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之生而为零II：龙人传说》作者：小脑斧爱兔纸 文案： 在布满怪兽的原始星系尼西亚，海斯帝国的御用星盗吉恩为了母星的利益寻找生物资源。有一天他忽然被送了个蛋，一朝蛋壳破裂，就莫名其妙地成了某变温动物的配偶。 嗯，这货长得还蛮帅的，摸上去滑溜溜的、软绵绵的、还...冰凉凉的？ 话没说两句就要抱抱亲亲，还用尾巴缠他身上？？ 最不能忍的是，自己送上门就算了，送上门来的还要做攻？？？ 吉恩怒了，“在我面前，你这辈子都别想做攻！” 墨墨眨着那双湖绿色的眼睛，尾巴在地面上扑通扑通地不停敲打，“面前不行，背后可以嘛？” 吉恩·舒尔茨（暴躁霸道Alpha星盗），墨（温柔单纯兽人受） 内容标签： 科幻 未来架空 大冒险 搜索关键字：主角：吉恩·舒尔茨，墨 ┃ 配角：罗德尼，莱茵，克莱德里希，唐纳德等 ┃ 其它：兽人 第1章 位于宇宙边缘的尼西亚星系，是在宇宙大爆炸不久后出现的初代星系。按照今天天文学家的主流观点，宇宙产生于宇宙大爆炸，并且直到今天还在不断扩张。像尼西亚星系这种存在年代久远，随着宇宙扩张始终固定在宇宙边缘的星系，叫做边缘星系。这里有最古老的恒星，最原始的行星，和最神秘的文明。 尼西亚星系，NA-e132盘状星云背后 绚丽多彩的盘状星云，仿佛一枚精致的五彩染花瓷盘，在黑色的宇宙里格外显眼。这片星云背后，停留着一艘巨大的黑色母舰。它通体黑色没有绘制任何星球的旗帜，舰身上整齐排列着炮口，舰首正面巨大的主炮尤为引人注目。 它是海斯帝国的御用星盗船-红色巨星号（Red Giant）。 母舰在这个星系里已停留了7个月。它本是一艘战斗母舰，但这一次为了执行军部的特殊任务，它的居住舱有一大半被改造成生化实验室。船员全部替换为军部在编的军人，并随行了多名生化研究所的科研人员。 指挥室里 全息屏幕上连接着帝国军部下属生化研究所。屏幕上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在和指挥室里的几名研究人员远程讨论学术问题。房间里唯一的非科研人员，是母舰的副舰长罗德尼，他是半年前才毕业于帝国军事学院的新人。 “我们对奥克斯鳞龙的胃残留物做了1000份样本分析。它作为稳定剂的有效率是86%，很可惜还是没有达到标准。”通讯屏幕上，唐纳德博士的口气很遗憾。 罗德尼干咽了口唾沫，“可我们已经找遍了这个星系的所有生物资源，86%的有效率已经是最好的了。” “Alora黑头蜂计划，是军部生化项目的重中之重。在蜂毒气化过程中，保持毒性不受形态变化影响，必须要95%以上的有效率。”唐纳德博士口吻坚定，“否则，我们都没法向莱茵殿下交代。” “博士，恐怕您需要亲自联系舰长，这件事我做不了主。”罗德尼挠了挠头，看来很怕吉恩。 “那小子去哪儿了？”唐纳德这才想起这两天都没看到他。 “两天前舰长去了猎户座SA-13星系，听说是去祝贺一个好友喜得贵子。”罗德尼回道。 “啊，是伊格的孩子降生了，他的消息倒灵通。”唐纳德点点头，“等他回来之后，你告诉他......” 他话没说完，指挥室里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声。警报源是母舰的机甲舱，那里是舰载传送门的所在地。 “可能是舰长回来了，您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罗德尼快步离开指挥室，乘升降梯来到位于底层的机甲舱。传送门附近正被红色激光警戒线环绕，一个黑色的时空裂缝渐渐出现，最终形成一道稳定的门。片刻后，一个年纪二十出头的男人从门内走出。 男人相貌英俊帅气，一头金色短发利落有型，身材适中体型锻炼有素。他天生长着一双异色眸，一只灰色一只蓝色，目光中满满是逼人的霸气。他穿着一身蓝色星盗服，袖子挽到肘部，右小臂上有一个黑色十字剑的纹身。 他是这艘母舰的舰长，吉恩·舒尔茨。 随着他走出传送门，门周围的激光警戒线立刻消失。罗德尼快速来到他面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舰长！” 吉恩还没来得及说话，目光先被传送门旁的东西吸引住了。因为在那里的机甲停泊位上，放着一只高近两米的、完整的蛋。 嗯，是一只蛋。 吉恩眨了眨眼，确定了不是他眼花，“你们收集怪兽粪便还不过瘾，把蛋都捡回来了？！” “额......”罗德尼停顿了几秒钟，思考了一下怎么最简介有效的解释这件事。吉恩是个暴脾气，三句话解释不清就肯定会挨骂。 “这是...来自某个未知文明的...专门献给舰长的...请求不被打扰的...贡品。” 吉恩的目光转向罗德尼，显然被这一大堆的形容词搞蒙了，“你再说一遍？” 罗德尼十分紧张，感觉快离挨骂不远了，“这是从传送门传过来的，来源还未查明。是我办事不力，请处罚！” 吉恩看着这个异常紧张的新人副舰。从这堆支离破碎的信息里，他也听出了大概的来龙去脉。他走到这只蛋面前，围着它转了几圈仔细观察。它的颜色就像普通鸡蛋，蛋壳表面有些温暖似乎有保温作用。他把耳朵贴到蛋壳上听了片刻，里面听不到任何动静。在蛋的一侧表面上，划着一些奇怪的线条。 “这是这只蛋到达时，传送门附带的联络信息。”罗德尼递上一个通讯器，里面有一条来自未知来源的信息。 尊敬的来客， 我们奉上本族最珍贵的礼物，请求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也请善待我们的礼物。 来自宇宙的友好居民 吉恩皱皱眉，让几个船员在蛋周围持枪警戒。他自己来到蛋前方，外壳上绘制的线条看来像是个拆蛋提示。他拿出随身的激光匕首，顺着线条在蛋壳上划出痕迹。周围船员举着激光枪严阵以待，罗德尼更是紧张得握着枪的手里都是汗，生怕下一秒钟怪兽爪子会破壳而出。 蛋壳虽然保温却不厚，细看表面还有透气性强的小孔。吉恩顺着线记划了几下，表面立刻出现多条裂纹，延伸开来逐渐扩大到整个蛋壳正面。 噼里啪啦几声响，正面的蛋壳碎成碎片，在场的所有船员都瞪大了眼睛。 剩了一半的蛋壳里，睡着一个年轻男子。他年纪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什么都没穿，一头银色的长发盖在身上。他长得美貌，皮肤白嫩，身材苗条。唯一和人类不同的是，他的背部从尾骨开始长有一条细长的尾巴。那尾巴被无数银色的鳞片覆盖，有点像蜥蜴的尾巴。此时他的身上散发着一些热气，看来是蛋内保温的结果。 船员们相互看看，很默契地没有发出声音。吉恩同样呆站了几秒钟，显然没预料到蛋里居然睡着个人。这时男子好像感觉到冷了似地身体颤抖了一下，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第一眼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吉恩。 他的瞳孔异常地放大了一下，那眼睛的异动像蛇或者蜥蜴一类的变温动物。男子跟着站起来走出来，正面面对着吉恩。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也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周围的士兵举枪指着他，但眼睛却忍不住去瞟那副完美漂亮的男体，尤其是那稚嫩而充满诱惑的隐私部位。 男子来到吉恩面前。他好像见到了什么仰慕已久的人，脸上露出腼腆羞涩的笑容，目光中是欣喜和激动。 “你叫什么？”男子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很轻，好像声带还没完全打开。 吉恩打量了他两秒钟，“吉恩。” “吉恩？吉恩......吉恩......”男子低声重复了几遍，好像想记住这个名字。他接着又抬起头来，有点羞涩地笑道，“我叫......” 男子突然停住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了声等一下。他转过身三两步跳回蛋里，趴在蛋内壁上寻找着什么。所有船员瞪着眼睛看着这怪诞的一幕，罗德尼向吉恩做了个“他是不是脑子坏了”的手势。吉恩沉默着摇摇头，示意众人先不要妄动。 男子好像找到了什么，跟着转过身回到吉恩面前，脸上的笑容更多些，“我叫MO。” “墨？”吉恩很少听到这种一个音节的名字。 男子似乎很开心听他叫自己名字，欢快地答应一声，接着扑向吉恩双臂紧紧抱住他，细长的银尾迅速缠绕上他的双腿。 突至的变故让所有人猝不及防。吉恩反应飞快，在双腿被绑紧前推开他同时就地一滚。墨被重重推倒在地，摔痛得低哼了一声。等他再抬头看，一个冰冷的金属正压着他的头。 “别动！”吉恩手中的激光枪指在他的脑门上。 “怎么了？”墨不理解地伸手再去抱他的腿。 吉恩皱了下眉，退了一步同时打开枪的激光锁，更加严厉道，“再动我开枪了！” “吉恩？”墨有点委屈地撅起嘴，下一刻伸开双手又要扑上来，“抱抱......” 吉恩似乎明白了什么，举起枪向着旁边停泊位上的机甲开了一枪。激光打在机甲身上立刻出现一个浅浅凹洞，附近出现灼烧后的黑色痕迹。墨的身体顿时停在那里，呆呆地看了那个痕迹两秒钟。下一刻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惊恐地表情，终于向后退了好几步。 “吉恩，抱......”他害怕又不解地看着吉恩，试探着又说了一句，声音明显比刚刚小了许多。 吉恩依旧拿枪指着他，但没有再度打开激光锁。因为对面已经明白了枪的厉害。 这时罗德尼走到了吉恩身边，“舰长，看来是源自兽族文明的居民？” 吉恩看着墨。卵生，带鳞片的尾巴，变温动物的特征，他猜测应该来自附近行星上的兽族人。来到这个原始星系七个月，这是他们第一次接触到类人生物。 “兽族是肯定的，是不是文明还不好说。”吉恩语气里是不屑。他收起枪，向坐地上的墨努了努嘴，“先绑起来关到居住舱，等我问过唐纳德再处理。” 一声令下，几个船员一拥而上把墨按在地上，双手束在背后带上电子手铐。墨扭动着身体大声尖叫挣扎，求助般地呼唤吉恩的名字。吉恩抱着手看着，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兽人好像对他有情感似的。 “给他穿件衣服，别动什么歪心思，估计唐纳德想要个完整的标本。”吉恩知道，一群Alpha在这个连星盗港都没有的原始星系里呆了7个月。这种情况下，就算对面是个兽人也难逃被当成泄欲工具的命运，何况他长相还很不错。 “违背命令的，下次出猎绑去当怪兽的诱饵！”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延续第一部 的所有设定和大部分任务，但剧情独立。开文第一周保持日更，之后恢复隔日更。求各种围观，蟹蟹。 第2章 船员带着墨离开机甲舱后，吉恩和罗德尼来到指挥室，唐纳德还在通讯上。吉恩简单描述了刚刚发生的事，唐纳德显得十分感兴趣。 “变温动物的兽人有悠久的历史。按这个星系的古老程度，他也许是兽人族里的活化石。”唐纳德只恨自己分不开身传过去，“先把蛋壳的完整数据传给我。你一定保护好他，我明天再和你联系。” “知道了。”吉恩不耐地皱皱眉，“听罗德尼说，奥克斯鳞龙的胃液也不行？你要不要亲自过来试试，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原始星系里，从各种怪物身上搜集生物材料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你知道这个项目是莱茵殿下的大计划。出了差错，我们可都担待不起。”唐纳德了解吉恩。他的脾气向来谁都不服，只能把莱茵搬出来压他。 他的话让吉恩有点恼火，用食指狠狠指了指唐纳德，一副你有种的表情。 唐纳德咽了口唾沫，赶紧陪笑着哄道，“再找找，说不定下一个行星上就有完美的材料。真相总是在不经意的地方隐藏的，是不是？” 吉恩冷冷哼了一声，“好，那你等我消息。” 说完他朝通讯兵挥了下手，示意通讯结束。 “哎，那个兽人千万要保护好！他是变温动物，要暖箱……”唐纳德还没说完，通讯就被中断了。 罗德尼有点同情地看着黑下来的屏幕。即便是这位生化研究所的老学骨，舰长同样是一点面子不给。 “罗德尼！”吉恩的口吻里听得出火气不减。 罗德尼心里一颤，挺起胸膛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舰长！” “明早先组织一波狩猎，然后定位下一个目标行星！”在这个荒蛮之地，吉恩有火也只能撒在怪兽身上。 “是！” 吩咐完毕，吉恩来到母舰的健身房。他换了一件格斗短裤，健瘦的上半身腹肌明显惹人垂涎。在健身房里，他做了一个半小时的搏斗运动，打翻了四个格斗训练机器人，才消下去心里的火气。然后他洗了个澡，在夜深时回到了居住层里。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室内温度显示10度，即便是刚刚锻炼过也感到一丝寒意。这个星系里大多数恒星都已寿终正寝，导致整个星系普遍低温。由于星系里没港口可以停靠，母舰为了减少能源补给次数，平时要控制舰上温度。在夜里，舰上居住舱只保持10度左右的低温。 吉恩看到温度显示的同时，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那个兽人是变温动物。 所谓变温动物，就是身体本身不能散发热量，需要靠外界的温度来调节体温。所以对于变温动物而言，暖箱一类的热源是必不可少的御寒设施。 “完了，这个温度他不会冻死了吧……” 吉恩赶紧披上件衣服，出门来到了同层的另一个房间。房间门口，两个船员正在值夜守卫。 吉恩示意他们打开门，然后一个人走进房间。房间里，墨穿着一件很不合身的星盗服，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的手依旧被电子手铐绑在身后，银色的长发遮着大半个脸。 吉恩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脸。果然他的皮肤冷得像死人一样，呼吸频率十分缓慢。这是变温动物在低温状态下，尽可能减少能量消耗维持身体生命的本能。吉恩摇晃了他几下，对面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吉恩挠了挠头。舰上实验室里虽然有暖箱，可那是为小型爬行动物准备的，放不下这么一个大活人。但就这么放置下去，他必定熬不过今夜。 吉恩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脱去自己的衣服，给他解开手铐也脱去衣物，把这个冰凉的身体抱到怀里。这恐怕是他这辈子经历过最奇葩的事，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一个敌友不明的兽人。既不能让他死，大脑还要时刻保持警惕，以免被他突然反袭。 片刻后，怀里人的体温逐渐回暖，那条尾巴开始不老实地扫来扫去。吉恩不耐烦地一条腿压在那条尾巴上，不让它乱动。怀里的人似乎感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那湖绿色的漂亮双眸，在看到吉恩的那一刻，目光里立刻露出欣喜。 墨眨了眨眼，然后意识到自己和他正赤-裸相拥，躺在一个被窝里。他的脸顿时红了，羞涩地把脸扎到他怀里，双臂搂上他的脖子。那条尾巴很兴奋地挣动着，似乎想摆脱吉恩的压制。 “吉恩，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他不满地嗔怪道。 吉恩一头黑线，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一床。他不知道这个兽人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把他当成调情对象。他刚想张口说话，墨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猝不及防地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吉恩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很开心地轻笑一声，然后满足地重新把脸贴到他的胸膛。吉恩在内心告诫自己忍耐，不要一个忍不住把他扔到太空里去。 “嗯，吉恩，我好开心。我在蛋里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你了……”墨自顾自地说着，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 “等我？”吉恩的口吻冷得不能再冷。 “对啊。”墨没听出来他口气里的冷意，仍旧是一脸幸福的样子，“在蛋里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要等这么久？我的配偶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没人愿意要我？唔，我真的担心了很久......” “谁指使你来的？”吉恩打断了他的话。 “嗯？”墨不解地抬头看着他。 吉恩忽然攥住他的双手，用力把他压倒在身下，瞪着他大声道，“谁指使你来的？让你来干什么？说！” 墨显然被他攥疼了，又怕又委屈地撅起嘴，“疼……吉恩，什么指示？你在说什么？我还没见过别人，你是我出生后见的第一个人……” 吉恩冷笑了一声，“谎话都不会编！出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人？那个蛋有多大你没看见？你的父母就算是怪兽，都不可能生得下那么大的蛋！” “我没说谎！”墨拼命挣扎着，细嫩的手腕被他勒得开始发红，“我真的没见过别的人……”他说着说着开始哽咽，然后像个孩子似地委屈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吉恩重重哼了一声松开手。他当然不是怕他哭，而是怕哭声引起外面船员的误会。如果传出去他和这种低等生物的谣言，他的名声也不用要了。 他甩开他走下床。没走两步，墨跟着下了床从身后抱住他。那条尾巴蹭着他的腿，可是不敢缠上去。 “我没说谎，我真的……没有……”他一边抽泣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我只知道，出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的配偶。” 吉恩烦躁地想甩开他，可是手抬起一半停在了半空里。因为想起来他还是个变温动物，这么放置是要冻死的。他攥紧拳头忍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横抱起他，重新抱他回到床上。 “别哭了！” 被他粗声粗气这么一吓，墨委屈地撇着嘴却不敢再哭了。两人就这么相拥躺着，谁也没有睡着。片刻后，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轻微的怪声。 咕～～～ 吉恩内心深深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看怀里的人。他把脸紧贴在他胸前，好像不敢抬头看他。 “你饿了？”吉恩开口问。 怀里的人沉默着点点头。 吉恩翻了个白眼，自己下了床离开房间，片刻后回来时带回一些饭菜。他把饭菜放到桌子上，示意墨过来吃饭。墨走过来坐到他身边，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然后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他本能地伸手去抓盘子里的肉，又把肉汤都喝掉了，对青菜和主食看也不看。 “果然是肉食动物，是蜥蜴，蛇还是鳄类？”吉恩观察着他的饮食习惯，内心猜测着。当看到他用手去抓食物时，吉恩的眼中明显流露出轻蔑的眼神。墨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心里难受了一下，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饮食完毕，吉恩重新抱他上了床。墨依旧紧紧依偎着他，尾巴试探着缠绕上他的脚踝。但他好像明白了，吉恩抱着自己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自己需要热源。也许，上天给他这样一个英俊帅气的异族配偶，代价就是要用更多的耐心去对待吧。 “吉恩，我会努力做一个好配偶。”墨喃喃地说着，在他的怀里逐渐陷入了睡眠。 第二天清晨，尼西亚B-3号小行星 大雪纷飞的星球上，到处是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在一片群山环绕的山谷里，谷底有一处清澈的温泉。温泉水附近停留着各种生物，一大早就来到谷底或是浸泡在温泉里，或是在这片地热丰富的土地上寻找食物。 忽然一阵巨兽的吼叫声，引得温泉附近的动物纷纷逃离。紧接着，山谷里出现了四只巨大的、类似霸王龙的生物。它们身上长着厚厚的铠甲般的鳞状外皮，一张巨大的嘴能够120度张开，一口利齿看上去连金属也能咬断。它们是这个星球的霸主，也是这些日子里母舰船员采集生物材料的目标：奥克斯麟龙。 第3章 这是一个四口之家，两头成年兽高度近10米，两头幼兽也有差不多2米高。两头幼兽欢快地从雪山坡上连滚带爬下来，跑到湖边追逐还没来得及跑掉的小动物。一只幼兽跑了几步就追上一只水鸟，一口咬在细长的脖子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鸟头咬下来。但它显然并不饿，咬死就丢到了一边，再去追逐其他活着的动物。 另一只幼兽锁定了一只兔子，一路追到温泉旁的针叶林里。眼看雪白的兔子在雪地上失去踪迹，幼兽不甘心的吼了两声，鼻孔喷着热气还在寻找。忽然它注意到了什么，远处的树后停着一个陌生的物体。它的注意力立刻被新猎物吸引，大吼一声朝着这个物体奔了过来。 等它距离猎物越来越近，却渐渐放缓了脚步，最终停下来歪头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物体。它通体呈现带有金属光泽的黑色，边缘部位有暗红色的渐变光晕。它的双臂和肩部带有翻动式暗槽，身体上有多处激光炮口，双腿上是引擎推动器。此刻它的手上提着一把粒子战刀，全身上下被淡白色的能量光罩包围。 那是吉恩的战斗机甲：梦魇（Nightmare）。 刷的一道光，机甲下一刻腾空跃起，手上的粒子战刀向着它直劈下来。同一时间，幼兽也记起了这个曾在巢附近多次见过的物体。它将将躲过这一击扭头就跑，边跑边朝天发出求救的叫声。 “小畜生，既然你们对帝国无用，活着就没什么意义了！”通讯器里，吉恩的声音杀意十足。 梦魇的附近林中还埋伏着几台机甲，但它们没有立刻动作，因为吉恩不许别人插手他的猎物。 远远的响起一声震天的嘶吼，显然是成年兽听到了幼子的求救声。几秒钟后，一家三口的黑影出现在林间。幼兽听到回应声，立刻朝着家人的方向狂奔。眼看到了近前，一阵疾风也已到了它身后。梦魇从低空中俯冲直下，手上的粒子刀锋闪着死亡的光芒。 下一刻，刀锋顺着幼兽的脖子斜砍下去。兽皮鳞片再厚重，也抵不过粒子光束的灼烧效果。刀锋借着冲力，将幼兽斜身砍成两半。尸体倒在洁白的雪地上，顿时喷出冒着热气的鲜血，落在雪地上转瞬间冻结成血冰。 一声震耳欲聋的悲吼，震得附近树上的积雪纷纷掉落。眼见幼子惨死眼前，两头成年兽的眼里露出疯狂的红色。这时梦魇也落了地，身上还滴着幼兽的鲜血，站在三头疯狂的怪兽面前。 “畜生们，轮到你们尝尝被猎杀的滋味。”吉恩的嘴角露出微笑。 红色巨星号，居住舱 “吉恩......” 墨睁开眼睛，床上只剩了他一个人。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发现手并没有被绑着。他拿起床边的衣服，回忆了一下吉恩穿着衣服时的样子，学着把自己装进衣服里。肚子又开始饿得咕咕叫，墨下了床来到房间门口，打开门探出个头。 “吉恩？” 房间门口没有人看守。墨好奇地走出来，挨个房间打开门寻找配偶的踪迹，却找不到一个人。他最终来到里侧的一个房间前，这里配偶的味道最重。他走进房间，里面只有一套书桌和椅子，一个柜子和一张床。但墨却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尾巴兴奋地在地上扫来扫去。 “原来配偶的巢在这里！” 放眼看去，床上有他的枕头和被子，柜子里有他的衣服，书桌上居然还有一个他的小金像。墨的眼睛简直不够看了，俨然发现了一个宝藏，连饿肚子的事都忘到九霄云外了。他赶快打开所有书桌抽屉，里面果然有很多他的图片。 他立刻埋头翻箱倒柜，把整个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把喜爱的物件统统调捡出来放到一边。他接着从房间探出个头，走廊里没有人。他心里暗暗窃喜，抱起淘出来的宝贝搬回自己的“巢”里。 尼西亚B-3号小行星 温泉边的针叶林里，大批的飞鸟被惊起飞出树林。奥克斯鳞龙的智商很高，发达程度类似猴子。这一家三口从三个方向围住梦魇，不让它离开包围圈。梦魇在树木间灵活穿行，躲避着三头巨兽的攻击，却因为地势原因迟迟不能使用激光武器。 “小畜生们，到了湖边游戏就结束了。”吉恩打算把他们引到湖边开阔地带，然后用激光武器结束战斗。 远处埋伏中的几台机甲，默默关注着林中的战势。眼见梦魇因为树林环绕无法使用激光武器，罗德尼担心吉恩的安危，但又不敢擅自在通讯里下命令。他观察了片刻，无声地做了个“准备火力掩护”的手势。手势下达，几台机甲开始向着战场悄悄移动，同时远程激光炮口开始蓄力。 正在伺机攻击吉恩的雄兽，突然发出几声啾啾啾的叫声。雌兽和幼兽跟着发出类似的声音，三头似乎在交流着什么。下一刻雄兽迈开大步向着援兵方向跑去，罗德尼立刻做了个停的手势，隐藏起来准备远程攻击。雄兽来到距离援兵很近的地方，发出吼声好像吸引着什么。 这时梦魇从林间一跃而出，飞身举起粒子战刀砍向落单的雄兽。下一刻，它的红外线屏幕上突然出现多个热源，直直向着雄兽和自己发射过来。 一切发生在一秒钟里。 梦魇被几道激光光束击出数米，撞上树干后坠落在地面上。雄兽早有准备似地在地面上滚了几下躲开激光光束，接着猛扑向地面上的梦魇，利齿对准了它的驾驶舱。 罗德尼瞪圆了眼睛。他这才恍然大悟，雄兽早已发现了他们的埋伏，故意引吉恩到这里让他们矛盾相戈。 “舰长！”罗德尼大吼一声，右手上翻出粒子枪，直冲向梦魇的方向誓死保护吉恩。 下一刻，一声悲鸣声响彻林间。雄兽腹部被粒子刀完全贯穿，用力甩着头颅依旧试图去咬驾驶舱，意图同归于尽。但梦魇的手一转，粒子刀在它的腹中搅了180度，灼烧伤迅速侵蚀内脏。雄兽无法再继续攻击，倒地的同时发出嘶吼声。林间的不远处响起回应的吼叫声，夹杂着幼兽的悲鸣声，距离越来越远最终完全消失。 它在临死前给妻儿发出最后的警告，让它们逃离保命。 “舰长！” “舰长！” 埋伏的其他机甲纷纷赶到近前，惊讶地发现梦魇并没有被激光光束伤到。但它手上粒子刀的表面，在激光光束的作用下基本成焦黑色。在遭遇攻击的一瞬间，吉恩本能地把粒子战刀收回身前，用战刀和防御光罩的双重保护抵挡住了激光光束的攻击。 “小畜生，还敢给小爷玩阴的！”梦魇站起来，狠狠踹了两脚躺在地上的雄兽。 罗德尼立刻单膝跪下，“是我擅自作主开火，差点误伤了舰长。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梦魇转头向罗德尼，“今天就到这儿吧，回去定位下一个行星准备出发！” 罗德尼跪着不敢起来，他明白刚刚发生事的严重性。如果吉恩受了伤，他很可能会被带上军事法庭，罪名可以严重到谋杀上级。 吉恩哼了一声，“你这种没经验的新兵我见多了！干嘛，当我是傻子？你是要掩护我还是要杀我，我都分不清？！” 罗德尼依旧低着头，口吻中明显激动，“舰长，是我没用，谢谢舰长的信任！我……我应该事先联络舰长的，可又怕打扰了狩猎的兴致。我下次一定注意，既不打扰狩猎又能保护舰长……” 通讯器里传来一声轻咳，“那个，长官，舰长已经走了……” 红色巨星号 吉恩回来后先回到自己房间，准备换下机甲服，然后去指挥室联系唐纳德。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刻，呆在门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房间里俨然像台风过境一样，床铺、衣柜和书桌被翻个乱七八糟，地上全是被翻出来的衣服和物品，床上还留下了小偷的几根银色发丝。 这就是农夫救蛇的报应吧…… 吉恩气得重重摔上门，几步来到墨的房间门口，砰地一声推开房门。果然，房间里床上放着他的枕头，墙上贴着他的照片，地上堆着一大堆他的衣服。墨正穿着一件他的衣服，手上拿着他的雕像，一边看一边傻傻地不知在笑什么。 听到门声，墨转过头来，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吉恩，抱......” 他站起来想走到吉恩面前，但立刻就停住了脚步，因为看出来他的情绪不对劲。 “谁允许你进我房间的？！”吉恩几步来到他面前，口气凶得几乎要吃人。 墨有点怕得往后退了几步，靠到床边无路可退。他委屈地低着头，眼睛偷偷瞟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生这么大气。 吉恩一眼看到他手上的雕像，那是他军校的毕业纪念像。他一把抢过雕像，瞪着墨大声吼道，“这是我的东西，不经允许私自拿别人的东西叫偷，懂不懂？！从现在开始，你再敢乱翻我的东西，我就把你扔到太空里去......” 他话还没说完，墨忽然从他手里抢回那个小雕像。他的动作极快而且协调性非常好，低头一滚身钻到了床底下。 第4章 吉恩呆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气得差点就要跳脚，“你给我滚出来！” 他趴在地上看着床下，墨躲在床底最里侧根本够不到。吉恩怎么言语恐吓也没用，屋里也找不到东西能把他赶出来。他最终只好忿忿地留下一句“不出来就别想吃饭”，然后重重甩上门离开了房间。 吉恩离开后，墨没有立刻从床底出来。他趴在床底攥着他的小雕像，把脸贴在雕像上，委屈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他就这么趴在床下抽泣着，在又饿又伤心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指挥舱里 吉恩走进房间时，唐纳德已经等在屏幕上。见到吉恩，他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那个兽人还活着吧？” “放心，他活得自由自在，把我的卧室都要拆了。”吉恩没好气地抱怨一句，来到屏幕对面坐下。 唐纳德松了一口气，“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查遍了帝国内所有的生物数据库，居然没找到他的资料！” 吉恩挑了挑眉毛，“这是好消息？” “这说明他是个未发现的物种！”唐纳德激动地双手握拳，“但是我在蜥人族的物种自传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据兽人族的鼻祖-蜥人族的记载，它们曾有个更古老的分支，叫龙人族。” “龙？”吉恩认为这种生物只存在在童话里。 “虽然名为龙人族，其实属于蜥人族的一支。根据记载，龙人族住在与世隔绝的原始星系，行事神秘低调，即便和其他同族都不来往。” “估计就是这个低等文明无疑了。”吉恩双手抱着头，两条腿搭在桌子上，不屑一顾地道。 唐纳德撇了撇嘴，“文明不分低等高等，我上生物课的时候没教过你们吗？” “是吗？那要不要我用拳头跟你复习一下，什么叫强者生存的自然规则？”吉恩双手握得关节啪啪响。 唐纳德干咽了口唾沫，轻咳了一下绕过这个话题，“这个兽人可遇不可求，你务必要在任务结束时把它带回帝国。” “不用等那么久。我这就去杀了他做成标本，然后传回去给你。”吉恩说着站起来，手摸了摸腰间的枪。 “不不不，我要活的！”唐纳德赶紧拦住他，“而且，你说过他到的时候还在蛋里？” 吉恩嗯了一声，“那又怎样？” 唐纳德琢磨着什么，“据说龙人族对配偶的印痕行为十分明显，难道这一点是误传？” 吉恩皱眉看着他，“印痕行为？” “根据记载，龙人族会把破壳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视为他的配偶。就像很多生物把破壳后见到的第一个生物当作母亲一样，这叫生物的印痕行为。因为龙人族人口稀少，而且严格遵守一夫一妻制。所以在漫长的生物进化过程中，为了保证物种繁衍产生的基因。” 吉恩扬了扬眉，“这也太死板了吧？如果一个Alpha出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Alpha怎么办？” 唐纳德摇摇头，“据说龙人族没有天生的ABO人种之分，最初都是中性。他们会通过和配偶的长期生活，决定彼此的属性。尤其是作为Omega的一方，只有在确定了属性之后，体内才会逐渐发育和形成生植腔。” 听他说着，吉恩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见到的那个蛋有近两米高，那个兽人出蛋后就已经十五六岁的样子了，这是正常的吗？” 唐纳德疑惑地挠了挠头，“这个记载里没有提到，只说他们的蛋最初很小，能随着个体的成长一起长大，直到破壳而出的那一天。据说龙人族的族长会把即将破壳的蛋集中一处，便于他们出壳后寻找年龄相仿的配偶。” 吉恩呆了两秒钟，“集体婚礼？这倒是个简单的方法。” “相信我，他是个非常有研究价值的生物！”唐纳德生怕吉恩一个恼火就把那个兽人杀了，赶紧趁热打铁嘱咐道，“你一定要让他活着，再找找他最初见到的人。如果记载正确，他一定会听那个人的话。想办法找到他们的行星所在，这会是生物研究领域前所未有的突破！” “知道了，真啰嗦！”吉恩当然不会说那个兽人第一个见到的就是自己。他接着和唐纳德说明了任务的最新情况，然后结束了联络。 科林星，生化研究所 唐纳德结束了通讯后看看时间，此时已经是晚间10点。他赶紧拨了一个通讯号码，接通过程中两条腿不停晃着看来很不安。 “唐纳德博士？” 通讯接通的瞬间，唐纳德长长松了一口气，“曼施泰因上将？这个时间还能找到你，太好了！” 对面笑了笑，“博士别那么客气，叫我克莱德里希就好。” “额，我还是叫你上将吧。我刚和吉恩联系过。他还在继续寻找稳定剂的材料。我想你休假回来后，我们应该会有新的发现。”唐纳德一反常态的客气，措辞也十分谨慎。 克莱德里希的话语里笑意更浓，“博士好像不应该向我汇报工作。” 唐纳德不好意思地笑笑，“上次因为伊格来访的事，殿下发了好大的火。现在计划又进展到瓶颈，我怕殿下会怪罪......” “殿下知道计划到了关键阶段，自然会给充分的时间。虽然计划的稳妥性不容妥协，但如果花了时间最终得不到结果，我恐怕也保不住你。”克莱德里希提醒道。 “是。尼西亚星系里生物资源丰富，而且没受过人为影响。我肯定在这个星系的某个角落里，隐藏着最完美的材料。”唐纳德肯定道。 克莱德里希嗯了一声，“那么拜托了。” “上将也注意身体，早点回来。” 科林星，军部下属住宅区 克莱德里希结束了通讯，脸上明显是疲惫。他在客厅里继续整理行李，地毯上放着一个小行李箱。明天开始，他要回到都星-圣纳塔星上自己的住宅里，独自度过三个星期的发情期。对于已经30出头的他而言，每年的这段时间都是对体力和精神力的双重考验。 滴滴滴，通讯器又一次响起。 克莱德里希再次停下手接通了联络，对面是军部的人工智能系统-克劳迪娅。 “曼施泰因上将，晚上好。我来通知您，传送门明天一早9点准时开启，请届时在家中等候。” 克莱德里希愣了一下，“什么传送门？我明天应该开始休假。” “是的，上将。明早军部的传送门会按时开启，送您前往休假地。”克劳迪娅道。 克莱德里希皱皱眉，“这是私人休假，我通常都是自己回家。是谁安排的传送门？” “是莱茵殿下，上将。” 克莱德里希脸上明显是意外。他当然没有和莱茵提过休假的事，而且莱茵近期政务繁忙，他有一个月没见过他的人。可现在看来，莱茵并没有忘记上次和他说的话。 “有问题吗，上将？我可以立刻接通殿下，重新确认一下。”克劳迪娅的服务十分到位。 “不用，殿下现在应该已经休息了。”克莱德里希阻止了她，“我知道了。” “那么明早见，上将。” 结束了通讯，克莱德里希停留在原地片刻。他没有问目的地，因为去哪儿显然已经不重要。他的心情很复杂，呆了许久才想起行李还没收拾完。他回到行李箱旁，从叠起的衣服里拿出一个相框，放回到沙发旁的矮桌上。那上面是他和莱茵的双人照片，每次休假时他都会带在行李里，但这一次看来是用不到了。 中午，红色巨星号 一股浓浓的肉汤香气，让墨从睡梦中醒过来。他咽了口唾沫，从床下探出来一个头。床对面小桌上，放着冒着热气的碗和盘子。他翻了个身从床底爬出来，来到桌子旁看着饭菜的眼睛都发光了。他实在是饿坏了。 “你好，我是罗德尼。”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墨吓得立刻转过身来。门口站着个陌生的男子，向他敬了个军礼，“舰长让我来照顾你的起居，再教你人类的日常生活习惯。” 墨只是警惕地看着他，不动也不说话。 二人就这么相互瞪了一分钟，罗德尼有点犯愁地挠了挠头。吉恩说他是可以和人类正常交流的，怎么到他这儿就困难起来了。 “额，要不你先吃饭？你饿了吧？”罗德尼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物，做了个吃的姿势。 墨看看食物又看看他，好像明白了二者间的联系，这些食物是他送来的。墨来到桌边拿起碗，忽然连碗带汤一起扔向门外。罗德尼吓了一跳急忙闪躲，但仍旧被热汤洒了半件衣服。 “烫烫烫，你干什么......”罗德尼话还没说完，盘子和菜也一起飞了出来。接着咣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然后从里面反锁住。 罗德尼整个人傻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个兽人。他呆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赶紧收拾了一下走廊，然后离开去向吉恩汇报。 第5章 房间里 墨躲在门口，听到走廊里人离开的声音，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好险，有人趁他的配偶不在想接近他，幸好他反应快才摆脱掉。但是那些食物好有诱惑力，他差一点就抵抗不住了。 想到这儿墨不禁嘟起嘴，不满地看着手里的小雕像，“我好饿，吉恩。” 可他不知道自己的配偶去了哪里，是在生他的气？是去觅食了？还是被刚刚的男人带走了？墨心里很担心，可又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吉恩，只好靠着门坐在地上画圈。他心神不宁地胡思乱想着，直到听到门外熟悉的声音响起。 “不可能，我和他交流时完全没问题。”这是吉恩的声音。 “可是舰长，我确实觉得他的认知有问题。他是不是对我们有抵触情绪？”这是罗德尼的声音。 墨从地上一跃而起打开门，冲出走廊扑到吉恩怀里。他很委屈地把头贴在他的胸前，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尾巴绕上他的一条腿牢牢缠住。 吉恩看看怀里的人，又转头看看罗德尼，一脸“你刚才到底干什么了”的表情。 罗德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舰、舰长，刚刚他不是这样的......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做啊！” “吉恩，我饿了......”墨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看到这个兽人面对吉恩时的态度，罗德尼真心觉得自己呆在这里很多余。 “刚刚他不是给你送饭了吗？”吉恩冷着脸问道。 “可他不是吉恩，我当然不会要。”墨很自然地道，撅着嘴继续把脸贴在他胸前，肚子不争气地再次咕咕叫了起来。 吉恩的话里带着火气，“那是不是我不来，你就准备饿死在这儿？” 墨埋头在他怀里不说话，尾巴尖甩来甩去，赌气似地抽打着他的小腿。 眼看吉恩就要发火，罗德尼赶紧插了句嘴，“舰长别生气，看来他是更信任您。我这就重新取饭菜来。” 罗德尼说完转身离开，只剩下两个人站在走廊里。吉恩想起唐纳德说得话，这些也许都是源自他本能的印痕行为，才勉强压住了内心的火。 “不许打我！”吉恩的口吻是命令式。 墨的尾巴尖停在半空，然后蔫了似的耷拉下来，可两只手仍旧牢牢抱着他。 “回你房间去，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吉恩继续命令道。 墨乖乖地松开手，跟着他回到房间，把他的枕头和衣服交了出来。可当吉恩索要毕业纪念像时，他却背着手怎么也不肯交出。吉恩又凶了他两句，眼见他红着眼睛又要哭出来，吉恩无奈之下懒得再纠缠干脆放弃。 “算了，送给你吧。” 墨这才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把牢牢攥在手里的小金像放到自己枕头底下。 这时罗德尼送来了午餐，为了不再惹出意外，吉恩监督着罗德尼教他用餐具。他学东西出奇得快，教一次就可以上手。午饭完毕后，吉恩带着墨在母舰上转了一圈熟悉环境。他的记忆力再次让吉恩惊讶，好像记过一次就像印在大脑里一样不会忘记，倒让吉恩开始好奇他的大脑构造究竟是怎样的。 熟悉了船上环境后，吉恩带着墨去浴室让他洗浴。趁着他洗澡的工夫，吉恩让罗德尼送来一身新衣服。当出浴后的墨走出来，罗德尼睁大眼睛不禁感叹，这个兽人确实是个美人。除了那副完美的身体和清秀的容颜外，一头银色的长发顺滑富有光泽，尤为引人注目。即便是个异类，恐怕也会让很多人垂涎不已。 墨的眼里明显除了吉恩再无别人。他径直来到吉恩面前乖乖地站着，尾巴开心地在地上扫来扫去。吉恩抱着手看着他，审视的目光只是在看一个异类，并没真正去看他这个人。 “好了。我去实验室看看，给他找个能供暖的东西。” 吉恩说完转身准备离开，墨依旧紧紧跟在身后。吉恩走了两步停下来，转身皱起眉头命令道，“别跟着我，滚回你房间去！” 墨停了下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很失落。 罗德尼同情地看着墨。这个兽人对吉恩的感情傻子都看得出来，可吉恩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 “舰长平时最不喜欢被人黏着，你还是先回去吧。”罗德尼好心提醒道。 墨好像没听见一样，只是在那里站了好久，才低着头默默走回了居住舱。 晚饭过后，墨就一直呆在房间里没出去。罗德尼来过他的房间门口一次，可什么动静都没听到。虽然有些担心，但吉恩有命令不许任何人私自接触他，罗德尼也不敢违反命令。直到睡觉前，吉恩完成了日常的锻炼，拿着一个暖灯来到墨的房间。暖灯是实验室里的工具，是为运送爬行动物时准备的携带式热源。 他打开房门，只见墨坐在床上整理着什么。他把贴在墙上的照片都摘了下来，试图把它们背面的胶水抹干净，他的身边已经放了多张整理好的照片。听到门声，墨抬起头来看到吉恩。他很开心地拿着整理好的照片举到吉恩面前。 “还给吉恩。”他把照片塞到吉恩手里，然后讨宠般地看着他，“抱。” 然后，他的怀里被塞了一个暖灯。 墨好奇地摸着这个热热的东西，“这是什么？” “晚上冷就抱着它。” 吉恩说完转身准备离开。墨看这个情形仿佛明白了什么，立刻把暖灯扔到地上，紧紧抱住吉恩不让他走。 “我错了，吉恩不走……”他着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吉恩皱眉看着他。他不知道在这个兽人的认知里，所谓配偶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但他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现在这个情形倒让他发不出火来了。吉恩被他缠了许久，只好无奈地松了口。 “那就再抱一晚。” 墨立刻开心地点头答应。吉恩抱起他来到床边，和他一起躺到床上。墨紧紧搂着他，把脸凑到他的脖颈下，感觉着他的温度。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似乎也能看清，抬头盯着吉恩看了许久，直到吉恩注意到低下头看着他。 墨凑上脸去，试探着吻了一下他的唇。 吉恩没有回应，但也没有生气。 墨更大胆地继续尝试去深吻他。但他明显缺乏经验，只会笨拙地磨蹭他的嘴唇。吉恩推开他，他依旧不放弃地继续凑上去。 吉恩再次推开他，他又一次凑上去。 吉恩忽然把他按在身下，狠狠用唇压住他的嘴唇。他的吻霸道不容拒绝，强势的力道让墨感到窒息，尾巴更加缠紧了他。长长的深吻过后，吉恩离开他的脸看着他的反应。墨喘息着同时看着吉恩，停顿了片刻之后，忽然搂住他的身体反压上去。 吉恩猝不及防被压倒，然后被他用同样的吻反扑了。 墨学着吉恩刚刚的动作，压在他身上回吻着他。不得不说这家伙学得挺快，此时已经吻得有模有样。吉恩没有推开他，他想借这个机会看看，他到底想搞什么花样。墨吻得专注又小心，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像是面对一件易碎物品似的。 长吻过去，墨把脸贴在吉恩的下颚，满足得尾巴轻轻拍打着他的腿。吉恩没有动，继续等着看他接下来的举动。结果等了许久没有动静，只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人家就这么躺在他身上睡着了。 吉恩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真想一个翻身把他掀到床底下去。但看他睡得沉稳，吉恩没有这么做，毕竟吵醒了只会给自己找麻烦。他轻手轻脚地把他挪到身边然后想离开，但墨好像下意识地有了反应，尾巴立刻缠上他的腿。 吉恩皱紧眉头看看身边的人，他依旧微鼾不止。 吉恩又动了动腿，那条尾巴缠了好几圈根本不能脱离。吉恩无奈地撇了撇嘴，干脆也不再尝试，躺着他身边片刻后也进入了梦乡。 早晨9点，圣纳塔城 克莱德里希走出传送门，眼前是一片伊甸园般的光景。身后是绿树成荫的森林，随处可见漂亮的鸟类和小型哺乳动物。身前是一片清澈见底的湖泊，偶尔有五色斑斓的鱼从水面跃起。身旁不远处是一座欧式城堡，城堡外观古典庄重，细节处都设计得十分考究。 “这是哪儿？” 克莱德里希拉着小行李箱，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被传送来的时候，克劳迪娅也没告诉他目的地是哪里。他驻足了片刻，没有任何人上前迎接或询问，他只好徒步走向身旁的城堡。 当他来到城堡前，注意到城堡顶楼悬挂着圣纳塔旗。他心里一惊，因为在帝国除了官方建筑，只有两个人的私人领地能悬挂帝国旗帜，那就是皇帝和皇储。他曾经参加过皇室晚宴，认识皇帝的行宫。所以这个陌生的地方，只可能是另一个所在。 “这里是皇储行宫？！” 克莱德里希意外之余停住了脚步。 虽然是莱茵的命令，但他没有和莱茵本人确认过，刚刚也没有任何人来迎接他...... 造访皇室行宫是件严肃的事，可他现在身在发情期里，随时可能出现不体面的举动...... 他和莱茵没有任何名分，如果被任何人看到他单独身处皇储行宫，甚至看到他发情期里的失态..... 克莱德里希皱起眉头，暗暗感到事情不对头。他转身想离开但为时已晚，行宫守卫已经注意到他，立刻手持武器把他围了起来。 “举起手来！” 第6章 克莱德里希还没来得及解释，卫兵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出什么事了？” 克莱德里希抬头看去，城堡里走出来一群人。由多名侍从跟随着的，是帝国皇帝鲁道夫·缪尔豪森、他的第三个儿子斐得烈，以及皇储莱茵。鲁道夫现年已经75岁，三殿下斐得烈也有50出头，和他们走在一起的莱茵如同小了一两辈似的。在和莱茵目光相对的那一瞬间，克莱德里希看出了他的惊讶。 “参见陛下！”克莱德里希立刻单膝跪下，向皇室一族行礼，“参见皇储殿下，三殿下。” “原来是克莱德里希，好久不见了。”鲁道夫当然认得克莱德里希。因为他出自帝国军界名门冯·曼施泰因一族，家族成员中也有和皇室联姻的。 斐得烈打量着克莱德里希，似乎嗅出了什么不对，“上将为什么带着行李来莱茵堡？” “最近军部事情少，我邀了克莱德里希来城堡度假小住。”莱茵笑道，“今天是家族聚会，我告诉他穿着不必太拘谨，让父亲和兄长见笑了。” 克莱德里希站起身面带微笑，听着莱茵话中的信息。此时他唯一庆幸的，是他天生的信息素气味缺陷。即便身处发情期里浑身不适，外人却无法通过信息素判断出来。 “小克莱德不是外人，不需要太拘谨。”鲁道夫点点头。爱才的他向来对克莱德里希有好感，接着伸出手拉过他，“听说上次你在军事学院里的演讲人满爆棚，来给我讲讲你的理论。” “是。” 克莱德里希将手上行李交给侍者，接着转脸向莱茵笑道，“殿下，我之前请求殿下给我准备一朵玫瑰襟花，为了装饰胸前以示对陛下的尊敬。不知殿下准备了没有？” 莱茵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放在侍者那里了，我让人去取。” “小克莱德还是这么绅士有礼。”鲁道夫满意地笑笑，拉着克莱德里希的手并肩走入城堡。 莱茵堡 城堡里聚会气氛浓重，列席的都是皇室亲属，地位最低的也是派系亲眷。克莱德里希走过一层宴会厅，看到厅内摆放的礼物上的字样，已经明白了这个宴会的目的。最近鲁道夫大病初愈，这是莱茵为他病愈准备的庆会。不请皇室以外的人，大概是想避免引起外界对他病情的猜疑。 鲁道夫拉着克莱德里希走过宴会厅，来到里间的大休息厅。此时聚会尚未开始，来宾都在这里休息。鲁道夫的11名皇子、其配偶子女以及派系亲眷，仅在这一处休息的就有四十余名。克莱德里希看着这个场面，可想而知如果他在这里有任何失态，后果不堪设想。 “你的花，克莱德里希。” 这时莱茵走过来，递给他一枚襟花。那是一朵庄重的白色玫瑰，玫瑰茎部别着一根细针。襟花可以装在上衣口袋里，也可以用细针别在胸前。克莱德里希谢过莱茵，将花直接装入上衣口袋，细针握在了自己的右手。 “各位，今天曼施泰因上将来到聚会，我们听听他的军事理论。”鲁道夫一句话，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目光聚集在克莱德里希身上。 克莱德里希从容自若地微笑着，目光逐一扫过列席的贵族。 设下陷阱的，是谁？ “诸位，帝国能有今天的荣耀，所依靠的终极力量是什么？在强大的舰队、超前的科技、周密的战略背后，最本源的力量是人。帝国赢，在于人。敌人输，亦在于人。所以面对任何敌人，分析人的弱点，是决定军事战略最根本的出发点。” 趁着克莱德里希演讲之际，莱茵退到休息室一旁的预备间，这里是为休息室的客人准备茶点的地方。预备间里，管家见到他进门，立刻上前施礼。 “殿下。” “在我卧室旁边准备一间客房，让登茨医生等在那里。” 管家听他的口吻严肃，不敢怠慢立刻领命出去。莱茵看了看门内外无人，拿出通讯器联系了军部情报部长施密特。 “殿下。”通讯器里响起施密特的声音。 “我昨晚给克劳迪娅的指令，被别人篡改了。”莱茵的声音冷如冰山。 通讯器里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响起惶恐的声音，“是我失职！请让我查明真相，再向殿下领罪！” “24小时之内带着真相来见我，过时你自行了断。”莱茵说完切断了联络。 他在预备间站着等待管家，脑子里思考着这件事。他记得克莱德里希的发情期，也确实指示克劳迪娅传送他，但目的地并不是这里。很明显，有人不但了解情况，还在一夜之间篡改了克劳迪娅的联络记录。 最严重的是，克劳迪娅是军部的人工智能。这意味着有人混进了军部的系统，这是史无前例的事态。 等到管家回来，莱茵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管家点头表示明白。接着莱茵退出准备间，回到了大休息室。 大休息室 “再伟大的战略决策，也是出自一两个人的手，控制他们等于控制一个国家的军队。人都有弱点，最大的弱点莫过于情感。往往终日保持理性、看来无情的人，最大的弱点偏偏也是情，因为那是他们生命里最缺失的东西。” 莱茵站在门旁，冷眼看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有三个人的目光集中在克莱德里希身上，五个人表现出一副不感兴趣的表情，两个人在注视着自己。 是谁？ “这是军事心理学的延伸理论，也是我上一次在军校演讲的内容。谢谢各位的倾听。”克莱德里希说完深深一礼，一滴汗水从他的额头掉落地上。 众人响起掌声。鲁道夫示意侍者端过两杯酒。他自己取了一杯，侍者将另一杯递到克莱德里希面前。克莱德里希面带微笑，右手始终背在身后，用左手取过了酒杯。他取酒杯的同时，余光环绕了一圈周围的人。 他将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放回侍者的托盘上。 这时管家敲门走进房间，“殿下，宴会厅准备妥当。” 莱茵微笑着面对鲁道夫，“父亲，可以入席了。” 鲁道夫满意地嗯了一声站起身。 管家又来到克莱德里希面前，“上将，军部有紧急联络，请上将亲自回复。” 克莱德里希转向鲁道夫，“陛下，我可能要先失陪了。” 鲁道夫点头允准，“军务重要，不用拘礼。去忙你的事情。” 克莱德里希向皇帝行了一礼，恭敬地目送他离开后，才和管家离开了大休息室。管家引领他急步来到城堡二层，行走中管家注意到他的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流下来，眉头紧锁忍耐着什么。管家不敢多问，带着他走进卧室房间的那一刻，克莱德里希忽然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上将！” 等在房间的医生急忙赶过来，和管家一起架起他，把他扶到床上。当登茨医生接近他的身体时，职业本能让他注意到他的身体柔软却沉重无力，呼吸深长但频率不稳。 “上将是不是在发情期里？” 克莱德里希点点头，接着把右手伸了出来。他的手心接近腕部位置，一根细长的银针已经完全没入皮下。虽然伤口微小几乎不见出血，但略微碰触他都会忍不住痛得皱眉。管家这才明白，莱茵让他准备襟花和银针时，为什么特意嘱咐把银针消毒。刚刚他完全依靠痛感来维持理智，没让发情期的痕迹丝毫显露出来。 “取麻醉剂来，先准备取针。” 宴会厅 鲁道夫坐在宴会厅前部的王座上，接受所有皇族成员的致礼。这次大病虽然痊愈，但他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这让他开始思考自己的身后事。帝王之家，最重要的莫过于帝位的继承。在这一点上，他对皇储莱茵是一百个满意。他虽然年龄小，但生性理性睿智、处事决绝果断，是众皇子中最具帝王天赋的一个。如今唯一的遗留问题，是他到现在都没有固定的伴侣。 等众人礼拜完毕，鲁道夫宣布聚会开始。随着众人开始品酒寒暄，他把十皇子克劳泽和莱茵叫到了面前。克劳泽·缪尔豪森今年三十出头，在帝国贸易部任高位。他和莱茵是众皇子中仅剩的没有结婚的两位。 鲁道夫让二人坐到自己身边，“我这半年一直病着，顾不上问你们个人的事。