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失败的相亲》作者:kidkid 分手三年后在机场碰见了明星前男友…… 文案:他哪里是夜空中光芒黯淡的星星?分明是为他带来万丈光芒的太阳。 三年前,楚沨与兰琤在飞机上相识,在F国定情相恋,一起在F国旅游。后来因种种原因二人最终分手错过,楚沨卷包袱潜逃回国。 三年后,机场再遇,弥补当年缺憾,HE。 兰攻楚受,明星x社畜,已完结,待我慢慢搬文 ————————————————— 楔子 机场。 人流如织,摩肩擦踵,快速地移动已成奢望。 楚沨拉着灰色的行李箱举步维艰,只好随波逐流地跟着麇集的女孩走。 似乎有个咖位不小的明星辛苦下凡到这个机场。楚沨想。 身旁的妹子突然惊呼一声,楚沨被她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 那姑娘说:“你行李箱上的贴纸,是兰兰吗?” 楚沨说:“是兰琤。”作为一个混迹某兰姓艺人粉丝群多年的男粉,他自然知道兰兰是粉丝对兰琤的爱称。 那姑娘惊讶:“你也喜欢兰兰吗?那我们就是姐妹啦?” 饭圈铁律:只要你和我喜欢一个哥哥/姐姐,我们就是姐妹。 楚沨无奈:“是......”从各方面来说我们确实是姐妹啊...... “所以,你们是在等兰...兰兰?”楚沨问那个妹子。 “对啊,哥哥刚从F国回来,据说是与著名时尚杂志《VIEW》时隔三年的再次合作。”妹子说,语毕又感叹一句:“哥哥真——的很厉害啊。” 楚沨笑笑,内心却十分赞同。 作为一个年轻的男艺人,他确实十分优秀,达成了许多人一生无法企及的成就,身为少有的创作型歌手同时,也以精湛的演技圈了许多各年龄段的粉丝,完美体现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敬业乐业。 他们只粗浅地聊了几句,那妹子便又发出分贝更大的尖叫,成功地再次把楚沨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名身量颀长的男人从通道中千呼万唤始出来,戴着黑色口罩,看见通道两旁尖叫的粉丝,便摘下口罩,挥手,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这无疑引发了更鼎沸的一阵尖叫欢呼。 楚沨心情复杂,站在粉丝中,默默看着那个引人尖叫的发光体,内心默念:一别经年,好久不见。 只见兰琤随意地环视尖叫的妹子们,视线最终停留在冷静无比且性别为男的楚沨身上,向他做了一句口型:好久不见。 一、Blue 若要说何处的离别最没人情味,那当要属机场了。 一道道玻璃门阻隔住来往的人们,留恋不舍的目光被透明幕墙挡住,无法被准确传达,有幸混入的家属也会被重重关卡中的某道卡住,止步于亲属眷恋不舍的目光中。 所以楚沨向来不爱去机场。 但生活总是逼迫着人们做一些不爱做的事情,譬如楚沨在权衡中选择坐飞机去遥远的F国。 登机手续繁冗,候机时间漫长,楚沨懒懒地靠在候机室的座椅上浅眠,偶尔张开眼看看登记口是否有人排队。 楚沨眉毛微蹙,似乎做了个不太好的梦,在机场大功率空调的运作下额头仍冒了层薄汗。 候机室人来人往,本该相悖的嘈杂与静寂奇妙地融合,他睡眠向来浅,睡梦浮沉间,似乎看到了个全身裹的密不透风,站在空落落的登机口鬼鬼祟祟地与空姐交涉的可疑分子。 他没当回事,闭上眼又沉浸在那段不太美好的梦中。 楚沨订的机票是转机的票,飞机从c城飞来似乎耽搁了,晚点了许久,那个不愉快的梦也如菟丝子般缠了楚沨许久。 那个许久大概是一个月,一年,运气不好或许是一辈子。 不知睡了多久,晚点的飞机终于抵达,滞留在候机室的乘客稀稀拉拉地向登机口走去,排队登机。 楚沨缀在队尾,眼神冷漠,好像身体里住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正欲悄然离去。 登机完毕,楚洵刚寻到位置坐下,空姐便拉起与经济舱相连通道的帘子,顶上的屏幕落下开始播放注意事项,他早已看过许多遍,深感无聊,头一歪又睡了过去,陷入那个光怪陆离的噩梦中。 * 他睁开眼,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像是一片阴翳牛皮糖般粘在眼球上。 慢吞吞地拉开蚊帐,摸索着灯的开关,“啪”一下,大灯亮起。 他被刺激地眯起眼,碰了下夜光闹钟。 6:06 a.m。 快了,他想,只要再过几个小时,爸爸妈妈就回来了。等他们回来,他要好好告诉他们近来身边发生的事,他的委屈与悲伤,都会被倾诉,都会得到安慰与轻柔的拍抚。 想想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心脏不断受大脑的指令泵出热血,流过四肢百骸,驱散了硕果仅存的睡意。于是他拎起薄被,趿拉着拖鞋踱到客厅,打开电视,随便换台到电影频道,漫不经心地看着。 这部电影有些年头了,一些镜头与包袱都显得有些出戏,再加上他根本不知道前情,看来只觉索然无味,像走马灯一样,电影里的人物匆匆上场,演一出荒诞滑稽的喜剧,再匆匆谢幕。 没意思极了,他百无聊赖,略带玩味地看着屏幕。 钴蓝的光投映在客厅一隅,为坐在中间的他添上一分孤寂。 电影在沉默中放完,他瞥了眼电视上的时间提示:7:00 a.m。快要破晓了,邻居家养的公鸡也开始打鸣了。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他心中疑惑,用手机拨了一通电话给母亲。 电话那头是个冰凉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摁断电话,认认真真地重摁了一次号码,郑重其事地拨过去。 同样的结果。 他不信邪,一遍又一遍拨着那个谙熟于心的号码,那女声也不依不饶地告诉他:这是空号。 手机滑落,他突然想起,这确实是空号,是在得知父母死讯后,他亲自去办理的销号。 那天的太阳炽烈而灿烂,他只觉冰凉无比。 电视放出幽幽的蓝光,照亮一张惨白孤寂的脸。 二、star 飞机遇上个气流,颠簸了几下,将楚沨从噩梦中颠醒了。 他挣扎地张开眼,此时飞机已飞行了一会儿,机内的灯关了大半,只留几盏照明灯在工作,叫人无端心烦,惶惶不安。 旁边突然有人拉他袖子,楚沨下意识地望去,那是一个戴黑色口罩的男人,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微微弯起。 “……你好?”楚沨疑惑地问,没有意识到对方作为一个陌生人,已然入侵到他的心理安全距离中。 男人一只手伸到他那似乎价值不菲的风衣口袋中掏啊掏,掏出了个什么东西,递到他手上。“给你吃”他说,声音悦耳,像是根羽毛,在他心中最痒的地方搔了一下,如隔靴止痒。 楚沨看着手掌心上的东西,一颗薄荷糖。最廉价的那种圈圈薄荷糖,很常见,在酒店前台都可以拿到。 男人说:“我刚刚看你好像睡的不太安稳,吃颗糖说不定会好些。“语毕,他指指自己额头,“你这里都是汗。” 楚沨向他点头致谢,拆开糖纸, 将白色小圈放入口中。 真奇怪,他想,明明以前吃,吃到的都是凉,怎么这次,他却觉得有蜜糖在口中化开呢? 楚沨正用心地品味那嘴里甜滋滋的味道,那男人又状似无意地开口问他:“嗨,你叫什么名字啊?”说完他又暗暗懊恼自己唐突。 “楚沨。楚国的楚,三点水的沨。”楚沨带着些愉悦说出名字。 “我叫兰琤,兰花的兰,玉争琤。” “明星?”楚沨微讶。 对方赧然:“算是吧,没想到你听过我的名字。” “我公司有个小姑娘特别喜欢你。”楚沨轻笑,“整天嚷嚷着什么'哥哥的眼中有星星'、'这样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什么的彩虹屁,搞得整层楼都知道有你这么号人,她男朋友就是给她抢到你演唱会的票才追上她的。” 说完,楚沨心中讶异,他还是第一次有兴致跟人讲这么多话。 兰琤有些不好意思:“承她谬赞。我其实没她想象的那么好。” 楚沨摇头:“不会啊,我听过你的歌,编曲演唱都很好听。”可惜一直记不住你本人的脸。 “感谢你的认可。”兰琤笑起来,趁着机内灯关黯淡,摘下了口罩,“说实话我感觉近期陷入了瓶颈期,新专我不是很满意,可所有人都对我说'可以啦、很好啦','混个音就能发售了'劝我不要那么较真,捞钱的同时只要保持点水平,再给人一种人品好的认知,就是个合格的star了,但我不想那样。” “时间一长,我的灵感好像也向现实妥协,写不出好歌了,一次次写出似曾相识或是旋律勉强的歌,一次次地失望……” 飞机又颠了几下,机长通过广播讲了几句英文,大意是飞机遇上气流,此期间请乘客系好安全带,暂时不要随便走动。 楚沨【唔】了一声,说:“实话说,我是比较认同你身边人的观点的,对于广大受众来说,他们大都不懂太多乐理知识,不会懂你的能力如何。知音难觅,你想表达的、那些深层次的感情大多不会被解读,他们更多关注那些不太通顺却很华丽的辞藻,或者诸如“3546351”之类悦耳的旋律。那么既然听者不用心,你又何必绞尽脑汁?” “那是4536251……流行乐的旋律......”兰琤无奈地说。 “好吧。那就4526351吧。”楚沨纠正道。 兰琤放弃了,不再纠正对方的乐理知识。 “但是,”楚沨转折了一下,“如果站在你的立场上,如果我作为创作者,我会对自己的作品抱有责任感,我会希望它们都是完美的,至少是能说服我自己、让我满意的样子。” 语毕,楚沨不好意思地笑笑:“当然,这些长篇大论只是我个人看法。” 不知何时开始,楚沨阔别多年的倾诉欲回到了他的心中。 兰琤认真地听完,说:“你想的和我差不多,我曾经也迷茫过,写了些俗套又没有任何感情的口水歌,差点就发布了,后来我想了想,我得对得起我这个音乐人的身份,对得起那些买我专辑,一遍又一遍循环播放我歌的粉丝,于是这些口水歌就被封存起来啦!” 楚沨说:“我突然在想,是你的公司在做慈善,还是你有钱有势,'仗势欺人',准备发布的歌都能让你封存起来……” 兰琤笑:“可能我上辈子对他们有恩也说不定。” 实际上,当时他灵感迸发,写了几首不错的歌,紧急替换掉了口水歌。 事实证明,那几首歌的确不错,新歌上线后全网大爆,公司赚的盆满钵满。 “我始终坚定不移地认为,真正好听的歌是能打动人心的,不需要过多的歌词修饰,光凭曲调就能令人听出作者所想表达的情感,”兰琤说,“当然,我至今还未写出那样的曲子。 真正优秀的歌,能在金币中放出自己独一无二的光芒。 飞机渐渐停止颠簸,楚沨解下安全带凑近兰琤,两人双眸以极近的距离相互映照出对方的轮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兰琤的五官深邃而迷人,有些浪漫多情的味道,他再次笑起来,眼中似盛下了整个星空,“承你吉言。” 楚沨承认自己的比喻很恶俗,但此情此景,长袖善舞的他只觉词穷,真的有人能长出这样一双眼,它似乎容纳一切星光与罗曼蒂克,当它望向你时,会觉得要溺毙在那份深情中。 难怪他的粉丝总叫他老公。楚沨若有所思地点头。 作为一个母胎solo的gay,楚沨是很愿意和这样的男人做“朋友”的。 似乎对方对他也有点意思……楚沨不知羞地想。 这趟航班是由C国飞到F国的,航程十来个小时,先前楚沨已经转了一趟机,此时距离抵达F国还有十个小时。 十小时,这是他和兰琤能近距离接触时间的余额,乍一听无比漫长,可当它被赋予不同意义时,它便显得短暂而珍贵。 可以做一场爱,却不够好好谈一场恋爱。 三、food 一阵食物的香气传来,勾起了楚沨腹中馋虫。 算算时间,他已经有六个小时没进食了,肚子自然空空如也,哪怕他向来对飞机上提供的食物敬而远之,此时大抵也只会觉得飞机餐是人间美味了吧? 两名面容姣好的空姐推着餐车,轻声细语地分发食物和水。 楚沨不动声色地咽下口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兰琤:“你饿吗?” 兰琤说:“不太饿,最近经纪人逼我减肥来着。” “我也是。” 二人沉默,食物的香气在沉默中蔓延。 【咕————】 不知谁的肚子先背叛了革命,没出息地叫了一声。接着,像是打开了什么特殊阀门,另一个人的肚子也不甘示弱地响了,如二重唱般此起彼伏。 兰琤捱不住,破了功,朗声笑道:“哈哈哈,其实我想说,资本主义的压迫愈是过分,自由的香气就愈是芬芳。” “翻译成人话就是你饿了,对吗?” “嘿你可真懂我,朕决定封你为太监总管。”兰琤龙心大悦。 “谢皇上。”楚沨拿白眼瞟他。 学过初中物理和化学的小朋友都晓得,分子是在不停地作无规则运动的。 二人饥肠辘辘,眼巴巴地等着空姐分发“无上美味”。此时满机舱都是香味,前方的乘客拿到了餐,吃了大半后正在对餐点评头论足,那嫌弃的语气真是让听者想打。 楚沨有感而发:“下次选座一定要选前面,占据有利地形。” 兰琤赞同地点头。 经过一番看似漫长实际十分短暂的等待,二人终于吃上了不那么好吃的飞机餐,那是一块用锡纸包裹的面包,面包里面填充了汉堡肉,叫人有些不敢恭维。 面包是刚加热的,又裹在锡纸里,拿着很是烫手,等楚沨吃完,才无奈发现十指已然通红。 兰琤见状,拆开餐盒里的湿巾,拉过楚沨的手,力度温柔地为他擦拭,一边道:“湿巾是凉的,敷着会好些。顺便还可以把渗出的油擦干净。” 楚沨点头,没戳破着暧昧的气氛。 一番交谈,他们都对对方抱有好感,兰琤略带暧昧的试探他,他也用暧昧回应兰琤的试探。 说来玄乎,对于他们这些gay来说,都天生自带“gay”达,见到一个人,就能判断出对方的性向,在交谈中辨明对方的型号。 楚沨有个深柜好友略带讽刺地对他描述这种第六感:“或许是我们与众不同的基因,在暗无天日的进化中,得到的造物主最后一丝怜悯吧。” 何止是怜悯,楚沨望着兰琤动人的面容想,简直是天大的恩赐。 如果他没猜错,他们的型号正好相搭。或许,他长达二十几年的空窗期结束了,短暂的春天就要来了。 兰琤是何种心思暂时略过不提,楚沨耳根绯红,对他说:“我觉得可以了,不痛……”后,他便绅士地放开楚沨的手,在楚沨略带遗憾的目光中将纸巾团成一团,塞到飞机上提供的装垃圾的纸袋里。 可那份暧昧却并未随湿巾一同被遗弃,仍然肆无忌惮地在空气中蔓延。 不经意间碰到对方的手会心虚地如触电般收回,掀起心中惊天骇浪;偶尔聊一两句话,心思会无法抑制地浮想连篇……那份喜欢并未因相识时间短暂而有所收敛,反而多的要从心间溢出。 那么,他呢?他是怎么想的?楚沨心中忐忑,他这么个大明星,恐怕不会和我这个普通人再有什么交集了罢。 喜欢也好,暧昧也罢,都该随这趟航班戛然而止。 这么想着,楚沨那颗浸满甜蜜的心也泛了酸涩,又不甘于初次动心是这般结果,于是他问身旁的人:“下了飞机,要一起去逛逛吗?”———问话,是他蓄满了勇气才开口询问的,业已做好了被婉拒的准备。 出人意料的,坐在他身旁的男人弯弯眼眸:“好啊。” 楚沨问:“诶?你不用工作吗?我听说你们这些大明星都挺忙的啊。”他语气充满被同意后的惊讶,似乎难以置信对方仍愿与他有所牵连。 兰琤笑笑,露出他那洁白的齿列:“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趟航班上,是因为我完全就是来度假的,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工作安排。”他耸耸肩,又道:“平时太辛苦了,总要安排时间调济下,毕竟纺织女工也拥有假日的嘛。” 楚沨轻笑出声,似乎是被对方的幽默言论给逗笑的,抑或是因为听到他同意自己的邀请后笑了。 无论如何,总之他是很开心。 四、lyon 这趟航班的目的地是里昂(lyon),F国第二大城市。 漫长的航程在暧昧中结束,二人都有点精神不振,楚沨裹着大棉袄,迷迷糊糊地拖着行李箱跟在兰琤后面,说:“好累啊,等会就不逛了吧……” 兰琤说:“嗯,先回酒店休息吧。” “你住哪个酒店啊?休息完我去找你。” “啊!”兰琤一拍脑袋,“因为行程是临时的,所以助理没给我订酒店。” “啊……那怎么办?”楚沨慢吞吞地说,“要不你和我一起走,看看我那个酒店有没有空房间?” 