 昨夜回到家,席卓才察觉她发着高烧,整个人都是软的。 许念喝了酒,没办法吃普热息痛这种药。 他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捂汗,补水,让她把烧退下去。 好在手段见效。 “去洗个热水澡吧,小心着凉。”席卓收回思绪,从床边起身,“洗好了下楼吃饭。” 他没再多说一句话,走出房间,把门关好。 门关上的那一瞬。 因紧张而加速的心跳莫名无法平静。 刚才被抓包时,许念以为席卓会嘲讽她的,至少也会问她在做什么吧。 可他竟然没有。 是太累了吗? 她没再多想,起身去洗澡。 下楼时,看到桌子上的已经摆好了饭菜,不是之前的三菜一汤,换成了粥和时蔬。 却不见席卓人影。 许念上楼想喊他吃饭,发现屋子里干净整洁,像没人住过似的。 走到客厅,才留意到躺在沙发上的席卓,他戴着个眼罩,好像睡了。 他怎么睡在这? 是嫌副卧有西晒吗? 许念犹豫了下要不要叫他一起吃,最后还是弯下腰,在他耳边小声问:“你不起来一起吃吗?” “困。”他嗫喏了句,翻了个身,背对着许念,“你吃。” 不知怎么,许念觉得他情绪不高。 她没再打扰他,去餐厅吃饭了。 - 席卓一觉睡到下午三点时还没醒,两人订了今天的观光缆车,许念本以为去不了了。 她没太在意这些旅游项目,本身皇后镇就是惬意的度假小镇,没什么大型游玩项目。 下午她坐在阳台上画画时,席卓过来叫她出发。 席卓明显是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潮,他换了身清爽干净的衣服,却很奇怪的穿了个长袖 “你不热吗?”俩人往缆车那揍,路不算远。 “防晒。”他啃着个三明治,语气爱答不理的。 前几天也没见他出门穿长袖防晒,那日头可比今天毒。 许念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很知趣的没再搭话。 两人无言坐上了缆车,席卓拿起背了一路的相机,语气平平地问:“不是拍素材么?” “嗯。” 观光点不大,两人拍拍停停,走下来也不过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拍摄。 席卓态度很好,一直任劳任怨选地方拍摄。 但许念的情绪莫名有点闷,说不上来,两人就像是在工作。 山顶有个网红餐厅,许念提议去里面喝点东西再下山。 餐厅人满为患,她点了杯冰咖啡,席卓去买。 她走到外面的看台,眼下皇后镇的美景尽收眼底,电话突然响了。 “念念,你发烧了?”陈曼问。 “嗯,你怎么知道的?”许念稍愣。 “林炜辰昨晚联系我了,问你人在哪儿,说你发烧了需要人照顾。”陈曼语气带了点不解,“你不会就因为他被人灌了药骗上床就想跟他复合吧,他第二次可是主动约的白悠悠,劈腿是……” “不可能复合的。”许念打断她,“我晚喝多了,不知道做了什么。” “那你大概是主动联系林炜辰了。”陈曼叹气,“你平时不是不喝酒吗?最近怎么总醉酒,还在想这些事吗?” 许念沉默。 “我知道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放的,但你这么联系林炜辰,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真只是个误会。”许念莫名烦躁,“反正我会联系他说清楚的。” “哦,那好,我准备出发去上班了。临挂断,陈曼又补了句,“记得拍素材!” 这边刚挂断电话,席卓恰好回来,递给她个纸杯。 许念接过来,发现是温的。 “是不是拿错了?我要的冰拿铁。” “没错,我给你换成了燕麦奶。”席卓的视线停留在远处的风景上,无波无澜地吐了句,“你昨天吐过。” “哦,谢谢。”许念没再说什么,打开杯子浅啄了一小口。 两人再次陷入无限的沉默。 这时,有人叫住席卓。 是一对鬼佬夫妻,他们说话声音不算大,许念以为是请席卓去帮忙拍照的,就没仔细听。 等三个人站一起合影时,许念察觉到有点诡异了。 这是见他长得帅,想一起拍照? 之后三人又愉快地攀谈了一小会儿,席卓才回来。 这时,许念杯子里的燕麦奶已经见了底。 “下山吧?”他提议,“去趟超市,晚上在家吃。” “好。”许念本想问一下刚才的事,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下山后,两人一起去镇上的超市。大门口那放着一个特别大的展架,明天镇上要举行情侣活动。 比赛奖励不出意外,非常土气,是各种澳新应季水果。 但许念就喜欢这种乡土气息浓郁的小活动,之前在别的国家旅行,她也是喜欢观看当地旅游中心办的各种活动。 等她饶有兴趣地看完,席卓在一旁催促,俩人一前一后的进了超市。 这个超市是澳新连锁的,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超市,也就两百平那么大,其实没什么好逛的。 但许念挺久没来过超市了。 在国内她都是叫跑腿送。 想到后天就要开始自驾,许念走到零食区,几乎是看到什么感兴趣的就拿什么,完全不考虑价格或数量。 席卓停留在调料区,刚买完厨房里缺的东西,一回头,见购物车里已经冒了出来。 “……”席卓额角抽了下,“许老师这是要代购吗?” “嗯?”许念没听他这么叫过自己,平时在工作室,大家这么叫都习惯了,可他这声明显带有讽刺的意思,“叫姐,别叫我许老师。” “我有姐。”他低声说了句,随后把调料放进购物车。 “之前不是叫的挺顺口的吗?”许念笑,“这么快就暴露本性了。” 她看出来了,席卓之前青涩温和都是装的。 这人骨子里拽着呢。 “还有什么要买的?”他拿了一盒巧克力,“还要买我就再推个车。” 许念扫了一圈,看到出口那的酒铺,摇了摇头。 两人很快买完,许念发现自己真买了不少零食,整整装了三个大袋子。想到前几次蹭饭都是席卓买的,她执意要结账。 席卓没吭声。 “你先去外面等我下。”她付完款,想去酒铺买罐冰啤酒解渴,“我——” 话音未落,包突然被席卓扯住。 “怎么?想让我一个人拿回去?”他哂笑,“过来拎着。” “……”许念看了下,基本都是膨化食品,“这不沉吧。” “负伤了,拎不了重物。”说着,他撩开袖口,一道鲜红的划痕格外刺目。 “昨晚弄的?”许念眼底一沉,昨天那几个小混混带着刀,竟把他伤了。 要凑过去看时,袖子已经被他扯回去。 “你怎么不跟我说?” “说了。”席卓慢条斯理地说,“但是你、喝、醉、了。”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这个酒鬼给忘了。 许念扯了下唇角,利索地拿起所有购物袋,大步向外走去。 席卓轻飘飘地扫了眼酒铺招牌,跟了上去。 – 回到家时,许念手上的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了席卓手上。 他拎着东西直接去了厨房,刚要下手洗菜,许念凑过来说:“今天我来做吧。” “泡面?” “意面。”许念拿出买好的意面酱和面条,“我选的低脂低油的。” 席卓有些敷衍的应了声,随后慵懒地躺倒沙发上。 房间里又恢复成鬼一样的寂静。 许念感觉到他状态低迷,可能是太累了吧,手下的动作也轻了一些。 东西准备的差不多时,客厅那头传来了响动。席卓正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切着台。 电视里正好在播一部电影。 席卓看过,是基努里维斯演的《云中漫步》。 镜头里,男主正好在提议假扮女主男友。 他冷笑一声,切了台。 又是一部电影,看到男女主的一瞬,席卓就把电视关了。 “是桑德拉主演的吗?” “你喜欢?” “她的电影我都看过。”许念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席卓又把电视打开,房间里的气氛渐渐活跃一些。 意面很快准备好,两人面对面的坐在那准备动筷。 这时电视机里的女主正在下跪向男主求婚。 许念咽了咽。 原来是《假结婚》啊。 这情况跟他们现在有点像。 气氛陡然尴尬。 “还看吗?不看就关了。”席卓突然问。 “不看了。” “我没看过这部。”席卓拿着遥控器,冒出句,“结局两个人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了。”她如实回答,“是喜剧。” “哦。”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弄假成真了啊。” 隔了好几秒。 许念突然听到他好像说了句:“有点羡慕。”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抬眼间,他已经回到座位上,面无表情地吃着意面。 真是她听错了? 很快,两人吃的见了盘底。 “席卓。”许念突然喊他。 “嗯?” “昨晚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许念委婉套话。 从挂断陈曼电话开始,就一直在想她主动联系林炜辰的事。 如果要跟林炜辰澄清,也需要弄明白自己都说了什么才好。 昨夜席卓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总归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本来打算收拾碗筷的席卓听她这么问,突然停下手中动作。 他唇角微翘,挑奇妙眉尾,慢条斯理地说:“呦,这次想起来了?” 第13章 她在量什么?…… 可能有了的经历,许念对席卓这个表情很熟悉。席卓口中想起来的事明显跟她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但似乎,比起林炜辰,席卓口中这件更重要。 他那表情,就像是…… 她对他又做了什么似的。 “没想起来,你说吧。”她面色镇定从容,有种在暴风雨前视死如归的觉悟。 “还是算了。”他抬手撑着下颌,看向许念认真地说:“我怕说了,这段旅程可能没办法继续了。” “那不会的。”许念坦诚道,“既然我说过这次旅行算是你的奖励,那就是。而且如果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我愿意弥补。” “弥补?”席卓向后一靠,意味深长地说,“让我对你也做一遍同样的事?” “……”她噎住,“金钱上的。” “许念,你到底跟多少人这样过?”席卓一脱之前无所谓的态度,语气意味深长,像是踩在道德制高点上批判她,“做了什么就用钱去衡量。” 她咬唇,莫名心虚。行事向来利落的人突然卡了壳。 半晌,她几乎咬着牙才逼自己说出来的。 “……只有你。”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暧昧不明,但事实就是如此。 “是只给我钱?”他挑着眉顿了下,“还是只对我有兴趣?” 听完这句话,许念懵了。 屋子里倏然陷入死一般的安静,就连屋外野鸟的叫声都被淡化。 许念立在那,耳朵里全是自己闷闷的心跳声。 他说什么? 只对他有兴趣? “那你误会了。”许念语气立刻淡下,“我对你没兴趣。” “是么?”席卓突然起身,“那麻烦你站起来一下。” “干嘛?” 席卓缓步走到她身旁,俯视道:“你站起来就知道了。” 许念向后微仰,妥协般的立了起来。 她比席卓整整矮一个头,头顶正好能跟他下颌线齐平。站在在这个角度,许念正好能看到他缓缓滚动的喉结。 男人身上淡淡的鼠尾草香味浸了过来。 “站好,别仰头。”他不冷不淡地说,“我就想知道,这样算不算对一个人有兴趣。” 说着,席卓的手伸向许念巴掌大的脸,就当许念准备出手拦住时,他的指腹停在离眼睛一两厘米的地方。 许念盯着眼前的叠影,听他悠悠道:“1。” 随后他又抬起一只手接了下去。 “2。” 许念感觉到自己的脸腾地烧了起来,那种滚烫的感觉不受控制地发展下去,一路烧到她后耳根。 前两天席卓跟朋友打电话时的场景骤然浮现在脑海。 『七个头的男人遍地跑,八个头的男人梦里找』 『梦里找么?』 『我觉得那个学艺术的,就是缠你身子』 再回神时,席卓也测量完了,笑着说,“原来你也是八个多头身呢。” “……” “所以那天你跟你朋友说的那个搞艺术的……是我?”许念表情发僵,完全把自己对号入座了。 因为这事的确是她能干出来的。 如果席卓允许,她甚至想把肩宽和胯宽的比例也记录下来。 当然,这些话现在讲出来很不合时宜。 “那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她问。 “当时就是想看看你还记不记得。”席卓神色坦然,“后来听你跟我解释的那些,觉得还挺有道理的,就没放在心上了。” “谢谢你的理解。” 许念稍松口气,如果是这件事,那她还有辩驳的余地,毕竟只是用手量了下,没怎么样的。 “我知道我做这些动作很容易让人误会,但我真的没有其他意图。”许念觉得自己还是得再解释一遍才放心,“也许你听了可能不信,但是你这种接近8.5个头的男人非常罕见。” “那这算不算有兴趣?” “算。”许念说的时候,明显比之前紧张许多,“但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一丝邪念。” “哦,那我说的也没什么错。”席卓的话有些懒洋洋地,听了想打他的那种。 但现在的局势,明显是许念不占理。 “不过我做这些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抗?”她提出质疑,毕竟配合一个人量身,总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你现在是想否认吗?”席卓抱臂。 “我认下这些,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确对拥有完美比例的人感兴趣。”她盯着席卓的眼睛,试图捕捉到他神色中的异样,“但对于可疑点提出合理质疑,也很正常吧?” “呵。”这一声轻笑,染着明显的讽刺,就好像席卓早就预料到她会这样说似的。 “既然你这么说——”席卓下颌微仰,语气嚣张,“那我只能上证据了。” 许念见他从兜里掏出电话时,顿时萌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席卓翻找几秒,将屏幕送到她眼前。 画面中,视线昏暗,但还是能看清画面中间的那只粉色兔子在蹲着做什么。 兔子的手抵在男人身上,话音含糊,却很清晰地说着:“不到一掌。” 随即,她看到男人向后要退,而那个色迷心窍的大兔子已经利落地抓住对方的脚踝,死死扣住。 她。 在。 量。 什。 么? 草!!!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许念呼吸停滞,面上的表情完全崩塌,她不敢相信自己恃醉行凶时能做出这些肆意妄为的事?! 而且还做得这么理所当然。 她现在只想赶紧订一张票,逃离地球。 不不,在逃离地球前,她一定先要把视频删除。 在冒出这个邪恶的想法时,席卓已经把手机收了回去。 所有的幻想破灭。 她完了。 完了,完芭比Q了。 这时,席卓突然把手机屏幕又对着她,然后摁下了删除键。很快,又当着她的面在『近30内删除里』彻底删干净。 “别紧张,我录这些没别的意思。”他淡笑,“给当事人看过就好,至少大家心里都有点数。” “要不然真会被颠、倒、是、非。” 许念的心情跟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少时,她缓和些情绪后,很理智的先道了谢。 至于其他的,许念已经不能再多想了。 她他妈的这辈子都不会在这个男人面前醉酒了。 不,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狗男人了。 “你能别这样吗?”席卓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都说了不讲这些,是你非要问的。” “……” 席卓的目光仍旧停留在许念身上,话音带了点嘲讽。 “那我被迫为了艺术献身,你就不打算负责吗?” 许念呼吸滞住。 被迫,献身,负责。 这些字眼太过沉重,噎的许念无话可说。 席卓此刻半弯着腰身,视线跟许念对齐,眸色平静坦然,仿佛他一丝杂念都没有。 许念甚至觉得,席卓还不如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直接恶心、挖苦、指责她无耻行径来的痛快。 良久,许念启声,“你想要怎么负责?” 席卓眉头一挑,像是在说:你犯下的错,你问我怎么负责? 以许念现在混乱的状况,没办法考虑怎么负责,只答了句:“我会对你负责,但先让我想想的。” “这是想温水煮青蛙呢?”席卓走到一旁坐下,仰头看向她,“我这清白之身——可都被你毁了。” “……” “不过我也不是那种抓住别人辫子就紧紧不放的人。”席卓笑,“不过在你想好要怎么负责前,我有两个要求。” 许念听他这样说自己,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不过的确松了口气,“好,只要我能办到的,都可以。” “也不是什么难办到的,咱不喜欢为难人。”席卓靠在椅背上,懒散说:“一个是你不可以在我不在场的情况下喝酒。” 这话听着虽然有些奇怪,但许念还是答应了。 “还有嘛,这段时间里,你就不可以再对别人来跟我这一套,更要跟其他男人保持应有的距离。” “懂吗?” 第14章 情侣大比拼(爽文…… 留在皇后镇的最后一天, 席卓早早把订好的车子取回来,两人驾车去了趟格莱诺基。 这里是《指环王》取景地,沿着瓦卡蒂普湖一路向西北行进, 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 许念操纵着无人机录了一些风景, 又去网红小粉木屋打了卡,两人很快往皇后镇返。 几乎全程无交流。 回去的路上,许念一直扭向窗外假装看风景, 来避免尴尬。 作为不得不结伴而行的驴友,再见面时,许念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除了尴尬, 还有心虚。 不过席卓没表现出任何情绪, 似乎这事摊开后, 就真的成了过去。 昨晚那件事后,许念痛定思痛,决定彻底戒酒。 绝对不让“酒鬼”再次祸害人间。 路上太过无聊, 许念有些忍不z住了, 伸手去摆弄中控,想把蓝牙调出来。 “听会歌吧。”她弄了一会儿, 才发现这车竟然没蓝牙。 “还是看风景吧, 快到了。” 许念听出他声音微颤,有点不对劲儿。 侧头见他正襟危坐, 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额间淌满汗珠。 “你紧张?” 许念扫了眼前方。 两条宽阔的来往车道,除了公路靠着悬崖和湖,在视觉上有点危险外,路上一个车没有, 不应该紧张才对。 与之前在国内开车时完全是两个状态。 “让你看风景,总看我做什么。” 他匆匆瞥了她一眼,握着方向盘的指尖暗暗攥的更紧,“又想研究我的面部比例?” “……” 已经被定了罪的许念无法反驳,她索性打开手机玩起单机游戏。 席卓微微侧目,余光中,女人慵懒精致的眼眸半垂,柔软的发丝垂在身侧,夹杂着清新的甜味,身后是深蓝色的湖泊与雪山。 他气息稍缓,继续看向前方的道路。 – 两人开回镇上停好车,准备去商业街吃点东西,路过小广场时,看到一片粉粉嫩嫩的气球飘在天上,聚拢着一大批人,热闹非凡。 瞧着那气球舞台什么的弄得挺大场面,有点像旅客中心办的官方活动。 许念有些好奇,提议去看看。 两人挤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走到最前面才看清是个什么活动。 『The best couple!(最佳情侣)』 原来是之前在超市门口海报上见过的活动。 主持人是个挑染了粉毛的小伙子,身后已经有几对情侣站在台上,肤色有黑有白,有直有弯。 粉毛主持指着一侧水果摊上的各种水果,风趣幽默地介绍起今日参与活动的奖励。 大都是澳新两国的应季水果。 粉毛主持很会带动气氛,现场的欢呼声很高。 这么接地气的奖品,也算是新西兰人民特有的朴实了。 “饿吗?”许念问,“不饿的话我想看看。” 席卓没回答,也没离开。 许念当他默许了。 就在这时,台上爆出一连串的英文,将气氛带了起来。 “都说东方人害羞矜持,在场的有没有来自亚洲的情侣!还差最后两对儿!” 场下所有人都参与到了寻找之中,很快一对儿亚裔情侣被推了上去。 粉毛采访了一下新上去的情侣,来自x国,小情侣甜蜜的当众热吻,台下人跟着起哄。 许念感受到四周金发碧眼的观众投来的目光,顿时有种看戏看到自己身上的感觉。 她低声跟身边的人说了句:“走吧,不看了。” 再回头,哪儿还有席卓的影子? 这家伙什么时候溜的? 正想着,粉毛大声问:“朋友,你从哪儿来?” “……China.” 熟悉的声音,含着明显的无奈。 许念抬头看向舞台。 是席卓。 他怎么会站在那?! 两人对上视线的那一瞬,席卓耸了耸肩。 她拜了拜手,像是在示意让她先走。 这时,周围爆发出一阵哄闹,有人顺着席卓的视线锁定到许念。 有不少人跟着起哄:“China,China!” “China!China!” 许念只当没听见,扭头挤进人群。 没走两步,台上突然有个女人操.着一口奇怪的英文说:“还是不要指望中国情侣能上台了,我听说他们的女人还在裹小脚呢,怎么敢参加这种21世纪的活动。” 台下有人发出哄笑。 Excuse me. 许念冷着脸回头,视线扫过刚刚上台的那个亚裔姑娘。 她穿着身时尚的体恤加小短裙,一眼就看出是单眼皮,妆画的比较浓,眼线跟贴了两条炭笔似的,远处粗劣一看,以为是闭着眼呢。 身旁的男人眯眯眼,一头锡纸烫,穿着身松垮的体恤裤衩,搞出一副痞相。 俩人有很明显的国家特征。 看上去长得人模狗样,原来是他妈的个畜生,搞半天这张人脸都是高科技整出来的? 丑人多作怪! 站在台上本来准备趁机溜走的席卓,听了这番话,突然上前一步。 “如果你对中国还抱着一百年前的观点,那可能是因为你的国家落后到没有电视、手机、网络?”席卓面色温和谦虚,话语中的讽刺尽露,“又或是亚硝酸盐吃多了,脑子都不太正常?” 听了这话的亚裔男人皱着眉,眼神迷离,似乎没听懂亚硝酸盐,也或许刚刚几句都没听懂。 台下有人用青涩的中文喊了句“牛逼!” “牛逼”跟“你好”一样,已经基本上传播到了全世界。 许念在美国读书时,网游里的鬼佬对喷,也sb、sb的骂,有的发音比她都标准。 亚裔男人虽然没听明白席卓那句话,但看到周围人的反应,大概猜出不是什么好意思,低声骂了句。 席卓眉头一挑,上前一步。 场面顿时剑拔弩张。 主持的粉毛见情况有些失控,赶忙站在二人中间调停。 席卓不退不让,正要理论,掌心突然多了个温度,他回头,视线落在站在身后的许念。 许念穿着件淡黄色的吊带抹胸,露着精致的锁骨和腰形,搭配着条浅蓝色的牛仔长裤,显得两条腿又直又长,再加上纯天然的面容,她几乎无可挑剔。 许念一上台,下面就有人开始吹哨子起哄。 明媚张扬的笑容漾在脸上,她倏然伸手抚在席卓脸颊,随即踮着脚尖凑向席卓。 许念的这个动作完全出乎席卓预期,当他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时,台下已经完全炸了。 “kiss!kiss!” 她利落地牵起他的手举过头顶,向人群挥舞着,随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是时候让这帮土鳖们见见世面了。” – 她这是—— 席卓整个人呆在原地,试图回想刚刚是个什么感觉。 “想什么呢?”许念笑,留意到他发红的耳廓,补了句,“错位。” “……” 此时凑齐人数的粉毛主持高调宣布起活动内容。 今天的【最佳情侣大比拼】一共分为三个竞技项目,最后的获胜者将由每一项比赛后的积分决定。 第一名积一分,第二名两分,以此类推,最后积分最少的获胜。 说完积分规则,粉毛主持拿出几盒格力高,笑吟吟的分发给大家每人一盒。 许念心里有了预想,眼底一沉。 果不其然,第一个项目是最常见的情侣比拼活动——吃饼干。 情侣其中一人咬住饼干一头,另一人吃,最后剩余最短的则为获胜者。 “第一个项目就这么刺激么。”席卓风轻云淡地说,视线落在许念身上,“要不是我先被推上来,我还以为——” “是你故意的。” “刚刚那对狗男女说的话你能忍?”许念挑眉,“如果身边是只猴子,我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席卓:“……” 许念遇到种族歧视,向来都是直勾勾的怼回去,从不惯着。 席卓瞟了那对亚裔情侣一眼,语气轻蔑,“不能,你要是不来,我都打算抽他了。” “这是国外,动手要刑拘的。”许念坚定的说:“咱们得光明正大的赢。” “对,光明正大。”席卓摆出认真脸,“这不只是赢这么简单,还赌上咱们中华儿女的形象。” “嗯。” “那一会儿……”席卓迟疑。 “一切为了赢。”许念算是豁出了,“但还是得有分寸。” “我懂。”席卓说,“那我咬着饼干,分寸你来掌握。” “好。” 准备时间差不多结束了,几对情侣也都准备好了。 席卓比许念高不少,他半弯着身子,唇瓣叼着根抹茶味的格力高,闭上了眼。 许念仰着头,对上席卓的脸,先前的尴尬情绪浮上心头。 她是怎么又让自己置于这种容易被误会的危险境地呢? 不过虽然只是个小活动,但既然参加了,又被贴上了国家的标签,就不能丢人。 耳边传来,“Reday!Go!”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双温热的小手,托住他的脸颊,把他固定住。随即一阵风,夹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扑面而来。 席卓的呼吸停了一下,然后默契地咬断了口中的饼干。 一个接一个。 欢呼声远去,整个世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耳边清脆的饼干断裂声。 他能感受到脸颊上温热的掌心和面前均匀的气息。 一种前所未有感官的体验。 另一头,许念在主持宣布开始后的一瞬间就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尽可能的在最极限的地方咬断饼干,然后用右手接住。 到最后,许念的动作都有些机械化了。 正准备冲刺最后一根饼干的许念,倏然觉得有个视线刺过来。 抬眼一瞧,对上了席卓深邃又明亮的眼。 他眼睛微敛着,浓密的睫毛轻轻发颤,黑葡萄似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他,特别认真。 突然间的对视,吓得许念乱了阵脚,她没把住力度,鼻尖蹭到了一小片湿润的水珠。 “咔——” 一声清脆的细响。 嘴巴里的饼干碎掉了。 对方皮肤上冒出的热气像是包了层火,烫的她猛地后退半步。 “第一轮比赛结束!” 席卓蹭了一下鼻尖上的汗,弯着唇,略带可惜的说:“我鼻梁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 “鼻梁高是天赋。” 许念有一点点心虚,附和了句。 她暗自长舒了口气,庆幸没发生那种乌龙的事情。 “不过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呀?”席卓盯着她,眼神带着些戏谑。 “天气太热。”许念扭身将手里的饼干碎渣递给主持去算积分。 很快,结果公布了。 亚裔情侣第一名。 许念和席卓倒数第一。 极度羞耻的结果,许念一声不吭,紧捏着拳,站在人群的边缘。 恰好听到台下的闲言碎语。 “我还以为赌上国家尊严了,他们能有多劲爆呢,也不过如此。” “也不是吧,这还是分人。” “你下轮怎么看?” “我感觉亚裔那俩还能赢,中国那俩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许念知道那对亚裔情侣因为一开始的小插曲,刚才也异常投入。吃饼干时直接牙齿贴着牙齿咬的。 说到底,输了是因为自己没豁出去。 立在一旁地席卓往许念那走了两步,亚裔女人先一步挤到许念身边。 她故意撞了许念胳膊一下,阴阳怪气道:“哎呀,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这是根木头呢,没事站远点,别挡路!” 闻言,许念抬睫,似点漆的明眸扫向面前的人,唇角微微一翘。 “即便是根木头,我也比你美。”许念笑着打量她,缓声说:“全脸都动了刀,也是一块废料。” 许念单手撩了下发丝,眸光冷似寒冰,“还有哦,下次再碰我——” “我就把手给你废了。” “懂吗?” 她对着怔愣住的亚裔女子微微一笑,扭头走了。 亚裔女子看她走了,才想起来出声,低声嚷嚷着:“不是情侣还在这装,趁早退赛,省的后面丢人!” 许念没再理她,面色如常的地走回席卓身边,这时,他伸出手给她擦汗。 “别躲。”席卓小声说:“为国争光呢。” “……” 少时,她伸手,“我也给你擦擦。” 席卓弯起唇,懒懒地说:“许老师都会举一反三了。” 只或许是职业使然,席卓对语言的掌控力很强,温和缱绻的声线,听着彬彬有礼,却总能挑动许念强大的神经,逼着她有一些奇不寻常的反应。 席卓难得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慌乱,有种在恶战中攻克下一座碉堡的快意。 他递去一块儿没用过的纸巾,把脸凑过去。 “不许叫我许老师。” 许念觉得自己可能有点中暑,耳朵都麻了。 “这是对艺术家的尊称。” 许念狠狠怼了下他之前被打的那一块。 淤青几乎看不见了。 淡席卓还是非常夸张的演了下。 许念懒得理。 两人交谈之余,台下观众看的倒是津津有味,毕竟这种男女颜值都在线的cp不多见。 有些人拿出手机抓拍起来,其中不乏亚洲面孔。 中场过后,第二轮比赛很快开始。 粉毛主持在公布比拼内容前,特地卖了个关子,只说这一场是测试情侣之间的配合度与信任度。 很快,几个工作人员上台,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L型的透明板,有一块板子上侧是靶子,下侧是个头盔。 应该是面具。 粉毛主持拿起个道具套在工作人员头上后,又取来一把正常的弓。 许念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第二轮比赛是彩蛋射击。 情侣一方套上工具做靶子,另一方用弓箭搭配彩蛋进行射击,彩蛋成功击中靶子后,会在上面留下一个明显的痕迹。 每组一共十支箭。 击中头上的靶子是五分,击中人面前的面罩是两分,击中其他部位只得一分,最后按照击中靶子后的积分来决定胜负。 很快,工作人员把比赛道具分发下去,又将一个模拟的稻草人靶子搬到台上供大家试一下。 许念盯着分发下来的弓箭和靶子,有点头疼,似乎活动方准备的弓还挺专业的。 第二轮虽然没有亲密接触,可技术难度大。 就在这时,情侣队伍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她闻声看去,亚裔男拉满弓,箭嗖的一声射出。 小彩蛋正中靶心。 亚裔女就像他们已经获胜了似的,吹着口哨庆祝,手还不忘指着他男朋友说:“他可是少青队的,之前在国际都有排名呢!” “wtf?少青队?!” “那别的队还玩不玩了啊,直接认输吧。” “我看中国那对儿这次又要垫底了。” 许念突然想起来x国的传统射箭似乎还挺强的,从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在世界级比赛上称霸许多年。 这个项目在他们国家普通百姓间也有推广普及。 真是撞人家枪口上了。 另一头,席卓没有注意那边的情况,自顾自的拿起弓箭比划了下,低声嘀咕着:“用的还是竞技级的反曲弓啊。” 许念半垂着头回来,神色失落。 “怎么了?”他问。 席卓第一次见到许念这副模样,像一只淋了雨找不到家的猫儿。 “我替你射他一箭。”说着,席卓拿起弓,空着比划了下。 她紧捏着拳头,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那人是箭术少青队的。” 席卓并不在意,丢开弓箭,“一个小活动而已,大不了不比了,去吃饭。” “既然参加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许念这个人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可以输,但是绝不能逃。 她就是靠着这股拼劲儿,才有今天的成就。 “刚才是我不好,没放开,不然也不至于拿到最后一名。”想到后面两轮压力会很大,许念很自责。 席卓嗤笑,笑尾弯弯,“万一我是个百年难遇的箭术高手呢?” 许念定定的看向席卓,“你有信心吗?” “当然有了。”席卓笑,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再说了,就是真输了也不丢人,咱祖国的繁荣富强是这些红眼病掩盖不住的。” 他伸手指了指天上,“毕竟天宫空间站可不是随便一个国家就能发射上去的,对吧?” 寥寥几句,笼在许念心头的阴霾就这样悄悄散去,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到。 “嗯。” 她也只能相信他了。 席卓语气有些吊儿郎当:“如果我赢了,那你答应我个事呗?” “你说。” “我想申请许老师这个称呼的永久使用权。” 没想到席卓会提出这么幼稚的要求,许念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哦对了,你一会儿要是不好打靶,就往我身上打,也能有一分。” “说什么呢?”席卓眉头一抬,带着点嫌弃说,“你这么瘦,还不如靶子好打。” “……” 许念前脚离开,亚裔男后脚凑到席卓旁边,扫了眼他拉弓的姿势,轻哼了声。 “不会用还不如早点退赛,省的丢人。” 席卓笑问:“那你来教教我?” “你有病吧,我凭什么教你?” “不准备教,就滚远点,别碍事。”席卓戴上墨镜,慢条斯理的把玩着弓。 “你算什么东西?不怕跟你讲,我以前可是国点少青队的,有过世界排名!” 亚裔男这一声喊的响亮,周围几对儿听见的情侣都看过来了。 “什么?你说你输了要叫我爸爸?” 席卓微皱着眉,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似的摆了摆手,“算了吧,你敢叫我爹,我还不敢认呢。” 亚裔男嘀咕了几句,见他扭过头去,自觉没趣,又丢下两句垃圾话才走。 席卓站直了身子,缓缓拉开弓,盯着十几步外的倩影,唇角一扬。 “好了,是时候让我家小酒鬼开心一下了。” – 许念戴好道具,跟其他人一同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 脑子里单曲循环席卓刚才的话。 她刚才好像被席卓安慰了。 三番两次的,虽然难免拌嘴,但出了事,这家伙还挺靠谱的。 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射箭这种冷门项目,即便有天赋,也需要专业训练的吧。 更何况,刚才那个亚裔男的水平的确不一般。 很快,主持高声宣布开始,场内安静下来。 她长舒口气,绷直了身子,尽量给席卓制造一个好的射击环境。 “嗖——” 毫无预兆的,一个虚影飘过。 一个不轻不重的力度打在许念头顶上,耳边传来闷闷的爆出一声响动。 心跳也跟着突然加快速度。 “Five points(5分).” “Miss(丢靶).” “Two points(2分).” …… 场上混乱的报起分数。 许念不知道战况如何,只能尽力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另一边,射完一箭的亚裔男满脸得意地看向看向许念头顶的靶子,本想揶揄两句,却稍稍一愣。 完美命中?!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席卓,注意到他专业的开弓姿势,一脸疑问。 他不是不会射箭么? 这一定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席卓半眯着一只眼,表情认真,指间勾着弓弦抵在唇瓣上,而后利落松弦。 “嗖——” 又是正中靶心! 得5分! 惊讶之余,亚裔男听见席卓用英语小声说:“哦呦,运气还不错呢?原来射箭这么简单?” 这分明是在故意说给他听! 一句话后,亚裔男胸里憋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惹得他心烦意乱。 听到工作人员催促放箭,他拉好一支,瞄着女友头顶上的靶子,深吸口气。 “砰!” 尽头的女人突然吓得尖叫起来,他才意识到箭竟然射在了面罩上。 可恶! 刚刚出箭的时候,气息乱了一下。 就在这时,周围爆发出一阵“Wow!!!!!” 他侧目看去,斜对面的靶子上的三支箭整整齐齐射成一横排,就连间距都一样。 这他妈是在搞笑吗?! 这不可能?! 刚才他明明连弓都不会拉,还要请教他的。 同一时刻,耳边传来一阵旋律,那个男人竟然哼起了歌,眉眼轻松,碎嘴道:“啊呀,我可能真是个射箭天才呢。” 亚裔男恨不得捂住耳朵,这时候,工作人员又来催促他发箭,他抽起一支箭,想要瞄准却发现怎么都静不下心。 “哎呀!” 一声闷闷的叫嚷,笔直尽头的女人叫嚷着弯着腰,双手捂着牛仔裤的前裆,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亚裔男定眼一瞧,女朋友捂着的地方浸着一片明黄。 刚才那箭,不偏不倚的打中了能给他鸟儿幸福的避风港。 亚裔女气急败坏的大叫了声,随后抛下面具跑下台。 大家注意到了这一乌龙情况,不少人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嘶……看着就很痛,不去安慰下你女朋友么?” 亚裔男本来想追去的,但看到席卓这么猖狂,又不甘心放弃,就继续咬着牙坚持。 席卓继续调侃着,却也不耽误手中的箭。 又是一发命中。 人群中有人注意到中国情侣的成绩,暗暗惊叹。 席卓像是开了挂,一边持续对那女人语言输出,一边射箭。 很快,他率先完成了比赛。 射完最后一箭的那一瞬,场下爆发出一阵欢呼! “许老师!”席卓拿着弓,对着那头的姑娘用中文大喊着,“结束了,把帽子摘下来吧,很热的。” 前一秒还在那努力充当木桩的人,突然被解除了魔法,利索的把道具摘下,扭头看向靶子,随后又立刻看向席卓。 “我们赢了?!”许念不可置信地说着,话音带着一丝颤抖。 当她看到满满当当插满箭体的靶子时,感觉有一股热血从脑子蔓延向四肢,整个人都麻酥酥的。 她好久都没有这样惊喜过了。 上一次有这种热血冲顶的感觉,还是得知她的画册被美国一家出版商看中,顺利签约出版。 这时其他几队也都完成比赛,“靶子”们都挂了彩,小情侣们都凑在乐呵呵的,唯独不见亚裔情侣的身影。 忽然,一个阴影落下,席卓不知道从哪儿搞来顶遮阳帽,摁在她头上。 许念正想问他到底是怎么发挥的,那头粉毛主持拿到最终比分,宣布了成绩。 许念和席卓这组毫无悬念的拿到第一。加上上一轮的分数,暂居第三。 亚裔情侣那队在第二轮是最后一名,总分数跟许念他们持平,并列第三。 场内拿到第一第二的那两对儿情侣,都是从土澳来的,男伴射箭水平都不错,前两轮都拿到了不错的成绩,所以排名靠前。 就当众人等待宣布第三轮比赛内容时,亚裔男突然跑出来叫停。 “这不公平,我中途换了靶子,让我手感出现了偏差,要不然我也会是箭箭命中的!” 其他情侣有人看不过,直接嘲笑道:“你换了假靶子不还更稳定吗,怎么还怨上靶子了。” “玩不起吧。” “这是人家的特色啊,前段时间短道速滑比赛,选手自己甩出去了,还怨东道主冰场有问题。” “有点恶心。” 亚裔男置若耳闻,憋红了脸,大声喊着:“我要求加赛!我可是少青队出来的选手,怎么会在这种比赛输……” 粉毛主持是镇上当地人,平时佛系的很,没见过这么争强好斗的,不由得笑着问:“你打算怎么加赛?” 亚裔男扭身指向席卓,“我要跟第一赛,只要我赢了他,我就在这轮拿第一名,而他就只能拿我现在的名次!” 许念一听急了,席卓能赢,靠的可是天赐的气运,凭什么这人说加赛就加赛?还要对调名次? 她正要提出质疑,被席卓轻轻拉住手腕,听他出声道:“只要大家都同意,我就愿意加赛。” “毕竟耽误的是所有人的时间嘛。”他笑着,看向身侧的人。 很明显,许念不太高兴。 “别担心,我这么说,不就体现咱大国气度了么。”他微倾过身子,小声安抚:“你想吧,还有第三轮比赛没进行呢,他们是不会同意加赛的。” 许念被他这么一洗脑,觉得还有道理的,表情顿时缓和不少。 不想那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参(吃)赛(瓜)队(群)伍(众)们一致同意加赛。 像是迎面被人浇了一头冷水,许念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输了,许老师的使用权我就收回来了。” 席卓盯着许念几秒,嗤笑着说:“行,不过这次要是运气好,还能赢的话,之前的事就别想了吧。” 席卓这句话有些莫名,怎么还反过来安慰起她了? 尴尬的不应该是她吗? 许念闷闷地嗯了声。 得到许诺,席卓转头问亚裔男,“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我也不反对,你想怎么比?” “二十米射靶,就射这个固定靶。” 席卓故意说:“这次不怕稻草人有问题了?” 亚裔男学聪明了,没吃他的攻心计,严肃的说:“我们用一样的,轮流来,三支箭,每支箭30秒。” “行,你来选顺序吧。” 许念和其他观战人员站在一起,心里不免跟着打鼓。 在她眼里,射箭这种专业运动,没点人民币可能还接触不到。 席卓的家境情况,她还是清楚的。 这时,工作人员把箭都换成普通的送来,这回算是真刀实枪的比了。 气氛逐渐紧张起来,连主持人都很少说话,站在一旁认真看比赛。 亚裔男选择优先发箭。 她稳住气息,等了十几秒后,一箭中靶,离靶心仅仅是擦边儿而已。 台上台下爆发出一阵掌声。 轮到席卓上场了。 男人侧脸曲线干净硬朗,睫羽长密,还带着点弧度,很是好看。他干脆利落的拿弓发箭,和亚裔男不一样的是,席卓几乎没有等待,就射出一箭。 就好像在玩一样的轻松。 剪不偏不倚的击中靶心。 “真厉害!” “那个说自己是少青队的,也不过如此。” “我看这人应该也是专业的。” “必须是,从拉弓就看出来了,没有积年累月的练习,是不可能做到的。” 许念听着他们议论,突然意识到她可能中计了,虽然她的许诺也没什么。 这时,席卓气定神闲的回了下头,唇角微翘,像是在跟她邀功。 三箭之后,胜负已分。 不出许念所料,席卓完胜。 亚裔男的脸显然已经有些绷不住了,他紧咬着唇,胳膊隐隐发颤,明显还没从刚才的败绩中回过神。 席卓耸了耸肩,扭头找人要了瓶水,拧开递给许念。 “好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我席卓心甘情愿为艺术献身。” “……” 这家伙也太欠揍了! 不是说过去了吗? 不过人家凭本事赢了,她也只能忍了。 “你等等!”身后的亚裔男突然叫住席卓,“我还……” 席卓回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问:“还不服吗?” “不服。”亚裔男咬牙切齿的答。 他笑笑,“只要大家愿意,我可以再跟你比,30米,50米,70米,你想比,我就奉陪,想换去专业场地也可以,你出钱我就去。” “直到你服为止。” 席卓撕掉了所有的温和,话语强硬。 “刚开始你不会拿弓,全都是装的!”亚裔男见他气定神闲,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涨红着脸指着他的脸说:“你根本就是专业运动员!我还有什么好比的?” 席卓咧嘴一笑,拖着长音回答道:“你错了,我就是个农民。” 听到他胡扯出“farmer”这个字眼时,许念跟着周围的人一起笑出声。 词汇不难,但侮辱性极强。 亚裔男突然彻底崩了,他不管不顾,气急败坏的挥舞着拳头冲上前。 电光火石之间,一抹倩影夹了进来,而后“咚”的一声闷响。 许念利落的给了亚裔男一个过肩摔。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傻了。 亚裔男疼得在场上一边儿打滚儿一边儿破口大骂,有不少人拿出手机在录像。 很快,他被工作人员拉走了。 许念拍了拍手,挑眉问:“怎么又不躲?又想苦肉计?” 席卓稍愣,忽地笑了,“原来你看出来了啊。” 发生了这种事,粉毛主持过来跟他们两人道歉,不想席卓拉着他走到一边,聊了一小会儿。 这时候台下有几个鬼佬拿着本子走过去,好像要了他的签名,又合了影。 许念在阴凉里等着,这么远看着,席卓被人围着,有种国际巨星的错觉。 她不由得想到,机场那个拿着本子的鬼妹好像也是拿着本子,还有山顶餐厅时的鬼佬夫妇。 难道席卓是什么名人吗? 这时,席卓抱着一箱樱桃一箱奇异果回来,扫了眼许念被晒得微微发红的肩膀,“奖品都拿到了,咱就不比了吧。” “嗯,我也要晒死了。”许念扇了扇,“刚才他们要了你签名?” “嗯。”席卓笑,“可能是崇拜我吧,毕竟身材比例完美,又多才多艺。” “……” 之后俩人达成一致,准备去找个餐厅吃饭。 半途,许念回想到刚刚发生的这些事,总觉得跟做梦一样不真实。 当她表达出担忧第二轮比赛时,这家伙还顺水推舟,一点都没透露给她自己擅长射箭的事,甚至还匡走了“许老师”的使用权。 “席卓。”她叫他。 “嗯?” “你是不是对我也用计了?” 席卓侧过头看向她,眼神微妙,唇瓣微动,轻飘飘的甩了句—— “美男计算吗?” “……” 第15章 你,席卓,是我的…… 今天要离开皇后镇, 许念起得早,刚洗漱好,屏幕一亮。 席卓叫她下楼吃饭。 岛台上摆放着热乎乎的皮蛋瘦肉粥和蒸菜, 沾了烟火气的男人正在刷碗。 席卓没回头, 只嗯了声。 “一会儿行李收好了就放门口。”他擦干手坐下。 “嗯。”许念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味道出乎意料的好,跟粤系餐厅的口味很接近了。 许念在外面待了几年, 最感慨的就是身在海外,没有什么能比吃上一口家乡饭更舒服的了。 就连那些老移民都说换了国籍,也换不了中国胃。 “你是羊城人?”许念好奇。 认识席卓也有段时间了, 他从来没谈过自己的事。 “我是滨城人, 外祖父是羊城的, 所以会做一些。” 席卓神色冷淡, 不知道是醒太早,还是不喜欢这个话题。许念没再追问。 今天行程安排的比较紧,要先驱车去瓦纳卡拍素材, 再去蒂卡坡湖, 所以不到八点就出发了。 两个人很快吃完,上楼收拾最后的行李。 收拾到最后, 许念突然想到什么, 她翻开随身行李,才发现自己丢了一部分画。 细想了下, 好像是上次被小混混劫钱的时候散地上了。 当时席卓扛着她跑, 说会回来捡地。 她推门去找席卓。 这时,席卓已经收拾完行李,在楼下沙发上玩着手机。 许念:“之前丢在停车场的那些画,你帮我捡回来了吗?” “嗯。”席卓指了指一边的袋子, “都在里面了。” “谢谢。”许念走过去,把袋子里的画掏出来,一张张的翻找着。 她没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席卓眸色渐暗。 “怎么少了几幅?”许念皱眉,再次看向眼前的画,除了那个人的画像,其余的一张都没丢。 心里顿时冒出个念头。 “林炜辰的画都正好不见了。”她盯着画,自言自语道。 席卓沉默片刻,坦言道:“我没捡他的。” “为什么?” “看见他就烦。”他抬眼看向窗外,语气有些不耐烦。 “可那是我的画。” 许念盯着席卓,见他态度满不在乎,神色微愠,语气加重了些,“你有什么权利处置我的画?” 席卓目光一滞,转过头看向许念,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扯起唇角笑着说:“你为一个劈了腿的渣男跟我发脾气?” “这跟林炜辰无关好吗?明明是你不经过我的允许处置了我的东西。”许念见他一副不认错的样子,脾气也上来了,突然冒出句:“是不是我跟他的通话记录也是你删的?” 席卓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荒唐。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少时,他喉结缓慢向下滚了滚,语气又清又淡,像是在自嘲,“我在你心里,手段就这么脏吗?” 他起身,行李没有拿,直接往外走。 许念追过去,扯住他的衣角,追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回答和不回答还有什么区别吗?”他回头看着她,轻轻闭了闭眼,有些陌生地叫着她的名字。 “许念,你觉得我是什么?”席卓唇角拉直,嘴边的“工具人”三个字,实在说不出口。 垂在身边的手,暗暗攥紧。 “你就是我雇来的。”许念面无表情地甩出一句狠话,“懂吗?” 席卓肩膀骤然一松,须臾,他唇齿微动,语气很轻,含着从未见过的卑微问:“原来,我们连朋友都不算吗?” 席卓沉默着,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许念,像是在等待答案。 突如其来的反问,让许念失了声。 朋友吗? 许念从未想过。 她只想过旅行结束后,结束这段荒唐的关系。 “不算。”她平静地说出口,两个简简单单的字,划清了彼此的界限。 近乎残忍。 这时,身前的人扭身拉开门,低声说了句:“我出去一会儿。” 许念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看到那个昨日还威风傲气的男人后脊稍弯,仿佛一张近似崩坏的弓。 随着“嘭”的一声,她丢掉了视线。 – 席卓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回来时,许念已经把行李都收拾在门口,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席卓进门,一声不吭的搬行李,就好像她是透明的空气。 许念对他的态度也差不多,彼此各干各的,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别扭着上了路。 第一段路是席卓开的,许念上车时,他已经在主驾驶坐着了。 许念见状,直接选到后排斜对角的位置坐下。 很快,许念在这种凝固的气氛中,睡了过去。 醒来时,车子停在路边。 席卓双手抓着道路边上的铁栏杆,紧紧攥着,不知道在做什么。 许念下车查看,见他面色苍白,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许念主动问,“是哪儿不舒服吗?” 席卓没说话,只摆了摆手示意。 这时,有个背包客走了过来,留意到席卓的情况,停下脚步问:“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 许念想,路途不算远,一会儿她开也行。 背包客:“你们这是去哪儿?” 许念告诉对方自己的路线,那人听了直接问能不能搭个顺风车,他准备去蒂卡坡湖写生,说着便拿出了自己的新西兰驾照给许念看。 背包客蓄着胡子,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是奥克兰人,叫Leo。 许念想着多一个人换着开也不错,便欣然同意。 席卓喝了瓶水,然后一声不吭地坐上了副驾。 全程没发表意见。 车子很快又上了路。 通过交谈,Leo原来是个街头画家,一到节假日就来皇后镇附近写生,顺便赚点小钱。 Leo对周围的环境很了解,每走过一个景点,他都会停下让许念去拍照,还热情地介绍当地风俗人情。 许念对这位偶然结识的背包客印象不算差。 中途Leo见两人不说话,好奇问:“你们也是路上刚认识的吗?” 许念沉默着,想着要怎么说时,听坐在副驾的席卓嗯了一声,“刚认识。” “……” – 瓦纳卡不算远,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许念下车去拿无人机,见靠在副驾门上的席卓面色依旧苍白,连平时红润的唇色也淡了下去。 阳光一照,有种纸片人摇摇欲坠的感觉。 “到底哪儿不舒服?”许念怕他是急症,暂时放下矛盾去问下,“要不要去诊所看看。” “晕车。” 席卓反应稍慢,眼皮微抬,缓缓吐出几个字:“不用管我,你去玩。” 那语气和态度,就像是在说:我们很熟? 许念噎住,只觉得自己自作多情,转身走了。 瓦纳卡就一颗网红树,取完景后,很快向蒂卡坡湖行进。 开到酒店,还不到一点,不能办理入住。 之前许念只订了一间大床房,现在情况有变,需要再加一间。可此时恰好是圣诞假期的高峰期,酒店不接受网上预定,就连问询都要排一小会儿。 看着这周围人满为患的架势,许念叹自叹气,估计是没房间了。 她打量了下排队的席卓,看他血色恢复了些,稍放下心。 但堵在心口里的话说不出口。 早晨是她讲的过分了。 这一路上,许念都在想他们的事。 他们的关系。 不只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 要说是朋友,像也不像。 甚至,还有一些察觉到但不确定的小情绪。 “席——”她要叫他时,突然被从外面进来的Leo打断。 “念,要不要去国家公园写生?刚碰到个昨天去的,说有水鸟。” 许念正考虑要怎么委婉拒绝时,席卓突然插话说:“你们去,我一个人在这办入住就行。” 他低眼扫了下表,“入住怎么也要两点半之后。” “对啊,有他在这办就行,画具我备了两套,走吧。” “我还是先跟你去看下门诊吧,晕车不会像你这样。”许念见他依旧固执,语气微重,“你是跟我一起出来的,我得对你负责。” “……”席卓强挤出个笑容,“那倒不必,你玩你的,等办了入住,我睡一觉就好。” 他顺手把许念手中的护照拿过来,没再说话。 – 开去国家公园的路上,许念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刚才席卓无力强撑的模样。 她真有点后悔出来了。 想到那天去格莱诺基时,席卓也是这个状态,只不过没那么严重。 她打开手机,搜了下“山路开车恐惧症”。 看了好久,并没有发现特别相关的病症。 倒是有个“开车恐惧症”,说是在新手中常见。 许念回忆了下,先前在滨城开车,席卓没什么异常,且技术熟练,并不是菜鸟司机。 难道他这样,真的只是因为害怕崎岖的山路吗? “念,喝点水?” 冷不丁的话语,打断了许念的思绪。 Leo单手握方向盘,拿着瓶水递过去。 “先不用了。” 许念脑子里乱糟糟的,没心思喝水。她放下手机,转向窗外。 他们出城有一阵子了,路上的基本看不到车,道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空地和山丘,离雪山已经很近了。 “咱们还有多久到?感觉走了很久。” 许念看了下表,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快了,去雪山的路不太好走,得绕一小段。”说着,Leo打开了收音机,里面的电流音很重。 许念惦记着有没有空房的事儿。打开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席卓。 不会画画的念念:怎么样了? 卓:入住办好了。 不会画画的念念:订到房间了吗? 卓:暂无,已经在找。 不会画画的念念:好。 通过文字看,席卓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许念有点窝火。 片刻,她又收到一条信息,问她到哪儿了。 许念干脆没回。 如Leo所说,路线的确在围绕雪山走,很快,车子拐进另一条辅路,进入到山区,路途颠簸。 许念百无聊赖地刷了下微信列表,看到了列表靠上的位置,有一个很不寻常的人。 杜伦。 她不怎么和这位发小联系,文工团院里,也就林炜辰跟她熟络些。 许念狐疑地打开聊天框,看到了一通语音对话。 是杜伦打来的。 时间恰好是她被小混混纠缠的那个晚上。 握着手机的指尖忽然发紧。 『在你心里,我的手段就这么脏么?』 这句话重重击在她心口。 是她冤枉席卓了。 “Leo,我想回去了。”她叫停。 “快到了。” “很抱歉,但我担心我的朋友。” “那这样吧,等到了目的地你把我放下,然后你自己回去。”Le的语气明显变得冷淡,“也就十分钟的路了。” 她歪头看向窗外,细沙飞扬,灰蒙蒙的,完全不是她会选择的写生地点。 收音机里只有呲呲的电流声。 “咱们不是去湖边?” “湖在右侧,去前面的小山丘上,那可以俯瞰湖色全景。”Leo开的明显比刚才更快了,“渴了记得喝水。” 他几次推销这瓶水给她喝。 许念哦了声,低眼扫过手边的矿泉水。 是拧开的。 她侧过头,打开微信,给席卓发了个定位。 许念看了又看,等了好一会儿,信息才显示发出去了。 路越来越难走,车子因颠簸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国家公园里的主路,不会是这样破破烂烂。 一个糟糕的念头闪过,她打开手机,发现信号已经弱到几乎没有。 许念心头一凛,一股麻酥酥的感觉,顺着头皮蔓延向下。 她遇到坏人了。 好在她接受过训练,许念平静地长舒几口气,拿出手机放在腿的另一侧,在对话框里打下了『111』。 看着信息左侧的小灰圈儿转啊转的,心几乎提在嗓子眼。 这时,车子突然停住了。 Leo漠然的说了句:“到了,你先在车上等我下。” 他把车灭掉,拿着钥匙下了车。 许念并没有理会,直接下了车。 刚落脚,身侧便直勾勾地冲过来个黑影! 下一瞬,许念身子向后微微一仰,手肘打在他的右肩上。 Leo冲过来时,对许念的攻击没有任何防备,他闷哼了声,脑袋撞上倒车镜。 “刺啦——”玻璃碎裂的声音。 许念二话不说,对着他前襟开了两拳,随即又补了个下劈。 “F**k!臭婊.子!” 这一下可不轻,直接给男人打趴下了,他怒声骂着,脸上挂着黏了黑灰的血痕。 她趁势弯腰,想去找车钥匙,倏地,一个力度带着她的腿往里,她没控制好,人直接仰了过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还他妈的会功夫,啐!”他吐了口血,恶狠狠的说:“等会儿让你尝尝我的功夫。” Leo举着手,满身戾气地扑过来。 许念瞧准时机,扬了一手灰沙,脚下对着他的腹部狠狠踹了脚。随着一声惨叫,他捂着脸向一侧跌了过去。 许念不纠缠,起身对着他脑袋狠狠踢了两脚,便赶忙跑向后备箱,从里面抽出两瓶水后,一股脑的往山丘上跑。 再纠缠下去,她也许会赢,但也可能会死。 最好的选择就是找个制高点,让他开着车也追不上。 很快,许念爬到个小山丘上,她回身,见Leo已经回到车上,正往山丘上开。 不出她所料,这小破车根本就上不来。 但Leo也没打算走。 他摇下车窗,破口大骂着:“臭婊.子!你就在这等死吧,后面就是火山区,没有人也没有信号,我看你能在上面待多久!” “来之前我把定位发给我的朋友,他已经报警,不信的话你可以留在这,我们看谁先死!” 这一句话说完,她听见山下传来断断续续的叫骂声,僵持片刻后,车子启动,扬长而去。 许念死死盯着那辆车子在视线中变成一个小点,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刚才肾上腺素作祟,不觉得疼,陡然放松下来,才发现左手心被石头划开了一道长而深的口子。 钻心的疼。 她拿出矿泉水,先喝了两小口,又仔细冲洗伤口,把里面的火山沙都冲干净了才作罢。 她想要看下几点时,才发现手机丢了。 可能是刚才争斗时掉出来了。 雪上加霜。 不过她的定位已经发出去了,他看到了应该会来的吧? 想到这,许念也并不确定。 她说了重话,还冤枉了他。 席卓真没有理由这么做。 毕竟……他们连朋友都不算是。 这么想来,心情更糟糕了。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会儿,许念很快重整旗鼓。 相比起指望别人,自救更重要。 回忆了下来时的路,蜿蜒崎岖,只能靠车胎印记。很快,她起身往外走。 回去的路,异常艰难。 四周寸草不生,山丘遮挡住阳光,看起来黑漆漆的,来自大自然的强烈压迫感,让人不由得紧张。 没想到的是,山涧的风已经悄然抹平了车胎印记。 不知道在石沙中走了多久,只觉得山丘接着一个山丘,像是进了迷宫。 Leo能轻车熟路带她来到这种地方,显然是个惯犯。这个精心挑选的犯罪地点,的确很难走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念绝望的发现自己迷路了。 情绪低落,又满身疲惫。她漫无目的地爬上个不算高的山丘,准备休息一会儿。 人遇到危险,难免胡思乱想。 许念想起了儿时的一件事。 小学二年级,她走丢过一次。 那次她跟着秦女士出门逛街,好像是在玩具店门口的橱窗前看入了迷,再回头时,已经没了秦女士的影子。 她没哭也没闹,就那么乖乖地坐在在门口等了很久。 直到肚子饿了也渴了,秦女士都没有出现。 她一直在等着秦女士回来找她的,直到她看到了她爸。 他红着眼,在商场里四处喊着“念念,许念”,那么大的声音,跟喇叭里广播寻人一样。 永远记得她爸找过来时,热泪盈眶的双目。 却也忘不掉,她去美国找到他时,那双冷静又冷漠的眼。 曾经最信赖的人,有了新的家庭和生活,再也不会来找她了。 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非要找到她不可的了。 渐渐的,心底蔓延出的无助感,将人一点点的吞噬。 不知道为什么,席卓的身影总出现在她的脑海。 他是不会来的。 许念这么想,却又忍不住有一丝期望。 渐渐的,山区气温降下来了,许念紧抱着冰凉的膝盖,把头埋的很深,双目发涨。 脚已经凉到没有知觉。 想活下去,只能在阳光下走出山区。 留在这,会因低温症死去。 席卓不会来了。 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许念咬着唇,攥着拳头直起身子,任凭手心痛的钻心。 倏然,头顶上一阵嗡嗡的声响。 缓缓抬眼。 一个小黑点漂浮在那,好像也在看着她。 是无人机?! 许念猛地起身,四顾看去,不远处的山涧中,一个瘦高的身影正在向她这处快速靠近! – “席卓!” 许念这一嗓子很响亮,回荡在山谷中,那一句呼唤突然分离成很多声,很急,重叠着。 就像许念现在的心情。 她往下走了几步,被叫停。 “站在那儿别动。”席卓看到她的位置,立刻由走变跑。中途,他拿出个对讲机说了些什么。 许念视线跟着高大出挑的男人一寸寸的移动,轮廓逐渐清晰。 席卓几乎是飞上来的,站到她身前的那一刻,直接把人搂进怀里。 席卓的这一个动作,是许念始料不及的。 压根没给她时间反应。 许念被紧紧的箍在男人温热的怀抱中,耳朵贴上他的心口,鼻间满是他的气息。 耳边的心跳声不断放大,不知道是不是他刚才跑得太急,连带着她耳膜里自己的心跳声也跟着一起加速。 扑通扑通的声音纠缠在一起,连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许念整个人还处在发懵的状态,就像是在做梦。 良久,两个人都没说话,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太紧了。”许念轻轻拍了拍他的腰身,却没推开。 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她格外享受他的拥抱。 “对不起。”席卓松了松力,感受到后腰上轻柔的力度,并没有放开的意思,刚才脑子里都是见到她时,狼狈的模样。须臾,他低声重复着,“对不起。” 不该随意扔掉她的画,更不该让她跟那个离开自己的视线。 说再多抱歉都没有用了。 他能说的也只有对不起。 “我也对不起。”许念半埋在他心口,把憋在心里一整天的话讲了出来,她声音有些发涩,“早晨不该对你那么凶的,我找林炜辰的画,其实是想亲手撕掉,不是别的意思。” “我发火,真的跟林炜辰无关。”她讲话带着些鼻音,格外柔软,“我也知道不是你删的通话记录,是我误解你了……” 席卓的下颌蹭了蹭许念的脑袋,“不说这些了。” “不行,要说。”许念抬眼,盯着他失了血色的脸,莫名难受。 席卓今天真的不舒服。 “我还要为那句不是朋友道歉。”她一字一顿地,无比认真, “你,席卓,是许念的朋友。” “勉为其难吧。”席卓带着一丝不满,笑着说。 “没几个人能被我当成朋友的。”许念见他这反应,有点不乐意了,“这世界上,也就谢子霖、曼姐,还有你了。” “行吧。”他松开双臂,眉眼清明,像是揉进了天上的圆月,“那是我荣幸之至。” – 漫长又真诚的拥抱后,席卓在认真打量着许念,面色渐渐凝重。 满身的灰尘和刮痕,不难看出刚才是一场恶斗。 如果许念没学过搏击格斗,那她会遭受什么不必多言。 学过又怎么样? 下一次…… 不,没有下一次了。 “别看了,我没事,你该去看看那狗东西,他可被我揍惨了。”许念缓了过来,声音也比刚才有底气。 席卓瞧见她裤脚上的血痕,压低眉头,“都哪儿受伤了?” “没受伤。”许念有些心虚。 “你裤子上都是血。”留意到她背过去的手臂,席卓起身要绕过去看时,许念缓缓把手亮了出来。 鲜红的皮肉外翻着,血虽然没完全止住,却也没再外渗。 见他眼睛里的情绪瞬间冷下,许念解释:“不是大事儿,我已经简单处理过了。” “手都这样了?还不是大事?”席卓从书包里翻出个急救包,话音语气偏冷:“你到底是靠手吃饭的么?” “……” 许念把手伸到他身前,“从哪儿弄的急救包?” “我找了搜救队。”他翻出碘酒和棉球,“警察不出警。” “哦,这很正常。” 圣诞假期里还在上班的人难免懈怠工作,也难怪Leo会选择在这种时间作案。 见许念别过头,他摁住她手腕,“别乱动,上药。” 少时,她吸了下鼻子问:“你是怎么找来的?” “你不回我信息的时候,我就在联系租车公司了。”席卓低头,拿着纱布给她包扎,“你这信号不好,发来定位时,我已经在路上了。” 许念稍愣。 他口中的不回信息,难道是第一次他问她位置那次吗? 那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将要有危险的时候,他已经在行动了。 “租车公司这么效率么?” “你觉得呢?”他笑,“肯定是花了些时间,不过还算顺利。” 他拍拍手,看她要起身,席卓弯腰,架着她的胳膊拉了起来。 “那为什么你那么早就过来找我啊?”许念盯着席卓问出口时,莫名紧张。 “什么那么早?”席卓反问,就好像她这个问题很奇怪似的。 许念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明明那时候,她出发也不算久。 她不打算放过这个疑问,追问道:“就那会儿,我出发也就半个多小时吧,你就联系租车公司了?” “谁说的?”席卓若有所思地盯着许念,倏然一笑,“你跟他一走,我就联系了。” - 搜救队的车很快开进来,席卓见她脚踝有点肿,坚持背着她下了山。 搜救队的几个壮汉见席卓背着个姑娘回来,纷纷鼓掌。 许念脸烧地快要滴血,却又坦然地跟大家打招呼道谢。 他们很快坐上车,开始往回走。 副驾是个华人,也是搜救队的志愿者,许念听他跟席卓闲聊了几句,像是认识。 “你之前不是在美国读书吗?也在这儿待过?”许念好奇。 “我有个认识的叔叔在基督城住,之前寒暑假总来南岛。” “哦。”许念想,怪不得看他对皇后镇那么熟。 副驾驶听见两人对话,笑说:“小姑娘,刚才你是没看见小卓都要急疯了。” 席卓冷笑,“叔,那也不至于的。” “怎么不至于啦,刚刚跟租车公司翻脸的不是你啊?” “那是他们不干人事。”席卓说,“我教教他们。” “是是,你要是可以,估计都要发射导弹给人家call center炸了。”副驾驶继续调笑,“这么紧张女朋友还不让说,脸皮倒是挺薄。” 许念一顿,猛地抬眼,听席卓在一旁澄清道:“叔,她不是我女朋友。” 许念刚松口气,身边的人又补了句,“我们今天才刚成为朋友,这位是我的是女性朋友,不是女朋友。” 许念:“……” 席卓转过头,盯着许念的眼睛,吊儿郎当地说,“是不是啊朋友?” “啊?”副驾听了愣了下,又笑着说:“那你俩这朋友做的有点特殊。” 他笑,“比情侣还腻歪。” 许念:“……” 席卓:“……” 在微妙又尴尬的气氛中,两人回到酒店。跟搜救队的各位道别后,两人才满身狼狈的回到房间。 准备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找了一圈才发现行李并没有送上来。 拨通前台电话不一会儿,有人敲响房门,原来是酒店经理。 原来Leo折回酒店,把许念寄存在前台的大行李箱带走了,并建议他们报警。 “算了吧,里面没有值钱的,不报警了。”许念想了下,那个行李箱里都是曼姐收拾的衣服,没什么贵重东西,不值得去警局录笔供。 “那Leo的事就这样了?” “我已经联系谢子霖了,他会帮忙。”许念伸了个懒腰,窝在沙发里。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仍旧心有余悸。 倘若她没受过训练,今天她大概已经遭遇不测,甚至可能成为荒山中的孤魂野鬼。 在美国读书时,总看到留学生被害失踪的新闻,只觉得离自己很遥远,也很惋惜。 亲身经历后,许念意识到那些擦肩而过,面上纯良无害普通人,也许是只带着面具的鬼。 她对人,是真的没什么分辨能力。 她承认。 林炜辰不就是其中之一么。 她曾经自认为那么了解的一个人,不也是藏着不能示人的不堪么。 “啪”的一声轻响,一个东西从眼前飘过,落在许念腿间,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低眼一瞧,是块巧克力。 “我点了披萨,一会儿才能送来,先补充点能量。”他扫了眼许念,“怎么去没洗澡?” “没换洗衣服。” 席卓抱臂,打量了下,随后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件宽松的T恤,递过去,“这个够长。” 许念起身比了下,的确够长,都快要盖过膝盖。 早就忍不了脏乱的人没再拒绝,说了声谢谢,便拿着衣服起身。 “等等。”他叫住她,手里拿这个塑料袋走过来。 许念疑惑之时,他绕过去,把塑料袋套在她手受伤的手上。 “行了,去吧。” - 许念洗完时,席卓在沙发上玩手机。 “我能不能用一下你手机?”许念叹口气,“我手机被Leo拿走了。” “……”席卓把手机递给她。 许念给谢子霖打个了电话,大概说明情况。 席卓在一旁听着,脸色渐沉。 少时,许念挂断电话,点出谢子霖的聊天框,把知道的信息都发过去。 这时,房门正好被敲响。 大概是送披萨的。 许念发完信息退出来,视线锁定在席卓的置顶上。 『小酒鬼』 是她的头像。 鬼使神差的,许念点了进去。 看到了一连串绿色的消息。 几十条。 再向上翻,原来她的信息只发出去个定位。 再往上,也都是席卓发送给她的微信。 只不过她一条都没收到。 席卓拿着披萨回来,见她神色不太好,“吃饭吧,今天早点休息。” “嗯。” “我一会儿再去附近看看,再没空房——” “不用了。”许念打断他,“今晚就一起睡吧。” 话音未落,席卓眉心一跳,拿着披萨的手忽然僵住。 气氛突然凝固。 许念察觉到话中歧义,正要解释时,席卓先说出口:“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么?朋友。” “就是在一个房间里睡觉。”许念面色平静的解释,“是你想歪了吧?” “……”席卓迟疑几秒,吐了个字“行。” 其实许念没跟除她爸之外的男人在同一间房内住过。 即便跟林炜辰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出去玩,也是分房住。 倒不是林炜辰不主动,他几次主动都碰了壁。 到后来,就老实了。 不是矜持保守,是心理障碍。 这个秘密只有谢子霖知道。 就在这时,脑子里突然浮出个不合时宜的画面,分不清是臆想还是现实。 席卓穿着件松垮的白衬衫,半倾着身子坐在她身前,身后披着淡淡的暖光,眉眼微敛,温声哄着她吃药。 