你们俩个年纪都不小了，尤其是克劳泽，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 克劳泽笑了笑，那英俊帅气的容颜不愧于帝国第一人气Alpha的称号，“父亲，我的配偶是小事。倒是皇储殿下，配偶的人选关系到半个帝国的利益，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莱茵微笑着没有言语。 鲁道夫点头同意，目光转向了莱茵，“我记得你明天开始出访安哥罗联合王国。前几天我和国王卡米亚6世通过话，这次他会安排萨缪尔王子招待你。” “是。” 莱茵的笑容没有变化，他明白鲁道夫的意思。安哥罗联合王国是斯泰勒星系里的经济和资源大国，也是为数不多能与海斯帝国实力抗衡的国家。强强联姻，一直是两国的夙愿。鲁道夫口中的萨缪尔王子，是国王卡米亚6世众多王子里唯一的Omega。 第7章 听到这儿克劳泽想起来什么似地，“听父亲提到婚事，倒让我想起曼施泰因上将。直到现在，我还经常听舅母念叨他小时候的事。” 鲁道夫嗯了一声。克劳泽的舅舅埃塞克和曼施泰因家族有姻亲，克劳泽幼年时常和克莱德里希在一起，也算是年少相知。 “说起来你们两个年纪一样，而且从小在一起……” 鲁道夫话没说完，莱茵立刻接过了话来，“克莱德里希在军部人气极高，多少Alpha军官的眼睛都盯着他。但他到现在都不结婚，估计是心里已经有心仪的人了吧。” 克劳泽瞟了莱茵一眼，正好和莱茵的目光碰上，两人心知肚明地彼此看了对方一眼。 “哦，是这样。”鲁道夫笑了笑，“那我下次倒要问问小克莱德，希望有生之年能参加他的婚礼。” 聊天结束后，莱茵找了个借口暂离宴会厅，一个人来到二层卧室。走进房间时，登茨医生刚刚从克莱德里希手里取出银针。莱茵看看桌上器皿里整根带着血的银针，然后来到床边坐下。克莱德里希的右手包着绷带，正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莱茵向管家伸出手，管家立刻把准备好的湿方巾递到他手里。他给克莱德里希擦了擦头上的汗，脸上表情愈发阴沉，看得登茨医生和管家大气都不敢出。这时克莱德里希睁开眼睛，看到莱茵刚想张口说什么，下一刻被他用手指按在嘴唇上。 “这件事情交给我。”莱茵的声音冷峻。 克莱德里希疲惫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莱茵俯下身，在他泛着红潮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先好好休息，我晚上会来陪你。” 他身上的Alpha信息素味道十分诱人。克莱德里希努力克制着体内的冲动，左手抓住了莱茵的手。他看着他的眼睛，凭着仅剩不多的理智恳求道。 “别标记我，求你……” “在我能许你名分之前，我不会标记你。” 克莱德里希这才松开手，重新闭上沉重的眼皮。 莱茵随即站起身，看着管家下了命令，“像照顾我一样照顾他。” “是，殿下。” 尼西亚星系，红色巨星号 清晨六点半，吉恩来到母舰的指挥室内。全息屏幕上，一个深蓝色的星球出现在眼前。罗德尼和几名研究人员站在屏幕旁，向他敬了个军礼。 “我们现在位于尼西亚B-11号小行星的大气圈外。这个星球的气候、温度、地理条件适合生物繁衍，星球表面99.95%被液态水覆盖。今早派出的飞行探索仪里，已经发现了中型生物的活动迹象。” “中型生物？”吉恩拉开椅子坐在屏幕对面，“是人鱼吗？” “从探索仪记录的影像上看，不是类人生物。” 吉恩扬了扬眉，“调出来看看。” “是。” 全息屏幕上，开始播放从低空拍摄到的一段影像。晴空白云下，是一望无际的湛蓝色水世界。在一片貌似暖流汇聚的蓝绿色海面上，很多小飞鱼此起彼伏在水面上跳跃。它们鱼身细小如泥鳅，翅膀像蜻蜓般呈薄薄透明状，上面还绘有纹路。 这时水面逐渐浮现出黑色影子，紧接着一头庞大的生物跃出水面，张开嘴在空中截食了几条飞鱼。那生物外型类似海豚，背部有锯齿状的、锐利而壮观的鱼鳍，头顶长有一根尖长的、类似独角兽的剑状长角。 “那是什么？”吉恩皱眉问道。 “这是剑角豚，在帝国的生物数据库里分类为鲸目哺乳动物。根据现有的资料记载，它们是社会性群居动物，智商发达程度等同人类。”一个研究员回答。 “智商等同人类？”吉恩惊讶地看看研究员，“那么探索仪飞得这么低，它们应该已经注意到了？” “恐怕是的。”研究员点点头。 “那还等什么？”吉恩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任何生物都可能是合适的稳定剂材料。母舰立刻着陆，准备捕猎生物样本。” “是！” 指挥室里传下命令，母舰即刻启动了引擎，向着行星表面开始着陆。随着船体进入大气层，又经过白色的厚厚云层，一望无边的水世界逐渐展露在眼前。根据扫描的温度地图，吉恩指定了一处暖流汇聚的位置着陆。因为这种地方通常生物资源最丰富，最容易出现大型捕食者。 母舰启动水面着陆系统，像一艘普通的航母一样浮在了海面上。机甲舱门打开，两台潜艇式水下捕捞器首先下水，跟着十名军人驾驶机甲也潜入水中，分别寻找生物的踪迹。 吉恩来到机甲舱。机甲滑道尽头的门开着，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海面。一阵咸湿的海风吹过，给人在海边度假的错觉，让吉恩忍不住有些心痒痒。 “我们也下水游一游。”吉恩来到了梦魇的脚旁。 “我觉得这个时候，一条泳裤比我更合适你。”梦魇的口吻很傲娇，并不打开通往驾驶舱的门。 吉恩忍不住笑。他最喜欢调戏这种高傲的调调，就像那时对伊格的副舰弗里蒂有好感一样。 “宝贝儿别闹，这个宇宙里没人比你更适合我。”吉恩靠在门口笑嘻嘻道。 “这么说的话……”门忽然打开。 吉恩吹了声口哨，轻松步入驾驶舱。刚刚连接上神经对接器，就听到机甲联络器里响起罗德尼的声音。 “舰长，这里环境陌生，你不能自己去。等我跟你一起去。” 吉恩翻了个白眼。本来这两天就被那个兽人黏得烦死，现在身边再带个啰嗦的，难得的好心情瞬间就要崩塌。 “去缠那个带尾巴的，别跟着我！” 紧接着引擎的咆哮声起，梦魇冲出了机甲滑道进入水中，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舰长，你等等……舰……” 罗德尼眼睁睁看着梦魇离开，深深叹了一口气，只好打开通讯联系了水下作业的士兵，“梦魇下水了，注意保护舰长。” 他联系完毕，一个人来到居住层。刚刚走进走廊，就看到墨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四下寻找吉恩的踪影。 “舰长出任务了。你不要乱跑，等我给你送饭来好不好？”罗德尼这次学乖了，先跟他商量。 墨眨着眼睛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慢慢走近他，忽然尾巴卷住他的双脚脚踝用力一甩。罗德尼顿时站不稳，摔倒在地上。墨立刻松了尾巴，像个兔子似地飞快逃离了走廊。 “哎！喂！什么鬼……站住，你去哪儿啊！” 等罗德尼爬起来再追出走廊，早已不见了人影。 墨一口气跑出了居住舱，凭借着空气里吉恩的味道痕迹，一路来到了机甲舱。当他看到机甲滑道外的水世界，不敢相信似地瞪大了眼睛。 “哇哦！” 他来到滑道尽头的门口，蹲下来摸摸那清澈的海水。那水摸上去清凉舒爽，他遂用手舀起尝了一口，立刻嫌弃地呸了好几下，把又咸又涩的海水吐个干净。忽然他的动作停住了，头缓缓转过来看着身旁。门不远处的水里，一头巨大的剑角豚正看着他。它的眼睛里满是敌意，尖角直直对着墨，似乎下一刻就要冲过来。 墨眨了眨眼，“你是谁？” 下一刻，剑角豚的目光完全变成了惊讶。眼前这个异类的天外来客，居然在使用它们本族才能发出的超声波和它交流。 红色巨星号，居住舱的实验区域 罗德尼走进实验区域，这里正在组建一个巨大的水槽。这是为捕获的剑角豚活体样本准备的。一个研究员看罗德尼有点疲惫的样子，好心地递给他一杯热饮。 “没休息好吗？” “没事，有点累而已。”罗德尼礼貌地笑了笑。 他捧着热饮还没来得及喝一口，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就看到墨冲进实验区域向他跑过来。罗德尼机智地立刻放下杯子，正如他所料，墨奔过来差点又把他撞在地上。墨抓着他的衣服，一脸着急快要哭出来了。 “吉恩、吉恩有危险，它们要杀吉恩……” “等等，别急，慢慢说。”罗德尼像哄小孩子一样，示意他深呼吸稳住情绪，“怎么回事？谁要杀舰长？” “那些鱼，它们说我们侵犯了他们的领地，要淹死吉恩示众。”墨一边哽咽一边抓紧了罗德尼的衣服，“你快救救吉恩！” “鱼对你说的，是吗？” 罗德尼只觉得心里更累了一些，无力地叹了口气，“别怕，我一会儿把它们做成鱼干。对了，说到鱼干，你饿了吧，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墨见他根本不相信，急得开始嚎啕大哭，拼命晃着罗德尼的身体，“吉恩会死的，你救救他，救救他！” 罗德尼被他摇晃得一脸生无可恋，明知对面听不懂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放心，机甲表面都有防水处理，何况梦魇那类S级机甲。它不可能进水，舰长也不可能被淹死。倒是我，快被你摇晃死了……” 旁边的研究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一个兽人，知道什么是机甲吗……” “可是鱼说，它们的鱼酸会从防御光罩的光孔孔隙开始腐蚀，就像生化武器一样……” “是吗，鱼说防御光罩的光孔孔隙会被……” 罗德尼重复到一半突然停住了，眼睛逐渐瞪圆了看着墨，“你怎么知道机甲的防御光罩有光孔孔隙？” “鱼说的……”墨一边哽咽一边擦着眼泪。 罗德尼的脸色变了，因为这确实是普通机甲不能抵御生化武器、需要配备生化武器光罩的原因。他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跟着拿出通讯器发出全舰联络。 “海中作业人员有危险，全员集合！” 作者有话要说：按照之前说的，最初一周周更完毕，下一章起恢复隔日更。继续求围观，蟹蟹。 第8章 水下 梦魇潜入水中打开红外扫描仪，附近区域一片冷清什么都没有。他又打开超声波扫描仪，海水深处有了微弱反应。 “下面有东西。”机甲通讯器里响起吉恩的声音。 其他机甲接到联络，连同潜艇式捕捞器一起，向着海水深处进发。光线越来越昏暗，梦魇和其他机甲打开了探照灯，发现周围浮游着不少鱼虾类的小生物。一行越潜越深，终于在深度300米的位置，发现了一头剑角豚。那是一头身体庞大的雄性，体型健壮完美，正停在一处石缝前不动弹，似乎是在等待猎物。 “它长得真漂亮。”通讯器里响起赞叹声。 “准备捕猎。”吉恩下了命令。 几台机甲关了探照灯，分散从四面缓缓接近剑角豚。这时它好像注意到了异常，一甩尾巴翻身离开石缝，向着水面上方快速游去。 “它发现我们了！”一台机甲立刻联系道。 “还想跑！” 梦魇启动了引擎，脚下推进器踩出两条水柱，急速上升追了过去。它紧紧跟着剑角豚的踪迹，一人一豚越追越近，眼看距离它的尾鳍只有几米。这时雄豚忽然一个回转，近两米的尖角向着梦魇刺过来。吉恩早就防备它打回马枪，一个深潜来到它的身体下方，向着它的腹部猛击一拳。 雄豚反应也很快，一甩身体躲开了梦魇的攻击，接着尖角再一次向它刺来。梦魇左躲右闪，始终没有亮出武器，因为试验需要活体样本。但机甲在水中的动作注定没有对方灵活，几次都将将躲过它的袭击。 “舰长，麻醉弹已经准备就绪，请离开战场。”通讯器里响起联络。 “收到。” 雄豚的尖角再次袭来。梦魇双手抓住它的角，用力一掰试图甩开他。就在这时，尖角顶端突然喷出一股黑色液体，瞬时染黑了梦魇周围的海水。 “这货是章鱼吗......” 吉恩一句话还没说完，机甲内部突然响起了警报，那是机甲受到严重损伤时的提示音。吉恩立刻启动引擎，一个猛潜脱离开黑色墨水的范围。 “汇报损失。” “表面金属5%腐蚀性损毁，防御光罩系统不可用。三处光罩光孔开始进水，进水速度34毫升/秒，启动隔水板。” 就在对话之间，雄豚的尖角再次到了眼前。吉恩冷笑了一声，右手翻出粒子刀握于掌上，“看来是我给你脸了，小畜生！” 粒子刀碰到海水，形成了一层起隔离作用的淡淡黄晕。下一刻，梦魇举起粒子刀向着雄豚砍过去。雄豚仿佛明白了那是武器，尖角喷出黑色墨汁后立刻掉头走人，并不冲上来近身搏斗。梦魇尽力绕开黑色墨汁区域，但它们在海水中散播地很快，即便是没有明显颜色的区域也被沾染上。 “7处光罩光孔出现进水，进水速度1.25升/秒，隔水板无效。吉恩，准备启动紧急脱离装置。” 紧急脱离装置，是为机甲驾驶员逃生准备的、让整个驾驶舱弹出机甲的保命措施。但驾驶舱是整台机甲的操作系统所在，一旦驾驶舱脱离，机甲也就形如废铁无法动弹。 吉恩停了下来，在通讯器里下了命令，“梦魇准备离开战场上浮，其余人继续捕猎任务，务必把这个小畜生给我抓活的。” “是！”通讯器里响起回应。 “吉恩，上浮需要90秒，驾驶舱20秒后即将进水，只能启动紧急脱离装置！”梦魇口吻紧急。 吉恩嘴角微微上扬，全开引擎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可能把你留在海底，宝贝儿。我们一起上去！” 下一刻，梦魇的引擎全开，六台-独角兽VIII型动力引擎喷出白色火焰，向着水面直冲上去。 红色巨星号 机甲舱门口，一台接着一台机甲滑出滑道进入水中。罗德尼的机甲-龙骑士（Imperial Knight）第一个入水，红外扫描仪上立刻显示距水面50米位置，有机甲引擎的迹象。一分钟前，他已经和吉恩失去了联系。此刻通讯器里，再次收到梦魇的人工智能自主求助信息。 “驾驶舱持续进水75秒，请求支援！” 龙骑士等不及旁人立刻下潜，几秒钟后来到梦魇身旁，它正被几头剑角豚围追堵截无法上浮。罗德尼双臂的激光炮口同时打开，向着围攻的剑角豚一阵扫射。激光束穿过水中，剑角豚立刻四散游开，给梦魇留出了上浮空间。 “立刻上浮，然后弹出驾驶舱！”龙骑士命令道。 红色巨星号，机甲滑道的出口 墨扒在出口担心地看着海面。这时忽然一台机甲浮出水面，紧接着什么东西从水里弹出来，飘在海面上像口棺材一样。墨吓了一跳，但他本能地感到那可能是吉恩。他踩着出口处滑溜溜的地面，双手抓着门不掉下去，用尾巴极力去勾那个弹出的东西。 “再过来点...过来...差一点...啊，够到了！” 墨用尾巴死死卷住驾驶舱的一角，然后拉回到滑道出口附近。他连拖带拽地把驾驶舱拽到门内，驾驶舱正在从内向外不断冒水，墨猜测吉恩应该在里边。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墨慌乱地拍打着驾驶舱的门，可又不知道开关在哪儿，情急之下开始上嘴咬。这时舱门忽然打开，随着一大波水流出来，吉恩咳着水坐起来，深深吸了两口气。 然后，就看见墨正在咬驾驶舱外的神经对接线。 “那个不能咬.....” 啪，对接线断了一条。 吉恩的心痛了一下。神经对接线是整台机甲上最复杂、最重要的部件，坏了一条意味着整套设备和系统都要更换。 墨呆了两秒钟，忽然跳到他面前紧紧抱住了他，嘴角一撇哇的一声哭出来。 吉恩被他抱着，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刚刚听到驾驶舱外的拍打声，也能猜到他是因为担心自己。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轻拍拍他的后背。 “我还没死呢，别急着哭丧行不行？” 墨抽泣着松开他，用手背抹着眼泪点点头。 吉恩站起来，立刻联络了水下作业的士兵。所幸罗德尼带着后援部队已经和他们汇合，并且成功捕获了最初水下见到的那一头。 “不要恋战，立刻带活体样本回舰。研究人员准备开始作业！” 两个小时后 吉恩来到实验区域。水槽里一头巨大的剑角豚正静静地躺着，麻醉剂的药力还没有过。它被从屋顶垂下的两条绳索锁吊在水面上，这样一来让它不会挣出水槽，二来让它的气孔露在空气里不会窒息。室内另一侧，科研人员在仪器上紧张工作。他们从它体内取出多份生物样本，正在测试作为稳定剂的效果。 罗德尼见到吉恩，立刻敬了个礼，“舰长。” “怎么样？” “结果还要10个小时才能出来。”罗德尼汇报道，“母舰周围处于警戒状态。附近仍逗留着十余头剑角豚，但它们并没有要攻击的迹象。” “既然它们的智商等同人类，就应该懂得知难而退。”吉恩哼了一声。 “梦魇怎么样了？”罗德尼试探着问了一句。他了解吉恩向来好战，对他的机甲视如灵魂伴侣，爱护程度远胜于对其他任何的人和事。 “送回帝国修理了。进水什么的都不重要，最致命的是神经对接器的损坏，恐怕没有一个月回不来。”吉恩淡淡道。 罗德尼干咽了口唾沫，“舰长，墨是因为担心您才......” “我知道。”吉恩截口道。 罗德尼看着他的脸色没再说话。 “警惕着附近的生物。有任何攻击迹象，立刻开火警告！”吉恩说完转身离开了实验区域。 他一个人来到机甲舱。梦魇的停泊位是空空的，由于神经对接器是操作系统的核心部分，所以连梦魇的人工智能也一起送回了帝国。吉恩站在停泊位前，心里也是空空的，对他来说梦魇是他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吉恩回过头看到墨站在他身后，瘪着嘴偷看着他，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似的。吉恩没有发火，而是向他招了招手。墨立刻跑过来扑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腰抬头看着他。 “对不起，吉恩......” “是我的错。如果在水下没有逞强立刻撤退，可能就不会让梦魇受重创。” 墨好像感受到了他的失落，摸摸他的头安慰道，“等它回来，我再也不咬它了。” 吉恩忍不住笑了一声，接着想起了什么，“据说你能和那些生物交流，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就在和它们说话而已啊。”墨很平常地道。 吉恩注视着他，这倒让他想起了另一个被忽视了的问题，为什么墨一出蛋壳就能和自己交流？现在想想，对墨而言无论是人类还是剑角豚，其实都一样是异族文明。也许他的种族，天生就有某种探知和学习对方交流方式的能力，那是一种人类不具备的高等能力。 谁才是低等文明，谁又是高等文明，自己真的有资格和能力去判断吗？ 墨见他看着自己发呆，在他眼前晃晃手，“吉恩？吉恩？” “嗯？哦，没什么。”吉恩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道，“你早上还没吃饭吧，饿不饿？” “饿！”墨重重地点点头，早就饿得肚皮贴后心了。 “走吧，吃饭去。”吉恩说完向升降梯走去。墨见他没生气，开心得蹦蹦跳跳挽上他的手，跟着他离开了机甲舱。 第9章 当天晚间 日常锻炼后，吉恩没有立刻回居住层，而是来到实验区域查看情况。那头剑角豚已经苏醒，醒后一直试图挣脱锁链。在持续挣扎无果后，它的身上满是锁链留下的伤痕。此刻它已精疲力尽不再动弹，闭着眼睛对给它准备的食物看也不看。 “有结果了吗？”吉恩向一名研究员询问道。 “还在分析中。”这个时间大多数研究员都已休息，所以还没出最终结果。 这时罗德尼走进来，向吉恩敬了个军礼，汇报了母舰附近的警戒情况。绝大多数剑角豚都已经离开，母舰旁只剩了一头剑角豚。它不停地用身体冲撞母舰，撞得浑身伤痕累累却不收手。 “不用管它，单独一头够不成威胁。”吉恩并不在意。 “如果试验结果出来，我们是不是就能放了它？”罗德尼询问。 吉恩看了看剩下的研究人员，“今晚恐怕来不及了，明天吧……”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起。罗德尼接通了指挥室询问，警报源来自机甲舱的滑道门。吉恩和罗德尼急步走进升降梯，升降梯降至母舰底层，二人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机甲舱。 机甲舱 机甲滑道出口的门大开，墨正站在出口处，向外看着什么。黑暗的门外，呼啸的海风卷着白色泡沫冲入门内。借着门内光线，隐约能看到一头剑角豚正在门外徘徊，黑色的背鳍像鲨鱼一般带着不详气息。 “你在干什么！”吉恩出了升降梯，见此情景怒吼了一声。 墨听到了吉恩的声音，回过头来看着他。他的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似的。 “它在哭。它们不肯救它，它要死了！”墨朝吉恩大声喊道，但声音被风声盖住一大半。 吉恩三两步来到门口，一把拽住墨的手，“你疯了吧，给我回来……” 忽然吉恩的眼睛瞪起来，下一刻那头剑角豚借着海浪冲进门内。吉恩情急之下搂住墨一起扑倒，抱着他滚了几下远离它的身边。罗德尼一个箭步挡在二人身前，掏出激光枪对准了正挣扎乱滚的动物。吉恩下一刻也翻身跃起，掏出腰中的激光枪同样对准了它。 墨赶紧爬起来，抱着吉恩的腿一边哭一边摇晃他，“它只想救它的同伴，别的同类都不肯救。吉恩放了它们！” 那动物依旧挣扎翻滚，却没有要攻击的迹象，仿佛耗尽力气只想向舰内冲。它发出尖尖的叫声，那声音极具穿透力，高音中透着无尽的悲伤绝望。实验区域内，一直纹丝不动的那一头忽然开始拼命挣扎，也发出同样的叫声，好像在和这一头遥相呼应。 吉恩警惕地持枪对着它，和罗德尼交换了一下目光，看来这一头确实是拼死来救同伴的。 “召集舰上所有研究员，限时一个小时给出结果。”吉恩下了命令。 “是！”罗德尼瞟了一眼地上的动物，“舰长小心点，预防有诈。” 吉恩嗯了一声，手始终扣在激光锁上。 这时墨爬到了它的身边，摸着它的头看着它，仿佛在和它交流着什么。 吉恩立刻打开激光锁，一边警惕着动物一边低声警告墨，“回来！” “我告诉它，它的伙伴会没事的。”墨继续抚摸它的头。那动物老实了一些，目光投向吉恩，眼中似乎有了眼泪。 “回来！”吉恩语气又重了一些，“这些动物智商很高，它们白天不是还打算淹死我吗？” “它们不是跟我说话的那一头！”墨大声辩解道，“它和它的同伴一直离群生活，所以它们的族群也不来救它们。” 吉恩半信半疑地打量了一下它。它的腹部性别特征明显，这也是一头雄性。大概是在首领争斗中输掉的两头雄性，组伴生活在了一起吧。 “我不伤害它，你先过来！”吉恩命令道。 “我离开，它会不安的。”墨依旧靠着它不肯离开，“我不能走。” 吉恩警惕地看了它片刻，然后小心走到它的身旁。也许是明白自己势单力薄，也许是为了同伴委屈求全，它的目光中始终都是恳求。吉恩最终收起了枪，看着这一人一豚眉头深锁。 “两只傻得差不多。”他在心里感叹一句，来到滑道口先关上舱门，然后拖来舱内的一条输水管。 墨不解地看着他，“你在干嘛？” “你不怕它呆在这儿变鱼干吗？”吉恩把输水管搭在它身上，放出水让它的身体保持湿润。墨小心地把水洒匀它的身体，那动物动也不动任他摆弄。 “他是我的配偶，他不会伤害你和你的伙伴。”墨对着动物轻声道。 吉恩撇撇嘴没说话，抱着手站在一旁看着，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再次出现。 一个小时后，升降梯再次打开，罗德尼急步走出来。然后就看到吉恩和墨和剑角豚，六只眼睛大眼瞪小眼看着彼此。 罗德尼呆在那里，咳了两下清了清嗓子，“这里是在进行什么特殊的交流吗？” “别废话，结果出来了吗？”吉恩转向他。 “在所有获取的生物材料里，角内墨液的有效率最高是74%，依旧不符合稳定剂的标准。”罗德尼的口吻很遗憾。 “那就放了吧。”吉恩倒像是松了一口气。 罗德尼意外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见吉恩得知任务失败却没发火。 吉恩注意到他的眼神，皱皱眉头不悦道，“看什么看？” 罗德尼立刻反应过来，敬了个军礼，“是，我马上去。” 夜深时分，母舰的机甲舱再次打开，两头剑角豚被放回了海里。它们立刻潜入水中，片刻间不见了踪迹。这时舰上的人发现附近又多了几头剑角豚，但它们只是远远观望，见到两头同类重获自由却并不来迎接它们。 “那是不是它们的族群？”罗德尼看看墨。 “嗯，我听出有白天跟我说话的那一头。”墨很肯定地道。 “它们是来探情况的。”吉恩忽然明白了什么，“梦魇下水时并没见到其他剑角豚，说明它们事先得到了族群的警报。离群的这一头没得到警报，族群正好用它来探我们的虚实，反正不在乎它的命运是死是活。” “这……”罗德尼看看吉恩，这样的高智商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心冷。 “希望是我猜错了。”吉恩冷哼了一声，忽然目光转到了墨身上。他依旧扒着门张望那两头的踪影，并没注意到吉恩在看他。 罗德尼心里一动，明白了吉恩在想什么。那么墨，是不是也像这头离群者一样，是他的群族用来投石问路的呢？ “通知指挥室，开火警告。”吉恩说完转身离开了门口。 “吉恩……等等我……” 墨看到吉恩走了，立刻追上去挽住他的手。吉恩没甩开他，而是任由他挽着手臂，一起走进升降梯。 “今晚你要自己睡了。” “抱抱……” “我说了只抱一晚。” “可是暖灯坏了。” “说谎，昨晚还好好的。” “吉恩不抱，暖灯就会坏的。” “你饶了暖灯吧。” 圣纳塔星，莱茵堡 早晨八点，克莱德里希从睡梦中醒来。他觉得浑身酸疼疲惫无力，腰更是酸痛得厉害。但发情期的欲动减轻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身后某个部位还在隐隐疼痛。他本能地感到昨晚应该是和莱茵有过亲密，但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那时候他应该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勉强支着身体坐起来，片刻后门口响起敲门声，然后管家端着热方巾和衣服走了进来。 “上将，您醒了。” 克莱德里希很惊讶他进门的时机，“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房间里有热探测仪，能够感知生物活动迹象。”管家恭敬地递上热方巾供他擦脸，又把衣服放到床旁，“不过您放心，您的隐私是绝对保密的，因为那也是殿下的隐私。” 克莱德里希有点羞愧，看来管家通达人情世故，对他想什么一清二楚，“是我言语冒昧了。殿下呢？” “殿下今日起出访安哥罗联合王国，清早6点的传送门就离开了。”管家低头躬腰，言语十分恭敬，“马上有机器人伺候您入浴，希望这样您能安心自在一些。早餐您是在房间用还是在餐厅用？” 克莱德里希有点不好意思。他虽然出身名门，但眼前侍奉的人是皇储行宫的管家。他的地位尊贵程度，相当于行政部门的高级官员。 “您这样会让我承受不起。” 管家微微一笑，恭谦的态度丝毫不变，“殿下有命令，像照顾他一样照顾您。我在殿下身边服侍25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命令，有执行不妥的地方请您谅解。” 克莱德里希舒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说客套的话，“我换过衣服去餐厅，那里能看到帝国的官方新闻直播吗？” “是，我立刻去准备。” 一个小时后，三层小餐厅 管家带克莱德里希来到城堡三层的小餐厅。这里挨着莱茵的书房，是他平时用下午茶和甜点的地方。走进餐厅，房间里装潢着多件名画和雕塑，艺术氛围浓厚。克莱德里希惊讶地发现，在小餐厅一角的墙壁上，居然有一副他自己的素描像。相框底部，签着莱茵本人的名字和五年前的日期。 “这是殿下的亲作，完成后就一直挂在这里。”管家微笑介绍道，“听殿下说，他在军校学习时听过您的课，对您的才能十分赞赏。” “其实殿下才是出众的军校生，我只是代过他一两节理论课而已……”克莱德里希想起和莱茵初次见面的情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但马上意识到多言然后闭了嘴。管家明白似地笑笑，打开了临时准备的全息屏幕。 “早餐马上就到，这是您吩咐的新闻直播。” 克莱德里希谢过后坐到餐桌前，新闻里正在直播莱茵对安哥罗联合王国的官方访问。看到他的身影，克莱德里希心里一热，竟有些按捺不住想见他的心情。但下一刻，他的注意力被直播下的小字滚动条吸引住了，对他而言那无疑是爆炸性的信息。 “帝国军部情报部长施密特·斐茨莫里斯，今晨突然引咎辞职，目前人已失踪不知去向。” 第10章 克莱德里希震惊不已。因为施密特是莱茵的心腹，为人精明能干，所以才会安排在情报部的重要位置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 克莱德里希猜想这和昨天的事有关。有人能篡改克劳迪娅的指令，设计让他出丑，现在居然连施密特都失踪了。无论背后真相如何，有一点毋庸置疑，这件事针对他和莱茵两个人。如果对方真对他二人有什么企图，身在异地的莱茵随时可能有危险。 片刻后，管家推着小餐车走进来，“上将，早餐的面包选择有8种，您喜欢甜食、咸食还是......上将？” 餐厅里已经没人，只剩下还开着的全息屏幕。 科林星，军部大楼 军部大楼是帝国军事高层的办公所在。它从外观上和其他建筑并无区别，但从走进楼内的那一刻，所有出入人员都被实时扫描。人工智能自动核对生物信息，一旦有任何异常，立刻通报安保部门介入。这里是整个帝国安保最严密的场所，即使皇室行宫也不能与之相较。 上午10点 大楼内出现安保异常，人工智能检查到非出勤人员的到来，五分钟后穆勒将军被通知来到一层安保中心。他到来时克莱德里希正站在那里，等待人工身份验证。 “上将，你不是休假了吗？”穆勒将军很惊讶。这也是人工智能不让他入内的原因，他的记录是处于休假状态。 得到穆勒将军的确认后，安保部门放行，克莱德里希这才得以进入大楼里。 “我有急事需要回来，谢谢您的帮助。” 克莱德里希向他道了谢，和他一起进入升降梯，按下45层的按钮。克劳迪娅的本体控制室位于顶层，45层是他的办公室。克莱德里希没有直接按顶层，是不想让任何人察觉这件事再节外生枝。 “什么事这么紧急，上将可要小心身体。”穆勒知道他休假的原因，口吻里不难听出担心。他正和一个发情期里的Omega同处一个狭小的空间，如果不是他天生信息素气味缺失，这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谢谢。”克莱德里希只是道谢，并不多言。 到了45层后二人分开，克莱德里希换乘另一台电梯来到了顶层。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人工智能自动扫描他的全身，确认他的身份。整个帝国里，有权限进入这里的有50余人，能更改克劳迪娅命令的不超过20人。这也是克莱德里希担心的原因，威胁到底是来自内部还是外部？哪个才是更致命的？ 克莱德里希走进门内。门内是一个空空的白色房间，克劳迪娅的本体位于房间背后，从这里是无法直接看到的。这里的房间材料特殊，隔音隔光且耐温差耐化学制剂，是一个与周围完全绝缘的密闭空间。 “早上好，上将。”确认来者权限后，克劳迪娅开口道，“度假不开心吗？” “重复昨天早上你传送我的命令。”克莱德里希直入正题。虽然昨晚和莱茵的亲热让他现在感觉好很多，但那只是治标不治本。发情期的症状仍在，每拖一分钟都会加剧一分。 “命令内容：传送上将克莱德里希·冯·曼施泰因去往莱茵堡。”克劳迪娅给出了信息，克莱德里希的权限支持这个操作。 “列出这个命令的历史记录。”克莱德里希继续道。 “原始命令时间：前天晚间9点35分。 原始命令人：莱茵·缪尔豪森皇储殿下。 原始传送地：圣纳塔星麦耶山脉皇室度假地。 重写命令时间：您的权限不支持访问。 重写命令者：您的权限不支持访问。” 克莱德里希皱起了眉，克劳迪娅给出的信息说明了两件事。 第一，这不像是黑客的行为。如果是黑客侵入，系统势必会报错。但现在看来，克劳迪娅是被合法修改了命令。 第二，因为是莱茵的心腹，他有权读取所有军部人员的、甚至是莱茵本人的命令。能够修改克劳迪娅的命令、且他没权限阅读的，只有除莱茵外的其他皇室成员。 克莱德里希心里一沉。他的预感是对的，这果然和皇位争夺脱不了关系。看来因为鲁道夫的身体缘故，有人已经耐不住性子，一场暴风雨恐怕就要来临。 “前天晚间到昨天早晨，哪个皇室成员联系过你？” “您的权限不支持访问。” “这期间，哪个皇室成员来过军部？” “您的权限不支持访问。” “这期间，哪个皇室成员没联系过你？” “您的权限不支持访问。” 克莱德里希叹了一口气，一旦涉及皇室成员，自己的权限果然是不够。但是如果莱茵出面调查，应该很快能水落石出。想到这儿他暂时放下了心，转身离开了房间。 升降梯 站在升降梯里，克莱德里希开始琢磨另一件事，为什么施密特会失踪？自己刚刚从克劳迪娅处得到的信息，他也有权限得到，应该不是因为无法交差而被莱茵处罚。剩下最有可能的，是不是他查到了什么真相但被灭了口？ 叮咚，电梯停在了22层，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他和门内的克莱德里希目光相对时，二人都面露惊讶。 那是十殿下克劳泽。 克莱德里希愣了一秒钟，下一刻单膝跪倒，“参见殿下。” 克劳泽似乎有意掩饰脸上的意外，笑了笑连忙扶他起来，“克莱德，昨天后来你去哪儿了？我想找你聊天，却怎么都找不到人。” 他身上的Alpha信息素味道，让克莱德里希的心跳顿时加快两拍。他连忙靠后了两步，避开克劳泽的身体，“我被军部临时叫开会，所以借用了皇储殿下的书房，开了两个小时的远程会议。” “是这样。”克劳泽点点头，和他并肩站在了升降梯里。 “殿下是来视察的？”克莱德里希礼貌地问了一句，那感觉像是避免尴尬的随意开口，但他其实另有意图。克劳泽供职的是贸易部，平日行动地点不是帝国的商务中心博曼行星，就是都星圣纳塔城，不会无故到这里来。 “怎么，上将觉得我擅入了莱茵的地盘？”克劳泽微笑地看着他。 “殿下这个说法太严重，我承受不起。”克莱德里希低头恭敬道。但听克劳泽口口声声叫莱茵的名字而不是皇储称谓，他的心里就有了数。克劳泽性格十分自负，一直以来把莱茵视为竞争者。众所周知，如果没有莱茵，克劳泽会是皇储的不二人选。 克劳泽看着他，身体故意向他靠近了一点，“你好像......脸有点红？” 克莱德里希的体内顿时产生一股冲动，身上敏感部位隐隐骚动，头脑开始不受控制地想情-爱之事。信息素的反应让他眼前几乎出现幻觉，克劳泽抱着他在电梯里，帮他缓解发情期的痛苦。 克莱德里希没有躲开，而是单膝跪在他身边，“殿下，请恕我刚刚失言。” 克劳泽低头看看他，“干嘛这么介意，我随口说说的。” “请殿下恕罪。”克莱德里希跪地不起。他当然不是真的负罪惶恐，而是用最隐蔽的方式避开他的身体。一旦让他察觉到自己在发情期里，昨天的苦心隐瞒就都白费了。 但如果，那个背后的人就是他呢？ 克劳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片刻后淡淡道，“你无罪，是我言语不慎。” 克莱德里希故意拖延了几秒钟，直到升降梯到达一层才起身，“谢谢殿下，请殿下先行。” 克劳泽抿着嘴，脸上有不悦也有不甘。他走了两步来到升降梯口，忽然站住了脚步，背对着克莱德里希。 “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现在却疏远到这种地步。克莱德，如果我身在皇储之位，你的态度会不一样吗？” 克莱德里希心里一震。他不是不知道克劳泽对他的心思，但这样的话未免太过忤逆，单凭这一句话就足以被治个冒犯皇储以下犯上的罪名。 “殿下......” 克劳泽忽然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略带深意地微笑道，“我开玩笑的，别告诉莱茵。” 他接着转身大步离去。克莱德里希看着他的身影，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因为他刚刚的表情，和他的言语正好相反。他是不是真的不甘心放弃帝位，想要在鲁道夫死前取莱茵而代之？ 以克莱德里希对他的了解，他有能力、头脑和胆量这么做。 一阵阵猛烈的体内反应，让克莱德里希不适地皱了皱眉。他忍耐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痛苦，来到军部大楼的传送区域，启动了传送门。在传送门完全消失后，刚刚离开的克劳泽出现在了传送区域外。他凭借皇室成员的身份，无痕查看了传送记录。克莱德里希的传动地，是圣纳塔城莱茵堡领内。 “你在发情期里为他奔波，他在异国和婚约者闲情逸致。”克劳泽看着那条传送记录，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先爱上的那个，是不是都这么无可救药，克莱德？ 第11章 安哥罗联合王国都星，天使城 安哥罗联合王国是由15颗小行星（即15个公国）组成的联合国家，距离海斯帝国350光时。它们全部围绕一颗名为安哥罗的恒星公转，几乎自成一个小星系。都星天使城既是联合王国的首府，也是15个公国中最大的一个-索罗姆公国的都城。 天使城 整个天使城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豪。耸立入云的建筑林立，高楼广厦之间不同高度设有多层飞艇通道。无论是矗立大地的建筑，还是飞行中的交通工具，除了奢华外科技含量也很高，让每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咂舌叹服。 距离地面800米的一条高空飞艇通道，正处于全通道封闭状态。在多架安保飞艇开道后，一艘绘有王国旗帜的飞艇高速驶过。由于此时是夜间而且通道戒严，外部只能看到一道霓虹如闪电般转瞬即逝，那是飞艇外部装饰的七色宝石在都市灯光下发出的异彩。 莱茵坐在宽敞的飞艇里，他身边坐的是帝国军部副长官奥托将军，和两名贴身安保人员。他的对面反行驶方向坐着的，是萨缪尔·卡米亚王子。他是联合王国国王、索罗姆公国大公卡米亚6世的次子，今年24岁。作为一个出身皇族家庭的Omega，他漂亮的容貌偏中性，一头金色卷发柔顺光滑，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十分勾人。为了陪伴莱茵一行，他用特制的香水掩盖了身上Omega信息素的味道，但依旧隐隐能闻到那甜美的气息。 “殿下对今天的行程还满意吗？”萨缪尔的笑容和声音十分温柔。面对未来的丈夫，他在努力扮好自己的角色。 莱茵礼貌地微笑道，“请转告国王陛下，除了一件事，其他我十分满意。” 萨缪尔哦了一声，关心道，“殿下指的是什么事，我一定转告父王。” “我很满意今天的安排。但是现在夜已深，还让王子殿下送我去下榻酒店，我担心殿下辛苦。”莱茵淡淡笑道。 萨缪尔以为他真的是怕自己辛苦，羞涩地笑笑，“陪伴殿下是我愿意的。” 莱茵微笑着没说话，奥托将军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萨缪尔。众所周知，莱茵对蠢人向来没有耐心。如果对面换成任何一个海斯帝国的人，恐怕早就被他命令扔出窗外了。 飞艇中一时沉默。 萨缪尔怕气氛尴尬，想了想开口询问道，“我听说殿下身边有位参谋，智商极高最擅长战略部署，不知道这次也同行了吗？” 莱茵微笑道，“曼施泰因上将因为身在发情期里，这一次没有随行。” 萨缪尔面露惊讶，因为发情期是Omega独有的生理现象，“殿下的参谋是Omega？” 莱茵看着他，“是，但他比绝大多数Alpha都要优秀得多。” 萨缪尔抿抿嘴。毕竟，听到未来的丈夫夸赞另一个Omega，对任何人都不是一件舒服的事。他勉强笑笑掩饰尴尬，然后转头向窗外。奥托将军轻咳一声，和萨缪尔随便聊了两句，才把气氛找回来一些。 飞艇开始减速，最终接近高度1700米的索罗姆公国高殿，停进高殿161层的飞艇停泊位上。索罗姆公国高殿位于城市中心，是仅次于王国皇宫的高级寓所式酒店。本来卡米亚6世安排莱茵下榻在皇宫内，但莱茵执意要住在宫外，才安排了这个场所。 飞艇门打开，从停泊位到寓所161层大厅门口一路红毯铺地，迎接仪式十分隆重。一行走下飞艇，来到寓所的大厅门口。站在大厅里，莱茵向萨缪尔王子礼貌微笑。 “殿下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时间不早，我就不留殿下喝茶了。” 萨缪尔王子脸上更显尴尬。其实皇帝让他深夜送莱茵回酒店，其中含意众人都很清楚。此时莱茵不邀他进入寓所，无异于拒绝和他有更亲密的关系。萨缪尔王子再怎么愚笨，也明白他的这个态度。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只好强颜微笑行礼告辞。 莱茵一行目送他回到飞艇上，然后在侍者的带领下进入寓所。走廊里装潢古典庄重，空间宽广程度不亚于皇宫，丝毫看不出这仅仅是505层的摩天大厦中的一层。一行跟着侍者来到套房前，莱茵立刻遣侍者离开，然后和奥托将军、随行安保人员进入套房客厅。 “殿下，萨缪尔殿下这么回去，恐怕卡米亚皇帝会不高兴。”奥托将军提醒道。 “我知道。”莱茵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可他这趟送行，明显是要送到我床上来。” 奥托将军不禁笑了一下，“其实只要他不在发情期里，就当找了个照顾殿下过夜的人，又何必弄得这么尴尬呢。” “他在这儿，我就不方便多了。”莱茵说着看了看时间，“启动传送门回莱茵堡。你们留在这儿，有访客一律拒掉。” “殿下要回去？”奥托将军意外道，这才明白莱茵为什么执意不住皇宫，那样传送门就不能随便启动。但是这里距离都星300多光时，传送门折叠时空后也会有一个小时的损失，一趟往返就是两个小时。 “明早8点您和卡米亚皇帝的早餐会......” “我会按时回来。” 一小时后，莱茵堡 管家接到消息后立刻等在城堡门口。片刻后，一道传送门开启，莱茵走了出来。 “殿下辛苦了。”管家上前迎接，口吻里满是关切。此时已经深夜，早过了莱茵平时的休息时间。 “他睡了吗？” “上将休息了。但是从傍晚开始，他的发情期症状又开始持续，恐怕很难熟睡。” “他这个年纪还没有标记，难熬是肯定的。” 莱茵和管家说着话走进城堡。管家知道他是为了克莱德里希回来的，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殿下，今天上午上将回了一趟军部。” 莱茵不意外地嗯了一声，继续边走上二层边向管家道，“明早5点叫醒我。” 管家看看时间，此时已经深夜11点，“是。” 莱茵走进克莱德里希的卧室。黑暗的房间里，银色星光洒在大床上。床上的人背对他侧身躺着，身体蜷在被子里不时地动一下，偶尔听到一两声低声的哼吟。 莱茵坐到床边，把他的身体搂过来。他的呼吸频率不稳，肌肤温度偏高，眉头紧皱看来很难受。莱茵低下头吻上他的唇，昨晚仅仅这样一个吻，就让他失去理智般地紧抱住他不停索求欢合。 但今晚的症状明显比昨晚轻。一个吻过后，克莱德里希缓缓睁开了眼睛，呆滞了片刻后才看清抱着他的人。 “殿下，你怎么回来了？” “叫我什么？！”莱茵的口吻佯装生气，“我夜里跑回来不是为了一个部下。” “莱茵，”克莱德里希克制着体内四处冲撞的情-欲，想着先跟他说正经事，“克劳迪娅是被皇室成员修改了命令，施密特恐怕也......” “我知道。”莱茵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我说过这件事交给我。” 克莱德里希看着他的表情，“你难道已经知道是谁了？” 莱茵露出一个让人看不透的微笑。 也许是发情期里理智减退，克莱德里希虽知不妥可还是忍不住问出一句话，“是......十殿下吗？” 莱茵的脸色立刻沉下来，冷冷的口吻比和刚刚俨然180度大转弯，“你担心他？” 他的口吻让克莱德里希清醒了一些，“不，我只是......猜测......” “你今天在军部见到他了？”莱茵好像猜到了什么。 “我......” 克莱德里希用仅存不多的理智，思考着合适的答案。这件事他不能对莱茵说谎，因为这个谎言太容易被查出来，到那时火山爆发之下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 “是见到他了......” 莱茵的脸色更难看，自己尚未标记的Omega，居然在发情期里和他的少时竹马见了面，“他知道你在发情期里？”他的口吻冷得像冰山，硬得能砸死人。 克莱德里希看着他的脸色，明白下一句话决定了自己今晚会不会被他强行标记。 “我没告诉他。但军部所有高层都知道我因为发情期休假，他有可能从谁嘴里打听到。” 莱茵的愤怒没继续升级，但已激起的怒火无法平复。他忽然重重地吻上他，把他压倒在床上用力撕去身上衣物。平时莱茵很讲究情-事的节奏和情调，而且大部分时间都要Omega伺候他。但今天他显然被妒火冲昏了头脑，把他抱住立刻大力进入，让怀里的人即使处于发情期也痛得呼出声来。 莱茵像是故意要惩罚他，让他痛够之后立刻停下来不再继续。他掰着他的下颚，看着那张痛出眼泪却又渴望继续的脸。 “如果他敢再接近你，我会让他知道，觊觎我的Omega要付出什么代价！” 克莱德里希艰难地笑了一下，“莱茵，你明明知道我心属谁，也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标记。你还要这么怒，是怒你自己还是怒他？” 这句话正中要害，让莱茵的怒火逐渐消散，最终化为隐隐的歉疚。因为他也知道，克莱德里希一直深爱着他，但无法接受将来和任何Omega分享他。只要他还心系帝位，只要他还不能许他一世一人的承诺，就不会让他标记。 莱茵缓缓俯下身在他身上，轻吻了他的额头，“对不起，是我让你等太久。” 克莱德里希的理智已经消耗殆尽，喘息之中胸膛一起一伏，闭上眼睛身体痛苦地抽搐了一下，“抱我，莱茵。” 第12章 莱茵搂他入怀中，同时再次进入他。刚刚造成的疼痛还在，怀里的人痛哼了一声，不自觉地收紧身体面露痛苦。 ”放松，我会让你舒服。”耳边，他的低语很温柔。 大床上，两个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以相同的韵律起伏。克莱德里希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喘息中带着渴求的吟声。莱茵享受地听着他此时的声音，平日里和他上-床时，他总是克制着不肯发声。这次要和他度过发情期，除了担心他的年纪没有Alpha会太煎熬之外，也想看看他忘情时的样子。 当情-事过去，克莱德里希十分疲倦地偎在他的怀里，大脑还处在极度愉悦中的空白状态。莱茵给他盖好被子，然后下床想离开，却被他抓住了一条胳膊。 “你去哪儿？”克莱德里希虚弱的声音问道。看得出他的精神力恢复了一些，不像昨夜做完直接睡到天明。 “我明天起得早，睡在这里会吵到你。”莱茵吻了一下他的手。 克莱德里希没放开他的手，“我不怕吵，别走。” 莱茵看着他，他明白克莱德里希的意思。发情期里固然身体需要Alpha，但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莱茵远途回到他身边的情意。莱茵笑了一下，又回到他的身边躺下，克莱德里希给他让出大半个床。 “我没听错吧，你好像第一次对我说别走？”莱茵故意笑他。 克莱德里希淡淡笑了一下，侧身向他一只手放在他的胸膛上，然后被他牢牢握紧。 “快睡吧。明晚时间紧张就不要回来，我没事的。” “知道了。” 尼西亚星系，B-11小行星 登陆这个星球五天，母舰放出的飞行探索仪绕整个星球飞行一周，共发现不同生物资源276种。虽然采集回来近千件样本，可没有一件适合做Alora黑头蜂毒的稳定剂。在这个星球上，存在合适对象的可能性越来越低。 吉恩、唐纳德和几名研究员讨论后，准备离开这里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但在那之前，吉恩决定让母舰先去有人星系补给能源。因为现在梦魇不在，少了一台重要的作战机甲，冒然开启下一轮探索会增加风险。 会议结束，吉恩和罗德尼商量了一下，把目的地定在750光年外的雀尾星系。本来附近有距离更近的有人星系，但吉恩选了一个相对和平的地方避开事端。除此之外，雀尾星系是兽人族居住的星系。之前他向墨询问龙人族的居住行星时，发现他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在雀尾星系里，能找到龙人族的蛛丝马迹。 二人商量妥当，罗德尼忽然注意到指挥室门口什么东西在动，细一看是条银色鳞片的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罗德尼忍不住笑，赶紧向吉恩示意了一下。 “舰长，您的配偶找您。” 吉恩也看到了地上的尾巴，没好气地撇了撇嘴。也许是这几日对墨的态度好转，让他更加放心大胆地整天跟着他。不管走到哪儿只要呆上半个小时，这条尾巴肯定就会跟来。有一次他居然跟到了母舰的能源层，那里储藏着母舰航行和舰载武器所需的能源，万一咬断了哪根管子后果不堪设想。吉恩狠狠训了他一顿，结果被他哭着缠了一夜不肯睡，第二天带个黑眼圈的还是自己。 “神特么配偶......”吉恩瞪了罗德尼一眼，站起身来到门口。墨正坐在地上无聊地画圈，再一抬头看到他正站在门口。 “吉恩！”墨一如既往地开心扑上去，尾巴立刻缠上他的一条腿，“我饿了。” 吉恩也被他缠习惯了，腿上要是没什么东西还有点不适应，“走吧，吃饭去。” “嗯！”墨很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蹦蹦跳跳地向居住层走。 “吉恩，二号暖箱里的那条蛇说吃腻了老鼠，想换个口味。” “嗯。” “吉恩，肖恩研究员让我和昨天捕捉的鸟交流一下，让它们别再撞笼子。” “哦。” “吉恩，鸟儿们说想飞，我就放它们出来飞。可是肖恩研究员好生气的样子，抓了一上午的鸟。” “呵。” ...... 罗德尼看着这两人边走边聊的样子，忽然有点羡慕起来。等到靠港补给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该去找个伴？罗德尼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 一天后，雀尾星系 星系的命名，往往源自它的形状、其中著名的星座、或者它的特点。像猎户座SA-13星系以星座命名，斯泰勒星系以特点（斯泰勒的意思是恒星，因为这个星系里恒星众多）命名。而雀尾星系，就是因为形状像孔雀尾巴而得名。在这个以兽人居民为主的星系里，有很多为不同种族提供物物交换的交易港，鱼人港就是其中之一。 鱼人港 当红色巨星号着陆在这个兽人港上，引得港上万人空巷，所有兽人都跑出来看这个庞然巨物。兽人族的文明状态大多停留在前工业阶段，以农渔业为主，当然少见这种金属巨人。巨舰着陆的那一瞬间引起大地震动漫天飞尘，众多兽人都敬畏地跪倒顶礼膜拜。 指挥室里 母舰完成着陆后，吉恩把接下来的事交给了罗德尼。“这里虽然有船只停泊位，但应该是给普通商船准备的。你去查看那些设备，确保母舰能正常补给。” “是。”罗德尼严正地敬了个礼。 “另外，停泊期间全员驻扎舰上。我去附近转转，看能不能找到认识龙人族的人。” 吉恩说完离开指挥室，来到底层机甲舱的舱门口。墨站在门口看着门外，港口一眼望去全是人头，而且汇聚了各种族的兽人。墨好像明白它们和自己是同类，激动得蹦着脚尾巴扑通扑通敲着地，脸上的欣喜难以形容。 “这么高兴？”吉恩走过来，看到他这么开心也忍不住笑。 “吉恩，快点儿！”墨像个到了游乐园门口的孩子，用力拽着吉恩走下母舰，进入鱼人港内。吉恩进入陌生环境自然警惕，身上带着激光匕首和枪，始终一脸冷漠和兽人们保持距离。但墨骤然见到这么多同类，兴奋地脑袋发热到处跟人家说话。吉恩内心叹气无奈，走两步就要停下来等他，后悔在船上怎么没找条狗链给他栓上。 二人走走停停，最终来到一家酒吧里。屋子里十分热闹，除了物物交换外，还有兽人用本族异能来交换物品。吧台前，一条鱼人正在跟酒保讨价还价，最终用两颗小珍珠换了一瓶蜂蜜酒。虽然人鱼族平时居住在水里，但必要时也可以用尾鳍支撑着短距离行走。不过单靠尾鳍自然是站不稳，所以他一直靠着吧台来维持平衡。 “哇，好漂亮的尾巴！” 墨张大了嘴感叹道，不由来到他旁边。人鱼的尾鳍铺开了宽近两米，深蓝的鳞片上泛着淡淡彩色。墨忍不住把尾巴放到他的尾巴上比了比，他的细长银尾虽然闪亮却没有对方的宽度。 人鱼感觉到尾巴上的异样，回过头来看了看墨，除了好奇外也被这个兽人的美貌惊艳到了。他故意翘了翘尾鳍的一角，诱惑那条细长的蜥尾。墨痒得咯咯笑了两声，也用尾巴去瘙痒他。 下一刻，他一下子被人鱼搂上腰拉到面前。墨呆呆地看着脸前的人鱼，他身上海的味道扑鼻而来，漂亮的脸上唇红齿白，一口利齿尖得连钢铁都能咬断。 “好玩吗？想不想玩更好玩的？”人鱼用暧昧地口吻问道。 “还有更好玩的？”墨的目光闪闪发亮看来很感兴趣。 “当然，好玩得很，保证让你满意地尖叫......”人鱼带着璞爪的手摸上他的身体，顺着那苗条细软的身段一路向下。摸到腹部还没来得再向下，那只手就被另一只手攥住了。人鱼抬起眼来凌厉的目光瞪向来人，眼前的人正回以相同的眼神。他的身上散发着Alpha信息素味道，泠冽而充满独占性。 “吉恩！”墨不满地撅起嘴，看着他抓住人鱼的璞爪，“他在和我玩游戏！” “是吗，”吉恩嘴角笑容露出一丝深意，看着人鱼道，“要不要我和你玩这个游戏，保证也能让你满意地尖叫！” 人鱼撇了撇嘴，一用力撤回了手，瞪了他一眼扭着尾鳍离开了。墨不解地看着他离开，又回头看看吉恩，“这是游戏开始了吗？” 吉恩深深吸了一口气，把一句骂人的话压回肚子里。他忽然凑过头重重吻了一下墨，长吻过后离开那个被吻呆了的人。 “对，现在游戏结束了。”吉恩舒了一口气，这样也算平息了心里的火。 墨的脸顿时红了，忽然钻进他的怀里脸藏在他胸前。吉恩接着用力捶了下吧台，旁边一直冷眼看着的猫人酒保立刻跑过来。 “爷，那条人鱼最性淫，您真是好手段。” “别废话！”吉恩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好脸，因为见多了这种事后殷勤的人。他拿出几枚金币，啪得一声扣在桌子上，“我有件事打听。” 猫人酒保拿起一枚咬了咬，确实是十足真金。他立刻笑着收起来，“爷，您问。” “见过和他一样的人吗？”吉恩指了指怀里的墨。 第13章 猫人酒保从上到下打量了墨一番。 “蜥族人？棕色黑色尾巴的倒是见过，银色尾巴的还是第一次见。” 吉恩猜他说的是普通的蜥族人，不甘心地继续问，“这里就没来过龙人族的人吗？” “龙人族？”猫人酒保听到这个词好像明白了什么，“您是赏金猎人吧，专门寻找神奇物种的那种？” 吉恩听他的口气好像知道什么，“对，我要找龙人族。” “赏金猎人的消息费，可不只这一点儿。”猫人酒保故意掂了掂手上的金币。吉恩扬了扬眉，从枪套里拿出激光手-枪。猫人酒保瞪大了眼睛，贪婪的目光落在这个新鲜玩意上。 吉恩打开激光锁，朝着附近的木桌开了一枪。激光像切豆腐一样把桌子切成两半，切痕上留下焦黑色的灼烧痕迹。那附近喝酒的兽族人立刻一哄而散，猫人酒保吓得猫耳紧紧贴在头上。吉恩转头对他笑了笑，口吻倒温和了下来。 “剩下的子弹可以全赏你，能说了吗？” “不、不、不用了......”猫人酒保嘴都瓢了，把金币也推回给了吉恩，“我只是听来喝酒的赏金猎人提到过，找什么龙人族的殉情地。” “胡说！”吉恩冷笑了一声，打开激光锁把枪口顶上他的脑门，“龙人族应该住在另一个星系，赏金猎人怎么会到这里来问他们的行踪！” 猫人酒保吓得腿都软了，嘴唇打颤说不话来。这时，旁观者中一个蛇尾人身的蛇族人插了句嘴。 “我也在这儿见过赏金猎人打听龙人族的殉情地。” “我也见过。” “嗯，前两天还有人问过。” 围观的众兽人纷纷开口。 吉恩的目光看了一圈围观兽人。他从兜里拿出一个钱袋，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袋子里满满都是金灿灿的金币，周围立刻发出一片兴奋的惊讶声。 “提供一句线索，就可以拿走一块金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跃跃欲试又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刚刚插话的蛇人吐了吐分叉的信子，试探着先开了口。 “龙人族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赏金猎人们想去他们的殉情地，至少能找到骸骨。据说龙人族异常忠实于配偶，当配偶永远离开时，剩下的一方会去到殉情地把自己饿死殉情。” 吉恩朝蛇人示意了一下。蛇人游走过来拿了一块金币，兴高采烈地走了。剩下的众人见甜头是真的，随即纷纷开口。 “我听说，龙人族居住的星球是会从一个星系瞬间移动到另一个星系，不是一直呆在一个地方。” “对对，我也这么听说，而且殉情地也是这样。听说到过殉情地的赏金猎人们后来聊起来，发现他们到过的殉情地根本不在一个星系里。” “那就是说殉情地不止一个？” “殉情地肯定只有一个，有的猎人在殉情地找到了别的猎人故意留下来的东西。” “该我了，该我了。我听说龙人族是超乎自然的存在，他们和上天是有联系的。” “嗯，我还听说龙人族其实是为祭祀上天准备的祭品。他们的族人在固定时间要派出一个去祭天的。” ...... 一袋金币转瞬间被分光，吉恩在大脑里整理着这些七嘴八舌的信息。墨躲在他怀里一边听着大家说，一边拿起桌上空空的钱袋好奇地翻弄。吉恩舒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示意离开。 “今天先这样吧，我们走。” 二人转身刚想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吉恩有点惊讶，站在面前的是一个人类。他穿着一身兽皮衣服，身高马大长相凶悍，一脸络腮胡子连鬓而生，看模样至少六十岁以上。 “我也有线索要提供。”他声音浑厚稳健，目光始终都落在墨身上，盯着他的眼神像是盯着猎物的捕食者。 吉恩见他一直盯着墨看，一把把墨拉到自己身后，双色眸中露出明显的警告，“今天没钱给你了，下次吧。” 猎人看看吉恩，跟着从厚厚的兽皮上衣里拿出一条项链。吉恩看着他的动作，忽然瞪大了眼睛。项链是由二十多片银色鳞片做成，那些鳞片和墨尾巴上的一模一样。 “我不要钱。”猎人很大方地把项链举到吉恩面前。吉恩警惕着接过项链，摸了摸那些鳞片的质地。毫无疑问，这是墨尾巴上的那种鳞片。 吉恩明白了他的意思，把项链扔回给他，“那你要什么？” “我要搭你的船离开这里。” 吉恩思考了一下，“跟我来吧。” 猎人忽然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小心龙人族，他们都是披着天使外衣的魔鬼。” 吉恩愣了一下。这时墨用力一把推开猎人，好像不满他离吉恩这么近。猎人紧跟着反抓住他的手，狞笑着攥紧他细白的胳膊。墨被他抓得生疼，情急之下抱住他的手臂上去就是一口。猎人另一只手正准备去抓他的衣领，这时一柄枪指在了他的额头上。 “放开他。”吉恩冷冷地看着猎人。 猎人的语气里是警告，“对同类举枪，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吉恩冷笑了一声，打开枪的激光锁，“再不放手，你现在就要后悔。” 猎人看他不像口硬心软的人，口吻里显出退让，“先让你的小宠物放开嘴。” 吉恩侧头转向咬着猎人不放的墨，“不许随便咬人，放开他。” 墨这才松开嘴，撅着嘴委屈巴巴地躲到吉恩身后。猎人的目光里露出好奇，好像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做到让墨这么听话。 “你叫什么？”吉恩也收起了枪。 “我叫里尔，赏金猎人里尔。”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讶的声音，吉恩也不禁面露意外。星盗和赏金猎人算是两个毗邻的职业，吉恩对圈子里的事也知道不少。5年前他像罗德尼一样、刚从军校毕业做见习副舰时，就听说了赏金猎人里尔的名字。那时他因为在原始星系捕捉到传说中的珍兽-天使鸟，在赏金猎人界一举成名。 然而出名不到三个月，他就神秘地消失了踪迹。有人说他因为太出名被同行嫉妒追杀，有人说他继续猎奇然后不自量力送了性命，甚至有人说他是因为捕捉了神鸟遭到天罚销声匿迹。不论如何，那之后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 吉恩又打量了他一番。5年前他出名时才25岁，按理说现在也只有30岁。可眼前的这个人年过六旬，怎么看年龄都对不上。但想想在这里多说无益，吉恩没有多问，带着墨和里尔离开了酒吧。 红色巨星号 吉恩回到母舰后立刻联系唐纳德，可惜唐纳德不在实验室里。他只好留下消息，让他回来后尽快联系。他接着让船员带里尔先去居住层，自己开始和罗德尼商量补给的事。这里的补给设备十分落后，罗德尼又经验不足，吉恩只好亲自带着他去查看设备。 实验区域 墨呆着无聊，一个人来到实验区域闲逛。时间正好午饭时，实验区域里空无一人。墨来到鸟笼前跟鸟儿聊两句，又走到暖箱前跟蜥蜴说两句，最后实在没事干就坐在地上画圈。他用手指蘸着水画了个圈，补上鼻子眼睛嘴，最后旁边写了个吉恩的名字。 “吉恩，我饿了，你怎么还不回来！”他撅着嘴，对着地上的“吉恩”不满道。 他忽然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他。抬头看去，里尔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面前，正默不作声地盯着他。墨心里顿时一沉，恐惧地往后挪了挪身体，直到撞上身后的柜子无法再后退。 “他是你的配偶？你是只雌的？”里尔的目光很危险，还透着异常地兴奋，“太好了，终于找到了！” 墨心跳快得都要蹦出来了。下一刻他在地上翻滚两下，然后一跃而起就想跑。但里尔的身手异常迅速，一下子把他从身后拦腰抱起。墨吓得挣扎着大声叫喊，尾巴拼命去抽打他的身体。里尔牢牢捂住他的嘴巴，然后把他抱到一个避人的角落里。 “把时空通道打开，快给我把时空通道打开！”里尔瞪着铜铃般得眼睛，用吓人的面孔低声威胁道。 墨吓得眼泪汪汪，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除了拼命挣扎外什么都顾不上了。 “你听不懂？”里尔好像看出来了他年纪还小，恐怕还没用过本族的异能，“没关系，我知道怎么逼你使用异能。” 他双手用力一撕，把墨的上衣撕成了两半。那白皙细嫩的肌肤，立刻展露在男人面前。里尔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一只手用力揉摸他的身体。墨更加拼命地挣扎，眼泪鼻涕一起流在他的手上。 “快打开时空通道，不然我可真上了你！” 这时候，实验区域门口远远传来罗德尼的声音，“墨，吃饭了。墨？” 里尔立刻捂紧了墨的嘴，捂得他几乎要窒息。墨奋力挣扎之余，目光瞟到不远处放着实验试管和培养皿的移动推车。他的尾巴立刻伸过去绕上推车的一角，然后用尽全力一掀。 一声稀里哗啦，桌子被掀翻在地，玻璃器具掉了一地碎了个干干净净。 “谁在哪儿？！” 一声大喝，好几个人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片刻后来到二人面前。先赶到的罗德尼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紧接着，吉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出什么事了？” 第14章 “舰长……”罗德尼立刻让开路。 吉恩来到近前，看见里尔抱着被撕破衣服的墨，手还捂在他的嘴上。吉恩的脸色立刻变了，跟着从枪套里抽出枪打开了激光锁。 里尔反应极快，扔下墨在地上滚了好几下。他滚过的地面上扫过激光射线，一时间周围的实验桌椅器具破碎声此起彼伏。 “抓住他！”罗德尼一边下令，一边冒着挨揍的风险抓住吉恩的胳膊，“舰长，冷静！他知道墨的来历……” “滚！”果然，话还没说完就被吉恩一脚踹开。 这时其余的船员擒住里尔，把他压制在地上。下一刻吉恩掏出腰间的激光匕首，打开锁后是17厘米长的淡蓝色光刃，锋利得连钢铁也能削断。 “你他妈活腻了！”吉恩凶狠的脸色，让按着里尔的船员们也不禁心惊胆战。他们知道舰长脾气暴躁，可从没见他这么火过。眼看着他走过来手上的人就会没命，没一个人敢出声生怕自己也挨上一匕首。 “吉恩抱……”这时地上的墨挣扎着爬起来，跑到吉恩身边一个劲往他怀里扎。 吉恩立刻锁起了匕首，怕光刃伤到他。他拍了拍他的后背，看着他把鼻涕眼泪往自己衣服上蹭，“我先去杀了那个混蛋再抱！” 墨不肯松手，双手搂住他的腰，尾巴死死缠着他的腿。 这时有通讯员走进实验区域，看着眼前的场面干咽了口唾沫，语气里透着惶恐，“舰长，唐纳德博士发来联络，正在线等您。” 吉恩被墨抱着不能动弹，又听到唐纳德已在线。他在那里站了片刻，才稍微缓了缓想杀人的冲动。 罗德尼赶紧朝押着里尔的船员使了个眼色，“带他去指挥室，说舰长马上就到。” 里尔被带走，罗德尼来到二人身边，看看紧缩在吉恩怀里到墨，“他这个样子，恐怕只能带他一起去了。” 吉恩深深舒了一口气，把匕首收回腰里，又低头看看怀里的人，“墨？” 墨露出半个脸，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一会儿你跟罗德尼呆在门口。乖乖别出声，完事之后你想干什么我都答应。” 墨委屈地看着他，片刻后点了点头。吉恩拉着他的手，带他一直走到指挥室门口才交给罗德尼。墨俨然像一个被送到幼儿园门口的小孩，一个劲儿拽着吉恩的衣服。罗德尼连哄带骗才让他松开手，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还特意从餐厅拿来了熏肉干。 “先听舰长的话乖乖呆着，一会儿他就来陪你了。”罗德尼向他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低声哄道。 墨瘪着嘴看着吉恩走进指挥室，靠着墙坐在门口地上。他不情愿地从罗德尼手里拿过肉干，一边撅着嘴吃一边掉眼泪。罗德尼只好拿纸巾给他擦，还被他的尾巴抽打了好几下。不过他能从他手上拿吃的，没像从前一样泼他一身汤，罗德尼已经很满足了。 指挥室内 里尔双手被反绑着站在全息屏幕前，吉恩一脸冷漠坐在屏幕对面。唐纳德虽然不明白这到底什么情况，但也不敢轻易过问吉恩舰上的事。 “听说你有龙人族鳞片的项链，你在哪儿得到的鳞片？你去过他们的行星？” 里尔看着吉恩，“外面不是有一个活的龙人吗，为什么还问我？” 吉恩没说话。 里尔看着他的表情，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们没从他嘴里打听出来？还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行星在哪里？” 吉恩对他本来就没耐心，不耐烦地伸手掏出腰间的枪，“你到底说不说？！” 里尔看得出他的脾气，再加上刚刚发生的事。万一他脾气上来，恐怕自己性命难保，“你保证说了不会杀我？” “那要看你的话有没有价值！”吉恩冷冷道。 里尔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开了口，“我是在尼西亚星系里见到龙人族的。” 吉恩和唐纳德互看了一眼，等着他接着往下说。里尔见他们不询问，就明白他们知道这个信息，于是继续他的话。 “我在那个星系里找到天使鸟之后，觉得肯定有不少未发现物种，就停留在附近继续寻找。那个星系非常古老，我手上星际图的信息并不准确。所以我每找过一个行星后，就在图上做个标记，更新我的星际图。但有一次我更新星际图时忽然发觉，附近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小行星，之前从未发现过。” 听他说到这儿，唐纳德的表情有点惊讶，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 里尔舔了舔嘴唇，继续往下说。 “我登上那个行星后，立刻觉得不对劲。尼西亚星系里普遍低温，可那个行星上植被茂密，大多数是雨水光照充足的地带才出现的植物。我在密林里呆了两个星期，遇到了不少稀奇物种。我一路绘制地图留下标记，然后准备回船上补给再回来。可就在返回船上的途中，碰到了谁都不敢相信的事。” “你碰到龙人族了？”唐纳德迫不及待地问。 里尔看了看吉恩，“你先把我松开。” 吉恩冷着脸向一旁船员示意了一下。船员过来给里尔松了绑，里尔活动了下身子，找了张离吉恩最远的椅子坐下。 “我路过一处瀑布，然后看见一个年纪三十左右的男人在瀑布下的浅潭里游泳。他长得很漂亮，一头银发身材完美，身后有一条银色鳞片的尾巴。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蜥人族，忍不住走过去搭讪。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又是光着身子。我一时没忍住，就起了非分的念头……” 这句话让吉恩又不禁火起，忽然站起来几步走过去，想狠狠踹他两脚。里尔机警地立刻跳起来躲避，两人在长桌边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你敢过来，我就不说了！”里尔威胁道。 “我他妈现在就宰了你！”他的话对吉恩更像火上浇油。 唐纳德一头雾水看着这一幕，“吉恩！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船员忙上来劝阻，好容易才把吉恩拦下。吉恩一肚子火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把枪啪的一声往桌上一拍，“说！” 里尔回到椅子上，一边警惕着他一边继续道。 “那个龙人挣扎中开始呼救，跟着林中跑出来另一个龙人，我猜是他的配偶。他上来就用石头砸我，我赶紧躲开，他就继续追着我砸。我拿出枪本来只想开枪警告，谁知他不认识枪就扑上来，然后就被我打死了。” “然后呢？！”吉恩的口吻怒意明显。 里尔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其实这也是我最后悔的事。他的配偶跟着追过来，眼睁睁看着我杀了他。那个龙人悲愤之下开始朝我嘶喊，然后……他和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愣，“消失了？！” 里尔捂着脸，仿佛在叙述一段很痛苦的回忆，“一切都消失了。那个龙人，他配偶的尸体，周围的花、草、低矮植物。我就像不小心踏进传送门一样，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当时吓懵了，以为他使了什么妖术，立刻掉头就跑。我想按照自己绘制的地图回船上去，可周围的事物完全不一样了。很多植物都变了样，原本标记的大石、奇树、蜂窝都不见了。我试着用通讯器联系我的船，可通讯器根本找不到船的位置，而通讯器上的时间显示是三十年前。” 震惊代替了怒火，吉恩和屏幕上的唐纳德相互看了一眼。他们知道，里尔说的事并不是天方夜谭。现在使用的传送门，是用高质量压缩空间产生的。如果压缩时间，理论上就会产生时空的传送门，把人传到任何一个时间点。要实现这样的时空穿梭，唯一的难题在于如何掌握时间轴。那意味着从传统的三维空间升维到四维空间里。 “你是说，龙人族是能掌握时间轴的文明？”吉恩不相信道。 里尔哼了一声，“不然呢？你是不是想说，他只是误打误撞把我传回三十年前的？” “听你的描述，他也许只是碰巧开启了时间的裂缝。”唐纳德也同意吉恩的想法。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听后面发生的事。”里尔冷笑了一声。 唐纳德不禁追问，“后面发生了什么？” 里尔的目光显露悲伤，仿佛在召回一段悠远深长的记忆，“我本来不相信，按照绘制的地图又走了一圈。我发现原本绘成参天大树的地方只有小树苗，原本是深潭的地方只有少许的积水，原本已风化的岩石依旧坚实。我不得不相信，我确实回到了三十年前。我只好在瀑布边住下，靠打猎和拾野果为生。三十年里，我没见到过任何人，甚至是龙人族的人。我唯一的希望，是等着那个龙人和他的配偶。” “难道他们没来？”唐纳德好像猜到了什么。 “你猜对了，他们没来！”里尔的口吻里满是悲愤，“他们知道三十年后发生了什么。我熬了三十年就为等那一天，可他们没来！” “那你是怎么……”吉恩话说到一半，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我没等到他们，等来的却是我自己。”里尔的脸上露出一丝异样的笑容，狰狞、愤怒、又无尽悲哀。 第15章 吉恩和唐纳德的目光同时注视着他。关于时空穿梭有很多理论，其中最具争议的问题之一，就是当两个时间点的自己相遇时会发生什么。有的科学家认为穿梭的那个会消失，因为这个相遇会诱使时间轴发生错误。有的认为另一个会消失，因为历史在那一刻已经被重写。唐纳德的领域是生物基因，他本人并没有什么观点。但他的好友-帝国太空物理研究所的森教授认为二者都不会消失，因为时间轴本身不一定会发现这个错误。 现在，证实他理论的个例终于出现了。 “所以，你是被30年后的自己救了？”吉恩猜测道。 “是，但代价是我杀了他。”里尔脸上的表情明显痛苦，可声音却在笑，看上去有点要失控的样子。 这句话让众人的内心都震惊了。吉恩不动声色地摸上腰间的枪，以备万一。 “你杀了30年前的自己？！”唐纳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算你狠得下心，就不怕自己因此消失吗？” “我没办法，因为他不肯救我！”里尔突然用力捶着桌子，好像满心的苦楚无处散发，“他贪功求名，心里除了猎奇稀有物种什么都没有！我恳求他把我带上船去，但他以为我是什么外星野人，居然想用麻醉枪猎杀我。我太清楚他了，那样我就会被他做成标本，成为他成名的垫脚石！我没办法，我等了30年再也等不下去了！我只能杀了他！” “他疯了。堵上这个疯子的嘴，先把他关起来。”吉恩冷冷地下令。 几个船员上来，捂住他的嘴重新捆上他，然后连拖带拽把他带离了指挥室。唐纳德没有阻止，因为他的经历无疑展露了人性最丑陋的一面。他的功利和自私，导致了两个自我间你死我活只能存活一个，这也许才是最讽刺的天道轮回吧。 “吉恩，把这个人传送回帝国，我想森会很想要这个人。”唐纳德开口道。 “那就算他命大。”吉恩冷哼了一声，“等我要来他的星际图，就把他传给你。” “那份星际图恐怕要来也没用。如果他说的都是事实，你是找不到那颗行星的。”唐纳德明白他的用意。 吉恩一愣，“为什么？” “按他的描述，龙人族是掌握了时光轴的四维空间居民。你要怎么去找一颗在时光轴上旅行的行星？” “我不这么想。”吉恩摇摇头，“那个蛋来的时候，传送门还附了信息，内容明显是不希望我们打扰他们。如果他们真的掌握了时光轴，完全可以主动离开我们，为什么还要送来蛋？” 唐纳德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理，“你自己看着办吧。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个龙人是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触发。最好赶快把他送走，留在身边是祸患。” “知道了。”吉恩简短答应。 联络结束，吉恩站起身走出指挥室，看着并排坐在门外地上的墨和罗德尼。墨拿着肉干还在啃，然后一眼看到了走出来的吉恩。 “吉恩抱！”墨扔了肉干蹦起来，一如既往地扑到吉恩怀里。 “舰长小心......”罗德尼立刻出言阻止。二人一直坐在门口，墨的心思都在肉干上，但他却听得清楚门内的对话。此刻他不得不谨慎，万一触发了什么让舰长像里尔一样被穿梭走，后果不堪设想。 吉恩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他低头看看怀里的墨，笑着搂住他摸摸头。墨很受用地抬头看看他，然后继续把脸扎在他怀里。 “我说过，你乖乖呆在门口，然后想干什么都可以。”吉恩的口吻里是难得的宠爱，“现在说吧，你想干什么？” 墨扬起脸想了想，“我要吉恩陪我出去玩。” “好。”吉恩抬头看着罗德尼，下了命令，“现在开始他跟着我。不许任何人私自接触他，包括你在内。” 罗德尼明白他是要把危险留在身边，“舰长，这不是长久之计。” “不会太长久的。”吉恩明显话里有话，“在那之前，万一我发生什么事，你暂时代理红色巨星号的事务，直到母星派来新舰长。” “舰长……” 罗德尼还想再说什么。但吉恩不再理他，转而拍了拍墨的肩膀，带着他离开指挥室门口。 晚间 晚餐过后，吉恩带着墨离开母舰，再次进入鱼人港内。两个人边走边逛，路过了酒吧、晚市、商所，最后来到一片居住区域。这里虽然是交易港，却也定居了不少兽人，平日里以做生意或在商所帮忙为生。 这一片沙地明显是变温动物的居住地，地表上有很多土坑，里面有台阶或斜坡直通着地下。变温动物大多住在地下，因为地下环境稳定温度变化小。二人在这片区域闲逛中，无意中碰到了白天在酒吧见到的蛇族人，才知道他就住在这里。 蛇族人见到他们，意外之余热情地请他们到家里做客。他的家在7米深的土表之下，面积大概60平方米。兽族人的生活简单朴素，所谓家其实就是个睡觉的窝，土墙边堆放着一些衣物和食物。他的“财物”也放在窝里的明面上，除了几块宝石外还有白天从吉恩那里得到的金币。 吉恩看着这个蛇窝，想客气都不知道该夸什么才好。但墨看来很喜欢，哇哦惊讶了一声，跟着跳到一堆草和树叶铺的“床”上。他很开心地打了个滚又拍拍身边树叶，明显很喜欢的样子。 “墨！”吉恩皱眉叱责了一句。 “没关系，我们是同族，估计他也喜欢这种窝。”蛇族人很大方。 墨开开心心地滚了个够，头发上带着树叶和草回到吉恩身旁，撒娇似地往他怀里扎。吉恩内心叹了口气，一边给他从头发里择草，一边暗自庆幸母舰上没有放植物。蛇族人看着他们，口吻里略带羡慕。 “异类相爱很少有好结果的，你们真是难得。” 吉恩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择着草，“我问你，这里有居民社区之类的吗？” 蛇族人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你们哺乳动物喜欢群居，可我们爬行动物大多是独居的，最多和配偶生活在一起。社区是没有，不过这里的族长会定期开个会，问问大家的生活。” “是这样。”吉恩好像思考着什么。 “对了，今晚正好是族长开篝火会议的时候，你们要来吗？”蛇族人想起了什么似的。 “要去！要去！”墨等不及吉恩开口立刻道，然后抱着吉恩尾巴甩来甩去，“吉恩我们也去！” 吉恩淡淡笑了一下，“好。” 墨开心得欢天喜地，蹦回到草床上又滚了一圈。吉恩注视着他，脸上的笑容中藏了些什么。蛇族人的目光敏锐，看着吉恩的表情心里留了个问号。 片刻后三人一同离开，走过一大片沙地来到一处开阔地。中心区域已经点燃了篝火，周围的沙地上坐着不少爬行动物的兽人，以蛇族和蜥族人为主。墨见到同类简直兴奋到飞起，立刻跑到人群里找人说话。吉恩找了个空地坐下，借着篝火看着人群中的墨。火光照着他开心的笑脸，吉恩也不禁笑出来，虽然嘴角留着些勉强。 “你不是想把他留在这里吧？”蛇族人盘身在了他身边。 吉恩心里震了一下，转过头瞪着蛇族人。难到他们的异能是能够读人心？ 蛇族人看着他的表情，笑了笑道，“别瞪我。你舀瓢水照照你自己，满脸上写着舍不得。除了你身边的小傻瓜看不出来，随便哪个人都能看出来。” 吉恩的表情呆了一秒钟，接着掩饰般地轻咳了一声，“别瞎猜。” “他看来很依赖你。你要是走了，他恐怕会伤心死的。” “可这里很适合他，他在这里很开心。”吉恩像是对他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你看不出来吗，依赖配偶是在他的基因里的。”蛇族人明白他什么意思，“你们人类就是文明太发展了，忘了本能的重要性。” 吉恩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忽然几声兽吼声响起。周围顿时安静下来，聊天的人们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墨和一起说话的人摆了摆手，然后蹦着回到吉恩身边，钻进他的怀里要他抱。吉恩脱下外衣给他披上，又搂住他的身体。 “冷不冷？” 墨摇摇头，依赖地把身体缩在他的怀里。这时一个蛇族人游走到火堆前，他加上尾巴身长十米有余，头发胡须花白，身上的鳞片每片都有巴掌大小。 “他有80岁了吧？”吉恩忍不住低声问蛇族人。 蛇族人噗地一声笑出声，“前面还要再加个1。” 吉恩惊讶地吁了一口气。这时族长清清嗓子开了口，声音虽然老迈却洪亮清晰。 “今天是族群月会。大家住在这里还喜欢吗？” “喜欢！”墨立刻举起手大声道。 众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在吉恩怀里抱着的人身上。族长的目光也投了过来，接着惊讶地不禁脱口而出，“龙人族？” 第16章 吉恩意外之余心里一动，难道这个族长认识龙人族的人？ 周围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声。族长游走到二人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背后的火堆。墨惊讶地哇哦了一声，扬头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族长打量了墨一番，语气肯定道，“真是罕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墨还没说话，吉恩忍不住先开口，“你认得龙人族的人？你知道他们住在哪儿？” 族长看了看吉恩，“你是......？” “他是我的配偶。”墨很自豪地插嘴道。 族长明显又被惊到了，仔细打量了吉恩一番，“你看来只是普通人族，难道这个龙人是献祭给你的？” 吉恩明白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语气里是少有的礼貌客气，“我在找他的行星，请告诉我你知道的事。” 族长摸着白胡子嗯了一声，目光仰望着星空，仿佛在追寻他漫长人生的记忆。 “那是我年轻时候的事了，大概是150年前了吧。我第一次单独驾驶飞船，离开母星到别的行星去交换物品。那时候飞船的导航还不是三维全息系统，是靠星际图和坐标来航行。我按照星际图上的坐标到了目的地，却发现目的地的位置上有两颗行星，可星际图上只有一颗。” “是星际图太旧了，没更新吧？”一个兽族人不禁插嘴道。 族长和气地笑了笑，“我当时也这么想，就随便降落在了其中一颗上。降落后我立刻觉得不对，因为我要去的是交易港，而那颗行星上全是密林见不到商业迹象。我出了飞船，在附近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准备回到船上离开。就在那时，密林深处忽然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隐隐火光。我一时好奇心起，就带上武器走了过去。” 围坐篝火旁的兽人们都瞪大眼睛，听着老族长的故事。墨也听得出神，完全没意识到他在讲自己族人的事。 “我走到密林深处的一处开阔地附近。开阔地上竖立着无数燃烧的火把，3、40个蜥族人正围在那里举行着什么仪式。他们一个个银色长发容貌美丽，尾巴的鳞片更是银白发亮，和其他蜥族人完全不同。开阔地中央，建有一个用石头堆砌成的巨大门框。门框里是黑色不见底的空间，看来是道传送门。” “用原始的石头砌门框，门框里还有一道传送门。这到底是落后还是先进？”吉恩身边的蛇族人忍不住插嘴。 “我也这么想，那是个不可思议的景象。我悄悄走到站在后排的两个龙人身边，他们看来是一对配偶。其中一个看到了我，可他并没有排外的举动，只是朝我示意别出声。我问他他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他说他们是龙人族，正在这里向高等文明献祭。” “向高等文明献祭？”吉恩皱皱眉，暗自琢磨着什么。 族长嗯了一声。 “仪式持续了片刻后，几个龙人抬出一个蛋。那个蛋差不多有两米高，样子和普通爬行动物的蛋没什么不同。他们把蛋抬进传送门，下一刻，蛋就消失在了黑色空间里。随着蛋消失，传送门也消失了，只剩下石头堆的门框在那里。” 众人纷纷发出惊讶的声音。墨更是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举手大声问，“蛋去哪儿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墨，眼神好像在说你难道不知道吗？墨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有点慌得缩回到吉恩的怀抱里。族长清了清嗓子，把众人的注意力又集中了回来。 “我也问了那个龙人同样的问题。他说那颗蛋是族长选中的相貌出众性格温和的族人，把他嫁到高等文明，能够换来异族的庇护。从他的口气里我听得出，他们很同情被献祭的族人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蛇族人不禁瞟瞟吉恩怀里的墨。他好像还没明白自己也是被献祭的一个，依旧依偎在吉恩怀里听得出神。吉恩听着族长的话，没放过他言语中的细节。 “你说族长选中的是相貌出众又性格温和的族人。可那个人还在蛋里，族长怎么会知道他以后的相貌和性格？” 族长点点头，“你问到点子上了。我当时没有想到，后来也觉得不对劲。” “然后发生了什么？” “当时我怕被他们发现，不敢久留就返回了飞船上。我的飞船离开那颗行星准备去往目的地时，才发现居然偏离了航线将近一百光时。我船上的补给不多，所以不敢耽误拼命向目的地飞行。等我飞到目的地，那附近和星际图上没有差别，只有一颗行星。” 吉恩的内心不禁震动了，“这么说，他们的行星果然是在时光轴上移动的？！” 族长点点头，“我在那里只呆了两个小时，却无形中旅行了百余光时的距离。” 吉恩想到了里尔的经历。他在龙人族的行星上生活了30年，恐怕在无形中旅行了几十万甚至几百万光年的距离，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你后来再见过他们吗？”吉恩问道。 族长摇摇头，“那之后我再没见到他们的行星。如果不是印象深刻，我真得会以为那是自己的一场梦。” 族长讲完后继续兽族人的月会。吉恩无心听他们说，脑袋里琢磨着他的经历。这也间接证实了白天在酒吧里听到的、龙人族的殉情地出现在不同星系里的传言。因为宇宙是在不断扩张的，所有星星在不同时期都会移动位置。而这种本身就在时间轴上移动的行星，移动距离就会更远程，也许隔几天就出现在不同的星系里。 当夜深时分月会结束，吉恩怀里的人已经梦游周公去了。吉恩只好背起他，跟着蛇族人一起往回走。回程的路上，吉恩从蛇族人嘴里打听到，这片居住区有一些空着的地洞。那是之前住在这里的居民挖的，不住了就空下来，这在自然界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吉恩有意把墨留在这里，干脆没有回舰上，而是在蛇族人的帮助下找了个最近才空出来的地洞。这里之前是一个蜥族人的家，里面铺的草窝还完好。吉恩把墨放到草窝里，又脱下衣服垫在自己身下，就这么睡了一夜。这一宿，墨像平时一样睡得深沉，可吉恩却没怎么睡着。他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一想到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心里却是百般放不下。 然而，保护全舰人的安全，执行帝国的任务，是他责无旁贷的职责。 天明时分 吉恩才刚刚合上眼，身边的人已经醒了。墨醒来发现居然睡在一个窝里，自然兴奋得欢蹦乱跳。吉恩闭着眼睛，听着墨一趟接着一趟出门又回来，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等他小憩片刻恢复了精神，才惊讶地发现身边多了一个草窝。墨正坐在新窝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整理着窝边。 见到吉恩醒来，他扑上来先吻了一下吉恩，然后得意地拍拍新窝，“这是吉恩的。” “这是我的窝？”吉恩心里难受了一下。 “嗯！”墨很自然地道，“我好喜欢这里。我们离开这个行星之前，都住这里好不好？” 吉恩没办法回答，只能简单嗯了一声。他接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然后摸出一些金币。 “墨，饿了吧？” 墨用力点点头，然后看着他手里的金币，不懂他拿不能吃的东西出来干什么。 “现在开始，你要学会用金币换吃的。”吉恩说着塞给他一枚金币。 墨嫌弃地看看这个又重又硬的东西，嘴一撇就要还给吉恩，“吉恩，我饿了……” “拿着！”吉恩叱责道。 墨瘪着嘴收回了手，委屈地拿着金币看着他。 “走，我们去换东西。” 吉恩拉着他的手一起离开了窝。他带他来到商行，让他用金币去换肉和衣服。墨一开始各种不情愿，甩尾巴求抱死磨硬泡，可吉恩狠下心来一定要他自己做。最后墨只好按他说的去做，抱着一堆换来的东西回到窝里。二人回到窝附近时，蛇族人刚好远远看见他们。看到墨红着眼睛委屈地抱着东西跟着吉恩回来，蛇族人好像明白正在发生什么，没过去打招呼而是悄然离开了。 -------------- 斯泰勒星系，圣纳塔城 清晨天刚微亮，克莱德里希就起了床。发情期的最初一周过去，他的生理反应已经缓和了许多。之所以起这么早，因为今天是莱茵出访回来的日子。在过去的一周里，莱茵几乎是隔天回来过一次夜，让克莱德里希既心疼又感动。 他清晨沐浴后换了身衣服，然后嘱咐管家想等莱茵一起用早餐。这时才被管家告知，莱茵被皇帝叫到行宫去汇报出访。克莱德里希有点意外，虽然汇报出访确实是例行的公事，却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急连行宫都不回。管家解释说皇帝想要和莱茵一起用早餐再说些家里话，克莱德里希没有理由怀疑，只好一个人用过了早餐，继续借用莱茵的书房消化一些之前未完成的工作。 第17章 书房里 克莱德里希坐在书桌后，整理一些从军事学院数据库里调出来的、有关四维空间的学术资料。打开四维空间的关键点，在于定位时间轴的所在。帝国太空物理研究所里，森谷之教授的团队一直在寻找发现时间轴的方法，但始终没有结果。莱茵对这个项目十分关注，因为任何突破都无疑会打破三维世界的一切常规认知。克莱德里希始终持保守态度，他总觉得那是一个潘多拉宝盒，带来的是超越还是灭亡都不可知。 滴滴滴，这时书桌上的人工智能响起来，那是接收新消息的提示音。因为莱茵不在，系统在锁定状态下并不显示消息内容，只显示信息来源。 “上午9:58分，一条来自菜鸟的消息。” 屏幕上持续显示着消息源。克莱德里希无意瞟了一眼，嘴角不禁露出笑意。他不知道菜鸟是谁，但猜测可能是军部情报部下属的某个特工的代号。 “菜鸟这个名字还真是自谦……” 克莱德里希这么想着，忽然脸上笑容停在那里。他想起有一次在军部的年度宴会上，他随口问起施密特的代号。当时莱茵也在场，施密特便说请殿下赐予一个代号，莱茵就半开玩笑地给施密特起了个代号叫菜鸟。 “难道是他……” 克莱德里希盯着那个信息源。他很想查看那条信息，但这台人工智能是莱茵的私人联络，即使是他也没权限查阅。他随即联想到这些日子里，莱茵闭口不提施密特失踪的事，也不告诉他查到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不论问什么都只有一句这件事交给他处理。 真的只因为他身处发情期里吗？ 克莱德里希眉头轻皱，内心泛起一丝怀疑。他心不在焉地看着手上的资料，脑子里始终琢磨着这件事，连有人走进书房都没注意到。 “我记得你对探索四维空间一直持保守态度。”一只手拿起了他面前的电子显示器。 克莱德里希猛地抬起头，莱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书桌前。他连忙站起来想向莱茵施礼。 “殿下……” 莱茵向他摆摆手示意免礼，看着这些资料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没想到你一直不同意这个项目，对它的了解却不比其他人少。” 克莱德里希笑了笑，“如果不了解就否决，那只是无知的盲举。” 莱茵把电子显示器放回到书桌上。克莱德里希看着他，注意到他的脸色微现疲惫，大概是睡眠不足导致的。 “殿下脸色不好，要注意休息。” “嗯，我先吃个早饭，然后歇一会儿再去军部。”莱茵说着向书房外走。 克莱德里希一愣，“殿下没和陛下一起用早餐吗？” 莱茵的脚步停了下来，背对着他停顿了一秒钟，“我光顾着和父亲说正事，没怎么吃东西。你来陪我吃吧。” “是。”克莱德里希回答，心中的疑云又多了一层。 小餐厅里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餐桌上。莱茵和克莱德里希对坐在桌两边，莱茵专注地吃着早餐，克莱德里希手上端着杯子看着他。莱茵做什么事都很专心，吃东西也是一样，注意力都放在食物上。他低垂眼皮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十分迷人。此时那张秀气的脸上，没有平日人前的冷漠，只是一个年轻的清秀的少年。 “我脸上长花了？”莱茵咽下了嘴里食物，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他早注意到克莱德里希一直在看着他。 克莱德里希微扬起嘴角，“我只是在想，如果其他人也能看到殿下吃东西时的样子，也许就不会这么怕你了。” 莱茵笑了笑，“我有很多样子。别人不需要知道，你知道就够了。” 克莱德里希脸上的笑容更多，“所以我就变成一堵挡风的墙。现在连唐纳德都不敢直接找你，绕着圈子来找我汇报工作。 莱茵不禁笑出了声。他随即放下餐具，拿起腿上的餐布擦了擦嘴，然后扔到一边，“我的克莱德是在抱怨麻烦吗？” 克莱德里希放下手里的杯子，“我只是担心有人因畏生怨，你会无形中给自己树立敌人。” 莱茵站起身同时向他伸出一只手。克莱德里希明白似地也站起来，把手放在他的手上。莱茵拉着他出了小餐厅向自己的卧室走。 “如果我没能力处理掉敌人，还有什么资格做你的Alpha？”他的口吻一如既往，桀骜而绝对。但克莱德里希此时听来，却觉得他的话里暗有所指，似乎他在说这句话时头脑里已经有了什么对象似的。 克莱德里希没有继续问。二人走进卧室，克莱德里希给他脱了外衣，换了一身轻便的睡衣。莱茵躺下后，克莱德里希侧卧在他的身边。莱茵凑过脸吻了他一下，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肩窝。 “我下午要去军部，两个小时后叫醒我。” “好。” 下午2点，科林星 军部大楼一层的传送区域里，一道传送门按时打开，莱茵从门里走出来。传送门外，副长官奥托将军正在那里迎接他。莱茵走出门看到他，二人今早结束访问时才分开。 “柯尼希元帅呢？”莱茵问的是军部现任最高长官，也是皇帝鲁道夫的心腹家臣。 “元帅在会议室等您。”奥托将军回答。 莱茵脸上露出一个带着冷意的笑。他跟着奥托将军走进专用升降梯，一直到达62层会议室。升降梯打开，柯尼希元帅站在门口，向他敬了个军礼。 “殿下。” “元帅。” 莱茵向他点头示意，然后跟随他一起进入会议室。室内已有多名将军级人物，都是军部下属各部门的长官。莱茵坐到长桌主位上，柯尼希元帅坐在他的身边，包括奥托将军在内的其余所有人都坐在桌两侧。 “今天的会议内容是情报部长的人选。施密特在我出访期间突然辞职，现在人也不知去向，情报部急需一个代理长官。” 众人相互看看。大家都知道施密特辞职的消息，也知道他是莱茵的心腹。但现在连莱茵都说不知道人在何处，众人不禁内心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 “殿下，施密特的行踪必须查清楚。他手上掌握着情报部的内部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柯尼希元帅严肃道。 莱茵点点头，“施密特是我委任的情报部长官，所以我责无旁贷。元帅认为现在该怎么办？” 柯尼希元帅听他的口气好像有点没了主意，老成地笑了一下，“我认为情报部副长官基德上将处事稳重，可以代理情报部长官，同时主持追捕施密特的行动。” 奥托将军瞟了柯尼希一眼。基德上将是柯尼希派系里的人，这一点军部里众所周知。 莱茵点点头，“现在没有更好的人选，就让基德上将暂时代理长官。我明天会签署任命文件。” 柯尼希元帅满意地笑了笑，“殿下，我还有一件事需要请示。” “什么事？” “帝国贸易部正在和安哥罗联合王国进行大规模的军火贸易合作。为了方便协调，贸易部部分人员要移动到科林星军部大楼来。” “这个我知道，你安排就行了。”莱茵不太在意道。 “但是移动人员里，包括十殿下克劳泽。”柯尼希元帅继续道。 莱茵愣了一下，“兄长要移到这里来办公？” “是。因为涉及皇室成员待遇，还需要请示殿下。” “按皇室成员标准，兄长要什么只要不超标，都按要求去做。” “按十殿下的要求，军部大楼45层除了曼施泰因上将，其余人员全部移出去，为十殿下的办公室腾地方。” 这一句话出口，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莱茵。因为莱茵和克莱德里希的关系，是军部里众所周知却又不会宣之于口的秘密。莱茵停顿了两秒钟，脸上最终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这个要求不过分，按他说的做。” “是，殿下。” 会议结束，莱茵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了没一会儿，他的私人通讯器上收到一条来自奥托将军的信息。二人的办公室仅隔几层，但奥托没有来访而是选择远程联系，足见是要避人耳目。 “今早的事，恐怕有人知道了。” 莱茵冷冷哼了一声。今早他被鲁道夫召到行宫挨了一顿训斥。因为卡米亚6世十分不满莱茵对萨缪尔的态度，几天前就告知了鲁道夫要求解释。莱茵只说不想在成婚前有任何越举，并且承诺下次萨缪尔来访时会以未婚夫的态度招待，这才平息了鲁道夫的不满。 现在正在发生什么，莱茵的心里一清二楚。 他没有回信，只发了一条消息已读的通知。同时，他的私人通讯器上显示着来自菜鸟的消息，那是5个小时前来自天使城的信息。 “一切顺利，行动进行中。” 莱茵嘴角微扬，给菜鸟回了一条信息。 “我要一只老狐狸露出尾巴。如果他自己不露出来，我们就给他安一条。” 第18章 一周后 发情期进入最后一周，克莱德里希基本没有了不适感觉。他决定离开莱茵堡，回到都星圣纳塔城内、曼施泰因家族拥有的家族府邸。作为军界名门，曼施泰因家族在都星上有多处地产，家族府邸是最主要的一处。平时克莱德里希很少造访那里，因为那是家族长辈集中的地方，人多规矩也多。但这一次他选择回去，有他自己的目的。 既然不能从克劳迪娅和莱茵的嘴里打听出真相，剩下能依靠的只有家族人脉了。 曼施泰因府邸 克莱德里希的到来，让府邸里的家族成员意外之余也很荣幸。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莱茵的心腹，而莱茵是未来的君主，家族和个人前途都不可限量。退役多年的老曼施泰因元帅亲自迎接，把他让到自己的私人小客厅。克莱德里希有好几年不见这位叔叔，乍一相见想起很多旧日的家事，感动之余也倍感亲切。 二人在小客厅落座，有侍者上了饮品和点心，然后让二人单独在房间谈话。两人寒暄了几句，老元帅当然不知道克莱德里希在发情期里。克莱德里希也没有多说，只说因私休假几天顺道来看望。 “皇储殿下还好相处吗？”老元帅关心道。他退役多年，不知道克莱德里希和莱茵的私人关系，却知道莱茵的性格。在鲁道夫的众多皇子中，莱茵是心思最深且最有手段的一个。当初鲁道夫决定立幼不立长，所有人都以为这会引起大乱。但莱茵这些年一直稳坐皇储之位，除了鲁道夫的支持外，他稳中有狠的行事手段也是原因之一。 “殿下很好相处，只是身在高位必须宽严并济，有时会给人片面的印象。”克莱德里希内心感叹，也只有靠自己来给他正一正形象。 老元帅嗯了一声，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话，“最近你有没有听说皇室里的事？” 克莱德里希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看着叔叔，“不知您指的是什么事？” 老元帅很谨慎，说话声音并不大，“我听说，前些日子莱茵殿下因为出访时对未婚夫不礼，在皇帝行宫挨了一顿训斥。陛下的言辞非常严重，要殿下牢记自己的身份和国家利益。” 克莱德里希内心震动，但脸上没有丝毫显出来，“原来是这样。安哥罗联合王国国力强盛，萨缪尔王子的身份和殿下确实再匹配不过了。” 老元帅眉间显露担心，“你是皇储殿下的心腹。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一切言行都要小心。” 克莱德里希看着叔叔，“这件事您是听谁说的？是不是有人故意把话说到您的耳朵里？” 老元帅笑了笑，“你说还能有谁？还不是……” 这时门外忽然敲门声起，一个侍者从外面走进来，“老爷，十殿下来了。” 老元帅扬扬眉，“看，说谁谁就到了。快请进来。” 侍者出去不久，带着克劳泽走进了小客厅。克劳泽今天穿了一身白色便装，更衬出潇洒英俊的容貌。见他走进来，老元帅和克莱德里希一起向他行礼。 “十殿下。” “叔父快起来。”克劳泽赶快扶老元帅起来，又惊讶地看着克莱德里希笑道，“克莱德，你怎么会在这儿？” “殿下。”克莱德里希无论行动还是言语都拘着礼节。他本来也确实是重礼的人，但此时更多地是想和克劳泽保持距离。 “行了，小时候你可从不叫我殿下！”克劳泽佯装不满地道。 老元帅笑了笑，“殿下今天来是……？” “哦，尼亚舅母让我来府邸一趟帮他取点东西。”尼亚·冯·曼施泰因，是克劳泽的舅舅-埃塞克·缪尔豪森亲王的Omega。 “尼亚真是越来越不懂事，怎么能让殿下来取东西。”老元帅口吻有些生气。 克劳泽哈哈一笑，“我本来还真嫌麻烦来着。可是现在碰到克莱德，我还要感谢舅母遣我这一趟。” 老元帅当然知道克劳泽对克莱德里希的心思，明白似地笑道，“我和克莱德里希也谈完事了。如果殿下找我没别的事，我就留你们在这里。” “叔父慢走。”克劳泽笑道。 克莱德里希一直不说话。克劳泽和曼施泰因家只是姻亲，以克劳泽的地位，根本没必要一口一个叔父叫得这么亲。这其中，恐怕很大程度上是叫给他听的。 “克莱德，我记得你很少回这里。”克劳泽似乎有意揣测他到此的目的。 克莱德里希依旧礼貌微笑，“我刚好因为私事回来，又想起很久没有祭过父母，就顺路回来了。” 克劳泽点点头，“原来你是来家族墓园祭父母的，我陪你去。” 克莱德里希找不出借口拒绝，只好点头谢过，然后和他一起离开小客厅。二人并肩走在府邸内，几经转折来到府邸背后的私人园地，其中一部分是家族墓园。冯·曼施泰因家族成员死后都葬在这里，包括克莱德里希的父母在内。 二人来到墓碑前。克莱德里希放上一束白色花束，然后默默站在墓前片刻。他的父母曾是帝国太空物理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在一次探访平行空间的航程里双双失踪，至今过去了20年。5年前经过老元帅同意，帝国军部和曼施泰因家族认定二人已殉职。这也是克莱德里希对探寻四维空间持保守态度的原因之一。 祭奠过后，克莱德里希和克劳泽并肩往回走。 “不要太难过，我想他们现在一定身在某个平行空间里，而且是两个人在一起。”克劳泽开口道。 克莱德里希笑了笑，“谢谢。” 克劳泽看看他，“你最近还好吗？” 克莱德里希站住脚步，用不解的目光看着他。 克劳泽笑了一下，“前些日子父亲训斥了莱茵一顿，因为他出访时让萨缪尔王子很难堪。以莱茵那个性格，他回来没对你怎么样吧？” “殿下对我很好。”克莱德里希的话里一语双关。 克劳泽明白他的意思，笑了一下，“他对你很用心，这一点确实不假。但你应该很清楚，他承诺不了你想要的。” 克莱德里希没说话。 克劳泽看了看身边树冠透下来的阳光，悠悠道，“我听说莱茵这次为了平息父亲的怒火，答应下次萨缪尔王子来访时，以未婚夫的姿态招待。到时候他们两个在全帝国面前秀恩爱，你想过军部的人会怎么议论你吗？” 克莱德里希依旧沉默，手却微微攥起。 克劳泽转向克莱德里希，正面看着他，“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莱茵就算真心对你，在他心里你也不可能比帝位重要。他的后位永远不可能是你的……” “殿下！”克莱德里希忽然加重了语气，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改写克劳迪娅命令的人是你吗？” 克劳泽看着他没有说话。 克莱德里希见他并不询问，心里明白了什么。即便不是他亲手改写，至少他知道这件事。 “是谁改写了克劳迪娅的命令？”克莱德里希盯着他的眼睛。 克劳泽看着他，只说出了一句话，“有一天，莱茵会为了帝位放弃你。” 克莱德里希紧紧抿着嘴，忽然转身大步离去。克劳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提高音量大声说了一句。 “记住，就算莱茵不要你，我还是愿意做为你托底的那个人。” 克莱德里希捂起耳朵，快步离开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天使城，王国皇宫 皇宫的35层楼顶是一片天空花园。这里建在半空中，四周有透明光罩和外界隔离，让人既不会感到高处寒冷，又能在花园里俯瞰城市美景。傍晚，萨缪尔一个人坐在园中角落的长椅上，面对光罩外灯光流连的城市夜景，他美丽的脸上却只有解不开的愁容。 一阵脚步声起，从修剪齐美的葱郁绿植背后走出来一队人。那是卡米亚6世和他的侍者们。直到他们来到近前，萨缪尔才从思虑中猛地惊醒察觉，慌忙俯身向国王行礼。 “父亲。” 卡米亚6世冷冷看着他，“你这一脸的不高兴，在跟谁闹别扭？” “我没有。”萨缪尔惶恐地低头道。 “没有？”卡米亚6世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缪尔豪森来访，你送到他宾馆门口都没能接近他，可见你根本就没用心！” “我真的尽力了，父亲！”萨缪尔声音慌张极力解释，“可他对我根本不感兴趣。” 卡米亚6世瞟了他两眼，“他是海斯帝国的皇储，什么样的Omega没见过，你就算美出天际他也未必会上心。这个帝国实力强大，我们虽然也有以防万一的准备，但是以最小成本避免干戈是整个国家的利益所在。你明白吗！？” 萨缪尔忍着眼底的泪水点头答应。他明白，父亲所谓的最小成本，就是他一个人的终身幸福。在帝王之家，生为Omega本来就是无足轻重的存在，对父亲而言他只是能用一个筹码而已。 第19章 这时一个侍者来到卡米亚6世身边，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他的脸上顿时露出喜悦，转头向侍者道，“知道了，说我马上就到。” 侍者领命离开，卡米亚6世又转头看着萨缪尔，“四个月后是海斯帝国皇帝的生辰，届时你要代我去帝国出访。我已经和鲁道夫皇帝说过，莱茵皇储会以未婚夫的礼仪迎接你。这几个月你注意礼仪训练和体型保养，作为一个Omega不纤细柔软可不行！” “是。”萨缪尔低头答应。 卡米亚6世不再理会他，转身带着侍者回到皇宫里。他来到一间小会议厅，房间里的全息屏幕上连接着索罗姆公国科技部下属实验室。由于安哥罗联合王国是15个公国组成的国家，军事相关的一切要所有公国共享，连军部也只有王国联合军部。但屏幕上的科技部是索罗姆公国单方的。卡米亚6世为了本国在军事领域里能领超其他国家，不惜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和金钱，建造公国单独的军事科技部门，当然这件事隐瞒了所有其他的公国。 屏幕上 实验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玻璃柜，柜中模拟的是太空里的无重力环境。柜中央悬浮着一个拟作行星的玻璃球，玻璃柜四角设置有激光射线装置。这时科研人员启动了激光装置，四道激光射线同时射向中央的玻璃球。但它们在到达玻璃球之前，却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似的，射线从直线变成曲线。偏离轨道的激光全部打在玻璃柜壁上，中央的玻璃球依旧安然无恙。 “这是第一步，模拟了诸星之眼的防御功能。”科研人员介绍道。 诸星之眼，是围绕海斯帝国都星周围的、一个由多段堡垒式太空站组成的防御圈。它发出的防御光罩，把整个行星笼罩在保护之下。但外部人员不知道的是，诸星之眼的光罩不仅仅能防御光束炮的攻击，还会折射光束使之攻击别的物体。因为涉及都星的安保，它的工作原理和折射角度都是帝国的绝对军事机密。 “现在是第二步。按照折射角度事先计算激光轨道，让激光击中目标。” 科研人员说完再次启动了激光射线。四道激光射线向毫不相干的方向射出，却在中途再次改变了轨道，集中攻击中央的玻璃球。玻璃球被激光打中，顷刻之间碎成粉末。卡米亚6世不禁面露欣喜，忍不住拍了好几下手。 “只要火力充足，一击之下诸星之眼的防御势必全面瓦解，就连行星本身也不可能无损。”科研人员向卡米亚6世汇报道。 卡米亚6世脸上露出颇具深意的笑容，“我们现在和海斯帝国有军火合作项目。如果有一天，这个防御系统被源自本国的军火击溃，不知道他们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三天后，科林星，军部下属机甲基地S-O-7 克莱德里希的突然到来，让基地负责人员虽然意外却也习以为常。作为军部参谋部的最高长官，克莱德里希经常空闲时随机去到下属机甲和战舰基地，查看人员和设备情况。机甲基地S-O-7，负责停泊和修理为非正式作战人员配备的S级机甲。所谓非正式作战人员，主要指帝国军部下属的皇家星盗。 当基地负责人米勒上校赶到时，克莱德里希已在基地修理站里停留了20分钟。米勒上校跑到他的面前，严正地敬了个礼，“上将。” 克莱德里希回了礼，但并没有责怪。虽然帝国军纪严明，但他这种非正式的突然造访，是谁都无法提前预料的事。 “我看到梦魇和暗神都在修理中，是什么情况？”克莱德里希关心地问道，因为伊格和吉恩是莱茵手下最得力的两名星盗。 “暗神是两周前送回来的，要修复普通战伤造成的损耗。”米勒上校回道。 克莱德里希点了点头。他知道蓝色巨星号正在加入埃尔德斯联盟国的内战，伊格在喜得爱子之时仍没有懈怠帝国的任务。 “梦魇呢？修理记录显示已经送回来快一个月了，什么伤这么严重？” “梦魇的神经对接线断了一根，需要更换全套操作系统。” 克莱德里希瞪起眼睛。神经对接线是直接连接驾驶员身体的设备，它的损伤通常意味着驾驶员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但到今天为止，军部尚未接到红色巨星号上的任何坏消息。 “神经对接线损毁？出什么事了？母舰上还有什么消息？”克莱德里希立刻询问。 “呃……”米勒上校挠挠头，说着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话，“根据机甲上的战斗记录，驾驶舱曾被弹出过。修理理由写的是被动物咬断的，但是吉恩舰长毫发无伤。” 克莱德里希的表情更加不可思议，“驾驶舱弹出，神经对接线被动物咬断，驾驶员本人还没事？