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时光的馈赠 作者:总纂官 文案 他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有时光作证; 他说,爱你是最真实的人生,有时光作证; 他说,努力是最成功的经验,有时光作证; …… 这是一个关于成长与陪伴的故事,每一个丝毫末节都有时光作证,每一次人生经历都有我在你身边。其实,我的陪伴是时光的安排,而你是时光对我的最好馈赠。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青梅竹马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翼安,江漪 ┃ 配角:聪聪,顾俊麟,傅和,蒋浩辰 ┃ 其它:时光的馈赠 ================== ☆、时光梗概 “你们这是不是叫,那个,那个,有情人终成鬼畜。”男孩摸着头露出一排小白牙嘿嘿的笑着,微风拂过,吹乱了他的头发。 故事的开始就有了所以,实在是不想让冗长的话而使美好变成了扑朔迷离。 赵翼安用手轻轻捅了一下男孩的太阳穴,“是眷属,鬼畜那是梁祝,再胡说八道捅你死穴,拿电钻捅。” 他站起来打了打屁股上的土,风又吹过,弄了男孩一脸。他抬手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回去吧,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 男孩却死死地拽着他的胳膊,像是坠入地狱前的最后,垂死挣扎。“再待一会儿吧,我妈把我手机也没收了,回去还要背拼音,那张拼音海报我都要看吐了。”小脑袋拼命地摇着,赵翼安赶紧阻拦,他假若不阻拦估计这孩子的脑袋怕是要飞出去了。 他的脑海突然闪现出那张印着汉语拼音并且附加有各类释义图片的海报,那张现在被他收藏在床下箱子里的海报,陪伴了他整整三年的幼儿时光,他受尽了折磨,才把这些拼音背的滚瓜烂熟,后来却与英语字母混为一谈。那三年每天回家都带着一种奔赴刑场的绝望感,每次妈妈打开家门的时候,他都是闭着眼进去的,朝着客厅里大喊一声:“大爷来受死了!” 他呆愣中笑出了声音,面对这个孩子的央求他自然深有体会,。更何况“四海学子,除了学霸皆兄弟。”谁还没几科学到厌烦的学科,索性拉起了孩子的胳膊,“走,回家学拼音,不学怎么可能会呢,快走,哈哈哈。”没有什么是亲手把别人至于自己曾经的痛苦之中而在旁欣赏更快乐的事情,尽管嘴里仍要安慰别人,可心里却说不出的快感,就像九月的风,明里是为你在夏日里带来几丝凉意,暗中却是为了让你在夏秋时因冷热交替而感染风寒。 男孩生无可恋的被他拖走,绝望的闭上双眼,眼泪不经意的滑落:赵翼安你这个孙子。 其实,他年纪尚小并不能真的理解,学生时期才是我们人生中最美好的经历,没有烦恼,没有事态,只要我们肯努力,天下都会向我们俯首称臣。至于那些日夜寒窗的磨砺都会转化成回忆,一点一点透彻心底。后来等到它渐渐逝去,我们才会想起,其实失去的才是最值得珍稀。 赵翼安曾经在作文里写过:我们都是文字,活在一本书里。不同的段落组织在一起,编写出别样的美丽。我们的生活过往都是早已命中注定,上天早就安排妥当,无须劳神费力,时光永恒,光阴绚丽,他们会馈赠给我们那些最美丽且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自然,这篇文章被老师认为是宣传封建迷信,且消极怠工给自己找借口,态度极其恶略。其实,换作谁也不会愿意,狗屁作文,分明是因为没写作业而被罚写的检讨,讨论哪门子命中注定啊。 可他始终觉得,我们人生每件事的发生都有着巧合的成分,之前发生的事情,明白的东西,到后面都会用得到,今天学会了某个新词语,明天不经意哪个时候就会出现。人生这本时光之书就是这样,安排的如此首尾呼应。 那是,1997年9月,一个最平常的午后,阳光洒在地面泛出道道金辉,入秋后的天气倒是显得不那么令人燥热难耐。护士走过来下意识的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眯着眼睛走到婴儿床边,仔细看了看婴儿床上的孩子,肉嘟嘟的小嘴一吸一吐,两手还不停的四处抓捏,似在沉睡中挣扎,想要触碰这个全新的世界,父亲也凑过来看了看孩子,转身回去继续给妻子喂着鱼汤。这是赵家的第三个儿子了,赵家始终都是单传,结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是个小子,想有个女孩的梦想就此破灭,但这孩子生得俊俏,比他的堂哥好看不知多少倍,也算是家里的基因突变,给了他们一丝慰藉。 那是,婴儿出生十天后,在母亲的身体渐渐恢复常态后,一家人齐聚医院,爷爷拿着一本厚厚的《现代汉语词典》,开始了起名大业,一个个全都像是打了鸡血,誓要给孩子起一个响亮大气的名字,经过了一个小时的商讨,终于把大家的热情弄没了,起名字真的是一件让人烦的事情。爷爷率先喊道:“这孩子的名字,我来,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一点坚持力都没有,我们那时候啊,吃不饱饭,不也是……诶,都别走啊。” 爷爷赌气似的把椅子挪到了婴儿床边,“来,孙子,爷爷给你起名字。”这话虽然没有逻辑问题,孩子依旧给了他一个白眼,爷爷一页一页的翻动着字典,按照家谱排列,他的第二个字应该是“翼”,爷爷只能从第一个字开始组名字来决定到底好不好,“来,我看看,咱们叫赵翼阿,赵翼啊,赵翼腌,赵翼哎……” 孩子的爸爸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爸,这都是人名吗!” “别管,我就要一个字一个字的试,给我孙子起个好名字。”一个下午,爷爷的嘴唇开始泛白,到底功夫不负有心人。孩子的名字应运而生:赵翼安。翼乃鹏程万里,安可一世安好。 寓意很好。其实,“安”是爷爷在翻到《现代汉语词典》第三页后嗓子实在念不出来了,心里给自己找着借口:就用它吧,叫什么名字不吃饭啊,起名就是瞎耽误时间,我叫三蛋,我说过什么吗。 那是,1997年12月,按照当地的习俗,孩子满百天要抓周,桌子上摆满了各种东西,玩具□□、剪刀、毛笔、粉笔……孩子抓到哪个暗示着将来会从事什么样的行业,安安在大家的围观下,不孚众望,在下手的一瞬间睡着了…… 抓周活动在第二天晚上再次举行,爷爷保证,赵翼安真的已经睡了一天,下午三点多醒了一次自己下床摔倒了昏过去又睡了一觉,别说一会儿明天也不会困。 爸爸把他抱到桌子上,手里比划着给他讲解他根本就听不懂的规则。厌烦的他顺手拿起塑料袋将所有东西都装起来了,打包系好,往旁边一扔,留下一群人在那里懵逼。很多年后,妈妈想起这件事都会笑到流泪,每次都会夸奖他绝对符合处女座的要求——所到之处如城管亲临,严禁摆放杂物。 那是,1998年,1岁的安安,可以说简单的话语,母亲抱着他觉得比之前重了好多,小孩子只要营养跟得上总是贪长,不像成年人,没皮没脸的只向横处长。爸爸经常会扶着安安,在床上一步一步的走着,甚至有时会摔倒的一刹那,父亲会拽着安安的胳膊把他拎起来,这让小安安觉得拥有自己有走着走着就可以飞起来的超能力,胖乎乎的脸上透出开心的表情,小孩子对于飞好像格外的感兴趣,经常会被因为被打人抱起来或者举起因而离开地面开心的冒鼻涕泡,而成年人一离开地面就会吓的惨叫不止。 说来也奇怪,小安安并不像其他孩子那样,缠着大人片刻不离,妈妈尝试过把他一个人放在沙发上,他可以在那里坐上一整天,这是特别值得大人夸耀的地方,你们看我家孩子多老实,可以坐在沙发上一整天不动,不哭不闹。可这种说话的语气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你们看我家缺德孩子,坐沙发上一天就看电视,回去我非打哭他不可。 安安在家里安静踏实,这一点倒是符合了家里想要个女孩的要求,也算是弥补了一些没有生个女孩的遗憾。 有时候爷爷看着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坐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机傻笑,不经有些懊悔,是不是这个名字起的有点压抑天性了,翼安,有翅膀,却偏要安安静静。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就像降水概率,是万万到不了百分之百的。 后来的种种行径还是让爷爷的想法有了些许改变,他总是爱带着安安去杂货铺里买些日常用品,货架上摆着的各种做工粗糙的不得了的玩具,总能吸引他的注意,而且,每次必须要买回去一点什么,否则哭闹不止,拉着人家的货架就往外跑。橡皮泥,沙画,金箍棒,弹球……这些东西他能坐在床上自己玩上一整天。 那是,1999年,2岁的安安可以熟练的说一些日常用语,自己来回走动,妈妈可以带着他四处溜达,他也懂得欣赏周边的景色,看见小鸟也会用胖嘟嘟的小手高高举起指着它,然后大义凛然地说:“呆子。”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个时候风靡全国的《西游记》陪伴了安安整个童年,孙悟空几乎成了每一个男孩子心中的榜样,安安渐渐的也学会了剧中的几句话,但都是闲言碎语:“你这泼猴”,“我的儿”,“找打”,“师父,师父!”“你孙爷爷在这呢!”安安觉得这些话比平时爸爸妈妈教的话好玩多了,每天只是学习一些“你好”“再见”等简单文明用语,而《西游记》则富含了太多他没有听过的新鲜词汇。 那是,2000年,千禧年,人们欢天喜地的庆祝着新的世界的来临,礼花绽放的光彩夺目,黑夜被照应的像白天一样,一度让昏睡中惊醒的安安以为天亮,起来玩的不亦乐乎。那年《西游记》已经被播放好多次了,续集播放的恰到好处,让安安学会了唱“去你个山高险来水又恶。”甚至有的时候,安安会自己在床上来回的蹦,披着自己的小被子,对着爸爸妈妈喊:“孩儿们,操练起来。” ☆、三叶草 四岁的安安,已经是一个觉得自己可以上天入地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的神经病了。 “看俺老孙打不死你”,安安在床上来回的蹦着,手里拿着一根钢管,那个时候钢管还没有被赋予更多的意味,这还是央求爷爷用家里的晾衣杆给他精细打磨制作的,是他最爱不释手的玩具,因此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把衣服放在窗台边挂着。 爷爷是个技术工人,年轻的时候在技术学院学过一段时间,街坊四邻家里有什么坏的东西都是爷爷帮忙修的,所以制作这些小东西,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比外面卖的那些塑料的棒子要更逼真一些,安安还吵着要拿一刻铁丝做成紧箍咒套在脑袋上,爷爷做了一个上午,大汗淋漓的才满足了他的愿望,小小的铁圈戴在脑袋上,手里拿着一根钢管,腰间系着一条做饭的围裙,对于四岁的小孩子,这样的道具阵容已经是顶级的了,安安只有这样才能玩的毫无挂记,要不总是觉得这里那里因为细节不到位而别扭,处女座,玩的就是完美。 猴子称大王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在合适比不过了,整天憋闷在家里,这三年里从来没有和外人有过任何接触,出过最远的门就是爷爷带着他去几条街外的杂货铺买东西,这不得不让人奇怪,别人家的孩子吃饭都需要到外面喊回来,唯独他,赶都赶不出去。 自古常言说得好,读万卷书行就行不行就别读。妈妈给安安订了杂志一套叫做《启蒙》的杂志,封面上写着适合学龄前儿童读物,封面图片也很有意思,大概都是一个孩子接触大自然的摆拍,亲近自然,这是他们暗示的话题。 终于在年深日久的《启蒙》读物封面的启发下,他愿意和爷爷出去,做除了买东西之外的其他事情。 他还是第一次和爷爷出去看街边老头下棋,身边有好多人在围观,都说观棋不语,可从来没有下棋不语,他兴致勃勃地穿过每一个老大爷的□□挤到第一排的位置,就被这帮老头摔棋子“啪”的一声吓到瘫坐在地上,坐下之前还拽下了一个大爷的裤子。他不知道多大的仇恨才能把这个东西摔的这么响,也不知道面前这个白头发的老人给有多窝囊才能拿这么小的棋子出气,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对下棋没有了兴趣,临走的时候,还绕到了老头身后“啊”了一声,看见老头也吓了一跳,他才欣慰的离开。孩子缺德老不好,多半是废了。 摇头晃腚的穿过□□,回身朝着卖菜的爷爷走过去,抬头说:“还是去买东西吧,没意思。”他还是最喜欢去街坊四邻开的小卖部,货架上各式各样的新奇小零食总是可以吸引他的注意,更要命的是,妈妈是不允许吃这些三无产品的,玩具可以买,可这些零食都是万万得不到的东西。命运是会折磨人的,每一个他都想要,欲望可以激发梦想,安安不知多少次在梦中幻想自己有一家小卖部,里面的东西他都是可以随便拿取。现实和梦想最大的差距,就是现实从来不惯他这不劳而获的毛病。于是,在每次哭喊以后,爷爷都是买一种名叫“小布丁”的奶油雪糕给安安作为安慰,这雪糕也算是正规厂家生产的东西。 爷爷牵着安安的手,在回家的路上慢步的走着,安安也不急,小心的舔着雪糕,因为安安走路不稳而在手上肆意的摆动着,他每次要吃一口都要用嘴追着它,然后用小舌头舔一下,一丝丝的甜意,足可以让他缓解刚才没有得到其他零食的伤感,紧着在舌头便被粘在了上面。回家的这一段路也就是5分钟的时间,爷爷怕给安安吃雪糕被奶奶发现又要唠叨什么吃坏肚子一类的话,所以,每次快到家的时候,如果安安没有吃完,爷爷就带他去房后的一片空地去待会,直到他吃完再回去。 “安安,吃完没。”爷爷看着他,小舌头还在吸吮着雪糕,余光不时看向爷爷,然后无奈的摇摇头,“那走吧,咱们去后面的空地玩会儿。” 房后的空地,据说是当年修建这一片平房时特意留出来,准备以后大家搞什么大型活动用,现在杂草丛生,早就被荒废了。平日里光顾的只有周围住在这里的孩子,可即便就在爷爷家房后,他也从来没有与他们一起玩耍过。 走到空场,蹲到一旁去吃雪糕,眼睛盯着自己的脚下,“啊,爷爷。”安安突然喊了一声,“这是什么,好难看。” “是蚂蚁,他们在找食呢。你吃完的雪糕棍也可以放在地上,他们喜欢吃甜食。”爷爷也凑过老和安安一起看。 “吃甜食长蛀牙,这是妈妈说的。”安安一脸认真的样子蹲下来,然后又舔了一口雪糕。 爷爷笑了笑,“安安一会儿吃完自己回去啊,我先回去把东西放下。”爷爷绕过空地走了,安安则在那里专注的看着蚂蚁的活动,身后传来了一声:“来,过来。”那声音越来越大,声音的发出体最终撞在安安的后背,雪糕掉在了地上,这下,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他的蛀牙了。 眼泪迅速充盈了整个眼眶,血红的眼底,怒气冲冲的回头瞅着那个人,是个女孩,穿着一身红白条的连衣裙,一个马尾辫,好像也有点惊慌失措,涨红的脸使得她那双眯起来的眼睛更透彻晶莹,看年岁应该和安安相差无几,她看到安安怒发冲冠的样子和幸灾乐祸正在搬运雪糕的蚂蚁,马上到了个歉:“对不起,我,我刚才不小心的。” 他刚刚像是抽了风,平常米饭掉在地上也没见他这么心疼过,深呼吸了一口气把刚刚充盈的泪水忍了回去,说:“你怎么不小心点。”人终归是动物,男人又是其中一种名叫色狼的物种。 女孩也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说着:“刚刚逗它玩,就没注意身后有人。”说完伸出手来指了指安安后面的狗。 要显示出男人的大度,不能和女孩子过不去。赵翼安心里想着,偷偷瞄了一眼身后,那只狗现在正和蚂蚁一起争食,贪婪地舔食着地上已经融化的雪糕,还不时的往外吐被自己误食的蚂蚁。他不是不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而且雪糕已经不剩什么,掉了也并不可惜,造化弄人,他偏偏不想轻易放过她。 他假装怒气值爆满的回过头去,朝着女孩说了一句:“你走吧!” 欲擒故纵,他机灵着耳朵,窥听着周围的声音,可身后没有了声音,他闭上了眼睛,人生第一次使计策圆满的失败了,女孩好像真的走了。睁开眼才看见眼前的一根草,他扭头看了一眼,还是那个女孩。 女孩举着一根草:“给你,你认识嘛?” 是三叶草,一种随地常见的东西,他看了一眼:“认识,扑克牌里的梅花。” 女孩子笑了,“笨蛋,这是三叶草。” 他摇了摇头,他明明记得家里人过年时候用的扑克牌里梅花就长这样,“不对吧,就是梅花,我记得,我可以拿来给你看。” “这真的是三叶草,也叫幸运草,我妈妈告诉我的,她说,她说,把这个送给别人可以给别人带来幸运,让这个弥补你刚才没吃到的雪糕吧。”女孩伸手把草递给了他,他争吵着:“你别走,我回去给你拿扑克牌,真的是梅花。” 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汽车鸣笛的声音,“聪聪,带着雪球咱们该走了。” 女孩带着自己的狗走了,只是和他说了声再见。 他挥别了女孩,回头也按图索骥的摘了几根三叶草,打算拿来以后换雪糕用…… 他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副扑克牌,拿着这根草仔细的比对着,的确是一种东西,他想证明给女孩看,可去哪找她呢? 爷爷从厨房走过来发现他手里多了一棵草,他从来不拿这些花花草草的,而且最令人费解的是,他问爷爷:“聪聪是谁?” ☆、故事是需要巧合的 爷爷听着他的问话,走到奶奶床边。奶奶因为年轻时过度劳累而得了偏瘫,也就是俗称的半身不遂。半身不遂的病人不能长时间躺在床上,需要经常坐起来以缓解腰部的压力。 爷爷扶奶奶坐好,回头拿毛巾擦了擦奶奶因为体质虚弱而在起身时流下的汗,其实他自己也是汗流浃背,毕竟一个人的气力支撑两个人的重量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安安不知道爷爷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多久了,他只依稀记得好像他出生后奶奶就是这样的。 爷爷回身看着安安,用手随意的摸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你刚说什么?” 安安挠了挠头,他这一次好像很难启齿,毕竟是询问一个女孩子的消息,他眨了眨眼:“那个,我忘了。” 这世上最难的便是说两次一样的心里话,第一次是鼓足勇气麻痹感觉脱口而出,第二次则气衰胆寒难以启齿。 奶奶不紧不慢的说:“他刚才问谁是聪聪。” 安安的眼神有一种迷离感,这种感觉是在自己的愚蠢问题经过掩饰后又再次被戳穿形成的,他怯怯的说:“嗯。” 爷爷手扶着床边缓缓的坐了下来,喘了一口大气:“是后排房子老李家的小孙子吧。” “不是不是,是个女孩。”安安拨浪鼓式的摇头摆手,看起来很正式,既然要谈论就要拿出点态度来。 “那就是咱家邻居,那个马家,他家孙女,咱这一片就这俩孩子叫聪聪。”爷爷看了看奶奶,点了下头,觉得自己没有说错。 奶奶还连忙称是:“对,我记得他俩好像跟你都差不多大,俩人都叫聪聪,现在起名字可不就是这几个字嘛。” 妈妈晚上把安安喊了过来:“今天的《启蒙》看的怎么样了?” “看了,我还知道三叶草是什么东西。” 妈妈笑了笑,自己的宝贝知道的越多,她越是高兴,却忘了问一句,三叶草是怎么知道的。 安安抠着自己的耳朵,说道:“妈妈,我耳朵痒。”小拇指在自己的耳朵里用力的挖着,寻宝似的,不挖到东西誓不罢休。 妈妈在一旁找着耳挖勺,还不忘和妈妈说:“安安,一会儿挖完耳朵去洗洗手,耳屎到嘴里是会变成哑巴的。” 吓得他赶紧把手放了下来,伸到水盆里洗了好一会儿,才肯把手拿出来,伸着两只湿淋淋的爪子走到妈妈面前:“你看,还有没有。” 有某著名的科学家说,三四岁看大七八岁看老。安安正好处于看大的阶段,每天呆在家里的确不适合一个男孩子的生长发育,而且听见一点东西就吓的不行,这样的男孩长大一定很窝囊。 转天早晨上班的时候,不忘了嘱咐爷爷一句,没事多带他出去走一走。 爷爷便开始鼓励安安自己一个人去空场和其他小朋友多接触接触,这小子没等爷爷说完便爽快的答应,他目的不纯是可以看出来的,小小眼神里掩饰不住狼一样的光芒。走极端是处女座爱干的事情,安安开始了早出晚归早九晚五的生活,在空场一坐便是一天,也不和其他孩子打招呼说话做游戏,只是自己孤零零的坐在一旁的水泥管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祥林嫂呢。 可聪聪并没有再来过,他曾经试过情景再现,让爷爷帮自己买一个“小布丁”雪糕,然后找到当时观察蚂蚁的位置,蹲下来,结果只是自己一个人悻悻地吃完了一棵雪糕,其余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黄昏的时候,爷爷才会喊他回去,下午5点是安安最喜欢的《动画城》开播时间,他也会准时回来,用动画片来弥补自己一天的失望。谁的小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没有长大后那样庞大的心灵,容不下这么多的心事,有一件事让他们心满意足便可将其他抛之脑后。那个时候放的动画片是《蓝猫淘气三千问》,曾经的蓝猫淘气是多少孩子的偶像,安安发现在后来自己上幼儿园时,好多孩子的铅笔盒里贴满了他们俩的粘贴,他的笔盒里打开却是马三立的照片…… 艰难是消磨不掉他的意志的,每天除一日三餐,他都会待在那里,跟教练似的,看着小朋友们踢足球打篮球跳皮筋抽烟喝酒烫头。那是他学会的第一种品质—坚持。 早晨五点多,在大多数人还在睡梦当中的时候,他们老赵家永远起的最早。安安每天早晨起来都会喊醒全家人,穿好衣服就去刷牙洗脸,兴致勃勃的走到空场,留下一家人在床边凌乱的看着时间,早晨五点,一个个倒头又睡,一睁眼迟到了。 来得太早,空场还没有小孩子来关顾。这才是他最喜欢的时候,四周寂静,自己可以徘徊,走来走去,甚至可以自言自语:“她已经好多天没来了,难道不要放狗嘛,今天蚂蚁也好少……”安安自顾自的在空场里游走,一声“啊”打断了他自言自语的思路,吓了他一个机灵。顺着声音的方向看是前面的一条小河,平时他都没有注意过,原来这周围还有一条河,什么时候有的河?又一声“啊”把他的思路打断了,他才有反应,河边有人喊叫,一定是有危险。赶紧跑回家里,边跑边喊:“爷爷,爷爷。” 安安喊着突然有一种自己抢了葫芦娃台词的感觉,“刚才那边有人刚才在河边大叫,叫了两声就不叫了。” 爷爷放下手里的尿壶,他刚刚起床,听见声音赶紧往外走,刚迈出一步,回身看了看屋里,爷爷平常最在意的就是奶奶。无论出去干什么都要先看一眼她是否安好。看过一眼就和安安跑了出来:“是有人掉水里了吗?” 安安也在后面跟着跑,小脑袋一个劲的点头,其实,他根本就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河边叫。 两人来到空场,看见不远处确实有个人在那里,爷爷不跑了,伸手拦住安安:“是那个人吗?”安安点点头,“那是马大爷,他那是在河边吊嗓子呢。” “上吊?”安安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词。 “是吊嗓子,就是靠吼的方式让嗓音更嘹亮。你马爷爷是个说相声,可厉害了,说相声,唱京剧,他什么都会。”相声,安安在电视上听过,就是两个人站在那里聊天,他却听不懂究竟在说些什么底下的人就跟着傻笑,很长一段时间他把文艺频道都会称为精神病表演平台。河边的人回头,爷爷冲他打了个招呼,拉着安安。 走过来和那人寒暄两句:“我这个孙子,听见你刚才喊了一声,以为有人掉河里了呢,赶紧把我喊过来。” 赵翼安看看马爷爷,光着头,脸盘不大,看着很和蔼,笑起来让人感觉有点抽象,身上穿着一种很宽松的半袖和短裤,胸前挂着几个珠子。马爷爷看看安安:“好小子,以为你马爷爷掉水里了,啊,哈哈哈。”两个老人同时笑了起来。 又一个精神病,这有什么好笑的。他四周张望着,心里毛躁躁的想这老头不会觉得我是在诅咒他吧,别再把我推到水里。安安突然想起来,好像爷爷前两天说马家有个孙女叫聪聪。 两个老人还在聊天:“我就喜欢男孩,您家这小孙子多大了啊。” “这孩子四岁了,97年的。” “和我家小孙女一样大啊。” 安安的脑子里迅速把自己的已知信息和他们二人的对话内容相联系,他从小就有对重要内容提取的能力,虽然在语言沟通上他的能力稍逊一翻,可他的内心却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一些。 “是啊,你家那个孙女也是97年的,俩孩子差不多大。” “我和你说赵大哥,我还就喜欢男孩,我那败家儿子他不好相声这玩意,我还指望着等他生个小子,我从小培养我孙子,我这一身本事,谁他妈知道这小子给我生了个没把的。” “诶,男孩女孩都一样,不照样都能学吗,女孩踏实学的也快。” “哎呦,老哥哥,您说的简单,祖师爷有规矩,我们相声这行不许让女人学。可惜了我这一身的能耐,将来到他妈带棺材里去了。” “让你们家那聪聪学学唱戏,你教教不也挺好吗。” 安安终于坚信了自己记忆力的强大,他家果然有一个叫聪聪的女孩。这时候安安自己只是在思考如何才能见到聪聪,根本听不清两位老人在说些什么。 马爷爷看着他,看着安安那嘴巴一张一闭的自言自语,又和爷爷说了两句话,爷爷就晃了晃安安的手:“马爷爷问你呢。” 安安惊得抖了下脑袋,小孩子的注意力果然集中,看着爷爷,紧接着打了个机灵。 爷爷看着他:“马爷爷问你想学相声吗,他愿意教你,就冲你刚才热心肠这个劲。” 安安刚才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全部灰飞烟灭,他顾不上紧张,看着爷爷点了点头。随之,马爷爷又是大笑一声:“赵大哥,让孩子没事就上我这来,我探探底。” 其实,马爷爷不知道赵翼安和相声有没有缘分,他只是不想让这门艺术在自己这断了根,老祖宗的东西在自己这一代这毁了,现在相声越来越不景气,没有几个愿意听的,让他是一身的能耐没处使,他确实会的多,好多同行不会的段子失传的相声他都能使,马爷爷在T市这一带也是小有名气,人称“响马”,是说他使什么节目都能使“响”了,无论说什么都能说得特别可笑,当时不知有多少年轻人想拜其门下,可年轻气盛的他却一徒没收,只一心想把自己的相声说好,直到后来相声渐渐的没了市场,这行业衰落的不成样子,根本没有人愿意拜师学艺,他这才后悔莫及,最后相声场子根本不上座,自己一气之下回家养老,算起来他也有将近十年没说过相声了。不过只是每天在河边吊吊嗓子,唱上两句,念两句贯口自己解解闷罢了。 安安也并不知道自己和相声有没有缘分,他只是知道马爷爷家有聪聪,聪聪是马爷爷家的孙女,他和马爷爷交往可以有更多的机会看见聪聪,就不用去空场寻求“偶遇”了,所以,尽管他多不好意思说话,也要用点头的方式来抓住这个机,机会一定要把握,不能借口自己的懦弱,这是他明白的第二个道理,你看,聪聪还是很有用处的,因为她明白两个道理,看什么《启蒙》嘛。 安安吃完饭,就吵着要爷爷带路去马爷爷家,爷爷只当是他学艺心切,所以就带着安安去见马爷爷。 马爷爷自从回家就开始收拾自己的屋子,找自己之前演出用的扇子、醒木之类的道具,甚至连一些珍藏的相声本子都找了出来。连老伴都笑话他:“都多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遇见事压不住性子。” 安安幻想了无数种来到马爷爷家后看见聪聪打招呼的方式,所以在路上一再的让爷爷慢点走,好给他预留时间来挑一种最好的方式。 “安安记得一会儿喊马爷爷好。”爷爷的话才让安安反应过来已经到了马家门口了,安安清了清嗓子,小小的手用力的推了一下大门,门已经早已锈迹斑斑,蹭了安安一手的铁锈,他赶忙蹭到了爷爷的裤腿上,这种相声艺人的坏劲他好像根本不用培养。 “安安来了啊,快来,快来。”马爷爷摆了摆手招呼安安,安安还在四处看着,并没有看见除了马爷爷的老伴以外其他人存在的迹象。他有些失望,也许,聪聪并不住这里吧,也许,她今天去空场玩了而我没有在那里等她?他还在思考,而爷爷已经晃了他好几次手,提示他在推门前叮嘱的事情。 “马爷爷好。”这次没有磕巴,只是声音极小,就是这样,还是安安憋足了脸才说出来的话,直到成年后的安安,他也没有想明白,一个不敢和人交流的人,为什么老天会安排他去学相声。 ☆、本该有的天真 “好好好,小子。”马爷爷看上去比早上更加激动,嘴里说话不断的喷着口水,这是人激动的一种表现。 “嗯,爷们,你看这个。”他打开电视调到了某相声节目,“你看看吧。”说完便拉着爷爷,走到了屋里。 “赵大哥,你这孩子我看着有点窝囊,不是我是非这孩子啊,有点登不了台,看看吧,我让他听段相声试试。这个害羞是可以锻炼的嘛,这东西注重天赋,没天赋可不行。”马爷爷说完话顺手拿起了桌上的茶壶,“来,赵大哥,你拿杯子,我给你倒点,这个茶我都喝不出来是什么。” 爷爷拿起茶杯,端在半空,马爷爷倾斜壶嘴往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水,“行了,自己回家放茶叶去吧。”爷爷呆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了起来:“我说你怎么不知道茶是什么味的呢,老冤家,在这等我呢。” 爷爷笑着走到客厅,安安依旧坐在板凳上,津津有味的看着《贫嘴张大民》。 爷爷本来很是高兴安安可以多学点东西,爷爷是技术工人,他深知“艺多不压身”这句话的分量,更何况他和马爷爷从年轻的时候便有交情,老伙计如今每日借酒消愁哀叹行业衰落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自己的孙子能来学习于他于己都是好事一桩,哪怕是天分不足祖师爷不赏饭陪着老马每天开心一点也是尽了哥们的一点意思。 可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沉,这孩子没有看那个相声节目,那马爷爷必定不会收他这徒弟,手里端着满满一杯水喝了一大口,身后马爷爷冲好茶叶,“来,这个茶……” 爷爷回头喷了马爷爷一脸,然后借着他眯眼的功夫重新调回刚才的节目。 屋里一阵的寂静,马爷爷脸上滴哩哒啦的流着水,爷爷在一边低着头,电视机放着节目,安安坐在椅子上看着“落汤鸡”。 “赵大哥,孩子不看就不看呗,你喷我一脸水这叫什么玩意呢。” 爷爷伸手把随身携带的毛巾递过去,“我这不是怕,你不收他嘛,空欢喜一场多可怕啊。” 这世上有两种情形最为打击人性,一种叫空欢喜一场,一种叫虚惊一场。 “这孩子要看了,我还不收了呢。”马爷爷擦着脸说着。 爷爷站起来端起茶杯又泼了他一脸水,马爷爷这次急了,“你怎么又泼我啊。” “给你找个不尴尬的借口。”爷爷坐在椅子上说,“脑子进水嘛。” 马爷爷哈哈笑起来,“我刚才给他看的那个,是现在电视上说的相声,那都不是真相声,他要喜欢,那才坏了呢。”爷爷一把抢过毛巾,“我给你擦。” 说着话不断的擦拭着马爷爷的脸,阳光的照耀下,这画面格外的唯美,马奶奶站在门口看的说不出话,洒泪转身离去。 马爷爷也发现了有些尴尬,刚想张嘴说话,爷爷顺势打了个喷嚏,恶心了马爷爷好长时间…… “以后就常上这来啊,我教你点东西试试,你觉得好玩咱们就多学点,怎么样。”马爷爷把他抱在怀里,目光激动,像狼捕获了一头大象那样开心。他认准了面前这个聪明的孩子,相声最注重天赋,如果说相声最注重后天努力的话,那是和没天赋的人说的。就目前相声界来说,能骗进一个是一个,什么天赋不天赋的。 爷爷不愿再次逗留太久的时间,家里奶奶是不能长时间的离开人,一时看不见人便要吵闹。爷爷把安安留在马爷爷家,走时不忘叮嘱几句,不要淘气,听话,自然这些话对他来讲都是无用的,他还没学会怎么淘气,无非是交代几句,说是到中午再来接他回去。出了门口看见路边蹲着一个妇女抽泣,上前探看,是马奶奶…… 安安留在这里,他虽是个不明事理的孩子,可也乖巧可爱,越来越得马爷爷的欢心,教徒弟除了要机灵,更要听话。他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的无非是些绕口令,贯口等开蒙的小段,一字一句的教着,他许久没有过这样的耐心了,怀里抱着这个四岁的孩子竟也不知道累,一个上午不放手,安安也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字一句的学着,两人到中午的时候连动都不能动,血液都被压住,安安站起来的时候,双脚麻酥酥的感觉,回身看马爷爷更是站不起来,摇椅来回的晃着,更是使不上力气,在那里哈哈的笑着。 “爷爷,你快起来。”门口跑回了一个女孩子,个子与安安差不多高,雪白的皮肤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光彩夺目,散着头发跑了进来,一把手拉住正在“做木马”的爷爷,用力搀起来,还不忘回身说一句:“你怎么看着我爷爷起不来也不知道扶一下。” “聪聪,不许没礼貌。”马爷爷站起来就忘恩负义,“这是邻居赵爷爷的孙子。” 聪聪回头看着,“赵孙子?” 马爷爷有些忍俊不禁,“没礼貌,我马上就收他做徒弟了,你们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小安安心里七上八下,紧皱着眉头,数落着自己的脑子,一定是出了问题,这面前站着的就是聪聪,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认出来。 聪聪翻了一个白眼,“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还没发育好呢。” 马爷爷回手就朝着聪聪脖子拍了一下,很轻,安安可以看得出来。厉声呵斥道:“和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看看一身的,都是泥,赶紧洗洗去。” 赵翼安好像没有之前的勇气来对这个和面前这个女孩子说话吵嘴,并不是自己失了方寸,而是实在气场不对。 马爷爷在她洗手换好衣服出来后说道:“聪聪,和人家打个招呼。” 安安摆手,“你叫聪聪,我知道,你还弄掉我一根雪糕呢,还是好久前的事了。”聪聪听着话一脸疑惑的看着爷爷。 “你别胡说,我可没干过这个事,我,我没见过他。”聪聪噘着嘴嘟囔着,“再说,爷爷,咱家哪有狗啊。” 马爷爷被这一针见血的话扎的也有些糊涂,可都是无关紧要的小孩子的事,一根雪糕而已。便盯着聪聪:“一会儿我出去抱一只进来就得了,行了,不要再提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聪聪嘀咕着,怎么稀里糊涂的又多了只狗。 赵翼安脑子里嗡嗡的像有一只迷路以后误打误撞闯进他脑子里的蜜蜂,他的确想不起来那个叫聪聪的女孩的样子,也许会记错,不是就算了吧。 爷爷还是很准时的把安安接回了家,马爷爷千叮咛万嘱咐下午一定要把安安送回来,就像他家的孩子,不过是借去给别人喂饭而已。 安安回家后在饭桌上的感觉和之前有着一些区别,开始在饭桌上讲话,之前食不言寝不语始终贯彻的非常好,自从上了一节相声课,回来就像开了话闸一样,说个不停。其实原来不爱说话只是因为没有见识,说不出所以然的东西,爷爷想来确实,每天接触的西游记,所以他每天只是扮演孙悟空,还好没接触过《天网》节目…… 下午安安又被送回马爷爷家,聪聪见他就烦,因为这个小子,她今天已经被训了两次,就连家里没养狗也怨她,见着这小子进来,自己放下碗筷进了屋里。 马奶奶在旁边看着这小孙女的举动差点没噎到:“你不吃了啊。”笑着摇了摇头,收拾了碗筷,也不忘和安安打招呼:“安安来了,去吧,马爷爷在屋里呢。” 马奶奶的心还是挺大的,上午的事只字不提。 下午的训练科目很简单,依旧是背诵贯口《报菜名》《八扇屏》之类的基本功,安安学的非常快,一上午的功夫赶得上其他演员好几天的努力,这的确是让马爷爷大吃一惊。 马爷爷把每一句的发音都告诉了他,一个四岁的孩子,拿着一张满是汉字的纸,上面有70%是他不曾见过的,之前看《西游记》《启蒙》杂志他也算是有些积累,马爷爷更是耐心的一句一段的教,直到他能完整的念下来,也不过花了两个小时的功夫。 他拍着他的肩头,大有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赶紧背吧,趁着还记得怎么念,我去屋里睡一会儿,一个小时后我检查你。”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进屋里,拐杖并不是用来装样子的东西,而是上午把脚压麻以后到现在还没恢复而不得不拄拐。 安安听话认真,自己站在墙角背诵着,屋里聪聪拿着一个洋娃娃出来,站在他身后“啊”了一声,吓了他一个机灵,可他不敢喊出来,吵醒了马爷爷就太没礼貌,聪聪似乎摸透了这一点,对他更是肆无忌惮。 她抱着洋娃娃一屁股坐在了摇椅上,用力太猛差摇椅险些翻过去,摆正了姿势喊了一句:“诶,你叫什么名字。” 安安转过身来,拿着写满贯口的纸,看了他一眼,小声说着:“赵翼安。” “一个男生,这么小的声音。”聪聪笑着,摆出一副女王的风范招摇撞骗,“像个女孩子。”她假意捂着嘴笑着,想借机激怒他。 天生好脾气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是一滩死水,累死你也激不起千层波浪。他点了点头,默默的转了过去,女孩一下子站了起来,很灵活,这一点他爷爷倒是没遗传给她。一把拽过了安安抢过了他手里纸。 “诶,你别……”赵翼安一手拦着,可男女授受不亲是妈妈教过他的,他不敢和女生靠的太近。 聪聪把拿着纸的手放到了身背后,笑嘻嘻的说着:“害怕不害怕。” “你要干什么?”严肃的表情在一张孩子的脸上并不是特别的搭配,可这依旧不能阻挡从小便俊俏的脸庞。 “陪我玩,好不好。”聪聪拿出手里的纸在他面前晃了几晃,又放到了身背后。 安安一脸的焦急,“你给我吧,你去找别人玩,我知道我家后院的空场上有好多的人,你去找他们玩吧。” 聪聪思考了一下,眼球在眼眶里转了几圈,“你带我去,去了就把纸还给你。” 赵翼安终究是不经世事的孩子,面对这个整天在外面疯玩的丫头到底略逊一筹,无奈的点点头,女孩兴奋的拉着他,说了声走。 奔跑过程中,这个傻子终于发现自己是被她拽着跑,好像与之前的他带着她去相背离。他只是想要回那张纸,背完东西好交差。只能任由眼前的大小姐像拿着塑料袋一样拽着自己奔跑。 跑到了空场地,聪聪把纸折叠好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安安诶了一声,“你不还给我嘛?” 聪聪理直气壮的:“我没说现在给你啊,陪我玩一会儿吧。”这么矫情,的确需要一只狗防身用。 安安四处看了一下,虽是年近5月,可许多花依旧开的茂盛,恰处在春夏之间,又是下午两点多,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孩子们大多在午睡,空场上连人影都看不见,他无奈的妥协:“玩什么。” 她四处看着,拽着他的胳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安安打了个冷战,想挣脱却不敢使力气,他怕她惹怒这位上仙而导致撕票。 聪聪拽着他,来到草丛边,摘了一朵野花反手插在安安的耳朵上,傻笑着:“更像了。” “像什么?” “女孩子” …… 他们在空场上玩耍着,对着河边呐喊,在墙缝捉着虫子,躺在草地上打滚,有了他们本该有的纯真,终于不用像刚才那样勾心斗角。 其实,他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以前他在这里只是看人,遇到虫子避而不及何谈上捉来看几眼,大自然的魅力让他忘记了那个女孩口袋里的东西,那是他今天下午的任务……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空场上的孩子渐渐多了起来,有小学放学来踢足球的,也有小孩子来这里跳皮筋的,聪聪拉着安安“该走了。” 他叹了口气,聪聪笑着说:“你看,不来也是你,不走也是你。” “走,谁说不走的,我也不稀罕在这待着。”他倔强着走出来,抬头看着麻雀,“我怎么感觉忘了点什么”。 她从口袋里拿了东西,“你的东西,还给你。” 忘记恐惧是人选择性的自我保护,可提醒恐惧,是人选择性的缺德冒烟。 他接过来迅速的看着,悔过的表情浮现在脸上,没一会儿声音就有了要哭的意思,“完了,这字我好多都不记得怎么念了,这怎么背啊。” …… 师父在门口拄着拐杖,看见两个小家伙灰头土脸的回来,站在门口一跺脚,又麻了一下,却不好哎呀,故意严肃说着,“你们俩跟我进来。” 小家伙低着头,老老实实的跟着进来,马爷爷坐在摇椅上,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干什么去了。” 聪聪抢先说着:“我带他出去玩了。” “马子聪,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吗,还出去玩,滚回屋里去。”聪聪一脸脾气的走回屋里,马爷爷看着安安,“都背下来了吗,就出去玩。” 安安低着头,小声的说着:“背,背下来了。” “背给我听。” 安安一字不差的把一段贯口背了下来,只是有些磕巴,其余并无错误。 马爷爷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以后背好了再出去玩,听见没有。” “知道了。” “还有,过两天我就要给你举办拜师宴,你到时候可给精神点。”安安一劲的点头,他压根就没听懂师父说的什么。 ☆、既入吾门,当似昆仑 安安肯定是没有背下这些东西,他连字都不认得,哪里还能背的下来。 在空场出来的时候,看着安安差点哭出来,聪聪自己也麻了爪,几只乌鸦飞过,大声的叫着:“凉凉……”她知道爷爷的脾气:不学艺就枪毙。以此推论,估计是万万绕不了他的,到时候收尸表情一定要庄重,想这干什么,她打乱了思路,思路被打的抱头鼠窜,骂着街就走了。 她一把把纸拿过来看了两眼,舒了口气,拍了拍他:“别哭,我认识。” 安安在一旁擦擦眼泪,看着聪聪,眼里充满了希望。 “我去年在爷爷的逼迫下背过,那时候我还小,对这没兴趣,背了没有五段就烦了,吵着不背不背,爷爷就再也没教过我。这一段我还是会的,我教你读熟,然后,你看我做动作,肯定没问题。” 好在,那一段贯口加一起不过三行,不足50字,内容大白话。如果是《过秦论》…… 两个人在空场上又做了半个小时,把内容读了几遍,明白个大概,然后开始对动作进行探究,那个动作代表什么词语,还好,小孩子的思维天马行空,也没有什么其他词汇量,一个动作代表一个词,像形即可。 聪聪被爷爷数落几句赶回了屋,偷偷站在门口上,来回比划,安安才能磕磕巴巴再加上自己的印象假装背下来,刚好蒙混过关。 人一上了年岁就开始糊涂,对这点计量竟没发现。反倒是认下了这个徒弟,张罗着要给他办拜师宴。 虽说是过两天,可事情并不是这么好办的,要给同行发帖通知,还要筹备酒席,诸事繁杂,最后和安安的爸爸妈妈商量着,还是放到春节以后,借着同行来拜年一起办了,方便一些。 马爷爷认下这个徒弟以后,安安便成了马家的常客,自然也成了马子聪的御用玩伴。 “出去玩吧。”聪聪又跑到墙边对背东西的安安说着,“反正你这段也背下来了,你都待了两个月了,不也就背下这么几段嘛。”她不住的说。 确实,到底还是个孩子。之前可以在半天背下那些,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内容短小通俗,随着教学不断提升难度,现在开始背的有古文,有大段贯口,大套的内容,小孩子自然是吃不消的。 四岁半连字还没认全,能背到什么程度,马爷爷深知急功近利的害处,大厦百层,地基稳牢,万万急不得。通常是用一上午教他念这些字,然后让他下午反复熟悉背诵,从4月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8月中旬,他不过才刚刚背会20多段小节目,马爷爷也知道孩子还小,逼迫不得,也默然的允许聪聪没事和他出去玩耍,只要今天的任务完成。今日事今日毕,也是符合处女座的性格,安安自然答应。 “没有,还没念会。”他连头都不抬,在下面默念。 “书呆子,快走吧,求求你了。”聪聪开始摇晃他的胳膊,几个月他也早已习惯了聪聪这种不拘礼节的性格,可她只要一撒娇,他就拿她没有办法,放下手里的东西,“让我再念两遍,念熟了就去。” “好,就两遍。”聪聪跑回屋里扎起了辫子,没一会儿又跑了出来,“走吧。” 安安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看见生人躲起来,等人家走了才敢出来,家里来人做客连话都不敢说,他和聪聪一起,渐渐的也认识了不少周围的邻居家孩子。 马奶奶从院子一头撞见了两个孩子往外跑,一下喊住了他们:“等会儿,过来吃西瓜,吃完再出去。” 一大盘的西瓜被端上了餐桌,半个西瓜被均等的切成了八块,一人两块。 聪聪大口的咬着,她比男孩更加贪吃,可始终没见她胖过,倒是赵翼安随着年龄的增长,体重开始增加。 “奶奶,还有没有。”她大声的叫着。 “没了,一人两块。”奶奶收着盘子走回厨房,马爷爷吃完自己的那份叮嘱安安,“东西都念熟了没有。” 安安点着头,他吃东西格外的慢,“已经念熟了。” 马爷爷擦了擦嘴站起来,唱着戏冲着厨房喊了一句,“我去老王家下棋,中午回来。” 马奶奶知道,这话是说给两个孩子听的,每每安安完成任务,马爷爷为了不输威严,都会出去下棋,留时间让他们出去玩。 安安小口的吃着西瓜,连着几个月的练习让他咬肌酸痛,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低头吃着却一眼看到聪聪死死的盯着他,看得自己不忍心咬下去,“我吃块瓜你这么心疼嘛?” 聪聪白了他一眼,安安笑着把另一块推给她,你吃吧。 几个月的时间,能够让安安通过眼神就可以明白聪聪在想些什么。 她像是将军,带着随行兵,遇山开路,逢水架桥,安安从没有半句抱怨。几个月的相处,安安处处都让着她,即使是她的错误,他也大多先求饶,两个人相处的格外好。 2002年3月刚刚过完年不久,马爷爷便火急火燎地张罗来一大批同行同业,给安安来了一场拜师仪式,不过大家统不是为了马爷爷收徒而来,绝大多数是和马爷爷有故交,过来捧场造势,相声虽然没落,可江湖情义断不能没落,如果别的行业知道相声大家收徒拜师宴人烟稀少,岂不是要贻笑大方。真正的朋友,是你身后的万里长城,挡得千军万马为你两肋插刀;是你荣耀的锦上添花,甘愿俯首称臣为你捧场欢呼。 拜师会上,安安知道,所有人都在打量他,这个五岁的小孩子,能让曾红极一时的“响马爷”开山门收徒弟。如果换做原来安安肯定会憋红了脸,根本不敢看周围人的目光,手一定会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合适,游离的眼神使他神经都集中于面部和手部。可现在,和聪聪一起的几个月,他开始变的厚脸皮,即便在人多的情况下也不会有紧张感,只是依旧不敢说话,因为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聪聪负责交流,他负责干活。 拜师宴在一段音乐中开始,引保代三师落座,而后是赠礼物,发言。师父说的一段话,让安安铭记终生: 自古人生于世,须有一技之能,上可承祖之德,下可训子育人。既入吾相声之门,当似华山昆仑,天摇地动,本心不移。学艺非儿戏,断不可敷衍,求学好问,许你藏拙不许你藏奸。为人做事有天可鉴,对得起良心,孝顺爹娘,敬爱师长,不贫不贱,不奸不懒,守礼守节守义,自甘堕落,祖师爷有眼,天理不容,须当谨记,不可忘训。 赵翼安在后来的几年的时间里,才把这几句佶屈聱牙的话弄明白,其中意味,实在是耐人寻味。 而后,他随着师父一起给众多捧场的好友道谢后,就自己在饭店周围闲逛,穿着一身师娘新给他做的“藏蓝色”大褂,这是他第一次穿这种连体的衣服,行动实在不方便,好几次差点没摔倒。 他穿梭在酒席间,席间言语大多与他有关。“看这孩子长得多周正。”“这么小就拜了大师,以后还了得”…… 他洋洋自得的去找自己的座位,身后声音传来,“走,出去玩。”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司令官又下令了,她一脚踩住他的大褂,“走,和我出去玩,外面有好多小朋友。” 他纵然有千万个不愿意,也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他清楚的记得上次因为没有念熟而被师父训斥一顿以后,她来找他出去玩,被他吼了几句,一连着几天不理他,还往他碗里放虫子,水杯里放中药,还总是哭的不像样子,哄了好久,当时便云开雾散还是要吵着出去玩,小孩子,就是在撒娇的时候最认真,其余的都是扯淡。 他们走到了饭店门口,确实有几个孩子围在一起,安安还是拉住了聪聪:“算了,不认识人家,怎么玩。” “他们也是互相不认识的,也玩到一起了。”说来也对,饭店门口始终都是这些被家长带来吃回份子钱的孩子们的活动天堂,他们几乎谁都不认识,却能很快玩到一起。 大概都是师父的朋友带来的孩子吧,安安想着。 他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一群孩子把手比作手枪的样子,一会儿躲在这里,一会儿躲在那里,互相“哒哒哒”的傻笑。 大家玩的是当时及其火爆的游戏“CS”。对于这个从没接触过电脑的孩子,更别谈什么游戏了。其实,安安也听说过一些,不过是听大伯家的哥哥说的,就是安安的堂哥赵翼鸣。他经常逃课去网吧打电脑,回来还凑在爷爷家和同学谈论如何运用武器,战略部署,安安凑巧在下午看《天线宝宝》时听到了一些。 这些孩子当中,领头的男孩看着比其他人都要大一些,孩子王一样的总领着整个故事的发展方向,他操纵着这七八个孩子,把他们硬生生的分成两队人然后开始互打,经过两三分钟,打到这几个人“哒哒”的嘴里已经开始有了白沫,他喊一声停,然后随意指两个人说,你俩“死”了,下去吧。看得安安一愣一愣的,傻子今天来聚会了吗? 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索然无味,站起身来想走,聪聪便拦着:“干什么去啊,一起玩。”这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当然,还有师傅给他穿的大褂,让他无论在哪里都很明显,几个男孩也看到他很是新奇,有人用手指着他说:“你们看,这不是刚才那个孩子吗。”他已然成了这个圈子里的小明星,孩子们刚才都是全程围观了拜师仪式,纷纷崇拜不已,干脆集体放弃听孩子王手舞足蹈的讲解新游戏规则,像记者一样蜂拥过来,就连在一旁玩的小姑娘也都凑过来看热闹。 被这么多人围观,即便后天治好的害羞性社交恐惧症也会被逼的重新发作,这种病小心急了咬人! 他对着人群外的聪聪说走,却被一只手狠狠的抓住,把他从人群里拽了出来,安安缓过神来才发现是那个大个子。 “你想走就走,和我们一块,算上女孩子这次我们刚好凑够12个人。大家分组,玩捉迷藏吧。”大个子把所有人拉拢过来,9个男孩,3个女孩。安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所有人,他谁也不认识,他心里一直默骂着马子聪这个混蛋。 那个大个子作为“寻找者”,其余的孩子在20个数内全部藏起来,开始倒数的时候,聪聪到底是玩家高手,早就找好了地方,一溜烟跑没了身影。其他孩子也相继跑开,只剩下他,四处看了看,就连垃圾桶里也藏着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藏在哪好。 有人突然从后面拉了他一把,他紧闭双眼,觉得自己被找到了,奇妙的失落感贯穿全身。想回头认输,却发现身后的人并不是那个大个子,而是之前来凑热闹的女孩,眼神坚毅的盯着他,没有给他半分犹豫的时间。 女孩看着比自己高了半头,一时失了方向和主见,任由她拉着,反正他也任人宰割习惯了,女孩拉着他跑进了饭店,人山人海实在是最好不过的屏障,即便外面的人数字数完也不会发现还没有藏好的他们。其他孩子的思想还都停留在躲到饭店以外的地方,而规则的确没有限制场所。所谓早熟,也许就是最早出现打破常规思维的行为吧。 安安被人拽着,像是飞起来的风筝任由线拽着四处跌跌撞撞。他们跑到了挨着墙的桌子,女孩向周围人做了“嘘”的手势,迅速躲了进去。大人们也知道孩子们在游戏,心领神会不打扰就好。 安安连大气都不敢喘,两个人在一张大圆桌下,却紧紧的凑在一个靠近墙的角落里。赵翼安的心里嘣嘣直跳,那种感觉直到喉咙,女生捂着他的嘴,害怕他要说话而打草惊蛇功亏一篑。这小子竟然连一点脸红感都没有,色狼也需要天赋的。 他们互相看着,默契的蜷缩在角落里,可桌布还是被慢慢的掀了开了。 ☆、大侠,多谢相助 桌布在被掀起一下后,又被缓缓放下,外面的人似乎心有余悸,又冷不防地掀起来看了一眼,紧接着桌外传来一声质疑:“诶,能藏哪去呢,都找了还没有。” 是那个大个子,安安想。他看了一眼身边这个小女孩,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得意却欲掩饰的笑容。安安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拽着自己到靠墙的这一侧桌下藏着,那男孩长得高,外面人多又挤,桌下即使在掀开桌布的情况下也只能透出些许灯光,暗淡的根本发现不了这两个瘦小的身影。 他们倚靠着墙,尽量蜷缩起来,希望让两个人所占空间变得更小一点,这样可以增加不被发现的几率。安安还停留在刚才的片刻当中,自己还没听明白游戏规则大家就开始分头行动,马子聪这家伙,喊自己来玩却自顾自的藏起来。而后还没有想好自己的藏身之所就被人拉着躲到了桌子下。他现在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孩子很是新奇,桌下散发着一股酒宴时必有的酒菜气息,可赵翼安依旧可以嗅到女孩头发散发的清香,夹杂在空气中。 她目光总是盯着前面黑黑的地方,直勾勾的,又不时趴在地上用手尽量挑起桌布向外眯眼张望。 安安拍了一下趴在地上的女孩:“你在干什么?” 女孩轻轻的放下桌布,回过头看着安安:“观察敌情啊,笨蛋。” 安安被她看的缩了一下脖子:“我不是笨蛋。”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据理力争,想尽全力给她一个聪明机灵的印象。 女孩笑了,掀了墙内侧的桌布角借着灯光仔细打量安安,剃着当时流行的寸头,一双一字眉下有着清澈却并不该是男孩子该有的漂亮的眼睛,高高的鼻梁,脸红的时候笑起来酒窝很深,像是一个娃娃。女孩打量了一圈,指着他说:“你这衣服真好玩。” “我师父给我穿的,我也觉得是。”安安挠了挠头,他被这柔和好听的声音吸引住了。 女孩在微弱的灯光下侧颜唯美,梳着马尾的辫子,一双澄澈的眼睛炯炯有神,眼角微微上翘,便是传说的丹凤眼。两侧脸颊有些许的婴儿肥却装点的恰到好处,她侧着身子把头稍稍探出了桌子,好像外面有人接应一样,女孩伸手做一个“OK”的手势,一把拉住安安,小安安还没晃过神来,就被拉了出来,女孩边跑边说:“走,去占地盘,天翔哥哥去那边找我们了。” 安安早就已经没心思玩游戏了,痴到被支配,女孩拽着他,他便随着她走,两个人在酒店桌椅和大人间穿梭着,安安的长衫大褂随着奔跑也飞了起来,旁边端菜的服务生险些踩到,饭堂里充斥着两个孩子的笑声。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努力的向前奔跑,安安看着女孩飞散的头发,几次都飘到他的脸上,弄得鼻子痒痒的,跑着打了个喷嚏,沾到了路过的菜盘里。早已顾不得这么多了,眼前大事只有一桩,抓紧时间占领大本营,反客为主才是真理。大个子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嬉笑声,自己回头时把拳头握紧狠狠的在胸前甩了一下,希望模仿出电视剧里运筹帷幄的人懊悔时的样子,然后顾不得耍帅,径直飞奔追去。 小孩子凭借体型优势穿梭于桌椅人群之间,飞快跑出饭店,来到大树面前,女孩把他的手放到大树上,气喘吁吁地对他说:“等天翔哥哥一过来,和我一起喊‘成王败寇’,记住没有。” 他点了点头,大有一副接到“向我开炮”命令的气势,旁边被抓到后在一旁观战的聪聪抛出了大大的白眼。 天翔因为几次被前面的敬酒的大人挡路和端菜的服务员借光而不得已放慢了速度,让他在短短不足50米的距离跑了将近3分钟,他刚跑出饭堂,就听见一声刺耳的“成王败寇”直穿入耳,周围几个开局不到5分钟就被抓住的孩子也赶过来一起欢呼,天翔哥哥走了过来,摸摸女孩的头:漪漪,这次你赢了。 安安心里沉了一下,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这个和自己共患难的女孩叫什么,可这个大个子却能摸着她的头喊出他的名字,年长就是好,长大真的是可以做任何事的资本,包括耍流氓。 大家都欢呼起来,小孩子就是这样,游戏时角色分明,结束后无论谁取得胜利都可以很开心的欢呼,一时输赢也变得那么索然无味,只是游戏带给了快乐,便值得欢呼雀跃。可大人的世界里,别人的胜利永远都是自己的一败涂地,远没有自己的成功让人心旷神怡。 人群里,天翔主动走向安安,俯身理了理他已经歪了的衣领:“赵翼安吧,我叫南天翔,你好啊。”他伸出了手,安安礼貌性的握了一下。 很好听的名字,南天翔,安安也一直想要一个好听大气的名字,可在自己多次起名实验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除了赵匡胤,赵这个姓应该起不出什么大气的名字。 江漪在旁边弄了弄自己的马尾辫,拉着安安的胳膊:“天翔哥哥可厉害了,我妈妈说他在学校里是那叫,那个,就是尖子生,而且他还会弹吉他,会跳芭蕾舞……” “是街舞!”南天翔无奈的说着。 安安看着江漪,便出言打断的说着:“我也会很多,我会说好多段相声,我还会唱戏,我还会一些评书……”这些都是江漪从来没听过的东西。南天翔也看着安安,这个小子侃侃而谈的样子也是这么天真可爱,小孩子就是有优势,哪怕是在炫耀都可以是天真可爱,那些贬义的词语都是留给成年人用的。 旁边聪聪过来拽着他的大褂袖子,“该走了,回去吧。”安安拉回了袖子说:“等一下。” 聪聪在一旁嘟囔着:“每次都是,不来也是你,不走也是你。” 有一个小胖子走过来靠近聪聪:“你怎么不高兴啊。” “起开,别烦我。”说着自己走回了饭店。 人群里,江漪等着赵翼安说完他满身才华,然后才痴痴说:“我叫江漪,江是长江的江,漪是涟漪的漪,今年5岁了。” 妈妈从饭店里出来,笑着玩下腰:“松开人家女孩子的手吧,咱们该走了。”安安不好意思的抿了一下嘴,才意识到从刚才到现在,他好像始终都抓着她的手没松开,妈妈拉着他走回饭堂,安安想临走时和江漪道别,还是犹豫了一下,顿了脚步,妈妈俯视着他:“安安,怎么了?” “没,没什么事。鞋子松了一下,咱们走吧。” 春寒料峭,妈妈特意给他围上了围脖。在初春的日子里,安安总是穿着薄棉服,小孩子穿上棉服总是显得臃肿不堪,却天真可爱。妈妈正在和爸爸一起收拾随身物品,喝多的爸爸连BP机都差点忘在椅子上,妈妈想等着这个已经烂醉如泥的男人穿好那件已经拿倒的衣服。可安安却已经鼓起了勇气想出去和他们,不,应该是她道别一下,用力拉扯着妈妈的手臂,妈妈却以为他心急想回家,便一再的安慰他:“安安不急,在等一下。” 等爸爸穿好衣服,妈妈扶着他走出饭店时,满心欢喜的安安却发现门口早已没有了人影,北风呼啸的无情吹掉了树上新发的嫩芽,正如此时的心里,冷的一片寂静。 安安回来径直走到了师父家,一进门马奶奶还在门口洗衣服,看见安安来了,放下手里的东西,拉着安安:“今天先别学了,你师父喝多了,真是越老越没出息,喝这么多,回来吐了一身。安安,先回去玩吧,明天等你师父醒了再来。” 安安点了点头,出来时,他听见师父在屋里大喊:“什么东西,现在回来,早干什么去了!”