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女爱大叔 作者:雪花剑 她不明白爱上大叔有什么错 。爱让她如此失魂落魄。 看过《雪花神剑》的人都意难平罗玄师父与小凤徒弟的狗血爱情。当然我也看了,本来是写罗玄的故事,后来好巧不巧的又看了最近热播的《流金岁月》,叶谨言的角色又想写几笔,所以想来想去。都写! 说写就写,结果这本书就出来了。罗玄还是罗玄的,聂小凤还是小凤,不过本书就是借个名字。绝对不是为了热度。单纯的懒得想别的名字。老叶是书里冯爵士的。最后救赎小凤的男人肯定要交给我的心头好啦。对于角色没有偏心,罗玄我也给他写成了大帅哥,风度翩翩的那种。怎么会偏心呢,只是每个人的性格不同,这不是废话,每个人的性格当然不同。对,但是小凤还是那么拧的性格。女孩子太固执不好。这句话从古到今都通用。 这里稍微透露点冯爵士的剧情。他会和小凤在一个很尴尬的时间点从新建立彼此的感情,一个正要面临事业的冲击而面临倒闭,一个正在最落魄的失恋时。两个不太可能走在一起的心,就这么在一起了。前期的小凤写的很任性幼稚,中期从遇到冯爵士后,她会慢慢长大成熟。学会听懂男人话语后心里真正要表达的意思。也会实际起来,这段转变其实是最难写的,就如每个成长中的女孩子一样。对于每个遇到的人都对她有着很深远的影响。女人实际起来是很可怕的,尤其受过情伤你女人。冯爵士60多岁,事业、心态都成熟的男人。这情节真的很俗,如何在这么俗的故事里让他很受看,这里要很用心的去打磨。男明星60岁左右小姑娘喜欢的大把。可这是小说。要写出魅力。这就真的是功夫了。作者尽量努力。因为小凤在冯爵士的影视公司里做艺人,又嫁给别的男人。第一离婚的压力冯爵士要照顾到。还要给足这个小丫头勇气。还要她喜欢自己。这难度有点大。要个契机,到底是什么契机呢。这里埋个大坑。反正您要喜欢大叔和小丫头爱情剧可以期待下。我努力写,希望大家都可以看的开心。 她觉得自己失败, 而且败的很惨, 败的一踏涂地。 明明那么深爱的男人, 深爱到可以不计较他以往的一切, 但却仍然得不到他。 谁都知道她是聂小凤, 一个飞上枝头做了凤凰的女明星, 但她却如此落魄。 冯爵士停下车看着小凤的身影, 他想到了什么, 闭上眼轻轻的叫司机开车。 故事正式开始……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聂小凤、罗玄 ┃ 配角:叶嘉妮、朱无视 ┃ 其它:女孩子爱上大叔虐恋 一句话简介:女孩爱上潇洒大叔的故事 立意:大叔浪漫,也很危险 初识 聂小凤放学回家时,母亲正在整理房间。 像往日一样,母亲满脸的烦躁,可能因为母女俩人相依为命的缘故。 她很爱小凤,但是还是难免遮掩住生活带给她的苦闷和家务的疲倦。 母亲确实很辛苦,下班之后还要烧饭坐家务,长年累月的难怪她一脸的不耐烦。 “妈!”小凤轻轻叫一声随后转身进房。 母亲的视线从客厅望向小凤的卧室,跟着她的背影入房。 十七岁的小凤正读高三,功课很忙,但她读书一般,就算努力用功也是差强人意,学习上她资质略差。 但是其他方面她很聪明,譬如钢琴、舞蹈、唱歌什么的,简直一点就透,极有天才。 母亲叶嘉妮也肯培养她,就算生活再苦她也愿意请老师教她,就算私人老师也可以。风雨不改的送她去学琴、唱歌和跳舞。 因为这缘故,小凤在学校是最出风头的一个,能歌善舞外,她还很美,才十七岁已有168高的身材,皮肤很白,人也很活泼,有很多小子追她。 可是叶嘉妮管教她极严,别说男孩子,普通女同学也替她挑选,家庭环境不好的不要,长得不好的也不要,没有礼貌没有教养的更不许她接近。 叶嘉妮要她做个不折不扣的淑女,将来才可以有机会挤身上流社会。 但是上流社会小凤并不是很明白,上流社会是什么,那些常常在八卦周刊上出现的有钱佬? 为什么要挤进他们圈子呢? 她并不向往,她想如果能做明星、歌星,甚至舞蹈家就好了,她喜欢成名,有名气的人走在大街小巷上,不是谁都会多望她几眼吗? 现在街上很多人都会望着小凤,因为她实在美丽,不必化妆的俏脸已光芒四射,也许她还有些稚气,但再过几年,她肯定是个大美人。 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这么叫她。 放下书包她立刻去洗澡,出来时晚餐已做好母亲在等她吃饭。 “这么早吃晚饭?”小凤问。 “等会儿我带你去季姨那儿。”嘉妮说。 “又去季姨家?”小凤是天真的。“明天我有测验,而且季姨家又不好玩,都是些老头子、老太婆。” 叶嘉妮皱皱眉头又笑起来。 “过了四十岁的人在你眼中都是老头子老太婆。”她说:“季姨说今晚在她家开舞会,有很多年轻人。” “又开舞会。”小凤显然并不喜欢去,“季姨丈的舞会太市侩,都是些生意佬。” “那是上流社会的宴会。”嘉妮咕噜一句。 小凤低头吃饭。 她并不喜欢那些人。她还是一个读高三的学生,那些人却当她是大女孩般殷勤,都是些三四十岁的男人,她很不自在,她才十七岁呀! 但是母亲嘉妮却喜欢。 小凤偷看一眼嘉妮。嘉妮年轻时一定非常、非常美丽。 现在她样貌还保持的很好,母女俩很像,只是嘉妮有点发福,但整体还很耐看。 嘉妮一直在医院做事,是个很有威信的主任医师。薪水还可以,但她很节省,省下来的钱都供小凤学东西、买漂亮名牌的衣服。 她不只一次对小凤说:“你要争气,妈妈的希望全在你身上。” 但是她并没有说她的希望是什么? 也许就如大多数家长一样,望子成龙,光大门楣吧? 小凤没见过父亲,一次也没有,从她懂事起家中就没有父亲的影子,嘉妮也不提,总说他去了远方。 但远方--小凤很聪明,看母亲伤感的样子当然不敢再问。 她姓聂,这是父亲的姓氏吧。 晚饭之后嘉妮就催小凤换衣服化妆。 “穿上星期我替你买的那件白裙子,”嘉妮吩咐:“你皮肤好,穿白色最漂亮。” “不必化妆了吧?”小凤问。 “化妆是礼貌,而且那种场合不化妆会吃亏。”嘉妮说。 “不怕。我又不是去选香港小姐,怕什么吃亏?”小凤打趣的说。 “明年会替你报名。” “不要。”小凤大叫。“报了名如果选不上多丢脸,我不参加。” “丫头,要有信心。”嘉妮望着她。 女儿笑了。 “年年选出来的冠军哪一个能和你比?你自己看看。” “但这种事要讲运气,还有实力。” “放心,季姨一定替你找个有体面的提名人。”叶嘉妮化好妆出来。 她虽然四十八岁,但看来还风韵犹存,姿色出众。还有许多中年男士在追求她,她却没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对自己她可能已放弃,她的全部希望在女儿身上。 小凤换好衣服出来,看见嘉妮眼中闪动着热切的、充满希望的光芒,她微带羞涩的笑了笑。 “行不行?”她轻声问。 “当然行,怎么不行?”嘉妮夸张的说:“谁能比得上我家的小凤呢?走吧。” 龚季云和她开制衣厂的丈夫住九龙塘一幢相当大的独立花园洋房中。 原本很旧的房子经过翻新、装修,气派自是不同,隔着花园铁门望进去,正是灯火辉煌时。 嘉妮母女进去时迎接她们的当然是季姨--当年嘉妮的结拜姐妹;她是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一副阔太太的模样。 “啊!你们来啦,”她拥着嘉妮:“看,小凤永远是漂亮的。快进来,我替你介绍些新朋友。” 立刻,嘉妮母女就被不同的人包围起来。嘉妮是这种场合的老手,能言善道八面玲珑,很快的就把同样年纪的其他女人比下去。 小凤呢? 就在一堆年轻人当中,她显然颇拘谨,因为全是陌生人。 “听季姨不止一次提起你,早就想认识你了,”有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说:”果真比明星还漂亮。” 小凤不出声,她不喜欢这类油腔滑调的人。 “我已经等了一整晚,怎么现在才来呢?”另一个貌似阔少的人说:“我妈妈和季姨是同学。” 聂小凤点点头。 她觉得无聊,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讨厌这种场合,如果能和小侯他们偷偷去迪厅,一定比这儿好玩很多。 小侯,程侯美是母亲认可交往的女同学。小侯生日那天曾带着小凤去一家迪厅玩,那里才是属于她这种年轻人的地方。 但是嘉妮总带她来这种宴会,这里的朋友也许是好人、富人,但和她却是格格不入的。 偷眼看嘉妮,母亲却那样兴高采烈,她只好暗暗叹气,算是陪母亲吧。 很多人去大厅的另一端开始跳舞,嘉妮也不见了踪迹。小凤被一个男孩子带进舞池。 “你看来心神不宁。”男孩子盯着她看。 “明天学校要测验。”她答非所问。 “还在念书?”男孩子很意外。 “高三。”她说。 男孩子微微摇头,不再言语。 一曲之后又换了舞伴,她就这么来来去去的和不同的男孩子跳舞,非常的没趣。 趁一个机会,她溜出去。 季姨家她是很熟的,大厅外这屋子的露台很大。 她靠在一个小角落,昏暗的花丛下又是个无聊的晚上。 突然,她听到花园有人声,不是很大声,却是清晰可闻,是女人在说话。 “你是铁石心肠,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还是不能打动你的心?”她说。带着挑逗的口吻。男人低沉带磁性的声音在笑,冷冷淡淡的。 “你说,我那一点比不上你那些女朋友?为什么独对我冷淡?”那女人不服气。 “因为你是别人的太太。”男人说。声音雄浑有魅力,怎样的一个男人? “你的女朋友中没有太太?”那女人提高了声音。 小凤吃了一惊,这女人声那么熟,是……是季姨?她明明有了姨丈,怎么还,还强迫别的男人接受她?这……是不可思议的事! 正想离开,她已听见脚步声,母亲正出来找她。 “小凤,小凤,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你?躲在这儿做什么?许多人再找你,快进去。” 小凤心中虽充满好奇,还是随嘉妮进去,心中却有阵莫名的失望,那声音充满魅力,拒绝季姨的男人是谁? 回到大厅又被舞池的人们淹没,那些男孩子的脸,怎知是谁呢?心中对那个男人很是好奇。 季姨和季姨父明明是那么好,怎么季姨会…… “在想什么?你沉思时样子很美、很美,可是时间不对,你在跳舞,聂小凤。”男孩子说。 她吃了一惊,连忙收摄心神。 “对不起!” “别担心,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男孩子十分调皮的说,他长了副讨人喜欢的脸孔。 “我叫程天相”男孩子自我介绍。 “看来你父母喜欢天文学。”小凤也打趣的说。 “不,但是我还是叫了天相,哈哈” “你一个人来?”她问。 “当然。参加舞会最好是做独行侠,可以多认识些漂亮的女孩子。” 她摇摇头,忽然间觉得有人在注视着她,专注的。她很意外,谁? 黑眸悄悄的私下搜寻,注视她的视线不见了。再转一个弯,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可是--她仍然找不到那视线的主人。 音乐停下来,程天相正待说什么,一个男人来到面前。 “让我们跳这曲。”他极自信的从天相手上接过小凤,潇洒的滑进舞池。 音乐再起。 小凤却呆住了!肯定的,她认识这声音,就是她一直找寻着那个季姨在花园说话的男人;但是他…… 她怔怔望着他,完全回不了神。 她不能确定他的年纪,或者三十五,或者更大,她不知道,他成熟而迷人,那张脸仿佛是在电影中看过千百次的男主角,英俊得令人受不了。他正望着她微笑。 “你就是聂小凤?”他问,是那个有魅力的声音。 “是……你怎么知道我?”她颤声问。 “季姨提起过你,”他毫不介意的说:“果然是一个极漂亮的小妞。” “可是……你是谁?”她忍不住问。 “大侠客!”他耸耸肩,不置可否的笑。 她也笑。大侠客,大情人,他是吧。 -------------------------------------------------------------------- 小凤无法不想起大侠客,那个英俊漂亮得带一丝邪气的男人。 当然,大侠客是他开玩笑的名字。 “妈,你认识最后跟我跳舞的人吗?”她忍不住问。 “没注意,谁?为什么问起他?”嘉妮很紧张。 “他说是季姨的好朋友。” “参加宴会的谁都是季姨、季姨父的好朋友。”嘉妮松了一口气:“他们夫妻好客。” 小凤沉默一阵。 “季姨和季姨夫的感情好不好?” “当然好,季姨夫不知道多爱季姨,当年出尽各种追求手段,费尽心思才娶得美人归。” 嘉妮羡慕的:“我们那么多女同学就数季姨的命是最好。” “你也好,妈!你是最时髦的独立职业女性。” “唉!你知道什么。”嘉妮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她的思绪却跑的好远了。 小凤望着她,好想问起“父亲”的事,又怕嘉妮不高兴,几次的欲言又止,矛盾得很。 “这星期天季姨出海度假,也邀我们去。”嘉妮说。 “如果可以……还是别去吧。” “为什么?季姨一片好意。” “我知道,可是……我总觉得他们太有钱,和我们格格不入。” “怎能这么想?你一定要习惯他们的一切,以后的日子你一定和他们一样。小凤,不要胡思乱想,妈妈下半生的希望全在你的身上了。” “妈,你想我怎样?”小凤忍不住问。 “这……我希望你嫁得好、嫁得风光、嫁得幸福,让苦了大半辈子的妈妈也享点清福。” “不一定嫁有钱人才幸福。” “孩子,你还小,不明白的事太多,”嘉妮叹口气。 “穷就没有资格谈爱情,更没有幸福可言。你明白吗?” “怎么会呢?我很多同学家都不富有,但幸福。” “那怎么一样呢?他们原本是普通人家,又没有条件。像我、像你,我们的条件都比他们不知高出多少倍,没有理由永远屈居人下。” “妈,你讲点以前的事给我听好不好。”她趁机要求。 “以前?以前有什么事可讲?晚了,快去睡觉,否则明天一早又起不了床。” 小凤不敢多言,只好回到卧室。她是相当怕嘉妮的,她觉得对嘉妮只有服从、顺从才对,要不然就对不起嘉妮十七年含辛茹苦的养育。 所以即使她再不愿去季姨那儿都勉强自己去,母亲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替母亲做回一点也是应该的。 躺在床上她睡不着,又想起季姨和大侠客的事。 大侠客一定是大家口中的浪子,女朋友无数,挥金如土。 季姨喜欢他,他却不接受季姨--当然,季姨看起来比他大得多,年龄都不配呢! 但是---大侠客却请小凤跳舞,他注意到她了吗?他知道她的名字?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兴奋,也忍不住脸红,大侠客这样的人才够资格做小凤的男朋友嘛。 自从见到大侠客,他的影子几乎充满她的脑袋,每时每分每秒都在想他,以后---还可能有机会再遇见他吗?但她连他的真名字都不知道。越想越懊恼,怎么当时傻瓜一样不追问他呢? 她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早晨起床又开始一天规律的生活,其实小凤并不喜欢这种生活,她向往的是活的、充满阳光、像水一样流动,那种不羁的日子,但是,她可能得到这种生活吗? 嘉妮像一个模型限制了她。 是,母亲像极了一个模型,要把她变成希望的模样。这种日子---小凤轻叹了一口气,她没有选择的余地,看来她必须走上母亲安排好的道路,她是不能逃的。 一整天课并未能使她疲乏,年轻的她看来依然容光焕发,美丽异常。 学校门口等着的男孩子,有的只希望着她几眼也满足了。 也许是习惯,她完全不介意,没把那些男孩子放在心上,和她并肩而行的是唯一母亲认可的同学程侯美。 “看,那些男生又来了。”小侯说。 程侯美样子也美丽,家境又富有,但在小凤身边立刻被比下去。 小凤淡淡一笑,一眼也不看那些男孩子。 “那可不关我的事。”她说。 “我想不出香港有什么人可以配得起你”程侯美说。 “别替我担心,适当的时候那个人一定会自动出现。” “我想这时候很快来---” 还没讲完,一辆最新的保时捷停在她们面前,车窗里伸出一张脸来,令她们惊愕不已。 “聂小凤,不认得我了吗?”那个大侠客说。 小凤的脸立刻红起来,心跳加速,人也兴奋得很。 “怎么会是你呢?谁告诉你我在这儿念书?”她问。 “忘了你有个无所不知的季姨?”他推开车门:“上来,我送你回家。” “啊!这不行,我有侯美……” “一起上来,不过侯美得委屈一下坐后面。”他大方的说道:“侯美你住那儿?” 侯美仿佛傻了一样,实在从没见到过这样出色、这么英俊的男人,虽然……他的年纪比她们大。 反而小凤比较镇定,或者她已见过大侠客,或者她心中欣喜,她说出了侯美的地址。 十分钟不到就到了侯美的家,然后他把车调转头。 “我们去喝杯茶,如何?”他发光的眸子望着她。 “但……我要回家。”她喃喃的。心中虽有一百万个愿意,想到母亲她不敢越雷池。 “告诉母亲你跟季姨的朋友在一起。”他毫不介意的开车,极是潇洒。 “但……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大侠客,不是说过了?” “你不可能叫这种名字。谁的真名字叫大侠客。” 他转头凝望她,又拍拍她的手。 “记住我这张脸就行了,我的名字伤过太多女孩子的心,你不知道比较好。” 她不明白他是否在开玩笑,她太稚嫩。 “星期天你也一起出海,是不是?”他说。 “不……不一定。”她摇头。 她是矛盾的---不喜欢跟季姨那些人在一起,有希望能见到他,但他---季姨喜欢的男人,她心怯。 “为什么不一定?你总在季姨的宴会出现。” “那是陪妈妈。”她说。 “我知道,那个仍能颠倒不少男人的叶嘉妮。” “不许这么说我妈妈。”她叫起来。 嘉妮喜欢应酬,但她从不接受任何男人的追求,这一点小凤是清楚的。 “是,是。聂小凤小姐。你脾气不小。” “妈妈和季姨---不是同一类人。”她说。俏脸上一片严肃。 “哦---”他很意外的拖长声音:“叶嘉妮是哪一类人?龚季云又是哪一类人?”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还是说了。 “妈妈是家中的一块玉,而季姨---你比我更清楚。”她的脾气极硬。 他的眉心皱在一起,好半天才能再度舒展。 “那夜在露台一角的女孩子是你?”他明白了。 “我可不是故意偷听。” “你不明白吗?你季姨跟我说着玩的”他大声笑起来:“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王志和也是。” 王志和是季姨的丈夫。 “不必和我解释,又不关我的事。” “你不误会对我很重要,”他眨眨眼睛:“到了,我最美丽的小妞儿。” “不许这么叫我。” “遵命。”他带着她下车,把车钥匙抛给车僮,潇洒自如的走进酒店的咖啡室。 她看见四周所有的视线都在他们身上。 “我……穿着校服。”她突然发觉。 “担心什么?和叔叔喝一次茶,校不校服有什么关系?谁规定穿校服不能来?” 叔叔。她吸一口气。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接你来喝茶?”她说出她心正在猜测的话。 她摇摇头。 “程天相想约你,自己却没有胆子。”他笑 程天相她皱眉,她宁愿是他约她,那程天相只是个不成熟的男孩。 “你们捉弄我。”她沉下脸。 “真话。天相是我的外甥,你说我能不帮他吗?他是我姐姐的宝贝独子。”他笑。 “我要立刻回家。”她站起来。 “坐下来,小妞的脾气真大。”他第二次说她脾气大。 他抓住她的手很有力,她挣不脱,坐下来。 她没办法,只好坐下。 “下次请别这样,我很讨厌这样的事。”她说得极认真,很严肃。 “为什么你上车时毫不犹豫,现在却生气呢?”他问。 上车时因为他,但现在他却说程天相,两人之间怎能相提并论呢? 她却不能说出来,只好沉默 “别担心,不喜欢见天相?我不叫他来便是。”他又笑,仿佛在他面前天下没有解不开、办不到的事。他有一份令人心服的气度,虽然他是个花花公子。 “他还在家等我的电话呢。” 她瞪他一眼,忍不住化嗔为喜。 “你在耍我吗?” “耍你是小狗。”他作了个小狗状;“那晚之后,天相的确对你念念不忘。” “我不喜欢那样的男生。” “最喜欢怎样的男生?我这样的?”他半开玩笑的说。 “你欺负人。”她嘟起嘴。 他摇摇头,眼中有一种难懂的光芒闪了闪。 “敢不敢不回家,跟我去吃晚餐,然后去跳舞?”他突然说,心血来潮似的。 她的嘴唇变成惊愕的圈型,这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不回家还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母亲怎么办? 心中的跃跃欲试一想到母亲不论多兴奋一下也就消失了。她是不能违抗母亲的命令的,嘉妮规定她每天放学必须回家,这已成了习惯,她不能也不敢逾规。 “不,我想回家了。”她心乱起来,母亲已打过电话回家找她了吗?天,她很害怕。 “不要紧,还有下次,但是,你为什么那么怕叶嘉妮呢?”他不明白。 是,她怕母亲,又怕又爱。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很爱母亲,虽然管教的很严。 小风只好悻悻的让他送她回家了。 缘分 那天和他去饮茶迟回家,嘉妮是追问过原因的。小凤很害怕硬着头皮说:“在学校补了一堂课。”好在嘉妮没打电话向侯美证实。否则就惨了。 直觉上小凤知道,如果把大侠客说出来,嘉妮一定会不高兴的。 第二天回到学校侯美倒是很高兴。对昨天那个男人很是好奇。 她不止一次的追问,问不出来誓不休。 “是叔叔。”小凤始终这么说。 “你妈妈的朋友?” “季姨的” 侯美当然知道季姨,可是这答案不能满足她的好奇。 “她的女朋友漂不漂亮?你见过吗,是谁?” “我怎么知道?没见过。” “你们不是很熟吗?” “才见过两次。” “那他怎么会来学校接你放学?” “一定是正巧顺路经过,我连他真名字都不知道。” “真的?” “为什么要骗你?只知道他的外甥叫程天相。” “他外甥名字还挺好听的。” “好家伙。你啊,还真八卦。” “你第一天认识我啊。” “你好啰嗦。”小凤皱眉有点不耐烦。 “他是不是想追求你?” “我才不理哪种人,轻佻浮躁。” “唉~”侯美的脚步放慢,声音也压低:“对面马路那定定望着我们的是不是他?” 小凤大吃一惊,果然看见程天相站在那儿;小凤的视线才到,他已忙不迭的奔过来。 “小凤。”他还颇孩子气的傻笑。 小凤不出声,看一眼侯美。 “对不起,我们要回家。” “等一等……上次的事对不起,不该让我舅舅来,太没诚意了。”他连忙道歉。 “我们走。” 小凤根本不理他,很不给他面子。 “哎~这位是……”程天相望着侯美。 “侯美……程侯美。”她自动报上名来。 “好巧,我也姓程,程天相。” 事实上天相是个很有条件的男孩子。 样子斯文,长得很端正,有礼貌;当然,她是季姨的客人家世一定不错,侯美不明白小凤为什么说他轻佻浮躁。 “你们去哪儿,我送你们过去,我的车在那边。”他指了指。 小凤正想拒绝,侯美已点头答应。 “好啊!”侯美不是发神经吧。她说:“你舅舅也送过我。” 小凤只好跟着走,心中却在怪责侯美。 “多事。”她悄悄说。 “他并不轻佻浮躁嘛!你对他有成见。” 上车坐定,小凤立刻说家里地址。 “先送我”她说。 程天相看她一眼,也不言语就开车。 他的耐性和修养都不错。 “那天出海你怎么不去?”天相问。 “我没说过要去。” “舅舅说你可能去。” “我没说过。”小凤的声音很倔。 “我去了,舅舅没去,闷死我了。”天相苦笑的说。 “你舅舅叫什么名字?”侯美问。 “他没告诉你们?”天相有些诧异。 他很意外:“他叫罗玄。” 小凤若有所思,有些走神。 过了一会儿“下次请别到学校来,老师会说的。”小凤说。 “我是逼不得已。” “到了。”小凤立刻落车;“请安全把侯美送回家,谢谢。” 关上车门,她立刻走进大厦。 他们母女住的大厦虽小,但地区好,是高尚住宅。这是叶嘉妮的心思。她要女儿平日接触的都是好环境,好人家。 回到家才放下书包,电话铃就响起。 “小凤?今天比平日早了些。”嘉妮的声音。 小风正考虑怎么回答,嘉妮又说:“是不是程天相去接你?” “是。你怎么知道?”她好意外。 “季姨告诉我的.”嘉妮说,“天相虽然条件好,也是个好孩子,你们最好保持普通来往好了。你还小,你会有大把前途,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 小凤笑起来。 “你放心,妈!我把他打发走了。”他太稚气:“我根本不喜欢这样的人。” “啊……”嘉妮仿佛十分意外;她没想到小凤会那么理智:“这样也好。不过,别对他太不客气,他是季姨好朋友的儿子。” “不会,我只是冷冷的对待他。” “对,你很聪明,不枉我这些年来的教育。”嘉妮很是骄傲。 “小凤,你要知道自己与普通人不同,普通人是配不起你的,知不知道?你会有大把前途。” 嘉妮已第二次讲“大把前途”了,但大把前途是什么?小凤始终想不到也看不到。 “妈——你预备将来让我做什么?” “别心急,时间还没到。”嘉妮胸有成竹:“再过一年你一毕业才是时候,总之——我要你不同凡响,我相信你有足够的条件。” “我看不出——” “你有我的遗传,比我聪明、比别人漂亮、比别人多些准备,再加上一些客观条件,我有绝对信心。” “有信心做什么?” “到时候我会告诉你。”嘉妮讲得奋:“或者选美或者另外有路,我正在安排。” “不选美,妈!这很可怕,我不要站在台上让别人品头论足,我不参加。” “妈妈会安排。”嘉妮说:“对了,晚上我有事,不回家吃饭,但十点前一定回来。冰箱里有食物,你自己热来吃。” “我会照顾自己。”小凤收线。 她有点不高兴,为什么嘉妮总提选美呢?明知道她不喜欢、不愿意。以前,嘉妮很听她的意见的。 她自己去厨房弄食物。 嘉妮不在家她又觉得特别轻松。嘉妮虽然很爱她、疼她,但对她却有无形的管束压力,她必须做成嘉妮希望的样子,她必不能犯错,否则嘉妮会不开心。 很多人说过,现在的年轻人不必活在父母的影子下,不必学父母的模式,该有独立的思想、意志。 小凤不这么想,她若做不到嘉妮的要求,她会难过,因为嘉妮一辈子的希望都在她身上。她一定要如母亲的愿。 十七年了,嘉妮辛苦的独立养大她实在不容易,他一定要做到嘉妮的要求。 电话铃又响,母亲还不放心! “哈喽!聂小凤,你好吗?”充满魅力的低沉声音。 “啊——”又惊又喜,怎么会?怎么可能?她嘬嘴的说:“是你,大侠罗玄。” “这是什么名字?大侠罗玄?”他笑:“是不是听到我的电话太兴奋了吧。” “不,你找谁?” “屋子里除了你还有谁?”你反问? “妈妈就回来——” “叶嘉妮去参加宴会了。”他笑着说:“我来接你晚饭,二十分钟后你家楼下见。” “不——” “我从不接受这个字,记住!二十分钟。”他收线。 霸道又自信的男人。 小凤心中怦怦乱跳,心中矛盾又兴奋。去或不去?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喜悦的跳回卧房换衣服。 嘉妮不会知道的,她十点钟才回来。但——罗玄怎么知道嘉妮的行踪? 想不通,只好迅速更衣。她的漂亮衣服不少,比嘉妮的还多,嘉妮是费尽心思打扮她的。 二十分钟后,她站在楼下。他那辆保时捷已停在那儿。 “还算准时,”他替他开车门。礼貌得一如当他是个大女人:“我讨厌迟到的女孩子迟一分钟也不喜欢。” “哇!”她孩子气的吐吐舌头。 “下午天相又去麻烦你?”他潇洒的开着车。 “也不算麻烦。”见到他,她心情居然大好:“他送我们回家。” “并没有送侯美,”他笑得暧昧:“他们去吃晚饭。” “我不相信,你骗我。” “别不相信一见钟情,是有这样的事。”他眨眨眼:“天相以后不会烦你了。” “我也少了一个回家的同伴。”她说。但在半信半疑:“他们真的——” “要不要我带你去看他们?” “不,不,不要,”她大惊。她又怎能让人看到她和罗玄在一起呢。她又说:“我们去哪里?” “深湾俱乐部,一定碰不到你的老师和同学。”他轻声说。 她想不出该说什么,半天之后才问。 “你真叫罗玄?”这名字不像你人,反而像个大侠客的名字多些。 “没什么不像的,名字只是符号,不代表什么。你叫我罗玄叔叔便是。” “罗玄这名字保守、老实、正派、很靠的住、很有安全感的样子,你完全不是那样子的人。” “你先入为主。个性其实并不代表在名字上。”他笑:“有人名字叫王跳跃,他未必不稳重。有人叫李爱家他也未必就真正爱家庭。” “那有人这样替自己子女取名字?”她被逗笑了。 “那么就忘了名字的事,我们好好玩一个晚上。” “但是妈妈十点钟回家。” “他不会。肯定的。” “你怎么知道?”她惊奇。 “不信就试试看。”他颇自得:“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我不会说出来。” “但……怎么可能?” “可能。罗玄说可能就是可能。”他瞟瞟她:“你还是先想想等会儿吃什么。” “不。我还是要十点钟之前回家。” “OK。我十点之前送你回家,不过……你一定后悔将失去许多精彩节目。” 罗玄果然在十点之前把他送到家里。他是个守信的人,又风趣幽默,又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和他在一起,时间过的比飞还快。 小凤赶快换好衣服,冲完凉,假装坐在书桌前看书。到十点半,有没有母亲的影子。 难道罗玄的话是真的? 母亲不回家,但无论如何该打个电话回来呀!今夜有什么事令她抽几分钟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有些不安。 母亲从来没试过这种情形的。 小凤忍不住对门上的猫眼向外张望,哪儿有母亲的影子呢?不安变成担心、变成害怕。 她担心母亲今天会不会不回来了。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十七岁的她依然那么依赖母亲,完全不能独立。 再等半小时,他急得想哭了,没有理由十一点多了,还没有一个电话。 终于,等到电话响了。 “喂?妈妈,是你吗?”小凤紧张的问。 “是我,罗玄。叶嘉妮还没有回来,是不是?你就是对我没信心。” “你怎么知道?妈妈现在在哪?她怎么了?” “不用那么紧张,没事的。”罗玄笑:“后不后悔没跟我去跳舞?叶嘉妮现在在季姨家,醉了。” “啊——怎么可能?”她叫。 印象中,嘉妮从没喝醉过,她甚至不怎么喝酒。 “天下有什么事会绝对不可能发生?”他十足把握的说:“你放心,我立刻送她回家。” “你……也在季姨那儿?” “你不陪我,我当然去她那儿啦。今晚派对不错。”说完他收线。 今晚季姨那儿有派对?怎么母亲没让她去,也没告诉她。这——有什么不对? 半小时后,罗玄抱着醉得一塌糊涂的嘉妮回来,把她送进卧室。 “妈,妈——你觉得怎样?”小凤好担心。 “由她睡一觉就好,酒醉的人最好别理她,免得她发酒疯。”他说。 “谁灌醉她的?” “你不会以为是我吧?”他笑着退出嘉妮的卧室。 小凤替母亲脱鞋、宽衣,熄灯之后也退出来,罗玄还坐在沙发上。 “十二点了,你快走吧。”她莫名其妙的担心,想不到今夜还能见到他:“谢谢你送妈妈回来。” “怎么谢?”他目光炯炯的望着她。 他吓了一跳,还有——怎么谢的事儿?谢就谢了啦,她只能呆呆的站在那儿。 “吓着你了?”他温柔的微笑,站在她面前,浓黑的眼眸中有丝异常样的光采,类似——兴奋:“来!让我吻一吻,这是晚安吻哦。” 他在她面颊轻印上一吻,飘然而去。 留给美丽的小凤却是彻夜难眠。 小女孩的全身、全心、全脑子里都充满了恋爱感觉,她——是在恋爱了吧? 和这比他起码大一倍还多的男人? 早晨起床嘉妮已准备好早餐,她看来和平日并无不同,她绝口不提昨晚醉酒的事。 小凤想问也不敢启齿了。 “你脸色不好,青青的,是否不舒服。”嘉妮问。 “没有,我很好。”小凤心虚。 “有黑眼圈儿,今天要测验吗?” “不,没有测验。” 小凤说:“昨夜,有做噩梦。” 她不敢看嘉妮却感觉到嘉妮的视线在他身上、脸上。 “是我吓着你了?”嘉妮的声音是温柔的:“昨天喝多了些儿,对了!昨夜谁送我回来的?” “是一位叔叔。”小凤说。 “不知道是谁?”嘉妮摇摇头,是在向女儿解释吧?她说:“也奇怪!我是不容易醉的人,居然喝了半杯就醉成那样子,什么都记不得了。” “如果你不舒服,今天就请假我早点回来陪你。” “丫头,我没事。”嘉妮微笑:“以后我一个人再也不参加应酬了。” “其实——我也不喜欢应酬。”小凤乘机说。 “那不一样。”叶嘉妮很认真:“带你出去是见世面,与应酬不同。” “很浪费时间。” “不会,见世面比读书还重要;一个女人上不上得了台面,与见世面有关。小凤,你要争气。” 但是争什么呢,她不知道。 她只能点头。 回到学校。程侯美很多话和她说。这个小家伙居然真是一见钟情的爱上程天相,小凤心中轻佻轻浮的男孩儿。 “他很好,真的很不错。你对它有误解,有成见。”侯美很认真的说:“他是剑桥大学毕业的。” “恭喜你。” “是啊,真要恭喜我。”侯美在这方面十分坦然而开明:“嗯。难得碰到一个相互喜欢的男孩子,我真幸运。” “我很羡慕你。” “羡慕什么,本来机会是你的,是你自己不要。”侯美说:“昨夜他还送我回家。” “怎样!伯母看到他没有?” “当然看到,我替他们介绍的。妈妈对他的印象好到不得了,真的好开心。” “我想……我是不会那么快交男朋友、谈恋爱。” “啊——那也是。伯母管你管得那么严,除非对方是个白马王子还差不多。” “我从来没有想过什么王子。”小凤想起的只有罗玄:“那是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童话里的公主都很美丽,才会被选上。你什么地方比公主差啦。” “我怎么能和公主比呢?”小凤苦笑:“而且……我也不喜欢豪门深似海,高出不胜寒的生活。” “文化进步啦,可以出口成章。”侯美笑:“喂!昨夜我打电话给你,你去哪里啦?” “下楼买东西。”小凤不敢讲实话。 “伯母也不在?” “她有应酬。”小凤说起昨晚心中就有种怪怪的感觉,明明有些什么地方不对,不是吗?一切太巧合。 “她有应酬不带你去?” “我还是学生啊!” “刚才我看见今年选美小姐的照片。和你比真差十万八千里。甚至都比不上我。” “想不想参加?我请季姨替你提名。” “你想让我妈骂抽儿我啊。”侯美伸伸舌头:“前几天我不说过了几句想选美试试。爸爸叫立刻咆哮:“我家女儿不能站在台上出丑。要不然就改名改姓。”当时吓的我啊,没敢再说话。 “选美——也不是太坏的事。”小凤说。心中却想母亲明年要他参加的事。 “对某些人不是坏事儿。因为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改变一生。”侯美说:“我们这些好家庭的就不必了。要博什么?名气、金钱?划不来的。” 小凤答不出话。母亲要她明年参选的目的是什么?如侯美讲的?她觉得受不了。 “别讲这些了。” “讲什么?罗玄——对了,听天相说他目前的女朋友是电视台最红的那个阿姐。当然,他以前罗曼史无数,好像……还有……他还有个几岁大的女儿。”侯美说。 “啊!是吗?”小凤一怔。这是罗玄没有讲过的事:“我不清楚他的事。” “他是复杂的大人。我们不必理会他。” 上课时。这两个漂亮的女孩儿都显得没有心思。神思恍惚。女学生一谈恋爱,功课起码退步一半。 两个人午餐时也没有食欲。很奇怪的一件事。恋爱中的女孩子多半会傻。这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或是古时那句茶不思,饭不想。 两个人这种情形一直拖到放学。 “回家吗?”小凤主动问。 “当然,不回家做什么?”侯美问。 “怕你有约会。” “不会那么快吧?昨天才认识。” “但是你们一见钟情。” “希望不是来得快。去得快。”侯美笑答。 “侯美,明年……你还读不读书?” “虽然功课不好。如无意外,一定读。”侯美说:“我们这种家庭的女孩子不读书做什么。难道家里还稀罕我们赚一份工钱吗?” “我……可能不读了。” “为什么?伯母要你做事养家?” “不,我不知道。”小凤有点彷徨:“妈妈没讲过,我也觉得我不是读书的材料。” “然而中学生出去做什么?除非你去当明星,我敢担保你一定大红特红。” “明星?”小凤摇头:“妈妈可能不同意。” “参加选美。” “我自己不同意。我不能接受穿着性感泳装站在台上让台下人看。还要搔首弄姿。” “总不是嫁人吧?” “我不知道。”小凤是真的迷惘。 他只知道母亲悉心要她走一条路。但母亲并未说明是条什么路。 “不必想,反正明年就快来到。再走几步路就能看清楚前面的方向了。” “但愿如此。” “你今天很怪,小凤” “一点不怪,是你今天怪——看,程天相站在马路对面,今天他是全心全意来等你的。” 果然,他全心全意地朝着侯美走来,只不过二十四小时他眼中已容不下小凤。 现在的男孩子太现实。没有希望他就回头走,决不浪费时间,绝不犹豫。 “我已问过伯母。她允许我们去看电影。”天相接过侯美的书包说。 “是吗?”侯美看来是快乐的:“现在去?” “先去吃点东西,我已经买好票。” “好……可是——小凤,我们送你回家!”侯美仍然记得她的好朋友。 “不用了,我自己走。” 她微微一笑。她的骄傲不允许她接受这种“施舍”。他觉得是施舍。 看着侯美和天相愉快的背影。她开始想念罗玄。但他对她不像程天相对侯美那样好。罗玄有电视阿姐,还有女儿,他太复杂了。 疑问 尽管聂小凤是如何想念罗玄,大半个月了,她不再有机会见到他。它的出现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除非他来找她,否则她有什么方法见到他呢? 她只能把他放在心底,心都快要碎了、破了,他依然远在不知何处。 所以母亲一说起季姨的宴会。小凤立刻就答应去。 季姨家是唯一可以见到他的地方。 小凤答应的很爽快,嘉妮看来非常开心。 傍晚时,母女打扮得漂漂亮亮赴宴会。 季姨家永远那么热闹,也是那么的散。他的客人是都无法聚在一起,东一堆西一堆的。 小凤找过了所有的地方,失望极了。没有罗玄的影子。 晚餐时,他被安排在一个最啰嗦的伯母身边。被她问东问西,简直没有一刻停过。 晚餐后,他逃到一角落喘息。再这么下去他恐怕会发疯。想见的人见不到,见到的都是些讨厌至极的人。 季姨过来挽着她。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呆。来,来,来,给你介绍几个新朋友。” “我……在这儿歇一歇。”她免强说:“我有点头晕。” “头晕。我去找你母亲来。”季姨对她好的不得了:“要不然去我卧室躺一躺。” “季姨,我歇一会儿就没事儿。我只是……只是喝了一点点酒。” “喝酒?”季姨笑了:“你和你母亲都这么不济事,喝一点儿就醉。或者你去书房坐坐。” “好。我自己去”小凤知道转弯角上那间就是书房。 季姨走开,她松了一口气。 或者去书房避一避吧,等会儿他们开始跳舞。她不知道会有多闷。 才往走廊走。嘉妮追上来。 “季姨说你喝了酒?”母亲审视她。 “一小口。王伯母一定要让我喝。”小凤不安的。尤其她并没有喝酒,一小口也没有。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在母亲面前说谎。 “下次不要这样。女孩子是不喝酒的。又不是出来应酬。你切切记住。”母亲颇严厉。 “是。”她低下头。 “去书房坐一会儿吧,不要太久,过一会儿就出来。”母亲吩咐:“你要合群些。” 然而,十七岁的她怎么和四五十岁、五六十岁的人“合群”呢?她小凤不明白母亲,和这些人来往有什么好处? 她并没有到书房,心念一转推开一扇门,出了花园下意识的她不想让母亲知道她的踪迹。 里面的热闹和花园的冷清成强烈对比。她倚着墙站了一会儿,舒服好多,其实他并非那么热衷于热闹的场合。只不过想令母亲开心一些而已。 是不是其他做人女儿的都像她这样。 有人从花园中匆匆而来。下意识的看一眼,啊!是他——罗玄。想避也来不及两人撞个正着。 “你?”他有一阵极短的错愕,但立刻就笑了:“站在这儿等我吗。” “不——不知道你要来,”有点难为情却也心花怒放:“我出来透口气。” “里面没有我,当然是寂寞的。”她双手环抱胸前。一副好心情的模样。 “不是,刚吃完饭。”她不知道该怎么讲。 “来,我们进去。”超级自然的拥住她的肩:“等会儿我陪你跳舞。” “不!”他甩开他的手臂:“等一会儿,你先进去。” 他眯着眼睛笑。看透了她的心事。 “怕羞吗?”他迳自推门进去:“快点进来,否则我也闷。” 小凤深深的吸一口气。一下子就平静了。他很明白自己。只为一件事。罗玄来了。 她知道自己会很快进去。在季姨这儿罗玄请她跳舞。他跟她讲话是不会被母亲怀疑的。 只站了五分钟她就回到大厅。眼睛飞快地转着。但是找不到他的影子。他和季姨也都不在。 他们去了哪儿? 季姨又要让罗玄做他女朋友? 小凤才一出现。立刻被人请去跳舞。在所有珠光宝气的客人中。无疑,她是最美、最年轻、最有吸引力的一个。 但是她一点也不想吸引他们。罗玄呢? 母亲最先出现。视线一转角见到小凤她露出释然的微笑,跟几个女人坐在一边聊天去了。 但是季姨和罗玄呢?小凤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她有股冲动,想到每一间房子里把他们找出来。 再过一阵儿季姨出现,他神色平静。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罗玄不是和她一起吗?他去了哪里? 神不守舍的跳两曲。终于得到自由。忙闪身到一边。 但是罗玄不在大厅里,他完全感觉得到。是的,她已能“感觉”到罗玄在或不在了。大厅里那股热闹的气氛令她非常不开心。 或者去书房坐一坐吧。 推开书房门。他非常抱歉的“啊”了一声。原来季姨父和罗玄正在里面谈话。两人的神色都很严肃。 “对不起。姨丈。”他满脸通红,连忙道歉:“我以为书房里没有人。” “我们谈完了,你来吧。”姨丈是好人,忙堆起笑容:“是不是想休息?” 小凤看罗玄一眼,他居然什么表情也没有。 “不——唉!是。”她失措的:“我不进来了。” 简直是奔离书房。真的没想到罗玄会和姨丈在里面。就这么撞进去,多难为情,多失礼。 他强忍着心中剧烈跳动。仍然要应付那么多叔叔伯伯。为什么今天连一个年轻人都没有。程天相也没有来,不然可以一起陪陪她。她强烈的感觉到这种场合更格格不入了。 然后——一大段时间过去了。她始终没见到罗玄。他没离开书房?或者老早走了。他不知道。心中挂着他的念头。强烈的使她觉得更痛苦了。 回到家中。小凤才能把今夜再见罗玄的念头压死。今夜他们无缘。在书房门口见到他时,他什么表情也没有。 他和姨丈谈什么?生意、公事。大家的脸色都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嘉妮伸伸脚拍拍腰。 “老了,多坐一阵都累。腰酸背疼。”她说。 “以后少去这些场合好了。”小凤趁机说。 “怎么行呢?不弄好关系怎替你铺路。” “妈——其实老师说过。每个人一生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你不必太辛苦的替我铺路。让我自己去闯一闯不是很好。” 嘉妮叹口气:“小凤!想想你有什么本事。中学毕业而已,书不是念的很好,能做什么,是!你漂亮、你出众,但是也要有人扶持一把才行。漂亮的女孩儿那么多,能个个名成利就嫁得好吗?妈妈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辙。”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名成利就。”小凤到底还是孩子。名利在他脑子里没什么深刻概念。 “你现在不懂。这世界——”嘉妮摇头不再说下去:“总之你听我话,妈妈不会害你。” “你当然不会害我。但你太辛苦了。” “辛苦也值得。”嘉妮长长透一口气:“我这么多年的委屈就等你替我吐气扬眉了。” “但是……我要做什么?” “先要成名。”嘉妮肯定的说:“这个社会有了名气好办事,我要你成名。” “要我选美?万一……选不了第一呢?我怕丢脸。” “选美是其中一条路,或者不行,别担心,妈妈有最妥善的安排。”她说。 小凤沉默了。 成名——或者她也想过,小女孩儿谁不希望成名。只是——母亲口中的成名似乎还包括好多东西。 她不敢问。 “成名后跟着来的一定是利。”嘉妮又说:“你会建成我理想中的王国。” 母亲理想中的王国。是什么? 小凤还是不出声。 “当年我像你这般大时也拥有你同样的好条件。”嘉妮惋惜的:“可惜当年傻。什么事都不懂,再加上我妈是旧时代的女人。不会替我打算。所以,爱情一来就什么都放弃了。这是我一辈子也后悔不完的事儿。” 为爱情放弃一切有什么不值呢,为什么后悔? 母亲没解释。小凤也不敢问。“父亲”在她的脑里连个模糊的印象都没有。 “你知道吗。我有当明星的机会。我比当时同批录取的人条件好得多。而且那时明星很少,要红不难,在所有人都看好我的情形下。我竟然放弃了。蠢得不可救药。” “也不一定是蠢。万一……不红呢。” “没有试过就放弃,我怎能甘心。”嘉妮坐直了:“唉!不讲了,反正,都过去的事儿。” “你要我当明星?” “也不一定。”嘉妮犹豫的:“如果条件好,而且有保证的话,也不妨试试。” “妈,谁能保证谁一定红呢?” “行。我知道。”嘉妮自信得无与伦比:“娱乐圈的事很微妙。当然,得看你后台是谁。” “哦,明天季姨请我们吃饭。我们得早点儿去。”嘉妮一下子改了话题。 “明天,又去?”小凤叫起来。 “明天不同很重要,对你、对我。”嘉妮微笑:“明天吃饭的人很少。你放心。不像今夜——咦!你怎么说又去?难道你不喜欢?” “不——,我没想到一连两天。太快了。”小凤小心翼翼的说:“我还要上学。” “事情有了眉目后,上不上学也不重要了。”嘉妮说:“你又不是去当女强人,谁还看你一张文凭?” “妈——”虽然小凤对功课没兴趣,但还差半年就毕业。心里有点说不过去。 “你听我话,让妈妈来安排一切。”嘉妮拍怕女儿的手:“妈妈一心一意对你。当然会安排的最好、最妥善。妈妈的全部希望在你身上。” 全部希望? 小凤感觉有种莫名其妙的沉重感——全部希望。 “妈——我怕会做不来。”她喃喃的说。 “有我在,什么都不怕。”嘉妮信心十足。 小凤放学回家时母亲已在家中。很令人意外。 “我请了半天假,我得为你预备好一切。”她说。 小凤看见床上有新买的衣服。看见已替她衬好的鞋。皮包什么的。今夜要见谁。 谁和他们一起晚餐? “妈,季姨还有什么客人?”她问。 “到时就知道。”嘉妮的确很兴奋:“是个大大有名的人物,担保一见到他就认识。” “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想到时给你一个惊喜。”嘉妮笑:“快洗澡换衣服,我们要在七点正踏进季姨的客厅。” 小凤顺从惯了。只好默不作声地去洗澡。 要见什么人。一个大明星?一个大制片家?一个大导演?或者一个大有钱佬?真闷,怎么她命中注定都要见这种人呢。 换好衣服梳好头。又化了淡妆。她出现在母亲面前。 嘉妮凝神注视她半晌。 “化妆太淡,这样看来你还有孩子气。去,去,加浓一点。”她说。 “再这样就不像我了。”小凤不情不愿。 “听话,今夜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妈——” “快去。”嘉妮催促。 小凤只好回卧室。把每样化妆品都在脸上加深一层。虽然她立刻变得浓艳诱人了,但他并不喜欢。 然后他随着母亲坐车赴宴。 季姨家里没有车水马龙的情形。只静静地停了一辆保时捷。 一看那车。小凤的心立刻剧烈跳动起来。是他——罗玄。 “客人还没有来。”嘉妮却说。 “这辆车不是吗?” “不是。他那种大人物怎么会坐小跑车。”嘉妮淡淡的说。 小凤己不理什么大人物了。罗玄,她心中又燃起莫名的希望。 果然,客厅里坐着季姨、季姨父,还有罗玄。他们正言谈融洽。 “来,替你们介绍。罗玄,是我的好朋友。”季姨笑着:“她们就是你常听我们说的嘉妮和小凤母女了。” “哈喽!”罗玄把手伸向嘉妮又伸向小凤,仿佛从来没见过面似的:“小凤真是难见到的美女。” “我没有说错吧。”季姨开心的:“小凤只要一站出来。目前所有的大小明星艺员全部要靠边站。” “果然天生丽质。”罗玄神情和平日不一样,很怪:“是值得大捧特捧的。” 嘉妮愉快地坐下来。 “小凤还小不懂事,罗先生多关照。”她说。 “叫我罗玄就成。”罗玄笑说:“既然大家是好朋友,我自然会多关照的。” “叫罗玄叔叔。”嘉妮推了推小凤。 “罗玄——叔叔。”小凤低下红了的脸。 很变扭,是不是 罗玄变成了罗玄叔权。 罗玄打着哈哈。 佣人对季姨耳语几句,她站了起来。 “啊!来了。”她带着众人匆匆迎向门口;“冯爵士来了。” 冯爵士 小凤当场傻在那儿,心却怦怦乱跳。 冯爵士是娱乐界牛人,香港没有人会不知道。今夜要见的人是他难怪嘉妮紧张。 一位极有气派的长者走进来,单身一人,完全没有架子,愉快的一张脸。 “我来迟了,季云,是不是”他说。十分轻松。 “那里,那里,正好。”季姨丈第一个迎上去握手。 他们都以上海话交谈:“我替你介绍一个世侄女。聂小凤,来见冯叔叔。” 小凤只好出来,展开笑容叫叔叔。 冯爵士是见惯场面、见惯美女的,当他见到聂小凤时,也忍不住呆了一阵。 “这么漂亮,这么标致的女孩子,”他赞叹:“罗玄,我们是否该请她做明星。” “当然。”罗玄笑:“不过这么出色的小姐只做明星太可惜了,她天生丽质呢!” “问问小凤,她想做什么,我们一定捧她,季云好姐妹的女儿嘛!”季姨丈说。 “是。她就是叶嘉妮。”季姨这才有机会介绍嘉妮。 冯爵士看嘉妮时也呆怔一会儿,但他什么都没说,只客气的打招呼。 主客一到,自然开始晚餐。菜极丰富但每个人都吃得很少,在大人物面前都有些拘束吧。 只有罗玄很随便也很活跃,看得出来他和冯爵士极熟,也颇有交情。 饭后,再坐一会儿冯爵士就告辞了。 “小凤的事你全权处理,怎么办都行。”他临走时说:“我们捧个超级女星出来。” 罗玄笑着点头,送他出大门才回转来。 似乎一一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小凤的一生已被安排好,只要她走上繁花似锦的路就行了。 “看,多容易,”季姨好兴奋:“我知道罗玄一定有办法,冯爵士那么喜欢他。” “我只会替他花钱。”罗玄笑。 “多谢你的帮忙,罗玄。“嘉妮也很兴奋。 “闲话一句。”罗玄说。 “小凤,告诉我,除了明星之外,你还想做什么?”季姨丈也显得很开心——冯爵士来这儿令他极为有面子。 “我一一不知道。”小凤红着发烫的脸。她不以为今夜的一切是真实的,那么简单?不,不可能。 “想一想,好好想一想再告诉罗玄叔叔,”季姨说:“冯爵士不等我们开口已经一口答应捧你,可见你本身已经有足够,甚至过份好的条件。” 小凤飞快的看罗玄一眼,莫名其妙的心跳得更厉害。 罗玄望着她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令她非常不安。 她有个奇怪的感觉,罗玄的笑容里有嘲讽之意。 难道罗玄不喜欢她当明星 她开始不安。 她也强烈的知道,罗玄看出了她的不安。 所以嘉妮在很适当的时间告辞时,小凤有“逃”出来的感觉。罗玄令她觉得心理上有极大压力。 “看。一切顺利,是不是”嘉妮极开心“我知道一定成功的,我对你有把握,有信心。” “真的——不读书去当明星。” “看看罗玄有什么安排再说。”嘉妮满意的靠在沙发上:“我见过罗玄,不知道他竟这么有办法。” 母亲还不知道那夜她酒醉是罗玄送她回来的吧 “我有点担心一”小凤说。 “担心什么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准备,唱歌、跳舞你都会,各种大场面也见过,怕什么?今夜你应付得不错,初出道的女孩子是该拘谨些。” 母亲不知其实她是不安,不安来自罗玄。嘉妮真的完全不知道。 “以后你要学的东西还多,不过不要紧,有我在你身边,担保一切应付自如。何况还有你季姨和季姨丈,还有那个罗玄也会帮你。” “才认识的人怎么帮我呢? “当然会。他听季姨的话,他和季姨是很多年的好友,这点忙他该是义不容辞。”嘉妮说。 母亲并不知道季姨和罗玄的关系吧?他们之间——是否有点暧昧?罗玄一直在拒绝季姨? “哎!真开心,”嘉妮伸开双手:“今夜肯定睡不着,我的梦想终于开始实现了。” “我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嘉妮严厉的说:“这条路一走上去就必须拼命往前奔,不容你后悔迟疑,明不明白?也许会累一点,但是值得的。” “我知道,是妈妈一生的希望。”小凤说着。美丽的眼睛里闪动着极动人的光芒。 “是。孩子。”嘉妮怜爱又充满慎憬的凝望着女儿那的确美丽的脸:“你要好好去做。” “放心,我一定会付出全部心力精神。 “我知道你会,你一直是乖孩子。”嘉妮说:“不过当你正要踏上第一步之前,有一件事我是必须特别告诉你,你必须完全遵守的。” “是什么?”小凤仰望着母亲。 “不许恋爱,不许闹绯闻。”嘉妮正色说:“一有这些你就完了,再红再出名也嫁不到一户好人家。” 小凤闭嘴不言,她想到罗玄。母亲这条件是否太苛刻太过份,感情的事管得住吗? “小凤,不论你是再红的女明星,最终的目的还是嫁户好人家,你知道我指好人家的意思吗? 那至少有名望、有家底、有事业的贵族子弟。那种人家即使儿子不怎么出色,对媳妇却也挑剔的。 “那些人家……是否季姨丈那些朋友?”小凤问。 “他们还差一大截,”嘉妮竟这样说:“我让你接近他们是要你习惯上流社会边缘的那一章,这样等你真正挤身上流社会时,不会手足无措。” “怕是——我不喜欢他们,也不习惯与他们相处。” “习惯是慢慢培养的,”嘉妮一点也不担心:“你现在走第一步,慢慢来。” 小凤怔怔的想着,觉得一切太不真实。今夜之后她当真做女明星了而且还是超级的。 “妈一” “我知道你有太多的疑虑、太多的问题,今夜你也肯定睡不好。放心,明天我们俩都请假,好好的在心理和生理上预备好这一切。” “我……我……” “你还是担心,是不是?对自己、对妈妈、甚至对罗玄,季姨、季姨丈都有信心些。冯爵士已答应,我们这些人就全力推你到超级巨星的宝座。” 小凤深深吸一口气,说:“好。我开始迎接这一天,我必能达到你所希望的一切。” “好孩子。”嘉妮捧住她,突然间流出泪来。 “妈一你怎么了?”小凤吓了一大跳。 “我太高兴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嘉妮哭着说:“我似乎看到吐气扬眉的日子已近。” “你……真的受过很多气、很多委屈。”小凤问。 嘉妮呆怔一下,摇摇头:“也……没什么我这么说说而已。” “去冲凉休息吧。”小凤说:“我也累了。” “是,说不定明天罗玄会找我们办些手续。”嘉妮说。 星梦 罗玄找“她们”,不只是“她“小凤? 第一次到罗玄的办公室。 并非电影公司,但规模相当大,布置也漂亮豪华,接待处的小姐亲切有礼的请来秘书带嘉妮母女进去。 罗玄亲自迎出办公室。 “坐。”罗玄的潇洒是不经意的流露出来:“请你们来是签一份合约,我们好正式替小凤办事。” “拍戏合约”嘉妮问。 “不。经理人合约。”罗玄淡淡的:“由现在开始要改造小凤,重新包装。” “经理人不是拍戏?”嘉妮微微皱眉。 “当然会拍戏,但不是现在。”罗玄的口气与平日不同:“对小凤是一项大投资,不能贸贸然作事。” “但冯爵士没说过要经理人。”嘉妮说。 她心中隐隐觉得要个经理人并不是很好的事,小凤应靠自己红,而且一定红。 “可以不要经理人,”罗玄微笑着毫不在意:“这份约签不签也没有所谓。” 嘉妮呆怔住了。看来这个罗玄是公事公办,并没有加上友谊的帮助。 “我,可以看这份合约吗”她只好改口。 “当然。”他递给她。 嘉妮很仔细的在看合约条款,罗玄轻松的坐在那儿,最苦的是小凤,她没想到场面会这样的,只尴尬的低着头一声不响。 是罗玄故意为难她们?或是这圈子根本如此? 嘉妮终于看完那份有好几张纸的合约。 “条件还算不错,不过——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她是精明老练的。 “有。你可以提出来。”罗玄也爽快。 “我可以拿回去考虑考虑吗?”她又问。 “拿回去就不行,考虑则可以。”罗玄说“在这一行里每个人的合约不同,我们不能让秘密泄露出去。” 嘉妮思索一阵。 “我想跟季云商量一下。”她要求。 “请便。”他指指一角:“那边沙发旁有电话,你可以慢慢去商量。” 嘉妮走开,大办公桌前只有他和小凤。 小凤从进来就一直低着头,仿佛一眼也没有看过他。他凝望她一阵,笑了。 “没有想像过,我可能做你的经理人。”他说。 小凤窘迫的看他一眼,非常不安。 “不必担心任何事,我不为难你。”他压低了声音。 为难小凤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怎么样为难呢? “你母亲会为你争取好条件,她比我想像的还精明能干。”他又说。 “很——抱歉。” “为什么要抱歉”他看来意外。 “总之——抱歉。”她吸一口气又低下头。 他正想说什么,嘉妮在那边叫:“罗玄,可否过来一下季云要跟你讲话。” 罗玄去听电话,嘉妮守在他旁边并不过来,好一阵子才收线。 “行了,”罗玄站起来:“我们就照季云说的做吧。” 嘉妮点点头,满意的走回来,并在合约上签名。小凤没满二十一岁,她是以监护人身份签的。 但是季云说了什么呢?小凤并不知道。她只觉得在今天这种场合她是窘迫和委屈的。 “好。现在大事已定,在短期内我们就要小凤投入学习,能办得到吗?”罗玄说。 “当然。我明天去替她办休学手续,”嘉妮极肯定的:“然后地就全身投入。” “妈一”小凤小声叫。 “什么事?”嘉妮问。 “我想念完这几个月的书,可以拿文凭。”她说,“ “不必。”嘉妮是斩钉截铁的:“文凭对你的前途一点帮助都没有,不必再浪费时间。” “听妈妈的话,难道妈妈会害你!”叶嘉妮提高声音。 小凤立刻不再出声。 无论如何,母亲是不会害她的,这是事实。 “我想知道,第一步你预备怎么做?“嘉妮问罗玄。 “不是‘我’预备,是我们一组人,”罗玄说:“现在一切专业化,凭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 “好。一组人预备怎么做?” “我们先介绍他们认识小凤,”罗玄轻松淡然:“然后由他们构思怎样包装小凤,塑造出一个形象来。” “我们可以参加意见吗?”嘉妮问。 “可以。如果你的意见有利有建设性的话。”罗玄说:“总之我们为求小凤成功。” “那么,有初步的构想吗?” “只有我见过小凤,”罗玄笑:“这件事急不得,要慢慢来,成功不是一天造成的。” “我不是急,只是……”嘉妮不能自圆其说,脸色微红:“总之请你以后多费心。” “这是我职责所在。” 小凤是值得捧的,她各方面有太好的条件,冯爵土也这样说,对不对?” “是。”罗玄笑。 “我们小凤啊,从小就听话肯学,你一定不会后悔签了她。”叶嘉妮的语气开始夸张。 “是。事实上聂小凤是我签的第一个女孩子,以前我并不是做经理人。” “啊!你不是?” “你看到的,我的贸易公司不小,”罗玄笑:“既然机缘巧合,我也不妨试试。” 嘉妮立刻有了疑惑的态度,第一次他行吗? “不必担心,背后还有冯爵士,忘了吗?”罗玄经验老到,立刻一语道破。 “我不担心。”嘉妮脸色微红,也立刻告诉自己,这罗玄也非等闲人物,要小心他。 “那么……”他看一眼低头沉默的小凤:“我们分头办事,然后再通电话。” “好。”嘉妮跟他握一握手:“再联络。” 低着头的小凤也站起来,和罗玄匆忙打个招呼,随着母亲走出去。 她前面的道路已经被定了下来,是不是母亲帮了她太多,她只要轻松的走上去就行了,对吗? 叫了的士,母女俩坐在车上。 “事实上罗玄给的条件也不错呢,你不过是一个新人,”家玉说:“在可能的情况下,我当然该争取更好的,你说是不是?” 小凤没出声,叫她说什么呢!争取更好条件,她又不是已经红了的人。 “今天你太沉默了,怎么行呢,以后你要见好多人,你要学习主动,听到没有。”嘉妮说。 “是。” “我们是不能失败的。”嘉妮又说:“我们没有路退,必须一击而中。” 我们母亲,她把她自己算进去吗!这是她们“母女”的共同任务。 小凤觉得肩上的担子份外重了。 “真要我明天退学!”小凤不大愿意的。 “就算拿到文凭你还是要走这条路,现在机会来了,为什么你突然重视起文凭来。你并不是那么爱念书的。是不是?” 小凤只好沉默。 “我看到合约中的条件,要你学演戏、学仪态、学好多东西。在香港这个社会,其他东西并不重要,英文好就行了,我找最好的英文老师教你,也学法文,一定要你成为超级女星中的贵族。” 小凤并不真了解什么是超级女星中的贵族,也觉得这个名词有点矛盾可笑,做明星还有什么贵族呢? 但习惯性的,她不反驳母亲的话,不理母亲的话对不对,有理或无理。 “看看现在一些红女星,一开口就很粗鲁,走路都没有个好姿态。这并不叫新潮而是没家教,”嘉妮说:“我可不能让你学她们。” 小凤想,现在电影围还流行什么姿态吗时代变了,一切崇尚自然。 可惜她不敢讲。 “还有啊!千万别闹绯闻,”母亲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看看许多前车之鉴的教训,不论男女明星一但有绯闻马上沉下去,明白不!” “我还这么小。”小凤细声说。 “你长得清秀可人,脸蛋又漂亮,别人要追你也没有办法,”嘉妮说:“你——一定要洁身自爱,否则将来嫁入豪门会被人家看不起。” 小凤皱起眉头。 “现在讲嫁——那是好久、好久之后的事。”她不满的。 “这个圈子复杂黑暗,现在不先作好心理准备的话,到时一口就被人吃了。”嘉妮摇头叹息:“好在还有我。