他是驾驶梦魇去逛动物园了吗？” 米勒上校艰难地嗯了一声。他是有着二十年修理经验的资深机师，但这样的事也是头一次碰到。 克莱德里希再睿智也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有点疲倦地按了按脑门，“好吧，尽快修理然后送回去。殿下……” 他本想说殿下很关注红色巨星号正在进行的项目。但提到莱茵时，他忽然想起那天克劳泽的话，心里莫名地难受了一下。他没再说下去，而是转身离开了修理站。 米勒话听了一半也不敢追问，向他的背影敬了个军礼。 科林星的另一端，军部大楼 下午茶时间，莱茵在繁忙的公务之余，在办公室里和人工智能下棋休息。全系屏幕投影的棋盘上，莱茵的两个子都已成了人工智能的嘴下肉。但人工智能停顿了一分钟后，选择不吃这两个子，而是走了另一条路。 莱茵扬了扬眉，喝了口茶悠然问道，“为什么不吃这两个子？” “我和殿下一共下过256盘棋。据统计数据，因为吃送到嘴边的子，最后输掉整盘棋的因果几率是72%。所以我判断，现在这两个子是殿下的诱子。” 莱茵不禁笑出了声。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滴滴滴几声通讯器的声音响起。莱茵拿起私人通讯器，上面是来自奥托将军的信息，内容照例是军部里的最新风向。随着基德上将成为情报部新部长，军部里不少人开始倾向于柯尼希派系。柯尼希元帅是皇帝心腹，对莱茵向来有倚老卖老的态度。现在他的人又被任命为情报部高职，有人开始揣测即便莱茵将来顺利继位，恐怕也要长时间受制于柯尼希派系。 军权和皇权相比之下，当然是军权更加重要。 莱茵看完奥托将军的汇报，不屑地哼了一声。他还没来得及放下通讯器，紧跟着另一条信息进入视野，那是来自菜鸟的消息。 “鱼饵放出，目标已上钩。” 莱茵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顺手回了一句，“这份鱼饵相当美味。先让鱼吃着不着急收线，鱼不会弃饵。” 他放下通讯器，心情颇好地舒了一口气，把心思放回到棋盘上。 “可惜，连机器都懂得道理，很多人却看不透。”他悠悠道，把那两个子挪了个位置，重新变成了有用的子。如人工智能预料的，那本来是引君入瓮的诱子。 “那是因为人有感情，也有欲-望。所谓关心则乱。”人工智能回答道。 “关心则乱，是吗？” 莱茵抿了抿嘴唇，这让他想到克莱德里希。他的整个计划里，唯一可能出变数的就是他。他知道克莱德里希离开莱茵堡后回了家族府邸，也能猜到他为什么回去。以克莱德里希的情商和智商，猜出幕后人只是时间问题。一旦明白整件事，他又会做怎样的反应？ “这件事上我不能乱，也就不能关心。”莱茵关了全系屏幕上的棋盘，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眼神中流露出坚定。 “但是……” 他深深舒了一口气，重新埋头进入工作中。 四天后 克莱德里希结束了三周的休假回到军部大楼。上班的第一个早晨，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大楼45层的所有办公室隔断被解除，诺大的一层就只剩下两个人的办公室，十殿下克劳泽和他自己。他的办公室在这一层里侧，这意味着每天上班时，他都要经过克劳泽的办公室门口。 他暂压下内心的惊讶，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前打开门，然后就被第二个“惊喜”惊到了。办公桌上摆着两盆白色的风信子，那是他最喜欢的花，打开门的一瞬间香气扑鼻而来。 “喜欢吗，克莱德？”身后克劳泽的声音响起。 克莱德里希转身看着他，内心震惊之下连行礼都忘了，“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克莱德嘴角露出笑意，“上次忘了和你说，我的办公室挪到这里来了。我特意选了和你同一层，而且只有我们两个人。” 克莱德里希紧抿着嘴，看着眼前这个情景。军部是莱茵的势力范围，这么大的动静他当然不会不知道。唯一的可能是，这一切是经过他同意的。克莱德里希的手微微攥起，心里再次难受了一下。 莱茵明知道克劳泽对他的心思，还同意让克劳泽和他独处一层。 第20章 “克莱德里希。”这时二人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二人同时转身，莱茵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没表情。 “殿下。”克莱德里希向他恭敬行礼。 “皇储殿下。”克劳泽也低头行礼。 莱茵冷冷的目光落在克劳泽身上，片刻后才转向克莱德里希，“例会之前，来我办公室汇报内容。” “是。” 克莱德里希跟随莱茵上了升降梯。二人并肩站在一起，克莱德里希的目光不经意地瞟瞟身边的莱茵。他从没在例会前叫他来汇报工作，平日里也不让别人踏足他的办公室。今天这个举动，显然是因为克劳泽的缘故。 “你有话要问？”莱茵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克莱德里希沉默了片刻，“没有。” 莱茵看了看他，也没再说话。 二人出了升降梯，走进莱茵的办公室。全系屏幕上有一百多条来自人工智能的未读消息，会议活动的提示铃一个接着一个，诠释着一个位高权重之人的忙碌。克莱德里希走到他的办公桌前，还没开口目光先注意到了什么。桌子上有一个相框，朝向莱茵的方向放置，里面是克莱德里希的单人照片。 克莱德里希立刻抬头看看莱茵，他也正在看着他，眼神里在传递着什么。不管这张照片是早就有，还是今天刻意摆在这里，克莱德里希已经明白了莱茵想告诉他的话。 在他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克莱德里希按下内心的波动，清了清嗓子，“今天参谋部的例会有两个议题。一是对星系内主要上位国的战略计划；二是在军部内实施对情报暗网的筛查计划。” “情报暗网，指的是神迹？”莱茵忽然问道。 克莱德里希点点头，“殿下想必也听说了，这个暗网组织庞大，成员遍布多个星系，其中有不少是各国情报部门人员。根据参谋部的最新信息，帝国里也有这个暗网组织的成员，十分必要采取筛查措施。” “我今天没时间参加例会，你代我主持。这个议题不着急，等我下次参加时再讨论。” 克莱德里希的口吻严肃，“殿下，根据现在掌握的信息，军部里已经有神迹的成员。我担心如果不立刻筛查，重要军事机密会外流。” 莱茵微微一笑，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深意，“相信我，克莱德。” 克莱德里希看着他。他不知道这句话指的是对暗网的搁置，是对他本人的感情，还是二者都有。 “是，殿下。”克莱德里希严肃地敬了个礼。 “你去吧。”莱茵的目光转回到全息屏幕上。 克莱德里希转身走了两步，到门口时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莱茵。 “殿下，注意休息。” “知道了。” 雀尾星系，鱼人港 过去三周里，吉恩和墨一直生活在地洞里。吉恩亲自教墨交换物品，储藏食物，清理家居。这天清晨吉恩照例让墨一个人去商行交换物品，自己回到舰上例行检查设备和补给情况。他回到舰上的同时，接到了来自罗德尼的消息，梦魇修理完毕已经传送回母舰。 吉恩欣喜之余立刻来到机甲舱。除了修理外，梦魇的外壳也被重新修补磨光，看上去如同一台新机甲。吉恩长长吹了一声口哨，摸着梦魇的外部金属爱不释手。 “宝贝儿，你可真让我等了好久。” “我不在的时候，你没有去试乘别的机甲？”梦魇的口吻依旧傲娇，还带着些许妒意。 吉恩忍不住满脸的欢喜，“不可能！你是我的宝贝儿，我对你可是从一而终！”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梦魇脚部升降梯的门这才打开。 吉恩刚刚一脚踏入，罗德尼赶紧在他身后询问，“舰长，现在梦魇也回来了，我们是不是准备离港起航？” 吉恩的脚步停了两秒钟，“今晚最后完成补给，明早起航。” “是。”罗德尼跟着想起了什么，“对了舰长，墨是明早和你一起回来吗？我好让食堂准备他的食物。要不明天食堂做素食，他又该闹着不吃了……” “不用准备他的食物了。”吉恩背对着他，说完迈进升降梯关上了门。 罗德尼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关上的门。 傍晚，鱼人港 吉恩回到地洞时，墨正在把今天交换的肉藏进储藏洞里。储藏洞是他和吉恩一起挖的，洞内凉爽还做了防潮处理，除了吃的以外还在隔断里放了很多金币。 “吉恩抱！” 见到吉恩回来，墨立刻扔下手里的肉，两步窜过去扑进他怀里。吉恩没像平日一样拍拍他就松手，而是搂了他好一会儿，最后吻了一下他的头才松开。墨被吻得很开心，甩着尾巴继续去储藏洞整理肉。 “吉恩，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墨一边整理着肉一边问。 吉恩看着他的身影，“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们换了好多肉啊，还放这么多金币。哪天离开的时候，还要搬回船上去多麻烦！” 吉恩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身影，“等你整理完了，我们出去一趟。” 墨立刻扭过头瞪大眼睛，“是出去玩吗？” 吉恩嗯了一声。 墨立刻加快了手上动作，不一会儿就整理妥当，关上储藏洞门后颠颠地跟着吉恩出了地洞。两人离开居住地，来到港内的一间酒吧。酒吧里有很多兽人，其中还有一对情侣，手拿酒杯对视中眉目传情。墨好奇地看着他们，又拽了拽吉恩的衣角。 “吉恩，他们为什么穿一样的衣服，喝一样的东西？” 吉恩瞟了一眼，“因为他们是情侣啊。” 墨立刻不满地嘟起嘴， “你都不告诉我，我们应该穿一样的。” 吉恩撇撇嘴，“那是因为我们不一样。你有尾巴我没有，怎么穿一样的？” 墨不服气地继续撅着嘴。这时酒保走来问二人喝什么。吉恩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不能靠港，要了杯烈性酒过过嘴瘾。酒保再问到墨，墨毫不犹豫地立刻道，“要一样的！” 吉恩看着他，“你能喝酒？” “为什么不能？”墨一脸不畏惧。 两杯酒上来，墨学着那对情侣的样子，拿起酒杯和吉恩碰了一下然后一口倒进嘴里。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一口全都喷了出来，一边流泪一边吐舌头。 “好辣，太难喝了……” 吉恩心里一个大写的服字，赶紧招来酒保，“要一杯，啊不、两杯兽奶。” 酒保忍着笑赶紧端上兽奶，吉恩给了墨一杯，自己端起一杯，“我们喝一样的，这行了吧？” 墨顾不上碰杯，端起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个干净，又抢过吉恩的喝了大半杯。吉恩拿过餐巾纸给他擦着嘴，墨趁这个工夫拿起吉恩的酒杯，一甩手就扔了出去。 “吉恩不能喝，辣。” “哎，我的酒……” 吉恩心里痛了一下，离港之后不知要多长时间碰不到酒。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重新向酒保要了两杯兽奶。墨一边喝兽奶一边好奇地看四周，吉恩的目光却集中在他身上。 “墨，记得怎么交换物品了吗？” 墨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记住，不要给陌生人看金币，不要让陌生人进地洞，不要随便相信别人的话，不要对别人说你是龙人族，不要……” 吉恩说着说着停住了。他还有一大堆要嘱咐的事情，他从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啰嗦。 墨晃着脑袋根本没听进去，脸上颜色逐渐发红，眼神也渐渐迷离涣散。 “墨？”吉恩看着他有点不对劲。 墨甜甜地一笑，然后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使劲往他怀里钻，“吉恩抱！” 吉恩一头黑线，“你不是把酒吐了吗，怎么沾一点就醉？” 墨显然已经没在听他说什么，钻进他的怀里自顾自地念叨，口齿都有点不清楚，“吉恩抱。吉恩别不要我，抱……” “啊！”他说着说着忽然大叫一声，挣脱吉恩的怀抱，怔怔地看着他。 整个酒吧的目光都集中在墨身上。吉恩更是被弄懵了，呆在那里看着他，“怎么了，我踩你尾巴了？” “回家！回家！有重要事要做！”墨夸张地瞪着眼睛道，说完向兔子一样跑出酒吧。 “喂！” 吉恩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赶紧掏出两个金币扔在桌上，跳起来追了出去。他从不知道墨看起来娇软柔弱，跑起来居然比兔子还快。加上他的眼睛能够夜视，害得吉恩追了好一阵，到了地洞门口才追上。他喘着大气跑进地洞，就看见墨正打开储藏洞，抱起里面的肉和金币跑到门口，全部扔出洞外。 吉恩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趟趟往外扔东西，等他再回来时赶紧拦住，“你疯了，你在干嘛？” “嘘嘘嘘！”墨的脸上通红，吐息里带着浓浓的酒气。他紧紧捂住吉恩的嘴，很要紧似地低声道，“@%#*+～｝” 吉恩眼睛不能瞪得更圆，“你在说什么？” “呃……”墨似乎弄混了语言系统，停下来反应了一下，“别说话，我们要把东西都扔掉。不然吉恩，他会不要我的。” 吉恩愣在那里，“你说什么？” “吉恩会不要我。”墨一边忙着搬东西，一边自顾自地念叨，“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吉恩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第21章 吉恩不觉脊背一凉，退后两步盯着墨，“你看见什么了？” 墨好像他不存在似的只顾着扔东西。他一边碎碎念一边把东西都扔光，然后关上门舒了一口气，好像完成了什么大事似的。 “吉恩，吉恩……” 墨在浑身上下摸着什么，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吉恩的小金像。他看着那尊小雕像，嘴角一撇眼泪掉下来。吉恩永远忘不了他的脸，那张被配偶抛弃的伤心的脸。 “吉恩抱……” 墨看着小金像，眼泪一滴滴流过脸颊，顺着下巴掉在衣服上。他一遍一遍对着小金像求抱，可是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哭得伤心，最后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紧紧攥着小金像，躺进吉恩的窝里蜷起身体，把小金像贴在满脸泪痕的脸上。 “抱……吉恩……” 他喃喃说着说着睡着了。吉恩看着他，以这个形势不可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坐在角落里看着墨，就这么过了大半宿。天边出现朝霞时，吉恩来到墨的身边。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手里小金像攥得紧紧的。 “墨？” 吉恩晃了他几下，他甩了甩尾巴不肯睁眼。吉恩只好背上他，拿上所需的东西出了地洞。二人走出洞外时刚好碰到蛇族人，蛇族人见状明白了什么，笑着向他挥手送别。 “看来你要带他一起走，我真担心你会把他留下。” 吉恩挥手别过蛇族人，背着墨回到红色巨星号上。他刚一上船，罗德尼第一个跑过来，“舰长，我和研究人员都觉得……” 当看到吉恩背后鼾声微起的墨，他的话停住了。 “你们都觉得什么？”吉恩扬了扬眉。 “呃……”罗德尼眨了眨眼，“觉得我们可以启程了。” 吉恩撇了撇嘴，“先启程回尼西亚星系。至于目的地，等出了传送门联系唐纳德之后再定。” “是！”罗德尼很高兴地向他敬了个军礼，然后转身拿起联络器联系了食堂，“我是罗德尼。中午记得做肉和肉汤，对，是墨墨的食物。记得少放盐，他的尾巴会掉鳞片……” 吉恩看着他的背影，转身向另一个方向的居住层走去。 三个小时后 墨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吉恩的怀里，睡在舰上的床上。他揉着发痛的脑袋，仰起头看看脸前的人。吉恩正睡得香，呼吸平稳深沉。墨咬着嘴唇看着他，目光中现出一丝小调皮。他的尾巴尖悄悄扬起，去挠他的脚心。 啪，尾巴被他一脚踩在床上。 墨撅起嘴，不满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睁开双眼，那异色眸里是笑意，还有残留的睡意。 “吉恩，我头好痛……”墨讨宠般地把头扎进他怀里，顶着他的胸膛。 “我问你，你说你看到我离开了，是怎么回事？”吉恩看着怀里的人。 “嗯？”墨扬起脸不解地看了他两秒钟，然后脸上现出犹豫看来不太想说。 吉恩看到了他眼中的不安，搂住他吻了一下，安慰似地摸着他的头，“我不会离开你，但你要告诉我实话。” 墨撅着嘴目光低垂，声音变得不大有精神，“有一次我自己去商所换肉，在那里碰到蛇族人，他说你训练我自己生活是为了离开我。我本来不信，可是他说的都应验了。你不带我回船上，不告诉我什么时候离开，还留了那么多金币。我好担心，可蛇族人说如果我去问你，你一定会否认然后偷偷走掉。” 墨说着说着掉下眼泪，委屈地一边用手背擦泪一边哽咽着继续说。 “我每天都在想你会不会离开我。有一次想着想着，忽然一下子天就黑了。我看见自己躺在窝里睡觉，你吻了我一下就走了。我醒了到处找你，找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大船和其他人也不见了。我就坐在港口等，可你一直没回来……” 墨说到这儿委屈得说不下去了，难过地紧紧抱着吉恩。吉恩搂住了他，吻着他的额头安慰。 “我不是想离开你，但我必须保证舰上其他人的安全。如果你把任何人传到了别的时间点，那是我不可挽回的失职。” “墨乖，墨听吉恩的话。”墨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吉恩。 吉恩再霸道强势，面对此时这张脸也只剩下无可奈何。他嗯了一声，低头吻了吻他的嘴，他的吐息间居然还带着一些酒气。吉恩真是既无奈又好笑，想想不禁笑出了声。 “以后你要是不听话，直接一杯酒灌下去，估计能睡个三天三夜。” 墨听出了他在调侃自己，撅起嘴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凑过去在他结实的小臂上咬了一个牙印。 “你现在还敢咬我了？”吉恩瞪起眼睛，顺势抱住他的身体，把他压在身下。墨破涕为笑和他打闹挣扎，直到被他反扣住手腕紧紧压在身下，半分动弹不得。 “还敢不敢再咬我？”吉恩压在他身体正上方，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咬！”墨嘴上还不肯认输。 吉恩俯视着身下的人，这个暧昧的姿势让他产生了其他冲动。他忽然俯下身，重重地吻住他的嘴，一只手伸进他的衣服。他的皮肤细滑娇嫩，让他揉摸的力道不禁加重。他的爱抚让墨的身体僵硬了起来，却没有抵抗或拒绝，只是紧张得不敢动弹。 吉恩继续深吻着他，手滑过他柔滑的身体一路向下。墨忽然身体颤抖了一下，两腿忍不住加紧，不让他的手继续下去。 “别摸……”墨从深吻中挣脱出半个嘴唇，惶恐地小声道。 “放松。”小小的拒绝更燃起他的征服欲。吉恩继续手上的动作，有意加强了力道，听着他呜咽中的喘息声。战栗的身体在有规律的伏动，随着那只手的频率逐渐加快，直到某一个时刻抽颤着不能自已。墨死死抱着吉恩，在初次经历的快感中忍不住低泣，在余韵中恍惚了神志。 他久久停在吉恩怀里，虽然尚未经历过情-事，却隐约觉得这个单方面的取悦似乎不是全部。他疑惑地看看吉恩，伸手想学着他的样子去愉悦他，下一刻却被他擒住了手臂。 “别乱来。”吉恩低声警告道，声音中似乎带着克制。面对一个15、6岁的少年还是异族，他仍旧心有犹豫。 “吉恩？”墨低声叫着他的名字，不解地看着他。 吉恩放开他的手，然后把他搂到怀里，吻了吻他的额头，“Omega不是这样取悦Alpha的。” 墨更加不理解。 “好了，昨夜没睡好，我们再睡一会儿。”吉恩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草草敷衍一句搂着他继续睡。墨撅起嘴看他不理自己，一脑袋问号已经睡不着了。 中午 吉恩吃完了中饭离开墨，一个人去了指挥室。墨吃完饭出了居住层，四处游荡找人，终于在食堂里找到了罗德尼。他刚刚和吉恩换完班，从指挥室下来吃午饭。墨径直走到他的餐桌对面坐下，然后一直看着他。罗德尼愣了两秒钟，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饭菜，今天是素食餐。 “是不是没吃饱？”罗德尼好心地问道，“我去问问还有没有肉汤？” 墨摇摇头，“我想问个问题。” 罗德尼看着眼前异常乖巧的墨，受宠若惊道，“问我？” 墨点点头，“吉恩是Alpha。我是吉恩的配偶，就是Omega对不对？” 罗德尼点点头，“我想舰长也是把你当Omega看的。” 墨托着腮好奇地看着他，“Omega在床上是怎么取悦Alpha的？” 罗德尼瞪圆了眼睛，一个没注意呛到嗓子，顿时一阵狂咳。墨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他，不知是因为呛到还是别的原因他脸上开始泛红，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表情。 墨有点等不及了，甩了甩尾巴站起身走了。 “别走啊，别到处去问……”罗德尼呛着嗓子发不出声音，拼命向他招手可惜没被看到。 下午，指挥室 吉恩端着杯子琢磨着事。根据墨和里尔的描述，龙人族很可能是在被某种负面情绪支配的时候，才会触发和时间轴的联系。那么只要墨保持开开心心的，母舰上的人就不会有风险。他边喝水边思考这件事，直到敲门声起，罗德尼从外面走进来。 “舰长……”罗德尼看来有什么话到嘴边却又犹豫。 “母舰还有两个小时出传送门，准备到达后联系唐纳德。”吉恩说着站起身，然后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什么事？” 罗德尼尽量让措辞委婉一些，“舰长，有些事情您应该和墨说清楚，不然别人会困惑要怎么应对。” 吉恩皱眉听着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墨是不是闯祸了？他做了什么触发时间轴的事……” “不是，没那么严重。”罗德尼急忙澄清，“只不过今天一下午他至少问过6个研究人员，Omega……在床上要怎么取悦Alpha……” 噗的一声，吉恩一口水没喝完都喷了出来。 罗德尼看着他的表情，更有点难以启齿，“研究人员被他缠得没办法，只能找出科学纪录片，让他看蜥蜴交佩去了……” 第22章 吉恩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罗德尼看着不对，赶紧劝慰道，“舰长别生气，就当是……嗯，青春期教育？” “你的青春期教育是看猴子的纪录片？”吉恩扬了扬眉反问。 罗德尼想了两秒钟，无言以对。 吉恩哼了一声，推开他快步离开了指挥室。罗德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有一种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舰长对墨的爱护和重视，早就超过了舰上的任何人。在其他人眼里，墨是脱离不了动物印象的兽人。但在吉恩眼里，墨就是一个普通的人。 吉恩乘升降梯来到居住层，走到实验区域的同时停住了脚步。实验区的全息屏幕上两条新罗巨蜥正如胶似漆，墨一个人坐在屏幕前的地板上，聚精会神地盯着立体屏幕。周围的研究人员忙碌工作的同时，目光不时地瞟向专心学习的墨，嘴角忍不住笑意。 吉恩黑着脸来到墨身后。他看得十分专注，根本没注意有人站在身后。吉恩用脚尖轻踢了踢他的尾巴，那条尾巴不耐烦地甩了甩，完全不想理会。研究人员见吉恩的表情，纷纷转过头装作忙碌工作。一个助理研究员识相地赶紧关上屏幕，屏幕消失的同时，墨立刻蹦起来到处寻找。 “看不到了？为什么看不到……” 他四下找人，然后就看见了身后的吉恩。他顿时欣喜地扑上去，搂住他的腰扬脸看着他。他的口吻欢喜，完全没有要避人的意思。 “吉恩，我知道该做什么了。我们晚上也像它们那么做，好不好？” 旁边的研究员已经忍不住喷了水。 吉恩脸上露出一丝奇特的笑，这是他第一次被气得笑出来。 “谁找的纪录片？”他的声音听来平常，但没人敢答应。 吉恩看了一圈研究区域，最后目光落在负责人科恩身上，他是这次随舰的主任研究员。见吉恩的目光看着自己，科恩极力用舌头顶着上牙膛忍笑，小腹一抽一抽的。 吉恩看着他下了命令，“找纪录片的人，今晚自觉加班6个小时。如果没人认，所有人加班6个小时！” 科恩敬了个军礼，连“是”都不敢说，怕话里带出笑音。 吉恩的目光落回到墨身上。墨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吉恩没再多说，拉着他的手出了实验区域。他带着墨回到居住层，严肃告诫他不许再去问别人情-事。墨十分不理解，缠着吉恩追问理由。 吉恩想了想，给了一个简单易懂的理由，“情-事是配偶间才能讨论的。他们不是你的配偶，所以就不能和他们说这种事。” 墨眨眨眼明白了什么，“所以，吉恩也只和我讨论情-事？” 吉恩一时语塞，如果下次靠港时他要约会Omega该怎么解释？不过想想约会Omega时自然不会带着他，于是敷衍地嗯了一声便完事。这个解释让墨很开心，感觉又和他多了一层亲密的羁绊，乖乖地点头答应。吉恩这才松了一口气，留下墨让他收拾房间，然后一个人回到指挥室。 三个小时后 母舰回到尼西亚星系时已是傍晚，吉恩再次联系上唐纳德。二人商议完下一步目的地后，吉恩简单说了关于墨的事。唐纳德听得十分专注，尤其是蛇族族长口中的经历。 “看来龙人族有向高级文明献祭的传统，这也解释了那个龙人被送到母舰的原因。”唐纳德分析道，“他们是把红色巨星号也当成了域外的高级文明。” 吉恩点点头，“我也这么想。我有一种感觉，龙人族本身并不是发达文明，献祭这种传统就证明了他们没有能力掌控时间轴来保护自己。之所以能在某种情况下触动时间轴，估计是因为他们背后有高级文明庇护的缘故。” 唐纳德思考着，“也许，他们和某个四维空间里的文明有联系。他们通过献祭受到庇护，让行星在时间轴上旅行，让族人在经历负面状态时触动时间轴保护自己。” 吉恩表示同意他的想法。 说到这儿唐纳德想起了什么，“猎人里尔现在在帝国太空物理研究所。森对这个龙人非常感兴趣，你什么时候把他也传送过来……” “不行。”吉恩不等他说完，立刻一口拒绝。 唐纳德一愣，“为什么？你不是说他很温顺，都可以留在舰上吗？” “我要留着他寻找龙人族的行星。”吉恩简单回道。 唐纳德更加不解，“红色巨星号的任务是寻找生物资源，不是探索四维空间，你找龙人族的行星干什么？” “也许，他们的行星上藏着最佳资源也未可知。”吉恩回答得很快，就像早就想好了似的。 唐纳德犹豫了一下，“嗯，我不否认有这个可能。不过我一直同意曼施泰因上将的观点，时间轴这种东西是潘多拉宝盒。你做事要小心，不要惹麻烦，尤其背后可能涉及未知的高级文明。” 吉恩嗯了一声，“我知道。梦魇送回来的时候，带回了曼施泰因长官的信息，要我注意安全小心行事。” 唐纳德不意外地点点头，“莱茵殿下关注结果，曼施泰因上将重视下属，这两个人本来是再完美不过的一对……” “本来是？”吉恩注意到他言语里的措辞。 唐纳德没继续这个话题，“好了。你继续下一轮探索，我们随时联系。” 吉恩见他不说也没多问，结束了联络离开指挥室，一个人回到居住层。当他打开墨的房门时，房间里空荡荡的没人。但他立刻注意到，门背后露出一个小尾巴尖。吉恩内心叹了口气，装作没看见走进房间。 “墨？” 这时背后猛扑上来一个人。墨从身后把他扑倒在床，紧紧抱住他的身体。他不太用力地咬住他的后脖颈，尾巴卷住他的一条腿。吉恩心里明白，这估计就是他白天“学习”来的成果。 “墨，放开我。”吉恩无奈地道。 “不要！我要和吉恩做情-事。”墨松开牙回了一句嘴，然后又咬住他的后脖子。他一只手去解他的衣服，可惜他对扣子这种东西还不熟悉，而且背对着他又看不见，最后只好腾出两只手去弄。吉恩深深叹了一口气，等了五六分钟过去，背后的人还在折腾扣子。 吉恩打了个哈欠，倒在那里就快要睡着了。忽然他感觉不对，背后好像有个硬硬的东西在顶他。吉恩猛地一翻身，把墨掀倒在床上压在身下。他面色有些红，喘息微微急促，下边明显突起了一块。吉恩暗呼自己的疏忽，兽人的交佩不像人类那么需要前戏来调动气氛。在他扑到自己背上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就是你白天学的？”吉恩又气又想笑，自己居然差点被一个兽人当Omega上了。这要是传出去，他真要自闭在家不用出门了，“在我面前，你这辈子都别想做攻！” “不是面前，是背后！”墨不服气地继续嘴硬，尾巴扑通扑通地敲着床面。 吉恩忽然想起唐纳德说过的话，龙人族最初不分Alpha和Omega，在和配偶长期生活后才决定属性。但吉恩并不想和墨真正发生关系。在他心里最好的结果，是把墨送回龙人族的行星，让他回归到同类中去生活。 “前面后面都不行！”吉恩压在他身上，俯视那张不服气又不甘心的脸。看来现在要给他一个完美的借口，否则他会疑心自己不把他当配偶看，尤其是在鱼人港的事情之后。 “你年纪太小，要再过两年才行。”吉恩俯下身，吻了一下他的嘴，用宠爱的口吻道。 “为什么？”墨撅起嘴不开心。 “因为我是Alpha，在我面前你只能做下边那个。”吉恩从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身体力行给别人科普生理知识。他拉过墨的手，放到自己的下边。 “很大，是不是？”在ABO人种里，Alpha无论在社会角色还是生理特征上都处于绝对的优势地位。 墨咬着嘴唇不说话，算是默认。 “如果你未成年，这样会弄伤你。” 墨不甘心地想了想，“我可以做上面的那个。” 吉恩不禁失笑，扬了扬眉看着他，“那你现在凭本事压倒我？” 墨撅起嘴看着他，想了半天说出一句话，“在我成年之前，你会不会去找别的Omega？”他的口吻很不安。 吉恩明白，这才是他真正着急的原因。这次鱼人港的事引起了他的危机感，让他迫不及待地想加强和吉恩的羁绊。 “不会，我会一直等着你。”吉恩重重吻了一下他的头，安慰道。 墨盯着他半天，才抿抿嘴决定相信他的话。他伸出双手搂住吉恩，讨宠般地用额头蹭着他的下颚，“吉恩抱！” 吉恩明白般地笑了一下，用手抬起他的下巴，“撩完我现在想睡了，那我怎么办？” 墨眨眨眼不太明白。按兽人的生理特点，既然决定不做了，身体也就跟着不需要了。 吉恩忍不住凑上去轻吻他的嘴唇，握过他的手重新放到自己身下，低声轻喃道，“乖乖的，不许太用力哦。” 第23章 清晨，科林星 克莱德里希走出升降梯，经过克劳泽的办公室时被他叫住了，“克莱德？” 克莱德里希停住脚步，向办公室内的人一礼，“十殿下。” 克劳泽啧了一声埋怨道，“你这礼节到底什么时候能免了？” 克莱德里希微微一笑。自从克劳泽搬来军部大楼，每天这一幕就像卡了带一样，重复一遍又一遍。 “殿下找我有事？” “你今天没有会议要开吧？” “没有。” “跟我去楼下喝杯早茶。” 克莱德里希看着他。每天面对他的邀请，他都在找不同的理由。克劳泽也像是在考验他的智商，每天不厌其烦地重复他的邀请。 “我早上需要联系......” “关于和安哥罗王国的军火贸易，我有些事要问你。”克劳泽不等他把今天的理由说完，就截住了他的话。 克莱德里希停住了话。军火贸易涉及参谋部对安哥罗联合王国的战略计划，涉及公务他责无旁贷。 “是，请容我先去趟办公室。” 克莱德里希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闭目一分钟，内心整理了一下情绪。他已经猜到这一切背后的内-幕，现在对他而言，除了忍耐没有别的选择。 一分钟后他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面带微笑走出了办公室，“殿下请先行。” 二人乘升降梯下到一层，大楼里侧是仅对军部人员开放的餐厅。二人进入餐厅的同时，所有人站起来向克劳泽行礼，克莱德里希默默跟在他的背后。他能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也能想到别人在背后会怎么猜测他。 在莱茵和萨缪尔王子的联姻逐渐被知晓的时候，有人为他惋惜，有人为他担心，但更多人会看热闹，甚至还会猜测他要从一个皇子的床爬上另一个皇子的床。 克莱德里希的思绪还在神游，丝毫没注意前面的克劳泽已经站住脚步，然后一头撞在他后背上。 “对不起，殿......” 克莱德里希赶紧后退一步，抬起头才发现二人面前站的是莱茵。克劳泽停下脚步，正在向莱茵点头行礼。 克莱德里希立刻跟着行礼，“皇储殿下。” 莱茵看了看二人，然后向克劳泽微微一笑，“怎么，兄长这么有空邀请军部的人早餐？” 克劳泽笑容礼貌，话语中却是隐隐带着刺，“皇储殿下别误会。我不会打扰殿下管辖下的人，只会邀请少时好友早餐闲叙。” 莱茵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是我忘了，曼施泰因家族是兄长的姻亲。” 克劳泽的笑容更展开，话语更紧逼一步，“是的。之前舅舅还关心我和克莱德的事，问我是不是有意和曼施泰因家族亲上结亲？” 莱茵的脸顿时冷下来，薄薄的嘴唇里吐出一个冰块似的词，“然后呢？” 克莱德里希听得出火山即将爆发，立刻接口道，“然后，我就通过尼亚王妃向亲王解释了一下，关于我和十殿下从小一起长大的友情。” 他看着莱茵特别强调了友情两个字，明显在提醒他不要意气用事。 莱茵看着克莱德里希，冷如冰霜的目光这才缓和下来，“从小一起长大，这份友情自然宝贵。我不便打扰你们叙友谊，先告辞。” 他说完径直走过二人，跟在他身后的亲兵额头上明显见汗，估计这一天都不会看到什么好脸色。克劳泽看着莱茵离开，目光转向了克莱德里希。刚刚克莱德里希的对应让克劳泽明白，他已经知道了整个事情。 “你从小就是情商智商皆备。我就知道，即便我不告诉你，你也很快会猜出是怎么回事。”克劳泽的口吻里透着服气。 克莱德里希看着他，音量压得只能两个人听见，“殿下能调到科林星来，敢在皇储殿下的地盘上放肆，甚至当着他的面接近我。放眼整个帝国，您的背后只可能有一个人。” 克劳泽也看着他，“克莱德，有一件事你不要误会。父亲很喜欢你，他不希望看到你做皇储妃，但不会介意你做十王妃。” 克莱德里希客套地笑了一下，“殿下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军人，做不了寝宫里的Omega。我们还是说正经事吧。” 克劳泽见他避而不谈情-事，明白似地扬了扬眉，“有一天我会让你改变主意的。” 莱茵的办公室 莱茵在办公桌前来回踱步，平抚着内心的怒气。他看得出，克莱德里希已经明白了整件事的背后是皇帝鲁道夫。他一面要求莱茵在继承帝位前确定帝后人选，一面支持克劳泽去追求克莱德里希。他当然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为免手握军权的莱茵恃强反对，他还让心腹柯尼希元帅向莱茵施压，平衡军部里的势力。 莱茵从来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但面对其他Alpha公然言语亲近自己的Omega，他还是恨不得把对面撕成碎片。他来来回回走了四、五分钟，才把这口气顺下去。这时滴滴滴的声音响起，通讯器上是来自菜鸟的一则消息。 “进展顺利，下一步准备接触老狐狸。” 莱茵冷静了一下，坐下来双手交叉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了一则信息，“按之前的计划，尽量探清狐狸的打算。” 菜鸟立刻回了一条信息，“是，我也会尝试影响狐狸的打算。” 莱茵嘴角微微扬起。对面不愧是他的心腹，熟知他的心思和行事风格，“狐狸狡猾，只要能让他相信你就是成功，不要冒进求功。” “明白。”菜鸟回复。 “这个代号委屈你了。”莱茵难得赞赏了一句。 菜鸟回复，“为了未来的皇帝和帝后。” 莱茵看着这则信息。他这一局棋里，一半是为了帝国的利益防患于未然，另一半则是为了对克莱德里希的坚持，尽管克莱德里希本人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帝位和爱人，他两个都要。 “继续计划。” 安哥罗联合王国，天使城 卡米亚6世走进皇宫的一间会议室。房间里的全息屏幕上连接的，是情报暗网-神迹在斯泰勒星系里的某个站点。空空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那里坐着一个人。他看来年纪四十出头，身材瘦长头顶光亮，相貌中透着精明能干。这个人卡米亚6世见过不只一次，他是海斯帝国原情报部长-施密特·斐茨莫里斯。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情报暗网-神迹在斯泰勒星系里的骨干成员。 卡米亚6世打量着他。他也听说了之前海斯帝国情报部部长突然辞职的消息。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是神迹的骨干。即便已经成功得到诸星之眼的保密信息，此刻他还是不敢百分之百相信这一切。 “施密特，好久不见了。”卡米亚6世开了口。 影像通讯是单方的，施密特看不到对面的人。他侧起耳朵判断了一下声音，“国王陛下，您还记得我。” “当然。你是莱茵皇储的心腹，曾随皇储一起来访，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卡米亚6世笑道，“但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神迹的成员。” “该惊讶的是我，陛下。”施密特微微一笑，“我没想到您会花重金接触神迹，还买下诸星之眼的情报。” “如果你不是加入神迹5年的骨干，我也是万万不敢相信你。”卡米亚6世哼笑了一声，“我倒真想看看，你们那位皇储殿下知道你的身份后会是什么表情。” “帝国军部内正在准备清查神迹成员，距离那一天不会太远了。”施密特也哼笑一声，好像在说一件毫不关己的事。 “这是你离开帝国军部的原因？”卡米亚6世好奇地问道。 “这不关陛下的事。”施密特简短道。 卡米亚6世扬扬眉，向身边的侍者点了点头。侍者通过通讯器远程指挥，片刻后屏幕上施密特的通讯器响起。施密特低头看看，他在神迹的账户上收到了一笔巨款。施密特不屑地笑了一下，好像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的每一个表情动作，都落在卡米亚6世的眼睛里。 “诸星之眼信息的报酬已经付清。您现在这是想知道，我离开帝国军部的理由？” 卡米亚6世笑了，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时间。 “这个报酬不够。”施密特口吻绝对。 卡米亚6世扬了扬眉，“你以为你的经历很值钱？” 施密特笑了笑，“海斯帝国的情报部长突然离职然后潜逃，背后的内-幕分量有多重，明白人都能感觉出来。这个信息的价值，丝毫不亚于诸星之眼的信息。” 卡米亚6世沉默了一会儿，“你开价。” 施密特思考了一下，“我不需要钱。我要匿名永居天使城。” 卡米亚6世扬起下巴看着他。他已经听说，帝国军部新上任的情报部长正在全力缉拿这个男人。他此时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看来确实是在为自己的后路考虑。 “我接受这个出价。” 施密特的目光闪动，貌似在猜测卡米亚6世这个接受是真是假。他停顿了片刻，开口只说了一句话。 “鲁道夫皇帝时日无多，其他皇子仍对储位抱有期待，莱茵未必是最后赢家。” 第24章 卡米亚6世的眼睛亮了。但他脸上并不显露，口吻中反而带着怒意，“你说谎！莱茵殿下15岁被立为皇储到现在，10年里一直稳坐储位。我既然决定将爱子萨缪尔嫁予他，就相信他的能力和手腕。” 施密特笑了笑，“我只想得到我想要的，作为报酬提供你想知道的。你信不信不关我的事，也不必说给我听。” 卡米亚6世看着他片刻，“你现在人在哪里？” 施密特给了一个明摆着的答案，“神迹的站点。” 卡米亚6世转头向身边的侍者。侍者摇摇头，表示无法追踪到对方的具体位置。卡米亚6世撇了撇嘴，继续看着屏幕上的人。 “你什么时候能到天使城？” “我想到就到，但你必须准备好给我的报酬。”施密特道。 卡米亚6世舒了一口气，“三天后来天使城，我提供你想要的一切。作为交换，我要知道你离开帝国军部的所有背景。” “成交。” 通讯结束，施密特并没有立刻动。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直到通讯器上的另一个开关显示切断联系。这是海斯帝国先进的军事科技之一，百分之百隐藏通讯人的时间和地点信息，让通讯对方完全找不到联系人。 施密特拿起通讯器，把这个功能切换到关闭状态。因为下次“菜鸟”联系莱茵时，他还要实时显示自己的时区和位置。身为情报人员，无论生活在一个多么无间道的世界里，面对效忠的主人时必须以真实信息相见。 这是他的生存保障，也是最后的信任底线。 他舒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出房间。这是一个三层小楼的顶楼，房间外是一个不大的卧室。他回到卧室打开窗子，远远能够看到壮丽的皇宫一角。刚刚联系的那个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施密特打开窗子透透气，然后抽了一根烟。他来到天使城已有一个月，虽然生活条件远远比不上在海斯帝国，但他已经甘之如饴。一个月前，当他查到改写克劳迪娅命令的人是皇帝鲁道夫时，他以为他的生命会终止在那个进退两难的绝境里。 如果查出实情，皇帝不会放过他。如果查不出实情，莱茵不会放过他。 最终他决定效忠主人，把实情告诉了莱茵。莱茵在短短半个小时里，做好了这一次的计划。当时施密特震惊不已，即便知道莱茵心思深沉头脑缜密，也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做这么周密复杂的部署。他后来想想，恐怕莱茵早就对鲁道夫有所防范，提早几年就做过一些预备计划。这件事也让施密特下定决心追随莱茵到底。军部里所有人都知道克莱德里希是莱茵的智囊袋，却不知道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头脑丝毫不逊于他的Omega。 施密特抽完一根烟，灭掉烟头关上窗户，重新打开通讯器。三天后他将要暴露在卡米亚6世的视线下，那之后除了必要时联系莱茵外，就不能再随意发送消息。所以在那之前，莱茵还交代了他一件事。他启动通讯器，以莱茵·缪尔豪森的名义，给所有在帝国外执行任务的、莱茵麾下的皇家星盗船发了一则通讯。通讯代码为R99，R是莱茵（Rhine）名字的首写字母，数字99意味着这是莱茵的个人命令。执行这则命令，有可能违逆帝国最高领袖-皇帝鲁道夫。是否答复和执行，由各个星盗自己决定。 “即日起，各舰优先执行R99命令，忽视与R99冲突的任何军部命令。” 通讯发出三分钟，收到了第一个回应。 猎户座SA-13星系蓝色巨星号回复：通讯收到，誓死效忠莱茵殿下。 紧跟着，通讯一个接着一个进入。 迈耶斯星系超新星号回复：通讯收到，誓死效忠莱茵殿下。 弗塞特星系白矮星II号和红矮星号共同回复：通讯收到，誓死效忠莱茵殿下。 诺森次级星系中子星Beta号回复：通讯收到，誓死效忠莱茵殿下。 一个小时里，莱茵麾下的21艘皇家星盗船全部确认效忠。最后一则通讯来自位于宇宙边缘、距离最远的红色巨星号。 尼西亚星系红色巨星号回复：通讯收到，誓死效忠莱茵殿下。 施密特抿着嘴，将通讯结果转达给了莱茵。他在信息最后同样加了一句。 “通讯结束，誓死效忠莱茵殿下。” 一周后，科林星 莱茵坐在办公室里，桌上放着参谋部准备的文件。明天他即将前往几万光年外的室女座星系，和其中的7个行星进行外交会谈。这趟行程本身长达3个星期，加上传送门折算后的时间差，基本要离开一个月。随行的除了随军参谋克莱德里希，还有军部、外交部、贸易部等主要部门的部级负责人。 咚咚两声敲门声起，克莱德里希从外面走进来。他走到莱茵的桌前，向他敬了个军礼。 “殿下。” “我刚好想找你，你倒先来了。”莱茵抬起头看着他，“文件我看过了，有些地方还需要改，不过我们可以路上再说。” “殿下，柯尼希元帅因病告假了。” 莱茵一愣，“他病了？” “是。”克莱德里希看着他，“明天起殿下、奥托将军和我都要离开。这样一来，军部高层缺少能应对危机的负责人。” 莱茵抿了抿嘴唇。军部负责人以他本人为首，其次是最高长官柯尼希元帅，和副长官奥托将军。再次就是军部下属各部门的最高长官，以参谋部长官克莱德里希为首。留守的负责人必须是他的心腹，从前还有情报部的施密特可用，但现在能胜任的只剩下克莱德里希一人。 “那么，只能让奥托将军留下了。”莱茵琢磨着。 “可这一次是高级访问。殿下代表的是皇室，军部必须另有一名部级负责人列席。奥托将军不出席，就是严重的外交失礼。”克莱德里希提醒道。 莱茵没说话，他明白现在留下唯一的选择是什么。 “我留下，殿下。”克莱德里希代替他说出了这句话。 莱茵皱皱眉抬头看着他。二人目光相对之中，彼此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柯尼希元帅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病？其中有什么阴谋？留下来的克莱德里希可能会面对什么？ 即便莱茵可以预测1000种可能，却无法预料第1001个意外。 莱茵沉默了片刻，“我可以承担外交失礼的后果，也可以被问责渎职，但我不能接受……” “我留下，莱茵。”克莱德里希看来已经决定了。 莱茵猛地抬头看着他，因为听到他言语里的称呼变了。 克莱德里希微笑看着他，“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能保护好自己。” 莱茵垂下眼皮，思考了许久却没有其他办法。他坐了半个小时，最终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私人通讯器。他关闭了生物锁，把通讯器交给克莱德里希。 “一旦有变，用R99代码调用任何星盗和母舰。” “R99……”克莱德里希心里一沉，他知道这个代码本身就意味着，莱茵已做好和皇帝鲁道夫翻脸的准备。 “克莱德里希。”莱茵忽然严肃开口，口吻是一如既往的命令式。 “是。”克莱德里希心里一凛，立刻站直身体道。 “我不在期间，你有两个任务。维持军部的正常运作，和保护好我未来的Omega。哪个都不许出差错！” 克莱德里希的眼角有些发热，严正地答复道，“是，殿下。” 莱茵看了看门外无人，站起身搂过他的脖颈，重重地吻了一下他的唇。然后他松开了手，重新回到座位上。 “你可以出去了。” “是。” 五天后，猎户座SA-13星系，埃尔德斯联盟国附近的某星盗港 蓝色巨星号上异常热闹，舰载传送门的警报声持续了小半天。莱茵麾下的21名皇家星盗，在这一天齐聚在蓝色巨星号上。之所以聚在这里，除了猎户座距离各舰相对较近之外，蓝色巨星号舰长伊格也是莱茵最器重的星盗。当吉恩走出传送门时，第一眼先看到了在门外迎接的蓝色巨星号副舰-波波勒星人弗里蒂（人设见第一部 ）。一转眼一年过去，这个绝美的男人容颜丝毫不改，看来时间也格外爱惜他的盛世美颜。 “你这家伙还记不记得我？”吉恩本来就对他印象颇好，忍不住立刻上去调侃，“伊格就是不肯把你送来给我暖床，这次我特地来接你了。” 弗里蒂翻了个白眼，还没来得及回敬他，目光先被他背后的人吸引住了。那是个银色长发的清秀少年，身后还长着条银鳞的细尾。弗里蒂这个人只爱美的东西，并没有太多的种族隔阂，目光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再也离不开了。他来到墨的身旁，从上到下打量着他，轻启薄唇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墨躲在吉恩背后，警惕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这时伊格由远而近走来，“吉恩，你来这么晚还不赶紧去指挥室。其他人都在等……” 他走到近前话突然停住了，看着墨愣了一下，“别人最多就是带Omega来，你怎么把宠物带来了？” 第25章 “我不带Omega来，是不想让你太伤心。毕竟你已经没机会再享受伊人在侧、左拥右抱的生活了。”吉恩扬扬眉回了一句。 “我看你根本不是来商量事的，就是找个机会来星盗港找乐子。”伊格同样不客气地回嘴一句。 这两人在军校里就是同期校友，斗嘴斗技早就成了习惯。弗里蒂知道二人素来交好，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留心看着墨。他初到陌生环境里看来很紧张，一直躲在吉恩身后环看周围，眼神中带着兽类本能的警觉。以弗里蒂的经验见识，也看不出他的兽族本源。 “吉恩舰长要去指挥室商议事情，让我带他去Omega们呆的地方吧。”弗里蒂指了指墨。 伊格转向吉恩，等待他的决定。 吉恩把墨从身后拉过来。本来他也不想带着一个“时间炸-弹”到处跑，可自从鱼人港的事之后，墨就寸步不离他的身边。吉恩看着墨摸摸他的头，脸上不自觉露出宠爱的神情。伊格心里微微一动，他从没见过好友对任何一个Omega露出这样的表情。 “乖乖跟着他去，我办完事就去找你。” “吉恩抱……”墨不愿意地撇了撇嘴，搂住吉恩的腰不撒手。 吉恩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背，又在他额头上重重吻了一下，“听话。等我办完了事，带墨出去港上玩。” 墨这才不情愿地撒开手，撅着嘴跟着弗里蒂走。阅人无数的弗里蒂看到这里，已经把握了墨的性格。他没有伸手去拉墨的手，而是走在他的身边。在他停下脚步一步三回头的时候，轻拍他的肩示意他继续走。 “别怕，你的Alpha丢不了。”弗里蒂安慰道，“我保证一会儿把你带到他面前。” 墨看了看弗里蒂。他和他保持的距离刚刚好，让他既不会害怕又觉得有人依赖。墨听话地跟着弗里蒂离开机甲舱，向着居住层走去。 伊格看着墨离开的背影，不禁笑了一声，“我看你的自由人生也快到尽头了吧。” 吉恩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哼了一声道，“他就是迷路到我舰上，暂时关照一下而已。” 伊格太了解吉恩的脾气，越嘴硬就越说明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他也不多问，拍拍吉恩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来。二人上了升降梯，直达母舰顶层的指挥室。当二人走进房间时，其他星盗都已围坐在长桌周围一圈。这些皇家星盗，都是出身帝国军校的军人。此刻军校旧友重聚一起，问候说笑调侃声充满整个房间延延不绝。 等片刻后众人的寒暄过去，伊格清了清嗓子开了口。 “各位，今天找你们来，主要是为了前几天R99通讯的事。我相信在坐的人都确认了效忠莱茵殿下，也和你们有同样的想法。莱茵殿下成为帝国皇帝，是最符合帝国利益的事。不过在万一有什么行动之前，我还是想知道这个通讯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来都不是太了解情况。 “听说陛下身体不好，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难道是莱茵殿下储位有变？” “应该不是。前些日子殿下出访安哥罗联和王国时，陛下还特别关注了联姻的事。” “我看了那时的出访直播。殿下看来情绪很好，而且全程有萨缪尔王子陪伴，没什么不妥。” “不过，殿下不是和曼施泰因长官……” “长官确实是殿下的床畔人，但不可能是帝后人选。这一点两个人应该都很清楚。” “嗯，帝后的人选关系半个帝国的利益。殿下和长官都是懂大局的人，在这个问题上应该分得清公私。”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吉恩只是听没有插话。他忽然想起那日和唐纳德联系时，唐纳德的那句“本来是”。此刻他心里开始疑惑，这件事背后是不是和克莱德里希有关系。 “吉恩？”伊格注意到他的沉默。 吉恩回过了神来，“我没听说什么。我身在宇宙边缘的星系，离帝国本来就远。有什么消息也传不到我这里。” 他的解释有些刻意，反倒让伊格不相信。众人接着议论，而伊格的目光一直落在吉恩身上。 蓝色巨星号，居住层 墨跟着弗里蒂来到居住层，刚刚走进走廊就听到热闹的说话声。居住层的一处大房间里，众多Omega正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他们都是星盗们的相好，但其中并没有伊格和弗里蒂的伴侣的身影。伊格的伴侣西斯依旧在梅博里尔星任职军部长官，弗里蒂的伴侣兰希已有孕3个月，现在住在路德维希府邸接受孕期照顾。 弗里蒂推开门的同时，众人的目光立刻落在这二人身上，尤其是看到长着尾巴的墨。众Omega好奇之下，纷纷站起来聚到二人面前。 “是兽族人哎，还长着尾巴！” “上面好像有鳞片，这是蛇的尾巴吗？他是冷血动物？” “他会说话吗？是哪艘船上来的，是有舰长和兽族人相好了吗？” “不可能吧，不同种族怎么相好？我看是宠物吧，我也想养。”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墨一直畏缩在弗里蒂背后。他不喜欢这些人。因为从他们的话语里，他察觉到他们在把他当异类怪物看待。虽然红色巨星号上同样都是异族人，可他们对待他的方式却要友好得多。 弗里蒂用手拦下众Omega，阻止他们继续靠近墨，“你们这样会吓到他，也很没礼貌。” “可是弗里蒂大人，这样的兽人好少见。” “我能摸摸他的尾巴吗？” “我也想摸……” 墨忽然猛地推开弗里蒂，转身撒腿就跑。 “喂！” 弗里蒂没想到他动作这么敏捷，愣了一下赶紧追出去。墨像是知道整个母舰的构造，一溜烟跑上升降梯，按下了顶层的按钮。弗里蒂没赶上升降梯，赶紧跑到另一个升降梯上按下按钮。这时他才想到，蓝色巨星号和红色巨星号除了主炮不同，其他构造都相同。他这么了解母舰，可见在红色巨星号上，他是被当成母舰成员一样对待的。 升降梯升到顶层，弗里蒂终于在指挥室门口堵住了墨。他已经猜到他要到这儿来找吉恩。弗里蒂一把拦腰抱住想往里闯的墨，抱着他来到指挥室一侧的走廊口。 “乖乖在这里等，你的Alpha马上……哎！” 墨挣扎不脱，干脆在他小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弗里蒂松开他，小臂上已经见了血痕。他最引以为傲自己的身体和容颜，立刻眉头一皱，抬起眼怒看着墨。这时当啷一声，二人挣扎过程中，墨的衣兜里掉落了什么。 那是吉恩的小金像。 弗里蒂看着眼熟，伊格房间里也有一个类似的，据说是军校毕业纪念像。 墨立刻把小金像抓过来，然后缩到墙角的角落里。他坐在地上小心摸着小金像，好像怕它摔疼了似的。他一边擦着它，一面眼泪噗噜噜掉下来。 “吉恩，我想回去……” 弗里蒂看着他的样子，怒气化为了不忍心。他小心翼翼地来到他不远处，蹲下来平视着他。 “乖乖地在这里等你的Alpha，好不好？” 墨没说话，手上攥着小金像，尾巴横在弗里蒂的脚前。弗里蒂明白这个意思，他不许他越过这条尾巴。