安安从没见过师父发脾气,他年纪小,却也懂得避嫌的道理,匆匆跑走了。 出门时看见聪聪坐在路边,一个人在那傻傻的发呆,走过去:“你怎么了。” 聪聪想起刚才的事,自然没好气:“没事,你走吧。” 他可不是那种说走就走的孩子,在一起玩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摸透了她的性格:“不对,你想哭。” 他见她丝毫没有理他的意思,“我刚才就是贪玩了一点嘛,没干什么啊,怎么哭了。”刚要找旁边坐下,聪聪喊了一句“别坐下,弄脏你的衣服。” 她站起来已经哭成了泪人,嘴里含糊的嘟囔着:“我爸爸要把我们一家接北京去。” 安安他最害怕的就是她哭,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赶紧从口袋里拿纸递给她,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知道,可能再也不回来了。”聪聪擦了擦眼泪,安安拉着她走到空场,那里有几个男孩在踢足球,草丛里三叶草开始发芽,那是他认识的第一种植物,那棵被聪聪摘下的草,他至今插在花盆里,虽然早就干枯,可他却始终舍不得扔掉。摘了一棵三叶草给她,“就像你小时候送我的,我送你一个,幸运草,司令,别哭了。” 聪聪止住了哭声,“我什么时候送过你这个啊!”可她还是把它收了下来,跑回了家里。 晚上安安趴在床上,摇晃着小脚丫,看着手里早已枯萎的三叶草,念叨着:聪聪,江漪,聪聪,江漪,聪聪,江漪,同时他还记得一个名字:南天翔。 直到后来长大了,赵翼安回忆起这件事时,在日记里这样写道: 记得那天,一个女孩拉着我狂奔,长衫掀,裙儿翩,我们奔跑着,好像时间凝固,我早已忘己注意周遭的眼色或许也没有人在意几个顽童的快乐。那时的我,天真无术,反正你牵着我的手,义无反顾;我也相信你,能带着当时的我风雨归渡。 大侠,多谢相助。 ☆、时光书里的峰回路转 “安安,明天就要去上幼儿园了,可以和好多小朋友一起玩了。”妈妈坐在床边,手里给安安准备着文具,一个崭新的小书包,上面是一只米老鼠的图案,还有一个灰色的铅笔盒,是可以拿掉盒盖的那种,一个细长的铁盒子,打开以后盒盖里面是印上去的九九乘法表。 “幼儿园,是什么呀,妈妈。”这几乎是孩子在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我是怎么来的”以外肯定会问的问题。 不过,这个连百家姓三字经都能背下来的孩子来说,问这个问题确实有点略显低能。 “就是,有好多好多孩子都在那里,有老师陪着你们,大家一起玩。”妈妈在调整书包的肩带,以便使它更符合安安的身型,她突然停顿了一下,“嗯,一起学习。” “那我什么时候去师父家啊?”安安趴在床上,翘着两只小脚丫,一摇一摆的看着妈妈鼓弄着他的新书包。 “你师父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呢,听你爷爷说啊,可能要过一两年。”妈妈拆着削笔器的塑料包装,“咔咔”的声响和说话声混为一体。 马爷爷去年从拜师宴回来,转过胡同口便看见自己儿子带着儿媳站在门口。马爷爷儿子出国这几年,从没给家里打过电话,过年也没见过回来,把聪聪一个人交给老两口抚养。现在突然回来,说是挣了钱在北京买了套房子,要接老两口过去住,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 马爷爷是个有脾气的人,对儿子这种行为深恶痛绝,有钱难道就可以操纵别人的人生,买房子,老子不稀罕,直接给我多好。 他不愿意和儿子去北京,何况这刚结束拜师宴,自己扭头去了北京,留下孩子在这,这么有天赋的徒弟可不多见,再被别的同行翘走,这不是娶了媳妇去打仗——花钱给别人买方便了。 马爷爷是个顾脸面的人,害怕被同行看了笑话。面对儿子的突然出现,他大发脾气:“什么东西,现在回来,早干什么去了!”说完话自己闭紧了嘴,硬生生把自己憋晕过去,气性太大了…… 儿子心里明白父亲生自己的气,一口气没上来气昏过去,自己这几年做的滚蛋,没有在二老身边尽孝,还留了个女儿让他们照顾,自己心虚气短,面对父亲的责骂闭口不还,马爷爷误以为儿子懒得理他,气的在医院里休养了整整一个月,期间妈妈爸爸还带着安安去医院里看了马爷爷。 安安上次来医院还是刚出生后的体检,他早就记不得了。穿过挂号大厅,形形色色的人拥挤在各个窗口,一个身背墨绿色包裹的男人朝他们走过来,“大哥,挂号嘛,儿科专家,特别难挂。” 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来,难免让人误会,爸爸连忙摆手,“不用,我们是来看病人的。” “哦?”黄牛有些尴尬,“那要果篮吗,新鲜的水果。” 妈妈摆摆手,“不用了,我们带了。”手里的水果在他面前晃了晃。 黄牛悻悻地从包里拿出个纸板,“大哥,行行好吧,孩子生病了,没钱看,给俩救命吧。” 安安摆摆手,“你不是有儿科专家号嘛。” 黄牛站起来,骂骂咧咧的走了,“一家子鸡贼。” 安安透过病房门口的玻璃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师父,气色没有之前那么好,却也看得过去。马爷爷看见安安来了,立马让老伴扶自己起来,拿了两个枕头垫在床头,笑嘻嘻的看着安安。真正病的人,总爱笑着掩饰痛苦,告诉来人,我很好。装病的人,总爱呲牙咧嘴,告诉身边人,我今天好像不能去上学了,但我好像去噢。 安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靠爸妈来寒暄,大人们之间探访病情,总是爱面对着病人,和照顾病人的人多说几句,和病人永远是“好好休息”这样干巴巴的词句。按照相声界的规矩,师父病了,徒弟是要在床前伺候的,可毕竟安安还小,马爷爷也不在意这些没用的东西。安安每天都上医院来一趟,师父就在病床前给他说东西,从相声小段,到京剧评戏,再讲到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安安的知识每天都这样在这个病床老人的口述下不断扩充。 安安也是在病房里,又看见了聪聪。那天安安正听师父讲《财迷回家》的演法,病房的门被一个小女孩打开了,马爷爷看着女孩走过来,“噗嗤”就笑了:“聪聪,快过来。” 这几天可以看出,聪聪哭肿的双眼,舍不得离开这方土地,她从小长在这里,有着深厚的感情,这一土一木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她是看着安安长大的…… 马爷爷这几天对聪聪的态度格外的好,除了因为生病不能发脾气外,他知道即使自己不走,他们也要把自己的孙女带到北京,这最后余留的祖孙时光使得他格外珍惜。 聪聪走到安安面前,依旧是一副嚣张跋扈的表情,“起来,让我坐会儿。”已经欺负他习惯了。也难怪,这是从小培养起来的。 “你,什么时候走。”赵翼安像没学过说话似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现在。”她一下站了起来,被他一把拉住,“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还回来吗。” “你想让我回来吗?”聪聪一脸坏样的看着他,他转过头去,“爱回来不回来。” 聪聪试着探头凑过来:“哈哈,爸爸说,我在那里待上一两年,毕竟那叫什么,忘记了,反正就是还要我回来上学。” 聪聪,到底还是走了,就在一个月后,她是安安幼时几乎一切故事的开始,却终究没能够为这之后的事情增添些许色彩,老天在为安安写时光书时似乎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写下惊鸿一笔,让故事有个为时过早的美好结局。 马爷爷也终究是没扭过自己的老伴和儿子儿媳,全家一起去北京生活。临走时,师父答应安安,他过一年以后一定回来,君子协定,马踏沙土留坑地,君无戏言那就行。 安安趴在床上,他不愿意去那个叫做幼儿园的地方,和那么多人接触简直就是如同上吊一般难受,他问妈妈:“如果不去幼儿园会怎么样?” 妈妈已经把所有用品都装到了书包里,不去?那我不白忙活一晚上了吗!提着书包的三角带举了一下,确定是一个孩子可以承担的重量,然后回头说:“那你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了,人家会的知识你都不会。而且有那么多小朋友陪你玩,就像那次拜师宴那样,大家一起玩,不好嘛。” 那次?安安又想起了那个在风中奔跑的女孩,那个拯救了在捉迷藏差点在一开始就被抓到的齐天大圣的女侠,他记得她,江漪。 阳光永远照耀迎着它走的人,就像精心打扮的女人,永远吸引着朝她看的男人,太阳永远鼓舞着早早起床奋斗的人,像是告诉他们,看我比你们起得都早。马路上,背起书包的孩子是最不容易引起人们注意的,他们是“晨起大军”的主力。 安安坐在自行车上,自从聪聪走后,他还是有了一些之前的羞涩。早上担忧自己背着这么个东西出门会引得别人驻足观看,发现一路上都是与自己形象相同的人,也便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妈妈把他带到了幼儿园的门口,老师正在门口迎接第一天上学的孩子,妈妈把安安从车上抱下来:“安安,这就是你的老师,要听老师的话,不要淘气。”这几乎是每一个家长上学第一天都要和孩子交代的话,然后就是和老师说:“老师,他叫赵翼安,那个孩子不听话就要管,打他没关系。”这似乎是对每一个初入校园的孩子的一次提醒示威,又像是对老师权利赋予的一场神圣例行仪式,其实更像是对一个涉世不深的顽童的人口买卖。 他是不经意的听到的话,他觉得这是一个惊天秘密,把亲生儿子的生死大权交给一个不相干的人,他再也不想和妈妈说话了,甚至,没打算活着出幼儿园。 “和老师进去吧,妈妈去上班了。”妈妈是小学老师,深知如果在送第一天上学的孩子时候和孩子有眼神交流势必会引起孩子哭泣,所以,她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就走了。这是幼儿园交给我们的第一课,有时候,有的路,我们要开始自己走了。 老师看了看名单上的名字,“赵翼安小朋友,对不对。”面对这个妈妈把生杀大权交给的人,使得他根本就没有脑力去思考该怎样回答别人的问题,所有的血液充斥着两侧的脸颊,大脑缺血的情况下,人如同弱智。 “别紧张小朋友,老师带你去教室吧,好多小朋友都在呢。”对于一个幼教来说,如果不能对于各种类型的小孩子得心应手,那就去养猪吧。操场上,站满了刚刚入学的孩子,大家站在一起,等待着老师分班。安安看着这些小朋友,背着和自己类似的书包,差不多的个子,有的眼角挂着泪痕,有的和其他的小朋友嬉笑着……安安没有和任何人交流,老师只是把他带到了人群边:“安安小朋友,去和大家一起玩吧,老师还要去门口接其他小朋友。”市第一幼儿园这一届招生总人数不过一百余人,现在已经到了将近七八十人左右,大家基本都是其乐融融,你追我打,呵呵声不绝于耳。就在人群里,安安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笨蛋。” ☆、阳光下的萤火虫之光 小安安回头瞟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顺着声音看去,人的第六感总是可以这样强烈,刹那间便可寻到那个柔美声音的发出者,是江漪。从上次拜师宴一别,半年后的重逢实在是又惊又喜。果然,这一声“笨蛋”还是喊他。 “我不是笨蛋。”安安小声嘟囔着,半年多没见到她,她还是那样的打扮,马尾辫,穿着粉红的连衣裙,似乎比之前看到她的时候高了一些,他好奇难道半年的成长这身裙子竟然还穿得下,安安想着,低头笑了一下。 门口的老师又接来了一个孩子,看起来年岁并不大,矮矮的个子,穿着一件白色的圆领T恤,戴着黑框眼镜,其中一个镜片还被蓝色的布紧紧遮住。 这小小的镜布赚得了回头率,在那个手机电脑还不算普及的年代里,小孩子戴上眼镜是一件很引人注意的事情,男孩被老师拉着走,连脚下的石头都需要被老师提醒着小心。安安想着,这视力是用手把两只眼睛触瞎的吧。 他盯着男孩看了好一阵,细细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和老师相处很融洽,手上下摆动着,说着什么东西,老师假惺惺的笑着,点头附和,他还不时摆弄着他的那个遮住一个镜片的眼镜。 老师并没有把他带到人群里,而是转手带到了一个年龄很大的男人身边,老师凑到男人面前说了两句,便转身离开。那个男人微笑着,面部略显僵硬,摸了摸蓝眼镜布男孩的头,说了两句什么便拉着他的手进了教学楼。 “你看什么呢?”江漪在他眼前用手晃了几下,“笨蛋?” “你看。”他抬起了手,记起妈妈告诉过他不可以拿手指人,又放了下来,“那个男孩,被人带走了,会不会去挨打了?” “啊?”江漪愣住,琢磨了一阵,“为什么?” “我妈妈说,如果我不听话,可以教育,打没关系的。”他低声说着,像是特务接头,“他一定是犯了错,刚来就被带进去挨打了。你可要小心,别惹老师!” 她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眉头紧皱小心怯怯地,仔细的听着他的教诲,等他说完才说到:“那个是是骗人的,不会的,开学第一天家长都会说一句,但是没有老师会真打的你。” 原来,都是骗人的,自认为绝顶聪明的安安,也终于被愚弄了,这还算一次,他觉得世事难信,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也会留下创伤。 对于父母老师,对付小孩,最有效的莫过于吓唬,没有任何成本,却可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他一副不可全信的表情,“可真的是说……” “天翔哥哥告诉我,那不过是为了让我们听话,说给我们听的,幼儿园老师都特别好,不会打人的。” 说给我们听得,他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荒唐话,失望的回头看着周遭的人,原本以为是老师和家长之间的秘密被偷听到,却不想是早有预谋,这种说话方式是家长们故用伎俩,不过经过一代一代早就有了防御能力。 老师们真的很友善,看着祖国未来的花朵,把大家组织到一起,这一届共有三个老师,市幼儿园这一届招收的学生是两学年制,比其他小班的孩子年龄要大一岁,都是五岁半的儿童,更容易沟通组织一些。 一百多个小朋友聚集在操场上,9月的太阳似乎还残留了夏日的温度,热的孩子们哎哎呀呀的乱叫,都是家里的宝贝,有的家长早早的给自己的孩子准备下遮阳帽,黑黑的塑料帽还可以放下一个墨镜,男孩子们对这种东西爱不释手,一度将他视为奥特曼变身器。 老师在前面念着本班学生的名字,三个老师,一个老师承担一个班的管理任务,没有10分钟的时间,一百多人被划分成三四十人的小方阵,由老师带着队伍进到自己所在的班级。大家就在楼道里像是水分流一样走进了不同的天地。 安安走进一班教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蓝眼镜布在教室里的坐着,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玩具,显然,他享受了商务座的待遇,不必等候检票就可以提前进入。 老师安排着每个人的座位,他被安排在了蓝眼镜布的后面,第二排的位置。江漪被安排在了第一排,紧挨着蓝眼镜布。 “江漪,你看这个布娃娃,我特意给你留的,玩具屋里的我挑的最好看的。”蓝眼镜布从自己桌子上的玩具堆上拿起了一个小型的芭比娃娃,的确,是最新款的玩具。 江漪接过了娃娃,“谢谢。” 他不瞎?可以轻松的从玩具里挑出娃娃,然后递给身旁的女生。安安看着这一幕幕的场景,努力回忆着刚才的情形,老师假惺惺的笑,衬衣男人的和蔼可亲,他面前琳琅满目的玩具,老师提醒他小心脚下,也许是一种屈膝吧? 安排好了全班的座位,老师走过来对着蓝眼镜布,双手扶着膝盖微屈着身体说:“姜睿,把玩具先给我吧,小朋友们都来了,一会儿活动课再玩。” 姜睿直言不讳,“老师,我再玩会儿,江漪也刚拿到玩具。” 老师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就再玩会儿吧,不过一会儿上课我可要拿走了。” “嗯。”他顾不得抬头,手里摆弄着积木。 江漪拉着同桌的女孩,手里拿过姜瑞桌上的玩具,东道主一样的招待着她,她们刚刚熟识,可她依旧愿意把自己的东西和她一起分享。 安安本想凑过去说些什么,却识趣的在自己的座位上安分的坐着,他知道的确给不了她一个新款的洋娃娃。 幼儿园的生活永远是寓教于乐,小孩子们绝大多数智力的过渡都是在幼儿园里完成的,认识数字,学汉语拼音,学唱儿歌,背古诗等等,这些事情充斥着这一群年不过六的孩子们的生活,淡化了他们真正的乐趣。 不过这些对于赵翼安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师父从小就教过他比着难上许多倍的东西,他认识的字早就超过同龄的孩子,甚至是小学二三年级的学生。 一天的课程安排的劳逸结合,两节课的学习,两节课的室外活动,中午睡午觉,下午一节手工课。熟悉了一切安排后,老师终于开始了正题——端正坐姿。 你说,这到底是谁发明的这么折磨人的东西,双手背后,腰板挺直,这样听一节课,不对,哪里有心情听课,没有十分钟学生们就有坚持不住想要活动的,自己的身体在座位上来回摇动,人和人的差距便从这细微之中开始分别出来。 “好了,休息会儿吧。”老师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说。后来,安安学会一句谚语:“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形容老师实在是合适不过。 日子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着,时间对于小孩子总是漫长的要命,每一堂课都是这样在煎熬中度过,有时总是忍好久才会抬头看一眼时钟,才过了2分钟。也许是过于期盼长大,我们越是期待,便越觉得时光是故意戏耍,放慢脚步。等到了真正长大,才知道它是多么不值得期待,反倒是那些回不去的小时候更令人怀念,现在才明白原来那时候的时光是在帮助我们留住这短暂到被你不珍惜的年少。 总算是熬过了为期一节课的坐姿训练,下课的时候,大家几乎是蹦着离开座位,这种站起来走两步的体验觉得简直就是天恩所赐,夸张的小朋友在教室最后一排连着磕了几个头,答谢上苍。 安安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小朋友傻笑了一下,凑到江漪面前,“你累不累啊,刚才……” “江漪,你买过背背佳没有。”姜睿顺势的插了句话,打断了安安的声音。 “没有,广告上看见过。”江漪说着,旁边的女孩子也过来插话:“我买过,勒的我身上挺疼的。”前后的孩子也凑过来说着,江漪和周围的孩子,虽说是第一天见面,却像是旧相识,她对待身边所有人总是能够热情满满,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痴情的人会觉得是喜欢。 她又回过头来,“你蹦一蹦就不累了,天翔哥哥告诉过我的。” 安安点了点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他突然感觉江漪就像是一个太阳,能够照耀到周围所有人,大家都可以围着她转,从不会冷落任何一个人,她几乎看不到自己这点萤火虫光亮,他刚刚明白,之前的所有举动不过是处于一片热心而已,他并不是她唯一友好的对象。 他突然有点想念那个每天能够缠着他让他陪着一起出去玩的聪聪,现在她在北京好不好。 与此同时,北京。 “阿嚏。”聪聪抹着鼻子,“爷爷,有人骂我。” 一想二骂三念叨,这是打喷嚏的规矩,马爷爷被笑的呛了口水,“小小年纪,你招惹谁了,没事骂你。” “爷爷,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啊。”聪聪拿着手里的布娃娃,玩的已经没了兴趣,干脆把布娃娃的衣服扒光,暴尸街头。 “等等吧,你户口在T市,等你上小学就可以回去了,你爸没那个能耐把你户口迁过来。” 北京生活让聪聪眼界大开,□□升旗仪式神圣激动,故宫威严庄重,颐和园大气辉煌都是她前所未见的场景。可日子久了,没有人陪伴的聪聪到底还是寂寞的要命,那些耀眼的建筑物不会带给她一直的快乐。 幼儿园里的生活就像养老一样,枯燥乏味,每天早上第一节雷打不动的数学课,一个月的数学课,基本上都是学习念写数字,能够把加减符号认识清楚,这帮小祖宗能数到一百就是谢天谢地。后来最令人头痛的便是简单的1+1,1+2。对于安安来说计算可是件令人作呕的事情,一个一个数字堆积在一起,然后凑出一个新数来,这种没有意思的东西,他怎么也提不起兴趣,渐渐的便再也听不懂老师在说讲台上的“呜哩哇啦”。 他下课也不会进到人群里和江漪说话,班里下课被围起来的永远只有江漪和姜睿两个人,全是因为他们两个能够快速的回答老师的问题,而且江漪总是可以热心的帮着其他小朋友完成一些手工作业,在人群中的威信逐步增长。周围的孩子小小的年纪就学会攀龙附凤,简直不可救药。 这一个月来,对他来说,简直是四面楚歌。 数学上的不得意,交往中的不合群,生活不愿把他放过,便又增加一面围墙——拼音,老师一个一个的汉语拼音教着,可他就像葫芦娃救爷爷,上一个死一个,根本记不住。 “安安,拼音学的怎么样了,妈妈考你两个。” 他不假思索,“还没学呢。”从小就要学会自我保护,撒谎便是一种常见形式。 “怎么会,我放学接你的时候问过你们老师,你们单音节汉语拼音都学了啊。”妈妈回头盯着他,恶狠狠地说。 自我保护也一定要恰当并符合逻辑,以上的对话方式只能加重刑罚,剧情需要,请勿模仿。 果然,一场恶战开始了。 “为什么一个月了没学会不告诉我,现在和别的小朋友差了多少,一天天就知道玩……”一个小时以后,安安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聋了,妈妈才肯善罢甘休。 第二天晚上,妈妈拿来了一张大大的海报,上面印着所有的汉语拼音,被贴在屋里最显眼的位置,每天无论干什么都会经过这里,安安就站在那面前,像看公告一样,一个一个的背着。 他每天站在拼音海报前都会有不一样的体验,有时候是肚子会咕咕叫,有时候会困的睁不开眼,有时候会学着街口的几个妇女说脏话般诅咒着这张海报,不过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经过一个月的努力,终于学会了骂脏话。 随着课程一点点的推进,渐渐的他能够完整的认出所有的拼音,对于基本的1+1,1+2也是能够张口就来。他第一次觉得,不会是弱者的妥协,绝大多数人会用努力把这个词掩盖起来。 11月的天气格外的寒冷,这让安安终于有了尿床的理由,他在午睡中惊醒,并不是因为憋得慌,而是梦见了自己掉到了河里,挣扎中醒了过来,才看见自己的裤子已经湿了。入冬以来,他已经是第三次尿床了,熟练的从包里拿出了一条新的棉裤换上,他无奈的对自己的行为摇了摇头,大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说来奇怪,他有习惯在睡前喝一大杯的水,然后躺在床上很快就可以睡着,只不过醒的也比较快,整个排泄系统还是很好的。 他麻利的把裤子放进自己的小书包里,一抬眼看见前面几张床有人站了起来凑到了旁边一张床,是姜睿。 安安低着头慢慢的靠近那张床,小心翼翼的凑到前面观察着,姜睿靠近的是江漪的床,两只手撑在她头的两侧,脑袋正向下低,安安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要让他连续尿床三次,第一次是为了让自己有个准备,预备一条可供更换的毛裤;第二次是为了让自己习惯,并能够具备灵活处理尿床的本事;第三次,是为了在最短时间内发现这个渣男。 “啊!”他大喊了一声,吓了离他最近的小朋友一跳,一个呼噜没打完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哇哇”的哭着,蹦起来的时候还磕到了头,索性又抬手敲了两下上铺的床板,要哭一起哭,同归于尽。 安安的叫声惊起了附近不少的床位,大家都是一副懵逼的表情,看着周围和自己一样傻的人。江漪也醒了过来,她不是被尖叫声喊醒,而是因为有一股臭味,睁开眼的时候,猛的看见面前一张大嘴,原来是口臭…… 吓的江漪更是尖叫一声,老师从办公室闻声赶了过来,在午休室门口还拽回一个全身□□的孩子,孩子受了惊吓而顾不得穿衣服飞跑出去,还好被老师发现,不然,他打算这么跑回家喊妈妈。 老师安抚好□□男孩,对着班里问:“怎么了,说话啊!” “我头磕了一下。”男孩捂着头。 “没问你。”老师看了看四周,“刚才谁叫了一声。” 江漪哭着跑下床,“我,老师,是我。” “怎么了?”老师一副着急的表情,“你磕一下头能不能先忍一会儿在哭,我这问话呢。” 一路躺枪的孩子捂着自己的头,又蹦起来朝着床板撞了两下,索性自己晕过去,省得吵到别人。 ☆、起风了 “我醒过来就看见姜睿趴在我床上,而且,而且嘴里还有下水道的味道,我做梦以为自己掉厕所里吓醒了。”江漪抹着眼泪说着,回手指了指正在还原案发动作的姜睿。 他已经傻了,流氓不成被发现,西门庆经过的时候都给磕三个头。 满脸尧舜禹商,满肚男盗女娼。姜睿暴露了他的个性,他的人设终于崩塌了。赵翼安暗自的抿着嘴,看着面前这一幕闹剧,露出坏坏的笑。 他后来问过小学时候的朋友,为什么眼睛上要遮一块布,同学告诉他是用来矫正单眼视力的。不过,安安觉得,姜睿的镜布许是耍流氓防止别人认出来用的。 “姜睿,你跟我过来。”老师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小孩子能把事情讲成这样已经是语文老师功德一件,就不要指望能还原整个事件了,更何况姜睿的动作还在那里没有动,傻子也能猜出一二分。 “你和谁学的刚才的动作。”老师一到办公室还没坐下便开始问了起来。 “和我爸爸。”姜睿理直气壮的说着,觉得好像没什么不妥。 老师被气笑着摇了摇头:“孩子,你这个行为是犯罪的,记住了吗?” “那为什么我爸爸没有被抓起来。” “因为……”老师有些难以启齿,“因为你爸爸是亲你妈妈,他们是合法的。” 姜睿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可那人不是我妈妈啊,是一个叔叔……” 老师赶紧转移了话题,“那个,你们两个孩子的父母都是认识,因为这些事情闹僵了也不好。姜睿你给江漪道个歉,江漪你原谅他好不好。” 懵懂的孩子需要引导,而引导的正确与否,取决于引导人的社会地位。 老师让姜睿道了歉,训斥几句。事情已然如此,幼小的年纪扣上流氓的帽子实在是不利于以后的发展,姜睿的爸爸是文化局局长,这件事如果弄得他脸上不光彩,反倒是给自己穿了小鞋,说到底是不利于老师自己以后发展,江漪的爸爸在姜睿手下做事,相信也不会有太大异议,而且,小孩子之间的事,本就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烟消云散的。自己这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做法,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更何况如果喊来姜睿的父母,也许会牵扯出其叔叔一类的人物,到不是特别地道…… 三下五除二把事情解决妥当,安顿好了所有的孩子午睡,老师回到办公室里累的倒头,铃声恰好响起,老师无奈把快睡着的头正过来,起来上课。 下午的手工课,安排做“千纸鹤”,安安看着姜睿依旧是平常的模样,周围的人依旧会找他帮忙,大家对中午的事情倒是没受什么影响,除了一个男孩子因为惊吓过度而导致脑袋上磕了个包,他是这次事件的唯一受害者。 赵翼安拿着一只折好的千纸鹤,那是他折了五个觉得最好的一个,其余四个不是忘了折翅膀,就是折成了□□。他拿着这个凑到了江漪面前,“这个送给你吧,中午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姜睿一个大白眼翻了过来,差点没把自己带倒了。 “哦,谢谢。”她依旧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我没事。” 然后,天就聊死了,他不擅长聊天的人,以前和小朋友接触都是聪聪带着,走南闯北,现在一个人单打独斗,反倒没了能耐。当我们正真失去依靠,才能恰如其分的摆正自己的位置,就像吸铁石失去磁力,才知道自己没有力能扛鼎的神奇。 那天放学的时候,安安看见脑袋磕肿的男孩,走上去安慰两句:“你脑袋疼不疼。” “疼。”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毕竟是他自己撞的,怨不得别人。一时莽撞留下的后果,没有人会去感同身受,不落井下石便是路人的慈悲。他比安安走的快了一步,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红肿的脑门。 姜睿故意跟在赵翼安后面,悄无声息伸出腿来绊了他一脚,一下子就绊倒了安安,一瞬间也压倒了前面的男孩,就这样,安安没有受伤,男孩又磕到了脑袋。 后来男孩的家长自然不愿意,看着自己儿子红的都成寿桃的脑袋,闹到了学校里,这自然和安安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第二天活动课,阳光照在沙坑,金灿灿的夺人眼目,安安一个人蹲在单杠边,手捂着屁股,刚刚爬上单杠,铁棍刚好符合他的臀部,硌得像是得了痔疮。 他蹲在一旁,无聊的享受着太阳的辐射,你说,为什么不能把夏天的温度移动到冬天来,冬天的风送到夏天去,那不就不用忍受这两种极端天气,不是热的要死就是冷的要命。后来他才明白,他也不会把自己一百分的卷子匀出1分给59的人,这不是自私,而是天命。 远处的人群里突然又是一声“啊。” 中国人有一个传世习俗——围观。一声叫喊后通过围观能马上测算出这周围有多少人,好奇并不能害死猫,而能挤死人。很快远处围满了小朋友。 安安下意识跑到滑梯旁,“寿桃”男孩面无表情,他现在对这种声音听如未闻,陪他一起玩的孩子都跑去凑热闹,独剩下他自己在这不食人间烟火。 安安跑到滑梯边上拽着“寿桃”男孩跑了过去,他潜意识里觉得,他一定有某些用处。 安安跑过来的的时候,江漪被姜睿抱在怀里让他看了个满眼。她想一把挣脱开,可女孩子的力气哪里赶得上男孩子,挣扎着,周围的人大多只是看热闹,都是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英雄救美。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姜睿打算把流氓进行到底,他心里明白,只要道歉就可以了。 赵翼安上去就给了姜睿一脚,姜睿本不是什么有力气的人,是个被踹倒就赶紧跑吃软不吃硬的主,可偏偏被赵翼安这一脚踢的怒火中烧。站起来就要还手,赵翼安是被师父逼着和大武生学过戏的人,三脚猫的功夫对付一个弱不禁风的流氓还是绰绰有余的,老师听几个小孩子过来告状说有人打起来,赶紧跑到操场上,从赵翼安□□把姜睿拉了出来。 江漪已经在一旁哭成了一团,这次,无论怎么大事化小也小不到哪去了。姜睿被带回办公室,留下一个老师安慰江漪,人之所以谓之人,是在于感情。 老师只是一味安慰别哭了,擦擦眼泪。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如果换做她被一个男的从背后抱了一下,估计也不是一句别哭了可以解决问题的。我们脑海里的华丽辞藻只是在安慰别人时倾盆而出,可一轮到自己,纵使有千般言语也不能指点迷津。 安安跑了过来,“老师,我试试。” 老师撤到了一旁,有人替自己揽这烂摊子,分明是给了自己展示无能的一个台阶下。 安安一把拽过来自己刚刚拉来的寿桃,拍了拍江漪的胳膊,“江漪江漪,你别哭了,你抬头看看。” 江漪抬头看了一眼被安安摆弄着鬼脸的寿桃男孩,不地道的哈哈大笑起来。 暂停一下,解一道题:已知男孩伤口面积约2cm3,医院要求每天上一次药,药的价格是每1 cm3价格1.3元,可恰好当天的药房关门,需要等两天才能到货,求寿桃男孩的心理阴影面积。 安安哄了好一会儿才放走了男孩,看见她笑了,便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走我们去玩滑梯吧”。(又不是第一次拉手了,你们干嘛这么咬文嚼字的。) 不过,好奇心还是一定要满足的,他噘了下嘴,又摆出了一副微笑,“刚才,他为什么要抱你啊。” “我也不知道,我和她们在玩就是蒙上眼,然后抓人的那个游戏。”江漪重新弄着自己的马尾辫。 安安想笑,他突然记起,小时候看《西游记》里有一集猪八戒好像就是这样调戏了珍珍爱爱莲莲三个菩萨变化的美女,不过天蓬元帅没成功,姜睿也没有成功,所以他可不可以和猪画等号,因为根据推理,哎呀,我不管我不管,姜睿就是猪。安安点点头,给了自己不用推理的自信。 低落的情绪会被愉快覆盖在心灵的土壤里,浇上开水,永不发芽。安安拉着江漪走到了一个木制滑梯前,这是用木头搭建的滑梯,通往高处的梯子两边没有扶手但是很宽大,是后面为了给孩子们练胆量用的。 安安发现这个滑梯鲜有人来,才拉着江漪决定体验一下刺激,他先上滑梯,他死死的拽着她的手,防止她因为害怕而摔下去。两个人一起走到了顶部,江漪慢慢的扶着把手坐下安安在后面用力一推,江漪顺着回型的滑梯直到底部,滑梯很高,大约有2米左右,下去的整个过程就像穿越时空,遗世独立,羽化而蹬人……赵翼安下来的太早,一脚把刚站起来的江漪蹬倒了,两个人哈哈的笑了起来。 经过几次安安扶助,江漪直意要自己走上去一次,直到她到达了顶部,赵翼安才发觉自己刚才好像没有眨眼,直盯着江漪安全到了顶端,弄得眼睛现在有些酸胀。赵翼安也开始往上走,梯子大约有几米长,一个小孩子走也需要十几秒的时间,安安总觉得眼睛有些别扭,低头弄了弄眼睛,却一头跌了下去。 时间像被偷走,没有留下痕迹,夕阳却暴露了它的踪迹。 安安在医务室里醒来。爸爸妈妈,老师还有江漪都围在他床边。校医让他看看自己哪里摔坏没有,安安想扶着床沿起身,一阵剧烈的疼痛贯穿他的神经,医生仔细检查,应该是右手骨折,简单包裹,便送去了医院。 安安从两米高的滑梯上掉下来,这件事,江漪见证了这奇迹的时刻,她亲眼看见姜睿从后面把赵翼安推了下去,安安摔到地上就再也没有反应了。 姜睿是刚刚从办公室里放出来,被老师审讯了一顿,他拼命的承认错误。老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绕他一次。 他想的只有一件事,□□之辱,必当报仇。一眼就看见两个玩滑梯的人,便趁安安上梯子的时候走了过去,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老师,快来,摔下去!”江漪飞似的滑到地面,看着侧躺的安安,一动不动,眼泪不住往下流。老师赶紧跑过来:“怎么弄得,快送到校医室。江漪你看见怎么回事了么。” 江漪指着呆在梯子上的姜睿:“是他推下去的。” 姜睿已经吓得动不了,“我,我真的只是想把他推倒然后骑他身上,没想推下去,真的没有,没有,没……” 江漪在办公室里不断抽泣,老师喊来“寿桃”男孩哄江漪高兴,却也无济于事。 “还好,掉下来头没着地,要不估计这孩子算是活不成了。”医生一边打绷带一边和安安的爸爸妈妈说,“这老师是怎么弄得,孩子滑滑梯也不看着点,这多危险啊。” “孩子是被推下去的。”妈妈和医生说着。 “啊,被推下去的吗,我的妈呀,这现在孩子可不得了,我昨天给一个孩子看病,自己把脑袋往床板上撞,也是幼儿园的孩子,这现在孩子都怎么想的,你们是没见着啊,那孩子的脑袋都肿的,见过猴屁股没有。” 安安忍着没有笑出来,那个医生把症状说的实在是太轻了。 妈妈手托着安安的脸,慈爱的笑着:“记着,你是制止者,不是惩恶人。有坏事你要去制止即可,不要上手打人家,就像今天,你只是要把他推开就好了,干嘛非要上手打人家呢,记住了没有。”妈妈摸了摸他的头,“还疼不疼。” “大姐,您孩子是骨折,肯定疼,回去用热毛巾给他多捂一捂。” 爸爸接了电话,说是姥姥家安安的大表姐要结婚,今天男方下了聘礼,然后让他们回去帮着操办一下。 安安还是第一次听说聘礼这个词,他一向知道大人说话自己不能插嘴,还是仗着自己的伤势搏了一把,“爸爸,什么是聘礼啊。” “就是结婚的时候,新郎给新娘的东西,就是把这门亲事订下来用的东西。” 他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爸爸一脸坏笑的蹲下来,“你打算给谁送啊,笑成这傻样。” 这次,宋老师再怎么想袒护姜睿也袒护不成了,之前的事情全都露了马脚,安安的父母被宋老师从医院叫了回来,江漪的父母像是看见恩人一样道谢,而姜睿的妈妈在一旁冷着脸看着他们。 办公室里吵开了锅。 安安的爸爸是警察,所以,说起话来很有气势:“孩子,是你们孩子推下去的,你们说吧。” 姜睿的母亲是小学的数学老师,说起话来有逻辑又不失风度:“活该,谁让你们家孩子没事多管闲事的,要不我家孩子也不会报复他。” 江漪的母亲也插了句嘴:“什么叫多管闲事,你还是不是人,你儿子耍流氓啊。” 姜睿的爸爸在一旁拦着:“这件事,是我们的错,怎么说都行,该道歉我们道歉,该赔偿我们赔偿。” 江漪的爸爸也是一脸的愁容:“诶,姜局,咱们都好好说。” 江漪的爸爸和姜睿的爸爸同是文化局工作,不过姜睿的爸爸是局长,而江漪的爸爸是主任,虽然有理,可说话却要格外客气。 教室里,江漪看着安安打的石膏:“都是因为我,你才这样的。” 赵翼安赶紧摆摆手:“不是,不是,师父说这是命,都是安排好的。我们都是上苍剧本的临时演员而已。”本想用右手来一个标志性的剪刀手,结果发现胳膊疼的要命。 “别动了。”江漪把他的胳膊弄好了。 “这是上次你帮我,捉迷藏的时候,多亏你,不然我就输了,就算我报答你了。”赵翼安抿着嘴笑,露着一排小白牙,“师父说了,这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什么?”江漪好像没听过这个成语,“什么报?” “就是,拥抱。”赵翼安冲着江漪吐了吐舌头。 江漪的脸一下就红了,用手碰了一下打着石膏的右臂:“怎么不疼死你呢。”赵翼安笑着往外跑去,江漪在后面一路追打,远处是办公室门口正在罚站的姜睿。 ☆、避而远之 “你说你这孩子是不是有病,你没事跑人女孩床上干什么去。”姜睿的妈妈在幼儿园门口不住的骂着,身上穿的棉服已经被她气的撕扯成了两半,撒泼似的训斥着他的儿子,“你要是想亲人家倒是别被别人发现啊。” “怎么教育孩子呢。”姜睿的爸爸,在一旁不断的阻拦着,“别再人家门口丢人,回家去。”一声严厉的呵斥让本来不出声的姜睿嚣张起来,“我妈教育我,管你什么事!” “怎么和你爸说话呢。”姜睿妈妈一巴掌打在他爸爸后脑勺上,“孩子骂你,你怎么不打他啊!” “我他妈……”姜睿爸爸凌乱在风中。 江漪的爸爸从后面跟了过来,赶忙插了一句:“姜局,您也别动怒,还是个孩子,没关系的。”笑脸相迎,目送着他们进了进了车,“您慢走姜局。” 转身回来冲着车开走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什么东西,教育个流氓,呸!” “你把痰吐我鞋上了。”江漪的妈妈不偏不倚的接住了这口唾沫。 “你看,这个,咱们两家去吃个饭吧,毕竟孩子这伤是因为我女儿而起的。”江漪的爸爸回头朝安安的爸爸妈妈说着。 他们连忙摆手,“不了不了,都是孩子们的事情,不用客气,我们一会儿还有事,就先不去了。” 安安突然蹦出来插了句嘴,“你们要多少聘礼。” 爸爸赶紧过来捂住他的嘴,“小孩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大家笑做一团,纷纷而散。 赵翼安那天晚上疼得在床上打转,不知道的以为他模拟秒针运行轨迹呢,把爸妈都从床上踹了下去。 爸爸捂着腰,“估计那个叫姜睿的孩子,可能真被他打的不轻,这一脚能把我这140斤的踹下去。” 妈妈瞪了他一眼,爸爸赶紧说:“活该,臭流氓,不要脸呸呸呸!” 妈妈从地上爬起来到床上,“还不赶紧去拿块毛巾去,拿热毛巾给他捂捂。” 人的神经似乎是有选择性的疼痛,遇剧烈疼痛时会装聋作哑麻木到没有感觉,然后攒足了精气神在夜深人静时着实的让人疼上一阵。而小痛则向现世报一样,本是看着无伤大雅的伤痛,偏偏像抽丝一样一点一点的疼,片刻容不得人休息。安安则属于前者,在幼儿园里和江漪有说有笑的,到了家里,特别在凌晨的时候,疼得直冒汗。在床上翻来覆去,几次安安想用左手狠狠的锤两下他这悬在胸前的臂膀,却怎么也提不起力气。 “再吃一片止疼药吧。”爸爸打开药箱,却被妈妈扣了回去,爸爸瞪着眼看她手里还使着劲开盒子,妈妈知道止疼药对孩子不好,偏不让他打开箱子,谁知爸爸大喊一声:“你别按着盒盖子,我手让它夹着了!” 妈妈赶紧松手,爸爸从和自己抽出胡萝卜一样的手指,“哎呦我的天,可夹死我了。” 妈妈赶紧转移话题,“止疼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孩子还正发育呢,吃多了影响脑子。”说着话打开了说明书在台灯下用手指一行一行的看着,“看,一天最多吃2—3次。” “这,哎呦。”爸爸走到安安的床边,看着翻来覆去打滚的孩子,重重的喘了一口恶气,“我就没见过这么缺德的孩子,让他妈早晚给培养成个流氓,还老师呢。” “别当着孩子说这些。”妈妈麻利的从床上爬了下来,冬天连件衣服都没顾得上披就跑出被窝,爸爸刚才做了一壶开水,现在也凉的差不多了。妈妈给他拆开绷带,给安安拧了一块手巾用温水捂着受伤的胳膊。 另一间房的爷爷奶奶更是难以安眠,老人家觉本来就少,又被他喊叫声吵到,爷爷拿着手电筒走了过来:“怎么了这是,白天不还好好得了么。” 妈妈抬头看了看表,凌晨1点,站起来拿了件衣服:“走吧,去医院。” 医院的候诊大厅在半夜里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与白天不相上下,急诊里,安安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像是磨牙的老鼠,咒骂着该死的疼痛。医生问了一些情况以后,潦草的写着病例,嘴里说着:“没事,疼肯定会疼,熬过这一阵就好了。止疼药别多吃啊,多了对孩子不好,忍一忍,差不多两三天功夫就适应了……” 安安扶着自己的右臂,想当初大圣的紧箍咒也不过如此吧,他两眼呆呆的盯着医术圆珠笔在病历本上写下一堆字符,然后微微的斜着脑袋:“妈妈,我现在已经有些失忆了。” 妈妈惊讶地张着嘴:“你要是失忆了,是怎么知道自己失忆的?” 安安指着病历本,“白天我还能看懂这些字,晚上这个大夫写的我一个也不认识了。” 妈妈尴尬的笑了,他又拽了拽妈妈的羽绒服,“妈妈,咱们走吧,我可以忍过去的。”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滴到了裤上,早已和母亲的眼泪混为一摊。 一周后,安安的手的确没了痛感,每天吃饭都是需要人来喂,爸爸见他手臂不疼了,拿过了妈妈手里的碗和勺子,“给,自己试着用左手吃。” “孩子手受伤了,怎么吃啊。”妈妈把勺子抢了过来。 爸爸今天是下定了决心,抢了过来“你不能惯着他,男孩子吃点苦算什么,拿着用左手还开发智力呢。” 安安是个识大体的人,为了避免争吵,接过了勺子,开始学着用左手吃东西。一勺一勺的从碗里掉到了桌子上,他咬着牙,爸爸站旁边:“一点一点,对,拿起来,向上举,好。”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安安成功的吃了一口菜,爸爸胜利的看了妈妈一眼,拉着她小声说着:“你还能伺候他一辈子啊,惰性都是从纵容开始的,你又不是没看过电视上有装病的,孩子万万不能惯着。” 妈妈也懒得说些什么,只要她儿子可以吃上饭就好,插了个话题:“不过,还有个事。我不想让安安再去幼儿园了,转我们学校去,从下学期开始跟着我们学校幼儿园上课,真不知道那个小流氓还会怎么样,咱还是避而远之吧,没必要和他硬刚下去。” 妈妈和幼儿园办了手续,轻而易举地把安安转到了自己学校附属幼儿园,从11月中旬开始休息直到明年3月开学,安安的胳膊也能好的差不多。 他终于不用每天早晨起个大早迎着黎明去上学来了。本可以安安稳稳睡到日上三竿,可偏偏每天早晨7:30左右,市电视台少儿频道会播放《奥特曼》,那可是男孩子们最喜欢的。他不得不每天早晨爬起来等待着电视台放节目,那个时候最培养孩子们耐性最成功的的莫过于电视台的节目预告,他们会告诉小朋友接下来的节目有他们值得期待的,而且时间标注的清清楚楚,让他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有所顾虑,播放的时候也分秒不差,错过就再也不能回头。 “安安,喊爷爷帮奶奶拿个枕头。”奶奶躺在床上听着每天电台播放的早间新闻,由于腰部总是不舒服,所以需要有枕头垫着,安安回头看着厨房里正做早饭的爷爷,一点一点的爬上床,用左手拉过沉重的枕头,小心翼翼的垫到奶奶的腰下,他觉得自己长大了,现在是男子汉,可以去照顾别人,这种感觉是从上次打架以后产生的,所以人不要打架还是有好处的,以免产生不必要的幻觉。 “放这就好了,我自己可以弄,你手不好别一会儿又伤到了。”奶奶虽是半身不遂,可右手胳膊还算灵活,安安不听,用左手一点一点的把枕头垫到奶奶的腰旁边,小小的手拉着枕头吃力的移动着:“没事,我可以,我行。” 爷爷做完早饭回来看见满头大汗的孙子,认为暖气烧的还不至于热到这个地步,所以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吧,出这么多汗。” “他刚才给我垫枕头来着,累着了。”奶奶在一旁说。 “下回还是喊我来吧,他们弄不好。”爷爷还是重新弄了一下枕头,轻车熟路,他知道什么样的摆放才最舒服。 “哎,天天伺候我,我都怕你烦了,我自己都烦。”奶奶看着站在旁边的爷爷,“有时候想想,这样活着干什么啊,给你添累赘。” “说什么呢,你这还不是累病的,一个人带三个孩子,我现在照顾你,应该的,累什么啊。”爷爷坐在床边上安慰了几句。爷爷是天生的好脾气,从来没有和任何人着过急,说话总是带着笑嘻嘻的样子,安安从小就学着和爷爷一样,努力让自己不发脾气,因为他感受过了发脾气以后他自己胳膊疼痛的感觉。 安安在吃完饭后把爷爷拉到了厨房里,垫着脚够到爷爷耳朵边,小声说道:“爷爷,你都伺候奶奶这么多年了,你不觉得烦嘛?” “不烦,没什么烦的,人要知道感恩,你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为了照顾这个家累病的,我现在照顾她为什么要烦,人不能倒打一耙,我记得我那会儿出去上班回来淋了雨,发烧,你奶奶背着我就去了卫生所,那外面大雨倾盆的。你说,她现在这样了,我能不管她嘛。” 安安突然觉得自己刚刚问的话确实有点挺混蛋的,舔了舔嘴唇,走回去看动画片,少了聪聪带着他玩,又不去上学,的确是,没什么意思。 大年初二,爸爸妈妈带着安安来姥姥家来拜年,他记事起来姥姥家的次数还真是少的只手可数,他对这周遭的环境陌生的如同梦境,表哥从屋里走出来,“安安来了,走带你玩游戏去。” “回来,给姥姥姥爷拜年。”妈妈一把喊过了被人领跑的安安,“快拜年。” 姨夫在一边起哄到,“你表姐和表哥可都是磕头拜年的,你也不能少了。” 安安只是一鞠躬,:“姥姥姥爷过年好。”姥姥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红包,“给孩子,压岁钱。” 他记得拜师宴的前一天,走流程的时候同行说着这小子应该行跪拜礼啊,师父执意拦着:“头不是随便磕的,记着这一辈子能经得起你磕头的只有父母,养育之恩没齿难忘,其余谁也不行,记住男儿膝下有黄金。” 安安始终记得这句话,所以才没有搭理姨夫的起哄。 表哥拉着安安进了屋里,电脑这东西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哥哥在电脑上操纵着一款叫“魔兽”的游戏,还不时的向安安解说着,安安痴迷的听的入神,虽然他听不懂那些佶屈聱牙的专业名词,只是觉得这个画面做的精致,不过很快他的痴迷被外面的一阵争吵打断。 “你干什么,林剑锋,这年你还过不过,光吃不做还好意思挑三拣四的。” “我怎么了,你不就是个老师吗,少跑这来教育人来,我怎么了,你们家那个小杂种不也不做饭吗,那屋里那俩孩子不也等着吃嘛。” “你他妈说谁小杂种呢。” “你别太过分了,这好歹是我丈夫。” 妈妈为什么很少来姥姥家了,他即便年少懵懂却也能猜透一二。应该是姐妹不合,和姨夫有仇。 其实事情很简单,妈妈和爸爸在那厨房里忙着做饭,姨夫在一边抽着烟袖手旁观,拿筷子夹了一口桌上的凉菜,咂摸着:“这个菜有点咸了,酱油放多了,加点糖。”妈妈一开始忍了,可他把抽完的烟头随便一扔,扔到了菜里,游手好闲让人厌恶已经足以,还要把这幅丑恶行径进行到底这就有点过分了。 姨夫并不是T市人,每年只过年的时候回来一次,而且每次安安给他拜年都不给压岁钱,自己没有孩子就要拿别人家的孩子享受一下当长辈的瘾。这可能是别人家的孩子被黑的最惨的一次。关键占完便宜还要对安安拜年不行跪拜礼诟病不止。 所以安安今年一句话没和他说,也不拜年,他心里气不过,才在自己犯了事后捎带着骂了安安两句。 安安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照着姨夫的后腰踹了一脚,可以想到,姨夫被他踹倒在桌子上,一脑袋钻到烤鸭屁股里。 他气急败坏回身一把拉过安安伸手要打,爸爸凑过来抢过孩子,推了他一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姨夫又摔倒躺在了睡觉的小猫身上,猫被吓醒挠了他两下,姨夫站起来拿起自己得衣服夺门而去,出门时又被门槛绊到,从五楼顺着楼梯滑到了一楼…… 这顿饭不欢而散。 妈妈回来抱着安安一直念叨着:“安安,记着,小人要避而远之,你不是惩恶人,打不得他们的。” ☆、天有定数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最好的时节,也是安安复出最好的时候。妈妈还是前一天晚上才想起来给他转学的事情没有通知他,“安安,明天不用去幼儿园了。” 安安瞪着眼:“不用上学了吗,妈妈。” “不是,妈妈给你转学了,去妈妈那个学校吧,好不好。” 他耳边响起了命运交响曲,也许,吵闹撒娇也无济于事,没必要自讨苦吃,反而令人厌烦。师父说,你遇到的都是该发生的,顺其自然就好。这么小的年纪就开始无为而治了,还真是难为他。 他收拾好了书包,算了,早睡吧还是。 来到新学校,唯一好处就是可以获得成就感和优越感。每天上课,老师教的大多都是安安早就会的东西。幸福很简单,比如轻松度过每节课就是学生时代最大的阿弥陀佛,要什么自行车。 每天放学他都会去妈妈的办公室里等待妈妈下班,倒是省了爷爷去接他回家。幼儿园比小学提前一个小时放学,所以这富裕的一个小时,便是他自由的一种释放。安安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教学楼里瞎转,看别人埋头苦学总可以产生一种事不关己的优越感。 “你在这里干什么?”是个男生的声音,他回头看了看,像是见过,可一时想不起来,他摸了摸头,“看他们学习。” “这么爱学习啊。”男孩笑了一下,酒窝深深的,很阳光。这种模样安安只有照镜子的时候才能见到。 “不是,看他们在那学习,特别,特别。”他有些吞吞吐吐,特别爽。可他不等说出来,师父说,初见且留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男孩拉起他的手:“快走吧,邱老师在教室里留了几个人改错题,让我告诉你一声她晚点过来,我在办公室里没找到你,没想到你跑这来了。” 他总算是想起来了,是妈妈带的班的班长,应该叫顾俊麟,他经常在办公室里出没,妈妈上次特意介绍过,当时没太当回事。人很友善,总是微笑着,班里的人也大多愿意听他管教,老师们都喜欢他这种成绩好又有礼貌的孩子。男孩子很高大,三年级的孩子却可以有着成熟的气质,为人做事落落大方,总能给人以舒服的感觉(友情提示:舒服的感觉,请不要想歪~)。 他出来的时候拉着安安的左手:“没事别到处跑,小心自己的右手。” “没事,已经可以活动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古人言语倒是经验之谈,这给经过折多少次才可以总结出来,他想到这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为了千古留传一句话,也是蛮拼的。 顾俊麟像是很懂社交,一路上都在刻意的找着话题和这个快6岁的孩子沟通着。 “我记得你是叫赵翼安,对不对,我记性好像有些差,没叫错吧。”安安还不懂,他明明说对了却为什么还要道歉,点了点头,回了一个“嗯”字,其实真正应该道歉的是他,刚才他都没有想起顾俊麟的名字。 “这手是怎么弄得,看样子像是伤的挺严重的,快痊愈了吧。”他指了指打了一圈绷带的右手。 “就是从滑梯上掉下来了,就这样了。”不可告人的事,总是可以锻炼一个人择轻避重的能力。 走过楼道的时候,他拉住了顾俊麟的胳膊,“去楼上,我发现一个好地方。” “啊?不好吧,老师看不到你会着急的。” “和我走吧,说我又不说你。”他拽着他走,顾俊麟不敢使劲拽他回去,便任他而去,走到了五楼,安安停在了一间教室的门口,“你看,就是这。” 透过玻璃,可以看见教室里空空如也,他便用左手小心翼翼的推开教室的木门,看样子已经尘封多年未曾开启,门上的油漆早已斑驳,门被推的“吱吱”作响,里面灰暗暗的,除了有一块黑板,还有上方的五星红旗和几个红颜色的校训,窗帘拉着,遮的屋子里一片黑暗。他满心欢喜的找到这间教室,像是发现了新天地,他拉着顾俊麟走到屋里,一副炫耀的看着他。 顾俊麟看了一下四周:“你平常没事都能溜达到五楼来?” 他点了点头。顾俊麟笑了一声,“其实,这个地方我早就知道,这是鬼屋。” “鬼屋?”安安用小手捂住了嘴,想装出一副电视剧里吃惊的样子,却逗笑了顾俊麟,“其实,也不算吧,就是好久没有人来,学校一直不让学生进去,我们看里面阴森森的,就叫鬼屋,其实我也偷偷去过,没什么,好像也没什么恐怖的,主任看见瞪了我一眼就走了。”原来,他也去过,老师嘴里的好学生,也会犯错。 他对好学生有了新的认识,成绩是横行霸道的唯一资本,什么惹火犯错都可以一笔带过。 “快走吧,没事不要来这个地方,年久失修,不安全。”他边说边把他往外拉,一直拉回了办公室,和办公室的所有老师依次问了好,抱起他放到椅子上,“以后别到处跑了哦,找你还要跑到五楼,我管一个班也没这么累的。” “你是班长。”安安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大口水,呛了一下问。 “喝水时不要说话,呛到了吧。”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其实,没什么,我还在队部里面兼职中队长,还是中队长比较牛气一些。”他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摆弄了一下左肩上的二道杠牌子。 “安安以后也想做班长吗。”他帮他把玻璃杯放到了一边。 “没有,咳,不想”安安摇了摇头。 “为什么?”他低头看了看这个小孩子,好奇的盯着他,觉得这个孩子似乎只是看起来年龄小,心理年龄和自己不相上下。 “就是,累,让这么多人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就像操纵自己的身体一样,时间久了会厌烦。”他坐在椅子上荡着腿,不经意的说着,你终究会变成你瞧不起的样子,果不其然,高中他做了班长……后来他觉得这像是个规律,开始疯狂瞧不起有钱人,这被他命名为嘲笑定律。 “干什么呢,还不回去。”顾俊麟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他回头看了一眼,站了起来:“这孩子挺有意思的,想多说一会儿。” 身后的女孩看了一眼被顾俊麟挡住的男孩,走过来伸出双手揉搓着他的脸蛋:“好可爱的孩子,邱老师家儿子?” 顾俊麟点了点头,伸手按下了女孩的手:“你别弄他了,都被你揉红了,你怎么到办公室来了。” “放学该走了,在教室里等你半天你也没回来,就来找你。”女孩背着书包拉扯着他的衣服。 “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安安,再见。”顾俊麟朝着安安摆了摆手,安安从椅子上蹦了下来送他们出了办公室的门。走廊里,顾俊麟在女孩耳边说了一句不知什么,女孩追起来就打:“顾俊麟,你真烦人。” 他们笑着一路跑出了安安的视线。 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觉得十分无聊,循着楼道走到了妈妈班的教室里,看着妈妈和一个家长说着:“你看,每次一写字,他小拇指往下这手上全是蹭的铅笔印,都黑了,这本上也蹭黑了……” 安安扒着门框把小脑袋探进去看着,他突然笑了,好黑的手,怎么会有人的手像橡皮擦一样写一个字蹭一下呢,他摇了摇脑袋探出头去。根据嘲笑定律,小学时他写字也因为蹭了一手黑被老师请了家长。 妈妈说,顾俊麟家里虽然富裕,可这孩子从小懂事,从不乱花钱,他特别喜欢看书,一有钱就买书。平时为人和善,一点没有官架子和富二代的样子,谁有事他就帮忙,做值日,大扫除,帮忙收作业班全是他的身影,就差帮女生上厕所了。所以从一年级选成班长以后,就没有落选过。 有时候顾俊麟在办公室里找不到安安就会跑到五楼的“鬼屋”,每次都可以在墙边发现安安在那里自言自语,不知说些什么,手来回晃动着。 “干什么呢。”顾俊麟推开门问,安安迅速恢复了正常人的状态,刚才的张牙舞爪迅速变成绅士风度,“没,没干什么。” “你是在自己表演节目,然后想象场景自言自语吧。”顾俊麟说着顺着墙边坐了下来。 安安一脸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也许,我也是这样的人吧,喜欢一个人自言自语,不过我好奇,你能自语些什么?”他借着透过窗帘的一丝光亮看着安安,像是一个读心者。 “没有,就是背一些师父教的东西,怕忘了。”安安和他讲了很多事情,聪聪的事,师父的事。 他把头靠在墙上:“师父还没回来呢。” “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你一直都没告诉过我,到底那个女孩是谁呢。” 八卦从孩子抓起。 “她叫高珊,我们是邻居,每天一起回家,仅是如此,just而已。”他用手碰了一下他的鼻子,“小小年纪,想的还挺歪。” “可这几天你们也没有一起走啊。”他穷追不舍的问着。 他低头叹气:“其实,朋友不必每天都在一起走,只要有一段路,能够互相陪伴着走过来就够了,不必太久。” “你少扯这些我听不懂的,说实话。”他揪起了顾俊麟的耳朵,这招数都是和聪聪学的。 “诶诶诶,停,一会儿小心你的右手。”他挣脱着说,“好,我告诉你。上次不小心把她给惹生气了,耍性子,不理我。” “其实我有时候还是挺想我师父……” “你问完就完了?”顾俊麟被他突然转变话题弄得措手不及。 “我又不懂你们这么大人的事情,我还小。”他坐在地上翘起二郎腿。顾俊麟在一边惊叹着,“你还小,你懂英雄救美,你知道转移话题,你瞧不起权力和劳神费力,你这思想,比我都复杂。” 他凑了过来,邪恶的笑着:“我可以帮你让她理你,就是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顾俊麟十分爽快,“什么都行。” “就是你给我讲你看过的书吧,妈妈说你看过好多书。”