楚沨内心暗自庆幸,还好他没订酒店,不然他就要找个公司没给他订酒店的借口了。 “只能这样了。”兰琤说。 于是兰琤跟着楚沨,楚沨跟着导航,去往了楚沨订的酒店。 酒店属于经济型的那种,环境一般,服务不错,兰琤订了楚沨旁边的房间,酒店工作的小哥帮他们拎着行李箱上楼。 房间在四楼,从窗子里可以看到隔壁的小镇。 酒店小哥用英文说:“我们酒店旁边有个小镇,二位有空可以去看看,风景非常好。” “好的,谢谢。兰琤礼貌地用英文回应。 待小哥走后,楚沨说:“啧啧啧,不容易啊,连酒店小哥都要会说英文。” “是啊,迫于生计。”兰琤玩笑道。 回了房间,楚沨随便冲了个澡便扑到床上呼呼大睡,一夜好眠。而隔壁的兰琤正面临一场严峻的挑战。 【嘟———嘟———】手机被随意地扔在雪白床单上,发出催命的铃声。 兰琤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安然度过此劫……” 电话自动挂掉,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上面两条消息提示音: 【给我接电话】 【我知道你在】 兰琤无意识地喃喃:“完了……”他四肢僵硬地拿起手机,颤抖地点开未接电话,重拨。 电话被秒接,那边是个平静的男声:“你好啊,兰琤。假期如何?” 兰琤嘴角抽搐,对方是他的经纪人,叫金寂仁,四十来岁,手腕了得。平时脾气不太好,而他越平静就说明他越生气。 由于摸不清金寂仁现下的心情,兰琤只好试探道:“假日还不错,还有个陪游。” 金寂仁道:“哦——那还不错。” 兰琤:“嗯。我也觉得。” ………… 沉默。 兰琤打破沉默说:“嗯……金哥你有什么事吗?” 那边的人笑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帮小赵问问,你为什么不住他订的酒店呀?” 小赵是兰琤的生活助理,此次兰琤去F国度假,他负责为兰琤订酒店,做旅游攻略。故而兰琤没去住预订的酒店他都能知道。 “呃……那什么,换个风景,换个心情,哈哈。”兰琤干笑两声。 “嗯,好。那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作为一个明星,你不能和素人走太近,不能约/炮,不能轻易谈恋爱?”金寂仁平静的声音逐渐激动。 “是啊。”兰琤说,“可我喜欢,有什么办法?” 兰琤性别男,取向男。这一点在签约时金寂仁就已经知道了,可这么多年没有一句关于兰琤性向的风言风语,和这位经纪人的公关脱不开关系。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你再喜欢也得给我忍着!现在社会对你们这类人已经很不友好了,更别说你还是个明星了!”金寂仁彻底破功,愤怒道。而后又放软语气:“兰琤,你要明白,我是为了你好,我希望你能走得更远,看一看更遥远的风景……这是我做不到的……但我希望你能做到。” 金寂仁年轻时是一位乐队主唱兼曲作,可惜后来乐队解散,没有公司要他,他干脆转行做经纪人,取得比他做主唱时更好的成就。 可每个人都有个梦想,没能达成难免意难平。 兰琤也软言道:“金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还是相信他,喜欢他,我认为他不会害我。” 或许是俗套的一见钟情,当他在飞机上看见身旁闭目蹙眉的楚沨时,很想抚平他眉间沟壑,擦拭他额上冷汗。 金寂仁声音略带疲惫:“好吧……你做的决定就没改过……我还是那句话,不会反对,更不会支持,后果自负。” “嗯。”兰琤轻声答应。 五、honey 楚沨再一次醒来,是第二天的早晨,光从窗帘的罅隙钻入,说明他生物钟调整的不错。 这是哪里?床头的夜光闹钟去哪了?睡眼惺忪中,楚沨内心暗自琢磨。 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最近两天的记忆,反应过来他此时身处F国,隔壁住着他喜欢的人。人生圆满了一半。 想立马就去隔壁敲门。 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楚沨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更衣,拿好房卡站定在兰琤的门口。 都说近乡情怯,明明之前楚沨是那么迫不及待,这时也不免站在兰琤门口踌躇,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却步。 楚沨在兰琤房门口踱步,一会鼓起勇气抬手,当手快要落在房门上时,又疾速收回,犹豫半晌后再次抬手……如此循环往复十来次,就是没能下定决心敲门。 我是为了酝酿台词,没酝酿好要说什么很容易冷场的。楚沨对心中嘲讽自己胆小的小魔鬼说,才不是害羞,才不是怕再喜欢的人面前丢脸。 突然,紧闭的房门毫无征兆地开了,门口站着一只光彩照人的兰琤。 楚沨大惊失色,而后讪讪地说:“啊,早上好。” 对方回给他一个完美的笑容:“早上好啊,阿沨。” “呃?阿沨?”楚沨大脑彻底当机。 兰琤说:“我们应该不算普通朋友了吧?应该算好朋友了吧?” “啊、唔、好朋友……嗯对我们算好朋友了……”楚沨语无伦次,无意识地重复兰琤的话。 “那么好朋友之间,总叫名字不太好吧?”兰琤循循善诱。 “对。”楚沨咬上对方的直钩。“好朋友之间是要有特殊称呼。” 兰琤又送给他一个完美笑容:“所以啊,我昨晚想了很久,没想到更好听的,觉得还是叫你阿沨最好,亲密。” 楚沨停止思考,只跟着对方抛下的诱饵走:“是啊,还是阿沨最好听。所以我是不是也要给你取个亲密点的称呼?” “嗯哼。所以你要叫我什么?” “那,老琤行不行?”楚沨真情实感地提问。 兰琤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老琤?老蛏?怎么听都感觉怪怪的啊。但又不想打击楚沨的自信心,于是他说:“咳,挺好的,但你要不想想还有没有更好的?” 楚沨认真想了一下,说:“我也想了很久,没想到好听的,觉得还是叫你老琤最好,亲密。” 我靠照搬我的话,这么diao的嘛?兰琤腹诽,但为了不伤自己的印象分,他还是微笑:“你开心就好。” 楚沨笑喷:“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么逗的吗?我叫你老蛏你也接受?” 兰琤:“你开心就好……” 他容易么?昨天先是经纪人的电话轰炸,然后成功失眠一晚,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早上起来,精心打扮成骚包模样准备去隔壁找楚沨时,又看见个人影在他门外徘徊,他站着也不是出去也不是,就看着楚沨在门口一次次地抬手放手。 谈恋爱真是不容易。兰琤想。 六、mustard 兰琤和楚沨下楼时,看见大堂里挂满彩旗,酒店工作人员脖子上围着着红、白、蓝三色的彩带,在往墙上挂彩灯和花环。 楚沨好奇地问兰琤:“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兰琤说:“不知道,我问问。”于是他拉住一个酒店服务生问道:“你好?请问今天是有什么特别的节日吗?” 那酒店服务生被兰琤拉住后愣了一下,然后微笑道:“当然了,今天是7.14号,我们F国的国庆日。各位客人若是有时间可以去周边小镇看看,那里搭了一个露天舞台,据说请了mustard乐队,还可以上台互动。” 兰琤礼貌道谢,塞了两张纸币给那个酒店服务生。 楚沨激动地揪住兰琤的衣摆:“是mustard诶,我原来上中学的时候最喜欢他们的歌了,可惜一直买不到演唱会的票,也没空去看。没想到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mustard乐队,一个著名乐队,粉丝遍布全球,演唱会一票难求,但据说这个乐队的主唱和贝斯手都来自里昂的一个小镇,没想到这个小镇就在楚沨住的酒店旁边。 兰琤笑道:“是啊。这个乐队也是我的摇滚启蒙来着。他们的歌有狂欢结束后一切物质消散的绝望,而这份绝望中又再次慢慢孕育出新的生命,新的希望。周而复始,兀兀穷年。” “所以我已经等不及了,快走吧。”楚沨说,迫不及待地拉上兰琤的手向外走。 兰琤说 “好。不过我们要先去前台问个路。” 在酒店服务生的指导下拿了份地图,楚沨用黑色记号笔画出要走的路线———小镇确实挺近,纯步行过去只要十来分钟,于是二人正式出发。 一路上,楚沨滔滔不绝的讲着关于mustard乐队的事情,他有多么喜欢这个乐队,他收藏了多少张mustard乐队的碟他买了多少周边blablablablabla…… 露天舞台搭在小镇中央的广场上,此时还没正式开始,台上站着几个调试乐器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台下观众聊天。 楚沨激动极了,说:“天哪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到活的anzi,人生圆满了啊啊啊!” anzi是乐队主唱,唱作俱佳且颜值极高,是乐队的门面担当。 兰琤看着台上金发碧眼打扮骚包的外国男人,心中莫名不爽。 #我吃起醋来连偶像也讨厌# 楚沨一边道歉,一边挤到前面,手中还拉着兰琤的手。 兰琤垂眸,看着他们拉在一起的手,心想,这是第二次了,他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单纯在撩我? 旁边的吉他手注意到挤上前来的楚沨,瞥见他闪闪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anzi,于是笑笑拍了下anzi,对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句鸟语后,二人一起笑着看向楚沨。 anzi笑着用英文说:“你好啊,你是我的粉丝吗?” 楚沨脸红道:“ye……yes.” anzi笑:“感谢支持。” 楚沨说:“嗯……” 本来他想说,我有你们所有专辑,还有收藏版的黑胶唱片,还有很多你们的签名周边,会唱你们所有的歌。 可万千话语,在偶像面前,都化作一缕青烟。 追星是一场盛大的暗恋,如他对mustard乐队多年的喜爱,亦如他对兰琤的喜欢。 没必要让偶像知道他有多喜欢他们,他只要在他们背后暗暗支持就好。 悄悄地,暗暗地……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不论是对anzi,还是对兰琤。 七、crezy 那时很多事还没发生。但有的事还是提早发生了。你还不懂时间的微妙。它不是只会流逝,还会回卷,像涨潮时的浪。 —————黄锦树 mustard乐队用成名曲hello拉开这场晚会的序幕,当anzi唱出第一个副歌部分的高音时,楚沨恍惚觉得自己还是高中时的那个少年,家庭美满,不知天高地厚,整天想着作天作地,觉得烟火气对自己就是侮辱。 仿佛这些年遭遇的苦难都化作飞灰,了无踪迹地消散。 他不自觉地轻轻跟着唱起来,周围的人也跟着唱起来,包括有些心神不宁的兰琤,也在轻轻跟着唱。不少人眼眶中蓄了泪光,将落不落。 就连台上的anzi,眼中也有泪水打转。 * mustard乐队唱了几首歌后准备中场休息,这时兰琤几步上前,双手撑上舞台,和anzi沟通了几句,anzi笑着点头,用没拿话筒的手拍拍他肩膀,在征得身后其他乐队成员的同意后对台下的人说:“嗯……我身旁的这位兄弟想为同伴唱一首歌,请大家仔细聆听。” 楚沨一脸茫然,不太明白兰琤要干什么。 其他观众鼓掌高呼,用掌声与喝彩来鼓励台上正与乐队交流的东方男人。 吉他手试了试个音,对兰琤点头。贝斯手与鼓手也对兰琤比了个ok的手势,于是兰琤回到舞台中央,深吸一口气,只觉自己此时比开第一场万人演唱会时还紧张,轻声唱出第一句:“I didn't see it coming(对于未来我一无所知)……” 伴奏响起。 这首歌叫mother tongue,是曲作写给他妻子的。哪怕他们最后还是离婚了,这首歌也十分美好。兰琤在飞机上这么对楚沨说,他说有一天他若是表白也要对他喜欢的人唱这首歌。 I didn't see it coming 对于未来我一无所知 But I never really had much faith In the universe's magic 而宇宙万物的魔力 我也从未有过真正的虔诚 Till it pulled us to that time and place 直至它加速我们的分崩离析 ………… I know you know me,you don't have toshow me 不必告诉我你对我知根知底,我们心有灵犀 I,I feel you're lonely ,no need to explain 不必多言,我也对你的孤单感同身受 So don't say you love me; fala,amo 所以也不用将爱意言表 Just let your heart speak up, and I'll know 我会聆听你的心 No amount of words could ever find a way to make sense of this 再多华丽的辞藻也无法描绘我对你的深情 So I wanna hear your mother tongue 只想聆听一句耳边的嘤咛 So don't say you love me fala, amo 所以也不必将爱意言表 Just let your heart speak up, and I'll know 心所向,我已了然 No amount of words could ever find a way to make sense of this 再多华丽的辞藻也无法描绘我对你的深情 So I wanna hear your mother tonque 让我为你的本心所倾 …… 楚沨在台下看着,世界仿佛被人按下了静音,黑暗中只剩兰琤在舞台上演唱的身影,只剩下兰琤富有感染力的歌声。 他是在向我表白吗?楚沨想,内心却已经有了答案,他望着台上光芒四射的人,较之anzi也毫不逊色。如果他向我表白的话,我就同意他吧。楚沨想,毕竟人生苦短,时间飞逝,谁知道什么时候他和兰琤就断了联系,杳无音讯,还不如及时行乐,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于是楚沨认认真真地听完了整首歌,认真地将兰琤的面容记在脑海里,认真地想要记住他的初恋,以及初次动心对象。 一首歌毕,兰琤鞠躬,拿起话筒说:“这首歌我想送给喜欢的人,不知道他接不接受我的表白。” 他是用中文说的,台下观众一脸懵逼,楚沨笑着大声说:“接受,我接受你的表白。” 兰琤说:“那接受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楚沨笑着点头:“不反悔。” 兰琤跳下舞台,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吻上楚沨的唇。楚沨亦双手搂上他的腰表示回应。 * 活动的第一部分结束了,人们在乐队的配乐中跳起了卡马尼奥舞蹈,anzi也下台一起狂欢、舞蹈,楚沨和兰琤不会跳F国的传统舞蹈,于是就随便乱扭,这期间他们如胶似漆,气氛无比暧昧。 他们的手一直都牢牢牵着,没有放开。 狂欢的人群好似从他们的世界中被剥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八、tear 直到回了酒店,楚沨仍觉得今天过的不可思议。 他拉着兰琤的手,在房门口告别,各回各的房间,还没等他掏出房卡,便感觉一个超大挂件扒在他身上。 都不用猜就知道是兰琤。于是他笑着问:“怎么啦,舍不得我吗?” 埋在他颈窝里的脑袋点了点。声音从极近的地方传来:“刚刚才在一起啊,舍不得分开。” 楚沨故意逗他:“可那怎么办啊,房间都订好了,不能浪费吧?” 