若让你这傻丫头自己去闯,不知会撞多少板、吃多少亏。” “我会自己小心的,妈。” “凭你自己我才不放心,”嘉妮说:“就算对那个罗玄我也不放心,他太精明。” “人家……只是帮我们。” “当然要帮,因为是冯爵士吩咐的。”嘉妮完全不领罗玄的情:“他敢不帮,但——这个人靠不住,太灵活了,我得向季姨好好的打听一下。” “他是季姨的好朋友,你这么去问——怎么好意思呢?你不怕季姨不高兴。” “季云跟我是老姐妹,当然帮我多些。” “但是罗玄和季姨——”小凤突然住口。她怎能把这件事说出来呢。 “罗玄和季云什么事你知道什么?”嘉妮很敏感。 “不——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小凤慌乱了:“我不是说什么——我不知道。” 叶嘉妮审视着她,知女莫若母,她立刻知道小凤没说真话,益发怀疑了。 “你一定知道了什么,告诉我!”嘉妮命令。 “真的不知道,”小凤脸色大变:“他们——他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嘉妮的瞳孔缩小,好半天才恢复正常。 “好吧。”她放弃了。如果她要知道以后必能知道,她极有把握,不会急于一时:“明天我们一起去学校退学。” “我不去行不行。” 嘉妮望着小凤,摇摇头。 “这是你最大的缺点,小凤,”她叹一口气道:“你怕这怕那,什么都不敢面对,这样不行。知不知道,这可能是你成功的最大阻力。” 自从小凤开始学习后,就极少出席季姨家的宴会了。 她是全身投入的,原本就对这方面有兴趣,学习就像玩乐一样轻松。而且罗玄对她不错,派专人接送,给她极大的方便。 但是她见不到他。 他有自己的生意,有自己的事,虽是她的经理人,想来也是给冯爵士和季姨的面子。 他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她是这么想。 但她想见他,她不止一次向接送她的人问起,可惜那人笨头笨脑,什么都不知道。 晚上躺在床上想起罗玄,竟连觉也睡不着。 也许白天练舞练歌练仪态、练演技,晚上又常常睡不好,一个月下来她竟然瘦了,苗条了。原本脸上还有小小的婴儿肥也消失了,看来更加美丽。 叶嘉妮把一切看在眼里,十分满意。 “那罗玄也倒遵守合约。”她说。 小凤从不与母亲讨论这个男人,这是她的聪明。她心中对罗玄的幻想,自然不能让母亲知道。 从仪态训练班出来,那从来寡言的司机对她说:“罗先生要见你,我送你去。” 罗先生,罗玄她开始兴奋。 罗玄坐在他的大办公桌前正在讲电话,一见小凤来了就匆忙收线。 “很好,很好,”罗玄从头到尾打量她说:“益□□亮了。我们的投资没投错。” “你找我有事”她脸红红的问。 “想见你,美女。”罗玄和她单独相处时总是这种比较轻松随便的态度。 “你通知妈妈说我来了这儿吗” “她不能管你一辈子,”罗玄皱皱眉:“你现在身份不再是学生,她该放松一点。” 小凤摇头不语,很担心。 “等会儿我会跟她通电话。”他想一想终于说:“晚上我想带你出席一个宴会。” “你带我去” “当然没有叶嘉妮的份。”他说:“那种场合不方便她出席,会严重影响你。 “我怕——她不同意。” “这就问问她。”罗玄拿起电话。 完全不是小凤所想的。母亲只问了去什么地方,有些什么人就立刻答应了,根本没提过她也要参加的事。 “你母亲并非你想像的那样不近人情。”他笑。 “我不知道,也许——你是季姨的朋友。” “季云的朋友,哈。”他扮个鬼脸。实在是太英俊的一个男人:“我是个色狼,花花公子。” 小凤仿佛完全没听到他的话。 “你为什么不做明星,你比所有的男明星都好看。”她说。 “我”他夸张的:“天生没有演戏的细胞,也没有兴趣;而且——我很害羞的。” 小凤被逗笑了。他害羞。 “渐渐你会发现,我真的害羞,某一方面。”他再说。 “你最会胡说八道。”她笑。 “真话。你以后会相信。”他站起来:“走,现在带你去买套晚装配鞋子皮包,晚上好出席宴会。” “我家有很多,可以回家换。” “家里的那些不适合今晚,要隆重些的。”他挽着她:“走吧!否则来不及选到最好的。” “可是——我没带钱。” 他看着她容光焕发的俏脸,好半天才说:“我先付,以后在你的片酬里扣。” 这也是一个好方法,她同意了。 他带她去有名的广场,走了一圈选了最出名的一家。 “罗玄——”小凤有点担心,这家店是出了名的贵。他微微一笑拥着她进去。 里面的店员仿佛都认识他,个个争着上来打招呼。 “把最好最新的晚装拿出来,不论你们已经留给谁了,我先要。”他说。 女孩子嘻嘻哈哈的去后面房里拿衣服,个个都好高兴,好像罗玄是她们的蜜糖。 “罗玄,随便选一件就行了。”小凤细声说。“ “要配合你的身份,未来的大明星。”他笑。 小凤的脸立刻红起来,更娇艳欲滴。 名贵的晚装几乎每款只有一件,女孩子们选出六件来,都非常漂亮,高雅中带少少性感。 她一一试了。她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上任何一件都非常出色。 最后,罗玄替她选了件黑色的古罗马式,那少少的性感令小凤变得成熟,变得光芒四射 “还要配鞋、配皮包。”罗玄吩咐:“还要饰物。” “买真的首饰给这位小姐啊。”一位女店员说。 “这么年轻的小姐戴真首饰,真是埋没了青春,”罗玄笑:“聂小姐以后来买衣服全算在我账上,你们最好给她开个账户。” “是,是。”女经理也出来了:“罗玄,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该恭喜吧!“ “冯爵士公司的未来超级巨星。”罗玄大声说:“我那儿能这么有福气。” “你讲笑。”女经理和罗玄的声音变小了,他们在谈什么,没有人听得到,看他们低声讲高声笑的样子,他们的交情必然不错。 莫名其妙的,小凤心中有了醋意。 一直到买好衣物,步上罗玄的汽车,她都没再出声。 “怎样怕我太浪费你未来的片酬。”他说笑:“你以后会赚到天文数字的钱,足以满足你母亲的希望。 “妈妈——并不当我是摇钱树。” “我没有这么说。摇钱树!”他摇头,口气中的确有些不屑:“你自以为是吗,她不语,觉得他可恶。 “很少人有你这样的条件,又有你这样的机会,”罗玄突然正经起来:“你要好好的做,不要使小性子,白费了你母亲一番心血。” “我自己——从没想过走这条路的。”她忍不住说,她觉得罗玄一直有点误会她。 “我了解。你只是个没心肝的傻女孩。”他指指她的鼻尖。 “但是妈妈希望我这么做,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我当然要听她的话,”她像在解释什么:“妈妈抚养我很辛苦,我要报答她。” “报答!现在的人口中很难再听到这两个字了。” “是真的。我要满足妈妈的愿望,要实现她年轻时曾放弃的梦想,我……” “你要完成她当年达不到的愿望,没走上已放弃的银色路途。”他替她接下去。 “你……都知道?” “季云告诉我的。”他摇摇头,睑上失去了笑容:“你不觉得自已肩头担子重。” 她点头承认。 “你想不想像别的年轻女孩子一样,读书、工作、恋爱、成家。”他问。 “我……还不曾想过这件事。” “是,你还太年轻,十七岁,什么事都还来不及考虑,就走上已被安排好的路。” “这是妈妈的好意,她全力帮我。” “是。她是好意,而且费了不少力。不少心血精神,她很辛苦。”他点点头。 虽是这么说,她却总觉得他的语气中听来有什么不对,想想,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现在我们去哪里?”她问。 “送你回家,你换衣服,化妆,打扮好等我,我七点正来接你。” “一小时这么赶!” “运用这些日子来你学到的一切。”他眨眨眼:“小凤,告诉我,至少你不反对走这条路,是不是?” “是。”她立刻答,完全不需要考虑。 “这就行了。”他加快速度:“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就不再犹豫的帮你成名。” “你……曾犹豫过。”她小心的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皱皱眉。 “这段时间我回家洗澡、换衣服,小睡片刻。我恐怕比你还赶。”他只这么说。 但是小凤记下了,他曾为她的事犹豫过,这犹豫是什么?总有一天她要问明白。 她有个感觉,这件事对她是很重要的。 “谢谢你陪我买东西。”她吸一口气地说。 “以后你可以回报我的,是不是。”他把车停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回报那是什么?不,不,一定不是钱。一刹那间她的心乱了,脸也莫名其妙的红起来。 “七点钟见。”她跳下车,心还怦怦的剧跳着,头也不回的冲进大厦。她……不敢看他的神情。 回到家,母亲居然已回来。 “妈——” “是去买晚装,是不?”母亲接过她的大盒小盒:“我替你拆开,你赶快去洗个澡,否则来不及化妆。令夜是个隆重的宴会,你的化妆不能太浅太淡,会被人比下去的。知不知道一定要艳光四射。” 然而十七岁的女孩子要怎样艳光四射呢?一切由罗玄安排吧。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重要的宴会?罗玄讲的”小凤问。 “当然不是他,是季姨告诉我的,”嘉妮极愉快:“罗玄什么事都告诉季姨,他们是好姐弟。” 莫名其妙的,小凤就不高兴了。她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大网中,是母亲、季姨,还有罗玄的网,为什么她的事要告那么多人呢? 她开始有一丝自己也不明白的反感,第一次。 洗完澡出来,晚装、皮包、丝袜什么的全铺在床上预备好了,母亲是周到得无微不至的。 她坐下来化妆。她的书台已被扔出去,换了一张新型的漂亮化妆台,从此就以它为伴了吧。 “妈,你真的不一起去。”她忽然问。 “当然不去,我去做什么傻孩子!妈妈分得很清楚,那些场合可以去,那些场合不可以去。妈妈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去抢你的风头。今夜你是一枝独秀。” “几点钟我该回来?”她又问。 “这……罗玄有分寸,一切都是他安排的。此人精明,他会在适当的时候送你回来。” “你相信他。” “当然。”嘉妮呆怔一下:“他是冯爵士的外甥,父亲是季姨的好朋友、他是季云的好弟弟,为什么信不过他。” 小凤不再言语。 恋爱 自那次宴会之后,小凤就被正式介绍出来了。第二天报纸上登有她的消息,说她是未来的天皇巨星,是目前最有潜质的新人,还有好大一段文字来形容她的美丽。她还不曾真正接触过电影,仿佛她已经红起来。 事实却不是这样,她还是每天过一样的生活,学习、训练、参加宴会。是,自那次宴会后她参加了许许多多不同的宴会,多数由罗玄陪着,她认识了许多漂亮的人物,她和罗玄的名气都大起来,只是名气。她的照片在各种杂志上刊来,有的还做了封面,非常的意气风发,可是,她还是原的那个聂小凤,她不觉得自已有任何改变。 对参加宴会她已麻木,没什么喜不喜欢,她视赴宴为一项工作、一项任务;只是多了许多晚装,多得她不知道该么处理,连母亲房里都放满了。 刚参加完一个派对,罗玄送她回来。 在她下车时,罗玄似乎含有深意的问:“做了半年准明星,有什么感觉?” “没有,我没有明星的感觉。”她说。他望着她笑一笑,急驾车而去。 回到家里,母亲照例在等她,照例的有好多问题。 “热闹吗?碰到些什么人?” “都是那一圈人,来来去去那一些问题。”她不热心。 “讲给妈妈听,有谁是特别的。” “没有,我不觉得有谁特别。” “认识了新朋友吗?” “一两个,记不清楚。” “冯爵士在不在?” “不在,他很少参加这些场合。” “那么还有谁我是指大人物。” “我不很清楚,那种场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啦。” “那么,今夜好不好玩。” “都是那样,普通。” 叶嘉妮定定的望着她,脸上微有责备之色。 “怎么你对自己的事一点都不起劲呢?”她问。 “不是我自己的事,只是工作嘛。”小凤大概真的有点厌烦:“参不参加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谁说没有,你不是已经有了名气。” “别人说我是纸上明星。” “啊——那都是尖酸刻薄的小人,他们妒忌。” “但是——”她垂下头。 看得出来,小凤不是那么投入这种生活,到底她才十七岁多一点,还是大孩子。她该和同年龄的男女孩子去旅游、去跳舞、去看电影、去露营、去……过年轻人该过的生活。 嘉妮安排的路,迫使她提早成熟,提早进入成人的世界。 她可能还无法适应。 “明天我找罗玄谈谈。”嘉妮若有所思:“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带小凤正式拍电影?” “妈,不要去问,一定是我还不行——” “对自己要有绝对的信心,谁说不行?其实你根本不必训练就可以拍戏。你要知道一句话,明星是天生的。” “妈妈——” “我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做。”嘉妮在思索“或者……我自己去见冯爵士。” “妈,怎么行。”小凤吓了一跳。 “怎么不行,她不是不认识。”嘉妮理所当然的:“你做明星,你要面子没问题,我这个老母亲怕什么?说错了话也没关系。” “不大好吧。”小凤说。 “我决定就这么做。”嘉妮笑起来:“怎么早些没想到呢!实在浪费了太多时间。” “你预备怎么做。”小凤担心。 “我直接打电话求见他,”嘉妮仿佛胸有成竹:“你想想,我不帮你谁帮你,那个罗玄根本没尽全力。” “罗玄已经很好了,我买那么多衣服物品,他一直替我们代付,一毛钱也没收过。” “那是你傻。你每次这么陪着他到处亮相,就算那些衣物是他送的也便宜了他。” “妈妈——”她大吃一惊。 难道母亲对罗玄早已不满。 “你放心,我不会对冯爵士乱说话的,”嘉妮警觉,立刻转了话题:“我只是为你争取更好的机会。” “机会总会来的,妈,我们不必急,可以等。” “孩子,这是什么时代了,机会是要争取的,等机会慢慢来,半路上已经被人抢走了。” 小凤不再出声。 “我——去洗澡。” 嘉妮并没有阻止她,却仍坐在客厅里沉思。 她在想什么呢?明天怎么和冯爵士讲话要怎样争?她会该怎么说?怎么做。 洗完澡小凤亦没有再出来,她迳自休息了。但是客厅的灯仍亮着,亮了好久好久。 第二天,小凤仍然照平日的时间去上课,学习她应该学习的一切。 她想,这是不是像电视台的艺员训练班呢,所不同的是她单独上课。她真的需要学这么多课程。 明星是不是天生的呢,是不是她这样子就是天生一副明星相呢? 她忍不住笑起来,想起电视广告那个天生一副明星相的女艺员,居然搞了那么一大堆诽闻。 她不会搞绯闻,嘉妮一早提醒了她,她一定不会。 今天上课就是不能专心,不知道为什么。下课时接她的司机已在等她。 “别告诉我又有派对。”她孩子气的说。 “没有。不过罗先生要我立刻送你回公司,他有重要事情要见你。” 立刻?她不安了。 是不是母亲已见过冯爵士? 是否谈了些罗玄不爱听话,母亲是不饶人的。 走进罗玄办公室,并没有见到母亲,只有罗玄似笑非笑神情特别不一般的坐在那儿。 “你——找我有事?”她在他桌前坐下。 现在他们已经很熟了,她不会再觉得拘束。 他耸耸肩笑一笑也没说什么。 “到底什么事?又有派对?可以不去吗?”她孩子气的撒娇道:“今天不去好不好?好累。” “没有宴会,没有派对,”他长长吸一口气:“明天开始你不必去上课了。” “为什么?”她吃了一惊,解约。” “你是天生的明星。过几天就有一部戏开拍,你是女主角。”他说。 “啊——”她不能置信。 机会说到就到,昨天还在盼望呢! “就这么简单,以后你只回片场,平时不必来我这儿,需要我时打电话通知我就行了。” “罗玄——” “我还是你的经理人,”他笑一笑:“不过你开始拍片,我不必再每天盯着你,那是导演的事。” “怎么会突然有戏拍。”她忍不住问。 “你是星运到了。” “你没有讲真话,是不是” “你想我怎么回答。” “告诉我原因,不论是什么。”她认真的。 他思索一阵,整个人放松的靠在皮椅上。 “你母亲叶嘉妮今天一早见过冯爵士。”他说。 “啊一”她脸色变了。 “她——说了一些话。我知道她一直有很好的口才。” “对不起!罗玄。我曾请求她不要去,她不听,”她潸然欲涕:“但她是妈妈.……” “我没怪你,傻女孩。”他拍拍她的手:“甚至我不怪她,她有权这么做,我们都是为你好,只不过立场不同,观点与角度也不同。” “我知道——她说错话伤害了你,但她不是有心针对你的,罗玄,请你相信我。” “怎能伤到我”他哈哈大笑:“我大侠客罗玄打滚这么多年,早已是金刚不坏之身,谁能伤害的了我。” “如果有,请看在我的面上,原谅她。”小凤说。 “她只不过是个望女成凤的小妇人,我自然不会跟她计较。” “但是——你别不管我们,好不好”她真挚的。 “也许我真的不是个好经理人,”他笑:“我这人最大的毛病是感情用事,不够心狠手辣。”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哎!不讲了。”他夸张的挥一挥手:“我的事讲完了,明天阿秋也不再开车接送你了。” “但是……我什么都不懂。” “自然有人会和你连络,叶嘉妮也会替你安排一切。”他淡淡的笑;“你不必担心的。” “但是我喜欢你的安排。” “或者以后我们还会合作,看缘份啦!”他不轻意的笑:“譬如那天冯爵士的电影里少一个国际浪子型的人找我客串,而女主角还是你的话,不是又见面了,” “以后……我们不会见面了。”她大吃一惊。 “当然不是,很多场合都会碰到,好像季云那儿。”他淡淡的:“我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你不当自己是长辈” “我从来没想当美女的长辈,何况是超级美女。” 他笑:“只怕你成了超级巨星后,会忘了我这个曾经的经理人。” “永远不会。”她叫起来。 “那就行了,”站起来,他拍拍她:”叫阿秋送你回家吧,我知叶嘉妮已在家等你回去。” “不!现在我不想回家。”她摇头。 “随便想去那里,告诉阿秋,他乐意送你去。” “不!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如果你不介意我的衣着太随便,我想请你吃晚饭。” “哦——”他拖长了声音:“谢师宴。” “你是老师吗?”她俏皮的说:“答不答应?” “好吧。”他完全不考虑:“你先打电话回家请假。” “不……必。”她犹豫一秒钟:“我不必事事告诉她,我快十八岁了。” “很好。”他似乎很开心:“我们现在就走” “是。”她很兴奋——他肯答应,她觉得是一种鼓励:“我还想跟你去跳一次舞!” “为什么”他好意外。 “每次跟你参加派对,居然没正式跟你跳舞,你跳舞的姿势好帅,我想试试。” “热力情”——一家舞场的名字。 “不。去能慢舞的地方。”她笑。 “一言为定。”他眼中有一抹异光。 先吃晚饭,这时她才发现,她根本没带钱。 “哎呀!真笨死我了,”她捂看脸笑:“没带钱还请人吃饭,还要跳舞,真笨。” “老规矩,我先付,你以后还我。”他望着她。 “你总说以后还,总有一天。”他毫不在意,极潇洒:“只要我们都在香港,长命债长命还啊!” “多可怕,负了一身债,”她稚气的说:“等我正式赚钱时,第一次的钱都还给你。” “那时你会有很大的开支,以后再说吧。”他微笑。 “我喜欢做你的债主。”罗玄说。 “当然啦!有钱我也喜欢做人债主,有优越味感嘛。” “我没有,我只当你是小孩子。” “其……其实我不小了,”她认真的:“快十八岁了。“ “我已四十三,比你大太多太多了。”罗玄喃喃道。 “那一一也不代表什么。”她有点不开心。 “代表我们不是同一辈的。”罗玄叹了一口气。 “不……我们没有亲戚关系,根本不应该算辈份。“小凤有点着急。 但你是叶嘉妮的女儿,我是龚季云的朋友。” “你和季姨……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忍不住问。 “你以为呢?” “情人——至少她喜欢你。” “人小鬼大,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 “我听过季姨跟你的对话,”她慢慢的说:“又见过季姨丈和你在书房谈判,你们神情严肃——” 拍电影吗?他打着哈哈岔开话题:“现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担保你喜欢。” “那儿?” “跳慢舞的浪漫地方。”他眨眨眼。他对她的态座一直都是长辈对小辈的亲切,完全没有过份,他一直做得不错。 “还不快去?”她催促着。 他凝望她一眼,拥着她的肩离去。 是一间酒店顶楼的夜总会,并非真是跳舞的地方,但气氛很好,人也不像酒吧那么杂。 “在你们年轻人眼中,这是落伍的地方。” ”我不觉得,我喜欢这里多过原来去过的地方。”她摇头:“这儿的人显得高贵些。” “年纪也大些、老些。” “你很重视年龄”她望着他,眼中竟有挑战的光芒:“有个五十多岁的名花花公子,不是娶了一个才二十岁的女明星吗,你不记得。” “已经离婚,不是吗?” “我们这行……是不是都不会有好的婚姻!”她问。 “也不见得,这要看个人,看自己。”他想一想:“真心要维持保护一段婚姻的,还是能有美满结果的,只是例子不太多而已。” “很令人寒心。” “你对自己没有把握” “我不知道,也许我可以有把握,但对方——很难讲的。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 “不要担心太长远的事,先顾着目前吧。”他握住她的手:“我们跳舞。” 她靠在他怀里,十分满足兼有微微的喜悦。曾经有一次短暂的共舞,在季姨家,也奇怪,时间一下子就过了。今夜——今夜很平和、很温馨,两人已没有了陌生感,时间只属于他们俩,该是——很美的一夜,是不是? “一直望着我,像个傻小妞,你没看过我吗?” “不!”她连忙移开视线,怎么忘了形呢。她说:“他们说男人太英俊不可靠。” “这该是成熟女人口中的话,你说出来不伦不类。”罗玄笑着说。 “你可靠吗?”她轻声问。 他呆怔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小女孩眼光似梦似幻,仿佛里面有好多幻想、爱慕又有好多情,他已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一直装作不知道。 但……这样的灯光、这样的音乐、这样的环境,他的心也控制不住的柔软下来,真的是太可爱的一个女孩子—— “你可靠吗?”她再问,整个人都像在发梦。 他下意识的拥紧她,才一碰到她温暖的身体他已经后悔。 他不能,也不该这么做,她还是个大孩子、是朋友的女儿——但她的手已经像八爪鱼般搂紧他的脖子,他无法再推开她。 刚才那唯一一丝的理智没有了,她是个太可爱、太吸人的女孩,何况他还年轻,男人的黄金年龄四十三岁。 唉!要来的始终要来,即使是错的。他们就在这温馨、浪漫的音乐、气氛、情调下转呀转的,直到音乐突然变得强劲起来。 他们同时惊醒,同时放开对方,互相凝视半响,他惊异于她的无悔与执着,这个女孩子真的爱上了他。 也在同时他心中有了份重量,他告诉自己,不要辜负了这份感情。 该与不该的想法已离他好远、好远了。 强劲吵闹的音乐连互相讲话都听不见,他们悄悄的离开,漫步在已然安静的街道上。 他们相互紧握着手。她是真诚的, 这是她的初恋,早在心中萌芽到今日才抓到一丝希望,她当然握紧了不放手。至于他,这情场打滚多年的英俊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也有初恋的感觉。 他们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走完了整条道路。 说话是多余的,叫他们说什么呢?突然爆出来的爱情,享受还来不及,怎有时间讲多余的话? 然后,他带她上车,送她回家。 车停在她家大厦楼下,他凝望着她,难见的严肃认真。 她回望着他,迎着他的视线是勇敢无畏的。 “好好睡,不要胡思乱想。”他轻抚她的俏脸,水灵灵的眼睛里充满了挚诚的柔情,那可以令任何男人死而后己的柔情加挚诚。 “明天见不见我。” “可以随时来我办公室,我总在那儿。” “你是可靠的,我感觉得出来。”她轻声说。 他拥着她,情不自禁的深深吻下去。 柔情万种的女人看得多,但谁有她的真诚?一个她那样的女孩子的真诚,他觉得就算此刻死掉也再没有遗憾。 “我好快乐,你知道吗?”她悄悄的告诉他。 他心中突然涌上了酸意,那是感动的泪水,勉强的压抑住了,大男人不能轻易在女孩子面前落泪。 “我送你上楼。”他推开车门。 “不!你送我到这儿就行了,”她站在大厦门前,莫名其妙的心怯:“我自己上去。” 他了解的点点头,看着她走进大厦。 仍然在那儿站了一阵,重复一再的问自己,今夜的一切是真实的吗?是吗!他自已也不能相信呢。 站在大门前面,小凤才开始害怕,回来得太晚,没通知母亲,还有——身上脸上可有不安?犹豫一分钟,这才敢用钥匙开门。 钥匙才一插上,门就自然打开,母亲站在那儿。 “呀!小凤,你到哪儿去了?电话也没有一个,真是把我急死了。”她喋喋不休的。 小凤不出声,根本不打算告诉母亲。 “怎么不出声,整个晚上到哪儿去了?”叶嘉妮瞪大了眼,声音不大却严肃:“害得我和季姨到处打电话找你,只知道下课后你去了罗玄公司。” “是。” “去做什么?” “他交待我一些事,说结束了上课、受训。后来我们吃晚餐。”她垂着头。 “后来呢?晚餐吃到现在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后来……碰到程候美和她男朋友,我们在咖啡室里谈了一阵。”她喃喃的说。 她自己也惊异,说谎是天生的本领吧,否则怎能那么自然。 “应该打个电话回来。”嘉妮透一口气:“你不知道妈妈会着急吗?” “对不起!我——真的忘了。” “难怪侯美也不在家,原来你们在一起。”嘉妮有了笑容:“你知道好消息了吧。” “是。要开始拍电影了。”她也暗暗透了口气。 运气真好,侯美也不在家,否则—— “怎么不见你高兴的样子。我才跟冯爵士开口,他就立刻答应了,还说会预备一份新合同让我们签,条件会提高些呢。” “这半年来的训练很有帮助。”小凤说。 “不训练也一样,冯爵士也承认,明星是天生的,你浪费了半年。如果今天我不出面,拍戏的事不知道要拖到多久,可见机会是争取的。” “你……有没有对冯爵士说起罗玄。” “当然啦!罗玄做事太不积极,并没有把你放在第一位,我不满意一定要说。” “妈!这怎么好呢,冯爵士会怪罗玄的。” “这是事实,我不怕说。”嘉妮极很主观:“冯爵士怪他也应该,他几乎误了你。” “妈——” “好在以后不用他做经理人,否则片酬还得抽佣给他,等你大红大大紫时怎么算,太划不来。” “人家也曾帮我们好多……” “算了,不提这个人,我始终觉得他靠不住。”嘉妮又说:“太英俊的男人有点贼兮兮。” “怎么说人贼呢”小凤忍不住反驳:“他根本是好人。” “我才不信。越来越发觉罗玄与季姨有点嗳昧,或者……——你曾提醒的有点道理。” “妈——季姨是你姐妹。”小凤叫。 “哎——总之一开始我就不欣赏罗玄,或者我跟他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不要讲人家,我——先洗澡。” “坐下来。我有好多事跟你讲!”嘉妮不放小凤走:“拍片的通告已派来,他们要你明天去开个工作会议。” “我——工作会议。” “别担心,我会陪你去,”嘉妮胸有成竹:“以后你拍电影我都会陪你,你是新手,我怕你吃亏。” “但是你要上班。” “我已辞了职,因为冯爵士给你的条件非常好,足可以供我们母女生活。” 小凤瞠目结舌,母亲已辞职为了她拍戏这……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听起来好像不大对劲。 “当然。我会做些钟点工论件的工作,在家里,以便随时照顾你。” 但是……随时照顾,小凤竟有点觉得被困绑的感觉。 母亲竟然辞职,她真的想不到。 不安 戏拍了大半年,小凤的名气也响亮得很。 一个没有戏上而已可以说成名的明星是绝无仅有的。 虽然小凤的条件比一般明星好很多,但她背后有个厉害的星妈也是主要的原因。 叶嘉妮也出了名,认识小凤的人可以说没有人不认识她的。在片场她比小凤混得更熟。 她永远陪着小凤。 而且她绝对会做人、会拢络人,又非常大方豪气,天天请片场的人吃东西,送些小礼物小人情,甚至对一个小工都很客气。 记者啊!更是不必讲了,把大家都当成自己的子侄辈,亲热得不得了。 既得人心,小凤在报上当然是一致的好评啦! 起初小凤是兴奋的,新的环境、新的事物、新的挑战令她无暇他顾。她那部片子从导演到男主角到每一个小配角都对她有好感,她飘飘然。 她忘了许多事甚至刚已萌芽的豆芽梦。 对拍片,她是狂热的,谁都说她是天生的明星,绝对可以呼风唤雨。 她对第一部片子很看重,既然大家都看好她,她也不想令人失望。 日子天天在过,她每天都被工作和狂热的情绪填满,偶尔也会想起罗玄,却只是一闪而过。 她还是挂念他的,却没有时间。 好在片子也快拍完,她悄悄的想,这部戏一杀青她立刻给罗玄电话约见面。 当然要见他,罗玄似乎该算是她爱上的第一个男人。 嘉妮在这段日子表现得甚是满意,小凤的一切正如她所愿望的,她们母女正一步步朝理想、朝目的地走。 所以她对小凤更紧张、更寸步不离。 嘉妮好在她是个受过教育的女人,也出去见过世面,应付周围的人足足有余,她也相当受人欢迎。 她跟记者们一起喝茶聊天的机会比小凤还多,所有有关小凤的消息,多半是她发出去的。 看来她的确比罗玄更适合当小凤的经理人。 “罗玄只会带你去派对,我却用报纸替你打开更高的知名度。”嘉妮说。 她说的是事实,小凤也不跟她争。目前来说,小凤一直极顺利,所谓电影界的黑暗面她全接触不到,她甚至怀疑有黑暗吗? 或许是母亲替她挡了。 又或者是因为季云夫妇和罗玄的面子,冯爵士属下的人特别优待她。 也不必追究了,反正她觉得自己幸运就是。 听副导演说将有个聚会,大伙儿辛苦一场,拍完戏理该庆祝一番,她很雀跃。 还是爱热闹贪玩的小女孩啊! 可是那天嘉妮严重的感冒,发烧四十度没办法陪小凤去,这种场合嘉妮照例又不放心小凤。 “那么我不去就是。” “不行。”嘉妮考虑半晌:“不能让导演以为你不给他面子,印象不好就坏事了。” “那……我自己去。” “只好如此。”嘉妮半躺在床上极辛苦的说:“不过你要早去早回,别跟他们癫,要顾住女主角的身份。” “吃完饭就回来。” “好吧。”嘉妮叹一口气:“如果不是你条件这么好、你这么美、这么多人对你虎视耽耽,我也不必过度担心了。” “谁虎视耽耽呢”小凤笑。 “你不知人心险恶。” 小凤终于是自己参加大伙儿的聚会了。 无疑这种场面会比较杂,幕后人员啦、龙虎武师啦,甚至道具美工也在一起。 小凤很斯文的坐在导演的那桌上,她没想到场面会是这样的,打牌的、聊天的、玩纸牌的各自为政,她什么都不懂,只能坐着发呆。 别人也邀请过她一起玩,她不懂嘛,只好坐在一旁。 导演的太太也来了,是位退休的电视艺员,倒是表现得对小凤特别亲热。 “小凤!别发呆,过来我教你打牌。”她笑说。 “不,我不想打。”她吓一跳。 嘉妮不可能让她学赌博的。 “那么过去跟爱德华他们玩十三张,一看就会的。”爱德华是导演的英文名字。 “好。”小凤只好走过去。 如果她不过去,她怕导演的太太最终都会随便找个人陪她,而那个人会是剧组里最让人讨厌的。 悄悄的站在导演背后,这桌子男男女女都玩得兴高采烈、全神投入,根本没有人注意背后的她。 默默的站了一会儿正想离开,制片小李看见她。“小凤,站在那儿做什么一起玩啊!” 导演转头,推推旁边人让开一个座位。 “来,来,小凤坐在这儿,就算不玩也帮帮我、旺一旺我。”导演说。 小凤只好怪难为情的坐下。 才坐下导演就赢了一次,他笑声震天,说什么也不肯放小凤走,说她是“旺星”。 她只好尴尴尬尬的坐在那儿,看着别人输赢欢笑,心中却是心不在焉的神游太虚。 她想,如果罗玄在这儿就好了。 罗玄会陪她、会教她、会用各种方法令她不寂寞,现在——现在罗玄在哪里? 是,罗玄在哪儿可不可以找他。 再也忍耐不住,跟导演说一声对不起,就匆匆起立,找一个电话间拨了罗玄的电话。 这个时候,罗玄大概不会在办公室了吧? 谁知电话一响就通,就有人接起,居然是他的声音。“罗玄,知道我是谁吗?”她顽皮又兴奋。 “在报上天天看你的消息,能不知道你是谁?” “讽刺我。” “你在哪儿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他说。 “在一家酒楼,全组工作人员吃饭,导演他们玩牌,我什么都不会,好闷。” “闷就找我!” “忙起来那儿有时间呢?”她笑:“只是碰碰运气,想不到你竟还在办公室。” “正想走,刚才谈完一单生意。” “去哪儿?想不想参加我们。”她试探着问。 只听见他声音而见不到他人是很残忍的。 “爱德华不会欢迎我的。”他笑道:“不如你出来吧。” “我出来——行吗?” “谁绑住你的脚吗?” “但是我这么走了,好像很不给导演面子似的。” “老土的想法,”他笑:“电影圈也不同以前了,拍就是工作,不必要搞那么复杂的圈子。” “那么……” “十分钟后下楼,我来接你。” “好。”心情立刻不同,换了个人似的容光焕发。 她还是稚气的,跑去跟导演说:“我不想吃饭,想去看电影。” “看电影是假的,约了男朋吧。”制片小李打趣。 “那有这样的事。”她双颊飞红。 差不多十分钟了,她飞奔下楼,罗玄的车已等在那儿,他还是英俊潇酒如昔。 “你真没有其他约会啊?”小凤天真的问。 “现在问太迟了。”他开车:“吃晚餐。” “很闷的事,每天都吃晚餐,没有一点新意,不可以不吃吗?”她问。 “那就不吃吧!我们去哪儿玩,饿的时候再去吃宵夜。” “行吗?”过惯母亲安排规律生活的她跃跃欲试。 “为什么不行想做就去做。”他耸耸肩。 “太放肄了,妈妈说应做才去做。” “别提叶嘉妮,好吗?”他半真半假:“很闷。” “你对妈妈记仇!”她悄声问。 “仇有吗?”他笑:“什么时候?” “妈妈上次在冯爵士面前讲你。” “那算什么事呢我是我,冯爵士是冯爵士,叶嘉妮讲不讲话情形也不会变,我为什么记仇?” “你不是冯爵士的外甥?”小凤问。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是个体,是外甥也一样,冯爵士也不能管我的事。” “你不曾帮他做事。” “我替自己做事,”他说:“公司是自己的,生意是自己的,赚钱蚀本都是自己的,我的一切由自己负责,谁也不能管我,我也不怕任何人。” “但是……你做我经理人”她模糊了。 “那是……另一回事,”他呆怔一下,一时之间仿佛不知道该怎么答:“或者该说是给季姨的面子。” “会吗?”她不信。 “或者你会知道。”他不置可否。 “我会找出真相,”她眨眨眼:“说起季姨,我又想起你们之间的暖昧。” “暧昧这么可怕的字眼。”罗玄吐了一下舌。假装吓了一大跳。 “连妈妈也说有这种感觉。” “叶嘉妮她还说了什么?”他的笑容消失。 “也没说什么,”她有点不安:“她说……你和季姨的交情是有些特别。” 他皱起眉头,好半天才放开来。 “我们去歌厅唱歌,如何?“他转开话题。 “好啊!不过我不会唱。“她说。 “不会唱我唱。”他凝视她:“小凤,你实在是太可爱、太美丽了,可惜实在太小。” “既然我可爱,可否不计较我的年龄?”她仰着头说。 “只凭感情,可以,理智和环境不行。” “没有环境,忘掉季姨,忘掉妈妈,而且……感情的事讲什么理智?骗人的。” “这么勇敢?”他笑起来。 “我怕你不理我。” “这么久了,你并没有找过我。”罗玄有点意味深长的说。 她想一想,点点头。 “我承认是我错,太忙、太狂热也有点飘飘然,你知道初进电影圈的小丫头是这样的啦!”她说得十分稚气:“以为自己飞上天。” “后悔!” “不。我很贪心,两样都要。”她笑靥如花:“你肯不肯。” “你不怕吗?”罗玄问。 “怕什么?” “观众、公司和叶嘉妮,”他笑得可恶:“他们容许你有这样的男朋友。” “我们……不必公储于世。” 小凤、罗玄这么悄悄的来往着,三个月了。 其实是极之辛苦的一件事。 不是吗?嘉妮盯得这么紧,第二部戏又派下来,除了忙戏、忙休息外,他们那儿有时间见面呢。 有。当然有。 当恋爱中的人想见面想的得发疯时,灵感自然会来,上帝也会帮他们的。 最近,小凤开始缓跑,每天清晨六点钟她就出门,两小时之后才回来。 叶嘉妮没办法跟着她跑,中年女人没有这兴趣也没有这能力跟年轻女孩子比,于是,这是小凤的私人时间。 除了怕戏,小凤开始学中级法文,请了一个专门老师,法国人,小凤一有空就去见他,于是——她又有了更多的私人时间,还很富裕。 再者,她总得去看场电影、逛逛街,大多数时侯美随行。但是嘉妮怕晒太阳,而小凤总爱往赤柱跑,买买便宜又有型的外销货。 她的时间也相当不少呢。 罗玄是无所谓的,他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于是一切0K,他们如沐春风。 初恋的小凤是投入的、忘我的,想不到罗玄令人难以置信,他动了真情。 有人说,花花公子是不能动情的,否则未日即将来临。罗玄不理会,末日就末日吧。 小凤从“法文老师”处回来,神情愉快。 其实她的愉快包括了眉稍眼角的满足与甜蜜,仔细一点一眼就看出。 可惜叶嘉妮太自信,对小凤过份有把握,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心中在想,小凤是走在她安排的路上的。 “快换衣服,我们去季姨家。”嘉妮说。 “又宴会?”小凤问。 “不。只是几个自己人吃晚饭,好久没见他们了,是不是?” 小凤不想去,又不敢拂逆母亲,只好更衣。 果然,季姨那儿人并不多,一桌子刚坐满。令小凤不安的是,刚才分手的罗玄也在。 母亲和罗玄打招呼时,她连头也不敢抬。 “让我看看,”季姨一把搂住小凤:“做大明星之后是否更标致了。” “丹姨说笑话。”小凤尴尬的笑了笑。 小凤不是敏感,她总觉得今天季姨的神色不好,有一点勉强的笑容,令人不安。 “电影上映了更不得了。”季姨的丈夫说:“我敢保证我们的小凤会红得前无古人。” 小凤的脸更红了,却看见季姨丈神采飞扬。这也不正常。 这对夫妇是怎么回事 嘉妮和季姨却非常亲热,两姐妹搂在一边,不知道说些什么,低声讲高声笑。 小凤觉得好僵。好在罗玄聪明,陪季姨夫讲股票经。 晚饭很热间,都是些老朋友,谈话毫无顾忌。 但是,小凤发现了一点。季姨和罗玄之间有问题,罗玄虽力持自然,却做得不好。不像平常的他。 餐后,开了两台麻将。 嘉妮也打牌了,只剩下小凤、季姨、罗玄和另外一人。 不过那人有事,早早已离开。 本来小凤要和季姨一起看电视。罗玄在看季姨丈打牌。后来一晃眼,两个都不见了。 小凤开始不安。 她装做自然的为自己去倒茶,经过每一扇门都张望一下,但都没有他们的影子。 他们总不至于大胆到上楼吧 小凤越想越觉得可疑…… 再一次倒茶,再一次看所有的房间还是没有人。 她想起了花园。第一次听他们谈话就在花园,不是吗? 轻悄悄的推开门,走到长廊。 长廊上也没有人影,朝院子里望望,树影花丛中也看不真切。 往外走几步,立刻听见人声,果然在这儿。 “我知道你忙,忙得面都不露了。”季姨说。 “季云,你知道我有难处。” “我不怕老鬼,”季姨说上海话:“他管不了我的事。“ “我和他是朋友。” “我不理,你一定要说到底在忙什么。” “生意。” “你已经不做小凤的经理人了,那有那么多生意” “生意多你也怪我。” “我没有过份要求,至少你要常过来陪陪我。”季姨说。 “知道吗连你的好姐妹叶嘉妮都怀疑我们了。” “她说什么她告诉你的!”季姨惊呼。 “不!小凤说的。” “小凤她有什么机会跟你说这些话。”季姨不信。 “我不想弄得天下大乱,大家没面子。” “怎么会呢你和老鬼也是朋友。” “我不想跟他再吵冤枉架,”罗玄突然笑起来:“天地良心,我可没碰过你。” “我有什么不好。” “你根本知道,我讲过无数次。”罗玄说:“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要给他面子,他帮我不少。” “是我帮你。” “你们是夫妇。” “罗玄。”季姨叫起来。 “你放心,你对我的一切我放在心里,一辈子不会忘记……” “不要你油腔滑调。”季姨终于笑起来:“最近你又和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 “老实得很,最近在修身养性。” “鬼才相信。”季姨笑:“每次打电话去公司找你,每次都不在。” “不在公司并不一定和女人在一起。” “但是最近有人告诉我,一连几次见你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在一起,是不是?” “那儿有这样的事看错了吧。” “你罗玄也会有人看错哼!” “季云,我们进去吧,免得不好意思。” “有什么关系呢老鬼分明是知道的,我不怕他面孔难看,他还敢吃掉我吗” “讲话越来越泼辣。”罗玄逗趣的说。 两人笑了一阵,季姨突然说:“嘉妮又怎么看出来的?” “叶嘉妮不知道比你精明多少,我看你别在她面前说太多真心话。” “不会,这些日子以来我帮她们母女不少,难道她还能出卖我?” “我和她始终不能和平相处。”罗玄说。 “她当初怀疑你对她女儿小凤有意思!” “有意思又怎样,不能追?” “人家女儿是留给大客户的,”季姨说得轻狂:“你不够斤两,追不起。” “看低了人。”罗玄:语气很不好:“季云我不喜欢你用这种语气说话,像三堂子出来的女人似的。” “罗玄,你——” “别吵了,每次见面都吵,有什么意思呢。” “也行。下个月陪我去欧洲。”季云要求。 “太远了,没时间。” “一定要,难得老鬼答应。”她说:“你若不去,我恨你一辈子。” “季云,我不想令关系更复杂!”他叹息。 “已经复杂了,你想打退堂鼓。”她说。 花树一边的小凤呆呆的听着,什么意思 “不要逼我太甚——” “唯一的要求,”季姨说:“以后我可以不再缠你,这次你陪我去欧洲。” “我不能——” “最后一次,我发誓。”季云提高声音。 罗玄半晌没出声,终于叹息说:“好吧!最后一次,以后不能再用任何理由缠我。” “我发誓。”她欢呼,然后重重的吻罗玄。 那吻的声音令小凤连退三步,甚至震惊。 他们的对话,他们复杂的关系,到底……他们之间有着些什么那是她无法接受的。 再退一步,碰到栏杆上的花盆,砰!的一声跌了下来,碎了一地。 “谁?”季云、罗玄同时间出声。 两人同时自树丛中出来。 “我——”呆怔的、吃惊的、手足无惜的小凤站在那儿,脸色苍白失神:“我——” “是你?”季姨皱眉:“你出来多久了。” “我刚……我刚才……小凤努力令自己镇定,却怎么也做不到。 她是听到他们之间的私隐。 “你……听见我们讲的话。”季姨脸色更坏,厉声问。 “我……只听到一点,我……” 罗玄也皱眉,轻拍季云。 “别吓着小孩子。”他自然是帮小凤的。 季姨深深吸一口气,努力令自己恢复自然。 “对不起!吓着你了小凤。” “没有。季姨,是我不好,”她终于能说话:“我不知道你们在,不小心打破花盆。” “季云望罗玄一眼,仿佛有了答案:“我们一起进去吧,看看他们是否要宵夜” “我……还想在外面一阵,”小凤的心很乱:“你们先进去,好不好” 季云没出声,迳自推门进去。罗玄默默的跟着进去,投来的视线是极复杂难懂的。 季云和罗玄的事几乎已被证实,但……怎么会这样的呢? 多脏、多荒唐、多滑稽、多无耻。季云比罗玄大得多,而且有丈夫—— 而罗玄,他为什么肯呢?他看来并不是那种人,真的。他……可有委屈、隐衷? 太复杂的事令小凤不安,以后——季姨还会对她好吗?罗玄还能爱她吗?她为自己担心。 十七岁的女孩,幼稚之外,心中只有爱情。她担心他不再爱她。 秘密 小凤忙着拍戏,闷闷不乐的情绪并不影响她在银幕上的表演,这一点她做得很好。 如果弄不清楚季姨和罗玄的关系,她不会快乐。 这几天她没见到罗玄,因为忙也下意识的想避开一阵。就算面对面她也不知道怎么向罗玄讲。 拍戏中间休息时她就显得太沉默了。 “在想什么昨晚没好。”母亲立刻问。 小凤觉得母亲的眼光是无所不在的。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她振作些。 “四点钟就可以收工,你可以早点休息。” “不,我要上法文课。”她很机警。 “今天算了,”嘉妮摇摇头:“你看来很累。” “我很喜欢法文——” “这样吧,我安排老师到家里来教你,贵就贵一点吧,免得你奔波。” “不,妈妈——” “就这样办,等会儿我去打电话。” 小凤还想反对,却看见冯爵士的秘书陪着几个人走过来,一眼望过去他们是来参观片场的。 但劳动冯爵士秘书陪同的,想来也不是简单人物。 “小凤,给你介绍几个朋友,”张秘书是个老狐狸、带这一脸的笑容:“黄伟信、朱无视、陈笑,他们都刚从外国读完书回来,全是你的影迷。” 小凤错愕着打招呼,她不能相信那几个看来十分体面的年轻人是她的影迷。 她才拍完一部电影,还没上映。 三个男人看来都对她颇有好感,她是那种能吸引所有人视线的女孩子。 “冯爵士的子侄们,”张秘书再说:“他们真是专诚来看你拍戏的。” “小凤刚入行,什么都不懂,你们要教教她。”嘉妮讲话了。 “我们也都不懂。” 那叫朱无视的高大男人说。 他看来二十七、八岁,是那种家世好骄惯了的男人,也许真如他自己所说,他所懂也不多。 “大家到办公室坐坐,如何。”张秘书说。 “好,好。”几个男士们附和着。 “可是我还要拍戏——”小凤不愿意。 她不想应酬这些有钱的公子哥儿。 “我跟导演说一声——”张秘书转身。 “不必勉强,”另一个男士说:“或者我们看聂小姐拍场戏也好。” “这——”小凤犹豫。 “反正再拍两个镜头就收工,何不等拍完戏一起喝杯茶呢?”嘉妮说。 “好,这是好提议。” 看来朱无视特别热心。 他对小凤的好感写在脸上。 “那么请三位到张秘书办公室等一等,小凤拍完戏就过来,”嘉妮很妥善的安排:“小凤拍戏是新丁,你们在一边看着她恐怕她会紧张,什么也做不好。” 三位男士和张秘书互看一眼。 “好。我们过去等。”张秘书笑说:“小凤,拍完戏快些过来,别让我们等的太久了。” “好——”小凤唯唯诺诺,他们离开。 “妈——”她埋怨。 “我认得那个朱无视,“叶嘉妮很兴奋的说:“你知道他是谁?朱远成的小儿子啊!” “谁是朱远成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小凤问。是啊!和她有什么关系。 “朱远成是……嘉妮突然停下来。她不必告诉小凤太多,小凤还小,还太幼稚,只要安排她平坦的道路就行:“反正这朱无视——这位男孩子交得过,家世不错。” “但是我不想——” “妈妈不会害你,当明星普通的社交是必须的,认识几个体面的人对你有帮助。”嘉妮说。 导演仿佛也知道小凤有约,快手快脚拍完那几个镜头放人收工。 小凤在不情不愿下由母亲陪着到张秘书的办公室。 几个年轻人都热烈欢迎,朱无视说:“我们回市区喝茶吧,伯母一起去,或者——时间差不多,吃晚饭,好不好?” “我没有意见,”张秘书也推波助澜:“只要你们开心,到那儿都无所谓。” “我——” “喝杯茶好了,嘉妮很有分寸:“今天小凤拍了一天戏也累了,下次再约晚饭,好不好?” 朱无视明显的失望,却也不敢坚持。 但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嘉妮口中好家世的男孩子已一心一意喜欢上小凤了。 对朱无视的出现,嘉妮最开心。她一心等待的就是朱无视这种富家子,她的要求并没有那么高,无视比她希望中更好,她是喜出望外的。 她也看得出小凤对朱无视无兴趣。 “是。无视虽然高大但样子普通,但人好啊!又对你一心一意的,为什么不试试他?”嘉妮说。 “你说不要我交男朋友、不要闹绯闻。” “这怎么一样呢正正经经的交一个少爷,别人羡慕还来不及,谁敢说绯闻。” “但是我——” “是,你太小,我只要你交朋友啊!又不是要你立刻结婚,好机会不是时时有的。” 小凤不出声,对朱无视还是不冷不热的。 她有自己的固执,尤其在感情上。她喜欢的是罗玄,现在莫名其妙不知道从那儿冒出来一个朱无视,她连应酬他也嫌多余。 因为嘉妮,她只好敷衍。 然而像朱无视这种公子,报纸上立刻有消息了,朱无视追小凤的消息满天飞。 记者问起小凤,她很不高兴的否认。可是嘉妮呢却微笑说:“不清楚啊!“ 这“不清楚”三个字可圈可点,令到人们更渴望知道真相。也在这个时候,聂小凤的第一部电影上映。 宣传是很劲的,加上恋爱的消息,谁都在讲聂小凤,可惜是讲她本人,井非电影,结果这套片子井不卖座。 不卖座的原因很多,片子拍得普通也是要点。奇怪的是主演了一部不卖座的电影,女主角反而红了。 小凤真的红起来了。 走到街上有人要求签名,许多人都友善的叫她名字,许多人请她剪彩什么的。 还有人请她登台呢。 她自己也觉莫名其妙,并没有什么成绩、功劳,她这个人就红起来了。 “现代豪放女太多,你这么情纯的少,”嘉妮一口咬定:“还有,朱无视帮了你不少忙。” “关朱无视什么事?”小凤不满。 “这么好的世家子是你的男朋友,别人对你另眼相看,不当你一般明星仔、艺员仔啊。”嘉妮说。 小凤不以为然,却也不争辩。 好久没有见到罗玄了,他从来不主动打电话给她,连消息都没有。 嘉妮却说季姨去了欧洲。 欧洲——与罗玄有关吗? 对这件事小凤很矛盾,想弄清楚又不敢,毕竟她对季姨是有所畏惧的。 趁嘉妮和记者聊天,她溜出片厂打电话。 “罗玄在吗?” 她问。“是聂小姐吗?”罗玄的秘书说:“罗先生出去了,去了外国。” “哦——是去欧洲吗?”她的心一沉。 “先去美国,然后可能转去巴黎,”秘书小姐不知就理的答道:“你有急事吗?” “他什么时候回来?”小凤问。 “一两天。他已去了十日。”秘书答。 “好。我会再打电话来。“她收线。 他果然和季姨去了欧洲。小凤心中有难以形容的感觉,妒忌、不耻却又不甘。 他是她的初恋情人。 他不在,她只能勉强自己平静下来,他总会回来,他们总会见面的。 十点钟的时候,朱无视来了。 他后面跟着一个穿白杉黑裤的女人,大包小盒又提又抬的送来宵夜。 “知道你要拍夜班,特别来陪你。”无视说。 “你真有心。”嘉妮笑。 把自己的座位让给朱无视,一副满意自得状。 “我不大吃宵夜,”小凤皱眉:“怕胖又怕吃了睡不着,下次不必这么麻烦。” “怎么会麻烦呢?”无视极有耐性:“我乐意为你做任何事,真的。” “谢谢。不过我没有事要麻烦你。”她说。 她开始对他有反感,他凭什么那么有把握的守在自己旁边呢? 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要对他妥协。 “随你。”她把脸转开到另一边。 她甚至不给他好脸色看。 “不许这样没家教。”嘉妮都这么说:“人家得罪你了?做错了什么吗?” 小凤的内心越发倔强起来,为什么嘉妮认定这个朱无视似的。 当然,现在小凤也知道这朱无视的父亲朱远成是什么人了,银行家、船行公司老板、地产商,的确是城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但又怎样呢? 小凤不为所动。 她等待的是几日之后,罗玄回来的日子。 嘉妮似乎也发觉了不安。 “你神不守舍。”她说。 “最好朱无视别来烦我。” “会——越看他越讨厌。” “有什么原因一开始就排斥他。”嘉妮盯着她。 她无言。他不是罗玄。 “是有原因的,是不?” 嘉妮益发疑心了。 “我就是不喜欢他,”小凤心怯:“他出现得太突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不是理由。小凤,我敢断言,放弃无视,你找不到更好的。” “我不后悔。”她肯定的回答。 “我不许。” 嘉妮沉下脸:“除了一个真有比他更好的,又或者——你有说服我的原因——” 说服她的原因罗玄是吗? 罗玄回来了,这是从嘉妮口气中听来的。 “季姨丈简直疯了,居然让罗玄陪季云去欧洲玩,新潮得太过份了。”嘉妮说。 “陪好朋友去旅行有何不可?”小凤故意说。 “好朋友?你也知道罗玄和季节姨之间的嗳味啦。” “妈,季姨对我们那么好。” “那倒是真的,”嘉妮笑起来:“让我打个电话问问她这次旅行可愉快。” 小凤心急如焚,她急着找机会去见罗玄。 嘉妮和季姨在电话中又讲又笑,十分钟才收线。 “我们这就去季姨那儿,她给你带回新装。”她说。 “不——” 电话铃和小凤拒绝的话一起响起。 “哦,无视,”嘉妮接起电话:“接小凤去看时装表演,好,好,反正今天放假,半小时后你来。” 收线后又对小凤说:“换衣服吧。无视半小时后来。我去季姨那儿,你随朱无视去。乖乖听话,这是正常社交。” “我情愿去季姨那儿。” “不要跟妈妈拗,我全是为你好。” 小凤沉默了。 另一个意念冒上来,朱无视不是嘉妮,应该可以利用他,是不是?是个好机会呢? “我什么时候回来?”她故意问。 “不要太晚,免得人家看不起。”嘉妮又说:“也不必太早,我会迟些回来,或许打牌。” 于是母女俩各自换衣服。 半小时后朱无视来了,先送嘉妮去季姨那儿,他们才双双去看时装表演。 陪伴在小凤身边的男人会很有满足感,因为所有的视线都会集中在他们身上。如果他有虚荣心,肯定的,他会无比的自得。 朱无视就是如此。 或者许多像无视这样的公子哥都如此,所以公子哥追有名气的女人变成了公式。 “先说好,看完时装表演后我有事,”小凤先发制人:“我约了一个老同学。” “我可以陪你们一起。” “不行!我去她家,你在不方便。” “可要我来接你。”他说。 “你整夜等我电话?”她反问。 “是。反正我也有的是空。”他答。 “好!”她考虑一秒钟:“我打电话给你。” 他很满意,至少让他接送。 于是看完表演,他送她到一处大厦——离罗玄公司很近的大厦。目送着她进去后他才离开。 小凤肯定无视已走才再出来,快步转进罗玄公司的大厦。 她心跳得很厉害,罗玄在吗?见到她会高兴吗?或会意外? 站在罗玄办公室门外,那秘书意外的望着她时,她的心才定一点儿,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不是吗? “他才回来五分钟,你们约好的。”秘书问。 小凤胡乱的点头,推门进去。 罗玄正在看一本书,听见门声抬起头,立刻是一副错愕意外惊喜的神情,下意识的地站起来。 “小凤,怎么会是你?”他叫。 她不语,慢慢走到他办公桌前。桌上是一本新的杂志,封面是她,他正在看她。 “我不该出现?”她问。 即使见到他是开心的事,她还是无法忘了季姨,无法解开心中矛盾。 她可是在抢季姨的情人很荒谬的。 “我以为——” 他摇摇头,换了话题:“几天不见你,又完全有不同于以前的美丽了。” “可以这样恭维季姨。”她说。 他皱眉:“我不是赞她,为什么提她?” “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她坐下来。 “是。我和她一直是好朋友。”他坦诚。 “超过了好朋友吧。”她直率的:“你……跟她上床了?” 他惊异于她会这样问,呆征半响。“你令我尴尬。” “但是你也令季姨丈尴尬,是不是!” “不是……我们不讲这些,这些与你无关……” “有关。”她似乎忍无可忍:“我爱你。” “小凤,这是不同的两件事……“ “你不觉得对我有愧?” 罗玄摊开双手,英俊出奇的脸上一片难堪。 “不论你说什么,你别想扔开我。”小凤大叫。 “不,你听我说——” “你要告诉我不理我,是不是?不行,我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小凤!”他捉住她的手:“听我说,别激动。小凤,季云的事己结束。” 她呆怔一下,停下来。 “我说……结束。”他放开她,很累的样子:“以后她不会再麻烦我了。” 她记得曾听他们说过这是最后一次,但——真的。 “真的。” “是。我不想再拖下去。”他招头:“但是……季姨的事我不想解释,我认识她已七,八年。我和她及她丈夫都是好朋友,这件事……我不讲了因为已经结束了。” “季姨同意?” “许多事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他颇窘:“反正从今天开始,我是自由人,一切和以前不同。” “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件事。” “是。而且因为你,我才决心结束以前所有不该的、不正常关系。” “以前你做了很多错事!” “对与错很难说。”他笑:“我单身寡佬不风流枉少年,是不是?” “但是季姨——” 她特别的,我们仍是好朋友,”他神色古怪:“还是不要提她了,你不会懂的。” “说不定我懂呢?” “你不计较我以前的事?”他问。 “为什么计较呢?那时我又不认识你,你也没预知我的出现。” 她想了想;“不过,除了季姨的事,你别再告诉我其它,我怕听了心里会不舒服。” “你以为我听见有关你的事,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我什么事?” 他指指杂访封面上朱无视几个字。 她笑起来。 “简直不知所谓。知道不,是他送我来的,我把他骗走,或者晚上再让他来接我。” 他望着她半响。 “我也清楚,叶嘉妮永远不会接受我的。”他说。 “与母亲无关,我和你是我俩的事。”小凤说。 “有关的。而且我们即将面对。”他笑得古怪:“她不会让你跟一个和季姨有暧昧的男人在一起的。” “她不能管我那么多,我爱你。” “我并不害怕,总要试一试,”他苦笑:“碰到你,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以后你不可以和任何女人在一起,尤其是季姨。”她说:“算起来她是我的长辈。” “季云——其实该怎么说呢?”他摊开双手:“我们或许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 “上床或不上床,两种可能而已。” “我说没有,你信不信?”罗玄奸诈的反问。 她笑起来,小女孩眼中有一丝狡黠。她说:“让它成为这开放时代中的一个谜好了。” 他凝视她好久、好久,才慢慢笑起来。 “今夜我们有多少时间?”他问。 “从现在六点钟起,至少六小时。” 小凤得意的说:“如果是朱无视送我回去,妈妈不计较时间。” “真势利。” “你认识朱无视吗?” “见过,不熟。”他没放在心上。当然,像他这样的男人,这点自信是有的。 “你认为他怎样?”她问。 “不错,至少配替你开车门。” “自大狂。”她开心的笑。 他拥她入怀,吻着她的脸、她的鼻尖、她的唇。 “走吧。让我们好好享受这六小时。”他拥她出门。 “去哪里?” 他望着她思索考虑好一阵。 “你可愿到我家坐坐” “你家。”她意外又开心。 “从来没听你提过有家,你这种人跟家字连不起来,你有家吗在哪里?” “我从石头里爆出来的,没有家。”他摇头笑。 “任谁都有个家,我也不例外。” “在哪里?” “浅水湾。”他带她上车。 “你一会就会看到。” 以一个单身男人来说,他拥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家了。近三千尺的地方,布置得非常艺术化,中西合壁的装饰还带着阳刚味。 “全屋子里找不出一丝粉红色。”她说。 “没想到你的家会这么井井有条。” 有个年老的女佣人迎出来送茶,很有礼貌。 “很会享受生活。”她坐在望海的大露台上。 “你这儿真舒服。” “如果你够年龄,随时欢迎你来当女主人。” “真心话。”她捉住他的手。 “等你。直到等你长大。”他诚心诚意。 “耐性够吗?” “绝对够。我要问的是,你勇气够吗?他含有深意。 “如果你支持我,一定够。” “这算不算私定终身。”她问。” “你不许反悔。” 她抱住他的腰,把俏脸贴在他身上。“罗玄,我只要你一个人。” 他捧住她的肩又轻轻拍拍,却是无言。 他有过太多女人,或者他可以爱一个,这也是某程度的忠心,不是吗? “季姨——知道我吗?” 他震动一下,放开她。 “为什么这样问,她自然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会怎样?”她有点担心。 “如果我们担心这个、担心许多人、担心许多事儿,我们的爱情大概已忧愁得死了。”他说。 小凤和罗玄有一段极快乐的秘密时光。他们不能周围去,怕记者见到,于是他们总躲在罗玄浅水湾的家中。 有时候他们也下海去游水,但是总是躲开人群。 小凤学精了,她总是利用朱无视出来,嘉妮也不怀疑她。日子似乎过得很平静,很快乐。 小凤的电影虽然一直不是太卖座,但冯爵士却仍一直给她机会,一部又部的拍下去。 对嘉妮来说,这是圆满中的小小遗憾。 电影不卖座她会推在别人身上,与小凤全无关,漂亮的女孩子观众是相当仁慈的,小凤还是很红,她的照片在每一本杂志上出现,报上也天天有她的消息。 许多人说她人缘这么好全归功于叶嘉妮,她有个好星妈,或者也是有道理吧。 这阵子新片未开拍,朱无视每天都来接她出去玩,嘉妮是欢迎都来不及的,看见朱无视她就笑了。 订婚 叶嘉妮从不阻止他们外出。 “妈妈想看看你。”朱无视突然对小凤说。 “什么不?”她吃了一惊:“不行,今天不行,我全无准备。” “不需要准备,到我家吃餐晚饭而已。” “下次吧。”小凤想起罗玄,一口拒绝。 “每次你都说下次,”朱无视叹息:“今天又不跟我一起晚餐,是不是” 小凤沉默着。 “我是不是很讨人厌”朱无视问。 “我没这样说过。” “你一直对我保持距离,这么久了,你都不肯花一点时间了解我。” “我想——我解你的。” “你了解我什么一个追女明星的花花公子”朱无视正色说:“错了,小凤,不因为你是明星我才追你,即使你是个普通女孩子被我碰到,我也死追。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知道你很好,对我也好,只是——我还小,才十八岁,不想这么快被绑死。” “我没有绑你,但你并不给我机会。” “平日接触的男孩子就是你,怎么说没机会呢” “我觉得距离你还好远。” “或者我是个这样人。”她说。 “等会儿你又去找老同学”朱无视叹息。 ”如果你不喜欢——不去就是。”她为难的说。 “你的老同学比我重要得多。”他问。 “她是我从小最好的同学,我们一直在一起。” “我妒忌。”朱无视赌气的说。 小凤笑起来,这朱无视还天真得很呢! “今天陪你晚餐,不过不去你家。” “你总要见我妈妈的。” “那是以后,很久、很久的事。” “你可知道,我认定了你。” 小凤不知该怎么答,却非常担心,朱无视认定了她,她的罗玄怎么办 朱无视是个颇细心的男孩子,不知他看出小凤的心事没有,他们的晚餐吃得比较沉闷。 晚餐后,他送她到“同学”的家。 小凤很急,不知道罗玄还在不在等她,一口气冲到办公室,看见还有灯光,立刻松了口气。 罗玄坐在那儿,很无聊的样子。 “对不起!罗玄,实在脱不了身。”她拥住他的腰:“你生气了吗” “怎么会呢我应该等的。” “你生气了,你在说气话。” “不。我只是想——我们这样下去,要等到几时才可开,才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我立刻跟妈妈说——” “你有把握她同意” 小凤沉默。她没有把握。 “走吧!陪我去吃点西。”他站起来。 “到你家,我煮给你吃。”她说。 “你能煮什么”他笑了起来:“随便在外面吃一点吧。” “也好。不过我一定要学,总有一天煮给你吃。” “那天再说吧。”罗玄宠溺的说。 他们在办公室附近随便找了家餐厅,随便吃了一点,然后回浅水湾他家。 “朱无视真好,我羡慕他,能随时约你出来。”他感叹。 “你也可以,而且——我的心在你这儿。” 他淡淡一笑,不出声。 “你今天好怪,情绪落。”小凤问。 “你没来时我一个人想了好多、好多,我们这样下去可有希望” “希望把握在自己手上。”小凤坚定的说。 “我们就是把握不到自己手上。” 他摇头:“不知道叶嘉妮看见我们在一起,她会是怎样的表情。” “不必猜她的表情,再过两年我就是自主年龄,我可以管自己的事。” “但愿如此。”罗玄叹着气。 “怎么今夜你尽说丧气的话” “我说的是真话。”罗玄点点头。 她想一想,聪明的转了话题。 “我们等会儿去游夜水。” “游夜水不会晒黑,是不是” “又来了,我根本不是这意思。” “好,好,不说。”他真的情绪低落:“我们游夜水。” 但是,他们今夜的情绪始终好不起来。 游完水回到屋子里,她望着他良久。 “我不回去了。”她下定决心。 “什么”他好意外、好意外。 “不要让我走我,我自愿留下,”她说:“我好爱你,你别让我回家。” “你——考虑清楚了” “是。”她认真又严肃的。 “你会后悔。” “不,如果我不留下,我才会后悔。” “小凤,我不要你委屈。” “跟你在一起我快乐,永不委屈。” 他也凝望她,终于拥她入怀。 是两个相爱的人共同的意愿,非常公平的。 第二天早晨,他们从酣梦中醒来。 “你该回家了,小凤。”他吻一吻她。 “不。我愿和你多厮守一阵。” 我们还有好多、好多时间,别任性,现在回家找个理由,或者叶嘉妮不会怀疑。” “我想到同学家去。” “那就赶快去,否则叶嘉妮比你早到就完了。” “不要紧,让我先打个电话去。” 她赤着脚跳起来,半“果”的身体十分美丽。 她打电话,低声讲了一阵就收线。 “怎么样”罗玄坐起来。 “妈妈已找过她那儿。”小凤自我安慰:“不要紧,我还可以找朱无视。” “叶嘉妮恐怕急得第一个找的就是朱无视。” 小凤不信,又打了无视的电话。 不知道朱无视说了些什么,她沉默的收线,一言不发。 “是不是叶嘉妮已找过他。” “我要立刻回家,妈妈——恐怕会报警。” “好。”罗玄立刻从床下跳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梳洗、换杉,带小凤出门。 “怕不怕”他问。 “不怕。或者是好事,以后她不再管我。” “我不后悔,我会跟她谈,“小凤强硬的:“我顺从她的意思当明星,她应该给我自由。” 看得出来,他俩都是担心的,但没办法,昨天她决定不回家也知会有这样的后果。 “我陪你上楼。”在她家楼下时,他说。 “不!我自己上去,我做的事我自己担当。” “事情是我们一起做的,我没有阻止你。”罗玄担心的说。 “这个时候,你不宜见她,”她很懂母亲:“或者以后,当你必须见她时。” “你真的不怕” “怕什么呢她是妈妈。”她笑了笑然后上楼。 开门时她的手有些颤抖,毕竟嘉妮主宰了她那么多年。 开门后,她见到嘉妮满面严肃的坐在那儿。 “妈——”她怯生生的。 “昨夜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嘉妮怪叫起来:“你对得起我,对得起自己” “我……没做什么,只是游夜水,太晚了所以没回来,真的。” “跟谁一起” 小凤沉默。 “为什么不说,跟谁在一起” 小凤还是不出声。 “你不说我也能把他找出来,什么事能瞒得过我呢?我为你费尽心思,你却……这么不争气。” “你一定要说出那一个人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什么时候你认识的那个坏男人” “他不是坏男人。” “是谁为什么不说出来是谁你们昨夜到底做了什么事?” “妈——你可不可以不问我有交朋友的自由。” “谁不给你自由呢但你通宵不归是否太过份做妈妈的难道不能知道女儿的行为我一定要问,这么严重的事,怎可以不问” “我不想讲。” “不想讲就是见不得光,小凤,什么时候你学得这么坏谁教你的你和男人在一起” 小凤红着脸,就是不回答。 “什么男人?快说,无论走到天脚底我也会把他找出来,这个无耻的男人。” “不关他事,我自愿的。”小凤大叫。 嘉妮瞪着眼睛像会喷火,然后,出其不意的一巴掌掴在小凤脸上。 “你……可知廉耻” 小凤一动也不动的站着,从小没捱过母亲的打,这次令她意外兼不可置信,却也令她更倔强。 “你还是不说” 小凤噙着泪,咬紧牙关。 “好。我去把那混蛋找出来,我不会放过他的。”嘉妮说。 母女俩冷战着。 小凤不再应朱无视的约,当然她也没办法出家门,叶嘉妮二十四小时的盯着她,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罗玄定急坏了吧 嘉妮常常打电话,总是低声谈,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看样子,她在查这件事。 她查不到的,是吧 罗玄无论如何不可能出卖小凤和自己的,对吧 嘉妮的神色一直阴沉,很少跟小凤说话,看样子她真的气得很厉害。 这天下午,季姨来了。 “季姨。” 小凤好意外,从来都是她们母女去季姨家,而季姨从未来过这儿。 季姨把小凤拉到一边,细声说:“小凤,你一直是乖孩子,怎么这次和妈妈闹这么大的变扭妈妈是最爱你的,你不知道吗?” 小凤眼睛红起来。 “妈妈一生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这么做会令她失望、痛心的,你知道吗” “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妈妈,万一有什么事也有个追究的地方,你还小,不知人心险恶,外面的男人不知道多坏,你小心上当。” “是不是有个男朋友没让妈妈知道为什么不公开呢妈妈不见得那么□□。” 小凤咬着唇不语。 “那天不回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你可知道伤透了妈妈的心?” “我……不喜欢朱无视。”小凤终于说。 “朱无视并不重要,不喜欢就不理他,他也不过是家世略好的人而已,大把这种人,”季姨说“但不能因为朱无视就彻夜不归。” 聂小凤又开始沉默。 “到底你跟什么人在一起?告诉季姨。” 小凤不回,她是不能说出罗玄的,尤其对季姨。 “不说也行,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你不知道妈妈担心了整夜吗,现在的治安那么坏。” “我……不是故意的。” “去跟妈妈道歉一声,以后不再做就行了。”季姨说:“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小凤看母亲一眼,低声说“对不起!妈妈。” 叶嘉妮冷哼一声,没置可否。 “嘉妮,你也别像小孩子那样儿,母女俩总不能一辈子冷战。小凤已经道歉了,我看就算了吧。”季姨开解道。 “我已失望透了,越大就越不听话,以后我这做妈妈的还有地位吗?” “你要体谅妈妈的苦心才是。妈妈带大你也不容易,”季姨轻声说道:“你要体谅妈妈的不容易。” 小凤垂下头,没表示任何意见。 “好了,好了,等会儿去季姨家晚餐,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好不好 没有人反对,于是他们母女俩各自更衣,随季姨同去。 季姨是颇讲究派头的,她的车上除了司机外,还有一个类似跟班或保镖之类的人。 “今天家里没有外人,”季姨愉快的说:“或者罗玄会来吃饭,他没说定。” 罗玄来小凤开始不安。 “很久没见过他,他近来怎样”嘉妮问。 “还不是和以前差不多,”季姨笑,“生意做得不错,人就比较花心,比较爱玩。” “没有成家立室的打算”叶嘉妮又问。 “他眼光太高,等闲之辈不在他眼里。”季姨笑:“他连朋友都不多,数我们最近。” “也是个怪人。凭良心说,他的条件是很不错的了,就是人薄了点。” “还好。外表不能代表他,他人是不错的。” 小凤一直沉默,直到季姨家。 罗玄还没来,她安心些。她不知道如果罗玄在场的话,地会不会失仪。 尤其她精明的妈妈可会看出什么破绽。 快晚饭时罗玄才到,显然的,他也没料到在这儿见到小凤母女,只不过一阵,他就自然了。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能应付各种场面。 “最近很红啊!小凤。” 小凤的脸反而一下子红了,她做不来这样虚伪的事。 好在嘉妮并没有太注意他们,或者是无法把他们俩联想在一起吧。 小凤保持沉默,故意少跟罗玄讲话。 “罗玄很配合,尽量跟季姨她们说话。 晚饭后,他还陪他们打牌。 “我想先回家。”小凤说。“ 不行,我们一起走,”嘉妮说:“要不然我就不打牌了。” “别担心,我让司机送她,”季云跟嘉妮使眼色:“让她早回去不好吗等人打牌最闷。” “回去之后还出不出去”嘉妮有点负气。 “不。” “不许一转眼就不见了,我会打电话回去问的。”嘉妮说。 小凤默然不语。 罗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了吧他该明白这些天她不找他的原因。 终于,嘉妮同意司机送小凤回家,临行之前还叮嘱了一大堆话。 才回到家里,嘉妮的电话就追来了,她真是盯得很紧,令人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小凤冲完凉,刚出来预备看电视,门铃响了。 嘉妮不放心追着回来 不,是朱无视。 “我能进来吗”他问。 小凤没有表情的打开门。 “伯母呢” “她不在。你找她” “不!我找你。”朱无视的脸色有点怪:“我们已好几天没见了。” “我每天都在家里。” “是在生我的气?那天伯母问我,我们的确没在一起,伯母责怪你了” “没有。我在同学那儿。” “哦!”不知道他相不相信。 “你也来查我行踪”她不满的说。 “不,不是这意思,”无视有烦恼:“暑假就要过完,爸爸催我回法国。” “你不打算再去吗” “还有半年我就念完,但……现在我不想回去,你在这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放心。” “我?” “是,我不放心你。” “我与你……有什么关系” “别令我痛苦,我说过,我已认定你。” “但是我没有答应。” “你现在答应,好不好”他痛苦的:“今天我跟妈妈吵架,他们都让我走。” “你应该回去念书,留在这儿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真的。你回去吧!” “你不是那么残忍吧我若是去法国,肯定会失去你的,我不想冒险。” 小凤想说:“你在这儿也得不到我。”但她忍住了。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刺激他。 “我还那么小,半年后回来,还是这样子。” “你答应等我”他问。 “不——也不是等。但我绝对不会在这几年内结婚,和任何人。” “你这么说——我还是不能放心。” “你还是快回法国,免得你父母怪我。” “他们已知道是因为你,妈妈还怪你不肯见她。” “你对他们说了些什么”她大吃一惊。 “我爱你,我一定要得到你。” “你——你——”小凤气昏了,有这么一厢情愿的人! “你怎能如此胡说。” “没有胡说,我讲的是事实。” “这样子我岂不是变成你父母面前的罪人” “不要紧,只要你肯去见他们,一切事情都会好解决的。” “解决什么”小凤疑惑。 “我们——小凤,为令我安心,我们可否先订婚这不算太过份吧” 小凤惊跳起来。 “有没有搞错订婚” “是。订婚,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去美国。” “但……你不觉得荒谬吗我们才认识多久呢根本没有那种感情。” “感情是慢慢培养的,我爱你就行了。” “不行,感情是双方的。” “那么,你一点也不爱我” “我们……还陌生。” “不能算陌生,“我觉得对你已好熟好熟。” “请别开玩笑,这是不可能的,想来……妈妈也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如果伯母同意了呢”朱无视觉得有了希望。 “不,她不会同意,她怎么可能呢?”小凤笑。她今年才十八岁啊。 “我会求她同意的,她在哪里?我立刻去找她。”朱无视有点激动。 “不!你别发疯,这件事太荒谬,”小凤着急了,他看来是真的:“或者过几年,等我长大些,大家能真正了解时。” “但——明天你跟我去见妈妈。” “没这必要,是不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你什么都不肯,我怎能安心走呢” 小凤看着他那样子的确痛苦,她也不忍心了。毕竞,有个那么好条件的男孩子这样爱她。 “那……好,我跟你去见伯母,”她说:“先声明,不是订婚,也不保证什么。” “好,好,只要你肯去就行。”朱无视大喜。 “明天六点你来接我。”她摇摇头:“我还是觉得好笑。” “不好笑,很正经严肃的事,我还会请伯母一起去,大家吃餐晚饭。” “妈妈!不,不要她去——” “我极尊重伯母,这些场合她不在是不行的,很不礼貌,我怕将来她怪我。” 但——小凤心中竟有掉下圈套的感觉。 朱家的排场好大,几个佣人轮流的侍侯着,屋子里单是古董就价值惊人。 嘉妮陪着小凤来的,她来到没多久就和无视的母亲用家乡话谈得极好了,她们原来还是同乡。 朱无视的父亲也出现,只不过一会儿,他有应酬离去,看他的笑容,他对小凤的印象极好。 朱无视开心得像小孩子,进进出出的坐不定,也不知他在忙什么。 “我们朱无视是么儿,是最宝贝的一个,”朱太太说:“他呀!真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都不要我操心,自己会照顾自己。” “是啊!我一看无视就喜欢,真是乖孩子。”嘉妮说。 “我们无视还是个死心眼儿,专一痴情得不得了,”朱太太说:“他就只喜欢小凤。” “这是小凤的福气,”嘉妮也不示弱:“我们小凤是不同于其他明星的,她最乖最纯了,谁都知道,她不爱应酬,电影界少有的女孩。” “我们也知道,”朱太太满意的:“现在有个麻烦,无视不肯回法国去读书,他舍不得小凤!” “哦,有这样的事” 嘉妮看无视一眼:“读书还是重要的,父亲有大把事业等你继承啊!” 朱无视望着小凤笑而不语。 “是啊。我们做大人的左右为难,总得想个方法替他们解决才行。”朱太太说。 “这是当然的,”嘉妮打蛇随棍上,朱太太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有什么主意” 朱太太看无视一眼,胸有成竹的。 “无视,我告诉伯母,好吧”她问。 朱无视的脸瞬间就红了,难道今夜真是骗她来订婚的? “妈妈作主。”无视说。 “好,嘉妮,是这样的,”朱太太委宛的:“我家无视太喜欢你家的小凤,叫他这么走实在是让他不放心,反正最近他们俩感情不错,挺好的,我看不如先让他们订婚。” “这——”嘉妮也颇有点意外。 “妈——”小凤急得叫起来,开什么玩笑,她完全不爱这个男人,订什么婚 “我们知道小凤年纪还小,不要紧啊! 订婚之后三五年才结婚也没关系,”朱太太很会说话:“我们这主意是自私了些,”但嘉妮,你放心,朱家决不亏待你们母女,我们会做事的。” 机会 “啊——不是这问题,”嘉妮心念一转:“一来小凤年纪真的太小,再则——我还得回家问问她的心意,我知道你们的好意,不嫌我们配不上,但……让我们考虑几天吧。” “是,这么大件事当然要考虑,”朱太太一切以儿子为主,为了儿子她催很紧:“明天给我们答覆,好不好免得拖得无视吃不好也睡不好,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好!”嘉妮也爽快,她用严厉的眼光看小凤一眼,示意她不准出声:“明天我们答覆,如果成了事实我们就变成亲家,真是太好了。” “还有——”朱太太轻咳一声:“有什么条件也开出来,做得到的我们一定做,无视太爱小凤了。” 小凤一直低头不语,谁也看不见她脸上的变化,甚至一直凝视她,带着满足微笑的朱无视。 “说什么条件呢”嘉妮非常会来事儿:“只要两孩子两情相悦就行了,我又不是卖女儿。” “不!不!总是份心意,我们该做的。” 订婚的话题就到此告一段落。接下来晚餐,只听得两个女人不停的说,越说越投契,两个年轻人反而沉默。 尤其小凤,一句话也不说,连东西也不怎么吃。饭后两个女人又移到客厅继续谈,大客厅里只留下无视和小凤。 “你太沉默了。”无视轻声说。 “我觉得没有话好讲。” “你不愿意订婚” “我对你还太陌生,根本还完全不了解你。“她说:“甚至你喜欢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关系,订婚后我们有太多时间可以去了解。我不会催你结婚,你可以慢慢观察我。” “我认为——我们并不适合。” “我可以改,为你改。” “改一辈子”小凤无奈的说。 “我真的好爱你,请相信我的话。” “能不能要求你母亲收回成命,等你半年后回来再谈” “除非你完全不接受我,否则……何必折磨我”他显得极痛苦。 “她不感动,一点也不,她的全心全意只在罗玄身上,这辈子她只爱罗玄。 “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现在准备也不迟,我还有半个月才走。” 他是一用情愿的,他有富家子的天真,以为理所当然。想得到的一定可以得到。 “无视——你为难我。”她眼睛红了。 “小凤——”他震惊。这女孩真完全不喜欢他她难道心另有所属 她爱那个让她彻夜不归的男人? 他的妒火一下子燃烧起来:“不行,你一定要属于我,任何人也不能把你抢去,我朱无视会去和他拼命——” “无视!”她吸吸鼻子,强令自己冷静下来:“请你别乱说话。将来的事谁也不知道,我和你之间也没这么深交。你的话令我不安,也让我害怕!” “对不起,小凤,请你原谅我。” “无视,我——不想订婚。”她强硬的说。 “那我就不走,守在你身边。”他的语气也强硬起来。 她心中冷笑。有用吗?不爱就是不爱,能强夺? “那是你的事。”她摇摇头。 “如果伯母同意呢”朱无视有点慌乱。 “那是她的事。”她万分不满。嘉妮说得好听,不出卖女儿,其实她就是被朱家的“条件”所吸引。 到现在,小凤才开始了解母亲,然而了解——却是痛苦的开始。 谁说过呢世间的事不要了解太多,越了解就越痛苦,这话是有道理的。 “想不到……你如此讨厌我。”朱无视的脸变了。 “不是讨厌,而……我们不应该订婚。”小凤解释道。 朱无视沉默着,呆怔着,脸色越来越白。 “小凤,我们回去了。”心情甚好的叶嘉妮走出来,还有朱太太。 “咦!你们在讲什么悄悄话” 小凤站起来,对朱无视母亲点点头说再见。 “无视,送伯母和小凤回去。”朱太太很周到。 “我们自己叫车就行了。”嘉妮笑。 “那像什么呢当然该无视送,就算司机送也不礼貌对不对”朱太太说。 于是,朱无视送她们母女回家。 嘉妮没邀他上去坐,因为今夜有大事要谈,只她们母女俩,别人骚扰不得。 “先洗澡,然后出来。”嘉妮吩咐,脸上是严肃的。 小凤一声不响的进去。 她知道这件事必须面对,怎么也逃不了的,这是她的终身幸福啊,所以她快快洗完澡就出来。 嘉妮已等在那儿。 “我知道你不肯、你不愿意、你不同意,”嘉妮开门见山的:“但事在必行,我同意你们订婚。” “我不喜欢朱无视。”小凤急的大叫。 “那是另一回事。”嘉妮绝对冷静、理智:“以朱无视的家势、地位、财富,现在订婚只会对你好没有坏。” “会大大提高你的身份、名气,只是订婚又不是结婚,你没听到他们说可以等你三五年吗” “三五年后我也不嫁给他。” “不许你这么胡说!”嘉妮有了怒意:“明天我告诉他们你同意订婚,也会开出条件——” “你就是为了条件”小凤忍无可忍。 “是,这是个讲条件的世界,没有条件你休想做任何事,讲条件有什么不对?” 这是现实,”嘉妮冷冷的说:“是他们求我们,又不是我们求他们,我为什么不可以吊高来卖为什么不可以满天索价?” “你才说不是卖我,你——” 小凤不敢相信母亲会说出这种话。 “小凤,别天真了,世上的一切都是交易。”叶嘉妮的声音甚至有些冷酷。 “所有的人都有个价,所不同的是价钱的高低而已,有机会为什么不叫高价?” 小凤的脸色发青,她已无话可说。 从小敬爱的母亲竟然变成这样——是变了或是原本她就是这个样子? 她真的不敢想象。 嘉妮不但要安排她一生的道路,还要主宰她。 “我不同意。”小凤怒吼道。 她预备有激烈的反应,嘉妮或者骂她,或者会打她——但没有,嘉妮只是冷冷的,严厉的望望着她。 “由不得你。”过了好久,嘉妮才慢慢的说,“我说的就是一切,我决定的一切就是命令。” “你不讲道理,”小凤哭了:“你完全不想我将来的幸福你只要条件” “你会幸福的。你嫁入大富之家,千万女孩子发梦也得不到的婚姻,你怎么会不幸福至于爱情,假的、骗人的,只有你这种小女孩才会相信。” “不!我不会,为什么不多等几年呢我才十八岁,我会碰到比朱无视更好的人,为什么不让我再等一等” “本来是可以等的。” 嘉妮阴沉的说:“自从你那天晚上不回家之后,不能再等了。我不能等到你名誉变坏,毫无条件与价值时才让你结婚。” “妈——” “你自己搞出来的,这事也怪不得我,”嘉妮冷酷的说:“自小那么辛苦的把你养大,节衣缩食为你买最好的一切,让你去学芭蕾舞、钢琴,所有淑女该学的,为的就是这么一天。 “你自己却破坏我的计划,我只好提前为你订下一切,至少——还我心愿。” 还什么心愿小凤呆住了。 “你非照着我安排的一切做不可。”嘉妮又说:“我得不到的,你一定要替我找回来,这是我毕生的愿望。” 小凤呆怔了,原来她一直身负那么重的担子,可怜她到今天才知道。 “但我的幸福——和爱情呢?” “行,唯一的可能,你把那夜和你一起的男人说出来,我可以不同意你和朱无视的订婚。”嘉妮冷如寒冰。 小凤的心一下子结成冰,掉在地上摔碎。母亲——可真毒辣! “不。我不会告诉你的。” 她说:“我永不说。你同意订婚好了。” 母女——是有某些地方相同的个性。她们都很倔强。 朱无视喜出望外,简直不能相信为什么一夜之间小凤会同意和他订婚! 他不再研究原因,不必了,什么都不必了,这个时候他爱小凤爱得发疯,只要小凤属于他,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或者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珍贵,得到了,他有征服之乐,那满足感是难以形容的。 他得到了香港最美、最红的一个明星,许多人会羡慕他,他也一下子成为城中风头最劲的公子,非常能满足他那天真的富家子心态。 他以为疯狂的爱小凤,然而他自已也并不真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到底爱多少或是好胜心多些 谁又分得出呢 订婚是轰动全城的事,场面之大之豪华史无前例,单说小凤那套红宝石首饰,价值已是一幢高价的花园洋房。 订婚之后,没几天朱无视就去了法国,答应圣诞回来陪她。订婚,仿佛真的能给他信心或者他要的只是那风光豪华的场面 小凤又开始拍电影。 她和叶嘉妮有了约法三章,不许嘉妮再常来片厂,不许嘉妮再管束她行动自由。她可以想去那里就去那里。 嘉妮一口答应。 “订婚后你已是朱家的人,我何必多管你!”嘉妮说。 她乐得到季姨家串门子、打牌、参加宴会。 “不过。你自己小心行动,”嘉妮冷冷的说:“传出绯闻闹笑话就自己负责了。” “大不了解除婚约。”小凤不在乎的说。 “有我在的一天,你休想。”嘉妮说得斩钉截铁。 “怕朱家要你退回你所得到的一切”小凤也冷笑。 “难道我不该得谁养大你、培养你一个人最重要是不忘本。我是谁,你忘了吗”嘉妮生气的说。 是。她是妈妈,永远改变不了的关系。 聂小凤和罗玄还是来往,有时根本就住在他家。他是见过世面的,什么都不问已知道“订婚”是怎么回事。表面上看来他完全不介意。 谁知道他内心想什么 那天,他们游完水返回屋子,在吃下午茶。 “难道——我们一辈子如此”罗玄突然问小凤。 她呆征一下。他是介意的,是不是 虽然他一直不表示。 “不会,我会解决这问题。”她说。 “已胸有成竹” “一开始就打定主意。” “取消婚约” “当然,我绝对不会嫁给朱无视的。” “叶嘉妮会同意” “等我满二十一岁。”小凤期待的笑了笑。 这几个月她看来成熟多了,无论在外形上、心智上,或许不是因为她在那个圈子里的关系。而是私事上、情感上。又或是因为他,小凤变得更有女人味,更迷人。罗玄越发的感觉到小凤的无形魅力越来越……他自己心里很明白。 “晚上——有没有空?”他问。 “有,有什么好去处”小凤眨眨眼。 “一个朋友约我玩扑克牌,十三张,想不想去看看?” “赌钱?”她跃跃欲试。 “你好像是个天生赌徒啊!”他笑。 “试试看,说不定哦!”小凤开心的亲了他一下。 晚上,她陪他去了朋友那儿,一班朋友见到她并不意外,仿佛早就知道她会似来的。 他们玩十三张,赌注颇大,一晚几十万输赢是小事。小凤居然也玩得兴高采烈,非常投入。或者罗玄说得对,她是天生的赌徒。 她第一次玩就玩得颇精,神色自若,胸有成竹,而且下注颇狠,几个男人都败在她手上。 一晚居然赢了几十万。 “哇!发达了!”她还是小孩心性:“一夜赢几十万。什么也不担心。不怕被人抢也不怕会弄丢。”小凤非常开心,罗玄给了她很足的安全感。 “不一定!”他倒冷静:“今夜你是初生之犊,而且不理输赢,没有心理负担,所以无往不利。如果你用自己本钱,试想心情如何” 她呆怔半响。想不出结果会怎样! 突然小凤像是想到什么? “如果我替你输几十万怎么办”她立刻就害怕了。 “没关系,小意思。”他淡定的摇头:“我们平日也这么玩,没相干的。” “这些钱还给你,我不要。”小凤笑着说。 “这是什么话”他说:“你赢的当然你要自己留着。” “我要钱来没有用,交给妈妈反而会吓她一跳,我那儿来的这么多钱实在不想过多的和母亲解释。” “自己开个储蓄户口,自己存点钱不好吗”他对他温柔的笑。 “对啊——以后买东西可以自己付钱。” 罗玄微微一笑,从皮夹里拿出一张金色信用卡。 “给你的。” “给我”她好意外。 “以后买东西自己签卡,月尾我会付账。”他风轻云淡的说。 “那怎么行——”小凤语气一转调皮的说:“你不怕我乱买” “就算你在半岛酒店里买下一间时装店我还是付得起钱。”他笑。 “你很有钱” “不是太多,也不少。” “你……为什么不向妈妈提条件” “我怎能和朱无视的父亲比而且……叶嘉妮对我颇有成见。” “因为和季姨的事” “是吧!”他含糊的:“或者还有些其他。” “其他什么”小凤吃惊的问。 “我也说不出,或者叶嘉妮会明白些。” “怎么老是连名带姓的叫我妈妈”小凤有点好奇。 “我没有说过——我们很小,读书的时候已经认识了。” “你们是同学” “当然不是,我至少比叶嘉妮小,我认识的是龚季云的小弟。” “关系那么复杂。”她想一想:“怎么以前你们见面仿佛不认识似的。” “或着她忘记了,当年我只是个小男孩。” 他没有说真话,她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现在,她也像懂得什么是分寸了。 “等会儿你送我回家。”她忽然抛出这句。 “回家”罗玄有些诧异。 “明天拍早班,不想麻烦你送我回厂。”她笑:“我会再来,你甩不开我的。” “甩你”他叹口气:“我完全被你迷惑了,这一辈子,也休想自拔。”罗玄真心的说道。 “我是狐狸精吗”她打他一下。 他拥着她深深的吻她。 大男人动情往往比小男人更浓更痴更热情,因为他们懂得爱情。 回到家里,小凤看见母亲在等她。 “朱家送来礼物,还有朱无视的信。”完全不问小凤昨夜去了那里。 “礼物都送给你,信你也替我看。我对他没兴趣。”小凤说。 “全是最新的时装,法国的,是你的尺码,我怎么能穿而且信你总看要一下,否则怎么和亲家母见面” “谁说要见她” “你明天拍早班,晚上她请吃饭,”嘉妮的脾气好了很多,也不再那么严厉冷酷了:“我已答应。” “明天晚上我有事。” “有约是另一回事,总要应酬亲家,你不会那么不会做人吧”嘉妮有点急。 “讨不讨好他们,我不介意。”小凤到不是很在意。 “城中盛传亲家母拥有最多最好的古董首饰,你不想以后留给你?” “我要来做什么而且他们朱家也不是朱无视一个儿子,我也——”她没有再说下去。 “嘴巴甜些总有好处。” “去骗人家古董首饰嘛。” “别说骗,以后你也是朱家人。” “或者——到那时再说吧。”小凤冷淡的说。 嘉妮慢慢的拆礼物,一边又说:“你还好,不算太不听话,重要的是当日你也顺着我。” 嘉妮偷偷看小凤一眼:“其实我也为你好,希望你将来富富贵贵的。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玩玩算了。” 