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上高楼 作者:大魔王小鱼 作品简介 歪,110吗?这里有个老实人被调戏了 步步紧逼大忽悠受沈高楼*逆来顺受的攻方明月 在方明月眼里,沈高楼床伴无数,浪荡多情。 那人教了他很多东西,令他受益匪浅。 在沈高楼的教导下,方明月从奴隶变成床伴,到最后终于实现了反奴役。 他本以为这是一个自己被渣男骗心又骗身的悲情故事。 但是忽然有一天,他发现什么浪荡,什么多情,都是对方安给自己的假人设,就是为了骗他的身子。 * 沈高楼心里藏着一个人,这一藏就是整整四年。 他时常想,能这样远远看着对方,也是一种幸福。 直到,那人朝他扔过来一支标枪。 第1章 “孙嘉一喜欢沈高楼。” 方明月望着楼底下并肩行走的孙嘉一和沈高楼,默默移开视线,他转身靠在围栏上,冷漠地说:“那就祝他们能百年好合吧。” “但是据说沈高楼只是想玩玩。” 方明月忍不住蹙了下眉,转头问:“谁说的?” 唐季朝二年十二班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们班同学说的,肯定是沈高楼自己传出来的。” 方明月,从高一便开始暗恋孙嘉一。 他一直以为孙嘉一是那种乖乖女型的好学生,在高考前,只会专注于学习,所以他一直在等,等高考结束。 那时,他会勇敢地朝前迈出一步。 可他没想到,孙嘉一不但有喜欢的人,还已经展开了追求。 他心里恨死了沈高楼,但仍努力维持着一丝体面。 唐季知道他喜欢孙嘉一,因此说完便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安慰道:“反正你又不是毫无机会。” 方明月缓缓呼出一口心里的怒气,他动了下肩膀,甩开唐季的手,走进十一班,取出水瓶和唐季一起去体育场训练。 他是体育特长生,训练项目是标枪。 由于考虑到标枪训练时具有的危险性,标枪的训练场地划分到了西侧小体育场。 而唐季作为短跑运动员,则在大体育场训练,所以他们中途便分开了。 方明月进入体育场,走到跑道的一角将水瓶放在阴影处。 他脱掉外套,扔在地上,开始提前热身。 这时,不远处的体育场入口处走进来两个人,方明月停下动作,叉着腰向那个注视片刻,是沈高楼和易小蔡。 沈高楼本来正在和易小蔡交谈,不知为何,突然看了过来。 但是不到一秒,便又移开视线。 方明月扯下耳机,团成一团塞进兜里,他走进场地,从地上捡起一支标枪,在手里颠了颠,找了下手感。 沈高楼伸长手臂,笑着和其他人击了个掌,便继续和易小蔡聊天。 方明月完成了助跑,手一松,将标枪掷了出去。 在一片惊呼声中,枪尖落地,直扎进草地里,枪身兀自颤抖不休。 沈高楼猛然回过头,看向距离他脚后跟不过两个巴掌长的标枪,倏地转过脑袋,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方明月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片刻,正要转身离开,忽然一只拳头打在他胸前,将他打得朝后退了一步。 他皱起眉看过去,身体不由僵在了原地。 方明月尴尬地揉了揉胸口,垂下脑袋:“老师,我不是故意的。再说,谁让他非要从别人的训练场地里穿过。” “我以前是怎么说的?”张老师怒声斥道。 “确保场地没人……” “那你在做什么?啊?”张老师冲着他胸口又打了一拳,大声问:“你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吗?” 方明月不敢说自己有把握,这无疑是在间接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但他看沈高楼相当不爽,因此想给他一点教训。 “老师,我想这位同学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沈高楼走过来,朝他们露出一个相当灿烂的笑。 他长着两颗虎牙,因此笑起来时,很容易引起对方的好感。 更别提他那双眼睛,引用十一班女生的话说,他就是看一颗草,都让人觉得他是在看自己的情人,充满深情。 而这也让沈高楼在学校里极受欢迎,不只是高二,就连高三和高一,都有一群和他关系好的人。 方明月更加不爽,他只要想想沦陷在这个笑容里的孙嘉一,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沈高楼朝他挑了下眉,朝他走近一步。 方明月不由朝后退了两步,沈高楼跟着向前,递出手里抓着的标枪,笑着说:“同学,不要自责了,下次再小心一些就好啦!” 方明月本来并无自责之心,但现在,被这几句话弄得无比羞惭,他低声说了句“谢谢”,伸手去接标枪。 然而,他一拉之下,标枪并没有顺利落入他的手中,反而从上面传来了另一股力道,在阻止标枪移动。 他皱紧眉头,使劲往自己这边拽了拽,沈高楼顺着他的力道走过来,几乎就快要贴到他的身上。 正当他想要向后躲开时,一阵略有些阴郁的低语传进了他的耳朵:“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方明月愣愣地抬起头,沈高楼仍是笑着的,但是在被刘海遮挡的眼睛里,正爆发出极大的反感和不耐烦。 这是除了方明月,无人能看到的地方。 只见这人伸出手指,拨了拨别在他胸前的名牌,抬起眼皮看向他:“原来你就是方明月,怪不得没人喜欢你。” 方明月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听这话,顿时暴跳如雷,他一把挥开沈高楼的手,将对方从自己身前推开。 他并没有使多大的力气,然而却只见沈高楼朝后退了几步,又扑通跌坐在地。 在方明月陷入又一轮震惊中时,沈高楼抬起头,眼里尽是无辜之色,只听他问道:“同学,你怎么了?” 不待方明月有所反应,张老师大步走过来,涨红着脸喝道:“方明月,你今天下午的训练取消,给我先去操场上跑十圈!” 完全不给方明月抗议的机会,张老师指着体育场大门:“立刻!” 方明月恨恨地看了眼沈高楼,只得气冲冲地离开。 太阴险了! “第九十八遍。” 方明月转头看过去:“什么?” “不到半小时,这句话你已经重复了九十八遍。”唐季说。 方明月慢慢停下来,他撑着膝盖喘了会儿粗气,望了眼在远处训练的沈高楼,骂道:“小人!” “毕竟是你先拿标枪扎人家的,”唐季停在他身边,闷闷地笑起来:“大哥,你真有创意。” 方明月躺倒在橡胶跑道上,没一会儿,后背便被烫得生疼,他翻了个身,继续瘫着。 此时他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了沈高楼身上,心里唯一的想法便是该如何揭露这个小人,将孙嘉一从泥潭中救出来。 突然,唐季在他肚子上踢了两脚,低声吼道:“孙嘉一过来了。” 方明月瞬间从地上跳了起来,他抬手捋了捋汗湿的头发,双手插进裤兜里,转过身笑着说:“嘉一。” 孙嘉一是个很漂亮的女生,她又黑又亮的头发梳在脑后,笑着的时候,脸上会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此时她手里拿着一罐可乐,方明月暗暗告诉自己不该有所期待,但还是难免有点紧张。 孙嘉一露出甜美的笑,冲他挥了挥手:“听高楼说,你被罚了。” “是啊,都怪那个……” 不等他说完,孙嘉一叹了口气,说道:“那老师也真是的,高楼又没怪你,干嘛非要罚你呢。” 方明月张张嘴,又徒劳地合上,他艰难地扯出一抹笑:“谁说不是呢?” “你别担心,高楼说一会儿会为你去求情的,”孙嘉一说完便将手里的可乐递了过来。 一瞬间,方明月心里打翻的五味瓶又自动站了起来,他的脸上也重新绽出笑意。 然而正当他要伸手去接时,却只听孙嘉一说道:“这是高楼特意嘱咐我买的,害你被罚,他感觉很难受。” 方明月只觉得有九天玄雷当头砸了下来,劈得他外焦里嫩。 但他也知道,当情敌耍手段时,他只能选择接招,任何其他行为,都会让他从这场对抗中彻底出局。 所以他勉强维持脸上的笑,伸手接过可乐,对孙嘉一说:“替我谢谢他。” 孙嘉一笑着点点头:“一定会告诉他的。” 方明月还想再说些什么,孙嘉一的手机响了。 孙嘉一说了声“抱歉”,朝旁边走了一段距离,才接起电话。 方明月本不欲偷听别人的通话,但如果对象是沈高楼的话,那就另说了。 “高楼,我马上过去,你等我两分钟。” “嗯……嗯……好……那一会儿见。” 方明月死死捏着手里的可乐罐,脸上却始终维持着笑意。 第2章 方明月绕着操场又跑了两圈,孙嘉一终于离开了训练场,往教学楼走去。 他和唐季对视一眼,同时停下脚步,走向不远处的沈高楼。 那人举起手朝他们充满热情地挥了挥:“我刚刚给张老师打了电话,他说你可以去训练了。” “明月,刚刚训练时高楼就一直在担心你呢,”十一班的班长跑过来,搂住方明月的肩膀晃了晃:“这次你可要好好谢谢高楼。” 沈高楼笑得更开心了,眼睛都快眯到了一起, 方明月恨得牙根直痒痒,偏偏所有人都把眼前这个大恶人视作良善之辈,所以他说的话,除了唐季之外,应该没人会相信。 面对这样一个伪君子,除了比之更加虚伪之外,根本无计可施。 方明月咬着牙,用力点了点头,他走到沈高楼面前,将手里的可乐递了过去:“谢谢。” 沈高楼看了他片刻,接过可乐。 方明月转过身,朝唐季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啊对了,方明月,张老师让我转告你……” 方明月听到沈高楼如此说,朝后看去,一句“什么”刚从嘴里吐出来,他便看见沈高楼的拇指勾着拉环用力朝上推去,瓶口顺势倾斜,对准了他的脸。 方明月瞪大眼睛,正准备跑,一股褐色的水流朝他喷了过来。 星星点点的褐色斑点在白色的T恤上慢慢洇开,方明月握紧拳头,猛地转身,挥向沈高楼。 然而他的拳头挥到半途,便被沈高楼一把抓住。 那人突地凑上前,几乎半个身体都压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只听这人低声说:“虽然让你打一下,从此便能一劳永逸,但是我实在怕疼。” 方明月挣动的动作缓缓停下,沈高楼说的没错,这一拳下去,各种责怪都将会接踵而来。 他这次确实太冲动了,竟然还想要打人。 从耳朵里传进来一阵轻笑,他抬起头时,沈高楼脸上的笑意已经消散,只剩下一片歉意。 十二班的一群人见势不妙纷纷围过来,充满敌意地看着方明月。 十一班的则挡在两人中间,想要扮演和事佬。 沈高楼拨开几人走上前,扯起方明月的衣服下摆,叹了口气:“啊,衣服都弄脏了,真是抱歉。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处理一下。” 方明月压下心头怒气,朝唐季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跟在沈高楼身后,朝校内小卖部走去。 走到无人的地方,沈高楼回头瞥了他一眼,这一眼里尽是讽刺、敌意以及轻慢。 “你装的不累吗?”方明月问。 沈高楼喝了口可乐,将剩下的连同易拉罐一起扔进了垃圾桶,他掏出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渍,笑着看向方明月:“你什么都输给了我,难道不累吗?” 方明月的手指握紧又松开,不过最终他什么都没干,只是从沈高楼的身侧走过时狠狠撞了他一下。 他来到小卖部外面的水池前,洗掉手臂上粘稠的糖水。 等了会儿,始终不见沈高楼过来,方明月直起身,朝身后看去,然而后面哪还有沈高楼? 他终于没忍住骂了句脏话,关掉水龙头,跑到广场上,向四周找了找,然后发现了一条通往小卖部后方的小路。 他沿着小路走过去,来到尽头时,只见沈高楼正跨坐在墙上。 此时,这人的另一条腿已经抬起,正要翻过整面墙壁。 “你在做什么?”方明月问。 “逃课。”沈高楼说着,扒掉身上的短袖,扔给方明月:“换上,省得别人以为我没管你。” 方明月接住衣服,再抬起头时,沈高楼已经消失在墙后。 “我有话和你说。”方明月冲着墙喊道。 “我现在没时间。” 方明月气得火冒三丈,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那一枪,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看着手里的衣服,他有心将其扔到地上,再踩几脚。 可是他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那些同学一定会觉得他在故意针对沈高楼。 他不想针对任何人,现在,恢复理智的他,更想要做的,是和沈高楼好好聊一聊关于孙嘉一的事。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脱掉满是脏污的T恤,将短袖套在了身上。 放学后,十一班的同学撺掇着要去网吧,方明月没听他们的讨论,径直朝宿舍楼走去。 “方明月,你不去吗?”身后传来张致远的声音。 “不去,我还有事。”方明月抬起手摆了摆,同时加快了脚步,但是他仍能听到从后面传来的议论。 “早听人说他不太合群。” “确实啊,我们班的活动,他好像一次都没参加过吧。” “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操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谁先笑了一声,随后更多的哄笑声传来。 方明月懒得反驳,他从初中就发现,很多人都喜欢通过贬低别人,来找认同感。 明明班级里的所有活动他都积极参加了,他只是不喜欢去校外那条街闲逛,便成了不合群。 他回到宿舍,吃了桶泡面,将衣服洗干净,又冲了个凉水澡,便躺到床上玩起了游戏。 临近查寝时,宿舍里的其他人终于回来了,他们一进门,便兴奋地讨论了起来。 “那绝对是沈高楼和孙嘉一!” 方明月在屏幕上滑动的手指缓缓停下。 “所以他们去开房了?” 方明月手指一颤,手机从指尖滑落,砸到了他的脸上。 他“嘶”了一声,疼得整个人都蜷进了被子底下,在那几人猥琐的笑声中,他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找唐季要到了沈高楼的微信号。 申请发过去不到五分钟,沈高楼便同意了,那人回了个“?”。 方明月深呼吸几次,开始打字:“你在哪?我想要和你谈谈。” “我在校外。你要谈什么?先说好,我手机只剩2%的电了。” 方明月死死捏了下拳,他闭了闭眼,发过去:“你在哪?我去找你。” 等了至少两分钟,沈高楼终于回复了:“小卖部的后墙,我只等你五分钟。” 方明月腾地坐起,他从床上跳下来,在柜子里随便扯了套衣服穿上,便往外走。 “你干嘛去?马上就要查寝了。” “我……”方明月朝后捋了下头发:“我今晚不回来了。” 说完他便跑下了楼,来到一楼时,宿管正拿着钥匙从房间里出来。 方明月立起衣领,遮住脸,从舍管身前嗖地冲了过去。 “喂!那位同学,马上就要锁门了,你去哪?” 方明月跑出宿舍楼,一路朝小卖部飞奔,来到那面墙下时,他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而此时,沈高楼正坐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迟到了十秒,不过我本来以为你是在耍我,现在看来你确实和我有话说。”沈高楼放下手机,问道:“你想谈什么?” 方明月喘匀了气,仰起头一脸严肃地问:“你喜欢孙嘉一吗?” 沈高楼将手撑在墙上,摇摇头:“不喜欢。” “孙嘉一是个很认真的女生,能够被这样的人喜欢,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所以即使你对她没有任何好感,也应该认真去对待。 而不是让她受伤害,甚至成为被别人非议的对象。” 沈高楼直勾勾地看了他好久,方明月被他看得极其不自在,只得进一步解释:“我并不是想要教育……” “我很好奇你是以什么立场对我说这番话,”沈高楼打断他说:“你喜欢她?” 方明月舔了下嘴唇:“这和我喜不喜欢她没有任何关系,哪怕是别人,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好好对待他们的感情。” 沈高楼笑了笑:“你在说谎。” “我没有!” “是吗?”沈高楼笑着说:“可如果是别人,你还会这么晚跑过来吗?” 方明月抿了下嘴唇,眼珠移到别处,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即使我拒绝,你应该也不会感觉太困扰吧?”沈高楼说:“你已经做了好人该做的事。 但是,对不起,我就是一个很可恶的人。” 方明月捏紧拳,刷地抬起头:“没错,我是在说谎,我希望你能离她远点。” 沈高楼歪了下脑袋:“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反正你也不喜欢她……” “但她很漂亮不是吗?” 方明月气得几乎快忍不住破口大骂,但他还是忍住了,他说:“你想要什么?我们交换吧。” “一百万你有吗?”沈高楼问。 方明月愣愣地看着他,只见沈高楼粲然一笑:“这样吧,要么一百万,要么你以身抵债。” 第3章 “怎么抵?” 沈高楼大笑着拍了下手:“你不会真要以身相许吧?” 方明月的脸涨得通红,只觉再聊下去,自己的肺就要气炸了,于是他转身便要离开。 这时,沈高楼突然说道:“你只要任劳任怨地服侍我一年,我就放过孙嘉一。” 方明月顿住脚步,他本想问“怎么服侍,”但又害怕对方再次羞辱他。 还好,沈高楼没有了恶作剧的心思,朝他解释道:“当然不是那种服侍,只是我最近缺个保姆,就由你来当吧。” 方明月转过身:“我需要做什么?” 沈高楼举起手机晃了晃:“听我吩咐。现在嘛,你先陪我去吃个饭好了。” “现在已经十点了。” 沈高楼瞥了他一眼,抬起双腿从墙上跳了下去,方明月听着从墙外传来的脚步声,只得跟着跳了出去。 他追上沈高楼:“你今天下午去做什么了?” “有事。” 方明月从来没这么想要去揍一个人,他怒视着沈高楼的后背,简直恨不得在那上面戳出几个窟窿。 沈高楼从兜里掏出包烟,手伸向后朝他递了递:“抽吗?” “不抽,不会。” 沈高楼收回手,抽出一支含在唇边点燃,然后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为什么会喜欢孙嘉一?” “因为她漂亮。” “哦?”沈高楼指间夹着烟,抬手在自己眉角蹭了蹭,笑着问:“我不漂亮吗?” 方明月瞠目结舌片刻,就见沈高楼伸长手臂指向前方,说:“追我的男人能从这一直排到街角。” 方明月拼命地咳了咳:“有……有你喜欢的吗?” “没有,”沈高楼摇摇头,他喷出口烟,回身抓住方明月的手腕将他拽到身边:“和我并排走,别跟在我后面,像是小弟。” “我现在不就是你的小弟吗?”方明月颓丧地看过去,他搓了搓手指,实在没忍住伸出手,抽走沈高楼叼在齿间的烟,送进自己嘴里,然后狠狠吸了一大口。 “刚刚还说不会,看来你很爱骗人。”沈高楼双手插进兜里:“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压力很大?” 方明月连抽了两口,才点点头:“你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太出人意表,我已经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了。” “你担忧什么?”沈高楼看向他:“担忧你会喜欢上我吗?” 方明月呛得咳了咳,他愤恨地摇摇头:“我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杀了你灭口。” 两人有一会儿没再说话,方明月渐渐平静下来,突然沈高楼转过头,问道:“你父母为什么给你起名明月?” “因为我出生那天月亮又大又圆。” 沈高楼抢走方明月指间的烟,吸了一口之后才说:“我爸姓沈,我妈姓高,所以他们给我起名沈高楼。” “是希望他们的感情也能节节攀登吧?” 沈高楼轻笑一声,又很快变得面无表情,他说:“可能吧。” 两人转出街角,方明月朝四周看了看:“我们去哪吃?这附近的餐厅都关门了。” 沈高楼在垃圾箱上按灭手里的烟头,走到街边一辆自行车前。 方明月四处搜寻片刻,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商店前,看见了一辆共享单车。 他正要过去,沈高楼朝他勾了勾手指:“你来骑,我要坐后面。” 方明月看了他几秒钟,只能乖乖地过去,任劳任怨地骑上自行车。 他问:“你家应该很有钱吧?” “为什么这么问?”沈高楼将双手搭在他腰上,额头顶着他的后背。 方明月局促地动了动,但料想自己的话在沈高楼耳中估计都不如一阵耳旁风,索性放任不管。 他说:“感觉你像个大少爷。” “有这么落魄的大少爷吗?”沈高楼说:“长平街你知道吗?我们去那。” 方明月拿出手机,在导航里输入目的地,他记好路线图,踩下了车蹬子。 晚风拂面,扫走些许燥热,沈高楼松开环在方明月腰上的手,抓住座椅,稍稍朝后倾倒。 风吹起他的刘海,送来一阵桂花的清香。 “好舒服啊!” 方明月朝后瞅了一眼,气顿时消了。 他好久都没有这样在街上兜风了,直到那股桂花香涌入鼻端,他才恍然,竟然已经是秋天了。 沈高楼踩着车轮两侧站了起来,过了几秒,方明月感觉自己的耳朵里,被塞入了一个冰凉的物事。 他愣了一下,直到传来舒缓的音乐声,才反应过来那是个耳机,此时里面正播放着一首粤语歌。 “这是什么歌?” “老歌。” 方明月还待再问,从头顶上方,传来了柔和的歌声。 沈高楼与歌手的声音很好地贴合在一起,又巧妙地融入了这暖融融的秋日。 汽笛、花香以及清风,似乎所有东西都成了他的伴奏。 方明月回头看过去,只见沈高楼张开双臂,在音乐声中轻轻摇摆,风将他的外套朝后拂起,却并未带走那如水般的歌声。 蓦地,沈高楼低头看过来,方明月连忙转过身,他咳了一声:“你很喜欢老歌?” “嗯。”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名字重要吗?”沈高楼问。 方明月哼了一声,他嘟囔着“扶稳了”,稍稍站起身,对着脚蹬子重重踩了下去。 车速更快,周围景象飞速向后退去,他就这样站着踩了一会儿,直到筋疲力竭,才不甘地坐下。 沈高楼在惯性的作用下压在他背上,笑着说:“你这个体力,以后带女朋友可怎么办?咳咳,就是在床上,也是不合格的。” 方明月松开一只握着车把的手,快速在沈高楼搭在他肩膀处的手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在车即将翻倒前又赶紧抓了回去。 “沈高楼,你交了多少个女朋友了?呃……或者还有男朋友?你是双性恋吧?” “我不是,”沈高楼叹口气:“隐私问题,我拒绝回答。” “我以前在网上看过一个研究报告,说是过早进行性行为,会造成……嗯……”方明月实在说不出口那两个词汇,只能含糊道:“不可预估的影响,你最好还是克制一点。” “你话真多,”沈高楼在他肩膀上捏了一下:“前面街角向右转。” 方明月在沈高楼的指挥下,一连转了好几个弯,进入了一条略显破败的街道,又骑了不到一分钟,沈高楼拍了拍他的背:“停。” 方明月将车子停在街边,沈高楼跳下来,径直走入一家麻辣串串店,临近门口,他回过头:“车锁上了吗?” 方明月赶紧跑回去把车锁好,等他进店的时候,沈高楼已经挑了一篮子吃的。 见他进来,沈高楼勾勾手指:“快来看看,你还想吃什么?” “再加点蔬菜吧,我喜欢吃菜。” 沈高楼每样蔬菜又各拿了一串,才转去付款。 方明月闻着充斥在店内的麻辣鲜香味,不由吞了口口水,晚餐只吃了一碗泡面,他现在确实有点饿。 沈高楼回来,在他对面坐下:“晚上吃了什么?” “泡面。”方明月说完,不由有些尴尬。 沈高楼挑了下眉:“生活有困难吗?” “没有,只是不想去吃食堂,食堂没有好吃的菜。”方明月说。 沈高楼不再说话,低头开始玩手机。 方明月很感谢他没有刨根问底,在一整天的嫌弃之后,他竟然找到了沈高楼的一个优点,那就是还比较有分寸感。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和同学解释一下今晚的行为,于是拿出手机,给宿舍长杨峥发了条信息:“我今天在唐季家住,查寝老师应该没为难你们吧?” 方明月发完放下手机,抬头看向沈高楼:“我明天一定会被老师批死,说不定会给我记处分。” “我……” 嗡—— 手机震了一下,沈高楼闭上嘴,抬抬下巴,示意他来了新消息。 方明月连忙拿起手机,只见杨峥回道:“啊?可是沈高楼和我们说你现在和他在一起啊?他还帮你跟宿管请好了假。” 第4章 “你对他们说我和你在一起?” 沈高楼点点头:“我和宿管老师比较熟,所以你不用担心背处分了。” 方明月愣愣地看了他片刻:“想不到你还有点优点。” “我今天心情不错,就当是行善积德了。”说完,沈高楼继续玩起了手机,独留方明月在原地凌乱。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人了,明明坏到骨子里,结果挖到底时,竟然忽然拐了个小弯。 “谢谢。” “谢我做什么?我帮你又不是为了你,我只是想延续这种快乐的心情。” “今天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 沈高楼朝后靠在椅背上,笑着说:“收了一个免费的保姆,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为了避免自己生气,方明月不再说话,恰在此时,食物也端了上来。 面对美食,他们更不想搭理对方,均埋头吃了起来。 两人吃完饭,已经十一点多了。 沈高楼拿起手机看了看,抬头看向方明月:“我困了,一会儿我会打车回去,你将自行车骑到原地锁好,明早上学时,我再去取。” 方明月微微张大嘴巴:“你现在是打算丢下我吗?而且今晚我睡哪?” 沈高楼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片刻,从兜里掏出张房卡递给他:“学校对面的那家酒店,你今晚就住那吧。” 说完,他便起身走了。 方明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升起来的一丝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果然,恶人就是恶人,冲你笑也并不代表他喜欢你,人家只是想延续快乐的心情。 回去的路上,方明月将沈高楼的祖宗十八代通通问候了个遍,还好沈高楼并没有克扣他的吃食,否则别说祖宗十八代,五服之外的亲戚,他都不会放过。 他并没有按照沈高楼的要求将车骑到原地,而是直接放在了酒店门口。 他实在困得不行,没精力服从沈高楼的命令。 第二天,他起了一个大早,将自行车锁在了沈高楼指定的位置,又利用早自习好好补了一觉。 第三节 数学课之后,唐季溜到他旁边的空位坐下:“听他们说,你昨晚和沈高楼出去了?” 方明月正专心演算着老师课上讲的几道例题,闻言漫不经心地说:“嗯,和他谈了谈孙嘉一的事。” “他说什么了?” “什么?他同意了?怎么可能?” 方明月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但他实在不想说自己给人当保姆的事,于是只能信口胡诌道:“他人好吧。” 唐季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了他几秒:“你还记得昨天发生的事吧?” 方明月寻思何止记得,简直是深入骨髓,但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事实证明,我可能错怪他了。” 唐季还想要再说什么,敲门声响了起来。 方明月转头看过去,就见沈高楼正站在门外,那人移动视线,在教室内找了找,最后定在了他的身上。 沈高楼勾勾手:“出来。” 方明月气得脸都绿了,合着这是在叫狗呢! 不过在唐季面前,他又只能装出副受宠若惊,兴高采烈的模样。 他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走出教室,来到走廊的瞬间,他的脸便拉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 “我渴了,去给我买瓶水。” 方明月气极反笑:“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沈高楼抱住胳膊:“好笑吗?” “你以后尿尿是不是也要我给你扶着?”问完,方明月心生不妙,恐怕沈高楼就坡下驴,到时候真让他这么干,于是吞了口唾沫,赶紧以理服人:“我有道数学题想不出来,现在实在没心情去做别的。” “什么题?”沈高楼在他面前摊开手掌:“拿来给我看看。” 方明月走进教室,取出数学书,指着书后的一道例题:“这道,怎么想也不明白。” 就见沈高楼拿出手机,打开记事本,在上面敲下各种数字,最后他报了个答案,问道:“答案是这个吗?” 方明月瞠目结舌片刻,点了点头。 这人开始给他讲解。他发现沈高楼的做法要比老师的更加简便,而且步骤也更加分明。 方明月时不时瞟一眼沈高楼的侧脸,暗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听懂了吗?” “懂了。” 沈高楼将数学书递给他,拿起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看时间,问:“你那有水吗?我好渴。” “有,”方明月连忙跑进教室,然而从桌肚里掏出水瓶的刹那,他立刻僵在原地。 他满脸尴尬地看着走过来的沈高楼:“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不用了,”沈高楼取走攥在他掌心的水瓶,拧开盖子,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方明月从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上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给我留点。” 沈高楼朝他瞥过来,方明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无奈地说:“你都喝了吧,下节课我去买。” 这人放下水瓶,舔了舔嘴唇:“还剩下一口,够你喝了。” 说完,他从裤兜里掏出饭卡递过来,低声说:“以后中午和晚上,你负责打饭,至于吃什么,和你一样就行。” 方明月认命地接过饭卡:“还有什么吩咐吗?” “下节课,再给我带两根烤肠回来。” 方明月从沈高楼离去的背影上收回视线,扑通坐回凳子里,将卡收进口袋,和自己的放在了一起。 他看着数学书上那一道道浅浅的划痕,第一次起了想要去探究一个人的心思。 在沈高楼的身上,带着一股神秘感。 从前他不屑一顾,可现在却想要扒开那层伪装,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他看着数学书发呆时,十一班班长往他面前拍了一本练习册,只听这人说道:“沈高楼让我给你的,他让你看完记得还回来。” “啊?啊!”方明月打开练习册,这时从里面掉出来一张试卷,在试卷最上方,是用红笔打的分数,150分。 他拿起那张卷子,这是理科生开学摸底考试的试卷,难度比文科数学要高出一些。 “这是谁的试卷?”唐季突然出声问道。 “别人的。”方明月将试卷塞回练习册,抬头看向唐季:“你知道沈高楼体育练的是哪个项目吗?” “1500。”唐季撇了撇嘴:“不过很少看他训练。” 方明月问:“沈高楼学习应该挺好的吧?”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关注啊。”唐季叹了口气:“他的成绩至少能排进全校前十,简直是两个体育班的骄傲。”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方明月还是吃了一惊,“那他为什么要当体育生?” “说是体育生,但他经常不去训练,我估计他当体育生,就是因为更方便出去玩。” “天天出去玩还能有那么好的成绩?” “永远不要试图去理解神的世界。”唐季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们就安心训练吧。” 方明月拿出手机,给沈高楼发了条消息:“谢谢。” “你基础还行,就是脑子笨了点,不过勤能补拙。” “你是怎么把一句良言,说的这么难听的?” “天赋吧。” 上课铃响,方明月收起手机塞进桌肚,拿出下节课的教材。 沈高楼从桌肚里抽出本高考化学集锦,在老师慷慨激昂的讲课声中,专心地做了起来。 他喜欢刷题,只有在做题时,他才能全身心地沉浸其中,外界的一切烦恼都离他远去,这对他来说是种难得的放松。 下课铃响时,他才放下笔,正当他站起身想要去隔壁班的时候,班主任突然出现在门口,喊道:“高楼,跟我来。” 沈高楼走出教室,跟着班主任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班主任姓朱,是一个尽职尽责、即将退休的老教师,从高一便带他。 朱老师露出关心的神色说:“贫困生申请要在这两天提交上去,你今年还不申请吗?” 沈高楼摇摇头:“我不需要,我有钱。” “可是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学习,如果你能把打工的时间放在学……” “老师,”沈高楼打断她的话,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申请的。” “如果你有顾虑,全部流程我都可以保密进行。” “不是这个原因,”沈高楼揉了下额头:“我有钱,也能挣钱,不需要任何人的救济。” “你就是太好强了,”朱老师无奈道:“哪怕是稍稍软弱一点,也能过得轻松些。” “我并没有觉得累,现在刚刚好。” “可是你的成绩下降了太多。”朱老师叹口气:“暑期应该都没有碰过书本吧?” “反正大不了就走特长生的路子,不愁没有大学上。”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有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朱老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那位同学是不是找你的?” 沈高楼回过头,就见方明月抱着两瓶水,站在不远处。 第5章 方明月逐渐习惯了保姆这个差事,总结下来便是“渴了给买水,饿了给带饭,困了给铺床,醒了给叠被”。 刚开始他还很抗拒,可是三周过去,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不由感慨,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晚上又看了几页沈高楼借给他的练习册,方明月见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立刻收起书本,上床睡觉。 此时宿舍里的其他人都还没睡,有两个正在玩游戏,时不时有嬉笑和怒斥声传过来。 他每每要睡着,都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吵醒。 他忍不住在床边围栏上敲了一下:“你们小声点,我要睡了。” 寝室内终于恢复了宁静,方明月放松心神,很快便陷入沉眠。 不知睡了多久,他从睡梦中惊醒,只觉浑身燥热难当。 他喘了几口热气,擦掉脸上的汗,此时他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打透,连带着底下的床单,都濡湿了一大片。 他扒掉身上的薄被子,终于感觉凉快了稍许。 缓了片刻,他坐起身,才发现放在床尾的小风扇不转了。 高一和高二所在的宿舍区,学校是不给安装空调的,所以每一个人都会买个小风扇放在床脚,用来驱散暑气。 他本以为风扇坏了,可将风扇拿起来查看后,才意识到并不是坏了,而是有人偷偷将他的风扇给关了。 他抬起头望向睡在他隔壁那张床上的杨峥,将风扇重新打开,从床上跳了下去。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灌了口凉水,总算觉得舒坦些,火气也渐渐消了下去。 在下面站了片刻,他决定去上个厕所。 来到走廊,一股凉风吹来,方明月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舒服得浑身的毛孔都要张开了。 他享受地仰起头,一路走到洗手间,方便完,他站在洗漱区,脱掉身上的衣服,给自己身上浇了桶凉水。 冰凉的水从他身体上滑过,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却也带走了他所有的怒气。 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他没管身上的水珠,抓起衣服套在身上。 从洗手间出来,方明月默默走在漆黑的走廊里,他特意放轻步子,没去惊扰头顶的声控灯。 在一片黑暗中,他注意到不远处的一间寝室里,正有微弱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 方明月很快便认出了这是沈高楼的房间,他对那里实在太熟悉了,临睡觉前,他还给沈高楼送了一趟凉白开。 他走到门前,透过门上的玻璃朝内看去,只见沈高楼坐在桌前,正专心地学习。 由于他们的学校并不是全日制寄宿高中,所以宿舍区并没有住满,很多人得以一人一间宿舍。 方明月也想一人一间,可他的情况有些特殊,他是在申请住校截止之后,才想要住宿的。 于是学校只能在十一班的宿舍中,给他随便分了一间。 而沈高楼与他相反,正享受着单间的待遇。 他敲了下门,沈高楼回过头,那人先是吓了一跳,认出是他后,勾了勾手指。 方明月开门进去,他走到沈高楼身边,看了眼桌上的试卷,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把这个做完就睡。” “现在几点了?” 沈高楼按亮手机,将屏幕转向他。 方明月倒吸了一口凉气:“都已经三点了!那是什么卷子?老师留的作业吗?” “不是,”沈高楼将手机放在桌上:“明天我有事不回宿舍,估计也没时间学习,所以决定今晚把耽搁的学习时间补回来。” 方明月拖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瞪着桌上成摞的书本,意识到沈高楼并不是唐季所说的那种不学习也能门门第一的天才,他所有的成绩,都是努力拼出来的。 方明月问:“这样很伤身体吧?” “你觉得我体质很差吗?”沈高楼问。 方明月在他胳膊上捏了捏:“但是你确实很瘦啊,完全不像体育生。” 沈高楼笑着说:“那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睡觉?” “被热醒了。” 沈高楼站起身,走到柜子边,从里面取出一个电风扇,放在门口的地上:“这个你拿回去用。” “我有风扇。” “那你怎么还会被热醒?” 方明月本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隐隐被舍友排挤这件事,但是面对沈高楼,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了强烈的倾诉欲望。 于是他一股脑地将今晚发生的事,讲给了对方。 沈高楼听得很认真,到最后笑着摇摇头:“真是幼稚。没想过去解决吗?找老师或者找宿管。” “事情很复杂,不是一句话能说清的,”方明月含糊地说了一句,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等等……”沈高楼抓住他的手,仰起头说道:“我饿了。” “泡面行吗?” 沈高楼松开手,点点头:“可以。” 方明月回到宿舍,从柜子里拿出一盒泡面撕开包装,将调料放入碗里,到饮水机边,开始往里接开水。 矿泉水瓶里,巨大的气泡朝上翻涌,发出咕咚一声。 这时只听张致远响亮地叹了口气,又重重翻了下身,没好气地说:“不让别人吵,自己倒是没有自觉。” 方明月自知理亏,没说什么。 接好水,他站起身朝外走,来到门口时,他脚步顿了顿,然后回身从自己桌子上拿了一瓶咖啡。 重新来到沈高楼的寝室,方明月将泡面放在另一张桌上,走到沈高楼身边,把咖啡递了过去。 “沈高楼,你为什么会选择做体育生?” “那你为什么宁愿吃泡面,也不去校外餐馆?”沈高楼将拧开的瓶盖又重新扣好,拧紧,然后把咖啡还了回来:“是不是已经后悔请我喝咖啡了?很抱歉,我不喜欢别人打探我的隐私,也请你不要外传。” “好吧,是我不对,”方明月推开递到他身前的咖啡,转身从桌上拿起泡面,说:“先吃面吧。” 沈高楼接过面碗,朝身后指了指:“给我捏捏肩。” “沈高楼,我对我妈都没这么孝顺,”方明月走到沈高楼身后,手放在他肩上边捏边问:“这个力道行吗?” “可以,”沈高楼捧着碗喝了口面汤,说道:“你有没有读过一首诗?” “什么诗?是我们最近学的吗?”方明月直到现在,依然跟不上沈高楼异乎寻常的脑回路,比如现在,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诗上。 但见沈高楼摇摇头,说道:“那首诗是曹植写的,诗名叫做《明月上高楼》,我初中的时候读到的。” 方明月将名字记下,打算有时间了,去查一查。他笑着应付了一句:“看来我们还是挺有缘的嘛。” 沈高楼没说话,他又吃了几口面,将叉子扔进面碗,随手将碗搁在平铺的卷子上,然后起身,站到了凳子上。 “你在做什么?”方明月问。 “我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在想,这样倒下去,有没有人能接住我。”沈高楼说着张开双臂:“从前我都是跟沙发玩,后来我妈再婚后,我就没这么做过了。 当然,偶尔也会想要再试一试,可却一直没有勇气。” “你别胡来,我不会接你的。”方明月朝后退了一步,他快要被沈高楼异常的思维吓死。 “随便你。”沈高楼说完,朝后倒了下去。 方明月吓得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连忙跑上前,伸出双臂接住倒下来的沈高楼,巨大的冲击下,他朝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操,你他妈真是个疯子!”方明月将沈高楼从怀里推出去,起身便怒气冲冲地往外走,从他身后,传来了沈高楼畅快的笑声。 在他即将要冲出门时,只听沈高楼说道:“方明月,我脚崴了。” 方明月装作没听到沈高楼的话,一气跑回了寝室,躺倒在床上时,他仍能听到从心口处传来的咚咚回响。 很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愤怒,反而有一股亢奋和愉悦,充斥着他全身各处。 他脑袋里一遍遍播放着刚才的场景,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一幕,恐怕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他呼出口气,只觉得自己变得像沈高楼一样奇怪。 这时,放在枕边的手机亮起,方明月拿起来,就见沈高楼发来了一条消息:“我脚崴了,快滚回来。” 方明月闭了闭眼,从床上坐起,盯着黑暗处看了半晌,又看了看其他人,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了下去。 这次没发出一点声音。 第6章 方明月拦腰抱起坐在地上的沈高楼,将他放在桌子上,自己则拖了条凳子坐在他对面,捧起他的脚。 “你刚刚是什么感觉?”沈高楼问。 “我想揍你。”方明月将浸了凉水的毛巾拧干,包在沈高楼的脚腕上,手指隔着毛巾轻轻揉捏。 “你刚才说,后来也偶尔想要试一试,是我想的那种意思吗?”方明月问完,连忙补充道:“希望这个问题没有冒犯到你。” 沈高楼点点头:“确实是那个意思,那时我和继父的关系并不好。” “现在你们的关系有缓解吗?” “没有,”沈高楼歪了下头:“我讨厌他。” 方明月拿掉毛巾,在水里泡了泡,拧干后重又包在沈高楼的脚腕上,问道:“你还饿吗?” “嗯。” 方明月起身,将剩下的泡面拿过来,递给沈高楼,捧着他的脚再次坐下,笑道:“我发现你大脚指那有一个痣。” “在哪?” “你自己的痣你还不知道吗?”方明月问。 “谁没事往自己脚上看?” 方明月笑了笑,伸手点在沈高楼的脚趾上:“这,诶?等一下……” 他的手指朝下划去,几秒后,停了下来,说:“这也有。” 没听到回答,他抬眼向上,就见沈高楼几乎整张脸埋在碗里,正吸溜着里面的面条。 “哎,给你指你也不看,还问我做什么?” “我已经记住了,”沈高楼含糊地说:“两颗痣,一个在脚面,一个在脚趾。” 沈高楼吃完,将面碗搁在桌子上,说:“我觉得爱情的感觉大概就是那样。” “什么?”方明月抬起头,满面不解。 “你刚刚是什么感觉?” 方明月闭上眼睛,重新回味起那一瞬间的情绪,笑着说:“心跳加速、害怕、但是又有些兴奋,感觉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我认为这种感觉和爱情很像,想要靠近,但是又害怕被看出端倪,看似掌握着主导权,其实什么也不是。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搞砸了。 不过,每一秒,又都甘之如饴。 然后,想要的更多,你很清楚,迟早有一天,纸会包不住火,可是却根本无法停下来。” 方明月盯着沈高楼的脸,问:“你有喜欢的人?” “当然,我又不是石头。” “是谁?我认识吗?” 沈高楼伸长腿踢了他一下:“怎么你要给我牵线搭桥?” 方明月将毛巾扔进水里,扯下沈高楼的裤脚:“我要这么有本事,也不至于追不到孙嘉一。” 沈高楼收回脚,低垂下头,沉吟片刻说:“我想到了一个游戏,你要不要玩?” “你先说是什么?否则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沈高楼笑着叹口气:“反正我们暂时也不敢说出“喜欢”两个字,不如我们就在朋友圈,来个隐晦的表白吧。” 方明月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沈高楼立刻拿出手机,他对着空白的输入框思索了不到一分钟,毫不迟疑地写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看你留一次卷发。” 按下发送,他看向方明月:“你发了什么?” “我没发。”方明月说完,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沈高楼抬起脚在他身上踢了一下:“你好没意思。” “我不知道发什么,我想不出来,”方明月苦恼地朝后靠在椅背上:“像是突然失忆了。” 沈高楼抬起手,支着下巴,过了一会儿,他在方明月腿上踩了踩,说:“你可以发“你很漂亮”。” 方明月摇摇头:“我不想发了。” “手机给我。”沈高楼伸出手,命令道。 “不给。” 沈高楼跳下桌子,去抢方明月手里的手机。 方明月眼见躲不过,气道:“万一别人以为我说的是你怎么办?” 沈高楼愣了愣:“别人怎么会这么以为?” “凌晨四点,有几个人会发朋友圈,还这么巧,几乎在同一时间发送,肯定会有人猜出我是和你待在一起。”方明月推开沈高楼:“万一他们误会了怎么办?” 沈高楼在他腿上踢了一脚,没忍住又踢了一脚。 方明月站起身:“睡觉吧。” “我罚你不许睡觉。”沈高楼扬起下巴,抱着胳膊冷哼一声。 “那我干什么?” “看着我睡。”沈高楼说完,拿着洗漱用具去了洗手间。 方明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说出那种伤人的话,在说之前,他连想都没想,话像是自己长了脚,从他嘴里往外蹦。 他觉得沈高楼真是邪性,和他沾上一点边,人就会变得不正常。 他走到桌边,看着沈高楼做了大半的卷子,找到答案那页,开始给他做起了批改。 等沈高楼回来,他朝后瞟了一眼:“你快去睡吧,错的题,我会照着答案把解题步骤给你写上,到时候你看一眼就行了。” 沈高楼从他身后探过头来,一股薄荷清香扑面而来。 方明月看过去,咳了咳:“我刚才没有别的意思。嗯,我只是觉得你也很漂亮,所以大家才容易误会。” 沈高楼瞥了他一眼:“你尽力找补的样子,更无趣。” 方明月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何,只这一句话,便让他忍不住身体发抖,不是愤怒引起的发抖,而是其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在输入框里输入:“你真的很漂亮。” “你在干什么?”沈高楼伸手便要阻止,方明月抬手挡住他的胳膊,快速按下了发送,然后立刻按灭手机。 两人沉默片刻,沈高楼低声说:“你真的不必这样。” 方明月推开他:“你快去睡觉吧。” 那人不再磨蹭,爬上了床,没一会儿,便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 方明月认真做起了批改,他发现沈高楼不只是数学厉害,理综也很厉害,尤其物理,几乎一道题都没有错,最差的化学,也只是错了三四道而已。 他着实佩服起沈高楼,他隐隐觉得,沈高楼注定不会走体育特长生这条路。 兴许到了高三,那人解决了生活中的所有困难,就会转回到普通考生的道路。 