刚刚在一起的恋人,似乎都会变的如胶似漆,舍不得分开一分一秒,楚沨外表看似坦荡无所谓,实际内心也不想与兰琤分开。 明明都在一起了,凭什么要分开。 兰琤又嘟囔道:“明天,明天就把房退了,换间双人房,不ML起码也得住一起啊……” 楚沨说:“行,明天我们就去把房退了。” “那今晚怎么睡?”兰琤问。 “行行行,你今晚进我房间跟我睡,行了吧?”楚沨无奈妥协,乐在心中。 于是当晚兰琤成功登堂入室,和楚沨挤一张宽1.2m的单人床。 刚刚在一起的新鲜感也敌不过狂欢后的疲倦感,哪怕楚沨与兰琤有万千语言想要说,想要倾诉,此刻也都无奈被周公招去约会了。 翌日一早,楚沨便醒了,他静静地躺着,看着身旁兰琤熟睡的面容,内心还是难以置信。 昨天的狂欢如同一个光怪陆离、不可思议的梦,见到了多年的偶像anzi,和初次动心的人在一起了,不再仅仅是暧昧对象,对方成为了他的男朋友。现在想想只觉得魔幻,恍如隔世。 楚沨静静地看着,不知为何有些难过,眼泪哗啦啦地流,抑制不住地往下淌。他伸手不断地往脸上抹,泪水仍然不受控制地流着,淌湿了枕巾。 睡在身旁的人似乎早就醒了,没有睁眼,只是默然环上楚沨的腰。 楚沨说:“对不起……吵醒你了吗?” 兰琤睁眼笑出一口白牙:“没有,或许我醒的比你还早。” 其实他根本就没睡,迷迷糊糊咪了一两个小时,他就被激动醒了,看着近在眼前的楚沨,内心涌上一汩甜意,就静静地抱着他。 所以楚沨睁眼时动了一下,他能感受到。 楚沨说:“对不起……我不是因为讨厌你所以哭……我只是不知为何,太难受了而已……” 兰琤轻轻拂开他额前碎发,柔声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我都知道一路走来你所受的孤独与苦难,但接下来的路我会陪你一起走。 楚沨的泪涌的更凶,任兰琤怎么哄都没用。最后等楚沨彻底平复,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像只兔子。 于是兰琤下床,拧了热毛巾给他敷眼睛。 楚沨谢过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拿热毛巾把两只眼睛都遮住。 在刚刚在一起的男朋友面前这么丢脸也是没谁了。 兰琤说:“等你好一点,我们就下去退房。”他仍对住在一起念念不忘。 “嗯。”楚沨的声音里还带了哭腔。 兰琤走到门口:“那我先回去换衣服,等你好了打我电话。” 他在给楚沨留一个私密的空间,好让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楚沨理解了他的意思,点点头:“嗯好的。” 兰琤对他笑笑,打开/房门走了。 等兰琤关上门,楚沨把毛巾往床上一抛,接着整个人扑进松软的被窝,被子里还混有兰琤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 “丢死人了……”他喃喃。 可他就是忍不住,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亲近的人,就忍不住把自己的脆弱展现给亲近的人。 这么多年,他一直独自咽下悲伤,太想有个人在身边陪着他,安慰他了。 九、trip 退了房,又订了一间双人房,双人房和单人房不在同一层,因此楚沨和兰琤在酒店服务生小哥的帮助下,哼哧哼哧地将行李箱扛到两层楼之上。 服务生小哥领了小费离开,楚沨从兜里掏出房卡,插到门口的开关卡槽里。 “啪”的一下,房间里的吸顶灯亮起,放出晕黄的光,灯罩上还有镂空的玫瑰花纹,在夜晚开启这盏灯想必一定很暧昧。 “F国人真会玩。”楚沨嘟囔道。伸手关上这盏灯。 兰琤走到落地窗前,极目远眺这片安逸、生活节奏不快的小镇。 楚沨走到他旁边,和他一起向下望去。 双人房所处的楼层很高,看到的风景也很邈远。远方的小镇,小镇的矮屋,矮屋旁的花田。 昨日的狂欢如潮水般急剧涌来,而后又默然退去,人们回归三点一线的平凡生活。原地只留下空落落的舞台和狂欢时抛落的彩带,几名工人正在拆下搭组成舞台的钢管,旁边停着一辆灰蒙蒙的大卡车。大概不用等多久,这场狂欢的痕迹便一点不剩了。 可这场狂欢将会化作最鲜明的记忆留存在兰琤和楚沨的脑海里。 “感觉生活在这里很闲适。”楚沨轻声说。 “对啊,所以我每年都会来这个城市度假。”兰琤说,“虽然每次度假度到一半都会被经纪人强行带走或者塞工作。一直以来,我就想好好地过一段悠然、闲适,属于我自己的日子,然而,事与愿违。” “说不定这次你的经纪人就没给你塞工作呢?”楚沨安慰他。 “希望吧。”兰琤说。 楚沨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对了,我此次出行是来出差的,说白了就是给公司的设计师采风,今天大概就要开始工作了,你要一起吗?” 兰琤说:“当然要一起,不然我找个男朋友就跟没脱单一样了……” “所以,今天的目的地是,克莱蒙费朗,帕斯卡的故乡,火车票买起来。”楚沨双手大力地拍了一下兰琤的肩膀。 于是刚刚安顿好行李的二人,不得不抗上行李,再次整装出发,刚订好的双人房也只能作废。 兰琤心里苦,但兰琤不说。他还想试试那盏镂空玫瑰吸顶灯呢。 克莱蒙费朗距里昂很近,只有160公里左右,乘坐复线铁路便可到达,目的地是Saint Germain des Fossés车站。 据说这铁路是F国较高级别的铁路,时速能达120km左右,但对于坐惯C国铁路的二人来说,这速度还是有些慢了。 一路上途径许多F国的小镇,风景极佳,楚沨与兰琤也在聊天中继续加深对爱人的了解,巩固这份一见钟情所产生的爱情。 楚沨抓着来之前备注过的地图,腰间挎着相机,另一只手费力地拉着银灰色的行李箱。 兰琤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见他有些勉强,忙上前去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道:“我来吧,你专心研究路。” 楚沨对他笑笑:“看不出你还挺有男友力的。” “那可不?” 到了楚沨预定的酒店,兰琤也稍显疲惫了,懒得再纠结什么双人房了,为了方便,楚沨直接将预定的单人间升级成双人标间了。 都说行路难,二人一到房间,随便冲了个澡就爬到床上呼呼大睡了。 兰琤这次睡的很香,毕竟他有好几天没睡好了,这时赫然睡得比楚沨还沉。 楚沨来叫他时,他还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张开眼一看,光线昏暗,窗外太阳有半截身体都埋入远处的青黛中。 他们都睡得太香了,浑然不知时光已匆然流逝。 十、designer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大部分景点也都关门了,于是二人干脆就下楼慢悠悠地吃了顿F国大餐,在昏暗暧昧的烛光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跟你说啊,我们公司有个设计师——就是让我出来取景的那个设计师,才华横溢,就是脾气怪了点,和老板整天成双入对地出入,板着个脸特别难接近的样子,其实是个社恐,老板说的。其实他本人性子特别软,和甲方沟通啥的都是老板去干。得罪了人也是老板去赔礼道歉……”楚沨说,同时叉起一块鹅肝塞到嘴里。“但其实作为他的下属,他还挺关心我的,一直都挺用心地传授给我关于设计的知识,就因为我刚入职时和他提了一句以后想做设计师。” 兰琤说:“怎么感觉你们老板跟老妈子一样……” 楚沨笑:“其实也没有啦,据说老板走投无路之际,是明设…就是那个设计师主动加入老板的团队,挽救了这个岌岌可危的公司。他们两个人大概就像子期和伯牙那样吧……我也不太确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其实楚沨一直都想一个人去旅游,奈何作为一个苦逼社畜,工作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所剩无几的空闲时间光是用来休息都已经不够,更别说出去旅游了。 他有跟老板申请过长假,和老板闲聊的时候楚沨有说过想出去长途旅行,但老板也表示工作繁忙,无能为力。 楚沨公司规模较小,有点类似工作室性质,老板和明羽比较熟,可能私下闲聊的时有提过这件事吧,某天明羽突然找到楚沨,面无表情地道:“你替我去趟F国采风,找点灵感。” 楚沨一脸懵逼,“哈?” 明羽:“帮我去F国看看,顺便玩玩。”末了他还吩咐:“慢慢来,好好看。” 后来老板得知这件事,高呼:“你明大设计就是来克我的!” 楚沨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成功出行。 兰琤噗嗤一声笑了:“感觉你们老板好没人权,他真的是老板么?” “哈哈哈哈哈你别说,老板个人能力还是不错的,更何况家境也不错。据前台小妹的八卦称,老板是个富二代,名校毕业后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就被家人赶出来创业了。” 兰琤真情实感地感叹:“你们老板实在是太惨了。” “谁说不是呢。”楚沨耸肩。 饭后楚沨和兰琤随意地在酒店周边散着步,偶尔买一些街边店铺里卖的小玩意。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隐入西边的多姆山后,本就显得昏暗的城市更为暗沉,据说是因为这座著名的火山城里房子大多是用火山石作为砖石堆砌的,因此会显得昏沉。 F国人好像不大爱在晚上出来晃,不到10点街上就已经空荡荡了,路灯微弱的光反而为这条街添上一分阴森,像极了鬼片开场的情景。 楚沨心里毛毛的,催促着兰琤快些走回酒店。 回了酒店,二人下午都睡过饱觉,正是有充沛精力的时候,于是双人床被旧事重提。 楚沨拗不过兰琤,再加上心里的小小渴望,他同意了。帮着兰琤将中间的床头柜挪开,把两张床推到一起。 兰琤终于如愿以偿,和心上人睡到同一张大床上。为了避免擦枪走火,他们还是分了被子睡。 其实楚沨一点都不介意做一些爱做的事情,但兰琤为此分外执拗,坚持ML要在感情牢固后才能进行。 他害怕在这段一见钟情、不够牢固的感情中,楚沨会后悔。 因此每一步都得走的十分谨慎,人生如棋盘,可是却不会有再来一局的机会。 走错一步便是全盘皆输。 十一、church 翌日,楚沨和兰琤早早出发,目的地是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克莱蒙费朗大教堂。 这座哥特风格的教堂很好地体现了这座城市的特点,通体漆黑,基本都是用火山爆发形成的黑色熔岩建成,两根尖顶大约有一百多米高,走到这座建筑跟前会显得特别有压迫力。 各种肤色的人们怀着敬意走入双开的大门内,教堂里面的内容和欧洲的大部分教堂千篇一律,穹顶上绘者耶稣、玛丽亚的油画,台上有牧师站着,应该是在等待做礼拜。 楚沨和兰琤随着信众鱼贯而入,随意地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为表敬意,楚沨暂时将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收入挎包,没有拍照。 兰琤问:“所以为什么我们会坐在这里……” “不知道,刚才有个特别热情的信众问我是不是来做礼拜的,我说不是,然后他就让我进来听听了……其实我也很无奈。”楚沨说,指了指前面几排拼命和他打招呼的白人男子。 “我嗅到了一丝危机感。”兰琤说,“他不会是想敲我墙角吧?” 楚沨无奈道:“你不要想太多好嘛?再说同性恋在基督教里可是原罪。就算他有意思,他所信仰的宗教也不会接纳的。”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在乎ta的人种、语言、宗教信仰的,愿意为ta付出一切。原来我也不明白,可当喜欢上你后,我突然什么都明白了。”兰琤认真地说。 “……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楚沨耳根通红。 这人真是……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掩饰他的吃醋,偏偏楚沨还喜欢的很。 礼拜开始,牧师捧着一本圣经,叽里咕噜、平淡无奇地开始了他的棒读,偶尔还读的十分激动,底下坐着的人群也十分激动,一脸虔诚地看着牧师。 坐在人群中一脸懵逼、昏昏欲睡的楚沨和兰琤,在此时显得无比突兀。 兰琤小声和楚沨咬耳朵:“你还听嘛?我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楚沨也小声对他说:“我也听不懂,不过半途出去不太好吧……” 兰琤说:“不会,我们悄悄地走,这些虔诚的人们不会发现的。” “那好吧。”楚沨说,其实他也受不了教堂内几乎凝滞的时间。 于是兰琤牵着楚沨,二人跟做贼似的弯着腰走出去了。 坐在前排的白人男子注意到他俩,小声对他们叫了一声,吸引了他周围人的注意。 兰琤无奈扶额,拉紧楚沨的手:“快走。” 楚沨也拉紧他的手:“嗯。” 于是他俩在白人男子着急混着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大力推开门口的木头大门,略显高调地跑走了。 出了教堂后,楚沨上气不接下气地大笑:“哈……哈哈……所以为什么要跑啊……本来就没什么的啊……哈…哈哈” 兰琤与他面面相觑:“我也不知道。” 真是奇怪呢。 闹出个乌龙后,他俩竟然觉得很开心。 或许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做傻事也都会很开心吧。 下午他俩又到处瞎逛,楚沨拿着一个有他脸大的相机到处拍,拍街边的小店,远方的火山,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他们还去了多姆山,这个据说在若干年前喷发,从而创造了这个城市的火山,登上高处,一览这座F国城市,楚沨的相机将橘红的屋顶与漆黑肃穆的教堂摄入相纸,兰琤就站在他旁边,陪着他一起拍照,用眼睛将这场景收入眼中。用心记住身旁的人。 好像旅行就是在马不停蹄地走着,不待人们好好休憩,调整心情,就得立马赶往下一个地方。 像是人生一样。 十二、volcano 他们回了酒店,这家酒店坐落在F国著名的火山城市,到处装饰也都体现了这一特点。昨天来的时候太过匆忙,没有太多时间来欣赏酒店里的装饰,亦没有发现酒店到处摆放的火山模型,四处挂的油画上都绘着火山,有的画着平静的火山,四周长满葱郁的树木;有的画着喷发中的火山,用大胆的红与橘画出地心岩浆爆裂出的景象,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楚沨好奇地用手轻戳平台上摆放的火山模型,心中盘算着这个模型要在哪里买、一个买回去要多少钱、买了怎么扛回去、扛回去要放哪……想着他不禁入了神。直到一名女性侍者走到他旁边,略带无奈地说:“先生,这个模型不能摸,它要是损坏了是需要您赔偿的……” 楚沨回神,不好意思地用英文道:“对不起啊,我只是看它做工非常精致,太喜欢了。” 女侍者微笑:“先生您若是喜欢,可以去那边的商店购买。”说罢她指向酒店内开着的纪念品商店。 楚沨向商店望去,兰琤对女侍者道:“谢谢您。” 女侍者再次微笑:“不用谢。”然后回到了酒店前台。 兰琤问他:“要去逛逛吗?时间好像还早。” 楚沨看了眼酒店前台的挂钟,说:“想去看看,买一个什么纪念品回去。” 其实一路玩过来,他们已经买了很多纪念品了,但旅游中的人们,总是怀着一种不买白不买,下次再难来到这里的心情买纪念品,好像怎么买也不够,看到路边的纪念品摊子想买,看到高大上的纪念品商店也想买……不知不觉钱如流水般哗啦啦地就没了,旅行箱也被塞的满满的。 兰琤说:“想去就去吧。” 