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作者:空空如气 文案: 你是春天落进心上的欢喜,山河岁月间,万里卷潮来。 不正经版文案: 徐卓:我要在你身上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情。 顾宁:读本诗选就以为自己不是文盲了!给我说人话!!! 徐卓:我有个不体面的小提议而已—— 顾宁:还知道不体面?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 后半夜,顾宁:喵喵喵…… 腹黑小绵羊VS骚浪二世祖 双向暗恋,治愈系宠文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卓,顾宁 ┃ 配角:张新远 ┃ 其它: 第1章 夜风习习,高墙前面的香樟树和不知名的灌木丛里时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顾宁中午随着上班的工人一起混进厂里,直到这个点了她才从藏身的角落里出来,摸索着往最里面的废水处理站走去。 月色朦胧,顾宁打量了下四周,和她之前在网上看到的图片大同小异,各种说不出来的管子错落有致的安装在那里。 据说光这套排污设备就花了上千万,已经被A市列为污染防治攻坚的榜样。 奇怪,那她以前夜跑路过永宁河畔这段路的时候,怎么老是闻到难言描述的刺鼻味? 整个工业区大得惊人,顾宁贴着墙根走了好一会,聚精会神地嗅了嗅,她今天其实还是流感在身,嗅觉严重失灵,主要是师父交给她的这篇稿子明天就要上交了,只得今晚上赶着过来看下。 毕竟眼见为实,她虽然不是处女座,不过在有些事情上偏执地一根筋。 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顾宁猫着身子,一边快速移动一边苦思冥想起来。 我擦!下一秒,顾宁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湿漉漉打滑的东西,差点摔出去个狗啃屎。还好顾宁眼疾手快地抓了一把离她最近的绿化树这才没有摔出去,她狼狈地站稳回去后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右手挡住大半个摄像头后才打开手电筒功能,脚下并没有踩到什么臆想中的香蕉皮,只有一沱混合着不知名金属颜色的泥浆而已。挨着墙根的地方都是严严实实覆盖着草坪,只有她刚才落脚的地方露出一块巴掌大的裸土泥浆。 高墙前面的香樟树和灌木丛茂密地无缝拼接,要不是挨着墙根走,压根不会有人注意到凭空冒出的淤泥之地。 最近这几天连着都是大晴天,除非地下有渗水。不过这里好端端的怎么会有渗水? 顾宁蹲下去,从口袋里拿了个一次性手套戴上,对着那点泥浆徒手刨起来,没过多久忽然听到下面传来汩汩声,听声音下面应该是埋了水管之类的,估计位置埋得深,那点隐约的汩汩流水声落在聒噪的蛙叫虫鸣里也不算太突兀。 高墙外面不到两公里,就是永宁河畔。 还真被她的预感猜中。 顾宁继续徒手挖起来,幸亏下面被渗水打湿的土质松软,她挨着淤泥的位置笔直下挖了半米深,下面果然有截水管露了出来。看水管的朝向,直通外面的永宁河。估计管子被埋的时间久远,水管上面明显有渗漏。她徒手挖的深度有限,水管的大小未知。 还有这种操作??? 传说中的环保典范也太嚣张了吧! 顾宁从口袋里拿出密封袋,直接抓起一沱离水管最近处的泥水放进去密封装回去。之后快刀斩乱麻的把她刚才徒手挖出来的淤泥全都推回去归位。 一切就绪,顾宁把那小袋淤泥装回到裤袋里,回到她之前观察好的位置,那里果然已经扔了根粗绳进来,顾宁拧着这根粗绳一鼓作气,还没爬到墙头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狼狗的狂吠声。 “快点啊!”身在高墙外面拉绳的张新远哑着嗓子催促起来,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高墙之外的他都能想象出守门大狼狗的凶残,毕竟之前几次过来踩点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他晚上纯粹是学雷锋做好事的义务活动,这要是被东泰生物的人抓了个正着,一准吃不了兜着走。 随着闷实声响响起,顾宁从墙头跃下利索落地,虽然特意穿了最舒适的运动鞋,脚底还是传来明显的震痛感。 “分头跑!”顾宁和张新远刚说了句,两人就一阵风似的分头跑开了。 没过一会,顾宁就听到了身后的追逐声。 糟了糟了!怎么就上赶着追她来了!张新远可是运动健将,怎么不去追张新远啊啊!顾宁崩溃地狂奔起来,跑过拐角的垃圾桶时,她随手把脑袋上的帽子脱下甩进垃圾桶里,之后往黑漆漆的弄堂里跑进去。 这大晚上的,上哪躲去啊! 随着从漆黑的弄堂里狂奔出来后,街角处的烧烤摊映入眼帘。狂奔了这么久,顾宁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将近体力极限。 当然也有可能是感冒了体能下降的缘故。 深夜寂寥,烧烤摊里的顾客闲散无几,顾宁眼角带过其中一个顾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直接在那人对面一屁股坐下,下一秒把扎着的皮筋随手扯掉,她胡乱把披肩的长发拨了大半到前面,虚虚遮住自己的脸面。 几秒之内火速完成变脸后,顾宁这才可怜巴巴的和对面的顾客央求起来,“师傅,麻烦你帮个忙——” “什么忙?”徐卓慢条斯理地拿起玻璃杯,呷了一口后闲闲问道。 耳畔有风,不知道是她狂奔过后的热意还是白日的暑气没有褪尽,整个街道口子里都热烘烘的让人头昏脑涨,可是听到徐卓的三个字后,本来跑得快要口吐白沫的顾宁硬生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带着因为狂奔过后急促的呼吸都被悄无声息地压了回去。 还真是——流年不利。 她刚才跑得头晕目眩视线晃动,压根没有功夫打量面前的食客。 这会有功夫打量了,后面弄堂里的来人已经应声将至。 好汉不吃眼前亏。 “拜托了——”顾宁可怜巴巴的央求起来。 徐卓突然往她的面前凑近,T恤衫下面养眼的肌肉曲线一览无遗。他今晚貌似心情不错,好看的丹凤眼里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半是打趣半是讥讽,“您这是在夜跑马拉松吗?”凑得这么近,男人身上清冽的烟草味,还有不知道是她自己还是他的吐息声,氤氲成七月的流火落雪,忽冷忽热的,她觉得自己整个人一半是清明一半在发昏。 “看来最近雅兴不错。”徐卓盯着顾宁人畜无害的双眸,不等她搭理继续闲闲开口。 他可是领教过面前的小绵羊,谁能想得到他一个大老爷们,居然栽在了面前的小绵羊手上。这事,他都没脸和别人提,只能吃个哑巴亏。 弄堂口里已经传来大狼狗暴烈的狂吠声。 完了!看来今晚是在劫难逃了……她本来就是想在试用期结束之前好好交个任务,怎么就这么糟心上赶着倒霉。顾宁在心里叫苦连天起来。 没过多久,已经有穿着工作服的保安应声而至,这边摊位统共就几个食客,顾宁是这里唯一的女食客。保安手上牵着的大狼狗一看就是狂躁惯了的,直往顾宁坐的位置扑过来,幸好被保安手上的牵引绳拉住,才没有扑到顾宁身上。 “您好,请、请问下有没有看到一个狂奔的女孩子——大概长这么高,偷了我们公司的重要财产。”保安其实也跑得够呛,上气不接下气的调整了一会才开口,他目不转睛地往顾宁身上打量,一边话里带话地和徐卓交谈起来。 还真是出师未捷。顾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本虚虚垂放在大腿上的左手有意无意地压在她自己的左裤兜上,那里面是她惊心动魄装回来的取样。 “吃相这么差,多大了还不改改。”徐卓旁若无人地抬手到顾宁的面前,趁着她震惊的瞬间,在她脸颊上不轻不重地带了一把,落在外人眼里,倒像是宠溺地把她唇角边的东西揩走而已。 这是把我的话当空气了?保安本来以为面前的食客会是个古道热肠的路人,虽然他没有看清楚过顾宁的样貌,不过视线可见范围之内,面前的女孩子应该就是监控里看到的不速之客。 更何况,狼狗的嗅觉总不会出问题。 “您好,打扰问下有没有看到个小偷,她偷了我们公司的重要财产。”保安再次试图努力和徐卓沟通。 “小偷?你最近手头都紧张成这样了?”徐卓一脸讶异地问顾宁。 旁边的保安莫名松了口气,他刚才本来以为面前的两人关系亲密有点难搞,没想到对方话一出口,听语气还是大义灭亲的节奏。这年代,看来好人还是不少。 冤家路窄,这回是要真的歇菜了……顾宁在心里替自己默哀起来。 “你才小偷!”反正都这样了,爱咋咋地。顾宁面不改色心狂跳的回怼一句。 “走吧。”徐卓吩咐了一句。 “多谢您的帮助。”保安没想到这年代果然还是古道热肠的好心人居多,激动的准备去拉顾宁,只不过他还没碰到顾宁,凭空过来有力的胳膊,徐卓不动声色间就把他整个人都推的踉跄后摔,保安一连后退好几步,才勉强止住强大的余劲没有狼狈后摔出去。 “我女朋友刚才不是说了么,她不是小偷。你听力不好使么?”徐卓懒洋洋的站在保安面前,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笑意,然而无形之中就给人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令人望而却步。 “可是它嗅觉很灵敏的。”保安错愕地目瞪口呆,完全没从刚才称心如意的剧情发展里回过神来,实在没辙,松了一点手上的牵引绳,凶狠的看门狗立马往顾宁身上窜过去。 他的用意不言而喻,狗总是骗不了人。 “是吗?”徐卓吊儿郎当地应了一句,忽然伸手拍了拍半人高的大狼狗,前一秒还狂吠着要扑到顾宁身上的巨犬瞬间调转方向温顺地往徐卓身上蹭了蹭,徐卓随手扔了串桌上的烧烤下来,大狼狗立马原地半蹲,无比乖巧地吃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他只是饿了而已,狼青体型够大,食量应该也不差,狗粮记得买足。”徐卓憋了笑意,磁性的声线落在明暗交错的夜色里。 敌我未知。保安郁卒地扯了扯牵引绳,风卷残云吃完烧烤的大狼狗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地上,之后眼巴巴的看着徐卓的方向。 “快点吃吧,我们早点去酒店。”徐卓施施然走回到原位坐下,百无聊赖地看了下腕间的手表催促起来。 酒店?这又是唱哪一出?顾宁在心里腹谤起来。不过碍于眼前情况特殊,她也没有反驳,模棱两可开口,“这不还早着……吃完再去入住。” “大热天的,到酒店了还得洗个澡才能办正事。”徐卓说完颇有内涵的笑了起来。 办正事??会不会是她想多了?顾宁莫名哆嗦了下。 旁边的保安风中凌乱地站在原地,他还没从刚才的大功告成和功败垂成里抽身出来,即便手上牵着屡试不爽镇场的大狼狗,他带了一眼面前男人的体格,又秒怂回去了。 “还有事吗?”徐卓又问了一句,前一秒还微有笑意的双眸骤然寒意凛冽,保安莫名打了个寒噤。挨批就挨批吧。说不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不要让老板知道就行。 等到一人一狗都消失在视线里了,顾宁这才长舒了口气。看来刚才是她小心眼了。 “那个——刚才多谢了。”她前两个字说得有点含糊,不过最后的“多谢”两个字倒是咬字清晰得很。 “你这是下地插秧去了?是偷了他的稻子还是谷子?”徐卓没有接她的话题,肆无忌惮地打量顾宁起来。 “你才偷——”顾宁说到一半就缩了回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是早点离开吧,“那我走了,谢谢。” “还没去酒店,急什么。” “去酒店干嘛?”她脱口而出。 “过了法定年龄的男女朋友大晚上的去开房间,你说去干嘛?”徐卓忽然起身走近,俯身凑近,男人温热的吐息在她耳窝上下流窜,特意压低暗哑的嗓音厚沉的色气满满。 作者有话要说:ps:新坑《孤焰烈火》日更中,现在留言送红包,空空微博有抽奖活动,亲们可以去抽奖试试看哈~ 文案:从前的人,认真勾 引,认真失 身—by木心 惟愿是烈火,孤焰可燎原。 第2章 “别开玩笑了。”在徐卓这样的二世祖面前,即便平时扮猪吃老虎惯了的顾宁都是小巫见大巫,她勉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地没事人似的应道。 “你应该知道,我向来不怎么开玩笑。”徐卓话音刚落已经回到原位,和顾宁对面而坐。 随着面前的阴影挪开,男人温热的吐息立马远离回去,顾宁这才觉得自己重新清醒活了过来,连带着呼吸都顺畅回去,大脑也开始正常思考起来。 “徐卓——晚上真的多谢你帮我解围了。”顾宁第三次深呼吸后,这才抬头,眸光正正好好对上徐卓的目光。路灯隔了几十米的距离,她们眼前坐的位置又正好远离店中央的白炽灯,光线不算太亮,随意落在两人的边角上,不远处的知了声在仲夏夜里卖力的鸣奏着,和着附近烧烤摊上的烤肉啤酒味,令人有种违和的真实感,前一刻还狭促打趣的徐卓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敛收回去,在暮沉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疏离于千里,其实是他一贯人前威严的模样,仿佛之前的神棍痞坏只是为了给她打马虎眼的幌子而已。 这样的徐卓,顾宁其实心头有点犯怵。 “所以说——在这之前的道谢都是假的?”徐卓开口时,唇角边又重新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话音未落,他从裤兜里随手捞了个打火机出来,估计时间久远款式偏老,银色的机身早已经被蹭的亮可鉴人。啪嗒一下,随着火苗摇曳,他已经就着那点星火深吸了一口,下一秒徐卓好看的面庞就藏匿在氤氲缭绕的烟雾里,倒是敛收了不少锋芒。 大约是怕吓着她。 或者还有别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宁没想到徐卓居然会咬文嚼字,她收回视线,只看到徐卓面前一点散去的白雾而已,在夜色里随意飘荡自然消散着。之前一路狂奔过来,神经紧绷,就连感冒的征兆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反倒这会安逸坐了一会,狂奔过的后遗症立马显露出来,嗓眼干疼的吞咽都有点困难。加上眼前的烟味一散,顾宁立马觉得自己的嗓眼不安分起来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顾宁不着痕迹的吞咽了下,想要努力把嗓眼里咳嗽的冲动给憋回去,只是没想到才刚吞咽了下,本来就干疼带痒的嗓眼像是被触发了机关似的,完全失控畅快淋漓的狂咳起来。顾宁右手利索地及时捂嘴,想要用全部的意念把这汹涌来袭的咳嗽给压回去。多少还是起了一点作用,不到半分钟,她再闷咳了几下后就恢复正常。 “不好意思,刚才说到哪了?”顾宁其实嗓子依旧不太舒服,怕待会嗓眼又要失控地狂咳起来,开口时右手微抬虚虚遮在她自己的人中前面,以便有咳嗽迹象的时候直接捂住。 她刚才的确在咳嗽与制止咳嗽的较量中投入得很,所以问出口的时候难得理直气壮回去。 徐卓噎了一下,短暂的沉默。 她的注意力还是全都放在越来越疼的嗓眼上,甚至连原本缭绕氤氲的烟雾几时消散得一干二净了都没有察觉到。 烟雾散尽,她就重新一览无遗地跃入他的眼帘。 两人本来就隔着一张长方形小桌的距离而已,他的视力又是好的没话说,徐卓甚至连她睫毛微微卷翘的弧度都能看个清楚。 休息了一会,狂奔的后遗症已经悉数尽现。她整个人都在出汗,脸上偶有小颗的汗水串联成大颗后直线滚落,她大约是真的从哪个泥沟沟里跑出来的,不止刚才的唇角边,还有下颚上还有几点泥浆溅在上面,被汗水一冲,那点小小的泥浆就直线下坠出一道浅印子。 被脸上的汗水刺到,她大概也是觉得有点发痒,用手背随手揩了把脸上,本来就珠圆玉润的几滴汗水终于畅快的连成一线,直往她光洁的天鹅颈下面滑坠过去。 而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专心地浑然未觉。 “那——我走了,再见。”顾宁再次开口,说完后起身准备离开。 “怎么回去?”他慵懒地往身后的椅背上靠去,语气不置可否。 大约是忘记了之前令人想入非非的提议。顾宁心头莫名松了口气,巴巴应道,“打车回去。” “这个点了打得到车吗?” “打得到的。”顾宁点点头,转念一想估计他在部队里呆久了,和外面花花世界有些脱节,那些日常便民的app估计都很少用,她生怕待会他又变卦,立马拿出手机点开叫车软件,卖力的解释起来,“现在打车很方便的,再不济加点小费再远都能叫得到车的。”她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的输入目的地。 没过几秒,叫车软件上的司机很及时的接单了。 “你看,已经有司机接单赶过来了。”顾宁就怕徐卓不会这么轻易放自己走,说时把手机转了个方向,起来,上半身微微前倾过去,把手机送到他前面。 她刚才坐着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驼背含胸缩成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不点,加上光线不算亮堂看得并不明显,一起来徐卓才看到她身上整件的T恤衫都汗湿的像是在水里捞出来似的,本来浅灰的T恤衫遇汗变成深灰色,T恤被汗水濡湿后服帖的粘在她身上,连带着里面贴身BRA上面的蕾丝绣线花型都若隐若现的衬了出来。 徐卓手一抬轻轻松松拿过顾宁的手机,随手点了取消订单,之后递回到顾宁面前,不冷不热开口,“谁允许你叫车走的。” 顾宁本来以为车子都叫好了,总归没什么事了,就是因为精神松懈了手机握的也不是很牢,一脸错愕地看着徐卓轻而易举地从自己手里拿走手机再递回给自己,她干巴巴应道,“取消车子要贴钱的。” “贴多少?” 沉默了数秒后,顾宁再次干干应道,“大概三四元。” “你现在落魄到几元钱都赔不起的地步了么?” 话题尬到迅速终结。 徐卓不再理她,顾自去摊主那边付款结账。 等待的几分钟里,顾宁再次在起身迅速逃跑和原地干等中天人交战着。 和他这种在队里破了多个记录的人硬杠只会是吃亏的命,她意识到这点后果断放弃了一闪而过的念头,依旧乖乖坐在那里干等着。 “说话算话么?”徐卓结账回来,信步悠闲走到她的位置边上,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顾宁印象里眼前的短短交谈应该没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坦坦荡荡应道,“当然。” “那我们去酒店吧,我车停在那边。”徐卓说时视线往不远处街道边上的车子示意了下。 “酒店?我明天还要早起去单位交稿,今晚要改稿真的没时间。” “你刚刚不是说了会说话算话的么?是你自己亲口答应的,怎么又反悔了?”他讶异问道,冠冕堂皇地仿佛耍赖皮的那个人是顾宁。 “我几时答应的?”自己没干过的事情顾宁一点都不心虚,中气十足地反驳起来,即便还带着点轻微的鼻音,嗓音依旧清亮的可以。 “你自己刚才不是说吃完再入住的,现在都吃完了,时间也不早了,为了不耽搁你明天的工作安排,我明天赶早送你去单位,走吧。”徐卓一副百依百顺的架势,眸间狭促,灼灼盯着顾宁的反应。 顾宁绞尽脑汁地想着脱身之计。 结论是插翅难飞。 “那好吧——”她说完后忽然伸手拿起徐卓喝了几口的杯子,一口气把整杯的啤酒落肚,这才起身巴巴跟在徐卓的身后。 她个头不算太高,加上天生一张娃娃脸,好像永远都是十八岁时涉世未深的青葱模样,面无表情的时候尚且都能让人觉得人畜无害,这要是特意服软乖巧起来,分分钟能让人看走眼。 徐卓微不可微的皱了下眉梢。 “刚才跑的有点渴。”为免他起疑,顾宁特意解释了一句。 他没再搭理,两人一前一后往路边的车子那边走去。 这个时间点路况好的很,不知道是喝下去的啤酒起了作用还是狂奔运动后的缘故,顾宁坐进车内就开始昏昏欲睡,连带着徐卓开过的路线都没在意。 徐卓其人,清醒的时候顾宁偶尔还是挺怵他的,不过要是累了困了倦了的时候,顾宁知道妥妥的可以放宽心。 她还在迷迷糊糊的瞌睡着,直到觉得车窗那里拂过热风她就醒了过来。 车里的空调不知何时已经关掉了。 是到目的地了,不过不是酒店,而是徐卓住的小区楼下。 这会已近深夜,白日的暑气消退不少,之前没有察觉汗湿的衣服难受,眯了一会,反倒觉得凉嗖嗖起来,顾宁刚从车里出来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徐卓没开口,顾宁也就默默跟在他身后。她之前手上也沾了点泥浆,坐车过来时昏昏欲睡的时候觉得发痒,好几次拿手背揩过脸上,被汗水带过,脸上不知何时成了个大花猫。 进去房间后,徐卓去衣柜那里翻了套衣服出来扔给顾宁,“先去冲个澡吧。”徐卓一看到她的大花脸莫名皱了下眉梢。 顾宁其实也觉得身上黏糊糊难受的很,困意越来越强,这点啤酒的量和中午吃的感冒药应该起冲作用了,一共就一杯而已,她确信出不了什么状况,不过也不想待会混合着汗馊味当病人。顾宁接过衣物就往浴室走去,随着花洒声响起,不到几分钟,她就火速冲了个澡出来了。 徐卓进来后就从冰箱那里捞了瓶矿泉水出来,刚喝到瓶底顾宁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刚才喝的急,冷藏的冰水在胃里翻滚着,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的理智,然而刚看到浴室门口的顾宁,浑身的毛细血管毫无预兆被激得舒展张开,胃里的冷意还没散去,冷热交替着,他又重新口干舌燥起来了。 第3章 顾宁刚从浴室里出来,徐卓就及时收回视线,起身也往浴室方向走去。顾宁忽然想起自己换下来的衣物还放在里面,转身想进去先把自己的衣物拿出来,徐卓已经关上门,不一会里面就传来了花洒声。 这速度,难不成真的要上赶着做什么?想到某个画面,顾宁恶寒地哆嗦了下。 洗了个澡后,比起之前黏腻的身上倒是清爽不少,就是手脚都开始发冷起来。顾宁坐在沙发那里,干等着徐卓出来。她只喝了半杯多的啤酒,感冒药还是中午的时候干吞的,时间隔的有点长,酒精度又不高,她就怕那丁点的副作用逾期无效。 可惜,徐卓在里面冲了好一会才出来。 而顾宁已经等得快昏昏欲睡,直到察觉旁边的沙发陷了下去,她才睁开朝身侧看过去。 一路上过来到现在,她都没想好合适的开场白,所以假寐到现在。 结果,视线里刚看到徐卓身上的硬朗线条,之前酝酿过千百次的开场白又前功尽弃。 “过来。”男人嗓音暗哑,眸间似有烈火燎原,不知为何总是让她联想到不妙的场景。 她硬着头皮听话的朝他坐着的位置挪了一点点过去。 “这是要等我主动么?”他戏谑地问了一句,整个人慵懒地往身后的沙发靠去。 是她欠他的。 她并没有失忆,当然也记得这事,果然乖乖听话,身体微侧凑过去,讨好的在他下巴上轻啄了下才抽身回去。她的唇冰冰凉的,落在闷热的室温里,像是荒途久旱里溅下来的甘霖,身体里蠢蠢欲动的不良分子瞬间炸裂,将他烧的暗涌狂流,他只听到自己的喉结无意识地吞咽了下,而她已经抽身回去。 感冒在身,她又正好应景地打了个喷嚏,所以刚才突然抽身远离他也没毛病。 徐卓这才重新正眼朝她看去,之前她脸上脏兮兮的大花猫似的他都没留意,这会才察觉到她脸色惨白得吓人。 “身体不舒服么?”他收回前一秒的鬼迷心窍,先开了口,而她终于不用绞尽脑汁想着妥当的说辞。 “有点小感冒而已。”她如实应道,似乎还有点歉意。 “感冒?”徐卓重复一句,似乎不太相信她的答案。 “嗯。” 徐卓起来,原本微陷下去的沙发立马复原回去,她不经意的调整了下坐姿,整个人都轻快不少。 徐卓去倒了杯热开水过来递给她,顾宁伸手去接,他的手心带过她的指尖,是无意的,不算冒犯,可她指尖上的凉意他却感知的一清二楚。 看来不是假的。 进来这么久了,他才忽然察觉到房间里的空调都还没开,刚才虽然进去冲了个冷水澡,然而出来没过多久,身上又热烘烘起来。而顾宁正好相反,手心冰凉的像是数九寒冬似的,温度和她刚才的那个轻吻相差无几。 “真的只是感冒?”徐卓再次确认。 “嗯。”顾宁就怕他发现自己的小伎俩,勉力镇定应道。 “都感冒了还喝酒?”徐卓明显皱眉。 “之前跑得太急了,口渴的厉害——” 他看出她脸色惨白的异常,说时走到她面前,伸手直接探了下她的额头,没有想象中的滚烫如荼,依旧冰凉得很,“去医院看下。”已经是命令的语气了,他说完后随手捞起茶几上的车钥匙,看样子是准备开车送她去医院。 “真没事,就是——”顾宁声音越来越轻。 “就是什么?”徐卓隐有不耐问道。 “就是饿着了而已。”顾宁小声应道。她这倒是说的大实话,中午和工人一起混进工业区里,她只惦记着拿了感冒药在身上,午饭晚饭都忘到脑后去了,不过之前担心被保安发现,神经高度紧张,压根没空去留意其余的细枝末节,这会有空了,才发现早已饿得头昏眼花了。 “没吃晚饭还空腹喝酒,越来越有出息了!”他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不晓得吱声先吃点东西再回来吗?” “我看你像是有急事赶时间的很——”她小声应道。 然而这话是没毛病。 徐卓果然成功地被她给将的无语凝噎,眼前的顾宁,浑身倦态脸色苍白,活脱脱一个处于恢复期的病人,纵使他有天大的火气,用再大的劲,都像是落在了没有回音的棉花上似的。 他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问道,“要吃点什么?” “随便都可以。”顾宁确定知道躲过一劫,原本紧绷的尾弦终于彻底放松回去。 徐卓本来是想点个外卖,转念一想外卖多油腻,又干脆往厨房间走去。一年当中,他大半的时间都呆在部队里,厨房间也干净的像是样板房似的,好在还有点米在那里,利索淘米下锅。 大半个小时后,热粥已好。 他掀开锅盖的时候,依旧热气沸腾。徐卓盛了一碗本来想放进冰箱里降温,又怕速冻降温的不卫生,转而去把水槽里放了冷水,那一碗热粥就立在水槽的正中央,本来缭绕的热气很快就散去,他看着水槽里微微漾开的波纹发着呆。 他鲜少会有发呆的时候。 没有小菜,只放了点冰糖。 而她已经饿的低血糖都快发作,徐卓张罗去煲粥的大半个小时里,顾宁就乖巧地蜷在沙发一隅。 直到徐卓端着碗白粥出来,她才起来往餐桌那边走去。 没有想象中的热气滚滚,温热的刚好可以入口,还带着一点甜味,是她习惯的甜度。她是真的饿到饥肠辘辘了,没一会就喝得见底了,胃里的不适感很快就消融掉了。 两顿没吃饭,三更半夜时的一碗薄粥还是有点意犹未尽,不过顾宁没太好意思表现出来。 “几顿没吃了。”徐卓就坐在她对面,看她吃得这么欢快,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煮了锅美食佳肴。 “就晚饭没吃。”顾宁咧嘴笑笑,要是让徐卓知道她这一天下来就早上吃了个豆沙包,估计又要板起脸训她了。 “锅里还有,再去吃点。”徐卓说时拿起她吃过的空碗准备往厨房里面走去。 “真的吃饱了。”已经劳驾徐卓大动干戈的煲粥盛粥,顾宁不想再麻烦他,推辞起来。 “天气热,吃不完就倒掉了,浪费。”徐卓言简意赅地说完后起身拿着空碗进去,拿起勺子舀了薄粥尝了一口,口味其实寡淡普通的很,他狐疑地皱了下眉梢,重新舀了一碗重新放回到积水的水槽里。 徐卓过了好一会才出来,果然再盛了一碗给她。 顾宁只得乖乖吃完,两碗暖粥入腹,肚子填饱了精气神很快就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捧场他厨艺的缘故,毕竟以他的家世,估计从小到大也实在没什么机会下厨,从晚上鬼使神差撞见到眼前,徐卓的脸色终于缓和不少,“早点去睡吧。”他说时看了眼次卧方向。 “嗯。我先去把衣服洗下就睡。”顾宁如遇大赦的起身往浴室那边走去,她进去后把自己换下的衣物放进脸盆里,倒了点洗衣液飞快手洗起来。其实旁边就有洗衣机,而她没有时间干等半小时的机洗时间。 总归是怕夜长事多,不如早早入梦。 徐卓之前进来冲澡换下的衣物也放在里面,好歹是吃住在他这里,顾宁也拿过来飞快的手洗起来。 不到十分钟,顾宁就洗好一脸盆的衣物到阳台那边去晾好,之后才火速到次卧里关门睡觉。 临睡前她又定了好几个闹钟。 一觉醒来,顾宁还惦记着正事,立马起来准备去洗漱。徐卓的地盘,总觉得有未知的□□在等着她,顾宁一刻都不敢多呆。没想到刚下床她就发现四肢夸张的酸痛,是昨天狂奔后乳酸积累造成的。顾宁吸了口冷气,僵着双腿别扭地往浴室那边走去。 她闹钟定的早,这个点徐卓应该还没起来,顾宁忽然想到徐卓有空回这里住,最近肯定是在休年假,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他一年到头统共就这么几天年假,等他归队后,出入不自由那就没她的事了。 这么推断了下,顾宁大清早地就满面春风起来,甚至不自觉的轻哼着口哨小曲,在将醒未醒的拂晓里,倒像是催人晨起的布谷鸟似的。 “腿怎么了?”身后沙发方向忽然传来徐卓的声音。 顾宁一回头,就见着他面色不定地坐在那里,她立马被吓得寒毛竖起。 “没怎么。”她瞬间消停,顺带着收回刚才螃蟹似的夸张走姿。 “就你这走路的姿势怎么整得昨晚我们大战了八百回合似的,”男人的声音喜怒未知,接着淡淡开口,“过来。”语气和昨晚嗓音微哑烈火燎原的时候如出一辙。 刚刚听到她欢快的口哨小曲时,他瞬间想明白了昨晚她脸色惨白的原因。 合着是把他当傻瓜了。 呵,几年不见,胆子倒是肥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ps:科普下常识,感冒药和酒不能同服,极易出现不良反应。 第4章 顾宁忽然一阵风似的冲到徐卓面前,他大概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大逆转震惊到了,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前一刻还蓄势欺人的野狼骤然间被施咒石化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绵羊,就这千载难逢的瞬间,她一把揪过他的衣领,居高临下的宣战起来,“老子今天就和你摊牌了!怎么着!” 而他还是梦魇似的定在那里,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接着恶向胆边生,随手捞过旁边不知道是皮带还是什么的东西,直接就往他身上狂抽过去。 向来在她面前不可一世的徐卓居然连连讨饶起来。 当然,以上凡此种种刺激的画面,仅仅只是她的臆想而已。 现实是,顾宁丧权辱国的朝徐卓面前走过去,并在他的灼灼目视下,在他的旁边坐了回去。她轻咳了下嗓子,想要调整一点回去病弱的征兆,可惜的是,她体质棒得很,昨天还是流感在身,睡前两碗薄粥就令她生龙活虎回来了。 这个老虎屁股,她还是不敢掸两次的。 顾宁迅速放弃了唯一的一个方案,老老实实在徐卓旁边坐了下来。 “过来点。”惜字如金的三个字,冷意扑面。 看这架势,该不会是自己昨晚的小伎俩被他发现了吧。 都怪自己高兴的太早,乐极生悲了…… 不过谁能想得到他起的比鸡早,还不出声坐在那里……也就比自己大几岁而已,难不成他这么快就到老年人的作息了? 顾宁自认倒霉,乖乖地往他身侧坐近了点。 “工作了?” “嗯,快转正了。”顾宁没想到他居然毫不搭边的问起正事,点点头。 “找了什么工作?” “记者岗位。”徐卓要是真想知道她的动向应该也不难,顾宁如实应道。 “昨天呢?”他下意识地想去裤兜里掏打火机,摸索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带在身上。 “单位里本来有个版面要出篇环保典范的稿子,不过我前几次夜跑时路过闻到奇怪的刺鼻味,我就离气味最近的工业区里面看了下情况,没想到真的有渗水,估计是管子从地下直通永宁河的。”顾宁一板一眼地汇报起来,还好她昨晚带出了样品,还完好的放在密封袋里,今天上午就拿去检验公司做测试,一些简单的数据当场就会出结果。 外面晨色朦胧,如果忽略顾宁这小心翼翼的语气,倒像是兄妹间的谈心似的。 “所以你就在那里守到大晚上才把证据带出来,单枪匹马,挺厉害的——”徐卓寥寥听了几句就明白了昨晚的来龙去脉,只是末了的那几个字,他说的轻描淡写,落在顾宁的耳朵里,总觉得是贬义居多。 “我不是一个人去,还有另外一个同事帮我放哨的。”顾宁解释起来。 “放哨?” 滴答一下,顾宁有手机短信进来,她正愁这话题不知道怎么终结,飞快的拿出手机点进去看起来。 张帅逼:昨晚的保安也太菜了,这不老子热身都还没热开保安就跟丢了,回去后冲了个澡就睡了,到现在才想起来,我们今天要不要早点去单位把备用的稿子再撸一撸? 你当然热身都没热开,因为保安追的是我啊啊! 要不是被一人一狗追的这么凶残,我至于沦落到眼前这么仰人鼻息的下场么?顾宁心里是把张新远臭骂了一顿,就张新远这不靠谱的尿性,昨晚她要是运气再差点,被那个保安搜走样品都说不准。 不过眼前倒是得亏他这难得敬业的想法,在凌晨五点钟就发了短信过来聊工作。 “嗯,万一测试结果出来很糟糕,备用稿肯定要用到。老大都批评我们好几次了,这次备用稿千万不要被他说了。”顾宁特意把手机屏幕往徐卓方向倾去慢慢打字起来。 “昨晚放哨的同事?”徐卓带过一眼问道。 “嗯。” “帅逼——有多帅?”他好整以暇地追根究底起来,“一个大帅逼就干点放哨的工作?”顾宁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徐卓连个不相干同事的情况都要问个真切,其实她以前和张新远合作过几次任务,就被不靠谱的张新远放了几次鸽子导致没有顺利完成工作,所以把张新远的名字存为张不靠谱,没想到张新远前天无意间看到自己号码在她手机里的命名,强行夺过她的手机把自己的号码命名为张帅逼,还美其名曰这样她糟心的时候想想他那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就会消消气,顾宁后来手头一忙就把这点芝麻小事忘一边了,没想到徐卓居然会纠结这种小事。 “对了,小宁宁,你感冒好点了吗?今天要不要给你带盒感冒冲剂过来?早餐想吃啥?鸡蛋灌饼还是杂粮煎饼,豆浆要么?”张新远难得早醒,顾宁刚才还是头一回秒回信息,他反正无聊的很,顺便把明天的早餐一并问个清楚。他们小组的惯例,不出外差的话早餐是每周轮着带的,这周凑巧轮到张新远带而已。 “看来你这帅逼同事挺关心你的,白天上班共处的时间都不够用,三更半夜还惦记着和你聊早餐。”徐卓漫不经心点评起来,“小宁宁?你的同事都这么叫你的么?”他提到“小宁宁”这三个字时,右手大拇指饶有雅兴地托在下巴上,听得顾宁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是我的一个女同事而已,只是长得比较帅气中性,看着像男孩子而已。”顾宁嗅出了一点点不详的蛛丝马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想多了,心一慌就随口撒了个谎。 毕竟张新远这样的逗比,这辈子是绝不可能和徐卓有交集的。 “是吗?”徐卓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句,语气总归是比之前气势压人的时候好很多了。 而她又打了个哈欠,两人坐得近,她不好意思打得很夸张,只是右手微微碰在她自己的唇角上而已。这哈欠打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昨晚她睡下的时候都已经快一点了,才睡了不到四五个小时,打哈欠也是正常。 在顾宁一连打到第五个哈欠的时候,旁边的某人终于没好气的发话,“再去睡一觉,早上七点我送你去测试公司。” “哦,那你也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吧。”顾宁心里是给自己颁了个无敌影后奖,面上依旧乖巧点头应道。 重新回到次卧里,顾宁赶紧回到床上盖好被子,重新设了个6点半的闹钟。 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顾宁被闹钟闹醒后迷糊着起来去浴室里洗漱,出来的时候没想到徐卓已经在餐桌那边吃早餐了。 餐桌上正正好好放着鸡蛋灌饼和杂粮煎饼,他都买了双份,看到顾宁洗漱好以后,他喝了口豆浆说道,“过来吃吧。” “哦。”顾宁那点困意立马消退地无影无踪了。 吃完早餐,徐卓就送顾宁出门了。 顾宁本来想自己打车去测试公司的,话到嘴边她又怂得没有提口了。 徐卓向来都是说到做到,凌晨他说送她去测试公司,没提别的安排了,估计到测试公司后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就行了。 这个点离早高峰还远着,路况肯定不错,这里到测试公司顶多半个小时的车程,熬熬也就过去了。 果然,一路上都没堵车。 徐卓按照顾宁导航的地址开过去,好不容易到了测试公司的大厦前面,下车的时候,顾宁这才长舒了口气。 “那我上去了,谢谢了。”顾宁的裤兜里还揣着昨天挖的那包送样,她大大方方道谢起来。就事论事,昨晚要不是徐卓刚好出现在那里,手上的这包送样肯定到不了测试公司的。这么一想,和徐卓的重逢似乎也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小宁宁这么巧!你也这么早到啊!”顾宁从车上下来还没迈步出去,张新远就从隔壁那辆停好的主驾里面下来了。 顾宁刚才想着自己的那点破事去了,压根没有留意到隔壁那辆招摇的车子,她还没想好万全之策,副驾那边已经下来了单位里的姚姐,正在朝顾宁招手起来,“张新远给你带的鸡蛋灌饼还热乎着,快点吃了把。” 徐卓还没坐回到主驾位置上,只是闲闲地倚在车门那边,饶有兴致的看着顾宁大清早和同事上演着喜相逢,而顾宁则是万万没想到的僵在原地。 “感冒还没好吗?还好我给你带了盒感冒冲剂,待会到办公室里喝一包。”张新远看顾宁没什么反应,以为她是感冒未愈精神不太好,体贴地问道。 “张帅逼?”一直在边上闲闲看热闹的徐卓不冷不热地和张新远打了声招呼。 “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张新远这人反射弧本来就长的可以绕A市三大圈了,丝毫没有察觉到徐卓脸上的淡淡笑意有什么不妥,只是觉得不远处的徐卓看着就人中龙凤的倜傥,身上硬实流畅的肌肉曲线正正好是他梦寐以求的状态,他在VIP健身教练那里花了好多银子依旧收效甚微,看来有机会要和顾宁的这位朋友讨教下健身之道,张新远自来熟地和徐卓咧嘴笑笑,露出一口齐整的大白牙,一脸崇拜地问道,“你是宁宁的朋友?” 顾宁已经记不得自己刚才和张新远以及姚姐具体说了什么,只知道张新远把自己手上的样品拿走,临走之前好像还交代了自己好好休息之类笼统的话,之后就和别组送样的姚姐一起去大厦里面的测试公司去了。 而她则是依旧石化的杵在原地。 “外面热,坐车里等吧。”徐卓说完后给她开门,是后排的位置。顾宁僵着坐进去,正准备关车门的时候没想到徐卓也挤了进来。 砰得一下,车门关上,顾宁的心头跟着震颤了下。 “你这同事,是国外进口的人妖么?可以按心情随意切换性别的是么?”徐卓似乎心情不错,还有工夫和她说笑。 而顾宁脸上尬的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张帅逼?看来几年不见,你的审美观都直线下降了。他那种都能算帅逼了,那我这种能打几分?”他再次点评,脸上笑意越甚。 而顾宁蜷在左侧,尽可能让自己降低存在感。 徐卓自言自语了几句才朝她望去,不到一尺之距,迎着外面的朝阳,重逢后他头一回这样真切地打量顾宁,她的肤色本来就偏白,是健康的白,大约是年轻的缘故,白里微微泛着点淡粉色,就连皮肤角质上细微的绒毛都被放大,像是当季水蜜桃上的那些绒毛,光看看就令人鬼迷心窍的澎湃发痒。 顾宁煎熬了几秒之后忽然转过身来,右手攀在他的肩侧主动吻了过去。 她知道他的软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双更,第一更明天中午12点哈~ 第5章 她还没吻到他的唇角边,兴许就差那么一毫一厘而已,徐卓忽然手一抬直接就把她抱坐到自己身上了。顾宁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发力的,车子虽然比普通的车型是要宽敞一些,其实两人这样对面而视,还是觉得空间逼仄,顾宁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好在她穿的是运动裤和T恤衫,他只是象征性的捏了下她腰侧的痒痒肉而已,掌心多半有茧,隔着T恤面料,还有点糙砺的麻痒感传来,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电流触过,不可控制地哆嗦了下。 然而也就仅此而已,离得太近,她反倒看不清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更准确的说法,是没有贼胆去看。 外面就是车道人流,时不时会有新的车子开了进来。顾宁觉得自己刚才多半是脑袋发热了才会突然做出怎么抽风的举动,而他闲闲等着,就看她能耍出什么花头。 顾宁定了定心,咬咬牙打算眼睛一闭重新落吻过去。 原本端端坐着的徐卓微侧,她只蹭过他的脸颊,还有点胡渣的挠刺感,她还没想明白,耳边已经传来他不置可否的调侃声,“磨牙嚯嚯的,你是想吃了我不成?” 同样一句话,经他嘴里出来,总是分分钟能让顾宁气急败坏起来。 她被徐卓点评地面红耳赤,正准备从他大腿上下来坐回到旁边的座位上去,才刚挪动了下,徐卓忽然抬手在她后背上的BRA带子捏起轻轻回弹了一下,动静不大,只是瞬间让顾宁浑身戒备起来。 “不觉得勒吗,以后记得买大一个码。”某人随口说道,视线毫不避讳地盯着她饱满的胸前看去,明明说着上不了台面的话,厚沉的嗓音落到耳边依旧痞而不色。 几年不见,发育的倒是挺好。 顾宁不傻,当然听出他的话外之音,下一秒就满脸涨红起来。 徐卓的车子正好停在大厦正门的前面,这会临近上班时间,往来大厦周遭的人流车子已经逐渐多了起来。 顾宁一边要应付徐卓,一边还要目视八方留意外面的人流往来,忙的分身无术。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地不想去挽救眼前的局面了,正准备从他大腿上溜下来,没想到紧接着眼前就有阴影俯了下来,男人热吻将至,还有闲工夫和她说笑,“接吻的时候别咬牙切齿——不好看。” 顾宁不敢躲闪,眼睁睁的等着温热的吐息顷刻间喷拂到她自己的脖颈上。 砰砰。 副驾车窗那边忽然传来敲击声。 是张新远。 顾宁条件反射地从徐卓身上溜回到他的身侧端正坐好,前后不到几秒钟时间,而她因为动作太快幅度太大,下溜的时候右脚尖不小心勾在徐卓的小腿上,嗖得一下缩回脚尖的时候不啻于重踢了一脚在徐卓的小腿上。力道相互作用,顾宁自己都疼得龇牙咧嘴还得摆出无事人的模样,而毫不知情的张新远已经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都坐在后排这里,接着走到了徐卓坐着的那边继续用手背在敲车窗。 车窗缓缓摇下,徐卓微微舒展了下被顾宁踢过的长腿,右手大拇指闲适的摩挲了下他自己的唇角边,也许就差那么零一秒,他就碰到水蜜桃上的绒毛尖了,可惜还没来得及吞咽就已远离。 她动作倒是够快。 眼前这么摩挲了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回味那点绒毛尖的蚀心麻痒,有点意犹未尽,下一秒他就放下右手,凉凉知会顾宁,“你的好同事找你。” “呀,你们两个怎么都坐后排啦?”张新远一脸茫然的问道,显然他刚才顾着去看空荡荡的副驾位置了,视线压根没带到顾宁紧急撤离的场景,他紧接着开口,“刚刚检测了下是强碱性,还带有腐蚀性,其余重金属有害物质方面的报告实验室已经加急安排了,结果要下午出来到时候发我们邮箱,老大打不通你电话,让我两紧急回去把备用稿重新改一遍,中午之前要搞定。我们赶紧走吧。” “哦好的。”本来正愁无处脱身的顾宁如遇大赦,点头后正准备打开车门下车,徐卓已经开口,“那我送你去单位吧。” “你要是不方便的话让顾宁搭我车去单位就行了。”张新远爽快开口。 “方便。”徐卓凉薄应了两个字就已经绕过车头坐回到主驾位置上,砰得一下关好车门,力道重的车身都有震感,即便站在外面的张新远都吓了一跳,随着车子引擎发动,张新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走回到他自己车子的主驾那边坐进去也往外面开去。 顾宁本来以为到测试公司这里就可以和徐卓分道扬镳了,没想到后续没完没了,她弯身下去按压了下刚才混乱中撞痛的脚踝,愁眉不展。 不到二十分钟,徐卓就把顾宁送到了单位前面。 “东泰生物的事情,别乱碰。”下车前,他忽然提了一句。 顾宁不想让他担心,昨晚和他聊起工作也只是含糊以工业区带过,其实那片工业区挨着有好几个大的企业,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么清楚,“你怎么知道是东泰生物?” “保安的员工服上穿着,凡事量力而行。” 这话没毛病,顾宁受教地点点头,“那我去上班了。” “嗯。” 下车的时候离得最近的香樟树上的知了又激昂高歌起来,顾宁下车的时候看了眼头顶上的艳阳天,唇角动了动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到单位后不久,张新宁也接着到了,顾宁赶紧打开电脑把那篇备用稿找出来,并且根据章老大的指示把短短的一篇稿子改得面目全非,而张新宁则是负责排版。 快到傍晚的时候,备用稿终于被师父章老大通过了,而东泰生物的泥土送样报告也出来了。 里面果然检测出多种致癌重金属污染物。 章豫是顾宁和张新远的直系领导,干这行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是顾宁她们这个事业单位里唯一一位没有官僚作风的领导,他本来之前已经带了个得力爱徒出来,不管是调查方法还是写文都已经深得他的真传精髓,只是年初的时候爱徒转行跳槽后,不得已才招了顾宁和张新远两个新面孔过来,一切都手把手重新教起。 “初步判定是原始污水未处理就直接排放了。”章豫看着测试公司发过来的检测报告,神色凝重,但是又有一丢丢兴奋的意味在里面,调查记者的职业通病,“东泰生物是这里的龙头企业,这事要命了。”他多年的就职经验里,见过数不其数的荒诞真相,不知不觉中就养成了‘要命了’的口头禅,不过现实是他五十初头,虽然是个老烟枪,身体状况还不赖,“这事我们要从长计议,我先去探探领导的口风下一期能不能弄个东泰生物的专版报道。”章豫上头还有领导,真正能定夺的还是他的领导。毕竟他们这种事业编制的单位,和那些猎奇的娱乐刊物不一样,即便手上有证据,还是会有很多不可说的限制雷区。 “哦。”顾宁和张新远不约而同的点点头,毕竟跟进东泰生物还是他们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参与选题的工作,两人都挺上心这事的。 “对了,你们带回取样这事应该还没被东泰那边知道吧?” “就是有个保安追过我们,不过没追上我们两,肯定不知道我们单位的。”张新远自信满满地打包票起来。 “那就行,这几天辛苦你们两了,今天早点回去吧。”章豫点点头,拿起打印出来的测试报告往大领导办公室那边走去。 徐卓上午等顾宁离开后就开走了,直到中午过后他才开回到原位等着。 以前训练的时候,外面四十多度的酷暑高温,他们都能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地干等上一天,有时候到正午时分,地表温度都能直接飙到五十度,一天下来就能脱层皮。毕竟他们这种岗位,要的就是极端的意志力和控制力。眼前这样安逸的坐在车里,于他其实就跟休假没什么差别。 更何况,他等的还是顾宁。 一直等到傍晚,他才看到顾宁从单位大门里出来,背着双肩包戴着耳机,她过了个路口,刷了辆小黄车就顺着江陵大道那边骑了过去,徐卓这才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顾宁骑了半个小时后,到了一处半新不旧的小区前面,她放好小黄车到指定点,之后顺路走近公交站后面的便利店。 顾宁在放小黄车的时候,徐卓就已经飞快停车,巨大的刹车制动使得轮胎和地面发出剧烈的摩擦声,而戴着耳塞的顾宁依旧对此浑然不知。 不到一分钟,原本平静的便利店里就传来了受惊的尖叫声,不过不是顾宁的声音。 本来随便经过的路人纷纷停下,好奇的朝里面围观起来,只是没有一人敢往门口里面走去,好奇心满满又不敢涉险其中。 徐卓风驰狂奔到便利店门口的时候骤然刹住,调整呼吸,云淡风轻进去。 果然顾宁就站在蒙面歹徒和店主之间,歹徒手上明晃晃的利器就抵在顾宁的脖颈间,顾宁石化地一动未动。 “今天下班这么早。”徐卓随口和顾宁打招呼,一边随手拿过货架上的一瓶饮料,置身事外的朝已经受惊到结巴的店主面前走去。 而顾宁拼了命的暗示他尽快远离眼前的复杂状况,完全被他忽略。 “我说了不准进来!”歹徒对于面前之人的挑衅行为相当不满,狂躁的大声嘶吼起来,情绪一激动,手上的刀锋就无意识的往顾宁脖颈上靠近。 歹徒话音未落,顾宁就觉得前面闪过一道人影,紧接着刀锋落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五大三粗的歹徒瞬间被扑倒在地上发出闷实的声响。 这一切快得顾宁和受惊的店主都没看清具体的进展,只有脸上坠落下来的大颗汗珠应景的从锁骨直线下滑到衣领里面。 是冷的。 作者有话要说:卓哥帅不帅→_→ ps:亲们方便的话帮忙点下收藏文章(或者书签)哦,笔芯么么哒~~ 第6章 前后就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徐卓把歹徒制服后,店主才哆哆嗦嗦拿出手机去报警,好在小区附近就有个派出所,没多久就有警车呼啸过来。 顾宁因为是受害者,也一起去附近的派出所做了笔录。徐卓虽然动作够快,毕竟明晃晃的刀尖锋利着,她的右脖颈上被划破了一点点皮,好在只是轻微的皮外伤。顾宁到警局那边做笔录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还在冒冷汗。 因为和歹徒没有过多接触,顾宁简单做了笔录后就可以回去了。 笔录结束后,顾宁简单得知那个歹徒不过是个被拖欠血汗钱的农民工而已,因为维权无门或者更确切的说,他压根不知道维权的途径,身上揣着一张回老家的火车票还有兜里仅有的几个硬币,走进其中一家便利店,就劫持了正打算买瓶饮料的顾宁,企图以此来吸引社会的注意来讨他自己想要的公道。 危害公共安全罪,量刑未知。 不过因为徐卓的及时出现,犯罪未遂,刑罚相对会轻一点。 临走前,顾宁听到一起过来的徐卓和派出所工作人员在确认那位农民工原来就职的工程单位,意外还了解到了一起包工头诈骗农民工的案中案,不过后续还有待工作人员调查取证。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顾宁回想起那个农民工身上的落魄样,想了想开口问道,“能不能撤案?” “法盲并不能成为逃离法律制裁的解开,不过——那个诈骗案近期会破掉,他至少会拿回他该得的血汗钱。”徐卓知道她在想什么,言简意赅应道。 “哦。”顾宁点点头,整个人这才轻松了一些。 “住刚才那个小区吗?我送你回去。”徐卓说时已经走在了前面。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那里?还有刚才你怎么会突然出现?”顾宁想起正事,不解地问道。 “路过不行吗?”某人大言不惭应道。他本来只是想确定下顾宁住的地方而已,途中凑巧看到个亡命之徒和顾宁前后脚进一家店他就中途下车了。多年的职业病,徐卓的侦查力自然是没话说,看到社会上的某类人,一看一个准。 顾宁:…… 这么一折腾,到了顾宁的住处,都已经是夜幕初上了。 顾宁从车上下来,顾自往楼道那边走去,没想到徐卓也落落大方的跟在身后,顾宁走了几步后停下开口,“那我上去了。”言下之意徐卓送到这里就可以止步回去了。 “年假还有几天,闲着也是闲着,今晚我住你这吧。”徐卓随口应道,之后迈开长腿走在了前面,他察觉到顾宁还一脸懵逼的停在原地,又转身解释了一句,“来而不往非礼也,知道你不喜欢欠我人情,昨晚你在我那住了一夜,今晚我住回来,刚好扯平,你就不用惦记这事了。” 还有这种说法?事实难道不是在你的威严下我才不得不小住一晚的么?顾宁在心里腹谤起来,郁卒开口,“那个——我那里房间小,只有一张床,你肯定住不习惯会失眠的。” “放心吧,我这人适应能力强,而且睡眠质量好,到哪里都睡得着。”徐卓说完后重新迈开长腿先走在了前面,唇角边若有若无的笑意一闪而过。 顾宁住的地方的确不算太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不算宽敞的客厅里放着张沙发床,偶尔顾洲过来住个周末,就睡在沙发床那里,用不到的时候就折叠着当沙发用。 房间虽小,东西倒是五脏俱全。两人都没吃晚饭,顾宁一个人的时候很少在家里做饭,好在冰箱里还有速冻水饺,徐卓也不挑食,两人吃了水饺后徐卓就去洗漱了,顾宁未免待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不情不愿地找了顾洲的换穿衣物给他。 顾洲身上不长肉,个子倒是蹭蹭往上走,不过他的宽松短裤穿在徐卓身上还是明显短了一截。他洗好澡后,顾宁也磨磨蹭蹭地去洗澡,顺便琢磨着晚上让徐卓睡房间,自己睡沙发得了。 等她神清气爽地洗好澡出来,门口倒是传来钥匙转动声,下一秒手上提着袋水果的顾洲就和徐卓大眼瞪小眼的四目相对了。 “姐,姐——夫?”顾洲愣了几秒后才喊出声。 徐卓显然对这称呼挺受用的,脸色难得好看,开口说道,“放假了。” “嗯暑假一个多月了,在店里打工呢,明天放一天假。”顾洲毕竟年纪小,对顾宁和徐卓两人的事情了解不多,只是记忆中隐约觉得姐姐是和面前的男人交往过,虽然中间徐卓消失了几年,不过眼前这架势,他理所当然的以为两人是旧情复燃了,这一声姐夫也是给足了面前的徐卓面子和尊重。 毕竟白天在店里打工了一天,顾洲身上也是汗流浃背的,一进来后就迫不及待的去冲澡去了。顾宁借着去给顾洲拿毛巾,挤到浴室里压低嗓音和顾洲开口,“晚上你和徐卓一起睡我房间吧。” “家里又没有多余的席子打地铺,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床太挤了。”顾洲毫不犹豫地拒绝起来,顺便还见惯不惯地开导顾宁起来,“现在这个年代同居又没事的,你放轻松好了。” “挤不下你就去外面给我住旅馆去!”顾宁恩威并施。 “不是你教我要节约用钱的么?好吧——早知道我就今晚住宿舍不回来了!”顾洲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之后强行把顾宁赶出来。 搞定了顾洲后,顾宁走到徐卓身边讪讪开口,“凑巧我弟回来了,那今晚你和他睡我房间吧,我睡沙发。” “我的性取向很正常,对睡男人没兴趣。”某人一脸无感应道,语气坚决地毫无商量余地。 顾宁:…… 等顾洲洗好澡并且没有眼力见的诉苦白天打工太累急需早点关灯补觉的提议后,徐卓就顺着话题让顾宁也一起早点休息了。 于是不到晚上九点,习惯夜猫子作息的顾宁就和徐卓一起同床共枕了。 这张床顾宁平时一个人睡还挺宽敞的,挤上一个徐卓后就觉得挤得慌了,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挤在里侧靠墙边,调整了个姿势后想着早早入睡,明天还有一堆工作等着她去做。 她刚翻了个身背对着徐卓,下一秒耳边忽然传来不轻不重的提醒声,“白天勒一天了,晚上还要戴着BRA睡么?” 嗤啦一下,顾宁脸上立马充血起来。她先前就是怕出现眼前同床共眠的情况,洗澡时特意留了个心眼,在睡裙里面戴了BRA。 流氓!顾宁心里骂了一句,佯装睡着了没听见。 “要是不方便的话,鄙人帮你也是可以的。”徐卓说完后侧身过来,正正好对着顾宁的后背,一副要帮她解BRA扣子的架势。 徐卓话音刚落,前一刻还装睡的顾宁立马坐了起来,在夜色里飞快的把BRA扣子解了放到床尾去,之后才火速躺回去,继续背对着他。 好在徐卓在这之后并无什么逾越的举动。 顾宁本来是浑身戒备的躺在那里,个把小时后,她才慢慢放松回去,很快就抵不过浓重的困意睡了过去。她的睡姿不算太好,没睡着的时候乖乖贴在靠墙边,恨不得能变身成爬壁虎好直接贴到墙上去,一睡着立马就放飞了睡姿,途中不停地翻身,而且越翻姿势越离谱,到后面直接就大喇喇的直接摆出“大”字型的睡姿,徐卓半睡半醒间循着她的睡姿一点点往外面移去,不知道是第几次往外面移去,扑通一下,他直接从悬空的床沿边摔了下来。好在他自己反应够敏捷,在落到地板之前右手先撑地,才没有闹出大动静。 等他爬起来后,顾宁已经快睡到床沿边了。 徐卓起来,借着外面朦胧的月光,干脆坐在床沿边半夜纳凉起来。 山崩地坼,外面的哭喊声不绝于耳,而她陷在深渊里,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她拼命的想要呐喊,想要让上面的人听到自己的存在。 上面的脚步声接踵而至,就是没人发现她的存在。她一遍又一遍的试图呐喊出声,一天一夜滴水不沾,干涸的嗓子早已失声,发不出一点声响,她拼着最后的一点力气,右手捡起范围之内能捡到的唯一石块,敲击水泥板,希望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动静。 没有人发现她。 不管她如何拼尽全力都发不了声,她甚至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体温一点点在变冷。 徐卓还没坐多久,就察觉到顾宁似乎在呢喃着什么,他凑近了也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干脆起来摸索到床头灯,啪嗒一下,光线亮起,他这才留意到顾宁双眉紧皱,脸色惨白得毫无血色。他直接俯身下去用力拍了拍她身上,他这样大力气,一连拍了好几下,她才从这个无穷无尽的噩梦里脱身出来。 她近乎是弹坐起来的,余光里看到旁边有人,直接不管不顾地攀抓在他的胳膊上,指尖深深嵌入他的皮肉,而手心满是冷汗,沾了他胳膊上的暖意才定神了一些。 “别怕,我在。”他今晚会过来,只是想着白天虚惊一场,怕她又想起旧事。 眼前看来,果然是没有痊愈,或者是平时无妨,遇点刺激就会条件反射的记忆重现而已。 顾宁浑身冷汗涟涟,听到他的声音后继续往他怀里蹭了过去。 她是大惊惧过后的不自知。 而他是旁观者清,清到都能感知到她的丰,盈直往他的胸膛前送过来,保守款式的冰丝睡裙其实聊胜于无,朦胧勾勒出她真实的傲人曲线。稍一碰触,就像是燎原里落下的火折子,他随着她不自知的投怀送抱瞬间血脉偾张。 睡前的那句提醒还真不是个好事,他头一回觉得自己嘴贱,顺便暗骂了自己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嗯,卓哥其实是个忠犬治愈系男友→_→ ps:明天要上班了,木有这么多时间码字2333,现在调整到每晚9点更哦~~ 第7章 “没事。”徐卓其实并不擅长安慰人,僵了好一会才勉强挤出两个字,本来还闲搁着的右手微抬想轻拍下她的后背,未料到她忽然从这场漫长的心悸中清醒过来,下一秒就从他怀里抽身回去,转而并排和他坐在床沿。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抬到半空的右手,之后才去看顾宁,至少比刚才惨白如纸的脸色已经好很多了。 “做噩梦了——”顾宁自嘲地解释起来,其余的她并没有打算和他多说什么。 “嗯。”他也寥寥应了一个字,也没有打算多问。 已是深夜,外面的知了声都难得消停下来了,两个人并排端坐着沉默以对。 空调还是继续开着,本来温度还算适宜,只是她出了身冷汗再吹空调就觉得凉飕飕的,没过多久就打了喷嚏起来。 他带了眼熨帖在她身上的真丝面料,趁着嗓眼发渴之前及时收回视线,“去洗个澡吧。” “嗯。”被徐卓这么一提醒,顾宁也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得很。她起来去拿了换穿的睡裙直接去浴室里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顾宁随手带了下浴室门,没想到手贱力气大了点,浴室门发出砰得一声巨响,也不知道有没有吵醒睡在过道上的顾洲。 回到房间的时候没想到徐卓也擦肩而过去浴室里冲澡。 等到两个人都重新洗了个澡躺回去后,都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顾宁以前要是做噩梦后,妥妥地失眠到天亮。 今晚不知道怎么的,躺回去没多久后就重新袭来汹涌睡意,连同枕的徐卓都没能让她击退睡意。 一夜好眠。 顾宁半睡半醒间隐隐约约听到浴室方向传来花洒的声音,她又翻了个身这才睁开眼睛,只有她一个人惬意地躺在床上。她飞快回想了下昨晚睡前的场景,难不成是自己的臆想不成。好在昨晚睡眠质量不错,顾宁神清气爽地起来,趿拉着拖鞋去客厅,就见着顾洲不知何时已经把沙发床收了起来,梦游似的靠坐在沙发上,一脸狂躁地抓着头发。 “今天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早就起来了。”顾宁评价起来,以前顾洲要是到她这里住,不到中午绝不起床的。 “老姐,你们就不能考虑下我这个未成年纯情少男的感受吗?”顾洲顶着熊猫眼吐槽起来。 “我们又没怎么着?”顾宁问心无愧,立马翻了个大白眼。 “从大半夜到早上,你们两个人进进出出去浴室里洗澡,都洗几趟了!”顾洲义愤填膺地控诉起来。 “洗个澡又怎么着你了?”顾宁一脸茫然,自己统共就洗一次澡,这小子怕是没事找茬吧。 “老姐,我睡的是过道客厅,不是单间。要是单间关门了,我管你们一夜多少次!”顾洲说时又打了个哈欠。 他这倒是说的大实话,顾宁睡在房间里,徐卓几时去洗澡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因为整体空间小,客厅里的沙发床离浴室挺近的,她站在沙发尾感受了下,里面传来的花洒声倒是听得挺真切的。 “以后卓哥要是过来,你就提前和我打声招呼,住员工宿舍都比这里睡得好。”顾洲虽然放低了音量,不过依旧起床气满满地发牢骚起来。 里面的花洒声停了下来,顾洲难得眼力见地闭口不谈了。 没一会徐卓就从浴室里出来了,他没想到顾宁居然也起来了,脸上略微错愕了下,不过也是转瞬即逝。 顾宁赶着去上班,徐卓依旧尽职的当专职司机。 过去的路上,顾宁望着车窗外的人流发呆起来。 到了顾宁的单位前面,徐卓绅士地下来帮她开好车门。 “那我去上班了。”顾宁下车后和他知会了下。 “嗯。”徐卓点点头。 等到顾宁都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徐卓才重新坐回到车里,看着车前面的挡风玻璃走神起来。 离假期结束还有几天,在队里呆久了,乍一回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好像什么都想去尝试体验,又好像什么都提不起劲。 除了顾宁。 他默念了一遍,这才重新开了车子出去。 顾宁这一天和张新远都在搜集东泰生物的相关资料,大领导郑永康言辞之间不打算去惹东泰生物,按照他的思路,既然顾宁都能发现这偷排污水的事情,其余更加专业的相关单位按道理应该更早会发现的,但是直到今天,东泰生物都能这么安然无恙地在这里当龙头企业,就证明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眼前还是观望为主。 不过章豫看得开,还是让顾宁和张新远把该做的工作都先做起来,他的原话是用一箩筐的证据锤死东泰,这样郑永康也就没借口推辞了。章豫希望这个事情速战速决,拖久了万一东泰那边嗅到什么风向,如果暂时停止偷排污水,并且及时转移掉相关偷排污水的设备,到时候手上现有的证据就毫无说服力了。 临近傍晚,顾宁忽然发现自己有份之前整理好的资料落在家里了,章豫还等着她和张新远整理的最新齐全资料,在下班前继续去游说郑永康。 她知道章豫是个急性子,自己要是跑回家来回都两趟路了,如果因为自己的延误让章豫和郑永康因此加班也挺尴尬的,想到这里顾宁就打了个电话给顾洲,“我床头边书柜上有个牛皮信封,现在帮我把这个信封送过来下,等着急用,最好半小时内给我送到!” “老姐,这大热天的,我能出门给你送过来就不错了,你还要求半个小时的时效性,要求忒多了吧!”顾洲及时把电脑前面的音量改成无声,不紧不慢地吐槽起来。 “送不送?我这等着急用的!你该不会又在玩游戏了吧?告诉你多少次了,游戏有什么好玩的,要是不在半个小时内送到你自己看着办!”顾宁耳边隐约听到鼠标狂按的声音,这小子特别爱玩游戏,难不成自己不在家他又在玩游戏了?顾洲要是在玩游戏了,天大的事情都能放一边再说。 “好好好,我就送!你把你单位的具体地址发下给我!”顾洲着急地催促起来,眼睛则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 半个小时后,离下班还有10分钟,都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顾洲都还没打她电话。顾宁有些着急起来,直接打电话去催顾洲,没想到一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顾宁郁卒地继续去打电话,这小子居然直接把电话给按掉了。 看我回家不收拾你!顾宁心塞地无语凝噎,直到对面二组那边传来窃窃私语声,顾宁循着她们议论的方向往办公室门口那边望去。 没想到是手上拿着牛皮信封的徐卓,他才刚进来,本来坐在靠里面位置的刘佳敏余光刚带到,立马小碎步踩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巧笑盼兮,讨好开口,“请问您找哪位?” 徐卓估计白天回了趟家里,换了件短袖衬衫和休闲长裤,其实只是随意的往那里一站,标准的肩宽腰窄,英姿挺拔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我找顾宁。”徐卓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句,之后就径自往顾宁的位置边上走去。 顾宁一头雾水地看着徐卓缓缓朝她自己走来,甚至还朝她递了个纸质信封过来。 殷勤出来招呼的刘佳敏被冷在原地,她在心里咒骂了好几遍顾宁,脸上依旧还是挂着得体的笑意,看来她和顾宁还真的是八字不合。 好在紧接着玻璃大门又被推开,是久未到访的叶宸。刘佳敏本来正愁无处下台,看到叶宸后立马热情如火地打招呼起来,“又来接宁宁下班啦——”不等叶宸搭话,她像是生怕顾宁听不到,朝顾宁的位置方向大声打趣起来,“宁宁,准男友来接你了!”语调微尖,恨不得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能听到她的实时播报。 刘佳敏话音刚落,又朝叶宸眨眼挤眉起来。 叶宸这样斯文的书生,自然吃不消王佳敏的打趣逗弄,更不善于搭讪,日常接触的也都是老实居多的科研人员,直接就被刘佳敏弄红了脸,倒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其实叶宸也是给顾宁送资料的,他是天生的学术派,之前帮顾宁理清东泰生物的思路提供了不少帮助,一些关键的资料有落在他那里。下午顾宁和他提起过,他就专程送了过来。 叶宸还没走到顾宁的位置前面就停了下来,因为顾宁位置旁边已经先他之前有人等在了那里。直觉而言,徐卓给他的印象不算太好。 更准确的说法,面前的徐卓令人望而却步,虽然他并没有和叶宸有什么互动。 而不远处的刘佳敏则是拿起办公桌前的咖啡杯轻抿了一口,闲闲看戏。 顾宁一个脑袋两个大,好在这两个大男人不多事,资料往她位置上放好后就安生回去了。 忙得兵荒马乱,顾宁下班的时候才长舒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本来是想坐电梯下去的,转念一想就改走侧边的楼梯那边去了,楼梯的一楼出口在大厦的侧后面,应该不会碰到。 刚拐进楼梯口里,办公室方向的冷风和楼梯里的酷暑热浪交融在一起,顾宁头昏脑涨地皱了下眉梢往下面走去。 她的步伐不重,楼道里的声控灯也还灭着。 没走几步,她心头蓦地沉了下去。 是徐卓在等她。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再提醒下,接下来都调整为晚上9点更哦么么哒 第8章 “这么有雅兴,大热天的走楼梯。”徐卓靠在楼梯口的墙壁上,慵懒地似笑非笑。他的嗓音磁性厚沉,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光线有些昏黄,衬得男人身上的硬朗曲线有种雕塑般的鎏金质感。 光看皮相,徐卓其人,是很容易让人看走眼的。 “怕你在这里等久了。”顾宁淡淡应道,说时接着往下面走去,只是没有像刚才那样蹑手蹑脚了。 一口气走到楼底的出口处,顾宁才有了主意,冠冕堂皇开口,“我要去永宁河畔那边收集水质采样。”永宁河离她单位这里还有大半个小时的路程,顾宁是打算坐地铁过去的。 徐卓虽然是在休假,应该也不至于无聊到大晚上又跟着跑去永宁河畔,毕竟这是她的工作,而非他的。 “正好,我去那里吃烧烤,顺路。”徐卓凉凉应道。 顾宁:…… 其实她知道徐卓在介意什么,不过就是为了刘佳敏那句似是而非的‘准男友来接你了’。她和叶宸之间就是纯粹的校友关系,她自己问心无愧,不过话到嘴边,顾宁又咽了回去。 凭什么都得她先服软示弱。 几年前的她在徐卓面前就不敢逞强,顶多也就是在心里腹谤下,这都好几年过去了,她要是在他面前还是没出息的老样子,这几年的饭都白吃了书也白念了,顾宁想到这里,忽然热血上涌,意气风发地撩了下耳窝边的碎发,挑衅往徐卓望去。 正正好好对上他的目光,约莫是沾了夜色,男人的眸光阴晴不定,带着一点侵略性的摄人幽光,令人不寒而栗。 “我顺路去吃个烧烤,有意见吗?”徐卓开口问道。 “没——”顾宁前一刻的热血澎湃瞬间秒怂。 没那点修为,在徐卓面前还真是硬不起来。要怪就怪自己怂,顾宁开始吐槽起自己来了。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徐卓忽然停下脚步,堪堪挡在她的面前,男人借着身高优势,先天就能气势压人。 空气逼仄,前一刻还在心里叨逼逼的顾宁被面前的阴影一晃,嘴贱就出口了,“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自己太软弱了,一点都硬不起来——”她不敢和徐卓硬扛,借着工作上的事由想着话里带话,只不过末了给自己打圆场的那句‘我在办公室里太容易被同事差使了’借口还没出口,某人忽然近前一步,刻意俯身,在她耳边意有所指,“这种事情,有意见和我直说就行——不过我到底是哪里会让你产生这么糟糕的错觉,觉得本人一点都硬不起来,嗯?” “我是说我自己,不是说你——”她被他这不入流的引申弄得面红耳赤,气势上不知不觉就弱了回去。 “不用心急,来日方长,会有机会让你验证下的。”他开口的时候,还抬手在顾宁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掌心的糙砺稍一带过,顾宁觉得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徐卓开的车子,半小时后就到了东泰生物附近的那段永宁河畔。顾宁从包里拿出叶宸之前帮她画的图稿,是根据她自己看到的场景口述后叶宸帮她画的地下管道图。顾宁对着图稿和附近实物参照物比对了下,果断选了个大概离东泰围墙东北方向的河段过去,如果东泰生物公司没被打草惊蛇的话,这个点了应该开始偷排污水了。 而她赌前晚的保安应该不会愿意暴露他自己的失职,所以这事目前应该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被压在保安那里。 顾宁包里带了好多个空试管,她一边比对着叶宸画的图稿,跑了好几段河畔那里,趴下去右胳膊尽可能伸到河床下面,她一一取样后贴好河段的位置标签。顾宁这次是有备而来的,包里还放着PH测试纸。等她把十来个试管瓶都舀满水之后,拿出PH测试纸把每个试管瓶都验了下,果然其中两个试管瓶里显示都是偏碱性。因为偷排到河里后,污水也势必会被稀释,不过稀释后的河水依旧能测出碱性,原始污水的浓度可见一斑。 顾宁在手上的图稿那里做了个记号,不出意外的话,她在图纸上做记号的那几处就是地下管道在永宁河畔里的出口,其实已经有点远离了东泰生物的公司位置。 等她忙好这一切时,徐卓还是坐在前天重逢时的摊位那边,一个人对月闲闲喝着扎啤。 顾宁把试管上的瓶塞拧紧后放进包里,准备打道回府,犹豫了下还是绕回到摊位那边,打算和他吱一声才回去。 她还没走到徐卓在的位置旁边,迎面而来几个嬉皮笑脸的社会人士,虽然没有穿着奇装异服和突兀的发型,给人的感觉还是像十几年前的杀马特天团似的。 总觉得有点怪兮兮的,至于哪里怪一时间又说不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职业病犯了,按道理她入职才几个月,基本流程都还不算太熟络更遑论职业病的地步了,顾宁想到这里,又朝对方多看了一眼。 对方大概也留意到她的打量,被簇拥在最中央的瘦高个小哥流里流气地挡住顾宁的去路,出口调戏起来,“小妹,这大半夜的怎么还一个人出来晃荡?哥们送你回家吧。”说时还准备伸手去撩顾宁。他们只当顾宁是半夜晃荡的学生,社会阅历一片空白,自然是手到擒来。 顾宁也没想到这帮人公众场合都敢这么嚣张,要是真的是个内敛的在校生,妥妥会被吓得方寸大乱,她敏捷侧身避开,余光瞥了下几米开外还在闲适喝着扎啤的徐卓,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惦记着白天的那点小事,居然对她这边的动静无动于衷。 顾宁特意清咳起来,而徐卓依旧不管不顾,甚至还很有雅兴地拿出手机把玩起来。 下一秒顾宁就有了主意,怯怯应道,“和我朋友一起出来的。” 这帮人知道刚才主动去撩顾宁,也没见着有人出来制止相助,加上听到她这怯生生的语气和无辜的眼神,更认定她口中的朋友多半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孬种小年轻,哄堂大笑后更加嚣张地问道,“是哪个朋友,让哥们认识下。” 摊主皱眉杵在收银台那边,如果不是事态闹大的话,摊主小本生意只想着赚点钱养家糊口,并没打算和这帮人扯上关系。 顾宁没开口,只是麻利地小跑到徐卓旁边,腰杆笔直地站在他身后,之后一脸挑衅地看着那帮人,她甚至还背着徐卓偷偷朝其中一个精神亢奋的小混混伸了个中指,虽然动作快得转瞬即收,那个小混混分秒不差地接收到了顾宁传达的信息,立马被激的摩拳擦掌起来。 徐卓今晚选的位置比前晚更偏,不到一米外就是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影婆娑,他身上时不时有阴影晃动,大半个人藏匿在那片细碎移动的光影下,乍一看自然是看不清他的面容。 顾宁都一溜烟跑到徐卓身后了,徐卓还是毫无表示。 那帮人难得找到个乐子,大阵仗的往徐卓位置边上走来,边走边挑衅讥笑起来,“妹子说的朋友就是你吗?” 徐卓坐在那片阴影中,充耳不闻,依旧无事人般的喝着扎啤。 “朋友,吱个一声都不敢,也太孬了吧?”那帮人哄堂大笑起来,紧接着又和顾宁打趣起来,“妹子,你这朋友看来是个软蛋——”那人话音刚落,徐卓忽然放下扎啤,起身,那帮人以为他终于被激怒地乱了阵仗,一大帮人个个都戒备应对。没想到他只是信步悠闲地去前台结账,之后慢悠悠地往后面的弄堂那边走去。 至始至终,只留了个寡淡无趣的背影给他们。 他这样置身事外,其实让那帮等着滋事看笑话的团伙格外觉得窝火和轻视,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先使的眼色,骂了句脏话后,一帮人直接大摇大摆地跟在徐卓身后往黑乎乎的弄堂里面走去。 顾宁前晚就从那个弄堂里狂奔出来过,对里面的漆黑程度还是记忆犹新着。 果然不到半分钟,黑乎乎的弄堂里面就传来了闷实的声响,紧接着就传来了接二连三的惨叫声。这段弄堂是待拆区,前后已经无人居住,所以破败地连路灯这种基本设施都没有,而他多半是选了长弄堂里最中央的位置,传到巷头巷尾后就不太真切了,顾宁站在弄堂口去听,动静并不算大。 大半是嘚瑟,小半是担心。 以他的身手,对付这几个小混混总是轻而易举的吧?自己应该不用跑过去添乱吧?不过万一那几个混混手上带了什么工具呢——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的,万一有个不长眼的意外,顾宁忽然想到这个可能性,莫名后悔起来自己刚才的小聪明,她刚准备跑进弄堂里面,徐卓已经从里面云淡风轻地走了出来,双手轻掸了下掌心的尘灰,面不改色气不喘,仿佛刚才这一小会只是闲适地从弄堂尾散步回来的消遣而已。 夜风拂过,徐卓身上的衬衫被应景地掀开一角。他今天换回的这件衬衫还算修身,多半是刚才动手的时候幅度力道有点大,修身的衬衫面料绷紧时纽扣掉了好几颗,借着不远处的光线,她是无意识地带过一眼,眼帘里忽然跃入他身上的一道长伤疤。这么狰狞的疤痕,她非专业,乍一眼压根看不出是什么器械造成的。 不过直觉觉得他身上应该还有更多。 顾宁心头骤然收紧,一脸凝重的追问起来,“你那里怎么了?”她说时恨不得撩开他身上的全部面料看个究竟。 而他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目光,迈开长腿先走在了前面,径自往之前停车的方向走去。 “集训的时候摔的。”他暗沉的嗓音落在茫茫夜色里,真假未知。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求冒泡求收藏(戳下书签就行啦),空空好蕉绿23333→_→ 第9章 徐卓还没走到他自己的车子那边,前面已经呼啸而来一辆警车,不过并没有按刺耳的警笛。 疾驰的警车精准地在弄堂口那边应声停下,几位工作人员刚下车就麻利地往弄堂里面追去,看着倒像是有备而来的。 顾宁本来就是想让徐卓随便教训下那几个小混混而已,压根没想到会闹大到把警察都惊动过来。她想起刚才自己站在弄堂口听到里面传来的吃痛惨叫声,乌漆嘛黑的,也不知道徐卓会不会不当心,手上没个轻重,万一真的把人打伤打残了估计会有大麻烦。 顾宁印象里部队里应该什么纪律守则都挺严格的,这要是被徐卓部队里的上司知道他在外面打架而且致人受伤,肯定会给他带来很不好的影响。 而且都已经弄到让警察过来处理的地步,难不成徐卓刚才真的无意捅了什么大篓子? 又或者是之前那帮小混混里凑巧有个别身体本来就有什么病症的,被徐卓出手教训了下出什么大意外了? 