将所有错题的答案填写完毕,他开始帮助沈高楼整理桌面上的书本,在一一放入书包时,他顿了顿,扯下一张便利贴,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你真的很漂亮”。 写完,他忍不住笑了笑,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如此费尽心力地去哄一个男生,用的还是他从来不会放在男生身上的词汇。 他将便利贴随便粘在了一本书上,放进了书包。 所有东西都整理完毕,他又撕下一张便利贴,写上“等你睡醒之后,我再来帮你打扫房间”,然后贴在了显眼处,便踮着脚尖出了门。 回到寝室,方明月躺在床上,点进了沈高楼的朋友圈,他盯着那句话看了半晌,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那女生的模样。 可是任他如何努力,仍是想象不出沈高楼的理想型会是什么样,对方是温柔可爱型还是活泼开朗型?当然也可能是成熟型。 实在想不出来,他干脆退出页面,去网页里搜索起《明月上高楼》这首诗。 从翻译到赏析,他一一看了一遍,这首并没有登上过课本必背目录的古诗,不知道沈高楼从何处看来的。 而且从初中起,那人就读过这首诗,让人想不明白。 方明月关掉手机,再次觉得,沈高楼就是个解不开的谜。 第7章 方明月与沈高楼一起从食堂往教学楼走,这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高楼!” 两人一起回头向后看,不由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孙嘉一长发披散,微风中,卷曲的发梢在胸前轻扫。 旁边传来“呵”的一声冷笑,沈高楼连忙看过去,方明月斜瞥了他一眼:“我先走了。” “不准……”沈高楼边呵止边向旁边抓去,然而却捞了个空,方明月已经走了。 孙嘉一走上前,朝方明月的背影看了片刻:“他怎么了?” “嘉一,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们只做朋友不行吗?”沈高楼问。 “当然可以啊,不过你为什么总是对我那么好,根本控制不住嘛!”孙嘉一苦恼地叹了口气,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个皮筋,将头发绑在脑后,说:“真是无情,连追求你的机会都不给我。” “你一定能找到对你更好的那个人的。”沈高楼垂下眼,半晌后继续说:“还有不要再散布什么“沈高楼只是想玩玩”这种谣言了。” 孙嘉一噗嗤笑了一声:“话说,我从初中开始就追在你屁股后头,也没见你对谁另眼相看啊。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难道是工作的时候认识的?” 孙嘉一说着,摸着下巴做出思考状,然后肯定地点点头:“不会是玩乐队的吧,想想确实很酷呢!” 沈高楼抬手拍在她额头上,制止住她的胡思乱想,说:“走吧。” 和孙嘉一在一楼大厅分开,沈高楼转身朝楼梯上走。 这时,孙嘉一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哥,我以后就叫你哥吧。” 沈高楼转头看过去,点了点头。 他来到十一班门口,在门上敲了敲:“方明月,出来!” 方明月瞪着站在门外的沈高楼,在其他人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沈高楼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走进斜对面的开水房。 方明月跟进去,他朝墙上一靠:“你想说什么?” “我早就和她说清楚了,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沈高楼叹口气:“你喜欢她,就去追啊,我相信她会发现你身上的优点的。” 方明月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抱住胳膊嘟囔道:“可我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优点。” 但见沈高楼笑着摇摇头,从口袋里取出烟,抽出一支放进嘴里。 方明月连忙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凑过去将其点燃。 两人对视一眼,沈高楼闷闷地笑了起来,随即他抬手将烟夹在指间,对着方明月的脸喷出口青烟,笑着说:“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老公的。” “老公的身份距离现在是不是有点太远了?” 沈高楼几乎笑得弯下了腰,他掩着唇咳了咳,低声说:“事实就是如此啊。” 手指轻弹了下烟灰,他重又吸了一口,转过身面对窗外,轻声说:“周日给你放个假,你约孙嘉一出去玩吧,看电影,逛街,随便做些什么,总比在这里单相思的好。” “可以吗?”方明月惊慌道:“不会太唐突了吗?” “当然不会,”沈高楼说:“你如果害怕,就再叫几个人。” “你呢?你能去吗?” 沈高楼静静地吸了会儿烟,然后摇摇头:“不行,我那天有事。” 下午,方明月热完身,正打算训练,他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会这么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地点给他发信息的,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沈高楼一人了。 方明月拿出手机,消息果然来自沈高楼,是一条语音。 他点了一下,将手机放在耳边,只听沈高楼说道:“到老地方来,今天我带你出去玩。” 沈高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懒散,与以往那种强硬的命令式相比,带了些恳求的意味。 方明月捏着手机,望向远处的张老师,半晌后,他叹口气,这样的沈高楼,他实在不想拒绝。 他扔下手里的标枪,悄悄走到跑道边,拿起放在那里的衣服和水瓶,又朝张老师看了一眼,快速跑出了体育场。 他直奔小卖部,绕到后墙,双手撑在上面跃了上去。 在墙外,沈高楼跨坐在自行车上,指间夹着烟,看到他,立刻笑了起来。 方明月从墙上跳下,拍拍手上的碎石,走到沈高楼身边,抽走他手里的烟吸了一口,无奈地说:“我和你在一起,什么好东西都没学到。” 沈高楼没说话,拍了拍座位,示意他骑车。 方明月将剩下的烟头按灭,扔在垃圾桶里,坐上座椅时,他回头问道:“碰到交警怎么办?” “你掩护我逃走。”沈高楼说。 方明月看着沈高楼面无表情的脸,沉默两秒,才说:“以后你开玩笑的时候,请让我知道这是个玩笑。” 沈高楼张开嘴:“哈哈。” 方明月低头笑了片刻,有些无奈地说:“我时常觉得你是个娃娃,在别人手里的时候,轻轻一捏,就会咯咯叫着“新年快乐”,一到我手里,就显示电量不足。” “我跟你没有装的必要。”沈高楼伸指戳了戳他的腰:“少废话,骑车。” “我们去哪?” 沈高楼问:“你怕鬼吗?” 方明月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回答:“不怕。” “等一下,”沈高楼打开手机,在屏幕上划了划,然后拿到方明月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沈高楼给他看的是一个视频,视频里,是一座矗立在湖边的林中小屋。 方明月不由定睛去观察,想要找到这个视频的玄机。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可怕的鬼脸冲了出来。 “啊!”方明月吓得叫了一声,抬起手便往手机上招呼。 沈高楼赶紧收回手,捂着肚子笑了半天,扬起下巴说:“这就是骗我的后果。” “我想掐死你。” 沈高楼低头在手机上摆弄了一阵,然后将手机递给方明月:“按导航走,我们去玩密室逃脱。” 方明月顿时头皮发麻,四肢发软,他看着沈高楼恳求道:“能不能换个地方?” “你玩过吗?”沈高楼问。 “没有,”方明月难为情地说:“我害怕。” “那你偶尔会不会想要去试一试?” “有时候会。” “那我们就去吧,”沈高楼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反正有我保护你。” 方明月寻思正是因为对象是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你,所以我才更不想去。 虽然理智让他拒绝,但是他心里却有些蠢蠢欲动。 如果能在今天这个对他来说比较特殊的日子里,去挑战一些自己从来不敢尝试的东西,也算是令人难忘了。 思及到此,他不再迟疑,踩下了脚蹬。 他们进的是一个以电锯杀人狂为主题的密室,他俩和另外三个人临时组成了一队。 让方明月意想不到的是,沈高楼并未再搞怪,而是始终陪在他身边,拖着他一起躲避杀人狂的追捕。 每当电锯声在空旷的室内响起,沈高楼便主动将他护在身前,让他先一步进入安全空间。 从密室出来的时候,方明月的恐惧之情慢慢褪去,和昨晚一样,他又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以及一种极其陌生的情感。 沈高楼递给他一包纸巾:“感觉怎么样?” “怕,怕得要死。”方明月说。 沈高楼笑着抱住他:“我说过我会一直在。” 方明月不自在地动了一下,但终究没有挣脱。 “但我刚才没有听到你叫。”沈高楼说。 “有女生在,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方明月按住发抖的手,叹了口气。 沈高楼终于在他感到不舒服之前放开了他,走到一边买了两瓶水,递给他一瓶:“周日的时候,你可以带孙嘉一过来,不过到那时,就该你保护她了。” “带她来的话,就不能选这么恐怖的主题了,万一吓到她怎么办?”方明月否定道:“我希望她玩完能开开心心的。” 突然传来“咔”的一声轻响,方明月看过去,就见沈高楼死死捏着矿泉水瓶,一半瓶身已经凹了下去。 “怎么了?”方明月问。 “你今天和我玩的不开心吗?”沈高楼站起身,将喝都没喝的矿泉水扔到了垃圾桶,回头说道:“走吧。” 方明月愣了一下,连忙追了过去,大声道:“怎么可能?我真的特别开心!” 沈高楼看也没看他:“何必勉强呢?” 方明月急得不行,只觉无论如何解释都会显得很苍白,一时间,他简直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对方看。 从商场出来后,方明月看着前方奔驰的车流,停下脚步,无比认真地说:“沈高楼,如果非要形容我此刻的心情的话,我想说,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了。” 第8章 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上次那个麻辣串串店。 骑到半路,沈高楼突然说:“方明月,我困了。” “那怎么办?”方明月说:“不然我们回宿舍?” “不,把你后背借我趴一下吧。” 在方明月点头后,沈高楼伸长手臂环住他的腰,靠在了他的背上。 脊背上传来一下下撞击,方明月愣了一下,意识到那是沈高楼的心跳声。 有力而又急促。 那人动了动,从他背上离开,然而几秒后,重又贴了过来。 “我经常这样。”沈高楼说。 “什么?”问出口的瞬间,方明月忍不住笑了笑,他想,沈高楼多难懂啊,他完全理解不了他的思维。 “缺少睡眠的时候,心脏便会特别难受。”沈高楼说:“有时候我会想,也许下一秒我就要死了,可是即使如此,也不能停下来。 我始终觉得生活就像是一种能让人上瘾的毒药,你明知过不好,可依然会步履不停地走下去。” 方明月一直生长在温室里,还没体会过生活的残酷,他自然不懂沈高楼的感觉,但是他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人的疲惫。 他在沈高楼的手上轻轻拍了拍。 那人则翘起手指,在他大拇指上轻轻勾了一下。 方明月微微笑了笑,他希望他的安慰能够化作力量传递进沈高楼的心里。显然,沈高楼感受到了。 他在那根手指上近乎把玩一般轻轻抚摸片刻,一把攥住了沈高楼的整只手。 “沈高楼,你要是个女孩子该多好?” 握在掌心里的手动了动,紧接着毫不留情地抽了出去,然后沈高楼整个人也朝后方退去。 方明月如梦初醒,他咬了下舌头,简直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做什么离奇的怪梦,整个人似乎都变得身不由己。 他夸张地笑了一声,找补道:“我的意思是,那样我就可以把你当做我的妹妹了。我一直想要有一个妹妹。” 说完,他对自己翻了个白眼,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我年纪比你大。” 方明月狠狠地咳了咳:“原来是这样。” “你上学那么晚吗?”方明月说:“我以为我上学都够晚了。” “我初中的时候转过学,不得不留级一年。” “我小学和初中的时候都转过学,现在想想,转学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你不得不离开熟悉的环境,要好的朋友,去迎接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方明月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说:“还好我小时候有点凶悍在身上,才没被人欺负。” “那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方明月笑了笑:“这样不好吗?” “好是挺好,就是感觉有点窝囊。” 方明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后来有一件事让我意识到,拳头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它能让别人惧怕你,让你变得更加安全,也更有话语权。 可是相应的,那些没有力量的同学就惨了,他们被迫卷进由拳头定下的规则里,不得不活得战战兢兢。 所以我宁愿自己窝窝囊囊,也不想再生活在那样的世界里了。 我至今仍然感到后悔,参与创建了那样一个世界。” “我想没人会怪你,自保是人的天性。” “或许吧,”方明月松下紧绷的肩膀,“所以,现在的生活,对我来说真的很美好。” “但是你曾经拿标枪扔过我。” 方明月面皮发烫,尴尬地笑了一声,心虚地说:“我那时很看不惯你对孙嘉一的态度,尤其是那种言论,简直让我火冒三丈。 但我没想到,你这么难搞。” “看来我得谢谢孙嘉一了。” “为什么?” “谢谢她给我送来了这么好的一个保姆,”沈高楼说着,突然大声喊道:“孙嘉一,谢谢你!” 方明月吓了一跳,但听着沈高楼声音里饱含兴奋的语调,顿时觉得这种行为也没什么了。 正在他因沈高楼的心情而昂扬的时候,沈高楼突然抱住了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上。 “你心脏还难受吗?”方明月感受着从背部传来的咚咚撞击,不禁有些担忧。 “嗯,估计一时半刻都好不了了。” “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沈高楼打断他的话:“我知道自己的身体。” 到了麻辣串串店,沈高楼从后座下来,在等待方明月锁车的时候,他说:“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说说规则。” “一会儿由我负责选菜,如果我选的菜都是你爱吃的,我们的合约就再延长一年,否则,合约便作废。”沈高楼抱住胳膊,居高临下地问:“怎么样?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方明月边说边走上台阶,朝沈高楼挑衅地挑了下眉。 他跟在沈高楼身边,看他一样一样地往篮子里捡菜,心中不由暗暗吃惊,这人只跟他吃了一顿麻辣串串锅,竟然已经记下了他所喜欢的菜品。 这时沈高楼的手朝菜芯伸过去,方明月故意抬起手挡住他的去路:“菜芯?你确定?” 这人歪了一下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收回了手。 方明月不知为何,在刚刚那个眼神中,心脏开始怦怦乱跳起来,他觉得,就在那一瞬间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于是他指向鸡皮:“我喜欢吃这个。” 沈高楼微微翘起唇角,果然拿起了一串鸡皮,放在了篮子里。 此时方明月已经确定,沈高楼是故意的,那人改变了游戏的策略,将选择权交到了他的手里。 现在是将沈高楼推开还是留下,都由他说了算。 他悄悄呼出口气,恼怒地瞪了沈高楼一眼,恨不得冲上去一口咬死他。 他们沉默地坐在桌子两侧,等待着菜品出锅。 沈高楼喝了口豆奶,闲闲地注视着他,眼里带着志得意满的光芒。 方明月撇过脑袋,完全不敢看沈高楼,此刻,两种想法正在他大脑里冲撞着彼此,试图说服对方。 他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沈高楼,他永远要逊上一筹。 老板将烫好的食物端了上来,沈高楼拿了一只鸡翅,慢慢啃着,眼睛却始终盯在他身上。 方明月看着那串鸡皮,心里左右摇摆。 保姆的活他虽然已经习惯,但毕竟没人愿意全天候待岗,随时准备着伺候别人。 尤其对方还是个特别难理解的龟毛。 可是……可是在与沈高楼相处的过程中,他渐渐享受其中,那些亢奋,新奇,以及沈高楼身上那独特的魅力,都让他舍不得离开。 他吞了口唾沫,求助地看向沈高楼:“你帮我选吧。” “我说什么你都听我的?”沈高楼问。 方明月点点头。 沈高楼垂下眼皮,他五指紧握成拳,青色的血管在他雪白的皮肤上凸起。 不知过了多久,沈高楼终于有了动作,他脸上露出讽刺的笑,“我建议……咳咳……我觉得,既然是不适合的东西,何必还要勉强呢? 你应该有一个更正常的生活。” 说完,他掀起眼皮,一脸轻松地笑了笑,伸手去拿那串麻辣鸡皮,说:“这个我吃了。” 他将鸡皮凑到嘴边,正要张嘴咬下去,方明月猛地站起身,探过身子,抢走那串鸡皮,忍着不适,将一整串都塞进了口中。 沈高楼愣愣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从沈高楼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茫然又无措。 方明月顿时觉得值了,他就着豆奶将油腻的鸡皮咽进肚里,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上的油,有些难受地说:“再来一次,我绝对不选鸡皮了。” 沈高楼的脸上慢慢染上笑意,他低下头笑了一会儿,拿起豆奶瓶,凑过来与他干了个杯,然后对着瓶口,一饮而尽。 第9章 第三站,沈高楼带他去了酒吧。 这次他们并没有骑车,沈高楼和那家麻辣串串店的老板打了声招呼,便把车放在了店铺外,与他一起乘车前往酒吧。 方明月还从来没去过酒吧,所以一时有些兴奋。 据沈高楼说,这家酒吧管理很严,基本不收未成年人,不过由于他在那里工作,所以才能带人进去。 两人不住闲聊,很快车子就停在了酒吧门外。 沈高楼带着他下车,拐到后巷,从后门进入了酒吧。 看得出来,这人在这里很受欢迎,一路上,不断有人和他打招呼,而沈高楼也带上了平常那副面具,用他那双充满深情的眼睛,笑着应对所有人。 方明月好奇地打量着酒吧内部,因此不由落后了一步。 正当他像土包子进城一样,不住发出感慨时,沈高楼牵住了他的手,将他带往吧台处。 调酒师笑着看了他们一眼:“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位朋友?” “没错,”沈高楼找了个位置坐下,在吧台上点了点:“给我们两个随便调个酒喝吧,要度数低的。” 调酒师不住朝方明月这边打量,暧昧地笑了笑:“长得确实不错嘛。” “喂!”沈高楼脸上升起一丝怒气:“不要胡说。” 调酒师在自己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笑着问:“你们今天都去哪玩了?” “就是小原哥推荐的那家密室逃脱。” “简思原那混小子,上次带我去玩,差点没给我吓尿在里头,”调酒师将两杯酒分别摆在两人面前,对方明月说:“小哥,尝尝。” 方明月喝了一口,只觉得酸酸甜甜的,又喝了几口后,他尝到了淡淡的酒味。 沈高楼朝舞台那边看了一眼:“大原哥今天没来?” “陪他那个小老婆呢呗,”调酒师不以为然地说:“惯的无法无天。” “什么小老婆?”方明月低声问。 沈高楼凑过来,在他耳边解释:“大原哥和他爱人相差十八岁,所以这里的工作人员有时候开玩笑会说是小老婆。 我无家可归的时候,他俩帮了我很多忙,是两个非常优秀的人。” 方明月听到“无家可归”这四个字,心里一酸,在沈高楼胳膊上捏了捏。 只见沈高楼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拉着他站起身:“我们去跳舞吧。” “可是我不会。”方明月有些难为情,除了运动,他就没学过跟腿有关的东西。 “随便蹦就行,我也不会,”沈高楼拽着他来到跳舞区,举起双手跟随音乐,有节奏地跳了起来。 方明月僵硬地扭了两下,就要返回。沈高楼握住他的双手举起,大声喊道:“跟我一起!” 在沈高楼的带领下,方明月渐渐放开了手脚,他看着沈高楼那张被灯光映得五颜六色的脸,心中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感觉。 每一天,他都有种感觉,自己离沈高楼又近了一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恋,他觉得是沈高楼在主动对他一点一点打开自己。 相比于别人,沈高楼乐于向他展示自己最真实的面目。 沈高楼大笑着,他放下双臂,将手搭在方明月肩膀上。 突然,沈高楼靠过来,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耳朵大声说:“方明月,我今天好开心!” 我也是,方明月在心里说了一句,他一把搂住沈高楼的腰,将他抱了起来。 “呜呼!”沈高楼欢呼了一声,环在他脖颈处的手臂也渐渐收紧。 等两人跳累了,便一起回到了吧台,调酒师递给他们两杯冰啤,笑道:“玩得开心吗?” 方明月点点头,举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大口,身体里的燥热总算稍稍被驱逐。 “高楼,带朋友来玩?”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将手搭在沈高楼肩上,形成一个半抱着的姿势。 沈高楼推开他的手,稍稍侧过身,维持在一个戒备的状态,笑着说:“你今天自己过来的?” “是啊,本来以为今天看不见你,打算喝一杯就走,没想到竟然遇上了。” 方明月放下酒杯,眼看那男人距离沈高楼越来越近,他忍不住伸出手,拉着沈高楼拽向自己这边,胳膊松松地圈在他的腰上,问道:“这就是那什么原哥?” “不是,”沈高楼摇摇头:“酒吧的客人。” “青修,喝点什么?”调酒师问。 “威士忌加冰。”青修往他们这边扫了一眼,说:“高楼,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你们不必认识,”沈高楼朝旁边站了站,将方明月彻底挡在身后。 “今天学校没课吗?怎么有时间在没工作的时候过来?” “想玩就来了。”沈高楼转了转吧台上的酒杯,端起来一口气喝掉半杯。 方明月终于想明白这位青修是什么人了,他应该就是沈高楼提过的能排满一条街的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 只是和其他分母不同,这位格外执着,因此也越发显得讨厌。 方明月看他格外不爽,且不说沈高楼的性取向到底是什么,这么死缠烂打实在让人厌恶。 “沈高楼,我们走吧。” 沈高楼看了他一眼,端起两杯冰啤,朝前面抬抬下巴:“我们去那边坐。” “高楼,我说的那个工作你再考虑考虑,总比现在四处辛苦打工强。” 沈高楼回过头,说:“我会考虑的。” 两人找了个二人座,沈高楼又叫了一些小食,便开始和方明月边吃边聊。 “他说的工作是什么?”方明月问。 “算卦,”沈高楼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会给人看手相。” 方明月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实在是有些离谱,如果是假的,沈高楼的神色又太过认真。 他的手半握成拳遮在嘴上咳了咳,说:“真的假的?” “不然你以为我被继父扫地出门时,是怎么养活自己的?” 方明月听到这话不禁又有些心酸,他握住沈高楼搁在桌子上的手,用力捏了捏。 “那时候我就在地下通道里摆摊,当时我去的是一个很繁华的地带,通道尽头,有个地下商场,特别红火,那段时间我确实挣了不少钱。 不过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等级,我去的时候,那个区域早就已经有了一位老大,很多人都唯他马首是瞻,我如果想要受他庇护,就要先交一笔会费。 可是我哪有钱,于是不但处处受排挤,他们还把我的小摊子给砸了,让别人都再也不敢来我这算卦。” 方明月听他说得戚戚,只觉得自己也经历了那样一场颠沛流离的生活,他将双手都握在沈高楼的手上,在他冰凉的指尖上用力揉搓。 他不由放缓声音,问道:“那你后来去了哪?” “后来的事就很复杂了,不过算卦确实让我挣了不少钱,挺过了那段日子。” “之后怎么不做了?” “因为有一天,太上老君给我托了个梦,他告诉我过度演算天机,是要遭雷劈的。” 方明月咬着嘴唇,半晌后,噗嗤一声笑起来,他扔开沈高楼的手,怒道:“我一时竟不知道是该骂你演技高还是该骂自己太蠢。” 沈高楼捂着肚子笑了半天,抬手擦掉眼角的泪花,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方明月,我真的开始担心你以后会被人给骗了。” 方明月悔不当初地呼出口气,他指着沈高楼:“我现在知道了,你顶会骗人。” “谁说我说的全是假的?”沈高楼握住他的手,拽到自己面前说:“我真的会看手相。” 沈高楼在他拇指根部的那条掌纹上轻轻划了一下,说道:“你的生命线很长,同时金星丘饱满,这说明你一生都会无病无灾,健康无忧。” 在方明月兀自怀疑真假时,沈高楼的指尖移向了靠近四根手指根部的位置,抬眼看向他问:“你知道这是什么线吗?” 方明月稍稍倾过身子,看着沈高楼的指尖移动的方向,说:“感情线?” “没错,看你的前半生,在感情路上绝对会一帆风顺,不过到这里分了个小岔,”沈高楼手指停下,方明月努力凑上前去分辨,果然如沈高楼所说,那里拐了一道。 “大约四十岁的时候,你会经历一次情感危机,但你无需害怕,因为所有的困难很快就会过去,”沈高楼目光极其柔和地看着他:“从那之后,你们的感情会越加坚定,然后相伴走完一生。” “我们有孩子吗?” 沈高楼垂下眼皮,半晌过后轻轻点了点头:“当然,会有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方明月问:“你不喜欢孩子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当你说孩子的时候,似乎并不像刚刚那样有感情,所以我想,也许你讨厌小孩。” “确实不太喜欢,他们又吵又闹,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教育出个熊孩子。” 方明月笑了笑:“你还看出什么了?” “你的事业,”沈高楼盯着他的手看了片刻,笑着说:“方明月,你一生都会很顺遂。” 第10章 正当方明月听得入神时,突然整间酒吧的灯光都灭了,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沈高楼松开了他的手,之后任他如何呼唤,都不应声。 他渐渐有些心慌,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下午玩的密室。 这时,突然有人朝他这边走了一步,方明月死死咬着牙,抑制住涌到喉咙口的那声“救命”。 就在他慌乱到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灯光重新亮了。 他稍稍眯了眯眼,当看清眼前的场景,不禁屏住了呼吸。 沈高楼站在他面前,手里捧着一个小蛋糕,蛋糕上插着两只蜡烛,是数字“18”的形状。 这人笑着与他对视片刻,说:“方明月,生日快乐。” 方明月抬手捂住眼睛,摸到了一手的湿润,他吸吸鼻子,闷声闷气地说:“谢谢。” “快坐下,要吹蜡烛了,”沈高楼将他按在凳子里,蛋糕摆在他面前,坐到他对面,笑着说:“别忘了许愿啊。” 方明月抹掉脸上的眼泪,看向沈高楼,在烛光的映照下,那人看着是如此的美丽。 他心生感激,沈高楼为了他不惜腾出宝贵的休息时间,带着他尝试了所有他未曾尝试过的东西,给了他最难忘的体验。 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闭上眼睛,默默在心里说道:“希望沈高楼这一生都能万事如意。” 在他睁开眼睛时,沈高楼和他一起吹灭了蜡烛。 他接过沈高楼递过来的一个小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送到沈高楼唇边:“我想要你吃第一口。” 沈高楼张嘴将叉子和蛋糕一起含入口中,他笑得微微眯起眼睛,舔了下嘴唇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不告诉你,”方明月边吃着蛋糕,边一脸得意地摇了摇头。 “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到,”沈高楼斜了他一眼:“肯定是关于孙嘉一。” 方明月没回答,转而问道:“刚才的黑灯是怎么回事?” 他寻思着灯光突然熄灭肯定不是为了他,因为黑暗会让人产生恐慌,在这么拥挤的酒吧内,任何变故都会引发难以想象的事故。 沈高楼朝舞台的方向指了指:“因为那边的演出。” 方明月含糊地“哦”了一声,其实他根本不关心什么黑灯,他更想知道沈高楼为什么会知道他的生日。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 “你告诉我的啊。” “我怎么不记得?” “上次我问你名字的时候,”沈高楼说:“你说你的名字是因为你出生那天,月亮又大又圆,我就找了一下2000年的日历,发现全年中月亮最圆的时候,是九月十三号,也就是中秋节的后一天。” 方明月心潮起伏,除了家人,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也没有人会为他精心准备什么惊喜,更不会有人只凭借那么一条模糊的信息,便费力气去计算他的生日在几月几日。 “沈高楼,我很高兴能交到你这样一个朋友。” “谁说你是我的朋友?”沈高楼微微抬起头,不解地看向他。 方明月愣了一下,不由问道:“你不把我当朋友,为什么还会给我过生日?” 沈高楼的眼里爬上一丝笑意,他伸长叉子朝方明月这边点了点:“因为你是我的奴隶。” “你……”方明月气得站起身,走到沈高楼身边在他身上摸了摸,同时嘴里嘟囔着:“让我看看你是不是食人花变的。” “你!”沈高楼被他摸得浑身颤了颤,不住朝后躲,“方明月,你好大的狗胆。” 方明月完全没理会他的训斥,在他的耳朵上捏了一下,又移到脸颊处,掐出一个红印,紧接着是脖颈,最后他一把握住沈高楼的腰,掐得那人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方明月,你真不长记性,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招惹我的下场?” 方明月一惊,彻底清醒过来,他一时得意忘形,竟然忘了眼前这可不是小白花,而是一朵盛开的黑莲。 他慢慢朝后退去,可已经晚了,沈高楼站起身,命令道:“跟我来。” 方明月忐忑地跟在沈高楼身后,只见那人从人群中穿过,最后进入了洗手间。 他战战兢兢地跟进去,简直能想象到即将施加在他身上的暴行。 沈高楼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走到蹲厕区,打开其中一扇门,朝里抬了抬下巴:“进去!” “你别吓我行吗?” “少废话。”沈高楼说。 方明月路过沈高楼身边时,可怜巴巴地朝他看了一眼,可并没有换来任何怜悯,反而是更不留情的催促。 方明月走进去后,连忙放下马桶盖,恐怕沈高楼一会儿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只见沈高楼朝门那边看了一眼,随即踏进隔间,锁上了门,他朝下指了指:“你惹的,你给我弄出来。” 方明月刷地低下头,这才发现,沈高楼的运动裤上,支起了小帐篷。 他身上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低声说:“我怎么知道你会这样?” “你是男人吗?”沈高楼推了他一下,冷冰冰地说:“睡觉都会自动站起来的东西,被你那么一通闹,怎么可能站不起来?” 方明月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心里慌到几乎快要打摆子。 “我从来没给别人弄过。”他捂住脑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废物,”沈高楼转身打开隔间的门,便朝外走。 方明月深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拉住他:“你干嘛去?” “我去找别人帮我,你回去等我一会儿,估计用不了太久,”沈高楼抽出手,抬脚跨出了隔间。 方明月感觉脑袋要炸开了,说实话,沈高楼那样的,确实像是个生活极其淫乱的人,所以找别人帮忙估计也是常态。 可是,在享受了沈高楼给与的种种生日惊喜后,他实在没有办法把沈高楼丢给别人,这让他一时心乱如麻。 他仰起头,脑海里尽是今日发生的事,那些美好瞬间,注定要成为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回忆。 而沈高楼陪他闹了一天,仅仅提出了这么一点要求。 归根到底,这场事故还是他的错,难道他真的要当个缩头乌龟坐在这里吗? 想到此,他一咬牙,追了出去,拉着沈高楼的手返回到隔间。 他坐在马桶盖上,岔开双腿,拦腰抱住沈高楼坐在他左腿上,说:“我第一次给别人弄,可能不如其他人弄得舒服,如果弄疼了,你就说话。” “我会的。” 方明月将自己的手伸进T恤底下,直到凉意散去,才颤抖着伸向沈高楼。 沈高楼倒在他肩上,抬起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湿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侧,方明月吞了口唾沫,侧头看过去,只见沈高楼脸上起了一层红晕,迷离的双眼,看起来更显深情。 他彻底溺在了那双多情的眼睛里,不由低下头,想要去吻那两片水润的唇瓣。 突然,沈高楼朝后躲了一下,方明月如梦方醒,连忙说了声“抱歉”,然后立刻提高了警惕。 在他心里,帮朋友纾解和亲吻朋友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还好沈高楼躲开了,否则他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了。 他很佩服沈高楼这样的疯子,任性妄为,高傲强势,什么礼义廉耻,伦理纲常,通通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上次他还在想,迟早有一天,沈高楼尿尿时,都要找他去扶着,结果今天,便已经要求他代劳这种事了。 他不由感慨自己确实适应良好,在那片刻的排斥之后,现在竟然已经能够坦然地接受了。 当然,如此迅速地接受这种情况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无论沈高楼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不觉得奇怪。 而他的底线也正因为此,在一点点降低。 这是多么危险的征兆,因为很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认为,亲吻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可怕。 方明月难以想象,他把自己的两年时光,卖给了这样一个可怕的人。 只听沈高楼哼了一声,然后彻底软在了他的怀里。 方明月低头看向他,难以想象,这么强硬的一个人,竟然会有如此柔软的时候。 沈高楼微微仰起头,餍足地舔了舔嘴唇,他紧紧攀附在方明月身上,等待余韵消退。 片刻后他在衣服口袋里掏了掏,从里面拿出一块牛奶软糖,撕开包装,将糖塞进了方明月的嘴里,懒洋洋地说:“方明月,做得很好,这是你今天的奖励。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说完他站起身:“帮我穿衣服吧。” 第11章 从酒吧出来,回到酒店后,沈高楼看起来依旧是懒洋洋的,情欲的满足,稍稍改变了这个人。 当然只是一部分,毕竟另一部分,还在命令着方明月做这做那。 方明月洗完澡,倒在床上,他犹自心有余悸地说:“幸好你刚刚没让我亲你,否则我肯定以后见到你就跑。 你说多奇怪,你虽然好看,可无论是五官还是轮廓,都具有典型的男性特征,我当时竟然想亲你。” “我觉得这么想,其实已经走进了歧路,因为亲吻和性一样,只是人体的一种本能,它并不会代表太多的东西,就是人体的自然反应罢了,”沈高楼翻了个身,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说:“但是我们的身体里还有另一种本能,这种本能是根深蒂固的,因为它是5000多年发展的沉淀。 它就像是一个紧箍咒,戴在我们脑袋上,时刻提醒你,你只有爱一个人才能与之发生性关系,你应该忠诚于自己的伴侣,你应该友善待人等等等等类似的教条。 而维持这种本能运转的,便是我们的理智,所以我们在日常生活里,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通常有一个清晰的答案。 在我们的身体里,这两种本能时刻进行着对抗,赢的一方不会一直赢,输的一方也不会永远输。 而你当时想亲我,无非是前一种本能赢了而已。” 方明月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沈高楼说服了,他忍不住问:“你到现在为止,和多少人上过床?有没有一百个?” 这人噗嗤笑了一声,他抓起被子盖在脸上,兀自笑个不停。 方明月觉得沈高楼是在嘲笑自己,这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他从床上跳下来,扑到沈高楼身上,手伸进对方的被子底下,在那个关键位置狠狠捏了一下。 沈高楼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蹭地掀开被子。 方明月见此,赶紧往自己的床上逃,可他到底没有逃过沈高楼的魔爪,在脚刚登上床面时,他就被沈高楼从后扑倒在床上,随即屁股上挨了几记响亮的巴掌。 他立刻试图反击,两人从床上闹到床下,又从床下滚回床上,最后四肢交缠,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床上。 方明月转头问:“几点了?” “估计快一点了。” “我们睡吧。”说着他松开缠在沈高楼腰上的大腿,拉起堆在脚底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沈高楼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很快睡着了。 方明月朝上扯了扯被子,将沈高楼从头到脚裹好,眼睛一闭,也跟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在他睡得正香的时候,沈高楼推了推他:“方明月,该起床了。” 方明月不情不愿地睁开一只眼睛,盯着沈高楼近在咫尺的脸:“我好困怎么办?” “你今天第一节 是什么课?” 方明月回身从床头摸到手机,点开看了看课表,重新转向沈高楼:“语文。” 沈高楼笑着推开他的脸,骂道:“你为什么忽然笑得这么变态?” 方明月捂住脸,闷闷笑了几声,才说:“语文可以翘” “那我们就把第一节 课翘了吧,”沈高楼打了个哈欠:“不过你得做好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准备。” 等方明月他们来到学校的时候,第一节 课已经结束了,他和唐季商量了一下周日出去玩的事,立即收获了极其热烈的响应。 他又联系了孙嘉一,得到同意的回答后,便和唐季一起研究起周日的行程。 他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周日的到来,这几天他过得很愉快,除了日常被吵醒,不得不跑到沈高楼处避难之外,便再没发生什么让人不喜的事。 周五,班主任范春江在下午上课前宣布,秋季运动会将在十月二十五号举行,在周六放学前,务必确定好每个人要报的项目,由班长负责汇总提交。 校运会一直是十一班和十二班的主场,两班都铆足了劲想要争夺奖牌榜第一,所以通常在比赛前几天,就会进入对峙状态。 方明月标枪玩的溜,他从小学便开始练习标枪。 以前曾有过拎着标枪追着体育老师扎的战绩,后来没那么浑了,最后一次将标枪对人,便是沈高楼那次,结果被对方收编成了保姆。 在去年的省运会里,他甚至拿到了第三的成绩。 纵观学校的田径场,想要找出比他玩的好的,基本不可能。 所以十一班在预测奖牌数的时候,早已把标枪纳入其中。 除了标枪外,方明月还报了个1500凑数。 放学后方明月坐在食堂里等待沈高楼,在那人坐下的瞬间,便迫不及待地问:“你报了什么项目?” “1500和4*400接力。”沈高楼说。 方明月愣了一下:“你练过接力吗?” “没练过,”沈高楼从他的餐盘里夹了块肉,边吃边说:“但是其中一位接力队员骨折了,所以只能让我这个闲人上了。” “你这是一不小心就进了王牌战队啊,”方明月忍不住想笑,可又有些担心。 十二班组建的那支4*400接力队是学校的王牌战队之一。 之所以说是王牌,是因为这支队伍曾在省运动会中取得了第一名,在学校引起了好一番轰动。 而这也正是他担忧的原因,不说进了新队伍后需要磨合,便是肩上的压力,也足够大了。 万一比赛失利,想必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这是沈高楼的责任,就是团队成员,也难免要这么想。 而即使赢了,也不会有人把功劳算在他身上。 思及到此,他顿时没有了食欲。 他把肉全部夹到沈高楼碗里,便放下筷子,有些无奈地说:“你难道没有想过后果吗?” “想什么后果,肯定会赢啊,”沈高楼说道。 听沈高楼的语气,仿佛赢就是如吃饭一般极其简单的事。 方明月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每次当他以为自己触摸到了沈高楼傲慢的顶点,那人都会用行动告诉他:“我还可以更胆大包天一点。” 沈高楼瞥了眼他剩下的大半碗饭,问道:“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吗?” “不想吃,我请你去吃串串吧,顺便把自行车骑回来,”方明月想到油辣喷香的串串,立刻有些意动。 他站起身,不顾沈高楼的想法,抢过那人的饭碗,与自己的碗摞在一起,拿起来便往餐具回收处走。 沈高楼跟在他身后,到了食堂外,那人把书包往他怀里一扔,转向了通往小卖部的路。 走到一半,沈高楼突然回头说:“你给我念一念语文课文吧?” “什么?”方明月瞬间瞪起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天我们要学《蜀道难》,我想提前预习一下,”沈高楼朝书包看了看:“快点。” “别人会把我当傻子。”方明月的脸垮下去,但还是拿出了语文课文,翻到《蜀道难》,张了张嘴,终于不情不愿地读了起来。 “蜀道难,唐李白,”方明月盯着课本看了几秒,尴尬地跑上前,指着“噫吁嚱”三个字问:“这读什么?” “yīxūxī。”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鱼什么?”方明月瞟了沈高楼一眼,见他神色不渝,脑中灵光一闪,将课本塞回书包,拿出手机在网上找到一篇带拼音的,然后继续不明其意地读了下去。 整篇读完后,他只觉得比跑完1500米还累,因为他完全不明白这些拗口的文字都是什么意思。 再往下看了一眼,他眼前一黑,只见这首诗最下面写着《高中必背诗篇之一》。 又给沈高楼读了两遍后,两人坐上出租车,沈高楼也终于放过了他,低头玩起了手机。 方明月自从坐上车后,便往窗边一靠,尽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存在感,以防沈高楼又说出什么莫名的要求。 他看着路边飞速倒退的风景,过了一会儿,便感觉有些无聊。 他向沈高楼那边瞥了一眼,见对方玩得认真,不由凑了过去。 看到这人手机上的内容,他不由有些惊讶。 原来沈高楼并没有玩手机,他正在试图将那篇佶屈聱牙的古诗翻译出来。 感受到身边的动作,沈高楼刷地按灭了屏幕。 他朝方明月看过来,过了几秒后,似乎终于辨认出眼前之人是谁,于是方明月只见他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色也慢慢放松下来。 沈高楼重新打开手机,继续做起了翻译。 “你把我当成了别人?” 沈高楼苦笑一声:“我忘了旁边是你了。” 方明月搂住他的肩膀拍了拍,从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对沈高楼有了一定的了解,这是个极其好强的人。 这种人,绝不会将伤痛轻易展示给别人,因为他们最不需要的便是别人的怜悯。 而对于沈高楼来说,那个痛便是家庭,父母离异,又被新家庭扫地出门,所有的生活开销都只能靠自己。 平时他将这痛用创可贴贴了起来,绝不允许任何人看见。 所以,其他同学只知道他喜欢逃课,却并不知道他逃课出去其实是为了打工。 但是这样一来,在十一班和十二班同学的眼里,难免会把他当成一个天才,一个不用学习,也能门门优秀的天才。 那天方明月问出的“你为什么要当体育生”,恐怕就是沈高楼最不想听到的问题,却是每个体育生,都会忍不住关注的事情。 于是沈高楼也只能装作自己是天才,来避免他人跑来探究自己的生活,从而发现他最不愿让人看见的一面——一个起早贪黑,为生活、为学业奔波的苦命人。 一个普通人,却不得不在一群成绩垫底的体育生中间假装自己是天之骄子,这样的生活,方明月只要想想,就已经觉得很累了。 正当他沉浸在伤感中时,沈高楼甩开他的胳膊,面无表情地说:“你耽误我打字了。” 第12章 周六晚上两人正坐在桌前学习,沈高楼突然锤了下桌子。 方明月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就见沈高楼往桌子上一趴,微微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 “有一道题想不出来。”沈高楼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那委屈又可爱的音色,让方明月心都软了起来。 “什么题啊,”方明月放轻声音,起身走过去:“没有答案吗?” “先不说这个,现在有个更紧急的状况。”沈高楼抓住他的衣服,拽了拽,在他看过去时,掀开了自己的衬衫。 方明月看着他底下支起的帐篷陷入了沉默,半晌后才骂道:“我就说为什么忽然跟我撒娇,又他妈想让我帮你干这事!枉我还觉得你刚刚很可爱! 我靠,你到底在干嘛?真的在学习吗?不会是在看黄书吧?” 说着他拿起沈高楼放在桌子上的试卷抖了抖,又抓起他的手机,翻了遍历史记录,确定沈高楼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之后,不由迷茫地看过去:“怎么会?” “有些人就是会经常欲求不满有什么办法?”沈高楼依旧如往常一般,平静地说着令人脸红的话。 方明月疑惑地问道:“你是怎么把这些话说得出口的?不觉得羞耻吗?” “我就是欲求不满,有什么羞耻的?” “嗯,确实没什么,可你是在对着试卷欲求不满啊,这不值得羞耻吗?” “好吧,我是变态,”沈高楼毫无感情地说完,朝下面指了指:“过来,帮我弄弄。” “伺候我自己,都没有伺候你勤,”方明月走到门边,落下帘子将玻璃挡住,反锁上门。 他回到沈高楼身边,将对方整个朝前推了一下,然后伸出长腿,迈过凳子,跨坐在了沈高楼身后。 他摸进沈高楼裤子里,有节奏地动了起来。 