玩玩算了,母亲当她是怎样的人呢?小凤忍不住说:“这个世界上真有爱情这回事的。我谈恋爱,不是玩儿。” “这事——你终有一天明白,现在你毕竟太小。” “就算我再过十年、二十年,财富、权势对我也不是最重要的。” “小女孩的天真。” “人是分很多种的,我与你是完全不同类型的。” “是。你完全不像我,像他。” “我像爸爸” “或者某些地方也像我,我不确定,但是——我们个性都决绝,这一点很像。” “我相信是。”小凤笑了。” 她现不是做着和母亲意愿相反的事吗 “幼小的时候你的确很乖,什么都听我讲。” 嘉妮似感叹:“越大就越有自己的主意了。” “这是正常现象。而且以前……我心里并不快乐,虽然表面顺服你,心里却不服。” 嘉妮望着她好一会,没有出声。 母女俩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都沉默下来。 好一阵子,嘉妮突然醒悟。 “反正有空,怎么不看着朱无视的信” 小凤无精打采的拆开信。 当然是一大堆想念啊、爱啊、寂宴啊的字眼,千遍一律的;他是个好人却也是个闷人。最后那特意用红笔划起来的却是:“周末我返港,即使只见你一天也是好的。” 啊!周未,还有三天,朱无视居然回来。 “他周未回来。”天啊,小凤下意识的叫出声来。 “朱无视这孩子,难忍相思之苦啊。”嘉妮笑。 相思?永远不会,小凤一次也没有想过他。 “回来看你啊!”叶嘉妮笑着说。 “他不看反而好好的,回来啊!烦死人。” “你不能永远用这种态度对他。” “我从没打算嫁给他。”小凤说。 “什么”嘉妮提高声音。 “不是你说的吗只是订婚又不是结婚,他们也说可以拖三五年,三五年中变化那么大,谁知道将来会如何?” “小凤,你简直是——造反。” “事实嘛。”小凤笑:“除非他们立刻把我锁起来。” 朱无视回香港了,人瘦了不少,真是相思难忍 小凤去接飞机,也引来不少记者。是有那么多人爱看明星们的花边新闻吗 朱无视一刻不离小凤身边,拍戏他也跟着,等着她。片厂里知道他是何许人,都颇优待他。 她没有时间见罗玄。 朱无视住了十天才走,这十天把小凤闷死也急死,她完全不能见罗玄,连打电话的机会都没有。 所有的时间不是朱无视跟着,就是母亲守着,她觉得自己像囚犯。 小凤非常的不开心。 最后几天,她简直对朱无视木口木面。 朱无视也并不介意,只要看见小凤他仿佛已演足。 报纸上不停的有他俩的消息,朱无视看来颇满意,也高兴的很,他喜欢这种风光。 朱公子。人们总这么称呼他。 临走那天朱家请吃饭。 这次朱无视显赫富有的父亲也在座。 “我有个提议,”朱太太忽然说:“两个孩子既然感情这么好,无视在法国想得小凤这么辛苦,不如等圣诞节无视回来时替他们举行婚礼,拉上天窗” “好主意。”朱先生拍手赞成。他虽然六十岁了,看来却像个五十来岁的人,而且颇有风流状。 他相当满意聂小凤这媳妇。 “这也很好啊!”叶嘉妮提高声音。 她声音里有警告的成份,小凤懂,所以她半垂头不出声。朱无视快乐的望着小凤,一脸的期待。 “婚总是要结的,迟与早没有关系,是不是”朱太太那一团和气的脸上全是笑容。 “圣诞节——我没档期。我有新戏,而且还要去星马一带宣传。”小凤说。她已经尽可能的抑制自己。 “这不是问题,我跟冯爵士说就行,我们是老朋友,这点小事不成问题。”朱先生说。 “但是……”小凤怎能同意呢 她不想被闷住一辈子,不想一生陪着朱无视,她的耐力已经到了极限。 逃婚 “只要你点头,一切就由我们安排了,”朱太太说:“嘉妮啊!细节由我们俩慢慢商量,如何?” “好,太好了,应该由男方作主的。”嘉妮笑着说。 “那就这么决定了。”朱家一家人都欢喜:“还有两个多月,我们要开始安排了。” “可是我——”小凤忍无可忍。 “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叶”嘉妮极严厉的阻止她:“这终身大事由大人作主。” 小凤咬着唇看母亲一眼,眼中居然有了恨意。 如果她不去礼堂或教堂,谁能绑着她去 她并不太担心。罗玄必定能为她想出办法的,她不会嫁给朱无视。 “好,好,好,好极了。”朱先生特别高兴,他从头到脚的看小凤一次:“城中第一美人就是我们朱家人了,这是我们朱家的光荣。” “谁说不是,”朱太太附和:“简直太好了。” 朱无视绝对满意的凝规着小凤,再也不想说什么。 第二天送走朱无视,小凤立刻去找罗玄,她根本不与叶嘉妮谈这件事。 她知道说什么也多余,这是母亲毕生的心愿。 “怎么办罗玄。”她问。 罗玄沉默着,然后慢慢把视线转向小凤。 “只有两条路,”他很平静的说,居然一点也不激动;“我早已预知结果会如此。” “一,嫁朱无视。二,离开香港。” “我不嫁朱无视,但离开香港我去哪儿” “世界大得很,任你去那儿都行。” “我一个人”小凤天真的问。 “当然——还有我。”他拥她入怀。 “我们逃去哪里” “天涯海角。以后找个不知名的小镇隐居起来,不问世事,与世人隔绝。” 与世人隔绝这——不是很可怕”她说。 “但我和你在一起。”他笑。 “是。我们会在一起。”她脑子里全是爱情的幻想。 “有一点你必须先知道,”罗玄说:“我们完全放弃目前的生活,所有的朋友,你离开电影圈,会很单调寂寞,你会适应吗” “我……会。”她点点头。心里是犹豫了一下子。 “要考虑清楚,这件事不容许后悔的。”罗玄严肃的说。 “不必考虑,”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要跟你在一起,到那里或过那种生活,我都愿意。” 他拥紧她一些,就——这么决定了吧。 日子表面是平静的,朱家努力筹备一切,罗玄和小凤也在安排计划。 “我们去欧洲,或巴哈马群岛。”罗玄说。 “不好。去那儿的香港人不少,会被他们发现。” “你有意见吗?” “我……看报上专栏有一个作家写过,中美洲有个地方叫百幕达,小岛上面的房子像童话故事中的那样,日子又安静,岛上极少有这边的人。” “百幕达你想的的确是好地方,但……那将是极寂寞的地方,岛上没有娱乐设施,是让人养老的。” “不怕,别人去养老,我们去——生儿育女。”小凤羞涩得像个小妇人。 “你肯生儿育女!” “你的我当然肯。”她笑。 “好。我们立刻申请去那儿。”罗玄说:“不过,你千万不能露出半丝风声。” “不会,怎么会呢我不会和任何人讲的,小凤说:“这是我的终身幸福。” “明天把护照带出来。” “好。一定。” 似乎大事已定,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晚上回家,叶嘉妮在那儿看电视。 “我想搬家。”嘉妮突然说。 “搬去哪儿这里不是很好吗。” “太小了,虽然地区不错。“嘉妮说:“我在九龙塘看中了一幢房子,在季姨家附近。” “我们怎么买得起那种房子上千万的。” “不是花园那种,是墙面很高,几幢房子连在一起的那种。四百万可以了。”嘉妮淡淡的说。 “四百万卖了我也不行。”小凤今夜的心情好,因为目标已定。 “朱家答应送给你。”嘉妮仍然淡谈的说。 “什么?”小凤吓得跳起来:“妈妈,你到底还要了别人什么人家会看不起的。” “没有了,只有这幢房子。” “你——”小凤住口不再说下去。 说什么都没用,反正她也不会嫁给朱无视。 “我有分寸,一幢房子对朱家是小意思,而且对我们来说是需要的。我是你妈妈,不应该住那种房子吗挤在这儿朱家有什么面子。” “朱家最好连你也娶去。” “这是什么话”叶嘉妮的脸沉下来。 “我洗澡睡觉。”小凤离开客厅。 她在浴室里磨了一阵,出来后借机去母亲卧室偷出护照。 叶嘉妮还在看电视。 “我睡了。”她说。 “明天要不要去看房子?”母亲问。 “房于是你的,又不是我的,看来做什么。” “你这孩子。”嘉妮摇摇头。 回到房里,小凤的心还在不停的跳,生怕母亲发现她偷拿护照的事。 床头电话铃响起。 她刚“喂!”就听见“卡”一声,又是朱无视打来的! “小凤!是你吗?”他激动的问。 “是。刚回来想休息。” “我在算日历,数回来的日子,”朱无视说:“越近我就越紧张,我们要结婚了,这是事实吧。每次我都咬痛手指告诉自己说,这是事实。” “你尽说——傻话。” “为了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朱无视快乐的说:“我的同学、朋友知道后多羡慕我,我居然能娶到你。” 或是“买”到她!她不愿想。 “其实你不必浪费时间每天打电话来的,大多数我都不在家,何必浪费电话费呢?” “听见伯母的声音我也会安定些儿,”朱无视一连串的说:“好想你,好想你,我好想你!” “反正……也快见面了。” “你一定要来机场接我,好不好我要一出闸就看见你,你一定要来。” “如果不拍戏,我一定来。” “怎么会拍戏呢爸爸已同冯爵士讲好,目前这部电影在月底之前一定拍好,下个月让你好好休息、结婚、度蜜月。” “是吗”她叹一口气。 是去度蜜月,但不是与他。 “你知道吗?我的外国同学见到你的照片,都说你比外国女星还漂亮、还青春。” “外国人不懂看中国女人。有的好丑他们认为是漂亮,漂亮的反而认为普通。” “不,不,不,我的同学不会这样,他们都讲真话。”朱无视急急的说:“真话、真的。” “回来的……日子定了吗“小凤问。 “十五号就回来,我不能等到二十号放假时,我要尽早、尽快看见你。” “也……不必急。”小凤说。 “怎能不急呢我归心似箭。” “随你吧。” “你怎么——完全不激动呢?”他问。 “我从没想过这么早订婚、结婚。” “是不是……我们令你觉得委屈”他小心的说。 “委屈怎么会,”她冷冷的笑:“你们不是送我一幢四百万的房子吗。” “是吗我不知道,”他呆怔一下:“也许是爸妈的意思,他们安排一切。” “谁知道呢!” “小凤,我没有用钱买你的意思,我真的爱你,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挂上电话小凤满脑子想的还是罗玄。 几天后,小凤随母亲去季姨家,说是请季姨参加她结婚该办的细节和试穿许多新衣。 季姨还是那个样子,雍容华贵,浓妆艳抹,一丝不苟的穿了件旗袍。不能否认,有的女人穿旗袍很有味道,像三十年代上海那些高级交际花,很有风情与修养。就像龚季云。 三个女人坐在那儿闲聊。 “最近见过罗玄吗。”季姨突然问。 罗玄这是什么意思? 小凤脸色微变,但仍保持镇定。 她们没有可能知道什么的,一切都极保密。 “没有。”叶嘉妮说。 “真的最近看不见他。一定找到什么年轻的小妞儿,玩他的爱情游戏去了。”季姨说。 “爱情游戏!”嘉妮问。 “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季云看小凤一眼,立刻改口:“专门欺骗小女孩子谈恋爱。恋爱哦,他懂吗?” 叶嘉妮的脸色有点变,小凤注意到了。 “提他做什么我们谈我们的事。”她说。 “听住浅水湾的朋友说,他常带着个年轻女孩子出出入入的,难怪总找不到他。大概要等到他恋爱梦醒后,才能露脸见到他人。我清楚他的个性。” “年轻女孩子不知怎么回事,恋父情结吗他都有四十三岁了吧”嘉妮说。 “差不多,但是他的确长得不错,”季姨摇头:“又懂得情趣,又会花钱。” “他还赌”嘉妮问。 “天生的赌徒,怎能戒” “那你——”,嘉妮看小凤一眼,住口了。 小凤立刻想起那次上百万的赌钱场面,罗玄是赌徒? 与季姨有什么关系?她有点怀疑? 接着又来了两个女人,四个女人就开始打牌。小凤闲着无聊,悄悄离开。 她只有一个去处,去罗玄的公司。 罗玄在办公室,正在闲着无事。 “不忙吗?”小凤问。 “刚忙完。”罗玄伸伸懒腰:“怎么会来不是与叶嘉妮去了季云家吗?” “溜出来的。”她笑:“你和季姨她们究竟有什么关系她们讲起你总是欲言又止。” “老朋友,我是她弟弟的同学。” “还有呢”小凤一脸狐疑的问。 “还有什么”他夸张的:“你说?” “我怎么知道二十几年前你们的事。” “我们之间没事,你怀疑什么。” “她们说你是天生赌徒。” “我大概是吧!”他脸色有点发黑,强打哈哈:“怎么她们今天只说我。” “谁知道。”小凤说:“她们说你是赌徒,我立刻想到那天的赌局,输赢起落好大的。” “今夜有,去不去?”他笑。 “去啊!为什么不,现在我有本钱了。” “晚餐后去。”罗玄说:“她们还说什么?” “有人在浅水湾看见我们出入,季姨说的,但她不知道那女人是我。” “是吗?” “你太久不露面了,她们怀疑你有新女朋友。” “看来,我该去露露面才行了。” 最近赌过吗?” “一两次,输赢不大。” “为什么不带我去?”她叫。 “你真的有兴趣?” “大有兴趣。”她兴奋:“一到那种场合,一看到那种气氛,我立刻会兴奋,大概我也是天生的赌徒,同你一样。” “或者吧。我们是缘订三生,天生一对。” 她好高兴,直催他去晚餐。她急于去那赌场。 果然,面对赌桌她是兴奋的,情绪高涨,一副搏杀状,非常投入。 结果他们又赢了几十万。 “我们合作果然无往不利,无坚不摧。”她开心的说。 “的确是。”他凝望她:“看你赌钱的神态美得不得了,又有风情又有艳色。 简直不像十八岁的女孩子,而且那副狠状,我极欣赏。” “你该欣赏,我们将共同生活一生一世。” 他微笑点头,没说什么。 “我们的手续怎样了”她问。 “旅游签证下来了,去了那边再想办法长住。” “行不行啊?到那边才想办法?”她很担心。 “百慕达居留是很难的,但……只要先保住生活,慢慢适应,熟悉后再申请当地工作,可以起到繁荣的作用,他们大概会批准我们在那里长住。” “有几成把握?” “说不定。百慕达不行我们可以转其它地方。” “那岂不变成流浪”她说。 “流浪不是很浪漫吗?女作家写的。” “不!她写的夸大其词并不真实,而且我与你都不是流浪型的人。” “放心。我会令你安适的。” “这一点我绝对有心。”她笑。 面对他,她总是笑的,他们互相深深爱着对方。 她住在罗玄家,第二天中午才回自己家。 母亲坐在沙发上,满脸严肃。 小凤不明白,她又不是第一次不归家,而且嘉妮说过不再管束她的行动。 “妈。”叫一声她就往房里走。 “坐下。我有话跟你谈。”她用很怒的声音吼道。 “晚上谈,我很累想休息。” “坐下。”叶嘉妮的声音像冰刀会伤人的:“我说坐下,你听不见?” 小凤只好坐下。反正忍她的日子已不长,十五号朱无视回来之前,她就会随罗玄去百慕达。 “你讲,有什么事”小凤不在意的问。 “你的护照呢?”嘉妮问。 “我拿走了,交给公司,我要去星马。” “他没有送你回来?”嘉妮逼视她。 他?谁?东窗事发!小凤的大脑飞速运转。 “谁,谁?送我回来?”小凤故作不解。 “你我心里都明白!”嘉妮冷笑:“全世界的男人是不是都死光了怎么偏偏选中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强装做镇定。 “不要装傻,龚季云已派人去找他。” “什……什么意思?”小凤心中惊震。 “我要他来见我。”嘉妮冰冷的脸上有丝残酷:“我要当面问他所做的好事。” “妈妈……你是说……“ “罗玄。”叶嘉妮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原来所有的事全是他作怪。” “你别乱讲,什么人和讲了这种谎话小凤如晴天霹雳。 “你。你和罗玄。”嘉妮斩钉截铁。 她脸上的神情好像要吃人。 小凤心乱如麻,不知道讲什么才好。谁发现了他们的事谁这么残忍 “不。乱说,”小凤抓住最后一丝理智,她不能上当。 叶嘉妮也许是“诈”她的,她不要上当。 “那有这样的事,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简直天方夜谭。”小凤说。 “还否认?”嘉妮盯着她。 “不是事实一定要否认,”小凤强做镇定:“罗玄的年纪可做我父亲。” 嘉妮锐利的眼睛在小凤脸上巡视,满面怀疑。 “是他。有人看见的。” “证据呢?”小凤大声说:“谁在造谣我,一定不会放过她,谁?谁?” “不是——真的”嘉妮动摇了。那人并没有说女的是小凤,嘉妮自己怀疑而已。 “当然不是!”小凤叫的很大声,得理不饶人:“叫说的?让那人出来对质,面对面指证我。” “你别得意,我会证明的。”嘉妮口气终于软了下来。 “你去证明后再跟我讲,”小凤也来了火气:“糊里糊涂的质问我。而且……你说过不管我行动的。” “我是不管你,和谁交朋友都可以,但罗玄就不准。” “有原因吗你引起我的好奇。” “他——他是龚季云的。”嘉妮勉强说。 “我想不是那么简单吧。”小凤才不信母亲的理由。 她聪明多了,环境令她变得如此。 “那还有什么”嘉妮的态度又强硬起来:“上一代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好奇,妈妈。”小凤笑起来,颇狡黠。 “快去睡觉,好奇对你无益。” “但是你竟怀疑我同罗玄。” “不是你就算了,不要再提这个人。” “这个人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好像极讨厌他。”小凤故意很好奇的样子问母亲。 “和我?”叶嘉妮冷如冰霜:“他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小凤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转身回房。” 既然母亲开始怀疑了她和罗玄,以后就得更小心些儿,明天要找机会告诉他。 才进卧室,她就听见母亲在打电话,她忙虚掩着门偷听,母亲一定有古怪。 她打电话给龚季云,虽然声音压低了,还是听得见。 “找到他没有?”嘉妮焦急的问。 “他!”当然是罗玄。 不知季姨说了什么,嘉妮仿佛透了口气。 “真的他在家还是女人接电话?”嘉妮说。 “好。你约了他。明天见见面是好的,看他怎么说。” 明天季姨就约罗玄小凤心急如焚,一定要在今夜通知他才行,她怕罗玄会乱说话。 嘉妮回卧室,客厅灯也熄了。 小凤轻俏悄的拿起电话,拨了罗玄的号码。 “喂——”是罗玄的声音:“又是你吗季云。” “不,是我,小凤,”她细声说:“妈妈怀疑你,我否认了一切,她半信半疑,明天你见季姨时,千万别讲错话,坚决否认一切。” “好。”罗玄犹豫一下。 “还有,刚才季姨打电话给你时,接电话的是不是那位老佣人她说是女人哦。”小凤压低声音笑。 “别说了。我会应付一切,放心。”他匆匆收线。 他急什么呢? 罗玄自然应付的了一切,小凤觉得心情慢慢平静,母亲再没有追问她什么。 可是,她也特别小心,不敢轻易去见罗玄,反正十五号前他们就会离开香港,目前少见几次没关系,他们有一辈子时间。不是吗? 没有戏拍,冯爵士果然让她休息一个月,还对她说,以后拍不拍戏随她,合约不是问题。 这当然是朱无视父亲的面子。 没有特别事做,又不想整天在家,或者……出去走走!……去哪儿? 她怕在街上被人指指点点的。 母亲又去季姨那儿。这阵子她们俩走得更近、更勤了。 朱家已把九龙塘四百万那幢房子买下来,用的是聂小凤的名字,叶嘉妮极满意。 她大概觉得目的已达,所以心情轻松,每天都到季姨那儿去打牌。 打电话给罗玄,他不在办公室;打去他家,连老佣人也不在。 小凤寂寞的翻着一本杂志。 这并不像要结婚前的情形吧,她完全没有那股喜气、那种快乐。 即使不是和朱无视结婚,比朱无视更好条件的人她也不会嫁。她只会嫁给罗玄。 电话响起来,居然是朱无视的妈妈。 她愉快的说:“我让司机来接你,我们一起去看婚纱,还有首饰也镶好了,看看喜不喜欢。” 发现 “司机十五分钟就到。”朱太太说:“婚纱很漂亮,今天才空运到的。” 婚纱是意大利名家设计,是她的尺寸,但又有什么关系,她跟本不会穿的。 “好吧。我来。”她说。 反正也是无事。 临出门前再打电话给罗玄,但他仍是不在。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秘书有点吞吐:“他没有说。” “请告诉他我在找他。”小凤只好收线。 婚纱的确漂亮,设计一流,复古式的,线条十分优美,小凤喜欢背后拖着起码五十尺长的尾纱。 她想,她穿上这婚纱,但新郎是罗玄该多好 罗玄,她无时无刻不挂念的人。 然后在珠宝行看到她那套结婚首饰。 这家珠宝行朱家有股份的,老板娶媳妇,当然用最好的钻石来镶。 那是一套红宝石和钻石镶嵌成的,设计非常新颖独特。 每一粒钻石和红宝石都超过三卡拉,非常耀眼夺目。 钻石和红宝石是可以拆开变成两串的,可单独戴红宝石,也可以单独戴钻石,看起来同样豪华。 小凤虽然对钻石并不特别喜欢——或者年纪太轻但也赞叹首饰的夺目美丽。 而且她相信这套首饰的价值绝对超过九龙塘那幢两层楼的房子。 “我……怎能受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忍不住说。 “怎么受不起无视是我们的儿子。将来要继承朱家的,你是朱家的媳妇啊!”朱太太说。 “但是……” “只是你喜欢就行了。”朱太太说:“朱家办喜事,无论如何都要漂漂亮亮的。” 小凤心不在此。她的心仍然挂念着罗玄。 她知道,嫁给朱无视无论如何会有一辈子的富贵荣华,但……这一切怎能跟罗玄比呢 也许很多人会笑她傻,但她……爱情至上。 叶嘉妮安排了她二十岁前的道路,二十岁之后,让她走自己安排的路吧! 除了那套红宝石镶钻石的主要首饰外,还有林林总总的好多,她看了只觉眼花撩乱,这么多东西,根本超乎她想像以外。 只不过结婚而已。 是啊!只不过结婚而已,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而且……这个新娘到时会失踪呢。 “我们要无视和你的婚事隆隆重重,体体面面的。”朱太太又在说:“至少要全港人都记得这次的婚礼。” 小凤不出声。 她是不必说什么的,到时候她已在千里之外,全部人记不记得与她何关 或者会成为头条新闻,城中热门话题。【逃婚的女明星】——她顾不了那么多,她将抛弃此地的所有一切。 她井没有朱太太所希望看到的兴奋和热情。 “小凤,若有什么不满意,你只管出声。” “啊!没有,怎么会呢”小凤展开笑容:“我觉得这一切已经太多太多了,我……并不需要。” “傻孩子,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朱家不能在这件事上没面子。”朱太太笑:“何况你又是大家说的香港第一美人,花多少钱也是值得的。” 面子只是面子。 看完珠宝,朱太太带小凤去半岛喝茶。 朱太太所到之处,人人都巴结迎逢,虚伪得很。 忽然之间,小凤就开始厌恶。 如果她真嫁给朱无视,以后岂不是第二个朱太太 她逃走的意念更坚定了。 她怎能做第二个朱太太。 “我……想打个电话。”小凤站起来。 “找嘉妮,是不是”朱太太淡淡的,胸有成竹的笑:“去吧,如果她有空儿,不妨约她出来晚餐。” 小凤没出声,她打的是给罗玄的电话。 “罗先生还没回来,连电话都没有。”秘书说。她失望的收线。 一整天,他去了哪里 回到座位才坐下,看见对面那间专卖最贵珍珠和钻石的店门打开,一个中年妇人趾高气扬的走出来,定眼一看,走在她背后的岂不是罗玄 聂小凤呆征一下,听见她的准家婆朱太太诧异的声道:“哦!李太太” 寻着朱太太的视线望去,她看到正是和罗玄一起的女人。罗玄和那女人都没有看见他们,相继离去。 朱太太眼中有丝鄙夷之色。 “您的朋友伯母”小凤试探的问。 比起初前的她,现在的她已精明太多了。 “是,我们是世交,”朱太太的脸色有点怪:“李伯母的丈夫是我们的合夥人。” “哦!你们没打招呼。” “她没有看见我们。”朱太太显然不想讲下去。 “她跟罗玄在一起。”小凤故意说。 “你认识罗玄”朱太太好意外。 “是啊。以前他是我的经理人。” “是吗”朱太太望着小凤:“你们很熟” “不。很短的时间内,他就不做我的经理人了。“小凤问:“你也认识他” “哼!我不认识这种人。” 小凤心头一怔,为什么用这种语气。 “他是冯爵士的外甥。”她故意说。 “是啊。却专不做好事。”朱太太非常轻蔑地说。 “听人说他是赌徒”小凤又故意说。 “做得起赌徒也不错,他啊——”朱太太住口不说:“最好和这种人没关系。” 小凤望着罗玄走掉的方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天找不到他,难道他一直在陪这个姓李的女人那姓李的女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心中疑惑,就益发沉默。 “好累了吗先送你回家吧。”朱太太也看得出小凤一脸疲倦。 然而,回家也解决不了心中的疑团。 小凤立刻赶去浅水湾罗玄那儿,宁愿在他家等,也得问个明白。 她有罗玄家的门匙。 但是她开不了门,钥匙没有错,但里面另有横闩。 她按铃,好久、好久没有人应门,没有理由里面没有人,是不是? 她再按、再按、再按、再按,十多分钟后,门终于是打开了,站在那儿的居然是睡眼惺忪的罗玄。 “你” “你”两人同样意外又惊奇。 “为什么不开门?”她想一下才问。这一刻小凤又发觉自己成熟了,进步不少。 “睡得太熟。”他拍拍她的额头。 “只有你一个人在”她问。 是,老佣人回乡下,这几天我一个人在家。” “没去公司” “办一些别的事,没回去,”他摸摸自己头发:“怎么了问这么多问题” “一天都找不到你嘛。”她望着他。这个英俊的、她深爱的男人,是否没她想像中那么简单 他是否真爱她许多蛛丝马迹,她不得不怀疑。 如果他不爱……她突然间害怕起来。 “你到底去了哪里”她追问。 “陪一个老朋友买东西。”他淡淡的,甚至看起来是坦然的:“直到刚才回家前,觉得累,就睡了一阵儿。” 她咬着唇,该相信他吗 他看来完全没有异样。 “怎样的朋友”她再问。 “姓李的一个太太,很早以前的朋友,”他极自然的:“陪她看一串南洋珠,因为价钱不便宜,四十多万,她叫我帮忙。” 完全没有错,是不是他是在那家半岛酒店里卖最贵珍珠的店子里出来的。果然是他,没有看错人。 但——的确是姓李的太太。他没有说谎,一句也没有,完全光明正大,为什么刚才朱无视的母亲说那样的话,用那样的口吻?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她透一口气。 “不想在临走之前节外生枝。”他说:“万一被叶嘉妮或季云发觉……” “她们查问过你,是不是” “好在你事前通知我。”他笑,很真诚。 一切如常,是不是 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的怀疑呢真是没有什么道理的。 “刚才我也在半岛。”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说。 “为什么不叫住我”他反问。 “朱无视的母亲也在。”她只好这么说。 “原来你不方便。”他笑。 但是……她为什么会觉得是他不方便呢 她真的是有那种感觉……真的。 这晚。小凤住在罗玄家。 她没有通知母亲,没有这必要。母亲早已习惯她的外宿,第二天给她一个电话就行了。 她给母亲电话,像往常一样。 “今夜回来吗”母亲问。 “也许。”她说:“昨天我看了首饰和婚纱,很好。” “朱太太跟我讲了。”嘉妮居然显得淡然。她不追问首饰的价值吗她该是这样的人 “没事了,再见。” “朱太太说昨天碰到罗玄和一个姓李的女人。”母亲忽然说。 “他和谁一起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当时你也在场,是不是” ”是,那个李太太是朱无视母亲的朋友,但她们互相没打招呼。” “你不觉得奇怪”母来问。 “上流社会原有许多奇怪的事情,我必须先学会见怪不怪。” 叶嘉妮沉默一下,没说什么。 母女之间真到了没有什么话谈的地步 小凤突然想起以前。 母女俩相依为命,母亲极爱她,至少感觉上如此。买最好的一切给她,让她学她喜欢的一切,而且总陪着她。那段日子真让人怀念。也是这些年来最快乐的日子。 什么时候开始,母女变得如此冷漠 她当了明星她开始成名,一步步往上爬她开始懂事,开始有了爱情——这最重要,母亲阻止她的爱情,这不是母亲为她安排的路,她偏离了母亲的路,是这样的。 母亲不许她走自己的路,母亲要安排地,或者说,母亲要主宰她。 她真希望没有长大、没有那么多烦恼、那么多痛苦。 她希望回到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里,自然——她内心里还是爱母亲的。 再怎么不是,母亲还是母亲,何况母亲并没有逼她做什么坏事,只是想安排她的未来。她记得母亲说过一句话:“我以前所未曾做到的,希望你替我完成。” 她己经做了明星,这不是她的志愿,是母亲的。她已替她完成了,不是吗 往后的日子应该由自己选择了。或者母亲的野心无尽。她要自己为她得到全世界 但是小凤——只是个小女孩,还不到二十岁,她的全界只是爱情,真的,只是爱情,其他的什么也不重要。 母女俩的分歧就在此吧 罗玄上班去了,小凤就坐在露台上望海。 如果能在百慕达长住,以后多的是望海的日子,是吧?望海,其实那是很寂寞的,她能习惯吗 很快的她告诉自已不能,但是为了罗玄,可以。 何况他们不会永远困在百慕达,他们可以到各地去旅行、去欧洲逛一圈。或者偷偷溜回亚洲——那是可以的,对不对总之不敢回香港,香港太多人认识她,她心怯。 全是小女孩的白日梦,直到罗玄回来。 一如往常——真的!罗玄永远那个样子,潇酒、怡然、有条不紊、胸有成竹,大概所有的事都在他掌握中吧她心目中的大男人就是这样子。 她是幸福的,罗玄爱她。 “我自己弄晚餐给你吃。”他说。 “不出去” “过二人世界不好吗?”他笑着反问。 她总是依他的,她是那么爱他。 他并不是很好的厨师,他弄的牛排还算过得去。他们坐在露台上吃。 “在百慕达大概就是这样的日子。”她说:“平淡、安静、规律、冷清。”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手续弄好了吧”她问。随口的。 “嗯。”并不难弄。 “什么时候走”她再问,“我要预备些儿什么?” “随时。”他望她一眼:“你想带什么就带什么,不必太多,否则会被人起疑。” “那么——明天我开始搬些过来。” “好。”他不置可否。 晚餐后他们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规。 “因为我而要你离开你事业根基的地方、你所有的朋友,你会不会后悔”她突然问。 他凝视她半响,眼中的瞳孔在转动着,她完全看不懂什么意思。 “我爱你,小凤。”他吻她。 “这是我最大的幸福。”她笑。 “我怕的是,你后悔。”他说:“你还这么年轻,要你过隐士般的日子,我很内疚。” “怎么怪你呢是妈妈不好,她对你有成见——” “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成见是有道理的”他反问。 “你和季姨的事我已忘记了。”她说:“那是以前,谁没有以前呢” “小凤……”他欲言又止。 “我爱你,爱你的一切,也包括你以前所做的错事,好不好我们不必再提了。”