于是他二人就去了酒店的纪念品商店。 商店里陈列着玲琅满目的纪念品,大都和火山有关,有做成火山样式的硅胶小挂件、大的火山模型、火山装饰画,甚至还有做成火山样子的巧克力和糕点。 楚沨一踏入商店,眼睛都挪不开了。他其实挺喜欢火山的,喜欢它毁灭一切又创造一切的特点,喜欢它常年充满二氧化硫使生物不敢靠近,傲然屹立的样子。 兰琤被楚沨拉着手,一脸宠溺与纵容地看着大买特买的楚沨。 不知不觉楚沨买了一大堆玩意儿,回到房间却出现了问题:这次买的纪念品无法全部塞入行李箱。 他带的行李箱就那么大,塞了衣服用了一大半空间,在塞上前几天买的小东西行李箱内空间几乎就满了,再难塞上其他大体积的东西。 楚沨试了好几次,不是火山模型装不下就是小纪念品装不下。兴奋劲慢慢褪去,楚沨颓唐地枯坐在行李箱前,不知如何是好。 站在他旁边的兰琤看着随意扔在行李箱旁的纪念品,建议道:“我箱子还有很多空位,要不你先放我这儿?” 楚沨往他的黑色箱子那瞥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塞满东西的银色箱子,想了想说:“那我小东西放你那吧。” 兰琤于是帮着他将小东西挪到自己箱子里,扣上扣说:“我让助理来接机时再带个背包,你就把东西放背包里回去。” “嗯。” 克莱蒙费朗也没啥好玩的,两天基本将它的大部分景点玩遍了。二人一合计,决定明天坐火车去巴黎,闻名于世界的时尚浪漫之都。 F国的交通不大发达,大部分铁路速度都不快。由于巴黎是F国首都,因此去往巴黎的火车仍旧是复线铁路,时速不错,但路上仍要花费四五个小时。 登上火车后,楚沨靠在兰琤肩膀上补眠。他昨晚没休息好。 兰琤凝视着楚沨的睡颜,偶尔窗外富有F国乡村特色的景色,时间长了也将头搭在楚沨头上浅眠。 绿皮火车轰隆隆地一路向北,一切嘈杂都被屏蔽,化作酣甜的美梦。 十三、Paris 巴黎,F国政治中心,世界五个国际大都市之一,著名时尚之都。 他们乘坐的火车停靠在十二区管辖范围的车站,恰好楚沨订的民宿也在那儿,于是二人就干脆拖着大大的行李箱,乘坐巴黎发达的地铁线路直达民宿附近。 楚沨给来交钥匙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对方说他就在地铁站口。楚沨站在地铁口环视四周,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在冲他挥手。 楚沨拉着兰琤上前:“您好?您是Mr.white先生吗?” 那青年说:“怀特先生是F国人,不会说中文,我姓魏,是怀特先生雇来与您对接的。”末了他有些讶异地看着兰琤:“冒昧问下,您是兰琤吗?” 兰琤笑笑:“没想到你认识我。” 青年像是打了鸡血般:“天哪!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您!您的每首歌我都非常喜欢,还专门买了黑胶唱片收藏!真是不可思议能在这里碰见您……”他开始了碎碎念。 兰琤微笑:“感谢喜欢。”他的笑十分完美,连每次唇角弯起的弧度都差不多,客套而疏离。 楚沨的笑意逐渐淡了。 这么多天的旅行让楚沨几乎忘了身边人的职业,忘了对方在C国的影响力。或者说,他刻意忽略了兰琤和他之间的天堑。 明星和素人,哪来那么多的交集? 青年还在滔滔不绝,兰琤礼貌地轻咳一声:“您该带我们去房子那看看了。” 青年说:“啊真不好意思,二位请跟我来。” 这是一栋富有F国特色的小别墅,用磨石砌成,面街的窗台上种满了花,黑色的铁门上爬了几株稀疏的爬山虎。 青年有些困难地拨开爬山虎,对他们说:“怀特先生上次不知怎么想的,买了些爬山虎种子,不小心被France———就是怀特先生的狗撒到花园里来了,他们没有地方爬,就爬上这扇门了。搞得每次开门都不大容易……” 楚沨环视四周后对他说:“其实还不错啊,蛮有味道的。” 青年笑:“等您多住几天就不会这么想了。我和怀特先生已经在找园丁了,大概过段时间就会除掉这些爬山虎,正好怀特先生也打算修一修这花园。” 兰琤轻轻抚摸了下爬山虎的叶子:“他们确实蛮好看的,要不要考虑再在旁边竖几根杆子?” 青年耸肩,领他们进门:“看怀特先生和园丁先生怎么想吧,我也没法做主。” 这栋房子是民宿,自然房子内部的装修都是照着F国传统风格靠的,甚至还有一个壁炉。 青年指着壁炉说:“那是插电的,前段时间出了些故障。不过夏天也不怎么用,干脆就没修。” 接着青年又叮嘱了他们一些事项,他对这栋房子了如指掌,就如同这栋房子的主人一般。 “那么,我告辞了,祝二位旅行愉快。”青年站在门口微微鞠躬,道。 晚间二人吃了一顿三个小时的F国大餐,一道又一道的菜品就如同C国的茶餐厅一样,每样分量都很小,但吃到最后就是吃不下。 闲逛着,就走到了塞纳河畔。这条贯穿F国,闻名于世界的河,代表着浪漫,至死不渝的爱情。 楚沨和兰琤登上了一艘观光船,夜游塞纳河。航程不长,来回一个多小时。一路上能看到巴士底,埃菲尔铁塔,和半截凯旋门。 每一个都是F国地标性建筑,每一座建筑背后都有一段闻名遐迩的历史。 他们还看到了驳船。 据说,沿塞纳河边漫步的人们常常梦想以驳船为家。 楚沨问兰琤:“你想住进这些船里吗?” 兰琤诚实地说:“不想。” “为什么?” 兰琤笑:“住在这些船里的人们每天都要面对来自河畔居民楼的、过往行人的目光。我不想无时无刻都暴露在别人的注目之下,那会窒息的。我每天都活在镁光灯下,可能会比较倾向于有一个私密的空间。” “我也不想。”楚沨闷声道,“生活在驳船上,无依无靠、四海为家,如无根的浮萍。我不喜欢这样。” “看来我们的相性不错?”兰琤说着,揉了揉楚沨的脑袋。 楚沨任他将自己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心里盘算着下一次也要揉回来。 十四、gossip 光阴流转。日历翻过了二十页。 不知不觉间,他们就将巴黎有名没名的景点基本玩了个遍,就差亚历山大三世桥和卢浮宫了。 他们还去了著名的马克西姆餐厅用餐,味道一般,倒是钱的味道吃得很心痛。 * 兰琤接了个电话,本来兴致盎然的表情渐渐凝重,沉默地挂了电话。 彼时他俩正坐在一家小酒馆里,楚沨问他:“怎么了?谁的电话啊?” 兰琤说:“是我经纪人的,国内网上出了点事情,要处理一下。” 楚沨看了眼酒馆里复古的挂钟:“现在国内应该是半夜吧,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没什么。”兰琤说,“就是我手机一直打不通,所以才现在打过来。事情大概解决的差不多了,我经纪人只是跟我说一声而已。” 兰琤很明显不大想说这个话题。为了给对象留一些私人空间,纵然楚沨还有十万个为什么,此时也只好轻描淡写地道:“哦。没事了就好。” “嗯。我们在点扎啤酒吧,他们这里的啤酒蛮好喝的,酒泡也足。”兰琤招来男侍者。 身穿黑马甲,戴着白色围裙的侍者送上一大杯极满的啤酒,杯壁上不断流下冷凝水,还附带了一小桶冰。 楚沨闷闷不乐,用夹子夹起几块冰投到杯子里。 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楚沨突然有种直觉,微博上可能会有他想要的答案。 遮遮掩掩地,他点开微博,搜了【兰琤】二字。 事情果然如兰琤说的一般,已经解决完了。 此时广场被清的很干净,基本只有西兰花(兰琤粉丝)的日常表白打卡,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楚沨抿抿嘴唇,继续往下翻。 在早些的微博,大概团队没怎么仔细清,还是有几条漏网之鱼。 老竹蛏rnb:你们西兰花真是ncf,lc炒作营销利用完我许女神就扔,还骂人家倒贴???真是rnb喔。:) 底下还有几条评论,有的骂你们蛏抱蛋(兰琤黑粉)真是不要碧莲无脑黑;有的在附和,一副我早有此感的嘴脸。 楚沨点进老竹蛏的微博,发现她十条有八条的微博都在黑兰琤,其中还转发了一条营销号的微博。 那营销号发了一条微博,大意就是天王兰琤与影后许梨合作拍摄电影《清明》时因戏生情,迅速走到一起。许梨还为了兰琤准备退出娱乐圈,准备在家相夫教子。结果兰琤翻脸不认人,电影拍摄结束后就取关许梨,再无互动。下面还配了几张捕风捉影的石锤照片。 楚沨内心轻嗤,一眼就看出那营销号玩的把戏,不过是给平静的娱乐圈投块小石子罢了,没激起什么波澜。只有粉丝和黑子才会注意,更只有黑子才会逮着不放。 他又往下翻,看见有条评论,大概是这条新闻里为数不多的路人吧。她说:一见钟情的感情真的很不稳固诶,我和ex就是一见钟情,光速领证,结果还没办婚礼呢就因为理念不合分手了。财产分割抠抠索索好些时间。真心建议姐妹们以后选人擦亮眼,不要找门不当户不对的,也不要找工作忙的。和对象多谈些时间,看看与对方的相性如何,好好考虑完再结婚。 她的话有许多槽点与毛病,但此时的楚沨没有注意到。他想着:“那我和兰琤呢?能走到最后吗?我们也是门不当户不对的,能一直在一起么? 想着,他又否定了自己:你在想什么呢,本来和他在一起就是及时行乐啊,这恋爱能谈一天是一天吧……还想着一直在一起?真是异想天开啊。 楚沨陷入了忘我的思考中,兰琤也若有所思。 酒馆嘈杂,混杂着许多种语言,许多种情绪,万般思绪皆化作杯中物,被一饮而尽。 可那些思绪无法被消化,只会被深藏在肚腹中,不见天日。 十五、 楚沨一个人站在亚历山大三世桥上,望着塞纳河的滚滚流水,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 明明昨天和兰琤说好了,要一起去逛逛卢浮宫,再顺便沿着亚历山大桥去香榭丽舍大道看看的,可是兰琤临时接了个电话,一切计划就都泡汤了。 楚沨回忆起昨天的情景,一阵气闷。 * 巴黎的咖啡厅充满了异国风情。 支着太阳伞的桌椅挤满了咖啡馆门前的人行道,只留有2米左右的过道供行人通行。侍者捧着盘子忙碌地来回,人们神色各异,与友人们谈论着不同的话题。 楚沨轻轻靠在兰琤身上,身处异国他乡,便不用担心身为特殊群体所聚集的好奇或鄙夷的目光,也不用顾忌兰琤的明星身份。 楚沨感叹:“真想在这里呆一辈子啊,没有工作,也没有流言蜚语。” 兰琤笑了,笑得胸膛都在晃动,连带着楚沨的身体也轻轻晃动:“那没有工作怎么吃饭啊?” 楚沨说:“实在没钱了就到天桥底下贴膜,还能将我国的新型工种在F国发扬光大。” 兰琤故意皱眉假装为难:“那我不会贴膜可怎么办啊?你养我吗?” 楚沨也开玩笑地推他一把:“想得倒美!不会贴膜就去卖艺去,我才不养你呢。” 兰琤装可怜:“那我好惨的,连男朋友都不愿意养我……呜呜呜……奴家可怎么活啊……” “呕呕呕。”兰琤的男朋友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哈哈哈,不开玩笑了,说正事。”兰琤说,脸上表情渐渐严肃。 “?”楚沨不解,有点被他脸上的严肃吓到。 “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回国之后我们……”兰琤话还没说完,便被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瞟了眼来电显示,抱歉地看了眼楚沨:“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我们等会再谈。” 楚沨点头:“你请便。” 兰琤接起电话:“怎么了?” 那头的人说了几句。 “很急吗?”兰琤眉毛微蹙。“非得这两天不可吗?现在是F国时间的晚上。” 楚沨坐的离他很近,恍惚听见了那边人说了杂志,摄影师,邀请等字眼,心里大概就有了数。 是有工作了吧。 果不其然,兰琤又皱眉说了几句话后挂掉电话,说:“有个F国的著名杂志不知怎的听说了我在F国,于是向我经纪人发来邀请,说想让我去拍摄他们下一季度的杂志内封。金哥觉得这个杂志影响力不错,便帮我接了。现在要赶去拍摄地,明早拍摄。” 楚沨抑制住心里的怅然若失,道:“挺好的。拍摄地很远吗?” 兰琤点头:“在第十四区,离十二区这里有些距离,明早可能来不及,所以现在就要赶去。” 楚沨喝了口咖啡,已经凉透了,口感不佳:“那我在这等你,好好拍。” 兰琤问:“你不去吗?” “不去啦,我一个非专业人士,去那里也不方便。再说你拍完也就回来了吧,我明天就在香榭丽舍大道那等你啦。”楚沨笑,再一次意思到与对方之间的差距。 “那好吧,明天一起去逛卢浮宫。”兰琤被他说服了,勉强点头。 于是就这么说定了。 楚沨送兰琤上了地铁,然后一个人走回小别墅,一个人吃晚饭,一个人躺在冰凉的被窝里彻夜难眠。 他整晚整晚地想,他和兰琤之间的差距,真的用爱就可以填平的吗?他真的能在深陷之后面对分开的事实吗? 还是说尽早分开,及时止损? 楚沨拍拍脑袋,想拍去这个想法。 他实在是舍不得,兰琤就像是他的星星,出现在黑暗的夜里陪伴着他。 翌日,他也是一个人踏上地铁,第一次生出异国他乡的孤寂感。 十六、 香榭丽舍大道的两旁种满了法国梧桐,葱郁的绿色充斥着这条街,绿油油的叶子铺满地面,看着很适合情侣同游。 楚沨一个人慢悠悠地走着,走累了就到咖啡馆里歇一会儿,再吃个饭,然后继续漫无目的地走。 周围路人行色匆匆,或是形单影只或是与同伴快活地聊天,没有有人注意到楚沨。人们日复一日的走着,不会去关注周围同行的陌生人,亦不会去记住他们。 就算身在闹市中,楚沨还是孤单一人,这只会让他更加孤独。 他在干什么呢?走着走着,楚沨突然想发条消息去问侯下兰琤。 是在化妆、试衣服,还是已经开始拍摄了呢?他会遇到怎样的摄影师呢?宽容的?还是严苛的?不过他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挨太多骂吧? 想着,楚沨掏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怎么样?】 那边过了有一会儿才回:【摄影师好凶啊QAQ】配图是一张帅气的自拍和一张委屈巴巴的表情包。 楚沨噗嗤一声笑出来,也不顾周围人怎么看了,嘴角挂着笑回复:【那你加油,看好你哦~】他还故意加了个波浪线,顺手配了一个鹿小葵加油的表情包。 【好哒~~~~~~】那边的波浪线嚣张的快要划破天际。 兰琤真是掌握少女必备的十级技能,撒娇时毫不顾忌偶像包袱。 他本人又是那种很能给人安全感的类型。 真是魔怔了。楚沨想,怎么就越来越喜欢他了呢? 兰琤发【先不聊了,助理喊我去拍摄了!晚上6点卢浮宫等我!】 楚沨的心情又微妙起来了。抿嘴发了个【好】后就摁下手机电源键,不再看了。 心情郁郁寡欢地逛完了香榭丽舍大道,楚沨坐着地铁,前往卢浮宫。 卢浮宫原本是F国的皇宫,居住着皇族。后来皇族覆灭,这座宫殿便用来做储存、展览文物的地方了,有点像是C国的故宫博物馆。 宫殿门前有一座玻璃金字塔,虽是用现代玻璃建的,却与这座古朴的宫殿完美地融合,毫无违和感。这也是它闻名于世的原因之一。 楚沨买了门票,跟着冗长的队伍检票入场。 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画挂满长廊,有些画前游客麇集,还有些画前门庭冷落。但不论如何,这里的每一幅画,每一座雕像,每一个工艺品,都是某个时代的剪影,都意义非凡。 不知不觉间,楚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等意识过来时,已经近黄昏了。 兰琤还没有来。 楚沨虽然相信兰琤不会鸽他,但也不禁怀疑是不是那个严格的摄影师又为难兰琤,才导致他无法赴约的。 6:36 p.m. 楚沨几乎想要放弃了,随着涌动的人流出馆时,瞥见一个匆匆跑来的身影。那身影停下环视四周,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剧烈运动气喘吁吁,不得不微微躬身喘气,很是狼狈。可他依旧没有放弃寻找。 是姗姗来迟的兰琤。 人流聚集,站在中央的楚沨被慢慢地挤出展厅,兰琤是绝对不会注意到人群中的楚沨的。楚沨在人群中挣扎着想要挤到兰琤面前,却见兰琤眼前一亮,快步朝他奔来。 