沈高楼喘到一半,突然停下,脑袋向后靠在他肩膀上低声说道:“你确实能让我爽到。” “我建议你现在最好闭嘴,”方明月咬着牙:“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 “你想要吗,我也可以帮你,”沈高楼的手伸向后摸了一下:“憋得很难受吧?” “如果你真想帮我,就轻点喘,”方明月努力朝后退了一下,可凳子就这么大,再退,他也和沈高楼紧紧挨在一起。 “我尽量,”沈高楼说着便捂住了嘴,方明月移开视线,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样的沈高楼更加性感了。 他心里不由再次发出感慨“沈高楼如果是个女生该有多好”,可很快他便掐断了这种臆想,因为这是对沈高楼的不尊重。 仅是想想,都是冒犯。 他努力强迫自己从沈高楼的身上移开视线,可眼珠却又忍不住一次次斜过去。 那双充满深情的双眼,因为染上别的东西,更透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他的手顺着沈高楼的小腹向上移动,最后抓住沈高楼捂在嘴上的手扒了下去。 他盯着那两片薄唇,半晌后闭了闭眼,纠结中,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方明月低下头,额头顶着沈高楼的脸颊,轻声说:“沈高楼,你真淫荡。” 他慢慢收紧环在沈高楼身上的手臂,却直到最后,也没有亲下去。 他不能,哪怕他非常强烈地想要。 他可以以“奴仆”的身份去伺候沈高楼,因为这是身为“奴仆”的责任,可他却绝对没法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去亲另一个男人。 在沈高楼即将冲向巅峰时,方明月一把捏住了他。 沈高楼难耐地动了动,满眼恳求地看向他。 方明月低声问:“沈高楼,你和男人也上过床吧?” “除了你,从来没有男人碰过我。” 方明月轻蹭了下鼻尖,终于不再折磨他。 沈高楼瘫在他怀里,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方明月抽出张纸,在手上细细擦拭。 过了一会儿,沈高楼拿起桌上放着的牛奶喝了一口,长长地呼出口气,说:“好爽啊。” 方明月故意用那张脏兮兮的纸巾帮沈高楼擦了擦额上的汗,说道:“你今天比上次要更加浪荡。” 这人仰头看向他,很长时间之后,他说:“方明月,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请给我一个晚安吻吧。” 方明月愣了愣,一瞬间,心脏开始拼命鼓动,他说了声“遵命”,迫不及待地低头亲了过去。 嘴唇相触的刹那,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然后急切地伸出舌头,撬开了沈高楼的牙齿。 唇舌相接,方明月只觉脑袋里轰的一下,似乎炸开了一颗烟花,而与此同时,下面传来了一阵凉意。 他抬起头,脸上刷地红了一片:“我……我……” “我知道,”沈高楼在他唇角的水渍上擦了擦,凑过去又吻了一下说:“今天想要什么奖励?” “能让我在这睡吗?” “好,没问题,这是你该得的,”沈高楼提上裤子,站起身:“去铺床吧” 方明月看着沈高楼的背影,觉得对方好像一个拔吊无情的渣男。 但是无疑,沈高楼对待他时,所展现出的那种毫无变化的上位者姿态,正让他心中的羞愧慢慢消失。 沈高楼边脱衬衫,边回头瞥了他一眼:“铺完床,再给我打些开水过来,我想擦一擦身体。” “好,”方明月迅速铺好床,拎着水壶打了桶热水,他又兑了些凉的,拧干毛巾走到沈高楼身边,给他擦拭掉身上的那一层薄汗。 他目光向下,盯着沈高楼的屁股,最后一丝担心也彻底消失无踪,对这副明显的男性躯体,他并没有升起什么欲望。 帮沈高楼清洗干净,他就着那盆水擦了擦自己的身体,然后接过沈高楼递过来的内裤和运动套装穿好,爬到床上,躺在沈高楼身边。 他拉起毯子,盖在沈高楼肚子上,然后问:“你明天要去做什么?打工吗?” “嗯,”沈高楼点点头:“和别人约好了。” “男的女的?” 沈高楼曲起手臂枕在脑袋下,说:“男的。” 方明月搓揉毯子的动作缓缓停下,他咽了口唾沫,问:“你们要去做什么?” “你觉得我们能做什么?”沈高楼说。 “不知道,”方明月清清嗓子,问:“还有其他人吗?” “你不会觉得我已经随便到跟任何一个男人都能上床吧?” “我没那么想,”方明月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把玩,片刻后,满心惭愧地说:“对不起。” 沈高楼噗嗤笑了一声:“有什么对不起的?我确实就是这种人啊。” 方明月刷地扭过头,眨了眨眼。 沈高楼大笑起来,他抽出手指揉了揉方明月的脸,笑着说:“当然是在逗你玩。” “一点都不好笑。” “你才奇怪好吗?不担心对方是个女人,反而担心起男人来了,”沈高楼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说:“你要是真这么担心,明天就跟我一起去吧。” 方明月立即就要答应,可猛地想起自己明天和孙嘉一他们有约,犹豫几秒,他摇了摇头:“明天,我约了孙嘉一。” “是啊,你当然得去应约,”沈高楼安静地躺了片刻,突然抬起脚狠狠踢在他腿上:“以后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胡乱打听了。” “谁让你不早跟我说?”方明月也有些委屈,约孙嘉一这件事,明明就是沈高楼出的主意。 “你难道没听出来我在开玩笑吗?”沈高楼张开嘴,“哈哈”两声。 “你说我明天要不要带礼物?”放明月问。 “当然可以带,不过最好两个人都要带,这样既不会尴尬,也能提升她对你的好感。” “你觉得什么礼物比较好?” 沈高楼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说:“自己想。” 方明月琢磨了半天,伸手轻轻推了下沈高楼:“巧克力怎么样?” 没听到回答,他支起身探头看过去,才发现这家伙已经睡着了。 第13章 第二天,方明月早早便醒了,他歪头看向睡在旁边的沈高楼,抬手掐住了他的鼻子。 沈高楼缓缓睁开眼,他看了方明月片刻,挥开他的手,说道:“你好烦。” “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方明月在脸上使劲搓了搓,然后他掐住沈高楼的脸,将那人偏开的脑袋掰回来,说道:“关于你。” “我以为当我出现在谁的梦里的时候,它一定会是个美梦。” 方明月忍不住笑起来,沈高楼绝对是他见过的最自恋的人,他抽出垫在沈高楼脖颈下的手臂,坐起身,抱着膝盖与这人对视片刻说:“我敢肯定,它是个噩梦。” “你梦到了什么?” “梦到我结婚了……” “你该不会是梦到我去抢婚了吧?”沈高楼笑了笑:“这个担心绝对是有必要的,因为我真的会去。” “你这张嘴里尽是胡话,”方明月又无奈又生气,沈高楼这种没个正经的态度,实在让现在的他有些恼火。 他在沈高楼腿上捶了一下,怒道:“在梦里,新娘是你!” 沈高楼张张嘴,抬起手捂住脸吭哧吭哧地笑了起来,半晌后,他问道:“我好看吗?” “算了,当我没说,”方明月说完,便往床下爬。 就在他的双腿踏到地上时,沈高楼从床栏边探出头,说:“何必因为一个梦而苦恼,最重要的是,今天要玩得开心。 怎么样?想好要如何表白了吗?” 方明月仰头看了沈高楼半晌:“如果是你,今天会表白吗?” “为什么不会?” “因为你昨晚刚亲了一个男生。” 沈高楼伸长胳膊,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性而已,这世上有很多人会为了身体上的满足去做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只要这些事没有伤害到其他人,便没什么不可以的。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应该想方设法让自己开心点。 如果有人因此讨厌你、取笑你,那是他们的错,绝不是你的。因为你已经知道了该如何取悦自己,而他们还被那些规则牢牢地困着。” 方明月抓住沈高楼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亲了一下,抬起头说道:“谢谢。我一会儿出去,你早餐想吃些什么?” “豆花,要咸的,再来一份馅饼,两个烧麦……不,不要烧麦了,我想吃卤粉。” 方明月洗漱完,翻出保温桶,去外面吃了个早饭,然后买全沈高楼想吃的东西,用保温桶装了回来。 他回到寝室时,沈高楼又睡着了,方明月在便利贴上写下“你的早饭”贴在桶身上,便返回了他自己的寝室。 换好衣服,他来到约定碰面的那间商场,去旁边的甜品屋挑了两盒巧克力,临付钱时,他返回柜台,又拿了一盒。 三盒巧克力分别装好,他坐在商场里等了片刻,那三人陆续来了。 方明月将两盒巧克力分别递给两个女生,在唐季期待的目光下,赶紧将另一盒藏在身后。 两个女生笑起来,唐季凑到他身边,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道:“你个心机男。” 孙嘉一她们笑得更大声,唐季对他使了个志得意满的眼色,将他朝孙嘉一那边推了过去。 走在路上,方明月时不时瞟一眼孙嘉一,心里总忍不住将她和沈高楼作比较。 他觉得自己不但魔怔,也实在是欠揍。 这让他不由对自己产生了些许鄙夷之情,可想到昨晚的梦,他又完全控制不住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天人交战的后果就是吃饭时他完全心不在焉,全靠唐季努力抖机灵才不至于冷场。 唐季在桌子底下踢了他好几脚,每次他都会短暂地回过神,加入那三人的讨论,可用不了多久,便会再次出神。 从饭店出来,唐季走在他身边,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猛然升起的剧痛总算让他有了些许忌惮,再不敢像个游魂一样,不在状态。 有了他的参与,几人逐渐热络起来,话题从美食到明星,无一不聊。 从密室逃脱场所出来后,他们几人的感情,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唐季心思开始活泛起来,他走在方明月身边,撺掇他立刻去表白。 方明月朝兴高采烈的孙嘉一看了半天,却始终没有走出那一步。 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害怕被拒绝,而是害怕孙嘉一同意。 如果他真的和孙嘉一在一起,沈高楼一定不会再去使唤他,因为那人虽然胆大包天,但是却很有分寸。 他难以想象,自己害怕的竟然是这种事。 沈高楼的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呢?方明月不住想着这个问题。 可他得不到任何答案,沈高楼无疑是个混蛋,但每次那个混蛋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就再也移不开注意。 他们乘车去电影院的时候,方明月坐在副驾驶座,瞪着窗外,脑袋里乱成一团。 唐季不断用短信轰炸他,最后他实在烦得不行,干脆拿出手机,设置成了免打扰模式。 这一趟车程,又让他变得有些浑浑噩噩,从车上下来后,他低着头走在几人身后,默默整理心中的愁绪。 从下车一直到进影院大厅,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的 ,稍一回神,他发现自己正和唐季站在取票机前。 “大哥,你今天是不是被妖精给吸了魂了?”唐季一脸不认同,他握着方明月的肩膀使劲摇了摇:“你他妈回头看看,那可是你女神,你这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合适吗?” 方明月无助地看着唐季:“我暂时都不会再追孙嘉一了,求你今天不要再给我使眼色了,否则她马上就要什么都知道了。” “你觉得她现在不知道吗?”唐季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他妈是个约会啊,她得神经多大条,才猜不出你喜欢她。” 方明月捂住额头,苦恼地思索片刻,刷地抬起头,一把拉住唐季的手:“小季,你跟她说是你喜欢她。 我知道你对她一直有好感,只是碍于我,不会做什么,现在我退一步,把表白的机会给你。” “我操,”唐季攥紧拳头抵在嘴唇上,他愣愣地看了方明月片刻:“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万一她答应了,整件事就变成了,我,身为你最好的朋友,抢了你喜欢的女生,之后呢?我们是不是要绝交了?” 方明月朝孙嘉一那边瞥了一眼,握在唐季手上的力道增大:“无论结果怎样,这都是我自己的责任,我绝不会迁怒于你。” 他推着唐季走到角落,将手里的电影票换了个顺序,递给唐季两张:“这是连座,你和孙嘉一的。” 唐季抬手捂住胸口,深呼吸好几次:“万一她拒绝我怎么办?” 方明月闭了闭眼,忍着胸口的酸胀说:“小季,我决定了,我会完全退出,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心里很清楚,我并不想向前一步。 今天有人跟我说过,要去取悦自己,我有种感觉,和孙嘉一在一起,我并不会开心,所以我决定放弃。 如果她拒绝你,那你就勇敢地去追她吧!” 唐季捏紧手里的电影票,朝孙嘉一看过去,半晌后他坚定地点点头:“我会的。” 方明月在唐季肩膀上拍了拍:“我们去买点吃的。” 当他抱着两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转身正要去寻找那两个女生时,突然和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他抬起头,脑袋不由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在这?” 沈高楼看见他,同样是一副愕然的神色,这人朝旁看了一眼:“工作。” 方明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沈高楼身边的青修。 他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心中厌烦地说:“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青修露出一个谦和有礼的笑,说道:“看来这位小朋友不太高兴,高楼,我去买票,你在这等我。” 方明月还想再说什么,孙嘉一跑了过来,冲沈高楼抱怨道:“还说有工作,明明就是和别人出来玩嘛!” 方明月心里也升起这般想法,什么工作,分明就是约会来了。 他瞪了沈高楼一眼,沈高楼没搭理他,而是和孙嘉一热络地聊了起来。 方明月更生气了,但他依然赖在原地没走,哪怕唐季明示暗示了他好几次“电影要开场了”,他都始终安定如山地站在那里。 沈高楼朝他这边瞥了几眼,又偷偷使了几个眼色,见他仍然不动,终于出声说道:“你们不去检票吗?” 方明月拦在所有人前面说:“我们等等你。” “好诶!”孙嘉一笑着说:“说不定我们就是在同一个场次呢!” 沈高楼冲他挑了下眉,转头继续和其他几人交谈。 唐季凑到他耳边,低声问:“大哥,你今天是不是中邪了?” 方明月将可乐递给那两个女生,从唐季手里抢过一杯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青修才抱着吃的过来,他看了眼方明月,笑着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满面歉意地说:“我们的电影要开场了,就先进去了。高楼,走吧。” 方明月拿起电影票看了看:“我们的也要开场了,估计我们是同一场,小季,跟上。” 说完,他率先走向了检票处。 唐季追在他身后,悄声问:“你和那人有仇?怎么感觉你俩之间剑拔弩张的?话说,你和沈高楼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那么熟了?” 方明月含糊道:“忽然就熟了。” “感觉你有心事瞒着我。” “没有啊,”方明月尽力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道:“你知道我除了你,也没什么朋友,后来和沈高楼接触多了,觉得他这人还不错。” 说完他在心里狠狠呸了几下,那胚子就是个纯粹的混蛋。 唐季搂住他的肩膀晃了晃:“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说的。” “我会的,”方明月检完票后,站在里面坚持要等沈高楼,那三人只得陪着他继续等。 沈高楼远远地与他对视一眼,从他身边路过时,问道:“还不走?” 方明月跟在沈高楼身后进了影厅,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人的身影,直到沈高楼在座位上坐好,他才回应唐季的招呼。 坐下后,他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沈高楼所在的那个位置。 不知过了过久,沈高楼突然站起身,朝影厅外走去。 方明月连忙从座位前挤过去,快步朝外追。 到了外面,他故意加重脚步,但是沈高楼却连头都没回过。 眼看着沈高楼进了洗手间,方明月终于放下矜持,飞奔过去。 然而刚迈进洗手间的门,他便猛地顿在原地。 沈高楼正抱着胳膊站在洗手池边,透过镜子直直地看着他。 第14章 “你干什么?我是你老婆吗?要被你那么盯着?” 方明月关上洗手间的门,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要继续装作和我不熟呢!” “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昨晚没告诉我,你的约会对象是青修。” “这不是约会,我已经跟你说了,我今天出来是为了工作。”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雇你的人是青修?”方明月问。 沈高楼低下头,伸指在眉心蹭了蹭,无奈地说:“别闹了行吗?” “到底是我在闹,还是你在心虚?” “我只是不想让你大惊小怪,”沈高楼呼出口气,转身靠在洗手池边上说:“青修是个摄影师,他想让我做他的模特,给的报酬也很丰厚。 以前之所以没答应,是因为我觉得他目的不单纯,但是最近为了训练接力,我只能推掉一些工作,于是我便想起了他。 而且我接受这个工作前,便已经问过酒吧的朋友了,他们都说他不是个坏人 。” “他目的岂止不单纯?”方明月努力控制着脾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又是出来玩,又是看电影,这分明就是想用钱买个和你约会的机会!” “你能别这么刻薄吗?”沈高楼说:“看电影是我们临时决定的,因为拍摄提前完成了,所以想着不如一起出来玩玩。 正好拍摄地离这边很近,我们就想着过来看个电影吧。” “拍完了为什么还要和他玩?” 沈高楼无力地笑了笑:“当然是希望能一直维持这个工作啊,我说过它报酬很丰厚,如果能多做几期,我就能多出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是青修是在追你,你这不是在给他提供可趁之机吗?” “我又不喜欢他,有什么可趁的?” 方明月差点想翻白眼,沈高楼这种底线低到尘埃里的浪荡货色,到时候欲望来了,能做出什么事还真不一定。 沈高楼自然不会猜出他在想些什么,这人走过来,在他两边脸上掐了掐:“你和孙嘉一怎么样了?” 方明月可没脸说自己放弃了孙嘉一,他含糊地应付过去,又继续就着刚刚的话题说道:“你们已经定好下一次拍摄的时间了吗?” “下周日。” “我陪你去 ,”方明月装出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说:“下周日我没什么事,到时候万一你需要什么,我也可以帮帮你。” “随你吧,”沈高楼转身去洗了个手,甩甩手上的水珠,他接过方明月递过去的纸擦了擦,说:“我先回去了。” “晚上一起吃饭。”方明月在沈高楼即将出去时,连忙说道。 “嗯?”沈高楼扒着门回过头:“你晚上不和他们去吃吗?” “我们没约好要去吃饭啊,”方明月撒谎道:“你想吃什么?我请。” “我知道一家好吃的毛血旺,我们去那吃吧。”沈高楼说完又立刻补了一句:“你能吃内脏类的东西吧?” “放心,”方明月点点头:“你先走吧,一会儿我在楼下等你。” 等沈高楼走后,方明月立刻掏出手机,给唐季发了条短信:“小季,我妈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我外婆从乡下过来了,我得回家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唐季给他回道:“那你就先回去吧,晚上我带她俩去吃。” “你准备什么时候表白?”方明月问。 “我们刚刚不小心牵到手了,妈呀,我心都快要炸了,但是我没松开,嘉一也允许了。她刚刚跟我说,她本以为是你喜欢她,没想到是我,我要笑死了。” 方明月有些释然又有些失落,从认识沈高楼那刻起,一切就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狂奔而去。 现在他不但丢了女神,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不清楚。 他咽下心里的苦楚,回道:“恭喜,要好好珍惜啊。” 他将手机塞进衣兜里,洗了个手,连擦都没擦,坐着电梯下到商场二楼,玩起了夹娃娃。 这期间,他一遍遍地拿出手机查看时间,终于,在最后两块钱花完时,到了电影的结束时间。 方明月捧着三个娃娃,躲在二楼平台的角落里,看见沈高楼出了电梯后,拨通了那人的电话,开始指挥他向哪个方向走,然后绕到商场的另一个门出去,和他在商场的后方碰面。 沈高楼打量了他片刻,看得方明月还以为他猜到了什么,几乎吓得同手同脚。 等他走到近前,沈高楼抢走他手中的青蛙玩偶,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给我的?” 方明月盯着青蛙的后脑勺看了片刻:“你今天没有什么需求吗?” “嗯?”沈高楼盯着他,噗嗤笑起来:“至少在此地,没有。” 方明月将玩偶装进巧克力的盒子里,一起递给了沈高楼:“都是你的。” “真的给我啊?”沈高楼接过盒子,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微微眯起眼睛:“现在有那么点欲火焚身了。” 即使听多了从沈高楼嘴里吐出来的各种淫词浪调,面对这种过于直白的话,方明月还是忍不住脸红了一下。 “你稍微要点脸行吗?” 沈高楼抬起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望着街对面的商店:“方明月,你叫的车呢?” 方明月愣了愣,脸更红了:“我忘叫车了。” 方明月为了抑制沈高楼对他的影响,再没有去那学过习,通常他只在熄灯前过去,送上提前准备好的夜宵,聊上几分钟便立刻返回。 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将近两周,国庆节到了。 方明月独自一人待在家里,他父母则带着家里的老人,自驾去了苏州。 假期第一天,他一直睡到大中午,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醒来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了眼消息通知,然后不由有些失望。 按理说沈高楼早该来打扰他了,可现在竟然连条消息都没有。 方明月觉得不对劲,沈高楼竟然真的保持住了难得的安静,而不是一个电话打过来,说他渴了、饿了、无聊了或者是寂寞了。 除非那人跟别人有约了。 想到此,他打开微信,发了条消息过去:“在哪?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我请客。” 消息发完,他放下手机,去卫生间洗了个澡,随便擦了下头发,便回到卧室,拿起手机查看是否有沈高楼的回复。 他看着那条孤零零的消息,努力向上划了划,然后一气之下将手机扔在床上,自己一个人去了书房,找了本小说开始阅读。 然而他一个字也读不进去,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把书放回书架里摆好,回到卧室,换上运动服,抱着篮球去小区的篮球场打起了球。 陆续有人加入进来,从一人攻守,到两人对抗,最后直接演变成了两队间的比赛。 他一直玩到天黑,直到饿得不行,才收起篮球,独自回了家。 他没有带手机,就是为了故意晾着沈高楼,让那人也尝尝被忽视的下场。 不过此刻他实在太饿,根本没心情体会报复的快感,心里想的都是,一会儿和沈高楼去吃点什么。 一路跑着回到家,进了家门,他便直冲进卧室,拿起手机。 注视着手机屏幕上孤零零的那条消息,方明月没忍住骂了句脏话,他点开输入框,在里面打了句“滚你妈的”,然后按了发送。 扑通坐回床上,他两手托着脸冷静片刻 ,重新解锁手机,将那条消息撤了回来。 他随便在冰箱里找了点吃的,打开电脑,登入游戏。 一直玩到凌晨三点,方明月打了个哈欠,准备去睡觉。 裹紧柔软的被子里,意识很快就变得轻飘飘的,只差临门一脚,他就能彻底陷入深度睡眠。 然而这时,一阵音乐声响了起来。 方明月刷地睁开眼,听着独属于某人的铃声,偏过头看向那个响个不停的手机。 他拿起手机,看着上面那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名字,按下挂断。 正当他闭上眼,重新寻找瞌睡虫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不禁有些怒火中烧,白天不知道跑去和谁鬼混,到了晚上,倒想起他来了。 他接起电话,放到耳边,没好气地说:“干什么?” “方明月,我想看电影。” 方明月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堵在喉咙口的那口浊气呼出,然而他失败了。 “你白天去哪了?”他问。 “出去转了转。” 方明月捏着手机的手指越来越紧,他问:“怎么没回我消息?” “不要这么黏人好吗?” 怒火一瞬间直冲脑门,方明月冷笑一声:“OK。” 他放下手机,挂断了电话。 第15章 很快,电话又打了过来。 方明月接起电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黏人?” “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你白天和谁在一起?”方明月问。 “肯定没和任何人上床,”沈高楼闷闷地笑了一声:“满意了吗?” 方明月那口浊气终于吐了出去,他问:“去哪看电影?” “嗯……”沈高楼沉吟片刻,才说:“不知道。” 这时,从沈高楼那边传来了一阵汽笛声。 “你在哪?”方明月问。 “我在哪?不知道。” “你喝酒了?” 沈高楼“嗯”了一声:“一点点。” 方明月的心提了起来,喝到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怎么可能只是一点点? “你在路边找个地方坐好,不要在街上瞎走了,我立刻去接你,”说完他连忙从床上跳下来,走到茶几边拿上钥匙,穿着家居服就下了楼。 “好吧,那你快点。” “你把定位发给我。” 由于担心沈高楼,方明月一路将速度开到最大,同时与沈高楼保持着通话,以便能稍稍安抚住对方。 大约半个小时后,他找到了蹲在路边,正与一只小猫大眼瞪小眼的沈高楼。 他停下电动车,摘掉头盔放在车座上,走过去蹲在了沈高楼对面。 沈高楼抬头看向他:“方明月,我可以养只小猫吗?” 沈高楼第一次对他露出这种略带着些脆弱的恳求之色,方明月心一软,几乎立刻就要答应下来,可很快,理智便重新回归到他的大脑。 “但是你有想过要将他养在哪里吗?”方明月柔声说:“我们也没时间照顾他。” 在他说完后,沈高楼眼里的光瞬间熄灭,那人垂下头,在小猫的脑袋上摸了摸:“对不起,没法给你一个家。” 方明月顿时有种心脏被人狠狠攥了一下的感觉,他看着一大一小两只可爱到极点的动物,脑袋一热:“要不然抱到我家里去养?” “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家里人了?” “不会,他们都很喜欢小动物的。” “谢谢你。” 方明月走到车边,拎着头盔和一张网跑了回来,搁在地上,然后抱起小猫放了进去。 这只小猫不叫也不闹,乖乖地待在头盔里,还伸长脖子蹭了蹭他的掌心。 他将头盔带猫一起包进网里,递给沈高楼:“我们现在就带它回家吧。” “这是什么网?这么臭!” 方明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爷爷用来捞鱼的网,老年人的爱好。” 沈高楼将手机递给他:“你把我送到这里吧。” 方明月朝手机上看了一眼,发现沈高楼设置的目的地是这附近的一家连锁酒店,他把手机推回去:“跟我回我家吧。” “啊?”沈高楼叫道:“我不要!” “为什么?” “我不想给你父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沈高楼失落地说:“他们看到我半夜三更还在外闲逛,肯定会觉得我是个坏学生。” 方明月忍不住笑起来:“我还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不过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家没人,他们都出去旅游了。” 沈高楼呼出口气:“那我们就去你家吧。” 电动车行到半路,沈高楼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脑袋搭在他肩膀上说:“好困啊。” “很快就到了,”方明月偏头看了他一眼:“要不然你先睡一会儿?” 沈高楼在他脖颈处嗅了嗅:“方明月,你好臭。” “我睡前没洗澡,再加上打了一下午的球。”方明月面皮不禁一红,他向来洗澡很勤,尤其是夏天,早上和晚上几乎是必洗一次澡,结果今天因为与沈高楼置气,打乱了他所有的生活习惯。 他动了动肩膀:“别靠着我了,我真怕把你熏吐了。” 沈高楼眨巴着眼睛盯着他:“我又不嫌弃。” 方明月抬起一只手,忍不住在沈高楼头顶摸了摸,说道:“沈高楼,感觉你今天好乖啊。” “是吗?”沈高楼发出一阵坏笑,问道:“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给你个提示,和我此刻的表现相反。” 方明月开始努力去思考与“乖”相反的词都有哪些,调皮、桀骜……想着想着,他便放弃了 ,根本没什么好想的,一定不是好东西就是了。 于是他在所有不好的事情里随便挑了一个,说:“你在想,要怎么让方明月更加听话。” 沈高楼轻笑一声:“那你有更加听话吗?” 方明月轻轻点了下头。 “哦,原来你喜欢乖的,”沈高楼在他脸上掐了一下说:“其实我现在在想,要怎么彻底吃掉你。” “啊?”方明月吓了一跳,以他对沈高楼的了解,一时竟有些不敢肯定这是不是骗人话。 强势桀骜、任性妄为,再加上一个食人癖,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不能接受。 沈高楼趴在他肩膀上闷闷笑了一会儿,突然一口咬在上面。 方明月不自觉地绷紧身体,正犹豫着要怎么办,只听沈高楼笑着说:“你不会真以为我要吃你吧? 天呐,看来我确实要反思一下,自己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是不是特别坏啊?” “不是坏,”方明月拐进小区,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这个社会,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运转体系,像我这种人,就一直活在这些规则之下,但是你不一样,你有一套独立的思想体系,所以无论你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我都不觉得惊讶。” 环在他腰上的手突然松开,方明月偏头看过去,就见沈高楼正眉头紧蹙,满脸不高兴地看着他。 “怎么了?” “方明月,我并没有什么和你是不一样的,我也一直活在这些规则之下,是无数普通人中的一个,”沈高楼认真又带着一丝倔强地说:“你现在让我感到有点害怕,你知道吗?你会这样想,是因为你接触的圈子就那么大,还局限在了整个社会构建出来的象牙塔之内,所以你觉得我是不一样的。 但是以后,等你上了大学,进了社会,你会发现无数和我类似的人,那时候,我得多让你失望啊! 你一定会想,我那时真单纯,竟然会把这种人奉为圭臬。” 方明月驾驶着电动车,开始在小区里绕弯,他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甚至说不清,自己对沈高楼的喜爱,到底有没有这些因素在作祟。 所以很可能确如沈高楼所说,当他学识见长,发现沈高楼也只是个普通人时,这种喜爱便会彻底消散。 “怎么会这样?”沈高楼无比沮丧,在他身上狠狠锤了一下。 方明月本能地不想让他难过,于是专心地思考起沈高楼的问题,终于,他灵光一现,于是立刻问道:“在你心里,有没有谁是特殊的?” 沈高楼玩着他的衣摆,过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有。” “我刚刚想了一下,我想你说的是对的,你也是个普通人,只是和我认识的那些人不同而已。 也许这个世界,存在着无数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但是我想说的是,在那无数个人里,只有你给了我那些独一无二的回忆。 我也相信,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所以我觉得并不是因为你的性格,而是我们的经历,让你成为了唯一的那个人,并且永远都是。” 沈高楼的额头磕在他背上,片刻后,那人重新抱住他的腰,柔声说道:“谢谢你,我想你说的是对的,这世上有无数个相似的人,但是肯为你停留的,只有那一个。” 方明月同样觉得,心里有一块大石落了下去。他想,沈高楼给他的,直到死亡到来的那天,他也不会忘记。 因为,它们是如此灿烂,又不可替代。 第16章 两人进了家门后,方明月带着沈高楼先参观了一下各个房间。 “你家好大啊,”沈高楼笑着说:“原来还是个隐形富二代。” “这房子是我爷爷奶奶挣来的,和我爸妈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所以到我这已经是三代了,钱都被第二代花没了。” 沈高楼笑了片刻,走到书房角落,捡起一个纸箱:“这个可以给小猫做个临时小窝。” “那就用它吧,”方明月来到座椅边,拿起上面的针织坐垫说:“这个给它垫在下面。” 两人从书房出来,回到客厅的沙发边,此时小猫蜷缩在安全头盔里,正睡得香甜。 “把他先安置在我的卧室吧,”方明月抱起安全头盔,走进卧室。 在他趴在床边逗弄小猫的时候,沈高楼已经做好了小窝。 他抱着小猫放进窝里,对沈高楼说:“沈高楼,我已经想好了他的名字。” “什么?” 方明月努力憋住笑,说:“我决定叫他楼楼。” 沈高楼脸上出现一瞬间的空白,反应过来后,立刻扑过来开始抗议。 方明月躲开沈高楼的袭击,笑着冲小猫拍拍手:“臭楼楼,过来。” 似乎知道无法改变他的主意,沈高楼只是象征性地抗议了几下,便气呼呼地坐在一旁,片刻后,在他腿上踢了一脚:“我困了,想去洗澡。” “我去给你找套干净的衣服,”方明月从地上跳起来,站在橱柜边翻出一套家居服,随即他盯着装在收纳盒里的内裤,尴尬地转过头:“内裤没有新的怎么办?” “我穿你的就可以。” 方明月将换洗衣物递给沈高楼:“你就在我的卧室里睡吧,我去客房。” 在沈高楼洗澡的时候,方明月拿出一套干净的床单和被罩换好,在床头柜上摆了瓶矿泉水。 临走之前,他又在房间内环视了一圈,确定没有不周到之后,才出门去了客房。 他好好地洗了个澡,光是沐浴露就用了两次,直到身上再没一丝汗味,才从洗手间里出来。 他躺倒在床上,刚翻了个身,便已经陷入了沉眠。 然而不知睡了多久,模模糊糊间,从客厅传来了隐约的剁东西的声音。 方明月捂着发胀的脑袋坐起身,侧耳倾听片刻,不由皱起眉头,他并没有听错,外面果然有声音。 他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下来,走到门边时,从门后抽出一支高尔夫球杆,缓缓打开了门。 看到门外的景象,他无语片刻,将球杆放回去,走到沙发边坐下。 沈高楼朝他瞥过来一眼,将抱在怀里的果盘递给他:“看电影吗?” 方明月低下头,捂着嘴笑起来。 “笑什么?”沈高楼朝他这踢过来一脚。 “我现在才知道你说的想看电影,原来是真的想看电影,”方明月叹口气:“我永远跟不上你的脑回路。” “你家有啤酒吗?”沈高楼问。 “有,”方明月站起身,去冰箱里取了两罐啤酒。 等他回来时,沈高楼已经挑好了要看的电影,著名爱情片《泰坦尼克号》。 沈高楼接过啤酒,打开喝了一口,然后拿起抱枕抱在怀里,靠在了沙发上。 方明月只喜欢硬汉电影或合家欢电影,对爱情片不太感冒,尤其是经典爱情片,基本都是以悲剧告终。 他向来不喜欢悲剧。 但是音乐响起的那一刻,他还是认真看了起来。 电影进行到一半,看着Jack和Rose在桌子上跳舞,方明月忽然想起他和沈高楼一起跳舞的情形。 他转头看向沈高楼,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心头一跳,又连忙转回头去。 此刻在沈高楼脸上布满了交错的泪痕,那人正在无声地哭泣。 方明月盯着电视屏幕,终于意识到沈高楼并不是真的想看电影,那人不过是想要纵情地哭一场而已。 他难以想象,一个人到底要强到什么程度,就连哭,也要给自己找个不错的借口。 哪怕是面对自己,也不愿展现丝毫软弱。 这样的人,得过得多累啊。 方明月不觉得沈高楼会愿意让自己看到他脆弱的一面,他本来就不应该闯入这个空间。 想到这里,他悄悄站起身,轻手轻脚地从沙发前离开。 这时,沈高楼说道:“别走。” 方明月听着那沙哑的声音,挠挠脑袋,说了句“对不起”,便重新退回到原位,拘谨地坐了下来。 沈高楼闷闷地笑起来,突然他凑过来问:“你有什么错?” “不该出来。”方明月拿起啤酒瓶,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这时候喝酒,你不会是想干我吧?毕竟酒壮怂人胆。” 方明月一口酒还未来得及咽下,便喉头一耸,喷了出来。 他捂着嘴狠命地咳了咳,又赶紧抽出纸巾去擦沾上酒水的沙发。 “哈哈,逗你玩的。” 方明月将纸巾扔进垃圾桶,朝沈高楼瞅了一眼:“你还好吗?” “每天都很糟,就无所谓是好还是不好,”沈高楼挪到他身边,歪着脑袋枕在他肩膀上,低声说:“我妈要有新的孩子了。” 方明月抬起胳膊,在沈高楼身后比了比,不知该不该放下,犹豫中,只听沈高楼说:“想抱就抱,不想抱就放下,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 方明月顾不上尴尬,只怕再耽搁下去,沈高楼会直接起身就走,于是赶紧抬起手,搂在了他肩膀上。 沈高楼抬手抹了下脸上的泪,说道:“我妈并不爱我爸,他们是奉子成婚,她爱的是她现在嫁的那个男人。 我早就知道她并不喜欢我,小时候根本想不出答案,以为是自己不够懂事,后来,我终于知道了真相。 他们并不相爱,只是因为有了我,才不得不结婚。” 沈高楼的眼泪越流越多,他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在初二那一年,他们离婚了,我妈带着我来到这个城市,只为了找那个男人,也就是我的继父。 那时候我继父正在打离婚官司,所以他们不得不维持将近一年的婚外情,在我初三那年,两人终于结婚了,我则被赶了出来。现在,我妈终于有了她爱的孩子。” 方明月微微侧了下身,将沈高楼抱进怀里,在他脊背上轻抚。 他不知道能安慰什么,任何话语都是苍白的。 沈高楼搂住他的腰:“我不怪他们,如果是我,也一定不会喜欢这个突然降临的孩子,我只怪我自己,从来都不想认清现实。” 沈高楼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等到他说累了,便趴在方明月肩上睡着了,而此时,窗外已经现出了曙光。 方明月抱着他将他轻轻放在沙发上,借助有限的光亮盯着那张美丽的脸庞,难以想象,会有人不爱沈高楼。 他抬起手,在那卷翘的睫毛上拨了一下,一滴眼泪,从上面滑了下来。 方明月站起身,走进洗手间,洗了个毛巾出来,在沈高楼脸上轻轻地擦了擦。 这时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方明月回头一看,发现楼楼跑了过来。 他心里一突,猛然想起忘了给楼楼准备吃的和厕所。 他抱起楼楼,正想着去哪弄点沙子,就见楼楼的窝旁,多了一个纸箱。 他走过去,只见那里面装着沙土,上面还有一泡尿液,而在窝的另一旁,则摆放着他家的一只瓷碗,碗里还残留着一些蛋黄。 方明月扭头看向睡着的沈高楼,在楼楼脑袋上摸了一下,悄声说:“他给了你一个家,谁能给他一个家呢?” 楼楼轻声轻气地喵了一声,方明月点点头:“是啊,他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没有人会比他更加坚强。” 他放下楼楼,从床上扯了条薄被,走过去盖在沈高楼身上,调了下空调温度,才返回客房,打算稍稍补个眠。 第17章 方明月睡醒时,已经快过中午了。 他第一件事便是前往客厅,想要看看沈高楼怎么样了,不过刚打开房门,他便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 而沈高楼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他顺着香味来到厨房,找到了在案板前忙碌的沈高楼,以及在那人脚边焦急打转的楼楼。 “你在做什么,好香啊。”方明月拿起案板上的一块肉片,塞进嘴里,边嚼边忍不住皱起脸,可为了给沈高楼面子,他只能强迫自己咽下去。 沈高楼回头看向他,手伸到他嘴巴下面:“这个不是给你吃的。” 方明月咂咂嘴:“已经咽了。” 沈高楼笑得撑在案板上,过了片刻,他看向楼楼:“某人把你的饭给吃了。” 方明月的脸越来越扭曲:“这个肉,人吃了也没事吧?” “这是鸡胸肉,当然没事,”沈高楼将肉片放进碗里,摆在地上,“下午我们带他去宠物医院,给他做个检查吧。” “好,中午我们吃什么?” “外卖吧,你来选,”沈高楼说完,从他身边走过,然而走到门口时,那人忽然回过头问:“你有钱吧?”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手机,递过来:“用我的手机点,支付密码是000815.” “我有钱,”方明月将他的手机推回去,笑着问:“你就这么放心把密码告诉我?小心我把你的卡刷爆。” “这样的话,我可就要赖在你家不走了,”沈高楼笑着走出厨房门,说:“我去洗个澡。” 沈高楼的身影消失在墙后,方明月愣愣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抬脚跑了出去,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这几天,你就在我家住吧。” “诶?”沈高楼停下脚步,转过头:“你不是很讨厌和我在一起吗?” “为什么这么想?”方明月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忍不住叫道。 “嗯……你连续两周都没有再去过我那学习,我还以为你讨厌我。” “怎么可能?”方明月大步走过去,停在沈高楼身前,撒了个小谎道:“因为最近天气太热,教练把大部分训练挪到了早上,所以我才不去学习了。” 他没法对沈高楼讲真实原因,他正是因为有点喜欢沈高楼,才不敢再去。 但他分不清这种喜欢应该归为哪类,和沈高楼因为性而亲吻、并且互相触碰这种行为,更让他没法正确看待这种喜欢。 而且他也不想把这种喜欢升华到其他层面,沈高楼这个人,做什么事都绕不开随心所欲这四个字。 他能因为孙嘉一漂亮,便随便接受对方的喜欢,也能因为找到更好玩的对象,就毫不犹豫地离开对方。 现在他和自己做出的这种种事情,皆是源于性的驱使,只要能排遣欲望,他甚至可以男女不忌。 他有喜欢的人,却完全不会为喜欢的人停留半分。 而方明月自己却是一个极其认真的人,所以他觉得他和沈高楼就是天然的不适配。 最根本的还是,沈高楼是个男的。 方明月实在很困扰,但又不知道能将这个秘密说给谁听。 他希望有人能告诉他,一个一直以来都喜欢女生的人,突然移情到一个男生身上,这件事是正常的吗?是可接受的吗?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如果找到了原因,这个过程是可逆的吗? 最近他试图去看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可却收效甚微。 “可是我这几天要去酒吧工作,住你家实在太不方便了。”沈高楼说。 方明月勉强笑了笑:“但是白天的时候,你会约我出去玩吧?” “最近可能不会,我白天也要工作,”沈高楼说:“不过再过几天,我和几个朋友约好要去郊外玩,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突然加入一个陌生人,不会让他们觉得尴尬吗?” “没关系,他们都是爱闹的,尴尬不起来。”沈高楼笑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提前一天通知你。” 两人吃饭时,恶补了一下养猫知识,很快做出了下午的规划。 等到他们买完东西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两人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把猫砂盆放在客厅角落,猫窝则安置在了阳台。 阳台被他爸妈改造成了一间阳光房,两人经常去那喝茶,到时候有楼楼在一旁陪伴,想想就觉得很惬意。 等所有东西都处理完,天已经黑下来了,沈高楼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方明月随便点了份外卖,吃完便跑去阳台逗起了楼楼。 一人一猫正玩得兴起,方明月的电话响了。 他连忙拿起来查看,是他妈发来了视频通话,方明月一把将楼楼按在地上,点了接通。 “这两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方明月正要回答,楼楼从他手底下挣了出来,紧接着从他身前跳了过去。 “那是什么东西?”他妈喊道。 方明月有些尴尬,他站起身将楼楼抱了回来,坐在手机前,硬着头皮说:“送给你和我爸的礼物。” “好你个方明月,我才走了几天,你就给我带回来这么大一个麻烦?” 方明月将楼楼凑到摄像头前:“楼楼,叫妈。” 楼楼软糯地喵了一声,方明月立刻打蛇上棍,恳求道:“妈,你忍心让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去街上流浪吗?” 他妈没说话,而是迅速切断了通话。 方明月看着瞬间黑下去的屏幕,朝后躺倒在地上,楼楼跑到他身边趴了下来,靠在他胳膊上,打起了呼噜。 他这一躺,便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从地上坐起来时,他只觉浑身都要散了架。 给楼楼倒好猫粮和水,他下楼跑了几圈,直到身上的不适褪去,他才停下,到小区外吃了顿早饭,又和其他人打了会儿球,顶着炎热的太阳,回到家里。 他洗完澡,去阳台逗了会儿猫,给自己泡了杯茶,边喝边看心理学书籍。 看到无聊时,方明月放下书,转头望向窗外,一成不变的蓝色天空,绿化良好的街景,他从小看到大,却从没像此刻这般,觉得它们是那么的死气沉沉。 他目不转睛地看了片刻,拿起手机拨通了唐季的电话。 那边接起后,一阵嘈杂的说话声传了过来,方明月问:“在干什么?要不要出去玩?” “我和嘉一正在逛街,你来找我们啊。”唐季说:“她想玩剧本杀,正好你来了我们一起去。” “算了,我可不想当你俩的电灯泡,”方明月回道:“我觉得你欠我一顿饭,什么时候请?” 唐季嘿嘿笑了几声:“你想吃什么?” “我要吃贵的,”方明月说:“就沿湖路那家西餐厅的牛排吧。” “你好不要脸,为了带嘉一去吃,我跟我妈预支了两个月的零花钱,现在一分不剩,我还等着你救济呢!” “你们今天去吃了?” “嗯,”唐季笑着问:“你猜我们遇到了谁?” 方明月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问:“谁?” “沈高楼诶,他和一个男的一起,就是我们上次在电影院看到的那个男的,”唐季说到这,语气突然高亢起来:“操,我说他可能是同性恋,嘉一还把我骂了一顿。 但是那明显就是在约会吧,否则谁会去那吃饭?钱多的烧得慌吗? 喂?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方明月挂断电话,点开与沈高楼的通话界面,发了条消息:“在干什么?” 