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法医的婚后手札》作者:遇佳音 文案: 时法医上线/先婚后爱 【又纯又欲护妻狂魔X婊气冲天撒娇精】 任臻跟相亲对象闪婚了! 男朋友帅破天际腿又长,连喉间锁骨都生的性感禁欲,作为颜狗,任臻被对方蛊惑得五迷三道。 喜滋滋以为婚后即将要开启夜夜笙歌的美好生活—— 却不想她老公每天不是在深夜进行到一半时被单位叫去搬尸体,就是在工作室里研究那堆恐怖的尸块。 整理伤心过后,任臻拟好协议书决定要跟他离婚! 谁料当天晚上看到离婚协议书,平日冷的像冰窖的时法医,竟手足无措地半趴在她床头,看着她委屈的像个三岁小孩,他低喃着: “我不离婚。” 任臻眼神一动,却面不改色:“给我个理由。” “理由?”时柏年当时喝了点酒,满脸微醺地想着措辞。 他无赖:“我长得不帅吗?” 任臻:“?” 他无耻:“我身材不好吗?” 任臻:“……” 他耍贱:“我会讲故事,并且比你聪明,还会拿小号偷偷给你打榜。” 时柏年越说越委屈,握住她的手可怜巴巴地质问。 “我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你真的舍得不要了吗?” “!!!” 这还是她老公吗?! 任臻人傻了,一副被雷劈的样子睁大眼看着时柏年。 这个人真的是……好不要脸啊! 【剧情版文案】 1、大学同学的离奇死亡让任臻开始梦魇失眠,夜晚只有靠着安定片才能勉强入睡. 可任臻不知道,担心她身体的时柏年早已悄悄把药片换成了模样无差的钙片. 2、任臻偶尔调侃他英气的皮相一点也不像时家爷爷正气凛然,一身桀骜和深沉倒让她分不清他们之间究竟是谁勾.引谁。 闻言,时柏年盯着她如冬雪的皓齿,冷笑:“像就见了鬼。” ●小剧场● 很多年以后,小小时无意翻到了一本日记,他爸爸时柏年的字迹力透纸背—— 【暗恋小札第520则: 今天,我跟我暗恋的女神结婚了/愉悦】 …… 【婚后小札第8则: 任臻似乎很喜欢盯着我的喉结看,以后领扣不系—— 呵,就让她看个够】 还有一些写的很认真的笔记: 【哄老婆的一百种方法】 【引起女生注意的技巧】 【各种纪念日礼物大全】 【讲给妻子的睡前故事】 …… 【婚后小札第99则: 星星昨晚穿上了我选购的护士服,我感觉世界上最性感的女孩,就在我面前:) 】 小小时人傻了,懵懂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这真的是他平日威严的老爸所写的笔记吗! 我在黑夜里拼命奔跑,却不小心掉进泥沼,听到脚步声我大口呼吸,抬头,看到了太阳。 —————— ●法医X影雕师,差六岁. ●谈情+说案,救赎主言情,会穿插三个案件,文不长. ●SC;互相勾/引;狗男主是心机boy;反差萌超甜. ●非专业人士,有bug请温柔指出,一定改正. ●背景架空,无任何映射. 本文又名: 《老婆生气了我现在必须做点什么让她能主动找我说话:):):)》///《师父又在向我们疯狂安利师母辣眼睛的狗血偶像剧…》(非娱乐圈文)‘ 一句话简介:先婚后爱,时法医不想离婚/委屈 立意:作者每天分享一个持久小技巧,男主表示:我太快乐了(不是)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任臻;时柏(bai)年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多巴胺 文/遇佳音 晋江文学城独发,谢绝任何形式转载 看文直接下载晋江app搜笔名 2020.4.22 . ??? 他什么意思? ——星星日记。 *** 这一夜,狂风骤雨如同邪恶的恶魔降临南城市,压城的乌云让天黑得像打翻的墨水。 南城市公安局大厅里。 “Aqiu!”一个喷嚏声打破了办公区的平静。 从笔录室出来的任臻揉了揉鼻子在等候区坐下,环顾四周,民警办公区很大,警察叔叔正各司其职忙碌着,她其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来警局,是以这样的方式。 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二十分钟前她在解放东路过人行横道时被一辆左拐的车子撞倒在地,被撞后她本想站起来离开,不料被司机师傅下车骂了个狗血喷头,结果这一幕被路过巡逻的民警发现,直接将他们带回了警局。 挂在头顶上方的液晶屏幕亮着彩色的光,电视里女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报道着这场三年不遇的特大暴雨,文中提醒司机雨天路滑,注意安全驾驶,另外劝导群众不要外出,做好应对洪水准备。 主持人话音刚落,任臻就听到外面一阵强风呼啸而过,带着硬币大的雨滴砸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的动静震耳欲聋,一道闷雷滚下,其中还夹杂着树枝断裂发出的折断声,恐怖如斯。 任臻抬手扣了扣有些痛痒的下巴,心情郁闷。 倒霉,真是倒霉。 同样郁闷的还有民警小王。 刚刚台风刮开了窗子,顺带着把饮水机放倒,蓝色塑料桶裂开,水洒了一地。 去洗手间拎了只拖把打扫大理石地板上的积水,小王无意间抬眼,发现任臻下颌角上有几道渗出血丝的伤痕,触目惊心。 小王立即在药箱里翻出棉签和碘伏,“姑娘你下巴流血了,我给你简单处理下吧,你男朋友跟那位司机还在做笔录,先稍等一下,等他出来我就安排人送你们去医院。” 任臻还在愣神,身旁人说了什么并没有听的太清,她只轻轻唔了一声,说了声谢谢你。 忍耐着棉签触碰到伤口传来的震震刺痛,任臻澄澈的目光盯着大理石地面,安静的眉眼空灵虚幻。 “姑娘,我看你坐在这里没有换过姿势,是不是撞到了腿?” 她慢慢摇头,“我没事,谢谢你。” 两人交流间,又是一阵猛烈的强风席卷而来,把屋檐下印着‘南城市公安局’的铜制门牌吹的呼呼作响,随着电闪雷鸣声,大厅旋转门旁的玻璃门被人拉开。 一道伶俜高大的身影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顺道卷了股瑟瑟的冷风。 脖子里钻风,小王肩膀一缩打了个冷颤,他回头,看到来者下意识叫人:“年科长。” 那位被叫‘年科长’的男人身穿黑色警用雨衣,帽子松松垮垮地戴在头顶,他像是没有听到一般,颀长冰冷的身影目不斜视走向角落的一张办公桌,身上的水滴顺着牛津布雨衣衣摆流到地板上, 小王看着跟了他一路的泥泞水痕,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敢吭声。 大掌一扫,桌上的笔筒倾斜,各种笔‘哗啦啦’被倒在桌上,修长的手指翻找几下,并没有寻到目标。 男人转身,低哑的嗓音向周围人发出询问:“有谁看到我的钢笔了?” 办公室里的同事面面相觑,一同摇头。 人人都知道法医科科长有一只爱不释手的钢笔,上一次刑警队长着急去开会,随手‘借走’了年科长桌上的一只笔,等到主人回来发现钢笔不见,那神色沉的吓人。 从那以后,局里的同事顿悟,跟年科长借什么都没关系,唯独那只钢笔碰不得。 时柏年大力拉开办公桌抽屉,依旧搜寻无果。 果然,下一秒男人的脸色沉下来,冒着寒意上了楼。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先后从纠纷调解室里出来,一个瘦而高的男人走向任臻,那双妖冶的桃花眼里此刻满是关怀与担忧。 “上药了?”盛少谦轻轻捧起她的脸颊向左侧了侧,又攥着她的胳膊打量伤势,问:“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突然的触碰让任臻厌恶地皱了皱眉,立即偏过脸躲开他的手,出声:“别碰我!” 盛少谦脸色不变,并没有没多大反应,全当她在闹脾气,脱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她单薄的肩膀上,目光无意在她的膝盖上一扫,那一抹被殷红打湿的布料让他扬声骂了句操。 大手掀开她的裙边,任臻膝盖上的血洞让盛少谦倒吸一口冷气。 看到女人受伤,男人气极,起身后挥拳砸向身旁的肇事者,那一下又狠又重,司机的脑袋一偏,直直倒在地上。 肇事司机被揍了一拳,双眼冒火爬起来抡起手臂想打回去,民警小王见状,立即扔下拖把将两人拉开,食指着对方厉声训斥:“干什么!这里是警局!” 笔录室里的民警也闻声出来将他们分开,肇事司机胸部一起一伏,想发作又忍住了,终究是有些气不过,低头往地上狠狠啐了口唾沫,“操!真他妈晦气!遇上个不认识红路灯的瞎子,算我倒霉!” 那句瞎子成功又一次激火盛少谦,他用力挣开民警的桎梏要打人,身旁的任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够了!还嫌闹得不够乱吗?!” 一瞬间,办公室平静如昔,像是被人按下暂停键。 愣怔过后,有民警赶紧轻咳了一下回神,“这位小姐腿部受了伤,这个天气现在送医院也不现实。” “小王,年科长是不是回来了?去,叫他来鉴定一下伤情,也免得任小姐明天专门跑一趟法医门诊。” 盛少谦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听到民警说要在这里做伤情鉴定,他打量公安局环境,下一秒就发出不屑的鄙夷声,“这里屁都没有,怎么检查?” 听到这话,任臻不悦地抬起眼皮,“你闭嘴。” 盛少谦本来就憋着一口气,被她当众这么一吼,顿时觉得丢面极了,他想张口辩解几句,对上任臻凶巴巴的眼神,顿时蔫了。 “你现在不觉得难受,万一伤着内脏碰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听话,我开车送你去医院。”他尽量放柔声音,不想惹她生气。 “说了不去就不去,也不用法医鉴定,你松手,我要回家!” 另一边,民警小王推开解剖室的门,时柏年站在桌前俯身挨个拉开抽屉。 看这样子钢笔应该还没有找到。 “年科长,楼下有个报案人被撞伤了,这个天救护车估计来不了,那姑娘的男朋友闹的厉害,你下去看看伤情吧。” 时柏年的动作停了下,随后转身望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抬手把头顶的雨衣帽檐往脑后一扯,宽阔的肩膀擦过小王下楼。 小王脑袋一偏,看着解剖室地上的黑脚印,轻叹了口气,转身抬脚跟了上去。 …… “你管我跟谁相亲,我们早已经分手了!” “我没同意就不算分手!我爱你,说过了要对你一辈子好!” “拜托,你知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我不爱你,我的爱是要留给别人的好不好,不管是谁,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时柏年走到一楼的时候将他们幼稚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的身影从拐角里出来,穿过几位民警走进玻璃隔断调解室。 等看清小王口中姑娘的那张脸,男人的脚步突然一顿。 任臻的话把盛少谦伤得不轻,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阴测无比。 大少爷脾气爆发,说话完全不给她留面:“好声好气说话你不听,任臻我给你点好脸色你就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是不是?” 他不等任臻反击,已经扒开民警走出去透气,臭娘们,气死他了! 操! 任臻一把扯掉肩上的衣服想甩过去,抬头便对上一双潋滟深邃的眼。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任臻突然觉得眼球有些干燥。 没有用太多时间,就已经认出了他。 办公室内灯火通明的光照在她巴掌大的瓜子脸上,衬的皮肤又细又白。 她很漂亮,只不过右下颌上清晰红肿的血痕有些碍眼。 时柏年想。 盛少谦的离开让调解室里的气氛僵了僵,见时柏年没动静,一旁的民警主动上前解释,“任小姐过马路的时候被转弯的车子蹭了下,膝盖和脸上均有伤,她男朋友不放心,小年你给检查一下有没有大碍,也好让人放心。” 时柏年看了任臻一会,狭长漆黑的眸子在冷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桀骜冷然,磁性暗哑的嗓音发出个音调,“好。” 任臻赶紧垂下眼,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个男人的眼睛像深海,一不小心就能让人溺进去。 民警见任臻有人照顾,便散开走了出去,看到肇事司机把纸巾搓成一条粗线塞进鼻孔堵鼻血,不由叹气教育道:“雨天路滑,下次开车小心些。” 司机露出委屈的表情,“警察叔叔,我冤枉啊,明明是她闯红灯,怎么成我的不是了?” “行了,是今天天气太特殊,你也别跟小姑娘置气,天不早了赶紧回去吧,等明天她的伤情鉴定出来后我们会通知你。” …… 时柏年在她面前蹲下,任臻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隆起的喉结,他的雨衣无意蹭到她的脚踝,冰凉的触感立即让她回神。 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膝盖,任臻的髌骨猛得一抽,她顿时痛的低.吟。 他的手也好凉。 男人的流畅的下颌线条在照明灯下透着冷光,俊眉修眼,他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他看了眼她,“忍着。” 碘酒打湿棉签,他清掉膝盖表皮上的灰尘,扔掉棉签,换了新的在她伤口周围擦拭。 在他起身拿纱布的空隙,任臻盯着时柏年的背影,一把抓住身旁小王的衣角,压低声音问道:“警察叔叔,那个人他是做什么的?” 小王的目光顺着任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明白了她的目的,紧张的心情也隐匿了一干二净。 小王警官似乎对这样的询问见怪不怪了,其实来警局打听年科长姓名电话的姑娘不少,没有上百次,几十次也有了。 听到任臻问,小王有些麻木地回答:“他是刑警大队法医科的年科长。”又一个漂亮姑娘看上科长了,小王难过,为什么就没有女生看上他呢? “他不是医生?”任臻张了张嘴,很快反应过来,“等等,他姓年?” 任臻以为自己认错人,难道是双胞胎?那也不对啊。 很快,她不等小王回答又低声迫切地问道:“你们局里有几个法医?哥哥,我想换个医生,不,是法医。”算了,她还是回家吧。 话音落,任臻抬头就撞上那双乌黑的眼,心不由一颤。 时柏年不动声色地撕开手里的包装袋,再一次蹲下身按住她的膝盖,一块纱布贴在她的膝盖上。 任臻垂着眼睫,耳边只听到头顶空调运作的嗡嗡声。 他刚应该是从外面回来的,雨衣都还没有来得及脱,身上的味道像屋外的萧瑟的狂风,又像是她家里窗台上那一小盆薄荷草,依稀能闻见干爽清冽的味道。 他的脸让任臻想起大学语文老师讲过的骨相美——‘美人在骨不在皮’。 这人皮相够好看,薄唇微抿,唇形生的精致,脸颊上的肉不多,额骨饱满,眉弓突出,深陷的眼窝衬的面部轮廓线条清晰利落。 仿佛女娲造人时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而其他人只是娘娘随手一捏。 好不公平。 “你刚跟小王打听了什么?”男人清冷的声线响起。 小王以为年科长不满他泄露他的信息,吓得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溜了出去,也不管调解室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任臻睁大眼睛看着他,这人是顺风耳吗?她以为刚才自己的声音已经压的够小! 任臻抿着唇瓣没吭气,眼角的余光看到他五指分明的骨节向掌心一蜷,下一秒,修长的手突然抬起她的下颌,微微用力,迫使自己的目光对上他深邃的眸子。 “问这么多是想搞对象吗?” 任臻呼吸一滞,眼睛睁的更圆了,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痴呆地看着他。 身后有脚步声渐渐靠近,时柏年的鼻腔微不可察地发出了一个轻笑,他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下颌上,棉签擦过血痕,她痛的一激灵。 一只纯色创可贴按压在她的下颌,任臻听到他声音突然压低:“不搞就别瞎打听。” “……” 盛少谦从外面透气回来时,看到时柏年已经起身,向她陈述的声音一本正经—— “暂时没有大碍,但没有仪器无法出伤情鉴定,明天到市人民医院法医门诊来一趟,重新给你检查。”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每天2分有效书评发书币红包 【下面是一条戏精播报】: 我,遇佳音,当我今天精神抖擞的坐在电脑前点击发表时,开始幻想着我能用精彩的开头吸引到妞儿们的关注,为了在你们的收藏列表中能占有一席之地,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日更,希望能够约束自己从而感动读者,哦,等等,为什么我的后台一条评论都没有?!难道我真的过气没有读者了吗?!!! 想到这里,泪水不禁扑簌扑簌落下打湿了我胸前的红领巾,就在这时,幸好有身旁的编编的提醒,我才恍然察觉,我,遇佳音,原来从来都没有过读者,所以何来有过气一说呢? 字打到这里,我已经哭到不能自已,过了一会,我悄悄紧攥起拳,暗暗下定决心,打算偷偷摸摸在评论区开小号给自己打榜,恭喜自己开文。 啊,我悄悄期盼着,一定会有野生读者收藏我、夸我,一定有的…… 第2章 救心丸 翌日清晨。 “噗……他这话什么意思?” 闺蜜欧阳飒飒没忍住笑出了声。 任臻吐了嘴里的牙膏泡沫,打开手机免提键放在一边,“他可能是气我相亲那天一声不吭离开放他鸽子。” “是阿姨住院那天?” “对。”任臻撕掉下巴上的创可贴,看到伤口已经结痂,太丑了。 “我那天在洗手间接到我妈送急诊的电话脑子懵了,走的时候没想起他。” 欧阳飒飒还在笑,“不是医生吗,怎么摇身一变成法医了,该不会是骗子吧?” 说到这个,任臻也好奇,但没有妄下结论,“法医也是医生吧?” “帅不帅?” “帅。”任臻脑中浮现时柏年那张脸,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皮相好的不得了。” “那你昨天还不趁火打劫把人收了,像他这个年纪还没女朋友的帅哥不多了,居然还出来相亲。” “我怂。”任臻回了两个字,顿了顿,又说:“昨天盛少谦闹的厉害,当时没想太多。” 讲起盛少谦,欧阳飒飒没什么好声音,“出轨的渣男你怎么还跟他有联系,跟你大学同学勾搭到床上,恶心死了!” “不是。”任臻赶紧撇清关系,“我昨天见他是为了还那些乱七八糟的礼物,放在家里看着心烦。” “直接扔了不就行了。” “很贵的,我怕丢了回头他问我要。”任臻说完顿了下,“坏了,那些东西我落在警局了。” “丢了就丢了吧,渣男想要就去拿,反正今后跟你没关系了。” 欧阳飒飒换了个话题,“对了,晚上出来聚聚,晚潇聊了个网友,估计要脱单了,说是要请我们喝酒,就在解放路新开的那家酒吧。” “这么快?”任臻笑着,“她不是最近在考MBA,我还跟她听过一节课,老师讲的那些经济知识我听得一头雾,内容很多。” “你真当晚潇去商学院是去学习的,那里可是商界大佬金龟婿云集的地方,只不过借着红娘的场合找男朋友罢了。” 闻言,任臻这才恍然,忍不住称赞,“妙啊。” “……” 傍晚。 欧阳飒飒和孟晚潇准时出现在酒吧门口,等到姗姗来迟的任臻美女,两人围着她转了两圈。 看到她下巴上浅黑色的伤痕,欧阳飒飒炸了:“我去,不是说只蹭了一下,脸怎么还破相了?那司机是瞎子吗?” “呃……”任臻有些尴尬地解释,“其实昨晚是我看错红路灯才出了车祸,闹大是因为盛少谦跟司机差点打架,真的不能怪司机。” 身旁的孟晚潇小心翼翼扶着她的脸看了看,“我知道一款祛疤膏效果不错,等明天拿给你,万一留疤就不好了。” “谢谢啦,你们真好。” 三人说笑着转身往酒吧走,孟晚潇说的这家店是上个月新开的,头顶长方形的LED灯牌上‘成人用品’几个大字着实让任臻惊了下。 酒吧里生意不错,才傍晚酒吧里已经差不多挤满了人,店里摇滚气息很重,进门便看到左侧墙壁上挂满了国外的一些音乐曲谱和书籍。 又文艺十足。 “走姐妹们,今天不醉不归!” 另一边,市公安局。 时柏年走进办公室,半小时前他接到电话说保洁在打扫四楼会议室的时候找到了一只钢笔,听到这个消息,在法医门诊刚下班的他就立即驱车赶了回来。 从小王手里接过笔,时柏年稍稍松了口气,“谢了。” 修长的手指磨挲了一下笔帽,正要转身离开,他余光看到自己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纸箱,小王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解释道: “是昨天那位任小姐要还给她男朋友的东西,但昨天离开的时候忘记了,段队说她要去你的门诊鉴伤,让你顺便还给任小姐。” “对了年科长,任小姐今天去找你做伤情鉴定了没有?” 时柏年眸色深深,没有应他,伸手掀开那箱子,里面放着一只未开封的包、首饰盒,还有一大堆口红,都是全新的。 【拜托,我的爱是要留给别人的好不好,不管是谁,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男人的薄唇突然上扬,在嘴角勾出个弧度,他提起:“我似乎记得昨晚他们已经分手决裂,至于这些东西。” 时柏年合上箱子,声音不急不缓:“分手了自然就不会再要,放在警局留存也是落灰占地。” 时柏年的神色平平,颇有几分经验地得出结论:“扔了吧。” 话音落,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正好推着垃圾桶从洗手间出来,时柏年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迟疑,抱起那箱子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扑通’一声,任臻的东西被完美投进了垃圾桶。 从局里出来,时柏年的手机突然震了下,独特的提示音让他愣了下停住脚步,解开屏锁,跳出一条特别关注人的动态消息。 【掌柜给我开一间南北通透的大跃层】刚刚发表: [这家酒吧老板好文艺,不醉不归。] 底下还配了张挂在木架上的深蓝色海报图,上面印着‘唯音乐与酒不可辜负’。 酒吧定位在解放路。 时柏年给那条动态点了个赞,又突然忆起什么,他拉开车门坐进去,拨通了刑警队段竹的电话。 听等候音的空隙他点了支烟,香烟慢慢在车内散开,浓烟缭绕。 段竹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时柏年问:“你们今晚是不是在解放路的酒吧里有任务?” “嗯,扫黑抓混混。” 时柏年没犹豫,直接把没抽完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降下车窗让烟雾散出去,“我过去找你。” 段竹心里纳闷他今天怎么有闲心出来,但电话里却没多问,应下来:“行,你穿便衣过来吧。” 挂了电话,时柏年系好安全带,他静静沉默坐了一会,发动车子离开。 - 三人找位置选了一个卡座坐下,任臻抬头一看,喧嚣的酒吧里竟还能放着电影,头顶的五彩灯球晃眼,照的电影幕布忽明忽暗,仔细观察,好像也没什么人看,喝酒打牌闲聊的人很多。 欧阳飒飒坐下就揽着孟晚潇的肩开始‘逼供’,“说,哪家的金龟婿被你吊着了,上了几天课就找到男朋友了,厉害啊你孟娇娇。” 欧阳飒飒今年25,比她们两人要大几个月,跟任臻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她口中的孟娇娇说的就是孟晚潇,是个画家,之所以说她娇,也完全是因为这妞儿无论是气质还是说话的语气,就跟黛玉妹妹似得娇娇弱弱的。 她人长的漂亮,在大学的时候没少被男生追。 但可惜的是孟娇娇这人看着怯懦温顺,实则对未来另一半条件的要求很明确,就是得有钱。 曾经也有人质问她凭什么要傍有钱人,用她的话来答就是:老娘有颜有身材,就是有资格! 哈哈,也只有她们姐妹几个知道她孟晚潇是沙岭县人士,父母是果农,经济一般,家里还有一个半瘫的老人。 虽然这个目标说出来不是很光彩,但任臻和欧阳飒飒还是很尊重她的,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事,两人对孟晚潇感情的事很少过问。 因为任臻跟她同在美术学院,两人大学相识,一直玩到现在,感情也有七八年了。 “什么时候做富婆了,可别忘了我们这群姐妹。”欧阳飒飒喝着酒调侃道。 孟晚潇红着脸,竟害羞了,“没有那么快,我跟他还在聊天交流的阶段。” “哦~”欧阳飒飒拖着长音,“是哪种交流啊?” “去你的。” 任臻被逗笑,因为带着伤不便喝酒,她抬手问路过的应侍要了杯橙汁,抬眼时注意到两点方向有几个花臂光头男坐在吧台前正侧头看着自己,眼神大胆,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对方朝着她挑了下眉,更是肆无忌惮了。 任臻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下意识望了眼酒吧里的监控,看到镜头上运作的红点,她稍稍松了口气,低头躲开那些人的视线。 发现酒桌上放着一个小纸盒,任臻打开才发现是德扑。 刚要开口叫她们一起玩两把,任臻感觉茶几上的光线一暗,她扭头发现卡座里多了几个男人。 是刚刚跟她对视的花臂男。 “妹妹们,想要打扑克啊,一起啊,哥哥教你们。” 任臻脊背一僵,她放下手中的扑克,面无表情,“不用了谢谢,我们不太想玩。” 身旁身形粗壮的男人却不听,伸手拿起扑克自顾自洗了洗牌,“来酒吧不娱乐一下多没劲,来玩玩嘛。” 眼瞧着牌要发到眼前,欧阳飒飒突然拉着孟晚潇站了起来,“任臻,我要去洗手间,你去不去?” 任臻反应快,下一秒站起来绕过茶几跟了过去,“我也去!” 洗手间里。 欧阳飒飒弓着腰对着洗手台前的镜子涂口红,想到刚才那群人的嘴脸,不由失笑:“真当姐姐我傻白甜不知道这场合里的水有多深,还想玩牌,玩泥巴去吧!” 任臻问:“什么意思?” “在这种场合赌博就是找死,更何况他们这种把戏我见过了,你刚仔细看应该能发现那牌的背面被人动过手脚做了记号,他们带了隐形眼镜,有透视功能,几轮牌让你倾家荡产一点也不夸张。” 孟晚潇吃惊,“隐形眼镜还能带透视功能?” “那玩意跟验钞用的紫光照射灯原理差不多,专门打牌做手脚用的。” 以前从来没听过世上还有这种东西,任臻听了不由感叹:“我们应该报警。” 孟晚潇突然哎呀叫了一声,“我的包还在卡座里。” 欧阳飒飒走出洗手间朝楼下看了一眼,“那群人走了,我跟你去拿。”回头没看到任臻,知道她在厕所,扬声:“任臻我们在楼下等你。” 任臻应了一声,赶紧按下冲水键,出来在舆洗池洗了手走了出去。 这家酒吧一楼地方很大,二楼大多数都是VIP包间,这个点人不多,走廊的光线也很暗,任臻走到拐角的时候撞到了刚才在卡座的那群人。 “妹妹,又见面了。” 那个光头花臂男这次看准了她一个人落单,伸手直接暧昧地揽了她的肩膀要往隔壁的包房里带。 “哥哥们准备找地方娱乐一下,一起去玩啊。” 任臻当时吓死了,听出了对方话里的不怀好意,她立即反向掐着花臂男的手肘,头一低弯腰后撤,灵活地从他臂下钻出来挣开了桎梏,刚退后两步,不料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人,穿着黑T的壮男直接掐着她的脖子,勾住她的腰用了狠劲要把她往一侧的房间里拖拽。 心脏快要挤到嗓子眼,任臻颤着音出声求救,花臂男立即伸手按住她的口鼻堵上她的呼声。 那人滚烫的气息扑在她的耳边,恶心到让人反胃。 “妹妹,陪哥哥们玩玩怎么了,哥哥很温柔的。” “对啊,就玩玩,很刺激的。” 硕大的眼泪滚落下来,任臻用力挣了几下,才发现自己的力量有多弱小。 他们像提小鸡一样把她拽起来,任臻绝望了,疯了一般抬起脚乱踢。 花臂男小腿一痛,好脸色瞬息万变,“娘的,你找死!” 男人抡起粗壮的手臂就要打她,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响起一道低低沉沉的嗓音: “我劝你最好放开她。”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了,这章发88个红包,给妞儿们叩头请罪了 咚咚咚,哎呀,头磕破了,我需要时法医给我验个伤→_→ 第3章 维他命 谁是你老婆?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给我讲清楚0.0 ——星星日记。 听到威胁声,压制住任臻的两个男人同时转身,他们看到楼梯不远处的平面上,站着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 走廊的照明灯没开,只有零星几盏壁灯亮着,任臻听到声音心中一喜,趁着身旁男人手中的力量松懈,她用力扭动脖子回头望过去,视线穿过长廊,在楼梯口看到了他。 那一刻,暗沉的光线照在她受到惊吓的脸上,两行泪痕隐隐泛着星光。 时柏年的出现让空气都变得有了安全感,任臻的情绪如过山车,眼泪被按下暂停,惊恐的情绪逐渐回稳,变得不再那么紧张害怕。 是他,所幸是他。 太好了。 盘踞在男人粗壮手臂上的三眼二郎神纹身在此刻显得阴郁邪恶,那两人看着时柏年凶神恶煞,大声讥笑,仿佛嘲笑他不自量力。 “哪里来的杂种敢跟我叫嚣!” 一只咸猪手扣住她的下颌,稍微用力,迫使她的头扬起来对着时柏年。 “怎么,这是你女人?动不得?” 任臻的伤口被蹭了下,刺痛让她难受地皱着眉,她双手抓住坏人的手,用力掰扯着。 远处的时柏年上前几步,斑驳的光影在他英气的脸颊上掠过,最后,他在距离他们三米远,一张临栏杆而倚的酒桌旁突然站定。 时柏年的目光落在任臻脸上,静静对视两秒,他突然勾唇,发出一个极轻的嗤笑,脸上却如冰窟冷窖。 “我老婆,动不动的得,你说呢?” 他低沉平稳的嗓音不掺杂任何感情,如敲冰戛玉却清晰地回荡在走廊。 “???”哈? 任臻背脊僵住,左眼皮飞快的跳了两下。 他刚说什么? “哈哈哈哈……”花臂男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下,随后胸腔大震,发出如猛虎的笑声。 “是你老婆怎么了?”花臂男折了腰,视线跟任臻起平,抬手拍了拍任臻的脸颊,“人.妻好刺激,爷就喜欢玩!” 他的话恶臭冲天,时柏年面无表情,视线淡淡地落在男人掐着任臻下巴的手上。 “放开她,我只数到三。” “一。”他声音响起,冷静地如同掌管众生灵寿命生死的阎罗王。 “笑死了,你这是在威胁我?”那人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两个凶徒对视一样,对他的倒数声浑不在意,反而笑的更欢。 “你个小喽啰吓唬谁呢?知不知道我们是哪条道上的?楼下那些可都是我兄弟?你是哪根葱敢跟我叫嚣!” 任臻微微蹙眉,她抬眼望向时柏年,明明知道他是警察,心却随着这两人狂妄的话语提了起来。 “二。”一条突出的青筋沿着手背一路往上,时柏年的大掌悄悄蜷起来,握紧。 “妈的,你还越说越来劲了,色厉内荏小白脸一个,装纸老虎吓唬给谁看?!” “来,我帮你数完,三!” “我告诉你,今天我们还就是玩她了,不但玩,我还要让你亲自围观!” “我要扒光……” “三。” 在时柏年吐出最后一个字时,任臻感觉有道光从眼前晃过,她还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玻璃炸裂的清脆声震响在她耳畔。 感觉到桎梏在下巴上的手松开,她肩膀一凉,有什么刺鼻的液体被溅落在她的衣服上。 下一刻,松开她的凶徒弯下腰,双手抱头正痛苦的痛吟:“啊!!!” 不等任臻反应,一只温热的大掌扣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将她带到身边。 任臻抬起僵硬的脖子,这样近的角度,她只能看到他流畅锋利的下颌线,低下头,看到被他从旁边酒桌上拎起的酒瓶只剩下一块细长的瓶颈被他握在掌心。 她伸手探了探肩上的液体,后知后觉发现是酒,还有那凶徒破了头而喷溅出来的血。 有人在楼下伺机而动,也有一群穷凶极恶的人寻声而来,刀光剑影之间,越来越多的人从二楼包房里出来。 “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话音落,任臻看到花臂男的同伙从腰中摸到了什么,抬手间,一只黑管对准时柏年的眉心,等到看清那是什么,她吓得尖叫了一声。 “在我的地盘里动手,你他妈成心找死!” 只在电影里看到这样场面的任臻自知闯下大祸,她一把抓住时柏年的手,用力向后拉扯。 “跑,快跑。”完了完了,她要完了! 时柏年掌心一转,反握住她,男人的鼻腔发出轻松的笑意,“别怕。” 暗哑的嗓音,低低沉沉,任臻诧异他的淡定,明明有丢性命的风险,但这两个字像是安定剂,让任臻莫名镇静下来。 她眼珠子迅速转了转,发现他们身后走廊尽头是死路一条,任臻另一只颤抖的手抓住时柏年的手臂,挪动发软的腿,身体稍稍往他身后藏了藏。 “收网。” 时柏年突然悄悄说了两个字。 任臻心里疑惑了下,很快,她发现楼梯口处有一道道黑影悄悄移动,等看清是谁,她屏住呼吸倒吸一口凉气。 “我给你一次赎罪的机会,要么跪下把地上的玻璃渣子吃下去,在我兄弟面前磕头请罪,要么你今天别想活着从这里出去。” 任臻观察着从楼梯口慢慢靠近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恶人嘴里说了什么。 看到便衣警察,当时任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完了,你们要完蛋了! 果不然,有人从天而降扑上悬臂压肘,闪身勒颈,将恶徒擒拿,在对方想要反抗时威震时正气凛然一声吼: “警察!不许动!” —— 今晚月光如水,对于南城市公安局里的民警来说,却是一个不眠之夜。 那几人已经被羁押进拘留所等待起诉程序,证据确凿,一个都别想跑。 任臻做完从笔录室出来,楼上一个浑厚的嗓门一声声响起。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人已经缉拿住了你还上去一拳拳揍,等明天领导看到人家被你打的鼻青脸肿,我怎么交代!” “不是,我就奇了怪,去一线抓人跟你法医有什么关系,瞎凑热闹,还差点出乱子!” “你真是气死我了,去,给我写一万字检查去,写不完明天不用来了!” 明明在四楼,楼上人的声音振聋发聩,声如洪钟回荡在楼中。 小王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局长发好大的火。” “任小姐抱歉,今天的事让你跟你的朋友受惊了,时间不早了,我让民警送你们回去。” 看到任臻垂着头发呆,小王侧头看着她,“任小姐?” …… 十分钟后。 趁着局长回办公室跟领导打电话汇报抓捕成果的空隙,时柏年从楼上下来,先是去了趟笔录室,出来时撞上从资料室出来路过的小王,他出声叫住人。 “人走了?” 这间笔录室只有任臻进去过,小王点头,“坐警车回去的,这会应该快到家了。” 不知是不是小王的错觉,他感觉自己说完话年科长立即沉了脸色。 时柏年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楼,背影伶俜。 从会议室下来的刑警队长段竹看到时柏年往楼上走,他吹了一记口哨,“我可听到了,郝局让你写一万字检查?噗……” 时柏年凉凉吊着眼皮扫了他一眼,没搭理,两人擦肩而过。 段竹目光追随着他消失在楼梯的背影,乐了,扭头时扫见小王怀里的资料,抬了抬下巴,问:“这是什么?” “任臻小姐和她朋友的资料,今晚的事需要对她们做一下背景调查走程序。” 段竹抓起最上面的那个文件,因为刚打印出来,纸张还有些发热。 小王见段竹拧眉盯着资料看,问道:“怎么了段队,您认识?” 段竹闻言冷笑,把资料丢回他怀里,“当然认识。” —— 解放路酒吧一案,让南城市公安局扫黑除恶活动开展成功,最近不论是小区门口还是商场大屏,宣传该活动的标语处处可见,鼓励群众积极举报黑恶势力,共同维护社会和谐稳定。 日子平静过了两日。 任西镜到石记铺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石铺的院子里被笼罩了一层金色,残阳照在葡萄树上,透过留有间隙的叶子在地面投下一片斑驳的树影。 院子里,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站在一块青石板前,正声势铿锵地对着坐在他身侧榆木板凳上的女孩讲话。 “碑刻时要注意下笔刻在碑上的轻重,留神落笔快慢,比如这个字顿笔时要深,提笔时要轻,平时就让你多琢磨书法家的字,你看看你的这些字,写的还没我用脚写的好看,一点韵味都没有!” 葡萄架下,被训斥的女孩攥着手里的金刚石钻笔,下意识习惯摸了摸手腕上的紫檀手串,她满脸沮丧着,“爸爸,我的字都够拿去参加全国书法大赛了,你再这样打击我,我干脆去山上砍石头算了。” 中年男人闻言冷哼一声,“少威胁我,今天你不把这个字练好了,明天就给我去相亲去!” 任臻哀怨地抬头吊着眼皮看了眼已经进屋的爹,余光一闪,扭过头发现自家院门口站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哥你来了,快进来!” 任西镜进来看向任臻面前的那块青石板,嘴角一勾,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发,笑着:“呦,星星的字写得是越来越好看了!” 任臻最喜欢听这种好话,被他逗的咯咯笑,“哥你眼光真好!” 任西镜的出现让任臻的神色露出了些许的解脱,她立即拍掉围裙上的砂石站起来,“怎么才来!”太阳都快落山了。 任臻终于遇到救星,看着他激动的不行,盼望着任西镜能帮自己尽快脱离苦海。 一下午了,她爸妈在她耳边念咒,不是让她挑相亲对象的照片,就是让她加优质男微信,刚刚仅仅因为她稍微露出了点不耐烦,直接被他爸拎到院子里练刻碑。 她太难了。 “执行任务时遇到点状况,下班晚了。”任西镜说着低头扫了眼腕表,“我订了今天回北城的机票,离开之前过来看看二婶。” “这血怎么回事?”任臻突然指着他衬衣袖口上的红色血迹问道:“你受伤了?” 任西镜顺着她的视线垂下眼睫,回她:“不是我,局里下午有打击抓捕人口拐卖团伙头目的活动,总局的法医他下手重了点,罪犯当场溅了几滴血,这血应该是不小心溅到的。” “溅血?法医打人了?” 任西镜拍了下任臻的脑袋,“谨言慎行。” “别误会,我可是最爱人民公仆警察叔叔的,只是有些好奇,法医怎么去抓人?还动手了?” 任臻的脑袋凑过去,冷不丁问道:“他帅吗?” 任西镜淡淡瞥了她一眼,“帅是挺帅的。” 他很快接着又答:“但应该不是你的菜。” “那人心思重,一般人摸不透。” 任臻听到这话挑了下眉,像是突然来了兴趣,“说来听听为什么不是我的菜?另外,你说的这个法医姓什么?” 任西镜看了她一眼,心里的疑惑一闪而过,但男人神经天生大条,并没有觉悟出什么。 他拿起她的金刚笔掂量了一下,发现重量并不轻,又伸手把笔递还给任臻,缓缓说下去:“姓时。” 任臻眨了下眼睫。 “我听说很多年前他因为一场事故导致腹腔里的脾脏被切了半块,从那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高三都没在学校,高考完去学医,后来又过了几年不知怎么突然跑来做法医了。” “他的父母似乎也已经不在人世,或许是原生家庭的影响,性格不算太好,不过听说他在局里跟大家相处挺和睦的。” “脾脏切了半块?”任臻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事故?” “不知道,我来南城出差这些天对他了解不多,这些也只是道听途说,你同样觉得很荒诞是不是?也或许是谣传吧。” 任臻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任西镜并没有注意到任臻的情绪,说着,他的话突然顿了下,凝思片刻,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说道: “他今天的确有些反常,在擒拿住罪犯的时候突然上去就给了人两拳,把那人贩子的下巴都揍脱臼了。” “没人管他?” 任西镜轻笑一声,眼底闪过冷光,“那些人贩子死一万次都不足惜,没打死就不错了。” 话音落下,他察觉周围静了一瞬,扭头看过去发现任臻眉眼安静,纤长的眼睫低垂定定看着水泥地面,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任西镜正要问她怎么了,任臻重新抬起头看向他,女孩的嘴角轻轻蠕动,发出了一声叹息:“哥,你说的这位时法医。” 她发出疑惑的声音:“他不会有暴力倾向吧?” “……” 作者有话要说:时柏年拧眉: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 ●●●这章继续发昨晚没发完的88个红包 PS:发生了一件令我沮丧的事,开文的那天有妞儿们爽完拔diao无情,看在我今晚一宿没睡码字更新的份上,今日我们再次相见在书评区,妞儿,你可千万不能再赊账了。/严肃 第4章 布洛芬 任父听任西镜要离开南城,晚上给他备了一桌子菜,还特意拎出来了一瓶朋友送的茅台酒。 中年老父亲烦恼的事就那么一件,拜托作为哥哥的他帮忙在局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优质男介绍给女儿,还顺便告知任臻相亲网上匹配到了合适的对象,红娘已经约好时间,任父提醒她别忘了明天的相亲。 任臻本来好好吃着饭,听到这话都无语了,“爸,你就恨不得我明天就嫁人,住到你们看不见的地方去。” “隔壁小熙刚毕业就跟男朋友订婚,现在孩子都会扶墙走了,你呢?毕业都两年了,我就没见过哪个男生追过你!”这时任母接了话,“明年我走了就没人烦你了,你早点稳定下来我也能瞑目,趁着现在身体好点还能帮你带带孩子。” 任臻抿了抿唇,放下筷子,脸色很难看,“天天就拿病情来吓唬我。” 她被气得不轻,推开身后的椅子起身往里屋走,任父见她没吃几口,抬头叫人:“你不吃了?” “减肥!”任臻回到房间把门关上,踢掉拖鞋一头栽到床上,抓起枕头捂住脑袋,“结婚结婚,相亲相亲,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任臻的突然离席让饭桌上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任西镜跟任父碰杯,“叔,婶,结婚这件事急了也不好,还是得看清男方是什么样的人,我回头看看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你们也别太着急上火。” 郁闷了几秒,任臻有些憋,她甩开枕头坐起来找到手机,解开屏锁翻到不经常使用的社交软件,她的账号自动登录后一连串未读的消息立即占满了屏幕,十条有八条都是无良小编没营养的八卦新闻,她嫌烦,一条条左滑删掉,准备把消息全清空,删到最后一条的时候手突然停下。 之前她没有清列表的习惯,今天清掉前排的对话框,任臻这才发现自己有一条四月份的已读未回消息。 发现自己两个月没理对方,任臻内疚了两秒,但很快,她仗着多年挚友的关系,情绪消的很快。 她退出消息点进动态划了划,发现与我相关标红,点进去才想起来自己那天在酒吧发过一条动态,给她点赞评论的多数都是老同学,有人直接在评论区询问她最近在哪儿高就,也有人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出来聚聚。 任臻没事做,一条一条给他们回复,刷完动态退出来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她突然觉得无聊极了,手指在屏幕上百无聊赖地划着,界面回到消息栏,又让她看到那条消息。 论人无聊了能做什么。 于是,无聊的任臻,回复了网友两个月前发给她的消息。 *** 晚上九点,冷色调卧室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响了两声,传出特别关注的提示音,接着没过两秒,又是几声震动。 清脆的提示音回荡在卧室里,躺在床上的男人却不动如山。 是梦。 应该是夏,身旁粗壮直立的棕榈科椰属茎干一柱冲天,椰子树的枝叶像伞,椰果像球,身下的吊床轻轻摇摆,头顶火红灼热的太阳刺的他险些睁不开双眼。 小男孩一觉醒来一时分不清时间是早上还是下午,他揉了揉眼睛跳下吊床,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条水蓝色长裙,女人乌黑飘逸的长发,笔直悠长,他只看到一个背影。 慢慢向她走近,小男孩发现女人手握着一把利刃正在给椰果去皮,张了张嘴,他想告诉她不要碰那把刀,却发现自己的嗓子突然失声。 就在这时,那女人放下刀起身径直往院门口走,小孩像是所有所觉,迈开步子疯了一般追赶上去。 “妈妈!你去哪儿?” 母亲听到了他的呼唤,转过身望着他,“旦旦,你待在这里不要动,妈妈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别走妈妈,外面危险。”男孩看不清妈妈的脸,有些急了。 “旦旦乖,妈妈就离开一会。” “不要走妈妈!” 三岁的小孩没有追逐能力,没跑两步便重重摔倒,等他撑着小手从地上爬起来,发现院子里早已没了母亲的身影,眼前一把带血的尖刀吓得他节节后退,脚下一绊,他再一次磕倒在椰子树旁。 在这时,视线里出现一直肥胖而宽大的手,手背上的青色图案诡异的存在。 是一个长相凶悍的男人。 “小朋友,跟叔叔走。” “我不要!”男孩惊恐地推开那只带着腥味的手,“妈妈呢?我妈妈呢?” “跟我走,不然你这辈子都看不到她了。” 轰隆隆!!! 一道闪电劈下来在刹那间照亮房间,闷雷从天而降时,时柏年猛地睁开眼,从床上惊坐而起,冷汗涔涔。 时柏年扭头,静静注视着屋外的阴沉天,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男人双拳紧攥,手背上青筋暴起,剧烈起伏的胸脯透漏出他不稳定的情绪。 他坐在床上保持姿势沉默良久,又突然手臂一扫,床头柜上的台灯和遥控器被刮在地上。 椰子树,沙滩,纹身,还有一把刀。 时柏年按压住眉心,一次比一次透彻清晰的梦魇让他越陷越深,无论是幻想还是现实,他一定会去证实这一切。 静静坐了一会,轻症感冒让他太阳穴阵阵发痛,时柏年掀开被子下床,去厨房冰箱里拎出一瓶水,又在医药箱中翻找几下,顺手往垃圾桶里扔掉几盒泻.火.药,从药板里抠出几粒感冒药服用下去。 冰凉的液体入喉,灼热的身体仿佛也跟着降了温,隐约听见手机响,时柏年折身回到卧室,在地毯上找到刚刚被他扫落的手机,大掌捡起,发现有好几条未读信息。 【掌柜给我开一间南北通透的大跃层】十分钟前回复: [对不起的龟蛋,之前忘回你了^_^] [你在干嘛呀,我好无聊] [相亲网站月底冲业绩,整天给我推荐相亲男,明天又要被我妈抓去上战场T_T] 视线定在‘相亲’二字,时柏年薄唇紧抿,滚烫的气息从鼻腔喷出来,像火又像炭。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打了三个字,发出去。 [不要去] 任臻回的很快: [要去的。] [家里催得急,大概会在今年把我嫁出去→_→] 看到最后三个字,他的手机被狠狠朝衣柜门撇去,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最后重重落下。 男人默然几分钟,等冷静下来,那只手机再次被捡起。 —— 翌日。 拖母亲姜女士在相亲网站把她的账号充值成超级会员的福,任臻一大早就接到红娘的夺命连环call,比她父母都操心,提醒她不要忘记今早的相亲,地点还是上次的茶楼。 任臻昨晚追剧熬到两点,早上眼皮沉的睁不开,她握着手机迷迷糊糊应了几声,挂掉电话翻身接着睡,再次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 眼看着相亲时间就要到了,任臻随便洗了把脸匆匆打车赶往相亲地点。 周末茶馆的生意还不错,任臻赶到的时候,临窗那几桌已经坐满了客人,红娘发消息过来说她跟相亲对象的桌号是六号,任臻穿过一条古色古香的长廊,很快,她找到那张印着六号的长方形金属号码牌。 相亲对象背对着任臻,白衬衣,笔直的黑色西裤,任臻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宽阔笔直的肩膀,身形如刀削,光看背影莫名觉得很合适。 心中一喜,任臻以为自己相亲又遇到帅哥,她加快步子穿过室内一条两米长的木板拱桥,朝衬衣男走了过去。 离他还有一米距离的时候,男人似乎所有所觉突然回头,任臻用三秒整理好的开场白,在看到时柏年那张脸的时候,被堵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任臻眨了眨眼睫,看了看他,又垂眼确认桌上的号码牌,是六号没错。 时柏年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还主动来他的位置找自己。 刚要问她,就听到任臻发出疑问:“怎么又是你?” “……” 任臻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不理解。 同一个人相亲还能相两次的?红娘筛选信息的时候是瞎了吗? 这个人之前被她在相亲不到五分钟的时候放了鸽子,居然还愿意再接触她一次。 任臻那一刻脑补了很多画面,两秒后,她得出结论: 他还挺喜欢我的。 突然还有点不好意思:) 任臻按了按有些发烫的脸颊,想郑重地跟他重新自我介绍一次,可没等手伸出去,她注意到时柏年的目光有些奇怪,顺着他的视线朝身后看去,任臻发现一个女人站在她身后,正默默地观察着自己。 任臻蹙了蹙眉,没搞清楚状况。 他相亲还带家属? 是怕她再一次放他鸽子? 还不等她说话,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女人穿过木桥朝他们走来。 “柏年,这位是?” 时柏年摇了摇头,也同样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任臻。 任臻:“???”他什么意思? “我们不是约好的来相亲?”任臻心想这人是不是故意报复她前两天没说声谢谢就离开警局,加上上次放他鸽子,所以他才装作不认识自己? 任臻满腔问号,在这时她包里的手机震起来,看到来电显示是红娘,她接起电话,不等她闹脾气,红娘在电话里先质问了起来: “任小姐,你不会又准备放我客户鸽子了吧?郝先生可是我的VIP客户,你相亲要守时的呀,人家已经等你二十分钟了,给我打电话说是你再不出现,他就要离开了!” 任臻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未上游的螺丝,扭头时咔咔作响,她低头盯着桌上的号码牌看了几秒,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抬头扫视一圈室内所有的桌子,最后在一个角落看到了一位独身男士。 这场闹剧最后在茶馆老板的出面下尴尬收场。 原来是茶馆的服务生在整理桌面时放反了号码牌,九号变六号,这才让任臻认错了人。 后来,任臻小声对他说了声抱歉,转身朝着真正的六号桌走去,原来临窗而坐的那位‘地中海’男士才是她今天真正的相亲对象(O_O) 看着她走向另一桌的背影,时柏年按住突突跳跃、有些阵痛的太阳穴。 吓死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柏年:狗作者,把我差点卖了-_-# 作者:???龟蛋,咱俩到底谁狗? 时柏年:滚,龟蛋是你能随便叫的? 完了,儿子大了管不住了/作者哭哭/猛男落泪 第5章 卡坦精 事实证明,什么宝马超跑、百万年薪,在我这里通通是没用的。 除非你长得帅。 ——小富婆驰名双标日记。 当郝先生看到任臻,他皱起了秀气的眉。 男士拿起手机,打开相亲网站任臻主页上的照片跟面前的脸反复做对比后,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骗子相亲网站盯上,想对他进行‘仙人跳’? 别的相亲对象都是见光死、网骗皮相,可眼前这位美女,明显比照片上呆呆木木,脸上还有小雀斑的头像要好看一百倍。 但郝先生困惑之余,心里还是带着些许的希冀。 他相亲这些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任臻这样外表优质有气质的女士。 任臻自然看出了郝先生的困惑,她落落大方,笑着解释:“网站的照片是我本人没错。” “那为什么……” “我怕相亲对象以貌取人,就放了张丑照在网站,连红娘都以为我本人奇丑无比。” 郝先生被她的想法惊了下,心里又暗喜自己好运气,“任小姐你好有趣。” 任臻腼腆地跟着笑,心里顿时宽阔不少,她起初在相亲网挂‘照骗’是为了不被人看中从而避免相亲,没想到还真能碰到品格不肤浅的男士,这位郝先生是一个,上一个看了她丑照还愿意跟自己相亲的人—— 想到那人,任臻下意识抬眼,她的视线穿过郝先生的肩膀,看向坐在她斜对角那桌的时柏年。 刚才那个女人已经在他对面坐下,两人桌上除了茶还有小点心,时柏年敛着眼皮沉默不语,反倒是他对面的女人嘴巴一直在动,娓娓而谈。 应该在相亲? 任臻轻轻咬了咬唇,似乎年纪不太对,像是他的长辈。 郝先生亲自给任臻斟了一杯竹叶青推到她面前,发现她在发呆,随即又想起刚刚她说早上贪睡晚起,猜测到她或许没吃早餐,想抬手招应侍,但目光在附近搜寻一圈没看到工作人员,他便起身亲自去前台点餐。 郝先生离开的空隙,任臻端起杯轻抿了一口青茶,一些声音钻到了她耳朵里。 “柏年,你也别怪爷爷,他已经高寿,今年身体又一直欠安,催促你结婚也是希望能早日看到你成家立业,不过是为了安心圆梦。” “爷爷的脾气一向暴躁,你别太往心里去,听奶奶说爷爷很想你,有空就回去看一眼吧,能带个女朋友回去更好。” 任臻的手指轻轻磨挲着杯壁,眼睫弯弯。 原来他最近也在被家里人催婚。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听到这里,任臻心里莫名有些愉悦,但她还暂时抓不住那感觉是为何而来,不等她多想,郝先生已经端着早点小吃回来。 茶馆的小食很丰富,郝先生点了份荷叶糯米鸡,一笼煎饺,一碗生滚鳕鱼粥。 任臻看到桌上的美食,肚子跟着叫了一声,郝先生亲自为她冲了瓷勺递给她,“我以前经常来这家茶馆吃早餐,尤其是这粥,清甜鲜美,任小姐趁热尝尝。” 任臻接过小勺,吃了口他指的粥,赞道:“是不错。” 时佳颖吃了块绿茶糕,又捏了颗梅子解腻,注意到坐在她对面的弟弟一直沉默不语,目光还走神似得盯着远处,她抬手在时柏年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从我去一趟洗手间回来就见你心不在焉的。” 今天他的行为举止的确有些奇怪,时佳颖想起昨晚她打电话约他吃饭,时柏年主动提议说他知道一个地方适合闲聊,结果今天一大早她就被这人带到这里灌茶。 耳畔传来一声银铃般清脆的微笑,时佳颖顺着时柏年的视线朝后望过去,任臻正低头剥荷叶,并未注意到他们的眼光。 “老盯着人家看做什么。”时佳颖好奇地问他:“刚才就瞧你看着有些不对劲,你们是不是认识?那位姑娘在相亲?” 时柏年眸色深深,垂下浓密的眼睫没有接话。 看着任臻活动的两腮,郝先生勾唇,自己国字脸上的肉也跟着抖了抖,他把裤兜里的宝马钥匙拿出来放在桌上,“任小姐是打车来的吗?” 任臻看到桌上的车钥匙,垂着眼睫,不动声色夹了一只煎饺放进嘴里,应了一声,并没打算接话。 这位郝先生给她满上茶,闲聊起来:“任臻小姐,我看你的资料显示是雕刻师?是拿刀刻木头的那个职业吗?感觉很辛苦啊,薪水怎么样?诶,真羡慕你能自由职业,不像我,每年拿几百万的死工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得到头。” 任臻渐渐停下了手里的筷子,嘴里的食物突然变得味同嚼蜡,“不,你理解错了。” “嗯?”郝先生眨了眨眼睛,“愿闻其详。” “你刚说的是木雕师,一件艺术品就能在苏富比拍卖行叫价上千上万英镑,那些艺术家有社会价值,而我……” 她停顿了一下,望着对面的人,任臻的神情忽而变得认真,“知道碑刻吗?就是人死后儿女要给父母立碑,我的职业是给墓碑撰文刻字的。” “……”郝先生的表情在听到墓碑两个字时变得有些微妙,“咳咳,原来是这样啊……” 任臻朝他弯唇一笑,“是这样的。” 郝先生赶紧低头喝了口茶,沉默了半分钟,像是决定了什么,才犹豫着开口:“那任小姐有没有想过换个职业?” “我为什么要换?” “难道你不怕吗?” “不怕,我爸以前是木匠,还经常给人做棺材。”她越扯越离谱。 “……”郝先生的表情已经开始要笑不笑了,他硬着头皮跟她交流着好坏:“女孩子干这个不好吧?每天要接触墓碑,传出去多吓人。” 任臻越听越觉得不舒服,她放下茶杯,也怪她活该,影雕师被她编成碑刻师来试探人,当真是没品,自找添堵。 “抱歉郝先生,我想我们的观念有些误差,我这边还有点事,就先撤了。”任臻抓起包包正要起身,对面的人把她拦下。 “啊?怎么突然这么说?”男人反应快,立即给她道歉,“对不起,我刚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女孩子还是适合在家相夫教子,碑刻太辛苦,如果我们以后结婚了,我完全有能力供养你和孩子。” 任臻按住太阳穴,深吸一口凉气,“对不起郝先生,我想我们可能不合适。” 郝先生的脸色僵了又僵,两人站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免会受到邻桌人的目光,他强撑着面子,显然不想放弃像任臻这样条件优质的女士。 “任臻小姐,你总得给我一个拒绝的理由。” “我不喜欢不分前后鼻音的男生。”任臻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刚才她已经忍了他两次把自己名字叫错,任臻对眼前这个相亲男彻底失去了交谈的欲望,脑中正想着怎么能尽快结束这场熬人纠缠的约会,一个女人不期而至在茶馆。 茶馆的木制门被大力推开,一个孤傲曼妙的身影出现在室内,她只扫视半圈,看到任臻,便朝她大步而去。 看到孟蝶的那一刻,任臻下意识想避开,却不想她径直向自己走来,见那女人抡起一只手臂,连手腕上的紫檀手串都跟着晃了晃,任臻反应快,立即后退躲开了她的一耳光。 孟蝶的动作惹恼了任臻,她心里像是被浇了一桶油,一撮火苗成功令她火冒三丈高,任臻看着眼前昔日的大学同学,眸子里像喷着烈焰,“你作死啊!” 孟蝶的耳光扑了空,她不甘心地疯了一般再次冲上去,带着紫檀手串的手腕刚在空中划了半圈,身旁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臂,一个温热的掌心扣住了她的手腕。 时柏年冷冷甩开孟蝶的手腕,步子向左一迈,挡在任臻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施暴者,他的目光凉薄,语气如冬日寒霜降临,一字一句: “根据我国人体损伤程度鉴定标准的规定,打人耳光,如果造成对方外伤性耳膜穿孔,且六周内不能自行愈合,构成轻伤二级。 使用暴力手段构成受害者轻伤二级的,涉嫌故意伤害罪,根据我国刑罚规定,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管制或拘役。”[注1] 尽管时柏年的声音威严可畏,但失去理智的孟蝶越想越气,头脑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在茶馆里不顾形象当众怒吼: “任臻!你跟盛少谦说我什么坏话了?!抢你男朋友是我不对,你有什么火朝我发,但你跟他都分手了怎么还想着横插一脚挑拨我跟他之间的感情!背后告状算什么君子!” 讲话已经到丧心病狂程度的孟蝶扭过头,看到任臻相亲对象郝先生,配合这里的环境,她立即联想到了什么,嗤笑连连。 “先生,你是来相亲的吧?”她抬起手指向任臻,口气劝导:“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要不得啊,分手了还对前男友心心念念,贱死了!” 孟蝶嘴里的话刚说完,只见任臻绕过时柏年的身体,冲上前抬起手臂给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清响,震耳欲聋! 孟蝶的脸颊偏到一边,她单手捂住脸颊,看着任臻神情错愕。 任臻走上前傲然睥睨着孟蝶,冷若冰霜:“盛少谦那种垃圾你爱要就要,我丢掉就丢掉了,也不会再捡起来当宝,我请你们俩任何一个人,都别再妨碍我、打扰我的生活了!” “打你这巴掌是为了给你提个醒,从你介入我跟盛少谦感情的那天起,我们大学四年的情意就已一刀两断,从此泾渭分明恩断义绝。” “就算我在他面前搅混水,你也没资格来我这里质问,听懂了吗?” 任臻那一巴掌下手不轻,孟蝶左脸痛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想冲上去跟任臻厮打,就在这时茶馆里又来一位不速之客。 盛少谦听茶馆哥们说前女友在这里相亲,他开跑车连闯了六盏红灯过了七条马路跑来这里搅事,却没料到孟蝶会跟到这里来闹。 “你在这里做什么?!丢人现眼,快跟我回去。”盛少谦最忌讳这个疯女人跟任臻在一起待着,生怕孟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拖着她的手臂硬是把人往外扯。 随着茶馆大门的关闭,那个疯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茶馆室内终于恢复了宁静,时柏年看向身旁的人,任臻别开脸看向一边,这场意料之外的突发让她一时恍了神。 两人一时都沉默着,反倒时柏年的姐姐的时佳颖走过来,打开任臻的掌心给她塞了一只冰袋。 “下次不要再冲动了,手都打红了。” 任臻低头,看到掌心一片红,甚至有些痒痛发麻。 “谢谢你。” 这场闹剧收场,围观了全过程的郝先生不知为何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呵,我刚还在想任小姐为什么跟我聊天这么敷衍,原来身后的备胎多着呢,现在身边这个英雄救美的算一个,外面开超跑的又算一个,亏得我还纳闷这么漂亮一美女怎么沦落到出来相亲了,原来是生活闲出屁了拿我这种老百姓当傻子涮呢?!” 经过这么一折腾,任臻头疼的不行,她拎起包对那位郝先生说了句抱歉,“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快滚,滚之前把早餐钱留下,妈的,一大早不是墓碑就是棺材,晦气死了!” 时柏年垂在腿边的手指突然一动,他迅速攥紧拳要侧身打烂那张烦人的嘴,一只冰凉的小手忽然伸过去拽住他手腕。 “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1]来自网络法律资料。 任臻:暴力狂差点又打人,幸好我动作快嘿嘿嘿 时柏年:没关系,要领证了,我会让你婚后好好体验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暴!力!狂!’。 作者:???龟蛋你在ghs? —— [戏精播报]: 在毫无防备的深夜点下发表新章,这突然让我想起了几天前的场景,记得那天阳光明媚,你我相遇在评论区无忧无虑的商业互吹,而今天我不顾狂风暴雨追在你们身后,在风雨雷电下,发出一句如马景涛一般的呼唤:给我收藏书评好吗? 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你可千万不要负我。 今明两天要爆更补更新,快要领证了记得夸我 第6章 舍曲林 我要给警察叔叔送个锦旗,希望他赶紧催一催我的快递,国家统一发的男朋友怎么还没有到货? ——星星日记。 或许是因为时柏年目似利剑,肃杀寒霜,相亲男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指了指任臻,终究是什么也没敢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茶馆的人看完戏,如鸟兽散纷纷移开目光,任臻松开时柏年的手腕,“刚才谢谢你。” “很抱歉打扰你们喝茶闲聊。”任臻跟时佳颖道歉,“我身体有些不适,先走一步。” 任臻看了眼时柏年,拿起包绕过他,时佳颖微微颔了颔首,看着她离开。 “这姑娘性格不错,敢爱敢恨,分手也潇洒。” —— 任臻从茶馆出来时手机进了通电话,屏幕上显示对方为相亲网站红娘的电话,任臻没有犹豫果断挂断没接。 把红娘的号码拉黑后,任臻去附近的商场血拼了一上午,拎着大包小包回到自己的公寓,进门她把钥匙往柜子上一扔,放下东西脱掉高跟鞋,光着脚丫搬了把小马扎到露台工作。 这套顶高五米五的loft公寓是她去年按揭买下来的,一共四十平,房子虽小但五脏俱全,上下两层的装修和家居都是她亲自监工看着完成的,在这里住了小半年,每次回家都有一种归属感,很惬意,倒不觉得孤独。 今天是阴天,微风拂过脸颊,在这样适宜的天气工作,任臻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影雕’,被誉为石头上的摄影,望文生义解释来说,需要影雕师在磨光的石板上用金刚石钻笔敲凿点刻,凿出成千上万疏密的凿点,好的影雕师技艺精湛,雕刻出的作品远远望去宛如形象逼真的动态影像。 任臻最近的工作任务是要为一位顾客已过世的母亲刻一张纪念照,比起能被风吹日晒洗礼褪色的相片,影雕人像却可以永恒保存于墓碑上。 其实继承母亲孙佩珍的影雕技艺,任臻平时也会接一些风景图山水画,一副好的作品用时多则一月,少则一周,所谓水滴石穿不过如此。 任臻抱着一块石板在铁架上固定好,她挑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下,沉重的金刚石钻笔被她的左手食指支撑,女孩的表情专注认真,落笔凿坑,锋利的笔尖在石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气氛安逸自在。 她化怅然为力气,只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影雕纪念像已经完成了五成,天色渐沉,露台上的壁灯没开,任臻的眼睛又干又涩,她扶着铁架慢慢站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转身走进房间想要倒杯水休息一会再战。 路过客厅时隐约听到玄关柜上她手机震动的嗡嗡声,她走过去顺手打开客厅的照明灯,双手划开那堆购物袋,母亲孙佩珍的备注跳跃在屏幕上。 接通前任臻猜母亲打电话来估计是为了今天相亲的事,电话一通,果不其然如她上午所想,那位郝先生的确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早上怒气冲冲离开后大概把牵线的红娘痛骂了一顿,而网站的红娘气不过,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母亲孙佩珍的电话,把她今天的精彩事迹像母亲交代了一清二楚。 孙佩珍在电话里大发雷霆。 “对方不过才三十出头,在南城有车有房,工作学历样样出挑,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还挑,你脑子被驴踢了?” “真要优秀也不至于在相亲网站混成老油条还找不到女朋友。”任臻嗤之以鼻地说:“歪瓜裂枣,配不上你女儿我。” “你!”孙佩珍要被她气死了,“现在你快要成网站的黑名单了,你挑这个挑那个,我看以后谁会愿意跟你相亲!” “妈,你不了解情况,他连最基本的前后鼻音都分不清!” 孙佩珍:“……” “你妈我也分不清!” “每次过节家庭聚会我都被你那些长辈问来问去,女儿这么大了也没个归属,你当我不害臊吗?你都快成剩女了!” “我大学毕业还没到两年,怎么到你眼里就变成剩女了?” “看看你身边的邻居们吧,哪个不比你活的风光,我现在走在路上头都抬不起来!” “妈你不该这样想,你身边很多人她们并不是真正想关心你女儿过得好不好,而她们只是想知道你女儿过得有没有她们好。” 任臻按住震痛的脑袋,“你的病不允许你每天忧思为这些事操心焦虑,况且结婚这种事又怎么能心急?” 两人讲来讲去,每次都因为相亲结婚这件事上不欢而散,挂掉电话后,任臻闭上眼捂着一起一伏的胸脯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每次谈结婚这件事,任臻自己都会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就好像她的人生是活给家人看,活给亲戚朋友看的。 其实有时候她也能理解母亲这么操心是为什么,医生说孙佩珍的病只要复发,基本又是要在鬼门关走一遭,最多也只有两三年可活。 老一代人成家立业的传统思想也无可厚非,只是想让她在短时间内快速结婚安定,实在是有些困难。 该找谁呢? 任臻靠在沙发上静静坐了一会,握在掌心的手机轻轻震动,她低头解锁,微信有人给她发了一张床照,男女主角正是今天早上出现在茶馆的盛少谦和孟蝶。 这张照片应该保存的时间有些久,像素并不高,但左下角远古的拍摄时间却让任臻发笑到痴呆。 她笑自己太天真,以前总以为在她跟盛少谦之间的第三者是孟蝶,如今往前推算下日子,任臻才恍然明白了,原来那两人相识的年份要比她想象的还要早,而她,才是真正的‘插足者’? 究竟是什么样的演技才能让认识四年的大学同学对她瞒得滴水不漏?又是什么原因让盛少谦跟那人分手后还要装作不认识,而当她存在的时候孟蝶又为什么突然出现插足?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她感到困惑,走神之余,任臻突然感觉自己手腕上的小叶紫檀手串有些硌骨头,她轻轻磨挲了一下那串珠子,又很快毫不留情把它从手腕上摘下来,拿起手机给孟蝶发了一条短信。 【我们见一面,有东西要当面还给你,就在你家楼下。】 任臻发完微信,起来抓起柜子上的钥匙出了门。 去孟蝶小区的路上,的士司机嘴里嘀咕这一路遇到的都是绿灯,调侃说今晚运气不错,适合去买大.乐.透。 夜色向后飞驰,斑驳的光影照在任臻的脸颊上,她盯着窗外虚幻的夜色,恨不得能够尽快结束这一切。 所幸,孟蝶的小区并不远,从车上下来,任臻凭着记忆来到了她的楼下。 反而孟蝶她不急不缓姗姗来迟,连睡裙都没换。 可见任臻早上那一耳光果然不轻,即便是在夜色下,还是能看出孟蝶一边高肿的脸颊。 “拜托,你来不会是为了看一眼我脸有没有肿成猪婆吧?” 任臻冷笑,闻言面无表情在口袋里摸出一串手链扔给了她,“故意发那些照片不就是为了恶心我,估计我这辈子的福气都用在了发现你们奸情的那天,这链子我今后怕是用不着了。” 低头看到那条跟自己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紫檀手链的那一刻,孟蝶得意的表情险些破裂,仔细看能发现裂痕。 “当年你说这链子是你成心求来的,到现在我想或许连佛祖都有些看不下去。当然,我自己也承认受不起这福气,想来想去还是过来亲自把原物归还,往后,你也别再给我发那些龌龊的东西,我自始至终就不喜欢盛少谦,所以你根本影响不了我,斗来斗去,你也只是在跟空气生气。” 孟蝶紧攥着那串链子,垂下眼睫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震惊之余,她朝转身要走的任臻怒吼:“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骗你?” “不感兴趣。” 任臻说完,转身的时候留给她最后一句话:“从今往后,你孟蝶和我,桥归桥路归路,别有交集了。” 看着任臻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一大滴眼泪滚落在孟蝶的手背上,她大口调整呼吸,快速抬起手臂不留痕迹地擦掉泪痕,仿佛上一秒它不存在。 她抬起下巴,还是那个高傲的孟蝶:“走就走,谁稀罕挽留你!” 孟蝶捏着手链转身走进单元楼门,另一只手里的电话震动,看到那个号码她表情露出厌烦和不耐。 接起来对着另一头的人开口就是噼里啪啦一顿羞辱: “拜托,你不要再一遍遍打电话骚扰我好吗?一夜.情玩不起还想让我对你负责啊?” “你清醒一点,你要钱没钱,在南城连个两居室的房子都按揭不起,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因为咱俩睡过一觉而选择跟你?” “就你那三秒的技术和金针菇的长短,哪点能让老娘看得起?哪儿来滚哪儿去好吗高中同学?” 随着她房门的一声绊响,孟蝶的声音彻底消失在楼梯间。 —— 夜店。 南城市人气最高的一家夜店里。 舞池里有个黑妞在跟异性手牵手跳恰恰,激情刺激的背景音乐咚咚震耳,任臻坐在吧台前欣赏着他们优美曼妙的舞姿,整个人也跟着他们的肢体动作变得亢奋起来。 “美女,想跳舞吗?”耳边突然靠近了一团热气,有个帅哥附在她耳畔大声问她。 任臻握着酒杯微微侧脸,迷离的眸子上下打量对方一眼,用同样的分贝回答他:“我不会。” 这位猎奇的帅哥观察到任臻形单影只,拉着高脚椅大胆地挨着她坐下,继续争取:“不会我教你啊。” 任臻朝他摆摆手,渐渐意识到此刻已经不适合微醺的她在这里久留,她从兜里摸出一张钱付给调酒员:“谢谢你,不用找了。” 跳下高脚椅,任臻扶着要晕不晕的脑袋径直穿过安全通道。从夜店里出来,任臻甩了甩头,只觉得脑袋好重,一阵风拂过面颊,头反而比刚才更晕了。 “妹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你怎么着急出来了?” 刚刚跟她搭讪的男子竟追出来寻到了她。 听到妹妹那两个字,任臻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反击回他:“小弟弟你几几年的啊?姐姐都快二十五了,倒是你,成年了吗?” 被她拿年纪调侃的男生明显让她的问题给弄懵了,但很快他反应过来,“瞧不起谁?谁是你小弟弟,我都过法定结婚年龄了好不好。”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她今晚笑点太低,任臻听到法定结婚年纪那几个字不住地发笑,她抬头,湿漉漉地眸子盯着他认真提议: “那正好,我们可以领证啊!” “……” 搭讪小哥起初就是想出来猎奇随便玩玩,听到她想要跟自己领证的疯言疯语,顿时没了兴趣,“你神经啊!” 小哥骂完就走,脚下的速度飞快,生怕被任臻赶上似得。 仿佛在说:这年头还有人结婚,天大的笑话。 “你看你,说两句就火。”任臻翻了个白眼,站在马路边暗自嘀咕:“我现在结婚都不用去偷户口本,多好的机会你不把握。” 她自言自语时,完全没留意到离自己三米远的地方停了辆黑色中型SUV,驾驶位的车窗慢慢摇下来,渐渐露出时柏年深沉如海的黑眸。 任臻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红绿灯牌,看到指示灯上亮起绿灯,她迈开步准备到马路对面打车,耳边一声突兀的鸣笛声吓的她肩膀一抖,脚下的步子下意识收了回去。 任臻扭头看向鸣笛者,视线穿过夜色对上时柏年的眸子,直视只用了两秒,男人冷酷地推门下车走到她面前。还未低头,就能闻到她身上厚重熏人的酒气,他立马想通了她刚刚为什么会在大街上对异性求婚的奇葩举止。 “醉了?”时柏年的声音柔和下来,身上的冷气也消散不少。 原本面不改色的女人在看到时柏年这张脸时突然露出愕色,任臻下意识脱口否认:“没有醉!” “没醉你跟陌生人求婚?”还准备闯红灯过马路。 “不行吗?我缺个结婚证呀。”任臻摇头晃脑回答完,恍惚迷离的眼睛突然一闪,她的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时柏年胸前那根黑色领带,又不顾形象地往下一拽,高大的男人立即折身,俊脸随着她的动作逼近她的呼吸。 任臻紧紧攥着他的领带不放手,女人性感的嗓音在他耳畔提醒诱惑着,如柳絮飘过心间,她眼波盈盈,醉眼朦胧更像是含着碎钻。 “我想起来了,你不也被家里人催婚?咱俩可以结呀,正好是荡气回肠浪迹天涯比翼双飞俊男美女,天生一对!” 时柏年:“……” 不等任臻继续劝说下去,一个女人的脑袋突然从前方那辆SUV的车窗里露出来,里面的人像是忍无可忍,扬起的面孔对任臻十分不友好:“哪里来的疯子,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任臻:没想到吧,求婚居然是我先提出来的,呜呜呜黑历史,我应该是醉了,醉了。T_T 时柏年:/心情愉悦,不,你没醉。 今天凌晨前还有两更必须要给你们更新,我哭了你们呢 第7章 脑残片 那道女声频率很高,甚至可以用尖锐来形容,任臻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时柏年却没有转身,深沉的眸子紧盯着她,眼前的人摇摇欲坠站都站不稳,他缄默几秒后十分确定,这女人醉得不轻。 满口胡话。 —— 醉鬼被时柏年塞进后座甩上车门,任臻醉了,即便坐下也感觉身体不太稳当摇摇晃晃,她按住太阳穴,扭头找水的时候发现身边坐着位女士,像是见了鬼,任臻竟一时没忍住重重打了个酒嗝。 她身上的酒气难闻,宋洛灵立即捏住鼻尖别开脸,“柏年哥,这个疯女人是谁!” 这是今天任臻第二次听到这个字眼,她不悦地看着对方,莫名的敌意让即便是醉了的她脑子转的很快:“我是你嫂嫂。”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是最准的,任臻发现这个女人脸上精致的妆容一下子破碎了,对方看着她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洛灵。”时柏年沉声提醒,示意她不要多言。 “柏年哥!” 任臻皱起秀气的眉毛,食指放在饱满的唇边,学着时柏年的口气提醒她:“嘘,你的声音好难听,吵死了。” 宋洛灵:“……” 时柏年脸上的情绪很淡,他看了后视镜一眼,抓起副驾上的西装外套朝任臻扔过去,“穿上。” 今天晚上有点风,她冷的一直在抖。 看到有衣服穿,任臻也毫不客气,抓起腿上的外套披在肩上,抬头对上眼里能喷火宋女士,任臻竟对宋洛灵耍起了贱,对着她嘿嘿笑了几声,嘚瑟道:“好暖。” 从来没穿过时柏年衣服的宋洛灵此刻已经气的头顶冒烟,脑门一热,她念着时柏年启动车转弯的空隙,手里的奶茶杯一斜,温热的液体顺着任臻的肩膀流了下来。 “哎呀,实在对不起,车转弯太快,手没稳住。”宋洛灵嘴上说着抱歉,面上却神采飞扬地朝她扬眉挑衅,似乎在说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西装的布料湿黏黏的粘在手臂上,任臻立即嫌弃地皱起眉,果断脱掉刚穿在身上没两分钟的外套,看到高跟鞋上也有奶茶渍,她把衣服裹成一团当鞋布沾走污渍。 任臻神色很镇定,看脸色不像生气,她一边拿西装擦鞋还一边跟时柏年道歉:“对不起啊时医生,弄脏你衣服了,要不等我明天帮你干洗好再去你单位还给你?” 宋洛灵原本的目的是想杀一杀任臻的气焰抓弄一下她,却没料到这人顺势还想着明天要去柏年哥的单位给他送衣服,这让她彻底炸了,想发作又顾着时柏年在场,就只能皮笑面不笑地提醒:“一件衣服而已,脏了就扔了。” “那不行。”任臻突然扭头看着她,眉眼上挑:“我就是要亲自还。” 时柏年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抵在车窗上,衬衣袖口挽起来到手肘的位置,听到任臻的话他神色很淡,很镇静地应了一声说好。 那一声好让宋洛灵眼前一黑差点气晕过去,她认真打量任臻,对方澄澈清亮的眸子一时让她有些慌神,开始怀疑这人到底醉了没有。 不论真真假假,宋洛灵感觉自己的肺子要被气炸了。 今天是她回国第一天,原本想拉着柏年哥去吃烛光晚餐,结果没想到柏年哥在半路刹车,遇上这么个醉鬼,甚至还把她扶上车,让她享受了这些年连自己都没有过的‘特殊待遇’。 想起任臻刚才嘴里那句你嫂嫂,宋洛灵开始慌了,她抓住前座,“柏年哥,她到底是谁?” “朋友。”时柏年轻描淡写两个字回她。 可宋洛灵却不信,还想发作,被后视镜里一个凌厉的眼神吓退,再也没敢吭声。 任臻嘟囔了一句什么后又打了一个酒嗝,她这会倒有点困了,听着时柏年的回答,她眼皮渐渐沉了下来,迷迷糊糊跟时柏年报了自己的地址,歪头倒在后座上闭眼睡着了。 …… 看着时柏年半扶着任臻的肩把人亲自送上楼,那疯女人还不忘顺手带走那件弄脏的西装,宋洛灵眼中喷火,恨不得把眼前的车子徒手掀翻,她深呼吸冷静几秒,立即给自己的母亲拨去电话。 “妈咪,你能不能去跟时爷爷谈谈,我想嫁给柏年哥,我等不及了,越快越好!” 时柏年去倒水,路过客厅听到一声猪叫,起初他以为自己幻听,后来从厨房出来上楼的时候偶然看到楼梯下面放着一个铁笼,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有两只粉色的胖爪子扒在笼上,时柏年低头,这才发现笼子里竟养了一只小香猪,此刻小猪对上他探究的视线,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还发出了呼噜呼噜的气息声。 任臻趴在床边难受的低吟,她觉得自己可能喝了假酒,起初不觉得醉,此时胃里已经难受地翻江倒海。 杯沿抵在唇边,任臻仰头,就着他手的姿势咕咚咕咚喝完那杯水,灼热的嗓子瞬间清凉了不少。 时柏年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看着她问:“还喝不喝了?” 任臻晃了晃头,发现脑子更晕了,吓得她一动也不敢动,掐着嗓子委屈巴巴地说:“想吃雪糕。” “吃屁。”时柏年无语,“睡觉,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任臻听到他要走,赶紧睁开眼倾身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你不能走啊警察叔叔。” 叔叔那两个字眼着实让时柏年的眼皮突突跳了几下, “干什么?” “我们还没聊完呢,你到底跟不跟我领证?”任臻其实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但她还是强撑着,认真给时柏年分析利弊。 “我一不粘人二不惹事三非常孝顺,我什么都不图,也就是你皮相好配得上我,你放心,等我们应付完双方家长,可以果断办离婚全身而退。” 任臻说完,许久没听到时柏年的声音,她双手撑在床上坐起来,抬头发现男人站在床边低头凝视着自己,没有回答的意思。 “叔叔……” 这次少了警察二字。 时柏年终于忍无可忍,捂住她的嘴巴,“好了,别叫了闭嘴。” 他这副不爱搭理她的样子让任臻莫名给恼了,以为被拒绝,甚至让人有种丢脸掉面子的羞耻感,她恼羞成怒理智全无,张开嘴照着唇边的软肉咬下去。 气死她了! 时柏年手指吃痛,及时抽开手。 任臻生气地仰着下巴盯着他,“不结还浪费我感情,你走吧!” “结!”时柏年蹙起眉,朝她低吼一声。 任臻愣,一时痴呆地看着他,忘了反应。 “急什么没说不结,但这话等你清醒了再给我说一遍。”省的她清醒后赖账! 他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冒了血丝,心里有些窝火,不知是什么原因,“你属狗的啊!” 任臻嘿嘿笑,手指向楼下的猪笼,“不我属猪。” 时柏年见她真的醉糊涂了,拿了杯子去厨房又给她倒了杯水,这次往里面加了点蜂蜜回来,“喝完赶紧睡,我先走了。” 不知怎的,在他关掉壁灯的时候任臻突然尖叫了一声,“抛硬币!抛碎了才能走!” “……” 翌日清晨,任臻被一通刺耳的铃声从睡梦中拽起来,她被窗外的光照的眯了眯眼睛,摸到枕下的手机迷迷糊糊喂了声。 “是我星星。”盛少谦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任臻有一刹那的清醒,她揉了揉眼睛,语气不是很好:“干什么?” “不干什么,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任臻本来就没睡好,被他无厘头的电话弄得烦躁不堪,攥起小拳头浑身抗拒,“你神经啊!我们已经分手了能不能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说说话也不行?” “不行!” “那好吧。”盛少谦那边静了一瞬,任臻以为他不说了,刚要挂电话,下一秒又听到他开口:“对了,你不是说要还给我一些东西,上次你出车祸我忘记拿走了,今天天气不错,出来见一面吧。” 挂了电话,任臻从床上坐起来,按住宿醉混沌的脑袋,她思来想去,装礼物的箱子应该在出车祸那天被她落在警局忘带走了。 沉思犹豫了几秒,任臻果断穿衣服起床,东西赶紧还给他也好,不然这厮会一直给自己打电话没事找事,等把东西还回去了,她就把盛少谦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包括邮箱! 今天虽然天气不错,但有风,任臻没敢穿裙子,套了件衬衣,一条浅蓝色牛仔裤。 市公安局里离她家有些远,任臻在软件上叫了车,今天路很堵,加上是高峰期,到目的地附近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诶?