他笑时媚色横生,活脱脱是个勾人的男妖精。 同一时间,淋浴间内淅淅沥沥的水声突然停下。 许念将这个不正常的画面从脑子里踢了出去。 “还没睡?”席卓换了件黑色T恤,松松垮垮的斜在一边,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头发微湿,显然是刚擦过。 许念盯着他,不自觉地咽了咽。 “等我一起?” “……” “不开玩笑了,我睡沙发上就行。”席卓笑,看了眼另一头的双人沙发,勉强可以蜷曲躺下。 说着,他拿着毛巾往沙发那走,许念注意到他扶着腰,步脚一重一轻。 “你怎么了?”许念叫住他。 “不碍事。”席卓停下转头,眉头微皱,虽然不易察觉,但正好被许念捕捉到了。 “腰扭了?” “有点。”席卓说的轻飘飘的,“不严重。” “睡这边吧。”许念下命令般的拍了拍枕头山的另一侧,“别瞎折腾了。” “这不合适吧,朋友?”席卓话音认真,仿佛在说—— 『你可是有前科的』 『你对我有兴趣』 “我没喝酒。”她闷声说,随后躺下盖好被子,只留给席卓一个后脑勺,又补了句,“意识清醒。” “哦,我知道。”席卓懒洋洋的回,“睡着了可不好说。” 不知怎么,明明应该是女孩子更谨慎些的情况,到许念这就反过来了。 可能是最近被席卓洗脑次数太多,许念在潜意识里已经对自己判了刑。 她对席卓的身体是感兴趣的。 这是事实。 许念顺着他略带挑衅的话,说了下去,“那你就保护好自己吧。” “……” 席卓盯着从被窝里露出来的小脑瓜看了几秒,忍不住勾起唇角,低声自言自语,“真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 “你到底睡不睡?”许念有些不耐烦,“我困了。” “睡。” 那头床角颤了颤。 席卓躺上来了。 “关灯。” “好。” “啪——”的一声脆响。 许念紧绷的神情随着屋内的一切隐入黑暗。 一切静悄悄的。 许念早就又困又累,但就是睡不着。 身后的人应该还没睡,她也不好总翻身动。 就像是被什么封印在那儿。 非常别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这件T恤沾染着主人淡淡的气息,许念的脑袋里被席卓的身影填满。 完全不受控。 她突然发现,席卓这个人。 就还……挺靠谱的。 许念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有句话还没跟他说。 “席卓。”她喊他,声音很轻。 “嗯?” “你今天能来找我,我很高兴。” “我以为什么大事儿呢。”他轻嗤,似乎并不把她这句话放在心上。 许念没再说什么,缓缓阖上了眼。 迷迷糊糊的,她好像听见身后的人说了句。 “不论你在哪,我都要找到你。” - 四点多,席卓醒了。 他看了眼手机,有两个未接电话。 一个是他姐,一个是他叔。 侧头看了眼窗户,外面天还没亮,但窗帘没拉严。 席卓起身走到窗边,捏住窗帘的那一刻,不自觉地回头瞧了眼。 青蓝色的冷光倾泻在女人精致的面容上,勾勒出漂亮的光影。她穿着属于自己的T恤衫,半个肩头露在外面。 这一幕显得极不真实。 席卓松手,悄声走到床边,半跪在许念的面前,盯着她看了几秒后,拉上窗帘出去了。 来到停车场,席卓看到了他们那辆被Leo开走的小车。 他走到停在旁边的商务车前,敲了敲玻璃。 车窗摇下,一股冷风从车子里飘了出来。 主驾驶上是个脸生的小年轻,副驾上中年男人叼着烟,看到席卓的一瞬间,咧嘴笑着探过头,指了指后面:“臭小子怎么才来,上车。” 席卓利索的钻进车里,年轻男人转过头道:“卓哥好。” 他递去一包烟,被席卓推了回去,“不抽,谢谢。” 他扫了眼后备箱,没有别人。 年轻男人知道他在找什么,解释道:“卓哥别着急,等下就见到了。” 黎明前的蒂卡坡湖,像是座鬼城,空无一人。 司机对当地挺熟的,知道没有测速,车开的飞快。 “这么久不见,臭小子变沉稳了。”王叔冷不丁的说,“这是跟女朋友出来玩呢?” 席卓沉默。 “有出息了,来南岛也不跟叔说一声,叔给你安排个司机跟着。” “计划外的旅行,多带个人也不方便。”席卓淡淡的回,视线看向窗外,没有要继续叙旧的意思。 男人想到他刚才上车时,腰像是有点不舒服,暗自笑笑,没再说什么。 现在的小年轻,热恋都不知道节制。 王叔带他去的地方不算远,是个私人牧场,离蒂卡坡湖十几公里。 三人直接进了库房。 靠在木桩子上的Leo像是睡着了,听到门口的动静,迷糊睁眼,对上了席卓的视线。 “呜呜……” Leo嘴巴被堵着,发不出声。 守在旁边的几个人对着男人喊了句“王叔”,又转向席卓点头叫“卓哥”。 席卓:“问出点什么了吗?” “这种性.犯罪的都是软脚虾,还没打,吓唬了下就什么都说了。” 有个小伙嗤了声,咬牙切齿的说:“这畜生手机里还存了有不少图和录像,都他妈的是亚裔,是个惯犯,专挑单独旅行的男女下手。” “嗯,知道了,出去抽根烟放松下吧。” 王叔给了他们几个一个眼色,很快,仓库里就留下三人。 Leo意识到自己栽进席卓手里,吓得涕泗横流,被绳索捆着的身子扭动着。 席卓半蹲在Leo面前,整张脸浸在黑暗之中,把他嘴巴上的封条一把扯下。 “是我错了,但我什么都没干成,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好吗?我很害怕……” Leo自诩没伤害到许念,一能张嘴说话,立刻哆哆嗦嗦的求饶。 “你害怕?” 席卓扯住他领口,勾唇笑着,眼底铺满寒霜,隐藏在暗处的暴戾一触即发。 Leo冷汗直冒,抬着那张青紫的脸卖惨道:“我身上的伤都是被她打的,我才是受害者!” 席卓面无表情,一脚将Leo蹬回原地,摁着他的脑袋往木桩上撞。 “你是受害者?嗯?”他话音拉长,带着轻蔑的笑意。 木桩发出咚咚地撞击声。 “……” “没事,你马上就是了。” 第16章 私人生活,拒绝回…… “你这样是犯法的!是非法拘禁!” “拘禁?”席卓扫了眼地上的绳子, “说什么呢。” 他笑,“早就给你解开了。” “想走随时可以走。”席卓居高临下,冷眼扫向躺在地上的男人, 拖着尾音道:“——如果你能的话。” 抱着一丝侥幸, Leo刚爬出去两步,忽然惨叫一声,被席卓揪着头发拎了起来。 席卓的力气很大, Leo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被他半拖着往回拎。 忽然王叔“啧”了一声,席卓侧头, 看到地上留下的一条长长的水痕。 Leo吓尿了。 席卓嫌弃的将他丢开。 他边哭边喊, 刚才是真的被席卓打怕了, 捂着头躺在那浑身直打颤。 “别打了, 再打就要死了,求求你,别打了。” 立在一边的王叔无声守着, 见席卓下手还算有分寸, 只是让这鬼佬受了点皮肉之苦,暗道当年教他的那点本事算是没丢。 席卓面无表情的擦了把手上的血迹, 抓着他头发往上提, 笑道:“犯法?她手机和行李呢?” “我只是来拿回我们的东西而已。” 说着,席卓抡起拳头, 这时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停下动作, 拿出手机看了眼。 是许念。 还不到六点。 王叔见他要接电话,走过去把Leo又捆了起来塞住了嘴。 席卓背过去,走到仓库门口才接通了电话。他迎着清晨的冷风,话语温和, “怎么这么早醒?做噩梦了?” 王叔不由得扯了扯唇角,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听墙角。 “租车公司找到车了,刚才给送回来了,还有行李和手机。” “车没事,我来加点油,顺便买点吃的。” “嗯,你继续睡,我等下回。” 很快,席卓挂了电话回来,满身戾气散去了大半,低眼扫过那摊烂肉,顿时失了兴趣。 “叔,我家那位醒了。”席卓话语平静,眼尾依旧寒霜,“得回去了。” 王叔竖起了个大拇指。 “行,你回去吧,剩下的就交给我。” “手机那些照片,麻烦加密发给这个人吧。”席卓递给王叔一张便签,“是律师,他会解决剩下的事。” “好。”王叔说,“对了小卓,你姐给你订好回国机票了,就明天晚上,从基督城走。” “我知道。” “那你可得出现啊,她脾气你最清楚。” 王叔真怕他不去,正想说准备送他,席卓回首淡笑,“放心吧,既然麻烦了她,我就会听话。” - 挂断电话,许念没了困意,起身去洗漱。 今天都是花钱的项目,直升飞机观光、骑马,深夜还有个天文台的观星之旅。 洗漱完没多久,许念收到了谢子霖的电邮。 一份粗略的调查报告。 昨天委托谢子霖调查Leo,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许念一字一字看完后,后脊直发凉。 看似纯良无害的街头画师,其实是个被登记在案的性.犯罪者,三年前的一段时间里,他有数次强.奸、猥.亵的记录,还有两条故意伤害罪名成立。 大概因为侵犯对象是外国人,追责困难,Leo虽然是惯犯,但陪审团定的罪都不重。 他去年出了狱。 最让许念震惊的是,他出狱后结了婚,还有个刚出生的女儿。 无法想象这样的人会成为父亲。 她回了邮件。 『先把这份报告发给他妻子和邻居,剩下的等搜到证据再说。』 『行,等有了确凿的证据,我直接发给我同学,他在奥克兰做检察官』 『好』 这时,屋门被人从外打开,席卓拎着个塑料袋回来了。 “没再睡会儿?” 见许念把电脑合上,起身迎接他时,席卓身上残存的那点暴戾全部退进暗处。 “不睡了,今天有一天行程。” 许念拿出一小叠宣传手册,挥了挥,“你快过来看看,都还挺有意思的。” 席卓坐过去,半侧着头看着她手中的宣传册,一边听着,一边把吃的拿出来给她。 “我看今天天气不错,晚上观星应该不受影响……” 许念的声音干脆清澈。 可能因为要出去玩项目,她今天的心情不错。 席卓一直紧绷着的情绪,在这一瞬松下。 男人靠在松软的沙发背上,发梢还沾着晨曦的露水,视线不由自主的挪向身边滔滔不绝的姑娘。 此刻两人背着窗户,并排坐在沙发上,身后天高地远,蓝绿色的湖水像是嵌在大地中的宝珀,迎着晨曦,折出绚丽的光,披在她淡色的发丝间。 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许念侧目瞥了他一眼,席卓回瞥,并不收敛,然后把手中的三明治递到她唇边。 “张嘴。” “……我自己能吃。” “你手伤了。” “我有右手。”她挥了挥拿着小手册的手,突然留意到席卓指骨关节上鲜明的红痕,眉头蹙起。 像是擦伤的。 昨天还没有。 “打架了?” “加油遇到个不讲理的,没什么事。”席卓说:“你赶紧吃。” “你火气这么大。”她打量了下席卓,之前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也没有看到其他伤口。 看来没吃亏。 “怎么?难道我喂你,会让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吗?”他笑,故意拖长音,“朋友。” 许念再次被这句“朋友”噎住,她气鼓鼓地咬了口。 有时候席卓真的很欠揍,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没那么不能忍受。 每次被他噎得说不出话,许念就会想想他几次帮她的事,心情能平缓些。 正想着,听那头又欠呼呼的说:“好了朋友,继续读吧,我想听听天文台的介绍。” “……” - 今天许念的心情的确很好。 她订的都是最贵的包场,体验的自然是最好的服务。 导游带私人小团也很开心,特别是这种俊男靓女看着养眼的,而且这对儿英语特别好,沟通无障碍。 上午坐了直升飞机观光库克山脉,下午去马场骑马,俩人折腾回来都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而且还没吃饭。 许念饥肠辘辘地瘫倒在床上,疲惫的看了眼预定邮件上的时间。 绝了,这个观星之旅要晚上十一点才开始,而且持续2到3小时。 她之前真是脑瘫了,把行程订的这么满不说,还把骑马跟其他项目安排在一天,真以为自己还是十八岁的小丫头呢,玩通宵都不嫌累。 越想许念越觉屁股酸痛,她真是不想去了。 可席卓好像还挺期待这个天文馆项目的。 如果一会儿让他自己去的话,自己会不会有点过于禽兽了? 许念在床上来回滚了滚,躺进中间的枕头山,脑子一下清明起来。 她凭什么纠结呢? 钱都是她花的,怎么她就不是人了? 不去了,她现在真动不了了。 打定主意后,许念干脆起来去浴室洗澡,准备一会儿吃了东西直接舒舒服服的钻被窝。 少时,席卓拎着晚饭回来,见许念洗过澡,套着他那件长体恤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你就这么喜欢穿我的衣服?”席卓着重强调了“我的”二字。 “刚才忘换了。”许念面色微窘,“我现在还给你总行吧?” “行。” “小气鬼。” “不客气。” 许念走到一边打开行李箱,看到了一包从未打开的衣袋。 应该是曼姐收拾的。 许念没多想,打开时,她愣了下,随手扯出一把形状奇怪的布条。 花花绿绿,布料又轻又柔又透。 当许念意识到这是什么玩意时,坐在一旁的席卓突然哑声说:“你还是穿我那件吧,送你了。” 几乎是同时,许念把手里那些东西又塞了回去。 再想解释时,席卓已经走出房门。 啊啊啊啊啊! 这都是什么鬼啊?! 许念心中一边咆哮,一边拨通了陈曼的电话。 “咋了大小姐?今天有空联系我了。” 许念感觉自己已经崩溃,劈头盖脸的问:“那些烂布头就是你给我准备的神、秘、礼、物?” “用上了?”陈曼一阵坏笑,“跟席卓?” “用什么啊!他刚才看见我拿出这玩意,人直接扭头走了。”许念欲哭无泪,这家伙竟然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操,这人不会是喜欢男人吧?”陈曼骂了句,“你们这么多天都没睡?就他那身材,我不信你能把持得住……” “呃,是多少有点邪念。”许念坦诚,“但我们是纯洁的友谊,睡一张床都无事发生的那种。” “……你等等。”陈曼听出不对劲儿的地方,“你们昨天睡了?” “事情复杂,反正就是没多余房间,只能凑合着休息了一夜。” “这都无事发生?” “对啊。” “谁也没越界?” “没有。” “呵,你我还能理解。”陈曼说,“那他就是基佬。” “……”许念问,“为什么啊?” “许念你是对自己的长相有什么误解吗?”陈曼直接点明,“一个女狐狸精碰上个男狐狸精,俩狐狸独处了这么久都没干柴烈火烧起来,那只能说他的化学反应是男狐狸精。” “……”许念重复,“男狐狸精吗?” 陈曼又在那头说了些什么,许念都没太听进去了。 脑子里全是男狐狸精和女狐狸精的故事。 “那我看看他到底是喜欢南狐狸精还是女狐狸精吧。”许念没头没尾的说了句。 这时,手机忽然震动,她看了眼信息。 是秦雯。 – 席卓买了点冰啤酒回来,见许念站在阳台上通着电话,看不清神色。 他坐到沙发上,打开罐啤酒,无聊地刷着手机。 这两天事情多,存了好些信息没有看。 他随便看了眼。 『韩乐洋:哥,你和你那姑娘旅行的怎么样了?嘿嘿嘿。』 席卓盯着看了片刻,莫名有了倾诉欲,点进对话框回了句。 『还行。』 『操,你终于记得回兄弟了,都失联多少天?』 『有事?』 『猪猪过几天来滨城,说聚聚呢。』 『那我可能没空。』 『?要拍戏吗』 『我想追个姑娘』 『!!!是那个跟你一起旅行的吗?』 『嗯,不过可能有点麻烦,她刚结束一段很长的恋爱。』席卓想了想,挺认真的打下一串字,『你不是阅历丰富,给点建议?』 『哥,那这有点麻烦,这种姑娘我一般不碰,基本十个里面十个拒绝,除非她主动追求你,才能有戏。』 “主动追求?”席卓扫了眼阳台上的倩影,暗自笑笑,『为什么?』 『刚分手谁也不会马上恋爱吧,除非是上一段感情的时候就劈腿了。特别是那种谈了好几年的分了手,挺伤元气的。』 『如果你真想追,还是先试试她对你有兴趣吗?』 另一头,韩乐洋刚拨通猪猪电话,兴奋地分享席卓这老狗恋爱的事,对话框里突然弹出句。 『我家这姑娘,对我只剩下兴趣了,恨不得把我全身的数据背下来。』 “操,这老狗太骚了。” 猪猪:“怎么啦?卓哥说什么了?” 韩乐洋把截图发了过去,电话那头一阵鬼叫,“我要有嫂子了!” 韩乐洋呸了口,“你这傻逼,哥都不联系你,还激动个屁。” 说着,韩乐洋回了条:『哥,既然嫂子被你迷的神魂颠倒,那就可以再等等,等你觉得她打算表白的时候,你先表白就行了。』 『这样既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又能一击必中。』 席卓看完信息,视线又折回“被迷的神魂颠倒”上看了好一会儿。 笑着回了句:『谢了,等补办婚礼的时候,我请你做伴郎』 韩乐洋瞧见伴郎那两个字厚,立刻截图发给猪猪,听那边鬼哭狼嚎了好一阵才消停下来。 – 挂断了电话,许念无力地倚靠在栏杆上,满脑子都是秦女士那句尖声细语的“不知廉耻”和“你想让妈妈被气死吗?” 记忆骤然被拉扯回到初三的那个夏天。 依稀记得那天很闷,教室里的窗户开着,却也难以缓解潮闷的热气。 语文课上,同学埋在书堆里伏案疾书,头顶上的风扇,吱呀呀的转着。 许念是艺术生,已经提前被美院附中录取。 她是班里的自由人,基本属于那种你不闹,老师也不管的存在。 她跟其他特长生坐在最后一排,有的睡觉,有的玩着手机上的贪吃蛇。只有许念在翻看着本高中英文课本,还时不时地记下笔记。 突然,同桌推了推她的胳膊。 许念顺着他的指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秦雯。 秦雯身材高挑出众,长得漂亮,初中三年家长会,她只来过一次,却也足以让班里同学留下深刻的印象。 大家都知道班花的妈妈也是个大美人。 许念匆匆抬头,避开秦雯的眼睛,继续看书。 “咚咚” 秦雯敲响教室的门,打破宁静。 全班同学都看过去,见门口的女人走进来,跟语文老师说了两句,老师点了下许念,让她出去。 许念无声无息的把英语书藏进书桌,又磨蹭地整理好文具盒,这才走出了教室。 刚拐到门外,秦雯倏然抓着她的后衣襟,跟拎只猫似的往外走。 母女俩非强默契,谁也没有说话。走到教学楼外的小亭子里,秦雯才松手。 不等许念说什么,毫无预兆的,像是一个炸弹突然被引爆。秦雯从包里抽出一叠明信片,直接甩在许念脸上。 卡纸旋转着,锋利的边角次划在脸上,割的生疼。 许念心脏跟着怦怦直跳。 “念念,你写这些是什么意思?”秦雯眼角含泪,厉声质问。 许念看了眼,原来是她寄出去的那些明信片,上面明显印着退回的黑章。 秦雯弯腰捡起一张,贴在许念的脸上,嗓音尖锐。 “你知道妈妈因为你的这些个东西丢了多大的脸吗?!收发室把这些东西给我,我看不懂,拿着去问你刘阿姨的儿子,人家说你在找许冠东?” “是,我是在找他。”许念平静地说,好像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幕。 “你找那个抛妻弃子的畜生做什么?就这么喜欢他,嗯?” 秦雯半弯着腰,凑在许念的脸庞前,见她泪在眼眶子里转,倔强得连哭都不肯。 越是这样,秦雯越是歇斯底里。她猛推了把许念的肩头,看他向后退了几步,冷声说:“你今天就搬去你奶奶家住,以后爱上哪儿找他就找哪儿找去,跟我没关系!” 许念紧咬着唇,倏然感觉唇角漫出股血腥气。 她不想认错,不想低头。她想走,可腿像是被灌了铅,迈不出半步。 她有什么资本走呢? 又能去哪? 她爸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妈妈了。 可妈妈跟她不一样,她还有别人。 她撞见过那个叔叔。 在她爸爸和妈妈的屋子里。 正想着,肩头落下个不轻的力度。 “你也是个没良心的倔骨头!”秦雯激动的拍打着许念,眼泪止不住的落,“你去找许冠东,是想气死妈妈吗?” “他已经不要我们母女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就是往全世界的大使馆发信也没有用!” 秦雯捂着脸,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有课间出来上厕所的同学,停在走廊那看着。 许念眼尾发红,冷冰冰地瞪走那些人,直到对上走过来的林炜辰。 “阿姨,您这是怎么了。” “没你的事,走开。” 许念冷着脸把林炜辰推开,身后秦雯的哭声,快要刺破她的耳膜。 “小辰,你来的正好,念念疯了,她非要丢下我,去找她那个畜生爹,你说她为什么要这样啊。” “阿姨您快起来吧,这在学校里呢。” “阿姨我把她养这么大,怎么就喂不熟这头白眼狼呢?天天在家里看我跟看仇人一样。” 许念闭了闭眼,指甲死死抠着掌心的肉,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反正说什么,都是她的错。 爸爸跟她吵架是因为她,他不辞而别,也是因为她。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当初非要把她生下来? 许念擦了把脸,往前走了两步,被林炜辰拽住衣角。 “许念,你去哪儿?不管你妈了吗?” 她停下脚步。 那一刻,好像有很多人在身后拉着她,寸步难行。 这些人都在指摘她。 当初许冠东走了,秦雯怨她。 如今林炜辰劈腿,秦雯和她口中的那些老同事们,还要反过来骂她不知廉耻,和男人出去旅行。 “许念。”席卓打断她的思绪。 意识从回忆中骤然抽离,压抑在胸腔里的那口气,突然顺了出去。 许念扶着栏杆,猛地咳嗽起来。 不知道席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举着瓶开了口的啤酒,等她好些了,才递过去。 许念抿着唇,一声不吭,接过来一饮而尽,直接把易拉罐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还有吗?”许念扭头看到他买的那一提瓶瓶罐罐,动了动唇,“我想喝。” 见他沉默不答,补了句,“你说过,在你面前可以喝的。” “……” 周围也不知道哪个房间在开派对,乱哄哄的。 阳台上,两个人各坐一边,桌子上倒了几个空啤酒瓶。 “喝酒解决不了问题。”席卓看她又要拿起一瓶,伸手拦住,“跟你朋友说说。” “说出来也解决不了问题。”她仰起头,雪山那边吹来的夜风有些凉,却让人神思清醒。 “你不是我的垃圾桶。”许念笑,“睡一觉就好了。” 她做惯了秦雯的垃圾桶,太明白这个滋味了。 所以她不会跟人分享任何那些不愉快的过往。 没有人必须要为她分担这些。 席卓松开了手,没再拦着。他买的时候看过度数,基本不醉人的。 “那我等你喝醉了,再问。”席卓语气淡淡,“你喝醉了还是挺诚实的。” 席卓沉默,看向远方朦胧的雪山,很自然地陪着她坐在那。 过了不知道多久,周围的派对已经散场,许念手边的酒也差不多干净了。 虽有些上头,但意识还在。 许念闭了闭眼,脑海里一帧帧的回放最近发生的事。 被林炜辰劈腿,秦雯指责,还有昨天遇险。 她现在的心情糟糕极了。 席卓说的对,喝酒于事无补。 反倒是这些痛苦与烦躁的情绪,成倍扩大。 许念偏过头看向另一头的席卓。他穿着件干净的白T,望着远处的雪山发呆,神色略带疲惫。 许念忽然想到了昨天的那个温暖的拥抱。 温柔,平和。 瞬间缓解了她所有的负面情绪。 一个胆大,冒进,不可思议的念头冒了出来。 许念站起身来。 席卓留意到她的动作,转过头看向她,温声问:“困了?” 许念没有回话,转向他那侧时,步脚有些踉跄。 席卓伸手扶住了她,然后抬眼打量着许念,眼中带着疑惑,轻声问:“醉了?” “嗯。”许念低声应了句。 心跳因撒谎而跳得飞快。 许念盯着席卓缓缓滚动的喉结,咽了咽。 他认为自己醉了。 所以做一些出格的事应该没问题吧。 只是想抱一下。 就一下。 然后丢掉那些负面的情绪。 “你这酒量真是难以捉摸。”席卓起身,想要将她扶稳,“走吧,进——” 话音未落,眼前的人已经紧紧搂了上来。 – 许念抱着席卓,男人身上的温热与气息顺着紧贴的身体传递过来。 脑海里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像被浇入一盆清水,渐渐淡去。 她感受到席卓把下颌贴在她的脑袋上,他的胳膊也在缓缓挪动。 许念想到之前,他都会录像。 有了松开的念头。 倏然间,腰身也落下个不轻不重的力度。 席卓抱住了她。 意识到这件事时,许念的心跳顿时乱了,连呼吸都难以平整。 许念只能尽力保持平静。 却又不太奏效。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席卓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低声问。 “也不是大事。”许念坦白,听席卓说过,她喝醉了几乎是有问必答,这一点还是要演下去的。。 “我妈的同事知道我们出去旅行的事,说是我对不起林家。” “她联系我,大概是又觉得我丢人了吧。” 她简短的说明,没有细谈。 席卓没有说话,只抬手拍了拍她的脊背,像是在安慰。 “我去睡了。”许念意识到自己无法保持冷静,以防自己再做出其他举动前,先一步松开了手。 席卓也松开,向后退了一步。 给她让开一条路。 许念缓缓走过去。 她感受到,身后的目光格外灼热。 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床边走,然后随意的躺了上去,闭上眼睛。 今天席卓订到房间,两人不需要一起住。 她躺在那,等着他离开。 所有的情绪都被刚刚的拥抱占据着。 脸早已经烫的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少时,她后脊忽然一轻,有人抱着她,重新摆好睡姿,然后盖上被子。 “晚安。” 耳边落下一声。 晚安。 她在心里说。 - 翌日一早。 许念跟席卓吃早饭时,本以为席卓会耀武扬威地说她昨天主动抱他的事,然而并没有。 许念放下筷子,“我得回去处理一些事,不能继续旅行了。” “我也是。”席卓说,“今晚的机票从基督城回滨城。” “那咱俩是同一个航班。”许念说,“出什么事了吗?” “嗯,要亲自回去处理。昨天你喝多了,所以没说。”席卓笑着补了句,“酒鬼不记事。” 听他提到自己醉酒,许念莫名心虚。 “我昨天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吗?”为了掩饰,许念问了句。 “没有。”席卓的眉眼弯成月亮,“昨天还挺乖的。” – 返回滨城的航班很顺利,两个人坐的都是头等舱。 许念有些意外,但没多问。 一觉醒来,飞机已经落地滨城国际机场。 身侧的位置上已经没有人。 许念看了眼手机,果然有席卓的留言。 『我先走了,回见』 许念盯着回见看了好久。 心里空落落的。 她收拾好东西往外走。 机场出口那挤了很多人,一群小年轻的拿着应援灯闹闹哄哄的,好像是有什么大明星正好落地。 恍惚中,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席卓的名字。 奔波劳累一夜,许念心里又有事,就没太管这些幻听。 她推着行李车,错开人群往外疾步走。 倏然,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念念。” 许念蓦地一愣,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见到了多日不见的林炜辰。他穿着身暗色调的休闲西装,立在三步开外的人流处,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就好像,之前的事没有发生过。 林炜辰本就长得眉清目秀,带着读书人的斯文劲儿,配上这身精心准备过的西装,扔在人堆里,也是一眼能出挑的。 只不过眼底难掩憔悴。 许念推着行李车,准备绕过他。 林炜辰见许念绕开自己时,一步上前拉住了她的行李车。 “念念,前面有娱记,你还是从那个门出去吧。”林炜辰面色平和地劝道。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许念顿了顿,“托你的福,现在要去找秦雯。” “我跟秦阿姨什么都没说,只是登门道歉而已。”林炜辰知道她不会相信,只得苦笑,“但那个席卓根本就是个骗子,你不要轻信他。” 许念没搭他话茬,只冷声说:“林炜辰我警告你,再骚扰我和我的家人,我就揍得你起不来床。” “家人?”林炜辰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念念,你擦亮眼睛,我们认识这么久——” 话音未落,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小撮人,拿着相机和摄影机,对着许念这处一顿狂拍。 他们几乎是贴在她前拍照的,闪光灯很刺眼,许念下意识的抬手护在眼前。 下一刻,耳边一阵尖叫嘈杂,头上落下件西装外套。 熟悉的鼠尾草与海盐的气味。 是席卓? 模糊的视线里,高大的男人挡在她身前。 这时周围又传来一阵尖叫。 所有的思绪被叫嚷打乱。 许念这次听清楚了,的确有人在喊“卓哥、卓哥”“席卓” 她彻底懵了。 悄悄看去,周围人手里拿着的应援牌上,写的的确是席卓的名字。 可这怎么可能? 席卓他不是一个连本科都没毕业,没戏拍,没钱花的八十八线小糊逼吗? 这些人是不是都搞错了? 正当许念质疑之时,娱记们争先恐后问:“席卓,你身后的这位小姐就是你夺得影帝后息影两年的真正原因吗?” “有传言说这位小姐是您骗婚骗来的,麻烦您可以澄清一下吗?” “您眉头处的疤痕,是不是整容失败了?请您回应。” …… “席什么?”许念呆愣在原地,试图重复。 什么影? 什么帝? 这些人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这三个字拼到一起的意思,可就他妈的离谱了! 这时,没有人在意许念到底有多震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席卓身上,试图从他身上多扒出更多的八卦。 即便有席卓挡着,闪光灯还是从四面八方见缝插针般的照进她的眼睛里。 就在这时,林炜辰瞅准时机,从一侧拉住许念垂在身侧的手,往外拉她。 许念反应很快,反手抓住他手腕,轻轻一折。 “啊——” 尖锐的叫喊声完全淹没在人潮中。 许念很快挣脱开林炜辰的纠缠,忽然头顶上的西装又被往下拉了拉,她被人拥着往前走着。 周围的娱记都在追问她和席卓的关系。 这时,听身边那人说:“抱歉,私人生活,拒绝回答。” 第17章 那我们去登记结婚…… “抱歉, 私人生活,拒绝回答。” 席卓的声音又冷又淡。 许念愣在原地,看不到他的人, 也能想象出他冷漠的表情。 私人生活? 她和席卓的关系, 并不是不可说的那种。 反倒是让他这么一说,听起来真有些什么了。 席卓话音刚落,娱记们再次疯狂挤上来, 拦住要走的两人。 拥挤的人群中,许念单手拉着行李车,摇摇晃晃, 跟在超市里跟人抢菜似的。 “行李不要管, 等会有人来拿。”席卓凑在她耳边说, “等下给你信号, 就往外走。” 信号? 正想着,人群中不知道谁来了一嗓子:“Julian刘在那边!快去!” “真的是!” Julian刘是顶流爱豆,是跟中美混血, 长相甜美可爱, 人气非常高。 许念对他有印象,是因为上次签售会他空降现场, 两人见了一面。 对方还很有礼貌的要了她的签名和合影。 一听见Julian刘, 上一刻还围着席卓和许念的娱记们立刻敏锐地跟着人流往另一头冲去。 “跑。” 他的话像一阵风,飘进她耳朵, 却十分有重量。 席卓拉着许念,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跑,有几个记者没跟着那批人走,依旧紧追在他们身边。 许念脑子嗡嗡的,一片空白, 就像是个机器人,被席卓操控指挥着,一路跑到出口外VIP停车位上的保姆车前。 倏地,车门由内打开,一位装扮时尚的中年女人匆忙地招了招手,直接把许念拉上了车。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门外传来了咚咚的敲击声。 许念坐在里侧,低声喘着气,看向窗外人影和远处涌来的人群,密密麻麻的人流奔向他们这处,有种丧尸攻城的紧迫感。 “师傅,开车啊。” 坐在后排的中年女人招呼了声,司机踩满油门,快速离开原地。 “你去哪儿?先送你。”席卓气息平缓,面色平静地问。 许念收回视线,“绘空间。” 是她的工作室。 车子开出一段后,坐在后排的中年女子往前倾了倾身子,递过去个名片:“你好许小姐,我是席卓的经纪人顾焕。” 许念和席卓不约而同的愣了下,顾焕笑着说:“你俩这么吃惊做什么?娱记都快把许小姐的祖上都调查清楚了,我认识许小姐不是很正常。” 席卓掐了掐眉心,“抱歉,还是把你卷进来了。” “你早就知道机场有娱记等着。”回想起下飞机前他急匆匆的样子,许念问,“所以才先走的么。” 席卓轻嗯了声,随后视线扭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念心底莫名的不快突然释然。 “我会把对你的影响降到最低。”席卓说,“我保证。” “影响?”许念没太明白他这句没头没尾的影响意味着什么,甚至她现在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难以相信,她在酒吧里抓来的壮丁,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影帝? 还有这么大的流量和关注,就很扯了。 周围的人,包括她自己,怎么对这位影帝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卓,影响可不一定都是坏的。”顾焕打断二人,把屏幕对向他们,“比如说对许小姐。” 许念看见屏幕上的热搜榜,顿时懵了。 她的名字挂在微博热搜榜第二。 而身边这位,在她上面。 是第一。 两个名字的后面都有个血红色的“爆”字方块。 这个画面没有任何兆,许念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微博上的名字,会不会是简单的重名。 许念打开自己手机,右下角的红点儿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惊人的七位数,并且每一秒都在往上涨。 她点进『许念』的热搜条,铺天盖地的评论在眼前滚动。 『现在想出名都要这样了吗?席卓是谁?许念又是谁啊?十八线糊逼能不能爬,别买了』 『这许念长得这还挺漂亮的,怎么就被这糊逼给拱了』 『远离整容男,不然会变得不幸』 『小姐姐擦亮眼睛吧,席卓是整过容的,早被揭了老底没戏拍,到处骗人』 『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等念念一个回应@不会画画的念念』 『卓嫂竟然是我喜欢的插画主笔,要好好对我们卓哥啊,祝福!』 …… 她快速扫了一遍,大概了解到七七八八。 糊逼,整容男,骗子,垃圾,这些字眼重复出现在有席卓的微博留言里。 而她,几乎清一水的都是劝她和席卓分开,不要被骗。 队形非常统一。 偶尔还能看到她几个粉丝的理智留言,但基本没什么用,都被口水评论冲了下去。 许念退出自己的词条,随后点开热搜第一的词条,短短几秒,就被里面冲天的戾气劝退。 她抬不动声色地看向席卓。 他坐在一旁,心情明显不好,正在看向她。 两人视线交汇。 许念竟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是先问问题,还是先安慰一下他。 席卓盯着许念看了两秒,似笑非笑道:“在担心我?” “有点。”许念坦白,“微博里已经开始对你网暴了。” 话题里清一色的负面消息,空口鉴别整,甚至很多人在指责他小三插足。 别的消息许念只能凭感觉来判断,但关于小三插足这一点,许念知道席卓不是。 “我不会有事的。”他语调上扬,明显在宽慰,“反正国内也没什么人认识我。” “许小姐,这点我可以作证,我当了他六年经纪人,见面不超过十次。前几年小卓在国外拍戏,国内认识他的真没几个,回国后去锦北读书,再后来……”顾焕下意识的瞧了席卓一眼,低声说,“后面就彻底淡出圈了。” 许念想到那些娱记口中的“息影两年”,倒也对的上。 “既然没什么人认识,怎么会引来这么多娱记?”许念觉得有点离谱。 “或许是惹到什么人了吧,我之前脾气可能不太好。”席卓点了下自己的鼻梁,语气漫不经心,“娱乐圈这种事也不少见,他们喜欢砸钱给我流量,就砸吧。” “心态不错。”许念笑,“但你之前脾气不好,是怎么不好?” “会打人的那种。” “那跟我差不多。” 顾焕听他们左一句又一句地聊着,唇角缓慢勾起。 “那影帝又是怎么回事儿,之前简历里怎么没看到。” “影帝是几年前拍过的一部小众文艺片在澳新拿到的。”席卓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又解释道,“正常接戏都不会提这件事。” 顾焕笑着插话:“小卓这个影帝拿的还不如不拿。” 席卓:“……” “你想啊,这就像是长跑冠军,一个是世界世界级冠军,一个是村镇级冠军,俩人同时被叫冠军,你觉得这个村镇级的他好意思让人这么叫吗?”顾涣揶揄着。 “既然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许念认真地说。 那头的席卓听了,眉头一挑,还没等说什么时,听许念又说:“不过要是我,让别人知道我是村镇冠军的时候,应该已经拿了世界排名了,不,最少也是个国家级的冠军。” 席卓:“……” 顾焕:“哈哈,许小姐你可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小卓长的帅且有记忆点,表演能力很好,可这几年就是不肯努力上进好好拍戏,真是愁死人。” “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席卓打断。 “其他的,等之后再说吧。”许念想了下,其他问题暂时无关紧要。 “好。”席卓弯起眉眼。 席卓从上车后就一直在笑,许念感觉比他在新西兰时加起来笑的次数都多。 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明显反常。 “如果需要找公关公司的话,我和曼姐都能帮忙。”许念知道席卓有经纪人大概不需要,但还是说给他。 她运营公共媒体账号的时间也不短了,很清楚这些不受控制的舆论能引起多大的风暴。 这也是为什么,她选择在没有其他证据前,绝不轻易把Leo过往发到网上公开的原因。 “一会儿没人顶就自己撤下去了吧,不必担心。”席卓不以为然,“再说我都糊穿地心了,无所谓。” 许念听他自贬,心里不太舒服。 席卓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话虽这么说,但许念觉得这事没这么容易解决,热搜被贸然撤掉,只会被看成是实锤。 之后顾焕在后面不停地接着电话,断断续续的,许念大概能听出来打进来的电话都在责问席卓热搜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许念的工作室离机场不算远,司机很快把她送到目的地。席卓似乎赶着去别的地方,放下她后,没说什么便匆匆离开。 许念停在原地,看着车子缩成了一个小点,心底莫名怅然。 “叮——” 许念打手机,看到了席卓的信息。 『行李等会我安排人送过去,如果阿姨那边需要我帮忙澄清,跟我说。』 近日滨城气温骤降,突然逼近零度,昨天还处在夏日暖阳中的许念,捧着手机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这一抖,才注意到自己还披着席卓的呢子大衣。 - 走到工作室前,许念撞见了在门口长椅上打着电话的陈曼。 许念走过去,“曼姐,怎么站在外面打电话呢,不冷么?” 闻声,陈曼侧头看到她,满是愁容的脸立刻收敛许多,“念念,你怎么回来了?” “我妈那出了点情况。” “哦,行,那你先进去吧。” “出什么事了?” “你知道你找的那个帅弟弟其实是影帝吗?” 许念拉直唇角:“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吧。” “不过好奇怪,怎么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没在国内发展,也不是什么含金量特别高的奖。” “我说呢,可怎么网上都说他是问题演员啊,什么摔剧本,整容,给自己加戏各种毛病,怪不得没戏拍什么的,骂的很难听。” 陈曼见许念神情不太好,也能理解,前脚走了个林炜辰,后脚遇到的帅弟弟问题更大,还给她也带上了热搜。 陈曼长叹口气,“算了,不说他了,不过因为他,有几个本想让你主笔的平台都打电话说要暂时延缓合作,就连经常合作的那几个也受到影响。” 许念细想了一下,问道:“我俩的热搜什么时候上的?” “早晨七八点吧。”陈曼翻出热搜曲线图给她看,“就是你飞机落地那会儿。” 飞机落地才上的热搜,但机场那会儿就已经被记者堵住了。 而且席卓在国内这么糊,热搜怎么可能这么快被顶起来? 许念想到席卓说有人砸钱的事。 一个名字在许念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林炜辰。 许念问:“曼姐我记得你说过你有在娱乐圈做经纪人的朋友。” “嗯,对啊,他之前不是还想让你去拍戏么。” “帮忙问一下席卓的热搜是怎么回事吧。” “好。”陈曼顿了顿,“不过应该先查你的吧?” “我大概是被带上去的。”许念想到席卓早就定了机票回国,应该是提前知道这件事了。 所以飞机落地后一个人先走了。 “我看那些信息不一定都是空穴来风,不过他原本挺帅的,怎么还整容啊,我想不通。” “网上说的不一定是真的,或许是出过什么意外。”许念留意到过他左眉上的疤痕,应该就是那块。 陈曼哑言,顿了片刻说:“你相信他?” “我相信。” 许念答得异常干脆。 陈曼见她认真脸,愣了下,随后拿出电话:“行,那你等我下,我现在问。” 许念听陈曼接通电话,跟对方寒暄后,就有些有些走神,没再听了。 现在她脑海里都是席卓。 明明才认识不到半个月。 却跟闺蜜说相信他的为人。 许念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闭上眼,恍恍见席卓半倾着身子站在山丘上,正仔细扫落她发丝间的碎石。夕阳从一侧斜着撒下,在男人高大俊朗的轮廓上披上一层浓重的金。 『不论你在哪儿,我都要找到你』 许念清晰的感受到,想到这句话的那一瞬,心跳停了半拍。 然后热烈的跳动。 “谢谢了啊,行你放心,要是念念打算进军娱乐圈,第一个联系您。”陈曼挂断电话,偏头看向许念,“唉,你直觉是对的。” “怎么回事?” “的确有人在搞他,不过是你的热搜也是有人买上去的。” 话音刚落,陈曼留意到许念身后不远处的人影,眉头顿时拧紧,气冲冲地喊:“林炜辰,你来这儿干嘛?” 许念回身,见林炜辰疾步走来。 林炜辰神色略急,跟陈曼点点头,“曼姐,我想跟念念谈谈。” 陈曼没好气的挡在许念身前,“她跟你没什么要谈的。” “曼姐,你先去忙吧,我也有话跟他说。”许念平静地说。 陈曼拉直唇角,狠狠瞪向林炜辰,“行,有事儿就进来找我。” “走吧,我们去那边说。”许念指了指侧面的小花园,走了过去,林炜辰跟在后面。 小花园里除了一些万年青还带着颜色,藤蔓光秃秃的,很是萧瑟。 两人停下脚步,面对面的站在一起。 “念念,我想先跟你正式道歉。”林炜辰拿出一张体检结果,先出声道,“这是我之前被下药的证据——” “今天热搜的事是不是你做的?”许念打断他,神态漠然。 “念念。”林炜辰盯着那双熟悉却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眼眸,不自觉地避开。 林炜辰心生冰凉。 他受不了许念这样看着他。 许念的这个眼神,将林炜辰的一段记忆扯了出来。 他始终记得,日子临近高考,那天很热。 老房子隔音不太好,楼道里好像有人在吵架,听得人心乱糟糟的。 林炜辰当时在卧室里复习,听他妈在客厅跟他爸爸说许家出事了。他穿着拖鞋跑下楼,撞见了门口的人秦阿姨,远远见许念正孤零零地拖着个行李箱往外走。 “许念,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回来!”秦雯站立在单元门口,单手撑着在防盗门上,面色涨红,怒声责骂着,“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秦阿姨尖锐的嗓音顺着楼道传出。 林家和许家是上下楼,往日里林炜辰常能听见秦阿姨在家里尖声训斥许念,又或是跟离开的许叔叔争吵。 却极少看到秦阿姨会跑出来闹。 “许念!”他追过去。 许念回头,眉尾锐利,美的妖气,眼底不含温度,只有平静与疏离。 从那之后,林炜辰在也没见许念回过家属院。 林炜辰回神,记忆与眼前的情景重叠。 他垂着头,自嘲这几天反复琢磨出的道歉的话,她竟一点都听不进去。 苦等至今的满腔热情像是被人迎头浇下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底。 “不是我。”他否认。 “又敢做不敢认?”许念冷嘲,“那你走吧,没什么好说的了。” “真的不是我。” 除了这句,林炜辰脑子空白,想不到如何澄清。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机场。” 一阵寒风吹过,长发飘乱,她许念抬手拢了下,“不要跟我说是巧合。” “我托了人,留意你的订票信息。”林炜辰神色稍黯,“至于他上热搜的事,我也是早晨在机场才看到的。” 林炜辰想到席卓在机场模棱两可的那句话,下意识地攥紧拳头,“你们在一起了?” “跟你没关系吧。” 林炜辰喉间一哽,轻声说:“许念,我们认识这么久,除了白悠悠这件事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欺瞒,其他的我骗过你一次吗?” 林炜辰言语真诚,许念没再反驳。 她语气缓和些许,“我会找人查清楚,但如果是你,我会和上次一样,不会留情面。” 和上次一样,不留情面。 林炜辰稍愣。 要在所有人面前让他难堪么。 他错的,他认。 但没做过的,他绝不会当冤大头。 可许念已经不相信他了。 林炜辰茫然地看向许念,很是陌生。 淡漠的笑意挂在唇角,眸色睥睨凛然,林炜辰才发现许念的脸蛋从来都不是那种温和娇弱的,反倒是自带锋芒,在冷漠的表情下,很有压迫感。 是他之前用臆想抹掉了许念的那些锋芒,把邻家小妹的形象套在他的记忆中。 许念拢了下大衣领,抬脚离开。 “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远离席卓。”林炜辰捏紧拳头,“因为他,你亲手打拼起来的事业也受到了影响。”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许念背对着他,意有所指的说,“泼上去的脏水从来染不透一个人的心,除非那人本来就肮脏。” 林炜辰看许念处处维护席卓,顿时乱了分寸,咬着牙问:“你喜欢他?” 许念稍怔,“还有,林炜辰,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停在原地,更不会追昔过去,也希望你能跟我一样,别再想着道歉与挽回,更别纠缠。” “许念!”林炜辰高声叫住她,不甘心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因为席卓这些黑料把你拖下水你要怎么办?重头再来吗?” 许念偏头,眉眼轻挑,“那我会选择跟他一起游上岸。” - 回到工作室,陈曼满脸紧张,第一个跑过来说:“念念,你快看看微博,这事彻底歪了。” 许念打开微博。 早晨有关她的热搜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的实时热搜榜前十,席卓占了七个。 #席卓小三插足# #席卓骗婚# #席卓小白脸# #席卓整容失败# #跟席卓沾了边就会变得不幸# #席卓机场逃走# 许念随手点开一条。 先看到了几个不知名的国外小品牌出来宣布与席卓解约。 之后还有一条热门的音频。 她点开一听,眼神瞬间暗下。 『小白脸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吧?』 音频中声音嚣张,是席卓在婚礼上怼林家人说的话。 话题下的讨论已经爆开。 『我吐了,什么勾八玩意儿,所有小三都死绝好吗?!』 『现在的富婆都这么不挑食了吗?整容脸也能下得了口?佩服佩服』 『听说某卓整容失败就开始四处勾搭,前段时间还有人发微博说某卓想要跟她交往,拜托,人家可是S市首富千金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劝这位大美女早日擦亮眼睛,别被贱男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卧槽,刚看到整容卓插足别人婚姻???我yue!整容就算了,插足别人婚姻这算是道德败坏三观不正了吧?评论里脑残粉到底再洗什么玩意儿?这要是还能洗白,我他妈跪着给他道歉』 『这糊逼就是个卖屁股的,当年也不知道爬了多少人的床,屁股都穿了吧,就这拿到了影帝奖,粉丝也敢吹?领教了』 “唉,这些小品牌真他妈不要脸,就那点代言费还趁着席卓被黑的时候出来踩一脚蹭流量。”陈曼抱不平,“还有键盘侠们仗着在网络上披着马甲,说的可真够难听的。” 陈曼见许念关掉屏幕,长叹口气:“我估计这次即便他澄清了,星途也完了。” 许念半垂着眼,什么都没说。 陈曼以为她看了那些东西心情不好,温声宽慰,“你别难过,饭圈儿撕逼就是这样,说话都特别难听。” “你让运营都先暂停手上的工作,把这些评论保存取证。”许念冷静地安排着工作。 “行,那你别乱想了。”陈曼拍了拍她胳膊。 “我没事,你先去忙,我去办公室拿点东西。” 说完,许念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她靠在门上,神色镇定,深吸两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席卓的电话。 大概是在看手机,那头很快接通。 温润清朗的嗓音飘进耳朵。 “许念?”席卓似乎有些意外她会打电话,“我刚拿到你的行李,现在给你送到家里吗?” “席卓,你不打算澄清吗?” 电话那头顿了两秒,笑出声:“你还在想这事呢?小白脸什么的,本来也是我说出来的话,也不算污蔑吧。” 听许念不做声,他收敛了些,缓声说:“许念,我真的没受到影响,而且我姐也给我安排好工作了,顾姐也不在乎这些……” “那你呢?你在乎么?”许念打断他,直愣愣地问。 “被骂小白脸吗?”他笑,“不在乎。” “既然不在乎——”许念稍顿,早已加速跳动的心脏像是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那你愿意再陪我闹一次吗?” “愿意,随时奉陪。” 对方答得不假思索。 席卓突然问:“是不是林炜辰又去找你麻烦了?” 许念停顿了下,异常直白地讲出了脑海里那个清晰无比的念头—— “那我们去登记结婚吧。” 第18章 来,老婆,我们跟…… “那我们去登记结婚吧。” 电话那头, 席卓的脑海一片空白。 他茫然的拿开电话,确认是许念打来的后,不曾犹豫地回:“好。” 许念其实还准备了下半句。 不等说完, 对方已经确认。 他说好。 好什么来着? 许念的脑子突然卡壳。 她刚才求婚了。 对方答应了。 啊! 啊啊啊啊啊! 她、求、婚、了! 他、竟、然、还、答、应、了! 意识到席卓答应后, 许念的脸顿时烧了起来。 她拿着电话,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 痛,但是又不太能感觉的到。 心里萌生出莫名的甜, 仿佛被人倒进一罐子蜂蜜,腻得她已经无法思考。 那是在她还没有给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席卓就这么答应了。 他为什么会答应? 是对她…… “怎么不说话了?”那头传来明显的笑意, “难不成是在窃喜?得到我, 就这么开心?” “你想多了。”许念努力保持平静, 淡声把下半句说出口, “如果结婚,彼此的公关问题就能迎刃而解,这是最快最省钱的方式。” “……” 电话那头出现了明显停顿。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她补了句, “你别多想。” “我多想?”席卓语气拽拽的, 顿了几秒,回道:“不愧是你, 想出来的解决办法都这么简单粗暴。” 那头忽地传来一声浅笑, 几乎和电流声混在一起,但许念还是听出来了。 “我是在帮你。”许念说的有点心虚。 “我知道。”席卓收敛起语气中的笑意, 变得认真起来, “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答应?” “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别的心思?” “……”许念握着电话的指尖一紧,像是被突然戳破什么,她有一丝慌乱,立刻矢口否认, “我对你纯是艺术追求上的那种兴趣,你要这么想,那就算了吧!” “许念,你不是说要帮我么?”席卓指名道姓地指责,“还记得当初我是怎么心地善良地帮你么?” “……”许念心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就是因为记得,才会联系你。” “还算有点良心。”席卓说,“那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啊?” 之前的事? “你对我恃醉行凶的事。”席卓笑,“怎么,视频删了就立刻忘了?” “……”许念抿了抿唇,“那倒没有。” “不过注册之前,我们还得先签个东西。” “签什么?” “婚前协议。” “……” 席卓:“我得保证我的合法权益。” 许念被他这句合法权益弄得有点想笑,“婚前协议没什么用,把婚前财产做好公证就行,我的财产已经公证过了,你的呢?” 许念那一份公证书,还是之前跟林炜辰一起做的。 “我的身体就是我的财产。”席卓回的拖腔带调,“毕竟许老师对我的财产很有、兴、趣。” “……”许念沉默后,淡淡地说了声好。 作为有前科的人,她似乎没什么权利拒绝。 席卓:“那我现在去接你。” “先别急,登记需要带身份证和户口页,你国籍是中国的吧?” “是,这些我都有。” 想到他今天穿的那件浅灰色的衬衫,许念补了句:“还要穿白衬衫。” “好,那我等会儿带着合同过去。” 挂断电话,许念发现自己的手都是麻的,整个人虚乎乎的靠在门上,回想着刚才这通电话。 少时,脑海里浮现一个明确的答案。 她要结婚了。 跟席卓。 – 席卓戴着黑色口罩,穿着身咖色大衣,手持一束玫瑰花出现在绘空间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是方圆先认出他来的。 她端着咖啡正要回到工位上,路过门口时,扫了眼立在大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手里的杯子差点扔出去。 “席卓?” 一时间,办公室所有人都看向门口。 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员工大都知道许念结婚当日换新郎的事,只不过没想到顶替新郎的男人是个混娱乐圈的小糊咖。 现如今霸榜几乎一天的席卓拿着玫瑰出现在他们老板的公司门口,大家实在没办法不去多想。 于是乎,所有员工悄无声息的放下手中的工作,化身成瓜田里的猹,准备吃瓜。 “是你啊。”席卓也认出她,温声说:“麻烦带我去找一下许老师。” 方圆如捣蒜般点头,领着席卓去了许念的办公室。 席卓进来的时候,许念正在补妆,看见他手上的那一大束玫瑰花,有点傻眼。 这也太高调了。 是她意料之外的。 方圆把人送进来,偷瞟了下许念,没看出来她有什么反应,悻悻地把门带上。 等方圆走远些,席卓把花放在一旁,直接从怀里抽出几页合同铺在她面前,“看下条款。” 许念看到玻璃墙外一道道视线,她拿起遥控器,把玻璃换成了不透明。 “我靠!许老师是害羞了吗!” “哇!许老师是和这大帅哥在一起了么?!” “好帅啊!” 墙外爆发出一阵欢呼。 许念看向他手中的玫瑰花束,无奈道:“你这太夸张了吧。” “还有什么比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更夸张的吗?”席卓轻哂,犀利回道,“这叫仪式感,好歹我也是头婚。” “也是。”许念无法反驳,这已经是她做得最疯狂的事了。 她温吞地补了句,“我也是头婚。” 她拿起合同粗略过了遍,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席卓能准备出一份这么正式的合同。 只是里面的内容…… “在合同存续期间,甲方与乙方不得单方面终止合同。” 许念扫了眼合同期限。 是无限期。 席卓见她面露不解,淡声道:“这样省事,反正可以随时终止。” “好。” “甲方与乙方在合同存续期间,不得私下单独接触异性,以免给对方造成名誉损失。”许念停下,吐槽道:“这条也太苛刻了吧,工作关系怎么会造成名誉损失?” “有些照片被剪辑一下,可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如果对方有这个见面需求,可以两个人一起。” 许念:“……” “甲方乙方可以在合理的情况下,进行恰当的肢体接触,包括但不仅限于以下几个行为:牵手、拥抱、接吻。” 她觉得这条严谨到有点好笑,“有必要写得这么详细?” “还记得那次情侣比赛的第一轮吗?” “我们一旦对外宣布结婚,按照当下的情况,会吸引很多人的关注,那些人可比当时的游客火眼金睛多了。” 席卓语气一转,忽然有些不太正经,“况且,许老师之前对我做的那些,应该比这些过而不及吧。” 也是。 而且既然已经决定做这件事,许念没有退缩的道理。 许念抬眼打量,面前的男人样貌无可挑剔,往日细碎的发丝被他精心梳拢,眉眼似若三月桃花,带着一股浓浓柔情,线条秀丽的唇瓣弯成个好看的弧度。 比平时看的更赏心悦目些。 她不吃亏的。 有这么个灵感激发器在。 之后就是免费使用了。 “许念。”他打断她的思绪。 “嗯?” “能稍微控制下你的视线吗?”席卓勾唇,漾着抹得意的笑,“想看的话,等忙完了随便给你看。” “我就是看你脸上落了个小飞虫。”说着,许念上手拍了他脸颊一下,不重,但也出了点动静。 她拍了拍手,风轻云淡道:“你这种爱胡思乱想的习惯可不好。” “……” 席卓揉着脸蛋,似笑非笑地看着许念,眼底多了一份考量。 “怕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许念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抱臂挑眉。 “没有,我只是好奇许老师是如何给大家营造出乖乖女的形象的。” “啊?”许念不知道他这句“乖乖女”从何而来。 不过许念跟林炜辰在一起的时候,的确不会像跟席卓相处这样。 林炜辰也从未见过她生猛直率的一面。 说不上为什么。 大概是太熟的原因吧。 许念家里的那些事,林炜辰都知道。 所以他总是有意无意地照顾她,到后来就变得顺理成章。 许念在林炜辰眼中一直是个弱势邻家小妹的形象,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况且之前就认为林炜辰是好学生,好学生的女朋友,也应该是稳重温和的吧。 她也就这么收敛起那些林炜辰大概不会喜欢的性格,跟他相处下去了。 许念想着,那头席卓捡起那只笔,弯腰签上名字。 他没有告诉许念,在过来的路上,席卓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接通后,对方的声音并不陌生。 “是我,林炜辰。” “小林总怎么有我电话的?” 林炜辰直言:“离开许念,你这种人配不上她。” “那可能有点难了。”他停了下,拖腔带调地说,“我刚买了一大束玫瑰花,准备去接许念去民政局呢,我们现在要去、注、册、结、婚、了。” “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林炜辰顿时急了,怒吼道,“一穷二白的社会垃圾,凭什么觉得你能配得上她?” 席卓笑:“她喜欢不就够了?” 林炜辰听见这句后,很明显的沉默两秒。 “她不可能喜欢你。”林炜辰相当笃定。 “你怎么就知道许念就不喜欢我?”席卓轻嗤。 “因为许念有情感障碍,她压根说不出来这两个字!” “哦,多谢告知。”席卓笑,“那我以后会加倍对许念好的,你放心。” “……” 林炜辰忽然话锋一转,话语柔和许多,压着怒意说:“许念不谙世事,温和乖顺,她之前真的受过很大的伤害,席卓,你要还是个人,就应该——” 不等他说完,席卓挂断电话。 他真是不明白,林炜辰是怎么有脸讲出最后一句话的。 给他伤害的,他不也算一份么? 听了恶心。 少时,席卓回味起林炜辰口中的“不谙世事,温和乖顺”,不由得一笑。 这怎么和他认识的许念,压根感觉不是一个人呢? 席卓从回忆抽离出来,见许念无言弯腰,在他的签名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席卓等她收好合同,随即把那束玫瑰送到她面前。 “能不能不拿?” 许念觉得这东西有些羞耻。 席卓眉头一挑,“合约第1章149条就是约束甲乙双方,无条件配合对方达成普遍婚姻中秀恩爱环节。” “……” 许念认命的穿上大衣,不太情愿地抱住花束,倏然感觉到掌心一热。 侧目一瞧,席卓面色如常,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视线落在她身上,仿佛在对她说:合约第1章149条。 许念什么都没说,转回头时,唇角不自觉地扬了下。 随后,听他言简意赅的说—— “领证去!” - 高开区民政局门口。 许念和席卓刚走出来,彼此的脸上都染着疲惫。 熬了一夜的国际航班,又经历了机场大逃荒,再加上预约、排队、拍照、宣誓,折腾了几个小时,放谁身上都有些吃不消。 外面的天已经开始暗下,来这办事的人寥寥无几。 席卓戴着墨镜口罩,看不清神色。他单手插着兜,藏在口袋里指腹轻轻摩挲着刚到手的红本子。 “饿不饿?”他问她。 许念回了声“等下”,她拿出手机,非常罕见的发了一条朋友圈。 席卓悄无声息的凑过去,秉着呼吸,看她选了那张两个人手持结婚证站在宣誓台上的照片,并配了一条文案—— ——感谢你,让我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 正当许念准备点下发送,席卓突然伸手盖住屏幕。 “这种好事,得等我一起才算完美。” 他拿出手机,搭配了一样的图,一样的字,手指停留在发送键上。 “确定吗?发了就真回不了头了。”席卓盯着她那双干净却又勾人的眼睛,定定地问。 “早就回不了头了。”许念朱唇轻启, “三。” “二。” “一。” 两个人默契的点下发送。 席卓还沉浸在方才工作人员的祝福中。 『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倏然,一声清冷的话语,将他扯回现实。 “合作愉快。” 席卓扯了抹苦笑,回了句,“合作愉快。” 他真是快疯了。 许念没有注意他的反应,正低眼,认真的勾出几个照片拿给他看,“这几张可以吗?没问题的话我就发给公关公司,他们可能要用来澄清。” 席卓没动静。 “不满意?” “没有,就是有点累。”他动了动唇,想着刚刚那种从天上“吧唧”掉下来的感觉,怕一时半会儿散不掉了。 “那我发了,希望能有奇效。”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 是个微信视频。 席卓看到对方的名字,顿时又精神抖擞起来。 点下确认的一瞬,席卓侧头跟许念说:“忘了跟你说了,今天林炜辰主动加我微信好友,我通过了。” 言外之意,他能看到我的朋友圈。 “什么?”许念稍愣。 这时,视频链接恰好接通。 屏幕略带卡顿地蹦出个脑袋。 席卓一把揽住许念,勾起唇角说:“来,老婆,我们跟小林总比个心。” 第19章 你是我唯一一段情…… 灯红酒绿的KTV内, 歌声漫漫。 杜伦见服务员又推了一车酒去VIP房,给了个眼神拦住。 “VIP里面是谁?” “小林总。”服务员皱眉陪笑。 杜伦有些恼火,斥责道:“不让他来咱们这儿喝, 领班没说吗?” “哥你不让他喝, 小林总就发脾气啊。”服务员面露难色,这种老板的朋友最难伺候,一个要喝一个不让喝的, 底层人士太受气了。 “行了,你走吧。” 杜伦走到门口扫了眼,里面七八个男男女女坐在一处, 大都是滨城能叫出名字的二世祖们。 有几人跟林家一样, 做传媒公司的, 也有公关公司。 几个人谈笑风生, 林炜辰跟一个男人说了些什么,然后一杯杯的往里肚子里灌。 杜伦推门进去打了个招呼,几人知道他和林炜辰是发小, 腾了个地方。 杜伦没坐, 一把拎起林炜辰的衣领,给他生拽起来。 “唉杜哥这是干嘛呢?”有人上来劝。 “没你们什么事, 少管。”杜伦瞪了眼, “该喝喝你们的,账算我头上。” 几人听罢, 任凭杜伦把林炜辰拉了出去。 杜伦拎着林炜辰, 一路去了KTV后面的小巷,二话不说,给了他一拳。 林炜辰早就喝懵了,这拳打过去跟石头落井似的, 光听闷响了。 “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不他妈的觉得丢人吗?六点多就跑我这喝,喝死你算了。” “杜哥,念念她结婚了,她真结婚了。”林炜辰喃喃着,满嘴酒气。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视频时看到的那个红本子。 那是他梦里都想拿到的东西。 他靠着墙,缓缓坐了下去。头发凌乱,面颊带着块淤青,看上去非常狼狈。 “除了喝酒,我还能干什么?” “哦对了,我还得托人,给那傻逼擦屁.股。”林炜辰苦笑,“要不念念都被他连累了,她有今天的成绩不容易……” 杜伦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醉话,长叹口气,“我看见微博热搜了,的确领证了。” 虽然说出来有些残忍,但杜伦决定当这个坏人。 有些人,就是不撞南墙不死心。 “他们官宣了?”林炜辰失神的问。 “没有,是路人拍到他们在民政局。” 下午的消息,发酵到现在,已经顶到热搜上。 林炜辰喉咙里漫上一阵酸涩,他哑声道:“没官宣那就是假的,领了证又怎样?” “不过是一张纸,想骗我放手。”林炜辰说着,都觉着是自欺欺人,但他只能这么想。 这么想,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小辰。”杜伦叫他,把手机掏出来,“许念可是发朋友圈了。” “她发朋友圈了?!” 林炜辰顿时清醒了一多半。 许念怎么会发朋友圈? 当初他求婚成功时,想让她发朋友圈秀一次恩爱来着。 她拒绝了,说自己不会发这些东西。 可她现在却在朋友圈公布了婚讯? 他不信! 林炜辰揉了揉眼,凑过去,模糊的看到照片里,俊男靓女拿着两个红本本凑在一起微笑着,非常般配。 思绪回转,他想到视频时,许念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拿胳膊肘了怼了席卓的腰身。 动作自然流畅。 是他一直视而不见的亲昵。 林炜辰怔愣在原地,突然意识到许念或许真的回不来了。 从小喜欢到大的姑娘,就这么被他弄丢了。 他可真是个大傻逼。 心口像是被刀反复切开似的,血淋淋的。 “啪——” 林炜辰猛地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再要抽时,被杜伦一把拦住。 “小辰,要不你哭出来吧。”杜伦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难受,做兄弟的心里也跟着哪一样不好受,“哭出来就都好了。” 他抬手想要拍拍他,还没落手,面前的人似乎是再也憋不住了,肩头猛烈地颤抖着。 呜咽被压寒风里,分辨不清。 少时,林炜辰情绪像是缓和些了,抬眼说:“杜哥,我还是不信。” “陪我去念念家走一趟吧。” - 鉴于两个人现在是当红“名人”,不宜多在公共场合逗留。 许念提议先去她家,再做打算。 回去的路上,许念的手机就在一直不停的进着短信。 她有些好奇地点开朋友圈上的小红点,不过十来分钟,已经三百多条评论和点赞。 可能因为她从来没发过朋友圈,那些躺列潜水的联系人像是连夜诈尸,一下子都活了。 当然,这条朋友圈她屏蔽了家人分组。 回到滨城,她就打电话联系过程立源。 程叔叔说她妈这几天情绪孩不太稳定,让她过几天再来。 许念又点开置顶的三人群。 三人群建立之初的目的本是方便谢子霖和曼姐沟通公司的法务事宜,后来大家熟了,就当成了闲聊群。 群里陈曼已经滚动式地连续惊叹好几十条了。 许念瞧了眼最新几条,不由得笑了。 陈曼:念念你可太秀了,一声不吭去领证,闪婚可还行?! 陈曼:@不会画画的念念,快出来,我要吃一手瓜。 霖:@陈曼,陈小姐,我在开会,能不能把聊天框留给@不会画画的念念,这瓜我想无跳跃吃完。 陈曼:@霖,开会还玩手机,信不信我截图发到你公司的法务大群,送你个社死。 霖:…… 不会画画的念念:来了来了,我端着瓜来了(狗头) 陈曼:卧槽,你现在在哪儿呢? 不会画画的念念:跟他回我家的路上,刚才在民政局还被路人拍了,哪儿也不敢去了(哭泣) 霖:恭喜。签婚前协议了吗? 陈曼:怎么就结婚了啊,谁提的? 许念盯着屏幕看了片刻,深吸口气,坦白道:我。 霖:猜到了。 陈曼:那他就答应了?牛逼,不过上次听你说的,他不是个基佬吗? 霖:???@陈曼,你怎么看谁都像基佬? 许念间谢子霖这么说,想起来曼姐的确是这样,可能之前也负责审耽美稿件,给自己看腐了。 刚认识谢子霖时,她也猜测过谢子霖是基佬的事。 不会画画的念念:别误会,领证主要为了度过公关危机,属于互相帮忙了。 陈曼:念念你疯了吗?这可是结婚,又不是假扮男女朋友!你是不是被他外表欺骗了? 霖:不愧是你,其实早就看上人家了吧。 面对两个人截然不同的反应,却又得到了同样的答案,许念忽然怀疑自己在“看上席卓”这件事上,表现得真有这么明显吗? 难道除了对完美艺术的追求外,真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 霖:不需要解释,婚前协议回头发给我,我给你看下。 不会画画的念念:我也就跟你们说这事了,真别误会我的初衷。 霖:没事,反正吃亏的不是你。 许念:…… 说着说着,陈曼不知道去哪儿了。 许念退出小群,看到陈曼的私聊。 陈曼:这事儿你真想好了?他答应的这么痛快,你俩现在又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这也太反常了,这人不会是早就想找同妻了吧。 许念不知道要怎么说,感觉越描越黑,顺着说下去:也可能是吧,不过无所谓,本来就是为了互相帮忙才领证的。 陈曼发了一连串的省略号,最后补了句:你做的选择一向都很正确,我只希望念念你能万事顺遂,天天开心。 许念想了下,她现在其实真的还挺开心的。 回了句:嗯,比之前开心。 陈曼:那就好,反正你吃不了亏。 不会画画的念念:…… 许念想到最近才察觉出的那些难以捕捉的小情绪,又问:不过我朋友最近遇到个事,的确挺迷茫的。 陈曼:? 许念想了下,找了个最安全的方式叙述出来:我有个男性朋友,他在感情方面挺迟钝的,所以就来问我,我也不太懂,就想问问你。 陈曼:你这个朋友怎么了? 许念继续编:他最近公司里来了个新同事,特别帅,接触过几次,他就发现自己总会想到这个人,而且有一次喝多了,还对那人上下其手,你说他是不是喜欢这个男人啊? 陈曼反复看了两遍信息,脑海里只有一个人名—— 谢子霖。 许念这打码能力也太差了吧,她总共就那么几个亲近的朋友,谢子霖是唯一一个男人啊,真想跟她隐藏,起码也得改一个性别吧。 陈曼指尖飞快,回复道:都有肉.体冲动了,那肯定是喜欢啊!不过因为对方长得帅就有冲动,那这只能说是有了人作为动物的本能反应。