很快,沈高楼回复道:“工作。你在做什么?没有出去玩吗?” 第18章 方明月将手机扔到一边,心里乱成一团。 其实国庆节那天,他就有了自知之明,在沈高楼心里,他甚至算不上一个朋友,用那人的话说,他只是一个奴隶。 之所以沈高楼还愿意来找他,无非是因为,他正好填补了沈高楼心中的一个缺口。 那个缺口是沈高楼的原生家庭造成的,这个人并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足够的爱,于是他需要一个会无条件听从他的人。 方明月猜测,在他之前,一定还有其他人,在他之后,同样会有人补充进来。 对沈高楼来说,想要找一个这样的人很容易,因为他知道怎么做能讨人喜欢。 方明月抬起胳膊抻了个懒腰,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难过中带着一点释然,同时,还有种得过且过、期待在这种关系结束之前,能留下更多美好回忆的阿Q精神。 他支起双臂撑在桌子上,两手扶住额头,他也不想这么没出息的,实在是因为,与沈高楼相比,他似乎更加需要对方。 因为沈高楼对他来说是唯一的,那人给了他太多无法替代的经历,为他枯燥的生活,画了一抹比彩虹还要灿烂的色彩。 他转头看向睡在猫抓板上的小猫,叫道:“臭楼楼。” 楼楼“喵”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晒起了太阳。 方明月回到卧室,抱着篮球下了楼,他在篮球场里与空气对抗,运着球左右闪躲,似乎对面真有一个人,在试图挡住他。 直到太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火红,才有人陆续过来。 这时有人走过来,笑着问道:“你是哪个学校的?球玩的不错。” 方明月认出这是前几天和他打球的一个男生,他笑着与对方打了个招呼,然后报出了学校名字。 那人说:“跟我们学校很近啊,我就在你隔壁的那个学校。” 方明月立刻明白了他说的是哪一所,是那所职业高中。 那人拿出手机,朝他这边伸过来:“加个好友吧,以后想打球叫我一声就行。我叫迟柏洲。” 加完好友,一群人分成两支队伍,玩起了对抗赛。 方明月虽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但还是坚持到了最后,和那群人在球场门前分开,他绕到小区外,在路边摊上买了份肉夹馍,然后边吃边往饭馆走去。 这个时间点人很多,他等了二十分钟,实在等不下去,直接盛了碗米饭,就着白水吃了起来。 在服务员惊诧的目光下,他很快就解决了一大碗米饭。 他拿起碗,走到电饭煲前,正准备去盛第二碗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玻璃墙外面跑了过去。 方明月甚至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东西,端着碗,拎着饭勺就跑了出去,对着那个背影喊道:“沈高楼?” 沈高楼猛地停下,慢慢转过身来,随即快步走到他面前,伸脚在他腿上狠狠踢了一下:“你死了?怎么不接电话?” 方明月疼得嘶了一声,他看了眼手上的碗,问道:“你吃饭了吗?” “吃个屁!”沈高楼在他身上打了一拳:“进去!” 方明月既有些委屈,又难掩兴奋,他又让服务员上了一副碗筷,殷勤地给沈高楼盛好饭。 沈高楼拿着筷子戳了戳米粒,没好气地问:“菜呢?” 方明月连忙转头看向服务员。 “我去给您催一下,”服务员转身走向后厨。 “你今天不是有工作……” 沈高楼刷地抬头看向他,方明月立刻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低声说:“我一直没看手机,抱歉。” “算了,我也有错,”沈高楼说:“你要跟我一起去酒吧玩吗?” 方明月很想答应下来,可是又不想让沈高楼觉得他没朋友、整天无所事事。 为了维持这点小小的尊严,他摇摇头说:“下午打球打得太累了,想早点回家休息。” “那你明天要去做什么?” “明天?”当然无事可做,但方明月可不会实话实说,他硬着头皮说:“我打算去游乐场。” 沈高楼静静地看了他片刻,问:“今天有什么事发生吗?” “嗯?什么事?”方明月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说:“为什么要这么想?” 沈高楼朝后靠在椅背上:“总感觉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说着,他微眯了下眼睛:“你不会又喜欢上哪个女生了吧?” “啊?”方明月满面疑惑地看过去:“从哪得出的这个结论?” 这时,服务员端着烤鱼过来了,冲他们说了句“请慢用”,便把烤鱼放在了桌上,点燃了下面的加热器。 沈高楼拿起筷子,笑了笑:“先吃饭吧。” “你今天去做什么了?”方明月问。 “工作,”沈高楼说着,看向他:“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算了,怪不方便的,我可不想打扰你的工作。” 沈高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得方明月几乎快要浑身发毛时,终于点点头:“你自己决定吧,反正我从来都不会强迫你去做什么。” 两人吃完饭,便在饭馆门前分开了,方明月长长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回到家,他给楼楼添了猫粮,又冲了半杯羊奶,然后抱着膝盖坐在藤椅上,死死盯着桌上的手机。 他心里有股强烈的冲动,希望能结交到更多的朋友,等沈高楼的眼神不再朝他递过来时,至少他不会像现在这么寂寞。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捞起手机,点开了迟柏洲的聊天界面,硬着头皮在输入框里写道:“明天我想去游乐场玩,你要去吗?” 他看着这行干巴巴的字,又一个个删掉,重新输入:“明天去游戏场吧?” 方明月捏了下拳,再次删掉,他在脑海里打好草稿,一个字一个字写道:“明天要……” 正当他字斟句酌的时候,聊天界面里突然蹦出来一条消息:“明月,明天一起去打球啊?” 方明月呼出一口气,他删掉聊天框里的文字,写道:“可是明天我想去游乐场。” 为了展示自己的友好,他还特意在后面加了个可爱的表情。 消息发过去的瞬间,迟柏洲发来了视频通话,方明月整理了下脸上沮丧的表情,接起时,已是笑容满面。 迟柏洲冲他笑道:“明月,游乐场带我一个可以吗?” “当然!”方明月脸上的笑终于有了那么点情真意切,他说:“顺便把你的朋友也叫上吧。” “好的,”迟柏洲点点头,突然,他歪了下脑袋说:“明月,从你家这里看外面,夜景好漂亮啊。” 方明月回头看了一眼,这里所有的景色他都已经看习惯了,所以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为了保持难得的友好氛围,他还是笑着回道:“我家这边临湖,所以景色很好。” “明月好漂亮啊!” 方明月愣了愣,脸慢慢涨得通红,他正要说些什么,就见迟柏洲伸出手指指了指:“你看,那轮明月是不是很漂亮?” 方明月冲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 他顿时尴尬得不行,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别人是在夸他,他觉得自从跟沈高楼在一起后,他的思考方式似乎都已经被同化了。 “不过……”迟柏洲移了下目光,说:“明月也很漂亮啊。” 对于迟柏洲特意替他解围的行为,方明月的心中不由充满了感激之情,对他的好感,更是提升不少。 “明月,我可以去你家玩吗?” “当然,随时欢迎。” “如果是现在去的话,也可以吗?”迟柏洲问。 方明月点点头,他从地上抱起溜达过来的楼楼,笑着说:“我们会一起欢迎你的。” “好可爱的小猫,”迟柏洲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楼楼。” “名字也很可爱,哈哈,果然很符合你的风格。” “我什么风格?”方明月诧异地问。 迟柏洲说:“我觉得明月也是个很可爱的人啊。” 第19章 和迟柏洲商量好明天的行程后,方明月决定叫上唐季和孙嘉一,好给他贫瘠的人脉关系壮壮声势。 “小季,明天去游乐场啊?”他说。 “明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我本来还在纠结怎么说服你一起去,没想到你竟然主动撩我了,啊,好开心。” “你能不能别那么贱嗖嗖的,”方明月捂着肚子笑了半天,才继续说:“那就这么说定了,还有明天我们骑电动车去。” “哇,明月你什么时候这么浪漫了?”唐季惊讶道:“简直句句都戳到了我的心坎里。” “你今天嘴巴是抹了蜜吗?”方明月转而说道:“不过这确实不是我想的点子。” “那是谁?” “打球时新认识的朋友,明天他们会和我们一起去,”方明月说:“碰头地点就定在我家小区门口怎么样?” 和唐季交付完明天的事情,方明月去洗了个澡,去书房看了会儿书,便早早地上了床。 在临睡觉前,他点进与沈高楼的聊天页面,发了一句“晚安”。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正刷牙时,迟柏洲给他发了个视频邀请。 方明月按下接通,就见迟柏洲正趴在床上,脸上挂着有些慵懒的笑。 “明月,早安。” 方明月吐掉嘴里的泡沫,回道:“早。” “我还以为一定会起得比你早!” “为什么?”方明月漱了漱口,从洗手间走了出去。 这时,只听迟柏洲说:“因为我真的超级激动啊。” 方明月忍不住笑了笑,只觉得迟柏洲像小孩一样,去游乐场也能激动成这样。 “明月,今天你载我好吗?” “好,”方明月和迟柏洲又聊了几句,便挂断通话,他穿好衣服,吃完饭,给楼楼准备好足够一天的猫粮和水,便下了楼。 他骑着电动车来到小区东门外时,就见迟柏洲正坐在门口的石柱上,朝里张望。 那人看到他,立刻跳起来,跑到他身边:“明月,那是你的朋友吧?” 方明月摘下墨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抬起手边挥边喊:“小季,这呢!” 唐季载着孙嘉一靠过来,方明月为他们互相引荐完,就见孙嘉一低下头抵着唐季的背闷闷地笑了起来。 方明月现在看见孙嘉一还是难免有些尴尬,不过倒没什么嫉妒,只是觉得别扭。 他问:“怎么了?” 唐季无奈地叹口气:“她笑你喊我小鸡。” 孙嘉一笑得更大声了,方明月和唐季对视一眼,各自移开视线。 “唐季,你和明月是同学吗?”迟柏洲问。 “是,我们从初三认识的,之后就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哇,好羡慕啊,”迟柏洲发出一声感慨:“和明月做朋友一定超幸福!” 唐季和孙嘉一抿起嘴努力憋着笑,然后一起偏开了头。 方明月就算再少根筋,现在也意识到不对了,从昨晚到现在,迟柏洲似乎对他特别喜爱。 他看向迟柏洲:“你认识我?” “是啊,我是宏源中学的。” 方明月一瞬间恍然大悟,宏源中学,是他转学前上的初中,这所初中教育极差,大多数的学生都是混子预备役。 而他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把自己修炼成了校园名人,连老师都惧他三分,所以认识他的应该很多,尤其是和他同一个学年的同学。 “那明月为什么不认识你?”唐季好奇地问道,同时目光瞟向方明月,显然并不知道他以前的光辉历史。 “明月那时候可是我们学校的老大诶,自然不会认识我。” 方明月狠命地咳嗽了两声,唐季冲他挑挑眉,这让他更加尴尬。 “不过明月超级温柔的,他从来不欺负我们,还总是保护我们不被别人欺负,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迟柏洲讲得声情并茂,越发激动地说:“那时候他还是卷发,长度大概到脖颈,超级酷的!” 方明月顿时有种脸要燃烧起来的错觉,听别人讲自己的叛逆史,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明月你还有这历史呢?”唐季难以置信地说道。 孙嘉一激动地看过来:“有没有照片,给我们看看?” “没……” 方明月正说着,迟柏洲叫了一声:“我有!” 方明月探头凑到迟柏洲身边,看到照片时,不由有些惊讶,他本以为就算有照片,也一定是远景照,没想到竟然是一张正脸照。 照片里,他手里托举着标枪,正看向镜头。 对于这张照片,他自己完全没有印象。 唐季和孙嘉一陆续从电动车上下来,两人围在手机旁边,不住发出惊叹:“明月这时候也太帅了吧!” 方明月无语片刻,除了发型,他现在和以前完全没什么差别啊。 唐季走过来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都没和我说过!”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过去,有什么可说的,”方明月看向迟柏洲:“柏洲,你朋友大概什么时候到?” “我问问他们,”迟柏洲低头在手机上敲了半天,半晌后刷地抬起头,一脸沮丧地说:“他们这帮兔崽子,跑去和人打球了!” “没事,四个人也蛮好玩的啊,”孙嘉一安慰了一句,在唐季背上拍了一下:“出发吧。” 几人启动电动车上了路,迟柏洲搂在他腰上,用手机拍着各种各样的照片。 方明月动了动:“柏洲,你贴我太近,有点热。” “抱歉啊,明月,”迟柏洲向后靠了靠,对他讲起了初中时的事。 方明月感觉轻松不少,他有种预感,沈高楼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发雷霆,毕竟自己标记的所有物被别人抢去,以那人的性格,非要火冒三丈不可。 方明月有些灰心,他想摆脱沈高楼的影响,可是却又努力在维持“沈高楼所有物”的标签。 上午,他们到处排队,几乎玩了大半个园区,到此时都累得不行。 他们直奔园区餐厅,痛痛快快地吃了顿饱饭。 方明月吃完便想找地方睡觉,他正四处搜寻可供休息的地方,唐季突然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 “你看迟柏洲的朋友圈了吗?” 方明月不明所以地摇摇头,问:“怎么了?” 唐季将手机递过来:“你看看吧。” 方明月接过手机,低头看过去,只见迟柏洲发了九张图片,上面配的文案是“明月真的超级温柔。” 方明月点开图片,一张张向后滑动,有他们一起骑电动车时拍的照片,有在海盗船上的照片,有他们在园区门口拍的照片,九宫格的中间则是那张老照片。 他忍不住皱眉,这些照片有些太亲密了,而且每一张都只有他们两个,也有些不太合适。 方明月苦恼地揉了下额头,瞟了唐季一眼:“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让他删除。” “可是这样太伤人了吧,”方明月把手机还回去,说:“算了,不想考虑这么多,反正无论有没有不对劲,以后和他碰面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反正你自己决定吧,”唐季拿着手机返回餐桌边,继续和孙嘉一聊了起来。 方明月实在找不到能休息的地方,为了解除困倦,他去外面买了四桶冰淇淋回来。 坐在空调下,他边吃冰淇淋,边拿出手机点进了朋友圈。 第一条就是沈高楼发的,他不由将手机向眼前凑了凑,认真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天才摄影师。 方明月越看眉头蹙得越紧,他点开图片,发现这是一张风景照,拍摄对象是一面翠绿色的湖泊。 这张照片最妙的一点是它的调色和构图,竟让这片景色,散发出难以名状的欲望。 方明月放大图片,终于在右下角找到了署名,上面用楷体写着:青修作品。 第20章 方明月的心里像是梗了一块石头,上不去也下不来。 沈高楼什么露骨的话都没有说,但却像是说了千言万语。 他死死捏住拳头,忍不住去网上查找起青修的资料。 他本以为这种行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但事实却并非如此,青修是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均有获奖记录。 方明月将他的作品全部都翻了一遍,结果越看越是厌恶。 它们是美的吗?无疑是的。 可是每一张,都赤裸裸地展露着与性有关的欲望,无论是模特的表现,还是色调,无一不在诠释着这一点。 方明月甚至起了些邪恶的想法,他认为,有些照片说不定就是在床上拍的。 他也觉得自己这样想很恶意,也很龌龊,但是有几张照片,真的很像是事后拍的,里面模特的状态和沈高楼高潮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方明月想到此,心里越加憋闷,他退出网页,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强迫自己把这些胡思乱想清出去。 可他越是阻止,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沈高楼有没有拍过这样的照片?为了达到那种效果,他们又是怎样沟通的呢? 最令方明月难过的是,他们有如此多的相似点,无论是对性的直言不讳,还是对欲望的理解,都很像。 也正因为他们无所顾忌,所以方明月简直不敢想象他们都做过什么事。 他就这样带着无数的疑问和满腔的憋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晚上,他搂着楼楼躺在沙发上,正瞪着天花板出神时,沈高楼的电话打了过来。 接起后,两人很有默契地都没开口说话,最后还是方明月先耐不住,率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有什么事吗?” “今天去游乐园玩的开心吗?” “还不错,基本上每个项目都排到了。” “和谁去玩的?” “唐季、孙嘉一还有个打球时认识的男生。”方明月说。 “只是打了两场球,就已经熟到能一起去游乐园了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高楼的话里似乎藏着些微的责备以及一点阴阳怪气。 方明月“呃”了一声,才说:“你是在质问我还是只是正常的询问?” “我为什么要质问你?你和谁出去玩与我有关系吗?”沈高楼冷淡地说:“我打电话过来,只是想通知你,野营取消了,有几个朋友临时有事。” 方明月只来得及“嗯”了一声,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黑下去的屏幕,不由呼出一口气,今天的沈高楼不知为何,竟充满了压迫感,让人快要喘不上气来。 方明月将楼楼留在沙发上,自己回到了卧室,倒头便睡。 可是任他翻来覆去了一个小时,都难以入眠。 最后他躺得实在难受,便干脆从床上坐起,打起了游戏。 等到他困得眼皮直往下耷拉,才再次尝试入睡。 不过正当他刚找到一丝睡觉的感觉,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瞌睡虫被惊得瞬间飞走。 方明月气得不行,拿起手机连看都没看,就接起了电话,他正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从那头传来了沈高楼的声音:“我马上就要下班了,过来接我。” “啊?哦,”方明月坐起身:“我马上过去。” 方明月挂断电话,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套上,唇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 他觉得自己疯了,不过在他的心里,有个更疯狂的想法正在慢慢成形,那就是如果能回到过去,在明知这一切的情况下,他依然会选择扔出那支标枪。 这是在发觉沈高楼与青修很可能存在不清不楚的关系时,他想的问题,但是无论想上多少次,他手里的标枪都飞了出去。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在骑着电动车去酒吧的路上,方明月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来到酒吧时,酒吧已经关门了,沈高楼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门口,见到他,那人脸上的不耐烦转为不高兴。 方明月将头盔递给走过来的沈高楼,问:“送你去哪?” “你家,”沈高楼将头盔推回来,“我不戴别人戴过的东西。” “今天过得不顺利吗?”方明月小心翼翼地问。 “你觉得对我来说,有顺利的时候吗?”沈高楼坐上后座,手抓在他腰间的衣服上,“走吧。” 方明月低头看了眼他的手,没说什么,启动了电动车。 一路上,他都在试图寻找话题,可无论他说什么,都会毫无例外地被噎回来。 最后他也忍不住生气了,两人回到家后,谁也没有理谁,分别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做了很多梦,每个梦里都有沈高楼,那人明明抱着猫躺在他身边,转眼间又变成凶狠的狼外婆,要吃他的肉。 方明月挣扎了两下,可却根本动弹不得,他喘着粗气,在沈外婆咬过来时,猛地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他只见有一个黑影正跨坐在他身上,在他吓得几乎要跳起来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 方明月呼出口气 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他伸手抓向沈高楼的腰,要把对方从身上抱下去。 这人实在太沉,坐在他肚子上,几乎让他喘不上气。 这时,他的手忽然摸到了一片滑腻,方明月愣了愣,连忙缩回手,瞪着沈高楼:“现在几点了?” “四点。” “想要?”方明月问。 “嗯,憋的睡不着,”沈高楼叹口气:“性欲太强了。” “你这几天都没有做吗?”方明月移开视线,完全不敢看沈高楼的眼睛。 “跟谁做?”沈高楼打了个哈欠:“但是你再磨蹭,我就只能去找别人了。” 方明月坐起身,手在沈高楼周身各处比了比:“你能去穿件衣服吗?我都不知道能碰你哪。” “随便碰吧,我无所谓,”沈高楼见他仍不行动,抓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上:“快点,弄完我好睡觉。” ——这次用嘴了 第21章 ——这里两人用的是大腿 方明月跪在床上等待高潮的余韵散去后,抽出张纸,擦了擦沈高楼的肚子和自己的手掌。 沈高楼坐起身,抻了个懒腰:“我先回去了。” 方明月一把拦住他,将他推倒在床上,躺在他身边说:“一起睡吧,别麻烦了。” 第二天,方明月是被楼楼吵醒的,他在楼楼脑袋上摸了摸,抱着楼楼,将猫脑袋凑到沈高楼鼻端,蹭了蹭。 楼楼喵喵地叫了两声,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沈高楼睡眼惺忪地看了楼楼一会儿,翻了个身,挤进方明月怀里,问道:“方明月,我好不好摸?” 方明月的手完全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他局促地动了动,张着嘴讷讷地说不出话。 沈高楼噗嗤笑了一声:“你好虚伪啊,昨晚什么都干了,现在倒不敢碰了。” “昨晚和现在不一样吧?昨晚我们是性伙伴,现在,我们是朋友。” “你底下都支帐篷了,就差喊着我想干你了,竟然还觉得我们是朋友?”沈高楼问。 方明月脑袋乱哄哄的,像是裹了团乱麻。 沈高楼笑着翻了个身,从他怀里滚了出去,说道:“方明月,想干我是一件很丢脸的是吗?” “想干男人,难道还正常吗?”方明月抓住被子捂在胸前,声音干哑地说:“沈高楼,我真的被你给玩坏了。” 沈高楼将整张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笑了起来,半晌后,他露出一只眼睛,伸长手臂到方明月脸上掐了掐:“好了,不逗你了。” 方明月细细地呼出一口气:“反正我坚决不会干男人。” “你还来劲了,”沈高楼坐起身,笑着问:“有男人给你干吗?” “没。” 沈高楼掀开被子下了床,方明月从他大腿根处的红痕上移开视线:“要去工作吗?” “不去,”沈高楼从客房出去,过了一会儿,他穿着全套家居服,全身水汽地走了回来,钻进被窝,靠在床头玩起了手机。 “今天没安排工作?” “本来有,推了,”沈高楼边划拉屏幕边说:“以前拼命工作、学习,是因为只有这两件东西能给我安全感,现在发现,如果不留出点时间给生活,也可能会被淘汰的。” “你又给青修当模特了?” “嗯,”沈高楼笑着看过来:“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和天才合作,应该也有很多收获吧?” “天才吗?你觉得他是天才?” “明明你觉得他是天才,”方明月撇了下嘴:“你的那个朋友圈。” “哦,但我那句是在讽刺他啊!” “啊?”方明月抠了抠自己的耳朵:“一点都没看出来。” “他肯定知道我在讽刺他,”沈高楼说:“因为我发之前踹了他一脚。” “为什么踹他?”方明月立刻支起身,感兴趣地问。 “他想干我,我怎么可能看上那种银样镴枪头?” “他很小吗?” “我不知道,我又没看过,但是那么老的男人,想大也大不起来吧。”沈高楼不屑地说:“还想碰我,下辈子吧。” “下辈子也不行啊?”方明月摇了摇沈高楼:“我感觉他真的很猥琐。” “他在圈子里有名的,喜欢和模特乱搞。”沈高楼叹口气:“生活不易啊。” “那你为什么还陪他去吃饭?”方明月一个不小心,把心里话吐了出来。 “啊?”沈高楼一脸惊讶地看向他,随后露出恍然模样:“是唐季告诉你的。” 方明月点了点头。 “因为我为他工作,已经提前说好了是包午餐的,结果没想到他带我去了西餐厅,”沈高楼说:“我虽然生气,但想的更多的是不吃白不吃。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你和孙嘉一是怎么回事?她现在怎么和唐季在一起了?” 方明月真的不愿说,但面对沈高楼那双探知欲极强的眼睛,还是从实说了出来:“因为那天我的心有点乱。” “因为我吗?” “你说呢?约她出来的前一天晚上,我刚亲完你,我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去追她?”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她?”沈高楼问:“如果你喜欢她,我可以去找别人,你就只给我当跑腿小弟就行了。” 方明月盯着沈高楼看了半晌:“我们能不能做个约定?” “嗯?你说。” “我这人还是有点洁癖的,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眼里都揉不下什么沙子。 如果你想把我当作性伙伴,就别和其他人搞什么暧昧,否则,也趁早告诉我,别等到有一天,你让别人含完你那根东西,又跑过来让我含着。 我一生气,保不准就把它剁下来。” 沈高楼异常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方明月呼出口气,这话在他心里憋了好几天,如今终于说了出来。 “我们中午吃什么?” “我们下午去超市买点肉吧,我想吃烤肉。”方明月说。 “好啊,但是中午呢?” “中午随便,”方明月抓住在他身上蹦来蹦去的楼楼,反手从床头柜上捞起手机,点开了外卖软件。 “别点外卖了,我不想吃外卖,我看你家冰箱里有吐司,我们做点三明治吧。” 沈高楼下了床,拽着方明月直奔厨房,他从冰箱里取出做三明治的食材,吩咐方明月去烤土司,然后站在案板前忙了起来。 方明月闻着散发出的麦香,肚子已经忍不住咕噜噜叫起来,他挖了一勺花生酱抹在面包上,又从冰箱里拿出盒冰淇淋,夹在面包中间,吃了起来。 沈高楼转头看过来,又低头看了眼案板上的食材,朝他勾了勾手:“给我尝尝。” “超级好吃,”方明月双手捧着吐司递到沈高楼唇边:“热量爆炸。” 沈高楼张嘴咬了一口,微微眯起眼睛,方明月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沈高楼点点头,转身将食材重新放回冰箱,和他一起就着花生酱和冰淇淋吃了起来。 方明月给两人各倒了杯牛奶,正喝着,突然他兜里的手里响了。 他掏出手机查看,是迟柏洲,那人给他发了个视频通话邀请。 第22章 方明月有些心虚地朝沈高楼瞟了一眼,然后按下挂断,可是几秒后,手机又响了起来。 沈高楼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需不需要我识趣地走远一点?” “估计是叫我去打球,我告诉他不去了。”方明月正要按下接听,沈高楼一把抓住他的手。 只听这人笑着说:“要去,怎么不去?我还没和你一起打过球呢。” 方明月吞了口唾沫:“我们下午不是还要去超市吗?” “去超市能用多长时间?”沈高楼瞟了他一眼,朝后退了一步,扬扬下巴:“接。” 方明月刚接起,迟柏洲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明月,有没有想我?” 沈高楼抱起胳膊靠在橱柜上,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方明月小心翼翼地从沈高楼身上收回视线,无奈地说:“柏洲,别闹了。” “我没闹啊,”迟柏洲笑着说:“下午一起打球啊!我已经约好了其他人。” “什么时候?” “三点,那个时间,天气不会太热。”迟柏洲说完,忽然歪了下头:“明月,你和其他人在一起吗?为什么你的眼睛总是瞟来瞟去的?” “嗯,一个朋友,”方明月说:“三点我会去的,先挂了。” 方明月放下手机看向沈高楼:“你那是什么眼神?弄得好像我背叛了你一样。” “我做什么了?分明是你自己心虚吧,否则第一遍的时候为什么要特意挂掉?”沈高楼拿着牛奶从他身边走过,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方明月心里纳闷,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反倒成了理亏的那个。 他将厨房收拾好,去洗了个澡,然后拿上电动车钥匙,找到站在镜子前的沈高楼:“照了半个小时了,走啊。” “我好看吗?”沈高楼分别朝左右偏了下头,然后透过镜子,双眼瞪向他。 “你对自己的外貌这么不自信吗?” “本来很自信,但是……”沈高楼神色略有些黯淡,说道:“但是喜欢的人看不到,又有什么用?” 方明月往门上一靠,抱住胳膊:“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 沈高楼看向他:“不告诉你。” “那如果他也喜欢你怎么办?” “那我就……”沈高楼突然凑近,说:“抛弃你。” 方明月摇摇头,转身就走,他觉得这就是两人的差距,为了沈高楼这个龟毛,自己放弃了孙嘉一。 但对沈高楼来说,性就是性,可以不掺杂任何感情,用过就扔,腻了可以再换,这种人一定活得很自在。 他回头看向沈高楼:“如果你喜欢的人性冷淡,没法让你爽到怎么办?” “我怎么可能那么倒霉?”沈高楼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少诅咒我!” 方明月兀自笑起来,对沈高楼这种时刻都处在欲求不满中的人来说,这确实是一种诅咒。 他都能想象到沈高楼会有什么憋屈模样。 沈高楼呻吟一声,痛苦地说:“应该会分手吧。” “你所谓的喜欢未免也太没有说服力了吧?”方明月咂咂嘴,心想果然不能对沈高楼这种底线低到尘埃里的人抱有什么期待。 “我这个人,如果喜欢谁,便忍不住想要亲他,摸他,离他再近一点,你提出的假设,却完全剥夺了我这一点小小的愿望,你说我越爱他,岂不是会越痛苦? 不分手还能怎么办,等到这份爱被耗尽,然后彻底撕破脸吗? 这样的结果,我更不喜欢。你呢,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方明月不得不承认他又被沈高楼说服了,他不由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对沈高楼要求太高了。 随即又觉得自己的底线着实是降得太快了。 就应该“无论这个人表达什么观点,都持不同意态度”才对,这才是他应该持有的三观。 他讷讷地说不出话,沈高楼抬手揽在他脖颈上说:“方明月,我真好奇,在你心里,是喜欢我多一些,还是讨厌我多一些。” “我说过我不讨厌你!”方明月低吼道:“谁会给讨厌的人口啊!” 方明月喊完,狠狠地擦了擦嘴:“我他妈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嘴里有一天会含那种东西!” “大点声,你再大点声,整栋楼就都知道你方明月给男人口了。” 方明月曲起手肘打了沈高楼一下,骂道:“败类!” “好了好了,我错了,”沈高楼搂着方明月使劲晃了晃,“想要什么补偿?” “暂时还没有,但是你可以先欠着。” “好,说定了,”沈高楼歪头在他脑袋上磕了一下:“真是好哄。” 方明月懒得搭理他,想从这人身上薅羊毛到底有多难,狗都知道。只有他卖别人的份,没有别人坑他的份。 到了楼下,方明月打开后备箱,拿出两个头盔,他掏出一瓶酒精消毒水,分别对着两个头盔喷了喷,又拿出湿巾仔细将里面擦干净,然后把其中一个递给沈高楼:“我看你还怎么耍龟毛脾气。” 沈高楼接过头盔戴好,方明月从后备箱里掏出副墨镜架在他鼻子上,然后坐上电动车:“走吧。” “阳光那么刺眼,你不戴副墨镜吗?” “不用,我骑电动车习惯了。” 清风迎面扑来,方明月嗅着空气中的桂花香,不禁问道:“沈高楼,你原来生活在哪座城市?” “B市。” “北方吗?那里应该很少有桂花树吧。” “嗯,”沈高楼说:“不过那里每年秋天,都会有菊花展。” “你现在深呼吸一下。” 沈高楼深深吸了一口气:“很香。” “每次闻到,都觉得今天又是新的一天,”方明月笑着说:“大自然真的很美好啊。” “方明月,你真是硬汉的外表下,长着一颗少女的心。” “这是什么鬼形容?”方明月手伸到后面在沈高楼身上掐了一下,哼道:“我硬汉心的时候,你见到我都得吓得绕道走。” 沈高楼笑得将脸砸在他背上,方明月既无语又有些想笑,以他现在的处境说这话,确实像是吹牛。 “方明月,我给你唱首歌吧。” 方明月没搭腔,他直觉不会是什么好歌。 果然,只听沈高楼唱道:“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方明月渐渐平静下来,认真地听着从身后传来的歌声。 沈高楼的声音很有古典特质,与歌曲极其适配,似乎能一下子将人拉到那个岁月中去。 他好像已经看到了那时候的精彩纷呈,他不知道是沈高楼将这个他不曾经历过的岁月变得很美好,还是它本身就很灿烂。 他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桂花香气,只觉得秋天真的很美。 等他唱完,方明月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老歌?” “有一段时间总忍不住去想,我出生之前,世界也许会更加美好,于是看了很多关于那个时候的电影,也听了很多歌曲。” “然后你发现以前的世界更差是吗?” 沈高楼笑了几声,才说:“我发现,有些问题原来一直都存在。 这个世界,就是有不爱小孩的父母,有即使相爱,也永远都走不到一起的恋人,还有很多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的大烂人。 想通之后,我还建了个片单,名字就叫“倒霉人合集”,你来猜猜我写的推荐语是什么?” 方明月瞬间脱口而出:“倒霉人无罪!” 之所以他如此笃定,是因为从沈高楼的讲述中,他看到了那个人的坚强与乐观,以及对生活的释怀。 这是独属于沈高楼的黑色幽默。 沈高楼“啊”的一声,啪叽砸在他背上,说道:“真的被你猜对了。” 第23章 “我写的推荐语是他们没有错,只是真的很倒霉而已。” “答对了有什么奖励吗?”方明月兴高采烈地问。 “你想要什么奖励?” 方明月盯着过往的车流,很多时候,他看着从他身边驶过去的汽车,总是忍不住想象,它们其实是世界分出来的一座座孤岛。 困在这些孤岛里面的人,也从此失去了和这个世界交流的机会,一眨眼,旁边已经换了一张新面孔,再一眨眼,连这个人也消失了。 他想象不到这是何等的孤单。 他说:“明天也不要去工作。” 他羞愧地等了片刻,只听沈高楼轻声说:“好。” 方明月努力控制住不停往上翘的唇角,咳了咳:“其实我攒了不少压岁钱。” “啊?你要包养我吗?” 方明月听到这话,只觉得像是突然被扔到了烈火上炙烤,身体即将就要烧了起来,紧张中,他握着车把的手一滑,整辆车嗖地蹿了出来。 沈高楼“诶”了一声,然后一把搂住他的腰,叫道:“开玩笑的,你个笨蛋!” 方明月被沈高楼这一声叫喊,弄得回过神来,他连忙收敛心神,稳定住车速。 经这么连番惊吓,此时他已经满身大汗。 从他身后传来哧哧的笑声,方明月几乎快要恼羞成怒,他气冲冲地说:“嘴里天天都是那些不干不净的浑话!” “你亲过我的,你知道我嘴里很干净。” “我……我不……” 他刚要说我不知道,沈高楼便打断了他的话:“你得知道,否则以后我就不给你亲了。” 方明月抿起嘴唇不再说话,随即想到自己竟然还想要再亲沈高楼,顿时脸上红得要滴下血来。 他真的被沈高楼这只食人花给弄坏了,而且是坏到不能再坏。 这狗屁烂人到底有什么魔力? 方明月怀着完全不得其解的问题,在超市门前停好车。 两人从车上下来,摘掉头盔,一起向超市内走去。 方明月正在心里罗列沈高楼的诸般优点,希望借此找到自己没出息的原因,突然,沈高楼握住了他的手。 方明月吓了一跳,急忙朝周围热闹的人群看了看,刚要挣开,握在他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 他朝沈高楼那边瞥了一眼,就见这人脸色极其难看,本来红润的双唇,此刻也快要看不见血色。 方明月朝沈高楼那侧挪了挪,低声问:“怎么了?” “我妈。” 他心里一惊,抬起头朝四周寻找,最后在前方不远处,一家婴幼儿商店的门口,他找到了一个大个肚子的中年妇女。 此刻,那女人正在为肚子里的宝宝挑选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方明月暗暗打量的视线,那女人转过头来,看到他们,她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随即是惊讶和恐惧等等混杂在一起的复杂神色。 等到他们走近时,那女人说了句“高高楼”,然后抬手护住小腹,朝后退了一步,后背贴上挂着衣服的货架。 “妈,”沈高楼声音里带着笑意,听起来异常温柔。 方明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看向沈高楼,就见这人在那女人小腹处扫了一眼,脸上温暖的笑容半点不变。 沈高楼问:“什么时候有的?” 方明月微微一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沈高楼的母亲并没有将怀孕的事告诉他,估计是偶遇的时候发现的。 “一段时间了。” 沈高楼笑着点点头:“手里还有钱吗?如果没有……” 女人不等他说完,便迅速说道:“有。” “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女人眼珠动了动,没回答。 这时,一个男人从身后的服装店里走出来,手里拎着几个包装袋。 男人看到沈高楼,先是愣了愣,然后皱紧眉,目光从方明月脸上扫过,又瞟了眼他们握在一起的手,骂道:“恶心东西。” “别说了,我们走吧。”女人拉住男人的胳膊,就要离开。 方明月努力抽出攥在沈高楼指间的手,在那人怒目瞪过来时,抬手搂在了他肩膀上,上下扫了那男人一眼:“你更恶心。”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 “说你恶心,”方明月冷笑一声,搂着沈高楼走向超市入口。 走出一段距离,沈高楼扒拉开他的手,叹口气:“谢谢。” “到底怎么回事?”方明月问:“为什么那混蛋要那么说你?”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我是被扫地出门吗?” 方明月点点头。沈高楼叹口气:“其实并不算是。如果有一天,你听到你爸妈在角落里偷偷议论,要把你送到外婆家生活,你会怎么办?” “开心,我外婆特别好。” “那如果他们再也不想让你回去呢?” 方明月抿了下嘴唇:“我会想我被抛弃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想被人毫无理由地扫地出门,尤其还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那样太逊了。 于是我故意和母亲说自己是同性恋,离开了家,”沈高楼转过头,怏怏地看着他:“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说我死要面子也好,说我虚荣也好,我只是想告诉所有人,没有人有权力决定我今后的人生走向,有权力的只有我自己。 就像当初,我愿意放弃原本的生活,陪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陪她一起度过无数难关,陪她等待那个男人一样,我也可以在她不需要我的时候,主动离开。 但是她迟早会发现,我再也不会回头了。” 方明月从未见过如此好强的人,把“被抛弃”这件事,硬是弄成了离家出走。 “沈高楼,你不累吗?” “累,”沈高楼在他脑袋上揉了揉:“但是我现在有你了。” 方明月抬起手,遮在嘴上盖住了微微翘起的唇角,在沈高楼的注视下,他越来越绷不住,到最后干脆大笑起来。 他笑着问:“那我问什么,你都会告诉我吗?” “你问吧,无论想不想说,我都会给你个答复的。” “你学习那么好,为什么还要当体育生?” 沈高楼微有些怔愣,然后说:“我以为你早猜到了呢。” “我想听你说。” “因为更方便逃课去打工。” “训练老师不骂你吗?” “那个老师我认识,我在酒吧驻唱的时候,自己垫钱给他打了好几次折,之后聊着聊着就熟了,所以我逃课,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我也不是天天逃课,而且训练对我来说,是学习、生活之外的一种放松方式,我喜欢那种筋疲力尽的感觉,让我特别踏实,所以综合了所有因素,我才去做了体育生。”沈高楼说。 “那之后呢?” “之后我肯定会走回普通考生的路,那时候我会进重点班,当面对真正的天才,我也不用再辛苦地假装自己是天才了。现在嘛……”沈高楼摇摇头:“我真的不想让任何人来探究我的生活。” 说着沈高楼看向他,目光无比真挚地说:“我只想做个普通人,连努力这个标签都不想要。” “对不起。” “啊?”沈高楼诧异地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在我心里,你从来不是普通人,你自信、坚强、有自己的思想和见解,这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沈高楼撇开头,半晌后才重新看向他:“好吧,允许你当个特例,在你心里,我可以是完美的。” “你才不是完美的!” 沈高楼皱紧眉:“你找揍吗?” “你既不普通,又不完美,”方明月说:“在我心里,你是特殊的。” “油嘴滑舌,”沈高楼拧过脑袋:“你心里怎么想,我很稀罕吗?” 方明月不知道沈高楼为什么又忽然发作了那龟毛脾气,他也没放在心上,推着推车,进入了超市。 他直奔生鲜区,沈高楼一路都没和他说话,始终低着头,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方明月挑了些五花肉和羊肉,正在挑选鸡翅的时候,沈高楼忽然凑过来,问道:“特殊是什么意思?” 方明月看着他突然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的目光,心里一软,声音也不自觉温柔了很多,他说:“意思就是无论你完美与否,在我心里,都是可爱的。比如我父母对我那般。” “哦,原来你想当我爸啊。”沈高楼看向他说:“爸爸想干儿子,真有你的。” 第24章 方明月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沈高楼这种人,简直像个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一些惊世之言。 让他又是尴尬又是羞恼,偏偏那人完全不以为意,好像说出那种话的根本就不是他。 这时沈高楼突然回过头:“快点走,别总盯着我的屁股看。” 方明月跑上前,在他背上捶了两下:“总是瞎说什么?” 沈高楼拉住他的手,握了握,又很快松开,笑着说:“逗你玩的,怎么总爱炸毛,走吧。” 两人回到家,将买的东西放进冰箱,便拿着篮球去了篮球场。 此时已经将近三点,所以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 迟柏洲看到他的时候立刻露出一抹灿烂的笑,然而在扫到他身边的沈高楼时,突然惊讶地张大嘴。 沈高楼双手插着兜走上前,温柔地笑着,喊道:“柏洲。” “高高楼,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明月浑身一个激灵,原来这两人是认识的。 果然,沈高楼这心还是黑的。想到此,他连忙拿出手机,翻进迟柏洲的朋友圈。 他心里一凛,在迟柏洲那条最新的动态下,沈高楼点了个赞,但是在半个小时前,这个赞还是没有的。 他瞪向沈高楼,沈高楼偏头看向他,朝他挑了个眉:“干什么?” “你俩认识?” “我从来没说过我们不认识,”沈高楼依旧笑得热情洋溢,但方明月太知道这笑下面藏着的黑心黑肺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想想当你得知这件事后的表情,立刻就不想说了,”沈高楼拉着他的手臂,走向前:“柏洲,好久不见。” “高楼,你们认识?” “当然,我们是一个学校的,”沈高楼用力将他拽过去:“明月,你怎么不说话?” 方明月真不太想说话,实在是这样的沈高楼太可怕了,大热天的,他后脖颈一阵阵发凉。 刚刚遇到沈高楼他妈的时候都没这种感觉。 “我们两个都是体育生,”方明月干巴巴地说:“很早就认识了。” “你那么早就关注我了吗?”沈高楼偏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以为你是这个学期才注意到我的。” 方明月在沈高楼暗含威胁的目光下,扯起唇角,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羡慕啊,”迟柏洲笑着过来拉住方明月:“明月,去玩球吧,高楼,你也一起来啊。” 方明月回头看向沈高楼,伸出手拽着他走进球场。 分组时,方明月指着沈高楼对迟柏洲说:“我和高楼一组吧。” 迟柏洲分到了另外一组,这让方明月有种更加不好的预感,在朝己方篮板下奔跑时,他绕到沈高楼身边,低声说:“好好打球。” 沈高楼瞥了他一眼:“你在教我做事吗?” 虽然沈高楼对他说话通常都采用命令式,但还是第一次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是如此的咄咄逼人。 方明月立刻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能管的事,最好的处理办法是静观其变,等到一会儿沈高楼被群殴的时候,他带着人跑就行了。 他在嘴上拉了一下:“我闭嘴。” 球在好几个人之间来回传递,方明月边看着球,边时刻寻找沈高楼的位置。 这时,球传到了迟柏洲的手里,只见那人三步后,高高跳起,显然是想要来个扣篮。 方明月正要上前阻拦,沈高楼突然在他的斜后方跳起,挥舞手臂,给迟柏洲盖了个火锅。 球飞了出去,在巨大的冲撞力下,迟柏洲朝后跌坐在地,傻愣愣地抬头看向沈高楼。 方明月不动声色地朝前踏了一步,稍稍挡在沈高楼面前。 他正要赔笑说点什么,沈高楼从后面推开他,走上前,满脸愧色地弯下腰,朝迟柏洲伸出手:“柏洲,没事吧,真抱歉,好久没玩球了,有点掌握不好分寸。” 方明月低下头,掀起球衣下摆,擦了下脸上的汗,同时偷偷笑了笑。 黑莲果然是黑莲,哪怕黑,但人家也是真正的莲花啊。 迟柏洲伸出手搭在沈高楼手心,站起身,笑着摇了摇头。 方明月在转身去拿球时,朝沈高楼递过去一个眼神,想要传达的意思很明确,如果有不对,便立刻跑。 待他接到球,他边运球躲避,边朝四周扫了一眼,然后找准方位,传给了不住朝他伸手的沈高楼。 同时立刻跑过去,试图护在那人左右,然而沈高楼勇猛非常,根本不用任何人辅助,在密集的防守下一路闯过去,站在三分线外,胳膊朝上抬起,准备投篮。 方明月从来没跟沈高楼玩过球,根本想不到这人打球也跟性格相似,强势得很,像个悍匪一样。 突然,迟柏洲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与沈高楼面对面,伸手去拦。 但他的手挥舞的方向却很不对劲,几乎是直奔着沈高楼的脸招呼过去。 