弗里蒂扬了扬眉，退后两步跟着也坐在墙边。 “我坐这儿，行了吧？” 墨没说话，看来是默认了。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沉默，墨一直低头看着小金像，始终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能不能告诉我，你都喜欢你的Alpha什么？” 弗里蒂想了想，问了一个他可能会想说的问题。除了想缓解他的警戒心之外，弗里蒂也确实想知道，两个不同种族之间的人是怎么相互吸引的，尤其一方还是吉恩这种既没耐心还傲慢的暴脾气。 果然，墨摸着小金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自言自语似地开了口。 “我喜欢他抱，喜欢听他说话，喜欢看他在干什么。我还喜欢咬他，他总是装作骂我，可我知道他没生气。” “我喜欢在他屋里找宝贝，有时候也会惹得他发大火。可他晚上还是会一边训我一边抱着我睡。” “我喜欢问他问题，问烦了他就把我塞给罗德尼。可是罗德尼太笨了，总是被我的尾巴绊倒，他从来都看不住我。” 墨看着小金像，像看着吉恩一样，说着说着自己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我还喜欢船上的大厨库克。他做的肉干最好吃，因为放了不一样的香料。可是好像除了我，没人吃得出来。” “我还喜欢船上的研究员。他们都让我跟动物说话，可他们不知道很多动物不喜欢说话。我就瞎编两句，骗得他们团团转。” “我还喜欢……” “你自己的族人呢？”弗里蒂忽然道。 “嗯？”墨不解地抬头看着他。 “你不打算有一天回到族人身边吗？”弗里蒂虽然不知道他的来历，但兽人通常都是和本族人生活在一起的。 “我的族人就是吉恩啊，还有罗德尼，库克，科勒，莫里斯……” 弗里蒂明白了什么。在墨看来，他一直都在爱人的身边、族人的周围。可是在别人眼里又是怎么样的？如果有一天，吉恩身边有了心仪的Omega…… 这时门声响起，指挥室的门打开。 “吉恩抱！” 第26章 墨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到走出来的吉恩怀里。 吉恩摸了摸墨的头，“好了，我现在带你去港上玩。” “等等！”这时伊格也从指挥室走出来。看来会议并没有开完，但吉恩准备先离开了。 吉恩转头看着伊格，“我说了，我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如果将来真有R99命令发出，我收到即会响应，其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你是不是觉得……”伊格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别揣测我，伊格。我没什么立场。”吉恩不耐地挥了挥手，拉着墨走向升降梯。 “下午还有别的事要商量！”伊格朝着他的背影大声说了一句。 “我先带他去吃饭，下午再回来。”吉恩说完拉着墨走进升降梯。 看着二人离开，弗里蒂来到伊格身边，“出什么事了？” 伊格摇摇头没说话，转身回了指挥室重新关上门。 星盗港 吉恩拉着墨走在星盗港上。墨好奇地东张西望，吉恩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脑子里全是刚刚会议里的事。虽然众星盗们对效忠莱茵并无异议，但对这次R99通讯的背后却猜测很多。有人觉得有必要弄清事情背景，有人觉得如果涉及到莱茵的私事就不能妄动，一时间冒出了很多不同的声音。 吉恩这个人向来简单粗暴。他最不喜欢看自己人内部争执，也最恨把事情搞复杂的人。他不得不承认这次有点恼伊格的做法，既然都已经宣布效忠了，为什么还要再招在一起商量，还闹出这么多意见。 二人走了片刻路过一家酒吧，吉恩拉着墨走进去。落座后，吉恩要了烈酒和一些肉食，又专门给墨要了兽奶。他已经记住了上次的教训，打死也不能再让墨碰酒。两杯酒下肚，吉恩的心情缓和了一些，这才有心情看一看周围。 这里是典型的星盗港。酒吧里大多数是星盗，还有赏金猎人、商人、船员等等。酒吧大堂里设有赌桌，桌边围着的除了星盗外还有几个Omega，应该都是星盗们的相好。吉恩久离这种娱乐场所，一时心痒痒便起身来到赌桌前观看。 他挤在人群里观看赌局，忽然一不小心踩了谁的脚。对面哎哟一声，吉恩抬头看去是一个身材高挑、相貌俊美的Omega。他的长相是典型的波波勒星人，一头金色长发及腰，无论神态还是容貌都和弗里蒂有些形似。吉恩愣了一下，因为二人距离很近，一股Omega信息素的香气扑鼻而来。那是兰花的优雅香气。 “你没事吧？”吉恩立刻问道。 Omega看着他，在星盗港上少见这么英俊魅力的男人。他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欣赏，“没事。我看你眼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吉恩。”吉恩对他颇有好感，报了自己的姓名，“你叫？” “吉赛尔。”他温柔地一笑。 吉恩看着吉赛尔。他好久没有和Omega亲近过，他的相貌又是他最爱的类型。吉恩立刻心动了。 “你……是和你的Alpha来的？”吉恩故意问道。 吉赛尔笑了笑，他明白吉恩是在试探他有没有相好，“我身边还没有Alpha。” “这么巧，我身边也没有Omega。”吉恩的话语里已是明显的约会意图。 吉赛尔扬了扬眉，“那你有没有兴趣换个地方？” “当然……” 吉恩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腿上多了什么东西。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身边，尾巴卷上他的腿，正好奇地听着二人说话。 “我也去！我们去哪儿？”他立刻大声插了句嘴。 吉赛尔吓得退了两步，才看清吉恩身后是跟了个兽人，“你……还带着宠物？” 吉恩一头黑线，内心暗怪自己没远见。明知在星盗港上可以找乐子，还带着个电灯泡到处逛。但他脑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把身上钱袋取下来交给墨。 “墨，我有件事要你办。我们好不容易来港上一趟，舰上很多人托我们买东西。你就像上次去商行换肉一样，拿金币去买东西。” 墨接过钱袋，“可是，我不知道他们要什么啊？” “等等。”吉恩拿出通讯器联系了罗德尼，要他远程指挥墨买东西。罗德尼收到通讯同样一头黑线。他猜到吉恩一定是为了约会才要把墨支走，可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就找他来做远程保姆。 “去吧，买完了带回蓝色巨星号，然后在船上等我。”吉恩摸摸墨的头，“记住，回到母舰之前通讯器不许断，和罗德尼保持联系。” “嗯！” 墨俨然是第一次外出购物的孩子，很兴奋地用力点点头，拿着通讯器和钱袋甩着尾巴就跑出了酒吧。看着他跑出去，吉恩还不放心地远远喊了一句，“别跑那么快！” 吉赛尔等在一边，看着吉恩久久盯着墨的背影不动，轻咳了一声作为提醒。吉恩这才反应过来什么，转过脸来向他露出一个帅气的笑容。 “我们走。” 4个小时后，蓝色巨星号 吉恩回到母舰上时，墨早就带着“战利品”回来，坐在机甲舱里等着吉恩。让吉恩意外的是，向来傲娇的弗里蒂居然还陪在墨身边，正在和他聊着什么。墨见到吉恩回来立刻跳起来，照例扑到他的怀里。 “吉恩抱！” 弗里蒂站起身，来到吉恩附近时吸了吸鼻子，闻到他身上隐隐残留的Omega信息素味道。 “这个味道，应该是波波勒星的肖奈域人吧？”弗里蒂扬了扬眉看着吉恩。（域是波波勒星的行政单位，相当于城市，比如第一部 里兰希出身于海涅域。” 吉恩也扬了扬眉，“鼻子不错。” 弗里蒂又看看在吉恩怀里撒娇的墨，“没看出来，手段还挺高明。” 吉恩明白他在讽刺什么，冷哼了一声，“我吉恩·舒尔茨从不做亏心事，也用不着你来评价。” 吉恩说完拉着墨的手，离开了机甲舱。弗里蒂意外地看着他，再转念一想就猜到个大概。一个把对方看成伴侣，一个却把对方当成孩子照顾。这个错配，恐怕迟早是要出问题的。 下午2点 星盗会议再次开始。这次主要是商量一些细节，比如如果出现R99命令，各舰要如何处理自己手上的任务，如果军部发来不同的命令要如何应对，等等。众星盗都很积极地参与意见，唯独吉恩不仅不说话，还把墨带进了会议室。他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始终哄墨玩捉尾巴的游戏。伊格看在眼里，并不理会随他去。 会议持续了3个小时，在晚餐前结束。伊格邀请大家携自己的Omega去到港上，他已在港上酒吧里准备好丰盛的晚餐会。吉恩找了个借口说舰上事忙，然后拉着墨下到机甲舱，准备通过舰载传送门回尼西亚星系。伊格追到机甲舱，终于在传送门打开前截住了他。他让弗里蒂守着升降梯不许任何人进入，舱内就只剩下伊格、吉恩和墨三个人。 “你到底不满什么？”伊格直接开口问。 吉恩面对昔日好友，周围又无旁人，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懂你到底想干什么。莱茵殿下的命令，我们既没理由过问背景，也不需要你在这里代为指挥。” 伊格扬了扬眉，“你觉得我多此一举，不但会扰乱众人的忠心，还可能会弄巧成拙地搞砸事情？” 吉恩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是大写的没错。 伊格忽然伸手在吉恩的额头上弹了一个弹指。他出手飞快，吉恩虽然反应过来却碍于身边有墨，不敢大幅度躲避生生挨了他这一下。虽然不造成什么伤害，但在军校生中这是斗技战胜者的特权，战败者的耻辱。吉恩顿时感觉受挫，瞪起眼来怒意明显。 “你他妈的……” “这是替殿下教训你，让你差点坏了他的事。”伊格看着他缓缓道。 吉恩后半句话生生憋了回去，呆了两秒钟，“你说什么？” 伊格嘴角微微扬起，“你以为没有殿下的授意，我敢这么大张旗鼓地召集他手下的人？” 吉恩瞪大了眼睛，“那你为什么不……” “我为什么不表明这是殿下的意思，还装成和你们一样不知情？”伊格扬扬眉，摆出一个你猜的表情。 吉恩眨了眨眼，想了两秒钟忽然明白了什么，“难道殿下想让你试探众人的想法？” “执行R99命令，可能背叛皇帝陛下甚至是军部。众人虽然表态效忠，但心里难免存有疑虑和犹豫。殿下想到了这一点，借我的手了解众人的想法，同时无形中推进准备工作，避免真正行动时出现意外。” 吉恩看了伊格片刻，“那么我问你，这次殿下不惜违逆陛下，是不是为了克莱德里希长官？” 伊格看着他，他就知道吉恩应该是猜到了什么，“殿下只要一个人，一个知他、懂他、又视他重于自己的人。” “伊格……”吉恩缓缓开口，忽然出手在他额头上回敬了一个弹指。伊格身体欲动但还是晚了一步，被他敲了一个红印。 “这是你该得的教训，让你连我都瞒！”吉恩成功得手，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不过无论殿下背后的理由是什么，我都会尽一个下属的本分。” 伊格摸了摸额头撇撇嘴，继而舒了一口气略显感叹，“我同意殿下的决定，因为我也有过同样的经历。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人，让你想用一心去爱护，度一生去相守，倾尽一切也不能放弃。” 第27章 他说到这儿忽然看着墨笑了笑，“不过，可能你已经有这个人了。” “别瞎猜！”吉恩立刻叱了他一句，然后拉起墨的手，“我回去了。其实我也希望，我们没有为R99命令聚在一起的那一天。” “所有人都希望殿下能够不动干戈顺利即位。我会把这件事转告给殿下，让他深思慎行。” 吉恩点点头别过伊格，带着墨走进传送门。 科林星，军部大楼 清晨，克莱德里希照例在45层出了升降梯的门。他通过走廊，路过克劳泽的办公室门口时，有意无意瞟了办公室一眼。克劳泽人在办公室里，但并没有叫他。事实上，自从6天前莱茵为国事访问离开后，克劳泽一次都没骚扰过他，到今天为止也没有任何其他意外发生。 是他和莱茵都想多了，还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克莱德里希没有把握。 他走过走廊，进入自己的办公室。他没有像往日那样立刻工作，而是对着穿衣镜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衣着。今天是军部向皇帝例行汇报工作的日子。每月一次的汇报，一直由莱茵或者柯尼希元帅负责，这一次就落在了代理长官克莱德里希身上。 克莱德里希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镜子里的人一身军服正装，身材高挑体型健瘦，容貌英气十足，丝毫看不出年纪已逾三十。他又拿起桌上的文件夹，这是昨天就准备好的汇报文件。 时间指向9点半，克莱德里希拿着文件夹出了办公室，乘升降梯来到一层传送门区域。与此同时，他的公用通讯器准时响起，上面是克劳迪娅的声音。 “曼施泰因上将，通往皇帝行宫的传送门已经开启，请前往。” 克莱德里希走进传送门。四周空间逐渐暗下来，并带给他轻微的目眩和耳鸣。这是空间压缩后对人体的正常影响。片刻后，他的面前出现光亮，另一道门在前方不远处打开。克莱德里希迈步走出传送门，来到一处青树绿水的美景之地。 皇帝行宫和莱茵堡一样，位于一片私人林地中的湖畔。莱茵和鲁道夫父子有着共同的爱好，喜欢选址亲近自然环境的地方建行宫。但比起莱茵堡，这里的安保程度更高，到处是列队巡逻的皇家守卫。所有传送门的开启地点，都设置在行宫门口的固定位置。 克莱德里希走出传送门，不远处便是行宫守卫站。他接受过安全检查后，由侍者带领进入行宫领地。走进行宫，立刻映入眼帘的是万余平方米的圣纳塔广场。它是一座花园式广场，广场中央立有皇帝鲁道夫的金像。宽阔的广场上有固定的飞艇停泊位，为贵宾来访时乘坐的飞艇准备。 侍者带着克莱德里希通过广场，来到广场后面的主宫殿。二人从宫殿偏门进入，乘坐升降梯一直向上。克莱德里希感到意外，因为皇室宫殿通常低层为会客和公共事务场所，越往高层走越是私人场所。他从前来此参加皇室宴会也是在一层宴会厅，从来没上到过二层以上。 升降梯最终停在了宫殿顶层。 侍者走出来，但克莱德里希没有立刻动。以他的猜测，这里应该是鲁道夫的私人空间。不经允许擅闯皇宫的私人领域，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陛下要在哪里接见我？”他谨慎地问道。 “我选了个特别的地方接待你，克莱德里希。”升降梯外，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克莱德里希心里一惊，皇帝鲁道夫竟然在升降梯门口等着他。他赶紧快步走出升降梯，单膝跪倒向眼前人行礼。 “陛下！” 鲁道夫看着他微笑，“我知道你做事谨慎。如果我不在这里等你，估计你是不会跟侍者进来的吧。” 克莱德里希低头恭敬道，“请陛下赎罪。” 鲁道夫走近他，拉着他的手把他扶起来。 克莱德里希站起身。这一幕如此熟悉，让他想起上次在莱茵堡发生的事。鲁道夫也是这样热情地拉他起来，言语举止没露出半点痕迹，让克莱德里希完全没料到改写克劳迪娅命令的人其实就在眼前。 “你不是外人，不需要这么客气。”鲁道夫说完转身，带他走进顶层走廊。 顶层是皇帝的私人空间，即便是皇帝的子女亲眷也不能擅自进入。克莱德里希跟着鲁道夫走在走廊上，走廊天井和墙壁上绘有精美绝伦的壁画，廊两侧的落地窗边装饰着很多雕像。克莱德里希一边走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前方的人，心里有一些打鼓。他猜不出鲁道夫选择在这里接见他，究竟想干什么。 二人来到一处走廊交叉口时，鲁道夫停住了脚步。交叉空间中央摆放着一尊真人大小的金色雕像。雕像栩栩如生，那人的颦笑动作仿佛活的一般。克莱德里希知道，那是莱茵的母亲-已故王妃利奈尔。他是鲁道夫最爱的Omega，却生来体弱多病，在莱茵出生当年因病去世。莱茵的容貌，其实有一大半是继承了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用仿生素材（就是看上去和真人差不多的素材）来制作他的雕像吗？” “请陛下明示。” “因为我怕，怕自己会沉迷他的雕像不能自拔。”鲁道夫看着那座雕像，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克制着情绪，“我刻意下令用贵金属制作，就是要提醒自己，他已经离开我了。” 克莱德里希抿着嘴沉默了几秒钟，“陛下的深情，王妃一定明白。” 鲁道夫笑了笑，忽然转过身看着他说了一句，“其实莱茵完全继承了我这一点，看似无情实则痴情，是不是？” 克莱德里希心里一震，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鲁道夫见他不说话，转过身继续走入一条走廊，最终停在一个小房间前。这里和其他不同，门上悬挂着厚厚的挂毯，挂毯上绣的是血红的彼岸花。毯上积了薄薄一层尘土，看来有一段时间没被人碰过。鲁道夫掀开挂毯打开门，初进房间时有一股淡淡的异味，那是房间许久未打开、空气不流通的气味。 鲁道夫走进房间的同时，客厅的生物感应灯立刻开启，看来还是通着电的。克莱德里希跟着走进来，打量着这个房间。这是个两室的小套间，进门是一个小客厅，里侧连接着卧室。客厅装潢是皇室成员的标准配置，但克莱德里希注意到客厅壁炉上方悬挂的画像。 那是利奈尔王妃的全身像。 克莱德里希顿时明白了什么，“陛下，这里难道是......利奈尔故王妃的居室？” “是啊。”皇帝鲁道夫走到壁炉前的小餐桌旁。桌椅上同样积了一层尘土，但鲁道夫丝毫不在意，随手擦了擦就这么坐下了。 “今天要说的是他儿子的终身大事。我自然要在他的居室里，让他在天之灵也能听到。” 克莱德里希立刻跪倒在地，低头惶恐道，“陛下！” 鲁道夫看着他，语速缓慢沉稳，但口吻里并没有责怪，“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莱茵娶萨缪尔王子吗？” 克莱德里希脑子里转得飞快。看来鲁道夫已经从克劳泽口中得知，自己猜出了整件事的真相。这次皇宫召见实则是一次摊牌。这种形势下，如果他不谨慎应对，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为了帝国的利益。”克莱德里希回道。 鲁道夫笑了笑，“帝国是谁？” 克莱德里希抬起头，不太明白地看着他。 “帝国是所有臣民。帝国的利益是臣民的利益，也是皇帝的职责所在。” “是。”克莱德里希低头道。 “和安哥罗联合王国联姻，对帝国有很多好处。如果莱茵为了一己私欲放弃臣民的利益，他也终将被臣民抛弃，不配再居于帝位。” 克莱德里希没说话。 “我不介意你和莱茵关系亲密，也不介意他把你视作唯一真爱。如果你能接受，我甚至不介意将来你做他寝宫里的Omega之一。” 鲁道夫说到这儿口吻突然严肃而绝对，“但是，帝后之位是整个帝国的，不是莱茵一个人的。萨缪尔王子嫁过来的不仅仅是他自己，更是给所有臣民带来财富和繁荣。这些是你再聪慧睿智、仅凭一己之躯也不能匹敌的。你明白吗？” “......是。” 克莱德里希忽然内心痛了一下，鲁道夫的话刚好戳到他的痛处。他一直都装作淡定、冷静，装作理性客观，不会为感情冲动。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内心深处究竟有多在乎莱茵。正因为在乎，他对任何可能影响这段感情的言辞都十分敏感，尤其是年纪和地位这种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 “更何况，我的所有皇子里，也不是没有人想倾尽一生只为你一人。”说到这儿鲁道夫笑了笑，“最近不是有一个不死心的，大老远把办公室都搬到你隔壁了吗？” “我从来没有属意过十殿下。”也许是刚刚被戳到痛处，克莱德里希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口吻坚定。 鲁道夫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那么告诉我，你属意的是谁？” 第28章 克莱德里希紧攥拳头，不得不说着违心的话，“我虽然属意殿下，但陛下说得对，我……没资格做他的结发伴侣。” 鲁道夫盯着他命令道，“我要你对利奈尔起誓，你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毁了他的儿子。” 克莱德里希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故王妃的画像，“我，克莱德里希，以一己名誉和生命起誓。我不会做任何对殿下的帝业不利的事，也不会纵容殿下那么做。” 鲁道夫用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看着他，字字戳在他的心上，“别忘了，你比莱茵大7岁。他可以少年气盛不顾后果，但你不能看不清大局。如果你利用他的年轻历浅，就是年长者的自私无耻。” 中午，军部大楼 午饭时间，克劳泽的办公室门大开。他一直坐在办公桌后，等着克莱德里希回来。他知道今天父亲会留他说莱茵的事，但并不知道鲁道夫到底会说什么。他不停地看着时间，在心里希望克莱德里希不要出事。 这时升降梯的铃声响起。 克劳泽心里一振，紧跟着听到缓慢的脚步声。克莱德里希拿着文件夹走过门口。他看来毫发无伤，和去时并无明显差别。克劳泽暗自松了一口气，跟着从办公桌前站起来。 “克莱德，中午一起吃饭吗……克莱德？” 克莱德里希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径直走过他的门口进入自己办公室。紧跟着砰的一声，办公室门被重重关上。克劳泽意外地愣在那里，因为克莱德里希从没出现过这种失态。他呆在那里，本来散去的担心又重新聚起。因为他明显感到，刚刚的克莱德里希很不对劲。 办公室里 克莱德里希机械地把文件夹放到桌上，然后坐在椅子上。他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皇帝行宫回来的。因为他大脑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不受控制地回想鲁道夫的话。他对莱茵的付出是诱饵，对他的感情是自私，对他的礼敬是欲擒故纵。他对莱茵的所有言行举动，被鲁道夫否定得一无是处。 在鲁道夫的眼里，他就是一个依靠聪明头脑和满腹世故、用爱情陷阱诱骗年下Alpha的骗子。 克莱德里希紧闭上眼睛，压住要溢出的眼泪。他想否认却说不出一个字，因为他不能不正视自己的内心，他对莱茵的态度里确实有私心。他一直克制自己不对他太热情，有时故意说试探他的话，还会巧妙地影响他的情绪。 这一切，都是源于怕失去他的不安。 滴滴滴，这时一阵通讯器的声音从抽屉里传出。那是莱茵留给他的私人通讯器。 克莱德里希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然后取出通讯器。但信息来源并不是莱茵，而是蓝色巨星号的舰长伊格。信息很简短，只有短短一行话。但那每一个字，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却像利刃一样刺入克莱德里希的心。 “星盗会议召开完毕，全员确认效忠殿下执行R99命令。但请殿下务必慎行，一切行事以帝国利益为上，避免引起内部分歧。” 克莱德里希久久地看着这条信息。突然一阵无力感袭来，他的手松开，通讯器掉落在桌子上。 这条信息无疑印证了鲁道夫的话。为了他，莱茵要和鲁道夫翻脸，连他最忠心的部下都在提醒他要为帝国利益考虑。如果这样下去，莱茵启动命令之日，就是走向众叛亲离之时。也许鲁道夫是对的，他做的一切其实只是为留住莱茵在身边，为了一己的私人感情。 也许，从头到尾，他看不清的只有他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响起重重的敲门声，紧跟着门咣当一声打开。克劳泽用身体强行把门撞开，差点摔倒在门内，踉跄两步后立刻抬头看房间内。克莱德里希坐在办公桌前正看着他。他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眼睛红红的。 “你没事吧？”克劳泽关切地看着他，顾不上话语里会不会暴露自己的举动，“已经下午2点了，你在办公室呆了3个小时。” “2点了……”克莱德里希转过头看看时间，然后缓缓站起身，“我还有会议要参加。” 克劳泽瞪大眼睛，看着他面无表情机械地找出文件夹，然后拿着离开办公桌。 “克莱德，你真的没事？”克劳泽的担心无法缓和，因为他的态度明明就是不对劲。 “殿下要留在这里吗？”克莱德里希来到门口，明显是送客的口吻。 “克莱德……”克劳泽想进一步细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他本来就站在一个亦敌亦友的矛盾立场上。 克莱德里希没等他回答，把办公室留给他一个人，自己离开了房间。 克劳泽看着他离开，狠狠地捶了一下门框。他恨自己没有莱茵的决断，不能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保护心上人。可他无能为力，连莱茵都尚且逆不过鲁道夫，何况是手无实权的他。此时此刻，克劳泽被一阵深深的挫败感笼罩了。他想保护心上人，就必须手握实权。想手握实权，就必须身在储位。 想身在储位，莱茵就必须死。 一周后，尼西亚星系，B23-Beta微行星 这颗微行星距离一颗名为沙罗纳的恒星很近。沙罗纳是尼西亚星系里仅存不多的、仍处于壮年时期的恒星。因此红色巨星号的船员们对B23-Beta微行星十分期待，希望在这里能遇见更高等的生命。这颗微行星也不负众望，具有和有人行星相同的生存条件，星球表面更是被大片的植被覆盖。 然而，母舰在星球上停泊了两个星期，没见到人类文明，没见到兽族人，甚至连哺乳动物都没见到。也许是因为这个行星太小，体积只有普通卫星的一半。即使生存条件适宜，有限的地表面积却限制了它孕育生命的能力。在这个星球上就只生活着一类动物，蜥蜴。 这里生活着各种各样的蜥蜴。它们体积都不大，因为没有天敌所以也不具毒性。它们大多智商十分发达，能够用种群语言进行高级交流。自从红色巨星号降落以来，舰上就不断有小访客们来冒险探奇。一开始船员还设下天罗地网防范，可惜从来拦不住这些小家伙。时间一长，舰上人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它们不但聪明而且识相，从不踏足能源层一类的禁行区域，只集中光顾一个地方-厨房。 母舰的指挥室 罗德尼正在查看全息星际图。忽然指挥室门被打开，大厨库克气冲冲地走进来。罗德尼立刻感到头皮发麻，这两个星期里，舰上的厨子们脸色就没好看过。 “副舰，肉干又被偷了！”库克不客气地大声道。 罗德尼内心叹了一口气，当初军校毕业选择做皇家星盗时，他打死都想不到，有一天做副舰做出了当保姆的感觉。 “可能是墨吃了吧。”罗德尼也没办法，只好和稀泥。 “一下午吃2公斤肉干？”库克扬扬眉毛反问。 “额，墨墨虽然瘦，胃口一直挺好的……” 罗德尼硬着头皮还在说，门口忽然一条银尾巴露了出来，“我没偷肉干！” 二人同时回头看，墨站在门口嘴里还嚼着什么，手上拿着咬了一半的肉干。 罗德尼扬了扬眉，“那你嘴里吃的是哪来的？” “它给的。” 墨指了指自己肩上。他的肩膀上坐着一条绿色的小蜥蜴，一只爪子拿着肉干，嘴里还不停地嚼，悠哉悠哉晃尾巴的样子和墨如出一辙。 罗德尼闭上眼睛，内心告诫自己不要和爬行动物计较。库克可忍不住了，大步走过去伸手向他肩上。 “你这个小偷！” “别伤到墨……” 罗德尼话还没说完，绿色蜥蜴啪地一下蹦哒到地上，左拐右拐瞬间跑没了影子。库克不甘心地跟着追出去，片刻间也没了人影。罗德尼知道这是白费功夫，库克不可能逮得到它。不但如此，库克去抓蜥蜴的同时，还不知道厨房里正在丢什么。以这些蜥蜴的智商，声东击西只是小把戏。 “墨，你要跟它们说，不要总来偷东西吃。”罗德尼只好对着墨说。 “可是它们给了我肉干啊。”墨举着手里的肉干道。 罗德尼一头黑线。这些蜥蜴居然还懂得贿赂舰上唯一能听懂它们交流的人。 墨嚼完了肉干，东张西望地看着指挥室，“吉恩呢？” “舰长他……去商量军事行动了。”罗德尼一时心不在焉，差点说漏了嘴。 墨撅起嘴有点不乐意，“又去商量军事行动？” 罗德尼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上次舰长不是带你参加会议了吗？他们最近在计划行动，所以需要频繁见面商量。” 墨不理解地看着他，“不能用通讯器商量？” 罗德尼卡了壳。估计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就骗不过他了。罗德尼正愁怎么编这个谎，忽然一阵警报声响起。那是传送门的声音。 罗德尼心里顿时一喜，应该是吉恩回来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墨听到这个声音立刻脸上欣喜若狂。 “吉恩抱！” 他甩着尾巴，一口气跑没了影子。 罗德尼愣在那里片刻，心里忽然有点难过。如果有一天让他知道，吉恩其实是去星盗港约会Omega，他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第29章 机甲舱 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吉恩刚刚走出传送门，就被墨迎面冲上来扑到怀里。 “吉恩！” 吉恩抱着他，看他嘴角还挂着肉干渣，给他抹了抹嘴，“是不是小蜥蜴又给你肉干了？” 墨扬起脸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吉恩一脸看透他的表情，“大厨不会在晚餐前给你肉干，让你不好好吃饭。所以只能是那帮蜥蜴给你的。” 墨嘻嘻一笑，“它们只想打打牙祭，因为库克做的好吃啊。” “我说过多少次，让你离它们远一点。”吉恩口吻里有点生气，迈开步向升降梯走。 墨立刻摇着尾巴跟上去，挽住他的手撒娇，“我错了，可是它们只想吃点肉。” 二人站在升降梯里。墨撅着嘴看着吉恩，一脸委屈的表情。吉恩看着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不是不喜欢蜥蜴。但它们不是善类，你必须离它们远点。” “为什么？”墨不相信地追问。 吉恩把他搂到怀里，“你想没想过，它们是吃肉的。可我们在这个星球上探访这么久，都找不到蜥蜴以外的种类。” 墨很自然地点点头，“嗯，那怎么了？” 吉恩看着他扬了扬眉，“那它们平时吃的是什么肉？” 墨愣了一下，呆了几秒钟，“对啊，我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下次我问问它们......” “不许去问！”吉恩口吻忽然严厉，吓了墨一大跳。墨撅着嘴不乐意地扎进他怀里，他好久没被吉恩这么凶过了。 吉恩把他从怀里揪出来，很严肃地盯着他，“不许再接近它们，也不许去问它们这件事，听见没有？” 墨委屈地嗯了一声，把脸扎进他怀里不出来。 晚饭期间，墨整个人看上去有点蔫，吃饭也没胃口。罗德尼见状就明白，估计是被吉恩训了。他好心地把自己碗里的肉菜给了墨，又从库克那里要了些肉干，就这样还被他的尾巴抽打了好几下。晚餐过后，墨拿到肉干看来心情好转，甩着尾巴自己回了居住层。罗德尼这才放下心来，回到顶层指挥室接替吉恩。 “舰长，您去吃饭吧。” 吉恩嗯了一声，还在查看星际图，“研究进展得怎么样了？” “这两个星期采集了不少生物样本，但还没找到合适的稳定剂材料。”罗德尼口吻遗憾。 “我记得唐纳德说过，Alora蜂毒是昆虫毒素，分类越远的生物越有可能适合做稳定剂，比如哺乳类。既然这里都是蜥蜴，也不需要呆太久。尽快设定下一个目标，然后准备启程。” “是。”罗德尼敬了个军礼。 “还有，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看着墨，不许他再接近那些蜥蜴。”吉恩的口吻颇有怪罪的意思。 罗德尼明白他担心什么，“是，今天是我疏忽了，我一定注意。” 吉恩说完离开指挥室，乘坐升降梯来到食堂，一个人吃过了晚饭。他回到居住层时大约晚上8点，却没在房间里见到墨。他在居住层找了一圈，又去了实验区域也没见到。吉恩皱着眉回到指挥室问罗德尼，他同样没见墨来过。 就在二人说话之时，忽然一阵警报声起，那是由机甲舱门开启引起的。吉恩和罗德尼对看了一眼，立刻跑进升降梯，迅速降到底层的机甲舱。升降梯门刚刚打开，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叫声，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惊栗。 那是墨的声音。 吉恩心里一惊，掏出激光手-枪直奔舱门口。机甲舱门大开，墨站在舱门口看着门外，混身僵直几乎不能动弹。吉恩赶来一把把他搂到怀里，感觉他混身都在颤抖。吉恩向门外瞟了一眼，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只手捂上墨的眼睛。 “别看！” 这时罗德尼也跑到门口。黑夜里，门外的草丛被舱内灯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那里聚集着十几条小蜥蜴，正围在一起啃噬着什么。罗德尼掏出激光手-枪向附近开了一枪，那些蜥蜴立刻四散而逃。刚刚围着的地方，剩下一只蜥蜴的上半身。它死而未僵身体还在微微颤动，嘴上还咬着一截肉干。 罗德尼皱皱眉撇过脸去也不忍看。吉恩不止一次提醒过的事果然应验，这里的蜥蜴是同类相食的动物。 “罗德尼，关上舱门。设定航线准备启程！”吉恩下了命令，然后横抱起墨快步离开机甲舱。 他抱着墨回到自己的卧室，拿过条毯子给他围上，然后紧紧抱住他低声哄着。墨在他怀里仍在颤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吉恩猜测，是墨给了那条蜥蜴肉干，又带它来到机甲舱想放它走。可惜它刚刚出了机甲舱，就被饥肠辘辘的同类袭击了。从始至终，墨在近距离目睹了这一切。 “没事，没事了……”吉恩吻着他的头，不停地低声安慰。 墨抬起头看着吉恩，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边哭边说，“它们怎么能那么残忍？它还是个小孩子，找不到食物才找我要肉干的！它们怎么能吃了它！” 吉恩抚着他冰凉的脸颊。他一直都在提醒船员注意，却没有说给墨听。因为不想让他知道太多大自然的残忍现实，尤其当对面还是他的同族。 他捧起墨的脸，看着他哭红的眼睛，温和地开口道，“那只是它们的习性。在它们看来，同类和食物没有区别。它们不是残忍，它们只是没有意识。” 墨依旧抽泣着，“可是……” 吉恩吻了一下他的头，“我知道你难过小伙伴被吃了。但你想过没有，它之所以能活到今天，是吃了多少同类的结果？” 墨愣了一下，吸了吸鼻子眼泪停住了。 吉恩给他擦了擦鼻涕，“好了。墨乖乖地睡觉，不想这件事了。” 墨把身体紧缩进他的怀里，“吉恩抱！” 吉恩明白他在害怕。他靠坐在床头，抱着墨哄他睡觉。但其实他在刚刚的话里，已经刻意美化了那些蜥蜴不少。以这里的蜥蜴的高智商，不可能无选择地袭击同类。恐怕在它们的世界里，弱者和落单者都是被噬食的对象。那条蜥蜴也许正因为年幼又得到独食，才召来了杀身之祸。但他绝对不会告诉墨这些，因为那样只会让他更难过自责。 吉恩抱着墨许久，直到听他的呼吸声渐渐深沉，才把他放在床上。他看看时间正考虑要不要去健身，忽然一阵猛烈的震动，晃得房间里的桌椅瞬间移了位置，床上的墨更是直接掉下了床。 咕咚一声，墨迷迷糊糊地醒来看见自己躺在地上，呆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立刻抬头四处找吉恩。 “吉恩！” “没事。”吉恩赶紧抱住他，扶着床板直到晃动停止。他立刻意识到发生了异常，因为红色巨星号是百万吨级的母舰，即使在战斗中都不轻易发生这么剧烈的晃动，何况是日常的巡航。 晃动停止后，吉恩马上出了卧室，一路小跑奔向升降梯，第一时间赶到指挥室。 “出什么事了？！” 值班的罗德尼立刻敬礼，“舰长！可能是我星际图设定失误，航线前方突然出现小行星，刚刚差点撞进对面的大气层。现在母舰已经避开障碍，正重新设定路线。” 吉恩怒瞪着他，“你军校是怎么上的？航线都不会设定？！” “是！”罗德尼也是一脸惶恐。设定巡航线路是船员的最基本技能，也是军校第一年的基础课程。他不敢多辩解，擦了擦头上的汗，立刻转向全系屏幕继续设定航线。 “吉恩，困……”这时墨光着脚也追到了指挥室门口，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哈欠。 吉恩深深舒了一口气，口吻里怒意不减，“我先带他回去睡觉，之后我来值班！” 他说着拉起半睡半醒的墨，转身向升降梯走。刚走了两步，吉恩的脚步忽然停住了。他的眼睛逐渐瞪圆，接着转向指挥室里的罗德尼大声道， “你刚刚说什么，出现了小行星？！” “是，舰长，是我查看星际图有误……”罗德尼话说到一半也顿时停住。他倒吸了一口气，目光立刻转向墨，因为和吉恩想到了同一种可能。 “舰长，我今晚设定航线时，这颗小行星确实不在星际图上。”罗德尼说话都有些颤抖了，“难道是……” 吉恩也不禁心中一振，“通知全舰，准备登陆行星！” 二人欣喜之余同时向墨看，然后就听见一阵轻微的鼾声。 呼……他已经站着睡着了。 小行星 红色巨星号穿过大气层，在下降同时打开了舰载摄影仪。指挥室的全系屏幕上，实时放映出这颗行星的地表全貌。正如赏金猎人里尔描述的，这颗星球表面是一片绿色的密林世界。所见植被都是热带地区才会出现的繁茂多叶植物，时不时就能看见河流、湖泊和小山丘，这和整个尼西亚星系低温寒冷的环境格格不入。母舰并没有立刻着陆，而是低空航行了一段时间，想利用生物扫描装置先找到生物活动迹象。可惜飞行一个小时，连半个生物影子也没见到。吉恩只好指定了一处密林中的开阔地，母舰最终降落了下来。 “墨，醒醒。”吉恩忍不住内心的兴奋，用力推醒躺在指挥室椅子上鼾声四起的墨。 墨不情愿地晃着脑袋坐起来。 “看，这是哪儿？”吉恩让他看全系屏幕上的密林景象。他猜测，即使墨不是出生在这里，也应该能感受到某种故乡的羁绊。 半睡半醒的墨抹了抹嘴角流下的哈喇子，呆呆地看着屏幕，“这是哪儿啊？” 第30章 “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吉恩忍不住笑骂他一句，“你在这儿至少呆了十来年，就算一直在蛋里，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墨眨了眨眼，忽然从椅子上蹦起来瞌睡虫全无，“这是我的行星？！” 吉恩笑了一下 ，“想不想见见你的同类？” 墨用力点着头，“要见要见，我还要把吉恩介绍给他们！” 吉恩看了看时间，对罗德尼下了命令，“深夜期间船员轮班值夜。五个小时后天一亮，组织机甲队分批行动。” 五小时后的清晨 母舰的机甲舱门大开，机甲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密林。12台机甲分成三组，离开母舰后分别向着不同方向呼啸而去。同时，一艘小型飞艇也驶离了母舰。因为墨不能驾驶机甲，吉恩特意安排他和自己、罗德尼乘坐飞艇。梦魇和龙骑士切换到人工智能驾驶状态随行，以免途中出现特殊状况需要战斗。 飞艇上 墨整张脸贴在玻璃窗上，忘我地看着飞艇下方的一切。绵延不绝的密林、河流、山丘、瀑布，俨然是伊甸园一样的场景。这里是他的故乡，虽然没有任何印象，可他却深深喜欢上这个地方。他不禁想象如果有一天，能和配偶生活在这绝美的大自然里，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指挥舰，这里是探索1队，尚未发现任何生物迹象。完毕。” “探索1队，这里是指挥舰，继续巡航任务。完毕。” “指挥舰，这里是探索2队，尚未发现任何生物迹象。完毕。” “探索2队，这里是指挥舰，继续巡航任务。完毕。” 飞艇上实时播放着各小队和红色巨星号之间的联络，三支探索队一直没有任何发现。吉恩和罗德尼不禁对看了一眼。各小队进行的是生物扫描，即使找不到龙人族，也应该能找到其他生物的踪影，除非这里和之前的B23-Beta微行星一样。 “舰长，这里的龙人族会不会也……”想起之前看到的同类相食，罗德尼不禁心有余悸。他有意放低声音不让墨听到。 吉恩摇摇头，“我曾经咨询过唐纳德。他说以B23-Beta的微小程度，同类相食是因为地域限制导致的资源贫瘠，在那个环境下是正常的自然法则。这里地表面积宽广而且温度适宜，按理说应该有更多的物种存在，不会发生同类相食的情况。” “可是昨夜加上今早，我们至少探索了三个小时，连只蚂蚁都没发现。这不是太奇怪了吗？”罗德尼按不住心里的疑惑。 吉恩没说话。他看着外面美得像一幅山水画一样的风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又把视线转向墨，他依旧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丝毫没注意到吉恩正在看他。 “舰长，如果我们找不到龙人族，你打算怎么办？”罗德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也落在墨身上。 吉恩明白他的意思，“除非找到他的族群，见到他的族长，把他稳妥地托付给他们照料。否则，我不会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罗德尼听完点点头。舰上很多人都觉得，墨就是一个出生在人类社会、已经习惯了人类文明的兽人。如果把他突然送到另一个陌生文明里，即便周围是同类，恐怕也难以生存。不过罗德尼并没像舰上其他人那么担心，因为早已感觉到吉恩对墨的感情。 “其实找不到龙人族也挺好的。”罗德尼明显是话里有话，“现在墨还没真正成年，等再过几年出落成标志大方的美人一枚，到时候估计有人打死都舍不得放他走了。” 吉恩踹了一脚他坐的沙发，“你特么找罚是不是，这周指挥室夜勤都是你值班！” “是！”罗德尼夸张地敬了个礼，“舰长天天有美人在床，夜勤肯定是单身汉值班了。” “还不闭嘴……”吉恩佯装恼火上去想揍他。这时墨忽然大声叫了一声，指着不远处的下方，“看那里！” 吉恩立刻停了手，和罗德尼一起朝墨指的方向看去。前方出现一个小山丘，山坡面上种植着一行行矮矮的、树叶细长低垂到地面的树木。其中很多树的叶子里卷裹着什么，像是结了果子似的。这里和其他自然风景明显不同，每一行树木排列整齐间距统一，明显是人为修整过的样子。 “到前面降落！”吉恩立刻通知飞艇驾驶室。 飞艇平稳下降，最终停在山坡脚下。三人下了飞艇，立刻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那香气闻起来像树木的木香，浅长而悠远，来源明显是山坡上的树。他们顺着山道一路快走，到了附近时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里是……龙人族的殉情地？！” 刚刚低空中看到树叶里卷着的，是龙人族成员的干尸。那些尸体并不腐烂，只是失去了水分还保持着原来的相貌。那些干尸大多容貌明显苍老，估计是因为年纪大了伴侣先逝，才来到此地了结自己。他们的表情十分安详，有些嘴角似乎还带着微笑，感受不到任何对死亡的恐惧。 “舰长，那个好像刚刚死去不久。”罗德尼发现了什么，指着附近的一棵树。 那树下靠坐着一个龙人。他的容貌鲜活尚未变成干尸，看来也就死去了一两天。他靠坐在那棵树下表情平静，头靠在树干上宛如睡着了一般。他的年纪看来还年轻，俊美的容颜栩栩如生。吉恩看了看这棵树，它的一部分树叶已经垂到了尸体的脚部，但尚未把他裹起来。 “也许这些树分泌了什么物质，起到了防腐的作用。等他们死后，树木垂下树叶把他们裹起，吸取养分和水分同时干化了尸体。”吉恩猜测道。 “这些树不会分泌了什么物质诱使他们殉情吧？”罗德尼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有点不寒而栗。 “但至少他们来这里应该是自愿的吧。”吉恩摇了摇头。他虽然不知道这种殉情到底是出于生物本能还是族群文化，但这么年纪轻轻就为情死掉，在他看来还是有些过激。就算对配偶的印痕行为让他们不会再找新的配偶，就不能一个人活下去吗？ 他唏嘘般地舒了一口气，“墨，你可不要跟他学，以后就算……墨？！” 他们这才发现，墨没跟在他们的身边。二人赶紧回到来的路上寻找，一路走下山丘，终于在山丘脚下找到了他。这里是殉情地的入口处，还未踏进殉情地的界内。墨站在山坡脚下的一处避风的洞穴前，正呆呆地看着那里。 吉恩和罗德尼赶到他身边。罗德尼刚要叫他，被吉恩做了个嘘的手势拦住了。他顺着墨的目光看去，那洞穴只是一个浅浅的石坑，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可墨却看得出神，好像正看着什么他们看不到的东西。他的表情里是震惊和悲伤，眼泪顺着脸颊流下都没察觉。 “墨。”吉恩轻唤了他一声。 墨没有听到，眼中仍不断有眼泪淌落下来。 吉恩轻轻扶上他的肩膀，把他的身体转过来。当墨看到眼前的吉恩时，脸上明显惊讶了一下。他看看洞穴又看看吉恩，仿佛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是幻像哪个是现实。 “墨，你看到什么了？”吉恩猜测他或许看到了什么未来要发生的事，就像在鱼人港的时候一样。 墨听到他的话，意识到眼前的才是现实。他猛地抓住吉恩，惊慌失措地大声道，“吉恩，我们离开这里。我不要留在这里！” “墨，冷静点，发生什么事了？”罗德尼更是一头雾水，看着他询问道。 “吉恩，我们快回去，我不要呆在这里！”墨留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一个人回头就往飞艇上跑。二人惊讶地看着连吉恩都丢下的墨。吉恩决定在附近留下几个定位器，然后和罗德尼一起回到飞艇上。 飞艇重新起飞，向着母舰的方向回航。一路上，墨一直缩在吉恩怀里。吉恩好几次问他，可他只是把脸藏起来什么都不说。吉恩怀疑他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下令各探索小队加快探索速度，并在返回母舰前寻找隐蔽处留下定位器。 三小时后 三组探索小队按时返回了母舰。三队加起来飞行了整个行星近五分之一的面积，却没找到任何生物的踪迹。吉恩和罗德尼得知结果后一致认为，最有可能的解释是龙人族预见了他们的到来，提前藏身在了隐秘位置。可他们是如何做到把所有生物都藏起来滴水不漏的，二人却百思不解。吉恩看看身旁的墨，回来后他一直紧抱着吉恩不放手也不说话，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他再算算时间，红色巨星号已在这里停留了12个小时。按照蛇族长老的经历，他们不知道已经偏离了航线多远，也许早就身处另一个星系里。 “起航离开这里。”吉恩决定结束探索。 几分钟后母舰升空，离开大气层回到了黑暗的宇宙。离开行星大气圈后，罗德尼在星际图上准备重新设定航线，然而定位结果却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舰长，我们不但没偏离航线，这颗行星也根本没动过地方！” 第31章 吉恩一愣，立刻来到星际图前查看。罗德尼说得没错，他们正停在遇到这颗行星时的位置上。 “难道蛇族长老的话有假？”吉恩琢磨着。 就在这时，一阵极光般的绿色光芒突然闪现，映在玻璃窗上十分清晰。下一刻，吉恩和罗德尼同时看到了星际图上难以置信的一幕。一颗近在眼前的行星，蒸发般地瞬间消失在图上。二人瞪圆了眼睛看着彼此，脸上不约而同现出“你看见了吗？”的表情。 “罗德尼，追踪定位器！”吉恩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现实中发生的事。 “是！”罗德尼立刻打开和定位器配套的追踪仪。仪器显示结果，这颗行星正在以高速移动在宇宙里，没有丝毫停歇。 “定位器可以找到它的位置。”罗德尼欣喜若狂，“至少，它还在这个宇宙里。” 吉恩看着这颗行星的移动轨迹。它正在高速且均速地移动，像是走在一条预先设定好的轨道上。虽然看不到时光轴，不知道它正在从过去走向未来，或者是反之，但它的移动范围始终不离这个宇宙。 （注：这和平行空间是正相反的概念。平行空间是在同一个时间点上存在不同的宇宙（即空间）；时光轴是在同一个空间里把一个个时间点穿成线。） “我明白了！”吉恩忽然一拍桌子大喊一声。 罗德尼愣了一下，“舰长，你明白什么了？” “我还是小瞧了他们，以为他们完全没掌握时间轴。”吉恩看着罗德尼兴奋道，“你还不明白吗？那颗行星为什么在我们离开前一直停在那里，我们为什么连只蚂蚁都没找到？因为我们一直处于一个时间静止的空间里！” 罗德尼深深皱起眉，“可是……” “可是白天黑夜在交错，河流瀑布在流动。所以当时我虽然觉得不对劲，却怎么也想不到时间是停止的！”吉恩明白他在疑惑什么，“那只是假象的背景舞台。我们看到的是他们定格在某个时间段上的一幅动图。虽然图里昼夜交替、水流不断，但那段时间里永远不会出现生物。” “以动掩静，制造假象？”罗德尼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怎么觉出不对的？” 吉恩回想着当时的感觉，“因为一切都太平稳了，没有任何突发现象，哪怕是一阵突风、一片晨雾或者几张掉下来的树叶。那个空间虽然秀美如画，却是一片死气沉沉。我猜龙人族事先预见了我们的到来，启动了他们的保护幕。又或许，这个手段他们已经用了不止一次，来对付外星的高级文明。” “还对付高级文明？这手段本身就足够高级了。”罗德尼由心佩服道，“他们没必要这么惧怕和避忌外来文明。” “恐怕这个手段并不是他们自身文明的产物，而是靠献祭族人换来的。”吉恩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说着无意中眼神落到墨身上。他正看着吉恩，目光中十分悲伤。吉恩心里动了一下，他到现在唯一猜不到的是，墨在殉情地边界外到底看到了什么。吉恩不再说话，走过去搂紧墨，重重吻了一下他的头。 “墨饿了吗？我带墨去吃饭，好不好？” 墨把头扎进他的怀里，无声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精神。吉恩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摸摸他的头发哄他开口，“那墨要背背还是抱抱？” 墨依旧不说话，只是把吉恩搂得更紧。 吉恩抿了抿嘴，一抄手把墨横腰抱起，然后抱着他离开指挥室。 龙人族的行星 在行星重新开始移动的瞬间，密林里仿佛解禁了一样，一瞬间各种鸟蚁鱼兽纷纷出现。密林的各个角落里，龙人族的成员成双成对的走出来，不约而同地奔赴同一个地点-龙人族的殉情地。在殉情地山丘下的空旷场所，龙人们纷纷聚集等待族长的到来。 “好可怕，那么大的船和机器人，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 “是啊，要是碰上一定没命了。” “看，那边还有那个小船和机器人的痕迹呢。” “他们会不会再回来啊？” 就在众人议论声不断之时，一名有银色长发和白色胡须的老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的身边还跟着另一个老态龙钟的龙人，那是他的配偶。 “族长！”众人纷纷向老人拜倒行礼。 龙人族长轻咳一声开了口，“时间幕已经解除，大家可以回归正常生活了。” “族长，他们还会回来吗？”这是众人最关心的事。 族长的脸上现露出犹豫，“我也不敢肯定。我在时间轴上没看到他们再回来，但是……” 他说着目光转向山丘下的一个浅洞穴，那是墨之前一直看着的地方，“MO回来了。” 这句话顿时又引起一阵议论声。 “族长说什么，献祭给大船的祭品回来了？！” “献祭的族人回来了？这是从没发生过的事。” “他是不是惹怒了高级文明？如果他回来，是不是说大家都有危险？” “不能让他回来，他会把毁灭带回来的！” “对，不能让他回来！他要是惹了事，一定会连累其他族人！” “静一静！”族长提高声音，压下了所有的议论，“我看到了不确定的未来，现在无法判断结果。但是MO没有完成使命，殉情的基因引发传送门把他带回这里，这是注定发生的。但他不会把灾难带给我们，请大家放心。” “那他回来之后呢？”有人高声问道。 龙人族长回过头，再次看着那个浅洞穴。他看到无法解释的事情，那到底意味着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他相信墨刚刚也看到了同样的景象，这也许又是一个改变未来的因。但现在为了稳定族人的情绪，他必须说出未来肯定会发生的事。 “他死了。” 室女座星系 浩瀚的宇宙里，暗黑色的巨大传送门正在缓缓打开。一艘艘绘有海斯帝国圣纳塔旗标志的战斗舰从传送门里驶出，整齐列队在传送门外等待。当一个母舰舰队集结完毕后，从传送门里驶出一艘红色的中型指挥舰。那是莱茵的旗舰-圣纳塔号。 旗舰上 莱茵不在指挥室里，而是在舰上的书房里处理政务。即便是在国事访问的行程中，他也要远程处理一些必须经手的重要事务。咚咚两声敲门声起，奥托将军从门外走进来。 “殿下，距离奥勒瑞帝国都星还有123光时，预计5个小时后到达。” 莱茵嗯了一声，目光从电子文件上移开，抬头看着奥托等待着什么。奥托明白他的意思，接着又开口道，“您吩咐的事，我已经问过了。” 他说着来到莱茵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莱茵听着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中的冷意渐重。奥托将军说完，房间里沉默了几秒钟。 “就这些，没有别的？” “皇宫侍者只知道这些。陛下是在顶层私人区域接见的上将，没人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侍者说上将离开时毫发无损，但情绪低落似乎受了什么刺激，脸色也不好看。” 莱茵沉默了几秒钟，“知道了。” 奥托离开后，莱茵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叉放在书桌上琢磨着什么。根据奥托将军在军部的耳目汇报，自从克莱德里希从皇宫回来后，两周里他接连缺席了好几个会议，完全没了平时严谨认真的工作作风。莱茵没有直接联系他，而是让奥托联系皇宫里的耳目询问情况。结果和他猜测的一样，事情和鲁道夫脱不了关系。 “皇宫顶层，是吗……” 莱茵差不多猜到了事情的始末。他虽然容貌遗传于利奈尔，但性格完全继承了鲁道夫。他只需以己度人，就能把鲁道夫的心思猜个六七成。 “道德绑架，应该是对克莱德最管用的伎俩吧。”莱茵抿了抿嘴。 克莱德里希的弱点，就在于他出身正统名门，为人处事太过在意别人的评价。莱茵猜测，鲁道夫能用的道德利剑无非是国家大义、年纪悬殊和出身地位。但他不相信以克莱德里希的情商会看不出鲁道夫的用意，真的被他的言语伤到。因为他没料到一点，这一次父亲的神助攻是自己的心腹爱将。 “也许是我想多了，事情应该不是太严重。”莱茵舒了一口气，决定暂时放下这件事。毕竟，国事访问刚刚进行到一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科林星，军部下属医院 唐纳德来到生化研究所旁边的军部下属医院，准备向学生要一些实验数据。