你这朋友没别的感觉吗? 不会画画的念念:有,总想起这个人算吗?看他工作上被上司训斥,就很想帮忙解决之类的。 陈曼:那就是喜欢了啊,这不是很明显了么。 陈曼:而且你刚才说你朋友对那个人上下其手的时候,对方也没推开,这种的话,那个人应该也是对你朋友有兴趣的,至少不反感。 许念放下手机,仔细回想了一下。 她拉扯席卓的时候,席卓的确是没有推开她,后来也只是站在那儿让她量完了事。 她也觉得奇怪来着,但当时席卓咄咄逼人,非要她负责什么的,也就没深想这些。 不会画画的念念:那要怎么确定对方有没有好感啊? 陈曼:大小姐还真是没追过人啊,你这朋友也有意思,非要问你。这种情况当然就试探一下呗。 不会画画的念念:怎么试探? 陈曼:最简单的就是约出来单独见面,连续几次不拒绝,也就明白什么意思了吧。快一点的办法就是撩呗,说一些隐晦的骚话,看对方怎么说。 许念想了下,回了句:行,那我先跟他说一下。 陈曼:那有后续了,再跟我说。 不会画画的念念:好,谢谢曼姐。 陈曼:念念,我再多句嘴啊,你跟席卓的事还是想清楚,如果他要是找同妻,你不能妥协。 许念关上屏幕,侧头看了眼席卓。 他像是心有灵犀似的,也看了她一眼。 “怎么,还生我气呢?”从刚刚他接通林炜辰的视频通话后,许念就有点不太高兴。 “没有。”许念把脸别向窗外,若有所思地说,“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很拧巴的人。” 席卓笑,“自信点许念,把好像去掉。” 许念:“……” “但你也一样勇敢。”他声若蚊蝇的说了句,声音小到让许念反应了十几秒,才问他:“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什么了?” “算了。” - 回家后,俩人先收拾了一下屋子,又翻出旅行时的行李,折腾完了,刚过七点。 许念有点饿,本想点个外卖,享受一下国内的便利,谁知道席卓非得坚持自己做。 “我看你厨具挺全的,买点蔬菜什么的就行。”席卓拿着手机,准备叫个超市跑腿,“想吃什么?” “我不挑的。”许念抱着一篮子衣服走向洗衣间,突然想到什么,退了两步说:“我不吃胡萝卜。” “过敏?” “谁会对胡萝卜过敏。”她在洗衣房里鼓捣着,“就是不爱吃。” “记下了,许老师不爱吃胡萝卜。” “……你不用说出来。”许念听他这么一讲,总觉得自己跟个幼稚园小朋友似的。 但没办法,她从小就不爱吃胡萝卜。 “点好了,现在做饭会太久,我多点了些菜,今晚吃火锅。” “行,多少钱,我转给你。” 席卓眉心一跳,没回她那句,只笑着说:“我突然觉得热搜里面也不都是假的。” “什么?”像是猫儿听到了危险的动静立起耳朵,许念关上了洗衣间的门,把呼隆隆声音锁在里面。 微博里基本没什么好话。特别是那条绯闻金主S千金小姐,虽然看着就像是被人刷上去假新闻,但她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她有点想知道,到底哪条儿不是假的。 “有人说我卖屁股被富婆包养啊——”席卓眼角上扬,眼眸深邃又迷人,语气半开玩笑地揶揄着许念要给他钱的事,“现在不就是吗?” “所以你卖过吗?”许念走到他面前坐下,很认真的问。 席卓自嘲的说:“我看着就这么不靠谱?” “实话吗?”许念顿了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的确给了我渣男的感觉。” 席卓:“……” 许念眨了下眼,端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既然要以夫妻关系示人,我们今天就开诚布公地介绍下彼此的情况吧。” “夫妻关系。”席卓重复了一遍。 顿时有种打游戏时误打误撞开启了隐藏代码,直接打跑最终BOSS,救下公主的快意。 “你笑什么?严肃点。”许念等他正常些了,才问:“那先从情史开始?” 许念大大方方地看向席卓,他也没躲避视线,只在那淡淡的笑。 看的许念有点心虚。 她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或许应该先从家庭情况开始问的。 “情史?”他若有所思的停了几秒,平静的说,“你是我唯一一段情史。” 第20章 再量一次?…… “我是你唯一一段情史?” 许念怎么想都觉得这话很有歧义, 一股莫名的电流感,悄无声息地漫向耳根。 这句话被她重复了一次后,听起来更古怪了。 “不是。”席卓笑, “婚史不就算是情史么?” 许念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就没有吭声。 席卓见她不说话,倒了杯温水推过去,“喝点儿水再说。” 她抿了口水, 挺直后背,重振旗鼓,“之前电梯厅见到的那个曲家姑娘不是你的情史?” 席卓愣了几秒, 他没想到许念还会记得曲小昭。 “怎么不说话。”许念避开他的视线, 又端起水杯, 抿了一口。 “我祖辈和曲家是世交, 我和曲小昭也算发小,但没你和林炜辰那么熟。”席卓眼看着许念又一次端水,眼尾一弯, “在酒店遇到时, 我刚回滨城,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找过来的。” “她对你有意思吧。”许念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 她才意识到自己对席卓竟起了独有欲。 席卓收回视线, 起身给她添了点水,漫不经心地说:“大概吧, 我没什么感情经验, 分辨不出来。不过你好像比我更在意?” “我这是在了解彼此背景。”许念辩解,“万一以后闹出什么,我心里好有数。” “那你放心吧,我这挖不出来什么。”席卓笑, “反正没许老师有料。” 许念没理他,从塑料袋里翻出包砂糖橘,她忽然想起陈曼的话。 许念低头剥着橘子,冒出句:“跟女人没有,那男人呢?” “啊?”席卓是真没想到许念能问出这句话,不免被气笑,“许念,你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怎么都不按正常人的套路出牌?” “我会这么想也很正常吧。”许念塞了瓣橘子进嘴巴里,抬眼对上席卓视线,“你长得这么妖孽,没谈过还挺不正常的。” 话一出口,许念意识到自己嘴瓢了。 她想说的是“艳丽”。 怎么就把脑子里的词说出来了! “我,妖孽?”席卓头一次听人这么说自己,拖长音哦了声,像是明白了什么,忽然撩了下头发,自信道,“还挺贴合。” “……” “不过妖孽也不一定要着急找到另一只妖孽吧?”席卓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毕竟这世上,妖孽可不多。” 他眨了眨眼,像是在挑衅,深邃的眼眸映着客厅的光影,仿佛真变成了一只风骚的男妖精,格外耀眼夺目。 “……”许念盯着他,顿时忘记了呼吸,心脏砰砰乱撞。 脑子里冒出一个奇怪但很清晰的念头。 男妖精来收人心了。 她的已经如数奉上。 许念感觉不能冷场太久,不然会暴露些什么,她突然冒出句:“那我祝你早日找到那只妖孽。” “这不找到了吗?”席卓突然从兜里掏出那个红本本,展示给她看里面的照片,红底白衬衫,两人贴在一起,笑的很幸福的样子。 许念脑袋顿时充血,立刻澄清,“我们这是假的,不许拿这个调侃。” “不是啊。”席卓神色淡然,“我是说现在有合约在身,不能再找别人了吧。” “你就先跟我这妖孽凑合下的。” “……” 席卓没再说什么,走去把袋子里顺路买的青菜选了几种拿去洗。 许念见席卓抽出围裙,双手背过去,弄了几次都没系上,她还沉浸在刚才的尴尬中,有些犹豫要不要去帮忙。 这时,席卓偏过头,侧脸轮廓分明,脖颈拉出一个漂亮的弧线,质问着,“不来帮我下?” “好”,她叼着半块砂糖橘凑过去,鼻息浸入清淡的檀香味,接下绳带的一瞬,不知道怎么的,明明瞅准的是带子,可握下去,就变成男人骨节分明的手。 意识到发生什么后,许念就像是中了降头,她没有松开,反倒自然而然地捏着他的手,引导着,让他自己把绳子系好。 松开手的那一刻,附在许念身上的魔法突然消失。她不可置信地僵在原地,想到刚才自己做的事,不自知地把唇瓣上衔着的砂糖橘吞了进去,甜意顺着嗓子漫进心里。 算了,摆烂吧。 反正这也不算什么。 许念一遍遍的给自己洗脑。 “好了。”她尽力克制着自己话音中的紧张,故作平静地说。 然后,听身前的男人风轻云淡道:“哦,原来还能这么帮。” “是吧,我觉得你自己弄得这个蝴蝶结还不错。”许念破罐子破摔。 正当她认为这个小插曲揭过去时,身前不轻不淡的飘来句:“我的情史讲完了,你的呢。” 他啧了声,浅笑道:“好像还是得提林炜辰呢。” 许念:“……” 许念没什么好隐藏的,平淡地说:“我和林炜辰是发小,他妈和我父母是文工团的同事,小时候一起在文工团的家属院长大,住上下楼。” “许念你该不会是早恋吧?” “那没有,上大二才在一起的,就这么一段情史,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的确是没什么好说的。”席卓的语气懒洋洋的,端着两盘菜回身说:“等底料和肉那些送来就能吃饭了。” 两人又面对面的坐回岛台上。 情史讲完,剩下的就是家里这些事。许念其实不太想提,但既然要开诚布公地谈,也只能讲清楚了。 “我家是重组家庭。”许念说,“我妈和继父你是见过的,还有程康,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嗯。” “我祖父母都已过世,母亲那边还有个妹妹,但失联许多年,生父这里的亲戚也早就不联系了。” 许念毫无预兆的停下。她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似乎没有再要讲的意思。 “我父母去世了。”席卓自然而然地接下话茬,平淡的说着,看不出什么情绪。 “直系亲属的话,爷爷奶奶这边在滨城,姐姐长居美国,其他的亲戚也不怎么联系。” 他端起水杯抿了口,听对面的姑娘声不可闻的说了句,“我爸也去世了。” 这时,放在桌子上的两个手机突然同时响了。 终止掉这个谁都不想继续的话题。 许念起身接通了陈曼的电话,听那头叽叽喳喳的,曼姐嗓门大,怕又弄出上次那种乌龙,她捧着手机进了画室。 席卓这头是外卖小哥打来的,超市的配送快到了。 前脚席卓挂了电话,后脚门铃被摁响。 他推开门,发现门口的男人并不是外卖小哥。 他不认识。 “请问你找谁?”说着,席卓留意到立在男人身后的林炜辰。 他面颊淤紫,明显刚跟人打过一架。此刻正醉眼迷离地看向自己,应该是喝了不少。 席卓挥手打了个招呼,语气欠呼呼的,“小林总怎么有空过来了,刚才在视频里没看够,想让我们夫妇给你现场比心?” 杜伦:“……” 林炜辰攥紧拳头,压低声音,“你让念念出来。” 席卓眉眼一沉。 他走出去,把门半掩着,缓缓抬睫,对着林炜辰一字一句道:“你这么明目张胆地骚扰我太太就不合适了吧?” 席卓的样貌极为出众,前一秒还随和温柔的人,忽然浑身泛着狠戾,有种随时要出拳的感觉。 “兄弟,你别生气,我是许念的发小,他没别的意思,就想来看一眼许念,这次彻底死心了。”杜伦上前拦住席卓。 “发小?”席卓笑,“发小还真没一个好东西。” 杜伦脸上有点挂不住,嚷嚷道:“操,你怎么说话呢?好歹也是公众人物,这么牛逼给谁看呢?信不信我曝光你?” “你去曝光吧,尽管去。”席卓不屑地扫了林炜辰一眼,“小林总应该有门路。” 杜伦愣了下,想到今天微博上的热搜词条,忽然明白了什么,侧头问:“你做的?” “不是我。” 席卓轻嗤,“搞我没事,随便来。但今天话我放这了,再骚扰她试试——”他解开个衣扣,嗓音冷若冰霜,一字一顿地说,“我看谁找死。” 这时,屋里飘出许念的声音。 “人呢?” “在外面接外卖呢。”席卓一秒温和下来,带着笑意回,“马上进屋。” 正巧这时,外卖小哥坐电梯上来了,匆匆扫了眼几人的架势,看着要打起来了,赶忙把两兜子东西放在一旁溜了。 “谢谢。”席卓对着快递小哥的身影说了句,拎起东西进了屋。 “嘭”地一声,大门被带上。 站在门口的林炜辰和杜伦,被甩了一脸灰。 林炜辰沉默,双肩耸拉着,刚才席卓和许念的对话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他身上透不过气。 在这里多站一秒都是煎熬,林炜辰沉声说:“哥,走吧,我死心了。” 杜伦干生一顿气,心里正窝火,听他这么说,觉得受些气也算值了。他补了句:“这么想就对了,天下这么多女人呢,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林炜辰木讷的站在那,什么都没说。 “走,我送你回去。” 两人没走几步,手机突然响了。 是林炜辰的助理。 这一晚上催命似的,看着就心烦。 林炜辰点开,不耐烦地说:“天塌下来了?一直打什么电话。” 电话那头的助力一看电话打通,迫不及待地说:“林总,刚才公关部的发现网上有一小段关于您的视频,我们暂时做了拦截。” “什么!”林炜辰瞳孔一震,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视频绝不能流出去 流出去,就什么都完了。 林炜辰思考片刻,压低声音,“让技术部找一下视频源,尽快联系到上传视频的人,务必解决。” “是。” - 屋里,许念坐回岛台前,翻看着手机。 刚才曼姐来电话,尖叫着让她看微博。 热搜榜上有关席卓的词条都没了,大概一半的位置上,挂着陈曼口中的#昔年夫妇有点上头#。 她带着疑惑点进去一扫。 置顶帖子里的照片是她和席卓出民政局时的场景。 点进去放大。 图片里,席卓一手搂着她,一手拿着手机,像是在自拍,模样十分甜蜜。 然而看到图的许念可不是这么想的。 甜蜜个鬼啊,当时席卓接了林炜辰的视频电话,还让她比心,气的她差点动手。 不过仔细看看。 两个人凑一起,好像还挺般配的。 “呦,图里这俩人是谁啊,很般配嘛。”席卓不知道从哪儿凑过来,轻笑着说。 许念的心口重重一跳。 “……是吗?我觉得还行吧。”许念把图片退了出来。 “许老师的要求还挺高。”席卓半垂着眉眼,唇角含笑地弄着火锅底料。看上去他的心情似乎很好,难道是因为这张照片? 许念问:“这热搜是怎么回事儿,你弄的?” “我可没钱去做这些。”席卓否认,“再说你找的公关公司不是让我们假词条没下来前,什么都不要发么?” “那这热搜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是林炜辰做的。 真是自然流量? 她随意翻着,拉开评论,忽然明白曼姐为什么让她看了。 『虽然但是,这对儿上午莫名上了热搜,但看路人拍的这照片,U1S1,不像是假的吧?本人土狗,就爱一些男帅女美的CP,姐妹们,我先冲了#昔年夫妇有点上头#』 『你们确定这是整容失败?不好意思,我也想整这么失败?哪家医院,三分钟内我要知道这家医院的所有联系方式[/狗头]』 『就这??骗婚??哈喽?是我瞎了还是黑子瞎了?人家这看起来不挺甜的嘛,比现在那些甜宠剧里的人工糖精甜多了好吗』 『我无语,烦不烦啊,一天到底要买多少热搜???席卓他妈糊逼一个,这是又有新戏要上了吗?别炒了OK?』 『前面嗑这俩的,你没事吧没事吧没事吧?吃点溜溜梅好吗?男的骗婚女的恋爱脑,这也能嗑?那你可真是不挑食,连屎都吃:)』 『前面的别上来就嘴臭好吗?我前几天还在油管上看到这两人参加皇后镇的情侣大赛呢,小哥射箭超级上头,没想到竟然会是席卓...指路#网页链接#』 『上午的热搜居然还有人信?一看就是有人买的故意搞席卓的呗,不会还有人不知道那些都是水军吧,不会吧不会吧?』 『高举#昔年夫妇有点上头#,啊啊啊啊啊wkdl!!!求原图!!!』 『楼上的姐妹,指路高清图,#图片#』 许念看了莫名觉得好笑,一群不认识的人,因为一张照片,忽然就成了粉丝,当然,指责谩骂他们的也不在少数。 许念扫了一圈儿评论,信息共享给他:“有路人给我们起了个CP名。” 席卓把火锅端上桌,点开火,才漫不经心地回:“不是唏嘘夫妇吧?” “昔年夫妇,听着有种认识很久的感觉。”许念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哦,还挺贴切的。”席卓笑,话音温和,他手上拿着筷子,下了点肉进锅里,“快来吃饭。” 许念坐过去,看着他耐心的分好碗筷,端来温水,给自己倒满后,又捞起一勺,“丸子吃不吃?” “谢谢。”她拿起碗,准备接。 “还真是大小姐。”他低笑,把那一勺煮好的东西都给她,“慢点吃,丸子是夹心的。” “好。” 餐厅里泛着咕噜咕噜的声响,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气氛渐渐升温。 许念想到曼姐说的那个“试探一下”,第一个办法是主动约他,制造独处机会。 “之后这几天你要工作吗?”许念突然问。 “没有。”席卓没提经纪公司的事,“顾姐不是说了,这几年我已经淡出了。” “哦。”许念抿了口水,“我也还没结束假期,那要不要出去玩?” “现在?”席卓抬眼,“你不怕被拍了么?” “那还是算了吧。”许念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拒绝,可能是时机的确不好。 她又想到了第二个办法。 隐晦的骚话。 这个……好像有点难。 两人沉默着,许念还在一个让绞尽脑汁。 这时,席卓突然问:“那你打算这几天干什么?” “在蹲着家画图吧。”许念说,“有几个人设已经有了初步方案,准备细化一下。” “哦。”席卓笑,“你之前量的那些数据能用上吗?” “本来是可以的。”许念顿了下,轻声说,“就是之前得到的数据记不得了。” “哟,听你这意思——”席卓放下筷子,“是打算再来一次?” “……”许念满脑子都被“隐晦的骚话”占据,她大胆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再测一下。” “许念。”席卓叫她,忽然起身,高大的身材立在那很有压迫感,他伸手,解开一个扣子,慢悠悠道,“那我就再为艺术牺牲一次?” 许念抬眼见他露出一条精致的锁骨,纤长如玉的手还在解另一个扣子。 场面极具视觉冲击力。 许念呼吸一滞,立刻起身。 席卓见她像是落荒而逃似的走进画室,不由得勾唇浅笑。 几秒后,许念从里面走出来,视线对上,倒也坦荡。 然后听她举起手中的工具,淡声说:“我有量尺。” “……” - 许念回屋时,刚过十点。 两人还没倒时差,按照新西兰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跟行尸走肉似的,许念洗漱完半闭着眼爬回自己的床。 躺上去,脑袋里慢慢浮现出刚才量尺时的场景! 他调笑时的神态,他的眉眼,锁骨,腰身。 一寸寸的,已经印在许念的脑海里。 她怎么就脸皮这么厚,真就话赶话地量完了所有…… 可不这么做也没办法了吧。 只会被怀疑。 许念抓了抓头发,烦躁的打了个滚。 窗外微弱的光源漏入,衬托着偌大的房间,又空又安静。 白天发生的事,跟走马灯似的,一件件的在脑海中闪过。 登记结婚的事才更离谱吧。 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疯狂到不可思议。 许念拿出手机,再次点开曼姐的聊天框。 像武林废渣拿到本绝世武功,许念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下来,认真体会。 曼:你这朋友是母胎solo吗,怎么什么都不会。 曼:确定了自己喜欢,那就得确定对方的心意。 曼:简单来说,就是旁敲侧击,寻找蛛丝马迹。 蛛丝马迹。 她还是别搞什么骚操作了,研究蛛丝马迹好了。 许念想了会儿,还是睡不着,点开微博,顺着喷子们的@摸到了席卓的微博。 大概扫了眼,席卓的微博干净的就像是白纸,连头像都是简单的黑白几何图形。 想着两人已经签约,秉着互利互助的友好原则,许念没有犹豫,直接点了关注,然后去好友列表刷新了下。 互相关注? 许念迷惑,她反复看了几次,确定不是太困看花了眼。 席卓还真关注她了。 反正也睡不着,许念干脆点开热搜榜,发现热搜榜上,席卓的那些负面词条又有了抬头的意思,有两条又爬回前十,而那关于昔年夫妇的词条已经掉出去了。 她凭着记忆顺藤摸瓜,找到了置顶微博,将那张照片保存下来。 正要退出去时,她注意到这个置顶微博下,有一排小小的灰字。 『刚刚/席卓点赞了/转赞人数超过2万』 第21章 没有任何人有资格…… 第二天一早, 许念被一通电话吵醒了。打电话的不是秦雯,是她的小姨秦帆。 许念有好多年没见过这个小姨了,印象里, 在她上小学的时候, 秦帆就离家走了,至于去了哪儿,又为什么离开, 许念不清楚。 好像从那时候开始,秦帆的生活痕迹就从姥姥姥爷家彻底消失,她连秦帆的一张照片都没见过了。 秦帆告诉许念自己在医院, 正在陪着秦雯。 并且称秦雯已经知道她结婚的消息了。 昨天大半夜的气到住院。 许念逃不过了, 她肯定要去看一下秦雯的情况。至于自己结婚的事, 她能接受就接受, 接受不了,许念也没办法。 她整理好自己,准备跟席卓说一声时, 才发客厅现人没在。 许念看了眼手机, 大概七点多钟的时候,席卓给她留了言。 卓:念念姐, 我去公司还车了, 早饭在冰箱里,记得热一下再吃。 许念给他报备了下, 只说自己要出趟门。 她按照秦帆给的地址, 去了市中心医院。 秦雯住的是单人病房。 一进去,视线便落在里侧病床边上的女人,她穿着件高档套裙,脸上妆容精致, 淡色的卷发披在身后,整个人容光焕发,和她这个年龄段的女人比,看着年轻许多。 这应该就是她小姨秦帆了。 许念已经不太能将眼前的女人和印象中的秦帆重叠在一起了。 一旁的病床上,秦雯的状态和秦帆截然相反,她面色苍白,手上挂着吊针,看上去很憔悴。 见到来人是许念,秦雯把脸别过去不看她,嗔怪着问秦帆:“是你叫她来的?” “哎呀,你这当妈的怎么跟小孩一样,哪儿有跟女儿斗气的道理?”秦帆说话的时候,比秦雯声音还要尖,眉飞色舞地说:“正好我来,把你们母女俩的矛盾都解决掉。” 许念顿了顿,低声说:“我就来看看她,一会儿公司还有事。” 她往前走了两步,想把水果放下就走,这时秦雯背对她嘀咕了句:“妈妈都病了,你还想着上班。” 许念停下脚步,其实她现在就想走了。 “念念,快来坐。”秦帆起身迎过去,亲昵的握住许念没拎水果的手,边看边夸:“念念长得可真漂亮啊,跟你妹妹一样,都遗传上咱们老秦家的优良基因了。” 许念尴尬笑笑,把手抽出来,低声叫她:“小姨。” “唉,这都有快二十年没见了,能再见到念念真好,真好。”秦帆热情的说,“可惜我姑娘没时间来滨城,她这几天在南林拍戏呢。” 秦雯:“倩倩也是文艺圈的啊,小帆你有福气。” “你也有福气,我家那姑娘才刚开始起步,怎么跟念念比呢,人家现在可是知名画家,微博人气挺高的呢,我平时逢人就说念念是我外甥女。” 许念抬眼看向秦帆,一句话没说。 秦帆接过她手里的果篮,拉她坐下,这时躺在床上的秦雯没好气说:“什么知名画家,这种人气不要也罢,丢脸都比别人丢的大,真是没脸死了。” “姐,你别数落孩子了,我看念念挺好的。” 秦雯没说话,这时秦帆温声问:“孩子,你也别怨你妈。这事是姨姨不好,不知道你连结婚这么大的事都没跟你妈说。” “我昨天看微博刷到你名字,一开始以为是重名。等晚上看到那张你和他在民政局的照片,觉得跟你妈发给我的照片有点像,一问才确定是你。” 秦帆说话时抑扬顿挫,跟唱戏的似的,跟秦女士的确是亲姐妹。 她见许念不吭声,抿了抿唇说:“你别怪小姨说的不好听,因为你表妹也是混演艺圈的,这圈子很乱,没点名气的男人为了往上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小姨,咱们好多年没见了,确定一见面就要说这些吗?”许念面色平静地打断她,“我的印象里,小姨就那么凭空消失。这么一算,的确有二十年没见了。原来你跟我妈一直有联系啊。” 秦帆神色微僵,尴尬的笑了笑,躺在床上的秦雯插话道:“小帆,你别放在心上,念念现在就是这么个脾气,她知道我心脏不好,跟我说话也这样呢。” 许念忍了忍,还是保持沉默。 “没事,太久不见这孩子了,跟我生疏很正常。”秦帆看向秦雯,提醒道:“你不是有话想对她说吗?” 被这么一提醒,秦雯掐着眉心,眼眶含泪地看向许念,“念念,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和这么个小瘪三领了证,当我这个妈妈是死了的么?现在网上都是那个小瘪三的新闻,生怕脸丢不够呢……” “哎呀姐,女孩子单纯,被骗了也不是她愿意的啊,我当年不也走了弯路。”秦帆剥开个橘子,塞进嘴里,嚼了两口才说:“咱们教育孩子得慢点说,要不适得其反。” 许念闭了闭眼,压制住要走的冲动,低声问:“前几天你见林炜辰了?” “小辰他带着东西亲自上门道歉,我身为长辈,两家又认识,怎么也是要见的。”秦雯有些心虚,她躺在床上,拿手半掩着眼睛。 “他说席卓什么了?” “跟我提那个人的名字,妈妈听了就头疼。”秦雯又掐起眉心,“当时还骗妈妈说是你朋友,念念,你可真有出息,小辰说那天婚礼上的人都是你雇来的,包括小瘪三。” “雇这么多群演,那得花多少钱呀?还是念念会挣钱呢。”秦帆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了句。。 “所以他跟您说席卓什么了?”许念面无表情地又问了一遍。 “小辰说什么还重要吗?!网上说那个小瘪三什么小白脸、穷鬼、整容男、小三上位,反正没有一句好话的!” 秦雯说到这,整个人都从床上坐起来,她激动地拿出手机,不太熟练的点开微博,翻找着什么。 一旁的秦帆长叹口气,略带可惜的说:“念念,常言道冲动是魔鬼,不过现在知道那个男人的真面目也不晚,在还没有进一步的损失时,赶紧离了吧。” 离了? 许念瞪直了眼睛看向秦帆,被她气笑,“小姨,我昨天刚领的证,您今天就让我离,这不丢人?” “傻孩子,小姨都给你考虑好了,你姑父在南林有头有脸的,认识不少青年才俊,你长得漂亮又不缺钱,到时候给你找个家境好,不带儿女的二婚也不难……” “小姨,您是不是病了,要不要也办个住院查查?” “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秦帆怒嗔,“一点家教没有!” “我看您的家教未必好到哪儿去。”许念冷笑,“咱们二十多年不见,刚见面,二婚您都能说的出口,您这是什么好家教吗?怪不得您能被我姥爷逐出家门。” 这一句,直接戳在秦帆的肺管子上,气的她红唇发颤,说不出话。 刚才一提二十多年的旧事,两人闭口不言,大概是做了什么丑事。 许念没心思深究她小姨的破事,从进到这间屋子起,就没打算久待。许念提起包,起身走开两步,回身冷声说:“妈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事。” “念念你等等……这……”秦雯捧着手机,迷茫地看向秦帆,“小帆,你快看看这几个新闻是怎么回事?你昨天晚上给我看的时候还是骂那个小瘪三的,怎么一下都变了?我有点搞不清楚了。” 秦帆疑惑地接过手机,扫了眼她指的内容,顿时眼睛瞪圆,那张带着精致妆容的脸也立刻僵住。 昨天到现在一直占据热搜榜的席卓此刻降到下面不说,连词条也不再是负面消息,反倒是秦雯口中林氏传媒的林炜辰被骂到了热搜第一! #绝世渣男林炜辰# #绝世贱女白悠悠# #全世界都欠席卓一句对不起# #席卓许念已领证# #昔年夫妇手撕x国情侣# #让劈腿男友社死的顶级操作# #揭秘微博热搜产业链# #林氏传媒股票暴跌# 秦雯着急地点开热搜第一,置顶的热帖里,包含一段视频。 许念婚礼当日的视频被人曝出来了。 配着一条文案。 『#绝世渣男林炜辰##全世界都欠席卓一句对不起#滨城林氏传媒董事——绝世渣男林炜辰,搞大旗下小艺人肚子还想骗未婚妻继续结婚,好在新娘眼睛雪亮,直接在婚礼上让渣男社死,大快人心!渣男心黑手辣,捏造不实言论全网黑新郎!』 “这有什么好看的,姐,婚礼上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帆不耐烦地想要推开手机,这时,秦雯向下拉开评论,小声说:“我说的是席卓,咱们是不是冤枉人家了,你看看这些评论。” 『昨天被全网黑的@席卓真的惨,那些喷子们可以出来跪着道歉了。』 『从别的微博摸过来的,这就是原视频了,草,真的yue了,渣男烂diao也就算了,心也是黑的,怎么还有脸去骚扰前任的生活,渣男biss』 『发一段视频就能证明席卓人品OK?粉丝别TM在这洗地了,最多只能证明不是小三上位』 『活久见,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渣男,最后小姐姐那一巴掌可真痛快,我爽了!』 『小姐姐手段真牛啤,结婚现场放渣男贱女聊天记录,真是手撕渣男天花板!另外U1S1,席卓和这位小姐姐颜可太搭了,有点想磕CP』 『请把@林氏传媒林炜辰从wb插出去谢谢,净网在行动』 『楼上,渣浪已经下手,渣男微博被封了,还有几百个水军号,实锤了!大快人心!我要去粉一波小哥哥小姐姐,两人联手撕渣男也太帅了!』 看了一圈下来,秦雯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有些心虚的抿了抿唇说:“小帆,你怎么能把假消息给我看啊,误导我误会了念念他们。” 秦帆的脸当下就绿了,轻嗤说:“姐,什么是假消息啊?我是关心我外甥女被骗,所以才这么着急给你看的,你怎么反过来说我了?况且念念闪婚没跟你说也是真的,不还是我给你看了照片你才知道的嘛?” 秦帆自觉说漏了话,赶忙补了句:“那个小林总真不是个东西,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人渣!” “他是对不起念念。”现在秦雯的脑子乱成一锅粥,想到刚才对许念说的那些话,悔不当初。 她正想要如何挽回,一旁的秦帆突然若有所指的说:“姐,那你知道这小林总这么坏,怎么前几天还见他了,还信了他说的那些话,这可真不应该啊。” “我本是没信的,你给我看了这些假新闻,不信也得信了。”秦雯说话又急又快,显然是被秦帆戳中软肋。 “姐,这是微博热搜,什么时候就成新闻了?你不懂,就别乱埋怨人。”秦帆瞥了眼立在一旁的许念,挤出一个微笑,“念念啊,你看这都是你妈和小姨闹的误会,你可别放在心上。” 许念直勾勾的看向秦帆,轻嗤道:“原来小姨知道热搜词条不一定是真的呀,那就是我妈太笨,不如小姨会玩微博。” 秦帆避开许念的视线,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面上却只能陪笑,“念念看你说的,小姨也不太懂呢,要不怎么分辨不出来这些,是小姨错了。” 秦雯不知道,她的胞妹这些年心里一直憋着团火。 秦帆怨她当年被父亲逐出家门时,秦雯一句话都没帮衬过。 现如今,秦雯的女儿遭了难,她大老远从南林跑来滨城就为了看秦雯这一家的笑话。 可锤的这么死的事,怎么还会有反转? 还有这死妮子的态度,这么拽,根本拿捏不住! 真是快要被气死了! 另一边,破天荒的,秦雯没有反驳,反倒是顺着许念的话,温声说:“是啊,念念,妈妈不会弄这些的,也分辨不出来,妈妈给你道歉好吗?” 许念刚想说不用,见秦女士半低着头,一个人小声嘀咕着:“可你也是,怎么能把这种事录下来发网上呢,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你让人骗了欺负了,这不得成文工团的帮老邻居的饭后谈资么。” “妈,你说什么呢?”许念下意识地攥紧拳头,许久未有过的酸楚与委屈,就那么憋在心口,快要爆开。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倏然,攥紧的手掌外被一个温暖包裹住,随后她微微发颤的肩头落下一个坚实的力度,拉着她往那人怀里带。 许念侧头,看到席卓那张轮廓俊美的侧脸,他眉头微蹙,平时一直轻扬着的唇瓣此刻也拉直了,整个人看上去既斯文又有压迫感。 席卓的薄唇微启,清润的嗓音听上去温柔,却暗暗发冷。 “秦阿姨,视频可不是念念传的,如果我们有视频,昨天被林炜辰全网黑的时候就发了,何必等到现在?” “您骂我可以,那是因为您不了解我,但您冤枉念念,可就不应该了,她可是您女儿。” 席卓看向身边的姑娘,红润的唇瓣被她生生咬出个深痕,这到底是忍了多久。 他暗叹口气,对着许念温声说:“你来看阿姨,怎么不叫上我一起。” “你不是去公司了。”许念的睫毛颤了颤,小声回。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席卓,憋在腔子里的委屈和难过就有压不住的趋势。 “咱们走吧。”她尽力保持平静。 “嗯。”席卓把手里拎着的补品放在墙角,又揽住她肩头,对着躺在那欲言又止的秦雯说:“还有一件事,我想有必要提醒阿姨一下了。” “在林炜辰这件事里,自始至终,念念都是那个受到伤害的人。” “所以,没任何人,有资格指责她。” “包括你。” 第22章 对方可能等的有点…… 许念被揽在席卓的怀里, 没什么自主意识,一直跟着他肩并肩地外走。 脑海里全是席卓刚才说的话。 『在这件事上没有人能指责她』 许念清楚这个道理。 但跟秦女士之间,她好像已经习惯了沉默。 这么多年, 秦女士一直是这样, 站在母亲身份的制高点上,去随心所欲地埋怨她、指摘她,甚至控制。 所以一旦有了机会, 她选择坚持搬出去,远离她。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断了联系。后来秦女士收敛了许多, 两人逢年过节联系下, 关系就那么不冷不热的搁置着。 最近发生的几件事就像一阵劲风, 把那些掩藏在尘埃里的矛盾又暴露出来。 说到底, 还是因为秦女士最在乎的面子。 她可能是习惯了,也或是麻木了,比起同她辩驳, 许念更愿意用远离代替。 可席卓那句话后, 许念心底生出一些奇妙的情绪。 难以言表。 非要说是什么感觉的话,有一丝丝的甜味, 又有一点点踏实。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席卓低眼看她, 手里拿着个黑色口罩。 住院部人满为患,走廊里有不少加床, 人来过往的, 有人留意到这对样貌出众的男女,纷纷投来目光。 许念看到有人在拿着手机拍照,赶紧戴上口罩。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许念好奇问。 “我问了程康,知道你妈昨天晚上住的院, 肯定会联系你。”席卓扯了下自己的口罩,漫不经心道:“那小鬼还挺喜欢你的。” “程康么?”许念诧异,“我都没怎么见过他,为什么会喜欢我?” 许念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没什么感觉,高中时她就一直住校,离家时,程康也就刚三岁,再之后就没怎么见过秦雯一家。 对于许念来说,程康跟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什么区别,一眨眼的功夫就长大了。 但经席卓这么一说,许念回想了下,之前几次见程康,他好像的确对自己很友好,还有点喜欢对她撒娇,好像还能叫出自己作品中的名字。 “不是见过,熟悉才会喜欢一个人的。”席卓有意无意地看向许念,缓声说,“有时候可能光凭对方讲出的一段故事、一张画,就能喜欢上一个人。” 许念对上他的灼灼目光,心跟着乱了一下,她的视线往下挪,总觉得这句话别有深意。 可再仔细一想,不过是一句普通的对话罢了。 她默了默,温声回:“那这种但凭感觉的喜欢,听起来不太牢靠。” 席卓眉尾稍扬,追问道:“那许老师认为牢靠的喜欢是什么样子的?我想听听。” 许念沉默,说实话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跟别人谈了七年的男女朋友,除了感动之外,没有产生过更强烈的感情羁绊了。 挺可悲的。 说来可笑,她一直是一个敢于冒险的人。她可以毅然决然的搬出家,自立门户。也可以一张机票独自去美国交换留学,甚至敢结婚当日换掉新郎。 可偏偏感情上的事,她不敢。 她很怂。 怂到披着一层带刺的壳,像一只刺猬,蜷缩在角落里,等着别人带着足够的诚意和热情过来,她才敢试探性的迈出一小步。 林炜辰不就是这样么? 他用了很多年,锲而不舍的拔掉她自我防御的尖刺,试图贴在一起。 如果他没有劈腿,他们会相互扶持,共度一生。但两人的关系,大概只能永远局限在生活上的伴侣了。 林炜辰走不进她的心。 现在,她好像遇到了一个让她觉得有点特别的人。 他有时候又傲又拽,得理不饶人,有时候又很体贴牢靠,几次帮她解围。 她第一次有了二次元校园漫画里描述的那种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喜欢。 那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很新奇,但似乎充满着危险。 但她决定试试。 在她认为的安全范围里,向他贴近。 不管结果。 不论牢靠。 许念只能说这种喜欢的心情对她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她想一直能看到他,跟他在一起。 哪怕是做一件最简单的事,都能让她心情变好。 比如说现在。 她刚才的坏心情就消失了。 “许老师如果也想不清楚的话,那就跟着感觉走吧。”他笑,“遵从本心,总是不会错的。” 许念愣了一下,听他话语里含着浅淡的笑意,轻飘飘地说:“只是别太久了,对方可能等的有点急。” “啊?” 这话没头没尾的,许念一时没听明白。 “口罩。”席卓突然停下脚步,勾着腰伸手扯了下她鼻梁上几乎脱落的口罩。 两人视线相撞。 许念明显还没从刚刚的话题中走出来,往日妩媚干净的的眼睛,此刻有些发圆,清澈的棕瞳染着一层暖光,看着很呆萌。 跟印象中那个一把过肩摔亚裔男人的许念完全不同。 两个人在医院大厅里对视几秒,连呼吸都变慢了。 席卓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现在回家?”他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眼表,轻声说,“该准备午饭了,做个红烧肉烧鸽子蛋吧。” “好。”许念笑,“我只能管吃。” “管吃就够了。” 他接过车钥匙,才发现手心冒出一层薄薄的汗。 刚才对视的那一瞬,他真的差一点就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告诉她,他在等着她觉得足够安全后,向他迈出一步。 剩下的九十九步,都交给他。 - 回去的路上,席卓开车,许念坐在副驾,想到刚刚秦氏姐妹看微博时的精彩表情,赶忙拿出手机,点开热搜榜。 她绕过前几条,直接点进#全世界都欠席卓一句对不起# 没什么热帖,偶尔有几个娱乐博主的帖子,但流量都不太大,底下评论也是喷子居多。 这条热搜竟然是靠网友发微博生生顶上去的。 许念扫了下话题里大概的风向。 『看过视频了,为昨天的行为道歉,不过既然有证据为什么不早点放出来,吃瓜都吃累了』 『楼上有没有想过,也许是在保护他太太呢,毕竟婚礼前被劈腿还是挺没面子的,好像双方家庭也都认识。不过渣男迷幻操作真让我yue了,洗眼睛去了23333』 『糊逼卓别买热搜洗地了,渣男上搞事情也不能证明糊逼卓是清白的,整容不是假的,有照片为证』 『真心道歉,希望@席卓以后能好好对@不会画画的念念,被渣男伤过挺难走出来的,别问我为什么会懂T-T』 『前未婚夫是渣男,现任是整容男,也没觉得好到哪儿,小姐姐还是瞎?』 『楼上nmsl?没事嘴这么臭?哪只眼看到席卓整容了?眉毛和额头是实打实的疤,无脑喷biss』 『我知道今天会有不少人兑现诺言,跪着来给@席卓道歉了』 『倦了,不想看到糊逼们的热搜』 『呜呜,苍天有眼,昨天黑卓哥的水军给我爬!还有昨天官宣暂停跟卓哥合作的厂家傻逼了吧,卓哥快支棱起来!跟卓嫂一起搞起事业!』 『粉丝别洗了,天天买热搜有意思么』 …… 从上到下刷了大几百条的评论,其中有人放出林炜辰买热搜的证据和整个黑词条的时间的经过。 说实话,那天见过林炜辰后,她其实不觉得是他买的热搜黑席卓。 如果他真要这么做,大可不必在机场等她,这不是引火烧身么? 不过这些还是等谢子霖调查清楚后再说吧。 许念心情复杂地退出话题,她又分别看了下两人微博粉丝,就这一天多的时间里,曾经几乎无人关注的席卓收获了几万粉丝。 大概是黑粉? 席卓关闭了评论,难以分辨。 某人星途真是格外艰难。 许念偷瞧了席卓一眼,看他在认真开车没分神,便悄咪咪的切换成小号,进入昔年夫妇的超话。 也就几个小时没登录,超话粉丝已经突破四位数。她又过了遍帖子,里面的CP粉都还蛮正常的,欢乐和谐地水着话题,对着寥寥几张路人拍下的照片磕CP。 简单却又快乐。 许念盯着右上角的红点停顿了两秒,勾起唇角点下签到。 『连续签到2天』 明明曾经觉得幼稚的东西,现在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这就像是个计数器,提醒着许念。 已经喜欢两天了。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席卓冷不丁的问。 顺着挡风玻璃上反射出的人影,许念看到自己发自内心弯起的唇角,并没有收敛半分。 “刚才从我妈她们那才知道微博有反转,才有时间看。”许念面不改色心不跳,掩饰地轻车熟路,甚至还反向责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昨天许老师不是一直在刷微博么,我以为你是5G冲浪选手,早就知道了。” “你经纪公司那怎么样了?” “昨天就炒了他们。”席卓满不在乎地回了句。 “所以顾焕来接你,就是为了带你去公司开除你?” 许念心头一沉,没想到席卓的经纪公司下手这么快,如果多等一天,事情有了反转,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是被开,是双方在自愿平等的原则下,结束合同。”他缓声解释:“顾姐来接我是私交,跟公司没关系,她早得到消息会有娱记在机场等着。” 许念回想了下,顾焕全程都很热情和气,怪不得猜想不到席卓的经纪公司会这样做。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先回去上学吗?” “上学的话也要等九月了,不过上学前,应该会开始拍戏吧。” “经纪公司都没了,还怎么拍戏。”许念许念陷入沉默,想到他本身国内资源就不好,昨天又经历了全网黑,被公司解约这种糟心事,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说到底这都是因为她的事。 “嗯?没了,谁说没了的。”席卓浅笑,缓缓道:“我昨天跟顾姐成立了个人工作室,以后她就是我的独家经纪人。” “而且,来找许老师之前就有一个剧组找顾姐接洽了,还有综艺。” !!! 只这一会儿的时间,许念的心情跟过山车似的,简直是从天上啪叽一声摔到地下,又被这坏家伙捧回了天上。 她本来想给他一拳,但人家不说,她也没问,不好怪他。 只能自己闷在那不吭声。 席卓偷瞟了许念一眼,见她气鼓鼓的嘟着嘴,跟个小河豚一样,比刚才呆萌的样子还要可爱,暗暗勾起唇角,故意欠嗖嗖地说:“唉,太优秀的人,难以被埋没呢。” “……” “许老师你怎么看着有点生气了?”席卓挑眉。 许念不理他。 “是怨我没主动说么。”他笑,带着明显撒娇的语气说:“下次一定说给许老师听,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 “嗯?那回去再加两个菜,做许老师最喜欢吃的虾仁豆腐。” - 滨城的另一头,林氏传媒的董事长办公室内,喊骂声连绵不绝地传出,别说董事长办公室附近了,就连走廊另一边不远处的大通间工位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路过的员工都为老林总的嗓子担忧。 办公室外,三个秘书面无表情地坐在那,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滚动。 大型娱乐圈企鹅群里,等待吃瓜的管理员开启了匿名功能,群里信息疯狂刷屏。 『刚找认识的公关公司的朋友打听了下,刷一条前十的热搜七八万,还得看时间段,林氏小败家这两天搞出去了至少一百个数啊』 『花多少钱对富二代有什么,这瓜重点不是在byy身上吗?』 『十几天前就从林氏解约走了,现在好像在接网店拍摄的小单』 『她家条件不好吧,听说是小县城出来的,缺钱也缺名气,只能靠睡来往上爬』 『楼上别地图炮,谢谢,县城的怎么了,城市也他妈的有小三』 『别吵了,最牛逼的还是小林狗,劈腿了还想继续骗未婚妻结婚,被戳穿了还死缠烂打,还他妈有脸去买人家老公的热搜黑,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林氏传媒的今天HR是不是忙了,估计有不少人提离职,股票都跌傻了』 『最忙的应该是苦逼公关部,给小少爷擦屁.股,真是醉了』 『不过我听说,这事人家席卓早就有警觉,在机场就靠Julian刘金蝉脱壳,后来又趁着被全网黑,故意去找老东家谈,最后没怎么折腾就哄着老东家解了约。人家转身就跟焕姐成立了个人工作室,牛逼不』 『Julian刘那可是小顶流了啊,席卓不是个糊逼吗?怎么可能有关系?』 『楼上是刚入行的吧,娱乐圈谁也别看不起谁,可能人家靠山说出来能吓死你。席卓这人有背景我早就怀疑过,两三年前,他有几个片子要播,刚要火,结果突然叫停,这么大的事,整个圈子没人知道为什么,就连那几个剧组也闭口不提了。』 『那是出什么大事了?黑料吧。』 『黑不黑的不知道,反正公关一直很牛逼』 『姐妹们我来了!我们公司内部群最新通知!!!林氏传媒解除林炜辰的董事身份!!并关闭他现在手下负责的项目!!!』 『大快人心』 『渣男biss』 『这种垃圾就好好回去躺着吧,别出来恶心人了』 “嘭——”地一声轻响,林炜辰像丢了魂似地走出董事长办公室,几个秘书见了,起身叫住他,“小林总,林总嘱咐过了,您签一下字吧,算是完成交接工作了。” 林炜辰苦笑,走过去低声说:“小张,这种形式还有必要走吗?” “您别为难我们,这些资料回头都要发布在网上的。” 林炜辰蓦地一愣,他清楚,这是董事会的意思。 股票大跌,股东们早晨已经闹过一次了。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当下都要解除他的职务。 现在已经没有人相信他了。 连他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相信。 办公楼里人来人往,大家从来没见过这样失落的小林总。往日的印象里,林炜辰是个随和温柔、彬彬有礼的男人,长相上等,学历和家世样样拿得出手。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在婚礼前夕搞大了别人的肚子,还做了一系列不要脸的蠢事。 人不可貌相啊。 斯文之下,衣冠败类。 “真是个垃圾。”有人轻声说。 也有人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去#绝世渣男林炜辰#下面挨个点了个赞。 离开林氏大楼,林炜辰看了眼已经信息爆炸的手机,心烦意乱地开着车,去了云鼎KTV。 中午这会儿,杜哥已经开门了。 他停在门口常用的VIP车位上,门口的保安立刻过来驱赶。 “别停这,快走。”保安说话声音不小,一边喊一边跑来。 林炜辰本就受了一肚子的气,见到保安还对他大吼大叫的,顿时不满,下车带着些怒气说:“新来的吧,我和杜总是兄弟。” “杜总可没嘱咐过有你这种兄弟,怎么,开个劳你就牛逼啊?你他妈不就是网上被人骂的那个渣男么?草,还他妈有脸出来。” 林炜辰无奈一笑,想不到会有一天,被这样的人指着鼻子骂。 他回车拿起手机,拨打杜伦的电话,接通的一瞬间,突然挂断。 保安在那打量着他,讥讽道:“你不是认识我们杜总吗?” 他打了好几次电话,全都是一样的。 直接挂断。 他打开微信,准备发信息时,才看到杜伦留下的话。 『小辰,你跟许念都是我发小,这事网上都锤死了,我站不了你了,抱歉』 再发信息,已是拉黑状态。 第23章 那要不要……陪你…… 视频流出去后的第十天, 滨城五季酒店的2001房。 这是林家在酒店长留的房间,林炜辰被迫辞去林氏一切职务后,就没回过家, 一直在酒店住着。 昏暗的灯光下, 玻璃瓶七倒八歪的躺在地毯上。 林炜辰醉醺醺的窝在沙发里,他已经习惯每天把自己灌醉再睡。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 林炜辰迟钝地扫了眼来电信息, 看了好一会儿,确认不认识后才挂断。 有人把他的个人信息发布到网上了。 姓名、电话、学历、家庭住址…… 能想到的,都已经公开给大众。 这几天打进来的电话和短信大概有几万条。 现在听见电话铃声, 人都有应激反应了。 “叮咚——” 有人摁响房间的门铃。 强烈的晕眩感, 让林炜辰挪动不了。 “叮咚、叮咚。” 对方摁得更急切了。 林炜辰茫然地眨了眨眼, 想了下, 还是掐着眉心勉强起身。打开房门的一瞬,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看着眼前模糊却又熟悉的身影,吐出一口浑浊的酒气:“念念, 我好想你。” 站在门口的白悠悠僵了僵, 眼眶顿时湿润。 三次了,这是林炜辰第三次把她当成了许念。 可这已经不重要了。 白悠悠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味, 轻声唤了句, “阿辰,你醉了。” “是喝了些酒, 快进来。”林炜辰勾着唇角, 小心翼翼地地拉住她的手往屋里带。 白悠悠留意到他牵上自己手的那一瞬,林炜辰眼底跃出的开心。 “你怎么找过来的?”他慢吞吞地说,酒精已经麻痹了他的大脑。一句话说之前,要想两三遍。 地址是白悠悠从辛菲那软磨硬泡要来的。 她没回话, 只抬眼打量着他。 最近的风波将眼前的男人摧残的十分憔悴,很难将他与往日意气风发的小林总联想到一起。 林炜辰走路踉跄,白悠悠贴过去,将他扶稳。 “阿辰,我去给你倒点水。” 她扭身的一瞬,被林炜辰一把拉进怀里。 男人温热的气息完全包裹着她,白悠悠忍着身上的痛,缓缓伸手搂住了他。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是你撤掉了微博上的婚礼视频,对不对?”林炜辰迷恋的将下颌抵在女人的发丝间,呼吸着清幽的香气。 一时间,这段时间不公与污蔑带来的委屈、无奈、愤怒,顿时烟消云散。 别的都不重要了。 只要念念知道他没有做那些事就够了。 他跟白悠悠犯下的错,他会慢慢,用一辈子去补偿她的。 感受到怀抱里的女人温顺服帖,他仗着醉意,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白悠悠深吸口气,抬脸迎了过去。 林炜辰闭着眼,满是欣喜地同她拥吻。 两个人一触即发。 细密的吻落在唇瓣上,烫地白悠悠失了神。 耳畔断断续续传来的,都是林炜辰的呢喃。 “许念” “念念” “……” 感受到一只手探进后背,白悠悠忍着喉咙里的酸涩,跟他一起熟练的滚到了床上。 林炜辰握着在她胳膊的淤青处,痛的白悠悠倒吸口气。 “嘶——” “你怎么了?”林炜辰停下动作,看到她白皙的胳膊上有一片淤青,扫向一旁,肩头也紫了一片。 “没什么……自己摔的。”用手遮挡住的眼睛,已经完全湿润。 伤是她爸打的。 事情曝光后,她丢了工作。往日照例给家里的经济补贴也只能暂时降低标准。 没有的钱就意味着没了地位。 曾经的拳打脚踢,接踵而来。 “你怎么会是……白悠悠?”林炜辰撑着胳膊,眨了眨眼,努力分辨出眼前的女人。 他猛地滚到一侧,突然清醒过来。林炜辰愣在那几秒,随后狠狠捶了床板,咬着牙指向门外,“滚!” “阿辰。”白悠悠带着哭腔拉住他的衣角,“阿辰,别这样对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好不好。” “别装了。”林炜辰厌烦地推开她,晃晃悠悠的起身,拉开大门,冷声说:“出去。” 白悠悠想要再说些什么解释时,对上林炜辰的眼睛。 酒劲之下,眸色冰冷刺骨,满是盖不住的恨意。 他的目光像是一根冰锥,狠狠扎在白悠悠的心口。 她哑然,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淌满脸。 所有的苦楚与不甘只有往肚子里咽。 下一刻,林炜辰一声不吭地拉着她胳膊,将她推了出去。 “快滚,不然我叫保安了。” - 赶走白悠悠,林炜辰去洗了把脸。 他看向镜中的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喝了个烂醉。 最可笑的是,刚才自己竟又有了反应。 他又差点…… 林炜辰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 眼瞎也就算了,可连是不是许念的声音都已经听不出来吗? 他好久没听见她说话了。 林炜辰抹了把脸,踉跄走到床头,从那一叠电话卡中抽出一张新卡。 随即拨通了牢记于心的号码。 “喂?” 电话那头传出一声清润的男人嗓音。 林炜辰眸色黯然。 “你好,你哪位?” “骚扰电话么?挂了吧。” 许念的声音远远的。 林炜辰屏住呼吸,正当他以为电话会被挂断时,那头又响起了许念的声音。 “席老师的虾仁豆腐已经够了可以拿出去卖的标准了。” 亲昵的称谓,话语愉悦,带着一丝俏皮。 跟他认识的许念不一样。 她在他面前是温柔乖顺的,也是沉默的,很少表达自己的观点。 “我做的饭,可不是所有人都吃的到。” “呵呵。”她故意假笑,“一会儿有事么?” “刷碗算不算?”男人慵懒的反问。 “在家闷了这么久,要不要出去看个电影?午夜场那种。”许念停了几秒,“我就是问问,你不想去我就……” “去,我太太要请客,为什么不去?” “嘟嘟嘟——” 电话被突然掐断。 林炜辰握着电话的那只手,早已青筋暴起。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听下去。 - 刚刚电话的另一头。 席卓见许念不动筷子,给她加了块鸡翅。 见她还是没动,他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席卓尝了块。 “不是。”许念坐在那,很认真地说:“不过我们私下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 在没有明确知道他的心意前,她没办法心若止水的听到这种话。 这会让她产生错觉:席卓对她是有意思的。 但不太可能吧,许念跟他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 席卓本身温和谦逊,对所有人都很友善。 她只是所有人中的一个而已。 所以许念才会听曼姐的支招,提出看电影的邀约,来制造机会。 “怎么,合同还没结束,许老师就着急划清界限了?”席卓不咸不淡地说:“可真是无情啊。” “我是说私下不要这样。”许念补充了句。 “那在外人面前就可以喽?”席卓笑,“那我可没做错。” 许念默了默,反思是不是自己太爱钻牛角尖,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 最近受到微博话题的影响,两个人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如此,还是会有陌生人或者记者找上门。 其实许念在事情发酵的第二天就联系法务,要求微博撤掉该视频源。 但还是难以阻止事情带来的影响。 不过好在许念的工作可以居家完成,她手上本来就拿着好几个大合同,倒不担心没饭吃。每天窝在画室里闷头创作已经是家常便饭。 可席卓就有些无聊了,他不是在做饭就是在打扫卫生,余下的时间大都是在看电影。 所以许念才想约他看电影。 可以扯来用的理由太多了。 “许老师,我准备好了。”屋外的席卓在等她。 许念深吸口气,审视镜中的自己,她化了个淡淡的妆,挑了件淡粉色的高领毛衫搭配淡米色的长裙,给人恬静温柔的感觉。她脸盘生的小,一双眼睛妩媚动人,肤色又白,视觉年龄可不比席卓大。 临出去前,她拿起香水,往后颈稍喷了点。 确定味道不浓郁后,才推开门。 推门出去的时候,席卓似乎愣了一下,许念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搞得有些太明显了,听他说:“走吧。” 去电影院的路上,席卓开车,许念买票。 她打开软件看了遍,才发现今天是平安夜,上映的片子不少。 “你选吧。” 她点开几个,热门的都被订满了,明明是工作日,大家还都这么能熬,大半夜的出来看电影。 筛选到最后,能看上的只剩下一部国产都市爱情片和泰式恐怖片。 许念盯着屏幕上的两部片子思考几秒。 发现她今天的运气还是可以的。 都是情侣场次。 这两个,气氛似乎都不错,不过鬼片更好一点。 可以发挥的余地比较大。 她决定把选择权留给席卓。 听了两个部片子的介绍,席卓趁着红绿灯的空档看向许念。 许念察觉到他强烈的视线,抬眼对上,又很快避开。 “许老师看鬼片不会害怕吗?” 许念听他问起鬼片,稍松口气说:“不怕,我大学的时候选修导演课,还自己做过一部鬼片,都是假的嘛,有什么好怕的?” 许念的确不怕看鬼片,因为她压根没看过几部。也就上学的时候为了完成期末考试,做鬼片前跟同学抱在一起着看了几部。 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把这个选择排除在外。 等进了电影院,她再表现得害怕也不迟。 另一头的席卓,也是这么想的。 许老师既然不怕,那害怕的部分他来负责也是不错的。 “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我更想选恐怖片。”席卓表现得有些犹豫,胡扯道:“其实过段时间有个恐怖电影试镜……” “那正好,看看人家怎么演的。”许念毫不犹豫的选了两个靠前的情侣座,“只有情侣场的联排座位了,不介意吧。” “不会,那种私密性好。” 两人默契的谁都没再说什么,去了电影院,里面人满为患,俩人分工合作,一个去取票,一个买了饮料和爆米花。 很快,电影开始检票。 揣着那点小心思的许念突然开始紧张,说实话,她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一会儿演砸了可就尴尬了,毕竟旁边这位是专业的。 “怎么了?许老师不是怕了吧?”席卓挑眉。 “没有,我才不怕,就是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许念左顾右盼,眼神躲避。 “嗯,我是不怕的,你要是怕的话,我也不介意许老师来找我消费下,这还有四次没划呢。” 被他三两句戳破自己的套路,许念舔舔唇,什么都没说。 反正一会儿进了观影厅,就即兴发挥吧。 两人混在人群,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这时,荧幕上已经开始播放其他电影的预告片。 昏暗的灯光下,许念偷偷瞥了席卓一眼,光影切割在他英俊的侧颜上,怪好看的。 席卓注意到她的视线,可能以为她想要零食吃吧,把手里的爆米花塞过去。 电影很快开始了。 这电影一上来就是高能。荧幕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姑娘在学校的淋浴间洗澡。 白色的瓷砖墙壁,氤氲的镜面,在加上青冥色的光影,注定着这一段剧情的不简单。 许念一直仔细看着,在等待恐怖的镜头的出现。 另一头的席卓压根没看电影,他一直看着许念,准备等大家都尖叫的时候,混进去搂住她。 手段卑鄙,但是有效。 许老师开窍太慢了,他只能先做个畜生。 倏然,荧幕给了镜面一个特写。 “刺啦——” 镜片崩坏的同时,里面突然蹦出无数只眼睛。 看的太过专注的许念根本没预料到这个镜头的出现,她被吓得猛打了个激灵。 “啊!!!” 这一声尖叫,发挥出了血脉里秦女士的遗传基因。 这一声刚出来时,一直盯着她看的席卓也被吓了一跳,偌大的观影厅中,一男一女前后的叫声格外刺耳。 “卧槽,没他妈的被电影吓着了,被这俩人差点给吓死。” “这镜头也不恐怖吧?小儿科至于吗。” 魂飞魄散的许念:“……” 魂飞魄散的席卓:“……” “许老师你不是不怕么?”席卓缓和好情绪后,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太久没看了,谁知道现在的鬼片都不带铺垫的,直接吓唬人。”她刚才眼泪都要被吓出来了,塞了两颗爆米花压压惊,淡定说:“刚才就是没准备好,后面就不害怕了。” 席卓看她鼓着腮帮子,怪可爱的,忍不住逗她,“行,那我害怕,许老师可要保护我啊。” 她也真害怕啊!呜呜! 可命都豁出去了,没什么进展的话,这也太亏了。 许念默了默,硬着头皮说:“行,你怕的话,要不先靠近点。” “好。” 许念立刻感受到他靠过来的温度,刚缓和下来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地加速。 “许老师可真可靠啊。” 一股热气扑在侧脸上,烫的她微微发颤,她不好乱动,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幕,试图用电影情节转移注意力。 席卓就这么时不时地,贴在她耳畔故意拉长声音说:“许老师,你怎么在发抖呀。” 要么就是在她吓得差点把爆米花扔出去时,故意挑衅:“许老师,要么你拉住我的手吧,来保护我。” 到后面,剧情进入到大高潮时,基本十几秒一个恐怖画面,看的许念人都麻了。 倏然,一只温暖的手遮在她眼前,许念能感觉到,自己瞪大眼睛的同时,睫毛扫在他的掌心。 意识渐渐模糊,耳朵里,满是如擂的心跳声。 耳边突然撞进他极其蛊惑的声音。 “怕的话,我们这些胆小鬼还是不要看了吧。”话语像是在忍着笑,但许念太紧张了,分辨不出对方是什么情绪。 两个人应该贴的很近。 但谁也没挨上谁。 就当许念感觉心口快要炸开时,身边的人抽身离开。 她又活过来了。 电影是圣诞节加长版,足足有两个小时。 看完电影的时候,许念嗓子都哑了,整张脸也烧的发烫。 全程下来,眼睛被电影刺激,耳朵又要承受旁边这家伙的折磨。 她发誓这辈子,不,下辈子都不会再看泰式鬼片了。 回家的一路上,许念疲惫的窝在副驾,一句话没说。现在没心思总结观影时发生的事,反正她是真的被吓傻了。 临近屋前,席卓突然叫住了许念,“你还好吧?” “……困,但感觉睡不着。”许念揉了揉眼,脑子里还在根据刚才看到的画面自由发挥。 她感觉不止今天,之后的一周都要睡不好了。 “那要不要……陪你睡?” 第24章 那我们做真夫妻不…… 席卓的话像是在许念脑子里扔了颗炸弹。 砰的一声炸开。 她现在的确很害怕, 需要人陪着。可一起睡觉的话,这明显太“越界”了。 跟在蒂卡坡湖时不一样,又不是没有多余的房间。 正当许念脑中天人交战时, 席卓噗的一声笑着说:“看给你紧张的, 我是说让她陪你睡。” 许念抬眼,视线落在他手中的呆泥妹妹上。之前耳朵上开线的部分已经被缝合好了,只不过走线不太娴熟, 看上去丑的有点明显。 要是放在之前,许念肯定会生气。 这只公仔是她出版的第一本画册里的主角之一,已经绝版, 非常有纪念意义。 可现在…… “谢谢。”许念接过来, 搂着进了屋。 由于电影恐怖剧情总跟浴室有关, 许念一边起着鸡皮疙瘩, 一边哭兮兮地带着呆泥妹妹用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躺上了床。 她很困,眼皮子都耸拉下来, 可就是睡不着。 一闭眼, 今天经历过的片段就会重复在眼前回放。极度恐怖的画面夹杂着两人相处的画面。 她太难了。 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许念还是睡不着。她打开灯, 盯着席卓缝合的地方, 指尖不由得触碰上去。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缝的。 大概是在客厅里睡不着的时候吧。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持续了很久,许念看了眼表。 凌晨三四十五。 马上就要到电影里说的阴气最重的时候了。 啊啊啊!她到底为什么要去看鬼片, 还看的那么认真! 下意识地瞟了眼卫生间的门框, 瞬间头皮发麻。许念想到厨房里还有几瓶之前谢子霖送的威士忌,一个大胆却很实际的念头闪过。 她撩开被子,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 客厅里,席卓睡的不算沉。 近一段时间, 常有陌生人来骚扰,其中不乏有三四点来敲门的。 许念住的这个小区在滨城算是比较高档的,按理说不应该发生这种事。他找过物业几次,虽然有加强巡逻,被骚扰的次数比之前少了许多,但也不是完全消失。 最近,他正考虑要不要跟许老师提议搬到他家去。 房子是他父母住过的,不算旧,但已经好几年没住人了。 想搬进去的话,得先进去收拾整理一下。 “咚、哒——” 混沌中,席卓听到些许细微的声响,他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看向大门口。 他穿上拖鞋走去,顺着猫眼往外望了望。 快速逃生指示灯将整个楼道染成诡异的绿,看上有那么一丝丝的渗人。 空无一人。 他站在原地等了片刻,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困意袭来,席卓有点质疑刚刚是不是做了梦。 这时,身后的厨房里,突然传来一声玻璃碰撞的微响。 他警觉地拿起手边的鞋拔子,一步步的走向厨房。 心里不免泛起嘀咕。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窗外的青光落下,眼前的视线并不算受阻。 很明显,吊柜被人打开了,但扫了一圈,并没看到人影。 他往前走了两步,冷声说:“出来!”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大喊着:“鬼啊!” 倦意已经影响到了席卓的思维判断,突然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鬼叫,他整个人被吓得打了个激灵,随后半晕半醒地后倾。 黑影突然伸手过来,一个重重的力道打在他额头,发出闷响。随即对方拉住他前襟,顺势撞上胸膛,为他的摔倒多添了一份助力。 “嘶——” 席卓被这下锤的眼冒金星,再加上后脊传来的痛感,不由得倒吸口气。他这一下,摔的可不轻。 不等反应,趴在他身上的人突然抬起头,一股香醇的酒气,夹杂着些许甜腻的花果香气扑面而来。 是许念。 她晚上喷的就是这款香水。 席卓扶住她胳膊的同时,摸到了罪魁祸首的玻璃瓶。 “你喝酒了?”他蹙眉,记得厨房里的确存着几瓶威士忌。 “你啊?”许念愣了下,乖乖答:“嗯。” “你喝一整瓶?” “不知道。”她摇头,长长的发丝垂在他的面颊上,有一点痒。 听她答得坦然,肯定是喝了醉了。席卓语气有点不太好,“睡不着怎么不找我,自己跑去喝酒?” “我怕你笑话我,小卓卓。” “……”席卓神经一跳,“你叫我什么?” “小卓卓呀,嘿嘿。”许念弯起唇角,跟小孩子似的故意拉长尾音,给席卓一下子听笑了。 她真的醉了。 跟他在酒吧见到她喝多了跑到舞台上唱歌时,简直一模一样。 许念喝的身子有点软,席卓怕她摔倒,扶着她胳膊想要坐起来。 这时,她突然很严肃的说了句:“别动。” 席卓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抬头,对上许念明亮干净的双眸。她倾下身子,女人香软的气息顿时压了过来。 彼此的鼻尖碰在了一起。 视线清晰。 她的眼睛很大,眼尾微挑,平日里高高在上不易近人的清冷或因醉酒褪去,现在的眼底多了几分迷离和笃定。 席卓的脑袋突然停止工作。 他看着她的眼睛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妩媚又可爱,耳畔飘入她含笑的声音。 “你的鼻梁是太高了,有点碍事。” 这是他逗她时,开过的玩笑。 不等反应,她突然微偏过头。 席卓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唇瓣落下一点温软。 很快,但的确发生了。 许念的唇瓣覆着酒,湿润又温热,像是一个烙印,烫的席卓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一动不动的趴在那,依旧贴的很近,席卓浸在她颈间飘来的香气,理智被一点点的侵蚀,他不自觉地滚了滚喉结,伸手揽在她细软的腰身,哑声问:“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鸦羽般的眼睫一下下的扇动,许念无辜地看向身下的男人,乖顺的点了点头,轻声说:“知道呀,下次我就记住了,要侧开一点,鼻尖就不会撞到。” 许念……这是在卖萌么? 无法抵抗的邀约,欲念几乎要战胜理智,席卓是咬着牙,将放在她腰间的手抬起,无力垂落。 指尖麻酥酥的,缓缓蔓延向全身。 他不能趁人之危。 席卓微侧过头,避开她滚烫的呼吸,低嘲道:“要是你不喝醉也能这么勇该多好。” 席卓将她扶起来,摸开灯,又弯腰捡起滚落在地上的酒瓶。 四十度的酒,被喝掉了大半瓶。 她是得多害怕。 席卓无奈一笑,拉着呆站在岛台边上的许念坐下,见她木讷地伸出手指向他问:“小卓卓,你额头怎么红了,好像一只角哦。” 席卓:“……” “别叫我这个。”他拿出个牛奶锅添了些水,又从冰箱里拿出几个西红柿。 正准备切时,余光飘过个人影。 他回头见许念光着脚摸到酒瓶。 “不许碰。”他语气一改温柔,严厉的说,听到这句话的许念僵在原地,把手里的瓶子乖乖的放了回去。 “你好凶啊,哼。” “对酒鬼就这么凶。”席卓嘴里不饶人,手下利索的把西红柿皮剥掉,将其切成小块放进水里。 “……我就是害怕。” “怕你还要看鬼片?”席卓突然想明白什么,勾唇自嘲,“哦,原来你还会玩手段?” 趁着她现在处于酒后吐真言的状态,席卓追问道:“你是不是故意跟我看鬼片,然后想发生点什么?” “没有。” 残存的理智驱使她快速否认。但还是认真的思考了他的问题,虽想不起来前因后果,但好像的确是这么个意思。 “不过不代表以后没有。” “还挺诚实。”他笑,“不过就你这样,以后还是别想着看鬼片了。” 鬼片没吓死她前,他会先被许念吓死。 席卓走过去把温水送到她嘴边,“先喝点水,醒酒汤马上好。” “好。”许念乖巧的坐在那儿,不敢乱动。 “现在知道乖了。”席卓抬手,揉了揉她凌乱的发丝,目光落在朱唇之上,不由得想到刚才的那个吻。 眸色染着如水的温柔,席卓长舒口气,温声说:“这次你喝多了,就算了,可如果再亲我一次,我就当你是喜欢我了。” “到时候,你可就跑不掉了。” - 头一天晚上睡得晚,再加上又喝了酒。许念这一觉直接干到下午两点。 她醒了之后并没有出现之前的宿醉。整个人舒服的在床上抱着呆泥妹妹滚了一圈,照例打开微博,扫了眼最近的舆论风向。 席卓的事情过去十几天了,虽然没什么人再喷他是小三上位卖屁股,但整容之类的难听话照旧。 甚至连CP超话最近也被一群黑粉霸占,一直在刷他们是假结婚。 许念在超话签了到,起床收拾好自己后,推门走了出去。 席卓住在沙发上的原因,许念习惯性的扫了眼屋内,见他戴了个帽子坐在那正拿着个本子看,好像是新剧本。 她习惯性地打了个招呼,对方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气氛有点奇怪。 许念没多想,走到厨房,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她想了想,已经记不起昨夜最后是怎么处理酒瓶的。 扫了眼地上,倒是没看到任何酒渍。 这时,席卓走过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盘炒饭,给她放进微波炉加热。 “家里是没菜了吗?这次我来订吧。” 席卓一声不吭的走回沙发那。 许念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端了杯水走过去,见他帽檐遮着半张脸,唇角拉直,似乎心情不好。 “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收到个综艺邀请。”他面无表情的回了句,而后缓缓抬起头。 “什么综……”她稍愣,盯着他额间看,“你的额头怎么回事?怎么肿成这样?” 席卓唇角微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许老师真的一点都记不得了?” ??? “记得什么?”许念有点慌,她昨晚上喝了酒的确是断了片 不过隐隐约约,好像是喝了碗汤。 “我昨晚睡不着,起来喝酒了。”许念试图复原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她去喝酒的时候,都快四点了。 “是,你喝酒了。”席卓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唇。 听他确认,许念心悬到了嗓子眼儿。 “然后呢?”她追问,“我不是打你了吧?” 许念仔细瞧了瞧他额头上的包,好像宽度是酒瓶子能砸出来的。 她昨天晚上不会真打了席卓一顿吧? 不应该啊,要说喝醉了,也应该会做些别的事吧,比如说梦里的那些…… “我是真的没想到,许老师还会做这种事。”他笑着摇了摇头,把手中的本子递给她,“看看这综艺有兴趣参加吗?” 许念有点急,推开册子问:“咱们先把昨天晚上的事说清楚行吗?真要打了你,我会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就是我失去的有点惨重……”席卓的视线落在她两瓣红润的唇上,眸色稍深,意有所指地又点了点唇,随即风轻云淡地说:“算了,这事说出去有些丢人。” “……” 你他妈的!倒是说啊?! 许念有点急,脑海里断断续续闪过一些不清楚的片段。 这时,对面的人拉长声音,慢吞吞的说—— “你、强、吻、我、了。” “……” “……” “……” 记忆碎片突然勉强拼凑成一张俊俏的脸,带着些许惊讶和柔情的眼眸。 还有那张唇形极佳的嘴。 她低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关键时刻,一片空白。 许念完全石化在原地。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就说今天早晨做的那个梦不太对劲,平时都在梦里规规矩矩,只是欣赏男.色,从不上手的她,竟然梦见自己抱着小卓卓一起睡觉,睡得还特别踏实的那种。 所以醒来后,才觉得特别解乏。 她竟然会趁着醉酒对他强来。 许念啊许念,你可真是出息了。 这以后还怎么在一个屋檐下共处啊。 “我就说不说的。”席卓长叹口气,打断道:“说了只会让我们都尴尬。” 许念快速在脑中搜索一切可以解决的办法,突然想到他拥抱收费的事。 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已经摆在面前。 “抱歉,真喝多了。”她直愣愣的说:“我付你钱行吗?这事掀篇儿。” 席卓没想她能来这么一句,挑着眉,有些欠揍的说:“许老师这是想嫖我呢?” “不过不好意思,初吻不卖。” “……” 许念:“那你想怎么样?” 闻言,席卓有点上了脾气,“我也没说要怎么样,是你非要问的。” “我就是想给你点补偿。”她自觉说话太直白,放软姿态小声说:“真挺抱歉的,我不知道自己喝多了是这样。” “上次在酒吧,许老师也喝多了吧。”席卓面无表情地回忆着,举例论证,“那次你在舞台上嗨歌,还公开找新郎。” “是、惯、犯、吧。” “是,我酒品差。”许念打断他,是真听不下去了。 他竟然还能翻旧账。 “不过你真打算弥补的话,不如考虑下这个吧。” 席卓把手边的册子又送到她面前,带着一种认命的感觉说:“前天我就收到这个综艺邀约了,是顾姐帮我争取来的,说是能解决网上指责我们假结婚的流言蜚语。但我一直没想好。” 许念接过本子仔细阅读。 原来席卓口中的综艺,是一档当红的直播型夫妻综艺——《夫妻日记》。 每一期都会有三对不同婚龄的夫妇参加,夫妇二人一同在摄像头下生活48小时。每周参加两天,最少做三期,之后反响好,可以继续收到节目组的邀约。 “就在一起生活吗?”许念看了遍册子里的介绍,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她平时不看这些综艺节目,一直认为播出来的也不过是大家演的。 “嗯,我看了几期之前的,都是很普通的日常生活。” “那要在家装摄像头吗?”许念考虑到她家最近一直被骚扰。 “不是,是一起去节目组安排好的地方旅行,都不远,有点像农家乐。” “那还行。” 席卓眼底闪过些许意外,“许老师没想着拒绝么?” “为什么拒绝。”许念认真考虑了下,“包吃包住,能旅行,还有钱拿,我愿意去。” 席卓担心她没想清楚,解释道:“节目组邀请我们就是看上了最近的话题热度,如果真去参加,到时候可能会把已经降下去的话题再炒一遍。” “但这是个很好的澄清机会吧。”许念也不想让他一直处在这种黑红的状态。 “是,不过我们会在所有网友的面前公开生活中的一面,你真的想好了?” 许念明白,他是怕假夫妻的事暴露。 她舔了舔唇,深吸口气。 “那我们做真夫妻不就好了?” 第25章 新年快乐,小卓卓…… “什么?!你要跟席卓上夫妻综艺?”陈曼差点把手里的咖啡杯甩在谢子霖脸上。 “衣服是新做的, 不便宜哦。”谢子霖瞟了陈曼一眼,淡然说:“她的合同是我审的,你在这吸二手烟呢?” 陈曼拍案, “谢子霖你这个老王八……” 习惯两人日常拌嘴的许念吸了口手边的蔓越莓沙冰, 淡定说:“有免费公关的机会,肯定要抓住的。” 至于那一点点小私心,还是先不提了。 “念念, 你以前可连直播类的访谈都不接受的,这节目每一期最少直播48小时呢?”陈曼打量许念,突然觉得她最近无论是气质诱惑是话语柔和了许多。 “嗯, 但又不是我一个人上, 还好吧。” 陈曼扭头问谢子霖:“你看她是不是最近在家捂白了, 瞧着也比之前胖乎了点。” “这种不必问我。”谢子霖怼陈曼一向不留情面, 他扭头对许念说:“是胖了点,看来席卓做的饭不错。” “那过段时间,我们请你来家里吃饭。” 陈曼一听能吃到小帅哥做饭, 兴奋道:“那一会儿等席卓来了, 咱还出去吃什么呀,就去你家里吧。” “我家现在不行, 地址被曝光后, 骚扰一直不断。不过我们准备要搬到他父母的老房子去。” 许念长叹口气,昨天半夜两三点, 被屋外的动静吵醒, 出去时,席卓差点跟那个陌生人打起来。 “你都见过他父母了啊。”笑,“挺好的,试着相处相处也不错, 就是弟弟现在没毕业,也没稳定工作……” “他父母已经过世了。” 谢子霖瞧了陈曼一眼。 陈曼失笑,“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话题一度冷场,大家各自拿起手边的饮料抿了两口,陈曼抬眼问:“念念,你看过《夫妻日记》么?” “跟他随便看了两期,感觉去了就是监控记录两个人的日常,很慢节奏。” 陈曼抽了抽唇角,比起食指摇了摇,“No. No!这节目完全不是这么简单,《夫妻日记》这么火是有原因的,虽然是个慢综,但里面的几对夫妇都是话题制造者啊。” “你去参加前最好把近十期的都看一遍,不知道你还能不能遇上陈华斌和谢莉夫妇,是节目常青藤,到时候能遇到的话,记得帮我要个签名!” 陈曼口中的这对夫妇是国民级演员,婚龄三十年,已经参加了十几期的直播,因老夫老妻斗嘴而再次爆红全网,网友叫给他们起了个宾利夫妇的爱称。 陈曼最喜欢磕的就是这种直男直女的老年爱情。 “言归正传,宾利夫妇没什么问题,人很和善,可以多接触,但最近刚上的那对儿中年夫妇挺能挑事儿的。你们下周去的话应该会遇上,那俩人简直了,特别能挖别人的料,上一期去了个飞行嘉宾,那个女的连嘉宾的初夜都挖出来了。 许念:“……” “那我回去看看的。” “其实这三天两晚中第一天还好,一般都是换了新环境,夫妻做一些小任务什么的熟悉一下,第二天完全不一样了,要准备食材接待飞行嘉宾,晚上节目组会安排一些比较大胆的活动。” “大胆?”许念眉心一跳。 那这个活动听起来还蛮符合她的参加目的。 自从上次强吻了席卓后,两个人的相处状态变得微妙许多。 虽然恢复成往日相处的模样,但又有些不一样。 可她说不清楚,平时都是一个屋檐下生活,分辨不出来有哪儿不一样。 所以许念决定通过这次节目制造的机会,彻底搞清楚。 另一头,陈曼打断她的思绪说:“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啊之类的,你们是话题夫妇,肯定会在第一次CP见面就安排这些的,到时候放不开可就麻烦了,这些直播间的观众可都是千锤百炼过的眼。” “见招拆招吧。”许念漫不经心地回,听陈曼这么一说,心里对参加综艺这事,又多了一点点期待。 “对了你们签的什么时候开始?” “下周五。” 由于席卓额头上的淤青还没完全散去,参加第一期直播的时间推到下周五晚上。 “那你们最好这周排练一下,别穿帮了。”陈曼喝了口咖啡,“其实真拆穿了咱们还好,这些娱乐圈的事影响不到你,但就是席卓……” “我也没什么的。”身后传来席卓清润的嗓音,“陈姐,子霖哥,好久不见。” 谢子霖点头。 “小卓你额头怎么回事?被人打了呀。” 许念头皮一紧。 席卓压了压帽子,半倾着腰站在许念身后,笑道:“前几天半夜家里进了只小鬼,大晚上搏斗来着,不过不要紧,小鬼已经被收服了。” 说罢,他低眼瞧向许念。 “我的天啊,是变态吗?下手这么狠。” “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变态吧,所以我们才准备搬走。” 许念:“……” “我有点饿了,咱们走吧。”许念无情打断,大家点头。 今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 吃饭的地方选在市中心的一家很火的日式烧烤店,是许念特别要求的。平时在家吃不到这些烟熏火燎的东西,她馋了有段日子了。 这个点去再加上这个特别的日子,排队的人超多,好在席卓提前定好了位置。 席卓走到队伍最前端报出名字。 余下三人跟在后面,陈曼突然冷不丁的说:“弟弟有点本事啊,我记得这家餐厅不接受预定。” “不接受么?”许念没听席卓说过,商量吃什么时候,她把几个想吃的餐厅发过去,席卓负责安排余下的事。 “你啊,只管吃,一点心都不过。”陈曼贴过去小声说:“要不你看怎么周围都排队呢?” 许念扫了眼,在人群里突然撞上辛菲的视线。 “许念?”辛菲早早留意到她,但因她戴着口罩,没确认她夹着包赶紧上前几步说,“你们也来这儿吃饭呀?陈姐,好久不见。” 陈曼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婚礼上白悠悠穿许念婚纱的事还没找她算账呢,她还有脸过来打招呼。 辛菲像是没看到陈曼的小动作,拉起许念的胳膊熟络地说:“大半个月不见,你的气色蛮好的呀。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这时席卓回来,“包间准备好了,我们进去吧。” “这家餐厅还能预定啊?”辛菲打量眼席卓,认出他是许念的结婚对象,“你好,你是念念的老公吧,我是她高中闺蜜。” 席卓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那个……能不能求你帮个忙啊,我跟我外地过来的朋友来这儿吃饭,没想到要排这么久,能不能一起吃啊?” 陈曼眼睛瞪圆,看向辛菲。真好奇辛菲的嘴巴是什么构造,能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席卓留意到许念把手从对方胳膊里抽离,微蹙眉说:“不好意思,私人聚餐,不过我可以帮你问一下,能不能提前安排你们的位置。” “是吗!那可真麻烦你了。”辛菲扭头对许念说:“你这闪婚对象可真不错啊。” 许念淡笑,“是吧,我也觉得很不错。” 她没再说什么,跟着陈曼进了餐厅。 少时,席卓跟谢子霖也进了包间。 许念把菜单拿给他,“想吃什么随便点吧,最近做饭辛苦了。” 跟在一旁的陈曼莫名弯起唇角。 谢子霖问:“要不要喝点?” 陈曼:“要!” 许念:“不了,我……暂时戒酒。” “好端端的,怎么就戒了?”陈曼疑惑。 许念沉默之余,席卓启唇,“好不容易出来吃一次饭,许老师还是喝点吧,晚上我叫代驾。” 许念看向他,仿佛在说,你确定吗? 席卓笑而不语,扭头加了瓶清酒和几罐朝日。 这时辛菲拉开木门,笑盈盈地对席卓说:“谢谢你啊,我们坐进来了,就在你们隔壁。” 许念留意到辛菲身后的陌生女子,感觉有点眼熟。 辛菲走后,陈曼没好气说:“她脸可真大,做出这种事还好意思让你老公帮忙?” 许念愣了下,“什么?” 陈曼自觉口误,纠正道:“我是站在辛菲的角度这么说的,在她眼里小卓不就是你老公么。” “是,曼姐说的没错。”席卓把许念眼前的碗筷跟自己烫好的那套换了下,没追问辛菲的事。 “不过你是怎么订的位置呀,这家之前从不预约的。” “我姐在这家店有点股份。”席卓散漫的说。 许念记得,席卓的姐姐长居海外,没想到国内还有生意。 服务员拉开木门开始上菜。 这顿聚餐打着庆祝新年的由头,实则是几人聚餐闲聊,气氛融洽。 接近尾声的时候,许念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她对着镜子拿出化妆包,刚抽出一只口红,有人推开洗手间的门走了进来。 许念一直盯着镜子,没留意来人,直到那个女人站在她身边的位置,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她才察觉出不对劲。 是白悠悠。 对方一身白衣,烈焰红唇,看上去不太正常。 她下意识地往一侧挪了半步。 许念审视着眼前的女人,白悠悠化了很浓的妆,气色勉强看着不错,但人比之前瘦了一大圈,想必婚礼视频曝光后,她的日子不是很好过。 “你躲什么?心虚了?”白悠悠动了动红唇,冷笑道:“许念你下手可真够狠的,自己脸面都不要,坚持将婚礼视频公开出来,行,现在我没了工作,阿辰也被家里赶出来,你满意了?” 许念没心思继续补妆,她拿起化妆包要走,不想听她多说一句。 “你不许走!”白悠悠突然抬手揽住她的去路。 “闪开。”许念冷声说。 “我有话要对你说!”白悠悠尖声扯住她头发,一只手从包里掏着什么。说时迟那时快,没等她反应,许念已经一个转身,瞬间将白悠悠制服在水池边上。 刺目的聚光灯下,许念半倾着身子压在她的后背上,压迫感极强。 她将其双手反剪,听手下的人倒抽着气,紧咬着牙就是不肯叫痛。 余光中,她留意到白悠悠后颈上露出的一片瘀痕。 她这是被人打了? 许念没心思深究她的经历,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后,凑在她嘴边,平静的问:“是谁跟你说我在这的?” 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要听她亲口确认才可以。 她不想真弄伤她,只让她吃了些痛。 两人僵持了十几秒,豆大的泪珠从白悠悠的眼角滚落,许念知道轻重。 直到白悠悠感觉自己的胳膊快要断了,才咬着牙挤出了几个字:“是、是辛菲,是她发短信告诉我你在这的。” “啊!” 有人突然在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陌生人掏出手机要拍照,“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许念不紧不慢地松开她,黑眸轻蔑的扫向她,甩了句,“别让我再看到你。” 许念快速戴上口罩,大步走出卫生间。路人跑过去安慰白悠悠,关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一阵阵痛哭。 许念闭了闭眼,一声不吭地离开。 世上的人大多眼力浅薄,只能看到眼前的弱者。 会哭的人,总是能多博得一些同情的。 许念没有直接回包间,她戴好口罩,找服务员要了一杯冰水,随即找到辛菲所在的包间。 她站在门口,恰好听见辛菲正跟别人高谈阔论她的事。 “许念高中的时候是挺多人喜欢的,但人家呢,天天高高在上的,以为自己是女王呢?”辛菲轻嗤,“其实班里的同学没一个喜欢她……”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 屋里相对而坐的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抬眼看向许念。 她利落的把门拉好,走到辛菲身边,不怒自威的气势逼的辛菲心底发毛。 她尴尬笑问:“许念,你怎么过来了……” “这不是听见你讲到我高中时候的事了么,我也想听听。” 她的笑意不达眼底。打量过对面的年轻女人,确定自己不认识后,扭向辛菲,“高中时,我很少结交同学,也就三两个玩的还不错的,你还记得是谁吗?” 辛菲往后挪了挪,“我跟你又不熟,不清楚你的事。” “这就对了,我们不熟。”她勾唇,“那辛小姐三番四次找我麻烦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辛菲没好气的否认:“许念,你说什么呢?我哪儿有……” 许念打开手机,放出刚才录音的那一段。 辛菲慌了。 “还有之前那张白悠悠吃舒芙蕾的照片,也是她跟你摆拍的吧。”许念笑,“婚礼上那件婚纱又要怎么解释?” 辛菲见她不依不饶摊开了说,卸下伪装,挑着眉高声问:“许念,你什么意思啊?我这还有客人呢。” “一个跟我毫不相识的客人,能对我的事情感兴趣,那我想,她会愿意继续听下去的。”她淡淡扫了那人一眼,对方明显紧张起来。 “对,我他妈的就是看不惯你,怎么着?” 辛菲拿起酒杯猛灌了口,脾气上来了,一把将手边的筷子甩向许念,“你在这儿跟我装什么?自己根本不喜欢林炜辰,不就是图他钱么?现在转身包了小白脸,就牛逼了?我他妈现在就等着人家玩腻了你,然后把你甩了。” “哗啦——” 许念直接拎开她衣领,将杯子里的冰水一滴不漏的灌了进去。 “卧槽!” 极冷的感官让辛菲尖叫地起身,水顺着她的前襟透下去,牛仔裤也洇湿一大片。 对面的女人直接惊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被人搞了这么一出,辛菲气的浑身发抖,一把拉住许念的胳膊。 同一时间,木门被人猛地打开。 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的人。 席卓半倾着腰,瞧见辛菲衣服上的水渍,一声不吭地扯开她拉着许念的手,将许念拉了起来。 辛菲本被浇了一身冷水,正冻得发抖,被席卓突然瞧了这么一眼,哆嗦的更厉害了。 方才他身上那股温柔谦和的感觉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难掩的戾气。 辛菲真感觉下一秒,席卓就会走上前揍她一拳。 许念心不在焉地小声问:“我动静是不是闹的太大了?” “没有,我是看你不回来,才出来找你的。”他低眼,瞧见地上滚落的筷子和她前襟那块污渍,眼底更暗。 他有些自责的温声说:“抱歉,我以为她是你朋友的,怎么刚才不跟我说?” 许念沉默。 席卓弹了弹她肩膀上的酱汁,温声说:“走吧,再不回去,曼姐可就要爆你黑料了。” 不知道怎么的,上一秒还觉得自己无敌牛逼霸气的人,突然泛起莫名的酸楚与委屈。 许念鼻子一酸,闷声“嗯”了句,跟着席卓回了包间。 陈曼见她可是回来了,调侃两句,继续拉着她喝酒。 席卓坐在一边,好像在跟别人发着消息。 少时,隔壁间传来一阵喧闹,席卓暗戳戳地把木门开了个缝。 辛菲大喊大叫的声音飘了进来。 “我花钱消费了,凭什么不让我吃完?”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店有权拒绝服务,而且你今日消费已经免单处理,请您收拾好随身物品尽快离场。” “他妈的狗眼看人低是吧?我有钱!凭什么给我免单?” “小姐,请您冷静一点,不然我们只好叫保安请您出去了。” “不走!我就不走怎么了?!店大欺客是吧,信不信我打消协举报你们!我跟你说我爸可认识工商局的……” “辛菲,别闹了,有人在录像呢。” 又是一阵吵闹后,辛菲骂骂咧咧地走了。 许念凑到席卓耳边,几乎是咬着耳朵小声说了句“谢谢” 他满脸无辜的看向许念,仿佛在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随后起身,“我去再添两瓶酒。” 木门关上,前一秒还醉醺醺的陈曼突然无声尖叫,双手伸直的一瞬间,差点把谢子霖的脑袋撞歪。 他没好气的把陈曼的手推开,先一步说:“席卓喜欢你啊。” 陈曼对着谢子霖伸起个大拇指,脸部表情极为夸张地疯狂点头。 “我的妈,不止是喜欢吧,弟弟爱惨你了!” “……真的吗?”许念稍愣,不明白他们两个怎么会同时产生这种感觉,疑惑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这木头脑袋什么时候能开窍啊,怎么跟你那个男性朋友一样?” “什么男性朋友?”谢子霖好奇。 陈曼眉头一紧,想着不能把这事捅破,赶紧跳回刚才的话题,“你刚才去卫生间很久没回来,弟弟就一直在看表,啧啧,那坐立不安的样子,你是没看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了深山老林补妆,被老虎叼走了。” 许念:“……” “这说明不了什么。”谢子霖觉得她避重就轻,补充道:“主要这顿饭,自始至终他的眼睛就没从你身上挪开过。” “有那么夸张吗?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 “因为你在专心吃烤肉。” 许念:“……” 她还想再追问什么时,席卓拿着酒进来,三人很默契的终止话题。 后来几人喝的都不少,好在度数不高,许念和席卓回家的时候神智还挺清醒的,就是有点飘。 回到家,席卓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拿出小锅。 许念跟过去,坐在岛台上,见他拿出西红柿,一点点的剥掉皮,将其切成碎丁。 恍惚中,许念觉得这个画面分外熟悉。 “醒酒汤么?” 席卓抬眼看她,眼底多了些玩味。 就像是突然抓住了她的秘密。 看,你是记得那个吻的吧? 我的初吻。 许念心头一跳,心虚地错开视线,这么一闹,自己的脸彻底烧了起来,伴随着一股麻酥酥的感觉。 不知不觉地,她又不受控制地瞟向他那两瓣薄唇,试图勾起一点感官的记忆。 很可惜除了觉得自己脸皮越来越厚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很快,席卓的醒酒汤做好了,两人干掉一碗后,各自回屋睡觉。 许念抱着呆泥妹妹,躺在床上又开始进入那种又困又睡不着的状态。 脑子里闪过谢子霖和陈曼说过的话。 席卓喜欢她。 来自两个第三方的肯定,无疑是极大的鼓励。 许念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个。 她以为自己晚上回来能有点什么表示的。如果顺利的话,也许能赶上今年的末班车,成为男女朋友? 其实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说来着。 可还是退缩了。 谢子霖和陈曼话,对来她说还不够。 许念心烦意乱地在床上滚了几圈。 手机突然响了。 席卓发来一条语音。 她瞧了眼表,刚过零点。 三人小群也发来了祝福。 她点开席卓的语音。 “新年快乐。” 温柔缱绻的嗓音,直接酥掉了她的耳朵。 瞬间没了困意。 她戴上耳机,点开那条语音,听了一遍又一遍。 倏然,又一条语音。 她点开,手机里缓缓地播着—— “不给你的小卓卓送一条祝福吗?” 他的语气带着一点点撒娇,又缓又撩,故意拉长了第二个卓字。 这一声后,许念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不自在地关闭手机屏幕。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发呆,脑补出席卓故意逗她时那种欠呼呼的表情。 整个人像是从蒸锅里捞出来似的。 完全是烫的。 那天晚上她到底说了多少,怎么会连小卓卓这个秘密都被知道了。 就像是一直盖在身上的壳被突然告知其实是透明壳。 心底的秘密就那么赤.裸.裸的暴露出来。 她好像没有退路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 他对她的确有好感。 这一次,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语音里的每一个字,都表达了出席卓浓烈的情绪。 许念缓了好一会儿,打开聊天框,咬着唇,犹豫再三,红着脸录完一段语音。 “新年快乐,小卓卓。” 第26章 怎么是田园风治愈…… 这一期《夫妻日记》的旅行地定在了位于滨城西南, 安玉山脚下的蒲梁村。 由于是第一次参加直播,一大早,两人就坐上节目组的车, 跟着工作人员一起出发。 正常来说, 艺人的助理会陪同,负责与节目组沟通什么的,但由于席卓的工作室刚成立不久, 目前人手不足,所以暂时没有团队随行。 不过这辆车上跟了两个follow PD,上周去摄影棚拍摄宣传资料时, 有见面打过招呼。 摄影大哥几乎是从出门就开始跟拍, 让许念多少有点不适应。好在已经做了一周的心理建设, 反应并不明显。 一上车, 两人肩并肩的坐在一起,为了避免尴尬,许念索性闭上眼装睡。 席卓鸭舌帽一戴, 对着两位跟拍笑了笑, “今天晚上正式开始吧,之后就麻烦两位了。” 然后他闭上眼, 也准备睡了。 ??? 摄影大哥们相互看了看, 暗道这对新人也挺有意思的,别人参加他们综艺恨不得一上来就把恩爱秀个遍, 好在一开始就吸引关注。 怎么这对儿连装一下都不愿意, 上来就闷头睡大觉呢。 不过人家都不在意营业的事,他们也得了清闲,索性将摄像机一放,靠一边补觉去了。 许念靠在玻璃窗上, 听着窗外的白噪音,很快睡着了。 滨城距蒲梁村的车程不算远,大概一个小时。下了高速穿过两个村子就是。 村子里路况有些颠簸,脑袋在玻璃窗上敲了好几次,实在是难以入眠,她揉了揉眼,脖子僵得难受,想直起身子时,才发现席卓靠着她睡着了。 帽檐遮着他大半张脸,许念不知道他到底睡没睡着,只小心翼翼地挪了个舒服的位置,便没再动。 她秉着呼吸,悄悄把脑袋伸直一点,恰好能看到他熟睡的侧颜。 席卓完全放松地倚在她肩头,鸦羽般的睫毛又长又翘,连她一个女人都不由得羡慕。 睡着的小卓卓多乖啊。 唉,可最近的席卓就不是了。 他们两个人好像在闹别扭。 但许念又不知道为什么。 元旦头一晚,两个人互相发送甜蜜暧昧的语音后,许念感觉两人之间似乎只剩下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没有捅破。 她满怀期待的迎来第二天,谁知道中午吃饭时,席卓突然问起昨晚在餐厅的事。 “你昨晚在餐厅遇到谁了么?”席卓突然放下筷子,抬眼问。 “没遇到谁。”许念不想提白悠悠的事,也觉得没必要提。 “你看这人是不是有点眼熟?”席卓把手机推给她,监控照片里,白悠悠正好从卫生间走出来。 许念停下筷子问:“你从哪儿弄的监控?” “她骚扰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席卓挺直身子,双手搭在桌子上,有种在审讯的意思。 他这句我们,包括了陈曼、谢子霖和他自己。 “这不是聚餐么,不想扫大家兴。”许念低头扒了口饭,如实说:“她想找我说事,但我没听,问出是辛菲告诉她我在这后,就去找辛菲算账了。” 席卓眼底一动,像是明白了为什么昨天他会在辛菲的包厢里找到她。 “那聚餐回来,怎么不跟我提?” 面对席卓不依不饶地追问,许念干巴巴的丢下句。 “这是我自己的事吧。” 一句话后,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席卓很快吃完,收拾好碗筷,只说了句要去工作室就出门了。 这个话题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开始,又没头没尾的终结。 许念知道自己最后一句说的有些无情,但事实上,她没说错。 如果放到之前,她一样谁都不会说,不管是陈曼又或是林炜辰。 她早就习惯一个人去解决所有的事。 后面席卓没再提这件事,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之前的状态,但又不太一样。 每次两人凑在一起,总觉得跟进了台风眼似的,满是低气压。 这种情况,彻底让许念把准备好的话咽回去了。 参加综艺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她担心他们这个状态会出问题,便暂时放下心中那点点不快,提议先按照之前的节目预演一下某些可能出现的场景。 结果席卓直接甩回句。 “到时候不用演,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 好啊,既然他不担心在现在的舆论上火上浇油,最后身败名裂,她又干嘛替他着急? 反正她不混娱乐圈。 事赶事的,两个人谁也不低头。 就成了现在这个状态。 思绪回转,她长叹口气,抬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耳垂。 还是梦里的小卓卓听话啊。 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停车后,席卓自然起身,伸了个懒腰,就好像刚才他只是靠着一个靠垫罢了。 “不客气。”许念气鼓鼓地小声嘟囔了句,完全没看到某人勾起的唇角。 席卓刚拎起许念的行李箱,被她叫停,一把夺走,“我来。” 很快,两个人各自提着行李跟节目组打招呼。 总导演除了这档夫妻综艺还执掌过几个同类型的,见过形形色色CP,一看到俩人的状态就知道肯定是吵架了。 从下车到现在,全程无交流! 靠全网黑走红的话题夫妇吵架意味着什么? 流量啊! 全网观众最想看的就是这一幕! 总导演心思活跃,赶忙给两人的follow PD一个眼神,让他们继续录。 俩人都是老手,立刻打开录像机开始工作。 “辛苦了两位。”总导演走上前跟他们握了握手,然后看了眼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今天计划临时有变,还没来得及跟你经纪人说。” 席卓话语谦和:“有什么变化陈导直接说就行,工作室刚成立,很多事都是我亲力亲为。” “是吗?那太好了。是这样的,我们导演组决定从这期试验加长新加入夫妇的跟拍时间。两位既然来了,场地和人员也已就位,我们希望现在就开始直播。” 总导演刚胡扯完,周围的几个副导演立刻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顺势点头说:“是啊,给两位先单独进行一段时间的直播,也算是为晚上的正式开播做预热和引流。” “好,我这没什么问题。”席卓侧头看向许念:“许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许念想了下,补充了句:“不过合同需要联系顾姐和我律师进行修改。” 言外之意,你们随便拍,但钱得跟上。 节目组请这些CP是按照咖位和流量来计算的。 许念和席卓,一个圈外人,一个还没在国内有起色,就已经糊掉的小演员,费用并不高。 额外补充的,也就是除了基本出场费外,还会按照直播间流量付费。 成本都在可控范围内。 导演组一听,这俩人都开始谈到合同了,立刻拍板确定。 很快,趁着两人给顾焕打电话空档,节目组快速开了个会,确定好这段临时直播的内容和具体开播时间后,通知他们两人。 这段临时直播,会从现在开始,以解决基本吃穿住行为主题。 许念一听,觉得有点无聊。 她看过几期节目,以往都是节目组准备好食材,需要他们自己通过一些智障小任务来获取,没什么意思。 所以从现在到晚上的这段时间,他们只需要准备一餐午饭就好。 确定完今天的临时内容,俩人依旧毫无交流,各自拎着行李箱,一前一后的往农家小院走去。 - 导演组的临时决定通过后,《夫妻日记》的官微迅速发布一条微博。 夫妻日记V:当下最受关注的超级新婚夫妇@席卓@不会画画的念念来滨城的安玉山小镇报道啦,第一日,新婚夫妇全程无交流?闪婚矛盾就完全暴露?#夫妻日记之昔年夫妇直播间# 《夫妻日记》历经几季,红而不衰,官微自带超高流量,再加上这档节目性质,可以满足网友的吃瓜需求,关注度极高。 官微更新时,又@上了当下黑红第一人,立刻吸引不少5G冲浪爱好者,阅读量与评论顿时暴增。 『卧槽,糊逼竟然上了夫妻日记,不是说假结婚吗?现在准备靠宠妻人设来捞金?』 『活久见,节目组真.打假大师,坐等这对儿直播翻车』 『@席卓糊逼整容男能不出来作妖了吗,yue了』 『蹲蹲昔年夫妇,终于光明正大的营业了T-T』 『不是吧,这档节目准备改成渣男的春天吗?差这种糊逼流量来恶心大众?』 除了一批黑粉们的到来,官微同样引来其他两对夫妇的粉丝留言。 『反正我只看宾利夫妇,快给我营业!老夫老妻也超甜!』 『希望这档节目别被这种乌烟瘴气的假夫妻影响,毕竟已经追了六季,真的很喜欢』 『操,这对儿合约夫妻来了,坐等我们家薇姐明天来挖两人猛料(激动)』 …… 相比起黑粉,其他两对儿夫妻的粉丝战斗力更强,毕竟谁也不想自己喜欢的节目被影响,纷纷转发直播间链接到CP粉丝群。 很快,第一波人流涌进入直播间。 周五上午这种垃圾时间段,临时开播不过两分钟,就已经突破五位数观众,可见这对儿黑红夫妇的流量有多大。 当然,流量带来的是什么样的人就不知道了。 这时蒲梁村中,许念和席卓刚刚参观完节目组给安排的农家小院。 这小院的建筑风格是滨城地区特有的,主房不大,里面是两室一厅一卫的结构。厨房是单独的,在院子里的另一头,另一边儿有一个库房,是存放农具的地方。 整个农家小院不算破旧,只不过好像很久没有人住过,满是灰尘。节目组准备的东西被封装成箱堆积在门口,还没来得及拆。 一月初的安玉山要比滨城更冷些,再加上这个地方临着小溪,屋内阴冷刺骨。 直播间内的观众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屋里有多冷。 黑粉:糊逼只配这种房间,活该! 宾利夫妇粉:这期节目的住宿条件也太差了吧,晚上宾利夫妇要怎么办啊。 刺猬夫妇粉:我感觉点开了糊逼变形计,坐等翻车。 屋内,许念倒没有被面前的景象吓到,她想了下,扭头对臭家伙说:“我们先打扫一下房间,再把节目组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吧。实在是太脏了。” 说着,她瞧见角落里的木桶,准备出去打点水。 这时,席卓突然伸手拦住她,温声说:“许老师,家里没吃的,我们还是分工行动吧,先看下做饭工具全不全,然后你出去找食材,我来打扫房间。” 许念同意他的建议,点点头,俩人开始拆箱。 同一时间,直播间里的评论刷屏。 『这俩绝对是假夫妻,全程无交流,不知道的还以为开静音了,这给我们看啥呢?看他们演哑剧?』 『假夫妻,滚出节目组!』 『楼上的是都没结过婚的小朋友么,眼前这么多活儿,真夫妻也没时间在这时候秀恩爱呀』 『糊逼席卓!退圈!』 …… 两人把箱子拆完,确认厨具基本是全的。许念翻开行李箱,拎出个大袋子背身上,直接推门走了。 夫妻分开时,直播间内会非常智能地弹出个对话框,观众只能选择一方观看。 直播间大多都是讨厌席卓的黑粉,既然有机会让自己的眼睛喘口气,大家纷纷选择观看许念视角。 『干活无交流,那走的时候连个亲亲抱抱都没有?这是不是随便找的人来凑数啊,无聊』 『感觉他们像是吵架了?头一次见请来的CP是这种状态』 『糊逼看着眼烦,但这个素人小姐姐真不错啊,超漂亮,吸一口美女』 『捞女想蹭热度出道吧,恶心,等会儿一点吃的弄不到,看那些nt粉丝怎么洗』 『楼上嘴巴吃fen了嘛,许老师想进娱乐圈早就进了,还用蹭这种热度』 『小姐姐姐衣品超不错,大衣很搭里面的毛衣唉,这两件都想买!求仙女指路某宝链接!』 直播间依旧腥风血雨。 全然不知的许念离开住处,四周旷野视野很好。离开低压中心,她心情不错,一路哼着小曲儿顺着小路,往村里住宅多的地方快步走着。 寒风吹过,跟在后面的跟拍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快到居民区时,许念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跟拍大哥:“请问节目组允许嘉宾找村民要东西么?” 之前看的几期都是节目组准备好现成食材,这次没有,她怕破坏了节目组的规矩,特地问一下。 摄像大哥摇摇头,暗道来这做节目之前就已经跟当地居民打过招呼,不要因为是明星脸,就免费送东西。 她要有本事,就只能靠劳动换取。 许念道了句谢,不慌不忙的往村子里溜达。 这个时间,还没到饭点,街道上有不少老人聚在一起晒太阳。 许念凑过去,跟老人用当地话闲聊起来,摄像的大哥不是本地人,听不懂方言。 同样的,直播间的人也傻了眼,完全听不懂她在跟老太太侃什么,弹幕里一群人在刷本地人快出来翻译。 『滨城人表示这地方口音太重,不能完全听懂,只知道小姐姐好像是想换吃的』 『想什么呢,之前老陈想靠他那张国民老父亲脸蹭吃的都被路人拒绝了,节目组肯定早就跟村民说了不让免费给』 正当网友在弹幕里叽叽喳喳时,屏幕里的许念从大布兜里掏出个速写本。 一位老太从怀里面摸出一张小纸片,她半倾着腰,走过去接下。然后什么都没有说,表情略带严肃的坐在旁边的石头堆儿上,开始勾勾画画。 摄像大哥跟在后面,给了他手中的小卡片儿一个特写。 『原来是张照片啊,瞧着像是老奶奶的孙子吧,看来小姐姐打算卖艺换食材』 『就一对夫妻直播,俩人也不说话,果然没意思。感觉进成慢综了,算了反正上班摸鱼ing,看会儿画画也不错』 『同摸鱼』 很快,人脸的雏形出现在镜头里。 直播间的弹幕区又开始刷屏。 『这画的和人家给的照片也不像啊,明明是个小孩子,她怎么画这么老』 『这破画阿婆能满意,我一会儿直播倒立拉稀』 『捞女神操作博眼球』 『大型翻车现场』 约摸过了二十分钟,一张二十多岁男青年的脸庞,赫然跃于纸上。 看不看得懂画的人,都会觉着笔下微笑的青年,平和温柔,让人看了很温暖。 摄像大哥显然看出了什么,镜头先是给了表情肃然,立在人群前的许念一个特写,随即对准接到画的老太。 接到画像的一瞬,老太平静如水的眼眸突然溢出浓烈的情绪。 周围几个老太看到纸上的画像后,也兴奋的点着头,对许念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时,委托画像的老太满是惊喜,捧着画像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起身,疾步往自家院子走,还回头招手让许念跟着一起。 许念跟在老太后面,一路同她走进深巷内的老宅。见她激动地招呼过来正赶驴推磨的老伴儿,把手里的画像颤颤巍巍地递过去。 老头看到画像的那一瞬,满是沟壑的脸上,立刻落满热泪。 “谢谢啊闺女,谢谢你。”老头边擦着泪一边说着。老人嘴角上扬,可眼睛里流露出的全是悲伤。许念抬手,轻轻拍了老人的肩头。 老人悄悄擦了擦泪,小心翼翼地把画像收好。 许念低声说了点什么,然后见屋外风大,搀扶着老人回了屋。 这时,直播间的弹幕刷疯了。 『啊啊啊,好着急,谁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全都是方言,听不懂啊』 『小姐姐画出来的人到底是谁呀?』 这时直播间突然跳出一条长评。 『阿婆阿公的独子五年前因火灾意外去世,家里只剩下这张儿时照片,小姐姐照着小时候的模样,画出了他们儿子成年的样子』 『这是节目组安排的吧,也太扯了』 『楼上是没看过这档综艺吗?节目组从来不靠温情卖点,这是个吃瓜和撕逼的节目,谢谢』 这个弹幕一发,所有黑子都噤了声。 直播间里齐刷刷的都是“55555” 『唉,肯定很像吧,要不然老奶奶和老爷爷也不会哭了,呜呜呜,看得我心里好难受啊』 『第一次看这个节目落泪』 『天啊,连一张能让老人留念想的照片都没有,也太惨了吧,好在小姐姐画技高超,给小姐姐点赞!』 『呜呜,竟然给我看哭了,刚才领导路过以为我家里出事了,让我回家休息半天』 …… 这时候有人开始cue刚才无脑狂喷的黑粉。 『说画得不像的,脸疼吗?这叫三岁画老,不是所有美术生都能做到的』 『刚才那个说要直播倒立拉稀的出来吧』 『虽然有味道,但是想看』 『人类奇葩行为大赏,不直播对不起你这张涂了fen的嘴』 一开始动笔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黑粉们疯狂diss,现在全部销声匿迹。 短短不过一个多小时,直播间里的弹幕像是被清洗过了,突然正常了许多。 就连其他两个夫妇的粉丝也忍不住称赞,期待自己磕的CP来到节目后,能获得一张许老师的亲笔画像。 『对突然对这个小姐姐有点点喜欢了,唉,希望不要再被渣男辜负了』 『节目组估计也傻逼了,人家一张画,换了多少弱智游戏给的食材』 『小姐姐画的真好,刚看了看其他作品,都很棒,支持!』 『继续看吧,别吵了,不知道家里那个糊逼怎么样了,别把我的画家小姐姐累着了』 『糊逼估计在偷懒吧,知道自己没本事,让小姐姐去搞吃的,five』 『能不能只粉画师姐姐啊,拒绝糊逼』 之后,大家眼瞅着老太拉着许念去了自家的菜窖,整整装了一大布兜才出来。 惊喜之余,大家都好奇,看似纤细瘦弱的小姐姐竟然这么有劲儿,拎着一大包肉和菜,大气不喘地往农家小院走。 这时候,观看许念视角的观众看到的依旧是跟拍许念的镜头,然而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和观看席卓视角的弹幕合体。 这时的直播弹幕: 『魔鬼!』 『牛逼!』 『请问能从哪儿找到这种效率的清洁工?』 『卓哥你不拍戏是去培训学保洁了吗?23333这个太牛批了』 『有洁癖的我现在极度舒适!』 『万万没想到,糊逼是个魔鬼!』 『魔鬼!』 弹幕突然合并,一直观看在许念视角的观众突然懵逼,又很迫切的想要知道糊逼席卓那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小姐姐你快回家啊!gkd!』 『谁能先在弹幕告诉我们家里那头出什么事儿了?刚才一直在看小姐姐视角,那才是真的牛逼』 『许老师才是最牛逼的!不接受任何反驳!』 一时间,双方观众在弹幕里疯狂吹嘘,就像是两队小学鸡在吵架。 就在这时,许念推开房门,镜头合二为一。 刚才满是灰尘和蜘蛛网的客厅,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堆积在门口的纸箱也都清理掉,就连节目组给的东西都被归纳整齐,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些东西都以大小顺序排列。 让人看了极度舒适。 此时的席卓换了身干净衣服,正在用厅里火炉煮热水沏茶,瞧着好不惬意。 直播间里,回到主镜头的所有人都傻了眼,跟着弹幕刷起了“魔鬼!” 很快他们注意到,回到家的许念没有表露一丝惊讶,反而很淡定的把身上的菜兜子放下,揉了揉肩膀。 她平静地问:“你看看这些菜够今天吃的了吗?” 席卓瞧她鼻头被冻得微微发红,招了招手:“许老师先过来烤烤火,喝点热水。” 同一时刻,直播间的弹幕又爆了。 『这女的一看就不做饭,hhhh,这些菜都够吃这一期节目了吧』 『这俩肯定在同居的,女方看到魔鬼的清洁能力都见怪不怪,看来魔鬼之前都是这样干活的』 『糊逼怎么都不帮忙拎菜啊,没看我老婆都累了』 『什么鬼,魔鬼也刚干完活好吗?』 莫名其妙地,刚刚分开观看的两拨人,突然开始在弹幕里互掐起来。 同一时刻,蹲在某间民宅里的导演组们盯着直播室内的弹幕全部傻眼。 妈的,他们费劲安排出的这场直播不是就在等这对儿黑红夫妇吵架撕逼吗? 怎么现在弹幕都变成了“想看美女姐姐画画”“帅弟弟打扫卫生”这种奇奇怪怪的话风? 乌鸡鲅鱼,顶流夫妻撕逼爆瓜的节目做着做着,竟成了田园风治愈系的慢综了?! 第27章 就跟你老公法式热…… 许念坐过去, 接过他递来的热茶,捧在手里暖着。 刚才在外面不觉得冷,回到暖和的屋子里, 有了温差, 才感觉浑身都要冻透了。 席卓起身给她找来个靠垫,许念没拒绝,倚着身后的五斗柜, 把脚丫挪向火炉。 看她乖乖在烤火,席卓走到布兜前,翻了翻她找来的食材。 鱼, 五花肉, 鸡蛋, 白菜, 青辣椒…… 东西可真不少。 “许老师怎么换来的这些食材?”他好奇,前几期的节目里,陈华斌想刷脸找居民要一块生姜都没成功。 “给一位阿婆画了张她儿子的画像。”许念说话懒洋洋的, 像是不太想理他。 席卓见她跟个小猫似的蜷缩在那, 又变回以前生人勿近的模样,轻叹口气。 那天他是真的因为白悠悠的事气昏了头。 又或许他在气自己。 气自己走不进许念的心。 她披着满身的铜墙铁壁, 把所有人都拦在外面。 包括陈曼和谢子霖。 最重要的是, 事主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吧。 好不容易把彼此的距离缩小在一步之内时,却又突然站远了。 席卓也有点自乱阵脚。 想着, 他走过去, 蹲在她斜后方,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温声说:“这些食材里喜欢吃什么?给你做。” 被他这样一问,委屈又复杂的情绪浮上心头, 她讷讷地回:“随便吧。” 小时候,许冠东总跟别人说自家姑娘爽快,连弯都不会拐,看到喜欢的就会大声喊出来。 从小她说的最多的,一个是我喜欢画画,另一句就是我喜欢爸爸。 许冠东走后,一切就变了。 她可以明确的说出自己不喜欢的,但喜欢的,再想表达出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而且这种不容易,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更加困难。 特别是对席卓。 到现在,连不喜欢,我很生气这种情绪,也渐渐地不敢轻易表达了。 她讨厌这种感觉。 不上不下的。 心被别人攥在手里。 但又没有一点办法。 她半阖着眼,感受到后脊被人拍了拍,温润的嗓音夹杂着明显的挫败感。 “那再睡会儿吧,我去做饭。” 说着,身上多了条小毯子。 她闭了闭眼,什么都没说,索性拉着靠枕躺下了。 这时的直播间弹幕已经炸开了花。 『撕起来啊,睡什么睡,整容男这什么态度,哄都不会吗?垃圾玩意』 『这俩人怎么回事儿啊?看的我好着急,别别扭扭的』 『本来就是合约夫妻,估计哪儿没谈拢吧』 『真是合约夫妻早就演上了,还在这闹别扭?我看是真吵架了,坐等和好』 『他俩单人线都还行,合体真没意思,要么就痛快吵一架,要么发点假糖也行,现在别扭死了』 『小姐姐,别睡了,快起来画画吧,想看小姐姐画画』 导演室看到这一幕后,突然安下心来。 他们等的就是两人这个别别扭扭的状态嘛。 夫妻综艺,还是得靠黑红夫妻撕逼爆料来撑起流量,谁爱看什么田园温馨日常啊。 果不其然,#昔年夫妇吵架了#这个话题很快顶过#席卓干家务是魔鬼吗#和#许念三岁画老#这两条热搜。 迅速收割一批新的流量进入直播间。 开播不到两个小时,直播间的人数已经临近百万。 同样在屏幕前观看直播的陈曼,简直快要急死了。 想着俩人平时相处都挺好的,怎么一上节目就吵架了? 她拿起手机直接拨给谢子霖。 “你干嘛呢?怎么不回我短信?” “在审大小姐的补充合同。”谢子霖没好气的说。 “哎呀,你看没看他们直播啊,真是急死我了。现在舆论稍稍有点好转,一拍两人合体,直播间的喷子们又开始了。” 电话那头传来些许纸张拨动的声音,陈曼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谢子霖才慢吞吞的回了句,“别着急,有人已经准备收杆了。” 说完,就给电话挂断了。 陈曼拿着电话看了好一会儿,满脸问号。 收杆?收什么杆? 她淡声骂了句,“狗东西!” - 或许是因为刚才画像的事。 许念做了一个很短暂的梦。 她梦到初中的事。 那时候,她去参加美术班集训,周末回家,还不知道许冠东已经离开。她放下书包,去书房选了本书准备打发时间。 这才发现书架上的全家福全都不见了。 她去厨房找到秦雯,见她一声不吭的闷声切肉,问了句:“妈,书房里的照片怎么没了?” 话音刚落,秦雯拿着菜刀冲到她面前,满眼戾气地质问:“你说为什么没了?!许冠东走的时候没跟你说吗?他那么疼你,怎么没把你一起带走,嗯?” 许念茫然地立在原地,盯着她手中的刀子不敢乱动。 时间凝固在这一刻,那么短,却又那么漫长。 倏然,秦雯把菜刀一扔,捂着脸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念念啊,你爸走了!他不回来了!你就当他死了吧!” 她当时慌极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秉着本能,不知所措地抱着秦雯,跟她坐在地上一起哭。 后来用了很久的时间消化掉这个信息。 许冠东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事情发生前,她从没想过爸爸会丢下她们。 所以从没深思过,家庭缺失一个人,会带来多大的影响。 直到她看到家属院的流言蜚语将秦雯最看重的尊严一点点击垮。 她看到秦雯哭着撕烂爸爸所有的存书,剪碎他剩下的衣服。 然后,有一天,秦雯抓住她在屋里偷偷画着许冠东的画像。 秦雯狠狠打了她。 她边打边哭。 许念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的状态了。 只记得她被秦雯抓着头发,摁在地上,被迫重复她口中的话。 “我不喜欢爸爸了,在也不喜欢了。” “我恨他。” “我爸爸死了。” 许念好像就是从这次事后,变得小心翼翼,把所有的情绪藏在没人能看到的最深处。 她再也没跟任何人说过——喜欢。 – 许念醒来的时候,厅里的小桌上已经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 视线停留在中间的那盘虾仁豆腐上。 她很确定,阿婆塞给她的那些菜和肉里没有豆腐和虾仁。 她暗暗扫了眼手表,已经一点半了,看来是席卓特地去搞来这些食材的。 他这是在讨好自己。 心底那点拧巴突然缓和许多。 她想把那些不愉快跳过去。 许念对上席卓淡褐色的眼瞳。 他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眼底祈求的意思十足。 许念低眼,留意到他发红的指尖,她扭身拎来水壶,倒了杯水。 “辛苦了。”她把水杯塞进他手里,然后鬼迷心窍将手抚在他冰凉的指尖上,轻轻摩挲了下。 就一下。 席卓的喉结缓缓滑动。 蜻蜓点水般的掠过,淡淡说了句,“好冷。” 她低着头,不等席卓反应,又将手快速抽离。 暧昧的一瞬,戛然而止。 两个人谁都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无声地看着彼此,突然相视一笑,然后各自闷头吃饭。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直播间里,混乱的弹幕突然爆开。 话风又开始失控。 『???这俩人怎么回事啊?』 『草,什么诡异的相处模式啊,可又他妈的想看下去,有毒吧』 『有毒+1 想看+10086』 『整容男在这立家庭妇男人设呢?yue』 『别的不说,楼上你有这烹饪水平么?这一看就是真会做,而且还有点牛逼的那种』 『你吃过还是怎么?糊逼开始靠人设翻身,估计只有个卖相,难吃的跟shit一样吧』 『nt粉又在洗地,夫妻综艺搞成这样,乌鸡鲅鱼,赶紧退出!』 『做饭牛逼+1,现在连我妈都开始点外卖吃了』 自从切回两人合体后的直播,弹幕里又回到最初乌烟瘴气的状态,“假夫妻”“合约夫妻”这种言论就没有断过,当然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对负面弹幕提出质疑。 昔年夫妇的热度继续上升,即便是工作日的白天,直播间也已经冲到了五百多万人。 屏幕里的另一头,俩人刚吃完饭,房门突然被敲响。 席卓起身去开门,见屋外站着几位大妈,每个人都拎着个菜筐子,还有人带着孩子。 领头的大妈认出了正在烤火的女人,开心道:“闺女啊,还需要换菜不?” 话音刚落,旁边的大妈抬眼指着席卓说:“这是你家那口子啊,细皮嫩肉的,跟村头西巷家的二小子还有点像,都是男妖精祸害人的长相哩。” 男、妖、精、祸、害、人? ??? 席卓帅气的脸上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他半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坐在火炉边儿上的许念强忍着抖动的肩膀,起身迎过去,努力憋笑,连发出的声音都在发颤,“大姐们快进屋坐吧,是要画像么?” “是的是的,闺女手真巧,我们几个老婆子之前家里穷,拍不起照,现在老了,想留张年轻时的画像。”大妈边说边害臊。 同行的几个阿姨把身上一筐筐的菜堆在门口,跟席卓说:“小伙去忙吧,我们跟你媳妇儿聊。” 被下了逐客令的席卓无奈一笑,认命的拎起两筐菜向外走。 这时,身后传来句。 “大姐,村头西巷家的二小子在不在啊?我想对比下这俩男妖精谁更能祸害人。” 席卓:“……” 这是直播间的弹幕满是“哈哈哈哈哈”和“男妖精”。 观众已经笑疯了。 – 下午有不少蹲点准备观看《夫妻日记》的铁粉们趁着临下班前的闲暇,疯狂摸鱼。 打开《夫妻日记》的官微,才发现今天竟然有个特别放送的直播间。 《夫妻日记》的粉丝群内早炸了。 『这俩人是什么妖魔鬼怪,之前就总看他们上热搜。俩糊逼怎么这么能作妖?』 『花了多少钱能让节目组给专门给开小灶?搞什么,走的哪个导演组的后门』 『还是让哪个导演组走了“后门”?(笑)』 群里被一群正片控的狂热粉丝洗过。他们动作很快,刷完群,立刻就空降进昔年夫妇的直播间开始控评。 『作妖夫妇滚出日记,合约夫妻,破坏规则』 『作妖夫妇滚出日记,合约夫妻,破坏规则』 …… 蹲在直播间观看完一天直播的观众们,正看着上瘾。 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弹幕被统一控评后,有路人稀稀拉拉地开始反击。 『无脑黑粉,看看节目再喷行吗?真没见过这么被节目组欺负的夫妻嘉宾』 『又是谁家请的黑粉啊?烦不烦?』 『之前不觉得昔年夫妇惨,这次感受到黑粉的恐怖力量了』 『看个综艺还这么乌烟瘴气,烦,屏蔽弹幕了』 『瞪大眼睛看看人家在干嘛再喷好吗?嘉宾实惨』 这时,控完评的铁粉们突然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当前的屏幕里,席卓撸起袖子,站在寒风中挥舞着斧头。 俊郎帅气的面庞上挂满了汗水,他没有任何表情地挥下斧头,劈开身下的木桩,然后再拿起一块木头,再次挥动斧头。 以此循环往复。 仿佛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劈柴机器。 『???我是不是打开什么循环了?这节目什么时候还有劈柴?』 『23333楼上新来的吧,我们已经看了三个小时半小时的劈柴了』 『已经是9321块了,9322……』 『确定这是《夫妻日记》,不是夫妻变形计??』 『来了就好好看看魔王劈柴吧,节目组这次压根没准备食材,把新人欺负惨了。所有的吃的都是他们自己靠劳动换的』 有人不相信,点了回看。 拉动播放条后,确认了席卓是真在这跟其他工人一起,在这砍了三个多小时的柴。 少时,节目组来人叫他,说其他嘉宾快到了。 席卓这才擦了擦汗停下手中的活,跟其他工友借了个小电三轮,搞了一车的柴火往家走。 这时临近6点,弹幕非常和谐地刷着“工友打卡下班了”“跟着魔王一起下班” 一群不知所以然的新观众问了半天,才被指路剪辑视频,明白这魔王的称号是怎么来的。 ——清洁魔王 有手快的网友把上午席卓视角做出个加速版的视频。 视频中,席卓以一人之力,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将杂乱无比的旧房子收拾的一尘不染,还抽空搞了软装搭配和沏茶。 除此之外,他们还看到了许念画头像的剪辑视频,被不少美术生点赞转发。 一群节目铁粉彻底蒙了。 合着这俩人一个砍柴一个画画?就是没撕逼? 同样这么想的,还有小黑屋里的导演组们。 本来下午看两个人气氛不对,以为会爆发一场吵架,结果到最后一个去劈柴,一个在家画画。 俩人非但没吵架,还赚了不少食材和干柴。 折腾一天的加长版直播已经彻底沦为了田园慢综。 导演组们也放弃挣扎,认命了。 好在这对儿夫妇流量大,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已经稳定在一千万左右,还在逐步增长。 总的来说,加播还是挺成功的。 现在其他两组嘉宾到了,导演组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只盯着一组。 不过他们决定利用刺猬夫妇中王薇薇挑事的本事,给这对儿处在别扭中的新人添把柴! 今天新人到的第一天,直接安排猛药! - 席卓回去后没见许念人影,他跟工友大哥把柴火卸下来,直接进浴室快速洗了个澡。 刚换好衣服沏了壶茶,第一对儿夫妇来串门了。 男的穿了一身黑皮衣,戴着个墨镜,他敲开房门,闻见茶香,倒也不客气地直接走进去。 “小卓是吧?你好,我是金辞,这是我老婆王薇薇。” “辞哥,薇姐,你们好,我是席卓。”他迎着二人进来,“外面冷,喝杯热茶。” 金辞笑道:“你们今天的直播我看了,可真给我们爷们儿争光啊,做的饭可真不错。” 王薇薇陪笑:“是啊,弟弟。不知道这几天有没有机会蹭上一顿饭吃,前几期的嘉宾做饭手艺都很一般啊。” 席卓没搭这些挖了坑的话,坐在一边给他们一人倒了杯茶。 这时,融合了刺猬夫妇的粉丝后,直播间已经吵翻了天。 『坐等薇姐鉴渣鉴茶』 『这对夫妇怎么这么没素质啊,直接踩别人地毯?』 『地毯就是用来踩的ok?nt粉们等着翻车』 『刺猬夫妇又来欺负新人了吧,这次看中魔王的厨艺,想蹭饭?要点b脸谢谢』 …… 这时,屋内房门“嘭”地被推开。 席卓抬眼,看到许念旁边跟着两个人,三人站在屋外,合力端着口大铁锅,看上去很吃力的样子。 不等刺猬夫妇反应,席卓已经跑过去帮忙。 他托着锅,一脸茫然地看向许念,又看向旁边两人。 很明显,席卓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两位国民级演员。 “陈老师,谢老师你们好……” “咱先把锅弄到那个灶台去,等会儿再闲聊。”陈华斌五十多岁的年纪,捧着这么一口大锅,又走了很长一段路,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顾不上问别的,席卓跟他们合力把死沉烂沉的铁锅弄上院里的灶台,刺猬夫妇略显尴尬的跟在后面,想帮忙也没地方下手。 把大铁锅安置好,三人喘着粗气,抬手擦汗。 “你怎么碰到的两位老师?”席卓站到许念身边,低声问。 这时直播间全部合并到一起,弹幕里全是宾利夫妇和昔年夫妇直播间的观众发来的“哈哈哈哈哈” 气氛异常欢乐,看得刺猬夫妇的粉丝莫名奇妙。 谢莉性子直爽,拉起许念的胳膊笑着说:“你小子真是好福气,这么能干又漂亮的太太,让你娶回去了。” “莉姐,我也没做什么,都是村民热情。”许念讪讪一笑,有点茫然地对上席卓的视线,暗暗表示她也不知道谢莉为何要这么说。 “唉小许不必谦虚,我上次卖着老脸想去找村民要一块儿姜,人家都没给。” 谢莉挖他一眼,轻哼说:“陈老师你也知道啊,看看小许多厉害,让村民追着赶着送了一锅炖菜。” 宾利夫妇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席卓大概听出是个什么意思了。 原来是宾利夫妇往自己家的院子走,恰巧遇到了被热情村民追着送饭的许念,谦让半天,最后两人帮忙一起把大铁锅弄了回来。 这时,守在一边的导演闻到大锅里的菜香味儿,又馋又无语。 手里的这张活动卡纸,突然就不香了? 他还没给嘉宾做任务,发食材呢! 可人家连锅带饭都有了?! 这对儿新人夫妇到底是什么魔鬼啊?!! 同样,直播间里早就笑翻了天。 『牛逼,千里送铁锅,礼轻情意重』 『就我好奇村民送的是什么吃的吗?看不到好着急』 『快把我们宝贝宾利夫妇留下来一起吃吧,看给我们老陈馋的,23333』 『许老师是什么绝世bug,以一己之力把节目组给端了』 『导演估计都快哭了吧,想看导演组特写23333』 几人闲聊着,陈华斌按耐不住,掀开锅盖瞧了眼,摄像大哥也趁机给了个特写。 满满一锅朴实无华的土豆豆角炖排骨,非常实在。 “陈老师你干嘛呢!”谢莉走过去掐住陈华斌的耳朵,给他拉了回来,“你学生也都看着这节目呢,还不害臊。” 许念暗道莉姐好生猛。 谢莉是国民级演员,从二十多岁,一直演到五十多岁。许念看过她不少电视剧。只不过没想到荧幕之下的谢老师是这么个泼辣性格,还挺好玩的。 陈华斌眨眨眼,噘着嘴巴讨好说:“媳妇啊,咱们力都出了,还不能看看啊。” “我们本来就打算邀请两位老师留下来一起吃饭的,这么一大锅东西,不吃完的话,会浪费了村民的一片心意。” “嘿!小许说的这就对了。咱们国家现在倡导光盘行动,公众人物更得以身作则!”陈华斌眉眼弯起。 许念瞧见旁边还跟着两人,跟席卓一起招呼道:“这两位老师也留下一起吧,不好意思,才跟您们打招呼。” 几人寒暄后,决定留在许念和席卓家,先用过晚饭再说。 大家搭把手一起干活,很快,一顿丰盛的晚餐做好了。 除了村民送来的炖菜,席卓和陈华斌又各自炒了两个素菜。 酒足饭饱后,时间还早,几人围着暖炉团团坐,开始闲聊起来。 节目组暗戳戳的憋大招,就在等几人进入饭后闲暇时光。 很快,负责活动的导演拎出两整箱高档啤酒。 爱酒如命的陈老师,和嗅到瓜香的王薇薇,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参加过节目的都知道,这是节目组的发坏时间。 想获得这些啤酒容易,大概率是要做什么会爆料的小游戏了。 果不其然,节目组提议为了欢迎新人,促进彼此了解,今晚进行真心话大冒险。 同一时间,官微在微博上发布了马上进行真心话大冒险的预告。 很快,直播间的在线人数突破到九千万,直接创下历史最高。 许念和席卓来之前就被告知大概的节目流程,很明显这个真心话大冒险环节比预计来的要早。 他们没有拒绝。 王薇薇最擅长这个环节,她起开一瓶酒,喝了两口解释道:“念念和小卓如果看过之前的节目应该知道。我们《夫妻日记》决定输赢的方式很简单,就是转酒瓶。” “被转到的人有三个选择,要么喝酒,要么真心话,要么选择大冒险。” 说着,王薇薇扫向许念,笑着问:“念念应该没问题吧?” “我没事呀。”许念笑笑。 不但没事儿,甚至悄悄夹带了一点点私心。 她舔了舔唇,偷偷看了眼坐在身边的席卓,吃饭时就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有点疲惫。 也不知道下午去干嘛了。 正想着,王薇薇把一瓶酒交给年龄最大的陈华斌,他直接一口气干完,大家鼓着掌。看他将空酒瓶放在桌上旋转。 一圈圈的转动后,瓶口最终停留在王薇薇身上。 王薇薇选择了喝酒。 第二轮是金辞,他也选择喝酒。 第三轮。 第四轮。 直到第十轮,刚喝完一瓶的谢老师实在喝不下去了,选择了真心话。 是席卓转的,他简单问了句:“谢老师下半年有打算在锦影开课吗?”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导演组都傻了。 谁也没想到席卓会问出这种问题。 也太没综艺效果了吧。 正想着,却发现直播间的反应还不错。 里面清一色的刷起了“哈哈哈哈哈”“不愧是脑路清奇的魔王” 谢莉稍愣,反问道:“小卓你是锦影的学生吗?” 席卓点头,淡声说:“准备回去继续读书,想报谢老师的声乐剧。” 谢莉笑着感叹:“没想到是和自己的学生来参加综艺,老陈啊,咱们真的老了。” “您这可不叫老,谢老师。”王薇薇插话道:“您现在去演个30岁的,也像!” 谢莉摆摆手,拿出手机,“先加上我微信,等开课了,我给你留位置。” 直播间的弹幕狂刷“我也想要谢老师微信”“魔王实力套路” 坐在一旁的许念盯着席卓的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这是下定决心回去上学了? 也好。 总有种迷途少年成功重返校园的感觉。 但又有点空落落的。 第十二轮,许念选择了喝酒。 第十三轮,许念转到了席卓。 瓶口停在席卓面前的那一刻,她听见席卓沉沉的说了声,“真心话。” 许念呼吸一滞,然后心跳的飞快。 周围两对前辈纷纷起哄说真心话没意思,夫妻之间直接上大冒险才好玩。 这些话渐渐在许念耳边淡去。 她抬睫,看向席卓,然后听自己缓缓问出口。 “现在你有喜欢的人吗?” “当然有啊。” 几乎是同一时刻,他回答道。 席卓半侧着头,看向她,头顶昏暗的灯光染着他的发丝泛起一层浅金,浸在暗处的眸眼深邃,像是落入夜色的繁星。 明亮又干净。 他的动作很明显。 无声在说是你啊。 喜欢的人是你。 问出口的那一瞬间,许念意识到这个等待已久的机会,就这么被她浪费掉了。 他们本来在以夫妻身份录综艺,这个问题他除了回答“有。” 别无选择。 “哎呀,新人就是新人,问这种问题有什么意思嘛?”王薇薇无语,“还不如问早上吃点什么。” 陈华斌突然插话,“小王别这么吓唬孩子,刚结婚,又是第一次参加,理解一下嘛。” “是啊,这不吃完饭没事儿干嘛?瞎聊聊算了。”谢莉也补了句。 参加了这么多期节目,老油条的宾利夫妇,很少帮腔其他嘉宾,这事大家都知道。 两人发表完言论,王薇薇立刻闭了嘴。 “抱歉啊,我们家许老师脸皮薄。”席卓温声说。 现场虽然糊弄过去,但直播间里的观众抓住这点,狂刷“合约夫妻” 就连原本有些支持许念和席卓的观众也觉得这俩人不对劲。 游戏继续。 王薇薇明显收敛很多,但她看出来许念和席卓之间这种不正常的距离感。 要说是合约夫妇,那肯定不是。 娱乐圈里的合约夫妇目的明确,绝不会在公共场合是这种状态。 但两人的相处模式不像是真的夫妻。 是硬凑起来的。 所以,还是假的。 游戏空闲时,她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给金辞递了话。 玩到第二十三轮时,场上平均每人喝过三瓶啤酒。 渐渐的,大家开始选择真心话大冒险。 游戏进入高潮阶段。 这时,金辞手下的瓶子,再次对准许念。 她目光呆滞的望向眼前啤酒瓶。 不能选真心话。 她知道,按照对方以往的提问方式,一定会提林炜辰。 许念讷讷地说了句,“我选大冒险。” 守在一旁的节目组在听到后,长叹口气。 现在观众最想看的是真心话啊! 黑红夫妇的料实在太多。 可惜了。 金辞依旧戴着墨镜,他单手搭在一条腿上,拽乎乎的指着席卓说:“就跟你老公法式热吻十秒钟吧。” 第28章 我来继续收债了…… 金辞话音刚落, 直播间里的弹幕狂刷。 『不愧是刺猬夫妇啊,最清楚怎么挖料了』 『估计早看出来是假的了吧,俩人几乎无交流, 从刚才就一直别扭』 『两个人是吵架了, 我觉得还挺正常的,看看亲不亲吧』 『合约夫妇,滚出日记!』 上一秒还满是负面弹幕的直播间, 突然话锋一转。 『啊啊啊啊啊啊!亲了!!』 『卧槽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就亲上了?!』 『刚才说不敢亲的,脸疼么?都说了是吵架了』 『有人看到许念扯席卓衣领那一下了吗?太帅了吧!』 『小姐姐是霸总本总吧?!hhh,感觉席卓突然被亲的时候明显是吓到了』 农舍里, 许念抓着他衣领的力道渐松。 她微侧着头, 两人的鼻子贴在一处。 脑袋里, 有一个声音在大喊。 你疯了! 她是疯了。 听到王薇薇倒数完十秒后的一瞬间, 许念利落松手,转身拿起啤酒,抿了口。 她感觉再多一秒。 心就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哈哈, 老金是看你们俩闹别扭怪难受的。”王薇薇笑着打圆场, “小卓,当男人的有话直说, 现在没事儿了吧?” “他们闹别扭了吗?”谢莉一脸懵逼, “老陈,我怎么没看出来?” 陈华斌:全世界就你没看出来了。 所有的声音进到许念的耳朵里都被冲淡。 只清晰的听见耳膜随着心跳咚咚咚的闷响。 她不敢看席卓, 忽然垂在一侧的手被人拉起, 听他淡声说:“薇姐说的是,我和念念今天晚上就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 “是吧?念念。”他话语很轻,尾音上扬。手捏着她的指腹,一下下的摩挲。 “嗯, 是。”她快速转了下头,对着大家笑了笑,再想拿起酒瓶时,席卓伸手拦下。 “再喝还能谈明白么?” “……” 许念乖乖放下,这时,陈华斌打了个重重的哈欠,“吃的有点儿饱,谢老师要不咱们去村里溜溜弯吧,不然晚上积食。” “好啊,先把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咱们就走。”不等另外两人反应,谢莉起身,麻利地收拾起碗筷。 许念本来想说不用管,见谢莉给她偷偷眨了眨眼,便没再说什么。 刺猬夫妇只开了个头,还没玩尽兴,见两位老师帮衬着这对儿新人,心里虽然不爽,却只能先作罢。 很快,几个人分工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干净。 临走前,两家人还分别获赠食材若干和干柴。席卓很贴心的从邻居家借来电三轮,给他们拉了过去。 两对夫妇跟着席卓的电三轮一起离开后,送行的许念披着件大衣站在院子里发呆。 夜空很高,星星被风吹的很亮。寒风萧瑟,吹的发丝乱舞,她心不在焉的把头发掖进大衣领子里。 眼睛盯着远去的电三轮,茫然不知所措。 耳边全是席卓临走前的那句。 『不许喝酒,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干嘛? 被他追责么。 反正她想好了,一切怪给节目组。 许念抬手摸了摸唇角。 被酒冲过的唇瓣已经早就没了他的气息。 所以她干嘛要喝那口酒? 许念摇摇头。 被冷风一吹,四瓶啤酒的劲儿有点上头。 突然想起席卓跟别人说的。 开诚布公的好好谈。 她其实也准备好了。 来谈吧。 – 另一头。 送完宾利夫妇后,王薇薇和金辞接地气儿的坐上三轮。 “小卓,刚才的事你不介意吧?” 王薇薇看出来,当她点明两人在闹别扭后,他似乎不太高兴。其实她不在乎席卓的情绪,只是想单纯的把这个话题再带出来一下罢了。 所以夫妻能不能跟节目组续约,继续参加这个火爆的节目,完全在于单个直播间的在线人数。 她和金辞的看点就在于挖料爆料,所以这就是她的工作。 “没有,薇姐。”席卓顿了顿,带着些许张扬说:“其实我俩之间,的确有很多矛盾。” “矛盾?你们怎么了?”王薇薇眼睛一亮,她正愁自己这边儿没什么看点,没想到席卓自己切瓜给大家吃。 “我太太这个人呢,看着温顺安静,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脾气很倔,又高冷,认定的事就不会改。”他笑,“所以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 “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你们之间的矛盾可不是一丁点儿呀。”王薇薇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说实话今天晚上有几次,我都觉着你俩啊,压根不是真夫妻。” 