方明月顿时有些急,眼看着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跑过去,他迫不得已大喊了一声。 但众人都是球场上的老手,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可能会被他的吼叫唬住? 不过,沈高楼显然是早就对这一手有了防备。 这时,只见他腰一弯,从迟柏洲肋下扭了过去,紧接着,迟柏洲朝旁踉跄几步,险些再次摔倒。 沈高楼将球投进篮网,回头看向迟柏洲,笑着说:“还好没事,我以为又要不小心把你撞倒了。” 方明月跑到沈高楼身边,在他脸上观察几秒,问:“没打到吧?” “就凭他?”沈高楼低声说了一句,不屑地朝迟柏洲的方向看了一眼,转瞬间,脸上又重新露出笑意。 “你怎么不去当演员?”方明月忍不住笑道:“变脸之快,世所罕见。” 在他即将要跑走的时候,沈高楼从后面拉住他的胳膊,凑过来低声说:“下把你来。” 方明月的嘴里顿时有些苦涩,沈高楼这龟毛到底把他给扯了进来。 “你去不去?” 面对沈高楼略带不满的眼神,他无奈地叹口气,点了下头,他之所以会选择帮沈高楼,一是他们的交情,二是他觉得迟柏洲刚刚那一下,实在是有些不道德。 沈高楼在他胳膊上捏了一下,小声说:“表现好了,晚上回去给你干。” 方明月在他身上瞄了一眼,转身朝迟柏洲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也不想表现得这么没出息的,可是既然他都已经下水了,当然得捞点什么上来。 整整一场球赛下来,迟柏洲被他俩轮流盖了好几次火锅。 方明月虽然心有愧疚,手上却完全不敢含糊,不把人盖到地,他都怕沈高楼觉得他不够努力。 在最后几秒时,沈高楼跳起扣篮,迟柏洲这次更明目张胆地上了手,往沈高楼的脸颊打过去。 方明月一直防着他这一手,在迟柏洲跳起来的瞬间,也跟着立刻跃起,挥手打在篮球上,本来他想用篮球挡住迟柏洲的手,结果角度一歪,直接将球扣在了对方的脸上。 这一下变故有些惊人,众人都愣了一下,随即便对着他俩骂了起来。 方明月从地上捡起球,转身就要离开,沈高楼走了过来,打在他胳膊上:“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 柏洲,实在太抱歉了,你没事吧?” 吵嚷声渐渐停了,所有人看向迟柏洲,然而迟柏洲却没说话。 沈高楼叹口气:“对不起,明月不熟悉你的战术,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要往我脸上打,我还记得你初中就是这么玩的,对吧? 以前也闹过误会,那时候,孟……” 迟柏洲猛地抬起头,擦了擦鼻子下的鲜血:“我没事,没关系的。都是我不好。” 沈高楼朝其他人满是歉意地点点头,看向方明月说道:“明月,我们走吧 。” 两人走出老远后,沈高楼举起胳膊抻了个懒腰,笑着说:“方明月,干得漂亮。” 第25章 方明月搂住沈高楼的脖颈,使劲晃了晃:“你说说,我跟你在一起后,还有什么坏事是没干过的?现在都已经开始欺负人了!” 沈高楼仰头笑了半天,在他肋上挠了一下:“你要造反啊。” “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 “以前是朋友,后来成了不共戴天的敌人,”沈高楼朝左右瞟了一眼,在他手臂上拍了拍:“你背我上去,我好累。感觉肌肉拉伤了。” “活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亏不亏?”方明月走上前,蹲在沈高楼身前,将他背到背上,然后越想越忍不住笑。 “别笑了,你颠得我肉疼,”沈高楼趴在他肩膀上:“今天一时上头,忘热身了。” “我开始还以为你生气是因为我载他去游乐园,寻思不至于吧,”方明月将他朝上提了一下,才继续说:“后来才想通里面另有玄机。” “谁说这里面没有你的因素?”沈高楼哼了一声:“看他那德行,恶心。” “怪不得你那天怎么龟毛脾气发作,始终不给我好脸色,”方明月有些无奈:“以后有什么事,你能不能直说?” “为什么要直说?等着捉奸不美吗?” “你……”方明月气得在他大腿上挠了两下,挠得沈高楼直往上窜,他怒道:“跟你没话说!” “怎么感觉你有点恼羞成怒?你和他不会真有事吧?” “有个屁!我和他真有事,你觉得今天我还会帮你欺负他吗?” “反正别管有事没事,他的人品你是看清了,”沈高楼在他脸上拧了一下:“这样的人,你要是还颠颠地凑过去,说明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方明月斜了沈高楼一眼,不知道这人有没有意识到自己身边最大的败类就是他,如果按这个原则,自己也不用当牛做马到现在,还搞得越来越没底线。 “沈高楼,你觉得你是什么好人吗?” 沈高楼半天没说话,噗嗤笑了起来:“你刚刚还夸我坚强、自信呢?” “对啊,”方明月理直气壮地说:“但我没夸你是好人啊,你这人一肚子坏水,把我坑成这样。” 沈高楼在他背上拿着手机敲了半天,不知道在敲什么。 方明月走进电梯,盯着屏幕上不断上升的数字,在即将到达他家所在的楼层时,沈高楼终于不敲了。 那人将手机挪到他面前,只见上面写着的一个鲜红的“冤”字。 方明月想象着沈高楼忙活了半天,就忙出这么个东西,顿时有些想笑,同时又觉得这人怎么会这么可爱。 世界上简直没有比他更可爱的人。 不对,楼楼或许可以和他有得一拼。 “说吧,你又在腹诽我什么呢?”沈高楼说:“我发现你表面不声不响,肚子里想的可多了。” “我在想你就是个混蛋,”方明月走出电梯,来到家门口,打开房门,将沈高楼扔在沙发上,累得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两人在沙发边靠了一会儿,楼楼跑了过来,沈高楼开始逗猫,看起来仿佛完全没有肌肉拉伤的样子。 “晚上你要不要工作?” “晚上你送我去,然后再跟我一起回来。”沈高楼说。 “你要开始准备晚上唱的歌吗?” “已经准备好了。”沈高楼拎着逗猫棒在地上画圈,楼楼跑得直翻跟头,玩得不亦乐乎。 方明月看了那一人一猫片刻,等楼楼累得吭哧吭哧直喘气,他夺过沈高楼手中的逗猫棒扔在一边,压在了那人身上:“你答应我的。” 沈高楼抱住他的脖颈,凑到他唇边亲了亲:“来吧。” 两人胡闹完,方明月只觉得神清气爽,他靠在沈高楼肚子上,笑着说:“沈高楼,你越来越淫荡了。” “彼此,彼此,”沈高楼说完嘶了一声,他手伸到下面摸了摸大腿根,抱怨道:“磨破皮了,你去给我找个创可贴贴上,不然我今天走不了路了。” 方明月的脸臊得通红,他起身去书房取了一盒创可贴,想到沈高楼暂时不能沾水,又接了些温水,去给他擦拭身体。 沈高楼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他配合着方明月的动作,抬手臂,翻身,等全身都擦拭干净,他拖着长音问:“你想干我屁股吗?” 方明月愣了愣,坚定地说:“我绝对不会干男人屁股。” “然后你就能干男人大腿?” “大腿和屁股又不一样。” 沈高楼笑了笑,抬起腿踢了他一脚,穿上裤子,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方明月注视着沈高楼的睡脸,没忍住叹了口长气,一切都向着最坏的方向奔驰,不能干男人屁股应该就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然而他心里又隐隐知道并不是那回事,沈高楼说的是对的,干男人屁股和大腿并没有本质区别,如果真的有原则,那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应该做。 想到此,他将沈高楼摇醒:“你为什么可以接受男人为你服务?” 沈高楼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沙哑着嗓子说:“我想踹你。” “你快跟我说说,我真的不明白,”以防沈高楼再睡过去,方明月拉着他的手将他从沙发上拽起。 沈高楼向前瘫在他怀里,跟没有骨头一样,软绵绵地靠着。 片刻后,他打了个哈欠,说道:“我也是只有你可以,对其他人根本没什么感觉。 如果那时候在我身上乱摸的不是你,而是其他任何人,我肯定早就揍他了。 这应该就是缘分吧,把你送到我身边来了。” “你等我一下,”方明月将沈高楼放在沙发上,嘱咐他“不许睡”,跑进书房,拿了本心理学书出来。 等他回来时,沈高楼已经开始上下眼皮打架了,方明月撑着他的眼皮扒开他的眼睛:“你听我说。” “我听着呢,你说吧。”沈高楼晃晃脑袋,终于看起来清醒一些,他撑着沙发坐起身,靠在靠背上:“说。” “你听说过吊桥效应吗?” 沈高楼抬头看向他:“听过,但具体是什么概念,我不太清楚。” 方明月翻开书,这个词是他昨晚睡不着的时候,翻书看到的,他觉得很适合描述他们目前的处境。 “吊桥效应是指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另一个人,那么他会错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才产生的心理反应,故而对对方滋生出爱情的情愫。 你说我们是不是就是这种?因为一时的刺激,便误认为有了特别的感情?但是这种感情绝对是错误的。” 沈高楼摸着嘴唇半天没说话,现在他已经完全清醒了,目光冷峻,嘴唇快要抿成一条直线。 方明月紧张地等待着,他希望沈高楼能给他个答案,如果是肯定答案,他说不定要忍不住去谢天谢地了。 仔细想想,他和沈高楼从相遇开始,便伴随着这种刺激,那些新奇的体验、从未有过的想法,以及从内而外的自由自在,这都是他不曾经历过,但是偶尔幻想过的东西。 沈高楼带给他的刺激太大了,以至于让他连性别都混淆了。 面对他期待的神色,沈高楼脸色略有些苍白地抬起头:“让我再想想,多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当然,这又不是什么让人着急的问题。” 沈高楼叹口气,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无论怎样,你都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 方明月看着沈高楼的脸,愣了愣,抬手在他眼角摸了摸:“你怎么哭了?” “啊?”沈高楼在脸上碰了碰,闭上眼,眼泪刷地掉了下来,他向前扑进方明月怀里,边哭边说:“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忍不住啊。” 第26章 沈高楼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打扰方明月,即使他从很早就已经认识了那个人,并喜欢上了对方。 但是他始终都坚持着一个想法:不要把方明月卷进自己这个恶心的世界里来。 他觉得只要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好,这足够让他感到心满意足了。 一切变故都发生在那天下午,他跟着同学去了小运动场,他知道能在那里看到方明月。 这次他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然而在他忍不住再看一眼时,一支标枪射过来,扎进了他身后的泥土里。 在那时,他并没有感觉到后怕,而是激动非常,原来方明月也在关注着他,即使不知道那人为什么会生他的气。 但是,他完全不在意。 改变就在那一瞬间发生,他开始有了渴望,他期盼那道视线能停留得更久一点,期待他们之间有更深的交集。 理智终究没有战胜感性,他怀着颤抖的心,捡起了那支标枪。 事情发展到现在,当望着方明月那双隐含痛苦和迷茫的双眼时,沈高楼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太过离谱。 他从来都不应该试图将方明月拉下来。 可是,就如他对方明月说的,他忍不住,即使他能控制住让自己的行为不露端倪,却控制不住想要靠近的心。 不知道有一天当方明月知道,自己的很多言行都是故意装出来,用来掩饰他那份不可见光的心思时,该会如何讨厌他。 这其中最大的一个谎言就是,他让方明月以为,他是个追求肉体上极致刺激的人。 其实他根本就不是,他甚至有些性冷淡,毕竟任谁见证了母亲和别人长达一年的地下情生活,都很难对这东西保持什么美好的想象。 但也正是这个谎言,把方明月套了进来,让他觉得性并不是什么大事。 性当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这段关系是不纯粹的,它的发生,既有欲望在引导,也有自己的私心在作祟。 说到底这都是一种诱骗行为。 沈高楼想,自己真是卑鄙又无耻,不过还好,还好事情并没有恶化到难以解决的地方。 现在,还有拨乱反正的机会。 他松开方明月,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说:“方明月,就这两天吧,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 说着他站起身,回到卧室打了几个电话,然后神思不属地吃完晚饭,便和方明月出发了。 “今天这么早?”方明月骑车的时候问道。 “我要早点去和他们排练一下。” “我还没有听过你在台上唱歌!”听着方明月有些激动的声音,沈高楼心里更加难过,他仰起头使劲眨了眨眼,将即将要喷涌而出的眼泪咽回了肚子里。 “我给你唱过两次。” “你嗓子怎么了?”方明月问:“听起来有些哑。” 沈高楼用力清了清嗓子说:“可能吃烤肉上火了。” 两人一路都没有再说话,沈高楼望着拥挤的车流,心里也跟着乱糟糟的,他不确定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可是他有义务帮方明月验证那所谓的“吊桥理论”。 其实仔细回忆他们之间的相处过程,他也隐隐觉得方明月说的是对的,如果幸运,过了今晚,他就能把方明月送回原本的世界了。 他觉得他应该开心的,喜欢的人能过得很好,是一件值得快乐的事。 此刻他多希望自己是一个洒脱的人,既能拿得起,又能放得下,可他注定不是。 既爱得不自在,又放得不干脆。 如果能重来,他想他一定不会再捡起那支标枪。 到了酒吧,沈高楼将方明月放在吧台处,给他点了一杯酒,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先去前面办点事,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记住,不要让饮品离开你的视线,也不要喝任何陌生人给你的东西。” 说完,沈高楼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穿过拥挤的人群,在一扇房门前停下,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门从里面打开,黎曼那张美艳动人的脸出现在眼前,她笑着问:“人呢?” “人来了?”里面又传来一道异常清脆的声音,这人正是这间酒吧的老板之一,简思原。 沈高楼扯起唇角笑了笑:“小原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老原去参加同学会了,”简思原问:“人呢人呢,快给我看看。” 沈高楼靠在门框上,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的方明月,那两人一起探出脑袋,问道:“哪个是?” 沈高楼朝方明月指了指,又大概描述了一下特征,简思原看了几秒,笑着说:“帅啊。” “好青春的肉体啊,”黎曼笑着说:“我喜欢。” 沈高楼看向方明月的目光越发温柔,冲黎曼说:“你能办到吧?办不到的话,尾款我可不会转给你。” “不就是刺激吗?”黎曼抬手将长发梳到脑后扎起来,说道:“我最擅长给别人刺激。但是你想好了,这件事可没有后悔的余地。 要我说,糊涂不好吗?糊涂有糊涂的活法,干嘛要打破这种美好的混沌状态,非要来个清清楚楚呢?” “对于我们两个来说,这效应并不是好事,所以还是努力克服得好。”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开心吗?” 沈高楼抿起嘴唇没说话,黎曼在他肩上拍了拍:“可以睡他吗?” 沈高楼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他之所以雇人办事,而不是请朋友帮忙,就是不想让事情过于复杂。 “诶?”简思原忽然叫道:“你拿钱办事,怎么能不讲职业道德?阿曼啊,你应该明白高楼为什么选择雇你,而不是请你帮忙。” “可是到时候他有情,我有意,我还跑不成?”黎曼说:“再说,他因为什么吊桥的影响,喜欢上男的,让他知道自己更喜欢女生,这件事不就解决了吗?” “这……”简思原看向沈高楼:“高楼,怎么办?” 沈高楼努力抵抗住鼻子里往上顶的酸胀滋味,点点头:“如果他想,而你又愿意,当然可以,这样,我也能解放了。前提是你没病。” “操,说什么呢?有句名言怎么说的来着?对,你可以讨厌我的生活方式,但你得清楚,那是你的错,不是我的错。”黎曼抱住胳膊,斜睨了他一眼:“要谴责不如去谴责老天,是他非要把人分成男的和女的,还让他们彼此吸引。” “阿曼啊,尾款还没结呢,你确定要在这时惹恼你的老板?而且……”简思原朝沈高楼指了指:“那句名言就是他说的。” “操,”黎曼表情僵了一下,对简思原说:“我就说你怎么可能说出这么酷的话?” “抱歉,我的错,”沈高楼无奈地说:“我只是太担心了,明月他没什么社会经验,很容易因为一时冲动,做出错事。” 黎曼叹口气,从包里掏出一张单子递到沈高楼面前:“看看,完全没病。我自己的身体,我怎么可能不爱护?” “你早拿出来,还用废这么多话?”简思原推了黎曼一下:“去吧,别叽歪了。” 黎曼跨出门,离开时,她问道:“他成年了吧?我可不想犯罪。” “嗯。” 等黎曼走远,简思原在他肩上拍了拍:“你真的想解放吗?进来吧,今晚给你放个假。” 沈高楼坐在沙发上,接过简思原递过来的酒,搓了搓手指问:“我可以抽根烟吗?” “可以,”简思原坐在他对面:“别担心,阿曼说的夸张,其实都是正常的男女关系。当然,偶尔也会发展个女女关系,或者一时兴起,干个男人。” “她不会……” 简思原噗嗤笑了起来:“羊入虎口啊,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沈高楼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摇摇头:“我希望能给他一个答案。” “你真相信那个吊桥理论?” “有点,”沈高楼说:“不然他怎么可能忽然想干一个男的?” “哦!”简思原见怪不怪地说:“男人想干你,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我能知道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让你这么喜欢他。” “谁说我喜欢他?” 简思原没理会他的话,自顾自问道:“他是不是非常完美?” 沈高楼盯着他看了片刻,投降似地摇摇头:“他一点都不完美,但是不耽误我喜欢他。这件事千万别告诉黎曼,我看她挺大嘴巴的。” “我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简思原说:“爱上直男肯定非常辛苦,有很多人和我说过,他们会找各种理由否定对你的感情。” “比如?” 简思原笑着看了他片刻:“比如吊桥效应?” 沈高楼笑起来,他弹了下烟灰,为方明月辩护道:“他是很认真地在烦恼。” 这时,手机响了,他拿起来,就见方明月给他发过来一条消息:“你在哪?有个女的,说是你朋友,要带我走。” 沈高楼按灭烟头,迟疑了几秒,回道:“我临时有事,便拜托她照顾一下你,你和她走吧。” “你几点结束工作?” 沈高楼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八点半,他回复:“两点,如果你到时候回不来,我会帮你把电动车骑回去。” 第27章 沈高楼抖了下烟盒,从里面抽出最后一支烟,这时一只手落在他手上,从他指尖抢走那支烟,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再抽,你就要成仙了。” 沈高楼压住颤抖个不停的手,问道:“几点了?” “两点,你还要在这等多久?” “不等了,”沈高楼站起身,朝简思原露出一个苦笑:“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没事吧?” 沈高楼低头缓了片刻,点点头:“挺好的,能和他相识一场,我已经赚到了。” “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不用,”沈高楼再抬起头时,已经整理好了面部表情,他笑着说:“唯一的遗憾便是,没和他真刀真枪地干一次。” “这两天的工作……还能坚持下去吗?” “没问题,爱情可以没,钱一定得赚。”他笑着和简思原说了声“回见”,便转身朝外走。 来到酒吧外,他找到方明月的电动车,坐上车时,他垂下头哽咽几声,眼看着浑身抖得不成样子,他不得不深呼吸片刻,才终于将钥匙顺利插进了锁孔。 他启动电动车,逆着风行驶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脸上一片冰凉。 他扯起唇角,努力笑了笑,心里不停在想,沈高楼啊,你果然不该期待什么。 四年前,他为了得到母亲的爱,拒绝了和仍然愿意养育他的父亲一起生活,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 可是到最后,他仍然一无所有。 现在,他已经不会再去检讨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因为他知道,有些缘分是强求不来的。 他边哭边笑,就这样行了一路,终于回到了方明月家楼下。 他坐在车上,愣愣地看了会儿眼前的黑暗,他不想上去,可是他知道,他必须要若无其事地陪着方明月演完这场戏。 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拔出车钥匙,毅然走进了单元门。 这次之后,他应该就不欠方明月的了。 真好,一切又能回到原点。他想虽然从出生起就受到了诅咒,但他始终没有亏欠任何人,堂堂正正地活着。 他洗完澡,便一直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从外面传来了开门声。 沈高楼闭上眼,翻了身,片刻后,他身后的房门打开了,然后传来方明月微弱的询问声:“沈高楼,你睡了吗?” 沈高楼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他才终于平静下来。 他动了动,偏头望着站在门边的方明月,笑着说:“怎么了?” “她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沈高楼坐起身,打开灯:“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怎么样,玩的开心吗?” 方明月眼神闪躲了一下,他看向卧室的一角,半晌后点了点头:“她很有趣,带我去了很多地方,还教我弹吉他,她是我见过的,最性感的女生。” 沈高楼动了下胳膊,想抻个懒腰,可是他发现他全身各处关节好像都上了锈,别说动,就是挪一下,似乎都要散架子。 他维持着僵硬的姿势,歪了下头:“其实,我想了很久关于你说的那个所谓的“吊桥效应”,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是对的。 我想如果我们要克服它,最好还是不要维持性伙伴的关系了,距离也应该远点。 以前那种对我们都好,你不必担心我,我会找个其他人,做固定性伴侣,努力回到正确的路上。” 方明月迟钝地动了下眼珠,看向他:“你觉得这不是正确的路?” 沈高楼点点头:“我想我们都是这么觉得的,不是吗?” 方明月盯着他看了半天,才问:“你没有受影响吗?” “什么……” 不等他说完,方明月打断他说道:“你没有受吊桥效应的影响,否则,我和她出去,你应该会感到难过的。” 沈高楼愣了愣,只觉大脑里血液正轰隆隆流过,震得他发懵。 他翘了下唇角,又很快耷拉了下去,最后只得面无表情地说:“经历的多了,很多效应都不会发生作用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方明月说:“相比于你其他的伴侣。” “当然没有。” “没有吗?我觉得就是有,不然,你为什么这么急着给我找女伴?”方明月露出一丝微笑:“我也觉得我很麻烦,明明只是肉体关系,却受了吊桥效应的影响,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真是活该被一脚踢开。” 沈高楼想说“不是的,根本不是这样的”,可他却什么也不能说,一旦自己的龌龊心思被发现,就全完了。 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恶心至极,更别提直接受害者方明月了。 他只能勉强笑了笑:“你确实很麻烦。” 方明月脸上的笑倏地消失,沈高楼吓得缩了下脖子,顿时也不敢再笑。 “沈高楼,虽然你做了件好事,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你就是个混蛋。”方明月跑进来,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又骂了句“混蛋”,转身跑了出去。 沈高楼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他什么也没听进去,脑海里只一个劲地重复播放着那句“你做了件好事”。 好事吗?他笑了笑,好事就好。 他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艰难地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给黎曼发了条消息:“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然后将尾款转了过去。 黎曼回道:“他是一个挺好的男生,很有魅力。” 沈高楼看着这条回复,输入“你们做了吗”,然而他的手悬在发送键上方,却始终无法落下。 他不该关心他们有没有做,否则黎曼会怀疑他对方明月的感情。 这是沈高楼不愿意看到的。 他将字一个个删掉,发了句“那就好”。 “我特别想知道,你们做了吗?”黎曼回复。 “没做到底。” “我打算继续约他,应该可以吧?” 沈高楼深吸口气,回道:“你们自己决定。” 发完,沈高楼按灭手机,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动,然而心里的焦躁和烦闷却丁点没消,他猛地坐起身,跑到阳台间,去寻找楼楼。 楼楼正在他的窝里睡得四仰八叉,沈高楼在他脑袋上轻轻抚摸,嘴里一遍遍地叫着“楼楼”。 这让他感觉到了些许幸福,方明月注定要像他一样,一遍遍地叫着这个名字,至少他不必担心那人会把他忘了。 楼楼翻了个身,似乎正对他的骚扰烦不胜烦,不高兴地叫了一声。 沈高楼收回手,躺在楼楼身边的地毯上,听着从旁边传来的微弱呼噜声,终于有了些许睡意。 这次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骂他傻,他定睛细看,发现那人是他爸。 他忍不住驳斥:“我怎么能是傻呢?我分明做了所有正确的事!” “什么是正确的事?凡是能让自己过得舒心的,才是正确的事,你现在开心吗?” 他盯着他爸的脸,想起了这是什么时候,是初三,他爸来H市看他的时候。 从那时起,他就开始打工了,当时幸好遇到了一群好人。 开心吗?后来他每天都在后悔,将希望寄托在了一个从不存在的事情上。 那次他还是没跟着他爸走,不是他不想走,而是因为他爸快结婚了,他不想打扰他爸的生活。 还真是,他做的每一件所谓正确的事,都不是能让自己开心的事,不提是否开心,他甚至做不到让自己不要后悔。 他后悔和他妈来到了H市,后悔没有跟着他爸离开,现在又开始后悔,亲手把喜欢的人推开。 在这个梦里,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病。 他关心了所有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爱自己。 过于要强,何尝不是一种心理扭曲。 他睁开眼,发现天已经亮了,天亮了,他又该去工作了。 第28章 方明月要疯了。 他没想到,会在沈高楼将他推开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喜欢上了这个混蛋。 昨晚他和黎曼确实玩得很开心,也体验了很多从前未曾尝试过的东西,可他根本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所以在黎曼亲过来的时候,他本能地躲开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对沈高楼的种种反应,根本就不只是源于性欲望,而是更深层的东西。 怎么会这样呢? 他躺在床上,愁肠百结。 喜欢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一个渣男? 一个知道了你的心思,就毫不犹豫推开你的绝世大渣男。 他真的很后悔,昨天为什么会说出那番关于吊桥效应的话,他竟然指望沈高楼这个混蛋,在知道他的心思后,会开解他,会继续和他保持肉体关系。 他怎么能这么傻?这么麻烦的事,那人怎么可能会继续下去? 他拿出手机,调出自己最喜欢的小视频,手伸到下面。可无论他怎么动作,那东西都软趴趴的,直到磨得都有些疼了,他才抽出手。 他想,他讨厌沈高楼。 可他更想的是,得到对方。 第二天,他早早地起床,来到客厅时,正见沈高楼在玄关处穿鞋。 “你干嘛去?” 沈高楼拿着鞋站起身,朝外面比了比:“工作。” “不是说了今天不去工作吗?” 沈高楼咳了咳:“这几天给的钱多。” “不准去。” “我俩之间,好像你才是那个奴隶。” “我不管!”方明月掏出手机,在上面点了两下,几秒后,沈高楼揣在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他拿出手机,点开之后皱了下眉,问道:“干什么?” “够不够?” “你到底想做什么?” “包养你,”方明月转身,勾了勾手指:“现在你是小奴隶了。” “才两千就想包养我,你能不能要点脸?”沈高楼扔下鞋,走在他身后:“你有没有劲?这件事虽然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但结果是好的不是吗?你跟我发脾气,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方明月偷偷捏紧拳,却又只能强装淡然。他必须将沈高楼留住,徐徐图之。 他回头问道:“你承不承认自己很混蛋?” “我是为你好……” 方明月转身薅住沈高楼的衣领,将人拽到面前:“那你也是个混蛋!” “你想怎么办?” 方明月松开他的衣服,帮他抚平上面的褶皱,冷声道:“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小奴隶,直到我消气为止。” 沈高楼微微张开嘴,眼珠左右动了动:“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会打到你同意为止,”方明月微微眯起眼睛:“我说到办到。” “吊桥效应怎么办?” “已经没有吊桥效应了,我只会把你当成小奴隶来看待!”方明月说道:“沈高楼,如果你还不同意,我只能怀疑,你不敢跟我待在一起。” 说着他凑上前,盯着沈高楼的双眼:“你又不受吊桥效应的影响,你在害怕什么?” “我怕你糟践我。” “如果你说的是让你给我洗澡,给我手*,给我口……”方明月看着沈高楼左右游移的目光,在他脸上掐了掐:“何必这么心虚,我又没怪你。你放心,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些,我绝对不会糟践你。 不过,看来你也知道,你以前对我很过分啊。” “我……”沈高楼垂下脑袋,捂住脸:“对不起。” 方明月拉开他的手,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口头对不起,我是不会接受的。” 沈高楼点点头:“我同意。” “小奴隶准则一,不准再和别人胡搞乱搞,除非你真正喜欢对方。” 沈高楼眼睛瞪得溜圆,半晌后,乖乖地点了下头。 “我可警告你,违反准则,是要被惩罚的。” “我知道了!” “现在跟我来,”方明月转身继续往厨房走,他来到冰箱边,拿出一盒牛奶,指着里面的各种食材:“你来做早饭,我想吃皮蛋瘦肉粥。” “工作……” “推了,”方明月说完拿着牛奶走出厨房,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去阳台间逗起了楼楼。 等楼楼玩累了,他倒好猫粮,又冲了一小碗羊奶,看着他吃吃喝喝。 片刻后,从厨房里传出来一阵香气,沈高楼喊道:“吃饭了。” 方明月来到餐厅时,只见桌上摆着两碗粥,中间还有包子和油条。 “沈高楼,不错嘛,”方明月坐到桌边,拿起碗筷,尝了一口粥,点评道:“味道还可以,就是肉煮的有点老。” “你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沈高楼坐在他对面,“爱吃不吃。” 方明月笑了笑,没说话。 饭吃到一半,沈高楼突然说:“方明月,你以前对我百依百顺的,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没脾气的人。” “我如果没脾气,就不会拿标枪扎你了,”方明月说:“我和你说过吧,我很讨厌用拳头解决问题,是因为以前,我做了很过分的事。” “什么事?” “你觉得我那几个舍友过不过分?” “很过分,”沈高楼说:“我一直在想,你怎么能忍得了他们那么长时间。” “如果是以前的我,估计早揍得他们跪下叫爹了,直到初三之前,我都是这样的人。 除了没祸害过小姑娘,基本什么坏事都做过,而且向来说一不二,谁不服我,就揍谁,从本校,一直打到隔壁学校,差点没混成那一片老大,”方明月放下筷子,抱着胳膊撑在桌子上:“你能想象,当时校园环境是什么样吗?” “谁都想做你之下的老大。” “没错,谁都想跟我一样威风,他们欺负不了我,便开始欺负下面那些同学,一个学年的老大,一个班的老大,甚至还有一个圈子的老大,反正是乱成了一锅粥。”方明月叹口气:“谁能想到一开始,我也只是出于自保。但是,也正是因为我,校园环境更差了,越来越多的人深受其害。” “后来发生了什么,让你变化这么大?” “后来,”方明月深吸一口气,“后来,死人了。有个同学,受不了霸凌,自杀了。” “其实并不怪你,校园环境并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在你之前,那已经乱了,如果就整个大环境看,你也是受害者。” “心理医生也是这么开导我的,但是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他说,”方明月垂下头,盯着面前的碗:“其实在李隼……也就是那位同学自杀前一天,我看见他被欺负了,但是我没有管。” “怎么会?”沈高楼发出一声惊呼。 方明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如此恶劣的自己,抱有期待。 “在那种环境下待久了,善恶观念是很容易被扭曲的,至少对那时的我来说,打架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当我看到他们一哄而散的时候,我就走了,甚至没有和李隼说句话。 第二天,他就自杀了。” “他以为他的死是对那些人的报复,”沈高楼低声说:“其实,他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就是从那时起,我发誓,我宁愿活得窝囊点,也不想再成为一场暴力的源头。”方明月说:“所以之后,无论谁欺负我,我通常都是忍着,逆来顺受久了,就养成了阿Q精神。” “其实这并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呢?” “反正也无所谓了,现在挺好的,”方明月笑了笑:“不但生活幸福,还收了一个小奴隶。” 沈高楼瞪了他一眼,拿起碗开始喝粥。 方明月看了他片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病,只觉得沈高楼无论怎么看,都特别招人喜欢。 沈高楼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干什么?” “小奴隶,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 沈高楼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凭什么告诉你?” “因为我想知道,”方明月向前倾了下身子:“别忘了,现在我才是你的主人,我说想,你就得满足我。” 沈高楼戳了戳剩下的粥,说道:“是我初中同学。” “你是宏源中学的是吗?” “嗯,和你一个中学。” “那你竟然都不认识我?”方明月问。 “我知道你,但是没见过你,”沈高楼耸了一下肩:“你不是也不知道我?” “还真是,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方明月问:“你是哪个班的?” “干嘛?”沈高楼一脸警惕地看向他。 “到时候我找你班同学问问,你们班哪个女生梳过卷发。” “白痴,我才不会告诉你。” 方明月眯了下眼:“我可以问迟柏洲。” 沈高楼噗嗤笑了一声:“你看看他会不会告诉你。” 第29章 吃完饭,方明月监督沈高楼刷完碗,带着他去球场打了会儿球。 两人出了一身汗,找了块荫凉处躺下,吹着小风。 方明月偏头看向沈高楼,恰巧有一滴汗从这人额上滑落,缓缓移到眼角,看起来好像一滴眼泪。 他支起身,手伸过去,可还没触碰到沈高楼的脸颊,那人忽然朝旁歪了下头,满脸探究地看过来,问道:“做什么?” “你眼角有一滴眼泪。” “我没有流泪啊,”沈高楼说着,抬手摸过去。 方明月中途截住他的手,屈起食指在上面抹了一下,冲沈高楼展示:“这难道不是泪吗?” “应该只是一滴汗。” “我保证它是一滴眼泪,”方明月将手指凑到沈高楼唇边:“你尝尝就知道了。” 沈高楼一脸嫌弃地撇开脑袋:“我说不是就不是,我没有哭。” “我可以帮你尝,”方明月收回手,移到自己唇边,在沈高楼惊诧的目光下,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他吧嗒了几下嘴,沉吟着说:“就是眼泪,尝起来有点苦,又有点涩,和汗的味道一点都不像。小奴隶,你在伤心什么?” 沈高楼在眼睛上抹了一下,迟疑地看向他,摇摇头说:“没有伤心。” “没有伤心,怎么会哭?” 沈高楼张了下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你有问题想问我。” “没有,”沈高楼又在眼睛上抹了一下:“我真的哭了吗?” “嗯,你在想谁?” 沈高楼将目光移向别处,说道:“在想我爸,不知道他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所以,果然就是在伤心嘛!”方明月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片刻后,他猛地坐起身:“走,我带你回家。” “什么?”沈高楼叫了一声,跟着坐起,扒着他的肩膀看向手机,说道:“你疯了吗?” “时间正好,如果我们速度快一点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再冲个澡,”方明月说完站起身,抱着篮球便朝家里跑。 过了几秒,从身后传来脚步声,沈高楼叫道:“你别闹了行吗?” “沈高楼,你难道不想知道家乡的菊花有没有盛开吗?” 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方明月慢慢停下,转过身去,只见沈高楼缓缓地摇了下头,说:“如果我爸搬家了怎么办?或者他根本就不欢迎我。” “很有可能,”方明月说:“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不知道那些花花草草,有没有惦记一个叫作沈高楼的老朋友。” 沈高楼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骂了句脏话。 泪花在这人眼里滚来滚去,最后还是掉了下来。沈高楼走上前,脸上渐渐有了些笑意,他抹抹眼泪说:“希望我们还能赶上最近的一班高铁。” 两人跑回家,快速冲了下水,换上干净的衣服,骑着电动车向高铁站驶去。 一路上,方明月将速度飙到最快,不到三十分钟,已经到了目的地。 这时距离发车时间不足十五分钟,两人一路奔跑,终于赶在车门关闭前,挤上了去往B市的高铁。 沈高楼扒着车窗,望向窗外那片空旷的原野,忽然他转过头,对方明月说道:“明月,现在我知道了,我们两个人里,其实你才是更洒脱的那个。 自从我离开B市后,四年来,从未再回去过一次,因为我不敢,我害怕没人会欢迎我。 但你说的不错,哪怕无人在乎我,那座城市的一草一木,也一定记得一个叫做沈高楼的人。 他们知道我何时起床,知道我放学的时间,也知道,我最常走的路。我应该早点回去看看他们的。” “现在也不晚啊。”方明月说:“无论何时,他们都会等你回去。” 沈高楼与方明月对视片刻,笑了笑,他难以想象,该是多么孤单的人,才会把植物当成朋友,又该是多么温柔的人,才会与植物做朋友。 但他却亲手把这样的人推开了。 想到此,他摸了下眼角,确认自己没有在不知不觉间又难过到流下眼泪。 还好这次并没有,否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方明月解释了。 “要不要提前给你爸发条信息?” 沈高楼回过神,犹豫片刻,直言道:“我还是有点害怕。” “你可以先问问他最近身体怎么样,然后再视他的态度决定是否对他说你来了B市,”方明月耸耸肩:“反正我们又不是只为了看他。” “好,”沈高楼从胸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与他爸的聊天框,上次他们联系的时候,还是过年那天。 “爸,身体还好吗?” 很快,他爸的消息便发了过来:“高楼,爸爸可以去看一看你吗?” 沈高楼看着这条消息,几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心里有感动,可更多的却是愧疚。 他开始输入“爸,我在回B市的高铁上,估计下午就能到”,他手指在屏幕上空顿了顿,将B市删掉,改成了“爸,我在回家的高铁上,估计下午就能到”。 他爸的消息几乎立刻就发了回来:“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 沈高楼将时间发过去,放下手机,对着方明月傻笑了半天。 方明月暗暗松了口气,其实他非常紧张,特别害怕会让沈高楼失望,幸好结果还不错。 这时沈高楼举着手机凑过来,问道:“你以前真长这样吗?” 方明月看了眼手机屏幕,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边笑边说:“特立独行嘛!” “好像一点都不特立独行,”沈高楼说:“我记得当时,好多同学都梳这种发型。” “他们都是从我这学的,结果一个个丑死了。”方明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问道:“现在帅还是以前帅?” 沈高楼看了眼照片,又看向他:“现在看起来更硬朗。” “硬朗?”方明月无语地说:“我要是个80岁的老头子,听到这句褒奖,应该能比现在开心很多。” “实在是以前太耀眼了,”沈高楼对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头说:“就我个人而言,更喜欢你现在。”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均感觉有些疲乏,便靠在一起睡了过去。 等他们再睁开眼的时候,车已经快到B市,方明月去前面的餐车买了两杯咖啡,和沈高楼喝完,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 方明月还是第一次来到B市,B市不算大,相比于其他旅游城市来说,也并没有什么知名的景点。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里的天空似乎更加辽阔,让人的心情,也不由跟着开阔许多。 清风拂面,带着微微凉意,却并不冷,感觉很舒服。 他转头看向沈高楼:“如果我说这里的天空看起来似乎比H市更高一点,听着会不会像是在拍马屁?” “为什么会像是拍马屁?” “你不觉得这和那句“外国的月亮比较圆”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还真的不一样,”沈高楼拿出手机,在上面摆弄片刻,递给他:“这件事是有解释的。” 方明月接过手机,看过去,只见网友的回答是:“北方空气湿度低,云层位置高,空气透明度好,所以显得更高一些。” “原来真的不是我的错觉,”方明月说:“我还以为是我……” 说到一半,他猛地停下,沈高楼疑惑地看过来:“是什么?” 方明月昂起下巴,瞪着沈高楼:“爱屋及乌,不行吗?” 第30章 车穿过一条巷子时,沈高楼朝外指了指:“这就是我以前上学时,最常走的路。在那边那个街角,还种着一株海棠树,不知道还在不在,这里变化挺大的。” “还在,”沈高楼他爸说道:“当时城市规划到那,差点就砍了,但是附近的居民不同意,集体上访后,就留下了。” 方明月搂住沈高楼晃了晃:“还在呢。” 这时,车突然转了个弯,方明月不受控地朝旁歪去,直接压在了沈高楼身上,简直像是故意抱上去一般。 看着沈高楼近在咫尺的耳朵,方明月抑制住想咬上去的冲动,清了清嗓子:“抱歉。” 沈高楼撇开脑袋,望向窗外,低声说:“滚开。” 方明月正要退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他抬手贴在沈高楼胸前,悄声问:“你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 沈高楼拍开他的手,将他撞开,整了整衣服说:“有点紧张。” “怎么了?”沈高楼他爸问道。 “马上就要见到阿姨,有点紧张。”沈高楼抓着衣服,局促地笑了笑。 方明月既觉得心酸,又认为这样真实的沈高楼有点可爱,那强势的性情下,其实隐藏着一个会哭会难过,有点怯懦,却绝不放弃的可爱灵魂。 他顿时想扑过去将人揉进怀里,但又害怕自己的心思被发现,沈高楼会再次飞起一脚将他踢开。 正当他强迫自己要冷静时,沈高楼的父亲说话了:“别担心,你阿姨是个非常好的人,听说你要过来,她特意换了班儿,要给你做好吃的。” “阿姨那边有孩子吗?” “你阿姨那边没有孩子,她也不想要,在结婚前我们就说好了,不会要小孩。” “爸,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你会讨厌我。”沈高楼声音沉痛,带着浓浓的歉意。 “谁会讨厌自己的孩子?” “可是我没有选择留在你身边。” “那我也不会因此就讨厌你,虽然我确实难过了一段时间,但是我尊重你的选择。” 沈高楼歪头靠着车窗,阳光透过玻璃斜照在他身上。 方明月觉得,在沈高楼瘦弱的身躯上,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消失了。 “现在还在打工吗?” 沈高楼点点头:“嗯。” “每年打给你的钱不够用吗?” “我,没用,不好意思再拿你的钱,不过我以后会用的,”沈高楼直起身:“我正想着,要推掉一些工作。” “你妈妈最近还好吗?” “她啊,”沈高楼抿了下嘴唇,深吸口气说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什么?”沈高楼的父亲,一脸凝重地看过来。 “我继父把我赶出来了,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孩子。” “那你现在住哪?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和我说?” “住的地方还是挺好找的,朋友都会帮忙。” “要不要回来念书?” 方明月刷地扭头看向沈高楼,这人抬手将他的脸推了回来,说道:“现在一切都很顺利,我想维持现状是最好的选择。” “说的没错,我的想法自私了一些,”沈高楼他爸说着,感叹道:“你妈妈永远都想不明白,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反正都已经结束了,我也不会再回头了,”沈高楼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得她自己去扛了。” 