任何一种微小的概率,都让她心神不宁。 顾宁想到这里,小碎步跑到徐卓旁边,再三检查他身上的确没有沾血,可是不远处弄堂口那边跳跃的警灯还是让她莫名焦灼,顾宁着急地催促起来,“你赶紧走吧。” 是催徐卓,而不是他们两个一起走。 语气里带着断后的决绝。 她不过是个快结束试用期的实习记者而已,履历什么的都无关紧要。 “慌什么。”徐卓自动忽略她焦灼的语气,慢条斯理走到副驾那边坐进去。 本来想留在这里善后的顾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我喝酒了,难不成还想让我再添一条酒驾?”徐卓不紧不慢问道。 “哦。”顾宁后知后觉地点了下脑袋,现在酒驾也查得严,如果再加个酒驾什么的剧情扯到酒后斗殴之类的就更麻烦了,她想到这里就往主驾那边走去,坐进去后调整了下座椅就发动车子开出去了。 出于那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顾宁只想着早点开走,远离警车的视线范围。 从她留意到那几个小混混到现在,加上徐卓慢条斯理喝完扎啤乃至付款那点时间,前后估计顶多也就十几分钟,这警车赶过来的效率也太高了吧。 “我还以为那个摊主想着息事宁人当缩头乌龟呢,没想到还晓得报警。”顾宁边开车边嘀咕起来,“今晚警车来得这么快,估计是正好在附近执行公务吧。这要是警车没在附近,如果真的有什么违法事情,等警察过来也来不及了。这种眼睁睁见死不救的人其实才可恶,纵容那些不法分子为所欲为。”也不知道她联想到了什么事情,忽然义愤填膺起来。 而徐卓慵懒地靠坐在副驾那边,看着后视镜里的警车越来越远,他这才挪了视线。 顾宁一口气拐出去好几条大街,确定已经把那辆警车给甩远了后这才放慢油门回去,她开到附近的公交站停下来,重新导航徐卓住的地址。 半个多小时后,顾宁就开到了徐卓住的小区楼下。这一路上,她大概是专心开车的缘故,两手紧紧把着方向盘,神色凝重地一言不发。 车子停好后,徐卓开了车门准备下车。 而她神色不定的看着苍茫夜色,纠结之下还是问出口,“你刚才动手的时候是不是下手挺重的?” 徐卓回过头,就看到她右手还紧紧地把在方向盘上面,他当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脑海一浮现出今天在她办公室里看到叶宸的场景,他本来想好心出口的那句解释也懒得出口了,不置可否应道,“还行吧。” 她愈发听得心头发堵起来,“你有没有印象打到他们身上哪里的要害吗?” 他煞有其事地回想了下,顿了一小会,缓缓出口,“黑灯瞎火的,不好说——” 看来,还真的有可能被她的预感猜中,所以警车才会这么大动干戈的过来。 “哦。”顾宁心事重重地应了一个字。 “晚上要不住我这?”徐卓已经下车,倚在副驾车门那边闲闲问道。 “不用了,我约车了。”顾宁应了一句后,利索下车转身往小区门口方向走去。 她还得赶紧回去办正事。 第二天徐卓刚回到办公室里,梁小白就迫不及待地汇报起来,“徐队,昨晚我们果然一逮一个准,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两包麻果,三人已经尿检出来阳性了,就只剩一个瘦高个还憋着不肯做尿检,咋整?”梁小白一看到徐卓归队,立马跟过来眼巴巴地征询徐卓的意见。 徐卓休假的这几天,他们一帮人手头的工作没有任何进展,虽然破天荒忙里偷闲了几天,不过想到月底的指标任务,还是有点淡淡的忧桑。 徐卓路过审讯室的时候,特意停下来朝里面看了一眼。 昨晚虽然是摸黑干的一架,其实徐卓也就是象征性地教训了下而已,出手的时候已经尽可能收力了,这几个人也就是脸上鼻青脸肿看着有点狼狈而已,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余任何的暗伤了。 徐卓微抿了下唇角,直接路过。 审讯室的门这会还开着,依旧在拼命憋尿的瘦高个做了笔录正好被从审讯室里带出来,徐卓步伐大且快,那人只是仓促和徐卓打了个照面,至于面相都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刚才听到了办案的工作人员喊路过的陌生人徐队什么的,听语气刚才这人才是这边的上司领导,瘦高个脑瓜子灵活着,立马可怜巴巴地冲着徐卓的背影诉苦嚷嚷起来,“警察,我们昨晚在大街上走着,好端端的被人揍了一顿,我们要报案为什么都没人理!” “徐队,你看看这德行,他妈的都憋尿超过十个小时了,该不会是吸毒时间隔的久,想要拖延时间逃过尿检。我寻思着再憋下去,这小子会不会把膀胱憋炸掉。”梁小白跟在徐卓身后碎碎念起来。 “再不尿,胖揍一顿就行了。”徐卓这会已经到他自己的办公室位置上,不紧不慢打开电脑。 “胖揍?”梁小白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可不是徐队的风格。 “揍到屁滚尿流刚好。”徐卓瞥了梁小白一眼,右手迅速点击打开几个文件夹。 以前也不知道谁说梁小白憨态可掬,憨态是有的,至于可掬徐卓可是从来没感受到过。 “揍、揍到屁滚尿流,这、这不太合适吧?”梁小白顿了下,怎么感觉自家领导出去休了几天假,这一回来办案风格都大相迥异,这不科学啊。 看到徐卓还是没有搭理自己,梁小白苦哈哈地自我鼓励起来,“那我努力看看吧,待会尽可能把控好力道。”他边说边应景地活络了下筋骨,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 “去把基本行为规范抄十遍。”徐卓从电脑屏幕上收回视线,在梁小白身后淡淡开口。 “又怎么了?”梁小白哆嗦了下问道。 “满处监控还想着动手打人,不想干了是不是。” 梁小白杵在原地,一脸为难地看着徐卓。 提议胖揍一顿的是徐卓,批评他胡来的也是徐卓。梁小白觉得自己大脑智商不够用了。 看着梁小白一脸纠结地杵在那里挠后脑勺,徐卓都不想说是自己带出来的人。 “去把那位大爷请到VIP审讯室里喝杯茶,顺便看个纪录片。片源已经发给你了。”徐卓刚才一过眼,其实就知道瘦高个就是外强中干的性格,这种人不用动强,稍微唬一下妥妥地就能击溃心理防线让他崩溃掉。他刚才开了电脑,特意选了个最重口的教育视频,是实拍的重度瘾君子兼艾滋患者去世前浑身脓疮溃烂发狂的记录片,没有任何的艺术加工处理,不过也就因为取材真实,一般人看了还是会连着做好多个噩梦的。 果不其然,个把小时后,梁小白就来汇报了。 “看个毒发前的纪录片都能看到屁滚尿流的瘾君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胆子这么小,也不知道是怎么染的毒瘾,”梁小白发表看法,“这家伙之前嘴巴严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尿检出来后,再三向我们保证要戴罪立功,说他还认识一伙人,想当内应,徐队,你觉得这家伙会不会满嘴跑火车?” “现成的内应,这样的人才不用也挺可惜的。”徐卓没有反对。 梁小白赞同的点点头,准备走的时候一脸神秘地分享八卦起来,“和你说个事情还挺搞笑的,早上居然来了个女学生,心事重重地询问我们昨晚拘留回来这几个人的健康状况。” “难不成她也是一伙的?”隔壁的方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当然不是。据她说昨晚她二叔喝醉了,不小心和那几个人起了口舌冲突结果把人胖揍了一顿,说她二叔年轻的时候是屠狗专业户,现在老了一喝酒就发酒疯,因为不太确定有没有重伤到那几个人,听说那帮人被我们拘留了,所以大清早赶过来求证下。” “这学生还晓得主动坦诚,挺瞻前顾后的。”方超欣赏地点点头,接着问徐卓,“不过咱医生都看过了只是皮外伤而已,不碍事。徐队,你昨晚通知我们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打架的场景?以一挑五,现场是不是看得很刺激?可惜那边附近没有摄像头,查也查不到。” “没看到。”徐卓惜字如金。 “怪不得一大帮人被打成那副猪头样,真是弱爆了。看来她二叔的酒疯还真不轻。这一把年纪的老人家了,喝点小酒都能撒酒疯胡来,也太没有自制力了。”梁小白自言自语着准备出去,没想到后面的徐卓凉凉开口,“去把行为守则抄一百遍。” “刚才不是明明说十遍的么?”梁小白杵在原地,郁卒地哆嗦了下。 “突然想起来,刚才说少了。”徐卓面无表情应道。 呵,她二叔,年轻的时候是屠狗专业户,他现在看上去很显老么??? 看来她是皮痒了…… 第10章 “你有告诉她结果了吗?”徐卓忽然又喊住快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梁小白。 “没,本来正说着,瘦高个嚷嚷着要报案昨晚被人揍的事情,我怕他会耍什么花样,就先回去审讯室那边了,让她在休息室里先等会。后来你一过来,让我去给瘦高个放纪录片,后面又给瘦高个忙活尿检的事我就把她忘到脑后去了——”梁小白如实应道。 “那你现在去和她说下,受伤程度还在检查中,暂时未知。”徐卓言简意赅交代起来。虽然二叔的称号是难听了点,不过被人担心的滋味,他还是头一遭享受这种高规格待遇,似乎也还不错…… “医务室都检查过了,不是只有脸上有皮外伤,其余一切指标都显示正常的吗?”梁小白一脸不解问道。他发现自己怎么越来越难揣测队长的心思了。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都自己主动跑过来承认错误,据我推测,肯定是她二叔昨晚撒酒疯时下手下得有点狠,所以心虚先来坦诚错误。咱们没必要把话说绝,这帮孙子到时候真的身体哪里抱恙,万一以后传出去说是在这里拘留后造成的,妥妥的会谣传成我们这里不依法办公暴力执法造成的后遗症,咱们找谁说理去?还是徐队有先见之明,先不要把话说死,免得到时候有个意外要我们来当背锅侠。”方超不像梁小白这么一根筋,刚听了徐卓的交代,立马福尔摩斯上身,把他认为徐卓想表达的原因顾虑条条框框都分析了一遍。徐卓以前老批评他们几个做事不过大脑,这回他可是好好过了遍脑子,方超自我感觉好到爆棚的想道。 只可惜,一脸星星眼的方超在徐卓的视线里疑似看到了几个字:宛如智障…… 但愿是他会错意了。 “这样啊——不过我觉得咱们这样处理事情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了?”梁小白被方超这一大堆的说辞绕得有点晕,他其实还是有点似懂非懂,如实发表看法。 “当然不会。得了,我还是跟您一起过去看下吧。”方超呆在这里年限比徐卓还要长,是个老油条了,就怕一根筋的梁小白待会说话又出篓子,说完后起来跟在梁小白身后往外面走去。 顾宁昨晚从徐卓住的小区里出来后就叫了辆车子回到原来的地方,正好赶上摊主在收摊,三更半夜的,周遭已经没有其余闲逛的社会人士了。她朝摊主打听了下,只知道那一帮人都被警察带走了。 她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去附近的公安局那边打听,就怕自己过去会听到最糟糕的那个结果。 整整自责纠结了一个晚上,顾宁压根没睡好,一大早顶着黑眼圈来公安局这里,正好遇上看起来平易近人的梁小白,她这才鼓起勇气搭讪询问了下,没想到才聊到一半,里面有人激动地嚷嚷着什么,梁小白说了声抱歉让她暂等一会后就狂奔进去了,弄得她也只能惴惴不安地干等在那里。 这一等就等上好几个小时,她急着想把昨晚的事情求证好再回单位,因为事出突然,她只能和张新远撒谎说自己身体不适,让张新远替自己向章豫请个病假。 好不容易等到刚才的小伙子重新从里面出来,顾宁迫不及待地上前问道,“我之前问的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受伤程度还在检查中,结果未知。”梁小白听从徐卓的吩咐,违心模棱两可应道。只是他这副违心闷闷不乐的模样落在顾宁眼里,就莫名引申出了一种事态不顺的氛围。 没想到真是这样……顾宁愈发愁苦地心事重重起来。 看来,她二叔昨晚应该下手的确够重。 保险起见,要么把这帮瘾君子带去心电图CT什么的检查全做下,万一真的被揍到什么严重内伤,到时候不小心发作出点意外,他们刚好是经手的办案人员真的有嘴说不清了。老油条方超一边揣测着顾宁的神色,一边在心里老神在在地兜了一大圈,为了印证他自己的推断,他也一脸凝重地补充起来,“其中有一个貌似伤得有点重……”顺便密切观察顾宁的反应。 梁小白一脸神奇地看了方超一眼。明明是一起带回来的,为什么他不知道呢? “真的么?伤在哪里?”顾宁想起徐卓昨晚煞有其事回想的场景,心里更加焦灼起来。什么叫现世报,说的就是她这样。 “具体的还得等全面的体检报告出来才知道。”方超讳莫如深,并没有给个准话。 “体检报告还要等多久?”顾宁愁眉不展地问道。 “不太清楚,我们得去问下。” 谈话毫无预兆地冷场下去。 直到顾宁重新苦哈哈地开口,“说起来,我这二叔也是够惨的……” “你二叔怎么了?”古道热肠的梁小白追问起来。 “我二叔年轻的时候受过刺激,精神状况其实不太好。如果对方真的检查出来有什么状况,负首要责任的是不是我们家人?毕竟是我们看管不到位造成的。”顾宁斟酌着询问起来。 “你二叔年轻的时候受过什么刺激?”有为青年梁小白的求知欲刷刷就被激发了,“他自己有家人吗?” “没有。” “你二叔应该年纪挺大了吧?”本来置身事外的方超也被顾宁口中的神秘二叔给吸引住了,“这几个小伙子除了一个瘦的竹竿似的,其余四个都人高马大的,你二叔都这把年纪了还能轻松的以一敌五,够厉害的。”他本来还在为没有看到以一敌五的场景微微惋惜了下,那几个混混虽然都是轻伤,不过无一例外都伤在脸上,这力道这分寸也把握的太好了吧?本来就喜欢阅读武侠小说的方超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个绝世高手二叔传了。 “你二叔一把年纪了身手还这么好,感觉挺有故事的。”梁小白也难得赞同方超的意见。 “嗯,我二叔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在部队里参加训练时摔瘸了腿,后来退伍回来才当了屠狗专业户。” “怪不得,原来是当过兵,身手有底子的。”梁小白点点头。 “也正因为摔瘸了腿,工作不好找,这才去当屠狗专业户,而且他喜欢的恋人因为他残疾离开了他,可是他放不下对方,就这样一辈子打光棍了孤独终老。再后来,他精神就不太正常了,清醒的时候还好点,不清醒的时候专横不讲理,他这一辈子,其实过得挺苦的……”顾宁绘声绘色说道,她本来就担心这事要怎么解决,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还得绞尽脑汁杜撰个现成的故事,语调缓慢且惆怅,听着倒像是在感慨她二叔这唏嘘苦逼的人生似的。 “哎他们那辈人,政策不完善,退伍军人残疾了救助工作也没落实好,那是挺苦的。怪不得喜欢喝酒,要是这些事情全搁我身上,我也受不住。”同情心泛滥的梁小白感慨不已,他已经自动勾勒出了个郁郁不得志的独居老人内心寂寞借酒消愁愁更愁的社会边缘人士。 “嗯。”本来在整理资料的老肖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顾宁就是随口聊聊她二叔的故事,不知不觉中就吸引了队里的大半人士,听得大家伙个个都面色沉重起来。 “你二叔好歹是老兵,看样子晚年过得不怎么好,有机会我们组织活动去看下你二叔。”老肖代表大家提议起来。 “嗯。”梁小白一脸赞同。 “这样吧,你先回去,这里应该是没什么事情的,即便有点小事问题也不大,你也别和你二叔提这事了,免得他老人家多想。”老油条方超都难得正义凛然的表态起来。 “好的,那我替我二叔谢谢你们了。”顾宁听到方超的这番话后,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了下去,连连道谢起来,“如果治疗过程中有什么费用及时通知我就行,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的。就是这事别传到我二叔耳朵里就行,他本来就精神不太稳定,我怕他一受刺激,这里又不好了——”顾宁说时右手食指戳了戳她自己的太阳穴。 “嗯,你放宽心,没事的。”梁小白再三保证起来。 徐卓在办公室里看了会资料,出去时忽然留意到外面一帮人围着,全部听得津津有味。这场景,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开什么洗脑大会。他看得奇怪,踱步过去,还没走近,就听到了顾宁绘声绘色的二叔传,没听几句他血压都要飙上来了。 他本来想半路过去打断制止,听到顾宁提到精神不太正常还有什么孤独终老的时候,徐卓不知不觉中把手上的报纸捏成一团就走回办公室了。 顾宁走后,徐卓和梁小白他们忙着给瘦高个安排做内应的事情,一直忙到晚上下班,徐卓本来是直接往他自己的住处开去,路上忽然又调了个方向,转而往顾宁的住处开去。 顾宁中午才去单位,没想到张新远去外差,她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加了会班,晚上回到住处准备开门时,才发现楼道那边站着个人。 顾宁差点被吓了一大跳,掏钥匙开门问道,“你假期还没休完么?” “嗯。”徐卓惜字如金应了一个字,进去后就往沙发那边一坐,不发一言。 “又怎么了?”顾宁一脸讶异地看着沙发那边的大爷。 “过来。”徐卓说时深吸了口气。 顾宁直觉觉得没什么好事,杵在原地,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酷暑天热气当头,浑身都是热意暗涌,多半是被她给气的。徐卓无意识地松了脖颈下面的第一颗制服纽扣,接着缓缓开口,“叫二叔。”语调凉薄,偏偏又带着磨牙嚯嚯的嗜血感,令人望而却步。 擦!二叔???顾宁瞬间有腿软扶墙的预感…… 第11章 “见了二叔,都不打声招呼么?”徐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顾宁脑袋飞快运转起来,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徐卓怎么会知道她随口瞎编的二叔故事,难不成他在公安局那边有人? 她也不知道徐卓听到了多少,惊吓过后这才轻声应道,“我这不是怕你下手太重,伤着那帮人了,所以就胡乱编了个借口——” “世上借口千千万,不知道你为什么对精神病人情有独钟?”徐卓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精神病人?擦!这怎么整得他就在现场亲眼围观似的。顾宁飞快搜索着记忆,自己明明没有看到过徐卓的身影,难不成围观的那一帮人里面哪一位是徐卓以前的战友? 人倒霉起来还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自己嘴贱说都说了,还能怎么办。 “屠狗专业户,你是看我不顺眼还是看狗不顺眼——”徐卓继续凉凉开口。 他每说一句,顾宁心头就哆嗦一下,“我就是随口说说的,你别当真哈。” “当然。”徐卓还是面色不定地端坐在那里。 迫于某人的淫威,顾宁慢吞吞地往徐卓面前走去,而他端端坐在那里,闲闲看着她的反应。 顾宁走近的时候才发现徐卓身上一直在出汗,大颗的汗水落在他麦色的肌肤上,无声无息间放大男人身上的荷尔蒙气息,令人没缘由的心跳如擂,“忘记开空调了,我去开下空调。”顾宁说时准备去桌上拿遥控板。 “不用了。”徐卓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力道,顾宁随即就轻轻松松地被徐卓抱坐起来。 相比上次在他车上的那次,沙发上的空间明显充裕很多。 “一辈子打光棍,看来你挺希望我会落得这个下场,是吗?”徐卓本来闲适搁在顾宁后腰上的右手稍一使力,顾宁就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往前倾,近乎都快撞到他的脸上,她反倒看不到他眸光里的闷火了,只是距离实在挨得太近,他身上的热意她都察觉得一清二楚,乍一靠近,顾宁觉得自己裸露的皮肤都在噼里啪啦的烧着火折子。 “当、当然不是。”顾宁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她当然不能说她那会还真的就存了这么个不上道的小心思,“我就是瞎说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没办法,我不清醒的时候就专横不讲理,毕竟我这里不太好使——”徐卓说时还象征性地指了指他自己的脑袋。 他每说一句,顾宁的小心脏就跟着哆嗦一下。 徐卓话不多,他会和她扯皮这么多,绝非他忽然多了平日难得的耐心,而是奔着过来找她秋后算账的。 这道理,顾宁比谁都清楚。 “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会这么信口开河了。”顾宁虽然很不喜欢自己这副被当软柿子捏的怂样,不过在徐卓面前,别无选择,她干脆做小伏低地开口道歉起来。 某人没做声。 难不成是道歉力度不够大? 顾宁继续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左手无意识地握拳给自己壮胆,右手主动攀在他的肩侧,心一横就往他面前凑过去。 砰砰,大门口传来清亮的敲门声。 顾宁才刚刚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想着故技重施,精神高度集中之下陡然间听到门口的敲门声,真真切切被吓了一大跳,她受惊之下条件反射地想要起身和徐卓保持着安全距离,没料想到这回后面没有遮挡物,闷实一声,她兴师动众地从徐卓大腿上溜下来的后果是直接在地板上后仰摔了一跤,不无狼狈。 顾宁迅速起身站直,而徐卓依旧如如不动地坐在那里,眉梢微皱,神色明显不快,和他亲热有这么见不得光吗? 他余光里看了下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该不会是顾洲那个小屁孩。 “谁呀?”顾宁喊了一声,分秒之间,她已经回魂过来,眼疾手快地整理仪容,边走边还回头张望了一眼才松开一颗纽扣的徐卓,用意不言而喻。 “是我!”门外传来张新远中气十足的应答声。 “什么事?”顾宁应声开门,张新远这种混世魔王鲜少到她的住处,除非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难不成是东泰生物那边有什么最新的调查进展? 下一秒,顾宁就愣在了原地。 张新远手上提着一个大药袋,刚看到顾宁就无比关切地问道,“感冒好点了吗?家里还有药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下?” 顾宁早上和张新远说的就是感冒加重要请个病假,张新远那会刚上班登录顾宁账号帮她填了张请假单后就出外差去了,自然不知道顾宁下午回去上班的事情。他印象里的顾宁体质不错性格要强而且比他敬业多了,这都感冒到要请假的地步了,指不定是在家感冒发烧躺着挺尸呢。 张新远难得良心发现当了回活雷锋,刚从外面收工回来就去药店之后风风火火的往顾宁这里跑。结果门一开,就看到顾宁面色红润,除了呼吸有点急促,精神别提有多好了。 “感冒好得挺快的嘛?”张新远紧接着补充一句,直到前面传来不咸不淡的一句,“劳你费心了。” 张新远循声望去,就看到制服领子下面解开好几颗纽扣的徐卓,隐隐可见男人身上偾张起伏的肌肉曲线,他又扭头看看在旁边无聊搓手的顾宁,都这个点了,徐卓还呆在顾宁的住处,非奸即盗,他难得聪明一回,恍然大悟地向顾宁求证起来,“宁宁,原来他是你男朋友啊?” 顾宁理所当然没有吱声,她还没get到那位大爷的心思,眼前不敢再火上浇油了。 “你们聊——”徐卓忍着无名之火懒懒起身,脸上甚至还罕见地挂着浅浅笑意。他被面前的张新远已经不是第一次打搅到好事了。 也就张新远这反射弧,看不出徐卓脸上的笑意缘由,初次见面印象里徐卓寡言高冷得很,这会居然和善地冲自己笑笑,他也立马投桃报李的朝徐卓灿烂一笑,只不过下一秒,徐卓继续开口,“我先去洗个澡。”本来就脑容量丰富的张新远立马脑补了一大波少儿不宜的剧情,把手上的药往顾宁手里一塞,就很有眼力见的告别离开了,留下身后的顾宁一脸惆怅。 “张帅逼是吧,早上带早餐,半夜忙送药,可以称得上是中国好同事了。”某人话里带话的说着风凉话。 “他是我们单位的活雷锋。”顾宁干巴巴挤出一句。 可惜,徐卓似乎没有心思听她的解释,他已经进去冲澡了。 出来的时候顾宁已经点好外卖了。 她就怕他火气太旺,特意点了降暑消火的凉薯粉。她记得他就爱吃这个。 果然,某人洗好澡后出来,看到她点好放在桌上的凉薯粉,眸间的闷火总归是消了不少。 重逢以来,顾宁都想着自己的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打量过徐卓。眼前借着他低头吃凉薯粉的契机,她才光明正大的往他身上瞥去,顾宁总觉得面前的徐卓有点不一样了。身上敛去了年少轻狂时的肆意张扬,多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严疏离。 当然,偶尔也有假不正经的皮笑肉不笑。 任何一种,依旧都能让她毫无办法。 “顾宁,你是不是真盼着我孤独终老?”其实他并没有喝酒,他也并不介意顾宁之前的瞎掰胡扯,唯有这一句是真得刺到他的心头了,徐卓问这句的时候,醉意朦胧,没有气势压人,只是让人无端端觉得时空停滞。 他轻易不会向人吐露他的真心,他是裹在万年冰川下面的粒雪,无孔可入,很早前她就知道的。 顾宁不响沉默以对,而他忽然起身,走到对面的顾宁身边,俯身下来。 他刚冲过澡,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清新味,她被这迅速靠近的气息凛得浑身戒备,连着脊背都不由自主的挺直起来。 随即他的热吻就将至了。 她怕他嫌热,先前他去洗澡的时候她直接把空调下调了十几度,这会室温已经骤然降温下来,被空调的余风周旋到,身上凉飕飕的往心底深处拂去,舌尖还有桂花木薯的清甜味在蔓延,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可是被他碰触到过的肌肤,寸寸燎原。 随着面前的阴影挪开,视线重获光明,她难得逮到重获自由的空隙间,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下一秒她就察觉到脖颈上传来一点刺痛感。 是他在咬她! 还真是属狗的!不知道是不是对她这信口开河的惩罚!她在心里骂了一句! 男人糙硬的胡渣就抵在她的脖颈颈窝间,随着他喷拂的吐息坠入她的耳窝处,痒如万蚁蚀心,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痒,浑身都跟着战栗了下,本来紧绷的神经一秒破功,顾不上在心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顾宁嗓间突然不受控制的发出一点可疑的声响。 他本来就是想着惩罚下轻啮一口好让她长个记性,顾宁不期而至的这声,轰得一下,他察觉到热血都往脑门冲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卓哥今天的甜点还可以吧→_→ 第12章 队里都是一帮大老爷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和异性接触的缘故,徐卓明显察觉到自己有所反应。操!他骂了自己一句。 趁着失控之前,他倒是及时收手。 顾宁是出声之后才察觉到自己的不妥,她都被自己嗓眼里突然发出的声响给吓到了,陌生的像是换了个声带似的。 而徐卓更是瞬间起身,顾宁脖颈上的麻痒感瞬间消停,仿佛前一刻的蚀骨都是她自己的臆想而已。 也不知道徐卓在想什么,从她身边起身后直接就去了浴室冲澡起来,只留了个背影给顾宁。 她惊魂未定的偷瞥了他一眼,一边不自觉地暗咬着下唇,难得为自己刚才的失误而懊悔。 毕竟徐卓的反应看着也像是吓到了。 顾宁木愣愣地看着桌上自己面前的那碗木薯粉,上面还洒了点桂花,她没事可做,舀了几口,估计是甜的,入口却是淡而无味。 直到徐卓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余光带了眼他震动的手机屏幕,看到上面来电的名字后,顾宁刚才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头昏脑涨都一闪而光。 房间里的空调温度的确打得有点低,低到她的手脚都发冷起来。她又看了一眼徐卓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名字,忽然深吸了口气,之后迅速拿起他的手机滑到接听键,脸上挤出如花笑靥,嗲嗲问道,“你好,哪位?” “你好,请问——徐卓在吗?”电话那边果然是被徐卓手机这边破天荒的女声给弄得呆愣了下,以为是自己拨错了号码,不太确定的和顾宁求证起来。 “哦他洗澡去了,有急事吗?我去喊下他——”顾宁继续捏着嗓子嗲声嗲气问道。 “洗澡……哦,那不用了,我改天打过来吧——”电话那边显然有些尴尬,总之短短几句,情绪虽然克制着起伏不大,然而还是有几分错愕的慌张。 顾宁看着依旧没有挂断的手机屏幕,耳边是浴室方向传来的花洒冲凉声,她特意把徐卓的手机屏幕挪近,语焉不详地轻声吐槽起来,“茹姐,我和你说今晚的这个老变态下手没轻没重疼死老娘了,明天都不知道能不能下地走路,下回多给一倍钱也不干了,以后还是让萍姐接这种老变态的单吧,我是吃不消的……”语气逼真地仿佛是在和她自己的贴心小姐妹在煲电话粥。 果然,她还没声形并茂地发完牢骚,电话已经被对方挂断了。 趁着徐卓手机屏幕自动锁上之前,顾宁飞快地把他手机通话记录上的最近接听记录删除了一个,之后才把他手机放回原位。 好在徐卓这个澡冲得有点久。 滴答一下,徐卓的手机屏幕上进来一条短信。 “几时有空?”寥寥四个字,是王潇莹的格调。即便是对徐卓的这种行为深为不齿,依旧不说破给足了徐卓该有的面子。 顾宁眼疾手快的拿过徐卓手机,屏幕一划,输入回复起来“今晚加夜班,忙,有空了回你电话。” 里面的花洒声终于停歇,顾宁飞快输入发送出去后,又把对方发送过来的这条短信删除后这才利索地把徐卓的手机放回原位。 下一秒,徐卓就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顾宁则是面不改色地低头乖乖吃着她自己面前的那碗木薯粉,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能在那碗普普通通的凉粉里悟出个一花一世界来。 顾宁一想到王潇莹那张高级脸被自己恶心得吃屎了的表情,噗嗤一下,刚舀进口的一勺冷饮就呛了起来。 不过也得亏呛了起来,至少能帮忙遮着点她忍不住就想要上扬的唇角。 徐卓一出来就觉得顾宁有点怪兮兮的,至于哪里怪,他一时间说不上来而已。 没几步走近后一看,他才留意到顾宁之前被他自己使坏啃啮过的脖颈上留了明显的牙印,她的肤色本来就偏白,所以那点啮痕在上面都被格外放大起来,看到自己的恶作剧后,他本来想要兴师问罪的兴致也缺了不少,“这么高兴?”徐卓不解问道。 顾宁一直在他面前装孙子,他当然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把戏,只是懒得和她计较而已。 不过这从打心底里泛起的开心,重逢以来他还是头一回在她的眉眼里看到。 桌上的电话继续震动。 是洪浩打过来的,今晚他和方超一起值夜班。 徐卓微皱了下眉梢,手一伸捞起电话按了接听。 也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不用急,我现在过来看下。”徐卓寥寥数语就挂了电话,之后就起来往外面走去,走到大门口时随口交代了句,“我回去了。” “嗯。”顾宁其实还担心徐卓继续呆在这里,自己憋不住破功就糟糕了,轻声应了一句。 徐卓前脚刚出门把大门一关,她噗嗤一下重新笑出声,一个人趴在桌子那边笑够了这才起身去洗漱。 多半是她自己的这个恶作剧得逞,顾宁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起来,顾宁感觉自己连日来的破事晦气都抛到脑后去了。 她是刷牙的时候才留意到自己的脖颈右侧上的啮印,顾不得先去抹掉唇角边的牙膏沫,顾宁歪着脖子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无论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能看出是口牙印,偏偏徐卓的牙口长得又特别齐整,那几个牙印就像是暧昧后的呈堂证供,顾宁用手大力狂揉了几下牙印的痕迹,因为手劲用得重,那一片皮肤都被她自己搓揉得发红起来,而那几个突兀的牙印还是顽强的存活在那里。 顾宁不死心,挤了点洗面奶在手心打圈后继续去揉那块区域,泡沫冲去,牙印依旧没有消退,反而她自己的大半个脖子都已经被她揉得红通通起来。 顾宁这会才知道徐卓昨晚突然心血来潮的用意,就当被狗咬了! 她心塞地看了下时间,已经接近上班时间,没有时间再折腾了,顾宁火速洗脸后就出门了。 她自己做贼心虚就怕被人议论,想着保险起见出门后就去药店买了张创口贴贴上这才急着去赶地铁。 结果刚上地铁,张新远打电话过来诉苦起来,说他自己今天车子限号难得坐公交出门,结果就倒霉催地被偷了钱包和手机,主要是钱包里面有他一堆证件,包括他的身份证,这会正在公安局那边报案顺便补拍身份证,身无分文的张新远可怜巴巴的向工作人员借了手机打电话给顾宁,让她好心路过下公安局捎他一起去单位上班。 顾宁想起昨天自己随口瞎扯的二叔传都能传到徐卓耳朵里,那边肯定是有徐卓的战友或者相识的人,本来是想着一口回绝,碍于张新远可怜巴巴的哀求她才过去。 果然,刚到那边,就见着张新远无聊地坐在休息室那边的椅子上。 “宁宁,你脖子上怎么了?”刚见面,张新远倒是没急着说他自己的倒霉事,反而大惊小怪地指着顾宁脖子上突兀的创口贴问道。 顾宁出门时心情就不怎么好,大热天的在外面稍微走动就能让人汗流浃背,她本来就已经有点烦躁了,被张新远一提醒,顾宁觉得脖子上硬生生贴着的创口贴格外碍事且难受,“别提了。”顾宁不想多说。 “怎么了?”张新远还是关切问道。 “早上出门被只流浪狗咬了一口。”顾宁随便找了个借口。 “怎么会咬到脖子上,这也太凶险了吧?万一咬的力道凶猛点,岂不是有人身安全危险了?”张新远皇帝不急太监急地追问起来,一惊一乍地仿佛亲眼目睹了凶险万分的现场似的。 “是只公泰迪,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发情,我蹲在地上吃个肉包子,就莫名其妙被这死泰迪咬了一口。”顾宁心情糟糕地按了下创口贴的地方。天气热的她只想把这张闷黏的创口贴给一把撕掉。 “那你运气是够衰的,那只泰迪主人呢?遛狗时没栓狗链吗?”梁小白昨天听顾宁聊了她神秘落魄的二叔后对她还印象深刻着,因为对她二叔的潦倒遭遇心生同情,连带着对尽职照顾二叔的顾宁都格外有好感,刚才路过时听她和张新远聊起被狗咬的倒霉事,他也凑上来关切地问了一句。 “都说了是只流浪狗,听说泰迪不好养,怼天怼地怼空气,对着只拖鞋都能发情,看到人也是乱扑的。”张新远看了眼面前平易近人的工作人员,热情解释起来。 顾宁昨天就打量过梁小白,一脸憨厚,年纪顶多比自己大一二岁,肯定不太可能是徐卓的战友,毕竟人家也是出于关心的好意,她也含糊地点点头,算是赞同张新远的说辞。 正聊着,很长时间没联系了的程希居然打电话过来,“宁宁,我在人民医院急诊室这里,你赶紧过来,我一个人怕。” 顾宁一个脑袋两个大,看来今天还真是诸事不顺。 她从钱包里拿出张一百元的塞到张新远手里,“我有点急事去下医院,你自己打车去单位吧。” “你去医院干嘛?”张新远一脸茫然问道。 “早上被狗咬了忘记打狂犬疫苗了,怕被感染,现在去补上。”顾宁懒得和张新远解释去医院的真正缘由,随口应了一句就朝门口那边大步走去。 “你没有上网吗?现在疫苗居然都有假的,打的时候记得和医生求证下疫苗的出厂公司,免得打个假疫苗进去,对狂犬病毒起不了作用的。我觉得狂犬病发作起来还是挺恐怖的,万一被感染就糟糕了。话说回来,冲人脖子上咬的狗我也是头一回听到,看来现在的流浪狗越来越猖狂了!你下回长个教训离狗远点……”梁小白还在顾宁身后好心提醒着,话音刚落,后面办公室门口方向就扔了块纸团过来。 轻飘飘的纸团力道稳准狠,居然砸得他晕头转向。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居然锁了(黑人问号脸.JPG),这章本来码好的一小段只得先放电脑里…… 第13章 顾宁打车到人民医院急诊科那边,程希还在排队。医院里似乎每天都是人满为患的。 “又怎么了?”程希是顾宁的死党,不过她这个人天生迷糊,走路能撞电线杆,起个床能把自个的腰给闪着了,生活中各种难以置信的意外层出不穷。顾宁已经对程希身上发生的古怪事都见怪不怪了。 “喏,早上想给自己做顿早餐,切菜的时候切到手了。”程希刚看到顾宁过来,可怜巴巴地把她自己受伤的食指送到顾宁面前给她看。 “缝几针就行了,问题不大,放心吧。”顾宁打量了下程希受伤的左手,一脸不以为意。 “一定要缝针么?”程希胆子小得很,平生最怕打针,“你待会能不能以我监护人的身份出面和医生讨论看看,能不能不缝针?” “是缝针,不是做手术,听医生的。”顾宁看了眼面前毫无出息的程希无力吐槽。 十几分钟后,清创室里就传来了程希杀猪似的惨叫声。 “患者,我这还没开始缝呢,注意下情绪不要这么激动。”经验丰富的轮岗医生看着面前惨叫的程希无奈地提醒起来,一边示意救兵顾宁按着点程希。 几秒后,顾宁弯身下来,老妈子似的把反应夸张的程希搂在怀里,还得开口安慰起来。 果然,医生每缝一针,程希杀猪似的惨叫声就不绝于耳,没受伤的右手则是狰狞的四处乱挠起来。她这么夸张的反应大大干扰到了医生的缝合过程,顾宁眼观八方,一边盯着医生的缝合过程,一边还得稍微帮着固定住程希想要抽回来的左手,倒是没有功夫理会程希抓狂捣乱的右手。 直到缝针结束后,清创室里的三人都出了身汗。 “医生你没被我吓到吧?”程希怕疼归怕疼,好在还有点自知之明。 “还行。”医生淡定应道。 “呀,宁宁,你胸前这里怎么了?”程希指着顾宁胸口上的抓痕问道,准确的说是锁骨往下三四公分处。 顾宁刚才的注意力被程希夸张的鬼哭狼嚎给吸引了,程希一提醒她才发现自己的锁骨下面传来刺痛感,低头看去,上面还留了一道明显的挠痕,都已经破皮出血了。 “天哪,不会是我挠的吧?”程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立马检查了下她自己的右手,果然在指尖盖上面找到一点血痕,她无比歉疚地追问起来,“要不要紧?” “没事。”顾宁本来就皮糙肉厚惯了,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刚才慌乱中程希的指甲伸得有点长,T恤领口里面的挠痕还伸进去了好几公分,这个位置总归是让人看得有点小尴尬。 等顾宁扶着程希出来的时候,外面排队的患者果然被刚才程希惊悚的惨叫声弄得面露忧色。 顾宁肤色白,她胸口上面的那道挠印看得格外碍眼,程希多看一眼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晚上小龙虾走起,弥补下我这爪子犯的错。” “有空再说,我先赶去上班了。你自己也悠着点,别整天弄得一惊一乍的。”顾宁说时又低头看了下她自己领口上面那道突兀的挠痕。好在早上多买了几张创口贴备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创口贴,撕开,顺着程希刚才无意斜挠的抓痕位置,把那张创口贴斜着贴上去。 等顾宁急匆匆赶回到单位,都已经是中午了。张新远刚丢了钱包和手机,上午也请假出去火速买了个新手机办好补卡工作,也是差不多时间赶回到办公室。 章豫还需要东泰生物的其余资料,正好东泰生物总部下午会有个发布会,已经约了好多家媒体过去,他们单位是其中一家受邀单位。 顾宁本来也是想着速战速决,顺便方便的话去之前她自己挖过采样的地方看下有没有动过的痕迹,她刚开口自荐想过去,张新远好心抢着过去,“你这早上刚被流浪狗咬过,今天不宜出门,还是我去吧?” “也行。万一保安对顾宁有印象也不好,你眼生过去更方便。”章豫出于安全考虑,还是让张新远跑这一趟。 顾宁下午在办公室里整理之前收集到的资料。晚上下班时,办公室里的何檬檬生日提前订了包厢,邀请大家伙一起过去吃个便饭。 顾宁平时就不爱凑热闹,刚想要拒绝,章豫已经笑眯眯开口,“小何,我今晚有事就不去了。”他这个年纪,已经不喜欢凑年轻人的热闹了。 “老章,你这就不厚道了,不给我面子是不是……”何檬檬抱怨起来,她是拆二代出手阔绰,过个生日都弄得挺高调的。 “放心吧,我们组派顾宁当代表给你庆生哈。小顾,你待会问下新远参加发布会怎么样了,来得及的话让他也过去。” 老大章豫已经出口推辞了,顾宁只得把自己的那句给咽回去了。 何檬檬庆生选的是A市口碑最好的餐厅,位置在闹市深处,进去只觉得僻静典雅。包厢的木门没有关上时,卷帘遮挡,窗外的波光夜景一览无遗,美景佳肴,意境先占了大半。 上菜后,顾宁刚喝了口开胃酒,坐她对面的刘佳敏忽然后知后觉地关心起来,“对了,宁宁,新远中午说你被流浪狗咬了,狂犬疫苗打过了吗?” 其实中午张新远只是和章豫随口提了下,刘佳敏坐他们斜对面就听到了,大家伙本来正准备大快朵颐,被刘佳敏这么提及了下,都关切地望向顾宁。 “上午去打过了。”顾宁知道刘佳敏的用意,落落大方应道。她记忆里并没有和刘佳敏起过正面冲突,但是似乎刘佳敏和她就是八字不合。 “听说现在的疫苗很多都是假的,我在网上看到有个患者以为自己打了疫苗安全了,没想到狂犬病是有潜伏期的,等到发作的时候抢救就来不及了,挺可惜的。”刘佳敏言语里不乏惋惜。 “还有这种事?”有新的同事加入话题。 “是的,前面会有类似感冒的反应,等到了晚期还会出现肌肉瘫痪、大小便失禁等等症状,挺恐怖的。”其实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被刘佳敏这么渲染了下,弄得本来正准备大快朵颐的姚姐她们都有点慌兮兮,食不下咽,不约而同慢吞吞地放下筷子了。 其实狂犬病并不会传染,顾宁懒得和他们解释。她本来就对这种聚餐没什么兴趣想着早点回去,只是不好意思拂了章豫的借口而已,她又不好明着提前离席,正好程希打电话过来,她和寿星说了生日快乐后就借机有事先离开了。 寿星公何檬檬看到刚才突然清冷下来的场面,朝刘佳敏多望了几眼。顾宁前脚刚走,刘佳敏就热情地招呼大家动筷,她口才不错又会打趣说笑,气氛很快就重新高涨回去了。 顾宁出来的时候,顾着和程希聊天去了,差点和送菜去隔壁包厢的服务员撞上。服务员忙着检查汤汁有没有溅到顾宁身上,一边连连道歉起来。 顾宁也说了句抱歉,视线无意往隔壁间半开的包厢望去,隔着稀朗的珠帘,下一秒她就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宁宁,你还在听吗?怎么不说话了?”电话那边的程希察觉到没声音了,还没追问几句就被顾宁挂掉了。 顾宁憋着一口气想着早点从这个餐厅出去,只是这个在度假村里的餐厅曲径通幽来回拐绕,加上周边布阵的绿植繁茂,有闲情的时候可以欣赏大好美景,眼前的顾宁绕了一圈居然又绕回了原路。 她正想找个服务员过来问下路,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徐卓不知何时从刚才的包厢里出来了。 这边餐厅的主题就是静谧宜人,连带着一排廊灯外面都讲究地罩了层府绸,描龙绣凤的府绸里丝丝缕缕倾泻下来的那点光亮,将人衬得明暗交叠。 这里是王潇莹选的地方,徐卓的确没想到会碰上顾宁。 职业病使然,刚才虽然隔着卷帘,他一听就知道是顾宁的声音。 朝外循声望去的时候,他确定,顾宁是看到自己了的。 其实也没多大事,既然都遇见了,他就出来和顾宁打声招呼,只是随即他的注意力就被顾宁胸口上的创口贴给吸引住了。 她之前是沿着挠痕的位置贴的,创口贴有点长,大半露在领口外面,还有一小截的尾巴虚虚藏在领口里面,再往下就是——他打住了那点不甚愉悦的遐想,不冷不热问道,“创口贴怎么回事?” 他不问还好,这么一问,刚才憋了一肚子不快的顾宁就莫名爆发了,“被狗咬的!”顾宁说这时,气急败坏的缘故,脑海里其实只记得她自己脖颈上贴的那张创口贴,至于被程希抓挠后贴的那张创口贴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昨晚她是看到了王潇莹给徐卓主动打的电话,也没太放在心上。可是眼前是真真切切看到徐卓和王潇莹共进晚餐,想起自己脖颈上的那点啮痕,她只觉得心头吃了苍蝇似的恶心,出口时语气不知不觉就横冲直撞起来。 不过同样一句回答,落在徐卓的耳朵里就成了别的意思。身为当事人,他当然知道顾宁脖子上那张创口贴的缘由,所以他自动把顾宁的回答当成了是解释她领口上那张创口贴的由来,没想到原因大同小异。 “什么不要脸的狗,都敢往胸口上扑了!”他闲闲问道,继续往顾宁面前走近。 顾宁一想到王潇莹,只觉得如鲠在喉,她不想和徐卓有任何肢体接触,下意识往后退去,顺便一把把她自己脖颈上的那张创口贴撕掉,破天荒板着脸应道,“你管得着吗!” “如果我硬要管呢?”徐卓脸上似笑非笑,好看的丹凤眼在暗夜流光下锋芒未敛,他说时已经近至她的面前,而她身后是走廊圆柱,退无可退,他刚想伸手撕掉她领口前面碍眼的创口贴看个究竟,她身手敏捷着侧身一避就躲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卓哥加油→_→ 第14章 徐卓手长刚探到她的颈窝上,想要顺手把她领口上面的创口贴撕掉看个究竟,没想到前一刻还拼命要避开的顾宁忽然打住,两手转而攀在他的肩侧,整个人像是没有骨架的无尾熊似的要往他身上挂去。 撩人胸口的事情,分寸没把捏好,总有特意占人便宜的嫌疑。 她这样反常主动送上来,他果然如她所料,本来轻而易举都能探到顾宁领口的最佳时机,他反而突然打住,定定看着顾宁。 他就想看下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卓还没来得及开口,顾宁先他之前嘀咕了一句,“这里人多,被人看到多不好——” “想什么幺蛾子?”两人本来就离得近,徐卓在她颈窝间哑着嗓子问道。 他话音刚落,身后几米开外就传来了轻微的轻咳声。 徐卓这才秒懂顾宁的如意算盘。 身后既然都有王潇莹在围观了,顾宁就顺着王潇莹出面给的台阶,仿佛是为了让王潇莹不至于太尴尬,转眼间松开了挂在徐卓肩侧的双手,甚至还特意为了给王潇莹留足面子似的避嫌远离了徐卓。 “顾宁,好久不见。”王潇莹向来沉得住气,明明前一秒见着顾宁暧昧地挂在徐卓身上,她也直接忽略不见,依旧笑意盈盈地往顾宁面前走来。她比顾宁大几岁,真丝的短袖衬衫下摆塞进包臀的黑短裙里,姣好的身材一览无遗。 “你好。”顾宁敷衍应道,右手却是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自己脖颈上撕掉创口贴的位置,王潇莹这会已经走近了,虽然光线稍嫌昏暗,不过顾宁脖颈上那点牙印的痕迹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的。 在她咳嗽出声之前,徐卓和顾宁两人暧昧地逗留在这里,顾宁脖颈上的牙印多半是徐卓刚才的杰作。 即便顾宁右手依旧故意摩挲着碍眼的位置,王潇莹依旧视而不见,随便岔了个话题关切问道,“呀,你领口上面怎么贴了创口贴?” “都怪属狗爱咬人的死鬼,下嘴也没个轻重,正好在这个位置有点尴尬,我怕同事问起就贴了张创口贴。不过——这脖子上就有点麻烦了,创口贴贴着又不舒服,潇莹姐,我脖子上没有什么印记吧?”顾宁睁眼说瞎话地询问王潇莹起来,仿佛她这脖颈上的一点印痕是刚刚新鲜出炉而她还没来得及去照镜子,她一边说一边黏腻腻地看着徐卓,这脖子上痕迹的始作俑者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没看到什么印记,是你多想了。”王潇莹比顾宁想象中还要沉得住气,柔声细语应道。说归说,余光还是逗留在顾宁领口前的创口贴位置。 徐卓已然不是她印象中的他了。 她记忆里的徐卓断然不会轻佻到在女人的胸口上干这种事! 至始至终,徐卓右手一直虚虚遮在他自己的下巴前面,借以挡住微扬起来的唇角。他以前虽然知道顾宁这丫头肚子里馊主意多的是,没想到演技也是相当撩人,就这现场无剧本的即兴表演,估计都可以直接秒杀某些小鲜肉的演技了。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顾宁虽然是和王潇莹告别的,眸光却是依旧含情脉脉地在徐卓身上逗留,一副依依不舍的架势,只不过视线刚和徐卓微微扬起的眸梢对上,她就以退为进忙着离开了。 徐卓向来笑点很高,一般别人能听得捧腹大笑的事情到他这里都觉得索然无味,唯有眼前难得被顾宁这即兴表演的剧本给逗得唇角上扬起来。 他没有拦阻顾宁,王潇莹也更加不会拦阻顾宁的离开。 顾宁就在两人的目送下,嘚瑟地往大门口方向走去。刚才她已经走错过一次路了,好在这回争气得很,没多久就走回到了大门口那边。 一直等到顾宁的背影都看不到了,王潇莹这才不经意地提醒起来,“菜凉了,我们回包厢吧。” “嗯。”徐卓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往包厢那边走回去了。 两年没见,这还是王潇莹第一次约徐卓出来。 她昨天去探望徐卓母亲时意外得知徐卓居然已经调回A市了,昨晚立马鼓起勇气打了电话给徐卓,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个风尘女子。她万万没想到徐卓居然会堕落到这种地步,徐卓母亲似乎对徐卓现在放浪的生活一无所知,她也不好在徐卓家人身上对徐卓的私生活加以佐证。 可是即便知道徐卓兴许沾染了不少恶习,她内心深处还是固执的想要和徐卓见上一面。 兴许这个见面能帮她解开这些疑团。 这么多年下来,王潇莹其实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单纯的喜欢徐卓这个人,还是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实现年少时执着的愿望本身这件事情。 徐卓破天荒没有拒绝她的邀约,准时过来赴约。 其实也就互相聊下各自的工作,话题刚开了个头,徐卓就借故出去了一趟。 作为女人天生的直觉,王潇莹等了不到两分钟也出来了,远远就望见徐卓站在走廊的尽头,身侧似乎还有个异性同伴。她深呼吸了下,还是步步近前,只是想着确认下不是顾宁就好。 可惜的是,还真的是顾宁。 回席落座后,王潇莹微抿了口茶水后,不着痕迹问道,“你和顾宁还有联系吗?” “不多。” “顾宁今年毕业了吧,她在哪工作?”王潇莹故作轻松问道。 “不知道。”徐卓应得言简意赅,这个话题就迅速终结了。 这顿饭吃得有点快,从餐厅里出来后,王潇莹似乎酒意不浅,连走路都有点晃悠不稳。徐卓让服务员给她叫了辆车子送回去,而他自己直接开车去了顾宁的住处。 顾宁晚上难得打了个扬眉吐气的胜仗,一路回去的时候身心都觉得格外舒畅。 到了小区门口,她心情大好地点了烧烤扎啤,一个人对月小酌,吃饱喝足后才心满意足地往她自己住处走去。 结果她才刚开门进去,没想到徐卓正坐在沙发上等她,听到门口的动静,他才不疾不徐把手上随便翻阅的教材放下。 看这样子,是等了好一会的。 顾宁那点酒意都醒了大半,“你怎么进来的?”她说时视线飞快打量起客厅里的窗户那边,她怀疑徐卓是从窗户那边翻进来的。 “开门进来的。”徐卓不以为意。 “你哪来的钥匙?” “顾洲给我的。”徐卓说得是实话。上次在顾宁这住了一晚,趁着顾宁不备,顾洲就问徐卓要了他的手机号码,结果当天下午就打了个电话给徐卓,麻烦他江湖救急给顾宁送份要紧的资料。听顾洲的语气,那份资料似乎还真的是对顾宁至关重要,他那天反正还在休假闲着就特意过来了一趟,顾洲给他资料的同时,顺便还塞了把顾宁这里的备用钥匙给徐卓。顾洲想着这样以后万一还有别的急事,顾宁用不着再差遣他了。 顾宁忍着打电话过去把顾洲训一顿的冲动,没好气问道,“什么事?” “过来看下我不小心种下的痕迹怎么样了。”他把手上的教材书往沙发上随便一放,右手闲搁在沙发背上,毫不避讳地盯着顾宁胸前的创口贴位置看去。 顾宁懒得搭理他,赶又赶不走他,她干脆顾自往房间走去,经过沙发尾的时候,身侧忽然传来一点带风凉意,她诧异地抬头望去,前一刻还在沙发上闲坐的徐卓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在她身侧,手长一带,就轻轻松松地把她前领下面的创口贴扯掉,并没有什么鬼扯的牙印,而是一道红肿的爪印。 天气热,又被捂了一天,早上程希无意落下的爪印看着还有点红通通的。 他的动作太快,顾宁察觉到自己领口上的爪印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的视线里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把自己的领口往上提了一把,怒目瞪他。 “这么没出息,都沦落到被人袭胸的地步了,还是个女人的爪子,不知道保护自己的么?”徐卓看了下顾宁前领下面的爪子印,一看就是女人的长指甲给挠的,亏得他还真的以为她吃了什么闷亏,这才特意跑来一趟。 “用不着你管!以后少来我这里刷存在感!”重逢以来,顾宁本来并没有打算和徐卓撕破脸皮到这种地步。 毕竟于公于私,她都的的确确欠了他大人情。 今晚意外看到王潇莹,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居然都敢在徐卓面前放狠话了。也有可能是沾了微醺酒意的缘故,胃里发热酒壮怂人胆,眼前的她就是这样。 她说完后不想再搭理他,言多必失,顾宁捞了睡衣后就进去浴室里冲澡起来。没想到大半个小时后出来,徐卓还靠在沙发那边,依旧闲情雅致地翻着教材。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我要睡了!”顾宁没好气甩话。 “东泰生物的事情别插手。” “你管不着!”顾宁言简意赅表态。 “别私自和王潇莹接触。”这是他今晚过来的最主要目的。倒不是对顾宁没信心,他只是不想让任何小概率的意外发生而已。 “你管不着!”她继续翻了个大白眼。 “你以上的种种行为,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是吃醋的表现之一?”徐卓不紧不慢地把书合上,也不知道他之前到底有没有看进去几行字。 “吃你大爷的醋!”顾宁本来还真的没想着和徐卓打口水仗,因为怎么打都打不过,只是眼前被他这莫名的优越感弄得火气蹭蹭上冒,借着那点涨热的酒意,脑袋一热不假思索就回敬了一句。 顾宁嘴快怼出这句话的时候,房间毫无预兆的安静下去。 徐卓的确没想到,有朝一日,顾宁居然胆肥到眼前的地步。 足足沉默了一分钟后,他才不紧不慢开口,“我大爷好着,不劳你牵挂。你要是实在惦记我大爷的话,我也不介意放我大爷出来献个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边说边去松他自己的制服纽扣,嗓子微哑,“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白担虚名,你该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卓哥,大爷是你想放就能放出来的吗→_→ 第15章 顾宁不想和他多费口舌,继续准备往房间走去,她还没走出去两步,身后传来一股大力,紧接着她就被徐卓悬空抱坐到沙发那边了。顾宁刚才为了抗议他手长扯掉她胸口上的创口贴,把她自己的睡衣领口夸张地上提了一把,那点红肿破皮的位置早就看不到了。他右手一抬微挪了下她的睡裙领口,本来上提到锁骨的睡裙领口就回复到正常的位置了。 睡裙面料薄到不堪一击,顾宁开始后悔她自己刚才抽风地先跑去洗漱换了睡裙,他这么细微的动作都让她如临大敌,僵着身子问道,“你干什么!” 顾宁浑身戒备地问出声后,徐卓这才慢条斯理地从旁边的塑料袋里拿了棉签出来,在她的注视下不慌不忙地挤了点药膏在上面,然后拿着抹了药膏的棉签问她,“不然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语气里有几分坦荡荡的无辜,倒显得她自作多情了。 他知道顾宁的德行,平时糙得和男人有得一拼,就这么点破皮挠伤她妥妥懒得会搭理,所以刚才去小区楼下买了支药膏回来。 顾宁果然被他问噎住了,毕竟她刚才戒备的架势太足,此时被他这么一问,只觉得自己小人长戚戚的相形见绌。 “还是你觉得这个氛围本来就应该干点什么,要不然对不起今晚的良辰美景,嗯?”他还特意故作不知地追问起来。 她果然被问得哑口无言,不单耳垂发红,连着锁骨往下都有淡淡的浅粉渗出。因为生自己闷气的缘故,呼吸都不知不觉地急促起来,薄透面料下的胸口也跟着规律起伏。他余光才瞥到一眼就觉得嗓眼发渴,打住要帮她抹药的念头,转而开口,“还等着是要我伺候你上药吗?” 徐卓一提醒,顾宁这才忙不迭从他手里接过棉签在伤处附近忽然涂抹起来。本来红肿的伤处被药膏抹过后,破皮处立马冰冰凉起来,药效倒是挺快的。 她自己涂好领口外面的挠伤,手上微提了下领口,棉签伸进去把领口里面的挠伤处也随意抹了一圈。 徐卓本来只是留意她毛手毛脚地有没有涂全,没想到她毫无预兆地微提了下领口,本就服帖的睡裙面料应景地拂动了下,若隐若现地显出面料下的青葱生机。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没好气开口,“坐着很舒服是吗?我这大腿按秒收费的。” 徐卓话音刚落,她就避之不及地站直回去。 又不是我要坐的!她在心里没好气地叨逼逼起来。 “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他轻掸了下被她坐过微有褶印的裤腿,仿佛这样便能消去一点身上的无名之火。 她杵在一边没有作声,只是在心里重复叨逼逼着你管得着么! 徐卓还真就吃她这套,顾宁没再开口辩驳,他就默认是她记下了。他面露不快地瞥了眼她裸露在外的小腿,下一秒就起身往外走去。 一直等到徐卓迈步出去后,顾宁就避之不及地去关大门。 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去换把锁了。 王潇莹今晚其实并没有喝醉。 她的酒量,再多喝一倍下去都没什么问题。 到家后不久,她就打了个电话给朋友。 “托您查个事。”她说话永远都是轻轻柔柔的,令人如沐春风。她的朋友,尤其是异性朋友,就很吃她这一套。 不到半小时,她就收到了短信。 王潇莹本来就负责对外公关的工作,这个单位名字她还有点印象。随即她又开了电脑,从公司邮箱里把今天公司发布会上邀请的媒体单位一一对过去。 果然,里面其中一家就是短信上提到的顾宁现在所在的单位。下午她就在发布会现场,在一帮脑满肠肥的油腻中年人群里面,她对那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张新远,就是顾宁单位的同事。 王潇莹盯着这三个字,没多久后又开始去搜索张新远的名字。 没多久,就跳出几条报道。 是带有张新远落款名字的新闻。 还真是赶巧了。 这里面就凑巧有顾宁的大名。 唔,看来两人还是黄金搭档。王潇莹盯着张新远的名字若有所思了好一会,这才把电脑关上。 第二天顾宁刚到办公室不久,姗姗来迟打开电脑的张新远忽然一脸神秘的和顾宁分享起来,“我居然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 “举报什么。”顾宁喝了口豆浆,一脸无感应道。张新远这家伙入职以来就没提出过什么建设性的选题,东泰生物偷排污水这个选题还是顾宁夜跑时突然发现才定下来的,当然也离不开老大章豫的支持。 “举报东泰生物下面的连锁酒店有涉及不可描述的服务套餐。”张新远说完后很有深意的嘿嘿笑了起来。 “迫不及待地想假公济私去求证下是吧?”顾宁瞥他一眼,没好气应道。 “如果举报属实的话,东泰生物就不单涉及违法偷排污水,可能还涉黄涉黑,咱们既然都已经准备爆个大料,那就干脆来个全方位揭底呗。”张新远摩拳擦掌。 “以前跑别的任务都没见你这么兴奋?”顾宁白他一眼,就知道这小子满脑子不正经的主意。 “咳——我这不是好奇嘛,我先去问下老大的意思。”张新远说完后就一溜跑去问章豫了。 章豫并不反对他们去跟进求证这个举报的真假,不过他也推测了可能是东泰生物竞争公司恶意举报的假料,这种概率也是有很大可能的,不过反正这现成的爆料在这里,跑去求证下也没什损失,章豫叮嘱张新远去调查的时候低调行事。 “速战速决,下周就要出新刊了,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晚吧。宁宁,你和我一起去!”张新远难得摆出一副雄心壮志大干一番的架势。 “我对这个选题没什么兴趣,你自己去吧。”顾宁直觉觉得东泰生物刚开完发布会,就有举报信发过来诋毁东泰生物的连锁酒店,这个时间段巧合的有点微妙过头,她赞同章豫的分析,觉得是假消息居多。 “宁宁,这你就不厚道了,你为了掏点臭泥水,是谁在高墙外面苦守半天帮你放哨帮你——”张新远一听顾宁不干,立马焦急地抗议起来,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必须得跑一趟。” “我去了又没什么用,你一个就够了。”顾宁兴致缺缺。 “怎么没用,你在好歹给我当个人证,免得我到时候万一被人诬陷,有口说不清。”张新远这种马大哈还晓得想到这一点,顾宁觉得他今天是突然开窍了。 “行吧,就这一回。”顾宁不情不愿应道。 下班后,顾宁和张新远就直奔被人举报的酒店去了。 顾宁虽然有当调查记者的雄心,但是并不想树敌太多以免在将来被爆料者报复。保险起见她临时去假发店里随便买了个头套戴上,这才和张新远一起去办了入住手续。 他们开了间大床房,一进去张新远就开始部署放录音笔和摄像头的最佳位置,为了确保到时候证据资料的清晰度,他选来选去把伪装的录音笔放在床头柜那边,摄像头则是放在正前面的电视柜下面的抽屉口子上,留了一道缝刚好可以露出摄像头,旁边则是拿了包纸巾挡在那里当掩饰。 很快布置妥当。 他们关门后没多久,门缝里就塞进来好几张小卡片,张新远激动地捡起小卡片,上面详细列着套餐服务。 初级按摩300 高级按摩600 全套按摩1000 “咱们叫个全套按摩吧。”张新远似乎有点激动。毕竟这传说中的大保健他还是头一回体验,想想还真是有几分激动。 “由你。”顾宁就是过来给张新远当个人证,她只想着早点收工回家睡大觉,葛优瘫在沙发那边,顺便把玩着她自己手上的HelloKitty小公仔。 “宁宁,有件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张新远部署好了器材后就开始聊正事了。 “你自己都觉得不当问了那就别问!”顾宁懒懒开口应道。 张新远憋了又憋,还是觉得好奇害死猫忍不住开口,“上次在你住处看到的那位是你男朋友吗?”他觉得自己一直把顾宁当好哥们,结果顾宁这种人生大事都对自己只字不提,张新远其实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失落。 “当然不是!”顾宁看着HelloKitty上的蝴蝶结漫不经心应道。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同居并且发生了内啥啥嘿嘿!”张新远平时大半时候都和顾宁在一起,在他印象里顾宁不拘小节性格直爽的跟哥儿们似的,因此聊起这些话题也丝毫没有觉得不妥。 “我们才没有同居!”顾宁矢口否认。 “他都到你那里洗澡了还不是同居啊?身材是不是一级棒?”张新远一脸星星眼问道。就事论事,他还真是挺羡慕徐卓的身材。 这不提就算了,一提起徐卓顾宁还真是一肚子的闷火,想到昨天晚上被某人奚落打趣的场景,到这会了,她还是觉得耳垂上在隐隐发烫。 是的,昨晚是她心思龌龊了,所以她才会格外恼羞成怒。 顾宁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下领口前的挠伤,想明白过来徐卓昨晚就是故意让自己想歪出糗的,这一想就又来气了,“得了吧,就他那样的,常年同居也没事。”顾宁闷闷应道。 “什么叫他那样的,常年同居也没事?”张新远听得一脸茫然,一小会过后他才倒吸了口冷气自言自语起来,“难不成他、他那方面——不会吧?” “人无完人,人家有点隐疾怎么了,又没碍着你!”顾宁继续翻了个大白眼。 “说的也是。不过现在医学科技这么发达,如果你们真是好朋友的话你可以建议他去大医院治疗下,千万别讳疾忌医,要不然还真是可惜了他这一身的腱子肉。”张新远惋惜地发表看法。 “能不能别聊他了,赶紧干正事!”顾宁没好气地终结话题,她不想继续聊有关徐卓的话题。 被她提醒了下,张新远就拿起卡片打电话过去了。接线员果然是个娇滴滴的女声,没几句就爽快谈好生意了。 不凑巧的是,张新远刚打完这通电话就闹肚子了,不知道是不是激动过头还是晚上吃坏了东西,等待的过程中已经上了好多趟洗手间。 等他第五趟跑去洗手间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看时间应该就是请的不可描述的工作人员。 顾宁看了眼紧闭的厕所大门,还真是每到关键时刻一准掉链子,顾宁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吐槽张新远了。本来按原来的剧情安排,开门之前她该去浴室里藏着,免得影响到对方来人的真实发挥。 敲门声在继续,顾宁深吸了口气去开门。 嗯,门口站着的是个娘里娘气的美男子。 “你是不是走错了?”顾宁开口问道。 “**服务,我没走错。”对方一看就是受过培训的,一脸媚态,顺便还露了个标准的露齿微笑。 刚才张新远在电话里选套餐的时候,顾宁就瘫在沙发上把玩着hellokitty,没仔细去听张新远最终选的套餐。 他妈的,居然喊了个男的过来! 没想到张新远这家伙重口味到这种地步! 顾宁在心里数落了一顿张新远,不过还是工作要紧,她把自己心头的错愕压下去,勉力镇定说道,“进来吧。” 那人一进来就随手把门关上了,顾宁经过浴室门的时候,抬手轻叩了一下,暗示张新远起来,“到了,给我赶紧的!” “哦。”张新远在里面绵绵无力地应了一声。他已经快拉得虚脱了。 “开始吧,我们按小时收费,得抓紧点!”那人一进来就动作麻利地去解裤腰带。 “别别别!是我同事叫的!”顾宁忙不迭喊停。 那人显然一愣,手足无措地看着顾宁。 “对了,你们在东泰酒店这边有相熟的人么?要不然怎么可以到这来发传单,我就好奇随便问问哈。”顾宁瞅了一眼依旧紧闭的浴室门,只得自己先上阵询问起来。在东泰生物这种级别的连锁酒店里能看到这种不良信息的小卡片,其实的确是挺违和的,除非是酒店运营者默许的。 外面继续有人敲门。 顾宁其实怀疑眼前的男人是走错房门了,她印象里张新远算得上是钢铁直男,即便是为了取证需要,应该也不至于喊个男的过来做试验录证据。 她想到这里,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下一秒,开好的房门口外面已经站着巡逻民警,“有人举报这里聚众卖淫嫖娼,请你们去公安局里一趟配合调查。” 趁着顾宁去开门的瞬间,身后的美男子早已抓起录音笔和精心隐藏的摄像头往窗外扔去,全程一气呵成地毫不拖沓。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想起有次去某个城市入住酒店(那段时间**开会严控期),真的被警察小哥查过房,空空头一回遇上这种事以为是骗子,和门外的小哥废话求证了很久才去开门,门开后制服小哥幽幽开口:警惕性还挺高的…… 第16章 本来还在里面如厕到快奄奄一息的张新远好不容易提着裤子出来,就和门口刚进来的民警大眼瞪小眼。 “你们这是干嘛啦?”张新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虚弱问道。 “有人举报这里聚众卖淫嫖娼——”民警正色应道,一边盯着张新远还在提着裤腰的双手,已经脑补了个不可描述的大片。 “开玩笑,我们可是正经单位的记者,今晚过来就是为了调查真实性来的,你们看下我们拍的视频就行了,它可以帮我们澄清一切。”张新远底气十足地抗议起来,说时往他自己先前放监控器材的位置走去。 “器材被扔掉了,二十多层的高楼扔下去,放心吧,早已经损坏了。”顾宁看到门口出现的民警就知道自己和张新远是被人设计了,她倒霉催地提醒张新远起来。 “不会吧!”张新远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到底是谁派过来的?”张新远说时准备朝那个不请自来的美男面前扑过去把他暴揍一顿,身后的民警一下就把张新远给制服了。 半个小时后,一脸懵逼的张新远和顾宁就被押到了徐卓他们在的公安局里。 今晚正好是梁小白值夜班。看到同事把顾宁他们带过来并且告知是卖淫嫖娼罪名的时候,他好一会都还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路过来的路上,顾宁相比张新远时不时试图和前排的民警解释,她只是漠然地坐在最左边,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上的迷你hellokitty。 张新远到局里后一直在据理力争,看到顾宁依旧淡定地闷声不响,他着急地催促起来,“宁宁,你赶紧说句话,这莫须有的罪名我们肯定不认的!现在是法治社会,凡事讲究证据,我们一定要坚守住立场!” “你的录音笔和拍摄器材都被毁了,怎么证明我们的清白?”顾宁幽幽问道。 “说得也是,可是这事要是传到我老爸耳朵里,我肯定要被我老爸废掉了!如果嫖娼的罪名要是坐实了,我们都无颜面对单位父老乡亲了!宁宁,我们现在怎么办?”张新远本来就拉得快虚脱了,被这意外一弄,整个人更加一脸菜色,他自怨自艾了几句后看了眼无动于衷的顾宁,以为她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意外给打击到了,气若游丝地道歉起来,“宁宁,都怪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是我不拉上你,你肯定也不会和我一起倒霉到这来……真的对不起……” “再说吧。”顾宁含糊应道。 顾宁误以为走错门的美男被押送过来的路上就缩在一角,面露惶恐闷声不响,还真有几分共犯嫌疑人的架势,听到张新远和顾宁的交谈后,忽然间像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地举证顾宁和张新远起来,还说自己是顾宁他们的老主顾了,和东泰酒店没有半分关系。 他之前在酒店里的时候就已经解开皮带扣了,被押送过来的路上,不知何时又悄咪咪解开了几颗纽扣,做笔录的时候身上的紧身衬衫爱露不露,讲到关键时还义愤填膺地控诉顾宁不按约定付嫖资,甚至还把不可描述的嫖娼细节都描绘地惟妙惟肖,听得梁小白都瞪大了眼睛。 做完美男的笔录后,梁小白特意把同事洪浩喊过来接着给顾宁和张新远做笔录。 毕竟他本来对顾宁印象还挺不错的,突然间闹出这么个匪夷所思的案例,为免自己工作时带有主观色彩,就让不认识顾宁的洪浩做笔录了。 顾宁在洪浩的转述中,已经大致知道了美男的证词。 “我想确认下,他刚才做笔录的时候是明确提到过我的名字是吗?”顾宁录口供之前,突然先问了洪浩一句。 “当然,有问题吗?都是老主顾了,能叫出嫖客的名字不是很正常吗?”洪浩隐有不耐问道。刚才看到美男身上的粉色紧身裤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辣到眼睛了,没想到面前这个看着学生气的女孩子居然还是嫖客,世风日下,没想到现在社会风气都已经乱到这种地步了,他这个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的热血青年平时就挺愤世嫉俗的,眼前多看顾宁一眼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出口的时候语气明显不善。 “没问题。”顾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其实只是想确认下自己和张新远是凑巧运气不好撞上随机抽查了还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为之,那人在初次见面的情况下都能准确说出自己的名字,这样看来,那就是有人蓄意下套了。 最关键的是对方在自己去开门的瞬间,就能准确无误地扔掉床头柜上的录音笔和柜子里的拍摄器材,看来他们入住的房间肯定有监控,自从他们进入房间后就已经被人监控了,所以张新远的精心摆放设备完全是多此一举。 “我们是记者,因为接到东泰酒店涉及*服务的匿名举报,我们才会过去入住想要调查下这个举报新闻的真实性,我同事的录音笔和拍摄器材被嫌疑人扔出窗外了,不过我这里还有支录音笔,我和同事进入房间后的谈话内容全都在这里,你可以听下。”顾宁说时从她自己裤兜里掏出hellokitty公仔放在洪浩面前,随手按了下hellokitty右上角蝴蝶结上凸起的按钮,她和张新远进入房间后的谈话内容就一五一十地原音重现了。 她这个HelloKitty的公仔近看就是一只可爱的公仔,录音设备的按键在蝴蝶结上面,一般人不留意,压根察觉不到里面装有录音设备。 凑巧的是,顾宁进入房间后只是把玩着那只公仔,最扎眼的设备有时候也就是最安全的设备,给他们下套的幕后之人并没有看破她手上的录音设备,眼前才有唯一的证据自证清白。 徐卓今晚和梁小白一起值夜班,远远就看到顾宁和张新远被押着过来。 昨晚刚警告过了,今晚就闯祸了。 呵,看来还真是把他的警告当成耳边风了。 不过,顾宁旁边的妖艳贱货是怎么回事?徐卓看了一眼就被辣到眼睛了,为了避嫌,他并没有出面处理这个事情,只是在办公室里看着审讯室里的笔录画面而已。 美男第一个做笔录,看完美男浮夸的自述后,徐卓这样的老江湖,当然一眼就看出顾宁和张新远这两个冤大头是被人下套了。 等到顾宁做笔录时,没想到梁小白也进来办公室,看到徐卓后他还特意解释了一句,“我觉得还是让洪浩做笔录比较公正。” “为什么?”徐卓是为了避嫌不出面,至于梁小白,徐卓不是很理解他的思路。毕竟梁小白和顾宁非亲非故的,避嫌这事还谈不上。 “这个女孩子我认识的,就是上次和你提起过她二叔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嗯。”徐卓敷衍应了一声,之后就专心看着电脑屏幕上审讯室里的画面。 没一会就聊到正事了,看到顾宁把手上hellokiity蝴蝶结的按键按下后,徐卓原本微皱的眉梢才不知不觉舒展回去。 还晓得多留一手,至少还没有蠢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咱们叫个全套按摩吧。” “由你。” “宁宁,有件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你自己都觉得不当问了那就别问!” “上次在你住处看到的那位是你男朋友吗?” 审讯室里传出来的录音男声语气关切,也不知道怎么了,徐卓心头居然有那么一丢丢的复杂,复杂之中兴许还掺杂着点莫可名状的期待,碍于梁小白也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他拿起旁边的杯子,呷了口茶水继续去听下面的内容。 “当然不是!” 徐卓咕噜猛灌了一大口凉水下去。 本来一起专心观看审讯室里录音资料的梁小白隐约察觉到徐卓似乎心情不怎么好,可能是被这些乱七八糟的社会风气给气到了,他又递了瓶矿泉水给徐卓。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同居并且发生了内啥啥嘿嘿!” “我们才没有同居!” “他都到你那里洗澡了还不是同居啊?身材是不是一级棒?” “得了吧,就他那样的,常年同居也没事。”电脑屏幕上清晰传来顾宁吊儿郎当的否认声。 而旁边的徐卓脸色已经明显发黑了。 梁小白也察觉到徐卓不知何时浑身泛着低气压,他似乎挺渴的,继续在咕噜咕噜的大口喝水,梁小白识趣地起来,觉得还是早点离开这个逼仄的办公室比较好。 “什么叫他那样的,常年同居也没事?难不成他、他那方面——不会吧?” “人无完人,人家有点隐疾怎么了,又没碍着你!” “说的也是。不过现在医学科技这么发达,如果你们真是好朋友的话你可以建议他去大医院治疗下,千万别讳疾忌医——” 电脑屏幕上男人的声音还没播放完,本来还在喝水的徐卓忽然间毫无预兆地狂呛起来,不单被呛到,紧接着又排山倒海地狂咳起来。 不是不狼狈。 害得本来都快走到门口的梁小白都莫名被吓了一大跳。 作者有话要说:卓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17章 老大这是又抽风了? 听到他人身有隐疾的小八卦就暗爽成这样了? 怎么休了个假回来性情就这么捉摸不定了? 梁小白一脸讶异转身回去,鉴于徐卓的咳嗽声动静太大了,他也只能关切地询问起来,“徐队,你没事吧?” “没事。”徐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两人正说着,办公室门口方向响起脚步声,是洪浩过来找徐卓。 他刚才听完了顾宁递交的录音资料,又查看了下顾宁和张新远的记者证,觉得他们的供词真实性还是挺高的,这样一来,梁小白给那个妖艳男录的口供真实性就有待商榷了,因此想找徐卓和梁小白讨论下。 “让那两个蠢蛋先休息下,你去把那支录音笔给我拿过来,我来重新录口供。”徐卓到这会了才勉力把刚才的狂咳给压回去,面色沉沉应道。 蠢蛋??徐队今晚怎么好端端的火气这么大?梁小白不解地看了徐卓一眼,不过还是言听计从地去安排了。 美男是在隔壁的审讯室里。 他本来以为事情流程都走的差不多了,没想到紧接着又来了个陌生的工作人员,一看面相就比刚才帮他录口供的工作人员威严不少,他下意识觉得面前的来人不怒自威,早已收起之前在梁小白面前搔首弄姿的德行,正襟危坐,生怕被徐卓抓到什么把柄。 奇怪的是,面前的工作人员进来后都没有苦口婆心和他劝说什么,只是面露不悦地把那个少女心爆棚的hellokitty公仔按了一下,随即房间里就响起了顾宁和张新远的交谈声。 当然,徐卓已经在外面提前把前面那段谈话内容掐掉了。 所以美男听到的只有下半部分。 “你是不是走错了?”顾宁的声音。 “**服务,我没走错。” “进来吧。” “开始吧,我们按小时收费,得抓紧点!” 妖艳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已经明显开始发白了。 “别别别!是我同事叫的!对了,你们在东泰酒店这边有相熟的人么?