前面的路什么时候封了?”司机师傅突然嘀咕了一声,发现开不过不去,他只好在地图上重选了一条地址绕路。 任臻伸长脖子,她发现前面工地后面就是市公安局,不远,也就两百多米的距离。 “师傅,你就把我放在这里吧,我走过去。” 下了车,任臻绕过封路牌走上一条石子小路,这里应该是准备施工建大楼,工地上的材料不多,只有一排临时搭建供工人食宿的彩钢房。 路过那片房的时候任臻在走神,没料到里面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当时她吓了一跳,或许是暴露了她胆小,盯着他的男人突然回头掀开竹帘叫同伴出来看。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很大很洪亮,“狗蛋快出来看,有个美女路过,身材很正。” 那些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任臻耳朵里,她下意识回头看,发现那排房子里已经三三两两不少个黑脑袋探出来看自己,很多人都还光着臂膀没穿上衣。 当时任臻吓得腿都软了,毕竟这里的建筑都被推成平地,除了那群工人,经过这里的路人应该寥寥无几,她怕那些人追上来,于是脚下生风越走越快,到最后直接奔跑了起来。 又因为脚下是坑坑洼洼的石子路,跑起来的时候有不少石子被带进鞋里,硌的她脚后跟生疼,但脚下的速度还是不敢放慢。 风在耳边刮过,半分钟后任臻终于看到了公安局的大门。 “任臻?” 一道声音从身侧突然冒出来,任臻顿住了脚步。 时柏年身旁的几个男人对视一眼,同时朝着她跑来的方向望去,什么都没有发现。 民警小王的记忆力极好,立即就认出了她,“任小姐你刚跑什么?” 任臻缓缓回头,看到身后那几个高大的男人,她的身体顿时像脱了力松懈下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时柏年长腿一迈几个大步走过去按住她的肩膀,稳住她,“怎么回事?” 任臻摇了摇头,“路过后面工地的时候碰到了几个人,我以为是坏人,吓到了。” 时柏年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看到她脸色惨白失色,薄唇微抿,扭头对身旁一个瘦高的男人吩咐。 “你一会派人去那片工地看看什么情况。” 任臻安下心来,紧张的情绪已经恢复了一大半,心跳也逐渐变平稳。 时柏年说完回头,目光紧盯着她,轻声询问:“来警局做什么?” “哦,对了。”听到他问,任臻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望向那日接待她的小王同志。 “哥哥,我来拿台风那天落在这里的一个小箱子。” 作者有话要说:时柏年黑脸:得,是我自作多情。 小王忐忑:那箱子没了怎么办? 时柏年冷笑:她叫你哥又没叫我,你自己解决吧! 小王无辜:东西又不是我扔的! 还有一更,零点前发出来 第8章 痴心片 美好的一天从你这句话中上上下下,横冲直撞。 ——星星日记。 刚看到任臻王英俊压根没往那箱子上想,此刻听到她问自己,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嘴角没忍住抽搐了一下。 任臻看着他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怕他不记得箱子长什么样,她还复述了一遍那箱子的外形,“我当时放在调解室桌子上了,走的时候没想起来带走。” 任臻看着王英俊,目光开始不确定,“东西还在吗?” 身旁的时柏年突然轻咳了一下,他拽了拽狗绳,对任臻提议,“先进去吧,让他慢慢给你找。” 任臻只好点点头,余光瞥到一只毛耸耸的东西从腿边走过,她下意识后退一步,顺着时柏年手上的绳子看过去,发现了一条长毛猪。 “这猪真好看!”毛发看起来晶莹剔透的。 时柏年:“……” 王英俊的嘴角又抽了下,善意提醒她,“这是下司犬。” “犬?”任臻脸上一热,她对犬类不是很了解,刚才她乍一看真的以为是只好看的香猪。 任臻微微弯腰伸出手想摸一摸它亮亮的毛发,时柏年看到这一幕吓一跳,立即拉着下司躲开,“它会咬人。” 任臻的手蹭的缩了回去。 时柏年紧攥着狗绳,脸色瞬间沉着,很难看。 下司犬本性十分凶猛,有很强的扑咬能力,属于中华名猎,如果真咬到她,后果不堪设想。 任臻今天接连被吓到,她彻底不敢动了,“对不起。” “先进去。” 回到院里,时柏年把狗拴起来喂了快熟肉,洗了手才上了楼。 王英俊带任臻去接待室坐下,又亲自给她倒了杯水,“任小姐你先喝杯水,我去找你说的箱子。” 任臻浅浅一笑,说了句辛苦了。 王英俊讪讪,心虚地转身走出接待室,迎面遇上进来的时柏年,立即上前把人拦下商量对策,“年队,你刚怎么叫任小姐进来了呀,那东西已经扔了,我现在怎么给她变出来!” 时柏年牵动嘴角,慢悠悠地回答:“自己想办法。” “年队!”王英俊苦哈着脸,“你可得帮帮我,要不是,”他挑了个委婉一点的说法,“当初是年队你说是对方不要的。” “哦。”时柏年突然冷了脸,他低吟:“我是以为她不要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又突然要了。 和好了? 不能多想,时柏年脸色越来越臭了,甚至不太想说话。 任臻跑了一会的确有些口渴,她喝了一杯水还想续,起身拿着水杯到门口的饮水机前接水。 视线往门外瞥了眼,她看到给他寻箱子的人正在跟时柏年低头说话,王英俊嘴巴和手不停地动像是有什么急事,而时柏年看着脸色很黑,隐约有发火的架势。 仿佛有所觉,时柏年抬头看向她,目光穿过王英俊的肩膀跟她对上,那一刻,他上楼的脚尖突然一转,朝接待室走了过来,任臻当时心里咯噔一下,直起腰转身快步回到位置上,装作若无其实地喝了口水。 时柏年进来看到任臻,又想起昨晚的种种,他越想越气,走过去正要问,接待室外传来刑侦大队队长段竹的呼唤声。 “小王,看到年队了吗?” 王英俊沮丧地指了指他身后,“在里面。” 段竹拍了拍他的肩膀,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进接待室。 因为时柏年站在门口,段竹没看到里面还坐着一个女人,看到他便张口就是调侃:“我在七楼都听到你被咬的消息了,我着实惊了下。” 目光瞥到低垂在时柏年腿边的食指,段竹看着那两排小牙印又乐了,“哪儿家的妞儿啊,下嘴这么狠,怪不得找创可贴呢,昨晚都出血了吧?” 段竹贱嗖嗖地拍了下时柏年的肩膀,“禁欲狂解禁了?闻所未闻啊!” 因为两人从大学就认识了,十多年的关系开玩笑段竹也不避讳,等注意到远处满脸错愕盯着时柏年的女人时,他才敛了脸色,笑容逐渐消失在嘴角。 任臻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不能用加速来形容,她感觉自己的耳膜只打鼓,下一秒可能会猝死在这里。 卷翘纤细的睫毛下敛,看向他垂在一边的手指,记忆慢慢回笼,昨晚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片慢慢拼成一张完成的胶带,像一盘影像带在脑海里回放。 【你到底跟不跟我领证?】 【我什么都不图,也就是你皮相好配得上我。】 【急什么没说不结,但这话等你清醒了再给我说一遍。】 【你属狗的啊!】【不我属猪。】 她早上起来彻底断片,以为昨晚是自己喝多回的家,刷牙洗漱的时候她还自恋自己酒量好,喝完酒回来还能自己泡蜂蜜水喝。 任臻抱住太阳穴,不敢再回忆了,天啊,她昨晚都说了什么莲言莲语。 还把他的手给咬成那样。 羞耻,愧疚,心慌,这些情绪让任臻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放下杯子站起来,一时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段竹看到她,脸色一下垮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任臻认识段竹,之前盛少谦带她出去见朋友小聚的时候见过段竹几面,但对方似乎对自己的印象并不好。 “我……我来拿东西。”任臻讲话磕磕绊绊,这时救星王英俊出现,他再三犹豫,还是决定进来实话实说箱子已经丢了,但不等他开口解释,任臻已经拿起椅子上的挎包看向他。 “箱子找到了麻烦你帮我拿给段队。” 任臻侧脸向段竹解释:“箱子里的东西是少谦的,我现在见他不方便,还烦请你帮我转交带给他。” 段竹咬了咬牙,看了眼王英俊,没答应。 任臻悄悄攥了下小拳头,给自己打气,抬头鼓起勇气看向时柏年,“那个,能出来一下吗,我们谈谈?” 时柏年跟任臻离开后,段竹跟王英俊面面相觑,前者把创可贴放桌子上一甩,屁股靠在桌沿上双手抱胸眯眼看着他。 “说吧,怎么回事?” 王英俊心虚,但很快他转念一想,反正东西不是他丢的,应该不会骂到他头上。 想通了,他开始解释事情的来由。 说完,段竹静默着没说话,一旁的小王开始八卦,“段队,刚听任小姐的意思你跟她认识?” “关你什么事?”段竹不耐烦地扬眉。 “不是,我总觉得年队和任小姐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你说任小姐有没有可能……” “放屁!”段竹剑眉一竖,双手抱胸振振有词:“追他的女人都排到了日本,他怎么能看上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也配?” 看着段竹满身戾气,情感小白王英俊瑟瑟发抖,细细想了想跟任小姐的几次接触,发表自己的意见:“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觉得任小姐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 隔壁纠纷调解室。 任臻把门关上,转身对上时柏年探究的眸子,她心中一悸,紧张地咬了咬唇。 时柏年洞悉地盯看着她,得出结论,“想起来了?” 任臻的脸颊再一次热起来,烧红着脸点了点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还有你的伤!” 时柏年轻轻倚在窗台上,深邃的眸子盯着她没有说话。 任臻受不了这样炽热露骨的眼神,就好像一个黑洞,随时能把她你溺进去一般,沦陷了再也出不来。 任臻动了动唇瓣,她脑子跟嘴巴不同步,讲话颠三倒四,“不过你放心,除了没打HPV疫苗,我没病的。” “呵……” 感觉越说越错,在这里待太久容易缺氧窒息,任臻不敢看时柏年的眼睛,昨晚估计是她这辈子最荒唐的一天,跟人求婚,撒泼打滚,还张嘴咬人。 任臻对他深深鞠了一躬,“再次抱歉!” “我我我我走了。” 她拉开身后的门要跑路,又突然听到身后有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耳边又有阵凉风刮过,只见一只手臂穿过她的脸颊按在门板上,那道张开的门缝在她眼前消失。 合上了。 男人微微埋首,低低沉沉的嗓音回荡在她耳畔: “昨晚的话还作不作数?” 作者有话要说:朋友以前养下司犬,我看到的第一眼还真以为他牵了只猪来溜。 今天太累了,明天再给你们发红包哈~ 晚安妞儿们~~~~ 第9章 脑白金 一辈子就活一次,也没什么不敢做。 ——时太太预告。 “昨晚的话还作不作数?” 高大隽拔的身体向她靠近,鼻腔里窜进一股清冽干净的气息,像薄荷,又像涓涓清泉。 他的声音也同样低的像磁铁,耳膜震动,差一点把她的所有理智都吸了过去。 任臻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回答他,竟下意识地想逃走,手脚发凉,不知所措了。 所以当她抬手再去拉门把手的时候,这动作使得身旁的男人眸色微沉,结实的右臂穿过她的腰侧,准确地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很暖很宽,定定按了她两秒,见她不动了,才松开。 时柏年垂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神情很淡,直白问:“昨晚的话没想起来?” 任臻:“……” “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遍?”时柏年蹙起英气的眉骨,口气认真。 “不用了!”任臻打断他,再抬头时已经隐隐有羞恼的趋势。 “我昨晚喝醉失态了,对不起……” “无妨。”时柏年一副并不介意的语气向她陈述,低敛着眼皮,跟她对视。 任臻没有他定力好,不过三秒,她败下阵移开视线。 “你考虑一下。”说完他又补充:“如果能暂排你相亲的烦恼,我可以立即跟你去见家长。” 任臻神色一动,他很会谈判,抛出一个鱼钩,也正是她此时最需要的诱饵。 缓缓抬头,任臻先是看到他的喉结,高挺的鼻梁,黑而密的发梢。 最后对上他深邃的眼睛。 时柏年盯着她的神色,“我们试试?” 他没有说合作,没有用类似合约的字眼,也没有说我们做场交易。 而是说:我们试试? 任臻盯着他的颜,心里阵阵打鼓,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 他好直接啊。 不过……她好像有点喜欢? 两分钟前任臻还在担心自己结婚又离婚会不会影响她找下一任男朋友,时柏年的一句我们试试,竟让她瞬间理智全无。 “什么时候领证?”任臻脱口而出,又的的确确没忍住,问出来的那一刻,她笑出了声。 这一回,倒是换时柏年愣了。 - 任臻离开前时柏年以周围不安全为由送她出来,路边,她握着手机跟平台上的司机师傅在电话里确定自己的地址,而时柏年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安静盯看着她。 直到他的手机震动男人才回神,看到屏幕上的来电,他扬了扬眉,转身接通。 “龟蛋,听说你要结婚了?” 听筒里传来死党丁正的声音。 “我刚听我妈讲,宋阿姨今晚要去时爷爷家,似乎是为了洛灵和你的事?” “我跟她有什么事?”时柏年回头看了眼任臻,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他指了指手机,示意她稍等。 “洛灵她喜欢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时柏年站在原地没动,他的动作因为丁正的话开始变得有些迟缓,神色瞬息万变肉眼能看见的阴沉。 “乱.伦?她不要脸我还要脸。” 任臻看到远远驶来的车,确认车牌后她回头,时柏年还在讲电话,她想过去打个招呼再离开,但犹豫了两秒又觉得没必要。 挂了电话,时柏年攥紧的拳松了又松,想到任臻他立即转身望过去。 时柏年看着任臻弯下腰,透过副驾降下来的车窗跟司机师傅说了一句话,交谈完毕,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折身抬起一条腿,牛仔裤紧紧包裹着她两条纤细笔直的腿,她不像有些女生追求骨感美把自己控制的很瘦,她的身材很均匀,tun部上有肉,S型曲线是她的个人魅力。 时柏年深吸了一口气,长腿一迈大步走过去,在她关门之际伸手挡住了那条缝隙。 “任臻。”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今晚跟我回家?” 任臻眨了眨眼,她的视线穿过他的肩膀,看到雾蒙蒙的天气里,一缕阳光从一朵灰云里冒出来,金色的光线,直击她的眼球。 —— 二十几分钟后,任臻推开家门,她脱了鞋甩到一边,光着脚神魂飞越地走进洗手间,用完厕所冲水的时候在装脏衣服的竹篓里看到了一件黑色男士西装外套。 昨晚的记忆,这下全跟她交代了个清楚。 任臻颇为头痛得松开那件西装让它归位,咚咚咚上楼,在二楼床头柜里翻出了前些日子母亲孙佩珍塞给她的户口本。 以前任臻没少经常听孙佩珍说邻居谁谁谁家的女儿偷户口本领证的奇葩事,说来也可笑,她自认长的也不差,怎么就,没人追了呢? 她现在竟沦落到跟人搭伙过日子的地步,虽然说,时柏年不论是条件还是外形好像都不错? 尤其是颜,简直是她的春天。 任臻叹了口气,她一时辨不清自己的情绪是喜还是悲。 打开衣柜正纠结晚上穿什么衣服好,被她扔在床上的手机响了,凑近一瞧是闺蜜欧阳飒飒。 任臻嘴角一扬,扑到床上接起来。 “快点恭喜我,老娘分手了!” “哈哈哈……” 欧阳飒飒在电话豪放的笑着,用了半分钟时间,声情并茂讲述了她一个月感情史的开始与结束。 任臻认识她这么多年,对欧阳飒飒也算了解,能听得出来她这一次分手是真的没伤心,甚至还有点兴奋。 欧阳飒飒愉悦地说:“好姐们,我们又可以一起单身了!” 垂下眼皮,任臻看着自己手里捏着的红本本,也跟着笑了,“对不起,任臻给不了你想要的。” 欧阳飒飒:“???” 任臻翻了个身,把户口本压在脸上,翘起的嘴角挡不住她的解释:“我要领证了。” 女孩好像藏不住秘密,跟闺蜜把跟那人开始到结束细致地讲了一遍。 欧阳飒飒听到最后表示这迷惑行为令人叹为观止。 “拜托,你以为你在写言情小说?怎么领证在你口中跟闹着玩似得,任臻你认真点好不好?随便办张假证不行?” “实不相瞒,我上次被我妈赶出家,就是因为买了张假的结婚证糊弄她。” “……” “有照片吗?我会面相,让我看看分析一下是何方神圣,怕你们领证后他假戏真做占便宜把你吃抹的渣都不剩。” 任臻把脸上的户口本拿开,盯着天花板努了努嘴,沉吟:“皮相很好,神仙颜值。” “他有什么说什么,估计也是被催婚催烦了想赶紧找个人应付家人。” 最后,任臻得出结论:“他为人很正经的,应该不会占我便宜。” —— 任臻口中的正经人正坐在解剖室的办公桌前,握着一支黑色钢笔伏案在黑色硬皮本上写着什么。 【书上说壁咚能让女孩子瞬间安静下来,我举一反三变成了门咚,好像效果还不错?】 ——时柏年手札 时柏年盯着纸上那两行字看了一会,突然嘴角一勾,又执笔加上一句—— 【今天求婚了。】 【她答应了/愉悦/愉悦/愉悦】 时柏年合上硬皮本,薄唇满意地上扬,狭长的眼和眉骨邪肆魅惑。 新来的法医助理简斯琪被小王领着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梦幻诡异的一幕。 对前者简斯琪来说这一幕的确有些梦幻,而小王却感觉年科长刚才的笑有些毛骨悚然。 尤其还是在解剖室里! 年科长怎么了?他病了? 他居然笑了!还笑的这么好看。 作为直男的王英俊赶紧挪开眼,再看过去发现年科长看到他们后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与漠然,仿佛刚刚那个人,那个笑,只是小王的一个臆想。 时柏年目光落在简斯琪身上,“新来的?” 王英俊见身旁的人不吭声,诧异扭头,发现女生正在走神,真要命,他赶紧抬手戳了戳对方的手臂,然后替她回答了:“小简是郝局要来的人,说是跟着年科长你干。” “你好年科长,我是南城医科大学XX届法医系学生简斯琪。” 时柏年微微颔了颔首,他抬手,指向他们身后一张桌子,“办公桌,你的。” 简斯琪为自己刚才走神而感到羞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即点头,“明白!谢谢年科长!”她叫完,心里悄悄疑惑为什么明明姓时小王却叫他年科长。 时柏年说完,低声吩咐:“桌上有一份病例,伤者他的耳朵被人打伤骨折了,但法医鉴定结果发现并没有明显的外伤变化,一会你简单做个报告出来把情况汇报给领导,明天请影像专家一起会诊讨论。” “好。”简斯琪放下公文包,她性格雷厉风行,仔细看了看病例,沉默几秒,掏出电脑开始着手。 时柏年视线从简思瑶身上移开,扭头发现王英俊还没离开,这人面露难色,吞吞吐吐想说什么。 “有话就说。” “那个……”王英俊同志说话跟蹦豆子似得,最后他的样子感觉像是要哭,“年科长,任小姐那边我好像没法交代了,你可要帮帮我。” 还惦记着这事呢。 时柏年心里有一秒钟的内疚,觉得自己不该让小王背锅,但想到刚刚任臻喊他哥哥,他到嘴边的话停住了,突然转了话题—— “小王,你今天都三十了吧?” 王英俊:“……”明明才二十九的他对上时柏年奇怪的眼神,没敢吭声反驳。 时柏年大掌把硬皮本一收,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放进去,他今天要提前把工作做完,懒得逗他了:“行了,事情我来解决,你回去工作吧。” - 下午六点半。 任臻站在公寓东门的马路边等他。 因为前段时间公寓斜对面政府新建了一所中学,这个点正值放学,来接孩子的家长来去匆匆,这条路每天这个点都会有点堵,人流量也大。 任臻在电话里告诉时柏年自己的衣服颜色,以便他路过时能不错过自己。 不到五分钟,一辆玛瑙黑中型SUV停在她面前。 副驾车窗降下,时柏年微微侧头提醒:“上车。” 说完很快,他又开口:“上副驾。” 任臻今天穿了件鹅黄色及膝的连衣裙,裙子的收腰走线衬的她上下比例完美,腿又长又细,轻薄材质的面料给人一种清爽的仙女气。 时柏年只看一眼就挪开视线,如砂砾滑过的嗓音提醒她把安全带系好。 任臻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大腿上,应了一声。 “你带了什么?”时柏年问。 “阿胶糕!”说到这个,任臻有些小自豪:“我看朋友圈卖阿胶糕发的教程视频学的,想着拿给阿姨补身体,她应该会喜欢的吧?” “还有一条男士皮带,送给叔叔的。” 时柏年转过脸看着她,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以免一会出差错,他说了句抱歉,缓缓向她解释。 “抱歉,忘记给你交代,我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在,父母……”说到这两个字,时柏年喉咙微不可察地哽了哽,说下去:“我父母去世了。” 任臻放在礼物袋上的手突然蜷缩了一下,她不知所措了,“对不起……” “没事,心意收到了,爷爷奶奶是很好的老人,你不要怕。” 时柏年握着方向盘,在后视镜里时刻观察着后方车辆。 “礼物我已经帮你买好了,不要担心。” 一个小时后。 任臻感觉车子越走越远,虽然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她还是看到了上坡路,这是南城郊区的山上。 任臻下意识抓住车门,大学的法治课没白上,一些少女在荒郊野外遇害的新闻事件被她代入到自己身上,她看向身旁帅到车爆胎的男人,声音有些变了:“还有多远到?” 话音落,车子拐了一个弯,一座座小洋楼引入眼帘。 车子越往里走,道路两旁的路灯越明亮,最后时柏年在一栋白墙红瓦的别墅前停下。 时柏年解开安全带:“到了。” 看着眼前气派高大的别墅,以为时柏年是小康家庭出身的任臻沉默了。 …… 推开车门下车,任臻跟在时柏年身后,把在家练习十遍的台词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希望一会表演的时候自然点,不要被打假了才好。 给他们开门的人是家里的阿姨,时柏年问了个好,转身给任臻介绍这是把他从小带到大的张姨。 任臻乖巧地问了声好,张姨事先不知道时柏年会突然带女朋友回来,她吓坏了,还在门口傻愣着。 时柏年把任臻手里的阿胶糕递给张姨,嘴甜说给她补身体,扭头视线在客厅扫了一圈。 “爷爷奶奶呢?” “跟洛灵在楼上聊天呢。”张姨迎任臻进来,“快进来坐。” 任臻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正要换鞋,被时柏年拦住,直接牵着她的手腕将人带进了客厅。 “不用换。” 张姨抿着嘴,嘴角弯出一个勾,一脸姨母笑。 她正要关门,门外一个男声传过来—— 是时柏年的死党丁正。 “龟蛋!” “今天电话里没听清以为你;乱开玩笑,刚我看到有美女进你家了!” 丁正穿过大门往屋里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你真带未婚妻回家了?!” 听到这个名字,任臻跟条件反射似得,立即扭头看向身后。 龟蛋? 作者有话要说:时柏年:…… 丁正你死了 —— 任臻:有一件事要澄清一下,你,没求婚,我,没答应! 画外音(那也叫求婚?渣男!) 男主的外号的确有点雷,后面会解释,妞儿们别笑了,男主不要面子的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0章 氟西汀 我这人从不记仇,一般有仇我就当场报了。 ——婊里婊气的小星星 这个名字让任臻瞬间想起自己聊了近两年的一个网友,也叫龟蛋。 关键是就在一个小时前,她还上网找对方报喜说自己找到了骗婚伙伴,暂解父母催婚之急。 下车前她无意识扫了眼手机,以前回消息挺快的龟蛋,今天倒是破天荒没搭理她,估计是对方有事? 任臻听到有人喊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因为这个称呼实在有些独特,她下意识以为自己幻听。 丁正踏上台阶,看到张姨站在门口,他声音洪亮地叫了人。 张姨挪开身位,笑着迎他:“快进来。” 丁正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穿过长廊,看到了客厅里的主角。 任臻目光在时柏年跟丁正身上来回穿梭,眼前的陌生男人说看到有人进时柏年爷爷家,而此时这里只有任臻一个新客,想必指的是自己没错。 而龟蛋叫的是—— 任臻转过头,看着时柏年,心里的疑惑实在太大,秀气的眉毛蹙了蹙,问:“他刚叫你什么?” 时柏年盯着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到几道悦耳的笑声从楼上传来。 实木旋梯之上,一位穿着华丽高贵的妇人和宋洛灵一起扶着一位满头花白的老太太正在下楼。 “瞧你们小心翼翼的,我身体还硬朗,能走的。”老太太说。 “外孙想孝敬您老人家,姨母你就让她扶着吧。”此时说话的中年女妇人的眉眼跟旁边的宋洛灵有些相似。 任臻沉吟,猜测这应该是一家人,同时心里又是大惑不解,她昨晚在时柏年车里见过宋洛灵一面,今晚的场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任臻还在愣神,余光感觉到身边颀长的身影一动,她的右手被大掌包裹住,一道力牵引着她向楼梯口走去。 “奶奶,你看我带谁回来了。” 时柏年扭头,跟任臻四目相对,男人眼中有柔和的笑意,硬朗英气的脸变得生动起来,仿佛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任臻第一反应有些痴呆,只一秒,差点被他带入戏,又很快,她神色一动,心里惴惴。 他演技不错,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反应过来的任臻也笑,松开时柏年的手上前一步对着他口中的奶奶自我介绍,“奶奶您好,我叫任臻。” “是……” 不等她说完,时柏年快她一步开口:“这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 宋洛灵和宋妈妈在那一刻忘记表情管理,异口同声后,脸上的笑容巨变,前者错愕后者惊讶。 听到疑问声,时柏年好似这才发现了她们的存在,男人笑着,不徐不缓地叫了人,又问道:“表姑今晚怎么来了?” 原本来给女儿牵红线说婚姻的房慧美,也就是被时柏年叫表姑的那位一时词穷卡壳。 她正是宋洛灵的母亲。 “呵呵,我带着洛灵来看看姨母。” 房慧美干笑一声,看着他身旁的女孩,转脸对正在观察任臻的老太打趣似得说道:“柏年这孩子真迅速,昨儿个还听洛灵说他没有女朋友呢,今儿就有了。” 听到这话,任臻心中一荡,不由抬头看向脸上充满笑意的房慧美。 这人话中有话,让她莫名感受到一股不善的气压。 果然,下一秒,时奶奶走到任臻面前,漆黑的眼睛盯看了她几秒,随即移开视线错过她,对着时柏年抱怨:“怎么回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任臻垂在腿边的手悄悄蜷了蜷,诶,看样子是个很难应付的老人。 “爷爷不是气我一直不带孙媳妇回来,我今天下班早,带任臻一起过来看看你们。” 时柏年两句不离任臻,说完,伸手扶住奶奶,他抬起眼皮给了任臻一个眼神,她立即会意,上前扶住老人另一只手,“有台阶,奶奶小心。” 还算乖巧。 时奶奶朝客厅定晴一看,笑了,“正正也来啦。” “奶奶好。”丁正端端正正鞠了个躬问好,乐呵呵走到时柏年身边,“远远看到有美女进院,听我妈说年哥有女朋友了,就来瞧瞧美人。” 丁正说着,目光没离开任臻,伸出手跟她问好,“我叫丁正,新嫂你好。” 任臻微微颔首,双手抬起来要与他握手,不料身侧的时柏年突然上前插过来拦下她的手,掌心一转将她包裹住,“别理他。” 丁正睁圆了眼睛,惊了:“不是吧你!” “握一下都不行?” 时柏年还为他刚才叫自己龟蛋耿耿于怀,这会懒得搭理他,牵着任臻转身问:“奶奶,怎么没见爷爷?” “死老头在书房练字呢。” 张姨从厨房探头出来,提醒他们:“可以开饭了。” “那我去叫爷爷下来。”时柏年刚说完,听到身后有动静。 众人抬眼看去,见一位魁梧高大的老年人从楼梯上下来,看到时柏年,老人鼻腔中哼出个音调,“不是说不回来,怎么又滚回来了?” 面对爷爷的讥讽,时柏年哑然失笑:“爷爷不是总恼我独身,这不是带孙媳妇来给你请安了。” 任臻机灵,上前乖乖喊人:“爷爷您好,我叫任臻。” 时老眼神毒,看着眼前标志的美人,浓眉微蹙,不悦地看向时柏年:“你找人糊弄我?” 任臻心里一惊,吓得悄悄捏了捏时柏年的手心,她刚就说了一句话,怎么露馅了?! 谁料这个小动作还是没逃过宋洛灵的眼睛,不等她反应过来什么,见远处的时柏年已经微笑着解释: “我哪儿敢糊弄你,这是我追了两年的女孩,本来想低调谈几年恋爱,爷爷你这不是催得紧,带她来认认你跟奶奶,定个日子就领证。” 这话让任臻不由抬起眼皮看向他。 他倒是聪明,谎话张嘴就来。 而领证二字,让宋洛灵脚下踉跄后退了几步,她母亲房慧美悄悄按住她的手臂将人稳住,微微侧脸,这才发现女儿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 月光如银,时家此时灯光如昼。 晚餐的时候,大家纷纷走向餐厅,房慧美在时奶奶身旁入座,宋洛灵拉开凳子抢先一步坐在任臻左侧,抬头看向时柏年发出可以甜腻的声音:“柏年哥坐对面吧。” 餐厅的桌子是半圆桌,越往右侧位置越偏。 时柏年没接她话,直接在对面搬了把椅子放在任臻右侧桌角,“没事,我坐这儿。” 任臻见他要坐在自己身边,从桌上拿起一双筷子递给他,发现他夹菜不方便,于是拿起公筷伸向面前那盘腊肉,正要放在时柏年盘中,宋洛灵尖叫提醒: “你怎么回事,腊肉里有亚硝酸盐,对脾脏很不好,柏年哥吃不了!” 她的声音出现的很突兀,任臻吓得一抖,不料银筷从她手上滑落顺着桌面掉了下去,两根筷子相继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掉筷子会倒霉,任小姐怎么连筷子都拿不好。”宋洛灵嗤了一声,语气嘲讽。 宋洛灵的妈妈明显比较理智聪明,她低声呼唤宋洛灵的名字,“你这小孩胡说什么。” 张姨端着道羊肉丸子汤进来,见到此幕,慈祥地笑:“老爷夫人,任小姐两次筷落,是双喜啊。” 听到吉利的话,时爷爷突然发出浑厚的笑声,“哈哈哈,说的有道理,无妨,小张你再给臻臻填双筷子。” 任臻礼貌地说谢谢,“爷爷你叫我小名星星就好。” 宋洛灵受不了自己接二连三都被无视,她放下筷子与张姨争辩:“什么双喜不双喜,张姨你好迷信。” 时奶奶柳眉皱起,惊讶地抬头看着宋洛灵,似乎比较意外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张姨说的两次筷落,是谐音(快乐),快乐通喜,所以是双喜。”她身旁的任臻一时没忍住,向她解释道。 宋洛灵大小姐脾气被人顺毛娇养惯了,有人戳她脸面,顿时有些炸恼,幸好,在她丧失理智前,气质高贵的房女士及时插话:“洛灵,姨姥酿了你最爱喝的杨梅酒,你去酒窖拿上来让任小姐品尝一下吧。” 见宋洛灵不动,房慧美悄悄在桌下拍了拍她的大腿,“快去啊。” 宋洛灵抿了抿红唇,后来还是推开身后的椅子起身,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狠狠剜了任臻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对比宋洛灵不知礼数的口无遮拦,任臻的态度让宋奶奶终于愿意多看了她一眼,嗯,还算端庄。 任臻怕自己多做错多,小口吃着碗里的米,一副很乖的样子。 丁正是直男,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硝烟的战火,他夹起面前盘中的一块大排骨,不由竖起大拇指称赞:“这排骨肉入口即化,嫩的很。” 身侧的男人微微倾身,修长的手臂穿过她眼前,见他夹起丁正说的那道菜,任臻手中一沉,一块大排骨被他丢进她碗里。 时柏年微微侧脸,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她耳畔解释说这是张姨最拿手的一道菜。 时爷爷身体不好,吃完就上楼了,时奶奶见房慧美脸色不太好,便叫了她一同上楼去书房谈话。 大人们一走,任臻感觉体内无形的发条一松,肩膀也松懈下来。 应付家长好疲惫。 时柏年倒没什么变化,拿了公筷一个劲往她碗里撂排骨,“你多吃点。”太瘦了。 眼看着碗里眼被他堆成一座小山,任臻赶紧拿手挡住,“够了够了,我又不是猪!” 丁正那个不懂情趣的单身狗,直接拿了筷子夹走时柏年筷中的排骨,“她不吃我吃!”不能浪费了。 宋洛灵拿酒进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幕,时柏年温柔体贴地给任臻夹菜,可这贱人还不领情,欲情故纵地推脱说不要。 气死她了! 拿杯子倒满两盏杨梅酒,宋洛灵直接无视任臻,把酒推向时柏年,“柏年哥,你尝尝这酒。” 丁正也想喝酒,但发现自己吃了一手油,抽了几张纸擦了下手,起身跑去洗手间洗手。 时柏年看到宋洛灵只给自己倒了酒,男人薄唇微抿,沉着眸色并没有碰那杯酒,他没有过多的言语,独自起身去厨房找酒杯。 时柏年今晚刻意对自己的疏远和见外让宋洛灵气急攻心,其实就差一步,如果任臻没来,说不定姨姥会松口让自己跟时柏年结婚,那样还有她任臻什么事? 真搞不明白柏年哥为什么不找自己,非要找个托出来演戏给姨姥爷看,他还说他们要领证! 简直荒唐! 宋洛灵浑身怨气,趁着时柏年不在,她侧身靠近任臻的耳畔,刻意压低了声音,用了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提醒。 “你现在就是个应付家长的合作伙伴。” “任小姐该不会以为柏年哥真的喜欢你吧,不会吧不会吧?” 任臻不是傻子,她能明显感觉到宋洛灵对时柏年的情愫和爱慕,包括她对自己的抵触和不满,任臻心里震撼,这女人按辈分要管时柏年叫一声表哥,她无法理解这人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哥哥有这样畸形的感情。 按逻辑来说,有可能是两个原因。 要么她不是亲生的,要么就是变态。 而对宋洛灵,任臻比较倾向于第二种。 毕竟为了时柏年,这人昨晚在车上会做出往她身上倒奶茶的刻薄事,是变态也不难解释。 看着宋洛灵挑衅加讽刺的眼神,任臻突然笑了,她的笑在暖色照明灯下显得有些诡异和妖媚,宋洛灵被她突然的变化弄的一愣。 “你笑什么?” 不等有人回答她,宋洛灵看到任臻拿起桌上原本属于时柏年的那杯杨梅酒,女人黑漆漆的眸子闪过什么阴谋诡计,果不其然,那杯液体被准确无误得倒在了任臻鹅黄色的连衣裙上。 红色的液体顺着裙子飞流直下,一滴滴落在地板上,红色妖冶。 那只杯子被塞进宋洛灵手中,时柏年这时拎着杯子从厨房出来,趁着宋洛灵痴呆的空隙,任臻勾着笑意的嘴角突然一平,下一秒,女孩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站起来,尖叫一声捂住了胸口。 时柏年看到任臻被泼酒,大步走过去拉开她以免被宋洛灵的二次伤害。 看到那条裙子被梅子酒玷污,时柏年脸色阴沉,他扭头,把张姨从厨房叫出来,“你带任臻到楼上换件衣服。” 聪明的任臻却抢先一步开口解释:“没关系,你不要生气,衣服换一件就好了,不值钱的。” 宋洛灵被这番话气地甩开了手里的酒杯,可怜的玻璃杯被狠狠掷在地上摔碎。 她的食指激动地指向任臻,已然已经反应过来了,她厉声:“你陷害我!” 宋洛灵怎么也不会想到任臻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对付自己,她气到要吐血,极力地向时柏年解释:“我没有泼她,是她在污蔑我!” 任臻手指擦了下溅在眼角的酒渍,这一幕被时柏年当作掉眼泪,他沉声:“张姨还不快去?” 任臻被张姨带上楼,餐厅剩下宋洛灵和他,宋洛灵攥着拳,气愤地看着他。 “柏年哥你不信我是不是?我真的没有泼她酒!只因为我刚说了她的坏话,她看不惯我所以故意报复我!” “那你的意思,昨晚那杯奶茶也是她看不惯你故意泼到她自己身上的?” 宋洛灵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哑口无言! 餐厅门口,折身回来的丁正不合时宜地轻咳了一声。 “那个,打断一下,刚才我似乎目睹了全过程……” 作者有话要说:任臻:我是恶人/微笑 作者:真刺激,婊气冲天人设点题了。 时柏年:那我的护妻狂魔人设呢? 对不起昨晚请假说凌晨三点更,结果没想到这章码了一晚上,弄完就到六点了。 我先去睡觉了,睡醒了继续更。 第11章 安痛定 任臻握住楼梯间的扶手,脸微微侧了侧,纤长卷翘的睫毛下敛,楼下餐厅的状况被她收进眼底。 那声‘我目睹了全过程’毫无疑问将任臻吓傻了。 刚才倒酒是她一时冲动,也的的确确是故意为之,但她只想着自己快落,耍心眼掉眼泪后,压根也没想到如何收尾。 如今听到丁正亲眼看到怎么回事,任臻感觉眼前一黑,转身看到张姨打开了一间卧室,她跟着一头扎了进去。 完蛋,她好像要完蛋了,这是要完蛋的节奏啊! 任臻没料到自己翻车会这么快,果然了,做坏事是没有好下场的…… 楼下。 丁正好歹跟宋洛灵也算有几年的交情,她听见有人作证,冲过去将他拉进餐厅,“正哥,你快点帮我解释,我刚刚根本没有靠近她!” “够了!” 时柏年抬起倨傲冷酷的下颌线,他的声音冰冷如霜,深邃的眸子在冷白色的灯光下显得锐利漠然。 时柏年顺手把酒杯放在餐厅上,特意避开了脚下那摊液体,“洛灵,你以前任性没有关系,但以后。” 时柏年不徐不缓地向她警告、陈述着:“不要招惹她。” “哥!”以前时柏年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这样重的话,宋洛灵震惊的叫着他,“柏年哥我们是一起上过同一所学校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吗?!” 宋洛灵恨自己昨晚一时冲动被他抓住把柄,高傲如她,却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被诬陷,“你宁可信一个外人也不愿相信我对吗?” 宋洛灵转身,哀求地看着丁正,“正哥,你快点帮我解释解释!” 丁正垂眼,眼前梨花带泪的人哭哭啼啼,他无奈,想开口,抬眼却发现时柏年已经颇为不耐,高大颀长的身影走出餐厅上楼,冷漠的背影不留给他开口的机会。 屋外,一束闪电劈下,几秒后,落下一道惊雷,轰隆隆的声音在耳畔。 变天,要下雨了。 任臻在浴室随意冲洗了身体,屋外的闷雷声让想逃走的她愈发不安。 她不会今晚走不了了吧? 一想到时柏年一会要上楼来质问自己,任臻觉得自己无地自容了,她现在要不打开窗户从楼上跳下去算了。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今天这事,实在是,太丢脸了! 张姨从衣柜里翻翻找找,勉强找到一件纯白色衬衣,她抱着衣服敲了敲浴室的玻璃门,“任小姐,家里实在没有女孩子合适的衣服,这里有小年初一时候穿的校服,尺码稍微要小些,你先将就着穿上,我一会帮你把裙子洗好烘干。” 任臻慢慢拉开门,探出一只纤细的手臂,“随便一件衣服就行,谢谢张姨。” “任小姐客气了。” 时柏年进来时,恰好捕捉到消失在磨砂玻璃上那抹曲线,张姨看到他后拿着任臻换下来的衣服退了出去,任臻用手心抹走镜子上的水汽,肩上宽大的白色衬衣,哪里像是初中生的尺码。 她诧异又惊奇,这件衬衣的尺码至少可以说明,他初一时的身高就已经不止180。 多神奇的一个人。 浴室门拉开,任臻提着松松垮垮的男士黑裤,迎面撞见了站在门口的时柏年。 卧室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任臻的心脏骤停,她捂着胸口后退了一大步,脸色白了白,“你吓死我了!” 时柏年薄唇微抿,深色的眸子不留痕迹地划过她深V领口,隆起的喉结一动,他别开脸大步走到窗边。 任臻:“……”不理她? 她悄悄抬起眼皮,看着窗边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形,心中惴惴不安。 他生气了。 这是任臻对他不理自己做出的唯一、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任臻低头,小心翼翼对了对手指,她刚刚穿衣服的时候也思考了一下利弊,如果中途放弃演戏,一时间她还真找不到合适骗婚的男性,而时柏年无疑是当前最符合条件的人选,知根知底,至少人民公仆很靠谱。 医生说母亲的心脏结节病已经到了最严重的四等级,但凡是心情不好或者气急攻心,人可能一下就没了,为了积极配合治疗,任臻时刻提醒她吃药保养自己,身边也时刻预备着救心丸,以防意外从天而降。 医生说这病可能活不过三年,这也是母亲孙佩珍着急想看着她嫁人的原因。 那个固执的中年妇女,非要让女儿幸福。 思来想去,脑海中浮现母亲的模样,任臻瞬间释然了,也的确,比起能让母亲能开心地多活一天是一天,她那点脸面已经不算什么了。 男人顺手抓起窗台上的烟盒,从中取出一根点燃送到嘴边,一缕薄薄的烟雾送他口中送出来,让卧室里柔色的照明灯变得虚幻诡秘。 “刚才的事对不起啊……”任臻走到时柏年身后,“是我僭越了,你骂我吧。” 时柏年微微侧脸看向她,她的道歉让男人微微拧眉,他移开香烟,看着她冷静提醒:“你以后还是离宋洛灵远一点。” 任臻此刻以为丁正早已经把真相告诉了时柏年,尽管她自知有错,但听到他警告自己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她心里竟莫名感到不爽。 她其实也好无辜,之前明明是宋洛灵先撩者贱挑衅自己,可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哦,我知道了。” “她从小被娇养惯了,行为举止难免有些任性,你下次还是不要激怒她了。” 她低下脑袋闷声应着,却不知自己此刻的神色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时柏年的眼神随着她低头,看到一抹圆润,男人如砂砾刮过嗓子,他暗哑开口:“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怕你吃亏。” 任臻猛地抬起头,同一时刻,时柏年视线别开,颇为认真地解开误会:“你不知道,洛灵学过巴西柔术,随随便便能放倒一个两百斤的胖子,你与她发生矛盾肯定会吃亏。” 其实即便丁正不说,通过任臻的反应,时柏年已经洞悉了事情的原由。 他意外她竟也有另一面性格,这算是意外收获。 听到宋洛灵还会柔术,任臻缩了缩脖子顿时感到一阵后怕,从没打过架的她,再加上没学过任何防身技能的小身板,估计宋洛灵一拳下来,她就被放倒了。 “你说的是真的?”那她以后再也不招惹宋洛灵了。 “我以后一定会离她远远的。” 时柏年微微颔首,认同了她的话。 听着屋外的雷声,他提到了任臻在洗澡时的顾虑:“下雨山路很滑,我们可能要在这里留宿一晚。” 留宿两个字,让任臻脑中闪过欧阳飒飒在电话里对她说的话—— 别留宿!! 你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必须要留宿?”任臻警惕地看着他:“你来的时候说好的,今晚我们会离开!” “可外面下雨了。” “下雨了就不能走?” “嗯,路滑会出事。” “当真?”任臻认真观察他的反应,但凡他要露出点猥琐的表情,她立马就跳窗离开! 时柏年下颌微微收紧,点头,“当真。” 时柏年低下头把烟按在大理石窗沿上,他看着眼前在空中飘散的缥缈的烟雾,面无表情。 真是该死! 他实在不愿意把时间花费在这样一来一去无聊的对话中,他想,此刻配合着屋外淅沥沥的雨声,她张合的的唇瓣不该如此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眼前的这张红唇,应该贴在自己的唇上。 做.爱肯定比讲话有趣多了。 但这个疯狂念头,可不能让她知道。 会吓跑她。 …… 任臻坐在时柏年的卧室里等张姨帮她收拾出来对面房间。 听着远处浴室里的流水声,任臻红着脸,尴尬地直抓腿上宽松的布料。 她身上的裤子太松,刚差点掉下来,幸好时柏年及时转身说要去洗澡才没让她太尴尬。 稍稍冷静了一会,任臻想跟欧阳飒飒发个消息把留宿的事情说一下,又想起自己的包在进门的时候被时柏年随手放在玄关柜上了。 任臻从时柏年房间探头出来,走廊里寂静无声,她悄悄下楼去拿手机,一楼只有玄关处的壁灯开着,楼梯间的光线很暗,加上任臻夜晚视力不太好,她小心翼翼向前摸索着。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许是任臻的脚步声轻,宋洛灵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对方猫着腰悄悄闪进客房,关上了门。 任臻移开视线,只觉得宋洛灵鬼鬼祟祟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她穿过走廊看到自己的包放在玄关柜上,拉开包链,任臻摸黑在里面找到自己的手机,按亮屏幕的时候,她包里突然有东西一亮,闪到了眼睛。 任臻手探进包里,在里层捞出了一只满钻的玫瑰金女士手表,在壁灯的照耀下,精致的表面锃光锃亮的。 任臻拿着手表在壁灯下一照,倒吸一口冷气。 这只表她今晚见过,就戴在宋洛灵的手腕上! 此刻却不知道怎么到了她的包里。 这只表是Breguet的那不勒斯皇后系列,没有七位数,少说也有六十万。 如果按盗窃罪…… 任臻紧紧捏着手表上的鳄鱼皮表带,手指在抖,她感觉整个胸腔都在膨胀,心里的火蹭蹭蹭往上冒,肺子跟炸了似得。 又是她,这个女人从见第一面就在跟自己作对,其他也就算了,如今却碰了她最后的底线。 任臻猛然抬头,她看到玄关柜上,宋洛灵的爱马仕包包就挂在上面。 沉思几秒,她毫不犹豫伸手拉开宋洛灵的包链,把手表扔回去的那一刻,身后的楼上传来异动。 “你在干什么?” 时柏年裹着纯白色的浴袍站在楼上往下盯看着她,男人黑而硬的头发上还往下低着水滴,浴袍有些松松垮垮,胸口的肌肤大片地敞开着,男人敛着眼皮,眉眼深邃,他的声音低的听不出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我算了下,下章把女配彻底解决了,13章领证 第12章 绝情丹 另一边。 时爷爷和时奶奶已经拉灯躺下,以前这个点早该歇下了,今天两位老人却睁着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觉得像是请来的演员。”时奶奶突然说。 时爷爷惊坐而起,拍了下大腿,神色激动,憋了半天老伴终于提了,“你也觉得吧?好歹是我们从小带到大的小兔崽子,他放个屁我都能闻见什么味,还以为真的骗过我们了!” 时奶奶无语了,瞥他一眼,“你刚怎么不直接说?” 时爷爷白眉一动,闷声:“臭小子装模作样占人家姑娘的便宜,又是牵手又是夹菜,我总不能冲上去给‘搅黄’吧,万一两人成了呢?” 时奶奶翻了个白眼,颇为无语:“要不是你着急找孙媳妇我们旦旦至于想到这一出,孩子有孝心,你也是个喜欢折腾人的主。” 时爷爷把床一拍,有些恼怒了,想发作,但被老伴一个眼神吓退,老爷子胡子一翘,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时奶奶微微侧头看过去,以为他在闹脾气,“大晚上的你又作什么?” “口渴,我喝水!” 披上轻薄的外衣,时爷爷拉开房门哼哧哼哧往楼下走。 - 时柏年的声音出现的太突兀,任臻心里咯噔脚下大乱,刚洗澡的时候张姨拿给她的是时柏年的拖鞋,四十几码的鞋又宽又大,她后退一步,不料被地毯一绊,小腿直直在四角柜边缘磕碰了一下。 楼梯间传来匆匆下楼的脚步声,任臻连忙松开手表,一只手扶着膝盖,痛地弯下了腰。 撞到了前几天被车刮蹭到的伤口,真是要命。 时柏年一只手托起她垂下的手臂,低头借着照明灯昏暗的光线打量她的小腿。 “疼了?” 任臻感觉自己的腿上一波接着一波的余痛,火辣辣滋味,她尝试着独立站稳,膝盖却软的想往下跪。 时柏年二话没说,修长的手臂穿过她微弯的腿窝,直接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任臻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他的浴袍,不料他身上的衣料松散,被她那么一扯,男人宽肩外露,大半个胸膛贴在了她的脸上。 撑开他的胸脯,任臻为避嫌把身子向后扬了扬,结果看到时柏年的脸色不太好,也或许是因为楼下光线幽暗,他朝她低吼:“别动!” 任臻:“……” “你想掉下去?搂住我的脖子。” 任臻被他一唬,下意识听话地抬起手臂圈住他的脖子,等到反应过来,又急忙掐了掐他的肩膀,“我的手机!” 时爷爷的目光发直,定定望着楼下,孙子浴袍被任臻差点扒掉的时候,老爷子瞪圆了眼一脸惊险刺激,连忙后退折身返回。 推开卧室门又重新关上,老头握着空水杯走到床边晃醒了已经睡下的时奶奶,楼下那一幕使他激动的脸颊赤红:“老伴,不是演戏不是演戏!我们孙子跟孙媳妇在楼下打啵呢!” …… 另一边。 时柏年一脚踹开房门,他快步走进去把怀里的人放在大床上,撩开男士长裤,看到她膝盖上已经结痂的伤疤向上掀起一层硬币大小的皮,黑痂底下隐隐能看到血丝。 时柏年撇下她返身下楼,一分钟后,拎着一个小型医药箱回来。 他半跪在床边低头找药水,旋开棉签袋的时候,低沉的声音问她:“你刚在楼下干什么呢?” 棉签碰到伤口,任臻痛的缩了下膝盖,立即反问他:“你看到了?” 眼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流畅地撕开纱布遮住她的伤口,时柏年不置可否。 冰凉的液体滴落在她小腿上,任臻紧盯着他的脸,“你觉得我在干什么?” 时柏年起身,抓起毛巾擦了擦发梢,用完后随手一扔,他开口:“你不想说就不说。” 任臻别开脸,“太晚了睡吧,明早还回城呢。” 时柏年冰冷的下颌微微一颔,“你腿不方便,睡我的床吧,我去客房。” 任臻刚想说这点小伤根本不影响走路,可话到嘴边,时柏年已经捞了衣服走了出去。 他走后,任臻踢掉脚上的拖鞋,躺倒在身后的床上,多说错多,如果明天宋洛灵真的想要对付她,那她就请大家看一场大戏。 至于时柏年…… 他生气了? 还是误会了? - 翌日清晨,时老爷子从楼上下来,看到时柏年跟任臻一前一后从卧室里出来,走在后面的人还睁着惺忪的睡眼,时不时打一身哈欠。 时爷爷以为昨晚看到的那一幕已经够劲爆,却不想他们已经光明正大同居了,老头站在栏杆边独自凌乱了一会,眼中闪过无限惊喜,他孙子终于开窍了! 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伴,他马上就可以抱重孙了! 其实时柏年之所以从任臻房间出来,是因为张姨一大早把烘干的裙子送错了客房,加上客房没有他的洗漱用品,他敲开门,等她换衣服的空隙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两人下楼时这一幕正好被老头瞧见。 时柏年想解释,但很快反应过来,误会了也好,省的爷爷奶奶每天怀疑他是不是找拖糊弄他们。 昨晚大雨倾盆,宋家母女里留宿在了时家,等吃早餐的时候房慧美搀扶着时奶奶准时出现在餐厅。 看到老人,任臻站起来没来得及问早,眼前划过道圆弧,一串钥匙扔在任臻的手边。 时爷爷的眼睛不看她,拉开主位的凳子坐下,“我跟你奶奶商量了一下,8号是个好日子,你们尽快去把结婚证领了。” “……” 任臻盯着桌上的钥匙,微微瞠目,一时忘记回答。 昨天看二老对她淡漠的态度,任臻还以为事情被戳穿搞黄,没想到只过了一晚,两位老人不但没怀疑她,反而已经连领证的日子都选好了。 只是这钥匙…… 任臻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时柏年盯着那串钥匙,剑眉一挑,他放下咖啡杯,笑了,“爷爷,这是聘礼?” “送你们的婚房!”时爷爷说着,又从衣兜里摸出个东西,,他招手唤任臻的小名,“你叫星星是吧?到跟前来。” 任臻不敢怠慢,起身乖巧地走过去。 “手。”时爷爷命令。 任臻疑惑,却也听话地伸出手,下一刻她掌心一沉,一个砖头厚的红包塞到她手里。 “零花钱,拿去花吧。” “……” 房慧美扶着老太坐下,即便面对变故,气质高贵如她,既然结婚已成定局,妇人自若地笑着:“看来姨夫姨母已经商量好了,小年,表姑恭喜你呀!” 站在楼梯口的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宋洛灵用力抓着栏杆,听到他们要领证,她的眼睛气的比红包纸还红。 餐厅里,时爷爷见任臻性格软,大男子主义上头,竟开始说教起来,什么相夫教子老公最大,听得时柏年头痛。 他放下咖啡杯正要反驳,身后传来宋洛灵一声惊呼声。 “哎呀,我的表怎么不见了!”宋洛灵站在玄关柜前摸着手腕。 “张姨,你快帮我找找,我记得就放在了这里啊。” 宋洛灵的声音不好听,在早上听到只觉得聒噪刺耳。 时奶奶微微皱眉,询问远处正在低头寻物的两人:“你们嘀咕什么呢?” “老夫人,宋小姐的手表不见了。” 时奶奶皱了皱眉,“不是昨晚还在?” “是啊奶奶,我哪儿也没去,手表怎么能突然消失不见了呢!”宋洛灵接话,一副焦急上火的模样。 任臻盯着桌上的吐司没吭声,时柏年不动声色地轻啜了一口咖啡,神色淡淡,辨不出情绪。 时奶奶听到她的手表不翼而飞,一时陷入沉思,不等她开口,一旁的房慧美说话了:“姨母家里来的外人不多,昨天新来的外人也只有那位打理庭院的菲佣。” 房慧美看向时奶奶,提议道:“不如搜一搜吧。” 听到搜人,时奶奶竖眉,觉得这样做不太妥:“洛灵你再好好找找。” 宋洛灵微微颔首,“我在包里再找找!” 她迈着小碎步走到四角柜前,拿包的时候手臂拐弯似得一转,‘不小心’碰掉了一只黑色包包。 ‘哗啦啦’一声,包里的口红、卡包、还有小镜子掉出来洒在地上。 没有看到该有的手表,宋洛灵的表情僵了僵,她扫了一眼地上的物品,抓起任臻的包手探了进去。 “慢着。”任臻已经转头望了过来,视线从宋洛灵的手上移开,她嘴角一动:“宋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我让你碰我的包了吗?” 几道视线朝自己扫过来,宋洛灵连忙把手抽出来,她抓着任臻的包,磕磕巴巴解释:“以防万一,我只是想检查一下。” “那你就是怀疑是我拿的喽?” “昨晚只有你和菲佣两个外人进时家,我的怀疑合情合理!”宋洛灵底气不足,只好向母亲求救,“妈咪,那只手表是你送我的礼物,不能丢啊!” “洛灵你可能误会了,任小姐跟小年马上领证了,怎么会贪小便宜拿你的手表。”房慧美明着是解围劝说,话中却也讽刺味十足。 时家富贵,任臻跟时柏年领证后自然不愁吃穿,但如果今天真的从任臻包里翻出了手表,那就可见此人素质低下人品轻贱,根本配不上时家。 在家都能丢表,时爷爷第一个冒火了,他长满皱纹的手在桌上一震,怒意盎然:“搜!我就不信一个手表能长腿跑了,好好搜搜,一个佣人都别放过!” 当然,他不信孙媳妇会拿手表,所以搜一搜也无妨。 得到应允,宋洛灵心中一喜,她打开任臻的包准备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身后一道低哑的嗓音打断了她的幻想。 “你如果执意要搜任臻,那不如先来搜搜我。” 宋洛灵指尖一顿,她诧异地抬头,对上时柏年深邃漠然的眸子,她吊着心脏扯动嘴角,温和地微笑:“柏年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怀疑你!” “为什么不?任臻跟我都是昨晚进的家门,你有理由怀疑我。” 宋洛灵脸色一白一红,她讪笑:“柏年哥,我相信你不会的!” “我的话你还听不明白?”时柏年反问。 宋洛灵还想要说什么,母亲房慧美突然出声,“洛灵,算了,把任小姐的包还给她吧,不要让人难堪。” 任臻眼睫微颤,好一个不要让她难堪,时柏年一句不让翻包,倒是让这对母女一来一去之间话中认定了她做贼心虚! 时柏年起身,伸手正要拿走宋洛灵手中的包,身后任臻突然出声:“让你看包可以。” 时柏年的背脊一顿。 “但我感觉自己的人格受辱,一会如果我包里没有宋小姐所找的手表,还请你向我道歉。” 宋洛灵就等她这句话,她笃定自己今天要翻身,二话不说答应下来,“好,如果没有搜到,我就向你斟茶请罪!” 宋洛灵把手里的包潇洒往地下一倒,里面的物品哗啦啦一洒,滚落在地毯上。 地上什么都有,却唯独少了一只Breguet的手表。 宋洛灵得意的神色瞬间坍塌,她似乎不相信眼前所见,手探进任臻的包里认真摸索了几下,又往地上抖了抖,却一无所获。 “怎么会这样……” 宋洛灵不敢置信地指着任臻,“明明就是你拿的!” 时柏年冷着神色,“够了,你发什么疯?” “柏年哥!”宋洛灵哭哭啼啼,不等她撒泼,任臻突然冲上前,她抓起四角柜上宋洛灵的爱马仕包包,用了同样的手段往地上一倒,‘哗’的一声,一只闪眼的满钻手表滚落在脚边。 时爷爷眼睛明亮,看到手表一下恼火了,“手表不就在你包里,洛灵,你一大早折腾人做什么!” “这不可能!怎么会……” “怎么不可能?”任臻反问,“难道宋小姐觉得这表就必须在我包里不可?” 被自己亲手放进去的手表突然又重新回到她包里,宋洛灵刹那间已然明白了什么,她指着任臻,“你故意捉弄我?!” 时柏年额角青筋一跳,他颇为不耐地低吼:“够了闭嘴!你竟然陷害她!” 看到他拉着任臻要走,失去理智的宋洛灵立即扑过去拉住时柏年的衣角,“柏年哥!” 时柏年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松手。” 宋洛灵摇摇头,哀求道:“不要跟她结婚!” 房慧美不知道女儿会这么沉不住气,听到这话,她惊呼制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柏年哥,我对你什么感情你不知道吗?妈咪昨晚来原本是要跟姨姥说我们之间的事,可这个女人凭空出现横插一脚,我怎么能不生气!” “我喜欢你,本该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 “你疯了,我是你哥!”时柏年厌恶地甩开她,犹如遇上洪水猛兽。 “你是不是时家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宋洛灵歇斯底里的叫喊。 宋洛灵的话像刀子砸下来,时柏年的周身如同霜降,听到质疑,他的眼神是那么令人不寒而栗。 “洛灵!”房女士及时止损叫停女儿胡言乱语,却不敢扭头去看身边姨母的脸色。 宋洛灵抬头,看到餐桌上头发花白的姨姥,正用一种冷漠和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让我看看你。”寒眸的男人突然出声,修长的手一把捏起她的下颌,迫使她扬起头。 “要脸蛋没脸蛋,要内涵没内涵,公鸭嗓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一只六位数的手表被你视作珍宝失态发疯。” 时柏年态度冷淡,一字一句,“刻薄,敏感,傲慢,无礼,请问,你拿什么跟她比?”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零点前不更妞儿们就别等了,我不会再承诺什么加更flag,容易倒,如果你们因为更新不及时生我的气非要发泄,负分随便刷,我可以让你们骂到解气。 这章发88个红包补偿,如果没发完下章继续 第13章 鱼肝油 【时柏年出轨了,我决定封笔不写了,正常人谁写日记啊。】 ——时太。 时柏年没说话,任臻也目视着前方,清晨的眼光很柔,从东边缓缓升起,金色的日光透过挡风玻璃洒在身上,有点暖意。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把她送到家门口的时候,时柏年没有开中控锁,他终究是叹了口气,很累很无奈的样子。 任臻望着他,“很生气吗?” 他默了默,说:“洛灵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性格机灵,头脑也灵活,在一些事上她要比同类人强不少。” “你今天说话的确重了点。” “我不说重,她日后必定不会放过你我。” 任臻看向他,“你以前难道就没有察觉到她对你的情意?” 时柏年低头按住眉心,“宋伯父很早就去世,我照顾她也只是怜惜,当她是亲妹,仅此而已。” 任臻点点头,又说:“对不起,一大早弄了这么一场闹剧。” 时柏年没说什么,伸手解开了车锁,任臻拉开安全带推门下车的时候又停住,她回头,突然问:“你当时真以为手表是我拿了?” 时柏年愣了下,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望着她怔了有好几秒,似乎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 他叹息:“你怎么会是那样的人,你作为我的‘女朋友’,我当时不让她翻,也单纯的只想护你名誉。” 被怀疑偷盗这件事如若传出去,不论她有没有拿,影响都是不好的。 任臻定定看着他,‘女朋友’三个字,一时让她忘了反应。 她早上没有扎头发,黑发随意在肩后散着,一撮碎发被她撩在耳后,露出白皙小巧的耳垂,很薄很精致。 可能是昨晚他们用了同一款沐浴露,任臻觉得明明两人离了半米的距离,这个男人的身上的味道却像是无孔不入将自己包围、快要掠夺了。 时柏年说完便看着她沉默了,出了时家的他似乎有些太入戏了,刚才的话就像是,他们真的是情侣关系。 尽管他很想让这个想法生根发芽,恨不得明天就长成参天大树。 但还是需要克制一些。 时柏年别开脸,任臻的视线落在他隆起的喉结上,不等他提醒下车,她已经抢先开口—— “感觉你在占我便宜。” 时柏年握在方向盘上的指骨一顿。 被发现了? —— 八号那天。 拿户口本,换上适合拍照穿的白衬衣,头发扎起,任臻还专门化了淡妆。 下楼时候心情就莫名很放松愉悦,也没有紧张,就是很舒坦,她嘴角勾着,有点控制不住的想笑,应该是孙佩珍出事后,她第一次这样开心。 或许是因为马上可以了结一桩心事,反正任臻笑的挺厉害的。 等她下来,时柏年也已经拿着证件赶到,民政局离任臻的公寓很近,隔了一条街道,他们不准备开车,两人并肩同行。 路过公园的时候,时柏年把手里的户口本交给她,另一只手空出来打电话,他话很少,只用三言两语跟领导请好假,挂断电话时看见任臻捏着他的身份证研究。 “你跟我一个网友的生日是同一天诶。” 几乎是同一时刻,任臻想起了前天晚上丁正叫他的那声龟蛋。 她抬头看向时柏年,一个念头从脑中闪过,瞳孔微缩,任臻抿了抿唇。 不是吧? 时柏年神色淡淡低垂着眼眸,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轻轻唔了一声。 有点怪异。 任臻悄悄拿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点进联系人中那个备注叫【龟蛋】的对话框。 [小二给我开一间南北通透的大跃层!]: 【龟蛋你在吗?】 点击发送消息的下一秒,身旁时柏年的手机突然传出一道特别关心的提示音,任臻猛地抬头。 可紧接着,时柏年的手机忽而大震,在任臻探究的视线下,他镇定自若地划开屏幕,走到离她两三米远的地方接起来。 “喂?” 任臻看着时柏年,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皱了下眉骨,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上,微微侧身对着她。 听筒里传来丁正的声音—— 【龟蛋,我听说早上洛灵又跟你闹了?】 时柏年余光扫了眼看他的任臻,他微微含着下巴,对电话自顾自地应声:“刚手机响,文件收到了。” 【啊?什么文件?对了,我打电话是想跟你说一下昨晚的事。】 “等我处理好给你发过去。”时柏年手指悄悄按下手机静音键,关闭了所有媒体提示音。 【你在说什么?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知道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的,我是想提醒你那位任小姐不简单啊龟蛋!】 “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时柏年说完,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丁正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一脸懵逼:“……” 挂了电话,时柏年转身,发现任臻看着他,表情有点发呆的样子,眼里并未有什么波澜,他也看着她,两人都静静望着。 对视了估计也就两三秒,任臻移开视线什么也没说,说了句走吧,她已经走在前面了。 时柏年暗松一口气,捂住自己的心口,发现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心虚。 任臻低头,悄悄又给龟蛋发了条消息。 [小二给我开一间南北通透的大跃层!]: 【在吗?】 她发完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可她身后除了脚步声静悄悄一片。 稍微松了口气,任臻暗骂自己疑心病严重,接着赶紧在屏幕上打下一串字: 【抱歉,已经没事了。】 …… 到了民政局,领证的流程比任臻想象中的要快,到大厅直接填写《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提交资料,现场拍摄结婚照,盖钢印,完成。 领到那个红色小本本的时候,任臻盯着结婚证上面的登记日期,那种问题迎刃而解又隐隐不安五味杂陈的心情伴随着她从民政局出来。 一旁的时柏年也低头拿着红本细细看着,男人眸色很深,辨不出喜怒,他盯着结婚证时间比她稍微要久,她看的时候他也在看,她把结婚证收起来了,他还在盯着看。 事情尘埃落定,任臻缓缓说:“我妈身体不好,周末了我带你回家见她吧。” “还有,反正是应付老人,是各取所需,但为了不影响你在单位的声誉,我们隐婚不举办婚礼,你看这么样?” 时柏年原本还盯着结婚照看,听到她的话,他的目光停了下,抬头看向她。 “各取所需?”他看着她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眉骨紧了紧。 “那你是怎么想的?”任臻看着他眼睛,他的眼里像一面镜子,里面只倒着她的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任臻感觉到时柏年的情绪在一瞬间变得不好了,脸色也有些沉,甚至有点冷,流畅的下颌骨线条更加深邃了。 果然,这男人三言两语给她定下一婚后规则—— “婚礼的事可以暂且不提,但防止露馅,我帮你近日搬进婚房。” “爷爷有私人侦探,避免麻烦,希望你不要跟前男友有过多的纠缠。”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时柏年走到她跟前,拿走她手里的结婚证。 “婚内不许出轨!” 要定规则,任臻觉得前几条倒也合情合理,但是最后一条—— 任臻怒了,“你当我是什么人?!” 时柏年认真地陈述事实,“你现在是我在法律上合法的老婆。” 那一声老婆,让任臻的灵魂振荡了一下,她错愕抬头,对上他狭长的眼,她张口:“你……” “你把结婚证还我,我们去把离婚证领了吧。” 她脑子还是懵的,上前去拿他手里的结婚证,不想他掌心一转,反握住她的手,很用力,有点十指紧扣的架势,还有点痛。 他牵着她转身往回走,也没吭声。 跟着他的脚步,任臻却觉得自己心一下一下开始哆嗦了。 后来她就问了,“时柏年,你什么意思?” 沉默的时柏年成功让任臻胡思乱想了。 他不会是喜欢我吧? 任臻心揪动了一下,刚要说话,他一句话让她把话噎了回去。 “有人在拍照,配合点。” “……” - 搬家。 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亦或者她不太想把公寓搬空,实在不想以后回来住,家里连个生活用品都没有。 时爷爷送给他们的婚房在南城市中心的高档公寓楼里,顶楼的大跃层,十八十九连着两层,客厅靠南山的落地窗很大,将这个城市尽收眼底,家里有一部电梯直通顶层八十多平的大露台。 任臻抱着猪笼抱上露台,露台的墙漆是天蓝色,太阳西斜,夕阳西下,远远望去清新一片,她暗暗在心里比较,这露台是她公寓面积的两倍大,当真是贫穷限制了她的生活环境。 最近时柏年早出晚归比较忙,她又是属于半个自由职业者,经常黑白颠倒,白天睡觉,晚上熬起来坐在石板前一凿一晚上也是常有的事,所以自上个星期领证后,任臻跟时柏年总共没见过几面。 任臻趴在栏杆上看了会晚霞,一通快递电话通知她去小区门口签收,她换了衣服检查好钱包手机,抓起钥匙就出了门,拿到快递路过小区新开的一家大型超市,她无聊晃了进去。 明天时柏年双休,任臻已经跟他约好了要回家见她父母,又担心他粗心选不好见面礼,干脆自己来挑了。 …… 时柏年回到家时客厅里的照明灯大亮着,去楼上转了一圈,却发现任臻没在。 时柏年揉了揉眉心,一脸倦意。 今天分局接到群众举报,有不法分子在一所高校下水道炼捞地沟油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尸体,他跟着刑警队到现场勘查,发现那尸体起码在水沟里飘了怎么也有两三个月,尸体已经严重液化腐烂。 尽管离了有十米远,还是难掩恶臭。 时柏年报告给上级,经过领导的同意,他给自己灌了足足有八两白酒,借着酒精的麻醉,他在解剖室做完了尸检。 回家的路上因为反胃,他让的士司机中途停车,在路边吐了有两次。 时柏年没看到任臻的身影有些失望,他上楼认真洗了洗了个澡,上上下下把身上的那股子腐烂味道彻底冲走,隐约听到楼下门铃被按响,时柏年关掉花洒抓起毛巾随意擦了下身体,拉开玻璃门从水汽弥漫的浴室出来。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宋洛灵看着眼前的男人,站着没动。 时柏年发现门外的人并非是任臻,下意识裹紧了身上松垮的浴袍,他的头发刚刚没擦,现在还在往下滴着水。 他身后的照明灯开的很足,男人胸膛上大片的肌肤被衬的很白皙。 下午喝了酒本来就不太舒服,时柏年这会看到宋洛灵,心里更烦躁了。 他眼里冒着冷气,“你来干什么?” “哥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你妹,来看看你,不行吗?” 时柏年抿着唇,什么也不愿与她多废话,伸手要甩上门,宋洛灵却不怕死地伸手挡在门缝中。 “时柏年!”宋洛灵把领扣一颗颗解开,“不就是个女人,想上床跟谁不是睡,我陪你不行吗?” …… 任臻进公寓的时候被一个脚步凌乱的女人撞到了肩膀,手里的快递盒飞出去,她赶紧走过去捡起来检查有没有损坏。 再抬头时,刚才撞她的女人已经匆匆离开,任臻只看到对方一个背影,起初她嘀咕了一声没礼貌,转身按下电梯时指尖突然一顿,她缓缓转身。 刚才那个人……是宋洛灵吗? 任臻推开家门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竟闻到了一股女人香水的味道,很淡,又努力嗅了嗅,那味道好似又消失了,像是幻觉。 任臻有夜盲症这件事他不知道,客厅里没开灯,她试探着慢慢在墙壁摸索到开关。 ‘啪’的一声响。 夺目刺眼的光让她抬手挡了下,睁眼抬头时看到落地窗前坐着一个男人。 时柏年脸色很白,神情看起来有点严肃和冷漠,应该是刚洗过澡浴袍还在身上,头发也不吹,发梢上水珠落了一地,他指尖夹着一只袅袅香烟,没吸,听到她回来也没回头。 任臻移开视线,把怀里的礼物放在柜子上,她换鞋的时候随口一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时柏年低头抽了口烟,脸色有点痴呆,竟然没搭理她。 任臻蹙了下眉毛,但并没有太在意他的反常,最近天气炎热,出去走两步就热出一身密汗。她回到卧室脱掉裙子,准备捞件小背心换上,转身的时候目光突然一凛,纯白床单上一根细长的头发引起了她的注意。 任臻俯下身,指尖一捏,揪起床单上那根金色的头发。 刹那间,脑中宋洛灵的身影一闪而过。 本不应该生气的,可任臻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在控制不住地抖。 那根烟还没吸完,时柏年突然站起来折身上楼,去客房穿好衣服出来正好撞上任臻。 时柏年身上散发着淡淡沐浴露的清香味,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她的错觉,任臻隐约能闻见白酒的味道。 酒后乱性吗? 时柏年顶着湿发对她说,“我出去一趟。” 他要下楼,没想到她突然抬起手凑到他眼前。 任臻紧盯着他的眼睛,“这头发哪儿来的?” 时柏年起初没看到她指尖上捏着根头发,被她突然这么一问,顿时有些懵,像是没听懂,他皱眉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这头发哪儿来的?” “我不知道。”时柏年定睛瞧着捏在她指尖的发丝,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 “不愿说实话吗?”任臻嘲讽扯唇:“我的头发是黑色的,况且卧室的床每天都打扫,我只出去了一个小时,我想请问时先生,这根金色的头发哪儿来的?” “时柏年,虽然我们结婚是为了家长,但你偷吃为什么要把人带到我房间乱搞?” 任臻在楼梯上冷静地看着他,口气失望至极。 他们一个在高处一个在低处,她抬头他低头,四目相对间,如千帆过尽。 …… 楼上传来行李箱拖拉的声音,坐在客厅里的男人捏着那根发丝懵然,他定定坐着,脸色煞白,时间越久手脚越发冰凉。 他快吓死了。 这根头发到底是哪里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要入V了,V后稳定日更,不更会在文案请假。 入V后四天的订阅很重要,这关系到上夹子的排名,希望妞儿们到时候多多订阅,V章留言,我用书币红包返还给大家,相当于免费看诶~ 给你们鞠躬了,谢谢! 还有可以开宰的完结文《正当他年少》和《江医生有点甜》 ●●放个预收文,有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这本写完开。 《许总又算计夫人啦!》 本文//纨绔二世祖/追妻骨灰扬/渣男变忠犬/搓衣板上两行泪 文案: 传闻北城许家三少最近撬了一哥们的女朋友,结果没玩两天就甩了。 有次聚会,见三少也在,几个阔少左拥右抱,众人把阅历当谈资。 “三爷为了报复兄弟,泡个妞儿算的了什么。” 也有人调侃说:“除了许家老头,估计没人能拿得住这位爷。” 这厢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一声怒吼,只见三少一把推开挂在身上的陪酒女,甩病菌似得抖了抖身上的花衬衣。 “靠!麻溜的滚蛋!老子有媳妇!” —— 又过了小半年,也是在一次聚会,三少不知是跟谁置气,整晚一言不发,窝在沙发里足足灌了三瓶烈酒入喉。 再后来,他借着酒意拿出手机,尽管是神志不清了,某个人的十一位号码还是被他背的一位不差。 号码拨出去的那一刻,众人见平日里倨傲不羁的二世祖,竟抱着手机一脸讨好,对着电话里冰冷的提示音一遍遍道歉—— “楚楚,回来好不好?” 眼泪扑簌扑簌落下,男人的眼眶红了又红。 救赎文/狗血早古. 男主爱耍贱,对女主有点偏执,男撩女. 这是个强取豪夺 横刀夺爱 算计女主 撬墙角后自己步步沦陷 最后抱得美人归的故事. 真·撬墙角,介意慎. 收藏一下立马暴富~~~ 第14章 阿司匹林 【老婆走了, 我家房子塌了。】 ——时柏年 “抱歉,时先生, 今天下午监控系统维护, 所以我们无法提供给你影像, 深感歉意, 我们经理……” 时柏年心中沉闷, 没有听完就撂下电话。 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半响, 前思后想也总结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奈,他又重新拾起手机拨了任臻的电话,提示音只响了两声,被对方无情挂断。 时柏年盯看了那个号码一会,叹了口气,换成给她发短信: 【我无辜, 或许是风吹进来的。】 他原以为任臻不会回复, 不料她回的很快: 【笑死了, 卧室根本没开窗!】 过了半分钟,她又发来一条 【我先回我爸妈那儿了, 你好自为之。】 时柏年赶紧回她: 【不是说好了明天去看阿姨,我也跟你回去。】 任臻直接回了他一个滚字。 时柏年:“……” 时柏年继续发:【前台说监控坏了, 或许是家里进贼, 我明天就让同事调天网出来调查,我是清白的。】 这条消息发出去,任臻没有回复。 他看一眼外面漆黑的天, 又说: 【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太晚了我担心。】 时柏年握着手机足足等着她的回复,半个钟头后,任臻发了个句号过来,等他赶紧打电话过去,发现对方已经把他拉黑了。 时柏年按住额头,静静坐了一会,太阳穴突突地跳,不知道怎么了,一时平静不下来。 某个瞬间他突然一顿,脑中闪过了什么,时柏年解锁手机,进入手机的一个社交聊天软件,不需要寻找,点开置顶的一个对话框,他指节修长分明的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下两个字。 【在干什么?】 他等待了几秒,低下头揉了揉眉心,就在以为这个点她应该不会理他的时候,手机大震,系统传来特别关心的提示音。 眼中划过惊喜,时柏年抬头看着屏幕。 小二给我开一间南北通透的大跃层:【骂渣男。】 心口突然一撞,时柏年莫名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他默了默,装作毫不知情地打了几个字询问: 【怎么了?】 任臻没有回他,反而反问他: 【你们男生,是真的管不住下半身吗?】 看到她谈论这个话题,时柏年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忍了忍,他立即回复: 【我管的住。】 发出去的那一刻他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紧接着又说: 【大部分男生都很专一的。】 不知怎么了,任臻突然不吭声了。 盯着屏幕大约过了两分钟,任臻告诉了他自己跟相亲对象已经领证结婚的消息,但没提双方是各取所需。 看到她主动说出自己已婚,时柏年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发了句恭喜。 刹那间,他突然好奇自己在她心里的评价,想了一会,用了不经意的口气问: 【对方人怎么样?】 任臻:【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帅到车见车爆胎。】 看到这两行字,时柏年感觉自己脑子充血,心开始莫名的狂跳,越来越快,有点停不下来要冲破喉咙的趋势。 原来自己在她眼中不算太差。 他起初还有点激动和兴奋,可没高兴两秒,接着他就发现任臻在后面还加了几个字—— 【可惜是个渣男。】 “……” 时柏年感觉自己要被冤枉死了,他二话不说拿家里的座机拨通了任臻的电话,她接的很快,听到是他的声音,直接说自己要睡了,‘啪’的一声挂断。 看着跟任臻的对话框,时柏年抿着薄唇,陷入了沉默。 【小二给我开一间南北通透的大跃层】: 【下线不聊了,再见。】 时柏年把手机撂在一边,头痛的厉害。 - 半夜,大概凌晨一两点,没睡着。 时柏年掀开被子下床,在抽屉里摸出一个白色药瓶,在手心里倒出一粒药片出来,晃了晃已经空了的药瓶,他扔掉,下床去厨房倒了冰水喝下去。 回到卧室躺了一会,眼皮开始变沉,闭上眼就开始做梦。 那些梦支离破碎稀奇古怪,所有画面是扭曲的,兜兜转转,再一次梦到了那个场景。 椰子树,吊床,水果刀,还有男人手背上诡异的青色纹身。 时柏年听到刀落在砧板上,劈开骨头的声音。 ‘咚咚咚’ 猛地睁开眼睛,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滑落。 ‘咚咚咚……’ 楼下有人在敲门。 时柏年坐起来按亮闹钟,已经是半夜三点多。 下楼,开门。 没想到是段竹,也有些意外这个点他回来这里。 段竹面无表情地看着时柏年,当时他的情绪不是很稳定,胸口一起一伏的,脸色也很白,苍白的很,不知道是被谁气到了,眼中有点想冒火的架势。 时柏年微微侧开身子,让他进来了,关门的时候发现他手里还握着瓶酒,走路也摇摇晃晃的。 段竹径直走到他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手里紧紧攥着那瓶酒,隐约能看到手背的青筋。 “我其实也察觉到她最近不对劲,晚上不睡觉跟人聊天,手机也不愿意让我碰了。” “有一次还嘲讽我不知道超跑是没有后备箱的。” 段竹抬头,看着时柏年。 他的眼眶很红,眼里也充着血,赤红赤红的。 “她前段时间嚷嚷着想学驾照买个车,但我刚按揭完婚房没有闲钱,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去问我妈借了十万。” 段竹说到一半,突然又笑了,“得,钱倒是省下了。” 他醉的不轻。 时柏年转身去厨房用温水冲了杯蜂蜜水端过去,听到段竹自顾自地说: “她在驾校练车的时候跟一个开超跑的男人勾搭上了。” “我们有个结婚前规划的目录,每个月解决几条,眼看着就能订婚了,她居然搞这个给我当头一棒!” 段竹盯着茶几上的蜂蜜水,看了一会开始掉眼泪,突然,他猛地锤了一拳震痛的胸口,气息也重了起来。 “我跟她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八年的感情!” “我哪点对她不好了?房子我买了,车子我也满足了,每个月领的工资全上交给她,要什么我没给?昨天晚上我们还在床上干的你死我活,今天她就滚到有钱人床上搔首弄姿。” “她怎么就这么贱!” 段竹喘着粗气,哭的满脸是泪,情绪逐渐稳定一点,他低下头捂住了脸颊,双肩颤抖嘴里发出呜呜的克制声: “她真的好绝情,女人太绝情了!” 段竹在客厅折腾了有一个小时才倒头在沙发上睡下,时柏年吃了安眠药,被他这么一闹腾只觉得头痛欲裂,给他盖上毛毯反锁上门确定他不会出事,才上了楼。 翌日。 倒是段竹先醒来的,他猛地掀开毛毯冲进洗手间,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昏天黑地。 段竹在舆洗池里洗了把脸,抬起头随手抓起个粉色的毛巾擦了把脸,他从醒来大脑就有些空白,精神也有点恍惚,压根没注意到到洗手间物品架上一蓝一粉的洗漱杯,还有挂在墙上突兀却并不相交两条毛巾。 出来看到时柏年在厨房烧水下馄饨,他晃到门口靠着看他,揉了揉额角笑了,“我也就上次拿文件来过一次,没想到喝多了竟还记得那么清楚。” 他上次来没好好参观,转身想看看房间的格局,不料回头看到一个人头,段竹吓了一跳,后退两步定晴一看,才发现是个大卫雕像,就摆在客厅电视柜旁边的四角桌上。 段竹按住狂跳的心脏,脸色煞白,“你什么时候有这癖好了?” 时柏年从厨房出来,给他拿了碗筷,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那半身雕像,“文艺复兴,不行吗?” 时柏年想起任臻刚搬来这里,因为职业相关,他把1:1比例的人形骨架摆在了客厅,不想当天夜里她捂着心脏敲开他的房门说被那堆骨头差点吓出心脏病,后来他默默把骨架抗回了地下室,第二天下班回到家,发现客厅里多了一座雕塑。 也就是段竹看到的这座。 文艺复兴,是任臻当时解释给他的原话。 “客厅里光秃秃的,看到就买回来,当摆件,文艺复兴。” 所幸,只是上半身。 如果是大卫全身像,他一定不会让它出现在客厅里。 今天他轮休,但段竹要值班,眼看着时间要到了,时柏年说送他去单位,顺便去调一下监控。 吃完饭,段竹照镜子发现自己眼睛肿的像核桃,没办法,问时柏年要了一只墨镜戴上。 一起出门的时候段竹又在门口左侧看到了一个神龛,他肩膀猛地一缩,“我天,哪儿来的财神!” “你家里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神龛被安置在一个红松木柜子上,里面的财神跟门呈斜对角,明显是特意选好的风水地。 “你什么时候信这个了?”虽然嘴里说着,段竹还是拿出打火机点了一炷香对着关公碎碎念。 “关二爷早上好,给您上香啦,我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情场失意,请让我职场得意吧,最好再赐我些财,八辈子花不完,早日退休,回农村盖别墅!” 说完,段竹对着财神关公拜了三拜,上好香。 时柏年看到这场景,顿时想笑,这人跟任臻拜财神的姿势,简直一模一样。 