几人一路无话,到家后,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聊,直聊到天黑,才收拾碗筷。 沈高楼帮着洗完碗,回到卧室。 方明月正坐在床上翻看相册,见他进来,立刻勾勾手指:“沈高楼,你小时候也太可爱了。” 沈高楼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了会儿相册,说:“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方明月合上相册,笑着说:“你们是父子,迟早都要说开的,只不过这件事提早了一些。” 沈高楼张开手臂朝后躺在床上,目光在整间卧室里扫了一圈,说道:“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我爸确实一直在等我回来。” “如果你早点知道就好了。”方明月趴在他身边,边说边摇头。 “你是在替我感到遗憾吗?” “是啊,如果你早点知道,就不会因为缺爱,沉迷肉体上的享乐,”方明月拨了下沈高楼额前的刘海:“那样的话,现在说不定会有多纯情。” 沈高楼微微张开嘴巴,有些怔愣地瞪着他。 方明月的心猛地向上一提,恐怕这人猜出他的话外音,赶紧在那饱满的额头上毫不留情地拍了一下,掩饰道:“当然现在也不错,性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沈高楼嘶了一声,捂住脑袋,在他腿上踹了一脚:“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 “当然,”方明月凑到他耳边,笑着说:“因为现在你才是小奴隶。” 沈高楼斜了他一眼,气冲冲地翻了个身,彻底背对着他。 “喂,”方明月在他屁股上踹了两脚,懒洋洋地说:“给我按按腰。” “我怎么就招惹了你这么个瘟神,”沈高楼从床上爬起,跪在他身边,在他腰上按揉起来。 就在方明月舒服地都快睡着时,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眯着眼睛看了看,发现电话是黎曼打来的。 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伸手拦住沈高楼的动作,爬下床,走到室内一角的书桌旁坐下,按下接听:“曼姐。” “明月,我约了几个朋友明天一起去玩水,你要不要去?” “可是我现在在外地,明天下午才能回去。” “这之后你是不是就要上课了?” 忽然从旁边传来一股烟味,方明月转头看过去,就见沈高楼正靠在窗边,指间夹着一截燃烧的香烟。 他捂住话筒,问道:“你不怕你爸闻到烟味后骂你?” 沈高楼朝他露出个看起来有些懒散的笑:“到时候我就说是你抽的。” “无耻,”方明月拿下手,对黎曼说:“估计一直到寒假,才会有空。” 黎曼叹了口气:“周六周日呢?” “高中生没有周六周日。” “那你和我现在是什么关系,嗯?要不要谈个恋爱?” 方明月笑了笑,他看了沈高楼一眼,说:“你要是肯为我守身如玉三个月,那就再说了。” “操,”黎曼骂了一句,“你真不老实。” “谁告诉你我老实?” 黎曼笑了一声:“本来还觉得你是老实的,但是我今天听了些关于你的事,看来,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老实?” “谁跟你说的?”方明月有些无奈,本以为已经抛掉的过去,又重出水面,被他辛苦压制的东西也冒出头,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 他越发意识到,以前的方明月又回来了,正与现在的他一点点重合。 因为,向来习惯于逆来顺受的方明月,不会逃课,不会吸烟,不会想要去干一个男人,不会对迟柏洲那种人发出反击,也不会对沈高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不会与黎曼有此刻的对话。 “另一个乐队的吉他手和我说的,他以前是你们学校的,比你大两届。” “对我印象这么深,难道是被我揍过?” “可能吧,”黎曼笑道:“你那个守身如玉怎么算?我明天泡完其他人,是不是就要从后天开始计算时间?而且中途万一我忍不住和其他人睡了,我也可以骗你说,我没睡,所以你这条规则没什么用嘛!” 方明月笑了半天:“是啊,全靠自觉。” 第31章 方明月挂断电话后,朝沈高楼勾勾手指:“给我根烟。” 这人盯着他看了片刻,略略垂下头走过来,冲他晃了晃手里的烟盒,抖出一支烟来。 方明月直接抽走夹在沈高楼指间的烟,凑到唇边深深吸了一口,在桌角按灭,扔进垃圾桶。 然后他又一把抢走烟盒,塞进裤子口袋,起身推开沈高楼,走到床边倒了下去:“睡觉吧。” 沈高楼走到床边,在他腿上踢了踢:“去洗澡。” “我想等你爸和你阿姨都睡觉了,再去洗,”方明月朝床里滚过去,在身边拍了拍:“先睡,一会儿我再起来。” “一会儿你还起得来吗?”沈高楼将手里抱着的衣服扔在他身上:“到时候你要是起不来,我绝对会打得你妈都不认。” “要不你陪我聊聊天吧,聊到他们都睡下为止,”方明月笑了笑,拎起枕头扔在床头,靠了上去:“你怎么看待同性恋?” “嗯?”沈高楼坐到床边:“正常看。” 方明月踹了他一脚:“那你说,该如何辨别自己到底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 “如果喜欢上了同性,当然就是同性恋。” “可如果存在这么一个人,他喜欢上了一个同性,却对其他同性没有任何感觉,那他该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 沈高楼看了他片刻:“可能他是双性恋。” “他只对那一个同性有感觉,”方明月竖起一根手指比了比,说:“说他是双性恋,感觉也有点太潦草了。” 沈高楼的身子稍稍探过来:“你说的是谁?” 方明月捻了下手指,笑着说:“说的是我看过的一个电影。你想看吗?” “你说说是什么电影?我可能早就看过了。”沈高楼说。 “看没看过有什么关系?”方明月说:“我也看过了,但是我还没和你一起看过。” 只见沈高楼抿了下嘴唇,凑过来:“那就看吧。” 方明月打开手机,点进网盘,找出那个电影。 他坐起身,把手机放在沈高楼找到的支架上,摆在两人中间,递给沈高楼一个耳机:“开始了。” 方明月点击播放,朝后靠在枕头上,他左右动了动,仍觉得有些不舒服。 最后他索性拎起一个抱枕搁在两人头顶,枕了过去,然后抬眼看向沈高楼:“你也一起?这样会更舒服一些。” 沈高楼翻了个身,半趴在床上,脑袋靠着抱枕,与方明月几乎是额头对着额头。 沈高楼在电影开始的那一刻,就知道他曾看过这部影片,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明月是直男,所以选择看的是女同片。 在一场激情戏里,他忍不住偷偷看向方明月,那人看得很认真,瞧着完全心无杂念。 影片结束后,方明月看向他:“你想说点什么吗?” “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奔着激情戏看的。” 方明月噗嗤笑了一声:“你该不会觉得,我选择女同片,也是别有所图吧?” “我没这么说。”沈高楼捞起放在床上的衣服扔给他:“你该去洗澡了。” 方明月若有所思地看向沈高楼:“你发没发现,很多导演都喜欢安排一个异性恋去爱上一个同性,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了提高影片的逼格?比如,我不爱男的,也不爱女的,我只爱你什么的,类似这些东西。”沈高楼说。 方明月挑了下眉:“你是这么想的?” 沈高楼垂下眼睛:“嗯。” “你好无趣啊,”方明月撩了下沈高楼卷翘的睫毛:“喜欢你得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啊。” 沈高楼拨开他的手,没理他。 “其实我想的是,导演之所以这么做,可能是因为他们想描述的是爱情本身,是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这种爱,不会因为性别,而有所不同。 所以将其中一方设置成异性恋,应该就是为了刨除这种性别上的干扰。 我爱你,并不是因为你是男的,也不会因为你是男的而改变。” 沈高楼微垂着眼睛,一动不动。 方明月暗暗叹了口气,果然表白太含蓄了,对方可能连听都听不出来,更不会有感情波动。 他不死心地问:“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嗯,可能。” “哎,好吧,”方明月拿着衣服坐起身:“我去洗澡。” 等他出去,沈高楼抬头朝门的方向看过去,他抬手按住胸口,那里正如擂鼓一般,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他想方明月果然不喜欢他,那人将爱情看得这么通透,自然不会因为他是男的,就退缩。 受吊桥效应的影响,而产生出的喜欢,还真是不堪一击。 一个相处不到五个小时的黎曼,就足够让它烟消云散了。 他越想越气,伸出脚,将方明月扔在床脚的衣服踹了下去。 踹一次犹觉不过瘾,他捡起那件衣服搁在床中间,再飞起一脚,将它踹得飞了出去,最后像是一片落叶,铺在地上。 方明月洗完澡回来,就见沈高楼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他捡起地上的衣服,坐到床边,张开手掌按在了沈高楼的脸上:“小奴隶,我饿了。” 沈高楼睁开眼,里面哪有半点睡意,他皱起眉:“你最好不是故意在折腾我。” “我真饿了,你不饿吗?”方明月拿起手机,“啊”了一声:“已经快一点了,怪不得会觉得饿。” “方便面?” “行。” 沈高楼推开他,坐起身,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挥起拳头在他肚子上打了一下,然后哼了一声,起身走了。 方明月趴在床上缓了几秒,立刻追了过去,勒住沈高楼的脖子低声问:“你打我干什么?” “爽啊,”沈高楼笑了笑,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打开,递给他:“先喝点牛奶垫垫。” “这么冷的天,真的喝不下去,”方明月推开沈高楼的手:“你放回去,明早再喝。” “你真麻烦,”沈高楼走到灶台前,放好奶锅,将牛奶倒了进去,然后开始在铁锅里煮水,等水开后,他将面饼扔进去,问道:“吃鸡蛋吗?” “嗯,要溏心的。” 沈高楼打开壁橱,拿出两个鸡蛋,看了片刻:“溏心的要什么时候放比较好?” “你不会煮蛋?” “当然会,但我喜欢吃全熟。”沈高楼说完,耸耸肩,将鸡蛋在碗口磕了一下,打进汤里,“是不是溏心,就看你的运气吧。” 他又从冰箱里找出剩菜,添了些牛腩和红烧肉在里面。 方明月咽了下口水:“需要这么丰盛吗?” “正好帮我家解决剩菜了,”沈高楼关掉燃气,将牛奶倒进两只玻璃杯里,又找出一个大碗,盛好面,递给方明月:“吃吧。” “你不吃吗?” “我不饿,”沈高楼在热牛奶里加了点糖,喝完后把厨房清理好,指着方明月手里的碗:“这个你刷。” “我当奴隶的时候……” 沈高楼瞪了下眼,方明月立刻闭嘴,比了个OK的手势:“我刷。你记得刷牙。” 方明月挑了一筷子面,边吃边看着沈高楼,只觉得对方连背影都透着可爱。 随即他便有些愤懑,这么可爱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个渣男?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怨气,沈高楼突然回过头来,与他的目光正对在一起。 这人朝他挑了下眉,指指碗,又在自己脖颈处比划了一下,满脸尽是威胁的意味。 方明月忍不住笑起来,他低下头,边吃面边寻思,沈高楼以前也这么可爱吗? 等到将一碗面尽数吃完,他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确实是一直都这么可爱。 他不禁感慨,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第32章 假期结束后,方明月缓了足足两天,才把身上的懒劲缓下去。 晚上,他会去沈高楼的寝室学习,估摸着那几个舍友睡了,才会回去。 到了早上,他五点起来去训练,第一节 课时,通常是在补觉中度过。 沈高楼偶尔会来到11班门口找他,每次看到他,都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第三节 下课,方明月正要睡觉,就见沈高楼过来了。 他迷迷糊糊地出去,忍不住撒娇道:“又来干嘛?” 沈高楼举起手里的水瓶在他胸前怼了怼,怒道:“你就任由他们这么欺负你?” 方明月抽走水瓶,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等到清醒一些,他无奈地说:“不想惹麻烦啊。” 说完,他看向沈高楼另一只手上拎着的塑料袋:“里面的粽子是给我带的?” 沈高楼递给他:“上节体育课,我跳墙出去买的,趁热吃。” “果然,谁都比不上我的小奴隶,”方明月笑眯眯地接过袋子,边吃边说:“怎么这么贴心呢?” “你不要恶心我行吗?” 方明月吃完打了个哈欠,站在走廊里抻了个懒腰,总算恢复了少许精神,他揉揉眼睛问:“你是怎么能一直保持活力的?有秘诀吗?” “我最近也开始早睡了啊,而且我早上不去训练,睡眠时间肯定够了。” “早睡,”方明月嘟囔道:“一点也叫早睡?” “你要是能早点回去,我也能早点睡。”沈高楼蹙起眉头,向教室里看去,方明月朝后瞟了一眼,已经知道他是在看谁。 只听沈高楼说道:“他们现在玩游戏玩得是越来越晚了。” 方明月在沈高楼胳膊上拍了一下:“算了,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 沈高楼走了,方明月回到教室后,趴在桌子上又睡了起来。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教室里已经没人了,沈高楼正坐在他前面,双手搁在他的课桌上,撑着下巴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人呢?”方明月推开他的脸,精神百倍地朝左右看了看,然后猛地看向沈高楼:“不会已经放学了吧?我睡了两节课?” “你岂止是睡了两节课,现在午休都已经过一半了。”沈高楼按亮手机,送到他眼前。 方明月看到时间时,眼前不禁一黑,他急忙问道:“你吃饭了吗?” “没有,饭卡都在你那。” “你怎么不叫醒我?饿不饿?”方明月拿出手机:“点个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我已经点了外卖,马上就到了,”沈高楼说:“你去取。” 方明月一时也顾不上谁才是那个小奴隶了,他拿着沈高楼的手机,从座位上跳起来,立刻跑了出去。 来到校门口的时候,外卖正好过来,他只来得及喘口气,便又飞速跑了回去。 他心里有些愧疚,因为自己害得沈高楼吃不上午饭。 回到教室,只见沈高楼已经帮他收拾好了课桌。 方明月将外卖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下,满含歉意地问:“早就饿了吧?” “还好,”沈高楼说:“我上体育课时在外面吃了不少东西。” “那就好,我实在想不到自己会睡这么久。” 沈高楼在他脸上瞟了一眼:“实在不行就换个宿舍吧。” “换宿舍肯定要和老师说清楚原因,那样不就和他们彻底撕破脸了吗?还不如打一架。” “你的顾虑也太多了,”沈高楼叹口气:“天天就欺负我的能耐。” 方明月笑了笑:“你不一样啊。”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方明月也不敢再去沈高楼那晃悠。 那人虽然又推了不少工作,只留下了酒吧驻唱这一项,但每天依然过得很辛苦,通常都是在寝室快要关门时,才能赶回来。 今天听了沈高楼的话,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让对方不得不延长上床时间。 如果能早睡,绝对是好事。 他在下面学到十一点,便爬上床,给沈高楼发了句“晚安”之后,便拿出新买的耳塞,准备试一试。 他一直不愿意戴这个东西,实在是耳朵戴完,会很不舒服,不过为了能很好地入睡,他也只能选择忍耐了。 就在他往耳朵里塞耳塞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敲门声,方明月翻了个身,探头看去,心不禁往上一提,外面站着的竟然是查寝老师。 实在不怪他惊讶,这老师一直都不怎么负责,通常只在熄灯之前,过来清点一下人数,便什么事都不管了。 现在突然出现,让人完全忍不住多想。 而此刻,这老师的目光正盯在玩手机的那几位身上。 方明月径自眯起眼睛,胡乱地赛了下耳塞,开始装睡,他可不想让老师把他当成从犯。 眼看着无人开门,敲门声变得更急迫了。 那几个人终于从游戏世界中回过神,有了反应,他们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不得不下床开门,将手机交了上去,同时登记好名字。 由于有了难得的安静,方明月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等他第二天早上起床时,才知道昨晚整个宿舍楼都被查了,场面堪比八级地震。 据其他班的同学说,查寝老师走的时候,手上拎了一袋子的手机。 训练结束后,方明月和沈高楼一起去吃早餐,整个食堂,都在谈论着昨晚的事。 “昨晚睡得怎么样?”沈高楼问。 “难得的好觉,”方明月探头冲沈高楼身上看了看:“你手机没被没收吧?” “没有,当时我在学习,”沈高楼说:“不过查寝老师并没有没收全部的手机,他只查了那些又吵又闹的宿舍,其他安安静静的,他都没管。” “据说收了一袋子手机……” “不至于,三个年级加起来估计有几十个。” 第三节 化学课开始之前,11班的班主任将方明月叫了出去,坐在办公室里,范春江笑着说:“宿舍住的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 “宿舍氛围还喜欢吗?” 方明月迟疑片刻,点点头。 “没和其他同学有什么矛盾吧?”范春江继续问道,脸上带着“随时准备好倾听”的模样。 方明月心里打鼓,不知道老师为什么忽然问起了这些,似乎笃定他被排挤了一样。 他摇摇头。 范春江说:“从来没有受到过打扰吗?” “老师,你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些?”方明月尽量笑着,但他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 “没什么。”范春江笑着说:“以后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与老师沟通,不要憋在心里。马上就要上课了,回去吧。” 走在走廊里,方明月皱眉沉思,突然他顿住脚步,一个想法在心中成形,昨晚的查寝不会因为有学生举报吧? 然后查寝老师把这件事告诉了校领导,校领导又通知了各个班主任? 否则,为什么杨峥那些人被没收了手机,老师不找他们谈,反而先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就在他越想越觉得八九不离十的时候,到了下午,有风声传出来了,说是这次查寝是因为受到了某些人的举报。 渐渐的,所有人都开始讨论起告密的人是谁。 方明月每次进出班级,总感觉有几道视线,经常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瞟。 那些目光并不友善,盯得他如芒在背。 到了晚上放学时,方明月无奈地发现,他已经成了告密者。 发现的原因很简单,那些人已经开始肆无忌惮地在“背后”议论他了。 至于为什么会把他当成告密者,那就更简单了,因为班主任和他谈完之后,又叫了他们宿舍那几个人,然后把他们臭骂了一顿,还叫了家长。 所以他们觉得就是因为他向老师告密,才会导致他们被骂。 他又无语又想笑,不过算是弄明白了那些人的目光总往他身上瞟来瞟去的原因。 鉴于他的“不合群”,与经常性地被人在背后议论,所以方明月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里。 晚上,方明月实在忍受不了宿舍内的诡异气氛,破天荒地去上了个晚自习。 本来一切都好,他也以为事情会这样慢慢平息,可当回到宿舍,他发现他所有的东西都被扔在了走廊里。 方明月在自己那堆物品前慢慢站定,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简直是想压也压不住。 周围慢慢聚集了不少人,嘈杂的议论声中,方明月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宿舍大门,走上前,推了推。 然而门从里面反锁了。 他低下头,努力压制着胸中的怒气,可理智就好像是悬在火海中的一条毛线,时刻都在面临着被烧毁的境遇。 他捏紧拳头,指甲深陷在肉里,疼痛刺激得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他抬起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人应声,也没人过来开门,在他连续敲了几十下后,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方明月的手指越捏越紧,他深吸一口气,挥起拳头砰地一声打在了玻璃上。 玻璃朝里碎开,他张开手指,拉开里面的门栓,打开了门。 他抱起堆在地上的衣服,转身正要走进门,杨峥和张致远他们过来堵住了门口。 “这个宿舍不欢迎你。” “这个宿舍不是你家,所以你说了不算,”方明月抬起一只脚跨进门,紧接着又跨进去第二只,他撞开那三人,刚准备继续往里走,就又被推了出去。 他盯着那三人看了几秒:“走开。” “这里不欢迎你这种人。”杨峥说着转向门外,指着方明月喊道:“这就是那个喜欢在背后举报别人的小人,趁着大家都在,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有谁会欢迎这种人? 李明睿,你允许他到你那个寝室住吗?” “滚,我又不是收垃圾的!”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 “喂!”响亮的声音直插进哄笑声中,像是劈过来的一道闪电。 方明月转身看过去,就见沈高楼正抱着胳膊靠在门上,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 “高楼,吵到你……” “我干的。”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瞬间突然消失,沈高楼重复了一遍“我干的”,冲方明月抛过来一把钥匙,“来我这住。” 第33章 方明月抱着一堆衣服,和沈高楼一起走进寝室,他四处看了看,把衣服扔在了桌子上。 沈高楼递给他一罐牛奶:“气死了吧?” 方明月拖出凳子坐下,接过牛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他深吸一口气:“真是你干的?” “不是,但我确实想干来着,只是一直在犹豫,害怕他们又找到借口欺负你,结果他们还真就这么不要脸。”沈高楼走过来捞起他的手,皱紧眉头:“这得去校医院看看。” “不用吧,拿水冲一下就行了,”方明月瞥了眼门外:“我的东西怎么办?” “谁给你搬出来的,谁就负责给你搬回去,”沈高楼低下头在他手上吹了吹,忽然抬眼瞪向他:“我告诉你,你要敢自己去搬,我就把你踢出去。” “他们会给我搬?” “他们敢不搬吗?要是被查寝老师看到了,挨处分都是轻的。如果你家长再过来一闹,你们那整个宿舍都有可能被劝退,”沈高楼说话时,仍在低头研究着他手上的伤口。 “万一他们把我的东西扔了怎么办?” “就怕他们不扔,”沈高楼说:“法治社会,侵害他人财物,是违法的。” 说完沈高楼放下他的手,转身从桌子上捞起一把钥匙:“跟我走。” “去哪?” “医院。” 此时外面还站着很多人,沈高楼目不斜视地从人群中穿过,来到那堆东西前时,他停下脚步,看向站在门里的杨峥:“我们回来之前,你最好把所有东西恢复原状,摆放整齐,否则我们一定会上报校领导。 哦对了,你最好祈祷所有人的手脚都很干净,丢了一样东西,我们都会报警。” 说完,他对着那些东西拍了个照,拨开呆若木鸡的人群,走向楼梯。 方明月追在他屁股后,懊恼地说:“我竟然没想到要留证据。” “我拍照就是为了吓唬他,”沈高楼说:“证据都已经被监控拍下来了,完全不用多此一举。” “你不会真的想报警吧?” “你说对了,”沈高楼深吸一口气:“好生气。” 校医院已经关门了,沈高楼领着他去了校外的小诊所。 伤口并不严重,麻烦的是留在里面的碎玻璃,医生帮他挑出玻璃碎渣,用生理盐水清洗了几遍,又涂上碘伏,包了一圈纱布。 等他们回到宿舍的时候,方明月的所有东西果然都归于原处,然后他按照沈高楼的吩咐列了张清单。 在凌晨,查寝老师睡觉之后,他们敲响了那间宿舍的房门,进去比对起物品是否有损失。 “沈高楼,你也太爱多管闲事了。”张致远说。 “什么叫多管闲事?我只是在按你们的行事逻辑办事,”沈高楼在清单上的物品后打了个勾,抬头看向张致远:“你们这么喜欢拉帮结派,搞排挤,看不出我的选择是什么吗?我站在方明月这一边。” “我们没有得罪过你吧?” “方明月得罪过你们?”沈高楼笑了笑,他接过方明月递来的运动耳机戴在耳朵上试了试,扯下来拍了个照,然后丢给杨峥:“这个坏了,赔。” “我们怎么知道这是不是早就坏了的?”杨峥怒声怒气地说。 “你自己看一眼,上面还有个脚印,我们没事踩自己的东西玩?”沈高楼看向方明月:“多少钱?” “1700.” “你们他妈是不是疯了?” 方明月从抽屉里掏出质保单和收据,沈高楼拿过来递到杨峥面前:“看好,这是年初买的,现在请你们记住型号,这周之前,赔个一模一样的。” “半年多的折损,总不可能让我们全价赔吧?” “你赔个一模一样的,这个旧的就归你们了,正好抵上折损。”沈高楼将耳机拿回来,和单据一起收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记住,以后再搞破坏,别专盯着贵的。” 方明月低下头,努力忍住笑,沈高楼走到他身边,拿起清单,在他腿上踢了一脚:“继续。” “被子没事。” 沈高楼站起身,拎起被子一角来回看了看:“这是不是扔在地上了?这么脏?” “应该是。” 沈高楼放下被子,转身说道:“大家都是同学,我们就不让你们赔什么床上四件套了,但是干洗费用麻烦出一下。 就算你们60好了。” “你妈的怎么不算600?” “你们要是愿意赔600也行,”沈高楼瞥向方明月:“大概够买你这一套了吧?” “不太够,我妈买的都是好的。” 沈高楼瞅向杨峥:“60,现在转账。” 两人又核算了半天,直到算得那三人脸都绿了,沈高楼突然问:“硬币是怎么回事?” “以前买东西留下的,总共三个,一个一元,还有两个五角。”方明月说:“这个……” 不等他说完,沈高楼已经开了口:“要不你们三个再去走廊找找?硬币啊,很有纪念意义的。” “沈高楼,你不要太过分行吗?” 沈高楼皱起眉,抬手在眉角蹭了蹭,“啧”了一声:“这世界太奇妙了,你弄丢了我们的东西,我们让你去找,反而成了过分。 那我说个更过分的,五点之前,麻烦把硬币找到,否则,我们就让学校来评评理。” 说着他打了个哈欠,边抻懒腰边往外走,说道:“回去睡觉。” 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下,举起手机晃了晃:“其他的东西,请在这周结束之前准备好,不要想着耍赖,全程我都已经录音了。” 方明月跟着沈高楼回到宿舍,靠在门上低头笑了起来:“沈高楼,你真是个妙人。” “少废话,我要睡觉,困死了,”沈高楼倒了杯热水,喝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递给他:“喝点热水,消消气。” 方明月接过水杯,好奇地问:“你还气着呢?” “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跟他们私了,”沈高楼爬上床,连衣服都没脱,便躺了下去,他在身边拍了拍:“过来睡觉。” 方明月爬上床,盯着沈高楼的侧脸看了片刻,伸出手搂在他腰上。 沈高楼偏头看过来,方明月笑着解释:“床太小,胳膊没地方放。” “手不许乱动。” “到底你是小奴隶还是我是小奴隶?”方明月说着,在沈高楼腰侧挠了一下。 这人朝他肚子上打了一巴掌:“你就跟我的能耐。” “你说他们有没有在找硬币?” “我管他们找不找,”沈高楼说:“反正五点之前不给我们,我就会报告学校。” “你真要这么做啊?” “你以为我吓唬他们?这种人不把他们打怕了,以后说不定有什么小动作,”沈高楼翻了个身,在他下巴上点了点:“这种事你肯定比我清楚啊。” 方明月想了想,不得不承认沈高楼说的是对的。 这种人还真是这样。 这时,他猛地回过神,搂住沈高楼腰上的手也在同时收紧。 “怎么了?” “那他们岂不是就要忌恨上你了?”方明月使劲晃了晃沈高楼:“怎么办?” “我又不怕他们,”沈高楼冷哼一声:“一群恶心的跳梁小丑。” 方明月也只能将这事暂时抛到脑后,毕竟现在事情已经发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预料不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动了动,正准备睡一会儿,手指忽然划到了沈高楼挺翘的臀部。 “你在干什么?”沈高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迷糊,显然已经快要睡着了。 “不是故意的,”方明月连忙移开手掌,没敢再摸。 忽然他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于是趁着沈高楼还有意识,赶紧低声问:“你最近出去工作时有没有趁机和别人鬼混?” 沈高楼不满地哼唧了一声,骂道:“有也不会让你知道。” “让我知道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高楼睁开一只眼,盯着他:“你要怎么收拾我?” “不告诉你。” “我什么酷刑都不怕。” 方明月在沈高楼腰上掐了一下,怒道:“现在就试试?” “滚,我要睡觉了,”沈高楼翻了个身,彻底背对着他。 第34章 周六之前,方明月收到了所有赔偿,同时他要求换宿舍的申请通过了。 于是,他和沈高楼在周六一早,就去原寝室把东西都搬了过来。 方明月铺好床,坐在上面朝沈高楼勾了勾手:“要不要上来感受一下我的床?” 那人仰头看过来:“你的床有什么特殊吗?” 方明月脸一板:“现在我命令你上来感受一下。” 沈高楼扔下扫帚,爬上床,盘腿坐在方明月身边:“挺软的。” 方明月手一抬,将沈高楼撂倒在床上,半个身子压了过去,满足地搂着沈高楼的腰:“既然上来了,一起睡个午觉吧。” “你是狗吗?”沈高楼问:“怎么见人就扑?” 方明月动了动枕在沈高楼肩上的脑袋,惬意非常。 ………… 方明月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低头在他脖颈处嗅了嗅,问道:“你怎么这么香?” “你是变态吗?” “我以前无聊的时候,找了很多关于动物的纪录片看,其中提到了一种动物叫麝,就是麝香的那个麝,”方明月娓娓说道:“在每年的初冬季节,是麝的发情期,雄麝为了吸引雌麝,会散发出无比浓烈的香气。 说,你是不是麝变的?” “你……”沈高楼张张嘴,脸红得要滴出血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次又猜错了吗?那你告诉我你的本体到底是什么?”方明月露出副沉思的模样,说道:“这世界上最会勾人的东西都有什么呢?难道是狐狸?” 说着他微微眯起眼睛,鼻子凑到沈高楼脸颊边,那人立刻躲开。他笑着问:“可狐狸有你这么香吗?猫倒是挺香,但勾引人的功力就差一点了。 莫非你是花妖?牡丹还是月季?” 沈高楼怔愣片刻,骂道:“你怎么不说我是梅花?” “你怎么可能是梅花?”方明月朝旁歪了下头,直直地注视着沈高楼的眼睛说:“梅花妖长不出这么多情的眼睛。” 沈高楼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你……” “什么?怎么不说了?” “没什么,”沈高楼喘了两口粗气,眼珠左右动了动,低声说:“快起来,不要被别人看见。” “那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妖精?” “我不是!” “我终于知道你是什么妖精了!” “啊?” “你是房妖,否则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为奴为婢地供着你?” 沈高楼笑起来:“你别忘了,我是你的……” 方明月突然低下头,亲在他嘴唇上,将他后半句话堵了回去。 唇一触即收,方明月抬起头,无辜地说:“我想知道你会不会吸精气。” “我会不会吸精气,你以前亲的时候不知道吗?” “以前都是在你准备好的时候我才亲的,谁知道你有没有事先特意控制自己?”方明月一本正经地说:“现在在你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说不定你就暴露本性了。” 沈高楼呼出口气:“方明月,你他妈是不是想干我?” “我想干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还问什么。你有没有给人干过?” 沈高楼咬着嘴唇,瞪了他一眼。 方明月动了动:“有没有?” “没有!” “昨晚上送你回来的人是谁?” “你怎么知道有人送我?” 方明月松开另一只手,朝自己的手机摸过去。 沈高楼的手得了空,立刻推向他的胸膛,方明月“啧”了一声:“你再推我,我就不客气啦。” 看着沈高楼憋屈的模样,方明月笑着说:“你别忘了,小奴隶的服务规则本来就包括这些,这还是你制定的。” “可你也说过不糟践我。” “这些都有个前提,”方明月笑了笑:“你没违反小奴隶准则。” 说完,他已经拿到了手机,解开锁,点进和黎曼的聊天页面。 上面有四条信息。 方明月:高楼还在工作吗?宿舍已经快要查寝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黎曼:他一下班就走了呀,搭别人的车走的。 方明月:搭他的女生你认识吗?有没有电话? 黎曼:不认识,不是女的,是个男的。 方明月将手机转向沈高楼:“昨晚你九点下班,九点半就该回来了,为什么直到十点半你才回来?” 沈高楼吸了下鼻子:“你好变态。不但监视我,想到的酷刑还全是下三滥的东西。” “快说,我耐心有限。” “那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沈高楼说:“他来看我,我便顺路请他去吃了顿饭。” “真的?” “你手指还在里面呢,我有什么理由骗你?” 方明月抽出手,坐起身:“你早点实话实话,哪用得着受这么多罪?” 沈高楼死死拽住裤腰:“我哪知道你这么变态!” 方明月笑起来:“更变态的事我们都做过。” 沈高楼翻了个身,半晌后倏地回过头:“你真的还想干我啊?” “在我们结束前,我就想干你了,现在有什么理由不想干你?你是瘦了还是胖了?”方明月瞥了沈高楼一眼,掏出烟盒抽出支烟,点燃放在唇边吸了一口。 “可是吊桥效应……” 方明月喷出一口烟,歪了下头,不解地问:“你也不喜欢我啊,可你不照样愿意让我干?只是性嘛,这可是你说的。” 又吸了几口烟,方明月那怦怦乱跳的心脏终于恢复正常的跳动频率,他仍感觉后怕,在刚刚好几个瞬间,他都想含住那两片薄唇不松口,或者干脆扒下那混蛋的裤子。 还好这混蛋以前就是个淫棍,给他提前预备好了不少借口,才没有露馅。 沈高楼说的没错,喜欢一个人,是没法满足于那些似有若无的触碰或者浅尝辄止的试探的,还想彻底拥有对方。 这种拥有和单纯的性不同,是一种全身心的依附。 好危险! 他一边感慨,一边又狠狠地吸了两口烟。 “你想干其他的男人吗?”沈高楼问。 “臭烘烘的男人有什么好想的?打死我也不想干他们,”方明月舔了下嘴唇:“你是香的。喂,你到底是不是麝变的?” “不是!我也没发情!” 方明月低下头闷闷地笑了几声。 “混蛋,我就知道你在故意耍我!” “我怎么可能耍你?”方明月扬扬下巴:“你自己闻闻,你真的很香。” 沈高楼看了他一会儿,抬起手凑到鼻子下。 方明月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沈高楼蹭地跳起,扑到他身上,双手捏住他的脖子:“到底香不香?” 第35章 晚上,两人点了外卖,吃完后,沈高楼收拾好餐具,去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拎着垃圾便要出门。 方明月立刻起身来到他身边。 沈高楼瞥向他:“你今晚要出去?” “嗯。” 沈高楼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去哪?跟谁一起?穿这么好看,去约会吗?” “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方明月挑了下眉。 沈高楼将垃圾扔在回收处,又问了一遍:“你要去哪?今晚还回来吗?” “你今晚还回来吗?” “回。” “那我也回,”方明月说:“你今晚要去哪?” “酒吧。” 方明月抬手搂在他肩膀上:“那我也去酒吧。” “可是我今晚不和黎曼一起工作。” “那我就可以专心陪你了。” 沈高楼瞟了他一眼:“你好像脚踏两条船的渣男。” “嗯?”方明月转头看过去:“我什么时候踏上了你这条小船?” “滚,”沈高楼甩开他的手:“先说好,我今晚要去的酒吧有些特殊。” “再特殊能特殊到哪去?”方明月鄙夷道:“如果想拒绝我,能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 沈高楼抿了一下嘴唇:“走吧,到那你就知道了。” 两人来到停车场,方明月看着沈高楼推出来的自行车,命令道:“你骑。” “你今天下午捅我屁股,捅得我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方明月的脸越来越扭曲,他难以置信地说:“这狗屁理由,你觉得我会信吗?我就轻轻地怼了一下。” “你不是我,怎么可能知道我的感受?”沈高楼昂起下巴,据理力争:“不然你撅屁股,让我捅一下试试?” 方明月认命地接过自行车:“我们就不能打车吗?我今天特意抓的头发。” “没钱,”沈高楼抬腿跨上后座,拍了拍前座:“骑吧,到那你会感谢这个决定的。” “什么酒吧这么可怕,我才不信。”方明月蹬着自行车,清晰地感受到定好型的头发正向一片叶子般随着吹过来的风左右摇摆。 他在心里默默算了下日子,最近没什么节日,酒吧应该不会搞什么特别活动。 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可怕之处。 “希望你到了那还能像现在这么嘴硬。”沈高楼说。 “我要是害怕一下,以后给你当驴骑。” “等一下,”沈高楼说完,突然站起身,压在他背上,朝前探过头:“你刚刚说的什么,你再说一遍。” 方明月将那句话又说了一遍,他正得意间,突然发现沈高楼手里拿着手机,上面显示“正在录音”。 “你……” 沈高楼笑了一阵,在他耳边喊道:“我马上要有驴骑了。” 在沈高楼的指挥下,方明月骑了得有一个小时才骑到地方,两人停好自行车,他便跟在沈高楼身后一路向前走。 在走路的时候,他低下头,试图拯救一下自己的发型。 就在他越弄越烦躁时,沈高楼突然回身拉住他的手。 方明月惊愕地抬起头,正想着那人是不是铁树开花,终于喜欢上他了,猛地瞥见旁边的墙上,正靠着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当他辨认出那是什么时,忍不住“啊”了一声,向前窜到沈高楼身边:“操,那俩都是男的吧?” “你一个想干男人屁股的流氓,竟然会怕这个?”沈高楼笑着说:“别忘了你要给我当驴的承诺。” “这这这这这里……”方明月从四周收回视线,倏地看向沈高楼:“这不会是同志酒吧吧?” 看着沈高楼眼里的调皮神色,方明月的火气直往上涌,他叫道:“你怎么能跑来这种地方工作?怪不得你学了这么多坏东西!” 沈高楼转身,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推到墙上,严肃地瞪着他:“前几天谁大义凛然地跟我说,爱就是爱无关性别,现在跟我搞歧视是不是?” 方明月张张嘴,沮丧地垂下眼。 “你要是不想进,就回去。” 方明月扒下他的手:“对不起,我没想歧视,我就是接受不了你来这里。” “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异性恋是人,同性恋就不是人?”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方明月懊恼地说:“但是你这种小可爱怎么能进这里?一群臭男人,里面肯定臭死了!” 沈高楼一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你别忘了,我也是臭男人中的一个。” “你在我心里不是男的啊,”在沈高楼的怒视下,方明月低声说:“当然也不是女的,你就是你,是沈高楼,是我心里最特殊的一个人。” 沈高楼撇开脸,在他胸前打了一下:“你嫌别人臭,别人还嫌你是蠢直男呢!” 方明月仰天长叹,欲哭无泪,最后只得妥协:“好吧好吧,是我不对。” “你进去不要再乱说话,被人听到,小心他们揍你。”沈高楼心有余悸地嘱咐道:“否则,你就回去等我。” “我不会再瞎说了,”方明月叹口气:“但你学这么坏,肯定和酒吧脱不了干系。” 沈高楼低下头笑了半天,怒道:“刚刚还是小可爱,现在我又成失足少年了是吧?” “不冲突啊,”方明月眉心郁结,说道:“你有些地方就是很坏啊。” “到底进不进?” 方明月点点头。 沈高楼拉着他进门,把他按到吧台前:“想喝什么?” 方明月熟练地躲开不知道第几次朝他腰上摸过来的咸猪手,说:“什么也不喝,我我想保持清醒。” 沈高楼撑着吧台笑了好久,只得尽量安慰道:“他们没见过你这么帅的。” “不止,”方明月面色苍白地摇摇头,凑到沈高楼耳边悄声说:“感觉他们像是没见过男的。” 沈高楼推开往这边挤的几个男人,将方明月搂进怀里,同时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冷冷地说:“我的。” 等清了场,他点了杯鲜榨果汁,拽着方明月站起身:“跟我来。” 方明月跟着他来到酒吧最里面的一个房门前,沈高楼敲了下门,在里面传来一声“进”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 “我同学,方明月,”沈高楼笑着说:“明月,这是我的老板简思原,你可以叫他小原哥。” 在方明月感慨着“这老板够年轻”的时候,简思原说话了,“还真是帅,难怪……” 沈高楼咳嗽了一声:“先让他在你这里待会儿,等我工作完,过来接他。小原哥,你跟我出来一下?” “行,”简思原站起身,朝方明月笑了笑,跟在沈高楼身后走了出去。 门刚关上,沈高楼一把抓住简思原的手臂:“小原哥,你千万别大嘴巴,刚刚吓死我了。” “我又不傻,”简思原朝他挑了下眉:“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们已经结束了。” “我也不知道,”沈高楼扶了下额头,舔了舔嘴唇,然而完全抑制不住唇角的笑意,他说道:“总感觉他在撩我。” “这种感觉是最近才有还是以前也有?” 沈高楼呼出口气,脸瞬间苦了下去,说:“以前也有,有时候他说出的话,真的很容易让我心肝颤。 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否则我就不会这么问你了,暗恋的时候就是很容易多想,我只是怕你空欢喜一场。毕竟,他和阿曼是怎么回事,我们还不清楚。” 沈高楼深吸口气:“我会谨慎对待的。” 第36章 在等待期间,沈高楼点了很多东西送过来,方明月吃吃喝喝,偶尔和简思原聊聊,之后就一直打游戏。 正在他点进一款单机游戏的时候,忽然一条消息传了过来。 方明月本来想要忽略,可看到发件人,还是退出了游戏。 他点进和迟柏洲的聊天页面,看着那条新消息:明月,我想了好久,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 方明月寻思上次闹得那么僵,对方说这种话不知道又是什么意思。 他回道:“什么事?” 消息很快传了过来:“高楼在初中的时候被男的包养过。” 方明月只觉得大脑里的文字处理区域似乎突然停止了工作,他读了好几遍,才终于弄清这话的意思。 这时,一名服务员端着盘开心果走了过来,他连忙按灭手机,说了声谢谢。 “发什么愣呢?”简思原问道。 方明月立刻回过神,他盯着简思原看了半晌,摇了下头,之后思绪又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醒转过来,打开手机回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但是没人有权擅自评判他人的生活。 希望你不要再去传播这种言论,你的行为已经侵犯了他人的权力。” 他收拾好心情,等到沈高楼工作结束,趁着这人换衣服的时候,去前面偷偷结了账,又避过好几次搭讪,才顺利回到那个房间。 沈高楼问道:“干嘛去了?” “你猜。” “结账。” 方明月看向简思原:“是不是你说的?” “高楼对我说过好几次,你是个很温柔、很细心的人,一个细心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对方为了哄你,不惜花费一晚上的工资,”简思原靠在椅子上,笑着说:“既然高楼这么了解你,又怎么可能猜不出你心中所想?” 方明月听着简思原绕口令似的话,走到沙发边,将手里的鲜榨果汁递了过去:“唱了这么久,渴了吧?” 沈高楼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完,冲他笑了笑:“小原哥说你特别老实。” “我主要是和他没话说,”方明月忍不住问:“他一个小屁孩,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个店?” 沈高楼刚送进嘴里的西瓜差点吐出来,他捂着嘴边咳边笑,在简思原的怒斥声中,低声说:“这是他男朋友的店。” “怪不得,”方明月瞟了简思原一眼:“我瞧他比我们大不了几岁。” 两人打包好剩下的水果和零食,和简思原道别后,从后门出了酒吧。 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方明月感觉轻松不少,虽然后巷里有不少怪声,但人家又没摸到他身上,所以他也不在乎。 走到停车的地方,方明月朝左右看了看,冲着不远处一家烧烤店扬扬下巴:“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我可以吃这个,”沈高楼举起手里的纸袋晃了晃,“现在我想快点回宿舍。” 方明月也不再磨蹭,载着沈高楼一路疾驰,半个多小时就回到了宿舍。 他拿着毛巾和换洗衣物去洗了个澡,沈高楼则坐在桌边开始吃东西。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沈高楼也吃得差不多了。 那人朝他露出个灿烂的笑,方明月正沉浸在这个笑容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只见对方伸出手臂朝地上一指,说道:“趴下。” “什么?” “你忘了吗?你要给我当驴,”沈高楼仰着头,一脸纯真地说:“我可是期待了一晚上,连夜宵都没顾得上吃。” “你!”方明月怒道:“我说你怎么这么急着回来!” “快点,”沈高楼不耐烦地说:“我要骑你。” “那只是个玩笑……”看着沈高楼毫无意动的表情,方明月呻吟一声,将毛巾扔在一旁的凳子靠背上,一咬牙,屈辱地跪在了地上。 沈高楼走过来,将他的上半身压下去,直接跨坐在他腰上,然后扯下挂在凳子上的毛巾,抽在他屁股上,叫道:“驾!” 方明月试着走了几步,不得不停下,回头看过去:“腿硌得好疼。” 沈高楼脸上欣喜的神色瞬间被失望覆盖。 方明月看得心都要碎了,想到这家伙小的时候,应该没人陪他玩过骑马,不得不和沙发玩什么的,立刻一连声地说:“好好好,我走。” 说着,他鼓足气,便要开始移动。 “等一下,”沈高楼从他身上起来,说:“我们到床上玩吧。” 方明月一口唾沫呛进气管,他狠狠地咳了几声,站起身,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到了床上你想怎么玩?正着骑,还是反着骑?” 沈高楼踢了他一脚:“你是流氓吗?” 方明月在沈高楼脸上掐了一下,走到床边,朝沈高楼招招手:“来啊,今天陪你玩个够。” 说着他率先上了床,过了一会儿,沈高楼也跟着爬了上来,方明月朝下面看了一眼:“锁门了吗?” “锁了。” 方明月放下心来,他跪趴在床上,在自己腰上拍了拍:“上来。” 