明明他已经很累了,站都站不稳了,可他依旧全力向楚沨跑来。 真是受不了这些小言桥段。楚沨叹气,也全速向兰琤奔去。 他们互相撞进了对方的怀抱。 紧紧的抱了一会儿,楚沨轻轻挣开,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兰琤还没完全平复那口气,微喘道:“怎么可能?我都和你说好了,说好的事情,是不会变的。” “嗯,我相信你,但我不大相信摄影师。” “就是那摄影师再严苛我也会尽力赶过来。” “嗯,我也是。”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十七、 转眼时间一去不返,楚沨的F国之行也将结束。期间有甜蜜的恋爱,还有老板不堪重负的抱怨。 前几日,在一个美好的早晨,啁啾声中老板call他:“楚沨啊,好阿楚啊,你快回来吧!不然你就会发现一具男尸横在办公室里了!你老板快撑不住啦……” 楚沨无奈地笑:“您可以雇些临时工啊,我记得我是有一个月的年假的。” 工作这些年,他几乎全年无休,才攒了这么个绯色的假期。 结果现在就要被砍去一半。 他内心有些不情愿,潜意识里觉得旅行结束就代表着分手。 老板说:“临时工怎能干这种事情,都是机密好不好??!总之你快回来吧,没休够的假我会补给你的,这次是真的很急,我和阿羽都没有办法兼顾别的工作了。” 楚沨无意识地揪着窗帘上的流苏:“嗯……我看看吧……有机票就飞回来……” 老板说:“你看看吧,这次是真的撑不住了,不好意思打搅了你的假期……” 挂掉电话,对上一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 “你要回去了,对吗?”兰琤问他。 “你都听见了啊……”楚沨说,“我们公司规模小,人手不多,老板一个人扛了很多工作。可能这次实在扛不住了吧……所以我就得回去了……” 兰琤闷闷不乐地抿嘴:“还想在这里多呆几天的……” 楚沨说:“你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的。” 兰琤环上他的腰:“要走肯定是我们两个一起走啊。” 楚沨轻声说:“可是我们居住的城市都不同啊,连机票都难订到一起去。” “那我就去你的城市看看啊。” 楚沨挣开他的手,朝行李箱走去,想要收拾衣服。 兰琤上前想拉住他的手,被楚沨避开了,他转过头来,眼神有点冷:“你是明星,每一个被曝光的行为背后,都是一片腥风血雨。” “……”兰琤无言,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空气像是胶着的,气氛凝重,二人相背无言。 “只是玩玩而已吧?”有些冲动地,楚沨转过身说。 “哈?”兰琤没反应过来。 “这段感情,只是玩玩而已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兰琤诡异地冷静。 楚沨歪头:“难道不是么?你是明星,我是普通人,我们之间,怎么能修成正果呢?” 这个念头从滋生到发芽,楚沨的自卑为其不断浇水施肥,助长它成为参天大树。 彼时他还不知道,这个念头只不过是棵杂草,毫无任何依据与真实性。 兰琤怒极反笑:“所以你就这样看待我的感情??!我这些天的所作所为,自认为问心无愧,你都当喂狗了是吗?” 楚沨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他。 兰琤气急败坏地来回踱步:“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啊?炮 友吗?我寻思着我们也没做过啊。” 楚沨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算了,分手吧。我们不会有未来的。” 泥人尚有三分火性,虽然楚沨从未见过兰琤生气的样子。今天算是第一次,兰琤这么生气。 “你说不会有就真的不会有了吗?你就能肯定吗?”兰琤愤怒道。 楚沨摇摇头,拒绝回答。 场面一度很难看。 兰琤感觉没有意思,一怒之下甩门出了小洋房,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满屋狼藉,由于是清晨刚起床,被子还没来得及叠就爆发了争吵,床榻乱糟糟的,还散着几件睡觉穿的T恤衫。 楚沨沉默地坐了一会,冷静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可已经来不及了吧……他说的那么难听……兰琤应该也认为他只是和他玩玩而已吧……他刚刚那么生气,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吧…… 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收场。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楚沨的手指却凉得彻底,甚至僵硬了。 他选择了离开。 楚沨留了张纸条给兰琤,而后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从此再无瓜葛。 楚沨打的去了机场,乘坐最近的一班飞机,逃也似的回了国。 人倒霉的时候,诸事不顺,喝凉水都会塞牙。 楚沨在机场候机的时候,遇到了F国民众闹罢工,飞机晚点了好一会儿才起飞。 * 却说兰琤,他其实不是那种凡事笑咪咪的人,对着楚沨从不生气或不耐烦,只不过是因为喜欢他罢了。可被心上人这么评价,感情被他这般否认,确实是让他有些心灰意冷。 所以一怒之下他摔门而出,选择逃避。 在F国街上喂了一会蚊子,漫无目的的不知道走到何方。夏日的风慢慢扑灭了他的怒火。 他其实在楚沨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他是一个很缺爱,没有安全感的人。楚沨会说这样的话,不奇怪。 兰琤知道楚沨也是喜欢他的。 所以他打算回房间找楚沨好好谈谈。 一番周折回到小洋房,却见空无一人的房间,和另一个人有关的痕迹全被抹消,只剩下电视柜上的一张纸条。 【对不起。】 似乎这些天的罗曼蒂克,不过是一个绯色的梦。 十八、 寒来暑往,冬去春来。时间过去了三年。 三年来仿佛时间是停滞的,从未变过,楚沨依旧是那个喜欢着兰琤,却又有点自卑的楚沨。但时间总是匆匆流逝的。 楚沨已经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设计师,老板的工作室也终于扩大了规模,明羽依然是工作室的顶梁柱。 好像一切都变了,又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楚沨再一次去F国的巴黎,但这次是正正经经的出差。 采过风后他随意的闲逛,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当初那幢和兰琤一起租住的小洋房。 似乎屋主怀特先生终于下定了决心,和园丁商量好了方案,铲除了铁门上攀着的爬山虎。 黑漆漆的铁门沉默地伫立着,守卫着梦幻般的小洋房,像是守护着一段美好的时光。 楚沨也学着铁门沉默伫立,看着这栋小洋房,像是在透过它回忆些什么。 直到那扇红木们忽然被打开,楚沨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匆忙走开。 可惜他还是被那人发现了。 那人匆匆叫道:“楚、楚先生!” 楚沨反射性地回头,发现是当初和他们交接的魏性青年。 三年过去,他似乎也没老,只是添上了一丝成熟的气息。 青年道:“楚先生,好久不见啊。” 楚沨僵硬地笑笑,显然故地重游遇到故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好久不见啊,魏先生。” 打完招呼后他就想落荒而逃,并不想再次被触动心底那根名为“兰琤”的低音弦。 青年却很热情:“啊楚先生叫我魏初吧,初始的初。” 楚沨再次扯出一个勉强的笑:“那你也别叫我楚先生了,叫我楚沨吧。” 楚沨和魏初站在故地门口,三言两语地扯皮,最后当楚沨终于大叹一口气准备挥别魏初时,对方又热情地邀他去魏初自己家做客。 楚沨不是个善于拒绝的人,盛情难却下也就从了,像是被拐卖的儿童一样乖乖地跟着魏初上地铁、转巴士,最后再打的……几经周折终于到了一个郊外的城堡门前。 “……”楚沨无言,试探道“你确定……是这里吗?没有走错吗?” 魏初神色如常:“没走错啊,快跟我进去吧。” 那是一幢有些年头的古堡,由于经常请人维修清扫,因此这幢古堡只显古朴不显老旧。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里住的不是一般人。 小心翼翼地进了城堡,立马有男侍者上前为他脱下大衣,轻声询问他大衣应该挂在何处。 楚沨机械地跟着魏初走,已经傻了大半。 魏初将他引到餐厅,长桌一端已经坐着一个欧洲男人,黑发碧眼,眉目深邃,身旁还蹲着一只德牧。 魏初笑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合法丈夫,怀特先生。” 楚沨呆滞,脑袋彻底当机。 怀特先生是个日耳曼裔,二 战时G国占领F国和家族就在F国落地生根,成了F国人。 魏初当年所言不假,怀特先生确实不会说中文,也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基本靠魏初来翻译,魏初译着译着,就开始和怀特先生眉来眼去。 一顿饭吃的迷迷糊糊,光是看俩人秀恩爱就饱了大半,后来终于在魏初提出留宿邀请时反应过来,连声拒绝。 魏初遗憾道:“好吧……” 楚沨在侍者的服侍下穿上自己的大衣,向魏初告别。 魏初挨着怀特先生,语气失落地和他告别。 他们都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有一位故人也默默驻足故地,观望许久。 十九、 回C国的飞机上。 空姐空少轻声细语地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楚沨掏出手机,准备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时,看见群里妹子发来的一条消息。 兰蓝岚澜:听金先生说,兰兰这次从F国回来,会着陆在b城机场,有没有b城的姐妹安排一下接机? 这是一个兰琤的粉丝后援群,规模较大,群主兰蓝岚澜是粉丝会会长,故而能从金寂仁那儿得到一些独家消息。 岸芷汀兰:啊啊啊啊啊啊啊兰兰从F国回来了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惜我离b城好远,没法子去接兰兰【大哭】 天蓝色:兰兰回来啦?那是不是说明他新拍摄的杂志也快发行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太激动了我要买爆它! 这三年,兰琤也在不断地努力,不断向前。三年前他还只能拍摄《Voice》杂志的内封,三年后他已经上遍了世界各大著名杂志的封面,是无可否认的国内男星No.1。 差距好像永远都是那么大,不增不减。 楚沨没有主动请愿,开了飞行模式后就摁灭手机。 机场人来人往,人们行色匆匆。 楚沨笑着拒绝了粉丝妹子提出的聚餐邀请,独自拉着行李箱出机场。 他摁下电梯的下行键,然后站着发呆。 又看见他了。 时隔三年,再次见到那个喜欢的人,不再隔着屏幕或纸张,那个人再次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 心情说平静是不可能的,但说激荡吧,有差了点。那壶水像是一直用小火煨着,不冰凉也不滚烫沸腾。 他早就为再次见到楚沨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一个普通人见到一个大明星的概率很小很小。但他就是为了这个极微小的概率一直准备着。 电梯门打开,楚沨抬脚想要踏入电梯。 正当电梯门快关上时,一个男生匆忙跑来冲进电梯,阻止了两扇门闭合。 楚沨连忙按下电梯键,使门保持开启状态。 那男生主动找楚沨攀谈:“您就是楚沨吧,我是小张,兰先生的助理。先生想请您吃一顿饭,不知您是否有空?” 楚沨紧张地立马拒绝:“不可以……噢,我的意思是说,我最近工作和生活上事情很多,忙不过来,所以恕我不能赴约。” 小张一张白净的脸皱成包子:“您就同意了吧,兰先生说,您最近都很有空,他还说要是您不能来就扣我奖金的……求求您了……” 楚沨犹豫:“可是、可是我也没办法啊……” 小张像是见到了希望,再接再厉道:“先生您放心,再没办法的事情我也会尽力帮您把它变成有办法的,所以您就答应吧!” 楚沨结巴道:“好、好吧……” 小张喜笑颜开:“太好了!您加一下我的社交账号,我会把地址和时间发给您的。 到家后,楚沨翻看手机时看见小张发的一条消息: 小张小张从不慌张:先生您好!我是小张! 楚沨回他:您好! 小张小张从不慌张:聚餐地点是芝兰居,时间是这周六晚上6:30,请先生务必出席! 小张小张从不慌张:【微信定位】【图片】.jpg 小张小张从不慌张:这是地址和饭店外观。 枫:好的,我会去的。 小张小张从不慌张:【OK】.jpg 今天是周五,也就是说聚餐就安排在明天。 楚沨现在很想上网提问,题目他都想好了。 明天就要见到分手三年的男友,我该怎么办?急,在线等! 楚沨逃避似的将自己整个人埋进被子里,拒绝面对事实。 二十、 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兰琤订的地方也太深了。 在好不容易找到酒楼后,楚沨再一次由衷感恩小张的贴心照片。 那是一间藏在闹市中的小酒楼,周边聚满了移动的小摊小贩,年轻人们坐在塑料椅上大朵快颐。旁边小台子上有几个大妈嗑着瓜子聊着天,任谁都不会再想往里面瞧瞧。 而兰琤订的酒楼就藏匿在这里面。 明星的生活真是辛苦啊。楚沨这么想着。 芝兰居的外部装修没怎么走心,用石头砌好后就随意地刷上层水泥,光秃秃的让人不敢恭维。但它的内部就别有洞天了。这间酒楼的内部装修高雅不俗,配色朴素,走廊上摆放了几盆精心修剪的松,两旁的服务员小姐身着款式标准的旗袍,有人走过时便轻声问好引路。 妆容精致的服务员小姐领着楚沨来到最里面的一间包厢,没有一扇窗户,换气全依赖空调。 兰琤依旧戴着他那黑色口罩,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变。他见楚沨进来,弯了弯眼睛,拍拍身旁的座位,示意他请坐。 服务员小姐知趣地关门出去。 楚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四肢僵硬同手同脚地坐到他旁边。 阔别多年,在此同席时两个人大概都有点尴尬,楚沨不说话,兰琤也坐在他身旁不语。 还是那个服务员小姐,捧着菜笑着推门走进,打破着一室沉默。 兰琤说:“这菜蛮好吃的,是它这里的招牌。” 楚沨提筷:“嗯。” “嗯。”兰琤说。 …… 沉默继续蔓延。 楚沨找不到话说,他想问兰琤还喜不喜欢他,又想问兰琤怪不怪他,这些话最后都被咽入肚腹。 废话,他想,你当年做的那么过分,人家还愿意见你就不错了,那还能奢求那么多? 兰琤呢?他则在绞尽脑汁地想一个最佳开场白,力求在心上人面前刷尽印象分。 于是此时的气氛就无比尴尬。只有服务员小姐进进出出。 楚沨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他忍不住开口问兰琤:“你……最近还好吗?” 兰琤也接住了他递来的话茬子:“嗯,还不错,一切都挺顺利的。”除了你不在我身边。 楚沨点头:“哦。” 然后再无话可说。 兰琤起身,打开服务员小姐刚刚递上来的两屉小笼包。 霎时,一股白雾扑面而来,裹挟着热空气与淡淡的面粉香。 