她愉快的笑。 电视不好看,他关了电视。 “想不想出去散步”她问。 “陪你,你一天没有出门,我陪你去海滩散步。” 就像往常,散步一小时回来。他拥着她的腰,她整个人都靠在他肩上。 “其实,这样子的日子过一辈子也不错。”他开门时说。 “至少可以不见许多不愿见的面孔,”她孩子气的说:“永远只对着你。” 关上大门,突然间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龚季云和叶嘉妮。罗玄和小凤呆怔着,仿佛结了冰似的站在门边,再也动弹不了。 “很对不起,让你们看到不愿见的面孔。” 叶嘉妮仍坐在那儿,没有表情的脸上只有一对充满怨毒的眼睛:“果真是你。” 她的话令拥在一起的两人迅速离开。 “妈一” “罗玄,你怎么对得起嘉叶妮,怎么对得起我” 龚季云像个责备孩子的母亲:“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们没有不对,我爱他,他也爱我,无论他以前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已经结束,你们不能逼他。”小凤拦在罗玄面前,想要保护他。 叶嘉妮根本不理小凤,只盯着罗玄。 “小凤,这儿没有你的事,你先回去,好不好。”季姨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客气和好风度。 “这是我和罗玄的事,我不能走。” “你还是孩子,小凤。”季姨叹息。 “你们要怎样对付罗玄你们没有资格。”小凤大叫:“我们相爱,我们要结婚。” “和你结婚的是朱无视,不是他。”季姨摇摇头:“你不要弄错了,他不是你的对象。” “罗玄,你说,你对她们说,我们相爱,我们要结婚我们要……” “小凤,先回去!”罗玄打断她的话,很急切的:“我和她们弄清楚所有事……我再来找你。” “罗玄……小凤呆征着,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他那么急切的打断她的话,他眼中的神色那么紧张,小凤……突然间聪明起来。 “你走吧!小凤,这儿没有你的事。”季姨再说。 小凤再看他一限,他点点头。她似懂了,转身就往外走。 “慢着!叶嘉妮怨毒的声音响起:“刚才你想说什么你们还要做什么” 叶嘉妮果然比谁都聪明。 小凤反应也快,立刻说:“我们要结婚,我们要开记者招待会。“ “你敢招待记者”季姨不置信的望着罗玄。 叶嘉妮似信非信,小凤一直是单纯简单的,或者她说的是真话。 “我想……过一种全新的生活,跟着小凤。”他说。 “小凤是你能娶的你娶得起你凭什么”季云不客气的声音中有着太多的刺,令人极不舒服。 “我爱她。”罗玄大声说。他的脸也胀红了。 突然之间在场的三个女人都发觉,怎么他变得好像不像罗玄了他也会……脸红 三个女人都没有开声,有几十秒钟的静止,突然间,爆出龚季云尖锐的怪叫声。 “爱你懂得这个字吗你有吗”她叫。 “而且……”叶嘉妮也冰冷的说:“你配吗” 罗玄眼中掠过一抹阴暗,他没出声。 “你配吗”嘉妮又叫,也尖锐古怪的大笑起来,笑声不止,泪也流下。 小凤呆呆的望着他们,不知该说什么。事情又仿佛不是她想像的。 怪笑声回旋了一阵,慢慢静止下来。 “小凤,你若再不走,你听的一切可能会伤了你的心,你会后悔。”季姨说。 “我早知道,罗玄曾是你的情夫。”小凤并不介意。 “他……告诉你的”季姨意外。 “我自己知道,妈妈也知道,我相信季姨丈也知道,这又不是秘密。” 季姨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 “你可知道一些其他的事”她说。 “季云……”叶嘉妮居然在阻止。 小凤看母亲又看季姨再看罗玄。 “不”。她转身往外走:“我不要知道你们的事。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不应影响我,你们自己说清楚。我只等罗玄。” “你等我,我一定会来接你。”罗玄叫。 小凤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做。留下,她可以知道他们之间一切的秘密,可以完全了解一直烦扰着她内心的一切问题,或者——她害怕知道一切 她爱罗玄,无论他以前做过什么,她说过不计较。是季姨的情夫,和母亲有些仇怨(看情形如此)。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说过,二十岁前母亲安排了她一切,为什么不让自己安排以后的日子? 失去了听他们一切纠缠秘密的机会,她不但不后悔,还觉得轻松! 无助 深夜,叶嘉妮回来时是独自一人,她神情冷漠如冰,视线也像结了冰,甚至不看等在那儿的小凤。 小凤目送着她走入房间。 罗玄呢他不是说要来接她吗他不是叫她等,说他一定来的 人呢他人呢 小凤很想去问母亲,然而母亲的模样令她迟疑。 他们三人谈判成怎样有结果了吗她迅速的拨了罗玄家的电话,长而单调的铃声一下又一下的响着,就是没有人接听。 罗玄出来了吗来接她吗。 小凤放下电话,她坐在客厅等着。母亲已回来,罗玄差不多也该到了吧小凤相信、他一定会来接她,带她走。 分手时,罗玄是这么说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门外静悄悄的,罗玄一直没有出现,他怎么了 可是季姨带他走 不,不,事情已经到今天这一步,他是不会再跟季姨走的了。 这一点她很有信心。罗玄爱她。 等了一阵又一阵,小凤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惊醒时,发觉天已微光。 小凤吃惊的跳起,罗玄没有来。 为什么但是,为什么 再打电话,依然单调寂莫的铃声,难道一一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简单!但……又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吗 母亲睡房寂然无声,不知她休息没有。昨夜回来她就没有出来过,甚至没洗澡。 她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等待是令人心焦难耐的,眼看着清晨的阳光一丝丝升上来,或者,会是个充满希望的日子吧! 窗外楼下开始有人声、有车声,小凤冲入浴室梳洗,胡乱的换件衣服就奔出大门。 她要去找罗玄。 站在街头时,她又傍徨了,到那儿去找他办公室 这是唯一的去处,她坐的士赶去。 还太早,公司大门深锁,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有点阴森怕人。她退到楼下站着。 她是明星,不化妆也能被人认出来,凡行过的人都对她行注目礼。找她签名。 她等得极为难受,但她必须等。 今天该是关键时候,她必须见到他。 终于见到了救星,罗玄的秘书来了。 “聂小凤”秘书好意外:“这么早就站在这儿做什么” “我等罗玄。”小凤尴尬窘迫:“公司大门没开。” “罗先生不会这么早来公司。”秘书带她上楼:“你在办公室等他,我替你冲杯咖啡。” 小凤心中忐忑。到底昨夜发生什么事会不会母亲和季云赶走了罗玄? 她忍不住拨了季姨家电话。 “季姨起来了吗”她问。 “少奶奶不在家,你是哪一位”工人问。 “她一早出门了”小凤又问。 “是。” “去了哪里”她急切的。 “不知道。”工人收线。 季姨可是和罗玄在一起还有母亲小凤六神无主又拨了家里电话,铃声才响就有人接听。 “喂“ 小凤听见母亲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心怯的就立刻收线,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母亲讲话。 “咖啡来了。”秘书进来:“我怕你会空等,小凤。这阵子罗先生很少回公司,连我也找不到他。” “没关系,我坐一阵就走。”小凤不安的:“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报上说你好事近了,未婚夫回来了吗” “没……就在这几天。”小凤摇头:“罗玄不回来,公司里的事谁管” “冯爵士的秘书。”秘书笑:“罗先生不在都无所谓啦!他只不过挂名玩票而已。” 挂名玩票这是什么话罗玄自己的公司,他应是正正式式的做生意啊! “冯爵士的秘书管为什么” “冯爵士所有的公司,他的秘书都有权管。”女秘书说:“那位李秘书其实就是冯爵士的左右手。” 小凤自然知道那位大秘书,朱无视就是他介绍的。 “但是这公司……” “当然也是冯爵士旗下的一间了。”秘书笑:“罗先生只不过代冯爵士坐在这儿罢了。” 小凤不能置信,怎么可能罗玄明明在这儿工作,她亲眼见到的。 “你……不是罗玄的秘书吗”小凤着急的问。 “是,名义上是。其实没什么工作做。罗先生的兴趣不在这方面,顶多帮他订吃饭的桌子,订花送给女朋友,或者替他推掉他不想见的人。” 看这女孩子讲得眉飞色舞,小凤却呆住了。 如果罗玄不工作,他那儿有这么多钱花 “当然,罗先生是在这儿拿一份不错的薪水。”秘书又说:“到底他是冯爵士的外甥。” 小凤不想再听下去,在她心目中,罗玄完全不是这样的人,他怡然安闲、谈笑用兵,胸有成竹,所有的事全在掌握中,对不对这才是罗玄。 “对了,小凤,要不要我替你打电话到罗先生家里或者他还没有起床。” “不用了。”小凤脸色不好看:“喝完这杯咖啡我就走,如果罗玄回来,请告诉他我找他。” “好,一定。” “还有,我会在家等他。给我电话或来找我都行。”小凤又说。 “一言为定。”秘书回答。 小凤总算能勉强喝完咖啡才慢慢离开,她发觉自己的耐力更好了。 她不能总站在街上,只好回家。 母亲在客厅,还是冷得令人受不了的神情。看见小凤回来,也没有什么表示。 “你们……把罗玄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小凤无法不问这句话。 母亲拾一拾眼,漠然的说:“他自己走的,走前没说去那里。” “你们……到底想要怎样”小凤哭泣的问。 “我们并没有想要怎样,事情是他搞出来的。”母亲慢条斯理:“他总要还个公道。” “根本与公道无关,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叶嘉妮把脸转向一边,完全不和她争论。 “妈,请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一定要见到……” “我不知道,真话。”母亲冷得令人心寒:“只是,他把你的护照还给了我。” 护照!小凤整个人跳起来,张大了口完全说不出话来。护照她和罗玄之间的最大秘密,怎么护照…… “怎么会在你那儿”她喘息着。 “他还给我,自然在我这儿。” “不信,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做。”她尖叫起来:“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安静些,我们能做什么”母亲冷淡的:“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不愿再带你走,于是把你的护照还给我,这是他唯一可行的路。” “不,不是这样的,他已厌倦了以前的生活,他要跟我离开,我们过一种全新的生活。”小凤有些歇斯底里。 叶嘉妮只冷冷的望着她,一言不发。眼神中带着一丝讽划、一丝不屑,还有一丝……仿佛狡猾。 “你们赶他,是不是你们赶走了他。尤其是季姨,她不肯罗玄走。”小凤眼泪流下来:“他并不爱季姨,为什么一定要勉强呢” “没有人勉强他。”母亲冰冷的脸上开始有一丝笑意:“但是……你们不可能走了。而婚礼照常举行,我是指你和朱无视的。” “不。就算不能走我也不嫁朱无视。”她爆发的:“这是你一手安排的,我不嫁,我不走你安排的路。” 叶嘉妮震动一下,但还是那么冰冷的,不屑的望着她。“罗玄教你这样反对我” “不。他从来没教过,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她叫:“你已安排了我二十年,到如今还不放手你是你,我是我,两个不一样的个体。你完成不了的事我也无法替你继续,因为我不是你。” “你一直做得很好。” “那是因为我小,我不懂,但是……我真的不能再为你做什么,我追求我的幸福,我有我的一辈子,你不能把你的加到我的身上来。” “但你实实在在是我的女儿。”母亲说:“不是吗从那么豆丁大的小人儿一个,我把你抚养长大,你可以说是我一生的心血,一生的寄托,难道这不对” “我的确是,但是……往后的日子是我的一辈子,我要走自己的路。” “我替你安排的是修最好的康庄大道。” “是不是康庄大道,那都是自己的命,每个人生来注定的,不必你安排。” “错了,路是人走出来的,命也可以由人安排。”母亲肯定得没有半丝转圈余地。 “妈妈……” “你我之间不要再争论,我不想再吵架、再伤感情。”母亲说。 “对你,我已尽了做母亲的一切责任。朱无视回来,婚礼举行过之后,我就完成任务,你以后的事我再也不多言半句。” “但是……我不会嫁朱无视。“ “你还看不出来吗你必定是朱夫人了。” 叶嘉妮仿佛很疲倦:“一开始就不是开玩笑的,大家认真的在安排婚礼,现在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了。” “我从来没有同意过。”小凤叫。 老天!她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你同不同意都是这样子。”母亲那种肯定和固执都叫人发抖:“小凤,不要再玩花样,因为没有用。” “你告诉我,罗玄呢” “婚礼要顺利举行,他怎能留在香港呢”她淡淡的说:“不过他是自愿走的。” 不论罗玄是不是自愿走的,朱无视却照原定计划的时间回来了,兴高彩烈,一脸的喜悦。 小凤到机场去接他——她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她的神情并不好。 朱无视没有注意,他的注意力全被“结婚”的狂喜抓住,他为结婚而开心,何况这是全城最受注目的婚礼。 朱家的人都在努力筹备着婚礼,没有注意到小凤的难过。 娶一个全港人公认的美女,他们也没有“寒酸”,“量珠聘之”的啊!这“珠”的价值大多数人穷一生也得不到的,不是吗 小凤和她的母亲理应满意才对。 但是世界上是没有绝对的事吧! 找不到失了踪的罗玄,小凤一筹莫展。无法逃避的婚礼日渐追近,她该怎么办 没有护照,她逃不了。也没有朋友可助一臂之力,凭她一个人,她知道是无法和朱家或母亲作对的。 她甚至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 心累 她想,罗玄一定离开了香港,若在此地看见她的困境,他断无理由不出面吧 好在婚礼的事不要她理,她所要应付的只有一个朱无视,她未来的丈夫 朱无视几乎每天十二小时陪着她,绝对的贴身膏药。他送她去发型屋做造型,约好了一个半小时回来接她。 坐在镜子前,她松了一口气。 有时真的疑惑,是不是真的再过几天就跟朱无视结婚很戏剧化的,对吗 如果在婚礼前甚至行礼时罗玄突然出现呢她是否转身就跟他逃走像电影、电视的情节一样她觉得麻木。 发型师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她说着婚礼的事,她恍惚是听着、搭讪着,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直至一个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声音叫她。 “聂小凤,你好吗” 她转头,看见一个似熟悉又似陌生的男人,啊——记起了,罗玄的牌友之一。 “嗨!是你,”她强打精神:“你也在这儿剪发吗” “陪女朋友来。”那人眨眨眼:“怎么最近不见你来玩两手呢?” “没有人带我去啊!”小凤说。 “哦……是。你就要结婚了。”那人似恍然:“不要紧,我们跟朱无视也很熟,我给他电话,如果你想玩玩的话。” “迟些再说吧!”她有点尴尬。 “见过罗玄吗”那人问。 “没有,一星期没见他。”她能说什么呢 罗玄失踪!她只好说:“他可能外出去旅行了。” “不,不,前天他曾参加牌局,输了七十万。”那人极自然的说了出来。 “我正好有事不在,阿楠他们说的。你不在,他手气很坏,连输十几场。”那个朋友说。 “是……吗”她努力使自已不变脸色。乍闻罗玄还没离开,心中的感觉难以形容。 “哎!有空再一起玩。”那个朋友打个招呼就离开。 原来罗玄仍在香港。既然在香港为什么不见她、不理她,他难道真想她就这么嫁给朱无视他爱她,竟会这么忍心 或者……他也难过,以打牌来麻木自己。 心情再也无法平静,罗玄在香港啊!香港虽不大,但真的要躲起来也是没办法可找寻的,唯一知道是罗玄仍参加那些牌局。 牌局——她的心怦怦乱跳。在无希望之中她见到一丝光亮,她怎可能放弃 朱无视,是。朱无视。她发觉有时他真是个很有用的棋子,若抓到手的话。 “你想去他们的那个牌场”朱无视好意外。 “去过两次,很好玩,或者我是个赌鬼。”她露出难见的笑容,“或者我们去打几局” “今夜”朱无视问。 “兴之所至,当然现在啦!” “今夜一定有局” “你打电话去问问,我也不清楚。”她说。 我们开车去看看,有就玩几手,没有就走,朱无视笑:“没想到你也喜欢。” “我喜欢一切刺激的游戏。”她故意说。 “我相信你是真的,看你兴奋的笑容。” “怕不怕,我是个赌徒”她故意问。 他看她一眼,淡然一笑:“放心,幸好你嫁的是我朱无视。” 他有着富家子的傲气。 晚餐后,他真的带她到那个牌场。 是个高级的私家会所,出入全是高尚人物,这种地方是极之安全的。 时间还早,牌局刚开始,不见罗玄的影子。下午在发型屋碰到的那人却在。 小凤心里开始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心,她很矛盾。 “哈!你果然来了,”他笑:“无视,你的未婚妻在这儿威风得很,来两次赢两次。” “是吗”无视望着小凤。 “今晚也不会例外。”小凤坐下,兴奋的感觉又涌上来。为赌局为罗玄她也分不出。 朱无视虽富有,却不像罗玄,他赌得并不大也不精。小凤没出声,她意不在此。 十一点了,她偷偷看表。 若罗玄不来,她可没兴趣再逗留下去。 “我们来个全压,好不好”朱无视把所有的寿码全推出去:“胜了,我们再玩,输了就马上走。” “好。”小凤大声说:“看看我们的运气。” 朱无视伸手取牌,小凤吸了一口气,就在这一吸气间,正好看见罗玄走进来,旁边的是上次那个中年妇人李太太。也就在她看见他时,他也看见了她,视线相接仿佛爆出一点火花。 罗玄犹豫一下,还是陪着李太太过来。小凤也收回视线,当做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 她的心又开始从新狂跳,不为牌局,为了罗玄。 大家都是熟人,一阵寒暄之后又回到纸牌上。 很不幸,朱无视输了,他很有风度的站起来。 “输了。下次再玩。”抬头看见李太太,他们原本就是熟人:“安娣,让你坐,我们正想走。” 在李太太坐下之际,罗玄的视线再一次停在小凤脸上。他仿佛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于是视线移开,沉默的跟着也坐下来。 正在打牌的人不会注意这些小事,朱无视带着小凤离开了这桌。 “你今夜看来并不真想打牌。” “有点心神不定。”她皱眉:“最近总是这样。婚礼前的患得患失。” “无视,如果我现在跟你说……不结婚了,你会怎么样”她假装着半开玩笑。 “受打击的将是我们全家,我们丢不起这个脸。”他说真话:“而我……可能一蹶不振,郁忧而终。可能会……” “讲得跟念台词一样。” “分明说笑嘛!有什么理由突然不结婚” “我爱上另一个男人呢”小凤又故意说。 他停下脚步,定定的望住她。对这件事,他是认真、严肃的。他在这个时候不能没有小凤,他真的输不起她。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小凤。”他目不转睛的:“我会跟他拼命。” 她笑了,觉得这一切很假、很虚伪。 为什么拼命呢那个男人现在就在赌台旁,她爱他,但她为什么也能容忍目前这一切发生呢 她伴在朱无视身边,标准的未婚夫妻模样。而他——罗玄伴着一个富太太,他们视线相接虽有火花,竟是可以不发一言。 一切是虚伪可笑的。 “别傻了,走了,我很累。”她挽着朱无视的手:“事到如今,除非有千吨炸弹,或者奇迹,否则很难变卦了。” “我知道你并不想这么早结婚,这事令你委屈,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 “加倍对我好” “真的,相信我,我对你是一生一世的。” “以为我会相信”她又笑起来:“这是冲动时讲的话,心平气和时可能面对另一张笑脸了。” “我不是这样的人。”他脸红。 “别紧张,我又不介意。”她说:“根本没法想像有个人一生一世的爱另一个人,我也做不到,又不是圣人。” “小凤,我对你是真诚的。” “我绝对相信你是真诚。”她笑:“要结婚的人一定是有诚意,但诚意并不足以保证爱情是永恒,而且……爱情并不永恒,完全不。你不必对我保证什么,真的。” “今夜你好奇。”他说:“我不能明白你。” “其实你完全不明白我、不了解我,只被我外表吸引。”她平静的说:“也许是,有的人是这样,结婚之后才有一辈子时间去了解,反而相安无事。有的相爱至深的人却又没缘份结婚,世界上的事真矛盾。” “什么事令你有感触”朱无视问。 “没有。你那李安娣怎么随便跟男人出来打牌” “她我不知道。她只是安娣,她的事我完全没有兴趣,只知道她的丈夫跟爸爸是合伙人。” “富婆们做的事多半千篇一律,没有新意。”小凤叹气。 “你在说什么?” “没有。”她望着他:“你真会是我丈夫” “怀疑什么你令我非常不安。”朱无视说。 ”送我回家吧!我累了。” “我愿为你做任何事,但别令我不安。”他说。 她没出声,上了他的新跑车。 回到家里母亲不在,在屋子里打个转,肯定朱无视离开后,她又下楼,叫车直奔浅水湾。 刚才和罗玄视线相接,她应该懂他的意意思,他们……至少还有未曾了结的情。 她去他家等着,他会回来吧!今夜。 屋子是冷寂的,老佣人未归。她开了儿盏灯,令气氛看来柔和一些,又为自己调了杯酒,并且开了音乐,像往日罗玄在家时一样。 她坐在沙发上极有耐性。 奇怪的是心中除了那份等待外竟是无风无浪。 当然,她是爱罗玄的,但爱情在经过那么多人和事后已经累了。当一切疲累时,感觉也麻木。 夜渐深,当挂钟清晰的敲了两下时,大门响了。如预期般,罗玄走了进来,单独的。 看见她,他也不意外,难得两人有这份心意相通。 罗玄望着她,有一份无奈和歉然。 “对不起!你希望我说什么”他问。 “说真话。”她吸了口气。 罗玄在小凤对面的一张沙发上坐下。 灯光能照到他脸上,以致他脸上每一个表情都清晰的呈现在她眼里。 “我只能说……一切都是我的错。”他说,非常诚挚。 结束 “现在我要的不是对与错,请告诉我所有的真相。”她摇摇头:“我不怪你,我要知真相。” 他考虑几秒钟,自嘲的笑。 “真相……往往并不美丽。”他说。 “这也不重要,我只是不想蒙在鼓里。”她坚持:“因为我也是当事人。” “我……不想骗你,从头开始都不想,只是……” “我说过,绝对不怪你,你还担心什么” “事到如今……我不担心什么”他带着自嘲的笑容:“完全是我的错。” 英俊如故,他却不再潇洒,仿佛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她竟觉得有点难以忍受。 他低着头想一想,说:“我受制于龚季云。” “她为难你,凭什么”她叫起来。 “因为……这些年来我一直用她的钱。”他再无意隐瞒:“一直。” 她惊怒加交,这是她从未想到的一点。 难怪他这么阔气,用钱时永远豪气万分,有一掷万金面不改容的气派,原来……他用的不是自己的钱。 还有那豪赌。 你……你…… “不止季云。”他立刻接下去:“还有很多女人,我也用她们的钱。” “像……刚才那个李太太!”她怒极反笑。 “是。”他直认不讳:“我陪她们周围去,她们给我钱。供我过一流生活。离开她们而带你走,是我痴心妄想,我会一文不值。” “你既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当初要骗我?” “我并不想骗你,真的。一生之中你是我唯一希望得到的女人,可惜……我无福份。” “你这样不理我,就行了。”她盯着他。 “我……还能做什么”他苦笑:“没有钱就动弹不得,而且我过惯了一流生活,我吃不了苦。” “这么……说,季姨不逼你,你也不会带我走” 他低头不语,仿佛默认。 “请回答我是或不是”她追问。 “不是。”他透一口气:“我想带你走,但对未来的生活担心,不过对你的感情是真诚的。” 她也透一气。他还算真诚。 “你不知道这样会伤害我吗” “知道。可惜我无能为力。”他一直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朱无视比较适合你,他能供给你最好的生活。” “我要求过最好的生活吗”。 “任何一个男人看到你,碰到你,都会想给你最好的生活,否则是他们的罪过。” “你不觉太抬举我吗”她忍不住说:“我原本出自普通家庭,过的是平凡的生活,从开始你一直知道的。” “但叶嘉妮不停力争上游。” “那与我无关,她是她,我是我,是两个人。” “错了,叶嘉妮一直牵制你,你摆脱不了,她要你依她的意愿生活。”他说。 “我有自由意志。” “你完全不了解你母亲,她是女强人。说话算数,言出必行,你是她女儿,你不会有自由意愿。”他很了解。 “她这样跟你说的 ” “不是。这是我认识几十年的叶嘉妮。 ” “几十年你们认识了几十年” “哎!”罗玄自知失言,颇为窘迫:“我是说从季云处我知她甚深。 “你没有说真话,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原因不能讲直话”她变得非常敏感:“以前……妈妈曾是你的情人” “不,不,不,怎么会怎么可能”他惊眺起来。“事情完全不是这样的。” “那么……你说,事情应该是怎样的” 他显得有点难堪,却在努力掩饰。 “为什么不说我猜对了” “怎么可能”他再叫:“叶嘉妮比我大很多岁,怎么可能呢。当时……我才是十来岁的孩子。” “你们以前真是认识的了。” “是。”他吸一口气:“当年在表叔家我第一次看见叶嘉妮,她当时非常美丽。 “表叔表叔是谁” “我想……应该是你父亲。”他说。 “啊——”她说不出话,第一次有人跟她提起父亲。“ 我一直不提是怕叶嘉妮不高兴,我表叔是你父亲,我看着叶嘉妮大腹便便。 “后来他们怎么分开爸爸死了吗” “不,表叔有了另一个女人。”罗玄低声:“你母亲叶嘉妮心高气傲,立刻就离开,那时你还没有出世。” “他们……正式结婚了吗” “好像没有。”他想一想:“那时叶嘉妮是选举出来的什么小姐,已被电影公司签做明星,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星不做就跟了表叔。” “你……长得像你表叔吗” “我的确像表叔。” “难怪她恨你。看见你就如看到你表叔。” “是你爸爸。” 我还不能肯定你是否说了真相。 “我不知真相,这是我当年看见的情形。” 小凤并不激动,好像听别人的事一般。 “你表叔呢现在哪里” “在德国。” “和当年那个女人” “不,和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德国女人。 小凤呆住了,他父来竟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妈妈——威胁过你吗” “没有。我是不必威胁,我会知难而退;我养不起你,这是实情。” “我并不要过一流生活。” “我养不起你过起码生活。”他坦白的说:“离开香港,我失去冯爵士公司的那份收入。” “你会无储蓄” “这些年来,全是女人养我。”他脸上没有表情:“有些女人是很执着的,年华渐老却有钱,她们给男人钱,我就是那种男人。” 小凤眉心慢慢皱起,像是不能忍受。 “我用女人钱用得心安理得,我甚至挥霍,因为这是一种交换,我也付出。” 她的眉心皱得更紧。 “从来我没有真心爱过任何女人,直到遇见你。” “因为我穷,因为我年轻。” “不,我不清楚。”他摇头,很真诚的:“也许因为你是我表叔的女儿,也许你实在太美,太纯。我有强烈要保护你的念头,我——是不自量力,我凭什么。” “你曾经……爱过我吗” 他没有出声。 “这问题令你难堪” “令我惭愧。”他老实的说:“我这种人凭什么去爱人我没有资格。” “那你是不爱我的了” “小凤。”他的确十分难堪。 她摇摇头再摇摇头。 “事到如今,我还执着于这个问题做什么”她也充满了自嘲。 “朱无视是你能遇到最好的一个男人,嫁他是对的。”他忽然说。 “看来我也别无选择,我逃不出妈妈的手心。” “作为一个母亲,她不算错。” “她只顾自己,完全没理会我的感受。” “任何母亲都不会让你跟我走的。” “你曾经真打算带我去百慕达吗”她盯着他。 “没有。”他答得极爽快。 “你原来一直在骗我” “也不是。”他想一想:“我是想带你走的,走得越远越好,没有任何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可是我没有能力。” “但是你赌得那么大。” “赢的钱是我的,输钱自然有人付。” 她己经没有话说了。 “小凤。若我说抱歉,你会好过些吗” “不会,这件事对我来说,永远是遗憾。” “不是伤害” “个性中我也有些像妈妈,也可以做女强人,我只说遗憾。” 他也想一想,点头。 “或者你是对的,我不能低估任何女人,自然也包括你在内。” “以后……你打算继续过这种日子” “我还有什么希望呢?”他反问。 “我不知道,但一个人想振作,总有一股力量支持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不敢肯定。” “问题在于你做或不做。” 他凝视她半响,自嘲的微笑起来。 “为了你我都不曾振作,谁还能令我改变” 她嫣然一笑。 “很抬举我的一句话。” “真话。”他由衷的。 她心里有点酸、有点痛,这个男人是她付出全部感情的人,他们之间却只有这些空泛的对话,很悲哀的。 “你知道吗来这儿之前我已打算安安份份嫁给朱无视算了,一个人反抗是很累的事。” “小凤——” “所以我也并不是个爱情专一的人。”