等沈高楼坐好,他叫了声“抓稳了”,便在床上快速爬了起来。 他从床头爬到床尾,转个弯,再爬去床头。几个来回后,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趴在床上半天都没法动弹。 沈高楼从他腰上滑下来,转身坐到他对面,在他脑袋上满是怜惜地摸了摸:“好驴儿。” 方明月憋住笑,朝前扑在沈高楼身上,抱住他的腰,往他腿上一趴:“睡觉吗?” “我还没有洗澡。” “没有洗澡还这么香,”方明月朝前拱了拱,嘟囔道:“还说不是麝变的。” 等喘匀了气,他直起身,与沈高楼大眼瞪小眼片刻,说道:“有人跟我说你被包养过。” “啊?” 方明月没回答,而是猛地向前架住沈高楼的膝弯,将他向下一拉。 沈高楼被他拉得半躺在床上,脑袋靠着墙,满脸惊惶地叫道:“干什么?” “你多少天没爽过了?” “自自从……但是包养……” “那件事一会儿再说,”方明月解开他的腰带,低下头去。 一声悠长的叹息之后,方明月坐起身,喉头一动,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他抬起手臂抹了抹嘴,笑着问:“怎么样小奴隶,我对你好不好?” “为什么要……” “这是对你遵守小奴隶准则的奖励。”方明月打了个哈欠:“你下去洗澡的时候,给我拿杯水上来,漱漱口。” “哦,”沈高楼提上裤子,爬下床,给他接了杯水递上来。 方明月接过水,俯视他片刻:“刚才喜不喜欢?” 沈高楼点点头:“你知道我欲望很强的。” 方明月笑着问:“那这几天都憋坏了吧?” “有点,”沈高楼说:“不过我自己偷偷弄了几次。” “淫荡,”方明月含着一口水漱了漱口,直接吐在了杯子里,他将杯子递给沈高楼:“今晚跟我一起睡。” “啊?你不觉得挤吗?” “这是命令,我等你,”方明月倒在床上,拉起被子盖好,在他玩游戏的时候,沈高楼带着一身水汽爬上床,钻进了被窝里。 “你刚刚说的包养是谁跟你说的?”沈高楼问。 方明月放下手机,满足地抱住沈高楼的腰:“迟柏洲。” “你信不信?” “不信,你不是跟我说过你没跟男的做过?”方明月趴在沈高楼胸前说:“不过就算这是真的,我想也没什么,相比于责怪你,我更希望你能轻轻松松、自由自在地生活,所以就算稍稍没有原则,也没关系。” 第37章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迟柏洲吗?”沈高楼问。 “为什么?” 沈高楼呼出一口气,才说:“我初二转到宏源中学,当时一个朋友都没有,更别提整个学校乱得跟坨屎一样,走在路上,眼睛都不敢乱瞟,就怕挨揍。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认识了迟柏洲,他和我一样,也是个转校生。” “后来发生了什么?”方明月支起身,迫不及待地问。 沈高楼在他耳朵上轻轻摩擦,说道:“后来他被人揍了,被欺负得很惨。 但是他没告诉我这件事,之后有一天他忽然成了那个小帮派里的一员,你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吗?” 方明月盯着沈高楼的嘴唇,恐怕自己漏掉只言片语,他直觉跟沈高楼有关。 沈高楼额头上鼓起青筋,半晌才说:“他传我被人包养,传我是同性恋,不但把那群混混的注意力引到了我身上,还带头来打我。 那段时间我因为家里的事,本来就过得很糟糕,又因为这个谣言,几乎就想要自杀算了。” “他们怎么对待你的?”方明月担心地问。 “第一次他们来打我,我成功逃走了,好几天没敢去上学,但是我又怕老师把电话打到我家里,让我妈对我更失望,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学校,”沈高楼说:“结果 第一节 课上完,就被他们给拽去了厕所。” 方明月猛然坐起身,沈高楼在他肩上安抚地拍了拍:“他们没有打我。” “为什么?” “因为我们在厕所里遇到了另一个老大,那人不但说要罩着我,还把迟柏洲他们打了一顿。从此之后,就没人敢来找我麻烦了。” 方明月顿时懊恼极了,他抓住沈高楼的胳膊:“你当时怎么就没有遇到我呢?” “就算遇到了你,你也不一定还会认识我啊。”沈高楼扯起唇角,露出丝苦笑。 “那个老大是谁?” “我不记得名字了,”沈高楼垂下眼皮:“之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 “他不是说要罩着你?” “他告诉了我他的班级,说如果我再被欺负就去找他,”沈高楼叹口气:“不过后来一直没有用上。” 方明月看沈高楼这副模样,心里顿时有些酸溜溜的,他在沈高楼肚子上拍了一下:“那男的帅吗?” 沈高楼点点头:“很有魅力。” 方明月哼哼两声:“跟我比呢?” 沈高楼笑了笑,摇摇头:“不想说。” 方明月愤懑地躺在床上,对以前的自己产生了浓浓的怨愤,当初怎么就不是自己救了沈高楼呢? 他甩了甩脑袋,赶紧把种种幻想抛了出去,事情已经发生,想一千遍一万遍也没用。 他握住沈高楼的手捏了捏:“你有没有干过男人?” “没有。” “那你想不想干我?” 沈高楼朝他瞥了一眼:“如果非要和男人有一腿的话,我更想要做享受的一方,我喜欢被人伺候,不喜欢服务别人。” 方明月将脸埋在沈高楼肩上,虽然他脸皮已经修炼得足够厚,可很多时候,沈高楼就仿佛偏要向他证明“还不够厚”。 半晌后,他满脸通红地抬起头:“你是怎么能毫无羞耻心地说出这些话的?一点身为男人的基本素养都没有。” “男性总是自以为在性爱中占据主导地位,但其实,下面的一方才是掌控整个过程的一方。 应该何时结束,应该如何动作,都要时刻观察对方的脸色,来取悦对方,如果你本事不行,又不在其他方面努力,也许第二天就会被彻底踹下床。” 沈高楼说:“我喜欢这种掌控感。” 方明月愣了片刻:“如果我不行呢?” “你不行自然会有人踹开你,不过……”沈高楼伸出手指,点在他嘴唇上,又挤进唇缝和牙齿之间,触到他的舌尖,只见这位魔鬼笑了笑,说:“你可以用这里。我能证明,它确实很厉害。” 方明月只觉自己被瞬间架到了火上,全身烫得不行,又热又燥,很快身上就出了薄薄一层细汗,他一脚蹬开被子,终于觉得舒服不少。 然而等他彻底冷静下来,他顿时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又被沈高楼这混蛋给撩住了? 明明最近,他都已经要反客为主了,难道,这一直都只是他的错觉? 就像在床上,那些自以为占据主导地位的蠢男人,其实才是被掌控的一方? 方明月看向一脸淡定的沈高楼,简直想要撬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此刻他更想亲吻这个魔鬼、咬住那两片薄唇不松口的心情,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沈高楼戳了他一下:“你有电话。” 方明月回过神,连忙拿起电话,接起放在耳边,只听一声哀嚎传了过来:“明月,我被嘉一甩了!” 两人找到唐季的时候,那人正抱着酒瓶子,坐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喝酒。 见到方明月,唐季立刻跳起来,跌跌撞撞地扑进他的怀里,开始嚎啕大哭。 “到底怎么回事?”方明月扶着唐季重新坐下,问:“你做错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唐季哭着说:“我正在家帮我妈蒸烧麦呢,她忽然打电话过来,说要和我分手。” “她答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也知道她并不喜欢你吧?” 方明月倒抽了一口凉气,回头满含警告意味地冲沈高楼连连使眼色。 唐季神情灰暗:“那她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我?” 说着他求助似地看向方明月:“一定是为了利用我是不是?” 方明月在唐季肩上拍了拍:“嘉一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那是为什么?” “也许她觉得你人还不错,于是想要给你们俩一个机会,可是,最终她发现自己没法动心,便提出了分手。” 唐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这理由更让人不想接受。” “至少她给了你机会,你也已经努力过了,反正无论如何,你们都没有留下遗憾。” 唐季看了眼沈高楼,对方明月说:“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的!” 方明月耸了下肩膀,没敢作声。 听唐季抱怨了片刻,方明月说:“我送你回家?” “不行,我不能回家,被我爸妈发现我喝酒,非得打死我不可。”唐季撑着他的肩膀站起身:“让我去你宿舍住一晚吧。” “我新舍友可能不太喜欢你这一身酒气。” 唐季在他身上看了片刻,又转向沈高楼,再看向他:“你新舍友不就是沈高楼?” “是啊,”方明月悄声说:“他很龟毛的。” “那你陪我去酒店住。”唐季说着,挽住他的胳膊就要走。 沈高楼在方明月腿上踢了一下:“回宿舍。” 方明月扶着唐季回到宿舍,立刻将这人赶到了浴室去洗澡,他站在浴室门口,正感到无聊时,只见沈高楼走了过来。 他勾勾手指,等到那人来到他身边,低声说:“孙嘉一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高楼将手机凑到他面前说:“嘉一说不喜欢他,所以就决定分手了。” “那她对你……” 沈高楼一脸兴味盎然地问道:“你对她还有意思?” “没意思。” “那你问这个干什么?” 在沈高楼意味深长的注视下,方明月清清嗓子:“同学之间互相表达一下关心不行吗?” 沈高楼抱住胳膊,靠在门旁,笑着说:“其实我挺想知道你现在对她是什么感觉。” “没感觉,”方明月立刻回答,恨不得赌咒发誓。 “这么快就没感觉了吗?”沈高楼问:“为什么?” 方明月抬手抹了下汗,正急速思索着借口,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地位和以前不一样了。 于是他抱住胳膊,靠在另一边门框上,笑着问:“谁才是小奴隶?” 第38章 周一,方明月走进教室的时候,只觉得里面的氛围有些不同。 他来到自己的座位旁,刚坐下,就感觉有好几道目光瞟了过来。 他不由朝杨峥他们看过去,暗暗思忖,是不是这些人终于憋不住,开始搞小动作了。 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只听他们在讨论什么贴吧,什么沈高楼。 方明月眉头越皱越紧,突然他心头猛地一跳,立刻掏出手机下载了贴吧,在下载完成后,便迫不及待地点进了他们的学校贴吧。 在贴吧首页,一条帖子在上面高高地飘着,发帖时间是周六下午两点,里面已经盖了两千多层楼,标题是:我校某位同学疑似被包养。 方明月只觉得血一股股地往大脑里冲,他深吸口气,点进帖子,主楼是一张图片,上面是沈高楼和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两人正打开车门,准备上车。 方明月划动手指,底下的评论更是看得他火冒三丈。 “这肯定不是他高中的时候,可是初中他才多大啊?想想就好恶心!!” “恶心!” …… 方明月收起手机,正要起身,突然一只手压在他肩膀上,又将他按了回去,唐季问:“明月,你要去哪?” 方明月拨开他的手,不耐烦地说:“去找高楼,你要干什么?” “我的祖宗,你能不能先离他远点,不怕惹一身腥吗?”唐季将手机递给他:“你自己看看,评论已经把你和他扯到一起了。” 方明月的眉心几乎快要拧成了一个结,他刚才只翻了几页评论,并没有翻到最后,没想到,现在他已经成了沈高楼的男朋友。 后来的评论都在猜测他们的关系,连最近换宿舍的事,都被人讨论了好几轮。 方明月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唐季:“同性恋很恶心吗?” 说完他推开唐季,跑到十二班,将沈高楼叫了出来。 沈高楼走到门口就停了下来,他双手插兜,靠在门上,面无表情地说:“你如果不想被卷进来,最好离我远点。” “你好无趣,”方明月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拽出十二班教室,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去找老师删帖?” “小原哥来接我了,他准备带我去报警,”沈高楼说。 “他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因为图片里的另一个人是他男朋友,”沈高楼说:“他很生气。” 方明月向前抱住沈高楼,在他背上拍了拍。 “别抱我,”沈高楼说:“他们会说你的。” “我不怕,你怕吗?”方明月问。 沈高楼终于停止挣动,他抬手环住方明月的腰:“真是没想到他们会想出这么下三滥的招数。” “高楼!”这时,一道女声突然响起。 两人分开,一起朝声音处看过去,就见孙嘉一笑着跑过来,抱住沈高楼的胳膊:“宝贝,干嘛呢?” “你闹什么?”沈高楼低声说。 “哼,帮你啊,”孙嘉一调皮地眨了下眼:“我可以暂时给你当几天女朋友。” “你不会觉得这样就能让他们闭嘴吧?” “至少能不要传的那么恶心。”孙嘉一皱紧眉头:“这群人真的好讨厌。” 孙嘉一说着转向方明月:“明月,怎么了?你看得我有些发毛。” 方明月从他们抱在一起的手臂上移开视线:“嘉一,听说你和小季分手了?” 孙嘉一满脸歉意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无论如何也无法喜欢上他。 事情和我预想的有些不同,我原本是想勇敢一点,给自己,也给小季一个机会,可是,却好像更让他伤心了。 对不起,我总是这么任性,做事喜欢天马行空。” “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很好啊,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方明月笑着说:“高楼,你说是不是?” 沈高楼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方明月咬了下舌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涉及到孙嘉一,他就总有些气短,即使他现在对孙嘉一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高楼,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孙嘉一问。 “当然要交给警察去处理,”一个突兀的声音插进来,几人看过去,只见简思原正往这边走,那人冲他们打了个招呼,便转向沈高楼:“高楼,准备好了吗?” “要我陪你去吗?”方明月担忧地问。 “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简思原在他肩上拍了拍:“你们安心上课,保证能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沈高楼一上午都没有回来,不过方明月很清晰地感受到了事情正一步步得到解决。 首先那个帖子没了,然后贴吧的管理员和吧主,也被撤了下去,下课时,他还听说有警察来到学校,被迎进了校长办公室。 之后有几名学生陆续被请了进去,据说是在帖子下发表热门评论的那几个人。 到了下午,沈高楼依然没有回来,学校则紧急叫停了高一高二下午的课,安排了两节法制教育讲座,剩下两节,则用来开班会,主题也是关于“法律”。 同时,学校下达了一条通知,一旦找到发帖人,确定是本校学生,会立刻劝退。 校内舆论总算稍稍平息,方明月舒出口气,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警察能够找到那个发帖人,彻底了结这件事。 他希望那个发帖人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放学前,沈高楼终于给他发过来一条消息:“宿舍等你。” 下课铃一响,方明月便拎着书包跑出了教室,他飞快回到寝室,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就一把将沈高楼揽进了怀里。 沈高楼在他背上轻抚,安慰道:“已经没事了。” “怎么没事?”方明月气冲冲地说:“伤害如果是这么容易就抵消的,这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幸的人了!” 沈高楼放松身体,靠在他怀里,有些无奈地说:“我原谅了他们。” “那几个在造谣贴下评论的人?” “嗯,”沈高楼点点头:“你没看到他们哭得有多惨,就差跪下来求我了,学校领导也一直开导我,让我给他们一个机会。 其实,我是不想原谅他们的。” “那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 “因为他们家长给的钱太多了,我没法拒绝,”沈高楼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哼了一声:“有钱了不起啊!” 方明月心里一抖:“他们不会反过来告你勒索吧?” “我们是在律师的陪同下谈的,那是我的正当赔偿,”沈高楼说:“他们对我进行的精神伤害,估计要被你抚慰十次,才能消除。” 方明月先是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这么色啊!” 他双臂使力,将沈高楼抱起来放在桌子上,跑到门边反锁上门,拉下门帘,拖着把椅子坐在沈高楼对面,他仰头与沈高楼对视片刻,笑嘻嘻地低下头。 沈高楼按着他的脑袋不撒手,方明月“呜呜”地叫了两声,那只手总算大发慈悲地松开了。 他张嘴喘着粗气,抹掉从唇角流下来的液体,声音沙哑地说:“你要憋死我吗?” 沈高楼双手捧住他的脸轻轻抚摸,说:“在早上的时候,我就想那个了。” “果然,你这种小变态的心理是没法理解的,”方明月站起身,向前抱住沈高楼:“你现在的精神损伤治愈了几成?” 沈高楼晃了晃腿,“呃”了半天,双手环住他的脖颈:“0.9成。” “那0.1去哪了?” 沈高楼的脸在他脖颈处蹭了蹭,抬起头,猛地向前吻住他的嘴唇,呢喃着:“在这。” 第39章 “明月,好疼。” 方明月沉声说:“沈高楼,好想看你哭。” 沈高楼真的哭了,直到结束,眼泪还啪塔啪塔往下掉,同时嘴里一边发出感慨:“好爽啊。” 方明月抱着他又亲又摸,完全舍不得撒手。 “方明月,你很厉害啊,跟谁学的?” 方明月抬起手臂,支着脑袋,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抹掉他眼角残留的泪渍,说道:“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我也知道……” 不等他说完,方明月笑着说:“闭嘴。” 沈高楼张了张嘴,又闭上,他清清嗓子:“你现在还讨不讨厌我这种人?” “我从来没讨厌过,我们只是生活在不同的价值观下,这不是你教我的吗?”方明月笑着说:“对我而言,只要我们在一起期间,你不背叛我就行了。” “其实在我这个价值观下,也同样不允许性伴侣产生背叛行为。” 方明月低头亲过去,两人抱在一起,唇舌交缠,看向对方的眼里,均带着痴迷之色。 等他们终于舍得松开对方,天已经黑了,方明月率先坐起身,将沈高楼拉起来,一起去洗了个热水澡。 两人换上干净的衣服,将宿舍收拾好,决定去外面大吃一顿。 出门前,沈高楼拉住他,扯起连帽衫上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双手插进兜里,微微缩起肩膀,垂着头问道:“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很可怜?” 方明月在他脑后揉了揉,低头寻着他的嘴唇亲了一下,说道:“要不我们点外卖吧?” “不要,”沈高楼朝他眨了下眼:“你见过那么一群人一起表演什么叫愧疚吗?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方明月真是服了沈高楼这永远无法改变的好强心,明明心里很难受,可偏要奔着刀口走,似乎偏要比一比,到底是谁的心肠更硬。 可那些加害者和间接加害者,又怎么可能有什么惭愧心? 他打开门,将沈高楼让出去,回身锁上门。 在他们朝楼下走的时候,不停有目光扫过来,又很快移开。 本来还聚在一起打闹的几个男生看到他们,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靠在墙上,目送着他们远去。 路过原来那间宿舍的时候,正巧杨峥从里面出来,那人看了他们一眼,退回门内,关上了门。 沈高楼停下脚步,走上前敲了敲门。 门很快打开,杨峥看到他们,脸顿时黑了下来,“干什么?” 张致远他们听到动静,立刻走了过来,站在杨峥身后。 沈高楼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又转回来,定在张致远身上:“是你干的吧?” 张致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像是生吞了好几只癞蛤蟆。 方明月见此心里不由微微一动,张致远的神色实在是太不对劲了,愤怒中还带着些心虚。 他瞥了沈高楼一眼,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光凭一双肉眼就发现的。 “你能不能不要血口喷人?”杨峥怒道:“我们和你根本不是一个初中,怎么可能知道你那些事?” 沈高楼看也不看他,只是盯着张致远不放,突然这人笑了笑:“你哥在监狱过得还好吗?” 沈高楼的声音不算大,然而却足够让杨峥以及外面围观的人听清楚。 张致远的脸涨得通红,他紧紧捏着拳,额上跳起一根根青筋。 “不要走他的老路,还有……”沈高楼说:“你最好祈祷自己的手脚做得足够干净。” 这句话,他声音压得很低,似是只想说给张致远一个人听。 沈高楼转身从围观的人群中穿过,等走到无人处,这人摘下帽子,冲他笑了起来:“怎么样?很有趣吧?” 方明月无奈地摇摇头,随即赶紧拉住他问道:“你认识张致远?” “不认识,但是……”沈高楼说:“他暴露了自己。” “到底怎么回事?” “这件事发生的太巧了,正好就在我和他们有了冲突之后,所以我很自然地就会怀疑他们。可是杨峥说,他们和我并不在一个初中,所以关于我的那些谣言,他们怎么可能知道?甚至还能拿到那张照片? 有那张照片的只有迟柏洲,但是他很胆小,他不敢去做这种事的,不过他可以撺掇别人去干,就像初中的时候。” 方明月立刻恍然大悟:“你怀疑他们之中有人和迟柏洲认识,你怎么敢那个人肯定是张致远?” 沈高楼打了个响指,笑着说:“他们之中,张致远的名字和我一个仇人很像,那个仇人又正好和迟柏洲是朋友,我便很清楚事情的始末了。” 第40章 “沈高楼,发帖人怎么还没找到?” 沈高楼睁开眼,迷离的目光逐渐清明,他朝下面瞥了一眼:“你确定要现在讨论这件事?” 方明月退出来,叹口气:“都已经一周了,你没发现嘛,你被排挤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约你出来,”沈高楼在他腿上踹了一脚,骂道:“我现在只想爽!” “我爽不起来,”方明月颓丧地低下头。 “我管你爽不爽,”沈高楼起身,扑到他身上,坐在他腰间。 过了一会儿,沈高楼嘟囔着“你这副表情真让人没性欲”。 方明月本以为沈高楼会放过他,谁知下一秒,沈高楼扯了件衣服扔在了他脸上。 方明月简直想骂人,合着这真把他当玩具使用了。 片刻后,方明月脸上盖着的衣服终于被掀开,沈高楼双手撑在他胸前,笑着说:“我以为你多有出息。” “现在能讨论了吧?”方明月问。 沈高楼喘着粗气点点头,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发帖人到现在还没找到,就意味着很难再找到了。” “即使是网吧,也有监控吧?” “有的网吧连身份证都不会认真查,还会安监控?” “你不在乎吗?” “那你不在乎吗?”沈高楼笑着问:“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你是我的正牌男友……呃……用接盘侠好像更贴切?” 方明月皱起眉,沈高楼大笑着在他胸前拍了拍:“你不知道?” “男友我知道,接什么侠也太恶心了,”方明月胸口堵着口怒气,上不去也下来。 那些人说他什么他都无所谓,可接盘侠这个词,侮辱的是沈高楼,这让他觉得恶心至极。 “我们要怎么办?”方明月说:“发帖人把你害成这样,却至今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沈高楼打了个哈欠,蔫蔫地说:“他们折腾了这么久,其实完全没有伤害到我,我的品德更糟了吗?没有,我的成绩更差了吗?也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变,所以讨厌我,是他们的错,不是我的错。 至少到目前为止,除了要把我换出接力,可以说没有任何影响。” “他们要把你换出接力?”方明月猛地坐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沈高楼被他撞得倒在床上,笑着说:“这么猛干什么?想干我了 ?” “你能不能正经点?”方明月在他腿上拍了一下:“快说,怎么回事!” “他们今天找我,说是想让我退出接力,原因嘛……”沈高楼叹口气:“自然不能说讨厌我,他们给我的理由是,找到了和他们配合更默契的同学。” “你不会同意了吧?” “没有,”沈高楼说:“我让他们去找老师协调。” “他们怎么这么下作?”方明月怒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早点告诉你,还能爽到吗?” “你个淫荡东西!脑袋里能不能装点别的?”方明月要气死了,沈高楼为了这个破接力,推了一堆工作,到头来竟然是这种下场。 他真想一标枪一个戳死那帮不要脸的东西。 “你明天是不是还要去训练?”方明月问。 “嗯,教练要求我们必须拿第一。” 方明月爬到沈高楼身边,半趴在他身上,在他脸上轻轻抚摸:“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沈高楼抬起手抱住他,按下他的脑袋亲了一下,安慰道:“是坏人太坏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 方明月心里发苦,这一切根源都是查寝老师的那一顿操作,举报的事到底是从哪个老师嘴里泄露出去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副不想着解决问题,非要问出举报人的做法,才导致了如今的状况。 现在想来,范春江的那句“有事要及时反馈”的说法就更可笑了,不反馈还能勉强活着,反馈后就是死路一条。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位举报的同学,当时一定很无助,也很恐惧。” “嘿,”沈高楼挑了下眉:“你是圣父吗?” “当然不是,”方明月苦笑道:“我们有彼此陪伴,还这么难熬,更别提孤军奋战了。” “难道那个人就没有朋友吗?” “可这世界上,又有几个能交到像沈高楼这样的朋友?” 沈高楼撇开脸:“为什么弄得像在表白一样?” “你想听表白啊?我可以说给你听。”方明月掰着他的脑袋转回来,说:“沈高楼,我……” “喂!”沈高楼蹙了下眉:“别闹我行吗?” 方明月低下头,将脸埋在沈高楼胸前,要他认真地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他实在不太敢。 一个步子迈大了,很可能会像上次那样,又被推开。 半晌后,他抬起头,笑着说:“反正我们都没对象,不如凑合一下好了。” 一瞬间沈高楼的脸涨得通红,方明月的心开始怦怦乱跳,既紧张又期待。 他握住沈高楼的手,等待着那个答案,谁知下一秒沈高楼一脚将他踹开,眼眶通红地吼道:“那么多人追我,我凭什么要跟你凑合!” 说完沈高楼翻了个身,拽着被子蒙在身上,一直盖到头顶。 方明月心里滋味莫名,但他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沈高楼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愿意跟他凑合? 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拉开被子:“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沈高楼喘了会儿粗气,转头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我是不是特别差劲啊?你跟我在一起就是凑合?” “当然不是,”方明月再次意识到,他说的话到底有多伤人,沈高楼这样坚强、又要强的人,是绝对不会允许“凑合”两个字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的。 “你很优秀,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他说。 “那你凭什么说我是凑合?” 方明月一把捂住沈高楼的嘴:“你就当我刚刚是放屁行吗?” 沈高楼张开嘴,咬在他手上,在他“嘶嘶”抽气时,抬起双臂环在他脖颈上,抬起亲了过来。 方明月怀着酸涩的滋味,在他舌尖用力吮吸,恨不得将他吃进肚里,让沈高楼永远也不能和他分开。 他掀开被子,钻进被窝,箍着沈高楼的腰,在他嘴唇上狠狠咬了一下。 沈高楼“唔”了一声,痛苦中又夹杂着一丝愉悦,他“嗬嗬”两声,挣了下身体:“轻点。” 结束后,两人坐在床头吸烟,沈高楼靠在他肩上的脑袋动了动:“你为什么看起来很生气?” 方明月注视着快速燃烧的烟丝,将烟头放在可乐罐上磕了磕,才看向沈高楼:“你以前的炮友都是什么样的?” “不记得了,”沈高楼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咳:“没什么印象。” “一个都记不住吗?” “我从来不用我的大脑去记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沈高楼的脑袋凑到他夹着烟的手指前,眯起眼睛一脸享受地吸了一口,他侧了下身,仰躺在方明月腿上,沉默地看了他半晌,问:“问他们做什么?” “以后别人问起我,你会怎么介绍我?”方明月按灭烟头,扔进可乐罐,手指插进沈高楼的头发里轻轻摩挲。 沈高楼笑着问:“谁会这么问我?” “我之后的某一个。” “我保证没人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沈高楼说。 “为什么?” “因为他们会被我用完之后迅速扔掉,”沈高楼伸长手臂,从床头柜上捞了瓶酒,拧开盖子。 方明月拿起一根吸管扔进瓶口,沈高楼抱着酒瓶,将吸管叼进嘴里,掀起眼皮看了看他:“你呢?你会怎么介绍我?” “我……”方明月忍着心痛说:“我是不会提起你的。” “为什么?”沈高楼咬在齿间的吸管掉了下去,他愣愣地看着方明月:“你都不会想我吗?” “到那个时候,肯定就不会想了,这是对伴侣的尊重。” “那你忘了我之前怎么办?”沈高楼笑着问:“总不能不找对象了吧?” 方明月本想说“你要不要脸,我怎么可能记你那么久”,借此来虚张声势,可他沉默了很久,到最后也没有回答。 他能欺骗沈高楼,也欺骗不了自己的心,更何况,他也不想欺骗沈高楼。 “怎么不回答?”沈高楼问。 “因为你还没回答我那个问题,”方明月说:“你会如何向其他人介绍我? ” 第41章 方明月和沈高楼站在操场上,望着远处早已开始训练的接力四人。 “这帮畜生。”方明月的胸膛高高起伏几下,转向沈高楼:“我陪你练?” “去前面看看,”沈高楼说着,抬脚就走。 方明月跟在他身边,时不时朝沈高楼瞥去一眼,希望能及时发现这人的情绪变化。 不过,沈高楼明显比他想得更要不在意这场霸凌,看着这人淡然的神色,方明月心里一直堵着的那口气,总算稍稍消散。 来到教练身边时,沈高楼的脸上已挂上往常的笑容,他用满是歉意的口吻说:“抱歉,老师,我来晚了。” 教练神色尴尬地移开视线,半晌后指着跑道:“先去训练吧。” “好,”沈高楼脱掉外套扔给方明月,朝他递过来一个安抚的眼神。 方明月心里担忧更甚,看现在的情况,这些人是想逼沈高楼自己退出接力,也许他们并不会做太过分的事,然而单单只是无视这一项,就够别人消化的了。 他想告诉沈高楼,受不了就走,但看着那人坚定的背影,他只能把这些话吞回肚子里。 他悄悄呼出口气,努力维持着脸上和善的表情,拿出手机点开了摄像,嘴里说着:“高楼训练第N天。” “在干什么?”教练问。 方明月盯着屏幕,目不斜视地说:“记录一下高楼的训练过程,这几天校长很关心他的心里状况,我想着,不如记录一些积极的状态,到时候校领导问起,也好做个证据。” “什么证据?” 方明月转头看向教练,笑着挑了下眉:“老师,你觉得是什么证据?” 教练朝训练场走去,方明月看着他的背影,用力捏了下拳,步履轻快地跟了过去。 沈高楼站在跑道边,听到声音朝后看过来,这人看了眼教练,又看向他手上的手机,了然地笑了笑。 有教练在旁干预,沈高楼的训练还算顺利,虽然有人偶尔使绊子,不过,还算是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方明月就这样端着手机录了整整两个多小时,结束时,他的胳膊已经酸到快要抬不起来。 沈高楼走到他面前,拿走架在他手上的手机看了看,笑着问:“什么时候没电的?” “半个小时前,”方明月放下胳膊,无力地垂在身侧。 “走吧,”沈高楼捡起扔在地上的外套穿好,问道:“今天去校外吃?” 方明月想了想,寻思这个时间,应该碰不到什么人,于是点了点头,然后说:“下午还来吗?” 沈高楼回头看了一眼,笑着说:“为什么不来?”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需不需要带个充电宝过来。” 说完,两人同时笑起来,然而笑意却都没有到达眼底。 方明月咳嗽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很快消退,他撇开脸看向别处,视线落在远处的那根旗杆上。 “怎么不说话?”沈高楼掐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掰回来:“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这种性格啊?我估计你在想,不参加不就好了,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我确实有些不理解……” 他的话说到一半,沈高楼猛地停下脚步,方明月缓缓站定,转身看过去。 只见沈高楼神色悲伤,眼里一半是痛苦,一半是责备,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方明月,你不能要求受害者不要去捍卫自己的权力,更何况,整件事里,我有做错过任何一件事吗?凭什么我要让步?” “我只是担心你会受伤。” “没人能伤害到我,除了你,”沈高楼说完,大步从他身边走过。 方明月一时间也很迷茫,自己追求了两年的生存之道,难道错了吗? 可到底是哪出错了呢? 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是错的吗?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也是错的吗? 可如果没错,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沈高楼走出很远也没见方明月跟过来,他心中苦涩,如果非要说,他更喜欢现在的方明月,平和中带着许多坚定的力量。 可是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需要适当地展现自己的强硬,才能确保自己的权力不会受侵犯。 如果方明月从一开始就以雷霆手段解决了宿舍争端,那么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一味忍让并不会让世界变得更好,放弃维护自己生存环境的代价就是,终将会让自己变得无路可走。 他随便找了家店,浑浑噩噩地坐下,正准备点餐,突然有人叫道:“沈高楼?” 沈高楼抬起头,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的目光从张致远和迟柏洲身上扫过,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便继续点餐。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坐到他对面,“听说你和方明月……” 说着,这人比了个下流的手势,挤眉弄眼地说:“你给多少个男的……” 哄笑声中,沈高楼静静地看着对方做着类似口*的动作,笑了笑:“肯定没有你多。” “你他妈说什么?”那人猛地起身,一把拽住沈高楼的领子,“你有种再说一遍?” 沈高楼将手机拍在桌子上,冷冷地说:“你那么熟练,肯定比我多。” 那人抡起拳头朝他打过来,这时,突然从手机里传来了声音:“您好,这里是110报警服务台,您的通话将被录音。” 拳头在距离沈高楼的脸颊不到一指的位置停下,沈高楼扒开那只抓在自己衣服上的手,拿起手机:“喂,您好,我来吃饭,但是有个人不但一直骚扰我,现在还想要打我。” “请问您在什么位置?” “呃……”沈高楼看着那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他们跑了。” 沈高楼挂断电话后,拿起了菜单。 方明月找了好几家店都没有找到沈高楼,电话又打不通,就在他急得团团转时,突然看到了迟柏洲那伙人。 他迅速转身,正想找个地方躲一躲,只听后面有人叫道:“操,那好像是方明月!” 方明月暗骂一声,抬脚便要跑,这时,张致远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是不是在找沈高楼?” 他连忙停下脚步,转过身呼出口气,说道:“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的目光从这群老熟人身上扫过,停在了张致远身上:“你怎么会和他们混在一起?” 看着张致远一瞬间充满恨意的目光,方明月太阳穴一跳,猛地想起了沈高楼的话,他忍不住叫道:“你是张致意的弟弟?怪不得你这么恨我!” 想通这一点,他立刻抓住了所有的线头,瞪着张致远问道:“他们排挤我,都是因为你在后面挑拨离间是不是?” “你害死我哥……” “你哥死了?他不是进去改造了吗,怎么会死?”方明月说完脑袋嗡了一下:“他自杀了?”“哇……”他茫然若失地看了看天,张致意那张模糊的脸在他脑海中闪现,其实他早就忘记了张致意的模样,可这个名字他却永远也不会忘记,因为正是他,亲手把张致意送进了少管所。 一切都要回到初二下学期,李隼自杀那一天。 宏源中学的主教学楼大概有六层高,李隼就是从那座教学楼的楼顶一跃而下。 因为当时正好是课间,所以,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那一幕。 那时候,方明月正在去找张致意的路上,因为前一天,就在他们欺负李隼的地方,他捡到了张致意的手机。 后来,他自然没能把手机送回去,因为当时整个学校都乱了,他根本就找不到张致意。 大概一天后警察在李隼的遗物里,找到了一封遗书,里面写着张致意和他的几位朋友的诸般恶行。 方明月在知道死者是李隼时,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部手机,看到了数个视频。 之后,他把手机交给了警察,又做了人证,把张致意还有其他人送进了少管所。 他本以为和这群人再没有交集,没想到那几人从少管所出来后,去了隔壁的职业技术学院。 他有一次回家不小心偶遇了他们,从此,那些人就开始阴魂不散地到处劫他,让他不得不搬到了学校去住,也不再来这条街吃饭。 那些人当然就是眼前的这几位。 他重新看向张致远:“你哥是罪有应得,还有他们……” 说着他转回其他人:“看来少管所的滋味并不好受,我想,李隼如果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操你妈!” 方明月没有理会他们的辱骂,目光转到迟柏洲身上:“我记得当时没有你,你怎么会和他们混在一起?他们的为人……” 他说到一半,蓦地停下,难以置信地看着迟柏洲:“李隼也是你的朋友,他的遭遇和高楼一样是不是?你出卖了他们?” 迟柏洲脸色苍白地朝后退了一步,拼命摇头。 “你曾说过我救过你……” “没有!”迟柏洲打断他的话,在其他人的目光中,他嗫嚅道:“我我说的,我说的明明是你曾救过沈高楼。” 第42章 方明月怔愣几秒:“你什么意思?” “装什么傻啊?”张致远说道:“你要不是初中就跟他有一腿,怎么可能会帮他!操男人屁股的恶心东西!” 张致远的声音故意说得很大,这让那些路人纷纷看了过来。 方明月已经完全顾不上其他人的目光,他吞咽了一下唾沫,问道:“是是厕所那次吗?” “喂!”一声怒喝直插进他们之间,方明月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沈高楼正往这边快速奔跑。 等沈高楼气喘吁吁地过来,那几人已经跑光了,这人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检查了一圈,“没事就好。” “救你的人是我?”方明月转头看过去。 “啊?”沈高楼的脸慢慢涨得通红,这人直勾勾地看了他片刻:“什什么救?” 方明月转身一把抓住沈高楼的肩膀,“在厕所里,是我救的你吗?” 沈高楼的眼珠朝左右晃了晃,他抬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我我有点晕,你刚才说的什么?” “别跟我装聋子!” 沈高楼眨巴两下眼睛,深深地低下头,小声说:“是是的。” “那你为什么一直装作不认识我?还骗我说救你的人是别人?”方明月使劲晃了晃沈高楼:“抬头。” 沈高楼缓缓抬起头:“因为我……咳咳……我觉得好玩。” “你就为了好玩,然后一直骗我,一直耍我?” “不是,”沈高楼呻吟一声,“因为你变化很大,我不知道你想不想认识我。” 方明月听着这狗屁理由,只觉假的不能再假,他问:“那你后来总该知道了吧?为什么不说实话?” 沈高楼闭了闭眼,仰头望了会儿天,片刻后他看过来:“因为你那时候受吊桥效应的影响,我怕自己说出来会干扰你的判断。” 方明月凌乱了,他完全分不清沈高楼说的是真是假,但是现在有一点是能确定的,沈高楼特会骗人。 他直视着这人的双眼,试图发现些许撒谎的端倪,可是没有,里面只荡漾着让人忍不住沉迷进去的深情。 他呼出口气,松开沈高楼说:“对不起。” “什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坚守的那一套到底是不是对的,但是有一点,我知道它一定是对的,那就是和你站在一起,”方明月说:“并且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 “可是如果我的决定是错的呢?” “错了又有什么关系?没有人能一直做正确的决定,到时候我们再一起修正它就好了。” 沈高楼凑过来,笑着抱住他:“我知道我一定是正确的。” “如果错了,我就打你屁股。” 沈高楼带着他来到餐馆,此时菜已经上来了,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的,点的全都是他爱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过来?”方明月问。 “你不会过来吗?” 方明月笑着问:“所以你在讨好我吗?” 沈高楼点点头:“怕你不开心。今天的事,别说是你,我其实也很生气。” “你被排挤了的事,你说张致远参与了多少?” “我猜是全部,”沈高楼说:“这狗东西在你身上,早把挑拨离间计练得炉火纯青。就拿你以前那个宿舍举例,杨峥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我也觉得,”方明月挑好鱼刺,将肉夹进沈高楼的碗里,怅然若失地说:“我真想不到他是张致意的弟弟。” “张致意是不是进局子了?他被判的时间最长。”沈高楼问道。 “他自杀了。” 沈高楼张了张嘴,半晌后讽刺地笑了笑:“那里的日子一定不好过,虽然死者为大,但我还是想说一声活该。” “李隼是你的朋友吧?” 沈高楼舔舔嘴唇,摇了摇头:“不是我的朋友,他是迟柏洲的朋友。” “那你为什么恨他们?” “我……”沈高楼喝了口可乐,说道:“那时候我很寂寞,本来想找你当朋友,结果还没行动呢,你就转学了,气死我了。” 方明月伸出脚,插进沈高楼双腿之间,在他脚踝处蹭了蹭,“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高楼咬着吸管,瞪向他:“你呢?” “我救过你。”方明月说。 “我也救过你。”沈高楼歪了下头,神情平静地过分。 “好吧,我错了,不该开你的玩笑。” 沈高楼咧开唇角。 方明月正要舒一口气,突然脚上一疼,他倒抽了口凉气,连忙收回腿。 白色的鞋面上,此刻正印着一个脏污的鞋印。 “你……”不等他说完,腿上又挨了一下。 沈高楼伸长筷子,点了点那盘蒸鱼:“罚你把这一盘子的鱼刺都给我挑完。” 方明月什么也不敢说,只得乖乖去挑刺。沈高楼则偶尔喂他吃块排骨,跟逗小狗似的。 方明月吃着吃着,忽然想到了家里的楼楼,他冲沈高楼抬抬下巴:“今晚去我家住啊。” “你爸妈……” “他们带我爷爷奶奶去乡下玩了,我表姐结婚,估计明晚才会回来。” 沈高楼点点头:“好。” 两人吃完饭,也没敢回去睡午觉,恐怕下午去迟一分钟,就会被教练以“训练不积极”为名给开了。 两人坐在跑道上,手里拿着冰奶茶,边喝边聊。 这时沈高楼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不记得我?” “我还以为你不在意这个问题。” 沈高楼叹了口气,他双手撑在身后,眯起眼仰望着头顶那片蔚蓝的天空,说:“当某一时刻,,你已经对再次遇到某个朝思暮想的……朋友不再怀有希望,却忽然发现他正在走廊的另一头朝你走过来。 你迎上去,张开嘴,正要把酝酿好的开场白说出来,却发现,他径直从你身旁走了过去,连一眼都没有给你,你是什么感觉?” 方明月抹了下额上的汗:“失望。” 沈高楼视线向下,看着他笑了笑:“无法形容,像是一瞬间掉进了一个冰窟里。” “所以你之后就再也不想理我了。” 沈高楼没回答,他朝后躺在跑道上,说:“你为什么会忘记我?” “就在李隼自杀后,我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天睡醒后,猛然发觉很多记忆都想不起来了,后来询问医生,医生说可能是大脑开启了自我保护,把那些记忆给选择性地遗忘了。” 沈高楼支起身,默默地看着他。 “对不起,”方明月说道:“这其中就包括关于你的那段记忆。 其实今天他们告诉我的时候,我就试图去回忆过,可是以前的记忆要么是一片空白,要么就特别混乱,甚至分不清某些画面到底是我的幻想还是曾真实发生过。” “那就不要再去想了,”沈高楼说:“我们只需要看着未来就够了。” “但是我真的很想记起关于你的那段记忆。” “你可以把这个时间用来珍惜我们的未来,那样你将会有无数个关于我的记忆。” 方明月趴到沈高楼身边,目光在那两片薄唇上流连,“你说学校有多少个监控?” “如果你只是想亲我一下,那应该没问题,但若是要干我的话,就……”沈高楼说:“无论有没有监控,我都会拒绝。” 方明月朝周围扫了一眼,在沈高楼唇角留下一吻,便迅速离开,他笑着翻了个身,躺在草地上,手朝旁边慢慢挪过去,最后握住了沈高楼的手。 第43章 下午的训练还算顺利,方明月因这帮人积聚的火气也因此消了不少。 在训练结束前,他特意去了趟超市,买了些能量饮料和现烤面包回去,给那几人分了,又强忍着厌恶说了些客气话,才带着沈高楼回家。 沈高楼在路上边吃边笑,调侃道:“委屈死你了。” “为了小奴隶,值了。今天累不累?” “腿都软了,”沈高楼朝前踢了踢腿:“像是被你干了一夜。” “你天天就知道胡说八道。”方明月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晚上想吃什么?” “我们吃火锅吧。” “去哪家店?” “我们买点菜回家煮吧,”沈高楼说:“我想在家待着,不想出去。” 两人拎着东西回家时,楼楼正趴在沙发上睡觉,听见动静,他立刻支起身,叫了一声之后,朝他们颠颠地跑了过来。 “你妈妈把他养得很好,”沈高楼在猫身上摸了一下:“毛都比以前更光滑了。” “我去洗菜,你给他铲一下屎,”方明月拎着菜进了厨房,等他弄好出来的时候,就见沈高楼抱着楼楼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方明月走过去,将楼楼拎到一边,开始给沈高楼按摩。 “疼……”沈高楼哼了一声,他睁开眼:“我刚刚做梦,梦见自己是个间谍,出任务时被敌人抓了,受到好一番折磨。 