猝不及防地,兰琤说:“说实话,没有你的生活就不算太好,我空闲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惦记着你。” 楚沨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他。 氤氲白气中,兰琤的表情模糊不清。但他的手悄悄地碰上了楚沨的手背,轻触,分开,若即若离。 似曾相识的暧昧模糊了岁月,时间的齿轮像是被拨回三年前的初识。 那时楚沨还不太明白,感情没有时间的积淀,是难以长久的。他只是抱着及时行乐的想法一头撞上南墙,哪怕头破血流也不认输。 但这份一见钟情,经过时间的考验后,像葡萄酒一样,经过岁月的发酵,变的更加香醇浓厚。 楚沨抛掉了所谓的面子和一切顾虑,拉上兰琤靠在他手背上的手:“我也很想你。” 破冰。 他们依然没有重新恢复情侣关系,但是席间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不再要依靠服务员小姐来打破沉默了。 话匣子里的许多絮语都尽数被倾诉,他们都期盼以这种方式来稍微弥补错过的时光。 楚沨想,或许这一次,我们要再谨慎一些。再小心点确认这份感情,确认是否真的想和对方一直走下去。 兰琤也是这么想的。 正是因为足够重视这感情,才更要小心对待。 二十一、 楚沨难得地一夜无梦,闭眼天黑睁眼天亮。 手机传来提示音,嗡嗡作响。 楚沨拿起来看,是兰琤。 昨天的破冰宴后,兰琤终于再次拥有了楚沨的各种联系方式,可此时睡眼惺忪的楚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这人删掉。 所以兰琤当年痛失楚沨的联系方式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最后一刻楚沨忍住了蠢蠢欲动的手,点开对话框看兰琤到底闹了什么幺蛾子。 兰:醒了吗,带你去吃早饭啊? 楚沨看眼时间,9:36。 那通常是他出门的时间,他又看了眼现在的时间,11:06。已经日上三竿了,怪不得兰琤会着急,一连发了好多条消息。 他向来睡眠不好,当年在F国同居时睡眠就很浅,不小心闹醒了兰琤好几次。 兰琤想了很多办法让他睡前喝点甜牛奶助眠,但一直以来成效都不大好。 楚沨想了想,发了一条消息给他。 枫:不好意思啊,今天休假起的晚了些。早饭怕是来不及了,不如中午一起吃吧,我请你啊? 兰琤立马回复:你没事就好,老半天没回我,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 兰:吃午饭?好啊,正好让我尝尝你喜欢的味道。 * 中午的兰琤依旧是全副武装的样子,要不是楚沨认识他,不然早就让警察叔叔把他抓起来了。 “鬼鬼祟祟的。”见了兰琤后,楚沨小声嘟囔。 兰琤苦笑:“亲爱的,咱讲点道理好么?” 楚沨当然知道,他只是习惯性地吐槽一声。 还是想要和兰琤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啊。不论是以明星的身份也好,以同志的身份也罢,他们都想活在阳光下。 谁都不喜欢躲躲藏藏,担惊受怕。 他们中午吃饭的饭店主打湘菜,布置也很有特色。红彤彤的干辣椒挂满房梁,正中央挂着一幅书法,上面用碳墨一气呵成地写了个“湘”,呼应着饭店主题。 服务生端上盛满热水的盆和菜单,菜单上面也是一水的山丹丹红艳艳,叫兰琤看得心慌慌。 他已经做好了竖着进,横着出,再衔着双香肠嘴的准备了。 舍命陪君子,不要怕,撸起袖子就是干。兰琤如是视死如归地想道。 楚沨心中暗笑,小声向服务生点菜。 兰琤默默为自己点蜡。 这家餐馆的上菜效率很快,菜一下就齐了。 兰琤讶然发现,桌上摆着的菜都是他喜欢的。 楚沨笑然不语。 开玩笑,这么多年兰琤粉丝群不是白混的好么? * 饭吃到一半,楚沨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条条推送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兰琤眼皮子下。 致命的是,这几条消息全都来自同一个群,兰琤粉丝群。还是一群呢,和官方有密切联系的那种。 楚沨手忙脚乱地摁灭手机,但已经晚了,该看的,不该看的,兰琤都看到了。 兰琤见了这几条消息后,脸上的表情由惊讶过渡喜悦,那拼命上扬的嘴角藏都藏不住。 楚沨试图解释:“呃……这是我们公司那个小姑娘拉我进去的……你还记得她吗?就是超喜欢你的那个姑娘……” 兰琤点头:“嗯。” 楚沨狐疑地看他一眼,心想,这么好糊弄的吗? 兰琤诚恳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想成是你喜欢我对我旧情难忘才加这个群的。” 他有点懊恼,要是早知道楚沨在这个群里,说什么他也要混进去啊。 楚沨无力:“你开心就好……” 完球。 这饭还没吃完,马甲先掉了一个。 二十二、mist 直到吃完饭,兰琤的嘴角还是一直高高地翘着,视线时不时就挪到楚沨身上,被发现后也不闪避,继续正大光明地看着。 楚沨忍无可忍:“嘿,你够了啊……”捏着筷子的手缩紧,爆出青灰的静脉。 兰琤心情颇好地说:“不够,看喜欢的人,怎么会够呢?” 一团红晕从脖子爬上了楚沨白净的脸,他嘟囔道:“不就是加了个你的粉丝群,至于吗?” 兰琤认真点头:“至于啊。我可稀罕了。” “……”楚沨无话可说,赌气地加了一大筷子的肥肉到兰琤碗里。“你好好吃。” “嗯,毕竟是亲爱的给夹的肉,说什么也得吃完哈。”兰琤将一块泛满油光的肥肉挟入口中。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怎么原来谈恋爱的时候没发现兰琤这么厉害啊? 早知道他本性如此,就不和他好了,哼!楚沨这么想着,却口嫌体正直地笑了。 真是拿他没办法呢。 饭后二人各自告别,原因是楚沨收到了来自老板的一条信息。 老板在信息里语焉不详,只含含糊糊地说要楚沨回去一下,出了事情,可他也没阐明事情的严重性,鉴于他的前科,有很大的诱骗嫌疑。 楚沨感到工作室后发现老板这次没诓他,还真有事情。 老板挂着最谄媚的笑,狗腿子一般走在几个西装男的旁边。 老板也算一妙人,富二代出生、年纪轻轻却没有年轻人普遍放不下的面子,只要与利益挂钩的事情,他都会笑脸相迎,脸上堆满阿谀奉承的笑。 奈何他底子好,再怎么笑都不会难看或让人心生恶感,反而让人对他充满信赖。 老板见楚沨来了,连声招呼他过去,并跟西装男介绍道:“这是我们这里顶梁柱之一的设计师,不如让他来试试这次的项目?” 喂喂,打肿脸充胖子可不好啊。楚沨内心吐槽,表面仍挂着得体的微笑。 楚沨半路出家,天赋算是不错,但一和天赋异禀且拥有大量经验和理论知识的明羽对比,那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了。 至少他从未单独主持过大型项目。 西装男审视了楚沨一会儿,又和同伴商量后,竟奇妙地点头:“那便先请这位来试试吧。” 竟然同意了?楚沨难以置信,他做设计时间短,要经验没经验,要理论没多少理论,他们居然也不想想就同意了? 楚沨用力地点头,“一定让你们满意。” 为首的西装男和善地笑笑:“我相信您,不知您怎么称呼?” “楚沨,楚国的楚,三点水的沨。” 西装男说:“那好,合同我们今晚会请律师草拟,明日会将合同递给您过目。” 楚沨说:“好的。” 西装男再次友善地笑:“那期待楚设的作品了。” 翌日楚沨浏览过合同,在老板请的律师建议下添改了几条,对方欣然同意,合作正式开始。 真是个好相处的甲方啊……楚沨感叹。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一巴掌。 事实证明,再和煦的甲方也不会变的好说话。第n次被退改了设计图后,楚沨如是总结。 他有点沮丧,一次次交上他所满意的设计,一次次地被退回否定。 仿佛陷入了瓶颈期,灵感在狭窄的瓶中作着困兽之斗。 工作上的忙碌让他忽略了兰琤,再次想起兰琤时业已是三天后了。 楚沨忐忑地发一条信息给兰琤,想要试探兰琤的态度。然而兰琤什么都没回。 他可能在忙吧,毕竟是大明星呢。失落中,楚沨这么自我安慰。 二十三、inferiority 事实证明,兰琤貌似是故意不理他的。 自上次的试探后,兰琤的态度让楚沨有点在意,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兰琤都没回。 楚沨不断地滑动屏幕,一次次地刷新,但对方的白色框框依旧是那些内容。 正是午夜,暗摸摸一片,别人家的微光在窗帘的遮挡下影影绰绰,像是夜间江面上的渔火。 楚沨坐在床上,突然感觉很冷。 他摸索到遥控器关掉空调,再裹紧被子,直愣愣地躺下,眼睛瞪着天花板发呆。 许是窗帘没拉严实,一束光透过罅隙投映在天花板上,顺着窗帘的微摇而流转变化。 楚沨想:是不是我太忽略他,然后他生气了?还是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了? 青年时期的经历在他的成长中潜移默化着他,使他成为一个缺乏安全感的成年人。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忍不住揣摩别人是否会对自己怀有恶意,甚至会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传言而担心。 昔日种种,皆成今我。 楚沨很想再发一条消息给兰琤,说不定他没看到先前的消息呢?他这么想着,却没有付诸行动,心中考量太多,顾虑太多,反而成了拖连的泥水,裹足不前。 楚沨的心里的五味瓶被打翻了,一片狼藉。 不知不觉周公轻轻走来,将楚沨拖进了迷迷糊糊的梦乡。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时,一切都生机勃勃,充满希望。 楚沨紧皱眉头,捧着手机哒哒哒地打字。 枫:【姐妹在吗?】 岸芷汀兰:【在,怎么啦枫枫?】 枫:【可能有点冒昧,但可以请问下兰琤老师最近的工作吗?】 岸芷汀兰:【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对方的语言带着一丝不习惯和怀疑。 楚沨捏着手机打字,删了改改了删,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指甲无意识地扣着手机的软壳。 岸芷汀兰翘腿坐着,看着那个黑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有点着急。 她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戴一副斯文的金边眼镜,问她:“那边怎么说?” 岸芷汀兰无奈耸肩:“还没发过来呢。” 男人说:“那我先去忙,如果他回复你了先不要动,带着手机来找我,OK?” 岸芷汀兰点头:“好的。” 据传言,兰琤粉丝大群群主是兰琤的职粉,与其经纪人有密切接触。此言不假,当年由于岸芷汀兰颇有组织力,金寂仁干脆就聘用了她做兰琤的职粉,掰着手指算也有七年了。 删删改改了好久,楚沨总算想好措辞,给岸芷汀兰发了过去。 枫:【是这样的,因为我最近工作比较空闲,想去给兰兰接一次机。就想问下他的行程,我好安排。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岸芷汀兰:【是这样啊……那我先去问问。】 一条消息发到楚沨手机上后,岸芷汀兰就跑去找那个男人了。 枫:【嗯……不管怎样,都先谢谢你了。】 男人拿着手机,说:“就这个要求?” 岸芷汀兰点头:“嗯,个人觉得可以告诉他,枫枫还是挺可靠的。” 男人嗤笑:“可不是吗,他们之间关系可不得了。” 尽管岸芷汀兰内心好奇的要死,但她表面仍不动声色地说:“是吗?我都不知道。您反对吗?” 男人不答,眼睛看向前方。 岸芷汀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里有几个人忙碌地工作,闪光灯咔嚓咔嚓,镁光灯闪啊闪,却盖不住中间人的华光万丈。 那时兰琤。 男人说:“我相信他会有分寸。更何况他倔得很,决定的事情十匹马都拉不回来,我能怎么办?” 岸芷汀兰想,就是这样,他才是我的偶像啊。 二十四、boyhood 中途休息,兰琤略带疲色,呆坐着任化妆师往他脸上扑粉,手里还捏着瓶只剩几滴水的塑料瓶。 金寂仁虎着脸走到他旁边,看起来心情很差。 兰琤略懵,他认出金寂仁旁边跟着的是他的大粉:“出什么事了……吗?” 金寂仁把岸芷汀兰的手机放到化妆桌上:“你自己看。” 兰琤心虚地拿起手机,瞥了一眼后惊讶道:“这……是楚沨?” “可不是?您魅力可真大。”金寂仁说,用细长的手指敲了敲屏幕,“瞧见没?人家还说要给您接机呢。” 兰琤不理他的埋汰,再次问:“这个……是真的吗?他真的这么说?” 金寂仁翻个白眼:“是是是,你好好看,别弄坏人芷岸的手机。” 化妆师补完妆就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他们。 兰琤恋恋不舍地在金寂仁的催促下将手机还给江芷岸,她拿回手机后也离开了。 此时这片空间里相对来说只有他们两个人。 金寂仁抱手:“所以,和好了?都不跟我说声?” 兰琤被打击到:“没有和好……他还在考虑中。” 不远处人声嘈杂,金寂仁和兰琤却陷入诡秘的沉默,相对无言。 金寂仁说:“三年前吃的亏,你还想再吃一次吗?” 三年前,兰琤回到空无一人的小洋房,没有楚沨,也没有楚沨存在过的证据。楚沨删掉了一切与他有关的联系方式,他怎么找都找不到楚沨。 他一时间钻入了牛角尖,不明白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落得这个结局。 诡谲的漩涡将他卷入中心,晕晕乎乎间,旧疾复发。 兰琤少时的经历说不上好,有富裕的家庭,和不称职的父母。 他母亲怀他时父亲耐不住寂寞婚内出轨,女大学生上门来耀武扬威时他母亲才发现,因此早产下了兰琤。 孕妇的情绪都比较敏感,她无法相信相敬如宾的丈夫会这般对她,没办法接受他出轨的事实,一时间想不开,抑郁了。 据照顾兰琤和兰琤妈妈的保姆说,当她半夜起身照顾他时,经常看见他的母亲,抱着他站在窗前,呜呜地哭着,犹豫要不要一跃而下。 兰琤奶奶知道这件事后,将他母亲送到一个小房子里,每天都有心理医生来干预,兰琤被送到奶奶家。 他奶奶不大喜欢兰琤妈妈,同理也就对兰琤不大关心,不经筛选,随便请了个保姆完事。 却没发现那是个黑心保姆。 种种虐待不提,几年后,当兰琤妈妈心理干预完成后,兰琤又住进了那间小房子。 现在兰琤还能描述出那间小房子。 逼仄、潮湿、暗摸摸。 一到夏天,邻居的空调水淅淅沥沥、滴答滴答。远处和近处的水声连成一片,化成一个催魂的曲调。 滴滴答答、滴滴答、滴答滴答…… 心理医生是个中年男性,长相似乎是个好人脸,但在屋子的掩映下变得狰狞可怖。 抑郁似乎是治好了,但兰琤一直都知道,它没有被打败,只是偃旗息鼓,遁入心中黯淡无光的角落,等待着重见天日。 兰琤打开与楚沨的聊天框,恋恋不舍地抚了抚楚沨发过的寥寥几语,说:“我没忘,但我相信他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了。当年我也有错,没有好好和他谈谈,没有消去他心中的不安与自卑,才会造成分开的结果。” 金寂仁觉得荒唐,想笑又笑不出来:“你就死心塌地了?你和古时候的昏君差不多了吧?那你最近干嘛不理人家?” 兰琤说:“因为我想让他战胜自己的心魔,我还是想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 天长地久,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二十五、fans 经允许后,江芷岸给楚沨发了一条信息。 岸芷汀兰:【枫枫我回来啦!