他经过医院走廊时，意外发现了等待区域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曼施泰因上将？！” 克莱德里希抬起头来，才注意到面前站的人，“博士？” 唐纳德走到他面前。他看上去和平时并无两样，除了眼睛发红似乎没睡好觉，“你出什么事了？” 克莱德里希礼貌一笑，“最近睡眠不太好，想要点有助睡眠的药。” 唐纳德不相信地看着他。他忽然拽起他的胳膊，不容分说拉着他往医院外走，“来来来，我来给你看。” “等等，博士，你又不是医生……你平时处理的可都是试验品啊……”克莱德里希被他强拉出医院，又不能硬甩开他，无奈之下边走边道。 “那些医生大多是挂科我的课的学生，我能让他们给你看吗？” 唐纳德一口气拉他回到生化研究所，带回了自己的研究室，把他安顿在一堆实验品素材中间，“说吧，到底怎么了？” 克莱德里希看看周围的实验素材，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他继而抬头正视唐纳德，露出和往日一样的温和笑容。 “我没事。” 第32章 唐纳德当然不相信。近来军部里对莱茵联姻的事议论纷纷，克莱德里希应该有不小的心理压力。他现在看上去什么事没有，明显是不合常理。但唐纳德明白越是双商高的人，越懂得欺骗周围人的眼睛。唐纳德当下将计就计，就当什么都没注意到。 “我最近在研究失眠的脑部机制，开发出一些帮助睡眠的药。这些药都经过了临床试验，效果很好。只是因为还没批准生产，所以医院那边是没有的。” 他说着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里找药。 克莱德里希笑了一下，“是这样，那多谢了。” 唐纳德一边找药一边随便聊天，“上将这次怎么没和殿下一起出访？” “军部需要负责人，我责无旁贷留守这里。”克莱德里希口吻平常。 唐纳德嗯了一声。他挑起对话只有一个目的，想知道克莱德里希来医院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对了，我听说三个月后陛下诞辰的时候，安哥罗联合王国要派萨缪尔王子来访。” “是啊，据说他很心仪莱茵殿下。”克莱德里希依旧微笑。 唐纳德找出药盒，拿着走到实验桌前。他注意看着克莱德里希的表情，他说这句话时表情淡定，没有丝毫动摇。难道他的心理素质真得好到滴水不漏？唐纳德不相信。如果真是那样，他也不会在医院里。 “这个药用法有点复杂，等我写个备注给你。”唐纳德故意拖延时间，开始磨磨蹭蹭地找笔纸。 克莱德里希嗯了一声，站起身在他的实验室里随意看。他的实验室里堆了很多实验素材，大多是保存在药剂瓶里的生物样本。他走过一个个素材柜，脚步停在其中一个冷藏柜前。柜子的玻璃门里有几个培养瓶，其中一个里面放着一双尖耳朵。那尖尖的耳朵像精灵一般，耳背上还有一层短短的、金色的汗毛。克莱德里希从未见过这样的耳朵。 “博士，这是哪里来的？” 唐纳德看了一眼，“那是猎户座SA-13星系里、一个叫波波勒星球的居民的特有身体特征。那个星球的人颜值极高，尤其这种耳朵简直是天赐绝品。我从一个波波勒星人身上取了生物材料，克隆出这对耳朵。我打算把这种基因加入到基因变装计划里。” “这样的耳朵应该会很受欢迎。”克莱德里希不禁笑道。 “是啊。我们有个研究员下个月要结婚。他已经跟我说好，等他有了孩子就要这样一双耳朵。”唐纳德随口答道。 他一边写着用药备注，一边还想再试探克莱德里希的心思，“对了上将，莱茵殿下有没有说，萨缪尔王子来访时他要怎么安排？” 唐纳德问了这句话，许久听不到回答。他转过身才注意到克莱德里希站在保藏柜前，不动也不说话。他的手攥得紧紧的，全身绷紧仿佛在极力克制什么。 “上将你……” 唐纳德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克莱德里希忽然转身快步向实验室门口走。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唐纳德注意到他眼中的泪水。 “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留下这句短短的话，下一刻人已经出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唐纳德呆呆地看着门口。这时从里侧房间里，探出一个、二个、三个、四个一模一样的脑袋。 “他病了。” “我的判断是诱发型焦虑症。” “但他的症状明显可控，不符合焦虑症的特点。” “我感觉他在应对上有经验。估计这不是第一次，是复发。” “博士一直在那里找导=火索，这下真的点燃了。” 唐纳德仍旧看着门口，“你们注意到，他是被什么词诱发的吗？” 四个脑袋异口同声，“结婚！” 生化研究所的某楼层小会议室 克莱德里希躲进一间无人的会议室。他捂着眼睛极力克制，可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溢出来，手一直在颤抖。那个字眼让他的世界突然变成灰色，一股由心而生的恐惧瞬间包围了他。那一刻，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场景里。 莱茵结婚了，他携手另一个Omega走入神圣殿堂，宣誓白头偕老…… 接下来的每一天，他们一起起床，吃饭，办公，出访，睡觉…… 他被那个Omega关心照顾，嘘寒问暖。他也把那个Omega放着心上，为他遮挡风雨，思虑周全。 而自己，完全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克莱德里希捂住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落。他无法控制不去想那个场面，仿佛已经置身其中，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跪倒在地板上，张开嘴深呼吸着，不停地低声自语抵抗大脑里想象的画面。 “没事，不会发生的。他不会、不会……”他的嘴唇颤抖着，他甚至不敢说出结婚这两个字。 滴滴滴，一阵通讯器的联络声起，那是口袋里军部的官方通讯器。克莱德里希紧闭起眼睛忍耐了几秒钟，然后深吸一口气打开通讯器。 “我是克莱德里希。”通讯器里，他的口吻沉稳依旧。无论通讯器对面是谁，都无法凭声音想象出他现在的状态。 “上将，参谋部例会地点改在21层会议室。时间不变，半个小时后召开。”那是克劳迪娅的声音。 “通知与会者，我今天有事不能参加，明天发会议记录给我。”大脑里尚且清醒的部分提醒着他，这是两周里他缺席的第6次会议。这个事实更加让他焦虑，然后陷入一个恶循环。 “是，上将。信息已传达。”作为一个人工智能，克劳迪娅不会多问原因。 克莱德里希关上通讯器，靠着墙坐在地板上。他闭上眼睛不断深呼吸，直到颤抖的身体稍微放松下来。然后他用双手捂起耳朵，让大脑里只回响自己的声音。 “莱茵是个在感情上简单又单纯的人。只要他还没完全征服我，还被我吸引，他就不会对别人感兴趣。我只需要做到，不让他厌倦，不对他无用，不让他看到他不喜欢的样子。” 在重复了无数遍后，那股围绕着他的阴云渐渐隐淡。克莱德里希睁开了双眼，眼泪已经不再掉下来。这两个星期里，他一直用这种自我催眠的方法来控制情绪。家庭医生第一次教他使用这个方法，是在他12岁父母失踪之后。 一个小时后，克莱德里希离开生化研究所。他没有再回到军部，而是直接回了军部下属住宅区的家。 十天后，海斯帝国的国事访问舰队完成任务返航。一行比原定计划提前4天返回，因为莱茵压缩了后半段的行程，取消了所有观光和民间走访。当舰队回到科林星的军港，莱茵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回行宫休息，而是直接来到军部大楼。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见克莱德里希，可当他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发现办公桌上放着两样东西。 他交给克莱德里希的私人通讯器，和这一个月的工作报告。 莱茵顿时眉头紧皱。这两样东西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克莱德里希知道他要回来，但是并不想见他。 莱茵拿起私人通讯器，翻阅着这一个月里的通讯记录，目光最终停留在伊格的那则消息上。他再回想皇宫侍者的汇报，仿佛明白了克莱德里希态度背后的原因。几秒钟后，他还是拨通了他办公室的联络号码。克莱德里希接听联络时，口吻一如既往。 “殿下。” “你还好吗？”莱茵的话语明显是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很好，殿下。”他的回答多少有点距离感。 莱茵沉默了两秒钟，“你缺席了好几次会议。” 对面也沉默了片刻，“是我无能失职，请殿下处罚。” 莱茵听得明白，他不想再多说下去。 “没关系。” 听到莱茵先挂断，克莱德里希才结束了联络。他接着用双手捂起脸，在内心深处的痛苦中挣扎。仅仅听到他的声音，就让他忍不住开始想联姻的事。此时此刻如果见到他，他不知道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引发什么意外情况。 如果是那样，他宁可暂时不去见他。因为他承受不了，走错一步最终失去他的结果。 与此同时 莱茵挂断了联络，目光闪动斟酌着目前的局势，片刻后给菜鸟发了一则通讯。 “启动蜂鸟计划。” --------------- 两周后，尼西亚星系 清晨6点，通讯器的声音让吉恩睁开眼睛。他拿过通讯器关了通知音，打开屏幕上面是吉赛尔的一则信息。 “这里有肖奈域的人和美酒，有兴趣吗？” 吉恩不禁笑了一下，一转眼他和吉赛尔有快一个月没见了。吉赛尔给他发过好几次信息，吉恩倒不是不想见，只是被墨缠得没办法。自打从龙人族的行星回来后，墨就时时刻刻跟着吉恩，他值夜时也跟着睡在指挥室。虽然不知道他的不安到底源自哪里，但吉恩并不责怪驱赶，而是尽量陪伴在他身边。 可是作为一个年轻体健的Alpha，该有的需求还是需要排遣。 吉恩转头看看身旁的墨，他依旧埋头在他肩上睡着。吉恩扬了扬眉，给吉赛尔回了一句等着我宝贝儿，然后轻轻坐起身。他小心翼翼地解开腿上的尾巴，然后像做贼似地偷偷下了床，拿起衣服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 他关上门的同一刻，墨睁开了眼睛。 第33章 指挥室 罗德尼正在查看星际图，寻找下一个有生物行星。离开龙人族的行星后，红色巨星号曾停靠过两个小行星，可惜均没有收获。这时只听脚步声起，吉恩从门外走进来。 罗德尼一愣，“舰长，起得这么早？” “我要出去一趟。你帮我看着墨，我下午就回来。”吉恩说着晃了晃手上的通讯器。 罗德尼立刻明白他要去干什么，“舰长，你这样早晚会露馅的，到时候不知道墨要多伤心。” 吉恩瞪了他一眼，“说得跟我去偷情似的，我是光明正大地约会。” “还光明正大？”罗德尼撇了撇嘴，“那你干嘛不告诉墨？” “废话，让他知道我还走得了吗？！”吉恩懒得跟他啰嗦，“赶紧去食堂拿点早餐，然后去居住层叫他起床。有你有吃的，他就是哭闹也不会太出格。” “现在？”罗德尼看了看时间，“那我先给你开传送门。” “不用，你快点去。一会儿他醒了找不到人，倒霉的还是你。” 罗德尼顶着一头黑线离开。吉恩一个人来到机甲舱的传送区域，走上操作台，把传送门的设置改为开启一分钟后自动关闭。他启动仪器时，传送区域里响起警戒音，但没有出现激光警戒线。因为启动后，吉恩自己要从操作台走进传送区域。 吉恩来到传送门前，警惕地又回头看了一眼，机甲舱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这才放心地走进门内。他前脚消失在传送门里，后脚一条尾巴就出现在附近机甲的背后。墨早就穿好了衣服，轻手轻脚地也跟着走进了传送门。 波波勒星，肖奈域 肖奈域是波波勒星上的城市之一，以盛产鲜花和水果著名。这里阳光充足物产丰富，出产的鲜花适宜制作香水，水果用来酿造美酒。肖奈域的小镇上到处是砖瓦小楼，街道的空气里漫布着酒韵花香，路上时而见到美似天人的波波勒星Omega。 对于一个Alpha而言，这里无疑就是人间天堂。 吉恩出了传送门，当地时间已是晚上。他顺着石板小路向一条小巷走，那里通向吉赛尔的家。这一次吉赛尔把他约到家里，足见二人的感情又近了一步。他进入小巷，走着走着忽然感觉有人跟着他。 他停住脚步回头看看，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吉恩心里苦笑了一声。估计是最近被墨缠得太厉害，总觉得身边有人跟着。他没太理会，继续向拐弯处的一幢二层小楼走。在距离小楼还有50、60米远的地方，二层摆满鲜花的阳台上就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吉恩！”吉赛尔开心地向他招手。 吉恩给了他一个飞吻，更加快了脚步。等他走到门前，门一下子打开，吉赛尔跑出来飞扑到吉恩怀里，亲热地吻上他。 吉恩立刻抱紧他，深深吻了一番。 “等久了吗，宝贝儿？”深吻过后，吉恩的话语里明显情意浓浓。 吉赛尔摇摇头，拉着他的手向门里走，“来了就好。我准备了酒和小菜，你一定喜欢。” 门被关上，二人说笑的声音也消失在门里，这时拐角处才露出一个身影。墨直直地看着那扇门，眼里含着眼泪。他站了许久也不见吉恩出来，孤零零地有些不知所措。天色完全黑下来，小巷里没有了人影，只有两侧住家里传出温暖的灯光和欢声笑语。 墨更觉孤独难过。他擦擦眼中泪花，抬头看着小屋二层亮起的灯光。 吉恩一定在那里…… 他左右看看，注意到吉赛尔家的庭院里有棵大树，树枝直接伸到二层阳台上。墨心里有了主意，来到墙边抓着石砖接缝爬上墙头，又从墙头爬上树干，顺着树干一直爬到树冠上。他趴在树冠的一节粗树枝上，从这里通过二层窗户已经能看到房间里。 吉恩和吉赛尔正拿着酒杯，一边喝酒一边说着什么。吉恩的眼神里满是爱意，墨看着心里更加难过，不明白吉恩为什么这样看配偶以外的人。他正想着怎么能不出声响地爬到阳台上，这时屋里的两人开始拥抱，接下来是墨做梦都想不到的一幕。 二人相互亲吻同时脱着彼此的衣服，直到身上一斯不挂（写个错字防河蟹）。吉恩关了房间的灯，拥着吉赛尔来到床边，从身后抱紧了他压倒在床上。那场景，和他在科学纪录片里看到的并无两样。 “情-事是配偶间才能讨论的……” 吉恩的这句话仿佛还在耳边。墨呆呆地看着房间里情意渐浓，身上却越来越觉得冷。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要再爬近点去看清楚，一个没注意身体重量全压在了一节小树枝上。 啪！ 咣咚！ 稀里哗啦！ 房间里的热情顿时终止。很明显有什么重物掉在了阳台上，还砸碎了那里的花盆土罐。 “有贼？！”吉赛尔惊呼了一声。 吉恩立刻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接着他穿上外裤，拿出随身激光匕首，轻步走到阳台门口。满天星光照耀下，一个人影正在一堆瓦罐碎片中笨拙地挣扎。吉恩猛地踢开门，一步蹿到那人身边，轻松把那人反手按在地上。 那人痛得哭哼一声，声音却十分熟悉。 吉恩心里一惊，这才看到那人身后银色鳞片的尾巴。 “墨？！” 吉恩赶紧松开手，把他从一堆植物和花盆碎片里拉出来。他一边给他掸着身上的土，一边查看他的脸和手上。他看来没什么大碍，只是额头上划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头划破了，疼不疼？”吉恩心疼地碰了碰那伤口，血丝留在手指上。 墨反常地一把推开他，自己跑进房间里打开灯。他看到吉赛尔仓皇地把床单围在身上，同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他身上的Omega信息素，近来吉恩每次从传送门回来，身上都带着这种味道。 墨攥紧了拳头一脸愤怒，可眼中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 “他是我的配偶！” 他跺着脚大声喊叫，然后抄起身边的东西扔向吉赛尔。花瓶，书，酒杯…… “吉恩！吉恩！”吉赛尔慌忙跳下床一边躲避，一边呼唤吉恩求救，“快管管你的小宠物！” “墨，住手！”吉恩一把把吉赛尔拉到身后，挡开扔过来的物品怒视着墨，“不许胡闹！” 墨抓起小酒壶的手停在半空里，不敢相信地看吉恩用身体护着另一个人，还在呵斥自己。他难过得嘴角在颤抖，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 “我不是宠物……我是吉恩的……配偶……” 他哽咽着磕磕绊绊地说，眼泪模糊了视线。他想起在蓝色巨星号上见到的那些Omega，想起他们看他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没人真的认为一个舰长会娶个兽人做配偶。而眼前这个Omega，和他们一样。 有他在，吉恩就不会真正把自己当成配偶。 吉恩见墨不再扔东西，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向着吉赛尔，“今天是我不好，但我得带他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吉恩话没说完，忽然感觉一股力量在身旁作用。耳边隐隐约约响起什么声音，像幻听一般。 滴答，滴答，滴答…… 那是时间的声音。 吉恩瞪圆了眼睛，转过头来再看墨。他流着泪看着吉赛尔，目光里是深深地悲伤。 “危险！”吉恩马上意识到什么，一把想去拉吉赛尔。就在他伸出手的同一刻，吉赛尔消失在了空气里，没留下丝毫的痕迹。 一切发生在一秒钟里。 吉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个箭步来到吉赛尔刚刚站的位置，在空气中挥动双臂试图寻找，可那里什么都没有。他不甘心地在整个房间里到处找，拉开所有柜子搜索，又跑到楼下去大声喊他的名字。 墨始终站在那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在疼。 片刻后，吉恩回到了二层房间。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来到墨的面前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大声道，“你把他传到哪儿去了？马上把他带回来！” 墨的双肩被他抓得生疼，眼前的人和平时疼爱他的吉恩判若两人。 “吉恩抱……”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巴巴地看着他低声哀求。他每说一个字，心里就痛一下，眼泪止不住地溢出来。 吉恩记得猎人里尔的经历。他无法想象吉赛尔身无一物回到几十年前，将如何度过接下来的岁月，也许会陷入和现在完全不同的痛苦人生。而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想到这儿吉恩克制不住情绪，抓着墨的肩膀怒瞪着他，语气从没这么恼火绝对，“如果他回不来，我就把你也留在这儿，再也不要你了！” 墨的脸上露出恐惧。他用力摇着头抓住吉恩的双臂，拼命想要往他怀里钻。 “不要！吉恩抱……抱……” 吉恩怒气未平一把推开他，拿起衣服走出房间关上门，接着把门从外面反锁。 “吉恩！吉恩要我，要我……” 墨哭喊着拼命捶打着门，可是吉恩不理会。他哭肿了眼睛，喊哑了嗓子，也没有人来开门。他心痛得跪倒在门口，绝望得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到来。这时一阵冷风吹来，墨缓缓回过头。他背后的房间中央，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传送门。 在配偶说出分离的那一刻，通往殉情地的门就注定打开。 “吉恩抱……” 墨哽咽着喃喃道，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紧关闭的门，然后站起身走进传送门。 第34章 黑色的传送门，迟迟不肯打开另一头。墨很害怕，可是基因把他牢牢固定在这里等待命运，就像丝线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木偶。 终于，黑暗的前方出现了一道光门。 墨走两步停一下，战战兢兢走出传送门。他回到了龙人族的行星，殉情地前的空旷场所。他的面前站着很多手持火把的族人，还有一个白胡子老人。他们有着和他一样的外表，可一个个看上去却并不友好。墨小心地打量着他们，内心忐忑着他们要把他怎么样。 “MO，你没有完成使命，是龙人族第一个被高级文明拒绝的献祭者。”族长的口吻里是遗憾。 “什么献祭者？”墨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吉恩只是一时生气，他不是真的不要我。” “他承认过你是他的配偶吗？” 墨无法回答，记忆里吉恩从没对任何人说过他是他的配偶。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你吗？” 墨也无法回答，不久之前吉恩还想把他一个人留在鱼人港。 “他有心仪的同类吗？” 墨心痛了一下，又想起看到的那一幕。 “你现在还能说自己完成了使命？”族长的语气渐渐冷漠。 墨无言以对。虽然不明白族长所谓的使命到底是什么，可这样的场面让他连问的勇气都没有。 族长威严的声音响起，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MO，你是被献祭的族人。从被送进传送门的那一刻起，你就背负着保护全族的责任。现在你辱命而归，把所有族人置于被高级文明迁怒的危险中。” 墨听着听不懂的话，看着那些不友好的面孔，心中的不安在逐渐蔓延。他猛地转过头想回到传送门里，可身后的传送门早已消失。 “从此刻起，你不能进入族人居住的森林，也不能进入殉情地。因为无论生与死，你都不配再做龙人族的成员。”族长说完指着殉情地边界外的一处浅石洞，“那里，是你唯一的归宿。” “不要……”墨拼命摇着头。他还记得在那里看到的那具冰冷僵硬的尸体，那是他自己的尸体。 “我要吉恩，我要回去！”墨跑到族长面前，抓着他的衣服哀求，“吉恩不会不要我，求求你让我回去！” 族长看着他。他眼神里的怜悯，在墨看来却是无情。 “很遗憾我不能送你回去，因为高级文明已经宣布拒绝你。如果我把不受欢迎的人再送回去，惹怒了他们，谁都付不起这个责任。” 这时举着火把的族人中开始有人高声说话。 “他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保命，根本不顾族人死活！” “当初怎么选了他去，这不是给我们惹麻烦吗？” “难怪你的配偶不要你，就算族人也不会有人想要你！” “对！我们也不欢迎你，离开我们的行星！” 族人们越说越激动，高高挥动着火把大声谴责墨。墨害怕地赶紧松开族长，被同胞逼得一退再退，最终退到了石穴里。族长深深叹了一口气，用同情的口吻向墨开了口。 “这里是你唯一的归宿。你看到了族人的怒火，如果你敢私自进入他们的居住地，应该知道下场是什么。” “我要回去。”墨鼓起最后的勇气跪地哀求，“求求你送我回吉恩身边，他从来不会真生我的气，他不会的……” “服从你的命运，MO。”族长说完，转身带领族人离开了空旷地。 火把的光亮渐渐消失，周围变成了一片黑暗。参天大树的轮廓，在夜间看来十分瘆人。一阵冷风吹过，夜间温度在不断下降，墨的体温正在一点点接近自然环境的温度。他把身体蜷缩在洞穴里，胆怯地看着周围黑暗冰冷的世界，他从没这么害怕过。 他哆哆嗦嗦地从衣兜里拿出吉恩的小金像，把它捧到脸颊上摩挲，好像平日里向他撒娇一般。 “吉恩，墨想回大船……” 他喃喃地说着，眼泪一滴滴掉在小金像上。他想起爱开他玩笑的研究员，给他做肉干的库克，关心照顾他的罗德尼，还有吉恩。他好想回到他们中间，开心无忧地和他们生活在一起。MO从来不是他的名字，这里也不是他的行星。他依赖留恋的港湾，此刻在遥不可及的某个地方。 “墨想回家……” 波波勒星，吉赛尔的家 吉恩坐在一层客厅里，双手捂着脸沉默了许久。他面前摆着通讯器，上面有一则来自罗德尼的消息，他也是刚刚才看到。 “传送门的记录显示，墨跟着你去了波波勒星。请把他平安带回来。” 这时吉恩的头脑已经冷静下来。他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可刚刚在震惊之余却把火气都撒在墨身上，还对他说了重话。吉恩平静了一下情绪，重新回到二层门口，打开了房间的门。然而走进房间才发现，屋里已是空无一人。 “墨？！” 吉恩意外之余开始到处寻找，柜子里、床底下、阳台上。他又跑到一层，庭院，把整幢房子翻个底朝天，连树上都没放过，可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吉恩按耐不住焦急担心，他跑出吉赛尔的家，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询问。寂静的小巷里，一家接着一家的门灯亮起，不一会儿整条巷子都知道有个兽人走丢了。有好心的邻人走出家门，帮助吉恩上街询问。可是别说找到墨，连见过他的人都没有。 就这样过了不眠的一夜。 晚间，红色巨星号 当传送门的警报音响起，罗德尼第一个跑到机甲舱。然而，他只看到面带疲惫的吉恩一个人的身影。 “舰长，墨呢？”罗德尼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吉恩没说话。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传送区域，坐在机甲修理用的高梯台阶上。他闭起眼睛手按着额头，缓解整夜未眠的疲惫，同时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墨是不是走丢了？”罗德尼看出了什么端倪，不敢大声打扰他，却又按捺不住担心询问。 “他触发时间轴把吉赛尔传走了。我没忍住吼了他两句，结果他人就不知去哪儿了。”吉恩口吻里满是后悔，“我找遍了附近的区域，没人看到他。一个长着尾巴的兽人那么显眼，怎么会没人见到？” 罗德尼听着他的描述，“他会不会不小心把自己也传走了？” 吉恩没说话，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一个又挑食、又怕冷、又不知道外界天高地厚的笨蛋，孤身在外恐怕连一天都坚持不住。是自己，宠得他无法独立生存。也是自己，把他推出了保护范围。如果墨出了什么意外，吉恩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吉恩深深舒了一口气，“母舰启动传送门登陆波波勒星，准备进行大规模搜索。就算他把自己传到天涯海角……” 他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他忽然想起上次在龙人族的行星上，墨一直在看着那个石洞。当时吉恩就觉得，他是预见到了什么未来的事。 “打开追踪仪，立刻定位龙人族行星的位置！”吉恩站起身命令道。 罗德尼明白了他的意思，“舰长是说墨在龙人族的行星上？我马上去确认位置！” 吉恩看着罗德尼怀揣希望离开，心头的阴云却无法驱散。因为他还记得上次墨在那里驻足时的表情，如果他真在那里，他看到的会是…… 一个小时后，龙人族的行星 一道传送门开启，吉恩和罗德尼直接来到了殉情地附近。上次离开前，他们曾在这里留下定位器。二人走出传送门时，外面是阳光明媚的白天，附近树林里听得到各种鸟语虫鸣，和之前的寂静无声判若两地。 “果然，上一次我们是被假象蒙蔽了。 吉恩掏出激光手-枪，向罗德尼示意提高警惕。二人迅速穿过一片林地，不远处就是殉情地前的空旷场所。吉恩全速奔跑到殉情地边界，来到石穴附近时却逐渐缓慢了脚步。他的心跳因为紧张而加快，呼吸不自觉的错拍，嘴里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因为他看到浅浅石穴里的一个身影，穿着他熟悉的衣服，却躺在那里不动弹。 吉恩的脚步逐渐艰难。来到距离还有三四十米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 “墨。”他鼓起勇气喊了一句，声音都在颤抖。 那个身影再也没像平日里一样蹦起来，甩着尾巴跑向他，然后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他依旧平静地躺在那里，纹丝不动。 “墨……”吉恩的声音里变了音，视线开始被泪水模糊。 这时罗德尼才追上来到他身旁，还没喘过来气就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他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幕。 “墨！” 罗德尼大叫一声奔了过去，扑倒在石穴前抱起那个人。他拼命摇晃着他的身体，可那僵硬冰冷的身体没有回应，那条爱抽打他的尾巴不再卷起。咣铛一声，他手上攥着的小金像掉在了地上。 吉恩站在那里，看着掉在地上的金像，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罗德尼，和他怀里紧抱的那个身体。耳边如幻听一般的，仿佛又响起他的声音。 “吉恩抱！” “吉恩，我饿了！” “这是吉恩的窝！” “吉恩？” “吉恩！” 那一刻，他的时间好像也停止了。 第35章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期待着谁来狠狠打他一巴掌，把他从这场噩梦里叫醒。然后醒来发现，墨正睡在他的怀里，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可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始终停在这里。 罗德尼抬起哭肿的眼睛，看着他哽咽道，“舰长，我们把墨带回去，至少把他好好安葬。” 吉恩机械地抬起头，看着山丘上方的殉情地。上次来的时候，他为什么不问墨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关心他一直在担心什么？为什么没花更多的时间去了解他？ 如今除了后悔，他什么也不能做了。如果时间能回到从前…… 吉恩站在那里，脸上表情逐渐凝滞。他的心跳突然又开始加快，因为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罗德尼……”吉恩的声音很无力，但又夹带着些紧张，“他死了多久？” “啊……”罗德尼呆呆看着他，没想到吉恩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想起让他尸检。 “快点看！”吉恩催促了一句。他其实很想自己检查，可他没有自信在面对墨的尸体时能保持理智。 罗德尼赶紧放下墨的身体，检查了他的僵硬程度，“大概20到30个小时之间。考虑到墨是变温动物，可以推迟到48个小时以内。” 吉恩拿出通讯器，记住此刻看到的时间，然后原地启动传送门，“走。” “舰长？！” 片刻后，二人回到红色巨星号上。还没等罗德尼问话，吉恩三两步蹿到传送台上，再次启动了传送门。 “你是要……”罗德尼隐约间仿佛意识到他想干什么。 “那颗行星是在时间轴上移动的。如果我们离开再回去……” 吉恩说到这儿没说下去。因为他没有把握行星的移动方向，也不知道它的移动速度。此刻的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期待落空，他该如何面对那个结果。 传送门打开，二人重新走进去再次回到林地。传送门打开的一瞬间，他们看到的是满天星光的深夜。吉恩顾不上夜间森林里有没有危险，用尽全力奔跑向空旷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只求上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让他能弥补所有的遗憾。 二人来到石穴附近，吉恩停住了脚步。他看到了那个躺在地上的身体，可他不敢走上去确认。 “罗德尼！” 罗德尼赶紧跑过去检查，然后抬起头大声地说了一句，“舰长，应该是死后10到20个小时。时间是倒流的，这颗行星正在向过去移动！” 吉恩立刻启动传送门，同时确认此刻的时间。这个行星移动速度之快，超过了他的想象。他们一个来回最多不超过三分钟，可在这里已经过去了10个小时。如果下一次，他赶不上墨死亡前到达这里，也许就永远失去了找回他的机会。 传送门开启，二人踏入传送门回到母舰。吉恩再一次冲向操作台，启动传送门，然后进入门内。等他二人再出来时，吉恩意外地发现外面还是夜间。他立刻看了看表，这一次时间过去了22个小时，现在是凌晨4点。吉恩心里顿时一凉，这个行星没有匀速移动，而是正在加速移动。 不论结果成败，他都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墨！” 吉恩像疯了一样跑向殉情地界边。他狂奔到洞穴前，扑倒在地抱起那个躺在地上的身体。 他的身体依旧冰冷。 吉恩抱紧他的身体，不顾一切地吻他冰凉的脸颊，拼命地想温暖他。那冰冷的温度，仿佛把他最后的希望踩得粉碎。他不能接受就这么失去他的结果。 “舰长！”罗德尼这才赶到近前。 “墨你醒醒……醒醒……”吉恩紧抱着那个身体泪水横流，已经控制不住要崩溃的感情。 “舰长！他的尾巴好像是软的！” 罗德尼几乎是靠吼的，才唤起他的注意力。吉恩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怀里的身体确实是软的。他急忙检查墨的心跳和呼吸，虽然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隐约还是有生命活动迹象。 吉恩呆了两秒钟，反应过来后立刻抱起他，“传送门！” ———————— 墨做了个长长的梦，梦见有只大怪兽一直抱着他，他连踢带打又咬都挣脱不了。怪兽把他囚禁在它的身上，又不给吃的，把他饿得前心贴后背。 终于，他饿醒了。 墨睁开眼睛迷茫了几秒钟，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他懵懂地四下看看，然后注意到正躺在一个人的怀里。他抬起头，吉恩正低头看着他。他的胡子看来好几天没刮了，眼睛里还有血丝。 “你醒了？”吉恩的声音有些沙哑。 墨的记忆逐渐复苏，一点点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他回到龙人族的行星，被同胞遗弃在石穴前，冻得浑身发僵最后失去意识。 “吉恩抱……” 墨还没说完，吉恩忽然用力搂紧他吻了上去。他的吻热情而深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就像梦里要把他吃掉的怪兽。墨瞪圆了眼睛，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久久的深吻之后，吉恩把脸贴在墨的脸上，不停地蹭摩轻吻，感觉他的温度。强烈的后怕仍然笼罩着他，之前哪怕踏错一步，现在在他身边的都是一具冰凉僵硬的尸体。 墨的呼吸微微乱了拍。他反常的亲昵让他有点惊喜，有点意外，还有点紧张。 吉恩把脸埋在他的发间，开始轻吮他的耳唇，让他感到一阵酥痒和莫名的兴奋。墨轻哼了一声，脸上有些发红。他好像知道发展下去会怎么样，虽然紧张却不想停下来。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密的…… 咕…… 一阵不和谐的响声，像一个没眼力价的闯入者，让吉恩停下动作抬起头看着他。墨眨眨眼装作没听见，恨不得掐死肚子里正在发声抗议的器官。 “饿了吧，先吃饭。“吉恩松开他。 “吉恩抱！”墨不甘心地扑上去抱紧他，双手双脚加上尾巴死死巴住他，活脱脱一个抱着不撒手的小猴子。 如果是从前，吉恩可能提起他的脖领把他拎开。可现在，他却开心地眼中有些飙泪，不舍得地吻了好几下他的头。 “先吃饭，晚上吉恩再抱。” 墨撅着嘴只好先放开他，片刻后被他拉着手出了房间。当升降梯降到食堂这一层、门打开的那一刻，墨开始不自觉地吞咽口水。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肉汤香气，仿佛来到了天堂一样。他松开吉恩的手一溜烟儿跑进食堂，一眼就看见厨房操作间平台上放着他喜欢的肉食。 罗德尼站在食堂大厅，看到墨脸上顿时充满欢喜，“墨，你终于醒了。舰长暖了你五天，我真怕你就那样进入冬眠了……” 墨看着肉的眼神都直了，哪还听得见罗德尼说什么。他径直跑进厨房操作间，抓起一个大棒骨就要啃。还没咬到就被跟进来的吉恩抢过来，高高举起让他够不到。 “你怎么让他进厨房了？他饿了这么多天，不能进食不易消化的食物。”吉恩训斥道。 “是！”罗德尼赶紧把墨从厨房里“请”出来，拖到食堂里的一张桌子前。那里摆着一大碗粥，里面若隐若现几个可怜的肉渣。 “快吃吧，你一定饿坏了。”罗德尼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墨，眼角不觉湿润了。 墨看着桌子上的粥，眼角也湿润了。他不甘心地再往厨房里张望，吉恩已经把他的希望端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墨委屈地撇了撇嘴，饥不择食之下只好端起粥碗，稀里呼噜往肚子里填。 罗德尼这时才感觉到什么，低头看看那条狠狠抽打他小腿的尾巴。 “墨墨还是跟我亲近。”他激动地想着，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通讯员慌慌张张地跑进食堂。 “副舰，舰长呢？！” 罗德尼赶紧擦干眼泪，还没来得及说话，厨房里吉恩的声音响起，“什么事？” 通讯员立刻向他敬了个礼，“舰长，母星发来紧急通讯。三个小时前，莱茵殿下在都星的皇家广场遇刺！” 吉恩瞪圆了眼睛，手上端着的肉汤碗差点掉在地上，“确定消息属实吗？” “是军部最高长官柯尼希元帅的本人通讯，现在各个电台都在直播这个消息。” 吉恩赶紧放下汤碗，紧走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罗德尼！” “在！” “带着墨到指挥室来！” “是！” 吉恩快步离开，跟着通讯兵来到指挥室。全系屏幕上正在播放帝国官方电台的新闻直播。画面上是坐落在都星圣纳塔城城市中心的皇家广场。指挥室里，回响着新闻播报人的报道声。 “这里是帝国皇家广场中心。不远处被封锁的区域，就是广场通向帝国行政大楼的入口。今天下午1点50分，莱茵皇储殿下在行政大楼前的入口位置，被高空狙击手击中左肩，现在还在皇家医院接受紧急治疗。根据军部的最新消息，唯一的涉案狙击手已被当场击毙。据当时的目击者介绍，现场发生了两声枪响，莱茵殿下是在第二声枪响后被击中。现在军方全面封锁了现场，事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第36章 新闻刚刚播报完毕，通讯员同时收到了两条通讯。一条来自军部，命令在外执行任务的所有星盗船即日返回科林星。另一条是莱茵的R99命令，只有舰长才有权限查阅。 这时罗德尼带着墨也走进了指挥室,“舰长。” 吉恩阅读完这条R99命令后立刻删掉，然后站在指挥室中间沉默思考。他的腿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他这才注意到，墨正搂着他的腰注视着他。小腿上，那条尾巴一如既往缠了好几圈。 吉恩笑了笑，搂过他吻了一下头。墨很受用地仰起头，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脸。 “舰长，皇储殿下怎么样了？”罗德尼担心地问道。 “殿下没大碍。”吉恩简单回了一句，然后下达命令，“启动传送门，目标安哥罗联合王国的领天边界。” 通讯兵愣在那里，以为自己听错了，“舰长，军部的命令是立刻返回科林星。” “我们收到军部的命令了吗？”吉恩扬扬眉反问。 通讯兵被他问得又是一愣，然后忽然明白了什么，“没有，我们没收到任何命令。” 吉恩满意地点头嗯了一声，“出了传送门后，一切科研工作暂停，母舰进入备战状态。” 罗德尼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舰长，现在我们舰上一半都是科研人员！这种情况下无论跟谁备战，不都是以卵击石吗？” “我只说备战，谁说要真的开战了？”吉恩翻了个白眼，“就算要开战，伊格那家伙也肯定冲在我们前面。” 他说完拉起墨的手出了指挥室，留下罗德尼一个人独自凌乱，“蓝色巨星号也要去？安哥罗王国不是友邦吗？两艘母舰这样突然闯入会不会引起误会？舰长？！” 科林星，军部大楼 军部各下属部门的负责人，正在大楼主会议室里开会。会议室的全系屏幕上投映的，是帝国皇帝鲁道夫的实时视频屏幕。自从莱茵立储并接管军部后，这是皇帝首次涉入军部的会议。此时军部副长官奥托将军正在汇报皇储刺杀未遂事件，他也是这一次事件调查的总负责人。 “狙击手所处的位置，是行政大楼对面的皇家博物馆楼顶。他第一枪没有击中殿下，跟着又补了一枪，意在置殿下于死地。事后他试图从博物馆的救生通道逃脱，被赶来的亲兵卫队逮个正着，在拘捕过程中因为拒捕被击毙。有关他的来历，我们还在调查中。” 皇帝鲁道夫听着汇报。这一次他本人参加会议，足见对事件的关心程度。但他毕竟是久经风雨的帝王，即使面对刺杀爱子的突发事件，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判断力。 “你确定两枪都是他开的？”鲁道夫的口吻里明显怀疑，“一个来刺杀帝国皇储的职业狙击手，开枪前又没被人发现，为什么会一击不中？” 奥托将军明白地点点头。不要说鲁道夫，任何有军人职业本能的人都明白，一个职业狙击手如果一击失手，一定会立刻离开现场。因为已经打草惊蛇，第二枪根本不可能会中。但这一次，百年不遇的事居然发生了。狙击手选择原地开了第二枪，而且命中了莱茵的肩膀。 “根据现场初步了解，没发现其他人的痕迹。我们会仔细调查，尽快找出狙击手的真实面目。” 鲁道夫看了房间一圈，然后注意到了什么，“曼施泰因上将怎么不在？” “上将坚持要去现场勘查，现在人应该还在皇家广场。”奥托将军回道。 “这件事的背景务必查清，有任何发现立刻向我汇报。”鲁道夫说完结束了通讯。 圣纳塔城，皇家广场 圣纳塔城的整个城市区域，以皇家广场为正中心。这是一个不大的圆形广场，周围环绕的是大理石装饰的四座古典建筑，分别是帝国行政大楼、帝国歌剧院、皇家博物馆和皇家美术馆。皇家博物馆位于行政大楼正对面，楼高七层，楼顶并不对外开放。此时博物馆已经临时关闭，所有救生通道被军方封锁。其中四层到五层的一段里，到处是勘察现场的军人。因为根据亲兵卫队的汇报，这里是击毙狙击手的现场。 克莱德里希没有停留在救生通道，而是一个人来到了楼顶。靠近广场侧的一处边缘位置，就是狙击手开枪时的所在。他走到这个位置，坐在狙击手呆过的地方，看着下方的广场。这里视线良好，没有任何阻碍，很容易瞄准行政大楼入口位置的任何人。只要是经过训练的狙击手，都可以轻松一击中的。 “第一枪是怎么回事？” 克莱德里希再抬头看看，对面就是行政大楼。行政大楼和博物馆一样高，中间间隔着整个广场，从这里只能远远看到行政大楼的屋顶。根据军部的调查结果，当时虽然是工作时间，但行政大楼里没人注意到对面的狙击手。 克莱德里希俯下身，做出狙击手的瞄准动作。他的头伏在楼顶边缘位置，视线下方就是广场。他的眼神向两侧扫了扫，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在楼顶墙外侧有几滴不起眼的红色小点。它们都在外墙上，如果不从这里探出头去近距离看，是根本不会注意到。 那是飞溅出的血迹。从颜色判断新鲜程度，应该留下没多久。 克莱德里希倒吸了一口气。他又撤回身体看看周围，墙内侧什么痕迹都没有。他招了招手，一个在警戒线外执勤的士兵立刻跑过来。 “上将。” “枪击发生时，第一个赶来的是什么人？” “是莱茵殿下的护卫队亲兵。” “然后呢？” “他们在四层到五层的救生通道里碰到了狙击手，把他当场击毙。” 克莱德里希点点头又遣走了他，但他内心的动摇无法平静。根据位置和血迹新鲜程度判断，刚刚看到的最有可能是狙击手的血迹。在亲兵赶来之前，他就已经受伤了。他是怎么受伤的，第一枪打到的人是不是他？ 如果是，那么第二枪呢？在受伤的情况下，狙击手还能淡定地原地不动狙击莱茵吗？ 这样想来最有可能发生的是，无论第一枪还是第二枪，都不是他打出来的。 那么有一个人，从始至终没出现在任何人的视野里。他袭击了狙击手，袭击了莱茵，还成功找到了个替死鬼。 克莱德里希深吸了一口气，立刻站起身走下顶楼。他按耐不住内心的担心，因为那个真正的狙击手仍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或许现在，他就在皇家医院里，伺机准备再次下手。 傍晚，皇家医院 克莱德里希来到皇家医院，进入专供皇室入住的单独病栋。这里的安保程度类似科林星，24小时有卫兵把守，所有传送门都有人工智能检验，包括医护人员在内的进出者都要经过安保检查。他来到安保检查站，经过验明身份后，在等待区域里等医护人员带领他进入。 片刻后，一名年过6旬的医生和一名年轻医生来到他面前。 “曼施泰因上将？” 克莱德里希忙站起身一礼，“是我。殿下现在有空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汇报。” 老年医生面露遗憾的表情，用安慰的口吻道，“我可以带您去见皇储殿下。不过，请您务必保持冷静，不然对伤者无益。” 克莱德里希听他话茬不对，意外之余心中升起一股不安，“我听军部的消息说，殿下只是轻伤没有大碍。难道不是这样吗？” 老医生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克莱德里希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股强烈的担忧瞬间袭上他的心，让他几乎又要控制不住自己。他深吸一口气忍住情绪，跟着两名医生走入病栋。 走廊拐来拐去始终走不到头，好像故意要悬着他的心。克莱德里希在内心反复提醒自己要冷静，至少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再制造意外情况。当这条路终于走到头时，他发现自己居然被带到了重症监护室。这种病房是为随时有生命危险的人准备的。 克莱德里希的心顿时像被重击了一般，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上将自己进去吧，我们就不奉陪了。” 两名医生在门口站住了脚步，看着克莱德里希脸色苍白走进门内。年轻医生侧头看看老年医生，“皇储殿下不是没事吗？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这是殿下的吩咐。对其他人都据实汇报，对曼施泰因上将就报重伤。” “为什么啊？”年轻医生挠挠头。 老年医生扬了扬眉，“你没注意到这个上将是个Omega吗？” “所以？” “所以，他将来会是个重要人物。”老医生抿嘴一笑，招招手示意他离开，“还不走，戳在这儿给殿下当电灯泡？” 病房里 莱茵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看来在休息。他的上半身没有穿衣服，整个左肩裹着一层薄纱布。肩轴位置固定有医疗器械，看来是伤到了筋骨。克莱德里希快步来到床边，先查看人工智能治疗仪上的治疗记录。他专注地看着那一条条记录，完全没注意到床上的人睁开眼睛。 莱茵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偷偷睁开眼睛看着他。下一刻他却注意到，克莱德里希盯着屏幕的双眼中正浮现泪光。在他的记忆里，从没见过他流泪的样子。莱茵心里隐隐感到不对，这个小小的恶作剧有这么成功吗？ 莱茵抬起手，拉住了他的手。 克莱德里希低下头，看着床上的人。他的眼泪一滴滴掉下来，已经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克莱德？” 第37章 莱茵看着他来到床边坐下，然后紧紧抱住自己。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明显在哭，眼泪滴在他的脖颈上。 莱茵沉默看着他的举动。他有时也喜欢故意气克莱德里希，看他生气又不能奈何自己的样子。可他向来有分寸，很少会真正惹火克莱德里希，更别说惹哭。 “不哭，没事了。”莱茵开了口。他不想看到自己的Omega哭，不论背后原因是什么。 克莱德里希紧贴着他的脖颈。那熟悉的Alpha信息素味道，还有那只搂住他的手，都在无形中缓解他内心深处的痛苦。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然后松开了他的身体。 “狙击手可能另有其人。军部击毙的那个人，也许只是替死鬼。”他的眼中泪水未干，但口吻已经恢复平日的稳健。 莱茵给他擦了擦眼泪，“我就知道，我的剧本可以瞒过所有人，但在你面前会露出破绽。” 克莱德里希的表情定在那里，“你的剧本？” 莱茵扬了扬眉，音量放得很轻，虽然房间里是绝对隔音的。 “本来这个剧本应该更完美。今天我会在皇家广场遇刺，凶手的真面目是情报暗网-神迹的成员之一，代号蜂鸟。军部因此开始筛查混入内部的神迹成员，然后就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事实。安哥罗联合王国对我们早有不友之心，他们甚至通过神迹掌握了诸星之眼的情报。这个机密是施密特一早泄露出去的，在情报部里已经留下了少许痕迹。现在他人不知去向无法追究责任，可这样严重的最高机密泄露，现任情报部长对此一无所察，就难逃渎职的责任。” 克莱德里希听得目瞪口呆，连眼睛里的泪花都定格在了眼中。 “不过我没想到，今天居然出现了两个狙击手。”说到这儿莱茵哼笑了一声，但那口吻里渐显冷意，“原来有人真的想杀我。” 克莱德里希呆了几秒钟，很多事情顿时豁然开朗。 为什么莱茵对施密特的辞职一直只字不提？ 为什么他欣然同意柯尼希派的人执掌情报部？ 为什么他不让自己开展筛查神迹成员的行动？ 克莱德里希看着莱茵，好像第一次见到他似的。莱茵的心思深沉缜密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他不但会影响别人的行为，还会造一条狐狸尾巴再安排给对手。 莱茵看着克莱德里希，明白他此刻内心的震惊。他是正统军事世家出身，对是非黑白分得很清楚。他可以在战略上使用诱敌计策，但绝不是一个阴谋算计的政治家。 “我很狡猾，是吗？”莱茵嘴角微微上扬，那份得意他绝不会在任何其他人面前展露，“所以我需要你，克莱德。如果有一天我走得太远太偏，把我带回来，好吗？” 克莱德里希稳了稳心绪，此刻他心里更关心另一件事，“那么那个真正想杀你的人，你知道是谁了吗？” 莱茵的表情很自信，看来已经有了头绪。还没等他说话，房间里的联络器忽然响起，“皇储殿下，克劳泽殿下来看望您，现在人在等候区域里等待接见。” 莱茵并不意外他的到来。他向克莱德里希指了指房间里的一个小门，那里是重症监护室的仪器储备间。“你先躲到里面去，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克莱德里希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放下心走进里间。片刻后病房门被打开，克劳泽走了进来。他在距离莱茵病床较远的地方停住脚步，向他礼貌行了一礼。 “皇储殿下，您好些了吗？” 莱茵微微一笑，“兄长这么晚还来看我，真让我感动。” 克劳泽也笑了笑，“最近对外贸易事务烦琐，请原谅我来晚了。” “是啊，帝国有数以千计的贸易伙伴行星和联盟。不知道最近有没有新添星盗港的贸易伙伴，做雇佣兵一类的人口贸易？”莱茵的话语里带着深意。 克劳泽脸上的笑容僵滞，他沉默了几秒钟。 “你知道了。” 莱茵的口吻淡定从容，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你从星盗港找来雇佣兵狙击手，还用贸易部的传送门把他送到都星上。我很好奇，这些痕迹你打算怎么收拾？” 克劳泽紧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 “世间万事，逃不过成王败寇四个字。如果今天我得了手，现在所有人都在忙着军部应急和储君事宜，没人会去悉心追查这些细节。就算父亲察觉了什么，他恐怕也要斟酌再三，值不值得为一个死人再赔上一个未来的优秀君主。” 莱茵听着他的话。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自己，克劳泽无疑是帝位的不二人选。 “兄长，你是众兄弟中最理性也最睿智的一个。你拥有别人没有的重职和荣耀，一直以来对帝位也并不执着。这次你不顾一切以身试险，是因为克莱德里希吗？” 克劳泽猛地抬起头，瞪着莱茵的眼神中流露恨意，“你得到了他的心，给他的却是矛盾痛苦。仅这一点，你就该死！” 莱茵心里有了数，这句话侧面证实了他的两个猜测。克劳泽对自己下手的理由，和克莱德里希眼泪的原因。他的表情更放松了些，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过兄长很幸运。因为今天那个狙击手其实还有另一个背景，和兄长毫无关系。” 克劳泽眉头紧皱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兄长这么晚来看我，无非想试探我是否察觉了你的行动，和那个雇佣兵今天失手的原因。我可以向兄长保证，这件事将波动整个星系，但与你毫无关系。而我，最终会娶克莱德里希为我唯一的Omega。” 克劳泽琢磨着他的话，忽然明白了什么，“难道你对联姻早就另有计划？” “我对克莱德里希的心思不比你少。所以你最好记住，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容忍一个Alpha觊觎我的人。”莱茵的口吻冰冷而绝对。 克劳泽紧抿嘴沉默片刻，向他行过一礼，然后转身走出房间。紧接着，克莱德里希从里间走出来，看着重新关上的病房门，内心情绪波动复杂。 “没想到十殿下会做这样的傻事......” “成王败寇，他说得一点没错。如果不是我不想让你感到歉疚，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莱茵说着转过脸向他，口吻中带出一丝调情的意味，“但这份宽恕的人情，总要有人偿还给我。” 克莱德里希看着他片刻无语。他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欠了什么债，这辈子爱上了这样一个小恶魔般的人。 “既然殿下没事，我也告辞......” 克莱德里希话没说完，莱茵忽然坐了起来。他左肩上的医疗器械有些分量，让他在起身时微微皱眉似乎扯到痛处。克莱德里希看在眼里，心里跟着疼了一下。 “别胡闹！”他训斥的口吻，在莱茵耳朵里是再明显不过的心疼。 “留下。”莱茵看着他坚持道。 “这里是重症监护室，探视时间不能超过1个小时。你身为皇室成员也不能无视规矩。”克莱德里希既生气又无奈。 莱茵故意做了个夸张的哦的口型，接着打开了床边的联络器，“我是莱茵。