要不然怎么可以到这来发传单,我就好奇随便问问哈——” 徐卓适时按了暂停键,“至于监控录像已经交给上面了——” “怎么可能?”本来还嘚瑟的妖艳男喃喃自语起来,这和对方给他的计划大相径庭。 “监控录像是酒店安保那边提供的,有什么好惊讶的。”徐卓淡淡问道。 “不可能!”妖艳男想起对方信誓旦旦的承诺,依旧不愿意相信面前的事实。 “现在本来就是严打**期,做伪证的话刑罚重裁。你自己考虑,延期不候。”徐卓冷冷说完后就准备起身往外面走去。 果然,他才刚走到第二步,妖艳男的心理防线就被攻破了,“我要打电话给我家人告知下。” “可以。”徐卓通融应道,他本来就想看下背后到底是谁在捣鬼,虽然心头初步已经有了答案,不过凡事都讲证据,他并不着急越过程序去办。 “算了,是我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怪不得别人。”不知道那个妖艳男脑瓜子里又想到了什么事情,放弃了打电话的要求,转而把他诬陷顾宁和张新远的事情和盘托出。 不过,他也只是再三强调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想要做皮条生意,临阵脱逃后嫁祸顾宁和张新远,因为犯罪中途中止,也就是拘留几天的刑罚而已。 徐卓看得出来面前这个妖艳男其实就是个拿钱办事的群演,他并没急着追查到底,眼前见好就收了。 放长线钓条大鱼,也挺不错的。 徐卓拿到妖艳男新的口供后就让梁小白去重新做笔录了,而他自己到办公室那边,换了身便服就往外走去。 张新远本来还愁眉苦脸的耷在拘留室里,没想到不到半小时,梁小白过来给他松了手铐,说是误会澄清确认是对方嫁祸,让他可以回去了。 “靠靠靠!”从审讯室里出来后,张新远一连靠了好多声宣泄心头的不满,“等这孙子出去,看我不找人弄死他!”他鲜少会气急败坏到这种地步。 “你昨天去参加东泰发布会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什么异常啊,给的车马费都和其他家单位一样,老章说不拿反倒会引起东泰的怀疑注意,其余的没什么异常啊。”张新远苦苦回忆起来。 “算了,吃一堑长一智,好在有惊无险,以后我们注意一点好了。”顾宁回想了下张新远并没有在东泰那边惹过什么事,嫌疑人又是直接喊出自己的名字却没有提张新远,看来是冲她来的。难不成是自己先前去东泰取样的事情被相关人员知道了? 她脑海里一连闪过很多种可能。 算了,以后不让张新远插手东泰的事情了,免得他闯祸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顾宁想到这里,安慰了下张新远,“就当是踩了坨屎,别多想,回去早点睡觉压压惊吧。” “嗯。”出师未捷,张新远一脸郁卒地点点头。 在公安局门口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车,顾宁让张新远先回去了。她和张新远住的位置不顺路,想着等会自己再打车。 她刚才出来就顾着安慰张新远去了,他一走,顾宁才察觉到临时买的假发套闷得慌,她本来准备把假发套扯下来,不远处忽然看到个眼熟的人影。 也不知道徐卓大晚上的抽什么风,居然在这附近闲逛。 唔,在公安局面前碰到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万一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还因为被诬陷嫖娼进去的刚被放出来……顾宁刚刚脑补了这个狗血的场景,就莫名哆嗦了下。 她想到这里,忍住把闷热的假发套扯下来的冲动,反而把假发上的厚刘海和碎发都往前面拨,恨不得能挡住自己的大半脸面,接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往前面走去。 眼看着要擦肩而过,顾宁目不斜视地想要从徐卓身边过去,“当我是瞎子吗?”耳边已经响起徐卓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做贼心虚的错觉,寥寥几个字,她居然听得心头发毛起来。 “好巧,在这碰到。”顾宁讪讪应道,既然都骗不过他的法眼,她一把将假发套给扯下来了,省得手上这顶浮夸的假发套碍了他的眼。 “不巧,我来这里有点事。”徐卓说时看了眼灯火通明的里面。 唔,看来,他还真的有熟人在这里面。 这万一里面的熟人和徐卓聊起来今晚碰到的奇葩案件,以他的智商说不准分分钟能猜到自己是当事人之一。顾宁想到这里,殷勤问道,“我今天单位发绩效奖金了,请你吃烧烤?” “不用了,本人身体抱恙,最近在养生,这些都戒了。”徐卓看了眼顾宁手上那顶碍眼的假发套凉凉应道,只是提到‘养生’两个字时,咬字不知不觉中重了一点。 “哦这样。”顾宁一脸同情地点点头,眸光却是争分夺秒地往徐卓身上打量了一眼。就他身上这养眼的肌肉线条,又是在特种部队里混的,海陆空都全能的兵王,她以为他的身体素质岗岗的,没想到居然会抱恙。 天道好轮回,且看苍天饶过谁! 顾宁在心里幸灾乐祸地叨逼逼起来。 “养生的话最忌讳熬夜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事等明天再处理好了。”顾宁脑瓜子活络着,不着痕迹地想把往里面走去的徐卓劝回来。 “你知道得倒不少。”徐卓语焉不详应道。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得了吧,就他那样的,常年同居也没事”,他脑海里一浮起顾宁吊儿郎当的调侃声,就觉得两边的太阳穴都突突直跳起来。 “额……还行,正好前阵子做过一期有关养生的版面,稍微了解过这方面的常识而已。”顾宁直觉觉得徐卓应该不是真的在表扬自己,自知之明地含糊应道。 “那走吧。”徐卓说时往他自己车子那边走去。 顾宁还杵在原地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本人身体抱恙,为免危险驾驶,还是你来送我回家吧。”徐卓冠冕堂皇开口。 你这身体是残了还是废了?也没见着哪里缺胳膊少腿的,一把年纪了能别这么矫情么?顾宁依旧杵在原地没有搭理,无声地抗议着徐卓的提议。 “不是你建议本人少熬夜多睡觉的吗?”耳边又传来徐卓不急不缓地催促声。 顾宁微皱了下眉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听到他提‘睡觉’两个字心头莫名拧巴了下。 夜长梦多,她还是早点把面前的这尊瘟神送回家吧! 就她这三脚猫的车技,也就某人矫情,非得要自己开车送他回去。顾宁没好气地坐到主驾上,徐卓忽然又往街对面的便利店那边走去。 这都什么破事!有惊无险地从局里出来还得当某人的专属司机! 顾宁想得心头发堵,百无聊赖地把主驾那侧的车窗开下来,看着外面的大马路发起呆来。 几分钟后,徐卓踱步回来坐进副驾,刚买的东西则是被他光明正大地放在中间的凹槽储物盒里。 顾宁不知道徐卓是真的身体抱恙还是怎么的,他今晚又没喝酒,要是没特别严重的状况,这种小事应该是不会劳烦到她的。还是说他身体真的有什么挺严重的毛病只是外表看不出来而已?看他脸色,似乎也不怎么好。 顾宁想到这里,倒是没有刚才的幸灾乐祸了,“不是要养生么?怎么还抽烟?”她说时随手拿起中间储物盒上的烟盒,本来还想读句烟盒上面“吸烟有害健康”的警示语提醒下徐卓,“冰爽大号——”光线略为昏暗,顾宁凑近狐疑地念了一遍,脑海里想着现在的香烟怎么都升级更新换代成这么匪夷所思的命名,下一秒她忽然就恍然大悟过来,随即扔烫手山芋似的一把扔掉了疑似烟盒包装的东西,整个过程连贯的一气呵成。 徐卓刚买的冰爽大号装杜蕾斯顺着车窗优雅的飞出窗外,啪嗒一下,落地时还发出清脆的动静。 其实只是她猝不及防下被辣到眼睛的条件反射而已,并没有任何的暗示或者歧视。 然而副驾的徐卓已经侧身过来,阴风阵阵地看着她的过激反应。 夜色渐深,顾宁忽然觉得自己皮有点痒了…… 作者有话要说:卓哥:是我不配拥有大号T吗??? 第18章 令人逼仄的沉默。 看来面前的这尊瘟神夜生活倒是挺丰富的,一边矫情着身体抱恙要自己送他回去,一边动着不良的花花肠子。 也不知道是和昨晚共进晚餐的那位还是别的佳人,呵,看来部队里的生活是挺饥渴的,难得休个假,夜生活倒是排得挺紧凑的。 活该身体抱恙! 顾宁连连吐槽起来。 车里依旧安静地连根针掉落在地都能听到。 还是顾宁先沉不住气,一溜烟下车跑去把扔到几米开外的杜蕾斯给捡回来。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她就这么随手一扔,那盒崭新的杜蕾斯包装表面居然沾了湿漉漉的液体,看样子,可能之前刚好有路人在这里泼洒过饮料什么的。 酷暑温度虽高,地上还没完全来得及蒸发完。 顾宁嫌弃地皱了下眉梢,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夹着这盒杜蕾斯回到车上,拿了几张纸巾迅速擦拭了下表面。 本来还有点湿漉漉的盒子表面立马被她擦拭地崭新如故了,她这才炯炯有神的双手奉上递回给徐卓。 徐卓无动于衷地瞥她一眼,没有反应。 这是又怎么了? 顾宁揣摩不好面前这位大爷的心思,巴巴解释起来,“外面的塑封都还好着,里面一点都没受到影响的。” “是么?”徐卓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是真的。”顾宁再次努力佐证自己的说词,鉴于徐卓并没有伸手要去接的意思,顾宁以为他还是嫌弃自己用纸巾擦拭过的缘故,说时迅速把包装外面的塑封拆掉,打开盒子,随便从里面拿出一个独立包装卖力地和他解释起来,“你看包装的这么好,里面也是密封的,一点都没受到影响的。”言下之意并不影响徐卓今晚的夜生活计划。 副驾的徐卓依旧还是没有搭理她,顾宁一个人自说自话也觉得挺无趣的,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着了这位大爷,一点小事都能揪着自己不放,为了弥补自己的手贱失误,她想想又飞快下车跑到徐卓刚才去过的便利店,顾宁本来想着去找盒和徐卓刚才买的一模一样外观的回来,这样总抓不到什么把柄了吧! 叮咚一下,便利店门口又进来了两个年轻的男孩子,随手拿了瓶货架上的饮料礼貌地站在顾宁身后等着付款。 顾宁莫名觉得有点尴尬,放弃了在收银台旁边货架上花花绿绿的包装里寻找和徐卓刚才拿的同样花色外观的打算,随手拿了盒离她手边最近的计生用品,低头迅速付款走人。 哐当一下,顾宁坐回到主驾上,底气十足地递了刚买的那盒给徐卓,“喏,刚买的还你!” 徐卓好整以暇地瞥了一眼,随即嘴角微不可微地抽搐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气得厉害,他唇角反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扔了。”语气平静地毫无商量余地。 “干嘛扔了?”顾宁为着自己手贱的小失误都已经做小伏低赔礼了,没想到徐卓居然没完没了起来,她出口时语气也已经隐有不耐了。 “你和我买的是一回事吗?”徐卓说时松了松他自己领口下的纽扣,咬字出口。 她这是变着法子歧视他么? 他几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被徐卓这么质疑了下,弄得顾宁也有点不确定了,难不成她刚才脑筋搭牢随手拿了包烟回来?她想到这里,借着外面的路灯,重新拿起自己刚买的那盒东西凑近去念起来,“酷爽小号——” 顾宁刚念了四个字就及时消音了,她这会才理解了旁边那位大爷的无名怒火。 幼稚!什么大小号有必要这么蹬鼻子上脸的计较么?顾宁在心里不屑一顾地吐槽起来。 “大姐,难道你以为我大爷是可以忽大忽小的么?”察觉到顾宁毫无反应,旁边的某人铁青着脸色问道。 又不是故意买的!至于这么小题大做么?顾宁没好气地解释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徐卓收起心头的无名之火,淡淡问道。 顾宁被问得一噎,随机应变开口,“这玩意不是内存量很大的么?小号大号并没有什么大区别的。”有几分给徐卓科普的意味。她印象里好像看到过避孕套用于生活小妙招的帖子,还能存储几升的水,容量比想象中的大多了。 “看来你对计生用品挺了解的么?”徐卓皮笑肉不笑问道。 “彼此彼此!”顾宁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下去,“你用不着的话就算了。”她说时把那盒碍眼的小号T放回到她自己的口袋里,想到今晚还有风月佳人等着徐卓,突然硬气一回,“我想起来今晚还有重要事情待办,你自己叫代驾回去吧!”顾宁说完后就从主驾上下来,砰得一下关了车门,力道之大,整个车子都微有晃动起来。 让他见鬼去施展他的雄风吧! 正好不远处就有公用自行车,顾宁从车上气嘟嘟地下来随便刷了一辆,头也不回地往她自己的住处方向骑回去。 保守估计,半路抄老街的近路,半小时左右也是能骑得到家里的。 顾宁去骑车的时候,徐卓也已经从副驾下来坐回到主驾,他把那盒已经被顾宁拆开外包装的杜蕾斯放到储物盒里,这才发动车子低速往顾宁骑车的方向开出去。 几年没见,脾气倒是明显变大。 徐卓左手把着方向盘低速朝前开去,右手饶有兴致地从储物盒拆开的包装盒里随手捞了一枚。 他就不信今晚还真治不了她! 徐卓还没开出去几分钟,梁小白的电话就进来了。 除了工作外的事情,梁小白鲜少会找他。 徐卓压下那点蠢蠢欲动的心思,松开手上密封包装的一枚,按了接听。 果然有情况。 下一秒他直接掉头往单位方向开回去。 几分钟后,徐卓已经火速回到办公室里。 “人呢?”徐卓问梁小白。 “刚刚还在监控内的,一分钟前忽然不见了,我现在还在查看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梁小白盯着电脑屏幕抱歉解释起来。刚才在青年路前面的十字路口那边明显看到了瘦高个和他的朋友们,这帮瘾。君。子,大晚上的聚众活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什么节目。难得有现成的线索,他们当然是要紧盯着了。徐卓对这个线很重视,所以之前刚发现有情况,他就及时和徐卓反馈了。 “十字路口过后有条老街,那边正好是监控盲区。老街里面遮挡物众多,他们很有可能逗留在那里了,你留意下老街出口的监控。”徐卓略一思索,有条不紊地吩咐梁小白起来。 “好的,会盯牢的。”梁小白点点头,接着目不转睛地看着监控屏幕。 过了十几分钟后,电脑屏幕上面依旧没有任何可疑画面。夜色渐深,梁小白困意上来一直在打哈欠,碍于徐卓在旁边,他不好意思打地很大幅度而已,和洪浩没话找话想要驱赶睡意。 “洪浩,我和你说今晚那个被嫁祸的女孩子和我们这里还真是有缘分,最近都已经跑来好几趟了。” “是么。”洪浩盯着屏幕头也不抬地应道。他和梁小白的性子正好相反,一个像冬天一个像夏天。 “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也不知道这帮家伙逗留在那里干嘛。对了,洪浩你有没有觉得老街那边好像酒吧挺多的,我一直好奇酒吧生意为什么这么火爆,你以前有去过酒吧吗……”梁小白继续碎碎念起来。 徐卓朝梁小白方向望了一眼,忽然起来一阵风似地狂奔出去了。 第19章 徐卓刚坐进车内,直接发动车子重踩油门出去了。 过去的路上,他又打了个电话给顾宁,他之前就在顾洲那里要到了顾宁的手机号码。 可惜的是,无人接听。 徐卓心急如焚,又打电话给梁小白,“帮我盯牢老街往江南路方向的进口,看下有没有人骑车过去。” “你怎么知道?还真的有哎,刚骑过去,不过有点模糊了,感觉是个女孩子。”其实这么多个点的监控凑在一起,屏幕上只有个小小的身影,的确看不清楚。 “我知道了,你把老街出口的监控盯牢,看到她出来后立马打电话给我。”徐卓语气肃杀地交代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一路疾驰过去,没多久就开到了老街口那边,徐卓不想弄得动静太大,利索靠边停车,接着打电话给顾宁。 刚才还是无人接听,这会已经是无法接通了。 他莫名心浮气躁起来,直接往老街里面走去。 这条老街在十多年前曾经热闹地一塌糊涂,随着新城区规划起来后,这边就已经是昨日黄花,两边倒是开了一些文艺调调的手工作坊店铺,夹带着不少的酒吧。 视线范围内都没看到瘦高个一帮人和刚刚骑进来不久的顾宁,只有两边的酒吧传来音响声。 街道右侧,一辆小黄车打横甩在路边。徐卓走到那辆小黄车旁边,蹲下去看了一眼斜躺在地的小黄车,是情急之下弃车的。他起来看了下幽长的老街,乍一看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线索。 梁小白依旧没有打电话过来,也就是瘦高个和顾宁他们都还没走出这条老街。徐卓快速打量了下两边的店,又打了个电话让值班的洪浩也一起赶过来,梁小白依旧守在监控屏幕前面。 而他自己则是争分夺秒地从街口的第一家酒吧开始大海捞针地寻找顾宁起来。 徐卓从第四家酒吧店里出来时,正好看到瘦高个他们从对面酒吧出来。 “下次再被我遇上这娘们,我还是见一次打一次!要不是这娘们多事,我们也不至于莫名其妙被人揍一顿,现在小胜他们还在拘留所里——”瘦高个和同伙在发牢骚。 徐卓直接往瘦高个面前跑去,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对上徐卓的视线,瘦高个忽然间狂奔起来,他旁边的同伴不明所以也跟着四处逃窜起来。 瘦高个没跑出几百米,就被徐卓一把按住。 “她人呢?”徐卓按在瘦高个的肩头,凛声问道。 “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瘦高个被徐卓的手劲按得哇哇喊痛起来。徐卓之前就换了便衣,他没和徐卓正脸打过照面,自然不认识面前的徐卓。 刚才和徐卓视线交汇了下,瘦高个纯粹是被徐卓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场给震慑到,加上他自己嗑药在先本来就心虚,条件反射就想着拔腿跑路了。 跑归跑,徐卓问的问题他的确是一头雾水。 “你说的那个女孩子在哪里?”徐卓手上稍一用力,瘦高个直接痛得连连求饶起来,“你是不是说那个骑小黄车的女孩子?她一转眼就不见了!”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徐卓眸里寒意渗人,他没功夫和瘦高个废话。 “我真不知道她去哪了——”瘦高个一脸委屈地讨饶起来。他话音刚落就传来轻微的骨骼错位声,瘦高个的右胳膊跟着发软耷拉下去,紧接着鬼哭狼嚎起来。 背后有脚步声传来。 徐卓警觉回头,没想到居然是突然现身的顾宁。 她之前骑车进来的确是运气不好,撞到瘦高个他们一帮人,眼看着瘦高个气势汹汹地要找她算账,顾宁对这里挺熟悉的,直接穿过其中一家酒吧最热闹的人群,之后从小侧门溜出来,毕竟大晚上的,她也怕自己运气衰出意外,又溜到不远处宋嘉航开的店里。 顾宁知道他平时也得朝九晚五地上班,这里只是交给雇佣的员工打理的,所以她才会情急之下跑进宋嘉航的店里。 只不过顾宁慌张跑进来藏身的时候,没想到宋嘉航今天好巧不巧地在店里月度盘账。 她走到宋嘉航店铺的二楼前间打量外面的动静,不到几分钟,她就看到瘦高个和他那一帮狐朋狗友挨个出入酒吧寻找起来。 更奇怪的是,没多久徐卓居然也跟着过来了。 紧接着她就看到徐卓和瘦高个动手了,她知道徐卓多半是误会了,以徐卓的身手要是没收力,万一把看着身娇体贵的瘦高个弄出点什么重伤那就麻烦了。 顾宁想到这里,又硬着头皮跑出去,及时制止了徐卓。 徐卓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确认她身上没有丝毫受到侵犯的迹象,随着重新响起轻微的骨骼错位声,瘦高个继续嗷嗷喊痛起来,徐卓面无表情地出声提醒起来,“接回去了!” 瘦高个惊魂未定地甩了下前一刻被徐卓不费吹灰之力卸成脱臼的胳膊,确定居然可以自由活动了,即便气愤得很,出口时语气还是不自觉地弱了下去,“你到底是谁?你这是非法行凶!我要起诉你!” “欢迎起诉。”徐卓隐有不耐应道。 被徐卓身上的气场震慑到,瘦高个其实也就是嘴上逞强而已,甩狠话后就迫不及待地和他避而远之了。 徐卓这才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洪浩,“收队。”之前特意把瘦高个放出来,本来就是为了揪出更多的同伙,刚才被他自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一搅和,该跑的都跑得差不多了。 只能重新再来。 打草惊蛇过一次,下回对方的警惕性就会跟着提高,无形中会增加他们的工作难度。 “收到。”洪浩本来都快开到老街口了,接到徐卓的指示后不解归不解,还是乖乖收队。 “没事了吧?”身后传来儒雅的男声,显然是问顾宁的。 徐卓和顾宁一起转过身,是姗姗来迟的宋嘉航。 即便是夜间,外面依旧还是三十几度的高温酷暑,宋嘉航全身长衬衫长裤,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的,像是装在套子里的人。 徐卓眸光带了一眼宋嘉航严严实实的右裤腿,下面是同样严实的运动鞋,不出意外,里面还穿着厚袜子,他不着痕迹收回视线,已经想明白了刚才自己闹的乌龙。 “我的店就在前面,卓哥,我亲手帮你泡了杯咖啡。”宋嘉航和顾宁同岁,尊称徐卓一声卓哥。这里的咖啡书店只是他的副业而已,在这灯红酒绿的酒吧长街上,有点大隐隐于市的意味。 “也行。”徐卓忽然改了念头,跟在宋嘉航身后往他的店面走去。为了配合宋嘉航的速度,他特意放慢了脚步。 是在长街右侧的中间店铺,许是深夜的缘故,顾客寥寥无几。一进去里面搭配着大片的绿植,高矮有序的书柜上满满当当地摆满了各种藏书,咖啡豆的香味渗着书香,气味宜人,是能让人身心放松的。 “出来后,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开间咖啡书店。” 是她休克前最后憋出来的一个愿望,还是被徐卓耐着性子催促无数遍后的几个字而已。 眼前的这家咖啡书店,盈利未知,然而是符合她理想中的书店。 他知道。 徐卓进去后在最靠近门口处的地方落座,立马有服务员端了咖啡过来,同个卡座上还有杯完好的拿铁,看样子,显然是专门给顾宁泡的现磨咖啡。 三人入座,顾宁拿起面前的拿铁食不知味地浅抿了一口。 “卓哥,你很热吗?”宋嘉航好心出声提醒起来,他这一开口,收银台那边的服务员很有眼力见地把室内的空调又打低了好几度。 其实室内的温度本来就已经开得很低了,只是徐卓刚才心急一路赶过来加上去追瘦高个的时候狂奔了下,不免出汗。被屋里的冷气一吹,身上的热汗迅速降温凝成了冷汗,滑腻腻的,让人浑身不舒畅。 被宋嘉航这么一提醒,徐卓自然想到了刚才在外面鲁莽逼问瘦高个的场景,他鲜少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气压低仄,只是没有明显表露出来,“还好。” “宁宁,我连着几晚又失眠了。”宋嘉航苦笑了下,“看来我还得去找心理医生看。” “哦。”顾宁低头闷声应了一句。 “你呢?”宋嘉航问道。 “我还好,很久没去看了。” “哦挺好的。”宋嘉航挪了下金丝镜框,唇角上扬,显然由衷地替顾宁开心。 而徐卓事外人似的坐在旁边。 毕竟这个话题,他不是当事人,永远插不进去。 徐卓坐了几分钟后就离开了。他离开后没多久,顾宁也起身和宋嘉航告别。 她和宋嘉航其实已经大半年没有见面,私心来说,她并不愿意看到宋嘉航。 宋嘉航想摆脱的心理医生,她比他更加想要彻底摆脱。 顾宁回到住处,洗了个热水澡后就入睡了。 毫不意外的失眠。 她翻了下抽屉,里面还有瓶药,是几年前开的,早已过期。她按压了下胀痛的太阳穴,起来拿了一颗吞了下去后重新躺回去。 她努力了这么久,她不想再去找心理医生了。 大抵是药效起了作用,没多久她就昏沉沉起来,是终于要入睡了。 地动山摇,她被压在漆黑的废墟下面,徒劳地敲击着水泥板想要求生。 一遍又一遍,上面人来人往,她被埋得太深了,压根没人发现她。 她拼尽力气呐喊着,依旧没人听到她。 顾宁大汗淋漓地惊坐起来。 多半是过期的缘故,药效都没起作用。 她起来去擦了把冷汗,一个人走到阳台上看着外面繁星点点。 看了好一会后,顾宁才回到房间拿起手机看了下,这才发现手机没电早已自动关机了。 顾宁插上电源,没多久后手机自动开机。 一连好几个未接来电,她之前骑车的时候没有察觉到而已。 紧接着进来一条短信。 “离宋嘉航远点。”是他两个小时前发过来的。 第20章 顾宁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好一会,这才把短信删除掉,重新关灯酝酿睡意。 翻来覆去好几个小时,依旧毫无睡意。 顾宁没办法起来,换了速干衣运动鞋,起来出门跑步去了。 这是几年前心理医生告诉她的妙招,睡不着去跑步。她不知不觉中就养成了夜跑的习惯,出身热汗,回去后冲个热水澡,这几年她的失眠症已经好很多了。 外面天色依旧灰蒙蒙的,路上难得看到个行人。顾宁跑着跑着又无意识地跑到了永宁河畔附近,看着晨色里气派的东泰工业园里发了会呆,她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忽然有了主意,转而往她自己的住处慢跑回去了。 顾宁今天很早就到单位了,张新远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把这阶段收集的东泰生物的证据资料全都整理齐全,甚至还写了篇东泰生物偷排污水的特稿。 章豫一到,顾宁就把全部资料都发给他了。章豫心事重重地纠结了一上午,这才下定决心去再次游说郑永康。 结果不到半小时,他就无功而返。 “老郑说东泰生物太复杂了,上面的上面还有人。”章豫郁郁寡欢地无功而返。 也就意味着顾宁呕心沥血这么久以来的工作全部都打水漂了。 “看开点,反正证据在我们手上,我们做好保密工作,等时机合适再说。”章豫其实对此见怪不怪了。 “要等多久?一个星期还是一个月还是一年?”顾宁开口问道。 章豫回答不了,他没这个权利去签发这篇特稿。 “那我们写匿名举报信,报警总可以吧?”顾宁还是不放弃。她带回来的取样明明显示东泰生物把原始污水直接排放永宁河里,证据已然确凿。 “他们的关系网硬着,到时候你的举报材料被没收不说,反倒打草惊蛇,让东泰生物有时间销毁非法证据更加不妥。”章豫眉毛紧锁,他也找不到合适的方法。 “我不相信东泰生物能一手遮天。” “难不成你想被请去喝茶?” “我昨天和张新远刚刚被请去喝过了。”顾宁无所谓应道。 “搞不好老郑要被辞退,我们还是别轻举妄动。”章豫依旧没有答应。 “要不发到自媒体上面试试看?”顾宁绞尽脑汁问道。正说着,刘佳敏大惊小怪地嚷嚷起来,“有推送说某单位记者叫了牛郎服务被警察查房逮到,意欲嫁祸给东泰酒店。顾宁,我怎么看着那人和你有点像?”她这么一喊,张新远也走到刘佳敏电脑前面,果然看到戴着假发套的顾宁出现在画面上。 那个牛郎被打了马赛克,顾宁虽然戴了假发却是正脸被拍到,等到当天下午,评论下面已经把顾宁现在的单位信息都已经扒的一干二净了。 评论里不乏对顾宁冷嘲热讽,大抵抱怨记者的作风如此糜烂不堪,难怪现在的新闻报道真实性的水分也越来越大了。 山雨欲来,章豫已经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当前社会,发自媒体的确是个很好的窗口,至少突破了光靠传统纸质媒体的传播渠道,他唯一担心的是顾宁的个人信息。 被诬陷嫁祸东泰涉及情色服务,实质上并未对东泰生物造成任何负面影响,但是如果接下来证据确凿的偷排污水的报道一旦出来后,刚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扒出个人隐私的顾宁肯定首当其冲被东泰当成报复对象。 章豫左手按压了下依旧隐隐作痛的膝关节,那是他以前狂奔逃走时留下的旧伤,到现在还不能做剧烈运动,所以现在大部分的外差都让顾宁和张新远出去干,他又看了眼意气风发的顾宁,还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小顾,东泰的报道先放一下,我会等时机再去和老郑争取的。你和新远琢磨下新的选题。” 章豫明确表态,顾宁知道她辛辛苦苦收集的资料等于是打水漂了,简短应了一个字,“哦。” “不过你好像对东泰似乎特别上心,之前不是刚查过东泰的慈善项目么?虽然坏事做得不少,查了下十几年来慈善倒是做了不少,在西部那边援建了很多公益项目。”张新远不解地嘀咕起来。 顾宁没有搭理,关上电脑,旁若无人地从办公室里出来。 从大厦里出来,顾宁余光瞥了下旋转门上倒影出来的人影,慢吞吞打车去了老街。顾宁选了其中一家酒吧,就是昨天被瘦高个追的时候无意跑进去的那家,进去酒吧前,她把包里昨天买的假头套戴上这才进去。 里面光怪陆离的光线和震耳欲聋的音响立马把外面的热浪隔开了另一个视线。 顾宁随手把外面的宽松T恤撩至BRA下面随意打了结,露出马甲线的小蛮腰,前一刻的小清新立马变成了性感小妖精。这几年来她遵从医嘱,为了克服失眠养成了长跑的习惯。运动的好处一目了然,尤其是在这种灯红酒绿的声色场所,像她这样有着健康曲线的难得一见,也就格外引人注目。顾宁刚走到吧台那边,就有陌生人上来搭讪要请她喝一杯。 顾宁来者不拒,豪爽地接过酒杯仰头喝了一口,之后就跑进舞池里厮混起来。她的步伐乱且没有规律,像是喝醉了似的。顾宁在舞池里蹦了不到一分钟,忽然从舞池里出来直奔吧台拿了酒瓶在手上,之后大步往侧边的角落那边走去。 不到半分钟,她一把揪住人群里佯装看客的陌生人。 顾宁之前从大厦里出来的时候经过玻璃旋转门的时候就留意到有人在背后跟踪她,这青天白日的,她确定只要自己一回头,肯定不太可能抓到对方。 她也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来头,正好昨晚慌不择路避开瘦高个的时候穿过这个酒吧,里面昏暗的光线和弧形的室内设计很容易让初到者迷路,她昨晚跑过一圈还熟悉着,为了万无一失,她这才特意慢吞吞地打车把对方吸引到这里来。 果然,一逮一个准。 “交出来!”顾宁揪着那人领口问道。她虽然个头比面前的陌生男子要矮一截,出口气势逼人,面前的陌生男子被她唬得一愣,不过还是装傻卖楞起来,“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那人话音刚落,顾宁把手上的玻璃瓶往大理石的茶几上一砸,玻璃四溅酒水直往地上流去,她把半个玻璃碎瓶往陌生男人脖颈上抵进,旁边本来围观的看客立马尖叫起来,顺便纷纷后退,就怕顾宁手上的碎玻璃瓶会误伤到自己。 “现在听得懂了吗?”顾宁说时,手上的玻璃瓶就抵进了不少。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吩咐我跟踪下你拍些照片而已。”那人本来以为顾宁看着柔柔弱弱的没什么危险,没想到看似温顺的小绵羊顷刻间狰狞如兽,反差之大甚至都让他忘记了反抗。 “谁让你跟踪我的?” “我、我不知道……”陌生人紧张地语无伦次。 顾宁手上的玻璃酒瓶毫不客气地刺入一点,陌生人立马察觉到脖颈上似有痛觉传来,连连求饶起来,“是位女士,对方只转过钱给我,我从来没和她见过面,我真的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她让你干什么?” “她只是雇佣我跟踪你去了哪里,把拍的视频和照片发回给她就成,没告诉我要怎么做。” “刚才拍的东西给我。”顾宁心头有了初步人选,不再和面前之人继续耗下去。 那人这才惊魂未定地递了手机给顾宁,顾宁打开,在这人的手机里还发现了自己和张新远昨晚进出酒店的照片,她一口气把这些资料都删干净后,把这人手机直接扔进了其中一杯鸡尾酒里面。 对方以为顾宁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妹,生怕顾宁情绪过激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行为,拿回湿漉漉的手机后就慌不择路逃走了。 旁边围观的众人本来还以为有什么狗血精彩的好戏上演,没想到一会功夫就散场了还有点意犹未尽,顾宁把手上的半截玻璃瓶往矮几上一放准备往外面走去。 至始至终安逸坐在后面沙发的纹身男忽然起身,走到顾宁前面挡住她的去路,“妹妹,再喝一杯好不好?”顾宁昨晚随手买的是银白挑染金黄的短发假发套,陪着裸露的小蛮腰,看上去格外撩人于心。 妖艳的美人千姿百态多不胜数,像面前这样生机勃勃帅气逼人的女孩的确很少见。 “不好意思,本人酒量不好改天再说。”顾宁知道这种酒吧鱼龙混杂,里面的顾客身份难以界定,她办完自己的正事后只想着速速离开。 “那就半杯吧。”纹身男黏腻腻地看着顾宁,不知不觉中离顾宁又凑近了些。 他一靠近,顾宁就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是的。 几天前的大晚上,瘦高个他们一行人迎面过来就是同样熟悉的气味,带着一点香甜的奶茶味,酒吧这里,当然不可能是喝了奶茶的缘故,就连亢奋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顾宁忽然理解了那会警车会来得如此及时的原因,至少不是为着徐卓动手打人的缘故,害得她还白担心了一整晚,此时回想起来,想必徐卓那会就知道内情了的。 她有段时间还好奇昨日夕阳的老街酒吧生意怎么蒸蒸日上,眼前嗅到纹身男身上的香甜味,顾宁心头忽然有了主意。 “也行,那就半杯。”她说时朝吧台那边走去,纹身男没想到顾宁会答应,愈发飘飘然起来,脖子亢奋地转动起来。 他往吧台前面一坐,狂欢的舞池那边紧接着三三两两过来,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在纹身男旁边嬉笑打趣起来,看来都是同个圈子的人。 顾宁没想到纹身男有一帮朋友在这里,随口闲聊,不经意间套了不少内幕。可是脱身,却比刚才想得要难多了。 “卓哥,瘦高个不在,总人数比昨晚还多了两个。”梁小白和徐卓白天调休,到傍晚才和徐卓一起出来。昨晚徐卓在老街撞上瘦高个,反正没有别的线索,他和梁小白一队,方超和洪浩一队,身着便衣出入各个酒吧起来。徐卓进来不久就点了鸡尾酒,在昏暗的角落里消磨到现在。 “卓哥,他们要走了。”身侧的梁小白小声提醒起来。 顾宁就在他们的正前方,中间隔了十几米的距离,远远都能看到纹身男的右手若有若无地游离在顾宁裸露的腰侧上。 “卓哥,我们要不要帮她脱身?他们要是出去上车就不好追了。”梁小白再次提醒起来,循着他的目光,果然那一帮人是要准备撤了,而顾宁夹在他们中间也一起往外走去,也许是被动的,也许不是。 “不用。”徐卓一口落肚。 “真的不用吗?”梁小白忧心忡忡。 “这么大一个人了,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徐卓盯着不远处顾宁撩至BRA下面的T恤衫,下面则是一截白玉似的小蛮腰,而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作者有话要说:潜水的霸王们求冒泡嘤嘤→_→ 第21章 徐卓刚说完,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想也没想按掉,之后懒懒起身,“我去外面抽个烟。你等几分钟后出去记下他们的车牌号。” “为什么要等几分钟,万一他们出去就开车走了怎么办?”梁小白急着起来想追出去。 “放心吧,没这么快。”徐卓语焉不详,说完后起来离开。 顾宁刚才就已经表态过自己有事要回去,没想到纹身男把她的话完全当做耳边风,嬉皮笑脸说道,“妹妹,我这一帮哥们儿都看着呢,别让我没面子。”他一说完,旁边的几个年轻人跟着吹口哨看热闹起来,显然平时都是一起混的。 顾宁迅速打量了周遭,灯红酒绿的舞池里有很多都是稚气未脱的脸蛋,兴许还有一些是高中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摇头丸之类的,疯狂的摇摆着,没想到现在娱乐场所的消费人群居然低龄化了许多。她朝调酒师暗示了下,然而调酒师对她的求救信号完全视而不见。 “舒子,有果子了再喊我们。”纹身男和面前的调酒师打了声招呼,从吧台前面的高脚椅上起来,看样子是要回去了。 得,居然是一伙的。顾宁在心里叹了口气。 “妹妹,难得有缘,哥带你去好玩的地方,走吧。”纹身男催促顾宁起来。 “我男朋友一会后来接我了,改天约吧。”顾宁再次拒绝起来,说时特别重咬了下‘男朋友’这三个字。 “你男朋友现在在哪,哥几个顺便认识下你男朋友也好。”纹身男丝毫不以为然。 “应该就在附近了。” “你要不打个电话问下,我们过去找你男朋友也行。” “那我问下我男朋友。”顾宁勉力镇定,拿出手机拨了徐卓的号码。 可惜的是,电话刚拨通就被按掉了。 “看来你男朋友好像不是很方便,要不我们先出去玩一会,待会让你男朋友过来就行,哥让你见识下好玩的东西。” 顾宁眼观八方,琢磨着自己突然狂奔出去的胜算。 “妹妹,人多别让我丢脸。”纹身男又催促了一遍,脸上不知何时现出阴测测的笑意。 顾宁权衡了下,只得佯装顺从地起身,她确定即便自己突然大声呼救弄出什么动静,在这震耳欲聋的音响分贝下,也引不起多少人的注意。 还是随机应变吧。她想到这里,跟在纹身男身后走到酒吧外面,纹身男走到其中一辆车开了车门坐到主驾上,还站在车子外面的顾宁忽然开口,“不好意思,突然想起来我的包落在里面了,我去拿下。” 她从刚才到现在,乖巧地像是不谙世事的学生妹,更何况青色酒吧这里还是他们自个的地盘,纹身男不以为意,还站在外面的另一个小弟很有眼力见地跟在顾宁身后往酒吧里面走回去。 顾宁信步悠闲往吧台那边走去,还有几米之远的时候忽然停下来,对跟着自己的小弟说道,“刚才喝多了,我去趟厕所。”厕所在酒吧中间,没有窗户没有出口,尾随过来的小弟放心地和旁边一个相熟的人交谈起来。 顾宁刚才的确是情急之下拨了徐卓的号码,她简直是下意识地去拨他的号码。万一待会自己真的脱身不成,至少让他知道自己的处境,自己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没想到徐卓直接按掉她的电话。 不知道是有事在忙还是故意按掉的。 求救无门,她一个人并不确定能够顺利脱身。手心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渗出冷汗,好端端遇上这种事,她心里其实也挺焦灼的,只得硬着头皮重新进来酒吧。顾宁走在前面,边走边快速发了条短信给张新远。 “帮忙报警。” 但愿张新远能及时看到她的短信有所反应。 厕所右边再过去就是小侧门,顾宁慢吞吞往厕所那边走去,快靠近厕所前面的时候她忽然往小侧门那边狂奔出去。 尾随的小弟本来是在十几米之外和相识的人闲聊着,猛然间发现不对劲,也往小侧门方向狂奔出去,只是刚跑进光线昏暗交接处,不知道是谁在地上洒了什么湿漉漉的东西,他一个不留神打滑就摔了个狗啃屎。 等他起来后再去追顾宁,视线之内已经看不到顾宁的身影了。 顾宁慌不择路从小侧门那边跑出来,张望了下外面的街道,离她最近最便利的还是宋嘉航的咖啡书店。 “离宋嘉航远点。”她脑海里浮起徐卓的短信,安全的避风港近在眼前,她咬咬牙还是往咖啡书店的反向跑去。 刚跑到中间街道的交叉巷口那里,侧边店铺的廊檐下忽然有人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顾宁没想到这里都有纹身男的马仔守着,叫苦不迭,事到临头也没办法,她想都没想直接转身弓起右侧膝盖往廊檐下黑乎乎的人影命根子上送去。 打蛇打七寸,这一点,她还是深谙其道的。 徐卓还真没想到顾宁几时学了三脚猫功夫,他特意选了个光线昏暗的地方等着顾宁,好在他的反应更快,顾宁膝盖朝他顶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往侧边快速移了一步,顾宁力道凶猛的膝盖只是顶到他的大腿上而已,隐隐传来痛觉。 这要是他疏忽一秒,妥妥要被她顶到吃不了兜着走,而她的反应也够快,发现一击未中,紧接着手肘还继续往他的命根子上送过去,“发什么疯!”徐卓一把按住她蓄势待击的手肘没好气出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徐卓一出声,顾宁就反应过来了,心头前一刻的惊涛骇浪瞬间风平浪静回去了。 不可否认,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能令她心安。 不管前面是豺狼虎豹还是刀山火海。 分秒之间,酒吧小侧门方向已经狂奔过来好多个人,是刚才那个马仔见追不上顾宁,立马打电话喊了门店正门外面的那帮狐朋狗友。 顾宁的裤兜里还有随身携带的录音笔,刚才在吧台那边闲聊了好一会,有些黑话她虽然听得半知半解。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青色酒吧里面存在毒品交易。 她不想待会徐卓和那帮人动手打草惊蛇,说不准这里边还涉及到完整的交易链,现在检查频率这么高都还能交易,幕后一定不简单。 转眼间,她就有了主意。 “他们人多,你别和他们动手!”顾宁交代了一句,下一秒直接扯掉她自己脑袋上的假发套,紧接着把T恤衫一把脱掉,她脚步一挪绕到徐卓正前面,后背贴在墙壁上,哧溜的胳膊环在徐卓肩侧,脑袋大半埋在徐卓的脖颈上。徐卓本来形体就比她高大许多,他又站在外侧,近乎将顾宁严严实实地挡住。 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将至。 追得气喘吁吁的马仔们往这边前后左右都打量了起来,刚跑出来不久的女孩子就是诡异地消失不见了,唯有昏暗角落里腻歪的一对情侣。 几个马仔警惕地朝两人走近,边靠近边打量起来。 “死鬼,急什么,去酒店再办也不迟。”顾宁因为整个脑袋都埋在徐卓的颈窝间,声音被压堵得有点发闷,自然而然和先前的声线出入很大。 “你得问它等不等得了!”徐卓闷声笑了下,说时急不可耐地去松他自己的皮带,月色下明显传来一点金属皮带扣清脆的动静。 刺眼的光线骤然亮起,其中一个逐渐靠近的马仔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朝两人随意晃了一下,徐卓是背着他们的,突然亮起的光线只是看到他健硕的体格而已,并未露了正脸。 “操!没见过办事的吗!”本来正在解皮带的徐卓忽然沉声骂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应声打住,语气肃杀,隔着几米之远就让人觉得寒意扑面。 那个马仔冷不防哆嗦了下,乖乖把手电功能关了回去。 来这些酒吧嗑药的本来就很习以为常。吸毒后会放大人的性欲,酒吧厕所乃至包厢里,嗑药后打炮并不稀奇。刚才趁着光线晃动,那几个马仔带过女人白生生的胳膊挂在陌生男人的肩膀上,还有几绺长发随意披散在上面。 他们追的那个女孩子是利落短发,而且是单人。 眼前的这一对,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那几个马仔直觉觉得面前的陌生人不好惹,被徐卓威胁了一句,不约而同讪讪走开,转而跑去还在几百米前面的纹身男那边汇报起来。 等他们跑出去后,顾宁立马和徐卓保持回去安全距离。刚才马仔他们这样从背后望过来,以为这两个人紧拥着颈窝交缠,其实顾宁和徐卓中间还隔了件她自己随手脱下来的T恤衫和那顶假发。 眼前站的位置正好是在月色盲区,黑乎乎压根看不清衣服的前后领,顾宁从廊檐下走出来几步,打算借着月色看下T恤衫的前后领,她其实只有上半身沐浴在月色下,腰身以下还藏在昏暗的廊沿下面。月色朦胧,她身上的窈窕曲线像是蒙了层虚笼的披纱,是恰到好处的撩人,只是她自己不自知而已。 刚才她和他即便隔着那件揉成一团的T恤衫,她情急之下狂扑过来的绵软,撞得他嗓眼发渴。 顾宁手一抬,那件本来揉成一团的t恤衫被她抖开来,之后就套回到了身上,全程利索地一气呵成。 而他某处的无名之火还是团揉在那里,舒展不了。 他确定。 第22章 轰隆一下,天际边传来电闪雷鸣声,夜色里骤然亮起一道白光,照得人刺眼。 天气闷热得不像话,就这一会的功夫站在外面,身上又开始汗如雨下了,顾宁随意抖落了下黏在身上的T恤面料,走到徐卓面前问道,“你盯他们多久了?” 她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过来的。 多次和徐卓偶遇,她本来只当是自己运气不好,现在回想起来,之前的多次巧合都有了原因。 除非,他本来就在盯这帮瘾君子。 怪不得那会警车会来得如此之快,醉翁之意不在酒,压根不是因为徐卓和对方滋事打架引来了警察,而是对方那伙人都是瘾君子而已。 迅速过来的警车多半还是徐卓喊过来的,亏得她那晚回去后一夜没有合眼,担心得七上八下的。这么说来,他肯定和公安局那边的人是熟识的,怪不得自己之前在公安局那边瞎扯的事情都能被他知晓一二,也不知道他现在是还在部队里还是已经转到别的岗位了。顾宁想到这里,心头总归不怎么痛快。 徐卓刚才为了做戏做全套,的确松过皮带扣,顾宁在开口的时候,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皮带扣归位。 夜色静谧,只有一点金属的碰撞声,窸窸窣窣的,像是钻入心头的锯齿声,扰人安宁。 “还不走么?”徐卓从容整理好衣物,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 被他这么一提醒,顾宁果然想起正事,万一待会纹身男他们反应过来就糟糕了,她顾不得先问个水落石出,沿着黑乎乎的廊檐和纹身男他们反向而行。 一直等到出了老街的街尾,绕到另外一条街道后,她这才偷偷舒了口气。先前紧张过度,精神都高度紧绷着,眼前放松地站在街道口被弄堂风拂过,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梁小白没多久打电话给徐卓汇报起来,“三辆车都往滨云大道方向开去了。” “别跟得太紧,让方超一个人跟过去就行,其余人都先收队。”徐卓言简意赅交代了下就挂了电话。他的目标并不在这几个嗑药的小混混身上,当然不想打草惊蛇,所以特意把毛手毛脚的梁小白和洪浩都喊回来,只是让老油条方超跟过去。 他刚才的确和顾宁想到一块去了,这才难得卖力地配合顾宁演戏。 天际边连着发出轰隆闷响声,密集的电闪雷鸣之后,豆大的暴雨说下就下。 两人都没带伞,才几分钟的功夫就被淋成落汤鸡了。 “我车在后面,走吧。”徐卓迈开长腿先走在了前面。 “去哪?”顾宁不情不愿问道。 “送你回去——不过,你要是想去我那边也无妨。”徐卓一脸无所谓。 顾宁看了下空荡荡的街上,暴雨如注,整个街道四下无人经过更不用提过往的车辆了,晚上刚刚经历过被人狂追的倒霉事,她也不想再出什么状况了,只得默默跟在徐卓身后朝前走去。 徐卓发动车子开出去没多久,看了下提醒的油表,又绕到加油站那边加满油了这才重新往顾宁住处开去。 到她楼下后,顾宁正准备打开车门下车,忍不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被雨淋湿,多少还是容易着凉。 他家离她这里还要大半个小时的车程,先不说他到底在盯什么人,今晚总归也是多亏了他的出现她才得以顺利脱身,要不然这会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回家,顾宁下车前想想还是客套了一句,“不急的话去我那里擦下水。” “也行。”徐卓果然没有拒绝。 到了住处,顾宁开门进去后随手按了下开关,她怕手机沾水容易坏掉,刚进去后就拿了纸巾擦了下湿漉漉的手机屏幕晾在桌上,之后径自往房间里走去,打算去找条干毛巾给徐卓擦下。 结果她刚走到衣柜前面拿好干毛巾,外面客厅里本来好端端的白炽灯忽明忽暗闪了一下,紧接着客厅和房间就一片漆黑了。 “电路烧了。”还在客厅里的徐卓开口说道。 “哦,我明天找物业过来修下。”顾宁凭直觉摸索着往房间门口走去,也怪她自己,都已经过去好几年了,骤然的漆黑依旧会让她心神不宁。 顾宁深呼吸了下尽量不让自己受到影响,只是她出来时还是没留神撞倒了椅子,哐当一下,脚背被摔倒的椅子重砸了一下。 她房间里传来椅子碰倒的动静时,徐卓就已经打开手机的手电功能疾步赶来。碍于徐卓都已经到房间门口,顾宁嘶嘶倒吸了口冷气并没有喊痛出声,自认倒霉地把椅子扶好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有电笔吗?”徐卓举着手机朝客厅里的电线随意照了下问道。 “没有。我明天去找物业修下好了。”顾宁如实应道。 “哦,夜盲症好了?”徐卓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顾宁没有吱声。 她知道自己骗不了徐卓。 “这个点店都关了,去值班的保安那边借支电笔过来。”他又说了一句。 “哦。”顾宁点点头,随手拿了把伞下楼。 顾宁出去没几分钟,她原本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徐卓瞥了下顾宁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闪过短信提示,张帅逼:“我之前手机没电关机了,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徐卓余光看了下腕间手表,已然是晚上十点了。 呵。 三更半夜了,作为异性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估计是因为顾宁没有及时接电话的缘故,紧接着她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张帅逼来电。 徐卓没有去接,那电话就一直在响。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等到张帅逼第四次来电的时候,徐卓皱了下眉梢滑动屏幕去接。 “你现在要是方便接听的话咳嗽下。”电话一接起,张新远就神秘兮兮地暗示起来,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连声音也是刻意压轻了许多。 徐卓忍着挂电话的冲动,明显不悦地咳嗽了一声。 他这一咳,立马把电话那边神经高度紧张的张新远吓了一大跳,“你、你是谁?顾宁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上?你把她怎么着了?”电话那边的张新远因为惊惧过度,破天荒结巴起来。 张新远和徐卓不算熟络,乍一听压根没听出徐卓的声线。张新远晚上和私教去学游泳去了,等到他学了蛙泳的基本步骤并且回去洗好澡打开手机,这才看到顾宁几个小时前发过来的报警求助短信。联想到白天顾宁刚被嫁祸污蔑东泰酒店涉及不法服务,网上被人扒出隐私,加上顾宁本来就在调查东泰偷排污水的事情,他下意识就想到了顾宁调查东泰的事情被对方知晓了,多半是东泰生物那边的高层急于封口,这才对顾宁下手报复控制,他一想到自己关键时刻没有对顾宁的求助施以援手懊悔不已,这才心急如焚地打电话过来求证顾宁的安危。 “我能把她怎么着?”徐卓听得莫名其妙,冷哼了一句。 “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张新远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事,有些语无伦次。 只是他的警告落在徐卓的耳朵里,总觉得张新远一副顾宁男朋友自居的语气,相当欠揍。 徐卓又看了眼顾宁手机里存的名字,呵,张帅逼!张蠢逼还差不多! 这三更半夜的,接到张新远的电话,徐卓莫名不痛快起来,没好气应道,“我还就乱来了,你有意见么?” “你、你要是敢动顾宁一根手指头,我、我——立马报警!” “哦,那你去报警吧。”徐卓明显不耐应道。 “顾宁现在在哪?” “家里。这个点我们要睡了,有事明天再说。”寥寥几句交谈下来,徐卓觉得张新远这人多半智障一个,懒得和他多说废话。 “快睡了???你到底想对顾宁干什么?”电话那边的张新远情绪再度激动起来。 “你管得着么?”徐卓揉了下太阳穴,他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 “有事你冲我来!”张新远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他话音刚落,徐卓就把电话给按掉了,顺便把顾宁的手机关机了。 毛病! 智障还差不多!!! 不知道这样的人和顾宁在一起办公,会不会拉低顾宁的智商水平。 徐卓挂了张新远的电话后,起来去拿他自己手机看了下。 本来仅剩一格的电量也没有了,他滑了下屏幕就自动关机了。 他看了黑漆漆的房间,坐在沙发那边干等顾宁回来。 等了十多分钟,顾宁才回来,手上拿了电笔还有电胶布什么的。 徐卓说得果然没错,保安室那边这些小工具一应俱全。保安是个热心肠的中年大叔,顺便还借了个手电筒给顾宁。 顾宁回来后,徐卓站在椅子上从房间里的线路一一查过去,而顾宁则是站在下面,巴巴的举着手电筒给他照明。 徐卓查看了下客厅里的路线都没有问题,他又去房间里检查了下也没问题,最后才检查到卫生间里的电线。 “要不等明天找物业的电工修下?”顾宁开口提议起来,徐卓站在椅子上,脑袋一直上仰应该挺累的。 “再看下。”徐卓用电笔在热水器那边的电线也检查了下,终于查出来是热水器的电线老化烧掉了,他一手拿着电胶布,一手还得去把电线重新接上缠好胶布再固定回原位,这种细活快不了。 外面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没多久外面室温的热气又蔓延回去,身上原本淋湿的衣服被体温氤氲蒸发了,半干不干的贴在身上,其实最难受。 徐卓今天穿了衬衫长裤便服,之前被雨淋过衬衫面料还潮着,他抬手去接电线的时候身上的面料不免发紧起来,连着面料下面的肌肉都格外紧绷起来。 顾宁本来仰着脑袋帮他照明,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隐隐发烫起来。 其实亮如白昼的时候她并没有勇气直视他,反倒在这朦胧一隅的光线摇曳中,没有缘由就上来久违的安宁。 不单是她,他也察觉到了。 四下静谧无声,唯有楼下刚被暴雨打断过的蛙叫虫鸣声又重新热闹回来,天地清明,心头却是恍惚着,其实这样也不赖。 没多久后,原本漆黑的房间重获光明。 徐卓出了身热汗,直接在盥洗台洗了把脸。大概是热得厉害,他用冷水洗了好一会才关上水龙头。 他从浴室里出来后,顾宁也进去掬了好几捧冷水往她脸上拍去,仿佛这样便能让自己立马清醒回去。 不再鬼迷心窍。 “宁宁——”背后有人在喊她,语气温柔的陌生。 是头一回,正正经经的,念她的名字。 顾宁狐疑转身,下一秒面前就俯了阴影下来。 她心跳都像是漏了一拍,紧接着唇上就被温存碾过。 似山川燎原,也似江海卷潮。 嗤拉一下,她浑身都被他的气息挟裹得意乱情迷。 不知东南西北。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接编编通知,本周四上午9点入V哦,届时三更,留言满25字送积分,积分可以用来买V文哦,么么哒~~ 第23章 浴室的侧边还开着窗门, 暴雨过后的清新空气随风进来, 而浴室里的室温依旧热烘烘的,热冷交替,她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也在发昏。 脚步下意识地踉跄后退, 后背不知道抵到了什么, 硬邦邦咯得发疼, 她终于再无退路, 混乱中突然响起汩汩流水声, 是她不小心撞到后面花洒水龙头的开关, 骤然开起的冷水倒像是场不期而至的及时雨,把她刚才见鬼的神魂颠倒给浇醒了。 顾宁脑袋猛地一侧尽可能和他保持回去安全距离,刚刚被他长吻过, 加上还有被惊吓的成分在里面, 她的气息不受控制地大起大伏着,胸口也是,尽管她已经尽可能屏息凝气了。 徐卓和她本来就挨得近,她胸口的细微起伏,他自然察觉得一清二楚。 “宁宁——”他重新开口,嗓音相比先前暗哑不少。 刚刚沾碰的砂糖,他还来不及细品就已远离。 分秒间他又重新覆了上来, 甚至还有先见之明的一手托在她的后脑勺上,半是禁锢半是安抚。 她果然再避不开,眼睁睁地看着他越凑越近,就连吐息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好在还有几厘几毫的距离, 眼见得都要撞上了,他忽然打住,明显不悦地皱了下眉梢问道,“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有!”顾宁心跳如擂,甚至都没有仔细去听他的问题,只想随便找个借口结束眼前的荒唐。 “什么声音?”徐卓狐疑地朝客厅方向望了下。 她一时语塞,绞尽脑汁偏偏还是答不上来。 老实说,她其实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光她自己的砰砰心跳声就够她消受的了,更何况耳边还有花洒的水流声,她的后背直直贴在后面的瓷砖墙壁上,空间逼仄,她甚至都腾不开手脚先去关下花洒。而他似乎也不急着去把花洒关掉,花洒的龙头只是被她后背蹭歪了点,出水不大,倒像是三月的绵延细雨,散漫地落在她和他的上方,身上本来都快半干的衣物又重新湿透回去了。 被花洒上的水珠打湿,他身上的衬衫也是发紧地贴在胸膛前面,隐隐现出面料下面结实的胸肌曲线,离得这么近,男人身上的荷尔蒙气息直往她心尖上扑来,顾宁才带过一眼就及时转了视线,脸上跟着滚烫起来。 她的细微举动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想看是吗?”他闷笑了一声,自衬衫领口开始往下慢条斯理地解了几颗纽扣,刚才本来隐约可见的胸肌立马一览无余地现在她的面前。 果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范,所以连张新远这种自狂自大的自恋家伙都对徐卓的好身材崇拜有加。 花洒上的水流在他麦色的肌肤上淌过,更加衬显出面前男人的硬朗刚毅,也不知训练时的多少汗水换来的,余光匆匆一瞥,就能让人想到江河山川,万里奔腾,更何况还是近在咫尺抬手可触的距离。 她不知不觉也觉得嗓眼发渴,幸亏,还有这延绵不绝的水流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她的理智。 徐卓解了几颗纽扣,身心都舒服多了,至少不会因为面料束缚觉得难受。 “怎么样?”他语调焉坏问道,听语气似乎还在等着她的评价打分。 养眼的胸肌令人无端看得面红耳赤起来,顾宁知道他多半看出自己刚才避嫌的小动作了,特意眼观鼻鼻观心的避开视线,只是下一秒她又改了主意,重新定睛往他的胸口前面看去,那里果然还能看到伤疤的尾尖,这个疑问已经压在她心头好多天了。 顾宁打定主意后,忽然胆大包天伸手想撩开他半遮不露的衬衫看下,她清楚记得他右胸口那侧有道狰狞的伤疤,上次只是余光一撇,压根没看得真切就让她心神不宁了,她只是直觉觉得他身上应该还有更多。 既然他的衬衫纽扣都解了好几颗,借着眼前的天时地利,她只想着看个究竟求个心安。 只是她的手刚抬到一半,他却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有此举动,她的手心才刚碰到他胸口衬衫门襟的面料而已,他已经不早不晚地握住她的手腕往他的胸前送去。 他的胸肌如她臆想中的硬实,而她的手心绵软发滑,刚刚碰到他的胸口,她就如临大敌地想要抽手回来。 而他稍一用力,她的手腕就被定在原处挪移不了,某人佯装不解,一脸无辜问道,“知道你觊觎本人的胸肌很久了,不过也没必要这么心急吧?”他说得并不大声,微俯下来在她耳窝边暧昧出口。 顾宁没想到自己还是中了他的圈套,又气又恼,一鼓作气憋着想要用力把自己被他定义为作案证据的右手给抽回来,而他云淡风轻地微微用力,她的右手就不受控制的继续往他的胸口按过去,因为这反抗却又未果的僵持动作,她特意转而握拳的右手倒像是欲拒还迎似的,轻飘飘地捶在他硬实的胸肌前,不啻于挠痒痒似的,而他的胸肌也跟着微微的动了下。 是被挠得发痒的缘故。 “是这里还是那里?”他握着她的右手腕间,有意无意地把她的拳头往胸肌下面游离过去,没一会就到了人鱼线的区域,依旧硬朗匀称地块块养眼。 再往下就是他的皮带扣位置,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不良画面,拼命使劲和他暗暗较量起来,结果依旧违心地轻捶在他的腹肌上,弄得好像是她故意流连于此。 “这么想摸就多摸一会吧,放心,这回不收费,你想摸多久就摸多久。”他还特意好心好意地提醒起来。 顾宁也不想示弱,更不想承认自己失手犯蠢中了他的如意算盘,她像是在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持久战似的,堵着一口气继续用劲,连两颊都不知不觉憋得涨红起来。 他看得有趣,倒是怕她用劲过度,缓缓松了手上的力道,她这才避之不及地抽手回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多半说得就是她这样。 只是她刚抽手回去,就察觉到某人的双手自她后面的T恤下摆处游离起来。他掌心的老茧稍有带过,她立马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下。 “你、你想干什么?”顾宁勉力镇定问道。 刚才虽然只是短短交锋,她其实已经被他弄得方寸大乱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知道我这人最讲究公平了,有来有往而已。”他说时游离进去的手轻易而举地解开她后背上的暗扣,本来被水淋湿后勒紧的带子一松开,身上被束缚的立马被解放了,“你都摸了我这么久,我要点利息回来,不过分吧?”明明上不得台面的话,经他口中出来,居然冠冕堂皇的一本正经。 顾宁被他气得牙痒痒,偏偏他巧舌如簧口才好着,她居然都找不到反驳的好理由。 隔着T恤面料,他的指尖忽然把她肩上的bra带子往外轻拨了一下。 “发育得不错。”他在她耳边意有所指。 男人掌心的糙砺感分毫不差的传送过来,她咬着下唇怒目瞪他。 两人的身手力气都不在一个级别上,她当然知道,所以不想主动惹是生非,也就只能朝他瞪眼抗议而已。 更要命的是也就这分秒之间,他身上的体温迅速荼毒滚烫起来,她还真怕面前的这位大爷擦枪走火,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得亏他突然间像是入了梦魇似的,“宁宁——”他没头没脑地喊了遍她的名字,忽然间温柔地俯身下来,吐息在她颈窝间四处流窜,可是又没有进一步动作,有几分不期而至的迷惘,像是宿醉后断片了似的,茫茫然的,不知道身在何处,只记得顾宁。 也只有顾宁。 多半是想到了什么最最要紧的事情了。 她不确定他是酒劲上来的醉意还是怎么的,可是又没有闻到任何的酒味,也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 毕竟清醒的徐卓,是不可能像眼前这样安生的。 她借了胆子偷偷朝他瞄了一下,吃不透他的心思,又怕自己乱动惹事,度日如秒地僵在那里。 也许只是过了几秒也许是几分钟,她艰难地吞咽了下,纠结开口,“你、你还好吗?” 她这一开口,他果然瞬间抽身回去,本来清明的眸光里不知何时蒙上一层难以形容的光影,哑着嗓子,“你觉得呢?。”说时毫不避讳地盯着她被水流打湿的身上看去。 湿身,的确不是一句空话。 一念之间,他忽然抬手,她心口突突直跳,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而他的大手早已绕过她的腰侧,她的脊背骤然挺直起来,下一秒本来出水的花洒终于被他随手关了回去,只有零星的几滴水珠坠落下来,随意打在她的身上,提醒着她眼前并不是在梦境。 “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他深邃的眸光热意暗涌 “在想什么?”她以为他刚才突然入神,是想到了什么深藏心底的旧事。眼前兴许会说点什么有用的,为了这突如其来的好奇心,她甚至都暂且不计较他刚才的兴风作浪了。 “在想是在这里上你还是去房间上你。” 轰得一下,她本来已经消退下去的潮红立马回去。 磨牙嚯嚯的,是真的气急败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卓哥:此处应有掌声 小伙伴(雪姨BGM):你有功夫打嘴炮,你倒是动手哇 第24章 “上你个头!”顾宁口不择言怼了一句。 “哦, 你要是想掌握主动权来上我, 也行。”他轻佻佻应道,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 顾宁猛地一把推开他想要赶紧逃离这个逼仄的浴室里,毕竟被他刚才这么露骨地提及了下, 她现在觉得浴室都是个危险之地。 一推, 毫无反应。 某人反倒更近一步, 右手在她背后往他自己送力了一把, 她被他的手劲推送地整个人都往他怀里撞去。 “别动!”大门口方向忽然传来威严的呵斥声, 本来紧闭的大门不知何时被无锁开门, 紧接着狂奔进来好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 浴室门正正好好对着大门口的方向。 好在徐卓刚听到声音,就已经条件反射地从旁边的架子上捞了条浴巾裹在顾宁的上半身,之后才气压低仄地转身望向大门方向。 他似乎永远都能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 顾宁刚才被徐卓激地嗖嗖冒火, 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混乱中有没有失态, 身上的衣物整齐不整齐,手上拎着被徐卓随手甩过来的浴巾披在上半身,依旧还是下意识地往徐卓背后躲。 刚才花洒放了这么久,浴室里的瓷砖地面上早已经水汪汪一片,地滑她又心急着想避人耳目,脚下不稳一不留神就往后面摔去,好在徐卓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 不至于重摔下去磕碰到,不过本来就应急虚虚披着的浴巾早已掉落在地。 “徐、徐队?”结巴到难以置信地是梁小白的声音。 顾宁听到梁小白的声音后,前一刻被吓跑的理智都归位地差不多了。她低头看了下已经被解掉BRA带子的胸前,碍于前面客厅里那边有好多个人巴巴朝着浴室方向望过来, 她又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去扣回带子的暗扣,只得郁卒地藏在徐卓身后静观其变。 梁小白出声的时候,徐卓的眸光已经回复到平日的冷静深邃,前一刻的暗涌已然消退下去。 “宁宁,你没事吧?”张新远对徐卓的出现颇为不解,还以为是徐卓先他们一步到这里解救顾宁来着,出于关心,他说时扑着冲过来想要求证顾宁的安危。 只是他还没到浴室门口,徐卓就已经站直身子,板板正正地挡住他的去处,眸间寒意渗人。 张新远及时止步,一脸懵逼地看着徐卓。 “徐队,你怎么在这里?”梁小白再次不解地发问起来,说时收起了手上的工具。 嗯,眼前怎么感觉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呢。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徐卓说时一脸晦气地把解开的衬衫纽扣给扣回去,脸色明显阴沉。 “他、他明明和我说顾宁被人报复控制了,有人身安全,我们才赶过来的。”梁小白说时幽怨地看了眼张新远。洪浩比梁小白脑瓜子活络,刚才进来看到徐卓后其实就知道闹乌龙了,这会正站在门外和专门请过来无锁开门的师傅解释让他先回去。 “新远,真的太对不起了,是我的问题。”顾宁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晚上在酒吧那里情急之下发给张新远的短信,后面被人狂追乃至意外遇上徐卓后,她就把这事完全忘到脑后去了,“真的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顾宁向张新远道歉后,又对客厅那边干杵着的梁小白他们道歉起来,尽管她依旧还是藏在徐卓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 “哦,那没事。不过你以后报警可真的要慎重点了,下回如果还报假警可就没这么简单了。”梁小白向来迟钝惯了,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徐卓,又看看暧昧躲在徐卓背后的顾宁,难得聪明一回,警告了张新远一番后,就和洪浩溜之大吉了。 他觉得自己貌似坏了徐卓的好事了。 可是,徐卓到底几时认识顾宁的?? 梁小白在心里嘀咕起来。 等到梁小白和洪浩还有特意请过来的开锁师傅都离开后,原本拥挤的客厅立马空荡回去。毕竟没这么多人在,顾宁躲在徐卓身后动作利索地把BRA扣子扣回去,扯了下湿漉漉的T恤衫,确保不会很碍眼,又拿了条架子上的干毛巾虚虚地披围着,这才赶紧从浴室里出来去招呼张新远。 “晚上都怪我,真的不好意思。”顾宁再次诚心诚意道歉起来。她当然想得到肯定是张新远担惊受怕之下这才大动干戈地把全副武装的梁小白他们请过来的,只是奇怪的是,张新远怎么知道自己肯定在家里,这点倒是挺匪夷所思的。 “没事就好,那我走了。”张新远说时准备回去。 “咦,你的胳膊怎么了?”顾宁眼尖忽然发现张新远的右手手肘下面有一大片擦伤,上面还有脏污血渍,看着挺吓人的。 “没事。”张新远不以为意应道,说时有意无意地把右手往背后藏去。 “你晚上学游泳去了,肯定是刚弄的,怎么回事?”顾宁追问起来。 “咳,就是刚才跑得慌了点,被电瓶车撞了下而已,一点皮外伤不碍事。”张新远随口应道。他那会打了个电话给顾宁后,越紧张越担忧,停好车子跑去公安局的时候慌不择路,被人行道上突然驶出来的电瓶车给撞了,手肘先落的地,和地面接触的那大一片就被擦得破皮见血了。张新远那会急着担心顾宁的安危,这点小伤的确没有在意,反倒眼前被顾宁这么提醒了下,才觉得伤处开始发疼了。 “对不起。”顾宁再次自责起来,她知道张新远从小娇生惯养,超级无敌怕疼,怕疼的程度差不多和程希可以不分伯仲了。据他自己亲口说,就因为怕疼,已经多年没打过针,能靠吃药解决的绝对不去打针或者挂针。也得亏这家伙身体康健着,平时的确没什么机会去打针。上个月单位里组织体检抽血,这么简单的一个体检项目,硬是被他弄得像是在上演灾难大片似的。 被电瓶车撞了,多半是手肘在马路上蹭的,破皮处不免会渗进灰尘沙粒。就他这怕疼的尿性,估计要是不按住他,妥妥的会怕疼不去消毒。 正好她这里有备着医药箱,顾宁想到这里,去卧室里拎了医药箱出来,拿了棉签和一瓶双氧水出来,开口说道,“你手肘上破皮了要消毒下才可以。” “没事,就这点小伤我回去吃点消炎药好了。”张新远果然一看到双氧水就不淡定起来了,只想着赶紧走人。 “消下毒再说,免得伤口发炎。”顾宁命令起来。 “真的用不着了。”张新远一脸抗拒。 “地上的粉尘多细菌,你要是不及时处理,天气又这么热,伤口很容易化脓溃烂的,到时候就不是消毒这么简单了,兴许还会破伤风,那就要吃大苦头了。”顾宁乱编起来。 张新远果然听得愣在那里了。 “处理下很快的,顶多几秒钟,你眼睛一睁一闭就好了,一点都不疼的。”毕竟张新远这伤是因她落下的,顾宁还真的挺担心这家伙怕疼不去处理消毒下,连哄带骗劝说起来。 “真的?”张新远果然被她说动了一点,半信半疑问道。 “当然。”顾宁点点头,接着喊徐卓过来搭把手。 徐卓一脸不愿地走近,准备去接过顾宁手上的棉签和双氧水瓶子,没想到顾宁转而开口,“你帮我按着他的胳膊。” “按着?”徐卓皱了下眉梢,不是很懂顾宁的思路,就这么点擦下双氧水的事情,又不是手残疾了,自己一个人分分钟都能办好的事情,非得他和顾宁两个人伺候着张新远,还真不是一般的矫情。 “嗯。”顾宁点点头。 一切就绪,顾宁的棉签还没有去抹他的伤处,张新远就已经牙关紧咬起来,脸色壮烈的像是奔赴刑场似的。 顾宁的棉签刚沾到他的伤处,张新远下一秒就破功了,惨叫起来忙不迭要抽手回去,这夸张的反应把徐卓雷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好在徐卓力气大,手劲一用力,张新远完全挣脱不了,因为张新远不安分的抗拒着,顾宁怕自己手上的棉签控制不好力道戳到他,干脆举起双氧水的瓶子直接往他伤处倒了过去。 随着细微的嗤啦声响起,伤处表面立马浮起一层细密的白色泡沫,张新远已经惨叫连连。 徐卓看到伤处都已经清洗的差不多了,这才松手回去。 张新远已经痛得脸色都惨白如纸起来了。 “没事吧?”顾宁担忧地拍了拍张新远的肩膀安慰起来,旁边的某人明显不悦地轻咳了一声。 顾宁只顾着担心张新远去了,完全没有留意到徐卓的咳嗽声,也没有察觉到她自己肩上本来虚虚披着的毛巾掉落在地,湿透的T恤衫下面的BRA花纹又现了出来。 徐卓看得扎眼,继续不悦地轻咳了一声。 顾宁依旧毫无反应,完全把他当空气似的。 “疼死我了!”张新远疼得还没缓回来,奄奄一息地瘫在沙发那边诉苦起来。 “对了,要不要吃个冰淇淋?”顾宁忽然想起来张新远最喜欢吃冰淇淋,还好冰箱里还有几个。 “嗯。”张新远毫不客气地点点头。 几分钟后,心满意足吃完一个冰淇淋的张新远这才起来告辞要回去。 徐卓自始至终,眼神里就写着宛如智障娘炮的几个大字。 顾宁一直目送张新远走到下层楼梯看不到后才转身回来,后知后觉嘀咕起来,“忘记提醒他伤处不能沾水了……” “就这么个矫情的娘炮,你这是心疼上了?”身后传来某人凉凉的发问声。 阴风阵阵,不是不渗人。 作者有话要说:卓哥,镇江白醋来一缸→_→ 第25章 张新远的胳膊是因为担心她才受伤的, 于公于私, 顾宁心里都挺感激张新远的,所以刚才才尽心尽责地给张新远清洗伤口起来。 也不知道哪里又惹着面前这位喜怒无常的大爷了。 “好歹他是因为我受的伤。”顾宁小声嘀咕了一句。虽然之前因为张新远的乌龙闹了笑话,不过也幸亏有张新远的到来, 晚上她才逃过一劫。不过她也不敢光明正大提及这事, 只是简单解释了一句。 “看来, 你的爱慕者倒是真不少。”徐卓凉凉发表看法。那个蠢逼就是破了点皮这么点屁大的小事都能让她心疼的老妈子似的, 又是帮他上药又是安抚给他冰淇淋吃, 这份真挚的同事情谊还真是令人感动, 他一想到这事,心头就莫名窝火。 反观他晚上救她于水火又亲自送她回来,这都在这里个把小时了, 连杯茶水都喝不着。 呵, 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当然,他不爽的真正原因当然不是仅仅于此。 一想起梁小白和洪浩离开前震惊的小眼神,徐卓确定明天去上班少不得一番解释。这要是真的发生了点什么他也无话可说,偏偏眼前还是白担虚名。 要不是这个张智障带人过来……徐卓深呼吸了下,不至于让自己看上去面色狰狞。 “还行,比不上对你一往情深的王小姐。”顾宁困意上来,想着早点洗漱睡觉, 她不敢明着请面前的这座大神移驾回去,只能话里带话的怼他。 徐卓长眸微蹙,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宁。 “我这人和你一样,来而不往非礼也, 别人待我一尺我敬他人一丈。可是如果欺我一寸,我还他一尺!”顾宁抖机灵的原话奉还。 她其实就是发了句牢骚而已,一对上他的眸光,不知为何又怂了回去。 而他唇角难得上扬,眸光带笑,看得顾宁心头莫名发毛起来,警觉问道,“干嘛!” “你记得倒是挺清楚的。” “那当然,我这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顾宁勉强让自己听上去底气十足。 “是么?那你今晚揍我的这几下怎么说?”徐卓右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看着顾宁的反应。 “我几时揍你了?”顾宁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激动地反驳起来。 “这里,不记得了么。”徐卓说时掸了下他自己的右大腿,准确的是右大腿根的位置。老实说他皮糙肉厚着,顾宁那会情急之下自卫虽然是好几次想要往他的命根子那边攻击过去,都被他轻松避开了,就她那点三脚猫功夫肯定没把他怎么着。 她杵在原地,没有任何表示。 “过来给我揉下。” 是命令,不是商量。 而他刚才那点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然收了回去,看得她心头发毛。 顾宁不情不愿地走到徐卓旁边,看了下他笔直的大长腿,不知道从哪入手。想想还是眼睛一闭,弯身下去象征性的在他膝盖上敷衍地揉了几下。 “挠痒痒么?”某人不甚满意地提醒了一句。 顾宁加重了一点力道。 “你揍的是在这个位置么?”徐卓继续提醒起来。 迫于某人的淫威,顾宁硬着头皮往上挪了一点点,其实也只是在他的膝盖往上一点而已。 “是要我替你回想下揍我时的场景和位置吗?”某人继续开口。 前车之鉴,顾宁还真怕他待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不情不愿地继续上挪了一点随便拍打起来。 她一靠近,他忽然低头下来,脸颊正好擦过她的脸面。不知道他到底几天没有刮胡子了,挨得这么近,她甚至都能察觉到他脸上的胡渣在随意挪移着,挠得她坐立不宁。 “好了吧。”顾宁快速拍打了几下就想着速速离席。 “你晚上是想废了我大爷是吗?我这大爷最经不起吓了,万一被吓得有个闪失还得花大钱治疗,我今晚受惊吓的精神损失费怎么说?”明明聊着不入流的事情,到他嘴里,总能被他说成体面范。 “我没有!”顾宁一口咬定。 “那你怎么招招往这里凑?”他轻飘飘问道。 “反正重点是没有揍上。”顾宁信誓旦旦保证起来。 “我这里都有淤青了,怎么说?” “不可能!”顾宁重新激动地抗议起来,她虽然应得响亮,其实心里也没底,那会黑乎乎的光线又差,只是模糊觉得自己第一下得手了揍在他的大腿上。 “不相信的话你就亲自检查下。”徐卓说时居然要去松他自己的皮带扣。 “你干什么?”顾宁怒目瞪他。 “脱裤子。”他面不改色应道。 顾宁比不得他脸皮厚,脸上蓦得涨红起来。 “不脱裤子怎么让你检查下我受伤的程度,万一你误会我是碰瓷怎么办?”徐卓一脸无辜问道。 她要是承认失手揍到他不可描述的部位了,某人铁定要敲诈她。 可是不承认失手揍到,某人更有理由冠冕堂皇的脱裤子耍流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她和徐卓一别三年,动不动就要让她看辣眼睛的画面,顾宁都郁卒地无力吐槽。 “是你帮我还是我自己来?”某人继续催促起来。 顾宁抓狂地恨不得暴揍徐卓一顿。 晚上先是酒吧那边受惊了下,回来被他搞得七上八下的不说,后面又被张新远吓了一跳,加上没吃晚饭,她这会其实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顾宁脑海里刚想到这个事情,肚子就很争气地发出了咕噜声。 