这神龛也是任臻搬过来的,选了好位置,早晚都来拜一拜,她是个财迷,嘴里每天都是什么富婆超跑,影雕拍卖,执念的很。 时柏年跟任臻约定好要隐婚,结婚的事谁也没告诉,所以段竹纯粹以为是时柏年家里人给力早早就给他买了婚房,他恢复了平时吊儿郎当的姿态,仿佛昨晚在客厅里狼哭鬼叫的人不是他,“你这房子地段不错,按揭的话一个月房贷不少吧?” 段竹羡慕了一会,又开始调侃自己:“不知道我那点工资,下辈子能不能翻身。”他发出似有似无的笑,这话听着像是嘲讽,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口有多无奈。 时柏年静静听他自言自语了一会,突然说:“我如果不是靠着家里,估计已经被那人打死在山里,亦或者早出晚归耕地放牛,大字不识几个。” 时柏年看向他,“不同的人生,不同的境遇,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很少听到时柏年提起以前,段竹默了默,心里沉闷,“我听说你最近又有线索了?” 说起这个,时柏年脸上有点严肃,甚至有点冷,“最近做梦总梦到一个场景,我咨询了一下有椰子树的几个城市,下周动身去亲自跑一趟。” 段竹拍了下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一岁多点的记忆,我怕你又白跑一趟。” 其实他很想说都这么多年了放弃吧,但对上时柏年黑沉沉的眼睛,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噎了回去。 “这一次跟之前都不一样,我梦到我妈了。”时柏年敛着眼皮,“她可能遇害了。” 段竹背脊一震,看向他,“要不要报告一下?” “很久之前已经立案了,但没有线索,南边的城市不多,我先亲自跑一趟。” 到了警局,时柏年去了趟技术科,教导员听到他的来意,叫值班的实习生帮忙在天网找昨天七点到八点时柏年小区的监控。 一个小时后。 “年科长,监控回溯里没有找到你描述金色长发的女人。” 时柏年看着显示屏幕,蹙起了眉,“都找了吗?” “都找了。” 时柏年摸出手机给任臻又打了通电话,听到没通,他才起身往外走,“谢了。” 开车回到小区,时柏年走进大厅看到前台的工作人员正站在电梯门口正在跟一位穿工装制服的男人说着什么,看到他,物业管理员迎上来,面露歉意。 “时先生,实在不好意思,电梯坏了,刘工正在抢修,暂时使用不了。” 时柏年微微颔首,“没关系,我走楼梯。” 知道他是十八楼,物业更愧疚了,连连说了几声抱歉。 时柏年推开楼梯门爬楼,到十楼的时候才稍微有点喘,他站在缓步台上扶着楼梯扶手休息了几秒,刚要迈步,身后十楼的一户房门突然打开了。 时柏年下意识想要离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回头,看到一男一女。 其中一位,是他表姐时佳颖。 时佳颖出来时她男朋友还有点难舍难分,伸进衣服里不依不舍,吻别的时候她余光看到身侧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吓一跳,立即把身上的人推开了。 “柏年?”看到是他,时佳颖尴尬的理了理衣服。 时柏年没吭声,盯着时佳颖那头金色头发,豁然开朗。 …… 跟着他回到家,听他说起昨晚一根头发引起的‘惨案’,时佳颖哭笑不得,举起双手跟他道歉。 “实在对不起,之前给你装修的时候有一把钥匙在我这里,昨天听爷爷说你领证了,我就借着还钥匙的机会想过来看看,结果发现你们不在家,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卧室里有奇怪的声音。” 时柏年盯着她,“什么?” “是一只猪啊。” “我当时以为卧室里有人,但那声音呼噜呼噜听着太奇怪,我就走进去看,结果转身看到一只猪。” 时佳颖回想起来还是有点心惊胆颤,“我当时腿都软了,不小心摔了一跤,腰碰到床头柜了,对于你说的头发……” “我就在床上歇了两分钟,应该是那时候掉上去的?” “至于监控上没有我……”她有些心虚,“我离开后就去楼下我朋友家里借宿了一晚,没下楼。” 听完她的叙述,时柏年当时的表情有点难以形容,就是有点……无语吧。 有点冒火,但这火又发不起来,后面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辜又委屈。 这也太操蛋了。 时柏年把任臻的电话报给她,严肃地催促‘犯罪分子’替他自证清白:“你跟她解释,她误会我了。” 时佳颖作为罪魁祸首自知理亏,乖乖拿出手机打电话。 “诶?关机了。” 时柏年很生气,他坐在沙发上没动,就沉默着,也不说话,那样子真的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情绪也很明显。 时佳颖歪头观察他,抬起手肘碰了下他的腰,“你不是吧?” 时佳颖不信:“你骗得了爷爷奶奶,可骗不了我。” 时柏年神色一顿,看向她。 “应付家长吧?”时佳颖分析地头头是道:“前几天你们在茶馆里都还不是很熟呢,爷爷却给我说你们认识有小两年了?” 时柏年没吭声。 “我怎么觉得你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时柏年已经不太想跟她聊了,皱了下眉,“你走吧。” “话没说完急什么。”时佳颖看到他起身上楼,也跟了上去。 “给你说件你老婆的事,你应该还不知道?” 听到老婆两个字,时柏年回头,淡淡吐出一个字:“讲。” “我昨天不小心撞掉了她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本子。” 时柏年侧了侧耳。 时佳颖看着他,说:“是色觉测试。” “她是不是视力有问题?” 时柏年扶在楼梯上的手一顿。 …… 段竹上午下班的时候给时柏年打电话,说自己晚上想继续去他那儿住,“大房子睡起来舒坦。” 时柏年听到他说借住,也没很快答应,只说:“你中午陪我去商场挑两件衣服。” “自己去呗?” “那免谈。” “去!我去!”段竹咬了咬牙,抽出午休的时间开车跑出来找他。 到了商场,时柏年目的性极强,去的都是风格比较年轻时尚的男装店,白色衬衣,西裤,皮鞋,这么大热天,还选了一件黑色印花西装。 “你这是要去约会?” 时柏年给了他一个不清不楚的眼神,段竹才不相信禁欲三十年的老男人能转性,纯粹是当他今天没吃药,购物欲旺盛。 就这样还不够,时柏年径直来到一家理发店,做了一个二八分侧背头发型,弄完造型还问他怎么样。 段竹心里卧槽了一声,他勾引谁呢? “老年,你该不会,真的要去约会吧?” …… 听到任臻回来突然说自己恋爱了,母亲孙佩珍握着拖把皮笑肉不笑,“恋爱好啊,把人带回来我瞧瞧,谁知道是不是你白日做梦臆想出来的对象。” “是真的,我有照片。”任臻把手机相册里的电子照拿给她看,“他今天忙没来,下周我带他来。” 孙佩珍在沙发上坐下来,看着女儿手机里的合照,压根没意识到这是结婚照,她伸出两指在屏幕上将时柏年的头放大,将信将疑:“这么好的皮相能看上你?” 任臻:“……” “该不会是你把哪个明星抠出来P的图吧?” “……” 孙佩珍觉得自己肯定说对了,自己女儿有不少‘前科’,之前她为了骗自己,不是带假男友回家就是造假.结婚证骗她,所以这次看到照片,母亲神色波澜不惊,继续拿起拖把打扫卫生。 “把腿抬一抬,这么大的姑娘懒成猪,吃完的橘子皮能不能随手扔进垃圾桶里不要放茶几上,成天邋里邋遢,以后男朋友来家里估计要被你这样子吓跑,到了婆家看到你这个样子是会被‘退货’的。” 任臻咯咯咯笑着,“怎么可能,我在外人面前不这样的,他来我就提前收拾啊。” 话音刚落,听到院门响了,家里的狗也吠了起来。 “开门去。” 任臻应一声,放下手里的橘子,踩着拖鞋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时柏年:你好老婆,国家统一发的男朋友到货了,请签收:):):) 第15章 西酞普兰 【喝醉的时柏年, 有点可爱?诶,我可能是疯了。】 ——小富婆花痴日记。 看到铁门之外的人, 任臻有些懵。 “你怎么找来的?”她眨了眨眼, 发现他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衬衣领扣牢系, 像是来参加什么隆重的会议。 “我让同事在系统里查到了你的家庭住址。” 任臻一阵错愕。 这个人…… 假公济私。 两人通过门缝交谈, 时柏年想看看她, 就试着推了下门, 结果被任臻按住,她睁圆了眼睛看他,“你做什么?” 时柏年略微无辜地看着她,把手里的东西亮给她看,“我来看看叔叔阿姨。” 任臻探出个脑袋,手扒拉了下他提的袋子, “是什么?” “烟酒茶。” “……”任臻那一刻有点想笑, 忍住了, 不过还是被时柏年看出来。 “你笑什么?” “我妈心脏不好不能喝茶,我爸不抽烟, 还有点高血压,最近在戒酒了。” 时柏年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 又说:“那你喝。” 他想起那日任臻醉酒, 在大街上跟人求婚的场景。 这样的事比较稀奇,他还挺希望多来几次,可以促进一下感情。 同样, 任臻也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这女人恼羞成怒,推开他要合上门,时柏年反应快,伸出一只手挡住门缝。 “星星,你在门口干嘛呢?谁来了?”孙佩珍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 时柏年趁着任臻回头的空隙,挤身进来,直接叫人。 “阿姨好!” …… 穿过院子里的葡萄架,时柏年走路有点同手同脚,手也不知道怎么放比较礼貌,出来时对着镜子练习好几遍的动作,倒全是浑忘了。 进屋的时候还在紧张,但他个子太高了,脑门直直撞到了她家的门框。 那声有点脆,还有点响,第一次有人因为进她家碰到门框,任臻当时就都笑了,有点幸灾乐祸的架势,两个肩膀一颤一颤的,不知道怎么了,眼角居然还笑出了眼泪,她抱着肚子,想摸摸他的脑袋,但他太高,又碍着心里膈应他偷吃,到底是没碰,话里阴阳怪气的。 “哎呦呦没事吧,撞得这声音好听不?好听就是好头啊哈哈。” 时柏年有些无语,对上她沉沉的眸子,他又没吭声。 必须找个机会跟她解释了。 客厅里。 橘子皮还堆在茶几上,任臻赶紧扒到垃圾桶里,顺便把沙发上的手机拿开,靠枕摆好。 时柏年双手搭在膝盖上,任锦鹏跟孙佩珍坐在对面盯着他,四目相对,空气中飘着几丝尴尬和安静。 刚刚还在任臻手机里的人,几分钟后就坐在了跟前,孙佩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任锦鹏憋了一会,问:“你在哪儿高就啊?” “南城市公安局。”时柏年接过孙佩珍递来的茶,说了声谢谢。 任臻坐在他身侧,接了话,“他是法医,还是科长呢。” 法医两个字倒是让孙佩珍愣了下,“啊?” 时柏年轻啜了一口茶,面色平静。 倒也能理解,法医高尚点说是让尸体说话伸张正义,惩恶扬善,通俗点难听点说,其实就是跟死人打交道,血腥加上恐怖,一些传统思想的禁锢让这个职业变得忌讳起来。 这便是当今法医的尴尬之处。 孙佩珍还问了些问题,他显得挺礼貌乖巧,都一一作答 ,但在任臻眼里就感觉像是逢场作戏来完成任务的,任锦鹏嘴快,在家族群里说星星带男朋友回家了,没出半个钟头,任家客厅挤满了人。 几个亲戚上门拜访,来看看侄女的男朋友是何许人,问东问西,也有个别亲戚私心里还是想比较别人家的孩子有没有自己小孩过得好。 见面一看,不由感叹,皮相是真的好。 任臻起来给他介绍大家,“这是大姨。” 时柏年弯腰问好,“大姨好。” “这是大姨夫。” “大姨夫好。”时柏年快速鞠了个躬,跟着叫人。 “这是大伯。” “大伯好。” “这是大伯母。” 任臻的语速有点快,时柏年一一叫人,叫完大姨腰还没直起来又赶紧弯腰叫大姨夫,紧接着是大伯,这场景把众人逗笑了,孙佩珍见势皱了下眉,“星星你慢点,叫不过来了,人都记不住。” 时柏年说没事,他目光将他们扫一眼,认真回答:“记住了。” 他倒记忆力好。 晚餐的时候,桌上很热闹,任家的男人们不知道是不是跟遗传基因有关,个个爱喝酒,酒量还都不差。 任臻的大伯眼睛毒,每次家族里谁订婚都是他出面,这次遇上时柏年,为了测一测他酒后的人品,愣是把任锦鹏收着的好酒搬出来,酒桌上一人跟时柏年喝上一杯,一圈敬下来,也相当于两瓶八两的酒下肚。 因为之前在临床工作,加上大多数医生怕上手术台手抖的缘故,很少会碰酒,更别说是练习酒量。 时柏年的酒量其实也就那样,但在酒桌上为了不失态,他跟长辈交谈看起来还算是比较轻松自如,就是脸上有些微醺的泛红。 任臻盯看着他。 他的话并不多,甚至大多数是沉默的,垂着头,很乖的模样。 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衬得完美流畅,下颌骨微敛,只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慵懒矜贵的气质。 如果去当明星,他真的是能迷倒万千少女的鲜肉。 男人三十而立,这样完美的人怎么会没有女朋友,莫非是有什么隐疾障碍? 想到这里,一旁的任臻下意识垂眼看过去,到底是没什么经验,她刚收回眼神,抬眼便对上时柏年黑黑沉沉探究的眸子。 他身子晃了晃,任臻以为他要跌倒,伸手稳住他的手臂,不料被他反手握住,大掌包裹着小手,很热。 任臻想抽手,发现他握的很紧,有点用力,像黏在一起似得,没打算放开,时柏年的声音闷闷沉沉的,“你还在生气?” 任臻不吭声,看着他。 “那根头发是我姐的,她来家里还钥匙听到你屋里有声音,进去被你养的猪吓了一跳,摔了一跤在你床上坐了一会,没想到会掉头发。” 时柏年耐心跟她解释,怕她不相信,还保证说明天就去警局把时佳颖今天离开小区的监控调出来。 听完他的陈述,任臻沉默了。 时柏年握着她没松手,另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声音闷闷沉沉的:“我头痛。” 活该。 任臻心里骂了一声,没办法也不可能让他睡到家里,只好穿上衣服把包收拾好,“爸妈,他喝多了,我送他回去。” 任臻从家里出来,代驾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孙佩珍嘱咐他们路上小心,看了眼两人交叠的双手,不由欣慰,“好好待她,有时间见一见你的家长。” 他们坐在车的后座,霓虹灯斑驳的光影透过车窗照在他分明的脸颊上,虚幻不真实。 任臻揉了揉被他握的有些充血的掌心,跟代驾报了个地址。 时柏年听到她公寓的地址,立即睁开眼看向她,他的双眼有些迷茫,看的出醉意,“不跟我回家?” “没必要非得住在一起吧。”任臻垂下眼,“以后爷爷要是来你提前通知我一声就行。” 时柏年不说话了。 二十分钟后。 代驾把车子停在马路边,任臻推门下车,甩上车门的时候说了句回见。 因为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有点晚,这个点路上车不多,她过马路的时候有点走神,看了眼绿灯,脚迈出去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温热的手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 “红灯!”时柏年在她耳边吼了声,一把把她拉了回去。 任臻受到了惊吓,心就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跳,她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车的时柏年,吓傻了,还有些心有余悸。 时柏年喷着酒气,双目虽然有些混沌,但肉眼能看到此刻他眼神有点冷,还有点严肃,他抬手指了指她,拽着她的手腕将人塞进了车里。 “回家!” 两人回到家,任臻低头换鞋的时候时柏年冲进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不一会,浴室里传来淋浴的流水声。 任臻去楼上看她的小猪,发现铁笼果然被它顶破了个窟窿,所以偷跑出来吓着时佳颖也就解释的通了。 任臻在洗手间洗漱完,浴室里的水声也随之停下来,她回到卧室换了睡衣,躺下闭了眼睛想睡觉,却发现自己的精神有点莫名的亢奋,没有睡意。 掀开被子,任臻慢悠悠下楼,客厅里黑漆漆的很暗,只开了玄关处的壁灯,她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摸到遥控器按开电视。 最近她在追一部古装剧,叫芈月传。 任臻光着脚丫窝在沙发里,这集是女主跟女二的对手戏,很精彩,她看了一会,渐渐陷入佳境有点全神贯注。 当时她穿着睡衣,很宽很大的款式,松松垮垮的,有点漏领口,但她也没在意,眉毛跟着剧情时而皱时而松,正看到剧中坏人承认自己做了坏事,却得意主角没有证据的时候,任臻突然感觉自己的耳畔扑过来一阵热量。 时柏年盯着电视屏幕,站在沙发后面幽幽地说:“摄像师有录像,应该扛着摄像机给男主看回放,让她嚣张!” 他的声音出现的太突兀,那一瞬间任臻头皮发麻汗毛竖起,她条件反射把手里的遥控器朝声源处砸了过去,看到是他,想收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捂住心脏脸色煞白煞白的,“时柏年你作死啊!” 时柏年脑门被硬物一砸,顿时眼冒金星。 任臻反应过来,赶紧跳下沙发赤着脚走过去查看,“没事吧?” 时柏年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任臻找到药箱,翻出云南白药喷雾对着他脑门上的大包喷了喷,任臻又发现他没穿衣服,背上只披了件白色的浴巾,八块腹肌若隐若现,视线再往下,是一件黑色的四角短裤,长度大概在膝盖上方一点。 怕他胃里不舒服又吐,任臻去厨房冲了一杯蜂蜜水递给他,“喝完赶紧去睡觉,你明天还要上班!” 时柏年闷闷嗯了一声,任臻以为他已经上楼了,把云南白药收拾到药箱里随手放在茶几上,她的视线又重新定在电视屏幕上,也就看了有两分钟吧,一道声音再一次打破客厅的平静。 “你怎么盯着他目不转睛的?这个男人尸长一米六九,属于二级残废,配不上你。” 任臻捂住心脏,她回头瞪着不知什么时候坐在身侧的男人,有点忍无可忍了,但对醉鬼好像又无计可施,“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就在她说完这话的时候,他突然抬起一只左手搭在了她身后的沙发上,惹的任臻呼吸一滞。 时柏年微微侧着身子,寂静如海的眸看着她,她也看着他,走神的空隙,他的鼻尖慢慢靠了过来,就快要贴在一起的时候,他又停住了。 任臻深呼吸,闻到了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耳边很安静,甚至连电视里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任臻见他半天没动静,有点烦了,蹙了蹙秀气的眉毛,也不推他,只说:“你睡不睡?” 时柏年黑漆漆的眸子哀怨地看着她,薄唇一动,任臻听到他低低沉沉的性感嗓音,带着幽幽的委屈声。 “老婆,我头疼。” 这一声称呼,任臻愣住了,她看了他好大一会,突然伸手掐了他胳膊,掐的是胳膊里圈的那层薄肉,很疼啊,她甚至用了狠劲。 时柏年脸上的表情立即就皱了起来,他伸手掰着她的指头,因为实在太疼了,想用力,又不舍得,所以还是吃亏了,疼的他只叫唤:“要人命啊!” 男人的力气到底比女人大,时柏年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四目相对,也不知道谁败下阵来,他的眼睛很亮,锃亮锃亮的,看了她一会,开始一遍一遍地叫:“老婆老婆……”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叫越兴奋,弯起的嘴角弧度上扬到极致。 那一刻,任臻心里千万头草泥马在崩腾。 靠!这是要玩蛋的节奏! 作者有话要说:时柏年:有便宜不占是龟蛋。 第16章 艾司唑仑 【后来才知道, 我被‘家暴’了/委屈脸】 ——时柏年日记 生物钟,体内无形的时钟。 客厅睡了一个人, 时柏年趴在沙发上脸颊压着靠枕, 背上的毛毯不知道被他踢到哪里去了, 光着上身, 露着后背大片的肌肤, 昨晚他洗完澡没打理头发, 此刻有点乱糟糟的。 阳光慢慢晃到脸上, 时柏年剑眉微微蹙了蹙,渐渐有了转醒的趋势,他翻身,想换个姿势,不料后背一空。 ‘咚’的一声。 重物倒地的声音。 任臻闻声下来的时候,那人扶着沙发迷迷糊糊从地毯上爬了起来, 顶着一头乱发。 时柏年睡眼惺忪, 环视周围的环境, 他有一刻的怔忪,听到脚步声抬头, 看见楼梯上下来的任臻,想说话, 脖子上突然传来刺痛。 他的背脊一僵, 修长的手按住肩膀,很快又得出结论,有些懵, 声音也带着无辜和不理解,闷闷的:“我落枕了。” 任臻看着他,想说什么,又没吭声。 时柏年用力按压着脖子上的筋骨,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在沙发上睡了一夜,有些诧异:“我怎么在这儿?” “你忘了?”任臻脸色不太好看了。 时柏年忍着震痛的太阳穴,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又问:“几点了?” “七点半。” 时柏年立即翻身起来,察觉到自己光着上半身,伸手捞了搭在沙发上的浴巾披在肩上,看到茶几上的医药箱和喝了一半的蜂蜜水,他愣了下,扭头望向任臻:“你给我冲的?” 任臻皱了皱眉,仔细打量他的反应,似乎不像是装的。 他断片了? 任臻心里顿时一阵复杂,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的感觉。 见任臻不搭理他,时柏年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盯着茶几上的杯子默了默,心里还是划过一股暖流。 昨晚她照顾了自己。 这个念头让他心情好起来,看一眼时间,快到了上班的时间,他只好先上楼洗漱换衣服。 洗手间舆洗池前有一面大镜子,时柏年洗脸的时候觉得自己手臂有些痛,他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心想自己喝醉了难道走路没走稳摔跤了? 谁知刚摸到那块肉,一阵刺痛让他蹙了蹙眉,男人忍着脖子的僵硬慢慢垂眸,竟发现自己左上臂内侧的股二头肌上印着一个清晰的五指印,有些红,甚至有一块都青了。 时柏年:“……” 压着心里的疑惑,他打开电动牙刷刷牙,刷体刚碰到唇瓣,时柏年突然倒吸一口气,赶紧放下漱口杯朝镜中看去。 男人轻薄的下唇唇瓣上有一块红痂,创口形成的形状倒像是被牙齿咬破,唇黏膜上的伤很深,稍微有点表情就能撕扯到。 盯着镜子里唇瓣上那一抹妖冶,时柏年渐渐垂下眼皮,纤长细密的睫毛在眼下打下阴影,他陷入了沉思,很纳闷。 昨晚他到底做什么了? 他感觉自己浑身酸痛不舒服,像是跟谁打过一架。 什么时候他的酒品这么不好了,居然把自己弄成这样。 穿好衣服下楼,正好撞上任臻从对面房间的出来,她直直朝他扔过来一个东西,时柏年下意识接住,不等他抬头,任臻已经甩上门,不留一丝缝隙。 时柏年低头,手里的u型枕手感柔软舒服,他看着枕头的形状,明白了什么,试着把它戴在脖子上,发现可以缓解肌肉僵硬而带来的痛疼。 时柏年勾了下唇,表情却拉扯到了嘴角,他的神色瞬息万变,不敢笑了。 时柏年走后,任臻慢悠悠晃到客厅,沙发上还有他昨晚睡过的痕迹,毛毯靠枕乱糟糟的堆在那儿,她没有着急整理,穿过去在另一组单人沙发坐下打开了电视。 她在列表里找到昨天没看完的剧,古装剧是很多年前的,很经典,以前有时间会挨着看几集,但昨晚因为时柏年‘捣乱’,她没有能好好投入,这会打算重新再看一遍。 任臻的目光定定看着电视里两位女主激烈地对峙,这一集的内容很精彩,可她竟有点看不进去,眼睛是盯着屏幕的,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她半个身子侧趴在沙发扶手上,抬手抚弄了一下耳边的发,水葱似得指间划过唇尖,开始发呆,也在神游。 铃声打破了思绪,任臻起手机,接电话的时候她还有点走神,听到盛少谦的声音,她后知后觉哦了一声,像是才缓过来。 “干什么?”她不解。 盛少谦从孟蝶卧室出来,随手抓起桌上的橘子,捏起来的时候发现橘子已经发干发皱,上面还落了一层灰。 任臻在电话里听到他翻东西的声音,“你最近见孟蝶了没有?”他突然问。 听到这个名字,任臻愣了下,静了好几秒,她胸腔里就有些冒火了,很气,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很不舒服,不知道是因为盛少谦提这个人,还是因为这个人让她有些窒息,总之就是很生气。 “没什么事我挂了。”任臻不想跟他纠缠,要挂电话的时候听到盛少谦说已经很多听没见孟蝶了。 “别多想,我跟她已经吹了,之所以问你是因为她妈在医院那边有点不太好,已经报病危了,可医院找不到她人都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我顺路过来找找,但怎么看家里也不像是最近有人的样子。” 任臻脑子里嗡嗡的,有点空白,“孟阿姨怎么了?”说完,她又答,“我没见她。”上一次见应该是半个月前她去她的小区还手链,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 “哦。”盛少谦应了一声,停了几秒,又问:“孟蝶他妈在医院,你要不要过来看一眼?撑不住几天了。” - 时柏年平时不去尸体现场勘查、不用开会写报告的时候一般都会在医院坐诊,大多数是一三五下午或者上午在法医门诊做伤情鉴定。 到了法医门诊,时柏年打完卡坐在办公室一边整理资料一边等待来做伤情鉴定的病人。 相对别的科室他这里还算比较清静,趁着没人,他默默掏出了早上从家带出来的U型枕放在卡在脖子上,打开电脑办公,舒服的姿势令他非常满意。 助理简斯琪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时柏年背对着自己正在电脑上写病例,他的背影挺拔修长,双肩宽阔贵气十足。 如果能忽略掉他肩膀上粉色滑稽的U型枕。 看了他一会,简斯琪收回心绪,把手里的资料认真检查确定好后递给他,“年科长,之前耳骨骨折的伤者他的鉴定报告出来了。” 时柏年回头,接过她手里的报告,听到简思瑶解释着:“影像科的李医生跟几个专家昨天在会议上讨论了一下这个病例,证据证明鉴定者鼓膜周边的纤维环骨折均为古早伤,并非本次事故导致的外伤,可以排除为车祸引起,所以不构成轻微伤二级。” “鉴定结果发给交通管理部门了没有?” “已经发了。” 时柏年微微颔首,鼓励她:“做得很好。” 两人说完,门外传来一串凌乱的脚步声,段竹一脚踹开法医诊室的门,他穿着便服,脸颊上,白色衬衣上还有脖子里都是血,胸口剧烈地喘着,看到时柏年,他立即走过去在办公桌前坐下。 “给我验伤,我今天不告死那孙子!” 段竹的胸口一起一伏的,看样子是被气到了,不等时柏年发问,他就自顾自地说了,“进我的房子睡我的女人,正好让我撞见,我揍他了。” 时柏年记得之前听他说,他女朋友在学驾照的时候跟一个开超跑的在一起了。 如果没猜错他刚指的应该是那富二代。 他身上的血有些多,时柏年本来的担心这个出血量会伤到脾脏要给他转急诊,但仔细一检查,才发现破的地方是头部,又因为头部的毛细血管多,稍微磕破了点皮出血量就像是大出血,这才沾红了段竹的衣服。 医院的同事进来接水,看到段竹浑身是血,吓了一跳,关心了几句,见他情绪不佳就没再多说,男医生目光随意一瞥,注意到时柏年脖子上的U型枕,乐了,“呦,年科长,你够时尚啊。” 时柏年淡淡掀了下眼皮,轻描淡写:“落枕了。” 男医生径直走到他办公室里的饮水机前按下开关,边接边调侃:“颜色不错。” 时柏年手顿了下,顺着他的话低头看向自己肩上的粉色枕头,男人嘴角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他的口气带了点自豪和嘚瑟,直言—— “我女朋友送的。”倒丝毫没觉得粉色有什么突兀的地方。 说这话时段竹还在身边,听到他提到女朋友,段竹神色一动,心里觉得荒谬,便懒懒地掀了下眼皮,轻笑:“你母胎单身三十年,哪儿来的女朋友,白日做梦呢?” 时柏年:“……” 他感到了来自失恋男人的恶意,有些无言,想说什么,但想起任臻说过不愿他在同事面前透漏两人领证的事,权衡左右,时柏年忍住话,随他说去了。 其实也有点不爽,什么时候他也能秀秀恩爱? 见时柏年不吭声,段竹权当他是开玩笑,笑了下。 说到女朋友,来接水的男医生似乎有话语权,跟他们聊起来:“害,其实有时候单身也挺好的,我把家里那位平时宠的跟祖宗似得,偶尔说句重话就开始掉眼泪,跟瓷娃娃一样,我每天忙成狗,下班还要给她去甜品店挑吃的,带回去好好哄着才能高兴点,上班哄病人,下班还要伺候她,心累。” 段竹沉默着,并没有想要参与这个悲伤的话题。 但身边的时柏年倒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抬起头,光听到宠、哄、伺候这几个字眼,满眼都是好奇和向往。 他勾了勾嘴角,牵动了唇瓣上的伤口。 段竹和男医生听到时柏年一本正经地问:“谈恋爱真有这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时柏年:快爱我,我太期待了。 【今日疑惑,嘴巴是怎么破的?】 ——时柏年日记。 因为10号上夹子,下一更11号凌晨左右,这章发红包 ●●放个预收文,球球妞儿们去作者专栏收藏一下,预收藏比较重要,这本写完开。 《许总又算计夫人啦!》 本文//纨绔二世祖/追妻骨灰扬/渣男变忠犬/搓衣板上两行泪 文案: 传闻北城许家三少最近撬了一哥们的女朋友,结果没玩两天就甩了。 有次聚会,见三少也在,几个阔少左拥右抱,众人把阅历当谈资。 “三爷为了报复兄弟,泡个妞儿算的了什么。” 也有人调侃说:“除了许家老头,估计没人能拿得住这位爷。” 这厢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一声怒吼,只见三少一把推开挂在身上的陪酒女,甩病菌似得抖了抖身上的花衬衣。 “靠!麻溜的滚蛋!老子有媳妇!” —— 又过了小半年,也是在一次聚会,三少不知是跟谁置气,整晚一言不发,窝在沙发里足足灌了三瓶烈酒入喉。 再后来,他借着酒意拿出手机,尽管是神志不清了,某个人的十一位号码还是被他背的一位不差。 号码拨出去的那一刻,众人见平日里倨傲不羁的二世祖,竟抱着手机一脸讨好,对着电话里冰冷的提示音一遍遍道歉—— “楚楚,回来好不好?” 眼泪扑簌扑簌落下,男人的眼眶红了又红。 救赎文/狗血早古. 男主爱耍贱,对女主有点偏执,男撩女. 这是个强取豪夺 横刀夺爱 算计女主 撬墙角后自己步步沦陷 最后抱得美人归的故事. 真·撬墙角 收藏一下立马暴富~~~ 第17章 硝苯地平 【明明是你错了还这么凶。】 ——时柏年 “谈恋爱真有这么好?” “还行吧, 虽然有时候的确矫情,但痛并快乐着, 有人陪着倒是不孤独, 每天回家晚了还能喝杯热牛奶。”男医生说话的时候一脸幸福的笑意。 听到这话, 段竹带着淤青的脸上突然露出坏笑, “是你喝热牛奶还是你对象喝啊。” “去你妹的。” 一旁的简斯琪看到时柏年一言不发, 他的神色很清冷, 很淡, 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段竹来没过一会手机电话响了,他摸出手机盯着来电显示犹豫了半分钟,最后还是接了。 “喂?” “你管我在哪儿?怎么,怕了啊,别怕啊, 我拿到法医鉴定就去告他。” “徐卉, 以后我的事你就别问了吧, 跟你那男朋友好好玩啊,我就不掺和了, 怪累的。” “还有,搬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钥匙留下, 我就是一穷逼, 房子给不了,你哪儿好哪儿去吧。” 段竹说完很潇洒地挂了电话,没一点留恋。 察觉到他们的视线, 段竹面不改色地问时柏年:“我这伤没事吧?” “上八楼做个CT检查一下。” “不去了。”段竹起身抓起桌上的病例条起身,“死不了就行,我回了,一堆事。” 段竹走后,法医门诊就变得冷清了,时柏年整理完电脑里的尸检报告,手头暂时没什么工作,脑子正空着,一个声音回荡起来—— “下班还要去甜品店给她挑吃的,带回去好好哄着才能高兴点。” 想着想着,他的鼠标不由自主打开了本地甜品店的官网。 段竹从法医门诊出来,走大楼梯下楼,到一楼的时候迎面撞见了来医院的盛少谦。 段竹挑了下眉,刚要打招呼,眼神穿过他的肩后发现了跟在身后的任臻。 愣了下,段竹单手揣兜,看着他们两人没吭声。 盛少谦没想到在这儿能遇到段竹,看到他头上的纱布和衣服上的血,也怔了下,“你这是又去除邪惩恶了?” 段竹低头勾唇嗤笑了下,再抬起头时脸上充满了玩味,“我就是个小民警,哪儿有盛少你自在,泡妞都泡医院了?” 盛少谦骂了句去你的,他情绪不高,往后看了眼任臻,说:“她朋友母亲病重,过来看看。” 段竹颔了颔首,“上去吧,我回局里了。” 盛少谦拍了下他的肩,“你也爱惜着点,身体是自己的,人民公仆也不是这么当的,回头请你吃饭。” 段竹笑了下,点头,“行,走了。” 全程没跟任臻说一句话,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这兄弟怎么回事他也清楚,但这女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自然不会多给眼神。 段竹一走,盛少谦跟任臻道歉,“我这兄弟在警校跟一帮大老爷们待惯了,跟异性不太会说话,你别介意。” 任臻没多大反应,神色很淡,“上去吧。” 上楼的时候盛少谦又给孟蝶拨了通电话,听到对方手机关机的提示音,皱了下眉,想说什么,看到任臻的脸色,又憋了回去。 孟蝶的母亲人危重病房,盛少谦以前跟孟蝶在一起的时候见过伯母几面,也知道她身体是什么个情况,当看到阿姨全身浮肿面色蜡黄,他还是有些震惊。 问了护士才知道,因为孟蝶这几天不见人影,在医院的费用也用的差不多了,所以ICU一时没上。 盛少谦跟任臻对视一眼,他回头,“我去交,你先看着阿姨。” 任臻放下包慢慢走到病床前,孟母费力地抬起手握住她,反应了好一会,才认出她来,“臻臻来了。” 看到孟母干裂的嘴角,任臻找了根棉签沾湿,给她润了润,“阿姨你知道孟蝶去哪儿了吗?” 孟母眨了眨眼睫,眼球在明亮的房间里显得浑浊晦暗,应该是脑子混沌了,她没有回答她,只说,“少谦呢?” “他马上来。” “臻臻。” 任臻看到她说话的吃力,倾身向前,把耳朵贴近她的嘴边。 “小蝶是个可怜的孩子,有我这个负担这几年过的也实在辛苦,臻臻你有条件,以后还会碰到更好的男孩,你……”孟母艰难地呼吸,哽咽了一下喉咙,“你不要怪小蝶,你,你已经很久没有来看阿姨了。” 看到孟母,任臻仿佛已经看到了母亲孙佩珍终究要离她远去的那一天,她鼻腔酸涩,低下头。 盛少谦攥着缴费单带护士进来的时候,任臻的声音不大不小的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阿姨,我已经跟盛少谦分手很久了,前不久我也已经结婚了,至于他跟孟蝶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你安心养病别担心了,他们都很好。” 盛少谦阴着脸慢慢从她身后走过来,看向孟母的时候,神色却一松,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阿姨,我给您换病房。” 任臻脸上没表情,起身让开位置,她也没打算跟瞒着盛少谦这事,所以没什么心不心虚的情绪。 …… 时柏年这边。 上午快下班的时候来了一位开伤情鉴定的门诊,时柏年跟病人认真解释检查报告的伤害分级标准,写好鉴定报告盖章递给他,看到对方坐着轮椅行动不便,他将人推到楼梯口,请下楼的工作人员送到门口。 他回到走廊的时候已经有人比他先到办公室。 “你好,请问时先生在吗?您订的稻香村的糕点到了。”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站在门诊口问。 简斯琪听到声音,起身走到门口把东西接过来,看到里面的糕点,意外地挑了下眉,没想到她师父还好这口,看了几眼,她乖乖把袋子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时柏年看到订的糕点送到了,加快步伐,路过二楼下一楼的平行双合楼梯时听到了一道十分熟悉的音色。 照理说任臻大概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医院,但时柏年还是回头朝楼梯看了过去。 盛少谦刚刚把孟母送进ICU,他们两人就离开了病房,任臻脚步很快,身后的人却黑着脸,眼瞧着她又要头也不回的走,盛少谦几个大步追上去把人拉住拦下,男人的脸色臭到极点。 “你就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什么结婚了?” “就是结婚了,有什么好解释的。” 听到她亲口承认,盛少谦感觉被人当头一棍,他深呼吸,忍着火气问:“谁?” “相亲对象。” 一听相亲对象,盛少谦莫名松了口气,“别逗了,就那天那个地中海相亲男?你是故意气我的对吧?” “不是他,是另一个。”任臻懒得跟他说太多,推了下他的手臂,“让开。” 盛少谦定在那儿没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还跟谁相亲了?任臻,你就这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成天把结婚挂在嘴边,没男人你能死是吧?” “对,能死,我就是从大街上随便拉了一个人结的婚,跟谁结都不想跟你结,你满意了吗听明白了吗能让开了吗?” 他们的对话声音不算很大,毕竟这里是医院,虽然隔着半个楼梯那些话听的有些断断续续,但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时柏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着听了那么大一会,但脚下就跟沾了胶水一样定住了,一些话他听得面无表情,有些字眼却跟针扎似得。 回到门诊,简斯琪正伏案在电脑上飞快地写报告,时柏年低头看一眼手表,轻声提醒了一声:“下班吧。” 他把身上白大褂换下,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被简斯琪叫住,她的指向他的办公桌,稻香村的糕点袋子就还放在那里,“别忘带了。” 时柏年只淡淡扫了一眼,脸色没什么变化,很淡,他说了句哦,又好像没打算去拿,愣了一下,他又说了一遍:“下班了。” 接着他大步一迈,离开了门诊办公室。 简斯琪觉得今天时柏年有些奇怪,甚至怀疑是不是刚才自己声音太小他没听清,因为他们只坐半天的诊,下午就不来这里了,她怕糕点放久了会坏,打算帮师父带回去,手刚伸过去还没碰到袋子,只听身后的门诊门被推开,时柏年大步走来。 他来时像风,走的也潇洒,手在桌上一扫,那袋糕点被他收走,只留简斯琪一个人在办公室凌乱。 傍晚,任臻坐在落地窗边工作,这个时候的天气是一天当中最惬意舒服的,家里靠南边的落地窗有几十平大,像一大堵墙立在那儿,任臻坐在小马扎上吹着晚风。 细长的食指上被石板上的细石灰晕染了一片黑,金刚笔戳出咚咚咚的声音,她的表情太专注认真,以至于听到时柏年进家门她都没有回头。 看到她背对着自己,时柏年拎着糕点袋子走到客厅,嗓音很低:“给你带了糕点。” 盯着那道瘦瘦小小的肩膀,时柏年沉默了一会,出声:“你今天去医院了?” 很快,他又补上一句:“我看到你了。” 任臻擦了下额头上的密汗,认真勾勒着这副影雕最关键的一部分,她蹙着眉,小心翼翼提笔顿笔。 半响没听到回应,时柏年攥了下拳,把手里的袋子丢到茶几上,冷着神情转身上楼。 因为他买了不少糕点,袋子里的纸盒分量很重,砸到茶几上的时候发出了很沉的动静,任臻被响声吓了一跳,握着金刚石钻笔的手一抖,高度磨光的石板上出现了半个小拇指大小的石坑。 那一刻任臻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她沉着脸把笔一扔,转头,楼梯上时柏年也因为她的动静回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任臻心里的火嘶的一下,被浇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冷战过渡一下,带一段文案的情节 第18章 福尔马林 她不知道怎么, 睡着睡着就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乱撞,黑夜里任臻猛地睁开眼睛, 坐起来的时候后背上全是冷汗, 她是被吓醒的。 按住心脏掀开被子下床, 耳膜还在咚咚咚的响, 她的手在黑夜里摸索了几下, 碰到床头柜上的开关, ‘啪’的一声打开灯。 从楼上下来, 客厅落地窗旁的工作台上的影雕还摆在那儿,任臻披着外套走过去,盯着画抿着唇沉思了一会,影雕作品不像用颜料可以挽回补救的画作,石板上缺一块石料,也只有重新刻一副。 她有些难过, 却生不起气来。 揉了揉因为长时间用力举笔而发酸浮肿的手臂, 任臻起身去楼上露台石料箱子里搬了一块石板下来, 打算重新刻。 今天这副作品是她打算要下个月拿去参加南城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艺术作品展的代表性项目,这副作品几乎耗费了她整整一个月, 重新雕刻时间紧迫,她心里又念着, 一晚上反反复复没怎么睡好。 任臻打开ipad上迎客松的照片放在工作台上, 这幅画大概要用金刚石钻笔刻出两三亿个点才能构成,很消耗体力和耐心。 她把红色复写纸贴在被高度抛光的石板上,用笔在上面勾勒出迎客松的轮廓主体, 掀开纸张,影雕最基础的打稿就完成了,接下来就是雕刻。 任臻刻了不到一分钟,因为掌心总是出汗,她果断摘掉手套,用左手食指托住钻笔头,刚敲击了两下,她感觉手指突然刺痛,垂眼一看才发现自己的食指因为钻笔不断的摩擦,起了个半厘米大小的血泡。 生疼生疼的。 她手里的钢鏨笔大约有两斤重量,金刚钻笔跟手指磨挲生热,加上今天她的工作量有些大又不爱戴手套,久而久之起水泡也在意料之中。 影雕是最能磨人心性的工作,有时候在工作台上一坐就是一整天,腰酸背痛不说,稍微急躁一点下笔出错就会毁掉一幅作品。 虽然任臻被孙佩珍也熏陶了数十年,但如果说气定神闲她还是差得很远,碰上该克制的时候她依旧耐不住会发火。 自己生了一会气,任臻去电视机柜子里翻到一盒针线,抽出一根银针出来目光在客厅四处看了看,拿起茶几上时柏年的打火机把银针烧了烧,消完毒,轻轻在食指上一挑,血泡被戳破。 时柏年下来时正好看到她跪在茶几上挑水泡。 听到脚步声任臻诧异回头,看到他穿戴整齐手里拎着公文包,她起身不解地问:“这么晚了你要出去?” 时柏年站在楼梯中央,那个角度看着她正好有点居高临下,那人神色很沉略带着些疲惫,他轻轻应了声将眼神移开,落在她左手食指上。 “那晚上还回来吗?”任臻看了眼时钟表,发现已经凌晨三点了。 “不了,你早点休息。”时柏年走到玄关走廊,换上鞋转身要走,发现任臻一直看着他没动,他默了默,解释说:“搬尸工今天不在,郊区荒山上发生了一起命案,我赶过去。” 听到是命案,任臻心里咯噔,她哦了一声,“那你注意安全。” 时柏年冷淡地颔了颔首,什么也没说,拿起公文包拉开门离开了家。 随着房门的一声绊响,任臻瞬间觉得后背有些毛骨悚然,她猛地回头,看到窗外黑沉沉的夜,像是被泼了一层浓墨。 时柏年的家不像她四五十平上下两层的公寓一览无余,他家很大,又因为两人刚搬进来,房间很空旷。 就比如刚才,他在家里哪怕跟她是隔着好几道门,她都不会有恐慌和害怕,可时柏年一走,这三更半夜,这么大的房子只剩她一人,任臻感觉头皮发麻,心跳也撞的快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撇下手里的针,头也不回跑上楼冲进卧室。 那一晚,他们家里灯火通明,一宿没关。 - 任臻以为时柏年半夜被叫走,第二天下班怎么也该回来,但她在家等了几个小时,到晚上十点的时候还是没见他的人影。 任臻在手机通话记录里翻了一会,找到他的号码拨过去。等候音响到电话自动挂断也没人接听。 她放下手机看了眼钟表,等了大约一刻钟,心里不太放心,又给他拨了一遍,这一次等候音大概只响了两三声被接起来。 “喂?你在哪儿?”任臻站在落地窗边看着屋外的夜色问道。 那一头接起电话听到她的声音似乎静了一瞬,任臻差点以为自己没拨通。 “年科长不在。”一道女声从听筒里传出来。 任臻一愣,她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正在通话中,屏幕上是时柏年的名字没错。 “你是谁?”她问。 “我是年科长的助理小简,他正在跟段队在楼上开紧急会,需要我帮您传话吗?” “那你帮我问问他今晚回不回家。” 对面静了静,答她:“年科长今晚有两具尸体要解剖。” 任臻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 挂了电话,简斯琪看着时柏年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老婆? 年科长是有女朋友了还是已经结婚了? 简斯琪的脑子转的很快,很快就想到了前几天时柏年反常的行为举动,还记得段队跟隔壁泌尿科医生聊女朋友,年科长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当天还真买了糕点带了回去,至于带给谁……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从石化中恍然回神,赶紧把手机放在桌上移开,转身看到时柏年修长高大的身影从外面推门而入。 他穿着解剖服走过来,发现她在发呆,男人的脸色有些冷然,“愣着干什么,过来工作。” “哦。”简斯琪走过去把解剖刀拿出来给他摆好,手里的动作不停,心却早已经乱如麻。 看到她还在神游走神,时柏年眼神凌厉,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场,“把开颅圆盘锯和刀片给我。” 简斯琪回神,说了一句对不起,把刀递过去。 时柏年把尸体头部固定,拿起电动骨锯,冷静地跟她吩咐了什么,开始开颅。 - 那通电话挂掉后,任臻怕打扰他工作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时柏年,但没想到这人果真忙到一通电话没给她回过来。 两人再见,已经是三四天以后。 那天是周六,欧阳飒飒双休,本来跟任臻两人说好的下午出去逛街,一个午觉醒来外面直接换了天,热了半个月的天突然冷下来,窗外乌云密布,隐约有下暴雨的趋势,于是她们出门的计划被打乱,两人在电话里聊了起来。 欧阳飒飒说自己昨天下午相亲遇上一神经病,“长的怪相就算了,我这人只看重人品,但这人一上来就问我能不能接受跟公婆住,还想三年抱俩最好是男孩,太窒息了,幸好我跑的快。” “噗。”任臻趴在床上咯咯地笑,“大清都亡了,怎么还有这种重男轻女思想的人啊。” “你别笑,我现在宁愿找个帅哥玩一夜qing也不想浪费时间在奇葩男身上了,想明白了,年轻要及时行乐,那么早稳定下来干什么。” “你说的不错,为什么每个人的人生轨迹要跟别人一样,各有各的活法,开心最重要。” 欧阳飒飒赞成她这话,“下次我也跟着孟晚潇去商学院抓帅哥。” “对了,你家法医哥哥怎么样?擦出花火没?” “什么啊。”任臻揉了揉眉心,她这两天爆肝影雕,眼睛由于长时间盯着石板上成千上万的圆点,有些过度疲劳,眼球很干,听到这话她笑了,差点笑出眼泪。 “时柏年跟我就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他跟我的追求完全不一样,生活轨迹也不同,平时也没共同语言,真的不是一类人,能擦处火花就见了鬼。” 门口,时柏年冷峻沉默地站在她卧室门口,高大颀长的身影压在走廊里,听到里面那声不是一类人,他深邃硬朗的脸上面无表情。 对面房间的一声绊响让任臻浑身一怔,刚刚两人聊的太投入,压根没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她赶紧从床上下来打开门走出去,迎面撞上从卧室出来的高大身影。 几天不见,他下巴上多了一圈青色的胡茬,眼睛有些红,神色不太好看,能看出一些倦意,任臻跟欧阳飒飒说了句挂了后把手机收起来,抬起头问时柏年。 “以为你今天又不会回来了,晚饭吃了吗,我叫了外卖,一会送来。” 见他不说话,任臻看着他的眼睛,“怎么,心情不好吗?” 时柏年淡然地别开脸,他的嗓音很沙哑,像是砂砾划过,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只说:“我出一趟省,三天后回来。” 听到他又要走,任臻怔了下,“啊?” 又很快应声:“哦。” 时柏年绕过她头也不回地下了楼,任臻站在楼梯上看到他消失在家门,才反应过来他真的走了。 任臻睁大眼,仿佛刚才出现在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幻觉。 靠!他当这里是旅馆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虽然,这是他的自由。 任臻心里好不爽,就跟梗着个桃核一样不上不下的难受,她特想问就这天气你能去哪儿,但好像人家去哪儿跟她又没什么关系。 想来想去,倒是自己把自己气到了。 楼下敲门声突然响起,任臻赶紧跑下楼,以为那人因为天气又折身回来,打开门一看,却发现是送餐的工作人员。 失望地接过外卖,任臻合上门走到客厅,跪到地毯上打开食盒放在茶几上,她把电视播到古装剧,赌气似得往嘴里塞着食物。 气得不轻。 她今晚准备把芈月大结局看完,剧情演到女主气势磅礴的在叛军面前讲话收服军心,任臻捏着抱枕,情绪被调动到高潮。 正专注地盯着屏幕看着,她感觉耳畔‘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电视屏幕跟着客厅的照明灯一黑,任臻眼睛瞬间失明。 视线里一片漆黑,任臻下意识去摸沙发上的手机,她按亮屏幕打开手电筒。 屋外狂风大作,有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拍打在窗户上,她冲到窗边关上玻璃窗,防止雨水打进来。 抬头却发现对面公寓楼家家灯火通明,并没有停电的迹象。 任臻握着手机在家里转了两圈,可怎么也找不到电箱,手机突然小震了一下,系统提示她手机电量过低将自动关机,任臻那一刻突然慌了,她有夜盲,更别说在这种环境下借着夜色认路。 她摸黑走到楼梯口,抓住扶手往楼上跑,一片黑的视野里,身后仿佛有野兽追赶她,她越爬越快,以至于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踩空,膝盖直直磕在了石阶边缘。 那一绊,尖锐的感觉像是被尖刀刺了一下,任臻差点以为自己的膝盖被撞碎了,她扶着楼梯想站起来,小腿一软又坐了回去。 她其实没想哭,但眼泪不值钱,跟豆子似得扑簌扑簌掉了下来,真的很痛! …… 今天下午天气很恶劣,航空公司第一时间取消了去海南的几个航班,但这一趟时柏年务必要亲自去一趟,他下班后火速回家拿证件准备驱车前往,客厅没有看到任臻的身影,不想刚上楼就让他听到这么一番气人的话。 赌气地从家里出来,他踩着油门一路开出南城市区,可行驶没过多久,就被段竹的一通电话叫回去,说是辖区出了无头命案,备勤的法医不在,让他过去勘查尸检。 - 尸体发现的地点在南城市一个老旧辖区的石桥洞下,今晚的夜色又黑又沉,七级大风让石洞两旁的杨树疯狂摇曳,一道强烈的闪电从头顶的天空劈下,斑驳陆离的树影婆娑。 时柏年推开车门,技术勘查车已经把现场围住,特大暴雨模糊了视线里闪烁的警灯,时柏年穿着黑色雨衣绕到车后,在后备箱中拿出勘查箱。 段竹跟队员站在洞口拍摄现场,看到他来,立即上前说明了情况。 “台风过境,民警组织流浪汉去收容所的时候找到这个石洞,发现了尸体后火速报了警。” “死者是一具无头女尸,尸体上有尸蛆,估计死亡很长一段时间了。” 时柏年绕过他们走进去,看到尸体,他掩了掩口鼻,蹲下来从勘查箱里取出勘查通行踏板、手套、物证袋递给他们,“这里不方便尸检,取完物证,带回去。” 段竹微微颔首,说道:“局长已经报告上级,为了不引起恐慌打草惊蛇,让南城市电视台在节目上发布滚动字幕,就说是出了车祸被送到了市医院但不知道身份,故而寻找家属,再把身高体态特征散布出去,先旁敲侧击确定尸源。” 时柏年找来一件雨衣盖在尸体上以防雨水破坏了尸体表面的生物检材,起身的时候视线突然停在死者手腕上小叶紫檀手串上。 时柏年的记忆极好,他立即就想起任臻也有这么一模一样的一条手串,因为死者手上的紫檀珠成色很特殊稀有,他吓了一跳,下一秒又立即想起自己一小时前才见过任臻,这人也不可能是她。 他悬着的心刚松懈下来,脑中紧接着闪过一个画面。 那日茶馆,有一位女士想掌掴任臻的时候被他在半空中拦了下来,他如果没记错,当时对方也戴着这么一串手链,甚至一模一样。 回局里的路上,时柏年给任臻打电话询问,手机里没有感情的客服提示他对方手机已关机。 手机跟座机同时不通,这一现象太奇怪。 时柏年坐在车里静默了半响,车外电闪雷鸣的恶劣天气让他隐隐感到不安,看到段竹带着勘查车陆续离开现场,他的方向盘忽然向左一打,车子驶向与段竹离开完全相反的西边。 那是家的方向。 第19章 帕罗西汀 【看不得她哭。】 ——时柏年。 今晚的夜晚格外的阴森恐怖, 风声像野兽撕扯着猎物,暴雨狂乱地拍打着玻璃窗。 任臻跌倒后在黑暗中一时没找到方向, 她抱着楼梯扶手站起来, 伸手慢慢摸索着右边的墙壁, 却一下扑了个空。 任臻一直感觉自己也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 那一下真的把她今天所有的委屈都绊了出来, 莫名其妙开始泪奔, 那眼泪就止不住, 好像也没那么怕,但的确心里又是怕的,明明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摔倒的时候就跟她的世界末日似得。 气死了,她感觉自己的肺部要炸了,眼泪扑簌扑簌的落, 快赶上外面落雨的节奏, 以至于时柏年进家门她都没听见。 任臻捂着耳朵, 拼命杜绝掉耳边那些声音,听不见也就不怕了, 直到一道强光手电筒照射在楼梯上,她的眼睛被刺到, 立即抬手遮住视线。 时柏年身上的警用雨衣不停地往走廊的木质地板上滴水, 看到她坐在楼梯口满脸泪痕,他长腿一迈跨上台阶,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蹲下, 看到她跪坐在那里吓了一跳,试探地捏了捏她的胳膊和腿,神色很懵,很迷茫。 他低头轻声询问:“怎么了?哪儿受伤了?” 他手里的手电筒光线十分强烈,任臻眯了眯眼,看到他的大掌在自己小腿骨上轻轻捏了捏,又往上附上膝盖,时柏年虽然身上穿着警用雨衣,但没有戴帽子,雨水从他黑而硬的发梢上滴下来,落在她的手背上。 “到底哪儿不舒服?你这样我很慌!”他的语气不是很好,甚至带了点低吼的架势,很凶。 那句话让任臻鼻子酸了,加上膝盖上淤青的皮肤被他捏了下有些刺痛,她瞬间开始玻璃心掉眼泪,时柏年抬起头倾身过来检查她头部的时候,她突然性情大变,对着他就是一顿捶打撕咬。 是真的咬的那种。 时柏年看到她发疯,把人按在怀里想让她老实点的时候任臻下巴一沉,直直咬在了他的耳朵上。 那一口很疼啊,真的很疼。 时柏年高冷形象不保,他摸了下耳朵,指尖上有点湿,不知道是她的口水还是咬下来的血水,他倒没有很生气,就觉得很莫名其妙,很懵,不理解她这么做是图什么。 他这不是关心她?为什么要咬他? 任臻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两人四目相对,她气冲冲地看着他,他也回望着她,但他们明显不在一个频道里,任臻的所有怒气时柏年都接收不到。 最后,时柏年被她充满怨气的眼神弄得很没有办法,他把人抱着扶起来,放缓语气说:“你能走路吗?现在需要你跟我去局里走一趟。” 听到要跟他去警局,任臻差点以为自己听错,她瞪着眼睛对他咬牙切齿,“你不要脸,不就是咬了你一下!”他居然要带自己去警局! 时柏年那一刻才真正明白,男人跟女人的脑回路真的不一样! “大不了你再咬回来!”说到这,任臻委屈了,她到底嫁了个什么人! “不是。”时柏年突然头痛起来,他不能透露太多消息,只言简意赅解释道:“带你去辨认一具尸体。” “……” 任臻糊里糊涂被他带下楼,从电梯出来大厅里一阵阵冷风灌进脖子,时柏年脱掉身上的黑色雨衣穿在她身上,她知道那是警用的,没敢穿要躲开,却被他反扣住手拉着走出楼。 去警局的路上段竹估计是找不到时柏年着急了,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问人到哪儿去了,说上级已经把解剖同意书批准了下来,即刻就可以尸检了。 到了警局,时柏年没有直接带任臻去冷库看尸体,担心她心理承受能力弱,上楼问刑警同事要了刚才拍摄的一些照片,拿给她的时候也特意用手指挡住了头部和血腥的画面。 “你仔细看看这手链,有没有觉得眼熟?” 他手里几张现场照拍的很清晰,照片里的尸体全身腐烂糜化,很恶心,任臻蹙了蹙眉,视线移到那人的手腕上时一滞。 时柏年观察着她的眼神,“你最近有没有朋友失踪?” 听到这话,任臻猛地抬头看向他。 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脑海,她推开时柏年的手,看着照片上脸色煞白,她的声音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孟蝶吗?” 时柏年认真听辨着她口中的性命,“谁?” “孟蝶她一米六五,出过车祸,腿里的钢钉没取。”任臻努力回忆着她的特征。 当看到尸体后腰上一块巴掌大的胎记时,任臻震惊地捂住嘴。 “段队。”有人从楼下急匆匆跑上来,王英俊在走廊里碰上段竹,立即上前汇报情况。 “刑警在距离案发现场三十米的小区墙根下草丛里发现了一个头颅,头颅已经出现白骨化,但头部组织被破坏,无法辨别出人脸,面部识别失败,我们初步推断这颗头颅来源于石洞的死者,猜测是附近野兽的撕扯侵害导致尸首分离。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那几个恐怖的字眼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坐在时柏年办公室任臻的耳朵里,她猛地弯腰干呕了出来。 时柏年看出她反胃,立即拉着她踹开了办公室隔壁洗手间的门,任臻踉跄着步伐冲进去吐了个昏天黑地。 吐完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拧巴在了一起,她抱着马桶大声的哭了出来。 段竹听到动静走上楼,看到蹲在男厕所里的任臻,诧异地凝了凝眉,困惑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柏年拍了拍任臻的肩膀,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宽大的掌心带着些许的安抚作用。 睫毛被泪水打湿黏在了一起,任臻靠在他的怀里用力攥住他的衣角。 她觉得好难受,难受的她就要踹不过气了,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要窒息了,死了,是假的。 这不是真的! 看着她抽动的肩膀,时柏年攥紧的拳突然松动,轻轻抚了抚她的黑发,修长的指腹刮走她眼角的泪痕。 他今晚的嗓音格外低沉沙哑。 “现在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暂时还不能确定尸源。” “别哭了,本来眼睛就不好,你想年纪轻轻当老太婆?” 他从她手心抽出那张照片,时柏年抬头看向段竹,将刚刚从任臻口中问出来的地址告诉他。 “你让刑警去孟蝶家里搜一下,看看人在不在,再联系她的家人拿到生物检材回来做DNA比对。” 听到孟蝶这个名字,段竹微怔。 立即想起了盛少谦那个青梅竹马,好像也叫这么个名。 第20章 阿莫西林 段竹到了孟蝶所居住的小区后才知道, 她家那栋楼,距离石桥洞仅仅隔着二三十米。 找到房东打开孟蝶的家门, 段竹带着刑警进去, 房子大概有八十多平, 两居室, 侦查一圈民警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屋里的防盗门没有被撬动的痕迹, 二楼的窗户也完好无损, 说明没有暴力入侵,这里或许不是案发第一现场。 客厅,侦查员突然呼叫他,“段队,这里有一串手链,跟死者手腕上的那条十分相似!” 段竹大步流星走过去, 一眼就认出了那链子, 他接过小王手里的手套把它捏起来, 敏锐的眼睛立即就看到了其中一颗紫檀圆木上刻着一个字母,由于长时间的佩戴, 那个字母被周围的珠子盘光滑了,虽然字母很浅, 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是一个‘R’字。 段竹把链子放进物证袋封好, 递给刑警,“送去法医技术科提取生物检材,在DNA库里做比对, 把姓我找出来。” “是。” 从单元楼顶着暴雨出来,现场侦查员在14号楼后面的围墙上发现了一个半米宽一米五左右高的小洞。 几经辗转,刑警队没能联系到小区物业的管理人员,经过秘密走访他们才了解到,因为这里是老城区,半年前政府开始对周边进行规划拆迁,拆迁的消息陆续通知到每个住户手里要求他们尽快搬走,但部分大房东为了多谋取些房租收益,仍在这个执行的时间差里收揽租客,随着拆迁的工程越来越近,物业的管理人员从中撤离,这个小区的问题逐渐暴露出来。 有个别住户嫌上班走正门太麻烦,于是在14号楼,也就是孟蝶所在那栋楼后面的小区围墙上开了一个口子方便进出。 出了那道口子便是一个老旧废弃的石桥,过了石桥左拐有一条东西流向的道路,最近大多数居民因为拆迁搬离,沿线除了固定91路公车经过,这个地方也算是路绝人稀,更别说是安装监控系统。 这便能解释孟蝶出事了这么些天,今天才被人发现。 回到所里,段竹得知技术科死者跟孟蝶在医院母亲的DNA有99%重合,鉴定表明石桥洞案死者就是孟蝶。 “我们在石洞外的草丛里发现了死者的鞋子和手表,虽然经过雨水的冲刷,仍然能看出草丛曾被拖拽压倒的痕迹,初步断定这是一起故意杀人案。” “被害人家里的钱物没有丢失,房间没有入侵痕迹,暂时排除盗窃杀人。” “很可能是熟人作案。”时柏年从隔壁法医室走出来,把初步的尸检报告拿给他看,“钝器多次打击致颅骨骨折死亡,死者头部有大量出血,根据现场尸体旁边脱落的头发,这很可能是被害人跟凶手搏斗的时候通过撕扯造成的。” “被害者体重42.2公斤,根据刚刚你们调查现场实时传输过来的照片,草丛有明显压覆拖拽的痕迹,包括那些散布在草丛里的石块,凶手没有选择周围更容易致死的大石块,而是选择了拳头大小的石块钝器,加上被害者身上有多处反抗伤,这说明凶手约为一人单独作案,力气并不大,体型瘦小,身高不会超过一米六八。” 不等他说完,段竹突然醍醐灌顶,“凶手是女人?” 就在这时侦查员王英俊攥着报告推开法化室的门,步伐匆匆走来:“头儿,调查员走访反馈回来的信息,被害人社会关系很简单,并没有仇家,唯一一次与人有矛盾,是几周前在我市一家茶馆里。” 段竹接过时柏年手中的尸检报告认真分析了一遍,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紧锁着剑眉,凌厉地说道:“立刻马上把人带来局里审讯。” 王英俊看着他,又看了看时柏年,讲话有些支支吾吾的不确定,“跟被害者发生矛盾冲突的人,就是等候室里的任臻小姐。” …… 今晚滂沱的大雨疯狂肆虐着南城市,暴雨想欲盖弥彰冲刷掉这座城市的肮脏,但正义相信这并不能洗刷一切,所有证据都将会在某一天无处遁形。 这一晚警察局所有人注定无眠,包括等候室的任臻。 梦魇与现实重叠,任臻猛地惊醒睁开眼睛,时柏年进来时便看到这一幕,让他莫名想起森林里受惊的小鹿,她恐惧的眸子里尽是柔弱和不安。 “是梦蝶吗?”任臻小心翼翼问他,她的心中还存留着一丝希冀,盼望着那具尸体不是她所认识的孟蝶。 可看到时柏年沉默不语,他的态度让任臻彻底陷入了一种绝望和彷徨。 那天对孟蝶说的狠话还在她脑海中一帧一帧慢放,任臻捂住脸颊,难过的不知所措。 是她太坏了,那晚不该对孟蝶说那么重的话,也不该为了盛少谦跟她赌气决裂,真的,太不应该了! 泪水从她指缝中溢出,她悲恸的情绪让时柏年额角的青筋微微鼓起,那是极力的忍耐。 “调查员在天网中找到两周前傍晚出现在被害人所在小区监控上的人影,系统识别出是你。” 任臻迷茫地抬起头,锃亮泛着水光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后知后觉时柏年话中是什么意思。 看着她惊恐的目光,时柏年的掌心捂住她的眼睛,他的声音像寒冬里的日光,很轻很温和,带着镇定安抚的作用:“我知道与你无关,一会你只要乖乖配合询问员回答问题就好,明早我带你回家。” “别怕。” …… 询问室。 任臻坐在办公桌前,看到段竹命人把摄影的三角支架摆放好,他双手抱胸靠在椅子里,男人的眉骨突出,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凌厉威严感,不寒而栗。 段竹看着她问:“30号晚上,也就是你跟孟蝶在茶馆发生冲突的当天夜里,你在哪儿?” 他身旁的记录员飞快地在电脑上输入笔录信息,询问室里除了键盘击打的声音,安静的不像话。 “我去找她了。” “找谁?说清楚。” “找孟蝶。”任臻努力回忆着,“但是我跟她见面没超过五分钟就离开了。” “可监控显示你在死者所在的小区停留了至少有三十分钟。”段竹身体前倾,那双眸子凛冽而无情,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质问:“这三十分钟,你都干什么了?” 任臻坚定的看着段竹的眼睛,“我到之后她过了很久才下楼,我在她单元楼门口等了大约有二十分钟。” 段竹面无表情地陈述,“她是盛少谦的前女友,你跟她又在当天起过争执,为什么要去找她?” “去还手链。”提到盛少谦,任臻心中一阵压抑和悲伤,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事情也不至于如此。 段竹还想问什么,任臻打断他:“你不信,可以去调监控,也可以去查我跟她的通话记录,我没有撒谎,更不会杀人!” 说到最后一个字,任臻别过脸,眼眶红了,放在桌上的拳头也紧紧攥着,掌心被指甲已经掐的通红一片。 段竹绝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他冷静地继续询问:“离开小区后你到了那里,是否有时间证人。” “有!”任臻想起来了,“我去了市中心XX酒吧,出来时我喝醉了,大概晚上十一二点离开,时间证人……” “时柏年那晚送我回的家!”她猛然想起了他,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吐口而出。 -- 段竹从询问室出来,边走边跟身旁图侦组警察交流,“你去把案发那晚任臻小区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看一看当晚她是不是在家,留意半夜出入的踪影。” “是。” 段竹说完,视线在办案区扫了一圈,“时柏年呢?” “年科长在2号监视室,盛少谦到了,在里面做笔录。” 推开监视室的门,段竹看到时柏年站在那面单面镜前,安静地看着坐在询问室里的情况,英气的面孔十分冷淡沉静。 段竹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民警让盛少谦回忆近期跟孟蝶接触过有矛盾的仇家或者情敌,那个不羁的男人一向思维很敏捷,根据民警对自己询问的几个问题,他已然察觉了什么蹊跷,却不敢深想。 段竹听到这儿,跟身旁的人解释:“少谦有证人,那晚他有不在场证据。” “我知道。”隔着单面镜,时柏年认真打量着那个男人,盛少谦在硬板凳坐久了隐隐有些不耐烦,他低头抓了一把头发,顶着凌乱的黑发,逐渐暴躁了起来:“你们到底问完了没有?孟蝶她人在哪儿?出什么事了?” 知道从盛少谦口中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时柏年失去了在这里待着的兴趣,他最后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突然问段竹—— “他到底哪儿好?”能让任臻喜欢上。 是真的有些搞不懂。 他的语气带着不解和困惑,很轻,像是呢喃,轻的段竹没听清,问他说了什么,时柏年已经不吭声了。 从监视室出来,段竹想起任臻身上的问题,身旁的人是他多年好友,他有话就直接问:“任臻说案发那晚她喝多了,是你送她回的家,是这样?”当然,监控记录没调出来前,他自然是不相信时柏年会跟任臻有什么交集。 “对,我送的。”时柏年没有任何避讳,干脆利落地回答他。 这回答倒是让段竹愣了。 “我路过看到她醉酒闯红灯,便开车送她回去了。”他解释。 “哦……这样啊。”除了在工作上的谨慎小心,段竹对待感情问题时向来简单粗暴,完全没有了在工作时严厉肃穆的样子,听到时柏年的这番话他瞬间明白了,原来是助人为乐。 也压根没往暧昧的方面想。 不过一个念头还是在脑中一闪而过,作为时柏年的朋友,段竹的语气颇为认真,‘善意’提醒他:“不过你以后还是跟她少接触,就像今天男厕所那样,不太好,而且这个女人……” 段竹想了个比较温和的措辞,“她生活作风不太好,我亲眼看到她跟一个富二代搂搂抱抱从KTV里出来,当时她还跟盛少谦在一起呢!” 段竹没留意到,他说这番话时,时柏年英俊的脸色瞬间黑沉下来,阴着神色没吭声。 -- 如任臻所说,图侦民警的确在她公寓的小区监控里找到了时柏年送她回家的身影,并且那一晚她没有任何外出痕迹。 虽然技术室把从孟蝶家里找出的手链上提取到的生物检材在库里做比对,发现与任臻的DNA完全吻合,但家里不是案发现场,且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任臻跟这场凶杀案有联系,这边只能先让她离开。 任臻签完字后被要求对此案任何信息对外保密,民警把她从询问室带出来,正好碰见走廊里的两人。 折腾了一晚上,暴风雨在天亮前离开,屋外的雨也渐渐变小,天边冒出鱼肚白,大雨将这座城市洗刷了一夜,终于,太阳要出来了。 任臻垂着眼睫,她在等候室里熬了一个晚上,秀气的眉间尽显倦态,看到时柏年她下意识垂下头。 不太想说话。 时柏年看到她这副样子,心脏如被藤蔓紧紧将其缠绕,胸腔里隐隐作痛。 他此刻手头的工作还有很多,没有时间亲自送她回家去安抚她受惊的情绪。 别开视线,他叫住一位路过的年轻民警,“麻烦跑一趟把任小姐安全送到家。” “是,年科长。” …… 任臻前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公寓,盛少谦的电话紧跟着打了进来。 任臻靠在浴室里,颤抖着指尖接听了那通电话。 盛少谦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在警局没看到你,但听段竹说你也去了,孟蝶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捂住嘴巴,身体慢慢从墙壁上滑下,瘫坐在地上,努力让声音镇定:“我不知道。” 盛少谦以为任臻跟自己一样不知情,便不再问了,低声喃喃:“这孟蝶到底怎么回事,消失这么多天不见人影。” 他也累了一宿,此刻同样不太想跟任臻说太多,碎碎念了孟蝶一会就挂了电话。 任臻放下手机,双手掩住脸颊失声痛哭了出来。 …… 噩梦,血腥,梦魇,辗转。 那些腥臭的味道仿佛透过照片冲进了她的鼻腔,从尸体里潺潺渗流出来的硫化氢是毒气,像追魂索命的阎王,一把扼住了她的脖颈,让她难过的踹不过气。 时柏年拿钥匙旋开房门,明明已经日上三竿,她公寓里却拉着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屋外所有的光线。 在昏暗的环境里,他隐约听到楼上她的呼救声。 男人大步流星走上楼,大床上,她紧缩着眉头满脸泪痕,双手在空中挥动,神情震痛。 时柏年心中一刺,大手抓住她的小手握在掌心,柔声叫名字唤醒她。 任臻慢慢从梦魇中睁开眼,看到时柏年坐在自己床边,他粗粝的指腹刮走她脸上的泪痕,这个男人的眼神此刻是那样温柔安定。 “做噩梦了?”他问。 任臻嘴角一抿,昨晚的所有委屈和恐惧在这句话中喷涌而出,她猛地坐起身扑过去抱住他。 第21章 普鲁卡因 【做饭?这粥我没煮过。】 ——时柏年婚后手札 时柏年顺势抱住她的腰, 掌心却摸到一片润湿的冷汗,缓缓轻拍着她剧烈颤抖的肩膀, 他耐心地低哄着:“别怕, 只是个梦。” 任臻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如小兽一般轻轻呜咽着:“怎么才来!” 湿咸的泪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任臻靠在他的怀里, 敛着眼睫, “我头痛的很!” 时柏年搓了搓她冰冷的手臂, 低头抓起床边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有力的大拇指揉按着她两边的太阳穴,“早上太忙没照顾到你,不要怪我。” “别哭了,眼睛会瞎。”时柏年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回来喂给她。 “反正都辨不出颜色,全瞎了倒不用这样苟活。”纤长卷翘的睫毛全部被泪水黏在一起, 任臻揉了揉眼角, 喉咙还在抽噎。 “这是气话。”时柏年去洗手间把毛巾打湿, 擦干她脸上的泪痕,“我从食堂给你带了午餐, 你下来吃点。” 任臻别开脸,她颓废地坐在床上, 头发凌乱, 面容憔悴不堪,“我脑子乱的很,不想吃。” 时柏年却直接拉着她的手腕直接将人抱起来, “我趁着午休赶回来,单位一堆事下午估计顾不上你,你不吃,我没法安心工作。” 将她按在餐桌上,时柏年打开食盒,把筷子塞到她手心,“多少吃一点。” 任臻捏着筷子,神情倦怠蔫蔫的,问他:“找到凶手了吗?” “还在调查。”时柏年把最后一道菜推到她面前,“别想这些了,吃饭。” 任臻闻到肉香,她垂眼,看着餐桌上那道青笋肉片,气味跟视觉混合刺激,她的胃中突然翻滚起来,任臻猛地捂住嘴巴起身冲进洗手间。 刚刚才忘记的恐怖画面,再一次涌现在脑海,任臻扶住马桶,她昨晚吐过一次,此刻只剩下无尽的干呕和胃部隐隐传来的不适与震痛。 看到她压着腹部,时柏年盯着餐桌上的食盒,顿时恍然过来,他懊恼自己忙昏了头,忘记避讳荤腥。 去厨房翻找了一会,她冰箱里东西不多,有几种比较容易存放的蔬菜,一些米,干银耳,干香菇,胡萝卜,脱水蔬菜。 这些材料可以做一碗简单的营养蔬菜粥。 趁着她洗漱的空隙,时柏年打开锅注入水把淘洗过的大米一股脑倒进去,盖上锅盖。 任臻站在舆洗池前,握着牙刷怔忪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犹如一个提线木偶,没有半点精气神。 厨房里,时柏年低骂了一句脏话,这是任臻第一次听到他爆粗口,闻声走过去,看到他握着汤勺盯着灶台上那半锅米饭,剑眉紧缩十分不悦。 发现她在身后,时柏年盖上锅盖关掉火转身,只当没做过那粥,“带你出去吃。” 任臻不太想去,但时柏年今天中午却有她不吃饭就不罢休的架势。把她就近带到附近的餐厅,他刻意避开荤腥给她点了几道素菜。 看着她蔫头耷脑吃着饭没什么力气,时柏年心里堵,起身到餐厅外的长廊下点了支烟,在这时正好段竹打来电话。 任臻的视线穿过玻璃窗,看到大量的烟雾盘绕在他面前,时柏年有些漫不经心,时不时低头吸允一口,细长缭绕的烟气从他薄唇中缓缓喷涌出。 握着手机,时柏年听着电话里的内容,剑眉用力蹙了蹙。 段竹说做笔录时被害人的邻居说的确在案发那晚看到任臻在现场徘徊,她待了大约有三十分钟才匆匆离开,且围墙上的小洞离孟蝶家十分近,她有充分的作案时间。 任臻看到时柏年挂了电话,因为没有在走廊周围找到垃圾桶,他将烟灰弹到自己左手掌心,这一幕被路过的服务生看到,对方提出说帮他接着,他却微微摇头拒绝,在抽完烟后捧着烟灰走到室内垃圾桶前倒掉。 不得不承认,时柏年的修养是极好的,即便她在他面前大失常态,他也会耐心的低声诱哄她直到自己情绪回缓,又或者像现在这样,他完全可以跟其他客人一样把抽完的烟灰弹落在铁篦子下,也不会有人说他,但他并没有这样做,宁愿把烟灰弹在手心里倒掉。 任臻很欣赏他,至少在这一刻,她对他的了解又近了一分。 过了一会,任臻听到身侧那张双人桌上坐着的一男一女似乎正在讨论时柏年。 时柏年身材颀长高大,皮相又是格外惹眼,他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发出的个人魅力,已经引去了好几道关注他的目光。 身旁那桌男女很快就因为时柏年起了争执,男人不满自己女朋友盯着别的男人看,女朋友开始细数男朋友过往的种种缺点,欲要分手:“你一辈子就这样窝窝囊囊目光短视,我当初真的眼瞎跟了你。” “要钱没钱要房没房,白白耗费我三年青春,真的是够了!” 【拜托,你不要再一遍遍打电话骚扰我好吗?一夜.情玩不起还想让我对你负责啊?】 【你清醒一点,你要钱没钱,在南城连个两居室的房子都按揭不起,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因为咱俩睡过一觉而选择跟你?】 那一刹那,任臻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 根据任臻的描述,段竹迅速锁定了近期跟孟蝶有过接触的几名高中同学的其中一位男性,该嫌疑人在30日傍晚跟被害人有过联系,甚至两人过从亲密。 “王启明,男,26岁,南城大学机械电子工程专业,体态瘦小,不超过一米七,几个老师回忆说此人性格内向做事踏实,由于家境贫困,年年申请助学金,因为他在校期间成绩优异,获得的奖学金也是学校最高档。” “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学生,工科学院的高智商,家境一般且自尊心极强,与刑侦专家刻画出的嫌疑人性格基本一致。” 会开到一半,局长立即派人带王启明过来审讯,市领导和南城媒体高度关注石桥洞女尸一案,巨大的压力担在了刑侦队长段竹身上。 杨启明目前在一家汽修店工作,毕业后凭着专业自主创业,近几年经济不景气,他的店铺生意一般,勉强维持着租金和日常开销。 被带来警局前他本人正在维修店里工作,全身穿着套灰色的工装服,胸前有好几块黄色润滑油的污渍,样子有些狼狈,却意外的很配合警察。 审讯员问他上一次见孟蝶什么时候,听到孟蝶两个字,杨启明明显身体僵了一下,想了两秒说出了一个准确的时间和地点,神色恢复后还算冷静。 “为什么时间记得这么清楚?” 杨启明掀起眼皮看向他,黑漆漆的眸子毫无波澜,“记忆力好。” “那之后你们还见过面吗?”警察继续问道。 “没有。”杨启明不假思索,“汽修店搬家,最近比较忙。” “我们在南城市某酒店调查到你跟孟蝶有过开房记录,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番话让杨启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静静沉默了几秒,答:“没什么关系。” 民警跟记录员沉沉地紧盯着他,继续问道:“孟蝶失踪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 听到这里,杨启明猛地抬头,似乎对她失踪的说法很惊讶,“什么失踪?” “孟蝶上个月底再没有联系过你,难道你就没有怀疑吗?” “她真的失踪了”杨启明关心地问着,并没有直接回到审讯员的话。 “回答我的问题,孟蝶与你失联半个月,你就没有察觉到异常?” “我跟她在电话里吵架了。”杨启明解释:“我们的聊天并不愉快,从那之后我的确没有再与她联系过。” “30号晚上你在哪儿?” “30号?”这一次,杨启明这一次想的比较久,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缓缓答:“那天晚上我母亲生病,我早早下班回家照顾了。” “30号晚上?” “对。” “有没有能证明你在家的时间证人?” “我母亲。” “其他人呢?” 杨启明沉默着,他慢慢摇头,很快他又问了一遍,“孟蝶出事了?” 段竹双手抱胸跟时柏年站在监视室里。 透过面前的单面镜,时柏年留意到杨启明放在桌上手腕内侧有一只蝴蝶纹身,不大不小,它的前额上方如锯齿状的触角正好纹在了手腕桡动脉上。 远远看去,像一把小刀正在割据着手腕上的大动脉,时柏年莫名想起南城市许多家纹身店的宣传标语。 爱到死。 “杨启明小区监控系统老化物业管理失修,我们找不到他不在场的证据,但也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他当晚出现过案发现场,不知道是真不知情还是演技太好,这样一来,案子又回到了原点,你怎么看?”段竹扭头问身旁的人。 “不是他。”时柏年说。 段竹正头痛地翻看着杨启明的资料信息,听到他说不是,立即来了精神,“愿闻其详,我实在是没头绪。” “凶手力气小不代表一定是女生,杨启明身材矮小也一样不代表他力不能支,他刚说汽修店生意不好,店内没有雇员,全部维修工作也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卸轮胎拧螺丝,钻车底换钢板,他力量如何,仔细看他手臂上结实的肌肉便知道了,光凭这一点,不该是他做的。” 时柏年眼睛沉甸甸的,认真分析:“被害人幼年时家境殷实资产千万,由于经济变故导致企业破产,生活质量一落千丈,导致死者性格逐渐刚烈脾气也变得火爆。” “通过民警走访了解到,死者在生活中说话喜欢快言快语直击人要害,不爽了就要说,毫无避讳。” “凶手不图钱不劫色只为将人灭口,或许是有这样一个原因可以解释,死者在生前对凶手可能在言语上进行过攻击和嘲讽,让患有心理障碍的凶手自尊心被践踏,在外人面前的好形象崩塌,以至于对死者恨之入骨,开始起了杀意报复。” “自尊心强,爱面子,凶手力气小可能是体弱多病,亦或者有残疾行动不便,他在外人眼中的评价极高,踏实内向,在全省,甚至在全国拿过竞赛奖项,是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学生。” 时柏年几句话让身旁的人顿时恍然,段竹的心情颇为激动: “明白了,我们侦查的方向没错,知道小区有个缺口围墙的人一定不多,凶手必定是周围居住或者十分熟悉那里的人,并且经常跟死者有过碰面和交流,顺着那几个特征和查下去,必定会水落石出!” 坚定了侦查的方向和排查范围,段竹心潮起伏,立即吩咐人到周边进行二次摸排走访。 时柏年办公室里。 这是任臻第一次进时柏年的办公室,他刚把她安排在这里后就离开了。任臻打量室内的环境,或许跟那人沉稳严谨的职业有关,他办公桌上的物品摆放的整齐有序,书柜里参差不齐厚度不一的书籍被他有序按归类摆放的整整齐齐。 为了不让自己乱想,任臻拿起他桌上的笔把记忆里跟孟蝶闹过矛盾的人都记录在一张纸上,希望能尽自己一些微薄之力帮助警察尽快侦破案件找到凶手。 小王得知案子有大进展,跟在段竹和时柏年身后好一顿彩虹屁:“年科长你真厉害,大伙都对你折服了!” 段竹拍了下小王的肩膀,“所以说你们年科长破格提干不是没有道理,以后多学着点。” 段竹的衣服昨晚临时扔在了时柏年办公室,他一会还要去查案,急匆匆推开门要进去拿衣服,没想到办公室有人,门一推便撞上了一个人。 当时任臻拿着怀疑‘名单’的正要拉门去找时柏年,不料面前的门先被推开,手背撞上结实的门把,她的虎口一痛,攥在手里的钢笔从指缝中滑了出去掉落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笔帽摔了出去钢笔瞬间断成两节。 小王听到动静立即低下头,一下子认出掉在地上的钢笔是属于时柏年,王英俊脑中霎时警铃大作。 心想任臻小姐这回要完! 这钢笔可是年科长的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时柏年黑脸:看到我的脸了吗?刚蹭过锅底 任臻点头:看到了,你把粥煮成了米饭 “……” —— 第22章 盘尼西林 【哄人?这题我没做过, 只会让她来主动求我/愉悦】 ——时法医婚后心机手札。 办公室一时陷入死寂。 时柏年见面前这两人立在门前不动面面相觑,他满脸莫名, “怎么了?” 顺着他们的视线低头, 那只紫罗红的钢笔安静地趟在地上, 可惜成了两段。 任臻弯腰把钢笔捡了起来, 发现笔尖变形, 磨砂大理石材质的外壳出了细碎的裂痕, 像是粉身碎骨。 段竹感觉自己身后有冷气扑过来, 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自己不小心借走这支钢笔忘还回来,那几天时柏年的臭脸还历历在目,他对这只钢笔不知道有多宝贝呢,今天居然被摔了,甚至笔头都给摔断了。 “咳…”段竹觉得自己也有错,他一向大男子主义, 总不能让一个女人‘顶罪’。 “对不住, 推门的时候没想到里面有人。” 任臻发现他们几个人的表情有些不对, 尤其是时柏年,目光定在自己手里, 目光沉沉,脸都黑了。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任臻握着手里钢笔, 突然觉得这笔的牌子有些眼熟,款式也像是在哪儿见过。 