王薇薇这句说完,直播间刷起一波“薇姐V5”“薇姐在线打假”“有话薇姐真敢说”。 “压根不是真夫妻么?那怎么样才像?”他重复着王薇薇的话。 席卓在前头骑着三轮车,看不清神情。 不过听着话音咸不淡的,应该没有生气。 毕竟来参加这档节目的嘉宾都有事先被告知也签过合同,是可以接受来自其他嘉宾和节目组的犀利问题。 “这种没办法教的吧,我和辞哥虽然婚龄十多年了,但一直感情很好。”说着王薇薇拉过金辞的胳膊,两人勾着唇角,深吻着。 跟拍给了两人一个超长镜头。 在前驾车的席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直播间里看到这一场景,完全炸了。 观众一直在刷“刺激”“真夫妻”“真夫妻教学视频”。 倏然,席卓轻飘飘地说:“我倒觉得在外人看来天衣无缝的夫妻,才不一定是真的吧。” “你说呢?辞哥。” 听到席卓这句,金辞明显顿了下,他跟王薇薇分开,面无表情地回了句,“小卓,你还是先考虑好自己的事吧。” 这时,正好到了金辞他们的农家院,席卓停下车,扭头对着金辞勾了勾唇。 金辞把墨镜一摘,眼底不带一丝温度的说:“要知道,观众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 – 屋外静悄悄的,冬天连个虫叫都没有,唯一能听到动静的,就是炉火上的热水壶。时不时地发出呲呲的响动,像是快要沸了。 许念回头看向窗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去哪儿了? 不会迷路了吧。 村子里的路是有些复杂。 她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席卓。 退出来时,正好看到秦雯发来的信息。 她早就把秦雯调成免打扰了。 这段时间,秦雯发了不少信息给自己。 许念一条都没看。 本来是不打算看的,但瞅见“你表妹周六要去《夫妻日记》做嘉宾”时,她点了进去。 荷花(秦雯):念念,最近还好吗?你表妹郝倩明天要去做飞行嘉宾,你是做姐姐的,到时间多照顾着点人家,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妈妈看了你们今天的直播,是不是吵架了?既然参加了就好好表现,注意礼貌举止,把口红涂重一点,看着有气色好…… 荷花(秦雯):念念,新年快乐,上次误会你的事,妈妈道歉,但是你也不应该一声不吭的自己把婚结了,是不是太不尊重妈妈了? 许念继续往下扫了几行,实在看不下去,索性把手机关了。 这时,屋外传来动静。很快,有人推开房门。 席卓带着一股冷风走了进来。 许念回头,见他低着头,发梢被吹的些许凌乱,脸颊浮着绯红,就挂着一点湿蒙蒙的汗水,像是刚运动完。 他半倾着腰身,伸出一只手问:“许老师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啊?” 我都洗了澡了。 想到陈曼提醒过的话——制造独处机会。 许念立刻把嘴边这句咽回肚子,然后自然而然地搭上他的手。 冰冷的温度刺的她微微一缩,下一刻,她已经被席卓拉了起来。他拿来她的大衣,帮她穿好,又抽了条围巾单手给她围住。 两个人的手,又牵在一起。 席卓看了眼鞋架那的平底鞋,眉头微蹙,低声说:“还是穿运动鞋吧。” “好。” 可能是酒精作祟,许念脑袋晕乎乎的。 但心底有个很强的直觉告诉她——她要摊牌了。 两人出了农舍,顺着昏暗的小路往住山的方向走。 村子里路灯没建全,席卓单手照着个手电筒,另一只塞在大衣兜里,紧紧握着许念的手。 身后俩摄影大哥还没下班,劳累一天,走路的时候能明显听到沉沉的呼吸声。 这时,昔年夫妇的直播间观众也坚守在荧幕前,都在抓耳挠腮的等着两人聊开了和好。 两人沉默的走着。 周围静悄悄的,山在黑夜里变成了棱角分明的阴影,极暗的视野给人莫名安全感。 心底掩藏的秘密,已经是呼之欲出。 她有些心不在焉,渐渐的,感觉到他掌心有了温度,甚至热的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她抬眼,偷偷看了看他。 席卓比她靠前半个身位,只能瞧见他一点点的侧脸,即便是一小点,也觉得很好看。 许念放慢步脚,轻声喊他:“席卓。” “嗯?”他也放缓一些,没有回头,“累了?” “不是。”她抿了抿唇,话已经停在嘴边。 但就是说不出来。 她知道身后跟着摄影,所以才有些犹豫地说不出口? 说不清楚。 其实不尽然。 她还是有顾虑,比如席卓是要回锦北继续读书,还是拍戏,又或是什么,那她呢,到时候要怎么做? 还有当下的合约婚姻呢?这又要怎么处理。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和她的朋友们的直觉都错了呢? 也许席卓根本不喜欢自己。 一旦说出口,他们可能连现在这种虚假的状态都会维持不下去了吧。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想试一试。 不论结果。 “我有话想对你说。”她轻轻扯了扯他的手指,想让他停下。 倏然,席卓毫无预兆地停下步脚回过身,她差点撞进他怀里。 不等许念反应,席卓微弯着腰,凑在她侧脸,极致蛊惑的嗓音像一阵沾染了春意的柔风,飘进她耳朵。 “许老师,准备好来一次月色下的出逃了吗?” 席卓的这一声被录进直播间。 一直苦苦等待的观众们顿时沸腾! 『啊啊啊!弟弟怎么这么会啊!』 『呜呜呜,快和好吧!真的想看他们和好!』 这时,许念微愣在原地,下一秒,她听见一声响亮的“跑!” 她迈开腿的瞬间,席卓把手电筒灭掉。 两人像一阵风,一起在乡间的小路上畅快淋漓地飞奔起来。 余光中,所有模糊的景色都在无限向后延伸,只有席卓,在跟她一起前进。 兴奋、喜悦、惊讶,许多情绪混合在一起,刺激着她心底的渴望被无限放大。 她想和他在一起。 没跑多久,两人就把两个摄像大哥甩掉。席卓拉着她,轻车熟路的摸上一条上山的小路。 很快,两人来到山脚下一处不高的空旷高台。 两人停下,轻喘着气。 这里视野不错,远眺能看到村落的万家灯火,不远处,还能瞧见跟丢人的摄像大哥扛着设备,正慢悠悠地往回溜达。 许念心存内疚,正要说什么时,席卓突然伸手摸上她的后腰,将mic关掉。 “许老师平时都不运动,体力还这么好,真是不科学。”席卓的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夸她还是在讽刺。 他单手叉着腰,毫无预兆地凑上来。 许念被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的笼罩着,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对方高挺的鼻子在她眼前嗅了嗅,突然哑声问:“许老师没醉吧?” “没醉啊。” 啊刚说了一半。 就被吞进了两人的口中。 男人微侧着头,吻上她的唇。 在席卓唇瓣贴上来的一瞬间,许念的心跳漏掉半拍,然后又开始飞速跳动。 他的唇瓣凉丝丝的,不紧不慢地轻啄,很温柔的吻,却足够控制住许念所有的感官。 干净清透的夜空,像是一个巨大的保护罩,将两人圈在这里,与外界的一切隔绝。 他睁着眼,昏暗的视线下,点如漆的眼睛同夜色一样深长,揉进她妩媚迷人的身影。 不等许念闭上眼,对方已经结束了这个吻。 他伸手轻轻抚了下她柔软的唇瓣,声音略沉,“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了么?” 上一秒还沉浸在那个吻中的许念,像是被人倏然揭开盖在身上的遮羞布似的,哑然失声。 席卓倒是很有耐心地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知道。” 她咽了咽,慢吞吞地说:“我们接吻了。” “你没躲。” “……我为什么要躲。” 她厚着脸皮说:“你都被我亲过两次了。” “你还知道呢?”席卓略带紧张地表情突然放松,他眉头微挑,带着一丝坏笑。“短的我还你了,你还欠我一次长的。” 许念:“……” 短的,长的是什么鬼? 许念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搞得乱了阵脚,她本来是要摊牌的。 现在…… 等等,好像现在更容易说出口了吧? 许念半垂着眼睫,轻声说:“席……” 同一时间,对方先喊她,“许念。” 她抬眼,对上他滚烫的视线,心脏重重一跳。 “上次你亲了我,我跟你说过,如果你再亲一次,我就当你是喜欢我。”男人眸色沉沉,跟夜色几乎融为一体,“所以我们现在是两情相悦了。” 男人在说最后四个字时,表情极为认真。 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在等待答案。 刚跑完几百米的许念大概是有点缺氧,她用了几秒钟才明白他的意思。 这一瞬,像是期待已久的奖池突然开奖,她惊喜的发现自己拿着的竟然就是中奖号码。 不真实的感觉冲涌进许念的大脑,让她彻底没办法思考。 明明一分钟之前,她还在挣扎如何开口,而现在,他的心意就这么摊开在她面前。 实在是太神奇了。 突然觉得这段时间所有纠结、苦闷、担忧、迷茫都变得可笑又甜蜜。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在深夜中拔着头发,彻夜难眠地纠结和珍惜着这种奇妙的感觉。 他也一样。 “许老师,说话。”他压制着话语里的颤音,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蜷起。 他真的怕,这么直接的表白会吓走她。 可他等不及了。 “当然是两、情、相、悦、啊。” 许念说完后,觉得自己脸颊渐渐发烫,这句当然,似乎有点过于脸皮厚了。 算了,不管啦。 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听到这句回应,席卓的呼吸停了几秒,然后唇角自然的向上舒展,英朗的眉眼弯成迷人的弧度。 他眸色渐暗,盯着她那两瓣湿润的春,喉结向下滚了滚。 “那……”他悄悄拨通兜里的电话,然后自然而然地揽住她腰身,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我来继续收债了。” 他的声音猝然落下。 伴随着温暖而热烈的极致触感。 同一时间,不远处的天空炸开一片烟火。 璀璨绚丽。 不知所以然的导演与摄像纷纷抬眼,将这一美景收录进直播之中。 昔年夫妇直播画面一直处于寻找“出逃夫妇”,这时,跟拍大哥为观众贴心地进行了烟火转播。 不知怎么的,弹幕区突然沸腾起来了。 『kswl!!这!是!在!接!吻!吧!!!』 『卧槽你们都是开了高倍镜吗?在哪儿啊,谁快给指指!!』 『我也看到了!看到了啊啊啊啊啊啊!kswl!!!』 『导演组的眼瞎吗!俩人就在山上,快给我拉进镜头!』 注意到弹幕消息的导演组第一时间安排摄影拉进镜头。 就这样,一群名侦探们看着拉进后已然糊成渣的画面,摇身一变土拨鼠,疯狂尖叫着。 『求求了,鲨了我给他们助兴!』 『呜呜,我需要打胰岛素了!』 『把我炸上去给他们助助兴!!太甜了!!!』 『出逃夫妇鲨疯了!!』 第29章 男朋友/女朋友…… 许念瞪大眼睛, 天空中散成星点的光斑,像是揉碎了的彩糖,落在他鸦羽般的睫毛上, 很是好看。 眼前的景象随着空中的烟花忽蓝忽粉, 似真似幻。 不真实的感觉被唇间的温度冲淡。 他闭着眼,温柔又强势的吻落在唇间,像是通了电流。 麻酥酥的。 他们离得很近。 许念的脑袋里冒出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他现在抬眼, 彼此的睫毛会不会打架? 倏然,唇瓣被撬开,湿软的舌尖混杂着酒气, 轻扫过牙关, 一寸寸的吞噬着她的气息。 兴奋又羞耻的感觉突然冲占住许念的大脑。 啊啊啊啊! 这是在干嘛啊?!好奇怪。 当许念下意识地想说“停一下”时, 微张的唇齿却让对方成功闯入下一关。 舌尖抵死纠缠。 远处的烟火不知何时落尽。 这个吻依然在继续。 她被吓得微向后躲, 却被他揽在后腰上的手掌牢牢扣住。他压下掌心的那一瞬,许念瞧见他眉尾稍勾,连带着脸颊向上微扬。 他在笑。 在笑她没见过世面? 许念那点争强好胜的心倏然被挑动。她一改风格, 直接把双臂搭上他后颈, 轻点着脚尖,热情的回应起来。 都是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 谁还不会举一反三? 温柔的, 热情的, 暴烈的。 她不甘示弱。 少时,席卓停下了动作。侧着贴在她耳畔, 轻咬了下粉嫩的耳垂, 带着一丝轻佻说:“许老师可真会啊。” “……”她眼含羞愧,话语平静地说:“我是第一次。” “第三次。”他纠正,抬手顺了顺她鬓间的发丝,忽然又想到什么, 改了口,“嗯,法式热吻的确是第一次。” “……” “不过这次,许老师应该是会了?”他故意拖腔带调的暗示她,抬眼间,见他舔了舔唇瓣,眉头稍皱,淡声说:“被咬破了呢。” “……” 本就被这种亲密接触搞得有些慌乱的许念,脑子轰地炸开。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蓄谋已久的变.态。 她得多用力,接个吻都能把对方的嘴唇咬破。 心里虽这么想,面上轻松应道:“是你嘴皮薄。” 席卓嗤地笑出声,点点头,“嗯,是我嘴皮的错。” 许念的唇角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弯了起来。 这时,附近传来些许模糊的对话声。 席卓留意到山脚下的人影。 有几人明显扛着摄影机,大概是被发现了。 席卓轻叹口气,转回头,把她颈间那条有些松散的围巾向上紧了紧,表情突然认真起来。 他垂眸看向许念,目光缱绻温柔,“虽然亲过了,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嗯?” “我喜欢你,许念。” 语气郑重又清晰。 许念稍稍平复下来的心情,又被这句告白爆开一朵绚丽的烟火。 她微张着嘴,停在口边的话,在唇齿间打了好几圈儿转,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塑料,封在唇瓣上,就是说不出来。 她咽了咽,不自觉地攥紧手。 像在跟自己怄劲儿。 倏然,席卓拉起她的手,快速的吻了下手背,轻声说:“走吧,再不回去,导演组要疯了。” “好。”她垂头,难言的挫败感渐渐翻涌上来。 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种情况。 “席卓。”她哽了哽,紧紧咬着唇说:“其实我也准备今天表白的。”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许念愣。 “感觉吧。”他挑眉,摆出一副傲不可攀的样子,“毕竟我们许老师连梦里都是小卓卓啊,对吧?” “……” “但不好意思,我截胡了。”他狡黠一笑,捏了捏许念光洁的脸颊,“有些事,还是得男人来做。” “但先说好,是你先喜欢我的。” 这狗男人,太矫情了吧。 “不好意思,是你告的白。”许念撇过头,把脸从他的指尖解放,又补了句,“不接受反驳。” “不过我们现在算什么?”许念想到那一纸先斩后奏的结婚证,有点混乱。 “第一,之前的合约已经作废,这个没意见吧?” “嗯。” “至于其他的,先当那是一张保护彼此合法权益的纸吧。”席卓风轻云淡地说,“我这辈子,就打算谈这么一次恋爱,可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凑合了。” 许念听了,也觉得有点委屈席卓,嗯了声回应。 席卓握着她的手,慢慢变成十指相扣,懒洋洋地说,“所以呢,等我们回去,恋爱的事情一件都不许给我跳过。” “那——”许念顿了下,心里满是甜蜜,“男朋友?” “嗯,女朋友。” – 少时,不远处一道道手电筒的光扫了过来,很快,节目组的人扛着摄影机走来。 手电筒的光,瞬间照亮这片空台。 负责他们这组的导演掐着腰无奈道:“两位可让我们好一顿找啊。” 席卓抬手遮在她眼前,半眯着眼说:“抱歉,有些话我需要跟我太太单独说。” 节目组见两人手牵着手,紧紧靠在一起,脸上写满了餍足与情意,顿时了然。 跟在一旁的摄影大哥非常敏感的捕捉到两人充血的唇瓣,悄悄将镜头拉近。 这时,终于看到两人的观众们疯狂刷屏。 一群名侦探会意到节目组的镜头,疯狂尖叫。 『席卓的嘴唇好像破了唉!是不是??』 『真破了,233333,小姐姐好勇?!不过要是我,对着这种美男也一样把持不住啊,嘿嘿嘿』 『山里不冷吗?不怕变成速冻鸡?』 『5555和好了就行,蹲了一天,真不容易,小姐姐V5』 其实俩人突然跑走后,直播间的人数意外到达前所未有的高峰,直接刷新六年来的记录,这是导演组意料之外的。 从做节目的角度来说,不论CP做什么,最终的结果能带来冲突感的话题和超高的流量,已经够了。 他们找过来,无非是为了节目效果。 导演笑呵呵的打着圆场:“没事儿,没有别的意思。夫妻俩想说私密话我们都能理解,只是下次再准备烟花惊喜,最好能跟我们说一声,观众也想看呀。” “烟花?”许念稍愣,她以为刚才的烟花只是巧合罢了。 “啊,抱歉,席卓你没跟许老师说么?”导演挠了挠头,他们也是找到村民问过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说。”席卓看出节目组提起这事的用意,倒也不介意他们为了节目效果讲出来。 一旁的许念反应很快,知道是节目组故意提的。 她敛起神色。 导演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笑着说:“许老师,席卓为了弄这些烟花,可是去木柴厂劈了一下午的木柴哦。” “嗯,谢谢告知。”许念话语平静,扭身低声说:“挺冷的,我们赶紧回去吧。” “好。” 节目组的人面面相觑,以为许念听了会很开心,又或是激动。 可什么反应都没有。 见两人开始往回走,节目组也没了办法,只能跟着。 回去的路上,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好像又成了闹别扭前的样子,一路无言。 但许念清晰的感受到,有一股抓不住看不着的暧昧气氛环绕在周围,将两人紧紧连在一起。 她抬眼瞟了下身侧的男人,想到刚才接吻时,那个恰到好处的烟花,心里漫起甜意。 “席卓。”她叫他。 “嗯?” “刚才的烟花,我其实挺感动的。”她敛了敛碎发,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出来。” “嗯?”他挑眉,然后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指尖。 她踮脚,稍倾过去,用另一只手扣在他耳边,用mic收录不进去的声音说。 “因为这是你送给我,只属于我的快乐。” 话像裹了糖,腻在席卓的耳朵里,久久无法散去。 良久,许念听他吊儿郎当地自嘲了句,“我可真是遇上了高手啊。” 很快,两个人回到住处。 节目组自觉从两人这儿挖不到什么了,摄影大哥快乐打卡下班。 许念又去洗了把脸,换好睡衣先上了床。 她抱着被子,伸手轻碰了下略肿的唇。所有的感官又被唤醒,烧呼呼的,连带着脸也莫名其妙地滚烫起来。 她打了个滚儿,年久失修的木床发出几声奇怪的响动。想到那头的席卓在洗澡,脑子又开始糊乱脑补。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打开手机。 里面的信息早就爆了。 她先点进信息99+的三人小群。 信息大都是陈曼发的,她应该有在看直播。不过信息都是一些无意义的嚎叫。 最后几条,全都是在@她。 许念选了个粉红的可爱表情,在群里冒了个泡。 谢子霖秒回了条『恭喜』 许念愣了愣。 不会画画的念念:别跟我说你也在看直播。 霖:为什么不? 他发来段视频。 视频中,陈曼一只手端着酒杯在电视机前快乐摇摆,另一只手疯狂对镜头比赞。而她身后那个98寸的大屏幕上,正好是节目组在烟花下拍摄的超远镜头。 虽然画质有些糊,却也很清晰的能看清楚山头上的两人在拥吻。 嗯,甚至能看出来,右侧的那个把手勾在对方脖子上的矮子是她。 这个截图乍一看,她就像是个迫不及待的女流.氓。 许念先是彻底呆住几秒,而后快速点开群信息,点下最后一排的红字。 『不会画画的念念已退出群聊』 啊啊啊啊啊! 她刚刚有这么野吗?! 在全国人民面前社死?! 许念绝望的打开搜索页,敲下“我社死了怎么办?” 搜索页非常负责的给出了最精准的答案。 她快速看了遍,总结出一句话:双脚一蹬,躺平认嘲。 很快,谢子霖的私聊提示音响了。 想起刚刚看到的“如何开解社死的自己”,她点开对话框,收到一个加长大拇指的表情包。 呵呵,这嘲笑来的可真及时。 她认命的回了句:恋爱了,服不服?(拳头) 霖:老太太都不扶就服你,记得是做节目呢,收敛着点,瞧瞧给人小卓的嘴都咬破了:) 谢子霖平时说话就夹枪带棒,还是淬了毒的那种。收到短信的许念被气得半晌回不出一句。 想了想,决定还是得给这狗东西讲清楚。 她恶狠狠的敲下:实话告诉你,是他追的我,懂? 谢子霖很快回复:懂的都懂,你好好对人家就行。 许念拿着手机看了半天也没明白他到底是懂了还是没懂。 这时,手机又跳进来一条:行了,别的不多说,知道你迈出这一步不容易,等你回来请客了。 她拿着手机,刚泛起一丝丝来自狐朋狗友间的感动,洗完澡的席卓一手撸着头发,一手拿着手机推门进来,抬眼问:“子霖哥给我突然转了两万块是什么意思啊?” “啊?” 他低眼蹙眉:“还说是封口费?” 许念:“……” 她拿出手机,立刻把这狗东西拉黑,然后对席卓笑着说:“别管是什么,先把钱领了的,就当是给我们的红包了。” 那头,席卓也收到了韩乐洋和猪猪的短信。 特别是韩乐洋,简直在短信轰炸席卓的手机。 席卓看了一遍,笑着回了句『谢了兄弟,你支的招很灵,回头请你吃狗粮』 韩乐洋:操,你还是个人?! 小插曲过后,一间屋子,偌大一张床。 只剩睡觉了。 许念心虚的舔舔唇,拍了下旁边铺好的被褥,“睡吧,明天还有不少事儿。” 席卓扫了眼干净的床,自顾自的笑起来,“中间不放枕头了?” 许念略带惊慌的看了眼四周,听他安抚着说:“不用担心,卧室和浴室都没有摄像头。” 许念扯了下被子,躺下闷闷地说了声:“没多余的枕头了,就这样吧。” 很快她听到简易的木床发出一声不小的叫声,有些突兀。 随后,他轻叹口气,“明天先把床修了,不然有点碍着许老师的事呢。” 许念头皮一紧,赶紧把床头的灯拉灭。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时钟,周围也没有人,连一点白噪音都没有。 两人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床上。 许念睡不着,想到秦雯今天发的短信,心里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她转身,床板“吱呀”一声,很大响动。 听旁边的人忍着笑意说:“今晚还是算吧。” “嗯?”许念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算了。等了几秒,见他没解释,便压低声音说:“有个事儿我觉得得跟你说一下。” “嗯,你说。” “上次在医院见到的是我小姨,她女儿好像也是演员。明天会来做这期的飞行嘉宾。” “哦。”他沉默几秒,问道,“不喜欢她?” “我没见过她,谈不上。”许念酝酿着,要怎么把这个复杂的关系说清楚。 “但我小姨你见过,我觉得明天还是尽量远离吧。” “哦,你这个表妹叫什么?” “……郝倩。”许念记不太清,她翻开手机确认时,席卓问:“她很欠?” “不,我是说她叫郝倩。” “……当父母的是有仇吗?”席卓话音含笑。 许念突然转过味儿来,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行,我记住这人了。”他笑,“还有别的事儿吗?” “有。”许念抿抿唇,看着黑暗中那个模糊的轮廓,郑重地说:“席卓,我其实有看过心理医生。” 除了帮她联系过医生的谢子霖外,她还跟林炜辰解释过,除此之外,没人知道。 既然准备迈出这一步。 她决定按照医嘱,跟他讲明白。 “切,谁还没看过个心理医生。”席卓的嗓音懒洋洋的,他伸手揉了下她蓬松的软发,温声问:“然后呢?” “有一些跟亲密关系相关的字眼……我说不出来。”她沉默几秒,深吸口气,解释着:“但并不代表我没有这些情感。” 虽然有,却也比正常人更加迟钝些。 “比如呢?”他无声地凑到他面前,彼此的气息碰撞在一起,渐渐升温。 “比如我喜欢你?” “嗯。”她耳朵微微发麻。 “那我爱你呢?” “……也不行。”说着,许念的掌心已经泛起一层薄汗。 只是听,都让她不由自主地开始焦虑。 秦雯逼她说过的那些话,反复充斥在耳边。 “没事的,那等你准备好了的。”他打断她的思绪,安抚着,“其实有些话不用讲,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感受的到。” “我不介意在语言上更勇敢一点。” 许念怔怔地看向他,眼底渐渐浑浊。 他笑,“你就保持优良作风,继续在行动上更勇敢一些就好了。” “要怎么才算是勇敢?”她舔了舔唇,感受到他温暖的手,轻抚在她面庞上,一下下的摩挲着。 心突然跳的飞快。 “比如这样。”他声音蛊惑,突然拉起她的手,带向他自己那侧,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随后,又拉向唇瓣。 即便看不真切,许念的脑中也拼凑出他妖孽勾人的表情。 鬼使神差地,她的指尖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骨向下,抚上颈间跳动的脉搏,然后摩挲着他的锁骨。 她秉着呼吸,直到摸到衣领的边缘。 对方轻喘着气,骤然急促。 她探了进去。 “是这样么?” 第30章 现在许老师是司马…… 许念屏住呼吸, 脑子里浮现出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想要的玩具终于到手,她在一点点的拆开礼物上的丝带。 “许老师。”他沉声说。 周围浸透了男人炙热的气息,危险又神秘。 许念感觉到自己碰触到一小块凹凸不平的皮肤, 一开始以为是疙瘩, 后来才发现是很长很细的一条。 是疤痕。 她往他那稍挪了些,动作渐渐放缓,想等他告诉自己这么长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抬眼间, 对上那双隐在暗处的眼睛,映着月色般的冰凉。眉锋微压,漾起一股莫名的哀伤。 席卓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忽地出声, 声线带着明显的调笑:“胳膊很酸, 想做什么的话, 还是改天吧。” 这句话瞬间打断了许念的思绪, 她往后直起身子,半倾在他面前,矢口否认:“我没想做什么。” 席卓没说话, 只抬手把被子给她拢了拢。 许念后悔自己的反应有点大, 她回到自己那侧躺平,气息有些慌乱。 这时, 听那头强忍着笑意说:“反正现在许老师是司马昭了。” “什么?” “你对我的心思啊, 观众皆知。” “……” – 早晨醒得早,又忙活了一天, 许念拉着被子很快睡着了。 翌日一早, 她醒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看了眼表,才七点多,她躺在那没有起床的意思。 现在想到昨晚的事, 依旧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事实上,她跟席卓从头到尾的发展都很迷幻。先跟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假结婚,现在又真谈恋爱。 从一开始,就是乱序的。 现在回到正轨,再回头看看,却又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但席卓的身上还挂着很多问号。 比如胸前那道长长的伤疤,还有他在山区开车时的不正常反应…… 之前是她不多问,现在好像是他不愿意提。 不过她也差不多吧。 脑海中想到昨天提及自己看过心理医生时,席卓说的话。 『没事的,等你准备好了的。』 那她也等他准备好了的吧。 一个人的过往不都是加码,也可能是枷锁,与其负重前行,不如轻装上路。 人,毕竟是活在当下的。 – 听到厅里的动静,许念从洗手间出来,撞见了正在关门的谢莉。 她愣了下,顺手把脑袋上的发带摘掉,跟谢莉打着招呼,走到炉前去做水。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谢莉打量了下她身上的棉睡衣,笑着说,“刚才晨练遇到小卓,老陈听他说要做葱油拌面,馋了,就跟过来蹭饭。” “葱油拌面么。”许念微蹙起眉。 “怎么,不喜欢吃?”谢莉瞧出点什么。 许念摇头,“平时他要控制摄入,不会在早晨吃这么多碳水。” 偶尔她想吃些大油大肉了,会提前跟他说,席卓就会多准备一份减脂餐给他自己。 “那没办法,万恶的节目组一大早就把昨天小卓给我们的菜拿走了,说是要靠自己挣来的才算。” 许念:“……” “不过你们留下的还在,就我们跟金辞的被收走了。”谢莉脾气直,说到这,低声喷了节目组一句。 所以自然而然的,收到电话邀约的金辞夫妻也来蹭饭。 可不知道为什么,再见金辞夫妇时,许念觉得两人的话少了许多,而且在餐桌上,两人一改往日风格,都没再深挖什么。 就连节目组和直播间的观众都感觉到刺猬夫妇对席卓和许念有些过于客气了。 客气到毫无理由。 农舍里,菜香四溢。 本来说是做个简单的葱油面,结果席卓和陈老师一开心,比起了厨艺,一大清早就搞了几个硬菜。 这时的直播间,一群还在享受周末懒床特权的观众在弹幕里不淡定了。 『这是故意的吧,知道我还没起床,做这么多好吃的』 『真没想到席卓做饭跟陈大厨一个水平,如果他没这么多黑料就好了,吃货有点想路转粉』 『弹幕里给整容男洗白的能不能带带我,有钱一起赚』 『辣椒炒肉,我的爱,拌面当菜码也是yyds』 『席卓是不是家庭情况不太好啊?劈柴生火,洗衣做饭,虽然很贴心,但经历应该挺艰辛的』 『哭着点开了饿晕了吗app』 弹幕里说什么的都有,只不过#出逃夫妇烟花热吻#昨晚登顶文娱榜后,再没人敢在直播间里喷席卓小三上位了。 因为只要有人出来踩,弹幕里立刻会有相当一部分人跳出来,怼到对方想删号。 许念早晨去昔年夫妇超话签到时,也被新增粉丝吓到了。 短短一日,粉丝就突破到十万。 这头,一群人吃完丰盛的早餐,正在摸着肚子发呆。王薇薇不知道从哪儿掏出几个皱不拉几的橘子,分给大家。 “早晨去山上的野林子里摘的,有的不是很甜,但个保个橘子味浓,有小时候的味道。” 陈华斌剥开一半塞进嘴里,嚼了两口,竖起个大拇指:“甜。” 处在观望状态的众人,这才开吃。 然而—— 大家都上当了。 得逞的陈华斌见一个个龇牙咧嘴的,眉头都要拧成麻花,大声笑着拍手。 直播间的观众狂笑。 『陈劳斯大型返祖现场,23333』 『陈三岁上线』 笑声的间隙,有人听到一声倒吸气。 席卓端起水杯,淑漱了下口,然后蹭了下唇瓣。 “小卓,你嘴巴怎么破了?口疮吗?”谢莉话音刚落,旁边的许念顺着声音看去,见对面那人微仰着头。 暖阳的照射下,他平日里淡色的薄唇,肿胀未消,还明显充着血,瞧着像一瓣熟透了的西红柿。 指尖拉扯着的地方,暴露着一小块破口。 她心头一紧,听席卓漫不经心地说:“梦里想吃肉了,自己咬破的。” 席卓收回视线时,明显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屋内众人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可直播间神通广大的网友们已经磕疯了。 『我不粉任何人,但从今天开始高举昔年夫妇大旗!』 『kswl!又是被绝美爱情感动哭的一天』 『其实我觉得不撕逼的节目也挺好看的,其他两对儿都好宠新人啊,有木有?』 『对对,我也发现了,特别是莉姐,真的好宠自己学生,刚才吃饭就一直在夸』 『讲真,莉姐这种国民级演员都在夸的人,应该不会太差的,这个弟弟看着人不错,对老婆也好』 『为了不让卓嫂尴尬,终究是卓哥扛下了一切』 有了谢莉的人品背书,席卓的形象又有些许提升。 这头,王薇薇抱怨:“唉就是说呢,节目组把东西都收走了,一会儿嘉宾来了要吃糠咽菜么。” “应该又要搞什么小游戏了吧” 正说着,屋外传来了动静。 嘉宾说到就到。 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表妹郝倩,许念下意识地紧张了下,然后跟着大家一起出门迎接。 这一期的嘉宾共有三位,一个是当红顶流爱豆Julian刘,以及电视剧新人郝倩和她同一部剧里的男主角戚豪。 这三个人里,许念就对各大品牌的宠儿Julian刘有点印象,其他两个人见都没见过。 但看到门口拎着行李箱的女孩时,许念和席卓同时愣住。 郝倩他们见过。 是前段时间跟辛菲一起吃饭的那个女子。 这时,大家都在互相打着招呼。郝倩穿过人群,热情的走上前,一把抱住了许念。 不止在场所有人,包括屏幕前的观众,也都愣住了。 『Alice宝宝原来和许老师认识吗?也太破开次元壁了吧』 『Alice一如既往的憨,对方都吓傻了,hhh』 『席卓:快把我老婆放开』 屏幕里,被郝倩搂在怀里的许念没什么反应,一边的席卓挑着眉,漫不经心地提醒:“先跟前辈打招呼,是基本礼仪。” 他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能让宾利夫妇听到。 郝倩略显尴尬的笑了两声,松开手回头跟大家说:“不好意思啊几位老师,我跟我表姐好久没见了,有点激动。” 好久没见? 许念忍不住笑了笑,倒也没下这位痴迷于姐妹情深的路人表妹面子。 郝倩自顾自的打开行李箱,掏出一堆礼盒,给每个人发了一份。 “各位老师,初次见面,老师们叫我Alice就好,这是我自己调的香薰。” “哦,没事你们姐妹叙旧吧。”谢莉接过香薰没再说什么,却也看出来许念的反应不太对劲。 她跟这些后辈没什么合作。一般新人来参加节目,她都是以前辈的身份在照顾,从不参与他们的纷争。 这时弹幕却不淡定了。 『糊逼甩什么臭脸呢?见到亲戚先打招呼不是很正常嘛?他凭什么说三道四?』 『原来是Alice宝宝的亲戚啊,表情这么冷,故意的吧』 『可能觉得自己比Alice好看?我觉得是整的,整容女找整容男,绝配』 很明显,郝倩的粉丝出战,其他观众没怎么发言反驳,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个做表姐的的确太冷漠了。 郝倩见许念的态度不温不火的,也早有预料。 上次在餐厅里,就知道许念不是好惹的。 她之所以主动接触许念,本非本意,主要是团队给的任务。本来昨天之前,她还不用这样。 之前许念作为一个素人参加节目的热度还不算高。谁知道昨天直播下来,许念的关注度速度暴增,就连一直被全网黑的席卓,都有反转的趋势。 郝倩是普通科班出身,她长得本身不算特别漂亮的那一种,就连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姐都不如,能拿的出手的就是家境好,演技也算是这一批新人里可圈可点的。 郝倩的父亲是南林有名的富商,从出道以来,不少戏的名额都是靠她爸投资拿来的,这两年在演艺界也算积攒了一些人气,处于三四线的位置。 可她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再能蹭上这位正在风头上的表姐一些人气和运气,那是再好不过的。 到时候再接几部不错的戏,她在演艺界就能彻底稳住脚了。 当然,把她安排进来,也有节目组的意思。两人沾亲带故的难免会提到许念跟前未婚夫的事,到时候加上刺猬夫妇的拱火,瓜自然就熟了。 郝倩正想跟表姐多接触接触时,Julian刘从旁边走过来,像是来跟许念他们打招呼。 这时,不等Julian刘开口,席卓先出声说:“导演,请问今天拿食材的活动是什么啊?时间不早了,准备这么多人的饭也需要时间。” 直播间里,观众正纳闷儿话都不爱说几句的Julian刘为什么来找许念他们时,突然插入席卓这么憨厚的一句话,不由得觉得搞笑。 『席卓这么佛系吗?别人参加这节目都是为了社交或者蹭热度,我怎么觉得他就想着做饭?』 『我看是怕饿到许老师吧?』 『我也这么觉得,昨天他砍柴也是为了给许老师弄虾仁豆腐,太宠了叭』 『糊逼还有这么多支持者?yue了,他牛逼什么,Julian不比他红?』 『整容男真不配插话,没礼貌,他算什么玩意』 『Alice宝宝有什么错,让这人训了,心疼』 很快,Julian和郝倩的粉丝都出来控屏。 看到弹幕的导演组发现,许念和席卓他们这对儿,压根不需要制造什么活动来引战。 只要和恰当的人放在一起,本身就能引燃话题。 请他们来做节目,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时,有导演提议要不要调整一下节目节奏。 过多的节目活动会耽误撕逼进展。 本来准备了比较刁钻的竞技游戏去发放食材,快速头脑风暴后,导演组临时决定顺着当前的风格试验一天,把节目的感觉交给嘉宾和观众来决定。 很快,导演组把上午的活动内容发布出来。倒也不难,就是一人一个小锄头,去山上挖冬笋。 收到任务的老嘉宾们暗暗纳闷儿,节目组怎么突然大发慈悲不拿小游戏折腾他们了? 金辞和王薇薇面面相觑,他们像是明白了什么,默不作声的跟着大家往安玉山方向走。 到地方后,大家两两分组,跟无头苍蝇似的,开始找笋挖。 许念瞧准了个没人的小山头,拉着席卓往林子深处走。 郝倩见许念他们又离开大众视线,准备丢下戚豪时,被他一把拉住。 “你那表姐那么冷,还倒贴什么?来挖笋吧。”戚豪小声递话。 郝倩被他这句戳的有些不爽。 自小到大,周围所有人都宠独自己,连粉丝都叫天宝宝,从没有人像许念这么轻视过她。 流量不流量的已经不要紧了,她现在反而觉得,她得把嗓子里这团不上不下的火气灭了才行。 这不是个爱看爆瓜的节目吗? 那她就把瓜端出来给大家看。 “你去挖吧,我要去找我姐。”郝倩甩下这句话跑走了。 直播间里,郝倩的粉丝早就看不下去了,有人一直在刷『心疼Alice宝宝』 『这个许念怎么回事啊,一个素人还这么diao?』 『不是亲戚么?有点热度就觉得自己了不起?跟她老公一样垃圾』 有路人看不下去了,出来说明。 『许老师人就这样吧,从昨天看到现在,她对所有人都是不温不火的,包括她老公』 『楼上粉丝出来洗地呢?这么没素质,还洗尼玛呢』 『好歹是亲戚,我也觉得许老师过于冷漠了』 郝倩的经纪人有跟过来,他在导演组那看到这些弹幕,暗暗得意。 真没想到郝倩的这个表姐竟然是流量密码,还没争取到同框的机会,就已经可以拉踩上位了。 而且一向憨乎乎的郝倩像是开了窍,走这个执着姐妹情的路线还挺合适的。 照这么发展下去,热搜已经可以锁定。 另一头,郝倩发现Julian似乎也在找机会接近许念和席卓。 她好奇,Julian不是大明星么?怎么也想蹭热度? 不止是她,就连直播间的粉丝也发现Julian一直在试图靠近昔年夫妇。 事情的走向扑朔迷离起来。 孤军奋战的郝倩感觉自己找到了盟友,背着个锄头凑到Julian身边。 “你也想找我姐和姐夫?”郝倩悄悄把自己的mic关掉,然后暗戳戳的给了他一个眼神。 你也关了! “嗯?”Julian蓦地回头,打量了郝倩一眼,然后把手放在后腰mic的位置上。 郝倩没想到,他能这么好说话。 看来是真的想蹭热度。 也是,爱豆要比他们演员更昙花一现。 郝倩能理解。 她指了指一侧空地,让Julian跟过去。 摄影大哥闻到了瓜的味道,很知趣的站在远处拍了长镜头。 Julian跟她凑在一起。他是混血,皮肤白皙,五官分明,是那种又帅又干净的小男生,很容易让人产生怜爱之心的那种。 郝倩在娱乐圈见过不少帅哥,当然也见过Julian的广告,可真面对面的凑在一起时,对方那种迷人自信的气息,瞬间将她捕获。 “我们联手吧?我知道你也想打听我姐前未婚夫的事。”她抿了抿唇,直奔正题。 Julian愣了一瞬,随后疑惑道:“你不是许念的表妹吗?干嘛好奇这事。” 郝倩盯着他单纯无邪的眼睛,莫名的好感让她坦白道:“表妹怎么了?我跟她就见过一次,那次她还不知道我是谁呢。” “哦,那你刚才还挺热情的。”Julian纯纯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 郝倩收回视线,温吞说:“装一下是必须的吧。” “也是,不愧是演员,还挺自然的。” 郝倩听见这一声莫名的赞美,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想了想,站在Julian的角度说:“你就难了,没有亲戚关系,怎么跟他们搭上话?” “你还担心起我来了?我自己有办法。”Julian回头看了眼正挖笋的席卓,“你找许念,我找席卓。” “逐一击破,好办法。”郝倩点头,没注意到Julian转身时那个狡黠的笑。 第31章 我会再接再厉的…… 同一时间, 直播间里Julian的粉丝感觉出走向不对,在线暴躁。 『我giao啊,这女的好下头, 想黑自家姐姐拉我们猪猪做什么?』 『乌鸡鲅鱼, 表妹绝了,人前人后两张皮,真同情许老师』 『傻猪猪没关麦啊, 千万别干傻事,咱不差那点流量,真的!55555』 『Alice本人真的挺憨的, 她肯定就是想吃瓜』 『别洗了, 许老师都不认识她, 郝婊还好意思在那装姐妹情深, yue』 『别叫Alice宝宝了,叫婊婊差不多』 『23333,关键是这憨逼连话都没搭上两句呢, 就自爆了, 坐等Julian一起翻车』 Julian粉丝见自家爱豆有要被拉下的趋势,不管三七二十一, 先将郝倩送上热搜。 #Alice婊婊直播翻车##郝一朵白莲拉踩亲戚上位#等相关词条很快爬到文娱榜前面。 另一头, 郝倩的经纪人已经离开导演组的房间,回到保姆车上准备眯一会儿时, 电话突然响了。 他斜靠在沙发里, 接通电话,得意地说:“秦阿姨,倩倩表现不错吧,这次曝光后, 估计李导那个女一能拿到了……” “不错什么不错?她这个傻丫头,怎么在节目里什么都说呀!真丢死个人!”秦帆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的喊着,给经纪人耳朵喊的嗡嗡响,“你赶紧给我把她找回来,我们不参加这破节目了!” “快去!” 经纪人的太阳穴突突跳,他一边听秦帆咆哮,一边打开手机,进入直播间扫了眼弹幕。 弹幕里清一色全是骂郝倩的,也有人在骂Julian刘,非常混乱。 他粗略的看了下评论,人彻底慌了。 这他妈的,一眼没看着,傻丫头说什么了?!! 经纪人抱着手机赶忙起身,奔向安玉山。 – 安玉山那头,郝倩正费劲地背着铁锄头,跟在Julian后面,走向席卓和许念那。 这时,俩人一个拿着锄头刨坑,一个蹲在那指挥。 席卓扫了眼来人,没给好脸,见Julian盯着许念,想是要搭话,他拎起锄头拦住他去路,冷声说:“谈谈?” 前一秒还正经脸的Julian秒笑,凑上去兴奋地喊了声,“好啊,哥。” 俩人非常默契地走向一侧。 郝倩看Julian已经跟席卓顺利搭上话,她不甘示弱,但见许念蹲在那,依旧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这时,许念拖来锄头,准备把笋尖周围的土再松一松。 施以援手,总归是个好的开始吧? “姐姐,我来帮你吧。”郝倩凑过去,举起锄头就要抡,让许念叫停。 郝倩被她泼了几次冷水,心里憋屈,咬着唇小声说:“我真就是想帮你一下。” 郝倩是真的想帮忙,当然,目的不太纯粹。 “锄头不是这么用的。”许念平静地看向郝倩,语气缓和了些,“想弄的话先看一下我怎么弄。” “你刚才的角度太高了,容易伤到自己。”许念抬起锄头示范,跟郝倩不同,她没有抡到身后那么高的位置,然后快速落下。 “来吧,试试。”许念站到一边,把主场交给她。 郝倩没干过农活,她学着许念把土一点点地松开,见笋尖越露越多,眼底闪烁着兴奋。 “差不多了,然后把笋小心抛出来就好,不要弄断了。”许念摸着松动的笋子,抬眼问:“你想试试吗?” 郝倩点点头,蹲下腰身,擦了擦笋子上的灰尘,小声说:“我最喜欢吃的就是笋子了,什么油爆笋,笋子炒肉,腌笃鲜……不过没想到笋竟然是地里挖的,之前一直以为是树上结的果子呢。” 许念唇角漾着淡淡的笑,见她小心翼翼地把笋子刨出来,兴奋的说:“那今天中午是不是能吃这个?” “应该可以。” “那我再去多挖几个。”说着,郝倩开心地捧着小锄头去找笋。 许念愿意主动接纳郝倩,多少跟她送的香薰有关系,是许念喜欢的香味。当然,说到底,她觉得和这个便宜表妹无冤无仇,不至于交恶。 而且接触了一下,能看出来郝倩没有秦帆那么有心机。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许老师偷懒呢?”打断她的思绪。 “念念姐,我们又见面啦。”英俊帅气的男人挥舞着小手,几乎是跳着来到许念面前,然后甜甜一笑。 荧幕前的观众被这可爱帅气的一幕迷的神魂颠倒,尖叫之余,非常怀疑席卓刚刚给Julian灌了什么迷.魂药? Julian平时虽不是走酷盖路线,但也没有这么傻白甜过吧。 不过这个“又见面了”是什么意思啊。 有知道的粉丝提醒,之前猪猪空降过许老师签售会,还转发宣传过新书,是铁杆粉丝。 Julian暗戳戳地靠近许念,被席卓突然揪住后衣襟,听他冷声说,“叫嫂子,什么念念姐?没大没小的。” 许念和观众一同懵了,席卓这是个什么情况? Julian吐吐舌头,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嫂子”,那小奶声,给观众们听嗨了,疯狂刷着弹幕,『想做猪猪的嫂子啊啊啊啊啊!』 席卓眉眼一压,“还是随你吧。” Julian机灵地眨眨眼,对许念说,“念念姐叫我猪猪就好。” “啊?”许念在刚才那句嫂子中失了神。 席卓和Julian是个什么情况?! “你们两个认识啊?”许念好奇,又意识到席卓之前一直没提过这事,或许不该当着镜头问出来,又补了句,“之后再说也行。”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席卓盯着许念的眼睛,淡声道,“猪猪是我在纽约时拜过把子的小弟,跟着他在布鲁克林住过一段时间。”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席卓的声线明显压低,有带着一丝试探。 许念跟直播间的观众一同沉默。 ??? 他,席卓,是顶流爱豆的大哥,还是罩着的那种关系? 此刻混乱的弹幕跟许念的内心一样,狂刷着问号。 『???好魔幻的组合啊』 『啊啊啊!又是破次元的一天,原来猪猪跟席卓是发小么,怪不得总觉得席卓家庭条件也不好呢』 有不明所以的粉丝发问,纽约布鲁克林是什么意思。 『我们家猪猪是在米国治安很差的社区长大的,真的靠实力选秀出道』 『不敢相信,席卓竟是我家猪猪大哥,这大哥我认了!呜呜,看刚才给我们乖猪猪委屈的』 也有观众明白了刚才Julian跟郝倩对话时的反应。 『原来Julian接近席卓是为了叙旧啊,23333,那郝婊不就算是被他诈了吗』 『真.可爱.心机boy.猪猪』 『猪猪这是在给大哥的女人排雷呢啊,真棒!』 …… Julian狐疑地看向席卓,小声质问:“哥,刚才你不是说不提这事儿吗?” “我这不是看你嫂子思绪敏捷么。”他欲言又止,最终长叹口气,把话又咽回肚子,“说都说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哥。”Julian眼睛一润,扯住席卓的衣角委屈地说,“那你怎么不早点公开我们的关系嘛,之前好几次活动,我都想让你陪我去的——” 席卓侧目瞧了眼猪猪,他立刻噤了声。 巧在这时,郝倩开开心心地抱着个竹筐回来,更个刚捡到钱的小朋友似的,显摆着:“姐,你快看我啊!笋好新鲜,个头都不小呢。” Julian对郝倩印象不佳,哼哼了一声。 刚才席卓听Julian说了郝倩想故意在节目里提林炜辰的事,给许念难堪。 他瞧了郝倩一眼,然后揽住许念打岔说:“走,去看看前辈们怎么样了。” 许念停下脚步,抬眼问:“中午我想吃笋,你会做腌笃鲜什么的吗?” 『我就说许老师好善良的,不是故意冷脸给郝婊的』 『郝婊家的粉丝真别再拉踩洗白,出来道歉吧』 『跟亲戚不熟也没什么,但装熟拉踩真够恶心』 荧幕里,突然听到这句话的郝倩,明白许念的意思。心头泛起一片感动。 她认识到表姐跟妈妈和辛菲说的都不一样。 人看着冷是冷了点,但接触后就还好,而且表姐长得漂亮又温柔能干,还挺招人喜欢的。 之前是她先入为主了。 正想着,听席卓温声应下,“会做,许老师想吃的都会。” “哇。”Julian打了个哆嗦,跳到一边双手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说,“哥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啊?你这样我都不认识了。” “狗的食粮不就是狗粮么?”席卓拎起手边的竹筐扔给他,模样漫不经心又含笑,“你这个单身狗就吃饱些再走吧。” Julian:“……” 『有没有人觉得席卓秀恩爱的时候,有亿点点帅啊,之前有人说他整容失败,讲真,这颜值我也能舔屏了』 『秀恩爱死得快,整容糊逼只能靠立这种人设来吃饭了』 『弹幕能不能干净点儿?天天黑尼玛呢黑』 『我也被突然喂了一碗狗粮是怎么回事?doge』 『艹,被席卓这狗装到了,但许老师真的值得啊!!!真甜!!』 『这俩人也是实惨,从早上就被黑,现在终于清净了』 …… 郝倩发现Julian似乎跟席卓挺熟?想到刚才自己跟Julian说的那些话,着实有点蠢,她趁席卓和许念走在前面,扯住Julian说:“刚刚我一时脑热说了胡话,那事我不做了。” Julian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紧步跟了上去。 郝倩心情忐忑地跟在后面,突然,瞧见经纪人正站在摄影师那侧跟她疯狂招手。 “姐,你帮我拿一下吧。”郝倩实意了下那头的情况,许念正要接,被Julian抢先一步。 “嘿嘿,念念姐我来。”Julian盯着郝倩走远的身影,得意地挺直腰板看着席卓,就像一只在跟鸭爸爸邀功的小雏鸭。 『看给我们鹅子牛气的,哈哈哈哈哈,猪猪立功了』 『猪仔真可爱呢,我突然有点磕一家三口是什么鬼』 『姐妹留步,其实我也有点磕』 郝倩走向经纪人,不知道为什么,她觉着周围工作人员看她的眼神有点怪。 经纪人见大小姐还在那儿慢吞吞地走,蹙眉喊了声:“别磨蹭了,快点过来!” 她被经纪人拉进空荡荡竹林,不高兴地撇撇嘴,“干嘛凶我?不过我有话跟你说,我不打算问我姐那事了,没意思……” “小祖宗!”经纪人直接伸手把她后腰上的mic关掉,“你是真踏马的傻,mic不关的事你要闹几次?!看看你自己干的蠢事!” 说着,把手机扔给她。 屏幕里是网友做的短视频,她和Julian的对话还被贴心的加了字幕。 弹幕刷过的全是“不要脸,假,郝婊”这些字眼。 “热搜第三,你可真是能耐了。”经纪人掐着眉心,强压着怒火来回踱步。 捧着手机的郝倩早就被吓傻,她脑海一片空白,喃喃着:“我刚才关了mic了啊,怎么可能……” “是Julian故意的,没看出来人家和席卓早就认识呢?”经纪人忍不住骂道:“之前没脑子就算了,这次上综艺前怎么跟你说的?让你说话过点脑,这种大实话能随便跟别人讲吗?” “我又不知道……”郝倩哪儿挨过这种凶,强忍着的泪终是崩了,顺着眼角向下流。 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哭着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你妈都打过来电话了,让你不录了。” 郝倩摇头,“如果就这样走了,我就彻底完了!” “小祖宗,你以为你还有翻身的地方呢?”经纪人看她还拎不清,叹口气说:“走吧,好歹不再丢人了。” “我不走!”郝倩一把扯下身上的mic,哭着往山那头跑走了。 经纪人穿着皮鞋,在后面紧追了几步,加上山林土地湿滑,他一个不留神,直接顺着斜坡摔了下去。 郝倩一边抹泪一边跑,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的情况。 – 另一头,夫妻团已经跟嘉宾回到许念的农舍,男嘉宾们厨房里忙活的不亦乐乎。 屋里,太太团在屋里闲聊。 谢莉不见郝倩的影子,“小许,你表妹呢。” 许念:“她经纪人刚才把她叫走了。” 王薇薇轻叹口气,“郝倩估计已经走了吧。” 谢莉:“啊?有急事吗?” “呃……”王薇薇没想到两人还不知情。 节目组又不限制用手机,不过她们俩好像一直不太在意网友评论,也很少看手机。 王薇薇简单把事情解释了下。 因为郝倩的热搜,直播间的人数又突破新高。其实大家也都在等待许念知道的这一刻。 『要我我肯定不在意,反正是第一次见这个表妹』 『我不是郝婊粉丝,但觉得她也没那么坏吧』 『第一次见就想拉踩上位,我祝楼上也有这种亲戚』 弹幕日常吵架,那头许念已经披上大衣出去了。 她面无表情,以至于大家都猜不出来她要去干嘛。 许念去找了节目组,正好看到郝倩的经纪人,他摔得不轻,扶着腰勉强躺在那,正在等救护车。 许念看了圈问:“郝倩呢?” “她刚才心情不好,跑上山了,找了一圈没找到。”导演回了句。 “那就不找了?” “大家都不熟悉安玉山地形,只能找村民帮忙。”有人解释。 许念见天色不佳,没准儿一会要下雨,她想了下,把身上的mic取下,“我去找找看。” “唉,这节目还正录着呢,许老师不能离场的啊,这可算违约的。” “对啊,我们赶紧找人去找就行,她跑不了多远的。” “抱歉,我知道这样说很无礼,但麻烦违约的事请联系我律师。”许念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她说话的时候很平静,让人听了不好拒绝。 “我这还需要把雨伞,谢谢。” 节目组见她态度坚决,不好说什么,给了伞后,又安排摄影大哥跟上。 却被她拒绝。 理由是这段就按照违约走,不录音,不跟拍。 很快,许念拿着伞一路向着安玉山走去。 许念找到郝倩并没花费多少时间,见到她的时候,对方也已经不哭了,只是红着眼,蹲在树下拿石子划拉着土地。 “怎么是你。”郝倩惊讶的看向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有要往外冒的趋势。 “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她低下头,懊恼的把手中的石子丢开。 “我也不想见你。”许念冷声回了句。 “那你干嘛还来?”郝倩擦了擦泪。 许念盯着坐在那的女子,淡声说:“席卓做了腌笃鲜,给你点的,你得吃。” 郝倩鼻子莫名一酸,泪又在眼眶里打起了转儿。 这时,天上飘起了雨点。 本是凉丝丝的,可怎么落下来,感觉却是暖的。 “走吧,我不想赔太多违约费。”她转身打开伞,往回走了两步。 郝倩这才发现,许念周围没跟着摄像。 “你、你等等我……”郝倩起身追过去。 雨不算大,许念打着伞在前面,郝倩跟在后面。 两人一路无言。 山上道路分叉多,但许念很快找到了下山的路。 远远的,郝倩见到回村的路上,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是席卓。 她憋了一路的话,怎么也得说了。 “许念。”她叫住她。 “怎么?”许念也留意到笔直方向走来的席卓。 她抿着嘴,深吸口气说:“对不起。” “这话还是留着一会说吧,在摄像机前。”她扭身,把伞丢给郝倩,“你一个人先回去吧,我跟他走。” 郝倩:“……你不接受我道歉吗?” 许念盯着她长叹口气,缓声说:“我其实没什么,因为你也没对我做什么事,让你道歉,是给大家听的,懂了吗?” 郝倩点点头,依旧执着的解释道:“但我认识你后,觉得你挺好的,不打算问那些了。” “嗯,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她想了下,提醒道:“不要退出录制。” 郝倩应了声,快步走开,跟迎面走来的席卓擦肩而过。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有些急。 许念站在原地,视线渐渐缩成一小片,只落在那个轮廓渐渐清晰的男人身上。 席卓穿着件浅蓝色的呢子大衣,裁剪的很好,完美的体现出男人宽肩窄腰的绝佳身材。 那把橙黄色的伞,半遮着面庞,但许念依旧能看清他的脸。 他在雨里跑着,地上溅起水珠。 身后涳濛辽阔的景象,像是把彼此拉进一个电影场景。 她是迷途上迟迟未归的旅人。 他是出来寻她归家的恋人。 席卓跑过来,第一时间把伞遮在她身上。 耳畔飘来的轻喘,将许念拉回现实。 “出来找人怎么也不告诉我?”他话语严肃,压着火气,打量了许念几秒,“你裤腿都湿了。” 下一瞬,身前的人突然环住他的腰身,在他胸前乖顺的蹭了蹭,小声说了句“真好。” “别想撒娇逃过去。”他语气不善,却单手搂住她,他低声说:“忘了上次我为什么生气了么?” “你有生过气吗?”许念笑,“我记不得了。” 席卓沉默。 须臾,许念没有动,只懒懒的把大部分支撑都交给他。 “怎么了?”席卓察觉到许念的情绪不太对劲,抬手抚了抚她沾了水汽的发丝。 “想到之前的事了。”她唇瓣发僵,或许是看到郝倩耿直单纯的性格,她想到了自己。 差不多的年纪,性格却截然不同。 郝倩一看就是家里宠大的孩子。所以口无遮拦,性情单纯。恶意来的快,去的也快。 席卓把下颌抵在许念的脑袋上,温声说:“跟我说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顿了顿,“如果你想听的话。” “想听。”他摁在她后颈上的手,微微发力。 许念很少提及自己的事。 这是第一次愿意主动分享过去。 “其实我在这儿住过两个月。”许念声音又轻又浅,“初三毕业。” “那时候,我妈跟程叔叔搬到一起住了,他们给我报了一个月的美术的暑假集训班,就在蒲梁村。” 席卓听出不对的地方,“你刚说住过两个月。” “我妈给忘了,她以为是两个月。”许念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仿佛这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误会。 “课程结束的那天,我一直在等。”许念哽了下,继续说,“看着同学被一个个的接走,当时我有个强烈的感觉,她把我忘了。” 跟小时候走丢那次一样。 她妈妈忘了她的存在。 想到这,许念努力咽了咽,习惯性地把所有悲伤的情绪抹掉。 席卓抱着她的手臂,不由得箍紧。 “所以在还有三个同学的时候,我拎着箱子走了,然后在村子里找了个之前去过的餐厅打工,那个阿婆人很好,孩子们都去城里打工了,家里空着,就收留了我。” “所以我对安玉山还挺熟悉的,之前总跟阿婆来林子里挖野菜。” 许念没有说,结课的那天,她给秦雯打了个电话。 秦雯正在医院做检查。 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念念啊,你要有弟弟了,高兴吗?』 或许正是因为这件事,许念对程康,总喜欢不起来。 “后来呢?” 席卓闭了闭眼,他想象不到,一向飒爽英姿的姑娘会经历过这么荒唐的事。 那时候她多大?15岁? 在等人接她的时候,她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倏然,席卓想到许念被Leo骗到无人区那次,她孤身坐在山丘上抱着腿呆坐着。 像是放弃了。 后来,她说『你今天能来找我,我很高兴。』 席卓没想过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其实一直都在害怕。 害怕被再次遗弃。 “再后来,我攒够了钱,在他们接我的前一天,自己坐客车回去了。”许念吸了吸鼻子,把故事终结后,语气带着股骄傲,笑着问,“是不是还挺励志的?” 听见这话,喉咙里泛起酸涩,他哑声说:“是挺励志的,我的女朋友很棒。” “所以刚才看见你来找我,我是有一丢丢感动的。”她抬眼,视线里是男人缓缓滚动的喉结,线条优美。 “所以,这是给你的奖励,不要骄傲,小卓卓。” 她微起踮脚,侧着头吻了上去。 雨伞化身成一道屏障,将周围吵杂的风雨阻隔在外。一并连记忆中,蒲梁村里发生过的这些不太愉快的过往一并剔除。 世界仿佛就剩下彼此。 莫名的安心。 突然,额间落下一点温热,伴随着男人清润却又郑重的嗓音。 “嗯,我会再接再厉的。” 第32章 我也想弄哭你一次…… 郝倩公开对着摄像机道歉后, 大部分网友对其买单,毕竟从头看到尾,她虽然婊了些, 又动了点坏心思, 但终归悬崖勒马,没错的那么离谱。 跟许念挖笋那段,明眼人还是能看出来她本性并不坏的。 而且后来大家一起吃饭, 她一边偷偷抹泪一边吃了四碗腌笃鲜的事,被网友剪成视频,坐实了憨憨吃货。 准备跑路的粉丝, 大多还是选择为这个缺心眼的傻姑娘留下。 之前的负面词条很快就冷了下去。 就连躺在医院接受治疗的经纪人也想不到, 原本打算拉踩表姐蹭上热度, 最后竟靠着姐妹真情交心, 反转恶评,还成功吸了一波粉。 许念可真是福星。 之后一天半的节目,好像又回到第一天加长版的样子, 村里的大叔大婶又开始以菜换画, 其他嘉宾也都凑在许念的农舍里,不是唱歌就是做饭, 很是和谐。 就连节目组都发现王薇薇金辞夫妇的不对劲。 他们竟然没有再挖料? 节目组几次安排可以爆瓜的活动, 王薇薇都没接茬,以至于节目的画风彻底变成了田园系慢综。 不过意想不到的是, 收视率却直线上升。 节目组只能抓着头皮认了。 第一期的直播在最后一次聚餐中, 很快迎来尾声。 照例还是陈老师和席卓掌勺,也不知道Julian怎么骗过了节目组的严格搜查,竟然成功偷带几瓶洋酒。 老陈无酒不欢,直接把酒收在怀里, 不过碍于直播要求,节目组面上还是严格收走了酒,之后把酒装进某品牌饮料瓶里,又上了桌。 直播间里的观众稍稍有些遗憾,特别是Julian的粉丝,都刷屏想看猪猪喝醉的样子。 但很快,有人发现晚餐过半,陈老师上脸了。 还不是一般的严重。 紫的跟个茄子似的。 一众嘉宾乐呵呵的谁都没在意。 节目组只能装死。 『2333,饮料瓶里原来是酒啊』 『可恶,我说怎么刚刚席卓不让许老师喝饮料!原来是酒!』 『猪猪的脸都粉了,好想rua一把』 『许老师好惨,一桌子就她没喝,看给孩子馋的』 农舍里,郝倩看出来许念眼馋,准备暗度陈仓,不想,纸杯传递到一半就被席卓拦下来了。 “许老师不能喝。”席卓平静地说完,把纸杯接过来自己喝了。 许念气鼓鼓的夹了口菜,“……小气。” 王薇薇出来帮腔:“小卓,看在这些菜都是念念靠自己本事换回来的份上,让她喝点儿吧。” “不行。”他故意看向许念,话音缓而轻地说:“我们家许老师有个毛病,喝醉了就换了个人。” “啊?”Julian问,“嫂子酒品这么差吗?” 许念:“……也没有那么差吧。” “是么?”他眉尾上扬,“要我举例论证么。” “你也有今天。” 许念头皮一紧,窘迫到极致,赶紧塞了个小西红柿堵住他的嘴,“吃水果吃水果。” 席卓的那句话听的大家莫名其妙,只有许念清楚,他是揶揄她那次在酒吧里唱cyl《你也有今天》的事。 细数起来的确,印象里仅有的几次醉酒后,她的行为都很疯狂。 荧幕前的观众看到这一幕,又开始起哄。 『席卓不是比许老师小么,怎么总觉得这么老成啊?』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过喜欢这种弟弟反宠的』 『嘿嘿,许老师喝多了肯定做过什么』 再一次的,王薇薇和金辞没有刨根问底,连谢莉都感觉到不对劲了,调侃着:“薇薇这两天是嗓子不舒服吗?” 王薇薇只是笑着跟她碰了个杯,落杯时,眼睛不自然地瞟向席卓。 这时,坐在角落里的郝倩红着脸,突然抱住许念的胳膊。 “念念姐,我们加个微信吧。” 郝倩平时住在南林,但免不了来滨城出席活动。 “嫂子,我也要加!” Julian跟个兔子似的跳了起来,他很想跟郝倩一样抱过去,但为了活命,没有敢这么做。 许念再三说自己不怎么看也不怎么回微信,仍旧拗不过两人,还是加了。 郝倩和Julian这么一闹,戚豪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大好的社交机会,提议建个群。 之后在场的都互加了微信,也互关了微博。 一时间,弹幕里全是酸柠檬,特别是看到Julian好友申请被通过后,高兴蹦起来的那一幕,纷纷羡慕的流下眼泪。 第一期的节目在和谐中落幕,节目组惊奇的发现,三天直播下来,弹幕里已经几乎看不到喷昔年夫妇的恶意评论了。 大多数观众对席卓的评价蛮好的,认为虽然整容失败依然很帅,穷但是生活技能带来的魅力拉满。 一期做下来,三组CP中,席卓和许念的直播观看人数是最多的。 特别是郝倩临时脱组那一段,节目直接上了五个自然热搜,因此许念和席卓中途脱组的事,导演组便没再说什么了。 – 许念和席卓蹭Julian的保姆车回家。 回去的路上,俩人酒劲儿似乎是上来了,各自乖巧地坐在那,谁也不说话。 许念其实还挺好奇,Julian口中罩着他的大哥是怎么一回事。 在她的印象里,席卓为人温和,待人接物都很稳重,难以想象他之前混过街头。 许念在美国交换时,住的地方离布鲁克林不算远,这个区华人不少,她跟谢子霖去那吃过饭。 但总的来说,布鲁克林算是纽约的穷人区,治安不好。能在这个区里混街头的,几乎跟玩命差不多了。 她暗戳戳地瞧了席卓一眼,看他像是睡了。便挪到后排小声问:“Julian?” 他抬了下眼皮,弯起眉眼,回了句:“嫂子。” “你们在布鲁克林的事,能跟我说说么?” “啊?”Julian反射弧有点长,消化了一会儿,才笑着点头,“就是卓哥罩着我啊,嘿嘿。” “是会打架的那种吗?” Julian跟个兔子似的,突然瞪圆了眼,瞧了下前排的人影,然后神秘兮兮地点点头,“嗯,很多人。” 好家伙? 席卓是个小混混,而且还是跟黑人亚裔一起混美国街头的那种? 许念倒不是觉得小混混有什么,只是这个形象跟她认识的人差别很大。 “那……”迟疑着,许念还是问出了口,“那他身上的疤呢?是被人砍的吗?” “嗯?”Julian愣住片刻,缓缓问:“什么疤?卓哥只有打别人的份儿……哦,不对。” “他被人揍过一次。” Julian眼神游离片刻,像是在思考什么,少时,他悄悄凑向许念,却也克制的保持着正常距离。 “嫂子,卓哥唯一被揍的那次……还是个姑娘干的。” “姑娘?” 许念敏锐的感觉到,能让Julian这样记在心上的事,一定不普通。 但席卓说过,他没有感情史。 说不上为什么,刚才姑娘那两字竟格外刺耳。 她想了下,还是选择不问了。 – 席卓好像真的醉了,被人搀着走路都带着踉跄,好在他很配合,还算顺利的让Julian的司机送回家。 许念本想帮他把外套脱了,结果席卓无声地换上拖鞋,然后直直走向沙发。 许念无奈,但也佩服这家伙酒品真的好,醉成这样还知道去找自己的床。 他穿着大衣,安静地靠在沙发上,像是在放空自己。 许念给他把空调打开,然后去厨房做水。 她想了下,从冰箱里选了个西红柿,靠着记忆中的片段,尝试给西红柿剥皮。 很快,她放弃了。 索性把西红柿切成丁,扔进了锅里。 少时,桌案上的热水烧好,她往冲好的冷蜂蜜水里兑了点,端去给他。一转头,才发现席卓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客厅的灯给关了。 许念端着温水,刚进客厅,突然停下脚步。 视线落在躺在那的男人身上,一瞬间,整个人都呆掉了。 沙发上,先引人瞩目的是那双无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委屈的蜷曲着。再往上,他一只手扯开衣领半仰着,露出一小片光洁的胸膛。另一只手搭在额间,唇瓣微张,沾了酒气的唇在那张皙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艳丽。 昏暗的灯光下,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酒染成了淡粉,像一朵邀人蹂.躏的桃花。 这、个、场、景! 怎么这么眼熟?! 跟她之前画过的一张速写几乎一样! 是他们第二次遇见时,在酒店的行政酒廊。 当时看清席卓那张脸后,灵感迸发,她画下了那张不太正经的图。 而现在,眼前的现实和笔下的图画莫名重叠。 这种感觉既诡异又奇妙。 最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位绝色已经是她的了。 可以明目张胆的欣赏了。 许念下意识地咽了咽。 她深吸口气,把温水送到他面前。 “起来先喝点蜂蜜水吧。”她感觉嗓子里像是着了火,干的难受,却依旧保持平静。 他唇瓣动了动,声若蚊蝇。 “什么?”许念没听清,她把水杯扔一边,凑了过去。 “热……” 滚烫的气息瞬间包裹住许念的左耳。 男人嗓音沙哑,带着难忍的怨气,呢喃着:“好热。” “那我去关下空调。”许念刚要起身,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 “刺啦——” 一声细微又短暂的撕裂声。 她垂眼,大片的胸.膛暴露在视线前。 一条足足有二十公分长的细长伤疤,由着右臂斜向下。如今切口已经变成了淡紫色,却依旧刺目。 她蹲下身,仔细看了那条疤痕。 是切割分明的刀疤。 他是做过什么大手术吗? 许念伸手抚上,指尖顺着带有凹凸的触感,慢条斯理地从上到下。 一想到他之前过过那种混街头的苦日子,心里就难受。 他的童年,应该比她更艰辛吧。 难以猜测这背后的故事。 正思索着,他突然扯住她搭过去的手腕。 “凉。”听他浅声说了句,随后被他拉着,整个人半趴上去,脸颊就那么贴上他炙热的胸膛。 或许是空调温度调的太高,让人碰触的地方,就像被火点燃似的,快速升温,连人的反应都被拖慢。 掌心被他带着反复揉搓了几遍,忽然惊觉。 这…… 许念心跳漏了半拍,然后像个受惊的兔子,整个人弹起来的同时,瞧见他勾起的唇角快速抹平。 “……” 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恶趣味的勾引? 她瞧见他凸起的喉结,缓缓滚动着,画出一条好看的弧度。 她倾下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明显感觉到那人僵了一瞬。 只一下便退开。 她屏住呼吸等了几秒,见他没反应。又伸手蹭掉那片湿润。 毁尸灭迹。 抬眼间,正好对上男人深邃干净的眼眸,他眸色微惊,眼尾染上的桃粉,像是被人占了便宜后羞耻的质问,又像是在明目张胆的勾引。 “是你先勾引我的,臭酒鬼。” 被抓包的许念虽有些紧张,但还是理直气壮的怼了他。 再说了,现在两人既确定了恋爱关系,又持证上岗,真做出什么也不违法乱纪。 想着,她伸手扣住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向上爬了一点,在那两片勾人的唇瓣上,大胆落下一吻。 她不敢太为所欲为,持续十几秒后,心满意足地想要起身离开。 倏然间,腰后扣下个不轻的力度,不等她反应,天旋地转间,人已经被他困在沙发里侧。 逼仄狭窄的空间,两个人离得那么近。她被迫对上他清透的眼,被他盯的有些心虚。 “许老师……可真会贼喊抓贼啊。”他话音盖着浅浅的笑意,含糊不清地说:“不过好像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 “对啊,我只不过……” 不等说完,铺天盖地的气息已经压迫过去。前一刻还慵懒迷离的人,下一瞬已化身成猛兽,将她拆骨入腹般的抱紧,然后重重吻住她的唇,带着酒后的疯狂,野蛮又霸道的长驱直入。不给她留一丝挣扎的机会。 他逼得很紧,将浓重的酒气送进她口中,迫着她接受。 许念脑海一片空白,她有点慌,但又不可置否的这种亲昵的行为带来的愉悦与享受。 她感觉到自己被完全掌控,就连呼吸也是在他的气息间短暂喘息,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住他身上那件白衬衫。 须臾,身后一松。 