今晚我的Omega要睡在这个房间里，我们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你......”克莱德里希简直说不出话来。 莱茵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拍了拍床上身边的位置。这里是皇储入住的病房，睡床就算不能和行宫比，躺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克莱德里希只好来到床边，坐在他的身旁，“我在这里看着你。等你睡了，我再走。” 莱茵强行把他拉到身边躺下，然后搂入怀中。他知道克莱德里希不敢抵抗，因为会拉扯到自己肩上的伤。 “睡觉。” 克莱德里希躺在他的怀抱里。这是二人少有的姿势，平日里莱茵更喜欢被他搂着睡。今天他这样做，原因无非只有一个。 他明白了他的不安，想让他安心。 克莱德里希把手轻轻搭上莱茵的腰，更贴近他的身体。然后，额头上被他重重吻了一下。 “我是你的Alpha。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你的身后都有我。” 莱茵的这句话，让克莱德里希的眼中有些湿。在军校时，莱茵在讲台下听他讲课。在军部里，莱茵在决策前询问他的建议。在军舰上，莱茵在下命令前参考他的作战方案。在他们的关系里，克莱德里希一直是思考周密把握全局的那个人。也许正因为如此，他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所有压力。可莱茵刚刚的这句话，却让他体会到一种被保护的感觉。 克莱德里希抬起头看着莱茵。 莱茵低下头看着克莱德里希。 二人渐渐接近彼此，不知谁先吻了上去，然后另一个热情回应。二人温柔吮吻着对方的嘴唇，进而探入口中舌吻。缱绻缠绵的长吻久久持续，谁也不愿意先离开，仿佛可以延续至余生。伤痛中的漫漫黑暗长夜，只因为一个人的陪伴，变成了一个安详宁静的美好夜晚。 第38章 科林星，军部下属医院 停尸房里，霍恩医生正在做狙击手的尸检。现在是深夜，他的身边没有助手，只有一台电子记录仪记录所有语音信息。他观察了整具尸体，致命伤是亲兵卫队长的近距离枪击，直接穿透狙击手的心脏。但尸体右肩上还有一处枪伤，子弹既没有穿透肩膀，也没有留在尸体体内。这是帝国军部新开发的有特殊升华效果（就是固体不经过液化直接气化，比如干冰）的子弹和配套动力装置，子弹离开动力装置后迅速气化。不仅造成的伤口小，而且无论击中目标与否，都不留下任何痕迹。 作为一个资深法医，霍恩医生检查过伤痕后立刻明白，这个枪伤发生在死者被击毙之前。开枪者枪法非常准确，一击使狙击手立刻失去了狙击能力。但这样准确的枪法，为什么当时不直接击毙他，而是把他留给了亲兵卫队捕获，霍恩医生猜测得出几分却不能肯定。但他也不想知道太多，因为知道事情多的人总是活不长的。 他一边进行尸检，一边在语音记录上留下信息。 “死者的致命伤在胸部，子弹直接击中心脏造成当场死亡。尸体上未见其他伤痕。” 一个小时后他结束了尸检，在尸体身上挂上加急处理的挂签。这样几个小时后，这具尸体就会被火化，不留下任何痕迹。然后他将尸检报告发给事件调查组，报告里的一切都是莱茵想看到的内容。他结束了自己的任务，离开了停尸房。 同一时间，军部大楼 奥托将军一个人停留在办公室里。按照计划，他用军部的情报搜索引擎黑入神迹的数据库终端，看到里面有蜂鸟的信息记录。因为他要确保，明天情报部在搜查情报时也会发现同样的事实。但让他惊讶的是，此刻在神迹的数据库里，蜂鸟的照片已经显示为今天死亡的狙击手的照片，貌似有人迅速更新了信息。将军确认过后，给莱茵的私人通讯器里发了消息，结束了自己的任务。 然后他点燃一根烟，吸了两口长舒一口气。 一切都在按莱茵的意志运转。 他不知道这个剧本究竟有多长。皇储刺杀未遂，情报暗网成员混入军部，都是这个剧本的一部分。他现在甚至怀疑连神迹本身，或许都在莱茵的控制之下。 他也不知道演员有多少人。原定的狙击手，亲兵卫队，甚至是被袭击的莱茵本人。也许消失的施密特也是其中之一，正在什么地方扮演着其他人不知道的角色？ 他唯一知道的是在这个舞台上，所有人都是出演部分剧情的演员，莱茵才是真正的总导演。在这里，忠心莱茵尽好本职，是生存的唯一条件。没有人会生异心，因为谁都不知道莱茵的眼睛在哪里正看着你。这个年轻人的可怕之处在于，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一面，只有他一个人在把握全局。 在不久的将来莱茵登基的那一天，究竟是光明君主的登场，还是黑暗帝王的降临，无人能预言。如果是后者，到时还有谁来拯救他们？ 红色巨星号 母舰已经在传送门里行驶了17个小时，从宇宙边缘的尼西亚星系，跨越几百万光年的距离，向着斯泰勒星系航行。卧室房间里，吉恩睡了6个小时后醒过来，算算时间还有6个小时才会到达。他仰起头躺在床上，大脑里挥之不去的是那条R99命令。 “给索罗姆公国武力威胁，迫使其单独集结舰队。不要涉及其他公国，蓝色巨星号会辅助行动。”这是莱茵的命令原话。 这时腿上的尾巴开始动来动去。吉恩侧过头看看身边的人，墨似乎在做梦，眼皮微微也在动。吉恩凑过头去重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果然他被这个吻弄醒，睁开惺忪睡眼呆呆地看看吉恩。 “我要去指挥室，自己接着睡吗？” “我也去。” 墨说着坐起来，像梦游似地闭着眼睛开始换衣服。吉恩明白他心中的不安，只好随他的意愿。他换上衣服后带着墨来到指挥室，罗德尼正在监视传送门的各项数据，保证母舰的航行安全。 “舰长。”罗德尼向他敬了个礼。 二人进门的同时，墨自己找了几张椅子拼起来，爬上去倒头就响起鼾声。吉恩拿了件绒毯给他盖上，然后看了看时间。 “距离目的地还有6个小时的航行，你先去休息。” “可是舰长，需要准备主炮吗？” 罗德尼知道，蓝色巨星号新换的主炮是能湮灭整个战场的反物质粒子炮，红色巨星号使用的是摧毁行星表面的歼星炮。既然不是正面开战，蓝色巨星号势必要隐匿锋锐，开启主炮的只能是己舰。 “你去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 “是。” 罗德尼离开后，吉恩在指挥室里没有立刻开始准备。因为要成功执行命令并且保证母舰不遭受重创，就要先弄清一件事。 莱茵到底想要干什么？ 吉恩猜测，那条R99命令，大约是想分离安哥罗联合王国内部，造成索罗姆公国单独使用武力的局面。因为莱茵心思深沉，善于在无形中影响别人的行为，让对手自己挖坑埋自己。他想到这儿，打开星际图切换到目标星系，开始寻找开启传送门的最佳地点。这个细节将左右卡米亚6世和其他公国对于事态的认知，也直接关系到任务的成败。 “吉恩抱......”这时椅子上的墨忽然喃喃梦语。 吉恩转头看看他，爱惜地摸摸他的脸颊。等到任务结束时，他也许该带着墨回一趟帝国，完成一些早就该完成的事。所以这一次的任务他绝不会失手，因为肩上承担的不仅是全舰人的安全，还有一个他发自内心想保护一生的人。 安哥罗联合王国都星天使城，皇宫 卡米亚6世收到莱茵遇刺的消息后，连夜召见了施密特入皇宫。其实他一早就从施密特口中听说了鲁道夫时日无多、众皇子意图争夺储位的消息。但因为一直对施密特心存戒心，他并没有百分之百相信他的话。但这一次的刺杀未遂事件，无疑证实了施密特所言不虚。此时他连夜召他入宫，就是为了商量下一步举措。 卡米亚6世的举动让施密特明白，他对他的信任程度达到了顶峰。这一次的蜂鸟行动，是一个一石三鸟的计划：在帝国军部里削弱柯尼希派系实力，在卡米亚6世面前加重施密特的砝码，在安哥罗联合王国里挑起索罗姆公国和其他公国的矛盾。 如今两鸟已被击落，剩下最后一只鸟，就要看他今夜的表演了。 施密特应召觐见，但故意迟到了几分钟，以显示自己事不关己的态度。他到来时，卡米亚6世亲自引领他到会议室，足见对他的重视程度。等侍者上过茶点后，卡米亚6世遣走所有人，只留下他和施密特两个人。 “陛下找我来，想必是要问现在帝国内部的形势？”施密特端着茶杯，语气慢条斯理。 卡米亚6世十分客气，“还请赐教。” “据我的信息网了解，莱茵经过这次事件后元气大伤，现在人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施密特口气里是十分的自信，“不过无论帝国里哪位皇子暂掌军部，恐怕对联合王国的态度都不会友好。” 卡米亚6世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这件事会波及到我们？” “您是莱茵未来的姻亲，这个标签是怎么都去不掉的。既然是这样，您现在不如攀紧了这棵树，毕竟他根深蒂固一时还不会倒下。如果哪一天真的倒了，到时再另择良木也来得及。” 施密特的口吻里颇有坐等看好戏的意思，这让卡米亚6世的心里七上八下。对方越是建议攀紧莱茵，他就越觉得这艘船可能会翻。二人又密谈了片刻后施密特离去，卡米亚6世一个人在房间里坐到天亮。就在他还想着等等看事态发展趋势的时候，一个紧急军情传进了皇宫。 两艘不明身份的母舰，突然现身在索罗姆公国领天边缘的一个矿星附近。两舰均在备战状态下，其中一艘母舰的歼星炮已经对准了矿星。 卡米亚6世的脸色顿时变了。不明身份的母舰，其中一艘还配备了歼星炮，这无疑是海斯帝国皇家星盗的手法。但莱茵和自己有姻亲，何况他人现在在医院里，那么这两艘船是谁派出来的？会不会是哪个皇子，想要顺势来个下马威打击他？ 卡米亚6世内心权衡着利弊。如果动用王国舰队，这件事势必要传到其他公国耳朵里。面子好不好看都是其次，可是对海斯帝国的外交失败，无疑会影响索罗姆公国在所有公国里的威信。这是卡米亚6世绝对要回避的事态。他斟酌再三后，决定先不通过王国联合军部，而是自行集结舰队展示武力。 “在领天里集合公国舰队。记住只是示威，绝不能先开火！” 第39章 科林星，军部大楼 早上10点，会议室里气氛严肃，皇帝鲁道夫也出现在全息屏幕上。事件调查组的成员之一，正在介绍调查的最新进展。 “根据调查结果，这个狙击手代号蜂鸟，是一个名为神迹的情报暗网的成员。这个暗网组织成员人数未知，据说遍布各个星系，其中不乏各行星的专业情报人员。这个组织结构严密，入门条件更是苛刻。想要成为成员之一，自身必须先被骨干成员认可有价值，要么富可敌国、要么身居要职、要么手握信息。所有成员匿名真正的身份，需要情报时向骨干成员提出需求和报酬。骨干成员掌握信息源，认为报酬合适就会答应，并把任务和报酬交给合适的信息源。据说另有高职者监视骨干成员，以保他们不会乱用手中的信息。” 众人听着汇报，内心不禁都在猜测一个问题。这么一个庞大有秩的组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创立的，但汇报者并没有言及。 “既然是情报暗网，为什么要暗杀我国皇储？”鲁道夫问道。 汇报者的目光瞟瞟一旁在坐的情报部长，“具体的原因尚不能确定。但是在搜索神迹的数据库时，我们发现了另一个有关帝国的消息。因为事情紧急，殿下现在人又在医院里，所以今天必须请陛下做出决断。” 他说完深吸了一口气，缓解内心的紧张，“我们在神迹的数据库里，找到一宗信息交易的记录。这则交易发生在一年前，交易对象是帝国都星圣纳塔城的安保系统-诸星之眼的数据信息，包括了各堡垒要塞的内部结构图、例行维护周期、以及对外防御的光束折射设置角度。” 这句话一出口，在座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克莱德里希虽然知道这件事，也跟着露出惊讶的表情，避免引起周围人的怀疑。 屏幕上的鲁道夫就没这么淡定了。诸星之眼是星系里无以类比的防御系统，保护着都星上居住的帝国特权阶级。他的脸色当时变得难看，声音中是掩盖不住的怒火。 “情报是谁泄露出去的？！购买情报的一方又是谁？！” “根据神迹数据库里的记录，情报是从军部情报部泄露出去。重金购买的一方，是安哥罗联合王国。” 基德上将听到这句话脸色跟着变了，瞪大眼睛看着汇报者，“这不可能！情报部怎么可能泄露这么重要的信息！” 汇报者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这项调查是由情报部人员进行的。信息是否属实，上将可以去询问自己的下属。” 这个情形让柯尼希元帅不得不开口保自己的人，“即便是情报部泄露出去的，也有可能发生在基德上将执掌之前。别忘了，上一任情报部长现在还不知所踪……” “够了，住口！” 鲁道夫严厉的口吻，让所有人不敢再出声。克莱德里希心中暗自感叹，莱茵确实很了解他父亲的性格。他和莱茵一样是只看重结果的人，此刻柯尼希元帅的话再怎么有理，在鲁道夫看来也是在为无能者申辩。看来情报部新任长官位子还没坐热，就又要换人了。 “通知防卫部，立刻修改诸星之眼的所有设定，同时密切监视安哥罗联合王国领天。再通知外交部，我要和卡米亚6世国王会面……” 鲁道夫话还没说完，忽然敲门声起，会议室的门被一个通讯兵打开。 “报告，有紧急军情！安哥罗联合王国领天出现军舰集结，原因暂时不明。” 所有人都是一惊，鲁道夫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对方现在掌握着诸星之眼的数据，如果集结舰队偷袭圣纳塔星，简直如探囊取物般的容易。 海斯帝国自建国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迫在眉睫的国家危机。 “都星进入战时状态。发出备战命令，启动母舰舰队守卫都星！外交部马上向安哥罗联合王国发出正式警告，要求其立刻解除领天里的武装！” 联合王国领天，S-187B号矿星附近 红色巨星号的指挥室里，吉恩站在全息屏幕前，密切注视着公国领天里的动向。三个公国舰队正在领天里集结，并向着自己的位置迅速移动。虽然对方的军舰级别和舰载武器无法和海斯帝国相提并论，但数量差距太过巨大。 如果在平时，这两艘母舰配合默契也许还未必会输。可现在，吉恩舰上的战斗力只有平时的一半。 红色巨星号的舰载通讯器实时联系着蓝色巨星号。伊格的母舰正停留在敌人到此的必经之路上，将会首先遭遇到敌人。 “伊格，他们就快要到了，我们不会真的打吧？”吉恩目不转睛盯着敌舰的动向。 “如果我这边开战了，你用主炮击毁矿星表面的武装设施，然后立刻离开战场。”通讯器里，伊格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稳健。 吉恩用鼻子哼了一声，“我吉恩·舒尔茨什么时候扔下过战友，你这是藐视我！” “你现在属于非战斗人员，我有义务保护你。”伊格的声音听上去游刃有余。可吉恩明白，就算蓝色巨星号主炮再怎么无敌，单凭一艘母舰也不可能抵御对方三个舰队。 “罗德尼！”吉恩抬头看着自己的副舰，“命令舰上所有战斗机甲待命。一旦蓝色巨星号开战，所有机甲立刻离舰支援战场。另外，开始给梦魇蓄能。我离舰支援的时候，你暂时代理舰长职责。” 罗德尼瞪大眼睛，“舰长，你怎么能离舰支援？让我去！” 墨听着他们的话。虽然不太懂他们的意思，可他听明白了吉恩是要离开。 “吉恩不走！”墨赶紧跳下椅子，跑过来搂住吉恩的腰不撒手。 “墨！”吉恩口吻中怒意明显，“回到椅子上去！不然就滚回卧室去！” 墨有点害怕地看着他，委屈地嘴一撇眼泪掉了下来。他哭唧唧地抹抹眼泪，耷拉着尾巴松开吉恩的腰。 通讯器里，传来了伊格命令全舰准备迎战的声音。在紧张的准备中，他还不忘了调侃吉恩一句。 “你凶什么，把未来老婆都凶哭了。我看你今天晚上是准备睡地铺了吧。”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面对你家的美人和小美人。你别害我！”吉恩毫不让步回了一句。 说话之间，索罗姆公国的第一支舰队逐渐接近蓝色巨星号，双方进入了彼此的射程。在公国舰队指挥舰的屏幕上，不远处的太空中停留着一艘通体黑色、没有任何国家标识的庞然大物。它全身包围着舰载防御光罩，舰体侧面的激光炮口都已蓄能完毕，发出锋芒外露的白光。舰首前方的主炮口没有发光，但那黑幽幽的巨型炮口内隐隐显露红点，明显正在蓄能着什么，如同魔鬼的眼睛带来未知的恐惧。 公国舰队的旗舰再次联系到皇宫，问题只有一个：敌人已经在射程内，到底开不开火？ 卡米亚6世通过皇宫会议室的屏幕，也关注着整个形势。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忽然开始觉得事情不对劲。自己的每一步似乎都在被别人牵着走，直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局面。 可这一切明明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就在这时，皇宫里传来了紧急消息。联合王国外交部刚刚接到海斯帝国的外交警告，其他14个公国一致要求索罗姆公国立刻停止域内一切军事行动。如果索罗姆公国一意孤行，14个公国就要启动王国舰队强行阻止。 卡米亚6世顿时心里一凉，跌坐在王座上。 当天晚间，圣纳塔星，皇家医院 克莱德里希到来时，莱茵的餐桌上刚刚准备好晚餐。他看着克莱德里希走进来，脸上神情轻松，来到他面前敬了个礼。 “殿下，我打扰您用餐了吗？” “没有，你来得正好。”莱茵示意他坐到餐桌前，又向桌上的晚餐努了努嘴。 克莱德里希礼貌地看着他，“殿下，我用过晚餐了。” “我的肩受伤了，拿不了餐具。”莱茵微笑道。 克莱德里希这才明白他什么意思，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忍耐，“殿下，我不是护工。” “我知道，你是来向我询问下一步怎么走的。那就先展示一下你的诚意。”莱茵脸上的笑意更浓。 克莱德里希看着他，真想在那张笑的得意的脸上打上一拳。他在心里默念三遍不要和病人一般见识，然后来到餐桌前坐下，拿起汤匙舀了一口汤，仔细吹过后送到他嘴边。莱茵喝了一口汤，用餐布擦擦嘴开了口。 “军部里怎么样了？” “军部里开始筛查神迹成员。基德上将被免去了情报部长一职。另外今天在索罗姆公国领天出现了舰队集结的事态。外交部正式警告安哥罗联合王国，同时问罪诸星之眼的情报泄露事件。” 克莱德里希说完看着莱茵，他没有问为什么索罗姆公国会突然集结舰队，也没有问为什么军部通讯兵会突然来到会议室，紧急汇报别人国家里集结舰队的情况。这步步攻心的细节，只可能是一个人的杰作。 “殿下真是好手段。”克莱德里希由衷感叹了一句。 莱茵微微一笑，示意还要再喝汤，“所以你现在是来问我，我们对安哥罗王国到底要持什么态度？” “请殿下赐教。”克莱德里希又喂了他一汤匙。 莱茵盯着他的眼睛，“那要取决于，你想让我娶萨缪尔吗？” 克莱德里希拿着汤匙的手顿时停住了。他继而垂下眼皮，嘴角微微颤抖启口又止，最终低声开口。 “我不想你娶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莱茵。” 第40章 莱茵一只手轻轻抬起他的下颚，他的眼中隐隐有泪光。莱茵明白，只要自己还没有给他光明正大的身份，他就无法真正安心。 “对安哥罗联合王国的最终处理，我已经有了打算。你们只要抓住诸星之眼的事不放，要求问责卡米亚6世，把他推下皇位。” 克莱德里希看着他，“参谋部可以给出建议，但决定权不在手里。这件事最终要由皇帝陛下决定。” 莱茵舒了一口气，看着桌上的晚餐，“看来我的悠闲日子要到头了。过两天我就回军部，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克莱德里希点头同意道，“现在军部群龙无首，殿下尽快回归，对军部对帝国都有好处。” 莱茵嗯了一声。 二人看着对方一时无声。明明正事已经说完了，可谁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莱茵握过他的一只手，和他十指交叉相扣，看着他淡淡微笑。克莱德里希回应了一个笑容，明显不是很自然。 “你在担心什么？”莱茵问道。 克莱德里希没说话。 “你不肯说，我替你说。安哥罗联合王国是星系里的重要成员，如今和我们又起纠纷。你担心为了维护两国关系，战略联姻最终还是不能避免。是不是？” 克莱德里希抿了抿嘴，以沉默做默认。 莱茵叹了一口气，用无可奈何地口吻道，“过来。” 克莱德里希愣了一下，依言起身来到他身边，单膝跪在他椅子旁。莱茵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克莱德里希瞪大了眼睛，听完整个人愣在那里看着他。 “这样一来，帝国利益和帝后人选两不冲突，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莱茵看着他的表情，笑容中显出得意。 克莱德里希回味了几秒钟，不得不露出佩服的表情，“殿下，我觉得您的指挥舰上其实不需要我。” 莱茵笑出了声，低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可我的床上需要你。” 克莱德里希有点不好意思地躲避开他的脸，跟着站起身来，“既然殿下一切早有打算，我就不多打扰......殿下！” 克莱德里希忽然被他一把拽过身来，一时失去平衡坐到他的腿上。他赶紧关切地看着莱茵，“小心你的伤！” 莱茵嘴角微扬，“我刚说完我的床上需要你，就跟我告辞？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克莱德里希又气又羞。他从没被人这么搂坐在腿上，感觉百般不对劲，可又不敢挣扎怕碰到他的伤，“殿下放开我，这简直不成体统！” 莱茵微笑看着他。此刻他表现得气恼，可是神情中十分放松，和刚刚提到萨缪尔时判若两人。莱茵故意搂住他的身体，让他不敢乱动弹，“今晚陪我睡在这里。否则，我现在就让医护人员进来收拾餐桌。” “你真是……”克莱德里希不愿意说他无耻，一时又找不到合适字眼，只好把话咽进肚子。 “答应了？”莱茵看着故意撇开脸不看他的人。 “先放开我。”克莱德里希的口吻里是妥协。 莱茵这才放开他，目光回到餐桌上，“吃完饭，你陪我下盘棋。如果你赢了，今晚你就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不然……” 这下克莱德里希真有些发慌，“殿下请自重，这里可是病房！万一有流言传出去怎么办？” 莱茵拿起餐具的同时噗得一声笑出声，“那就赢了我。你好歹是帝国参谋部的最高长官，还没开战就先想身后事？” 克莱德里希板起脸瞪着他。莱茵的棋艺高在层出不穷的套路上，没人猜得透他想干什么。就像这一次的蜂鸟计划，没人会想到一个身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的人，在幕后操纵着所有的丝线。 莱茵吃了两口注意到克莱德里希的表情，故意叹了一口气让步道，“好吧。一会儿下棋的时候，你每吻我一下，就可以缓一步棋。” 克莱德里希只能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不管有多不体面，“殿下说话算数。” 莱茵嗯了一声继续进餐。其实他并不是真想和他在病房里行情爱之事，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想下棋。在能许诺他名份之前，他只能这样刻意拉近二人的距离，以缓解他心里的不安。 感情这种虚渺不实的东西，除了对眼前这个人，他再不会花心思对第二个人去经营。 同一时间，太空战舰基地-星罗 科林星上有多处大型战舰基地，其中星罗基地是专门负责停泊和修理军部下属的皇家星盗船。基地的港口指挥中心，正实时联络着两艘母舰级别的星盗船：红色巨星号和蓝色巨星号。两舰一先一后进入港口，巨大的母舰已经停止动力设备，在牵引飞艇的推动下徐徐进入停泊位。 红色巨星号的指挥室里，通讯兵正在进行最后的靠港程序。罗德尼站在通讯兵身后，负责指挥靠港工作。 “舰载动力设备，确认停止。” “舰载武器系统，确认关闭。” “A1号载人栈桥，栈桥口对接中。” “机甲舱B1号货物栈桥，自动传送带对接中。” “舰载电气系统，持续关闭中。” “舰载生物系统，持续关闭中。” …… 罗德尼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好不容易从宇宙边缘回趟家，他已经等不及要回家看看父母亲人，再约好友出去聚会玩耍。 这时舰载通讯器响起通讯请求，那是来自蓝色巨星号的伊格舰长。 “我们刚刚靠港完毕。叫吉恩来，我要找他去喝个夜酒。” “伊格舰长。”罗德尼向他敬了个礼，“对不起，我们舰长现在有点没空。” 伊格意外地看着他，“他在干嘛？” 罗德尼一时没想出托辞，只好如实相告，“舰长把配偶惹生气了，哄了一下午也没哄好。今晚能不能离开这艘船都还不一定……” 伊格呆了两秒钟，爆出一阵哈哈大笑，“他也有今天！告诉他，在离港前我一定要见见这位小美人！” 居住区域，卧室里 吉恩趴在地板上，一只手举着肉干，无奈地看着床底下的人。别人家的Omega生气，要么吵架要么打架，最多就是关通讯器回娘家。可他的小公举是钻到床底下掉眼泪不吃饭，他进不去够不着又不能把床掀了，还要担心地板那么冷，万一他在床底下直接冬眠了怎么办？ “都是我不好，你先出来行不行？” “是吉恩让我滚回卧室的。”墨一边委屈地说一边抹眼泪。 吉恩恨不得自己没说过这句话，“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说了。乖，你都半天没吃饭了，快出来吃肉干。” 墨手上攥着吉恩的小金像，撅着嘴撇过脸去，自己抽搭鼻子不理他。 吉恩正不知道怎么办，忽然房间里温度骤降，灯光也逐渐昏暗。吉恩愣了一下，然后想起母舰正在关闭所有能源完成靠港。他赶紧打开通讯器，联系了指挥室。 “罗德尼！你特么不知道我现在在干嘛，还关灯停暖？！”吉恩的怒斥声响彻整个指挥室。 “呃……舰长，你今晚不是真要睡船上吧？” “废话，他不走我能怎么办？”吉恩一口无奈。 罗德尼挠挠头，“舰长，这里可是母星的军舰基地。你要是今晚睡在船上，明天恐怕就扬名全军部了。” 吉恩呆了呆，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等会儿，再给我五分钟。” 他左思右想，无奈之下只好使出杀手锏。他跑出房间来到研究区域，从正在搬运的生物样本里取出一条无毒小蛇。他拿着小蛇回到卧室，一甩手扔进床底下。果然不出三秒钟，一声尖叫过后，墨连滚带爬从床底下跑出来。 尽管能和异族生物交流。可面对天敌，他毕竟还是怕的。 吉恩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把搂过他抱起来，重重地吻了一下，“以后家里可以有床垫，但绝对不能有床！” 墨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把脸扎进他怀里不理。 吉恩抱着他大步出了房间，身后出溜出溜跟着一条求生欲极强的小蛇，离开了居住层的走廊。 两天后，军部大楼 清晨8点半，一道传送门在传送区域里开启。当莱茵踏出传送门时，看到了等候在门外的军部高层。这一次来迎接他的是最高长官柯尼希元帅。看到这个变化，莱茵脸上不露任何表情，但心里明白其中缘由。 “皇储殿下。”柯尼希元帅向他恭敬一礼。 莱茵一如既往地礼貌回礼，然后跟着他走上升降梯，一直到达62层会议室。升降梯打开，副长官奥托将军站在门口，向莱茵敬了个礼。 “殿下。” “将军。” 莱茵走进会议室，军部下属各部门长官已经在室内等候。他来到长桌主位坐下，众人跟着落座在两侧。 “事件调查报告我已经看过，将军辛苦了。”莱茵向奥托将军微微一笑。 “没能提前预见行刺事件，是军部所有人的失职。请殿下恕罪。”将军继续他的角色。 “这次没能做到的，下次就要长教训。”莱茵的口吻严肃而郑重，“在军部内部进行彻底筛查。对疑似神迹成员的，要宁枉不漏！” “是。”奥托将军口吻严肃。 克莱德里希听着这番话，目光不经意地瞟瞟柯尼希元帅。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应该已经感觉到，这是莱茵打着清除神迹成员的旗号，实则要清理他的派系成员。可莱茵遇刺属实，情报部的渎职也属实，如今他没有任何理由辩解，最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渐失势。现在他唯一的靠山，就只剩下了皇帝鲁道夫。 “这次诸星之眼的事，让帝国在友邦面前威信蒙尘。不到一个月后就是父亲生辰，我计划举行一次大规模的星际实战演习，为父亲庆生同时重振帝国的威信。”莱茵开口道。 第41章 众人彼此看看，没人有理由反对这个提议。可是稍微了解莱茵一点的人，都开始琢磨这又会是什么主意的开始。 莱茵停顿了一下，见没人发言便继续道，“参谋部负责整体策划，一周内给我草案。” “是。”克莱德里希敬了个礼。 同一时间，军部下属生化研究所 实验室中央，五张一模一样的脸上是同样的惊喜表情，恨不得把眼前这个龙人装进眼睛里。墨缩在吉恩身后抱紧他的身体，又怕又好奇地看着这五个人。吉恩轻咳了一声，像母鸡护小鸡似地护着身后的墨。 “博士，能不能让你的克隆们先回避一下？” “不能！”五张嘴异口同声。 “蜥族人自传里只有文字描述，还没人能根据描述再现龙人族的本来面目。看看他，简直是物种起源的奇迹、生命史的活化石！”唐纳德兴奋地对吉恩大声道。 吉恩并不吃这套，淡定地护着墨和他拉开距离，“别说那么离谱，他再珍贵也不能当标本，更不能给你克隆用。” 唐纳德听到这句话一愣，“为什么不行？” “因为他即将成为我的伴侣。”吉恩扬了扬眉。 五个人的嘴同时张成了O型，“所以他破壳而出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吉恩懒得再解释前因后果，赶紧差开了话题，“我带他来，是想让你检验一下他的基因。龙人族似乎有触发时光轴和殉情的基因，我想知道具体基因表述是怎么样的，对日常生活会不会有影响。” 唐纳德明白了什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脸，“这样你可就欠我一个人情啰？” 吉恩明白他的意思，“只要不伤害他，不克隆他整个人，你想怎么样都行。” 五个老头儿同时兴奋得直搓手，看着墨的目光俨然在看一个聚宝盆。 “我觉得尾巴最漂亮！” “我觉得头发才亮眼。” “伙计们，他能触发时光轴啊，你们能不能别光看外表？！” “触发时光轴有用吗，那种能力就是不定-时炸-弹。还是漂亮的外表实在！” “没人觉得变温体质也挺好的吗，消耗能量又少……”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他是脑子长锈了。” “我们可长着同一个脑子。” 五个老头儿激烈争吵中…… 吉恩和墨对看了一眼，默默来到角落里找椅子坐下。墨从吉恩兜里翻出肉干，一边吃零食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吉恩拿出通讯器，给科林星上的军友发信息打发时间。 半个小时后 就在吉恩和墨快要睡着的时候，唐纳德累得半死来到二人面前。四个克隆早就吵成一锅粥，被赶到另一个房间一决高下。 “那个，人情你先欠着，等我们决定了再说。”唐纳德哑着嗓子道。 “就这么定了。”吉恩赶紧替他收尾。 “来，让我取一些生物样本。” 唐纳德带着二人来到实验桌前。他从墨身上取了头发、唾液和肤屑，又取了一些血液。在取血液时，他注意到墨的血似乎很容易凝固。他有心多取了两小管，惹得吉恩一阵心疼和怀疑。 “用那么多吗？老头儿你要敢跟我捣鬼，私自拿他的基因去克隆……” “你就把我的研究室拆了！”唐纳德赶紧替他说下一句，因为太了解吉恩的脾气。 吉恩重重哼了一声，露出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 采集完生物样本，吉恩带着墨离开生化研究所，在公交站乘上一架公共飞艇。飞艇行驶在空中路线上，俯瞰下方是一座座克隆似的建筑仿佛迷宫，看得墨甚是无趣。他不禁挤到吉恩身边，把凉凉的手往他怀里塞。时值金秋，保暖衣物只能防止他的体温下滑，却不能让他暖和。 吉恩向他的上衣口袋努努嘴，“给你准备的暖手袋呢？” “我的暖袋在这里。”墨撒娇似地往他怀里凑。 吉恩无奈地搂过他，“乖一点，这里是公共场所。” 墨撅了撅嘴，把冰凉的脸蛋凑到他脖颈边。吉恩转过头来，吻了吻他的脸颊，感觉他的尾巴正轻拍着自己的腿。那是他满意时候的无意识动作。 “我们现在去哪儿？”墨随口问道。 “去一个该去的地方。”吉恩口吻里听得出计划的味道。 飞过十余站后，二人下了飞艇。这里的景色和建筑林立的城区大不一样，四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海世界。秋天的公园中，林间小路被金色落叶覆盖，一眼望去颇具诗情画意。墨哇哦了一声瞪大眼睛，这是他来到科林星后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树。 “这里住了什么人？”墨本能地觉得树林才是居住场所。 吉恩笑了一声，拉着他的手走入公园，漫步在林荫道上。 “这里是安德烈斯纪念公园，纪念帝国的开国元帅海因里希·安德烈斯。他是几百年前的解放战争里，把帝国从高等殖民文明的统治下解放出来的最大功臣。这里有一条路，是每个军人心中最神圣的地方。” 墨听着听不懂的话，跟着他继续走。林荫小路的尽头转弯处，连接着一条宽敞大道。大道两边依旧是树木，但每隔50米就建有一座巨大的石头雕像。雕像都是军人的全身像，每座长相姿势各不同，有持枪半蹲瞄准的，有佩剑英勇战斗的，还有看着作战图指挥作战的。每座雕像前都有供人休息的长椅，有人坐在那里等人，有人和朋友聊天，还有人拿着书阅读。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身上都穿着一样的军服。 “这里是荣耀之路。那些为帝国立下特别军功的军人，会在这里被建一座雕像。所有的军人，无不敬仰崇拜他们，也希望有一天能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吉恩拉着墨，走向不远处的一座雕像。他身穿机甲服表情坚毅，脚边还有一条机甲的残臂。那是帝国历史上著名的机甲驾驶员伊万·雷奥的雕像。他以一台战斗机甲之力面对两个战斗舰舰队，为友军争取撤离的时间，最终和他的机甲陨星一起化为茫茫宇宙里的尘埃。 此刻雷奥的雕像前站着十余个年轻人，其中有罗德尼和蓝色巨星号的伊格舰长。看到吉恩的到来，众人纷纷招手大声招呼。吉恩带着墨快走几步，来到他们面前。 “久等了，都怪唐纳德那个老头儿太磨蹭！”吉恩和年轻军官们一一击掌问候。 伊格看着墨一脸笑意，“你就是墨墨？我可是听吉恩说过你的大名。” 墨看着这些人。虽然除了罗德尼一个不认识，可他莫名地觉得他们很亲切，就像红色巨星号上的人一样。 “伊格不要跟美人套近乎了，先办正事！”一个年轻军官笑道。 “对对对，先办正事！”其他人跟着起哄。 吉恩笑得十分开心。他拉着墨来到石像前，让他站到长椅上面向自己，然后单膝跪在他面前。 “墨，嫁给我好吗？”他抬头看着椅子上的人，面露笑容大声道。 墨傻傻地还没反应过来，一众军官都已忍不住鼓掌吹口哨，一片笑声惹得附近的陌生人也来围观。 见墨呆站在那里，有人大笑着开始起哄，“你这点诚意，美人不答应啊！” 吉恩不甘心地咬嘴笑着，看着墨继续道，“我会一辈子守着你，保护你，爱惜你。除了生死，没什么能让我离开你。嫁给我，好不好？” 喧笑口哨声响彻安静的大道，惊起附近林中的飞鸟。墨仿佛明白了这个场景的意思，内心的喜悦让他的情绪激动到了极点。然后下一刻，他的整个世界仿佛震动了一下，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完全不同的景象。 火焰燃烧着的公园，一尊尊倒塌下去、摔得粉碎的雕像，响彻天际的激光炮声，浴血浴火的巨大机器人…… 墨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再机械地看了一圈周围的人。他们身上带着伤淌着血，有人没有了头颅，有人没了身体。他看到罗德尼一身鲜血，伊格舰长身躯不全，还有吉恩…… 墨突然尖叫了一声，跳下长椅飞扑进吉恩的怀里。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震天的热烈掌声。所有人都激动开心地大笑，只有吉恩感觉到了不对劲。墨扑进他怀里不是因为欢喜，而是恐惧。 吉恩抱住他瑟瑟发抖的身体，脸上保持着笑容不让局面尴尬。他侧头轻轻吻着他的脸颊，低声在他耳边低语。 “乖，不怕，没事了。” 墨紧张地急促喘气，偷偷转过头看看吉恩。 吉恩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低但口吻十分认真，“无论你看到什么坏事，我保证不会让它们发生，相信我。” 墨犹豫着点点头，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吉恩接着重重吻了他一下，然后让他站在自己面前。 掌声、欢呼声、口哨声和起哄声中，吉恩拿出准备好的戒指，戴在他的手指上。他接着贴上他的额头，亲昵而宠爱地吻吻他的鼻尖。 “这是我们的定情方式。这样一来，你就是我未来的配偶。” 墨摸了摸手上的戒指，“未来的？现在不是吗？” 吉恩不禁笑了一声，“我要是现在带你去军部的行政部登记，估计能落个星际拐卖未成年人口的罪名。” 墨撅了撅嘴，但看着手上亮晶晶的戒指，心里还是甜甜的很开心。当然在他心里，吉恩小金像的地位还是更高些。 这时伊格用力击掌几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现在吉恩请客，大家一起去喝酒不醉不归。我先预约，要跟墨墨美人喝三杯！” “我也要三杯！” “我也是！” “还有我！” 吉恩一头黑线，对着这群比他还兴奋的战友大声解释着什么，可一片欢乐中没人听得见他说话。 “三杯！？一杯他就能把你们集体送回原始社会啊喂！” 第42章 夜晚，科林星上的某个小酒馆 小酒馆的一间包间里，一众年轻Alpha们正在庆祝吉恩订婚。包间的备用桌子上堆放着送来的礼物，其中大多数是送给墨的。Alpha们一边喝酒一边畅聊，墨闲着无事又被吉恩严禁碰酒，干脆坐在桌边翻腾这些礼物。他拿起一个又一个精美的包装，美滋滋地左看右看猜测里面是什么，垂在桌边的尾巴晃来晃去悠哉悠哉。 这时酒桌上爆发一阵大笑声，墨不禁抬起头来，竖起耳朵听他们在说什么。Alpha们正在玩一个叫如果墨墨把你送回过去的惩罚游戏。其实就是掰手腕比腕力，输了的那个除了喝酒外，还要自曝一段最希望回到过去修改的囧事。因为吉恩的订婚，众人就以墨为名，美名其曰如果墨墨把你送回过去。 刚刚是伊格输掉了一局。他的脸上酒红色明显，看来是喝了不少。他自罚了一杯之后，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众人已经开始调侃。 “伊格必须说和西斯的事。” “对！你都没把美人带回来给我们见见！” “来，说说你惹军部长官生气的时候，他是怎么罚你的。”吉恩也喝了不少酒，一脸坏笑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伊格也在半醉中笑看着好友们。 “我不后悔和西斯经历的每一件事。因为无论好与坏，它们都成就了今天的我们。对于西斯，我不想回到过去重新来过。因为我怕，万一做错什么导致失去他，我不能承受那个结果。” 不知是谁吹起口哨，众人无不显露羡慕的目光和笑声，还有继续起哄的声音。 “这算犯规，伊格不肯说就要再罚一杯！” 伊格用手势压下众人的声音，继续道，“不过我确实有一件事，一直后悔到今天。如果能回到过去重新来过，我一定不会犯那个错误。但那不是对西斯，是对星暮。” 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是同一副表情：星暮是谁？ 只有吉恩睁大了眼睛，仿佛想起了什么，“你是说四年前那个……” 伊格抿着嘴点点头。 吉恩没再说话。 众人看着这场二人哑剧纷纷不干了，“快说快说，不说就罚酒！” 伊格抬起头看着窗外闪烁的漫天星海，记忆回到了四年前的这个时候，他刚刚成为蓝色巨星号的舰长。 “那时我刚刚任舰长，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消灭自由战线联盟。那是一个自发的民间组织，在星系里到处诽谤帝国的形象，还曾成功潜入都星组织小规模的武装袭击。莱茵殿下决定扫清这个组织，就把任务交给了我。” 听到这儿，一个军官好像想起了什么，“它的首领是不是现在还在西庸监狱里关着的那个，身份不明、只有代名的人？” “对，他是个Omega，他曾经的伴侣叫朝尘。他们是自由战线的发起者，也是我的目标。我花了14个月的时间，剿灭了自由战线的大部分据点。但这两个人十分有战略头脑，只要他们活着就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所以最后端他们的总部时，殿下的命令十分绝对，对这两个人格杀勿论不留后患。” 吉恩舒了一口气，虽然喝了不少酒情绪亢奋，但提起这件事他的脸上也留有阴影。 “我和梦魇也参与了最后的围剿。那次战斗十分惨烈，对面的反抗异常顽固。他们明明装备落后，可是一个个像飞蛾扑火一样，为了掩护他们的领导者撤退。我想他们最后的期待，就是让这两个人安全离开，然后伺机重新崛起。” 众人听着十分出神，连墨也丢下了礼物盒跑过来，钻进吉恩的怀里听着。 “既然这样，星暮为什么没死而是被关在监狱里？”一个人问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问。 “我们的准备很充分，事先限制了目标区域的一切传送门。对面不能开启传送门离开，飞艇和小型军舰也被我们一早爆破击毁，剩下的逃生工具就只有机甲。但当我们攻进对方的总部内部时，朝尘和星暮都在那里，没有一个驾驶机甲离开。” 众人瞪大了眼睛，等着下文。 伊格抿了抿嘴，忽然端起桌上酒杯一口喝尽。吉恩明白他内心的感受，开口替他说出了原因。 “因为那个时候星暮有孕在身，没办法驾驶机甲。” 众人听了这句话，久久没有出声。这样一个放在普通人身上要欢天喜地庆祝的事实，却成了他们天人永隔的催命符。 伊格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吉恩怀里的墨笑了笑，眼里却泛起一丝泪光。 “君命如山，职责所在。如果墨墨美人把我送回到那个时候，我还是会完成自己的使命。但是，我绝不会当着星暮的面，当着他们未出世孩子的面，杀死他的伴侣。” 墨愣愣地看着伊格，然后伸手轻拭去他眼角滑落的一滴眼泪。 伊格笑了笑，深吸一口气缓和了情绪，“这样大喜的日子，我都说了些什么！我再罚自己三杯，给吉恩和美人赔罪！” 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众人散去后，吉恩带着墨走回军部下属住宅区的居所。他也喝了不少酒，呼吸里都带着酒气。可他依旧记得带墨走避风的路，因为夜间他没有热源，体温下降会十分迅速。 二人回到居所后，吉恩借口离开一会儿，墨一个人坐在卧室地毯上开始拆礼物。等吉恩回来，只见满地拆的都是包装纸和礼物，墨坐在一堆礼物中间开心得像个孩子。吉恩不禁失笑，手上同样拿着一个纸盒。 “墨，猜猜这是什么？” 墨立刻蹦起来，扑到他怀里先耍了会儿赖，才拿过纸盒拆开看。那是一身蓄能后能保持温度的衣服。墨惊喜地摸着暖暖的衣服，尾巴开心地甩到飞起。 “我要试！” 他说着开始自顾自地脱衣服。吉恩连阻止都来不及，只能无奈地看着他任性。他看着他，忽然被一阵莫名的冲动冲击了身体。不远处的那个人一头银发披散在后背，身材苗条纤细，连尾巴鳞片都闪着让他心动的银光。 吉恩忍不住走到他身后，忽然张开双臂从背后搂住他。墨吓了一跳身体微僵，然后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人。 “害怕了？”吉恩紧搂住他的身体，含住他的耳唇轻吻。他的一只手不禁伸到他的前身，抚摸着他的身体。 一阵酥痒传遍全体。墨微微轻喘，但是并没有挣扎抗拒。他想起那夜在波波勒星上看到吉恩和吉赛尔像现在这样，仿佛明白他在干什么。 “吉恩，”墨转过头看着他，眼中有些胆怯还有期待，“抱……” 吉恩跟着吻住他的唇，深吻之中拥他来到床边，接着把他紧紧压倒在床上。他一边吻着一边细细抚摸过他光滑的皮肤，那冰凉凉的身体在他的爱抚下有些颤抖。 “冷吗？”吉恩轻声问道。 墨摇摇头刚想说什么，下一刻忽然被他的手探入身体，紧吸一口气有点害怕，“吉恩……” “别怕，放松。” 吉恩继续吻着他，慢慢帮他准备着迎接自己。在某个适当的时候，将他搂过来做好准备的姿势。 “乖乖的，忍一下……” 吉恩紧搂住他，然后吻住他的嘴。下一刻他身下的人猛地绷紧了身体，带着哭腔的哼声从相吻的唇间漏出。吉恩没有停下，仍旧缓慢而有力地继续着，直到他开始适应。 当二人的唇分开时，吉恩抹去他眼中的泪花，然后吻着他的额头安慰。身下的人身体依旧很僵硬，很怕似得动也不敢动。吉恩轻抚他的身体，帮他缓解紧张的情绪。 “不怕，我不会伤害墨。”吉恩看着他湖绿色的眼睛。他从没近距离注意过，这双眼睛原来这么清澈美丽。 “疼……”墨委屈地看着他，哭音依旧。 他的样子让吉恩既心疼又勾起一阵阵冲动。他贴上他的额头，闭上眼睛欲离开他的身体。 “是我不好，墨还没长大。我们不做了，现在好好睡觉……” “吉恩抱！”墨似乎感觉到了他要离开，双手双脚尾巴齐用紧紧抱住他。 他的动作让吉恩无法克制冲动，就势再次紧搂住他猛地用力动作。墨疼得大叫了一声，眼泪再次流了下来。被迫适应了他之后，墨才渐渐放松下来，无力的身体依赖在他怀里。 “吉恩坏！”墨哭唧唧地抱怨。 吉恩内心是无奈的叹息。在任何一个正常的Alpha看来，他刚刚的举动绝对是在诱惑自己。可是怀里的人眼泪未干，瘪着嘴吸鼻子的样子又让他心疼。 “不哭，是吉恩不好。”这是人生到今天为止，吉恩第一次在床上跟别人道歉。 墨抹抹眼泪，依旧搂紧他不放手。吉恩抱着他没有再动作，而是亲昵地吻他抚摸他，挑起他的情-欲。等到身下的人被挑逗得娇息不断，才再次进入他的身体，在相互的愉悦中感受彼此的爱。 夜风起，星耀闪烁，照亮床上相拥人。 第43章 三天后，科林星，军部大楼 克莱德里希拿着准备好的军演预案，出了办公室走向升降梯。经过克劳泽的办公室时，他有意看看房间里，但克劳泽不在办公室。近来他和克莱德里希碰到时，总是礼貌地点头走过如同陌生人。这让克莱德里希心里并不舒服。毋庸置疑，如果克劳泽刺杀莱茵得手，克莱德里希绝不会原谅他。但正因为没有得手，克莱德里希对他尚存有儿时一起长大的情分，希望有一天能和他回复从前的关系。 克莱德里希走入升降梯，降至22层莱茵的办公室所在。到达后他刚从梯厢走出来，就见克劳泽走出莱茵的办公室。他的脸色很难看，仿佛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二人走到面对面，克莱德里希向他礼貌一礼，“十殿下。” 克劳泽看着他，目光中流露出难以形容的感情。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回礼后随即离开。克莱德里希转过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随即走入莱茵的办公室。莱茵刚刚打开房间里的全息屏幕，屏幕上正在运行指定程序。 “殿下，这是您要的演习预案。”克莱德里希敬过礼，把预案放在他桌前。 莱茵示意他坐下，翻开预案一边看一边道，“等屏幕上打开作战图，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你再回去修改。” 作战图？克莱德里希注意到他的用词，但没有多问。 在莱茵看预案的时候，他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克劳泽的表情，琢磨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你在想我对克劳泽说了什么，是不是？”莱茵忽然道。 克莱德里希猛地抬起头，刚好碰到他的目光。莱茵的目光和口吻有点冷，那其中满满是嫉妒和不满。 克莱德里希笑了一下，“如果殿下方便告诉我。” 莱茵的眼神冷冷扫了他一眼，“今早外交部给我发来内部通讯，卡米亚6世迫于压力宣布辞去皇位，安哥罗联合王国正在投票新的皇帝。今天晚些时候，结果就会出来。” 克莱德里希明白地点点头，因为他在医院里已经听了莱茵的计划，“按照殿下的意思，外交部想必早就传达给对面，帝国支持的人选是谁。” 莱茵鼻子哼了一声，“没错。但是光有傀儡还是不够的，没有丝线牵着，傀儡保不准也会生出自己的心思。” 克莱德里希看着他，“这所谓的丝线是……” “联姻。”莱茵薄薄的嘴唇里吐出一个词。 克莱德里希先是一愣，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倒吸一口气，瞪大眼睛看着他。 莱茵看着他的表情，口吻里更显冷意，“怎么，你舍不得他？” 克莱德里希抿嘴片刻，“殿下这个决定，未免有公报私仇的嫌疑吧？” “是又如何？这局棋他输了，能保命已经是最大的恩赐。”莱茵说着站起来，来到克莱德里希面前。他忽然用手抬起他的下颚，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现在身处弱势如同待宰羔羊，你能说你对他没有一点同情？” 克莱德里希心里一震。他内心的一丝一毫，都逃不过莱茵的眼睛。 “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这一点你很清楚。但我担心你这么做，陛下未必会同意。”克莱德里希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动摇。 莱茵嘴角微扬，转头看着刚刚启动的全息屏幕，上面是都星圣纳塔城领天的星际图，“他不同意，也要先能顾全自身才好。” 克莱德里希听着他的话，明白了即将发生什么。莱茵对安哥罗联合王国的计划，必然会惹起皇帝鲁道夫的怀疑和不满。为此，他早已预备下了后手。 这一次以庆生为名的军演，是示威，是要挟，还是干脆逼宫？ 安哥罗联合王国都星天使城，皇宫 天台花园里，萨缪尔王子一个人坐在花池旁的长椅上，表情忧郁心伤。近来发生的太多事，让本来就无法掌握的人生变得更加动荡。先是婚约者遇刺，然后父亲被诸公国问罪，现在据说王国还要选举新的国王。他的Alpha兄弟们都在为公国利益奔走，在他们眼里自己不但无用，甚至变成了罪人，因为父亲下台的直接原因是海斯帝国的问罪。如果索罗姆公国就此失势，他势必成为众矢之的，他的Alpha兄弟们能不能给他活路都未可知。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起，几个人鱼贯而入进入花园，来到他的面前。他们向萨缪尔深深一礼，然后跪倒在他的面前。 “殿下。” 萨缪尔瞪大了漂亮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们。他们都是王国里的重要大臣，身居高位地位显赫。他自己虽然出生皇家，但因为是个不成事的Omega，平日里给他们行礼都不会被正眼看。现在这一幕，他不知是不是大祸临头的预兆。 “众位，找我有什么事？” 外交大臣抬起头来看着萨缪尔，“殿下，王国公会刚刚落幕，新国王已经选出。很幸运的是，重任没有别落他家，依旧由我国大公来任职国王。” 萨缪尔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参见大公殿下，国王陛下！”众人齐齐拜倒。 萨缪尔瞪大了眼睛，愣在那里说不出一个字。 一个Omega……大公……国王？ 众人跪在那里久久得不到回音。外交大臣斗胆抬起头来，继续向他汇报，“陛下，这一次公国能够保住地位再次获选，全仰仗您和海斯帝国的联姻。等到联姻之后，也请您为了公国和王国的利益，继续争取海斯帝国的支持。” 萨缪尔看着他们，一个要成为王国国王的人，如何再远嫁海斯帝国？他呆了半响，微微颤抖的嘴唇中只问出一句话，“这一次我要和谁联姻？” “和海斯帝国十皇子，克劳泽·缪尔豪森。” 萨缪尔坐在那里，心中已经空空如也。他原本还有一丝期待，如果联姻被取消，如果他的兄弟能放他一条生路，他或许还有希望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然而现在，一切成了泡影。他完完全全成了一个政治的工具，一个被无数人牵着丝线的傀儡。如果哪天有任何一方对他不满，他都会被丝线扯得痛彻心扉甚至四分五裂。 “陛下在上，请接受臣下的参拜。”众人再次拜倒。 萨缪尔自嘲地笑了一下，眼中掉落一滴眼泪。也许往后的漫漫人生，他连落泪的资格都不会再有。 科林星，军部下属生化研究所 吉恩和墨应约来到唐纳德的实验室。一进门就发现，帝国太空物理研究所的森谷之也在这里。看到二人，森立刻冲到他们面前，围着墨转圈打量。吉恩紧张得赶紧把墨拽到身后保护起来。一个唐纳德还不够，现在又来了一个科学狂人。 “老头儿你敢匡我，你说基因检测有重大发现我才来的！”吉恩冒火道。 “我敢骗所有人也不敢骗你。”唐纳德说着启动一个开关，房间正中央的全息屏幕打开，上面显示着基因组的数据和图像，“不过发现实在是太多，我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好。” “那就从他说起！”吉恩没好气地指了指身边的森。 “森是我请来的，因为墨的基因里有打开时间轴的基因表述，这对帝国探索四维空间将是巨大的推动。不过在那之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他的所有基因表述里都带着一条奇特的信息，它不属于这个宇宙里任何已知的生物信息，却又是他体内所有基因表述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且会被优先地、不可修改地继承下去。” 吉恩用了一分钟消化这句话，“你到底在说什么？” “无论是启动时光轴、殉情还是看到未来场景，龙人族的所有基因都受不明高等生物的控制。换句话说，他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然生物。也许最初是自然繁衍的，但现在，他们是受某种“造物主”基因控制的物种。” 吉恩愣在那里，不禁转头看看墨。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全息屏幕上的图像吸引，晃着尾巴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些基因，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无论到什么时候，不受控制的事都可能发生？” 唐纳德点点头，“不过你不必太担心，我没有在他的基因里找到殉情以外的终结生命表述。我想只要他不触发殉情的基因，应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至于时光轴，那是由情绪引起的不定性因素。随着年龄增长，他会越来越稳定。除了极端事态外，触发时光轴的可能性会越来越低。” 吉恩这才稍稍放下心，“那就好。等到陛下庆生的军演结束后，我要回尼西亚星系继续任务。到那时……” “你的任务已经圆满结束了。”唐纳德微笑看着他，“你帮我们找到了百分之百匹配Alora黑头蜂毒的稳定剂。” 第44章 吉恩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警惕地把墨拉到自己身后，“你们不会想对他怎么样吧？” 唐纳德摊摊手，“我能把他怎么样？就算把他榨成汁也不够量产……” 一股杀气顺时袭来，让唐纳德立刻改了嘴，“不是，他是你的伴侣，我怎么可能伤害他？我已经从他的血液里提取了生物材料，克隆后能够满足军用需求。你也不用再回那个鸟不拉屎的星系。” 