几个人站在门口,总觉得办公室有些压抑, 任臻挪开身位让他们进来,看到时柏年薄唇紧抿,她反应快,立即补话:“我回头还你一支新的笔。” 段竹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担心时柏年发起火来任臻遭殃,立即叫王英俊,“既然记录做完了,你去把任小姐送回去。” “不用了。”身后高大修长的男人出声打断他,“我送她。”说完发现王英俊和段竹跟雷劈似得打傻了一般看着自己,以为他们怀疑了什么,他面不改色地解释:“我跟她顺路。” ??? 段竹的脸色更是难以形容了。 时柏年被盗号了? 他怎么回事?按照从前,任臻早死了,谁要碰他钢笔估计要被眼神暴力脱一层皮,如今他的钢笔不仅被人碰了,甚至都摔坏了,他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人说话? 最恐怖的是,他居然要顺路送任臻回家! 段竹最近调查的案子比较多,有些神经兮兮,很快就脑补到时柏年为了支钢笔借送她的名义杀人灭口,他后背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段竹脚下生风什么也不敢说,二话不说离开现场,惹不起惹不起。 王英俊见势也立马撤了,年科长的脾气他领略过,他才不要当炮灰被骂,打了声招呼,转身一溜烟没影了。 他们一走,办公室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任臻握着钢笔,斟酌了一下,“你下班了?要回去吗?” “嗯。”时柏年接走她手里的断笔,神色有些蔫蔫的,不高兴。 打完卡,时柏年跟她下楼,同事撞见任臻,都知道她是这案子的证人,也没把两人想到一块去,倒觉得这两人外貌旗鼓相当,并肩而行时远远看去才子佳人,倒是一道极美的风景线。 出了警局,时柏年看到院子狗窝周围有两个同事正在给他养在这里的下司犬喂食。 “年科长这狗最近瘦了啊,自从半个月前栓在这养,都不爱吃食了。” “估计是换了环境不适应吧,营养跟不上,毛色也不如以前明亮了。” 任臻望过去,发现这好像是之前她叫错的那条狗,因为被她当成猪闹了笑话,她回去还专门上网查了资料,这狗是世界名犬,因嗅觉敏感,一些警犬训练基地也在培养下司做警用服役。 时柏年也听到他们讨论他的狗,他一接近那条狗吐着舌头蹭的一下从窝里窜出来扑到了他腿上,灵活的尾巴翘的老高,兴奋地用鼻子嗅他的全身,精神亢奋。 时柏年揉了揉狗头,把同事倒好的狗粮往前推了推,“吃。” 像是能听懂人话,下司犬使劲摆动着尾巴,低头大口吃了起来,完全没有刚刚蔫蔫的样子。 “它应该是不适应环境,一看见你精神不少,也只听你的话。”同事笑着,说完盯了会狗,离开了。 任臻站在他身后,“为什么把它养在这里?” “家里养不方便。” “方便啊,我在家可以照顾,你要不带它回去养吧,它看着比上次见瘦了一圈,这样下去会营养不良的。”任臻看着他说。 时柏年直接拒绝,“不了。” 看着他走到车前拉开驾驶座的门,任臻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好像就从刚刚她摔坏他的笔开始,他下午的情绪明显不对了,也不爱搭理自己,态度好冷淡。 回到家后,时柏年打开电箱把闸门复原,家里的电力恢复运作,家电纷纷发出‘叮叮叮’的声响。 时柏年情绪不高,知道她没吃,打电话帮她叫了外卖,他没有吃晚饭的意思,拿着钢笔径直上楼到书房,连续两个小时没见他有下楼的架势。 任臻上网查了下那只钢笔的信息,这才确定了,这牌子的钢笔她在两年前买过,是同样的款式,只不过颜色不同,她送给网友的是只墨绿色笔,而时柏年这支是红色。 且不说这支钢笔或许对时柏年来说有特殊的意思,钢笔的原厂家也已经停产好多年,要想找一支同款似乎有些难度。 这让任臻一时犯了难。 - 任臻再看到时柏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见他穿戴整齐拎着小型行李箱下来,这一幕像是似曾相识,任臻放下钻笔起身,“你又要出去?” 时柏年应了一声,盯着她白皙平静的脸颊,“我去一趟海市,三天后回来。” 说完,他想了想,“案子还没有结,你最近出门注意安全,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我尽量早归。” 任臻没吭声,心想你要真担心我,就别在这节骨眼上乱跑,可她只是心里嘀咕,并没有说出来。 时柏年走之前检查了一下家里的水电气余额,发现没有不妥,便放心地离开了。 时柏年在的时候任臻不好意思说,只要他平时备勤加班不在,这家就变得恐怖的很,他前脚刚走,任臻在客厅待不住,后脚跑上楼关上门钻紧被子里,房间的照明灯全开,灯火通明。 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安稳,一闭上眼那些画面就往脑子里钻,她在被子里摸出手机,想给时柏年打电话,又想起这个点估计人在飞机上,手机是不通的。 时柏年落地后直接去了省公安厅,拿从网上搜寻到的椰子树棕榈科专家看,专家一眼就认出了水椰子,并告诉它这是热带海岸植物,二类保护野生植物,在国内也只有几个地方才有,数量极少,快要濒临绝迹了。 时柏年离开省厅直奔南边的几个沿岸泥沼村落。 他四处奔波在村落里一遍遍搜寻着梦中的场景,可屡遭碰壁,不甘心的他又找到当地派出所询问二十多年前的失踪人口,想从中找出吻合的人物时间,却一无所获。 三天来,他租车搜寻了一万四千多平方公里,辗转数十个村落和招待所,所见所闻,对每一个失踪案的时间地点都做了分析和推算,确定跟自己没有任何联系。 一个梦境把他引到这边,可二十多年前的事却是大海捞针,劳而无功。 去了才两天,时柏年就大病了一场,一夜高烧不退,在宾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还是被来打扫卫生的阿姨发现,这才将人叫醒。 - 最近几天任臻总是噩梦缠身,每每梦魇时想醒来,却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尖叫声把自己惊醒,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她捂着胸心脏大口地喘气。 时柏年离家的第三天,任臻毅然决然跑去医院检查。她最近晚上睡不着,失眠的厉害,一天两天也就算了,如果长期这样下去,哪天要被吓死也说不定。 到神经科做完一系列检查,医生给她开了助眠药,并且嘱咐她规律作息,舒缓心情不要多思。 任臻大老远跑一趟,只拿到七片安眠药,医生解释说这药是处方药,只能分次开给患者,这药在外面没有医生的处方药房也买不到。 - 任臻晚上睡不安稳,孟蝶那边又一直没有进展,时柏年归期未定,趁着欧阳飒飒周末没事,任臻打电话邀她来家里陪自己睡觉。 “你老公呢?”欧阳飒飒进门换鞋,把包往玄关柜上一扔,探头问时柏年的去向。 “没了。” ??? 欧阳飒飒猛地抬头,一脸懵逼:“人没了?” 任臻心里气时柏年离家三天连个电话也不给自己打,一时图嘴快就脱口而出了。 抿了抿唇,她解释:“他出差了,这两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这房子不错,宽敞,还是你最喜欢的大跃层。”欧阳飒飒转了一圈,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托我给你找的钢笔我没找到,那牌子都破产了。” “那我自己再找找。” 欧阳皱了皱眉,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找一个三线钢笔,“不至于吧,一支钢笔而已,非要还他,你买个一线钢笔不是更有牌面?” “也是,那我有时间去看看。”任臻不再纠结了,拉着闺蜜在沙发上坐下,说起母亲孙佩珍想让他们办婚礼的事。 “本来就是做戏,如果办了酒席,我以后该怎么办?”这样一来就闹得人尽皆知她结婚的事,到时候离婚了岂不是很丢脸。 欧阳飒飒瞥了她一眼,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事,只是好奇,“你们也相处了一段时间了,他的人品你也讲过没什么问题,这么好一个金龟婿放这儿,你们就没日久生情?” 任臻没吭声。 她倒是有过一点点心动,但时柏年那个冷淡的性子,动不动像一个移动的冰块,出个差也不见他往家里报平安,不想是对她感兴趣的样子。 欧阳飒飒说完去洗澡,任臻坐在客厅发呆。 不知道是怎么了,欧阳飒飒就顺口提了一句,她倒是越想越多,把自己气到了。 莫名其妙。 听着浴室的流水声,任臻眉头越皱越紧,幸好,一通电话打断了她所有思绪。 时柏年低哑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在做什么?” 任臻低头看一眼腕表,晚上十点。 “正准备睡觉。” 时柏年站在窗边低低咳了几声,问:“我跟局里请了假,打算后天回,这边的事还没有办完。” “哦,知道了。”任臻应了一声,低垂眼睫。 可能是两人平时交流不多,电话里时柏年问她就答,没说两句气氛就僵住了。 任臻在那头不说话,时柏年又舍不得挂电话,他看着窗沿上那盆因为缺水枯萎的花,这家宾馆是这座镇上唯一一家,环境一般不说,生意也冷淡,服务员难免对房中的植物忽视了。 时柏年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三角梅的枝叶,上面的花骨朵一碰即掉,脆弱的很。 “这几天天气炎热,你把花浇一下,我看你从不浇花。”他没话找话。 听到这话任臻瞬间不愿意了,“谁说我不浇花?杯子里喝不完的水我都倒花盆里了。” 时柏年:“……” 她还挺理直气壮。 挂了电话,任臻心情突然变好不少,她撂下手机,敲了浴室的门,“飒飒,你不是有亲戚过几天从美国回来?帮我要两瓶安定片带回来吧,那安眠药在国外不是处方药也没有购买限制,这边医生只给我开了一周的药,我懒得一遍遍往医院跑。” 欧阳飒飒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一会我给她打电话。多给你带点。” - 段竹最近忙得很,案子一直没有进展,上面的领导又施压,让他务必在三天内结案,这几天他吃住都在车里。 这一天,他带着几个兄弟到附近侦查,本来大家多蔫蔫的没什么精神,但一个老太的出现成功让案子转圜,露出了端倪。 这事也巧,石桥洞女尸案因为一直是对外保密,除了警局,知道这凶杀案的人少之又少,更别说是普通老百姓。 当时他们几个身上没烟了,段竹跟一个同事走进一家小卖部里买烟,里面的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个头很矮满头白发。 瞧见他们进来,老太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立即从板凳上站起来,段竹买了两盒烟,付钱的时候发现这里没有二维码,只能用现金。 他从钱包里摸出一张红票递过去,老太接过钱在钱箱里翻了又翻,发现找不开,只好递给他五十元,“对不住,找不开,我给你把零抹了。” 段竹实在不是个贪小便宜的人,尤其是对上了年纪的老人,他没接那钱,径直到冷柜里拎了几瓶饮料到前面结账。 段竹不着急,安安静静等老太给自己装饮料,头顶上的电视正在播放地方台的一个法制节目,段竹盯了一会,后知后觉发现这是电视台和他们局里联合拍的犯罪教育片。 同事没想到会在电视里看到自己,笑了,调侃身旁的人:“段队,你不上镜啊,电视里比真人丑。” 段竹笑骂了一句滚蛋,接饮料的时候听见柜台对面的老太突然开口问话:“警官,前几天石桥洞那个案子的凶手抓到了吗?” 段竹本来心情还算放松,听到这几个字眼,跟同事一样,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猛地看向老太。 目光凛凛。 老太似乎很漫不经心,但又露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一个劲打听这件事,“我看你们最近一直在周围晃悠,是不是已经确定了凶手?” 段竹感觉一股寒气从脚下涌了上来。 —— 时柏年电话里说的是今天到家,可到了傍晚,他还是没有一点要回来的意思,欧阳飒飒除了周末有空,平时都在学校里待着,没空陪她,今晚任臻又是一个人。 今天下午变天,早早就天黑了。 到了要晚睡的时候,任臻有些不安,她摸到手机给时柏年打电话想问问这人什么时候到家,不料电话打过去没响几声对方直接挂断了。 任臻以为他临时有事,就发短信问他回不回家,结果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任臻把卧室的照明灯打开,抱着手机等他的消息,时间一久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手机在手中滑落,她慢慢睡着了。 睡前忘吃安眠药的缘故,任臻这一夜睡得并不好,几个噩梦拼凑起来,吓的她出了一身冷汗。 看一眼闹钟,发现时间还早,才六点。 任臻觉得口干,掀开被子抓起床头柜上的杯子下床倒水,她一个人住习惯了,加上时柏年一连好几天不在家,任臻穿衣服没有避讳,从卧室出来也没多想,大摇大摆穿着丝质的睡裙到厨房倒水。 她只当时柏年不在家,裙子里面是真空状态,小白兔随着她下楼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嗯,你好好休息。” “给你带了礼物,我得了空就去看你。” “乖一点,别让人操心。” 时柏年温和柔软的声音回荡在厨房里,听到身后的动静,时柏年端着咖啡杯转身,视线穿过餐厅,跟楼梯上的女人对上视线。 这还是时柏年第一次看到任臻这样穿衣,他心猿意马,匆匆对电话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男人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堵住喉中的沙哑:“怎么醒这么早?” 任臻手搭在楼梯上,巴掌大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头发懒散地披在肩后,目光平静冷淡。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时柏年答。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看见?”任臻问。 “看到了。”时柏年乖乖回答,视线却不由自主下移,顿时又觉得不妥,立即挪开了视线,突然有些躁。 昨晚他着急登机挂了她的电话,等他下机已经是凌晨一两点,怕打扰她休息,就没有回电话。 任臻清澈的目光审视着他,刚才那些温柔的诱哄声一遍遍在她耳边回荡。 打电话的是他女朋友? 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口沉甸甸的,很不舒服,脑子里浮现出时柏年对那支钢笔的重视,醋意蒙蔽了她的理智,不得不臆想出一出女朋友送礼物,情有独钟的时柏年对其爱护有加的好戏来。 任臻感觉自己的心口有些冒火,理智让她变得不清醒,甚至嫉妒上头,再多待一秒她怕自己会说出什么僭越的话来。 时柏年看着任臻拎着空水杯上楼的背影,一脸迷茫。 他说错话了? - 时柏年明显察觉到任臻今天的情绪不对,仿佛跟自己冷战似得,他主动找她说话,她都表现地很冷淡,甚至拿耳塞堵了自己的耳朵,拎着钻笔对着石板敲敲打打,爱答不理的。 今天周末,时柏年不用去警局,好不容易在家陪她一天,任臻却在闹脾气,这下急的时柏年团团转。 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小桌,男人的眼睛突然一亮。 因为影雕时需要长期久坐和疲劳,任臻在工作时喜欢在一旁备一个保温杯,里面会泡一些黄芪来缓解疲劳,像极了养生党。 任臻坐在窗边给迎客松上色,趁着她松懈的空隙,时柏年不动声色悄悄拿起小桌上那只粉色的保温杯。 宽大的手掌微微使了些力气,把盖子拧紧,可他似乎又觉得不够,又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拧好盖子,他放回去前自己试着用女人的力气去旋开盖子,发现纹丝不动,时柏年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把保温杯悄悄放在了她身后,归位。 时柏年有些紧张,他回到沙发上坐好,装模作样抓起茶几上的一叠报纸抖开,虽然视线定在报纸板块上,可心思已经飘到了自己十一点方向,盘算着她什么时候喝茶。 一会等她打不开保温杯,看到自己在这里就一定会上前求助帮她打开保温杯,到了那时候,他就可以自然地跟她搭话了。 想到这里,时柏年情不自禁地勾唇,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的计划是极好,非常完美,止不住的喜悦涌上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时柏年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快来求我,快来。” 任臻:“狗男人。” 第23章 阿糖胞苷 【没什么可记录的, 作者太狗了。】 ——时柏年婚后失算手札 老旧小区里的感应灯是坏的,连单元门的合页也摇摇欲坠, 一开一关之间发出刺耳的声音。 又窄又陡的楼梯口黑漆漆的一片, 晚上有风, 缓步台上的窗户被吹的吱呀吱呀响。 一个黑衣男子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吃力地爬楼, 袋子里啤酒瓶碰撞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脆响。 他用了比正常人慢三倍的速度上到六楼, 轻轻咳嗽了一声, 从裤兜里摸钥匙的时候感觉身后吹来一股寒气, 男人缓缓转头,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到两个人在对面住户家门口站着。 对上他的视线,段竹慢慢从背光处走出来,缓步台上的窗户透出一缕月光在他脸上,他面无表情地打量眼前人,“先生你好, 这是搜查令, 麻烦请配合一下我们的检查。” 面前的男人眼中闪过一瞬的慌乱, 又很快他恢复平静,捏了下自己手里的钥匙, 转身开门。 旋开门锁的时候段竹跟同事对视一眼,紧跟上去。 宋刚的家很小, 这栋楼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 格局不大,一共也就六十多平,进门看环境大概能猜到家里应该没女人。 乱就一个字, 茶几上的食盒啤酒瓶,烟灰缸里的烟蒂,满地的瓜子皮,走近了隐隐能闻见一股发霉的恶臭味扑鼻。 几个民警兵分两路搜查,段竹坐在宋刚对面,“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就可以了。” “30号晚上,你在哪儿?” 宋刚伸手把茶几上的垃圾拨到垃圾桶里,“在家。” “有时间证人吗?” “有。” “你认识孟蝶吗?” 他收垃圾的手一顿,停了几秒,恢复正常,“不认识。” 王英俊在窗沿上找到一个望远镜,他戴着手套,抓起望远镜从这个角度四处远眺,他心中一惊,立即叫人。 “段队,有新发现!” 段竹接过望远镜,走到窗边,举起它观察,他目光很明确,很快,在东北角发现了一处熟悉的建筑,视线穿过那一堵矮破的墙,二楼孟蝶的家在这里一览无余。 段竹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吓人,他看着宋刚,不怒而威:“家里为什么有望远镜?” “爱好,不能有吗?”宋刚神色不变,反问他。 将宋刚带到警局,同时在隔壁接受审讯的还有孟蝶的邻居张老太,正是楼下小卖部的老板。 “30号晚上,你儿子宋刚在什么地方?” “在家。”张老太眼神闪躲,战战兢兢。 “在哪个家说清楚了,是你的家还是他的家?” “他的家。” “老太,你要清楚,如果作假供就涉嫌构成伪证罪,按照国家法律法规,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您是老人,不要为了为亲儿子脱罪,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王英俊又问了一遍:“30号晚上,你儿子在什么地方?” …… “段队,宋刚他什么都不说,也不承认。” 宋刚坐在审讯室里,双手被手铐扣住,审讯的工作人员已经退了出来。 段竹站在监视室里见宋刚面无表情坐在那儿,知道自己遇上了对手,他沉思了一会,突然说:“你们记不记得,刚才说要带他来警局的时候他慌慌张张想要换鞋,我猜可能有猫腻,你们去把他的鞋拿去技术室化验。” “段队,他不说我们就晾他一晚上,熬上一夜,说不定他心里崩溃,受不住就招了。” 段竹直接拿手里的本子敲了他一下,“刑讯逼供,你胆子都大的啊。” 他揉了揉眉心,继续说:“要想撕破点口子,还是得先从他母亲那里开始。” 可到了下班时间,宋刚跟他在隔壁审讯室的母亲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一口咬定不认识孟蝶,当天晚上也没有出去过,宋刚像是很了解警局里的审讯流程,一下午多次提出上厕所喝水等要求,为了保障犯罪嫌疑人的基本人权,审讯时不能对嫌疑人使用逼供或者折磨的行为。 段竹只好让大伙先休息,次日再审。 —— 任臻揉了揉眼睛,感觉眼球又干又涩很不舒服。 每次上色的时候都感觉比影雕时还要让人疲惫,她不能准确分清红色跟绿色,所以调色时格外谨慎小心,生怕认错标好的标签贴。 用小刀刮掉石板上的颜料,任臻把石板放回工作台,视线在pad上的迎客松跟石板上来回穿梭,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工! 任臻觉得有些口渴,顺手拿起身后小桌上的保温杯。 坐在她身后的男人顿时觉得身上肌肉一紧,他换了个姿势,手里的报纸微微挪开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时柏年满脑子想的都是任臻接下来拧不开盖子,转身可怜巴巴地望过来求自己的场景,薄唇微抿,他忍住想笑的冲动,让自己一本正经坐在那儿。 时柏年的余光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左上角,要来了要来了。 任臻把双手往身上的后围裙上抹了抹,她正要拧盖子,却突然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像是改变了主意,她的大拇指在杯侧一按,只见那只粉色的保温杯不知从哪里突然弹起一根两三厘米的吸管,直直立在杯盖上。 时柏年:“!!!” 他的后背瞬间离开沙发直立起来,目光盯着那只双口保温杯,眼神错愕。 任臻低下头吸了几口茶,直到听到吸管中传来空响,喉中的干燥才暂时缓解了,她原本想按上盖子,但手指上沾染的全是大理石石墨灰,黑漆漆的一片,脏得很,她怕不卫生,便抬起手肘把吸管盖子按下去盖好。 保温杯放在一边,任臻欣赏了一会自己的作品,活动了一下骨骼站起来。 她转身,看到身后沙发上的男人,顿时吓一跳,后退一步撞上了工作台。 任臻捂着心口惊恐地看着时柏年,“你这人,在身后怎么不告诉我,吓死我了!” 她压根没留意到时柏年在客厅里,以为他在楼上书房歇着。 对上自己的大惊小怪,面前的时柏年就表现的有些冷静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任臻觉得他神色不太好,脸色有点阴沉,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沉甸甸的,很不爽失望的样子。 任臻眉毛一蹙,对着他不解:“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怎么了吗?” 时柏年放下报纸,冷冷站起来,阴沉冷峻的神色如冰山交融,全身笼罩着冰冷的气息。 只见时柏年脚尖一挪,迈着长腿走上楼,头也不回。 任臻努了努嘴唇,“莫名其妙。” 切,他犯什么病?她也没招他啊! 时柏年上楼推开书房的门,他冷冷在高背椅上坐下,扣上衬衣领扣,他像一只战败的野兽,心情糟糕的一塌糊涂。 这一切走向居然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从没有见过两个口的保温杯,以前也从没有见她用吸管喝过茶! 她居然连尝试着拧一拧杯盖的动作都没有做就打开了盖子,真是让他惊喜! 她故意的? 时柏年心里又气又躁,他还专门故意把领扣打开露给她看,结果她的视线半点都没有往他喉结上看。 亏得他注意到任臻每次都会盯着自己的喉结看一会,难道是他猜错了? 想到这里,时柏年头痛地按住眉心。 随手抓起桌上一本法医学的书,他心里不平静,上面的字到处乱飞,根本不能让他集中精力。 冷淡的剑眉皱起,时柏年无法忍受这样的冷暴力,他把书往实木桌上一扣,目光落在手边那只摔‘残’的钢笔上,心中又是一痛。 冷静了几秒,他扬起眉,深邃的眼眸也跟着亮了亮,大手抓起那只钢笔,迫不及待往楼下走。 任臻从洗手间出来,手上已经白白净净,因为最近爆肝赶工,她的肌腱炎又犯了,手腕的部位隐隐作痛,她在医药箱里翻找出几片狗皮膏药,撕开硅油纸,她把壮骨膏贴到手腕,用力按压了一下让它更加紧贴。 她合上医药箱,转身把它放回去时感觉眼前被一个黑影笼罩住,身后明显有动静靠近她。 任臻回头,对上他狭长深邃的眼。 “干什么?”她有些莫名。 时柏年顶着一张沉巴巴的脸色,紧盯着她的眼神没什么感情,任臻见他伸出手摊开,一只残疾钢笔躺在他掌心里。 “钢笔坏了。”时柏年冷酷地说。 任臻抿唇,明白了什么,她心里又开始不舒服了,没吭声。 不等她说话,时柏年又说:“钢笔坏了,没笔用,你借我一只。” “哦。”任臻冷淡地应了一声,跑去四角柜上拎来自己的包,从里面翻了一会,摸出一只黑色的笔递给他。 看着那只精致的笔,时柏年僵硬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这笔都坏了你还留着干什么?”任臻说的是他手里那是钢笔。 “喜欢,我爱用这支笔。” 看着他上楼的背影,任臻心里堵着一口气,静默了一会,毅然决然拿起手机,联系了她的网友龟蛋。 时柏年拿着笔上楼,虽然痛失一支钢笔,但她又送给自己一支笔也算不错。 只不过…… 掂量了一下那支笔,时柏年觉得手里的笔质量很轻,不像中性笔更不像是钢笔。 他坐在书桌前,修长的指尖旋开黑笔的盖子,一只约莫有五毫米粗的笔尖漏了出来。 剑眉一竖,时柏年有些不解,他从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笔,一时觉得好奇,在A4纸上试着画了画,一抹黑色的蜡油涂抹在白纸上。 时柏年浑身僵硬,这哪里是笔,明明是眉笔! 任臻平时又不写字,怎么会有笔呢,唯一的笔也就是眉笔眼线笔了。 她眉笔比眼线笔多,所以就把多余不想用的眉笔给她。 楼下,任臻飞快地在社交平台上找到了网友的对话框。 时柏年正闷闷不乐坐在高背椅里呆滞,手边的手机大震,传来消息的提示音。 抓起手机,发现是社交号传来的消息,时柏年心脏一跳,立即点开,任臻的名字跳跃在首页第一个—— 【龟蛋,你在吗?】 时柏年几乎秒回:【嗯。】 他心里有一瞬的不开心,任臻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居然还在网上跟别的男人聊天,他不开心。 虽然聊天对象是他。 他的情绪蔓延到聊天里来,语气不太好:【你不陪你老公,找我做什么?】 任臻看到这行字就来气,时柏年哪里用得着她陪,简直自作多情! 她纤长的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点击:【我跟他也只是形婚,况且人家有女朋友用不着我陪。】 发出去的那一刻,任臻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点酸。 不过幸好,龟蛋不认识她,对他说了也无妨。 看到那一行字,时柏年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 如果不是惊到咬痛了舌头,时柏年还真以为这一幕是假的! 【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时柏年很少用社交软件,甚至连微信都没有,所以打字稍微比常人慢些,但他这会急着解释,手指飞快地打下一行。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代入错了人,他赶紧去撤回,但因为手滑,把删除聊天记录当成了撤回选项,按下去的那一刻他心都死了。 时柏年握着手机蹭地站起来,急的满头大汗在书房里团团转,完了,他还没追到妻,就要暴露了。 但其实还算比较幸运。 因为手快,他打字的时候没注意,把[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误打成了【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看到这条消息,任臻面无表情回复他:【我怎么知道,之前他还瞒得一丝不漏。】 时柏年看到这条消息一下就明白了,任臻或许是以为自己手误打错,直接回了他的问题,可注意力转移到那行字上,他顿时头大,差一点以为还有另外一个自己把他给取代了。 刚想问她到底是怎么脑补出来的这一切,任臻自己先解释了—— 【我早上听得清清楚楚,他用了特温柔的语气跟别人打电话,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他跟谁那样说过话,对面的人自然不会是男生,我猜测就是他女朋友。】 不等时柏年回复,她自言自语:【也是,我以前还真是天真,他皮相那么好,工作也有牌面,怎么可能是单身。】 任臻:【但我就不明白了,有女朋友找我干嘛?我猜他前几天出差,可能女朋友也在。】 手里的手机一连震动了好几下,时柏年按住眉心,头比刚才更痛了。 这个女人…… 谁说他没有温柔地跟她说过话?那天晚上她在被窝里哭哭啼啼,起来还抱住了他,可不是他好哄歹哄把人哄舒服了? 这人怎么能转身就忘,她玩失忆? 至于早上那通电话,时柏年揉了把脸,转身朝门口走,他觉得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不过刚碰到门把,手里的手机震了下,他低头。 任臻又发来一条消息:【我对他没好感了。】 看到这七个字,时柏年眼前一黑,紧接着,她又发来一条消息:【算了,不聊他了。】 【我找你是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两年前送给你过一只绿色的钢笔?】 时柏年怎么也没想到任臻会突然问他钢笔的事,这个可是他们的信物,他自然不敢说不记得。 龟蛋:【记得。】 看到这两个字,任臻心中一喜,她沉住气接着问:【钢笔还在吗?】 龟蛋:【当然。】 任臻捂住嘴,激动地攥了下拳头:【真的吗?】 盯着屏幕,时柏年心虚地打下一行字:【真的,还在。】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任臻果然不出他的所料—— 【那你能给我拍个照吗?】 【算了,我的意思是,能把那支笔还给我吗?】 【我可以给你重新送一支更好的。】 【?怎么不说话?可以吗?】 听到要发照片,时柏年脸色一白,钢笔已经坏了,他自然给她发不了照片。 可再看到后面那句把钢笔还给她,时柏年的脸色又是一黑,跟变脸谱似得,英气的俊脸上极为阴郁和不悦。 任臻见好友龟蛋一直不说话,往上翻了下聊天记录,她觉得自己说错话语气不对,立即跟他道歉—— 【对不起,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其实是因为我把我老公的钢笔碰坏了,你一定会很惊讶,没错,他的钢笔跟我送给你的钢笔是一个牌子还是同样的限量款式,只不过你的那只是绿色的,他的是紫檀红色的。】 【实在是因为那个小心眼刚才想让我还他钢笔,还特意跟我强调说他非常喜欢那只钢笔,我猜估计是他女朋友送他的纪念品,可这款笔已经停厂了,我没办法才来找你。】 等了半响没等到好友回应,任臻虽然心里很迫切地想要那支笔,但自己的要求的确过分,她不情愿地加上一句: 【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时柏年没有高血压,可他感觉今天就跟得了高血压似得,看到这一行行字头部一阵胀痛。 她不去做编剧可惜了,他不过是想要问她要一支笔,拿坏钢笔下去也只是希望她心里内疚能跟自己多说几句话,结果她非但不内疚,居然还给他塞了一直眉笔。 这就算了,她现在还诬陷他有女朋友。 这个让他实在不能忍。 时柏年正要出去,隐隐又觉得有什么消息被他忽视了,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在看到绿色、紫檀红那几个字眼的时候恍然明白了什么。 其实前几天任臻碰坏他钢笔的时候时柏年第一反应竟不是生气,而是慌张,以为钢笔是跟任臻成为网友的那年送的,她曾经是他一度想要自杀结束生命时候的一束光,他对那支笔也视作珍宝爱护有加。 当看到她拿着那支笔。时柏年差点以为他露出马脚即将GAMEOVER,可他似乎又觉得任臻的眼神很陌生,仿佛没认出那支笔一样。 那天晚上他失落极了,两人回到家他就上了书房冷静,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或许就是任臻生命中的一个路人过客,没有丝毫的记忆点,更别提那支钢笔。 现在回想起来,她应该是误以为自己当年送给他的钢笔是绿色。 其实是红色。 那晚他心情不佳,收拾好行李就搭乘了去海市的飞机,给她说的是出差,其实是去打听母亲的下落,更不是她猜测的去见什么女朋友。 狗屁女朋友,他单身三十年,误会他的人不少,但今天这么让他憋屈和不爽的,任臻是头一个。 她赢了,轻易控制了他的情感知觉。 头痛。 钢笔已经坏了,自然不可能归还给她,时柏年看到她说不愿意就算了,他立即顺着她的话应声。 【嗯。】 发完消息,时柏年迅速下线,生怕任臻纠缠不休,界面拨到通讯录里,他打通了在早上六点钟通话记录里的一个人。 任臻本来对好友还有一丝的希冀,想着她都说出自己的苦衷了,作为朋友他或许会客气一下大方把钢笔寄给她,结果他回了个‘嗯。’ 嗯? 你嗯什么嗯? 看到那个字,任臻瞬间变脸,秀气的脸拉的老长,生气地把手机甩到一边,她低骂:“塑料友情!” 亏我还把你当挚友! —— 任臻生了一会气,窝在沙发里渐渐给困了,沉着眼皮,她小歇了一会。 又是做梦。 这一次的梦境意外地没有血腥场面,取而代之的在她跟时柏年的家里,梦境里她坐在工作台前画她一直想尝试创作的清明上河图,正刻在兴头上,家里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对方是个很年轻的女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个女孩,左不过也才十八岁左右,穿着打扮时尚靓丽,她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围裙还有满手像八十岁老太一样的皱纹吓了一跳。 梦里是时柏年开的门,女孩扑上去两人又吭又抱,等到女孩看到自己,美丽青春的面孔上布满了讥讽。 对着她劈头盖脸一顿骂,说她是小三说她是黄脸婆老阿姨。 挣扎着从梦中惊醒,任臻捂着嘴巴猛地从沙发上惊坐,另一只手捂住心脏大口喘气。 低头看着自己光滑白皙的手,她才松了一大口气。 “什么垃圾梦!” 任臻按住眉心,掀开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在身上的毛毯,她背脊一僵,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丝诡异的气氛。 猛地回头,她的目光穿过沙发,穿过长廊,跟站在玄关处的女孩对上视线。 任臻站起来,错愕地看着眼前这张跟梦境极度重合的脸,“卧槽?!”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在玄关处给小妹开门的时柏年听到,他立即对身旁的季安安的提醒,“这是脏话,小孩子不要学。” 任臻看着季安安走过来,跟自己越走越近,她在脑中飞快地组织着语言想尽快撇清跟时柏年的关系,她可不想被人骂是老阿姨小三黄脸婆! 但不等她脑子转过来弯,面前的安安突然向自己伸出手,一脸可爱大方的姿态:“嫂子你好!” ??? 诶? 任臻瞳孔地震,一脸懵逼。 怎么剧本跟她预料的不一样? 季安安捂住嘴巴,看着她一脸娇羞和好奇,“听我妈说柏年哥结婚了我还不信,今天就见了仙女姐姐,我信了。” 她说着嘴角扬起止不住的乐,“我哥眼光真好!” 时柏年轻咳了一声,拍了下她的脑袋,“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任臻:“……” 任臻愣在原地没动,也不回应她,但季安安似乎并不在意,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朝时柏年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嘴巴努了努:“哥,赶紧的,早上不是打电话说给我带了礼物?不用你去找我,我自己来了,快点拿给我。” 时柏年推开胸前那只手,笑了下,“急什么,一会拿给你,跑不了。” 任臻抿了抿唇,她打量嘴角带笑的时柏年,恍然明白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太操蛋了吧? 时柏年上楼拿礼物,季安安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对着她使劲地看使劲地夸,还不停地询问她是怎么保养的皮肤,“我老冒青春痘,嫂子你就不一样了,脸上什么也没有特干净!我好羡慕啊。” 任臻笑容有些僵硬,心想老娘早就过青春期了,再过几十年,就该过更年期了。 哎,她怎么感觉自己胡思乱想的脑子,已经到更年期了呢? 把时柏年的小妹错误的脑补成了他女朋友,任臻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突然觉得有些口渴。 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杯,要扭开盖子,没拧动,她把手上的汗擦了擦,又试着拧了下,却发现纹丝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星星的保温杯是双口杯,龟蛋失算了 第24章 蒙脱石散 季安安看到她手背上的壮骨膏, 按住她的手没让再拧,立即回头朝着楼上叫时柏年, “哥, 快来, 你老婆扭不开瓶盖!” 虽然时柏年不知道自己误会了他, 但任臻这会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正觉得羞耻, 听到季安安喊人更是急了, 捂住她的嘴,急了,“我不喝了!” 季安安扭着腰撞了下她,小孩满脸八卦因子跳动,还对她挑了下眉,一副看破的样子, “哎呦, 害什么羞, 你手伤着,就该使唤我哥伺候你。” 任臻掐了下她的腰, 季安安有痒痒肉,差点没跳起来, “诶, 嫂子,你是什么工作啊?” 任臻稍稍想了下,“我不上班, 算是半个石匠,在家工作。” “自由职业?听起来好爽!” “不太爽,有单子了就接,没单子就吃土。” “怕什么,找我哥啊,他有钱。”季安安笃定地说,“我哥这么宠你,你跟他撒个娇,还当什么石匠,做富太天天跟人打麻将!” “……”宠个毛线。 “以前还以为我哥那没交过女朋友的性格会孤独终老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结婚了。” 任臻缓缓笑了,“没交过女朋友?你对他还是了解太少。”怎么可能没有。 “事实就是这样啊!嫂子我不骗你,我哥从小到大连女孩手都没摸过,记得有一次听奶奶讲,高中他把送情书的女孩都给说哭了。” 任臻微微瞠目,“还有这样的事?” “听说我哥拿到情书的第一时间就用了好一会教育人家早恋的危害,甚至还嫌弃对方成绩不好,缺点太多,没有吸引他的地方。” 任臻想笑,但忍住了,“好过分,他直男啊?” “奶奶说从那以后没人再敢给他送情书了。” “太搞笑了。”任臻眉眼渐渐展开。 时柏年从楼上下来,眼睛望过去,“你们聊什么呢?” 任臻回头,身旁的季安安起来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拎到手里感觉东西很沉,她脸上挂笑,要打开被时柏年拦了下,“回去再看。” “这么神秘?” 时柏年不再搭理她看向任臻,“我叫了外卖,一会就到。” 季安安皱了皱眉,“我来你家做客,你不做饭招待招待我?” “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饭了?” “……” 吃饭的时候任臻才知道,季安安看着是小带点,但今年都高三了,明年参加高考。 “今天周六,你怎么没在学校?”任臻问道。 坐在她身旁的时柏年听到她问,顺嘴接了话,“她是学渣,去不去都无所谓。” 学渣本渣听到这话在餐桌下踢了他一脚,脸上有些臊了,“哥,你嘴怎么这么毒呢,我不要面子的吗?” 桌上有一道鲫鱼,时柏年拿小勺挖出鱼眼,动作很流畅自然地放进任臻的小碗里,接她话:“你哪有面子,上次替你开家长会,听你班主任说你数学考了……” 说到一半,时柏年突然止住,觉得还是要给小姑娘留些面子,“吃饭。” 任臻没动,盯着碗里的鱼眼珠子,她莫名,问身边人,“你把垃圾往我碗里撂?” 时柏年夹菜的手一顿,季安安的视线望过去,噗呲一声笑了,“嫂子你没听说吃鱼眼能明目吗?我哥是关心你呢,你试试看,鱼眼可香了。” “是吗?”筷子夹起那只鱼眼,任臻细细打量了一下,不太敢下嘴。 时柏年轻声提醒:“除了瞳孔是硬的不能吃,其他都可以吃,试试,是挺香的。”说着,他又把另一只鱼眼挖出来放到她碗里。 季安安感觉自己被强行喂了口狗粮,她手臂起鸡皮疙瘩,抬手搓了搓,“哥你偏心!” 时柏年嫌她嘴碎,懒得搭理她,“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季安安被他一噎,抬眼无意瞥见时柏年下嘴唇上有一块黑痂,她脱口而出,“呦,哥你嘴皮子都起疮了,怪不得火气这么大,少吃点肉啊。”说着,她抢先夹走时柏年面前的甲鱼裙边。 时柏年蹙了蹙眉,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唇瓣,他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解释说:“不是上火,你嫂子咬破的。” “咳咳!”任臻喉中一哽,嘴里的汤汁从鼻孔里喷了出来,她捂住嘴,迅速抽了张纸巾捂住,“咳咳咳,咳咳咳咳!” 对面的季安安被她这阵仗吓了一大跳,“嫂子别激动!” 时柏年瞪了她一眼,“就因为你话多,赶紧去拿条湿毛巾来。” “是,遵命,我的哥。”季安安觉得她哥自从有了这嫂子连性格都变了,现在动不动就要怼怼自己,这是结了婚有底气了? 季安安起身,任臻擤了鼻子,抬起涨的通红的脸,狠狠瞪着时柏年,“谁让你胡说的?” 时柏年看着她有点想笑,但终究是没敢,他强忍住,无辜地看着她:“我记起来那晚的事了,所以实话实说。” 任臻直接一脚踢过去,“你当时怎么没记起来!” 时柏年的小腿干骨一痛,他脸上的表情皱了皱,立即道歉,“是我错了。” 任臻扔下纸巾,别开脸不愿搭理他了。 “别生气。”他在一侧低声诱哄。 见她不回应,他渐渐有些委屈了,“那晚是因为我喝多,强吻你是情难自禁。” “你闭嘴!”任臻余光看到季安安从洗手间出来,她脸色憋的涨红,着急出声打断他的话,。 时柏年只当没听见,只顾自地说,“你要不愿意,亲回来就好了。” “咳咳咳……”季安安被嘴里的口水着实呛了一口,她咳嗽的动静不小,引的那两人同时回头看过来,她的目光闪躲,猛地捂住嘴巴转身往洗手间冲,还不忘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把:“我什么都没听见。” 天,为什么要让她这个单身狗听到这样的虎狼之词,太刺激了! 任臻把腿上的餐巾布扔在桌上,起身,那晚的难堪让她想赶紧消失在这里,“我不吃了!” 一想起那一晚,她就隐约能闻到那一夜他喷在她耳边浓郁的酒气,撬开她双唇侵略压覆的舌,单薄的衬衫,性感的喉结。 还有她冲破理智用力咬下那薄唇时铁锈的气味。 任臻忘不了他喊完痛,顶着猩红的薄唇,结实的双臂圈住她腰时委屈地叫的那一声老婆。 这个人,一旦染上他,是要完蛋的节奏。 她有点慌了,转身的时候开始同手同脚,时柏年不想放她走,伸手一把圈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任臻腰一折撞进他的怀里。 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他们一高一矮,四目相对,她的后腰上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甚至有些烫人,气氛忽然变得有些不对。 一通电话,打断了两人脑子里所有的黄色颜料,也及时阻止了某种冲动的企图心。 听到是她的手机铃声,任臻睫毛微颤,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转身抓起手机,发现是警局的号码。 时柏年突然按住她的手腕,任臻诧异抬头,看到他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唇瓣,她想躲,头顶传来一道不紧不慢地声音:“我们今天晚上需要好好聊聊。” —— 孟蝶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报了病危最近抢救了好几次,医院那边一直是盛少谦在守着,孟蝶在南城又无亲无故,这件事段竹只好通知任臻,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她别的家属。 “痕检技术人员在宋刚鞋底检测出与案发现场微量成分完全一致的泥土残留,这是直接证据。” “他母亲为了他少判点,已经全部招了。” 段竹把尸检报告推到任臻面前,“被害人遗体还在冷库里,如果对报告没有异议,你把字签了,可以送去火化了。” 任臻望着报告上的几个字,头皮发麻,没敢碰桌上那支笔,“等盛少谦来让他签吧。” 段竹没勉强,点点头收了报告,又听到她问:“我能见见宋刚吗?” “在未经法院判决且判决未生效之前不行。” 任臻目光空洞地看着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孟蝶根本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杀孟蝶?” …… 两个小时前。 在面对母亲的指证下,宋刚终于认罪。 “为什么要杀被害人?”这是他伏法后段竹问他的第一个问题。 宋刚在这个问题上沉默了将近有五分钟,才答:“孟蝶她看不起我。” “为什么这样说?” 这个问题让宋刚眼中的情绪变得复杂起来,愤怒中又带着仇恨。 “她跟我母亲是对门,明明我们是同一个阶层的人,可她每次看到我都会露出嫌恶的表情,视我为浑水猛兽,退避三舍,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所以你就起了杀心?” “她嘲讽我。”宋刚抬起头看着段竹,他的眸子冒着层层血丝,猩红一片,他一字一句为自己辩解:“我腿部有残疾,别人上楼不到半分钟,而我需要三到五分钟,甚至更久。” “有一次我上楼,挡了她的路,我们发生了肢体冲突,她便对我破口大骂,她说我是废物,说我是残疾,她那天夜里把我的所有缺点都大声暴露了出来,让所有邻居都听的一清二楚,从那天起,我发现被人看我的眼光充满了嘲弄和调侃,我无法忍受那些目光。” 坐在审讯位置上的男人微微皱眉,他道:“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你太敏感了,你的残疾……”他换了一个委婉的措辞:“你的腿疾,是大家肉眼能接受到的讯息,并不意味着是从那天开始他们对你的态度不一样。” 宋刚不说话。 “能告诉我孟蝶为什么会讨厌你?” “因为我穷。”宋刚直言:“她自己也穷,却嘲笑我穷。” “还有呢?” “我喜欢她。”宋刚双手扶住额头,镣铐在他手腕上发出锒铛脆响。 “我尝试过跟她和解,每次看望母亲的时候我都会给她带礼物,我试着逗她笑,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喜欢上我。” 他发出近乎绝望的声音:可是她还是看不起我,她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就像看一个垃圾。” “所以你就起了杀意?” “我没有真正想要杀她!”宋刚的情绪渐渐平静:“我中考后被省重点学校录取,高中三年,年年是省三好学生,参加过许多奥赛,也拿到数十个省一等奖,我在高三时有一线大学的保送名额,但我为了照顾我母亲,选择了放弃。” “虽然我的腿有残疾,可我认为自己跟别人比并不差,甚至更优秀,直到孟蝶的出现,她不喜欢我,也看不起我,她的拒绝让我感受到了一种侮辱,同时她也践踏到了我的尊严。” “说一说你的犯罪过程和动机。” …… “你觉得你没有错吗?”段竹问。 “我不该杀她。” 民警的手指飞快的在电脑上记录着他们的对话。 段竹紧盯着他,“还有吗?” 宋刚不说话。 “你一直强调她瞧不起你不尊重你,但是你又何尝尊重过自己。” 宋刚抬起头,看着段竹。 “你知不知道我们在被害人网购记录中找到了她买防偷窥玻璃纸的证据,她不想与你接触,或许是因为察觉到你长期对她的窥探。” 段竹一字一句:“你的腿疾或许根本不是她厌恶你的原因,偷窥才是。” 宋刚在审讯室沉默了很久。 直到武警羁押他到石桥洞指证,看到当时的现场,他终于失声痛哭出来,近乎绝望的声音淹没了他。 后悔了要哭,忏悔了也要哭, 就好像哭就能解决一切罪恶。 从审讯室出来,在大家都开开心心为案件破获所开心的时候,刑侦队长段竹的脸上倒是没多少笑意,沉重印在他的脸上,每一起凶杀案的背后,都有太多让人悲伤惋惜的故事。 —— “宋刚已经被送往看守所,法院审理开庭的时候会通知你们到场。” 段竹轻拍了下盛少谦的肩膀,“逝者已逝,你们节哀。” 从没有听过这样荒诞的杀人动机,仅仅因为孟蝶的一句窝囊废,让宋刚有了毁灭她的想法。 盛少谦今天才收到孟蝶不在的消息,在之前几次被传唤后,他其实也听到过一些对孟蝶的风言风语,她的失踪让他也有过一瞬的怀疑,但他的自负让他以为孟蝶又在耍小性子故意玩失踪,她总是这样,任性,放肆,纵情,她只对他这样。 他以为她玩够了就会回来,以为她把母亲交给他照顾也是为了折磨自己,为了惩罚自己离开她。 他笃定她闹够了就会出现,因为跟以前一样,他们在一起,永远不需要他刻意追寻她就会回来,他对她来说很重要,而她对他却是可有可无。 可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竟等到的是她的死讯。 段竹走后,盛少谦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空洞地走到任臻面前蹲下。 他无法忍受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毫无防备的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心如绞痛,伤痛化作眼泪,扑簌扑簌滴落在任臻的腿上。 他抓住任臻的双手,两行泪夺眶而出,他很少流眼泪,甚至脑中对自己哭的记忆完全忆不起来,以至于他已经忘记了什么是恐惧。 一切情感知觉,都在孟蝶这个女人这里完败了。 任臻目光呆滞地看着大理石地板,她没有哭,因为眼泪已经在知道孟蝶死讯的那天流完了,此时就像一个提线娃娃失去了控制,任由盛少谦抱着。 —— 虽然领导开会宣布大案破获,警员脸上露出了油然而生的笑,这个结果不枉费他们日夜辛苦为案件奔波,大家从会议室出来,都讨论着下班要去跟女朋友或者老婆做点什么,离家这么些天都没回去,一定要好好花些时间跟爱人闲庭信步耳鬓厮磨。 时柏年下来找任臻,没料到自己会撞上这么感人的一幕。 呵,他们抱得还挺紧。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的剧情要写互相套路勾搭的剧情了,都是感情线,应该写的会比这几章顺手些,时法医的睡前故事也准备好了。 一会熬个夜写一章孟蝶视角的番外,把她跟盛少谦故事讲完,这个案子就算结束了,如果有bug等完结了回头改。 这篇文不长,我最近多写点,争取在下个月内把它完结。 中奖名单我没来得及筛选,一会写完番外整理一下,公布到评论区红包直接发到你们后台。 第25章 喷他佐辛 孟蝶 北城人。 孟家落魄之前在北城也算是非富即贵的豪门, 孟蝶作为掌中娇女,朋友不少, 盛少谦算一个。 他们都同为北城人, 在富人区里仅仅是隔着一堵高墙的邻居, 自小的玩伴。 孟蝶他爸是暴发户出身, 对女儿是有求必应, 只要不做违法的事, 就一直是放养式教育, 于是造就了孟蝶放纵任性的性格, 她成了那片唯一能跟盛少谦混在一起的女孩,两人每天一起上下学,假期就勾肩搭背一起去外面野,回来晚了盛少谦那个厚脸皮就拉着她背锅,找各种回家晚了的借口, 说什么陪着丫丫在班里办黑板报, 要不就说丫丫被老师留校背诗了, 如果借口实在都用完了,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就会说丫丫出去玩, 他去外面找她了。 总之这人作为哥哥,为了玩特不要脸, 什么黑锅都让她背过。 嘿嘿, 不过她还挺乐意背的,因为她爸不管她啊,倒是盛的爷爷好凶, 动不动就抽出皮带揍盛少谦,她舍不得,所以就配合着跟他在一起各种扯谎。 这种年少时光一闪而过,快乐了也没多久吧,两个人考到高中,就不怎么见面了。 盛少谦这人多野,就算盛爷爷找关系把他送到贵族学校去,他还是很浪,爱玩,想尽一切办法要出去嗨。 因为逃课要翻墙,盛少谦嫌她手脚笨,况且带着一个女孩出去也不方便,就渐渐开始不带她玩了,甚至到暑假寒假的时候也不爱找她出去逛,行踪还神秘兮兮,问了也不愿告诉。 直到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吧,那会已经是春天了,外头还在化雪,隔壁的女同学来家里找她出去玩,说是初中同学聚会。 也是那一次,在KTV走廊里,她知道了盛少谦的秘密。 那天KTV里的灯光很亮,就跟故意让她看到这一切似得,盛少谦跟他的,那是叫女朋友吧?两人在洗手间走廊的舆洗池前接吻。 她其实在学校小树林里见过不少情侣接吻,但这么近距离观察还是头一次。 有点刺激,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好刺激好刺激,她站在洗手间门口都没敢往外走,因为盛少谦离门口太近了。 他们贴的也近,甚至盛少谦嫌他女朋友个子矮,直接把人抱起来放在舆洗池上热烈的亲。 活脱脱现场直播。 他的嘴角挂着坏坏的笑,在女朋友耳边隐约说了句要不去隔间里做? 后来那女生估计是害羞,竟然给拒绝了。 他们亲了大约有十来分钟才依依不舍的结束,她那天在洗手间门口揉了揉蹲麻了的腿,看着他们勾肩搭背离开,低骂了句禽兽,“居然可以亲这么久。” 也是从那天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她对他不怎么关系了,从那天晚上开始,关于盛少谦的各种消息就跟约好了似得统统往她耳边窜。 有人对她说什么盛少谦交女朋友啦,对方还是个大学生,姐弟恋好刺激。 又说盛少谦为那个女生办了一场派对,邀请了好多人,但唯独没有她。 但没过几周又听到他跟大学生分手的消息。 等她耳边平静几天了,朋友孟蝶孟蝶的叫她,跟她说那两人复合了,是盛少谦租热气球把人追回来的。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到处都是盛少谦的消息,后来有些忍无可忍了,她当着朋友的面发了好一顿火,说以后别再提那孙子的任何消息,烦啊,是真的烦。 烦的脑子要炸了。 从那以后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因为朋友互相传言,说孟蝶吃醋了,并且命令不要再提盛少谦这个人。 不知道那人听到这话会是什么个反应,她倒是挺安逸的,因为真的再也没有人跟她提盛少谦这个名字了。 真好。 那段时间她剪了短发,很短,大概有三四寸,跟假小子一样,可她自己特喜欢,想留一辈子的短发。 到了高一暑假,学校说下学期开始分文理班,让他们假期好好考虑一下。 她毅然决然选了文科,理科多难啊,到现在她都没明白学那些化学方程式有什么用途,炸学校吗? 那年暑假特别热,是今年北城气温最高的一年,躺在家里觉得空调都是热风,她受不了跑去冰箱拿雪糕吃,隐约听到有人用力敲南侧四角窗的玻璃。 她走近发现外面什么都没有,正要转身盛少谦猛然出现在玻璃窗前,她差点吓尿了。 靠!神经病。 拉着她出来,盛少谦还在为刚才把她吓到脸色发白的事情发笑,“你这是什么造型,我差点没认出来是你,怎么跟个假小子似得,丑。” 她瞪他,“我就喜欢,要你管!” “好好好,我不管,也懒得管。”他亲昵地勾住她的肩,“哥有点事求你。” “呵……我没空。” “哎呀,好丫丫,你就帮帮哥嘛,小事,特小,跟指甲盖那么小的事。” 好吧,是她怂,被他一顿烧烤就打动了,她真的好久没吃过烧烤了。 她不知道他作什么妖,居然带她来了医院,还是妇科病房。 盛少谦在楼梯口快速跟他讲了遍事情的缘由,原来他把人家大学生的肚子搞大了,人流手术已经做了,但这妞儿不愿分手,纠缠的厉害。 她有些惊讶他没做好安全措施,又不满他把人吃抹完了就扔,还指责了他一通,盛少谦当时特不耐烦,“你知不知道这次她讹我多少钱,我谈恋爱又不是转移家产,当真是没趣急了,这手必须分。” 那天她居然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然后就过了把有男朋友的赢,被他勾着腰扯进去对着女朋友一顿数落,结束了这场不到一百天的恋爱。 出来时盛少谦倒一点没伤心,跟她狂笑,“哈哈哈,她什么眼神,居然说你是男的!” 她气极,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他不躲,就让她发泄,等打累了,他抓着她的手揉了揉,一本正经,“解气了没?没解气接着打,我听别人说你吃我好一顿醋,埋怨我这段时间没空照顾你,以后再也不会了,哥天天带你玩,如果你要还生气,就继续打,消气了就跟我去烧烤,朋友还在那儿等着呢。” “不过丫丫,这发型别再留了,实在是,太他妈丑了!” 那天她骂了他一晚上渣男,花心啊渣男啊负心汉啊一大堆,几个哥们都看不下去了,说盛哥洁身自好着呢,也就谈了一个女朋友,但盛少谦多护犊子,愣是没让他们再怼她一句。 那天晚上他们喝了不少,谁也没记得喝到几点,把他几个哥们都熬走了,他俩还在喝,一边喝还一边谈论开学选文科还是理科。 盛少谦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对她说:“肯定文科啊,文科女生多,养眼!” 她对他的话嗤之以鼻,“真希望别碰到你。” “哥也是这么认为的,要不然我泡个妹子,看到你这张脸,瞬间吓萎了。” 听到这话她就掐他,可劲地掐,下手没轻重,把他痛的在空旷的马路上哇哇叫,因为山上就那么一家酒店,上面房间很多,但也是倒霉,除去酒钱,他们身上也就只能凑够一间大床房的钱。 那是她初夜,不是他的,他多浪啊,经验丰富着呢,但因为喝了酒,有些横冲直闯,痛啊,这孙子,下手没个轻重。 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但她喝的太多,稀里糊涂也就过去了,第二天像是喝了假酒,脑子里跟装了只闹钟,嗡嗡嗡地响。 白色床单上被弄得到处都是血,当时吓了她一跳,澡都没敢洗,也不管床上睡得像死猪的人,穿了衣服跑下楼打车往家冲,生怕被酒店管理员逮住了。 再见到那孙子已经是三天后。 问他就说最近在山上洗了三天被罩,就是因为没钱赔床单。 傻子才信。 她对着他骂了句脏话,啪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没过多久这孙子就翻过两家的高墙,往四角窗里扔了盒药,也不管她家还有谁,大声提醒她把药吃了,还说要出国几天,等过几天带她去水库玩,然后拍拍屁股头也不回地走了,好潇洒。 后来她到底是没等到他,父亲下马入狱,孟家倒了。 盛少谦在异国的时候孟家变卖,母亲带着她来到南城躲债,断了跟北城的一切联系。 任何人。 —— 再见到他,在大一开学典礼那天。 盛少谦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看到他措手不及,就想看看她出糗的样子。 因为她的确也出糗了。 当时她交了一男朋友,叫杨启明,他们是高中同学,都是南城的,毕业后才恋爱的。 感情不温不火的时候盛少谦出现了,她那个时候头发已经及腰了,又黑又直,他看到她男朋友还打量了几眼,介绍自己说是她哥,真够不要脸的。 晚上盛少谦组局,她去了,他张望着问她怎么没带男朋友,她淡淡说了句分手了。 盛少谦这孙子够装的,也够阴,接着居然不问下去了,坐在她身旁绘声绘色描述着自己这两年纸醉金迷的生活,贫穷且沉默的她真是听的牙痒痒。 从那天起,盛少谦真是去哪儿哪儿都带着她,逢人就介绍是我妹,还说瞧不上她那个看起来太正经的前男友,想法子非要给她好好张罗个对象。 对她又是买包又是买衣服,包装的跟富婆似得,她其实也受用,他送她就要,来者不拒,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转手卖给二手店,能攒不少钱。 盛少谦桃花运不错,开学没几天,就听到他追隔壁校区校花的八卦,不知道成功了没有,她也不在意,因为她又恋爱了,男朋友也开始换得勤了。 细细想来,他在南城的那段日子真的好开心,她觉得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说没感情肯定是假的,不然他怎么会为了她校花也不追了,到处牵着她逛,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买给她,宠的跟姑奶奶似得。 直到他在南城的事被她说漏嘴让母亲知道了。 那天晚上盛少谦差点被母亲拿棍子揍死,原来那年父亲出事,少不了盛叔的‘帮助’,搜集了不少罪证上去,一条白封条,算是挡了孟家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够狠,也够‘仗义’。 他之所以对她好,也不过是赎罪来了。 母亲对这事耿耿于怀,对盛少谦始终有气,在女儿跟他之间挑拨是非,那段时间两人动不动就吵架,弄得朋友也鸡犬不宁,但每次都是她去主动去搭话给台阶下,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数多了她这种性子也确实腻了不想伺候了,两人的友情彻底闹掰,大概是他的专业从东校区搬离去西校区的时候。 也是这个时候,任臻从西校区搬过来,两人成为室友,亦成了挚友。 大学几年任臻从不知道盛少谦的存在,也的确是因为她跟盛少谦没联系过,更别说让任臻撞见。 当她知道盛少谦跟任臻在一起这件事,挺懵逼的,整个脑子是乱的,一时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悄悄打听了他哥们才知道,原来任臻就是盛少谦在大学一年级追的那个校花,任臻在开学典礼上发言的时候被他看上了,不过这两人一直没什么机会有火花,连搬校区都是错开来,永远分不到一起,更别说近水楼台。 也是毕业后的一次聚会,两人才有了点瓜葛。 她其实真没想到,盛少谦这么浪的一个人,居然会对一个人钟情这么些年,她差点以为是装的了,当真正看到他为了给女朋友过生日绞尽脑汁想对策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是真的,这次自己估计要完。 那段时间她挺疯魔的,去医院医生给开了不少药,治疗抑郁症的,安枕的,甚至还有治狂躁的,在脑子莫名其妙查出来个肿瘤,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总之她估计快成精神病了吧,不知道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她去勾搭了一个人。 那男生是以前在盛少谦派对的场子里认识的,互相留了微信,聊的还挺投缘,主要是帅,是真的帅,跟那谁,吴彦祖,不,比吴彦祖还帅。 差点上床,文明点应该说快要滚床单了,被盛少谦截胡了。 她故意的啊,给他拍了自杀的照片,又故意报了房间号,其实她就跟两个男人滚过床单,一个是他,一个是她高中同学杨启明,还挺紧张,毕竟真没这么疯狂过。 盛少谦进来把‘吴彦祖’轰走,拉着她往洗手间走,拿着牙刷使劲地摩她的嘴唇,差点没掉一层皮,疼死她了。 不过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大男子主义,根本算不上喜欢,估计就是就是受不了自己的东西被人碰,嫌恶心。 趁着他去洗手间的空隙,她拿他的手机给任臻发了几条牛头不对马嘴的消息,酒店房门用矿泉水瓶子抵着没关,又把事先准备好的药水悄悄倒在水杯里哄他喝了,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下贱,感觉这辈子遇上盛少谦,她就没正常过。 事了,她评价他的技术,哎,还是一如既往地糟糕。 盛少谦早被那药蒙了心,神志不清,咬着她的脖子开始穿山越‘岭’,杠着脖子还不忘羞辱她找男朋友都是照着自己的模子来,“你那叫杨什明的前男友有我技术好?看他那小头鼻,顶不住啊。” 起初他说什么她也不还嘴,任由他打嘴炮,后来越说黄色颜料越重,她就不爱听了,手伸进去掐他,恨不得他断子绝孙,没了根。 那天她承认自己好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做梦都是滚床单,跟男朋友也都是想象着他的样子才勉强能做下去,听到这些话,觉得自己是禽兽的盛少谦瞬间舒坦多了,对着她也没有心理压力了,是怎么疯魔怎么来。 同样,她也是,那一晚上,任臻是谁,她就没想过这个人! 后来被‘捉奸’,也是意料之中,分手也同样在她计划之内,这两人在一起总共没几天,感情根本不稳定,看到男朋友偷吃,以任臻的性格,必定分手。 …… 可世事无常,孟蝶做梦也没有想到,盛少谦对任臻的感情居然比她还疯魔,为了她,他铁了心要跟自己不再有瓜葛,把那晚的事情撇的干干净净,一心想要跟任臻复合。 可任臻哪里肯,听说为了跟他一刀两断,不惜在暴雨天出去送‘分手礼’,甚至还出了车祸。 自从出事,任臻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她却不是,为了让盛少谦回心转意,她特意没吃药,跑去茶馆里跟任臻闹,可不但没起什么效果,还被盛少谦指着鼻子骂是疯子。 是啊,她的确是疯子,疯魔了,从他们滚过的第一晚,她就已经疯魔了。 那天晚上她准备开煤气自杀,意外收到任臻一通电话,任臻来,她以为这人要细数自己的十宗罪,却不想一条手链,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顿悟,也就在一瞬间,放弃纠缠,也不过是因为任臻看她的那道刺痛、失望的眼神。 她转身,手机铃声响,是杨启明,那个跟盛少谦外貌隐约有五分相似的男人,她厉声羞辱对方,在心里祈求他滚的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要再遇到自己这样的渣女,太晦气。 上楼时抬头,遇见了一个跛足男人。 又是这个偷窥的变态,孟蝶想,她买的窗帘是不是快到了? 拉上窗帘,明天应该是美好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梦蝶在世的时候盛少谦只当梦蝶是妹妹,特意考大学到南城,也是为当年酒后误事赎罪,对梦蝶没有男女感情。 后面被下药后胡言乱语,也不是没一点情意在,到底喜不喜欢仁者见仁。 这章写的难过,别渣男渣女的叫了 第26章 布托啡诺 孟蝶火化的那天孟母在医院抢救无效去世了, 走的不平静,到死也没有见上女儿一面。 那天灵堂去了不少孟蝶的大学同学, 灵堂里挂着白布, 每个人手中捧着束菊花, 沉重和痛挂在脸上。 孟蝶事件属于社会恶劣性新闻, 现场竟来了几家媒体, 但全都被盛少谦轰了出去, 他从昨天开始脾气就不好, 葬礼哪道程序出一点错,他就把负责人骂的狗血喷头,情绪很不稳定。 任臻去的时候差不多快到了中午,祭拜了孟母,她没有看到盛少谦的身影,问了才知道人在休息室。 任臻顺着应侍的指引过去, 到门口的时候停住了, 休息室房门半掩着, 她隐约听到盛少谦在说话,很轻的声音, 也没听清到底说了什么,除了她的声音, 房间里很静, 不像是有别人的样子。 心中正疑惑,休息室里就传出一道压抑哭泣声。 任臻听得心惊胆颤,她后退一步要走, 面前的门突然被拉开,盛少谦从里面出来。 没料到会碰上她,盛少谦愣了下,下意识揉了把脸,他的眼眶有点红,声音也哑哑的,不自然地解释:“刚有根倒睫毛扎到眼睛了。” “哦。”任臻淡淡应了一声,当不知道,“我听管理员说时间差不多了,就来叫你。” 盛少谦点点头,“走吧。” 两人并肩往灵堂走,任臻问:“你要带孟蝶回北城?” “嗯。” 孟蝶跟孟母的葬礼全程是盛少谦一手操办的,昨天把消息送到北城监狱,得知妻女离世,孟父伤心欲绝,回话让他把两人安葬回北城,也算落叶归根。 任臻说:“你别太自责了。” 听到这话,盛少谦皱了皱眉毛,沉默了几秒,还是说:“我昨晚想了以前我跟她的很多事,从小到大,我对不住她的事太多了。” 任臻没吭声,他们之间的事,她也并不是很清楚。 到灵堂,他的助理取好了骨灰。 任臻问他:“现在就走?” 盛少谦扭头,视线穿过她的脑袋,看到身后的一个人。 看到时柏年。 盛少谦恍然了一下。 以他的本事,调查出任臻的结婚对象也不难,但知道是时柏年的时候,他还是惊了一下。 要说这两人之前可是从没有接触过的,如今闪婚,到底是他追了许多年的女神,居然轻轻松松就被时柏年拿下,这着实让他有些吃味。 又是男人的那点占有欲和不甘心,是啊,他不甘心,虽然自知跟她这辈子算是断的干净没了后路,但被人白白捡了便宜,盛少谦酸得很。 他抬手刮了下眼前人的脸颊,动作太亲昵,虽然之前脸上一直绷着,此刻却也勉强勾出个笑,低低用了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这地方伤心事太多,我这一回估计很久不会再回来了,你,擅自保重。” 任臻点点头,“不回来也好,你回去了也能好好帮你父亲工作,好好生活吧。” 盛少谦望着她,沉默许久。 时柏年听不真切他们在大堂里说了什么,但余光能瞧见亲昵的姿态,他在他们身后低着头,双手揣兜,很懒散的样子,脚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大理石地板,神色很淡。 兜里的手机震着,他起初没察觉,有些走神,还是路过的工作人员提醒他才接起来。 是季安安的电话。 时柏年看到来电显示没什么心思,只觉得耳边叽叽喳喳那人说了一大堆。 这小妹回到学校打开他送给她的礼物,原以为是些首饰,再不济就是海市特产,结果从沉甸甸的盒子里掏出了六科的五三,看到那一沓书,她差点去世。 “哥,你也太过分了,是嫌我上厕所没纸用吗?” “……”时柏年按住眉心,谆谆告诫着:“明年就高考了,好好学习。” 盛少谦跟任臻从灵堂出来,撞上了在打电话的他。 季安安在那头对这些耳朵要起茧子的话感到头痛,于是打断他,想找任臻诉苦让她好好管管她老公,“懒得跟你说,我嫂子呢,你把电话给我嫂子。” 时柏年看到任臻出来,他嫌季安安的声音聒噪,直接挂了电话。 盛少谦主动走到时柏年面前,跟他握手,脸上挂了个笑,“你好。” 时柏年看了一眼任臻,见她没反对,这才伸出了手,“你好。” “那就到这儿吧,我该走了。”盛少谦跟时柏年微微颔首客套了一下,擦肩而过离开的时候衣角被任臻拉了下。 松手后任臻回头看向时柏年,“殡仪馆这段路不好打车,你送他一程去到机场吧?” 任臻伸手扯了下时柏年的袖口,让他回神,“可以吗?” 时柏年摸出车钥匙按开车锁,看到身后有车驶出来便揽了下任臻的肩膀,倒没有拒绝她,神色依旧淡淡的:“上车吧。” 盛少谦倒也没客气,道了声谢,他跟助理示意,两人一同弯腰坐上车的后座,任臻顺手拉开副驾的车门上去。 这一路车内很安静,除了导航中限速的提示音,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车子开到停车场,盛少谦跟时柏年道了一声谢推门下车,任臻松开安全带扭头说了句我送送他,也下车跟上去。 车上一空,时柏年顺手关掉空调,机器一旦不运作,车内瞬间安静了好几个度,他抬眼看着后视镜里的那两人,坐在驾驶位没动。 车外。 “好好生活,祝你的影雕早日在苏富比拍出个七八位数的价格,让我也沾沾任艺术家的光。”盛少谦下巴朝着那辆黑玛瑙色SUV抬了下,“别送我了,他吃醋了,回去好好哄哄。 ” 任臻一脸懵逼,“啊?” 看到任臻的反应,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盛少谦看着她只笑:“都结婚了怎么还这么傻。” “去你的。” “行了,就此别过吧,有空了来北城,我做东陪你逛故宫。”盛少谦笑的有些疲惫,他不再多言,说完揉了下任臻的脑袋,转身留给她一个很潇洒的背影。 回到车上,任臻迟缓地扣上安全带,动作有些木木的,满脑子都是盛少谦那句他吃醋了。 时柏年发动车,从机场出来,车里陷入了一片安静,两人谁也没说话,到家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一直很难熬。 气氛里有种说不出的尴尬,也不知道为什么,任臻扭头看他,时柏年薄唇紧紧抿着,看着前方目不斜视,他的余光应该能注意到她的注视,但他始终没动。 到了家,上楼的时候任臻跟在时柏年身后看了眼腕表,主动说话,“我有些饿了,你一会想吃点什么?我来订。” 电梯门打开,他的长腿一迈率先走出去,听到她说饿神色也淡淡的,眉眼里没什么波澜,带着点倦意,“我不太饿,你自己点吧。” 两人进家门,他径直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便上了楼,跟任臻几乎零交流。 时柏年回到卧室冲了个澡就去睡觉了,他莫名感到有些疲惫,浑身没什么力气,很累。 这一觉竟睡到了傍晚,再睁开眼天已经黑了,他脑中有一瞬的混乱,分不清自己是刚睡着还是天没亮。 他重新闭上眼,意识又开始混沌的时候听到对面房间传来很轻窸窸窣窣的动静。 时柏年掀起眼皮,隐约听见任臻说话的声音—— “我怀孕了。” 怀孕了? 时柏年的神色一怔,猛地从床上惊坐起来,他掀开被子下床,连拖鞋都没有来得及穿,大步走出去。 任臻的房门半掩着,鹅黄的光线从门缝中钻出来照在他的手上,他却感觉自己身上是冷的,没一点温度。 时柏年推开门,她房间的合页有些不润滑,发出了吱吱的声响,趴在床上的任臻听到动静回头,看到是他,立即把在空中摇晃的双腿放了下来,一把抓过被子盖住下半身,双手撑着床坐起来,一脸莫名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会时柏年满脑子都是她说自己怀孕的事,晃在眼前的大白腿也被完全忽视了,他凝着眉,黑漆漆的眸子紧盯着她,心口阵痛,“你怀孕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或许是因为心理反应太强烈,他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任臻本来看到他就有点懵,听到这话更是吓一跳,“什么怀孕?” 手机里传来一道唧啾声,任臻反应了一会,立即回神明白了什么,从床上下来把手机拿给他看,屏幕上显示她正在跟一个叫孟娇娇的人视频聊天,一只通体蓝白的玄凤鹦鹉被关在笼子里,乳黄色的鸟喙里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你听,它的声音真好听,我刚说的是耳朵要怀孕了,你……听错了。” 任臻心里既尴尬又隐约有些冒火,先不说他们从搬进来就一直分居睡觉,如果她真要怀孕了,这不就说明她跟别人睡了? 他什么脑回路? 耳朵怀孕了? 时柏年神情恍了一下,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暗暗松了口气。 鹅黄的照明灯将他的俊脸衬的很温和,男人低领的睡衣没有扣好,大敞着露出结实性感的胸膛。 任臻移开视线,真是一张能让人心慌意乱的好皮相。 时柏年揉了揉眉心,庆幸是虚惊一场,他如释重负,轻声:“没事了,你休息吧。” 从任臻房间里出来,时柏年接了杯水缓解自己的心情,一看天色还早这个点也睡不着,他打开电视百无聊赖地看了会。 对着沙发的窗户半开着,夜晚的微风轻拂在面颊上,清凉又舒服,时柏年顺手捞过一旁的毛毯盖在腿上,毛毯上沾染着任臻常用的香水味,清香又好闻,他轻轻嗅了嗅,眼皮渐沉,意识开始松散。 任臻下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幕,电视机对面的长沙发上侧躺着人,身上的毛毯很小,他的脚踝以下全露。 慢慢走近,任臻在沙发跟前不由自主蹲下来,睡着的时柏年更显得无辜可爱,没有清醒时的木讷和气人。 任臻看着眼前这个人,盛少谦的话在她脑中久久不散,她的心情复杂,情绪波动的厉害,既开心,又觉得自己怂。 他睡了一下午,现在又要睡。 任臻想跟他说话,但是叫了一会发现他没一点反应,眼珠子转了转,她转身抓起茶几上的保温杯,试着扭了扭,以为自己打不开这杯子会更有底气叫他,但这次她的手腕稍稍用力一扭,杯子缓缓转开了。 任臻:“……” 她洗完手忘涂护手霜了。 任臻心跳的厉害,趁着他没醒来赶紧把盖子拧紧,一不做二不休,她抓住他的肩膀轻轻推了推,“诶,时柏年,你醒醒。” 睡着不到五分钟,时柏年很快就做了梦,梦里任臻在他身边一遍遍唤他的名字,但总有人想把他从梦中推醒,他烦的要死,一把抓住伸过来的那只手腕,睁开猩红的双眼,满脸不悦。 看到是任臻,时柏年坐起来,他的睡衣纽扣彻底开了,隐隐露出性感精壮的腹肌,一块一块的,看着手感应该很不错。 “蹲在这干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风流的不像话。 任臻的耳朵先是一烧,她看着他,眼睛锃亮锃亮的泛着光,水汪汪的,故意透漏着几分无辜和可爱,“刚不是你叫我的名字吗?” 时柏年眼中迷茫,“???” “我听见你叫我的名字,我就下来看看。”任臻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毛毯下的大掌微微一蜷,时柏年不自然地揉了把脸, 别开视线:“哦,我……可能做梦了。” “是吗?”任臻第一次这么认真盯着他看,是越看越喜欢,嘴角上扬的厉害。 “嗯。”时柏年穿上拖鞋,他心虚了,聪明地转移话题,“你去睡觉吧?” “还早,才九点。”任臻看了眼时钟表,“况且,我晚饭还没吃,有些饿了。” 时柏年扭头去找手机,“我给你订餐。” “这个点都不送餐了,我不太想吃那些快餐。” “那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时柏年只是顺嘴一说。 任臻眨了眨眼,她还记得昨天时柏年还跟季安安说自己不做饭呢。 她的嘴角险些要裂开了,“我想吃上次你准备做的蔬菜粥,好久没吃肉了,能加点肉末就更好不过了。” 听到她说想吃蔬菜粥,时柏年心里下意识有些抵触,上次他把米粥熬成米饭的事还历历在目,实在是有些丢脸。 对上她期待的眼神,时柏年拒绝的话吞了下去,嗡声:“那好吧。” 听到他答应,任臻顺杆爬,把怀里的保温包塞到他手里, “你帮帮我,我开不开瓶盖。” 看到保温杯,时柏年眼睛突然一亮,心情就在一瞬间,突然愉悦了起来,也说不上为什么,或许是自己的计谋得逞,也或许是因为她对自己的依赖,他一时表情管理失败。 他的笑容在眼前一晃,任臻歪着头打量他,有些莫名:“你笑什么?” 时柏年立即收了笑,手腕稍稍一使力,那盖子就被转开了,递给她的时候,他盯着那盖子沉思,心想下一次一定要再拧紧一点,以防她吃饱了有力气万一不小心自己拧开了。 …… 时柏年见任臻真的有让他做饭的意思,他也不好推脱,只好应下,趁着任臻去给他找围裙的空隙,他上楼找来了pad和以前做实验用的刻度量杯。 打开肉末菜粥的食谱视频,又找来支架在灶台附近,把米倒进锅里,他认真用量杯盛了一千五百毫升水注入锅里。 任臻把围裙递给他,头探过来,“哎呦,这么精细。” 时柏年一把抓住她乱飘的头发,皱眉:“离远点,火把你头发烤了我可不负责。” 任臻咯咯笑,不知怎的,觉得此刻的气氛特别让她愉悦舒服。 倒是时柏年有些不自然,这是头一次见她对自己这么热情,以前她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本来以为盛少谦的离开会让她不开心一段时间,可现在观察她,似乎没那个倾向。 时柏年一下午的阴霾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从冰箱里翻出一块猪肉,他以前从不下厨,但照葫芦画瓢也似乎并不难,把肉放在砧板上,时柏年双手扶着菜刀切下去,大小不均匀的肉块渐渐成型。 在锅里倒了点油,时柏年煸炒了一会把肉末倒进粥里,一边看视频一边放调料让他有些手忙脚乱,放生抽、胡椒粉,盐搅拌了一下,粥在锅里熬了约莫有二十分钟,直至粥变得粘稠,一股子香气从锅盖里窜了出来,咕噜咕噜的气泡带着粥的清香,味道很浓。 他关掉火转身要叫她吃饭,结果看到任臻捧着个碗在他身后一直跟着,两眼冒光:“快,给我盛点,饿死了。” 任臻今晚有些兴趣盎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好心情, 从他手中接过小碗走到餐厅,放下碗的时候任臻把发烫的手指在耳垂上按了按,拉开椅子坐下,有些迫不及待:“时柏年,给我拿个小勺来。” 接过小勺,她随便吹了几下热气,送到嘴里。 那一刻她的表情有些僵,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时柏年把厨房随便收拾了一下就走了出来,特意关注她的表情,“味道如何?” 含着嘴里清淡的肉末粥,任臻举起违心的大拇指,“好吃!” 真的是一点也没有盐味,胡椒味倒是很重。 时柏年向来不爱吃这样黏稠的食物,所以不会碰,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真的?” “对啊!”任臻对着他一顿爆夸,把自己毕生所学的词汇都搬了出来。 她夸完还不忘加上一句,“这粥可以拿去摆摊当早餐卖了。” 时柏年嘴角一勾,果然上当了,“那我明早再做给你吃。” 任臻应了一声,她憋着情绪,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她刚故意说得很夸张,想让时柏年以为自己很有天赋,以后就会经常在家研究做饭了,结果他真的信了。 哈哈哈,太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奖的名单我发在评论区了,妞儿们自己在个人中心后台看看收到没有。 第27章 乙酰氨酚 【get新技能, 用微信跟老婆视频聊天?/愉悦脸】 ——时柏年婚后心机手札 任臻吃完锅里还剩了点粥,时柏年给自己盛半勺尝了一口。 他的剑眉微扬, 露出满意的表情, 味道好像不错, 虽然清淡了点, 但看来任臻跟自己的口味差不多。 任臻抓了把玫瑰花茶洗了洗扔保温杯里泡, 她的神经内科医生告诉她喝玫瑰花茶可以安神助眠。 时柏年洗碗的空挡任臻把前几天做出来的影雕放进防撞包里, 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了, 要到了南城市非遗传统艺术作品展,也是她角逐非遗传承人名额的一个重要活动,据她了解,当天参加手工技艺影雕类的传承人就有五位,加上她一共六位。 虽说一年有一次竞选机会,但有了这个头衔, 她的事业也会顺利许多。 身后有手机铃声响起, 任臻回头提醒:“你电话。” 时柏年低头, 见自己手上都是泡沫,扬声:“帮我接一下。” 任臻转身, 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抓起手机穿过餐厅走进厨房拿给他:“是段竹。” “你接一下。”时柏年打开水龙头冲碗, 没回头。 “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时柏年手上的动作顿了下, 回头答:“没有。” “那我不接。”任臻把手机向他伸了伸,“他很讨厌我,我也懒得跟他说话。” “没有的事。”时柏年听到这话皱了皱眉, 下巴朝着手机点了下,“先接通。” 任臻手指在屏幕上向右一滑,伸手把手机贴近他耳朵,段竹嗷嗷怪叫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听得格外清晰。 “年科长,江湖救急!” 任臻没什么反应,身旁的时柏年更是面无表情,“怎么了。” “这几天爆肝的厉害,刚休息一天,下午又跨省来抓流窜的嫌疑人,我身体都吃不消了。” 时柏年蹙了蹙眉毛,听他说废话有些不耐烦:“讲重点。” “我屎里有血。” 