他的愿望并不贪婪,只是希望像他一样举止言谈得体大方,模仿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学习和他一样的文化。 “这没问题,不算什么。”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袋东西,撕开一角,“张嘴。” 安安诧异的问“这是什么?” “跳跳糖。”他给安安倒了一嘴,皱着眉的安安吐着舌头,“怎么还……”糖在舌头上噼里啪啦的炸着,惹得顾俊麟哈哈大笑。 看吧,谁说他有钱就买书了,还知道耍人了。 ☆、时光加速度 “你没有给我讲原因呢,姗姗姐姐为什么不理你了?”安安稚嫩的声音,童稚好听,却说出与小孩子不相符的问题。 顾俊麟恍然大悟的笑了,“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敢说你有办法。” 他理直气壮地想说些什么,抬起头却又低了下去,“反正,我,肯定有的。”又抬起头来,晃了晃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告诉我吧。” “她家里有事,让我帮她做一次值日,可我忘记了,放学背着书包走了,卫生委员发现了这事,就要扣她的分,我就去和卫生委员解释,让他把分扣在我头上,结果班里就传开了说是我护着她,绯闻这东西,绯闻你明白吧。女孩子脸皮薄,事终究是因我而起的嘛,所以就不理我了。你明白这意思吧。” 他咬了咬嘴唇,原来,聚光灯下也会有黑暗的地方,高高在上也可能承担着恐高的胆小,光彩耀人言语得体老师眼中的得力干将也会遇到棘手的事,凡人诸事不可尽完美,师父说的果然不错。 “我有办法的。”安安拍着胸脯,最近电视台在放《三国演义》,安安每天晚上回家都能看的废寝忘食。今天又装模作样地学着诸葛亮捋胡须,右手假装羽扇挥舞,看似计出鬼神惊,实则医院精神病。 两个人在楼道里走着,一个人飞跑过来,朝着顾俊麟说着:“班长,打起来了。” 顾俊麟跑到班里的时候,桌椅一片狼藉,书本散落在地上,两个人被班里其他的男生拉开两侧,还好已经放学,不然一定伤及无辜。安安的妈妈去参加学校会议,事情自然要交给顾俊麟全权处理。 他拉着安安的手,低头问:“和我进去还是在外面待着。” “进去,我也要看打架。”他趾高气昂的说着。 顾俊麟拉着他走进到班里,几个女生在地上捡拾着书本,刚刚擦过地,有些本子上已经蹭的全是污迹,他走过来帮着弄好了满地狼藉,才不急不缓的抬头对着打架的两个人,慢吞吞地说了一句:“刚才怎么了?” “班长,是他先动……” “你他妈要不说那屁话老子能打你。” “我说什么了,你就是喜欢她还不承认,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我他妈抽死你!” 顾俊麟一句话不说,听着两个人来回争吵,只是苦了拉架的几个男生,死死拽住双方,剑拔弩张的气势说话就可开打。 十分钟后,两个人说的没了话,干枯枯的对骂,骂的内容也没了创意,只是那就几句来回颠倒着背诵着人家的祖谱。 安安看着两个人对话,那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这么多种类的脏话,根本记不过来,背了这句忘那句。 他看了看骂的花样最多的那个男孩,脸上被打的红肿,另一个不太会骂的,却毫发无伤。 三年练手,十年练腿,二十年练不好一张嘴,二十年练好一张嘴,保了胳膊也没腿。花二十年练个碎嘴子,不被打死也够呛。 顾俊麟听够了才开始说:“一个传闲话,一个听不过,对吧。” 两个人像上了绑一样被身后的人架着,不服气地点了点头。 他走到了被打的脸上有些红的男孩面前,“你传闲话让人家听到了,你有什么委屈的地方吗,或者说你觉得你做的没有错的地方,说出来,我帮你质问他?” 男孩摇了摇头。顾俊麟点了点头,“就是说,你知道自己做的不对?” 他没等男孩回答走到了另一个男孩面前,“你有理的事情变得没了理,他说你坏话你告诉老师嘛,何必呢,你是因为他说的对打他还是因为说的不对打他呢,本来就你们俩知道的事情,这下好了,全年级做值日的都知道了,三年三班有打架的,为什么呢,弄不好连别的年级都知道了。” 他走到另一个男孩面前,“事是因你而起,你道个歉,这事我不会告诉老师的,下次别再做了。” 他示意身后的人松开他,走到男孩面前,道了歉,声音较之刚刚小了不知多少倍,安安明白他是觉得没有理才底气不足的。 顾俊麟让另一个男孩也道了歉:“不管怎么说,打人是不对的,你是制止者不是惩恶人。” 安安听见这句话,猛地全身颤抖了一下,这是妈妈在医院的时候对他说的。他有一年不曾见到江漪了,小小的思念像是泥土里的种子,在经过春雨过后的阳光下,生长的格外茁壮。可他也懂得压制自己的心情,小声叹息后又恢复了看热闹不嫌事大没心没肺的样子,有时候事情实在过于复杂,既然没有能力可以阐述明白心意,就要学会委屈自己的心灵。 第二天下午,顾俊麟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看见“鬼屋”里的小安安又对着墙自言自语,他没有打断他,等他神精完了他才走了进去。 安安在屋模拟着昨天顾俊麟处理打架事件的整过经过,其实之前每一次自言自语,十之有七是在效仿顾俊麟为人处世说话的方法,他想默默的学下来这些,实在是酷的不得了,剩下十分之三则是效仿诸葛亮研究些兵法,至此心机boy正式上线! 他推开门走了进来,“说吧,给我出了什么好主意。” “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谣言嘛?” “为什么?” “因为闲的。”安安淡淡的说,像是看透了这世界,参透了人生。“师父说,传闲话的人其实根本不在意这件事真实情况是什么样的,他们也并不是希望得到解释,就是在无聊的时候做一下消遣而已。” “就像昨天那两个人一样?” “那两个没这么简单。”他从地上做起来,今天不知从哪里拿了把蒲扇,学着诸葛亮一样在胸前扇着风,“他们两个一定是喜欢同一个人的。” “你,小屁孩,知道这些?你确定你现在只有6岁半?” “这和年龄没关系的,师父说,见多识广,八十岁你没见过照样不知道。” 他被说的哑口无言,好像逻辑正确,受教似的点点头:“所以,我该怎么做?” “不知道。”他吐吐舌头,放下扇子,笑的像个傻子,突然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感觉她不是因为谣言生气,你信不信。” 04年注定不平凡,伯伯家的哥哥——赵翼鸣,比赵翼安大了5岁,今年12岁,年三十的晚上,因为期末考试卷子不经意被伯伯在书包里发现而被死死地打了一顿,安安就在旁边看了个满眼,他还是第一次见孩子被家长揍,他从小就没有被人打过,爸妈师父都没有碰过他,唯一一次打架还是他打别人。 赵翼鸣被脱到另一间屋子里,伯伯把门狠狠的摔上,里面鬼哭狼嚎的:“不上学,你他妈能干什么,不上学。还他妈不学习,你随便编也不可能期末考试考个0分回来。” 拯救堂哥的唯一理由就是:大过年的,别打孩子。 爷爷说:“这孩子天生就不是能学习的料,让他上技校吧,学点技术,将来好歹能找份工作。” 伯伯抽累的瘫坐在床上:“学技术,六年级还没念完,学技术谁要啊,现在的孩子最起码也要是初中毕业啊。”他越说越气,拿起一盘子饺子扣在堂哥脸上“小兔崽子,我养你这么多年容易吗,天天上网吧,和那些不是三个不是四个的人混在一起。” 爷爷在旁边拦着:“那叫不三不四,什么不是三个不是四个,就冲你这德行还说孩子,我都害臊,当初上幼儿园中班差点没让老师退学,我都……” 安安二伯赶紧过来,“爸,爸,我大哥这教育孩子呢,别打岔。” 安安自始至终都是坐在床边和奶奶听着广播,看着窗外五彩缤纷的烟花,安安想,上学真的这么恐怖吗,自己也还有半年就要入小学了。 好风凭借力,送你上西天。安安看着电视剧里曹操终于死了,心里痛快的不得了,想来这是开年第一件高兴的事,他高兴的手舞足蹈,在床上来回蹦着,喜形于色,不行就不色。曹操终于领了盒饭,就给丫一盘咸菜才好。有时不得不佩服罗贯中的文笔,把一个挺正常的人,写的十恶不赦,连孩子都对其恨之入骨,笔杆子弄折腰杆子,沾沾墨的事。 他高兴的蹦下床,妈妈在一旁收拾好了东西,“走吧,你可终于看完了,小祖宗,咱们该去姥姥家拜年了。” 大年初二下了一场大雪,实在不方便出门,又不愿见到姨夫,妈妈索性打了电话把拜年推到了大年初三,说来也是奇怪,这么喜庆的日子,《三国演义》演到了曹操之死,这就巧合的有些过分。 安安依旧循惯例鞠躬拱手拜年,领了红包和表哥到屋里开始玩游戏,这次安安可以插手动一动键盘,表哥开始玩网络小游戏,有一些是双人模式,便捎带着和安安一起玩。 大姨从冰箱里拿出一碗冻柿子,端到了电脑桌前,“给你们,一块吃吧。” 妈妈走进来,“哎呀,放放在吃,太凉了,冬天别吃这么冷的东西。” 大姨一脸别扭的看着妈妈:“哪有这么多事,吃,没事,邱恒年年吃,不也没事嘛,就你家孩子金贵。” “安安不许吃。”在所有家人,族谱都算上,安安只听妈妈的话,外人只听师父的话,这小子从小就有一种选择性橛不过来的劲。 他立刻放下了冻柿子,一门心思的玩起了游戏,心里开始回忆着:小时候经常吃小布丁雪糕,也没事的。可不能说,会出卖爷爷的。 看着表哥大口大口的吸吮,柿子腾腾地冒着白气,邱恒嘴巴被冻的通红,双手在键盘上忙得不亦乐乎还要不时腾出手来从嘴里拿出柿子留给自己喘气的功夫,果然,吃一个冻柿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妈妈就是太小心了。到底这局还是在表哥忙的应接不暇的情况下输了,他反而一笑,“这游戏早就玩着没意思了,换一个吧,好不好安安。” 安安点点头,心里嘀咕着:装蒜,玩不过就换。 他突然想起了去年,顾俊麟有一天在课间操的时候,突然跑到幼儿班里拽过安安,围着脸亲了好一顿,“你是怎么看出来高珊不是为了谣言生气的。” 安安被亲蒙了,眨了眨眼:“装相,蒙的。” “太准了,果然不是因为这个,我就说嘛,到底让我问出来了,上次放学玩夹娃娃机,我夹的比她多,女孩子家家的,就因为这个和我赌气,还好没有随意下药,要不还治错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安分的顾俊麟,与往日的形象不同,他当时如果有手机一定会把他录下来然后交给有关部门作为发现新物种的证据。 三月开学后的幼儿园时光飞快逝去,催着人长大,临近毕业的时光最为抓不住。就像饮料在快喝到平底的时候,想细细品味,却到底还是一饮而尽。安安在这所学校里和顾俊麟学了一年半的处世之道,虽然都是暗地里偷学,可也学的六七分样子,也好过市一幼里与姜睿相处,那就像是抱着□□一般令人心神惶恐。 六月毕业的那一天,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美好的祝愿,只是顾俊麟在妈妈带着安安走的时候和他摆手再见,这一别便是绝了这两年的美好时光。 他没有办法留在妈妈的学校上小学,户口不在这片学区。即便可以,妈妈也不愿意让他总在自己羽翼下得到庇护,她可以让安安在自己学校里轻松获得各科老师青睐关照,随意获得全票通过的三好生,可那没有意义。总要自己去飞,皇权富贵,戒律清规,总要自己闯得才知其中滋味。 ☆、荷香蜓飞故人归 天气热的像下火赤烤着大地,像待在煎锅上,容不得人把头探出家门。爷爷奶奶在午睡,安安从来不在中午休息,因为要看《天线宝宝》,你很难想象一个前些日子刚刚看完《三国演义》的人,每天下午期待天线宝宝是个什么表情。 电视里出现了那四个宝宝,他专心致志的看着,他最喜欢里面的红宝宝——波,画面里四个孩子抱着瓶子嘬着“宝宝奶昔”,他也跟着吧唧吧唧的动着嘴,他总觉得今天这一集有点奇怪,电视里总会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声音并不大,可着实扰了童真。 他凑近了电视机从出声孔处细细地听着,电视里插播的大运摩托的广告,摩托声险些让他丧失听觉。他把脑袋远离一点,侧耳倾听,一眼看见了正在敲他家门玻璃的聪聪。 是聪聪!师父回来了。 聪聪站在门口,比走的时候高了一头多,模样也并没有太大变化,在北京也没学会打扮。聪聪见到安安倒是有些惊叹:“两年没看见你,怎么长胖了。” 安安斜着眼睛看着她,她之前好像也没这么能把天聊死。 “你没变啊。”安安说着话被聪聪拽着胳膊往外跑,“去哪啊。” 聪聪使着力气,声音也比之前好听了许多:“去见爷爷。” 果然是两年左右,那话怎么说来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五马难拽,六马累死赶不上,七马不去爱咋咋滴。 师父回来的时候比以前精神了一些,依旧剃着光头,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看见自己孙女把徒弟带回来,一把抱起来,“哎呦,都长这么高了。”坐在椅子上又亲又啃,这一家都是什么毛病…… “现在放假了吧。”师父亲的口干,端过茶杯一饮而尽,“正好,趁着放假多教你点东西,我这次去北京看见好多老朋友,连失传的评书我们几个人都给整理出来了,让你小子赶上了,哈哈,多学点。” “爷爷!”聪聪在一旁使着性子,“哼。” 马爷爷依旧最疼孙女,“好,好,当然给留出时间让你们俩玩了。” 聪聪听着话笑开了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这次玩什么听我的,我在北京带了好多玩具回来。” 安安双手缠着放在胸前,哼了口气:“好像哪次听我的了一样。”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着,安安的记忆力在这两年突飞猛进,甚至有些小小的过目不忘能力。 而且学顾俊麟那一套学的有模有样,他甚至可以在聪聪的顽皮无赖和顾俊麟的彬彬有礼两套模式之间相互转换。 聪聪吃着刚刚买来的珍珠棒,一进家门就听见爷爷在屋里哈哈大笑:“好,这两个月咱俩都学了快五十段了,好啊,你是一个没忘,好!”她在外面听地愣神,马奶奶从厨房走出来拍了她一下,“孙女,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有,没有,奶奶。”她说着话走进屋骄傲的像是刚才在夸她一样,屋里正在试新大褂的安安,朝着他走了过来:“给,新出的口味。” “嘘!”安安做了小声的表情,“师父这两天请了老生的演员过来教戏,不能吃甜的,让他听见又该说你了。” 马爷爷从屋里出来,“聪聪啊,这都八月底了,再有一周就该上学去了,别这么贪玩了。”马爷爷说着话喝了一口茶,“你们俩是一个学校,开学你们一块去上学吧,我没事我就送你们。” 安安摆弄着新大褂,对着镜子一顿臭美,身旁聪聪嘬着棒棒糖说:“你说,上学会很无聊嘛?” “为什么会?”安安头也没回的说着,丝毫不顾及聪聪的白眼。“你有没有发现,其实每件事都会无聊的。” “啊?”聪聪咬碎了棒棒糖,把塑料棒扔到了垃圾桶里。“怎么会,平常玩游戏就不无聊啊,听你和爷爷说相声也不无聊的。” “可你有没有试过一直听,就是一整天一整天的听,你永远是在师父教我的时候听那一次,可我却要重复千万便,再有趣的事,也抵不过反复。关键是要融入其中,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过程枯燥都是为将来成功衬托气氛的。”他语言缓和,成功切换顾俊麟模式,“说到底,学习是为了生活,只要有足够远的目标,再无聊也可以看得到远方的灯光闪烁。” 聪聪站起来,对着他“呸!”,几个棒棒糖渣弄了他一脸,“还和我咬文嚼字的,还远方的灯光闪烁,望山跑死马不知道啊。” 2004年9月,那天,市实验小学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大多都是家长领着孩子入校报道,带他们进去人生的真正起点。 一个个稚嫩的面孔在校园里徘徊,他们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们不清楚自己今后会面临着什么。那一天,所有的家长都会告诫自己的孩子:“好好学习,听老师话。” 马爷爷那天早晨想骑着三轮去送孩子们,被安安的爸爸拦下来,指了指自己从哥们那借来的“夏利”车:“老爷子,我去送吧。”那个时候,爸爸刚买了一辆新车,就是为了送安安上学时接送方便,也为了让他在同学面前可以提起气来,不过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提车,才不得已借了一辆。 那还是安安第一次坐汽车,掩饰着心里的兴奋泰然自若的爬着窗户进去,被聪聪一把拦下,“没坐过也不能走窗户啊,拉这里。”车门打开,大家都笑了起来。 学校门口被挤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凑在一处看着分班花名册。 爸爸调了下眼:“他们都是从一班开始看,都挤在一处,咱们从七班开始看不就快了很多了嘛。”这方法的确很有效地拖延了时间,聪聪的名字排在二班第一个,安安的名字也很轻易的在一班花名册上找到。 聪聪心里有些沮丧,就在看到自己的名字在二班名下的一刹那,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会有些失落,希望越大失望亦然,出世者会告诫其顺其自然。其实,所谓顺其自然,不过是天命不可违的哀婉表达罢了。 爸爸先是把聪聪送到了二班,男人可不像那些女家长一样精心叮嘱,永远是“一会儿出来我在门口等你,别乱跑。”什么好好学习,听老师话,不听话揍一顿不就好了吗?说一句能起到什么用处。 安安到了一班的教室,老师是个上了年岁的女人,黑发中已经夹杂着几根青丝,皱纹在脸上横行霸道,却丝毫掩盖不住她的慈眉善目。 “看着很和蔼,上年岁了,应该挺有经验。”爸爸打着电话给妈妈汇报,安安进了班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第一天,他决定按照顾俊麟讲过的他第一天入小学的样子,做个安静的美男子,给大家一个特别老实的印象,和谁都保持微笑。 “你叫什么名字啊。”同桌友好的开场白,一定是前一晚上或者刚刚在门口家长教的,所以略显生硬,安安想着。 “……”他好像装得有些过分,从头到尾,同桌和他说了一车话,他一句都没有回应,只是咧着嘴微笑,同桌摇了摇头,也学他咧着嘴死死地盯着前面。直到安安从教室出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同桌长什么样子。 一个班级里共有50个孩子,老师站在讲台上仔细的看着花名册然后又数了数人数,摘下老花镜看着这群孩子,美名其曰:祖国的花朵。老师看着这50个孩子,却一点没有站在鲜花丛中的感觉。她苦笑的看着门外指指点点的家长,有一部分家长把孩子送进教室后,会站在门口的玻璃看着自己孩子的一举一动,然后指给别的家长看:“看,那是我孩子,坐的多端正。” 赵翼安觉得这种耍宝一样的形式很令人厌烦,根本没有人关心别人家的孩子表现的怎么样,自己的孩子做好就是天下太平,你家孩子是衬托用的。 老师开门赶走了围观的家长,等待家长散尽,老师便开门而走,随之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这是学校耍的花招,由年龄大一些的老师负责接待学生和家长,让家长觉得自己孩子的老师有经验,等家长一走,便原形毕露,等生米煮成熟饭,新官已然上任,无可逆转。其实,没有哪个学校愿意让有经验的老师去教一年级,他们注重的是升学率,一年级不过是用来锻炼新人,练手用的。 女老师温文尔雅,站在讲台上给所有的孩子鞠了一躬:“大家好,我姓黄,以后大家可以叫我黄老师。”说完她在黑板上写下了这个字。 入校报道的这一天是用来领书、发校服和讲规矩的。黄老师看着全班这些孩子,她是大学刚刚毕业,对工作一腔热血,所以对孩子们格外认真,“明天来了一定要穿校服,早晨我们来了要上早自习,时间是7:30,不允许有迟到的,门口有值日生会检查,谁迟到了就会给班级扣分,听明白没有。”老师总是喜欢拿出一副君王的面孔来面对一群四六不懂的熊孩子。 “听明白了。”说的稀里哗啦,随机是一阵大讨论。赵翼安始终一声不吭,有什么好讨论的,而且能把四个字说的参差不齐还有脸开小差,他也是服了这帮人了。 “重说一遍,说的一点都不齐。”老师有些着急,毕竟放学时间快到了,可还有事情没有讲完。 “听明白了。”这次全班里几乎90%的人声音齐,却依旧有人跟不上节奏,似乎还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怎么回事,再说不齐你们就在这坐着吧,谁也别走了。”小孩子是最害怕被留下,到底最后一遍声音很齐,真的很欠罚。 安安却一次也没有跟着说,他觉得难道不说出来就证明我没有听明白嘛?即使真的没听明白是不是也可以喊“不明白”呢? 安安只是默默的记着老师说的所有要求,并不随声附和。一出班门,聪聪在门口等着他,她平时看着很正常,只要一遇到新鲜事,肯定会变成话唠,谁让她有个说相声的爷爷呢,遗传,还不能治。“你们老师是不是挺年轻的,我看见她了,长得好漂亮,你们班没有我们班人多,我们班比你们多两个人,我们老师让我们准备两个练习本,还要准备桌套……”安安决定还是暂时不要打扰她,正好他可以借着她的嘴复习一遍老师说的东西。 到了门口,是妈妈来接他。他好奇的问了一句:“不是爸爸来接我嘛?” 妈妈笑了,“你爸爸能知道老师需要什么东西?” 他想了想爸爸确实应该不知道老师让买的东西都长什么样,男人粗心大意,挑东西也没有妈妈仔细。把老师的要求一一列举,旁边还有一个随声附和的,他不得不提高音调说着:“老师说,明天要穿校服,然后说,要买一个蓝色的桌套,还要给今天发的书包上纸质的书皮,还有一层塑料透明书皮,明天是7:30以前到学校,有早自习,老师还说要买一本小学生字帖,还有就是,以后起的好早啊。”他瘫软了身体倾斜到妈妈身上,像一头等待宰割的绵羊,哀叹着自己不幸的遭遇。 “那就去旁边的文具店买吧,我看好多人都在买,去晚了恐怕没有了。”妈妈锁好了汽车,带着安安到了文具店,转天便是正式开学,文具店里挤满了各个年级的学生,聪聪继续开启了她的碎碎念模式:“这个挺好看的,你要不要这个笔,咱俩一人一支吧,这个本子也好看……” 安安从小知道她这毛病,早练就了屏蔽的功夫,心无旁骛的挑着东西,一眼就看中了那个哆啦A梦的蓝色书皮,一把拿了过来,却发现有一只手也拽着这个书皮,赵翼安抬头看着那个人,没有迟疑地放下,又惊又喜地喊着:“江漪?” ☆、萍水相逢,捞你一把 你也来买书皮嘛?”江漪拿着那卷蓝色的书皮问。 赵翼安点了点头,“你也喜欢哆啦A梦嘛?” “嗯,你也喜欢吗?那给你吧。”江漪举起了那卷蓝色书皮。 “没关系,我可以拿旁边奥特曼的,其实,我更喜欢奥特曼的。”赵翼安顺手抄起了旁边的一卷,摇了摇。 不明世事的聪聪抱着一大堆书本笔走了过来,“我都挑好了,你看这笔一人一支,还有这个本,我挑的这个有一个小熊,还有这个……”她像是反应过来没有人听她讲话,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安安?” 江漪看了一眼聪聪,她们原是在拜师宴上见过的,微笑的打了招呼,顺手拿着书皮还有一些文具:“那,我拿走了,谢谢你。” 赵翼安见江漪到柜台结账,回手放下了刚才随意拿起的一卷书皮,那个书皮的图案丑的有些过分,他仔细挑选着剩下的这些书皮,处女座的人,喜欢精益求精。他几乎把所有的书皮翻了个遍,才最终敲定要了一个画着奥特曼全家福的书皮。他发现,我们总是可以在琳琅满目却并不完美的商品中找到称心如意的产品,其实,并非称心如意,而是我们学会在残缺中适应。 聪聪抱着这些东西盯着他,“你选好了没有,拿着这些东西累死我了。” “好了。”安安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前台结账,出门时便看见了门口正在和江漪妈妈寒暄的母亲,和聪聪走过来,她们似乎话题还是停留在了上次幼儿园的英雄救美的答谢上,大人总是这样,客气的要命,本人都不是特别在意嘛,安安骄傲中带着害羞地想着。凑到了江漪身边,“你分到哪个班了?” “一班。” “啊?”安安和聪聪几乎是同时发出的声音,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 江漪把东西放到了妈妈的自行车上,“我看见你了,你和我一个班的。” “你买的这个本子好好看啊。”聪聪一眼看到了江漪的本子不惊感叹道,“不行,我也要去买一个这个本子。”她转回头跑跑向了文具店。让安安舒了口气,松弛下来的样子逗笑了江漪,“你好像不怎么喜欢她,是你妹妹?” “不是,是师父的孙女,一起顺路一起回家的,你别……别。”他想说别误会,可这话师出无名,他越来越觉得顾俊麟这一套三思而后说的方法严重的拖累了他的表达。 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几年不见痴心不改,日后定当以平生奉还。赵翼安两年没见到聪聪,觉得她长高了。两年没见到江漪,好像更,更,更漂亮了。你的变化是由我态度决定的,七十岁也年轻,化成灰也珍稀。 吃完晚饭,安安躺在床上,看着妈妈里外翻折着书本,几下对折就可以给课本包好书皮,随后又套上一层塑料透明书皮,撕开透明书皮的粘贴膜,妈妈随意的贴了上去,安安在旁边看了好一阵:“妈妈,这个好像贴的有点紧了,书扣上会起皱的。” “没关系,起一点皱,多翻几次就可以了。”妈妈清理着桌上的纸屑和废弃物,马不停蹄地逃离案发现场和安安鄙视的视线范围。 可他还是看着不顺眼,挺好的一本书,摸上去光滑非常,在灯光的照耀下,图案写的格外晶莹,安安觉得这么好的书,不能让一点褶皱破坏了美感,他自己小心翼翼的把最后一页的透明塑料皮的粘贴处一点一点的撕开,让书充分的释放舒展,用小手仔细的压了两下,确保它真的不再起皱,再用左手把书从最后一页掀开一点点,将粘贴边紧紧的贴在了书的最后一页处,右手拇指来回的按压着。妈妈说过,求人不如求己,帮人不能帮凶。既然对别人不满意,倒不如自己上手来的痛快。 几本书重新摆弄好,他才把书和练习册整整齐齐的码放到书包里,妈妈给他买了自动削笔器,他又一根一根的把铅笔削好,放到铅笔盒里,铅笔盒里面是师父偷偷给他贴上去的“相声泰斗马三立”的照片,寓意复杂:第一,像大师学习,传承经典,别忘了老祖宗的东西,对相声初心不变。第二,凡事认真,才可成为佼佼者,学习不可以偷工耍滑,马三立大师吃得苦中苦,才为人上人。第三,听课的时候,把铅笔盒盖子打开,吸引别人注意力,别人听不好课。第四,铅笔盒丢了好找,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铅笔盒。你们以为贴张相片逗你们玩呢,寓意深刻,都学着点。 临睡前,他仔细检查了书包里的所有东西,以确保完成了老师说的各项任务。这一切的保守与仔细,都要从娃娃抓起,妈妈告诉他,诸事不可糙,待人礼先到。 第二天早晨,他早早的到了学校,他对这个学校里的一切都还是那么的陌生,走到教室里也是一声不吭,靠窗户的一边有几个孩子围在那里嘻嘻哈哈的说笑,他们像是从娘胎里就认识一样,在开学第一天早晨相处的就这么愉快。 他一本一本的把书拿出来,在书箱里摆放整齐,昨天黄老师说过,上课用的书要放在左上角,铅笔盒要放在中间,水杯要在右上角。安安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按照记忆中的要求摆放好,才发现,买的蓝色桌套他忘记套上去了,于是又重新来过。 靠窗户的人群里,探出一个小脑袋:“赵翼安,你也在这个班啊。” 赵翼安刚弄好桌套,抬头一看便狠狠地闭了下眼,真是倒霉透顶了,阴魂不散,在这也能碰上他。 “姜睿,你也在。”明明白白的废话,其实他早该想到,他妈就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他即便不是户口所在地也可以随心所欲。 “不光我啊,还有江漪呢。”姜睿把前面的椅子转了个方向,坐在赵翼安面前。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安安轻描淡写的说着,姜睿不懂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道理,依旧觉的时光停转,仍似几年前。他并不知道这两年赵翼安的口才突飞猛进。 “我……”姜睿迟钝了一下,“反正,江漪会和我坐同桌,我妈说的。”姜睿得意的笑着,一回头撞在了刚来的同学身上,“你瞎啊,我脑袋后面没长眼,你也没长啊。” 新学期的第一个早自习,老师用来排了座位,赵翼安被安排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美名其曰他的个子在学生当中有些偏高,所以被安排的靠后一些,其实他前面的人比他都高出一点。他需要侧头才能看到黑板,而姜睿和江漪被安排到了正中间的第一排。 果然,这一切并不是空穴来风,他试着和老师申请调换座位,老师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坐回去,这个座位是你想换就换的吗?” 他迫于无奈,从讲台转身的时候,瞟到了姜睿邪恶的笑着,人说笑一笑十年少,那恶笑可不可以让他少十年?安安假装振作着精神,若无其事的走回了座位,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学会了伪装,也许过早的成熟,使他有了年少人不该有的忧愁,天下最幸福的,不是锦衣玉食妻妾成群,而是无知无畏,不知者无罪。 回去以后,同桌会不会觉得我是因为讨厌他才申请和老师换座位的,该怎么解释。安安回到座位,瞧了瞧自己的同桌,黑黑胖胖,却显得天真可爱,觉得人还算好接触,鼓起勇气试探性的说话:“我叫赵翼安。” 同桌把手里的漫画书放到了书箱里,“你不是哑巴啊。” 安安他听到声音才想起了昨天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傻笑了一下,“是你啊。” 他也笑了一下,用手蹭了蹭鼻涕,“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昨天一句话不说。” 安安一下子释怀了不少,看样子他应该是没有听到刚刚自己和老师的对话,即便听到了也应该不会想这么多吧,毕竟他具有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正常情商水平——没心没肺。 “我叫傅和。” 名字就是个配角的模板——随声附和嘛,安安本想逗自己开心一下,却冷了自己一哆嗦。 “你看个子好像看着没有我高,怎么坐的这么靠后。” “可能,老师觉得我学习不好吧。”傅和拿出书箱里的漫画书,一页一页的翻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从书包里又拿了一本出来,“你看不看?” 他摇了摇头,感觉这家伙好像也不是个正常水平。 第一堂课上,黄老师宣布了班里面的规矩:“同桌之间就是学习小组,要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前面墙上贴的是值日生的名单,大家要熟悉自己的值日时间,值日生要提前到校,还有在操场上走路不要奔跑,否则会被值勤生抓住扣分,扣分的人给班级抹黑的人都要受到惩罚,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这次大家喊得很齐。 赵翼安斜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傅和,他也没有和大家一起随声附和,和他的名字一点也不匹配。 “你怎么不回答老师呢。”赵翼安决定和这个与自己性格相投的人说说话,这还是他显有的与人主动交流的经历。 “你不是也没有回答吗。”他漫不经心的翻着漫画,“叫狗剩也不是狗啊,叫傅和也不一定就要随声附和嘛。” 老师依旧三令五申的重复着学校里的各项规章制度,还不时穿插着表扬坐姿标准的学生。赵翼安这才抬头环顾四周看看别人,发现所有的学生听得聚精会神,全都双手折叠放在桌上,一个个绷着脸像蛐蛐似的。他转过头来又看着身边这个依旧低头翻看漫画放荡不羁的同桌,不经笑了一下,公然不拿老师当回事也就这样了吧。 他又凑过来问了一句:“你怎么也不听老师说的东西呢?” 他不耐烦的翻了一页:“你犯过法没有?” 安安有些紧张,这家伙不会觉得自己婆婆妈妈想要杀了自己吧,老实的摇了摇头,傅和低头接着说着:“那不就得了,你不也不懂法律吗。” 好像有些道理,规矩本不是给那些懂得约束的人制定的,可只有懂得约束的人才会去遵循规矩,不然一定会有诸如《犬类行为准则》这类东西。安安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有些惹祸似的又把傅和的话匣子打开了,“只要在学校里老实上课,下课去厕所,然后乖乖的学习,还会有违反校规的风险吗?所以别操那个没有用的心,有时间还不如看两本漫画呢。”说完又一语不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趴在桌子上继续看书。 他觉得同桌绝对是精神病,要不不说话,要不一说话就停不下来,当自己嘴是三峡大坝吗?泄洪呢! 下课铃声响起,傅和终于收起了漫画,用胳膊肘怼了一下赵翼安,“走,去厕所。” 赵翼安本想拒绝,刚刚下早自习,哪来这么多尿,想起自己也不知道厕所在哪,不如和他去一次认认路,点着头欣然答应。 傅和走在操场上对赵翼安说“你和班里的人都认识了没?” “没有,一个都没有了。”他们漫步在操场上,这场面多少让人有些不自在。 傅和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多大了?” “7岁啊,97年的。” “我比你大,我9岁了。” 安安有些诧异,“怎么?”他用手指推算着,“你应该上三年级了啊。” “呵。”他轻蔑一笑,“我妈当初因为错过报名,所以我晚上了一年学,然后上到二年级时候我成绩差,那个傻×班主任非要让我留级,这不。”说完不经叹了口气,大有虎落平阳的感觉,“你真是97年的?” “是啊。”安安使劲的点头,“我长的很显老吗?” “那倒不是,我是指心里年龄,不像。” 他有些沾沾自喜,果然顾俊麟那一套有些见效,“是不是特别成熟?” 傅和冷笑一下,“是显得特别傻。” “你没感觉你是被老师成心弄到倒数第二排的吗?” “我知道的,都是因为……”他欲言又止,这点破事还是不要让更多人知道了吧。 傅和走到厕所门口,“他把我放你旁边,无非就是觉得我学习不好,可能可以拖累你,你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安安在傅和走出厕所以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放心吧,我不会打扰你学习的,萍水相逢,哥们我捞你一把,好吧虽然我也不知道萍水相逢是什么意思,但是,你就好好学习,气死老师。” 这话换做旁的一年级孩子都未必能听得懂,安安却可以对答如流,他能不懂得这些吗,老师强硬的态度,姜睿恶笑的表情,难道大家不都是萍水相逢吗,为什么有人一定要推他一把。 ☆、不会死在摇篮里 安安回班的时候正好碰上从二班出来的聪聪,“安安,给你,我今天早晨从学校门口商店买的糖,是新口味的,这个里面是一种酸酸的,然后……” 傅和实在听不下去:“停停停,妹妹你这嘴是租来的吗?” 聪聪白了他一眼,伸手递给安安:“上次你就没吃,我问爷爷了,这两天你不用练戏,吃吧。”说完自己就跑了回去,傅和拍着他肩膀,“你小子刚开学第一天就勾搭一个,下手挺快啊。” “不是的,我们是邻居。”他慌忙的解释着,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他是我师父的孙女。”安安把拜师的事给他讲了一遍,他点了点头,“我听过相声,感觉你们说相声的都特别坏,看你就一点都不坏。” 他点头,“我的确看起来不坏。” 看起来,不坏…… 傅和说话算话,他上课的时候永远做到一句话不说,就连老师喊他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他都死死的闭紧嘴。安安可以感觉到,傅和人确实不坏,就是智商低。 每周一的大课间永远不变的升旗仪式,而开学第一周的升旗仪式主题也永远不变的是“新学期,新气象。” 校长在前面激昂慷慨的欢迎着新生的到来,下面的同学你一言我一语像是聚会一样低声交谈着,真正辛苦的只是站在第一排的同学,他们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聆听所有人的讲话,还有德育处老师手里随便瞎拍拿来拍马屁的照相机。 赵翼安很高兴自己的身高这个时候发挥了一些正能量的用途,站在班里中间的位置,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否则,一直听这些讲话一定会被折磨死的。 傅和与赵翼安两个人一前一后,傅和对着周围的小声的作着自我介绍,也不忘捎上自己的同桌,“我叫傅和,你们可以喊我小和,也可以喊我老傅。”回手指着赵翼安,“这是我儿子,不是,这是我同桌。” 赵翼安对这种伦理的玩笑不屑一顾,相声里太常见。他从不会为这种事情生气,师父说,与人相处就要开得起玩笑,许你开别人玩笑,就许别人拿你找乐,好朋友换来一边大,翻脸那是王八蛋。 师父的话永远那么直白通俗易懂。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安安看着离自己不算太远的江漪,扯着傅和的袖子:“咱俩换换。” 傅和摇着脑袋,“我不给你当儿子。”赵翼安一个聪聪式白眼,“我现在也不是你儿子啊,别和我来这套,我说换位置。” 他就这样前后沟通说着好话,成功和三四个人换了位置,直到他出现在她面前,着实吓了江漪一跳。 “你怎么上我这里来了。” “没事,就是在后面没事干,嘻嘻。”他标准的来了一个摸头杀,手迅速的伸了回来,江漪用脚踹了他一下:“你的胳膊,没事了吧。” 他又上手拽了她的辫子,“你觉得呢。”吐着舌头咧嘴笑着,“一点事都没有了。” “可,你为什么后来不来上学了呢?” “转学了呗,就转了。”他说的吞吞吐吐,确实没办法解释,难道要说害怕姜睿再报复?别逗了,怎么可以这么跌份。 他一歪脑袋看见了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姜睿,“你和他同桌,他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 “是他爸爸求的我爸,说他儿子不会再那样了,然后说要和我坐一起,两个人可以好好学习。” 我呸!他那个傻子怎么可能会学习,呆头呆脑的。安安摇着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顺手指了指姜睿,“你看,站第一排他手还闲不住还摸那个穿牛仔裤女孩的屁股……。” 江漪轻轻地踢了他一下,“别瞎说,那是姜睿他妈妈,那不正给她往口袋里塞钱包了嘛。” 那天下午放学前,老师公布了班干部名单。 班长:姜睿 学习委员:江漪 卫生委员:张昭博 体育委员:李晓鸣 文艺委员:舒可 赵翼安仔细的听着名单上的名字,好像这些人今天他都认识了一遍,傅和也在旁边贼着耳朵听着,安安可以看得出他听的格外认真,因为手里的漫画书他根本就没有翻,在标题那一篇停了半天。 “你刚才听什么呢。”赵翼安打趣的问他。 “听有没有我。”傅和一脸正式的说,“哎,没有。”他摇着头瘫在了桌子上。 赵翼安看着一团黑胖肉在自己面前缩成一团,捂着嘴笑了起来。这时候,讲台上传来一声呵斥:“赵翼安,笑什么呢,站起来。” 假公济私,公报私仇,也许这样形容他是在正确不过的了吧。 赵翼安在下面捂着嘴笑,却刚好是就职演讲的正在进行时,姜睿作为班长,身先士卒做了第一个演讲者,其实他的班长是怎么来的,赵翼安比谁心里都清楚,如果没有在这里工作的妈妈,他怎么可能会站在讲台上狐假虎威。 他对于这种走形式的东西一向不屑一顾,本想安静的像家雀,寻得一处栖息便罢,却做了惊弓之鸟,杀人立威的工具。 低头捂嘴笑的安安,一眼被正在耀武扬威的姜睿看了个满眼。姜睿对他,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 姜睿的脑海里充斥着他把赵翼安推下去后小朋友们看到他远离时的神态,他被赵翼安一脚踢翻在地时狼狈的样子,这是莫大的羞辱,这些无一不是拜他所赐,他怎么会不报复他,换我我也折磨他。你们别装圣人,肯定和他一个想法。 其实,姜睿打定了主意不拿正眼看他,发言时只是看想炫耀一下自己在就职发言的威风,却发现一个绝好的机会,马上做出严肃的表情:“赵翼安,笑什么呢,站起来!” 黄老师被他的话惊得向人群中看去,瞟了一眼也没说什么,任由姜睿发号施令。 赵翼安自然也是吓了一大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深谙于心,只得低着头站了起来,任由所有人的目光盯着他看,小孩们大多都是好热闹的人,才不会管什么人情世故他人感受,也更不明白什么官报私仇的道理。所谓小人,就是能千方百计获得权利,再将其发挥到极致的便是了。 傅和听见自己的同桌被叫了起来,斜眼偷看了一下老师的反应,便又低头开始看漫画。顾俊麟原来说,班干部这种东西,会随着年级的增长而越来越不受人待见,从作威作福直到最后沦为任人欺负,这就是物极必反,久盛必衰的道理。现在看来,这个班长的确做的有些高高在上,刚一上任就要开始报复。 姜睿在台上叭叭的老师都有些坐不住,小小年纪废话连篇,又碍于他的后台,强加忍耐,“姜睿,差不多了,给大家留一个放学回家的时间好嘛,我怕他们可能赶不上回家吃早点……” 姜睿笑呵呵的下台,就像周星驰的电影那样,嘴里冒着白烟。后边的班干部被老师要求速战速决,她还约了男朋友晚上见面呢。 江漪上台演讲第一句话便是:“赵翼安你坐下吧。”安安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坐了下,傅和凑过来说着:“那小子和你有仇吧。” “哪个?”安安装傻的问着。 他冷笑一下,能有谁,“姜睿,不然刚才说话的又不止你一个,干嘛把你叫起来,惹他了吧。” 他点了点头,傅和也不再追问下去。 放学的时候,他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走出了教室门口,聪聪站在门口等他,“你们班放学好晚啊,我都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安安也默不作声,往前走着。经过走廊的时候,他一眼看见了正在下楼的一个女人,他认识,是姜睿的妈妈,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面部因为长期的严肃而僵硬不堪,就像,就像…… 蜈蚣的脸。 赵翼安不想与她有打照面的机会,拉着聪聪:“走这边。” 聪聪不明就里的就被偏转过来,“诶?怎么又走回来了。” “别问。” 从走廊的另一侧下楼,经过老师办公室的时候,门没有关,他一眼看见黄老师在和一位家长说着:“不不不,我不能收,对所有的孩子我都是一视同仁的,您没有必要给我送这些东西。” 放屁,一视同仁。安安从门外白了她一眼。 “老师,您看,这办公室也没有别人,您就收下吧。” 安安只是听了两句,师父告诉过他,隔墙听语是件非常可耻的事情,其实隔墙听语所听到的往往才是可耻的事情。 拽着聪聪走到楼下,才被她拉了回头:“你刚才听见什么了?” 他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猛地想到了一些东西,让聪聪先去门口等他,自己悄悄的回到老师的办公室。刚到门口,他便听见两个女人“哈哈”笑的声音。 “我直接就让他回去了,座位哪能随便换,主任您说呢。” “好好好,这样就对了。” 果然,安安自己心里想着,他没有猜错,傅和也没说错,把差生和他放在一起的确是姜睿的妈妈一手策划的,如同小说般的情节他怎么也想不到能发生在自己身上,金牌编剧也救不了他。 姜睿的妈妈在除了教课以外还担任着德育处副主任一职,黄老师作为新来的大学生老师想要晋级自然要巴结领导,而姜睿的妈妈又是想给这个当初害的自己儿子差点开除的人一点教训,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安安心里想着,摇摇头,黄老师不是约了男友吗,这…… 那天晚上,妈妈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纸:“这是顾俊麟给你写的,让我给你,你俩什么时候这么好,我怎么不知道。” 安安躺在床上,看着《动漫世界》,他最喜欢鞠萍姐姐主持的节目,还有红果果和绿泡泡。很多年后,他听说他们俩人结婚的事情,还一度兴奋的四处和同学讲。 小心拆开信封,想将边缘尽量拆的整齐一些,信只有一页,内容也并不长: 安安: 听老师说,你今天上小学了,祝贺你,你现在经历的,正是我们这些人一直想回去的,万要珍惜。我马上就要六年级了,时间总是快的让我们还没来得及抓住些什么就消失的无影无迹。你从小就与别的孩子不一般,聪颖懂事,我希望你可以少走弯路,海阔天晴。学校里最珍贵的就是同学情谊,好好和他们相处,还要多和老师沟通。你要记住,在学校里不要结仇,有人和你过不去最大的报复就是你的学习比他优秀,仅此而已,精神上的打击远比身体上的打击更能击垮一个人。祝你学习优异,开心快乐。 顾俊麟 2004年9月2日 他反复的看着信里的字迹,干净美观。那一句:学生时光里最大的报复就是学习成绩比他优秀,给了他人生转折的启迪。 他似乎找到了解决的方法,既然老师想让他和差生一起堕落,那就逆水行舟吧,两个人一起考个好成绩,老师一定能吓到,一定。 所以,男孩过早的看《三国演义》实在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他晚上睡觉前,反复叮嘱妈妈帮他买好多练习册回来,原来见顾俊麟做过的,努力在脑海里回忆,什么《教材全解》、《典中点》、《一课一练》,有多少要多少。这让妈妈一度觉得顾俊麟写了什么,能让自己儿子如此激昂慷慨的努力奋进。 对,他绝对不能让他们掐死在摇篮里。 ☆、左右逢源 第二天一大早,安安把自己冥思苦想一晚的报复计划告诉傅和,既然同桌是学习小组,他就要对他负责,学大家一起学,考试又不是什么杀人的事,没什么你死我活的,一起努力。 傅和大吸了一口气,“我果然没看错你,够义气。”然后一把用胳膊搭住他的肩膀,哈哈笑着忘记了在商店买东西的聪聪。 自然,这种和谐的场景也只能在他们俩身上看到。 第三节课课间的时候,老师把所有字迹工整的作业全部贴在了墙上:“大家看看,这些人写的字,工工整整,看起来美观大方,我念一下这些人的名字,姜睿,江漪,胡铭,李笑一,王可彤。这些同学都值得表扬,还有一些同学的字,要多和这些同学学习,大家都是刚刚学习写字,难免会写不好,都有进步的空间,可我特别提出一个人,赵翼安,你的字写得像狗爬的一样,你怎么做到的?拿回去,用橡皮擦了重新写。” 赵翼安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了讲桌前,拿回了自己的练习册,一声不吭拿了回来,江漪走了过来翻开他的练习册,“其实,你写的也不是很难看嘛。” 安安叹了口气,“哎,其实,都是因……” 傅和在一旁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紧了紧嗓子。安安看了他一眼,像是明白些什么,和江漪撒着娇,“怎么办啊,字写的好难看啊。”一双硕大的眼睛一眨一眨,尤其是在阳光照射下格外的好看。 “我教你吧,其实这东西就练一练就好的,真的。”江漪走回书箱里拿出自己的字帖,“反正我也很少写,你拿着练吧。我每天监督你。” 安安狂点着自己的小脑袋,欣喜若狂,“每天都监督我?” “嗯。” 江漪走了以后,傅和用练习册卷成纸筒敲了安安的脑袋一下,“你是不是傻,说你是‘响马’的徒弟都丢人。” “怎么了,我刚才不是没说嘛。”安安理直气壮的说着,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蜷缩着身子趴在桌子上,手里抱着字帖,欣慰地闭着眼。 他推了他一把:“我是说,你没觉得不对吗?” 安安不耐烦的说:“又怎么了,谁又要害我,一块来,一本练习册也是写,两本也是写。” “傻子,你没发现刚才老师点名的那几个,有三个坐你周围吗?” 安安抿着嘴:“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坐呗。” 傅和凑到安安耳边:“老师要是不想管你,干嘛要让你重新写,字不好看还扣分呢,她管你干什么。” 安安猛地坐起来:“你确定?” 他拍着胸脯:“我可是留过级的人,这方面有经验!” “所以呢?可他还是把你放我边上来了啊,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学习再不好,一年级的东西也会啊!我又不是弱智,二年级留得级好不好。而且老师把我喊去办公室告诉我,不要影响你学习。” 安安突然猛的想到昨天在办公室里听到的东西,她对所有孩子一视同仁,她喊她是主任。她当着姜睿的面要训斥自己,还要暗中在四周安排好学生,可确实没有必要对自己照顾有加啊,还有个学过一年的人在旁边却从不会来捣乱,老师也告诫他不要打扰自己。他突然又想起那天返校明明是爸爸来接他们,却换成了妈妈,妈妈还说你爸爸能知道老师需要什么东西? 不行,这信息量太大了,安安不愿去想,他宁愿到最后是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在绝境之中开辟出一条生路,也不愿是引人庇护才可保全。 他开始打断自己的思路,拿出练习册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着,。傅和也识趣的闭了嘴,翻动着自己手里的《乌龙院》。 安安把重新改好的练习册教到老师面前,他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投石问明路,北斗辨西东。自己拿着练习册走到了办公室,迎面撞上了开门的黄老师,“老师,我的练习册改好了。” 老师接过来仔细的看着,“你看这个字,这一笔画的时候要再收一点,回去多练一下啊,老师不是对你发脾气,不要往心里去。你也可以参考一下别的同学的字,我表扬的几个孩子字都不错。多学学女生的字,男生的就不要看了。” 安安在手里翻动着练习册,对老师说的话频频点头,回想着今天表扬的人,好像只有一个是男生。他越来越坚信傅和的判断,两个心机男,顶个…… 老娘们。 江漪在赵翼安回到教室以后从座位上站起来,“怎么样,有没有批评你。” 安安一眼瞟见旁边假装喝水的姜睿,连喉咙都没有动一下,装的太假了。委屈地点了点头,“嗯,没有,老师说我爱写成什么样就写什么样吧,怎么写也这德行。” 江漪笑着说:“你看我这手。”她伸出右手,小小年纪食指上已经长出了茧,“爸爸从没上学就让我练字,才练成现在这样,而且你写的也不是特别难看嘛,你肯定可以练好的。”其实这些话对他没什么用,只是她一个笑容就足够治愈了。 那天下午放学,赵翼安刚背起书包就被傅和一把揽住,一个趔趄坐在了椅子上,:“你干什么啊,放学了。” “做值日啊,大哥。” 赵翼安一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我都没看过值日表,都忘了这事了,完了,那个小姑奶奶还在门口等着我呢。” 安安跑到门口,“聪聪,我今天要做值日,你先走吧。”聪聪嘬着一个最新款的糖,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好吧。” 傅和也走过来,“可算有东西把你嘴堵住了。” 聪聪一个大白眼吓了傅和一跳,“要你管,我就说,就说。” 傅和无奈的假笑一下,“说说说,没人管你。” “要你管啊!”聪聪不耐烦的说着,“又不是和你说话。” 江漪走到门口看见围在一起的几个人,“诶,你们还不走嘛,那我先走,拜拜。” 安安抢先走了过去,“江漪,你自己走嘛?” 她摇了摇头,“我爸爸来接我,再见。”他失意的摆摆手,聪聪凑了过来,邪恶的在他耳边:“你听说没,咱们学校闹鬼。” 他一向不信这些鬼怪乱神,神话故事他自小就听,“别胡说,有鬼也不会找你的。欺负小孩他不害臊啊。” “真的,真的,他们说就是这些墙上的画,每天晚上的时候就流泪。”聪聪颤颤巍巍的说着,如同亲见一般,安安环顾着四周,全是各个领域杰出的人士以及中国的名人,鲁迅先生,居里夫人,爱因斯坦……这些人夜深人静的时候哭,他们有那个时间就又能有新的成就,哭个头啊。 “你觉得鬼会喜欢你这种话唠嘛?”傅和在一边插嘴道。 聪聪一转头,拿辫子抽了傅和一个嘴巴子,“你懂什么,这可是新款的糖,这叫奶瓶糖,这上面奶嘴这糖是甜的,奶瓶里是一种粉末,这种粉末是酸酸的,可以把奶嘴拧下来沾着吃的。” 傅和凑近看了看,“那你吃完了没?” “吃完了,现在就是叼着玩。” “给我吧,我帮你扔了,省的你这没头没脑的一会儿话唠在把奶瓶弄掉了洒一地粉末,我们这地可就白擦了。” 聪聪又一个大白眼,大到吓了傅和一跳。安安怀疑,傅和是成心想让聪聪斜视的。 晚上安安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最近出现了一种新的广告,里面会显示一道题,大都是当时最流行的动画片。而且每次答案那个选项都会比其他选项更大一些,问题简直就是挑战人类智商底线,里面还不断的说着:小朋友们,知道就赶快拨打屏幕下方的电话,答对以后这些玩具都是你的哦! 这个广告让他每次在等市少儿频道播放《百变小樱》以前都必须要看上几遍,可他就是没有打过这个电话,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是这几个玩具他都有。 他不愿意听广告,看了一眼饭桌上的人,筷子在手里上下摆动着,咽下刚刚吃的米饭,“妈妈,我们老师今天说我的字不好看,让我重新写了,还让我好好练练。” 妈妈弄着一条鱼,挑了一块肉夹到安安碗里,“那你就好好练练吧,练习册我都给你买回来了,不会的我可以给你讲,这个字你就自己练吧,照着字帖临摹。” “可是她只说了我一个人。”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妈妈的反应,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回了一句,“那说明老师重视你。” 算了吧,安安想着,是与不是又有什么重要的,善意的谎言是希望让人活在美好当中,拆穿了反倒是自讨苦吃,姑且两厢蒙蔽,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想得太多就失去了这个年龄应有的意义。 江漪真的是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就做到赵翼安的座位上等着。安安吃了一惊,他一度怀疑全班背着他换了座位,“你怎么上这来了?是不是姜睿又?” 说完回头瞅了一眼空空的座位,只有姜睿的书包在那里,还好人不在。 “我是来检查你的字帖的,昨晚练字没有。” 安安站着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字帖,他小心的翻动着每一页,给她展示着昨天晚上的丰功伟绩。他一屁股坐在了傅和的位置上,“你每天都是爸爸接你回家嘛?” “也不是,爸爸绝大多数时候会来接我的,昨天还是从上幼儿园到小学上课以来第一次他没接我。” 他笑不露齿的看着她:“那你爸爸不来接你的时候,我们一起走吧,正好顺路。” “你知道我家住哪?” 一句话把赵翼安问住了,他不过随口一说,却没想到这么快被拆穿了,又含糊的说,“真的,真的顺路的。” 江漪点头答应的瞬间,赵翼安整个人都神经了。随着江漪又插嘴道:“不过,爸爸说,他这学期都会来接我的,也许下学期可能就要我自己走了,我也不确定。” 剩下就是一个问题——聪聪如何处理,他可是师父托付给他的,每天放学一起走,这要是扔下她一个人,可是要罪大恶极了。这样一想,想要做到像黄老师那样在德育副主任和妈妈之间左右逢源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他还有一个学期的时间。 ☆、生活的滋味(上) 人生最简单的便是努力,只要你想,就可以行动。 人生最可怕的便是不声不响的努力,水滴石穿,暗度陈仓。赵翼安在课下也会不断的练字,老师却从不公开表扬,他也从不炫耀,默契的与她左右逢源。 江漪会在午休时与他一起练字,姜睿每天中午都会大张旗鼓的去他母亲的办公室休息,这给了安安公开与江漪学习的机会。 两个人还会把平时的作业和周记拿出来比个高下。安安为了周记上不出现“帮家里做家务”“扶老奶奶过马路”“今天捡到一块钱”诸如此类凑字的故事被江漪笑话,他在邮局定了几年的《故事会》。妈妈也经常说,他写东西都是流水账,毫无营养的讲故事,又给他订了几本文学杂志,《读者》、《青年文摘》、《意林》…… 虽说诘屈聱牙,为了和江漪一争高下,他还是愿意多读几篇。 黄老师在这一学期里不断地找着安安的“麻烦”,作文字迹不好要重写,文字不优美要重新写,数学错一道题就要新写一篇卷子,每次上课最难得题都要让他站起来难看一会儿然后憋出一个解决办法才可以坐下,每次出现这种情况时,老师都会大发雷霆的对着安安怒吼着说那些善意的话,同样每次都可以如愿以偿地看见姜睿傻了吧唧的嘲笑,关键是他会添油加醋的学给他妈,两个人通常会笑的前仰后合,安安去水房打水,这种情形已不是第一次见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安安的字突飞猛进,他那不服输的劲头也起了相当大的作用,他在一年级的考试中考了双百的成绩。黄老师所能做的已经尽力,姜睿的母亲也挑不出毛病,毕竟赵翼安的妈妈也是小学老师,考个双百也不是问题。 卷子在返校的时候发了下来,老师再三强调,一定要让家长签字,还有寒假作业要完成两个小本的《寒假作业》。 良心最坏的莫过于《寒暑假作业》的编写组,每年都会以小本的形式发到学生手里,安安悲喜交加的把满分的卷子和最后一页并没有答案的《寒假作业》收在书包里,还有什么比知道要放假了却好要写作业更悲哀的事情。 出门的时候,聪聪站在门口一脸的阴沉,看见安安过来锤了他好几下,他无奈的搬开她的手,“没考好就拿我撒气。” “就撒气,就撒气。”她满脸的不愿意,沉的脸都快掉下来了。“凭什么班里那么多都是95分,就我是90分,凭什么,凭什么!” 他拉着这个疯子,一直走出楼道。一出校门口便看到了四处张望的江漪,安安凑上去,“你怎么自己在这?” 江漪看见安安才有了些许的塌心,“爸爸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来,我在这等一会儿,你们先走吧。” “漪漪姐姐再见。”聪聪摆着手,拉着安安,却被安安摆脱。 赵翼安紧了紧书包带,“我在这陪你等一会儿吧,正好,我爸爸也没来。聪聪,你先走吧。” 聪聪眼球都快瞪出来了,怎么整到最后自己成了没人接的人,他俩都在等爸爸,那谁来接她,站这等雷劈啊! 傅和从校门口背着斜挎包哼着歌,那个时候开始流行复古风格,他背的是六七十年的绿色斜挎包,慢悠悠地走过来,“还没走啊,呦,小话痨你也在啊。” 聪聪又继续白了他一眼,这次没理他。安安一把傅和拉了过来,这半年傅和长相突飞猛进,也难怪都10岁的人了,再这么黑胖丑也没什么前途了。许是这一年学习的原因,人比之前瘦了一圈,还白了一点,比刚开学的时候看着更有精气神。 “你去哪?”安安问了一句。 “回家啊,我去哪,我考个满分容易吗,还不回去受个表扬。” “我现在有点事,你记住,你顺路,正好和聪聪一块回家。” “我靠……” “别废话,没我你能考满分吗?” 