吉恩这才听得安心些，“既然这样，我立刻回军部复命，准备下次任务。” 他说着准备带墨离开，然后又被唐纳德叫住了，“等你们婚后，随时欢迎再来找我。” 吉恩转过头皱眉看着他，“找你干什么？” 唐纳德扬了扬眉笑道，“你把他当Omega对待，是吧？” “是啊。” “你们将来会有后代，对吧？” “没错。” “他是生蛋的。” “……” 吉恩呆了几秒钟，好像明白了他话里隐藏的意思，“难道他不能像普通Omega那样，受精卵成形后从生植腔取出来，放进孵化器里帮助胎儿成长？” 唐纳德一个劲儿摇头，觉得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特殊性。 “那可是一个来自未知文明的蛋。你忘了他破壳而出的时候那个蛋有多大吗？你知道他生的蛋要几年才能成熟破壳吗？更何况，龙人族对配偶的印痕行为也要考虑。不然你们的孩子出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你们两个怎么办，看到的是我怎么办？” 吉恩确实没想这么多。他当下止住脚步，看着唐纳德在意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唐纳德这才露出狡黠的笑容，“你不是在龙人族的行星上留下定位器了吗？如果我们能去到那里和他们交流，说不定能参考本地人的解决办法。” 吉恩这才明白他的私心所在。不过吉恩自己也有许多未解的疑惑，龙人族到底掌握时间轴到什么程度？和他们联系的高级文明又是怎样的存在？向高级文明献祭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 他想了想点点头，“既然这样，定位器配套的追踪设备还在母舰上。我取来给你们。” 森忽然开了口，“不不不，我们就从红色巨星号上的传送门走，我的科研小组成员也会一起随行。” 吉恩看着他俩明白了，“这是你们商量好的吧？” 森很认真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四维空间研究，一直以来是人族文明进步不可跨越的门槛，是阻碍人族发展……” “行了，停！停！” 吉恩赶紧示意他住嘴。森教授的课堂在帝国太空物理研究所是出名的，听他课的人需要有180+的智力，能听懂超长句子的领悟力，再必备几杯高效提神的功能饮品。 “明白了。你们准备一下，一周后我们从传送门直接登陆那个行星。”面对这两副倔强精明又不能武力解决的老骨头，吉恩决定妥协为上。 “我们也要去！”里侧房间里接二连三露出四个一模一样的脑袋，异口同声道。 “我知道机会难得，但是你们出了研究室会吓坏别人……哎，吉恩！” 唐纳德转头向四个克隆还没三秒钟，砰地一声门响，吉恩拉着墨趁机溜之大吉不见了影子。 三天后，龙人族的行星 森林深处的空场上，石门堆砌成的巨大门框矗立依旧。这里除了举行献祭仪式之外，平时只有族长和其配偶允许到来。因为这扇石门既是献祭的传送门，也是接受高级文明指引的途径。族长通过这扇门，能够看到这颗行星的时光轴，预见未来发生的事。 一年一度的献祭仪式即将到来。每年，龙人族都要选出一个还在蛋里的族人，献祭给高级文明做配偶。此时族长和配偶跪在门前，等待预测未来的指引之门开启。它会展现给族长，现在尚在蛋中的所有幼年族人未来的模样，然后由族长选出美貌温和的人选。 二人虔诚地跪在石门前等待，可超过了预定时间很久，石门也没有开启。族长的配偶不禁看看族长，低声的询问中听得出担心。 “最近的预测似乎不准确。就像上一次MO的事，高级文明居然给出了两个结局。” 族长抿抿嘴。他从这里看到了两个结局，一个是MO死在石穴里，一个是MO不见了。他无从知晓哪个才是对的，直到最终发生的结果是MO不见了。当然他并不知道，MO死在石穴里的事实也发生过，只是被吉恩修改历史后抹掉了。 族长配偶见他不说话，按不住担心接着道，“高级文明不许我们和外界文明来往。我担心，把MO献祭给其他文明这件事，会惹怒了高级文明。”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那个时候那条大船一直在这个行星的轨道上，只是因为时间差了一点，他们看不见我们而已。但我怎么知道那只是巧合，以为他们是一直跟着我们，才做出了献祭MO的决定。”族长极力压低音量，但口吻中听得出后悔懊恼。 这时石门里发出了白色闪亮的光，族长和配偶立刻安静下来拜倒在地。高级文明的指引要开始了。闪亮过后，门内出现一个屏幕。然而这一次，它没有像每年一样展现时光轴，而是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场面。巨大的机器人一台台登陆行星，龙人族的居住地被烈焰笼罩，森林大片大片地被火焰吞没。族人们无不倒在黑色灰烬的残迹里，或浑身伤痕或化为焦炭，没有一个活口。 族长和配偶被吓呆了。 残酷的光景持续了片刻后，忽然一道刺眼的白光闪出，未来的场景消失了。下一刻，石门突然从最上方的横柱裂开，然后碎裂成无数石头。龙人族世代传承的献祭石门，赖以生存的指引途径，就这样在毫无预料之下完全损毁。 “高级文明的怒火……就要降临了……” 族长和配偶的眼中只剩下恐惧。牺牲族人的献祭行为延续了无数代，可最终还是要被高级文明像踩死蝼蚁般得无情抛弃。他们从地上蹦起来，以最快速度跑向森林居住地，召集所有族人通知紧急事态。 “高级文明的怒火要降临了！大家快逃啊！” 面对突然而至的恐慌，龙人们完全不知所措。他们从没想过赖以生存的高级文明会抛弃他们，甚至变成催命的厉鬼。恐慌中，有人开始收拾东西想要逃离，有人选择留在原地祈求高级文明的垂怜，有人决定拿起粗制武器反抗命运。 龙人族的行星上，一场最初的也是最后的浩劫正在拉开帷幕。 三天后，科林星，星罗战舰基地 战舰基地的母舰停泊区域，很多基地士兵围在红色巨星号的停泊位周围看热闹。连接红色巨星号的栈桥上，一队奇妙的组合正排着队进入母舰。打头阵的是五个一模一样的老头儿，跟着是几名戴眼镜、表情严肃的科技宅男，接着是一个晃着尾巴、斜挎小包去春游的快乐兽人。 机甲舱门口，罗德尼看着这队人鱼贯而入进入舱内，想尿遁的心都有了。 “舰长，龙人族的行星虽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但这老弱病残也有点……” 吉恩也是一大早起就各种头疼，“你以为我愿意？唐纳德那个老头儿，跟莱茵殿下汇报了Alora黑头蜂毒的事。趁殿下满意的机会，顺道就请求批准了这次旅行。” 罗德尼看着来到面前的队伍头阵，嘴角一阵抽搐，“哪个是唐纳德……” 机甲舱 传送门打开，两队手持激光武器的陆战队员先进入清路，然后才是研究人员，最后跟着另一队陆战队警惕后方。众人走过黑色的传送门通道，一直走到另一头的光明出口。走出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停在门口，原地站住不敢向前。 传送地点依旧是殉情地前的开阔空场，但景象已然和上一次完全不同。四周郁郁葱葱的林地，变成山火肆虐后的灰烬。周围安静得如同开了静音，空气里弥漫着呛鼻的燃烧后气味，林边还能远远看到烧焦的龙人尸体。 吉恩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命令陆战队员在附近小范围排查，寻找任何生物的迹象。科研人员全体留在原地待命。 “这是被高级文明灭口了？”唐纳德猜测道。 吉恩看着周围的一切。毋庸置疑，他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可这未免太过残忍，就算要隔断龙人族和外界的一切联系，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来龙人族背后的文明，不想被低维空间的文明找到自己的任何痕迹，索性连豢养已久的小宠物都灭光了。”森若有所思地道，不禁转头看看墨，“也许，他现在是唯一的幸存者。” “别打他的主意！”吉恩一把把墨拉到身后，狠狠瞪了森一眼。 森摇摇头，“你还不明白吗，吉恩？我们的研究必须加速了，否则下一个轮到的可能就是你我。如果自身不强大，依附的文明再高级，也是把命交在别人手里。就拿你的小配偶来说，如果高级文明现在把他传到时间轴的另一个点，你没有任何能力去救回他。” 吉恩沉默不语，但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甘。因为森的话是赤-裸裸的现实。 第45章 森的话让所有人沉默了。在帝国里，有一些人始终认为莱茵推行的Alora黑头蜂计划太过激进，对时光轴的探索更是天方夜谭，完全浪费纳税人的钱。殊不知宇宙是一个存在着无数可能又弱肉强食的世界，落后就要挨打是万古不变的道理。 “吉恩，你在这里留下了不止一个定位器，是不是？”森忽然道。 吉恩愣了一下点点头，“你是不是想离开这里再回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森摇摇头，“那些定位器是帝国军部的装备，上面有帝国的标志。我们必须立刻收回所有定位器，然后离开这里。” 唐纳德同意地点点头，“如果这场浩劫真是因为背后文明不想被打扰，那些定位器会给帝国带来麻烦。” 吉恩回忆了一下，“那时我们是分成三路探索，至少在十处以上地方留下定位器。现在没有飞行器光靠步行，根本无法短时间收集齐。” 森思考几秒钟，“既然这样我们先离开，然后通过传送门，派出无人飞行器来回收定位器。” 众人一致同意，当即原地启动传送门，返回了红色巨星号。回到母舰后，吉恩命令启动舰上的自动飞行器，准备用它们去收回在龙人族行星上的定位器。然而再度定位时，众人惊讶地发现，所有定位器在追踪设备上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吉恩又尝试调出传送门的传送记录，可是刚刚的传送记录已经显示为错误，无法再重新开启。 此时众人脑袋里是同一个想法。高级文明已经注意到他们的到访，关闭了一切通向龙人族行星的通道。这个神秘的种族，无论真的绝迹与否，就这样永远成为了一个传说。 森的态度十分谨慎，他当下决定把这件事上报给军部高层。在可能引起了高级文明注意的情况下，除了迅速推进对时光轴的探索外，没有其他的自救办法。 众人离开后，吉恩也带着墨回到军部下属住宅区的居所。他的内心从没这么惶恐不安，担心墨会什么时候突然消失。他甚至想给墨身上装一个定位器，可又不想让他感到不快。就这样过了三天，然后他接到军部的通知。 为了十天后给皇帝鲁道夫庆生，一场军演彩排即将在科林星领天举行。 次日清晨，圣纳塔城领天，诸星之眼 堡垒太空站之一，圣托纳 诸星之眼一共有229个堡垒太空站，相临太空站间隔距离180公里（圣纳塔星的体积设定是月球的两倍）。太空站之间没有通道一类的物理连接手段，完全靠小型军用飞船来往。229个太空站不分主次，指挥中心不规律更换，为了避免被外界击毁一个主站导致整个防御系统瘫痪。 太空站圣托纳作为现在的指挥中心，负责整个领天的安全监测和预警。这天一早，太空站接到了莱茵本人的影像联络。科林星周边要进行军演彩排，诸星之眼不需要参与军演，暂停一切运行以免误启动警戒状态。 驻防部队负责人古德里安中将十分意外。自诸星之眼投入使用以来，从没发生过完全停止运行的事态。即使是帝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军演-庆祝现任皇帝鲁道夫上任的军演，也只是让诸星之眼部分停运。何况这一次只是彩排，而且是在科林星上的彩排。 古德里安单膝跪倒在全息屏幕前，表情口吻万分惶恐，但也必须坚持，“殿下，完全停止诸星之眼，需要陛下本人的命令。请殿下谅解！” 莱茵嘴角微扬，“既然这样，先降低警戒水平。我人马上到皇宫，再请求父亲的直接命令。” “是！” 古德里安不敢怠慢。通讯兵的命令立刻传出圣托纳，五分钟内传递到全部229个太空站。所有太空站执行统一命令，将领天内质量变化监测、热源能量监测、物体活跃度监测降低了三个级别。位于监测仪器前的士兵们，在谈笑间期待着科林星上的军演彩排，一欲先睹为快。 上午十点 科林星本身和周边的军舰基地、机甲基地、太空军事堡垒，全部进入一级备战状态。一艘艘战舰和战斗机甲从各基地有序升空，进入太空后形成几个模拟战场。每个战场上都有指挥舰，负责火力后援的母舰级战斗舰，负责主要火力的战斗舰，负责能量和通讯干扰的特殊功能舰，以及集机动性和攻击力于一身的战斗机甲。所有军舰和机甲都是完全蓄能，配备实战武器装备，俨然一副随时可以投入实战的阵势。 圣托纳太空站 警报声接连响起在太空站里，古德里安急忙来到监测区域查看。在降低了三个安全度等级的情况下，领天里的质量变化、热源变化和物体活跃度依旧超过安全标准。监测屏幕上，一部分演习彩排军舰和机甲已经进入都星领天周围。古德里安抿紧了嘴，如果没事先得到莱茵的通知，这早已构成对都星的一级战争威胁。 “长官，这......没问题吗？” 有些监测兵也开始担心。都星和科林星距离一个半光时，按理说军演彩排范围再怎么广阔也不会扩大到这里。 古德里安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再联系殿下，同时监视进入领天的一切军舰和机甲。一旦靠近诸星之眼的安全范围，立刻启动防御光罩！” 都星圣纳塔城，皇帝行宫 莱茵和克莱德里希通过传送门，来到行宫外的守卫站，有侍者已经等在那里。侍者带着二人进入行宫，走过广场，来到主宫殿。克莱德里希看着熟悉的风景，想起上一次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这里。他的目光不自觉看看身边的莱茵，此刻他内心的一切平和从容，都是源自他的存在。 二人进入主宫殿，侍者施礼后开口，“陛下有旨，只见皇储殿下一个人。” 莱茵听完环视了一圈周围，看到主宫殿大厅里陈设的会客座椅。他拉着克莱德里希的手来到一张座椅前，让他坐下。 “在这里等我。”他吻了一下克莱德里希的手，那份自信透露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克莱德里希点点头，回以信任的微笑。 莱茵随即转身离开，跟随侍者上了升降梯，到达宫殿的顶层。这里是鲁道夫上次接待克莱德里希的地方。 侍者止步于升降梯前。莱茵一个人离开升降梯，走过熟悉的走廊。这里对兄长们是禁地，但他从小到大都被允许出入，因为这里是他母亲利奈尔的故居。在莱茵儿时的记忆里，交叉走廊里的那尊雕像就是他的母亲。他害怕的时候，委屈的时候，生气的时候，都会来到雕像前静静坐下。直到15岁时被立储，有了自己的行宫莱茵堡，他才不再出入这里。 交叉走廊处 鲁道夫一个人坐在利奈尔的雕像前。他面前摆着一个小桌子，对面还有一把空椅子。 莱茵走到近前，照例弯腰行礼问候，“父亲。” 在久久没有回复后，莱茵直起身。他的目光落在小桌上，那里摆着一副棋盘。棋盘上鲁道夫这边的棋子已经存留无几，败势之中只剩下一个主帅。莱茵笑了笑，来到对面的椅子坐下。他看看自己这方，有一个棋子可以立刻置对方于死地，但他没有动那颗棋子。 “这盘棋不一定要下到最后，父亲。”莱茵看着对面的鲁道夫，意味深长道。 鲁道夫的嘴角亦有笑意，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他长得十分像心里深爱的那个人，看着他就好像看到利奈尔又活了一样。 “你是带着小克莱德来的？”他悠然问道，并没有败势后的恼怒。 “他心里的阴影还没完全消散。如果能带着不一样的心情故地重游，应该能抹去他心里所有的伤痕。” “你真的这么爱他？”鲁道夫看着他。 莱茵没回答，而是转头看着利奈尔的雕像，“他在世时，父亲再宠爱也不能许他做结发伴侣。他去世时，父亲再不舍也要陪在另一个不爱的Omega身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只问一句，父亲后悔过吗？” 鲁道夫也转过头看着他，口吻中是无尽的遗憾，“我想再吻一次那个温暖的嘴唇，可那时他已经冰凉了。我恨不得倾尽一切，只要时光能倒转一次，让我再和他相吻一回。” 莱茵冷冷地哼笑了一声，“所以，我不想留下和父亲一样的遗憾。” 这时通讯器的声音响起。莱茵拿出军用通讯器，上面是来自圣托纳太空站的紧急联络。莱茵嘴角上扬，把通讯器摆到棋盘上，放在鲁道夫的那一边。 “差点忘了这里还有棋子，这局棋还没下完。”莱茵的口气十分放松，好像真的只是在下棋，“父亲要不要看看，我是怎么吃掉这个棋子的？” 他跟着拿出私人通讯器，摆在了自己这边，“有几艘战舰，已经进入了都星领天，停在看似毫无关系的位置上。不过现在连安哥罗联合王国都知道，只要了解诸星之眼的折射角度，从正确位置发射光炮，诸星之眼瞬间就会......砰！” 莱茵夸张地做了个漫天散花的手势，然后看着鲁道夫微笑。 “下台的卡米亚6世对帝国怀恨在心，趁着我国军部军演彩排的机会，命令军舰混入其中攻击了诸星之眼。父亲觉得这个剧情怎么样？” 第46章 他的话让鲁道夫意识到什么，“诸星之眼的信息，是你泄露出去的？” 莱茵扬了扬眉，“不然父亲以为呢？” “那么遇刺也是一场戏？” “为了肃清军部这是必须的，不然有人让我很难受。”莱茵耸了耸肩，放松地坐在椅子上。 鲁道夫突然发现，其实他并不完全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做事的风格比自己更疯狂绝对，为了目的不择手段。鲁道夫又抬头看看天空。领天里诸星之眼上的驻防部队恐怕还不知道，启动防护光罩就是在给他们自己掘坟墓。 “如果我不交出皇权，你真打算毁掉诸星之眼，兵临都星逼我就范？”鲁道夫看着莱茵。其实他并不在意提前把皇权交给他，但他此刻有些害怕，自己亲选的继承人会把这个帝国带入地狱。 莱茵看着鲁道夫的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嘲笑，“你怕了，父亲。因为你发觉并不了解我，是不是？” 莱茵说着站起来，走到利奈尔的雕像前，看着那美丽温柔的容貌。 “从小到大，你一直在教导我如何赢得竞争、识破骗局、读懂人心。我听到的每一句话，看到的每一件事，都是关于你死我活的斗争。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兄长们在王妃们的带领下在花园里玩。那时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小孩子应该是被宠爱、被容让、无忧无思的存在。” 莱茵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一个冷冷的自嘲的笑，“我的羡慕一天天积累起来，然后变质成嫉恨。我恨所有得到别人关爱的人，因为他们都比我幸福。我每天都在想，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痛苦，让他们经历我煎熬过的一切。我知道这么下去，也许第一个先疯狂沦陷的就是我自己，可我无法控制那种近乎绝望的嫉妒。” 他说着转过身，看着鲁道夫，“你知道是谁，让我今天还没变成魔鬼吗？” 鲁道夫仿佛明白了，“是小克莱德？” 提起他，莱茵脸上的表情才稍稍柔和了一些，“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在军校的时候，我总是被他训斥不会保护自己，今天说我在机甲训练里不注意安全，明天又说我不该晚睡熬夜后再去上课。你明白那种感觉吗，有时候我会故意弄点伤看看他会不会注意到。他每次都不会让我失望，板着脸训完我，再命令我先去看医生。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是我想要的Omega。” 鲁道夫沉默了。出于对利奈尔的爱和遗憾，他一心要把莱茵塑造为帝位人选，却在同时剥夺了他生命里重要的东西。莱茵对克莱德里希执着的源头，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小克莱德知道你的这些心思吗？”鲁道夫看着他。 莱茵扬了扬眉，明白他问这句话的意思，“你觉得我自私，只在索取自己想要的？你错了，我很清楚克莱德里希的心思。他要一个比他更强大的、能给他安全感的Alpha。可他太过优秀，放眼整个帝国，我是他唯一看得上的人选。” 鲁道夫明白这件事多说无益，随即不再多问，话题转向了他今天来到目的。 “好。既然你等不及要手握皇权，给我一个证明，你有能力带领帝国走向荣耀。否则眼下即便你毁了诸星之眼，恐怕连帝国都星的安保都不能保证，还凭什么来要求皇位？” 莱茵噗得一声笑出来，仿佛听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 “诸星之眼算什么？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这是父亲自己教我的，你忘了吗？” 啪地一声，桌子的棋盘上被放上一个看来空空的小玻璃瓶。那里面是气化后的Alora黑头蜂毒，在稳定剂的作用下无嗅无味，散播到空气里也不会和其他物质发生反应从而变质。它进入人体后立刻潜伏起来，一旦被激活，死亡在几分钟里就会降临（第一部 提到过，具体见第一部 第三十八章 ）。 “这只是个开始。这个帝国、这个星系、其他有人星系，最终都会听命于我。因为违逆我的人都不能活。” 鲁道夫也听闻他的生化武器计划顺利度过瓶颈期的事。毋庸置疑，仅这一样就足以造成政治震慑和军事威胁，也足以用来逼迫自己退位。但莱茵看来并没有想把它用在自己身上的意思，是他还留有最后的底线，还是仅仅因为这样的刺杀无法嫁祸于人，鲁道夫此刻不知道该相信哪个才好。 沉默了许久后，鲁道夫打开了自己的通讯器。 “陛下。”另一侧，皇宫侍者的声音响起。 “命令皇室政务部拟下声明。我近来屡感身体不适，体力不支，决定把一切行政权力交由皇储莱茵。十天后庆生典礼完毕时，由政务部宣读这项声明并且生效。这次庆生典礼，也将是我参加的最后一次公共政务。” 通讯结束，鲁道夫脸上显得十分疲惫。他闭上眼睛，向莱茵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莱茵向他行了一礼，“父亲在这里颐养天年就好。本来我还想把利奈尔的雕像移到莱茵堡，但后来想想还是决定留给父亲。毕竟，我的身边有克莱德。” 他说完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后听到背后的一句话。 “任何武力手段都是双刃剑。它能消灭别人，也能毁灭你自己。” 莱茵听到了他的话，但没有停下脚步。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人和事，能阻止他想要的一切。 宫殿一层 当莱茵走出升降梯，看到克莱德里希依旧坐在刚刚的位置上。他微倚着一侧的椅子扶手，单手支撑下颚看着门外的花园。他似乎在回忆什么，可表情十分平和安宁。 随着脚步声走近，克莱德里希这才反应过来，目光转向眼前的莱茵。他的脸上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目光中却透露着野心勃勃。克莱德里希看得出来，他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莱茵来到他的面前，向他伸出一只手。 克莱德里希把手放在他手上，然后站起身。 “这就离开吗，殿下？” 莱茵看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转身向宫殿走，“你能叫我殿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这次就原谅你。” 克莱德里希听着他的话，“请殿下谅解。毕竟在正式登基前，我还不能叫您陛下。” 莱茵听完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口吻目光明显是不满，“你是在故意装糊涂，要我说明白是吗？” 克莱德里希脸上露出微笑，那笑容里分明是明知故问，“请殿下赐教。” 莱茵咬了咬嘴唇，像是不甘心就这么被“逼”说什么，可又拿他的态度没办法。他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口吻认真正式。 “如果婚后再让我听到你这么叫我，我就要采取“非常手段”让你长长教训。” 明明是一句威胁的话，可在克莱德里希听来却十分甜蜜。他忽然紧紧抱住莱茵，把头抵在他的脖颈。那股清冽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有一天也会成为他的味道。克莱德里希内心中一阵暖流荡漾，那是被幸福冲击的感觉。 莱茵侧头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说到婚礼，要准备的事情太多了。等你搬来莱茵堡之后，第一件事先要定下礼服。按皇室和军部的婚礼传统，Alpha穿黑色军服，Omega穿白色礼服。可我总觉得你很适合白色军服。” 克莱德里希松开他的身体，然后被他握着手一起向宫殿外走，“白色军服？那是婚礼还是任职仪式？” “曼施泰因家族成员不都穿军服结婚吗？” “那是家族里的Alpha成员。” “原来我的克莱德还是藏着一颗想当小公主的心。” “......殿下！” “是我大意了。我会告诉管家，在婚礼的入场仪式上，安排我抱着小公主入场。” “莱茵！” —————————— 帝历425年10月10日 这一天，海斯帝国下属的所有住人行星和海外领，全部沉浸在节日气氛里。因为这一天是皇帝鲁道夫的生辰。在这个拥有几百年历史的帝国里，鲁道夫无疑是一个政绩可圈可点的皇帝。他出生和成长在帝国的繁盛期，而且让这个繁盛期持续到他统治的最后一天。 都星时间上午十点，庆生典礼在皇帝行宫的宫殿-万星殿正式举行。万星殿是皇帝行宫里最大的一个独立宫殿，专门举行重要庆典活动。它的看点是半圆拱形的屋顶，上面是模拟浩瀚宇宙的全息动态映像。身处万星殿里的宾客，会不时看到头顶发生流星群或者恒星星暴一类的天体现象，壮观的场面几乎延续到每个人头顶，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觉。 仪式开始时，皇帝鲁道夫盛装出现在宫殿最前方。他面前的宾客分为两个列队，一边是帝国的皇室成员，一边是到访的外交贵宾。皇室成员的列队里，站在最前端的自然是皇储莱茵和既定的皇储妃克莱德里希。另一边的外交贵宾列队里，前几排中出现了安哥罗联合王国新国王卡米亚7世-萨缪尔·卡米亚的身影。他身旁站着的是他未来的伴侣克劳泽·缪尔豪森，他也是唯一一个身为帝国皇室成员却没站在皇室列队里的人。这场庆典过后，他就要离开海斯帝国，去到安哥罗联合王国和萨缪尔完婚。那一刻起他将自动放弃海斯帝国的皇室成员身份和缪尔豪森的姓氏，赐姓蒙巴顿，成为联合王国里的克劳泽·蒙巴顿亲王。 第47章 仪式进行中 从皇室成员的列队起，出席者按顺序来到皇帝宝座前，向他致以敬意和祝福。最先走出来的是皇储夫夫。莱茵拉着克莱德里希的手，俨然已是携手伴侣的姿态，从容大方地走向皇帝。二人来到鲁道夫跟前，齐身向他行礼致敬。鲁道夫微笑点头以回礼，并没有显露特别的表情或态度。 随着一队队祝礼的人顺序出入，就要轮到萨缪尔。他有点紧张地看看身旁的克劳泽。他昨晚到达这个行星时，克劳泽以未婚夫的身份迎接他，那是二人第一次见面。虽然他全程温和有礼，谈话举止大方得体，但萨缪尔明显感到他只是在扮演一个角色。外人看不出什么，但那言行举止间隐藏的冷淡只有萨缪尔自己明白。 这就是他未来一生的宿命吗？萨缪尔想到这儿，如同置身冰湖一般不寒而栗。 这时身边一声轻咳，把萨缪尔从思绪中拽回来，才注意到该自己出场。他立刻看看克劳泽，他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礼貌地向他做了个请先行的动作。 果然，他是不会去拉他的手。 萨缪尔低着头走出列席，向皇帝的宝座走。克劳泽有意和他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不失礼又能让旁人一眼就看出他们的关系并不亲近。明明未来伴侣就在身边，可萨缪尔好像一个人孤独地走着，感觉不到身旁的任何伴随。 二人错开半个人的距离，一前一后来到皇帝面前。等二人行过礼后，鲁道夫向萨缪尔还了礼。毕竟，他是另一个国家的元首。 “今天陛下能够亲自到来，我深感荣幸。希望今后您和克劳泽能够生活幸福美满，维护两个国家的长久友好关系。”鲁道夫微笑道。 萨缪尔极力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 克劳泽淡淡笑了一下，“父亲放心。为了帝国的未来，我会尽一切努力维持和陛下的感情。” 他的话音量不高，只能三个人之间听到。萨缪尔的脸上顿时不知该做何表情。 克劳泽轻蔑地扫了他一眼，丝毫不在意他的感受。礼毕后二人转过身，萨缪尔忽然注意到有目光看着这里。他抬头看去，皇室成员最前排莱茵身旁站的克莱德里希，正看着他们两个人。萨缪尔顺着他的目光转向克劳泽，发现克劳泽也正在看克莱德里希。克劳泽的表情没什么特别，但那目光中的深情和不舍，是身为Omega的萨缪尔隐约中能察觉出的。 他恍然大悟，原来身旁的人不仅仅是不情愿联姻，还早就心有所属。他和莱茵喜欢着同一个人，然后，竞争输掉那个人成为了他的联姻对象。 萨缪尔的心好像高空落体般重重砸在地面上。同样身为Omega，同样期待愿得一人心，一个被两个Alpha争夺珍爱，一个成了败者的惩罚品。 他的眼前渐渐蒙上一层雾气，已然看不清远处那个幸福的Omega。萨缪尔用力闭闭眼把眼泪压回去，低着头快步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他不敢再看克劳泽一眼，生怕看到他那冷淡目光背后的嫌弃和不在乎。 仪式完成后，庆生军演正式开始。万星殿苍穹顶上的画面，突然切换到帝国都星的领空。诸星之眼正在启动中，银白色的光罩把整个星球笼罩起来，仿佛水晶球里的童话王国。领空里，各个舰队方阵早已到达预定位置，做好了演习的准备。 下一刻，黑暗的太空里白亮闪光四起，巨大的爆炸接二连三发生在整个领天，仿佛世界末日一般。宾客们震惊得纷纷瞪大眼睛，一些携伴侣来访的贵宾无不搂过自己的Omega以安慰。那些爆炸场面是演习的一部分，事先在预定位置准备好人工目标，作为演习舰队的攻击对象。 莱茵看着外交贵宾们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他安排演习的目的之一，以此展示帝国的军事实力，以鲜活的场面告知所有人不顺从的下场。克莱德里希的目光不禁又转向萨缪尔，金丝笼里长大的他哪见过这种场面，早吓得退到一边墙角落。而克劳泽依旧站在原地位置，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显然对他毫不关心。 克莱德里希心里有点难过，他很想对克劳泽说一句，既然不能改变事实不如尝试接受。但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他只能在心里默默期待，希望他的幸福或许迟到但不要缺席。 领天里，红色巨星号 作为一个局部战场的指挥舰，红色巨星号正在指挥舰队攻击模拟目标。吉恩站在指挥室里，通过全息屏幕观察着整个战场的情况。命令下达后，所有战舰按照计划队形，包围模拟目标集中火力攻击。然而有一艘战斗舰却始终停留在原地，没有按照预定计划移动。 通讯兵仍在不间断地联系这艘战舰。 “中子星号，这里是红色巨星号，收到请回复。重复，收到联络请立刻回复！” “它到底在干什么？”吉恩皱眉看着屏幕上这艘离队的战斗舰。虽然是军事演习，但所有军舰都是真枪实弹，任何一个异常都不能小觑。 吉恩转头向通讯兵，“继续联系。把通讯声音外放到指挥室里，我要听到它的任何动静。” 通讯兵立刻把通讯切换为室内播放，但是听不到对方的任何声音。罗德尼看了看吉恩。他知道军舰失联后的常规处理方式，但他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准备主炮，目标锁定中子星号。”吉恩下了命令。 “舰长！”罗德尼闻言立刻看着他大声道，“也许对面只是通讯出了问题，也许是设备出了故障......” “也许它正在准备攻击友军！”吉恩瞪着他，用更大的声音把他压下去，“这是战场，不是训练营！一切违背命令的行动都被视为敌对行动！” 罗德尼抿紧嘴没再说话。他继而又转头看着那艘一动不动的军舰，心里不停地祈祷它立刻回复。他不忍心看到战友在军事演习中被自己人攻击丧命的惨剧发生。 “舰长，主炮准备就绪。”通讯兵转过头大声道。 指挥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吉恩。 吉恩攥起了拳头，盯着全息屏幕上那艘依旧毫无反应的战斗舰。 “中子星号，我是红色巨星号舰长吉恩·舒尔茨。我方主炮已经对准你舰，收到信息后立刻回复，否则一分钟后我舰将向你发起攻击。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 “倒计时60秒。”通讯兵开始计时。 “中子星号，收到请回复，请用任何可用的手段回复通讯！”吉恩的语气十分严厉。 “倒计时40秒！” “中子星号，我命令你立刻回复通讯！现在、立刻、回复通讯！”吉恩的吼声充满指挥室，声音里都有些破音。罗德尼不忍心地闭上眼睛。以红色巨星号的主炮火力，一击之下对方可能连铁渣都不剩。 “倒计时20秒。” 墨忽然站起来，呆呆地看着吉恩，“吉恩，它们来了.......” 吉恩愣了一下，那一刻通讯室里安静了下来。然后，播放器里传来了轻轻的、规律的、似曾相识的声音。 嘀嗒，嘀嗒，嘀嗒 那是时间的声音。 一股冷意瞬间袭上吉恩全身，这个场面他记忆犹新。 “墨！”吉恩忽然一个箭步冲到墨的身边，一把把他搂入怀中，死死抱紧在怀里。 “我不许你们带走他！”吉恩像疯了一样对着指挥室播放器大声吼道，“滚！你们敢动他，我踏破这个宇宙也要把你们找出来，一片片撕成碎片！” 指挥室里的人都傻在那里。下一刻罗德尼好像也明白了什么，掏出腰间的激光手-枪，瞪大眼睛徒劳地警惕四周的空间。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对手，莫过于未知的存在。 接下来的20秒钟，对吉恩而言，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死死抱着墨，像是一个害怕黑暗卧室的孩子，明明觉得有什么觊觎着自己，却又看不见摸不着。 当主炮进入发射最后的倒计时，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红色巨星号，这里是中子星号，收到请回复！重复，收到请回复！” 罗德尼第一个反应过来，看看抱着墨没反应的吉恩，立刻果断地下了命令。 “停止主炮！立刻停止主炮！” 中子星号上继续传来通讯，“红色巨星号，为什么加快演习进度？我舰还处于备战状态。请给出最新命令！请求最新命令！” 罗德尼向通讯兵示意，先把通讯调回到不外放状态。 “命令中子星号立刻中止行动，记录舰上的所有时间信息，然后返回军舰基地。在军部给出下一个命令前，所有人不得离舰！” 这时墨在吉恩怀里挣来挣去，终于费尽力气腾出了一只手。他抬起头看着吉恩的脸，那双帅气的异色瞳中竟然隐隐带了些泪意。墨心疼地伸手给他擦了擦，学着吉恩平时的口吻道。 “吉恩不哭，乖。” 吉恩低低嗯了一声，又重新搂紧了他不松手。 罗德尼见状，向墨悄悄挥挥手使了个眼神，“墨墨，带舰长去居住层。这里我来指挥。” 墨用力嗯了一声，一只手摸摸吉恩的头安慰，“吉恩乖，来吃肉干。” 然后他拉着他，离开了指挥室。 第48章 军演进行中 壮观震撼的场面上映在万星殿的苍穹顶上。就在众人看得入神之时，莱茵的亲兵走进宫殿。他径直来到莱茵身边，在他身侧附耳汇报了中子星号上发生的事。 因为苍穹顶上爆炸声音很大，克莱德里希没有听到亲兵说什么。但他感觉到，莱茵握着自己的手有些捏紧。 “知道了，先召集森和唐纳德进行检查，我一个小时后到。”莱茵的决定很迅速。 亲兵离开，莱茵继续观看军演。克莱德里希瞟了他一眼，他虽然仰望着穹顶，但表情似乎在想别的事。 “出什么事了吗？”克莱德里希低声询问。 “一会儿我先离开。今天有行政部的交接事宜，我晚上回行宫会很晚，不要等我。” “知道了。” 军演结束后，众宾客报以热烈的掌声。莱茵趁着众人离开万星殿向宴会厅移步的时机，一个人离开宫殿来到行宫的传送门区域，命令开启通往目的地的门。 科林星领天，星河基地 一道传送门开启，莱茵走出门外。四面是白色光滑的墙壁，眼前是围绕绿色光圈的安检门。门前，罗德尼正在那里跪地迎接。这里是科林星附近的人造太空港之一-星河基地，专门停泊和修理军部下属战斗舰。 “殿下！”见到莱茵，罗德尼立刻低头问候。 等莱茵走出安检门，罗德尼起身引领他向中子星号的停泊位走。一路上，罗德尼简单汇报了军演中发生的异常。莱茵只是听着，脸上并没有太大变化。 二人进入军舰停泊区域，来到中子星号的停泊位。这里已经被军部人员完全封锁，生化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正在检查舰上是否残留有外来物质。停泊位边搭建着简易的临时检查台，唐纳德和森谷之正在那里讨论着什么。 看到莱茵走来，所有人面向他跪地迎接。 “有什么发现？”莱茵径直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立刻开始询问。 森站起身，汇报了目前为止的发现。 “在今天上午的军事演习里，中子星号和其他军舰持续失联5分钟12秒。我刚刚问过舰上的士兵和指挥层，没人察觉到任何异常。只是在某一个时刻，他们发现演习进程似乎跳跃了。上一刻友军战舰还在附近，下一刻却都出现在距离很远的位置上，就像网络卡顿了一样。然后他们收到指挥舰-红色巨星号的通讯，说自己的战舰已经持续失联。刚刚调出随舰记录时发现，上午10点38分15秒到10点43分27秒间的舰载记录是空白的。” 莱茵听着他的汇报，“你的意思是，在那5分12秒里有人停止了舰上的时间、控制了这艘船？” 森点点头，“理论上，这叫做时间的真空状态。如果有人掌握了时间轴，可以把某个人或空间定格在一个时间点上，当事人不会察觉，空间里的一切事物会处于停止状态，直到时间轴被再次放开。当然，这些对我们而言都是理论。但对已经掌握了时间轴的外域文明来说，也许只是一个简单的操作。” “比如你之前汇报的那个龙人族背后的文明？”莱茵明白他的所指。 森笑了笑，“殿下英明。直到今天为止，帝国尚未和任何四维空间文明有接触。如果有，可能就是留在龙人族行星上的定位器引来的背后文明。” 莱茵听着他的话，“今天正好赶上军演。他们到访的目的，难道是为了观察我们？” 森同意他的猜测，“如果只是观察帝国的军事实力，倒也无伤大雅。但如果是为了后续的什么动作，我们恐怕要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因为对方手上仅掌握时间轴这一点，已经是我们不可及的力量。” 莱茵嗯了一声，“上次唐纳德汇报说，在龙人族的基因里找到了启动时间轴的手段，距离我们开启四维空间只是时间问题？” 森肯定地答应一声，“是。启动时间轴最重要的手段已经找到。接下来要研究的，是如何让时间轴表现成可视的样子，如何监控管理，如何涉入某一个时间点等等。不过要想做到今天中子星号上发生的事，路途还很远。” “路是要走出来的，但是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必须跑出来。” 莱茵说着看看时间站起来，“立刻成立专门项目组，资金和人力资源配置的优先等级都是最高级。一年之内，至少要实现对时间轴的监控。一旦帝国的时间轴被触动，我们必须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是，殿下！”森郑重地回答。 莱茵命令完毕，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步看看罗德尼，“吉恩呢？” 罗德尼紧张地立刻挺直身体答复，“舰长……正在看管那个时间轴基因的宿主，防止他一个不小心消失掉。” 莱茵嗯了一声，然后挥挥手示意他们不用送，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停泊区域。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唐纳德坏笑地看看罗德尼，“你小子可以啊，平时看着反应不快，关键时刻连殿下都敢哄！” 罗德尼赶紧向他做了个嘘的手势，“博士，快别拿我开玩笑！让殿下听到我还活不活了？” 森也不禁转头看罗德尼，“吉恩还在红色巨星号上？” 罗德尼还没说话，唐纳德嘿嘿笑了两声，“那天你也看到了，吉恩这小子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终于有绑住心的人了。” 森也露出一个明白的笑容，“那个龙人现在年纪还小。等再过几年长大成人，吉恩估计就成了嘴上强者，在家里被管得死死的。” 唐纳德闻言忍不住坏笑，两个老头儿一边偷乐一边退到旁边继续商量事情。罗德尼听得哭笑不得，不禁内心感叹吉恩这个在军部里出名的暴脾气星盗，恐怕以后要形象大变了。 红色巨星号，居住层 红色巨星号已经返回星罗基地，但吉恩和墨还在居住层里没离开。吉恩一直在房间里抱着墨沉默不语。他无法隐藏内心的后怕，因为他亲眼见过吉赛尔消失在一瞬间，没有任何办法能挽救。 对于没有掌握时间轴的文明而言，那和生离死别没有实质区别。 墨能感觉到他的异常，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对他而言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是肉干不能解决的，可是对吉恩好像没有用。他一边自己着急一边吃东西，直到把兜里的零食全吃完了。 “吉恩，船上是不是没人了，我们也走吧。”墨小心打量着他的脸色低声道。 吉恩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他，“你刚才说他们来了。他们是谁？” 墨为难地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有感觉，它们就躲在嘀嗒嘀嗒的后面，正看着我们。” 吉恩抿抿嘴。躲在时间背后的到底是什么文明？他们有什么目的？会不会突然把墨带走？ 墨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双手捧上他的脸，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吉恩不怕，我觉得它们不要我的。” “你怎么知道？”吉恩反问道。 墨嘟起嘴想了想，“因为我已经有配偶了啊。它们要我来干什么呢，又不能吃？” 吉恩忍不住笑了。如果这个世界像他想象的一般美好善良，也不会有自己这些人存在的意义了。他反过来双手捧起墨的脸，很郑重地看着他道。 “如果有一天，墨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记住要努力活下来。因为吉恩一定会去找墨。也许会花很多时间，也许会走一些弯路，但是吉恩一定、一定、最后会找到墨。因为那是吉恩一生中剩下唯一要做的事。” 墨听得似懂非懂，但看吉恩说得如此认真，为了安慰他还是学着他的话大声道。 “嗯！墨会一直一直等吉恩来，那也是墨一生中剩下唯一要做的事。” 吉恩紧紧抱住他，贴上他的额头，和他就这样又相拥了片刻，直到…… 咕…… “吉恩，我饿了。” “你刚才嘴一直没停过。” “肉干又不能当饭吃。” “给我的肉干呢？” “我想帮吉恩……然后，就帮吉恩把肉干吃了。” “……我要是外域文明，可能也不想要你。” “那我们回家吃饭吧！” “嗯。” 晚间11点半，莱茵堡 卧室里，克莱德里希又看完一篇关于四维空间的报告，才注意到时间已经指向半夜，但莱茵还没回来。他有点坐不住了，起身刚出卧室门，就在走廊里碰到管家。管家一脸明白他心情的样子，微笑开口道。 “我知道克莱德里希殿下会担心，所以来告知一声。刚刚接到莱茵殿下的传送门通知，他预计五分钟后到达。” “您叫我什么？”克莱德里希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 “您和莱茵殿下的婚约已是定局。无论婚礼后您的身份是皇储妃还是帝后，都要被尊称一声殿下。”管家很自然地道。 克莱德里希抿了抿嘴，“请不要这样叫，我不是为了身份地位才想和莱茵在一起。” 管家明白地点点头，“我知道，皇室成员里有人为十殿下抱不平，风言风语永远是止不住的。但是心仪强者是人之常情，如果这样都被说成是攀附富贵，那莱茵殿下岂不是要一辈子单身？” 克莱德里希笑了笑，然后继续道，“我知道传送门的位置，我想自己去接他。” 第49章 莱茵堡外 一道白色光亮的传送门出现，接着莱茵走出光门。平时他并不常回行宫，忙碌时经常在科林星的军部下属驻地过夜。但现在他每天再晚也会回来，因为有克莱德里希在这里。 走出门的那一刻，他看到身披长衣等他归来的克莱德里希。 莱茵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克莱德里希走到他面前，同样面露微笑，“行政交接顺利吗？” 莱茵嗯了一声。从这天起，这个帝国的所有实权都已在他的手上。他握过克莱德里希的手，拉着他向城堡走。 “怎么不先睡？” “看了森最近的一篇报告，就到这个时间了。” “看他的报告会不困？” 克莱德里希不禁笑出声，“这么失礼的话，可不是一个未来君主该说的。” 莱茵也笑了，“你怎么知道，森不会觉得这是对他的褒奖？” “你这是狡辩。”克莱德里希没好气地笑斥道。 莱茵挑挑眉毛，做了个我记住了的表情。 二人回到城堡里，管家为莱茵准备了一些汤食，既能解除饥饿感又不会影响消化。克莱德里希陪着他用晚餐，全程只是微笑看着不说话，因为不想再延迟他的就寝时间。等到莱茵去沐浴时，克莱德里希回到卧室，调暗灯光再把床头莱茵看了一半的电子小说拿走。他知道莱茵有时会像个小孩子一样，管不住自己。 等莱茵回到卧室，果然第一件事先找那本看了一半的书，然后明白了什么不满地看着克莱德里希，“我的书呢？” “今天太晚了。” “故事看到一半，这样我睡不着！”莱茵干脆坐到他身边，瞪眼睛一脸别扭。 克莱德里希看着眼前这个未来的君主，真不知道该从哪里教训才好。他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你看到哪儿了，我把那一章给你讲完。但是要暗下来灯光，不能影响休息。” 莱茵想了一秒钟，忽然别扭劲完全消失，跟着爽快答允。他上了床躺到克莱德里希身边，照例把头埋在他到肩膀里。 “第296页。” 克莱德里希把灯光调到最暗，然后拿过了电子书。因为书屏幕也发出光亮，所以并不影响他阅读。 “时间已晚，亚瑟和海瑞安来到一间旅馆。因为时值节庆日，旅馆里只剩下一间空房，二人只好下榻在同一张床上。夜半时分，亚瑟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克莱德里希读了没两句，忽然停住了话语。 莱茵依旧闭着眼睛，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意，“快读。” 克莱德里希停了好几秒钟，口吻仓促还有些恼意，“然后他们一觉睡到天亮，这章结束！” 他说着把电子书扔到一边，还没来得及把被子盖上，人已经被莱茵压在身下。莱茵按捺不住得意的笑容，居高临下看着身下人的脸色。 “堂堂参谋部长官，说过话没两分钟就食言？” 克莱德里希气恼地看着他，“你……一个君主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让我读！” 莱茵颇为享受他的反应，趴在他身上看着他调侃道，“食色性也。这章讲的是美好的情-事，怎么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克莱德里希虽然气恼，但头脑反应丝毫不逊于他，“你又没说必须读每一个字。我读了第一句，读了最后一句，这一章就读完了！” “你这是狡辩。”莱茵把刚刚他说自己的话，原原本本还给了他。 克莱德里希这才明白他还惦记着刚刚的话，不由得被气笑了，“好了，你现在报复完了，可以睡了吗？” “报复完了，可故事还要继续。” 莱茵看着他，身上Alpha信息素味道逐渐扩散，然后俯下身吻上他的嘴。他看似很随意地柔吻他的嘴唇，然后主动去挑逗他的舌尖，在他开始回应时又退出来，轻咬一口他的唇。克莱德里希知道他最喜欢这样欲擒故纵，把节奏牢牢掌握在他手里。 “莱茵，时间很晚了……”他轻轻喘息着道。 莱茵只是嗯了一声，紧压住他的身体在不断蹭磨刺激他，让身下的人开始有了感觉。 “你知道我不会解衣服，克莱德。”莱茵低声在他耳边道，然后舔了一下他的耳廓。 克莱德里希重重哼吟了一声，忍不住抬起头去主动索求他的吻，同时双手摸索着去解他的衣物。每一次莱茵都会这样挑逗，让他在情-事里主动。不仅仅是因为被Omega伺候习惯了，更是因为他喜欢看克莱德里希忍耐不住时的样子。 克莱德里希给他脱去衣服，双手搂住他的身体。那股强大的信息素产生的压迫感，让他已经无法再抵抗，开始期待被他拥有时的喜悦和痛苦。 “莱茵……” 他主动挺起身体想要迎接他。可身上的人显然觉得还不到时候，要继续拖着他。 “别急，慢慢来……” 莱茵压住他，依旧在不断刺激他的身体。身下的人越来越呼吸急促节拍混乱，紧闭着的唇间漏出平日里想象不出的声音。莱茵趁机吻上他的脖子，在他的喉结下轻轻吮吻。 “别留下……痕迹……”仅存不多的理智下，克莱德里希断断续续地道。 莱茵嘴角是得意的笑，手轻轻抚摸刚刚吻过的位置，“我猜以后你只要系紧衬衫领子，军部的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克莱德里希口吻里透着责怪，“没脸没皮，那也是丢你的脸面。” 莱茵不在意地撇撇嘴，“那我不如干脆弄明显一点。” 他说着在他喉结上方吻下去，克莱德里希吓得赶紧抓住他阻止，这个时候也只好软下态度求饶。 “我错了……再也不说了……” 莱茵感觉自己完胜，这才美美地重新投入到情-事里。他让克莱德里希来到上面，坐在他的身上，看他沉迷于愉悦时的样子。他会不时地抚摸他，刺激他，让他忍耐不住叫出声来。在快要到达时又停下来，把他搂到身边让他休息，在舒缓片刻后再重新挑逗他。 克莱德里希毕竟年长他7岁，几番折腾下来已累得大汗淋漓，还没有一次真正到达顶点。 “我们去洗一下，克莱德。”莱茵吻着他额头上的汗。 克莱德里希低声嗯了一声，忍着身上乏累勉强爬起来，和他走出走廊来到另一端的浴池。反正二层是莱茵的私人空间，不会有人未经允许出入。两个人这样不穿衣服，也不用担心别人的目光。但是进入浴池没多久，克莱德里希就后悔了。 “莱茵！” “嗯？” “别闹！这样下去明天我还怎么去军部？！” “是今天，克莱德。” “嗯……别……” “不要？” “……慢点” “这样？” “嗯……” “你不是还要去军部吗，我们现在回去睡觉吧。” “……” “克莱德，你敢咬我！看我在你脖子上留个记号！” “随便吧，反正今天我们两个谁都起不来床……” ————————— 6个月后，波波勒星，肖奈域 一道闪光过后，吉赛尔身体僵直站在卧室里，呆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天怎么一下子亮了？吉恩去哪儿了？他那只愤怒的小宠物呢？ 吉赛尔愣在那里很久，忽然觉得身上寒冷，他身上还只裹着一条床单。他赶紧跑到柜橱边，拉开柜门找衣服。一阵轻微的尘土飞扬，让他忍不住咳了两声。他这才注意到柜门把手上落了灰尘，再看周围家具也落了一层薄薄的尘土，像是许久没人住过的样子。 “见鬼，到底发生了什么？！” 吉赛尔低声咒骂着随便找出一身衣服套上，然后打开门跑出来家。他来到邻居家敲门，可是十家有九家都没人。街上到处摆着节日庆典的鲜花，可吉赛尔不记得最近有什么节日。 终于，一家邻居的门被叫开。 邻居看到他眼睛都瞪圆了，像是见了鬼一样，“天哪，吉赛尔！你去哪儿了，你都大半年不见踪影了！” “大半年……” 吉赛尔呆在那里，愣了许久才问出一句话，“今天什么日子？” “共和历3年，帝历426年，5月1日。” 吉赛尔眨了眨眼，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什么帝历？波波勒星早就没皇室了，三年前内战不就推翻了吗？” 邻居同样睁大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你是穿越来的吗？我说的是海斯帝国的帝历。” “海斯帝国？” 吉赛尔记得吉恩的家乡似乎就是那里。但吉恩并没有告诉过他，他是海斯帝国的御用星盗。 “这里是波波勒星，为什么要用海斯帝国的帝历……” “嘘！嘘！” 邻居赶紧捂住他的嘴，左右看看生怕被人听到似的，然后压低声音警告道，“你疯了！敢说这里不用海斯帝国的帝历，还要不要命了？！让帝国的人听到，按个按钮你的小命就没了！” 吉赛尔看他的表情不像开玩笑，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立刻闭了嘴。 邻居见他明白了严重性，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上街去，还能赶上庆祝仪式。我是家里有丧事，不被允许上街庆祝。要是让帝国的人知道你不参加庆祝仪式，有你好看的！” “庆祝什么？”吉赛尔觉得自己明明身在故乡，却如同来到异乡一般。 邻居真是被他打败了，“今天是海斯帝国新帝登基的日子，看到庆祝仪式记得喊皇帝陛下永寿无疆！” 吉赛尔听得糊里糊涂，但还是依言来到域内最繁华的街区。街区中已经聚集了无数居民，很多人手上还拿着绘有恒星的旗帜。吉赛尔当然不知道那是海斯帝国的圣纳塔旗，正琢磨着找谁问问。这时街区中央的悬浮屏幕忽然亮起，一个震撼的画面展示在屏幕上。 那是一座雄伟辉煌的白色宫殿，高高耸立于数百米的台阶之上，台阶下方站着无数身着军服或礼服的人。这时一个年纪二十五六的男人走出宫殿，站在了宫殿大门外的高阶之上。他外披黑色貂绒大氅，里子是雪白貂绒，上面点缀着宝石装饰。大氅下，他穿着一身黑色金边军服，胸前佩戴无数军彰，腰间斜挎镶嵌宝石的金质装饰配剑。 “皇帝陛下永寿无疆！” 街上所有人立刻向大屏幕跪倒。吉赛尔愣了两秒钟，发现整条街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还站着，腿一软顿时也跪倒在地上。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瑟瑟发抖之中抬起头再看大屏幕，皇帝正看着高阶之下的人群。他年纪不大相貌清秀，可眼神中透着凌厉的霸气攻势，让人不敢正视。他那俯视众人的表情，仿佛万物众生都在他的脚底一般。 这时宫殿里又走出一个男人，来到皇帝的身旁。他身材高挑穿一身白色军服，容貌端正表情严肃，但目光要比皇帝温柔的多。他单膝跪倒在皇帝身旁，看来也在向新帝行礼。 皇帝转身向他。当目光转向他的一瞬间，皇帝眼中的厉色明显缓和，融进了几分温柔。他伸手握住男人的手把他拉起来，并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吉赛尔看到这里只明白了一件事，那个男人应该是新帝的伴侣，海斯帝国的帝后。 这时屏幕上，高阶下观礼的人们已经沸腾了，高声呼喊着祝福的话语。同一时间，街区里的人们也纷纷摇旗呼喊，声音比当年波波勒星皇帝伦蒂诺2世登基时有过之无不及。 “皇帝陛下永寿无疆！海斯帝国千秋万世！” “皇帝陛下永寿无疆！海斯帝国千秋万世！” “皇帝陛下永寿无疆！海斯帝国千秋万世！” 第II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