任臻胃里突然翻了下,低头作呕吐状,捂住嘴。 时柏年瞥了她一眼,随意抓起厨房纸擦干手接过手机,段竹察觉到电话另一头的诡异动静,便问道:“你跟谁在一起?” 任臻拱了拱鼻子,嫌弃段竹粗鲁,微微后退了一步。 “听错了。”时柏年不悦:“你大晚上说这些恶不恶心?” 段竹的注意力立即被引了过去,说到重点,他急了:“我便血了!” “多喝水。”时柏年答地漫不经心。 身后噗呲一声,时柏年诧异回头,任臻见他望过来立即抿住唇,转身走到餐厅坐下,装没听见。 时柏年收回视线,听筒里段竹的声音炸了,“喝什么水啊,是血是血啊!不是大姨妈!” “你不是医生吗,我等会给你拍个照你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时柏年要被他恶心死,眉毛都皱的快竖起来了,“我不看!有病就去医院,我又不会看病!” “你不是学过几年医怎么就不是医生了?” 时柏年无语了,“我是临床,你该去挂肛肠科。” “哎呀我不管,这大半夜去哪儿挂号,快快快,我已经把图给你发过去了,一滩血,火辣辣的,你给看看怎么回事,我搜百度出来的答案告诉我说是肠癌!” 时柏年按住眉心,他脑中都有画面了,“痔疮、肛瘘、肛裂,什么可能都有,我是法医又不是医生,问我没用,等你需要解剖了再来找我。” 段竹:“……” “我怎么可能有痔疮!” 时柏年嫌烦了,直接挂电话。 任臻闻着保温杯里的花茶香,看着他终于笑出了声。 “你说话好过分啊。”她讲话时眉眼皆是笑,弯弯的像月牙,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时柏年看着她的笑颜,心里顿时舒畅了,“痔疮而已,段竹大惊小怪。” “你没看就知道了?”任臻看着他,眼神慢慢变了,奇怪起来。 “……他平时不喝水,又爱吃辣,我猜的。” “你连人家喝没喝水都知道啊。”任臻本来想开他玩笑,说完才发觉他对段竹知道的倒不少。 啧,有点酸。 时柏年答了几句,越来越觉得她在给自己挖坑跳,再说就说不清了,他所幸转移话题,“你在喝什么?” “玫瑰花茶。” 任臻不吃他这一套,说完便又问:“你平时也是动不动解剖不离口吗?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不是,不做。”时柏年看一眼腕表,提醒她:“你该睡觉了。” “为什么你明明姓时,他们却叫你年科长?”这是她疑惑了很久的问题,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问出来。 而在时柏年眼中,今晚的她就像个十万个为什么,好奇的很。 “因为……”时柏年准备想个合适的措辞,可沉默半响,他失败了,便实话实说:“因为时科长太难听。” 任臻呆呆看着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时科长难听吗? 时科长? 屎科长?? “噗……”她嘴角一咧。 太搞笑了。 看到她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时柏年感觉太阳穴隐隐跳动着,他就知道会是这副反应,今天晚上怎么总跟屎过不去,一直提。 “的确不太好听。” 任臻问完就撤,抓起餐桌上的保温杯,他以为她要走,结果见她迈出去两步突然又回头,像是想起什么,说:“你真的要解剖段竹吗?” “……”她今天说话怎么有点掉智商。 可这话时柏年不敢说出口,“我开玩笑。” 他的话一转:“不过段竹申请了人体器官捐献和遗体捐献。” “那是什么?” “就是死后将遗体的全部捐献给医学科学事业,为医学研究做贡献。” 任臻眨了眨眼,惊讶段竹平时看着挺讨人厌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居然能做出这样让人尊敬的事。 见她露出钦佩的神色,时柏年眯眼,急忙补上:“我也捐了。” “啊?”任臻嘴角一僵,诧异地看着他,“你也捐了?” “嗯。”男人下颌线微微抬起,颌骨线条流畅到完美,俊颜英气十足,傲娇起来像一只大公鸡,他竖着耳朵,等待她夸自己。 一秒,两秒。 那个女人静静望着自己,跟哑巴一样也不说话,餐厅里没有传出一点声响。 时柏年顿时沉了嗓音,“去睡觉。”气死他了。 任臻盯着他没动,听到他说自己也申请了遗体捐献,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瞬间高大了起来。 有句古话: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 很多人受传统理念和伦理道德的影响,对遗体器官捐献的接受度不是很高,所以更别说是遗体捐献了。 如果说遗体捐献是为医学研究做贡献,那时柏年就是为很多人做榜样。 他此刻在她眼中不仅高大,简直是巨人一样的存在。 任臻心里对时柏年的好感度蹭蹭直线往上涨。 “你很棒。”任臻说。 时柏年觉得自己真是贱的,一句话‘你很棒’,须臾之间他便不生气了,甚至有些愉悦,他嘴角一翘:“谢谢你也是。” 任臻心里摇头,她暂时还做不出这样伟大的事,如果真要做,肯定是要问过她父母同不同意。 “我去睡觉了。”任臻伸出手指头指了指楼上。 “嗯,晚安。” “晚安。”看了眼他,任臻拿着保温杯上楼。 见她消失在楼梯口,时柏年才收回视线,跟她说了一会话有些开心,借着兴致不错,他拿起刚刚跟任臻说话时震动个不停的手机。 点开段竹的对话框,不用看就知道里面有什么恶心的图片,他直接给他打七个字,然后迅速清空聊天记录。 【马应龙痔疮膏。】 —— 任臻洗漱完钻进被窝,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见时间不早了,关掉壁灯合上眼。 一只羊……两只羊…… 九十九只羊…… 任臻睁开眼,双眼在黑暗中澄澈明亮,她今晚的神经莫名兴奋,这会精神的很,没有睡意根本不困。 手在床头柜上摸了摸,按亮壁灯,她在抽屉里翻出安眠药,旋开盖子想倒一粒出来喝,结果发现七天的量以及被她吃完了,瓶子已经空了。 任臻抿了抿唇,轻轻一丢,那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直被扔进垃圾桶里。 任臻关掉灯,重新躺下属羊。 “一百零一只羊,一百零二只羊……” “五百二十九只羊。” 任臻越数越清醒,她烦躁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披头散发,有些颓,看来玫瑰花茶也没什么用,根本不助眠。 从楼上下来,她走到客厅工作台前找到pad,转身时听到‘啪’的一声,眼前一亮。 时柏年站在楼梯上,白色浴袍带子松松垮垮系在他身上,衣襟大敞着,春光无限。 看到她在工作台前站着,时柏年问:“大半夜又要工作?” “不是。”任臻扬了扬手,“我睡不着,拿pad听故事。” “哦。” 任臻上楼,时柏年站在楼梯口没动,擦肩而过时她停住,抬头奇怪地盯着他,她张了张唇,说出心里的疑惑: “你不睡觉站在这里干什么?” “当门神。”时柏年答的面不改色。 “……” —— 周末很快过去,工作日一到,时柏年又忙碌起来,上周他助理请丧假不在,这周有一大堆报告总结要写。 简斯琪八点半准时打卡到办公室,看到时柏年在,她主动上前打招呼。 时柏年回头,发现助理一周没见瘦了点,他礼貌问候几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给她,高龄老人去世,算是白喜事。 简斯琪嫣然展齿一笑,接过道了声谢,时柏年没再应声。 一上午无事发生。 中午,时柏年到员工食堂用餐,打好饭扫视一圈,看到检验科的小刘身侧空着位置,他的长腿一迈走过去坐下。 “年科长。”小刘跟他问好。 时柏年微微颔首,低头专注吃饭,两人期间没有交流。 等快吃完饭的时候小刘的手机响了,传来清脆的提示音。 时柏年置若罔闻,认真把盘里的芹菜和葱丝全挑出来放在一边。 “喂老婆,怎么了?” “什么意思?没事就不能给你打视频电话了?” “哎呦媳妇我可没那个意思,这不是午休嘛,我就好奇你怎么突然找我说话了。” “想你了呀~” 小刘肆无忌惮地坐在时柏年身旁跟老婆视频聊着天。 时柏年突然冷啧了一声,垂眸,发现自己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微微侧目,看到小刘手机屏幕上有个笑颜如花的女人。 察觉到他的注视,小刘跟媳妇腻歪几句就挂了,退出微信对话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主动跟时柏年提起:“对了年科长,我还没加你微信呢,你让我扫一下我加你!” “什么?”时柏年没听懂他说的是意思,俊脸迷茫。 “微信啊,要不你扫我也行。”小刘低头把自己的二维码捣鼓出来放在他面前。 时柏年看着他的手机屏幕,抿了抿薄唇,冷硬地说:“我没有微信。” 小刘:“……” 虽然跟时柏年共事时间不长,但小刘还是对被这一消息惊了下。 “不是吧年科长?虽然你不愿加我我很伤心,但你这拒绝的理由也太过时了,这时代没人会不用微信吧?” 时柏年:“……” “那我加你。”他只好说。 小刘脸上立即挂笑,“年科长这多不好意思,占你一个好友位。”他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手机往前推了推。 时柏年没说话,默默拿出手机,边掏边问小刘:“加了好友就能视频通话了?” “当然。”答完小刘愣了下,觉得有些不对劲。 年科长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跟他视频通话? 也……没必要吧,他们的办公室也就是隔一道墙,这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虽然他加年科长是为了想通过朋友圈知道科长生活里都有什么爱好和生活状态。 毕竟他们年科长在局里还算是个挺神秘的存在。 似乎除了段竹,还没见年科长跟谁很熟,总之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正犹豫还要不要加他了,小刘又听到时柏年问—— “是应用商店这个微信?” 小刘的视线望过去,发现时柏年修长的手指点击下载,系统才开始安装。 “我去,年科长你还真没微信啊!” 小刘下巴都快惊掉了,这年头还真有人不用微信?! 时柏年没接小刘的话,微信下载到一半,他突然点击暂停,沉默着静静坐了几秒。 小刘在那瞬间看到一抹算计的神色在时柏年脸上闪过。 放下手机,时柏年像是下决定了什么,有些喃喃自语,声音很低很轻:“不下载了,晚上求她教我安装。” 这样我就有她的微信了:) 小刘十脸懵逼地看着他,努力诈起耳朵来听:“年科长你刚说什么?谁?求谁?” 是他耳朵出现幻听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柏年:“老婆,求你~”【画外音】这样我就有你的微信了/愉悦脸/我真聪明/呵呵呵 任臻:“太、狗、了!” 第28章 吲哚美辛 【生活有点黯然失色, 给我点颜色看看吧,最好是黄色】 ——小富婆勾引手札① 下午。 任臻逛超市的时候才想起来给时柏年打电话。 “家里电子锁好像没电了, 你带钥匙没有?” “带了。” “那你回家路过顺路来接我吧, 买的东西有点多。”任臻把自己位置告诉他。 挂了电话, 任臻在超市没等多久时柏年就到了。 从入口进来, 视线穿过高高的货架看到她推着满满一车商品, 时柏年长腿一迈大步走过去接走她手里的购物车。 “怎么买这么多蔬菜?”他随意翻了翻购物车里的东西, 东西倒真是不少, 做菜得做好几顿才能吃完。 一个高大的声音从身后突然出现劫走她的购物车,这让任臻吓了一跳,她捂着心口,待看清楚是谁,立即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以表气愤,“吓我一跳!” 时柏年没躲她, 任臻拽了拽脸上的口罩戴好, 接他的问题:“任百万可以吃硬食物了, 我买了点红薯秧和芹菜,回家给它拌着吃。” 任百万是她养的那只小香猪, 两三个月大一点。 “哦。”时柏年盯着她脸上的口罩,“为什么戴口罩?” “没化妆。”要不是东西太多拎不回去, 任臻其实都不太想素颜见他。 时柏年闻言侧脸打量了她几眼, 默了几秒悠悠认真地下结论:“不化妆也好看。” 任臻眨了眨眼,辛亏有口罩掩着,不然都遮不住她嘴角的笑, 她对这话受用极了,盯着他:“你再说一遍。” 时柏年目光穿过她肩膀,伸手把她拉向自己,一对情侣推着车从他们身旁经过,她挡了别人的路。 任臻光滑的手臂紧贴着他胸前的衣料,她闻着将自己包裹的纯男性气息,大脑神经突然兴奋起来,她抿紧唇瓣,拼命抑制住喉中想尖叫的冲动。 她想问他晚上有没有兴趣出去吃烧烤,抬头却见时柏年目光盯着货架另一侧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发呆。 当时他们在硬百货区域,货架上都是些锅碗瓢盆,周围购买商品的人不多,也只有那个女生在对面站着。 起初以为他只是打量路人随意一看,却发现好几秒过去,他还直勾勾地盯着人家。 任臻心里渐渐冒起火,这个渣男。 她一把抢过推车扶手,恶狠狠的:“你就在这儿好好看,我自己回家。” 时柏年回头,看着她直挺的背影,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又扫了眼那个陌生女人脖子上的项链,大步追上任臻。 “你怎么了?” 任臻从货架上搬下一箱矿泉水,时柏年伸手去接,“我来。” “不需要!”任臻的手肘推开他的胸膛,拉着脸把水放在购物车里,推着车往收银台走去。 时柏年紧跟上去,帮她把车里的东西搬到扫码架上。 要不是东西太多她一个人提不动,任臻绝对不会让他碰!! 东西全部扫完,时柏年比她快一步拿出钱包付了钱,磁性嗓音震在耳畔,“我来付。” “不用。” 任臻推了下他,但被时柏年反手握住手。 收到小票,时柏年推车往外走,见她有点走神,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胳膊,“后面排队的人在等你。” 两人从超市出来,时柏年把东西转移到车上,顺手拉开副驾的车门,但任臻没搭理他径直走到后面拉开门要坐进去。 时柏年这次反应快,敏捷地走过去握住她纤细的手臂,他稍微靠近,任臻娇小的身体被他圈在车前,低沉的男性嗓音无辜又撩拨:“我知道了,你生气了?” 他反射弧这么长? 时柏年盯着她:“中秋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任臻说话没过脑子,脱口问出来才意识到自己不太想搭理他。 知道她还是有些感兴趣的,时柏年温和地笑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哼,谁稀罕。 到公寓楼下,两人都提了点东西拎上楼,期间任臻都没搭理他,也不是真生气,就是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烦得很。 回到家,任臻将买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核对放好,时柏年蹲在门口给智能锁换电池,扬声叫她的名字让在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取两块五号电池拿过去。 但任臻不想搭理他,就装没听见,在厨房里把青菜和红薯梗洗干净放锅里煮熟,又加了点豆奶汤倒进去拌了拌。 任百万从笼子里出来,它鼻子敏锐,熟悉的豆奶汤味道让它急哄哄跑进厨房,猪鼻子急切地发出呼噜呼噜的急促声,身体不停地拱着任臻的脚踝,小尾巴摇的跟风火轮似得。 “我家百万这么急啊,现在太烫了得晾晾才能吃。”任臻把百万抱起来亲了亲,看到她粉色的身体有些灰扑扑的,皱了眉毛:“哎呦,你真是个猪,你看你这小粉脚脚都脏了,好嫌弃你啊。” 说着,任臻轻轻揪了揪它的猪鼻子,放下它,“等着,我去换身衣服下来给你洗个澡。” 时柏年见任臻不理会自己,便起身默默去柜子里找电池,隐约听到她自言自语说要给猪洗澡,他的脸稍微侧了侧,心生一计,脑中转的飞快,立即抓起工具箱里的梅花起子。 走到洗手间,任百万的小浴盆就放在角落,螺旋式手龙头被任臻旋开了一半,热水正往浴盆里蓄着。 时柏年蹲下来对着水龙头研究两秒,不再犹豫,悄悄那梅花起子把龙头顶上的螺丝朝反方向转了两圈。 任臻换了身冰丝短袖居家服下来,宽大的上衣几乎遮住了她的短裤,显得两条双腿格外笔直白皙。 把头发挽起来露出修长优雅的脖颈,任臻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小浴盆旁,她把小香猪按到水里,用手接了点水慢慢淋到它身上。 时柏年在客厅里来回转了两圈,等了有三五分钟,终于一道急切的声音从洗手间里传了过来—— “咦?这水龙头怎么突然关不上了?” “时柏年!时柏年你快过来看一下!” 任臻拧了好几圈发现水龙头跟失灵一样关不上,水流反而越来越大了。 她抱着任百万后退一步,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时柏年顺势扶住她的肩膀。 看到他,任臻指着水龙头推了推他,“快,我关不掉它,你看看怎么回事。” 时柏年蹲下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勾了勾唇,轻咳了一声吩咐道:“你帮我把外面工具箱里的梅花起子拿过来。” “哦,好。” 任臻应了声,很快便把起子拿过来递给他,她蹲在时柏年身边,脸上有愧疚,“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给拧坏了。” “不怪你,这款水龙头是老式的,是容易坏。”时柏年答的一本正经,随意在顶帽上了上螺丝,轻轻一拧,水便关上了。 任臻双手一合,由衷地夸他:“好厉害。” 时柏年转身,眉眼舒展开笑容,“小事。” 任臻也笑,全然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她抱着任百万到舆洗台子上吹干细碎的毛,又给它把小鞋穿上,瞬间又是一只粉粉嫩嫩香喷喷的小猪了。 从洗手间出来,她把晾好的豆粉绊蔬菜喂给它,任百万虽然是女孩子,但吃相比较粗鲁,任臻笑喷,蹲在地上摸着它的头使劲撸了撸。 时柏年从她身后走近,一只手机递了过来,“我同事都用微信,但我不会下载,你教教我。” 任臻回头,目光落在他的手机上,诧异地抬起眼皮,“你没微信?” 她说完很快便反应过来,似乎他们之间都是发短信多些,是没有加过任何社交软件。 讶异他居然不玩微信之余,任臻又莫名愉悦,虽然他们有之间差了六岁,但她喜欢他有事跟她求助的这种代沟:) 见她不动,时柏年煽风点火补上一句:“他们都笑话我不用微信。” “来来来,拿来我给你安装。”任臻把手机接过去,起身走到客厅沙发坐下,她点开应用商店边下载边说:“我记得手机系统里都是自带这些软件的,你怎么都没用过?” “不知道。”时柏年的身子压过来,在她身侧坐下看她操作。 他向来不爱研究这些东西,手机对他而言就是用来打电话的,工作也是靠电子邮件,不用微信也不觉得对生活有什么不便之处。 下载好微信,任臻用手机号给他注册了一个账号,把手机递给他:“密码,设置一个密码。” 时柏年没接,“就结婚纪念日吧。” 任臻手一顿,抬眼看他。 时柏年看着她,目光有些黯然:“怎么?你忘了日子?” 他说了一串数字,是他们登机的日期。 任臻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快速输入密码通过注册,把手机塞到他手心,“好了。” 她起身,目光有些游离也不敢看他,“后天就是展览会了,我上去准备一下介绍。” 时柏年到口中的话憋了回去,他还没加她为好友…… 看着空空如也的联系人列表,时柏年顿时对手机失去了兴致,扔在一边,他失望又烦躁地纠结自己的情感知觉。 正当他发呆走神的时候,离开的任臻又折身回来,不过她手里多了一部自己的手机,任臻咬了咬唇,慢吞吞地问:“那个,你是不是也不会加好友?” 时柏年听到动静,立即回头看她。 任臻面不改色,重新绕过沙发坐在他身边,“我教你怎么加好友。” 听到这话,时柏年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大掌抓起手机,毫不犹豫递给她,“好。” 任臻眼镜不看他,接过手机,她认真地一步步教他加好友的步骤,把自己的二维码调出来用他的手机扫码添加好友,她在自己手机上点了通过验证,两人成功添加为好友。 随后她又教了他一些基础功能,还给他绑定了消费卡,时柏年手臂懒懒地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两人靠的很近,时柏年很耐心,聆听着她滔滔不绝的话也不觉得烦,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两人在沙发上闲聊了一会天,时柏年渐渐走神,目光游移,看着她小小的耳垂,当时突然没控制住自己,滚烫的指腹覆上去轻轻揉了揉,指尖上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一阵发紧,呼吸也跟着被吓到的任臻一滞。 敏感的耳垂被碰了下,任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惊恐地侧脸望着他,刚才还没挨得这么近,现在她一转头,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暧昧极了。 “任臻……”时柏年的嗓音像是含着砂砾,很有质感,眼神也有些不对了。 他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脸颊,任臻紧急叫停:“你该不会是想亲我吧?” —— 任臻趴在床上,把被子用力按在自己的脸上,光看她通红通红的脖子,便能猜测到她有多羞耻。 把这事说给欧阳飒飒听,那人完全不给她留面,在电话那头笑的花枝乱颤,“他明显是想亲你啊,这种时候你居然在纠结有没有刷牙,真是够了。” 任臻紧攥着小拳头,不知道是后悔的情绪多些还是害羞的情绪多些,“我也没洗澡啊!” “玩暧昧而已,又不是上床,你想太多了吧。” 任臻听着虎狼之词,脸上更是烧的厉害,“完了,今晚我又要失眠了。” 欧阳飒飒轻轻切了一声:“没出息。” “可总不能让我去主动吧?” “那还不简单?你勾引他啊,让他主动来找你。” 任臻咬了咬手指,“这样行吗?” “你不是有他微信了?每天多发自拍勾引他,就专门给他看,刷存在感,你有什么事多求他几次,就像今天,孤男寡女坐在一起,他肯定把持不住啊。” “这样做会不会太卑鄙了?”任臻虽然嘴上说着,心里却已经把这计划提上了日程,她兴奋的蜷缩了一下脚指头,“哎呀突然觉得我是绿茶本茶了。” “这算什么,反正领过证了,又不犯法。” 任臻听到她这样说,突然有底气了,“那行吧,嘿嘿嘿。” 挂电话前欧阳飒飒说她亲戚从国外回来了,让她明天过去拿给带的安眠药,好几瓶,够她吃一阵子了。 任臻花了半个小时,把朋友圈以前那些追星时舔屏照和脑残时候发的一些无病呻.吟段子全部删了,又把仅三天可见的权限设置到了半年可见。 确定没有暴露智商了动态后,才把时柏年可以看她朋友圈的权限打开。 任臻反复点着时柏年的默认黑白头像,即便他朋友圈什么都没有,她心里那股子激动劲久久没有缓过去,闭上眼,任臻幻想着各种欲情故纵得手后的桥段,剧情到高潮时,她捂住嘴偷笑出声,想着想着,眼皮渐沉。 相比任臻的一夜美梦,对面客房卧室的时柏年不太好过,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即便已经冲过冷水澡,但浑身依旧是燥热不堪,舒缓了一次,只要一想到她,他的身体又开始蠢蠢欲动。 要不是刚才任臻跑得太快,说不定他已经得手。 “诶。”时柏年叹息,起来吃了一粒安眠药后又躺下翻了个身,他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了。 再想就该出事了。 —— 时柏年到单位打卡的时候撞上从外地办公回来的段竹。 “老年,你下午有事没有,陪我去医院检查一下痔疮。”段竹穿着便装双手揣兜,慵懒地跟他说。 时柏年露出嫌弃的表情,“恶心,要去自己去。” “去呗,反正你下班也是在家发呆,检查完我给你介绍几个美女。” 我家里已经有一个美女了。 时柏年懒得理他,转身往办公室走,段竹跟上来,“我怎么看你黑眼圈这么重。” 时柏年声音闷闷的,“梦到跟我女神做运动。” 段竹嘴里发出一声戏谑的声音:“难得见你发情,跟哪个女神?是柚木提娜还是波多野结衣?” 时柏年凉凉看了他一眼,“我眼光有这么差?” “???” 走进办公室,简斯琪还没来,时柏年打开窗户通风,今早路上没怎么堵车又是一路绿灯,他来的有些早了。 打开电脑,时柏年打开手机,本来想再看一看任臻的朋友圈,却意外发现她在两分钟前发了一条动态—— 【生活有点黯然失色,给我点颜色看看吧,最好是黄色】 下面配了张她的自拍照,照片里她穿了条黄色的长裙,如冬雪的皓齿正对着相机展开笑颜。 光看着那行字,时柏年就已经想歪了,但结合任臻单纯善良的性格,以为她想表达自己喜欢穿黄色的裙子。 盯看了照片许久,时柏年心情愉悦,他长按点下保存。 研究了一会微信,找到那日同事小刘跟老婆视频通话的功能,趁着还没上班给任臻拨了过去。 看到屏幕上的自己,时柏年伸手拨弄了一下又黑又硬的头发。 另一头,握着手机逛商场的任臻被震动和视频来电声吓了一跳,她本来在等他给自己评论,没想到这人直接把视频打了过来。 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任臻找了个光线比较好的地方,点开视频。 “早上好。”她努力让自己忘掉昨晚的尴尬。 “早。” 时柏年粗粝的手指悄悄抚了抚屏幕里的那张脸,盯看着任臻,他道:“你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任臻侧了侧手机,把自己最好看的角度露给他看,“我出来买点纪念品,送给明天给来参观展会的外交友人。” “你打来的正好,快帮我看看这是什么颜色,我分不清这到底是灰色还是红色。” 办公室里的女声让正准备推门的简斯琪动作一滞。 听到她小心翼翼的声音,时柏年胸口隐隐传来震痛,看着她手里的瓷器,他柔声答她:“你手里的那只是灰青色。” “不是宝石红?” “不是。” “那这只呢?灰色还是绿色?” “绿,翠绿色。” “我这次的影雕主题作品是绿色为主,送给外交官的礼物,是不是也应该主打绿色?” 时柏年沉默了几秒,给她参考意见,“偏蓝偏绿,难有定性,就选天青色吧,青花瓷中的极品,你右手边的第三件就是。” “那行,就它了。” 任臻让店员把东西装好,“先挂了,跟欧阳飒飒约了见面。” 她一会要多请教一下飒飒怎么样做才能勾引到时柏年。 “嗯,那你逛完街早点回家。” 简斯琪听里面挂电话没动静了,才迟迟推门而入,慢慢走进去,她神经还有些恍惚,缓了一会,她才抬起眼皮露出嘴角浅浅的酒窝,像平常一样跟他问早。 “年科长早。” 时柏年没抬头,颀长的身影坐在办公桌前背对着她,手指在通讯里翻找着什么。 “年科长我多买了早餐,你要用点吗?” 简斯琪探了探头,又叫了他一声:“年科长?” “我不吃!” 时柏年嫌她的声音在耳边聒噪,侧脸低吼了一声。 简斯琪被他不耐烦的态度吓了一跳,赶紧闭上嘴。 时柏年心情不好懒得照顾她情绪,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他下意识要避开简斯琪,高大的身影起身,拉开办公室门大步走出去。 “喂,虎子。”时柏年站在走廊尽头的四角窗前,点了一支烟,他眉眼锁着,一只手压在窗沿上,嘴里缓缓吐出一圈烟雾:“我记得你们组之前研究过一个视觉矫正镜?” “对,怎么了?” “我一会把眼睛各项数据发给你,你帮我做一副女士的寄过来,着急用,辛苦你上些心,我回头请你吃饭。” “跟我客气什么,你把数据发过来,中午就给你寄到。” 挂了电话,时柏年在窗前静静站了一会,黑漆漆的眼睛隐隐出现深沉的温度,默了一会,他低头给任臻发了一条消息—— 【你把你身份证反面给我拍张照片发过来。】 另一边。 收到他的消息,任臻一脸懵懂。 虽然不知道他要她身份证要做什么,但她还从没见过有人提这种要求。 身份证反面有什么好发的。 尽管心里疑惑,但任臻还是听他的话照做,从包里摸出身份证把反面拍下来发给他。 时柏年收到她发来的照片,在看到居民身份证那几个字的时候他突然失笑。 原本冷硬英气的脸上瞬间如春风拂过。 时柏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了又笑,指骨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发送过去—— 【带国徽的这一面是正面,有个人信息和头像的那一面才是反面。】 小二给我开一间南北通透的大跃层: 【啊???】 任臻那头突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两分钟后,她发来一张百度上关于身份证正反面问题的截图—— 【活了二十多年,我居然今天才知道!】 【我还一直以为有头像的那一面是正面!!!】 看着那几行字,时柏年哑然失笑,他夹着烟,发了四个字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一是网上看来的段子,标注一下以免被人误会。 有谁要清理一下白白的营养液吗,泼在任臻身上就行(自动变黄) 谢谢大家。 第29章 舒芬太尼 【我老婆真可爱】 ——时柏年嘴角抹了蜜手札。 还没逛完陶瓷店, 欧阳飒飒到了,她见任臻背个包, 问是怎么回事。 “是我做的影雕, 一会带到会展中心登记拍照, 等明天在交流会上展示。” “大场面啊, 有牌面。”欧阳飒飒笑。 “听说有资深望重的影雕专家当评委, 我总没什么信心。” “妄自菲薄, 你三岁跟着孙阿姨开始学影雕, 还怕那些小菜鸟?” “那就借你吉言了。” “我相信你一定能过。” 任臻的目光在商场搜寻一圈,下巴朝着楼上扬了扬:“去那边逛逛,我看到了一家咖啡店。” “大早上的喝什么咖啡。” “那喝酒?”任臻说:“上面新开了家小酒馆。” “可是我最近在养生戒酒,下午还要去见相亲男,而且还有点上火。”欧阳飒飒说了一大堆,话锋一转, “那我们上去吧, 既然不能通宵, 那就选择白天开始喝酒,先来杯轰炸机B52, 感受完冰火两重天,再来杯Martini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还没到她就已经计划上喝什么了。 到酒馆, 这个点全店只有她们两个顾客, 店员打着哈欠奇怪地看了她们几眼,拿着酒单惺忪地走过来。 后来碍于她们俩一个生病一个要去参加活动,盯了酒单前前后后有两三分钟, 最后竟一人要了一杯绿豆汤。 能泄火还能明目。 应侍上完汤,任臻抬胳膊碰了碰欧阳飒飒,突然想考一考她:“你知道身份证哪一面是反面吗?” 欧阳飒飒瞥了眼她,“神经病。” “哎呀快说快说。”任臻朝她眨了眨眼。 “带保质期的那一面是反面。” “哈哈哈……”任臻笑,心想也不光是她一个人不知道这个常识,“你说错了。” 她的手往包里摸了摸,拿出手机解开锁递给她,“时柏年刚问我要身份证照片,我给闹笑话了。” 欧阳飒飒接过手机,发现有条未读消息,点进去看到他们的聊天内容,最后目光停在最后四个字上。 “他回你了,说夸你可爱呢。” 任臻当时正扶着吸管努力吸绿豆,听到欧阳飒飒的话嗓子卡了下,气一时没供上,大力地喷咳了出来:“咳咳咳让我看看!” “哎呦呦,瞧你激动的。” 任臻从她手中抽走手机,那四个字盯得她脸热了。 “啧啧啧…”欧阳飒飒在一旁看的直起鸡皮疙瘩,“你俩也太暧昧了。” 她歪头打量任臻:“可爱没看出来,发情倒是瞧的一清二楚。” 任臻脸皮薄,被她这么一说羞的伸手打她,“就你话多!” “腻不腻啊,你要真喜欢他就抓紧啊,发短信调情多没意思。” 任臻把手机扣在桌子上没吱声。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欧阳飒飒最了解她了,“我来教你,你晚上回去盯着他,盯个十来秒,四目相对的那种,他要真喜欢你,一定会吻你。” “真的吗?” “试试不就知道。 ” —— 下午,任臻去会展中心登记了影雕,工作人员把她刻的‘迎客松’裱起来拍照。 这一次非遗传承人的角逐一共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已结束,第二阶段是网络选投,投票占比为五成,另一半选择权在评委手中,最终结果在交流会闭幕公布。 任臻的作品通过审核,很快出现在投票通道上。 她把投票链接发到朋友圈,附文让路过的朋友投一下票。 时柏年看到她的动态已经快下班了,点进她发的链接,栏目繁多的二级页面让他眼花缭乱,他是手机白痴,就更弄不懂这些东西了。 王英俊恰好来他办公室送资料,被时柏年叫住,“教我怎么投票。” 王英俊头凑过去,“这个简单啊,你就点进去,找到她所对应的号码投就行了。” 时柏年认真研究了一下,“她说投六号。” “那就往下划,有个投票界面,点六号直接投就成功了。”王英俊伸着脖子,看到六号所对应的图片,恍然:“是影雕啊。” 时柏年照着他说的按了下六号投票,界面显示投票成功。 “成功了?” “不然呢。”王英俊说。 “不用写评语?” “你当做阅读理解呢还评语。” 时柏年把任臻的作品跟别人做了做对比,发现还是她刻的最好,冷酷的嘴角扬起弧度,他瞥了王英俊一眼,“你的手机呢?拿来,帮我投一票。” 他说着,目光注意到页面右下角有送花功能,有1朵、9朵、还有99朵的选项。 看到可以送玫瑰花,时柏年想也没想就点上限99朵的选项卡,界面跳出来一个弹框,系统跳出来个支付9999元的窗口。 王英俊以为时柏年这个老年人不懂玩法随意点的玫瑰花,心想他看到要付费肯定会退出界面,谁料他看到年科长的手毫不犹豫点了下支付按钮,细长的手在他眼前输了密码成功支付9999元。 王英俊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要惊掉下巴,“年科长你……您还真有钱啊!” 时柏年没吱声,因为他发现任臻以99票的涨幅从第六瞬间窜到了第三名,排名超过三个人。 他立马就懂了,原来送花也算票数,等他还想点送花的时候系统提示说今日已送过花。 只能等明天了。 时柏年只好作罢。 看到他竟还有意要送花,王英俊光看着就有些肉疼,“年科长,你怎么还学会打榜了,追星要理智啊,这可是咱两个多月的工资,伤不起啊!” 时柏年懒得跟他解释,监督着他进入投票界面,给六号一个叫送客松的作品投了票才算作罢。 王英俊生怕时柏年一个冲动拿他的手机给别人送花,投完票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时柏年趁着没事可做,撇下默默在一旁伏案工作的简斯琪,上楼去找段竹了。 随着办公室门合上的声音,简斯琪缓缓抬起头。 刚才那些字眼窜进她的耳朵,影雕,投票? 恍然想起了什么,她抓起桌上的手机点开微信,朋友圈里,高中同学梁艺璇在两个小时前发了一条投票链接,附文说让大家投五号作品。 刚刚她看到只是随意扫了眼并没有点进去,但结合时柏年跟王英俊的对话,她隐隐觉得就跟这条链接有关。 点进页面,简斯琪翻了翻,果然在六号找到了那个叫迎客松的影雕作品,暂时排名第三,页面上方还有一条滚动横幅,上面写‘***用户送给6号99朵玫瑰花。’ 因为只有时柏年一个人送,所以这条横幅格外显眼。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影雕选手就是早上时柏年在视频电话里提醒‘她’早点回家的那个人。 也就是时柏年手机备注里的‘老婆。’ 简斯琪看着那副迎客松作品,紧抿了抿唇。 色盲是吗? …… 时柏年上楼,逢人就拦下来加微信好友,下一步就让他们帮忙投票,短短五分钟,他就给任臻拉了十多张票。 他难得主动跟共事的人一同聊天,大家对他的态度也算友好,他们互相加了好友,哪怕是为了让投票也并没有太多介意。 时柏年拉到了票心情愉悦,“等休假回来请你们到家里做客。” 众人面面相觑喜上眉梢,纷纷应和。 时柏年晃到段竹办公室,发现他人不在,刚要离开,见段竹从洗手间出来,微弯着腰,撅着个屁股。 看到他,段竹问:“怎么是你?” 时柏年单手揣着兜,盯着他,“你不如现在请假去医院。” “我是便秘。”段竹直起腰,推开门让他进来,“你怎么有空上来了?” 时柏年言简意赅:“你帮我投个票。” “什么票?”段竹从抽屉里摸出一盒乳酸菌素片,往手里倒了几粒就这水喝了。 “就手机上投票。”时柏年本来想要他手机自己操作,但想到段竹刚从厕所出来,他还是放弃了,口头让他操作。 他以为自己够白痴了,却不知段竹比他更白痴,微信没有就算了,居然连在哪儿下载微信都不知道。 段竹被他嫌弃一顿恼羞成怒了,“手机能打电话就行了哪儿那么多事,你用不用我手机,不用我不借了!” 他家庭情况也就那样,少年时代平时除了学习,对电子设备一窍不通更是没怎么碰过,甚至在大学用机考的时候因为打字慢还挂过不少科,所以他向来对这些产品不太感兴趣。 时柏年帮他注册好微信,用他的账号给任臻投了票才心满意足把手机还给他,“我走了。” 段竹无语:“合着你上来就为了这事来烦我?” 时柏年头也不回走了,丢下一句:“天大的事。” —— 下班前,时柏年如意拿到了虎子从同城邮寄过来的视觉矫正镜。 他早上把任臻的身份信息发给在医院眼科的同事,让他帮忙调出她视力、瞳距、屈光间质角膜厚度等各种数据发给了虎子。 他手脚倒快,不到一天就做出来了。 时柏年驱车回到家,按下密码推门,未见她人先闻其声—— 任臻窝在沙发里跟妈妈打电话:“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送了我99朵玫瑰花,不到一下午我就超了三个人,开心死了。” 孙佩珍也欣慰,夸了两句,把话题引到时柏年身上来,“小年父母那边怎么说,你们要是关系稳定,双方家长尽早见一面把日子定下来,早日举行婚礼。” 时柏年站在她身后,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知道了,我一会跟他打电话商量。” 聊了两句,任臻心虚挂了电话,她还没有把领证、包括同居的事告诉孙佩珍。 之前没敢告诉是怕母亲以为自己是随便拉了人应付她,现在她倒是想认真了,可涉及到办婚礼的问题就不能敷衍草率处理了。 也不知道时柏年心里是什么想法。 她发着呆,感觉大一股热源缓缓向她靠近,任臻猛地回头,对上时柏年的眼睛。 “你回来了,走路怎么也没声,差点又吓到我。”任臻从沙发上起身,看到他手里的盒子,下巴点了点:“那是什么?” 时柏年把盒子放在茶几上,撕开胶带,从里面摸出一个眼镜盒,打开它,一只红片黑框的眼镜露出来。 把它取出来,时柏年拉着她坐下,扶着眼镜要给任臻戴上,但被她偏头躲开了。 “这是什么?”任臻脑袋后仰,盯着他手里丑丑的眼镜。 “色觉矫正镜。”时柏年强势地圈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近自己,任臻身体倾过去,感觉鼻梁上一重,眼睛对焦时,她的身体突然一顿。 时柏年起身把玻璃窗台上的一盆花搬过来放在茶几上,“看到了吗?” 任臻盯着那盆花,身体大约僵了十多秒,她激动地捂住嘴,像玻璃球一般澄澈明亮的双眼蓄满了眼泪,红唇微张,她震惊地发现自己将面前那盆花的绿色跟红色分辨的一清二楚。 看到任臻露出这副样子,时柏年心里不太好受,男人的鼻腔翻涌着酸气,粗粝的指腹抹掉她脸上的泪痕。 任臻缓缓抬起头,对上时柏年的眼睛。 她张了张口,“谢谢你。” 她的脑中响起欧阳飒飒的话。 【你晚上回去盯着他,盯个十来秒,四目相对的那种,他要真喜欢你,一定会吻你。】 任臻隔着眼镜下巴微扬,汪着雾气的眼睛紧盯着他。 一秒,两秒……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写到时柏年推‘波’助‘澜’的情节了(自行脑补变黄) 妞儿们儿童节快乐,记得擦亮眼睛在幼儿园好好挑选男朋友,尤其是姓时的,过期不候,长大了国家可不分配男朋友。 第30章 苯噻啶片 任臻鼻梁上的色觉矫正镜片有一层银色的镀膜, 这是为了通过技术来过滤削弱掉特定波长的光线,比如绿色、红色。 她刚刚没仔细打量镜片, 戴着眼镜暂时看不到外层的镀膜, 也以为时柏年能看到她的眼睛。 七秒, 八秒…… 盯着他十秒过去了。 时柏年坐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跟木头似得。 “你看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是眼镜不合适?”时柏年皱了皱眉毛, 奇怪她为什么一直定在那儿。 任臻失望地敛下睫毛, 心脏像是被划开一个大豁口,她摘掉眼镜,目光有些黯然。 手指轻轻磨挲着眼镜,任臻轻声问:“这眼镜你哪儿来的?” “朋友的实验室。”时柏年看着她说:“朋友是光电信息工程专业的,对光学镜头有研究,他最近要出个专利, 我抢了个开山头彩。” “那这太贵重了, 我得按照市场价支付他费用。” “不需要, 我跟他十年同窗,这不算什么, 更何况他也只是玩票,研发出这东西本意是帮助别人, 不图钱财。” 任臻觉得这个人很善良, “那有时间我请他喝茶。” 时柏年笑:“可以,等周末我安排一下。” 任臻嘴角勉强勾起一个弧度,她抓起沙发上的手机, 情绪不是很高了,“我上楼了。” 时柏年本来想跟她多说会话,听她要走便抬头看一眼时间,眉头一动;“现在还早。” “明天还要早早去会场,我准备完介绍就睡了。”任臻收了茶几上的东西快速上楼了,期间眼睛都没有看他。 看着她离去不是很开心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楼梯口,时柏年才垂下眼帘,目光微深,隐隐带着失落。 —— 任臻来到书房打开电脑,关于影雕的介绍和稿子其实都已经熟记于心,此时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在眼前飘着,她脑中却一片空白。 发了一会呆,任臻觉得自己心是空的,很烦躁,也焦虑。 不知道她在书房待了有多久,直到时柏年敲门提醒她该睡觉了,任臻才迟缓地应了一声。 翌日。 时柏年从房间里出来,发现任臻卧室的门半开着没关,他觉得诧异,伸手轻轻推开那扇门,视线望过去发现床上空着,不像是有人昨晚睡过的痕迹。 像是若有所觉,时柏年的脚尖一转,径直走向书房,轻轻旋开书房的门把手,看到正对着书桌的小沙发上侧躺着一个人。 她竟在书房睡了一宿,时柏年意外之余还有些心疼。 任臻的肩膀被轻轻推了推,她睡觉轻,一下就醒了,睁开眼看到时柏年那张脸,一时间发懵,愣了愣。 “怎么睡到这了?”他半蹲在沙发旁边问。 任臻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双手撑着沙发做了起来,没接他话也没有看他,只问:“几点了?” “差一刻钟八点。” 任臻闻言,赶紧掀开身上的毯子起身,“我得走了,会展中心九点开展,再晚就来不及了。” 时柏年也站起来跟出去:“我开车送你过去。” 任臻到洗手间,蓬头垢面地站在镜子前刷牙洗漱,听到这话立即就拒绝了:“会展中心在高新区,跟你单位完全是两个方向不顺路,没事,我打车就行。” 见她拒绝,时柏年作罢。 去会展中心的路上,任臻打开投票通道,发现十分钟前又有人给她送了价值近一万的花,使她的排名又上升了一位现居第二,超过了一位叫梁艺璇的影雕选手。 投一次或许是欣赏,但投两次就是特意,虽然影雕收藏爱好者里不乏玩票的人,但任臻自认身边没有这样支持自己的朋友,后台送花人的姓名显示是*号,她也是也不能准确知道投票人是谁。 时柏年的身影从任臻脑中一闪而过,她的背脊微滞。 昨天她发了链接到朋友圈,时柏年也不是没可能看到,但如果真是他,怎么也没听到他提起这事。 任臻拿不定注意,正握着手机走神,出租车的速度突然慢下来,等她抬起头,车子已经直直在马路中央停了下来。 “车子抛锚了。”司机师傅合上引擎盖,跟身旁的人抱歉地说。 任臻低头看一眼腕表,眉毛紧紧地皱起来,“师傅,我这时间来不及了,你什么时候能修好?” 司机强调:“抛锚只能让拖车公司来拖,我修不了。” “那我怎么去会展中心?这山上又偏僻,我上哪儿去找车?” “这我真是没办法。”司机师傅从打车平台把车款全部给她退了回去,“实在对不住小姐,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任臻闭上嘴,现在怎么争论这车一时半会也不会被修好,她只好打开车门把包拎出来,环视东西两个方向,路上没有一辆来往的车。 司机见她面露急色,好心给她提议,“你可以再打一辆车,来这边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如果你等得及。” 等不及。 九点展会就要开始了,她还要提前到场讲解。 正焦急时,任臻看到远处有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向她的方向驶来,咬了咬唇,她有些踌躇,却知道再等就真的来不及了。 鼓起勇气,任臻站在路边伸出手臂拦了下,原本是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直到那辆车缓缓减速停在自己面前,她莫名提了口气。 车窗缓缓降下来,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打量她,“请问小姐有需要帮助的吗?” “我,出租车抛锚了,我着急去会展中心,请问先生可不可以载我一段路程?” 听她这样说,那位穿西装的男人脸朝后座偏了偏,“莫总,你看……” “让她上来。”一道低哑的嗓音从后座响起,任臻下意识侧脸望过去,可被车内隔板挡住视线。 “那请小姐上车,我们也顺路去会展中心。” 任臻连忙道了声谢,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一路上很平静,到了会展中心,任臻跟司机到了好几声谢,趁着时间还来得及,她快速下车几步进楼过安检登记。 走进展会大厅5号场馆,任臻发现自己还是来晚了一会,展厅里已经有三三两两个艺术爱好者正在低声交流,共同赏析着几个非遗作品,主办单位的工作人员在身旁为他们耐心讲解。 任臻作品所在的区域在展区十一点方向的手工技艺类,那边还没有人过去,倒是旁边几幅影雕作品旁站着几位西装笔挺的男士。 任臻默默走到那副‘迎客松’旁边,等待着活动开始。 九点一刻,展厅正式开放,南城市领导竟也来了,这几家公司为南城市增加了上百个就业岗位,大大促进了当地经济,开完会议,他们一同聚集在展厅欣赏这些非遗作品。 任臻跟在队伍后面认真侧耳聆听着他们谈话,她英语不太好,听着对话略微吃力。 大厅中央摆放着桁架喷绘布,吉时已到,几家跨国公司上去老总签名合影,任臻趁着探馆采访的媒体还没有到,她拎着包找到洗手间走进去,早上出来的急,脸上也只是随意一化。 任臻走到舆洗池前打开化妆包补妆。 “诶,你早上看投票排名了没有?那个叫任臻的又偷偷做票了,一晚上别人不涨就她涨了一百多票,眨眼就超了艺璇姐你,我问了馆长是有人给她打赏,根本举报不了,靠!看着就生气。” 任臻猛地回头,看向身后几扇紧闭的。 “有什么可生气的,她有那实力,有人喜欢也不奇怪。”梁艺璇漫不经心地说。 “那可不一定,虽然说玩影雕的不差这几万块钱,但要投资肯定去找那些非遗传承人,怎么会看上她?肯定是她自己砸钱做票,不公平竞争!” “艺璇姐昨天不是说她是色盲吗?我猜那影雕可能也不是出自她的手,不定是从哪儿请来的抢手。”另一个陌生的女生也加入了她们的对话。 ‘色盲’两个字让面无波澜的任臻突然眼前一黑,她心神不定地拉上化妆包拉链,手指被夹了下,她回神立即抽出手,痛的眼泪掉下来砸在手背上。 听到隔间里的冲水声,任臻慌忙抓起包推开一扇门进去关上,隔壁那几位也走了出来到舆洗池洗手。 “怕什么,她如果眼睛真的有疾,就算作品再好,肯定是不能通过终选的。” 随着他们渐行渐远的声音离开,任臻神色恍惚地走出来。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色盲的事怎么被她们知道的,今天听到的这些难听的话,也的确另她惊讶。 以前以为自己的色觉对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挪到正式的场合,色盲这个字眼多少有些讽刺。 任臻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抖,她恐慌地翻开包,找到时柏年昨天给她的色觉矫正镜,她想也没想戴到鼻梁上。 —— 影雕算是南城市的一个特色非遗传统文化,场馆的工作人员引他们来到5号场馆欣赏影雕,并向他们介绍展台上的作品。 任臻站在最左侧,把工作牌戴在胸前。 她心不在焉,却也感受到一道炙热的视线在身后一直盯着她,她猛地回头,对上一双深邃狭长的凤眼。 身旁的合作伙伴觉得无趣,提议说要不要去唐三彩陶瓷烧制区域看看。 莫子骞的视线淡然平静地从任臻身上移开,谦和地拒绝了朋友,“我觉得影雕有趣,过去看看。” “李总,这几幅作品是三日后角逐影雕类非遗传承人的作品,请您欣赏。” 探馆的媒体听到要选传承人,立即把镜头扛过来录制拍摄。 “这副影雕不错,我如果没记错,迎客松是十大名松,黄山第一景?”一位外国公司的经理开口。 那位被叫李总的男人温和的笑,问身旁的解说员:“刻画的作者是谁?” 话音落,还不能解说员反应,任臻就被她的影雕老师推了出去,介绍说:“是她刻的,叫任臻。” 众人的目光一并投了过来,看到是个极为年轻的女子,大家皆是一愣。 “印象里,做影雕的都是些老艺术家,今天竟也有新鲜面孔了。”莫子骞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过来,众人回头,看到他缓缓走来,任臻眯了眯眼。 那个男人鹤立鸡群,在人群中卓尔不凡,不用清场,人群自动为他辟出了一条通道。 莫子骞走过来跟李总和那位外国合作伙伴握手问好,看向那副迎客松,“作者可否跟我们介绍一下这幅画?” 任臻看着他点点头,透过镀膜,莫子骞看不到她的眼睛,莫名期待。 “‘迎客松’,迎天下朋友,客满笑而来,在我们国家迎客松寓意着和平友谊的象征,为了这次展会,我选择这幅画来雕刻是希望各位集团跟南城市的合作能一切顺利,就像迎客松的精神一样常年翠绿,屹立不倒。” 任臻今天穿的是白色小西服,长发挽起,衬的脸又小又白,巴掌大一点,多少露出些精干清爽,但难掩青涩年轻。 在场的人无不为她的口才所吸引,虽然是场面话,但她长得漂亮作品又修的完美,一时间令很多人拜服。 “看来南城市人才济济,想必我们的合作一定会相得益彰。” 身旁人一同附和,都对这副画的寓意表示很满意。 “等等,任小姐为什么在室内还带着墨镜?”被他们晾在身后的影雕传承人角逐选手梁艺璇突然出声。 任臻立即就认出了这个声音,便是刚刚在洗手间里的其中一个。 她浑身僵硬,面色有些慌乱,“这不是墨镜。” “的确不像是墨镜,你们看她的眼镜外面有一层镀膜。”另一个女人挤开人群走进来,面露挑衅:“是色盲矫正镜吧?” “色盲” 那女人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安静的展厅顿时像炸开了锅。 “色盲怎么会刻画呢?” “是啊怎么会?” “色盲不识色的呀,这画五彩斑斓的,她是如何上色的呢?” 刚刚还在夸赞任臻的人,在不到两分钟内立即反水质疑,任臻一时间被推上风口浪尖,连探馆的记者也拿着话筒凑过来说出疑问:“请问任小姐戴的真的是色盲矫正镜吗?” 莫子骞看到转变的这一幕,微微皱了皱剑眉,目光投向任臻,却也不动声色看着,等她一个解释。 无数道闪光灯聚集在任臻脸上,她再也受不住,摘下了眼镜,她看着记者,神情已经有些恍惚,这群人近在眼前,却像被扭曲时空一般在眼前晃动变异:“今天的主题是探馆非遗传统文化艺术品,请回归正题。” “为什么要回避问题呢?那请问你真的是色盲吗?” 色盲这两个字有些刺耳,任臻面色煞白,“是不是并没有影响到我做影雕,所以请你停止询问。” “这副作品真的是你独立完成的吗?上色的过程请问是如何克服的?”这位记者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个猛料,对任臻开始气势汹汹。 “是不是色盲,让人拿色板让任小姐辨认一下不就清楚了。”梁艺璇跟朋友使了个眼色。 听到要测试,任臻脑子一轰后退一步。 莫子骞看到任臻脸色大变,他的神色也渐渐凝滞起来,敛起笑意,他看向众人,冷然道:“这件事先到此结束,你们说话也该看看场合。” “那也不能让我们这些参赛选手吃亏啊,总不能连质疑都不许了吧?”其中一个参赛选手愤愤不平。 “是啊,谁知道这副影雕是不是她自己创作的。”又有一个人附和。 任臻的下唇被她咬出了血,听到这样的质疑,她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抬眼看向她们:“你们可以说我是色盲,但不能质疑我的作品,我是向大家隐瞒了色觉障碍,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创作,请你们相信我!” “漂亮的话谁不会说,你自己也承认自己是色盲了,那初选的时候你是怎么给作品上色的?负责你的老师呢?是怎么审核的?” “我只是在夜晚或者暗处时对绿色跟红色不是很敏感,并非全然分不清!” “让这样一个有缺陷的人参与角逐,岂非是我南城市无人了?” “领导,我提议取消任臻的参赛资格,并且终生禁赛永不入选传承人的角逐!” ‘永生禁赛’这个字眼让任臻一时没站稳脚步虚晃了下,身后的莫子骞向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膀,稳住她。 任臻的额角溢出汗珠,她的肩膀微颤,小拳头攥的很紧很紧,展厅里的气氛一时僵持不下。 突然,任臻抬起头,她的视线扫向那几位刚刚对自己咄咄逼人的女士,她紧抿的嘴角突然上扬,勾起一个冷笑,浑身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场:“白马非马,请问是谁定义的颜色?” 梁艺璇目光微眯,没有吱声。 “既然是人类自主定义的颜色,你又如何知道我眼中世界的样子?又如何证明色盲看到的世界是错误的?而为什么不说自己是错误的?” “……”沉默。 “人类之所以能感受到颜色,是因为我们在进化中收到周围世界长期的刺激结果,‘道尔顿色盲说’很好的说明人的对色彩的感官是有所不同的,感觉是不同的,用色盲来局限、甚至来定义整个庞大的色系,我认为是对自然界的不尊重,也是对人的不尊重。” 任臻喉中像是咽了一块石头,如鲠在喉,她难过的掀起眼皮,“人而为人,我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低人一等。” “……”依旧是沉默。 莫子骞滚了滚喉结,他轻轻揽着她的肩膀,“你累了,我让助理带你去休息室休息。” 任臻推开他的手,倔强着没有动弹,她看着自己的老师,领导,还有外国友人: “本来觉得这样很丢脸,但历史上英国著名科学家道尔顿是色盲,英国首相布莱尔是色盲,荷兰印象画派代表人物梵高是色盲,04年逝世的澳大利亚籍德国犹太裔的牛顿摄影师是色盲。” “法国画家莫奈在晚年失去色彩辨识能力依旧完成了近200部作品,况且我是后天色盲,跟你们几乎没有半点差别。”任臻指甲因为用力已经陷进掌心,她的声音带着颤意:“你们明明不如我,凭什么要因为两种颜色禁我赛?” 作者有话要说:时柏年:心疼我老婆。 任臻:专心搞了一章事业 助攻男二出现了。 我争取这个月内完结,看着大纲感觉应该很快 下章要写甜(H)了,希望你们不要嫌腻 第31章 文拉法辛 【少儿不宜】 ——时法医婚后手札。 明明是个很小众圈子的媒体探馆文章, 在短短半天内迅速发酵,色盲是否会危害社会这一话题被热议。 【据专家统计, 大概每12个男性中就有1个色盲或色弱, 平均在200位女性中就有1个色盲或色弱。】 很多网友看到任臻是色盲却角逐影雕非遗传承人的新闻, 舆论一水的都是反对抵触, 甚至有人造谣说自己挖出了任父任母的庞大背景, 说她是‘天选之女’, 靠着父母的关系走后门通过审核, 才有了展会的参赛资格。 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即便有现场的工作人员为任臻辩白,可那些零星的解释很快被舆论淹没。 【任臻背景、任臻参赛资格、色盲该不该考驾照、色盲是否能胜任非遗文化的传承人、该给色盲办残疾证等话题把舆论推上新闻热点最高潮。】 意外的是网民虽然对这件事表现的愤愤不平,却很少去关注事件本身,甚至没有人去关注任臻的影雕作品, 只一味的指责、谩骂她正在毁掉一个区域的艺术。 外面鱼帛狐篝, 非遗传承人通道的投票排名任臻却以五位数的票数让那副‘迎客松’稳坐第一, 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大相径庭,令人哭笑不得。 懂的人自然懂, 可不懂的人偏偏却要来横插一脚,网民都是墙头草, 完全没有是非对错的判断能力。 欧阳飒飒和闺蜜孟晚潇打听到她的消息, 立即开车到高新区拉她回去。 任臻被她们推搡着从场馆休息室出来,今天发生了太多令人不可预测的事情,她在休息室待了一整天, 状态很颓,妆容也花了没有补,被她们拉着敛着眼皮没什么精神,“你们别管我了,里面领导还没有开完会,展会还没有结束。” “还参加个屁的展会啊,他们都没打算带你玩,如果真把你当玩意那些无良小编怎么可能把你推到众矢之。” “没了比赛好像你就不能做事业了一样,跟姐去开车压弯,敞篷一开,你依旧是这条街上最靓的女!” 任臻被推上了车,她摸了摸屁股底下的真皮沙发,才稍微回了点意识,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你们中彩票当富婆了?哪儿来的车?” “一千块一天租来的。”欧阳飒飒看了一眼后视镜,“怎么样,有牌面吧?老娘这是跟你长威风呢。” 任臻闻言勉强露出了这一天第一个笑容,她鬓角的碎发被风吹的凌乱,伸手挽了挽发,扭过头看向孟晚潇,“有些日子没见了,最近过的如何?跟男朋友怎么样?” 孟晚潇还是那个孟娇娇林妹妹,说话依旧娇得很,不紧不慢的,“分手了。” “又分一个?”欧阳飒飒在后视镜看她,“就商学院认识的那企业家?” 孟娇娇摇头,她向来不爱跟她们说自己的个人私事,特别是感情,只说:“不是什么企业家。” 任臻没再问,倒是欧阳飒飒真性情,直接怼了:“我说娇娇,你也老大不小了,就别折腾自己了行不行?为什么非得找个有钱的,平静的过过安逸的日子不好吗?” 孟晚潇没吱声,气氛一下就僵住。 任臻皱了皱眉毛,悄悄伸手在左侧掐了下驾驶位人的肩膀,转移话题,“我上火了,走去上次咱俩去的那家酒馆,喝点绿豆汤。” …… 说是绿豆汤,其实是B52轰炸机,火点燃,拿着吸管猛吸一口,那酒在口中自动熄灭,再嚼一块冰,当真是冰火两重天。 姐妹三个在酒馆玩疯,泡了一下午,任臻趁着时柏年还没下班前醉汹汹的回到家,上楼到浴室抱着马桶吐了一会,等缓过劲来,才慢吞吞打开热水洗澡,她身上的酒气太重。 时柏年下班回来的路上才知道今天在任臻身上发生的事情,他生气地关掉广播,想给她打电话,又顾忌着这个时间她还在展会不方便。 今天在南城市发生了一起命案,他去现场勘查,写完尸检报告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加上回家路上听到这些不像话的新闻八卦,他心情糟到一塌糊涂。 方向盘一转把车子开到路边停下,时柏年打开手机搜索相关新闻,在页面最底下看到有很多不理智的人出口成脏,评论里的谩骂让人不忍直视。 他点进去想评论,却发现需要注册微博。 耐着性子,时柏年在手机里下载了微博软件,又迅速注册了个人账号,在各种鞭挞任臻背景的评论底下找到了一条为任臻发声的评论,一位网民说他们在官方没有发出有力证据前抨击她,这是在网络暴力任臻。 不到一分钟,底下立即有人反驳那个人:【网络暴力成了你的遮羞布,任臻的背景挺强大啊,到处都能碰到水军。】 时柏年看到那些字有些头痛冒火,气的他指尖都在抖,这些令人作呕的字眼光是他看着都生气,很难想象到任臻面对这些会是什么情景。 在键盘上打了一串字,他正要点击发送的时候又突然顿住,坐在车里男人静默了良久,时柏年垂下眼睫,指尖按在删除键上,把那些字都清空删除。 似乎没有必要跟这些人多费口舌,不与小人争长短。 时柏年把双闪关掉,将车子掉头驶向高新区方向,他在路上给任臻拨去电话,准备告知她自己马上到,这种情况让她自己回家他是千万个不放心。 另一头。 任臻跪坐在浴室冰凉的地板上,因为没有穿鞋,她脚掌在地上打滑根本站不起来,电话被接通,时柏年看不到她满脸的泪痕,只能通过电话听到她崩溃冒火的哭泣声—— “呜呜呜老公,我要窒息了。” 那一声老公,让时柏年一脚踩中刹车,耳边‘砰’的一声,后方的车追尾撞了上来。 —— ‘叮咚’一声,电梯门迟缓的打开,一个高大凌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男人的长腿不料被走廊中央的一个圆柱垃圾桶绊了下停住脚步,时柏年的怒火再一次被点燃,他一脚踹倒它,带着浑身的戾气转身走到房门口输入密码。 因为手抖,他输了三次密码才成功。 时柏年大步跨上楼推开任臻卧室的门,大床空着,浴室的灯却大亮,磨砂玻璃门上隐隐能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 任臻喝的太多,眼前的景都重影了,她虚握着手机,却看不清屏幕上的拨号盘,想给时柏年打电话,拨号却频频按错。 她脾气上来冒了火,抓起手机就往浴缸里按,她半趴在浴缸边上,浴袍被浴缸里溢出来的水打的湿淋淋的,她却毫无所觉,挤了点沐浴露,刚要搓屏幕,手机从掌心滑出去噗通一声掉进了浴缸里。 任臻心一沉,她趴着浴缸扑进去想要去捞,一只解释用力的手勾住她的细腰,用力将她扯了过去。 额头撞到他的锁骨,任臻抱住头蜷着腰,哀叫了一声:“谁啊!作死啊!” 时柏年扒了下她的四肢,发现她状态良好,上手捧起她的脸颊,这张脸依旧是精致漂亮,就是那两行泪痕有些碍眼。 暗暗松了口气,时柏年打量了一下浴室,把浴缸里她的手机给捞出来甩了甩,顺手拉她起来,“你怎么回事?” 刚刚说窒息,他真的是要吓死了。 任臻脚掌打滑,她怕摔倒,手使劲攥住他的衣领,“你是谁啊?”她靠在他怀里哼哼了两声,鼻尖在他胸前蹭了蹭,眉头突然一凝,“你身上怎么一股味道,臭死了。” 她捂住嘴巴,做了个呕吐的表情,“都没我香。” 时柏年:“……” 他默默低头,抬起胳膊轻轻嗅了嗅自己的手臂,虽然他今天在案发现场待过,回到局里也洗了澡,但被她这么一说,他似乎也闻到了一股味道。 任臻脚心凉,她就着他的脚背踩上去,毫不客气:“鞋,我的鞋呢,快点的拿过来。” 时柏年黑脸,这个女人耍酒疯跟上次在她家简直是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变化,无赖,耍贱,矫情。 时柏年吊着眼皮,低头紧靠在怀里的人,正要低头,任臻突然睁开眼睛,一个酒嗝,熏得男人嫌弃地别开脸。 任臻盯着一头乱发,双手推了推他的胸膛,“你真的臭死了,离仙女远点,我都要不香了。” 夺走他脚上的男士皮鞋,任臻把脚伸进去,她扶着玻璃门往外走,“你给我洗澡,不洗干净别出来,真的是,不讲卫生,一股子酒气。” 有酒气的人是你好不好…… 时柏年看到她扑在床上一动不动,无奈地笑了笑,扭头看一眼凌乱的浴室,他叹息,关上磨砂门。 任臻感觉自己身上湿黏黏的不舒服,她烦躁地叫了一声,双手撑着床边坐起来,腰上的浴袍带被一把扯开,任臻脱掉唯一的衣服,光着身子拉开衣柜,从里面找了件居家服出来。 浴室里没多余的浴袍,时柏年裹着浴巾出来时表情还有点冷冷的,他手里抓着从她梳妆台抽屉里看到的一个男人的相框吊坠,头发还在滴着水,大片的肌肤敞着。 刚要打算质问她相框里的男人是谁,任臻看到他从浴室出来,目光下意识往下瞥,又很快,她的嘴角一品,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老公,我的喉咙好紧。” 时柏年看起来有些严肃的神情立即一变,他大步走过去,“怎么了?” 任臻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我哪儿知道!你不是医生吗!” 时柏年无语了两秒,伸手扯下她的双手,弯腰倾身查看她的脖子,看到她的衣领时,沉默几秒,男人的薄唇抿了抿,“你的衣服穿反了。” 任臻闻言抬起头,锃亮锃亮的眸子携着水雾,“是吗?”她手上虽然不是很不协调,可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抓住自己的衣领就用力扯。 ‘刺啦……’衣领被扯开一个小口子,任臻的呼吸瞬间顺畅了不少。 “舒服了……” 时柏年按住她的肩,声音有些沉:“别动!” 任臻灵活,跟泥鳅一样从他胳膊下钻了出来,双手抓住衣角把居家服从头脱了下来。 时柏年被她这么一搞猝不及防,下意识要避开视线,却发现她里面还穿着件小背心。 任臻把衣服塞到他手心里,“快,帮我把衣服缝好。” 时柏年被她的无理要求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你故意的?” 时柏年折腾累了,不太想动,“撕坏了就买新的不用了,我给你拿别的。”他拉过被子盖住她的身体。 “不要,我就要穿这个,你赶紧缝。”任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摸出一个针线盒。 “事真多。”时柏年心里一直想着她在网上的事,没有太多心思做这些事情。 那句事真多,一下就刺激到了任臻的神经,她稍微清醒了点,睁圆了眼睛看他,“你说什么?” “开玩笑。”时柏年接过她手里的针线盒,抽针的时候突然抬起眼皮认真打量她:“你到底清醒没有?” “你平时就是这样对你老婆说话的?”任臻见他磨磨唧唧迟迟不动,严肃地看着他。 时柏年心里叹了口气,喃喃:“看来是没清醒。” 他之前在医院外科工作,对缝合伤口是如数家珍游刃有余,缝衣服差不多也是那个原理。 给针穿上线,时柏年开始缝合,任臻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看着他缝衣服的动作又实在无聊,便从床上爬起来下床去倒水。 时柏年跟在她身后,“你穿你自己的拖鞋,我皮鞋太大了小心磕着你。” 他话音刚落,任臻脚下就地毯一绊,她的头直直朝着楼梯扶手撞了上去。 ‘咚’的一声,那声很大啊,时柏年听得心都要碎了,脸也瞬间白了,他抓住她的胳膊一把把人抓起来,暴脾气地低吼:“给你说了小心点!” 任臻捂住额头,抬头泪朦朦地看着他,被他这么一吼,她的意识渐渐回笼,眼神也比刚刚清明了不少。 时柏年受不了她这个眼神,终究是心软了,滚烫的掌心给她按了按额角,柔声:“撞疼了吧?” 任臻看着他一张一合的薄唇,她纤长的眼睫微动,她的声音突然变细变软,“疼。” 时柏年摸了下,“起包了,活该,让你小……” 他话说到一半,任臻突然踮起脚尖,抓住他的衣领轻啄了一下时柏年的薄唇。 两人呼吸交缠,时柏年当即愣怔地看着她,期间呆了约莫有十多秒,任臻眨了眨眼睛,那睫毛是真的长,像是一阵风轻抚过他的心脏。 又酥又软。 任臻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还想再亲一次的时候被时柏年用一只食指挡在唇瓣上制止动作。 时柏年的神情有些冷,并且带着点严肃和认真: “今天碰了尸块,身上有股味道,你等我洗个澡。” “你确定?”任臻的眼睛锃亮锃亮的,闪着细碎的光,bulingbuling的,嘴角微微的翘,她慢慢推开他的胸膛,做作地说:“那还是算了,突然没有性.欲了。” 她是故意的。 一定是故意的。 时柏年紧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低头,男人的嘴角上扬,勾起一个充满未知小括号,他轻笑,颀长的身影一折,歪头附身在她耳畔。 他身上有很多味道,沐浴液的清香、淡淡的烟草味,还有他嘴唇里的气息,很热,很欲,让她莫名开始心颤,紧张。 粗粝的指腹轻轻揉了揉她敏感的耳垂,时柏年在她耳畔低声嗤笑:“一会别哭。” 任臻呼吸一滞,刚吊起眼皮看他,眼前就被黑影笼罩住,时柏年捧住她的脸颊,低头狠狠撬开了她的双唇。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 第32章 替格瑞诺 【护士服可以提上日程了?】 ——时柏年婚后圆房手札 像是两只野兽互相撕扯, 以虎狼之势赤膊上阵。弱势的那一方被咬的遍体鳞伤,就比如任臻。 两只白旗在眼前拼命的晃, 这是她第一次被杀的丢盔弃甲。 不过有人偏偏跟她作对, 非要推波助澜, 搅得海水倒灌。 退一步进两步, 恨不得生生世世负距离。 …… 清晨, 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台的反射, 照在任臻的脸上。 她晚上睡觉有拉窗帘的习惯, 这样刺眼的光让她不得不转醒皱眉。 “哎呀烦死了。”拉起被子蒙住头,她阖着眼睡了一会,突然感觉大腿上一重,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轻轻拂过,任臻背脊重重一僵。 时柏年辛苦一晚上,他累死了, 这个点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趋势, 他的下巴压在了她颈窝, 那个位置很舒服,就跟他天生契合一样, 大掌不知放到了那儿,总之很滑腻, 手感不错。 任臻的耳根有点热热的, 有点刺,气息很熟悉,却又恍惚的陌生。 她僵硬着脖子, 侧卧的上半身缓缓转过去,就看到了时柏年。 怎么说。 当时看到这个人在自己床上,她有点懵,太懵了,脑子一下空白了。 那一瞬她感觉自己小腹涨涨的不舒服,掀开被子低头,任臻倒吸了一口冷气。 时柏年闭着眼,一把把她抱住了,感觉他的手臂能圈她腰两圈,很紧,有种蟒蛇缠身的架势。 任臻是彻底清醒了,昨晚的一些意识也渐渐回笼,那些碎片足以拼凑出一部刺激精彩的动作电影。 任臻浑身僵的像一具木乃伊,精神很恍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甚至很多羞耻的东西在脑中晃动。 终究是生物钟作祟,时柏年睫毛微颤,他身体微微向后一抽翻了个身,任臻感觉自己的身体空了一半。 她迅速抽了张纸,时柏年被耳边的动静晃醒,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红血丝,可见昨晚战况有多激烈。 时柏年呆呆地看着她,凌乱的发惺忪的眼,怎么看都觉得英气十足。 只不过昨晚耕地的雄狮还没有缓过劲,只当眼前是做梦。 他半趴在床上,她的床很软,又香,微微抬一下眼皮,就能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她,她的眼睛,像扇子一样的睫毛,小巧的嘴唇,甚至还有她人中上细小白皙的绒毛。 “你醒了。”任臻移开视线躲避拿到炙热令人羞耻的目光,指了指床头柜上的闹钟,“恭喜你。” 时柏年懵然地盯着她。 “恭喜你九点了,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 她这话像是晴天霹雳,时柏年跟触电似得掀开被子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个四角裤被她扔过来,任臻别开脸脖子红红的,脚踢了下他的腰,“你赶紧的把衣服穿好!” 时柏年揉了把脸,迅速下床穿衣服,扣皮带的时候扭头看向她,还是有点没能从梦境还是现实中缓过劲,期间任臻拉过被子蒙住头,没发出一点声音。 光着脚去找鞋,时柏年的脚心忽然刺了下,他抬起脚,看到昨晚掉落在地上的那根针和线,弯腰捡起来顺手放在桌子上。 因为要迟到了,时柏年收拾的速度很快,不到五分钟洗漱干净穿戴好,拿起把手机钱包装进公文包从自己房间出来,路过任臻卧室时听到里面有动静,他沉默想了两秒,脚尖一转,还是走了进去。 任臻往垃圾桶里丢了团纸巾,时柏年走过去把地上她的衣服顺手捡起来。 看到他,任臻默默把被子拉到脖子,目光随着他,见时柏年慢慢走近在床边蹲下,她屏住了呼吸。 时柏年把手里单薄的衣服放在她床上,望着她没有动,只是神色有些发愣,默了半响,他眉眼变得温和,手伸进被子拉了下她的手臂,握住那只小手,接着轻轻把任臻拽了起来。 四目相对,很多东西不言而喻,也根本不需要对视十秒,三秒就够。 时柏年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瓣,很温柔,带了点亲昵和缱绻,他身上的味道却很强势,那种羁绊弄得任臻的心脏仿佛都拧在了一起,有种快窒息要从喉咙炸出来的错觉。 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耳根,“我去上班了。” “嗯。”任臻有些眩晕,精神有些恍。 “我下午会早点回家,你如果没有事就好好睡上一觉,网上那些话,不要看了。” 他交代完,就匆忙离开了。 听着楼下房门阖上的声音,任臻倒在床上,她轻轻磨挲着自己的唇,好半响没有缓过神来。 —— 段竹最近在帮分局辅助查案比较忙,医院那边一直没去,他今早正好要去医院办案,准备顺道做个体检。 来到时柏年办公室,进去看到里面只有简斯琪一个人,段竹微微颔首跟她打了声招呼,把手里的小零食扔给她,径直走到时柏年资料柜前拉开铁抽屉。 他一边找一边随口问简斯琪:“你们年科长呢?早上就没见人影。” 简斯琪坐在办公桌前,听到段竹问时柏年,她有片刻的失神,支支吾吾:“他…他早上没来单位啊。” 段竹找东西的动作一顿,回头问:“没来吗?” “没有,打卡的时候没看到他。” 段竹闻言皱了皱眉毛,关上抽屉,“没听他说请假,怎么会没来?” “我也不是很清楚。” 段竹哦了声也没多在意,继续找他的东西,可是翻了好一会也没在文档柜里翻到他的卡。 转身,他朝时柏年的办公桌走去,“你们年科长平时是把相关证件放这抽屉里对吧?” 简斯琪回答说是,“段队你找什么卡?” “助医卡,上次撂你们年科长这里了,你见过没? “没有。” 段竹拉开抽屉,在里面找到一个小铁盒,时柏年的警官证躺在最上面里面,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段竹把铁盒拿出来往下翻了几张很快就找到了助医卡,正要合上铁盖,他的目光突然一定,发现一个枣红色的小本子。 本子上三个大大的烫金正楷字‘结婚证’引入眼帘,段竹看着红本上的国徽,神情呆了下,有点迷茫的样子。 我去!这怎么会有本结婚证? 段竹带着疑惑翻开结婚证,可没等看清里面的内容,简斯琪就从他身后忽然出现:“段队你找到了吗?” 本来看别人东西就不太好,这又差点被抓包,段竹心很虚,吓的背后一激灵,慌忙合上结婚证塞进了铁盒里盖上盖子,故作镇定地咳了咳点头,“找到了找到了。” …… 段竹手里转着车钥匙心不在焉走下楼,他的步伐很缓,虽然面无表情,可心里已经是波涛汹涌了。 时柏年居然结婚了! 前段时间就听说他一直被家里人催婚,这才过了多久,竟真的脱单了? 可他在时柏年身边完全没发现那人有恋爱结婚的趋势啊,平时见他似乎挺正常的没什么问题,结婚这么大的事也没听他提起,太不够意思了吧! 段竹没走两步在大厅碰上了副局,两人碰面打了个招呼,领导为案子发愁,简单跟他聊了几句正要离开,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推开身后旋转门旁的玻璃门走了进来。 时柏年脚步一顿,没料到进来会撞上领导,张局看到他更是吃了一惊,目光上下打量他手里的公文包,凝眉问:“你这是才来?” 段竹轻咳了一声,按平时时柏年根本不会迟到,甚至会早来,虽然今天是头一遭,但算他倒霉,居然进来就碰到了局长。 这下要完。 果然,心情不好的张局对着时柏年发了一顿脾气,什么无视单位规章制度,迟到五分钟十分钟也就算了,居然迟到了一个多小时,张局狠狠训了顿他,并让身旁的段竹跟后勤部交代一声,扣掉他这个月的全勤,今天直接算旷工。 张局气势汹汹地上了楼,留下大厅里几个同事面面相觑。 小王跑过来打破尴尬:“年科长没事哈,人每个月总有几天犯懒不愿起床,就像我,一年十二个月从来没拿到过全勤,不就少吃顿大餐,都不是事儿!” 时柏年来单位的路上回味了不少昨晚的甜蜜,他心情愉悦的很,压根没把张局的训斥放在心上。 可王英俊实诚,他怕平时清高傲娇的年科长伤到自尊心,还想要安慰两句,抬眼却瞧见面前这人春光满面,嘴角都快要翘到耳根子上去了,笑的那叫一个好看。 张局一走,时柏年瞬间就放松了,他嘴角噙着笑,远远看去眉眼很柔和,气质也平易近人了许多。 大掌拍了拍小王的肩膀,时柏年轻笑:“我没事,你忙的你的去吧。”说完,他眉毛微挑,似乎还回味了一下王英俊刚才的话,于是很快又补上一句:“扣全勤奖可不好,以后记得早睡早起。” 王英俊:“???”到底是谁安慰谁? 看到大家都在望着自己一副被雷劈打傻的样子,时柏年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反常,向他们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没事了,各忙各的吧,有时间我请大家吃饭。” 他转身,看到段竹也在,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车钥匙,时柏年随口问:“出去啊?” 段竹愣了下,反应迟钝地哦了一声,他回神:“去趟医院,有个罪犯需要处理。” 时柏年点点头,也拍了下他的肩,男人下巴微扬,单手揣兜拎着公文包上楼了。 那背影那步伐,怎么看都带了点六亲不认的潇洒架势。 王英俊等到时柏年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他才粗粗喘了口气,跟身边同事讨论,他的表情,就跟发现新大陆似得激动: “今天年科长也太奇怪了吧?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笑的这么欢!” “是啊是啊,以前都是冷这张臭脸也不爱跟人接触,今天他居然跟我们打招呼了!”一个女同事也小声附和道。 王英俊摸了摸下巴,思考说:“是挺反常的。” “诶你们说,年科长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一位女警官闻言,心都要碎了。 段竹在一旁默默听了一会,心里冷笑:何止是谈恋爱,连证都领了! 只是,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时柏年拿住,让他笑的这么心花怒放? 段竹好奇,好奇死了。 —— 时柏年上午状态异常的好,连小助理简斯琪问的弱智问题他都一一耐心给解答了,脾气温和的很。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他到单位食堂吃饭,端着盘子占位置时看到了隔壁检验科的同事。 就是上次在他面前跟媳妇打视频秀恩爱的小刘。 时柏年微微挑眉,脚步一转,迈着两条大长腿径直朝小刘走了过去,还特意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诶?年科长。”小刘跟他客气地打了声招呼,简单交流两句,便低头专心致志扒饭了。 时柏年并没有着急吃饭,以前都是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良好习惯的他,今天破天荒地拿出手机。 趁着小刘还没吃完,他打开手机微信,当着小刘的面,给任臻拨了视频电话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时柏年:擦枪后的嘚瑟 任臻:发大水后的腰酸 作者:默默打开了浏览器…… 啊哈哈哈这章发红包 第33章 氯吡格雷 微信的视频等候音比较独特, 所以拨过去的那一刻小刘下意识瞥了他手机一眼。 滴…… 滴…… 一分一秒过去。 时柏年微扬的嘴角在一声声等候音中缓缓变平,直到视频自动挂断, 男人剑眉微凝, 期待落空。 没人接? 察觉到小刘探究的视线, 时柏年故作镇定地又拨了一遍, 这一次他把音量稍微调小了点。 半分钟后, 依旧无人接听。 小刘碗里打了不少红烧肉, 他低头吃的正香, 后知后觉发现身旁的年科长自从刚刚坐下来,碗里的饭是一口没动,更奇怪的是,此刻他就像一座雕塑一样握着手机静静坐着,也不说话,神情还有点冷。 “年科长, 谁不接你的电话啊?”他好奇道。 这话像刺一样, 直接戳到了时柏年的肺管子, 他凉凉地瞥了眼小刘,心愿没有得偿, 此刻他心情差得很。 大掌抓起筷子,时柏年只当没听见他的问话, 开始吃饭。 可小刘这人憨厚又实在, 以为时柏年没听明白,他扭头又问了一遍。 时柏年不耐烦冷啧,眉毛紧紧皱着, 望向他,“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好无辜。 小刘低下头,快速扒完碗里的饭,手背抹了嘴角的油站起来,“年科长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说完,他脚上像抹了油,溜得特快。 小刘走后,时柏年放下筷子,默默抓起桌上的手机,又给任臻拨了电话过去。 这一次,没响两声,对面就接了。 时柏年:“……”得,秀恩爱失败。 任臻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但她似乎很忙,那头也乱糟糟的很吵。 “你在哪儿?”时柏年握着手机身体前倾,盯着屏幕里面的人。 任臻推开旋转门,目光在展厅里搜寻着,视线没往手机上看,“你别一直打了,我有事处理一下。” 她说完,没一点犹豫,直接掐了视频。 时柏年看着黑掉的屏幕,神色呆了呆。 餐厅另一头,段竹见食堂大姐舀了一大勺辣子鸡要盛盘里,他连忙制止,“我今天吃点清淡的!” 打好饭,他转身找位置,恰巧看到时柏年愣神,他端着盘子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见他握着手机一动不动,便伸着脖子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 黑的,什么也没有。 段竹重新坐回去,笑了笑:“你坐这想谁呢饭都不吃。” 时柏年听到这话抬了下眼皮,清凉的目光淡淡一瞥,不经意答:“想女神。” 段竹轻笑一声,肩膀也跟着抖了下,他的身体前倾,看着时柏年半开玩笑地问:“哪个女神也给我说说呗,特好奇。” 时柏年这会不太想理他,没接话,他把自己碗里没动的辣子鸡倒在段竹盘里,端起餐具起身,下巴朝他堆成山的盘子点了点,凉凉撂下一句:“别浪费食物,吃干净。” 段竹:“……” “诶,我最近不能吃辣啊,痔疮痔疮!” 这话一出,周围用餐的同事跟小雷达一样蹭的一下全部扭过头朝他望了过来。 段队得痔疮了? 段竹脑子一轰,连忙低下头按住眉心,恨不得扇烂自己的嘴。 靠!时柏年你等着!我非得弄清楚你女神是谁不可! —— 任臻被应侍带领着上楼,他们穿过走廊越往里走环境越静,快到接待室门口的时候,她脚步停下问身边的人:“到底是谁要见我?” 应侍依旧微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并不回答:“任小姐您请进。” 推开门,窗明几净的接待室一尘不染,迎面,黑色商务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棕红色条纹西装的男人。 那人见她来,手中的茶杯放在一边,抬眼看过来。 任臻一下认出了他。 莫子骞。 跟她没什么关系的一个人。 任臻站在门口没动,因为她看到自己那幅‘迎客松’,正端端正正摆在茶几上。 “你们把它拿这里做什么?”这副影雕这会儿应该在展厅放着,终选就在两天后。 莫子骞还未说话,接待室的门被推开,任臻身后走进来了两位男士,年纪偏大,其中一位她认识,经常能在新闻里见过,很德高望重。 “你来了。”领导见她杵在门口,主动伸手请她坐下。 莫子骞站起来跟他握手,“方主任,一幅画而已,其实您不必亲自跑一趟。” 方主任等上茶的应侍离开,才缓缓向不明真相的任臻介绍莫子骞:“这位是是奥地利Pioneer 公司派遣到我们南城市内燃机分支机构任职的莫子骞,莫总。” 任臻顺势得体地转身跟他问好:“莫总好。” 莫子骞微微颔首,算是应声。 “是这样的任小姐,莫总很喜欢你的这幅‘迎客松’,想花价钱把它买下收藏。” 任臻听闻这话,愣了:“可是这画后天要参加终选的。” 方主任默了默,过了半响,才为难地开口,“任小姐想必你也看了新闻,现在外界对你的非议很大,所以你可能不能参加终选了。” 任臻蹭的一下站起来,“方主任,你也说是非议,既然是诽谤,那为什么要撤去我的资格?!” “可的确是你欺瞒眼疾在前,按照诚信竞赛的规则,组织不得不撤掉你。” 任臻垂下眼帘,捏起拳头,问:“所以呢?有色觉障碍的以后就没机会了吗?”她不甘心!好不公平! “不是的,影雕并非都是彩色,明年你一样可以参加角逐传承人的比赛,但今年,组织必须撤掉你,以求比赛真实。” 方主任见任臻垂着眼不说话,又急忙加上一句:“当然,关于外界传言你父母是南城市高官这件事我会让公关部发文澄清,不让你受诬。” 方主任该说的话讲完,他起身离开,把空间留给莫子骞跟她。 莫子骞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笑着说:“莫某对南城市不太熟悉,今天不知道是否有幸请任小姐出去逛逛?” 任臻没有接话,弯腰抓起沙发上的手提包,神色淡淡的,“莫总,东西你既然喜欢就拿走,一会我的老师会把我的银行卡号发给你,记得打款。” “……” 莫子骞看着任臻拉开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紫砂杯,轻笑,“倒是挺直接。”有趣。 —— 下午。 