她笑:“我想——既然不能与你一生一世,那么嫁给任何男人有什么不同呢就朱无视吧!他至少还有好条件。” “这是任何人的选择。” “不。有的女人是很执着的,一条心只做一件事。” “小凤——” “我还是贪心的,是不是” “不,是我对不起你。” “没有谁对不起谁,我们之间很公平。” “不,是我错,我对不起你。” “还争什么”她又笑起来:“这么客气,我还以为一切是做戏,不是真的。” “如果这一切真是戏多好,还可以从头来过。” “你希望从头来过”她问。 “这是发梦,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试试”她望着他,带鼓励的眼光。 “小凤……”他的兴奋只是一刹那,立刻又冷却:“我没有这么好的命,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是。离开香港,我们都是无立锥之地。”她摇头:“不,我还有赢来的几十万,但能支持多久呢” “小凤——”他益发难堪了。 “所以我们只能屈服于命运、屈服于现实。”她立刻又说:“只能认命。” 他没有说话,过了好久,他突然站起来。 “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 她站起来,却显得依依不舍。 “以后……我们不能再见了”她低声问。 他没有出声,低着头冲出大门。 罗玄送小凤到楼下,一言不发的开车走了。 小凤站在那儿良久,有强烈的失落感,以后……他们不再见面了吧 转身往里走,朱无视的声音叫住她,无视 分手 “小凤——” 她吃惊回头,朱无视和他的新跑车在黑暗的角落。 她的心好乱,朱无视发现了罗玄,是不是 她还是介意朱无视的,是吗 吸一口气,掩饰了心中的絮乱,微笑着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回家了吗” 朱无视手上拿着一个盒子,是首饰,下午拿的,竟然漏在车子里面。 “我在车里找到这个,怕你担心,于是送回来。”他的声音一如平常。 “我去吃宵夜。”她淡淡然说:“上去坐吗” “不了,太晚了,不是吗” “不要紧,就快是自己人了,相信妈妈也不会见怪。”不知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犹豫一秒钟,终于下车,随她上楼。 令人意外的是快午夜三点钟,母亲还坐在客厅。“看见小凤和无视回来,她万分意外。 “原来你们在一起。”她说。 朱无视看小凤一眼,什么都没说。 “还不睡觉,妈妈。” “我等你,不放心。”母亲说。 “这么大一个人,有什么不放心呢” “人是长得这么高大,却像小孩子一样。”叶嘉妮埋怨:“永远不知道妈妈会担心。” “不是回来了吗”小凤说。 “早知道你和无视在一起,当然会放心!”母亲说。 “是我不好,太晚送小凤回来。”朱无视说。 小凤看他一眼,很感激他帮她说谎。 她就快是你们朱家人了,我还有么不放心的我进去休息。 “不——我也走了。”朱无视站起来:“明天见。” “我送你。”小凤跟着出来。 站在门边,她凝望他低声说:“谢谢。” 朱无视拍拍她肩,微笑离去。 回到屋子里,叶嘉妮还坐在那儿。 “见到罗玄了,是不是”母亲问。 “是。” “他没有麻烦你” “他从来不麻烦我,为什么这样问” “他不是好人。” “那么谁是好人人不是只分好坏的。” “为什么要朱无视带你去赌钱”母亲问。 “你什么都知道你叫人跟踪我们” “自然不是。有人碰到你们。” “谁” “你不必理,总之你今夜见到罗玄了。” “是。他还告诉我许多事。” “是吗他说了什么” “往事。” 叶嘉妮的脸突然就变了。 “他说什么他知道什么告诉我!” “爸爸。”小凤淡淡的。 “你—— ”叶嘉妮几乎呼吸不畅:“他说什么” “他告诉我关于爸爸的事。” “他胡扯,他知道什么”叶嘉妮怪叫,好像被人睬住尾巴的猫:“他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只有你们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一定是胡说八道。” “爸爸是否在德国和一个二十儿岁的德国女人” “你……那有这样的事你爸爸死了。” “他是罗玄的表叔” 叶嘉妮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所以你恨罗玄,不许我们在一起” “胡扯。那个男人……早已死了。” “你就是为了他明星不做,怀了我,结果他又有一个女人,你一怒而去” “你……”叶嘉妮的全身抖动起来。 “罗玄说了真话,是不是” “不是。并没有……另外一个女人。” “那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恨爸爸恨罗玄” “罗玄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当时他只是一个孩子。”叶嘉妮胀红了脸:“他原不该招惹你。 ” “我们相爱,不是招惹。” “呸!那种人懂爱” “天下每一个人都懂爱,只是他付出与否。” “他会付出眼中只有钱的东西。” “他会。他没有用过我一毛钱,相反的他买了许多东给我。他带我去赌钱,还赢了几十万,现都在银行,他没要过我的钱。” “但是你可知道他的钱哪儿来的” “知道。季姨那种女人给的。”小凤十分看不起季姨。 “只因有了季姨和李太太那种女人,才会有罗玄这种男人。 “怎么不说罗玄引诱季云 “可能吗?罗玄年轻英俊。吸引任何一个女人,像季姨那些年华老去的女人,只能用金钱买他,买他的人而不是他的爱情。” “谁教你这样讲罗玄” “我自己会想,我已经是大人了。” “你结婚的事不能改变。” “我没有说改变,你称心如意啦!” “我有什么称心如意的你不觉得我对你好像罗玄这种人可以付托终身吗朱无视才是你一辈子的靠山,虽然不担保他这个人不变,但你的地位不变,只要你不放弃,谁也抢不走你朱家少奶奶的地位。” “会快乐吗” “为什么不会快乐是自己寻找的,不会自己到来。”叶嘉妮振振有词:“结婚后你会结交许多朋友,你可以要全世界最贵的东西,这都是快乐的来源。” “我向往爱情。” “发梦。世界上没有爱情这回事,相信它的人是傻瓜。”叶嘉妮十分尖锐:“爱情只骗小女孩的。” “我还算不算小女孩” “不算。也许刚认识罗玄时是,现在你是女人。”母亲斩钉截铁:“面对现实的女人。”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 “我曾经像你,是过来人。” “但是我和你是不同的两个人,或者我像爸爸” 提起“爸爸”两个字,叶嘉妮的脸又变了。 “没有爸爸,你不许说这两个字。” “事实上是有这么一个人,还活在世界上。” “不许提。”叶嘉妮暴怒。 “不提他也存在。” “他死了。” “他在德国,和一个二十几岁的德国女人一起,你为什么不肯承认这事实呢” “不是事实,他死了。”叶嘉妮顽强的。 “他在德国。” “不——”叶嘉妮颓然坐下,眼泪连串的掉下来:“不,他死了,早在我离开的时候死了,他真的死……” 小凤吓呆了,从小到大母亲是强人,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但提起“爸爸”,她竟然泣不成声。 突然之间,小凤对她的恨意消失,母亲也只不过是个女人,一心为女儿好的女人而已。 “妈——”她眼睛也红了。 “他死了,你知道吗那时你还未出世,他就死了。我孤零零的带着你,辛苦的把你养大,一个女人是不容易的。你一定要相信,他死了,真的。” “是。” 小凤心中难过,为什么要伤母亲呢母亲一定爱之深恨之切:“他死了,我现在相信他是死了。” “好孩子——”母亲拥住她大哭起来。 好久,好久,叶嘉妮才慢慢静下来,刚才那场哭泣,像把她一生积存的眼泪都流完。 “你休息吧,妈妈。”小凤望向天将亮的窗外。 母亲没出声,彷佛已恢复冷峻,理智。 “你也去休息。”她只这么说一声,就迳自回房。小凤没办法睡得着,一夜之间似乎发生了好多、好多事,她接受不来。 她和罗玄就这么断了以后不再来往、不再见面朱无视已经看见了罗玄,他会怎样 突然间她担心起来,担心朱无视的反应。 她也是现实的,是不 失去罗玄立刻另抓住一个人,她绝对不是想像中那么单纯、专一。 或者现代人都不再这么傻吧经验教精了她。 她就一直坐在客厅望着天空变白,望着太阳出来。今天是不同的另一天了吧 有个很奇怪的冲动,想打电话给朱无视,这是前所未有的,她从来不曾主动打话给他。 但是,太早了,她按捺住自己的情绪,等到九点钟时,她打了无视房中的直线电话。 电话一响朱无视立刻就接听。 “喂是小凤吗”他喜悦的声音。 “怎么知道一定是我”他的喜悦声音令她放心。 他们说得对,朱无视有绝对的安全感。 “有预感你会打来,我已经等了两小时。” “你那么早起床昨夜回来没睡” “你也是这样吗” “是,我和妈妈聊天到天亮。”她说。 他们越来越投契,好像自己人闲话家常的样子。 “很好,很好。” 什么事很好呢她也不想追向了。 感情就是这样的,说来就来,来了就开始迅速滋生,终于蔓延。 当然,这种感情不是爱情,不同于罗玄的。 “昨夜—— 你不问我去了哪里” “你当然自有去处。”他大方的。 “我看见你时,你—脸的平和,令我很安心。” “是吗”她也笑起来。 女人不一定需要爱情也能活得很好吧 “是。对你,我一直不能安心,虽然你答应结婚,我觉得你很勉强、很不快乐。”他说:“但昨夜——我却安心了,说不出为什么就安心了,很特别的感觉。” “我大概是想通了。”她吸一口气:“能嫁给你这样的丈夫是我的福气,我该快乐一点才对。” “怎么说福气呢”他笑得好开怀:“是我的福气才对,我终于能娶到真正的你,你的人、你的心。” “是。无视,以后我会做个好太太。” 她很感动,朱无视对她这么好。 “小凤一一”他的声音哽住了。他是感情冲动的人:“我一辈子爱你、保护你。” “不要说了一一”她停一停:“我现在完全不想休息,我想见你,你可不可以立刻来” “当然,我立刻来,马上来,你等我。”他仿佛在那边跳起来:“等我,十分钟赶到。” “不要飞车,太危险。”她自然的说。 “是,是。我要保护自己,留着陪你一生一世。” “突然变得这么会讲话了” “你给我的灵感。”他叫:“等我,我尽快赶来。” “我会等。”她快乐的收线。 感情也是很令人鼓舞、欣慰的吧 一转身,看见母亲站在房门口,仿佛站了好久。 “妈,你没休息” 叶嘉妮眼中有泪,但是喜悦的。 “我听见你打电话,不放心——”她吸一口气:“不过以后我真的放心了。” 是不是真的雨过天青了呢 婚后 聂小凤与朱无视的婚礼盛况空前,是香港最轰动的一次婚礼了。报纸说得对,连港闻版记者都出动难怪花车经过之处、教堂门口、晚宴的酒店餐厅都万人空巷,挤满了围观的人群。 这婚礼仿佛是属于全香港人的。 朱家的财势地位,加上聂小凤的名气,这原是锦上添花的世界,第二天报章杂志的照片热闹极了。 小凤看来是坦然开心的,当然比起朱无视的喜悦、骄傲还差了一截,但郎才女貌的一对,立刻赢得所有人的好感,认为是天作之合。 小凤和朱无视并没有机会欣赏关于他们婚礼的一切,第二天一早,他们已飞去欧洲渡蜜月。 一个月之后他们到法国宴请朱无视所有同学、朋友,然后才会回来。 他们预备半年后,小夫妇再回法国,她陪他读完书才回来香港定居。 小凤并不想离开香港,但朱无视的大学总要念完,是不是。朱无视是不会答应她离开身旁的。 大家都说朱无视宠小凤,千依百顺的,对于这一切,小凤坦然接受,她是朱无视的太太,理应这样。 初回港的小凤有一种风尘仆仆状,瘦了一点,但精神很好。 在欧洲,朱无视只要看见美丽的东西都买给小凤,不论价钱多少,他连考虑都不需要。 买完就交给父亲公司当地的办公室处置,寄回来后,小凤才发觉,他们实在拥有太多的东西,以致两层楼八千尺的房子不够用。 在香港,小凤立刻变成新贵,是上流社会的宠儿。 从小她学的都派上用场,甚至她的法文。 香港凡有宴会,若朱无视两夫妇出现的话,仿佛就添加了颜色,他们所到之处,极受欢迎。 朱无视很满足于目前的情形。小凤没说过什么,也没有抱怨,大概也颇享受。 叶嘉妮搬去了她九龙塘的新房子,她极有计划的把二楼租给一家德国来港工作的人。自己则住楼下。 楼上楼下各自有门口、有楼梯,互相不会骚扰。 她不再去季姨家打牌,反而召一些朋友到家里来玩。有时候季姨也来。她们还是好姐妹。 可是今日不同往日,嘉妮气定神闲,眼中光芒也变得平和,她已得到所希冀的一切。 她不再有讨好、巴结季姨的动作或神情,她很自然的以平等的心态和季姨交往。 最值得庆幸的是,小凤的婚事不是由季姨介绍,这一点很重要,她觉得有面子,不必再对季姨低声下气。 她正在招呼佣人预备茶点,准备招待要来打牌的朋友。这时,小凤回来了。 小凤她穿着名家设计的时装,非常容光焕发。 大概是这样的,女人结了婚就安定下来,是不是爱情也不再执着,尤其东方女人,容易认命。 小凤可是认了命。 “妈,我回来了。”她奉上礼物一盒:“无视他们家去买人参,我顺便带些给你。” 叶嘉妮接过人参,从头到尾打量着小凤,嘴角不禁有满意的微笑。 “无视呢,怎么没来。” “他去银行实习,反正有空,不读书而实习,不会很浪费时间。” “你呢没约人逛街。” “不逛街,没有意思。”小凤摇头:“我买回来的时装比此地的精品店更新。” 叶嘉妮满意的点点头。 “我约了人打牌。”她说。 “季姨也来。” “是。她也会来。” 小凤没说什么,脸上也没有特别的神情。 “还——好吧”母亲搭讪。 提起季姨,嘉妮自然知道小凤想什么。 “很好。朱家每个人都宠我,新朋友个个都喜欢我,我很容易适应那个圈子。” “当然。我知道你行的。”母亲又点头:“你绝对不是普通一般女人。” “其实我是。”小凤说:“不过既然目前这种情形,我只能尽力做好而已。” “能尽力去做好就够了,有的人尽了力也做不好,我知道你行,你是我的女儿。” “我曾令你生气。” “算了,那是过去的事。事情只要最终是成功,我倒不在意中间的细节。” “今天我要吃完晚饭才走。” “没关系,想吃什么吩咐佣人做。”母亲说:“想我陪你的话,我打掉玩牌的人。” “不必。我看你们打牌。”小凤立刻摇头:“或者我等会儿去躺一阵。” “怎么,不舒服,有孕。” “怎么会呢。”小凤笑了:“可能有点累。” “昨晚没睡好。” “没有,什么都没有。”她说:“无视有人约吃晚饭,我不想跟着去而已。” “小凤,你该尽快有个孩子。” “孩子,怎么行呢。下半年我得陪无视去法国读书,谁照顾孩子。” “傻丫头,朱家会要你带孩子吗。当然请个佣人做,嘉妮笑:“而且,我也可以帮忙。” “不行,我还这么年轻,不想要孩子。” “朱无视怎么说。” “他当然说傻话,想要一打孩子。”小凤摇头:“这几年,我绝对不会要。” “小凤,你又错了。” 母亲苦口婆心: “知道吗,越早有孩子,你在朱家的地位越稳,孩子越多,将来□□家越厚,这点都不明白。” “这有什么关系。” “你家婆没跟你提过。” “她也没说什么,当然,她喜欢孩子。” “你怎么知她喜欢孩子。” “她自己说的,问什么时候有BB,让她抱抱就好了。” “是不是,她也在催。” “催也没有用,我不想要。” “听我话,快快生个孩子,你会更得公婆喜欢。”母亲胸有成竹:“如果是个儿子,你就有恃无恐了。” “我不怕什么。” “朱无视现在爱你,能担保一辈子如此。有了儿子,他各方面都多顾忌些。” “妈——” “现在吃药,是吗。快快停下来,听我话,绝对没有错。” “妈,你怎知道朱无视不担保一辈子爱我。” “看看目前的上流社会……你身边的朋友,哪个男人的身边没一、两个情人。哪一个没有婚外情。” “我知道许多太太也有情人,也有地下恋。”小凤笑起来:“丈夫敢,太太也敢,公平得很。” “小凤,你——” “我没有,我结婚才几个月,而且……我对一般男人没有兴趣。” “你……” 小凤耸耸肩,只是笑。 “莫非……你……” 问题还没出口,佣人已带着季姨进来。 她还是那个样子,穿旗袍,打扮得一丝不苟,看来仍有风韵。 只是,她看起来有点落寞……憔悴。 “我来得最早,是吗。啊——小凤也在。”她微有意外,但立刻恢复自然:“好久不见,越是标致了。” 小凤叫了声季姨,就此不出声。 看来她对季姨还是心存芥蒂。 季姨却不同,所有的情绪都老练收于背后,她看来是若无其事的。 “朱无视不陪你来”季姨又问。 “无视到他爸爸银行去帮忙,免得没读书又不做事,荒废了年轻人的时间。”嘉妮说。 “这是对的。不过我看朱无视是结婚万事足,有了小凤他可以什么都放弃。” “朱无视不会这样糊涂,他很有脑袋的……很会想的。”叶嘉妮总帮着说话:“何况他们暑假后就回法国继续未完的学业。” “你舍得吗,小凤要走。” “孩子大了有他们的世界,我不担心那么多了,最主要的是快生个儿子。” “有孕了吗。”女人永远最八卦。 “没有,她不想要,我正在劝她。 季姨看了沉默的小凤一眼。 “也不见得非要孩子不可。”她突然这么说:“我不是没有孩子,还不是过得一样好。” “你怎么一样呢。你嫁得好,老公没有兄弟姐妹,所有的财产属于你。” “哦——”季姨还是不以为然:“小凤还小,二十岁就想到那么远的事。” “也不远了,她公公已快七十,朱无视又有哥哥,我不能让小凤将来吃亏。”嘉妮说:“这孩子永不会为自己打算,我不帮她怎么行呢。如果不是从小培养训练,她能有今天吗。” “也不是这样说,今天这样好是小凤的造化,她命生得好。” 奇怪的是季姨从来和嘉妮一鼻孔出气,怎么今天如此唱反调。 “总之我还是为她担心。”嘉妮下了这个总结。 奇怪,以前她对季姨不可能这么强硬的。 小凤想讲句什么,偏偏想不出,她担心两个几十年的好姐妹吵起架会翻脸。 就在这时候,房外的客人也来了,于是四个女人去打牌,小凤回房休息。 小凤也觉得季姨的态度很特别,为什么呢。 在麻将房打牌,可是季姨今天特别尖锐的声音还是钻进来,她很多话。 起初也没有注意,后来,小凤听见一个人的名字罗玄。 是罗玄吗,她没听错吗。听见这名字,小凤内心还是颤动不已,这毕竟是她付出全部感情的男人,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没变过,只不过不能再相爱下去。 小凤怕听不清楚,轻轻的打开房门。 季姨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 “你说什么,罗玄怎样了。”其中一个女人说。 “没有怎样,只不过很难找到他。” “他一定是你命中的魔星,怎么你对他那样的死心塌地。天下又不是他—— 一个男人。”另一个说。 “我也是奇怪,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一个女人说得非常轻佻。 “喜欢就是喜欢,还管喜欢什么,当然是他整个人啦!这么多年相处,总有感情。”季姨说。 “你老公真的完全不理。”轻佻的女人说。 “他理得到吗。”季姨非常不屑的:“他若出声,我宁可离开他。” “哇!罗玄的魅力这么大,要领教一下才行。”轻佻的那个女人又说。 “别开玩笑,季云会反脸的。”嘉妮说:“你可以说任何东西……任何人,但是不能提罗玄。” 离别 “算了,算了,打牌。”有女人做和事佬。 “说真的,罗玄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大家都说找不到他。”轻佻女人认真的说。 “谁知道,他连公司也不回,更不出现在赌场里,谁知道他去了那里。” “我总要把他找出来。”季云恨恨的咬牙说:“就算把香港翻转过来都要找到他。” “索性跟了他不就算了,看你现在多辛苦。”轻佻女人的话最多。“罗玄肯吗。"另一个女人说:“他是世界上任何女人都绑不住的男人。” 小凤心中微微抽搐,罗玄说,唯一想得的女人就是小凤。她说不出心中感受。 “罗玄不是有一阵跟李宝安的太太出双入对吗。”有女人这么说:“那个朱无视爸爸的合伙人。” “李太太也找不到他啊!”轻佻女人笑:“我的嫂嫂认识李太太,她说李太太最近心烦气躁,脾气大得不得了,就是因为找不到罗玄。” “大概又有什么新欢吧,这罗玄对女人是有办法,任何女人都逃不过他的五指山。” “我们嘉妮却不喜欢他,看见他就讨厌。”季云笑得古怪;“罗玄也不是逢女人都有办法的。” 叶嘉妮没出声,小凤想像,她定是面色一沉。 叶嘉妮在这种事上绝对不许别人开她玩笑。 “是吗,是吗,嘉妮。到底怎么回事。”轻佻女人多事的毛病又来了:“你告诉我。 ” “罗玄追求过嘉妮。” “我没有他需要的条件,何况——他敢。”嘉妮说。“为什么不敢,他有把柄在你手上,是吗。”另一个女人也兴奋起来:“到底是什么!” “快告诉我们吧。” “有什么怎样,就是讨厌他,没有理由。”嘉妮说:“我可以不给面子,不论对方是谁。” 小凤轻轻关上门,回到床上。 罗玄失踪了,谁也找不到他,是这样的吧。 但是,罗玄去了哪里。他不可能离开香港的,他这么说过的。 或者一一他又有了新欢。一个能供他一流生活的新欢,能为他付无底洞般赌债的新欢。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开始痛,痛得难以收拾,罗玄和她,这样的无奈命运。 躺在床上一直没有动过,直到窗外的天都全黑。 她猛然跳起来,拿起皮包冲出去,并提高了声音对麻将房叫:“妈,我走了。我陪朱无视去见朋友,过几天再来看你。”也不理母亲有什么反应,夺门而出。 当然不是去见朱无视的朋友,她只是不想再在母亲那儿,不想面对季云和那些女人。 罗玄在她们那种女人心中是玩物,是钱能买得到的,但在小凤心中那却是爱情。 生命中唯一的一次爱情。 她觉得自己失败,而且败得很惨,败得一塌胡涂。明明那么深爱那人,深爱得可以不计较他以往一切,但却仍然得不到他。这是命运。 她茫然在马路上走,也不理四周围无数诧异的眼光。谁都知道她是小凤,一个飞上枝头做了凤凰的女明星,但她却如此失魂落魄。 她过马路,一部汽车几乎撞到她,开车的愤怒男人伸头出来想狠狠的骂她一顿。一见是她那些愤怒都吞了回去,变成惊讶意外。 朱无视的夫人聂小凤会走在街上,而且神情一一茫然。 “对……对不起,朱夫人。”那男人期待的说:“是不是有些事需要帮忙。” 小凤摇摇头,迳自向前走。 她心中的痛楚和失落令她觉得万念俱灰,有不想做人的感觉。她在别人眼中,有幸福的婚姻……她那出色的美丽……几乎没缺点的丈夫,她的财势名气,她是人们所羡慕的对象,她——却冷寂的在街道上痛楚茫然的走着。为着她唯一爱……并继续在爱的男人。 她必须对自己承认,她仍然爱罗玄。这个在婚后她努力想忘掉的名字。 他和她的爱情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是生命中一个印痕,永不可一笔抹去。 她现在才明白,真的。 但这明白的迟与早没有关系,她必须嫁给朱无视,罗玄也拒绝带她走。 这样可悲的事。 她想见罗玄,极之想见,但他已失踪,怎样才可找到他。他还住那儿吗。或者…… 啊!目前她已是个极有钱的女人,罗玄要钱,她……可以买他! 爱情两字变得多么可悲可笑,多么荒谬。 下了车,她仰头看着那幢熟悉的大厦。 这儿曾一度是她临时的家,她和罗玄在这儿有多少共渡“时光。” 他们的爱情在这儿发生,她在这儿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他,现在,他可在里面。 小凤是有门匙的。 罗玄给她的门匙还稳稳的挂在她的锁匙圈上,和朱家大门的锁匙并列。 她拿出来,轻巧而熟练的打开门。 心中一阵狂跳,屋里居然有灯。 可想像的两种场面,罗玄带着新欢在里面;二,他外出未关灯。她不以为罗玄会在里面。 关上大门,她悄悄的踏在地毯上,脚步寂然无声,她紧张又小心得像一个偷入别人家的小猫。 厅中无人……厨房无人……书房无人——罗玄看书吗!这里有很多藏书,这么整齐的书房。他却是那种男人。卧房里有柔和的灯光透出,她心中又是一阵狂跳,他一个人在或两个人。 想轻咳一声,却咳不出声,她实在太紧张了。 卧室门半开着,她看见一半的房里没有人。用力推开另一半房门,赫然见到一个转身满脸惊异的男人。罗玄,真是罗玄,失了踪的他竟然在家里。 床上有整理好的一只箱子,看他的样子仿佛正想离开。他不瘦也不憔悴,脸上神色一如往昔。 “没想到是你。”他立刻镇定下来。 “听见别人谈起你的消息,又想到我还有条这儿的门匙,特别送还给你。” “谢谢你的细心。”他说,领先走出卧室:“坐,喝什么酒,香槟。” “谢谢,什么都不要。”乍见他,她已收起脸上一切失魂落魄的茫然神色。 罗玄英俊出色如故,可惜——情形和以前已不再相同,他们的距离远了。 “朱无视呢。”他问。 “约了朋友吃晚饭,那些朋友我不认识。” “他很民主。”他微微一笑:“好吗。” “很好。你希望听见这句,是吗。”她凝望着他,心中波涛起伏,无论如何也不能平静。 “我希望你好,因为我……反正都是无望。” “听说你失了踪。” “若是失踪,你能找到我吗。”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们找不到你,季姨、李太太,还有其他女人。”她目不转睛。 这才是她唯一爱过想得到的男人。可…… “找不到我就说我失踪,有这需要吗。也未免太小看我罗玄了。” “你……要出门。” 他似笑非笑,也不回答。 “和……你新的女朋友一起去。” 小凤再问。 他还是那模样,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会耽误你的时间。”她不得不这么问。 他看看表,摇摇头。 “时间还早,我们还可以聊几句。” “我们……还可以说什么。” “至少——可以祝福我,是不是。”他笑得极潇洒。她心中痛楚加深加剧,他——罗玄是别人不可替代的。 “我的祝福有用吗。”她全力保持平静。 “也许。我不知道,但有祝福总比没有好。” “要去多久。”她有点急。 就算见不到面,知道他在香港也是安慰的事。 “不一定。这不由我决定,你该知道。”他说得暧昧。 小凤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还是不能坦然接受他的身份——他的职业。 她慢慢除下锁匙,轻轻的放在茶几上。 “给以后能用得着的人。”她说。 他取回来,慢慢的套回自己的锁匙圈。他是赶飞机,却这么慢吞吞的,也有所依恋。 “你的新女朋友是哪一种的。”她问得稚气。 他耸耸肩: “还不是那样。” “像龚季云、像李太太,像好多中年的有钱女人。” 她长长的透一口气。 “或者妈妈是对的,朱无视这样的丈夫,她现在很幸福,可以随心所欲,甚至可以要月亮。女人的最终目的大概就是这些。”小凤喃喃的说。 “我不是女人,不了解女人心理。”罗玄说。 “你……会一直这么下去。” “我有选择吗。我说过抛下那些女人,我会一文不值,连自己生活也照顾不来。” “或者我天生这样,喜欢这样的生活。”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 “你是说罗玄可以改邪归正,是吗!不了,我已习惯这种生活,太累了,任由这样继续下去吧。” “你是自暴自弃。” “你怎知我不是享受这种生活呢。”他微笑反问。 “……” “回去吧!我要赶去机场。”他站起来,从卧室拿起行李箱,熄灯之前环顾了四周:“这是值得留恋的地方。” “罗玄,你需要钱,是不是。我有,我给你,你别再理那些女人,行不行!” 他诧异的望着她,脸上神色变了几次。 “你,那么……你和其他女人有什么不同。” “我不要你走。我想你在香港,我们总有机会见面的,是不是。朱无视不会分分钟盯着我。罗玄,我爱你,难道你忘了。”小凤仿佛在崩溃边缘。 他沉默了好一会,听见他不稳定的呼吸。 “不,我一定要走,对你,我不行。”他肯定的说。 “罗玄,公平些,我有钱了,别的女人可以,为什么我不能。你答应我。”小凤已流泪。 他咬着唇,他在挣扎吗。 “不,不能。对你,我不可以。”他再一次说。 “为什么,为什么!罗玄——” 她抓住他的手。他叹一口气,轻轻但坚决的推开她的手。 “你知道原因的。在你面前,我需要自尊,因为——我必须说,不管配与不配,我爱你。” 她只觉轰然一声,再也无法控制的扑进他怀中。然而他却有前所未见的冷静和理智,他推开她,再一次。 “冷静些,你已是朱无视的夫人。”他的声音温柔深情:“答应我,快乐一点,或者……我们有一天会相见。” “会吗,会吗!什么时候。”她仿佛抓住允诺。 “谁知道,或者三年五年后,又或者十年八年,我不知道,但——小凤,记着,当我有足够自信心时,我会回来找你。到时候,希望你还想见我。”他的声音对她像梦境般不真实。 “会,会,永远我都想见你,永远……” “那么再见。”他迅速开门离开:“或者到了百幕达之后,我会给你明信片,寄一角那儿的阳光给你。” 百慕达!他们理想中的天堂,他去百慕达。他说会回来再见她,他是——表示他们还有希望。 她不知道他留下的是否允诺,心中却有着一丝盼望。他会回来,他会回来,他们会再见吗! 罗玄开车走了。 小凤再次孤单的一个人走在街上。 “你这个时候不应该一个人在街上。”小凤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是冯爵士,他的身后还有一位保镖。车在他更远的地方。 小凤说不出一句话。 冯爵士走过去拉住她。什么也没说。带她上了自己的车。 车里很安静。小凤头晕晕的,她分辨不出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身边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但心中的痛却是真实的存在。 冯爵士看着她,一言不发。 轻轻的拍拍她的手背。他的手是温暖的。 小凤默默的流着泪水。 “你要不要和朱无视离婚。”冯爵士说。 “离婚,和无视。为什么!”小凤吓了一跳。 今天她真的被刺激的太多了。但是冯爵士这淡淡的一句是最吓人的。 “为什么。”小凤迷糊了。 冯爵士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她。 车继续在长夜里慢慢的行驶着。 这一路车里没人再说一句话。 后续 小凤和罗玄的故事就写成这个鬼样子。作者自己吐舌。我是搞笑风格的。再次强调我是搞笑风格。 冯爵士和小凤的故事我会写在下一本书里。当然写书就是开坑。读者往那个坑里跳都可以,大家随意。冯爵士的灵感来自电视剧《流金岁月》里的叶总。 所以下本书的风格也是《流金岁月》那种风格吧。肯能啊,不保证。文笔肯定和师太比不了,但还是那句我会努力。 小凤依旧很幸运。罗玄爱她的。但是为了剧情就牺牲掉了。真命天子是冯爵士。开始我就说过。去看《洛丽塔》找找别的灵感。哈哈哈。再见各位,下一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