滚热的掌心已经覆进后脊,缓缓移动。 早已丢下理智的人,顺着本心热情的回应。 男人已经不能满足于唇齿间的纠缠,他顺着下颌,狠狠地咬住锁骨。 许念倒吸口气,扣在男人肩侧上的手,不由得加重力道。 “别咬。”她蹙起眉。 “惩罚你。”夹杂着浑浊的气息,他沉声抱怨着,带着浓重的委屈。 “……要惩罚你。” “惩罚我什么?”许念的指间探进他的发丝,而后安慰般的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 “你不记得我了。”他吻住,浅浅撕咬。 “怎么不记得了。”许念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把自己送过去。 席卓没有回答,耳畔间,只有男人沉沉的喘息声,连带着她气息也全乱了。 她低眼,对上男人迷离的眼,满是深情。 恍惚间,她有种彼此认识许久的错觉。 之前的某一次对视,她也有过同样的感觉。 想到席卓那句没头没尾的“你不记得我了” 难道他们之前见过? 此刻席卓眉眼浸透了浓情,极致升温的的气氛下,他动了动鲜红的唇。 “念念姐。” 久违的称呼。 他喊她,沙哑又蛊惑的嗓音,跟之前都不一样。 “想看你也哭一次。” 第33章 你是不是发烧了?…… 他想什么? 弄哭自己? 许念在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垂眸盯向那张妖孽勾人的脸, 伸手揉搓了一把,疑惑问:“你个坏蛋,我哭了你就开心了?” “开心。”席卓仰头看着她, 似笑非笑地嗯了声, 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说:“许老师应该也会开心的。” “我才不是什么受虐狂……”她轻轻捶了他肩头一下,再要落拳,却被他攥住。 他缓缓闭上眼, 调笑问:“许老师不是老司机么,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嗯?” 那声嗯轻飘飘的落在她心头时, 伴随着温热的力道, 他浅浅捏着她, 一下下的, 带着暧昧的暗示。 “哭也不一定是坏事吧?” 许念倏然僵住。 脑袋里像是被丢进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炸开花不说,连耳朵都嗡嗡作响。 “……继续吗?”他贴在她耳畔, 声音温哑, 顺着耳垂一点点地麻掉。 许念舔舔唇,酝酿几秒, 凑到他眉眼边, 浅浅一啄,厚着脸皮应下, “那继续吧。” 巧在这时, 鼻息闻见一股明显的糊味儿。 许念顿了两秒,才想起来灶上的锅已经烧了很久! “你等我下!”她立刻从他的怀里弹起,顾不上他的呢喃,迅速冲进厨房。 这时, 厨房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浓烟,小锅里的水早都烧干了,锅体明显发黑。 她皱着眉,瞪了眼顶上的烟雾报警器。 原来没电了。 在厨房收拾完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了。 客厅里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只进行到一半。 可她现在,热情褪去大半,这还能继续吗? 反正她不介意再找找感觉的。 许念稍想了下刚才秀色可餐的画面,脑子就被刺激的余温冲地发昏。 正纠结于要跟席卓怎么重点火热时,沙发那头传来平缓的呼吸声。 ??? 这家伙他竟然睡、着、了!? 许念不太死心地晃了晃他,末了还掐了一下。 某人依旧躺尸,睡得更沉了。 许念把被子扯开蒙了上去,气鼓鼓地回屋了。 – 之前请的婚假已经结束。 翌日一早,许念去公司上班。 走的时候席卓还没醒。 手上开始做的几个IP人设已经基本定稿,跟各组碰头安排完之后的时间节点时,已经快到中午。 陈曼敲了敲会议室的门,见她正在那点餐,悄悄走到她身后,还没吓出声,许念已经先一步回身拉住她胳膊,差点给她拽倒。 许念松开手,“跟你说过,不要在我身后做小动作的。” “……我以为你这毛病都好了呢,人小卓在家给你惊喜,你也这样?” 陈曼活动了一下肩膀,把手上的合同递给她,“给你说个事呗。” 许念扫了眼,是本大IP的要约合同,她之前很喜欢这个作者来着,但对方中意的是业内的一位前辈。 “这本不是说要签给一哥么?怎么在咱们手里。” 陈曼咬了下唇,长叹气道:“其实吧,这是林炜辰转来的那些合同里的。有段时间了,之前因为项目还没开始,所以我就没跟你说。” “他给我签的?”她简单翻看后面的合同条款,对方的条件开得很好,很明显,林炜辰在这份合同里起了不小的助力。 “嗯。”陈曼小心观察她的神情,倒也看不出什么。 “下次没必要避开这些。” “之前怕你受影响,别的不说,林炜辰真挺有手段的,前几天正好跟这家平台高管见了面,对方还提到了他。”陈曼长叹口气,“其实还有点事没跟你说。” 许念淡笑,很少见陈曼这么支支吾吾。 “说吧。” “其实你俩闹成这样,后面林氏还是很快把合同转了出来,也把款项也都清了。” “有几个甲方有些难缠,后面也都是他出面摆平的,当然,这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我这人,你知道的。别人办的好事儿,不能当无名英雄,虽然这人是林炜辰。” “我懂。” 陈曼把另一份文件拿给她。 “这个是股权回购协议,谢子霖今天早晨刚发过来。”她顿了顿,继续说:“你看这个是……” “还是我来联系他吧。” – 她跟林炜辰约在了市区的一家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的位置很好,临江靠水,他们之前总来。 因为是临时约的,许念没想到林炜辰到的比她还早。 林炜辰穿了身米色大衣,是她之前送的。他坐在他们常坐的那个位置。远远见她来,起身摆了摆手,看着气色不错。不过离近了,还是能看出来嘴边一圈的胡子是刚刮的,明显比其他皮肤更白一些。眼圈也的颜色也更暗一点。 “没想到你能跟我打电话。”林炜辰说话小心翼翼的,“我给你点了杯热拿铁。” “谢谢。”她打开包,把合同推给他。 “这是?”林炜辰疑惑着,视线落在合同首页那几个字上,“股份?” 当初她成立工作室,林炜辰拿出一部分钱入股,说是送她的生日礼物,但许念还是把他的投资算了进去。 她自己安排人去工商做的,一直没跟林炜辰说。 当然,林家产业不少,也不差她小工作室的一点股份。但她想过,后面变成了一家人,再把这个当成惊喜告诉他。 只是没想到,事情最终成了这样。 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现在想干脆利落的结束掉这些。 “我让谢子霖按照当前工作室的市场估值算了下,30%的股份是这些钱。”说着,她把卡推过去,“我试过了,这个卡还能用,密码是我的生日。” 林炜辰稍愣,这张卡是许念笔下角色和某银行的联名卡,他当时发动员工都办了,而许念手上这张,是他的名字办的。 后来忘了做什么事,这张卡转到她手上。 “确认下吧,没问题就签字。”许念面无表情。两个人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在商务会面。 林炜辰盯着那个数字自嘲道:“这可能是我这几年最成功的投资了。” “十倍收益,真不能再放长一些?”他苦笑,抬眼看向她。 几日不见,许念气色红润,就连往日高冷孤傲的气质也稍稍变得不同了。 怎么说呢? 感觉是温和,但又跟他之前认识的不太一样。 这三天头度日如年,简直糟糕到极致。 他知道许念和那个人上了夫妻综艺。他不但知道,还守在屏幕前,整整看了三天,从头到尾。 说不上是什么心态,一开始是想寻找蛛丝马迹,来证明自己的猜测。 可看出来两人闹别扭时,他就知道这是真的了。 他跟许念谈了七年,许念没有一次生过气。 即便后来,他妈在两人婚事上诸多干扰,让她受了不少委屈,她也没跟自己红过一次眼。 他曾以为,自己找了最好脾气的女孩,是完美的。 原来不是。 没有人是完美的。 完美都是假象。 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机会看到真正的许念。 到后来,看到两人在烟花下拥吻时。 他嫉妒疯了。 那天晚上,他大醉一场。 “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不能,以后也不能。”许念干脆地拒绝,打断他的思绪,“我不想让他误会,所以才要尽快处理掉这些。” 他笑,“一个无业游民就这么好?” 话讲出口的一瞬,林炜辰就后悔了,改口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陈述事实。” 许念正要说话,电话突然响起。 是席卓。 她看了林炜辰一眼,没有刻意避开接通了电话,听那头大声喊她:“许老师!” 席卓的话音难掩兴奋,跟个小朋友似的,话音都是飘的。 许念第一次见他这样,之前在皇后镇赢了那对x国人时,他也很得意,但跟现在比,还不如十分之一。 她被他的话带着不由得笑起:“怎么了,这么高兴?” “我、接、到、代、言、了!” 一字一顿地,小卓卓将快乐传递给电话那头的她。 不等许念说什么时,他迫不及待地补了句:“你猜猜是哪家品牌,嗯?” 许念本想说猜不出来,但想了下,还是尝试说了几个二三线服装品牌,别的不说,席卓的身材真没得挑,服装品牌代言应该猜中的几率比较大。 “No.No.”他每个音节都带着得意。随即快速说了句法文。 许念反应了下,是个一线奢侈品品牌,忍不住尖声重复了一遍来确认,“真的?!” “嗯,刚签了约,第一时间打给你的。”他顿了顿,“我没打扰你办事吧?” “没有。”她用余光掠了下对面的人,林炜辰正在喝咖啡。 “那你在哪儿?晚上一起去吃大餐吧,我请客。” “我在见林炜辰,有合同上的事要处理。” “哦,那我先搜搜餐厅,等会我们在餐厅见吧。”席卓听见林炜辰这三个字,倒没有任何反应。 他顿了下,继续说:“那帮我给小林总带个好,焕姐说在酒店碰到过他一次,挺难的,回不了家,还被踢出董事会,如果找你借钱的话,就借吧,反正呢我这笔代言费可不少呢,咱不缺钱。” 席卓的声音不算大,但很明显,林炜辰能听到。 他攥着咖啡杯的手忽然一颤,洒了一点咖啡出来。 许念考虑自己应该换个私密性好点的手机了。 她挂断电话,淡声说了句抱歉。 “没事。”他这话说得有些勉强,可又能怎么办? 打脸来的太过突然。 林炜辰将签好的合同推还给她,半垂着头,盯着咖啡上糊开的拉花出神。 这事结清后,他们就彻底没关系了吧。 许念看向林炜辰,最近几次见面,都带着怨气和怒气,没有一次好好看过这个认识二十多年的男人。 记忆里,他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当年高考是以区状元的身份上的锦大。而现在,他看着也很好,只是没了当年的精气神。 整儿人因为最近的风波,格外萎靡。 许念红唇微动,“曼姐跟我讲了你帮忙出面解决旧合同上的麻烦,谢谢你。” 林炜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还有那份合同,也谢谢你。”许念看到那份合同书上的生效日期。是他们结婚那天。 他应该是想当成新婚礼物送给她的吧。 就跟她精心策划的蜜月惊喜一样。 她跟林炜辰,没有跟席卓这样心跳加速的感觉,但这么多年的陪伴,感情是真实的。 她难过过,并且清楚这种疼,虽不会像最初那么痛,但会在她的生命中持续很久。 就像是被一个碎掉的玻璃瓶刺伤,大块玻璃虽然被当即拔掉,但嵌进肉里的玻璃渣依旧存在,即便有一日玻璃渣没有了,那伤疤也依旧伴随一生,皮肉上的生理记忆也不会消散。 “还有这些年的陪伴,我真心感谢你。”许念平静的说着,“那笔钱应该够你作为创业的初始基金,你之前一直说不想继承林氏,想做本行金融么?现在也许是个好机会。” 林炜辰没想到她会讲这些,顿时羞愧到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上次跟我说被白悠悠下药的事,我相信你。至于其他的,我也相信你是实话实说,但事实就是事实,对吧?” “我……”林炜辰有些哽咽,“我对不起你,是我放纵了自己……” “你不必对不起我,我也的确在感情上没能给你什么回应。”她坦然承认,揭开彼此清楚却又不愿面对的事实。 “我应该向你道歉。” 许念看着他情绪渐渐激动,自己也难免眼尾泛红,她不受控地放低声音说:“我们两个人之间,是你提出的开始,也是你一直喜欢我更多。” 她顿了几秒,自嘲般地说:“但也是你先放手的,所以为什么,你看上去会这么痛苦?我其实不能理解,毕竟是你选择了背叛。” “……” “之前没有谈,是因为无法完全释怀。”许念温和的眉眼渐渐凌厉,话语也分外冷漠:“今天过后,我们就再也不要联系了。不管怎样,我祝你今后前程似锦。” 林炜辰面色惨白,见许念拎着包要走,带着哭腔喊她:“念念……” 倏然间,他想到第一次见许念时的样子。大概四五岁,他妈带他去邻居家串门。许念当时乖乖坐在桌子上画画。她眼睛很大,梳着两个羊角辫,学着秦阿姨的话,温吞地叫他,“阿辰哥哥。” 他叫她,“念念。” 四五岁的小孩,明明还不懂事,却从那时就认准了。 他就认准,要念念做他未来的媳妇。 大人们听了都笑,只有他认真的守了二十多年。 可一转眼,他把他的小姑娘弄丢了。 再也不回来了。 跨出咖啡厅的那一刻,许念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之所以这么多年无法对许冠东的事释怀,是因为她从没机会像今天这样,跟他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把自己的心结打开。 不过已经没机会了,这份伤痛,只能随着记忆淡淡消散。 – 下午回公司忙完,正准备去约好的餐厅吃饭,却突然接到席卓的电话,说位置被取消了,他重新换了个地方。 许念按照他给的新地址导航,一路开到市中心的豪华江景别墅区内。 很意外的,她的车牌竟然已经绑好门禁。 不过她没多想,毕竟这里有些别墅已经被买来作为商用,之前来吃过两家高档私厨。 别墅区很大,特别是越往里走,独门独户的面积越大,再加上夜里视线差,门牌号很不好找。 最终在保安的帮助下,找到了沿江别墅。 大门紧闭,窗帘也拉着,她敲了敲门,没有动静。 给席卓打电话也不接,她试着拧了下门把手,发现门是开的。 推门进去,热气扑面,悠扬鼓点的音乐飘入耳中,目及之处,是一条被蜡烛引导的路,地面上还撒着不少玫瑰花瓣。 瞧见这场景,她忍不住勾起唇角,顺着烛光的引导往里走去。 这件房子不太像是商业餐厅,一路上空空荡荡,走到里面,发现客厅除了一个沙发外,没有其他家具。 另一头偌大的餐厅,也只有简单的一对桌椅。 不过周围摆满了蜡烛和玫瑰,看着也没那么空荡。 厨房里传来些许响动。 “席卓?”她走过去,见宽肩窄腰的男人穿着一件极为合体的白衬衫与西裤。他正垫脚,身体弯向一侧,在从高柜里够调料,恰好体现出他凹凸有致的身材。 虽然这个词汇用在男人身上不太恰当。 但他挺翘的臀型,真的完美到丧心病狂。 完全是画师梦寐以求的3D视觉福利啊。 “你先坐,牛排已经好了。” 她走到餐桌前,上面已经摆好一道前菜和沙拉,还配着醒了好的红酒,瞧着很美味。 她觉得屋子里热的离谱,空调应该被人开到了三十度? 许念把外套脱掉,想去找中控看一眼温度时,席卓正端着牛排走过来。 视线落在他半敞的前襟那一刻,许念连呼吸都慢了一秒,却也颇为淡定地接过牛排:“谢谢。” “你不冷吗?”她有些不自然地问。 “这冷吗?做饭还觉得热呢。”他的声音有些哑,缓缓在桌子另一侧落了座,顺便又向下解开个纽扣。 “……” 沉默之余,许念留意到他似乎也挺热的,脸色微微发红,额间还挂着细密的汗。 “空调在哪儿调?热就关了吧。”她提议。 “没事,热点好。”说着,他又解开一个纽扣。 这一排扣子,瞧着基本也没啥作用了。 她暗戳戳地扫了眼,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天未完成的画面。 这家伙不太对劲啊。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他打断她的思绪,将切好的那盘换给她。 她点头,牛排浸过黄油的香气漫进鼻息,口感极佳。 “你早就准备在这儿吃了吧?” “也不是,临时决定。”他坦白,缓声问:“怎么样?还喜欢吗?” 许念以为他问的周围摆设,淡声回了句:“有点土。” “怎么就土了?我看网上的小姑娘都炫耀呢。”他缓了下说:“许老师也是小姑娘,应该喜欢。” “……” “搞得跟求婚一样。”她忍不住吐槽。 “居然让你看出来了。”他浅笑,有些挖苦自己的意思说:“这不是没机会了么,补一下。” 随即他从兜里摸出个珠宝盒,许念莫得一愣。 没想他会突然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戒指不比别的。 象征着承诺。 她还没时间想这些…… “想什么呢?不是钻戒。”席卓笑的暧昧,打开盒子,拿出一条玫瑰金的手链。 他起身走过去,“我帮你戴上。” “嗯。”她暗松口气,伸出手,享受他的服务。 末了,她拉住他,觉得他手心烫的离谱,“你的手怎么这么热?” “烟火气熏的。” “哦。”她从包里取出个小礼盒,仰头露出个甜甜的笑:“其实我也准备了礼物。” 她打开,盒子里是一对精致的袖口。 其中的暗示并未挑明。 许念喜欢看他穿西装。 “谢谢。”他温声说,然后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很轻柔。 交换完礼物,许念盯着手腕上的手链图案看,是一串猫咪,稍有些幼稚,但很可爱。 “你喜欢猫?”她问。 “喜欢。” “那我们以后可以养一只。”她提议。 “我已经养了一只了,她有些挑的,再来一只,不知道会不会打架。”席卓说着,眼睛弯成个漂亮的月牙。 “嗯?在哪儿?” 他笑,“就在我面前啊,这不是在投喂么。” “……” 他瞧过来的视线灼热到让许念低头战术喝酒,见他竟没给自己倒酒,“你不来点吗?庆祝一下。” “今天不了。”他笑,懒懒道:“喝酒误事。” “……”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本想故意气他一下,因为昨晚被鸽子的事。 可见了面,却发现压根下不了狠手。 正想着,对面的男人拿袖口擦了擦额间的汗,伸手解开了最后一个扣子后,把手放在腹部。 许念愣了一瞬,忽然察觉到什么,急切地说:“席卓,你是不是发骚了?” 第34章 那开始吧…… “席卓, 你是不是发骚了?” 空气中弥漫着的暧昧气氛在这一刻骤然消散。 闻声,席卓抬眼,眼神有些游离地看向许念, 表情带着一丝丝窘迫, 话未出口,听她尴尬地纠正:“抱歉……我其实是想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这时的许念恨不得挖地三尺把自己活埋了。 她怎么就能嘴瓢到“发骚”上? 真是尴尬死了! 不过她从刚才就觉得席卓不太对劲,可见他行动说话, 都还算正常,就没多想。 但刚刚他挤压腹部时,眉头明显皱起, 那种生理.反应带来的疼痛是无法掩盖的。 许念走过去贴上他额头。 烫的吓人。 心里莫名窜出一团火, 她语气毫不遮掩地凶他:“你不舒服还折腾这些做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烧的?都哪儿不舒服?” “没什么大事, 这不也能做饭, 布置房子么,要是厉害的话早不能动了。” 他挤出个笑容,想示意自己没事。对上许念满是忧虑的眸色时, 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刻继续不下去了。 席卓有些自暴自弃地靠上椅背, 懒洋洋掐了掐眉心:“真不用担心我,吃过退烧药了。” “哪儿疼?肚子吗?”许念见他平时红润的唇瓣都没了血色, 拿出手机, 准备打120,“不行, 你得去医院。” 席卓扯住她, 挑着眉说:“你上次病了连药都不肯吃,怎么到我这儿就要去医院?” “许老师这么紧张我呢。”他美滋滋地说着,可能又扯到什么地方不舒服了,他身子颤了下。 “你看着很严重。”说着, 她伸手压向他刚才碰触过的地方,同一时间,听他“嘶——”地倒吸口气。 “别那么用力。”似乎是因为她这下,席卓的声音都变得嘶哑,像是在刻意忍耐着身上的疼痛。 “我没用力,走,去医院。” 席卓这次没拒绝。 她弯腰给他系好扣子,才发现身上的衬衫早已湿透。 席卓靠在椅子上,呼吸明显变得比刚才沉浊。见许念收拾起周围的蜡烛,他勉强扬着唇角,带着笑意说:“完了,你摁完我那一下后,好像真挺疼的了。” 许念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碰瓷? “所以,如果我去医院的话,今天这顿能不能回头补给我?” “不就是一顿饭吗?补,你说怎么补就怎么补,行吗?别折腾了。”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一边费劲吧啦地把蜡烛扑灭,回身搀住他,听他突然笑出声,“行,那我记住了,我说怎么补就怎么补。” “……” 她搀扶着他往外走,这时她感觉席卓好像更严重了,每走一步,都暗出口长气,像是腹部里有什么被扯开似的,人也没办法直起腰了。 “很疼吗?”许念真急了。 “现在……”他顿了下,收起刚才调笑的语气,虚弱的说:“好像真的开始疼了。” - 市第一医院离别墅区不远。 许念拖着他进到急诊时,发现这个点只有急诊,排队的人不少。 好心人见她搀着扶着的男人已经痛的开始发颤,就让两人先排进去了。 医生问诊后,初步判断是急性胃溃疡穿孔,需要拍片确认。 许念去缴费时,席卓已经被推着去拍了片,确定是急性胃溃疡穿孔,并发腹膜炎。 虽然现在不严重,但再多撑一会儿,可能会引发感染性休克甚至死亡。 许念听完结果,一声不吭地走出诊疗室。 再回来时,值班大夫正在接电话,席卓躺在诊床上,掌心捂着胃口。 见她回来,席卓从兜里摸出个钱包递去,可许念板着脸不肯接,他勉强撑着笑容,断断续续地说:“再花你的钱,我真就成小白脸了,到时候有心人一曝光,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少说几句吧。”她走过去,攥住他的手,掌心瞬间被汗浸湿。 不知怎么的,她心口酸的难受。 “密码是你生日。”见她表情不太对,席卓轻轻捏了捏她指尖,小声说:“别担心,我跟这个医院胃肠外科的主任正好认识,刚才联系过了,一会儿直接走绿色通道,教授亲自来做。” “那位教授挺厉害的,人称刘一刀,我这种都是小菜一碟。”他又补了句,“真别担心啊。” “啊?”许念愣了下,“是刘教授吗?” 席卓顿了顿,“你也认识?” 许念盯着他看了几秒,“我刚才出去就是托谢子霖找人了,他刚给联系好了。” “哦。”他笑笑,“我以为你出去抹眼泪了,还有点高兴来着。” 许念:“……” “你怎么总想让我哭?”她故意捏紧他的手,凑过去小声问。 不等许念回答,来了两个护士和值班医生,推着病床准备接人去做术前准备。 临走前,席卓执意把钱包丢给她,再三嘱咐:“许老师,记得用我的卡啊。” “行。”她轻声应下。 – 本身急诊有绿色通道,再加上找了人,手术安排的很快。 席卓临进手术室前,许念见到了刘教授。 一见面,刘教授跟她寒暄两句,简单快速的说明手术的大概操作流程及治愈方式。 这时,护士推门进来,拿着术前知情同意书。 “这个得亲属签字的。”刘教授叫住那个护士。 “刘教授,我是席卓的妻子。”许念抿了抿唇,讲话时有点不太自然。 虽然领了证,但她还没适应席太太这个身份。 “啊?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小卓的女朋友。”刘教授扶了扶眼镜,笑问:“什么时候结婚的?这小子也不跟我们讲一声。” “教授您不知道吗,他们可是名人夫妇。”小护士插话,“上过节目的那种。” 许念淡笑,“去年年底领的证。” “办酒席了吗?” “还没。” “哈哈,那小许,到时候摆酒可得通知我们这帮老家伙啊。”刘教授起身,看了眼表,“一会儿最少要三四个小时,具体要看情况,你可以先去病房休息。” 说着,他转向小护士,“一会儿你带她去楼上的VIP室。” “好的刘教授。” 许念签完字出去的时候,席卓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 她站在手术区的门前怔怔望着,没有跟护士去病房。 一想到今晚他强忍着胃穿孔的剧痛,弄来那么多蜡烛,一个个的摆放,点燃,还为她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 心里像是被压着块巨石,堵着难受。 如果她能早一点察觉到席卓的不对劲,早一点来医院,会不会就能避开这个手术。 许念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想到之后席卓要住院,她去找护士要了术后注意事项清单,又问了问住院需要的基本必需品。 席卓做完手术的时,已经是半夜两点。 手术进行了三个半小时,很顺利。 席卓吃了东西,没办法全麻,出来的时候,人还是清醒的,但状态很萎靡,他半阖着眼,脸色在病号服的衬托下,格外苍白。 “怎么没去休息?”他动了动唇,声音有些含糊。 “去了,刚睡醒,来看看你。”她握起席卓冰凉的手,跟着一起去了病房。 跟在旁边的小护士,咧着嘴笑。 席卓见到房间里有沙发时,蹙眉问:“这是VIP病房?” 护士:“嗯,是刘教授给您安排的。” 许念没住过VIP病房,这里环境很好,有会客沙发和陪床,还有单独卫浴。 她觉得刘教授还挺照顾人的。 “……这老财迷。”席卓低声说了句,扭头问护士,“明天能给安排个普通病房吗?单人的就行。” 护士:“……” “不用了吧,这条件不是挺好的。” 席卓咬着牙,缓声说:“VIP的所有费用,是普通病房的六倍价格。” 许念:“……” “不是钱的事,是我觉得没必要。”他转过头,情绪明显低落。 他自言自语了两句,许念没能听清。 不过想到刚才席卓坚持要自己付住院费的事,许念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个反应,同意了转病房的事。 护士走后,偌大的房间就剩下他俩。 因为刚做完手术,他不能喝水,许念拿来温水和棉签给他沾着唇瓣。 “还疼吗?”见他躺在那发呆,许念小声问。 “不疼。”他试图攥住她的手,无力一抓,自嘲道:“这麻药劲儿还挺大。” 许念捂住他的手,给他掖回被子里,“那你趁着这会儿不疼,赶紧睡吧。” “困,但是睡不着。”席卓盯着她,唇角微翘,缓声叫她:“许老师。” “嗯?” 他眨眨眼,话语拖腔带调:“你看我穿这身……性感吗?” ??? 许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几秒,见他唇角漾着暧昧的坏笑,才确认他真的说了这句话。 她伸手,贴了下他额头,疑惑道:“术后发烧来的这么快?” “没烧,我认真的。”他挑眉,“这个叫什么,病态风?” 看到许念抿紧的红唇,他忍不住伸手想碰,手刚伸出来,就被她硬塞回被子里。 “你这脑袋里能不能有点正经事?” “跟你在一起,正经不了。”他声音带着些许沙哑,语气斯文,却像个败类一样,反问:“许老师能?” “我又不是变态。” 他笑,“那许老师是对自己的认知不够。” “两点了,我去睡了。”许念感觉这话题没完没了,准备用这种方式中断。 刚起身,听他他缓声说:“前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睡着的。” “不用提那事了。”许念话语平静,脑海里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回忆起那晚香.艳的画面。 她承认,她对制服无法抵抗,特别是西装。 但自己想又不算是变态。 “得提,好不容易主动一次,我竟然没能让许老师尽兴,真是罪过。”他话音含笑,却又格外认真。 她觉得他都病成这样,还惦记这些,不免有些恼了,凶巴巴地说:“……那你现在这样也不能让我尽兴啊?怎么也得先好了吧?” “嗯,等好了的。”他干脆利落地应下,沉默片刻后又说:“许老师到时候可别反悔。” 许念觉得他有些幼稚,就像小朋友在讨价还价,被成功许诺后,还要反复确认提醒。 “行,那等你好了的。”她低眼扫了下席卓,带着些挑衅的意味说:“但尽兴不尽兴,可就不好说了。” “……” – 席卓醒来的时候,许念正趴在他手边沉睡,手里还攥着已经干了的棉签。 她只露着半张脸,即便素面朝天,也难掩完美骨相。 他无声地抚上她温软的唇,留恋片刻,又贴上光洁的面颊,轻轻蹭了蹭。 莫名的安心。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是护士来给药。 席卓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昨晚后半夜术后发烧,他昏昏沉沉的,却也清楚许念一直没睡。 小护士见到床边这温情一幕时,偷偷笑了笑,倒是配合的把药给他,又换了吊瓶。 不过很快,许念就醒了。 陈曼打来个电话,问她怎么还没到公司。她这才想起忘记告诉她在医院的事了。 但没办法,今天有甲方来公司,她必须得到场。 临走前,她给席卓擦了擦脸和胳膊,又叮嘱了输液的事。 可能是烧了一夜的缘故,再加上禁食禁水,他瞧上去无精打采的,只是呆呆地盯着她看。 “那我走了啊,有事打电话。”许念轻声说了句,转身时,手突然被拉住,“怎么?” “许老师是不是忘了什么?”他眼巴巴地盯着许念:“病人需要安慰。” 许念稍愣,然后利落地弯下腰身,在那两片脱水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乖,等我回来。” 她去公司快速见完甲方,又把近一周的工作安排交代了一下,直接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回医院前,她回家装了几件换洗衣服和碗筷。 临上电梯,迎面遇到一个漂亮的女人从电梯出来。女人戴着茶色墨镜,妆容精致,身材高挑,加上高跟鞋,足足比许念高出半个头。 女人身上的桃色套装是c家高奢的最新款,精美大方,让许念不由得在她身上多停留两秒,才发现对方好像是在往她家走。 房子是一梯一户的,许念怕她走错,出声说:“这是16层,您是不是走错了?” 女子回身,停了几秒才笑着说:“哦,这是你家么?那是错了,好像是走错楼了。” 女子又回到电梯间,瞧见她手上的行李,有些唐突的问:“你这是要出去玩吗?” “不是,朋友病了,要去陪床。”她笑笑,直白地将心里的赞美表达出来:“这身套装很适合您,漂亮。” “是吗!小美女挺有品味的呀,方不方便加个微信呀?”她掏出手机,直接打开二维码,“别误会,就是想交个朋友,我刚回国,没什么认识的人。” 许念愣住,没想到对方会要求加她。 她想了下,加了也是躺列,总比拒绝少些尴尬。 然后扫了对方。 “谢谢哦,人美心善的邻居。”女人似乎很高兴,转身上了一台停在门口的幻影。 许念看了下车牌,好家伙,6个6。 绝对是非富即贵了。 她不免有些好奇,这小区难道房价涨了?什么时候竟有这种家底的邻居? 回到医院时,已经是下午。 席卓换回普通病房,她推门进去时,屋里还坐着个中年男子。 男人胸前带着医院的工作牌,是护工。 席卓见她回来了,跟护工说了两句,让他先出去了。 “事情办完了?”他躺在那指了指床头的杯子,“先喝点儿温水暖暖。” “嗯。”她拿起来抿了口,回头看向门外,“你怎么请了个护工?我都跟曼姐请好假了。” “怕你太辛苦。”他眉眼弯成月亮,气色比早晨瞧着好了些,“怎么样,我很体贴人吧。” 想到他不肯住VIP病房,却舍得雇护工,许念坐在床边,温声说:“真不用请护工,有了他,我在这反而不自在了。” 他故意拖腔带调,“可我得洗澡啊。” “医生不是说即便拆了线,伤口半个月也都不能碰水么。” “……不能去淋浴,但可以擦浴。”席卓解释。 “擦浴?”许念自小到大几乎没进过医院,对这些词汇很是陌生。 他像是在忍笑,唇角半扬着解释:“就是拿湿毛巾擦身体的意思。” “哦,那我也能做。”她平静地说。 席卓愣住。 许念摆出一副理所应当地态度,轻飘飘说:“不就是擦身体吗?” 席卓不可思议地盯着许念的眼睛,见她无比坦然,又解释了下:“没有衣服的那种。” “我知道啊。”许念脱掉外套,面色如常地问:“所以你现在是需要擦浴吗?” 他的喉结缓缓下滑,随即闷闷地嗯了声。 许念撸起针织衫的衣袖,从包里抽出条毛巾。 “那开始吧。” 第35章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 许念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周围, 动作又轻又细,生怕碰到引流袋。 手下的人闭着眼躺着,呼吸平缓。 除了护士和保姆外, 席卓已经不记得上次被这样照顾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他父母很忙, 有限的几次住院,不是大姐就是保姆出面。 “疼吗?”许念见身子动了下赶忙问。 “不疼,没感觉。”他依旧闭着眼, 缓声说:“就是想到之前的事了。” 她终于擦完伤口周围,轻轻挪向他肩头,分心问了句:“多久之前?” “初中, 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席卓说, “上次Julian不是说我是他大哥么, 就是那个时候的事。” 他像是陷入了回忆, 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那时候跟几个东南亚的华裔在布鲁克林鬼混,住过一次院。” “你还真混过街头啊。”许念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想了下, 冒出句:“你现在跟之前性格差别挺大的。” “嗯, 是挺大的。”他闷闷的说,“因为一个人。” “老师么?” “不是, 是个陌生人。” 许念立刻想到Julian口中的“姑娘。” “因为个姑娘?”她问。 席卓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扬起眉,“许老师怎么知道的?” “青春期的男孩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大都是这个原因吧。”她心里有些不痛快, 手下的力度也重了些。 “吃醋了?”席卓尾音上扬,“都说过了,只有许老师一段情史。” 许念拉直唇角,不说话。 他捏住那只还在忙碌的手腕, 语气认真:“自始至终,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见她平直的唇瓣渐渐松懈,勾成个漂亮的弧度,席卓才松开她的手。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为什么要混街头?”她追问。 “男孩子嘛,就想找点事做呗。”他有些敷衍地揭了过去,反问:“许老师也在纽约待过一段时间吧。” “嗯,大二的时候去纽大交流。”她转过身毛巾又重新在温水里洗过。 “那说不定我们见过呢。”席卓突然说,“纽约也不大。” “……将近一千万的人口,这得是什么概率能遇到。”许念顿了顿,继续说:“而且那会儿我不怎么出门活动。” “是么?”他话音里明显存着着质疑,“许老师这么乖吗?” “主要得在家里画图。”她实话实说,那时候已经跟曼姐签了约,手上负责的项目不少。 美国生活费不低,她需要养活自己,还得赚学费。 不过这些,她都没提。 结束正面的工作,许念收起毛巾,扶着他坐起身来,露出光洁的后背。 席卓脊背上的肌肉比她想象中的要更明显一些。脊柱两侧凹出一条漂亮的窝痕,是长期坚持锻炼的结果。 许念突然觉得,什么制服控都是多余的。 不穿,才是绝美。 “怎么了?”席卓看她没有动作,故意拉长声音显摆道:“是不是觉得我这背还挺漂亮的?” “……” “你不说话的时候更漂亮。”一句话后,许念也没心思欣赏了,她拿起毛巾继续干活。 后背没有伤口,她动作利索。 “喜欢的话许老师可以摸啊。”席卓语气带着几分刻意地玩笑,“千万别压抑自己的本能。” 话音未落,他肩头落下个力度。 “躺下。”许念发号施令。 席卓乖乖躺下,见她表情冷淡,好像是不高兴了。 他扯住她衣角,讨好似地说:“我就是无……” 聊字还没说出来,腰间陡然一松,下意识地攥住她手腕。 “怎么?”许念面无表情地低眼看他,就好像她手里攥着的只是一块普通的桌布又或是床单,“上面擦完了呀。” 席卓定在那,直直看着她,表情复杂。 少时,感受到腰间的松紧又回来了,他动了动唇,提醒她:“外面有护工。” “我是美院出来的,画过的比你看过的都多。”许念拿着毛巾扭身要走,倏然,那只被他抓住的手腕被拉着往下带。 不等反应,听他轻佻肆意地冒出句:“这样的许老师也画过?” 许念感觉出自己碰触到的是什么后,脑袋顿时炸开,连手都忘记撤回来,就那么搭在那,整个人都僵住。 须臾间,席卓笑着将手拉开,攥在掌心里轻轻揉搓,温声说:“不是质疑许老师坦诚的心,是我这样不太行。” “我怕我会供血不足,有生命危险。” “……” 许念无语,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做到拿这些事胡说八道的。她低眼,男人的眼里满是春风荡漾,笑起来像个风骚的男妖精。 不过的确是她考虑不周了。 他要是一直保持这个状态,的确不好。 席卓松开她的手,不再逗她:“许老师出去走走吧,等会我再让护工进来。” “嗯。” – 经过这段小插曲后,两人还是跟按日收费的护工大哥改了约定,变成擦浴按次收费。 余下的事,就落在许念肩上。 不过要干的活其实真没有什么。正常术后一周内都不能进食,席卓身体素质好,恢复算快的,第三天就撤下了引流袋,第五天就可以吃流食了。 许念的工作无非多加一样,给他带份餐,然后被迫给“病人”喂饭。 席卓不肯动手的理由是:我手上有留置针,跑针的话,就很麻烦。 许念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她感觉照顾人这件事,还挺上头的。 其实她没什么经验,但这次陪床,许念第一次觉得给人端茶递水,伺候擦脸之类的,还挺愉悦的,特别是看到他一天天的好起来时。 两人几乎是24小时腻在这个小房间里,早晨醒了就躺在一起刷刷剧,喂药,吃饭,聊天,睡觉。 循规蹈矩,但却让她莫名踏实。 她突然意识到,之后的每一天生活,她都希望能跟眼前的这个人这样简简单单的过下去。 第七天,席卓拆了线。按理说病房紧张的情况下,就可以出院,但刘教授让他多等两天,一来养着,二来等病理结果出来了再走。 许念也觉得这样更稳妥。 康复到第二周,挂吊瓶的时间短了许多。 但日常工作多加了一项——每天要跟他一起遛弯一个小时以上。 其实术后第二天就要下床行走,当时他伤口痛,走一圈就回去躺着了。而现在,席卓能在胃肠外科的住院区溜达一个小时都不带喘的。 超不爱运动的许念真怀念最初天天跟他一起躺在病床上的快(咸)乐(鱼)时光啊。 这日,许念又被他强行拖去遛弯。 俩人走了没半个小时,队形就变成一前一后了。 “许老师怎么今天又在偷懒了?”席卓发觉身边的人又没了,回头喊她时,许念正拿着手机鼓捣。 听见他在喊,许念掐着腰,紧走了两步追上,“没偷懒,就是看了下朋友圈的评论。” “……你又发朋友圈了?”他立刻掏出手机扫了眼,许念发了两张图片。 一张是他扶着吊瓶架缓缓走路的背影,一张是他现在精神抖擞直立行走的。 还搭配着一条精短的文案。 『真怀念席大爷的之前的样子/doge』 图片下面已经跟了数百个点赞。 外加评论若干。 『陈曼:呜呜,又到了每日杀狗时间』 『霖:小卓这是要出院了吗?什么时候,我去接你们。』 『方圆:小姨夫看着好多了』 『程康:姐夫还没好吗?卡丁车什么时候能玩上啊T-T』 『谢莉:什么时候能出院?陈师傅天天在我耳边唠叨小卓』 『王薇薇:祝早日康复!』 『Julian:求求大嫂把医院地址告诉我吧,呜呜呜,想去看卓哥』 席卓见她盯着那些评论看着起劲儿,趁其不备,一把给她拉进怀里,贴上她耳畔,故意轻咬了一口,笑着说:“许、大、妈又开始皮了。” “我才不是许大妈,我还小呢。”许念白了他一眼,想要挣脱,但又怕扯到他伤口。 “行,那是席大爷我老牛吃嫩草,找了个小娇妻。” 他不肯松手,故意用挂着滞留针的那只手捏起许念的下巴,把脸凑过去,像个老变态一样,油腔滑调地说:“来小娇娇,让席大爷亲亲。” 许念:“……” “咳咳。”一声清脆且刻意的咳嗽声中断了这个短暂的吻。 两人抬眼,见刘教授站在五步开外地方,笑吟吟地说:“小卓可真是出息了呢。” “……” 许念挣脱开他的怀抱,不好意思的问:“刘教授是有事吗?” 刘教授故作严肃,话语里的笑意难掩,他看向席卓,“小卓,出院后的注意事项我要跟你家娇娇单独说,方便不?” 席卓愣了下,眼眸一亮,“我能出院了?!” 许念:“好。” 席卓心情不错,先回去收拾行李,许念回头看着他走出一段距离后,才跟着刘教授去了他的办公室。 见刘教授手上拿着本小册子,许念突然就紧张起来。 刘教授看出来她的变化,宽慰道:“小许不用担心,这个是席卓的体检报告,除了还有点炎症外,其他指标都已正常。他胃部切片的病理也出来了,都没有问题。” “嗯,他平时就餐非常规律,也很注重膳食搭配。”许念不解,“我也很纳闷,他这次是怎么诱发胃溃疡穿孔的呢?” “这就是我想问你的了,小卓最近压力是不是挺大的?” 许念点头,把席卓被全网黑的大致经过跟刘教授描述了下,末了,她补充了句:“我们平时一直在一起,我看他情绪各方面都控制的挺好的,没感觉有那么大的压力。” 刘教授听罢,长叹口气,“小许,你觉得一个正常人遇到这么不公平,又很影响正常生活的事,会是什么反应?” 她想了下,回答道:“生气,委屈,烦躁……都是负面情绪吧。” “对的。”他扶了扶眼镜,“那你想想,你家这位有过这种情绪吗?” 许念哑然,半晌,她摇头。 从事情爆发的最初,席卓就没有表现过这些情绪。 一次都没有。 他还很体贴地反过来安慰她。 她摇头,坦诚地说:“没见过。” “不是没有这种负面情绪,而是没有正常的释放出来,这些负面情绪就跟垃圾一样堆在心中,大部分人可以通过倾诉、哭泣等方式释放或自我消化,但我认为席卓不能。” “为什么不能?” 刘教授顿了顿,欲言又止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声问:“小许,你知道他胸前的那道刀疤是怎么来的吗?” 许念喉间一哽,垂下眼,彻底泄了气。 她只能再次无力摇头。 这一刻,挫败感让她觉得自己跟个破了面的拨浪鼓似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心口堵得难受。 她之前没问,是想等席卓想说的时候再亲口说出来。而现在,刘教授问到了,她却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她这算什么女朋友?或是算什么妻子?甚至她还不如席卓的朋友知道的多。 许念紧紧攥着拳头,不做声。 “小许,不要自责,我问这个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刘教授温声解释:“我和小卓认识,是因为他父母曾经经常为我们的科研进行赞助,所以他们家的事我知道一些。” “他不跟你讲,或许是不想把这种负面情绪带给你,所以很抱歉,虽然提到了这些事,但我没办法直接跟你说明。” “他跟我提过父母去世的事。”许念低声说。 刘教授单手摘下眼镜,揉了揉下眼:“他父母出事后,我只了解到一些最基本的情况,所以也帮不了你们太多,或许等过段时间,你陪着他一起再去看看心理医生会比较好。” 再去看看心理医生。 许念突然想起,那次她提到自己看过心理医生时,席卓不屑地回她:谁还没看过心理医生。 当时以为那只是他随口安慰她的一句话。 从来没深想这背后的深意。 许念快速地在记忆中搜寻那些被她一直忽略掉的细枝末节,这就像是在做大家来找茬,本以为没有异样的图片,在找到准确的参照图后,圈出了一个又一个不一样的地方。 数量让人震惊。 很快,一个让人揪心的答案,被她拼凑出来。 许念双肩耸拉着,没了平时的锐,连眼神都暗淡下去。她拉直唇角,有些艰难的问:“刘教授,席卓的父母……是因为车祸去世的吗?” – 出院手续很快办完,许念拿着席卓的卡结清最后的费用时,谢子霖已经到停车场等着他们了。 谢子霖把两人送回家,又顺便塞了两袋蔬菜和零食给许念。 “谢谢,我还说要去买呢。”许念心不在焉地接过来,等会儿要准备晚餐。 谢子霖微叹口气,他知道许念想不到这些,才特意准备的。 临走前,又嘱咐了句:“小卓病了才住十天院,人就瘦脱相了,这次就轮到你去照顾他了。” 许念听他这么一说,鼻子一酸,低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挺差劲的。” “什么?” “以前对林炜辰,现在对席卓,我不会照顾人,也不懂怎么去照顾,更不会体谅,我就是个只考虑自己的自私鬼……” 谢子霖被她这一串炮语连珠弄迷糊了,抬眼扫了下洗手间的方向,然后把她拉到屋外走廊,小声问:“吵架了?” “没有。”许念带着些许鼻音,“就是突然觉得,在这两段感情里,我一直是个接受者,从来没付出过……” “胡说什么呢?”谢子霖拍了她肩膀一下,“在医院住傻了?说这种屁话。” “……” “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是个会替别人考虑的人,懂?”谢子霖表情认真,“你有时候就是太替别人考虑,才会委屈自己,当初要不是你顾及林家和你们家的关系,早就把丑事掀开了折腾,还能有被人抹黑爆料的时候?” “我不知道你不是和小卓吵架了,但你这个状态就不对。”他笑,“你之前可是咱纽大里令所有种族歧视闻风丧胆的东方女侠啊,还在街头抽过小混混呢。” “……别瞎扯没用的。”许念揉揉眼,脑子里全是刘教授说的那些话,她长舒口气:“我就是突然发现那些他避而不谈的事,其实快把他压的喘不过来气了。” 她解释:“这次胃穿孔就是因为压力过大。” 谢子霖沉默片刻,突然笑着说:“那我给你支一招吧。” “什么?” “人和人之间最快促进感情的办法,要么交换秘密,要么就交换□□。” “你自己选吧。” – 送走谢子霖,许念回去,正好碰上席卓从卫生间里出来,他刚洗完头,脑袋上搭着个毛巾,水珠顺着发丝滴滴答答往下落,毛衫上被阴湿一片。 许念三两步走上前,赶忙掀开他衣服查看眼伤口,线拆去后,伤口微微鼓起,周围还有些发红。 “不是说我来给你洗吗?怎么自己洗了?”她皱眉,拿住他脸上的毛巾,赶紧擦干水珠。 “我都拆线三天了,基本没事了。”席卓话虽这么说着,但也乐于享受她的照顾。 他被拉回卫生间,见她拿起吹风机,耳边顿时只剩下嗡嗡嗡的声音。 席卓的个头比许念将近高出一头,他盯着镜子中的许念,她半踮着脚,微侧着头正专注着手中的吹风机。 镜子中的两个人被圈在边框之内,像一张美画,郎才女貌,很般配。 他无声地掏出手机,对着镜子“咔嚓”拍了一张。 “嗯?”许念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停下吹风机问:“拍什么了?” “没什么。” “不是拍我丑照吧?” “许老师什么时候都好看。” “让我看看。”她伸手,席卓乖乖把手机交给她。 照片里的姑娘正侧着头,贴在他肩头,从照片的角度看,就像是许念在主动亲他,但有些糊。 “还是太丑了。”她点开垃圾桶,删掉了。 “许老师怎么删我照片啊……”席卓有些心疼的去抢,结果许念点开自拍功能,举起手机说:“想要就直接跟我说,都满足。” 说着,她转过头,唇瓣已经吻在席卓的脸颊上,鼻息浸在他发丝间马鞭草的清香之中,很好闻。 “给。”她看完照片,满意的把手机还回去:“留着珍藏吧。” 席卓盯着手机看了看,满是笑意地说:“不,我准备留着传家了。” “别这么夸张。” “不夸张,认真的。”他把手机收好,眼底流露出的喜悦就像是突然挖到宝藏的那种感觉。 许念怔愣一瞬,温声说:“以后总会有更好的,更多的照片。” 他浅笑,眉眼里都是暖意,“没事,我到时候留个U盘。” 话音刚落,许念的舌尖已经溜进牙关,跟他碰在一起。 她吻得有些克制,身体尽力保持距离,不给他胃口处的伤任何挤压。 席卓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最近许念被他连哄带,主动亲了好多次。 但没有一次会这么深入和积极。 像是在给他发出邀请。 在她这种乱打乱撞的攻势下,他根本无法思考。 下一瞬,席卓双手扣住她手腕,一个反转,把她压在浴室的墙壁上,强势的回吻过去。 他的注意力完全在集中在她的身上,压根感受不到伤口处的任何问题。 很快,浴室里回荡着缱绻暧昧的气息。 许念感觉整个人都被吻麻了。 她讷讷地伸手碰了下,感觉差不多了。 席卓被这动作弄得顿时一僵,凑向她耳边,哑声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我又没喝酒。” 她被他扣在那,半仰着头,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眸光坚定,早已被他吻得发肿的唇微动着,字眼清。 “如果不吃饭的话,你现在能做吗?” 第36章 我喜欢你/我爱你…… “许老师要做什么啊, 我怎么听不太懂?”席卓眯起眼,语气略带放荡,淡色的瞳孔在阴暗的灯光下显的格外温柔, 欲望也不曾掩饰。 话语间, 他的手推开她的掌心,十指相扣,整个人微倾在她身上, 虽没碰到,但一衣带水的距离,压迫感极强。 许念半弯起小腿, 小幅度地往上抬了抬。 “这还不懂么。” 许念的声音又缓又轻, 像是故意在磨他的心神, 也像是含着某些说不清的迟疑。她仰头对上他清澈干净的眼, 看不到任何的痛苦,又或是疲惫,永远都是阳光积极的模样。 好像从认知之初, 席卓就是这样子的。 完美无缺。 可没有人是完美的。 就连她笔下的人物也不是。 席卓把演技用在了生活里。 下午的对话徘徊在耳畔。 『刘教授, 席卓的父母……是因为车祸去世的吗?』 『嗯,他当时也在那辆车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三年前年底, 他们一家三口在皇后镇遇到了地震。』 『席卓是唯一的幸存者。』 她闭上眼, 眼前自动构建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场景。 车子侧翻在道路上,席卓坐在后座, 被安全带吊着, 前襟一片血红。 他挣扎着,嘶哑地喊着父母的名字,却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生命在眼前流逝。 『听过幸存者综合征吗?是一种精神创伤后的应激障碍。每个患者表现都不太一样,抑郁、噩梦等, 但大多数都普遍存在“我不值得”的愧疚感。』 『我一直以为席卓康复了,直到他坚持从VIP病房里搬出来』 『他不是因为六倍费用才搬走的吗?』 『席卓是我们医胃肠科研项目的主要捐款人,他在这里的所有治疗费用是可以特别免除的,是他自己不想住。』 不只是VIP室的事,早在旅行时,她就发现席卓不睡床。 皇后镇住别墅那次,他应该一直睡在一楼客厅。只不过她起床晚,从来没撞见过,除了生病那次,她半夜饿醒了去找吃的,才发现他在客厅睡觉。 当时,他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在床上睡不着。 她没多想。 之后在蒂卡坡湖,她一早醒来,也没在床上见到他。 其实他的问题一直存在,是她视而不见。 那些散落在记忆中的突兀,现在终于找到了原因。 心底渐渐蔓起细密的痛。 自责的情绪渐渐充斥在大脑中。 “席卓。”她把哀伤藏进发帘之下,轻声唤着,吻住他缓缓滚动的喉结,动作轻柔,一寸寸的浅尝,感受到耳畔渐渐变沉的呼吸,用额头蹭了蹭他骨线分明的下颌。 “这样你会开心吗?” “会啊。”他声音微哑却轻盈,用着蛊惑人心的声调,勾人地说:“许老师也会。” “那我想让你开心。”她沉默几秒,定定的说:“一直开心下去。” “跟许老师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啊。”他抱紧她,埋进她的颈窝,话语里满是幸福的笑意。 骗子。 你就是个大骗子。 明明心里藏着这么多事。 明明那么悲伤。 却还要强装喜悦,用阳光快乐的表情去面对她。 “要不要去沙发上?还是说,你想在这儿?” 温柔的话语将许念拉扯回现实,许念垂眸,收敛起愧疚与悲伤,听他说:“我听许老师的。” 脸蛋烫的厉害,脑子却无比清明,她一声不吭地拉起他,往屋里走。 席卓在身后吊儿郎当地说:“你家沙发其实还挺舒服的……” 这一声“沙发”狠狠砸在许念心口,她紧抿住唇,话语有些严厉:“上去。” 像是在发脾气,她指着床,一点没含糊。 “你怎么了?”他稍愣,打量起许念,而后笑着说:“cosplay?许老师演的是女黑老大吧?” 他嬉皮笑脸地说着,在她的注视下,人乖乖侧躺上去,一只手半撑着脸,另一只手故意放缓动作。 纤长皙白的手指一个一个地解开扣子,话音含着些许遗憾说:“一会儿可得温柔点,我现在脆弱着呢。” 细长的刀疤边上,又新添了三个鲜红色的圆形疤痕。 她垂眸,眼角有些酸涩。 席卓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的伤口,抬手遮住,“不会嫌我丑吧……” “不会。” 许念身体力行的表达出自己的态度。她弯下腰,递过去一吻,而后唇瓣顺着下颌挪到喉结,又一路吻在那条刀疤的边缘。 “这还疼吗?”她轻声问。 “早就不疼了。”他闷闷地回了声,“怎么样,这刀疤是不是还挺男人的?” 席卓感受到对方唇齿间的温柔,忍不住捏住她的耳垂,细细捻磨,他咽了咽,“怎么不说话了?” 倏然间,他后脊柱一绷紧,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只温柔的手。 许念一声不吭,发丝垂落,看不清神情。 这一幕,无声胜有声。 房间里,滴滴答答的挂钟声下是略带急促的呼吸声。 席卓无声的躺在那,眼底的欲念越加浓重,可不知怎么,心底泛起些异样的情绪。 刚才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可又有哪儿不太对劲。 他身体微顿,忽然起身摁住她的肩膀,“许念。” “嗯?”她茫然地看向他,停下动作。 “你怎么了。”他对上她清润的眼眸,里面却藏满了不易察觉的悲伤。 “出什么事了。”他再问。 “不继续了么。”许念讷讷地,除了这句,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整个人像是没了灵魂,只剩下一副空荡荡躯壳。 也不知道怎么了,沉默着,倏然哽咽住,不过一瞬间的事,泪珠挂满睫毛,像突然爆开的玻璃渣,一触即落。 许念不说话,侧着身子搂住他,温热的泪顺着贴在一处的脸颊滚落。 “别动,让我抱抱你。”她呜咽着,脸色带着因哭泣带来的莫大羞耻感。 让我好好抱抱你。 你一个人撑了这么久,是不是很辛苦。 想靠近你。 让你不再孤单。 不想你只是那个能被自己依靠的人。 也想能被你依靠。 对不起,一直没有察觉。 是我太自私。 还想让你知道,我其实很喜欢你的。 如果说出口,这样能不能缓解一点点你心中的痛苦。 “席卓。” “嗯?” “我、喜、欢、你。” 她话语带着鼻音,一字一顿的,有点儿像小孩子学说话时的模样,笨拙却不曾有一丝迟疑,“很、喜、欢。” “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 她抽抽噎噎地,把自己埋进他肩头,不敢看他。 许念觉得好丢脸,却又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这种情绪。她感觉这么多年心里的委屈与难过,突然找到了倾泻口,一股脑的随着这些莫名的眼泪都丢了出去。 只希望她坦诚的表白,能变成支撑他的一道力。 愿他走出那片封闭的阴暗,去沐浴阳光,又或是仰望夜色下弯弯微笑的月亮。 重新爱护自己。 突如其来的表白,在席卓的脑海里炸开一片绚丽的花火。 他想到蒲梁村的那个晚上,她说过,讲出这些字眼对她来说异常艰难,甚至是看过心理医生后的结果。 席卓愣在那里半晌,手掌紧紧扣在她的后颈,心里又甜蜜又隐隐作痛,缓慢消化着那句“我喜欢你”。 少时,他捧起她湿润的脸颊,声音沙哑,“怎么突然就能说了?” “就是想告诉你。”她话语带着鼻音,迷人的眼睛因泪痕变得更加妩媚,须臾,又补了句:“想让你高兴些。” 他吻了吻她眼尾上的泪。 “我很高兴,谢谢许老师。”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着:“不过再也不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早就知道许老师喜欢我了。”他笑,“上次给你晒速写本的时候,看到了里面的画,上面真的画了好多我穿衬衫的图,所以才总穿白衬衫给你看。” “喜不喜欢?” 许念的心重重一跳,紧随着,脸颊烧了起来。 那些图…… 一些记忆中莫名重叠的片段终于得到了解释。 原来是这样。 他轻揉了揉她的肩,像是在安慰,“我说过,喜欢一个人,不需要语言上的表达。不过说实话,你刚才有点吓到我了。” “……” “说说吧,为什么哭?”他抬手,用袖口给她擦干泪,“总不会因为要给我告白,吓哭的吧。” 许念眼睛红通通的,她摇头。 “我的病理结果是不是有问题?”他缓缓问出口, 想到了因为胃癌去世的外祖父母,还有同样被疾病折磨的母亲。 “没事儿,你跟我说吧,现在癌症也没那么可怕了,很多药物……” “你没得病。”话一出口,许念就察觉到自己说错了,她纠正:“不是癌症,刘教授说是你这次生病是由于压力过大。” “你别听刘教授瞎说,我们家有胃癌遗传基因,胃不好是正常的。”他抱着她轻声安慰:“我没压力大。” “那你为什么不肯住VIP病房?”听他不以为然地又想要敷衍,许念眼角又溢出泪,连珠炮似的质问:“为什么一开山区就不舒服?又你为什么这几年一直拒绝顾姐安排的工作?为什么把自己之前所有存款都捐出去?还不跟家人联系……” “原来你都知道了啊。”他愣了下,没太感到意外。这样一来,所有的疑惑都解释清楚了,“所以你哭是因为我?” “我心疼你。”许念鼻音很重,闷在他肩头,“为什么明明很难过,却还要在我面前强颜欢笑。” “我没有啊。”他伸手擦了擦她还在落泪的眼角,“从没有过强颜欢笑,都是真心实意,而且现在你在为我哭,说实话,我还挺开心的。” 他咧嘴笑着,有些没心没肺。 “……” “不过我之前的确因为爸妈去世的事消沉过一段时间。” 确切的说,是自我放逐过。 他话语平静,低眼扫了下两人的状态,自嘲着说:“现在这样估计什么都做不下去了,不如听我讲讲?” “嗯。” 他抱着许念面对面的躺下,盖上被子,见平日那双勾人妩媚的眼睛,现在被泪水打的湿漉漉的,像是只落了雨的小猫仔,很惹人怜爱。 而他飒爽高傲的小猫仔,是因为他才这样难过的。 总要说清楚的。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安慰着:“其实我们就是运气不好,恰好在山区开车时遇到了大地震。” 他闭了闭眼,那些时常出现在他梦中的场景重新浮现在眼前,他觉得,自己甚至可以闻见当时浓重的血腥气和火山岩特有的臭味。 “不想说就别说了。”许念察觉到他颈间突然爆起的青筋,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她伸手摸了摸他面颊,温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去看心理医生。” “现在我能讲出来,就证明已经没事了。”他长舒口气,抹掉脑海中的血色,缓缓道:“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算是医学奇迹吧。” 重提医学奇迹,带着不易察觉的自嘲。 他不想做医学奇迹。 从来都不。 也从没有人觉得他活下来,是上天的恩赐。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解释道:“这道疤还没解释,是当时留下的,我被切了一片肺叶,不过不用担心,已经不影响正常生活了。” “还有这。”他捏起许念的手,顺在额间,语气淡淡,“这也是当时留下的,不过经过几次手术,已经重造了被损坏的面部,以后也不需要再手术了。” “这些手术都需要时间,所以这几年我没再接戏。”他一件件的解释,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捐款的事,大概就是我觉得自己不配拥有那些钱吧,毕竟是遗产。” 沾了他们的血才得到的钱。 “那你也不该这么对待自己。”许念不自觉地加重揽在他身上的力度,认真的说:“这场车祸不是你的错啊,你也遭受了同样的灾难和加倍的病痛,能活下来是万幸,你应该带着爸爸妈妈的那一份,一直好好活下去,而不是把自己困在过去,折磨自己。” “我想他们也希望你能再次沐浴在阳光里,重拾快乐。” 『不是你的错』 『你也遭受了同样的灾难和加倍的病痛』 『好好活下去』 席卓的心脏被这几句话重重一砸,像是又活过来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一时间,就好像回到三年前,那无数个痛苦难熬的夜晚里,是许念笔下温馨的画面和治愈的故事,给了他活下去的动力。 而现在,那些故事的创作者,正在他的怀抱里,用言语温声安慰着自己。 “许念。”席卓撩开她颈间的碎发,轻轻揉搓着她的耳垂,眼底的情绪暗涌,他微起身,凑在她耳边小声说:“我爱你。” 他怎么会这么幸运,再次遇到她。 这个给过自己两次力量的女人。 一次改邪归正,一次重拾生活。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是同一个人。 兜兜转转,又在遥远的大洋彼岸遇到了你。 这种缘分,妙不可言。 你就是我的。 命中注定。 他压低声音,极致缱绻地说:“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想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了。” – 听到那清脆简短的三个字,许念脑子嗡的一声,耳朵瞬间麻了。她才刚迈出“我喜欢你”的这一步,对方又快速将她甩开。 这有事是什么奇怪的竞技欲吗? 但她很喜欢。 喜欢他的喜欢和爱。 真实而温暖。 沉溺在甜蜜之余,她听见他说要继续后,身体明显重拾了刚才的反应。 她红着脸,低声说:“暂时没别的想问的了。” 不等她再说什么,倏然间的天旋地转,男人轻轻的喘气声充斥在耳畔。 “念念姐。”他唤她,嗓音性感又低沉。 针织衫在他的手里早就变了形,他的动作轻柔,慢条斯理的,像是在拆一件等待已久的礼物。 许念对上他那双溢满春色的眼眸,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却被他他缓缓展开。 “别怕。” “关灯。”她强掩着颤音,却也知道脸早就烧到后耳根去,哪儿还能掩饰住自己的紧张。 “关了灯你还怎么看我?”他低声笑着,深邃的眼睛勾人灵魂,嘴巴却不正经地调笑着:“念念姐不是很喜欢弟弟这副身体么?” “……” “我还等你之后画出来的,好留着传家。” 这人!怎么好意思!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这种话?! “你……不要脸!”她忍不住推他的肩膀,势必要把灯关掉。 “等下,先把这个弄好的。”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掏出个小方盒,在旖旎的灯光下,塑料包装上的字眼格外清晰。 她不禁好奇问:“你什么时候装在身上的?” “上次带你去我家吃饭就买了。”他坦白,“没想到这么久才用上。” “那个别墅……是你家?” “是我父母留下的。” “……” 少时,许念逮住时机伸手关灯时,见席卓正把床头那侧的呆泥妹妹的脸转向窗户,嘴里还念念有词。 “呆泥妹妹,你还不到18岁哦,少儿不宜。” “……”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佛在这间漆黑的屋子里凝固住了。 所有感官带来的感受被无限拉长,放大。 倏然间,她指尖一紧,男人轻轻的倒吸口气,随即滚烫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温柔的吻着她的唇,满是安慰的意思,渐渐的,感受到她紧绷的指尖渐渐平复,他侧向她耳边,浑浊地讲了一些话。 她听他在变着花样叫着她的名字。 “许念。” “念念姐。” “许老师。” 所有的一切早就变得不真实,就像是进入到某种虚无的梦。 在那里,只有席卓和她两个人。 她盯着眼前模糊的轮廓,思绪渐远。 混混沌沌地,席卓听身上的姑娘像喝醉了似的,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我找到那只属于我的刺猬了。” “再也不用拔刺了。” 第37章 席卓,生日快乐…… 屋内留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暖黄色的光在男人性感的身体上,割出清晰优美的明暗交接线。 席卓有些委屈的躺在另一边,偌大的床榻上, 横着只胳膊, 搭在两人之间。 他睁着眼,盯着那头几乎阖上眼的姑娘,指尖悄悄顺入她柔软的发间, 时不时地撩一下。 “不洗洗再睡嘛?许老师。”他的嗓音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 “这次不洗了,脏着吧。”许念想到刚才这家伙就是用的这个套路,说好洗澡睡觉, 可到最后…… 最荒唐的是, 两人刚刚还在浴室里清理, 谁知道怎么的, 不过是说笑间,就被他勾走了魂儿,由着让他抱上了盥洗池的台面。 她甚至都不知道, 那条毛巾是他什么时候铺好的。 就等着她落网了。 倏然间, 手腕上落下个温度,见他又拉扯自己, 许念没好气地打了他手背一下。 “走开, 要去你自己去。”她温吞地说,忽然想到什么, 脸上有些发烫, 声音有些发急,“你记得去漱口。” 其实她早就没了力气,这一下不过是听了个响。 席卓深邃的眸眼中落入细碎的光斑,面色如常地说:“为什么?” “你刚刚……”许念是行动上的巨人, 言语上的矮子,实在说不出那几个字。 她索性抬起眼皮瞪了他一眼,让他自己体会。 “刚刚怎么?”席卓迟疑着,像是像明白了什么,笑道:“哦,你说我刚才尝了……” “你、你住口!”她拉着被子蒙在他的脑袋上,不想看这个没皮没臊家伙。 少时,他笑着撩开被子,“不闹了,你先睡吧,我去洗漱了。” 少时,洗手间那头传来水流的声响,想着那人总算是消停了。 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 身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汗,许久未消,有些黏腻,但实在是困得起不来了,干脆自暴自弃。 迷迷糊糊地,一个湿热的毛巾蹭去浮汗,干净爽利多了。 听他自责地在那说了些什么。 许念没理他。 再后来,她陷入沉睡,全然不知了。 – 前段时间一直在医院陪床,虽然有地方住,但心里总惦记着席卓的伤口,时不时地会醒。今天这一觉她睡得格外沉,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已铺的平整。 席卓又不见了。 心头一跳,看了眼表,已经下午一点了。 手机上的日历提醒清晰的写着四个大字。 许念跟别人发了一会儿信息,一切确定好后,撩开被子下了床,身体虽然有些不适,但不疼了。 低眼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穿着件席卓的白衬衫,宽宽大大的,跟个袍子一样。 许念拉开窗帘,屋外明亮的光倾泻而下。 明媚灿烂的一天,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但又完全不一样。 她推门出去,下意识地看向厨房,没有人,客厅也是。 沙发上倒是没有睡过人的痕迹,她松了口气。 屋里静悄悄的。 一股淡淡的清香飘进鼻息。 她走去另一头的阳台,玻璃门后传来窸窣的响动。 她立在那,见男人模糊的背影,高大挺拔。 他弯腰,手里抱着一团。 “我来帮你。”她拉开门,对着他淡然一笑,自然而然地拽住床单的另一头,跟他一起把单子拉开拽平。 洁白的单子上,已经看不到昨夜留下的任何旖旎。 只有清爽的柠檬香气。 “饿不饿?”他走到她身前,在额间落下一吻。 “还好。” 刚睡醒,许念还没觉得多饿,就是有点渴。 手腕忽然被扣住,她抬眼,极致出众的五官落入视线之中。他正垂眸看她,神色既平静又斯文,的确是她很喜欢的那种皮相,怪不得第一眼见他时,就被吸引了。 这还是车祸整形后的模样。 她看过席卓之前的照片,论皮相,的确更帅气一些,但现在这样,多了一股劫后余生的沉淀,更有韧性。 她更喜欢现在的他。 思索时,听他浪荡轻佻地说:“那就是昨夜被我喂饱了。” 要说之前还不熟时,他功力只发挥了百分之十,那昨夜床笫之间,他上下一起火力全开。 可能是对他骚话免疫了,许念竟淡声回了句:“嗯。” 对于许念的反应,他稍愣,依旧眼尾弯起,阳光.气十足。 “那我可真是色味俱佳呢。” “是挺不错的。”她抱住他,蹭了蹭,小声问:“我们出去吃吧,想吃花胶鸡了。” “好,那我搜搜哪家好吃的。”席卓说。 “我大学附近有一家就不错,老板是香港人,做的蛮地道的,而且这个点应该也不用排队。”她扫了下身上的衣服,“你等我洗漱下。” 许念回屋洗漱,她拿着牙刷看到镜中的女人,赛雪的肌肤衬着唇色红艳,本就妩媚撩人的眉眼比往日更盛,怎么看都像个吸足了精气的女妖精。 刚才席卓的那句话没有错。 她是被喂得挺饱的。 许念挑了件橙黄色的高领毛衫,其中原因不言而喻。席卓也是,换了件黑色高领针织衫,搭配了件米黄色呢子大衣,跟她正好配上。 两人驱车到了餐厅,许念说的没错,的确不需要排队,但桌子基本坐满了人。 可能是挨着大学城的原因,学生用餐时间更随意些,一直有人陆续进来。 席卓不怎么吃这些,许念独掌大权,熟练的点好了餐。等餐之余,席卓见她在玩手机,便扯过来菜单想看一下,这时,余光走近几个人影。 “小哥哥,能加你个微信吗?”为首的姑娘打扮时尚,手机打开了扫码页面,一动不动地盯着席卓,没有一丝怯意。 席卓抬眼,微笑着正要拒绝,听对面的人温声问:“老公,你想喝什么,热豆浆可以吗?” 话音未落,要微信的姑娘已经尴尬地走开。 “我的天,这么年轻就结婚了?!还给不给我们这些单身狗活路了!” “我就说人家看着像夫妻吧,那个小姐姐好漂亮,跟明星一样。” “可都没戴婚戒啊。” “是明星吗?看着有点眼熟啊。” …… 许念听着那几个姑娘大声密谋,忍不住弯起唇角。 这时,席卓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漫不经心地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她舔了舔唇,又重复了句,“老公。” 刚才那句,她说的颇为顺口。当时就感觉自己的宝贝被别人瞧上了,心里莫名不痛快,所以才立刻宣告主权。 可现在,她虽能叫出口,但总有点不自在。 就感觉她跟席卓的进度条还没到“老公、老婆”的那个点上。 许念突然莫名烦躁,一方面担心称谓要彻底改变,一方面纠结要怎么解释当下的情况。 “许老师。”席卓忽地喊她,用很郑重的语气说:“我现在还一事无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让你等等我,等我能真正能跟你齐头并进时,再改称谓好吗?” 许念愣住,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时,服务员端来了锅,又陆续上了涮品。 