安安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傅和一个计算题的错误,挤眉弄眼地及时提醒,否则他断断得不了满分。 “行行行。”回头看着聪聪,“诶,你怎么回家,正好咱俩今天顺路,要不一起走吧,小话痨。” 安安盯着四周,手插在口袋里,他不敢正视那双带着杀气的眼睛,幻想着见到师父挨批的场景,不经打了个冷战。爱咋咋滴吧,调整情绪满脸堆笑的和江漪说:“你爸爸说什么时候来了没有?” “不一定,他今天肯定是会来接我的,也许路上堵车了吧。” 太好了太好了,堵在高速上才好呢。 聪聪被傅和拉拽着离开了赵翼安的视线,他才舒了口气,身心自由的谈笑风生。 “江漪,你会骑自行车嘛?” 她摇了摇头,“还没学过。” “我教你吧。” “太麻烦你了,我过两年让天翔哥哥教我吧。” 他有些尴尬,好像自己的话说的有些突兀,却又想不达目的不罢休,“嗯,你教我写字,练得这么好,我当然要……” 江漪抢先说道,“涌泉相报,对不对。” 他嘿嘿的笑着,“你答应了?” 她点点头,他又急转画风,“不过今年寒假不行。” 这话他自己说完都不爱听,死皮赖脸求着教人家东西,现在又说暂时不行。 好在江漪没生气,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为什么?”透着失望的尾音,让安安想切腹自尽。 “寒假太冷的,会感冒的。”他胡扯的能力随着学习相声的时间在不断提升。其实,他自己也不会,他需要用一个寒假的时间学会才能在下一个暑假到来时教会她。 她兴奋的笑了一下,果然,女生都爱听这些,顾俊麟说的真对,再荒唐的借口只要转换成关心的她们的话,就会变得晴空万里。 “真的嘛?其实,上次你因为我伤了胳膊的时候,我妈妈就说你这个人特别好,让我多和你这样的人交朋友。等学会了骑自行车,我们就可以自己骑车子回去了。”她马不停蹄地说着,安安觉得有聪聪阴魂不散的感觉,可他好像并不觉得唠叨,这叫什么,□□裸对聪聪的歧视。 他刚刚沉醉在夸奖中,就被一阵“滴滴”的喇叭声打断,随即就是一声“再见”。所以,他现在要自己回去,面对师父的训斥和聪聪的恶狠狠的眼神了,对不对? 他回去后特意到师父家走了一圈,想象的事情没有发生,场面和谐,他偷偷的拽着聪聪出来,“你……” “干什么,你重色轻友我可不是,我可没和爷爷告你的状,而且,我还替你隐瞒了呢,我告诉你以后,诶,你别走啊。” 难为傅和送她回来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翼安特意把卷子在吃饭时拿了出来:“你们看,我考试得了100分,语文和数学都是,老师还说,要让家长签字呢,我们班就有四个得了满分。”他到底是个孩子,再深的城府也会留有成功后呐喊的能力。 吃完饭,赵翼安从书包里把自己的卷子翻了出来,让家里每个人都看了个遍。 突然院子里的门“咣”的一声被打开了,“爷爷,爷爷。”是赵翼鸣在喊闹着。 爷爷赶紧跑出院子去,一出来就看见刚刚进门的伯伯手里举着皮带进来:“爸,你别管,我今天不打死他。” “隔辈疼”并不是空穴来风,这种旧社会的毒瘤,让多少浪子开着游艇远离岸边。奶奶在屋里虽不能动弹,却赶紧连声止住:“快过来,翼鸣,上奶奶这来,你爸又抽风!” 往常都是这样,哥哥就会免除一打,只是被联合着一个□□脸一个唱白脸,训斥一顿也就结束了,可今天却死活不肯绕过他,一把推开爷爷,直接进到屋里:“你小子,他妈的老子天天供你吃喝,就让你逃课出去玩游戏去啊!” 沙发上还摆着安安还没签字的卷子,伯伯一把拿了过来:“你看你弟弟,两张,还都是100分,你呢,你那卷子上找得着对勾吗!” 安安被赵翼鸣那双恶狠狠的眼睛盯的发毛,看着他一下一下的挨打,他不得不把卷子偷偷的收了起来。妈妈在屋里摸着他的头,“刚才没吓到吧。” 他故作轻松的摇了摇头,略微上翘着嘴角,我们总是要摆出一副天下太平的姿态来展示给别人,然后自己尝尽苦楚,力求不让别人担心,真正的情绪永远要摆在心里,喜怒不形于色才是胜利者应有的姿态。如果今天他没有在吃饭时显摆他的成绩,也不会留下这个仇人。掩饰了自己,才能成全别人,自己生活的滋味,从来都是牵连着别人的口味。 “妈妈,我想学骑自行车。” “这冬天学车,今年天多冷啊,摔一下能把你脸摔破了,冬天皮肤和骨骼都格外容易受伤的,等暑假再学。” “我不,我不,算我求你好不好,我以后门门都考一百分,我帮你收拾家务,好不好,我就想冬天学。” 妈妈拗不过自己的宝贝儿子,男孩子撒娇可是最难哄的,万般无奈才只好答应了事。 姥姥家的房前有一条空荡荡的大马路,少有车辆来往,表哥带着自己的车子,把安安放在上面,“准备好了,如果把持不住车子一定要知道刹车,就是这两个。”他指着把手上的两个弧形的东西,“狠狠的捏住就可以刹车,记住了没,我从后面推你,你试着骑一骑,这东西就像游泳,要感觉的。” 安安在被表哥推出去后,根本控制不住车把,狠狠的捏住刹车后自己飞出了自行车一米多,狠狠的摔在地上。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喊疼,是他自己求着妈妈在这冬天学的车子,路是自己选的,咬牙爬起来弄了弄羽绒服身上的土,手套已经蹭破,他觉得手套会严重阻碍自己控制自行车,而且已经蹭破了保不了暖,索性仍在了车筐里。 每每摔倒都是离学会更进一步,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摔的不成样子,就连裤子都被蹭的伤痕累累,里面的皮肤和没有任何保护的手更是不必说了,没有人不付出就可以得到金镶玉马,宝鼎良驹,努力是和付出成正相关的,知道高三的时候,每次安安学习到想要放弃的时候都会想起自己这次经历,好像时间久了根本就不会记得疼痛,不过是辛苦了当时的自己,那句话怎么说,你如今的生活,要感谢自己当初的拼搏。 顾俊麟来给安安的妈妈拜年的时候,寒暄几句便借口出去,拉过安安,“这学期三好生选上了没有?” 安安摇摇头,“没竞选。” “邱老师没让你竞选?” “让了,可老师没让我竞选,后来妈妈说全当是练习演讲了,反正一二年级的三好生也没什么用处。” 他点点头,“这学期成绩好,下学期一定有你,其实,你不要以为在班里付出的多大家就会选你,现在没有人这么看重真正的三好,不过是和谁玩的来就选谁,你就是不喜欢他们也要尽量和他们相处的,让你不喜欢的人帮你选上你需要的东西,何乐而不为呢。”他抬眼看了看屋里正和其他学生说话的安安的妈妈,“我知道我不应该交你这些,可毕竟只有有了三好生证才能去得了市一中,多一个三好生证多一分把握,不是到最后有成绩就可以的。” 安安恍然大悟似的,手里揉搓着拇指上的起皮,“我试试吧。其实,原来……” “原来什么?” “你也不是什么谦谦君子。” “哼。”他低下眼睛苦笑了一下,“我本来是,可生活不允许我是,太老实只有被别人利用的份,我见过整天为了班里忙上忙下,为了班级荣誉而不惜得罪了同学,到最后虽然保住了班长的头衔,可选三好生的时候谁会投你一票,别看弄来了三好班集体,谁会知你的情。左右逢源,才能得存。” 左右逢源?他忽然想起了黄老师,他到底还是旁敲侧击的知道妈妈送给黄老师一份教案,那是经验的总结,那个刚刚毕业的大学老师要想升职加薪必要的就是优秀的教学,这便是妈妈口中老师需要的东西。她才在主任和妈妈之间左右逢源,两不得罪。生活确实不允许我们做的太老实,就像葵花向阳,并不是仰慕太阳的光环,而是为了汲取它的能量,谁还能没有点私心呢。 “不过,我可不是告诉你世界有多阴暗,你要知道对人一定要真诚,毕竟欺骗你的是生活,不是他们。” 安安笑了,“我知道,不是你把我教坏的。” 他们俩相视一笑,各怀鬼胎。 ☆、生活的滋味(中) “你别怕,脚下和手要一起,你的车把要扶稳,我就一直跟着你,摔倒了也是砸我身上,你怕什么。” “我不害怕,我怕砸伤你。”江漪在自行车上摇摇晃晃的,在一旁的赵翼安紧皱着眉头,三伏天里本就天气炎热,再加上紧张过度,汗湿透了整件T恤。江漪因为报了舞蹈班需要上课而耽搁了两个暑假,终于在三年级结束后有了时间,赵翼安连着几个电话催她出来学自行车,每天都是骑着车子来到她家楼下,送教上门。 每次他都会比约定时间要早上10分钟,可不知怎的总是江漪在楼下提前等着他。两个人是一对冤家,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较着高低,从一开始约定的10点半,一点一点的两个人默契的互相提前,现在安安每天都要7点就到楼下。 “对了,九月中旬的文艺比赛你准备的怎么样了?”今年九月中旬市里举办了一个“小学生文艺比赛”,倘若在大赛中获奖,获得总决赛前三名的可以凭借特长生身份得到小升初考试加分,多少孩子跃跃欲试。而且,这两年随着郭德纲的出现,相声重新回到了大众的视线,比赛项目也有了相声的一席之地。 安安低着头双手始终在自行车周围晃悠,“小心前面有个坑,稳住把。” “我问你呢,准备的怎么样了?” 他难为情的抬头看了看,“退赛了。” “为什么!你是怕输吗?”江漪紧急刹了车,差点没摔到地上,赵翼安一把上去扶住她,江漪低头才看见,自己伸脚支撑自行车时,踩的是他的脚。 赵翼安摆好了自行车,手不住的摸着鼻子,“倒不是,就是,没什么兴趣了。” “我不信,你肯定有事,你之前听到消息之后欢呼雀跃的像窜天猴似的,要不是傅和拦着你,都能从窗户飞出去。”江漪学着他当时的模样,“怎么现在突然退赛了。” “师父最近身体不好,我怕我参赛他会日夜帮我排练,这样吃不消的。”他坐到了一旁的草丛上,“他最近总是咳嗽,可越咳嗽他越是要多教我东西,我明白他不想留下遗憾。可这也太……我数了数,差不多学了快200段相声了,还有京剧,评书,我都不敢统计下去,师父他太累了。”安安说着话,口袋里的电话“嗡嗡”的响着,他站起来接电话含糊了两句,“我先,这个,有点事,那个,傅和找我,你先回家吧。” 江漪也站了起来,“我可不想自己参赛,没意思,虽说咱们不是一个参赛组,至少得奖还能较个好低,你师父也一定希望你有个好成绩,你不该退赛的。” 安安假意的笑了笑,“送你回去吧。” 他看着江漪进了楼道,才骑着自行车穿过了几栋楼房,又绕回了刚才的地方,拨通电话,低声说着,“你下来吧,我就在楼下。” 姜睿从楼道里出来已经是半小时以后的事情,喜笑颜开的走了过来,“东西呢。” 赵翼安从口袋里拿出了几页纸,“给你,等等。”他把手抽了回来,“我的东西呢?” “你先给我,她的生日是9月2号,着什么急啊,先给我吧。” 赵翼安依旧有些将信将疑:“你真的买到了” 姜睿一把拿过了东西,翻了两页,“谢了。”转头走了回去。赵翼安环顾了四周,确定了这是一场无人监视的交易,为了买一个欧洲新款的芭比娃娃,他也是不得已才找到了姜睿,上次从周记里听到他有个小叔叔在欧洲留学,姜睿不过是炫耀家族文化,却给了赵翼安启示,三番五次找到他,央求了整整三个月才勉强答应。开的条件也很简单,赵翼安退赛,然后把准备好的节目稿子给他,他百分百可以让小叔叔买到这个新款的芭比娃娃。 赵翼安从小最尊崇的便是诸葛亮的思想——万事冷静,小心三思。可也不得不相信小人一回,老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英雄汉难过美人关。 找到学校里负责比赛的辅导老师,其实说是辅导老师也不过是一个头衔而已,是负责美术教学,不过是为了有孩子得了奖可以捎带脚给自己加点分充个大头罢了。说清楚退赛后,老师爽快答应,姜睿顺水推舟的顶替了他的位置,这一切做得巧如天成。 9月2日开学当天,安安找到了姜睿,“东西呢?” “什么东西?” “娃娃呢?” “买到了,昨天我就送给江漪了。” “你……” “我说可以帮你买到,又没说谁送。” 他早该想到的,现在争辩已是无意,他咬着牙点了点头,“好。” 他灰溜溜的跑到厕所里,拳头狠狠的敲着墙壁,吓得周围几个孩子都尿到了鞋上。他为什么会这么傻,他哭着抱怨自己,没过五分钟拿出了手机,“哥,之前说的事情,真的需要你帮忙了。” 四年级开始进行分科教学,不再是低年级那样一个老师教语文数学两科的模式,黄老师也是因为年轻没有经验而没有继续带班,回到了一年级。新接替的蔡老师,是全校闻名的魔鬼老师,带班严厉,语言苛责,一点不对心思便要罚全班抄数学概念。 第一天返校的时候,大家都有所耳闻,所以在老师进班后立马鸦雀无声,导致姜睿想趁刚才班里说话乱时放个屁,结果放的惊天动地。 老师严肃的表情也让姜睿憋了半个屁回去。她简短的自我介绍后就开始研究几次考试的期末排名,以成绩论英雄,班里所有干部大换血,姜睿已经不能再似从前那般威风。 赵翼安和江漪是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便是全科满分,即便姜睿妈妈再怎么使坏,也奈何不了他心里顽强的胜利欲,人只要自己不垮,天下难敌。倘有一丝堕落意,便再无回天之力。 江漪比赵翼安多了一个一年级上学期的三好生,因而成功当上班长,赵翼安则担任第二重要的职务——文艺委员。 实验小学的文艺委员除了负责本班的板报和各种节日活动外,更是和大队部挂钩,四年级五年级各班的文艺委员均是队部里挂名的二道杠,算来基本可以和班长平起平坐。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赵翼安刚刚得了官职便组织了开学第一天的班会活动,排练了一个相声剧《水晶鞋》。同时还调动了第一组开始设计板报,他的工作能力是天生的,处女座做事情从来不拖沓,他写作业也是,一定要先写完才可以玩的痛快。他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设计了一个板报,“新学期,新学习”,简单的写了一些读书方法和读书有关的句子。都是些经常应用的: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然后用了一个中午的时间排练了相声剧,内容取材于《灰姑娘》,为了符合班会的主题,赵翼安做了相当大的改动:灰姑娘的母亲去世,经常被继母和两个姐姐刁难,甚至都没有参加舞会的资格,继母拿出一张卷子说倘若你可以考到100分,我便带你去宴会,这对于一个从来没有上过学的人来说自然不可能,她喊来了小鸟,小鸟怎么可能会。她才知道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道理。自己在家里因为不能参加晚会而哭泣,王子的马车从她家的窗前路过,听见哭声过来询问,并给了她承诺: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答了100分,就可以来找他,他亲自为她举办晚会。灰姑娘又惊又喜,小鸟叼来了一双水晶鞋,让王子为姑娘穿上,并记下鞋号和样式,直到一周后,姑娘凭借水晶鞋来到城堡,王子亲自为她召开了舞会,两个人并因此而结婚,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故事很正能量,下午班会召开前,大家依旧在教室外候场,江漪穿着自己的裙子扮演公主,自然这个王子的机会导演赵翼安怎么可能送给别人呢,恬不知耻的自己担任。 所有演员在门口等待准备出场的时候,赵翼安接了个电话便匆匆离开,紧接着扮演车夫的傅和接到电话,嗯了几声说道:“赵翼安让咱们先演,到了他的戏份他会赶回来的。” 相声剧在主持人的报幕下正式开始,虽然剧情不长,可笑点十足,大家捧腹了好一阵,赵翼安准时从门外进来,大家知道他是这个剧本的编剧兼导演,所以掌声格外热烈。最后王子为公主举办了晚会,所有演员的台词都说完后,傅和过来插了一句:“王子,都准备好了。” 演员们一度处于失控状态,台词本里好像没有这些词啊。 王子点头,“拿进来吧。” 两个身穿“蛋糕服”的人士推着蛋糕车走了进来,王子依旧牵着公主的手,“公主,你来的好巧,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这舞会也是你的生日宴,祝你生日快乐。” 所有人如梦初醒,老师也为赵翼安思虑周全而不住的夸奖,“真好,赵翼安知道团结同学,和大家一起帮着江漪过生日,一个集体就应该这样,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江漪的生日的?” 赵翼安傻笑着:“来,吃蛋糕,吃蛋糕。”分蛋糕的时候,赵翼安朝着姜睿偷偷的眨了一下右眼,帅气凌人。 姜睿看着他,放出了另外半个屁。 很快,小学生文艺比赛开始了初赛阶段,姜睿信心满满的走上舞台,开头说了没有两句,台下的一个评委便叫了停,“你这段我昨天听过,不是你自己写的吧。” 姜睿吞吐着,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妈妈从后台走了上来,“评委,这误会了吧。” 评委拍了一下桌子,“怎么会误会,我干相声这行多少年了,这段听没听过我还不知道嘛,这孩子表演一看就不行,别说我不让着你,就是允许你和昨天那孩子说一样的,我都选他不选你,说的像念报纸似的。” 她依旧咬牙坚持着:“万一是他抄袭我们的呢,您可别弄错了。” “你认识马宝洪吗?” “不认识,但是知道他,说相声的嘛。” “那不就得了,这段相声是他和他徒弟一块写的,其中有两个段子还是我年轻时候和他一块编的呢,你说你这从哪来的。”评委顿了顿,“下去,赶紧走,否则我通报教育局。” 姜睿的爸爸尽管是文化局的局长,可毕竟是区里的干部,这次是全市举办的比赛,连□□都有领导来观摩,纵然想使劲也使不上,姜睿母子自知理亏,苦着脸下了台。 那天风很大,吹得外面天昏地暗,姜睿母子唉声叹气的离开剧场,被风吹落的横幅不偏不倚糊到他俩脸上,挣脱开后,天上鸟飞过,留给他俩一坨便便为纪念,多行不义必自毙。 赵翼安是9月8日的生日,那天爷爷提早准备了一个大蛋糕给安安庆生,早上,安安走到奶奶面前,“奶奶,你要不要起来坐一会儿,我扶您。” “好孙子,不用了,去玩吧。”安安刚转头,便听到了市电台里开始播放本次小学生文艺比赛入复试的名单,相声组仅有6名学生入选,安安听见消息并没有急着兴奋,直到听到舞蹈组江漪的名字才摇头晃脑哼着小曲去给师父报喜。 堂哥赵翼鸣从外面抱着一个足球回来,一身臭汗迎面撞上了赵翼安,“哼”了一声。自从上次因为安安的满分卷子挨了打以后,他便格外的针对安安,处处给他使绊子。安安刚才险些被撞倒,这么大的人,心里就不能成熟点,小肚鸡肠。 堂哥侥幸混了个初中,上到初二便死活闹着不上了,伯伯出于无奈退了学,想等到了年岁给他找个工厂去上班,凑活着有个生计就好。现在一直出于自由状态,每天便是出去到处玩,安安看着他每天自由自在,曾经天真的和妈妈说:“我也想像堂哥一样,每天都可以出去玩。” 那天晚上妈妈睡觉前在安安耳边轻声说着:“你将来有了好工作想怎么玩都可以,那是资本,可现在你有没有想过,都去上学,你即使想玩谁陪你呢。” 生活就是这样,苦和甜分配均匀得当,看你自己的取舍,鲤鱼要经过数万次的飞跃才可能会越过龙门,兔子在比赛开始便休息才输给了乌龟。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这就是生活的滋味,更是时光对你选择的一种馈赠。 ☆、生活的滋味(下) 安安的生日按照以往情况看,是分两部分过的。中午好友聚餐,在那个微信红包尚未问世的年代,只能依靠饭店来增进友谊。 晚上则是留在家里,和亲人一起庆生,人常言,儿的生日,母的难日,每次晚上过生日安安都给感激涕零好一阵母亲的养育之恩,然后假惺惺的流两滴眼泪。 安安的人缘自从上次班会后突飞猛进,原来的时候,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喜剧天赋,相声剧演完大家对他另眼相看,喜剧貌似是众家文艺中最能助人成名的,它以其幽默性,表演多样性和臭不要脸的比其他节目时间长而被广大人民群众所喜爱。 傅和到饭店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诶,弟妹呢。” 赵翼安翻了个白眼,“滚,胡说八道我抽你。” 顾俊麟在一边笑的呛了口水,“哈哈哈,趁她没来,你给他们这帮还蒙在鼓里的读者们讲讲是怎么回事。” 高珊也在一旁打趣的说着:“我也听听,这简直就是运筹帷幄,哪像个小屁孩干的事情。” 赵翼安喝了口水,“其实没什么,我在给他送东西的时候就有意识这小子在骗我,小叔叔就在欧洲,不过就是快递花个时间,需要等两个月吗,下楼的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就得了。干嘛还遮遮掩掩的。可我不敢和我妈说我因为这个退赛了,要不她非打死我不可。然后,我留了一条退路,咱们区一共有三个报名参赛的地点,一个是我们市实验小学,一个附小,还有一个就是我妈她们学校,我让顾哥帮我在那边报了名,并不是难事,找个辅导老师填张表就行,虽然他已经毕业了可还是管用的。哈哈。” 傅和在一旁问着:“那人家要是给你买来了东西,然后参赛的话,你节目不就和他重了吗。” “所以啊,我本来准备了两个本子,要是他真的帮我买了,我从别的校区参赛,不一样的作品那就没事了嘛。可知道他耍我以后,我就让聪聪明里暗里的和师父说有人偷我的台词本,我师父他托人打听,知道谁是相声组的评委,把事情一说。”他喝了一口水,“当然,可不是走后门啊,只是把情况说明,证明谁是原创,就这么简单,他骗了我,我自然就要骗他。” 生活的滋味本就如此,将心比心。我费劲辛苦营造了山河远阔,海蓝天高,你只管登台远望,你我皆大欢喜。可你硬要兔死狗烹,推我于万丈深渊,那便只能江湖恩断,奉陪到底。 江漪来晚了将近十分钟,她虽然是个准时的人,可毕竟要预留一些时间让观众明白前面的事情,所以来晚了,大家不要怪她。当然,小说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堵车了。 “送你的。”江漪拿着一个盒子,“不许打开,回去再说。” 安安点头答应,笑着收了起来,这顿饭并不是第一次,从二年级开始,这已经是第三次这种形式的聚会,三五好友坐在一起,开开心心,说什么烦恼遮天蔽日,道什么凄苦世态炎凉。 晚上坐在沙发上,他拿出了江漪的礼物,拆开盒子,一尊诸葛亮的人物陶瓷塑像,和电视剧里一模一样,羽扇纶巾,栩栩如生。一封信在塑像下躺着,浅褐色的信封,他拿起来,用小刀小心的裁开,里面包裹着一张欧式复古纸,上面语言简略而美观: 祝我最好的朋友赵翼安:生日快乐,事如所意,好运无极。 他小心翼翼的按照信封的折痕重新弄好,把信连同诸葛雕塑一同放进盒子里,放在了柜子最里层的位置。不过是两句在平常不过的话,普通的信封和纸,却能有不普通的力量,人果然是一种意念生物,凭一己之好恶,辨天下之万种。 喜乐是一种表情,却不能变成一种持久状态,好事不会伴随一个人太久时间,安乐窝为人之向往却不可长存。人生需要磨砺,一帆风顺是大忌,当你过于舒怡,便需要警惕了。 隐患终究还是发生了,是所有人都忘记的一个人。是在赵翼安获得了全市相声组第一名以后的第一节美术课,那天破天荒的这节课没有被语文数学和英语占领,老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江漪没顾得上喊起立,老师提高嗓门喊叫:“赵翼安,你站起来。” 赵翼安正在寻找着自己的图画本,他欣喜于终于可以上一节美术课,却突然被老师叫了起来:“老师。” “你说,你你你,身为实验小学的人,不为自己学校争光,竟然在自己学校退赛,然后跑去别的学校参赛,而且还说别人抄袭你的东西。” 全班所有的目光开始在赵翼安和老师的身上徘徊转圈,大家对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一头雾水。 “老师,他确实是抄……” “抄什么抄,你们俩谁先演的,还抄,这下你满意了吧,他被取消了资格,你得了冠军。大家说,他是不是挺可耻的。” 所有的孩子终于听出个所以然了,对于老师的责骂和淫威异口同声:“是。” 傅和在下面拽了拽赵翼安:“快坐下,她可是出了名的泼妇,别惹她。” 江漪下课的时候走了过来,“你没事吧,不要在意的,我会在班会课的时候把事情和大家说明白的。” “不必了。”他揉了两把脸,“清者自清,确实我没考虑到,没事的。” 清者自清,让多少流言四起,毫无顾忌,最终让当事人的大度沦为传言者的笑柄。 傅和在一旁插着话:“你这,头一次看见让别人骂完检讨自己的。” “滚。” 晚上,赵翼安不愿意和妈妈说起这些气人的东西,没想到妈妈却提了起来:“我听说那个叫姜睿的指导老师是你们美术老师,培养出个抄袭的学生,你毁了她的前程,弄不好要坑你啊。她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告诉我,听见没。”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师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他一顿,强词夺理却说得如此自然,误了她的终身仕途,的确是他考虑不周导致的。赵翼安摇了摇头,“没有,挺好的,我们一直没上什么美术课,也见不到她。” 他总愿天下快乐,最愿亲朋快乐,那些眼泪和不愉快的都烂在心里,直到尘埃落定,再作茶余饭后的笑谈。就像小时候妈妈问他衣服好看不好看时,答案永远是好看,善意的谎言从来都是对别人的最好保护。 “班长,有点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赵翼安第二天清早一来到学校就走到了江漪的位置边。 江漪还在整理着桌子上的东西,“怎么了,是不是又有活动?” “嗯。”他娇羞的低下头,“今天你爸爸来接你吗?” 江漪把手里的练习册码整齐,抬头说道:“不接。” 自从江漪的爸爸升为副局长以后,来接江漪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一个学期用一只手都可以数清楚,这给赵翼安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他挺直了腰板,“那我今天放学还等你啊,一块走,诶,咱们那个自行车的车牌是不是要和学校重新更换啊,我记得去年就换了。”学校开始实行自行车登记制度,没有登记的自行车一律不准入校,而且每年都要重新登记一次,换一次车牌可以多收一次钱…… “不知道,还没人通知我,这你应该可以在去队部的时候捎带着问一下嘛,你现在可是李主任身边得力助手啊,我说怎么不用我帮你解释比赛的事呢。”确实,赵翼安在队部的作用格外明显,他接触的曲艺形式多样,熟悉各种表演流程,大到学校的展演,小到班里的班会都是由他操办,而且学习上还从不落后,这是唯一一个让队部省心的文艺委员,不像其他人,一到了有活动的时候来参加两次班主任便找了过来,说影响学习,连着这么折腾几次,基本上开会来的文艺委员所剩无几,赵翼安显得更是重要的不得了。甚至李主任有意在五年级时升任他为大队长,他在班里更是如日中天,美术老师尽管刁难与他,可就是减不了他在大家心中的威望,美术老师也只是痛快嘴,更奈何不了他。若不是他四年级下学期再□□却,连班长都是他的了。当然班长不是指人,是职位,班长这个人暂时还不是他的,请耐心等待。 他回头的时候看见傅和站在他旁边,“你站这干什么?” “你不也站这了吗?” “走走走,回去。”赵翼安拉着傅和走回座位。 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姜睿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手里拿着保温杯一个劲的吐着,“呸呸呸!什么东西,啊,好酸啊。”拿到阳光下仔细的看着,却没发现任何东西,又喝了一小口,还是咧着嘴,“好酸啊。” 赵翼安始终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旁边的傅和低头虽是看着漫画书,可身体一阵一阵的抖动,笑个不停。 的确,这个场景对于赵翼安来讲,确实是爽翻了! 老师很快就开始调查这件事,毕竟事情性质不恶劣,也没造成什么影响,不过是普通恶作剧,小孩子吓唬吓唬也就算了。 蔡老师站在讲台上呵斥着:“这个肯定是咱们班同学做的,谁会在他水杯里放东西恶作剧,我肯定会调查,都有谁接近了姜睿的桌子……” 安安猛的想起,侧头一看,“是不是你。” “什么?”傅和合上手里《阿衰》的漫画。 赵翼安平淡的说:“你知道。” “是。”他坦然。 “就是早自习以前,我发现你站在我旁边?” “又不复杂,他水杯就在那放着。” “是什么东西?” “你还记得话唠聪一年级的时候拿了一种奶瓶糖吗?” “现在还有卖的?” “我怎么知道,我用的四年前的。” “你,四年前的,就是那个聪聪吃完你帮她扔的?” “对啊,不过四年了,还这么酸,东西尚且如此,何况人呢,过一百年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你为什么会保存四年啊?” “嗨,我就是喜欢收集各种东西,癖好虽然有点怪,不过,我现在搜集的好多都没有卖的了,以后也许可以升值呢。” “不是,一块糖能升值到哪去啊?”赵翼安不解的问。 “可它造型独特啊。” 赵翼安不愿再纠缠下去,直奔主题,“你这么做,就是为了简单的恶作剧?” “我可没有这么无聊,我这几天才知道,那个把我弄留级的班主任的儿子,就是他,当然要报复一下了。” 小人报仇,分秒必争;君子怀恨,十年不晚。生活的滋味,的确是越品越明白。 ☆、好运何时会无极 “我听爸爸说,马爷爷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了。”江漪骑着车子目视前方,不时扭头对在她右边骑车的赵翼安说。 赵翼安叹了口气,“嗯,自从去年入冬以来,这咳嗽就没减轻,可越是这,诶,小心车。”他一时不敢松懈的看着交通状况,“可越是病的厉害,他就非要抓紧教我东西,从我没上幼儿园到现在四年级,你还记得嘛,就是那次拜师宴开始?” “嗯,记得,是02年,现在是08年,再有不到三个月就要开北京奥运会了。” “都六年了,我都惊讶师父到底会多少东西,六年了,他总是可以想起没教过我的东西,从相声评书到京剧评戏,甚至连大鼓评弹他都会。”他在车子上自豪的笑着,“我每次学完以后都要拿本子记下来他讲的东西,我有一个大大的盒子,里面装了好几十本的东西,有他写的也有我写的,满满一盒子。” “你是他唯一的徒弟,我听爸爸说,他从干主任的时候就管着曲艺协会,到现在干副局长了,依旧管着那里。他说自从05年相声火起来了,多少人想把孩子送去马爷爷那学东西,马爷爷一个没收啊。” 他叹了口气,越是这样他压力就越大,每天师父都是咳中带血,在他放学以后就要说上一两个小时,这样对他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他为他付出的越多,他心里越难受。 回家以后,聪聪早了赵翼安一会儿回来,自从一年级那次事情以后,聪聪基本都是由傅和送回家,也算是减轻了赵翼安一点负担,难得的傅和也肯答应,这么不辞辛劳忍受着她这张闭不上的嘴。 师娘在厨房熬着药,他默不作声的走进屋里,聪聪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听见响动回头才知道他来了,赶紧站起来,却带倒了椅子,一片寂静平添了躁动。 “安安来了。”马爷爷从床上惊坐起来,“快来,我今天给你杨师叔打了个电话,他妈的,昨天那个《坟头子》到底还是记错了,老了老了越来越没用了,重新给你讲讲。” 安安坐在床头,仔细的听着师父念叨,有些吃力,声音也虚弱的令人心疚,他!发现师父的眼睛始终盯着他:“安安,你是不是有事啊。” “师父,你这样每天咳嗽,我想让您歇两天,要不这对恢复不好。” “你就听我说就行了,老了老了,还让你管起我来了,告诉你,你可是现在年轻的相声演员里辈分最大的,他妈的将来有一天老子死了。” 安安捂着嘴,眼泪在眼眶上打转:“师父,别说了,我听。” “没说完呢,等我死了,有一天那帮坏小子有赶出来和你盘道难为你的,你给会点他们不会的,让他们那帮货给难住了,以后别说是我马宝洪的徒弟。” 安安等师父睡着了才回的家,正好赶上家里开饭的点,一进门便听见屋里一声一声的哭喊:“你让我上学去吧,上学去吧,我求你了。” “你自己非要闹着退学,我现在上哪让你上学去啊,你以为学校是电梯啊,说上就上。”安安不合时宜的笑了一声,从院子里转走小门进了自己的屋子,拿出本子记着师父刚才讲的东西,他突然看见前几天师父讲过的菜市口杀人的故事,菜市口问斩的刑场有三个字:后悔迟。他自言自语的点了点头,玉碎不能还原状,人死哪有复生时,后悔迟。 这便是师父说过的,人一辈子做事一定要对得起自己还有良心,缺一不可,挽救不得。 08年一场地震,震惊全国,那天下午正在进行数学测验,蔡老师突然喊了一声:“大家把笔停一下,给你们看一条新闻。” 大屏幕缓缓落下,画面上是新华社的最新消息,四川汶川特大地震,蔡老师让全班同学为地震遇难者默哀,那时大家面容庄重,对无情的灾害我们不能妥协。 当天晚上,安安回家的时候,所有电视台都在播放着相关新闻,就连市少儿频道每天准点播出的《喜羊羊》都被停播,安安也没有心情看喜羊羊,看着电视里抗震救灾的官兵和受难的同胞,他第一次体会到天灾无情,每次电视里放着《生死不离》的时候,他总是心里一紧一紧的,他从那时起格外的珍惜和每个人的感情,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 “妈妈,学校说要捐款,衣服,还有图书,捐款是自愿多少的。”安安在吃饭的时候提起了这件事情。 妈妈点头,“嗯,一会儿我去给你拿。” 安安抬头看着堂哥昨天痛苦后今天肿如荔枝的双眼,没说什么,跑回屋里笑出了声音。 虽然他懂得了珍惜和释怀,可对于咎由自取的堂哥,他还是不会同情半分。 这次捐款,班里一共捐出3000元,还有很多人捐出了自己的衣服和日常用品,图书等,讲台前的东西堆积如山,几个班干部在前面忙着登记整理东西。 江漪当场验收了所有的钱,共计3000元,一分不差,赵翼安和傅和帮着数了两遍,确认分毫不差。蔡老师吩咐她在今天放学的时候教到学校大队部去,特意叮嘱:“一定要管好,这可不是小数目。” 下午安安在队部里开会,商讨着学校的宣传工作以及黑板报关于“汶川地震”的主题等一些东西,来送钱的班长接二连三,源源不断,安安在一旁帮忙清点着,一个比一个捐的多,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江漪把钱交到了队部老师的手里,“一共是3000元。” 老师拿着点钞机点了一遍:“不对,这才2500。” “老师,您在点点,这是我们班的,我上午也点过,确实是3000.”赵翼安皱着眉头说。 点钞机上再一次显示2500元,老师立马抬头:“不对,赶紧去找找,你们怎么这么粗心,捐款还能丢。” 老师一个电话打到了蔡老师的办公室,心直口快行动迅速的蔡老师开始了全班大搜查,江漪的爸爸听到江漪哭着求助的电话也心急如焚,开着车赶了过来。 老师要求每个学生都要接受调查,“连捐款都赶偷,还是人吗,查。” 班里的气氛凝固的连针落尘飞的声音都听的见,每个人从口袋到书箱到书包全部都要检查到位,最后,那明晃晃的500元从赵翼安的书箱里被找了出来,藏在一本书里,若不是特意翻,根本看不见。 赵翼安丝毫没有防备,“老师,我今天下午一直在队部开会的,不可能是我。” “你上午帮忙点钱了没有。” 他慌忙的点了头,却觉得有些蒙,“可不是我,我没有拿。” “江漪去把钱送走吧,这件事也没必要追究了,找到就算了。” 蔡老师没有继续追查下去,钱找到了,此事就此了结,只是撤了他的文艺委员的职位息事宁人,莫名其妙的罪名被加在他的头上,可没有证据,就是百口也难辩解,毕竟钱是在他书箱里发现的。 蔡老师是心疼他的,放学在办公室里与他长谈,“我相信你的为人,没有当众说你,没有证据说明不是你,我只能先撤了你的职位,不会写入你的档案,也不会妨碍你选三好生,别太担心了。” 今天江漪特意要求,“今天自行车就不要骑了,咱们推着走走吧,今天上课坐的我屁股疼。” 其实,江漪明白,赵翼安绝不可能是偷钱贼,这事影响太大,怕他骑车时分神出事,才执意编造借口,走着回家。 这种安慰难以开口,说我相信你?还是相信一定能找到栽赃你的人?还是说不要记心上?江漪明白,所有安慰都是扯淡,还不如不如陪伴。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天晚上,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扰乱了本该安静的夜,聪聪急急火火的喊着:“快开门,快开门,爷爷快不行了。” 赵翼安跑过来开门的时候,聪聪早就哭倒在他面前:“爷爷,爷爷快不行了,爸爸让我告诉你,说爷爷要见你。快,一会儿,来不及了。” 安安飞也似的跑到了师父家,掀开门帘直奔卧室,看着师父躺在床上,喘咽着,看着赵翼安走过来,抬起手示意他过来,“小子。” 微弱的声音却吐字依然清晰,“别糟践了老祖宗的东西,祖师爷看着呢,你要是敢荒废了,老子饶不了你,好好学习,考个大学,让他们看看,谁他娘的说说相声的没学历高的。咳咳。”他顿了顿,“还有,我孙女,你俩一块长大的,这孩子你当自己亲妹妹一样,我托付给你了,小子。”他虚弱的放下手,喘了几喘,说尽了心事才终于安心下来,“来,给师父唱段《劝人方》。” 太平歌词《劝人方》是马爷爷最喜欢的一段,写的都是人□□理,赵翼安一字一句的唱着:“人生在世非容易,气做清风肉化泥……” 马爷爷那最后一口气轻轻的吐了出来,清风拂明月,暗影淡黄昏,这时天地模糊,安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师娘在一边拦着安安:“唱,给你师父唱完了,他还听着呢。”两旁的人都低声哭着,安安一字一顿的唱完,一头栽倒在地,哭得站不起身。 纸钱一张一张在面前燃烧,火化灰,烟飞尽。安安就在师父的灵旁边,一声不吭,紧闭双眼默默的咬牙流泪,他不愿承认这眼前的事实。死去,就是委婉的告别,告别故土,此后春花秋月再无牵连;告别亲朋,此后阴晴圆缺再无团聚。 “别哭了,起来站会儿吧。” 赵翼安抬头看了一眼,“你怎么来了。”手里擦着眼泪。 “我和爸爸一起来的,他代表文化局来吊唁了,我就和他一起来了。”江漪跪在了赵翼安旁边。 “你起来吧,别跪着,这地上凉。”赵翼安面无表情的说。 江漪在一旁擦着眼泪:“你也起来歇一会儿吧。” 赵翼安手里拿着纸钱烧着,冲着旁边喊:“聪聪,扶她起来。” 聪聪麻利的从旁边走了起来,“快起来吧,漪漪姐姐,哥,你也起来吧,你从昨晚就没休息,今天又……”赵翼安瞪了她一眼,才停住了嘴。 “江漪,走了。”江漪的爸爸在门口喊着,毕竟是代表公家来慰问,不必在此久留,略表心意便完成任务。 他们站在火前,赵翼安目不转睛的盯着师父的遗像,“我真的没有偷钱。” “我,我知道。可是,我爸爸说,不让我。” “说我这个人不好,会偷钱,别和我在一块,会带坏你,对不对。” 江漪的眼神有些难为情,这些话她本不愿说出口,可他父亲从班里知道这事后是三令五申的警告她,她从小便是听话的孩子,更何况班里还有父母的眼线——姜睿,她也是迫不得已。“翼安,那个,我爸爸他……” 他拿手擦了把脸,“你走吧,我没事的。” 什么好运无极,明明是祸不单行,瞧瞧,多他妈押韵啊。 ☆、风水轮流转 “所以,你怀疑钱是他偷的,然后栽赃给你?”顾俊麟随意的拿起一块披萨吃着,“太冒险了吧。” “我从小到大几乎倒霉的事情都和他有关系,你不觉得吗。”赵翼安拿着鸡翅狠狠的咬了一口,“我感觉是。” 刚刚初三毕业的顾俊麟成功的被市一中高中部录取,赵翼安憋了几个月的话终于和他讲了出来,之前初三复习,他根本不敢和他提这些琐碎的事情。 “可我觉得,他和你都已经这么僵了,没必要吧,想想,还和谁树过敌。” 他吃完了鸡翅,才摇了摇头,“没了,一个也没有了。哎,算了吧,反正就这样吧,弄不来三好生,大不了就去二中,反正也没区别。” 顾俊麟探过脖子来,“你妈妈知道这事吗?” “嗨,不提还好,到底是让聪聪给说漏了,我本不想告诉她,本来就这么已经这样了,反正清者自清,早晚水落石出。我妈倒好,去和学校闹了一顿,把班主任给撤了,到最后也没查出是谁做的事。反正,学校说应该和我没关系,恢复了我文艺委员的职位。现在也在调查,调查个屁,等过几个月这事也就烟消云散了,谁没事会记着啊,钱又没丢。” 他说完咔嚓咬了一口披萨,顾俊麟看了看窗外,“走吧,要下雨了。” 学校借着四年级升五年级的时候,调走了蔡老师让她去教一年级。而新接手的班主任,是赵翼安再熟悉不过的,姜睿的母亲,李子酸女士。有道是冤家路窄,窄路相逢,冯陈楚魏,为什么要这样…… 她来的第一天便迫不及待的站在讲台上开始了就职演讲,那天她穿着一身素装,并没有打扮,她兴许是想素面朝天给这些小孩子展示一下自然美,傅和说:“她今天早晨起晚了,没洗漱就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赵翼安问。 “你看她头发,明显就是没有洗过的样子,睡觉睡的都炸毛了,你瞧。”傅和指了指她后脑勺翘起的头发。 赵翼安微微的笑了一下,眼睛死盯着前面张牙舞爪的老师,正在激昂慷慨的训话,唾沫横飞,“我不是一个爱说废话的人,雷厉风行是我的作风,我喜欢聪明的学生,聪明到哪种程度,看我心情,比如说像姜睿这样的智商,我就不是特别喜欢……” 在进行了长达2分钟的训话后,她终于昏倒在了讲台上,傅和一把拽过了赵翼安:“怎么样,我说对了吧,肯定起晚了,早饭也没吃,现在低血糖了吧。” 姜睿慌张的跑到讲台上把母亲拽起来,却发现自己没有这么大的力气,一下就被压在了母亲下边。班里混乱的气氛迅速蔓延,大多是看笑话的,谁也不敢上手插一杠,万一被讹上也许还要搭进去一套早点。一群围观的人里,一定会有路见不平一声吼完吓别人一跳的,也会有愿意把吓到的人送到医院的,这类人我们称之为好人,好人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肯挤,总能挤到第一排围观。 江漪作为班长,赶紧跑到了别的教室喊来了其他老师帮忙,其实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年级主任闻讯赶紧跑过来:“这帮孩子,去去去,回座位去,我来处理。谁在离开自己的座位,我就罚他,去扫厕所,快回去。哎呀,这孩子,怎么还往老师身上吐痰!” 大家到底还是孩子,经不住吓唬,乖乖的回到座位上,看着年级主任费了好大力气也没把李老师抬起来,可已然把学生们都赶回了座位,哪里还好意思把学生喊回来帮忙,人要脸树要皮,李老师要吃饭。 年级主任最后还是没把李老师抱起来,硬生生的拖到了办公室,地面的摩擦力脱下了她的裤子,让多少男生脸红的瞪大了眼。 班里从来没有寂静过,太稀奇的事情都在这个班里发生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把班主任晕倒的事抛之脑后。 李老师在吃了三套“大饼夹一切”后恢复了一些,打起精神,继续回班里安排工作,刚站起来就又摔在地上,废话,裤子没提上,没绊死就不错了。 带着一股子风跑到了教室,第一件事就是所有老师都会做的,定选班干部,李老师从年级主任那里要来了之前四年一班的班干部名单,对着名单和成绩重新选定。 “班长,之前的江漪连钱都能丢,我看算了吧,让他同桌来,姜睿以后就是班长了,大家见到要喊班长好,没事的时候多和他沟通交流,有事的时候不要怕麻烦,自己处理。嗯,其他的,我看看,文艺委员这个换个人吧,我听说你们班这个文艺委员作风不好,那就他同桌来吧,你,傅和。这也是我以前带过的学生,后来留级了,哈哈哈,留级了。”李老师说着就拍桌子大笑起来。 赵翼安猛地侧头看了一眼傅和,傅和低言,“挑拨关系,没看出来啊。” “看出来了,而且,现在干文艺委员,正好是建校40周年,你都没时间学习了吧。” “那不正好你有时间学了嘛,哥们顶替你受累,然后,你安心学习。”傅和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安安摇头,“她太缺德了,明知道我干文艺委员耽误不了学习,还可以提高威信就撤了我,然后现在开始害你。” “行了,反正哥们也考不上市一中,替你顶了这工作,可给对得起我啊。”说着话微微一笑。 安排完所有班干部,李老师便说道,“就这样吧。现在全班出来站队,我要重新分配座位。” 前面的一个接一个的被她随意安排着座位,一个坐这,一个坐那,等到赵翼安这她一把抓住了他:“你是不是叫赵翼安。” 赵翼安心里骂了一句,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刚才都制裁一遍了。她捏着他的胳膊,向班里探了探头,指着靠窗的最后一排:“你去,坐在那里,就是墙角的那个位置。” 说的还他妈挺清楚,墙角的位置,老天爷怎么不来个雷劈了她呢。 傅和在重新排位后便不在和赵翼安坐同桌,每天更是因为校庆的事忙的里外奔波,还会时不时的向赵翼安取经,江漪则雷打不动的和姜睿坐在第一排,唯一变化的只是两人间没有了任何交流。 顾俊麟说过:“上学的时候,报复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就是比他的学习成绩好,好到他努力以后都到达不了的高度,他定会自卑到极致。” 赵翼安自从上了五年级以后,便笃定了这个信念,每次测验都能取得班里第一第二的好成绩,每次李老师都会大发雷霆,怒气冲冲的吼着:“你看看你们考的这个成绩,什么啊都是。”然后把卷子像空中一扔,自以为很霸气,却每次都能扔到旋转的电扇上,安安发现,几乎每次自己的卷子都能被扔到电扇上,那也没什么关系,毕竟没有两个错误需要修改。报复感不会有限度,只要自己愿意,天下都是战场发动地。每次考试都会加重李老师脸上愤怒的表情。 五年级的下学期是小升初打基础的关键一学期,基本开始了小升初的一轮复习,一向爱占课的李老师,竟然破天荒的让学生们上了一节美术课,兴许是太久没上的缘故,大家激动不已,表现激动的方式有很多,比如说话。 老师也很大气的:“都自习吧。”学生们自然放开了玩,老师坐着坐着突然站了起来,最后一排那个同学你站起来:“上课,你说什么话。” 赵翼安自然一头雾水,全班都在说话,他不过是小声的给同桌讲了一道题而已,怎就被老师叫了起来,甚至老师还说着:“你什么态度,老师说你两句,你还不愿意了。” 如果老天有眼,一定会让这个老师失明。赵翼安连个屁都没放,态度不好实在是无从说起。 “你去,找你们班主任去。”赵翼安莫名其妙的在乐于助人的情况下被抓到了办公室,直到上六年级的上学期,选三好生的时候,他才明白这一切的诡计。 按照当地的规定,想要上市一中的话,除了成绩优秀,还要有五六年级连续四个学期的三好学生证,而能否参选三好学生,除了看期末成绩外,还有一个要求就是看这个学生档案里每学期的操行评定,就是对这个学生日常行为的一个评价。 五年级下学期,在全班操行评定全部是优的情况下,赵翼安光荣的得到一个良,老师的理由再简单不过:上美术课说话,顶撞老师,态度不端正,这可是老师对你提的意见,我没办法给你优秀。 要知道那学期班里出现三对打架的,一对谈恋爱的,都没有得到如此殊荣。如果这些不算什么的话,那年在被诬陷偷钱的情况下,赵翼安的操行评定也依然是优。 做老师的都这样,不愿意缺这种德,耽误人家孩子一辈子的大事可万万做不得手脚,这次只能说明是处心积虑被人算计。三好生的名额一共就这么几个,他在,姜睿是万万选不上的,而一旦男生里就剩下姜睿一个后,全班男生的票自然会落到他的头上,这很明显的男生主义投票方式:除了长得漂亮的女生以外,票都投给参选的男生。这在学生时代已经是约定俗成。 就这样,他错过了三好生的选举,他从小学一年级直到五年级始终都是三好生,从未间断过,是班里最有希望上市一中的人选,却因为这一次错失良机,成为了最不可能上市一中的人。风水轮流转,这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枯,最关键的时候失了意。 上学时期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的确是成绩,可那只是对两个平等的学生而言,平等就是就是没有靠山。 自从六年级下学期,班里开始了小升初考试总复习的阶段,学校取消了六年级的课间操,甚至连值日检查都是睁一眼闭一眼,每一日值日就是帮老师擦黑板,所以,李老师不在安排值日生,开始让学生按照学号,每人一天来擦黑板,赵翼安学号在21号,他自然不用记着自己是哪天擦黑板,他学号前面是同桌王岩,只要他擦了黑板,转天就是他的值日。 每天的卷子像山一样的堆积着,一张一张,他再也不会把他们比喻成飞舞的蝴蝶,而是蝙蝠,会吸血的蝙蝠,生生夺取你的活力与朝气。 赵翼安的成绩始终都是在95分以上,这是他用夜以继日的学习换来的,这成绩也让他每天过得很安心。如此推算,完全可以去与市一中不相上下的第二中学。 “你说,老师这几天都是自己擦黑板,她是不是忘了安排咱们擦黑板的事了。”王岩背着语文古诗突然冒了一句出来。 “不知道,反正你前面不是还有好几个人了吗,他们都没擦,你在意什么。”赵翼安连头都没抬一下。王岩的这种担心并不是徒劳无功的,这给了赵翼安一个提醒,也许说不定哪一天老师会把赵翼安的值日日期跳过去,然后一定会处罚他多擦几次黑板的。赵翼安想着,自己拿出以前班里的花名册,推算着自己的值日时间,顿足捶胸的叹了口气,到底还是错过了,他应该是昨天的值日。 今天,李老师拿着书往讲台上走着,看着满黑板的字:“今天是谁的值日,卫生委员,查。” 卫生委员拿着花名册数着:“今天学号应该到22号了。” “不对,今天周二,从昨天黑板就是我擦的,21号昨天没擦,要不然22号不可能忘记。21号罚一周的值日。” 虽然都被赵翼安猜中了,可也无计可施。算了,她还能逞能多久。眼见着还剩两周就要毕业,赵翼安的忍耐力剩余值还能挺两周。 “我和你说个事。”王岩在一边说着,“你帮我讲题这么辛苦,算我报答你的。” “什么。”赵翼安笔下没有停止写东西,很明显他并不关心。 “那个捐款的事。”王岩小声说着,还不住的四处环顾一下。“我那次体育课回来拿卫生纸,看见傅和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你书桌前坐着。当然,我没看清楚,所以不敢胡说,现在快毕业了,你就随便听听,别说我说的啊。” 小升初的考试终于在最后一声铃响后结束,赵翼安站在考场门口,双手背后,大有领导视察的风范。 等傅和拿着东西出来,一把拽着他跑到了一年级一班的位置,学校因为六年级考试而清空了学校,他们很顺利的进来。教室里依旧还是他们那时候的样子,满墙的小红花和带着童真稚嫩的工整字帖,扑鼻而来的尘土气息。 傅和并没有挣脱,任由赵翼安拉着,找到了当初他们位置坐下,“是不是你。” “是。”傅和语气中透着冷静。 赵翼安冷笑,“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就这一件,就那500块钱!”傅和抓着头发,低头吼着,“初三那帮人天天在学校门口堵着我要钱,上次和他们玩游戏输了,我爸也不给钱,他最讨厌赌博,要是知道,一定会打死我。” 赵翼安记得,从师父走了以后,聪聪每次都是和其他女生同路回家而不是和傅和,问她也原因,每次也是含糊其辞。 赵翼安皱褶眉头,“那,为什么会在我那?” “我没想到,真的,你说你一下午不在,老师怎么可能会查你。我没办法在上午帮你们数钱时偷拽了几张,捐款嘛,本来也没个固定多少,我也是糊涂。想着下午给他们,一了百了。体育课我去办公室补英语默写,无意听见李老师接电话说捐款少了,脑子短路才出此下策,趁着体育课就先藏你那,等放学拿走。”傅和说话语无伦次,赵翼安也大概听了个明白。 “那,你为什么会做文艺委员?”赵翼安一针见血。 “我……”傅和哑然,“是姜睿看见我数钱的时候藏钱了,下课就和我说见面分一半,不然现在就告老师。我从我自己口袋里拿了100给他,下午就出这事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呵。”他冷笑一声。 “这和你当文艺委员有什么关系?” “后来东窗事发,相当于有100块钱属于分赃给他啊,这要是说出去,性质恶劣,操行评定必定是良,谁也改不了的良,他选个屁三好。我反过来想讹诈他的钱,这孙子扭脸告诉他妈了,他妈多鸡贼,她撒泼和学校硬要做一班班主任就想袒护她儿子。后来,承诺让我干文艺委员,因为那个时候你还没被恢复这个职位,德育处那边还可以走个什么奖项加分。我一时糊涂,你可别生我气。”他开始有些委屈地说着。 赵翼安没说什么,他抬着眼睛看着窗外,经事要赶早,吃亏长记性。 ☆、辞旧迎新 领取录取通知书的当天,阴晴不定,偏逢着赵翼安出家门的时候下了瓢泼大雨,还好他总是爱随身带着一把小型雨伞,这时倒是有了用途。 等分数的这一个月令人难以忍受,心里七上八下,其实这种忧虑简直就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蔑视,且不说他平时成绩,就连最后连续三次的模拟考试他也是名列第一,得到市二中的录取通知书简直就是板上钉钉。 这么长时间,他受了多少折磨,这母子二人给了他多少的困苦,哪怕是为了自己争口气,不让他们看了笑话,也必须考好,那就成绩是最好的报复成了他多少日夜的鼓励。 最终分数下发的时候,他以三科均过95分的分数,位居全区第三,因为没有三好生证件且家庭住址又不是市一中的招生范围而被市二中录取,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到实验小学领取通知书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半了,走到校门口时脸上春风得意的笑容让门卫大爷都过来凑了热闹。 “来拿通知书啊。” “是啊,大爷。” “考哪了,一中?” “去了二中,没有缺三好生证,去不了一中。” “挺好,挺好,我家孙子也考上二中了呢,都是因为没有什么三好证,要不也去了一中了呢。” 他笑了笑,“大爷,我先去领通知书了。” 看着老者欢心于自己孙子的成绩,倘若师父还在,会不会也是这般模样。 办公室里人数不多,今天是录取通知书发放日,从早晨八点开始,赵翼安特意选择了一个清净的时候,他不想和其他人撞上,其他人自然包括江漪,既然她父母禁止江漪与他有往来,那便索性两不相见,倒省了劳神费力,落得个清闲自在。 办公室里,李老师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头发上多了几缕青丝,看着赵翼安走近自己,放下茶杯,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张写有赵翼安名字的录取通知书,飞了过去,“拿走,拿走。” 地是刚刚拖过的,还有些湿漉,通知书掉到了地上,捡起来时已经被水浸,还蹭到了水泥灰地面的污垢,灰灰的,很有艺术感。 赵翼安拿起了通知书转身便走,身后听得:“等等。” 他故作自然的微笑着,态度看不出丝毫的不满:“怎么了,李老师?” 李老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站在了椅子上才可以和他一样身高,指着赵翼安:“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心里这么多弯弯绕。” “托您的福,练出来的。”态度温和,声音轻柔,听得李老师如痴如醉,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儿子姜睿因为语文科目作弊而被取消了单科成绩,纵然是局长亲自出面也无法挽回局面,举报信直接送到了市教育局,当天审查当天处理,神仙也奈何不得,最终被一所私立学校录取,每年学费就好几万元,还不包括其他费用,这一下愁白了李老师的头,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孩子,最后毁在了自己手里。 “我就想知道,是不是你举报的。”李老师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背对着她,“别问了,再问下去,你在这可待不下去了。” 她猛的拍了下桌子,“我今天偏要问,我一个年过四十的人,难道连你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都比不过吗!” 他把脸转了过来,“你用一节本来没有美术课让我失去了三好生,和市一中擦肩而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是串通好的。” “对,那又怎么了,你当初还得我儿子幼儿园差点被开除,二年级失去了加分的资格,还因为抄袭而被禁止以后参赛,我报复你一次怎么了。” 赵翼安拍手称赞,“对,说的好,我报复你一次怎么了。” 她呆坐在椅子上,“真是你举报的。” 他索性把话说开,含糊其辞拖延时间又有什么用处。“是你咎由自取,一切和我都没有任何关系,幼儿园你家孩子耍流氓被我抓到,是他推我下滑梯,是我骨折,你要报复我?是他故意骗我的作品参赛,被评委发现,你要报复我?是他在毕业之前知道了语文作文题目,背了篇作文默写上去,刚好被我听见了而已,怎么你还想报复我?” 姜睿的母亲托关系买通了区教研员,从他嘴里得到了今年语文考试的题目,在网上找了一篇作文未加修改而直接默了上去。 赵翼安也是无心听到姜睿站在窗边背东西,随意听了两句,谁知却记得十分牢固,在网上把这两句话一输入便查到了这篇文章,因为文字优美多读了两遍,巧的是,考试的语文题目也与之相切合,便果断的写了举报信,一报还一报,也算是有个了结。 “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作文题,还知道他卷子在判卷的时候有猫腻,还知道……”其实都是他编的,不过是依照姜睿的成绩推算的,平时他妈妈要求格外严格,考试不过70多分,一下子考了90多分,自然会有猫腻,他编了这些不过是想吓唬一下李老师罢了。 “够了。”她恶狠狠的把茶杯摔在了地上,飞出来的茶水溅了自己一脸,“你走吧。” 他踢开了地上的碎茶杯片,“对了,说一句,并不是我弯弯绕多,而是你这些都太小儿科。” 这孩子,早熟的有点过分了。 赵翼安趴在桌子上,忍不住的捂嘴笑着。 “你笑什么呢。”同桌王雪婷拍了他一下。 “啊,没事。”赵翼安刚缓过神来,开学第一天,他依旧沉浸在小学那天的回忆里,他抬起头看了看时间,“老师现在让干什么?” “上自习啊,预习一下第一节语文课要讲的东西。”王雪婷说了一句,看了一眼眼神迷离的赵翼安,“你还看什么呢。” “算一下咱们班的表准不准,我看还有一分钟下课。”赵翼安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在桌子上敲着,时间一秒一秒的在指尖滑动着。 铃声响起时,他打了个响指摇着头,“慢了一分钟,以后看表还给差着时间看。” 他站起来走出去,整个年级一共十个班,他在最后一个班,班级是随机分配的,学校里有将近一半是因为没有三好生证而失去市一中资格的好学生,也有一部分是不费吹灰之力靠户籍片区而被划归到市二中的,最后剩下的一部分便是花钱走关系才来到这里,因此,能力参差不齐,他也没着急和谁做朋友。 他沿着楼道,一直走到初一二班才停住了脚步,透过后门的玻璃看了一眼,又转头静悄悄的原路返回,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徘徊,直到铃声响起才往回跑,走的太远,跑回来累了个半死。 班主任刘老师是从别的学校刚刚调来,据说是校长重金聘请挖的墙角,第一天来这里上课一切都是中规中矩,对诸事要求皆要比其他老师严格,虽严厉几分,看上去却格外的和蔼可亲。 王雪婷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赵翼安,怼了一下他的胳膊肘:“你这大早晨的干什么去了,操场跑步了?” “哦,出去,转了转,走远了听见打铃跑回来的。”他调整了一下气息。 刘老师永远一副老学究的样子,站在讲台上斯文的很,用手指调了一下眼镜,“我希望以后大家上我的课在打预备铃以前就坐在座位上,这样让别人觉得咱们班比较整齐,不浮躁,上课有人来听课也要积极举手回答问题……好了现在我们开始讲第一课。”一阵铃声打断了她的讲话,她回头看了看表,“下课吧。” 