兰兰最近在a城拍摄哦,金哥说允许粉丝探班,你正好可以过来瞧瞧活的兰兰!】 枫:【我还没探过班……需要带什么应援物吗?还有……要注意什么吗?】 岸芷汀兰:【不用啦不用啦,金哥说只要你人来了就OK】 楚沨不太明白,缓缓地打了个问号。 枫:【?】 江芷岸发觉她刚才的那条消息似乎目的性太强,连忙补救。 岸芷汀兰:【啊不是……是这个意思,金哥说粉丝来探班就好,不用带东西,如果要带礼物的话我们这边会组织的。】 枫:【喔……】 江芷岸不知道他信没信,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地转移话题。 岸芷汀兰:【内啥,我等会发个地址给你哈,最好这两天赶过来,过段时间兰兰在别的地方还有个综艺要拍。】 枫:【好的,谢谢。】 岸芷汀兰:【不谢。】 发完这条消息,江芷岸抬头,对身旁蠢蠢欲动的兰琤说:“都安排好了,枫枫会来a城探班,顺便还可以陪你去拍综艺。” 兰琤真情实感地说:“江姑娘,再造之恩无以言谢,不过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可否答应?” 江芷岸刷着手机,漫不经心:“嗯?” 兰琤说:“能不能以后正式一点叫他,叫楚先生或着枫先生都可以。” 江芷岸猛地抬头:“姐妹间的醋你也要吃?偶像包袱呢?被你伴着醋一起吞了?” 江芷岸做了兰琤多年职粉,兰琤有比较平易近人,故而他们之间关系还是不错的,讲话都比较像是朋友。 兰琤:“呃……这个……你要理解下我,我都只叫过他阿沨……” 江芷岸翻个白眼:“真吃醋,有本事自己加群里去啊,群里姐妹都是叫他枫枫的。” 兰琤扶额:“我想加也加不了啊……” 江芷岸说:“手机给我,我帮你弄个个小号加群里。” 兰琤迫不及待地奉上手机。 不一会儿,兰琤粉丝一群加入了一个新的粉丝。 兰若:【欢迎姐妹![烟花]】 岸芷汀兰:【新人群昵称改一下,这样大家就可以一起快乐地玩耍啦!】 天蓝色:【以后要一起喜欢兰兰哦~】 兰蓝澜岚:【还要记得关注哥哥的超话,天天为哥哥打榜哦~】 兰琤头上冒出尴尬的汗水,打字道: 钴蓝:【好的,谢谢大家,我会一直支持哥哥的。】 真不是他厚脸皮,为了追回心上人,他只是被迫营业而已。 与此同时,楚沨正计划着自己的时间表,塞塞挤挤后终于凑出了一段相对完整的时间去探班兰琤。 只是工作得加紧完成了。 他离开书桌,拿起茶杯打算泡点茶喝。 拉开柜门,一股木头发霉的味道飘出,像是存放了许久的书。 他废了老大劲找出茶具和茶叶,却发现茶叶的保质期是三年前。 他恍惚回忆着,似乎那时他状态很不好,也不想和任何人有不必要的接触,像是只游离在蚁群外的工蚁。 细心的明羽便找机会让他出去走走。 走着走着,就碰到了情投意合的兰琤。 喝茶的愿望泡汤,楚沨最终只带了热开水回房。 人们总是趋利避害,为免麻烦都会向这操 蛋的生活妥协。 楚沨习惯性地打开兰琤的粉丝群,发现刚才来了新人。 于是礼貌性地,他冒了一下泡。 沨:【欢迎!】 钴蓝:【谢谢枫枫030~】 枫:【030~】 谁能想到这俩人都是面不改色地打出这串字的呢? 作为兰琤大粉、目睹这一切的江芷岸无话可说。 二十六、vast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迎新,那个叫钴蓝的新人就缠上了楚沨。 不是那种如骨附蛆、狗皮膏药般的附着,而是恰到好处的关心、问好,叫人生不出恶感。 楚沨从未和别人刷出火花过。 社交恐惧症让他与周遭的人格格不入,社会像是一层薄薄的的屏障,看似弱不经风,实则楚沨怎么努力都打不开它。 上一个使楚沨破开这层屏障的人是兰琤,这一次让他看见墙那边风景的人是兰琤的粉丝。 其实破开这层壁很简单,只需要每天一声早上好,就可以刷出火花了。但他总是做不到。 每一次下定决心后紧跟着的都是临阵退缩。 可自从遇到兰琤,一切都不一样了。 楚沨微笑着回了钴蓝一个早上好,拖着他那贴了兰琤贴纸的银灰色行李箱出门了。 今天要去a城探兰琤的班。 天光大好,去机场的途中路过几只绘满红白祥云的烟囱,喷吐出雾霾蓝色的烟,汇入一片云海里,给远处的黛青蒙上一层轻纱。 一群飞鸟掠过薄纱似的云烟,飞进大山的怀抱。 似乎心情好了,旅程也会顺畅些。 一路飞机没怎么颠簸,平稳地到了a城。 出了门,就看见江芷岸举着一个写着他名字的牌子,低头在手机上敲着什么。 楚沨迈了几大步走到她面前,礼貌道:“您好?” 就见她猛地抬头,又瞄眼手机,“枫枫?” 楚沨点头:“是我,你就是岸芷汀兰姑娘吧?” “嗯,你可以叫我江芷岸。”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抿唇微笑时特好看。 楚沨略有些惆怅,江芷岸勾起了他青春的回忆,想起班上那个有许多男生暗恋的女生。 她长什么样子呢?不记得了。就记得她头上一晃一晃的两股辫子,和身上洗衣粉的清香。 她不是那么温柔,但足够灵动狡黠。 那也是楚沨家逢巨变,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性向的时候。 * 楚沨跟着江芷岸,来到兰琤拍摄的地方。 这是一个摄影工作室,专门供给摄影师拍摄的背景布置。 不大的空间被割成四四方方的几块,每一块小空间布置都风格迥异,里面都有闪烁的镁光灯和神色匆匆,忙碌来往的人。 楚沨也远远地瞟到了兰琤。 拍摄中的兰琤,与平常有很大的不同。 他收起了平时随意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冷酷,五官被灯光映照得更加俊朗。 楚沨站在无人关注的阴影中,静静的看着兰琤。 光影交错,兰琤站在聚光灯下,光彩夺目。 还是和他有云泥之别啊。楚沨想着,却不再像三年前一样,心情辛酸复杂,只余满满的自豪。 老板曾对他说,何必自卑呢?和你谈恋爱的是人,不是舞台上光彩熠熠的大明星。任何理由在荷尔蒙和缘分面前都无关紧要。 退一步,钻出牛角尖后会发现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短短三年要想楚沨不再自卑是不可能的,但他却努力地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想和兰琤在一起。这个理由可以战胜一切。 拍摄结束,兰琤中场休息,接过助理递来的撕开包装的矿泉水,一下灌了大半瓶下去。 一场拍摄看似轻松,实则很是累人。纵然兰琤每天坚持锻炼,此时也略显疲色。 可一切疲惫,都在他看见楚沨时,消失殆尽了。 二十七、hometown 兰琤蹭蹭蹭几下走到楚沨面前,咧开嘴笑:“你来啦?” “是啊,赶了最早一班的飞机。”楚沨点头,他突然有点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看见他突然出现在角落里,兰琤居然一点都不吃惊,反而理所当然。 兰琤噎了下,支支吾吾地道:“呃……那啥,江芷岸给我说的……她跟我经纪人挺熟的……哈哈……哈哈……” 可疑的干笑,楚沨眯眼,看来对方有秘密瞒着他。 不过他们之间来日方长。以后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沟通交流,不急于这一时。 于是楚沨说:“哦,是这样啊,挺好的。话说你今天有空么?” 兰琤兴奋道:“有空的!我今天的拍摄日程都结束了,金哥没给安排其他工作,所以可以和你一起去玩,顺便带你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兰琤一口饮尽手中的水,顺手把塑料瓶扔进垃圾桶,再拉上楚沨的手:“走吧走吧,我们去玩吧。”他的神情跃跃欲试,浑然忘记了刚才的疲惫。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座城市介绍给他的心上人。像是给喜欢的人介绍自己最亲的家人一样。 楚沨想提醒他,这是大庭广众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反手拉上兰琤的手。 楚沨自私地想,拉上了,就是我的人了。 兰琤也是这么想的。 站在一旁的助理满脸懵逼,怎么他一眨眼,蒸煮就不见了??! 兰琤拉着楚沨去换衣间做了一番伪装,又请特效化妆师给自己做了个妈妈都认不出来的造型,心情愉快地领着楚沨出发了。 a城是个生活节奏极快的城市,偏偏交通慢的像是蜗牛爬。 满心欢喜都被堵在千里之外,车子排成长龙,像是某种两栖动物般缓慢地向前蠕动。 兰琤无奈道:“这也是a城生活的一部分了……” 楚沨坐在副驾驶上,两手紧紧攥着安全带。闻言,他转头看兰琤,分出一只手拍他肩膀:“安啦,就当见证一下a城的交通文化了。” 兰琤后悔道:“本来坐地铁是又方便又快的,可惜我不敢去坐这种大型公共交通工具……” 身为明星,哪怕变了装,做了伪装,也不敢堂而皇之地走到人流聚集的地方。 这是身为公众人物的代价。 你熠熠发光,一呼百应,但你必须在人群中央承受孤独,如同高岭之花。 兰琤先带楚沨去了他家。 这是一座高档小区,最开始设计定位是煤老板,大平层户型,安保措施极好。 后来煤灾,房子滞销,只好低价甩卖,兰琤也得以以不错的价格购入了几套。 楚沨谢过兰琤递来的鞋套,靠在玄关穿了起来。 兰琤的家装修简洁,生活气也少。 窗明几净,只是茶几上散落的杂志蒙了一层薄灰,马克杯里里没有半滴水,只留有褐色的茶渍。 见此情状,楚沨“啧啧”两声。 兰琤把马克杯扔到洗碗的水槽,开了水龙头敷衍地冲了就下,不好意思道:“最近忙的脚不沾地,都没时间回家,阿姨不敢动放着的东西,就只擦了裸露在外的家具、地板。” 楚沨点头:“能理解。” 他日复一日地行色匆匆,如同踩在细丝线上的蜘蛛,找不到落脚点。 二十八、 兰琤里里外外翻找半天,都没能找到饮料或茶叶。 “不应该啊……”兰琤小声念叨,他明明记得上次谁送给他了一盒白茶的啊? 到了最后,差点惊动了金寂仁,兰琤仍旧一无所获。他甚至都找不到茶具了。 兰琤近年来名气愈来愈大,工作也愈来愈繁忙,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忘了当他想喝茶时,都是往马克杯里抓一把茶叶,注入滚烫的开水后等茶稍凉便直饮的。他也忘了,因为嫌麻烦,直接把别人送他的一整盒白茶转送给金寂仁了。 也可能是因为楚沨来了,他才有兴致认真地沏一杯茶奉上。 楚沨盘腿坐在长毛地毯上,对兰琤道:“不用找了,我喝水就行。” 兰琤只好懊恼地给他到了杯热水。 楚沨单手捧着热水,问他:“可以看看这个杂志吗?” 兰琤说:“随便看随便看,不要客气。” 楚沨把水杯随手搁到茶几上,拂开杂志封面上的薄灰,“这是你两年前拍的《VIEW》内封吗?” 杂志封面上的字体是法文,出刊期是两年前,楚沨独自回国那天。 兰琤瞥了眼杂志封面,点头:“嗯。除了衣服,我就带了这些东西回国。” 因为那时他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这本是样刊,三年前楚沨离开后,他翻翻找找,试图找到楚沨存在过的痕迹,以证明他们相爱过。 他自然什么都找不到。 最后只在信箱中翻到了几本杂志,似乎是主编给他寄的。 楚沨卷了自己所有的东西逃出了他的世界。 室内寂静无声,只有挂钟发出极规律的声音。 楚沨有心事,心不在焉地来回翻看几页杂志,走马观花似地看着,没放到心上。 兰琤坐在他旁边,也不说话。 半晌,楚沨靠到兰琤肩膀上,把脸埋进他卫衣的帽子里,闷闷地说:“对不起。” “嗯?”兰琤回他一个疑惑的鼻音。 “对不起,当年没有好好和你沟通就一个人跑了。”楚沨说,这句对不起,不再是当初纸条上轻飘飘的三个字,而是他三年来无数次自我反省后得到的答案,他用自卑来为自己辩解,当初的他心中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怨怼于他们天差地别的身份。 说到底只是他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一开始他就做好了分手的准备,到了时间有了机会,他的自卑就撺掇他赶快逃跑。 兰琤笑:“我知道,没怪过你。” 楚沨也如释重负地笑了,若是兰琤不肯原谅他,他也想好了弥补的措施。 他不介意主动去将兰琤追回来,不介意再让兰琤甩一次。 只要兰琤能原谅他,只要他们最后能在一起,他愿意去做任何事。 兰琤说:“和我去对门看看。” “?”楚沨不解,但还是跟着去了。 对门和兰琤家是一样的户型,大平层,看着比他家更有居住的痕迹些。 兰琤站在玄关,转身对门口的楚沨做出个邀请的手势:“欢迎来到我的领域。” 二十九、piano “这间屋子,是我写作时用的。”兰琤说,“工作结束回家后,我基本就泡在这里了。” 楚沨左右环视,在视线触及一物时惊讶地说:“它……怎么会在这里?” 兰琤看过去,那是一座火山模型,上面是覆满茵茵绿草,火山口里蓄着一汪岩浆。 刻画的是沉睡多年的火山即将喷发前的样子。 楚沨对它一点儿都不陌生。 这是他当年在克莱蒙费朗的纪念品商店冲动购物后的战果。甚至连他那超大号的小灰箱都装不下这座火山模型。 和它一起买的火山挂饰现在还杵在楚沨办公桌上。 兰琤拍拍火山模型,说:“当初你箱子装不下,这个玩意儿搁在我这,我就摆在这里了。” 权当睹物思人。 楚沨上手摸了下,发现这座火山模型沟壑虽多,但并未染上太多的灰。 他偷偷瞄眼旁边的兰琤,想:自己家不怎么收拾,倒是对这里挺上心的。 这间屋子,比对面更像兰琤的家。 一间琴房,一架钢琴。墙上挂着尤克里里,墙边靠着一把吉他,似乎某天主人心血来潮拨弄它时,因为某种原因而暂时搁置了这把吉他,急匆匆地要去做某件事情。 楚沨问:“我可以碰碰这架琴吗?” 他问的小心翼翼,对于音乐人来说,他人随意地碰自己的乐器可能会引起不适。 兰琤为他揭开琴盖,撩起蒙在黑白键上的挡尘布,道:“你请。” 楚沨有点哭笑不得,说:“不用这么正式,我不会弹琴的,只是有点手痒痒。” 兰琤无所谓地耸肩:“你试试吧。” 于是楚沨就试了。 他坐到钢琴凳上,笨拙地、轻轻地,用僵硬的手指摁了两下白键。 Do。 声音醇厚悦耳,空气里回荡着轻悄的余音。 很多孩子都会弹钢琴,十级也好,没考级也好,背后都是藏着无数眼泪。对钢琴的情感也从喜欢好奇到憎恨。 有的家长会攥着小藤条,坐在孩子旁边。 可楚沨连小藤条都没有。 陪伴他的只有太阳和星星。 楚沨眼睛突然红了。 没有眼泪,只是红了一圈,不大明显。但兰琤还是看到了。他一直都凝视着楚沨,观察着楚沨的一举一动。 所以他用一个无言的拥抱来安慰楚沨。 怀抱不那么厚实,却意外地宽敞。楚沨想,明明看上去年纪差不多,为什么他见着兰琤后,老是想全副身心地依赖他呢? 一滴泪水湮入兰琤衣服上,在深色的布料里无影无踪。 * 后来兰琤弹了一首曲子给他听,是他新专的主打歌,兰琤说,目前只有曲调,歌词还没来得及填上。 没有歌词,俗气如楚沨自然什么都听不出来。 他没有传奇故事里描写的神乎其神的技能,无法从曲子里听出什么场景,亦无法感受到什么腾空的龙、抟扶摇而上的凤啊,他只能主观感觉,这首曲子很好听。 夏日的风掠过窗子,带来热浪与西瓜的甜香。 像是三年前的那座磨石小屋前,爬满青绿的铁门;又像是卢浮宫前,璀璨灯光下的拥抱。 三十、wound 兰琤指着一处废旧的老小区,说:“这是我长大的地方。” 楚沨诧异,望着面前破旧的居民楼,不动声色。他不知道说什么才比较合适。 他以为,兰琤是生活在富足的家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少爷。 这片居民楼已经荒废多时,哪怕是钉子户也得到满意的补偿,搬出去了,这里彻底人去楼空,不日将被开发商拆除。 兰琤带着楚沨上楼。 楼梯间很窄,地板是水泥的,上面贴满了广告纸,在人们日复一日的践踏中变得模糊不清,白墙也是灰蒙蒙的,苦心孤诣打上去的小广告都随着墙皮脱落大半。 纵然是大白天,通道里也很暗。统一配的灯泡被小偷旋走,楚沨还差点被某一阶楼梯绊倒。 兰琤急忙去扶他,顺便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以手机为光源,一小圈光晕将四周照的明明白白。