时柏年做了几个DNA病理检验,打完报告听小王说领导整个下午外出开会不在局里,回到办公室见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十分钟,他趁简斯琪去洗手间的功夫,锁了抽屉自己先下班了。 但是不巧,刚出来就撞上从楼上下来的断竹。 见他拎着外套脚步匆匆,段竹打趣,“呦,走路都打滑,这是要着急去见女神?” 时柏年面不改色,竟然也没否认,只说:“记得帮我打卡,下次我帮你掩护。” 说完,他溜得飞快,三两步就下了楼消失了。 这是明目张胆的翘班啊? 段竹手搭在楼梯扶手上,欣慰地笑了。 倒是头一次见时柏年对女人这样上心,闷葫芦开窍了不得了。 段竹正回忆着时柏年是多会开始反常的,突然,多年的职业嗅觉像是察觉到异常,他若有所觉猛的回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简斯琪。 简斯琪正在愣神,没料到段竹会发现自己,她慌忙挪开视线,什么也没说,转身跑进了办公室。 看到是法医助理,段竹神经大条也没把这一幕放在心上,吹着口哨抬脚下楼了。 ……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看到的都是金字塔顶端的人,而你所有的冲劲和动力无非也是来自对金字塔顶尖的向往,其实太多人都注定庸碌一生,操作起来却是在摸金字塔的脚尖,这就是现实。” “别太难过慢慢来吧,取消就取消了吧。” “可是妈妈,我想拿奖给你看。”任臻紧抿着嘴唇,鼻腔的酸意让她倍感委屈。 “没关系呀,明年还有机会,只要你有心,总能爬上去。” 任臻沉默了,孙佩珍的病恐怕是撑不到明年这个时候,这个遗憾,很大的可能会伴随她终生。 她不甘心,却也实在没有办法。 挂了母亲的电话,任臻躺倒蜷缩在柔软的沙发里,她的目光从呆滞到悲伤,静静盯着窗外流了两行泪。 …… 时柏年从单位早出来十分钟,趁着路上还不堵,去买了些中式甜点带回家。任臻在网上被骂的难听肯定心情不会太好,听说是甜食可以让人心情愉悦。 他到家按开智能锁,玄关处‘叮’的一声,让躺在沙发上的人蹭地睁开眼,任臻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听到时柏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她翻了个身背对过去。 时柏年看到她翻身,换了拖鞋拎着甜品袋长腿迈过去,“老婆,起来吃东西。” 他把糕点酥饼一一拿出来在茶几上摆好,见任臻背对着自己不起来便倾身去拉她,可还没碰到她手,任臻猛地翻身坐起来,避开他低吼:“你别碰我!” 她情绪激动,这话脱口而出,两人皆是一愣。 时柏年缓缓起身,垂在一旁的手紧紧攥了攥,他低低问:“你生气了?” 任臻说完就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了,眼珠一转很快又补上一句:“我腰酸得很。” 原以为这始作俑者能安慰她几句,可任臻低头等了半响,只见时柏年一声不吭留下她一个人在客厅,竟转身上楼了。 这么记仇? 任臻吸了吸鼻子,鼻腔里消下去的酸意又冒了上来,昨晚她献了身,怎么说爽到人也是他,占便宜的人也是他,就算她刚刚态度不好吼了他,他也不至于一声不吭撩脸子走了。 竟也不哄哄她! 脾气还不小。 越想越觉得憋屈,任臻心里的火蹭蹭蹭的冒了上来,她气冲冲掀开薄毯站起来,刚要离开,身后玄关处响起了门铃。 “谁?”任臻扣了下眼角的泪痕,踩着拖鞋跑去开门,一抬头,监控器里出现的人差点吓出她的魂。 任臻后退两步转身,刚要喊时柏年的名字,没成想回头就见他从楼梯上下来,手里还拎这个按摩仪。 “不是说腰酸,怎么在门口傻站着。”时柏年还是一副无辜又英气的样子,修长的手指撕开腰部按摩仪腰带,“你过来,试试这个。” 任臻拼命压住心里的五味杂陈,她抬起手指向监控器,激动的说:“爷爷来了!” 时柏年眉毛扬了扬。 比起他的镇定,任臻表现的比较慌张,她都有些手足无措了,满屋子找可以躲的地方,“不行,要是被爷爷看到我在这里,肯定会觉得我行为不检点,印象不好的!” 大掌按住她的肩膀,时柏年轻抚着她紧张的情绪,无奈说:“怕什么,我们都领证了。” 任臻背脊一僵,缓缓抬起头看着他。 她的神情有些呆呆的,过了半响,露出才想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把这事给忘了。”对啊,他们领过证了,同居是理所应当。 时柏年:“……” 时爷爷敲了好几分钟的门,早已经不耐烦,“小兔崽子,我听见你嘀嘀咕咕的声音了,赶紧的,给我开门!” 任臻这才回神,赶紧去拉门,门打开的那一瞬,她露出得体乖巧的笑容,“时爷爷好。” 时爷爷在门外等急了,原本打算门一打开要对着时柏年劈头盖脸好好发一顿火,可看到开门的是孙媳妇任臻,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任臻视线微移,见时爷爷手里拉了只银色行李箱走进来。 对上两个晚辈疑惑的目光,老人家虽然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说话也气势汹汹,他解释说:“看到你奶奶就烦,我自己出来住几日,好好治一治她的臭毛病。” 时柏年和任臻两人浑身一震。 住这儿? 时柏年的胳膊肘悄悄撞了撞她的腰,两个年轻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任臻瞬间就懂了。 万一他们分居被时爷爷发现,那假结婚逢场作戏的事岂不是要露馅了。 轻咳一声,任臻神情波澜不惊地笑着说:“那什么,既然爷爷要来住,我先上去给您收拾出一间屋子。” 说完,她顺手接过时柏年手里的按摩仪,转身撒腿就往楼上时柏年的房间跑。 时爷爷进来,时柏年放下行李箱去厨房煮茶,见老人家打量着这套房的布局,脚步有往楼上走的趋势,他立即端着茶出来拦住爷爷,为了给任臻制造两人同居的假象争取时间,他直言拆穿: “爷爷这会出来住,该不会是奶奶嫌你烦,把你从家赶出来了吧?” 果然这招最有效,时爷爷听到这话注意力被转移,立刻跟他急了,在沙发上坐下威风凛凛地拍案:“放屁!她个老婆子,还敢嫌弃我?” 作者有话要说:爷爷在此,两人今晚被迫同床 时柏年:我可以为所欲为了 任臻搓手手:我也是/娇羞 第34章 双氯芬酸 楼上。 任臻拉开时柏年的衣柜, 把里面的衣服全抱出来往自己卧室的运,还有他床头柜上阅读的杂志, 法医相关书籍, 统统被她搜刮干净拿走, 直到他的卧室看不出有人住过的痕迹才作罢。 时爷爷心思被时柏年戳穿, 一时暴跳如雷不搭理他了, 气哄哄拉着行李箱按电梯到二楼, 看到任臻在一间朝北的次卧里铺床, 老人家在门口一站,问:“这是我给我准备的客房?” “是的爷爷。”任臻听到动静回头。 “我乏了,你先出去吧。” “爷爷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给你点外卖。”任臻因为着急腾东西,累出一身汗。 “你不会做饭吗?”时爷爷眉毛一竖。 “……” 任臻尴尬地站着,刚要吱声,一直手握在她肩上, 时柏年从身后出现, “爷爷, 我跟星星每天比较忙,一般都点外卖, 你想吃什么告诉她就是,打个电话就能送来。” 时爷爷闻言哼了声, 抬抬手, “算了我不饿,你们该忙什么去忙什么吧,不用管我。” 夫妻俩对视一眼从客房出来, 任臻把时柏年往卧室里推了推,小声:“你自己去收拾一下,晚上找个借口睡书房。” “可我们如果不睡在一起,爷爷会怀疑。” 时柏年今天意外的没听她话,说完便折身拿了自己的居家服去洗澡了,期间没太多言语。 听着浴室里的淋浴声,任臻扭头看向自己的大床,想起今晚这张床要承受起两人的重量,她胸腔里的那颗器官莫名撞得咚咚响。 过了有十来分钟,时柏年从浴室出来,发现卧室亮着灯,但任臻她人不在。 他下楼去找,楼梯走到一半听见厨房里传出时爷爷的声音。 “给我也泡点,最近晚上睡不安稳。”时爷爷把杯子递过去。 看着任臻把煮好的玫瑰花茶注入茶杯里,时爷爷站在厨房里掀开陶瓷盖轻嗅了一下花茶,冷不丁点评:“嗯,还凑合,不过比你时奶奶手艺还是差点,茶香味不足。” 任臻姿态谦虚,听到这话一点没生气,把另一口锅里煮的冰糖炖雪梨倒进花茶里搅了搅,端起茶杯递过去,“我听时柏年说您总咳嗽,这玫瑰花茶能安神,冰糖和雪梨润肺,最近晚上天气凉了,爷爷喝点就早早歇下吧。” 时爷爷轻轻应了声,端着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提起婚礼的事:“我听小年说你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但既然你们小两口已经领证,你父母那边也该好好告知清楚,月底选个好日子请你父母出来吧,我时家必不会亏待了你,到时两家也可以好好商量一下你们的婚事,新婚不易推迟到来年,最好今年能把婚礼办了。” 任臻应声,“我会给我父母说。” 从厨房出来,时爷爷端着茶杯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手探进上衣兜里摸出一只老人机出来,戴上老花镜:“星星你过来,帮我看看我这手机是不是坏了,一晚上就没响过。” 任臻关了灶台上的火摘掉围裙,噔噔噔跑出来,弯腰接过手机:“我看看。” 任臻点开设置里查看,发现这手机的铃声和提示音都已经开到最大音量,她试着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悦耳的铃声清晰的回荡在客厅。 任臻把手机递回去:“爷爷,没坏。” “是吗?”时爷爷鼻孔一张,傲娇的冷哼了一声。 时柏年看完戏,笑着慢慢走下楼,还不忘调侃出声:“爷爷,你要是想奶奶就主动给人打个电话,按我奶奶那个倔脾气,你就是抱着手机在我这里等一宿,它也不会响啊。” 再一次被拆穿小心思,老人的眼睛瞪得像牛,时爷爷狠狠剜了孙子一眼,大手抓起桌上的茶杯起身:冷道:“不关你事,要有空多关心关心你媳妇,她今天走路像个鸭子,定是你没照顾好尽欺负人家了!” 时爷爷说话的时候倒没觉得有什么,此言一出,稍稍回味几秒,顿时觉出几分不对味来。 老人家脸上挂着尴尬,轻咳一声跟时柏年擦肩而过匆匆上楼,全当自己没说过这话。 看来他们小两口日子过得好得很,瞧时柏年那贱嗖嗖的样子。 不愧是他孙子,干得好! 等时爷爷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时柏年下意识看向任臻的腿,他没控制好表情,刚想笑,余光看见任臻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直直朝他砸了过来,女人羞恼起来瞪着两只圆眼睛,“都是你,还笑!” 时柏年反应快,侧了下头一把接住抱枕,轻轻笑着扔回她怀里,走上前倾身微微歪头打量她,男人的声线又低又哑,好听极了:“生气了?” 任臻鼻腔发出个冷哼的音调,别开脸不接他的话。 时柏年看着她的眉眼,一字一句:“昨晚是我没克制好。” 任臻的脸颊莫名热起来,她一把推开他从沙发上起身,穿好拖鞋,哼哧哼哧往楼上跑。 时柏年柔和的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迈着长腿三两步追上她的脚步,跟在她身后继续出声撩拨:“是我没有顾及到你的身体,让你受累了,需不需要我给你端盆洗脚水,顺便给你捶腰谢罪?” “不需要!” “你怎么这么不高兴?” 时柏年跟着她走进卧室,奇怪她今天的反应,明明早上还好好的,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男人无辜的声音中又带着些许的委屈与不解:“昨晚明明是你撩拨我,怎么今天反倒不愿搭理我了?” 时柏年伸手,温热的掌心轻轻圈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强势地圈在她腰后,把她往跟前带了带,潋滟的黑眸带着几分情.欲,侧脸吻住她的耳垂,炽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根,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说每个音调时的震颤,他的声音性感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我想和你做。” 最敏感的地方被他碰到,任臻感觉那一刻自己的灵魂有一秒钟的出窍,但她到底是女生,脸皮又薄,他这话一说,特意强调是她先主动这一点,更是让人羞上加羞,无地自容了。 她用力推开他的胸膛,虽然耳根上的暧昧气息随之而去,但灼烧感一时难以消散,任臻低着头,说出抗拒的话:“你出去!” 时柏年身体一顿,火热的眸子逐渐变得澄澈清凉,像一片沉静的湖面,他看着她没动。 气氛僵持了数十秒,时柏年垂下眼眸,身上的欲.火已经渐渐熄灭,只剩下胸腔里微刺的痛感。 时柏年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拉起来,等任臻要挣开的时候他已经松开了她,只见他掀开床板,从床下的暗柜里翻找出来一个折叠垫铺在窗边的地上,他拿外套当枕头,一张简易的地铺算是成型, “你……这是做什么?” “我晚上就在这里将就着打地铺,不会再僭越,你大可放心。”时柏年说这话时垂下眼眸,神色有了细微的变化,很淡,看不出情绪。 任臻趁着他铺床的空隙,默默去洗手间洗漱,再出来见时柏年已经在地铺上躺下歇息了,她咬了咬下唇,呆愣几秒才缓缓摸到墙壁上的开光。 ‘啪’的一声,卧室照明灯熄灭,任臻的眼前一片漆黑,她伸出手试探着抓了抓空气,脚步慢慢向床的方向挪动。 神游加上紧张,任臻算错了距离,小腿骨直直撞到了床角,那一声有些清脆,痛的她低低吸了口冷气。 揉了揉骨头,任臻下意识看向时柏年睡觉的方向,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依稀能在月光的映衬下看到他轮廓的剪影,时柏年纹丝不动,想必是已经睡下了。 掀开被子,任臻躺进去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忘吃安眠药了,今晚又是这样的情形,就算她身体疲惫,却也完全没有睡意。 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任臻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却没听到时柏年有半点动静。 些许的失落感在她心口盘旋,鼓了鼓小脸,任臻抓住被角无意识地叹息一声。时柏年以前也算是比较关心她的,知道她晚上视力不好,就会开壁灯给她以防摔着,可刚刚她撞的那一下,他不但没关心她,甚至连动都没动,实在是…… 太冷血了。 她是女生,自然在那方面要表现的扭捏些才显得矜持,就算是她刚刚矫情使小性子了,可他就不能再哄一哄她吗? 她说不行就不行,他就不能霸道点霸王硬上弓?她是吃这一套的呀。 任臻越想越后悔,越后悔越不爽,她好面,这样的事她怎么能主动开口。 脑子转来转去,她翻身坐起来,这会倒是越发清醒了。 按开床头柜的照明小灯,任臻掀开被子要下床,躺在窗边的人突然在她身后出声:“这么晚了不睡?” 任臻猛地回头,惊讶地看着同样坐起来的时柏年,“你也还没睡啊?” “不太困。”时柏年淡淡应了声,看着她:“你在干什么?” “我,我睡不着,准备下去拿pad听故事。”任臻支支吾吾。 时柏年站起来,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我下去拿。” “哦,那谢谢你。” 时柏年没理她。 看着他打开门走出去,任臻的手指悄悄蜷缩一动,视线缓缓定在那张地垫上,忽的,她贝齿一松,如秋水般明亮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她笑,觉得自己真聪明。 两分钟后,时柏年拿着pad推开卧室门,看到她蹲在地上拿着块抹布折腾,不解地问:“怎么了?” 任臻没回头,她把抹布随手一扔,起身,“哦,没事,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时柏年见她重新上床钻进被窝,也没太在意,他把pad扔给她,顺手关掉床头柜灯,脱了拖鞋重新在地垫上躺下。 任臻背对着他睁开眼,在黑暗中听到时柏年在他的地铺上倒吸一口气,她咬住下唇忍着笑,亲耳听见时柏年低骂了一声猛地坐起来。 她把pad推到枕下,闭上眼一声不吭装没听见。 大约过了半分钟,任臻感觉身下大床一沉,一双结实的手臂穿过被子从身后拢住她,时柏年下巴强势地压在她的颈窝里,嘶哑性感的嗓音恍若羽毛在心口振荡,挑逗中带着几分委屈巴巴:“我的床被你弄湿了。” 他的段位高,任臻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令人浮想联翩的话,她顶着火烧的脸颊回头,“都说了是不小心!” 时柏年嘴角勾了勾,温柔地笑:“慌什么,我不怪你。” 他爬上床,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男性气息强势地把她牢牢包围。 一只手不老实地在她后腰上一阵摸索,引得任臻阵阵颤栗,回头错愕地看着他,原本是想故意弄湿他的垫子让他跟自己睡一张床,却不想这男人是狼,如此来势汹汹。 时柏年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双唇,没有深吻,只是轻轻用唇描绘着她的唇形,“垫子湿了,我只能跟你睡了。” “你……” “嘘,爷爷在隔壁。”时柏年低头,咬住她的唇瓣。 清醒的任臻不似昨晚热情主动,她只觉得浑身有电流划过,生理的反应吓得她不知所措,她无意识呻.吟,“腰,腰疼。” 时柏年的动作顿了几秒,她听见他在她耳边低低地轻笑,还算克制了,手从她腿间缓缓撤了出来。 第35章 罗红霉素 【今天, 我跟我暗恋的女神情感摩擦出了质的飞跃/愉悦】 ——时柏年的婚后手札。 夜深了,今晚有人注定无眠。 简斯琪躺在床上, 把这两天关于非遗传承人的新闻都看了一遍, 跟梁艺璇竞争的任臻已经退出了候选人的角逐。 如果说这件事是她职业生涯中一个很大的砍, 按道理她应该很伤心才是, 可今天年科长的种种表现, 这事倒变得不痛不痒了。 她打开微信朋友圈百无聊赖地翻了翻, 看到梁艺璇今天又发了条链接, 这一次是条关于《传承者》节目的预测宣传,点进去在里面翻了翻,无意间开看到了任臻的名字。 简斯琪以为自己眼花,定晴一看,非遗宣传员名单除去梁艺璇,最后一位便是任臻。 她咬了咬唇思忖片刻, 拨通了梁艺璇的电话, 作为高中同学, 两人互相问候了几声,话题不知不觉被她引到任臻的身上。 “她不是已经落选了, 怎么还会有资格上这种大型的节目?” “领导觉得她有能力呗,估计是觉得可惜。”梁艺璇那边蔫蔫地答, 倒不像是十分有兴趣。 可简斯琪不知道对方的心思, 又继续说道:“她是不是有什么背景啊?而且我看她的作品也不是很好。” “没听说有什么背景,父母一个是石匠一个是提前退休的教师。” “她是色盲,况且已经退出竞选, 但突然又上这样的节目,网友难免会高看她的能力水平,会对你产生影响的吧?”简斯琪火上浇油,试探道。 “斯琪。”梁艺璇在那头突然打断她。 “嗯?艺璇你说。” “你是不是跟那个任臻有什么过节?” 简斯琪浑身一顿,她抓住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没,没有啊。” “是吗?”梁艺璇拖长了音调,“既然没有就别再跟我提这个人了,免得让别人以为你是想借我的手整死她。” “我没有这样想。” “没有最好。”梁艺璇的声音冰冷,没有意思感情:“斯琪,你跟我是高中同学,我对你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我不知道你跟她有什么过节,但凡是还是大度些好,每天活在好强和自尊心里,我都替你嫌累。” “你要想跟我这个老同学还联系,以后就别再跟我提她,要报复就自己去报复,但歧视色盲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是不想再用了。” 简斯琪垂下手,看着黑掉的屏幕,她用力捂住砰砰砰快要冲波胸腔的心脏,当一切心思被拆穿,她此刻只觉得无地自容和羞耻。 —— 任臻晚上睡得不是很安稳,身旁睡个熊一样的人,多少有些别扭和不自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她悄悄下床上过一次洗手间,回来时因为看不清,还是弄出了些动静。 时柏年无意识睁了睁眼,在黑暗中看到她躺下,一只手臂环上去抱住她的腰,颀长的身体侧翻紧紧压着她,他没有穿上衣,滚烫的男性气息满满萦绕着她。 任臻被他的动静惊了下,微微侧脸,“我吵醒你了?” 时柏年搭在她身上的手轻轻隔着被子捏了捏她的腰,他嗡声:“几点了?” “五点多一点,天还没亮。” 时柏年的手慢慢探进被子里,近距离地给她按摩酸痛的腰,”那时间还早。” 虽然有些困倦,但他觉得做.爱这种事要比睡觉重要的多,这样一想,他瞬间就精神了。 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他吻了吻任臻的唇,在被子里抚.摸她的身体,低头埋在她的颈窝,贪心地吸取着妖精的灵气,“衣服怎么扣的这么紧” 任臻的脸颊绯红绯红的,她没有回头,只看到自己胸前的被子一鼓一鼓的,几秒后,他终于除掉障碍,手感像装了水的气球,有种飘飘欲仙当神仙的快感。 时柏年的掌心的走向再往下时,被任臻一把扣住手腕,他的嗓子也哑了,有些受不住,“让我摸摸…”性感禁欲的嗓音低喃在她耳畔,又纯又欲,她从来没有见过时柏年这样安耐不住。 “不行,我有话要问你。” 意志还是打败了任臻身体中躁动的因子,她翻了个身面对她,时柏年立即低头亲吻她的唇,有点不依不饶,甚至还轻咬了一口,作为她中途叫停的惩罚。 任臻按开床头柜壁灯,夜色朦胧,比起白天的冶容秀色,任臻在鹅黄的照明灯下,更显的妖媚温柔,别有一番风味。 “你说。”他的嗓音像是含着砂砾,沙哑的不像话。 “时柏年,你喜欢我吗?”躺在一张床上说这些话本就比较难为情,如今还开着灯,他可能不知道自己说出这话用了多大的勇气和胆量。 就只为了满足她多日以来的好奇心和一点希冀。 时柏年翻身压在她身上,双手牢牢撑在她脸颊两侧,他凝望着她,黑漆漆的眸子很深,像是一把钳子紧紧抓进她的心里,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喜欢。” “那你呢?”时柏年贪恋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大拇指轻轻磨挲着她的红唇贝齿,慢慢伸进一根食指到她嘴里搅了搅,“你喜欢我吗?” ‘喜欢’两个字,加上这个极具暗示性的动作让任臻大脑一阵眩晕,她在错乱中狠狠咬住他不安分的食指,顶着近乎熟透通红的脖子,像是痴傻般:“我也喜欢你。” “呵……”时柏年突然低头,缓缓地笑了,他的笑声很有磁性,也十分悦耳,想春日里消融的冰雪,听到耳里很是舒服。 “你,你笑什么?”任臻看着身上的人。 “我开心。”时柏年抬起眼皮,深深地看着她,“我是不是还没叫过你老婆?” “叫…叫过的吧。”那天他喝醉,在沙发上抱着她的腰,叫了没有一百声老婆,怎么也有三五十声。 “老婆……” 在他炽热的目光下,任臻感觉自己羞的无地自容,脸颊微微发烫,她目光游离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连忙转移话题:“爷爷说,月底叫我爸妈商量我们的婚礼,赶在年前办完。” 时柏年低头,含住她的唇瓣,轻轻吸.吮,语调含糊在她嘴里:“听你的。” 他jin虫上脑急促地喘息,此刻已经懒得听她讲这些跟床上无关的事情,按住她的手在头顶,肌肤碰到的时候,任臻明显感觉到他体温上升。 “等等!”她迅速叫停。 时柏年却置若罔闻,技巧地研磨着浪涛江水,品尝着眼前这道甜糯的点心。 “我来大姨妈!”任臻见他不停自己说话,嘴里唔地低吼道。 时柏年身体一顿,终于舍得分开甜蜜的吻抬首看着她,男人粗粝的食指轻轻抹掉她嘴角的银丝,另一只手去探究她话中的虚实。 也终于,背脊一僵。 沉重的大熊像是泄了力,倒在她身上,束手无策十分憋屈的样子竟有些可爱。 任臻低低地笑:“刚才觉得肚子疼,就去厕所看,提前了三天。” “刚刚怎么不说!”时柏年惩罚似得咬住她伸来的手指,很轻,但也没松开,“你想故意看我出丑?” 任臻没有否认,只说:“我想把你又欲又纯的样子记住,省的被人还以为年科长你性冷淡。” “不许说出去!”时柏年紧紧抱住她,“床笫之事,不可外传。” “去你的!” 本以为抱着能纾解一下他的欲/望,但时柏年的身体越来越热,又不得不下床去冲澡,穿拖鞋时听到任臻幸灾乐祸的声音,他无奈却拿她没一点办法,只能装作愠怒放下狠话:“日后有你受的。” —— 两人闹腾完沉沉睡去,天边渐渐冒出鱼肚白,又是一天清晨,不过这天也太甜蜜了些。 他们在同一时间睁开双眼,不知是谁先主动投怀送抱,彼此在彼此怀中。 “早。” “早。” 时柏年亲了亲她的黑发,掀开被子起身去洗漱。 今天爷爷在,他要准备早餐,一会再哄些好话,把老人家好好送回去才行,不然在这里也影响他跟任臻办事。 既然是爷爷的出现让他跟任臻的感情迅速升温,他是大孝孙,今天一定会帮爷爷,让奶奶主动打电话来请他回去,算是给倔强的老人家一个台阶下。 时柏年开火煮了几枚鸡蛋,从吐司机里取出烤好的切片,时爷爷从楼上下来,顶着两个黑眼圈。 “爷爷,昨晚没睡好?”时柏年把热好的牛奶推过去,“是不是床太软了?等下我叫家具公司给你换一个硬点的床垫?” “不关床的事,还不是听见你跟你媳妇大半夜不睡觉,竟折腾。”时爷爷气势汹汹坐在餐厅里,控诉道。 任臻脚下一滑一把抓住楼梯扶手稳住,听到这话,差点让下楼的她不小心失足摔下来。 时柏年背脊一顿,他回头,诧异地皱了皱眉毛:“爷爷您不是耳背吗?” “哼。”时爷爷冷啧了声,“要生就赶紧生,我的日子不多了,也该早点抱个孙子了。” 任臻飞快跑下楼,娇羞道:“爷爷你说什么呢!”她赶紧给时柏年使了个眼色,但被他躲了过去,连忙应声,“知道了爷爷,我今晚努力点。” 任臻‘啪’的一下捂住脸,这种事还是不要给长辈说了吧?羞死了。 时爷爷被强塞了一口狗粮,顿时觉得没胃口急了,吃两口饭直接起身:“你们早吃了早上班吧,我也回去了。” 时柏年笑了笑,调侃:“不等奶奶给你打电话叫你回去了?” “胡说!”时爷爷扯着嗓子拍案,“你奶奶昨晚就给我打电话道歉了,她哭着喊着求我快回去呢。 ” 时柏年点点头,“这样啊,那奶奶还真是挺离不开你的。” “可不是。”时爷爷坐电梯上楼,没几分钟已经收拾好行李下来,“我走了,在这里你们也没有二人空间,星星,记得通知你父母订婚的事。” 任臻追上去给他开门,“爷爷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我们也不放心。” “不用了,李特助就在门口等我。”爷爷说完穿戴好衣服就走,时柏年揽着任臻的腰把他送到楼下,看着爷爷被李特助搀扶到轿车里,他感叹:“还是我爷爷惧内。” 任臻扬眉,“是吗?不是说奶奶跟他道歉了?” 时柏年对她露出了一个你也信的表情,“那是爷爷给自己台阶下,要不是他年纪大了,今天准能跪一天的搓衣板。” “是吗?”任臻将信将疑。 时柏年搂着她的腰坐电梯上楼,“我小时候没少见爷爷跪搓衣板,我奶奶可是个厉害人物,强势着呢。” “那你想跪吗?”任臻狡黠地抬头看他,眼中隐隐有星星闪烁。 “老婆,你别奚落我了,真以为我不敢跪?” 任臻抬起手肘戳了下他的腰,娇嗔:“你还说,刚刚你怎么能当着爷爷的面说那些话。” “哪些话?”时柏年低低地笑,在电梯里轻咬她的耳垂,吐着滚烫的气息,故意问她。 任臻浑身颤栗,推开他的脸,“你还好意思问,我这么年轻,要生孩子你生!” 听到孩子,时柏年眼中的热情暗淡下来,“我那是跟爷爷开玩笑呢,不那样说,他就不回家我奶奶也担心,说造小人爷爷自己也有回家的理由,有个台阶下,再说了,我也没打算要孩子。” 任臻一愣,抬头,“真的?” “真。”时柏年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我连自己都掌控不了,就不要糟蹋别人的人生了。” 任臻微微皱了皱眉毛,觉得他话中有话,想细想时,已经被他的深吻给夺走了思绪。 这个男人,真的是—— 霸道的让人喜欢。 …… 下午,任臻接到盛少谦从北城打来的电话,孟蝶的案子检察院已经对全案的证据进行了审查,已经移送法院提起公诉,需要她去跑一趟。 任臻路过隔壁警局,又发现恰巧快到了下班时间,她就给时柏年发了条短信说在附近等他,但那人直接打电话叫她进去。 警局院里,时柏年正站在下司犬狗窝前发呆,看到她来,立即抬手招她。 任臻走进院里,问他怎么在这儿站着。 “它最近总是不好好吃饭,看了兽医说是我陪它时间太少,有抑郁的倾向,同事说看它下午一口没吃,水也没喝,我正发愁。” “是不是你把它养在这里的原因?”任臻提议:“要不别把它拴在这里了,带回家吧。” “我怕影响到你。” “不影响,正好任百万能有个伴,前提是你这狗不欺负它。” “家里少个狗窝,那我们一会去超市逛逛吧,还有狗粮,狗盆,你的下司犬是长毛,还缺个梳毛的梳子让我想想,还缺什么…” 她能考虑到这么多,实在是让人心暖。 时柏年扭头,她认真的小模样把他逗笑,侧了侧身想亲她,但任臻眼尖,远远就看到段竹从局里走出来,她有点怕段竹,一把推开了时柏年,后退了一大步跟他拉开距离。 时柏年被她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他不了解情况,还想上前,这时段竹的声音及时从身后传过来—— “呦,这不是任臻任小姐吗,这大老远的,您怎么来了?” 任臻知道段竹不喜欢自己,但他突然对自己这么阴阳怪气主动说话,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我去法院,路过这里。”到底是对人民公仆有敬畏之心,她说话也不敢撒谎,回答问题时倒像个小学生。 时柏年的目光在两人之间两会穿梭,笑了,对任臻说:“你等我一下,我去件衣服下来送你回家。” “别啊。”段竹脚步一挪,横插在他俩中间隔开两人,他侧脸对时柏年说道:“今天你那小助理简斯琪请病假没来,你还有一堆事没做完估计得加个班才能走,送任小姐这事估计也没空不太方便。” “正好,我有车,就顺道送任臻小姐回去吧。”他看向任臻,问道:“任小姐,你觉得行吗?” 要是放以前让时柏年那个万年单身狗送女孩,段竹才不会管今天这事。 但他可是看过时柏年结婚证的人,知道他是有妇之夫,任臻长得漂亮,眨眨眼都一副妖精样,他怕时柏年万一把持不住被勾了魂去,婚内出轨了可怎么办,所以他千万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作为哥们,就要为兄弟两肋插刀,这送单身女人回家的差事,就让他来代劳吧。 作者有话要说:时柏年:呵呵,叫嫂子。 任臻:呵呵,我又是你嫂子了:) 段竹:呵呵,MMP 第36章 头孢哌酮 看到段竹这副献殷勤的样子, 时柏年嘴角勾了勾,想笑, 又忍住了。 任臻自然不敢说不行, 顶着满脑子的疑惑, 还是点头答应了, “正好, 我要去超市, 你送我过去。” 段竹这性子哪能愿意当她司机啊, 当即就拒绝了她,“不行,没空。” 任臻弯了弯眉,看向时柏年,笑道:“那年科长送我吧?正好顺路,我等你一会没关系的。” 段竹一听这话急了, 侧身挡住她看时柏年的视线, “送, 我送你过去就是了,人年科长每天多忙啊, 你就别在这里给他添乱了。” 段竹抓住任臻的衣袖就往自己车里塞,关上车门, 时柏年站在原地没动, 问他:“怎么?你真要送她?” 段竹手搭在车门上,眯着眼看他,“送啊, 你不愿意?” 时柏年双手揣兜,瞧了瞧任臻的表情,好笑地看着段竹:“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殷勤了?” 段竹冷哼一声,心想我还不了解男人,你就是馋人家的身子,他二话不说坐进车里甩上车门,把任臻那边的窗户降下来,对时柏年说道:“走了。” 看着车子扬长而去,时柏年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折身上楼。 没过多久,他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任臻在微信里跟他抱怨段竹吹毛求疵: 【段竹说你有个喜欢的女神,还让我跟你避嫌,话中有话,感觉他知道你结婚了。】 时柏年挑了挑眉毛,手指在屏幕上打字回她:【不用理他,他既然这么想送你,你就去逛商场,让他拎包,好好伺候你。】 任臻:【说的好听,他过了红绿灯就要把我撂路边不管了。】 时柏年看着屏幕上的回复,笑了笑:【回头我收拾他,你把定位发给我,我过去找你。】 时柏年今天不太想开车,取了衣服下楼,就直奔任臻发给他定位的地点,那地方也不远,过两条街的距离。 他经过闹市的小吃街,看到临路有家卖棉花糖的店铺,小店装修华丽大方,摆在橱窗里的棉花糖样式种类繁多,有几对情侣正在排队购买。 时柏年走进去,向老板买了一只棉花糖。 因为他选的是只金黄色星星图案的,价格要贵些,但老板见时柏年没有讨价还价直接付了钱,开开心心给他赠送了一支冰激凌和小甜品作为礼物。 从小店里出来,时柏年手里捏着一根竹签,竹签上面的星星十分惹眼,引的路人纷纷侧目望他,露出羡慕惊艳的目光,甚至还有女孩子主动上前搭讪,借口询问能否买下他手里的棉花糖。 但这些都被时柏年目不斜视拒绝了。 路上他怕冰激凌化了弄脏手,就边走边吃,等找到任臻的时候,手里的冰激凌也吃的差不多了。 时柏年看见她不由自主地就想笑,把手里的棉花糖递过去,眼睛望着她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变柔变软,低哄她:“送你的。” 任臻从他手里小心翼翼接过,那棉花糖上有用糖浆画成的五官,眉毛眼睛小嘴样样不缺,特别可爱,她笑了:“太萌了我都有点舍不得吃。” “你不吃一会糖化了就不好看了,想要我天天给你买。”时柏年说着,把手里最后一口冰激凌吃掉。 他的余光看到眼前突然冒出一只雪白的手腕,她清晰可见纹路的掌心向上,指尖还微微勾了勾。 看到任臻向自己伸手,时柏年神情愣了下,缓缓咽下脆筒,此刻他手中除了甜品袋子便空空如也,冰激凌都被他吃完了,只能嗡声说:“没有了,吃完了。” 任臻:“?” 看到任臻脸色有些古怪,时柏年脸上也尴尬起来,解释说:“老板就给了一个,我想着你身上不舒服就没给你留。” “呃……你要是想吃,我这就去给你买?”时柏年不确定地问。 任臻嘴角抽了抽,她伸手的意思是想牵手,这个男人…… 他却以为自己是向他讨要手里的冰激凌。 真的是……好迟钝。 时柏年见她抿了抿唇瓣,真的像是不太高兴了,他目光一抬在四处搜寻了一下目标,“那我现在就去给你买。”他说着,很快又不忘补上一句:“就是现在外面有点冷,加上你身上又太不舒服,估计只能吃一口。” “哈哈哈……”任臻的表情一时没绷住,单手握着肚子弯腰笑了起来。 “时柏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憨!” 时柏年看着她,皱了皱眉毛,面露不解一脸无辜。 “好了逗你呢,我不吃冰激凌。”任臻才不会跟他承认自己想要跟他牵手,于是就装傻装到底,她晃了晃手里的棉花糖。 “我以前买的棉花糖远远没有这个做的精致,里面的糖感觉也均匀好看,这个是哪家店买的?花了多少钱?” 时柏年想了想,伸了三根手指,具体是哪家店他低头看了眼甜品袋子。 任臻看着他的手指瞳孔微张,惊了:“青天白日,这是抢钱啊?” 时柏年主动拎走她手里的提包,对她的肉疼浑不在意,甚至可以说体会不到她的肉疼。 任臻不由跟他感叹:“哎,真贵啊,我记得以前十块钱可以买两个棉花糖,一大袋上好佳薯片,可惜现在都不行了。” 时柏年随口一问:“为什么不行了?” 听到他的问题,任臻转过脸看着时柏年。 此刻夜色渐渐深了,街上来往的人群比较多,路灯也一盏盏打开,他就背光站在路灯底下,她逆着鹅黄色的路灯只能看到他一个剪影,神情是模糊的,轮廓是高大颀长的,英气十足。 她到嘴边的话突然一转,天真烂漫地回答道:“现在不行了,因为超市都装监控了呀。” 果然,时柏年的脸色就在她说出这话时变了变,任臻咬紧下唇,忍住笑意看着他,等待着他会有什么反应看。 时柏年在她面前沉默了好几秒,过了大半响才默默开口,一副教育劝善,诱哄小孩子的口气:“老婆,偷东西是违法的。” “哈哈哈……”任臻抓着棉花糖抬头对着天空大笑了两声,她今天太快乐了! 她的笑声来的突兀和奇怪,这便引得时柏年看她的眼神越发迷惑不解。 “我就知道你会当真!” 等反应过来自己被她戏弄了,任臻也直起腰笑够了,时柏年手臂勾住她的腰,任臻撞进他的怀里,害怕弄坏棉花糖,她还刻意举起一只手远离。 时柏年单手凑上前托起她的下巴,低头咬住她的唇瓣,“老婆你竟敢戏弄我,笑的声音还这么大了。” 他湿热的舌头带着一股烟草的味道,竟也不难为,反而像是催化剂,让任臻变得无力,整个身体都靠在他的怀里,唇齿翻滚间,她嘴里冒出低低的轻吟:“有人在看我们!” 时柏年微微扳着她的脸颊侧了侧,歪头再一次强势地吻住她的唇瓣,不给她太多的喘息时间,舌尖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亲密掠夺! 鼻腔里都是属于他的气息,霸道的不可一世。 —— 直到两人回到家换鞋,任臻都还感觉自己晕乎乎的, 时柏年接到通知,到家就上楼去了书房,隐约听他说需要接收个什么邮件。 任臻把包扔在一边,神游到沙发上坐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感觉上下两片嘴唇木木的,就跟被蜜蜂蜇过一样没什么知觉了。 倒是口腔里滑腻的触感,久久不能消散。 任臻光这样想着,脸颊不自主绯红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发情了,脑子里居然总想着那档子事,虽然羞耻,但还是很想很想。 手机铃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母亲孙佩珍问她周末回不回家,也把时柏年带上。 任臻跟母亲聊了几分钟,提起今日宣传预热的那个和明星一起的非遗传播者节目,她兴致不高,但却表示自己不想失去这个表现的机会。 时柏年从书房办完公出来,见她窝在沙发里打电话,自己也坐过去抱着她听了听。 任臻摸了摸他的脸,对母亲说:“不过妈妈你放心,我会找机会澄清那些谣言。” 时柏年抓住她不老实的手腕,低头咬住她的一根手指,舌尖轻轻一搅,任臻浑身颤栗,仿佛羽毛划过她最敏感的部位,手臂上无数根汗毛蹭蹭竖起。 抽出湿黏的手指背在身后,任臻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面露警告。 到底是时柏年没耐力,自己引火上身倒先受不住上楼冲澡去了。 时柏年一走,任臻感觉周围稀薄的空气也变浓重了,她又跟孙佩珍聊了有五六分钟才挂了电话。 抬头见一楼没时柏年的身影,任臻撂下手机踩着拖鞋上楼直奔书房,她一边推门一边说:“要不要吃点夜宵?我点外卖?” “诶?” 书房里没有开灯,那张实木方桌后也没有看到时柏年的身影,任臻向后张望了下,扬声叫人:“时柏年?” 身后隐隐听见浴室里淅沥沥的流水声,任臻听他在洗澡,便没有再叫他,见书房的电脑还开着,她推开半掩的门走进去。 时柏年的台式电脑屏很大,二十七八寸的样子,在昏暗的环境里屏幕的光显得很刺眼。 任臻眯着眼走过去,因为视力不太好,她的手在桌面上摸了摸鼠标,中途不小心碰到一本硬皮笔记本。 起初她也没多想,以为是他工作时用的笔记本,握住鼠标点了下关机选项准备关电源时,她的余光在硬皮本无意间扫过,几个关键字眼一下子刺了下她的眼球,她游离的视线一顿。 任臻微微弯腰,借着电脑屏幕的蓝光,慢慢看清了摊开的扉页上的四个字—— 【暗恋手札。】 任臻心脏猛地一撞。 她吞了吞口水,不知为什么,紧张到心跳加速加快。 伸出手指,任臻轻轻掀开那本日记,只是随意打开一页,借着电脑屏幕的光,两行字引入眼帘: 【暗恋手札第512则: 她总是能在我灯枯油尽时添一把柴,是我生命的钥匙,一生的挚情挚爱。】 任臻脑子轰的响了一声,轻薄的纸张从指间溜走,她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恍惚间,她重新上前翻开笔记,还没来得及定晴仔细看上面的内容,桌上的电脑关机,屏幕在眼前熄灭。 视线里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胸腔里,像是揣了只小兔子一样撞得难受,那一刻,任臻感觉自己呼吸空难,有点受不了了,只觉得难过和悲伤席卷了她的世界。 山呼海啸,带走一切情感知觉。 她认识时柏年的时间,似乎也不过百天。 第37章 安非他酮 【我想在她面前活的像个正常人。 老婆, 你再等等,再等等我。】 ——时柏年婚后手札 任臻从书房出来, 带上门。 她脑子里渐渐想起几个小时前段竹在车里跟她说的一些话, 当时她只当他是在暗示自己离时柏年远一点, 并没有放在心上, 此刻回想起来, 觉得大有深意。 段竹:【时柏年啊, 昨儿个还跟我开玩笑说要去见女神, 最近看他的状态那真是春心荡漾,诶,你认识知道他女神是谁吗?】 任臻:【不知道,谁?】 段竹:【我也不知道啊,他这女神可神秘了,估计是外地的, 前段时间出差去了好几天, 估计就是去约会了。】 任臻当时注意力都放在跟时柏年的聊天记录上, 段竹在她耳边敲打,她以为说的是自己, 心里还开心了一下,现在细细推敲, 却觉得细思极恐。 时柏年是有一次冒着雨夜去出差过, 不过当时因为孟蝶的案子又没去。 后来段竹查案期间,时柏年对她说要去海市出差,说是去三天, 但他在那边大概待了有一周才回来。 去做什么了,他没提,她也一直没问。 是真的去约会了? 512天,能暗恋一个女生将近两年,就算是现在自己跟他在一起,也一定不太容易割舍吧? 这里面的情意,又有多少未知? 她想直接问,却觉得情侣在这方面说的太破,建立起来的信任很容易崩塌。 适当的时候,也要给他留有喘息的机会,毕竟自己认识他太晚,也怨不得什么。 可虽然这样想着,任臻的脑子却是一团浆糊,乱的很。 —— 任臻脱了衣服钻进被子,听见身后的磨砂玻璃门被推开,她趴在床上打开手机,并没有回头。 过了也就十多秒,一具温暖又炙热的胸膛贴了上来,时柏年双臂环住她的腰,低头咬住她的耳垂,气息滚烫,“怎么不穿衣服睡觉?” 任臻丢下手机,微微侧耳躲开那个吻,翻身仰卧在床上冷淡地看着他,情绪不高,一直沉默。 时柏年反应迟钝,全当她在害羞,双手定住她的脑袋,低头专心吻她,没有说话。 任臻下巴微扬,感受着低伏在胸前毛茸茸的脑袋,面无表情盯着天花板。 后知后觉时,她微微皱了皱眉毛,双手地捧起他的脸颊,垂眸,“时柏年,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热?” 等埋在胸前的人抬头,任臻才发现他的脸上涌着不正常的绯红。 白皙柔软的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任臻不确定地问:“你发烧了?” 时柏年亲了一会,才用手探了探自己的温度,表情很呆,不明就里,“是吗?” 任臻推开他的胸膛,掀开被子坐起来,伸手从床头柜抽屉里拿住一个电子温度计,塞给他,“测测。” 一分钟后。 任臻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凝眉:“你发烧了时柏年,怎么会这样?最近也没有变天。” 生病的时柏年动作有些迟缓,毛茸茸的头发耸耷在耳边,又呆又憨,尽管她此刻不太想用这样的形容词来评价他。 “可能是吃了冰激凌,抵抗力降低。” 任臻头一次听吃冰激凌生病的,但她什么也没说,时柏年测完体温,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顿时觉得自己头昏脑涨,身上有些不舒坦。 他随手把体温计扔床头柜上,踢掉拖鞋,抓住被子一角要钻进去的时候被任臻用手臂挡了下。 “别跟我睡!”那本手札压的任臻心里烦躁不安,见他要上床,话不过脑,任臻下意识就朝他低吼了声。 她异常激动抵触的语气,让时柏年背脊一僵,动作僵在床边,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时柏年抬头看向她,嘴角紧绷,双目却是迷茫不解的,似乎是不确定她刚刚说的话,又问了一遍:“什么?” “你别在这睡。”任臻握紧了拳头,语气冷的像冰。 时柏年双手撑在床上的动作没有动,任臻别开脸,望着床头柜上的小夜灯手电筒,目光就是不看他,颇有一副跟自己较劲的架势。 “你怎么了?”时柏年终究是先妥协了,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食指微微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生气了?” 任臻心里沉甸甸的,情绪无法形容。 “你生病了,会传染给我。” “出去回你的卧室睡吧。” —— 任臻眨了眨眼,手在枕下摸出手机,屏幕的亮光反射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距离他绊上门离开这间卧室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隔壁传来他低低的咳嗽声,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生病的样子惹得她胸闷难受。 终究还是不忍心虐待他,她起身下楼找到医药箱,翻了会说明说,从药板上抠出几粒药上楼敲响了他卧室门。 敲了三下,他没有回应。 任臻手按在门把上,往下一压,推开门。 他睡觉没有开灯的习惯,两层窗帘更是把房间遮的严严实实漆黑一片,任臻借着身后走廊里落地灯的光,端着水杯走进去。 “时柏年?醒醒,把退烧药吃了再睡。”任臻推了推他的肩膀,低声唤他。 她按开床头灯的时候他坐了起来,抓走她掌心里的胶囊和水杯,喉咙滚了滚,把那些药一并连水吞下。 她的思想总是和常人不一样, 刚刚凶巴巴对自己说要睡了,现在夜深了却来敲他的门。 期间两人没有说一句话,看着他把退烧药吃了,任臻这才作罢,转身时手腕被他拉住,皮肤上滚烫的温度烧灼了一下她的心脏。 时柏年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如炬,两人都静了片刻,最终是他败下阵来,口气无助委屈:“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任臻眼睫微颤,背对着他站在床边没有动。 时柏年自然也知道感冒会传染,但是见到她这幅样子,他不舒服,也很冒火,有种想要把病毒传染给她的想法。 虽然这样恶毒的想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松开了她的手腕,拉开距离,“算了,你走吧。” 任臻垂下头,肩膀一低,像是妥协了,转身拉起被子,推着他的肩膀命令他在床上躺好,把被角掖了掖,“你好好睡一觉,捂一身汗明天就好了。” 时柏年别开脸故意不吱声,心里的气还没消。 她沉默看着他,半响,才开口,语气里透着疲惫无力,深深叹了口气:“时柏年,你跟我撒过谎吗?” 时柏年的眉头微动,不理解地看着她:“没有。” “真的?” 时柏年没回答,陷入了回忆,他生病后脑子反应迟缓,“老婆,我的头好晕。” 任臻没有接他话,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手机给我用一下。” 时柏年虽然不懂她晚上突然转变的反常,但还是乖乖把手机从枕下拿出来递了过去。 “你介意我看你隐私吗?” “不介意,随便看。”他说话时眉眼开了,只不过带了点鼻音,嗡嗡的,很有磁性。 任臻坐在床边,他的手机软件很简单,连相册就只有十几张照片,她翻了几秒,发现他微信在同一天里跟好多人聊过天,点开对话框,立即认出来是自己比赛时的投票链接。 她吃惊:“你给我拉票了?” 时柏年的双臂困住她的腰,枕在她腿上紧闭着双眼没有说话。 像是第六感,任臻点开链接,果然在他的界面上看到了曾经为自己打赏玫瑰花的记录,一共三次,也就是说,他花了三万块给她投票。 她在后台只能看到打赏人一串系统自带的字母后缀休息,所以并不知道是他。 此刻解开她这几日心里的谜团,就像是一罐不断被发酵的酸醋,越是沉默,浓度越高。 退出微信,她点开他的Q.Q,或许是长时间没用,系统跳出需要更新新版本的弹窗,“你的企鹅我帮你升级一下……” 她话还没说完,时柏年突然睁开双眼,伸手按住她掌心的手机。 他有些心虚,忍不住问她的意图:“你问我撒没撒过谎做什么?” “我们已经结婚了,我总要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觉。”任臻直问。 “老婆,我喜欢你,超级喜欢你。”病重的时柏年看着她目光熠熠。 突如其来的告白令任臻莞尔勾唇:“生病了还不忘说情话。” 他刚要答,任臻掌中的手机突然震响,她低头还没看是谁,时柏年已经抽走了那支手机快速按掉,铃声消失。 任臻心中一沉,他的激烈反应让一些猜疑被证实,两人双双沉默,她不问,时柏年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任臻还是扯了扯唇,起身,清冷着表情,没有计较什么,只说:“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她转身要走,被时柏年叫住:“老婆,你等我几天,等我病好了,我有话要告诉你。” 看着房门在面前合上,时柏年躺倒在床上,枕边的手机又开始震响,这一次他直接关机,忽略掉每天晚上睡前手机都会跳出来的吃药闹钟提醒。 她估计以为他说的病是指感冒。 再等等吧,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等到他健康了,就把一切告诉她。 —— 没有预料的,时柏年这一晚竟又做噩梦了。 还是那个血腥、恐惧、黑洞的梦境,他在里面一直寻找出路却看不见门,也找不到那把刀和母亲的背影,一个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过来的声音告诉他自己身处迷宫,眼前的路,像是一辈子都走不完,又弯又长,不知道哪里是尽头。 高烧,反复的高烧,险些错过了清晨的闹钟。 时柏年脸颊红的不正常,头重脚轻仿佛踩在棉花上,太阳穴的位置像是被一刀劈下,裂开了。 他动作迟缓地洗漱完毕,从卧室出来想敲她的房门,但自己又实在病的太重,权衡几秒,最后还是放弃了,他这副病恹恹的模样,估计也不太好看。 他不会把自己病态的一面露给她。 从家里出来,时柏年打车直奔发热门诊。 他握着自己的化验单,乖乖躺在治疗床上被医生检查。 医生起初看到他的体温以为是换季的风寒感冒,但发现他抽血化验单上的血小板数量,脸色变了变,惊讶地看向时柏年:“你的血小板数量到750了,容积也在正常范围以外。” “你是不是切脾脏了?” 时柏年睫毛动了动,身体滚烫入火,脸上却冷冰冰的,“嗯。” “什么时候的事?没有吃抗凝药吗?你这血小板高出了一倍还多,这么高的血小板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容易造成血液系统的疾病,抵抗力下降,严重了还会导致造成血栓,身体健康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做不到尊听医嘱!” “还有,你的主治医生没告诉你术后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吗?包括贪生吃凉!”那医生说话有些凶,开了单子立即就把他赶去楼上血液科。 还在他走后碎碎念现在的病人太不听话了,还不如一个十岁小孩。 时柏年花了半天时间做检查,血液科的医生跟他相识,看到他这副样子,语重心长嘱咐他要按时吃药,药吃完了要及时回购,身体不舒服也要及时就医。 “哎,你当年如果不是一时冲动,也不会把身子弄成这样。” “所幸你福大命大躲过死神,可再幸运,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 “你这样不好好护着身子,怎么继续找你母亲。” 时柏年听他碎碎念听的烦躁不堪,一脚踹了下办公室桌子,满脸不耐,沙哑的嗓子用力低吼一声:“你他妈说完了没有?赶紧给我开单子,我下楼拿药!” 自从他上次出事后,很少听见他爆粗口了,今天算是久违。 朋友立即闭上嘴,他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轻轻叹息。 时柏年按住眉心,心口沉甸甸压着的感觉让他有些喘不上气,“你给我开两瓶多塞平。” “你还在吃抗郁药?”朋友微微讶异,“我以为,你已经好了。” “我当失眠药吃的。”时柏年低着下巴,答非所问。 “这些药的副作用对你的肝脏也不太好,能克服还是少吃些。”医生朋友把打出来的单子递给他。 “反正你今天请了病假,吃了药上楼去彭宇那边看看吧,心理科那边徐教授今天在诊。” “好了别说了,你真是啰嗦。” 时柏年起身抓起单子,看着上面一连串的药名,他面露讥讽,轻嘲道:“昨晚我又做噩梦了,总是这样,我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有时候想想,是谁说的那句好死不如赖活着?简直他妈的放屁!” “活着还要连累无辜的人,自己又不愿意放手,说到底,我就是自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算了,我这破命,能活这么久已经是上天可怜我。” 第38章 多柔比星 任臻昨晚辗转反侧, 半夜吃了助眠药,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习惯性顺手打开本市的新闻, 早在昨天, 非南城市遗协会公布了影雕类非遗传承人的名单, 是那个跟她并驱争先的梁艺璇。 自从被取消竞选资格, 这结果就在她意料之中, 也不惊讶。 她下床去洗漱, 刷牙的时候手边放着音乐的手机响了, 来电是她表哥任西镜。 她跟表哥平时不过在节假日见上一面,平时也是偶尔在微信上问候,电话突然打进来,稀奇的很。 任臻接通电话,“喂,哥。”她玩笑道:“咱俩有小半年没见了吧, 哥你想我啦?” “是挺久没见了, 才小半年过去, 就听舅母说你找到男朋友了,都要订婚了?” “哥你消息挺灵通。” 任西镜道:“我是听着意外, 如果没记错,你还向我问过他?” 这个他, 指的是跟她订婚的人。 任臻神情一恍, 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差点忘了,对了哥, 他你也认识的,叫时柏年,你来南城出差时应该见过。” “之所以认识,我才来打电话问一问你。” “怎么了,哥你说就是,我听着。” “你的这位男朋友,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啊,吃嘛嘛香。”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任臻打开水龙头,流水声盖住了他的声音,她顺手把免提打开。 任西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昨天我知道你的事后,特意留了个心眼让同事去查了下时柏年的资料。” 时柏年拎着装了药的透明袋子上楼,到她门口的时候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脚步蓦然一顿,立在楼梯上,微微侧耳。 “虽然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合适,但我觉得你有知道的权利。” 任臻皱了皱眉毛,“什么啊,你说。” “之前跟你聊过一点我出差时听他们传的那些关于时柏年生病的谣言,我徒弟调查发现,那些话也不是全都是假的,一半一半吧。” “什么话?”任臻按了按眉心,回忆了一下。 【我听说很多年前他因为一场事故导致腹腔里的脾脏被切了半块,从那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高三都没在学校,高考完去学医,后来又过了几年不知怎么突然跑来做法医了。】 【他的父母似乎也已经不在人世,或许是原生家庭的影响,性格不算太好,不过听说他在局里跟大家相处挺和睦的。】 【脾脏切了半块?】 【不知道,我来南城出差这些天对他了解不多,这些也只是道听途说,你同样觉得很荒诞是不是?也或许是谣传吧。】 任臻双手撑在舆洗池上,脸色煞白,她动作迟缓地问:“哪些是真的?” “高中发生过一场事故是真的,脾脏切了也是真的。”任西镜顿了顿,继续说:“他自杀过,两年前生过一场大病,挺严重的。” “是抑郁症。” 任臻脑子一轰。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刻意隐瞒你,但是婚姻毕竟是一辈子的事,还需你好好考虑一下。” 楼下的震响让任臻回神,她立即关掉水龙头侧耳去听,嗡嗡的耳鸣让她头痛欲裂。 任臻站在镜子前愣怔站了好一会,一刻钟之后,她从洗手间出来,跟往常一样去天台上取了块墨玉石板下来,搬到工作台。 坐在小马扎上,她表情木然,握着金刚石钻笔刻了一会,目光无意落在茶几上的药箱上,后知后觉想起来时柏年昨晚病了。 趁着这个点是他午休时间,她拨了电话过去。 等候音响了几声,对面没接,挂了。 任臻没多想,觉得他应该是在午睡,便改用微信,给他留言说下班早点回来,有事聊聊。 消息发出去她放下手机,继续刻她的画。 时柏年这几天一直缠着要她给他刻一个专属的画像,她今天正好有时间,想着尽快把画赶出来送给他。 任臻拿起钢钎,突然想起几天前时柏年把相机塞给她,非要让她多给自己拍几张帅气的照片,说是方便她影雕。 那是任臻第一次见时柏年这么龟毛,对着镜头试了好几个角度,又在几十张相册里挑三拣四,勉强挑出个令他满意的照片出来让她刻。 想到这里,任臻忽然勾了勾嘴角,失笑,那些照片似乎用不上,其实不用看图,她也能把时柏年的样子刻出来,不差分毫。 谁让他皮相好到让她念念不忘。 …… 影雕最能消磨时光,从吃过午饭,时间一晃就到了傍晚,任臻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刻到手抖,她放下石钻笔交替着捏了捏两个肩膀,抬头望向玻璃窗外的晚霞,抓起手机看时间。 已经快七点了,时柏年居然还没有回来,任臻划到通讯录又拨了一边他的号码,听筒里传来关机的提示音。 任臻凝眉,点进微信界面,才发现他上午就已经回过她消息了,只是自己没有听见注意到。 【下午的航班,我要去海市几天,你照顾好自己。】 看着屏幕上那几个字,任臻又想起段竹的话—— 【他这女神可神秘了,外地的,前段时间出差去了好几天,估计就是去约会了。】 任臻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了一串文字:【你感冒好了?去海市做什么?出差?见朋友?男生女生?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这条消息发出去便石沉大海了,脑子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他可能在飞机上,放下手机,任臻休息了片刻继续做她的工作。 拿起钢钎支在石板上,小锤子轻轻在钢钎上一敲,因为走神,她下手的力道一时没控制住,撑在工作台上的墨玉石板直直掉下去落在地板上,任臻穿着拖鞋,在家又不习惯穿袜子,那重物直直砸在她脚背上。 墨玉石板断裂,一摔两半。 都说玉碎能挡灾,但这脚还是砸了。 任臻蜷缩起身体,纤细的脊背弯弯弓起,痛的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那一刻,她脑中莫名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四个字。 挚情挚爱。 …… 时锦程最近耳边吹过几阵风,喝茶的时候不知道朋友从哪儿听来的,说他孙子时柏年跟孙媳妇两人为了应付他,约好了逢场作戏搭伙过日子才领的证,说的是有鼻子有脸。 爷爷当然不信,他可是亲眼亲耳听见他们两口子腻歪,这些总不能是假的,老朋友离开家里,时锦程上楼找老伴,在卧室看到老婆正在擦影集。 “想孙子了?”时锦程说:“年年有日子没回家了吧?” “他工作忙。”时奶奶帮他说话。 “有什么可忙的,每天跟尸体打交道,都不知道咱孙媳妇怎么受得了他。”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管那么多。” 时锦程不再抱怨,又说:“我手表落在市里了,李特助正好开车回,你跟不跟我过去?你不是想孙子,顺便看看你孙媳妇,挺长时间没见了。” 听到要去市里,时奶奶面露喜色,放下影集起身,“去!正好,佳佳给我拿来了一些燕窝,给孙媳妇带过去。” 时锦程出发前给时柏年打了一通电话,当时他正好下机,开机看到爷爷的号码,他下意识回头扫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着,握住话筒找了个安静的角落。 爷爷在电话里问他在哪儿,时柏年没有多犹豫,撒谎说自己在家。 时锦程没有告诉他自己今晚要过去,又问了任臻是不是也在,爷孙俩闲聊几句日常,两分钟后挂断电话。 …… 另一头。 任臻发现昨晚还放在书房的那个黑色硬皮本消失了,她翻遍书架也没有找见。 仅仅过去一晚,也只有时柏年会动它。 任臻觉得那件事两人摊开来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今天她接收到的信息太多了,任西镜说的那些话在脑中盘旋久久不散,加上刚刚被影雕石板碎了砸到脚,那本日记是压垮她不稳定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 打开微信,发现他依旧没有回复消息,任臻气不顺,转身跑到卧室,一股脑把她房间衣柜里时柏年的外套,行李箱,还有一些睡前书籍,全部搬回了他的房间。 来回折腾几趟,她累的浑身是汗。 这件事说不明白,她不会原谅他! 正想着,楼下传来门铃声。 任臻心口一撞,时柏年回来了? 她脚下生风,快速下楼走到玄关,心里短暂划过疑惑,纳闷时柏年知道密码怎么不自己开门,她的安全意识还算到位,手动打开监视器看看门外是谁,见两位老人出现在屏幕里,她微微怔住。 “爷爷奶奶?”任臻把门开大,让开身位吃惊地说:“你们怎么来也提前打个招呼?我好给你们准备晚餐呀。” 时奶奶脸上堆笑,和蔼地走进来揉了揉任臻的脸蛋,“是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她把手里的燕窝递过去,“你佳颖大姐给的,养颜的,给你吃正好。” 任臻乖巧地接过去,说了声谢谢奶奶,伸手扶她到客厅。 “星星你怎么背上都是汗,在做运动吗?” 任臻讪讪一笑,含糊地应了声。 时锦程换了鞋,没有像老伴一样去寒暄,径直坐电梯上楼去了前天自己睡过的那屋找腕表。 推开那扇卧室的门,首先床上凌乱的被子引入他的眼帘,时锦程当过兵,所以每天睡醒后自己会把被子叠好,他也很清楚的记得那天自己离开前是收拾过这间屋子的。 带着疑惑,他走到床头柜上,在闹钟后找到自己的手表,微微侧头,发现原本空着的衣柜里满满挂着男士服装。 仔细一看,全都是时柏年平时穿的衣服。 有工装,还有一套警服放在里面格外显眼。 时锦程回头,才发现这间卧室男性用品遍布,到处都有使用过的痕迹。 …… 楼下,时奶奶跟任臻聊了几分钟,过了半响才想起来从进门还没有见过孙子时柏年,“年年呢,进门也没见到他,差点忘记有这么个人了。” 任臻答:“时柏年他去外市了,今晚不回来。” “什么外市?”时奶奶听到这话愣了愣,“他不是说他在家吗?” 时锦程从任臻的房间出来,就更加确定了他们夫妻两人在分房睡,老人气冲冲下楼,准备找时柏年一问究竟,楼梯走到一半,客厅里的对话彻底将他激怒。 听到奶奶说时柏年刚刚才跟他们通过电话说自己在家里,任臻脸上的笑容一僵,没了表情。 时奶奶起身看向老伴,“到底是怎么回事,年年真跟你说了他在家?是不是你耳背听岔了?” “不可能!”时锦程皱了皱英气的眉毛,摸出老年机给时柏年打去电话,无法接通。 客厅里,气氛一时凝住。 时奶奶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很快,半个小时后,家里的房门被敲响,任臻赶紧去开门。 来的人是一个约莫有二十七八岁的男性,身材高大结实,看到任臻立即举起手向她敬了个礼,姿态训练有序,像是从部队出来的。 李特助走进来,问了时锦程人在哪儿,任臻指了指楼上,“爷爷在书房,我带你过去。” 任臻敲开书房房门,时锦程看向她,满眼的冷漠,“星星你先出去,我有话要问他。” 虽然不明就里,任臻还是很听话的点了点头。 李特助看着任臻带上门离开后,他才恭敬地上前汇报刚刚自己调查来的最新消息: “时先生下午搭乘飞往海市的航班,已经离开了南城市。” 任臻站在书房门口,一阵心惊胆颤,她悄悄拿出手机给时柏年打电话,虽然是自己嘴快说漏嘴,但她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和奶奶为什么如此生气动怒,还特地找人调查自己的孙子,实在有些奇怪。 听到时柏年的手机不再是关机,任臻心中一喜,可遗憾的是,系统以无法接通为由自动挂断了电话。 任臻又试着打了好几次,却一直是这个情况。 书房。 李特助说时柏年最近频繁往南边跑,联合当地的公安在找一个失踪的母子,动静不小。 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高背椅里,听到这话一掌震在桌面上,“混账!” “先生您不要生气,保重身体。” 时锦程脸色苍白难看,他捂住心口缓了好一会,才问“我让你查他跟任臻,你查到了没有?” “查到了,小少爷跟任臻小姐在今夏相识有的交集,在此之前,查无此人。” 时锦程眼中一片冰天雪地,“所以没有所谓的两年恋爱,这个孙媳,完全是他大街上拉来的?他一直在欺骗我跟石慧?” “其实也不一定,现在闪婚的年轻人很多……” 时锦程再次按住眉心,语气尽显自嘲和疲惫:“我的孙子真是好演员,我原以为他已经走出来,竟还是这么放不下他母亲,人前装模作样,转身就背着我出去找人,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对养孙苛刻,不让他寻亲!” “跟结发妻子分房睡,欺骗长辈,还主动要求办婚礼,时柏年,他真是好样的!” …… 时锦程静默着坐了一会,心里的火气渐消,他沉下心来,开始自责地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太心急,才让时柏年对自己耍尽手段,所以连带着耽误了任臻。 婚姻岂可儿戏! 李特助从书房里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他找到任臻,说时爷爷在书房等她,跟她有话要说。 带着她走到书房门口,李特助帮她推开门,等她走进去,关上了房门。 任臻看到巨大的书桌前坐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太阳落山,窗外进入傍晚,连带着书房也一片暗色。 打开灯,时锦程坐在椅子里面色冰冷如霜,看着眼前的人,他把手里的文件扔在她面前的桌面上,老人语气凉薄冷淡:“如果有不满意,可以跟李特助提,时家会尽量补偿你。” 听到这话,任臻目光茫然,疑惑地拿起那份厚厚的文件,打开,因为是刚刚打印出来,手里的纸张还是温热的,上面的一行字让她脑子短暂的嗡了一下。 “爷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任臻扯动着嘴角,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在笑还是在伤心,总之她当时很难堪,也很难看。 这离婚协议书像是块烧红的炭,要把她的手灼出个血洞。 作者有话要说:时柏年为什么不敢告诉时爷爷下章会写到 第39章 西咪替丁 夜色朦胧, 斑驳陆离的灯影照在时锦程脸上,他靠在座位里, 深沉的看着窗外的霓虹, 问驾驶位上的李特助:“他找到人了没有?” 李特助摇头, “大海捞针。” 时锦程冷笑, 老人深陷的双眼微闪, “二十多年了, 找不到完全在意料之中。” “那先生您要插手吗?” 时锦程看向李特助, 对方目视前方,看着路况,一副洗耳恭听。 时锦程:“这些年他受过的苦够多了,没必要再为一个人折磨自己,再这样下去,我这孙子怕不是要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坐在身侧低垂着眉眼的老伴听到这话, 猛地抬头瞪他, 声音微微颤抖:“别瞎说!” 丈夫的话让她想起多年前, 时柏年因为他母亲跳楼自杀,时锦程为了他的健康, 不准任何人再提那件事,久而久之, 亲生父母这个字眼在时家, 成了一种默认的忌讳,尤其在他们的孙子时柏年眼里,变得格外禁忌敏感。 十年来, 时家和谐宁静的生活一直在正轨上稳定持续着,谁料几年前时柏年因为一个噩梦,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虽然这件事对他的生活看起来没有任何影响,但两位年迈的老人家却还是过得战战兢兢,恐惧十年前的事情再一次重演。 两年过去了,时家两位老人见一切风平浪静,孙子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原以为他已经走出来忘记了过去,却不想听到他在寻亲生母亲下落的消息。 回想着这十多年来,时柏年经历的种种惊险和磨难,加上他对自己向来狠心自虐,纵使现在无事发生,他们也始终无法真正的安下心来,实在心惊。 李特助从后视镜看两位老人情绪低迷,出声安慰道:“心结难疏,或许他找到了便好了,” “无迹可寻。”寡言的老人安静地说:“从领养他的那一天起,我花了十多年寻找他的亲生父母,如果有消息,就不必等到今天还没结果。” 石慧看向他,“你即便生气,也该等年年回来再问,离婚这件事,不应该我们来插手。” “我调查了她的家事,这样的女孩的确跟时家门不当户不对,我以后不催他结婚了就是。但婚必须离,她自己也承认跟年年联合起来欺骗长辈,抵赖不了,这样的丑事传出去岂非败坏家门、辱没祖坟。” “可总要问清年年的意思。” “我做主了,他如果有担当不想离这婚,自会来找我。”时锦程近乎强势果断的说着。 石慧那他没办法,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这孩子,为什么非要折磨自己……” —— 时柏年从龙湾酒店醒来,看着窗外的碧海银滩,椰树海天一线,他想自己一定是烧糊涂了,才会义无反顾跑来这里逃避一切。 今年他的状态朝着健康的方向走着,随着时间的消逝,他自认已经从那个怪圈里出来了,可很多事情还是超过了他原有的预期,跟任臻领证时也并没有想过任何后果,甚至忘记了自己是病人这件事。 自从今夏频繁梦到他母亲遇害,他仅靠着梦中虚幻的踪迹问了专家国内所有可能出现椰子树的地区和村落,孤注一掷跑来海市寻人,可结果不尽人意,两年前那种脚踩地狱的感觉又来了。 二十多年了,病魔如锯,他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气宇不凡,如今这道口子撕裂开,比起主动坦白,被人揭穿 破败不堪的李子更让他无地自容。 …… 脾脏是人体的血库,机体最大的免疫器官,以前没有出现过吃几口冰激凌就生病高烧的情况,实在意外。 时柏年在海市待了三天,其中有两天一直待在酒店里昏睡,烧的浑浑噩噩中组织着回到南城跟任臻解释他病的各种开场白,可想来想去,丝毫没有头绪。 最后一天,他去了趟江村,寻人的消息不知道怎么惊动了当地媒体,有记者跑来交涉,说想要把他寻亲的事迹做一期节目播放出来,时柏年当时十分动怒,果断言辞拒绝了他们。 坐上回南城的航班,时柏年在万米高空上俯瞰整个海市,他的视线穿过层层密云,金黄的阳光反射在舷窗上,外面的世界让他恍若身在天堂。 再望最后一眼这个城市,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都过去了。 人不该一直活在过去,总要向前看,日子才能舒坦点。 …… 时柏年回到南城,直奔政府人口普查部门,再出来时差不多是下班的那个点。 他回了趟单位,把养在警局院子里的下司放在后备箱,听段竹说这狗因为看不见他,已经绝食三天了,肉眼可见消瘦了一圈。 都说狗随主子,现在来看也不是没有道理,它倒是比他还忧郁。 时柏年回到家,牵着狗意外的没在家里找到任臻的踪影,他的狗以前没来过新房,低着头到处嗅,最后在楼梯底下的一个铁笼前停了下来。 它狂摇尾巴,对着那笼子汪汪汪叫了几声,它的声音引来时柏年,弯腰揉了揉它的脑袋,他厉声:“老实点!” 目光顺着它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任百万不在笼子里,时柏年心里咯噔一声,吓了一跳,立即转身去找,没在一楼发现,他又上天台。 任臻说她的香猪很不老实,以前在她家的时候就试图站在窗边跳过楼,百万喜欢乱跑冒险,对外界太好奇了,所以人不在家的时候一般都会把它关在笼子里放着。 现在笼子空了,任臻又不在,时柏年有些着急,找遍家里的每个角落,最后在任臻的卧室发现端倪。 她的行李箱不见了。 时柏年拉开衣柜确定里面的衣服空了一半,脚尖一转快速下楼,一楼放在窗边的工作台还在,但她的影雕工具箱不见了踪影。 她的东西不在了,任百万就没有再找的必要,时柏年摸出手机给她打电话,那头响了几声,就被人挂断了,他胸脯起伏,深吸一口气,继续给她拨。 她挂断,他就再打,也不管她到底忙不忙,打到第五通电话的时候,任臻终于恼了,接通。 “干什么?”任臻的语气很恶劣,气势冲冲。 “你怎么不在家?”时柏年明显松了口气,瘪了瘪嘴角,面对她很冲的语气,他这边反而温柔低哄,“这么晚了我担心你,在哪儿我去接你?”想她了。 “你第一天知道我不在家?” “什么意思?”时柏年懵然。 “我三天前就回我妈这儿了。”任臻站在葡萄架下,撒气一般地揪下一颗绿葡萄,捏碎在指尖。 三天了,他还有脸打来电话。 “我这几天在海市。”时柏年软着语气,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但还是耐心解释:“我在微信给你回过消息了,可我手机怀里跳出了红色感叹号,我以为你收到了。” 任臻冷笑,不知道他在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很冒火,对他的这些屁话一句都听不见去,只骂了声滚,撂了电话。 时柏年盯着黑屏的手机,陷入了沉思。 她骂他滚。 时柏年低低咳嗽了几声,失落地敛着眼皮,她为什么要回娘家? 她居然骂她滚。 …… 任臻踩上院子里的双侧梯,在葡萄架上摘了两串熟透的无核白葡萄,在水龙头底下随便洗了洗拿进屋。 她母亲孙佩珍坐在客厅里抓着一只狼毫毛笔沾着水在水写纸上写诗练字。 任臻放下葡萄,扑过去抱住母亲的手臂,脑袋靠在她的肩上,“妈妈。” “哎呀。”孙佩珍笔尖一滑,写毁了一个字。 “去去去,少来烦我!”母亲不耐烦地抖抖肩,“年纪轻轻的,不去跟飒飒和娇娇聚餐逛街,成天待在我这里做什么。” “想多陪陪你嘛。”任臻撅了撅嘴,诱哄着:“妈妈最好了。” 孙佩珍嘴角悄悄弯起弧度,嘴里却冷哼一声,“是不是最近缺钱了?说吧,要多少?” “那儿啊!”任臻急了,抬起头,高傲地扬起下巴:“我过两天不是要去参加那个非遗传播者的节目嘛,主办方给了我好多通告费呢。” “多少?” 任臻晃了晃小爪子,嘿嘿地笑。 “没出息,高兴成这样。”孙佩珍哼了声,“你那男朋友呢?” 任臻没了声音。 水写纸上的字晾干就消失了,孙佩珍拿毛笔沾了沾水,继续练她的字,边写边问:“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是分手了吧?” 任臻唔了一声,听不出是承认还是否认,“妈妈,如果我这辈子不嫁人,你会失望吗?” 孙佩珍手一顿,回头看她,“首先你这假设就不成立。” “?”任臻洗耳恭听:“怎么说?” “妈妈年轻的时候也跟你姥姥信誓旦旦说一辈子不嫁人,因为不相信什么真爱无敌。” “然后你就嫁给了我爸?”任臻笑。 “对,然后就嫁给了你爸这个糟老头子。” 任臻噗呲一声笑了,她回头张望了一下,“幸好我爸不在,不然他准跳脚。” “那当初你这么清高,是怎么看上我爸这个石匠的?”任臻好奇。 “他抱着吉他对我唱情歌,我就折服了。” 任臻笑的咯咯的,“我也喜欢这种有魅力的!” “切,现在这种抱着吉他追女生的男生绝迹了吧。” 任臻点头,眼波流动,她咕哝着:“说的也是。” —— 时柏年的三天病假,把这个月的休假全部用完了,所以尽管第二天是周末,他还是需要在警局值班备勤。 任臻的一顿臭骂,让时柏年昨晚辗转反侧在床上失眠了一整夜,翌日顶着黑眼圈上班,被段竹好一顿调侃。 问他是不是这几天去找女神输出太多,把自己给搞成肾虚公子了。 段竹要是说对了时柏年绝对不生气,可这话偏偏戳到他痛处,一道眼神剜过去,段竹的嘴巴像是被缝住了一般,立即闭掩饰了。 时柏年懒得理他,刷了卡,径直走进办公室。 “这人,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有情况啊。”段竹嘟囔了一声,转身上楼工作。 时柏年这一整天都过的浑浑噩噩的,他感冒没好全,身体很不舒服,一上午不是对着电脑黑屏发呆,就是在法医总结报告上写任臻的名字,最后有些魔怔了,连领导进来叫他的名字都没听见。 中午就餐,时柏年只问食堂阿姨要了一份难吃的清粥,安静地坐在角落用着。 他今天生人勿进的气场十足,没有人敢过去跟他搭话,都自动避开他坐在了远处的位置。 也巧,检验科小刘也在,许是没看到他,恰好就坐在时柏年身后。 小刘平时大大咧咧,在食堂打电话也不怎么压着嗓门,“喂媳妇,你干嘛呢?我告诉你啊,我们食堂大妈真时髦,居然给我们做了雪媚娘。”他把视频转过去拍自己的食盘,压低声音:“老婆,你看圆润白嫩的团子像不像……” 他没说完,暧昧地朝着手机挑了挑眉,一脸坏笑。 “你滚啊。” “老婆,你忘了我们约定好的,你说滚啊,在我这就是来啊,不要就是想要。” 时柏年啪的一下放下小勺,他吃不下去了。 高大颀长的身影起身,小刘还再他身后跟媳妇悄悄讲黄色段子,丝毫没留意到一股冰冷的气场。 时柏年太阳穴突突地跳,转身大步离开这里。 真的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从食堂出来,时柏年发现拨不通任臻的电话,她要么不接,要么就是直接关机,丝毫不跟他沟通。 事情总要解决面对,他思来想去,觉得有时间还是得跑一趟任臻的家。 中午午休。 宿舍只有时柏年一个人在,虽然跟平时比较,今天的寝室还算安静,但他躺在单人床上翻来覆去,却像昨晚一样无法快速进入睡眠。 他已经将近有24小时没有睡觉了。 时柏年调整呼吸,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过了不到两分钟还是无法入睡,他忍无可忍下床。 拿着杯子接了两百毫升水,大掌在公文包里摸出一瓶安眠药,他从中倒出了一粒,这药吃太多恐怕下午会醒不来。 于是他把药轻轻掰成两半,把剩下的一半扔进药瓶里。 只吃一半的剂量,这样不会睡太久。 把药放回去的时候他的手突然在半空中一顿。 时柏年带着疑惑,轻轻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发现了端倪。 这药的剂量不太对。 他的安眠药快吃完了,顶多还剩下七八天的剂量,而手里这瓶药,足足有一个月的量,远远要超过他本身的,甚至更多。 所以他包里这瓶安眠药,是谁的? 作者有话要说:告诉妞儿们一个好消息! 没想到我这种非酋体质也会有中奖的那一天!我刚买完东西去直播间抽奖,本来抱着陪跑的心态参与了一下,没想到一下就中奖了! 说这些我也不知道是图个啥,但对于我这种中奖绝缘体来说,就是开心,这章发红包吧,大家沾沾手气。 谢谢大家,最近我三次元有些混乱,调整了一下,明天估计要被编编关一周小黑屋了,我会在这七天内改过自新,坚持更新,好好写尾声的部分,不辜负你们的支持。 鞠躬! 第40章 塞来昔布 大多数安眠药都有副作用, 依赖和成瘾性会出现停药后反跳,除非一直吃, 不然很有可能加重症状, 甚至会记忆力下降, 反应迟缓。 时柏年下班后回到家, 径直上楼, 直到在卧室看见床头柜上他平时吃的助眠药, 才真正确定手里的药瓶不是他的。 今早离家时他从客厅茶几上拿的药瓶, 应该是任臻所有。 任臻晚上失眠这件事并不难猜,他记得有好几次三更半夜撞见她在楼下雕刻,问她怎么不睡,说是不困,还有她睡前习惯拿着pad听故事,也说是为了助眠。 原以为她是入睡慢, 却没想到严重到吃药的程度。 时柏年给任臻拨去电话, 刚响了两声他突然挂掉电话, 握着手机和药瓶,他坐在床头发了一会呆, 半响后,他拉开床头柜抽屉, 把两瓶药一并扔了进去。 一份明晃晃引入眼帘的白色文件夹让他停住了动作。 时柏年放下药, 把文件取出来,隔着封皮透明的文件夹,他看见离婚协议书五个黑体大字, 恍若被雷劈中。 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大脑一片白。 —— 接下来的几天里,时柏年这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似得,从任臻生活中消失了,电话都没打来一通那种。 任臻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里,目光虽盯着电视,心思早已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应该看到了她放在他抽屉里的协议书了吧,不然也不会突然不联系她了。 任臻抓起遥控器,她无意识按下音量键,电视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她目光空洞置若罔闻,低声似有似无地咕哝着:“这样也好。” 客厅里没有开窗,她却觉得背后有冷风吹过,心跟着凉了一半。 好个屁。 …… 段竹在医院门口的水果摊上买了两斤车厘子,上去的时候正撞上医生给时柏年做检查。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下午就可以,平时注意休息保持睡眠,不要过度思虑维持心情舒畅,有利于病情的恢复,一到两周后来复查,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 段竹站在门口等他们聊完,让开身位等医生出去了,才晃着身子进来,“你这算工伤,这么着急出院做什么,多住几天养养伤呗。” 他没听见应声,转身望向他。 时柏年穿着件蓝白相间的横条纹病服,因为一个三四厘米的伤口缝合,他的三寸黑发被剃了,很短,能看见一层青皮,整个人的气质也因为发型变的十分凌厉冷酷。 受伤是几天前的事,时柏年在出现场的时候被旁边爆炸汽车喷出的气流冲击到,脑震荡加缝针,是意外,但也算幸运,当时轿车爆炸的时候前轮被炸飞,轮胎直直从时柏年头顶飞过,差一点就要了他命。 段竹这几天就没见他笑过,不是发呆就是睡觉,他心里琢磨,这人该不会是真分手了吧? 他生病的事没让家里人说,所以一直都是段竹来回跑着照顾,再就是丁正来过一次,也没见过有哪个女人来看过他。 段竹把带来的食盒顺手递给他,拎着车厘子去洗,他边洗边说话活跃气氛:“对了,给你讲个事,刚在我在楼下买水果的时候撞上一对男女吵架。” 时柏年打开食盒,听到这话抬了下眼皮看他,“你什么时候学会听墙角了。” “嘿,你这话就难听了,我没偷听啊。”段竹塞了颗车厘子到嘴里,“我就正大光明听到,给你说,听来听去,那对情侣就是因为钱吵架。” “那女的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张嘴就是钱钱钱,挺表里不一的。”段竹吃了一颗觉得味道还不错,就端着给时柏年递了过去,继续说:“我听了半天,好像男方说是自己有房有车有公司,但女的发现是空中楼阁,死命的要掰,男的为了挽留割了手指,闹到医院了。” 最后他得出结论,“现在拜金女太多了,没钱怎么了?一个个没个本事净想着傍大款,大款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还能看上那种货色?” 时柏年没吭声,想起段竹那前女友好像也是这么个情况,学个驾照跟了开超跑的富二代走了,直接弃了跟段竹的八年感情,倒也活久见。 段竹被戴了这么一顶绿帽子,也难怪现在对女生有pdst症状了,动不动就要批.斗一下。 段竹发泄完也就当个屁过去了,他吐掉核,又抓了一把车厘子,评价到:“怪不得这么贵,是挺好吃的哈。” “我的狗怎么样了?”时柏年问他。 “好着呢,兽医不是给它开了点药,我看精神好多了。” 段竹看着时柏年吃完饭就走了,时柏年午觉醒来,自己下楼办了出院手续,他到路边打上车,司机问他问哪儿,时柏年愣了一会,报了任臻妈妈家的地址。 自从那天看到那份离婚协议书,跟任臻的家时柏年一直没有回去过,在单位宿舍住了几天,后来就去了医院。 那个家他暂时不想回,也不打算回去了。 逃避,是他唯一不想面对的办法。 时柏年凭着记忆,让司机把车开到任臻家的门口,他付了双倍的车费,让司机在这里等他一会。 推门下车,时柏年目光透过面前的合页铁门,他看到她家院子里郁郁葱葱藤萝满架的葡萄树,一簇一簇晶莹剔透的葡萄挂在上面,满园的‘绿宝石’。 时柏年敲了敲门,半分钟后孙佩珍探头出来,“谁啊?” “阿姨,是我。”时柏年险些脱口叫妈了。 孙佩珍慢慢走到门口,看到是他,“年年?” 时柏年突然被叫小名愣了下,他笑着答:“是我。” 