房间里本来就挺安静的,顾宁肚子的咕噜声自然落在了徐卓的耳朵里。 “什么声音?”他明知故问。 好歹结束了刚才无耻的话题,顾宁老实应道,“我饿了。” “想吃什么?”他开口问道。 顾宁以为他良心发现想起吃晚餐的事情了,她这里没有多余的食材,眼前饿得慌,徐卓多半准备点外卖,她想到这里本来耷拉的情绪不知不觉振奋回去,开口说道,“随便点个肉再点几个——” 顾宁还没说完‘再点几个蔬菜’,徐卓已经接上,“就这么惦记着上肉?” 顾宁不解地看着他,生怕自己又中了他的圈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提‘上肉’这两个字的时候凉飕飕的,顾宁努力不让自己想到不良恶俗的画面,改口说道,“刚才开玩笑的,我一点都不饿,只是有点渴而已,我去喝杯茶。”她说完后就起来去倒了杯茶水,喝了大半杯后,沙发那边的瘟神颐指气使开口,“我也渴了,给我倒杯茶。” 你自己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动手吗?顾宁冷眼看了他一眼。 “晚上刚被人揍了,一杯赔礼道歉的茶都喝不得吗?”徐卓显然看出她的心思,话里带话问道。人家一个娘炮都有冰淇淋吃,他连杯茶都喝不得,呵! 顾宁还真怕他又提碰瓷验伤的茬,心里mmp脸上笑眯眯地倒了杯开水往他面前走过去。 快走到徐卓面前时,没想到好巧不巧地打了个喷嚏,手上的杯子一晃,泼洒出来的大半都倒在了徐卓的大腿裤子上。顾宁手上溅到一点都觉得烫手,情急之下把杯子往旁边的茶几那里一放,随手狂抽了好多张纸巾往徐卓裤腿上胡乱擦拭起来。 她还真怕烫着他的大爷,待会又要有嘴说不清了。 下一秒男人不怀好意的声音实时在她耳边响起,“你往哪里乱摸呢?” 她本来只是想帮他擦拭下而已,被他这么不怀好意的引申了下,顾宁脸上腾得一下就红到了耳后根。她刚才顾着帮徐卓擦拭下滚烫的茶水去了,手上挥舞着大团的纸巾,整个人都往他面前凑去,这架势的确是有几分暧昧的尴尬。 而他只是在她身后若有若无的稍一借力,她本来就弯着身子没有站稳,直接往他怀里撞了过去。 其实不啻于是撞到了硬墙上去,顾宁猝不及防下脸上被撞得龇牙咧嘴,她还没站稳回去,脑袋上方已经传来某人无辜的提醒声,“知道你惦记着我的胸肌,要吃豆腐就直说,别整这么多套路。”弄得好像她还真是费尽心思扑过去似的。 她气恼得火气蹭蹭上来,右手一把撑在他的大腿上想着借力站直回去,没想到他好巧不巧地换了个坐姿,就是不让她得逞轻易站直回去。结果她没有提防之下,本来想撑在他大腿上借力的右手顺着打湿变滑的裤腿嗖得一下往他的大腿根部送过去。 速度之快,力道凶猛,连她自己都诧异了下。 她手心紧接着传来一言难尽的触感,即便只是碰到冰山一角而已,也足以令她胆战心惊。 而他瞬间松手,甚至是嫌弃地推开她,是真得痛得不轻。 顾宁直觉觉得自己说不准这回是真的惹事了,惊吓之下嗖得弹跳到离他几米开外去。 疼得嘴角抽搐的某人凉飕飕咬字开口,“你招招想废我大爷,是真的想让我大爷出来见个世面吗?” 作者有话要说:卓哥:二营长,快把我的意大利炮拉来→_→ ps:周六入夹子,下章这周六晚11点更新,之后恢复每晚9点更,小伙伴们见谅么么哒 再ps:空空微博中午一点会发新的抽奖活动(现在急着上班去嘤嘤),小伙伴们到时候可以再去试下人品吼吼 第26章 顾宁瞬间秒懂徐卓的言下之意, 生怕他有所动作, 干杵在离他几米之远的距离望着他。 徐卓轻掸了下大腿上被开水淋湿后粘牢的面料,碍于顾宁就在不远处,他又不能公然揉下刚才被撞击的周遭来缓下阵痛余劲, 只能一脸郁卒地再次深呼吸, 顺便催眠自己早点忘记刚才倒霉催的画面。 顾宁见徐卓难得吃瘪坐在那里, 心头看得七上八下起来, 好歹是她自己的爪子惹得祸, 她想到这里, 随口问了句,“没事吧?” “你是希望我有事还是没事?”徐卓没好气应道。 早知道就不问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顾宁在心里发了句牢骚。 夜色渐深, 这会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顾宁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房间里刚刚安静下去,顾宁的肚子再次应景地抗议起来。 而徐卓只是低头专心地在看手机,顾宁不想再找别的话题多说,只得耐着性子坐在餐桌前面的椅子上刷手机起来。 估计起码过去大半个小时了,沙发那边的大爷终于动身起来,顾宁偷偷舒了口气,因为自己之前手贱犯了个小失误, 她难得乖巧地恭送徐卓出门,假惺惺地客套了一句,“路上开车小心点。” “谁说我要开车?”走在前面并且主动开了大门的徐卓转身反问起来,果然, 不到半分钟,楼梯那边就过来了个气喘吁吁的外卖小哥,手上则是提着满当当的东西。 原来刚才他不是在玩手机,而是点外卖去了……顾宁无语凝噎,害得她白高兴,想着终于可以把这尊大神给送走了,至少不用愁晚上睡觉有的没的事情。 不过好歹点的饭菜都很合她的胃口,荤素搭配,都是她爱吃的菜,顾宁鼻翼里嗅到饭菜的香味,肚子更加饥肠辘辘起来了。 徐卓把外卖盒子都摆到餐桌上,看到顾宁还是杵在那里没动手,他开口说道,“要我伺候你用餐吗?” 被他催了下,顾宁这才不客气,拆开一次性筷子的塑料包装后,开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人是铁饭是钢,这话果然不错。顾宁很快就精神抖擞回来了,今晚接二连三的破事都忘掉大半,连着心情都不知不觉中好了不少。 顾宁吃饱喝足后就想睡觉休息了。等徐卓也放下筷子后,她把餐盒收好放到垃圾袋里后,毫不掩饰地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言下之意明显得很,她要洗漱休息了,他也该回去了。 “帮我拿套顾洲的衣服,我要洗澡睡觉了。”没想到徐卓赶在她前面开口了。 纳尼?顾宁刚刚上来的睡意立马烟消云散了。 “我明天早上要早起六点就出门,现在都十二点了,懒得来回跑。”徐卓言简意赅解释了一句。晚上方超跟踪纹身男他们一直到滨才雅苑小区那边,他明天早上要去接方超的班。滨才雅苑离顾宁现在的小区近,所以他懒得来回跑。 你早起关我什么事……顾宁当然不知道徐卓的安排,听得一知半解的。她还杵在那里没有表态,都快走到浴室门口的徐卓转身问道,“不帮我拿换穿衣物,是要我晚上裸睡么?” 顾宁虽然动过趁机想看下他身上到底有没有其余伤疤的念头,不过听到‘裸睡’两个字还是莫名恶寒了下,一溜烟去把顾洲扔在这里的T恤衫和宽松的运动短裤拎过来给他应急换穿。 今晚顾洲没来,趁着徐卓去浴室里洗漱的空隙间,顾宁动作利索地把沙发床铺好,大不了今晚自己睡沙发总没什么破事了。 没想到徐卓洗好澡出来后就往沙发床这边走来,顾宁去房间里拿她自己洗漱用品这一会的功夫,出来后徐卓就已经在客厅的沙发床那边安生入睡了。 顾宁不知为何偷偷舒了口气,把客厅的灯给关掉,轻手轻脚关了浴室的门,看到他换下的衣物还放在架子上,她怕洗衣机脱水的噪音太吵了,看不过去倒了洗衣液浸泡手洗起来。 等她自己洗好澡把衣物都晾到阳台那边后,都已经是凌晨了,顾宁也困得不行,回到房间后难得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顾宁半睡半醒间觉得尿急,梦游似地起来去浴室,等她小解后从浴室里出来,她才看到将就睡在沙发床上的徐卓,本来给他盖的被套荡到地板上,他长手长脚的,其实小小的沙发床睡着挺束缚的。 顾宁经过时打算随手捡起拖到地板上的被套想着扔回到沙发床上,没想到本来背着她睡的徐卓听到细微动静,睡意惺忪翻了个身过来,她一时不备,下一秒就和徐卓狐疑的视线交汇上了,她都没做什么莫名落荒而逃地收回视线。而他随手一扯,把本来大半条拖在地上的被套虚虚盖回腰间,因为速度太快,被套被他瞬间盖回的时候还带过一道凉风。多半是渴睡的缘故,徐卓嗓子还有点哑着,“小小年纪,专看不体面的地方,平时是不是毛片看多了。” 他这么冠冕堂皇地调侃她,弄得顾宁倒像是真的作案未遂的惯犯的。 “我才没有!”和徐卓这种信口拈来级别的老司机,顾宁显然不是他对手,她刚才就是看到他运动短裤面料下胀鼓鼓的,估计是没睡醒脑子一下子搭牢了没转过弯来,好奇害死猫说得就是她这样,顾宁被他调侃地恼羞成怒,说完后就避之不及地逃回到房间里去了。 她看了下时间,才五点多一点,顾宁脑海里一闪过刚才的画面就觉得发慌,毕竟某人只穿了顾洲的运动短裤,里面都没穿什么,所以刚才才会特别明显地看到个大概,她想到这里,赶紧去阳台上那边拿昨晚洗好的衣物,早已干透了。 毕竟大早上就被某个不良画面给吓得心跳加快,顾宁哈欠连天的去收衣服,没留神挂着徐卓内裤的裤架滑落下来,眼见得就要往角落里的多肉小盆栽上面砸下去,那可是程希送给她精心呵护着好不容易才养活的,顾宁眼疾手快地用手上的衣架杆横着挡了一下,挂着徐卓黑色内裤的裤架直接掉到那丛长势喜人的狗尾巴草上面,这也是程希之前屁颠屁颠从野外挖过来栽种在她这里做实验用的。 顾宁蹲下去仔细检查了下那丛娇贵的狗尾巴草,幸亏只是被压弯了而已,还没折掉,要不然这几个月的精心呵护都白忙活了。她检查完毕后这才随手把悬挂在狗尾巴草上面的内裤裤架拎回来,裤架一挪开就恢复原状了。 顾宁想着徐卓六点就要出门的,匆匆把他昨晚换下的衣服悉数收好拿到客厅里给他。好在他早上出门像是赶时间,起床后没多久就出门了。 顾宁看了下时间才六点多,离她自己的上班时间还早着。徐卓走后她又躺回去,安心补了个囫囵觉。 徐卓和梁小白在滨才雅苑前面碰面,昨晚盯了一晚的方超等到他们过来后就哈欠连天的回去调班休息去了。 他们过来得还算早,几乎没有什么过往车辆,两人在方超开过来的那辆破旧不起眼的私家车上干等着。只是徐卓坐了没多久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刚才开车过来的路上隐约是觉得身上有点发痒还没怎么在意,这会没开车只是在车里干等着,注意力一集中,那点细微的麻痒感就不可避免地被放大起来了。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麻痒的位置比较尴尬。 梁小白起了个大早其实也没怎么睡醒,虽然视线是盯着纹身男他们会出来的方向,但是也能察觉到主驾位置上徐卓似乎浑身都不得劲,至于怎么个不得劲法他也说不上来。 就是觉得徐卓浑身都别扭。 徐卓看了下四周,也没有公用洗手间什么的,任务在即,他也只能干忍着。加上梁小白就一起在副驾位置坐着,他也不好意思直接伸手往瘙痒的位置用力抓挠起来,只能微侧着身子,尽量避开梁小白的视线,低调的抓挠几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梁小白似乎时不时朝他方向投过来关切的目光。 仔细回想下,昨晚也没吃了什么导致食物过敏,这麻痒感还真是来得不是时候。碍于梁小白再三投来欲言又止的关切眸光,他强忍着去挠几下不体面部位的冲动,眼观鼻鼻观心的咬牙干憋着。 没过多久,梁小白一回头,忽然发现徐卓不知何时开始冒汗了。 “徐队,你身体不舒服吗?”梁小白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有。”徐卓矢口否认。 梁小白余光看了下徐卓一直在微微调整的坐姿,联想到昨晚自己和洪浩破门而入看到的场景,他想了想还是神秘兮兮地小声压在嗓子里,善意提醒徐卓起来,“徐队,听说那事还是节制点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到时候得知真相的卓哥眼泪掉下来,灵魂三问:在你心里,我的内裤还不如一盆多肉重要吗??? 第27章 “节制你个头!”徐卓没好气应道。 本来嘴碎的梁小白下一秒就闭嘴了。 盯梢的事情本来就漫长且无聊。 梁小白身心康健的情况下都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缓慢, 更何况是身上关键部位还麻痒着的徐卓。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随着日头渐盛,原本那点隐隐约约的麻痒感明显严重起来,已经是到了瘙痒的程度了。 好在徐卓的耐力也实在好得可以, 忍着挠心挠肺的瘙痒感还能面不改色地坐在主驾上, 只是他一直在细微挪动的坐姿让副驾的梁小白很不自在而已。 徐卓和梁小白就这样呆在车里一直盯到午后, 纹身男这才开着辆车出来。徐卓他们在的位置隐蔽却又占据视线最佳点, 他打了个电话给洪浩, “问交警大队那边调下监控记录, 滨才和盛康路交叉口,下午两点十三分的白色现代车子,追踪下这辆车的车牌号登记人信息, 还有汇报下这辆车的路线地址。” “收到。”电话那会的洪浩应了一声后挂了电话。 这条走私线徐卓其实已经盯了好几个月, 眼看得快水落石出了他反倒谨慎起来,并不想引起对方注意。至少这帮人的其中一个窝点已经有了眉目,徐卓交代好后就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他吩咐梁小白守在这里盯纹身男几时回来,他一个人到滨才雅苑斜对面的马路那边开回他自己的车了。 这会办完正事,徐卓才有功夫搭理自己,他觉得某个地方已经不是单纯的瘙痒, 还有点刺痛发热感传来,他坐在车里瞥了一眼车窗依旧紧闭着,他这才在主驾上迅速解开皮带看了一眼,果然已经发红起来。 印象里他并没有任何过敏史, 不知道这好端端的怎么回事。 徐卓再次一言难尽地低头看了下,瘙痒这种症状,可比皮肉之痛难熬多了。在他记忆以来,也是头一回遇上这种稀奇古怪事。他郁卒地深呼吸了下,扣回皮带,从车子里捞了件衬衫换上,赶着去了趟医院挂了皮肤科。 坐诊的本来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医生,徐卓本来都已经坐下来想想一个大老爷们实在难以启齿这个症状,放不下脸面又去重跑了一趟挂了个男医生的号,没想到坐诊的是个刚入职不久的年轻男医生,凑巧在徐卓之前接诊了个患者,一开始患者支支吾吾的不说实话,去做了真菌等好多项检查,到最后才吞吞吐吐说出实际上和多名女性存在不当私生活的事实,被这年轻男医生及时劝去转挂泌尿科去了。 徐卓简要说了症状后,男医生喊他去下屏风后面看下,男医生交代了一句他自己先走在前面了。 徐卓头一回去皮肤科就诊,狐疑地跟在男医生身后走到屏风后面。 “脱了看下。”男医生习以为常交代了下。 徐卓嘴角抽搐了下,无动于衷。 “不看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症状是不是属实?”男医生说时看了下腕间的手表,临近下班,外面还排着好多个患者,他今天本来还想着早点下班的。 “都是男的,没啥不好意思的。”男医生继续催促了下。 徐卓在莫名其妙的瘙痒和尊严面前纠结了下,反正来都来了,他深呼吸了下,还是决定解开皮带,只是解皮带的动作有点偏慢而已。 男医生一天忙下来,本来就挺疲劳的,只想着把已经挂号的患者早点看完下班,他看了眼脸色阴沉扣皮带的徐卓,没想到一个大老爷们思想倒是挺保守的,为了缓和徐卓拧巴的情绪,男医生没话找话闲聊起来,“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我这皮肤科还算好的,我同学在肛肠科的那才叫个无趣,每天下来都是阅尽菊花。就你这样的以后要是遇到肛检,岂不是……” 男医生本来是想随便说几句缓和下气氛,没说完就察觉到面前患者的脸色已经是铁青了,他很有眼力见的立马闭口不谈了。 徐卓的症状和上一个患者大同小异,有点红肿。 男医生盯着徐卓的某处尽职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地点了下脑袋。 “有问题吗?”徐卓继续抽搐了下嘴角问题,隐私处被人看总归让人不舒坦。 “没问题。”男医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性格直爽自带逗逼属性,和那些死气沉沉的老医生不一样,他带了一眼关键部位后还和徐卓打趣,如实点评了一句,“哥们,挺大的嘿嘿——” 男人有时候在这方面一留神就会犯病幼稚起来,面前的男医生显然就是这类幼稚鬼。 他才嘿嘿了一句,察觉到面前患者的脸色愈发阴沉吓人,男医生没想到面前的患者这么不经聊,及时从屏风那边走回到位置上,徐卓已经动作利索地扣好皮带坐回到男医生面前的位置那边。 他有点后悔今天来医院了。 说不准今晚一觉睡醒后就没事了。 当然,就这瘙痒的程度,今晚睡不睡得着会是个大问题。 “近期性生活频繁吗?”男医生开始奋笔疾书写病历。 “没有。”徐卓惜字如金。 “刚才上一个患者一开始不讲实话误导我,结果去做了一堆无关紧要的检查,浪费时间又浪费钱,这种事情要说实话,这样我才好判断。”男医生对上一个故意隐瞒真实病情的患者还印象深刻着,本来这个部位的皮肤问题就是和泌尿疾病的症状容易傻傻分不清,他为了更快更好就诊再次提醒起来。 “没有!”徐卓隐有不耐应道。 男医生看了眼徐卓脸上一副有话就说有屁快放的大爷表情,内心也隐隐窝火起来,在心里没好气嘀咕起来,到底你是医生还是我医生? “发病时间。” “今天早上。” “以前有过敏史或者湿疹症状吗?” “没有。” 两人的谈话很快结束,鉴于徐卓的就诊问答里没有一丁点有用的信息,男医生挠了下板寸头,接着问答,“平时有穿什么紧身内裤的习惯吗?” “没有。”徐卓的嘴角继续抽搐了下。 他已经深深后悔抽风过来就诊了,再三深呼吸才忍住即刻走人的冲动。 “平时饮食是不是喜欢辛辣刺激类的,抽烟吗?熬夜多吗?” “偶尔。” “先开支消过敏的药膏去涂涂看。尽量穿透气宽松棉类的内裤,忌烟酒熬夜,饮食尽量清淡。”医生飞快输好病历后,打印了张纸给徐卓,“初步断定是接触性过敏,留意下家里有没有什么过敏源。涂几天要是还没效的话再回来做下别的检查项目。另外,症状结束之前务必避免性生活,以免传染给对方。” 徐卓一言不发地接过单子,去二楼那边付款拿药。 回到家里后他迫不及待地洗了个澡抹药,之后晦气地把衣物扔到洗衣机里,脑海里不由自主闪过男医生的叮嘱。 “尽量穿透气宽松棉类的内裤。” 他脑海里闪过只字片语,忽然伸到洗衣机里把胡乱扔进去的黑色内裤抖出来,把里外都翻了个遍,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起疑的缘故,总觉得内裤上沾了一点疑似花粉的东西。 徐卓大脑里迅速回想了下,昨晚换下的衣物是顾宁帮忙洗了晾干递给他的,虽然涂了男医生开的药膏,瘙痒感虽然有所缓解,不过一时半会也好不彻底,偏偏这位置实在尴尬地令他抓狂。隔着内裤面料,徐卓硬着头皮发重地挠了几下,被他重力按压后,痛感盖过那点细微的挠痒感,至少也好受了不少。 “留意下家里有没有什么过敏源。” 徐卓想到男医生的这句叮嘱,忽然快速从浴室里走出来,穿好衣物出门了。 他只是想确认下,这丫头总不至于胆大包天到在他的贴身衣物上做手脚吧? 他之前从来没有过过敏史,这个症状来得毫无预兆,除此之外,他还真的想不到别的原因。 顾宁今天上班后因为东泰生物的事情奔波了一天,尽管证据确凿的东西,现实中想发个声都难如登天。她身心俱疲地回到家冲了个澡想着早点入睡,大门那边忽然传来敲门声。 顾宁头重脚轻地去开门,没想到是不请自来的徐卓。 呵,这是真的把她这里当旅馆了么? “有事吗?”顾宁不解问道。 徐卓一言不发,进来后先去浴室里看了下角落里放着的洗衣液,看不出什么异常,他在客厅里打量了一圈,都没看到什么可疑的过敏源,这才去了晾衣服的阳台那边。 小小的阳台上摆放的倒是挺齐整的,靠角落边栽种着好多盆绿植。 徐卓蹲下去,对面前的每盆绿植都研究过去。 那盆精致的多肉他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了,重点在旁边的芦荟和仙人掌上多看了一眼,他确定的是内裤面料上没有什么绿植上的细刺在上面,徐卓最后才撩了一把随风摇曳的狗尾巴草,面色不定,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徐卓刚进来,顾宁就察觉到他铁青着脸,一过来就像是查房似的,她这又不是什么非法窝点,顾宁心里暗有不爽,在他背后不冷不热地提醒起来,“那个狗尾巴草是程希暂时放我这的,你可别把它弄坏了。” 徐卓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在狗尾巴草的草尖上捻了一把,正在花期,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狗尾巴草都能开花,他看了眼指腹上残留着的花粉,这些细节全都串联在一起,早上某个部位突如其来的瘙痒症状就有了答案。 他就等着顾宁几时坦白认错,徐卓想到这里故作不知问道,“这狗尾巴草开得挺旺的。” “是么?狗尾巴草还能开花?我怎么没看到。”顾宁这倒是头一回听说狗尾巴草能开花,不掩惊讶,说时准备凑近去看下狗尾巴草上面到底开得什么花。 丫头片子,还挺能装!看来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徐卓冷笑不语,起身看着顾宁。 顾宁也能察觉到徐卓凉飕飕的眸光,这好端端的,徐卓居然心血来潮地跑过来对着狗尾巴草话里带话,她自己问心无愧,加上工作上的事情还头疼着,没功夫猜他的那点破事,“你要是喜欢的话,改天我和程希说下,让她转送给你回去种着吧。” “我大爷到底哪里惹着你了,你至于这么费尽心思地对付它么?”徐卓没想到顾宁居然打定主意不认错,干脆开门见山问道。他已经许久没有在人前难堪过了,脑海里只要一回想起在诊室屏风那边对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男医生坦诚相见供人研究,就连男医生的无心点评在他耳边都听得格外刺耳,此时回想起来,他嘴角又忍不住抽搐起来了。 “什么对付它?”顾宁一脸莫名其妙,说完后明显看神经病人似的看着徐卓。 呵,到这会了居然还毫无悔改之意。 徐卓都不想提自己因为她的恶作剧特意跑去医院就诊的破事,他虽然是特意过来兴师问罪的,其实只要她服个软认个错道个歉什么的,他并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 眼前一想到自己在医院皮肤科那边就诊的郁卒画面,隔着衣物,他身上又开始要命的瘙痒起来,他忍住动手去挠下止痒的冲动,多看一眼顾宁坦荡荡地底气十足的表情,本来特意压着的闷火不知不觉就嗖嗖冒了上来。 第28章 “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徐卓惜字如金开口。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宁一脸茫然应道, 她听得云里雾里的, 的确没明白徐卓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只是她这懵逼的表情落在徐卓眼里,还以为她是欲盖弥彰的狡辩而已。 年纪轻轻, 学好不容易, 学坏倒是分分钟的事情。 “难道不是你故意把狗尾巴草的花粉弄上去的?”徐卓没想到顾宁居然还能接着演, 他干脆直接如实问道。 “弄到哪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顾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越听越糊涂。她早已经过了爱玩的年纪, 也没什么兴趣摆弄狗尾巴草的兴致, 更不用提洒弄狗尾巴草花粉什么的破事了。 她继续茫然的表情落在徐卓眼里,只觉碍眼。 证据确凿,还想着抵赖, 胆子果然是越来越肥了。 他再怎么也说不出口身上被她的恶作剧弄得瘙痒到去皮肤科就诊的倒霉催经历, 唯有心头愈发火上浇油起来。徐卓想到这里,忽然上前逼近,顾宁本来就防着他,身手敏捷地一连后退到推门那里,虽然她还是对徐卓口中的‘对付它大爷’的事情毫无头绪,不过也察觉到了徐卓眼下盛意怒然,她心头慌了下, 不由自主地解释起来,“我还是头一回从你口中知道狗尾巴居然会开花的常识,我都不知道它会开花,怎么可能会把花粉弄到哪里去?莫名其妙!” 都到这个地步了, 居然还巧舌如簧。 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真是要无法无天了!徐卓想到这里,脚步一挪直接就到了顾宁的面前,顾宁以为他气势汹汹地要揍自己,心悸地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没想到他忽然弯身轻轻松松地就把顾宁打横抱起来了。 就在前一秒,他还真是被顾宁这不知好歹的恶作剧气得想要教训她一顿。打人打屁股,这是他父亲从小留给他的深刻印象,他小时候皮惯了,动不动就被父亲家法伺候,屁股就是被惩罚的重灾区,光疼又打不伤,他手刚抬起来,看到顾宁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 动手打人,尤其还是揍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忽然又觉得不妥,这才中途突兀的改去打横抱着她去了。 只是想让她好好长个教训而已。 陡然失重,顾宁惊呼了下,还来不及和他动手,就已经被徐卓抱回到房间里并且毫不客气地被甩到了床上。棕绷的床垫都被他的大力甩得有点下凹,顾宁刚准备坐回去,徐卓已经单手撑在她的肩侧压了上来。 重逢以来,徐卓承认自己不止一次对顾宁动过念头,那也只是荷尔蒙作祟的正常反应而已。他怕吓着她,一直都没有逾距过。 反倒是她居然主动屡次找他的不痛快。徐卓还真没想到顾宁小小年纪居然胆大包天到和他开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低俗玩笑。 三观不正,以后说不准就走上歪路了! 越想越上火。 徐卓半覆在顾宁身上,他臂力好得不像样,单手撑着面不改色气不喘,两人虽然挨得极近,其实徐卓却没压碰到顾宁身上,就连小腿也是正好错位在顾宁的小腿外侧。反倒是顾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有点发懵,下意识地想要起身避开,只是她挣扎着一起身就像是撞到铜墙铁壁似的,下一秒顾宁就安分地仰躺回去了,就连吐息都不敢太大幅度,就怕惹到面前喜怒无常的大爷。 徐卓刚才好不容易用意念压下去的发痒被她起身时不经意的碰触了下,又重新要命地发痒回去了,“下回还敢不敢了!”徐卓咬字出声,目光灼灼盯着顾宁,其实就差咬牙切齿了。 “什么敢不敢?”顾宁又怕激怒这位神经病似的大爷,又不愿意枉担个稀里糊涂的罪状,加上眼前的姿势的确暧昧,她真怕面前的这位大爷一激动会惹出什么事情,小心翼翼问道。 只是她这副难得乖巧的模样落在他眼里,越看越碍眼。徐卓过来前,她本来就洗漱了准备入睡的了,身上只穿了件凉快的真丝睡裙,刚才被他骤然抱起摔到大床上,身上宽松的真丝睡裙没留神被他蹭歪了,一侧的领口褪到肩头,他余光无意瞥到她雪白的半侧肩头,青葱曼妙的盎然生机毫无预兆地迎面袭来,刚才本来都已经组织好的警告居然破天荒短路停顿在了那里。 顾宁本来就等着徐卓给她个合理的解释盯着他看,没想到他忽然不合时宜地出神了下,她这样仰躺在下面,正好连他微有滑动的喉结都看得一清二楚,顾宁狐疑地检查了下她自己,下一秒她就察觉到不妥之处了,抬手嗖得一下扯回滑到肩侧的睡裙,只想着抽身离开眼前的桎梏牢笼。 结果她这么大幅度的挣扎了下,肢体稍有接触,徐卓鼻翼间拂过她身上沐浴露的清香味,身上的热意立马蔓延全身。 操!徐卓暗骂了自己一句,趁着失控前嗖得一下弹跳下床,背着顾宁起来大步往外走去,没多久浴室方向就传来砰得关门声,力道之大浴室门都被他震得晃动起来,仿佛是撒气特意甩给她听似的。 这一切发生地非常之快,快到顾宁压根不知道他刚才又是这么了,更不知道徐卓晚上含糊其辞地到底在抽什么风。徐卓前脚刚离开,她就后怕地起来去衣柜那里拿了件长袖衬衫穿上,再把纽扣逐一扣上,之后才心神不宁地坐回到床沿边。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小时,徐卓还是呆在浴室里。 顾宁一开始以为徐卓说不准是便秘了,毕竟他刚才这欲言又止憋屈郁卒的表情看着的确和便秘差不多,又等了大半个小时,徐卓还是呆在浴室里没出来,顾宁怀疑浴室里是不是没手纸了,某人碍于刚刚和自己撒气怼过,说不准是被困在马桶上不好意思吱声。 不管如何,他晚上要是一直呆在她的浴室里,她也妥妥地睡不着。 顾宁想到这里,走到浴室前面轻叩了下浴室门,难得好心问道,“要不要餐巾纸?” 结果她话音刚落,里面的盥洗室那里就传来了水流声,紧接着浴室门就被打开了,顾宁瞅了下纸巾盒那边明明还放着一大包纸。 那怎么还呆这么久,多半是吃坏肚子了,这就叫现世报! “医药箱里有克痢痧,要不要吃一颗?”顾宁心里偷着乐,假惺惺问道。 “吃你个头!”徐卓冷着一张脸出来。他这会浑身上下都一言难尽地煎熬着。 吃坏肚子了也赖我么?真是拉不出屎怨茅坑!顾宁偷偷翻了个大白眼。 徐卓出来后径自去顾宁的冰箱里捞了瓶矿泉水出来,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冷水下去,这才把腹部以下的热意给压回去了。 “拉肚子了还喝冰水,小心雪上加霜——”顾宁不敢公然阻止这位大爷不健康的饮食,杵在角落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拉你个头!”徐卓喝了大半瓶冷水后,这才有空打量起胸口捂得严严实实的顾宁。 呵,这是把他当成采花大盗了么!难不成她一直都是这么看他的? 被她这么一提醒,他还真是有了教训她的好点子。 顾宁已经猜不透面前的这位神经病患者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了,转身准备回房间的时候,本来坐在侧边沙发上的徐卓忽然伸手,重新一把将她抱坐到大腿上。她奋力要起身避开,某人随意搁在她腰间的左手一用力,她如泥入大海完全无济于事,毕竟两人的身手力气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顾宁果然全身绷紧,如临大敌地瞪着他。 被他掌心的糙砺感带过,似麻痒又似电流划过,她果然敏感地哆嗦了下,而他凑到她耳窝边开口威胁起来,“下回要是再敢干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破事,别向我求饶!记住了吗?以后还敢不敢了?”他说到末了掌心特意不怀好意地蹭了下她的皮肤,男人掌心的热意瞬间经她的皮肤传到她的神经末梢。 她立马秒懂他的威胁,毕竟男人的体力摆在那里,她如惊弓之鸟,再也不敢和他逞口舌之快,自然也没功夫和他论个对错,只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忙不迭点头保证起来,“不敢了!” “真的?”徐卓将信将疑问道。 “嗯,当然真的。”她连连点头表态。 徐卓本来桎梏着她腰身的左手缓缓松了力道,顾宁这才如获大赦地起身远离了他。 胸口余震不止。 更多的是被吓到了。 即便心里气急败坏得厉害,碍于徐卓的身手在那里,较真起来吃亏得还是她,顾宁面上并没有发作出来,敢怒不敢言而已。 徐卓松了松明显燥热的领口,这才一脸不悦地大步离开。 他快走到一楼那边,迎面正好过来一个女孩子。 “狗尾巴草不是种的挺好的,干嘛要我搬回去?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妈嫌狗尾巴草难看,就是不让我种。” 狗尾巴草——徐卓今天对狗尾巴草还真的神经过敏着,不知不觉放缓了脚步。 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暗了下去,擦肩而过的女孩子忽然蹲下去,看样子是在系鞋带,手机则是被她夹在右侧耳蜗和颈窝间,边系鞋带边大惊小怪问道,“你抽风了吧?好端端的报什么防身术和跆拳道,我报防身术的课是为了强身健体,你呢?” “防色狼专用?哪个天杀的大变态居然让你会冒出这个念头。不过这种事我最拿手了,你还真是问对人了。” “还想阉掉大变态?放心吧,我大招多的是,买一赠一包你满意,关键时刻绝对能让你为民除害!” 第29章 徐卓深呼吸了下, 忍着回去吊打一顿顾宁的冲动, 迈开长腿往他自己的车子那边走去。 他走后没多久,顾宁又听到了敲门声。 她皱了下眉梢充耳不闻敲门声,继续和程希通电话。 “你干嘛还不开门?”本来和顾宁分享防狼大招的程希不解问道。 “你怎么来了?”顾宁这才赶紧去开门, 果然看到提着好多袋打包盒的程希。 “惊喜不惊喜?”程希开口问道, 进来后随手把外卖盒子放到餐桌那边, “大晚上的我一个人吃太有负罪感了, 喊你一起吃让我心理平衡点。” 顾宁无力吐槽程希的脑回路, 不过刚才被徐卓搅得心头七上八下的, 正好吃点东西压压惊。 “你刚才说的大变态是认识的吗?”程希好奇问道。 “嗯。”顾宁没好气地点点头。 “你可千万不能纵容这种人渣,干嘛不报警?”程希正气满满问道。 “那倒没这么严重,只是觉得可能会有这个倾向, 我提前学点防身术总没错。”顾宁含糊其辞应道。 “说的也是, 我每个周六晚上上课,你到时候过来和我一起去上课吧。”程希满口答应下来,“不过就这种一星期上一节课的进度,其实学不快的。这样吧,改天我给你上网买点防狼神器,你以后随身携带就行了。”程希又给她出了个点子。 “防狼神器?长什么样?”顾宁觉得自己打开世界的新大门了,开口问道。 “等你收到就知道了, 绝对物有所值哈哈。”程希居然还和她卖了个关子。 吃饱喝足,顾宁本来因为徐卓不期而至的坏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等程希离开后不久,她就重新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去上班后不久,章豫就把她喊去办公室了。 “今天会刊登东泰生物偷排污水的特稿。” “之前不是一直说刊登不了吗?”这篇稿子顾宁之前已经修改过很多回了, 排版之类的都已经弄好了的,只是之前一直没被章豫批下来而已。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老郑的,他也冒挺大的风险,也就是昨晚才刚刚做出的决定,我们拭目以待吧。” 这阶段跟进下来的工作终于有了眉目,顾宁长长舒了口气。 “特稿上虽然用了你的化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自己这阶段悠着点。”章豫一眼带过,其中的风险,他之前就提醒过顾宁。 “放心吧,我没事。”顾宁轻松应道。 干这行的多多少少都听过前辈报道真相时一些惊心动魄的经历,就比如章豫,十多年前去非法煤矿开采点取证的时候差点被人打废一条腿,到现在一到阴雨天,关节就会不舒服,加上年岁渐长,他自己现在一线反倒跑得少了。 “晚上必须聚餐走起,一起庆祝下!”张新远没多久也得知了这个好消息,立马怂恿顾宁起来。 顾宁带了眼他胳膊上隐有结痂的伤处,想到他之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被电瓶车撞的,本来就挺过意不去的,眼下就满口答应了。 她本来打算请张新远和章豫一起吃顿便餐,章豫依旧满口回绝。 到最后就只请张新远一个了。 为了这顿难得的大餐,张新远摆出一副要吃垮顾宁的架势,中午就抽空开始物色起餐厅了。好不容易选了家看上去逼格还算可以的餐厅,顾宁小小肉疼了下,不过毕竟难得请张新远一顿,也只得任他选择。 到了下午,就有很多热线打进来咨询特稿上东泰生物的偷排污水事件的真实性,有质疑也有鼓励,现在纸质传媒已经是夕阳红了,他们单位的刊物平平毫无特色,已经鲜少会有这种反响程度了。 喜忧参半。 晚上一到下班时间,张新远就催顾宁早点下班,毕竟他难得能敲到顾宁的一顿大餐。 他选的是个西餐厅,喝了点开胃酒后,张新远这才神秘兮兮地问道,“对了,问你件事。” “什么事。”顾宁其实已经知道他想问的事情了。 “就是前几天在你家里碰到的那位,你还真是闷声发大财,说好的一起单身你却偷偷同居了。”张新远想起那会看到湿身的徐卓,心头莫名不爽起来。 “我没有同居。”顾宁心平气和解释起来。如果是别人,她兴许懒得解释。不过眼前的是一起进单位的同事,平时还算肝胆相照的那种,她不想让张新远误会。 “不会吧?那他怎么这么晚了还在你家里?” “我浴室的电线坏了,他凑巧帮我修下而已。” “你们是很早前就认识的?” “嗯。”顾宁点点头。 “认识多久了?”张新远鲜少会问她的私事,多半是刚才开了个头,他不知不觉话就多了起来。 “好几年了吧。”顾宁说时把高脚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对了,我怎么感觉你对东泰生物这家公司好像特别上心?”张新远聊回工作的事情。 “是吗?”顾宁不置可否,又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 酷暑炎热,红酒入口醇甜解渴,不知不觉就多喝了一点。 “其实今天是我生日,宁宁,谢谢你陪我一起过生日。”张新远低头吃了几口,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吗?”顾宁的确没上心记过张新远的生日,怪不得他今天这么执着要自己请他吃饭,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想到这里她又补了一句,“生日快乐。” “我去年的生日还是我前女友陪我过的,不知道她现在出国了过得好不好。”张新远说时神色怔仲,看样子,有几分借酒消愁的架势。 “这样。”顾宁话不多,淡淡应道。 “她是我的初恋,读书时一起爬过山一起去看过日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做过好多很有意义的事情。现在想想,还是挺有意思的。”张新远说时又给他自己倒了杯红酒,一饮而尽。 顾宁的印象里,一直觉得张新远性格大大咧咧的,没想到他也有这么细腻的一面。 “对了,宁宁,你以前有谈过恋爱吗?”张新远唏嘘了一番他自己的恋爱史,转而问起了顾宁的过往。 “不知道。”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做不知道。”张新远显然不赞同顾宁的说法,要问个水落石出。 顾宁只是笑笑不语,她说完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点了一瓶红酒,他们两人这么个喝法,很快就见底了。 “那你有喜欢过谁吗?”张新远难得八卦,一脸八卦地看着顾宁,“我总感觉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为什么?”轮到顾宁一脸好奇地看着张新远。 “像我这种才貌双全的大帅逼,你都看不上,还有什么人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张新远幽怨应道。 顾宁没有反驳。 张新远酒量不如顾宁,两杯落肚后,话就更多了,继续追问起来,“我都把我的初恋史告诉你了,你也得分享下,这叫有来有往。你以前有喜欢过谁吗?” “应该有吧。”顾宁如实应道。 其实不是应该,是很喜欢。 喜欢到什么地步,看到江河山川,心头都能晃过他的身影,在想彼时的他会在哪里执行任务。 “你谈过恋爱吗?”张新远还要问个水落石出。 “不知道。” 她觉得是,他未必当一回事。 所以她不知道。 顾宁本来是为着自己的工作成果好不容易见了天日想庆祝下的,没想到被张新远这煞风景的回忆杀走一波,弄得她也莫名跟着缅怀了下旧事。 她并不喜欢忆旧。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可是有时候想的和做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和张新远从餐厅里出来后,两人就各自打车回去了。 晚上多喝了几杯,虽然没有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不过脑袋还是隐隐胀痛起来。 顾宁刚在小区门口下车,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宁拿出来看了下。 宋嘉航来电,他鲜少会主动打她的电话。 顾宁略一思索后按了接听。 “宁宁,你最近是不是惹了什么人?” “还好,怎么了?” “东泰生物今早被你们单位的刊物爆了个大料,现在很多媒体过去取证,结果今天傍晚东泰生物就开了新闻发布会,说是要对你们刊物起诉,顺便把你之前去东泰酒店想要栽赃他们涉及不法服务的事情也大肆宣传了一番,我在视频里看到了你,不知道会不会对你有影响。”宋嘉航不掩担心。 “放心吧,没事的。” “而且,有人把你之前——”宋嘉航说到末了声音明显发轻下去。 不远处有新的公交车过来,随着公交到站的提示声响起,宋嘉航末了的那句就听得更不真切了。 顾宁没有追问,宋嘉航也就中途打住没提了,言简意赅交代起来,“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她点点头挂了电话。 回去后草草洗漱入睡。 她本来以为借着酒意会睡得安稳一些,没想到一整晚噩梦连天。 “别睡过去!”废墟上面传来陌生人的嗓音。 她呷了呷干渴的嗓眼,那点微弱的声音忽远忽近。 “还要等多久?”裂缝里那点可怜的光亮,看起来像是星光半掩,她其实并不知道外面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就快了。”外面男人的声音沉稳如山。 她其实近乎绝望,虽然置身黑暗,她也知道自己身上大概是压着整座建筑的承重墙。这么久了,她甚至连伤处痛不痛都感受不到了,大概是已经痛到麻木了。 她深吸了口气,觉得身上仅存的一点温度也开始快速从指间流逝。 “别睡过去!”那个声音一直在废墟上面重复提醒着她。 不厌其烦。 作者有话要说:这都还没开始写卓哥的风采,上章又锁了。。。锁的空空都快怀疑人生了→_→ 第30章 顾宁猛地惊醒过来, 身上果然又出了身冷汗。 她起来掀开窗帘, 外面依旧长夜未透,顾宁看着茫茫夜色发了会呆,之后才回去重新躺回到床上, 只是再无睡意。 一直到天色蒙蒙亮, 顾宁才重新睡过去。 第二天起来果然不出意料的头昏脑涨。她刚到单位那边, 就看到同事们在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什么。 “怎么了?”顾宁走到张新远旁边开口问道。 “听说郑老大要被调任了。”张新远无力地揉了下眉心。 “调任?”顾宁一脸讶异, “调去哪里?” “好像是个港航那边的闲职, 说得好听点是调任, 其实是变相的撤职。”张新远闷闷不乐应道。 顾宁随即想到了最糟糕的结果,“那东泰生物偷排污水的事情——” “我们单位都被起诉了,报道的真实性自然有待商榷, 而且最关键的是警方介入取证, 没有找到偷排污水的管子。”张新远难得愁眉苦脸起来。 看到顾宁沉默不语,他觉得自己可能把事态说得太严重了,改口说道,“幸好章老大之前就很有先见之明的用了你的化名。” 顾宁微点了下脑袋,径自回到位置上。 当天下午,顾宁他们的邮箱里就收到了关于郑永康卸任他们报社社长兼总编的决定,人事变动速度之快还是头一回。 这一天下来办公室里的同事大都交头接耳讨论着, 工龄最长的总编都能轻易被调职,更不用提下面的小罗罗了。 顾宁下班前鼓起勇气去了趟郑永康办公室。 已经在报社里干了二十多年的郑永康已经两鬓斑白,顾宁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整理准备带走的东西。 “郑总编,对不起。”顾宁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篇特稿会引发总编的离职, 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没事,你们小年轻做得很好。章豫再带你们个一二年,你们就差不多可以独立上手了。”郑永康说这时脸上不无欣慰,“要坚持入这行的初心,多做有意义的事情就行。”郑永康一脸坦然,两人正说着,章豫也进来了,看着顾宁一脸沮丧,章豫倒是见怪不怪地打趣起来,“老郑核发你这篇特稿的时候就料到这个结果了,你别皇帝不急太监急,他本来就想着退休回家抱孙子去了,得,这下刚好成人之美弄了个闲职。” “你还得多盯盯新人,以后别再让我知道你再提辞职的事情。辞个职谁不会,要是连你这个人精都辞职了,谁教他们那些脱身的旁门左道。”一看到章豫进来,郑永康就开始数落起他来了。 章豫也不反驳,满口答应,“知道的。” 从郑永康办公室里出来后,章豫看到顾宁依旧心事重重,又把她喊去开导了一番,“老郑虽然被调任了,这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用他自己的话说,做真新闻总是要点代价的,你就别内疚了。目前全中国调查记者都不到几百号人,能坚持下来的都是硕果仅存。你要是真内疚,就给我好好干,早点给我从组里独立出去,早点给我搞个有意义的大新闻。” “全中国才几百人?”顾宁不无诧异,这个数字少得超过她的想象。 “你没听错,调查记者这行越来越难干了,吃力不讨好,薪水还不高,还不如跑娱乐的娱记那些,轻轻松松躲在小区角落里盯个流量明星的吃喝拉撒兼恋情,回头转手就能高价卖个头条新闻,一本万利的事情,干嘛要跑来干我们喝西北风的这行,收入低不说,动辄还会被三教九流的人报复。”章豫一脸不以为意,“不过要是再没几个有理想的调查记者为真相发声,咱这行还真的没什么意思了。” 听得顾宁若有所思。 “回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次扳不倒东泰,我们先养精蓄锐,下回再给他搞个大新闻,力争一次到位。这次是咱们疏忽了,吃一堑长一智就行。”章豫鼓励顾宁起来。 “奇怪的是我明明在那里亲眼看到过偷排污水的管子,怎么警方去取证后就找不到管子的去处了。他们肯定是在警方取证前处理掉管子了,可是他们怎么知道的,难道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顾宁想到这里,神色不知不觉中凝重起来。 “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消息泄露的渠道也不限我们的办公室,还有印刷厂那边也是有可能的。”章豫没想到顾宁思维还挺缜密的,一下子就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所在,“这回咱吃个闷亏,下回再战。如果真相都能这么轻而易举出现在公众视线里,咱们调查记者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性了,心态放好就行。” 顾宁挺赞同章豫的看法,被他开导了下,心情才没那么沉重了。 “不过现在正在风头浪尖上,东泰生物也不会蠢到继续偷排污水,估计起码会安生好长一段时间,东泰那边暂时先放一放,等他们放松警惕了再说。有空的话去挖掘想下别的选题。” “嗯。”顾宁点点头,从章豫办公室里走出来。 顾宁手上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就是跟进东泰的事情,眼前一击未中,她也没傻到这个风头浪尖上继续去东泰那边刷存在感,只是因为自己特稿的证据不足而连累到郑永康被调任,她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的。 “消息泄露的渠道也不限我们的办公室,还有印刷厂那边也是有可能的——”顾宁脑海里回想起章豫的分析,她知道章豫是为了安慰自己,那个时候并没有出声辩驳。 因为要赶着早上铺货到报刊亭里,印刷厂那边都是晚上通宵印刷的,她以前去流水线上实习呆过一阵子,那些三班倒的师傅绝没有这个闲工夫去注意印刷版面上的具体内容,三更半夜的不偷懒打盹就不错了。 所以这个风声走漏的源头只会是她所在的办公室里。 顾宁左手托腮,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有意无意地旋着手上的圆珠笔。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大半个小时后,看到刘佳敏起身去洗手间方向,顾宁手上的圆珠笔应声甩在办公桌上,她跟在刘佳敏身后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刘佳敏刚走到洗手间那边,顾宁大步先走在了她前面。刘佳敏横她一眼,面露不快。 “有事吗?”刘佳敏也不傻,看到顾宁在前面挡路,嘴角轻扯了下,冷哼出声。她从来没把顾宁放在眼里过,加上她自己靠山多的是,自然不怕履历背景全都一片空白的顾宁。 “没什么事,就是听说许大公子后天过生日,我在想送他个什么生日礼物。”顾宁慢悠悠走到洗手台那边,拧开水龙头,不紧不慢地洗手起来。 “许哲利,你怎么会认识他?”刘佳敏本来还趾高气扬着,刚听了几句脸色就沉了下去,跟到顾宁旁边阴鸷追问起来。 “许哥妹子多的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顾宁轻松应道。 “你胡说!他都送我钻戒了!”刘佳敏说时在顾宁面前秀了下她的鸽子蛋。许哲利是她好不容易攀上的富二代,都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她为了讨许哲利欢心,的确准备了个大惊喜给他,为的就是早点能把许哲利哄去登记,她也好早点辞职当少奶奶。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圈子和顾宁天差地别,而且费尽心思倒追许哲利的事情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同事聊起过,顾宁忽然开口提这事,她就怕顾宁坏了她这么久以来的如意算盘。 “净度很不错。不过我要是在许哥生日那天,分享下你在夜总会里当过公主的事情,不知道许哥会不会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顺便会不会收回你心爱的鸽子蛋。”顾宁慢悠悠把水龙头关上。 “你胡说!”刘佳敏气得拳头紧握。 “还有赵先生曾经为了你一掷千金,许哥要是知道女朋友这么受欢迎,应该挺开心的吧。”顾宁一脸无辜问道。 本来还气得凶相毕露的刘佳敏一听到赵先生后,脸色嗖得一下惨白起来。她从顾宁入职以来就看她不顺眼,其实之前她和顾宁没有任何过节,也没有太多接触,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顾宁没有好感。 眼前她才明白过来,看着乖巧无公害的新人顾宁,其实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洞悉事态。 她讨厌顾宁,就是因为顾宁轻易就能洞察他人想方设法要掩埋的秘密。 “你想怎么样?”刘佳敏咬着下唇问道,声音却是轻的只有顾宁能听到。顾宁刚才提到的任何一件要是泄露出去,都足以让她胆战心惊。 “东泰偷排污水的事情你几时泄露出去的?对方交接人是谁?” 刘佳敏紧紧咬着下唇没有应答。 “算了,我还是早点去找许哥分享下赵先生的趣事,说不准许哥听了一开心也送我个鸽子蛋。”顾宁轻飘飘应道,说完后就准备往洗手间门口走去。这个选题就她和张新远在跟进,里面的具体细节除了离她位置稍近的姚姐和刘佳敏有可能会听到,其余同事压根不可能知道。 “几天前,有位女士主动联系上我的。”刘佳敏最后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掉,如实交代起来。 “是不是波浪卷长发,个子高挑的女士。”顾宁一猜就猜中了王潇莹,她只是没想到王潇莹的手这么长,还能伸到他们办公室里。 “你怎么知道?”这回轮到刘佳敏吃惊了。 “帮我约她,晚上9点,地点我待会告诉你。”顾宁冷冷交代起来。 “我哪知道她有没有空,约不约的出来。”刘佳敏还想着置身事外。 “要是约不出来,我只能提前去约许大公子讲故事去了,我的耐心有限,你自己看着办吧。”顾宁说完后就大步往她自己位置那边走去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这是顾宁一贯的处事原则。 既然王潇莹这么有雅兴,她也不介意陪她练练手。 顺便把新账旧账都一起算算清楚。 顾宁下班后直接回家,闲情雅致泡了个澡,一改往常特意选了条酥胸微露的修身裙,长及膝盖,她对着镜子照了下,托长期夜跑的福,身材还算过得去,前凸后翘,她甚至对镜子做了个媚俗的动作,把她自己都恶心地起了鸡皮疙瘩这才作罢。 顾宁出门前又破天荒喷了点香水在耳窝上,之后打了个电话给徐卓。 说起来,她还挺期待徐卓待会的反应。 徐卓下班时忽然接到顾宁的来电。 这是他三年里第一次接到顾宁的主动来电,他等她这个电话足足等了三年,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工作调动数次他都没换过号码。 他刚准备去接,顾宁就挂了电话。 紧接着他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徐卓看了下短信内容,唇角不知不觉微微上扬起来。 他知道顾宁鬼点子多的是,主动来电,非奸即盗,他倒是要看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31章 顾宁提前半小时到了包厢那里, 她直接打车过去的。路上特意把以前程希发她的重口味资源翻出来看了下, 程希口味向来独特,热衷重口味,虽然是BL的资源, 她坐在后排位置上, 没浏览多久就了然于心了。 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就差不多了, 更何况平时在影视资源上多多少少也看过一些。 顾宁预订的是会所包厢, 灯红酒绿的场所。 她进去后调试了下开关的灯光, 特意调到昏暗到光怪陆离的模式, 之后又叫了一打啤酒,顾宁看了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毕竟这是她头一回在太岁头上动土, 顾宁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没底。 啪嗒一下,她连开了一半的啤酒,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听下去,之后把剩余开好的四瓶拿去洗手间那边倒掉,又把空酒瓶拿回来横七竖八地放在矮几上。 一切就绪,顾宁从包里拿了钥匙出来,忍着不适随意在裸露的胸口上划拉了一道, 她低头看了下V领领口旁边,上次被程希无意挠的抓痕早已消去,只留眼前被她硬生生剐蹭出来的一道发红的痕迹。 都说酒壮怂人胆,但愿关键时刻能给她鼓鼓气。 徐卓停好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顾宁约他这个时候见面。 他看了下前面金碧辉煌的会所, 面露不快。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人会流连这些声色场所,也正因为如此,他还没看到顾宁之前就已经心生不快起来。 顾宁又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八点三十了,徐卓还没到。 她隐有着急,拿出手机翻出徐卓的号码,忍了忍还是没有拨过去催,反倒转而去包里拿了特意装在香水瓶里的花露水出来,顾宁手指沾了几滴花露水后拧紧瓶盖放回到包里,之后直接往她自己眼里揉了几下,下一秒她就被酸爽的清凉味刺激地眼泪直流起来。 门口忽然打开,外面走廊上的灯光探照进来,原本昏暗的房间跟着亮堂了一些。顾宁强忍住被刺激的想要狂眨眼的冲动,任由被刺激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涌。 包厢里光线旋转迷离,徐卓一进来就看到顾宁萎靡不振地蜷在那里,矮几那里放着一打啤酒,一半已经喝空了。他看了上面打横放着的好多个空酒瓶,不知不觉中皱眉起来。 学好不容易学坏分分钟,居然还喝酒了! 徐卓抬手按了下靠近包厢门口墙壁上的开关,原本昏暗的包厢立马切换到亮堂的模式,下一眼他就看到顾宁脸上满是泪痕,随意瘫坐在松软的沙发上,本来长及膝盖的裙摆因为她的坐姿短了大半,雪白的大腿毫无遮挡的现在他的面前。 不知道她抽了什么风,居然穿了条低V领的包臀裙,饱满的呼之欲出,口上明显有道发红的痕迹,看着像是被什么钝物碾过。 估计是酒劲上头了,顾宁平日白腻的两颊微微潮红,徐卓脑海里的顾宁其实还停留在没长开的小屁孩的印象上,这还是他头一回看到她也有尤物撩人的一面。 深色的V领修身裙衬得她胸口的肌肤格外莹白如雪,他察觉到自己的喉结不自觉的滑动了下,下一秒就收回视线,随手把亮堂的灯光模式切回到一开始进来时的昏暗模式,至少这样不至于让他看得太过碍眼。 光线昏暗,他收回前一刻作祟的荷尔蒙,往顾宁身边走去。 “怎么了?”徐卓在她身边坐下问道。 “我们总编被调走了。”顾宁闷闷不乐应道,她本来是特意想着要委屈巴巴开口的,一提到郑永康的事情,鼻子一酸,语气不知不觉中就委屈得如假包换了,刚才被花露水刺激的眼泪本来已经收住了,眼前刚开口,眼泪又说掉就掉起来。 “听说了。”徐卓如实应道,环保局去现场取证结果无功而返,他早在顾宁之前就知道这个消息了,本来他就不想顾宁和东泰那边过多牵连,眼下正好让她知难而退也无妨。 他只是没想到顾宁这么不经挫,徐卓这倒是有点意外。察觉到顾宁又委屈巴巴地哭开了,徐卓头一回看到顾宁在他面前示弱,僵了下,不过还是抬手在她脸上轻抹了一把,滚烫的热泪溅到他的手背上,如油入热锅,搅得浑身上下的细胞都不安分的狂嚣起来,徐卓及时抽手回去,继续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当然了解顾宁的性子,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应该不至于颓丧到眼前的地步。 印象里,她还是头一遭在他面前示弱掉泪。 “我想辞职了。”顾宁说到这时,忽然顺势往他怀里一靠,她穿的裙子面料薄透服帖,这么亲昵地往他怀里送过来,肢体稍一碰到她身上的温香软玉,他就察觉到热意不可避免的从腹部往下蔓延过去。 而顾宁脑袋微垂,被她的碎发挡住,他低头也看不真切她的表情,只有点若有若无的抽噎声在耳边响起。 徐卓僵着身子没有动,就怕会不分场合的失控。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轰得一下,他只觉得热血往脑门上冲,刚才过来时的分析设想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好。”他毫不迟疑地接上,说完后僵硬抬手,不太自然地轻拍了下她的后背。 他尊重她的意愿,所以在这之前,虽然疾言厉色过,其实从来没有强迫她重新和他在一起。 顾宁低头看了下腕间的手表。 离九点还差一分钟。 “那我辞职了,你养我。”她又往他怀里拱了拱,因为靠得近,她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不太真切,不过这几个字还是能听得清楚的。 “好。”徐卓继续哑着嗓子应道,挨得这么近,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直往他脑门上冲过来,隐隐约约中似乎还有点若有若无的清凉薄荷味,夹在茉莉花的香水味里,一波又一波的热意不可阻挡的往上涌。 他向来自认为自制力不错,可是他的自制力,在顾宁这里,他承认向来不怎么奏效。 所谓的鬼迷心窍。 “徐卓——”她忽然抬头喊他名字,语速缓慢,有几分含情脉脉的意味,他以为她要和他聊什么正事,譬如把之前稀里糊涂的旧事摊开聊一聊,低头正好看到她眸中星光点点,他有一瞬间的恍惚,鬼使神差地放松心思。 趁着徐卓低头的松懈,她整个人忽然借力往他大腿上一坐,靠里面的右手顺势在他的..上重揉了一把,酸爽难言的痛觉立马将他的..刺激的.了。 嗤啦一下,隔着面料,徐卓都能感知到.不听使唤的要撑出面料。 啪嗒声响起,房门推开,王潇莹准时赴约进来,顺手按了下靠门边的开关,前一刻昏暗的光线立马切换到亮堂的模式。 徐卓瞬间明白了顾宁晚上反常的这一出。矮几上没有任何阻挡物,他当然不可能让王潇莹看到他起了反应,忍着把顾宁从大腿上拎下来的冲动,徐卓淡定看向不请自来的王潇莹。 “徐卓,你怎么在这里?”王潇莹看到亲昵坐姿的两人,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刘佳敏通知她有紧急消息告知,费了大堆口舌让她务必准时赴约,她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这才特意准时赴约。 “对不起,你交代我好好跟进东泰的事情,没想到单位有个同事转头就去和东泰那边通风报信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顾宁对不请自来的王潇莹完全无视,醉醺醺问道。她之前喝了几瓶下去,酒意的确已经上头了,两颊潮红,大着舌头开口,“咦,我是不是喝醉了,怎么王姐也过来了。我同事还说是王姐威胁她通风报信的,王姐怎么可能认识我同事,是不是挺搞笑的?” 顾宁完全把门口的王潇莹晾在那边,一个人自说自话起来。 “听说伯母最近在研究佛法,正好我这周末有空,约了她一起去上香。”王潇莹面色不改,没有理会顾宁,也没有理会顾宁口中东泰的杂事,只当顾宁是醉酒后的胡说八道,“看来她喝的不少。”她视线落在矮几上东倒西歪的啤酒瓶说道,冠冕堂皇的自动忽略了顾宁口中所谓‘通风报信’的事实,自然也忽略了顾宁借徐卓名义给她的警告。 不过顾宁在徐卓面前挑明提起她,往后她倒是不能明目张胆插手此事了,毕竟她也不好求证徐卓是不是真的在查东泰。 “嗯。”徐卓不置可否应了一个字,顾宁说的事情他知道是事实,不过他本来并不想这么早让王潇莹注意。 是她太心急了。 这并不是好事。 不过这还是其次,他真正的闷火压根不在于此。顾宁借着酒意瘫坐在他的大腿上,刚才被她恶作剧□□的..被她坐着压制束缚在面料下,而她吐息间不自知的微微挪动,都能让他挠心蚀骨的煎熬。 徐卓余光瞥了下戏精上身的顾宁,深吸了口气不至于现场发作起来。 居然敢设计他当靶子,亏得他还以为她是真的想要回到他身边。 看来,他还真是小瞧她了。 “我刚好有朋友在隔壁包厢,那我先回去了。”王潇莹定力果然够好,看到眼前香艳撩人的场景也没有失了分寸,不咸不淡说了一句后就往外走去。 “你看你又硬了,人家今天例假不方便,实在不行去酒店再说。”顾宁大半个脑袋埋在徐卓胸口,边说还佯装捶了下徐卓的胸口,借着三分酒意做戏做全套。 打蛇打七寸,她向来深谙其道。 王潇莹最在意什么,她就让王潇莹知道她的厉害。毕竟在恶心人这件事上,她还是对自己挺有信心的。 王潇莹一直走到外面大门口了,这才抬起高跟鞋连踢了好多下外面的石狮子。 她前脚一走,顾宁直接往旁边的沙发瘫过去,顺势从徐卓的大腿上溜了回去,靠在沙发背上酣睡起来。 全过程自然的一气呵成。天时地利人和,她觉得自己可以给今晚的表现打满分了。 有人在拍她,顾宁充耳不闻闭着眼睛继续酣睡。 第32章 徐卓继续拍了下顾宁, 手上的力道不算太轻, 顾宁顺着他的手劲又换了个睡姿,继续假寐。 酒意微醺,她之前一边顾着表演一边还得时刻提防注意避免露出破绽, 精神高度集中, 还真得挺费神费力的。这会都已经调整到了最舒适的睡姿, 她就打定主意不醒了。 好在徐卓拍了她一会, 之后就没有理睬她了。 顾宁一开始本来还想着演戏演到位, 特意装出一副熟睡的模样, 趴久了没想到还真的上来朦胧睡意。 耳边似乎有点细微声响响起,她这才反应过来徐卓并没有离开。 没一会,包厢门被推开, 随着脚步声响起, 等到徐卓出去后顾宁这才长舒了口气。不过她也吃不准徐卓是已经准备回去了,还是只是去趟洗手间而已,保险起见,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原位琢磨起来。 估计都过去好长时间了,徐卓还没回来,看来他刚才是被自己气得回去了。 顾宁正准备坐起来回家去,没想到外面走廊上忽然响起脚步声, 沉稳地不像是服务员,安全起见,顾宁立马嗖得一下躺回到沙发上。紧接着包厢门果然被推开,吓得顾宁立马合眼假寐起来。 “都这么久了还演戏不走吗?”徐卓重新在顾宁旁边坐下, 松软的沙发立马陷下大半,他在她身侧冷冷提醒起来。 顾宁继续充耳不闻毫无反应。 “别让我再重复一次!”徐卓忍着心头怒火,咬字出声。她要是醒着,他当然会给她点颜色瞧瞧,而她居然刻意装睡让他无处下手。 顾宁依旧酣睡没有动静。 都已经演到这个份上了,而且她的确是借徐卓当靶子耍花招,好好恶心了一番王潇莹,眼前她要是中途被徐卓逮个现形,妥妥会被他教训一顿。 只能闭着眼睛一条路走到黑,硬撑了。 下一秒,顾宁忽然察觉到自己被悬空抱起。她忍住惊呼声,继续装睡。徐卓多半是故意的,毫不温柔地将她扛在肩侧,她的胃正好被顶在徐卓的肩侧,晚上空腹喝了不少酒水,没多久顾宁就被咯地想要作呕起来。 这边本来就是声色场所,各种出格的事情并不少见。 徐卓扛着顾宁从包厢里出来,推销酒水的服务员看到也没有觉得大惊小怪。徐卓扛着顾宁走到车子那边,一手去开车门,之后毫不客气地把顾宁一把塞进后排位置里。 他本来就生着无名闷火,把顾宁塞进车里的动作算不上温柔。 而顾宁也不喊疼,如泥入大海毫无反应。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徐卓今晚才彻底体会到这句话。 “还要继续演戏吗?”徐卓冷冷问道。 顾宁屏息凝气,闭紧双眼继续装孙子。 她这样毫无反应,反倒弄得徐卓像是神志不清自言自语唱独角戏似的。他果然被顾宁气得无处发作,砰得一下关上后排的车门,整个车身都被他大力的关门声弄得微有晃动,吓得顾宁小心肝都哆嗦了下,更加不敢被他发现自己醒着的事实了。 徐卓倚在车门外面,点烟吞云吐雾了好一会才往主驾那边走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顾宁套路了,一想到这个事情,徐卓就气得牙痒痒。 徐卓还真没想到,他居然拿个涉世未深的小屁孩没办法。 一直到徐卓住处,他这才猛地把顾宁扔到大床上。因为被他毫不客气的摔过几次,顾宁身上本就修身的连衣裙被随意蹂躏地衣不蔽体。她虽然察觉到本来长及膝盖的裙摆都褪到上面了,V领开领位置的地方似乎也凉嗖嗖的没什么遮挡物,可是徐卓现在多半在打量她的一举一动,她忍着去把下摆裙摆扯点下来的冲动继续干熬着。 “还要装睡是吗?”徐卓忽然俯身下来,在她耳边冷笑问道。 挨得这么近,他的吐息都喷拂在她耳窝附近。顾宁知道徐卓的脾性,越是窝火出口却越是云淡风轻。她本来以为徐卓看在她烂醉熟睡的份上多少会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没想到他今晚看来是较真上了。也正因为如此,演戏演了大半天的她压根不敢睁开眼睛看他。唯有老僧入定似的暗示自己,千万得忍住。 要不然就功亏一篑,今晚肯定会被徐卓秋后算账,顾宁想想就觉得瘆得慌。 大床上的顾宁脑袋微侧,因为被他随意扔过去的缘故,顾宁长发凌乱,v领设计的领口歪到一侧,隐隐露出里面的蕾丝边。 怎么看就怎么让他火大。 一眼看穿的小伎俩,她居然打定主意想糊弄他到底。 在她眼里,他的智商就这点水平么? 徐卓深呼吸,越看越觉得嗓眼发渴又无处发作,气得不知不觉松了领口下面的好几颗衬衫扣子,多看一眼戏精上身佯装瘫睡的顾宁,徐卓只觉得没发作出来的火气继续蹭蹭往上冒。 他干等了几分钟后忽然抬手在她脸上狂揉了好几下,顾宁忍着他指腹上传来的麻痒和不适,用意念控制自己硬生生忍住。 徐卓盯着顾宁看了好一会,她的定力还真是好到出乎他的意料。 他余光暼了下她抽风暴露的着装,不知不觉愈发口干舌燥起来。徐卓忍着修理她的冲动,直接转身去了浴室里冲冷水澡去了。 顾宁察觉到徐卓的脚步声消失后这才偷偷舒了口气。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这会估计发火发得差不多了。 今晚的自己还真的算是艺高人胆大了,她纯粹是被领导郑永康调任的消息刺激打抱不平,加上意外知道是王潇莹在中间捣的鬼,所以才会冲动惹事。 眼前想想,自己貌似也有点过分了。 恶心王潇莹不为过,不过拉着徐卓当幌子,这事干得不算太厚道。 看他反应,似乎还真的挺火大的,下次可不敢这么轻举妄动了。 顾宁干等徐卓很久都没反应,她这才放松下来坐起,伸手摸索调整了下身上裙子的领口和下摆,不知道徐卓怎么热成这样,房间里的冷气打得凉嗖嗖的。顾宁脱了凉鞋,盖好被子准备入睡了。 她今晚还真的闹腾得有点累了。 顾宁翻了个身,换了个舒适点的睡姿。 啪嗒一下,房门重新被打开,紧接着徐卓就疾步冲了进来。吓得本来都快进入梦乡的顾宁一哆嗦,立马睡意全无了。 靠!有完没完了! 顾宁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眼下她都盖好被子准备睡觉了,不知道他还想怎么着。 徐卓刚才进去冲了个澡,回想起自己尝试了好一会顾宁都没有反应,心头隐隐不确定起来。他本来是笃定觉得顾宁演技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边洗澡还在琢磨着怎么给她点颜色瞧瞧。只是腹部的无名热意一直压不下去,徐卓难得放了一整浴缸的水,顺便从冰箱里拿了好几瓶冰冻的矿泉水扔进去,随着水温泛起冷意,他整个脑袋都扎到浴缸的冷水里,好让自己不再发昏下去。 随着冷水晃动,徐卓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和顾宁重逢后第一天晚上到他这里入住的场景,那会她才喝了一杯扎啤就面色苍白起来,第二天事后回想起来才明白她多半吃了什么相克相冲的东西。 晚上他也闻到过她身上的酒味,的确喝的不少,该不会是自作聪明又吃了什么相冲相克的东西下去吧。 多半是清楚着自己的脾性,所以才会干出这种蠢事换点同情分。 而他居然一直以为她是故意做戏,估计是吃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起反应了,都已经拖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还是得赶紧送去医院看下! 他脑海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心头骤然发沉,因为紧张过度的缘故,呼吸都不知不觉中紊乱起来。徐卓哗啦一下从偌大的浴缸里钻出来,顾不上穿好拖鞋,直接大步往主卧方向狂奔过去。 下一秒,狂奔进来的徐卓看了下整齐摆放在床下面的凉鞋和大半脸面都躲在被窝下的顾宁,答案一目了然。 她压根就没有喝醉,而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身上犯浑。 刚才本来已经被冷水浇筑下去的火气重新嗖嗖上窜。 他还就不信今晚真治不了她。 顾宁本来还在被窝里小心翼翼的拽着被沿口,上面陡然传来一股大力,她暗中较劲拽着的那点被子轻而易举地被他掀开,紧接着她就被他一把打横抱起,徐卓本来刚在浴缸里泡过冷水澡,身上的水珠落到顾宁身上还泛着寒意,顾宁不知就里莫名哆嗦起来。 下一秒随着水花溅起,顾宁直接被他扔进了冰块漂晃的浴缸里。 她猝不及防被水花呛到,不过还是用尽全部意念忍住咳出声的冲动,继续装死到底。 水花骤然大幅度外涌,本来宽敞的浴缸陡然间逼仄起来,水压之下的她很快就被他禁锢住了。 水压晃荡浮力暗涌,两人肌肤接触的触感格外让人觉得起鸡皮疙瘩。 她虽然不敢睁开眼睛去看,隐约觉得自己被迫和徐卓正面而对,即便水花晃荡她也能感知到自己这会坐姿很不雅,顾宁只觉得莫名毛骨悚然起来,终于熬不过去,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花,睁开眼睛一脸无辜问道,“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男人暗沉的嗓音山雨欲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出差忙晕了居然忘记今天是七夕,虽然卓哥的狗粮还没洒到位,万年单身狗还是祝看文的亲们七夕快乐??(?ω`)?? 第33章 顾宁又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 余光偷偷瞥了下她自己当前的处境。 映入眼帘的是徐卓上半身湿漉漉的衬衫, 虽然上面的纽扣已经一解到底了,不过好在还穿着衬衫,她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 紧接着微微抬手把大开的领口扯了下。 “糊弄我很有成就感吗?”徐卓说时慵懒地往浴缸背后靠去, 脸色阴晴不定。 “怎么了?”顾宁小心翼翼问道, 斟酌着接下来是乖乖认错还是一条路走到底拒不认错更容易混过去。 她话音刚落, 本来慵懒靠向浴缸边缘的徐卓忽然坐直回去, 右手忽然托在她的后腰上往他前面带过去, 水花荡漾,顾宁虽然攒足了力气暗暗较劲,不过还是一把就被徐卓拉过去了。 水波荡漾, 顾宁明显察觉到自己和徐卓肌肤相触。冰块融化大半, 浴缸里的水温冰可蜇人,而他肌肤上的热意却是不受影响地往她身上蔓延过来。 顾宁一抬头就看到他打湿衬衫面料下括约的胸肌乃至下面的腹肌,她看得面红耳赤起来,立马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然而下一秒顾宁就不淡定起来了。 徐卓原本搁在她后腰上的右手忽然捞了片融化后漂浮在浴缸里的冰块,顺着她的后脖颈上慢悠悠地溜滑下来。 他指尖的热意和冰块的寒意混在一起,所到之处,顾宁身上就一寸寸地起鸡皮疙瘩。 徐卓手心的冰块只溜到顾宁原本褪了一点的肩处, 他忽然意兴阑珊地扔掉了手上本来把玩着的冰块,长眸微蹙,意有所指开口,“这里可比酒店要好, 时间多的是,你可以好好发挥。”显然是提醒她兑现在王潇莹离开包厢前鬼扯的那句。 顾宁偷偷瞄了下他的视线,果然看到徐卓铁青着脸色,看起来这么久了火气还是旺得不行,她这才真正觉得头皮发毛起来。 “怎么,要我自己动手么?”徐卓明显没好气地催促了下,嘴角扯了个凉薄的弧度,显然是不耐至极。 顾宁被唬得头皮发麻,只得双手反到后背去,慢吞吞地把她自己后中的拉链头往下褪,她一边去褪拉链一边小心翼翼地去看徐卓,希翼他能中途喊停起来。 可是,什么都没有。 徐卓虽然口头催促,可是完全从容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即便她再龟速地去褪拉链,没过多久,本来拉至后衣领上的拉链被她自己拉下去了一段距离,陡然间失去束缚,顾宁也知道身上这点面料随意一扯就能让自己衣不蔽体,她不知不觉中驼背含胸起来,想要借此增加点安全感,尽管这样的小动作其实毫无意义可言。 稍一对上徐卓的视线,顾宁就觉得眼前的自己其实已经被扒光了。 徐卓还是没有出声。 是在等着她主动坦诚认错。 不过一旦坦诚说出自己演了一整晚的戏,结果似乎也不容乐观。 要不先认错试试看?顾宁想到这里,可怜巴巴地嗫嚅出口,“那个——晚上对不起——,我保证下不为例!”顾宁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赔礼道歉起来。 “对不起什么?”他的右手肘支在浴缸的边缘上,故作不知。 “对不起,我晚上胡言乱语了几句。”好汉不吃眼前亏,顾宁很有眼力见地坦诚错事起来。 “就几句吗?”徐卓咬文嚼字起来。 “好多句。”顾宁没有骨气地改口。 “还有呢?” 还有什么?难不成王小姐恼羞成怒也算在她道歉的范畴之内? 顾宁想到这里,牛脾气嗖得一下上来,打住闭口了。 足足僵持了好几分钟,徐卓本来闲搁的左手忽然啪嗒一下落在她的后腰上,立马有股热辣的疼意传来。 也得亏是在水里,至少被水的阻力减掉了不少力道,顾宁觉得要不然依徐卓这手劲,在外面真的一巴掌落下来,自己的后腰上妥妥地会开花。 “还有呢?”他又惜字如金地重复了一遍。 顾宁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啪嗒一下,徐卓又一巴掌落下来,继续水花四溅。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过度的缘故,这次徐卓直接是往她的屁股上落掌,屁股的痛觉比之后脊背格外酸爽难言,骤然被他教训挨巴掌的痛觉还凛冽在身,顾宁还真怕徐卓是开始正式修理自己了,她可不情愿明天屁股开花的去上班。 不过她即便挨顿胖揍也不愿意承认对王潇莹使坏的事实。 顾宁绞尽脑汁地思索起来,又偷偷瞥了一眼徐卓的身上,下一秒她忽然深吸了口气,随手把虚虚褪到肩处的裙子往臂膀上推去,隐隐现出她自己的内衣上的花边,被浴缸里的冷水打湿后,面料濡湿贴在身上,倒像是刻意为之扰乱他的心神。 他当然是想端正下顾宁的三观,让她自己真正意识到犯错了,这样才能杜绝她下次抽风犯事,所以才会想着在她无妨的部位揍几下好让她吃痛牢牢长个记性,压根没想到她居然出格至此,把他本来想好的教训点子都打乱了。 这还不止,紧接着顾宁直接往他怀里靠过来,还有一只胳膊环在他的肩侧,濡湿的BRA面料蹭在他的胸口上,本来他都已经好不容易被冰水压制回去的意念瞬间破功了。 徐卓无意识地咬了下牙根,脸上未见明显喜怒,今晚的账都还没找她算清楚,居然还敢继续兴风作浪,他没有制止,冷眼看顾宁到底还能耍出多少花头。 顾宁看他无动于衷,干脆硬着头皮揽在他的腰侧。他腰侧上立马贴上来滑腻的肌肤触感。即便冷水晃荡不止,她也能瞬间察觉到他的吐息瞬间急促起来。 她深吸了口气,还有一只手直接胆大探过来,他倒是先她一步之前捉住她捣乱的手腕,因为气急得厉害,手劲都无意识地加重起来,顾宁的腕间立马传来一阵痛觉,她在水下的右手虽然被他及时制止没碰触到他身上,好在她反应够快,忍着被他教训痛麻的手腕直接往里在他的人鱼线方向狂抓了一把,不过距离隔得稍远,她只有指尖上的一点麻痒传到他的腹部那里,轻若挠痒的力道不啻于是火上浇油,他一直在竭尽全力要绷住的意念终于失控。 愈是克制,反弹便愈是厉害。 结果瞬间一发不可收拾。酒意未褪,既然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她借着酒意反正不达目的不罢休,转而主动去亲他。 顾宁憋着一口气连连出击,动作之快完全出乎徐卓的意料。他脑袋一侧,顾宁只啄到徐卓的下巴上,而她还继续不依不饶地继续主动朝他亲去。 