席卓在那正洗餐具,停对面冒出句。 “那别让我等太久。” – 两人吃完饭,素来死宅的人反常提议要出去转转。 “吃的有点饱。”她抚着胃口,笑问:“这离我们学校蛮近的,要不要去消消食?” 他浅笑,“好啊。” 两人起身往外走,旁边两桌的食客赶忙收起手机。 “好像有人在拍我们。”许念提醒。 “不用管。”他笑着揽住她肩头,“等以后我火了,拍我们的人会更多,许老师先适应适应的。” “好。” 这家餐厅离滨美不远,走路大概十分钟,就进入了滨美的主校区。 校区毗邻滨江,整体面积不大,但非常有设计感。所有的建筑与园林都是知名校友亲自设计监工的,所以看上去每一栋风格各异。 许念一个个的介绍着,如数家珍。 这个时候是上课点,路上人很少,偶有三五个学生坐在街边写生。 许念带他去了纯艺的教学大楼。 还没进到主楼,早已被浓郁的艺术气息包围,道路两侧摆满了各样的雕塑,大都是毕业生捐赠的。 两人一同放缓脚步,饶有兴趣地欣赏起这些作品。 许念也好久没回来了,校区里多了不少有创意的新雕塑。她正盯着一只腿部雕塑看,听旁边的人忽地笑道:“怪不得许老师说你画过的比我看过的都多,原来天天跟他们一样蹲这画这些么。” “那倒不会,我们有裸.模,不画雕塑。”许念认真答。 “……”席卓说:“一丝.不挂的那种?” “这不就是裸的意思吗?”许念表情坦然。 “那我可亏大发了,除了许老师,我还没看过别人的。”他满是可惜地说。 “……” 其实纯艺的学生画这些蛮正常的,大一的基础课基本天天和裸.模为伴,如果有创作需要,也会花钱雇专门的模特。 少时,他指着其中一个雕塑摇了摇头,调笑道:“这些身材比例也太差了,怪不得许老师早早就惦记上了我的身体。” 许念笑,“那时候要有你这样的来做模特,我估计画室得爆。” “真的?”听到称赞,席卓挑挑眉,意有所指地说:“那我可以做你的专属裸.模。” “可以啊。”许念低眼扫了下手机,笑说:“要不就现在吧?我刚才问了一下,我老师等下正好有素描课。” “嗯?”席卓一时没反应过来,远处飘来个声音。 “许念。” “陈老师。”许念紧走了几步,跟教学楼前的中年女子寒暄了几句,又回头跟席卓招了招手。 席卓走前跟老师打个招呼,整个人的状态有点发懵。 “《夫妻日记》我一直有看的,没想到瞧见自己学生上了,我可自豪呢。”陈老师打量了眼席卓,赞叹道:“小伙子这三庭五眼长得真标准,谢谢你愿意来给我们做模特。” 席卓:??? 许念:“回馈母校,是应该的。” 席卓:“……” 席卓一头雾水地跟着许念走在最后,脑子里全是刚才讨论过的“裸模”。 他不信,许老师舍得把他给别人看。 不过看现在这架势,这是要去课上当模特的意思? 很快,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是的,他是要做模特。 几人进到画室的一瞬间,教室里沸腾起来,一个个的目光汇聚到许念与席卓身上,窃窃私语着。 席卓没有心思管这些,看了眼台子上那把孤零零的沙发,仿佛在做梦。 他扯了下许念的袖口,打算问清楚时,有同学走过来,递给许念一条全包式的围裙。 “许学姐好!我是你的书粉,等会儿能麻烦您给签个名吗?” “我也是书粉!” “我也是!” 跟传染似的,不少人都拿着许念的书想要签名,这场面不亚于追星现场。 立在一旁的陈老师咳了声,大家安静下来。 许念转身,给席卓整理了下衣领和头发,小声说:“刚才正好联系到陈老师,她让我过来帮忙示范,我磨不开面子……” “然后你把我卖了?”席卓扯了下唇角,似乎不太买账。 或许学艺术的都是天生颜狗,喜欢五官比例协调的人。大家早就期待面前这位五官极致出众的男模特,却也看出来席卓的状态不太配合。 有人起哄道:“学姐夫快上去啊,我们肯定给你画的超帅。” “绝美的那种。” 大家见许学姐踮起脚尖,凑过去小声说了些什么,学姐夫勾起唇角,这才乖乖坐到台上,笑着跟大家说了句,“画丑了可没有许老师亲笔签名的。” “哇,不带这样的。” “喔——还是学姐威武。” “昔年夫妇的感情好好啊。” “学姐夫找个舒服的姿势就行了。” 席卓很快找了个正好能看着许念的舒服姿势,整理了一下状态,做出一个单手支撑下颌的姿势。 看上去既沉着,又神情。 有同学瞧着,暗暗起哄。 他唇瓣微扬,倒也享受这种感觉。 很快,见她走向被几个同学围着的大画板,丢掉了视线。 然后,就这么干巴巴的坐着。 窗外的光线逐渐变暗,彻底暗下,画室外几次人流来往。 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听到那头开始鼓掌时,席卓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结束。 他看到陈老师跟他点头示意,起身走下台子。 这时,所有的同学都站在许念周围,将她团团围住。 席卓彻底丢掉了许念的身影。 人□□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席卓直直奔向许念,正想绕过去看一眼她的画作时,人群中突然闪出一条过道。 全世界最常用的一首歌曲回荡在教室里中。 席卓骤然停下脚步,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睛微圆。 许念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几个熟悉的人影。 Julian,陈曼,还有许念工作室里的几个叫不上名字的人。 他的视线最终聚焦在笔直尽头的许念身上。 她捧着一个蛋糕,上面插着个24字样的蜡烛,眉眼弯弯,含着碎光和喜悦,缓步向自己走来。 倏然间,席卓想到她画册中的一段话。 The coldest winter will finally pass, I should refind the sun. The warmest sun, Is settled in your eyes, Giving me strength. Embracing me. 『寒冬终将过去,我想我应该重拾方向,去拥抱你眼中最温暖的阳光,得到力量』 “席卓,生日快乐。” 第38章 一见钟情 席卓很久没过生日了。 早晨醒来时, 看到他姐席琳发来的一条信息。 『生日快乐,小弟』 他姐的祝福从不迟到。 席卓和几个兄弟之间从不过生日,所以没有任何期待。 直到许念拿着蛋糕, 从人群里缓步走出, 当着所有人的面,为他送上祝福。 “席卓,生日快乐!”许念漂亮的小狐狸眼弯成月牙。 众人:“生日快乐!” 加倍的祝福, 成倍的快乐。 大家一起唱着生日歌。 他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从容地说了声谢谢。 “先许愿。”许念笑着提醒。 “已经实现了。”他垂眸,意有所指地捏了捏许念红透了的耳垂。 昨夜已经得到了最珍贵的礼物。 “已经实现的不算, 快点。”许念感觉脸皮烧的厉害, 生怕别人看出什么异样, 催促着。 席卓默了默, 闭上眼。 他从不许愿,所以这次的愿望,他想贪心的许大一点。 把之前这二十三年没许过的都补上。 『那就希望以后的每一次生日, 都能有她在。』 席卓睁开眼, 虔诚地吹灭蜡烛。 “喔——”大家鼓掌欢呼着。 “到送礼物的环节啦。”猪猪说着,几个人用推车推上来一个超大礼盒。 席卓看向许念, 见她也是一脸疑问, 不知道猪猪这个狐朋狗友能送什么礼物。 “哥,今天韩乐洋来不了, 就托我送来这个。”猪猪神秘兮兮地说。 席卓一听是韩乐洋送的, 满脸不耐烦,他转向许念,“你的礼物呢?” 许念面色微窘,不知道怎么话题, 又跑到她这里。 她还挺好奇那个叫韩乐洋送的是什么礼物呢。 猪猪:“哇,哥你不是吧,这么重色轻友?” 一旁的人也跟着起哄。 席卓仿佛跟没听见似的,贴到许念旁边又问了一次。 “就是这幅画像啊。”许念觉得自己的礼物没什么悬念,所以没有着急展示。既然他问了,她走上前,揭开画像上的布。 看到炭笔画像的那一刻,席卓愣住。 黑白分明的画面里,清隽英俊的男人穿着白衬衫和西裤,,坐在单人沙发上。身后的不远处,是吧台。 许念画的并不是他今天所在的这个场景。 是在酒店行政酒廊见面的那一次。 他看到右下角的英文签名。 女人书写的花体英文行云流水,线条流畅,跟她这个人一样,漂亮但又不失力量。 『At the very first sight.』 一见钟情/第一次相遇。 “其实也不算第一次见,只不过那次你戴着口罩。”许念看席卓唇角扬着,眼睛一直盯着那行子,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我选了这个场景。” “嗯,但——” 席卓话音未落,刚才被推进人群里的巨大大礼盒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我靠!闷死我了!”韩乐洋从里面钻了出来,拿着礼花筒对准席卓这里一拉,送上了最后一句祝福,“生日快乐!卓哥!” 韩乐洋见席卓表情淡然,下颌微扬,像看个傻逼一样盯着自己。一看就是猜到了里面是他。 韩乐洋不甘心地说了句:“你早就猜出来了啊,没劲!” “Julian都能来,能少了你?”席卓一把搂住许念,神色悠哉至极,“走吧,一起去吃饭,今天我请客。” 去餐厅的路上,席卓开车,载着许念。 其实车子是不够的,但没人愿意跟他俩在一辆车,就连陈曼也嚷嚷着狗粮已经吃饱了。 “猪猪不是美国长大的吗,在国内人脉这么多。”一上车,许念搜了下要去的餐厅,点评说挺难有位置的,她看完后又赞叹了句,“真厉害。” 刚才许念听席卓要带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又是饭点时间,有点慌,怕安排不到合适的地方。 结果完全是她想多了。 Julian打了一通电话,就搞定了餐厅,而且还是特别不好定位的那种。 席卓一听,眉心微动,毫无情绪地说:“谁厉害?” “啊?” “谁厉害?你再说一遍。” 许念听出他话中之意,笑着说:“我说猪猪人脉广,又不是别的,你着什么急?” 正说着,手腕突然被席卓拉住,往他那边带,随即碰触到个什么。 她眼尾一紧,听他又懒洋洋地追问:“我厉不厉害,嗯?” 许念倒也没躲开,跟当初一样,像模像样地又量了下,公平公正的给了答案:“昨天比较厉害,现在不太行。” 听她跟个老学究一样认真说出这种荒唐的话,席卓笑出了声,“许念,我真好奇你们搞艺术的是不是都跟你一样不害臊。” “大概是吧。”她收回手,脸上滚烫,慢吞吞地说,“我也就跟你这样了。” 席卓心情大好,嘴角都快扯到天上去了,“你也只能跟我这样,懂吗?” “嗯。” – 晚上这场生日宴来参加的人真不少,有Julian在,留在教室里的学生都来了。 餐厅里分了几个包间,相熟的坐在一起,也少了尴尬。 许念、席卓还有席卓两个朋友坐在一个屋子里,方圆家半路出了点事,跟陈曼先走了。 大家早都饿了,上了菜就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韩乐洋跟猪猪很久没和席卓聚餐,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整了点白酒和洋酒混合上阵。 许念没喝,酒杯刚上就被席卓拿走了。 “嘿,卓哥你这就不地道了,你不让大嫂喝,那就得跟我们来双倍的。”韩乐洋嚷嚷着给席卓换了个大杯子。 席卓没吭声,从大衣兜里掏出个住院单,唇角一勾,笑着说:“抱歉,刚做了胃部手术,忌酒。” 韩乐洋懵了:“操,那你怎么不早点说?非等我开了酒你才说。” “你和Julian喝,我看着。” 猪猪:“……” 韩乐洋:“……” 事已至此,他俩边聊边喝。 韩乐洋虽不是第一次见许念真人,但上次在酒吧里,灯光太暗,再加上许念带着墨镜,他只看了个大概。 不过当时他就知道缠着卓哥的女人是个大美女。 如今正式见面,韩乐洋不免想到那天的事,当时许念在酒吧里纠缠席卓,还特别理直气壮的要拿钱包他。 想来的确是个狠人。 韩乐洋和猪猪坐在许念对面,从坐下后,眼睛就一刻没从许念身上挪开过。 少时,他忍不住跟猪猪吐槽:“操,大嫂这真人也太漂亮了吧,比镜头上好看多了。” “嗯,大嫂性格也很好,比卓哥温柔多了。”Julian附和。 席卓轻咳了声,示意两人大声密谋这种事,还是注意点。 这时,坐在对面的许念主动问起,“猪猪我之前见过,他旁边这位朋友,你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没什么好介绍的。”席卓抬眼瞪了下韩乐洋,不咸不淡地介绍着:“他是我发小,叫韩乐洋。” 韩乐洋听见自己被点名,端起酒杯,笑吟吟地说:“大嫂这就不对了吧,咱们可不是第一次见。” “啊?”许念懵,有些尴尬说,“抱歉,我没印象了。” “就上次你在酒吧里,非要租我们卓哥,还把他衣服扯坏了——” 韩乐洋说着说着对上了席卓充满杀气的视线。 “傻逼。”Julian暗骂了句,从刚才开始就在拉韩乐洋,让他别乱说话。 可真带不动。 韩乐洋一拍脑袋,哈哈笑了声,“嫂子你看我说什么呢,我喝多了,你别在意。” 许念虽然大概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这些话从一个第三人的角度说出口,多少是感觉怪了些。 许念抿了一口茶,笑着说:“没关系的,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些。” “啊,那你怎么不记得我了?”韩乐洋走到哪儿都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不敢相信大嫂能忘了他。 “喝断片了懂吗?”席卓不耐烦的甩出句。 她连我都不记得了,还能记得你。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我一直听卓哥提到你。”韩乐洋故意显摆他跟席卓走的比较近,“就你们旅行那会儿。” 韩乐洋酒精上脑,直言直语,一边的Julian一直拉着他。 这时,他拿出手机,对准韩乐洋录了起来。 许念见状,头皮一紧,想到他当时是不是也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录像。 把别人的罪证捏在手里。 “嫂子应该不知道吧,当时卓哥跟我说是嫂子邀请他一起去旅行的,还说什么搞艺术的姑娘,疯狂馋他身子——” Julian感觉韩乐洋离死期不远,赶忙起身捂住他的嘴,“念念姐你别在意,他这人一喝多了就这样,胡说八道。” “喝多了也就是个酒淹猪脑。”席卓突笑,“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 他将视频录制停下。 “哦,韩乐洋说的是真的。”许念听席卓有些刺耳,看他不再录制,对着两人坦诚道,“的确是我邀请席卓一起去玩的,对他身体感兴趣这些,也算是真的。” “啥?”Julian完全没预料许念会这么坦诚,顿时懵了,手缓慢放开。 一旁的韩乐洋差点跳起来,“我靠不可能吧,卓哥你给了嫂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在兄弟们面前这么捧你?” “你们心里有点数就行了,非要问出来。”席卓唇角一扬,暗自牵住许念的手,嚣张道,“被打了脸还乱叫,这就没意思了吧。” “嫂子你看看他这副嘴脸,快撅上天了,能不能帮我们治治他?”韩乐洋不服。 “不过要说源头吧——”许念笑,“应该是席卓被我迷的神魂颠倒在先。” “卓哥你认不认!”韩乐洋起哄,话讲出口,突然觉得有点酸,暗自跟猪猪嘀咕了句,“操啊,我怎么觉得都是被卓哥和嫂子秀了一脸啊。” Julian冷哼一声,没理他。 席卓微愣,不知道许念从哪儿冒出这么一句,却也很快应了,“我认。” 这个话题很快被带过,许念又听韩乐洋讲了一些席卓还没出国时的事,听起来有点像校园恶霸那种。 她只是听着,没插话。 最后两个人都喝多了,席卓给他们找了代驾,临别前,韩乐洋嚷嚷着要做伴郎的事,被Julian强行拖走。 许念见席卓淡定的把之前的录像发给韩乐洋,眼角一抽。 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幕。 - 回到家,已经接近十二点。 席卓的几个手术点还是不能沾水,许念让他去浴室等着。 等她换好衣服进去,见男人只穿着一条短裤,倚在台面上,半倾着腰身低头玩着手机。 腹部的肌肉块状分明,棱角清晰,两条长而直的腿交叠着,比她们学校的雕塑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浴室只开了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下,气氛格外旖旎。 这场面,就像是一道绚丽的烟花,在许念的脑袋里猛地炸开。 虽然该想的不该想的早就想过,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看过,但对许念来说,冲击力依然强劲。 席卓留意到她站在门口盯着自己,故意挺直腰身,指了指腹肌,笑着问,“许老师要不要拿手再量一下,嗯?” 极其暧昧的嗓音。 “不用了。”许念抿了下唇,拿着湿毛巾走过去,轻车熟路,直接开始干活,“赶紧擦了睡觉,今天你都没休息好。” “谁说我休息的不好?”他伸手揉了一把许念的脑袋,动作轻柔,“运动过后,我休息的很好。” “……” 看她不搭理自己这些骚话,席卓换了个话题,问许念下午这场“免费模特”的惊喜是什么时候安排的。 许念简单解释了下,她工作室和学校有合作,一个星期前就让曼姐联系学校帮忙安排的活动场地,并没有真的耽误学生上课。 陈老师早就下班走了,留下的学生都是自愿看她绘画过程的。 “呵,许老师这手段可以啊。”席卓琢磨完这场精心准备的生日惊喜后,心情大好,下颌微扬着打量镜子里的姑娘。 许念在给他擦后背。 半晌,他语气吊儿郎当地冒出句:“我要是个小姑娘,肯定被你迷的神魂颠倒。” 听他故意强调“神魂颠倒”这四个字,看来是特意揶揄她在餐桌上跟韩乐洋说那句话。 “你是男人不也一样?”许念笑意渐浓。 “那可不是哦,好像反了吧?”席卓的话意有所指,“可惜我心地善良,把证据都删了,不然肯定要留着传家的。” “……” 许念无语。 席卓一胡说就没谱,什么都要被他拿去传家。 当后代是收破烂的吗? 他是要拿她承认日租三千请他做新郎的那段视频传家?还是她醉酒后对他上下其手的那段? “算了,我们许老师也是要面子的,刚才在餐桌上,我够意思吧?”席卓想吻许念,却被躲开。 “是我被许老师迷的神魂颠倒,无法自拔。”他凑过去,讨好似的说。 许念缓缓挑了下眉,把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讲了出来:“你不对我神魂颠倒的话,怎么会在行政酒廊里故意做我的模特?” 浴室突然陷入沉默。 席卓笑意渐敛,片刻后,他痛快承认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也不算太久,表白后才想明白的。”许念坦言,“谁会在行政酒廊里不玩手机也不喝水,干坐好几个小时?” “……” 两个人互相表白后,许念其实想明白了很多席卓以前的骚操作,只不过懒得揭穿,毕竟相比于席卓打嘴炮,她才是那个图谋不轨加付诸实践的人。 不过这件事,拿来灭他的嚣张气焰正合适。 “这事我认了,那亲一下总可以吧。”席卓拿开她手中有些冷却的毛巾,低腰吻了过去。 半晌,浴室内的气温缓缓升高。 又沉又急的呼吸声渐渐清晰。 “许老师,要不再量一下?”他身子向前抵了抵,调笑道,“怎么算都有一掌半了吧。” “……” 不知过了多久,许念像个婴儿似的蜷缩在床上,昏昏欲睡。 恍惚中,听他在耳边呢喃自语着:“小侦探,你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想明白呢?” - 有一个人陪伴着,许念觉得日子过得飞快。 新春将近,各个期刊平台都停更了,许念跟陈曼商议,决定早点给大家放假。 除了工作室,《夫妻日记》也暂时停录。 许念手上的工作彻底撇干净。把空闲的时间都留给了私事。 不过跟她相反,席卓最近突然忙了起来,自从接到大代言后,形象和风评渐渐好转,工作也多了,这两天在外地拍摄。 逛家居市场和收快递几乎成了许念的日常。 因为他们搬家了。 搬的很仓促。 除了一些随身行李,许念只带走了呆泥妹妹。 席卓更是简单,一个行李箱了事。 前几日,由于昔年夫妇在网上被持续热炒,许念的家被人再次曝光。 常有人敲门骚扰。 两个人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先买了个床,搬了进席卓父母留下的别墅里暂时住着。 余下的再慢慢添置。 是日,郝倩正好来滨城工作,提前约了许念中午去吃饭。 许念刚换好衣服要出门,正好在门口撞见个女人。 许念立刻认出对方是她们小区那个6个6车牌的土豪邻居。 “是你呀。”许念面带疑惑,问了句,“你在这个小区也有房子吗?” “算是吧。”女人容貌艳丽张扬,她抬眼看了下门口的门牌号,红唇稍扬,“这房子是我父母留下的。” “啊?” 女人礼貌地伸出手,“不好意思,这么晚才介绍自己。” “我是席卓的大姐,我叫席琳。” 第39章 压根没有人是对手…… 性格使然, 许念一向不太喜欢过问别的隐私。 是那种你不说,我也不问。 大概情况会通过自己的认知来判断,属于完全不爱操心的类型。 这也导致许念上学时, 常被同学暗地吐槽假高冷。 许念曾亲耳听到过辛菲在背后议论。 所以她才会对辛菲印象不好, 但这些许念没跟林炜辰提过。 因为不曾在意。 许念起初对席卓也是一样。 刚认识时,许念一直认为他家境不好,是因生活所迫, 才会同意她求租男友的荒唐要求。 后来,许念发现他传统射箭是可以参赛的专业级水平后,也怀疑过自己的判断, 但很快又因他那些太接地气的个人习惯打消了这些念头。 比如席卓的衣服几乎是清一色不挑品牌的网购货, 一日三餐亲自下厨, 又或是买菜时会刻意考虑当日价格, 能去菜市场绝不去超市的那种。 总之,席卓从没表现出一点“我家有钱我很拽”,即便他从一开始就表露出矜贵有涵养的气质, 许念也从没往钱上想过。 再后来, 知道他和在贫民区长大的Julian是街头拜把子的兄弟,就更不怀疑席卓这个“家境普通”的身份。 直至席卓告诉她, 那套江边的大别墅是父母留下给他的房产, 许念才对席卓的家境有了个大概的认知。 因为这块的房子,还真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就连林家这种近些年挤入滨城新贵的家庭也买不到这里。 然而现在—— 席琳见许念面色平静, 手却一直处在刚刚拉门的姿势, 一动不动的,像是在走神儿,有点可爱。 她忍不住笑出声,“呀, 弟妹不是被我吓到了吧。” “的确有点。”许念思绪回转,看向面前这位突然空降的漂亮大姐,不,确切的说是她的大姑姐,脑子还是晕乎乎的。 席琳看许念是要出门的样子,回头招招手,不远处一个西装革履的女人拎着满满两手购物袋跑了过来。 “别关门哦,这是我给你选的一些见面礼,先放进去。”席琳指挥着助理把东西放进屋里,随后笑吟吟地说:“车子太小只能先拿这些,剩下的会有专门的人送来。” “这——”许念看了眼不远处的“小车”,点点头,漾起笑容,客气地说:“先谢谢席琳姐了,让您破费了。” 这个意料之外的会面虽有些尴尬,但对方长得漂亮,性格也开朗大方,许念没理由不喜欢,甚至她之前在她家门口见到席琳那次,就挺喜欢她的。 不过许念没想过,会这么快见到席卓的家人。 之前听席卓提过,大姐一家久居美国。 “席琳姐,席卓知道您过来的事吗?”许念说,“他最近去外地拍摄了,正好不在家。” “我就是知道这家伙不在,才过来找你的呀。” 许念见席琳眉眼一弯,模样跟席卓笑时有七八分相似,不过席琳唇角有两个可爱的梨涡,还挺显眼的。 “但我等会儿要和表妹一起吃饭,下午是空出来的。”许念看了眼表,礼貌性的问了句,“席琳姐吃过了吗?” “还没吃呢,我过来就是打算邀请你去吃饭的。”席琳自然地挽住许念的胳膊,“如果弟妹不介意的话——” “我是不介意的,但我需要先跟我表妹说一下,她订的那个餐厅不知道好不好加位。” “好,我等你。” 许念很快通完电话,郝倩听说是席卓的大姐,并不介意,语气似乎还挺期待。 餐厅是郝倩选的,是法餐,许念本来嫌这个要吃太久,想换一家,结果郝倩说她是托人订了半个月才约上的位置,许念就妥协了。 现在一看,郝倩选的还挺合适。 许念跟着席琳的车一起去餐厅。 车上堆着几本时尚杂志,是许念平时也爱看的。她做IP人设,需要找参考图,这些杂志只是她阅览范围中的一小部分。 席琳见许念很懂这些,拉着她聊了会儿近期各大品牌新品设计,发现彼此的观点相近,的确投缘。 “天啊,我好开心,以后看show终于不用跟我家呆瓜一起了。”席琳跟许念一见如故,说起来不停,“唉,我要是有能你这么个漂亮妹妹一起长大就好了,爸妈偏偏生了个混小子。我俩差十几岁,他们又忙,席卓基本上是跟着我长大的。” 难得能听到关于席卓的过往,许念听的津津有味。 “我弟这人你知道的,天天拽的跟二五百八万似的,脾气臭。” “有吗?”许念放下手中的杂志,感觉席琳形容的有些夸张,“刚认识他的时候是有点吧,后来发现他十分温柔的。” “咱俩说的是一个人吗?”席琳把眼镜往下拉了一半,不可置信地问:“席卓,他,温柔?” “你该不是被他骗了吧?”席琳这个做姐姐的丝毫不在乎弟弟的形象,公开揭短,“他从小调皮捣蛋,跟个混世魔王一样,在美国读书时还去布鲁克林混过街头,天天打架,Julian你知道的吧,他们就是那时鬼混认识的。” “那几个小混账天天给我惹麻烦。”席琳语气带着怒气,“不过得亏遇到个厉害的,给好好他修理了一顿,后面算是改邪归正,但突然喜欢上了表演,又开始说什么要追求自己的梦想。” 许念问:“席琳姐说的是揍他的那个姑娘吗?” “姑娘?”席琳明显头一次听说,“不是姑娘吧,我看过监控,那人穿着变装,分不清男女,所以最后也没找到那人。” “哦。”许念听席琳说完,心里彻底释怀,之前有吃过那个姑娘一点点醋的。 因为Julian说,那个人改变了席卓。 既然大姐澄清了,应该是Julian转述时加入了主观臆想。 “不过您既然早就回国了,怎么不来看看席卓呢?”许念问出心中疑惑。 她第一次见席琳时,席卓刚做手术住院。 “小卓还不知道我回来的事。医院我去过两次,也见过刘教授,知道他没大碍。”席琳忽地扬起唇角,眉眼仿若五月的灿阳,温暖明艳。 “而且你每天朋友圈都会更新小卓近况啊,我看你们俩正甜蜜,哪好意思打扰呀。”席琳笑,“当然我更想在他不在的时候,单独见你一面。” 许念暗道席家姐弟的颜值爆表,只这一笑,就能让她迸发出许多灵感。 她笑着回应,“嗯,明白了。” “他有跟你提过我们家的事吗?” “我知道车祸。”许念眼神一暗,“他做过手术的事我也知道一些。” 至于其他的,许念说也不出来什么了。 “嗯。”席琳停顿片刻,“这次我见你,是想跟你先聊一些我们家的事,打个预防针。” “预防针?”许念疑惑。 “现在我和席卓这一脉只有我俩了,但家族错综复杂。”席琳解释,“你们俩的婚事家里长辈已经知道,这不快过年了吗,应该最近就会让席卓带你上门。” “……”许念愣住,“家族?” 家族这种事,感觉分外遥远,自己像是穿进了某本豪门小说,非常不真实。 “你别紧张,下午呢我们先去选几套衣服。”席琳握住许念的手,温声说:“等你上门的时候,我和你姐夫都会在的,放心吧。” 许念到不是怕,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从未想过,席卓的身后除了他姐,还有一个大家族的人需要认识和接纳。 这让她的压力一下子加重许多。 之后席琳没再提和长辈会面的事,把话题扯回席卓身上。 她告诉许念她家还有一堆席卓曾经的旧物,如果许念有兴趣的话,回头让人送过来。 许念欣然同意。 两人很快到了郝倩订好的餐厅。 这家餐厅非常高档,人均消费不菲,郝倩选这种地方主要为之前做错的事道歉,以表诚心。 郝倩早早来到餐厅等着,见许念和一位身着华贵,容貌艳丽的女人走过来时,装修奢靡的大厅似乎都明亮了几分。 她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餐前包,暗道这俩人没去混娱乐圈,真是给她们这些女艺人留了一条生路啊。 许念介绍了彼此。 席琳看过《夫妻日记》,知道郝倩在节目里办的糗事,却也欣赏她知错就改的坦荡。 她很有礼貌的装作不知情,对郝倩也很热情。 法餐上的比较慢,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气氛融洽。 倏然,一个刺耳的声音打断了正在说话的席琳。 “啊呀,这不是倩倩吗?你怎么和许念在一起呢?” 郝倩与席琳人不约而同地侧过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辛菲。 她挎着个H家最新款的包包,微昂着头,居高临下地扫向郝倩这桌,视线最终落在正拿刀叉切牛排的许念身上。 许念压根没抬眼瞧她。 辛菲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跟着个戴眼镜的男人,看上去斯文温和。 郝倩见是辛菲,眉头微蹙,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上次录完节目,郝倩跟许念和解后,她就跟辛菲没了私下往来,但碍于工作上的服装需求要通过辛家,郝倩并没有跟她撕破脸。 席琳见郝倩脸色不太好,一旁的弟妹更是将那人完全无视,压低声音好奇问:“这是你们的朋友么?” 郝倩当拿手挡着一半脸,对着席琳挤了挤眼。 了解到许念的为人,郝倩就看清辛菲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这女人不喜欢表姐,逮住机会就明里暗里的胡乱编排,没一句真话。 席琳见郝倩给了眼色,她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许念保持沉默,继续品尝着面前的美食。 辛菲见许念这副牛逼态度,顿时火大。 又想到她之前被许念灌了一杯冷水不说,还被当众请出那家日料餐厅,心里的火烧的更旺。 辛菲往郝倩那走了几步,弯腰,一只手搭郝倩肩膀上,看向许念,“倩倩,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不喜欢这个表姐么?怎么这么快就被收买了啊。” “辛菲你胡说什么呢?”郝倩听她明目张胆挑拨离间,立刻急了,她站起身来,对许念说:“表姐你别误会,我——” “坐下,吃饭呢,站着干嘛?”许念打断郝倩,她捏着刀叉,抬眼对上辛菲,忽而一笑,“怎么,上次那杯冷水没浇醒你?” 辛菲见旁边有个外人,看着像是个很重要的客人,故意说:“今天怎么没带你那个整容的小白脸一起吃饭啊?” 郝倩没想到辛菲说话会这么过分,直戳戳地骂道:“你有病吧?” “我说的不都是事实么?”辛菲笑,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伴,勾了勾手,“这位呢,是我未婚夫,虽然没那么帅,但好歹是个原装,人也有本事,最近和一家跨国大公司刚签了个大项目。” “你闭嘴行吗?没人想听你说话。”郝倩也真想泼她一脸水了,可她又受制于业务往来,不好动手。 许念听她这样诋毁席卓,心里不爽,但当着大姑姐的面,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又不好做些什么,心里堵得很,却也只能冷声说:“说完了就赶紧走人,这种场合,你能丢的起人,我可丢不起。” 辛菲见状,明白桌上另一人果然很重要,许念今天不敢耍横。 早就打定主意让许念出丑,辛菲变本加厉地说:“许念啊,你家小白脸还缺工作吗?我未婚夫正好需要个司机,他可以来试试。” 话音刚落,许念已经站起身,正要伸手拎住辛菲时,旁边的席琳突然插话道:“小许别着急嘛,人家说的也没错,小卓的确需要赚钱。” “不过你朋友是什么公司啊,司机待遇好吗?让我也听听呗。” 许念:“……” 辛菲见有人接话,给了男伴一个眼神,那人走上前,递出名片,话语斯文:“如果实在缺钱,我可以看在菲菲的面子上,给你老公在市场价上多开一两千的。” 席琳扫了眼手中的名片,立刻扔开,身子向后一靠,淡声说:“我以为什么大公司呢,原来是个做基础配件的啊。” 男伴:“……” “多涨一千块?”席琳笑,“我看一千万我弟也不一定愿意做,毕竟你这小破公司业务单一,老板又格调太low,看上她这么个没教养的货色。” “你——”辛菲没想到,旁边这人竟是席卓的姐姐。她被这句话气的有些发颤,侧头看向男伴,想寻求助力。 那男人听对方三两句讲出他家公司的事,还是很谨慎地闭上了嘴。 毕竟能出入在这种地方的,应该都不是普通人。 席琳自然瞧出那男人想要观望的想法,她看向许念,笑着说,“我记得小卓前段时间接了个一线代言吧,虽然还没官宣,但代言费也是七位数吧?” “嗯。”许念点头。 “那你怎么不跟这位分享一下咱们家的喜悦?要不然都以为我弟是个软脚虾呢。”席琳单手撑着下颌,看向许念。 “大概因为——”许念抬唇笑笑,“我压根就没把她当人看吧。” “许念,你欺人太甚!”辛菲早就瞅准许念面前的那杯红酒,她伸手夺过来的一瞬间,不等做出下一步的动作,许念已经推起杯底,把红酒一滴不剩的撒在辛菲的套裙和手腕上的那只H家包包上。 “啊!!!”辛菲尖叫着,扯起纸巾疯狂擦着手上的包,“许念你在做什么?!我要报警!” 一时间餐厅里的客人都回头看向这里。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席琳惊声说着,挥手招来刚赶过来的值班经理,“刚才你也看到了吧,这位小姐骚扰我们有段时间了。” 席琳话音未落,一旁的值班经理已经对着许念三人连忙鞠躬道歉。 席琳指着那一滩酒渍,叹了口气,“你看看,现在她又把我们这桌的红酒弄洒了,这要怎么处理呀。” “实在不好意思,女士。影响了您的就餐体验,今天这顿就给几位女士免单了,稍后我们会再送一瓶酒给您。”值班经理态度极好,温声细语,“然后您看那边靠窗的位置您满意吗?我们可以给您换过去的。” 辛菲瞪大眼睛嚷嚷着:“有没有搞错?我才是那个被泼了酒的人!” 这时,值班经理转向辛菲和她的男伴,从兜里掏出一块拒绝服务的牌子送向他们眼前。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和先生,本店有权拒绝为您提供服务,您还请跟我出来。” “什么??!”对方这句话彻底戳在了辛菲的痛点上,辛菲顿时怒了,大喊着:“凭什么又是我走?!” “先生,您好。”值班经理转向郝倩的男伴,“麻烦您稍微控制一下您这位女伴,不然的话,我只能叫大楼保安给两位请出去了。” “行!欺负人是吧?欺负我!” 辛菲伸手就要拿郝倩身前的西餐刀,说时迟那时快,她手速哪里说是许念的对手,还没摸到刀把,就已经让许念先一步捏住手腕。 跟在一旁的男伴看出辛菲的意图后,也自觉脸上挂不住,他揽住辛菲的肩头,低声说:“抱歉,给各位添麻烦了。” “走吧,我们换一家吃。” “你别拽我,我不走!” “还是叫保安吧。”许念提醒了句。 “不,还是叫救护车吧,这明显疯了吧。”席琳补了刀。 就在这种极度混乱的状况下,许念和席琳两人时不时地你一句我一句,一刀刀的扎下去,给辛菲彻底搞崩溃了。 她跟个泼妇似的,抱着一边的柱子不肯走。 有不少人拿出手机录像。 后来,跟辛菲一起来的男伴实在受不了,先一步离开。最后还是保安给她拖出去的。 这头辛菲刚走,值班经理就给三人换了个更好的位置,然后非常贴心的送了一瓶红酒和配菜。 除此之外,值班经理还提出叫来小提琴表演,给三人不悦的心情舒缓一下。 坐在一旁,后半段全程吃瓜的郝倩已经完全呆住,她仿佛是一只没进过城的大呆鹅,抻着脖子看完这场绝世大戏。 突然想到,她第一次遇到许念,自己还是辛菲的同伴,当时跟着辛菲被赶出那家日料餐厅。 “吃呀,怎么不动叉子?”席琳笑吟吟地给郝倩分了一块甜品,“倩倩是不是被吓坏了。” 郝倩道了句谢,半垂着眼,认真盯着盘子里的甜品。 她很庆幸,自己依靠本心选对了人。 面前这两位,实在是太可怕了叭。 一个靠武力制霸,一个靠嘴走上王者巅峰。 压根没有人是对手啊! 第40章 你是我的,永远是…… 郝倩搭着席琳的车回到酒店时, 差不多是晚饭时间。 见闺女拎着大包小包的进来,正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的秦帆立刻上前接过购物袋。 她扫了眼袋子,是没见过的品牌, “怎么买了这么多的东西?” 郝倩没吭声, 去洗手间洗手,听她妈在外面问:“你今天是不是跟许念见面了?怎么样啊,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跟妈妈说说。” 听她妈旁敲侧击的提起许念, 就郝倩顿时来了脾气,顾不上擦手,走出去质问:“妈, 你怎么知道我跟我表姐去吃饭的事儿?” “你怎么跟妈妈发脾气呢?”秦帆掐着腰, 避开郝倩的眼睛, “前几天帮你拿手机, 正好看到订餐信息了。” “所以是你告诉辛菲我和表姐在那儿吃饭的?” “哪里啊,今天辛菲跟我打电话,说知道咱们来滨城了, 想约着一起吃饭, 所以——” “那你把通话记录给我看看。”郝倩伸出手。 “反了你了?”秦帆停了几秒,叫了一嗓子, “不给看!” “妈你怎么回事啊, 你跟我大姨有什么恩怨别牵扯到下一代行不行?”郝倩急了。 “臭丫头还敢教育起妈妈了?”秦帆抬手抹开眼泪,“妈妈当初有多惨你哪儿知道, 你大姨可是冷眼旁观一点都没管我。你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 那都是妈妈一点点为你挣来的,你懂吗?” “我不懂,但我知道表姐人好。”郝倩说,“退一万步讲, 表姐夫妇年轻有为,现在火出圈了,我处好关系也不是错吧?他们上次已经救过我一次了。” “救你?”秦帆冷笑,“看你出丑还差不多,但凡顾及亲情,就不会让你在镜头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道歉!” “妈你搞搞清楚,好不好?”郝倩无语,“出那种事还不是你天天跟我耳边说表姐坏话,误导我。而且表姐给我机会公开道歉,就是为了挽回形象。做错事了就得认错,这不是你和我爸从小教育我的吗?” “你——”秦帆见郝倩这态度,气的火冒三丈,捡起个靠枕扔了过去。 “反正下次你要再这样,我真跟你翻脸了!”郝倩避开靠枕,拿起手机跑了出去。 她闷了一肚子火,本想去行政酒廊待一会儿,不想出来的时候忘记带房卡。 这时,电梯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个男人。 她赶忙低头擦了把脸。 “你在这儿干嘛呢?”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 郝倩抬眼时,正好对上Julian那双碧蓝色的大眼睛。 – 郝倩走后,许念跟席琳单独吃了晚饭。 用到一半,席琳突然想到什么,笑出声,看的许念一头雾水。 “抱歉,突然想到下午曲小昭叫你嫂子时脸都绿了,就忍不住。”席琳捂着嘴,肩膀忍不住发颤,缓了片刻,问道,“你们是见过吗?” 许念将自己是如何连着偶遇席卓,又是如何在婚礼上换新郎的事简单讲明,没有任何隐瞒。 “原来是这样啊。”席琳托着下巴听完,赞叹道,“念念你可真是个勇敢的姑娘呢,佩服。” 许念本来做好被大姑姐指责的准备,不想她缺反过来夸她勇敢。 许念忍不住问:“席琳姐你不觉得这事很荒唐吗?我和席卓一开始,并没有确认彼此关系就领了证。” 这件事,知情的除了谢子霖没说什么,就连曼姐也劝过她。 更不要说她妈了。 “为什么说荒唐呀?我觉得超浪漫的。”席琳卓看向许念,撇撇嘴:“我和呆瓜之间要有你们这种奇妙的缘分就好了。” 许念发现席琳很喜欢叫她这位姐夫呆瓜,这不免让她好奇,姐夫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回神,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俩的故事就像是乱序。” “心不乱就行。”席琳笑,“而且就我对小卓的了解,他肯定是对你一见钟情,一直攒大招呢,结果你先提出领证,他捡了个大便宜当然会一口答应。估计当时这臭小子都乐死了吧。” “……” “你别不信,我说的是真的。”席琳解释,“席卓可不是个助人为乐的家伙,有一次……。” 席家姐弟之间的相处模式许念还不太清楚,不过姐姐黑起亲弟弟来,一点都不放水。 许念意识到这些琐碎的往事,自己只是当故事一样听。帮腔什么的,她是一点都做不来。 因为席卓在她这儿,跟席琳眼中的不同。 这就像是她自由创作的一块雕塑,每一个刀面都是她主观意识留下的,再有修改,也得是许念亲自完成,别人的意见,也只是意见而已。 “不管怎么样,你和小卓能走到一起,我真心祝福你们。”席琳举杯,“也很高兴我们能成为一家人。” “谢谢席琳姐。”许念举杯。 “一家人不说谢啦,等你去本家的时候,也能见到我先生,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 许念点头。 之后两人又谈到许念工作室的事。 原来席琳在美国主要做传媒业,设计出版,有兴趣买进一些国内的插画版权。 晚饭用过,席琳送许念回家。 在车上,许念才把一直想问的话问出口。 “席琳姐,席卓这几年是一直在国外一个人康复吗?” “嗯。”席琳眼神稍暗,语气跟刚才一样温温和和,“他出事后,我找过他几次,都不肯见我。这几年是他一个人慢慢熬过来的。” “父母保佑,小卓运气好才捡回一条命,当时砸下来的巨石蹭到他额头一些,险些毁容。”席琳说,“早晨提过,家族情况复杂,有些人不想见到大房长子接手家中大权,就用了些下作手段,把席卓从族谱里除名了。” 除名。 那不就等于抛弃吗? 许念听到这个字眼时,神态黯然,指尖下意识地蜷进掌心。 “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席琳抬手捂住眼,闷闷地说,“都是我不好,对这些事一点察觉都没有。” 重提旧事,席琳忽然想到大约两年半前。 她有一次回国看望祖父祖母,才知道席卓被家族除名的事。 也不知道那几个叔叔做了什么,能让老人狠心认为是自己长孙害死了儿子儿媳。 席琳提到席卓康复的近况,祖父就暴怒不止,一直说他从小顽劣不堪,又命硬克死了父母。 那时,席琳才知道席卓孤身在国外接受治疗,已经重度抑郁。 后来,她选了很多治愈类的画册寄给他,也一直跟医生追踪他的情况。 一直坚持治疗了两年,才慢慢好起来了。 她听医生说过,当初她寄过去的画册起到了很大的帮助。 所以这几年她一直投身于治愈类的绘本公益。 许念伸手拍了拍席琳,安慰道:“席琳姐别难过,都过去了,之后有我陪着他呢。” “嗯。”席琳握住许念的手,长叹口气,“好在我父亲早早立有遗嘱,儿女成婚后可以继承对应的股份份额,所以本家才会找你们过去。” “不过你不用怕,我家那位跟我一起回来了,有我跟你姐夫撑腰,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做不了什么的。” “嗯。”许念点头,“不过我还真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许念笑着摇了摇头。 没好意思说出来。 她担心的是那些已经又或是准备对席卓下黑手的人。 因为真撞破这事儿,她一定会忍不住动手的。 – 回到家,许念看了眼手机,十点多了,席卓还是没回她信息。 应该很忙吧,白天稀稀拉拉聊了几句,就一直没再回消息。 也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直愣愣地走到快递堆前,一个个的拆着,反复琢磨着席琳的话。 遭遇严重车祸,目睹亲生父母死亡,好不容易捡回条命,还被祖父指责,狗逼亲戚们惦记。 这和席卓告诉她的版本差别很大。 许念甚至在想,席琳也应该还有隐瞒,没有将最残酷的真相告诉她。 毕竟是家里人做出来的事,太过分的不会让外人知道。 但想到如置身极夜般黯淡无光的三年过往,还有他在她面前天衣无缝的遮掩,许念心里就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闷的喘不过气。 他那个时候一定更无助,更难过。 一个画面渐渐在许念的脑海中勾画出来。 干净英俊的男人孤零零的待在病房里,他眼神暗淡无光,身体瘦弱,甚至脸上还能看到手术后的红肿。 他就那么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心里被被悲伤堆满,跟窗外的雨天一样。 许念实在想不下去了,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向后一仰,平躺在地毯上发呆。 她好想席卓。 好想他。 想抱紧他。 给他传递一些力量。 正想着,她猛地坐起,打开软件,直接订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去他所在的城市。 临走前,许念带上了呆泥妹妹。 她没告诉席卓自己要去的事,想着等落地再给他惊喜。 飞机时间很赶,许念一路飞驰到机场。 刚进停车场,席卓的视频通话接过来了。 许念切成了语音。 “许老师,为什么切语音,都一天没见了。”男人懒散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飘,像是在休息。 “在外面呢。”许念把车停好,怕暴露位置,没有下车。 “嗯?这都几点了?还没回家。”席卓拖长音,表达着对夜不归宿的不满,“一个人吗?” “嗯,一个人。” “感觉你今天有点反常,平时的许老师报告行踪时可不会这么躲躲藏藏。” “因为的确没什么事。”许念试图终止这个话题,感觉再问下去,她就要露馅了。 “哦——”席卓的话音漾起笑意,“那你方便来机场接一下你对象呗。” “啊?现在吗?”许念懵了,“你不是工作还没结束?” “这不是想我独守空房的对象了么,来个小惊喜。”席卓顿了顿,“我刚落地T2机场。” “……” “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被你对象这个惊喜感动哭了吧。”他浅笑出声,心情听起来格外不错。 “那我也给你个惊喜,哭一下?” “嗯?” “直接来P7停车场吧,我就在机场。” - 大概十五分钟后,许念见到了席卓。 远远的,能看清他脸上明显还带着淡妆,应该是工作结束后直接过来的。 周围路过的人时不时地回头看向这个容貌极为出众的男人。 许念径直走过去,踮起脚尖吻上男人冰冷的唇瓣。 “怎么这么凉?”她伸手拉住他的手,也是冷冰冰的,“穿了个这么薄的外套就回来了?这还没入春呢。” “回去换衣服就来不及了。”他揉了揉许念的脑袋,笑着说,“许老师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我哪天不主动了?”许念把围脖摘下来,裹到他脖子上,低声说,“以后我会更主动,怕不怕?” “我怕什么?”席卓笑,“反正吃亏的不是我。”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往车那走。 席卓揽着她的肩膀,突然问:“你怎么会来机场?” 许念摸了一下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其实也买了机票去找你。” “原来我对象也这么想我啊?”席卓笑着亲了她脸颊一下,打量几秒后才说,“看来我姐跟你相处的不错。” “啊?你怎么知道席琳姐见我的事。” “猪猪在酒店碰到你表妹了,他跟我说的。”席卓主动去开车,一侧头,看到了呆泥妹妹在副驾坐着,他好奇问,“怎么还把妹妹带过来了?” “我这不是知道你喜欢么。”许念把妹妹抱在怀里,眨眨眼,“以后你出差就带上她吧,让她替我陪着你。” “那怎么行?”席卓挑眉,“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还是受法律约束的那种,不能随便和其他女性接触,虚拟角色也不行。” “……”许念见他莫名固执,无奈解释,“呆泥妹妹其实是我第一本出版画册里的角色,对我意义重大。” “嗯,对我也是。” “对哦,你也看过的。”许念笑笑,“怎么样,想不到吧,这其实是你对象画的。” “……嗯。”席卓说,“怎么之前不跟我说是你画的?” “这不就跟你不愿意说那个影帝的事一样么。”许念解释,“那时候缺钱,我就把这本画册拿去投稿了。之后出版社过了稿,但为了提高销售,他们搞了个骚操作,让我用了纯英式的化名作为笔名出版。” “对我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来说,不能用自己的名字发表,实在太憋屈。”许念长叹口气,“所以没跟别人提过这本书。” “不过说实话,用鬼佬的名字出版,效果的确不错,我这本书被再版过好几次了,每年都还有版权收入呢。”她笑眯眯地显摆。 闻言,席卓调笑:“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努力工作了,躺家里啃富婆的版权费就行?” “你要愿意的话也行。”许念答的不假思索,伸手揉了揉他发红的耳垂,“我愿意金屋藏娇。” “行,那容我考虑一下。” – 两人开回家已经十二点了。 席卓一进门,就看到客厅里堆积成山的快递和没开封的购物袋。 许念指了一堆东西,打着哈欠说:“席琳姐送的,晚上回来就去机场了,还没时间收,能帮我先放进储物间吗?” 席卓点头,见她困了给她放了洗澡水,没再缠她。 他倒是没半点困意。 席卓拎起席琳送来的东西,般搬进储存室。 里面明显是被打扫过了。 他的东西被许念规整地摆放在其中一个货架上。 临出门前,架子上一本半掉在外面的画册吸引了席卓的视线。 他拿下来。 熟悉的封面,封皮被翻得起了褶皱。 《The story of bunny Dainny 》(戴妮兔兔冒险记) 他有段时间没重温这本书了。 精致漂亮的画风,简单温馨的故事。 勾起了席卓那段最暗无光的日子。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时的自己。 眼前像是被盖了一层墨色的墨色的玻璃,每天看什么都是灰蒙蒙的。 没有人在,只有他一个人。 直至一次偶然,大姐寄过来的那堆画册中,有一本被撞落。 他捡起来,看到了画中那只被困在无限黑暗中小兔子,好像他自己。 很薄的画册,不过几十页。 随手翻完后,又不由得再看了一遍。 后来,他看到窗外草地上的绿,天空的蓝,远处五彩的花圃。 重新找回了缤纷的色彩。 是许念笔下的人物和故事给了他一点点力量和勇起,去直面黑暗。 她都有救助生命的力量。 席卓骨节分明的手最终停留在书封作者名字上,轻轻抚了抚。 回想到了许念晚上订票找他的事。 大姐一定是提到了家族里的事。 难言的焦虑游走遍全身。 席卓在客厅来回踱步,一个电话接了进来。 是大姐。 席琳好像有事在忙,把家族里的最新动向简单说明后就挂断了。 席卓走到厨房,从最上面的柜子里翻出一包烟。 他想了下,还是抽出一支,走到屋外。 冰冷的夜风从江面吹来。 想到那些血亲做出的事,说过的话,席卓不由得笑了。 其实他不屑被家族除名,也不在乎股份和钱。 只要这些人能永远不干扰他和许念的生活就可以。 他可以把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一想到这些人要把许也念牵扯进去后,压抑在心底的戾气便控制不住地翻涌上来。 那是许念。 是他置身黑暗中,唯一照进来的光。 所以,凭什么,要因为他的这些烂事,去烦心? 烟已燃尽,指尖被灼得发痛。 席卓拿着烟蒂往前走,扔进了草坪一角的垃圾桶内。 席卓仰头看向无云无月的天空,重重地闭了闭眼。 这次,他要守护住他的光。 – 许念洗完澡后,在床上等了会,也不见席卓人影。 她披上睡衣,走到客厅,才发现院子里那一点光亮。 席卓在抽烟? 她记得他做过肺部手术,是不建议抽烟的。 见他走到院子里一头,仰头发呆。 许念推门出去。 一股冷风灌入。 顿时清醒了许多。 她走到他身边,伸手拉住他的袖口,“不冷么,跟我回屋。” 话音刚落,人已经被对方拥入怀中。 几乎没给许念反应时间。 随即落下一连串的吻,从额间到鼻尖,再到唇瓣。 他的唇瓣明明冰冷,落在她的肌肤上,却又无比滚烫。 他喂给她唇齿间烟草的味道,一口口地递进去。 既斯文,又耐心。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许念身子一轻,被他横抱着进了屋,扔在了沙发上。 她抬眼,对上席卓墨如点漆的眼睛,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伸手抽开腰间的绳子。 “许念。” 他声音又干又哑,眼底的欲念不再掩饰,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拿起她丢开的绳子,倾身而下。 一声充满蛊惑的邀请后,许念红着脸应下,随即感觉到手腕一紧。 听见她的男人在耳畔低语。 “你是我的,永远是。” 第41章 想不想跟哥哥试试…… 席卓只在家待了一晚上, 翌日一早又飞回去继续工作。 许念本想跟着一起,结果席卓说定制好的整体衣柜要来家里安装,她只好留守。 许念看了定制衣柜的下单时间, 才知道席卓早在领证后, 就开始收拾这套房子了。 之前许念只是打算临时住一段日子,后来发现这处安保的确很好,再加上周围足够安静, 有绝对的私密权,两个人决定在这长住。 柜子陆续安装,订好的家具也送来差不多。许念准备回趟家, 把东西收拾好搬去别墅。 临出门前, 席卓来了个电话, 说机票只抢到了今天下午的, 让他不用来接,到时候会直接去她家一起收拾。 许念说好,今天不止有她, 陈曼她们也都休息。一会儿约去她家一起帮忙。 有段日子没回家了, 进门前,许念看到门把手上挂着个纸袋。 里面有个放着个密码盒。 盒子外, 笔记熟悉。 是林炜辰的字。 他写了个英文单词。 anniversary/纪念日 许念顺利打开密码盒, 看到一叠文件和一个U盘。 是白悠悠雇水军买热搜抹黑她与席卓的全部记录。 最有意思的是,文件里转账截图的付款人全部都是林炜辰。 文件的最后夹了一封林炜辰亲笔写的道歉信。 信中大概意思是他曾经给过白悠悠一大笔封口费, 而这笔钱最终都让她拿去买热搜报复许念了。 许念看完把文件放进包里, 那个密码盒,被她丢进了垃圾桶。 少时,陈曼和方圆带着工作室的几个同事一起过来了。他们大都是宅在家里等过年的当地人,工作室放假久, 一听许老师需要人手,都主动要求帮忙。 人多力量大,等席卓落地时,东西都打包好,已经送到了别墅。他听完电话,直接回了家。 大家分工有序,箱子也基本拆的差不多了。 既然没能出份力,席卓提议晚上一起出去吃饭,他请客。 因为正好临近年关,许念干脆在工作群里发了个地址,有愿意来的就一起,算是公司的新春聚餐了。 大家都知道今天“小师公”会出席,基本上能来的都来了,甚至有俩本来都回近郊过年了,一听能看到两人合体,都驱车赶了回来。 许念也不知道席卓哪儿来的这么多餐厅门路,又去了一家点评特别高、难订位的烤肉店,拼了一个超大台。 许念的工作室大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又从事文游类工作,大家性格都很开朗。 边吃边聊,场面特别活跃。 席卓见许念心情好,也没拦着她喝酒。 饭吃到一多半,席卓突然接到个电话。 他捂着话筒,回头看了眼许念面前的空啤酒瓶,顿了几秒,只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说,“我等下回来,你慢点喝。” 难得跟大家吃一次饭,刚开场不太久,许念就喝的有点上头。 此刻她的小狐狸眼有些发圆,直愣愣地看向席卓,然后乖声乖气地嗯了声。 等席卓一走,周围人开始起哄。 “妈耶,许老师怎么在小师公面前这么奶啊,没想到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是啊是啊,我好磕,准备晚上再刷一次许老师那一期《夫妻日记》。” “我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来吃烤肉,怎么还被强喂狗粮!可恶我好酸。” 往日遇到这种情况还会帮忙控场的陈曼,今天也忍不住打趣儿,“念念,你们这婚房都搬进去了,打算什么时候补办婚礼啊?” “对啊对啊,我们也准备随礼呢!呜呜,许老师婚礼的时候一定要叫大家呀。” 许念真没想过再办婚礼的事。 可能是因为她和席卓属于乱序发展,虽然领了证,但还算恋爱阶段。 突然被一群人围着来回逼问,她酒精上头,不过脑子直言道,“他还没毕业呢,怎么也得等毕业的吧。” “啥?师公还没毕业呢?” 一群人惊呆,想到之前网上说席卓是小白脸传言,这么看来有几分真了。 毕竟从两个人的收入来看,许老师明显强压一头。 不过小师公的事业如果以后有起色了,反超许老师也是分分钟的事。 也算是潜力股了。 有几个女同事暗道许老师真是天选之子,绝色容貌,再加上事业有成,现在还找了个又帅又体贴的小奶狗,这是什么人生赢家啊! 许念低头抿了口温水,轻飘飘地说:“嗯,所以不急。” “不过许老师的婚房真豪气啊。”有人好奇,“这得多少钱一平啊,网上搜都搜不到。” “这个小区的房子一般人买不到的,大明星都难抢的那种。” “我也不清楚。”许念抬眼,淡淡地说,“这房子是他的。” !!! 前一秒还在暗叹席卓是个小白脸的人,听到这句话后,完全呆住。 “小师公原来是个隐藏的富二代吗?!” 陈曼见许念目光有些呆滞,讲话也直来直去,连续爆料,跟她平时完全不同。 难道是醉了? 可这是啤酒啊。 俩人没一起喝过,陈曼不知道她的酒量。 之前听谢子霖提到过,防火防盗防许念。 据说醉酒后的许念非常可怕,是差点让谢子霖出庭辩护的那种。 她赶忙递给许念一杯饮料,没让这话题继续。 许念乖乖接过饮料,低头喝着。 这时,桌子另一头有人急声说:“许老师,你快看微博,小师公好像又上热搜了!快看榜首!” “啊?” 大家纷纷拿出手机,低头翻看。 许念动作有点迟缓,慢吞吞地拿出手机刷了下。 第一条:#T&X公司声明# 第二条:#席卓# 第三条:#富二代小白脸# …… 许念点进去第一个,看到一份非常正式的公司声明。 字太小了,她半垂着头,一字一字的看。 这时,大家看的都差不多了,低声议论着。 许念听陈曼在耳边问:“我的天,小卓还经历过严重车祸?” “嗯。”许念喝多了一向有问必答,还拿手比划了下,“他身上还有之前手术留下的疤痕,很长。” 陈曼见她读起来费劲,解释道:“这是小卓家的公司发出公告,讲明他的身份,也解释了整容一事的缘由,还要对之前诋毁过他声誉的人提起告诉。” “啊?”许念稍愣,“你确定是公告吗?” “公告有什么问题吗?”陈曼疑惑。 许念突然起身,把手边那罐啤酒一口气灌了进去,递给陈曼一张卡,“密码是0510**,我先走了,提前祝大家新春快乐。” 说着,她拎起包,挥手往外走。 陈曼本要追过去问她是什么情况,见席卓回来了,就没跟去。 这头,席卓刚跟席琳通完电话,碰见了正在往外走的许念。 “你去哪儿?”席卓见她直勾勾地掠过他要走,伸手拽住。 许念慢悠悠地看向身边的人,认出是谁后,立刻牵住他的手往外走。 等到停车场,许念停下张望着,似乎在找车。 席卓走到她面前,闻见一股明显的酒味儿,他眉头微蹙,又看了眼表,时间不早了。 他伸手给她把领子整理了下,叹口气说,“那回家吧。” “不回。”她回绝地干脆。 “那想去哪儿?” “去你家。” 席卓笑,“那不也是你家么?” 许念撇撇嘴,脸颊被酒染成了粉,看着气鼓鼓的。 “是那个住着坏亲戚的家。” 席卓表情一顿,“你说的是本家吗?” 许念点头:“嗯。” 席卓笑:“去那干嘛,我都不想去。” “我要去——”许念像是听了什么很不开心的事,扯了下唇角,“教训他们。” 户外有点冷,席卓拉着她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才问,“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 “那你怎么了?突然要打人。”席卓想到什么,笑问,“还是说你每次喝多了都想打人?” “我才没有。” 许念顿了顿,想到了刚才陈曼口中的公告,轻声问,“你现在还在难过吗?” “啊?”席卓稍怔。 “我知道车祸的事公布出来了。” 席卓眼神稍暗,温声应了句,“嗯。” “那些人好坏,非要揭你伤疤。”许念抽了抽鼻子,有点难过的说,“我知道你还在内疚,所以才不去主动去澄清。” 许念又强调了句:“我都知道。” 席卓觉得今天喝醉的许念格外可爱,他笑着,想要解释,听她长叹口气,又慢吞吞地说:“其实我也有办法帮你解决的,可惜晚了一步。” “哦?你有什么办法。” “林炜辰给我送来了白悠悠买黑咱俩的证据了。” 席卓眉头一压,沉声问:“你们见面了?” “没有,他直接把东西放到公寓门口了。” 席卓:“哦,下次他再送东西就直接扔了,知道吗?” “嗯,我其实别的都扔了的。”许念说,“留下的都是证据。” 席卓赞了句:“那你还挺实在。” “谢谢。” “对了,虽然小酒鬼醒了什么都会忘,但还是先说一遍吧——”席卓卖了个关子,“热搜上的那个公告是我主动发布的。” “不是那些人干的。” “啊?”许念像是一下没想明白,她转过头,盯着席卓半晌,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仿佛在检查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 “别闹,在开车。” 她闷闷的哦了声,又回到刚才的那个话题。 “你不在意这件事被公开吗?” “以前在意。”他顿了下,如实回答,“但现在有更在意的了。” 许念其实没听明白这句话的寒含义,但听到“以前”这两个字时,就明白这些事真的只是过去式了。 她许念勾起唇角,烂漫一笑,语气明显比刚才轻快许多。 “那就好。” – 两人聊完,席卓继续认真开车,路不算远,但路上有点堵车。 许念打开微博。 这时,#席卓#已经被顶到了热搜第一。 她点进去扫了眼。 里面的评论铺天盖地全是喊哥哥的。 ??? 许念揉了揉眼,又刷了一遍,发现除了大部分人喊哥哥,还有少数人喊老公,甚至还有喊儿子、爸爸的。 一时间大家都在争先恐后的捧席卓。 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火气,许念把手机往旁边一扔,靠在靠背上,喘了两口闷气,突然来了句,“停车。” 这时车子已经拐进别墅区深处的静街上,离家也就一个小路口。 道路两旁没什么人,一片幽静。 席卓以为许念难受想吐,立刻停下,伸手要给她解安全带,却被她强硬推开。 “别碰我。” “大小姐又怎么不高兴了?” “我没事。” “现在都会口是心非了?”席卓说,“不是想吐?” “不想,我就是想下车。” 席卓见过几次许念喝多的样子,每次都不太一样,也早就习惯,见她真要下车,他直接把车锁了。 “先说清楚了再放你走。” “那个公告你能不能撤了?” 席卓被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搞得有些想笑,他凑过去,“那你给我个理由,我考虑一下。” 许念转向他,对上席卓含着笑意的视线。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她只要伸出手,可以碰触到她想碰触的地方。 许念克制住心中的冲动,缓缓贴近席卓,轻声说:“因为这个公告,大家就知道你有钱了。” “……”席卓感受到面颊上扑来的温热呼吸,有点痒,牵扯着他的精力泳涌向其他处。席卓捏了捏她的脸,笑着问:“你这是什么理由?” 她伸手,顺着眉眼摸到他的鼻梁,颇为可惜地说:“那我就不能金屋藏娇了。” “……” 许念自顾自地说下去,“她们都知道你有钱,就要抢你。” “我都是你的人了——”他耐心地说着,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带到衣摆处,眉尾稍扬,“谁能抢的过你?” “不是——”小手浅浅揉了把,又委屈地说,“她们有我这辈子都没有资格。” “什么资格?”席卓沉声喘了口气,笑着问,“领证了都不行?” 许念紧抿着唇,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席卓直接吻上,唇舌抵过去,轻轻撬开。 他挑眉,带着点威胁的意思,“说话。” 许念还是没吭声,却伸手扯住他衣襟往自己那勾。 “怎么,还挺喜欢这样的?”席卓看出她眼中不加遮掩地占有欲,语气略显放荡,“许老师想要什么资格我没满足过?” “讲出来。”他声音蛊惑,像个在施法的男妖精,一字一顿,“我满足你。” “哥哥。” 话脱出口的一瞬,心跳飞快。 像是体验到了什么禁忌的快意,莫名兴奋。 许念沾着酒气的声音奶乖奶乖的,听进席卓的耳朵里却成了最难以承受的折磨。 他捏起她的下巴,盯着红润的唇瓣,低声问:“就羡慕人家这个资格?” “……嗯。”许念耳根子通红,却也理直气壮地说,“那些人都这么叫,我也想叫。” 听见这话,席卓愣了一下,肩膀微颤,笑出了声:“想叫就叫,上次不就说过,许老师不要压抑本能。” “那我真的叫了?” 许念眨眨眼,盯着男人被黑夜浸透的眉眼,还是不太好意思。 “那你叫小点声的。”他笑,伸手彼此的安全带,倾身凑了过去。 “你干嘛呢?”许念愣,嘴巴缓缓地蹦出两个字,“哥、哥。” “再练练,哥哥等下要听。” 许念不知道他怎么就翻过来的,动作很利落,手腕被他抓着往上,扣在了车顶上。 倏然,耳廓一痛,伴随着温热的气息。 男人话音轻哑,含着浓浓的笑意。 “想不想跟哥哥试试在这?” 第42章 我想好好活下去…… 隔天一早。 许念在梦中醒来, 迷蒙地睁开眼,是熟悉的卧室。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身后的人还在熟睡。 许念盯着窗帘那头浅淡的光源出神儿。 昨夜做了一晚上的梦, 好像是在骑马还是干什么的, 反正很累,醒来后脑袋也隐隐作痛。 口有点干,许念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 伸手够时,胳膊酸痛无力,像是被人拆下来又装回去似的。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低眼瞧了瞧指骨上的皮肤, 没有什么痕迹。 只是手腕上, 有一条浅浅的红痕, 像是被人掐过。 她这个一喝酒就断片儿的毛病太不好了。 好在昨夜吃饭有席卓陪着, 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记忆的最后,停留在烤肉店,同事说席卓上了热搜, 好像还发了什么公告。 许念习惯性地从枕头下面掏手机, 摸空了。 她稍勾起身子,往四周瞧了瞧, 没看到手机的影子。 再要起来, 小腹忽然被揽住向后一带,直接撞进男人温热的胸膛。 “醒啦?” 须臾, 湿软的触感落在她后颈上, 听席卓话音带着半昏半醒的缱绻与低哑,“再睡会儿,哥哥等下给你做早饭。” “……”许念懵,“什么哥哥?” “不记得昨天晚上怎么叫哥哥呢?”耳后飘来声低嗤, 含着嘲意咬住她耳朵,“我就知道。” “啊?”许念转过身,见席卓够来手机,打开了跟许念的对话框。 她凑过去,看到自己昨天发了一条音频给他。 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妙! 许念伸手要拿,席卓已经先一步点开,另一只手摁着她后腰,控地死死的。 入耳的先是一阵柔柔的轻喘,交杂着粗重的呼吸,磨的耳朵顿时发烫。 脑海即刻浮现出对应的画面。就像是不小心打开了什么不入流的网站,突然弹出一些没眼看的小广告。 这、是、什、么、鬼? 这段语音跟一刻炸弹一样,被丢进许念脑袋里,砰的一声炸开了花。 正当许念以为这已经是极限时,手机传出个蛊人的嗓音。 “不是说要录下来给哥哥的么,怎么又不肯了?” 几声细碎的,令人面红的话语后,许念听见自己奶里奶气的声音。 “哥哥,我们换个大点的车吧。” 语音戛然而止。 一同于许念的心跳。 啥? 啥?! 换车又是什么鬼? 顾不上多想,许念第一时间压过去要抢下手机。 毁尸灭迹! “混蛋。”许念胳膊没他长,抢了半天未果后,她恼了,不轻不重地锤了他一拳,“你就是个趁人之危的混蛋。” “许念,你还讲不讲理?”席卓沉声说着,碎发垂在额前,妖孽的气息四散,“是你想叫我哥哥的。” “……” “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叫出口,还生闷气。”深邃的眼中忽然多了几分暧昧,“你就一点印象都没有?” “要不要帮你唤醒下记忆?”他忽然向上抵了抵,眸色渐浓,“昨天就这样来着。” 男人骨肉坚硬,许念忽然想起梦中骑马时的颠簸感,火气顿时灭了。 许念忽地趴下身,鼻息处充斥着男人睡衣上清淡的鼠尾草香味。 她软绵绵的,像是一只放弃抵抗的猎物。 “想起来了?”席卓笑。 “一点点印象。”她揉了揉脑袋,懊悔地说:“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喝酒可以,就是别喝醉。”席卓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这姑娘酒量太差,酒品更差。” “……”许念看席卓没再逗她的意思,商量着问:“那咱能把这条语音删了吗?” “也不是不行——”席卓懒洋洋地说,“先让哥哥感受到你的诚意?” “……”许念闭上眼,准备装死,“等回头的吧,我今天腰疼。” “想什么呢?”席卓笑,“亲亲哥哥就行。” – 许念套上曲家新送来的裙子,盯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发现脖子上有零星的吻痕露在外面,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真不能喝酒了! 这代价也太惨痛了。 许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刚才就只是要亲一下的,怎么就被又被他勾走了魂。要不是席琳姐中途打来电话,说中午要回本家见面,估计现在都不会结束。 不过许念承认,席卓在做这事的时候,实在是格外性感。谁能抵得住那双平日里干净清澈的眼睛沾染了欲望的样子。 反正她是不行。 但想到一会儿要出发去席卓本家,她脑子就痛。 许念翻出遮瑕膏,对着镜子一点点的涂着。 这时,席卓刚洗完澡,走进了衣帽间。 许念盯着席卓的身影,看到他后肩上一道道鲜红的抓痕,在皙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她眸色一紧,想抱怨的话,瞬间又咽进肚子里了。 席卓家的老宅在郊区,开车需要一段时间,两人换好衣服后很快出了门。 临出门前,许念翻包找车钥匙时,看到了林炜辰给她的资料。 她顺手都扔进了垃圾桶中。 – 林炜辰几天前把调查资料送到许念家后,就一直在等着热搜。 即便热搜会让婚礼的事被再次炒作,他还是希望许念能公布出来。 至少这样,算是他出力解决了。 他在许念那,也能稍稍挽回些形象。 可他没等到。 等来的却是T&X的公司声明。 正想着,林母敲门进来,“辰辰,妈妈亲自做了糖水,下楼用点吧。” “好。”林炜辰把手机扔到一边,跟着下楼。 白悠悠买热搜让林炜辰背黑锅的事,已经在传媒内部的匿名群里被传开。 林家简单发了个内部公告,并没有发新闻通稿。 林炜辰知道这事后,并没打算回家住。 是林母哭天抹泪的去酒店闹了一场,他才搬回家。 林父知道开除儿子董事职务的事做的太武断,可当时为了股价也没办法。 见林炜辰进了餐厅,林父把手边的盒子推过去,“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我书房那块帝王绿的原石吗,放我那也没什么用,你拿去切了吧。” 林炜辰看了眼盒子里的石头,神色淡淡,又推了回去,“爸,不用了,之前想要也是为了送人的。” 现在石头有了,人却被他弄丢了。 