孙佩珍打开门让他进来,“今天是工作日,你怎么不上班跑来了?” 孙佩珍目光上移,后知后觉发现他帽子下,额角的白色纱布,“哎呦,头怎么了?” “没事。”时柏年怔了下,来这里他忘了自己还缠着纱布,一时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不小心碰了下,不碍事。” “怎么这么不小心。”孙佩珍带他进屋,“所以你今天休假?” “是。”时柏年应声:“最近有点忙没有顾得上任臻,我来看看她。” 孙佩珍听到这话诧异地看着他,“星星?她去西江了呀。” “什么时候?” “就前天,跟节目组一起走的,说是要去半个多月,拍一个展示传统文化的大型纪录片,你不知道吗?” …… 西江镇在南城西南部的九十多公里处,整个小镇被群山环绕,这里远离城市工业化的污染,青山绿水白云点缀,即便已入秋,小镇依旧生机勃勃,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基金发行方对该纪录片募集投资了两个亿的基金,三个选题,分别在四省六市分开拍摄。 西江镇作为当地典型的传统技艺文化小镇,是宣传地之一。 为推动传统文化的保护和发展做出贡献,节目组请来了七位嘉宾来拍摄《传承者》这档户外大型纪录片,有四位艺人传承者,其中三位是影雕手艺人。 除梁艺璇和任臻之外,还有一位负著名的石匠大师李老师。 纪录片主要的拍摄内容围绕着濒于失传的传统项目,由石匠大师带大家走进当地文化,让嘉宾来亲身学习和体验。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千百年来,西江镇的地域文化和人文特色,让传统技艺成为区域品牌,比如南城石雕,据统计,去年西江镇雕艺创造百亿元的产业链,带动了当地的就业和经济发展。” “作为区域特色,影雕已经深深扎根在南城市民族民间文化中。” 任臻跟拍的摄影师师傅把EX280镜头拉近到她面前的石板上,副导演在对讲机内喊卡,今天的拍摄结束,收工了。 一天的高强度雕刻,任臻累到手酸痛的抬不起来,她麻烦现场的道具老师帮她把石板收起来。 任臻跟着他们出来,她抬头看见远处山上像是被盖上了一层轻纱,重叠的群山朦胧一片。 他们拍摄的地点在西江镇艾比山脚下的大礼堂里,住宿也在小镇里的一家宾馆内。 回去的车上,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把她的衣服和包递给她,“任臻,你的手机刚刚进来了三通电话,我怕影响拍摄就没告诉你,你现在快看看是谁给回过去。” “谢谢你。” 任臻接过衣服,从里面摸出手机,果然有三通未接电话。 一通来自母亲,一通来自闺蜜孟晚潇,还有一通…… 时柏年? 任臻脑子先是懵了下,随后她心里没来由的开心,尽管前几天跟时柏年失去联系后她已经做好跟他一刀两断不再来往的结局,可真正没有交集,她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如今能看到他主动打来电话,她体内的激动因子让她兴奋起来,忍住情绪,任臻先是给孙佩珍贵拨了电话过去。 “你忙完了?”母亲问。 “刚收工,妈你给我打电话啦?” 孙佩珍在电话那头应了一声,“我就给你说一声年年来家里找你了。” “时柏年?”任臻背后一僵,声调也不由提高了几个分贝,惹得车上的梁艺璇和她身旁的男士扭头看了过来。 任臻小声说了句抱歉,微微侧脸捂住了嘴巴,对着电话压低声音:“他来做什么?”今天又不是周末。 “就说来看看你,我还留他吃了晚饭。” 不等任臻说话,母亲又说:“对了,年年他来的时候头上缠着纱布,说是撞的,我看他遮遮掩掩的样子应该没给你说过。” “受伤了?”任臻的心揪在了一起,急切地询问:“严重吗?” “应该不严重,跟我有说有笑的,我们还聊了下你们结婚的事,他还挺有想法的。” “结婚?”任臻脑子有些痛,她按住太阳穴。 他这个时候跟她妈说结婚做什么?难道他没有看到她留在家里的离婚协议书吗? 挂了电话,任臻正要拨时柏年的电话,闺蜜孟晚潇的电话恰巧进来,她赶紧划了下手机屏幕接通。 “喂亲爱的,你忙完了吧?忙完了来接一下我。” 任臻直起腰,“你在哪儿?” “西江镇,就在百货大楼这边,我导航坏了手机信号也不好,实在不知道礼堂怎么走。” “别来礼堂我们都收工了,你在那里别动,我去接你。” 任臻挂了电话,敲了敲隔板,“司机师傅,请问我们一会经过百货大楼吗?” “不经过,直接回宾馆。” “我朋友在迷路了,你能绕个路先送我过去吗?拜托了?” “抱歉啊小姐,车上还坐着人呢,我就是一个打工的,领导没发话我也不能擅作主张。” 任臻张望着外面的天色和环境,这条路他们也走了几天了,回去的路她大概也知道,刚想说让司机停车把她放在路边,车上的一位男士突然出声:“林师傅,你送她去百货大楼吧,把我放前面路口就行。” “先生你不回宾馆了吗?” “不回了,晚上要飞北城,明天下午见。” 说话的人是慕君昊,风度翩翩沉默寡言,三十多岁,轮廓很深邃,面相有点混血的样子,演员,是他们拍摄的嘉宾阵容之一,算名气比较高的一位。 慕君昊多看了任臻几眼,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你先别着急,我让司机送你。” 任臻垂眸看着交叠在手背上的手,慢慢抽出来,语气疏离,“谢谢慕老师。” 收到慕君昊的吩咐,司机便不好再说什么,一旁捧着手机的梁艺璇瞥了眼任臻后收回视线,没吭声,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打了几个字,看样子像是在聊天。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送慕君昊下去,掉头驶向百货大楼。 这下车里就盛夏梁艺璇和任臻,还有一位节目组统筹的实习助理,梁艺璇打了几个字觉得对方回消息回的慢,就直接打了电话过去,当时候车里挺安静的,她等待等候音的时间有点久,那边不知道是谁,过了好一会才接电话。 “喂老婆,怎么了?” “你干什么呢半天不回消息?”梁艺璇皱着眉毛,有点想发火的架势。 “这不是咱妈说肩膀不舒服,我来超市给她挑个按摩仪,就耽误了点时间,没看到你消息。” 梁艺璇明显松了口气,却又不是很肯定地问:“真的?”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对了,你在西江玩的怎么样?” “别说了,累死了,要教很多人影雕,尤其是那些明星,笨不说,还矫情,为了蹭镜头一个小时能弄完的东西她能给你磨叽两个小时。” “辛苦老婆啦!等你回来我给伺候你。” 两人甜言蜜语了一会,梁艺璇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倒是她身旁的任臻,心里微微惊了下,梁艺璇小她两岁,今年不过才二十三,没想到竟然已经结婚了,让人有些意外。 愣神的时候,司机师傅出声提醒她,“任小姐,百货大楼到了,你看我是要等你一会还是你自己回?” 梁艺璇抬了下眼皮,“师傅,让她自己回呗,再等晚饭都赶不上了,我还要回去洗洗睡呢。” 任臻一阵难堪,“没关系,你们先走吧,我一会打车回宾馆。” 这时坐在一旁的小助理突然出声,“任姐,西江镇我熟,这个点你打不到车,你要干什么迅速点,还是让司机等等你吧,大晚上怪危险的,况且近几年西江不太平,人口走失的案例挺多的。” 梁艺璇白了助理一眼,没吱声。 任臻听了这番话也有些不敢一个人待了,跟司机说了句谢谢麻烦他等自己五分钟,下车后左右张望了一眼,找到了百货大楼地面停车场上的人。 “娇娇!”任臻朝她招了招手,跑过去,“你怎么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这边条件没市里好,交通也不方便,让你等这么久怪不好意思的。” 她看了眼孟晚潇身后的车:“谁送你来的呀?” 孟晚潇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我朋友。” 任臻立即暧昧地看着她,“男朋友女朋友啊?”她伸着脖子看了眼那车,“人呢?是不是防火防盗防闺蜜不想让我见啊?” “说什么呢。”别看孟晚潇平时娇的跟个林妹妹似得,但心里却是个有主意能藏住事的,“他去超市买水了,你要想见他马上来。” 看样子是男朋友没错了,任臻调侃地挑了下眉毛,又多望了那车一眼,那车是白色现代,索九系的车,算老款了,她心里倒是有些意外平时孟晚潇坐惯了宝马、超跑,也终于想通要换换菜了。 她还想问点什么,孟晚潇赶紧转移话题,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你不是之前一直满世界找你心心念念的钢笔,这不,我给你带来啦。” “真的?!”任臻愣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她,激动到变了音调,她把袋子接过去从里面抽出了一个红色长方形丝绒锦盒,打开它,一直崭新的红色钢笔躺在里面。 任臻兴奋地原地蹦了两下,一把把孟晚潇抱住,“娇娇,真的是这个牌子诶,红色的?我没看错把?这不是绿色是红色没错?” ”当然,你不是说弄坏时柏年那支钢笔是红色的,我特意找的。” 任臻开始还在很开心地笑,后来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她合上盒子,渐渐换上愁容,“娇娇,我要跟他离婚了,你说这钢笔,还有必要还给他吗?” 孟晚潇还在震惊从她口中说出的这话,身后有人拎着水走了过来,“晚潇。” 任臻回头,看见一个男人,那人又高又瘦,皮肤有点黑,下颌线完美流畅,鼻梁高挺,皮相一绝。 那人看着任臻,嘴角缓缓上扬,两排大大白牙漏了出来,他一笑,炫的让人有点犯晕,“你就是晚潇的闺蜜任臻吧。”他伸出手,“久仰大名,我是邱魁,晚潇的男朋友。” 任臻微微颔首,握回去打招呼,看到他手上缠绕的纱布,下意识问出来,“这手怎么回事?” 孟晚潇接话:“是我不小心弄的。” 邱魁另一只顺势搂住孟晚潇的肩,一脸无所谓:“没事,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压根不算什么。” 他说着,还侧脸亲了一口孟晚潇。 任臻皱了皱脸,莫名被塞了一嘴的狗粮:“你们晚上要在这里住下吗?” 邱魁听到这话,愣了下,下意识回头不知道看了什么,“这地太偏了,娇娇我们还是回吧?不待了?” 孟晚潇其实还想在这里住一晚的,但听他这么说,便点点头,“反正东西送到了,那我先跟他回了哈亲爱的。” 任臻点点头,跟她拥抱了一下,正要打招呼送人,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跟地板摩擦的咚咚声,还没来得及回头,一阵风在耳边吹过,任臻看见一只纤细的手臂从眼前伸过去,一个干净利落的耳光啪的打在孟晚潇的脸颊上。 任臻看见冲过来的人是梁艺璇,她也冒火了,一把将人推开,“有病啊?你干什么?!” “滚开,有你什么事!”梁艺璇一把推开任臻,反手对着邱魁就是一耳光,“邱魁你个王八蛋!你刚才不是还在电话里跟我说你在超市买东西,转眼就跑到西江跟骚狐狸左拥右抱了,告诉我,你是不是最近你学到了什么新鲜技能,瞬间转移?啊?你够牛掰的啊?” 邱魁的脸歪道一边,他的瞳孔紧缩,英气十足的脸上立即爬满震惊和恐慌,错乱之余,还不忘伸手抓住梁艺璇的手,“老婆你听我解释。” “老婆?”孟晚潇的腿一软,捂着半边脸颊直直向后踉跄了几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邱魁,目光陌生,“除了拿假存款来欺骗我,你到底满了我多少事?!” 梁艺璇看到孟晚潇这副样子,心中便知道了几分答案,她深吸一口气,无不讽刺地看着邱魁:“老婆?她很震惊啊你拿着我爸的钱去商学院进修装逼的时候没告诉人家你是有家室的吗?邱魁,你他妈真不是人!” 一场闹剧持续了十分钟,邱魁下跪了,甚至对梁艺璇磕头了,梁艺璇回以几个响亮的渣男耳光,场面很难看,孟晚潇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弄到这种地步,心气郁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最后邱魁耐不住丢脸,开车扬长而去,留下孟晚潇在这里,梁艺璇也气的不轻,她还想打她,被任臻推开拦了下来挡在前面,“梁小姐,晚潇也是受害者,请你不要再为难她了。” 遇到这样的事就连天公也不作美,远处天边划过几道闪电,雷声滚滚而下,大有要下雨的架势。 “娇娇,跟我回宾馆吧,这个点你打.黑车回去不安全。”任臻不敢跟梁艺璇坐一个车了,她拉着孟晚潇绕过她,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 —— 任臻给孟晚潇单独开了一间房,好说歹说哄着她洗澡躺下,原以为她会哭,没想到她今天异常的冷静。 孟晚潇躺在大床上,望着隐隐有些发霉的天花板,目光空洞,视线像是能透到外太空去,“任臻,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啊?” “别瞎说,怎么会。”任臻把冰块抱在毛巾里,换了一个面轻轻贴在她脸上。 “我其实不是一定要傍大款找富豪做有钱人的家壕太太才能过的下去,就比如今天,我下定决心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不要总是眼高手低想着让别人来养我妈给她买抗癌药,我以为邱魁够好,我接受了他撒谎扮富二代的道歉,也接受了他一穷二白的从头再来,我看他这么诚恳,真的以为自己跨越了物质的需求,真的遇到真爱了。” “可是任臻,一天啊,就是从白天到晚上的时间跨度,他的花言巧语,变成了最恶毒的口腹蜜剑。” 孟晚潇不想哭,心口却堵的难受,她捂住脸颊:“我感觉我就是从一个围城走进了另一个围城,永远在一个怪圈里待着。” “娇娇,你今天太累了,别想了好不好,快睡吧。” 哄着孟晚潇睡下,任臻悄悄从房间退出来,节目组把她跟梁艺璇安排在了一个房间,今天晚上她不太想回去睡,但是换洗衣服都在行李箱里,所以要过去拿一下。 任臻拿卡刷了门悄悄进去,以为梁艺璇在,但意外地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连灯也没开。 看梁艺璇的包扔在床上,她快速拿了自己的衣服离开回到孟晚潇房间。 推开门的时候被站在当地的人吓了一跳,手里的化妆包和洗漱包都掉了,“你怎么醒了?” 孟晚潇抓着她的手机,扔过来,“你的手机刚刚一直在响。” 任臻接住手机,按亮屏幕发现是时柏年,她这才想起来忘记给他回电话这茬。 孟晚潇走到窗边推开厚重的窗帘,看到外面黑云密布的,没有打扰她。 任臻坐在床边,握住手机正思忖打过去说点什么,时柏年那头又打进来了电话。 “喂?”任臻心里忐忑起来,喂了一声就没吱声,等他先开场。 时柏年以为她会一直不接自己电话,电话突然打通,他其实也有些慌乱,一时组织不好语言:“我下午本来去你家接你回去,但阿姨说你去西江工作了,就没碰上。” 时柏年的嗓音像是含着砂砾,很哑,带着磁性的低。 “嗯,来这边三天了。” “看你那边最近可能有强降雨,你注意保暖。”时柏年提醒。 任臻听着他的语调,他这样一副无事发生仿佛两个人之间还跟从前一样的状态,让她心里怪难受的,压了压情绪,她问:“我听我妈说你跟她讲结婚的事了?” 时柏年沉默了几秒,半响才应:“嗯,怎么了?” “怎么了?”任臻直起腰,紧紧握着手机质问他:“你难道没有看到我留在你床头柜抽屉里的文件吗?” 作者有话要说:时柏年:没看见,把嘴闭上,再说话我要亲你了。 这章睡醒可能会来修文,通宵写的信息量有点多,最后一个案子把以前的事撕开,应该快到文案了,不知道这个月能不能完结,好想休息 第41章 诺氟沙星 时柏年打电话时其实人在家里, 他本来想回来烧掉协议书,但挣扎之下, 还是想问问她是怎么想的, 却不料没聊两句任臻就有点要吵架的架势。 听到她提起离婚协议书, 时柏年下颌紧绷, 因为左拳因为握的太用力, 手背上的青筋狠狠暴起, 有些骇人。 “我这些天没回家, 不知道。”时柏年的语气有些涩,僵硬。 “没回家?那你住在哪里?”任臻张了张嘴巴,失声。 “单位宿舍。 任臻咬住下唇,原来他还没有看到。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天,远处天与山衔接的地方有光闪过,几秒后, 轰隆轰隆的雷声劈下, 响的吓人, 没过多久,密如珠的雨丝淅淅沥沥落下, 隐隐有加大的趋势。 这时候如果要回去,不知道有没有车会载她。 任臻有种想要回家销毁掉那份离婚协议书的冲动, 她后悔了, 真的。 心里想着,她人已经站起来了,“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她要确定他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两个人考虑的角度不同, 任臻这话自以为□□无缝,传到时柏年耳中,就有了催促之意。 时柏年以为任臻恨不得他立即回家看到那份协议书,他胸口起伏,咬牙切齿的心情让他怒急攻心,冷冷回以六个字:“不想回行不行?” “你!”任臻一噎,没想到他会呛自己,态度还这样冷硬,她张口要说什么,时柏年那边直接挂了电话,没给她留一点机会。 任臻怔怔看着手机屏幕变暗,直到黑屏,她都没搞懂时柏年撂她电话的原因,以前从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的任臻越想越气,她气的从床上上跳起来,在客厅中央走来走去。 她感觉自己的头顶都在冒火冒烟,时柏年的态度,就像这一段婚姻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半点回响,这样不公平的感情羁绊,让她羞恼,让她生气,气他不闻不问,也气自己没本事让他专注。 他为什么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爷爷告诉他了? 可听他的态度不像是知道了她要离婚的事。 难道是因为去了一趟海市? 后者可能让任臻头脑一热,抓起茶几上的矿泉水瓶砸在了门上,王八蛋时柏年! 终于,她冷静了下来,还是很不甘心,打算打电话过去问个明白,谁知这人似乎早知道她要打回去,直接关机了。 “靠!”任臻很少爆粗,如果爆了,那肯定是气到不行。 孟晚潇看着她,轻叹了口气,拉住窗帘走过来捡起地上的矿泉水瓶,“不想离婚就不要折磨自己了,有什么等你回去摊开讲清楚就好了。” 任臻垂下眼睫,感叹:“我怎么感觉自己跟孙子似得,没什么骨气了。” 明明今晚伤心失恋的人是娇娇,可任臻似乎比她更悲伤,拨了好几通过去,对面都是关机状态,她悄悄低下头,尽量压住情绪,努力不要让自己掉眼泪。 —— 时柏年把离婚协议书放进抽屉,他不看一眼,下楼离开了家,她不解释清楚原因,他是不会‘发现’它的, 他情绪很低落,趁着雨还没下下来,去买了些酒和小食,敲开了段竹的家门。 段竹今天比较闲,这个点还在家里举铁锻炼,听见敲门声就去开门,看到是他,也着实意外。 “稀客啊。”他让开身体,“快请进。” 时柏年拎着袋子走进去,看见满地的键盘帽,他回头看了眼段竹。 段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拿了扫把把地上的垃圾都扫起来倒进垃圾桶里,“下午那谁来了,跟她吵了一架。” 时柏年皱了眉毛,“你跟她不是分手很久了,怎么还在联系。” “不是。”段竹摇头,“我买这房子的时候房产证上加了她的名字,共同财产她需要还房贷,她来过办过户公证。” “然后你就把她带家里了?” “是她要跟我叙旧。”段竹找了起瓶器把所有酒都打开,拿了两只酒杯走过来,“她说跟她男朋友见了家长,会尽快结婚。” 段竹晃了晃酒杯,一口灌下,“有钱就是好啊,能解决我奋斗十年还得不到的东西。” 时柏年不接话,只闷闷喝酒。 段竹知道他头上的伤没好,看着他喝了一杯就按住杯口没让再喝,“你呢,怎么舍得来我这儿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呵。”段竹笑起来的时候肩膀一抬一缩,“果然是因为女人。” 段竹不让他喝酒,时柏年也不愿说了,从茶几上抓起一盒烟,从里面取出一只,用打火机点燃,幽暗的蓝色火焰让他深邃的五官忽明忽暗,轻薄的烟雾在眼前缭绕,细长的香烟慢慢在他指尖燃着。 他突然想起刚才电话里听到的雷声,问段竹:“最近是不是有大暴雨?” 段竹嗯了声,从冰箱里给他拿瓶水,“这周末沿河谷山脉附近有暴雨,不过隔着艾比山应该到不了市里。” 时柏年心不在焉,抓了几粒花生米,“这周末你有计划吗?上山摘柚子去。” 段竹抬头,看着他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周末有雨啊,何况艾比山上也没柚子,全是树,能吃的也就蘑菇吧。” “哦。”时柏年没什么反应,旋开矿泉水盖子,喝了一口,冰凉的水入喉,他的心也仿佛跟着凉了一半。 —— 任臻昨天晚上凌晨四点多才睡,睡了不到两个小时,被睡在身旁的孟晚潇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任臻,起床了,我听着走廊里有动静。” 任臻眼皮很沉,她唔一声,揉了揉眼睛,慢慢从床上爬起来。 她下床拉开厚重的双层窗帘,昨晚西江下了一夜的雨,所幸在天亮之前厚重的云雾消散,天公作美,没有耽误今天的拍摄进度。 任臻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娇娇,你今天要回市里吗?” 孟晚潇躺在床上看着她穿衣服,“本来安排了挺多事,现在没事了,我就在山上陪你几天吧,正好趁着风景好散散心。” 任臻听她留在这里,心里瞬间有了安全感和依靠,很开心,“那你等我回来哈,下午带你去转转,我这几天留意了一下,的确有不少好玩的地方。” “楼下有早餐铺,你一会起来自己去吃啊,我来不及了。”跟孟晚潇道完别从房间出来,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拿她的影雕工具包。 她刷卡进去,梁艺璇不在房间里,估计已经下楼了,任臻加快速度,拿了包也快速下去。 接他们去大礼堂的车停在宾馆门前,拍摄组副导演看到任臻,目光穿过她的肩膀望向身后,“梁艺璇呢?” 任臻愣了愣,“她没下来吗?” 副导演打开身后的车门,朝里面看了一眼,确定梁艺璇不在,拿起手机问前面先走的那辆车的副导演:“梁艺璇在你们车上吗?” “没有啊。” 任臻听到梁艺璇不见了,自己也不确定刚刚她在没在房间,她把包递给跟组的小助理,“导演你先等等,我再上楼看看。” 两分钟后,任臻急匆匆下楼,出来看见刘助理正在跟副导演窃窃私语,看见她来,立即分开。 任臻说:“导演,梁艺璇的确不在上面,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导演:“你们一个房间,你起床后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任臻解释:“我昨晚没在2202睡,住在了我朋友房间。” 导演闻言,又拨了一遍梁艺璇的电话,“无法接通。”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怎么回事,她不知道我们拍摄进度很赶吗?一点集体意识都没有!” 接着大家分头在宾馆附近的早餐店和商店都找了一遍,无果。 刘助理:“导演,有件事我必须要说,昨天下午梁艺璇跟一个陌生女人吵架了,我猜她估计心情不好,很有可能已经下山了。” 任臻愣了愣,知道她说的陌生女人是孟晚潇。 头顶一群黑色的乌鸦‘哇哇’掠过,集体飞往山上的丛林伸出,任臻悄悄按住跳跃的眼皮,早上见乌鸦不是什么好事,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皮跳的不安分,隐隐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 接下来一天里,梁艺璇就真的没有再出现过,副导演对她因为私事一声不响中途退出拍摄的行为很不满,临时找了另一位曾经参加过影雕传承人角逐的选手来顶替。 因为周末山区这边有暴雨,导演组决定西江这一部分非遗的纪录片将在五天后,也就是周六下午拍摄结束,所以近期工作量比较大,拍摄内容又是围绕着正能量宣传为指导思想,主题很宏大,节目内容也比较丰富,需要她们参与民俗活动,表演影雕艺术,带传统知识理论和实操下乡下学校,以传播影雕文化为主要目的。 导演的拍摄计划很完美,可天气却偏偏不随人愿,原本周天要下的雨竟提前了一天,周六一大早,远处艾比湖上起了一层晨雾,像轻薄的纱笼,没过多久,淅淅沥沥的蒙蒙细雨变成硬币大小的雨珠,飞溅而下,接连不断的雨珠像一盘没有感情的落珠,无情地拍打着湖面,打下一圈一圈的涟漪,狂风吹的窗户呜呜震响,屋外驰风骋雨,仿佛银河倒泻。 今天的拍摄全是室外,可这雨来势汹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统筹没办法只好收回通告单宣布停工,工作人员暂时都被安顿在宾馆里休息。 不过相比导演着急,剧组的工作人员听到等候天晴才开工的消息都是比较雀跃的,大家窝在宾馆里睡觉休息,最近大家都累坏了。 任臻扑在床上,抱着被子滚了一圈,“终于可以休息了,真的好累,钱不好赚啊。” 孟晚潇来的时候没带换洗衣服,这几天穿的都是任臻的,她把晾干的衣服收起来放在行李箱里,“你睡吧,一会想吃点什么告诉我下楼给你买,这才几天,我看你都瘦了。” 任臻唔了一声,没吱声。 孟晚潇推了推她的肩膀,任臻一动不动,连话都来不及说,沉沉睡着了。 孟晚潇看了她一眼,从衣柜里拿了一件任臻的外套穿在身上,拿伞离开了房间。 这场滂沱大雨一直持续到下午也没有见停歇的意思,任臻一觉醒来没看见孟晚潇,刚准备给她打电话,这人拎着一个透明塑料袋推门进来,看到她,“诶你醒了,我刚看你睡得香,怎么叫都叫不醒。” 任臻坐在床上看她浑身湿透,皱了皱眉毛,“你干嘛去了?” “买饭,今天好几家饭馆都没有开门,我去的有点远了。” 任臻从洗手间里拿了吹风筒给她吹头发,“快吹吹,别一会感冒了。” …… 绿意朦胧的艾比山下有一处村落,大雨上山上的烟雾变得更叫缭绕,迷迷蒙蒙一片,像人间仙境。 艾蒿村老张家。 一位老人推了推身旁的老伴,“雨停没多久这又开始下了,儿子跟媳妇上山采蘑菇去了,这个点还没回来,要不你去看看?” 老头应一声站起来,老太太给他拿了一把油纸伞,“山上路滑,你小心点。” 老头穿上雨靴和雨衣,拿着登山手杖上了山。 山上细雨连绵,上了小路才发现前方的路径被从山顶从刷下来携带的大量泥沙及石块堵死,这里今天应该是发生了不小的泥石流和山体滑坡。 老头看到这情形也有些急了,快速绕路上山,叫自己儿子的名字。 可这雨越下越大,雨幕让眼前的视线模糊迷蒙,老头踩在一块石板上,上面的青苔湿滑,他脚下一空,整个人直直朝着山下滚落下去。 所幸山间杂草郁郁葱葱,老人没滚几圈就停在了一处草窝里。 老人挣扎着爬起来,身体颤颤巍巍,他顺手扶了一把手边的木桩,掌心传来的软烂的触感让他诧异回头,以为自己抓到大菌菇,他回头,等待定晴一看,眼前的一幕差点没把他吓出魂。 —— 时柏年下班前接到奶奶的电话,说是爷爷心情不好,让他回家一趟。 今天不用加班,时柏年应的很快,给两位老人买了东西,冒雨往家里开。 车子就快到奶奶家了,手机响,来电显示是局里的电话,平时这个点正常单位不会打来电话,一旦打来,就一定是有案件要出现场。 接起电话,果然是小王。 “年科长,我们接到报警,有人在西江镇发现了一具女尸,西江分局那边的路听说被泥石流压了,张局让我们先赶过去看看情况。” “西江?”时柏年一脚刹车下去,车子猛地停在路中央,他预想到了一种情况,又觉得必不可能,“知道是谁吗?” “什么?”王英俊没听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年科长,你记着带雨衣,艾比山上不比市区,那边下着大暴雨,开车也小心些,会一道山体滑坡泥石流。” “知道了,马上来。” 时柏年发动车子,方向盘一打从郊外半山腰上的盘山公路下来,他目视前方,心里惴惴不安,给任臻拨去电话,却无法接通。 时柏年甩开耳机,把油门轰到最大。 第42章 环磷酰胺 【老婆别那么听话, 你倒是动动,我找不到亲你的理由了。】 ——时柏年婚后手札。 时柏年从郊区下来需要一段路程, 南城市区离西江有九十多公里路程, 两个小时的车程他用了一个小时, 中间路过两个流动测速, 但他丝毫没有减速, 一路一百多码跑到西江镇。 连雨刮器最高档也刷不掉玻璃上厚重的雨幕, 把车停在路边, 段竹他们应该已经到了,时柏年打电话给他,听筒里半天没有动静,他蹙了蹙眉毛,认真一看才发现手机没有一点信号,屏幕上显示无服务。 时柏年发动车子, 想着先往前开一点, 遇到人了再问问路, 刚启动发动机,头顶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 他抬头,通过车顶透明的玻璃天窗, 看见山上大坡槽上有一处三米宽的巨大的沉陷黑洞。 就在这时, 时柏年推开车门,看到脚下的柏油马路慢慢裂开了一个口子,猛地回头, 眼看着头顶的泥石流倾斜而下,他疾步走到后备箱抓起勘查箱。 “小心!”一道声音从身后冲过来,时柏年回头,感觉自己脚下一空,地面出现大面积坍塌。 “抓住我的手!”一直结实有力的手抓住时柏年的手臂,把他用力从塌陷处拽了上来。 “快走,这里会二次塌方!” 时柏年的肩膀被落石砸中,鲜血从后背涓涓流下,他自己却毫无所觉,低头检查勘查箱,确定完好无损,才松一口气抬头看向救他的人,“多谢。” 眼前出现了几位桔红色消防服的男人,“你好,我们是抗洪抢险突击队,你这是要上山吗?” 时柏年慢慢走到塌陷边缘,他的车被泥石流埋没,已经不见了踪影。 “西江镇的艾比村发生了山体滑坡,特大暴雨让多处桥梁受损,村里的水电和道路差不多都阻断了,那边地势复杂情况危险,先生您还是不要去了。” 时柏年看着他们的吉普车,男人身上的风衣全湿,颀长的身影直立,嗓音冰冷震慑:“带我上山。” —— 吉普车绕路,淌过泥泞的石子路,车内摇晃,车子走走停停,路过青石村的时候发现当地村庄被二十多厘米的洪涝淹没,部分低势海拔的房屋被暴涨的水位倾倒。 队里派出一半消防队员下去防汛抗洪,知道时柏年来的目的,命案关天,司机载着时柏年开着吉普继续往艾比村的方向走。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大雨渐缓,有停下来的趋势。 这一路吉普车在泥巴路里一直打滑,消防员下去在车轮上安装了橡胶链,车才勉强能开,二十分钟后,终于到了艾比村。 虽说段竹比他早出发,但他们却是同时到达村里。 从段竹副驾驶下来一个女人,简斯琪。 段竹从后备箱取了雨衣穿上,猛地甩上脏兮兮的车门,“操,这一路内脏都和我颠出来了,车在路上还坏了。” 时柏年也穿上雨衣,他沉默了一路,如今开口,嗓音沙哑的像含着砂砾,阴郁低沉,“报案人在哪儿?” …… 除了消防队,局里就段竹时柏年小王简斯琪和几个同局同事到了,辖区分局的同事被困在了山的另一头,赶到不知道还需要多久。 简斯琪负责在山下等待接应正在往这边赶来的辖区的同事和副局长张局,段竹时柏年跟着报案人老张的儿子往山上走。 “我爸看到尸体后吓坏了,当时就晕了过去,我老婆认出死者是来我们这里拍摄的节目组的其中一个,立即下山报警,大家害怕有人破坏现场,都在上面看着。” 等天色暗沉下来,山上的雨也停了,段竹握着手电筒,大灯向前一晃,摇曳斑驳陆离的树影婆娑,树叶上的雨水闪着明亮的光。 时柏年脚步急促,面露难色。 山上的路又湿又滑,他们顺着别人踩过的脚印上去,没过多久看到一群打着伞的年轻人正在窃窃私语—— “我听小郑说王导看到是梁艺璇的尸体,怎么会这样,她也太可怜了。” “诶,你说是不是因为……” “别瞎说。” “怎么瞎说了,她不是跟任臻一个房间吗,平白无故一个大活人消失了,她这几天倒是若无其事,还撒谎说艺璇回家了,你没看她刚才,穿的跟仙女似得就来了,这种人真可怕。” “你别说了,我听着害怕。” 时柏年听到前几句的时候紧张复杂的心情渐渐消散,他长舒一口气,只要不是任臻就好,但又听了几句,男人刚刚松懈的脸色立即沉下来。 段竹把大灯朝着她们的脸上一晃,“你们干什么呢?” 小王上前询问了才知道这些人是死者同事,王英俊很机灵,上前陈述:“麻烦跟我们同事下山做一下笔录。” “等等。”时柏年拦住其中一个人,“她在哪儿?” 段竹和王英俊听到他的问话,不由都抬眼看向时柏年,没吭声。 被他询问的人是一位女生,演网络电影的一位新锐演员,是节目组的特邀嘉宾,很年轻,长得也漂亮,在山上待了一个多星期,头一次看见时柏年皮相这么好的男生,她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眼睛发直,“你说谁?” “就你说的那位仙女,她人在哪儿?” …… 另一边,现场,大家都很沉默着不说话,一片死寂,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方圆十米根本近不了人,气味难闻,戴两层口罩都遮掩不住臭味,让人恶心的想吐。 任臻离得比较远,她胃浅,那些味道已经让她呕吐过一次。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披着外套,绵绵细雨身上的长裙湿透,紧密的贴服在她的皮肤上,比起身体上的不适,刚才那一幕更让她难过到心揪。 孟晚笔直地站着给她打着伞,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好了,别哭了。” 下过一场雨的穷山峻岭气温极低,任臻冻得瑟瑟发抖,她抱住孟晚潇的腰,手臂上有细密的刮痕,是刚刚爬山时被一棵枯树上的粗糙死皮刮蹭到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娇娇我好害怕!”她又想起孟蝶去世的场景,恐惧像毒虫一样深入百骇,她真是怕极了。 “别怕,不关你的事。”孟晚潇拍了拍她的肩膀,表情木然空洞。 身后传来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任臻跟孟晚潇同时回头,她的视线穿过茂密的草丛,看见了时柏年。 是他! 突如其来的安全感让任臻眼睛发潮,她紧抿住唇瓣,强忍着心里的委屈和冲动。 真的是他。 时柏年看到任臻完好无损地坐在石头上,他健步如飞的步伐也终于缓和下来,狠狠松一口气,没事就好。 几位警官身上的黑色警用雨衣太抢眼,大家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是谁,立即让开身位。 时柏年的眼睛一直跟在任臻身上,他想上前问问她有没有事,这时剧组的主要负责人王导站出来拦住他跟段竹说明情况。 段竹顺着他们的指引走到尸体所在的现场,离尸体不到十多米,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已经让他走不动了,段竹胃里一反,扭头干呕了一声。 时柏年看着他身下的土地,脸色一凛,“小心!” 突如其来的山体滑坡让段竹脚下的坡体下滑,幸好时柏年动作迅速,一把将他拉了上来。 任臻也吓了一跳,心提到嗓子眼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他们。 现场被破坏,小王立即叫同事拉警戒线,“年科长你先别过去,我下去拍照,让搬尸工把尸体抬上来,下面地形太危险了。” 时柏年后退,看着他们拿着相机和担架缓缓下去。 任臻捂住手臂,倒吸了一口冷气。 时柏年听到动静立即转身回头,看到她手臂上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擦痕,男人大步走过去,低头轻轻抬起她右手手臂,“怎么弄的?” 她手臂上的肌肤又白又嫩,上面的血痕实在不应该是她所应有。 时柏年打开自己的勘查箱,从侧面取出一瓶碘伏和两只一次性棉签,“我给你消个毒,一会消防队就要来了,你跟着先下山,这里太危险了。” 任臻用力抽走自己的手臂,别开脸颊,没有给他说话。 孟晚潇认出了时柏年,她默默打量他几眼,后退把空间让给他们。 站在一旁剧组的副导演看到这架势也不由多看了时柏年几眼,猜测着这人是任臻什么人。 “不消毒会感染。” “我死了都不用你管!”任臻推开眼前的男人,转身背对着他坐在那块大石头上。 时柏年看着任臻紧攥着两只小拳头,倔强地脊背背对着自己,在这样冷酷的天,她身上穿着一条浅蓝色印花长裙,发尾被雨水打湿,微卷在肩上,耳边的碎发紧紧贴服脸颊上,显得原本就巴掌大一点的脸更小了,她很漂亮,姿态也十分倔强,但还是被抖得跟筛糠似的肩膀所出卖。 任臻面前落下一片黑色阴影,她看到一张极其深邃的五官在她眼前放大,这个英气的男人,浓密纤长的睫毛甚至让她自愧不如,薄情又柔软的两片唇瓣一张一合。 “不要任性,发炎皮肤严重了会坏死,你以后不想再穿裙子了?” 他故意把事情说严重了些,果然,任臻脸上短暂的露出了一抹惊慌,可她却又随即恢复镇定,赌气一般地开口,“我不信!”快一个星期了,他一通电话也不给她打,这个男人是大猪蹄子,她看见他就来气,冒火! 不想跟他说话,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一口咬死这个王八蛋负心汉! 时柏年一眼就识破她拙劣的表演,不再跟她多说废话,他强势地抓住她的手腕,拉近自己,沾了碘伏棉签在伤口上先抹掉灰尘,又选了新的棉签在伤口上消毒,再拿一只在伤口周围涂抹,以防细菌滋生。 一步步处理完,他撕开纱布给她缠上,任臻紧攥着拳头,她用自己的力道跟他斗智斗勇,可时柏年力大,仅用一只手就能把她制衡。 任臻真的烦死他了,脚尖乱踢,开始挣扎的厉害起来,时柏年手上的纱布因为她大幅度的动作一直打不上绳结。 也终于,男人耐心耗尽,皱了皱眉毛,他低声呵斥:“你再动我就亲你了!” 这句话就跟唐僧对孙悟空使用的紧箍咒似得有效,任臻像是被一道雷劈,打傻一般地定住动作,真就一动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柏年:老婆别那么听话,你倒是动动,我找不到亲你的理由了。 任臻::):):) 晚上应该有三更,但可能会很晚,别熬夜,明早来看吧。 第43章 呋喃唑硐 见她老实了, 时柏年把纱布打结绑好,“伞撑好, 这一周伤口不要沾水, 你把这颗药吃了。”他从箱子里摸出一板药片, 抠出一粒递给她。 任臻别开脸, 嫌弃地抿起嘴唇, “这是什么?” “消炎药。”时柏年准备把药片放在她手心里, 但目光下移, 她黑漆漆的掌心上让他微微凝眉,“你去挖煤了?手脏成这样。” “你才去挖煤了!” “年科长。”小王用袖口捂住鼻子,叫他的名字。 时柏年这个时候不便跟她再交谈,他把药塞给她,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时被任臻一把抓住他的大手。 “你别走!” 时柏年趁着周围还乱着, 轻轻回捏了捏她的手, 却发现她手指冰凉, 他的大掌交合,用力给她搓了搓手。 任臻看着他, 眼圈通红,眼泪就在眼中打转, 鼻子因为气温低, 冻的通红通红的,她望着他张了张嘴,还没出声, 就被时柏年按住嘴唇,“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相信跟你没有关系,有我在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安心。” 他伸手紧了紧她身上的外套,抬眼看向孟晚潇,向她伸手问好,“时柏年。” 孟晚潇微微颔首,跟她握手,“孟晚潇。” “她情绪不对,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我这边处理完就过去找你们。” “你放心。” “老年你干嘛呢?”山下传来段竹的叫唤声,他奇怪这人半天没动静。 时柏年捡起地上的勘查箱,戴上防护口罩,大步转身走向现场。 王英俊跟搬尸工从坡体上来,他放下担架转身跑向远处,一声呕吐声能听出他有多难受。 “小王,你带他们都下山做笔录。” “是。” 王英俊擦了嘴走过来,看到人群中有熟悉面孔,他先是愣了下,揉了揉眼睛定晴一看发现正是任臻,“任小姐?” 任臻没有心情跟他打招呼,最后看了眼在远处穿防护服的男人,她紧紧抓住孟晚潇的手,两人一同下山。 …… 没过多久,病理损伤检验科副主任也赶到现场,因为环境相当恶劣,大家都是绕山趟河徒步来到艾比村。 梁艺璇的家长得知消息也尽全力赶赴这里,没有上级命令,时柏年还不能轻举妄动,他跟同事在尸体发现的现场勘查。 艾比山上常年潮湿多雨,山下有湿地,根据尸体上无脊椎驱虫和尸体开始白骨化的程度来看,时柏年推测死亡时间在四到五天,山上的昆虫很活跃,同样尸体的腐烂也引来乌鸦野兽出入,导致分解过程加快。 洪涝导致西江全镇停水停电,桥梁河坝坍塌,梁父梁母徒步翻山时因为伤心在路上晕过去两次,到也是后半夜了。 两位老人家是理智的,知道自家女儿的性格绝不可能做出自杀的事情,严肃要求警方彻查解剖,但由于环境恶劣,如果在这种天气把尸体运输回去,实在是难上加难。 时柏年的上司副法医师主任提议找一个简易干净的房间作为解剖室,于是他们在村长的带领下,在艾比村一处废弃院子小屋里找到了适合的地方来解剖,特意向附近居民买了一台冰柜,用来保存尸体。 环境有限,尸体在有氧情况下会继续腐烂,他们动作很快,分工合作来尸检。 “肺部没水,排除溺亡。”时柏年忍住反胃,又加了一层口罩戴上。 “心脏发现点状出血,属于窒息征象之一,初步怀疑是机械性窒息死亡。” “查一下牙齿。” 打开死者口腔,发现她的门牙少了两颗,时柏年跟同事对视一眼,他转身吩咐门外驻守的同事带人上山二次勘查现场,“找一找附近有没有脱落的牙齿。” 回到解剖室,副主任把牙齿扔在酒精里擦了擦,牙齿变色呈淡棕色,是玫瑰齿,这也是窒息死亡的征象之一。 尸体的各种反馈给他们得出结论,梁艺璇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是被勒死或者掐死。 现在只要确定案发现场,案子的进展就可以更近一步。 一夜过去,天边也渐渐泛起鱼肚白,听村里干部汇报,救援队已经在抢险修桥挖路,他们应该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时柏年淌过泥泞的河道,镇上唯一的宾馆,成了他们办公唯一合适的地方。 没做完笔录的人坐在大厅沙发上,小王问前台买了一瓶水,向角落里的一处单租沙发走去。 任臻熬了一夜,眼睛通红通红的,愣神时,眼前伸过来一瓶水,她下意识去接“谢谢你。” 王英俊挠了挠头,“不客气。” 任臻抬头,看到是小王,她立刻机警起来,语气关切地问:“时柏年呢?” “手机没有信号,暂时联系不上,但副主任也来了,尸检结果应该很快会出来,任小姐不要担心,段队还是挺厉害的,相信他肯定能破案。”他以为任臻是关心案情才有此一问。 任臻面无表情,她隐隐觉得口渴,徒手拧盖子,出了汗液的掌心湿滑,扭不开瓶盖。 看着她的侧脸,王英俊险些出神,他主动伸手:“我帮你。” 手还没碰到水,眼前一只胳膊比他先出手。 时柏年接过水,轻轻一旋,盖子脱落在手上,他把瓶口喂在任臻嘴边。 任臻的脑袋微微后扬,抬着眼皮看他。 时柏年下巴朝水点了点,“不是渴了?快喝吧。” 王英俊食指跟大拇指尴尬地掐了掐他的裤缝,“年科长,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等着你殷勤地来泡我的妞儿?”时柏年轻声咕哝了一句,看着任臻接过水,细长的脖颈慢慢滚动,他老婆连连喝水都是美的。 他见任臻身上单薄,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不料这女人不领情,咬牙把衣服拿开放在了沙发上。 “年科长你说什么?”王英俊下意识忽略了眼前两人的互动,一心关心时柏年刚刚说的话,他没听清,但隐约听见什么泡妞的字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听。 “没说什么,你去……” 时柏年想把他打发走跟任臻好好谈谈,他刚要说话,只见面前的人脸色一变,王英俊目光穿过他肩后,微微瞠目,“斯琪那是怎么了?” 时柏年转身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简斯琪被人搀扶进来,她身上的棕色外套又宽又长,更像是她身边那位男士的衣服,衣角和衣摆沾上了星星泥点,好不狼狈。 搀扶她的人看到时柏年,仿佛是看到救命稻草,“年科长,小简受伤了,麻烦你给看看。” 那位同事把简斯琪扶到一组沙发上坐下,时柏年走近,见她头发上还有杂草,皱眉问:“一大早怎么弄成这样?” 简斯琪因为他的靠近,紧张到屏住呼吸睫毛微颤,“我昨天没有为大家做什么,刚刚听到说要二勘现场,就想着跟着去学习一下,结果被山上滚落的碎石砸中小腿骨摔倒了。”那石头上尖锐锋利的创面似乎划开了她小腿的皮肉,嚯嚯的疼。 时柏年蹲下身,伸手慢慢掀开她的裤管一角,简斯琪抓住他的手背,紧张地问:“是在流血吗?” 不动声色地抽开手,时柏年的余光下意识朝任臻看过去,以为她没看见,便泰然自若跟简斯琪拉开距离,面部表情陈述道:“就是蹭破点皮,上点药就好了,” 等到他把药和棉签给简斯琪身旁的男同事,转身找任臻时发现他身后单组沙发上的人不见了。 …… 任臻暂时不能回自己的房间,做完笔录的她被一位女警官带到一楼带护栏的一间房中。 “请问孟晚潇在哪儿?”任臻不放心她。 女警官二次检查房间,确定里面没有尖锐物品,防护栏也是好的,才答:“她还在做笔录,你先休息,我就在外面守着,你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外。” 这里不像警局有等候室,为了保障能有效防止她们不串供,只能采取这种隔离看管方式。 时柏年穿过走廊,看到同事站在一间房门口,便问:“知道任臻在哪个房间?” —— 任臻的个人手机被收了,行李箱手提包都在楼上的房间,她喉咙有些刺痛,揪住嗓子狠狠咳嗽了两声,鼻子也有点塞。 迷迷糊糊窝在沙发里睡了一会,她猛地睁开眼,听见房间门被推开,以为是幻听,她翻身望过去,看见时柏年踩着地毯走进来。 “孟晚潇呢?”任臻问他。 “她还在做笔录。”时柏年捡起地上的靠枕,扔在沙发上,“困了?去床上睡吧。” “她已经被带走一个晚上了,为什么还没有结束?” “有人指证她在被害人遇害那一晚有肢体冲突。” “是小刘……”任臻目光空洞,想起那天孟晚潇被梁艺璇莫名扇了一耳光,当时她们就在百货大楼前面,应该很多人都看到了。 “不可能是晚潇,她跟梁艺璇根本就不认识!”任臻说话时有些激动,导致她喉咙一痒,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脸色苍白。 时柏年听见她咳嗽,心都揪起来了,大掌按在她的额头上,神色微变,“你发烧了?” 任臻没有理他,只问:“会不会是她男朋友?梁艺璇的男朋友婚内出轨,保不准会因为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这件事段竹会处理,你先去床上休息,我去拿退烧药。”时柏年这个时候除了任臻,对谁的事也不感兴趣。 不知道怎么了,任臻眼睛很痒,黏在一起很不舒服,心里的烦躁加上身体的不适,让她对时柏年产生抵触心理,他说什么她都想跟他反着干。 时柏年见她不动,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把人抱起来扛到床上放下,大掌一把拉开被子盖在她身上,见她要挣扎,他立即伸手食指指着她的鼻子,低吼:“你再动?!” 任臻:“……” 见她老实了,时柏年转身出门去找药,五分钟后他原路返回,忽视掉门口女同事异样的眼神,他推门走进去,手里还拎着一瓶水。 时柏年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把药吃了再睡。” 高烧让任臻整个身体发凉,她拉过被子,整张脸都埋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小团,“有点冷。” 时柏年抓住被角扯了扯,“吃了药就不冷了,快点。” 任臻被他这么一扯,一点凉风灌进被子里,身体的不适让她的眼泪跟开了阀门的水龙头一样扑簌扑簌往下落,吓了时柏年一愣。 任臻躺在床上泪流满脸,鼻子也囔囔的,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憋着嘴很委屈的一副样子,嘴唇动了动,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人已经迷糊了。 时柏年看到她这副样子,都不知道有多心疼,又气又无语,气这里条件不够不能及时带她看医生,无语刚刚让她穿衣服不穿,还不领情扔掉,这下感冒了吧。 时柏年把一根体温计夹在她腋下,顺手用指腹抹掉她脸上两行泪痕,低声咕哝:“怕了你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她清楚的听到,病重犯浑,任臻的情绪被波动,她开始抽噎地掉眼泪,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闹,眼睛也因为泪水的冲泡,肿的老高。 时柏年手中的胶囊再不喝就要化了,他把药送到她嘴边,“你乖一点,喝了药我就不烦你了。” “我不喝,你把孟晚潇叫来。” “还没有结束调查之前,你现在还不能跟她碰面,来,先喝药。” “不喝不喝不喝!我真是烦死你了,你能不能去找你的小蜜去别管我!” “什么小蜜?”时柏年怔住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哪有小蜜?” “我头好痛啊。”任臻无视他的话,自己说话颠三倒四不知所云,这会又后知后觉觉得身体难受。 “太阳穴要炸了。”她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小手抓住他的大掌,眼神迷离涣散,显然已经烧到神志不清。 时柏年被她东一句西一句的话气的牙痒痒,紧紧凝视着她,他手指轻轻磨挲了一下掌中的胶囊。 “你不是医生吗,快点给我治病。” 她不喝药这病就好不了,时柏年沉思两秒,忽然把胶囊放进嘴里,身体朝她压过去吻住她,薄唇强势地贴上她的红唇,轻轻撬开她的贝齿,他把药片送进她的口腔,然后迅速扯开,抓起矿泉水喝了一口,再一次附身,把水喂给她。 “唔……” 段竹从‘笔录室’出来,一夜的审讯让他的眼球很干涩,双眼无神没有半点精神。 他跟领导交流了一下情况,二次勘查现场附近方圆一公里,并没有找到被害人脱落的门牙,根据她同事的回忆,梁艺璇的门牙在出事前是完好无损,不存在脱落的情况,这就说明山上很有可能不是案发第一现场,只是抛尸地点。 “搜梁艺璇房间。” “是。” 段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抬头看了一圈,问坐在前台桌上伏案写报告的小王:“你们年科长呢?” 王英俊指了指左侧走廊,“估计在房间休息了吧,他跟副主任解剖忙了一夜。” 段竹转身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迎面看到一位女同事站在一间房门口,站在跟另一位男同事窃窃私语,他好奇了,“你们干什么呢?” 女同事立即挺直了腰杆,没吱声。 段竹抬了抬下巴,“知道年科长在那个屋吗?” 那位女同事悄悄指了指自己身后那间,“他在里面。” 段竹心想面前这人怎么神经兮兮的,他单手揣兜,抽走她手里的房卡,刷卡时还顺便不忘吩咐她,“傻站着做什么,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他说完推开房门,穿过两米长的走廊进去,眼前的一幕让他愣住了。 时柏年正压着床上一个女人,不知道在做什么‘危险’的动作。 他们唇齿相依,时柏年的一只手还伸进了人家的衣服。 段竹张大嘴巴,立即后退,皮鞋轻轻踩在地毯上,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他快速退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的表情有些丰富精彩。 太刺激了吧,直接上手可还行! 老年他出息了啊,以前从没见他对女生感兴趣过,他这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他从裤兜里摸出烟,站在楼道里点燃一支,虽然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但他心里的兴奋和激动一时还平静不下来。 他眯了眯眼,下意识想听听房间里的动静,下一秒就骂自己太龌龊。 可他的手都伸进人家衣服里了,时柏年,你真行! 段竹看向还立在门口的女民警,问道:“里面那女的是谁啊?” 女警官目视前方站的直立,一本正经回答道:“是任臻。” 段竹往嘴里送烟的动作顿了顿,他皱眉,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谁?” “昨晚李队审讯的,被害人的室友,任臻。” “哪个任臻?”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能不能接受段竹适当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嫂子护犊子啊…… 就是那种不经意的偏向开始护了,要是你们觉得膈应就不写了。 【女主生病了,神志不清犯浑作一点我觉得很符合她婊里婊气人设,再有吐槽女主作的我直接删评了哈,其实没什么,读者说就说了,但的确会影响到我码字进度,谢谢理解,叩头了。】 第44章 布地奈德 【老婆, 我不是白眼狼。】 ——时柏年婚后手札 时柏年拿出夹在任臻腋下的体温计,把她的衣服重新系好, 她真的发烧了。 任臻被他趁机亲了一会, 嘴唇有点肿, 她迷迷糊糊抱住他的一只手臂, 哼哼唧唧喊头疼。 “作死。”时柏年嘴上说着, 手已经按上她的太阳穴开始揉。 任臻的鼻子贴在他皮肤, 轻轻嗅了嗅, “你身上什么味啊?” 时柏年背脊一僵,他尸检完还没有洗澡,虽然穿着防护服,也难保不会沾染上气味,他侧脸闻了闻自己的衣领,刚要说话, 只见任臻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 半张脸都贴在他手臂上枕着, “嗯,是我老公的味道。” 他捏起她的下巴, 目光熠熠,嘴角不由勾起笑, “再叫一遍, 我是谁?” “别晃我头。”任臻皱着眉毛,抓住他的手,“晕!” 时柏年:“……” 任臻的脸颊滚烫滚烫的, 而时柏年的手带了点冰冰凉凉的温度,她试着捧着他的手敷在巴掌大的脸颊上。 烧的糊里糊涂的任臻,被他掌心的凉意舒服地唔了一声发出叹息,“这手不练字可惜了。” “你嘀咕什么呢?”时柏年凑近她,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任臻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卷翘,像一把小扇子,她红唇微动,嘀嘀咕咕像是念经,“阿sir,晚潇的房间有我送给我老公的钢笔,麻烦你拿给他。” “送我?” 时柏年黑眸一亮,闪过巨大的惊喜,险些笑出声。 …… 段竹站在门口,听吴敏讲完,他用手指挠了挠眉角,表情又呆又懵,心里极度诧异他俩怎么搞在一块了。 什么时候的事? 时柏年不是有女神? 一连串的疑问让他忘了动作,站在走廊里放空了好一会。 “段队,派出所供电了,技术部传消息过来说村里球形机储存盘之前出故障了,村长一直没有安排人来维修,所以没开。” 段竹一副他猜到的表情,“山上的监控呢?” “山上是防火监控……” 段竹咬牙,“很好,所以说一条监控都没有?” “是这样,村里就两个球形机,一个在村口,另一个在村委会。” 揉了把脸,段竹无语的想骂人,他转身要走,身后一道声音叫住他—— “段队,二楼有发现!” …… 2202房间。 段竹穿上脚套戴上帽子,掀起警戒线走进房间,勘察员正拿着小镊子在浴室角落里夹起一颗门齿,放进物证袋里。 他们还在房间内提取到几处血液痕迹,两枚指纹,一块女士手表。 段竹问:“DNA鉴定最快需要多久出来?” “下午如果路通了,送到市里,晚上应该就会出结果。” “那尽快。”段竹微微侧头,“还需要把被害人所有同事的DNA都提取一遍。” “昨晚已经收集过了。” 段竹看了一眼房间,走出来,问身边的记录员:“跟被害人同寝室的舍友人呢?” “吴敏(女警官)带去单独房间隔离了。” “走,会会她去。”段竹下巴一扬,往楼下走,“哪个房间?” “就这个。”记录员往前一指。 段竹顺着他的手望过去,盯着房间号,愣住。 “任臻?” “对,是这个名,您认识?” 段竹没说话,他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小声嘀咕:“怎么回回都是她。”上次孟蝶,任臻也曾被牵扯其中。 “有人在‘笔录室’晕倒了!”身后一阵沸沸扬扬,哄乱起来。 “有医生吗?快叫医生!” …… “精神高度紧张加上低血糖,先喂点糖水。” 段竹双手抱胸靠在墙上,“就这样?” 时柏年没心思跟他废话,他放下听诊器,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段竹直起腰,转身跟在他脚后,出门时扫了眼床上的孟晚潇,眉梢眼角桃花痣轻皱,隐隐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这人在哪儿见过。 走廊里,时柏年高大的身形林立,他下巴朝着任臻的房间点了点,“里面的人是任臻,你应该认识,我想让你给上级报告一下,我不能参与这起案子了。” 段竹听到这话,心里已经默认了任臻是他女朋友,他道:“不至于吧,警察法说近亲属,女朋友这种关系应该没事,跟领导打声招呼就行。” 时柏年摇头,“我跟她已经领证了,现在算配偶,必须采取回避方式。” 段竹当着他的面,惊讶道张开了嘴,一脸讶异:“什么?” 他突然恍然,说:“原来我在你抽屉里发现的结婚证,是和你跟她啊?” 时柏年挑眉,看向他:“你翻我抽屉了?” 段竹不接他话,脸色这一会变的跟彩虹似得,“你也太不拿我当兄弟了吧,跟她?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 他想起前段时间,自己为了不让任臻勾搭自己的兄弟,就特意把她跟时柏年分开,主动说要开车送她回家,因为有点烦她,中途便把她撂在马路上自己溜了。 段竹单手揣兜,脚尖不自在地点了点地,他跟时柏年,现在绝交还来得及吗? 女人的枕边风听说很厉害啊。 时柏年没心思跟他解释这么多,只说,“你只管向上级汇报情况就是了。”顿了顿,又说:“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她有点发烧。” “病了啊?”段竹为难了,“我一会让人去问问,要不要先给你找点药?” “不用,她已经吃了睡下了。”时柏年说:“你少欺负她我就谢天谢地了。” 段竹急了,“嘿你这话,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心虚了。 正说着,小王王英俊同志在走廊找到他们,冲过来,“段队,年科长,出镇子的路通了!” —— 下午,南城市公安局。 “诶,你们说,这事跟任臻有关系吗?” “肯定有啊,她不心虚能生病你不信问小刘,小刘说看到任臻跟梁艺璇吵架还打架了,什么仇什么怨,我估计就是因为上次影雕大赛她落选梁艺璇角逐成功,报复她来着。” “可也没必要去杀人吧,太恐怖了。”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 段竹慢慢从走廊拐角处走出来,他沉着脸,盯着做完笔录出来的那几个女人,“公共场所吵什么吵?贴在墙上那么大禁止喧哗的标语看不见?” “切。”有人直接无视他,窃窃私语着悄悄戳了戳同伴的手臂,眼神鄙夷。 段竹威严地看着她们:“假供传谣一经查实刑拘15日,希望你们在案件没有调查结束之前谨言慎行。” 说话的人都是《传承者》节目组的嘉宾,她们没结束拍摄就遇上西江大暴雨和涝灾,一夜没休息不说又被带到警局做笔录协助调查,听见段竹吼她们,让众人不满的情绪又开始冒火。 其中一位女生不住的翻白眼,“切,又不是你老婆,你跳什么脚。” 段竹目光一凌,刀子一样的眼神望过去,“你说什么?” “说什么你还没点数吗,我们都知道了,任臻是警察的家属,谁都知道你们会偏向她,妄想把自己摘干净,还想堵住我们的嘴不让说?” “公然侮辱警察,你知道已经触犯了什么罪名吗?”段竹目光凛凛,充满威严感的气场令人不寒而栗:“这个案件跟任臻有没有关联现在还有待调查,但你作为一个一个公众人物说出这样的话,就算她不是警察亲属,至于干不干净,这一点我相信她比你强百倍。” “你!” 段竹在警局工作这么些年,他凭着一腔热血立功出头才能爬到刑警队长这个位置,自然了,他破格提干又资质年轻,这几年背后也听过不少脏话闲话酸话,说他靠关系靠人脉才走到这一步,因为没有,所以他不会在意这些风言风语,但今天被人当面侮辱他的信仰,还一副理直气壮说的理所当然,这样的社会败类他岂能放过。 “小韩,去调监控,这位小姐侮辱警察,按治安管理处罚法处理,带她到审讯室,不认错,今晚就再熬一晚,别走了。” 他说完就走,不给那女人留一点辩白的机会。 —— 等所有证据都收集完,痕检科那边也出了结果,根据门齿脱落的地点,还有现场DNA鉴定结果证实,2202房间就是梁艺璇遇害的第一现场,山头的草堆里,是凶手选择的抛尸地点。 审讯室。 任臻坐在椅子上,记录员把相机架好,坐了下来,他身旁坐着段竹,他是今天的询问人。 任臻看了眼身侧的单面镜,虽然黑漆漆一片,她捂住嘴打了个喷嚏,早上从西江回来她仅仅睡了六个小时,高烧刚退,鼻子还是堵的。 “你说你X日当晚回过房间,梁艺璇不在房间。” “是。” “那晚你没有发现异样?” “没有,我拿了东西就离开了。” “拿了什么东西,说清楚。” “洗漱包,换洗衣服。” “去洗手间没有?” “去了?” “你仔细回想一下,洗手间里有没有什么不对。” “我不记得了。” 段竹的手敲了敲桌面,他身体前倾,盯着她,“不记得就好好想。” 任臻安静了一瞬,慢慢闭上眼,尽力回想:“我那天进去的时候,梁艺璇的包还在床上,等第二天我回去的时候床上的包不见了,然后她就失踪了。” 段竹不说话了。 另一头监视室。 高大的身影林立在单面镜前,他目光紧盯着里面坐在段竹对面的人。 时柏年薄唇微掀:“艾比山地形复杂,湿地沼泽众多,那里一不小心就会迷路,更何况任臻是第一次来到西江,山的北边是公路,隔壁是居民楼,猜测凶手住的远,也很熟悉当地地形,能把尸体运上山,男性,身材高大。” 时柏年说着,发现身边的人都望着自己,他意识到什么,停下来,“抱歉,你们继续。”现在队里都知道他跟任臻的关系,为避嫌,这起案子从尸检报告出来的时候其实跟他已经没关系了。 …… 段竹起身,通知任臻这几天电话保持畅通等他们电话,“你可以回家了。” 时柏年见二次审讯结束,他转身走出去,在门口等她走出来。 段竹打开门让她先出去,任臻迎面撞见时柏年立在门口。 时柏年看了段竹一眼,微微颔首,大掌抓住任臻的手,“我们回家。” 他牵着她下楼走出大厅,另一只手拎着她的行李箱,“车报废了,我们打车回去?”他的车子被泥石流冲刷掉下山崖,救援队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形状。 任臻点点头,像被提线的木偶,没什么很大的反应。 时柏年在路边拦下一辆车,打开后座车门让她先上去,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随后也坐进去。 任臻靠在座椅里,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玻璃,尽管很累很疲惫,却感觉总有一根神经在提着自己。 愣神间,一只手从腰后伸过来勾住她的腰,她还反应过来,一道力拉扯着她向右挪过去,她被时柏年抱在大腿上。 脸颊被一双大手捧起,他低头,高挺的鼻梁朝她压过去,滚烫的舌尖敲开她的贝齿,亲密掠夺! “我想你。” 时柏年轻轻啃咬她的唇瓣,当着司机的面,眷恋狂热的深吻近乎烧掉他的理智。 气息交换,暧昧旖.旎的气氛充满整个车厢。 “先生。”司机师傅尴尬到想跳车下去,“请问你要去哪儿?”亲就算了,好歹先说一下地址啊。 听见陌生人的声音,任臻推开他的肩膀猛然回神,她抓住时柏年的衣领,微微泛红的整张脸都埋进他的颈窝,恨不得当场隐身。 时柏年抬头把家的地址报给司机师傅,面不改色揉了揉怀里人的脑袋,“先睡一会,马上到家了。” 任臻闭上眼睛。 …… 二十分钟后,车子开进小区。 时柏年给司机付钱的时候她醒了过来,看到熟悉的建筑,她推门下车。 时柏年取下行李,拉着拉杆跟上她一同走进公寓楼,“晚上想吃点什么。” 任臻精神状况不是很好,蔫蔫的,电梯门打开,她按下顶层按钮,答他:“我不饿,想睡觉。” “应该是感冒药的缘故,你早上就睡了几个小时,刚退烧是该好好休息。” 任臻靠在电梯上,闭着眼没说话。 时柏年握住她的肩,把人揽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 任臻双手垂落,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她开口:“时柏年。” “嗯?”时柏年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 “我以后不能跟你回家了。” 时柏年背脊一僵。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任臻直起腰,没有解释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转身走出电梯,走到家门口,在智能锁上输密码的时候发现上面落了一层浅浅的灰尘。 原来他没有骗她,应该是很久没有回家了吧,妈妈说他住了两天医院。 时柏年站在她身后,因为她刚才那句话,他表情沉默冰冷,一句话没说。 任臻打开门,在玄关柜里拿出拖鞋换上,她手按开墙壁上的开关,‘啪’的一下室内照明灯全亮,她眯了眯眼,正要说我先上楼了,余光里客厅沙发上的一道黑影让她的心咯噔猛地一撞,两肩也跟着剧烈地抖了下。 时柏年看到她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穿过走廊过去,顺着她视线看向客厅。 “爷爷?” 时锦程双手扶着一只手杖,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他们俩人。 “回来了?” 时柏年把行李箱放在一边,“爷爷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他说完才想起昨天下午答应了要回爷爷奶奶家陪他们吃晚餐,结果被局里一个电话叫走上山,也没来得及通知他们一声。 “你过来。”时锦程叫时柏年。 任臻隐隐觉得今天爷爷的气场和说话的语气不是很对,她悄悄扯了扯时柏年的衣角,看着他皱了皱眉毛。 时柏年拍了拍她的手,朝着时爷爷走过去,“爷爷我昨晚……” “跪下。” 时柏年抬起眼皮。 “跪。”时锦程拿起手杖指了指面前的地板,老人满脸肃杀闻言,一副不容违抗命令的口吻,权当这里是他的军营。 时柏年面色沉静,他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两条笔直修长的腿一折,直直朝着地板跪了下去,发出‘咚’的一声。 时爷爷随即起身,扬起手中材质坚硬的黄檀木手杖用力朝着时柏年的背部砸了下去。 时柏年身体被那道力量砸的向前倾去,他的额角突然浮起青筋。 任臻捂住嘴,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到了,一时忘了动作。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时柏年的脸色煞白,那一杖又狠又准,直直朝着昨天被石头砸到的脊背上打了下去,他紧攥着拳头,努力缓解着震痛,“不知道。” “海市玩的舒服吗?” 时柏年面色大变。 “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时锦程的眼神掠过时柏年从未见过的阴测和冷意,“跟丁正出去的那几次也是为了找她吧?” “这么多年,难怪你病情反复,竟满的一丝不漏!” 时柏年垂下头,一句话都不反驳。 时锦程扬起手杖,对着他臀部又是狠狠一下,再抬手时,身后任臻尖叫—— “别!” 她扑过去挡在时柏年身后,“爷爷,不要再打了!” 时爷爷身强体壮,每一下都铆足了力量下手,她看着都痛! 时锦程冷冷地握着手杖,看到她小声抱着时柏年的肩膀哭泣,面色依然波澜不惊。 时柏年怕爷爷伤害到任臻,便推开了肩膀上的手,挡在她面前,侧脸向后低吼:“你走远点!” 时锦程的黑眸闪了闪,他盯着时柏年,问:“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时柏年垂下头,“对不起爷爷,孙子不孝。” 时锦程失望地摇头,说: “一,你不诚实。二,你出卖朋友(丁正)!” “二十多年近三十载的养育之恩,也换不回你的良心!” 时柏年双肩猛地一颤,他抬起头,看着时爷爷目光震痛恐慌,“您误会了爷爷!” —— 安静。 整个世界像是死了一样,没一点声响。 始终走走停停,离爷爷走竟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 任臻视线全模糊,她用手背擦掉眼泪,跑去柜子里拿医药箱到茶几上打开。 她半跪在沙发上,手去摸时柏年的衣角,“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的伤。”那三棍如果挨在她身上,她现在估计已经残废了。 时柏年木着脸,一动不动。 从爷爷走后他就一直这个样子,垂着头,呆滞地像是灵魂出窍。 任臻推了推他,“你听话,让我看看你的伤,把衣服脱了。” 时柏年像提线的木偶,双手抓住衣角,把衣服从头上脱了下来。 时柏年光着上身,面无表情地盯着地板发了一会呆,木然开口:“老婆,你说爷爷说的对吗?我真的是个白眼狼,是个不孝孙吗?” 他没听见回应,正要回头,感觉自己肩膀上一凉,有液体扑簌扑簌落在他身上,身后传来轻轻的抽噎声。 时柏年诧异地转过身,看见任臻握着云南白药喷雾剂,哭成了泪人。 他抓起茶几上的小镜子,看向自己的后背,原来背上除了被手杖打过留下的淤青,还有一条五六厘米的伤口,触目惊心。 看到她肩膀一抽一抽地盯着自己的伤口,就快要哭成了泪人。 时柏年赶紧把衣服穿上,把人从沙发上一扯抱在自己大腿上。 粗粝的指腹抹掉她脸颊上的泪痕,轻声安慰:“好了好了别哭了,就这点小伤你怎么还哭上了。” 见她的眼泪像脱线的珠子,掉个不停,时柏年把人按在怀里,抓起袖子给她抹眼泪,低声诱哄着:“你还不知道吧,我腹部有一道十多厘米的刀口呢,肚子里少块脾脏都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这点伤对我来说就是挠痒痒,死不了。” “怎么还哭啊,你掉眼泪,我心疼。” “别哭了,再哭我就要哭了,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文案内容就在这几章了,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写到离婚。 这章双更,算补上昨天的更新,大家假期愉快。 本章发红包,前十名每人100JJ币,后来的妞儿20,先到先得。 第45章 头孢拉定 明明该被安慰的人是他, 现在却反过来了。 时柏年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少耐心,自从遇见了任臻, 倒是发觉他似乎多了点哄人的本事。 “本来眼睛就肿着, 再哭就变成灯泡眼了, 丑。” 任臻收声, 推开他的胸膛, 瞪他, “上药!” 时柏年认命地点点头, 解开她手臂上的纱布,“上药上药。” “我说给你上药。”任臻抽了下胳膊,没抽动。 她这伤是上山时被枯树枝刮蹭破的,一天过去伤口慢慢已经结了一层浅浅的红痂。 时柏年没理她,扔掉解下来的纱布,抓了药箱翻找药粉, 给伤口消毒,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 一会我给你缠了伤口,你去洗个澡, 晚了好好睡一觉,今天你太累了。” “你的伤。” “你自然跑不了。”时柏年把衣服掀起来, 背对着她, “给我上药。”起初他背对着她在笑,当目光落在刚刚爷爷坐过的位置上,脸上的笑顿时僵了。 任臻小心翼翼拿棉签在他伤口周围涂抹碘伏, 轻轻吹着,“时柏年,你的伤口真的好深,要不要去打一针破伤风?” 时柏年宽阔的背挺如松柏,不动如山。 任臻推了推他,“跟你说话呢,用不用上医院一趟?” 时柏年回神,捏住衣角把衣服扯下来遮住后背,神色已恢复如初,起身弯腰一把把她从沙发上打横抱起来往楼上走,“上,现在就上。” “诶诶诶,我自己可以走!” 时柏年只当听不见。 这样的姿势,让任臻不得不双手勾出他的脖子,两人亲密贴近,他的男性气息弥散到她鼻腔,莫名的安全感,就像昨晚在山上看到他的时候一样,一点也不怕了。 她被时柏年撂在床上,高大的身影钻进浴室,浴缸里传出哗啦啦的流水声。 任臻下床跟上去,靠在磨砂玻璃看他在浴室试水忙碌,不由想起刚刚爷爷临走前看她的眼神,两个星期过去了,离婚的事她迟迟没有跟时柏年提。 虽然他们对话说的很隐晦,但她还是能听出时柏年应该是有事瞒着他们,所以爷爷才会动气打他,以至于上一次勒令她跟时柏年离婚。 时柏年去海市到底是为谁? 任臻百思不得其解。 想起放在他抽屉里的协议书还在,同时又一股悲伤的情绪又席卷了她。 任臻目光放空,木头一样立在门口。 “时柏年。”她十分茫然地开口:“爷爷这么凶,不听他的话会怎么样啊?” 时柏年放精油的动作一顿,攥紧了手心,“打到听话为止。” “那我要是不听他话呢?” 时柏年看向她,“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任臻的心仿佛坠入冰窟窿里,她怔忪地感慨:“你跟爷爷性格简直南辕北辙,一点也不像。” 闻言,时柏年转身,盯着她如冬雪的皓齿,目光呆滞了片刻,他笑了,却笑的比哭还难看,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她这话:“像就见了鬼。” 任臻看到他这副样子,爷爷让他们离婚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时柏年情绪有些低落,他起身把毛巾塞给她,“你洗了澡早点睡吧。” 从浴室出来,时柏年在卧室中央呆了片刻,一时肢体不协调,忘了自己在做什么,听到身后的水声,他缓神,走出去,手要碰到自己卧室门把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又缩了回去。 面无表情在自己门前站了一会,时柏年突然转身下楼。 从公寓楼出来,脸上微凉,他抬头,蒙蒙细雨如雾,又在下雨。 他在马路上拦下一辆车,对方问去哪儿,报了地址,司机师傅说太远回绝了他,看着车子扬长而去,时柏年没放弃,又等了一会,直到遇到第三辆车,才愿意拉他上山。 九点的南城夜晚道路华灯高照,时柏年靠在车里,看着窗外向后川流不息的车流,听司机问他怎么大晚上往山上跑。 他没吭声,拿出手机给任臻发了一条消息,不过他的手机已经两天没有充电了,信息发出去手机很快没电,自动关机了。 半个小时后,司机师傅把车子停在山腰,时柏年从钱夹里掏出一沓钱递过去,麻烦他在这里等他一会。 下车的时候司机递给他一把伞,时柏年借着路灯的指引,走进墓园。 一般晚上没人会来墓园,所以周围光线格外的黑,他沿着小路越走越暗,穿过一簇簇萱草花,在一块无字墓碑前停了下来。 时柏年站在碑前愣怔着看了好一会,一阵冷风吹过,他才意识到什么,收起伞,慢慢在碑前跪了下来。 他额头贴地,磕了三个响头。 “妈,我来看你。” …… 任臻从浴室出来,扯了毛巾把自己裹住,卧室空着没人,她换上睡衣,出来扬声叫时柏年的名字。 走廊灯亮着,但没人回应,她上前两步,握住对面的门把手,往下一压,缓缓推开了门。 打开灯,柔和的光线让她眯了眯眼,大床上床单被罩干净整洁,像是从来没睡过人。 任臻向后看了一眼,确定他不在,才慢慢走进去,径直到他靠衣橱的床头柜跟前,拉开抽屉,里面那份文件果然还原封不动躺在里面。 任臻吸了一口气,心情复杂的同时,她深深感觉到一股如释重负在心头轻下来。 她把文件拿出来,悄悄藏进衣服,转身从他房间出来下楼,结果发现这人竟不在。 任臻揉了揉脑袋,满客厅找手机,低低自语咕哝着:“嗯?手机,手机,我手机呢?” 她在沙发底下找到掉进缝里的手机,打开看到他发来的短信说自己出去一趟,让她开着灯早点睡。 任臻看着屏幕上的那一行字,扯了扯嘴角,她坐在沙发上,咳嗽了两声,给他回短信问干嘛去了,等了有五分钟,没回。 给他拨过去电话,听到关机的提示音,她才意识到可能是没电了。 任臻靠在沙发上,慢慢拿出了衣服里的文件,她扔在一边,捞了一只靠枕躺下。 手机这时叮咚一声,进来了一条消息。 任臻立即抓起手机,微信界面有一个红色1,【慕君昊】通过《传承者》群聊申请加为好友。 她脑子空白了几秒后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么个人来,是节目组的一个男嘉宾。 任臻点了通过,慕君昊几乎是立即回了消息。 【在干嘛?】 任臻不太想跟他聊天,尤其是天已经黑了,都要到快睡觉的点。 任臻:【要睡觉了,慕老师请问有事吗?】 慕君昊:【没事就不能找你?想跟你说说话。】 他紧接着发来一张照片过来—— 【你跟她长的真像。】 任臻皱着眉,盯看着图片上年轻的女孩,还没想什么,慕君昊就把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很不喜欢这样莫名其妙的联系,任臻隐隐有些冒火,想也没想直接挂断。 就在她放下手机的那一刹那,身后‘叮咚’一声,门铃声空荡的客厅尤为突出响亮,任臻心里咯噔跳了下,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她头皮发麻,汗毛也竖起了。 “叮咚。”又是一声。 任臻穿上拖鞋,她将手机紧紧握在胸前,绕过沙发,慢慢穿过长廊走向玄幻门口。 她没有出声,先是按下监视器想看看是谁,结果怎么也没料到,屏幕里会出现母亲孙佩珍的脸。 她拿起话筒,“妈?” 孙佩珍冷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开门。” …… “妈,你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 任臻从柜子里找出一双新的拖鞋,跟在她身后拎着,“你怎么找到这地的啊?”她不由吃惊地问。 孙佩珍手臂上挂着一只包,她站在客厅。没有接她话,也没有要换鞋的意思,只问:“时柏年呢?” “他出……” 任臻还没说完,就见孙佩珍径直往楼上走。 她似乎很了解家里的格局,随意推开一扇门,又转身推开第二扇,问:“什么时候领的证?” 任臻微微瞠目,意外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愣了两秒,便不再隐瞒,“就夏天,带他回去的那段时间。” 孙佩珍看向她,“所以你们就合起伙来假婚骗我跟你爸?” 任臻神色大变,惊讶地看着她,嘴角扯了扯,她笑着说:“怎么可能!妈你说什么呢?” “要不是有人告诉我,我真是到死也不敢相信,您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孙佩珍看着两间格局不同的卧室,脸色难看至极。 “是谁告诉你的?”她追问。 “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时柏年呢?他经常这样丢你一个人住?还是在外面有家?”孙佩珍把二楼所有房间都推开,没有找到他的影子。 “妈你多想了,他今天加班,所以不回来。”任臻跟在她身后勉强笑着说。 “已经十点了,验尸能验一晚上?他电话多少告诉我,我来打给他。” “他手机没电关机了。” “是吗?”孙佩珍扬声质问,她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笃定的语气让任臻心里越来越没底。 “臻臻,这件事你不可能就这么跟我糊弄过去,现在你就跟我回家,他要有心,让他明天下班来家里,我亲自跟他谈。” “现在,你上去收拾行李,跟我走。” 任臻定在原地,没动,“妈,我不走,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领证的事是因为怕你怀疑我随便找人敷衍你,现在时柏年他对我很好,不是你想的那样!” 孙佩珍对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从包里掏出个文件,朝着她甩了过去,“对你很好?那这是什么?” 任臻捡起掉在地上的文件,心脏猛地一沉,“妈你这是哪儿来的?谁给你的?” 合同是一周前送到任家的,孙佩珍今天才发现。 “要不是你爸支支吾吾不啃声,我估计要被你们合起伙来满到死都不知道,时家都把条件搬到纸面上来谈了,臻臻,你确定还要死皮赖脸赖在这里不走吗?” 任臻盯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动了动嘴角,“不是时柏年的主意,他还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我来跟他谈。” “你要跟他谈什么?” 任臻看着母亲,目光茫然混沌。 —— 那晚时柏年一夜未归,孙佩珍失望离开后任臻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号码。 当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很晚了,她本不想接,又怕是时柏年借用别人的手机打给她,最后还是接了。 “任小姐,您好。”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是时爷爷的特别助理,姓李,之前我们见过。” 听到时爷爷三个字,任臻莫名心里一慌,涌起一股说不明的害怕,连握着手机的手都有些软了。 “李特助,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我替时董来问任小姐,离婚的事您跟时先生说了没有?”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任臻感觉自己开始应接不暇,离婚离婚,满脑子都是离婚的事。 她根本不想离! 这一刻,她多想时柏年在她身边,挡掉这些令人厌烦的要求。 “我前些日子出差了,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任臻低下头,疲惫地用力揉着自己的眉心。 李特助:“很好,其实时董今晚已经猜到了你还没有把离婚的事向时先生提起,所以爷爷请你有时间独自来一趟家里,他有事要交代与你。” “我……”任臻睁开眼,被他的口气吓到手脚冰凉,“爷爷想做什么?” 李特助:“这个我并不是很清楚,时董说叫我通知你这几日上山,家里随时恭候。” 盯着已经息屏的手机,任臻心慌得厉害。 她回神,立即拨电话给时柏年,他的手机还是关机,一直不通。 任臻浑身紧绷,她死死咬住下唇,脸色苍白如纸。 不用去,她已经猜到时爷爷想要做什么。 这件事距离上次爷爷来家里发现他们分居提出让两人离婚,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如今东窗事发,加上今晚时柏年挨的一顿打,任臻虽然不知道爷爷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动怒,但她清楚的感觉到爷爷的情绪真的很不好,有种不罢休的架势。 爷爷不会放过她。 这是任臻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 任臻吃了感冒药睡下,说明书上说这药有嗜睡的副作用,她多想快速入睡,可今晚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越是想睡觉,她觉得神经越紧绷精神,怎么也没有睡意。 翻身起来,任臻到处找自己的安眠药,那药是托欧阳飒飒的亲戚在国外带来的,很管用,只要一粒,她就能一觉睡到天亮。 她往手心里倒了一粒药片,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也不管这水是多少天以前的,冰凉液体混着药片滚入喉咙,放下杯子,才迟迟躺回床上。 任臻睁着眼,今天的安眠药不像以前半小时之内必定见效,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 却是一夜噩梦,梦中魑魅魍魉聚集,非要搅的她一身冷汗,才敢善罢甘休。 …… 翌日。 任臻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在九点前醒来,三个小时的睡眠,让她心力交瘁,一席黑衣上身,她给段竹打去电话。 段竹的联系方式是在警局时留给她的,说是有线索就打这个电话。 段竹接到她的电话实属意外,听到问时柏年,自己也诧异了,逮住路过的同事一问,才知道时柏年昨晚住在了员工宿舍。 任臻垂下眼睫,只说,“他手机一直不通,很忙吗?” 段竹:“应该是去楼上开早会了,我一会让他回电话给你。” “不用了。”