一边是意念作祟的大火滔天,一边按压着满脑海的不良心思,还得匀出时间去应付顾宁这赶鸭子上架的乱亲。 徐卓还是头一回被顾宁追着接吻,以前和她不是没吻过,可是被她这样上赶着接吻还是头一回,徐卓虽然避得快,不过浴缸的空间说大也不算大,加上两人本来就挨得更近,她果然得空逮个正着,费力的要撬开他的唇舌主动进攻,因为太过急切,力道没控制好,其实更像是不期而至的一场灾难,两人的牙关都被撞得酸麻。 她好像突然是较真上了似的,一击未中居然还要继续主动去亲他,活脱脱醉酒了撒泼的架势,弄得徐卓都有几分不确定,以为她的酒疯到这会才开始发作出来。 “徐卓——”她努力了数次都没有如愿以偿,转而直接趴在他的颈窝上念他的名字,她的吐息不如他炙热,温温热热的,轻柔的喷拂在他的颈窝间,徐卓身上全部的毛细血管毫无预兆地瞬间炸裂,他也跟着瞬间僵在了那里。 就怕稍一挪动,就会遂了心头的意念。 “徐卓——”她又含情脉脉地喊了一句,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特意停下来低头仔仔细细去看她到底怎么了,下一秒顾宁本来随意环在他肩侧的左手忽然瞬间去扒他的衬衫。他身上的衬衫扣子之前就已经解光了,刚才又被顾宁毫无章法的进攻弄得心烦意乱,徐卓破天荒反应迟滞了下,分秒间顾宁就已经扒开他的衬衫看了个精光。 如她想象,上次就隐约带到过疤痕的方向果然有块巨大丑陋的创面,现在虽然早已愈合了,不过那一大片上面还是留了狰狞的疤痕。 不止如此,他的腹部侧边上下布满好多横七竖八的疤痕,看着大半都是旧伤。 顾宁这才明白他数次故意遮挡着不让她看到的原因。 他消失的这几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她甚至都不敢深究他身上那些横七竖八伤疤的由来。其实不用她多想,就能知道他经历的凶险程度。否则以他的身手和临场反应能力,轻易是不会占下风受伤的。 怪不得他那时会无缘无故失联这么长时间。以他胸口的伤疤程度,没个把月是出不了院的。 她想到这里,前一刻的恶作剧猝然中止,整个人都怔在那里,一动未动。 作者有话要说:卓哥,这点糖够塞牙缝么→_→ 第34章 “你身上的伤口怎么回事?”顾宁勉强克制住心头的轩然大波开口问道, 即便如此, 她的嗓音还是在微微发抖着,只是她自己没有察觉到而已。 “演习的时候弄的。”徐卓这才了然顾宁刚才忽然出格主动撩他的原因,他极少会掉以轻心, 然而在顾宁这里,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犯蠢疏忽了。 “你当我是傻子吗?什么演习会弄成这样?”顾宁皱了下眉梢继续追问起来。 “猎人对抗演习。”徐卓言简意赅, 这几个字就对他身上那些莫名冒出来的伤疤的一切解释了。 顾宁还在读书的时候在他口中听到过有关对抗演习的只字片语, 出于保密需要, 徐卓对这方面向来鲜少提及, 她也就仅仅耳闻过这几个字眼,至于里面更具体的情况她却是不得而知,即便如此, 她也绝不相信徐卓身上的伤疤会是演习时受伤才留下的。 顾宁直直盯着徐卓, 像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另一个答案,担心还是失望,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是心头空荡荡的,偏又毫无头绪地揪成一团,她深吸了口气,最后问了一遍, “和我说句真话就这么难吗?” 三年前这样,眼前依旧如此。 而徐卓沉默以对,显然没有打算和她解释,哪怕是说个别的缘由, 至少不是演习这么冠冕堂皇敷衍的借口。 整个浴室里安静地连根针掉落在地都能听到,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哗啦一下,随着水花声继续响起,顾宁忽然猛地从浴缸里起来离开,她刚在浴缸外面的瓷砖上落脚,身上的水花立马滴答滴答地洒了一地,顾宁反手把后背上大开的拉链嗖得一下拉了大半回去,赤脚从浴室里大步往外走去。 她径自往刚才睡过一会的房间里走去,穿回凉鞋后,顾宁反手挪到背后,把刚才只拉回大半的拉链继续往上拉,被水沾湿后裙子的面料发紧地黏贴在身上,本就合身的连衣裙像是突然小了一号似的,顾宁尝试了好几下都没把拉链拉回到顶部,耐心渐失,她直接把及肩的长发往后拢了拢,之后就穿过客厅,大步从徐卓的住处走了出来。 砰得一下,门口方向传来刺耳的关门声。 徐卓随手把身上的衬衫一把脱掉,重新扎入浴缸里。 冷水晃荡,还有细碎的浮冰漂游着,被冷水的寒意激到,他才觉得神志清醒了不少,猛地一下从浴缸的水面钻出来,之后起来径自往外走去,徐卓随手从客厅的矮几上拿了打火机和烟盒往阳台那边走去,他看了下腕间的手表,都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 夜色已深,他忍住下楼的冲动,随着啪嗒声响起,徐卓按了下打火机,猛地吸了一口手上的烟头,稍显苦涩的烟味立马在胸腔里泛起,他大口吞吐着,睡意全无。 后悔吗? 耳边响起战友的声音。 他非圣贤,而是有着七情六欲的俗人,的确有过后悔的瞬间。 不过那也仅仅是瞬间。 “那你呢?”徐卓脑海里浮现出他自己的反问声。 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习性脾气乃至想法,很多时候都会被机械到条件反射的训练给同化掉。 旁观者清,他们更想在对方身上找到答案。 “我后悔过,为什么偏偏是我们。体制内那么多岗位,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徐卓,老实说,我真的后悔了。”战友自嘲的声音犹在耳边。 烟已燃尽,指尖上传来灼烫感,徐卓继续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猛地长吸了一口续燃上,继续吞云吐雾起来。 顾宁一口气走到徐卓在的小区门口,外面温度依旧偏高。她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身上轻薄的面料就已经蒸发干了一点,至少不再往下淌水了。 毕竟接近凌晨了,她在手机上点开打车软件,附近显示的车辆寥寥无几。顾宁一下子把附加费调高了好几倍上去,等了好久才有人接单,不过司机的位置还在几公里之外。 晚上空腹喝酒外加在冰水里泡了好一会,眼前呆在外面热烘烘的温度下,脑袋止不住发疼起来。顾宁不知道自己是有感冒的迹象还是怎么了,脑袋越来越胀痛,偏偏控制不住一直浮现徐卓身上横七竖八惊悚的伤疤。 她向来知道他身手了得,平时虽然不会轻易动手,可若是在危险的处境下,顾宁百分百确定以徐卓的身手和智商自保完全没有问题。 偏偏还不止一次的伤疤,而他三缄其口,对她只字不提。 她管中窥豹,脑海只要浮现出徐卓身上那些旧伤的疤痕,就不可避免地想到血腥的场景。 胃里翻涌,顾宁难受得蹲了下去。 好在不久后,司机过来,顾宁上车后闭目养神起来。回到家里洗漱后,顾宁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又拿起手机搜索起来。 她甚至去专业的军事爱好者的论坛里逐一看贴过去,直到天色都已经发白起来,她脑海里才有大概的答案了。 他胸口上最长的那道伤疤估计是贯穿性伤口,论坛上的爱好者在分享那些不同专业武器的长短处上分析得头头是道,浏览下来她虽然不能确定是哪个型号的武器的伤口,不过也清楚着枪火的后座力非常之大,伤口贯穿血肉,也就是他的胸口上曾经被弹头射穿过个大窟窿,而且还是靠近心脏这么危险的位置,能够活着估计都算是侥幸的了。 而她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前后联想起来,三年前他头一回的不辞而别,肯定是和他身上的伤口有关。 这三年里,他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顾宁继续翻来覆去,脑袋愈发胀痛,反正都没有睡意,她干脆起来打开电脑,点到徐卓眼下任职的公安局的官方页面浏览起来,果然在其中一栏翻到徐卓的履历,他是中途调回A市任职的,只是前几年的履历简单的一干二净。 果然有问题。 顾宁盯着网页上的介绍好一会,这才关了电脑重新躺回去闭目养神起来,顺便把房间里的空调直接调低了好多度下去。 第二天一觉醒来,感冒果然如她预料来势汹汹。好在是周末不用上班,顾宁洗漱后直接去了徐卓在的单位。 她打算去碰碰运气。 好在她的运气不算太差。顾宁去的时间尚早,正好轮到梁小白值班,他刚过来时看到顾宁诧异了下,“找徐队么?” 上回被张新远报了假警后,梁小白喊上洪浩大动干戈地去过顾宁的住处,正好撞上顾宁和徐卓在浴室里暧昧的一幕,隔天徐卓和他一起去盯梢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得劲。队里谁谈恋爱都不奇怪,唯有徐卓谈恋爱能让梁小白大跌眼镜。 毕竟在他印象里,徐卓整日忙于公务压根没有时间谈恋爱,加上他的言传身教看着就是老干部禁欲系的生活作风,所以陡然看到徐卓和顾宁同居的画面,他才觉得格外震惊。 老干部就是老干部,谈了恋爱都不吱一声,害得梁小白本来还以为徐卓这架势注定是打光棍的节奏,没想到闷声不响地吃嫩草。 梁小白还在浮想联翩,直到旁边的顾宁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这才回神过来,留意到顾宁脸色青压压挺憔悴的,整个人看着都不怎么舒服。 “感冒了?”梁小白关切地询问了下。 “嗯。”顾宁不掩病态点点头,接着问道,“徐卓还没过来吗?”说时往大门口方向望去。她其实还挺怕和徐卓正面碰上的,心里不是不紧张,只是面上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现在还早,徐队估计要晚半个小时左右过来。”梁小白如实应道。 顾宁打完喷嚏又咳嗽起来。 毕竟是徐卓的女朋友,梁小白对顾宁莫名挺有好感的,他随口提议起来,“我那里还有感冒冲剂,你要么先喝上一杯。” “也行。”顾宁没有拒绝,跟在梁小白身后往他们办公室那边走去。这还是她头一回去徐卓他们的办公室。 “徐队坐那边。”梁小白进去时指了下最里面那个独立办公桌的方向,“你先坐会吧。” 毕竟顾宁的脸色的确看起来挺糟糕的,他说完后就尽职的去给顾宁泡了杯热乎乎的感冒冲剂过来。 顾宁坐在徐卓的位置上,缓缓喝着热气滚滚的感冒冲剂,她喝了几口后忽然和梁小白闲聊起来,“现在天气这么热,你们经常出外差挺辛苦的。” “还好,我们这里最难搞的任务一般都是徐队亲自上阵的,我们其实还好不算特别辛苦,我觉得我们队里就徐队最操劳辛苦了。”梁小白如实应道。 “嗯,不过他以前在突击队里呆过,那些任务都是小儿科,对他来说也不算太辛苦。”顾宁含糊应道。 “对了,听说徐队以前呆过的那个突击队可牛逼了,不过他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提起过,他有没有和你提起过他在突击队里的经历?”梁小白星星眼地追问顾宁起来。 “他说保密需要,我也知道的不多。”顾宁眸光停留在徐卓办公桌上的出差安排表,明天赫然是他去云南出差的日程表,上面还有徐卓订的航班信息。他会对她保密的滴水不漏,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在身,风险亦是。 顾宁看了下时间,距离徐卓回来上班还有十几分钟,她一口气把感冒冲剂喝到底后,特意擦了下刚才杯底在桌面上氤氲出来的细小水汽,这才起身把杯子递回给梁小白,“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再过十几分钟徐队就过来了,你不等他了么?” “算了,我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感冒的事情,免得他出差挂念,你也别和他提我来过的事情。”顾宁解释起来。 “哦,我知道了。”梁小白谅解地点点头。 顾宁离开后没多久,徐卓就来办公室了。这段时间盯瘦高个和纹身男的动向已经有了眉目,他必须得动身去云南边防站那边一趟。今天是他出远差的前一天,有些资料还需要和云南当地的警方核对求证下。他刚到位置上坐下,看了下桌子一眼,忽然开口问道,“谁来坐过我的位置?”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顾宁杯子放过地方残留的水汽印已经蒸发的不见痕迹,平常人一般留意不到,职业病的原因,他还是一眼就察觉到了。 “没啊。”梁小白想起顾宁善解人意的提醒,随口应道。他应时朝徐卓的位置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徐卓质疑的眸光,梁小白瞬间改口了,“嫂子来找过你,不过她感冒挺严重的,怕你担心又先回去了。” “嫂子?”徐卓重复了一遍,眉梢无意识地皱了起来。 “是啊,有问题吗?”梁小白察觉到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直觉觉得徐卓说不准和顾宁闹别扭了,他问完后直接起身跑去厕所那边开溜了。 徐卓看了下办公桌上,并没有什么特别资料,唯有一张接下来这段时间的出差行程安排而已。 他揉了下太阳穴,直接打开订票软件把他自己的行程提前了半天。 这场行动跨时之久、代价之大,好不容易接近收网,他不会允许有任何闪失。 第35章 顾宁回到住处后打开订票软件浏览起来, 她脑海里闪过徐卓的航班, 和他订同个航班肯定会被他发现,顾宁想了想保险起见直接订了上一个航班,是傍晚的班次, 经济舱只剩最后两张票了, 目的地和徐卓一样。 她这人好奇心特别重, 既然徐卓不愿意告诉她发生过什么, 那她就自己去找答案。 顾宁怕自己去出差途中感冒会越来越严重, 特意去买了感冒药带上, 之后又去采购了一些必备物品。 到机场的时候还早,距离下午4点的航班还有好几个小时,顾宁觉得干等着挺无聊的, 去不远处的书店里拿了本闲书翻阅起来, 等到手机上的闹钟响起来,她这才放下书去登机口检票。那边已经排了老长的队伍,顾宁随意往队伍里看了一眼,下一秒她直接转身大步往厕所方向走去。 她在排队的队伍里看到了徐卓,虽然他穿着违和的花衬衫花短裤,不过才带到一眼顾宁认出他了,看着像是去什么海滨城市度假似的。 刚到厕所那边, 顾宁立马从包里把备用的没有度数的眼镜拿出来戴上,还从包里拿了顶新的假发出来,是她白天去店里新买的,特意选了个厚重齐刘海的款式。 毕竟徐卓的眼睛精着, 她可不想一眼就被徐卓看穿了。 时间仓促,顾宁快速把她自己的长发扎起往里面塞,她对着镜子照了下,确定假发戴着不算违和,这才重新往刚才检票的地方跑去。 等她这么一来一回,刚才的长队已经只剩几个人了,顾宁很快检票进去。她不知道徐卓坐在哪边,找位置的时候,目光都不敢随意乱看,就怕被徐卓发现。 顾宁的位置在中间排靠窗边的位置,她过来的时候都没看到徐卓,估计他是坐在靠后面的位置。顾宁坐好后,整个人都往窗边侧过去。 洗手间也在后面,徐卓中途应该不太可能会走动到前面来。 整个旅途顾宁都坐地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到飞机到了机场降落好,已是深夜,乘客都纷纷往外走,顾宁弯身佯装在她自己的位置脚下找东西,隐约察觉到乘客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这才最后起身往外面走去。 徐卓从机场出来,直接往打车区域那边走去,顾宁怕被徐卓发现不敢跟得太近,不过又怕自己隔得太远跟丢了,排队时紧张归紧张,和他只隔了几个乘客。好在打车还算顺利,顾宁上车后和司机说道,“帮我跟上前面那辆车牌号尾数42的车子。” 司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我老公和我说是出差,其实来这里带小三旅游来了。”顾宁随机应变幽怨开口,她担心会被徐卓发现,整个人本来就很心神不宁,落在司机的眼里,以为她是情场失意被老公抛弃的愤恨意不平,下一秒爽快应道,“捉奸捉成双,保证帮你跟好。” 这一开就开了好多个小时,七拐八绕的,一直跟车到云南下面靠山的一个偏僻小镇,中间经过个把小时的盘山公路,徐卓打的车子才停了下来。 “师傅,这里是哪里?”顾宁示意司机在几百米开外就停车了。 “瑞丽下面的边陲小镇。奇怪,你老公怎么带小三来这种地方?这里又没什么好玩的。”司机费解地嘀咕起来。 顾宁利索付了车钱就下车。 奇怪的是,她付钱的时候一不留神,本来还在前面的徐卓忽然就不见踪影了。 这个点小镇上过往的行人已经不多了,奇怪的是这么偏僻的小镇住宿旅馆似乎出奇得发达,随处可见某某招待所的大字招牌,上面闪烁的节日灯几乎都坏了大半,只剩仅存的零星光亮在闪烁着,街道上各种垃圾随处可见,夜风拂过,酷暑里垃圾的酸嗖味直往鼻翼里冲过来。 顾宁再次张望了下周遭,依旧没有看到徐卓的身影。 出师未捷,刚下车就跟丢了,顾宁有些失望,她本来以为这趟云南之行能解开心头的谜团。 如果实在找不到徐卓,等到天亮后她就好打道回府了。 顾宁不死心地往徐卓刚才下车的地方走去,边走边张望周遭,依旧没有发现徐卓的身影。晚上飞机遇到好几次强气流,她被颠簸的有些晕机,在飞机上都没吃东西。顾宁看了下前面有个破败的小商店,打算进去买瓶水。 快走到商店前面,有块歪歪欲坠的广告牌竖在那里,正好是路灯的盲区,顾宁刚经过那里,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大力,她还来不及思索,脖子上已经被人一招扣住了命门,正好在她的颈动脉上,刺骨的剧痛传来,顾宁瞬间喘不上气,整个大脑都一片空白。 “谁让你跟踪我的?”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线。 顾宁完全使不上力,垂在侧边的胳膊费力地想去拍男人的胳膊,仿佛知道她说不出话来,本来扼住她咽喉的掌心松了分毫,顾宁狂咳起来,边咳边迫不及待开口,“是我。” 下一秒,徐卓就松手了,嗓音渗人,“你跑这里来干什么?”因为提前了半天行程,他这一天下来争分夺秒的把办公室的工作安排妥当。既然多出来半天,他临时决定打算先去瑞丽下面的边陲小镇多跑一趟,行程争分夺秒的仓促,很有可能晚上都没时间睡觉,所以才会在飞机上闭目养神,乃至在出租车上他也抓紧时间补觉。他是打车到一半的时候,才从后视镜里留意到有车跟着自己。 正好来个瓮中捉鳖也不赖,他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即便发现自己的车子被人跟踪,也没让司机改了目的地。 “我来这里采风。”顾宁硬着头皮鬼扯起来。 徐卓深吸了口气,忍住不让自己当场发作起来,只是脸色愈发阴沉渗人,“自作聪明并不是件好事。” 顾宁没有接话,为了缓冲被他当面教训的尴尬,随处张望四周聊以打发时间。 夜色已深,徐卓瞥了下腕间的手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他有任务在身,并不会因为顾宁的突然出现而打乱计划。不过这个点,这边山高路远的视线范围内都没看到出租车,考虑到当地的治安,让她打黑车回市区入住也不算太靠谱。 徐卓还在思索给顾宁安排今晚的落脚点,前面的商店那里忽然走出来个眼熟的人影。 “咦,那不是被你揍过的瘦高个吗?”顾宁眼尖着,她正愁无处消遣徐卓的怒意,不失时机地提醒起来。 顾宁出声之前,徐卓其实也看到了瘦高个。瘦高个上回被梁小白他们送进去做笔录时说要当内应争取将功补过,把他放出来后却是毫无进展。徐卓也没有让梁小白催他,这段时间蹲点下来,只知道他的上线应该在几千里之外的云南边陲。 这一趟因为顾宁的缘故机缘巧合提前过来这里踩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瘦高个,得来还真是全不费功夫,徐卓立马有了主意。 瘦高个的旁边还跟着个年轻的女孩子,两人一前一后往其中一家旅馆那边走去。 徐卓直接跟上,顾宁看他至少没有赶她走,纠结了下还是跟在他身后一起过去。 “确定不回去?”徐卓忽然停下来,说时打量了一遍附近大片雷同的家庭旅馆,深邃的眸光深不见底。 顾宁没有出声。 “不回去可以,记得后果自负。”徐卓再次出声警告起来。 “知道了。”顾宁在他身后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进去瘦高个入住的同个旅馆后,徐卓随手递了张一百元给店老板,店老板什么都没问,递了把钥匙给徐卓。 两人跟在瘦高个身后往楼上走去,凑巧住在瘦高个隔壁房间。 一路过去,没想到看似不起眼的旅馆里面房间多的是,其中最靠近楼梯口的房间门直接大开着,顾宁无意间往里面带了一眼,地板上有个光屁股的小孩子坐在那里嚎啕大哭,膝盖上不知道怎么了有个大面积溃烂的脓包,小孩子旁边瘦到皮包骨的中年男子估计是觉得太吵随手扇了那小孩一巴掌,本来聒噪的哭声陡然间像是断气似的中途失声了,几步之远的狭窄床上有对男女赤身裸体在一起。 顾宁留意了下徐卓的反应,他大步往前走,完全视而不见,她忍了下剧烈的心理不适继续往里面走去。 到他们入住的房间前面刚开门进去,顾宁就惊呆了。整个房间里臭烘烘地像是猪圈似的,顾宁觉得去外面露宿一晚都要比呆在这里好,“这种房间居然要一百元,越偏僻的地方越贵。”她嘀咕了一句。 “一百元一个月,条件能好到哪里去。”徐卓见怪不怪。 “一个月一百元?每天只要三块三?”这回轮到顾宁吃惊了。 徐卓一进来就打量了下房间的构造,顺便随手把房门轻掩上,并未上锁。房间里家具少得可怜,他的视线落在床头柜前面几滴暗沉的油渍上,看样子起码是个把月之前滴上去的。徐卓盯着油渍印前面的小柜子,很快有了主意。 “烧水壶也没有。”顾宁只想着烧壶开水消下毒。 “柜子里看下。”徐卓随口吩咐了一句。 “哦。”顾宁走过去弯腰半蹲,随手开了柜子门,下一秒她就毫无预兆地尖叫起来。小小的柜子里塞着个吃剩后的泡面盒,里面窝着一堆的老鼠,被她开门的动静声吵到,里面直接逃窜出来一整窝的老鼠,还有不计其数的蟑螂。 房间本来就小,其中一只慌不择路逃窜的小老鼠直接踩过顾宁凉鞋下面的脚背,被老鼠软绵绵的肉垫踏踩到,顾宁受惊之下直接往徐卓身上蹦过去。 而徐卓一脸淡定的走到床沿边坐下,面无表情开口,“明天还有事,睡吧。” 都是隔间,每个房间只隔着一道薄薄的木板而已,对面还有左右房间的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顾宁怀疑徐卓带她来的是个淫窝。 她看了眼污渍众多的床单,脑海里浮现出刚才过来时看到的一幕,只觉得坐立难安。 徐卓既然在这里落脚,估计是有别的安排。他居然没有立马赶她回去,其实有点出乎顾宁的意料。她平时也不算娇生惯养,不过脏乱差到这种地步的环境还是头一回遇上。顾宁看了下地上,刚才一窝蜂涌出来的老鼠和蟑螂都不见踪影,估计是藏在某个角落里了,她硬着头皮在床沿边坐下。 顾宁屁股刚挨着床沿边,没想到本来坐她隔壁的徐卓忽然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顾宁一脸懵逼地准备坐起来,徐卓已经在她之前将她按在床上,顾宁机警地想要避开,没想到下一刻徐卓直接从裤兜里掏出一副手铐。 顾宁余光里瞥到徐卓手上发亮的手铐,忽然意识到事态比她预估的严重多了,急着想要起来避开他,因为她这陡然剧烈的反抗,本就不结实的木床发出引入暧昧的吱呀声。 反抗毫无效果,顾宁虽然挣扎地满头大汗,徐卓依旧轻而易举地将她反手拷在后背上。 “你要干什么?”刚才变化之快完全出乎顾宁的意料,从晚上徐卓带她来这么个鬼地方,她心头就七上八下得很,眼前徐卓的做法更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忽然想到了最惊悚的事实,头皮都开始发麻起来。 “你说呢?”徐卓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时伸手去撩她后腰上的衣服。 顾宁被他反手拷着,整个人趴在床上无处使劲,察觉到他似乎要褪她衣服,她下意识地想往旁边滚去,徐卓轻轻松松按住她,直接把她后腰的T恤面料往上撩了十几公分,她的肤色本就白净,昨晚他训她一巴掌的地方果然有青压压的浅印子在上面。 “你到底要干嘛?”顾宁察觉到后腰上的面料被徐卓掀开一隅,这种被人侵犯的感觉实在糟糕,她虽然是擅做主张跟踪他,他要是不情愿赶她走就是了,眼前的下三滥算是哪一出。 “以娼养吸有听过吗?”徐卓忽然趴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你自己答应的,后果自负。” 顾宁瞬间消停下来琢磨他说的这句话,徐卓趁着这点功夫已经利索脱掉了外面的花花短裤,他看了下枕头下面细微蠕动的动静,慢慢靠近紧急着一把拿掉枕头,随着老鼠特有的吱吱声响起,他徒手拎了只刚才逃窜的老鼠在手上,之后重新在顾宁旁边坐下。 受惊老鼠的爪子在顾宁裸露的后背上沾碰了几下,顾宁看不到,也正因为如此,听力格外聪慧起来,她听到后背上传来老鼠受惊的吱吱声,心理防线终于崩溃被吓得接连尖叫起来。 “以后出门还多不多事了?”徐卓忽然大着嗓门追问起来,他话音刚落,手上的指尖不轻不重的剐蹭了下顾宁后腰上的肌肤,顺便抖落了下提着的老鼠,悬空的老鼠受惊下继续吱吱叫起来。 顾宁趴在那里只能听到老鼠的尖叫声,后背上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觉得像是老鼠在啃嗫自己,她继续尖叫起来,全然忘记自己的嗓门分贝已经破音刺耳得很。 徐卓手一松,倒霉的老鼠立马从他手中溜走躲回到床下的角落里。 砰得一下,有人踢门进来,是隔壁的瘦高个,嘴里叼着根牙签问道,“哥们,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臭娘们不老实,教训几下就没事了。”徐卓说时忽然抬手猛地一下落在顾宁的屁股上,这一巴掌他昨晚就想揍她了,是真枪实干的揍她,昨晚到底还是忍住了借着水花阻力象征性的拍了一下她。今天在千里迢迢之外居然还遇上她,徐卓心里本就窝着无名火气,这一巴掌还真是揍得毫不客气。 顾宁刚才被徐卓毫无预兆的制服反手拷着趴在床上,正好方便徐卓落这一巴掌,动静之大,顾宁被他这一巴掌揍得浑身一震,疼得整个人都哆嗦了下。瘦高个站在门口光听声音就听得挺酸爽的,位置角度关系,他只能看到顾宁的后背,自然看不到顾宁气急败坏到咬牙切齿的模样。看到徐卓这发狠落下去的一巴掌,和来这里寻欢泄欲的瘾君子都是一路人,他的警惕性先松了大半。 作者有话要说:卓哥,键盘还是搓衣板了解下→_→ 第36章 “这手铐哪里买的, 用着还挺有兴致的嘛。”瘦高个本来是特意过来找茬的, 看到床上背对着他的陌生女人似乎在瑟瑟发抖,刚才估计剧烈挣扎过,那个陌生女人被手铐反手拷的腕间红了一大片, 裸露了巴掌左右的后背上有个青压压的淤痕看着像是之前弄上去的, 估计身上没看到的地方淤痕印就更多了。玩女人的他见多了, 不过这把女人拷起来玩的他还头一回遇上, 说不出的新鲜加兴奋, 他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 顾宁脑袋朝里面的床头方向趴着, 瘦高个站在门口压根看不到顾宁的脸面,光看到那截雪白的小蛮腰他就起了色心,开门见山问徐卓, “出个价, 多少一晚?” 这种交易,在这边都是见怪不怪的。 “我这刚出高价转手过来不久,你说呢?”徐卓不置可否,顺便拿起床单上乱放着的烟盒拿了支烟扔给瘦高个。 “进来第一间那个你知道吗?睡一觉三十就够了。哥们我出300还不赖吧?”瘦高个嘿嘿笑了一声,似乎对他自己的开价相当自信。 “我这转手过来都还没睡过几回,大价钱买过来的总不能蚀本。那种三十一晚的你敢睡?哪天染病了都不知道。”徐卓门儿清地应道,说完后乐在其中地吞云吐雾起来。 “说的也是, 我怀疑这里只要是公的,大半都上过那房间的女人,就那些个亡命之徒身上各种病多的是。”瘦高个被徐卓这么一提醒,居然也点头赞同起来。既然徐卓不诓他, 他也和徐卓推心置腹交流起来,“你是没看过发病的人,我不久前在局子里看过片子,晚期发病的场景真的让人够恶心的,这些事讲究点总没错。” “这样吧,反正女人如衣服,换换也不赖。回头如果还有机会遇上再说吧。”徐卓无所谓地敷衍了一句。 “听你口音好像不是这边的,怎么感觉像是南方沿海地方的?”瘦高个没想到徐卓这么快就改口了,他又看了下趴在床上的陌生女人的曲线,在这种地方,看到的女人大都人不人鬼不鬼的,身上不是自身吸毒针孔满满就是被迫卖淫接客无数,难得看到个条正身材好的干净女人,还真的是挺稀奇的,面前的陌生人会高价从上一个人贩子手里买过来也就不奇怪了。 “嗯东部过来的,明天去边防卡口走一遭,办点事就回去了。”徐卓说时又猛地长吸了一口,大团烟雾吞吐出来,他脸上之前抹了点东西,灰不溜秋的,看着并不容易让外人记住他的长相。 “还真赶巧了,我也是东部过来明天去边防站的,有缘凑上了,要不明天顺路一起走?”眼前三言两语交谈下来,瘦高个心里笃定徐卓是同个道上的,之前一直犹疑的警惕性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徐卓没有同意,不过也没拒绝,“都吵到哥们休息了,晚上要是再出声看我不收拾你!”他转而对默默趴在床上挺尸的顾宁骂了一句。 “算了,别那么大火气,我也就是闲得慌过来串个门。”瘦高个目测了下徐卓的身材,和他看到的那些个长期吸毒的瘾君子不一样,面前的要么是个新手,还没被毒品蚀空身体,要么是个纯粹帮人跑货的马仔。不管如何,反正是一路人就行了。 瘦高个脑海里浮现出面前的徐卓刚才落的这一巴掌,力道之大,多揍几下就好皮开肉绽了。他还真怕面前的男人下手没个轻重把趴床上的女人揍到鼻青脸肿,到时候破相或是被揍得病恹恹的就没兴致了,这会徐卓扔给他的烟正好抽的差不多了,瘦高个说完后就趿拉着拖鞋回去了。 徐卓这才利索关门上锁,转身回来随手捡了刚才脱掉的花短裤穿回去后,这才飞快地把顾宁反手的手铐解了。 顾宁双手刚自由回去,撑在床单上嗖得一下坐起来,看也没看他就准备往外走去。 刚才瘦高个踹门进来的时候她就彻头彻尾明白徐卓演的这一出的目的了。 不过理解是一回事,生气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就生气了?不是答应了后果自负的么!”徐卓低声问道,房间本来就不大,顾宁刚站直回去,他手一扬就把顾宁半途截住了。 “用不着你管!”因为怕隔壁的瘦高个听到,顾宁虽然气得牙痒痒,不过声音却是压得只在嗓眼里,隔壁间的瘦高个绝对听不到。 徐卓的胳膊环在她的腰侧上,顾宁挣脱时动作幅度大了点,本就不结实的木床继续发出引人遐想的暧昧吱呀声,更令她闹心的是刚才被他落过一掌的屁股居然火辣辣的发疼起来。顾宁闷了一晚上的火气直往上窜,反正挣脱不开,她干脆气急败坏地往他困住她的胳膊落掌下去。 啪嗒一下,比她刚才挨揍的动静声还要清亮。 而徐卓毫无反应,仿佛她用尽气力的这一巴掌是落在了别处。 “手没事吧?”徐卓在她耳窝边轻声问道,还闲着的左手轻触了下顾宁被手铐铐的发红的腕间,刚才时间急,他也没想到顾宁受惊之下挣扎的动静这么大,腕间的皮肉被手铐的边缘嵌到,以她的耐受力,估计疼得不轻。 “别碰我!”顾宁记着他刚才就是左手碰过老鼠的,他的左手刚触碰到她发红的腕间,她就恶声恶语地制止起来。 顾宁在他印象里,向来是没有缚鸡之力的小绵羊的印象,这会发火起来即便看着是头炸毛的小狮子,不过再炸毛也只是头乳齿未齐的狮子,色荏内厉也没什么攻击力。 徐卓当然知道顾宁为什么生气,不过她自己不说出口,他也故装不知,回想起刚才她被突然出现的老鼠蟑螂吓得连连尖叫,他心头微有歉疚,本来在这穷山恶水地方碰到她的闷火不知不觉消了大半。 “放开!”顾宁还是要去挣脱他的桎梏,双手用尽气力去掰他的右胳膊。 未料到徐卓骤然松手,顾宁刚才攒着劲要远离他,一时不备整个人都被她自己的大力挣脱弄得往地板上摔去。 她刚摔出去,徐卓轻轻松松拉了一把她,她这才没有和污秽尘灰的地板直接接触上,顾宁勉强站直回去就避之不及地松开了徐卓的手。 “你想走也可以,不过这里人贩子多的是,小心被人贩子盯上带去当财神。”徐卓在她身后不咸不淡提醒了一句。 顾宁本来都已经走到房门口了,耳边还是时不时传来附近房间里的淫靡声,他说的事情她稍一整理,也有了个大概,就是徐卓一开始说的以娼养吸。 害怕归害怕,想起刚才被徐卓故意整的这一出,她还是气得不想看到他,直接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开了。 顾宁憋着一口气从刚才入住的旅馆里出来,再重新抬头去看夜色里闪烁的节日灯,这一条街上都是大同小异的招待所,可想而知这个小镇到底是以什么为生的。她怎么都想象不到,现在这个时代了,居然还有这么不可思议枉顾法律的灰色地方存在。 顾宁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乱逛,刚才进去过一回她可不敢再去类似的招待所里入住了,她拿出手机尝试了下叫车软件,压根没有车子。现代社会的一切先进手机软件,在这里完全都用不上。她有点气馁,晚上被惊吓过,耳边回想起离开前徐卓的提醒声,顾宁这会已经风声鹤唳,偶尔看到个行人都能让她毛骨悚然起来。 她在街道上逛了好一会,最后走到其中一处花坛边,上面的绿植都已经枯败地七零八落了,顾宁又饿又渴又困,坐在这里没几分钟,裸露的胳膊上就被叮了很多大包。这里的蚊子像是变异了似的,一咬就起个大包。 她痒的不行,只得起来胡乱拍打被叮咬的胳膊,希望能够驱赶一些蚊子。 身后忽然有脚步声过来。 顾宁这会都快成惊弓之鸟了,戒备转身,没想到是提着塑料袋的徐卓。 看样子,他刚才是去店里买东西去了。 这条长街上,就这里花坛的一小片区域还算稍微干净点,他笃定顾宁逛着逛着就会来到这里。 顾宁看他一眼,没有作声。 “喝口水吧。”徐卓从塑料袋里拎了瓶矿泉水出来,拧好瓶盖递给她。顾宁直接视而不见往侧边避去。 徐卓看得好气又好笑,朝她坐近点重新递水过去,“还生气?” 顾宁没有搭理他。 “除此之外,你有更好的主意接近他吗?”徐卓耐着性子问她。 顾宁没吭声。 徐卓把已经拧开的矿泉水瓶再次送到她前面,“喝了水,我再想想晚上有哪里干净点的地方可以落脚。” 从刚才那个堪似炼狱的地方出来,干净一个词,就足够令人动摇了。 顾宁咬了下下唇。 “再不吱声,我就回去了。”徐卓说时准备起来回去。 “这里在哪?”顾宁这才问了一句。 “边界,十五公里之外就是缅甸。” “缅甸?”顾宁不可思议问道,她压根没想到这里居然是传说中的金三角附近。 徐卓再次把矿泉水递过来, 顾宁其实早就渴得嗓眼冒火了,既然他已经这么多次给她台阶下了,她这才接过来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一大瓶下去。 徐卓看她喝得差不多了,起来走在前面,绕来绕去带她去了一两公里外的农户家里入住。 是个只有两层的竹楼,不知道他和户主说了什么,朴实的户主爽快给两人腾了个房间。和刚才那个肮脏的招待所相比,这里狭小简陋的房间已经是如获珍宝了。 顾宁刚进房间就迫不及待的去洗澡换衣服去了,冲澡过后她才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她洗好澡后徐卓也进去浴室里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开口说道,“睡到凌晨五点钟后回去。” “哦。”她知道徐卓怕瘦高个起疑,这一天下来惊心动魄得很,她应了一声很自觉地往竹床的里侧躺去,想着早点补觉免得明天体力跟不上,她刚侧身到里面的白墙背对着徐卓,正好压着被徐卓揍过的那侧屁股,顾宁一时不备倒吸了口冷气,还坐在床沿边的徐卓一眼看穿,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好心提醒起来,“疼的话就揉揉。” 顾宁压根懒得搭理他,有他在,她疼归疼怎么可能去揉屁股,只是默默地翻了个大白眼无声抗议。 徐卓没想到她气性这么大,下一秒直接在她外侧躺平下来,哑声开口,“你要是实在记仇的话,让你揍回去也无妨,前后上下,你爱揍哪就揍哪。” “揍你个头!”顾宁被他这浮想联翩的暗示弄得沉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一时没忍住就回怼了一句,她知道借宿的户主家里就只有两间房,眼前已经腾出一间给他们入住,为了让徐卓也尽可能休息好,她已经先退一步默认两人将就着睡一张床,眼前被他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语气一激,她想想嗖得一下坐起来,想着直接跨过徐卓干坐一晚休息好了,结果她眼见着要从他身上直接跨过去翻到外面的床沿边了,徐卓忽然弓起膝盖使绊,轻轻松松地把没有着力点摔倒的顾宁拉到他的胸膛前。 四目相对,还是女上男下的不雅姿势。 “灯都没关,怎么就心急成这样?”徐卓一脸无辜问道。 长夜漫漫,他忽然发现,有顾宁在,实在是有意思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卓哥,这么皮真的好么→_→ 第37章 “急你个头!”顾宁恼羞成怒口不择言, 刚才毫无预兆被徐卓使绊摔了一跤, 即便跌在他的怀里,她依旧撞得身上发疼。她怼了徐卓一句,打算右手撑在他胸口外侧的床单那里, 想着借力赶紧爬起来, 没想到徐卓好巧不巧地翻动了下身体, 顾宁本来想去抓床单的右手一晃, 直往他的胸口上按去。 他没带换穿衣物, 反正之前顾宁看到过他身上的伤疤, 徐卓已经对此不以为意,这会也是光着膀子睡觉的。顾宁冷不防丁这一按,掌心实实在在地碰到他硬实的胸肌上, 徐卓懒洋洋开口, “你往哪里乱摸呢?”语气无辜的像是真把企图不轨的顾宁逮个正着。 顾宁气得无语凝噎,只想着赶紧从他身上滚下去,就他这架势,摆明了故意要让她出糗,估计是还记着她擅做主张跑到这里的账。 她想到这里,那点好胜欲不知不觉就冒了出来。下一秒,顾宁侧身一滚, 直接往毫无遮挡的床沿外侧翻滚过去。她之前目测过,这竹床虽然比她以前看到的大床要高很多,她自己身架轻,即便直接滚落到地板上也不见得会摔疼多少, 总比被他不怀好意调侃来得强。 不过至于身架重的某人,估计多少是会吃痛的。 徐卓调侃了几句顾宁,玩笑既然开过了,他准备见好就收抓紧时间睡觉,没想到顾宁忽然不管不顾地往外翻滚出去,他刚才本来就挨着外侧床沿躺着,和贴墙靠里测的顾宁隔了不少空间,她这会奋力朝外翻滚出去,眼见得直接往地板上坠去。 看这意思,她情愿滚到床底下都不愿意和他同床共枕。 到底是忍不住,徐卓眼见着顾宁都已经滚到外侧床沿往下坠出去了,他眼疾手快地朝外翻身,直接伸手抓着顾宁的一侧胳膊,想着捞住她不至于让她摔得太夸张。 没想到他刚伸手,电光火石间,顾宁忽然一双手都拽着他的胳膊,全身力气都挂在他的胳膊上。 原来是早有预谋。 他脑海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已经被顾宁这猛地下坠的力道拉得一起往外滚去,加上他自己本来就躺在床沿边,刚才往外翻身的动作幅度无意识偏大了一点,被顾宁这蓄谋已久的力道一拉,整个人居然也跟着往地板上摔去。 其实就是分秒之间的事情,随着闷实声响传来,两人接连落地。 不凑巧的是,徐卓被顾宁这用力一拉,整个人直接摔在了顾宁身上。 被他沉重的身躯压着,顾宁立马疼得龇牙咧嘴。 她也就是刚才瞬间蹦出的念头,小计虽然顺利得逞,就是忽略了徐卓会摔在她自己身上的事实。 顾宁被徐卓压在下面,浑身都被震的痛麻,本就有点火辣辣发疼的那侧屁股被重力压制,更是痛得酸爽不已。 而徐卓倒是正好相反,身下被温香软玉垫着,虽然从床上摔下来,于他,毫无感觉。 顾宁摔得有点发懵,只是没有龇牙咧嘴喊痛出声而已。 徐卓一想到她刚才耍小聪明的场景,他并没有急着起身,单手撑在她肩侧上方的木地板上,无事人般问道,“这么有雅兴,想换个更刺激的睡法?”他提到‘刺激’这次词,特意停顿了一下,分明是指顾宁刚才突然耍聪明想把他也拉得狼狈摔滚下来的意图。 顾宁没想到他一眼看穿自己的小伎俩,他单手撑在她肩侧上方后,本来落在她身上的重压力道减轻了大半,不过她依旧脱身不了。 “想好要怎么睡了吗?”徐卓看她这小表情就知道她又在出馊主意了,他打断顾宁的冥想,重新俯身靠近闷笑问道。 顾宁深吸了口气,晚上接连被他戏弄,自己偏偏次次都被他算中,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又气又恼,实在想不到对策后干脆破罐子破摔,还可以自由活动的右小腿直接弓起膝盖往他大腿根部撞去,就想着撞他个酸爽难言好扯平回来。 徐卓果然如她预料侧身避去,身上的桎梏陡减,顾宁争分夺秒想着起来远离他,她动作太快,而徐卓还没完全侧身,或者更准确的说,才侧身一点就原地打住,毫无准备的顾宁就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徐卓胸膛处立马传来绵软汹涌的触感。 余震不绝。 下一秒,徐卓已经单手撑地利索起身。 顾宁刚才再次失手,稀里糊涂地撞到他怀里差点撞得眼冒金星,到这会都还没缓过来。徐卓看她这晕乎乎的样子就知道她撞得不轻,递手到她面前想拉她一把,顾宁这才回神过来,接连吃了好几个大闷亏,她一骨碌起来气呼呼地坐到屋里唯一的一张竹椅上,生怕他会和她抢位置似的。 徐卓看到她已经气鼓鼓得像是随时会炸毛,倒是不再惹她,转而去关灯睡觉。 闹腾了一个晚上,虽然坐在有点咯人的椅子上,顾宁其实早已经累到脱力。没过几分钟,她就靠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耳边有刺耳的闹铃声响起,顾宁睡意正浓,狂躁地翻了个身,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睡在大床上,想起入睡前吃闷亏的场景,她嗖得一下坐起来,本来坐在竹椅上的徐卓随手按掉了手机上的闹铃。 顾宁狐疑地看了下周遭,外面天色依旧暗沉沉的,不过她也能大概看到自己好端端的睡在大床上。 “你昨晚梦游的时候爬上床的。”徐卓显然看出她在想什么,不咸不淡地解释了一句。 顾宁知道自己从来没有梦游的毛病,大早上的,她其实起床气大着,只是懒得搭理徐卓而已。 既然顾宁都已经醒了,徐卓直接起来往外走去。 顾宁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太晚回去瘦高个肯定容易起疑,困归困,她也只得边打哈欠边起床了。 这个点,外面几乎看不到行人,两人一前一后往之前街道的方向走回去。 顾宁还记着昨晚睡前的破事,今天醒来后都没和徐卓搭过话。她本来还是睡意朦胧的,快走到招待所的时候她就清醒过来了。 重新回到昨晚订的那个房间里,顾宁就开始度日如年起来。有过昨晚的阴影,顾宁连床沿都不想挨,就怕哪个疙瘩角落里会突然钻出令人作呕的老鼠蟑螂。 呆了大半个小时后,徐卓出门踹了下隔壁的房间门,一会过后,瘦高个哈欠连天的开门,看了眼孤身一人的徐卓后,随口问了一句,“你带的妞呢?” 他话音刚落,顾宁就面色苍白地从隔壁间走了出来,昨晚她在广告牌那边被徐卓掐过脖子,一夜过后,白净的脖子上隐隐可见发青的淤痕。瘦高个盯着顾宁光洁的脖颈多看了一会,转身进去后招呼和他一起的女人也赶紧起来出门。 外面天色已经渐渐亮堂起来,本来人烟稀少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多了很多黑车。顾宁一声不吭地跟在徐卓身后,瘦高个的后面也跟着和他同行的女孩子,顾宁这会才看清那个女孩子的正脸,稚气未脱的,看上去居然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体格应该不错,只是脸色异样苍白,而且走路都小心翼翼的,和昨晚在小店前面看到的放松状态明显不同。 也不知道徐卓和瘦高个在前面聊什么,两人边抽烟边聊天似乎聊得还不错,没多久就达成共识拼了一辆黑车去边防卡口。 而顾宁和那个陌生女人则是安静地坐在最后一排,上车后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那侧的车窗外面,各想各的心事。 车子一路疾驰。 这边多盘山公路,顾宁昨晚本来就没休息好,没多久就晕车晕得面色苍白。眼见得前面都已经能看到边防站的卡口了,徐卓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看了下手机屏幕,直接吩咐司机,“改道侧边下口子!” “你想干嘛?”瘦高个戒备问道。 “听我的!出事了我负责!”徐卓完全无视瘦高个的抗议,不容置喙应道。 司机不明就里,不过还是听从了徐卓的吩咐改道往侧边岔口开。车子刚从侧边下高速到下面的口子后,之前的卡口方向就已经传来警笛和鸣枪声。 本就病恹恹的女人脸色更加惨白如纸起来。 “是不是你通风报信的?”瘦高个忽然一把揪住同排右侧徐卓的领口阴鸷问道,脸上骤然凶相毕露,和之前被拘留到局里唯唯诺诺的他大相径庭。瘦高个这样大幅度侧身过去,不小心踢倒他自己左侧脚边的袋子,坐在后排的顾宁忽然看到那个黑色塑料袋里露出黑乎乎的枪口。 枪口朝外,又是在瘦高个的左脚边,即便是徐卓,也不方便随时夺枪。更何况以徐卓眼前的位置,兴许都没看到瘦高个左脚边的情况。 顾宁觉得手心的冷汗不知不觉渗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抱歉这几天白天一直出差,导致更新时间有所延迟2333,到周末会尽量准时回去的么么哒~ 第38章 顾宁目测了下自己和瘦高个的距离, 隔了一排位置, 她虽然在后面占据了视线优势,不过有座椅阻隔并不能一击而中夺走瘦高个脚边的手枪。 车子已经下到高速侧边口子下面的小路上,附近是大片农田, 还有零星的几间农用草屋。徐卓看了下不远处的那间草屋, 没有搭理气势汹汹的瘦高个, 转而对后排的顾宁和陌生女人吼了一句, “赶紧给我下车去那里藏好!” “你到底想干什么?”瘦高个明显狂躁地追问起来, 不过原本揪着徐卓领子的右手先松了。 “不想进去的的话, 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老子带走!老子可不想被连累!”徐卓说时忽然把他自己脚边的塑料袋扔给顾宁,恶声恶气开口,“要是敢暴.露, 你们自己看着办!” 顾宁还在琢磨徐卓的意图, 徐卓又催促了一句,“还不走!等着被警察搜吗?” 被他这么吼了一下,顾宁犹疑着下车。 瘦高个看了眼心神不宁下车的顾宁,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纠结后也把他自己装手枪的那个黑色塑料袋扔给和他随行的女人。 那人战战兢兢地不敢去接,还是顾宁当机立断接过来。顾宁下车后直接往前面藏身的草屋方向跑去,跑到一半察觉到陌生女人没有跟上, 她回头一看,就看到陌生女人依旧在小心翼翼地缓慢行进着,看着像是腿脚不便似的。 顾宁只得耐着性子干等着。 等她们到最近的茅草屋里藏身好,警笛声就由远及近了。 瘦高个和徐卓都配合搜车。 顾宁和那个女人一起藏身在潮乎乎的茅草屋里, 里面还放着不少的农用工具和大堆整齐扎束的草料,藏身的确挺不错的。顾宁察觉到那人脸色苍白得可怕,唇角都已经干渴到开裂了,而且看着行动也是十分缓滞,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瘦高个的虐待还是威胁,她开口问了一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那人矢口否认起来,察觉到外面的警笛声远去后,她走到茅草屋门口处,蹲下去沾了一点外面石槽里的泥水,匀了几滴到她自己开裂的唇上。顾宁记得车上是有矿泉水的,也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用意渴成这样也不喝水。 不远处响起催促声,“还不走,等在这里过年吗?” 是徐卓的声音。 顾宁和陌生女人慢吞吞地出来,顾宁把装着手枪的塑料袋递回给瘦高个。 “你在局里有人?”相比之前的剑拔弩张,瘦高个这会舔着笑脸问徐卓,不无讨好。 得亏徐卓有先见之明,刚才他才没有被警方发现。否则大哥交给他的这趟活,铁定要黄了,他自己还得进去一趟,以他这次的涉毒量,外加非法持枪,至少判个无期,而且要是把大哥的这趟活没办好,他即便进去了也没好果子吃。一念至此,瘦高个想起来都还有点后怕,对徐卓倒是另眼相看了。 “没人哪敢跑这种活,就我这量,抓到就好直接枪毙了。拿脑袋赚钱的活我可不干。”徐卓不以为然应道。 “说的也是。不过现在局里查的紧,我大哥的线人给我们的消息也不怎么靠谱,今天要不是你提醒,我就遭殃了。兄弟,现在风声这么紧,你还挺有能耐的。上回警方扫毒我大哥损失了个亲信,其实我大哥那边现在很缺人,局里的线人也不怎么敢用,你这样有人脉的正好用得上,有没有兴趣帮我大哥做事,只要事情办的漂亮,辛苦费肯定少不了的。”瘦高个讨好地劝说起来。 “算了吧,陌生人的活我一般不怎么揽,谁晓得中间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到时候有嘴说不清,麻烦!”徐卓不假思索地回绝掉。 “谨慎点是没错,不过咱这都同坐过一辆车同住过一家旅馆,也不算陌生人了吧。”瘦高个说归说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顾宁身上。他本来就不是很愿意跑这些活,还有点家底在也不算缺钱,只是大哥手头缺人,这次他才硬着头皮跑一趟,要是能把眼前这人拉拢给大哥做事,他正好可以脱身赶紧回东部去。时不时遇到检查,心理承受能力还真不是一般人能适应的,而且眼前看来,大哥线报的消息也太滞后了,后面的行动他更加不愿意参与下去了,要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卓似乎陷入了深思,闷声不响又抽了一支烟,这才开口说道,“也行,谈下反正无所谓,不合适的话我就不揽这个差事了。” “本来就是。”瘦高个没想到徐卓改了主意连连点头起来,“看来今天卡口查得紧,我们就别去自投罗网送上去了,我先带你去见我大哥,怎么样?”眼前查的这么紧,他是巴不得把手上未完成的活交给徐卓。 “随你吧。”徐卓对此没有异议。 瘦高个和陌生女人开始往几百米开外的车子那边走去。 徐卓慢吞吞走在后面,顾宁琢磨他多半要和自己说什么,跟着放慢脚步。和瘦高个拉开上百米后,徐卓忽然挡在顾宁面前,顾宁不解地望着他,徐卓忽然伸手往顾宁的衣服下摆里探进来。 顾宁虽然知道徐卓多半在演戏,不过对他这出乎意料的动作还是明显抗拒。 徐卓在她面料里的右手忽然滑过她的小腹,被他掌心的热意带到,顾宁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情况特殊,她也没有当场反抗发作。 “哥们!别这么猴急!要办事等晚上再说吧!”前面传来瘦高个的口哨声,他一回身就看到徐卓在对顾宁毛手毛脚,而顾宁僵在那里全身板地笔直,显然是敢怒不敢言。 “就来了!”徐卓嘴上应着,手心还是没有从顾宁的衣服下摆里伸出来,“待会中途下车离开这里。”他近声叮嘱起来。 “瘦高个塑料袋里有枪,而且那个陌生女人有问题。”顾宁忍着被他干扰的不适,长话短说。 “身上藏毒,随时都可能因为剧烈运动和进食导致体内的毒品破裂,几分钟内就会身亡。遇上这种事,脸色不苍白才奇怪。”徐卓显然知道顾宁的疑问,言简意赅解释起来。 “藏毒?她藏哪里?”顾宁完全没想到唯唯诺诺随行的女孩子身上会藏毒。 “你看她滴水不沾,胃里肯定会有。行动不便,阴道和肛门也有。” 顾宁这才明白了那人反常的所有表现。 她还在震惊错愕中,徐卓本来只是搁在她小腹的右手忽然往上游离,探入她的轻揉慢捻了几下,轰得一下,顾宁整个人都像是被电流带过,..跟着滑过一阵暖流,顾宁甚至都没来不及发火,徐卓已经在她耳边闷笑起来,“这么快就湿了?” 顾宁没想到这都能被他察觉,偏偏他说的又是事实,又羞又恼,立马涨红到耳后根去了。 “别急,等我办完正事后,时间多的是。”徐卓继续意有所指的闷笑了一声,随即抽手回去大步往前面走去。 顾宁脸上继续热气喷拂,羞愤归羞愤,还是不情不愿地跟在徐卓身后往车子那边走去。 等两人重新坐回到车上的时候,瘦高个和陌生女人都已经在车内坐好了。瘦高个看了眼两颊依旧潮红着的顾宁,自以为心头了然,对徐卓刚才故意走慢的原因也就见怪不怪了。 车子兜兜转转,重新经过闹市的时候,徐卓忽然示意司机停车,之后对顾宁开口,“下车!在这里随便找个旅馆等我。” 顾宁脑海里回想起徐卓刚才特意说的那句‘待会下车离开这里’,原来说的这事,她看了徐卓一眼,没有立刻起身下车。 瘦高个也一脸诧异。 “女人容易坏事,谈事的时候我不喜欢带外人。”徐卓和瘦高个解释起来。 “没必要小心成这样吧?而且你让她先下车,你能保证她不跑路?”瘦高个佯装好心提醒起来。 “她还等着我帮她家人还债。放心吧,让她跑也不会跑。”徐卓轻佻的似笑非笑。 顾宁知道徐卓是不想让自己一起涉险,凶险未知,她这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跟过去很有可能会成为他脱身的负担。 她想到这里,从最后一排出来往中间排的车门那边下车,经过中间排瘦高个的身边时,顾宁有意无意的剐蹭了下瘦高个的手背。 本来就心猿意马的瘦高个立马会意,抬头正好对上顾宁对他在眨眼。他手心之前就捏了张纸条本来想有机会塞给顾宁,眼前正好用上,不着痕迹的塞给顾宁。同排右侧的徐卓余光带到顾宁的小动作,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顾宁等到车子开远了,这才把瘦高个塞给他的纸条打开,果然是个手机号码。 滴答一下。 有短信进来。 “再自作聪明回来收拾你!” 顾宁暼了下徐卓发过来的短信,她看了下就收好手机。 这边车站四通八达,要是回去的话打车去机场就行了。 顾宁看着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低头去翻看手机里拍的照片,是她在之前那个旅馆里偷偷拍的,她已经想好了新的策划选题。 顾宁打定主意后,找了个便捷酒店入住。 心神不宁的睡了一个晚上,徐卓还是毫无音讯。 顾宁在酒店里一直干等到第二天下午,她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顾宁心头莫名狂跳起来。 “顾宁,我是梁小白,卓哥这两天有和你联系过吗?”电话那边的梁小白明显忧心忡忡。 “我昨天还和他在一起,怎么了?”顾宁心头一沉,就怕她自己的不好预感猜中。 “云南警方那边说昨天中午开始联系不上卓哥了,不确定之前的计划要不要如期行动,我们这边也是。我实在没什么其他渠道了,就想着问下你。”上次张新远报假警的时候给过梁小白顾宁的信息,所以他才翻到顾宁的手机号码想打过来碰碰运气。 “他肯定不会有事的,等他方便的话会联系你的。”顾宁勉力镇定安慰梁小白起来,只是手心的冷汗不受控制的冒出来。她挂了电话后翻出徐卓的手机,顾宁打了几个字又逐一删除,还是鼓起勇气去拨徐卓的号码。 果不其然,手机里传来无法接通的提示声。她想想还是起来去外面,找了个小店的公用电话,对着纸条上的号码拨了出去。 第39章 瘦高个的电话很快就接通。 顾宁接起电话, 不过并没有开口。 电话那边的瘦高个接起后喂了一声, 等了几秒还是没人出声骂了句毛病就挂了。 顾宁淡定地站在电话边等着,果不其然,没多久刚才的号码就回拨过来了。顾宁重新去接, 电话那边的瘦高个显然压低了声音, 仓促应道, “十分钟后回给你。” 顾宁还没应答, 那边就挂了电话。 昨天和徐卓分开后, 顾宁一直心神不宁到现在, 压根没什么胃口,回想了下似乎和徐卓分开后都没吃什么东西。 眼前她得保存好体力。 顾宁想到这里,在店里买了瓶矿泉水和饼干, 走到店门口外面, 味同嚼蜡地吃起来。 等她慢吞吞地喝了大半瓶水下去,顾宁看了下时间,已经过去九分钟了,她这才走回到刚才的电话旁边耐心等待起来。 旁边时不时会有顾客过来结账,偶尔会奇怪地看她一眼。 顾宁完全不以为意。 十分钟后,电话准时响起。 店老板狐疑地看了顾宁一眼,顾宁神色自若去接。 “怎么到今天才打电话给我?”瘦高个的嗓门已然是正常的音量, 明显激动难耐,“你的号码多少,报下给我。” “带我走吧。”顾宁没头没脑开口。 “你怎么用座机打我电话?是酒店的号码吗?现在住在哪个酒店?手机号码多少?”瘦高个之前也就是肖想过顾宁,虽然顾宁那天下车时故意蹭了下他的手背, 不过都干等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消息,他本来都以为没下文的了,眼前陡然接到顾宁的电话,他就忍不住心神荡漾起来,生怕会和顾宁再次失联,眼前连连追问顾宁的联系方式。 “我手机被他没收了,身上没手机。”顾宁压低声音解释起来。 “操!那他怎么知道你住哪里?回头怎么去找你?”瘦高个质疑顾宁的解释。 “之前他让我下车的地方有个便宜的连锁酒店,以前在别的城市也都是住这个连锁酒店的。”顾宁随机应变。 “老子今天实在走不开,等后天这里没事后立马来找你!”瘦高个虽然急不可耐,可是老大那边交代的差事还没完全结束,他也不敢拂了老大的吩咐,只得叮嘱顾宁起来。 “可不可以现在就来带我离开?”顾宁还是就这一句。 “说了现在走不开。”瘦高个堵心应道。 “拜托了,我怕他中途回来提前找我!”顾宁声音愈发压轻,听着不无可怜。 “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你要是真的想好离开他了,不好先换个地方!”瘦高个给顾宁支招起来。 “我不敢!我身上不到一百元了,付点车钱后我就要露宿街头了。”顾宁继续可怜巴巴地诉苦起来。她刚才提及徐卓中途回来,其实只是想套瘦高个的话,果然瘦高个立马怂恿她离开,不过却没有提及徐卓的任何事,徐卓眼前至少应该还没出事。她想到这里,才没有先前的心乱如麻了。 “可是我今天真的走不开!就一个晚上你随便将就下也就过去了。”瘦高个继续劝说顾宁起来。 “那我打车过来找你可以吗?”顾宁忽然改口问道。 “你过来万一被他看到,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事?”瘦高个立马劝阻起来。 “我会避着他的。” “这里就屁大点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怎么避着他!”瘦高个还是坚决不同意顾宁的提议。 “我比你更怕遇上他,你帮我找个房间,我会一直躲在房间里,可以吗?”顾宁再次苦苦哀求起来。 电话那边的瘦高个沉默不语。 顾宁知道他多半是在考虑自己的提议了,以退为进,“算了,你要是这么怕事的话,我还是找别的陌生人求助试试看吧。”顾宁不掩失望应道,“那没什么事了,我挂了。” “别、别挂——”电话那边的瘦高个立马打断顾宁,仿佛是怕下一秒顾宁挂了电话就此失联,满口答应下来,“你实在要过来就来吧,你要是安心跟了我,别的不敢保证,吃香喝辣的肯定少不了你!” “你别打我就成,我不惹事的,我还会洗衣做饭。”顾宁见好就收,弱弱接上。 “我才不会像他那么粗俗暴力,女人是用来疼的,我怎么可能动手呢。”瘦高个被顾宁哄得心情大好,油腔滑调地向顾宁保证起来。 “那你地址报下给我,我现在去找出租车。”顾宁开始问起正事。 “我这里离市区远得很,市区的出租车司机肯定不知道这里的。” “那你发个定位过来,我让司机导航过来。” “那不成!”瘦高个反常地拒绝了顾宁的提议,“我这里偏得很,导航也导不到的。” “所以你还是不希望我过来找你是吗?”顾宁小声抱怨起来,“那我不打扰你了,挂了。” “哎——别挂!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是怕市区的司机不知道这里的偏远山区下面的村庄地址,而且要是被我老大看到市区来的车,很容易大惊小怪。这样吧,你先从市区打车到宁枫镇,到了镇上再换车到下面的苍溪乡,然后在苍溪乡随便找个当地的黑车打车到岭脚村。”瘦高个交代起来。 “我身上只有九十几元了,转这么多趟车,会不会中途路费都不够?”顾宁时刻记着自己刚才编的借口,反问起来。 “也是。你身上有银行卡吗?我现在转钱给你。” “我没有,卡都被他拿走了。” “操!那这样吧,你去西客站,坐到宁枫镇的大巴车,再从宁枫镇车站那里换乘车子到苍溪乡,大巴车便宜,不到六十就够了。你到苍溪乡后打车去岭脚村,那得要上百元,到时候我会帮你付车钱的。” “好的。”顾宁口袋里本来就备着纸笔以备不时之需,她歪着脑袋夹着电话筒,一边飞快的记录好路线。 “到岭脚村了,千万记得提前打我电话后再下车,否则运气不好被他发现的话,吃苦头的可是你自己。” “嗯,我一定会注意的。”顾宁附和起来。 挂了电话,顾宁付给店主钱后,疾步回酒店,把徐卓之前给她的塑料袋在酒店房间里的电视柜下面藏好,里面是徐卓的身份证警官证之类的资料,顾宁把她自己包里的全部东西都藏在这里,只带了个手机在身上,出门前还特意调成静音了。 她本来以为这趟云南之行几天就会回去,只请了两天的事假,连徐卓都能中途失联,想必到时候自己的手机也会被没收,她怕同事联系不上自己会瞎担心,特意打了个电话给张新远,说自己家里临时有急事,让张新远帮自己再请几天假。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顾宁立马去打车出门。她在手机上搜索了下瘦高个口中的岭脚村,还真的没有搜索到。顾宁退而求其次去搜索苍溪乡,显示有九十多公里。她本来是可以直接打车直接到苍溪乡,肯定会节约不少时间。 不过九十多公里打车过去,起码要几百元,她要是太早到那边反倒会露陷。顾宁想到这里,直接让司机往汽车站那边开去。 一路颠簸,大巴车越开越偏僻,途中又换乘了车子,从镇上换乘开始,居然还会时不时开到黄泥路段的地方,大热天气候晴燥,估计是年久失修的车子,车里连空调都没有,两边的车窗大开着,车上依旧时不时传出奇怪的酸嗖味,夹杂着漫天尘灰,没坐多久顾宁就晕车晕得一塌糊涂。 这边不知道是不是多重型货车经过,路上坑坑洼洼的,顾宁一路上吐了好多次,直到胆汁都吐出来了还是干呕不已。 好不容易在苍溪乡下车,已是傍晚。 这边看着像是个原始集市,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街道两边有几个零零落落的店面还开着,街上人烟稀少,不过小型的工具车倒是挺多的。 顾宁勉强打起精神,把当前的地址发送给梁小白留言后,这才走到其中一位工具车司机面前交谈起来。 很快就谈妥,顾宁刚坐上车,司机就出发了。 半个多小时后,司机才在一处偏僻的山脚边停车。 谈好是一百元。 顾宁开口说道,“师傅,我身上钱不够,麻烦你手机借下我,我让我家人过来付下钱。” 司机明显不悦地扭头看了眼顾宁,不过还真怕她没钱耍赖白跑这一趟,不情不愿地递手机给她。 顾宁接过来,按着纸条号码拨过去。 “几分钟内就到。”瘦高个仿佛是在干等着顾宁的电话,接得倒是挺快。顾宁到的时间和他预料中的几乎没出入多久。 果不其然,不到一分钟,后面的屋舍那边就出来了瘦高个,“他会帮我付款的。”顾宁说时下车,瘦高个转眼已经到了司机那侧的车门边,扔了一张大钞给司机。 天色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不远处有盏昏暗的路灯,顾宁趁着瘦高个没注意,疾步走到那盏路灯下张望四周,随口问道,“晚上我住哪?” “我带你去别的村民家里住,他离开前你千万别出来晃悠。我大哥对他可信任了,还把最大的一票活都交给他,我可不想这个时候节外生枝。”瘦高个嘀咕起来,言谈中对徐卓很不满,抱怨之余,似乎还对徐卓心生惧意。 “嗯。”顾宁点点头,不过还是继续杵在路灯下面张望四周,没有挪步。 两人正说着,刚才的屋舍那边忽然走出来熟悉的人影,是手里拎着瓶刚开啤酒瓶的徐卓,边走边随口朝瘦高个方向喊了一声,“酒都没喝完怎么就开溜了!”半天前他看到瘦高个接电话时忽然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他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从市区到这里,正常大巴车过来,这个点刚好到这里差不多。 因此瘦高个突然起身离开,他前脚刚迈出屋子,徐卓后脚就跟出来了。 瘦高个压根没想到看似喝醉了的徐卓居然会跟出来,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晚上还特意灌了徐卓很多酒,他怎么都想不到看似烂醉的徐卓居然会好巧不巧地跟出来。瘦高个正愁没借口脱身,旁边的顾宁居然没有眼力见地扯了一点他的衣服下摆,怯生生的央求他起来,“拜托了救救我!” 擦!瘦高个心里叫苦不迭,好处没捞到,反倒被人给抓了个现行。 分秒之间,徐卓已经走到瘦高个面前,估计是醉的不轻,连步伐都有点不稳,只是走到路灯下面时,哐当一下,他手里的啤酒瓶毫无预兆的砸在路灯的柱子上,水花四溅,玻璃渣子立马溅了一地。 这要是砸到人脑袋上,铁定当场脑袋开花。 顾宁一时不备的确是被吓了一大跳,落在瘦高个的眼里,只当她是长久受家暴后的条件反射。 徐卓举着只剩半截的啤酒瓶,带玻璃碎渣的尖头朝向顾宁的脖子,戾气逼人,“你怎么跑到这里的?” “救救我!”顾宁再次可怜巴巴地扯了扯瘦高个的衣角,甚至试图往瘦高个身后藏去。 “不听话是吗?反了你!难不成还想着给我戴绿帽子!老子今天就废了你!”徐卓手里砸成半截的啤酒瓶看似要教训顾宁,混乱中有意无意地往瘦高个身上乱晃。 瘦高个今天上午刚刚亲眼见识过徐卓的厉害,惧意未消。加上大哥和他投缘德得很,他还真怕徐卓手里的啤酒瓶不长眼睛捅错人,赶紧嬉皮笑脸解释起来,“你误会了。什么绿帽子不绿帽子的,兄弟妻不可欺,我才不会干这种缺德事。是你家婆娘不老实,主动招惹我,我这不是特意给她下套陪她演戏呢。现在戏演完了,你自己看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出差回来了,明晚起更新恢复每晚9点更~~ps:空空微博有转发抽奖活动,明晚开奖,有兴趣的亲们可以去转一波哈哈哈 第40章 “她怎么会有你的号码?除非你先主动联系她的?什么兄弟妻不可欺, 你看你也没安什么好心吧。”徐卓长眸微蹙, 脸上怒意盛然,说时只剩半截的碎酒瓶毫不客气地指向瘦高个,仿佛一言不合就会动手似的。 瘦高个脑海里还浮现着刚才徐卓砸在柱子上玻璃四溅的场景, 眼前看看徐卓手上晃悠的半截破酒瓶都觉得渗人, “对了, 之前遇上警察搜车时, 她下车前不是拿过我的塑料袋, 那里面有我的名片。我说呢, 回来后翻了下塑料袋,里面的名片就不见了,我也纳闷她怎么会主动打电话给我。你是不是看到我塑料袋里的名片才打电话给我的?”瘦高个突然想到这个借口, 前一刻的慌乱立马消去不少, 说到末了还假模假样地质问顾宁起来,神情逼真地像是真的发生过这一幕似的。 “我没有。”顾宁矢口否认起来。 “你不是笃定她不会跑路吗?我今天刚接到她的电话我就猜中了她的意图,她还说我要是不带她走,她就去随便找别的男人,反正帮她买账的男人多得是。我记得你说过是出了高价才从人贩子手里买过来的,这要是她跟陌生野男人跑路了,你这花出去的钱也是打水漂了。我知道大哥交了重要的活给你去办, 你肯定走不开,才故意把她哄到这里,你自己看要怎么办吧。”瘦高个稍作思索,就把他自己刚才的借口圆地滴水不漏了。 他当然看得出来面前的徐卓并不好惹, 上午有个跟了大哥多年的弟兄不服徐卓初来乍到就被分派了最大宗的交易,故意言语挑衅徐卓,结果面前之人转身背对着那位倒霉蛋就是一枪,不偏不倚地废掉了兄弟的一只胳膊,还是一只干掉过好几个警察的胳膊。 背对着人放枪,还能笃定不会偏差到伤人性命。开枪时面不改色手不抖,也不知道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大哥居然还对他欣赏得很,这么闹腾了下,一帮兄弟都是有眼力见的,再没人敢去挑衅徐卓在大哥面前的威严,更何况他这种半吊子的跟班马仔,才不会主动给自己惹事。 “真的?”前一刻还气势汹汹仿佛时刻都会动手的徐卓果然半信半疑问道。 “当然,我骗你干什么。”瘦高个语气诚恳地应道。他没想到面前的徐卓真的被自己蒙混过去了,这才偷偷舒了口气,不过又怕呆久了自己哪里会露出破绽,紧接着开口,“那我回屋里喝酒去了。” 瘦高个说完后转身往之前出来的屋子方向走回去,只是没走几步还是犹犹疑疑地转身往顾宁方向回望起来,估计是怕外人看到丢脸,本来杵在路灯下的顾宁畏畏缩缩地躲到后面去了,那路灯本来就年久失修昏暗得很,她又远离了路灯的区域,夜色朦胧中,只能看到个大概的人影而已。 果不其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瘦高个第二次回头,正好看到徐卓似乎揪着顾宁往后面大步走去,再过去几百米,那边有个小滩涂,这个点了人烟罕至,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反正都不关他的事。 就是可惜了……瘦高个想到这里,心痒痒的进屋去了。 瘦高个刚离开,徐卓就猛地拽着顾宁的后脖颈上的面料,近乎提着她往后面走去。 这边随处都是上个世纪两层的木质建筑,新建的钢筋水泥的建筑都少得可怜,一眼可见偏僻落后得很,不过既然瘦高个离开后徐卓都还没开口说什么,而徐卓和瘦高个都是从刚才那间民宅里出来的,估计这块区域是他们平时活动联络的主要集合点,附近某个角落里多半是有摄像头监控什么的,这方面顾宁自己本来也就是小半个行家,虽然技艺还不算很精通,不过对于摄像头的分布点什么的预见性还是比一般人要敏感。 徐卓手劲大,个头又高,顾宁近乎被他拎小鸡似的拽着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顾宁的确被上提的领口勒得很不舒服,不过又迫于徐卓的淫威,弱弱抗议起来。 “丢人都给我丢到这里来了!老子本来刚接了票大生意,要是因为你让兄弟们笑话我影响到我的生意,待会看我不弄死你!”徐卓原本揪着顾宁后领的右手一松,力道忽然脱离,顾宁一时不备反倒踉跄了下。她还没站稳回去,徐卓迎面就扇了她一巴掌。看着出手狠厉,其实他收力倒是收得很及时,真正落在顾宁脸上的力道并不重。 瘦高个进屋后,本来还怕大哥问起自己和王辉前后脚离开的缘由,没想到一进屋,就看到大哥好整以暇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似乎还看得挺尽兴的。旁边就是徐卓的位置,上面还随意扔着新发给徐卓的那部手机。 “大哥,在看什么?”瘦高个凑过去讨好问道,下一眼他就看到了路灯下面的场景,“大哥,你对王辉不放心?” “不是对他不放心,毕竟这么大票生意,出点差池我的老本都要折进去了,小心点总没错。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有点蹊跷,不能不防着点。” “哦,这女人就是个被人贩子转手过的而已,估计想逃走快想疯了,只要遇到个陌生人就想着搭讪,这不都打算盘打到我头上来了。现在估计会被王辉修理得挺惨的。”瘦高个怕自己之前的不良意图会被大哥看穿,现在大哥对徐卓这么信任,他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徐卓起正面冲突,欲盖弥彰地解释起来。 “是吗?”严盛华不置可否,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观察起来。 瘦高个本来以为大哥和刚认识的王辉投缘得很,没想到其实戒备心还是够重。 随着徐卓揪着顾宁离开路灯光线范畴,手机屏幕上的画质已经越来越糟糕了,不过声音还是勉强听得清楚的。 “丢人都给我丢到这里来了!待会看我不弄死你!” 随着徐卓的声音消失后,严盛华的手机屏幕上终于没有光亮了。 “你看,我没说错吧!估计是找个没人的角落修理他婆娘去了!”瘦高个为了论证他自己刚才的解释缘由,看到徐卓扇顾宁的场景不失时机补充了一句。 严盛华这才退出监控软件,重新喝酒吃菜起来,这回是真踏实了。 徐卓扇了顾宁一巴掌后就疾步往前面走去,顾宁紧紧跟在他后面。 顾宁之前晕车就已经吐得快奄奄一息了,夜里赶路,不知路途长短,格外觉得没有盼头。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一处溪滩,徐卓这才停了下来。 顾宁体力早就接近极限,刚才疾走了这么久,一停下来,身上就开始出汗,被汗水激到,脸上都格外麻痒起来。 不过她自己再次擅做主张,顾宁心里还真怕徐卓发火,途中小心翼翼地不敢先主动开口说话,先前瘦高个在监控里看到她畏畏缩缩的模样也不全是做戏。 月色朦胧,不过两人离得近,他还是能够看到她脸上的尘灰被汗水濡湿后的大花脸。 风尘仆仆,从市区到这里,上百里的盘山公路路程,一路上不知道她辗转了多少辆车,怎么和讲方言的当地人沟通才找到眼前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的。 “听不懂我说的话?”徐卓刚停下来,就开始质问起顾宁,显然是指他之前的警告。 “梁小白说这里的警方联系不上你——”顾宁避重就轻地解释起来。 “我手机被收走了,他们给了我一个新手机,上面安装了监听软件。” “那我们现在讲话他们会不会听到?”顾宁声音愈发轻地压在嗓眼里。 “新手机我没带出来。” “哦。”顾宁原本提着的心这才落了回去,下一秒察觉到徐卓似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她本来以为刚才聊了几句,徐卓的火气发的差不多了,被他这么一看,她心头莫名就发毛起来。 下一秒,徐卓忽然直接把顾宁T恤下摆的面料撕烂了一块,要掉不掉地挂在那里。好在她的T恤略长,被徐卓撕烂掉一块,身上并没有裸露。 顾宁受惊归受惊,知道徐卓还在生自己的闷气,也不吱声。 而徐卓撕完后继续盯着顾宁,似乎在打量他自己的作品是否够格了。 顾宁被徐卓盯得发毛起来,主动开口,“应该差不多了吧?” “为什么要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徐卓旧事重提,语气森然。 他并没有和她开玩笑。 虽然手机被收走暂时失联,他知道云南当地警方以及梁小白他们都和自己失联,计划好的行动势必会延后。不过从他进入到这个毒窝后,一切本来就充满变数,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没想到的是,顾宁会闯到这里来。全中国缉毒乃至卧底的干警不计其数,但是真正涉及其中的女干警却是少之又少。因为谁都无法预料到毒窝里会出的意外,更何况是在毒品严重泛滥的边界,以娼养吸,以贩养吸,以偷养吸,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在这里都见怪不怪。 他自己入了这行,已经脱身不了。 而顾宁不同。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顾宁会出现在这里。 他头一回觉得说不上来的心浮气躁。 是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顾宁一抬头,就看到徐卓眸光沉敛,盛怒还是失望,她看不清,她只是莫名觉得发慌起来。 为着自己的冒失。 可是她一点都不后悔。 过来的路上经过数不其数的盘山公路,她因为晕车吐得连胆汁都呕出来的时候,脑海里也就两个字。 徐卓。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更何况,她这条命,本来就是徐卓送的。 她一点都不后悔。 “我以为——” “以为我死了是吗!”男人厚沉的嗓音在夜色里冷冷应道,依旧余怒未消。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卓哥的春天快回来了吼吼\(^o^)/~ 第41章 顾宁还是紧咬着下唇没有吭声。 她都没抱怨从昨天到刚才, 一直提心吊胆得很, 就先被他劈头盖脑训了一顿。 徐卓深吸了口气,她来都来了,发火也没用, 还是想点什么方法来得更实际。他打量了下四周, 忽然转身往滩涂后面的小山坡方向疾步走去。顾宁一不留神, 徐卓就和她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这会都已经是晚上□□点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徐卓要是二话不说把她扔在这里, 顾宁还真的挺慌兮兮的。她想到这里,倒是顾不上和徐卓置气,急匆匆地跟在徐卓身后往小山坡上走去。 里侧的山坡上都是密不透风的灌木丛, 他穿梭在灌木丛里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顾宁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 就怕自己脚步太慢把徐卓给跟丢了,越是心急越出篓子,顾宁视线只盯着徐卓的去处,没留意脚下有个小凹坑,脚颤了下差点摔出去,好在她自己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旁边的灌木丛,想着借力稳住自己, 没想到随手拉的是丛带着细刺的灌木,她自己拽的力道太紧,站是站稳回去了,掌心立马传来一阵刺痛。 本来走在前面的徐卓听到动静, 转身看了她一眼。 顾宁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多事,若无其事地跟在他后面继续往前面走去。 没过几分钟,徐卓就停了下来,借着朦胧月色折了好几支箬竹和狼箕,这才原路返回,走回到刚才的小河边,把箬竹叶的侧边各自撕掉一小条。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早知道就不跟过去了,顾宁想到这时,不太自然的握了下刚才被细刺刺到的右手。 徐卓捣鼓得差不多了,走到顾宁前面,把他手上的箬竹叶和狼箕叶往顾宁脸上擦去。 箬竹叶的边缘细薄锋利,不小心甚至能割破皮肤,徐卓刚才已经先见之明地撕掉叶边缘,并无危险。 顾宁眼睁睁看着徐卓把手上说不出名的草木往她脸上送过来,她下意识的想要后退避开,徐卓已经先她一步拉住她,右手上的箬竹和狼箕叶不缓不急地往顾宁脸颊上擦拭起来。 “你干嘛?”顾宁直觉觉得有细微的麻痒不适感传来,抗拒问道。 “条件有限,将就着用下。”徐卓言简意赅解释了一句,他难得极有耐心,甚至把她下巴和额头上都用箬竹叶给仔细擦拭过去。 等他松开后不久,顾宁就觉得脸上开始发热发痒起来。 “你刚才给我碰了什么东西?”顾宁忍不住用左手手背剐蹭了下她自己的脸颊,仿佛这样就会减轻点麻痒的程度。 “无妨的东西。”徐卓看了下顾宁不停地剐蹭脸颊的手背,显然收效不错。他本来还做了备选方案,如果箬竹叶和狼箕叶让她过敏见效不大的话,就去山上找野漆树去。 “到底是什么?”顾宁怀疑徐卓给自己碰了有毒的植物。 “箬竹和狼箕叶。”徐卓如实应道。 顾宁以前都没听说过这个植物名字,听了也是白听。