林父猜到他话中之意,叹了口气,“许家那丫头就别想了,等过段时间,我跟你妈——” 林炜辰打断道:“爸,我决定去美国读博了,金融数学方向。” “我本科成绩不错,已经联系好了芝大的博导,四月开学。”他话语平静。 “你?”林父听了,反应两秒才怒声问,“谁允许你去读书的?!董事会已经决定恢复你的董事职务,明天你就给我回去上班!” “机票我买好了,三月初飞芝加哥。”林炜辰自顾自地说,“如果公司需要我去,这段时间我还是可以继续工作的。” 他说完,起身上楼。 – 去席家的路上,许念坐在副驾玩着手机游戏。 突然,秦雯的信息从最上面弹了出来,四处摁动着的手指误碰到,打开了两人的对话框。 她这才看到秦雯最近发了不少消息。 『念念,最近很忙吗?怎么不回妈妈信息?』 『快过年了,今年回来过年吧,带上席卓,妈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妈妈希望你和席卓能回家一趟,我和程叔叔都想见见你们。』 …… 许念看了眼信息时间,这些大都是公告之后发的。 这几天秦雯发来的信息,要比之这一年里发过的都要多。 秦雯有好几年没叫她回家过年了。 从她搬出去后,许念再没回去过,到后面彼此都默认了母女之情淡漠的事实。 也就是去年要和林家办婚礼,她和秦雯的联系才多了点。 怎么一知道席卓的家世后,就突然要她回去过年了呢? 她正要关掉屏幕,有一条消息吸引了许念的视线。 『念念,我看网上关于席卓家世的新闻,那些都是真的吗?上午突然收到不少贵重东西,说是席家送的,我和你程叔叔当时还不敢收来着。』 许念侧头问:“是你往我妈那送的东西吗?” “嗯,是大姐帮我准备的。”席卓直视前方,“害怕了?” “啊?”许念问:“怕什么?” “是聘礼。” “……” “只是为了走一下流程,毕竟你今天算是正式去我家,我怎么都要把这份礼补上的。”席卓怕她压力大,又补了句,“许老师不必多想。” “哦。” 许念想了下,还是继续低头玩小游戏。 – 来之前,席卓只跟许念介绍了族人情况,并没有提过祖宅。 所以当许念见到独占一片山林河流的席家老宅后,她才知道网上形容他们家是“第一梯队豪门”的意思。 席家实在太大了! 从正门开了十几分钟都愣是没到正宅的那种大! 许念面上淡定,内心却感觉自己像个贫民窟出来的土鳖。 想到之前大言不惭说地要金屋藏娇。 现在来看,她那个金屋跟这个比,顶多算是个狗棚子。 真藏不住旁边这位“席娇娇”。 “席娇……卓。”许念秒改口,“你之前就在这里住吗?” “不是,我小时候跟着父母在市区住,只有寒暑假才会回来,后来搬去跟大姐和姐夫住了几年。” “哦。”许念望着窗外的风景,整体白墙灰瓦,处处透着古香古色,从园林造景上,就能看出大家族的底蕴和涵养。 “这些园林都是我爷爷设计组织修葺的,他喜欢传统文化。”席卓听出她很感兴趣,提议道,“正好来了,晚上可以出来转转,那边有湖,可以划船钓鱼。” “好。” 约摸又过了五分钟,席卓把车停在正宅门口,大门下有二十几口人在等着。 许念本来没什么感觉,但见到那群黑压压的人影,突然有些紧张。 这时车门被席卓拉开,他伸出手,眨了眨眼,“别怕,今天两位叔叔都没来。” “我不怕。”许念问,“不过他们不来是因为昨天的公告吗?” 席卓眉头一挑,不太正经地说,“是我怕你动手。” “嗯?” “昨晚你非要来本家揍他们的,所以今天就没让他们过来。” “……” 许念露出个清朗的笑容容。 这还真是她能讲出的话。 锁车前,她从后备箱取出个画筒。 见席卓一脸疑惑,许念解释了句:“爷爷的见面礼。” 两人手牵着手往正门走,立在最前面的管家带着佣人一起鞠躬行礼,身后那群人也笑着打招呼。 席卓话音偏冷,面上却带笑,给许念介绍了下。 原来等在门口的多是席卓的同辈堂兄妹,是二三房的后人。 正如席卓所说,他这些堂兄妹人都很随和,至少面上很热情,众人一边聊着一边往里走。 许念跟在一旁听着,从聊天内容里能拼凑出来席卓已经有很久没回过老宅的事实。 其他的,都是称赞许念好看之类的客套话。 进到内宅,席琳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等着,身后几位年纪都不小了,是二房三房的太太,还有两位姑母。 席琳看到许念时,直接出门相迎。 “你俩可是来了,等下上了香就去吃饭。”席琳见席卓拿着个画筒,疑惑问:“这是什么?” “是念念给爷爷准备的见面礼。”席卓递给她,“麻烦大姐帮我们转送给爷爷吧。” 许念稍愣,原以为能见到两位老人家的。 毕竟车祸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本家又主动联系让席卓回去。还有昨夜那份公告,算是官宣席卓的继承人身份,之前他被家族除名的事,也完全没了意义。 现在看,事情远没她想的这么容易。 “行,那我一会儿再给爷爷送去,咱们去祠堂吧,先让爸妈见见念念。”席琳说着,揽住许念的胳膊往西边走。 身后突然传来几句阴阳怪气,“被族谱除了名的还能进祠堂吗?家主还在呢,立下的规矩就没人听了?” “二嫂你少说两句吧,今天戴家那位也来了。咱爸都要给人家几分薄面的,不然他们哪儿这么容易进门。” “就是看不惯大房这臭丫头,顶梁柱都塌了,还瞎——” “二婶,您这是说看不惯谁呢?该不会在说我太太吧。” 一声清润含笑的嗓音从人群中飘出。 许念感受到席琳停下脚步,她跟着她一起回头。 这时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从屋内缓缓进入众人的视线。 男人眸色浅棕,自带温柔,英俊斯文的面庞上还染着几分病态的美感。他出现的一瞬,周围那几位打扮富美的阔太太立刻失了光彩。 “姐夫。”席卓打了个招呼,许念也点头示意,不经意地扫过他那双异常瘦弱的腿。 许念很快收回视线,听席琳亲昵地说:“老公我跟他们去一趟祠堂哦,你乖乖等我。” “嗯,你去。”男人对着席琳时眉眼温柔,话语柔和。下一秒见身旁两位妇人要走,嗓音突然冷下,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两位婶婶不如留下来聊会儿?我听说二叔三叔在邻国采矿的生意遇到些困难……” 走出一段距离后,席琳突然笑吟吟地说:“嘻嘻,刚才那位就是我家戴先生,怎么样,从艺术的角度来看,他是不是很帅呀?” 许念点头,“嗯,五官比例是近乎完美的,非常有研究价值。” 席琳没听过这种夸人帅的方式,不由得笑出了声,跟在身后的席卓眉头微蹙,把许念从席琳边上拉回到自己身边。 很快到了席家祠堂。 上过香后,许念感察觉到席卓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他依旧跪在蒲团上,没有起身。 许念蹲下,拍拍他的肩头,像是在安慰。 席卓没有回身,只伸手搭上她手背,捏了捏她指尖,“让大姐陪你去院子里转转吧,这里有几处是清朝留下来的老宅。” 许念点头,“好。” “我等会儿就来。” 许念知道席卓留下是有话要说,她贴过去,轻轻吻了他脸颊一下,然后起身出去。 席卓跪在蒲团上,挺直后脊,听脚步声走远了,他敛起情绪,抬眼看向面前的牌位,轻声说:“爸妈,对不起,儿子现在才来看望你们。” 安静的祠堂里,席卓的话语很是突兀。 “爸,我现在知道你当时为什么非要我离组去度假了,我妈戴的是假发么?”席卓笑,“还挺自然的,当时真没看出来。” “……” “其实您应该直接告诉我的,说我妈也查出胃癌,想一家三口出去转转,让她心情好一些。”席卓声音渐轻,“至少这样,我们父子之间最后的对话,就不会是争吵。” “真的挺遗憾的。” “不过您在天有灵,应该看到儿子是怎么惩罚自己的了吧。” “我把自己关起来,拒绝和所有人联系。”席卓低下头,半晌才说,“其实也想过,去结束这一切,亲自跟您道歉,可我又怕,怕你还在生我的气。” “知道自己不配,所以我把您留给我的那部分遗产,都折成钱捐给刘教授的研究组了。” “爷爷也把我从族谱上除了名,切断了所有的关系。我没解释过,因为我觉得他们这样做是应该的,如果当时是我开车,活下来的应该就是您。” “我这几年,一直在经历大大小小的手术,丢了一块肺叶,这也算是一种惩罚吧。”席卓自嘲,“惩罚我这个医学奇迹。” “应该足够了吧。” “不过不管够不够,儿子今后都不会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不想一个人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迷茫徘徊,挣扎求死。 也想逐光而行,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我想好好生活,用自己赚来的钱,跟许念在一起。”席卓勾起唇角,“就刚才你们见过的姑娘,是不是还挺漂亮的。” “她心疼我。跟我说这些事不是我的错,让我带着你们的那一份,一直好好活下去。” “我觉得她是对的。” “所以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第43章 我俩谁帅?…… 席卓在祠堂里跪了一会儿, 最后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才起身离开。 他缓步走到门口,从祠堂踏出去时, 屋外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 那一晃, 仿佛三年只是一场悲伤阴暗的梦。 可那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失去了,也重生了。 缓缓抬眼,笔直尽头, 立在门洞下的女人也正在看着他,视线对上的那一刻,许念挥了挥手, 男人平直的唇角忍不住翘起。 – 许念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 所以一出门, 就跟席琳说要出去转转。 她跟着席琳绕到屋后, 断断续续听见席卓的话语时,才知道席琳要做什么。 许念犹豫了一下,没有离开。 祠堂的隔音不是很好, 但席卓的声音不大, 她只能听个大概。 听见惩罚那两个字眼时,许念的眼眶泛起一阵酸涩, 她擦了擦, 侧目见一旁的席琳已经哭成了泪人。 许念稍立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走开。她回到祠堂门口, 那有一片梅花树林, 给寂寥的冬日里添了一笔火热的色彩。 今年冬天很冷,明明已经是二月份,梅花才开了一大半。 她站在那徘徊了一会儿,遇到个照料园子的老爷爷,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 少时,席琳来了个电话,声音明显还带着哭腔,说自己先回去补个妆,一会儿吃饭见。 许念回到门洞下,正好看到从祠堂走出来的席卓。 男人身后的祠堂昏暗,烛影斑驳。他站在明暗交界的地方,停下不前,就好像不敢迈进光明之中。 许念心口发闷。 她挥了挥手。 下一刻,席卓迈入暖阳之下。 男人严肃的神情忽地变换,发丝与肩头沾染着太阳的光晕,眉眼也弯成了好看的弧度,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她快步迎上前,见他额头沾了点灰,伸手用袖口蹭了蹭。 席卓拉住她的手,低眼问:“刚才去哪儿逛了逛?” 许念有点心虚地说:“门口那有片梅花林,开的蛮好的。” 席卓掸了掸她袖口上的灰,缓声说:“里面还有我和大姐小时候种的。” 许念揽住他的胳膊,顺势往外拽,“那你带我去认认呀,我看看小卓卓种的树长得好不好?” 许念走得很快。 她想带他离开这儿。 “好。”席卓察觉到她步脚有些急,笑着问,“你这是饿了吗?着急看完回去。” 席卓带她直接走到自己种的那棵梅花树下。 周围一圈的梅花树都开花了,只有这一棵还只是花骨朵,树干瞧着也歪歪扭扭的,虽然粗壮,但整体看着比别的树都矮一截。 “看来长得不算好。”席卓笑,低声自语,“跟我一样。” “谁说的不好?”许念捏了捏他的脸颊,白了他一眼,“这是有人修剪过了,懂不懂?” “嗯?” 许念指了指周围那几棵长的茂盛,花叶却稀稀拉拉的树,“梅花树是需要剔枝的,如果没人看管,便会像那些一样,肆意生长,到后面树姿不美,枝叶一年不如一年。” 她摸了摸树枝一端,“这处明显被人修剪过呢。” 她拉起席卓的手,让他感受枝干被刻意修剪后的棱角,虽不明显,但能发现不同。 “感觉到了吗?” 席卓轻嗯了声,他没点明,家里是有园丁看护树林的。 “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些。” “小时候,我爷爷家也有一片这样的梅花林,寒假见过他修枝。” “嗯。” 许念凑过去,抱住他,男人的颈间有些冷,她轻轻的哈了口气,小声说:“如果不是见过,又怎么知道这棵树一直在被偏爱呢。” 席卓听了她的话,轻声嗯了句。 “那你要不要猜一猜是谁修剪的呢?”许念眨眨眼,“大胆猜。” 席卓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哥哥不知道,走吧,家里人应该都去餐厅了。” 许念看他还是不肯接这茬,停下脚步,扭身说:“下午去找一趟爷爷奶奶吧,我陪你去。” “好。”他顿了顿,“不过未必能见到。” “我们呢,把事情讲清楚。”许念紧攥着他的手,“如果爷爷还是不能理解的话,那就只能用出最后一招了。” “嗯?” 许念仰起头,扮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就跟他们说说我怀孕了,不能让孩子缺少曾祖父和曾祖母的疼爱,我不信老人不喜欢曾孙子曾孙女。” “……” “怎么不说——” 话音未落,一阵天旋地转后,许念突然被他横抱起来,不由分说地被带去僻静的回廊深处。 许念被席卓逼在角落,一下一下地亲着。 慢条斯理。 许念被吻得有些动情,挣扎出一丝理智问:“不是要去吃饭吗?” “晚些去也不打紧。”男人声音沙哑,“哥哥在想,怎么能尽快完成你刚刚那个目标,咱们现在这样,应该不会太慢吧。” “……”许念胸口起伏着,“我那只是个幌子。” “但这可是祠堂外面,我爸妈都听见了。”他贴在她耳边,呢喃着。 “你可不许食言。” – 席家的午餐一向是一家人一起吃,各桌按照辈分开坐。 可能是席卓许久未回本家,他一进餐厅,就被长辈叫到另一桌去了。 临分开前,席卓特别叮嘱过,席家家规森严,那些人要是说了难听话,直接怼回去就好,他们不敢发作。 再过分,大不了直接一走了之。。 许念点头,跟着几个平辈坐在一起。 刚落座,一桌子的人都在盯着她看,许念微笑地点头回应,想着尽量还是维持表面和平吧。 她留意到,这桌还空着两个位置。 席琳姐和姐夫都还没到。 二房家的儿媳看出许念所想,解释道:“席琳姐一回来就被老太爷叫走了,估计是挨训去了吧。” 三房长子出声嘲笑,“是啊,席卓回来的事,爷爷估计才知道吧。这混账又要把老人家气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许念捏着筷子的手忍不住紧了下,她继续夹菜。 周围的人见新媳妇跟小绵羊似的,不声不吭,便有些得意。 “大房的人都习惯先斩后奏了,这不小卓和弟妹结婚就是这样的嘛。”对面的二房女儿看向许念,“对不对啊?” “我看还闹了好几次热搜呢,戏子就是戏子,靠这种新闻炒作,也不怕家族蒙羞。” “啪——” 一声脆响,许念把筷子扔了出去。 一桌上的男男女女顿时噤了声。 旁边几桌有人回头,许念低声说:“手滑。” 她起身,走到二房女儿的身边,不慌不忙地收起筷子,笑着说:“你们家的菜真得少放盐了。” 众人疑惑之时,听她轻飘飘地说:“看给你们闲的。” 三房长子压着火气说:“你怎么说话呢?!” “这么说话是听不懂吗?”许念笑,“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等会没人了,咱们也可以单独见一面。” “……” 三房长子:“弟妹这是在威胁我?” 许念面上无波无澜,“你非要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 “天啊,这什么素质啊,还可怕。” “不是画画的吗,怎么跟个流氓似的。” 许念扫了眼几人,叹口气,“我现在其实挺想骂人的,但看见你们,就发现骂不了了。” 几人有点没听懂,少时,有人小声说:“她这是阴阳怪气咱们不是人呢吧?” “太过分了!” 席卓说的没错,到底席家家教森严,这几人被许念气的再狠,也只是小声说话,不敢在长辈面前发作。 许念觉得这些人段位太低,很是无趣,索性继续吃饭。她拿起筷子准备夹一块鱼肉时,有人使绊子,把转盘挪开,故意让许念够不到。 不等许念说话,转盘忽然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摁住。 席卓眼皮稍垂,“堂哥这是干嘛呢,抢食呢?” 席卓声音不低,引得周围几桌看过来。 许念扯了下他袖口,“席卓。” 三房长子轻嗤,“你老婆没素质,入了门得先学席家的规矩!” 不远不近的,席琳的声音从后方传过来。 “席家家规的第一点便是兄弟和睦,子侄有爱,堂弟是忘了吗?” “席琳姐……”三房长子的视线对上了轮椅上的男人,立刻噤了声。 席琳:“念念脾气也太好了,总让人欺负。” 桌上的其他人看到大姐夫的一瞬间,也立即收敛起情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二房两个儿子更是起身,低头哈腰地打招呼:“姐夫。” 许念起身帮忙把多余的座椅挪开。 “弟妹有心了。”男人笑,“老婆你先垫补点的,等小卓他们见过爷爷奶奶,我们开回市里吃。你喜欢的加拿大蚌刚送到,还很新鲜。” 席卓稍愣,没再多问。 “嗯。”席琳捏了捏男人的脸颊,扭向许念说,“一直没顾得上介绍,这是我先生戴、顾、安。” 席琳故意拖慢嗓音,戴顾安这三个字听进耳朵里,就变成了呆瓜。 许念说:“姐姐和姐夫的感情可真好啊。” “有吗?”席琳看了眼戴顾安后颈上露出的红痕,故意问:“你觉得呢?” 戴顾安若有若无地扫了眼她耳廓上的牙印,笑而不语。 “你们赶紧吃吧,等下去见爷爷奶奶。” “爷爷要见席卓?”二房的小儿子不可置信问。 “怎么?难不成要见你啊。”席琳白了他一眼。 戴顾安:“二房的堂弟也是出息,看来近日黄金炒的不错,说话都硬气许多了。” “……”二房的立刻起身鞠躬:“姐夫,是我多嘴了。您别放在心上,爷爷一直都挺心疼席卓的。” 众人附和:“是啊,爷爷奶奶最疼爱的孙子就是席卓了。” 见到这一幕,许念要笑出内伤。 这些人怎么会这么怕大姐夫? 怕到人话都不会说了。 她还真有些好奇。 “说什么呢?”戴顾安语气听着温和,却不怒自威,“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对啊,我老公多温柔。”席琳夹起一块鱼肉,先给了许念,又夹了一块给了戴顾安。 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席卓不可置信地看向席琳,一字一顿道:“我,姐夫,温柔?” 戴顾安看向席卓,淡笑道:“小卓,难道你姐说的有错吗?” 席卓早就习惯了,他对着戴顾安竖起个大拇指,“姐夫说的都对。” 除了大房三人外,桌上再无人敢言语半句。 很快,众人用完午饭,席卓推着戴顾安去了外面。 临走前,席琳叫住许念,“念念,车在外面等着了,你等下先去见爷爷奶奶,晚上姐夫说要回市里吃饭。” “嗯,那我跟席卓说一声。” 席琳眉头一紧,“爷爷没说见他,只让你去。” – 席家两位老人在别院独居,离主宅有点距离。 席卓知道爷爷只点名要见许念,他还是跟着车去了。 两人坐上小车后,席卓话很少。 许念拉着他的手,时不时地捏一捏,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毕竟前面还有席家的司机,说什么都不合适。 想到刚才饭桌上的事,许念换了个话题问:“家里人似乎都很怕姐夫,是发生过什么?” “也不算是。”席卓看向窗外景色,答的漫不经心,“他可是戴顾安。” “……” 许念不清楚他这没有没头没尾的戴顾安是什么含义,干脆拿出来手机,准备搜索一下他的身份。 一旁的席卓见她淡定地搜索“戴顾安”时,眸色一滞。 车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许念没注意到他的反应,直接点进去第一个百科词条。 还没看呢,手机屏幕被一张手忽然盖住。 许念抬眼,对上了席卓的视线。 他面无表情,淡声说:“这么迫不及待地研究起别的男人了?” 许念脑袋上冒出个问号,“嗯?” “今天跟我姐怎么说的来着?” “你在说什么呢?” 席卓顿了几秒,像是在回想着什么,突然脱口道:“五官比例完美,很有研究价值,是这么个意思吧?” “是近乎完美。”许念纠正了下。 席卓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被气笑了。 “许念我就问一句——”席卓唇角拉直,看不出是什么情绪。这时,车子突然到站停下,他眉尾一挑,“我跟戴顾安,谁帅?” 第44章 许念,因为你值得…… 许念意识到席卓是起了飞醋, 她非常认真地强调了句,“他是近乎,你不是。” 席卓听完这句, 胸口隐隐发痛, “敢情我是不配。” “你——是完美比例,傻瓜。”许念说完这句后,开门飞快地下车, 撞见一同下车的司机正弯着唇角偷看她。 她收回视线,心跳有些慌乱,这时, 席卓绕过来拉住她, “夸完了你跑什么?” “我没, 我要进去了。”许念话语明显心虚, 盯着他前襟上的扣子有点出神儿。 她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刚才还有外人,就那么厚脸皮地说了。 席卓勾了下她的手指, 听管家催促, 他扭身说:“我带她进去。” “啊?”许念抬头,对上他视线, 想到之前他被爷爷家谱除名的事, 还是挺极端的,担心道, “你还是不去了吧, 我自己没问题的。” 席卓拉住她的手,“走吧,我跟过来就是要去的。” “我们一起。” “好。”许念顿了下,语气认真, “一起可以,但你答应我,一会儿不要说话,让我来说。” “好。” – 许念跟着席卓进屋时,看到一位精神抖擞,面色红润的白发老人正坐在正座上喝茶。 老人见席卓先进来的,蹙眉冷斥,“没让你跟着,出去!” 席卓喉头发涩,“爷爷。” 老人权当没听见,但也没继续赶席卓走。他面色冷淡地打量着许念:“就是你跟这小子闪婚的?” 许念点头,“是,爷爷。” 老人语气强硬,“别叫我爷爷,你们自己当儿戏似的结婚,压根没把长辈们放在眼里,席家是不会认的。” “爷爷!”席卓似乎也没想到爷爷会这么直接。 许念:“……” “混账羔子,再多说一个字,就给我滚出去!”老人厉声呵斥,“今天让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前段时间网上的那些传闻,是怎么回事?” “是这混账羔子假扮新郎跟你假结婚的?” “当时是,现在——” “胡闹!”老人打断许念,“即是假的,又解决了你当时的问题,怎么又去领了证?你是不是早就查出来,他是我席家的子孙?” 许念感觉到席卓的力道突然握紧,她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下他的手背,示意安慰。 许念语气平和地说:“席卓当时因为我而深陷诽谤与网暴,我的工作也同样受到了影响,我认为最快破除小三传闻的办法就是领证。” 她继续说:“但我是有私心,我想天天能见到席卓,不想分开。” “至于席卓的身份,我朋友的确调查过,但给出的结论是『他的背景干净的像一张白纸』”许念语速放缓,“所以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他的席家身份。今天我来见您,没有任何利益上的需求,只是单纯的想拜见一下我先生的爷爷和奶奶。” 许念不想谎话。 特别是面对席卓的家人。 她和席卓的事实就是这样,也许起点是错的,但现在是对的。 如果不能接受,她就努力解释清楚。 如果听明白了还要阻拦,那只能让时间去证明了。 “是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老人笑,“只是我还没出价罢了,孩子。” 席卓像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无声跪下,对着老人磕了三个头,许念怕他被赶出去,也一同跪下,想要拦他,但席卓已经出声道:“爷爷,前几日那份声明只是为了澄清之前的流言,是我不想让我太太再因我遭受非议。所以您不必多想,关于我爸留下来的股份,我会选择放弃继承。” “啪——”老人手中的茶杯碎了一地,落在席卓眼前。 “那是你爸几十年的心血,也是祖辈几代人的心血!你为了个女人真舍得?” “舍得。”席卓说,“我爸也只是把管理企业当成工作,我也不过是换了个其他工作。爸妈一直刻意让我和大姐过普通人家的生活,所以我从未觉得钱凌驾于一切,相反,身边的人,要比这些都重要,是对我最重要的存在。” 看不出爷爷的想法,席卓嗓子有些发干:“所以现在,您在意的身份和钱,我都可以不要,您能接受这个孙媳了吗?” 钱重要吗? 重要,但从不是他和许念的考虑因素。 从一开始就不是。 从他跟许念在酒吧见到的时候,就知道这姑娘不在乎钱。 到后来,知道他休学的事,大概是误会了他上不起学,还提议帮他联系兼职。 一起出去玩,许念会把钱拐弯抹角地塞给他保管,担心他的面子,让他去付款。 网暴风波时,他没了所有经济来源,她还刻意的避开这些经济问题,又偷偷的买齐了家里所有的东西。 她是真的在乎他的感受。 也一直在鼓励他,好好读完书,去继续自己的梦想。 那么好的许念。 在知道他的经历后,克服了所有的障碍,去贴近他,给他温暖和支撑的许念。 明明她自己,还在承受来自亲情的压力与痛苦。 所以席卓希望,去为她解决掉当眼下一切没有解决的问题。 尽可能的,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大姐一家和席家的认可。 当然,如果许念不反对,还有她母亲那边。 至少让她不再受到这些因素的困扰,不再担忧。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 席卓拉着许念的手,浮起一层细密的汗。他从未感觉时间如此煎熬,也不知道,如果这样爷爷都不同意的话,他还能怎么办。 “你可以不要,但她呢?” 老人看向许念,沉默突然被打破。 席卓听爷爷这样问,暗暗松了口气。 许念挺直脊背,“我从未在乎过,席卓可以自己工作,如果他工作不顺利,还有我。” “你?你能有多少钱。” “有房有车,还有百万存款和一个在业内有些名气的工作室,养我们两个人肯定足够了。” “我现在也有钱,爷爷。”席卓插话,“我有代言费,之前被压的剧也要在国内播出了,到时候——” “那要是有孩子了呢?你还能跟以前一样那种负荷的工作吗?之后孩子的教育,医疗,都是一大笔钱。”老人顿了下,看向席卓,语气稍缓,“还是年轻人只顾着自己,都没考虑过孩子的事?” 许念低睫,小声说:“孩子已经在计划范围里了。” 席卓怔愣。 “行了,都起来吧。”老人抬了抬手,“这要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是个冥顽不灵的老古董呢。” 席卓扶着许念起来,蹲在那给她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 老人吩咐:“都坐下吧。” 这时,佣人给上来了茶水。 有人搀扶着一位老妇人从后面走出来。 席卓根许念起身,“奶奶。” 老妇人笑着点头。 老人看向许念问:“你是许阳荣老先生的孙女?” “是。” “你也是有心了,孩子。”老人神色温和,缓声说,“我们家从来不看重子女配偶的门第出身,只要真心相待就好。刚才我说这些,只是想看看你们两个的态度。” 许念:“我明白。” “毕竟我们老了,还没听过这假结婚能真凑在一起过日子的稀罕事。”老妇人开口,“卓卓小时候很任性,也很单纯,现在他爸妈没了,姐姐又在美国定居,他这一脉,势单力薄。” “当时你在国外治病,收到你父亲留下的那笔现金就捐出去了,我和你爷爷理解,却也明白你现在不适合回到席家。就商量着先把你踢出族谱,让那些有心之人能离你远一些。等你心智坚强些,再重新回来拿走你应得的。” 席卓低眼:“我明白,奶奶。” 如果不是家里长辈同意,那一份公告又怎么可能毫无阻碍的发出去。 “虽说所有的孩子都一样,可奶奶最疼的就是你。”老妇人讲到此处,潸然落泪,她招了招手,“卓卓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席卓走过去蹲下,喉头发紧。 老人略带粗糙的手轻抚过席卓的眉眼处,轻声问:“还会疼吗?” 席卓稍哽,“不疼了奶奶,再也不疼了。” “你也过来,好孩子。”老妇人招手让许念过去。 许念乖顺道:“奶奶。” “这镯子是席卓的妈妈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现在是你这个新媳妇的了。”老妇人说着,把翠绿润透镯子戴进许念的手腕上。 “以后,记得常回家看看我们。” – 许念一想到包里装着的这一厚叠纸的价值时,脑袋还是懵的。 “想什么呢?”席卓举起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亮出奶奶给的那一对儿帝王绿的镯子,心情不错。 “就这个……”许念把包递给他,“还是你来保管吧,太贵重了。” “怎么?”席卓挑眉,“刚才你没签名吗?” 她顿了下,解释清楚,“我虽然签了字,但这些股权都是你的,我只是挂个名。” 席卓停下脚步,略弯着腰,同许念平视,似乎是觉得她这句话哪里有问题。 他表情平淡,看不出是什么情绪,盯着许念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弹了她脑袋一下。 “干嘛打我。”许念揉了下。 “想看看你这里面是什么构造。”席卓笑,“我花你的钱可以,轮到我这,就要划这么清楚?” “……”许念坦白,“这也太多钱了。” 是她做梦都梦不到的数额。 “不想要也没办法了席太太,法律规定,婚后财产一人一半,你可甩不了我了。” “那行吧。”许念抬眼,快速的吻了一下他的喉结,低声道:“席卓,我其实挺开心的,特别开心。” 不止是你能跟家人和解。 更重要的是,你终于走出了心底的阴霾。 席卓一把抱住了她,把脸埋在他轻柔清香的发丝中,眸色缱绻,“我也是,很开心,特别开心。” “席卓。”许念又喊他。 “嗯。” “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许念在他怀里蹭了蹭,然后一字一顿地说—— “你,席卓,人间值得。” “嗯。” – 席家的事顺利解决后,两个人又恢复到之前的二人世界里。 不过也不完全是。 席琳说刘教授出面,给联系了一位国内顶尖神经学专家,等年后再去拜访,所以席琳和戴顾安要留在国内过年。 四人暂时不需要工作的人,几乎天天见面。 因为戴顾安的腿脚不便,他们大都约在一些高档餐厅一起吃饭。 每一次都是大姐夫张罗,席卓似乎也没要去买单的意思,许念有种跟着傻白甜富二代对象到处蹭吃蹭喝的感觉。 但不得不说,这感觉还有点好。因为席琳夫妇俩的嘴巴是真的挑,选的餐厅都非常棒。 一日晚餐,四人在一家中餐厅吃饭。 许念中途去洗了一趟手,听见正门外有人大喊大叫的,很是熟悉。 是辛菲。 她声音尖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都没来过这家餐厅,凭什么一上来就拒绝为我服务?” “小姐您好,本餐厅有权拒绝为您服务,还请您不要在门口争吵,影响到餐厅内其他客人的就餐心情。” “辛菲,是不是因为上次网上疯传的视频,你上了什么黑名单啊。” “唉,就是的,订了这么久的位才安排上,真扫兴,算了,只能走了。” 许念没再听,回到了座位上,挺席琳一个人在说着过年的安排。 “你姐夫他们家没什么人,我俩除夕到初三都得在本家过,你们是什么安排?” “初三我要跟念念去正式见她妈妈,其他的没安排了。” “那行,我把游艇出海安排在初四好了,初五不出门,初六就要去羊城见教授了。” “嗯。” “席琳姐,我有个事想问。” “说呀。”席琳笑吟吟地看向许念。 “就上次我同学,被我泼红酒的那个。刚才我看到她了,又被这家餐厅拒绝服务了。” “哦,那肯定的呀。”席琳不以为然,她转头看向一向沉默寡言的戴顾安,“让我弟妹不痛快,就是让我不痛快,那我不痛快的话,谁——” “是姐夫做的。”席卓打断,他指骨敲了敲桌面,声音明显不耐烦,“戴顾安,你这样会让我很困扰。” “嗯?”男人的视线不太情愿的从席琳身上挪开,转向席卓,淡声道,“小卓,你好好说话。” “……” 许念看到一向不服软的席卓突然吃瘪,莫名好笑。想到席琳之前偷偷告诉她,席卓跟着他们生活了好几年,那时候,邻居都以为席卓是戴顾安离异带来的大儿子。 这么看来,好像还真有点血脉压制的意思。 不过许念真没想到,原来这些餐厅都是戴顾安的,怪不得辛菲一个都进不来。 上次她在餐厅里闹事的视频被剪辑发到了网上,播放量都过亿了。 “如果让你困扰的话,就好好努力,我不介意卖掉我手上这些餐厅的股份。”男人笑,“但价格不低。” “没问题。”席卓笑,“等明年我顺利毕业的。” 席琳问:“你要回去继续上学了吗?” 许念没听席卓说起过,扭头看向他。 “嗯,今天谢莉老师跟我联系了,说帮我安排好了,学校那边,等开学前去办了复学手续就好,下学期直接去上课。” 许念惊喜:“这是好事。” 席琳:“是啊,赶紧完成学业吧。” 许念收回视线,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娱乐圈的事,很快结束了这场聚会。 回到家,许念把外套脱了,淡声说:“我去洗澡。” 刚走没两步,被席卓拉住手腕。 “念念,生气了?”席卓把人带到沙发上,“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的,就立刻跟大家说了。” 他顺了下她耳边的碎发,温声说:“没想瞒着你。” “我没生气。”许念低头,温吞说:“继续完成学业是对的,我听顾姐说了,最近有不少剧组联系你了,这样发展下去挺好的。” “不只是表演,我也准备再读一个学位,爸爸留下的股份,我不希望只是钱和纸,也想能像姐夫那样能做些什么。” 席卓平静地说:“我之前没有考虑过这些,但爷爷和奶奶说的对,我们得考虑下一代的事,我不想他们的父亲只是个花瓶。” “你不是。”许念拉住他的领带,“我看过你得奖的那部戏,真的很好,你不是花瓶。” “那也想再多学一些,能尽力配得上我们优秀的许老师。” 她轻轻拽了下他的领带,“别这么说。” “你就当是满足我一个男人的虚荣心吧。”席卓声音异常温柔,“我也想跟姐夫一样,给爱人最好的。” “许念,因为你值得。” 第45章 大概十年前,你们…… 除夕那一天, 许念吃了个瓜。 白悠悠把林炜辰给捅了。 这事是陈曼打电话跟她说的。 事情就发生在林氏娱乐的大楼里。下班高峰期,林炜辰刚进地库就被捅了,得亏周围人不少, 赶紧制止了白悠悠, 又及时把人送去医院,不然晚一会儿,林炜辰都不一定能活下来。 学完事情的来龙去脉, 陈曼长叹口气,“唉,我听现场的人说, 白悠悠已经疯了。一直在喊孩子啊, 钱什么的, 又哭又笑。后来我才知道, 她是乡镇来的,本来是来滨城做服务员,意外被星探挖走, 这些年全家一直拿她当提款机, 特别狠的那种压榨,现在她没经济来源了, 就一直打她。” “嗯, 是挺可怜的。” 陈曼庆幸地说:“得亏这疯子没去找你。” “她其实找过我一次,但没成功。” “啊?!什么时候啊?” “就你我, 谢子霖还有席卓一起去吃日料那次, 我不是去了很久的卫生间吗,其实我在那遇到白悠悠了。” “我操,你当时怎么没说啊?” “她想拿□□来着,但被我制服了。” 陈曼听了半晌没说话, “你可真行,可这也太危险了。你当时就应该报警的。” “穷寇莫追,她当时精神就不太正常,而且并没有对我造成实质伤害。如果逼急了,回头也许会做更极端的事。” “这也是。我看林家就是逼得太紧了。在圈子里把白悠悠封杀的彻彻底底,让她连拍平面照片的工作都接不到。” “嗯。” “行了,反正她这次肯定是进去了。” “是,只能说就由自取吧。” – 春节那几天,许念跟席卓回到席家本家。席家人丁旺盛,再加上她是新媳妇头一年,席家准备得非常隆重。 搭戏台唱戏不说,还请了专业的烟花表演。 之前阴阳怪气过的几个平辈再见许念,都恭敬地说着客套话,面上再没有闹出什么不愉快。 席琳依旧是热闹的源头,她拉着戴顾安打麻将,夫妻二人跟开了挂似的,不但杀得许念和席卓片甲不留,还横扫平辈,把各家从爷爷奶奶那领的红包,都赢的差不多了。 这算是许念离家后,过得最热闹的一次新年。 初三那天,许念和席卓去了一趟秦雯那。 席卓开到了一个地段很不错的小区停下,许念才知道秦雯已经不在文工团宿舍住了。 听席卓说,程立源前两年升正厅级后,才搬的家。 他似乎和程康关系不错,私下和那个小鬼总联系,所以知道的比她多。 一个多月没见,秦雯脸色看着比之前差很多,她见席卓上门拎着不少东西,直说女婿破费了。 程立源也很是热情,要拉着席卓去书房。 席卓见桌上饭菜刚准备了一半,他对秦雯说:“要不我来给阿姨打下手吧。” 秦雯听他喊阿姨,神色稍滞,只说:“不用,跟你叔叔去喝茶吧,我一个人就行。” 许念只打了个招呼,就没再说什么。 这时,程康从屋里跑出来,直接缠在席卓身上,撒娇道:“姐夫姐姐过年好。” 席卓从兜里掏出个红包,“等一会儿吃了饭,姐夫带你去开卡丁车的。” 许念从包里掏出一套书,送给程康。 少时,她走去厨房,见那有一筐菜还没洗,上手要帮忙。 “念念。”秦雯见是她来,抿着嘴唇,有些无措,“你不用下手的。” “没事。”许念洗了下手,开始清洗菜叶。 房间内除了流水声和收油烟机的声音外,没有任何对话,安静的让人尴尬。 “念念。”秦雯突然叫她,声音有些发颤。 “嗯。” “你……高中的时候是去看过心理医生吗?”秦雯这句话说的特别缓慢,仿佛是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问出口的。 许念沉默。 “我前几天整理小房里旧东西时看到了你的……病历本。” 许念没想到那些东西秦雯还留着,她轻轻嗯了声。 其实她都快想不起来当时为什么要去看心理医生了,好像因为焦虑,再加上艺考压力大,噩梦频繁,才去挂了心理门诊。 “这段时间,妈妈仔细想了之前的事,那时候家里的顶梁柱走了,对妈妈打击很大,但却忽视了,念念你也是个受害者……” “妈,大过年的,非要提这些吗?”许念把手从洗菜池里拿出来,撑在台面上,淡声说:“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秦雯眼睛发胀,话音带着哭腔,“妈妈非常惭愧,想跟你道歉,就希望你能原谅妈妈之前做的事,特别是之前听你小姨——” “原谅谈不上了吧。”许念打断她,整个人背对着秦雯,站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出声,“我搬走时,您还记得是为什么吗?” 秦雯愣住,扯直唇角,慢慢说:“是康康顽皮,把你的画弄脏了。” “不是。”许念浅笑,“翻旧账很没意思,但既然您提到了,不如听一下我的想法。” “好。” “是您把我准备发表的原画册,拿去给程康当涂鸦本了。”许念撑着台面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等她敛好情绪,才继续说,“程康当时只有三岁,顽皮不是他的错。” “是您,压根没把我的东西当一回事。”许念漫起一丝苦笑,“也没把我这个人,当一回事。” 从小就是这样。 秦雯可以带着她去逛街,心大到连她走丢了都不知道。 可以无数次地鸽子她的家长会。 还可以把她送去集训,然后忘记时间。 特别是秦雯跟程立源在一起后。 许念就觉得自己在那个家里,是个多余的物件。 那时,她为了避免尴尬,常常留在画室直至十点关门。 十一点回家却还能看到程立源的身影。 后来秦雯跟程立源正式同居,也没有跟她告知过一句。 那之后,家属院里,常有人指着她议论着,说她妈是骚狐狸精,不要脸,说她也是小狐狸精。 甚至,还有人因此骚扰过她。 许念明白了,只要秦雯喜欢、愿意,面子就不重要了。 最尴尬的是那时候,秦雯和她爸的婚姻还有效。 后来她怀了孕,为了办准生证,是程立源找的关系,才把之前的结婚证作废,又领的新结婚证。 这些事,秦雯没跟她提过一句。 但许念都知道。 并且恶心。 “妈妈之前是对你不够好,当时我整个人都乱了套,只……” “只想着程叔叔么?”许念难以克制地紧咬着唇瓣,把压在心里的话说出口:“妈,您只爱您自己,爱您的面子。” “不,不是的……念念。”秦雯慌了,她喃喃着,“妈妈不是的,不是的……” 可不是什么呢? 她竟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解释。 “所以别再提这些了。”许念拧开水龙头,声音渐渐盖住了女人极力隐忍的抽噎。 良久,许念轻声说了句。 “妈,咱们就面上这么过下去吧,不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因为已经太晚了。 说的话,造成的伤害,已经变成了疤痕,永远抹不平了。 但说到底,她的生命是秦雯给的。 十月怀胎。 是怎么都断不掉的羁绊。 两人闹过一次断绝母女关系的事,到最后,她还是做不到完全不联系。 “但谢谢您能主动说起这些事。”许念说,“但之后,您还是跟以前一样吧,尽量平时不要联系。我会按照我承诺过的,从您60岁开始,依照法律,开始履行赡养义务。” “逢年过节,我也会和席卓送上一份我们的心意。” “至于其他的,现在的我还办不到。” 许念说完,拉开厨房门走出去,撞见了立在门口的席卓。 男人手里端着一盘剥好皮的瓜子仁儿,笑吟吟地抓起几个递到她嘴边儿,“奶油味的,有点甜,还挺好吃的,尝尝?” “嗯。”许念吃了一口,顺势抱住了他,小声说:“一会儿吃了我们就走吧。” “好。”席卓点头,把盘子放到一旁,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下午去开卡丁车吧,我答应程康了。” “行。” 只要不是这儿,哪儿都行。 - 初五清晨,许念收到了远在美国过年的谢子霖发来的邮件,说Leo的案子已经在奥克兰正式提起公诉。 她走去厨房,把这件事告诉席卓。 他刚把面和好,今天破五吃饺子。 听到后,席卓指了指一边的柜子,让许念去开。 她打开,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酒。 “选一个,一会儿庆祝下。” 许念一本正经地拒绝:“我不喝,我戒酒了。” 自从在车里酒后跟席卓乱来那次后,她就再没喝过了,就连过年在席卓家都是喝的饮料。 “今天是情人节,也不喝?” 许念摇头。 就因为是情人节,她才不喝。 这个家伙趁她醉酒做的事,可都历历在目。 席卓挑眉:“那行吧,是戴顾安给的威士忌,应该还不错。” 许念坚持:“与我无关。” 席卓可惜道:“那就只能我一个人喝了。” “也行,我还没见你喝醉过。” “那挺难的。”席卓拎来塑料袋,开始处理虾肉,又慢条斯理地说,“不过也许,哥哥心情好的时候满足你一次。” 他语气暗示意味很浓,很难不让许念想歪。 许念前几天在生理期,席卓碰不了她,现在虽然没了,但席卓还不知道,所以完全不虚地说:“那我等着你来满、足、我。” 席卓嗤笑,没再说什么。 许念坐到岛台对面,突然问:“你什么时候开学?” “三月三。” “哦,那我正好能送你。”许念说,“我三月七号要去趟纽约,正好从锦北飞。” “哦,干什么去?” “呆泥妹妹那本书发行十周年,出版社联系我想举办一个再版发行的活动,我同意了。” 席卓举起两只虾子碰了碰爪,像是在鼓掌,“那你记得给我留本签过名的。” “行。”许念说,“对了,我还有一个好消息。” “嗯?” “滨美准备开个动漫选修课,陈老师推荐我去做讲师,不过我还没决定。” 许念其实有些犹豫,虽然能进大学职教,是她的梦想,但现在手头上的工作已经很多,而且在这里上课的话,就不能经常去找席卓了。 “是个好机会,我后半年应该会进组,到时候也没时间陪你。”席卓说,“剧本基本选定了,就上次给你看的那个。” “哦,那我再考虑下的。” 席卓很快把饺子馅弄好,许念想帮他一起包,但又不太会。 “你教我吧。”许念每次做饭,都觉得自己的手是废的。 席卓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直接把她抱在怀里,手把手地教。 “怕破的话,少放点馅儿就行。”席卓半倾着腰,几乎是咬着许念的耳朵说的。 可能是屋子里太安静了,许念可以清晰的听到男人吞咽的暧昧声。 她忍不住咬了下唇,向后靠了一下,“我会了,你去擀皮吧。” “真会了?”席卓笑,“那包一个给哥哥看看。” 许念努力把那点馅儿包进去,几次挣扎后,还是失败了。 “没事,别着急。”席卓握着她的手,一点点的捏着,坚实的手臂贴在她的胳膊上,热度上升。 “来,再试试。” 席卓好像换了个位置,他说话时,许念感觉到后颈落下一阵温热。 他突然亲了许念脸颊一下,嗓音宠溺又缱绻,带着显而易见地勾引,“哥哥的小笨蛋。” “……”许念感觉这个发展趋势不太对劲儿,她提议,“要不我还是擀皮吧。” “也行。” 说着,席卓把她抱起来,走到擀面杖那头。 许念无奈地笑了,“我又不是没长腿,你干嘛这样?” 他抱着她,轻轻揉了下她小腹,温声说:“你这不是血光附体,凤体欠安吗。” “……”许念心虚地缩了缩“嗯。” “都好几天了吧。”席卓认真数着,“一周了。” “有那么久吗?” “有了。”席卓一本正经地说,“我查过了,这个太久不正常,等明天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他查过了? 什么时候查的。 一个大男人查这种东西干嘛? 许念稍愣,“不用吧,偶尔一次不正常没什么的。” “有问题早检查。”席卓挑眉,“我发现许老师有点儿讳疾忌医啊。” “……”许念沉默片刻,坦白道,“我其实前两天就没了。” “嗯?”席卓眉梢微挑,“怎么学坏了,骗哥哥?” 说着,许念察觉到他那张沾着面粉的手顺着衣摆伸了进去,伴随着明显的粉粒感。 “……” “小骗子。” “……” 不知什么时候,席卓把那瓶威士忌打开了,等许念尝到酒液时,已经被不容拒绝地送进口中。 等许念再回神儿时,人已经被摁在墙面上了。为了避免掉下去,她别无选择,揽着席卓肩颈的手,只能更用力。 少时,许念面色微醺,讷讷地说:“我的饺子……” “等会儿哥哥喂你吃。” “……” – 这一顿饺子,直到傍晚才吃上。 许念蜷缩在床上睡着,被席卓哄着拉起来喂了几个饺子,又躺了回去。 满是懊悔她中午发出的挑衅。 直到晚上十一点,许念才恢复些精力,把早就准备好的情人节礼物送出去。 席卓拆开一看,是一只全新的呆泥妹妹公仔,但跟之前不一样的是,这只呆泥穿着一件红色的亮片长裙。 “这是……” “认出来了吗?”许念盯着他,在等待答案。 “在电梯厅偶遇时,你身上的那套cos服。” 许念笑,“Bingo,是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那件。” 席卓抬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冒出句,“那不是。” “不是什么?” “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啊?”许念愣住,“我们之前见过吗?难道你来过我的签售会?” 应该不会。 许念非常笃定,就席卓这张脸,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能记住。 “那你说说,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我穿的什么?” 许念话音刚落,就见席卓把呆泥身上那套长裙扒了,然后举起毛绒绒的呆泥对着她。 他平静地说:“就这样。” “你、变、态?!” 许念猛地跳起来要掐他,“这裙子是我找曲先生帮我定做的,都让你给撑坏了!” “真的就这样!”席卓一边躲一边说着,“许念,天地良心,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真就这样!” “你胡说!”许念张牙舞爪地,想要教训这满脑子没正经的狗男人。 席卓边跑边回头,忍不住调笑道:“要不你好好满足我一下,我就把这事来龙去脉都说给你听。” “做梦吧你!”许念丢出去个枕头,“还想骗我!”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来到三月底。 许念收到了席琳安排人送来的小半车东西。 都是席卓的旧物。 有一些是留在席琳美国家里的,也有一些是他初中前留在旧家的,现在一股脑的都给她送过来了。 东西是一个个纸箱封好的。 她特地安排师傅选在席卓不在的时间送来的。 许念坐在偌大的客厅里,一个个地拆着藏着席卓过去的纸箱。 第一个箱子不重,打开看了,发现是一箱子的奖牌奖杯,大都是传统射箭比赛的。 少年赛,青年赛。 还有一个新西兰青年搏击的小奖牌。 许念忽然想到他当时结结实实挨的林炜辰那一拳。 都是套路。 在箱子的底部许念看到那个影帝的小奖杯。 她拿出来,特别地放在一边。 第二个箱子里,全都是旧相册。 这是许念最期待的,她把相册全都拿出来,一个个的翻看着。 从婴儿到少年的席卓,被记录在相片中。 许念看到了席家的合照。 里面有席卓的父亲和母亲。 两个人郎才女貌,样貌都非常出众。 这一家子都是高颜值。 不过席卓的骨相一直是最标准的,虽然他后面做了手术。 但跟之前差别也不算特别大。 箱子的最后,她看到了一本美国高中毕业相册。 许念翻了翻,很快找到了一群鬼佬中唯一的亚洲面孔。 这个时期的席卓好像在健身,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壮实,穿着校服都能明显看出肩头上的肱二头肌。 是一箱子的照片里,和现在差别最大的。 她随手拍了张,发到三人小群。 『能看出来吗,席卓上高中的时候竟然这么壮!』 陈曼:这是小卓? 不会画画的念念:嗯,我也没想到,他曾经还是个肌肉猛男。 陈曼:现在没肌肉了,还是猛男。 不会画画的念念:…… 谢子霖在忙,许念又发了几张席卓小时候的照片,又跟陈曼聊了会,继续收拾箱子去了。 少时,手机来了个视频通话。 是谢子霖。 她有些意外的接通,“有事?” 视频中的谢子霖西装革履,明显在工作。 他眉头微蹙,一脸严肃地说:“许念,你之前见过席卓。” “大概十年前。” 第46章 兔兔有什么错?…… “十年前?” 镜头里的谢子霖神色稍缓, 他似乎也很意外,“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那时看到的, 人应该就是小卓。” “要是见过的话,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因为你醉了。” “……” 十年前,纽约,醉酒。 一个不太好的答案被拼凑出来。 我操! 不会吧?! 不会是他吧?!! 这个答案直接在许念的脑袋里炸开了花。 这个冲击过于猛烈, 直接血冲脑袋,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儿。许念缓了几秒,才说出口, “该不会当年那个被我教训的小混混就是席卓吧?!” “不是教训。”谢子霖面无表情地纠正, “是暴打, 谢谢。” “一个尚未成年的小朋友, 被你这个暴力女魔头当街暴打。” 许念一时无言。 她是真记不得当时发生什么了。 唯一的记忆片段停留在那天心情极差,她在酒吧里跟谢子霖喝了很多。 余下事情的经过,是谢子霖跟她叙述的。 大概就是她趁着谢子霖去卫生间的间隙, 自己溜去街头乱逛。 最诡异的是, 她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套兔子变装给自己穿上。 等谢子霖在布鲁克林的街头找到许念时,她正压着那个满脸是血的亚裔少年, 强迫他发誓“改邪归正, 好好做人,拒绝暴力, 积极生活”。 再之后, 谢子霖找了个机会带她跑路。 第二天,知道发生什么的许念先去了警局自首,但无奈被警察赶了出来,因为受害者都没有报警, 再加上她昨夜是醉酒状态,手上没有擦伤,压根没人信她的话。 自首失败,许念只好去了附近几家医院问询了昨夜的急诊情况,也没有发现那个少年的踪影。 她愧疚了好久。 再隔了一段时间,这件事没有了后续。 但就有了『防火,防盗,防许念』这句口号。 她以此为戒,有将近十年没再喝过酒。 “怎么,吓傻了?”谢子霖见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怪不得在酒吧见到席卓时,他看我那眼神,就像是认识我似的,看来他当时就认出我来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许念急了,“对啊,你是见过他的呀,你怎么没认出来?” “大小姐,麻烦你动动脑子?”谢子霖嘴毒道,“那孩子被揍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了,我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许念沉默半晌,不死心地问,“真的很严重吗?” “上法庭肯定够了。” “那我要怎么办啊。”许念单手撑着额头,一脸愁容,想到自己当年的造孽对象,竟然是已经持证上岗的男朋友,简直崩溃。 “所以席卓认出了我,那大概也就猜到当年下黑手的是你了。”谢子霖分析,“你们认识后,他有跟你表露过什么么?” 许念顺着谢子霖的这句话往前后回忆起来。 心头骤然一颤。 情人节时,她送给席卓呆泥公仔,席卓平静否认,“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把呆泥的裙子脱掉,举着那只毛茸茸的兔子说,“许念,天地良心。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真这样!” 她送他生日礼物,画的是初见场景,席卓曾犹豫过想要纠正,却被韩乐洋打断。 还有席卓住院那次,他罕见地聊到自己在纽约的事。 “我变化很大,因为一个人。” “许老师也在纽约待过一段时间吧。” “那说不定我们见过呢。” 还有录完《夫妻日记》后,他喝醉酒躺在沙发上,咬痛她的锁骨,喃喃自语着,“……要惩罚你。” “你不记得我了。” 记得当时有那么一瞬,许念恍惚有种熟悉感。 …… 原来他一直有在暗示他们早就见过啊。 十年前,在地球的另一段。 15岁的席卓遇到18岁的许念。 只是两人的初见并不是浪漫的故事。 她恃醉行凶,把席卓打了。 许念越想越无语。 这是什么,孽缘吗? 谢子霖看她表情就知道是什么意思,笑着问:“是不是人家早就暗示过你了?” “嗯。”许念抓了抓头发,我懊恼道,“可我根本不记得了。” 谢子霖宽慰:“不记得也没关系,如果席卓介怀这件事,他应该早就跟你说了。既然瞒下去了,那就说明你打他的事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现在细想,他当初帮你的动机有点奇怪。你可是当年伤害他的人,他又不缺钱,为什么在酒吧只因你纠缠了一下,就同意去扮演新郎帮你呢?” “……不会是为了报复我吧?”刚说出口,许念就觉得不对,“不可能,他当初是真心实意帮忙的,从未表露过一丝怨恨之心。” “呃,其实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谢子霖突然压低声音,“席卓平时有没有表现的很喜欢兔子?” “嗯?”许念愣了下,很快点头确认,“有的吧。” 谢子霖挑了挑眉,缓声说:“那你可能……错打错着,戳中了他某种癖好。” “……” “虽然听着很扯,但在你们重逢前,他应该就喜欢上你了。” “不,他喜欢的是那只充满暴力的兔子。”说完,谢子霖都觉得自己不太对劲儿了。 不过这是按照当前线索,得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许念脑子早就炸了,无法思考,她沉默片刻问,“那我现在找他摊牌吗?还是道歉?” “做错了事首先想到不应该是如何弥补吗?都弥补完了再道歉会更容易接受吧。”谢子霖叹气,“你都结婚了,怎么还什么都不懂。” 许念闭了闭眼,认命道:“毕竟我可能是全世界唯一一个靠这种方式找到老公的人吧。” “这一点,我是真的佩服你们两个人。”谢子霖伸出大拇指,“好好把握住小卓吧,他绝对是你的真命天子。” “……” “好了,你去想想怎么弥补吧,我去忙了。” - 席卓忙完工作回到家时,许念正在做饭。 他瞧了眼桌子上像模像样的饭菜,很是新奇。走到厨房,看到系着围裙的姑娘,不自觉地凑过去,“今天怎么这么乖?” 许念回头嗯了声,唇瓣已经匆匆吻过他脸颊。 “你去外面等着吧,这个菜也马上好了。” 少时,两人对着四菜一汤,许念有些尴尬地解释:“这几个都是买的,只有汤是我做的。” “那我得多喝点。”席卓笑着拿起勺子,先喝起了汤,称赞道,“味道很不错,看来我不在家的时候,许老师应该不至于过得太差。” 许念摇头,“那肯定不如你在的时候舒服。” “怎么舒服?”席卓故日常开着黄腔,下一秒,听对面的人突然回道:“哪里都舒服。” 他抬眼,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许念,若放到平时,许念是从来不搭腔的。 “你喝酒了?”席卓站起来凑过去闻了闻。 “我戒酒了,没喝。”许念给他夹了两筷子菜,催促道,“先快点吃饭吧,一会儿还有别的事。” “嗯?”席卓被她故作神的样子弄得有些好奇,既然她要卖关子,他就奉陪到底。 很快,两个人吃完了饭,席卓留在厨房刷碗。 少时,席卓听许念叫他。 回身时,换了身法兰绒兔子睡袍的许念,站在走廊一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席卓看她这身打扮,想起了之前那套夏季连体兔子装,不由得笑了,“这睡衣你还有套冬天的?” “嗯,才找出来的。”许念咬了咬唇,低声说,“为了你。” “嗯?”席卓稍愣,看着许念期待的眼神,他夸了句,“是挺可爱的。” “我给你放好洗澡水了。”许念摸了摸他的前襟,顺带着,解开两粒扣子,“你——先去洗一下?” 席卓接收到她放出的信号,立刻去了浴室,他看到浴缸边沿被摆放了一串小兔兔的塑料玩偶,他拿起来看着。 许念拿着换洗的衣服进来,看到这一幕时,她眉头微蹙,“你喜欢吗?” “还好。”席卓把玩偶放下,视线打量着许念身上的衣服,带着勾引的意味说,“你这只小兔兔要不要一起?” “今天先不了,我要准备一下。”许念红着脸,像是又羞又恼,补了句,“你快点的。” 等出来时,席卓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 不知道她从哪儿找来的这么多兔子毛绒玩具,堆的床上哪儿哪儿都是,而她本人,依旧穿着那套可爱的睡衣,摆成个兔子半趴的姿势偏头看向他。 许念看席卓愣在原地,像是很欢喜的样子,只好咬着唇,以一种极其勾人的口吻说:“哥哥,想来吗?” 情到深处,许念红着脸,抓紧帽子上的两只耳朵,被欲望浸透的眼睛离,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命,乖巧的让人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 听他在耳边低声喃喃:“许老师是兔子精转世么,怎么这么会,嗯?” 许念:“……” - 临近开学的日子,席卓停掉了手头上的工作,在家想多陪陪许念。 虽然去了锦北她还会多留几天,但这一趟美国之行,最少也要走半个月。 临走出发的头一天,两个人都在收拾行李。突然,许念留在卧室的手机响了,席卓拿起来走到客厅,跟在楼上的许念说了声。 她回了句,“你帮我看下就好,在忙。” 席卓准备接通时,对方已经挂了。 看到对方发来了信息,他解开屏幕,视线落在了当前的页面上。 是一个树洞微博。 『我男朋友有奇怪*癖怎么办? 最近突然意识到我男朋友喜欢我穿兔子cos做,我配合了,发现他真的很喜欢!!!怎么办,我很苦恼,觉得这样好变态啊,但又有不得不取悦他的原因,求助!!!』 『为什么一定要取悦他?兔兔有什么错?』 『我男朋友也是,但他喜欢鲨鱼cos』 『牛逼,还是楼上更胜一筹』 『有这种*癖都不太正常吧?劝姐妹火速逃离!』 “……” 第47章 [最新] (正文完)爱本就…… 许念收拾完画室里的东西走下楼, 见席卓坐在客厅里发呆。 “愣什么神呢?”许念走到席卓面前挥了挥手,“行李都收拾好了?” 话音刚落,人已经被他拉着坐在他大腿上。 “许念。”席卓突然叫她。 “嗯?” 男人眸色深邃, 话音带着明显的暗示:“去穿那身兔子睡衣给我看, 好不好?” “……”许念捏了捏他的手,有点不情愿地说,“昨天晚上不是已经给你看过好几次了么?” 席卓凑过去, 咬住她耳垂,声音暧昧缱绻,“白天也想。” “……”许念迟疑片刻, 像是在经历着复杂的心理斗争。 少时, 她点头, “行, 那你等我的。” 不一会儿,许念换好衣服出来,见席卓正拿着手机, 像是在录像, 她立刻就不乐意了。 许念面色微嗔,“你怎么还拍上了?” “这不要去上学了吗?许老师又不能跟着一起去。”席卓语气吊儿郎当的, 唇角带着痞笑, “这种资源不好找,还是得自己录一些的。” “什么资源?”许念想明白后, 伸手要夺, “不行!” “怎么不行?”席卓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自己看的也不行?” “……”许念闭了闭眼,突然坐在席卓旁边,像是忍耐很久才说出口, “席卓,你现在这样是不正常的,我愿意陪你一起去看医生,接受治疗。” 席卓眼尾稍敛,“你在说什么?” “……”许念支支吾吾,实在难以启齿这些奇怪的东西,须臾,她咬着牙,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说:“就兔子这个嘛,你不对劲!” 席卓疑惑:“什么兔子?” 许念隐晦道:“你喜欢兔子啊。” 席卓盯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我不喜欢兔子,我喜欢你。” “我不是说你喜欢兔子。”许念直言,“我是说你看我穿着兔子变装才能——硬。” “许念,你讲点道理,不穿的时候我不硬?”席卓被她气笑了,“明明是你喜欢吧。” 许念站起来,有点发狂地说:“我才不喜欢,我觉得很变态啊!” 席卓挑眉:“那你这几天,每天变着法儿地穿这些勾引我,是什么意思?” “……”许念怔愣住,像是才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喜欢兔子变装?” “我为什么会喜欢啊?我又不是变态。”席卓哭笑不得,伸手弹了她脑门一下,“真好奇艺术家的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真不喜欢?”沉默片刻,许念再次确认,“你要真喜欢,我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咱们得一起正视这个问题。” 席卓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这个?” “那你这两天总叫我小兔兔,兔子精什么的。”许念回想着这些蛛丝马迹,温吞道,“还有就是……我穿着这身,你明显更兴奋。” “……”席卓掐掐眉心,语气无奈,“一个正常男人看到自己对象主动勾引,不都会更兴奋吗?” “……” 许念低着头坐在那,神色复杂,缓了好一会儿,突然起身要走。 席卓一把给人拉住,强行摁回沙发。 “说吧,你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席卓拉住她的手,才发现许念竟然在发抖。 他顺着她的脊背轻抚片刻,语气也软下许多,“念念,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许念不自觉地低下头,想到自己犯下的罪,羞愤与内疚仿佛一块巨石,重重压在她心头。 想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倏然,一个吻落下。 很温柔。 一下又一下地轻啄。 抚平她情绪。 席卓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两个人贴的很近,四目相对。 男人的眉骨既漂亮又锋利,鸦羽般的睫毛微微垂下,深邃的眸子染上了金色的阳光,正温柔似水的看着她。 “十年前那个被我……欺负过的少年是你,对吗?”她动了动唇瓣,声音微不可闻。 席卓眼底一动,“你想起来了?” “没,是谢子霖认出你来的。” 许念把那天的事简单跟席卓讲了一遍,最后正襟危坐,郑重地说,“对不起,席卓,当时真的很抱歉,虽然道歉来的太迟,我希望你能接受。” “我接受。”席卓回答的不假思索,他揽住许念的后脊,紧紧抱住,轻描淡写地说,“其实就一开始生气来着,第一次被一个姑娘揍得那么惨,挺丢面子的,但想明白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后,也就不气了。” “什么话?”许念好奇。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席卓笑,“这是我跟18岁的许念,独有的秘密。” 许念听了,心头忽然一暖。 虽然这个开端跟别人眼中美好的爱情故事完全不一样,没有浪漫的记忆。 甚至对许念来说,是又惊又喜,又恼又悔。 但依旧,是一段特别而珍贵的过往,是只属于她和席卓的独家记忆。 许念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就是说,你在认出谢子霖前,就决定帮我了?” “嗯。” “为什么?”许念疑问,“我们明明不认识的。” “谁跟你说不认识。”席卓拍了拍她后脊,“去把从美国寄过来的文件都拿来。” 许念点头,去储物间搬来纸箱。 席卓翻找片刻,抽出一个文件夹,很快,他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 许念凑过去一看,是一份英文合同,上面扣着已经作废的印章。 她的视线跟着一页页的纸张来到最后。 最终停留在右下那个稚嫩的签名上。 Nian Xu 往上看。 笔名处——Luney N 是她不愿让人知道的化名。 “这份合同怎么会在你这儿?”许念茫然,“你是早就知道我就是Luney N吗?” “嗯。”席卓把合同收好,“一直知道。” 一直知道她是bunny Dainny的作者。 许念想到了上次的对话。 『呆泥妹妹其实是我第一本出版画册里的角色,对我意义重大』 『嗯,对我也是』 当时,她并未细想过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呆泥妹妹一定是在他那段最黑暗无助的时光中,给了他抚慰。 原来如此。 这不就是她创作的初衷么。 心口忽而浮起一丝甜意,淡淡的,顺着喉咙漫上。 “许念,是你给了我勇气,让我重拾生活。” 席卓的话打断了许念的思绪,她抬眼,见席卓不知何时从沙发换到了地毯上。 他半跪在她面前,一只手牵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两人视线平行。 男人的表情严肃而郑重。 一个念头渐渐浮现在许念的脑海中。 她心突然跳得飞快,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紧张,却又满怀期待。 “所以无论当初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我明白了。” “这个,其实我打算过段时间再给你的,但既然今天气氛这么合适——” 说着,席卓那只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 他拿着一本书。 《The story of bunny Dainny》10th Edition “这……”许念接过来,看了眼封皮,迟疑地说,“这是第十版的样书吗?” “嗯。”席卓笑,“这本书的发行权其实转到了我手上。” 许念稍愣,随后看到了封面上的作者名。 Nian Xu 她盯着面带微笑的席卓,握着书册的手不自知地渐渐加重。 酸涩,喜悦,还有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涌了上来。 倏然,泪就那么一滴滴的顺着眼角滚落。 许念觉得自己丢人,她别过头,听席卓轻叹口气,“怎么就哭上了,你还没往后翻呢。” 许念没理他,她半弯着腰,哭意像是决堤的洪水,来势汹汹,根本不受控。 见许念真哭起来了,席卓既心疼,又莫名想笑,他伸手给她擦了擦泪,哄着说:“许念,你这样都把气氛破坏了,咱能先往后看吗?这本书里有我准备的彩蛋。” “彩蛋?”许念带着鼻音问,她轻推了席卓肩膀一下,抽抽噎噎地说,“都是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我那么对你,你还帮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席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许念没了逻辑,自顾自地说着,对面的人似乎等急了,他翻开书册,直接在她腿上摊平。 许念模糊的视线落在页面夹缝处的那对儿银色戒指上。 她揉了揉眼,待确认了那是她所期待的东西后,突然就不哭了。 席卓的喉结缓缓滚动,他拉住许念沾了湿润的手。 “许念,嫁给我。” 没有疑问,没有停顿,直奔主题。 许念抬手抵了下唇,然后噗地笑出声,她点着头,笑着应下,“嗯,早就嫁了。” 席卓的眉眼也跟着她弯了起来,他拿起戒指,直直推了进去。 戒指凉凉的,款式素雅,尺寸刚刚好。 “我买的不是订婚戒指。”席卓拿起另一枚,准备给自己戴上时,被许念截住。 “我知道。”她笑,“都结婚了,就要戴婚戒。” 她托起他的手,这一次,没有任何迟疑的将戒指一推到底。 “不许摘,知道吗?”她揉了揉他的指骨,强调道,“省的学校里的小姑娘要勾搭你。” “你放心,没人能勾搭走。”席卓挑眉,调笑道,“毕竟能接受我这种*癖的姑娘只有你。” “……” 他若有所思地说:“不过那个鲨鱼的,好像更生猛一些。” “别说——” 跟往常一样,席卓搞了突然袭击,两人在沙发上腻歪了一会儿,席卓听见许念肚子叫了,才恋恋不舍地起身说:“那我去做饭了,老婆。” “嗯,老公。” 许念顿了下,“我爱你。” 席卓步脚稍停,他回身。 “我也是。” 见席卓走进厨房,许念慵懒的躺在沙发上,举起手背。 明艳的阳光顺着指缝透下。 她盯着指间那枚戒指发呆。 仿佛心也被牢牢的箍住了,每一次跳动,都能感受到这份亲密约定带来的充实感和幸福感。 她答应了。 还毫无阻碍的说出了“我爱你。” 那些曾经困扰她,阻碍她的负面情绪,已经悄然无声地消失了。 因为心里那一点点的小空间,早就被一个人毫无征兆地占满。 原来最能治愈人心的药,就是人心。 许念拿出手机,对着戒指拍了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缘来是你』 奇妙,酸涩的惊喜感依旧充斥在心里。 细细想来,那个隐藏在记忆里的陌生人。 因一段奇妙的缘分,在大洋彼岸再次相遇。 从最初的,只是要找个人帮忙顶替新郎。 到最后,非他不可。 她突然意识到,有些爱,比认为中的要冷漠浅薄,也有些爱,比想象中的还要情深长久。 爱本就无关血缘。 何必执着。 珍惜当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