作为一个新来的班主任,最不敢做的就是两件事:一是拖堂不下课,二是占用其他课。比如,赵翼安除了上次六年级被李老师特意安排上了一次美术课以外,整个小学六年就上过不到两年的美术课,这种老师的行为最令学生唾弃的。 很少有周一第二节课就是美术课的时候,在历史政治生物等科目充斥的初中,这种状况的确令人少见,快乐的一年级,初中也适用。 美术老师是一个留着大胡子的胖胖的男人,站在讲台上依旧学着小学老师那样敷衍了事:“都自己写作业吧,实在没事干的就拿美术书随便画两笔,不知道画什么画我也行,就怕你那个本画不开。” 大家都笑了起来,刚开学周一的第二节课哪有什么作业,纷纷拿出自己的本子,打开第一页,随意的涂鸦着。 赵翼安也拿出画本,他从小除了相声之外最喜欢的就是画画,翻着笔袋找了好半天,才拿出一只铅笔还是小学六年级考试用的2B铅笔,在纸上漫无目的地勾勒着什么。 一旁的王雪婷本不是什么安静的主,她敢在班主任的第一节课上涂抹指甲油,还呛的赵翼安差点没犯了鼻炎,这节课肯定还是安静不下来。 赵翼安只是扫了一眼,看她拿着一张红色的纸,不知自己在下面偷偷写着什么,他心里有了判断:嗯,差生。 她拿着那张纸递给赵翼安,“妞,给你100块钱,给爷笑一个。” 赵翼安心里一万匹“马”突然飞腾起来,依旧保持微笑的说着:“滚。” “诶,你怎么这么无聊啊,别画了,说会儿话不行吗,你看咱俩同桌说话都没超过20句。” 赵翼安一脸嫌弃的瞅着她:“你数了?” 她郑重其事的坐好,后背倚着墙,“没有,但我肯定。” “没有就没有呗。” 把天聊死是一种境界,很快赵翼安耳边就安静了下来,斜眼偷瞄了一下,王雪婷自己靠在墙上呆呆的愣神。安静了没有5分钟便又凑了过来:“你这画的什么啊。” “没,没什么。”赵翼安的画已经初见雏形,他急忙收起,可到底还是被王雪婷抢了先,“画的这是谁啊?” “你给我,别抢,一会儿扯了怎么办。”赵翼安抢着她手里的画,可她上下收手,还突然从上空下落藏到背后,让赵翼安扑了空。 “别闹,我看看就给你。”她躲在一边看了一眼画,“呦,像是个女生啊,谁啊。”她眨着双眼,一双假眼睫毛就像昆虫的须子一样在眼前垂着。 “没谁,瞎画的。”赵翼安一把把画抢了过来,“瞎画的,没什么。” 他从地上把刚才因为争斗掉下去的笔捡起来,却发现里面的铅摔断了,只剩下干秃秃的外围,扔到笔袋里,转头朝王雪婷说:“你有没有2B的铅笔。” “你求求我,我有,求求我就借给你。”王雪婷一脸孤傲的说,赵翼安有求于人自然要低三下四,“求求你,借我用用吧。” “好吧,姑奶奶我大慈大悲,借给你。” 赵翼安拿过铅笔:“这是2B的嘛?” “是啊。”王雪婷肯定的说,“如假包换。” “那是你的吗?”赵翼安又问了一句。 “是啊。”王雪婷又肯定了一句,“不是我的怎么会在我笔袋里,怎么了。” 赵翼安抿着嘴,“没事,就是确认一下。” 2B的铅笔,你的铅笔。 第二节课下课后,喇叭里一阵眼保健操的音乐声唤醒了沉睡的众人,大家画完画觉得无聊透顶基本都睡了过去,这一阵吵闹惊醒了不少,纷纷起来装模作样的在脸上比划着,刘老师推门走进来,“都好好做啊,有人来检查,有一个没做的就要扣分。大家为了班里的荣誉也要保护好自己的眼睛。” “大哥,您这攒竹穴都按到鼻子眼里了。”王雪婷拍着赵翼安的肩膀,“攒竹穴在这呢。” 赵翼安喘了口大气,“扣鼻屎,不可以吗,做你自己的吧。” 他看着王雪婷闭上双眼,把自己画的画折叠好了夹在语文书里,这下总算天下太平了。 眼保健操音乐轻缓结束,那一句“或眺望远处”刚刚说完,突然一阵运动员进行曲开始播放,让众人吓得炸了毛。 初中大课间,每周一依旧是例行的升旗仪式,与小学不同,初中是散养的学生,不用排队去操场,10分钟内集合完毕即可。 前桌是一个看模样很乖巧帅气的男孩,回头看了赵翼安一眼,“去趟厕所吧。” 他们俩是昨天认识的,赵翼安看分班表的时候,无意踩了他的鞋,道了声歉便离开了。谁知道大家都是从第一张开始看到最后一张的人,分在一个班里,两个人名字还挨着,他在赵翼安后面,叫蒋浩辰。两个人也算相识一场,闲谈中才知道,他便是小学看门大爷的孙子,和自己成绩不相上下的人。 “走吧。”人生真是如此相似,他又想起了一年级的时候,他与傅和两个人也是这样,一说一答的去趟厕所便熟识了。 说起傅和,他因为成绩一般,五六年级的文艺委员又让他忙的够呛,考试失利,被一所普通的中学录取,两个人自上次一别便在没有了联系。 他们走出教室门口,人头攒动,不亚于春运的壮观景象,赵翼安和蒋浩辰两个人费了些气力才挤了出来,走在操场上,旁边经过的人喊了一声:“翼安。” 赵翼安目不斜视的盯着前面,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走了刚过去,蒋浩辰在一旁:“刚才那个人,是不是喊你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不理人家,我看长得挺好看的,怎么不理呢。”他喜笑颜开的说着,“诶,你别踢我啊。” “不许提她,再提还踢你。” 为什么要理她,绝情的可不是他赵翼安,而是她。她自认为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却因为父亲一句话就可以断了交情,现在又来主动打招呼,呵,要矜持。 江漪在五年级时被撤了班长,是她妈妈觉得班长会耽误学习才和李老师打招呼,也算光荣退休,班里的人又是墙头草顺风倒,谁如日中天便捧谁,学校如社会,不是比喻,是事实。很自然的在六年级下学期时丢了一个三好生,这时懊悔也来不及,好在还有成绩,和赵翼安一样考到了二中,说到底还是缘分。 赵翼安两个人赶到操场的时候队伍基本上已经站好,刘老师走了过来,“以后不许来这么晚了,听见没有。” 赵翼安谄媚的笑着:“知道了老师,我们肯定不能给班里抹黑。” 刘老师欣慰的点头:“好,有觉悟就好。”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七八十年代的说话风格。 新学期的大课间永远不会变的主题,“新学期新气象”。校长,年级主任,新生代表依次讲话,场景还是那样的熟悉,不过岁岁年年人不同。 升旗仪式结束以后,赵翼安在走向教室的路上被人拽到了一旁,他看着这一群人,有些迷茫的问道:“怎么了,这片归你管啊。”其实,那人一上手他便知道来者不善,只得试探着说话。 那人看着很胖,一脸蛮狠的看着赵翼安:“你没事抱我女朋友干什么?” ☆、我和你们不一样 “谁?”赵翼安吃惊的看着他,也难怪他吃惊,这胖子确实长得不像有女朋友的样子。 胖子穿着的校服显着宽松而肥大,头发短到皮肤表层清晰可见,身后站着的几个小弟也是一样的装扮,颇有上个世纪劳改犯的气质。 几个人把他逼到了墙角,那个胖子不断的推着他的肩膀,“说啊,抱我对象,要不要脸。” 声音掷地有声,理直气壮,却让人不明就里。 “你女朋友是谁?”他还是没有想起来,这根本不是记性差的问题,而是他根本不用回忆也知道他做不出这种事情。 胖子冷笑了一声,他们这种人总是喜欢假笑耍帅,低头斜着眼说:“和我装傻,你同桌啊,王雪婷,想起来了吧,装啊,继续装啊。” 他意识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她抢了他的画,两人来回争抢的时候,一定是有了不该有的接触,可他十分确定他的手根本没有碰到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他假装淡定的说:“误会了吧。” “他妈的误会,老子有证人,来。”他从几个小弟当中拉出一个瘦瘦的小子,个子很高,拉到他面前的时候依然咧着嘴笑着讨好:“大哥。” “这可是你们班的,魏冰,就是他告诉我你调戏我女朋友的。”胖子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赏识,光明正大的出卖了通风报信的人。 赵翼安看了一眼,他不认识,班里的人他大多数还没有说过话,眼前这个人他依稀记得早上来的时候貌似在班里见过。 即便真的认识也没有多大用处,看着眼前一个个如狼似虎的表情,他知道讲理没用,动武肯定不行,且不说一汉难挡万夫,便是真的他有他假想中的那样威猛,他也深深记得幼儿园时打架导致的他在班里的遭到其他小朋友的躲避和鄙夷,他不想故景重现。 还是抱着尝试的态度想把这件事解释明白,“这真的是误会,她抢我的画,我只是把画拿回来,真的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放你妈的屁。”胖子一声打破了解释,“你他妈那画能卖钱啊,谁稀罕啊,还抢,再说,我这兄弟亲眼看见还能有假,你当他这俩眼是flash啊,想一个是一个。” 他就知道说什么都不会起到作用,可自己被他们逼到了墙角也丝毫没有逃脱的余地,绝地求生也不过是个游戏的名字罢了。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把手放在身后以掩饰发抖的情况,眼前有四五个人,怎么打也打不过。 “没事,就警告你一下,哥们我的女人别乱动。”他一转身撞在了魏冰的胸前,一把推了过去:“你他妈瞎啊,这他妈快上课了还往操场走,赶紧回去吧,一会儿我回去晚了又给被我们班那老娘们唠叨,走走走,我先撤了。” 赵翼安摇了摇头,什么玩意儿啊。 回到教室里,赵翼安走到座位上,蒋浩辰在前面说着:“你干什么去了,解散也没看见你呢。” “把脚放下去。”赵翼安瞪着王雪婷让她把搭在自己椅子上的脚放下去,“我可惹不起你,别回来又传我抱你大腿了。” 王雪婷放下双脚,“啊?什么叫又啊。” 看样子,她全然不知,赵翼安用纸擦了擦椅子,默不作声。 过了5分钟她才咂摸出点名堂来,“呵,是不是那醋精找你了啊,咱俩做个同桌也不行啊!” 赵翼安把事情原委讲了一遍,对着她说:“明白了吧,我可惹不起。”他心里知道,其实他是怕自己有绯闻。 王雪婷摸着自己新染的指甲说着:“你可别害怕啊,他不敢怎么样,就是吓唬吓唬人,没事的。” 蒋浩辰刚去扔了垃圾回来,听了个结尾,云里雾里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了?” “没事。”赵翼安打岔道,“听说还有入学考试,你知道吗?” 蒋浩辰把身体调转过来,面冲着赵翼安,“知道,不就是今天下午嘛,咱班主任昨天返校的时候不就说了吗,还要依据这次分数来选班委。” 他凑过耳朵来,“咱俩一个全区第三,一个第四,要是考不好,是不是有点丢人啊。”然后一努嘴,低声说着:“我同桌,都自己默不作声的看了一个上午的语文古诗词了,这学校,啧啧啧,什么人都有啊。” 赵翼安随手拿出了《古诗八十首》,“离离原上草,一岁……” 蒋浩辰翻着白眼自己转了过去。 入学考试并不流于形式,考场没有刻意划分,班里的桌子拉开间距,这在一定程度上给了王雪婷大显身手的机会,除了作文基本复制了赵翼安所有答案。 赵翼安写完数学卷子检查了三遍抬头,发现何施莉扔在奋笔疾书,还特意拿了一张白纸写一步遮盖一步,他可以想象到蒋浩辰此时鄙夷的表情,他摇摇头把卷子往桌子右边挪了挪,王雪婷贪婪的揉了揉登的通红的眼睛,有答案同享嘛,真是的。 第二天一大早,分数便尘埃落定,刘老师拿着已经排好的成绩单走进了教室,“初中不比小学,老师们比较认真,这是我们昨天加班连夜判出来的,今天早晨又提前来了一个小时录了成绩,很辛苦,目的是为了让大家尽早有个态度,规划好自己的学习。” 老师站在讲台上念着分数:“第一名张黎,第二名赵翼安,第三名蒋浩辰……”一个接一个的人名念着,叹息声从十五名往后越来越大。 在这个好生云集的学校里,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应该出现在前几名的范围里,可强中自有强中手,能外更有能外人。 这次入学考试,让不少人心里有了落差,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不过是缺少三好生而屈尊下驾二中,又或者觉得自己不过是小升初考试一时失利,来到这想来一场咸鱼翻身的人,自不量力,殊不知咸鱼翻身还是咸鱼。 这里的人十之有七全是凤尾,谁也不落后,分数咬的死死的,蒋浩辰下课的时候朝赵翼安低声说着:“完了,我同桌考了二十一名,这不给恨死咱俩啊。” “你担心什么,张黎都没怕,你瞎操心。” “大哥,我是她同桌。” 赵翼安看着刚发下来的卷子说:“嗨,我同桌班里最后一名,我怕了吗。” 尽管每一科都抄的赵翼安的,可没有基础,一步抄错,满盘皆输,落得个最后一名的一场。这似乎是个定律,上苍如果放纵你作弊得逞,那必定让众生开挂,以保持“收支平衡”。 王雪婷听这话毫不在乎的笑了起来,站起来拍着何施莉的后背安慰起来,“没事,姐们我最后一名都没哭,再接再厉。” “你和我能一样嘛。” 王雪婷朝着他们俩无奈的摇了摇头坐了下来。自从昨天的事情后,赵翼安和王雪婷两个人关系变得没有开学时候这么僵硬,也能说上两句话。王雪婷和自己那个男朋友把事情说了个清楚,那个胖子本不是坏人,说开了也就好了,还吵着要给赵翼安道歉,倒是苦了魏冰假传消息,被狠狠的揍了一顿。 很快班干部任命便安排了出来:班长张黎,学委赵翼安,卫委蒋浩辰……从第一名直到第六名各种班干部全部安排妥当,然后从各个单科成绩里挑出成绩最高的作为课代表,赵翼安被选为语文课代表,他的语文成绩漫说全班,即便在全年级也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 刘老师这种方法选举方式既省时,又让人信服,根本无需投票,也无需立威,便足以服众。 “咱俩成绩就差一分,怎么你就可以管学习,我就给天天早来管卫生呢。”蒋浩辰下课的时候转过头来抱怨。 赵翼安看着何施莉猛地站起来,拿着水杯:“起来!我要出去。” 蒋浩辰对着赵翼安做了一个鬼脸讽刺何施莉,站起来让走了同桌,对着赵翼安和王雪婷说:“看吧,我就说,这备不住哪天趁着午休在一刀捅死我。”他一脸愁容。 赵翼安摸着他的头:“没事的,你平时对她好点,多给她讲讲题,不就可以嘛,同桌又不是按照仇恨度划分的,谁和谁有仇啊。” 刘老师提前五分钟上了课,拿着语文卷子开始讲解着:“这句话与尾段有联系,你们可以看一下第一句和最后一句是一样的,首尾呼应……” 一句一句,讲解清晰明了,赵翼安听得入了神,他从没有听过讲课这么有吸引力的语文老师,一向以不复习都可以考试因而不受重视的语文课,也可以如此光彩夺目。 他想来小学六年,他听语文课绝对不超过三年,不是浪费时间,而是没有自学来的有意义,日复一日的自学,让他在小学时的语文成绩超了年级平均分10多分。 酣畅淋漓,这是他上完语文课的第一个感受,一篇散文讲了一节课,字字有深意,句句巧安排,果然重金挖的墙角就是不一样。 当然,一个老师一个风格,比如数学课,孙老师站在讲台上,第一句话便是:“这次题多简单啊,怎么还有考不好的呢,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赵翼安在底下偷笑着,这句话不知听了多少遍,蒋浩辰下课的时候委屈的说:“为什么我在哪,哪就是最差的一届。” 何施莉在旁边酸言冷语的说着:“可能是我们这些差生拖了您老人家后腿了。”说完站起来拿着考试的语文卷子抢在刘老师没走之前开始穷追不舍的问题。 她出去的那一瞬间,赵翼安扫到了试卷分数:63分,满分120分的卷子,确实是拖了后腿。 刘老师接到卷子,“大家有不会的可以过来问,像这位。”老师翻了一下卷头,“何施莉同学学习。” 班里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向她学习,语文都能考不及格。” 蒋浩辰拍着赵翼安的桌子:“瞧见没,每天就这样说话,你说怎么交流,哎,总是觉得自己和我们不一样,自命不凡的斤斤计较。” 自命不凡,我们总是这样,赋予自我超凡的使命,却做着凡人都做不好的事情,虽然这种想法让我们远离了堕落下贱,却多了幻想,自命为神仙,与辉煌越来越远。 哪有什么我们不一样,大家都一样。 前面刘老师答疑结束以后,喊了一句:“赵翼安,和我去办公室,留一下作业。” 赵翼安走到了办公室,礼貌性的推门示意老师进屋,并喊了一声“报告。”刘老师回头笑了一声:“进来。”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都抬头看着这师生二人的标准示范,后面进来一个学生“老师,我有题不会。” 赵翼安听声音就知道是王雪婷的对象,那个胖子,他班主任瞪了他一眼,“你看看人家刚才是怎么进来的,喊报告了吗,出去重新进来。” 有时候,确实不一样。 刘老师坐在椅子上,赵翼安立正的姿势站好,刘老师看着他,他却反客为主说了话:“老师,您不是留作业。” “聪明。”她笑了一声,“那你说说吧,为什么我提醒了这么多次要记笔记,你就是不记,还傻看着我。” “老师,您讲的太好了,记笔记浪费时间。”赵翼安说着,摸摸后脑勺,“我记完也不看。” “那你不记笔记还会多少啊,不能因为这次考的好就掉以轻心,你虽说是全区第三进来的,可班里比你强的人有的是,可不能自傲,大意不得啊。” 赵翼安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空白的卷子,“能不能借我用用啊,老师。” “拿吧。”老师在一旁看着,“干什么啊,想再做一遍证明一下啊。” 赵翼安拿着卷子蹲在老师的椅子旁边,把课上的散文一字一句的讲了两个自然段,和老师分析的毫厘不差,虽说语句不同,却也精准到位,有的是刘老师都没有想到的解析。 楼道里想起了预备铃,赵翼安看了老师一眼,“老师,还讲不讲?” 刘老师收回了卷子,“今天大课间你别去,回来接着讲。” 他走出办公室里,当你知道自己的过人之处就已经开始了自命不凡,盲目自傲,才是无可救药。 他刚走出班门,听见身后喊了一声:“等会儿!” ☆、人无完人 “大哥,您帮个忙。”胖子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很是谦恭,“能不能帮我把这些吃的带给王雪婷啊,她早晨没吃饭,一会儿大课间别饿着,他有这毛病,不吃早饭就吐血。” 赵翼安张着嘴,“吐血?那她天天上这自杀来啊!” 胖子嘿嘿的笑着,“这不是说的惨点让您可怜可怜嘛。” “你跑这选秀来了。”赵翼安看着面前态度180度大反转的胖子,“那你不怀疑我们了?” “我哪敢啊。”胖子说着话左右开弓抽嘴巴子,吓的赵翼安赶紧闭上了眼睛。 “大哥,您解气了不。”胖子赔笑说,“我都是听了魏冰那小子胡说八道,而且我们老大说了,您不是那样的人,让我们平时多照应……” 赵翼安听得一头雾水,“你等会儿,你们老大?” “对啊,傅和嘛。” 赵翼安差点没笑出来,“他是你们老大,我怎么不知道。” “他在开学第一天就灭了咱们周围这几个小有名气的初高中混混儿,从他五年级的时候就开始横扫咱区,到现在架势越来越大,连高三都没有不服的,关键人家是真能打啊,玩命啊。这谁敢惹他!” 赵翼安想起来,他四年级偷钱好像是因为被恶势力逼迫,五年级开始自强,终于成功C位出道。 胖子接着说:“我们老大说了,您是他兄弟,这我们给对您……” “行行行,别说了,东西我给你带回去。”赵翼安接过了一袋子吃的,“你快走吧,马上就上课了。” 胖子点头鞠躬的,“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不用客气,别跪下啊!快走吧,快走吧。” 历史老师站在班门口,赵翼安喊了一声报告,老师看着他,“预备铃都打完了,怎么才回来。”历史老师很和蔼,就连责备都是言语温和,让你以为是在担心你的安危。 他拎着一袋子吃的,“老师,给您买的,嗯……”他翻着塑料袋,“酸奶,您辛苦。” 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他和老师玩起了说相声的那一套。 历史老师很和蔼,笑着摆摆手,“老师不要,快回去吧,下次注意。” 他越来越长脸,“老师,就是给您买的,给。”说完又拿了些其他吃的放在讲桌上,摆的和小卖部似的。 他走回座位,把剩下的吃的扔到王雪婷桌子上,“给你,他给的。” 王雪婷恍然大悟的骂骂咧咧,“我说怎么给的这么大方,拿我们家的东西给你开路呢。” “要不是你们家胖子,我能迟到嘛,就算是给我的补偿吧。”他狡辩道。 蒋浩辰刚转头来,“嗨,我还以为剩下的给我们分着吃的呢,没意思,没意思。” 历史课上的知识对赵翼安来说没有一点新鲜感,师父在世的时候给他讲过二十四史,野史,虽说不细却也齐全,他漫不经心的上着课,私下偷偷用手机给傅和发了短信:你现在都当老大了? 又觉得字句用词太过直白,赶紧按下了删除键,重新编辑:新学校怎么样。发出去以后没过一分钟便有了回信:还好,就是学习不好,那胖子都和你说了吧。 他流利的回了个“嗯”字,又紧跟了一条:你什么时候还有平定一方东征西讨的能力。 傅和:低调一点,这点人不算什么,吓唬吓唬而已,知耻后勇嘛。 赵翼安:我妹妹怎么样。 傅和:很好啊,我照顾能不好吗,每天吃的比谁都多,除了学习什么也不干,我够意思了。 赵翼安从小学六年级毕业以后便搬了家,其实新房早就买好了,不过是因为安安每天要学相声,才在爷爷奶奶家长期居住,后来马爷爷没了,才搬到了新房住,和聪聪联系便少了许多。 傅和与聪聪考到了一所学校,赵翼安几次叮嘱,要他替自己照顾聪聪,别让人欺负了。他们俩虽不在一班,傅和却也照顾有周,赵翼安也算放心。 他不再回复短信,何施莉拿着卷子悄悄地问着赵翼安,“语文课代表。”好直接的暗示。 “帮我讲讲这个病句呗。” 赵翼安耐心且小声的讲着,尽量不打扰其他同学睡觉。 他耐心讲解,句子成分划分清楚,甚至连错误原因都给她归类明白,却连一个谢字都没有,转头就走。 王雪婷在一旁看不下去,“什么人啊,懂不懂礼貌。” 赵翼安盯着前方,“吃你的东西,也不怕说话喷出来被老师发现。” 赵翼安用了一个大课间的时间讲了一篇散文,赢得了刘老师的刮目相看,“你这都是谁教你的,理解的很深。” “都是我自己琢磨的。”他不好意思的说着。 “就是欠缺点专业术语还有一些方法逻辑,挺好。”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老师夸奖他学习上的成就,以前就是考了满分也不过是:咱们班赵翼安得了满分,看看你们怎么学的……以前重点永远不在他这。 赵翼安成为了老师眼前的尖子生,语文课上老师频繁喊他回答问题导致他从来就没坐下过,一个月的培养,赵翼安的月考语文成绩差了五分便是满分,作文差了三分,阅读差了两分。位居年级第一,班里依旧第二,班长的数学是满分,英语差一分是满分,他们俩的分咬的死死的,相差不过五六分,第三名还是蒋浩辰。 在竞争激烈的二中,这三个人凭借分数,名声算是彻底打响了,外传“十班三杰”。 人长得好看,学习不是一般的好,还各怀才艺,赵翼安在T市人送外号“相声小王子”;班长虽不爱说话,却写得一手好文章,而且传言唱歌好听;蒋浩辰更是厉害,小时候学习素描与人像绘画,随手几笔就是一个人的模样,最关键的是连一个早恋的都没有,说直白的就是还都没有女朋友,抢手的很。 蒋浩辰在排名被贴到墙上的那一刹那,拽着赵翼安:“快走快走,考的这么逆天,何狮子非吃了我不可。” “不至于吧,咱仨不都很逆天吗?” “不一样,你给她讲过题,班长也给她讲过课,我给她讲过道理。” 赵翼安没忍住笑了出来,“什么道理?” “人无完人的道理,她为了中考加分而练了铅球,她铅球上的成绩在区里数一数二,那就不可能让她十全十美,所以考不好正常嘛。”他胆战心惊的说着,“而且,我还是为了鼓励她才说的,谁知道,又应验了,比上次还退后了几名,我的妈呀,昨天我打印成绩单的时候吓了我一身冷汗啊,别再把我当铅球扔出去。” “哈哈哈,言多必失,你还不如不说话呢。”他们围着教学楼外走着,赵翼安抬头看见二楼的办公室里出来一个人,擦着脸,像是哭了,手里拿着卷子。 他看后摇头,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他快走了两步一摆手,蒋浩辰吃了一惊:“你干嘛,打车啊。” “闭嘴,我问点事。” 胖子正从远处停车棚里闲着无聊,颠颠的跑了过来,“大哥,您吩咐。” 蒋浩辰眼珠子没掉下来,叱咤二中的混混儿喊他叫大哥。 “你们二班的成绩出来了没有。” “不知道啊。” “今天下午放学前可以给我要一份嘛?” “没问题,大哥,放学一准拿过来,大哥再见。” 赵翼安拉着已经呆住的蒋浩辰,“快走啊,想什么呢。” 蒋浩辰拉着他:“你到底还有什么能力是我不知道的,学习好,口才好,还能收服他们这种人,人无完人的理论在你身上不适用啊。” 他叹了口气,不适用才怪呢,是人都有弱点,那就看能不能隐藏起来不被人发现了。 蒋浩辰晃了晃脑袋对他说:“周末咱们去图书馆吧,你我还有班长,咱们仨去,学习嘛。” “图书馆,不是在装修嘛,我前两天去借书都借不出来。”赵翼安说。 “是新开的,就在隔着咱学校一条街的地方,你说的是老图书馆。”蒋浩辰一脸嫌弃的说,“去吧,每次就我自己怪无聊的,咱仨一块,互相还能说个话。” “行。”他有些顾虑,“你确定班长除了学习,还有说话的功能?” 班长张黎除了上课听讲,下课学习,组织班里的一切事宜之外,平时很少见他与人说笑,赵翼安的提问并不突兀。 蒋浩辰笑了一下,“应该有吧,他应该能去。” 他们走回教学楼,魏冰从他们身后走过来,拍了赵翼安肩膀一下:“借点钱。” “你有病吧,躲我远点。”赵翼安斜着眼看了一下他,真是一脸的无赖样。 他一脚踹向了赵翼安:“找你借钱,至于骂人吗?”抬手过来就打,赵翼安是学过武生的,有两下拳脚,知道躲闪,蒋浩辰也在一旁阻拦,赵翼安自然知道他是成心找茬,被胖子教训了一顿心里不爽,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总能碰上这种自作孽而伤他人的人呢。 魏冰知道自己打不过两人,一掌难挡二手,双拳难敌四腿。他放下了手,“你等着。”走的时候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他,冷笑了一下。赵翼安知道,也许这只是一个开始。 蒋浩辰在一边,“要不要告诉刘老师啊。” 他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干,告了也没用。” 周六的时候,他早早的来到图书馆。这里刚刚开业,弥漫着一股家具的气味,远处的蒋浩辰朝他招手:“你怎么来这么早。” “你这话,到底是谁来的早。”赵翼安放下书包,“哇,这比老图书馆的藏书要多吧。”他四处的转着,转过几个书柜,一眼看见了桌子旁坐着熟悉的背影,马尾辫,蓝白格的裙子,对面坐着的男生高大帅气,赵翼安一眼就能认得出,是南天翔。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名字,确实很好听,作者真会起名字。不过他们俩为什么会在这呢。 他走到一个书柜后面作为遮挡,听着前面两个人对话。 “你这一步算的不对,后面都要重做。” “你这里公式用错了。” …… 他看了两眼走回了自己的桌子,“写作业。” 蒋浩辰拿了一套卷子出来,“我有个主意。” 赵翼安说:“放。” 蒋浩辰白了他一眼,“咱们拿这张数学卷子做个赌注,谁的分最低,谁就帮其他两个人写语文作业,反正都是抄抄写写的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怎么样。” 赵翼安耐心的听着他讲,“说完没?” “说完了。” “那咱们写作业吧,班长。” 张黎笑了一下,默不作声的埋头写了起来。 赵翼安在一旁挖苦的:“我这是保护你,你肯定是分最低的那个。不过,我可以和你赌点别的,咱们堵个好玩的。” “你说。”蒋浩辰来了兴趣,“我就说带你出来,准有馊主意。” 赵翼安摊开卷子:“咱们这张卷子,谁得的分最低,谁就承认自己是数学学渣,然后打电话给孙老师,让她把咱们学的各章典型例题和最最基础东西画下来,自己做一遍,周一当着全班承认自己是学渣,敢不敢。” 蒋浩辰在一旁说着:“没什么创意嘛。” “比不比,咱仨个一块来。” …… 一个小时后,数学学渣蒋浩辰诞生。 在长达半个小时的数落后,孙老师终于给他画了各章的基础题,还骂他抽风,大早晨起来的给她打电话。他扫兴的放下电话,“完了,这下话费估计用没了。” 刚刚放下电话,赵翼安抢过书来,站起来就走。 “诶,你干什么去。”蒋浩辰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拿我书干嘛去?” “别管,写你的作业,这题我替你做。”他眨了一下右眼,飞奔而去。走到刚才的书架前,这一排书架上码放的全是数学类书籍,他随意抽了几本书出来,看着与自己隔着一个书架的两个人,南天翔看了他一眼。 趁着他目光没转移,赵翼安顺势把手一松,几本书都撒在地上,赶紧低头捡着,心里默数:3,2,1。 他知道以南天翔的礼数,尤其是在女生面前男生都会装绅士的定论,他笃定他会过来帮他。 南天翔走了过来,“行了,别装了。” 他站了起来:“诶,好巧啊,你们来学习啊,我也是,来学数学的,嘿嘿。”他拿出了刚刚拿来的数学参考书示意给他们看。 南天翔抽出了一本:“你连高数都看?” 赵翼安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拿的急,好像连名字都没看就拿了,他尴尬的四处看了一下,捏了捏鼻子说:“看,这个有的题就是涉及到了这个高数的知识,学习一下。” 南天翔又抽出一本:“那这个《数学家们的故事》也是?” 他拍了一下脑门,无地自容的笑着:“对,也是。” “这个《小学奥数教程》?” “是是是,都学习一下,涨智力。”赵翼安苦笑着。 南天翔放下了书,“怎么不过去。” 他摇了摇头,“算了吧,你把这个给她看看吧,就说是,哎呀,我也不知道,你自己编吧。” 他转身想走,南天翔冒了一句:“你就不想问点什么?” ☆、匹诺曹的谎言 “问什么啊,问她为什么数学考了54分?”赵翼安连头都没转。 南天翔走了过来,“我妹妹傻,特别傻。”他把手搭在了翼安的脖子上,“她始终觉得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听我的语气,看我嘴型,最好的,朋友。” “那又怎么样,本来就是嘛。”他眼珠四处乱转,“没错啊。” “你的英雄事迹,我可是听了个满耳,打架,摔伤胳膊,学自行车,每个暑假你不给有几天是和她在一块的,给她过生日,放学一起回家……”南天翔手里不断地盘算着,“你说,这朋友做的也太到位了吧。” 赵翼安脸红的眼神四处躲闪,“那怎么了,哥们就是讲义气,她小时候帮我捉迷藏赢了你,还让我写字写的特别好看。” 南天翔拿书敲了赵翼安的脑袋:“好,我可和你说,我妹妹虽然聪明,但是这方面可不开窍,你以为就是因为你偷钱这事我姑父才不让你们来往,你和她走得太近了,她可是他们的宝贝女儿,怎么可以早恋呢。” “谁说,要,早恋了。”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含糊不清,像是被戳穿的气球,没了气力。 他想走,却被南天翔死死的拽住,又接着说着:“漪漪在家里特别听话,她因为失去你这个朋友和她爸爸闹别扭闹了一个星期,那也没用,到底还是屈服了,况且班里还有个眼线,那随时汇报,后来那个八婆还成了你们班主任,那更了得了。后来她觉得失去了一个好朋友,心灰意冷,开始不也怎么和班里同学交流,再加上没了班长的光环,丢了个三好生。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她才没考上一中。” 赵翼安总算是把脸转了过来,“好强词夺理,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还没说到重点,后来上学没两天,听说我姑怀孕了,这独生女从小被宠大的,这一下她可受不了了,使小性子,月考没考好,这不哭着让我补习功课了嘛,因为你而错失上一中的机会,她可不能在中考的时候在折一次了。呸呸呸。”南天翔摸着木头吐了三口,避避晦气。 “可,她妈依旧还是要生下那个孩子啊,她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讲题也没用啊,你治标不治本的。”赵翼安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这个问题的实质。 这是南天翔始终不愿碰触的一个地方,他知道自己只是表面功夫,给江漪寻求个安慰罢了,只要她一回家,想到那个和自己将来会平分秋色的孩子,又会情绪低落,可他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是尽一些自己的力气。 他也是最疼他这个妹妹,自小一起长起来的,小时候每天跟在他后面像跟屁虫似的“天翔哥哥,天翔哥哥”的叫着,他像是她童年的保护伞和依赖,至于面前这个男孩,也许是她以后的铜墙铁壁,坦克大炮,刀枪剑戟,AK47…… “没办法,我只能……”南天翔叹口气说。 赵翼安打了响指,“还是的,那就让我来替你分担一下吧!” “你站好了,像神经病一样喊什么啊,你不怕她听见啊。”南天翔一把拽住了打算模仿奥特曼变身的赵翼安,“你有办法?” 他得意的调了一下眼眉,“跟我走。” 赵翼安把原本抱着的七八本书一下都放到了南天翔的手里,“去,帮我放回书架。” “你。”南天翔欲言又止,为了自己妹妹,放好了参考书,乖乖的跟着赵翼安走,走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到底要干什么啊。” 赵翼安一句话也不说,拉着他走到了“心灵鸡汤”专柜,一冲嘴:“找。找点和这一类有关的,学几句。” “你有病吧,我妹妹那个在男女感情上虽然不是特别开窍,但是人不傻啊,能被这两句胡说八道的话给懵住?” 赵翼安白了面前这个自以为情商很高的家伙一眼:“你那个脑子是新建的文件夹啊,怎么像空白的一样,没思考能力,学几句,做个开场白用,江漪的思想,无非就是害怕自己被冷落嘛,你就多给她些安全感,只要她成绩考的好,她妈妈肯定会高兴的,照顾小孩子是个多么令人厌烦的事情,她只有考好的高中,才能让她妈高兴,这个人一上高中,可就和高考挂钩了,高考,那可是举世瞩目的,夺宠还不是容易的事么。” “你就能保证她妈会因为她考个好成绩,三年后考个好高中而对她会像之前一样好?” “你就能保证她妈会因为生了二胎而不会对她像之前这么好?”南天翔被问的哑口无言,好像说的有些道理。 赵翼安头头是道的讲着:“咱们不是为了缓解她的心里压力嘛,目标放远点,放长线钓大鱼,先考个好高中再说吧。” 南天翔的头像拨浪鼓一样,“不行,还是不行,这不是骗人吗,我从小可没骗过她,匹诺曹的故事听过没有,要是三年后不是这……” “如果善意的谎言也叫欺骗,那全世界短鼻子的就都是怪人。” 南天翔见他突然不说话了,就看见赵翼安刚回过去的头突然愣住了,他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怎么了?” “我看见我哥了。”赵翼安声音低低的,同时做了个嘘的手势。 “你哥?”南天翔问了一句。 “就像你和江漪的关系,我表哥,他和那女的干什么呢。”赵翼安躲在书柜后面,南天翔不由得好奇的探了一下,“就那个,穿白T恤的?” “你认识?”赵翼安回头小声说着,生怕打草惊蛇。 “那是我同学,我俩一个班的,他身边那个女的和他是一个班的,据说,他俩是从初中就是同桌,坐出来的感情。” “这话让你说着这么变扭,什么叫坐出来的,不过看着他平时一本正经的,没想到也在外面沾花惹草。”赵翼安下意识摇了摇头,“给,这个是我让我们数学老师画的典型题和比较重要的东西,你带回去给她看看吧,只讲题有什么用,她一定是上课走神了,从头补吧。” “你不见她?” “不见了,有时间在冰释前嫌吧,让她好好学习。” 他重新回到蒋浩辰和班长面前,蒋浩辰一脸坏样看着他,“干什么去了。” “别管。”赵翼安一脸正经。 蒋浩辰转着手里的笔:“我书呢。” “扔了。” “扔了!你让老子拿什么上课啊。” “给你,把我的给你。” “哼,你这人,我刚才都看见了。我说,你怎么和一个男的说话也脸红呢。” “你跟踪我?” “没有,上厕所看见的。” “那就别管了,我和那男的可没关系。” 他坐了下来,不对,说的不确切,可能是亲戚关系。 江漪自从月考名次一落千丈后,便不被老师有所重视,如果入学考试只是小学内容,不能作为衡量好坏的标准。那平时的周测,小测验,月考都是班里二十名以外的学生,上课还总是走神,老师就是想使劲也使不上。 开始有学生盯上了这个年级里数一数二的女生,秀色可餐,关键是学习不好,这是他们最愿意下手的对象,学习好的女生都是呆板,死脑筋,不爱学习的才是情感上的行家。 表白的男生散落在各个班级。有几个混混儿类型的,甚至在放学后堵在门口对她表白,不过奇怪的是他们被拒绝后,第二天都不会再出现也不再纠缠于她。 不过,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表白者不乏奇葩之辈。这十几个追求她的男生当中,有一个与寻常人不同,他每天早晨准时出现在她们班门口给她一张写满解析的卷子,态度十分殷勤,好像采取的是投其所好,不断渗透的策略。 他每天早晨准时出现在班级门口,手里拿着一张卷子,还有一张自己手写的答案,以及数学笔记,江漪和自己的表哥南天翔说过,想让他帮忙制止这个家伙,可南天翔和他沟通了几句后,竟然同意了他的这种行为,这实在让人想不懂。 不过这些卷子倒是对她起了很大的作用,南天翔那次和她在图书馆里仔细的谈论过,江漪果然相信了,只要自己考了好高中,爸妈一定会视她如初的,那个时候老二也长大了,他们一定会重视她的,爱钻牛角尖的人,不需要绞尽脑汁分析事情,顺着她们随便编点爱听的就可以解决。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江漪总算是崭露头角,虽然在班里不是数一数二,却冲入了班级前十,数学也是空前绝后的考了97分,这让她一度兴奋不已。 初中的生活远比小学的时间流逝的快一些,大家一点点的适应了作业量的增加,老师也一点点的开始增加作业量,就这样相互适应着,大家忙得不可开交。 语文、数学、英语、地理……初一有六科要复习,期末考试也即将临近,这一届的初一年级格外受重视,全区统一考试,全区大排名,班里上上下下忙开了,刘老师特意分了学习小组,前后四人一组,不会的题互相讲解。 “赵翼安,到我办公室里,我去留语文作业。” 赵翼安已经习惯了,基本上每次没等刘老师说完这句话便主动站起来走出班门,到办公室里用小本记好作业后,刘老师便回给一张卷子,“给你,今天写完明天过来给我讲。” “知道了,谢谢刘老师。” 赵翼安经过一个学期的锻炼,已经可以把一篇现代文阅读随随意意得到满分,毫无悬念的分析透彻,刘老师每次给的卷子难度也在不断提升,甚至已经到了高中的水平,他每次领完语文卷子都会到与刘老师对桌的孙老师那另一份数学卷子,孙老师说这些日子赵翼安的小测卷子分数日趋下降,作为班里尖子生,必须要抓紧时间补上来。 他从黑板上写完语文作业,把语文和数学卷子往桌子上一放,蒋浩辰立马回过头来,“你说,这卷子你有做的必要嘛,你又不是不会,这数学卷子都基础到不配在卷子上出现了。” “别管,我数学不好。” “你数学不好,月考最后一道题你别写啊。” “你语文不好,妨碍你得第三名了没?” “这不是一个概念,你别打岔,每次一周测,小测验你就考的稀里哗啦,一到了正经考试,你就考的特别好,你这是打算暗度陈仓啊。” 何施莉最近的态度越来越缓和,“学委,我有题不会,可以给我讲讲嘛。” “可以啊,拿来。” 王雪婷在一旁插了一句,“你同桌你不问,抻着脖子没事来问我同桌干嘛。” 赵翼安踹了她一脚,小声嘀咕着:“你不知道他俩有仇啊。”然后正色道,“你问吧,别听她胡说。” 何施莉从卷子下面递了一张条子,小声说着:“别,别拆开,等放学再看吧。” 赵翼安点了点头,在上课铃声响后便拆开了纸条,“赵翼安,我喜欢你。”习以为常,自从“十班三杰”出名以后,收到纸条最多的就是他,毕竟是T市的名人,“响马”的唯一继承人,人没登台就已经名扬九州,不知多少相声演员想从他肚子里挖点东西出来,倾慕者更是数不胜数。 转天早晨,赵翼安递了一张卡片放在何施莉的桌垫下面,内容是他早就研究好的,专门用来回绝人的模板,只是每次都要抄一遍回复人家,以示礼貌。 他每天早晨必做的一件事便是去文印室里复印卷子,他已经持续了将近半个学期的时间,复印室里的大爷都已经熟识到可以和他打招呼唠家常的份上,“又来了,天天早晨来,有多少卷子要写啊。” “没什么,就是些笔记,卷子的,今天就一张卷子。”他晃了晃手里的卷子,复印机“滋滋”的想着,他每次都很期待这个时候,享受着这个过程,尤其在复印前为了不让印出的卷子歪斜,他要摆弄好一会儿才肯复印。 弄好了道声再见,坐在班里用十分钟把卷子写好再交回数学老师手里,“嗯,不错,全对了,走吧。” “老师,您把今天的也留给我吧。” “全对你留着干嘛?” “复习呗,马上期末考试了。” 他一出门便有人在门口等着他,“去,这是今天的,老规矩。” “明白,明白。” ☆、装在套子里的人 “我就说有问题吧。”蒋浩辰从办公室出来,“门缝里看你半天了。” 赵翼安一脸淡定,“看见什么了?” “非得让我说穿,每天写一张,你把这当情书玩呢,是不是送给每次去图书馆你都要说上几句话的那个男生的对桌的那个女孩。” 赵翼安摇摇头,“你这个语文不好不是没有原因的,连个语序都说不明白,快回去做题吧,蒋老三。”说来好笑,张黎和赵翼安轮流做班里第一名的位置,只有蒋浩辰,万年不变第三名。 每次他们三个的成绩都是相差几分,却甩了第四名十多分不止。大家都纷纷效仿这三个人的学习方式,图书馆学习小组,市新建图书馆一度被初一十班承包。 “诶,给哥们讲讲呗,我可都告诉你我的秘密了。” 赵翼安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长相帅气的男孩,“你那个秘密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这属于膈应人,我还真不想听。” 蒋浩辰曾经在图书馆里指着一个长发披肩的背影对赵翼安说,他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特别喜欢,一定很乖巧漂亮。等两个人转过来看过正脸的时候,赵翼安已经眼瞎了。 “别走啊,诶,等会儿,你长喉结了?”蒋浩辰摸着赵翼安的嗓子,“诶,我怎么没长呢,真是的。” 赵翼安坏笑道,“一辈子童音,多好。” “去死,你长了喉结也没变声啊,打算什么时候变?”蒋浩辰反击道。 “变声嘛,我是不知道,你要是以后再多嘴问不该问的,哥们就该变身施魔法了,把你变成哑巴。” 蒋浩辰回过味来,“你以为你百变小樱啊,还施魔法。诶,你要不提我都忘了,那女的到底是谁啊?我可是和你交心啊!”为了知道这个秘密,他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 “等期末考完试吧,有时间给你讲。”赵翼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回了教室。 魏冰从来就没有打算饶了赵翼安,可每次想从门口喊一群人来的时候,大家一听说是去打他便像商量好一样谁也不来,只有魏冰自己一心要报仇。 其实,提到仇恨,赵翼安不过是后来仇,真正的结在傅和。 小学的时候,他和几个哥们与傅和玩牌赌博,傅和输了470元,他们连着催了他好几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傅和家不缺钱,谁知这小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后还钱,理由就是他不能让他爸爸知道这事。 魏冰实在缺钱,又在“5.12”那天下午独自在实验小学门口堵他,谁知刚张嘴就让他上打了一顿,差点没死在路边。临走傅和还大骂,“我他妈差点对不起我哥们!傻X,滚!欠你麻痹钱。” 这件事他记忆犹新,又不敢提起,毕竟自己是因为想独吞这钱才去单独找他而挨了打,说出去自己还给被那哥几个因为不义气打,得不偿失。 后来,几经打听才弄明白捐款丢钱事件的整个始末,才想把气撒在赵翼安身上,才处处找茬,哪怕依附于胖子,也暗藏心机。上次被胖子教训了一次后对赵翼安更加憎恨,脱离了胖子,开始单打独斗,只想一雪前耻。 如果不是差点对不起赵翼安,傅和也不会偷钱而愧疚,也不会狠揍他,他也可以得到钱,傅和后来也不会称霸一方,也许还会唯唯诺诺,任人摆布。 赵翼安对这些一无所知,巧的是魏冰也从不提起,两个人默契的错开了所有原因,却在了结上纠缠不清。赵翼安进班的时候,他们肩膀撞到了一起,魏冰破口大骂:“&*¥#%……,你眼瞎啊,眼瞎买辆自行车!” 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翼安心里默默的算着,这已经是他第几十次找茬打架,在他们这种人的大脑里有一种很明显的弱智倾向:我骂你,你打我,我还手,属于正当防卫,不会被追究责任,他一定还幻想他是八旗子弟…… 赵翼安全当没听见,和蒋浩辰演的非常完美,从他面前有说有笑的过去,留下魏冰一人在那里连脏话都没骂完就凌乱了,该配合我演出的你却视而不见,眼瞎啊,眼瞎买辆自行车,上马路作死去。 班里见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这个魏冰可以说是出来了名的混账,拿着手机去厕所里偷拍男生的照片,然后拿来勒索威胁钱财;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口公然调戏女生;上课的时候,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看日本电影还放出声音……坏事做得不计其数,老师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九年义务教育,开除会毁了他的一生。 期末考试结束返校的当天,赵翼安刚到校门口,胖子变送来了一份初一二班的成绩单,“这是今天早晨新打印出来的,还热着呢。” 赵翼安微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了。” “别别别,你这人其实挺好的,我知道,我不是冲着傅和,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至少让王雪婷和你做一块,我放心,她成绩现在直线上升,而且我还不用担心被别人抢走,我是打心里愿意帮你。”胖子说得有些激动,嘴里的唾液喷了赵翼安一脸。 他擦了擦脸,“那我也要谢谢你,帮我解决了这么多的情敌。” “小意思,吓唬吓唬。” “不过,那个每天帮我送卷子的那大哥,你是怎么解决的?” “哪个?” “每天帮我送卷子的那个啊。” “哪一个,我怎么没印象。大哥,是不是我傻了。”胖子摸摸自己的脑袋,“确实没印象。” “就是上次,有一个你说在校门口看见一个小子摆着一大堆玫瑰花拼成她的名字,我上着课呢你就给我发的短信,我让你好好和人家说说,看看能不能将功补过,每天帮我送一张卷子,就那个小子嘛。” “哦,大哥你说那个啊,那小子当时没同意,然后,我给他留了我的电话,想通了就给我打电话,当天晚上您告诉我说那小子给你打电话联系了,我就没放心上。” “那小子是戴着眼镜,然后,长得还可以,头发是一个西瓜头。”赵翼安上下比划着。 胖子摇了摇头,“好像不是,那小子不戴眼镜,而且是个毛刺头,这些虽然都是可变因素,但是,那个人长得挺丑的,就是家里有钱。” 赵翼安手里的成绩单已经被攥成了一团,这次聪明反被聪明误,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了。 那张成绩单上江漪的名字明晃晃的待在第二名,有德不在功名小,无才枉受帝王封。到底是谁可以玩的这么高深,鸠占鹊巢。 胖子眯着眼叹气:“这是让人插了针了?” 整个年级一共五百多号人,要想找出来也简单,挨班排查,不过兴师动众的,实在是有失“小诸葛”的名号,再说即便找来也没什么用,再说也没有借口平白无故找个人也会容易引起老师注意,打扰老师休息。 班里也是刚刚发下来成绩单,蒋浩辰站在门口,倚着门框看着赵翼安走过来,兴奋的拉着他走到一边,“看,我第二,你第一,班长第三,我可算是涨了一名了,咱仨这成绩,都比前一名差了0.5,第四名比张黎差了7分。诶,怎么样,我可是逃离了老三魔咒了。” “被人算计了。”赵翼安抢过他手里的成绩单说。 蒋浩辰一脸委屈,“啊,不会吧,我好容易考回第二,被谁算计了,谁改我成绩了,是不是我应该考第一。” 他痴心妄想,还臭不要脸。 赵翼安语气平和的说着,“是我被算计了。” 顾俊麟来到必胜客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开始吃上了,“都不等我,好啊。” 傅和站在一边:“来来来,我给你留了个位置,咱们这个高层开会,不守时怎么可以。” 赵翼安放下手里的叉子,喝了一口奶昔,“给大家简答的介绍一下,这是我新哥们,蒋浩辰。” 聪聪在一旁吃的都没了人样,“哥,你上了一年就一个朋友啊。” “吃你的东西,不够,傅和再去点去。” 聪聪白了他一眼,瞪着眼示意傅和坐下,“你是不是嫌我还不够胖啊。” “姗姗姐呢。”赵翼安拿着菜单递给顾俊麟,“随便点一些吧,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她,复习呢,这高二一分班就看出来了,文科就是累啊,他们开学就有一个高考模拟,哎,还没学完就可以高考模拟,也就是文科了。”他点了两个东西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不像我们理科生,公式在手,吃喝不愁。” 赵翼安等东西上齐以后,才开始说着自己的事情:“之前我不愿意理她,是耍脾气,谁让她不理我的。后来,我和蒋浩辰在楼外溜达,看见二楼她哭着出来,就要来成绩单,一看成绩不好,然后,就找老师画的典型题,交给他哥哥,帮我转交。后来,又有一些混小子想追她,我就让傅和的手下那个胖子,帮我吓唬了一下。”他朝着傅和说着,傅和微笑的点了点头。 “然后,有个小子有点过分了,在校门口表白,我就让胖子和他商量商量,将功折罪嘛,帮我每天给她送一份卷子,都是我从老师那拿来的卷子,我每天早晨复印两份,还把答案和解析写好,交给那个人,让他按照我的抄写一份以他的名义送去,还特意把计划告诉了他哥哥。告诉他哥哥这个人不要拦着,除了他其他人都不能接近他妹妹,都不是什么好人。谁知道,这么长时间,竟然不是当初那个小子,我今天要不问,我都一直被蒙在鼓里。” 聪聪在一旁吃着东西,“哥,你现在比我能说。” “吃东西,把嘴闭上,喊你就是来防止浪费的。”赵翼安说着。 蒋浩辰在旁边喝了一口红茶,“的确是,我看了一眼那个小子,确实长得挺帅的。我感觉,而且,还是名义上帮助了那个叫,叫,江漪的成功考了第二名,功不可没。” 顾俊麟在一旁一句话没说,等着吃的东西,手里把玩着最新款的触屏手机,屏幕被他擦的十分明亮,“你为什么要让一个情敌来帮你干活呢?” “借着他的名义嘛,要不,我总不能攒一周的卷子让他哥哥给他吧。” 顾俊麟点点头,“你到底还是存在着侥幸和冒险心理,对吧。” “对,可是,我没别的办法,她数学实在是太差了,这样下去,肯定不会考个好高中的。”赵翼安解释道。 “你说当天晚上给你打电话的人,他是怎么知道你需要人送卷子的呢。既然送卷子的人不是之前那个门口表白的,也就是你所谓的情敌,那又是以什么身份,每天接近江漪的呢。而且,如果有人知道这种方法可以接近一个校花的话,岂不是剩下的追求者都要这么做了,那她哥哥是怎么知道哪一个是替你送卷子的呢?”一串的话说完,顾俊麟吃了一口刚送上来的冰淇淋。 赵翼安心里直冒冷汗,就像此时此刻在顾俊麟面前的冰淇淋,他想,还好这帮人都是他朋友,这要都是敌人,估计自己早被算计死了。 他看着蒋浩辰,“那小子,你还记得长什么样吗?” “记得差不多。” “画下来。”他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铅笔,和一张纸。 他用手指傅和,“给那胖子打电话,让他过来认人。” ☆、多行不义 胖子赶过来的时候,东西基本被吃了干净,聪聪在一旁摸着肚子,“哥,吃不了了,你养猪呢。” “吃不了就歇着吧。”赵翼安说着,“我们还没怎么吃呢。” 傅和拿着蒋浩辰画的像递给胖子,“认识嘛?” “不认识。”胖子一口咬定。 赵翼安吃了一口披萨:“这个找人送卷子这事,除了那个小子之外,还有谁知道?” “没了,我只和他说过,他没答应我也没和别人提过。”胖子气喘吁吁的说着。 所有人从必胜客出来的时候,顾俊麟喊了一声赵翼安,“你回家嘛,我想去看看邱老师。” “先不回,我给我爷爷带了盒披萨,回去让他们尝尝,你都上高中了,还记着小学老师。”赵翼安拎着东西说着。 顾俊麟说:“要没有小学老师打基础,我怎么会有今天的成绩,做人可不能忘了根。” 赵翼安想起了师父,他今年还没去坟前看过他,给爷爷奶奶送去了披萨,他特意坐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已经荒凉的宅院,曾经在这学了多少东西,现在人去楼空,院子里堆满了陈年的旧叶子。 他打车去了墓碑林,师父的墓碑肃穆庄重,那张遗像还是他亲自挑选的,那个时候师母给了他几张照片,让他给师父挑一张,他哭着斟酌了半天,才选了一张。 他跪在墓前,“师父,我来看你了,也没带什么东西,您老就将就将就吧,陪您说会儿话,这人不能忘了根,你教我这么多东西,我每年再不来看您,我还是人嘛……” 他走出墓地的时候,有人上前喊住了他,还吓了他一跳。 “那个,你是不是赵翼安,赵师叔。” “别,别客气,我怎么成师叔了。” “错不了,我师父是和你一辈,我师爷和你师父一辈,这真是,咱俩怎么在这碰上了,我们一直想去请您,这个,老先生走的早,这实在是好多东西没留下,这可能有的就您会了,想请您哪天去我们相声园子里去演出,捎带着给我们说几句那个失传的东西。” 赵翼安点头应允,“可现在不行,这马上初二就要有物理了,好多新知识,我还要预习,要不等我中考毕业吧,你留我的电话,等我初中毕业吧,我有时间就给你们讲点吧,师父确实告诉过我,有问必答,不能藏活。” 初二上半学期,开学第一天来的时候,赵翼安便看见江漪和那个西瓜头一起来上学。 他走回班里,蒋浩辰扔了三本作业给他,“给学委,《暑假作业》,赶紧收走,都写了七年了,烦透了,就没个完。” “哎,没办法啊。”他顺手从包里把自己的《暑假作业》一并拿了出来,还拿了一本《语文阅读练习》,等到收齐了所有人的作业后,拿着《阅读》去给刘老师,“老师,我一天写一篇,一次没少。” 这是老师给他留的作业,一天一篇阅读,一字一句的精析,这种工作他不犯愁,他喜欢日积月累水滴石穿的感觉,依靠自己的努力持之以恒,以凯旋姿态笑傲江湖。虽然他平日里爱在一些小事上使些鬼点子,可偏在学习上,他从不相信捷径。 他离开办公室,蒋浩辰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凑过来对着他耳边说:“胖子刚来告诉,人抓住了。” “走,去看看。” 后操场杂草丛生,学校禁止学生来这种地方,一开始还有保安看管,到后来年深日久,变成了早恋情侣的集散地,今天又是个早晨,根本没人发现。 赵翼安过来看了一眼,用他已经变声的嗓子问着:“你喜欢江漪?” 男生看了看他,点点头:“对,我们现在一起上下学。” “之前一直是你帮我送卷子?” 男生一脸蛮横:“对。” 赵翼安冷笑着,转过身抬手晃了一下,“胖子,让人放了他吧。” “啊?不审了。”胖子一脸惊愕的,让两边的小弟松开他,“快走吧,滚。” 这个决定让这个面相小巧精致的男生也格外差异,“我走了?” 赵翼安头也没回,“走吧,她和谁和我有什么关系,快走吧,别吓着你了。”说完转身带着蒋浩辰回班。 从那以后,他总是可以不经意的看到江漪和那个西瓜头出没在校门口,心里说不出的荒凉,像开垦过的田地,苦心经营,结果让猪给拱了,这就是又丢人又丢物,气得我想凑他舅。 他那天放走了西瓜头,早就心里有了主意,只不过,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说。 赵翼安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直到期中考试才弄明白了物理的基础知识,险些丧失前三的资格。 他对物理这门课不感兴趣,学起来生涩难懂,做了五六本练习册《五年中考三年模拟》、《王后雄物理解析》、《中学教材全解物理》……再加上蒋浩辰和班长的指导,才勉强挺过期中考试,也正是物理,才让赵翼安在图书馆的时候根本没有闲暇的时间去接触南天翔和江漪,而且她的数学成绩也已经正常到不必他来弄题的地步了。 生物书发下来的时候,所有男生都盯着几张女□□官图片看的津津有味,许多女生都是红着脸经过他们周围,蒋浩辰曾拽着他想和他们一起观赏,却被赵翼安拦下,“色即是空。” 蒋浩辰甩开他,独自一人选择了空。 期中考试结束后,教学进度终于到了这万众瞩目的一课。生物老师在前面说着:“这一课涉及一些知识,男同学不要起哄,要不你们就自学。” 生物老师讲解着各种他们早就从各种渠道了解的知识,蒋浩辰回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有的时候女生喜欢把校服系在腰上了。” “为什么?”赵翼安在下面做着物理练习册抬头问着,他一向对于考察课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也不参加中考,会考前随意复习复习都可以过。 “因为月经啊,你没听老师讲嘛老师刚才说……” “啊!”一声尖叫打乱了老师的课程,坐在后面的女生吓着跑到了第一排,“老师,他耍流氓。” 赵翼安回头看着坐在最后一排的魏冰调整着自己的裤子。他旁边的女孩红着脸哭,魏冰却一脸无辜,“我可没有,老师,我给她展示男□□官呢,教学要联系实际嘛。” 事情做到极致总要有个截止,不懂得收敛就是自取灭亡。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放在他身上是在合适不过,班主任和年级主任都被叫了过来,气的生物老师直拍桌子,“我用你展示啊,打乱了我的计划,我这也有……” 年级主任赶紧拦着,“别别别,别激动,注意形象。” “形象个屁!”生物老师调着电脑,“我说我这有图片,你以为呢!” 年级主任心里默默的骂了街,什么时候了,还拆我的台。三个人轮流对魏冰进行批评教育。 当椅子落在生物老师脑袋上的一刹那,班里所有人都有了一个痛快的感觉——他一定会被开除,年级主任也痛快了一点,让你拆我台,可面子上还是要严厉的,毕竟殴打老师可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下午的班会课,刘老师带着年级主任来征求班里的意见,是否同意开除魏冰,可班里的大多数同学到底是畏惧他的武力,不敢举手,只有少数女生还有赵翼安几个男生举了手,最终的结果,到底是被开除了,班里表决不过是走个过场。 魏冰拿着书包走出去的那一刻,恶狠狠的盯着赵翼安,赵翼安礼貌的朝他笑了一下,假笑的含义有很多,这是他感觉出的新含义——嘲讽。 下午放学的时候,他拿着一本新的语文阅读练习走到办公室,发现刘老师早就下班。到底是做完值日时间太晚,刘老师收拾东西回家了。 他跑出办公室,一眼看见正往学校门口走的刘老师,小跑几步走了过去。刚到校门口,一群人便把他围了起来,“想走啊,开除了我,你也好过不了。” 赵翼安冲进了人群里,“你们干什么,魏冰,你打人可是犯法的。” “我他妈还不知道犯法嘛,我不打死你,赔钱不就得了。啊,哈哈哈。”他朝着周围几个哥们笑着,嘴里的烟已经抽的差不多了。 刘老师从包里慌忙的找着手机,“报警,报警。” 赵翼安安慰着:“老师,没事的。”他朝着人群大喊,“你们瞎了狗眼,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赵翼安,来,谁打我一下试试。” 来的小混混都知道赵翼安的名字,傅和同周围的流氓中学生打过招呼,赵翼安不许欺负,大家都识趣的向后撤了几步。 只有魏冰,这是他一雪前耻的大好时机,怎么会退缩。 赵翼安扶着刘老师,“别怕,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给您打辆车,您走吧。” 