既然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话,顾宁干脆直接往外侧的河边走去。这麻痒感来得相当突然,肯定和他刚才折的植物有关,而且那点麻痒似乎会传染,还有往脖颈以下的位置扩散出去的迹象。 眼前她只想着赶紧掬捧清水洗下脸颊。 顾宁蹲在河边,还没来得及沾到河水,徐卓捞起河岸边的一点沙土在手心里揉捏了几下,直接抬手往顾宁的脖颈上按压了一下,还有点细碎的沙土扑簌扑簌往她的胸口落下去。 “有完没完!”顾宁忍了一晚上的火气终于发作起来。 “还没完。”徐卓话音刚落,直接往顾宁腰间一拽,按着她在河岸边翻了个滚,不过他自己的左胳膊倒是先见之明的垫在下面,顾宁后腰垫在他的胳膊上被他按在河岸边翻滚了一圈,虽然没挨痛,身上的衣物立马湿了大半,混着泥沙,不是不狼狈。 徐卓一松手,顾宁立马起来,怒目瞪他。 徐卓看着眼前的顾宁身上趟着泥水,已经差不多了,这才有条不紊开口,“手机给我。” 装神弄鬼的,居然到这会才想起正事。顾宁忍着不快,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徐卓。 徐卓接过顾宁的手机,边拨号码边往前面走去。 显然是不想让她听到通话内容。 被泥水沾湿后,身上的衣物骤然变重,顾宁晦气的去拧自己的衣服下摆,右手稍一用力,她才意识到刚才不小心带着的细刺还在右手手心上,顾宁只得放弃去拧干衣物的打算。 徐卓很快就打完电话回来,虽然顾宁的到来令他有些头疼,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到来帮他解决了失联的首要难题,不考虑她因此涉险的话,其实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徐卓无比自然地把顾宁的手机放在他自己的裤兜里,开口说道,“不早了,回去吧。” “回哪?”顾宁不解问道。 “回刚才的地方。” “干嘛?” “睡觉。” 谈话很快结束。 顾宁闷声不响地跟在徐卓身后,走回到先前下车的农舍那边,她身上的衣物都已经风干大半了,衣物上的泥浆印碍眼的现在上面。瘦高个还奉命坐在门口边抽烟边等徐卓回来,看到顾宁垂头丧气地跟在徐卓身后回来,他立马来了精神。 等到顾宁走近了一看,这才出去几个小时,顾宁整个人都狼狈得没法看,衣物看着也被暴力撕扯过,脸上估计是挨揍的缘故,本来白净的两颊红通通的隐有发肿,加上还有泥浆碎叶沾在脸上和头发上,整个人脏污得没法看。 丁鑫杰先前对顾宁的那点花花心思立马就打消了。 “怎么还没睡?”徐卓随口问了一句。 “你吃饭时把手机落这里了。”丁鑫杰说时把口袋里揣着的手机扔回给徐卓。徐卓手一抬稳稳接住,“谢了。”他说完后往隔壁那幢农舍走去,没几步徐卓忽然转身交代了一句,“对了,晚上我和你换个房间睡。” “为什么?”丁鑫杰眯着小眼睛问道。 “我住的房间在中间,晚上吵着兄弟了不好。你借住的那户是对老人家,晚上动静大点也没事。”徐卓冠冕堂皇的解释起来。 丁鑫杰本就不大的小眼睛更加眯成一道缝,不过并没有答应。 “你要是觉得这点小事都要和严哥汇报下的话,那我打个电话给他。”徐卓说时拿出丁鑫杰刚刚扔给他的手机,看样子是要去拨严盛华的号码。 因为徐卓是丁鑫杰介绍给严盛华的,监视徐卓有没有异常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了丁鑫杰的头上了,他的确在徐卓入住的房间里安装了好几个摄像头,如果徐卓较真起来,被他察觉到自己在监视他的事实,到时候严盛华照旧会怪到他头上。 丁鑫杰其实已经后悔把徐卓介绍给严盛华了,不过眼前又不能甩屁股走人。他看了眼在徐卓身后畏畏缩缩的顾宁,对徐卓口中的‘晚上动静大’心下了然,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合理,这才勉强应道。“这点屁大的事还是别去吵严哥了,他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要是被你扰了睡意又好发脾气了。你去睡我那户吧。”反正徐卓身上的手机照旧能监听,他刚才还特意帮徐卓的手机给冲好电量了,监听到明天上午毫无问题。 “谢了。”徐卓毫无诚意地应了一声,转而往另一户农舍那边走去。 走进那边农舍的房间里后,徐卓又出去打了盆清水进来。顾宁脸上已经麻痒得不行,徐卓刚打了清水过来,她就连着掬了好多捧清水到自己脸上,被凉凉的冷水带到,先前的不适感才消退了一些。 等顾宁坐回到床沿边,徐卓也在她身边坐下,顺便把他裤兜里的新手机拿出来放在床上,这才拿起她的右手,示意她摊开右手,之前在小山坡那边他就发现了,只是那边光线不够亮堂,他也没有特意戳破而已。 知道徐卓的这个手机里有监听软件,顾宁更加不敢开口了,听他意思慢吞吞地把扎成刺猬似的右手摊开,徐卓直接挑了根扎得最深的刺毫不犹豫地拔了出来,顾宁冷不防丁吃痛了一声。 “鬼叫什么!老子都还没进去!” 进去哪里?顾宁茫然地看了徐卓一眼,下一秒她看了眼旁边放着的手机,瞬间懂了徐卓的意思,脸上跟着一热。 而徐卓毫不理会,继续低头帮她去处理手上的刺。 估计是虎刺之类的植物,好在拔起来挺方便的,只是受点皮肉之苦而已。徐卓拔起来毫不心软,顾宁领会到徐卓刚才故意令人想入非非的内容后,虽然知道是在演戏,她也觉得莫名尴尬,接下来再痛都没喊出来,顶多发出一点嘶嘶声。 等徐卓把她右手上的虎刺都清理干净后,顾宁又困又乏,她觉得自己身体都像是被掏空了似的,手上已经没有大碍,顾宁把鞋子一脱,也没脱衣直接往里侧一靠,觉得合眼就能睡着。 察觉到旁边忽然有人靠近,顾宁转身,正好对上徐卓的眸光。 “看上瘦高个什么了?就他那样的小身板,三分钟都硬不起来,老子至少能让你爽一整晚吧?居然还想着逃,脑袋是不是进浆糊了?”徐卓轻佻佻开口,不入流的荤话信口拈来。 顾宁听得面红耳赤,他故意开口聊天,估计是有什么意图,她小声反驳起来,“你怎么知道人家几分钟。” “严哥酒后说笑时提的,一准错不了。瘦高个人还过得去,又帮我牵线拉了这笔大生意。这里的人其实背后都拿他当笑话,哪天方便的话我提醒下他。”徐卓像是良心发现的叹了口气。 丁鑫杰这会都已经睡在徐卓昨晚入睡的床上了,刚才听到耳塞里传来顾宁的不明吃痛声,他听得正在兴上,本来还期待着有什么刺激的好戏能听到,听到徐卓口中的‘三分钟都硬不起来’他脸色瞬间青了下来。 这的确是他最见不得人的隐疾,这个隐私他压根都没和严盛华提起过,丁鑫杰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向来言听计从的大哥严盛华背后居然会如此开刷取笑自己。 “这里的人其实背后都拿他当笑话——”丁鑫杰一直忍着听到徐卓的这句,气得直接从监听软件里退了出来。 操!丁鑫杰气得直接把他自己的手机往地板上一砸,好在手机质量好着,也只是屏幕碎裂而已。丁鑫杰越想越火,直接下床推门出去,不过还没走到走廊上,他又退了回来,强忍着怒火捡回被摔裂屏幕的手机,重新趟回到床上睡觉。憋屈归憋屈,他还是不敢去找严盛华。 徐卓说完后躺在床沿边,难得安静。 顾宁本来已经困得闭眼就能酣睡过去,被他刚才这不入流的话题一打搅,居然又清醒回来了。顾宁轻手轻脚地翻了个身,就这么点时间,没想到徐卓已经睡熟过去了。 他并不比她轻松。 她知道。 先前虽然被他古怪的举动弄得窝火,不过她并没有真正怪过他。 因为,此刻的徐卓,能够无恙睡在她的枕畔,她已经不知道有多知足了。 是的。 死生面前,过往的那点小芥蒂早就被她抛到脑后去了。 顾宁想到这里,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半个身子,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沾碰了下。 第42章 徐卓大概睡得沉, 依旧毫无反应。 顾宁抽身回去, 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一觉到天亮。 顾宁第二天早上醒来,徐卓已经不知踪影。顾宁没想到自己睡得这么沉,嗖得一下起来打算出去看下, 没想到徐卓已经推门进来, 手上拿着没有拆封的牙刷和毛巾, 估计是特意出去帮她拿过来的。顾宁莫名松了口气。 简单洗漱了下, 徐卓带她去一楼吃早餐, 桌上放着白粥和馒头, 顾宁这才察觉自己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 暖粥入腹,顾宁很快就精神回来了。 吃完早餐后,她走到院子里打量了下四周, 昨晚过来已是深夜, 没有留意周遭的环境,顾宁这会才看到院子左侧紧挨着菜园子,各种瓜果时蔬琳琅满目,看得很是赏心悦目。 “那个是什么花?”顾宁看到菜园里侧有成片叫不上名字的植物,随口问了一句。估计是花期过半,大半已经结了果子在上面。 “罂粟花。”徐卓见怪不怪。 “罂粟花?”顾宁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她还是头一回亲眼看到成片的罂粟花, 靠墙边的架子上是攀爬的丝瓜,那片艳丽的罂粟花在旁边的瓜果时蔬里并不突兀。 或者说,这里的当地人是习以为常在菜园里种植罂粟的。 “这个应该不能随便种植的吧?”顾宁不解地嘀咕了一句。 “当然。”徐卓看着那片随风摇曳的罂粟花,长眸微蹙, “今天我有事要忙,你自己呆在这里,不要走出这个院子。”他一边交代,顺手从裤兜里把顾宁的手机递回给她,“别让他人发现你带手机在身上。” “嗯。”顾宁点点头。 徐卓交代好就大步出去了,大概是有急事去办。 顾宁一个人留在这里觉得慌兮兮的,想着安全起见,还是回到了昨晚入住的房间,好在她入住的房间正好在前间,虽然只是在二楼,不过院子前面小路上的动静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顾宁把陈旧的窗帘拉了大半下来,她自己躲在窗帘边,聚精会神地观察外面的动静。 外面小路上来往的行人似乎挺多的,这边地处偏僻,以顾宁的了解,目前大部分经济极端落后的偏远山区,青壮年应该都是外出务工去了,留守的大都是孩童和老人。而外面往来的却是青壮年居多,多半不是当地人。 不知道几时能回去。 眼前提心吊胆地呆在这里,还得担心徐卓的安危,别提多难熬了。顾宁一个人无聊得很,闷坐在窗前发着呆,直到有个女孩子往菜园方向走来。 没想到是和瘦高个同行过的女孩子。 那人探头探脑地打量了下顾宁现在住的这户人家,估计是觉得视线范围里都没看到什么人,这才犹疑过来,在院子角落里葡萄架下的石凳那里坐下来纳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宁坐在二楼窗边留意着那个女孩子,一晃过去了大半个小时,那个女孩子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木木呆呆的,好像能不吃不喝地坐上三天三夜似的。 顾宁好奇心上来,左思右想后,还是下楼往那个女孩子身边走去。 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原本呆讷的女孩子转身,立马起身准备离开,下一秒看到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顾宁,那人看了看顾宁脏兮兮的衣着,脸上则是狼狈的红肿着,不知道是不是挨揍过的缘故,想起先前徐卓在车上对顾宁颐指气使的场景,女孩子倒是对顾宁挺同情的,关切问道,“你不是在市区下车了么?怎么又到这里了?” “出了点情况。”顾宁含糊应了一句,她怕多说会引起面前女孩子的警觉,干脆朝她和善地笑了笑。 “他又打你了?”女孩子盯着顾宁被撕成条状的T恤下摆继续问道,说时明显皱眉起来。 “还好。”顾宁本来还同情面前的女孩子来着,没想到自己反倒成了她人眼里的弱势群体,角色对换,她一时间有点转换不过来,干脆含糊其辞应了两个字。 相比两天前的面色苍白,面前的女孩子脸色好了不少,整个人行动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了,多半是身上暂时没有携带毒品了。 “你老家哪里的?怎么会落到人贩子手里?”女孩子似乎对顾宁也挺好奇的,毕竟在她印象里,总觉得顾宁看起来不太像那些从人贩子手里辗转过的风尘女子。 “浙江的西部山区,成绩不好念到高中就辍学了,和姐妹一起出来打工,后来就稀里糊涂的被转手到现在这个人手上了。”顾宁随机应变解释起来。 “哦,原来这样。你至少还读过高中,我连小学都没毕业,现在去工厂里找工作,很多都要求至少高中毕业的。”女孩子如实说道,语气里不无惋惜。 “你这样运一趟能赚多少钱?”顾宁本来就很好奇,既然已经聊开了,她也随口问起女孩子的事情。 “几千到一万左右,要看每次的数量和距离而定。”女孩子如实应道。 “听说挺危险的,为什么要接这种活?”顾宁好心提醒起来。 “在我老家一年种田养猪的收入顶多一万元,我弟弟还在读书,我妈长年生病都急需用钱。这个时间短来钱快。”女孩子提到这时,整个人显然都沮丧下去了。 “你弟弟几岁了?” “大弟弟读高中,最小的弟弟刚上小学。” “那你父亲呢?” “我父亲几年前出去打工,过马路的时候不小心被人撞残疾了,肇事者逃逸,没有医药费治疗,回到家里不到半年就去世了。” “这样。”顾宁的声音越来越轻。 “对了,我叫阿芬。运完明天这趟,我就不再做这事了,去工地上干力气活也比这个强。”她说到末了,朝顾宁善意笑笑。 “嗯。”顾宁没想到这个女孩子还有这样的觉悟,携带毒品已经是刑事案件,不过如果能中途悔改,至少量刑上还能轻判,她又多问了一句,“是明天再运一趟吗?” “是的,明天下午出发。” 两人正聊着,户主老大爷正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本来随意坐在这里纳凉的女孩子立马警觉起来,朝外面走去,顾宁也是知趣地回楼上房间去了。 一直等到大晚上,徐卓才回到房间里,给了顾宁几张现金,“明天早上会有人过来接你,到时候听他安排先坐车离开。” “那你呢?”顾宁开口问道。 “行动在后天,等接头的同事一到,我也好离开了。”徐卓神色自然应道。 顾宁嗓眼动了下,不过还是没有问出口。 徐卓说完后躺在外侧,屋里就安静回去了。 他昨晚就是沾床就睡,没想到今晚也是。 顾宁脑海里琢磨着那个女孩子临走前说的事情,她又翻身过来看了徐卓一眼,他看着似乎已经睡沉过去了。她干脆支着左手肘,若有所思地看着徐卓。 按他计划,明天她倒是能全身而退。 他呢? 她不知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顾宁看着,望着,忽然胆大包天的伸出右手食指在他胸口上最长的那道伤疤上面轻轻碰触了下,估计之前创面太大,那处伤疤表面还是有点凹凸不平的。 “摸够了吗?”耳边忽然响起徐卓的声音,顾宁一慌,想着赶紧滚回到里侧,徐卓胳膊轻轻一揽,就把她箍在了刚才的位置。 他刚才的确是睡过去了,只是职业病使然,顾宁稍微碰触了下他,他就醒过来了。 行动在后天,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一场恶战。 他得利用好每一分每一秒养精蓄锐。 徐卓右手轻轻碰拂了下顾宁的脑袋发梢,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睡吧。” “嗯。”顾宁嗓眼里应了一声。 随着徐卓胳膊的力道松去后,顾宁这才重新挪回到刚才的位置,躺平,只是手心一直在有意无意的互相翻绞起来。 她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咬咬牙忽然坐起来,把她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脱,整个人直接往徐卓身上扑过去。 顾宁刚撞到徐卓身上,他就出手制止起来,哑着嗓子开口,“明天还要早起。” “我不管。”顾宁轻声应道。 她向来敢作敢当,既然已经打好了主意,她就不会退缩。 前面凶险未知,她阻止不了即将发生的恶战,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 顾宁说完后直接摸索着去解他的扣子,没想到徐卓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胡来。 他当然知道她的心思。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会让她得逞。 顾宁一只手被徐卓扣住手腕,另一只手又不安分地蹿了过来,摸黑中手上的力道不免没有控制好,那点挠痒的力道落在他身上,没有缘由扰得他心烦意乱,“别乱动。”徐卓明显不悦地出声制止起来。 顾宁的两只手都被徐卓扣住动不了。 他越是制止,她的牛脾气就越是上来。手上动不了,她还是不放弃,靠着蛮力不安分地和他抗衡,没过多久,本来一直被他刻意压制的吐息不知不觉中急促起来。 “口是心非!”顾宁不留情面地戳穿他。 第43章 “是吗?”徐卓冷笑了一声, 下一秒忽然侧身过来, 两个人的攻势立马调了个头。 “真的不后悔?”他的声音压得很轻,不过还是在和她求证。 而她听清楚了。 “当然。”顾宁应道。 顾宁话音刚落,下一秒他的吐息就近在咫尺, 她忍不住哆嗦了下。仿佛知道待会要发生什么, 她的呼吸都不知不觉中急促起来, 只是不想让徐卓察觉, 特意屏息凝气而已。 顾宁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不过这方面她并没有经验, 只是心头没缘由地紧张起来。 果然,骤然被他的指腹沾碰到,她整个人嗖得一下绷得笔直。 徐卓察觉到顾宁的反应, 特意停下来, 故作不知问道,“你在抗拒?” “没有。”顾宁虽然呼吸都已经急促起来,还是勉力镇定矢口否认。她也不知道稀里糊涂到眼前的诡异状况,又不想开口询问不对劲的地方,反正她是已经下定决心了,眼前只能硬着头皮否认。 徐卓毫不客气,如利刃翻搅, 可是他指腹上的热意还逗留在那里,不动声色间掀起惊天骇浪,顾宁其实已经心跳如擂,可是这会要是突然喊停也是自打嘴巴, 她强忍着不适没有出声制止。 恼怒多过不适。 而他显然看出她的软肋,举手投足间刻意放大令她恼怒的全部感官。 她果然如他所料,整个人愈发绷紧地挺尸似的。 “这不是抗拒吗?”徐卓重新停下来,毫不避讳地看向她已然绷得笔直自卫的架势,用意不言而喻。 顾宁又羞又恼,可是身体不听使唤,完全放松不了。她还在绞尽脑汁尝试着想让自己放松一点,而他已经瞬间抽离,端端正正地躺回在她枕畔,不紧不慢点评起来,“还没开始就这样,口是心非的是你吧?” 冠冕堂皇的仿佛煞风景的那人是顾宁而已。 顾宁还没从刚才的骇浪里回魂过来,前一刻的翻搅入侵瞬间消失,那种感觉太过陌生,陌生的完全令她无所适从。 听他语气,似乎刚才自己的反应应该挺让人失望的。 脑海里只要一浮现起刚才的场景,她就觉得羞愤异常,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被徐卓这么一打岔,顾宁当然不敢再造次了。 以免被他再次提起自己刚才的没事找事,顾宁重新小心翼翼地往里侧挪去,仿佛要在中间划个楚汉河界出来。 她想着自己那点未得逞的小心思,翻来覆去了大半个小时才睡着。 顾宁第二天一觉醒来,徐卓已经起来,背对着她看向窗外。察觉到顾宁起来后,他转身过来,有条不紊说道,“十分钟后有便车过来,你上车坐到宁枫镇,等越野车过来,有人会给你安排车子直接到市区的。” “哦。”顾宁点点头,没想到只剩十来分钟了,徐卓也不知道早点叫醒她,害得她都没心理准备。她快速穿鞋下床,明明心头有千言万语,可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徐卓已经走在前面,甚至都没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顾宁只得大步跟上,随手把她自己的手机塞给他。 “我会去公安局那边等你,等你方便的时候联系我就成。”她倒是想得通透,不论发生什么状况,当地警方肯定是最先能够和徐卓取得联系的。 徐卓默认顾宁的提议。 等他们走到路边时,后面果然开来一辆破旧的工具车,一路颠簸到宁枫镇顾宁就下车了,在路边干等着交接的越野车过来。 果然,等了半个小时后,市区方向开来一辆越野车,顾宁走到前面挥手起来。 越野车靠边停车,很快有人下车,和顾宁交代起来,“同事的车子在后面,等到三点钟就会准时来接你,你还是在这个老位置等她好了。” “我不回市区,我要和你们一起去苍溪那边。”顾宁言简意赅要求起来。 本来只是负责传话的那位同事杵在原地纠结起来,拿不定主意。 直到车里有个同事开口,“卓哥刚发短信过来提醒,如果她执意要跟回来,一棒子把她打晕了带回市区。” “打晕?”传话的那位同事狐疑地重复了一句。 “算了,反正咱们今天还带了位医生过来,让她和陈医生呆在一起就行了。”随着车上那人松口,顾宁这才得以上车。 她坐进去后,才发现车上的几位全都是训练有素的荷枪实弹着,只是在车外面看不出来而已。 果然会是场恶战。 顾宁在后排坐下,同排的右边还有个相对文气的陌生男人,估计就是他们口中的医生。 车子开得很快,离岭脚村还有几公里的时候,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山坳间停好,车上的武警利索下车,他们选择从山里徒步去目地的。 车里只剩顾宁和陈医生。 顾宁看了下周遭,开口提议起来,“我们要不下车去别的地方等,呆在车上还是挺被动的还是挺被动的。” “也行。”随行的陈医生点点头,拎着急救的医药箱和顾宁一起上山,两人找了个相对隐蔽的灌木从藏身,往下还可以看到车子方向的动静。 两人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起码过了个把小时,不远处忽然有脚步声响起。顾宁和陈医生紧张地对望了一眼,尽可能让自己藏身好,紧接着山下的公路方向有密集的枪声响起。 气势汹汹过来的两个陌生人一脚踹开车门,看到车上没人后又朝四周打量起来。 “严哥这回是阴沟里翻船了,咱们赶紧回去汇报吧。” “嗯,今天肯定有状况。” 随着山下公路里侧的交谈声远去,顾宁和陈医生这才偷偷舒了口气。 顾宁和陈医生一直干等到晚上,本来安静的林间忽然传来枪声,还有人狂奔时带动的草木窸窣声和粗重的喘息声传来。 头顶上方月色如昼,不过林间草木蓊郁,遮了不少光亮。乍一看,敌我还真是分不清楚,顾宁和陈医生不敢轻举妄动,依旧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 随着窸窣声响起,他们藏身的上面忽然摔下来一个陌生人,一直在顾宁藏身的几米开外处才摔停了下来,那人手上本来握着的□□直接摔远了去。 借着皎洁月色,顾宁看到那人的肩头处一直在出血,看身形,并不是今天看到的那些武警。她想也未想直接狂奔出去,先把那人摔远了的□□给捡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估计之前刚开过枪,枪支上还有淡淡的焦味和热意。顾宁从来没有碰过□□,就怕自己不小心会按到扳机误伤到他人,捡归捡,她也是无比小心地避开了扳机的位置,捡起后迅速藏身回到刚才的灌木丛后面。 从上面摔下来的那人估计已是重伤昏迷过去了,摔趴在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耳边本来若有若无的枪声很快逼近起来,子弹乱射,时不时会听到枝干被子弹射穿的动静,随着人影狂奔晃动,几秒钟过后,本来密集的子弹声忽然停了下来,就在顾宁和陈医生藏身灌木丛的正前方。 月色下面杵着三人,徐卓,瘦高个丁鑫杰和运毒的女孩子。 丁鑫杰手上拿着机关枪,显然刚才在林间漫无目的狂射的就是他。 “以前都好好的,这次就是因为你们两个的到来,严哥就被一锅端了,老子要是被抓到也是死刑打底,是不是你两捣的鬼?”丁鑫杰说时枪口往阿芬的脑袋上指去。 而徐卓站在他一米开外的地方,手上空无一物。他本来可以轻松脱身,只是顾虑到被丁鑫杰迁怒的阿芬,稍有不慎,她体内的大量毒品就会破裂引发身亡。 “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就是想给我弟赚点学费而已。”阿芬刚才的确是想着逃走,她早已经惊吓地浑身发抖,加上刚才被追着狂奔过,声音还是气喘吁吁得很。 “你再给我仔细想想!”丁鑫杰忽然一脚踹在阿芬的身上,本就惊恐万分的阿芬直接被他踹倒在地上。他还不解恨,紧接着往徐卓面前一脚踹过去,踹归踹,他倒是时刻记着徐卓的身手,一直按在扳机上没松手,枪口则是紧紧对着阿芬的朝向。徐卓要是稍有反应,阿芬铁定逃不掉他的枪口。 而徐卓显然不乐意看到阿芬横死,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敢在徐卓面前有恃无恐。丁鑫杰直觉觉得徐卓或者阿芬两人有问题,越想越火,连着狂踹了徐卓好多下都没解气。 “不出声是吧?心里有鬼吧?”丁鑫杰手上的机关枪刚准备从阿芬的方向对准到徐卓身上,侧边的灌木丛里忽然传来冷枪声,虽然目标偏离地没有对准任何人,不过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实在让人措手不及,出于自保丁鑫杰条件反射地把他手上的枪口对准刚才枪声来源的方向,本就蓄势待击的徐卓一跃扑上,随着闷实的动静传来,下一秒丁鑫杰就已经被徐卓夺枪制服在地上了。 整个过程迅速到顾宁都没看清徐卓到底是怎么出手的。 第44章 下面的小路那边有大灯传来, 紧接着疾驰而来的车子在越野车的旁边停了下来。车上下来几个武警, 火速上前查看了下被射成马蜂窝的越野车,朝四周漫无目的地喊了一声,“陈医生!人呢!车上有伤员!” “在这里呢!”本来还和顾宁一起躲在灌木丛后面的陈医生这才拎着医药箱跑出来, 他径自跑到刚才那个摔下来的嫌疑犯旁边, 对下面车子方向高声喊起来, “这里有伤员休克了!赶紧来几个人帮忙抬到车上!”他说归说已经蹲下去, 小心翼翼地把休克趴在泥地上的嫌疑犯翻了个身, 果然看到嫌疑犯肩侧靠近脖子上的地方有个血窟窿, 看着是被枪击中的贯穿伤,陈医生动作利索地拿出纱布先堵住血窟窿。 他这一喊,下面立马狂奔过来好几个武警, 其中一位武警二话不说背起那个休克的嫌疑犯往下面走去, 陈医生提着医药箱紧跟在后面。 剩下的两位武警则是往徐卓和丁鑫杰他们位置走去。 “漏的这几个,没想到在这里。”其中一个武警嘀咕了一句,不费吹灰之力把本来就制服在地上的丁鑫杰反手拷住,旁边的另一个武警也很有眼力见地把徐卓拷住。 徐卓虽然没有挣扎,言语间一直在为他自己辩解,“我真不是和他们一伙的,要不然我就不会帮你们制服他了。我真是清白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 “清白不清白,回到局里调查清楚了再说!”那个武警毫不客气应道。 丁鑫杰没想到徐卓事到临头还想着脱身事外,自己也是因为他这搅局才被警方抓到,虽然后面灌木丛里冷枪方向的来人还没现身, 他总觉得哪里有点古怪,自己既然已经脱身无望,他干脆把徐卓一起拉下水,“得了吧!什么不是一伙的!这次本来谈好的大买卖,严哥是派你去负责交易的!就你这交易的量,够判你好几次的死刑了!还不止!你还涉嫌拐卖妇女!你的罪状比老子多了去!” “废什么话!”押着丁鑫杰的武警警告了一句,说时直接押着丁鑫杰先行离开了。 等到丁鑫杰被押走,走在后面的那位武警改去扶刚才被丁鑫杰踹倒在地上没起来的女孩子,一样押着她往外面走去。 顾宁依旧躲在灌木丛里,眼见着有人往她现在藏身的方向越来越近,她还是耐着性子躲在那里。 徐卓这会已经把他自己反手拷着的手铐给解开了,刚才那位干警看似凶巴巴的色荏内厉,其实边给徐卓上拷偷偷在他手心里塞了把钥匙。这边辖区的缉毒本来该是他们自己的分内之事,徐卓不辞辛苦隔着几千公里赶过来卧底毒窝,他们当然有义务帮徐卓留好退路。 徐卓随手把蹭亮的手铐往裤兜里一放,对着灌木丛里的顾宁说道,“人都走光了,出来吧!” 他的确是为了阿芬的缘故,混乱中这才没有按原先的计划一开始就佯装被警方逮捕,而是一路跟着丁鑫杰阿芬逃窜至此。 丁鑫杰陡然察觉到警方围剿,情绪激动,徐卓知道阿芬很有可能会被丁鑫杰失手杀掉。更何况,即便不是丁鑫杰出手开枪,以阿芬体内的藏毒量,稍有不慎,也有可能会导致毒品破裂身亡。 阿芬涉及运毒当然需要受到刑事处罚,不过徐卓也做不到看着她白白死掉。 逃离途中,丁鑫杰看出徐卓要救阿芬的意图,怀疑徐卓和阿芬本来就是旧时,说不准是严哥的竞争对手派人做的局,所以才故意拖着阿芬来要挟徐卓。 之前本来被丁鑫杰连踹数下徐卓都没有反抗,他在等一击即中夺下丁鑫杰手中枪的机会。可是丁鑫杰也是老江湖,他的大拇指和食指一直扣在扳机上,稍有不慎,阿芬就会被扫成马蜂窝。 老实说,幸亏灌木丛里的冷枪声让丁鑫杰转移了注意力,他才能够抓住这分秒的宝贵时间,轻而易举制服丁鑫杰。 “还不出来吗?”徐卓没好气地催促起来。 眼见着实在避不开了,顾宁这才一脸忐忑地从灌木丛里钻出来,顺便把刚才慌乱中开过的手枪递回给徐卓。估计是紧张的缘故,枪柄上都是滑腻的手汗,徐卓接过去,三下五除二把弹匣卸掉放回到另一侧的裤兜里。 “我、我真不是故意开枪的。”顾宁低头主动承认错误起来,刚才混乱中开了一枪,没想到枪的后座力如此之大,到这会了她的腕间还是被震的隐有麻感。 刚才偏离他们三人的冷枪一放,徐卓就猜中了是顾宁躲在灌木丛里。好在她也够机灵,直到丁鑫杰被带走之前都没有从灌木丛里跑出来,毕竟他自己是以卧底身份干的这一票,能演则演,让丁鑫杰他们想不透其中的古怪,有利无害。 按着他们从市区开过来的时间点,估计她起码藏身在这里大半天了。这边山上气候湿热多蚊子,而且还都是变异的蚊子,一咬就是个大包。她穿着短袖,皮肤暴露处肯定被咬得补轻。 “知道自己枪法不准,晓得避开目标,挺有自知之明的。”徐卓评价了一句,迈开长腿走在了前面。 顾宁知道自己多次无视徐卓的警告,刚才现身后就很有自知之明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就怕徐卓发火,没想到他说了一句就往下面走去,她这才偷偷舒了口气。 等徐卓往下面走去时,已经开走了满载着嫌疑犯的那辆车,还剩一个武警留在那辆越野车里,看到徐卓后开口说道,“居然还能开。” “嗯。”徐卓点点头,打开车门坐到后排。 顾宁坐在他左侧,路途颠簸,好歹是了了件大心事,顾宁这几天下来担惊受怕的,终于安心回去,颠簸了没多久后她就犯困起来。 车内异常安静,开了几十公里到镇上后,时不时会有路灯晃过,徐卓余光看到顾宁脑袋歪向外侧,看样子是睡着了,即便是在睡梦中,她的右手还是放在左胳膊上,偶尔微微挠下左胳膊上的大包。 借着偶尔晃过的路灯光亮,他果然看到她外露的胳膊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蚊子包,估计之前被她自己发狠挠过,上面还有很多发红的指甲印。 发梢上还沾着不少的杂草碎狼箕,徐卓看着望着,忽然抬手到她脑袋上方,想把她发梢上沾着的狼箕给拿走,没想到野狼箕粘在她发梢间,他挪走时不小心轻微扯到她的发梢,顾宁立马就醒了过来,整个人明显哆嗦了下,是潜意识里的本能反应。 他本来挪到一半的右手僵在那里数秒,这才中途抽手回来。 不是不心疼。 第45章 顾宁不解地看了徐卓一眼, 他已及时抽手回去。 几个小时后, 回到市区那边,顾宁提前下车,回到她自己之前办了入住手续的酒店房间里, 她之前把徐卓和她自己的全部证件都藏在酒店房间里了。 徐卓和当地警方回去后清点缴回来的毒资和毒品后就离开了。 这次清缴的毒资和毒品数量之大令人咋舌, 直接捣毁特大制毒基地, 清缴行动大获成功, 除了严盛华下落不明, 晚上那几个特警刚开始行动的时候他就消失了。 “要是把严盛华也抓住那就好了。” “就是, 他也抓住的话就没后顾之忧了。” 其中两个特警随口私聊起来,语气里不无惋惜。 岭脚村本来就地处深山,周遭山林茂密易脱身, 也正因为如此, 这些和外界联系相对较少的偏远荒凉山村就成了毒贩们建窝的首选之地,就靠这几个特警的人手去搜山无异于大海捞针。 清缴行动已经箭在弦上,当然是如期进行。 严盛华刚察觉到情况有变,仓促往以南方向逃窜离开的时候,徐卓是看着他逃走的。 都说狗急跳墙,严盛华多年以来赖以存活挥霍的经济源头骤然被清掉,他自然会去找他的靠山伺机报复。 对这一点, 徐卓笃定不疑。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故意松懈放走了严盛华。 他都已经等了三年,不介意再多等上一年半载。 从警局里出来后,徐卓这才想起来顾宁的手机还在他自己身上。顾宁和他提起过入住的酒店名字和房间号, 徐卓从公安局里出来后直接往酒店方向打车过去。 顾宁把证件资料全都找出来放在床头柜上,这才去浴室里洗澡。 路途颠簸,加上这几天来都没有休息好,她本来是哈欠连天地去浴室里洗澡的,刚进浴室这几天来头一回看到镜子的她差点被自己的尊容吓到,头发乱糟糟的跟鸡窝似的,上面还夹杂着不知名的树叶杂草。两颊红通通的像是有过敏的迹象,今天脸上已经没有察觉到发痒了还这副尊容,前晚自己脸上痒得厉害的时候想必更加夸张的红肿。 顾宁一想到自己之前顶着这副尊容还想上徐卓,对着镜子抓狂地挠了下她自己的乱发。没想到她这一挠,发梢上居然还有点泥屑飘下来。 顾宁多看一眼自己就觉得一刻都忍不了,快速脱掉衣物,到花洒下面挤了大坨的洗发液和沐浴露朝自己身上胡乱抹起来。 大半个小时过后,顾宁都已经把自己身上乱搓了好几遍,这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不过刚才多挤了点沐浴露,皮肤上还是有点黏腻腻的,顾宁刚打算再冲一遍,隐约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顾宁随手把花洒关了,外面的敲门声果然就越清亮了。 她拿起毛巾火速擦拭了下,又拿了大浴巾快速裹在身上,从浴室里走出来朝门口方向喊了一声,“谁?” “是我!”徐卓在门外应道。 顾宁一听到徐卓的声音就回想起自己之前顶着鬼样子去撩徐卓的场景,重点是还被他丑拒,她一想到那个画面,脸上又不受控制地发热起来。 敲门声还在继续。 她才不想看到他! 顾宁想到这里,毫不犹豫地退回到浴室里,为了让自己找点事情做不至于那么心烦意乱,顾宁又挤了一大坨沐浴露往身上胡乱抹了一通重新洗起来。 她不想再浮现起自己之前出糗的场景,洗得格外投入,沐浴露的泡泡很快就被她搓的遍布全身,之前冲了很久的热水,浴室里雾气缭绕。饿着肚子洗了这么长时间,顾宁忽然觉得有点头重脚轻起来,她刚准备开起花洒冲掉一身的泡沫,下一秒忽然觉得门口方向阴风阵阵,果然她一抬头就看到徐卓站在浴室门口方向,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 卧槽! 顾宁起先以为是自己头昏眼花的幻觉,抹了把脸上淌下来的水珠泡沫后,还是看到徐卓人畜无害地倚在浴室门框上,甚至还佯装好心提醒起来,“沐浴露虽然是免费的,也没必要非得用光吧?” 她这才受惊地双手环胸蜷在瓷砖墙壁上,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怎么进来的?”毛巾还挂在盥洗台那边的架子上,她完全够不到去拿毛巾浴巾什么的遮下,更不可能在徐卓面前赤着身子去拿浴巾。好在她刚才卖力搓出来的绵腻泡沫还虚笼地粘在身上,不至于让她尴尬得无处容身。 “当然是刷卡进来的。”徐卓如实应道,他其实就猜中顾宁不会给他开门,到酒店那边后和前台告知自己干警的身份解释一通后才拿了房卡上来的。 顾宁的反应果然在他意料中。 大约是觉得顾宁的反应有些夸张,徐卓又补充了一句,“又不是没看过。” 顾宁气得抓狂,直接捡起手边的迷你沐浴露往他身上砸去,他就知道她会有这么一击,右手微抬,轻轻松松接住,故作不知问道,“用完就扔不太好吧?” 老实说,这样的顾宁其实很讨人喜欢,尽管她自己丝毫未知。她生气翻来覆去不过就那几招,和新生的小刺猬差不了多少,即便竖立的毛刺其实也还是软绵绵的狐假虎威,让人忍不住要揉捏一把过个瘾头。 那些灰暗见不得光的陈年旧事在她面前,顷刻间就能烟消云散。 顾宁恼得咬牙切齿,身上的泡沫不知不觉开始变少起来,她又不能随意大幅度挪动。 徐卓见好就收往床头那边走去,他一走开,顾宁赶紧先跑去把浴室门给关上,这才胡乱把身上的泡沫给冲掉,之后才心有余悸地披上浴巾。 她火速完成一系列事情后,这才对着镜子发呆起来。 “既然洗好了就出来吧。”浴室门外面传来敲门声。 顾宁还是呆在浴室里置之不理。 刚刚被他惊吓调侃过,她会开门才有鬼! 敲门声在加重。 “尿急!不想我尿崩的话就给我开门!”明明上不得台面的话,他却说得冠冕堂皇。 顾宁听得又气又恼,这才没好气地给他开门。 徐卓进去后,没多久就响起了花洒声。 这几天下来,他身上其实也比顾宁好不到哪里去,眼前能冲个热水澡,不知道有多舒坦。 虽然她之前的确主动撩过徐卓,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眼前顾宁就改了主意。 好在她之前带的唯一一套换穿衣物还在这里,顾宁刚把她自己揉成一团的换穿衣物从塑料袋里抖落出来摊在床单上,徐卓忽然从浴室里走出来,跨间虚虚围着浴巾,水珠不住地从精赤的上半身淌下来,男人身上的雄性荷尔蒙气息迎面袭来。 顾宁压根没想到他冲澡冲的这么神速,顶多只用了两分钟而已,不知道他这澡这么洗的。他鲜少会和她坦诚相见,眼前虽然还未开口,顾宁莫名就觉得心头发慌。 她默默的把自己本来乱抖出来的黑色BRA往床头方向的被子下面藏去。 分秒间,徐卓已经近至她的面前,闷笑问道,“睡觉还带这个,不嫌勒得慌?” “用不着你管!”既然都被他看到了,顾宁干脆直接捏回到手上,顺便拎起洒落在旁边的衣物打算直接去浴室里换回去。 她被徐卓打趣了几句,恼羞成怒地脖颈上都有淡淡的浅粉渗出来,没擦干的发梢上偶有水珠滑下,一颗颗直接往他的心口上蹦进去。 滚热的蚀人心神。 酷暑的热浪也不过如此。 不可否认。 前晚,他其实就动了这个心思。 第46章 顾宁弯着身子去捡散乱在床单上的衣物, 没留意徐卓的右手压在她裹着的浴巾边角上, 她拿好衣物直接转身大步往浴室那边走去,忽然觉得身上的浴巾一角被勒紧了下,紧接着本来紧裹在胸前的浴巾就有自动散掉的迹象, 顾宁眼疾手快地去提了一把她自己身上的浴巾, 本来拿在手上的衣物只得乱抛在了地上。 耳边好巧不巧传来她手机来电的声音, 是张新远打过来的。 他之前打过好几个电话给顾宁, 都被徐卓自动忽略掉了。 眼前反正闲得无聊, 徐卓随手按了接听, 正好听下顾宁的中国好同事有什么要紧事。 “宁宁,你都请假好几天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电话一接通, 张新远就心急如焚地追问顾宁起来,语气里不无担忧。 “浴巾掉了。”徐卓无视张新远还在电话那边,悠闲地提醒了一句。 “掉你个头!”顾宁刚捞起内裤内衣在手上,听到床单方向自己的手机里传来张新远的声音,被徐卓这么一带,张新远铁定会脑补成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她想到这里, 站直转身回去,想着顺手把手机捞过来。 她刚摸到手机,一回身,徐卓已经挡在她的前面, 不费吹灰之力之力把她绊倒在大床上,两人的体重加上去,松软的床垫隐隐凹下去,她更加难以借力坐起来。刚才挪动了好多次,顾宁裹着的浴巾早已虚虚欲散,本来紧裹在胸前的浴巾边缘则是下滑了大半。 “宁宁?你在哪里?”电话那边的张新远还在狐疑问道。 徐卓已经听得不耐,随手把电话掐掉仍在一边,之后单手撑在她的肩侧上方。 顾宁一抬头就是他起伏流畅的胸肌,大约是挨得太近了,就连他身上横七竖八的旧伤都像是成了撩人气息的催化酶,她心头警铃大作,没好气问道,“干嘛?” “口是心非这件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重新论证下。都说实践出真知,你觉得呢?”徐卓并不心急,勉力忍住唇角笑意,一脸无辜问道。 顾宁瞬间就想到了那晚稀里糊涂被他丑拒的场景。 她才不会在同个阴沟里翻两次船! 徐卓的掌心刚碰到她的膝盖,顾宁就猛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房间里立马响起清亮的巴掌声。 他倒是丝毫没受影响,完全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顾宁都还没来得及穿好衣物在身上,本来就虚虚裹着的浴巾早就已经松掉了,他要是真的有不良想法,她可是毫无还手之力。 随着他愈发靠近,隔着浴巾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吐息。 顾宁承认自己对徐卓动过非份念头,不过想想是一回事,真要上阵又是另一回事。身上仅有浴巾相隔,她甚至不能像平时那样撒腿狂奔。 他的眸光不似平时清明,瞳孔微微一敛,都是她自己的影子。 还没开始,她却已经莫名腿软。 顾宁目测了下眼前两人的暧昧姿势,徐卓单手撑在她的肩侧那里,臂力好得跟没事人似的,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两人其实还隔着一巴掌的距离。顾宁灵机一动右手忽然按在她自己的小腹上揉了几下,身体微蜷。 “怎么了?”他果然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还有闲工夫开口问一句。 “好、好像来、来例假了——我、我要去洗手间里看下——”顾宁嗫嚅着开口,她自己做贼心虚就怕徐卓发现自己在耍滑头,底气不足目光也隐有躲闪,不过落在徐卓眼里,还以为她是觉得难以启齿的尴尬而已。 果然,下一秒他就已经郁卒起身。 顾宁这才一骨碌起来,一只手扯着浴巾,走了几步蹲下去捡起她自己的换穿衣物赶紧往浴室里走去。 她包里的确带了备用的姨妈巾过来,不过这几天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担惊受怕的缘故,例假其实延迟了。顾宁特意从包里翻了一片出来捏在手上往浴室里走去,进去后又特意上锁,这才走到马桶那边把盖子合上,垫了张纸巾在那边干坐着思考人生起来。 直到徐卓在外面敲门,顾宁这才从迷糊中醒过来。 “不舒服么?”徐卓开口问道。她以前痛经严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眼前她进去浴室里不声不响呆了大半个小时,他自然而然以为她是身体抱恙。 “还好。”顾宁特意虚弱地应了一声。 “不舒服的话送你去医院看下。”徐卓继续敲门。 顾宁没有办法,只得起来按了下抽手马桶,立马有冲水的声音传来,她这才慢吞吞的走到浴室门去开门。 “我送你去医院里看下。”徐卓再次提议起来。 “不用了,我先睡一觉好了。”顾宁右手捂在腹部,慢吞吞地往床上走去。 “真的没事吗?”徐卓依旧不放心。 “嗯。”顾宁点点头,刚才她自己进去浴室里后已经穿回衣物了,她说完后往床上一躺,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没多久就进入梦乡了。 徐卓果然如她预料安生得很。 顾宁这一觉睡得格外舒坦,第二天神清气爽地睡到自然醒,徐卓还在房间里干等着她。顾宁不敢表现出自己生龙活虎的一面,慢吞吞去浴室里洗漱。 等她出来后徐卓已经整理好她的全部东西,征询她的意见,“今天舒服点了吗?” “嗯,好多了。”顾宁点点头。 “我约了车子,走吧。”他说时走在前面,顾宁不明所以跟在后面。到楼下前台那边退房后,外面果然有司机等着他们。 顾宁本来以为是回机场的车子,没想到车子一路疾驰往不知名的地方开去,途中在经过的镇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到了下午车子越开越偏,路况也越来越差,山高路险,道路两侧的植被参差变化。幸亏昨晚休息得好,顾宁才难得没有晕车起来,不过也快处于晕车不适的边缘了。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徐卓带着顾宁往上面攀爬了不少路,行到半路,他忽然停下来,找了个可视条件最佳的地方提醒顾宁起来,“你看对面。” 正是傍晚时分,对面险峻山体上的大片林木被夕阳镀得金灿灿的,山顶上还有不少皑皑白雪,林雪交融,苍穹上云雾缭绕,峰顶半遮半掩,在夕阳的点缀下格外迤逦壮丽。 这样的高度往四周俯瞰下去,周遭山川秀丽,江河奔流,山河壮美尽收眼底。 “对面就是南迦巴瓦峰。”徐卓忽然开口。 “南迦巴瓦峰?”顾宁默念了一句,心头瞬间巨浪翻涌,暖意上涌。 “出来后最想做的第十件事情?” “不知道。”她记不清被追着数到第几件事了,困乏之极,只是含糊应了几个字。 “还在听吗?” “嗯。”她有气无力应道。 “别睡着!”近乎命令的声音在她上方一直提醒起来,“你再想想!” “去看下南迦巴瓦峰。” 她随口说来凑数的事情,原来他全都妥善记在心上。 第47章 顾宁站在徐卓身侧, 看着夕阳一点点退下去, 直到对面峰顶上最后一抹金黄都被黑夜吞噬,现出本来的霜雪本色,不管白天暮色, 都能令人看得壮阔澎湃, 连心境都能开阔不少。 暮色霭霭中, 还能看到公路里侧有些信徒在虔诚地磕头, 随着他们弯身匍匐在路上, 信徒手上的木板在地上发出规律的摩擦声。 “他们在干嘛?”顾宁对这方面所知甚少, 多问了一句。 “磕长生。” “长生?”顾宁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词语,好奇地重复了一遍。 “这里是他们心中的神山,所以过来转山磕长生。”徐卓解释起来。 “哦。”顾宁听得似懂非懂, 这里多崇山峻岭, 山体险峻,路况奇差无比,开车上来都够呛,更何况是徒步匍匐伏地叩拜,路途遥远,挪移速度非常之慢。要转一座山,风餐露宿几个月估计都是起码的。“磕长生真的有用吗?”顾宁小声问了一句。她本来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可是看着这些信徒风霜扑面,身上的衣物满是尘灰,她忽然隐有动摇起来。 “心诚则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徐卓知道顾宁真正想问的问题, 只是他并没有正面告诉她答案。 “你的信仰呢?”顾宁动了动嗓眼,不过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她怕会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回去吧。”徐卓提议起来。 “嗯。”顾宁点点头。两人下行速度颇快,走了大半个小时后才回到原来那位司机停车的位置,一路颠簸了好几个小时,回到当地一处不知名的村落里。 看样子,还是放牧的原始村落。 这里视线所及之处还能看到大片的草甸,还有一些农作物夹杂其间,和半山腰上的针叶林相差甚远,也正因为这参差落差的植被景观,回来路上看着沿途的景色令人心境都开阔许多。 徐卓随便找了个当地的村民家里入住。 是这里土生土长的藏民,家里的建筑也是藏式风格,户主热情好客,美酒美食招待两人。顾宁拗不过户主的劝酒,也喝了一杯青稞酒。 究竟度数不高,口感和她以前喝的啤酒差不多,顾宁今天一天几乎都在车上,本来就渴着,青稞酒入腹,清爽解渴,顾宁本来正准备喝第二杯,她旁边的徐卓手一抬拿起她的杯子一饮而尽。 顾宁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例假还要喝酒,越来越有能耐了!”徐卓就坐在她右侧,前半句是压在嗓眼里说的,热情的户主并没有听到什么,还以为是两口子在说什么悄悄话,和善地朝徐卓咧嘴笑了笑。 顾宁其实完全把自己昨晚佯装来例假的事情忘到脑后去了,被他这么一提醒,她倒是做贼心虚起来,乖乖吃菜。 吃饱喝足后,户主给两人腾了房间休息。 路途颠簸,顾宁的确是坐的腰酸背痛。她刚瘫坐到椅子上,徐卓接了个电话又出去了。也不知道在聊什么机密的事情,徐卓显然不想让顾宁听到他的谈话内容。 顾宁反正无聊,干脆打量起屋里的摆设,视线范围里都没怎么看到现代化的家用电器,厚实的藏毯铺满整片地板。她还在打量,没想到徐卓从外面打了盆热水过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之前在岭脚村那边是情况特殊,这些细枝末节当然无暇顾及。眼前反正有时间,他不介意去叨扰户主。更何况,他是为了节约时间才在百忙中带顾宁来看下南迦巴瓦峰的真容,所以明知她在例假期还是安排了几百公里的车程。 以她的体能,这一趟跑下来,肯定累得不轻。 顾宁低头捧了几捧热水往脸上泼了几下就算洗过了,她本来示意徐卓也将就着洗下,没想到徐卓随即把热水倒进脚盆里,接着在顾宁面前单膝半蹲,无比自然地要帮她脱鞋。 顾宁下意识地往后面缩了下脚。 “脚底的水泡浸下热水会好点。”徐卓神色自然提醒起来,说时已经捉住顾宁的一只脚,利索帮她脱了鞋袜。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事实的确如此。 被滚烫的热水浸泡着,奔波一天的疲乏都消退不少。 顾宁还是下意识抵触徐卓的示好。 “以后不准这么擅做主张了,下不为例。”他一边轻轻揉捏着她僵痛的脚底,旧事重提,只是语气少有的温柔,是真的希望她能听进心里去,而不是像平时一样当做耳边风。 “我知道了。”她果然受用,小声应道。 至少算是表态了。 等顾宁泡好脚,徐卓把脚盆里的水端出去倒掉,他自己在外面快速洗漱了下。明天一早就得赶回机场,他过来了这么些天,梁小白刚刚来电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他得抓紧时间休息。 顾宁头一回心平气和地和徐卓同床共枕,无关风月情事,辗转枕畔睁眼就能看到他,不是不知足。 她又翻了个身,左手垫在脸颊下,看着徐卓发呆。 “徐卓——”她忽然轻声喊了下他。 “嗯。”他其实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顾宁刚才辗转的小动作他都了然于心。 “以后不要再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了可以吗?”她憋了又憋,还是把深埋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她承认自己自私又胆小,虽然打心底里敬仰那些在一线工作的干警,可是这个身份一旦落在徐卓身上,就觉得接受不了。 “不早了,睡吧。”徐卓含糊应了一声,之后翻了个身背对着顾宁,没一会就响起了轻微的呼吸声。 大约是真的睡着了。 顾宁偷偷咬了下下唇,也翻了个身背对着徐卓。 也许是水土不服或者是陌生环境的缘故,顾宁甚至都尝试数到上千的绵羊,还是没有睡意。 眼见得外面天色都已经隐隐发白起来,她才有朦胧睡意上来。 随着有新的震感传来,东倒西歪的建筑间隙里又有不少尘灰落了下来。她被这尘灰呛得呼吸都困难,可是她已经虚弱到连咳嗽的力气都像是消失了。 上面似乎传来撤退的命令声,还有各种受惊的尖叫声。 “还听得到吗?” “是不是又来余震了?”顾宁虚弱问道。 “没有。是我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东西,你再坚持几分钟就好了。” 随着重新有刺耳的声响传来,大概是切割机什么之类的东西在作业,紧接着有更多的泥屑抖落下来。 嘈杂的闷响声在继续,庞大的建筑终于被挪开一些,而她觉得仅有的一点体力都快消耗殆尽,仿佛在黑暗里呆了整个世纪之久,眼前终于得以重见光明。 她久未见光,外面的正常光线都被令她觉得倍感刺眼。 随即一个满面尘灰的面庞就跃入了她的眼帘。 “别睡过去!正好我明天就休假了!你说的那些地方我都没去过,我陪你一起去!”耳边继续响起他焦灼的催促声,督促着她不能沉睡过去! 她又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下面前这张几乎被尘灰覆盖的脸面。 “一言为定就这么说好了!”他脸上的尘灰混合着汗水,滴答滴答落在满目疮痍的废墟堆里,犹如久旱逢甘霖,在她已经绝望到放弃的心海上重新播下求生的种子。 随着新的震感传来,附近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建筑发出诡异的动静,早有接力队员狂奔过来搭手背着顾宁往外面的空旷地带狂奔出去。 继续有新的建筑倾倒下来,砸在本就坍圮的废墟堆里,随着轰隆巨响传来,地动山摇,尘土漫天。 “徐队!余震真的来了!赶紧撤离!”本来背着顾宁撤离的队员转身朝身后的废墟堆里大喊了一声,顾宁余光看到刚才那个熟悉的人影逆向冲进了旁边另一幢摇摇欲坠的废墟堆里,估计那边还有人受困在里面。 随着继续有建筑倾倒的巨响传来,她本来体力都已经虚乏到快要休克了,忽然抬手有气无力地去敲背她撤离队员的肩膀,“你快去看下他怎么样了,求你了——” 随着余震继续传来,周遭各种受惊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她那点微弱的音量自然就被湮灭在了周遭的喧嚣声里。 顾宁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入了梦魇,可是她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紧紧抓着床单,拼尽全身之力也只是及其微弱的挪动而已。 “怎么了?”有人在拍她。 一连被拍了数下,她这才猛地惊醒坐立起来。 那个场景太过深刻,因为绝望,所以才这样刻骨铭心地在她心里扎根落土。 都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她还是会梦到眼睁睁看他消失在废墟里的场景。 建筑坍圮满目疮痍,而他顷刻间消失在那片漫天尘土中。 比她自己深陷绝境更令人绝望。 她会因此歉疚一辈子。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见不得他再去执行那些所谓的高危机密任务。 甚至在一气之下先说了分手。 置气时说的气话总是伤人至极,她也不例外。 徐卓看到顾宁猛地惊坐起来就知道她又做噩梦了,他轻拍了下她的后背,轻声问道,“怎么了?” “徐卓,我们结婚吧。”也就是片刻间浮上来的念头,她直接脱口而出了。 第48章 “好。”徐卓沉声应道, 几年前他就动过这个念头, 只是顾忌太多,才一直深埋在心头。 顾宁没想到他会满口答应,说完后反倒愣在那里。 “等这次行动收尾后我们就结婚, 我到时候会提前申请好婚假的。”不单婚假, 前几年攒着没休的假全都一次性修掉。徐卓说时依旧有规律地轻掸着她的后背, 被他安抚了一会, 刚才梦境里的心悸才被压下去不少。顾宁重新躺回去, 身子半侧, 像是要从他的眸光里望出另一个答案,“一言为定。” 相同的话,几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和她说过, 犹在耳边, 只是这次却是换成她先开口了。 “嗯。”徐卓点头应道。 有了他的应允,顾宁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再次鼓起勇气伸手往他的.撩拨了一下,他倒是很有先见之明地扣住她不安分的手腕,哑声说道,“不早了,睡吧。” 明天一早他就得赶回机场乘早班机回去, 时间仓促是其一。加上眼前入住的村户家里条件有限,石头搭建架底的下面一层多半圈养着牛羊,鼻翼间时不时能嗅到牲畜草料特有的气味,床单里还隐有霉味。顾宁会主动撩他, 显然对这些都不以为意,只是他自己不想让顾宁的第一次留下糟糕的记忆而已。 顾宁并没有看出他的心思,她这人本来就挺固执的,打定主意的事情没办就不死心,徐卓只扣住她不安分放在他腹肌上的右手手腕,她忽然整个人都往徐卓身上凑去,左手出其不意地往他的.上抓了一把。 实实在在的力道,因为怕被徐卓中途拦截,顾宁这记偷巧的动作快如闪电,力道也没怎么控制好,落下来更像是存心去掐他的命根子似的。 徐卓被那酸爽难言的痛觉弄得浑身一僵,.果然如她意料近乎回弹起来。 “明天一早就要出门,睡觉。”徐卓忍着想把顾宁翻过来狠狠训一顿的冲动,说时已经把她另外一只不安分的手腕也扣住,紧接着往里侧一送,顾宁整个人都被他轻而易举推的远离了徐卓不少。 顾宁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再次铩羽而归,她还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再次被徐卓花式丑拒,脸上早已羞燥得满脸通红起来,幸亏是在深夜,徐卓看不到她红通通的窘态,“你不是都有反应了吗?”顾宁小声嘀咕起来。 并非是她对这方面的事情热衷有加,只是晚上骤然蹦出结婚的念头,而徐卓也满口答应,没有任何预兆就把终身大事轻而易举的定了。她想起前几次自己耍小聪明放徐卓鸽子的场景,本来以为他会喜欢,这才破天荒向他示好,没想到好心却被当成了驴肝肺。 不是不让人挫败。 “谁告诉你的,只是物理反应而已。”徐卓忍着某处的燥热,还得无事人般的解释起来。顾宁听得将信将疑,不过接连两次都被他当场拒绝,她当然不会再自取其辱,这才安生睡觉起来。 第二天一早,外面的天色才刚蒙蒙亮,徐卓就喊顾宁起床出发了。昨晚临睡前顾宁因为小心思没得逞怨念了大半晚,这会才刚入睡不久,困得不行,她忍着起床气哈欠连天的跟在徐卓身后往外面走去。 时间尚早,徐卓离开前没有打扰户主,留了借宿钱放在桌子上后轻手轻脚地关门。昨天叫的司机也借宿在附近的村户家里,此时已经准时在外面等着徐卓他们了。 他们乘最早的航班出发,回到A市也刚到中午而已。 往出租车区域走去的时候,徐卓自然而然地握着顾宁的左手。 此时回想起在云南边界呆的几天,恍如隔世。顾宁还在神游,徐卓碰了下顾宁示意她上车,顾宁这才回神过来。 “你先回去休息下,我坐下辆车直接回局里。”徐卓在她耳边轻声交代起来。 “哦。”顾宁点点头,她其实还不太适应骤然温柔的徐卓。顾宁刚准备坐进车里,面前人影微俯,紧接着唇边就被温柔带过,徐卓蜻蜓点水吻过就已站直回去,只有她唇上的热意还停留在那里,提醒着她刚才是真真切切被他亲过的。 顾宁手忙脚乱的坐进车里,徐卓已经帮她关好车门,而她脸上还在嗤嗤冒着热气,毕竟后面还有几十号人在排队等着,刚才徐卓亲她的场景肯定被别人看到了。 徐卓等到顾宁坐的那辆出租车开出去了,这才走到下一辆车子那边坐进去。 半个多小时后,徐卓就已经回到办公室那边。 “徐队,这是你交代我查的资料。”徐卓刚回来,梁小白就把厚厚一沓资料放到他的办公桌前。在他眼里,徐卓让他查的这些资料似乎都没什么用途,也不知道徐卓到底要干什么。 徐卓坐下来后,一丝不苟地翻阅起来。 一直到下班徐卓都还在翻阅资料。梁小白加了会班,等到其余同事都走了,他这才走到徐卓旁边不解地抱怨起来,“这次云南那边打掉了特大贩毒基地,那边参与这次行动的队员全都荣立了二等功,亲自去毒窝冒险的可是你,怎么你反倒成了三等功。” 是在为徐卓鸣不平。 毕竟徐卓失联的那两天,他也是吃不好睡不好,只是苦于不知道徐卓在何处干着急而已。 “行动中我失误了,正常。”徐卓对这个结果坦然处之,因为是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内。 “那边的小吴和我通过电话,说归你负责的目标嫌疑犯被漏掉了。徐队,你是故意的吧?你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梁小白难得聪明一回,毕竟他印象里的徐卓战无不胜,完全对得起他突击队的出身,他们这些普通警校毕业生的水平和徐卓完全是天差地别的,所以他压根不相信徐卓口中轻描淡写的失误说法。 “你自己在毒窝里呆过两天,那个逃走的嫌疑犯肯定记住了你,你还特意放走他,这不是给自己留安全隐患吗?贩毒的不比别的嫌疑犯,都是亡命之徒,露过脸被人记住可不是什么好事,谁知道哪天会冒出来。”梁小白到末了,忧心忡忡地提醒徐卓起来。毕竟一旦涉及缉毒方面的卧底,一般都是组织上专门安排的同事去的,轻易不会暴露,徐卓这次完全是随机应变进的毒窝,遗患自然也比专门的卧底同事要大很多。 “工作太空了是吗?”徐卓并没有正面回答梁小白的问题,转而岔口话题问道,“上面刚刚下了雷霆专项红字文件,有头绪了吗?” “还没。”被徐卓这么提醒下了,梁小白无奈地挠挠脑袋,“都是几年前的旧案,又没线索,时间又限的那么短,怎么破。” “回去好好想想,一天后每个人都给我拟个方案出来,到时候比较下再定计划。”徐卓一脸无感应道。 “就一天,都是棘手的案子,怎么想的出来方案。”梁小白刚刚还在替徐卓瞎操心,这会已经愁眉苦脸了。 “那还不赶紧去想。”徐卓面露不悦,梁小白这才赶紧回去看卷宗了。 顾宁回去后洗了个澡又睡了个午觉,她才觉得元气满满回来了。 她起床后没多久,程希打电话过来。 “死鬼,这几天到哪鬼混了。电话也接不通,发你短信也不回。”电话刚接通,程希就毫不客气的说了一顿顾宁。 “有点事情请了几天假,今天刚回来呢。什么事啊?”顾宁懒懒应道。 “我这不在构思准备新开坑的言情小说,新坑的男主是个警察,我现实生活中都没接触过警察,你好歹是记者,日常三教九流打交道接触的职业肯定比我广,所以想问下你有没有和警察打过交道,如果有的话和我分享点素材呗。”聊回正事,程希难得乖巧问道。 顾宁知道程希一边上班一边偷溜着写文,很早前就想好好拜读下程希的大作,只是程希一直遮遮掩掩着不告诉她笔名,她也只能断定程希多半是写的见不得光的小黄文,不过这好歹是程希唯一坚持下来的爱好,她也不给程希浇冷水,实话实说,“嗯,最近还真的和警察打过交道。” “真的?我本来觉得素材少得可怜都想弃坑了,你赶紧和我说说看。”电话那边的程希立马来劲了。 “说什么?” “随便说什么都行。对了,你打交道的那位警察同志帅不帅,身材好不好?” “还凑合吧。”顾宁脑海里回想了下徐卓的身材,实事求是应道。 “哇咔咔,他主要负责什么工作?” “很杂,好像什么都会管,小到群众打架斗殴之类的大到缉毒的好像都会涉及。” “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难不成你和他很熟?” “嗯,还行,我们今年之内会结婚。”正好聊起这事,顾宁想起来自己还没把这么大的事情和程希说过,眼前顺口就说了。 “结婚???”电话那边的程希嗓门骤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震惊过后,她这才狐疑问道,“你的结婚对象该不会是徐卓吧?” “嗯,就是他。”顾宁点点头应道。 “你们几时旧情复燃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几天是不是和他一起厮混去了!你也太见色忘友了吧!”程希激动地嚷嚷起来,完全把她自己一开始想问的问题忘到脑后去了。她对顾宁和徐卓以前交往过的事情略知一二,不过她大学是在北方念的,和顾宁隔了大半个中国,其间的细枝末节了解不是很多,只是很久前顾宁和徐卓热恋期时给她看过徐卓的照片,那时的她仅凭一张照片就被徐卓帅的惊为天人,印象深刻到现在。 “你想多了。不过我有点奇怪的是——” “奇怪什么?”程希追问起来。 顾宁向来和程希无话不说,刚才说着说着就嘴快本来想提徐卓在那方面丑拒自己的事情,说到一半又觉得上不了台面就打住了。 “怎么说话说一半,是要我赶过来当面说吗?” “咳——就是我们不都提结婚的事了嘛,他也答应了。然后我们昨晚睡在一张床上,然后——”顾宁轻咳了一声,没好意思往下说。 “然后他没动你一根手指?”程希快人快语推测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回轮到顾宁吃惊了。 “我这小言作者不是白当的好么?”程希傲娇应道,“不过我记得以前你发给我的徐卓照片来看,他看着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更何况是军人常年锻炼,身体素质更加没话说,一夜七次是标配啊,问题是你长得也不赖,这都到快结婚的地步了,同床共枕毫无反应不应该啊。”程希骤然福尔摩斯上身,条理清晰地帮顾宁分析起来。 “所以我也觉得奇怪。”顾宁附和起来。 “你身材比我有料多了,我要是个男的和你同床共枕,铁定干柴烈火啊。咱这可得好好分析分析了。对了,他该不会不举吧?”程希专家似的分析起来。顾宁有一点没猜错,她的确是个小黄文能手,不单能写,重点是阅文无数,一聊起这方面的话题,头头是道。 “举的……”顾宁没想到程希这个母胎单身狗聊起这个话题比自己还专业,轻咳了一声应道。 “你们有内啥啥过吗?”程希八卦问道。 “没有。” “从来没有过?”这回轮到程希吃惊了。 “嗯。” “你们几年前就开始谈恋爱了,这旧情复燃了居然还没内啥啥,我觉得我知道问题所在了。”程希快言快语总结起来,语气里不无遗憾。 “什么问题?”顾宁被程希这神神鬼鬼的语气弄得隐有担忧起来。 “既然他是会举的,那我觉得可能你家那位说不准是秒射或者是早泄,所以才会同床共枕了都不动你。”程希笃定地判断起来。 “不会吧?”顾宁下意识地反驳起来。 “他是不是曾经举过,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没碰你?”程希为了论证自己的观点,循循善诱起来。 “你怎么知道?”顾宁再次吃惊。 “这就是问题关键所在了,你自己好好琢磨下吧。”程希居然还卖起关子来。 被程希这么一说,顾宁回想了下好几次关键时刻徐卓都快要擦枪走火了却又骤然收住的场景,居然觉得程希的分析也不全是武断臆想了。 “不过你也别担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只要坦然面对,调理下肯定会见效的。正好我认识个中医,我给你联系方式,你自己有空的话去抓点药材给他调理补补呗。”程希也巴不得顾宁早点结婚生子,好心给她出主意起来,早就忘了她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了。 挂了电话后,顾宁左思右想,反正她今天下午还有空,干脆去了趟程希给的联系方式的中药馆,挂了程希口中的老中医。 没想到排她前面的都是求子备孕的患者,不少都是夫妻成双过来的,问的都是如何受孕成功的悬乎问题,轮到顾宁的时候,顾宁支支吾吾的说了个大概,老中医还是建议她带伴侣一起过来看比较妥当。 “他不太方便过来。”顾宁怎么都不敢想象把徐卓拖到这种地方来看病的场景。 “都是成年人了,不能讳疾忌医。”老中医和善笑笑,多半以前也见到过和顾宁类似情况的患者,“你老公平常工作忙吗?精神压力大不大?” “工作挺忙的,偶尔特殊任务阶段,我觉得他精神压力会挺大的。” “嗯,这些都会导致早泄阳痿的。” “有没有那种无妨的药方,吃了对身体不会有害,他也不会察觉,我怕伤到他的自尊。”顾宁绞尽脑汁才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那也行吧,我开点补肾固精、壮阳生血的药材,你炖汤的时候放点进去就行。先吃一阶段食疗看看有没有效果,如果还是毫无起色还是得去做检查的。”老中医耐心提醒起来。 “好的,谢谢。”顾宁点头道谢起来。 徐卓忙到八点多了准备下班时,破天荒收到顾宁的短信。 “晚上过来吃饭吧,我今天做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肥吗→_→ 第49章 顾宁平时鲜少会在家里开火做饭, 下午从中医馆里出来后她就去了趟菜市场, 买了不少菜囤着。 老中医给她配了鹿茸肉桂杜仲等滋补的药材,她用纱布包成一小包扔在瓦罐里煲鸡汤。她向来很少下厨,也没有做菜的天赋, 大费周章煲了几个小时出炉的鸡汤并不美味, 相反还有明显的药材味, 徐卓肯定会吃出来。 以徐卓的智商, 肯定会盘问自己好端端炖这补药的缘由, 到时候万一被他察觉到自己的用意, 估计会很伤他的自尊。 顾宁自己尝了一口后有点郁闷,在客厅里转了一圈,视线忽然落在水果盆里搁了很久的柠檬上, 她灵机一动, 把柠檬清洗后切了一整个柠檬扔进去重新开火煲起来。随着瓦罐里的鸡汤重新沸腾起来,隔着热气,顾宁都能闻到酸溜溜的柠檬味,为防汤汁酸到牙齿,她又洒了一把冰糖下去。 等到鸡汤重新出炉后,顾宁舀起一勺尝了下。 柠檬味重,果然把那点中药味全都盖住了, 不过味道酸酸甜甜的实在称不上美味。 毕竟这是她头一回正儿八经地下厨给徐卓做饭,顾宁觉得徐卓应该会赏脸喝了这碗鸡汤的。她怕被徐卓察觉,特意把那一整包纱布包着的药材先捞起来扔进垃圾桶了。煲好鸡汤后顾宁就发了条短信给徐卓。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回复过来答应了。 顾宁看到徐卓回复后, 又手忙脚乱的开始去炒菜。 等到徐卓下班过来,她才刚炒好几个菜,厨房里大动干戈的像是做了满汉全席似的。 随着敲门声响起,顾宁把最后一个菜端到餐桌上这才去开门。 “怎么想起在家做饭?”徐卓进来后随口问道。 “今天下午刚好在家有空,就去菜市场里买了几个菜。不是都说外卖多地沟油嘛,偶尔在家里做下饭菜也不错。”顾宁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起来。 “嗯。”徐卓点点头,去洗手间里洗了手后往餐桌那边走去,顾宁已经帮他盛好饭。 她晚上炒菜炒得手忙脚乱的,难得的几个蔬菜要么被她炒得焦黑要么是发黄,菜相实在难以恭维。 徐卓看着这一桌惨不忍睹的蔬菜,不用想都能猜到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整出来的大餐,他忍住笑意,随手夹了一筷焦乎乎的莴笋,嗯,味道果然挺匹配这寒碜的菜相。 “下锅的时候火大了点,烧焦了,不太好吃。”顾宁这点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你要么多喝点鸡汤吧。”她说时拿起空碗给徐卓盛了满满一大碗的鸡汤。 晾了大半个小时,鸡汤温热地刚好可以入口。 “嗯。”徐卓应时喝了一口。 味道酸中带甜,他生平头一回喝到这么诡异的鸡汤。 “是不是挺难喝的?”顾宁看到徐卓喝了一口就放下鸡汤了,就怕他喝出里面的中药味,略有忐忑问道。 只是她的小心翼翼落在徐卓眼里,还以为她是对自己的厨艺相当失望。 毕竟顾宁也是一腔好意,他忍住皱眉的冲动,又重新拿起盛鸡汤的那口碗,一口气喝得见底后,睁眼说瞎话地捧场,“我觉得挺好喝的。” “真的?”这倒是出乎了顾宁的意料,错愕反问起来。 “嗯,不过——你里面是放了柠檬吗?”一碗重口味鸡汤入腹后,徐卓觉得牙根都有点发酸。 “是的,我有个同学很热衷研究美食,她说夏天暑热,做菜时放点柠檬可以解解暑气。没想到你还挺喜欢吃酸的。”这重口味的鸡汤顾宁自己喝了一口后就不想再吃第二口了,没想到徐卓居然这么赏脸喝了一大碗,多半是真的觉得味道还行,她这才放心不少。 正好晚上这几个菜都炒得很失败,顾宁也不好意思劝说徐卓多吃那几个焦乎乎的菜,眼前难得鸡汤合他的胃口,她又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顺便还往里面夹了个大鸡腿,“你工作忙,多补补。” 徐卓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一对上顾宁期待的小眼神,他不好拂了她的美意,硬着头皮又干了一碗重口味鸡汤下去。 他本来以为顾宁是心血来潮做的这顿晚饭,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顾宁像是对厨艺中毒了似的,每天一下班就跑回家里做晚饭。 几天下来,烧菜的水平倒是有所长进,菜相没有像第一回看着那么渗人了,至于味道也就那样勉强能入口。只是她炖汤的配方似乎一模一样,不管是鸡汤还是鸭汤还是筒骨汤,炖出来的口味几乎没有多大出入。 徐卓吃了不到一个礼拜,就已经喝得反胃起来了。 重点是他头一回赏脸的连干三大碗鸡汤,后面也说不出来打自己脸的话,每次喝汤时都像是喝苦药似的。 说也奇怪,他这几天来莫名其妙上火得很,身上的某处动不动就觉得燥热难安,晚上还容易心烦意乱难以入睡。 徐卓本来还在看卷宗,不知不觉中走神起来,直到不远处的梁小白招呼起来,“徐队,吃饭去了!” 他们午饭都是在食堂解决的,今天去晚了过了饭点,食堂师傅给他们随便炒了几个菜。 一连喝了好几天顾宁不知道什么配方弄出来的汤后,眼前能喝到一口正常的番茄鸡蛋汤,徐卓都已经觉得是人间美味了。 晚上回去还是委婉地提醒下顾宁不要再炖汤了,徐卓在心里思忖起来。 他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菜,看了一圈桌上的几个小菜后,干脆就着白米饭吃了起来。 “徐队,你怎么不吃菜?”梁小白留意到徐卓光吃白米饭,随口问了一句。 “这些菜都太上火了。”徐卓隐隐觉得自己最近的诡异反应可能是上火了,所以身上才会有那些奇怪的症状。 春卷、地三鲜、尖椒炒肉、红烧肉。 就这几个菜还能吃上火???梁小白听得一脸懵逼,不解归不解,他自己反正胃口好着,干脆默默吃饭起来。 吃过午饭,梁小白忽然神秘兮兮的端了杯茶水过来,殷勤说道,“徐队,你不是说上火吗?可能是天气太热的缘故才没胃口吃菜,喝了这个肯定消暑解渴。” “什么茶?”徐卓不解问道。 “从隔壁新人小王那边顺过来的柠檬蜂蜜茶,酸酸甜甜的,挺好喝的。她说是美白用的,我觉得很解暑气。”梁小白直觉觉得徐卓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估计是天气太热造成的。 “不用了,你自己喝吧。”徐卓刚看到一次性杯里飘晃着的柠檬片就觉得牙根都泛酸起来。 他这辈子吃的柠檬汁都没这一个礼拜吃的多。 “哦。”梁小白没想到徐卓不承自己的情,一张热脸贴了徐卓的冷屁股,闷闷应了一声才把柠檬茶拿走。 正好是周末,顾宁又去超市里大采购了一番。老中医开的滋补药材还能吃一个礼拜,也不知道徐卓吃了个把礼拜有没有效果。 不过都亏了柠檬压味,他居然完全没吃出来哪里有异常。顾宁这会正站在水果摊前面,她想得出神,一口气装了一大袋的柠檬去称都没察觉。 等到了结账,顾宁才炯炯有神地发现自己称了一大袋柠檬,即便一天一个估计也得吃上大半个月。她懒得拿出来,结账后就从超市里出来了。 其实她对厨艺方面实在没有天赋,也没有兴趣去琢磨钻研美食教程,纯粹是为了帮徐卓调理又不会伤及他的自尊才会硬着头皮下厨。 顾宁回去后把今晚的食材先准备好,去超市逛了一圈提着沉甸甸的食材回来,外加淘米洗菜,忙活好这些前期准备工作,她就觉得身体被掏空了似的倦乏,当然也有可能是昨晚熬夜睡太晚的缘故。 “今晚过来吃饭。”顾宁如常给徐卓发了条信息。 “好的。” 收到徐卓的回复后,反正时间还早,顾宁去浴室里冲了个澡就回房间里补觉起来。 徐卓今天本来是调休的,上午临时过来单位处理了点急事,到了下午难得空下来。他想起顾宁执着了一个礼拜的配方一点没变,可是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实话实说又怕挫伤顾宁的积极性,今天反正有时间,他琢磨着干脆提前去顾宁住处,顺便了解下她到底加了什么料进去,才能炖出一锅重口味到无法描述的浓汤出来。 徐卓到顾宁的住处才下午三点而已,他敲了下门,里面安静地没有反应。 难道没在家? 他反正有备用钥匙,徐卓开门进去,一眼就看到水果盆里高高堆放着的鲜柠檬,不单如此,旁边的塑料袋里还有大半包柠檬在那里,徐卓不单觉得牙根发酸,连胃里都觉得泛酸起来。 看样子顾宁是去超市里大采购了一趟,徐卓低头看了下玄关处的凉鞋,多半是在家里。他继续往里面走去,走到卧室那边推门进去,看到顾宁还在沉睡,落地窗那边的窗帘严严实实地遮着,卧室里暗沉沉的像是黑夜似的,他推门进去后光线才稍微亮堂一点。 徐卓领教过顾宁的睡姿简直无法无天,也不知道她一个人睡会不会经常滚到地板上。 就这睡姿,徐卓目测了下,觉得以后得买个好几米的大床才能满足她。 眼见着顾宁又翻了个身,都快滚到床沿边了,徐卓没好气地走过去,在床沿边坐下打算把她往里侧挪点过去,省得她一不小心从床上翻滚下来。 他刚在床沿边坐下,正前面的阳台方向忽然刮过来一阵凉风,落地窗并未关紧。本来自然垂放的窗帘顺势被掀起了一个大口子,本来略显昏暗的室内骤然亮堂,徐卓这才看清顾宁身上的睡裙被她自己的睡姿压得褪了大半,光影晃动间,刚才被风口掀开的窗帘已经落了回去,前一刻亮堂的房间重归暗沉。 而他的脑海里还全是那片晃眼的旖旎。 意随心动,也就是这分秒的功夫,他紧接着要命地口干舌燥起来。 徐卓晦气地咒骂了一句自己。 这点定力都没有!他这是越活越回去了么! 第50章 徐卓本来想着及时远离顾宁, 他刚起身离开床沿, 本来摇摇欲坠挂在床沿边的顾宁忽然朝外侧又翻了个身,眼见得顾宁大半个身子都要翻到床沿外面去了,徐卓条件反射俯身回去, 眼疾手快地托了她一把。 前一秒还在沉睡的顾宁睡意惺忪地看了他一眼, 接着又安稳睡回去了。室内光线本就昏暗, 徐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鬼迷心窍起来, 居然没有及时抽身回去, 反而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处, 掌心托在她的后背上,大半垫在她的睡裙面料下,指腹随机垫在她的蝴蝶骨上, 没有面料阻隔, 她肌肤上的滑腻分毫不差的传送到他的神经末梢上,引得他浑身的细胞都绷紧了。 徐卓察觉到身上的热意越来越甚,他也怕自己不小心会鬼迷心窍,毕竟刚才就仅仅一瞥,他就察觉到自己有点不对劲了。 他向来自恃自制力很不错,也正因为如此,刚才出乎意料的反应才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甚至还难得鄙视自己起来。 徐卓刚准备把顾宁推回到里侧去,已经睡回去的顾宁口齿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下一秒忽然抬起双手,借着他正好俯身托着她自己的姿势便利, 无比自然地挂在他的后脖颈上,紧接着凑过去蜻蜓点水地亲了他一下。 奇怪。 她还是头一回梦到徐卓穿着便服出现在她面前,只手可触。 而不是满面尘灰的消失在疮痍废墟里,和她渐行渐远。 难不成困扰了她好几年的噩梦终于是要消失了? 顾宁迷迷糊糊中想到这个可能,心头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总归是庆幸居多。 徐卓本来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半弯在那里,没想到顾宁冷不防丁凑上来吻了下自己,多半是刚洗澡不久,她身上还有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直往他的鼻翼间扑过来。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毛细血管都舒张开来,这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在他的印象里还是头一回。 