破烂不是错觉,破败的墙角挂满了蜘蛛网,网上结了自投罗网的飞虫。 一直走到三楼,楚沨才开口:“这里……是这层吗?” 兰琤点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在采访里有说,说你小时候住在三层,经常看见楼下的猫和玩耍的小孩,可你却不敢出门,不敢和他们一起玩。 这么一句话,无足轻重,大概连兰琤自己都忘了,可楚沨还记得,记得当初看到电视上兰琤说这段话时,脸上落寞的笑。 记得当初心里抽疼的感觉。 房子年久失修,不需要钥匙,兰琤直接上脚踹了一下,门就“吱呀”地开了。 兰琤解释道:“这房子太破了,门锁估计都生锈了,有钥匙也没辙。” 况且钥匙也不知道丢到哪国去了。从他搬离这栋房子后,就再也没回去过,敬而远之。 这是第一次,他直面童年的阴影,直面内心的阴暗面。 为他心理干预的心理医生说:“你必须要克服这些障碍,不去克服,不从本源上解决这件事,那么创伤就永远都在哪里,不会愈合。” 但兰琤实在是很忙,想起来要回去看看时总是深陷工作的囹圄中。 听说楚沨要来a市,兰琤熬夜做攻略时,再三思考,还是决定要带楚沨来这里。 他的噩梦,他的不堪,都在这里。 想了想,楚沨拉上兰琤的手,想给他些安慰。 他不知道兰琤小时候经历过什么,更不会去问他。但楚沨大概猜到兰琤在这里生活时,留下的一定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走入室内,楚沨被灰呛了两下。 这房子很久没住人了,再加上这里灰尘大,到处都积了层厚实的灰。家具清一色灰扑扑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房子很小,客厅只够摆下沙发和茶几。窗户黑不拉几,脏兮兮的防盗网上挂了块抹布,仔细看才发现是孩童的衣服。 楚沨失语。兰琤却恍若隔世地四处走,说:“当初我和心理医生两个人住在这里,我不会家务,医生也不会煮饭,稀里糊涂过了三年。那个医生晚上睡觉时还会打鼾,能吵的人睡不着。” 楚沨问:“心理医生?和你?”问完懊悔自己的冒昧。 “嗯。”兰琤无所谓地点头,他早就做好要将自己的不堪都告诉楚沨的准备,“小时候生了点病,要隔离,他们给请了个心理医生。” 楚沨不自觉加大音量:“心理疾病又不会传染,哪里要隔离?” 兰琤笑的微讽:“你就当是一对离异夫妇,对拖油瓶的处置吧。” “……荒唐,这样的人怎么配为人父母?”楚沨无语了,他连骂人的话都不想讲了。 不去想办法治疗创伤,反而弃置不管,在创伤部位一把把地撒盐,伤口流脓腐烂了也不管。 三十一、love 直到出门,楚沨神色仍愤愤不平。 兰琤说:“好啦,别气鼓鼓的了,带你去吃甜品。” 楚沨白他:“谁喜欢吃甜品啊,甜呼呼腻不拉几的,一点都不好吃。” 兰琤笑:“是是是,我们阿沨一点儿都不喜欢吃甜食。” “……” 二人远去,这片居民楼也彻底荒废,连带着兰琤的不堪一起被拆除、掩埋。 过些年这里又会有新的故事。 * 假期余额严重不足,楚沨也要回b城了。 上次他走前交的设计甲方有了答复,说是还对一些细节不大满意,希望他们能面谈。 楚沨表示理解,这个甲方还是比较靠谱的,说有些不满意就真的是觉得不太合适,不是为了否定而否定的。 毕竟甲方那边也不想加班。 只是他真的舍不得兰琤啊。明明才刚刚相遇,好不容易聚一聚,工作又接踵而至。 兰琤穿着臃肿的衣服掩饰身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站在机场玻璃门外,看着楚沨走进机场的背影。 楚沨花了好大力气才没有转身,扑入兰琤的怀抱。 万般不舍,都得为责任让步,这是社会法则。 兰琤很想上前几步,将楚沨扯进怀里,告诉他自己不想他走,又怕太过激进引得对方厌烦。 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伫立在安检前,望着那个背着行囊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汇入人流中消失不见。 人声嘈杂,兰琤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终究……还是走了啊。虽然知道这只是短暂的离别,可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滋生出失落感。 当初他也是这样走的吧。兰琤想,转身打道回府。 “兰琤!” 有道呼唤穿过嘈杂而来,像是划破夜空的流星,仅有缘人能邂逅。 谁在叫他吗?兰琤一边走一边想,没有回头。 “兰琤!!!站住!” 兰琤猛然回头,那里赫然站着去而复返的楚沨,笑语盈盈。 和三年前不一样了。 楚沨说:“快要上飞机时,我想,我还是舍不得你。” 兰琤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傻很难看,他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停止运行,死机了一会后只吐出一句:“你,回来了啊……” 楚沨上前拥抱他:“嗯,回来了。”他抛下了一切顾忌,在人群中央紧紧搂住了兰琤。 兰琤回过神来,也紧紧抱上楚沨。 时隔不久,楚沨再一次到了兰琤家。 地板上堆着几件皱巴巴的衣服,一路蜿蜒到卧室。 窗帘紧闭,只有几束微光从外面透进,昭示白日宣淫的事实。 “你……有经验吗?”楚沨解开兰琤衬衫上的贝母扣,问。 “实话说,我连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那怎么办?”楚沨解扣子的手一顿。 兰琤搂上他的腰,拉近彼此间的距离,这距离近到甚至能感受对方的呼吸。 “但任何经验,都是从无到有的。”兰琤说,一边拉开楚沨穿的套头体恤。 由于长时间在室内工作,楚沨的皮肤很白,白的刺眼,叫人忍不住在上面留下自己的横迹。 最好是深深的印记,抹拭不掉的那种。兰琤想,眼神变得幽深而不可测。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人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眼神,楚沨也着实意外,他以为兰琤永远都会是波澜不惊的,连开玩笑都会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从未想过这样子的眼神会出现在兰琤脸上。 带着某种猛兽似的凶光,露骨急切地表达着想要将眼前猎物吞吃入腹的欲/望。 待到身上衣物全都褪尽,兰琤一个用力,带着二人倒在大床上。 填塞满棉絮的大被软乎乎的,还能依稀嗅到对方常用沐浴乳的清香。 但此时楚沨也说不清,他所闻到的香味,到底是从床上飘来的,还是近在咫尺的兰琤散发出的。 这距离太近了,已经到红线内了。楚沨想,但他并不排斥,反而怀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期待这样的兰琤能带给他怎样的体验。 这样不太理智的、富有侵略性的兰琤。 他们裸裎相对,兰琤也不禁有点窘迫,耳根子染上一丝绯红:“可以吗?”他明知故问。 楚沨咬唇,不回答,双臂搂上兰琤的肩膀,默认了。 兰琤笑笑:“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他坐起身,将楚沨抱坐在腿上,大掌抚过楚沨的臀/部,揉/捏两下后目的明确地直奔两扇臀肉掩映着的菊/穴。 作为母胎solo,楚沨从未有过性体验,此时难免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攥着兰琤肩上的一小块肉。 一根手指在穴/口戳刺几下,那里干涩紧闭,强行插进去楚沨铁定会痛。 兰琤偏身,在一旁的塑料袋里翻找出润滑剂和套套。 这是他们回来时顺便买的。 那时楚沨脸红的滴血,拎着不透明塑料袋回来的时候头顶都热得冒烟。 兰琤坐在车里,不忍心提醒他这些东西可以去一旁的自助机买。 他几乎可以猜到楚沨在店里和店员交涉时脸上的烫红。 挟着滑腻胶体的手指试探地刺入,甫一进入便受到窄穴的吸/吮,兰琤来回抽/插了两下,说:“放松些,不然等会我进不去。” 楚沨偏头,把大半张羞红的脸埋进兰琤的颈窝,不让对方看到自己此时的羞态:“我知道啦……不要催……” 他也知道要放松,可紧张这玩意儿,哪是人能控制的了的?心里想着要放松括约肌,实际括约肌却不听使唤地缩紧。 手指在穴里搅了一会后,兰琤加入了第二根、第三根手指,一同在温柔乡里兴风作浪。 卧室寂寥,只有淫靡的水声和轻浅的喘息声。 兰琤准备加入第四根手指时,楚沨红着脸,分出一只手伸到背后拉住他的手腕:“可、可以了……进来吧……” “会疼的,扩张不充分的话。”兰琤说,他此时呼吸也不太稳,试问谁能爱人在怀时坐怀不乱呢? 楚沨摇头:“没事……你就直接进来。” “这可是你说的。等会别求饶。”兰琤说,再次将他扑倒在大床上。 楚沨只觉天旋地转,听见他这句话,反射性答了一个“嗯”,反应回来后又补充道:“但你不许太过分……” 兰琤没理他。在他腰下塞了个枕头后便抬高他双腿,将龟/头抵在穴/口。 楚沨脸红:“润滑……” “啧。”兰琤说:“你都湿的流水了,要什么润滑?”说罢兰琤在楚沨红脸语无伦次时挺腰,阳根破门而入。 “嗯……慢、慢点……”楚沨呻吟道,努力适应菊/穴里的异物感。 “好。”兰琤答应道,插入的动作慢了下来。 异物入侵的感觉因为缓慢反而更加清晰了。 兰琤的阳/物尺寸不小,将后/穴填的满满当当,像是古时的榫卯,完美契合。 待到全部插入,楚沨如临大敌的送了一口气,绷直的身体逐渐放松。 没等他彻底放松,兰琤便开始动了,他慢条斯理地抽/插,端的是九浅一深的节奏。 由于腰下垫了高枕头,楚沨能轻而易举地看见下/身情状,压在他身上的男人表情冷峻严肃,甚至有点凶。 突然,一阵酥麻如电流般蹿遍全身,像是触电似的,叫楚沨条件反射地抽搐一下,呻吟道:“啊……不要…不要哪里……嗯……” 这声呻吟不同于前面那样轻浅,而是高亢尖细的,兰琤勾唇:“是这里啊。” 楚沨莫名心慌,但叫停已经来不及了。 接下来的每一次抽/插都向着那一点去,兰琤还坏心地加快了速度。 粗大的阳根逮着敏感的前列腺不放,抽/插时龟/头故意向着那个方向进入,擦过楚沨最受不了的敏感点后直达深处。 “不……啊……不行……那里好难受……嗯…”楚沨无意识地叫道,前列腺处带来的巨大快感将他卷入快感的漩涡,意识飘忽,只觉得天旋地转。 兰琤将阳/物抽出,只留龟/头在菊/穴内,说“你确定是难受?我看你这样子,像是爽的受不了呢,真淫/荡。” 楚沨呻吟:“嗯……嗯?我不知道……好难受……又好舒服……你不要再碰那边好不好……” 他确实已经神智不清了,竟试图和箭在弦上的男人讨价还价。 兰琤答道:“好,只让你舒服。” 停留在穴/口的龟/头一举挺入最深处,楚沨惊叫一声:“啊……你……你骗我…啊呃……” 兰琤微喘道:“我哪有骗你?天地良心,开始我不就说了吗?你求饶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啊……你出去……啊…嗯……”楚沨收缩着菊/穴,想要将里面鸠占鹊巢的阳/物挤出去,手上也不停,抵上兰琤的胸膛,似乎是想把他推开。 可惜楚沨已经神志昏聩,推人的手反而像是邀请。 兰琤将他手钳住,压在头顶,下/身依旧不停楔入,每一下都插到最深处。 楚沨全身都被人牵制住,无法反抗。只好乖乖躺着承受一波又一波的快感。 过了一会,兰琤似乎觉得面对面做得不太过瘾,将楚沨抱起来坐在他腿上。 楚沨不解,发出疑惑的鼻音:“嗯?” 难道他良心发现了,不欺负他了? 事实证明,他又错了。 楚沨还没在他腿上坐稳,仍然勃/起的海绵体便再次进入温柔乡。 这个姿势最妙的地方,就在于它能使性/器进的很深,整根没入。 “啊……啊……不可以……太深了……”楚沨难耐地呻吟,他快要射了。 兰琤置若未闻,抱着他的腰强迫他上下起伏,粗大的性/器大开大合地抽/插着,叫楚沨尖声淫叫。 “停、停下,我要射了……”楚沨在兰琤又抬起他腰时制止道。 兰琤动作顿了下,而后掐住楚沨阴/茎:“等会我们一起射。” “不、不要!你放开我……嗯唔……我想射……”楚沨不同意,奈何阴/茎受制于人,铃口可怜巴巴地分泌着透明清液。 兰琤垂眸看着手里掐着的阴/茎,上下撸了几下,道:“可以啊,你自己动,我就让你射。” 楚沨傻乎乎地坐起再落下,巨大的情潮席卷全身,连呻吟都抖抖嗦嗦:“嗯……啊……可以了吧……让我射……” “还不可以哦。”兰琤说,挺腰快速冲刺起来。 “呃啊!嗯……嗯……骗子……”楚沨控诉,话语被颠得断断续续。 …… 不知过了多久,兰琤才放开楚沨的铃口,二人一起射出来。 楚沨已经完全没力气了,瘫倒在兰琤怀里,气喘吁吁,连被带去沐浴时都没完全缓过来。 他想,舒服是舒服,但还是少做点好。 经历一场情事,纵然是兰琤也有点累了,没急着换床单,带着楚沨去客房睡了。 三十二、 楚沨在死限前赶了回去。 之前去而复返已是耽搁了些时间,哪怕楚沨有千言万语想和兰琤诉说,也不得不将战线拉到网上了。 兰琤再次送楚沨离开他的家乡。 心里怅然若失,和上次一样,却又添几分不舍。心里的糖果像是被谁偷偷换成青柠,又酸又甜。 要再过好一段时间才能重逢,才能面对面地再次拥抱。 责任加身,身不由己。 楚沨给兰琤发了落地前最后一条信息,而后将手机打开飞行模式收起来,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经济舱可活动的空间窄小,人与人之间挨得很近,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楚沨不动声色地往弦窗处挪了挪。 他还是无法忍受和陌生人挨得太近,当初遇见兰琤是个独一无二的意外。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飞机一路攀升,飞往云霄之上,灿金的阳光将云层渲染成白金色,神圣而充满希望。 * 不知是不是a城之行给了他启发,原本陷入困境的灵感仿若被注入新的活力,不再局限于狭窄的瓶口,喷涌而出了。 过程略有小波折,但大体上是无比顺利的。 顺利主持完成一个大型项目,楚沨的事业迈上新的起点,一片光明。 一个小假期也接踵而至。 兰琤趁此小假期拜访了楚沨的家乡,这似乎成了一种仪式,形同带着爱人初次拜见父母。 楚沨父母双亡,亲戚之间关系疏离,茕茕孑立世间二十七载。 但从今往后,兰琤会成为他新的家人,最亲密的爱人。 他们虽然没有血缘的纽带,没有血脉相融的传承香火,却有相互吸引的心灵和相依相伴的爱情。 手拉着往前走,似乎一辈子也就走完了。 * 第二年夏天,兰琤新专辑面世。 甫一面世,线上线下实体专一售而空。 粉丝路人纷纷惊叹于兰琤的音乐才华,赞叹主打歌美妙的旋律和起到点睛之笔的歌词。 据说,这张专辑的作词作曲演唱,都由兰琤一人包办。 发布会时,兰琤说,这张专辑要送给于他很重要的人。 媒体猜测这个“重要的人”是他的粉丝,兰琤歪头轻笑着说:“算是吧。” 粉丝自然炸了锅。 这感谢虽然套路,粉丝每次却都会为之动容。 她们的努力能被偶像看到,就像是一管肾上腺素,带来无数活力。 但是,这感谢不仅仅是献给粉丝的。 楚沨坐在台下,笑着注视台上举止自如的爱人。 兰琤刚刚的歪头,视线正好扫向他坐的位置。 楚沨很确定,这绝对不是巧合。 这一年,楚沨搬到了a城,放弃了自己的城市。 在b城他没什么朋友,多是点头之交,也没太大犹豫就搬了。 兰琤是在感谢楚沨,感谢他和自己在一起,感谢他这一年所给他的支持。 他成功告别持续给他心理干预的医生,只消服用一些药物便能医好心上的伤口。 万物都在蓬勃生长,褪去累赘的枯叶,萌发出新的嫩芽。 兰琤为新专辑命名为风,主打歌的名字叫巴黎和风。 以此纪念那段浪漫的爱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