送刘老师上车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脑袋被什么砸了一下,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尘埃落,神经弱 “不光这个,还有呢。”蒋浩辰打断了其他人的发言,“现在说以前的他干过那些事,他都记得,可你问原因,他说不出来,逻辑思维出问题了。” 聪聪打断他的话:“不只是这个,我记得爷爷告诉过他,同行来问一些东西就要给人家讲,毕竟不是一人独大,这个行业要好大家一起好。就前些日子病房里来了说相声的,喊师爷的都有,人家说他答应有时间给将一些东西,他死活就是不给人家讲。” 必胜客里灌满了他们的声音,服务生过来小声劝诫着他们降低音量,吵得其他顾客都没办法用餐了。 顾俊麟看着高珊,对众人说:“你们没见过他小时候吧,我们两个见过。” 说起顾俊麟和高珊,两人关系微妙,倘若说只是寻常邻居,每日一起上学,那也算日久生情,只不过碍于学业,谁都不愿捅破这层纸,却也默契的互相关注,相互照顾。 傅和在一旁插嘴,“我们一年级就一块啊。” 聪聪插嘴道:“我从他特别小就一块玩。” 蒋浩辰撅着嘴,“那就卖我一个人了呗,就我是后来人。” “他小时候那个聪明劲用的太多了,你们想想,有一件事是小孩该做的吗?”顾俊麟永远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说话平和,煞风景者称为装。“就像语文书里那些作者,知道王勃吗,落霞与孤鹜齐飞那个;还有贾谊,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那个;还有李贺,天若有情天亦老那个;黄景仁,百无一用是书生那个。好多好多。” 高珊呛了口饮料,“你是说你课文都背下来了?” 顾俊麟笑了一声,“你肯定明白。” “天妒英才?”高珊一语中的。 顾俊麟拍了拍她的后背,“聪明理性这么多年了,也该平常一回了。他说话没问题,办事没问题,思维和平常人一样,就是性情变得直来直去,不会像以前一样做一件事想两三天,设计的周密无比才会行事。你们想想是不是这样。” 蒋浩辰点点头:“的确是,就是比以前话唠了,你们发现没,每次去医院他能自己躺床上嘟嘟半天,喜怒无常,自己能把自己说的阴晴不定,我也是服他了。” 顾俊麟还是顿了一下,“可,我感觉,他的性格还是有些往坏处发展的,比如……” 赵翼安自己对这些没有丝毫察觉,就像得了感冒一样,好了也就好了,没什么需要多想的。 早晨拉开病房的窗帘,一片阴沉沉的天妨碍了他做所有事的心情,门又被敲响了,妈妈去楼下打早餐,爸爸昨晚陪床后回家睡觉,现在这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他自己。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低沉,看不出一丝兴奋。 江漪拿着些水果,“来看看你。” “呵,可别,你那个西瓜太郎呢,那孙子上哪去了!”他言语轻狂,还是第一次和江漪这么说话。 “翼安,你……”江漪打断了他。 他毫不示弱,“02年,现在11年,都快十年了吧。我不想看见你,赶紧走。” “那是……” “走!”他恶狠狠地拍着窗台,吓了在窗外休息的鸟一激灵,他听到门被轻声碰上,回头看了一眼,暗自叹气,回头的时候,看见那只鸟朝着他像在骂街…… 没过两天,出院手续办妥离开了医院,医生说并没有什么大碍,而且他之前背的东西也都记得,学过的也都会,一切并没有改变,除了脑袋上有点肿还没消退。 要不是马上要进行生物和地理的会考,他才不会浪费这个可以不用早起晚睡的机会呢。 当时,魏冰只不过是就地取材捡了块砖头,力气不大,所以伤的不重。他也懂得杀人偿命的道理,报仇即可,扔下转头就逃之夭夭,警察抓到他的时候,这小子已经在网吧躲了两天两夜,黑眼圈严重到以为他整张脸都晒黑了,天理昭昭,何必当初。 赵翼安从医院回来后,班主任很照顾他,毕竟他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了伤,老师心怀愧疚,去了几次医院给他补课,甚至还特意找各科老师把每节课重点和习题整理好给他带去,也算弥补吧。 出了院后,老师更是前后忙活,找各科老师给他私下补课答疑。 赵翼安自己也知道上进,每天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是闺房里的小姐,把半年来书桌里放满的各种小卷一张一张的做着,比寻常学生多了两倍的工作量,却始终没有抱怨过。 王雪婷在一旁啧啧的说:“完了,这小子是被砸傻了,砸成一根筋还是学习的筋。”他也不似从前回击,只剩下一脸严肃。 他每天研究最多的就是物理,单靠老师带去医院的材料,还不足以学会,他物理本就是弱科,又因为脑子受了重伤,丧失了一些逻辑能力,学起来更是吃力。 “不行,学不会。这怎么就从这一步到这一步了,这答案有问题。”他在图书馆大喊了起来,手里不断的撕扯着练习册的答案,蒋浩辰从厕所出来,发现自己练习册的答案已经被撕了个粉碎。 “诶,不是,你别撕我的啊。”蒋浩辰过来捧起这些碎片,“又怎么了,刚撕了一张卷子。” “不行,学不会。这物理哪是人学的啊。”他口里不断地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的情感变得格外丰富,除了少了以前弯弯绕的坏心眼,还少了一些理智的能力,情感过于外露化。 他低头不语,这是怎么了,以前刚学物理的时候也是这样,学不会,可还是肯钻研,以前的他相信自己没有学不会的,只有不想学的。现在,他一碰到学不会的心里就急的发慌,根本就没有心思去钻研下去。 灰心丧气,索性拿着答案开始抄,应付了事。 每周二下午的七八节课,是全校老师的开会时间,也是全校学生的自习时间,大多数时候,班里的学生是在班长的领导下自习,这也是赵翼安最喜欢的时间,他的自习可以比别人多写两三张卷子,尽管每次都会因为学不会而发怒,可事后总会沉下心来再次学起,然后再发怒……他知道考试是万万不能有短板的。 每次周二下午的自习,班里总会有人说话,后几排吵闹的不像样,都是十几岁的人,根本没人愿意服从管制,有的时候说high了的话,班长即便在上面喊破了嗓子,下面的人也不会理会他半句。 偏偏有那种不被束缚还要大展身手的人,坐在最后一排吵吵着:“今天,阴天,咱们看个鬼片吧。” 班里的投影仪都是学生掌控,而且学校电脑都是连着互联网的,随时上网,毫不费力。 这种提议班里的好学生自然不会同意,可都在私下小声嘀咕,没人愿意公然反抗,与恶势力斗争,好学生不只是学习好。 既然班里没人反对,其他爱起哄的人也随声附和的喊着:“好,看鬼片。” 当即就有人跑到了讲台上喊着:“看什么,看什么,我听说香港有一个新片,特别恐怖。” 班长走过来:“别别,老师看见不好。” 那人一脸不屑的白了他一眼:“胆小鬼,还班长,老师要等到第八节课下课才回来,看一会儿怎么了,第七节下课我就关了它。” 张黎知道自己还要学习,管不了浪费时间,索性不费口舌,他本就不是爱多说话的人。 很快,教室里所有的灯全部熄灭,黑乎乎的一片,有了影院的气氛,一阵“哇”声吵的令人厌烦。 其实,到了初二这个时候,临近期末考试,班里大多数的人不想看,也有一部分女孩是因害怕而不愿意看。班里左不过七八个人起哄,其余人依旧借着窗外的光亮写着作业。 很快,门被打开了,班主任站在门口,惊呆了众人,“干什么呢!” 影片里的女鬼突然尖叫一声,“还不关了!”被吓了一跳的刘老师又气又恼,“是谁看的,站起来。” 自然没有人敢承认,法不责众的道理他们倒是深铭于心。 老师深喘了一口大气,大有叹不成器的意味:“那好,谁没看,举手。” 赵翼安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老师看着:“好,全班就一个人没看。” 他惊愕的回头看了一眼,竟然没人举手,刚刚明明只有几个人抬头看啊,心里不禁沉了一下。 老师自然不给面子,拍着桌子大喊到:“那好,除了他,全班放学别走,留下把没上的自习补回来!”说完气冲冲的走了出去,所有人都好奇,她怎么开着会回来了。 于是,赵翼安成了全班的公敌,甚至差一点被拉到讲台上一刀砍了。下面刚刚起哄的人便在底下开始生事:“这个叛徒,班里的大叛徒,咱们都留下上自习,就他可以走。没义气,活该被砖头打。” 班里几个爱传闲话的人开始了人身攻击,一个只会学习被砸傻的人,刚刚回班不久便被众人嗤之以鼻,确实不是光彩的事情。 如果换做以前,他是不屑于理睬这种闲的没事的人。现在他怎么也忍受不住这样的辱骂,站在讲台上问了一句:“到底是我是叛徒,还是某些人敢做不敢当。” 一时间,班里没有人说话,他打算把话继续说下去,“刚才老师问谁看的电影,你们都不敢承认,竟然来指责我没有替你们背债,你们竟然心安理得坐在那里说我是叛徒。”说完话气的拍着桌子跑了出来,班里的舆论也被他拉转了风向,他站在走廊边,看着操场,突然很想笑,他感觉他们好幼稚,叛徒?呵,竟然全班舆论都会指向他。那些自以为城府深,心机重,搬弄是非的人,在他看来,真的幼稚的要命。你以为自己成熟的可以为人处世,实则是你的幼稚发展到一叶障目。 因果报这种事情还是要相信的,刘老师是聪明人,不会一棍子打死,几次调查。可最后那几个挑头看电影的人到死还是没有承认,被几个良心发现的人揭发检举,原形毕露,这世界上真的不缺吊着威亚站在道德制高点嘲笑那些努力往上爬的人,这些人一旦威亚折断,必死无疑。 原来的他,懂得圆滑变通,再大的事情也可以逢凶转吉,化险为夷。现在,他也开始直言不讳,喜怒哀乐泯然于众人。到底是前事记忆尘埃落定,终究归为了凡人。成长总爱戏弄,会在你心无旁骛的漫步人生路时,开出岔路,让你迷失自己,然后放弃之前自己苦心经营的人生,走向了一个新循环。 ☆、你是时光的馈赠 赵翼安连着几次跌落出了班级前十名,“十班三杰”的名号也不复存在。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妙曲尚有绝歌日,天下岂存不散席。那些辉煌,总是有消失殆尽的时候;悲伤,也总有绝情的时候,就像太阳总会落山,花总会凋零。 他这种直来直去,脾气外露的性格的确给熟识他的人带来不小的影响,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流沟通。 2012年世界末日,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甚至有人不惜花光自己的积蓄,辞掉工作也要趁着没毁灭前看看这个世界,好好享受人生。据说,超市里的盐和矿泉水供不应求,战略储备必不可少,就好像地球毁灭了独他一家能存似的,真不知道这人们怎么想的。 赵翼安也是颇为慌张,蒋浩辰的手被捏的通红,像如日中天的明星,红的发紫。 他不住的抱怨:“完了,马上末日了,这要是都死了可怎么办啊。” 王雪婷剪着指甲,“你还想这个呢,您现在班里排名第二十名,物理化学加一块成绩还没我一科成绩高呢。” 赵翼安眼睛低了下来,嘴巴撇着。蒋浩辰“喂”了王雪婷一下,她才有了反应,“不是,我不是瞧不起你啊,你别往心里去,那个,就是,就是,哎呀,我不是希望你上进嘛。” 蒋浩辰借着说话把手从他手里收回来,从桌子上拿着一本书,“你还是先看看我这个吧,我在外面补习班补课,那个化学老师讲得好,应试了一点,挺适合突击用的,你看看吧。应该有点用处。” 他摇着头,“不用,我妈给我报了好几个班了,我笔记都记了不知道多少本了。” 就是一本也不看。 一周以后,2012年12月31日,那天晴空万里,出门前赵翼安怎么也看不出天有不祥之兆来,反倒是看着心里暖暖的,有一种愉悦的感觉。他一度认为是回光返照的作用,让地球垂死病中惊坐起。 下午的课间操依旧举行,蒋浩辰还是骂了一句:“没人性的学校,世界末日一会儿就来了,竟然还做操。” 王雪婷打趣:“这是分散你的注意,省的死的痛苦。” 赵翼安没说话,下课走了出去,蒋浩辰在后面拉着,“别别别,咱一块死,用不着提前死。” 他甩开他的手,脸上阴沉沉的,好像是他的颜值到了末日。走到二班,推开了站在门口答疑的老师,“好狗不挡路。”老师还没反应过来,他拉着江漪就到了后操场。 抢新娘? 江漪被拉到了地方才反应过来:“你疯了吗?对我们班主任这么说话,还好她没听清。还有,你一会儿不做操了吗!” “不去,我不去。一会儿都他妈世界末日了,还做什么操。”他叫嚣着。 江漪有些愣住,“你还是第一次说脏话。” 他大喘了一口气,啊了一声。 江漪别扭,“你不是让我走嘛,把我从医院里赶出来,然后,然后还……” 他上去吻了一下她,果然,世界末日让多少人原形毕露。 “流氓!”她推开了他。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就是不爽,你说,每天跟你一块上下学的那个小白脸到底是谁,不说我现在就让人抓来。” “我是你什么人啊,为什么要告诉你,赵翼安你是不是疯了!”江漪在一旁惊诧的说着。 “我就是疯了,反正一会儿就死了,我也不在乎了,我就是喜欢你,就是。”他从地上蹦了起来,“从小到现在,一直都是,没变过。我一开始入学的时候就是不想理你,至于当时怎么想的,我也记不清楚了。你就告诉我,那人到底是谁?” 江漪表情木讷,她从没有见过这么疯狂的他,“住我家楼下,在四班,是天翔哥哥让他陪我一起上学的,说是他高三没有时间,然后女孩子自己走不安全。” 他想反驳些什么,却断了思路,“那,我说我喜欢你。” “哦。”江漪转头,背对着他笑了一下。 “完了?”他有些不甘心,“你不回复点什么嘛?” 江漪摇摇头,“不回复。” 他尴尬地抬手看了看表:“诶,这末日都过两分钟了,怎么没动静呢。这被骗啦?”他说着话一步一步的往回走,江漪在后面喊着,“你站住,能不能正经点。” “啊?”赵翼安摸着自己的脑袋,“我就上过一次当,世界末日,传的还挺吓唬人的,嘿嘿。” “等等,不许走。”江漪站在那一动不动,“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啊?我刚才说什么了。”他傻笑着,“这世界末日也不准啊。” “我不能答应你。”她站在那冲他小声说着,“这是早恋,会影响学习的。” 他小步跑了过来,“没事,晚婚晚育也行。” 江漪瞅着他,“我没答应你啊。” “你刚才不是说,这是早恋嘛,哈哈。”赵翼安躺在草坪上笑着,江漪也不解释,拿出了一张卷子:“来,反正现在也不能去做操,做题吧,看看谁先做完,都是选择答案写手上。” “你不给我准备笔啊。”赵翼安困惑的看着她。 “你口袋里不是经常备着笔嘛。”江漪低头开始做着题,似乎她很了解他的日常。 赵翼安用了十分钟写完了卷子,“来,对答案。” “你不是不会物理吗?”江漪拿着笔在手心里写着答案,“怎么比我写的快。” “要是会还写不了这么快呢,我确实不行了,没理科生的脑子。”他趁着对答案的功夫跑到后面揪了一下她的辫子:“江漪,我们一起考市一中吧。” 那种语气像是一个孩子看到心爱的玩具后,央求着大人“买一个吧”。江漪点了点头,昂扬斗志都是从承诺开始的。 自然,水滴石穿是时间馈赠给执着的人的最好礼物,那是信念的成就。 中考如期举行,两天考试平淡的像流水,悄然而过。 发榜的那天,贴着大榜的校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赵翼安自己心里像拆快递一样,知道里面是什么,就是不知道质量怎么样。 对答案估分的时候,物理化学都在六七十分左右,发榜便自己钻到了最后开始寻找,全校第十七名,全班第五。语文和英语都是差一两分满分的成绩,数学一百分,物理化学均是差一点八十的成绩。 给卖家一个好评吧,这样就可以了。 江漪带着自己的弟弟一起来看的榜,小家伙已经可以自己走动了,江漪这次是全校第六,她可以毫无忧虑的进入市一中,而赵翼安则要看运气了,最差可能要办理择校或者借读了。 赵翼安看着这个小家伙,问了江漪:“三岁了吧。” 江漪一脸得意的笑着:“嗯,差不多,说名字你可能不爱听,他叫江睿。” 赵翼安苦笑着,“江睿,呵呵。” “就是姓不一样而已,没办法我妈总是爱起一些象征着孩子聪明的名字,我小时候还叫江聪呢,后来太难听就给改了。” 赵翼安笑了两声:“江聪,确实好难听。不过,聪聪这个小名也挺好听的,马子聪小名也是聪聪。” 他摸着男孩的头,“我记得我和聪聪第一次认识的时候,是在后面空场看蚂蚁,她和她家的狗玩不小心碰掉了我的雪糕,我记得我当时可生气了,我还记得她家那狗叫雪球,不过后来没见过了,我还吵着让她……” “她是不是赔给你一棵三叶草。”江漪看着他,面无表情。 “对,我还说是扑克牌的梅花,诶,你怎么知……”赵翼安表情也略微有些不知所措,却渐渐的懵住了。 时光漩涡在转动,它可以在旋转运动中馈赠给你整个世界,包括你应该有的她,最后带着你们兜兜转转,回到原点,让你始终都念着它的好,时光的馈赠,精益求精。 ☆、通知 《时光的馈赠》第一部已于今日正式完结,但是,秉着文笔再烂也要更完的原则,处女座追求完美的性格,所以明天开始更新第二部,你们不爱看我也更,就更,就更。 小官我要开始采用第一人称男女视角切换的写作方式推进剧情,赵翼安和江漪的高中生活还会给大家带来更多的快乐,我会更加努力创作,感谢大家对我和小说的支持。[比心][欧耶] ☆、走!上高中 chapter 01(男视角) 我叫赵翼安,今年16岁。 之前的事情说来有些可笑,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导致一些我自己都记不起来的事情以及一些我明明以前明白的逻辑,现在却没这个智力完整表述,又想死皮赖脸的记录下我辉煌的曾经,所以托了知情的朋友代笔。不知道你们看了是不是很佩服以前的我,小小的骄傲一下,相声小王子,小诸葛说的都是我。 其实,好多人从小和我接触主要是因为我有一副俊俏的脸庞以及一个聪明的大脑,毕竟这些都是一个凡人所不能拥有的,原谅我的自恋,我不是瞧不起你们谁,而是你们再坐的每个人。 顾俊麟在我初三毕业的时候,曾经尝试着用砖头击打我的头部以使我恢复曾经的智商,最后成功的被街面巡逻的民警带走,还是我帮忙作证才开脱了他这不可饶恕的罪行。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我在世界末日那天凭借着我二不拉几的大脑表白,可江漪说现在不可以早恋,你们评评理,她是不是就是隐藏的答应了,可后来就是死活不承认。 chapter 02(男视角) “你说的就是他?”我看着江漪,手指着当初被我派人抓起来的那个男孩,他长得很白净,素面朝天,好看的惊人,我不由得心生嫉妒。 “对。”她点点头,“就是他啊,每天和我一起上学的。” 我仔细的端详了几眼,突然有一种变弯的感觉。 我清清嗓子,晃了晃脑袋,胖子在旁边压着他的肩膀已经累的汗流浃背,不过,在没有问清楚我想知道的事情之前之前,我是绝对不可以放了他的,可我不记得我想知道什么了。 胖子终于忍不住了,我可以看出他的不满情绪,“大哥,您倒是问点什么啊,我这都按了快一个小时了。” 我看了看顾俊麟,“还是你来吧,问点我想知道的。” 顾俊麟被T市一所全国知名高校录取,八月份的天气正是酷暑难耐,他能陪着我在烈日之下拷问一个小白脸,可见他是真闲。 “你每天和她一起上学吗?” “是,是他哥哥让我和他一起走的,觉得我值得信任。”说话的声音刚强中带着柔音,的确好听。 我轻蔑的笑了笑,说实话我不知道为什么轻蔑,就是想装一下。 我四处溜达,眼神依旧是在她身上打转,像是,像是,拉磨的驴,永远离不开这个中心。 顾俊麟拍了我肩膀一下,“他是同性恋。” 真的?我刚才就是这么一说,我没有真的变弯的意思,老天爷不用成全我的,这的不用。我皱着眉头装着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那的确还是很靠谱的,不过,那个到底是怎么个逻辑,就是咱们之前说的那事。” 我回头看了一眼胖子,已经被累的瘫坐在地上,江漪过去扶起了那个男生,我拉着顾俊麟走过来,“给我讲讲。” “我说完你能理解?” 什么意思,我是没有太深的逻辑思维,又不是没有大脑,智商降低又不是弱智。我语文可是差几分满分的人,瞧不起谁呢。 我点了点头,“可以。” “就是你那天让胖子去找人家商量送卷子的事,然后,人家不同意,就找他哥告状,就算是表白有点莽撞也不能拿人家当枪使啊,哭天抹泪的和他哥打电话告状。那小子他哥和南天翔一个班的,那既然是人家妹妹也不好说什么,你这事就让南天翔知道了,然后,就让你面前这位假扮了之前那个人,与你联系,每天帮你送卷子。实际上,到底是南天翔帮了你,要真是个情敌送卷子,估计早就没有你的份了。” 江漪是蛋糕吗,什么叫没我的份了(白眼)。 我走过来道了个歉,毕竟让人家在这待了一个小时,道个歉应该可以解决,如果解决不了的话,他一个小时前就该反抗了,就我们这几头蒜,没一个可以打架的,我自己都不怕我自己。 回家的时候想来想去,其实我知道,现在早恋就如同把自己提前推入了万丈深渊,自古才子多磨难,几朝状元御赐婚。都是先成业,后成家。不过,我好像想的有点天真的过分,毕竟,江漪说了,白日做梦,不早恋就是不早恋。 我还是被市一中录取了,以倒数几名险些进入市一中。当我迈入校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是一场漫长的翻身仗,老师都是以成绩看人的,倒数第几名,她还能管我就已经谢天谢地,我也不奢求什么自行车了。他们爱笑话我现在变得杞人忧天,现在看来还真有些倾向。 入校报到的时候,我被分在了高一三班,走到教室里才发现我是第一个进班的人,老师是一位年轻的女人,披散着头发,看上去很难看,气质倒不俗,有几分书卷气。我礼貌的问了一句:“老师好。” 她也点头笑了笑,然后问我:“叫什么名字啊?” “老师,我叫赵翼安。” “好,我找一下,你需要签个字。”她快速的在花名册上翻找着,表情随着行数的增加而不断的变化,抬头尴尬的看着我:“没有你啊,是不是进错班了?” “没有啊,不应该的老师,我看了好几遍,一定没错。”我作为处女座,做事情就是细致,绝对不可能出错的,她看着我坚定的眼神,又重新的翻找起来,“哦,在第二页啊。” 表情豁然开朗以后迅速化为乌云,小声嘟囔着,“怎么倒数也往我这班里放啊。”然后又提高声调的说着,“来,在这个格里签字。” “老师,是这个格吗?” “刚才不说一遍了吗!”她提高了调门,失去了刚才的耐性。我瞪了她一眼,她像是知道自己的错误,有了些收敛。我受伤恢复后,唯一的变化就是愣,言直口快,说话不绕弯,有情绪就表达,这一点我自己也发现了,和原来大相径庭。 我写完自己的名字,看看老师,还在看花名册,“老师,这是随便坐么?” “对。”说话言简意赅,带着些不耐烦,板着一张死鱼脸在那翻动着已经卷边的花名册。 回身做到了第三排,我现在对第三排很是情有独钟,我总觉得它是比较占尽了优势。既不会因为离老师太近上课开小差而被发现,又不会因为离老师太远而导致听不清内容而走神。老子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如此看来,果然不错。 教室两侧的墙上是一种会转头的电风扇,许久不擦的扇叶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诶,赵翼安,对吧。”老师开始又变得有了热情,“你把教室里的电扇都打开,天气有点闷热。” 黄鼠狼给鸡拜年,那个那个~过年好。她怎么在我来之前不觉得闷热呢,我吸走了所有氧气了吗?这电扇打开不给吹的满屋是灰尘么? “哦,好的老师。”没办法,心里发发牢骚得了,再心直口快也不能什么都往外说,保持一些应有的理智还是很有必要的。我伸手一一打开了电扇,调到最慢的挡速,转身出去上厕所,让她独自享受吧。 我回来的时候教室里依旧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来,老师站在门口上望着外面,哼,嫌呛了吧,这么多灰尘够吸一阵的了。 我走进教室,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土腥味,抬头看了看电扇,“咿~咿~呀~呀~”僵硬的扭转着,这电扇有颈椎病。注重教学也要注重生命啊,这要是哪天掉下来,不给砸死几个。 我也站在班门外,和老师互不交流,彼此心知肚明。 班里开始陆陆续续的进人了,自作孽不可活,大家都等着老师登记,她实在迫不得已的走了进去,作为吸尘器,她有义务净化空气。 我还算脑子反应快,趁着没人的选座,跑回去坐回我刚才的位置,不然一会儿一定会被抢没的。 坐在座位上,看着一个一个的青涩面孔,想着将来和我共处一室的是这群人,我不由得观察起他们的行为来。第一个进来的,是个小个子,他是不是把初中跳过去了?这个头也太小了吧,还戴着个眼镜,进来和老师打招呼,签完字,顺理成章的坐到我的旁边,毫无违和感,就像是他本来就该坐这一样。我越来越相信听天由命这个成语了,上苍把我们的人生安排的井井有条,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我们要感谢相遇的一切,那些在我们生命中的过往。拽完文我又看了看这个小个,老天爷不至于闲的连同桌都给我安排好吧。 又来了一个,是个女生,我的妈呀! 真黑。 我并没有刻意去嘲笑一个人的肤色,只是想说这么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下一个,哇,这也太胖了吧,好在是一楼,要不她今天还报到不了了,爬个楼梯估计能死在缓步台上。 小个子突然站起来,然后和我说,“哥们,你去厕所不?” 我摇了摇头,他识相的自己走了。 我又开始聚精会神,就这么一个接一个的把进来的人从身高,肤色,长相都看了一遍,又进来一个,登记以后直接坐到了我的旁边,他中等个子,肤色黝黑,面部凹陷,像朱元璋……很友善的和我说话:“这没人吧。” “没有!”我杀伐果断的回答以后才想起来那个小个。 “那就好,我坐着,我叫闫国生。这名字挺复古的吧。”他自嘲的说着,其实,是有点复古。 “你成绩一定很好吧,不像我我是个学渣,到这借读的,每年借读费也不少呢。”他说着话不断的摇头,你说有这时间你多学会儿习不好嘛。 我必须和他保持同一战线,同一高度才能够让他觉得不这么悲伤,把自己的故事告诉他,也许可以帮他摆脱这种惆怅,说不定还可以自信一些。“其实,我也是倒数几名的,我中考的时候,化学都不会,然后,物理会一点,结果还答题卡填错了,把第10题涂第11题的位置,导致后面三道题全不对嘛,我这也是压着分数线才进来的呢。” “哦,哈哈哈哈。”他听完笑了起来。 诶,看吧,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小个子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我感觉他眼神里全是脏话。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真的不喜欢这个小说嘛,看得人好少,来两个评论好不好(~-~) ☆、虚情与真情 chapter 03(男视角) 班主任便是之前给我们登记报到注册的年轻女老师,模样嘛,一般,一般的很,当然我是和江漪作比较,你们自便。 她在人来齐后开始在讲台上做着俗套的介绍,还是用英语:“Good morning everyone,welcome to our school,I\'m teacher wang...” 大概翻译就是,王老师说开学前要进行为期一周的军训,请大家做好准备。我印象里只有初二的时候才有过军训,结果还因为我住院而错过,算来这也是第一次军训了,还是挺不愿意去的。 “诶,你说,这天气军训会不会把人热死啊?”我侧头看着闫国生,他正摆弄着手机,像是在发QQ消息给别人,“你今天有没有……” “你别念出来啊。”他赶紧把手机收了回去,黝黑的脸上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生气。 我装疯卖傻的笑了一下:“你说,咱们会不会死在操场上。” “为什么?”他时不时的抬头看着前面讲话的王老师,手在书桌里不断地打字。 我激动的说,“多热啊,据说这两天还是,还是,那叫,对,高温预警。”很想让他知道天气真的很热,后来一想,让他明白有什么用处,涂一些防晒霜?拉倒吧他已经够黑了。 王老师在上面天南海北的说了一大通,从她的悲惨童年到励志人生,听得全班都开始打起了小差,刚刚来学校不久,便被学生集体来了个下马威,王老师心里不服气全班只有一个学生盯着她给她捧场,她扫视了全班,愤怒的拍着桌子对那个男生说,“爱听老娘也不讲了!”有时候倔的出乎意料也是一种个性。 她终于有意识的回归了正题,“来,咱们班的校服,谁去领一下。” 班里的男生齐刷刷的站起来,“我来,我来。”有一个坐在第一排的男生飞也似的跑出了,站在门口,“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老师告诉我在哪,我愿意为大家服务。” 他就是那个刚刚一直盯着老师捧场的男生。 王老师站在班门口指着给他指着方向,说着路线,眉梢眼角透着一股子喜悦。最瞧不起这种人,献殷勤拍马屁,就好像搬点东西回来就可以做升官发财紫气东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四季平安一样,可以吗!要可以我也去搬。 王老师走了进来,“刚才那个同学叫秦钊,大家也看到了,很热心,就先让他做我们班的代理班长吧,在以后有了机会再选举。”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已经开始应验了——升官。 我冷笑一声,心里满不服气。“什么嘛,刚才站起来这么多人了,他还不守纪律随便离开位置往外跑呢,怎么就选他做班长呢,笑话。” 国生在一旁嘿嘿的笑着,嘴里念叨着:“谁当都一样。”我叹气地摇头,没有思想的家伙,只有被支配领导的份了。 秦钊抱着一大堆的校服开始往屋里搬运,男生们开始抢着走到前面去帮忙,我感觉好像每办一件班委的空缺就填上一个。 国生看着我:“你不去?” “可别,我怕抢了某些人的风头,还是让班委们干吧。” 我这是怎么了,以前从来没这么强的嫉妒心,心里说完开始有些后悔,可管不住,大脑和嘴真的不像从前这么理性了。 国生听了我的话笑了笑,跑到前面弯腰拿起几件衣服,就在一刹那,我感觉他也会被分封一官半职,比如,某天的值日生。 他依对着上面贴着的名字开始发放,笑嘻嘻的送到每个人的桌上,看得出来绝对是个实心眼热心肠的人,一定不坏。 我拿到衣服,校对了标签上的名字,放到书包里,开始拿笔和本记录着王老师投影到黑板上的军训安排。 我在放学的时候站在五班的门口,从后门看着江漪马上要背着书包出来,跑到了前面一头撞上了刚要出门的五班班主任,低头赶紧认错,笑嘻嘻的赔礼道歉,看着她大度的走回办公室,江漪笑了笑,“撞疼了吧。” “你们放学好晚啊,比我们班主任还能说。” 她双手紧了紧背在肩膀的书包带,“人挺好的,关心我们,事情说得比较细,她说明天后天都是高温,你记得带着防晒霜,我还买了两个充电的便携式电风扇,明天带来,一人一个” “情侣款吗?”我故意问道。 她不搭茬,只是一味的往前走。 我抿着嘴笑着:“你不是说前两天还死缠烂打的说拒绝早恋呢吗?” 她突然站住,盯着我的双眼,着实的吓人,“我就是关心你一下嘛,能不能不提早恋这事。” 我记得毕业在看成绩的时候,她郑重其事的背着她弟弟和我说着:“我不可以早恋的,我要考一个好大学,将来有好工作的,坚决不能自甘堕落。” 我也保证过,“我也要考好大学,我可以等着你的。绝对不提早恋的事情,嘿嘿。” 那个场景仿佛就在眼前,可我现在就是忍不住,占有欲怦然而生,可我明白,这种思想坚决不能根深蒂固。 第二天一大早,江漪从我脸上涂抹了一层厚厚防晒霜,虽然在离开家门以前我已经被妈妈逼着涂了一层,可这种机会不可以错过,我撒娇的求着她帮我涂上,虽然腔调恶心吧。 “稍息,立正。”一个身高将近一米八,皮肤黝黑,透着一股威严气势的军人站在了我们面前,“大家好,我是大家的教官,我姓刘。大家可以叫我刘教官,也可以叫我刘班长。一般部队里新兵对老兵称呼就是喊班长,大家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大家异口同声的回答着。 不拉长声会死啊,从小我就很厌恶班里一块说话拉长声,听着和寺庙和尚念经似的。我现在真是越来越看不惯这个班里的各种所作所为了,也许是因为有个溜须拍马的班长,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倒下来。 果然,并非我一个人不喜欢,刘教官摆摆手,“大家说话不要拉长声,说话要干净利落,来,再来一次,听明白了吗?” 看吧,教官还是很有品味的,雷厉风行这可是部队的作风,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 “听明白了!”这次还算利落。 我可以看出教官是勉强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按照我们今天的训练内容,我们主要是学会整理与打扫,就是对教室以及个人卫生进行高效的清洁,一定要记住,走到哪里都要干净,做事要利落,才能给人家留下好印象。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回去,准备一块抹布,将自己的桌子,椅子擦拭干净,一会儿我要检查,好了,大家回教室开始吧。” 一声令下,这次倒是利落非常,大家闻声飞奔而去,并不是积极主动,都是因为在操场上太阳晒的全身滚烫,再不跑可能就来不及了;另一个原因,班里一共就7块抹布,大家都为了回去抢抹布,再不抢来不及了;还有就是有人憋着上厕所,再不跑也来不及了,相比之下国生就比较淡定,一步一步的走,我回头问他,“你不要去厕所嘛?” 他大笑,像是嘲笑我的无知,“已经来不及了。” 他去厕所整理个人卫生,我依旧是不急不慢在操场上溜达着,一来,多晒会儿太阳补钙;二来,我自己戴着抹布了,用不着抢。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处女座,自己随身带清洁物品是我的业余爱好,不值得一提。 走回教室,果然,这七块抹布已经被抢的四分五裂,一人拿一点,好歹是有东西可以用,总不能拿皮肤擦嘛。 我惬意的从书包里把自备抹布拿出来,用水冲一冲,开始擦桌子。其实在入校报到那一天,也就是昨天,我已经把桌子用消毒纸巾擦过一遍。 可再擦一次的我还是很积极,如果给自己做事都要胡弄,那一定什么都干不好的。 我这次连书桌底下也不放过,一一擦到,我很讨厌蹲着,我总觉得会把我的血管给压破了,但为了干净,我还是蹲下来,我就这么纠结的活着啊。 闫国生从厕所回来,带着一股臭味在凑过来殷勤的盯着我,我抬头看了一眼,“干嘛?借裤衩?” 他慌忙摇摇手,“借抹布。” 我吃惊地指着抹布道,“你要把它穿身上做内裤?” 其实我知道,他是打着我抹布的注意,他的桌子擦完一定会脏的要命的,我决不能借给他。我从口袋里拿了一包卫生纸抽了一张出来,“给你,我也正擦着呢,不好借给你。” 他还是很识趣接过了卫生纸,道了声谢后,我也没有再应声。 chapter 04(女视角) 那次和他们一起“绑架”了邓霄以后,哦,邓霄就是从初二给和我一起回家的那个男孩,都忘记和你们介绍了。 其实,上次那事发生以后,我心里总是有些过不去,天翔哥哥是特意求他和我一起上学的,说是我一个人总是容易被那群混混儿骚扰,找个男的在身边还可以装装样子,我也是勉强答应,直到他把人给我介绍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就是每天给我送卷子的人,还就住在我家隔壁楼。我有些心有余悸的,这不是羊入虎口嘛。 天翔哥哥送我回来的时候才解释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用的,他是同性恋的。” 我吃惊的看了他一眼,他像是很淡定的样子,看着斜阳,飞机经过眼前的天空时还留下了一些白云一样的痕迹,大家都管它叫“飞机拉线”,我也点头,算是答应了。 赵翼安绑了邓霄,原因除了他每天和我一起上学外,还说是因为他骗他。 我接到消息到了地方以后,邓霄已经被胖子压在一边,顾俊麟过来和我解释了原因,我才心里一沉,每天送卷子来的其实是他。 提起赵翼安,我总是可以想起从幼儿园他为了我和姜睿打架,然后又摔伤了胳膊,教我自行车,陪我一起站在路边等爸爸来接我…… 我就觉得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他给我过生日,那是我这十几年过得最特殊的生日。直到后来,我爸硬要让我们断绝来往,我知道和赵翼安转达我爸的意思时他一定会气愤不已,我也是被逼迫的没有办法,爸爸说,如果不和他断绝关系,他就要报警抓人,而且班里又有姜睿充作爸爸的眼线。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和他,那是我最好的朋友,可爸爸就是不听,小时候的我就是这么傻,真的以为爸爸会报警然后把他抓走,不得已而任他摆布。 我到了马爷爷的白事上脑子一团乱糟糟的,说的话对于他无异于雪上加霜,他不愿意理我也是我应得的,他对我这么好,我本不应该伤他的。 直到初中的时候,我想和他冰释前嫌,可他就是不理我。几次和他擦肩而过,我可以看出他脸上那面沉似水的样子,记仇记得这么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以前姜睿这么欺负他,他依旧可以在他面前正常的交流,怎么到我这就这么绝情呢。 那次我去医院里看他的时候,被他吼了出来,本想就此以后不在理他,出门时碰上了顾俊麟哥哥,他拉着我走到医院长廊,哀婉的说着:“他现在性情变的很厉害,他已经没有以前这么聪明了,我想帮也帮不了什么忙,你知道,他最喜欢的就是你。” 我呆呆的看着他的嘴一张一闭,听着他述说着这些年来他背着我做的这些事情,原来那次被美术老师训斥是因为要帮我买到那个欧洲新款的芭比娃娃而被姜睿戏耍了,那次生日也是他精心策划,就连买的蛋糕都是委托顾俊麟从T市最好的蛋糕店快马加鞭制作然后专人运送过来的,初中一直都是他在帮我清理那些向我表白的混混儿。 现在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每次有人找我表白以后,转天都不会再看见,而且再碰见的时候几乎都是鼻青脸肿的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靠着医院白色的墙壁,新粉刷的医院还有一股瑟瑟的味道,我慢慢的蹲下来,“那我现在可以为他做些什么?” 顾俊麟扶起了我,“没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不要和他发生冲突也别刺激他,他现在说话很直,直言不讳,虽然有时还会有点理性和人性,但也不多了。而且,据我看,他现在变得有点自私了。” 从医院出来走回家的时候,脑子里都是这些年的画面,就像是放电影一样,他放假陪我骑自行车,理由是他爸妈去旅游不带着他,其实是他推脱着不去就是为了教我骑车,他知道我成绩不好,委托哥哥给我送来的典型例题,哥哥还骗我是碰上同学借来看看的……最后是顾俊麟的那句话:“没事来看看他吧,我也知道,他现在这种性格谁会喜欢他,前两天气的聪聪都不来看他了。” 我把事情和天翔哥哥说了一遍,他小声骂了一句,我知道,他很疼我,不希望我这么早就有了恋爱的念头。他坐在沙发上,关了电脑上正在播放的“高考语文试卷解析”,回头和我说着:“他现在和之前处事性格相差天壤之别,恢复很难,你要知道,他喜欢你,可是,你还要明白,他现在依旧喜欢你,可这两个他性格不会一样了,现在的他不会为了你而绞尽脑汁做那些事了,你听到的都是回忆了。” 我点了点头,我保证我一定不会早恋的,我只想对他好一点,只想这样。 天翔哥哥又插嘴道:“你要考大学的,别忘了你的目标,我知道我这么说很没良心,他之前还给我讲过语文卷子,这不,现在他病了,我还给自己看视频研究。可现在不是你来回报的时候,我的傻妹妹。” 在2012末日那天,这真是个好记的日子,他向我表白,顾俊麟告诉过我,我不能刺激他,我的确是说过不想早恋,他却执意说是可以晚婚晚育。算了,是就是吧,反正我心里确实没有反抗的声音,可这三年绝对不行,我让他保证了,这三年坚决不可以提早恋的事情,不然我一定会动心的。 ☆、只想让你知道 chapter 05(男视角)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秦钊,正帮旁边的女生擦桌子,还不时帮擦玻璃的同学投抹布,我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很讨厌这种刚刚得了点殊荣便开始向别人示好,整得好像大家都要得他恩惠,以后才可大展宏图一样。 国生把自己的桌子擦干净后还走过来和我道了声谢,我等他走了以后直起身来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整理着昨天发下来的新书,教官站在门口喊了一句:“大家都不要偷懒,昨做完自己的工作要帮助别人,互帮互助,要团结,集体一起做任务才可以完成的快一些。” 我依旧收拾着自己的书箱,如同刚刚是过堂风一般穿过我的耳朵,没有留下些许痕迹。我还要挥一挥衣袖,感谢它带走了我的耳屎。 把书本按照大小顺序排齐,延书箱边沿码放好,欣慰的笑了一下,书本的缝隙与书箱边缘严丝合缝巧如天成,那种完美感岂能是帮别人干活可以获得的?前面的人擦拭书箱底部,一个趔趄摔倒了,他把椅子挪到了一边,所以摔倒时扶了一下我的桌子。 老子桌子倒了…… 我白了一眼那个男孩,个子不高,我还真没和他说过话,应该没仇恨,估计是不小心,索性自己认倒霉,拿起书本重新收拾着。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道歉,裤子上蹭的全是灰色的印记,刚刚擦过地面,所以湿的很。 我摆了摆手大方的表示无所谓,收整好书桌,把脏的地方拿橡皮擦了擦,把橡皮渣弄到地上后,优哉游哉的走了出来,看着国生在水房里一头汗水的涮拖把,旁边秦钊卖着力气给他喊:“加油,加油!” 我看了一眼便走向了五班。五班也在做大扫除,江漪就在门口用湿纸巾擦拭着窗玻璃,我喊了她一声,她只是朝着我打了个招呼就又继续干活,真不知道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到底有什么用处,擦的好了无功,擦得不好拉倒,就像太医院的药方,翰林院的文章,就那么回事嘛。 “要不要歇一会儿,别擦了。”我依靠在墙角边看着她,汗水顺着头发低落到校服的衣领,深蓝色的校服并不吸水,一滴汗水便呈椭圆状留在了衣领上,看吧,这就是干活,衣服上的肯定会留下白色的汗渍,你帮他们干活,谁帮你洗衣服啊。 “没事的,你不用干活吗?”她从椅子上下来,在旁边的水盆里反复的投着抹布,清水里混杂着灰土,污浊不断侵蚀扩散,与水浑成一滩。我看的有些愣神,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拿着手在我眼前晃悠个不停,“我问你呢?你不用干活嘛?” “有人干着呢。”我回身拿眼神示意了一下水池边的闫国生,班长秦钊开始在一边指挥,“这里,这里,抹布要投的细致一些,不能拿水冲冲就了事。” 我回头看着继续干活的江漪,“你看,真的不缺少干活的,歇会儿吧。” 她并没有停歇的意思,“你还是去干点什么吧,这么待着别人怎么想你啊,会觉得你偷懒的。” 我“哦”了一声转身离开,漫步走在高一年级的走廊里还是挺好玩的一件事,毕竟马上要开始为期一周的军训,难得的偷懒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从走廊的窗外可以看到正在军训的班级,一三五班回来扫除,二四六班在外军训,下午在轮换过来,说来还是外面的合适,下午的日头热到足以让人发疯。 窗外的他们已经慵懒的坐在草坪上开始休息,我见状赶紧跑出了教学楼,走到二班的军训场地,一下压在了正躺在地上晒太阳的蒋浩辰,他“哎呦”的骂了一句,抬头看了一眼,立马翻身坐了起来,“你们不是大扫除吗,怎么下来了。” “我自己那点地方,早就搞定了,用不着这么费事,班里忙活的烂七八糟,我等他们弄完再回去。”我和他一起躺在了草坪上,似乎还从来没这么没心没肺的享受过阳光的沐浴。 教官站在面前嘟囔着:“你们现在这帮孩子,真是没办法,刚军姿站了这么一会儿就累成这样,我们在部队一站就是两个小时,不吃苦就不能成人上人,这道理我刚入伍班长就告诉过我,我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就告诉你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底下有女生在旁边起哄着岔开话题,大家都是高中生了,心灵鸡汤初中生的时候都听得够够的,更何况正值青春期叛逆的时候,谁会愿意接受洗礼。“教官,你给我们唱个歌吧。”后面的男生闻声坐起,不断鼓掌叫喊着:“对啊,对啊,来一个,来一个。” 教官一本正经的:“别闹,我唱歌跑调,你们谁来,给大家表演一个,来后面的男生来演个节目。” 起哄的男生纷纷摆手,蒋浩辰一把举起了我的手,在后面装腔作势的:“老师,他可以。”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一会儿他们开始训练我可走不了了,毕竟满操场的军姿,就我一个像苍蝇一样乱飞也不好,没想到让这小子给出卖了。 我被众人推到了前面,教官一脸疑惑地盯着我:“你不是这班的吧,不认识你啊。” 蒋浩辰在后面仰着笑开了花:“老师,他是三班的,我初中同学,你就让他演一个吧,演一个他就该回去大扫除了。哈哈哈哈,不行,我太坏了。” 教官被我的行为弄得有些想笑,抬手示意我:“你来吧,演一个就赶紧回去,你会什么啊?” 我信誓旦旦的站在他们面前,调整好自己的语气:“我会你们都不会的吧,我可以唱京剧。” 底下的人都开始私论起我这个天外飞仙竟然还怀揣绝技,其实,我是因为相声表演需要师父才逼我学的京剧,学的都是皮毛,唱的不是很标准,但在不会的人面前还是可以拿得出手的,有时装逼不必苦钻技,冷门会点也成仙。 “这有什么的,我和你对唱。”一个女生站了起来,打了打屁股上的土,“京剧我也从小听,咱们一起唱一个。” 我们相视一笑,她甩了甩马尾辫像是上场前的准备,我点了点头:“唱什么?” “男女对唱,有名一点的吧,《四郎探母坐宫》。”她桀骜不驯的挑着眼眉,“可以嘛。” 我抬手叫板:“公主啊,我与你好夫妻天赐良缘,贤公主又何必礼仪太谦,杨延辉这几日心事如山,绝不敢对我的妻你真假半参,不敢违海誓山盟君子一言。” 唱的内容是经过我自己改编的,与传统版本相比,改动较大,而且结尾多了一句,正常情况下很容易让不明情况者接唱不出后面的台词,我也是故意给她的下马威,让她阻碍我逞能。 她像是琢磨出了我的本意,在我唱第一句“天赐良缘”四字的时候朝着我轻蔑一笑,阳光下折射的眼神柔美了几分,倒少了些恶意。 她抬头看了看天,等我唱完隔了一秒立马接了过来。懂行的人对此并不诟病,间板确实应该跳过,没有伴奏也要跳过,可这段属于西皮快板,冷不丁空板也算是细微的舞台事故,不过对于没听过戏的他们来讲,是万万看不出来的。 我心里明白,她从听出第一句词不对开始看天就是为了防止我台词的干扰,以唤醒自己的记忆,间隔一秒是为了揣测,我到底有没有唱完,省的台词撞在一起,惹人嘲笑。 “你那里休得要巧言改变,你要拜高堂母咱不阻拦……”声音清脆,恰到好处,我暗暗地给她挑了拇指。 直到我们对唱结束,我才反应过来,马上要吹哨了,立马朝着教学楼跑回去,这是我离开操场的最后机会,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应该是站在第三排的第五个。 我回来的时候,班里的卫生基本搞的差不多了,走到五班门口巡视一圈,江漪也在自己的座位上做好,翻动着新发下来的教科书,我掏出手机,流利的给傅和发了个QQ消息。 chapter 06(女视角) 军训终于在顶着烈日的下午进行了,我爸爸在早晨出门前帮我背好了书包,“军训可是要吃苦的,女孩子要坚持哦。” 老顽童的语气,都四十多岁的人,还和我这么说话,我总是感觉麻酥酥的别扭,“爸,我又不是第一次军训的,你女儿不会这么娇气的。” 我爸笑了起来:“我闺女怎么可能娇气呢,快走吧,这么独立就自己去上学吧,哈哈哈。” 我被气笑了,看着他一副坏笑的样子,就知道又中他圈套了,市一中距离家步行大约需要20分钟,因此,爸爸从高中开始便每天送我上学,这样我就可以多睡一会儿。 一想到被套路,我就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赵翼安,那次邓霄来我家玩,他语重心长的和我说:“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他了。” 我慌忙的摇头,脑子里都可以听见晃动的声音,我怀疑可能把神经线摇断了造成大脑在里面来回动弹。他不急不慢的说:“我虽然没有谈过男女生的恋爱,可是我感觉得出来,你现在八句话里有四句都和他有关,应该没错的。” 我为了证实我的想法,急忙做出了佐证:“我和他说过,不要早恋的,而且,我不许他提这件事的,我不会早恋的。” “这和我刚才说的问题有关吗?”他摊手耸肩然后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 我突然被问住了,这二者之间的确没有什么联系。 今天爸爸的套路又让我可以联想到他,我坐在车里反复思考着邓霄的话,爸爸趁等红灯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傻笑什么呢?” “啊?没事,就是想笑一下,笑一笑十年少嘛。” 我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赵翼安在后面拍了我一下,我从书包里把防晒霜拿了出来,是日本进口的,妈妈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高级货,我递给他:“你擦上点吧,别晒黑了。” “晒黑了是不是就不好看了?”他无辜的看着我,就好像我说了什么伤了他的心一样。 “不是,什么时候都帅,快涂上吧。” “你帮我擦吧。”他舔着一张大脸伸向我,窗外的晨光打进来,凹凸有致的脸型上没有一颗青春痘,嘴角微微上翘,单看闭着的双眼,足以美煞万朵桃花。 “快点嘛。”他撒娇的样子,我承认我还是有点被恶心到了,可还是帮他涂了一遍,还好,来得早,班主任没有发现,要不一定会像初二的时候那样,又误会我不检点了。 一上午的大扫除,我汗水滴下来浸透了校服的领子,我也是处女座,做事情坚决要做到完美,赵翼安几次来这里偷懒,我现在越来越相信顾俊麟的话了,他真的变得有些自私了。 下午军训第一个项目便是站军姿,说实话,这在初中第一次的时候我真的有些吃不消,再加上那个时候身体特定的不适,导致我现在对它仍然有些心有余悸。 调整呼吸站好后,我打算在脑海里挑几首好听的歌唱唱,半个小时的军姿,唱十首歌绝对就挺过去,这还是我在去医院打针的时候想到的,把眼睛望向窗外,或者紧盯着护士桌子上某个药瓶或病例上的字,大夫的字嘛是经得起推敲的,注意力一分散,根本不会感觉到疼。 我脑海里不断唱着周杰伦的《青花瓷》,就听见旁边的队伍里传来:“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一声高过一声,不用回头我也可以听出来是他。 放学的时候,他会在门口等我,讲真的,我的确很喜欢这种每天出了班级就有人等着我的感觉,我上辈子一定是某个王公大臣或者皇亲国戚,车马簇簇的拥护着我。现在他在我身边,好像也不需要什么千军万马了吧。 虽然高兴,可我从不越界,知道收敛。早恋是对两个人都不好的事情,至少像现在这样每天从教学楼到校门口可以说说话,无忧无虑的回到家可以安心学习,从不会在QQ上打扰对方,也不必总是抽出时间来担心手机会不会在妈妈进房间的时候突然响了起来,更不必担心因为有什么不正常举动而被老师斥责教训,他说:“我每天这样陪着你走,就不会有人把我预定的抢走了。” 这方面,他的自私我并不怪他,因为,我也一样,我现在开始直视我的内心,到底是对他动了心。 “你今天在那喊什么呢?”我打破了沉寂,不然他能一直盯着我走到门口。 他傻笑一声,“教官疯了,我说我脸上有个七星瓢虫,我把它弄下去,他非说我没打报告,就是故意偷懒。我说我要是因为放屁抬了下屁股,你是不是觉得我要飞啊。”他手脚并用的比划着,我被这话逗的前仰后合。“然后,他就让我道歉,我就给他道了个歉,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让我大声喊十遍我错了,我就听话的喊了十遍。你是不是听得特别清楚。” 我点了点头,“全操场都可以听见。” “那就好,我就是想让你听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我做什么都想让你知道的那种。”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时候人的性子直了确实更可爱一些,他之前说话很少,有事总是藏着,现在我可以毫不费力的知道他的事情。 持续了几天军训,学校的规定除了第一天扫除需要外基本上是安排上午军训,下午日头太足的时候就要回去上课,由各科老师安排任务,三班和五班是一个语文老师,姓李。 李老师人很好,戴着眼镜和蔼可亲,总是笑嘻嘻的模样,严厉的时候吼的整个楼道都可以听见,班里基本上没人敢惹她,她每次都是先进三班安排妥当后才会进五班,搞得好像是后妈一样。手里永远都拿着一张被扯下来的字体:“给你们学习一下,这还是三班赵翼安的字,都看看,一个男生,这个字到了高考作文才可以加分呢。” 他说:“你看见我的字帖没有,看见没有,老师一定把它带到五班了,对不对,我每次都是写的最慢的,我把每一画都写好,就为了让她带到你们班让你看看,是不是和你的字很像。” 像情侣字。 ☆、名扬四海 chapter 07(男视角) 学校精打细算的能力强的惊人,为了不影响教学进度,军训是在开学前的一周进行的,而且只是每天上午军训,每天下午就会安排老师进行授课,基本都是语文英语这种可以间断式的语言科目,无论在哪里停顿一下都可以接的上,班里的语文老师姓李,是一个体型稍胖的中年妇女,戴着眼镜很有学问的样子,说话底气很足。 国生趴在桌子上招呼了我一声:“诶,过来。”声音低的我一开始以为是蚊子叫,听了两次才听明白是喊我凑近点。 “诶,你听说咱们班的语文老师了嘛。据说,是个面瘫,不会笑。”他的语气戏谑嘲讽,所以声音小的出奇。 我摆弄着桌子上的水晶板,被我擦的犹如一块沉璧,都有些舍不得用,要不捐给国家吧,擦的和新的一样。 “面瘫,那能做老师吗?”我对老师的八卦还是很感兴趣的。 他偷笑着,“谁知道,她是咱学校语文年级组的组长。据说,教的相当好,可惜了,语文教的好不好的也没什么用,都是自学就可以考试的东西。” 我摇了摇头,果然,考成借读的成绩有原因的。 李老师在军训的第二天开始给我们讲课,她可是出了名的霸道,一下午本来安排好的语文英语练字,全让她一个人占了去,班主任王老师初来乍到,不好闹意见,面色阴沉的跑去了五班讲课,三班和五班的语文和英语老师是共用的。 李老师安排我们下午开始写字帖,今天放学前务必收上来。这种字帖并不是市面上那种可以透过薄薄的一层纸描着写的,而是一张印满了各种楷体二号字体的字,又搭配一张A4纸,仿着写,总比拓写来的有意义。 我一笔一划的临摹,李老师跑到了王老师正在讲课的五班,旁若无人的安排着作业,声音大的我都可以听得到,“放学前收上来,一回儿上完英语课就写,听见没有。”五班的学生“听见”两个字刚喊完,她就已经到了我们班里,开始监督每一个学生练字,国生小声凑近和我说:“我听说她可是出了名的严格,判卷子都是按照高考标准判卷,少一分都不行。” 我心里开始对这个严厉的老师产生了一些兴趣,我经历的老师可以说是花样繁多,公然和我作对的也有,对我另眼相看的也有,温婉和蔼的有,讲课中规中矩的也有,可还真没见过严格到如此地步的老师。 她在书桌间的过道处来回溜达,不时的指点一下身边同学的字,“你们好好写,写好了,我贴到墙上,让大家看看,最好的我拿给五班让他们看看。” 我开始放慢了笔速,这种机会坚决不能错过,拿着笔一撇一捺横折钩都是下笔之前先在空中比划一下,觉得合适才落在纸上,到五班去宣传,这还了得。 我现在总是想把特别好的一面展现给她看,什么都特别好,这样不在一个班里,这是我除了放学以外和她交流的唯一方式,我表现的越好,她才不会对别人有注意力,姑且算是一种动力吧。 下午五点放学的时候,李老师站在前面一张一张的收着字帖,她想边收边看,好的直接挑选出来,当众表扬。 闫国生在老师走过来的时候,硬凑上前去仔细观摩了老师的脸庞一探究竟,这种发生在低级狗血小说中的情景,竟然在我眼前呈现出来。 老师盯着这张字帖看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朝着我们的方向瞟了一眼,看着这张大黑脸吓了一跳,“张飞同学,你干什么呢” “老师,我想看看您。” “我有什么好看的。”老师十分唐突的领会错了国生的坏意。 “我想看看您脸会不会动。” “哈哈哈”全班的笑声终于在一起爆发了,就像一座休眠火山,憋是憋不住的,只能忍一会儿。 “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赶紧坐下!”闫国生的运气真的非常好,据说,语文老师中学时期是练铅球和铁饼的,以致国生高三的时候想起这一幕都会有冷汗呲呲的从脑袋上往外喷,在当时“怒发冲冠凭栏处,国生飞到九重天”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好了,大家,我也没给你们详细的介绍我自己,我这个人做事一向是雷厉风行,也比较重视语文的练习,可能以后会占用大家的休息时间来练习一两道语文基础题,因为语文注重的是日常积累,靠考试前的临时抱佛脚是不管用的。” 的确,世界上抱佛脚的这么多,想抱也给排队啊,不排队也给摇号,赶上佛休息了,您就自求多福吧。 “今天,我们练习一篇字帖,很多人喜欢读成字帖(tiē),一定要记住,念字帖(tiè)。这个书写,字迹美观的程度,在高考当中是至关重要的,大家一定要好好练习,将来可以在高考中多得点印象分,你看这个同学。”老师接过了我的字帖,刘老师告诉我,给老师东西一定要双手送,她拿过来看了一眼,“你们看看,这同学叫赵翼安,他的字,一个男生,写的比女生都好看,来你们大家看看。” 她很满意,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并不是因为她表扬我,而是担心会有超过我的作品以致于我的东西不能如愿以偿的展示到五班的墙上,只好眼睛紧随着她不断的后移,她表扬的都是女生,大多言语类似,“不错”,“可以”……直到最后,她拿着字帖走回讲台的时候,我才真正舒了口气。 我的字被投影到屏幕上,被老师用粉笔拆分讲解我的用笔力度和结构组成,我手里不断的转着笔,国生在一旁殷勤地说:“你这笔,借我写两个字,沾沾仙气。” 他二话没说抢了过来,在自己的作业本上模仿着屏幕上的字体,我见证了一个又一个丑字的诞生,老师没等王老师从五班过来便让我们收拾东西放学,我们所有人都趁机溜走,多好的机会——可以躲避英语作业的束缚。 我连续一周的下午练字课都是被拿来做范例,甚至被其他班的老师也借去做了模范,整个年级开始弥漫着我的字迹,我开始有些担心他们会写的过于向我,这是坚决不行的,只有我和她才可以字迹相仿,你们哪凉快哪倒立去。 周五是最后一天军训,学校特意组织了一场新生文艺会,我因为在一开始的登记表上写了我的特长而被王老师要求在文艺会上来一段节目,我随意的准备,一个相声小段,这种场合对我来说手到擒来,又一个可以在公众面前曝光的机会到了。 我在后台换着衣服,蒋浩辰走到后面,“诶,给你带个人来。” 