他活了一把年纪,没想到居然被个小屁孩撩得分寸大失。 徐卓知道顾宁眼前多半是在半睡半醒间,从她随意躺回去的睡姿就可见一斑,可是刚才顾宁已经迷糊醒来一次,他还真怕自己稍有动静,顾宁会彻彻底底醒了过来。 而她只是无意轻碰,他就失态成这样。 这种事,于他,不是不觉得尴尬。 徐卓忍着手上和腰间的酸麻,继续一动不动地石化在原处,没想到本来都已经安稳躺回去的顾宁忽然又翻动了下,看样子,这会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不过好歹是朝里面翻回去的,徐卓正琢磨着看准时机抽手回去,没想到顾宁身体是往里面翻了点回去,本来自然垂放在身上的两只手忽然又抬起,自然而然的勾在他的后脖颈上,他虽然已经抽手回去,只是身体一时半会从顾宁的手里脱身不了,依旧保持着诡异的姿势僵在那里。 顾宁闭着眼睛,数秒过后伸出舌尖在他唇上轻舔了一下,温温热热的,还有点舌尖上的湿意从他的唇上拂过。 室内昏暗如旧,偶有凉风从不知名的角落里穿堂而入,她只觉得这个梦境前所未有的旖旎闲适。 梦里,她甚至都能清楚地感知到他身上的热意,厚沉的肩背,无一不是让她觉得心头安定。 而她居然想要更多。 是真真切切地想要拥有他。 甚至此刻的脑海里都只剩地老天荒之类的陈词滥调。 这还是头一回。 梦境里的他任予任求。 就譬如她刚才这出格的亲吻,这要是搁现实,借她多少个肥胆她也不敢这么主动去撩徐卓。不单她自己破天荒的胆大包天,徐卓也肯定不会任她这样胡作非为,估计早就一把将她捞下来远离了。 也就是仗着在梦境里,下一秒顾宁原本挂在徐卓后脖颈上的右手忽然顺着他的肩呷往下,直往他的伤疤上摸索碰触过去。 即便是在梦境里,她也还记得那里有道狰狞的贯穿伤,以前匆匆一瞥看到过,她那时就想着有机会要亲手碰下他身上的这处伤疤,不知道是否已经无恙。她摸索的力道很轻,也正因为太轻,那点若有若无的力道落在他的感官上,像是毛羽拂面,成了最最撩人心神的催化剂。 随着落地窗方向继续有风口带过,是台风在附近城市登录,连着A市也受到影响,妖风不断,不过天气倒是明显凉爽回去。风力加剧,本来遮得严实的窗帘随着风口被掀开一大角,窗门都被震得簌簌作响。本来昏暗的室内骤然亮堂回去,光线有点刺眼,风力略过,跟着拂过一阵凉意,身心舒畅。 顾宁这会已经睡饱了,神清气爽地睁开眼睛随意打量了一下,正好对上徐卓含义不明的眸光,她紧接着连眨几下,脑袋微侧又狐疑地看了看光源传来的落地窗那边,脑海里浮现出刚才和徐卓大眼瞪小眼的场景,忽然反应过来刚才的臆想并不是在梦境,而是真真实实发生的。 卧槽!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心猿意马地有没有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顾宁意识到这点后,猛得端坐起来,力道太猛动作太快,她起来时鼻尖都不知道撞在徐卓身上的哪一处,只觉得脸上传来一阵剧痛。 被她这么猛得起来的反应打搅了下,手脚早就酸麻不已的徐卓也已趁机轻快起身,甚至都忘记了前一刻的失控。 身上继续拂过一阵凉意,阳台方向接二连三的刮来大风,室内终于亮堂不少,顾宁甚至连他的.都看得一清二楚。 卧槽!顾宁受惊之下大幅度地往床里侧翻滚过去,活脱脱一副被辣到眼睛的样子。 “你怎么进来的?”她连着都快滚到了床里侧这才佯装镇定地发问起来。 “走进来的。”徐卓明显不悦应道,故意答非所问。 顾宁察觉到他还站在床沿边没有走开,她就怕自己又瞄到什么不该瞄的地方,视线慌乱的挪移了下,她的反应落在徐卓的眼里,只觉得格外扎眼。 明明他刚才什么都没做,她这副被辣到眼睛的样子怎么看怎么碍眼。他最近本来就被身上莫名其妙的症状弄得不怎么舒坦,眼前被顾宁的反应一刺激,弄得好像他是特意要乘人之危似的,心情更加好不到哪里去,“怎么,你刚才对我上下其手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还特意在床沿边坐下,颇有耐心地和她算账起来。 顾宁稀里糊涂的压根回忆不起来自己刚才半睡半醒间到底有没有对徐卓做过什么,模模糊糊中自己好像主动亲过他,不过更出格的事情她可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想到这里,硬着头皮澄清起来,“我、我顶多就是亲了下你,我、我可没做什么!” “是吗?那我怎么会这样,你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还是故意装傻蒙我呢?”徐卓一脸无辜问道,语气以假乱真地仿佛他会这样全都是拜顾宁所赐。 “我、我怎么可能会这样。”顾宁本来是想为了证明下自己的底气,说时难得和徐卓对视了下,只是没想到她自己还是忍不住在他身上逗留了下,才匆匆带过一秒,她就看得面红耳赤起来。 徐卓明显觉得身上的热意越来越甚,难以言喻的无名之火没有地方发作,其实说不出的难受。他不着痕迹地深呼吸,想着努力靠意念把莫名其妙完全失控的暗涌给压回去。 顾宁本来还是在偷偷打量着徐卓,留意到徐卓忽然间老僧入定似的石化在了那里,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又用余光瞥了一眼他,都已经这样了,也不见得他怎么样。 难不成徐卓真的得了程希口中的那些神奇的鬼症状?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突发奇想着也不知道自己这炖了一个礼拜的滋补药材到底有没有效果。 老实说,她还真的没多大耐心每天都洗手做羹汤,而且下周开始要出外差未必有空继续做菜。被这个念头驱使着,顾宁忽然抽风地往床沿外侧挪回去,本来是想好心和徐卓聊聊关于这羞于启齿的隐疾来着,“那个——你没事吧?”她说时轻拍了下徐卓的肩侧以示安慰,顺便想开聊这个敏感话题之前先热热场。她想着徐卓的隐疾专心过度,全然没有留意到她自己的睡裙裙摆被她自己压坐在屁股下面。而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甚至连她身上的旖旎风光都一览无余。 她的掌心才刚碰到徐卓的肩侧,光影晃动间,下一秒她就被甩回到了床上。 他身上滚烫如荼,吐息喷拂间都如大火滔天。 仿佛知道要发生什么,她吐息都大起大伏着,不过她也真是相当好奇自己这个把星期给他的调理到底奏不奏效。紧张归紧张,她尽可能让自己放松配合徐卓。 而他忽然出手,恍如被刺羽拂过,她只觉得一股热意涌过。 “还没开始你就这样了,以后怎么办?”他沙哑的声线犹在耳边,她还处于这全然陌生的震惊里,五官骤然通窍,听音识别都无法形容前一刻的波澜滔天,而他已然起身,半是打趣半是调侃,眸间前一刻的热意已然褪去。 第51章 顾宁又羞又囧, 好在徐卓说完就已经从房间里走出去, 听脚步声是往浴室方向走去了。 等他消失在视线里后,顾宁这才忙不迭起身,赶紧去衣柜里拿了衣物换上。 刚才有一点他没说错, 她的确是.了。 顾宁动作利索地换好后, 徐卓都还没有从卫生间那边出来。 她看了下时间, 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这会回想起刚才的场景, 她还是觉得面红耳赤。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不过她也能察觉到刚才眼见着都要擦枪走火了,而他还是不为所动。 顾宁本来还对程希口中主观臆测徐卓的症状将信将疑,毕竟徐卓常年训练有素的体格摆在那里, 她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徐卓不会有那些神奇的症状。 可是依眼前徐卓的反应来看, 顾宁不得不相信程希口中的推测应该就是事实了。 她心头复杂得一言难尽,对徐卓隐有同情,不过又莫名其妙觉得好笑。 毕竟她还真是万万没想到徐卓居然会衰到这种地步。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想起以前他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的场景,同情之余,顾宁居然不知不觉嘚瑟起来。 顾宁还在浮想联翩,浴室方向已经传来开门声,经过刚才的虚惊一场, 她觉得待会和徐卓继续大眼瞪小眼的也尴尬,想着还是赶紧去厨房做菜找点事情做做。 她刚走到客厅里,正从浴室里出来的徐卓一眼带过她唇角边的蜜汁笑意,不知为何, 他直觉觉得她的笑意里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隐隐还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先前她刚睡醒时一副被辣眼睛的画面他还印象深刻着,这会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会让她嘚瑟成这样。 察觉到徐卓阴沉着脸色越走越近,顾宁赶紧收起自己唇角边的笑意。 只可惜,事与愿违。 她多看一眼徐卓糟糕的脸色,一想到他这难以描述的症状,心头微痒,尽管意念一直在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笑出声,现实还是破功噗嗤一下笑出声了。 要是自己真得不顾脸面当场戳穿他的短处,徐卓以后在自己面前都神气不起来了。 这么一想,还真得挺让人暗爽的。 “笑什么?”徐卓察觉到顾宁这笑意来得无缘无故,总感觉和他自己有关系。 “没笑什么。”顾宁努力把这莫名其妙涌上来的笑意给压回去,眼前赶紧找个借口脱身,“我炖汤做菜去了。” “今天正好我在,我来炖汤吧。”徐卓不容置喙接上,说时已经迈开长腿先走在了前面。顾宁在睡午觉前就已经把药材包在纱布里扔进了瓦罐里,眼前就怕徐卓发现自己炖汤的配方,心跳一百八地跟上准备拦阻起来。 徐卓腿长步伐大,没多久就站在厨房里,盯着瓦罐里的食材打量起来。 “这是什么?”他指着扔在食材上面包扎着一团的白纱布问道。 “我同学从广州那边给我带过来的,说她们那边煲汤都会放一包这个,汤汁会鲜美很多,而且也能降火。我今天刚拿到,就想着试试看。”顾宁急中生智解释起来。 徐卓以前和广州那边的人接触过,印象里的确听广州人提起过煲汤放包什么药材之类的,倒是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只是看到上面横七竖八堆着的柠檬片,他觉得牙根又开始泛酸了,拿起筷子直接把视线范围内能看到的柠檬片全都夹了出来,“既然有这个料包了,就不需要放柠檬片了,免得味道相冲。”他冠冕堂皇解释起来。 “额……”顾宁琢磨着要不要找机会把那个中药包也拿出来,免得待会炖好后被他吃出来。 她还在犹豫,徐卓已经催促起来,“你去休息吧。” 顾宁虽然在厨艺上的天赋实在无法恭维,好歹劳心劳力给他做了个把礼拜的饭菜,眼前他自己难得有空在这里,他就想着自己给顾宁做顿饭菜,顺便待会吃饭的时候委婉提下让她不用再做饭菜了。 “不用了,还是我来吧。”顾宁印象里自己之前从超市里提着重物出来累得不行,敷衍包的纱布口不知道有没有扎牢了。这万一炖着炖着,里面的鹿茸片什么的散出来就被抓个现行了。 她还是觉得有点慌兮兮。 厨房间本来就不大,两人都在里面就显得格外拥挤,稍一转身都像是要碰到胳膊什么的。有顾宁在旁边晃悠着,徐卓刚才勉强压制下去的.又不太对劲了,他觉得自己在查清原因前还是少来顾宁这里为妙,“还是你觉得一起呆在厨房里可以增加点情趣。”他忽然俯到她的耳边调侃了一句,被他这么意有所指的引申了下,顾宁果然下一秒就从厨房里走了出去。 她一走开,徐卓就专心做饭菜起来。他做任何事都很利索,做饭亦是如此。 随着瓦罐里的汤汁沸腾起来,厨房里飘出淡淡的鸡汤香味。徐卓很少做饭,不过比顾宁显然有天赋,加上顾宁本来就把食材洗净切好摆在那里,他速度更是快多了。 等到汤煲好后,徐卓关了电源尝了一口,虽然有明显的药材味,不过这味道实在比顾宁的柠檬鸡汤好太多了。 不比不知道,一对比徐卓觉得自己还是挺有下厨天赋的。也有可能是前几天的柠檬鸡汤实在喝得令他反胃起来,眼前能喝到正常口味的鸡汤都觉得是饕餮美食了,那点可有可无的药材味都能忽略不计了,他不知不觉中多喝了几口刚出炉的鸡汤,这才开始给顾宁盛汤起来。 顾宁本来坐在沙发那边干等着,估计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外面忽然妖风大作,隐隐还能听到前后幢建筑里被大风掀翻东西的巨响。 她忽然想起来阳台那边还放着几盆绿植,不知道会不会被这妖风刮倒。她想到这里,赶紧跑去阳台那边,就这一会的功夫,外面天色巨变,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顾宁赶紧把那几盆绿植搬到落地窗里面,徐卓听到外面的狂风暴雨,也从厨房间里大步出来,帮她把阳台上四处飘晃的衣服收了回来。 顾宁刚才晚了一步,那盆娇贵的多肉被狂风掀倒在地,直接连根都露了出来。顾宁搬回到房间里,蹲在落地窗边,下面垫了张报纸以免泥土洒出来,徒手小心翼翼地把翻根的多肉给种回到盆里去。 徐卓把收回的衣服挂回到衣柜里,他本来想着看下顾宁紧张兮兮抱回到房间里的多肉怎么样了,刚走到顾宁面前,一个蹲着一个站着,又是对面而立,他避不可避地看到顾宁宽松T恤衣领下面的风光。 刚才她跑到阳台上,正是暴雨最大的时候,被狂风一刮,雨水斜飞进来,身上的衣物虽然没有湿透,脸上脖颈上的肌肤裸露处被雨水打湿的差不多了,她稍有动作,脖颈上的几滴雨水顺势滑入她的衣领以内。 他无意识地吞咽了下喉结,紧接着似乎有温热的液体从鼻翼里涌出来。徐卓狐疑地沾碰了下。 卧槽!居然流鼻血了!他不淡定地转身,到客厅里狂抽了好几张纸巾擦拭起来。 好在流的不多,徐卓擦拭好以后,把那几张擦过的纸巾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还真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定力会弱鸡成这样。 食色性也,他并不是禁欲的清教徒。 不过会没定力到这种地步,他对自己也是相当无语。 前几天他就是觉得自己身上容易燥热难安而已,也没有深入琢磨起来。 眼前只是带过一眼旖旎场面,居然会到流鼻血的地步,还真是够匪夷所思的。 他自己身强体健的,不可能是患了什么疾病导致的。 左思右想,这些诡异的症状好像是从他开始吃顾宁的爱心晚餐开始的。 柠檬……徐卓盯着水果盆里的柠檬看了好一会,忽然起身去了厨房。 柠檬味重,难不成她是想用柠檬遮掩什么? 徐卓越想越狐疑,直接拿起筷子把瓦罐里的纱布包解开,果然看到里面有很多切成片的东西。 其余的药材不认得,鹿茸片他还是知道的,印象里是个滋补的配方。 自己和顾宁身体都好端端的,应该不至于虚弱到用鹿茸进补吧? 还有几味徐卓是不认得的,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以前相识的法医。 “帮我看下还有几味是什么药?” “老兄,这方子是谁给谁配的?”对方似乎在线,立马回复过来。 “我女朋友。”徐卓如实回道。 那边立马发了个无法描述的汗颜表情。 “有问题吗?”徐卓觉得这个药材就是问题所在。 “都是补肾壮阳的方子,哥们,看来你女朋友嫌你不给力啊哈哈哈哈哈哈!你自己那方面怎么样,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就你这体能居然还需要补肾壮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隔着手机屏幕,徐卓都能想象到对方此刻笑喷了的画面。 他郁卒地深吸了口气,直接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打量了下厨房间,侧边的柜子里还有一角塑料袋的袋口冒出来,他打开柜子看了下,果然还有大半包的药材在里面,和他现在看到的几乎无二。 所以他是足足喝了一个礼拜的壮阳补肾汤?而且看这数量,起码还有个把礼拜的药材备着? 所谓的消暑柠檬汁是为了盖住中药味。 这么一想,他身上的诡异症状全都有迹可循了。 徐卓觉得自己已经猜不透顾宁的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顾宁好不容易把刚才被妖风摧残翻根的的多肉给种回去,这才去浴室里把手上的泥巴给洗掉,她刚洗好手出来,就看到徐卓脸色铁青地从厨房里出来。 未说一字,已然阴风阵阵。 第52章 “怎么了?”顾宁不解问道, 徐卓刚才似乎还好端端的, 一会的功夫怎么就阴晴不定了?该不是发现什么异常了把?顾宁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心里倒是莫名紧张了下。 “你是对我有意见吗?”徐卓深吸了口气,不至于让自己看上去明显地气急败坏起来。他自己身体好着, 所以压根没想到别的思路上去, 条件反射觉着顾宁处心积虑忽悠他喝的壮阳补肾汤是恶作剧居多。 而他扪心自问, 除了在云南那边警告她离开时, 对她声色俱厉过, 甚至还特意吓过她, 其实只是不想让她涉险而已,其余的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而她居然会胆大包天到给他进补这种令人无语的滋补方子, 他稍一多想, 又忍不住勃然大怒起来,只是面上没有明显表现出来而已。 前有对他的内裤动手脚,害得他那时还特意兴师动众地跑了趟医院,这次要不是他自己留意到鸡汤里的药材包想清楚来龙去脉,再喝几天下去,他兴许说不准还会去趟医院。 本来以为上次已经让顾宁长教训了,看来她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不仅没端正态度,而且愈发没个轻重。这些不入流的主意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出来的,多半是交友不慎被带坏的。 这次要是再不让她长个记性治治她,他就不信这个邪了。 徐卓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后, 倒是没有当场发作,反而在想教训顾宁的主意去了。 “没有啊。”顾宁觉得徐卓这话题没头没尾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刚才本来以为徐卓是察觉到鸡汤的配方了,可是他问了一句又打住了,神色怔仲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她对徐卓的了解,要是陡然得知自己给他在进补,肯定血气方刚地下不了台面,要么打肿脸充胖子死不承认患有隐疾,要么弄不好还会倒打一把找自己兴师问罪。也就是因为如此,她才特意不当面戳穿徐卓不能人道的事实。 顾宁还在神游着,徐卓忽然在餐桌边坐下,不疾不徐地给她盛了碗鸡汤。就这一会的功夫,他的脸色已然如常,淡淡开口,“喝碗鸡汤吧?” 怎么好端端的劝自己喝鸡汤?顾宁隐有忐忑地接了那碗温热地可以入口的鸡汤过来。 “尝尝我炖的汤味道如何?”徐卓坐她对面,面色不定,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该不会是真的尝出来了吧?顾宁推翻了自己刚才的种种推测,在心里悲催地给自己点了支蜡。 她慢吞吞地端起那碗浓鸡汤,忽然灵机一动,无比捧场地埋头喝了起来。 少了酸涩的柠檬味,汤汁鲜美中又有淡淡的药材味,老实说,味道居然还不错。 “挺好喝的,看来我同事给我带的这个炖汤的方子真不错,正好她带了不少给我,我以后炖汤都可以放点下去。”顾宁知道徐卓一旦较真起来,心细如发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为免给自己找不痛快,她自以为滴水不漏地先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毕竟给自己留条后路总不是坏事。 这样即便徐卓真的发现药材包里的真实配方,她只要把锅推到同事身上就行了。 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徐卓没想到顾宁居然还不说实话,看样子是打定主意糊弄自己到底了,“是么?既然这么好喝,那你就多喝点吧。”他凉凉应了一句,说时又给顾宁盛了满满一碗鸡汤,顺便夹了个大鸡腿到她碗里,话里带话说道,“这阵子你做菜辛苦了,多吃点补补身子。” 顾宁不确定徐卓是真心实意还是话里带话,不过她自己已经开口捧场他的厨艺了,眼前只得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接过徐卓的爱心鸡汤埋头默默吃了起来。 对面的徐卓闲适地看着她吃,他自己并没有动筷的意思。 “你怎么不吃?”顾宁吃到一半,试探问道。 “吃饱了!”徐卓再次深呼吸才忍住了当面质问顾宁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的冲动,他气都气饱了,哪有胃口吃得下! 更让他无语的是都还没来得及教训顾宁,小腹上的热意又开始蠢蠢躁动起来。他之前就和她坦诚相见过,眼前即便她衣着保守的在他对面,而他却是不受控制地想到她身上的温香软玉。 多半就是所谓的精虫上身。 他再次鄙视了下自己,脑海里浮现出法医微信上回复他鬼畜的哈哈内容,隔着手机屏幕,他都能想象到对方笑裂的反应。 眼前多看一眼无事人般在喝汤的顾宁,他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趁着顾宁在喝汤的空隙间,徐卓干脆起来往厨房间里走去,他之前其实真的揍过顾宁一巴掌屁股,看来,这招对她是毫不奏效。 也有可能是他上回揍的力道不够重。 要是手上有皮鞭什么的他说不准真的会狠狠抽她一顿,给她好好立下家规家法,徐卓心塞地去厨房兜了一圈,视线忽然留意到角落里放着的一大包朝天椒。这本来是顾宁特意买的变态辣,想着压压中药味用的,只是后来有柠檬代替了一直没用上而已。 他盯着那一大包的朝天椒瞬间就想好了主意。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必顾宁就会印象深刻着,下次才不会再动这些歪门邪道的恶作剧。 徐卓想到这里,直接抓了一大把朝天椒毫不手软地捏碎,之后拿了个大号杯子过来,杯子立马被这一大包捏碎的朝天椒塞满了,他这才倒了开水进去,用筷子不停的搅拌起来,加速朝天椒里面的籽心和开水的有效混合。等到捏碎的朝天椒浸泡在杯子里半分钟过后,他把朝天椒茶过滤出来,把残渣倒进垃圾桶里,之后握着这杯朝天椒茶去了趟浴室。 他留意到顾宁平时都是手洗内衣内裤的,刚才去过浴室一趟,就看到她午睡前换下来洗好的内衣内裤拧好放在一个绿色的塑料盆里,估计是知道台风天了才没有及时晾到阳台上。 这要是搁以前,徐卓妥妥会觉得这种整人的小伎俩实在是幼稚的可笑,眼前为着好好教训下顾宁,他自己不知不觉中幼稚起来都毫无察觉。他进去浴室里后,毫不心软的把那杯被沸水泡过的朝天椒茶倒在了顾宁已经洗好拧过的脸盆里,之后才不动声色地走回到厨房间里,顺便把作案证据的杯子洗好放回原位。 前后其实都不到几分钟时间,而顾宁因为边喝鸡汤边琢磨着徐卓的意图,也没怎么留意徐卓刚才的动静。 徐卓给顾宁盛的第二碗鸡汤入腹后,顾宁已经饱得差不多了,她刚放下筷子,徐卓已经动手去收拾碗筷了。 顾宁印象里晚上徐卓都没吃什么东西,不过徐卓这人有时候情绪挺捉摸不定的,她也懒得去揣测他的心思。徐卓动作本来就利索着,一小会的功夫就把餐桌清理干净了,顾宁反正闲得没事干,察觉到外面的暴雨妖风消停下来了,她干脆去浴室里把之前放着洗好衣物的脸盆拿到阳台上。 奇怪,印象里好像自己之前已经拧得有点干了,怎么脸盆里还是湿漉漉的像是特意浸泡着似的。顾宁有点费解,怀疑自己刚才记错了。等她重新把脸盆里的内衣内裤拧干一遍晾好后,脸盆底居然还有盈盈水面晃悠着。早知道这样,刚才应该在浴室里就重新拧下再拿到阳台上的。顾宁漫不经心地想着。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刚才就是拧下衣物而已,整双手似乎都有点发热起来,顾宁狐疑地搓了搓手,在若隐若现的夜色里把自己的手心手背都看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花头来,可是才过了这么点时间,手心手背乃至指缝间里那点隐隐约约的热意就更明显了,热意之余,似乎还有点灼烧的感觉传来,让她觉得十指都有点说不出的难受。 不知道手上这无端端的热意怎么冒出来的。 哦对了,听说鹿茸壮阳滋补,对于体虚畏寒疗效尤其不错。 她晚上刚喝了两碗鸡汤下去手心就发热起来,难不成这滋补的功效这么神速?徐卓都喝了一个礼拜,岂不是手脚乃至身上都要明显发热了? 顾宁想得入神,发热的双手还是下意识端起脸盆转身往客厅那边走去,她想着把脸盆里剩下的清水去倒掉。 结果她刚转身,已经把厨房收拾好的徐卓已经走到她身后,随口和顾宁打了声招呼,“我回去了。” 顾宁刚才思忖手上突如其来的灼烧感琢磨得太入神,压根没留意到徐卓几时走到她身后的,天色早已昏暗,她转身时冷不防丁被面前的徐卓吓得魂不守舍,手上一抖,不算太重的脸盆直接外翻,盘底拧下来的那点清水悉数泼在了他的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倒在了他的腰腹上,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徐卓都忘记去避了,即便是在暮色里他也能察觉到自己的腰间都被淋湿了,还有不少水珠沿着裤腰和裤缝直接往大腿上滑下来。 不到半分钟,他就觉得被水淋过的地方开始火辣辣起来了。 更要命的是,他被淋到的远不止是大腿上而已。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徐卓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要开始狂跳起来了。 ——————-- 第53章 “我去拿条毛巾过来给你擦下吧?”顾宁余光瞥到徐卓的裤裆附近都是湿漉漉的, 她捡起脸盆后随口问道。 “不用了!”徐卓忍着已经开始发热起来的不适感, 转身往客厅那边大步走去,还没走几步,刚才只是发热的地方就开始灼烧起来, 大腿上的那点热意无所谓, 只是.那里火辣辣的, 抓又抓不得, 挠也挠不得, 这汹涌而来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他开始怀疑顾宁厨房里放着的不是一般的朝天椒品种了。 徐卓脑海里刚冒出这个念头,直接往浴室里狂奔过去。 砰得一下关了浴室门,他这才动作利索地脱了衣物, 赶紧到花洒下面对重点部位狂冲起来。水流不停冲过, 也没怎么缓解火辣辣的难受滋味,徐卓被辣得不住倒吸冷气,只是苦于没有什么对策或者有效药物而已。 徐卓打量了下浴室,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沐浴露那里,眼前反正没什么好法子,他直接挤了一大坨沐浴露往火辣辣的重点部位清洗起来,本来以为沐浴露的泡沫多少会缓和一点难以言语的不适感, 只是当他带着泡沫的手心刚刚搓洗了一会重点部位后,徐卓忽然崩溃地发现不单手心指缝开始发烫起来,本来还能勉强忍住的部位瞬间销魂地火辣辣起来。 他狐疑地看了下自己的手心,忽然反应过来之前他自己在厨房间里是徒手捏碎朝天椒的。顾宁厨房间里有迷你洗碗机, 刚才他虽然收拾过厨房,不过并未沾水洗过双手。刚才挤了点沐浴露在手上,沾水变湿,手上指缝间先前捏过朝天椒的余威立马发作出来了。 被那难以形容的销魂辣感侵蚀着,徐卓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开始冒热气起来。他郁卒地低头瞥了一眼,果不其然,那里早已经抗议地红通通起来,就这一会的功夫,就被他自己摧残地明显发肿了起来。 他晚上是真得昏了头,才会和顾宁一般见识想出这种抽风的馊主意。 多半是受了顾宁的影响才会被拉低智商水平。 徐卓越想越心塞,只能深呼吸才能勉强忍住那里的灼烧感。 度秒如年,徐卓觉得那里被辣得都想要原地爆炸了。 他生平头一回被自己坑得想要暴走,可是眼前是在顾宁的住处,浴室里一共就这么丁点大的空间,他再郁卒再心塞也只能杵在花洒下面,任凭千万头草泥马在脑海里狂奔而过。 双手已然不能乱碰,徐卓僵着身子走到盥洗台那边,挤了一大坨洗手液在手上,不停地冲洗双手起来。 指缝里的热意一时半会都消不下去,更何况是无比敏感的部位了。 顾宁把脸盆放回到浴室里后,就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等徐卓出来。 奇怪的是,浴室里的花洒声一直没断过。 徐卓又没拿换穿衣物进去,刚才也没见着他出汗,好端端的冲什么澡? 顾宁老神在在地思索着,顺便瞥了眼手上,不知为何手心居然隐隐发红起来,指腹手心里依旧在延绵不绝地发热着,可是表面又看不出什么名堂。 她还在怀疑自己手上到底是过敏了还是喝了鹿茸汤大补的缘故,浴室方向忽然传来徐卓的声音,“帮我拿套顾洲的换穿衣物过来!”语气听着阴测测的。 “哦。”顾宁中断自己的发散,茫然地点点头,去衣柜里打算随便拎件顾洲穿过的T恤,她看了下衣柜里只有两件顾洲的卡通T恤。听徐卓语气肯定不会借宿在她这里,以他的年纪,穿着卡通人物的T恤出门感觉挺违和的,刚才听他语气似乎浑身不爽,她还是少给自己添堵了,先征询下他的意见吧。 顾宁想到这里,把顾洲的两件卡通头像的T恤全都拎在手上往浴室那边走去。 听到顾宁的脚步声响起,徐卓把浴室门开了道缝。 顾宁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递过去顾洲的T恤,对着空气随口解释起来,“都有点幼稚,你自己看下要选哪件吧!” 徐卓接过去看了眼T恤上面分别印着的奥特曼和樱桃小丸子,他本来心头就不痛快得很,下一秒直接把这两件T恤砸了出来,“给我拿条裤子过来!” 顾宁这会还没走开几步,徐卓狂砸过来的T恤衫快准狠地砸在她脸上,虽然是轻飘飘的衣物,被他随手甩过不啻于是件利器,顾宁觉得自己脑门都被砸得有点发疼起来。 抽什么风!老子能给你拿衣服过来就不错了!还挑七捡八的! 顾宁不满地腹谤起来,为了让浴室里的瘟神早点冲好澡出门走人,她不满归不满,还是去把顾洲的换穿运动短裤拿过来递到浴室里去。 没过多久,徐卓铁青着脸色从浴室里出来,本来好端端的裤子换成了顾洲的运动短裤。 不知道是不是顾宁的错觉,总觉得他走路的姿势诡异得很,看着像是吃坏肚子拉虚脱了似的。 顾宁还在琢磨着徐卓好端端换裤子的意图,问了一句,“你的裤子呢?”她本意是征询要怎么处理徐卓换下来的裤子,是套个袋子他自己拎回去还是要留在她这里洗净晾干。 “扔了!”徐卓火气爆棚地应了一句,之后直接砰得一下关门走人了。 莫名其妙! 顾宁被这关门声震得抖三抖,对着大门方向翻了个大白眼。 等徐卓离开后,她倒是神清气爽地去浴室里用洗手液仔仔细细地洗了把手,冲了好久,指缝间里的莫名热意才消下去一点。 这台风天来得快,去得也快。 顾宁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外面已经艳阳高照,天气又热回去了。顾宁今天和张新远约了谈事情,她前阵子刚好去云南那边呆了好几天,听张新远的语气东泰那边也没什么动作,看样子是冷下来了。她这才准备着继续搜集证据,毕竟她不会让总编白白被卸职的。 她打开衣柜本来想随手拿套衣服来穿,没想到摸到的手感都有点发潮,顾宁想起来昨天狂风暴雨的时候徐卓收回来的那一大堆衣物就直接挂在衣柜里了,估计那个时候就被打湿了,加上这一大堆衣物都堆挤在一起,也没晾干。她翻来翻去,随手拎了条平常不怎么穿的连衣裙出来。 反正今天是去和张新远谈事情不出外差,穿裙子也无所谓,而且还能凉快点。 顾宁看了裸色的裙子,又去阳台上把昨晚刚晾在那里的肉色内衣内裤收回来换上。裙子颜色浅,穿浅色的贴身衣物不容易看出来。 等她出门时都快中午了。 顾宁下楼的时候就叫了车子,等她从楼上走到小区前面的公交站那里,司机已经等了她几分钟。被外面的热浪一烤,顾宁身上不免出了点热汗。 一路畅通,不到十几分钟司机就开出去了大半路程。 顾宁刚才出门的时候都没察觉到什么不适,等到坐进车内,身上微有汗湿的贴身衣物的私密地方似乎在发热,上下都是。她本来还没有在意,没几分钟过去,那点热意就明显起来了,还伴有难以形容的灼烧感传来。 顾宁瞥了下前面的司机,确定司机是在专心开车,而且自己也不在车里后视镜里能看到的区域,她这才隔着裙子面料连着挠了几下胸前的面料。 完全无济于事。 她干脆发狠的重挠了几下,依旧毫无作用。 一路开车过去,顾宁坐在后排,全程如坐针毡。只是碍于司机在前排,她这才一直咬牙干忍着。 顾宁本来是想咬牙忍到目的地,没想到那点火辣辣的灼烧感越来越甚,她煎熬了十几分钟实在忍不住了,眼前只想着下车去个方便的地方检查下身上到底怎么了。 顾宁想到这里,直接让司机靠边停车,提前中途下车了。 她一脸郁卒地打量了下四周,没想到眼前好巧不巧是在徐卓的小区前面。其实她包里就有徐卓住处的备用钥匙,徐卓之前扔给她的,她从来都没有用过,没想到眼前正好派上用场。 顾宁嘶嘶倒吸了口冷气,忍着上下部位都开始要命火辣辣起来的酸爽感,健步如飞往徐卓的住处那边跑去。也不知道是被热浪烤的还是关键部位被这难以形容的灼烧感烫到的缘故,她还没到徐卓的住处前面就已经满头大汗起来。 浑身发热,顾宁觉得自己都快热到要变形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随着身上的贴身衣物被汗水濡湿后,滚烫的灼烧感越来越夸张,她无意识地夹紧双腿,无比煎熬地看着电梯里的数字缓慢地往上跳动着。 叮咚声响起,电梯外面又进来一对小两口。 可能是她汗流浃背的缘故,进来的女孩子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顾宁怕被别人看出自己身上的异样,本来夹紧的双腿勉强松开一点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若无其事,只是她自己憋得厉害,身上的热汗更是一茬茬地往外冒。 好不容易到徐卓住处的那层,顾宁飞也似地从电梯里跑出来,刚到徐卓住处前面,她就无意识地夹紧双腿回去,仿佛这样能缓冲一丢丢要命的不适感。 顾宁边嘶嘶倒吸冷气边哆嗦着从包里摸出备用钥匙,门刚打开,她就进去关门,之后直接狂奔到浴室里迅速脱裙检查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卓哥,宁宁的十米大砍刀在路上了哈! 明晚9点更~ 第54章 徐卓昨晚回来被特殊部位的灼烫感烧得一夜未睡, 他今天本来是休息的, 上午去了趟单位加急处理了急事才回来补觉。 好不容易熬过来一个晚上,还是隐有不适,浑身不畅。估计是这个把礼拜来天天进补的东西吃多了, 身上说不清地燥热难安。徐卓按了下太阳穴, 难得头昏脑涨, 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他又起来去开了瓶红酒, 一个人窝在沙发上小酌, 心烦意乱间不知不觉喝了整瓶下去。 个把小时后,等到红酒的后劲上来,徐卓这才觉得有些睡意, 特殊部位的不适感才被转移了不少, 他把高脚杯往矮几上一放,到主卧那边补觉起来。 酒意微醺,身上不适归不适,毕竟昨晚一夜未眠,徐卓沾床后不久就睡了过去。 朦胧中似乎有人开门进来,他这会犯困得很,迷迷糊糊中以为是自己酒意作祟的幻觉, 不以为意地翻了个身。 没多久浴室那边居然传来了水流声。 不对劲。 职业病使然,徐卓这才猛地惊醒过来,侧耳听了一会浴室的方向。 没错,是有人在浴室里洗漱。 他赤脚落地, 站在床头柜那边,正好能看到浴室门的方向。 浴室门并未关紧,里面还开着灯。他打量了一圈大门到浴室方向的地面,也没有明显的脚印。 现在的小偷还真是越来越猖狂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都敢登堂入室。 这也就算了,心大到去浴室里洗漱就太匪夷所思了。 徐卓的住处是四室两卫的格局,花洒声传来的那个卫生间靠大门口的方向,并没有窗门。那个浴室相对来说采光不好,徐卓自己平时都不怎么用,他稍一思索就有了主意。 他昨晚本来就窝了一肚子闷火无处发作,有这么个找死的小偷送上门,他正好可以找人练练手。 虽然他今天红酒喝多了,到这会酒意还是依旧上头不减,手脚灵敏度和反应稍微受限,不过对付个小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徐卓想到这里,赤脚走到床头柜边,把抽屉里的手铐拿出来,家里最不缺的就是手铐了。他拿了手铐后把卧室门虚掩上,这样主卧里的光源就被隔断了,之后又走到落地窗那边把窗帘全都拉上,本来明亮的客厅里骤然暗了下来,徐卓这才往大门侧边的电表那里走去。 顾宁刚才开门进来时已经快憋不住身上火辣辣的灼烧感了,所以门一打开进来就慌不择路冲进离大门距离最近的那个浴室了。 她刚进浴室火速脱了身上的衣物检查起来,果然胸口上和内衣接触过的区域明显发红了一大片,被汗水刺激到,那一片区域又痒又烫,难受得不行。 不过相比更严重的部位,胸口上的这点发烫程度还是熬得住的。她低头看了下自己褪下来的内裤也没看出什么名堂,眼前只想着钻到水里先缓解下身上的不适感。 顾宁想到这里,直接往浴缸里放水,三下五除二脱了凉鞋钻到浴缸里。 冷水晃荡,莫名其妙发烫的地方一时半会还是火辣辣的,并没有纾解多少。她没辙了,只得按了大坨的沐浴露搓成泡沫往身上发烫的部位抹去。 难不成是贴身衣物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穿了不到半天就皮肤过敏成这样了。 她只听说过皮肤过敏后会发痒或者是出疹子之类的,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皮肤过敏会让人烫到爆炸变形的症状。 顾宁倒霉催的在身上搓了大把的泡沫,借着冷水晃荡,她这才小心翼翼地在水下轻碰了下烫得难以忍受的地方。 要命的灼烧感还在继续,即便冷水晃荡,身上还是嗤嗤冒着热气。 看来光靠水冲解决不了,顾宁正琢磨着要不要赶紧穿回衣物去趟皮肤科医院看下,啪嗒一下,头顶上方的灯忽然灭掉了。 顾宁这才察觉到自己刚才慌不择路,跑进了靠侧边的小浴室。光线暗沉,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摸索着起来准备去把浴室门开大一点,这样至少外面客厅里的光线能探进来一点。 顾宁刚准备从浴缸里站起来去把浴室门开大点,浴室门忽然被诡异地推开,前面直接闪过一道人影,她都没来得及看清楚那道人影,直接被一股大力倒扣逼回跌在浴缸里,她摔回去的动作幅度太大,加上浴缸边缘沾了沐浴露的泡沫格外滑溜,她这跌回去的力道不小,本来已经放满的浴缸里水花四溅,容不得她反抗分毫,紧接着她就被反手高难度地拷在了浴缸一端的水龙头上。 顾宁被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巨变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觉得遇上了什么恐怖袭击,她还在犹疑震惊中,前一秒暴力制服她的人影已然朝外面走去,几秒过后,啪嗒一下,本来暗沉的浴室里重新明亮起来。 顾宁诚惶诚恐地看了下自己的处境,右手被手铐扣在浴缸一端的水龙头上,手腕上依旧还是通红一片着,是刚才被他人暴力捏过的缘故。她狐疑地盯着自己的手铐看,下一秒就想明白过来了。 擦!徐卓该不会是在家里吧? 这样子难不成是把自己当成翻墙入室的毛贼了? 顾宁刚才被逼着退回浴缸里,本来放满的水面晃荡泼洒后骤然浅了大半,她尝试着伸手去捞乱扔在不远处瓷砖地上的衣物,可是右手被手铐在浴缸一端的水龙头上走不了,顾宁拼尽吃奶力气还是够不着她自己的衣物。 她还在苦苦努力着,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快至浴室门口了。 顾宁衡量了下,火速坐回到浴缸里,水面虽然刚才晃荡后浅了大半,她尽可能双腿蜷缩弓起膝盖挡着自己的前面。 徐卓刚才去按电源开关的时候酒意就醒了大半,脑海里快速回想着刚才一招制敌的场景,来人居然是个女汉子,他刚才只顾着扣人去了,掌心直取对方腕间,手心碰触到对方的肌肤上还有沐浴露的滑腻。 除非是心理扭曲变态到有特殊需求比如寻找另类刺激的嫌犯,才会在作案之余在作案现场洗澡。 他直觉排除了这种可能。 该不会是熟人吧? 熟人…… 徐卓走到浴室门口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下一秒他就看到顾宁满脸窘态地蜷在浴缸一角。 两人刚刚对视了下,就异口同声喊了声卧槽。 还是徐卓反应更快,几秒过后没好气问道,“过来就过来,闷声不响是几个意思?” “就是用你家点水而已,至于小气成这样吗?”顾宁毫不示弱地回怼起来。 “洗澡就洗澡,谁让你弄得鬼鬼祟祟的?”徐卓嘀咕了一句,转身去房间里找手铐钥匙去了。 “谁鬼鬼祟祟了!”顾宁堵心地反驳起来。 好在徐卓没再继续和她打口水仗,刚才他回到浴室门口就看到顾宁乱扔在地上的衣物已然被浴缸里漫出来的洗澡水给打湿了,拿钥匙回来的时候顺便给她拎了他自己的衬衫和家居短裤还有干毛巾过来。 徐卓把他自己的衣物搁在旁边的储物架上后,弯身准备把顾宁乱扔在地上的湿衣服捡起来,没想到顾宁忽然大声制止起来,“我自己捡!” 裙子下面就是她刚才乱脱下来的内裤和BRA,万一徐卓没拿稳里面的内裤抖落出来,总是让人觉得尴尬万分,得亏她刚才是最后脱的裙子,所以盖在最上面。 徐卓狐疑地看了眼乱扔在地上的裙子,直起身子朝浴缸那里走近了几步,这才递了手铐的钥匙给顾宁。 等到徐卓从浴室里走了出去,顾宁晦气地替自己解开手铐,胡乱冲了下身上滑腻的沐浴露泡沫后,手忙脚乱地把徐卓给她的衣物换上,之后又把地上湿漉漉的衣物捡起来用清水冲洗了下,这才从浴室里走出来。 她怕徐卓看出自己的窘态,忍住身上的不适,尽可能让自己的步伐看上去自在一点。被顾宁这么一打搅,徐卓已经毫无睡意。 顾宁本来是想着赶紧去趟医院看下,不过她现在上下真空,这样子肯定去不了医院。 还是得去家里换套自己的衣服再去医院,她想到这里,开口要求起来,“我有点急事要回下家里,你送我回下家里。”毕竟她现在着装挺不雅的,出去打车也不合适。 “我喝了酒,你自己开车回去吧。”徐卓说时递了车钥匙给顾宁。 “我车技不好。”顾宁本来车技就不算太好,加上这会压根没心思专心开车,她推脱起来。 “我坐副驾看着总行了吧。”徐卓昨晚的闷火还没消下去,语气不算太好。 眼前也没什么办法了,顾宁只得勉强点点头。穿着徐卓的长衬衫和大一号的休闲短裤,左手还得微微提着大好多号的裤腰,两人一前一后从徐卓住处走了出来。 两人走到地下车库,顾宁坐到主驾上把座椅往前调了下,之后发动油门踩了出去,车轮发出吱呀的摩擦声并未开出去。她以为自己不熟悉徐卓的车子缘故,继续重踩了油门出去,车子虽然缓慢开出去,不过车轮和地面发出巨大的摩擦声把顾宁吓了一大跳。 “手刹没放下。”徐卓在副驾没好气提醒起来。 “哦。”顾宁后知后觉地放下手刹,没想到右脚还踩在油门上,车子没有手刹的制动猛地开了出去,顾宁没反应过来又猛地刹车,两人都被这剧烈的刹车弄得大幅度后仰起来。 “你还是别开了,叫代驾吧。”徐卓看出来顾宁有点魂不守舍,他按了下里面的车灯,开口时忽然留意到顾宁鼻尖上都有晶亮的汗珠渗出来。车里冷气开得很足,按道理她应该不会这么热。 “身体不舒服吗?”他余光瞥了下顾宁的双腿发紧的并拢在那里,完全不是驾驶员该有的坐姿。 “嗯。”顾宁刚才已经被吓得一惊一乍了,也不敢开车出去造次,难得实话实说。 “怎么不舒服?”徐卓看到顾宁身上宽松的衬衫也有点汗湿了,收起先前的那点小情绪,关切问道。 “身上很热很烫。”顾宁小声应道。 “哪里热?”徐卓以为顾宁是感冒发烧了,说时伸手准备去探下顾宁的额头,没想到顾宁下意识地朝左侧避开不让他碰到额头,只是闷声不响着。 徐卓狐疑地打量了下顾宁,视线再次落在顾宁发紧并拢的大腿上,忽然间就想明白了顾宁身上的症状缘由,她会诡异出现在他浴室里泡澡的缘由也就想得通了。多半是正好路过他小区附近,被辣得受不了才跑到他这里应急。 他刚想明白,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下一秒察觉到有些不妥,右手微抬虚虚遮在人中那里,即便如此,肩膀还是一直在微微耸动着。 天道好轮回,他之前的闷火不知不觉中一扫而光了。 “你笑什么?”顾宁不解问道。 “我有笑吗?”徐卓一脸无辜反问起来,下一秒慢条斯理说道,“我突然想起来轮胎上扎了个钉子还没来得及补胎,你要是真有急事的话就打车回去吧。我昨晚加班熬夜没睡好,要补觉去了。”他说完后神清气爽地打了个哈欠,之后直接下车往电梯那边走去。 正好他下午有空在家,她爱怎么着他都有功夫奉陪,至少要把她的三观给正回来。 第55章 顾宁这会连地下车库都还没有开出去, 看着徐卓气定神闲地往电梯那边走去, 她刚才已经被自己的鬼畜车技给吓得腿软,为免开到外面马路上闯祸,只得心塞地倒车停回到刚才的车位上。 算了, 大不了上去他那里套件长外套后再打车回去, 顶多就是被捂得出身热汗而已。 顾宁想到这里, 下车也往电梯那边走去。 徐卓还在等她, 看来是笃定她会跟回来。 顾宁别扭地走进电梯里, 默默生着自己倒霉催的闷气。 徐卓按了他住的楼层后站在顾宁前面, 视线微垂,像是在手机上浏览着什么。顾宁本来就穿着徐卓尺码的衬衫,码子偏大很多, 她拎起空落落的衬衫领往里面瞅了一眼, 果然胸口上面已经红通通了一大片,这症状像是小时候玩野了被毛毛虫爬过似的,痒中带刺。 她刚到徐卓住处直接往他的衣柜那边走去,想着赶紧捞件长外套裹在外面好打车回家换衣服。 没想到徐卓进屋后直接去开了瓶白酒,他昨晚回来后的确是被自己的自作聪明给气昏头了,一直干熬到早上等着症状自动消退,刚才趁着顾宁倒车的空隙间, 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去网上搜索破解被辣到症状的妙招。 他自己昨晚刚刚经历过这难以描述的经历,此刻当然能够感同身受顾宁的感受,虽然有心想让她记住自食其果的教训,可是一进屋又忍不住心软了, 想着还是先让她消辣后再和她讲道理也不迟。 医学网站上面写着被辣到发烫是因为辣椒素的缘故,可以擦拭白醋或者酒精或者盐水乃至清凉油之类的东西来缓解症状。 家里没有现成的酒精,食盐倒是不缺,不过科普常识上写着盐水擦拭的初期会加重痛觉,他想想又放弃了,干脆去开了瓶高度数的白酒,倒在湿巾上递给顾宁。 顾宁本来打算拎件徐卓的风衣披上出门,没料到徐卓忽然递了湿巾给她。 “干嘛?”她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多半是没看黄道日历水逆了,没好气问道。 “不是说身上发热吗?你先擦下试试看有没有效果再说。”徐卓语焉不详交代起来。 老实说,身上还是火辣辣的灼烧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试下死马当活马医了。 顾宁接过白酒味的湿巾,赶紧冲回到浴室里,解了几颗衬衫纽扣,在胸口上胡乱擦拭了几下。 还真的挺神奇的,被白酒味的湿巾擦过几次,本来冒着热气的胸口上明显轻快了不少。 徐卓其实也不太确定白酒代之酒精会不会奏效,而且每个个体的反应和耐受程度都不一样,他自己皮糙肉厚的都已经难受得很了,也不知道变态辣的辣椒素在顾宁身上的程度如何,他回想了下愈发觉得昨天的做法有失妥当,坐在沙发上自我反省起来。 一码归一码,待会要么还是自己先和顾宁认错道歉,再来说她在他身上恶作剧的事。 顾宁初试有成效后,又抽了张没用过的湿巾倒了白酒往下面擦去,本来羞于启齿的症状果然很快就减轻不少。 自己都没有和徐卓说清楚身上的症状,他怎么会想到这个妙招的?顾宁边擦拭脑海里浮现出徐卓在车上微微耸动的肩侧,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她还在琢磨,程希在微信上忽然发了好多张图片给她。 顾宁点进去,看到的都是程希鬼一样的自拍照,尤其是嘴巴夸张红肿的像是香肠似的。 “怎么了?”顾宁本来以为自己够倒霉催了,看到程希这鬼一样的自拍照后被雷得不轻,注意力不知不觉被转移了不少。 “看到伦家的烈焰红唇有木有冲动亲伦家?”程希末了还附上个求亲亲的表情包。 “说人话!” “中午去了家新开的川菜馆吃饭,店里有活动挑战试吃变态辣级别的新菜可以免单,所以我——” “你这不是有双薪的小资阶级,还没入不敷出到吃个饭都要免单的地步吧?” “我以为那家饭馆为了招徕生意弄出来的营销手段,本来以为什么变态辣都是作假的噱头,我好奇心起试吃了下,没想到还真是如假包换的变态辣,我这吃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红肿成这样了,火辣辣的疼死我了。”程希一连发了好多个崩溃大哭的表情。 “那怎么办?有去医院里看过吗?”看来最近水逆的人还是挺多的。 “嗯刚从急诊室里出来,医生说是辣椒碱造成的,让我买酒精去擦洗,希望待会会好点吧,要不然我这明天肯定不敢出门见人啊。” “辣椒碱?酒精?”顾宁看了看盥洗台上的高纯度白酒,下一秒直接拨通了程希的电话,“医生有没有和你解释为什么要用酒精擦?” “医生说辣椒碱不溶于水,所以用水冲洗不会见效,不过会溶于酒精,所以让我酒精擦拭后再用水清洗,怪我自己作死没事找事。”程希抱怨自己起来。 “你嘴巴上是不是觉得火辣辣的,而且一直在冒热气?”顾宁怕徐卓听到自己的通话,小声问道。 “对啊,你怎么知道?”程希讶异问道。 “我知道了,那你待会再用酒精多擦几下吧。”顾宁安慰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厨房间的角落里还放着一大包朝天椒,自己的症状和程希描述的几乎无异,联想起昨晚自己去晾贴身衣物时脸盆里忽然多出来的清水,还有拧干衣物后手上发热的场景,她心头隐隐有了答案。 正好徐卓接了个快递员的电话,之后开门出去估计是去楼下拿快递了。顾宁从浴室里出来时特意把水龙头开着,浴室门紧掩,之后火速去徐卓的衣柜里拿了件风衣披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从楼梯那边小跑下去。 还好跑到一楼出去的时候都没和徐卓正面碰到。 顾宁打车过去的路上徐卓打了电话过来,顾宁火气爆棚地按掉。 回到家里,她直接去厨房间里看了下,果然看到之前买的朝天椒浅了不少。顾宁气得把整袋朝天椒都扔到垃圾桶里。 她再三深呼吸,万万没想到徐卓居然会对自己干出这么雷人的恶作剧。 徐卓一直在打她的电话,她怕徐卓待会开车到她这里来,换了衣物就出门了。 张新远已经在咖啡馆的靠窗边位置足足等了她好几个小时,等顾宁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他已经都点到第三杯咖啡了。 “真是对不起。”顾宁刚到就连连道歉起来。 “你平时不都是很准时的吗?这会怎么轮到你不靠谱了?”张新远实话实说,随即留意到顾宁郁郁寡欢的,他又多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顾宁还没开口,徐卓的电话又打过来了。顾宁看到徐卓的号码就气不打一处来,再次按掉徐卓的电话。 他又改发短信过来:你现在在哪?我在你那里。身体没事了吧?接下我电话。 听语气是挺着急的。 不过晚了。 顾宁印象里的徐卓脾气虽然大了点,不过会和她开这种抽风的玩笑她是真的始料未及,她越想越火,看到徐卓继续来电,她忽然开口和张新远交代起来,“我和徐卓吵架了,你帮我接下电话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去医院了,手机没电就要关机了,其余的什么都不要告诉他。” “原来是吵架了,怪不得脸色看起来那么差。”张新远谅解地点点头,配合地帮顾宁接起电话。 “宁宁,对不起,很严重吗?你现在在哪个医院,我立马过来。”电话刚接通,徐卓就忙不迭说了一堆。 “那个——顾宁身体不适去医院了——” “她人呢,在哪个医院,你让她接电话!”徐卓没想到真的被自己猜中,愈发紧张地如临大敌。 “你说什么?信号不太好,听不清楚你再重复下。她手机没电快关机了,呀!顾宁你没事吧再撑会就到医院了——”张新远深得顾宁的精髓,语调波澜起伏的仿佛顾宁得了什么重症似的,他说到一半直接把电话挂了,接着一气呵成关机。 顾宁拿回手机放回到口袋里,这才觉得心头的火气下去了不少,“好了,聊正事吧。”她瞥了眼玻璃窗外面说下就下的雷阵雨,收回视线拿出笔记本和张新远制定针对揭露东泰内幕实情的计划。 徐卓刚才下去拿了个快递,回到楼上浴室那边一直传来水流声,浴室门则是继续紧掩着。 他耐心地等顾宁擦洗,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小时,浴室里还是诡异地安静着。他愈发担心起来,走到浴室前面敲门问道,“有好点了吗?还是不舒服的话我现在送你去医院。”结果他刚敲了下门,浴室门就往里面开了点,顾宁早就不知所踪。 徐卓莫名上来不好的预感,随手去把盥洗台那边的水龙头关上,之后立马去拨顾宁的号码。 直接被她给按了电话。 难不成是发现自己的恶作剧了? 多半是回家了。 徐卓想到这里,一边继续去拨顾宁的号码一边大步往外面走去。 等他急匆匆赶到顾宁的住处,只看到自己的衬衫和短裤被乱扔在沙发上,顾宁的确回了趟家里换了衣物。徐卓看了眼玄关处东倒西歪的拖鞋,看样子她出门时走得很着急。他又去厨房间里看了下,昨天的作案证据已经被顾宁整包都扔到垃圾桶里了。 估计正在气头上,所以自己打了这么多个电话她一个都没接。 徐卓越想越后悔自己昨天的抽风之举,他自己皮糙肉厚着,以她的耐受力估计够呛,还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后遗症。眼前又联系不上顾宁,徐卓越想越着急,继续去拨顾宁的号码。 顾宁继续按掉他的电话。 徐卓没有办法,又改去发短信给顾宁。 连发了好几条后,他又重新打电话给顾宁。 这回倒是一接就通,他莫名松了口气,电话刚接起来就迫不及待发问起来。 没想到电话那边的居然是个男声,语焉不详地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等他再拨过去,顾宁的手机已然关机。 听对方的语气,顾宁似乎症状不轻。徐卓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之前喝过酒是打车过来的。刚到楼下,没想到暴雨说来就来,他也不知道顾宁去哪个医院了,眼前又急着想了解下顾宁的症状,下一秒直接冲入了茫茫雨幕里。 徐卓这一下午,把附近的几个医院都挨个跑了一遍。 他甚至还拜托值班的洪浩去查附近几个医院的住院记录,一无所获。 难不成是去什么私人诊所了? 徐卓跑得身心俱疲,他从这边的最后一家大医院里出来,这家医院就在顾宁上班单位的对面,他漫无目的地过了马路,本来停歇片刻的暴雨又开始像是断线的珠子似的。 徐卓浑浑噩噩地跟在人流后面,过往的行人几乎度是撑伞的,偶有几个路人多看了一眼淋成落汤鸡的徐卓,而他完全没有察觉,随着人流往前面商厦一楼那边的咖啡馆廊檐下面走去。 鞋子里也早已进水,徐卓狼狈地杵在廊檐下面发呆,想着都过去大半天了兴许顾宁回家了也说不准。 当然也有可能还呆在某个不知名的小诊所里。 徐卓越想越心浮气躁,他鲜少会有这样慌乱的时候,越是着急他就越是控制不住的担心顾宁起来,心头深处愈发歉疚得无以自责。 第56章 徐卓想到这里还是打算先回顾宁住处看下再说, 他顾不得外面的暴雨, 转身往马路那边准备打车回去。 暴雨未歇,连出租车都少得可怜,偶有几辆路过的也都是已经载人的了。徐卓在暴雨中足足等了大半个小时才打到一辆车子。 他坐进车里后想想还是让司机先开回他自己的住处, 毕竟过了这么久, 上午喝的那点酒意早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回到他自己住的小区那边, 徐卓直接去楼上抽屉里拿了个小盒子装在裤兜里, 这个礼物他前几天就给顾宁选好了, 本来是想着等明天七夕时送给顾宁一个惊喜, 不过眼前被他自己一搅和,他又想不出好的点子让顾宁消气,只能提前把这个专门给顾宁准备的惊喜先拿来赔罪了。 他担心顾宁的状况, 即便已经在家里了, 还是顾不上先换套干爽的衣物,把盒子往裤兜里一放,又急匆匆出门直接去地下车库取车开了出去。 等他开回到顾宁的住处还只是晚上六点而已,这一下午他都过得浑浑噩噩的,不知劳累倦意。 徐卓停好车上去看了下,她还是没有回来。 估计是还在医院里。 徐卓找得毫无头绪,心头的焦虑感越来越甚。他想了想, 又拿出手机,再次尝试去拨顾宁的手机号码。 依旧无法接通。 徐卓盯着发暗的手机屏幕发了会呆,这才开始打字给顾宁道歉起来。 这样至少顾宁如果手机开机后能第一时间看到他的道歉。 发完道歉内容后,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干等起来, 实在等得发慌的时候又把裤兜里的盒子拿出来打开看起来。 但愿顾宁会喜欢他精心给她选的礼物。 徐卓身上的雨水没一会就把他坐的沙发位置给沾湿了一大片,而他恍然未觉,继续焦虑地干等着。 顾宁和张新远一直讨论到傍晚,他们的计划是瞒着章豫的,毕竟先前一击未中,章豫暂时不想让顾宁和张新远再接触有关东泰的选题报道。张新远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冲动之下本来是想直接把手头的照片和证据在他们自己的各路记者群里先扩散,希望能借助网络新媒体的渠道先造势。 顾宁还是觉得去东泰那边进一步搜集证据后再定下来传播的方案也不迟。 但是两人其实都在东泰那边露过脸了,加上东泰已经有所警惕,这阶段已然收敛不少,甚至先暂停偷排污水,要想取证更加难上加难了。 两人讨论了大半天都没定下来确切方案。 顾宁无意识地咬着笔杆头陷入沉思中,她手里倒是有张牌,只是没有想好要不要用这张牌而已。 她神游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就见着张新远不知何时也在发着呆,似乎一直盯着自己看。 “我脸上有东西吗?”顾宁不解问道。 “没有。”被顾宁提醒了下,张新远拍了拍他自己的肚子开口说道,“我都饿得饥肠辘辘了,先去吃晚饭再说吧。你晚上想吃什么?” “我回去做饭。”顾宁昨天刚去超市里大采购买了一大堆的食材,平时下班回来到家就快七点了,压根没空去买菜,她本来就对下厨无感,完全看在徐卓的份上才这么大动干戈地买菜做饭,这会一想起徐卓在自己身上的恶作剧,她又气得牙痒痒,当然再懒得帮徐卓炖什么进补的汤了,只是冰箱里塞的这么多的食材她一个人又吃不掉,放着坏掉也是浪费,这才想着回家做饭菜。 “你几时这么贤惠了?”张新远一脸错愕。 “刚好昨天有空去超市里买了点食材。” “还没尝过你的厨艺,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上你家吃饭吧,正好我最近在健身要少吃外面的地沟油才能巩固健身成效。”张新远这人一点都不晓得矜持,上赶着要去顾宁那里蹭饭吃。 顾宁想着反正接下来自己估计都不怎么开火了,冰箱里塞得满当当的食材也吃不掉,想想就同意了,顺便借用了下张新远的手机给程希打了个电话。 “哪位?”电话那边的程希哈欠连天,看样子是刚睡醒。 “是我顾宁。我手机没电了用同事的电话打的,嘴巴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晚上去我家吃火锅吧?”顾宁问道。 “好的呀,正好我中午没吃饱,刚准备起床找地方抽一顿呢。”程希本来就是个十足的吃货,一听到吃的就满口答应了。 顾宁打完电话后和张新远起来往外面走去,没想到张新远又去了趟收银台那边,顾宁本来以为他是去开发票偶尔报销当抵扣用,没想到他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盒这家咖啡店里特供的手工曲奇饼。 “经常听你提起那位叫程希的同学,初次见面,给她带盒甜点吧。”张新远解释起来。 “哦。”顾宁点点头。 上午本来以为今天会是个艳阳天,没想到这会了还是大雨倾盆。张新远的车子停在转角后面的人行道那边,他多半是出门看了天气预报的,还带了把伞出来。 顾宁没带伞,张新远撑着两人合用一把伞。顾宁推辞不了,只是行走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和张新远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即便张新远把雨伞大半往顾宁那侧倾去,她的肩背上还是沾了不少雨水。 经过转角时,张新远的裤脚被人轻扯了下。本来匆匆赶路的顾宁也不由得停下脚步,是个卖花的女孩子,十几岁的年纪,看着像是勤工俭学似的。估计是看到张新远和顾宁合撑一把伞以为两人是恋人,所以卖力地像张新远推销起来,“明天就是七夕了,买束花吧?” “不用了,我们不买花。”顾宁知道女孩子误会了自己和张新远的关系,好声好气推诿起来。 “人家下雨天卖花赚点学费也不容易,我随便买束好了,人家早点卖完也好早点回去。”张新远不以为意应道。他说得不假,估计是下雨天的缘故,女孩子手上提着的花篮还是满当当的,看样子没卖出多少,即便撑着雨伞,身上也淋得湿漉漉的。 顾宁看得心有恻隐,犹豫了下,张新远已经利索付钱,随便从女孩子的花篮里拿了一束玫瑰花继续往前面走去。 毕竟张新远是为了帮卖花的女孩子减轻负担才买的,她要是再说什么似乎也不太妥当,“程希最喜欢玫瑰花了,待会吃好饭让她带回去好了。”顾宁开口提议起来。 “也行。”张新远随口附和了一句继续往前面走去。 等张新远开到顾宁的楼下停好车时,张新远忽然把那束带水的玫瑰花递到顾宁手里,而他自己绕到后面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了瓶红酒出来。 “我不喝酒的。”顾宁拒绝起来。 “万一你那同学要喝酒呢。” “她也不喝的。” “放心吧,小酒怡情没事的。万一她不喝的话我再拿回来就是了。” 顾宁反驳不了,默默走在前面,想想又问张新远借了手机,单手去按了刚才拨过的程希的电话号码,“你还要多久后到?” “今天下雨,现在还堵在路上,估计还得要半个小时。” “那我们先去洗菜准备起来,你尽早过来吧。”顾宁叮嘱了一句才挂了电话。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多心了,总觉得自己和张新远一前一后的回到住处有点诡异,所以她才巴不得程希早点过来缓和下这突然尴尬起来的气氛。 到了她自己的住处前面,顾宁要从包里找钥匙,随手把准备给程希的玫瑰花递给张新远,她自己摸索着准备去包里找钥匙,结果钥匙还没找出来,本来紧闭的大门直接开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没事吧?”徐卓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几乎是狂奔着过来开门的,开口的时候心头终于落了下去。 只是下一秒,他看到顾宁身侧张新远手上的玫瑰花和曲奇饼的手提袋,又看看顾宁身上的穿着,直接反应过来顾宁压根不是去医院了,多半是在曲奇饼手提袋上名字的咖啡馆里呆了半天。 凑巧的是,他下午从最后一家医院里出来后,还在那家咖啡馆的廊檐下避过雨。 “你怎么在这里?”顾宁完全没料到徐卓居然会在家里等自己,他在这里闷坐了个把小时,身上的衣物虽然没有在淌水了,不过还是潮湿无比,整个人依旧看得无比狼狈。 徐卓瞥了眼张新远手上刺眼的玫瑰花,隔着裤兜发紧地握着面料里面的小盒子,硬纸盒的材质几欲被他捏得变形起来。 即便迟钝如张新远也看出了不对劲,徐卓身上的寒意扑面而来,张新远下意识地把自己手上扎眼的玫瑰花往侧边挪了挪,尴尬地解释起来,“你误会了,这花我不是送给顾宁的。” 徐卓冷冷打量了一眼顾宁和张新远,这大半天来的自责担忧焦虑瞬间遏制不住的爆发,二话不说直接迈开长腿大步往楼下那边走去,只留了个疏离清冷的背影给顾宁。 第57章 “你家那位肯定误会了, 你赶紧下去和他解释下。”张新远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顾宁和徐卓闹不快, 催促顾宁起来。 “算了,随便他吧。”顾宁撇撇嘴继续往里面走去。反正眼前已经被徐卓撞到自己和张新远一起回来,她也懒得再演戏了,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手机刚开机, 顾宁就看到徐卓好几十个未接来电。 紧接着微信、短信接连跳出很多条内容。 全都是徐卓发的。 顾宁一条条翻阅下来, 越看到后面越不淡定了。 最后一条是徐卓的道歉。 顾宁盯着那条短信走神起来。 “咦, 这沙发怎么湿了一大片?”张新远见顾宁神色怔仲地在看手机, 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后, 随便往沙发上一坐,没想到坐着的地方湿漉漉的,他又起来朝旁边挪了点过去。 顾宁往张新远本来坐着的方向望了一眼, 其实不单沙发上, 还有地板上都还有点湿漉漉的水印,看样子他是在外面淋得湿漉漉后又在这里干等着自己回来吧。 她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心软回去,加上过了大半天,之前的那点火气其实已经消得差不多了,顾宁和张新远交代了一句,“真抱歉, 我要出去下,待会要是程希过来,你们自己下厨开火哈。” “没事,你赶紧去和他解释清楚吧。”张新远谅解地安慰顾宁起来, 他知道顾宁很过意不去,还特意和顾宁打趣起来,“就你男朋友这体格,万一要是真把我当成第三者了,我可不扛揍,想想就瘆得慌。” 顾宁点点头,拿起手机就往外面走去,还是张新远在背后喊住她递了把雨伞给过来。顾宁走了一层楼梯下去,又打了个电话给程希。 “哟,你这都什么破事,大动干戈地把我喊过来,结果自己中途先开溜了。”程希在电话里嚷嚷起来。 “情况特殊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下,你待会帮我招待下我同事,反正调料什么的放哪里你都知道的,我第一次喊同事过来吃饭放他鸽子挺过意不去的。”顾宁言简意赅地解释起来。 “得了,你先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反正有我这个大厨在,总不至于让他饿着肚子回去。”程希发过牢骚了,满口答应下来。 顾宁这才放心挂了电话。 等她小跑到楼下,正好看到徐卓的车尾消失在视线里,车速开得很快。刚才下来的时候,顾宁本来还踌躇着等他先开口认错,想想他刚才身上湿漉漉的狼狈相,下午肯定冒雨在外面找了自己一圈,她又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干脆决定不和徐卓一般见识了,主动先去打他的电话。 没想到电话刚接通,就被徐卓按掉了。 呵!居然敢挂我电话!顾宁看着被挂掉的手机屏幕无语凝噎,本来打算直接往回走的,刚走到楼道里,想起徐卓刚才铁青着脸色离开的场景,她又发了条短信给徐卓:我同事张新远的玫瑰花是买给程希的,还有晚上我还邀请了程希一起过来吃饭的。 她本来都已经打好这一通内容了,纠结着又删除了。 是他先犯错在先,凭什么得自己先道歉。 顾宁想到这里,直接往楼梯那边走去。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张新远没想到顾宁几分钟后就回来了,“和你男朋友解释清楚了吗?” “嗯。”顾宁随口应了一句,“他还有事先回去了。” “哦,那就好。”张新远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没多久后程希也到了,看到顾宁还在这里诧异了下,不过她随即去忙活吃火锅的食材倒是没有多问顾宁起来。 等到程希和张新远吃完离开后,顾宁洗漱好后整理了下明天短途出差要带的东西,她在包里翻来翻去都没看到自己的身份证,印象里应该是今天出门时随手放在裙子的侧口袋里,那会她刚刚想通自己这难以启齿症状的前因后果在气头上,趁着徐卓出门拿快递就急匆匆地出门了,换下来的衣物都还在徐卓那里。 顾宁明天早上要去出个短差,不过和对方约的时间很早,买的七点多的动车票,没有身份证也麻烦。她纠结了下,还是发了条短信给徐卓:帮我看下我的身份证是不是在裙子右边的侧口袋里? 没有回复。 顾宁又等了好一会,徐卓还是毫无反应。顾宁又去拨徐卓的手机号码,这会倒是没有挂她的电话,只是无人接听而已。 顾宁深吸了口气,想想还是拿起钥匙往外面走去。 反正她有他那里的备用钥匙,大不了她自己过去一趟拿回来。 外面雨势渐小,不过还是淅淅沥沥地在下。顾宁倒霉催地出门,半个多小时后才到徐卓的住处。 她敲了下门,没有动静。顾宁这才拿出备用钥匙开门进去。 徐卓正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那边翻阅报纸,而他的手机就放在旁边的矮几上,多半是看到她的短信和电话只是视而不见而已。 顾宁径自走到浴室那边看了一圈都没看到她自己换下来的衣物,客厅里也没有,她这才看到自己换下来的衣物正挂在阳台上,顾宁过去把潮湿的裙子收下来,伸手进去摸了下,都没摸到身份证。 奇怪了。 顾宁只得走回到客厅里,对着空气问了一句,“有看到我的身份证吗?” “没有。”徐卓面无表情应道。 “可是我明明记得放在裙子的右口袋里了,你晾衣服的时候没看到我的身份证吗?”顾宁继续追问起来,希望能够勾起徐卓的回忆。 徐卓置若罔闻没有搭理顾宁。 “我还得赶明天早上7点的火车去外地,身份证找不到就麻烦了。”顾宁如实说道,希望徐卓赶紧把她的身份证拿出来。 “兴许是你自己记错了,在你的好同事那里也说不准。”徐卓又翻了一页,插空凉凉应道。 看这架势,是肯定不会主动承认是他藏了自己的身份证。 无聊! 幼稚! 睚眦必报! 顾宁在心里腹谤起来,既然徐卓没打算承认藏了她的身份证,她只能自己去找了。这么一想,她忽然留意到徐卓穿的休闲短裤的一侧裤兜里似乎有点棱角。他穿的是休闲的宽松短裤,估计裤兜也大着,即便坐在那里,也看得不是很真切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不过裤兜外侧边缘她是准确看出了棱角的轮廓的。 铁证如山居然还说没有! 顾宁想到这里,不声不响地往徐卓左侧位置走去。 徐卓本来闲适地翻阅着报纸,察觉到她忽然闷声不响靠近,他直接往另一侧坐远了点,和顾宁保持着安全距离。 顾宁看出他的意图,在他旁边讪讪坐下。而徐卓继续在翻阅报刊,顾宁则是佯装在刷手机,等到徐卓翻阅到下一页的时候,顾宁忽然猛地靠近,双手直接往徐卓左侧的裤兜里摸去。 她非得把她自己的身份证找出来不可,看他人赃并获了还有什么话说。 没想到徐卓看似在翻阅报纸,居然还有闲工夫留意顾宁的动静,她的爪子还没碰到徐卓的短裤面料,他就已经猛地起身往前面走去。 顾宁看出他是有意护着那侧口袋的意图,对她自己的判断更加深信不疑起。他腿长步伐又大,起身后没几步就和顾宁拉开了一段距离,不过徐卓也没想到顾宁居然不依不挠的追过来。 他刚想回头制止顾宁的胡闹,没想到顾宁动作利索着,趁着他回头的空隙间,左手直接往徐卓的裤兜里面掏去。徐卓也想到了自己裤兜里放着的东西,他才不想这个时候让顾宁看到,正准备躲开顾宁,没想到顾宁手上扯着一点面料就拼命的去拽,他穿着的休闲短裤还是松紧带的裤腰,被顾宁这么胡乱一拽,他整个裤腰居然都被顾宁往下褪了一些,隐隐露出腹部以下的人鱼线。 徐卓左手狼狈地提着点裤腰,以免顾宁手上没个分寸直接把他的裤腰整个褪下来,他还没来得及发火,顾宁却是趁着他去护着裤腰的空隙间,麻利地从他的裤腰里取出了手感发硬的东西,“明明藏在裤兜里还撒谎!”刚才和徐卓斗智斗勇,她也有点自顾不暇,手上刚碰到裤兜里的东西就现场揭发徐卓起来。 只是下一秒,顾宁看到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出来的居然是个秀巧的纸盒子,估计是拿掉了最外面的那层装饰盒子,只剩里面的内胆小盒子,上面赫然是颗钻戒。 “我、我还以为是我的身份证。”顾宁讪讪解释起来,局促地杵在那里,不知道要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哪里。 “刚才你往哪乱摸呢?”徐卓没好气地提了下明显下滑的裤腰,脸色明显发沉。 “我、我没乱摸,我就是想找下我的身份证而已。”顾宁也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这边的裤兜还没找,你也找找看吧。”徐卓说时不由分说地扣住顾宁的左手腕往他自己的右裤兜那边放去,说是往他的裤兜放去,顾宁眼见着自己的左手腕被扣着往他的正中位置放去,她直接被吓得握紧拳头。 好在离他的前面不到半毫,他手上的力道才松了回去。 顾宁这才避之不及地抽手回去。 “我承认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不过你到底是哪里来的错觉,觉得我需要壮阳补肾?”徐卓深呼吸,努力不让他自己看起来气急败坏。 他本来平时话少得时候看着就是不怒自威的模样,更何况眼前脸色铁青地像是随时都会大发雷霆似的。 顾宁被他训得大脑空白了下,词不达意地解释起来,“程、程希说你工作压力太大了可能会阳痿早泄……” “痿你个头!!!”顾宁话音刚落,徐卓就火气爆棚地将了她一句,甚至连两侧的太阳穴都被顾宁气得狂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卓哥要气得昏古去了→_→ 第58章 顾宁被徐卓训得肝颤了下, 身份证也没找到, 她讪讪地把刚才好不容易从徐卓裤兜里掏出来的盒子往矮几上放去,之后转身准备回去。 看来只能明天提前去火车站办临时身份证了。顾宁刚放下那个纸盒子,没想到徐卓忽然上前一步, 握住顾宁的左手, 利索地把戒指套在了她的中指上。 他买的戒指尺寸刚好合适, 顾宁十指纤细修长, 灯光下正中的钻戒熠熠生辉着, 不是不耀眼。 顾宁没想到徐卓居然给自己提前准备了这个礼物, 而她自己空空如也,她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办,徐卓已经微俯下来, 在她耳边交代起来, “都要准备结婚的人了,以后收收心,别动不动给我冒出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 刚才被她这不沾边的念头给气的闷火还没全都消下去,不过更多的还是无条件的宠溺。 顾宁先前在云南边界那边其实也是一时冲动把结婚这样的大事提上议程,没想到他是真的上了心,她刚听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错愕地看着徐卓。 “这段时间还有事情没跟完, 暂时不好请婚假。等我把手上的事情安排妥当能排出婚假了,再和你说。”徐卓补充起来。 今天的那点破事顾宁早就消气了,眼前稀里糊涂地点了点脑袋,就算是答应了。 徐卓看到顾宁两颊微微涨红, 知道她还在懊恼刚才兴冲冲过来找身份证的事情,他也不再逗她,转了话题问道,“明天去哪出差?” 别人家的男朋友求个婚要么烛光晚餐要么玫瑰美景什么的好歹煽下情,就他无事人似的仿佛和她知会一声天气预报似的,顾宁没他这么淡定,还没从刚才的心境里平复回来,呆愣地应了两个字,“上海。” “几点的车次?” “7点15。” “这么早,晚上住这里,明天早上我送你过去吧。”徐卓随口说道,说时右手忽然递了东西给她。 顾宁低头一看,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的身份证。顾宁狐疑地看了眼他的右裤兜,多半是从那里拿出来的,“明明在你这里,之前为什么不回我电话。”她嘟囔了一句,顺便收回自己的身份证。 “要不然你怎么肯过来。”他倒是应得冠冕堂皇。 顾宁看了下时间,都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她打了个哈欠也不排斥徐卓的建议,转身往徐卓的次卧那边走去,某人还在背后提醒起来,“以后注意下自己有夫之妇的身份,和那些未婚男同事保持适当距离。” 有夫之妇??听得顾宁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只是懒得和他辩个是非而已,随便应了一声就算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天色蒙蒙亮,徐卓就起来给顾宁做早餐了。要不是顾宁住这里,他一个人其实鲜少会在家里开火,等到顾宁被闹钟吵醒哈欠连天的起来后,徐卓已经给她盛好白粥。 吃过早餐后,他就开车送顾宁去火车站了。 顾宁以前都是掐着点打车或者是坐地铁去火车站的,还是头一回出个门都被照顾得无微不至,她平时也不是爱撒娇黏人的性子,排队往检票口那边走去时,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下,站直回去后还偷偷朝四周打量起来,还好时间尚早,过来检票的乘客不算太多。 “那我走了。”顾宁和他告别起来。要是今天不是周一,她还真的想和他腻歪在一起。 “嗯。”徐卓微点了下脑袋这才往地下停车场那边走去。 顾宁中午完成工作后就迫不及待地买了最早回杭州的高铁票。到了下午两点她就回到了办公室里,忙着完成今天的稿子任务。她屁股还没坐热,徐卓居然发短信给她。 “出差回来了吗?” “嗯。” “大概几点下班?” “六点半左右吧。” “我到时候来接你,晚上一起吃饭。” “哦。”顾宁爽快答应下来。看来要加快进度早点下班了,顺便想下给徐卓准备个什么小惊喜。她打定主意后,争分夺秒地赶稿起来,工作效率前所未有的高效。 果然,她提前一个小时就完成了任务。顾宁这才伸了个懒腰,没想到久未联系的宋嘉航忽然打电话给她。 顾宁有些意外,按了接听。 “你们单位最近是不是还在暗访东泰集团的事务?”电话刚接通,宋嘉航就开门见山地询问顾宁起来。 “你怎么知道?”顾宁没想到宋嘉航好端端会询问这方面的事情,错愕问道。 “我有个高中发小最近跳槽去东泰工作了,虽然是个刚入职的小罗罗,不过公关方面的很多琐碎事情都是他在安排,听他说最近他们企业给采访人员的车马费都给得很足,就是希望媒体风向上能够给予他们正面的报道。” “嗯。”顾宁见怪不怪应道。 “宁宁,都过去好几年了,其实你也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所以才会盯着查东泰,是吗?”电话那边的宋嘉航说到末了,忽然苦笑起来。 