一睁眼,终于找到梦的源头了。” 方明月笑着将他从沙发上拉起,“火锅弄好了。” 吃饭时,方明月忍不住问:“你还对我撒过什么谎?” 沈高楼将凑到嘴边的羊肉放回碗里,抬起头看向他:“你猜一下。” “我怎么猜得到?”方明月虽如此说,但还是认真地想了想,他笑着说:“你其实早就觊觎我的肉体。” 握在沈高楼指间的筷子磕在碗上,发出“叮”一声轻响,他连连摆手:“怎么可能,那我岂不是太坏了?” 方明月本来还觉得是自己猜错了,可听到“太坏了”三个字,他莫名觉得自己说的是对的。 “我猜对了是不是?”方明月说完,立刻叫道:“不许撒谎!”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沈高楼朝后坐了坐,“我觊觎你的肉体,又千方百计地引诱你上床,这……谁会干出这种坏事?” “连让我当保姆你都能想得出来,你会干出这种坏事,太正常了,”方明月放下筷子,双臂交叠放在桌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今天我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你把你做的坏事统统说出来,我保证不会生气。” “我才不信你会不生气。” “如果我有一点生气,我就伺候你一辈子,”方明月说:“我说到做到。” 沈高楼吞了吞唾沫,他拿起可乐喝了一大口,满脸认真地说:“不如我们一起坦白,如果谁敢生气,就陪对方一辈子。” 方明月点点头:“可以。” “我们去床上玩?” 方明月咳嗽一声:“走。” 两人在床上摆了一堆零食,沈高楼抱着酒瓶,嘴里面叼了只吸管,他坐在方明月对面:“谁先说?” “你先。” 半天没人说话,只剩下沈高楼吸溜酒水的声音,方明月盯着酒瓶,注视着里面越来越少的酒,说道:“一会儿喝多了。” 沈高楼抬眼看了他片刻,低声说:“我确实一直觊觎你的肉体。做梦都想被你干。” “好……好刺激……”方明月拿起可乐瓶贴在脸上,磕磕绊绊地说:“那你……第一次叫我给你手*的时候,就有这种想法吗?” 沈高楼小心翼翼地瞟了他一眼,点点头。 “当时你做出这种决定,是因为你觉得有了第一次,就很容易有第二次和第三次吗?” “不是,你把我弄硬了,我是情不自禁。” “实话,”方明月凑上前,盯着那双好看的眼睛:“我要听实话。” 沈高楼神色真诚地说:“在你给我弄之前没有,之后就有了。我……我也想不到你会真的答应帮我。” “如果当时我不帮你,你会怎么办?”方明月抓住他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忍着,”沈高楼舔舔嘴唇:“像以前那样。” “你以前也会因为想到我,起反应?” 沈高楼点点头:“还会做梦。” “等一下,等一下,”方明月问:“你经常……” 他本来想说“过来偷看我”,但是又知道现在的问答最好围绕在“性”这一层面。 如果产生偷看的行为,那就不只是关于“性”了。到时候一个急躁,沈高楼好不容易张开的蚌壳很可能会再次闭上。 但他心里已经有了强烈的感觉,也许,也许沈高楼喜欢的人一直是他? 他压下激动的心情,清清干涩的嗓子,问道:“你经常能看到我吗?你知道我不怎么能看见你。我们都不是一个班的。” “上课、放学、吃饭、还有训练时都能看到啊,”沈高楼转了下眼珠:“还有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种活动的时候……” “你……” 沈高楼撇过脸:“该你说了。” 方明月向前亲在沈高楼嘴唇上,舌尖在他口腔里扫过,酒味顺着他们相交的唇齿传递过来,让他觉得有些醺醺然。 “就算你亲我也得坦白,”沈高楼含糊地说。 方明月退出舌头,深吸几口气。 沈高楼又开始喝酒了,方明月盯着他头顶,说:“我从来没和黎曼做过。” 沈高楼刷地抬起头,吸管从他唇边掉落,他愣愣地盯着方明月:“亲过吗?” “没有,”方明月摇摇头:“没感觉。” “你你都是有感觉才会亲吗?” “当然,我又不是你,无论跟谁,都可以上床。” 沈高楼唇角翘起落下,翘起落下,来来回回好几次后,方明月担忧地问:“你是不是喝太多了?” “我……”沈高楼咕咚咽了口唾沫:“我只和你一个人做过。” 这次轮到方明月的唇角翘起落下,又翘起再落下,他想大笑,可又怕这只是个梦,情绪起伏过大,会直接从梦中惊醒。 他向前抱住沈高楼,嘴唇贴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喜……” 嗡—— 搁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方明月闭了闭眼,再想表白,氛围已经不在了,他爬过去,拿起手机,是他妈妈给他发来了视频邀请。 方明月正要起身去客厅,沈高楼猛地从后面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腰:“不要管电话了,你刚刚要说什么? 方明月,你重新说给我听。” “我妈打的电话。” “啊!”沈高楼迅速松开他的手,扑通从床上跳下去,趴到了地上。 “我还没接呢,”方明月看着沈高楼小心翼翼探出的脑袋:“我现在出去接,这么晚来电话,我担心有什么急事。” “你快去吧。” 方明月来到客厅,靠在卧室的门上,按下接听。 视频里,他妈妈正坐在行驶的汽车上,他爷爷坐在后座,露出了一半的脸,他问:“妈,怎么了?” “你在家?” “嗯,”方明月说:“想家了。” “我和你爸爸他们很快就回去了,你看看,我们给你带了什么?” 方明月心里扑通扑通的,他已经听不到他妈之后又说了什么,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从他身后的门上,传来了轻轻的敲击声。 方明月立刻回过神,定睛朝手机上看过去,只见他妈妈手里拎着一个纸袋。 此时她正从里面把东西一件件掏出来,边掏还边说:“这是你表姐给你挑的成年礼物,最新款的手机……” “妈,”方明月打断他妈妈的话,声音干涩地说:“你们不是明天才回来?” “你舅舅家去的人太多,没地方住,我们就先回来了,明天再过去。” 方明月腿都软了,他清清嗓子:“我马上要和我同学出去玩。” “这么晚还出去?” “妈,你别管了,我都成年了。” 第44章 方明月带着沈高楼一路飞奔出小区,直到坐上出租车,两人才喘上一口气。 沈高楼捂着肚子,皱起眉,一脸不舒服的模样。 “没事吧?”方明月担心地问道。 “我想吐。” 在司机的注视下,方明月尴尬地说了声“抱歉”,连忙扶着沈高楼下车。 吐完之后,沈高楼就开始耍起了酒疯。 方明月站在街上,手臂架着沈高楼,茫然四顾,一时颇觉凄凉。 “臭楼楼,我们去哪?” “我们去酒吧吧。” “不行,不能再喝了。” 方明月半搂半扶,和沈高楼向前走了一段,突然这人停下,任他如何拉拽,都一动不动。 “我们不去酒吧,”眼看着沈高楼即将要闹起来,方明月连忙说:“但是我会给你买酒,我们去酒店的床上喝。” 沈高楼安静下来,然而他还是不动,方明月知道吸引他的是什么,补充道:“去床上,你想喝酒还是做别的事情,都可以。” 沈高楼转头看向他:“我想去酒吧,我想给你唱歌。” “在床上,我们也能唱歌。” “不,”沈高楼斩钉截铁地说:“我想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唱。” 方明月和他僵持片刻,指着他的鼻子:“你得答应我不准再喝酒。” 在沈高楼点头后,方明月带着他上车,然而来到酒吧时,那人已经困得东倒西歪了。 方明月本想偷偷地带他去附近酒店,可这人精得很,稍稍走错一步,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最后他只能将人带进酒吧,进了酒吧之后,沈高楼就老实了,无论去哪,都服服帖帖地跟着。 方明月眼珠一转,直接带他去了酒吧里面的那间休息室,尝试着敲了敲门。 “进。” 他欣喜若狂,里面还真有人,而且听声音,正是他们的老熟人。 他打开门进去,简思原看见他们,惊讶地挑了下眉:“你们把我这当家了?” “他喝醉了,非要来酒吧唱歌,”方明月叹口气,抱着沈高楼将他拖到沙发边,让他躺在上面,去冰箱里拿了瓶冰水出来。 简思原坐在茶几上,笑着问道:“你想唱什么?” “不告诉你。” 简思原在方明月手臂上拍了一下:“你听过他唱《爱在深秋》吗?” “应该没有,他只在我面前唱了两次歌,”方明月看着沈高楼苍白的脸色,心疼地在上面摸了一下:“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买些果汁和吃的。” 他站起身朝门那边走去,快要到门口时,只听简思原说道:“你不是想唱歌吗?唱一首《爱在深秋》给我听吧。” “我才不会给你唱,”沈高楼说:“这首歌,我只给我最喜欢的人唱。” 方明月停下脚步,转头看过去,正巧简思原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秒,简思原高举起双手:“高楼,这是你自己说的,我什么也没干。” 方明月掏出手机,点开听歌软件,输入《爱在深秋》,看到这是一首粤语歌的时候,他脑子里轰了一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破土而出了。 他戴上耳机,按下播放,熟悉的旋律响起时,他转头看向沈高楼。 沈高楼的酒瞬间就醒了,他猛地坐起身,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几乎没了血色,他哆嗦着说:“我我我我……” “我喜欢你。” “我不是要说这句话,我我我……”沈高楼求助地看向简思原。 方明月扯下耳机,指着自己又指了指沈高楼,同时说道:“我是说,我喜欢你。” 沈高楼整个人都静止了,他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座雕像。 简思原站起身,踮着脚尖跑了出去,又悄悄地关上门。 方明月等了片刻,渐渐有些不确定起来,他咳了一声:“你刚刚……” 他的声音听起来又尖又细,方明月停下,使劲清清嗓子,然而再开口时,依然如此。 他索性不管了,用高八调的声音说道:“你刚刚要说的是什么?我我我我我我我……” “你刚才说喜欢我。”沈高楼目光茫然,神色空洞。 方明月都要哭了,难道他真的自作多情了? 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而且这水,他还泼了两遍。 于是他一挺胸,咬着牙说道:“还记得今天晚上,我们玩的游戏吗?” 沈高楼点点头。 “我要坦白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我想干你,并不是因为性,而是因为,我喜欢你。吊桥效应存不存在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喜欢得无法自拔。” 沈高楼再次静止了,方明月渐渐有些熬不住,问道:“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答应他啊,笨蛋!” 从门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沈高楼浑身激灵了一下,眼睛里瞬间恢复了神采。 他从沙发上下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跑过来扑进了方明月的怀里,轻声道:“我还以为是梦。” 身后的门打开,简思原叹口气:“现在看来,老原的表白简直是弱爆了。” 方明月与沈高楼对视一眼,又同时笑着移开视线。 方明月红着脸转过身:“你怎么这么烦人。” “你们两个来我这表白,把我赶出去,还嫌我烦人,这世界有没有天理啦!” “我们走?”方明月在沈高楼脖颈处轻轻摩擦,简直要爱不释手。 “好。” 两人告别简思原,从酒吧出去,方明月指了指一家粥铺:“我们去喝点粥吧。” 方明月没想到粥铺里的人还挺多,他和沈高楼找了个位置坐下,去前面点了一份排骨粥,一份海鲜粥,还有一屉小笼包。 在他等着出餐的时候,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手机,看到通知里的消息内容,不禁笑了笑。他朝沈高楼那边看过去,就见那人趴在桌子上,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方明月一时间只觉得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沈高楼还要可爱的人。 他点开微信,在沈高楼发的那条“你是不是喜欢我”的消息下,回复“喜欢”。 发完他望向沈高楼,只见那人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几秒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吃饭时,沈高楼从他的碗里舀了一勺粥,同时低声问道:“你喜欢我吗?” 方明月笑着抬起头:“非常非常喜欢。” 沈高楼低下头,开始专心吃饭。 几分钟后,方明月正寻思今晚去哪住时,一道细弱蚊蝇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真的,”方明月举起手:“我发誓,我要敢不喜欢你……” 沈高楼盯着他:“什么?” “一般在影视剧里,你现在应该来捂住我的嘴了。” “什么?”沈高楼像是完全没听到他的话,执着地问道。 “我要是敢不喜欢你,就让我孤独终老。” 沈高楼笑着低下头,夹起只小笼包,咬了一大口。 就在方明月以为他终于把人给哄好了的时候,又听到沈高楼说:“我是不是你最喜欢的?” “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喜欢过谁,”方明月朝四周看了一眼,见无人关注这里,他握住沈高楼的手说:“甚至,连未来都已经规划好了。” “未来?”沈高楼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爸妈不接受我们怎么办?” “我会努力说服他们,”方明月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愿意。” “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反正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总会在一起,”方明月说:“就算我爸妈打断我的腿,我也会朝你爬过去。” 第45章 表白后的生活和从前没有半点不同,唯一的变化就是沈高楼每天都要问好几遍“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方明月百思不得其解之后,终于决定问一问原因,沈高楼的回答是:“感觉像是在梦里,既舍不得醒过来,又知道继续沉溺下去会很危险,所以想要快点苏醒。 于是忍不住一遍遍的问,等待着那个否定答案。” 方明月难以想象,在沈高楼的那颗心里,藏着的竟是如此深厚的情意。 运动会的那天早上,在他们从食堂出来时,方明月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忍了这么久,还没有露出一点端倪的?” “克制?”沈高楼露出思索的模样,说道:“那种感觉很分裂,欲望与理智不断冲撞,最后在酒吧那一晚达成了共识。” “你难道就没想过,去光明正大地追求我吗?” “没想过,”沈高楼摇摇头:“我想,我可能有一点人格缺陷,在我心里,放下自尊的事,我绝不会干。” 方明月寻思原来你还知道你有病,不过如果沈高楼真的光明正大地追他,他肯定拔腿就跑。 想着想着,他忽然发觉自己也有人格缺陷。 如果不是他这种逆来顺受的性格,他俩绝对不会有一丝可能。 他扭曲着一张脸看向沈高楼:“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是绝配?” “有所察觉,”沈高楼紧抿起嘴唇,憋着笑,半晌后对他说:“在酒吧那一晚,我就有了这种感觉,似乎无论我提多过分的要求,你都会满足我,所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我都很幸福。 不过,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不是我呢?如果是别人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你也会像这样吗?想着想着,我就会不开心。 感觉你是个特别没有原则的人,勾引你实在太容易了,我不过是占了个先机而已。” “你是这么想我的?”方明月停下脚步,震惊地看着沈高楼。 “不是吗?”沈高楼转过身:“如果不是我从中作梗,迟柏洲早就已经取代我了。” 方明月张张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沈高楼笑了笑,转身走了。 方明月望着他的背景,并没有追上去,沈高楼的话让他有些混乱。 他来到小操场,坐在树荫下,一手支颐,望着在远处训练的运动员。 唐季坐在他身边,也陪着他一起沉默。 方明月仍然在思考沈高楼的话,那人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没有原则,从不懂得拒绝别人。 在游乐场那天,迟柏洲的朋友圈已经让他不舒服了,可他什么也没做,而是任其发展。 他不禁在想,如果迟柏洲先出现,并且像沈高楼那样要求他为其手*,自己究竟会不会拒绝,想了很久,他竟然无法得出确定的答案。 明明这些行为让他很不舒服,可是他却无法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沈高楼产生不安全感是完全有理由的,因为他总是看似有原则,实际上毫无原则。 所以沈高楼会在看到他和迟柏洲的照片后,推掉所有工作,一心想要守在他身边。 同样的,也会相信他和黎曼发生了关系。 沈高楼并不信任他,因此无论他说多少遍喜欢,那人依然会觉得随时失去他。 方明月朝后倒了下去,他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望着头顶那片蔚蓝的天空,心里空茫茫一片。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创建的新一套价值体系竟然都是错的吗? 如果不是错的,为什么会一次次伤害到他在乎的人? “明月,你在想什么?” “今天沈高楼对我说……” 唐季没有让他说下去,转而问道:“你们在谈恋爱对吗?” 方明月愣愣地看了他片刻,点点头。 “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告诉我,让我像个傻逼一样,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唐季蹙起眉心,不满地说。 “这种事怎么开口?谁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好吧,我接受你的理由,因为我确实无法接受,我想了好几晚,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唐季看向他,在方明月心惊胆战时,只听他“啧”了一声,说道:“后来我忽然发现沈高楼确实挺帅的。” 方明月张了张嘴:“你不要吓我行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其实根本就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能做的只有支持你这一条路。” 方明月在唐季肩上拍了拍,又忍不住向前抱住他,“谢谢。” 这之后运动会开始了,方明月去看了唐季的比赛,然后一直在小操场待到标枪比赛结束,空闲时间里,仍试图思索出一个答案。 1500米比赛即将开始,方明月不得不离开小操场,来到比赛场地时,沈高楼已经在了。 他走上前,从后抱住沈高楼:“怎么不去看我比赛?” “我知道你一定会赢,”沈高楼抱着胳膊朝后靠在他身上,“1500你有把握吗?” “没有,我参加就是为了跟你一起,”方明月问:“你呢?” “没有,”沈高楼笑着说:“前三吧。” 方明月在沈高楼头顶揉了揉,低声说:“我想过了你说的话。” “想出了什么?” “什么也想不出来,”方明月说:“你能不能告诉我要怎么做?” “其实我觉得你现在挺好的,无论是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一样喜欢,”沈高楼看向他:“你不必顾虑我,你只要自己觉得舒心就好了。” “可是你不开心,我怎么可能开心呢?” “但我也说过我感觉很幸福,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沈高楼问:“你呢?你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无法想象的开心,我的人生中,还从来没有哪一刻,只是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就已经觉得心被填满了,”方明月叹口气:“不过我现在有点难过。” “因为我说的那句话吗?” “因为,我没法给你百分之一百的幸福,”方明月偏了一下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在沈高楼脸上蹭了蹭,这种隐秘的亲密,让他心里的乌云稍稍消散了一些。 “其实我也很矛盾,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无法忍受的恰恰也是这样的你,”沈高楼毫不在意地说:“不过我想,时间会给我更多答案。所以为什么不耐心一点呢?” “所以你在等我会不会出轨吗?”方明月想想都要窒息了,每天生活在怀疑和不信任里,幸福又能维持多久? 想到这,他感到了害怕,对可能会失去沈高楼而产生强烈的恐惧。 “你会吗?”沈高楼问。 “绝对不会!” 沈高楼拉着他走到草地上坐下,笑着说:“我问你几个问题。” 方明月立刻集中起精神,严阵以待。 “如果有一天,有人邀请你上床,你会答应吗?” “不可能!” “那他请你去喝酒呢?” 方明月不说话了。 “或者他希望搭你的顺风车回家,你会怎么办?” 方明月抿紧嘴唇,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很多时候,并不是只有那一条路才会通向那个既定的结果,有太多的选择会导致这个结果的发生,”沈高楼在空中划了好几条直线:“它就像是爬山,有无数条路径可通往山顶,但是对于我这种人来说,我只保留一条就够了,这条路只供你行走,其他的路,我会栽满树木,布上荆棘和石块,阻止任何人上去。 但是你不一样,因为你不会拒绝,所以很轻易地就会为他人提供一条登山的路,比如我,你懂吗?” 方明月懂了,如果当初他拒绝给沈高楼当奴隶,或者不答应那些过分的请求,那么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而喝酒和顺风车的问题,也很好理解,当你从一开始就明确拒绝,你们之间就会分割出一条明确的界限,从此再不相交。 “可是既然都是顺风车了,拒绝岂不是会显得太小气?” “所以我也并不会完全拒绝,当突发状况发生,或者临时有急事,我会义不容辞地帮他,但是平时,我一定不会同意让他搭我的车。” “可是感情真的有这么脆弱吗?搭几次车,难道就能搭出什么异样情愫?” 沈高楼静静地看了他片刻:“那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你不一样……” “当感情萌生,就没什么不一样了,”沈高楼说:“就像你曾经说过的,这世界上有无数个像我这样的人,我们身上具有某些相同的特质,它深深地吸引着你,你能和我制造出那些特殊的回忆,也许有一天,你就能和另一个具有相同特质的人,制造出更加独特的经历,到那时,我就会被彻底淘汰了。” 方明月双手抓住头发,痛苦地闭了闭眼:“我知道我不会,可我也知道,你说的是对的。” 第46章 以前,方明月从不觉得自己逆来顺受的性格有什么不好,相反,他认为这是优点,至少,没有人会再因为他而受伤。 可现在,他发现,原来并不是没人受伤,只是它伤害的往往是最亲近的那个人,那时候,对方还没有出现。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沈高楼朝他身边挪了挪,说道:“我利用了你的性格,让你喜欢上我,现在,又开始对它产生不满。” “我不会觉得你自私,相反,我感受到了你深深的爱意,这让我无比熨帖。”方明月扯出一抹笑:“我只是没想到,我辛苦建立的价值观,竟然会有如此多的副作用。” “那,你在这个价值观下,活得开心吗?” “开心,”方明月双臂撑在身后,微仰着头:“我和你说过,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美好。” “那就不要轻易去改变了,”沈高楼说:“其实我的杞人忧天,大多都是来源于长时间的单恋,你知道吗?单恋很容易让人产生自卑情绪。 我想,当时间为我证明了一切之后,所有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诶?”沈高楼说着突然推了推他:“如果没有李隼那件事,你还会改变吗?” “应该不会,”方明月转头看向沈高楼:“在李隼之前,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果然,死亡伤害的永远是善良的人,它对铁石心肠者没有半点用处。”沈高楼叹了口气:“恶人果然还是应该交给法律去审判。” 方明月听沈高楼的语气,仿佛自己完全变成了一个堕落少年,不禁不忿道:“现在这样,就那么不好吗?” “我没有说不好啊,”沈高楼在他耳朵上弹了一下:“我只是很心疼你。” 方明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对不起,是我的心太乱了。你真的喜欢现在的我吗?” “当然喜欢,不,应该说是更喜欢了,在你面前,我可以任性,因为我知道你会包容我,我也可以放下所有防备,展露自己的脆弱,因为你会陪伴我,安慰我,”沈高楼笑着说:“所以感觉特别快乐。” 方明月注视着沈高楼的眼睛,几乎快要沉溺其中,那里面正闪动着浓浓的爱意。 他那摇摇欲坠的世界观,终于止住了向下崩塌的趋势,恢复平稳。 “所以,我还是挺好的是吗?” 沈高楼点点头:“特别好。” 方明月呼出口气,堵在心里的郁气总算稍稍消了一些,他抬起一根手指,在沈高楼指尖蹭了蹭,低声说:“我会努力去找到一个答案的。他爷爷的,好想亲你。” 沈高楼笑着朝四周看了看:“回去亲。” “如果我现在亲你,会发生什么?” “学校会把你爸妈请到办公室,强迫他们听一个小时的说教。” 方明月低头笑起来,他问:“你说我爸妈会不会强迫我转学?” “不知道,你说呢?” “其实我有一种感觉。”方明月迟疑着说道:“我爸妈不会介意我喜欢上男的。” “为什么?” “我初中那德行他们都能接受,喜欢上男的,又算什么?” “一个是叛逆,一个是绝后,怎么比啊?” 方明月没回答,他支着下巴朝热闹的人群看过去,问道:“他们是不是都知道我们是情侣啊?否则为什么要一直偷看我们?” “他们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以为同性恋这个词能羞辱到我们。” 这时,有老师走过来,1500米比赛马上要开始了,方明月拉着沈高楼站起身,回到比赛场地。 眼看着要比赛了,方明月也不敢再打扰沈高楼,那人虽然说自己只能挣个前三,但他知道,沈高楼绝对会奔着第一努力。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跟在沈高楼身后,看着对方努力拼搏。 在所有人做好准备之后,信号枪响了,他们开始向前奔跑。 方明月始终追随在沈高楼身后,直到最后发力的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才稍稍拉开了一些。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沈高楼身上,他看着那人不断向前超越,从第八位,到第六位,然后是第五位,最后维持在了第三位。 可沈高楼仍在加速,快得甚至能看到留下来的残影。 不只是沈高楼,所有人都在提速,第四位也在努力,想要超过前方的沈高楼。 四人的距离迅速拉近,此时距离终点线不过十米,结果如何仍未可知。 方明月的心悬到了极点,他在心中暗暗祈祷,连速度也不由慢了下来。 这时沈高楼已渐渐逼近第二位,很快,与对方便仅剩下半个身子的差距。 他长腿跨向前,脚尖已经超过了对方,再前进一步,他便可以跨越终点,取得第二。 然而这时,位于第四的那位同学忽然在沈高楼的衣服上拽了一下。 下一秒,第一,第二冲过了终点线,第五名抓住机会,从沈高楼身边冲了过去,成为第三个冲过终点的运动员。 沈高楼跨过终点线,又朝前跑了一段距离,最后停在草地旁边。 他双手叉腰站了片刻,回头朝方明月这边看过来。 方明月来到沈高楼面前:“跑的累吗?” “嗯,”沈高楼说:“腿要抽筋了。” “我给你揉揉,”说着,他拉起沈高楼的手臂将他领到小操场那边,找了个无人的阴凉处坐下,捧起他的小腿,脱掉鞋,开始给他按摩。 “一会儿我们出去吧,”沈高楼说:“到下午接力的时候再回来。” “好啊,你想去哪?” “只要能离开这,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方明月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便又恢复正常,他“嗯”了一声,说道:“去我家吧。” “这怎么可以?你爸妈不是都在家吗?” “为什么不可以?你是我男朋友,迟早要见他们的。” 沈高楼的脚趾在他肚皮上划了几下,恳求道:“不行,我害怕。” “你不是很会撒谎吗?我想你应该完全能忽悠住我爸妈吧?” “你以为你爸妈像你那么傻吗?”沈高楼脚趾抓的越来越紧,显然焦虑到了极点,他继续劝道:“而且,我一到你家,就会露馅。” “为什么?” “你用我的名字给你家猫取名,你以为这件事很正常吗?” 方明月笑得弯下腰,不过他也终于放过了沈高楼,提议道:“我们去吃披萨吧。” 沈高楼连连点头,方明月估计这会儿,无论他说什么,这龟毛都会答应。 正在他得意间,沈高楼问道:“你喜欢我吗?” “喜欢,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喜欢,”方明月没有任何不耐,就像是他第一次表白时那样,又真诚又温柔地说:“有时候甚至想把你揣进兜里,走到哪里都带着。” “如果我变成楼楼那么大,你就可以带着我了。” “楼楼现在越长越大,早揣不下了。”方明月掏出手机,点进相册,递给沈高楼:“这是我妈做的对比图,刚到家的时候和现在,胖了一圈。” “上次去你家,都没发现原来他已经长这么大了。” “以后我俩有自己家的时候,也可以养一只宠物。”方明月问:“你喜欢猫还是狗?” “狗更忠诚,但是每天遛真的太麻烦了,”沈高楼认真地想了片刻,说:“还是养猫吧。又可爱又不粘人。” 两人说说笑笑好一阵,不过很有默契的,聊天话题都绕过了刚刚的比赛。 方明月表面笑得开怀,其实心里已经不知道咽了多少苦水,但他知道,沈高楼只会比他更加难过。 第47章 “明月,我想要……” “不行!”方明月抓住裤腰,抬起脚,抵住沈高楼的前胸,将爬过来的沈高楼朝后推过去,“你下午还有比赛。” “可是我忍不住了,”沈高楼倒在床上,慢慢蜷缩起身体,他呼吸急促,偶尔溢出几声呻吟。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方明月对沈高楼的了解更深,他逐渐发现了一些很隐秘的事情。 当愤怒、苦恼、焦虑、不安等等负面情绪缠身的时候,沈高楼的欲望会变得格外强烈。 程度高低则与负面值完全成正比。 所以此刻,看着沈高楼的模样,方明月就知道了,上午比赛场上的事对他影响有多大。 “沈高楼,”方明月舔舔嘴唇:“你要实在憋不住的话,就来干我吧。” 沈高楼缓缓抬起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可以吗?” “当然,为什么不可以?” “我以为你一定会很介意,认为这样做会有损你的尊严。” “我下半辈子都想给你,怎么还会介意这点事?” 沈高楼从床上爬起,挪到方明月身边,扑进他的怀里:“你抱我一会儿吧。” 方明月紧紧搂住沈高楼,低下头,在他额前,脸颊上印下细细密密的亲吻。 过了一会儿,绵长的呼吸声响起,沈高楼睡着了。 他动作轻盈地将沈高楼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看着这人睡觉时,也一副眉头紧蹙、心事重重的模样,心里就像是被小刀割了一样,泛起隐隐的疼。 他拿出手机,点进学校微博,上面一片欢庆氛围,赞美运动员,赞美学校,赞美青春风貌,和他们的心情简直大不相同。 他手指点在屏幕上向上滑动,目光从那些图片上快速扫过。 这时,他的动作突然停下,直直地盯着上面的一张图片。 那是1500米结束后拍摄的,照片里,当前三名欢欣庆祝的时候,沈高楼独自站在最角落,不知看着何处。 方明月还从这张照片里找到了那个扯沈高楼衣服的同学,他放大照片,截了个屏,发给唐季,问道:“这是谁?” 很快唐季便给了回复:“你不会要揍他吧?” “不会,但是我得给他记小本本上。我想知道他到底和我家高楼有什么仇?” “靠,别用这么恶心的词行吗?”唐季骂完,才又回复:“我也不知道,据我所知,他并不在那些被没收手机的人里,可能单纯恐同吧。” “那些被没收手机的人难道就有资格欺负人了吗?做错事的明明是他们。” “是啊,但是大多数人都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而且完全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还有一点,人们都喜欢看优秀的人跌落神坛,如果那个人不是沈高楼,我想我也免不了俗。” 方明月放下手机,唐季说的,也一直是他心中所想,他转头看向沈高楼,那些人正踩着这人的痛苦狂欢。 他心里不是滋味,沈高楼为了保护他,将所有东西都扛了过去,而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对方。 沈高楼没睡多久便醒了,两人吃了一些东西,便去了操场。沈高楼想要在接力开始前,好好准备一下。 操场上依然和上午一样热闹,在沈高楼做热身时,方明月特意去了趟校外,买了两份全家桶,还有巧克力、零食和饮料,分给那几位接力队员,又赔着笑说了些客气话。 同时,他也在心里不断祈祷,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差错,让这一天顺顺利利地度过去。 沈高楼看起来完全没受上午的影响,他咬了口巧克力,和方明月说了几句,便继续去练习接力。 过了一会儿,唐季来了,他坐在方明月身边,拆了包薯片,笑着说:“孙嘉一一会儿要念的广播稿是我写的。” “你们两个现在什么情况?” “算是朋友?”唐季喀嘣喀嘣咬着薯片,叹口气:“高中时代我不会再谈恋爱了,现在我只想努力考个好大学。 你有没有想过……” 唐季说着朝沈高楼所在的方向抬抬下巴:“你们高中毕业后怎么办?” “他去哪我就去哪。” “出息,”唐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我真没想到,你有一天会栽在男人身上。” “命运无常啊,说不定你哪天……” “别,别咒我!”唐季叫完,突然往他这边凑了凑,低声问:“和他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快乐、满足。” “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吗?” “有,”方明月说:“想要把他永远留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你好腻歪,”唐季一副倒了牙的模样,半晌后朝他下面看了看:“你还是处男吗?” 方明月抬手蹭了蹭额角,然后摇摇头。 “那你们怎么分配……互相来……” “你再说我就要打你了,”方明月咬牙启齿地说。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你要是好奇,就找个人去试试。”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唐季说。 “你可以问,但我劝你慎重。” 唐季深吸口气,满脸认真地看过来:“你现在看那种片,还会不会有感觉?还是说你只有看男男才……” “滚。” 唐季没滚,陪他待到接力比赛开始,然后一起去跑道旁为沈高楼加油。 方明月这次长了个心眼,他拿出手机,点开录像,摄像头始终定位在沈高楼身上。 他打算就这样录完整场比赛,万一再发生什么恶心事,也好有个证据。 录着录着,他看向唐季,唐季朝他脸上瞥了一眼,拿出手机,走到了场地另一侧。 虽然是第三棒,不过在信号枪响之后,沈高楼就彻底进入了备战状态,方明月紧张地手心出汗,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撞击着。 王牌战队确实是名副其实,从第一棒就保持了绝对的优势。 不过十一班也很强,几乎是紧紧咬在后面,方明月身为十一班的学生,自然知道班里的情况。 上次省运会,被十二班拿了个冠军之后,十一班就被彻底压了一头。 他们班同学一直不服,总想要找回场子,因此,他们班也组建了一只接力队,希望能在这次校运会中一举打败十二班。 如今从成果来看,十一班确实付出了极大的精力。 方明月一时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对十一班虽然感情有限,可还是有一些集体荣誉感的。 但是现在,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让沈高楼赢。 第二棒是李明睿,自从上次这人参与杨峥他们对他的欺凌之后,方明月就对此人一直没有好感。 但是为了能让沈高楼顺利训练,他始终赔着笑,半点不提那晚的事。 李明睿跑得飞快,方明月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运动员,第一棒时,十一班和十二班还有些旗鼓相当的意味,可到了他这一棒,已经逐渐拉开了距离。 跑道边是高亢的欢呼声,所有人都无比激动,这时候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放弃了自己某班人的身份,他们是在为强者喝彩。 方明月却顾不上去欣赏李明睿的英姿,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沈高楼身上,场边的气氛,更是让他极度紧张。 李明睿在尖叫和叫好声中,终于来到了这一棒的终点,他追上在前方奔跑的沈高楼,伸出手,将接力棒递了过去。 方明月移动手机,心潮澎湃,迫不及待地想要记录这让人振奋人心的一幕,不只是他,场边的大多数同学都早已举起了手机。 方明月盯着屏幕里沈高楼朝后伸出的手,接力棒到达他掌心上方,然而就在他收拢手指时,接力棒突然从他指间滑了出去,落在地上。 第48章 方明月整整两天都没有见过沈高楼,他发过去无数条消息,可就像是石沉大海,打电话更是不通,去酒吧也找不到人。 他甚至去了B市一趟,但仍一无所获。 周日下午,在他从B市返回H市的高铁上,唐季给他发来一条消息:“我爸看过了视频,他说李明睿在后来有个明显的偏手动作。 然后我找人加工了一下视频,你自己看吧。靠,那孙子绝对是故意的。” 方明月连忙点开唐季发过来的视频,视频被调慢了,这让所有的动作看起来都更加清晰。 从这个视频里,方明月看到在接力棒传到沈高楼掌心,这人抓住之前,棒被抬了一下,而在李明睿的手腕处,也有一个明显的向上动作。 “怎么办?发到贴吧吗?”唐季问。 方明月又点开视频看了好几遍,回复:“我不知道,小季,这样以暴制暴,真的是对的吗?” “你害怕什么?” 方明月关掉手机,他害怕什么呢?他真的害怕初中的事会再次重演。 直到晚饭后,沈高楼才施施然地回来,方明月看到他,真是又怒又心疼。 他硬生生压下涌到喉咙口的质问,心平气和地说:“怎么不接电话?” “因为我知道那个样子的我你一定不会喜欢,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我便没接你的电话。” “那你这两天都做了什么?” “和一些疯子在网上对骂了两天。” 方明月简直气得想笑,他深吸口气:“所以你去当了两天键盘侠?” “我去当了键盘侠的敌人,”沈高楼将包扔在座位上,说:“你知道网上有很多人喜欢不懂装懂吗?方的他会说成圆的,然后还要用笃定的语气去教导和嘲讽别人。 我把他们一一反驳了一遍,结果被他们追着骂。” “你想发泄,我可以陪你一起啊。” 沈高楼懒散地坐在凳子上,仰头看着他:“我不想让你看到那样的我。” “你不想让我看到,可以告诉我,我不会非要去介入你的世界,”方明月说:“但是我希望能陪在你身边,哪怕我能做的,仅仅是为你倒一杯水放在床头,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对不起,”沈高楼拉住他的手将他拽过去,抱在他腰上:“这两天,我也很想你。” “没看出来。” “真的啊,”沈高楼掏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递给他。 方明月第一眼注意到的是ID下的一行小字“由于违反社区规范,此ID被禁言30天”。 他继续往下看,发现沈高楼这两天发了很多动态,全是关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故事。 在故事下,则是各种带着生殖器的辱骂评论。 “别看里面的评论,”沈高楼抬手捂在屏幕上,一脸真诚地问:“我确实有想你吧?” 方明月将手机递回去:“你真的是个变态。” “我没有骂他们啊,”沈高楼不服地辩解道:“我都是有理有据地在回复。” “是啊,但不可否认的是,你最擅长勾引别人做坏事。” 沈高楼笑着说:“能被我勾引的,本身都是坏人。” 方明月看着这明媚中带有一丝狡黠的笑,只觉得自己似乎一辈子都没有看见沈高楼这么笑过了。 他说:“下次不准再不告而别。” “你竟然还期待这种事会有下一次?” 方明月甩手在沈高楼脑袋上拍了一下:“任何时候,都不准不告而别。” 沈高楼点点头,起身抱住他,在他颈侧亲了一下:“以后绝对不会了。” 晚上睡觉时,沈高楼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正在爬一座高塔,在他即将到达终点时,突然有人在身后拽住了他,拉着他从万里高空坠了下去。 他猛地惊醒,瞪着眼前的黑暗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已经连续两天做了同一个梦,那种坠落的感觉是如此清晰,让他恐惧。 他看了眼身边的方明月,挤进了那人的怀里,对他来说,这是唯一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睁着眼睛一直熬到了天亮,他不想睡觉,因为他害怕再次做梦。 早上五点半,方明月醒了,沈高楼立刻闭上眼,他听着那人静悄悄地爬下床,洗漱,然后离开去训练。 直到这时,他才敢坐起身,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等待太阳升起。 他在想要怎么打败那些人,可是他实在有些累,他很矛盾,他既看不起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又真切地感觉到了它们的伤害。 很快七点的闹铃响起,沈高楼回过神,他关掉闹钟,机械地去洗漱,下楼,吃早餐,然后进入教室,拿出英文课本开始早读。 在做这些的时候,他的脑袋里始终转着那个念头,该怎么去报仇。 可是他的大脑就像是个乱糟糟的线团,他越是想要得到那个答案,这个线团便越乱,到最后彻底理不清头绪。 班主任将他叫出去聊了很久,可是他什么也不想说,因为他知道这没用,老师解决不了这些问题,学校也已经解决不了这些问题了。 它早就像个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现在已经膨胀到了极点,注定要到来的雪崩,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 于是班主任的那些话从他左耳朵钻进来,又从右耳朵钻出去,最后终于挨到了结束,他回到教室,重新窝进自己的座位,思索着报仇的事。 整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中午他躺在床上仍然在想这些,到了下午,他边听课边构思计划,时间在他的大脑高速运转时,也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自习课。 沈高楼趴在桌子上,手中的笔飞快地动着,空白的纸张上,很快便被密密麻麻的字填满。 就在他奋笔疾书的时候,广播响了。 “亲爱的同学们你们好,我是二年十一班的方明月,因为某些原因,很多同学应该都知道我,尤其是宏源初中的那些同学,可能对我会更加了解。 我想你们一定想不通,曾经的校园恶霸怎么会混到如今这种地步。 这些年,我曾无数次发誓,一定不能再因为我,而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坏。 所以别人欺负我,我忍了,那群混混在校园外劫我,我也忍了,甚至就连我的私人物品,被人从宿舍扔出去,我也能忍。 可是最近我迷茫了,为什么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了,而我却过得更糟了?我坚持的这个原则,难道都是错的吗? 在昨天我终于想通了答案,如果我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这个世界变得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因为我的保护,而让这个世界变得糟糕,我想,那就让它继续糟糕下去吧。” 整个教室的人都朝沈高楼看了过来,可他却浑然未觉,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雪崩是不可阻止的,但是有人在倾尽全力想要保护他。 “我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糟糕,但是,我必须要说。 二年十一班的张致远同学,请你听好,你哥进监狱,不是我的错,如果你不服,我会把你哥做的那些破事的视频,发到网上,供所有人评论。 还有如果你再继续纠缠我,在我背后搞小动作,四年前我能揍得你哥跪下叫爷爷,四年后,我同样能揍得你跪下叫爷爷。 另外,请转告你那些在少管所内接受过改造的狐朋狗友,我会等着他们。 二年十一班的杨峥同学,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惹到了你,可是却莫名受到了你的排挤,我想到了一个极其贴切的词用来形容你这种人,又蠢又坏。 如果你再惹我,下场请参照我对张致远同学说过的话。 二年十二班的李明睿同学,我不知道体育精神在你心里意味着什么,可是连体育精神都没有,你为什么要学体育呢?不如回家去喂猪。 你的事迹,我刚刚已经帮上传到了学校的贴吧里,请一帧一帧地慢慢观看,保证很精彩。 至于其他同学,比如那个在1500米赛场上的跳梁小丑,再有下一次,或者再乱传什么风言风语,请参照我对杨峥同学说的话。 最后这段话,是我想说给学校听的,此刻我敢肯定,教务处主任一定已经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校长估计更是欲先杀我而后快,可是你们有什么立场责备我? 曾经你们告诉我,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向学校反馈,学校会尽全力帮我,然后我信了。 可是当我将那些事说出口,却看到你们转身走了,你们不但走了,还把我的名字透露给了那些伤害我的人。 我看着你们越走越远,自己却在深渊里越陷越深,所以我想,在你们彻底解决这件事之前,你们已经没资格再以校规校纪要求我。 还有,当你无法保护自己的学生,请不要再给他们希望,因为你们只会把他推向更可怕的深渊。” 方明月深吸口气,关掉了广播,他听着砸门声,走过去打开了广播室的门。 校长站在门外,安静地与他对视片刻,让开了路。 方明月从那群人身边走过,一直走到教学楼外,然后他就见沈高楼正从远处朝他跑过来。 沈高楼站在他面前,气喘吁吁地问道:“不怕让世界变得更坏吗?” 方明月笑了笑:“如果无法保护你,世界再好又有什么意义?” 沈高楼噗嗤笑了起来,随即又掉下眼泪,他又哭又笑片刻,说道:“方明月,我希望在你要保护的人里面,处于第一位的那个人永远都先是你自己。”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