我穿上大褂,系好最后一个扣子,一抬头:“怎么是你啊。” 她一脸不愿意的,“你当我愿意来啊。”说着话拿白眼瞟了我一下,“学校想让我和你再演一个京剧选段,可以体现传统文化嘛。” 蒋浩辰在一旁插嘴道:“学校现在主打的那个‘书香校园’,这可以体现咱们文化丰富。谁让你上次表演被过路的主任听见了呢。” 他一脸无辜的朝我笑了一下,轻易的把锅移到了我的身上。我点了点头,瞅着那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她学着我的语气情调,“宗哪派啊,我问的问题多,你先说。” “赵翼安,唐派老生。” “韩姝,余派。”她朝我俏皮的歪头笑了一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可终于不好意思了。 chapter 08(女视角) 学校礼堂里坐满了人,班长在一排一排的安排着座位,秩序一度混乱不堪,还挨了老师的训,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干什么班长。我顺着队伍一直走,坐在了倒数几排第一个位置,捎带手拉上了窗帘,上午的阳光照进来耀的人睁不开眼,蜻蜓被我惊的从纱窗飞走,窗外是一条宽阔的马路,是爸爸每天送我上学的必经之路。 今天早晨下车的时候,他特意站在门口的位置,就是挨着早点摊的那棵树旁边,我挥手和爸爸再见,这是我们俩的一种仪式,感觉很好,就像是一种好预兆要开始了一样。 我一眼就看见他藏在了身后,黑色的书包实在太显眼,背在身上甚至占据了整个后背,有点像…… 王八壳子。 这些话我从来不说,都只是停留在想想这个阶段,女生要保持语言得体,这是妈妈没事就要叮嘱我的。我特意站了一会儿,顾俊麟说的真的是没错,智商还没初中时候高呢,一棵小树,怎么藏得了他这么大的身躯和王八壳子。我喊了一句:“看见你了,出来吧。” 他悻悻地从树后走出来,“你怎么看见我的?” 我指给他看,他一下就把书包拿下来,“我就说,这书包太大了,这哪是书包啊,这都成王八壳子了。” 看吧,不止我自己这么觉得。 “我今天有演出的,而且还是除了校歌以外的最后一个节目,就相当于是最后一个吧。”他边说边背上书包,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你看,我昨天就用了一会儿就写完了稿子,应该还不错。”我伸手过去拿,他迅速的撤了回去,“不行,不能给你看,看了就没意思了。” 他现在逐渐有返老还童的趋势,这一点有必要和主治医师沟通一下,转精神科还是有必要的。 “你怎么了,真的不能给你看的,怕你看完到时候就笑不出来了。”我不过是思考的愣神了一下,侧头看他的时候,已经面带沮色,把手里的稿子递给了我,我便明白他真的很在意我的表情,我重新整理着面部,把他的稿子接过来折叠好放进口袋里,“你去吧,我一会儿会好好看你表演的。”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然后给你拍照。” 我们班主任从来不管我们带手机的问题,她总觉得爱带就带,你觉得该学习的时候肯定不会去想它,你觉得不该学习的时候,我就是不给你手机,你拿张白纸也能玩一节课。所以,在所有人的手机都被各班班主任存进箱子里的时候,只有我可以帮他拍照留念。 他见我拿出手机,兴奋的张着嘴,“太好了,我真的从来没有留下过表演的照片。”他把书包里的衣服拽出一个角来,“你看,这个颜色好看不好看,藏蓝色,是我特别喜欢蓝色系。” 我笑着点点头,“好看。” 演出很快开始,之前的歌舞一个一个的如同过马灯,让人眼花缭乱,我不是特别喜欢看舞蹈,也许是品味不足吧,真的看不懂。歌曲倒是大家都熟悉的那些怀旧经典和当红名曲,基本上每一首都可以跟着一起唱的那种,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节目作为最后一个了,通篇的歌舞实在是让人审美疲劳,纵然演出者很辛苦,但我们看演出的人也很煎熬。 主持人走上台报“相声”两个字的时候,我便拿出了手机迅速的调整到相机模式,却出来的是两个我不认识的人,好像是赵翼安给我指过,有一个是他们班的班长。 相声发展到2013年空前的繁荣,几乎T市高中以上的人都可以说上几句,或者提前从网上找一段郭德纲的节目背下台词说一遍也可以逗笑大家。 今天台上的人也的确是这样做的,观众席里有人停了一会儿开始躁动的不耐烦,听过不知多少遍的相声,又要再听一遍,而且说得和诗朗诵一样,我都有些看不下去。我突然想起赵翼安说:“相声是给人带来快乐的东西,没有金刚钻,别装愣头青。观众想听这段相声,可以上网搜一下,还是名人说的,原汁原味,就不劳您驾给我们背一遍了。” 我把手机锁了屏,却保持着相机模式,这两个人说着我们都没有乐出来的相声,最后鞠躬下台,主持人不好意思的帮着解围,演员怯场等等,观众也不买账,大吵着换节目,被一旁的主任吼了两句才消停下来。 我和他在中考以后去听过几个相声园子的相声,说是听,和去巡视没什么区别。那里的演员都喊他师叔师叔的,他每次都会在后台给他们点评节目,搞得我也成了半个专业人士,可以点评一二。 又过了一个老师集体的诗朗诵和两个歌曲,终于轮到他出场了。我快速解锁,一张一张的拍着他上场鞠躬表演的照片,一个人的相声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他真的做到了,没丢马爷爷的脸,虽然现在脑子有点那什么。 他鞠躬下台的时候,大家都欢呼着鼓掌,我旁边的女生都直不起腰来,捂着肚子颤抖,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因为笑的太猛而生理期提前的主。 主持人上台拦住了他,“我们都知道啊,你是相声名家马宝洪老师的徒弟,这个当初你师父也教过你不少京剧对吧。” “是,但是不专业,没下太大的功夫。”他声音和蔼,却喘着粗粗的气,刚刚演的太激动,有些用气过渡了,现在都已经傻到不会用气了。 “没关系,这个我们后台也有一位漂亮的小姐姐,她听说你也会京剧,就想和你叫叫板,来段对唱,你敢应战嘛?” “别别别,我怕打死她。你让她上来,是骡子是马拉上来转两圈让我看看。”观众大笑,主持人喊上来那个女孩,我特意微微站起来探头看了一眼,然后给手机上了锁。 台上的伴奏开始响了起来,一声嘹亮好听的叫板,“听了!”锣鼓声响紧接着是京胡伴奏,他们两个唱了起来,“苏龙魏虎为媒证,王丞相是我们的主婚人……” 台下的人大多没听过京剧,大多只是听个咿咿呀呀,并不知道唱词是什么,等唱完以后懵逼地一阵叫好,也就是听个节奏。 我背上书包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他从后面追了上来,我不必回头,听脚步声就可以判别人,就像小时候偷着看电视一样,电视台每次都是五点多的时候才放动画片《铁甲小宝》,妈妈每次下班是五点半,到家大约是六点左右,我总是需要站在门口看电视,然后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来辨别是不是妈妈回来然后迅速关掉电视。 这也算从小练就的能力,所以赵翼安的脚步声我不用细听也能判断,他总是爱用前脚掌走路,发出“擦擦”的声音。 “怎么样,拍了多少照片,快给我看看。”他拽着我的书包,像个孩子在讨要玩具。 我把手机拿出来塞给他,“自己看。” ☆、没良心的想法 chapter 09(男视角) “你怎么了?”我被她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手机几乎是扔到我手里的,惊慌失措的就像丧家之犬,女孩子生气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问不出原因。 “没事,我拍的不好看。”她帮我把锁解开,调出相册,一张一张照片有序的排列在里面,几乎是连拍,弄不好串在一起可以还原当时完整的表演过程。 我翻看着照片,不由得发自肺腑的想笑,“你看,这张都模糊的不成样了。” 她抢过来,“那就删掉,不要了。” “别啊,你拍的,都留着,留着。”我接过手机,下楼的时候看到楼道里拥挤的人群,大家都是一个时间放学,楼道里人满为患。我拉着她退回楼道里,“还是等会儿吧,这人太多了。” 我一张一张的翻看,一个细节都不错过,毕竟是我第一次可以留存的表演照片,必须挑两张好看一点的洗出来,买一个最酷旋的相框放在屋里。一张是我自己的,另一张…… 我快速调出她手机的相机模式,调好角度,一点点放大缩小着焦距,选着清新淡雅的风格,大拇指准确放在相机的拍照按钮上方,以确保可以及时按下去。她还在看着楼道里拥挤的人群,盘算时机可以下楼。听声音可以知道,人已经少了一些,再不下手就没机会了。壮壮胆子,我一把手拉住她的肩膀。 “咔嚓”,相机精准的记录下了刚才的那一刻,毫不模糊,这一定是老天助我一臂之力,平时手机拍张风景照都能重影,今天却可以如此清晰,因为……用的不是我的手机。 她还没反应过来,我迅速把手撤了回来,她看着我调出刚才的照片,“你刚才?” 我递给她,“你看,拍的一步到位。”表情自然,没有平日里拍照的做作,可以说是一张艺术写真里面登峰造极的作品,背景映衬装点的恰到好处,窗下的花草、行人,蓝天、甚至还有一只翱翔的鹰。 她接过手机,嘴角不由得一丝上翘,拇指和食指不断放大着每一个细节。 “呦呦呦,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啊。”不识趣的声音传来。 后面的声音让我心里噗通了一阵才回应道:“你怎么还没走。” 我看着刚刚卸去妆的韩姝,披散着头发,背着书包从后面走过来。为了挑战我和我临时唱一出《武家坡》,她竟然拿蜡笔在脸上画了妆,能洗干净已经是万幸了。 “我们没干什么嘛,你当然不会看见什么了。”我故作镇定的说着。 江漪依旧看着照片,低头不语,我开始有些明白她刚才把手机扔给我的寓意。 “那我走了,你今天唱的音比上次高了一倍,花脸这么唱,你这嗓子回去好好保养一下吧。”她扔给我一袋中药,“这是我奶奶自己配的,她唱完戏嗓子不舒服就喝这个,我走了。”她朝我摆了摆手,我把中药放在窗台上,在楼道口转弯的地方拦住了她,“你等一会儿,我真的不能答应你。” 她回过来笑了一下,“我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快回去吧,你小心她把照片删了。” 我一个冷战打遍全身,撒腿往回跑。 “那个,照片拍的怎么样。”我大气都没喘匀。她点点头,“挺好看的,我发你□□上了。” 晚上我仔细的看着这两张照片,下午趁着妈妈去学校开会,自己偷着去照相馆洗了出来,又捎带着买了一个相框,装裱好放在写字台最显眼的位置。我取下装着诸葛亮模型小盒子,放在了写着“事如所意,好运无极”的信纸下面,妈妈曾不止一次让我把模型拿出来,把盒子处理掉,放在柜子里实在占地方。我凭借着考上市一中的资本拒绝了她,学生时代就是这样,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成绩,却是各种为所欲为的通行证。 晚上睡觉的时候,爸爸值班备勤,我便吵着要和一起妈妈睡,给她讲述着表演时候的各种事情,以及一个舞蹈节目中的一个演员因为上厕所而没赶上演出,关键是没有人看出来的笑话。我讲完这些,还兴奋的拿来照片给她,打开床头灯,“你看,这照片是不是很好看,我挑了几十张才选定的,趁你上班自己偷偷印出来了。” 她欣慰的看着照片,抬头看看我,“那,这几十张都是谁拍的?” “学校,学校的专门摄影的社团,有专业老师帮忙录像,拍照,我的表演时间长,所以拍的多。我们学生自己手机都被收上去放办公室里了,哪有人能给我拍照啊。” 人在说谎的时候,话多的出奇,总是希望可以将意境描绘完整齐全,让听者觉得合乎情理,却忽略了言多必失。 “你脸怎么红了?”妈妈一针见血的指出。我伸手用手背贴了贴脸颊,“说得激动了,睡觉吧。都,都11点半了。” 各科老师在周五离校前集中出现在我们的教室里,刚刚任命的课代表们雪纷飞般发放着一种叫做“学案”的东西。 国生拿着整整十几页纸,“老师少留一次作业,拯救一片青藏高原。” “是热带雨林,你们家砍树跑青藏高原上砍啊。”我补充道。 他举着学案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热带雨林上初中就砍完了,不去山上,去哪,去哪。”他扔下学案,“都是和那个叫衡水中学学来的,现在整个市,不对,几乎全国都来这一套,堪比《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啊。” 我每次拿起学案,都可以想起我们俩这番对话,写完政治学案的“课前预习”部分,抬头看看窗外的天空,雾霾弥漫被风吹来,可以看到流动的雾霾像我家方向蔓延,我扎下马步,气沉丹田,打开窗户,大喘一口气,“滚。” 到底还是被呛到了,马上关上窗户,屋里的空气净化器指示灯一下子变成了红色,我慌张的往外咳了几声,这给吸进去多少pm2.5啊。 手机“嗡嗡”作响,我并不着急去接,江漪不会给我打电话的,她害怕我总会和她提起早恋,甚至还约法三章。里面第一条就是谁也不许以任何借口干扰别人学习。 我妈在厨房做着午饭,除了骚扰电话,没人会打给我的,干咳几声接起电话,“喂。” “神经病啊你,不接我电话。” “这不接了吗,你谁啊?”一开口就骂人,这怎么诈骗啊。 “我,韩姝,我就问问你,我奶奶那个药好不好用。” 我记忆清晰的知道,我把那个药忘在了窗台上,净化器还在不停的过滤着,却除不去屋里凝固的气氛。 “我把它……” “别装了,我回去的时候看见它在窗台上。”韩姝的口气并没有一丝质问,倒像是有些伤心。 “我,昨天,不好意思,给忘记了,真的,今天想起来本想回去拿的。真的,对不起。”我态度诚恳,应该没问题。 “骗鬼吧你,不答应我也不会怪你嘛,给你的又不是□□。” 她昨天在后台特意选了一出《武家坡》的夫妻对唱,在一旁插话的蒋浩辰搜着这出戏的内容简介和唱词文本,“这,薛平贵和王宝钏不是两口子吗,你们唱这个?” 她也顺着插了一句:“我觉得挺好啊,假戏真做呢?”她眼睛瞟向我,我低头整理着大褂的褶皱,蒋浩辰赶紧走过来:“你这个大褂颜色还挺好看的。” 在演出结束后,他一个劲的和我解释,他真的不知道她还有这心思,他要是知道,绝对不会带她过来的。拽着我的大褂解释了一大通,等后台人都走光,我才回到教室,桌子上已经是堆积如山的学案,等我和国生斗嘴结束后才发现自己东西没收拾,收拾好东西飞奔出班门,看见自己已经先走的江漪,险些错过了拍照的机会。 电话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我只记得最后一句,“药我给你送来了,就在你家楼下的家庭邮箱里。” 我家的邮箱从来不上锁,门一拉就开,不过,到底她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还有家庭住址的呢? chapter 10(女视角) 她们说,“我们那天看到你和三班的相声小王子抱在一起拍照了。” 我只是笑笑不说话,开学第一天,我就以这种方式闻名于班级,成了被人羡慕的对象,拉仇恨啊。 刘婷婷说:“你这开学第一天,拉了不少女生的仇恨。” 我依旧笑笑了事,寡言少语就不会惹是生非。班里的男生从厕所回来走到我面前喊我,“江漪,门口有人找你。” 刘婷婷发出“啧啧”的声音,我探头看了一眼,是蒋浩辰,我知道有约法三章,他白天不会来找我的。 “那个,我和你说……” “什么?”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个女生是我小学同学,我以为就是爱好京剧,就把她带到后台,仅此而已,我真的不知道她还有那层意思,我发誓,我不知道。”他伸出三根手指做发誓状。 我笑了笑,“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表情突然凝固住了,“啊,没有,没,没什么事。”说完便跑走了。 我回到教室,坐在那里看着一会儿要讲的《沁园春长沙》,心里莫名的紧张感充斥在血液中,看着书下注释,拿蓝色的水笔在上面标注着重点,李老师提前五分钟走了进来,应该是刚从三班上完课,脸上充斥着愉快的表情。 语文课上的问题比初中难了一个等级,大家回答的大多不在点上,老师便有些着急:“你们看看,这问题多简单,人家三班赵翼安就读了一遍诗就可以回答的问题,叫了三四个同学都没有说对。” 我猜的没错,一进门满面春风果然是因为赵翼安,班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后桌的话我听的极为清晰,“又是这小子,今天早晨看他和二班那个班花的打情骂俏的,现在又让老师把他捧上天,怎么好事都是他的。” 我心里开始反复思忖着这句话的意味,二班班花,打情骂俏?我承认我现在喜欢他,不仅是因为他从小对我特别好,日久生情,我才会对他关注有加。极大程度是我更喜欢现在天真的他,喜形于色不再遮遮掩掩心机重重的他,更是因为情窦初开荷尔蒙爆棚的我。 流言蜚语倒是不足为信,可刚刚下课的时候蒋浩辰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心里开始一点点冷静下来,之前我反复畅想着美好的结局,约法三章,不早恋,不耽误对方学习,一起考上重本大学,也许不过都是波光靓影罢了。 班主任说,从今天开始,便是高中生了,高中生就要意味着要上晚自习了。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世事如常,毫无波澜,他依旧在门口等着我,“怎么收拾东西这么慢啊,走吧。” “闲我慢,你以后可以不用等我的,反正……” 他看着我,异样的眼神,“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的。” 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心里就是想挑他的话错,大步朝前走着,“作业写完没?” “嗯嗯嗯,他们还找我借语文作业抄呢,没想到语文真是在哪都是最被轻视的一科,留得作业大家连脑子都不愿意动,谁先写完,就抄谁的,反正老师也不检查,转天就讲,不过倒是物理和化学,我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写完了那几道题,真是难得我都想和老师辩论一下了。” 他今天的话格外的多,从下楼一直到校门口,不断的找着话题,甚至还帮我托着书包,嘴里嘟囔着:“你这书包也太……太好看了吧。” 到底是还是忍俊不禁了,他今晚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格外小心,他的思维有些扭曲,所以有时直来直去毫不避讳的话说到一半才可能会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和我说这些话,最后一定是想说书包太沉了,终究还是改成了太漂亮了。 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晚上坐在书桌前,仔细研究着《五三》中的物理化学的方程式和公式,把每个知识点都精细的梳理一遍,拿着一张A4纸在上面分门别类的讲解着,就像他当初拿着数学卷子,把1+1=2都写上那样,做完这些,我才发现,我几乎是自学完了整整一章的物理和化学,索性做了一下第一章的章节测验,翻找着答案,我享受着拿出红色水笔后一道一道的画着对勾的感觉,现在开始渐渐的明白老师分配学习小组,好生带差生的安排,并不是拖累人的事情。 做完物理化学的章节测验,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学生时代决定一个人心情的总是成绩,两个或三个数字叠加在一起,就可以影响你一天甚至一周的心情。抬头看看时间,临近十一点,妈妈敲门给我送来了一杯高乐高。我喝了一口,“现在还可以买到这个?” “嗯,我也是今天去超市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想着和牛奶放在一起也可以给你增加点营养,每天只和牛奶怕你烦,正好你弟弟也可以喝,多买了点,行了,我又唠叨了。快喝吧,喝完早点睡。”听说巧克力可以愉悦人的心情,可我已经很高兴了,之前幻想着妈妈生了弟弟后会忽略我的存在,现在看来简直就是没良心的想法,但愿赵翼安和她也是我没良心的想法。 拿出政治书开始背诵着今天的内容,也许是高乐高的原因吧,心里总是有一种努力学习的干劲,一直持续到十二点我才作罢休息。 转天早晨我特意在三班门口徘徊了一圈,想把我写的物理和化学笔记给他,写的很通俗,我自己都觉得傻子一定可以看懂。我现在想起来,我从小好像就喜欢叫他“笨蛋”,完了,灵验了。 我等了五分钟都没等来人,还有五分钟便要上早自习,算了,还是放学在给他吧。手卷着纸张走回教室,楼道里的声音却让我停住了脚步。 “你来,你来,我掐死你。” “别别别,浩辰,快,挡住她。” ☆、谢主隆恩 chapter 11(男视角) 经济生活部分的内容佶屈聱牙,价值规律、人民币的意义……晚上把政治背诵完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刚开学的第一天便学到了深夜,这是高中生活给了我一个□□裸的下马威,对□□裸的,让它吓唬我,我把丫裤子扒了。 妈妈和爸爸早就关上了门睡觉去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挑灯夜战,看着今天一点都没听明白的物理和化学,拿出《教材全解》然后拿出了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打算自己整理知识点,自己学习,反正已经是一个决定学文的人,能混过会考就万事大吉。 表针指到了12点的时候,我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还是上床上睡吧,用《全解》垫着硌得慌。把崭新的本子收起来,还是不为了会考科目浪费纸了吧。 收拾好书包以后,才想起来历史课今天讲的东西还没复习,老师画了几道题说是要明天上课默写,我原本以为历史课依旧是一些知识而已,没想到还涉及各种事件的意义,影响,因此必须要熟记于心,我拿出历史书看了两眼,不行,撑不住了,还是明天再背吧。 第二天早晨我妈还没喊我,自己就穿好衣服起来,不由得让她以为上了高中知道自律了,九年义务教育以后,变得如此的秀。 我妈送我到学校的时候刚刚七点,我提前半个小时到学校就是为了把历史的东西背完,放下书包拿着历史书漫步走在操场上。 操场上已经有人与我相仿,拿着书在跑到上边走边背,我也不必觉得自己是个异种人,市一中好生如云,各种学习方式都可以见得到,谁会笑话谁。拿起书来大大方方的背诵着,“公元前2080年,禹建立了我国第一个……” 前面有一个人,文质彬彬,手里拿着一个小册子转头向我走过来,“你能不能小点声音,我也再背这一课!” 我咽了一口唾液,点头应允后他才继续转头向前走着溜达出了操场,tm的,你走了还不让我大点声。 背到分封制的意义时,抬眼看了手表,还有10分钟上课,囫囵吞枣的背着最后一点内容,身后有人跑步,声音一声比一声清楚,“呼~~呼~”。 我自觉的为后面的人让了路,站在草坪上开始对最后一点发动总进攻,采用高声呐喊法,“分封制加强了周天子的统治……”刚念完第一句,那人一下子扑我身上,“哎呦,你吓死我了。” 我被她压在地上,“韩姝,你有病吧,跑个步都能跑我身上来。” “你才有病呢,我好好的跑个步你在旁边喊什么啊。” 蒋浩辰抱着篮球从旁边走过来,“你俩这大白天干嘛呢。” “碰瓷。”我无奈的笑了一下。 他笑了,“真有意思。” 我抬头看着他:“你猜是怎么造成的。” 他蹲下来问我:“给我讲讲。” 我反手按住他的脖子,往下玩命的压着:“老子在地上躺着,你不扶我起来还在这八卦,八卦,八卦。我在这背历史,你拿个球在我这瞎晃,晃,晃。” “停停停。”韩姝从地上爬起来,“怎么我一个受害者在这躺着,这半天连提都没提一句啊。我不存在吗?” 我拿着球,蒋浩辰扶着她,还有五分钟上课,我们往教学楼走着,进楼道里,我便开始嘲笑她:“浩辰,你松开他,我来。” 蒋浩辰立即松了手,我和他一块走上楼梯,留她一人在那里呆呆的发愣,“诶,怎么没人管我呢。” “你跑啊,你不挺能跑的吗。”我笑着回头看了看她,她厉声道:“你来,你来,我掐死你。”说着话不断的向上走着,虽然吃力,可毕竟不是腿折了,还是可以自己上楼的。 我慌张的拉住蒋浩辰,“别别别,浩辰,快,挡住她。”我玩命跑上二楼,立马停住了脚步。“诶,江漪。” 她走过来,“干什么去了,等你半天了。” “我去被历史了,在操场上,你等我很久了吗?”我开始恢复言语殷勤的状态。 她从背后拿出几张纸,“给你,我写的物理化学的笔记,很通俗,你肯定能学会的,学不会就不要来见我了。” 我如获圣旨一般弯腰鞠躬,“谢主隆恩。” 课间操的时候,我和国生一起往操场上走着,他手里拿着一张被老师撕成一条一条的默写,不住的唉声叹气,“我到底没有学文科的脑子。” 我立马安慰道:“可你理科也不行啊。” 他把纸条一折叠,撕成了碎片,“那就不行吧,我一定来个决定反击,看着,我默写个全对。”说完话往空中一抛,“一本在向我招手呢。” 身后的人喊了一声:“你哪个班的,随地乱扔纸屑。” 纸屑这个词用的真好,按照他撕碎的程度根本就捡不起来,主任罚他在那里捡干净才可以走。我笑着独自走到操场,看见二班的最后一排站着韩姝,手里拿着政治书背着东西。我走过来嘲笑了一下,“做不了操了吧。” “别废话,晚上送我回家。” “诶,见缝插针可不行,我可是一个有婚约的人了。”我大言不惭的说着,她满不在乎的,“你家和我家离的就差两栋楼,你就不能晚上走的时候捎带我一下?” 我毫不客气的说着:“不行,这要是让别人看见,这可不得了了。” 蒋浩辰在中午的时候给我讲了韩姝的情况,父亲是T市某购物广场的老总,花钱给她弄到市一中,可偏偏她不好好学习,非要学什么京剧,他爸爸最羡慕能上大学的人,女儿不成材,就断了她的财路,给她就近租了一间房子,每天自己上下学。 我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嘀咕,反问了他一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爸和她姑姑是同事,七拐八拐的没事传闲话听来的。”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反正我说的你能不能答应吧。” 我点了点头,他站起来抱住了我,我一把推开,“我,我是有婚约的人。”双手抱在胸前,像是他刚刚做了什么似的。 晚上把事情和妈妈说明白,不过是个顺风车的事,明天他爸爸便会派司机接送她上下学,妈妈欣然答应,还不忘趁着韩姝下车的时候,言语中带着几分讥讽:“你这还没成年呢,就知道利用家里资源讨好女生了。” 我闭着眼睛翻了个白眼,讨好,也给你找个文静端庄的,疯子有什么可讨好的。 我终于在月考的时候打了一场翻身仗,一下进入班级前十名,改变了班主任对我一直以来爱答不理的样子,虽然在她教的英语上,我的成绩算是中下游,可毕竟是从倒数名次爬上来的人,还是值得骄傲的。 物理化学在江漪的帮助下成功及格,语文差六分满分,数学刚刚上一百分。班级排名第八名,我欣喜于天道酬勤不是句空话,同时也恐惧于天道酬勤也是一个概率事件。 闫国生拿到成绩后心里不平衡的和我嘟囔着:“凭什么秦钊每天回去就写个作业,然后考试就可以考年级第三,我每天做这么多的练习册,才比刚入学的时候前进了10名,全班依旧倒数。”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志者,事竟成,别灰心嘛,老话说得好,罗马不是一天没的,不是,那个,反正是那意思。”我把手收了回来,现在站在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没资格和人家谈论失败的感受。 我放学的时候,国生硬拉着我讲几道历史题,我的历史成绩也是居于全班第二的水平,晚自习是不允许问题的,秦钊在这方面管的格外严格,一个说话的不许有,上次班里后排的一个男生上课说了两句话,被他直接送到了年级主任那,写了一千字的检讨,成绩除了是通行证还是保护符,老师愿意相信一个成绩优异学生的每一句话,也愿意偏袒他们所做的任何事情。不过这一招还是很有效果的,班里的自习课一点声音都没有,导致国生上自习课想放屁都给憋着,脸都憋青了。 问了我两道题后,我发现他脸上的青色逐渐消退,我识趣的远离的毒气放射源。出来拿着成绩单跑到五班的时候,一眼看见秦钊站在门口和江漪谈笑风生,我跑回班里,拉着国生:“还有屁没。” 他难为情的憋了一句,“没了。” 换做以前,我一定可以想出办法让他走,可现在我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只是拿国生的屁味熏跑他。 现在盘点一下我的状况:智商下降逻辑能力差,想不出以前那些鬼点子,小诸葛的名号也逐渐淡化,不过,我损人的能力倒是不减当年,创作相声信手拈来。 情商下降说话直来直去伤了多少人的心,有时候也还会良心发现,话说一半觉得不合适的时候也懂得闭嘴,他们开始用天真来形容我了。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情商下降,语文做题能力反而没有下降,直线上升,顾俊麟后来解释说语文做题能力属于应试教育,相声创作属于从小学习的童子功,和情商没多大关系。好吧,他奶奶个腿的。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是不是秦钊比我优秀太多了。 我走到他们面前,江漪也走了过来,挥手和他道别,我特意回头朝着他摆出了一个轻蔑的表情。 chapter 12(女视角) 月考成绩在当天便发了下来,李老师抱着卷子走了进来,看样子,考得不错。我坐在座位上整理着《五三》中第二章物理化学的知识点,最近他总是吵着要后面的东西,我为了精益求精,做了大量的练习题,从而总结典型例题,甚至还去请求老师帮忙指点。老师惊讶于我的笔记认真程度堪比他的教案,然后抬头看看我,“你的成绩很好啊,周测也总是错一个或者全对,就是因为这个嘛?” “没有,是老师您教得好,这个就是复习一下而已,还是您讲的明白。” 我说什么?我总不能说这是给三班那位准备的吧。 老师笑了起来,这次马屁拍的应该不错,老师从自己的书架上拿了几本教案出来,比照着知识点开始看我写的东西,频频点头,修改了一部分的例题,赵翼安看着应该更明白一点。 李老师用了将近半节课的时间表扬了年级语文第一赵翼安的语文能力,我拿着一张刚刚一百出头的卷子,却在班里已经是中上游的水平了,赵翼安的语文,就是高三的学生也比不得。 晚上放学的时候,我收拾好了书包站在门口,秦钊走过来主动和我打招呼,我们俩有两年没见了,他初一的时候在我们班里上过几天课,后来便转学到了市一中的初中部。我们寒暄着,赵翼安走过来,脸阴沉沉的,如果赶上七月十五一定能把人吓死,我赶紧结束了话题,现在这个人愣的要命,一会儿在和秦钊打起来就不得了了。 他兴奋拿着成绩单和我炫耀着物理化学的成绩,“你看,你看,全都及格了,物理化学,我写的时候就有预感,我肯定能及格。”他手里的成绩单被他揉搓的褶皱不堪,我从书包里拿出了今天刚刚写好的东西,“给你,这是第二章,回去看看吧。” 他接过来,差点给我跪下又是一阵谢主隆恩,“诶,刚才秦钊和你说什么呢?” 你看吧,我就知道,现在我也算是曾经的他培训出来的半个小诸葛了,早就知道他会心生嫉妒,“没什么,就是寒暄两句。” “你确定?” “你呀,一天能不能不瞎捉摸,认真学习,你看秦钊,都考年级第三了,你就不能努把力?” “我就知道!”他把成绩单重重地摔在地上,“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他好。” 话问的莫名其妙,就像是刚刚晴空万里,然后突然打了个雷一样,你都不知道从哪出的声音。 我默默无语,抬头看着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他,我曾经查过有关脑部受过重伤是有改变性格的可能,可这也有点太过了吧。我捡起纸,“没有,快走吧。” 转天晚上的时候,依旧正常如初,你都不知道这个病到底是出在哪。 “今天,音乐老师找我,说是想要出一个节目,还要带上男女对唱京剧。”他始终瞅着我的眼睛。 “嗯。”我没抬头,低头沿着瓷砖的中轴线走着路,心默默重复着今天没有写完的作业。 他像是还没死心,“要在建校七十周年的时候演出,说是可以在区电视台上播放,而且还是在市大剧院里演出。” 我还是没说什么,因为我没找到他说话的重点在哪,见他欲言又止才接了一句,“这不是好事嘛,怎么愁眉苦脸的。” “从明天晚上开始,要从晚自习抽半个小时出来,彩排表演,直到过关位置,然后就确定节目,审核过了就可以不用再去了,因为要在元旦的时候演,临近期末考试了,怕没时间,所以现在准备,可能要准备半个月左右吧,也许回来的晚,不能和你一块走了。”他说着话把头低下去,我知道他心里有多专一,蒋浩辰那天在办公室碰见我,拉着我爆料:“他到现在没和他们班女生说过一句话,你知道这小子现在都疯狂到什么程度嘛,除了上厕所,和男生说两句话以外,就是看着你给他写的物理化学,要么就是背历史政治,你这是给作了几辈子孽才多了这么个累赘。”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你要好好准备,到时候我给你照相,说不定你还可以在全市出了名呢。” 他抬头看着我,“你难道就没有因为我不能和你一起放学而伤心吗?” 我…… ☆、有情况啊 chapter 13(男视角) “咱俩这一点东西都排了半个月了,我自己的相声第二天就过审了,怎么就这么费劲呢。”我托着腮蹲在学校体育馆的观众席上,“韩姝,你不说你从小就听嘛,怎么这一点都弄不好啊。” 她爱答不理的回了我一句,“这段音调高,唱的太高了毁嗓子,再说我又不是从小学的,差不多就得了,学校就是事多。” 大多数的事我们总是如此吧,得过且过,对现状充满抱怨,却又挣脱不了世道轮回,在生活中挣扎着,却又不愿轻易放弃,在好与坏之间两厢徘徊,等到繁华落尽,谢幕下场,曲终人散,才发现,我们真的从来没有拼尽全力争取过,那些流过的汗水不过都是自我陶醉罢了。 “择一事,忠一世,这是师父告诉我的,要不就别干,就像生孩子一样,要不别生,生完不养,还不如上会儿网。”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苦瓜的脸终于有了点笑模样,老师刚刚对她批评太过严重,心情阴沉的要命,我也算是逗她一笑,“今天你把音调尽量唱上去,来两遍咱俩就不用来了。” 她点点头,弄好了自己的行头,我们是带妆演出,身上穿的是戏服,十分沉重且不透气,穿上去便是一身的汗,准备好站起来走向舞台的时候,光芒万丈。 很顺利的过关,脱下行头的一刹那心里舒缓了许多。 “给,喝。” “什么?”我看了一眼她递给我的东西,深褐色,用鼻子一闻,“又是你奶奶的药?” 她举着杯子,“你奶奶的,这是滋补品,是我爸这两天托老中医配的方子,我奶奶那个只能是治普通的咽炎,咱俩这个属于用嗓子过渡,需要调理一下,以免得上咽炎。” 我咕咚咕咚的喝着,她也喝得痛快,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嗯,不能再等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站起来背上书包,她在后面喊了一句:“干什么啊?” “现在刚放学,现在去找她还来得及。”我留了一句回音给她,跑到了教学楼门口的时候,立马刹住了车,一挪步便躲到了花丛旁边。 “没事没事,我借给你。” “哈,那我回来去你家拿吧。” “那周六吧,我这两天写完了你可以拿去看看。” …… 我从后面出来,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说不出的凄凉感,秦钊,江漪,他俩刚说什么呢? “诶,跑这么快就为了在草丛站会儿?”韩姝从我后面拍了一下,吓了我一跳。 “没想到相声小王子还有偷窥的习惯啊。”她顺着我的方向看去,不住的发出啧啧的声音。 “烦不烦。”我挪了两步,看见前面的人越走越远,拿着书包也离开了学校,满心伤怯,泪满神凄,心里忍不住的嘀咕着每一种他们俩可能发生的场景和原因,人家说早恋不好,大多在于此吧,心之所向是作你侧头的依靠,目之能及是见你微笑的模样。除此之外,山高海阔,波光云荡都不是我想要的远方。 周六早上,手机嗡嗡的把我吵醒,看都没看接起电话,“韩姝,你有病是不是。” “你才有病呢。”我果然猜对了,一般没有人给我打电话,有事都是从QQ上解决。 她在那头得意起来,“我带来了你想要的东西,想听不听。” “说。”我困意袭来,她刚才停顿的那一下功夫,差点没睡着了。 她开始提高音调,清清嗓子“江漪和你们班大班长的事……” 我从床上坐起来,拿好电话,“讲,我听着呢。” “一顿肯德基,我给你讲。” 我也不和她墨迹,一口成交“必胜客,我习惯去那了。” 中午的时候,高层会议准时召开,韩姝被阵势吓了一跳,大喊服务员“你们是不是没地方了,敢让我们和别的客人拼桌!” 我赶忙拉住她,“没错,是我喊他们俩个过来的。” 阵营一下子缩减了不少,聪聪在中考以后便被她爸送到美国去上学,重金培养,没有高中学历,至少混个“海龟”,反正她小学的知识在美国高中也够用。傅和被他老爸弄到了北京去读书,否则在T市高考他是万万考不上大学的。 顾俊麟被韩姝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蒋浩辰也在一旁笑着,韩姝一脸抱歉的样子坐了下来。 “给你菜单,随便点。”顾俊麟拿过菜单,“不用替他省钱。” 我凑过来,“你找没找到什么方法啊,我原来的小诸葛智力还能不能恢复。” “等着吧,会有恢复的机会的。” 韩姝在吃的连咽着都费劲的时候,终于愿意把事情讲给我们听了,“我就知道那天你是因为那俩人才那个德行的,所以我特意旁敲侧击的帮你打听了一下。” “他们俩现在经常放学一起走。”她说着又吃了一大口披萨。我把盘子撤了回来,“完啦?” “完了啊。”她很自然的点点头,“要不然还有什么,再说有那见不得人的我也打听不到啊。” 顾俊麟和蒋浩辰哥俩已经开始玩起了《神庙逃亡》的游戏,我大喘了一口气,“服务员。”站起来等着服务员走过来,用手一指:“那头猪结账。” 周一晚上的自习课我疯狂地写着各科的作业,以屏蔽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写完的语文卷子开始在班里蔓延,手里反复看着以前江漪给我写的物理化学笔记,想来她这半个月的确没有再给我送过这个,也没有和我说过话,约法三章提到过除了晚自习下课,白天形同陌路。看着坐在第一排的秦钊,呸,衣冠禽兽。 国生拍了我肩膀一下,“你啐了我一脸。” 我尴尬地笑着,“滚。” 放学后我特意站在校门口等着她,看着她和秦钊有说有笑的走出校门口,刚要走上去,一把被人拉了过来,回头喊着:“干什么啊!” 韩姝把拇指放在嘴边示意我不要说话,蒋浩辰在一旁:“你要干什么,上去和人家打一架还是吵一架?” 我突然想不到反驳的话语,当时的确不知道要上去干什么,只是头脑一热便想往上冲。 “你想想,你有人家成绩好嘛,你现在要成绩没有,要长相,嗯,这个有。要智商,嗯,还可以,嗯……反正你要什么什么没有,你觉得现在是谈恋爱的年纪吗?” 我看着眼前这俩人,“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蒋浩辰一拍韩姝的肩膀:“你说吧。” “哎呀,特别简单,我们分析了一下,江漪有说过自己也喜欢你吗?” 我摇了摇头,“可她和我约法三章那个……” 她笑了笑,“那更说明人家不想让你烦人家了啊,还有,她和你每天晚上放学的时候出来也这样笑吗?哈哈的。”她边说边模仿,看得我有点身临其境的感觉。 我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人家现在和那个叫什么钊的挺好,你就让人家去吧,现在哪个电视剧里没有一两个这种话啊。”他掐着嗓子模仿着:“爱一个人,并不是得到她,而是让她拥有幸福,明白不,什么都不懂一天到晚呜呜喳喳的。” 他最后一句在学宋小宝,这个我可以看出来,其余一句没听懂。 最后的结束语很明确,“你呀,好好学习,别再去没皮没脸的蹭着人家了,你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人了,好不好。”韩姝的话一语中的,我听得灰心丧气。 chapter 14(男视角) 期中考试,11月月考,连续两次考试我的成绩因为物理化学而跌落班级前二十名,座位被一直往后调整,当然,这期间国生始终都和我做同桌,这才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江漪的事情,蒋浩辰多次告诫我,不要冲动,去学习吧,事情由他处理,保证善后。我一心一意的学习,每天学到昏天黑地的,对不起,我自己都不信…… 班主任王老师因为我的英语成绩不出彩而且语文成绩如此之高而越来越不待见我,语文老师总是欺压她,我又是李老师得意门生,自然要报复到我头上。很明显可以看出来,默写里有三四处错误她每次都不给我挑出来,这和小学时黄老师的做法背道而驰。 直到临近期末的一节地理课矛盾终于爆发了,我和国生正在完成老师安排的讨论题,关于“地壳运动”方面的问题,我们两个的见解很是特别,至少和书上的不一样。邻桌的一个胖子叶洪枫探过头来听着我们两个探讨的不亦乐乎,下了座位偷偷走到我们这里,“没人带我讨论,算我一个呗。” 国生一心软:“行啊,来吧,来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答案。” 我把我们这个的答案精髓总结起来写在学案上,我字迹工整,那是当然的我可是从小便模仿……算了,不提了。叶洪枫一把拿过了我的学案,趴在桌子上抄写着,我现在变得越来越懒得说话,他爱抢走就抢走,抄就抄吧,懒得计较什么。 老师提问的时候,班里的同学你言我语的说着,都没有得到老师满意的答案,国生因为在靠后的位置所以举手经常被忽略,在看分数的班级里,坐在后面的学生能有什么好答案。 叶洪枫也并没有被点到,他自觉的站起来大声喊着,老师也高兴有人这么积极便允许他说,他便把我们的东西据为己有,我没有想到一头猪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我想叫他停止可他执意要念完,一气之下我不得不把他的裤子扒下来而制止,实际上并没有扒下来,大冬天的,裤子哪有这么好扒。好死不死的偏偏被老师看了个满眼,一把将手里的书仍在讲桌上:“不上了,上地理课改耍流氓了,你给我站起来。” 我被喊了起来挨了几句说,国生一再帮我解释,可老师就是不听,一嘴一个“耍流氓”的说着我。 班长秦钊立马站了起来,“老师别生气,我去喊班主任。”说完以后邪恶的看了我一眼。 事情到后来处理起来相当的简单,我搬着桌子做到了最后一排挨着门的位置,单排独座,没人和我讨论也就不会出这些事了。 我一句话没多说,搬着东西做了过去,秦钊的脸上再一次蓬荜生辉。 我反复的思考着我的人品,好像从小到大总是被老师讨厌,像是随风飘荡的树叶,落在风起云涌的海面上,不断飘摇,然后不断被作践。却总有看不惯的老师来替我打抱不平,我就在这起起落落的学生时代中练就了容忍等待的本领。 李老师在上课的时候在我原本该在的位置并没有看见我,才发现我被安置在了最后一排,顿了顿放下了语文书,回头问坐在第一排的秦钊,“为什么让赵翼安坐在那?” 秦钊把事情讲了一遍,国生也在一旁解释着被秦钊篡改的部分,李老师点了点头,指着我:“来,坐第一排来,你们这两排全部往后挪。” 就这样,我被安排在了靠近门的第一排的位置,从那开始我的位置固若金汤,再也没有变过。 “赵翼安你过来。”李老师在下课的时候把我喊到了门口,“走,和我去办公室。” 市一中的办公室并不是按照语文组数学组来划分,而是一个年级有三四个办公室,基本是几个老师安排在一起,很随机不一定有什么科目,而恰好,李老师所在的办公室的势力很利于我的发展,政治老师,历史老师,语文老师以及其他班级的几个老师在一个办公室。我的政治和历史都在班里数一数二的位置,只有地理和数学是刚刚及格,这种偏理科的东西我的确不是很擅长。 我跑到老师前面推开了门,历史老师正在坐在椅子上嗑瓜子,“哎呀,是你啊,吓我一跳。”我和她们关系处的非常好,老师就是这样,成绩好的有资格与老师闲谈聊天,成绩不好的只有资格问题。 “没事,我把门关上,您接着嗑。”我笑嘻嘻的关上门,校长最近抓教师的作风很严格,不能出卖了自己的队友。 李老师也抓起一把瓜子,我眼见着她手落手起,历史老师桌子上的瓜子变消失了,历史老师看着我关上门伸手那瓜子的时候摸了一手空。李老师说着,“你们说这个小王,多坏啊,把赵翼安调到最后一排了。” 政治老师站起来,“是啊,他物理化学不好拉了分。”回头瞅着我,“你没和她说你要学文?” 我是铁了心要学文的,文科只有地理不好,数学可以答个九十多分,得到基础分,薄弱科目少,老师们也对我青睐有加。所以不管我的成绩排名每次多差,从来没人说我,我妈每次都高兴的拿出计算器来帮我减去班里前十名的物理化学的成绩,然后再拿我的成绩和他们对比,都在前几名的范围。 “你呀,回去把那个地理自己学学背背,你是要考重本的人,肯定有希望,我到高二分完班让你做班长,你比秦钊强,那孩子嫉妒心强,而且还小心眼,看不得别人好,一上课爱拍马屁,接下茬都是没用的,做不了班长。” 历史老师赶紧接着功夫插两句嘴:“李老师说的还真对,每次都是说没用的话,别人要是会他不会的,你就看他那小眼神,都能杀人。”说完顺手从李老师手里拿了几颗瓜子回来。 政治老师也走过来:“而且,最可恨的就是我一问大家还有问题吗,他就喊没有了,下一道,弄得别人都不敢问,一下课都过来问我。这还怎么干班长,绝对不行。”说完抱着书,“走了,我三班的课,跟我一块回去吧。” 李老师摆摆手,“过来,记着我说的话,到了高一下学期快分科了,成绩分化就明显了,一定要把弱科补上来,你那个强科再怎么学也就能增加个一两分,多努点力,物理化学不学就不学吧,会考也就那么回事。” 我点点头,一开门经过二班的时候,蒋浩辰一把拉住了我,“诶,有情况。” ☆、你听我解释 chapter 15(女视角) 我到必胜客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十二点半了,位置很好找,靠窗的第三排,一个唯一没有把遮阳帘放下来的餐位,他像是已经用过餐了,桌子上摆放着餐盘和剩余的残渣,他不像赵翼安每次吃东西必须设计好什么东西该放哪里,然后提前准备好打扫残渣的纸巾,走的时候桌子上一片洁净。 “怎么想起来约我出来了,还神神秘秘的?”我看着蒋浩辰坐在那里宛若木桩,连个招呼都不打,便知道,这是一场弥漫硝烟的鸿门宴,可我确实不知道来头几何,所以必须要笑着应对,他告诉过我,举拳难打笑脸人。在思考几番我还是决定否定我自己,我再做错什么事也不会对不起他嘛。 他拿出菜单,“你点点吃的吧,有人请客的。” “哈?怎么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占人家便宜吃顿饭?”我翻动着菜单,打趣的和他讲这话,服务生在一旁按图下单,此时一片沉寂,只有其他桌热闹非凡,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吃散伙饭呢。 服务生按回圆珠笔的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战鼓的声音,狼烟四起。 我依旧一脸堆笑,“到底怎么了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这么严肃。” “我只想知道,赵翼安在你那里算什么?”他端正了坐姿,并不是为了严肃,而是在晚一会儿就顺着沙发滑下去了。 话问的突然,却不唐突,这个问题在我的心里走了不知多少遍,我想了数以十计的答案,那不过都是掩盖自己本真的谎言罢了。“这……”我有些犹豫,这的确是很必要的问题,却让人难以启齿。 “你看,你说不出来吧,亏着他一片痴情,我发现他被砸傻了以后就像是可以被你肆无忌惮的玩弄的玩具。”他语气平淡却尖酸刻薄,“不好意思,我说话可能,他是我哥们,我不忍心看着他每天像个木偶一样活得没有自我,他几乎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着想,写最好看的字是为了让你看见,努力学习物理化学是为了也许将来可以和你一起分到理科班,他一个文科加一块都可以秒杀全年级的人,没事在这上面费哪门子功夫啊!” 我眼看着服务生因为他的愤怒而放缓了走过来送菜的脚步,心里却没有一点思路来回复他说的每一句话。是啊,我到底把他看做什么,凭什么要约法三章,为什么要放学和他一起走那一段教学楼到门口的距离,为什么看见他和韩姝一起扮演对唱夫妻戏而生气的差点扔了手机,又是为什么在他抱住自己拍照的一瞬间没有丝毫拒绝的想法…… 我默默的抬起头,“我好像,好像是喜欢他。” “呵。”他对着窗外冷笑一声,现在我知道他为什么不拉上遮阳帘了,就是为了通过玻璃隐约看看自己表情究竟到不到位。“你喜欢他为什么没有和他说过,你喜欢他为什么要在他彩排的半个月的时间每天和那个什么钊一块放学走到校门口啊?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你是说他只彩排了半个月?” “靠。”他笑了一下,“我说了这么长一句话,你就只听到了他彩排半个月,那个只是个定语,大姐。” 原来,他只彩排了半个月,原来,从那次10月的月考以后,直到现在12月,他只是不想理我才一直没有出现。那个每次尽管假装形同陌路,可每次还是会对自己傻笑一下的男孩,也许应该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吧,毕竟那个笑容许久没有见到了。 “我,我会和他解释的。” “你怎么和他解释?” “拿QQ啊。”我想开个小玩笑来让这个矛盾有个和谐的转变,就像那个笑话一样:你怎么看这件事情,拿眼看啊。 “呵。”他又是冷笑一声,这是有多少冰雨砸他脸上才可以让他如此冷笑,“你这么长时间愣是不知道他删了你的好友?” 手机在掌间滑落的时候,我还天真的觉得那是失手,直到捡起来再次“失手”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是心碎的现实化。 “别怨他,是我帮他删的,他舍不得。我也是拖延了两个月才打算和你说这件事的,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刚从阴影里出来,你别去找他了,毕竟他是曾经脑子受过伤的人。”他起身推门走出必胜客,临走前还不忘和服务员说上两句笑着走了。 服务员把披萨放到我面前的时候,“女士,您慢用。” “诶,你等等,结账吧,不吃了。” “您不用结账的。” “为什么?” “赵先生的朋友一律免单,韩总吩咐过的。” 出来的时候,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小说里那些阴天的背景都是骗人的,天空就是天空,你可以因为你的心情而说他是阴沉沉的,而这并不妨碍他晴空万里的事实。我找出秦钊的电话,反复几次想接通电话可都还是放弃,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是他小学和我一起骑车回家的路,那是他教我骑车的地方,这家店是我们经常石头剪子布论输赢然后输者去为赢家买棒棒糖的地方…… 电话在手里嗡嗡作响,这个习惯也是和他学的,只震动不出声,接起电话:“喂?你在家吗?” “嗯,快到了,你现在要来拿吗?” “嗯,我就在你家楼下呢。” “我马上就到家了。” 挂掉电话在小区里又转了两圈才到了我家楼下,看见秦钊坐在自行车上玩着游戏,“我去上楼给你拿。” “诶,先给你吧,结课了,基本上高中三年的基础数学都讲完了,就这些,后续如果有添加我再给你。” 我接过他一厚本的数学笔记,点头道谢,上楼取了我和补课班老师一起总结的物理化学笔记,我报了一个班物理化学提高班,老师是经常出高考卷的人,会把每章的与高考类似的例题挑出来讲解,几乎每年都有学生考得单科状元,报名的不计其数,只是小范围的知道,老师从来不允许声张,教育局查的严,这样做势必会引火上身,所以都是亲戚朋友介绍才收,其余人免开尊口。 我爸也是托了关系才找到他的,这份物理化学双科笔记秦钊一直想找我换,换的东西则是他的万能数学题型,他报班的数学万能题型是T市某教育机构的王牌课程,每年招收的学生不多,但是学费巨贵,不是有钱人根本上不起,我们姑且算作优势互补。 把物理化学笔记给他的时候,还是不忘了和他说一句:“记得看完给赵翼安。” 他还是会像往常一样点点头,我就知道问题出在他这里。 周一的课间操过后我跑到了二班,蒋浩辰一脸不屑的出来,“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我一把拉住他,“给你,这是我从秦钊和他强颜欢笑两个月和一套物理化学笔记换来的数学万能公式,他肯定能用的上,这些公式足以让他考到130分以上。”我松开他的衣袖,又看着他说了一句,“哦,对了,我欠他的算我还清了,还有我不会再喜欢他了。” chapter 16(男视角) “明白了。”我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数学万能公式笔记,这应该是她重新为我抄写好的,身后来往的人群,都随着上课铃声的想起加快了脚步,蒋浩辰拍了拍我的肩膀,“快回去吧,上课了。” 我回到教室的时候政治老师已经开始默写昨天上课讲的东西,我挑了一下眼眉示意老师,她没戴眼镜,眼神有些不好,但我的示意她还是可以看见的,走到秦钊面前一把抽出了他藏在书箱里的政治书,“别默了,你这干班长的就起这个作用啊。”这也算我报了上一节地理课的仇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浩辰走到我的餐桌前,“那个,我问了顾哥了。” “嗯。”我塞了一口米饭到嘴里。 “他说期末考完……” 我把筷子摔在桌子上,飞出的米粒掉到了坐在一旁的秦钊头上,然而他并没有知觉。 “你别急,他说期末考完试以后再说这个事情,眼下没有十几天了,马上到元旦,你还要演出,而且要有期末考试,就是江漪她也不能因为这些东西而耽搁影响了考试。”他顿了顿想看我的反应,然后侧头看着我,“对吧?” 我还是会在放学的时候站在五班门口,她背着书包自己走过来,“江……”喊晚了,她头也没回就往前走着,我飞跑过去,拽住她的胳膊,“你听我……” “你听过我解释吗?”她停住脚步对我轻声说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现在都知道了,你觉得我会和你们班大班长谈恋爱,对吧。你别说了,一个不相信我,甚至连问都不问就和我耍脾气的人,不好意思,我不想理你。” 她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温度,我想拦住她,把她抱在怀里,还是算了吧,后面王老师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嘛。 “我都知道了。”韩姝在我身后喊住了我。 “我错在哪。” “错在我们,我们都想错了,不该就这么主观臆断,而且这好像就是在暗着说她出轨了,这好像是人格上的侮辱了。”她说的断断续续,字句斟酌。 连续的复习,我终于在元旦前三天的时候把地理的知识点从头复习了两遍并全部弄会,做完所有的章节测试,才知道其实,地理也是有技巧可寻的,连主观题都可以答得与答案相仿,我也是佩服我自己了。 打开□□看着“新好友”列表,我每天都会发送给她请求添加好友的请求,我误会她必须要挽救回来,终于在连续多天没有回音中得到了结果,“对方拒绝通过好友”,关掉手机从此不再开机,埋头躺在床上,夜晚过后总会迎来全新的一天。 早上起床的时候,照着镜子下了自己一跳,眼睛红肿的厉害,拿热毛巾捂了好一会儿才缓解了一点点,手机始终保持在关机状态,随意揣在书包里,吃早饭的时候,妈妈吓了一跳:“你那眼睛怎么弄得,怎么肿得这么厉害。” 我嘿嘿的笑着,“昨晚熬夜,把地理研究明白了,今天早晨就这样了。” “早点休息吧,那个什么物理化学的,昨天李老师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她告诉我那个东西会考很简单,别因为这个耽误时间,爱考多少考多少吧,那个作业不爱写就给我,我给你编上,有那个时间研究点有用的。” 看吧,应试教育就是这么实际。 期末考试还是一如既往,成绩单发下来的时候,我妈看着我考到全班21名依旧高兴地了不得,物理化学都是十几分,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妈回来笑着给我学王老师在家长会上的情形,“她就在那喊着,赵翼安的家长,您孩子严重的偏科,语文历史政治都是差个十来分就满分的人,数学成绩始终稳定在一百分左右,物理化学才十几分,照这个成绩孩子二本都上不了啊。我就想,你懂个屁。哈哈哈。”我妈笑的扶着桌子都站不住,我呆若木鸡的看着她,“笑点在哪?” 她被我的反问迅速变脸,“在英语,你就不能考个好点的成绩嘛,哪怕是考得和数学差不多,稳定在一百分左右也行,别老是在□□十上徘徊。” 得了,又中套了。我拿着成绩单,也许老王巴不得我英语考不好了呢。 我妈语重心长的威胁着我:“你要是自己考不到百分以上呢,我就只能给你去报班了,反正都是为了高考,英语这个东西没什么年级之分,早学早会。”想起小时候妈妈逼着我上的那些英语补课班,便感觉到厌烦,点了一万个头,拍着胸脯保证,“下学期肯定可以考到的。” 回到房间里,找到了一本《中学生英语词典》,从第一页开始背着:abandon 放弃,哎,这是天意吧,于是我合上了词典。翻找着其他语法教材,却看见书柜里平躺着的一个小盒子,我每年都会采几根三叶草放进去,打开盒子里面的诸葛丞相依旧笑容可掬,十几年颜色并未减退,那封信已经开始泛黄,“事如所意,好运无极”几个字颜色也开始有些淡化,掏出手机才发现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开机了,调出照相机拍着信件,希望保留住它被时光夺去色彩之前的样子。 WiFi自动连接,手机里不断地蹦出□□有十几条未读消息,我颤抖着手点开信息栏的提示,□□里赫然显示着这十几条消息的发送者——腾讯新闻。 我就知道,一辈子不开机也不会有人发来一条短信,我们总是希望得到别人的关心,却从来不愿直视自己的卑微,抖动的树叶不过是被风吹才会翩翩起舞,还真以为自己能飞啊。幻想可以让人麻痹对现实的恐慌,就像我可以玛丽苏的以为十几天不开机会有不知多少条短信来问候一声情况,当手指点动,划破虚伪的薄膜,才知道每天关心我的只有腾讯新闻。 也许那件事那个人就这样过去了吧,所谓匆匆过客,不过是在我人生中留下几个脚印,却让我擦了许久的地面也不能抹去痕迹,留下我一人在这里惆怅惋惜,也好,□□上的沉寂到让我死心塌地,懂得安于现状,不在会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象,时光会馈赠给我想要的曾经。 顾俊麟在二月初的时候来家里给我妈拜年,临走时不忘了拽着我:“别再多想了,我之所以说期末以后,就是想拖拉时间,并没有任何办法的。这是伤透人心的事,医人医病难医心,你最后的办法就是考得好,超级好,也许将来会有机会的。” 又是这一套理论,我考到750和她心凉意冷有半毛钱关系啊,我送走了他,回到房间里,拿出语文书开始背诵着下学期的课文,还是搏一搏吧。 ☆、决绝,没门 chapter 17(女视角) 手机上已经出现了50次申请好友的信息,早就达到了一天的上线,每天如此重复他还真是执着,我只在最后的一个申请中点取拒绝。