任臻拦下他,沉默了片刻,才说:“你帮我转告他,下班后早点回家,我今晚有很重要的事要给他说,千万别忘了。” “行,知道了。” —— 任臻到殡仪馆的时候大概不到十点,灵堂站了很多人,其中传承者节目组的大部分人都来到了追悼会,司仪站在前方宣布追悼会即将开始。 三分钟默哀结束,灵堂两点钟正前方传来一声呜呜呜的哀嚎声,是梁艺璇的母亲。 那一声声悲痛的恸哭声不禁让所有人潸然泪下,哀乐响起,是《天空之城》。 任臻跟着队伍上完香,绕灵一圈时,听到大堂外面有激烈打斗的声音传来。 “邱魁!我姐一走你就迫不及待算计她的那点钱,你就他妈是个畜生,你还我姐命!” “梁栋,你姐今天下葬,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跟你计较,不要诽谤我,我也很难过!” “艹你妈,畜生!伪君子!” 任臻放下白菊,心里默默为孟晚潇松一口气,出来时给她打去电话,话里庆幸她早早脱离了渣男,远离是非。 孟晚潇那边一静,只问:“杀害梁艺璇的凶手找到了吗?” “我不清楚,时柏年昨晚单位估计有工作,没回来,况且因为我的原因,他要避嫌,应该参与不上案情。” 孟晚潇在电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愿不是他。” “谁?邱魁吗?” 孟晚潇没吱声。 —— 从殡仪馆出来,任臻没有直接回家,她先是去搬家公司订了一些打包箱,去商场吃了饭,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快递员给她打电话送纸箱,她才到家。 进门放下包环视一圈家里,她换了鞋打算先从工作台开始收拾。 影雕工作台是可折叠的铝合金支架,折三下就可以收起来,她把丙烯颜料和调色板连同工作台一起收起来放进一个打包箱里,转身跑上顶楼。 任臻推开天台的防盗门,走到一处角落,双手叉腰定看着还有一大半没用的影雕石板发起了呆。 落日余晖,红霞打在她的脸上,那个气氛很柔和,令她莫名开始时间回溯,忽然发现这些天,自己的事业,爱情,家庭,似乎一直停滞在一个阶段止步不前。 尤其是自己的事业,影雕。 如果是以前,她不会允许自己这样散漫,这种变化应该是从非遗传承人落选开始的,她的生活轨道偏移了。 任臻蹲下来,在石板箱最底下小心翼翼抽出了一块用防撞膜包装的石板。 她扯掉包装,时柏年流畅英俊的面孔引入眼帘,一双狭长漆黑的眸子在高度磨光的石板上显的桀骜冷然,视线往下,女娲造人时独独赐予男人隆起的喉结性感英气,恍若任臻在警察局初见他时对于他本人高冷薄凉的印象。 任臻悄悄用手指指腹磨挲了一下他的下巴,再到薄唇,她的嘴角慢慢勾起,女人蹲在地上抱着石板,咯咯咯笑了起来。 …… 任臻把装着石板的箱子慢慢从天台上挪下一楼,她嫌箱子碍眼挡路,于是就推放在悬梯下的空间里,她转身上楼时脚步却又是一顿。 任臻一只手扶着楼梯,沉思了片刻,他突然折身下去,弯腰上前又把纸箱拖了出来。 再次上楼时,任臻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大概是六点一刻,却迟迟不见时柏年回家的踪影。 她不是跟段竹说了自己晚上有事要找时柏年谈,难道他忘了提醒时柏年早点回家? —— 事实上,段竹今天脑子里还真就记了这么一件事,早上他挂了任臻电话,第一时间就跟开完会下来的时柏年说了这事,不说可能还好,一说结果这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就跟天文台那天气预报似得,说变就变,黑的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二更,肥章,是文案内容,写完更。 最近卡文卡到自闭,不过总算是找回来了感觉,希望妞儿们不要生气呀,不想糊里糊涂写完发出去,到时候看不顺眼又开始修文改文,那样对我这种懒蛋来说太痛苦了。 上一章每个人都发红包啦,可以在个人中心查收一下。 打算再抽十个妞儿每人送200jjb,9号开奖吧,条件就这些天更的新章有效留言,读者少,入股不亏~ 我会认真挑选的→_→ 第46章 特布他林 事实上, 段竹今天脑子里还真就记了这么一件事,早上他挂了任臻电话, 第一时间就跟开完会下来的时柏年说了这事, 不说可能还好, 一说结果这人的脸色唰的一下, 就跟天文台那天气预报似得, 说变就变, 一整天脸黑的像包公, 中午饭也没吃几口,下午连局长跟他说话的时候都在发呆,直接把人无视了,亏得局长脾气好没跟他计较。 要说反常,今天时柏年上班期间还算没有太出格,到了下午下班, 这人竟然提出要去他家里喝酒。 段竹身边有段日子没女人了, 加上最近忙成狗, 家里乱成垃圾场,时柏年倒也不在意, 从酒架上拿了酒和酒杯,默默坐在地毯上跟段竹喝了起来。 两人酒过三巡, 段竹的手机中途响, 他去阳台接,回来的时候见时柏年神色紧张,弯着腰正低头找东西, 目光一直在地上打转搜寻。 “你找什么呢?” “钢笔。”时柏年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因为酒精的作用,他的脸色有些泛红,目光也发直,“任臻送我的钢笔不见了。” 段竹当时听到这话,足足愣了十多秒,看到他有要掀掉自己茶几的架势,才上前制止,“外套,你的钢笔不是一直就夹在外套里衬的口袋里?” 时柏年这才消停下来,从沙发上抓起外套,果然在口袋里找到了钢笔,脸上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段竹审视地看着他,心里震惊他口中送他钢笔的女神,竟是出自任臻手笔,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如果没有记错,几个月前任臻因为一场交通事故来警局时身份还是盛少谦的女朋友,当时真真没看出来她跟时柏年有什么交集,连认识都算不上吧,这转眼就结了婚,中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段竹好奇的同时,又对任臻多了几分尊重,少了点以前作为盛少谦朋友时的敌意。 他反常的一天,不禁让段竹在心里琢磨,莫非是今天跟任臻吵架了?头一次见他这么狂野。 这时,时柏年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从口袋里摸出,怔怔盯着来电显示好几秒,大拇指在屏幕上一划,挂掉电话。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任臻前后又打了两通电话,时柏年统统没接,他还吃着抗凝药,段竹担心他身体,便上前悄悄拿走了剩下没喝的酒,“行了,任臻今天早上跟我交代了说让你早早回家,时候不早了也喝的差不多了,我这就送你回去。” 时柏年一听要回家,他大掌抓住茶几腿,没有要动的意思,“我不回去。” “不回去?”段竹不知道他跟任臻怎么了,但他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很快说:“天都黑了,你不回去让任臻一个人在家合适?昨天你就没回去,老年,逃避可不像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 —— 时柏年挂了她三个电话,任臻就算再佛系也不会觉得他是因为加班才不接电话。 任臻定定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心里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的态度。 压下打第四通电话的冲动,她把手机甩开,抓起一旁的靠枕,眼睛虽然盯着电视,脑子里却全是火,尤其是心里,特窝火,正气着,身后的门咚咚咚被人敲的巨响。 因为一楼没开灯,她在漆黑一片的环境里被这动静又是吓了一跳,穿上拖鞋去看监视器,段竹的脸在屏幕里。 任臻赶紧给人开门,只见门口时柏年被段竹架着才不至于跌倒,勉强站立着,段竹肩膀都酸了,言简意赅让她把门开大点。 任臻赶紧上前跟他合力把时柏年架进屋,她一靠近他,就能清晰的闻见一股刺鼻浓厚的酒精味道直冲鼻腔。 任臻屏住呼吸,跟段竹把他放在沙发上,段竹顺手一把脱掉他的鞋甩在地上,“靠,我胳膊明天准能酸一天。” 任臻看着仰天躺在沙发上的人,时柏年脸色潮红,白色衬衣两颗领扣大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怎么喝成这样?”她打开客厅的照明灯,问段竹。 段竹被光线眯了眯眼睛,特地打量了她一眼,眼珠子一转,才说:“下班后叫了几个同事来家里吃饭,时柏年被灌的有些多了。” “早上拜托你的话你没告诉他?” 段竹抓起茶几上倒扣的被子,给自己倒一杯水,灌下去,听到这话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哎呦,我把这事给忘了!”那神态,说的跟真的似得。 “他刚刚怎么不接我电话?” 段竹放下水杯,目光躲避,“可能太吵没听见吧,那什么,你一会给他弄点解酒的蜂蜜水喝下去,时间不早我就先走了。” 段竹跑得快,也不容她再追问什么,拉开门就走了。 听着房门一声绊响,任臻扭头看着沙发上的人,咬了咬下唇,她今晚预想了很多可能发生的情节,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喝的醉醺醺的回来。 这样还让她怎么跟他谈? 任臻沉着脸走进厨房,去准备段竹说的蜂蜜水,她拿小勺在温水里搅了搅,转头,视线穿过餐厅定定看着客厅里的人,无奈,轻轻叹了口气。 端着蜂蜜水走过去,看着双眼紧闭的人,任臻挠了挠眉角,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试图叫醒他:“时柏年?” 时柏年听到任臻的声音,眼皮滚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发现他眼神迷乱混沌,醉的不轻。 “老婆?”时柏年看到她叫了一声,想伸手去抓她的手,迷瞪中,眼皮一沉又睡了过去。 任臻被他很自然的称呼说的愣了愣,来不及深想,眼看着他又要睡过去了,赶紧上前摇晃他的肩膀,“你把蜂蜜水和解酒药喝了再睡。” 时柏年被耳边聒噪的声音弄的皱了皱眉毛,疲惫地睁开眼,就着她的力量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任臻顺势把杯口怼在他的薄唇上,时柏年只好咕咚咕咚喝下去。 “等一下,还有药!” 任臻换了一支解酒灵喂他喝,时柏年刚喝了一口,苦涩的药水让他脸上的表情顿时皱了起来,看到他作势要吐,任臻想也没想直接捂了他的嘴,“喝下去不许吐!” …… 任臻逼着他把药水和蜂蜜水都喝下去人已经有些累瘫了。 捡起地上的外套,她顺手关掉照明灯只留了两盏壁灯,目光看到茶几上的文件,她头痛地按住额头,慢慢瘫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盯着电视屏幕发起了呆。 她手里的协议书都快被揉皱了,也没过多长时间,她身后沙发上的人,突然跟被电打了一样猛地直坐了起来,吓得任臻双肩一抖,诧异地回头看着他。 时柏年没看到任臻在,他踩上自己的鞋,径直冲进了洗手间,夜深人静的,房间里特安静,他放水的声音从厕所传出来,任臻才反应过来是什么事。 两分钟后,时柏年从洗手间出来,他双手抓着松松垮垮的皮带,扣了好几次才扣好,扣盘碰撞的清脆声像涟漪一样震着任臻的耳膜。 他在舆洗池前洗了手,抓起毛巾把手擦干,才晃晃悠悠走到客厅。 任臻在那一刻站起来,问:“酒醒了?” 时柏年脚步一顿,扭头看向突然出现在身侧的女人,“老婆?” “那药我试过,应该挺有效的,你清醒点了吗?时柏年,我今晚有事要跟你谈。” 时柏年定定站在地上有些脚步不稳,任臻能看到他的身影摇摇摆摆。 “你今天浇花了吗?”时柏年突然冷不丁问她。 “嗯?”任臻怔忪了两秒,脑子空白了,“没有。” 时柏年打了一个酒嗝,闻言点点头,低声咕哝:“就知道你没浇。” 说着,他径直走向落地窗前,弯腰,拎起地上的一个洒水壶,伸着胳膊低头给玻璃窗台上的几盆绿叶花浇水。 他应该是醉的不清了,到现在还没解酒,一边浇花嘴里还呢喃着什么话,听不太清。 任臻站在他身后,紧攥着手心,用了好大的勇气才说:“时柏年,你别浇了,我真有事要跟你说。” 时柏年没有搭理她,又折身不知从什么地方捞了肥料出来,给花施肥。 任臻泄气了,觉得自己跟一个醉了的人一本正经说话实在有些逗,也终于放弃了,手撑在额头上靠着沙发一言不发,任由他耍酒疯浇花施肥。 时柏年折腾完花,后知后觉意识到任臻不说话了,他转身,看到任臻窝在沙发里盯着电视目不转睛,面色木木。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电视,男人迷乱的眼神突然一眯,朝着任臻走过去,他回来还没有换衣服,沾染在身上的浓重酒气袭人。 任臻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很轻,听起来很委屈的质问声:“你喜欢这样的?” 任臻皱了皱眉毛,抬头看他,一脸迷惑不解,像是没听清他话中的意思:“你说什么?” 时柏年吃醋了,他伸着手臂指向电视里躺在大床上的男人,说道:“这个男人尸长一米六,典型的二级残废,他配不上你。” 任臻微微瞠目,惊讶地看着他,失语。 时柏年感觉自己脚下就跟踩在海面上一样,实在觉得天旋地转,他上前倒在沙发上,满脸醉意泛红,看着同样盯看着自己的任臻:“我说错了?” 他伸手,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她想抽走,他应该也意识到了,固执地握住她死也不松手,他神情低落下来,有些憋屈地说:“你看着我做什么?” 他神志不清,连讲话也颠三倒四,应该是没意识到自己在客厅里,“你的床今天怎么这么奇奇怪怪,变小了。” “明天我就去家具城,给你买张大床来,我们一起睡。” 任臻这下是十分确定了,这人压根就没醒酒,说话牛头不对马嘴,完全不是一个频道。 不等她说话,时柏年又突然问:“你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任臻任由他温暖的手握着自己,垂眸说了一句。 “又失眠了?”时柏年慢慢坐起来,他的衬衣纽扣不知什么时候崩开了,结实的肩胛骨大敞,肌理分明的腹肌露在她面前,“失眠好办,我哄你啊,我抄了好几个故事,现在念给你听?” 第47章 氧氟沙星 任臻浑身一顿, 她抬起眼皮,秀气的眉毛凝住, “什么故事?” “睡前故事。” 任臻在昏暗光线里, 怔怔看着他狭长像一汪黑洞的眼睛。 失神间, 他慢慢靠近, 滚烫的气息喷薄在她耳畔, 这样的亲密接触, 让任臻猛地清醒过来, 她一把推开面前的人起身。 “你醉得不轻,先好好休息吧”一种无力的眩晕感牵扯着任臻的神经,像是迷幻剂,指引着她沉沦接受他,可另一头又有理智强势地牵制她,提醒她保持清醒。 说完, 她迈着虚浮的步子噔噔噔上楼, 连电视都忘记关掉。 她一离开, 时柏年的头像有千斤重,顿时垂下, 他大力揉了揉自己的胯间,莫名的躁意让他冲动, 高大的身影起身走下沙发, 连鞋也没穿,跟了上去。 酒精让他肢体特别不协调,上楼足足用了他两三分钟, 他扶着楼梯摇摇晃晃上去,撞开任臻的房门,看到她正坐在床上脱衣服,笑了,径直走过去。 任臻看到他来,下意识拉住被子遮住自己,时柏年也学着她的动作脱掉衬衣,解开皮带裤子随意一扯,滑到他脚下。 任臻眼疾手快,眼看着时柏年就要掀开被子压过来,她想也没想伸出脚撑在他胸膛上顶住,感觉到他手已经摸了上来,她睁大双眼,娇嗔生气地瞪着他:“你下去!” “不。”喝醉了的时柏年,权当她是在害羞遮掩,大掌掀起被子,就在他钻进去的那一刹那,任臻闭上眼,咬牙向前一脚把他蹬下床。 ‘咚’! 重物倒地的声音。 安静,失声。 任臻抓住被子,微微直起腰坐起来朝地板上看过去,只见时柏年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他反应迟钝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动不动。 “你……没事吧?” 时柏年目光一动,看向她。 他双手撑在地上,坐起来,任臻看到他胯间一坨鼓起,脸上涌上一股燥热,她羞耻地别开脸,“清醒点了?” 时柏年太阳穴的位置剧痛,他伸手按揉了几下,没吭声。 任臻坐在床上低着头,见他不说话,她便比他更沉默,在这样的气氛里,她嘴唇一动,终于说出了憋了一晚上的话。 “时柏年,我们离婚吧。” 坐在地上的男人背脊僵住,浑身一震。 任臻从床头柜上拿起已经被她摸皱的协议书,递给他。 时柏年不动如山,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抬眼看着她,他眼中的混沌消散,目光深而沉,冷的像冰窖。 任臻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垂着眼睫,说:“时家背景殷实宏大,任家小门小户,实在高攀不上。” “就因为这个?”时柏年没说话,眼底的冷意却是消散了不少,像是松了一口气,“我不在意。” “我在意!”任臻用力抓住被角,“其实我半个月前就打算跟你提,但是被工作耽误了。”言下之意她已经沉思熟虑了半个月。 时柏年沉默不语。 任臻悄悄抬眼看着他,发现他拳头紧攥,一根根青筋在手臂上暴起,对峙着,时柏年突然抬头。 任臻吓了一跳,知道他不好对付,心想他不会发火揍人吧,愣怔间,却见时柏年双手在床边一撑,身体半趴在她床头。 任臻低头,四目相对间,时柏年直直看着她,男人的嘴角一平,竟委屈的像个三岁小孩,他低喃着说: “我不离婚。” 任臻眼神一动,却面不改色,她安静地坐在床上,他们两人一个高一个低,这样的姿势,莫名像一张照片,恨不得永远停滞在这一刻。 她问:“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时柏年眼眸一眯,抓起她的一只手,身体微微向她靠近。 他性感的胸膛贴在她柔软的手心,时柏年满脸微醺地想着措辞。 他看着她,扬起眉,无赖地问:“我长得不帅吗?” 任臻:“?” 时柏年见她不说话,只当她语塞,男人的眸子深沉无比,惩罚似得轻咬了一下她的手指,一脸坏意地将她按在自己的腹肌上,无耻地又问:“我身材不好吗?” 任臻:“……” 趁着她失语,时柏年起身,亲热地搂住她,他的眼底荡漾着醉意,却挡不住耍贱开口:“我会讲故事,并且比你聪明,还会拿小号偷偷给你打榜。” 时柏年越说,脑子里越觉得自己优点还挺多,这么一对比,他舒展的眉眼顿时皱起,委屈了,握住她的手可怜巴巴地质问。 “我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你真的舍得不要了吗?” 任臻睁大双眼,抬头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一般,一动不动。 任臻人傻了,这还是时柏年吗?! 这个人真的是……好不要脸啊! 任臻不说话,时柏年只当是自己说服了她,喜悦涌上心头,他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下重口他当然舍不得。 那一口很轻,从轻咬慢慢变成了舔.舐,暧昧四起,任臻耳后敏感,两只手臂很快就起了鸡皮疙瘩。 时柏年亲了亲她的脸颊,捏起她的下巴,强势地问:“怎么不说话了?还想不想离婚?” 任臻动了动唇,失声。 一室的幽静。 时柏年两只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沉重钻痛的太阳穴让他不得不低下头,下巴支在她颈窝里。 “老婆,我没法回头了。” 男性气息弥漫在任臻鼻尖,她精神被他蛊惑的已经开始恍惚了,“为什么?” “为什么?”时柏年浓重的酒气喷薄在她耳边,轻声喃喃答:“我估计是落枕了,脖子疼。” 任臻:“……” 他的力量好大,任臻动了动,根本从他怀里挣扎不出来,只能紧紧依偎。 她安静思忖了片刻,攥了一下掌心,突然咬牙,像是决定了什么,说:“其实,离婚的事是爷爷的主意。” 任臻说完轻咬着下唇,心里预想着时柏年的各种反应,可她等了一会,但迟迟没听到身后的男人发表意见。 她奇怪地回头,却微微一惊,才发现时柏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着她靠在床头睡着了。 任臻失落地敛下眼皮,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像一个彩色泡泡,被一根无形的针戳破了。 —— 翌日清晨。 时柏年是被火烧的喉咙干醒的,威武的雄狮睁开眼,满眼迷茫。 任臻房间是香的,他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回笼察觉自己在谁的床上。 恍惚望着天花板看了一会,时柏年脑总电光石火间想起了什么,惊坐起来,看向四周。 “任臻?” 他试探着叫她的名字,却没人回应。 一阵闹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时柏年掀开被子下床,没找到自己的拖鞋,低头看到自己衬衣裤子凌乱的丢了一地,他大力揉了揉眉心,光着脚上前捡起裤子,摸出手机按掉闹钟。 时柏年默默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却诧异发现怎么也想不起来,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现在任臻的床上。 他拎着裤子走到对面房间扔下,打开衣橱准备换上赶紧的衣服时,手突然一顿,男人转身,疾步走进任臻的房间。 大力拉开她的衣橱,看到眼前她的衣服还在,时柏年脱了力垂下手,这才松了一口气。 “任臻?”他下楼找人,按道理说,每天这个点她还在睡着,不应该不在卧室里。 到一楼,时柏年目光略过地中央的打包箱,看向厨房,没人,他又去敲洗手间的门,没有听到回应后他走进去,依旧不见任臻的踪影。 她不在家,时柏年得出结论。 掌中的手机大震,时柏年低头,看到段竹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他心甚烦,还是接了起来。 段竹欢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醒了没?我已经出门了,十分钟后到你家。” 他没车,正好段竹路过,就想的顺道拉上他去单位上班。 “知道了。” 二十分钟后,段竹在时柏年楼下终于等来了人,时柏年拉开副驾上车,听见身边人说话:“起晚了吧?”段竹一副我就猜到的表情,“你昨晚可没少喝。” 时柏年靠在座椅上,问他:“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我送你啊。” 一道凌厉的眼神望向段竹,一字一句:“你送我?” 时柏年周身涌起冷气,“我不是说了不回家?” 段竹被他这么一盯,顿时心虚了,“你老婆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给我打,我不能不顾及啊。” 时柏年揉着眉心,段竹见状问:“不是吧?你断片了?” 时柏年没接话,接着问:“昨天你送我回去,任臻脸色怎么样?她有没有跟我说什么话?” 段竹愣了下,握着方向盘回忆了片刻,摇头,“脸色还好吧,就是关心你喝多了呗,别的我也不知道,把你送到我就走了。” 时柏年听到这话,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拨号盘,手指在屏幕上犹豫着,等段竹过了两个红光路灯,才迟迟点了号拨出去。 任臻的电话是通着 可无人接听。 “怎么着,你俩昨晚不会真吵架了?”段竹目光盯着前方,脸颊微微朝他侧了点问。 时柏年心里郁结又生气,听到段竹的声音在耳边聒噪,更是烦躁的不行了,他薄唇紧抿,压着气氛不理会身边人,只定定看着窗外出神。 段竹讪讪地耸了耸肩,心想看来他是真的遇到了情感上的难题,最重要的是,今天局里估计又是低气压天气预报。 哎,恋爱中的老年心,海底深啊。 车开了一刻钟到局里,打完早卡,时柏年上楼时又拨了一遍任臻的电话,没人接后他给她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等了好一会,却还是石沉大海。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柏年烦躁地想打人。 …… 另一边。 任臻等着屏幕上的电话自动挂断,她的双肩向下一泄,明显松了一口气。 手机又一次震起来,一条短消息进来。 【怎么不接电话,你早上去哪儿了?收到回信,担心。】 任臻目光一散,表情呆呆的。 “任小姐,我们到了。” 前方副驾上传来一道男声,提醒她到了目的地。 任臻终于回神,抬起头看向窗外白墙红瓦的别墅建筑风格,李特助下车绅士地给她打开车门。 任臻竭力勉强露出一排皓齿,淡薄微笑,“谢谢。” “不客气,时爷爷应该已经垂钓回来了,我带你上去。” 任臻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跟在李特助身后,对自己即将要面临的未知,感到一股深深无措和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享受你们猜不到接下来剧情发展的神秘感。 趁着这章点题流量大,我来宣传一下下本新文的预收,希望大家动动手指头去收藏一下呀! 《算计》 纨绔二世祖/追妻骨灰扬/渣男变忠犬/搓衣板上两行泪 文案: 传闻北城许家三少最近撬了一哥们的女朋友,结果没玩两天就甩了。 有次聚会,见三少也在,几个阔少左拥右抱,众人把阅历当做谈资。 “三爷为了报复兄弟,泡个妞儿算的了什么。” 也有人调侃说:“除了许家老头,估计没人能拿得住这位爷。” 这厢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一声怒吼,只见三少一把推开挂在身上的陪酒女,甩病菌似得抖了抖身上的花衬衣。 “靠!麻溜的滚蛋!老子有媳妇!” —— 又过了小半年,也是在一次聚会,三少不知是跟谁置气,整晚一言不发,窝在沙发里足足灌了三瓶烈酒入喉。 再后来,他借着酒意拿出手机,尽管是神志不清了,某个人的十一位号码还是被他背的一位不差。 号码拨出去的那一刻,众人见平日里倨傲不羁的二世祖,竟抱着手机一脸讨好,对着电话里冰冷的提示音一遍遍道歉—— “楚楚,回来好不好?” 眼泪扑簌扑簌落下,男人的眼眶红了又红。 夹在他指间的香烟跟着肩膀抖了抖,裤.裆很快被烟灰烧出一个窟窿。 救赎文/狗血早古. 男主爱耍贱,对女主有点偏执,男撩女. 这是个强取豪夺 横刀夺爱 算计女主 撬墙角后自己步步沦陷 最后抱得美人归的故事. 真·撬墙角,介意慎. —————— 【PS】: 后台发现收到两百多瓶营养液,一下子就把我炸出来了,就算熬夜也精神了,就赶紧上来加更一章, 第48章 头孢氨苄 跟着李特助进去的时候奶奶正提溜着一个小铲子和菜篮从别墅后面的小道走出来。 看到奶奶, 任臻赶紧上前过去扶人,“奶奶好。” 上一次见面, 还是在她跟时柏年的家里, 也是爷爷逼她签离婚协议书的那次。 “是星星啊。”奶奶抬头, 额头上沁着几颗汗珠。 任臻拿出纸巾给她擦拭了一下, 轻轻环上她的手臂, “是我。” 她问了才知道, 原来时家后院有一片大约半亩地的小菜园, 时奶奶种了许多时蔬,不多,但够她跟时爷爷日常吃的。 任臻接过菜篮,微微惊讶,没料到时奶奶竟也有这样简朴接地气的一面。 李特助上前打开门,迎着两人一同进屋, 时奶奶问任臻下午有没有安排, 想要留她中午在家里吃饭。 任臻讪讪, 口头上先应了,心想奶奶兴许还不知道她今天来的目的, 时爷爷不一定能容得下她。 陪奶奶放下菜,任臻下意识目光在客厅里扫寻一圈, 低声问:“奶奶, 爷爷呢?” “他早上钓了十多斤鱼,刚拿了几条送去跟他下棋的朋友家了,估计一会就回来。” “哦, 这样啊。” 任臻听到这话才将将敢抬起头松一口气,觉得脖子瞬间轻了不少,压力暂时还给不到她。 在她愣神间,奶奶已经洗干净了手,“星星,先不等你爷爷,你跟我来,带你见看个东西。” 说着,奶奶拉了她的手,牵着往楼上走。 或许是考虑到家里有两位老人的缘故,家里的楼梯修葺过,坡度较缓,比较适合上下,任臻踩着脚下柔软的纯手工羊毛地毯,懵懂着被奶奶领进了一间面朝后花园的房间。 房间背阴,却有很大的落地窗,室内明亮整洁,目之所及一室纯白,让人的心情有种豁然舒畅的感觉。 视线往左,便是一架开放式多格的白兰木架,上面摆放了很多奖杯,墙上则有相框,走进一看,照片上大都是小男孩,眉眼上依稀有些像时柏年。 她伸出手,正要取下相框,奶奶在她身旁笑,“没错,这些都是年年。” 任臻手一顿,她歪着头,盯着面前的相框看的认真。 奶奶先她一步取下一只相框,拿给她看,“这张是年年三岁时候的照片。”老人骄傲的说:“他从小就特别聪明,当时家里的阿姨随便教教,不出三个月能背一册的唐诗,连你爷爷都惊呆了。” 任臻笑了笑,手不自主轻轻磨挲了一下相片,幼儿期的时柏年脸上肉肉的,皮肤又白又嫩,笑起来特别可爱Q软,给人一种想要去捏捏他脸的冲动。 “这张,是年年小学春游时候的照片。”奶奶指向一张集体合影照,“那个时候年年很调皮,爱玩,每次集体活动都特别兴奋,拎着水瓶在山上到处跑,没少让老师操心。” 奶奶给她指着他从一年级到六年级的各种照片,老人家能清晰的记得每一张照片的事件和时间。 任臻的视线继续向右,发现随着他小学阶段的照片结束,男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甚至后面就完全不笑了,只是酷酷的望着镜头,目光熠熠。 她突然在一张单人照前停下,相框里的时柏年婴儿肥消失,男孩的轮廓渐渐流畅干净,原来他初中时就已经鹤立鸡群,他站在一尊汉白玉石雕身侧,一只手臂懒懒地勾着石雕的肩膀,嘴角微翘,一脸坏笑。 任臻看着他,自己也不自觉展露了笑容,她细细一看,才认出那尊石雕是东汉时期的医学鼻祖华佗先生。 奶奶在一旁介绍,“这是他初中阶段的照片,或许是换了学校和环境,年年从那时候就开始变得寡言了,唯有这张,是毕业照时候拍的,他也是从那时候起有了当医生的想法。” 任臻笑着接话:“我也拍过这样的照片。”不过是对着大卫人体拍的,以至于她把那张照片藏的很严实。 奶奶往任臻右侧紧挨着书柜的墙上一指,“这些是他各种竞赛拿奖的照片,有美国数学竞赛中国区一等奖时的照片,还有物理化学生物各种学科奥赛的奖杯。” 奶奶谈到这些奖杯的时候,满眼是对孙子的自豪与骄傲,“他是个天才。” 任臻看着琳琅满目的奖杯和金牌,心生钦佩的同时,更多有讶异的情绪涌起,她意外时柏年如此优秀,又隐隐失落自卑自己与他的差距不知是一星半点,母亲孙佩珍那日说他跟死人打交道,话中处处避讳刻意,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时柏年他身上镀着金光,竟如此讳莫如深,满的她一丝不漏。 “这是年年出事的那一年,躺在重症里我探望他时候拍的。” 任臻她朝着奶奶指引的方向看过去,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不自主上前,取下那个相框,震惊地捂住了嘴。 静态的相片里,任臻看到一室的白色,纯白的房间,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病服,还有安静到死寂的面庞。 相片里,时柏年苍白着脸色,双眼紧闭,昏睡不醒。 床上的人身上插了好多的管子,很多很多,他的胸膛包着白色纱布,失去血色苍白的肤色才真正像一尊假的石雕。 “他是学校的希望,保送名额里有他,仅仅就剩下最后一个学期了,谁也没料到他会出这样的事,你爷爷的身体也是在那个时候不好的。” “当时刚过寒假,开学不到一周,外面的雪也才刚化,那天放学的时候年年身边的同学说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也没有任何征兆。” 奶奶说到一半,突然捂住心口,这些事从嘴里说出来,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扎着她的心脏,剜出一块新鲜的血肉,让她痛不欲生。 任臻扶住奶奶的肩膀,老人摇摇头,颤抖着唇瓣,继续说着:“发现他的时候人已经安静地趴在楼下了。” 像是一道闪电从头劈下,任臻耳膜突然刺痛,眼眶也涌起大雾,她想起哥哥任西镜说的那些话,原来都是真的! “庆幸,底下的草坪上刚化过雪,地皮是松软的,是他命硬,连阎王都不敢收。” …… 那天上午,任臻跟时奶奶在那间陈列室待了有两个小时,奶奶带她看了不下上百张照片,讲述每一张照片拍摄的时间地点,越成年,关于时柏年的记录就越少。 “差不过在两年多以前,年年的病情不是为何突然恶化,生病住院,当时他刚下一台手术,人就直接倒在了洗手间,割腕。” “后来总算是挺过去,他辞职,才去做了法医。” “你爷爷当时知道年年干这一行当,差点气的又背过去,从那以后,他就扯掉了一切人力,拒绝再找他母亲。” “她?是谁?”任臻迟疑地疑问。 时奶奶转头,看到她这副表情,心里已经了然,“年年果然没有告诉你,这个孩子,一向把这件事藏得很深,不然也不至于心魔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 奶奶:“他一直奔波寻找的人,是他的亲生母亲。” 任臻看着时奶奶,反应了一会,脸色微变,终于明白他们那几日口中的‘找她’,指的是谁,“时阿姨她……” 两人正聊着,有人在门外轻轻扣门,是李特助的声音:“任小姐,时老楼上请。” 时奶奶的悲恸情绪被打断,她转身背对着任臻,轻轻拭泪,对她说:“你上去吧,时爷爷在等你,别太怕他,其实老头子比我更疼年年。” —— 李特助在前方引路,他轻轻推开书房的门,让开身位等她走进去,才欠身慢慢退了出去,顺便带上门。 任臻心中如鼓击缶,忐忑不安地看着背对着她站在文件柜前的老人,“时爷爷,你好。” 时锦程手带着一只老花镜,背对着她没动,哑声:“你先坐,桌子上有水,自己倒。” 任臻微微颔首,说了声谢谢,迈着小小的步伐,慢慢挪到硕大的书桌前,但始终不敢坐下。 时锦程一根食指按在光滑的电子屏幕上,机器‘叮’的一声,系统输入指纹,面前文件柜的门自动弹开,他从中众多文件中翻找着什么。 任臻直直站立在他身后,像极了小学生罚站,又乖又呆。 一道清脆的铃声打破了书房的宁静,口袋里的手机大震,任臻的心扑通一下望嗓子眼里撞了一下,她手疾眼快,直接按了静音。 时锦程听到动静,回了一下头看她,不怒自威的老人瞳仁极黑,像一汪沉谭看着她,“怎么不接?” “推销,是垃圾电话。”任臻讪讪回答,不敢告诉他显示人是他孙子时柏年。 时锦程便没再说什么,重新转过身去找东西,也不管她有没有坐下。 两分钟后,任臻听到老人关上文件柜的声音,再次抬头,只见时锦程握着一沓十多厘米厚的文件转身,缓缓走到书桌前放下。 文件搁置在桌上,他好似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一般,微微往对面的椅子上一指,“臻臻,你坐。” “谢谢爷爷。”任臻紧攥着手心,顶着巨大的压力在爷爷面前坐了下来。 时锦程站在桌前,把一份份文件摊开,目光确认了片刻,才推到她面前。 “这是近三十年来,特别失踪专案组关于南方女性失踪的所有名单和信息,经过这些年的筛查,符合条件的人缩减到了二十二名,但大多数是无名氏,仅仅是调查祖籍就犹如大海捞针。” 他说完,又捡起桌上一沓厚厚的文件,递给她,“这是这些年我的几名私家侦探的调查报告。” “还有这一份,关于水椰子、海市各岛屿和村落的环境报告及二十年前拆迁改路的所有数据。” 时爷爷枯黄长着老年斑的手不自觉的哆嗦着,手指轻轻磨挲着手里的照片,老人喃喃说着:“你还不知道吧,年年是我跟你奶奶捡来的孩子,他当时还不到三岁,身上脏兮兮的。” 任臻再也坐不住,站了起来,“爷爷,你……” 时锦程没有理会她,把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自顾自继续说着:“这是那天见到他时拍的,好好的一个孩子,浑身是伤,胳膊也脱臼了,瘦的浑身就只剩下一个骨架,肋骨一根根分明,很让人心疼。” 任臻低下头,看着那张照片,难过的捂住嘴巴,眼泪夺眶而出,扑簌扑簌滴落在桌面上。 怜惜大于震惊,她心如刀凿。 时锦程把照片退出去,别开脸,落地窗外热烈的阳光照进来,衬的老人发丝根根银白,艾发衰容,老态龙钟。 “你今后要好好待他。” 任臻听到这话,猛地抬起眼皮。 “年年这辈子都活在那人贩子的噩梦里,他已经够苦。” “从前没见过他为谁冲动过,那日他为你挡下一杖,我便知道了他的心意。” 任臻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 时锦程:“他是成年人了,有你在,或许旧事不会再重蹈覆辙,在他面前你要多宽慰他,开导他,不要欺负他。” 任臻吸了吸鼻子,小声抽泣,听到这话,用力摇头,“我不会的。” “那就好。”时锦程像是松了一口气,扶着桌角在高背椅上坐下,“这些东西,你替我交给他,他如果还想继续找下去,希望能有一点帮助,这些年我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就看他造化。” “他翅膀硬了,我也不愿再管。” 任臻红唇紧抿,手垂在桌上,拿起那一摞文件,“爷爷,时柏年其实知道错了,但他最近比较工作忙,昨晚又喝多了,所以才没有来跟您道歉。” “不必说了。”时锦程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倔强的别开脸,转动椅子背对着她。 高傲的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桌子上还有一根红绳,是他母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你一并交给他。” 时锦程按住紧缩的眉心,“好了,你走吧,跟他好好去过日子吧,我不会再干涉你们的生活。” 那个语气,像赌气,但更像是划清界限,诀别的口气。 任臻想解释,摸出手机准备给时柏年打电话让她立刻赶来,时爷爷却不给她机会,按下内线叫李特助送她离开。 …… 车前,任臻拦下李特助:“李先生,爷爷生了时柏年好大的气,这该怎么办?” 李特助明显要去做别的事,被她拦下,也并没有多恼,听着她的话,也只是叹气表示无奈:“这件事是他们爷孙两人共同的心结,现在爷爷愿意放手,但解铃还须系铃人,任小姐,你把东西交给时先生,我想他知道该怎么做。” “我还有事,司机会送你到市里,您慢走。” 任臻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谢谢你,回见。” “回见。” ——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任臻坐在车里怔忪愣神。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来时的心情会跟折返时完全不一样,沉重的情绪压的她有些喘不上气,她失魂落魄地下车关上车门,迷茫的目光看向对面马路的车流。 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 去找时柏年。 紧紧抱着怀里的文件,任臻走到路边等车,毫无察觉一辆车悄悄尾随在身后。 任臻失神,她想起他的眉,清晰的轮廓,坚毅的下巴,隆起的喉结,他的体温,他肌理分明的胸膛,真的好想抱一抱他。 就在这时,一辆红色超跑车缓缓停在她面前,任臻望过去,但车窗太黑,她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却下意识知道后退一步远离。 正疑惑,不料眼前的车门突然被拉开,任臻还没看清出来的人是谁,一道力用力将她向里一扯,她猛地被拽了进去。 ‘啪’的一声,车门关闭。 第49章 阿左塞米 南城市公安局。 “所以你现在也不知道昨晚跟她说了什么?” 段竹靠坐在他办公桌上, 啧啧了两声,“我还以为什么事, 你不想离婚就给她说啊, 女人最好哄了, 跟你闹就亲她, 就亲她, 亲到她说不出话就消停变乖了, 基本上心里已经消气了。” 时柏年疲惫地靠在高背椅里, 揉了揉眉心。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的不对?” 时柏年懒懒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他,“这么不要脸的事,我做不出来。”(哈哈哈,作者笑的好大声) 段竹轻笑了一声,“你自己都说断片了, 还记不记得上高中的时候, 你, 我还有张天一起出去喝酒,张天多老实的一个人, 他平时整个心思都扑在了学习上,哪想的喝了点酒, 结果立马变了个人, 跟被下了降头一样,拉着你那女同桌,叫什么我忘了, 当时就在校园里,抓着那女孩的手哭的跟孙子似得,表白被拒就亲,结果呢,我听着下个月那两人要结婚了,请帖估计也快送到了。” 时柏年:“……” “我的意思,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实在不行你拿出杀手锏,把你干的那点‘猥琐’的暗恋事迹都抖出来,感动死她!” 段竹也是刚刚才知道,时柏年为了追任臻,居然跟她在网络上聊了两年,就连从领证到现在,任臻都还不知道这事,可见时柏年藏得有多深。 “万一我说了,她更想找我离婚了怎么办?” 这也是时柏年一直不敢跟任臻坦白的原因之一,就怕她知道自己被涮,直接不理他了。 “沟通,沟通最重要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一直在这里胡思乱想,你们有什么说什么,事情摊开了才好解决,这样胡思乱想,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时柏年沉默下来,他的眉毛紧紧皱着,像是遇到了宇宙大难题。 他思忖了片刻,察觉到身旁的人不继续给他出主意了,注意力转移,望向段竹,见他正低头看手机,脸上表情难懂,“你在做什么?” 段竹余光发现他的注视,便收起手机抬头,“我前女友,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经常给我发一些有的没的短信。” 时柏年想起他前女友这号人来,问:“她还联系你?” “可不是,我虽然物质条件差点,但长得帅身材好啊,一夜虽说没七次,但让人醉生梦死回味想念的能力还是有的,就是这么优秀。” 时柏年听到他这么不要脸的回答,轻笑一声,刚要说自己比他强,可嘴还没张开,脑中就电光石火一道惊雷劈下。 【我长得不帅吗?】 【我身材不好吗?】 【我会讲故事,并且比你聪明,还会拿小号偷偷给你打榜。】 【我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你真的舍得不要了吗?】 时柏年脑子就跟被电打了一样,太阳穴突突突地跳。 刚还信誓旦旦说自己做不出来那么不要脸的事,但这些不要脸的话,就跟放电影似得一帧一帧在脑海里放映了出来。 好像上一次断片也是这个样子,他差点忘掉自己,是‘不要脸’惯犯。 时柏年的脸色在一瞬之间从黑变白,想到自己的无赖耍贱言语,脸庞又微微泛红,不好意思起来。 他抬头,刚要说话,却见他的办公室空无一人,段竹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英俊这时敲门而入,他进来径直向靠着窗边的一张办公桌走去,余光扫到时柏年的注视,他立即直起腰,“年科长你不是今天在医院有门诊?” “一会过去。”时柏年看着他面前的收纳箱,问:“你做什么?” “斯琪让我帮她拿一下东西。”王英俊挠了挠头,“她今天来办劳动解除手续,刚碰上了。” 时柏年哦了一声,又问:“她怎么不自己上来?” 王英俊没吱声,时柏年其实也没多大兴趣听,他转身面朝电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脑子里全是任臻。 王英俊默默把简斯琪的东西收进收纳箱里,他抱起箱子转身离开的时候脚步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又折身回来,看到时柏年背对着他,王英俊嘴巴动了动,要张不张,支支吾吾地问:“年科长,你跟任小姐,真的在一起了?” 时柏年下午还有法医门诊,起身收拾东西要走,王英俊的问话让他手动作一停,诧异转身,“你想说问什么?” “我……” 时柏年忽然想起了几天前,小王在西江宾馆里给任臻端茶送水献殷勤的样子,他扬了扬眉,立即宣誓主权:“没错,任臻是我老婆,不过我们还没有办婚礼,等定下来了,给你发请帖。” 王英俊:“……”我谢谢你啊。 他最终还是讪讪笑了笑:“那年科长我先下去了。” 看着他的反应,时柏年轻笑,不再刺激他了,“你下午开会的时候帮我给政治部组长说一声,新助理给我安排一个男生,不要女生。” 简斯琪在职的这段日子,虽然没搞出什么幺蛾子,但时柏年总觉得哪里别扭,很不喜欢那种工作氛围,相比女生,他更喜欢跟男助理工作,可以想骂就骂,不会考虑到说话的轻重。 “哦好。” 时柏年收拾好公文包跟他一起下楼,问:“段竹呢?” “段队出任务了,西江女尸案的主要嫌疑人邱魁,跟孟晚潇买了出境的机票,刑警队过去逮捕。” 时柏年皱了皱眉,不确定地问:“孟晚潇?” “对,调查说是邱魁的女朋友。” —— 或许是因为遗传,任臻的心脏也不是很好,受到点惊吓心脏就扑通扑通跳的紊乱,那种感觉很慌,脸色也会发白。 莫名其妙被人一把拽进陌生的车里,作为一个女孩,任臻自然吓得不轻,她捂住心口看着车内的女人,脸上血色尽失。 “哈哈,刚跟文博说看到你了,他还不信,我就让他跟了你一会,走近一看没想到还真是你!” 任臻看着面前穿着时尚靓丽的女人,抿着唇瓣没吭声,想了半天,才迟迟把名字和她的脸对上。 眼前的人是她高中同学谢思萍,毕业后,她们已经有大概六七年没见过了。 任臻扭头,看向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正是谢思萍口中的吴文博,也是她的高中同学,是班上的体育委员。 或许是察觉到任臻的脸色很差,谢思萍才反应迟钝地道歉:“我是不是刚刚吓到你了啊?你的脸色好难看。” 任臻轻轻摇头,“实在不好意思,我一会还有事,回头跟你们叙旧。” 她手抓住车门,作势要离开时,手臂却被谢思萍拉了一把。 “别走啊臻臻,今天不是我们班同学聚会吗,你有事可以往后推推啊。” 任臻愣了下,回头:“同学聚会?” “对啊,你不知道?”谢思萍看着她的目光慢慢有些微妙,“哦,也是,我们每年都会聚一次,但好像从来没见你参加过。” 任臻垂着眼睫,“我真有事,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 她的手扣了下车门,发现门被锁上。 驾驶位上的吴文博透过后视镜看着任臻,“去吧,其实今天是我组的局,下个月我跟思萍就要办婚礼了,就提前请老同学好好聚一聚。”言下之意是要给大家发喜帖。 吴文博话说到这份上,任臻再说拒绝的话就显得小家子气,她放在门框上的手垂下来,便不再说什么。 谢思萍见她答应了,笑了笑,身体前倾从吴文博口袋里的手机摸出来,“文博,既然今天臻臻在,那晚上叫焦浩南也来吧,不知道他忙不忙?” 任臻没注意听谢思萍的说话,她低头拿手机给时柏年回上午一直没时间回复的短信,顺便说晚上有同学聚会,可能会晚点回家,又提起今晚有事要跟他谈,让他务必回家。 消息发出去,吴文博的车子也启动,缓缓驶离了任臻家的小区。 谢思萍这时又说话了:“臻臻,我刚看你是从对面的小区出来的,你是住这里吗?” 任臻其实很不理解她叫自己的小名,尤其是她们高中时候在班里话都很少说,更谈不上关系好,现在表现出这般熟络,实在有些别扭跟莫名,她被问这样的私人问题,她心里抵触,就摇头否认了,说自己是来办事。 谢思萍闻言,目光在她怀里那一摞文件里扫了一眼,自然而然把她划到打工族那一类里去了,下巴也比刚才微微扬了扬,“这样啊。”语气稍微淡了点,少了刚才的亲热。 任臻把手里的文件装进自己的手提包里,没说话。 因为时间尚早,谢思萍提议说去商场逛逛,顺道给同学们买一些礼物带过去,任臻尽管心里千万个不情愿,但还是去了。 任臻以往的印象里,谢思萍高中时代在班里的成绩差不多是中下水平,大众脸,家境也比较一般,不算是一个很起眼的女生,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她的个子,很高,有一米七出头。 她跟班里父母经商的吴文博走在一起,算是比较令人惊讶。 正想着,谢思萍一进商场就跟她吐槽香奈儿的包包她背腻了,爱马仕的包需要在巴黎提前预订,接着跟她又抱怨吴文博送的包包颜色不好看,不好搭配衣服背一回就在家落灰了,总之她艹着处处不差钱的人设,嘴里却一直在提钱。 谢思萍搂着她的胳膊碎碎念了一路,任臻今天根本没心思,听到这些话是真的有点不耐烦了,眉眼一直皱着。 看到任臻这副样子,谢思萍笑了笑,说:“臻臻,你这包都是去年的旧款了,要不今天我送你个包吧,反正你生日也快到了,就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谢思萍说完把目光投向男朋友吴文博,“老公,你说怎么样?” 吴文博在听到这话后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没问题,看看上什么就买,你开心就好。”他走在她们身后心不在焉地答着,虽然不太喜欢逛街,但也给足了女朋友面子。 “真的不用。”任臻心里烦躁的要死,视线漫无目的地游离着商场的各个角落,突然,她的目光在商场中央一定。 谢思萍察觉到她停下来盯着一处,转头,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楼的城市展厅上正在举行车展活动。 任臻手向前一指,说道:“要不你们继续逛吧,我想下去看看车。” 吴文博也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神色平静,倒是谢思萍,表情有些意外,她笑,“没事啊,你要想看我们陪你去,可以给你参谋一下,正好文博最近也想换个车玩玩。” “那好吧。” 三人一同下楼向城市展厅走去,任臻盯着展台上的那辆黑色SUV,黑色车漆质感超棒,侧面线条流畅,掀背式造型,车头也凶,款式很好看。 “先生女士您好,里面请。”有工作人员热情地迎过来,询问他们需要什么服务。 任臻抬手往展台上一指,“那辆车怎么卖?” 谢思萍在一旁笑了笑,“臻臻,买车不是这样买的,你要先问问性能再决定呀。” 任臻摇头,说:“我就问问。” 问问价格,看看她能不能买得起。 “女士你眼光真好,一眼就挑中了今天展台上最贵的车,需要我为你介绍一下吗?” 任臻点点头,“谢谢,请问追坏人跑得快吗?” 听到这话,谢思萍轻笑了一下。 “……是这样,这款车的发动机是V型,8缸,双涡轮,零到一百的加速成绩是3.9秒,如果想要更快,您可以进行改装,平时在赛道,动力完全够。” 吴文博单手揣兜,看着面前那辆车,对任臻说道:“虽然南城比不上北城繁华,但早起上班路上还是比较拥堵,SUV耗油大,经济性也差,你又是女孩子,还是买个小型车比较实用。” 谢思萍走到男友身边轻轻戳了戳,“臻臻喜欢你就让她看呗。” 任臻没理谢思萍,向导购询问了能不能试一试后,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打着火,轰下油门,坐在舒适的车里听着澎湃的排气声浪,任臻满意地点点头,想也没想,对副驾上的导购说:“就它了。” 这辆车无论在外形还是车内设计样式上来看,都跟时柏年被泥石流冲下山崖报废的那款SUV相差无几。 所以她才会一眼看中。 导购听到她说话果断,猜测遇到了小富婆,那嘴角都要笑咧到耳后根了。 “今天就能提车?”任臻目光再次投向爱车。 导购抱歉地笑了笑:“这辆是展车不销售,如果您着急需要的话,一会我们有工作人员带您去总部,您先验车,之后签合同付尾款,就能提车了。” 吴文博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可能来不及了。”一会他们还要跟去酒店聚会。 任臻哦了一声,“那我今天……” “女士您可以先缴纳意向金。” “好,我缴。” 工作人员带任臻去里面刷卡签字,在POS机上刷走一万块。 看着任臻拿到意向金协议书,谢思萍凑过去看合同,惊住:“天哪,这车一百五十万?” 听到谢思萍惊讶的口气,导购亲和地上前解释:“女士,我们店里的车不用缴奢侈税,这款SUV首付需要总价的30%也就是44万,贷款3年月供大概三万二,价格还算合理。” 谢思萍意识到自己失态,她直起腰表情不自然地拨弄了一下头发,“还行吧,就是感觉跟超跑还是差了点,你说呢?老公?” 吴文博敷衍地含糊了一声,“车型不一样性能也不一样,各有各的好。” 任臻倒没觉得,心想大不了今后每个月多刻几幅画拿去卖。 辛苦就辛苦点,但时柏年的代步工具必须得有! —— 他们同学聚会的地点定在了一个南城最有名的大酒店里,选的包厢也是酒店最大的VIP房,圆桌上能坐三十人,但来的人并没有把桌子坐满。 他们去的时间刚刚好,不早也不晚,全场的焦点都在一个男生身上,焦浩南。 听说焦浩南高中毕业后直接出国留学了,去年回来直接在家里的公司工作接了职位,家里是搞实业的,酒店酒庄都有,平时比较忙,以前从没见参加过他们的聚会,今天倒是破天荒头一次来了。 焦浩南跟任臻他们是前后脚进包厢,大家看到任臻,都意外地面面相觑了几眼,“呦,这不是我们班任大美女吗!” 组织这场聚会的班长黄同学激动地走过来跟她打招呼,还跟任臻抱怨说这么多年,回回举行同学聚会,她都推辞不来。 还有人调侃,说焦浩南今天也到了,是不是跟大老板有情况,他们两人是前后脚来的,欲盖弥彰的样子不要太明显。 焦浩南温和地笑了笑,出于绅士风度,他不会在这样的场合直接反驳,这样会让任臻很没有面子,于是他选择沉默,只默默替任臻拉开身旁的椅子。 谁不知道作为一中校草的焦浩南,心里就只有一个默默无闻的任臻同学,虽说没有跟她表过白,但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都在大家心照不宣微微一笑的时候,一道声音打破了他们的臆想——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误会了,我跟思萍过来的。” 在大家的注视下,焦浩南面不改色地坐下,心想还是她比较狠,一点也不留情面,不给他有任何可乘之机,跟高考结束他表白被拒的那一晚,一模一样。 任臻今天为了去见爷爷,并没有打扮的很精致,黑而直的头发垂在肩后,轻薄的刘海斜在额头,衬的脸小小的,巴掌大一点点,左边的碎发被她挽在耳后,露出小巧白皙的耳垂,她的瞳仁很黑,眼睛在柔和的照明灯下锃亮锃亮的,像珍珠一样闪着光。 她穿着也很普通,简单的白色翻领衬衣,浅色牛仔裤,一件薄料风衣。 今天的她不像是来参加同学聚会,倒像是下楼买菜顺便过来一趟,虽然穿着简单,但难掩娴静优雅的气质。 焦浩南打量完毕,发现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器官正沸腾地跳着,他用喝水来掩盖住情绪,默默靠在椅背上。 谢思萍见座位没有坐满,笑着跟吴文博招呼大家赶紧叫自己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来,顺便提起自己下个月的婚礼,大家笑着祝贺说恭喜。 要说同学聚会,除了笼络感情炫耀攀比,还有一个更便利的目的,就是单身狗找单身狗,毕竟知根知底,不会担心有人品问题。 于是女孩子们都来问焦浩南,男孩子们也热络地过来问任臻加微信,虽说她在班级群里,但设置了拒绝添加,如今一见,大家逮到机会都来加,毕竟是人的好奇心作祟,总希望能通过她的朋友圈动态,希望能了解一下老同学生活的蛛丝马迹。 比如跟自己想必,对方过得好不好。 终于,服务生过来上菜,大家这才散开坐好消停了一会,焦浩南终于脱身,他侧脸,低声说了今晚跟任臻的第一句话,“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任臻抬头看着他浅浅笑了一下,又很快,低头去按手机。 焦浩南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又说,“之前阅读新闻,看到了你的影雕作品,你很厉害。” “谢谢你。”任臻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礼貌道谢。 焦浩南目光扫过她的手机屏幕,“你很忙吗?” “没有,我编辑一条短信,男朋友问我酒店地址,他晚上过来接我回家。” 话落,身旁焦浩南的脸色突然一沉,不说话了。 第50章 艾司洛尔 两人沉默了一瞬, 不过焦浩南这边很快就想明白了刚刚这番话,可能是任臻为了拒绝他随意编造的一个借口, 这样一琢磨, 他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但其实, 任臻真没跟他撒谎。 刚刚时柏年从法医门诊下班后, 看到她发给自己的消息, 就立即给她回了电话, 只不过任臻这边人多不方便接电话, 就用文字给他说今晚有聚会。 时柏年也没有含糊,询问了她的地址,让她结束后吱一声,他过来接。 …… 接下来半个小时里,包厢里又来了几个男女,经介绍知道是他们同学的家属, 反正是吴文博结账, 大家也没有太拘束。 刚吃了一会, 小黄起来跟大家敬酒,说今天来了很多帅哥美女, 他作为班长特别开心。 谢思萍笑着说:“难道不是因为有人下个月要结婚?” 大家笑起来,附和着:“是是是, 那就提前祝思萍和文博新婚快乐, 白头偕老,三年抱俩!” 任臻也跟着端起酒杯站起来,她喝了一口, 刚要放下酒杯,谢思萍在一旁不乐意了:“臻臻,大家都干了,你加油哦。” 任臻抬头,在众人注视和喝酒之间,她莞尔一笑,丝毫没有露出一点扭捏,果断选择了一饮而尽。 谢思萍见状,和谐地笑着,放下酒杯拿纸巾擦了擦嘴角,跟大家调侃:“臻臻现在混的可好了,刚刚我们逛商场,她在城市展厅看上一SUV,二话不说交了意向金,明天去提车,付款的整个流程行云流水,可壕气了!” 大伙听到这话,眼睛亮了,看任臻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都起哄着说要跟贵人喝酒,“前段日子我们没少在新闻上看到你的消息,任臻,你现在可是南城市的大名人,一会走之前记得给我们先签个名哈。” 任臻被他们这么一捧,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她站起来端起酒杯,因为上一杯酒喝的有点急,她的脸颊粉粉的泛着红,可爱妩媚地看着大家:“都是些负面新闻,让你们见笑了。” 她说完再次一饮而尽,连着两杯白酒下肚,她坐下端起桌上的白开水猛灌解酒。 谢思萍在这时递给她一张纸巾,笑着,用了不大不小地声音,继续说:“臻臻,那车你今天只交了意向金,明天你要是决定买那车,记得叫上我跟文博啊,他验车有经验,能帮你参谋参谋,要是不好就别花冤枉钱买了,毕竟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任臻盯着手里的酒杯,目光变得有些迷乱混沌了,这应该是今天任臻第二次听到谢思萍说要跟自己参谋着买车,是真的有些听厌烦了,她实在讨厌谢思萍,于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 “不用了,我明天带我男朋友来买。” 谢思萍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又很快,她勾唇轻笑,不确定地问:“叫男朋友来买?” “不是。”任臻摇了摇头,认真地纠正:“是我给我男朋友买,送他的礼物。” 桌上一静,有人不说话了。 —— 十月份的夜晚还是比较阴冷,今年南城的天气的确有些怪,经历了二十年不遇的洪灾之后,或许今年寒冬也将会提前到来。 酒后饭饱,大家一同从酒店里出来,男生们喝多了就勾肩搭背继续吹牛造势,女生们窃窃私语说男朋友一会来接,没男朋友接的就坐网约车,酒店门口一时都是他们的说话声。 焦浩南从酒店大堂出来,经理跟在他身后嘘寒问暖,他有些不耐烦,目光扫寻一圈,见任臻站在门口张望,他大步走过去主动询问:“坐我的车吧,司机一会就到,我送你回去。” 谢思萍今天喝的有点多,她被吴文博搀扶出来,听到焦浩南关心的话,她真的好后悔今天打电话叫他过来了,“浩南,臻臻有男朋友。” 焦浩南蹙了蹙眉毛,还没言语,任臻就附和地点了点头,“嗯,我老公马上就到。” 焦浩南:“……”这才多一会功夫,就又变老公了。 果然,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一道大灯朝任臻闪了下。 任臻眯了眯眼,看到酒店的地面停车场上驶停了一辆魅影,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从驾驶位上下来。 尽管她晚上视力好差,但借着廊下的照明灯,任臻还是认出了时柏年的身影。 廊下,随着他的走近,男人笔直而修长的身材逐渐清晰,冷硬的五官映入众人的眼中。 时柏年跟以往不同,这样比较阴冷的天,他穿了一件白色衬衣,袖口挽上去,外套挂在臂弯,黑裤,利落的三寸黑发,仔细看领口上还戴了一只低调内敛的蓝色胸针。 他五官英气,下颌线十分流畅柔和,目光就那样,很赤.裸.裸地直视着任臻,迈步走过来,步伐很坚定,表情有点冷,有点酷还有点man。 任臻站在廊下一动不动,锃亮锃亮的眼睛看着他,安静地等他走到自己面前,站定。 时柏年把外套在她面前展开,低声:“伸手。” 任臻乖乖伸出手,衣服穿过她的手臂,宽大温暖的布料贴在她背上,身体瞬间热血沸腾了起来。 时柏年附身,修长的手在她眼前,一颗颗扣住纽扣,他低醇的嗓音震在她的耳畔,“醉了没?” 任臻摇了摇头,“你不在,不敢醉。”她没有安全感,怎么可能在外人面前喝醉。 “呵。”时柏年似乎对这句话很受用,扯了扯嘴角,粗粝的指腹在听到这话时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配合地夸了夸她:“不错,很乖。” “嗯。”任臻抓住他的手,亲昵地在脸颊上蹭了蹭,“你穿的好少,别生病了,我们快回去吧。” “好。” 他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清晰的对话在安静的廊下听得一清二楚,众人不约而同看向焦浩南,后者神情很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任臻主动把手塞进了时柏年的大掌里,他握住,牵着她向自己的车走去。 “任臻。” 一道声音在廊下叫住她。 焦浩南下巴微扬,五官线条清晰明显,又黑又硬,他看着任臻迷茫的眼睛,说:“再见。” 青春,再见。初恋,再见。 任臻扭头看向焦浩南,轻轻应了一声点头,神色依旧很淡薄:“再见。” 她还没回头,忽然,一道力将任臻牵到车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时柏年打开副驾的车门,另一只手挡在门框上,“上车。” 一声油门轰下,劳斯莱斯扬长而去。 —— 窗外向后穿梭的照明灯反射,斑驳陆离的光影闪烁在她脸颊上,忽明忽暗。 “你刚刚捏痛我了。” 任臻侧靠在椅背里看着时柏年小声说。 时柏年看了眼后视镜,他调整到右车道,车速放慢后才扭头看她:“我错了。” 任臻两边嘴角扬起,她慵懒地看着他,眨巴了几下眼皮,很轻地嗯了一声,像是满足的音调:“那我原谅你了。” 时柏年目光看向窗外,他不动声色,就在任臻的眼神不断往他身上瞄的时候,后知后觉意识到周围暗了下来,车子也停靠在了路边。 看到他的动作,任臻突然就不笑了。 一声清脆的响声,是时柏年解开了安全带。 时柏年侧身,大掌抓起她放在腿上的手,捏了捏,作势检查着:“真疼了?” 任臻还没开口,就又听到他有些恶狠狠的声音:“疼死你算了。” 说着,他突然埋首,咬住她的一根手指,任臻在这样静谧逼仄的空间里,身体的所有触觉都变得异常敏感,她小声尖叫了一声,紧接着就感受到手背上落下一个软软的触感。 “早上去哪儿了?我胡思乱想了一上午。”时柏年抬起头,他的大掌还抓着她的小手,眼睛看着她问,目光熠熠。 “我……” “别跟我离婚。”时柏年嗡声,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说。 “你不喜欢我哪儿,我改。” 不过话落,任臻就感觉自己的眼睛泛潮,眼前涌起了大雾。 不知为何,听到这样如履薄冰的话,一种心疼和怜惜的情绪一直击缶着她的心脏,她解开肩上的安全带,起身上腿一迈,跨过扶手箱,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埋首,想要吻他,但意外被时柏年偏头躲开了,他抱住她的腰,冷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克制着最后一丝耐心,“任臻,吻了,你就说你喜欢我,离婚的话收回,以后不能离开我了,嗯?” 任臻轻笑,心想时柏年也有这样幼稚的一面,但细细琢磨下来又很快释然了,能说出昨晚那堆不要脸自夸话的人,说他幼稚也不意外。 “何止喜欢……”任臻低头,一口咬住了他的喉结,在她皓齿娇舌的撩拨下,任臻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喉咙滚动。 “爱你,我爱死你的一切了。”她的手不老实地钻进他的衬衣,他腹部肌肉滑腻的触感让她兴奋。 以前,她特别讨厌自负自夸的男生,现在看来,完全是看人。 任臻解开他的衬衣领扣,低下头,她在含糊中表白: “时柏年,你是我见过最帅的男生,吴彦祖都没你帅。” “好爱你。” 她最后的那三个字,是男人克制的最后毒药,时柏年像是一只久旷的野兽突然破笼,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大掌用力按下她扭动的身体,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低头用力吻住她,交换气息中亲密掠夺! 她嘴里甘甜的香气像是陈酿了百年的酒,醇香中带着灼烧,是魔法,只需轻轻一搅,就立即能让他热血,所有脉搏沸腾! …… 空气中,那条甬道发出黏腻的水声,任臻浑身颤抖倒在他的怀里,满眼的欲和迷乱,她吃力地从他怀里攀爬起来,绯红的脸颊微微一侧,用力咬住他的肩膀以泄羞耻:“时柏年,你是天下最坏的男人!” 时柏年不吭声,默默抽了纸巾收拾干净,任由她恼羞成怒对他又抓又挠,等她折腾累了,就抱着她把她‘丢’到副驾,“先回家。” 时柏年按开车内空调,吹散那些放诞的气味,他应该是在极力忍耐了,嗓子像是含着砂砾在说话。 任臻折腾累了,此刻就像一只餍足的猫咪,她身上盖着一个宽大的男士外套,妩媚慵懒地靠在座椅里,抬手拨弄了一下车内的挂件,“这车好炫!你借谁的?” 时柏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路况,脚下的油门轰的更快了,不看她一眼,却能准确地伸手帮她提好垂落的胸带,“我从车库随便提的。” 任臻:“!!!” 她迷离的瞳孔地震,瞬间清醒了不少,睁大眼睛,看向他:“随……随便提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妞儿问什么时候完结,就这两天了,不过是正文完结,大纲没撒出来的糖从这章开始了,之前还留过一个小小伏笔说时先生要送任臻一个礼物,你们绝对想不到是什么……拿出来吓死任臻。 不过我评论区有很多聪明的妞,说不定真猜到了,昨天有条绑架的评论其实猜对了,但因为我自己卡文的原因给改了,不过还是会写到,只不过换个和谐不黑暗的方法解决。 等接下来把文案上穿护士服嘿嘿的,还有他抄的那些‘睡前故事’、两年前发生的事,掉马,最后还有时柏年的身世写了。 等我到时候完结了就精修全文,把部分我发现读者还没发现的bug改了 第51章 氨苯喋啶 “这车怎么了?你是不是有话想要说?” 任臻言不由衷地摇摇头, 莫名好心疼那刷出去的一万块。 他既然能从车库随便提车出来开,那她今天看上的车型, 在他眼里岂不就是小喽啰? 买了还不如不买。 任臻没想到哄男朋友的第一步, 就被金钱给打败了。 她有些郁闷, 情绪一下就沉了下去。 时柏年把车开进车库, 熄火解开安全带, 看向她。 “怎么了?”时柏年顺手把车里的挂饰摘下来扔进垃圾桶里, 以为她不喜欢。 “你喜欢什么款式的, 轿车、SUV,还是跑车?或者明天带你去车库选一辆你喜欢的开?” 任臻:“……” “时柏年你很有钱吗?” “咳…”他本来想讨好着她的喜好,但考虑到昨晚她口中关于两家背景的差距,所以此刻并不是很想谈论到钱,“我没有跟你炫耀的意思。” “没关系,我喜欢你炫耀。”任臻想起刚刚在酒店门口谢思萍的表情, 有点想要发笑, 她扭头看他, “你一定是故意的,选了一辆这么炫的车。” 时柏年看着她目光坦荡, “你的同学会,来接你自然要给你长脸撑面, 不高调怎么让他们酸?” 任臻睁大眼睛, 一副第一次认识他的表情,“时柏年你变坏了!” “那你喜欢吗?” 原本想逗逗她,任臻竟乖乖在他面前点了点头:“你不知道谢思萍今天晚上一直挖苦我, 刚才她看见你的车,脸上的表情变得像彩虹,舒服了,我喜欢你的惊喜。” 接着,任臻又特别不好意思害羞地说:“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小惊喜,但是你可能用不到(*/ω\\*)” “什么惊喜?”时柏年眸子亮了亮,“只要不是明天起床后让我恢复单身的惊喜,怎么样我都喜欢。” 任臻:“……” 时柏年在室内幽暗的光线里安静地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叫她的名字:“任臻。” “嗯?” “你真好看。” 任臻脸颊一烧,她轻咳了声掩饰害羞,“下车吧。” 她把怀里的男士外套扔给时柏年,推开车门,地库比较阴冷,她下车后打了一个冷颤,哆嗦着关上车门。 时柏年绕过车头大步走过来将她搂进怀里,任臻扭捏着要动,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低低地问:“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你还跟他说再见,依依不舍。”他语气低落,还藏着一些埋怨。 任臻夸张地从他怀里抬头看着他:“哪有依依不舍?” “你跟他并肩站着,挨得那样近。” “大家都在一起的呀,又不是只跟他。”任臻耐心解释。 时柏年牵着她的手,没说话,目光却还是有些哀怨和不开心。 任臻目光审视,抓住他的衬衣轻轻扯了扯,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的嘴角上扬,弧度愉悦,歪着脑袋戏谑地打量他问:“时柏年,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你有没有告诉他我是谁?”时柏年比较在意这一点。 “没有。”任臻话落,她感觉手指一疼,哎呦了一声,立即话锋一转:“但是我告诉他我老公来接我!” 时柏年看到她肩膀微微颤抖,意识到地库温度比较低,便牵着她走进电梯间,脸色也缓和了不少,“真的?” “不是吧阿sir,陌生人的醋你也吃?”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任臻觉得心里好甜,那种被人在乎的感觉,不要太好! 今晚的时柏年也是比较不要脸,他丝毫不觉得吃陌生人的醋有什么丢脸,反而她身边这种不确定的危机感让他担心,他按下电梯,上前把她逼退在墙壁,圈住:“老婆,真想把你藏在家里养。” 任臻抬头,看着他狭长深不见底的眼眸,拖着长长的音调,哦了一声,“本仙女可不好养,要求多着呢。” 时柏年牵着她走进电梯,按下顶层按钮,等身后的电梯门缓缓合上,他低头配合着她,“洗耳恭听。” “暂时没有想好。”任臻眼珠子转了转,俏皮地说:“不过今天可以赏你伺候我洗脚。” “呵,这还不简单。”时柏年熠熠的眸子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他一只手虚扶住她的腰,勾起她的下巴,粗粝的指腹轻轻磨挲着她的红唇,男人的嗓音暗哑性感:“我还有别的技能,保证把你伺候舒服了。” 他的大掌与她十指紧扣,一个热烈的吻落下,大掌攥紧她的衣摆,暗示意味明显。 任臻背脊一僵,身体微微颤栗,被他暧昧的动作搞的脸颊不自然的涨红,她身体上压制不过他,只能用大大的眼睛瞪着他:“时柏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流氓!” 时柏年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附身在她耳畔磨挲,一个吻含在她的耳垂,男人认真陈述:“你刚才的确很舒服,不是吗?”他讲的好赤骨。 “我才没有!”任臻甩开他的手,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忽然低头,一口咬在他的虎口上,然后迅速转身‘逃逸’,离开‘案发现场’。 时柏年垂眸看着手背上的两排小牙印,心情竟然越来越愉悦了,在她输完密码拉开门的时候跟上去:“老婆,跟我你不用太害羞。” “性.高.潮是身体达到巅峰时状态的反应,是很正常生理现象,你不必觉得羞耻。” 任臻忍无可忍,她扔下包迅速转身踮脚捂住他的嘴唇,她脖子上的肌肤红透如血,脸色也跟着涨的通红,“时柏年你闭嘴!” 时柏年的身体接住她扑过来的动作,双手还顺势将她搂在怀里,他的鼻子闻到她掌心的香气,性感的薄唇乘机快速吻了吻她的唇瓣,然后轻轻点头,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真就不说话了。 任臻被他坦荡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明明她身上穿着衣服,此刻却感觉自己像一条粘板上的鱼,赤.裸.裸陈列在他面前,任由宰割。 任臻人间迷惑了,她突然,像是脱了力,双手抱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认栽了,娇声:“时柏年,你真的是我老公吗?” “当然。”时柏年被她这样牢牢抱着,胸前软软的一坨令他感觉很舒服,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诱哄着:“只要你不要再跟我提离婚。” 其实今晚他们都在刻意的避开昨晚发生的事,时柏年的这句话说出是不假思索。 任臻一愣,抱着他的手松了松,“给你看个东西。” 她从他怀里退出去,转身抓起被她扔在玄关柜上的包,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摞文件,转身递给他。 “你刚刚问我早上去哪里,其实我去了爷爷奶奶家,这是爷爷让我转交给你的。” 时柏年目光低垂,视线落在她手上,伸手接过去,“是什么?” 翻开文件,上面的文字像刺,他不说话了。 任臻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好难过,鼻腔里酸意翻涌,她红着眼眶,小手抓住他的大掌,“很抱歉时柏年,如果爷爷不说,我可能一直都不会发现你的事。” 她真的好自私,如果以前能早些关心时家的情况,也不至于闹出离婚协议书这样尴尬不好记忆的事。 “爷爷给的?”时柏年看着那些资料,他失笑,男人的眼眶微微泛红,他跟任臻不断地确认着,“这是爷爷给的?” “对,是爷爷亲手给我的。” “原来爷爷一直没有放弃找我妈。”时柏年笑了,他低喃:“我以为只有我记得。” 他定定站在那里,浑身僵硬的像一尊雕塑,久久没有说话。 任臻上前抱住他,脸颊紧紧靠在他的胸前,“以后我跟你一起找好不好?你不要难过了。” “不找了。” 时柏年抓着文件的手背浮起青筋,他闭上眼睛,“爷爷因为我没少操心,是我一直不懂事太倔强,这么些年都没结果,我也该放下了。” “百善孝为先,我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 时柏年深吸一口气,释然了,他放下文件低头,双手捧起她的脸颊,“任臻,谢谢你。” 任臻摇摇头。 “明年跟我去给爷爷道歉吧。” 任臻点头,笑:“乐意奉陪。” 他也笑,俯首亲了亲她颤抖的眼睛,“任臻,你不是仙女。” “你简直就是我的天使。” 哎呀,好肉麻。 今晚任臻被他又是夸好看又是夸天使的,实在有些飘了,她害羞的不敢抬头看他,胸腔里的器官热烈地跳动着,怦怦跳的紊乱,只嘿嘿嘿的傻笑,抱着他像是抱着蜜罐,幸福死了。 时柏年看向任臻身后的全身镜,看着镜中的自己,他觉得陌生极了,有多久没这样好心的笑过了? 他自己也记不清。 —— 两个人,咳咳,干柴烈火,一碰既燃。 时柏年作为男人,又是特别的……无赖。 任臻有些累,但更多的是觉得不好意思,时柏年就不一样了,这些天他做了不少不要脸的事,嘴边有肉自然要吃。 她扭扭捏捏不愿意,他就边亲边诱哄,半推半就,两人就滚到了床上。 开了荤的某人,任臻实在招架不住。 以前不是没有看过那样的淘金小电影,以为大家都是演员,轮到自己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事,原来并不是她能够掌控。 他能在淘金的时候让她哭让她告饶,机器坏坏一顶时,也能搅的河道尖叫,甬道海水肆虐,在激烈的淘金中两人不可开交,他提取出金子后,这一仗她彻底完败,丢盔弃甲后只剩下迷乱和不满足的双眼,浑身湿意。 凌晨三点,别人都睡了,只有他们还在奋斗。 男人在淘金欲.望的满足后下意识想要抽烟,看到她生气,俯身迷恋地亲吻她的脊背,耐心指导她淘金的方法,柔软的金子握在手中,掌心的触感让他体会到了在河道中淘金的快乐,他不知疲倦,想要再次下水淘金,丝毫不觉得满足。 任臻屡战屡败,红着脸哼哼唧唧骂他不要脸,却也累极,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在眼前下水,没有半点力气,任由他挽起袖子站在甬道上拿着淘金机器冲刺卖力。 只为了赚那一点金子,换钱给她买下晋江。 “对了,你刚刚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是什么?”时柏年粗重的呼吸声萦绕在她耳畔,问到了今晚他比较关心的问题。 “没有……”任臻嘟了嘟嘴,手向后想要抓住他的兄弟。 时柏年呼吸一滞,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将她的手腕剪在腰后,他摇头坏笑,完全不信:“撒谎,你刚才的明明说给我准备了一个惊喜。” “对你来说应该不算是惊喜,要不下次?”任臻可不想拿全部嫁妆给他买一辆放地库落灰的车。 时柏年有些迫不及待了,低头咬了咬她的肩膀,他暗哑着嗓音:“只要是你送的,都是惊喜,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 任臻从被子里抬起头,想起那只被他当宝贝的钢笔,心里介意了,嘴里开始冒酸话:“我看不一定,还是你那只钢笔的送礼人比较合你的心意。” “自然,你送的东西恨不得给它裱个框,供起来。”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伸了进去。 任臻小兔子一凉,立即按下他的手,抓住他话中关键:“我送的?” 时柏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即低头亲她,试图堵住她的小嘴。 任臻多警觉的一个人,连忙别开脸胡乱扭动着屁股抽出身,转身仰面指着他警告,“我刚听见了,时柏年你讲清楚,我什么时候送你钢笔了?” 时柏年张了张嘴,还没出声,任臻又很快补上一句:“不许撒谎!” “我……” 一道铃声响起,暂时解救了他。 时柏年附身亲了亲她,光着身子下床,顺手把套子扔进垃圾桶,弯腰捡起地毯上的裤子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到段竹的名字,瞬间对这位‘救命恩人’觉得顺眼多了。 “什么事?”他转身走到窗边接听电话。 任臻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一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段竹在电话里说梁艺璇的凶手抓住了,就是她丈夫邱魁。 邱魁,南城市人,祖父家住西江镇艾比村,他的家境并不好,虚伪爱炫耀的性格让一个杀妻骗保的念头萌生。 于是他从半年之前,便开始计划一场天.衣.无缝的谋杀。 邱魁皮相不错,嘴皮子功夫了得花言巧语,借着外貌优势,他开始租豪车包装自己,以家庭殷实的身份,从相识到闪婚,仅用了一个月时间成功追到梁艺璇。 邱魁真正被刑警识破,是拿到梁艺璇死亡报告的那天,他从警局出来折身去了一家保险公司,向工作人员索赔意外死亡保险金。 刑警后来调查发现,梁艺璇跟邱魁婚后,购买过一份意外保险,保额高达两千万,而保险赔偿的受益人竟是邱魁本人。 就在邱魁即将拿下那笔赔偿前,他迫不及待买了两张离境的机票,却不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段竹立即出警将他批捕归案。 邱魁很快招供了他杀害梁艺璇的全过程。 从杀害到抛尸到他所熟悉的荒山之中,作案手段残忍,细节缜密,唯一的疏漏就是那日送孟晚潇进西江,万万没有想到会被梁艺璇撞见,也是她那天的羞辱,让他杀心起,打算终结这一场谋杀计划。 千算万全,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彻底栽倒,是因为前女友孟晚潇的告发。 其实在梁艺璇下葬的时候,邱魁见过孟晚潇一面,也是那天,孟晚潇察觉他家中大量的消毒液,发现他十根手指指腹表皮全部脱落,除非生病,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脱皮,更像故意为之。 孟晚潇把这一点举报给段竹后,段竹立即着人去邱魁家附近的所有超市医药店调查,果然,在各大超市发现了关于他购买消毒液的记录,邱魁他做事谨慎小心,为了不引起怀疑,所以每次只买一瓶消毒液,却是分了六七家超市进行购买,这样诡异的行为引起了段竹的注意。 面对他去医药店频繁购买84消毒液的监控,还有从宾馆洗手间里提取到的半枚指纹等相关确凿的证据,邱魁最后的心理防线崩溃,对自己所做的案子供认不讳。 却在孟晚潇的指认下,气极一口咬定自己杀气骗保虚荣贪财,全是因为孟晚潇爱钱贪财,他被逼无奈,才走上了不归路。 可不论是什么原因,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邱魁的罪行无从狡辩。 “替我转告任臻,不日就可以向检察院申请起诉了,这案子证据搜集到现在,差不多到此结束。” 时柏年应了一声,“孟晚潇如何?” 段竹挠了挠眉梢,看了一眼磨砂浴室背后朦胧的倩影,淅沥沥的流水声入耳,他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我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事。” “说。” “你帮我侧面跟任臻打听一下,问问她闺蜜缺不缺男朋友,要是不缺,我就上了。” “不行。”时柏年不假思索拒绝他。 “为什么啊?” “任臻不喜欢你。” “???” 段竹莫名其妙了:“这又是为什么啊?” 时柏年以前没少听段竹在背后说任臻坏话,天蝎男的表示自己比较记仇。 段竹头痛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栽在自己这张破嘴上,但在约.炮和服软之间,他很没骨气的选了认怂。 “明天有空没?丁正组了局说是为朋友践行,你也一起出来喝两杯?顺便把你家那位带上行不行?我亲自斟茶认错?” 时柏年故意犹豫了一会没立刻回复他,挂电话之前才说考虑考虑。 为任臻以前在段竹那里受的委屈小小扳回一城,时柏年心情比较舒畅,他转身回到大床,任臻感觉身体一沉,他宽大的身体靠了过来。 “在看什么?” 任臻等他等的都困了,眼皮也沉,她一只手抓住手机,哼哼唧唧了一声,累的说不出话来。 时柏年大掌一收,从她手心里接过手机,屏幕上微信界面的一串文字聚会邀请,让他立即警惕起来。 跟她聊天的人叫焦浩南,给她发消息说明天要出国了,在某会所组了局,邀请她参加。 时柏年一口咬住她的耳垂,有些凶,“任臻,不许去!” 任臻的意识迷糊,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感觉到他又亲了上来,立即摇头,“不要了不要了,我要精尽人亡了。” 时柏年皱着眉毛盯看着上面那行字,默了默,突然,一个计谋在他脑中浮现。 男人突然坏笑,手指在屏幕上打下一个好字回复给焦浩南。 然后放下她的手机去找自己的手机,给段竹拨去电话确认: “明天的聚会在X会所?” “那好,我带任臻过去。” 确定好一切,时柏年意气风发地勾了勾唇,放下手机,看着怀里娴静美好的睡颜,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瓣,大掌搂着她的腰轻轻一收,心满意足抱着她沉沉睡去。 勾引他老婆,那他明天就酸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在情敌面前秀恩爱=在情敌坟前蹦迪 时柏年:我太快乐了(我太期待明天的秀恩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