有的时候真是觉得他傻的可爱,每天不停的申请着好友,却从不在备注里说一句解释的话,我生气了,不可以哄哄我吗?我一向和谁都可以脾气好的要命,像猫科动物,注意是猫科,老虎也属于其中之一。当然,也只把脾气撒给他,其他人请勿担心。蒋浩辰那次在必胜客说的话,我不也是一一应下,我都为我自己的海量而骄傲。 再过三天便是元旦,他还会登台演出,手机到到时候一定要充好电,并不是为了给他录像,而是到时候用来玩,反正是一月的开始,尽情的享受流量,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能玩些什么,只能下载了一个刷题app在手机里,到时候做一些期末复习用。 元旦当天,市大剧院里人山人海,大家统一到学校而后又被大巴车拉到了剧场,前呼后拥的人群,只有三班最为混乱,王老师不住的指责秦钊:“昨天让你开会熟悉咱们班的位置,怎么还能带错了,现在是人家往里走,咱们班往外走,这校长看见不给说我啊!” 他一个劲的点头哈腰,“老师您别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您这么漂亮……” “现在说这些马屁话有用吗?还不去找找咱们班位置到底在哪!”老师终于被他激怒了,刘婷婷在后面一个劲的推我:“快走了,掉队了都。” 我才反应过来,赶忙跑着接上队伍。 不出我所料,学校周年庆典就像是看电影片尾字幕一样,毫无意思,大家翻看着节目单,后面的男生叹气道:“哎,相声是倒数第二个,这还给等一个多小时呢。” 是啊,他永远都是带给大家的希望,像黎明的曙光,能照耀森林里沉睡的鸟群,而带给我的却是永远失望,月光寒,风雨伴归船。 翻看着手机里几百个“添加好友”的请求,像是前天以后,再也没有了请求。想着他在后台不知在做些什么,他从来不会在演出前彩排,我可以想象到他现在正拿着手机在一个劲的点,旁边韩姝一定在央求着再排练一次。 打开刷题app,语文基础题是最适合在闲的无聊的时候用来消遣,刘婷婷侧头看了一眼我的手机屏幕然后说我有病,难得出来放松还给自己找题做。我依旧是笑笑,然后问她这个字到底读音是否正确。 主持人不知上台说了句什么,欢呼声让我做错了一道文学常识题,重重的错误符号蹦到屏幕上,并显示着:今日免费题库已做完,请充值查看解析。我才反应过来,这个题库原来需要充钱才能查看解析,那就证明我之前做的题都是对的了,否则早就蹦出这个提示了。 也许这是天意吧,我抬头看着果然是因为相声所以大家才欢呼鼓掌,显然,老天并不希望我在这个时候做题。 到底还是没躲过去,台下的笑声接二连三,鼓掌的声音也一次比一次大,“咦”的声音传遍整个剧场,门外的服务生都驻足开始听了起来,也不时的跟着鼓掌。 主持人依旧像往常一样在他表演以后作为返场,假装突如其来让他表演一段京剧,托词是后台有人叫板,这么说的确收到了其他年级人的欢迎,大家都觉得这是起哄的好机会。 韩姝上台还是带着那股硝烟弥漫的气势,两人来往几句话,便开始唱京剧,这次戏名叫《游龙戏凤》。 中国的京剧怎么就可以找到这么多男女对唱秀恩爱的呢! 我借故去了卫生间,算准了节目结束我才出来,一出门便碰见了韩姝,“好巧。” 我假意微笑,生活让我学会了彻头彻尾的伪装,“是啊。你们刚才唱的真好。” 她笑了笑,走了进去,留我一人在此尴尬。 甩了甩手上的水滴,站在烘干机前反复摆弄着自己的手心手背。“你真的不喜欢了?”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个冷战。 “嗯。” “那我接手啦。”韩姝拿出一包面巾纸擦了擦水,反手便扔在了垃圾桶里,洒脱的离开。 她脸上得妆容都没卸下去,后台也应该有演员专用卫生间,她来也许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现在想来,从前天开始便没有了添加好友请求,原因在这了吧。 如果问我的想法的话,我对他已经死心十之有八,从他不分青红皂白,不由分说甚至都没有问我一句原因便怀疑我不理我开始。可偏偏就是剩下的那么一二分好感让我活在痛苦的边缘,欲罢不能,他的音容笑貌,言行举止,似乎是嵌在了我的身上,使我做每件事都能想起他的样子。然而今天,韩姝说的话,让我对他彻底死心,台上的《游龙戏凤》,不在继续申请好友,现在她又可以接手,呵,他难道是个建筑工程吗,说接手就接手。 chapter 18(男视角) “喂?” “过年好。” “你是不是习惯了不是半夜就是大清早打电话了。”我正要睡着的时候电话嗡嗡的响了起来,韩姝的生活作息果然奇怪。 “现在才刚十点你就睡觉了。”她在另一头美好脾气的说着,“给你拜年还摆出不是来了。” 我寒暄几句便挂了电话,索性关了机。躺在床上反复琢磨着韩姝这几天太过于反常的表现,隔三差五一个电话,想起之前在新生文艺演出的时候她说的“假戏真做”,现在看来又是死灰复燃的节奏。 我万万不能答应她,第一个原因就是江漪,追了十几年,并不能说放弃就放弃,人必须要执着;再有就是为了蒋浩辰,那次韩姝的脚崴了以后,他用了一中午的时间除了讲她的身世之外就是求我多给他制造和她相处的机会,多在她面前提他,争取个好印象,虽然两个人同班同学可毕竟没有太多借口相接触,侧面烘托有时候效果会更好一些。他的心思傻子都明白,所以为他也不可以。我每次拒绝她都很直白,她每次也很直接的死皮赖脸。 三月份开学后,物理化学便开始会考阶段复习,市考试院安排在五月份进行会考,这两个月李老师也是多次嘱咐我要跟紧老师的节奏,把复习卷子做会完全可以通过。我又开始了初二刚刚回到学校时候的那种生活,每天做着山一样高的卷子,事情总是惊人的相似,那个时候复习的就是物理,现在还是物理,那个时候我不理她,现在还不理她。 从四月开始几乎每天的晚自习都安排给我们进行物理化学的分科测验,我渐渐的对这些东西开始适应,题型一样,每次都是变个数而已,背也背下来。 打脸总是在这个时候,有一道题,是在每次课上老师讲过的原题,公式死活想不起来,今晚监考的又是李老师,她的脾气要是看见我作弊,非得把我从楼上扔下去。还好,天助我也,李老师监考并不严格,总爱去办公室拿点东西,趁她出去的功夫,我拿出放在地上的书包里的笔记本,开始翻看着页数。我坐在第一排的位置,紧挨着门,所以还要时时提防着李老师回来,手里不断地翻动着笔记本,总算是找到公式。李老师推门进来大喊一句:“大家都写完了没有!” 她一向是这种嗓门,我早就习惯的,可我不习惯的是偷鸡摸狗,作弊还是第一次,吓得我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这并没有夸张,而是真的。笔记本掉在了地上,我麻利的收了起来,重新读题,答题,交卷以后才想起来,我刚才好像并没有看到公式,题是怎么做出来的,吓出来的吗? 蒋浩辰从二班出来,我们两个已经习惯了每天下了第一节晚自习的课出来到操场上溜达溜达。他伸着懒腰:“嗯,刚才那卷在还挺简单的嘛。” 我点点头,他疑惑着:“你怎么今天话这么少,每次一提你都像拖拉机似的‘突突’个没完没了。” 我站住了,“你帮我个忙,我觉得这事不对。” 他有些愣住了,“哪不对啊?” “有问题。”我摇着头,“你说,她是为了借到数学万能公式才和秦钊说话的?” 他回忆着,“听意思应该是,怎么了?” “那就说明之前的物理化学笔记应该没有断过,为什么只有第一二章,后面都没了呢,是,我是去彩排,没时间晚上和她一起走,可她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啊,怎么会突然就不写了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打了个响指,好久没有打过了,“她会让人转交,你信不信,如果是的话,那必定是被人昧下了。” 他盯着我的举动,“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所以让你帮忙啊,只是推测而已。” 他拉着我,“我问你,你是不是头撞墙上了?” 我异样的看着他,“没有啊。” “那你是怎么恢复的?” 我恍然大悟,物理题的思路并不是吓出来的,而是因为我的脑思路被吓回来了。 蒋浩辰高兴地拉着我蹦了三四圈,全操场的人看着我们两个精神病,“诶,我现在问你个问题,你还记得初二的时候抓的那个小白脸没,就是经常和江漪一起上学的那个,你当时为什么放了他啊,我始终想知道。” 我蹲在领操台上,“等会儿,想想。”我故作思考,实际上是因为他提醒我了这个关键人物,我便捎带脚安排了一下他的事情,想好后又恍然大悟的看着他,“想起来了,那个特别简单,就是我当时以为她是想让我吃醋,故意弄得,所以我当然要装的假装不在乎嘛,好让他回去报信。” 他有点沮丧,“我还以为是什么惊天阴谋被你忘记计划而没实施呢。”紧接着他又眼前一亮,我突然反应过来站起来撒腿就跑,他一把拉住我,“别跑。” “嘿嘿嘿。”我傻笑着,“我没工夫啊。” “你忘了我都怎么帮你的了啊。” “还不都是帮的倒忙嘛。”我反驳着,刚才他眼睛一转我便知道他要我帮着追韩姝,所以赶紧脱身。 “我不管,问题摆在你面前,我不早恋,也要像你和江漪那样,每天共同努力好好学习,带着她一块,就这么简单。” 我叹了口气,脑袋朝着柱子,“我还是变成个傻子吧。” “别别别,你说吧,让我帮什么忙,你帮我,我帮你。”他挑眼冲我一笑。我逍遥的摇摆着脑袋,“你说,你长得这么帅气凌人的,她怎么不喜欢你呢。” 他反手给我后脑勺一掌,我当即昏了过去,他吓得赶紧蹲在地上掐我人中,“可别啊,我这不造孽嘛,好容易聪明了,再让我给拍傻喽。” 我哈哈的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他刚要抬手再打:“别闹了,你去帮我间接的了解一下,这个到底有没有物理化学后面的章节。” “这,怎么问啊?” 我凑到他耳朵附近,“我告诉你啊。” ☆、挣脱尘埃 chapter 19(女视角) 接连着几次语文考试都频频跌出九十分,李老师把我喊道办公室去:“你能告诉我,什么原因吗,我看你的成绩,物理化学的都是九十多分,是不是觉得语文不用复习,就玩命的学理科啊。” “老师,不是的。”其实,就是这么想的,语文从高一上学第一天就可以参加高考了,我始终这么觉得,没有什么必要的积累,初中那些知识足够了,那些语文课文全背下来不过才八分,花什么时间嘛。 “我看你啊,多学学吧,有点浮躁了。”李老师拿着卷子递给我,“自己看看,哪都不挨哪,写的什么啊都是,现在你还觉得自己不用复习吗?语文可是150分。”李老师这次脾气很好,兴许是因为自己的得意门生又是单科年级第一吧。 晚自习下课我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昏暗的灯光照得前方的路有些模糊,可能是我长时间做题的缘故,打不起精神来。秦钊开始接替赵翼安的工作,每天放学等着我,我是和他等价交换的笔记,所以不亏欠他什么,可毕竟有些不好直接拒绝,让人家看着有种卸磨杀驴的意味。他也爱和我讲一些班里的事情,可我从没在他嘴里听到过赵翼安的事情,也许他的眼里从来没把他当回事吧。 转过楼道口的时候,蒋浩辰正拿着东西在那看来看去,不住的咋舌。他和我打了个招呼,又不住的低头看了起来,我想和他说两句话来缓解一下我和秦钊尴尬的关系,来证明我们真的没什么,便凑上去,“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啊,你不知道嘛?这,你写的物理和化学的,写的通俗易懂的,拯救了我这个理科学渣啊。”他眉飞色舞的说着,“这次会考能考好,我一定请你吃饭。你看,尤其是必修一后面的内容,太细致了。可惜了没有必修二的东西了。” 我有些惊诧,“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他在我面前晃了晃几张纸,“这个啊,赵翼安给我的啊。必修一的三四五章,就是没必修二了,好可惜啊。” “哦,我必修二还没有完全整理完,补课老师又要回去修改了。你看吧,这个后面三四章写的还是比较详细的。”我笑了笑,没想到他还留着呢,“你慢慢看吧,我先走了。” 和他道声告别后,一直走到校园门口,我都在想,明明秦钊给了他了啊,为什么他会在排练以后一直到十二月这段时间会觉得我因为秦钊而疏远他呢。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江睿开门喊着:“姐姐,姐姐。快来,妈妈今天准备的夜宵可好吃了。” 我妈每天都会给我做夜宵,搞得我刚上高一便胖了两三斤,还好不明显,吃完东西擦着嘴,“爸妈,我去学习了。江睿你慢慢吃吧。” 每次给我做的夜宵,江睿永远吃的最多。他舔着肚子吃完走进我的房间,“姐姐,今天幼儿园老师说,让我们找一张家里的全家福带去。” “去找妈妈,姐姐忙着呢。”我开始从第一篇背诵语文课文,没一会儿他便又进来了,“妈妈说,有一张全家福被你锁在柜子里了。” 我才能恍然大悟,我买了一本相册,里面是平日里和好姐妹一起的合照,以及我从小到大各种珍藏的照片,都是每次旅游以后精心挑选出来的,我相册里的全家福也是最好看的一张,家里只有两张这样的全家福,一张在我相册里,一张在墙上,总不能让他抱着大相片去幼儿园吧。 我回头看着江睿:“去把门关上。”我从笔袋里拿出钥匙,开锁,里面是我每年攒的私房钱,以及平日里写的日记和获奖作文,都是珍藏的东西,江睿还小,所以必须上锁。我从相册里翻找着那张全家福,许久没看这些照片了,一张张美好的回忆,被定格在一个瞬间,科技让我们可以看到曾经的自己,这张是我参加舞蹈大赛的,这张是和爸妈去上海迪士尼玩拍的,这张是江睿刚出生时候全家在医院的合影,这张是和赵翼安在学校……我顿了顿,快速翻了过去,机灵鬼在我旁边叫喊着:“姐姐,姐姐,这个哥哥我认识,你让我喊姐夫。”我快速捂住他的嘴,相册从腿上滑落,摔在地上,那张合照顺势掉了出来,他立马捡起来,我瞪了他一眼,他才交了回来。我摸着他的头:“明天想吃什么零食啊,以后不用这么喊他了。” 他坏坏的朝我笑了笑,“随便啦,赶紧我要全家福。” 小兔崽子,我把那张照片递给他,“快走吧,我要背课文了。” “妈妈,姐姐找到了。”他高喊着走出来了房门,冲我吐着舌头,小声说:“别忘了我的吃的。”我无奈的答应,以后还是不要让他看《喜羊羊》了吧,都学坏了。 早晨起得很早,李老师今天要检查我背诵课文,我不得不复习一遍,如果有一句磕巴,就要罚我抄写五遍,这种方式的确给人以鼓励,比奖励好了许多,诶,我为什么昨天不用威胁的方式来告诫江睿而是用了妥协,害得我今天下去还要出去买零食给这臭小子。 我走到班里的时候,还没有几个人,放下书包,把书本放到书箱里,低头看见了书箱里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出门左转50米,办公室见。 我看第一眼还以为是我自己写的呢,心里便猜到了是谁的作品,果断的撕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我才不要见你呢。自己复习着语文课文,早自习便是李老师的,下了早自习肯定会检查我的,一共三首诗《短歌行》《涉江采芙蓉》和《归园田居》。我反复背了不知多少遍,这次肯定没问题。 果然不出我所料,李老师在下了早自习便喊我:“走,和我去办公室背课文。” 我随她一同到办公室,她一屁股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背吧,三首诗。”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完了,后面,还是第一次当着老师的面背课文,心里慌张的要命。李老师坐的沙发紧挨着一面墙,墙上贴着各种教学计划表以及学校通知,眼神总是爱往那些通知上看,紧张又断了思路。我嘴里不断的重复着“所思在远道。”伸手示意一下,“老师,我想重新背一下,有点紧张。” 说之前我做好了李老师大发雷霆狮吼功的心理准备,谁想到她同意了,还是很和蔼的同意了,我大脑不断地思索着,我不知为什么我还是想往这一墙的通知上看,我亲眼见着印着“关于开展2014年风筝比赛的通知”这个比往常都要大的标题下面印着这三首诗的全文,我无耻的看了一眼,继续背诵着,通篇背完。李老师很满意,“行,不错,你把你们班的练习本抱回去发了吧,我先去吃早点了,早点没吃就听你这背,还不好好学,你都对不起我的早点。” 我抱着练习本凑近了看着这个所谓的通知,三首诗排版就像是一则通知一样,不细看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看什么看啊,还不撕下去,等着被发现啊。 我…… chapter 20(男视角) “喂,问明白了,确实是有三四五章,至于你怀疑的是不是让秦钊转交而被扣下就不知道了。”浩辰在电话里叙述着整个过程,“你说,你怎么就知道她肯定和他一块走,还一定会问我呢?” 我坐在车里把电台的声音降低了一些,“你再帮我个忙,明天我告诉你。明天早上早去一会儿,七点吧,到学校,帮我把办公室电脑打开,然后从食堂给李老师打一份早餐回来。” “你要这些干什么?”从电话里便可以听出来,他好奇心现在非常重。 “别管,听我指挥。”我挂了电话,我妈开着车,在等候红灯的时候问我一句:“又干什么去?” “好事,我要当班长啦。”我伸个懒腰,我妈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后面的车玩命的按着喇叭提示我们已经绿灯了,“反正,我肯定保证英语数学下次各涨十分,怎么样。” 我妈是老师,对于孩子看中的就是成绩,只要不违法乱纪,道德败坏,就不会加以阻拦。 回到家我坐在书桌前仔细看着秦钊的《数学万能公式》,的确很准,涉及到了我见过的几乎所有题型,简单又方便,所以每次他考试数学都可以到130以上,奥秘就是源自这里。 我自己重新整理着这些内容,又拿了一本买过却从来没有动过的英语《完形填空120题》,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土,我准备好一本词典,开始了复兴大业。 把所有内容都完成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打开电脑把《古诗三首》做成类似文件通知的形式,关机的时候无意发现我已经开始掉头发了。脱发,请用霸王洗发露,duang~ 当我把“通知”贴到墙上以后,才终于松了口气,浩辰在一旁抱着早餐,“现在你可以给我讲讲了吧。” 我拉着他,“走,先离开案发现场。”我们把办公室的门锁好以后,我开始讲述整个计划,“李老师每天来了以后第一件事便是进班上早自习,接着就是去吃饭,而她一般抽查背课文为了避免别人提醒都是到办公室坐在沙发上,这也不算什么秘密,然后我特意把通知标题放大是因为李老师对学校除教学以外的各项活动都不感兴趣,根本不会看,接着,我让你去江漪的书箱里贴张纸条就是防止让她提前知道这些,她很有可能在上早自习之前来办公室找老师,因为她怕时间长了会忘,李老师又不在,那就势必会发现咱们,她是要强的人,知道我帮她肯定不接受的,所以我赌定她看到纸条早自习前肯定不会来办公室的。” 他一脸疑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她要被这三篇课文,还有就是她会忘记或背不下来的?” “路过办公室凑巧听到的,我就是以防万一,也许她能背下来,等下第一节课过来看一眼‘通知’有没有被撕下去不就行了么。”我冲他眨眨眼,他把手里的早餐给了我,“给你。” 我手指在塑料袋上敲打着,哗哗作响,“这个嘛,要交给马屁精来了。” 他在回班以前才想起来喊我一声:“诶,我怎么办啊,光帮着你了。” 我手里拿着早餐,“放心吧。” 下了早自习,我带着早餐跑到一楼与二楼的缓步台,眼看着李老师带着江漪走过去,我手里摇晃着塑料袋,哼着京剧走过来,秦钊一眼看见我手里的东西,“班里不许吃早饭,不知道吗,要吃去食堂。” “这是给李老师带的,她没吃早饭,哎呀,不行班长,我想去厕所,这,这怎么办。”我看着秦钊眼睛里放着光芒,“我去送吧。” “可以啊,但是,班长我问你一个问题,就是江漪物理化学笔记的三四五章是不是在你这啊,她说让你看完借我也看看。” 他点头承认,“嗯……”看得出他想反驳昨晚蒋浩辰的所作所为,可眼前拍马屁的机会坚决不能错过,“对,她说等我看完,巧了,正要给你呢,昨天刚看完,必修二的过两天给我。”我与他假意说笑,却彼此心知肚明,他拿着我的早点,我接过笔记,果然是被他昧下了。我看着江漪从转角出来,知道李老师差不多走了,又和他墨迹了两句,才放他跑去办公室。 江漪低头走路,我吹着口哨从她旁边经过,她旁若无人的走过去,她没把纸扔回我手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该回来了,我笑着回班里放下笔记,然后从楼道另一侧跑了出去。 秦钊拎着早餐走出办公室,“老师没在啊。”看着我,此时,他对我信任无比,我对他无比邪恶。老师应该是从另一侧下的楼,办公室另一侧的楼梯离食堂更近一点,这我还是有把握李老师不会接到他的早餐。 “呦,班长,您应该去食堂啊,李老师肯定是去那找有没有剩早点了啊,现在去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他兴奋极了,忙着跑出教学楼,我都不知道,就这个智力怎么考到的市一中。 李老师这么大个人站在五班门口吃着我送的早点,他没看见? 秦钊拿着早点走回班里的时候已经上课三四分钟了,第一节英语课,老师喊完上课却迟迟没人喊起立,直到两三分钟后他才推门而入,“报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干什么去了?”王老师质问着,“身为班长竟然迟到。” “李老师没吃饭,我去给她送点。”他手里拎起早点说。 我坐在第一排看着他疲惫的表情,真是运动以后大脑会暂时短路啊,王老师和李老师不对付,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班长却要给别人送早点,哎。 “李老师没吃饭用你给送啊!她自己没腿吗?” 他吓得连忙摆手“老师,是赵翼安,他要送的。” 我点点头,“老师是我要送的,可班长半路给拦下了。”说破大天,这次都是他咎由自取,他一万个埋怨也到不了我这,我站起来回答着老师的问题,“老师咱们上课吧,小心被巡查主任看到。” 一中有严格的教学制度,不能因为学生犯错误就罢工不讲课,审问学生要留到课下。上次地理老师和我平白无故的闹脾气,当时就被抓了个正着,有了前车之鉴,她万万不敢再深追问下去,一努嘴,“回去吧。” ☆、运筹帷幄 chapter 21(女视角) “江漪你下课去我那一趟,作业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李老师刚从外面进来站在讲台上第一句便是这个。 我仔细回忆着今天早晨的确没有什么上交的作业,这个作业从何说起?心里便开始忐忑不安,人在被质问时最害怕的就是一无所知,连自己错哪都说不清楚,更别提道歉了。 下课的时候我颤抖着跟随在老师后面,她在三班门口停了一下,和赵翼安交谈了几句,笑得前仰后合的,他却一眼都没看我,目中无人的报复我早上对他的视而不见。而后,办公室里的对话才是最让我赶到吃惊的,“你知道你错哪了吗?” 我差点没跪下说臣妾罪该万死。 我摇摇头,不敢作声。 “你说,你理科都这么好,就语文给你拉分,多难受啊,我要是你就玩命把这一科学好!” 我很厌烦这种说话方式,什么叫你要是我,意思是不是你要不是我也不会这么做?可我还是不敢作声。 她说着话从堆积如山的教案里翻出了几页纸东西,“给你,这是几乎涵盖了高中所有知识点和答题方法的东西,东西不多,有病句、标点、阅读这三方面的东西,基本都是和公式一样,背下来就行。” 我翻动着这几页A4纸,“谢谢老师。” “没事,回去吧。诶,那个下节课还是你们班的语文课,是阅读摘抄课,你不用交这次作业了,你就把这几页纸研究明白就行了。记着啊,别给别人看。” 我再三道谢,李老师是个直爽的人,也不拘礼数,连忙给我轰了出来。 我用了一节课的时间仔细研究着这几页纸,还需要放在一本书里作掩护以防止被别人发现,每个环节短小精悍,没有废话,也没有往常教参上那些没有用的东西,病句部分完整的列出所有关键词,就是那种看一眼就可以看出答案,不需要劳神费力划分句子成分。阅读答题方法更都是套话,只需要加上两句与文中相关的中心思想的话便可以完成一道题目。 这几页写的恰到好处,言简意赅,刚好一节课可以看完。 我仔细研究着每一个字句,直到最后一行:你说还清就还清啊。 阴魂不散。 “你怎么了,垂头丧气的。”秦钊从站在门口便是一副无常脸,像吊死鬼一样。 “我班长的职被撤了。”他无精打采的说着,“我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了,早晨给李老师送早饭结果上英语课迟到,早饭没送到不说,还让王老师说了一顿。政治课的时候,赵翼安和老师互动,其实就是接下茬,我也跟着说几句,结果老师把我轰出来了,说我是说与课堂无关的话,然后人家说的全是答案,就我在这天南海北的瞎扯。历史课的时候,我都不知道那本杂志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被老师说耍(流)氓又给轰到了主任那。” 我整了整书包,很平淡的说:“什么杂志?” “就是,就是,哎呀你们女生就是好奇心强,简单点说吧,就是那个(岛)国杂志,还是我托别的班从当地买的。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几页夹在历史书里,刚一上课翻开书就凑巧让老师看见了。谁也保不了我,王老师直接撤了我的职务。” 我听得津津有味,没错听着像拍电影,不是一般人的遭遇,连环倒霉,就像有人给设了圈套似的。 “那你们班现在谁是班长?” “是我们班这次月考的第二,张成明。” 我点点头,“没事的,别灰心,会好起来的,我先回家了。”推开车门上车的时候,我感觉背后有人瞅着我,第六感极其强烈,不过这感觉还是第一次有。 chapter 22(男视角) “老师,全当我求您行不行。”老师吃着我送来的早点,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啊。” 我在把秦钊骗去食堂后,果断的过来讨好老师,她在五班门口,还硬生生被我拉到了一旁,害怕被刚刚坐在教室里的江漪看到。 “青春期嘛。”我说得有些隐晦,但我从不和李老师撒谎,她对我很好,我也不忍心骗她。 “会耽误学习的。”她吃完以后将塑料袋扔到班里的垃圾桶里,我顺手递上去两张卫生纸。“您监督我不就得了,我是那个不知道轻重的孩子嘛。” “不行,坚决不行,助纣为虐的事我不干。”她推了推眼镜,“门也没有。” 上帝给开扇窗户吧。 “老师,您看她语文成绩好了,不也解决了您的一个难题嘛。”我这话还是说的颇为中听的,她才点了点头,“就帮你这一次啊。” “那我中午给您送过去。”我差点没飞上去亲她一下,只是来了个拥抱而已,“老师,我先走了。” 我紧接着又到了办公室,基本上没有早自习的老师都会在8点以前来到学校,我贴着耳朵给政治老师和历史老师说了瞧瞧话,都是刚来学校两三年的大学生,对我的主意完全赞同,坏笑不止。 蒋浩辰推门喊声报告,“老师,这是我们班的政治作业。”他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我拉着他出了办公室,掏出一张纸条,“给你,把这个给韩姝。” 他卷开纸条,我反手一巴掌,“你没事看什么啊,给她就行了。” “我还不能看了啊。” “不能,别废话,赶紧给送去,我这是帮你呢。”我目送着他把东西交了过去,然后站在二班门口等待着,还不时看看窗外。 “什么意思?”她怒气冲冲的走过来,“说话啊。” “你明白啊。”我转过身来,“要不要给你一节课的时间想想怎么解释?” “什么事啊,说的我都乱了。”蒋浩辰也随着跑了出来,“怎么了?” 预备铃响了起来,我抬腿便走,回头冲她说着:“那就给你一节课编的时间。”第一节英语课,其实,他们始终好奇这个问题,就是我每天到底有多少时间来安排这些事情,很简单,就是利用英语课以及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其他课我都是接着与老师互动的方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样课上效率极高,还不容易犯困。 第一节下课我便走到二班门口,表情平和,憨态可掬,“我说还是你说。” “我不知道说什么。”她说完就把嘴闭得紧紧的。 我点点头,“那就从你是如何知道我家的地址和我的电话说起吧。你是找浩辰要的电话和地址吧。” 她诧异的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别着急啊,肯定不是他告诉我的。然后,你又两次提建议演出京剧,一次是新生汇演,一次是校庆元旦的时候。” “老师会听我的?” “为什么不会呢,京剧多高雅啊,老师为什么会拒绝啊。然后你又假意过来说是老师安排我演出京剧,还一脸不愿意的样子。又不断的拖延彩排时间,明明一次便可以通过的,你练了半个月,舞蹈都通过了,我们还没通过。不就是为了让秦钊有时间可以和江漪一起走嘛,沟通感情。”我倚靠着窗台,“对吧。” 她冷笑一声,“你把我想的太坏了吧,我可没这些心眼,再说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对你?我完全可以公平竞争嘛,不会这么做的。” “一箭双雕啊。”我看着她的眼,模仿着电视剧里侦探的表情,“秦钊对江漪,你对我,两厢都好嘛,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广州好迪。”我开了个小玩笑,却并没有暖场。 “我怎么会知道秦钊会对江漪……” “你们是前恋人关系啊,我没说错吧。”我无辜的看着她,却无情的揭露了一切,“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江漪给我送物理化学的笔记呢,是你上次崴脚的时候看到的吧。” 她接着话尾笑了笑,很自然,“那她后来是自愿和他交换笔记,两个人有沟通的,这跟我可没关系了。” “你让秦钊一开始便是打着数学万能公式来和她交换物理化学笔记的名义来接近她,多直接啊,谁会拒绝分数提高一些呢。可你没想到她是为了让我看那份笔记才会答应与他作交换的吧。后来,你又在必胜客告诉我,他们两个经常放学一起走,还查明白的,分明是你早就知道,然后故意在校门口等我,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把我拉住灌了一碗心灵鸡汤,然后还假惺惺的让浩辰帮我去解决这个事情,我不出面,我兄弟实在的要命,我要是没猜错,他和她说的话都是你教的吧。” 上课铃又一次的响了起来,我还是抬腿便走,“诶,我在给你一节课的时间,别让我自己都说了。” 说是威胁,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了,剩下的还真给听她说了。 中午的时候,浩辰把我拉到了学校体育馆,那是我们当初排练的地方,他冲我指了指对面的看台,我走过去,她坐在那双手抱着双膝:“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你问吧。” “哈,没事,其实,我也没什么好问的了。”我随意挑了一个地方坐下。她回过头来,“你不是很生气吗?” “我?你见我什么时候生过气啊。”抬头看了看体育馆四周,大喊了一声,回音绕梁不止,“你看,这一声够听一会儿的了。” 她噗嗤笑了出来,我也跟着笑了,“我不是记仇的人,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可能喜欢上别人的,我从小经历的事情给你讲出来你都可能不信,我真的不怕事情,我有的是办法,所以这点小插曲真是难不倒我。”我凑过来,用肩膀碰了她一下,“这些事都过去了,你也看见对面门口站着的傻小子了,明白点什么没,我觉得他长得比我好看吧。”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已经开始长痘了。 “我不想耽误他,他是好学生,他要考好大学的。” 妈的,怎么就可以耽误我呢。 “这么说,他对你,你明白?” 她把头扎进胳膊里,闷声发出“嗯。” “那就说开了,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会和他说你这些坏话,给他留个美好的印象吧。” 她插嘴道:“你不说我也会说的,让他知道一个真正的我,也许他就不会喜欢了。” 我并没有接茬,转了话题,“其实,你知道为什么我和江漪两个人可以心照不宣的谈着暗恋嘛。” 她摇摇头,“为什么,我挺好奇的,你们这样也可以学习这么好。” “就是因为彼此牵恋却又害怕失去的感觉太难受了,每天就是看对方一眼,然后就可以埋头学习,什么也不想,只是关心一下冷暖,我们之间是严禁在任何节日买礼物的,成绩好了就多说两句,成绩不好就互相鼓励,默契的很。和秦钊,她找不到这种感觉,这是从小培养出来的。” 我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自己看着办吧。” 至于后来嘛,我记得他们在研究生毕业以后结婚了,中间也经历了好多波折,不过这都算不得什么。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chapter 23(女视角) “邓霄,你怎么来了。”他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到我这里来,今天周五,我刚下晚自习便看见他站在我家门口,我妈对他并不像对其他男生这么戒备,因为她知道他的秘密。 “我,给你送点东西过来。”邓霄拿着盒子,“给,他让我还给你的。” 我打开盒子,几根三叶草,还有一封已经颜色枯黄的信,那还是我小时的笔迹,显得格外稚嫩,诸葛亮依旧羽扇纶巾,谈笑风生。我哑然,“他这是什么意思?” 江睿在门外砸着房门:“姐姐,妈妈说给你送点水果。” “等会儿吧,我这有点事情。”我把盒子收好,放进柜子又重新上好锁,看着邓霄,“你见过他了?” 他点头,拿着一封信,“他说,你要是没摔了东西,就给你看这一封信。”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微,好像早已被人机关算尽,“那我要是摔了呢,是不是还有另一封?” 他摇摇头,“他说你不可能摔。” 冷笑着闭上双眼,一片模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感觉到他给我抽了一张纸仔细的擦着眼泪,我缓了缓情绪,拆开信,拿出一张淡黄色的纸,上面写着:这才算是还清了。 把纸撕的粉粉碎,交给邓霄,“走的时候帮我带出去,拿火烧了。”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这个混蛋,可现在看到他字条却还是会伤心成这副德行,真没出息。 周六的会考如期举行,平静的就像是一次周测一样,犹如海平面无风,惊不起一番云涌。题型简单的令人发指,我都没有用草稿纸就写完了,溜溜的在考场发呆了近一个小时,市一中从不允许学生参加任何考试提前交卷,就算是地震,也要坐到考试结束再死。 手里拿着考试专用袋,里面是一些文具。拎着它上下的晃悠,走在人行路上,今天爸妈带着江睿去参加幼儿园的运动会,早晨把我送来便告诉我要自己走回去。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体能都这么好,从小就有运动会,不像我那时候,除了滑梯就是上课,滑梯……哎呀,不想不想,烦死了。 总是感觉有人跟着我,却不知道是谁,回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这半个月来这感觉从来没有停止过,却始终没什么事情发生,我也没太在意。 身后秦钊跑了过来,“江漪,考的怎么样啊。” “还好吧,题挺简单的。”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爸爸打来电话询问我考试情况,然后留下一句中午幼儿园食堂有饭,然后让我自己在外面买点吃的,挂掉电话。秦钊像是听到了电话内容,“要不,咱们一块去吃点吧,我也饿了,家里没人给我做饭。去必胜客吧。” 我有心推诿,可一听是必胜客,想起之前的服务员曾经说赵先生的朋友免单,便毅然决然的答应了,说不定我和同学吃个饭传到他耳朵里就是我有了新欢,也算我报复了他的决绝。 必胜客里服务生热情的招待着我们,中午的吃饭时间,上菜速度却与热情程度不成正比,秦钊几次去催,才只是端回来了两杯饮料,“服务生说咱们前面还有几个客人,还给等等,我让他们把饮料先做出来了,我给端过来了。” 我们聊着一些平日里看的电视剧,他对电视节目知之甚少,不像他,说什么都知道。哎呀,怎么又提他,谁再提他谁小狗! 大约半个小时的时候,服务生端过了盘子,我看着披萨,感觉热气扑鼻,甚至熏的我眼睛有点模糊了,我强打着精神和他说笑,也许是我昨天哭过没睡好的缘故吧,导致今天才会这样,他用心真是狠毒,今天考试,昨晚给我送来这些东西。 披萨是新口味,我用叉子小心的插了一块,吃了两口披萨便有些头晕。 chapter 24(男视角) “大哥,他动手了。”胖子给我打着电话,我刚刚到家便接到了电话,我妈今天学校里是运动会,所以我行动自如,不必大报告。 拿起手机赶紧打电话给韩姝,“帮我安排个司机,然后你让浩辰跟着车一块过来,别问了,回来再告诉你。” 司机在十分钟后到达我家楼下,我几乎是飞着坐上去的,告诉司机地址后便又开始联系,“你把那个万能磁卡准备好了吗?” “嗯,放心吧大哥。”我挂断电话,手指来回揉搓着,计算着时间的流逝。浩辰在后面,“我这边也准备好了,东西都弄出来了。” 我舒了口气,喊了一声司机:“大哥,您就停这就行了。” 我再次拨通电话,“怎么样了?” “刚办完,还给等会儿。”胖子声音气喘吁吁。 嗯了一声挂断电话,把座椅调到平躺的倾斜度,抬眼瞅着他,“过八分钟告诉我。” 脑海里把刚刚会考的题过了一遍,就目前出来以后对答案的情况看,及格是没有问题的。 “到时间了。”蒋浩辰拍了一下我。 “走!”我开门往宾馆里走,站到前台,“请问312房在哪里?” 做好了登记,坐电梯直到三楼,转到312敲门,胖子开门的时候朝我点了下头,我进屋里打了声招呼,“大家都在呢。” 我看着江漪躺在床上,“人没弄醒啊?” “您没说,不敢弄啊。”我做到床边拿矿泉水一滴一滴的砸着她的眼皮,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反手把矿泉水扔到秦钊身上:“你他妈放了多少!” 跑到洗手间拿了一个玻璃杯,接了一大杯的水一下泼到了她脸上,劲太猛了,杯子一失手都飞了出去,砸在她胳膊上,不过好在是醒了。 我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她环顾着四周,好像明白点什么。她又躺在我的怀里,玩命的哭着:“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告诉我!” 这个机会不容错过,我赶紧伸手搂紧,“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一会儿给你讲讲。” 她擦干了眼泪,我扶着她下床走了几步,“来,看看窗外。”阳光照进来刺眼的要命,我只是为了看看有没有因为药的关系而留下后遗症,“你看那是什么?” “诶,那什么时候新开了一家购物中心?”她指着远处。 “诶,还真是。”我也是好久没有逛过T市了,都有些生疏,“等高考结束后去逛逛。” 胖子在后面,“大哥,我这还压着呢。” 我傻笑一声,扶着江漪,“来,坐下,咱们开始听故事了。” 她坐好以后,抬头看我,“什么故事?” 我一指秦钊,“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报警了,这可是重罪,你虽然什么也没干,但也算是被我们制止的,是未遂啊,啧啧啧。” 他一脸不屑的看着我们:“你没有证据,查不出来的。” “你要是去别的地方我还真没有证据,你去必胜客,我分分钟给你调来监控,浩辰给他放一段。”浩辰拿着手机,这视频是从必胜客调出来的,韩叔叔就是韩姝的爸爸,要不看字你都能听误会了,那家必胜客是韩姝的爸爸开的,调个监控还是很简单的事。 “不说我就报警了。”我严厉了一些。 秦钊开始有些慌,“我要是全说了,你还报警吗?” 我摇摇头,“你要是一字不说差了,你就可以走了,只是以后再干我就连这次的一块给你捅上去,判你几年!” 他便开始把接着端饮料下(迷)~药,以及之前他是为了什么接近江漪,扣下转交的笔记等等经过全说了一遍,她站起来:“我明白了,不想听了,咱们走吧。” 我扶着她上了车,然后自己走到副驾驶,她一把拉住我:“和我一起坐后面。”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浩辰坐在前面负责给司机指路,她又开始八卦起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就知道他托同学从日本买了一本(色),~情杂志,本想着趁大课间的时候撕下来塞到他历史书里然后另有他用的,结果就发现里面还夹着两包(迷),~药,我确实不确定他是不是冲你下手,于是就让胖子派人在每天晚上你放学已经你有可能和他出现在一块的时候去蹲守,这不正好碰上了嘛,挺险的。” “你为什么昨晚让邓霄把东西送回来,还写张条,到底什么意思?”她瞪着眼睛,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个表情了。 “哦,那个啊,是假的,我托人仿造的,安排两套就行,我告诉邓霄你不砸就给你那个纸条,然后我进行别的步骤。你要是砸了,里面也有一个纸条,你回去自己看吧。哈哈。”她气的掐我耳朵,“你敢耍我。” “诶诶诶,我可都告诉你了,你不能这样,我可从来不骗你。”我摆脱着她的手,“知道为什么是昨晚送去吗?” 她摇摇头,不知道。我说道:“因为邓霄昨晚有时间,哈哈哈,我告诉他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送去。” 她开始一脸怀疑地看着我:“你为什么到后来就不加好友了。” “后来就再也没开机,你刚才不是听到了嘛,都是误会的。” 我央求着她,“现在可以加回来了吧。”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之前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我笑了一声,“这个嘛,秘密。” 我们一块到了她家,司机开车送浩辰回去,她爸妈还没有回来,刚刚十二点,我还是第一次到女生家里,绝不敢四处瞅看,低头跟着她走到房间,看她拿出盒子,“这,我不忍心摔啊。” 我摇摇头,“我更不忍心了。” 她踮起脚尖,我们的脸互相靠近,“那你就告诉我呗。” 我侧脸贴近她的耳朵:“你又欠我的了。” 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数学考试我接二连三的上涨分数,还真是要归功于秦钊的那套公式,英语成绩在我努力自学的情况下也逐渐的开始上升,一切都开始恢复到最初的样子。 高二刚刚开学,文理分科,所有老师大换血,除了语文老师,政治,历史老师,其余全部换成有经验的老师,都是刚刚从高三下来的,班主任是地理老师,姓程,人很好,和蔼可亲,一上任便让我当上了班长,到底是李老师的作保,我才胜任了这个职务。 江漪选择了理科,依旧留在五班,我选择了文科,依旧留在三班。 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生活这样简简单单,没有杂念,没有烦心事,只是学习,再多一个嘘寒问暖的人,足矣。 程老师接班的那天站在讲台上不断的讲解着高三的不容易,“高三,就是拼,没有什么别的,题海战术,题见的多了,想不会都不行,天道酬勤,只要努力,就可以成功……”我随声附和着,毕竟新官上任,总归要表现好一点。 放学后,我拉着江漪:“走,去看看高三吧。” 今天返校,高三却已经开学有两周了,我们轻声轻步的走到高三年级部,刚到缓步台便看见一个学姐拿着书坐在楼梯上背着东西,嘴像借来的似的,嘟噜嘟噜背个没完,我一听便知道是历史必修二第十七课的内容,这些东西我早就烂熟于心,甚至在书上的哪个位置都可以说出来。 “你看,真的没有抬头的人。”她指着一个班级的后门玻璃,“都在低头写东西,下课的时间都没有人出来休息一下。” 我拉着她,“你看看你们理科生,不也一样嘛,这一届只有两个理科班,可咱们这一届有三个理科班,文科越来越没人学了。” 她看着里面的人,“你说,轮到咱们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每天夜以继日。” 我摇摇头,“没准,也许咱们比他们还努力呢。” 我刚下楼,值日生便找到我,“班长,咱们班有人打起来了。” 江漪看见有人过来才松开我的手,让我一把抓了回来,我淡定地看着值日生,“现在还打呢?” “对啊,还打着呢,班里的男生正拦着呢。” “没事,我有办法。” 江漪站在门口看着,我不急不慢的走到教室里,蹲在地上帮着值日生弄好了满地狼藉,才不急不缓的走过来,问了一句:“刚才怎么了?” “班长,是他先动手的。” “你他妈就是欠打,老子没交暑假作业挨着你哪疼了,非得告诉老师。” “你没交作业还不许人说了,我就说,就说,平时竟看见你考好成绩了,我这么努力都没考过你,你凭什么就可以不写暑假作业啊。” “我他妈抽死你!” 我一句话不说,听着两个人来回争吵,只是苦了拉架的几个男生,要死死拽住两方,剑拔弩张的气势说话就可开打。 两方争吵着,我听着都没了声音,才开始说:“一个没交作业,一个气不过,对吧。” 两个人像上了绑一样被身后的人架着,不服气地点了点头。 我走到了被打的脸上有些红的男生面前,“你不交作业被举报了,你有什么委屈的地方吗,或者说你觉得你做的没有错的地方,说出来,我帮你质问他?” 男生摇了摇头。 我点点头,“就是说,你知道自己做的不对?” 我没等男生回答就走到了另一个男生面前,“人家没交作业,你举报完你就走呗,是不是回来说风凉话了,肯定是啊,要不然不可能打你,你说这事交给班主任怎么处理呢,弄不好还给记过呢。” 我走到另一个男生面前,“你道个歉,没交作业还打人,能不能成熟点,你都知道偷懒不交作业,证明你不傻。这事我不会告诉老师的,下次别再做了,息事宁人。” 我示意身后的人松开他,看着他走到另一个男生面前,道了歉,声音较之刚刚小了不知多少倍。 我又让另一个男生也道了歉:“你不管怎么说,也还手了,道个歉就算了事了,他不交作业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出来的时候江漪都看傻了:“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处事不惊的。” “我小时候和顾俊麟学的,原话,一字不差,哈哈。” 出门的时候,看见路边蹲着的孩子在玩玻璃球,看入了神。还是同样的游戏,那些时光还在我眼前呈现,只不过已经是别人口中的童年了。 ☆、事如所意,好运无极 chapter 25(男视角) “安安,已经12点了,快睡吧。”这是妈妈的声音,她总是时不时的爱喊一句,“都快考试了,别熬夜了。” 说着话她走进我房间:“给快把它喝了吧,喝了睡觉了。” 妈妈伸手给了一瓶药,是一种治疗失眠的药,我在高考之前的两个月左右,几乎每天失眠,不得不依靠药物进行“补脑安神”。 迫于高考的压力,我必须在每天晚上,把历史一本书,政治一本书的内容全背一遍,一共12本书,每一周轮回一次,这样才能保证高考那天不会忘记。但这种做法我自己清楚,很容易导致大脑经不起折腾而过度兴奋,也许不是兴奋,可能是一种“癫狂”吧。 喝完了药,上床睡觉。嘿,还挺押韵,嗨,竟想这没有用的,睡觉。明天依旧是魔鬼训练。魔鬼训练,这是好多学校都有的一种高考前的冲刺练习,我们学校是考一天讲一天再考一天再讲一天,循环往复,直到升天,不对,直到结束。 在药物的作用下,我还是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班里的高考倒计时的牌子又撤去了一天,还剩下不到50天的时间,不足两个月。楼道里一片寂静,只有我们班,前后的互相对吼,这是我要求的,每前后桌为一组,每天早自习互相对吼今天科目的背诵内容,这是从李阳疯狂英语那里学来的,也可以提高精气神,喊着更容易记住,每天谁来的早就开始,不用非等到早自习上了才开始,高三的学生什么上课下课的,分这么清楚干什么。 这个办法是我迫不得已才实施的,这帮文科生普遍都蔫,不爱说话,每天上课一会儿就睡着了,高强度的做题早就疲惫不堪,导致在上一次的模拟考试中整体文科班倒数第一,晚上我坐在领操台上,江漪走过来,我每天晚自习都会陪她来跑步,班主任说,高三除了脑子还需要体力,要加强锻炼,我拉着她每天慢跑一千米,回去学习的时候可以特别精神。她跑过来:“怎么了,愁眉苦脸的,跑步去啊。” “班里现在排文科倒数第一,我虽然是年级第一,可这整个班不行啊。” “你写点什么或者想点什么东西鼓励他们一下,激发斗志。” 我冷不丁想起诸葛丞相在给曹真写了一封书信,可以气的曹真吐血而亡,如果可以转换一下思路,化贬为扬,也许可以起到效果。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把东西贴到了墙上。 班长赵恒安致书于三班学子之前: 窃谓古之学者,秉烛达旦,书枕桌床,苦寒勤砺,笔走神扬。览群书以博学,思自身之短长。能屈能伸,能弱能刚,不论一朝之成败,独念功就之辉煌。 嗟尔吾等好学之辈,刻苦三载,志可冲穹苍,遭挫败于校考,便心灰而胆凉。自古常胜犹有败,孰见自弃而悲腔。如若一蹶而不振,实乃高考之惋殇。无面见乡中之父老,何颜向爹娘之盼肠,怎对彼时挑灯之夜战,更负当日勤学而食糠。 吾班虽败,却不该弃满地之刀枪,惊得鼠窜而狼亡。本当力集似猛虎,气盈如太仓,兵强马壮,虎奋龙骧。意群起而高亢,志坚固如铁钢,不惜余力以拼搏,吐气扬眉而自强。赢一己之颜面,兴中华之家邦,吞题洋为瀚海,荡高考做丘荒! 后来嘛,大家都围过来看了半天,好像起了一点点作用,只不过是读着押韵,让人心情愉悦,还有人摘抄了两句贴到书桌前激励自己,也算我给他们作文的一点贡献吧。而后,为了加强他们的记忆力,我才又相处了这么个办法,提神醒脑,加强记忆。 其实,我写这些也是对我的一个鼓励,我在清明节前后,数学成绩不断下滑,一度让我妈着急不已,几天的时间头发都白了不少,数学侯老师对我很是帮助,每天下午放学拉着我在办公室里做题,我都是只吃一口东西充饥,等着江漪去食堂给我打一份饭回来,然后在上晚自习前吃上两口,匆匆收拾起来,然后继续上课做题。 江漪的语文成绩现在已经达到仅次于我的水平,李老师偏偏就是夸我对她下的功夫大,对她愣是半句鼓励没有,气得她锤了我一个课间,我都怕高三毕业的时候我丰胸成功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其实每一个高三的学生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我在高二的时候看着他们就早有了心理准备,有时候写的手指都会微微颤抖,夜里的台灯照的眼睛昏花,却依旧坚持着背诵,写题。 没有人可以随便成功,付出和回报不管正比如何,至少我努力后不会在将来痛骂现在的自己。 高考前的每个日日夜夜,我都是晃着脑袋度过,背到失眠,可喝完“补脑安神液”又不能立马睡觉,总是要在学习一会儿,有的时候我甚至一整晚不睡觉,那个时候真是害怕转天会不会猝死在教室里,很幸运,我等到了高考。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课,老师站在讲台前:“这是大家最后的一节课了,再多看两眼吧,你们看看书,我看看你们。”班里的女生连忙搭茬:“别别别,搞得和生离死别似的。” 我知道,这是为了忍住眼泪的取笑。老师说:“高考前一定要保持情绪,别笑也别哭,保持沉静,把苦都吃尽了,到后面一定只有甜。把笑都憋着,到出成绩那天一定是笑的最开心的。” 老师还是再三叮嘱我们检查好三证,一样也不能少,那天放学,老师给了我们每人一封信: 孩子们,你们明天就要高考了,祝你们马到成功,金榜题名。考完语文一定不要对答案,谁的答案都不标准,所以别听他们瞎哔哔。如果没忍住偷听到了,一定要记住,我没听说过有人高考得了满分,所以错一两个地方真的不要在意…… 6月7日。 永远爱你们的程老师。 那天阴沉沉的,下着小雨,大家都说是因为老天感慨学子们终于有了出头之日才痛哭流涕,我爸妈送我到了考试点,再三的嘱咐:“看看,准考证,身份证,条形码都带齐没有,千万别忘记了,在检查几遍。” 我反复的检查着,我妈也跟着看,“这是什么啊?” “三叶草,带来幸运的。” 我妈笑了,摸着我的头,“我儿子一定是最幸运的。”我知道她比我更紧张,这高三的一年没有一天她睡的踏实,每天晚上都在为明天的营养膳食做准备,每次班里年级排名出来的时候,下降一两名她都会愁的到处寻别人家高考成功的经验,询问刚刚分配学校来的同事的经验,成绩稍一上升,她便高兴的多做两个菜。 今天的考试,在任何一个层面都是一场报恩,父母,老师,他们为我付出了太多,即便抛开他们,考不好都对不起我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的冲刺两百天的日日夜夜。 6月9日,天晴了,英语考完的那一刻,老师收走了卷子,我知道,他收走了我的高中三年,去验证我的努力成果,那天心情很平静,像是海平面,一丝微风都没有。我们一家在必胜客里,吃了唯一一顿我没有压力的饭,每次来必胜客都是因为有事,今天是来庆祝无事。 江漪和我说:“出分以前,谁也别见谁。” 没关系的,都十八年了,我还差这几天。 chapter 26(女视角) “你到底考了多少分啊。”我在电话那头焦急的问着,他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你再说一遍你考了多少?”他反问了我一遍。 “633啊,你说话啊,别哭啊。”我在电话这头急的站了起来,江睿喝着水都被吓得呛了一口,“你说话啊!” “我是激动,咱俩这分,一模一样。”他在电话那头开始哈哈的笑,我总算是舒了口气,“咣叽”一声挂了电话,傻子在那自己笑吧。 江睿又接起了电话,“姐,姐夫又来电话了。” “别理他。” “我姐说不让我理你,哦,哦,知道了。”他挂下电话,走过来,拿起一杯水冲着我屋里就去了,我赶紧冲过来,“臭小子,你干什么。” 他不断的往前走着,“姐夫说,让我往你桌子上泼水,他给我买好吃的。” “行行行,我给你买,你别泼了。”我妥协了,他却不依不饶,“姐夫说,你给多少他出两倍。” “他有没有告诉你,怎么样才可以不泼。” 他放下水杯,转过身来,“说了,你现在下楼,他在楼下等你了。” 赵翼安你大爷的。 “来了。”他一脸坏笑的看着我,“走,出去玩。” “去哪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着跑到路边打了一辆车。他把我拽上车,“走,去玩密室逃脱,咱们这新开的项目,我怕你不敢,所以等你上车再告诉你。” 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有你在。 我们到了市区最大的一家密室逃脱店,里面有好几种不同的场景,我们选了一个古墓的背景丝毫不带犹豫的走了进去,甚至连互相打气鼓励都没有。 里面一片漆黑,不断有声音作出提示,告诉我们后面的步骤,听着声音一步一步的做着,和他在一块,就是很可怕的事情都可以逗你笑出来,他有时可以把下指令的人整的一愣一愣的,然后喇叭里还会传出小声,你说这是来探险的吗…… 我们成功走到最后一关,他回头接着光亮看我:“你敢不敢先走,最后一关了。” 我一仰头:“这有什么的,看着。”我绕到他前面,大踏步的往前走着,没有两步却听不到后面的声音,“赵翼安,赵翼安?”我不住的呐喊,他确实不见了。 紧接着喇叭开始一阵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乱响,里面还有小声的“哎呀,这,你就不能修修嘛”的声音,紧接着便出现了他的声音,还假惺惺的捏着嗓子:“江漪,你现在害怕不害怕,哈哈哈。” 真贱,我一扭头,“不害怕。” “那好,来放狗和僵尸”真的有声音,周围的东西在不断乱晃,“害怕,别弄了。” “那好吧,我问你,你要回答。” “说。” “赵翼安和你考一个分数,高不高兴。” “不高兴。” “放狗。”周围又是一阵躁动。 “高兴。” “你刚才害怕,是不是第一个想到他?” “是。” “嗯,那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我……” “不说,就放真的了。” “喜欢,我喜欢他。” “早说嘛。”他从我背后走过来,“我也喜欢你。” 他拉着我的手,跑出了最后一道关起,回头和我说,“你看,我们一路挺过了所有难关,我不会在开始告诉你别害怕,因为我不会让你看到任何恐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我们熬过了所有的困难,现在,我不会松开的。”他死死的抓着我,疼得我手的麻了。 我姨母般的笑了,凑到他耳边:“我告诉你个秘密吧,你和我拍的那张照片,被我放到了T市天塔最高处的许愿墙上,你要是敢抛弃我,老天会惩罚你的。” 他笑了笑,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 到了晚上,他把我送回家,江睿硬是吵着要赵翼安带他出去玩一圈,他想和他来一场男人之间的交流,说是交流,其实是因为我妈最近逼他学拼音,找个外人作为借口,我妈不好推辞罢了。 我妈拉着我到屋里开始谈心,她知道我的成绩,开始琢磨大学的事情,“你们想不想报一个大学?” 把我问的一愣一愣的,“妈,你别瞎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妈笑了,“你们这孩子啊,人家妈妈今天就给我打电话了,问问你的成绩,看看能不能报一个大学呢。” “真的?”我突然有点不信。 我妈很干脆,“我编的,不过倒是真的问了你的分数,后面的事情咱们在商量嘛。”我妈站了起来,“去下楼喊他们,上来吃饭,你爸准备了好几个菜呢,咱们两家一块庆祝你们金榜题名。” 我还真是第一次看见两家这么痛快的家长,原本以为会像电视剧里那样磕磕绊绊,家里死活不同意,然后男主女主含泪私奔,看样子有点胡扯了。 我赶紧跑下楼去,看着坐在台阶上的两个人,江睿笑着:“你们这是不是叫,那个,那个,有情人终成鬼畜。” 故事的开始就有了所以,实在是不想让冗长的话而使美好变成了扑朔迷离,故事的结尾有了开始,这才叫永不分离。 祝你们事如所意,好运无极。 ☆、答谢贴 赵翼安和江漪的故事,陪伴大家走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其实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发生。小官最近比较懒,至于番外嘛,等《时光的馈赠》发表一周年的时候会给大家奉献上来,也许还会有第三部也说不定,看心情吧…… 说到底,这是我们共同的青涩回忆,那时的懵懂还是挺有意思的,好吧,我在这里再次祝你们事如所意,好运无极。 另外,目前小官在筹划其他的东西,可能会在明年与大家见面吧。 最后,还是感谢所有对《时光的馈赠》一如既往支持的读者,谢谢你们,咱们下一本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