顾宁觉得胸口有些发闷,还没作声,宋嘉航又接上去说道,“我以为就我一个人释怀不了。” “嘉航,对不起——”顾宁艰难开口,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和宋嘉航开口说对不起,可是有些债并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一笔勾销的。 “没事,你还能铭记在心,宁宁,我很知足。放心吧,你想查东泰我会竭尽全力帮你的,正好晚上我和我同学有个聚会,你如果有空的话可以一起过来和他见下,不过你别提起自己是记者的身份就行。” “也行。”顾宁思索了下就答应了,她本来还在琢磨着打探到东泰内幕的渠道,眼前有现成的人脉在可以先去打听看看。 她把稿子发到章豫邮箱后就利索关了电脑,从办公室里出去时一直在斟酌发给徐卓的短信内容,毕竟临时放徐卓鸽子,她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而徐卓似乎对宋嘉航有看法,明确提醒过她远离宋嘉航。 在很多事情上,顾宁还是挺赞同徐卓的分析看法。不过眼前情况特殊,昨晚自己和张新远一起吃顿便饭都能让他醋意横生,今天又是在七夕节这样的特殊节日,她也不愿意多事让徐卓堵心,准备含糊和徐卓解释下,“今天临时加了任务,晚上不能及时下班了。你先吃晚饭吧,等我差不多了再打你电话。” 只是顾宁的短信还没发送出去,徐卓倒是先发了短信过来,大意是晚上临时有事要改天再约。 倒是免了她的解释。顾宁删掉没发出去的内容,回了两个字“好的”,就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从大厦里匆匆往外走去。 宋嘉航和她约在酒吧里谈事情。顾宁本来有点反感这样的场所,不过想着兴许是宋嘉航同学的主意,她的目的也很单一,希望能在宋嘉航同学的口中旁敲侧击打探点消息过来。 她赶到那边的时候,宋嘉航和他同学已经在包厢里面了。 两人大概也是很久未见了,相谈甚欢。顾宁进来后,宋嘉航起来把顾宁和他同学介绍了下。 “这是我大学同学,先前实习过几家公司,想不好要去干什么。你不是说东泰要大规模招新人么,都是现成的廉价劳动力。方便的话和她说说大公司的情况,给她个参考。”宋嘉航打趣起来。 他介绍的同学叫王峰,看着人模人样的,起来递了他自己的名片给顾宁。 顾宁接过去看了下,之后就随意闲聊起来。宋嘉航言语里时不时恭维几句,王峰似乎也想在顾宁面前好好表现下,言语间倒是时不时提到所谓大公司的内幕。 有些内幕顾宁已经了然于心,不过还有一些从王峰口中流传出来的内幕顾宁也是头一回听说。 “怎么会这样?”王峰抖一个料,顾宁就半是恭维半是崇拜地总结一句。 “所以说公司大了,什么鸟都有。”王峰很受用顾宁语气里流露出来的崇拜之情,说时猛地嗅了下,神情有点过于亢奋。 “渴不渴?喝点冰啤吧,很解渴的。”王峰说时从托盘里拿了个玻璃杯过来,随便从桌上一字排开已经开好的啤酒里捞起一瓶给顾宁倒了一杯。 顾宁瞥了眼冒着气泡的冰啤,脑海里瞬间闪过很多个念头,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只想着早点终结掉自己的这个心病,算是对宋嘉航的一个交代,顾宁接过来一饮而尽。 “酒量挺不错的。”王峰赞许地评价起来。 “还凑合。”顾宁面不改色应道,又给自己满了一杯,她这才笑笑开口,“下班的时候喝了杯同事点的奶茶,我去趟洗手间。” “嗯。”王峰往沙发后仰过去,毫不避讳地盯着顾宁。 顾宁神色如常地从包厢里出来,一直走进了女士卫生间那边,她这才伸出食指到嘴里尽可能往咽喉里捅去,没几秒,刚刚喝下去的酒水就被她自己悉数催吐了出来。她怕还会有残留,拘起冷水喝了不少下去继续给自己催吐起来。 几分钟过后,顾宁拿了纸巾擦拭了下湿漉漉的唇角,对着盥洗台上的镜子打量了下自己。被她自己硬性催吐后,其实脸色明显发白起来。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们察觉。 她踌躇着准备从卫生间里出去,隐约察觉到外面晃过人影。顾宁转身去看,她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身着便服的徐卓,他没有多说什么,脸色铁青着很难看,只是擦身而过的时候递了个黑乎乎的塑料袋给她,之后就快步离开了。 没想到塑料袋里是瓶听装的黑啤。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他说的晚上临时有事就是在这里蹲点吗?他是几时看到自己的?居然还递黑啤给自己,难不成是看穿了她的计划? 一连串的问号涌上顾宁的心头。 时间关系,她也来不及多问他来龙去脉,而且自己滞留在这里太久也不好,顾宁想到这里开了黑啤,一口气喝了整听下去,她喝得很急,酒意上窜得很快,两颊很快开始发热,不过却是恰到好处的发热。 她看了下镜子里自己很快重新潮红起来的两颊,这才定了心神往刚才的包厢里走回去。 第59章 顾宁重新回到包厢里, 宋嘉航和王峰还在那里随意闲聊着, 看到她进来后,两人暂停了之前的话题。 顾宁坐下来,随意抬手挠了下脸颊和脖颈上。 王峰关切地问了一句, “怎么了?” “这里好像有点热, 是不是空调温度打的太高了。”顾宁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宁宁, 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你如果还有什么要了解的事情再问下王峰吧。”宋嘉航看了下手机屏幕, 和顾宁吱了一声后往外面走去。 “嗯也行。”顾宁不以为意地点点头。 等到宋嘉航离开后, 王峰直接在顾宁旁边坐下来,又给顾宁倒了杯冰啤劝酒起来,“啤酒解渴还不错的, 要不要再来一杯。” “我这周去了好几家公司面试, 本来下周准备去其中一家公司上班的。我本来就很想进东泰,毕竟进去大公司见见世面也好的。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带我进去参观下里面的工作环境,我就在外面看过东泰总部的建筑,看着好气派。你不是说东泰要大规模招新人,如果合适的话我想去你们公司试试,下周新公司那边我就干脆不去上班了。”顾宁右手托在下巴上,刚才一口气狂饮下去的黑啤酒劲微微上头, 她肤色本就白净,沾了酒意,两颊白里透红,看着格外魅人心惑。 “也行。”王峰见顾宁似乎酒意不浅, 略微思索了下就同意了。 没多久两人就从这家KTV里出去,顾宁坐进王峰的车内,余光有意无意地看着后视镜,果然不出所料,后面有辆车子不紧不慢地跟着王峰的车子开着,她本来慌乱的心境不知不觉安宁了不少。 车子开到一半,顾宁忽然要求靠边停车。 “怎么了?”王峰神色不定问道。他都对顾宁的要求百依百顺了,要是她中途找借口离开,晚上这个局就白攒了。 “我很渴,头也有点昏,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我去药店里买盒保济丸。”顾宁神色如常解释起来。 “哦,也行。”王峰没想到是自己多虑了,任由顾宁下车去旁边的药店里买药。 没多久顾宁就从里面出来,手上拿着盒保济丸重新坐进车里。 王峰还真的如约重新开到东泰总部,他车上有东泰的出入许可证,进去时保安直接放行了。到了地下车库那边停好车,王峰直接带顾宁上去转了一圈。先前被顾宁恭维了几句,他带着顾宁参观东泰总部的时候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等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里,王峰客套地去给顾宁和他自己各倒了杯热茶过来,像是要和顾宁促膝长谈公事似的。 顾宁把之前买的保济丸拆出来,等到茶水凉了一点后就着茶水吃了一小瓶下去。 而王峰则是到他自己的办公桌那边拿了份资料放进公文包里,等他走回到顾宁旁边,顾宁忽然皱眉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味觉出问题了,你们这里的茶水好像有点味道。” “不太可能吧,这里都是直饮水。”王峰随口否认起来。 顾宁又咂了咂嘴,狐疑地皱眉起来,“好奇怪,难不成是晚上在KTV里喝的啤酒过期了,我怎么觉得嘴巴里的味道很奇怪。” “不太可能吧。”王峰脸色已经隐有凝重起来。顾宁看着一脸稚气,他本来以为这种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手到擒来,看她眼前的反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似的。 “可是我觉得这茶水味道真的很奇怪,难道你们同事之前喝这水都没觉得什么异样吗?”顾宁说时又拿起喝浅了大半杯下去的纸杯抿了一口,仿佛是要仔细品尝这里面茶水的味道。 “从来没听他们提起过。”王峰笃定应道,先前顾宁在包厢里只喝了一杯啤酒,虽然脸色有点发红不过看着神志还是挺清醒的,所以他刚才又特意给她泡了杯茶。不过按道理不可能喝出异味的,为免顾宁起疑心,他拿起他自己面前的那杯温开水,没有细品就一饮而光,之后满口打包票起来,“我喝了没什么异味啊。” “是吗?那可能是我的错觉。”顾宁按了按太阳穴,打了个哈欠说道,“我有点头晕,坐一会。” “也行。”王峰忽然猛地嗅了下,在顾宁旁边坐下来玩手机。 顾宁休息了五六分钟后,开口说道,“怎么感觉越来越困了,这里反正都参观过了,要不我先回去吧?” “嗯。”王峰本来就等顾宁这句话,点点头,迫不及待地走在了前面。 而顾宁则是慢吞吞跟在他后面。 刚进电梯时,王峰忽然按了下腹部。顾宁佯装没有看到,跟着他往电梯里走去。他的办公室在二十五层,电梯下到第五层时,王峰换了个站姿,本来是直接按到地下一层的停车库那边,他临时加按了去一楼的电梯。 “我去下洗手间。”他和顾宁解释了一句。 “哦,那我在哪里等你?”顾宁随口问道。 “随便。”王峰似乎着急得很,随便应了一句,凑巧电梯在一楼那边停下来,他话音刚落就打算冲出去。 “要不要我帮你拿下东西?”顾宁很有眼力见地问道。 “嗯。”王峰随手把手上的公文包往顾宁手里一塞,直接往洗手间方向狂奔过去。 顾宁这才从电梯里闲适地走出来,从大厦里出来后,她匆匆往之前挖过偷排污水管道的方向跑去。那边后面紧挨着就是废水池,之前取证的时候多半是有人提前走漏风声,导致东泰这边提前转移了证据。 这阵子已经风平浪静了个把月,东泰很有可能又开始偷排污水起来,毕竟巨大的利益链摆在那里。顾宁想到这里,直接小跑到之前栽种着绿植的位置,那里看着并无什么异样。她挨着那块墙根走了大半过去,才看到有处区域上面的泥土和草坪都还新鲜的很,估计就几天前应该刚刚动工过。 顾宁从自己的包里掏了支圆珠笔出来当工具往下面挖去,果然挖了不到半米多,就看到下面新覆盖的排污管了。估计是新埋管子的缘故,管道的外观崭新如初,也无渗漏。 顾宁包里工具齐全着,拿出小手电照明,这才拿手机拍摄视频起来。她为了增加视频上位置的准确度,拍好地下的管道后,又特意把镜头对准了不远处东泰的标志性大厦。这样她这个视频拍摄出处的位置就一目了然。 她完成取证后,迅速把刚才挖出来的泥堆埋回去,甚至把那块草坪也放回原位,这才狂奔回到刚才的电梯位置那边,还没看到王峰的人影。 顾宁想想又往尽头的卫生间方向走去,快走到男厕那边开口问道,“我是顾宁,你还在里面吗?” “再稍微等我一会,就、就快好了。”里面传来王峰略显虚脱的声音。 “哦,那我在这里等你。”顾宁说完进去隔壁的女厕那边,瞥了眼王峰公文包里的纸质文件,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拿出手机把文件上面的清单一一拍照后放回原位拉好拉链,这才开始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沾了泥灰,又特意按了洗手液清洗手上的泥渍。 等她洗好手以后,王峰才奄奄一息地从男厕里面出来,脚步都不太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发麻的缘故。 “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王峰尴尬应道。以他现在这个状态,晚上的如意算盘自然是要泡汤了。 “没事。”顾宁把王峰的公文包递回给他,随口接道,“挺奇怪的,晚上我好像都没吃什么,好像吃坏肚子了。” “这么巧,我也好像吃坏肚子了。”王峰略有尴尬应道,不过还是费解居多。毕竟顾宁这个症状太出乎他的预料了。 “我还是去药店里买盒药吧。”顾宁沮丧地提议起来。 “嗯。”王峰觉得自己也需要吃点药缓解下这来势汹汹的腹泻,赞同顾宁的建议,说完后就迫不及待地往地下车库那边走去。 等到他的车子从东泰总部开出来十几分钟后,顾宁看了下前面的商场,忽然开口说道,“真不好意思,我又闹肚子了,我去趟洗手间。”她说时虚虚地按在她自己的腹部那里,车子还没停就急着要下车了。 “哦。”王峰晦气地靠边停车。他自己刚才毕竟在洗手间里蹲了大半个小时,本来来势汹汹的腹泻症状似乎有所缓解了。 “我肚子好像疼得越来越严重了,肯定要很久,要不然你先回去吧。”顾宁刚下车就面露尴尬和王峰解释起来。 王峰其实也已经拉虚得差不多了,本来还以为晚上轻轻松松能泡个妹子,没想到出这乌龙状况,不过反正宋嘉航认识顾宁,他也不急在这一晚,他想到这里赞同了顾宁的提议,关回车窗就开走了。 等到王峰开出去几个路口后,徐卓的车子才跟上在他刚才的位置停车。 顾宁坐进去后一脸纳闷问道,“你怎么会在KTV那里?” “这个问题不是应该我先问的么?”徐卓反问起来,脸色明显差得可以。他是下午临时收到线报,才和洪浩方超他们去那家KTV里蹲点,嫌疑人是如期出现,只是旁边还多了个顾宁。 他知道顾宁和宋嘉航认识在先,可是到这种地方来他直觉有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她是真蠢还是别有动机。 直到途中等到顾宁从包厢里出来大步往洗手间方向走去,他猜到顾宁多半还是不死心为着东泰的事情才会过来,他不快归不快,还是举手之劳帮了她一把。 宋嘉航前脚一走,他就让洪浩方超他们去跟了。至于顾宁,他还真怕她不知好歹吃闷亏,这才巴巴地跟了大半个晚上。 顾宁察觉到徐卓似乎浑身都不痛快,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宋嘉航的成见很大。她也不想在老虎屁股上多掸,干脆闭口不言,调整了个舒适的坐姿准备休息下。 先前在王峰车上,她时时刻刻提防着他神经高度紧绷着,也没察觉到哪里不妥。眼前刚放松下来,她就开始发觉到不对劲了。 嗓眼发渴,身上还在后知后觉地冒热,先前她还以为是来回争分夺秒狂奔的缘故。这莫名其妙上涌的发渴和热意实在诡异,就连腹部都开始发烫起来,她脑海里迅速回想了下今晚自己接触过的东西。 只有那杯王峰递给她的茶水,她那时吃保济丸的时候实打实喝了半杯下去。顾宁意识到这点后叫苦不迭,偷偷重掐了一把她自己的大腿。 某人已然没有好脸色了,她可不能在他面前丢人。 第60章 顾宁没有吱声, 徐卓也没再搭理, 车里诡异的安静着,不过车速还是快速的前行着。 没过多久,顾宁就察觉到嗓眼越来越渴,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意在身上四处流窜, 像是一不小心就会从身上破土而出钻出来似的, 她怕徐卓发现自己的异常到时候少不得又要被他训一顿, 特意偷偷微转过来打量了他一眼, 而他还是专心开着车子, 即便坐在主驾上,身上的健硕体格还是一目了然。 这人不管皮相还是身材,还的确是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顾宁莫名吞咽了下嗓眼, 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自己的鬼迷心窍,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程希的影响,她居然不知不觉就会有重口味的臆想出来。顾宁被自己大尺度的浮想联翩给震惊到了,恶寒地抖了一抖,为免在徐卓面前出糗,她定了定心神说道,“我还有半篇稿子没有写完,还要回家赶稿子。” 徐卓没有搭理他, 还是顾自开车。 洪浩和方超的跟进已经有消息了,只是暂时不想打草惊蛇,他们现在暂时没有收网而已。他已经多次旁敲侧击让她远离宋嘉航,看来是完全把他的话给当耳边风了。还有这个东泰里的员工, 也非善类。 晚上虽然没出什么事,就她这自以为是的性子,干的又是调查记者这行,以后几时会吃大亏都不知道。 今晚是凑巧被他撞上特意跟了一路,那没被他撞上的时候呢? 他想到这里,心头就控制不住地冒出无名火气。 顾宁觉得自己身上似乎在源源不断地发热,困意却是越来越浓,她努力睁大眼睛,可是丝毫阻挡不了上来的困意,趁着脑瓜子还算清灵,她看了眼外面的建筑,反应过来是往徐卓住处的方向开去,她又多问了一句,“不是先送我回去吗?” “我那里也有电脑,你随便用赶稿。”徐卓这才惜字如金地应了一句。 “哦。”顾宁听出他心情不太好,估计是撞见自己和宋嘉航在一起的缘故。她有点理亏,不再出声强调着要回她自己那里,还算乖巧地吱了一声。 “我并不反对你从事自己的本职工作,相反,我很尊重你的选择,可是工作也得分场合分对象,你晚上去的场合见的人,你应该清楚是什么状况。”大概是顾宁难得乖顺地应了一声,徐卓语气这才好了不少,尽可能好言好语提醒顾宁起来。 “知道了,以后我会更加注意的。”眼前没出什么篓子,徐卓就已经上纲上线说教起来了,这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去东泰那边一会的功夫就喝了不干净的东西下去,说不准以后要成为他教育自己的经典案例了,她更加不想让徐卓知道自己喝了不干净东西的事实,顺便又偷偷地掐了一把她自己的右手腕,随着痛觉传来,本来渐浓的困意这才稍微减退了一点。 好不容易撑到徐卓的住处,顾宁没想到自己就喝了半杯茶水而已,药劲居然那么大,看来她今晚趁着王峰去办公桌那边拿东西的时候给他杯里的泻药是放少了,早知道他下手这么黑,她也起码要双倍的泻药奉还。 顾宁还在琢磨,徐卓到家里后估计是有点内急,径自去了洗手间。他前脚刚走开,顾宁这才长舒了口气,手背探了下脸颊,居然已经滚烫起来。她看到桌上那边有镜子,拿起镜子看了下。 晕!脸上怎么会红成这样?不单两颊,脖颈上都有点淡淡的粉红,还好徐卓刚才心情不算太好,甚至都没正眼看自己。顾宁被镜子里的自己给吓到了,更恐怖的是随着身上的热意一阵接连一阵上涌,整个人软绵绵的都提不起什么劲,她现在可算是真正理解了传说中酒吧之类场合的饮料里被人放了东西的报道,要是剂量多放点,那些没有警惕性的女孩子的确是很容易受到侵害的。 重点是眼前还在徐卓这里,待会要是被他发现自己也中招了,指不定怎么奚落自己。 顾宁急着想吃点什么东西让自己提提神,她径自走到冰箱里,本来想着拿瓶冰水什么的给自己敷下脸,一打开就看到里面打横放着的一瓶红酒,看样子是开封过的。其实是徐卓昨天上午多开了一瓶没喝完,塞了软木塞回去放冰箱里。 顾宁手背探了下自己滚烫的脸颊,忽然有了主意,直接把那瓶冰存着的红酒拿出来,拿了瓶塞后,就着酒瓶一口气喝了大半瓶下去。 徐卓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顾宁直接拿着红酒瓶牛饮起来。 他一出来,顾宁倒是知趣地打住,只是刚才喝得太急,又是冰过的,被徐卓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她居然又煞风景地打了个酒嗝。 红酒入口时没有察觉,后劲也不算小。徐卓其实也被顾宁刚才这豪放牛饮的架势看得呆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直接过来,随手把她手上还没喝完的红酒瓶给拿走了,“自己酒量怎么样心里没点数吗?” “我、我有点渴,没看到矿泉水。”顾宁睁眼说瞎话。 “在这里,看不到吗?”徐卓说时打开冰箱,从最下面那里拿了瓶冰过的矿泉水递给顾宁。 顾宁随手接过来本来想动手去拧,不知道是不是被冰过有点湿意的缘故,她一时间居然没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她以前从来没有娇弱到这种地步过。 好困。 全身软绵绵地居然连手脚都不太听使唤,当然不可能是她刚才喝下去的红酒酒劲上来的缘故。 趁着自己还没完全失控前,顾宁踉跄地往沙发那边走去,刚走到沙发那边,她直接瘫坐在那里,意识还是稍微有点清醒的,至少都能察觉到徐卓离她越来越近,甚至在她旁边挨坐下来问她,“怎么了?” “有点困,我先睡一觉。”顾宁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整个人更加滑溜下去,随意横躺在沙发上,两颊潮红,看着像是酒意上头了似的。 徐卓没想到顾宁说睡就睡,直接瘫在沙发上,越来越没个德行了,“去洗个澡回房间睡。”他随口交代了一句。 没想到顾宁置若罔闻,完全没有搭理他。 “别装睡了。”徐卓又拍了下顾宁,没想到本来昏昏欲睡地顾宁忽然翻了个身,嘟囔了句好热。 “没事吧?”徐卓也留意到顾宁身上泛起的浅粉,按道理这酒劲应该不会上来的这么厉害,总归不是很放心,他又多问了一句。 “你冰箱里放得是红酒还是白酒啊,怎么像是喝了白酒似的。”顾宁脑海里还有一丢丢的清明,还晓得给自己找借口。 只是再过几分钟,她只觉得脑袋里浑浑噩噩地,又困又倦,偏偏身上发热得无比难受。她又翻了个身,看到徐卓的脸庞近在眼前。 其实他还穿着便服,她满脑海都是他赤裸肩背的场景。 肯定哪里有问题。 她迷迷糊糊地想道,再次睁眼,还是看到徐卓。 难不成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 被那难以言语的热意驱使着,心头绵延不绝的麻痒被成千上万倍地放大,顾宁不知道自己是在梦境还是在半睡半醒间,尝试着喊了声,“徐卓?” 徐卓从来没有听到过顾宁这样喊过他,以前的她娇怯的、羞涩的、决绝的乃至阳奉阴违的耍小聪明时的故作乖巧他都领教过,就是没有听过顾宁这样娇羞欲语还休喊他的时候,他觉得肌肤上都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虽然违和,但是也没有不喜,甚至心头还浮起异样的悸动。 他疑心她是身体不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才凑过去,抬手探了下她的额头。 徐卓压根没想到顾宁额头上烫得厉害,他心头一沉,还没来得及反应,本来瘫在沙发上的顾宁忽然就势缠上了他的胳膊,也没用几分力,整个人都要往他怀里钻去。 “你晚上和他们一起吃了什么东西?”徐卓看到顾宁的反应,心头已经猜中了大半,一把将瘫倒的顾宁拎起来质问起来。没想到他最担心的场景果然发生了,看样子估计喝得不多至少还能撑回到家里,半是侥幸半是后怕。一念至此,他还空着的另一只手不自知的握拳起来,他当然不会放任这些败类继续逍遥在外。 只是他眼前显然高估了顾宁的自制力,他刚单手把顾宁扶坐回去,她倒是轻轻巧巧地直接往他身上拱去,两手很不规矩地往他身上四处摸索起来。 呼吸急促且紊乱,终于还是没敌过她自己此刻的神昏令至。 反正是在梦里,无所谓放纵不放纵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道。 徐卓没有如她愿给她想要的,她从他怀里仰起潮。红的脸蛋,一遍又一遍念他的名字,“徐卓——”不期而至的婴宁声在他耳边响起,估计是药效的缘故,她整个人都难受得很,不安分地在他怀里蠕动着,倒像是春分时刚幻为人形的青蛇似的,未尝百味就已贪恋红尘,纤腰盈盈不堪一握,可还是想着要往他的身上契合贴迎过来。 第61章 顾宁力气不够加上困意使然, 即便心头欲念万千, 也只是隔着衣物在他身上想要索取更多。 徐卓探了下顾宁的脸颊,依旧还是滚烫得很,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显然都不知道她自己在干什么。他以前办案时处理过类似的案例, 知道这种药效顶多就几个小时, 最大的隐患就是让受害者失去自主意识和反抗力, 那些蓄意的嫌疑犯才能轻松得手。 眼前多看一眼瘫软渴睡的顾宁, 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徐卓弯身, 直接把顾宁一把抱起往主卧那边走去。她迷糊中往他的胸口上攀附过去, 而徐卓已经抱着她走到了卧室里把她放到大床上,她抓着他衬衫门襟上的一点面料,居然还不肯撒手。 徐卓稍一用力, 顾宁胡乱抓着的那点面料就从她的指缝里溜走了。她难受地蠕动了下, 嗓眼里渴得像是要冒火似的。 徐卓知道这药效的大概后果,又去矮几上把刚才递给顾宁的那瓶冰过的矿泉水拿了进来,他拧开倒了一丁点在杯子里,这才往顾宁口中送去。 她本来就是平躺在床上,徐卓刚才送到她嘴边的矿泉水她只喝了一丁点下去,大部分都顺着唇角往枕头上流去。徐卓食指揩了下顾宁湿漉漉的唇角边,陡然沾到一点凉意, 顾宁受用得很,忽然伸出舌尖舔了下湿润的唇角,连带着徐卓还搁在她唇角边的指腹都不放过,湿湿热热的触感立马从他的指腹肌肤传遍大脑, 徐卓猛地抽手回去,而顾宁的舌尖还在用力的舔舐唇角边上的那点凉意,倒像是要故意诱人犯罪似的。 徐卓看得碍眼,下一秒直接转身走人。快走到门口处,听到床上的顾宁还是嘟囔着喊渴,他深呼吸了下,想想又走回去,继续倒了点矿泉水在杯子里给顾宁喝了点下去。 没过几个小时,本来一直不安分的顾宁总算是睡熟过去了。徐卓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体温也降回到了正常的温度,估计是药效过得差不多了。他看了下腕间的手表,都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下午接到线报后就直接奔去KTV那边蹲点,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跟着王峰的车子去东泰前面,中途片刻都没有休息过。眼前浓浓睡意袭来,不过徐卓也不是特别放心顾宁是不是已经完全没事了,不放心她一个人睡在这里,干脆和衣而卧睡在床沿边,他的自律性向来好得可以,睡姿更是如此。 这样万一顾宁还有什么症状不适,他在旁边至少能及时知道。 顾宁觉得自己做了个前所未有大尺度的梦境。 一觉醒来,她按了下依旧隐隐胀痛的太阳穴,头昏脑涨的起来想去趟洗手间,结果还没坐稳起来,手脚似乎碰到温热的肢体,顾宁措不及防被吓了大跳,那点睡意早就烟消云散了。 刚才顾宁翻动了下准备起床,徐卓已经猛地惊醒过来,他潜意识里以为顾宁有什么不适,嗖得一下坐起来,正好和一脸懵逼的顾宁大眼瞪小眼。 这种事又不像是喝高断片了能完全佯装不记得睡前的插曲,顾宁越是想忘记自己昨晚入睡前的囧事,她自己睡前迷迷糊糊中作妖撩拨徐卓的场景偏偏一个不落得映入脑海。 只剩尴尬。 这也就算了,她猝不及防和徐卓面面相觑,余光忽然瞥到徐卓有些鼓起的.,,顾宁反应过来后下一秒直接弹跳起来。 顾宁受惊之下弹跳的幅度太大,导致她直接就从右侧床沿边狼狈地滚到了地板上,活脱脱是被辣到眼睛受惊的德行。她自己滚到地板上后就清醒了过来,人家也没怎么着自己,刚才貌似自己这反应过于激烈了点吧…… 徐卓都还没训责她昨晚的大意失误,居然反被她给嫌弃的直接弹跳下床,他瞥了眼自己的某处,只是正常的晨起反应而已,倒是被她这大动干戈的反应整得像是他要图谋不轨似的,他深吸了口气,懒得和她一般见识,起来开口说道,“下回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工作中还犯这种低级错误,你自己看着办。”他言简意赅地撂下一句,这才起身去浴室那边洗漱去了,就算是对顾宁昨晚的警告了。 等到徐卓离开后,顾宁气恼地起来整理自己身上的衣物。 不过昨晚她自己在徐卓面前出了大洋相,看在他没打算继续追究这件事的份上,她倒是偷偷舒了口气。 顾宁上次换下来的衣物还在徐卓这里,被徐卓洗好后收着放在衣柜里,毕竟昨天的衣物没有换穿在身上挺不舒服的,她去衣柜里拿了自己的衣物后去另一个浴室里洗漱去了。 等到了公司后,顾宁把自己昨晚偷偷拍摄的视频重新剪辑了下头尾,再三检查后这才发给了张新远。 “怎么样,这次拍得还行吧?” “哟,够厉害的!不过看样子好像还是上次的位置附近,你昨晚怎么进去的?又是翻墙进去的?一个人怎么整的?不过视频上面出现的东泰员工证你是怎么搞到的?”张新远刚看了顾宁拍的视频就连连追问起来。 “这你就别管了。不过我现在是愁以什么名义和渠道把这个视频发送出去,直接暴露我们自己的单位名字,要是又重蹈覆辙就不好了。”顾宁纠结的是流传出去的渠道。 “你放心吧,这个我来搞定。”张新远胸有成竹。 “你怎么搞定?”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保证不会暴露我们自己的底细。” 结果还真的如张新远所言。 当天下午,顾宁所在的记者群里就有人开始发了视频资源过来,大家纷纷讨论起来,大意是说在朋友圈里转载看到的。 “东泰这是贼性不改吧,上次刚刚被环保局检查过,现在就开始明目张胆偷排污水了。” “据我说上次的检查就是个作秀,说不准是有人提前走漏风声。” “不知道这视频是谁拍的。” “据说是东泰内部员工看不过去,自己主动检举拍摄的证据。你看两分15秒的时候最右边有东泰的员工牌在晃动,虽然看不清那个员工牌上面的名字和头像,不过多半是真的。要不然外人哪找得到这种企业内部偷埋排污管的旮沓角落。” 群里讨论的越来越多,紧接着其他的群里也开始有人转发这个视频了,不过没有一个把这个视频的源头指向顾宁他们单位。 紧接着当天晚上,就有很多家自媒体就开始紧急赶了篇危言耸听博人眼球的报道出来,这回倒是无一例外都是对东泰不利的报道。 顾宁随便搜索网上,已经有无数有关东泰偷排污水的自媒体报道出来了。 她原本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去。 这次的进展顺利地超过她的预期,她这几年的心病终于可以了了。 虽然昨晚百密一疏差点中了王峰的道,不过这一趟跑得还真是值了。顾宁想到这里,莫名觉得扬眉吐气起来,大早上被徐卓奚落的话她还记着,下班后她干脆去了趟徐卓的单位,想着第一时间和他说下这个好消息,自己昨晚的失误也就不算什么事了。 顾宁兴冲冲地打车过去,快到徐卓的办公室前面,差点和里面出来的人撞上。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王潇莹看到是顾宁的时候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好不容易搁下脸面来找徐卓,结果又吃了个闭门羹,眼前看到顾宁更是觉得仇人相见。 顾宁打算直接无视王潇莹继续往里面走去,没想到王潇莹先阴测测地喊住了她,“徐卓现在忙着,没什么急事就别去打扰他了。” 顾宁之前和王潇莹的旧账还没算清楚,没想到王潇莹居然还阴魂不散地来找徐卓,她干脆停下来应道,“急呢倒是也不算太急,就是他这阵子有点肾亏,这几晚发挥不太好有点伤自尊,这不我下午特意请假去老中医那边给他抓了点补药呢。想喊他晚上早点下班回家试试这补药好不好使。”顾宁说时还摸了摸她自己有点胀鼓鼓的背包,仿佛那里面是真的装了十全大补丸似的。 顾宁说得字正腔圆说辞又滴水不漏,前一刻还高高在上的王潇莹直接被她的话给激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冷哼应道,“徐卓会肾亏,你诓谁呢?” “哎,我估计他是工作压力太大了,看着这么好的体格还肾亏真是太说不过去了。王姐,你和徐卓关系铁着,有空帮我多劝劝他少加点班,以后要是老靠补药壮阳也不是个办法,而且壮阳药吃多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备孕有影响,你说是吧?”顾宁末了破天荒亲昵地朝王潇滢笑了笑。 王潇莹被顾宁这明贬实炫的说辞气得浑身发抖,握紧拳头紧咬着下唇直接走人。 顾宁还没来得及捂嘴狂笑,旁边冷不防丁传来梁小白难以置信的插话声,“你是说卓哥肾亏?这怎么可能?”梁小白嗓门本来就大,错愕之下语气更是中气十足地抑扬顿挫,本来路过的方超和洪浩他们都忍不住回头过来。 这也就算了,下一秒里面办公室那边就出来了拿着文件的徐卓,面色不定地看了眼顾宁。 很好,现在大半个办公室的同事估计都知道他肾亏了。 第62章 前一刻路过的方超和洪浩他们倒是很有求生欲的赶紧走人。 就这几秒的功夫, 方圆几米之内就只剩徐卓和顾宁四目相对了。 顾宁肝颤地轻咳了下, 开口说道,“内啥,我刚才和她开玩笑的哈——” 徐卓郁卒地深吸了口气, 忽然抬手往顾宁的脸上过去。 顾宁虽然知道自己刚才这玩笑开得不太体面, 压根没想到徐卓居然会动手打自己, 她吓得抖了个机灵, 紧接着脑门上就有阵剧痛传来。 他毫不客气地重弹了她一个大脑门。 顾宁忍着额头上的剧痛睁眼回去, 某人已经没好气地撂话, “回去再收拾你!”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顾宁不满地发了句牢骚。 “你说什么?”徐卓微皱了下眉梢,他都还没找顾宁算账, 某人反倒意见颇多。 “看来王小姐还是挺惦记你的, 上班时间都要特意跑过来看你。让我记着是有夫之妇的身份,你自己都不记着是有妇之夫的身份。”顾宁说到末了,撇了撇嘴。 “醋劲还不小。她说她要过生日,本来想邀请我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我已经一口回绝了,顺便广而告之我和你已经准备结婚了,现在还有意见吗?”徐卓反问起来, 语气不无狭促。 “这样。”顾宁声音不知不觉小了下去,明白刚才王潇莹一脸失意出来的原因,心头这才畅快回去了。 有了这么个插曲,刚才她自己本来特意兴冲冲跑过来想告诉徐卓的好消息都忘记说了, 徐卓手上还忙着,随□□代了一句,“你先回去吧,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哦。”顾宁点点头,转身往外面走回去。她刚才徐卓单位里出来,没想到章豫打她电话了,说有急事喊她回办公室一趟。 顾宁其实大半猜到了章豫喊她回去要谈的事情,这次是她和张新远的擅做主张,想看看自媒体传播的威力,甚至都没提前向章豫申请批准过,不知道是好是坏,她过去的路上就开始打腹稿起来。 果然,等顾宁重新回到办公室里,张新远也被喊了回来。章豫当着她们的面随便点开了其中一个链接,他边看视频边随口问道,“视频是你拍的吧?” 顾宁估计章豫要怪自己惹是生非,没有吱声,不过也没否认。 “这次倒是挺聪明的,没有暴露自己的底细,而且还耍了个小聪明,晃了个东泰内部员工的工作证在镜头里。”没想到章豫突然面露赞许的评价起来。 “是张新远出的点子,这次才尝试下避开传统媒体的传播方式,免得我们又被当成靶子了。”顾宁如实说道。 “这个视频突然间就被疯狂转发起来,很多自媒体都跟风着出了报道,不知底细的人都觉得是东泰内部员工流传出来的,反正别家要抢流量的媒体已经先发表了。我们干脆晚一步,隔几天再出专刊,让别人觉得我们是跟风报道最好,到时候和东泰好好算下这笔账。不过也难保东泰那边有人起疑心,虽然不一定会起疑到你头上,安全起见你和张新远最近还是小心点。”章豫交代起来,这才是他特意把顾宁和张新远喊回来的目的。 “嗯,知道了。”顾宁和张新远都受教地点点头,她走回到位置上点开所在的好多个记者群里,没想到大家讨论得越来越激烈。 正好今天下午靠近东泰那段的永宁河畔上浮起不明死鱼,翻着鱼肚白的死鱼图片刚好在顾宁拍的视频差不多时间流传出来,很多家媒体报道都开始换了风向开始质疑之前的检查结果。 顾宁单位上次的专刊报道和这次自媒体上的传播速度完全不能相比。紧跟着微博上也有人开始深挖东泰高层的内部人事构成,发现东泰集团董事长的女儿和儿媳挥霍炫富成瘾,东泰偷排污水谋取暴利的话题一度刷到最前面,已经有大量网友质疑上次给东泰检查的结果的真实性了。 顾宁看了看那张泛起鱼肚白的照片,因为只是几张图片,并不是视频拍的,她其实有点质疑这个图片的真实性,“这死鱼的图片是你搞的吗?看不出你小子还挺有先见之明的嘛。晓得先造势铺路,这样就没人怀疑我怕的视频的真实性了。” “不是我搞的,我还以为是你弄的呢。”没想到张新远矢口否认起来。 顾宁随便点了个谈论东泰偷排污水的报道进去,仔细浏览器举报东泰董事长女儿和儿媳挥霍炫富的帖子,正好这个时间点放出来,偷排污水的幕后利益链也就跟着展现在了公众面前,所以才会引得众多网友开始质疑当地环保局的检查结果。这一切的时间点都掐得刚好,不显山露水,可是把东泰集团的内部非法勾当挖了条明晃晃的线索出来,这样当地环保局要是再没个信服的调查结果出来,势必会引火烧身让群众质疑到执法的透明度。 她又去网上搜索了下,果然当地环保局已经被广大网友质疑地按捺不住发了声明,大意是已经立刻安排人员去东泰重查此事,会第一时间给大众一个交代。 效率之高完全超过她的预期。 而且都已经捅到大众的视线里了,顾宁这回一点都不担心这次的调查结果了。 她拍的视频只是个引子而已,真正把大众的视线吸引到东泰偷排污水的案件上,却是暗中排兵布局的那个人,所谓的运筹千里决胜千里之外也不夸张。 这个人会是谁呢?顾宁绞尽脑汁思索起来,也猜不到合适的人选。她本来想回去和徐卓好好探讨下,顺便让徐卓帮她捋捋这次暗中助她重查东泰事件的贵人到底是谁。 顾宁想到这里,下班后去她自己的住处拿了换穿的衣物后直接去了徐卓的住处。 奇怪的是,快到晚上十一点多了徐卓还没回来。 顾宁哈欠连天,打了徐卓的电话想问下他几点回来,没想到他的电话居然关机了。顾宁之前存过梁小白的手机号码,她莫名担心起来,改而去打梁小白的手机号码。 果然,梁小白的号码还是接得通的。 只是她一连拨了好几个,梁小白才接了起来。 “徐卓还没回来,你们今天还在加班吗?”顾宁不解问道。 “嗯。”梁小白应了一声。 “徐卓电话接不通,那你让他过来接个电话,我有急事找他。”顾宁听出梁小白的语气不太自然。 “那个——徐队现在在开会。”果然,梁小白就支支吾吾起来。 “那你怎么没在开会?”顾宁心头的疑团越来越大,继续追问起来。 “我、我刚刚出来接你电话。我还有事,我们今晚肯定要通宵了,你别等徐队了。”梁小白说时不等顾宁回答就挂了电话。 早知道,他就不接顾宁这个电话了。梁小白后悔想道。 顾宁看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呆,梁小白这人直来直去的,藏不住事。她总觉得他刚才语气里隐有慌乱,难不成有什么事瞒着她? 她刚才的那点睡意早就消退全无了,想想还是穿回衣物,到小区外面叫了车子去了徐卓单位。 果然,还真是被她的预感猜中。出租车还没停下来,顾宁就看到好几辆警车从徐卓单位前面火速开出去。 看样子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师傅,你直接跟在警车后面好了。”顾宁改变主意不下车了,转而吩咐师傅起来。 “哦。”开车的师傅点点头跟着警车开过去。 半个多小时后,警车直接开进去了其中一个小区里,顾宁下车后跟着警车狂奔过去。到了其中一幢小区楼下,前面已经紧急疏散出来很多居民,还有好多居民在警察的催促下战战兢兢地狂奔出来。不远处还停着小区里应急的消防车和消防水管都铺设起来了,以备万一。 顾宁认得其中一位在楼道口指挥的正是徐卓队里的方超。 “出什么事了?”顾宁喊住一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询问起来。 “有个赌徒不知道发什么疯,被放高利贷的催债催得凶了,居然想要和放债的同归于尽,听说还提前买了□□放在房间里,作孽哟,这好端端的要是真点着了,我就住他们楼上,我的房子怎么办?我给我儿子准备的婚房才刚刚花光积蓄装修起来的……”那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转述着,顾宁视线范围里都没看到徐卓的身影,只是多看一眼在楼道口那边疏散从里面紧急撤离出来的人群的方超,她就莫名上来不好的预感,“现在那个债权人和赌徒都还在房间里吗?” “听说放高利贷的被吓得当场尿裤子了,有个大胆的警察进去劝了半个小时才把人给换出来。那个放债的就在那辆警车上。”那个居民朝其中一辆本来就停在这里的警车指了下。 “那个进去的警察是不是挺高大的?” “是的,长得还很帅气,听说还是那位警察的领导。”那人说时指了下楼道口里的方超,“不知道那个赌徒怎么搞到□□的,要是真的点了,比什么煤气泄漏之类的火灾严重多了。还好警察来得及时,挨家挨户把我们这幢楼住的人都疏散出来了。□□的威力真的不是开玩笑的,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命没了真的什么都没了。”那人心有戚戚地感慨起来。 顾宁听到老人家说道“还是那位警察的领导”就已经猜到是徐卓了,她多看一眼方超在的方向就觉得双腿瘫软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中间的楼层那边忽然传来砰得一声巨响,站在地面上都隐有震感,紧接着那层里面火光四起,还有玻璃的震碎声,都已经疏散到楼下的居民立马发出刺耳的尖叫受惊声,生怕会被累及,纷纷往外面狂奔出去。 耳边一直发出刺耳的嗡嗡声,听力瞬间蜕化大半,下一秒她直接跑到人少的角落里狂呕起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痊愈了。 原来并没有。 第63章 随着有新的震感传来, 顾宁只觉得天旋地转, 整个人都克制不住地发抖起来。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饭,胃里只有点清水而已,而她却觉得连胆汁都要被自己给呕出来了。她稍微缓过劲来, 立马站直回去望向出事那幢大楼的方向, 就这片刻功夫, 本来已经被紧急劝离下来的居民早就狂奔到外面广场或者小区大门方向, 倒是给这边的警察处理腾出了空间。 紧接着楼道方向就狂奔出来一个人影, 手上似乎拎了什么鼓囊囊的东西, 还好旁边的警车上面已经提前移下来一个巨大的圆球设备,徐卓手里的东西快准稳的放入那个圆球设备,随着那个圆球设备投入使用, 负责配合这个防爆球工作的几个同事都舒了口气。 楼上那边大火滔天, 估计这楼层里装修的如是易燃的东西,已经有身着消防服的消防队员开始铺设水管往着火的楼层那边送去,离这边最近的消防中队还在过来的路上,仅靠社区里的简易灭火设备完全够不着着火的高层,已经有个身着消防服的工作人员打算往楼道那边冲去,也不知道徐卓和那人说了什么,本来打算往楼道里面冲去的两位工作人员忽然脱了身上的消防服, 而徐卓和方超已经火速换了消防服外套上去。 社区这里毕竟不能和消防中队的设备相比,也没有专业头盔。 顾宁勉强止住作呕的冲动,随手揩了揩湿漉漉的唇角,直接往徐卓在的位置狂奔过去。 旁边还有好多个干警在紧急筹划着, 喧闹不已。顾宁刚跑到徐卓身边,忽然伸手扯了扯他不到半分钟内换上的消防服。 徐卓压根没想到顾宁会找到这里来,时间紧迫,他没有功夫和她解释来龙去脉,随口说了句“去外面等我”就往楼道里面冲回去了。方超也是紧跟其后往楼上着火的楼层狂奔过去。 “自己不想活就算了,把七老八十的老娘扔在里面真是够丧尽天良的。”褪下防护服的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感慨起来。 “十赌九输,本来拆迁分了好几套房子,靠租金都能吃喝不愁了,偏偏落到这种地步。也不知道楼上情况怎么样了,今天多亏了干警来得快,要不然就依我两,哪里处理得来。哎,消防队还没到,你再打电话去催下。”另外一个工作人员焦灼地催促起来。 毕竟爆炸的声响还在继续,站在楼下都能看到快靠近顶层方向的浓烟滚滚,顾宁站在地面上都觉得双腿瘫软得厉害,更何况是置身在茫茫火海里还要想着救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徐卓和方超都还没有下来。 旁边有人过来,以为顾宁是这幢楼的居民,连说带劝的把她往警戒线外面拉去。 没过多久,消防水车已经过来,紧急高空作业铺设水带往着火楼层送去。穿着专业防护服的消防队员也紧急从楼道方向冲进去。 等待的时间里,顾宁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有点困难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捱过来的。 终于等到楼道方向里出来两个乌漆嘛黑的人影,背上各背着一个人,背上的伤员身上也都是熏得乌漆嘛黑的,早有救护车在旁边备着,随行的医生第一时间对昏迷的老人家进行紧急抢救。 即便徐卓和方超两个人都被熏得乌漆嘛黑,顾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背着中年男子的徐卓。那个中年男子看样子身上是烧伤过的,人高马大的体型偏胖,也得亏徐卓体力好,背着他都能健步如飞。估计这个烧伤的中年男子就是这里居民口中的赌徒。 顾宁看到徐卓至少平安出来后,本来一直紧绷的心头才稍微放松回去。 火情已然有专业的消防队员在灭火了,眼前控制了意欲不轨的嫌疑犯,徐卓也松了口气。等到救护车把嫌疑犯也抬上救护车送去医院后,本来载着防爆球的警车也往外面开去,徐卓这才朝外面四处打量起来,果然看到在警戒线外面干杵着的顾宁,现在都已经解除危险状况了,她还是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估计是吓坏了。 这个小区离他那边远着,事态紧急,新闻报道都来不及传播,他不知道顾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私心来说,徐卓并不愿意让顾宁看到他工作时的场景,尤其还是这种惊心动魄的高危画面。 其实平时也鲜少会遇到这种事,只是眼前凑巧被顾宁遇上,就怕她会胡思乱想起来。 徐卓想到这里,随手把身上本来都已经快烧焦的防护服脱下,里面本来的衣物也已经烧了一些,他大步往顾宁面前走去,随口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跑到这里来?”完全不提他刚才上去时的大火滔天,云淡风轻地仿佛是饭后在广场散步时偶遇似的。 过了好一会,顾宁已经从刚才的瘫软状态中恢复了不少,只是身上的冷汗还是一茬接一茬的往外冒。她完全没有搭理徐卓的意思。 “真生气了?”徐卓轻碰了下顾宁的胳膊讨好问道。 顾宁还是一言不发,忽然转身朝外面走去。 “我错了,还不行吗?”徐卓忽然拉住顾宁,耐着性子道歉起来。他可以道歉,就是说不出口那句承诺。 顾宁依旧冷着一张脸,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就怕他以后更加不知轻重专往危险地方冲。 “今天晚上是意外,我入职了这么久还是遇上第一起这种事。以我的身手放心吧,自保绰绰有余的。今天是没经验冲动了点,下回遇上这事我会和同事从长计议的。”徐卓没想到顾宁是真的生气了,不知不觉中退了半步,模棱两可保证起来。 顾宁果然吃他这一招,没好气应道,“身手好是一回事,可是这些突发状况谁能保证每回都有惊无险。就你这爱逞能的性格,我就怕你哪天挂彩回来。”” “放心吧,以后我要是逞能出了点差池,任你收拾。”徐卓听出来顾宁语气好一点了,立马睁眼说瞎话地点头起来。 “说话算话,你自己说的,要是哪天因为逞能受伤什么的,任我收拾。”顾宁话音刚落,徐卓知道她消气了,本来想轻轻捏下她的脸颊,没想到被她毫不客气地抬手挡掉了,徐卓干脆牵着她的掌心往小区门口方向走去。 没过几秒,顾宁忽然觉得掌心有点湿漉漉的,低头看了一眼,没想到手心不知何时沾了不少血迹,徐卓也及时察觉到掌心里的异样,知趣地抽手回去,左胳膊有意无意地往侧边藏去。 他后面重新冲进火海里时,救人心切时不小心被嫌疑犯手上的水果刀划到过胳膊,后面背着嫌疑犯从火海里惊险逃生,胳膊上的伤口一直在出血居然都没察觉。 看来,话还是不能说太满。 顾宁快速思索了几秒后沉着脸色去看徐卓受伤的胳膊。 “没什么事,就是不小心擦破皮了而已。”徐卓看出她的意图,还想着掩饰过去。 没想到顾宁直接凑近去看,虽然他的胳膊都被烟火熏得发黑,不过凑得这么近,顾宁还是能看到他左胳膊上将近十几公分长的伤口,估计被刀口还在出血。 这人,还真是让人看得就气不打一处来。 到医院急诊科那边,值班医生看到徐卓胳膊上的长伤口时,因为被烟火熏过,加上担心大火燃烧的灰尘飘进去,医生特意多清洗了几遍后才开始缝合。 医生看到这开裂的长伤口都有点棘手,缝合时小心翼翼的,反倒徐卓还在安慰医生随意点,估计是皮糙肉厚的缘故。 包扎好以后,医生交代起来,“天气热,伤口又长,千万别沾水,以免伤口发炎化脓,到时候清创就麻烦了。” “洗澡怎么办?”徐卓随口问道。 “不能冲澡,擦下就行了。实在不方便的话让你老婆帮下你。”医生见怪不怪应道,说完后又仔细打量了下被烟火熏得面目难辨的徐卓,例行公事地和顾宁交代起来,“他这是被烟火熏的吧,回去后及时洗干净,免得身上的灰尘细菌往伤处上飘去。” 毕竟是在医生面前,顾宁好声好气地点头答应下来。 从医院里打车回到住处后,顾宁就闷声不响地走在前面。 徐卓破天荒安分地跟在顾宁身后,到住处后没话找话,“那我洗澡去了。” “洗澡就洗澡,难不成要我伺候你洗?”顾宁翻了个大白眼。 徐卓没想到顾宁不吃这一招,讪讪地往浴室那边走去,只是他进去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把浴室门给锁上。 顾宁晚上受了大惊吓后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只是她坐了个把小时,徐卓还没有从浴室里出来,只有花洒的规律声音,其余毫无动静。 “还没洗好吗?”顾宁对着空气喊了一句。 无人搭理。 他的听力好着,不可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顾宁干脆走到浴室门边,清了清嗓子开口,“洗好了吗?” 里面除了花洒声依旧诡异地安静着。 难不成之前失血过多,加上泡热水澡泡晕过去了?顾宁脑海里忽然蹦出这个惊悚的念头。 第64章 “徐卓?”顾宁轻咳了下又朝浴室里面喊了一声, 依旧无人搭理。 “还没洗好吗?”顾宁心头莫名的预感越来越强, 再次朝里面问道,分贝不知不觉都高了很多上去。 只有规律的花洒声传来。 按道理也不应该冲澡的,否则很容易打湿刚缝好的伤口。顾宁越想越担心, 干脆抬手去敲浴室门, 只是她的手背才碰到浴室门, 本来看似关上的浴室门直接往里面开去, 顾宁没想到浴室门并没上锁, 她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本来下意识抬手挡在前面,几秒过后,浴室里还是反常地安静, 她本来挡在眼睛前面的右手手指缝开大了点, 这才重新朝里面望去。 花洒还是开着,只是徐卓整个人躺在放满水的浴缸里,脑袋朝里侧靠在浴缸的一头,包扎的左胳膊自然垂放在浴缸边缘,倒是远离了会被花洒打湿的区域,他整个人诡异地安分,甚至连她进来都毫无反应。 以徐卓的观察力和反应力, 以上明显不科学。 顾宁想到这里,直接大步过去,随手把花洒给关掉,这才半蹲下去, 拍了拍徐卓的肩侧,“你没事吧?” 徐卓还是保持着她刚才进来时的姿势,毫无反应。 顾宁看了看他身上,之前估计已经搓洗过了,比起先前刚从火场里出来时黑的只剩一口白牙的时候好多了。徐卓胳膊上的伤口长着,不知道之前去医院之前流了多少。她知道他的身体素质,这么点小伤的确没放在心上。 只是眼前徐卓会突然会昏迷,她倒是始料未及。顾宁着急得厉害,直接动手去掐徐卓的虎口,一边尝试着帮徐卓扶坐起来点。 被她这么大幅度折腾了下,本来安静仰靠在浴缸里的徐卓终于醒了过来。他之前的确是偷偷藏了个小心思,故意不把浴室门给关上。 先前在火海里狂奔进出,因为担心电梯会因为火灾导致线路出故障,他那会背着重伤的嫌疑犯从十几层高楼下来,的确有点筋疲力尽。先前在医院那边,察觉到顾宁已经板着脸,他也不愿意让顾宁察觉到自己的疲态。反倒在浴室里泡了一会的热水澡,被热气氤氲了下,困意上来,他干脆将就着瞌睡了一会。 顾宁刚才进来看到徐卓一动不动地趴在浴缸那边,脑海里瞬间闪过什么工作劳累过度猝死之类的惊悚字眼,这才会惊慌失措了下。眼前看到徐卓醒了过来,她心头的重压才终于落了下去,本来板着的脸色早已不知所踪,一脸担心地问道,“刚才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刚才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没吃晚饭之前狂奔的时候体能消耗大了点,有点犯晕。现在没事了。”徐卓说时余光偷偷打量顾宁的反应,果然如他所料,顾宁早就忘记了之前给他脸色看的那茬。 “没吃晚饭还泡热水澡。”顾宁嗔怪了一句,随手从旁边捞了毛巾过来,帮徐卓湿漉漉的肩背上擦拭起来。 “被你这么一提醒,还真的是饿了。”徐卓的确是有点饿了,干脆实话实说,他说时正准备从浴缸里出来,顾宁瞥了下被他乱扔在边上褪下来的衣物,随手把拧干的毛巾塞他手里,转身先从浴室里出来,边走边嘀咕起来,“医生说现在天气热伤口避免碰水。” “知道了。”徐卓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点笑意,没想到顾宁这么好糊弄,他本来难得在顾宁面前出糗,晚上就是因为自己话说太满,没想到分分钟被打脸,所以难得气短了下。顾宁从浴室里出来后,他就从浴缸里出来,胡乱擦拭了下身上,穿上干净的换穿衣物从浴室里出来。 顾宁已经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她今天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了点食材回来,没想到眼前正好用上。 徐卓走到厨房门口张望了下,没想到顾宁专心下厨都没察觉到他过来。 仔细想来,他还是头一回享受到顾宁下厨的待遇,而她的中国好同事都不知道吃了第几顿了。徐卓想到这里,醋意上来,干脆踱步去沙发那边干等着。 不到半个小时,顾宁端了碗鸡蛋面出来喊徐卓去吃饭。 味道一般,不过他这会的确已经是饿得饥肠辘辘了,能吃到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已经知足了。 徐卓很快捧场地吃完。 顾宁收拾好碗筷后问道,“现在有没有好点了?”她自己以前也有过饿过头低血糖到头昏的现象,她刚才下厨的时候琢磨着徐卓刚才在浴室里的反应多半也是低血糖发作了,随口问道。 吃了碗热腾腾的汤面下去,徐卓早就已经神清气爽回来了。他印象以来,顾宁还是头一回这么关怀备至的照顾自己,出于贪恋的小心思,他模棱两可应道,“就是还有点头晕。” “头晕?你之前和那个嫌疑犯打斗时没有伤到哪里吧?”顾宁微皱了下眉梢,回来这么久了,她都忘记问徐卓怎么从那个嫌疑犯手里把威胁众人的□□给夺出来放到楼下的防爆球里。 “记不清楚了。” “要不还是去医院里检查下,做个CT什么的。”顾宁忧心忡忡问道。 “我要么先去睡一觉再说吧。”徐卓说时去揉他自己的太阳穴,眉梢紧皱,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既然都头晕了,还是先去医院做检查没问题了,再回来睡觉。” “也有课能是太累太困的缘故,我还是先去睡一觉,如果睡醒还这样的话再去医院检查。”徐卓有气无力应道,看着整个人都挺虚弱的,和平时生龙活虎的他看着大相径庭。 “那也行吧。”顾宁心事重重地点点头。 等到徐卓去主卧睡下后,顾宁才去浴室里洗了个澡,临睡前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徐卓,想想又去主卧那边看下徐卓再说。 结果她刚推门进去,就看到徐卓趴在床上,右手反手握拳去敲他自己的后腰,床头边那边开着台灯,看样子是还没睡下。 “怎么了?”顾宁大步过去问道,“哪里不舒服?” 她一进去,徐卓就无事人地躺回去,应道,“没事。” “那你自己刚才干嘛去敲那里?” “有点酸胀而已。”徐卓不以为意应道。 “我帮你按下。”顾宁想着多半他自己不注意身体才会觉得腰酸背痛。之前看他有气无力的样子,她难得不和他计较。 “也行。”徐卓刚才本来就是听到顾宁走近主卧房门的脚步声才特意去捶他自己的后腰,他应了一声后就趴回去,顾宁果然俯身很有耐心地帮他捶背揉腰起来。 她的力道不算重,和那些专业推拿按摩的师傅自然相差十万八千里,不过敲揉了一会,手心也有点发热,那点温厚的力道在他的后背上细密地落下来,还真的挺舒服的。 “舒服点了吗?”顾宁按捏了好一会问道。 “嗯。”徐卓忽然侧翻了下,右手轻轻一带,把顾宁撩到躺在他的侧边。 之前在火海里他的确有想过最糟糕的念头,不过也就是一瞬间而已,紧接着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细想那些有的没的假设了。 眼前能够这样安逸地和顾宁在一起,深夜寂静,偶有一点零星的蝉鸣声入耳,只觉得天地清阔。徐卓想到这里,忽然凑过去在顾宁唇上落吻。 她本来还隐有担忧他身上的新伤旧伤,没有留意,他正好得空攻城略地,只是前所未有的缱绻温柔,还有一点淡淡的烟草味,也许还掺和了一点薄荷味的牙膏香味,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唇齿留香。 不期而至的动情,其实最让人难以抵御。 他向来对自己的自制力很有自信,无数次压制过自己的欲望,眼前本来只是随意落吻,没想到顷刻间就被自己上赶着大火燎原。老实说越是压制,反弹得就越厉害,前面不是有不动心贪念的时候,都被他自己给压制回去,不过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脑海里的欲望滚雪球似的积攒在那里,所以稍一触及,就会贪欲横生。 顺其自然。他头一回对自己说道。 她被他的长吻弄得呼吸急促,大脑都有片刻短路,徐卓察觉到她呼吸困难后,倒是从她唇上一路下移,往她的锁骨以下一路亲吻过去。她陡然间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迫不及待地大口呼吸起来,几秒过后,刚才短路的大脑才重新正常运作回去。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至于哪里不对劲,她一时半会说不上来而已。 徐卓从她的锁骨一路吻下来,顾宁还在快速思索中,没料想徐卓忽然亲吻到她的,她被他唇舌上的热意撩得战栗了下,刚才没想明白的地方忽然间就想通了。 擦!居然被他耍了!亏她一整晚都担心得七上八下的,就怕他落下什么后遗症。 徐卓以为顾宁神游天外是抵触的意味,他这才松开,哑着嗓子喊了声她的名字,“宁宁?”说时右手掌心还使坏地揉捏了一把她的. 结果他话音刚落,啪嗒一下,就被顾宁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正好在他犯贱的右手胳膊上,掌声清脆,是实打实落下来的。 第65章 一旦松懈下来, 总想着得偿所愿。 徐卓的确是皮糙肉厚着, 虽然被顾宁这实打实地一巴掌拍得有明显痛觉传来,不过这么点痛觉于他完全是儿戏,他本来还不以为意, 继续想往她身上腻歪过去, 顾宁已经眼疾手快地一把推开他, 直接坐起来赤脚落地往隔壁次卧走去。 砰得一下, 次卧房门被顾宁大力关上了。 徐卓没想到顾宁是真的生气了, 也不知道是为着他的谎报军情还是刚才的忽然撩拨, 或者是两者兼有。他赶紧起来,跟着走到次卧那边,本来想推门进去和顾宁道个歉, 没想到次卧的大门居然被顾宁给锁上了。 徐卓轻叩了好几下房门, 顾宁都没有搭理,他无趣地摸了摸鼻翼,只能踱步回到主卧里,艰难地消化被他自己给撩起来的闷火。 顾宁晚上在楼下那边亲眼目睹高层上面突然炸裂燃起的火光,徐卓虽然没有提及一言一语,不过以他的身手胳膊上都能留下一道这么深长的伤口,管中窥豹都能想象出现场的惊险。也正因为如此, 之前看到徐卓在浴室里很久都没有动静,她才会立马想歪了去,以为他身上还有什么暗伤没检查出来,甚至在他提及腰背酸胀的时候, 百依百顺地帮他揉捏,没想到只是他的玩笑而已。 她却是为此忧心忡忡得很。 突然得知自己被徐卓忽悠的真相,她晚上的那点闷火就全都发作出来了。 顾宁回到次卧里,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明天还得上班。她躺到床上,气嘟嘟地扯了点被子,想着早点催眠入睡。 结果翻来覆去脑海里都是那幢楼层突然火光四射的场景,就连很久没有过的心悸也越来越频繁起来。 顾宁手背揩了下额头上的冷汗,很久前困在地震里的后遗症之一,一旦遇到点惊吓什么的,身上总是很容易冒冷汗。 她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又拿出手机随便点开新闻浏览起来。起码过去个把小时了,顾宁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熟悉的震感再次传来,顾宁隐约中觉得自己被人背在肩上,本来压制许久的手脚骤然脱离束缚,浑身都轻快不少。 可是随着震感再次强烈冲击过来,尘土漫天中,她忽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朝再次坍圮的废墟里逆向冲过去。她拼尽一切力气想要阻止那个背影再次冲进那片区域,可是她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发出一丁点微弱的声响,她阻挡不了那个健步如飞逆向的身影。 轰然巨响传来,本来还摇摇欲坠的建筑再次坍圮,随着巨大的尘灰蔓延,四周都有明显的震感传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可是心里还是清楚得很。 那个背影,很有可能就是她看过的最后一面了。巨大的无助感从心底深处蔓延上来,顷刻间将她吞噬。 她刚刚从死亡边缘挣脱出来,好不容易抓到一点新生的希望,随即又被卷入铺天盖地的绝望里去。 她不甘心,即便尘土漫天,她还是挣扎着想要冲进去那片废墟。 她要把他喊回来。 顾宁猛地一下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梦境里的场景太过真实,真实得仿佛她都要被建筑坍圮下来震起的漫天尘灰给呛到。她抬手抹了抹额头,身上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她以前也不是没做过噩梦,尤其是偶尔白日受到惊吓的时候,可是像眼前这样在梦境里歇斯底里的还是头一回。 估计是做了噩梦的缘故,顾宁下床时都觉得头重脚轻得厉害,脑袋也是胀痛得无比难受。 虽然已经从噩梦里醒了过来,她还是觉得莫名后怕。 不知道是她自己记忆错乱还是过度担心的缘故,都过了一个晚上了,脑海里还是时不时浮现出徐卓昨晚经历的险情。顾宁想到这里已经毫无睡意,干脆起床朝外面走去。 每个人的心理素质都不一样,像徐卓这种,显然就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类型。 而她恰恰相反,以前读书的时候小到考试她都能在前一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更何况是亲眼目睹这种高危的场景。 她只要稍一回想起徐卓昨晚呆在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高楼的场景,还有他一阵风似的冲出来把手上的东西放进防爆球里,昨晚是侥幸顺利完成任务,可是万一最可怕的小概率事件发生呢? 顾宁甚至都不敢假设,难保有一天不会出什么状况。毕竟新闻里她也不止一次看到过那些因公殉职的报道,看到报道里的英雄事迹她顶多就是钦佩而已,毕竟那些都是毫不相识的陌生人,甚至看到牺牲的人数也只是个数字而已,并不会有多大的感触或者思索。 可是这个身份落在徐卓身上,一旦他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她甚至连假设都不敢去想。 她看了下时间还只是凌晨四点多而已。时间还早,顾宁本来逼着自己平躺回去,想要重新酝酿睡意,只是翻来覆去后已经毫无睡意, 她躺久了,又觉得浑身难受,心悸的症状越来越频繁,她干脆起来穿好衣物,心事重重地从房间里出来,她知道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她无比迫切地想回家去拿药。 外面天色已经稍有亮堂起来,顾宁出来的时候没想到徐卓也已经起来,他昨晚睡得也不怎么好,加上他的生物钟本来就早起惯了,突然看到顾宁从次卧里出来,他也有点奇怪。 顾宁讷讷得看了他一眼,有几分后知后觉的庆幸,只是反应有点迟滞而已。 “怎么了?”徐卓鲜少看到这样的顾宁,呆滞的、迟钝的,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轻拍了下她的肩侧问道。 顾宁侧身避开,神色清冷问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以前是这样,好几年过去了,没想到还是一模一样。 他们之间的问题其实一直都没解决过。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更知道她在生气什么。 可是她想要的承诺,他给不了,所以只能佯装不知。 “徐卓,你知道吗?和你分手后,我整整看了两年多的心理医生,最近半年医生说我恢复的不错,我才没有再去看。整整两年多,我都是靠安眠药过来的。可是我知道,我还是被这该死的心病给打败了。我回家拿药去。”顾宁平静开口,语调里偶尔微有笑意,是她的自嘲,这点笑意落在青暗的晨光里,听着让人觉得格外压抑。 他知道她容易失眠噩梦,但是的确没想到她严重到需要靠药物维持的地步。那个时候他还在特种队里,频繁地执行任务,一旦开始任务,经常没有预兆的失联,平心而论,那段时间他和顾宁的联系并不算多。加上最后一趟任务失利战友伤亡,他更加没有心思去深究顾宁突然要分手的缘由,反而心高气傲地以为被顾宁玩弄了感情而心存不满。 “宁宁,对不起——”徐卓沉声开口,心头内疚得无以自责。 “你当然不知道这些,在你心中,案件或者突发的危险险情才是你关心的范畴。可是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想要我自己的男朋友将来的老公出入平安,而不是提心吊胆担心他哪一天会不会突然失联,哪天会不会失手重伤乃至有性命危险。我没有你那么大的抱负,我承认我自私胆小又懦弱,但是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徐卓,你以后执行公务的时候能不能先想到我,其次再是你的本职公务?”这些话,其实已经深埋在她心头很久很久,久到她都快要想要烂在肚子里,眼前不知道怎么的,一冲动就痛快淋漓地说了出来。 她头一回和他正儿八经地说这些,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避重就轻地插科打诨。 他也许是听进去了,也许并没有,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似地杵在顾宁面前。 “我知道答案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我不反对你追求自己的初心。像我这种重度神经衰弱患者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顾宁继续自嘲地笑了笑,说完后这才朝外面走去,路过桌子那边的时候,她停滞了几秒才继续往外面走去。 徐卓本来就比顾宁年长好几岁,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上都以为自己比顾宁要成熟瞻前顾后一些,估计顾宁也是这么觉得,所以这种大道理之类的只有他说给顾宁的份,他还是头一回从顾宁口中清楚地知道她的想法。 不止是错愕,更多的是震动。 他并不喜欢说违心的话,也不喜欢轻易承诺自己保证不了的事情。所以明知道顾宁希望听到什么答案,他还是没有随口敷衍。 直到觉得房间里忽然安静回去,他抬头看了周遭一眼,顾宁早已离开了。他狐疑地环顾了下空荡荡的房间,犹如醍醐灌顶,他知道自己的决定了。 徐卓大步往门口方向走去,路过桌子那边,他忽然看到桌上放着的钻戒,还是他不久前刚给顾宁带上的。徐卓本来以为顾宁只是一时置气,看到桌上放着的钻戒后,他心头莫名慌乱了下,拿起放到口袋里,这才大步狂奔追了出去。 幸好,还来得及和她开口。 第66章 顾宁从徐卓住处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家。 她刚走到徐卓小区门口, 徐卓就已经打了电话过来。顾宁看得心烦, 直接把手机按了静音,她怕徐卓会跟到她的住处,打了辆车子直接去了单位。 徐卓连打了好几个顾宁的电话, 没想到顾宁都没有去接。他立马去地下车库发动车子开了出去。只是等他争分夺秒赶到顾宁的住处, 她并没有在家里。 都已经是六点多了,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起来了。 徐卓到顾宁房间里随手打开床头柜的抽屉, 果然看到里面有好多个瓶瓶罐罐, 徐卓随手拿起其中一瓶, 看了下药瓶上面密密麻麻小字的药效和副作用,没看多久,他心头就越沉了下去。 他仔仔细细看了那一堆药瓶, 拿起其中一个小瓶, 他留意了上面的生产日期,又特意打开瓶口看了一下,估计是拆开只吃了几颗而已。 她一定抗争得很辛苦。 而他居然粗心至此,只知道她睡眠质量不怎么好,容易做噩梦而已。那个药瓶轻巧得很,而他握在手里却觉得千钧之重。 徐卓坐在床沿边发了很久的呆,他抬手看了下腕间的手表, 都已经是七点多了。顾宁都没有回来这里,多半是不想看到自己特意避着自己。 大早上的她应该没有别的去处,只有公司了。 徐卓想到这里,把顾宁装着很多瓶瓶罐罐的抽屉关上, 之后大步往外面走去。 顾宁昨晚本来就没有睡好,到办公室的时候刚到六点而已。整个办公室里还是暗沉沉,她只觉得头昏脑涨得厉害,干脆趴在位置上补觉起来。 其实她根本睡不着,只是想着闭目养神缓解下脑袋的胀痛而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宁隐约察觉到大门口方向有脚步声响起。她直觉以为是哪个同事来早了,自己这样趴着补觉影响不太好,这才勉强打起精神坐回去,随着大门被人推开,没一会就有脚步声往她的位置靠近。 顾宁循着动静抬头望去,没想到居然是徐卓。 顾宁收回视线,打开电脑去看她自己的邮箱。 徐卓已经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戒指,开口说道,“对不起——”其实一共就三个字,他却说得无比缓慢,像是要把他自己此时全部的心声都说给她听,让她明白他此刻的所思所想。 “你没做错什么,是我自己太会胡思乱想心态太差了。”顾宁依旧自嘲应道。她说得其实是大实话。 “我以后做任何事情之前,肯定都会注意安全的。我向你保证,你别生气了行么?”徐卓说时巴巴从口袋里掏出被顾宁搁在他那边桌上的戒指要重新戴回到顾宁手上。 顾宁缩手回去,徐卓拿着戒指的右手就悬在了那里,不是不尴尬。 “别再生气了。”徐卓鲜少会说甜言蜜语哄人的话语,说来说去也就这几句,因为紧张的缘故,他的指缝里也难得渗出一点滑腻的手汗,手上的钻戒本来就是婉约秀巧的款式,他竟然觉得有点滑手到拿捏不稳。 “我可以不生气,不过你从来都没有和我提起过,三年前你突然消失半年的原因。”顾宁问时灼灼盯着徐卓。从他后面突然回来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觉得他多半是遇到什么大事了,和之前意气风发的他大相径庭。他不愿意主动提及,她也就没有特意追问,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不想知道他消失半年的原因。 他的职业关系,以前他也有过失联的状况,有些机密的任务,他们自己的手机都会被没收,等到任务结束后才会统一发放回去,可是即便这样一般十天半个月,一旦他拿回自己的私人手机后都会第一时间和她报平安。 只有最后一次,他足足消失了大半年,久到她甚至担心他是不是遇上危险或出意外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起,她才忽然发现自己和徐卓的关联实在少得可怜。一个手机仿佛就是他们能够联系上得全部了。 一旦他的手机关机,她找遍全世界都打探不到他的消息。 只有胡思乱想的份。 徐卓足足比顾宁高出一个个头还多,加上他平时威严惯了的缘故,其实站在顾宁面前,格外让人有种大人小孩的落差,然而此时的他站在顾宁面前,没有缘由觉得手足无措。 他并不害怕失败,也不会逃避失败。 可是有些事情,沉在心头多年,并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捞起重见天日。 偌大的办公室里骤然沉默回去,沉默到连根针掉落在地都能听得到。 徐卓把他手上的戒指放在顾宁的办公桌上,深吸了口气艰难开口,“那阵子我和战友一起去执行‘雷霆行动’——” “嗯。”她没想到他愿意告知,全神贯注去听。那里会有她想要的答案。 只是她话音刚落,徐卓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徐卓本来下意识想去按掉,看到是洪浩来电。他心头一沉,猜到多半是计划如期可以收网了,徐卓余光带到顾宁专注的眸光,想着也不差这一会,直接把电话按掉。 然而不到几秒,洪浩就发了短信过来,“徐队,你让我蹲守的目标人员交易提前了,就等你过来一网打尽。” 他蹲守这条线整整蹲守了好几年,不久前甚至特意亲赴云南边界毒窝,捣毁线下人员,这才得以引出幕后的大毒枭。 顾宁本来都已经准备洗耳恭听徐卓聊三年前失联大半年的旧事,那阵子是她状态最糟糕的时候,她唯一能够联系上的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王潇莹,这一面之缘还是王潇莹主动找上她,都说病急乱投医,那时的她就是如此,她实在没有可以打听徐卓去向的人,抱着渺茫的希望去找王潇莹,结果在王潇莹口中听到的接连噩耗让她不胜其忧。 大半年过后徐卓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被这么长久时日以来似是而非的噩耗担心得杯弓蛇影。所以才会突然爆发,主动提及分手。 她承认那会年少气盛分手都分得稀里糊涂的,眼前想着至少要把当年的旧事理理清楚,“有事吗?”顾宁虽然是轻描淡写问道,心头却是不自主的紧张起来。 她平时并不会这么容易患得患失,可是一旦在徐卓身上,那些全都失效。 “宁宁,我有点急事要立刻回去。等我回来后肯定和你好好解释清楚当年的事情。”徐卓言简意赅说道。他当年所在的突击队里人员精简,每个人都能轻松以一敌几,不太可能会出纰漏导致任务失败,两人牺牲一人迄今下落不明。 这次行动过后,答案就会水落石出了。 他心头隐隐有不好的预测,可是又不希望他自己的猜测成真。都是一起经历过最高危的行动,无数次一起互相支撑着坚持下来,他虽然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案,却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是自己的错觉,在真相查清楚之前,他并不愿意随便找个借口敷衍顾宁。 “你就差这一会的功夫吗?”顾宁看出徐卓要急着离开,他这人向来沉得住气,普通的小事绝不会让别人察觉出来,眼前会这样肯定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等着他。 她刚刚听了他专程赶过来的道歉后,本来都已经心软回去了,没想到不到一刻钟,他就急着要回去了。 他的承诺,自然也是不做准的。 “宁宁,抱歉。行动结束后我会立刻赶回来和你解释的。”徐卓再次抬手看了下腕间的手表,和顾宁交代了一句转身就想往外面走去。 “永远都是行动结束后再说,什么行动永远都收不了尾!”顾宁忽然在他身后喊住徐卓,他刚转身过来,她随手拿起徐卓放在她办公桌上的戒指,往他手里一塞。徐卓察觉到顾宁的目的,刚接了戒指就重新塞回给顾宁。他力气毕竟比顾宁大,而顾宁铁了心不想收回,争执间小小的戒指从两人手里掉落下来,落在厚实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多大动静。 徐卓看了下在地上翻滚出去的戒指,大步过去捡起放在办公桌上,之后大步往外面狂奔出去。 洪浩他们都是警校里出来的,没有太多实战经验。方超他们虽然多几年工龄,但是和全副武装的毒枭相比,就他们这寒碜的装备,无异于是以卵击石。在热带雨林里他亲见过对方武装到牙齿的装备。也正因为如此,他必须得第一时间赶回去。 顾宁看着徐卓瞬间消失的方向,失魂落魄地走到戒指翻滚停下的地方,她把那颗戒指捡起,刚才并没有大动干戈,而她却觉得身心俱疲到快要脱力。 她握着那枚戒指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宋嘉航忽然打电话过来。 顾宁想起前几天宋嘉航介绍王峰给她的场景,她脑海里飞快回忆了下自己进KTV包厢时那一排开好的酒水杯子的场景,王峰会有这些不良癖好,宋嘉航多半会知晓,而他知道王峰的癖好后还特意把自己介绍给王峰,顾宁无意识地皱眉起来。 也就是在那家KTV里,她就不偏不倚碰到蹲点的徐卓。回想起徐卓一直以来提到宋嘉航时的只字片语,顾宁忽然间想到了最糟糕的结果,她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发凉起来。 估计是觉得无人接听,没一会宋嘉航就挂了电话。 顾宁深呼吸,直到觉得自己调整得差不多了,她这才回拨电话过去。 第67章 “有事吗?”顾宁开口问道。 “你上次想要了解东泰的事情有没有点眉目了?”宋嘉航看似无意问道。 “没有, 上次出了点意外, 可能那天我自己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吃坏肚子了,没来得及和王峰深入多聊。”既然宋嘉航故作不知, 她也就在宋嘉航面前佯装不知道先前王峰在茶杯里动的手脚。 “哦我听王峰提起过, 那天他也好像也吃坏肚子了, 后来还去了医院看呢。他还惦记着这事, 说头一次认识出这种状况, 让你见笑了, 这不还记着要我转达下歉意,说要再约你聊表歉意。”宋嘉航转告起来。 顾宁侧身看了下窗外,她坐的位置靠窗边, 这个点外面就已经艳阳高照了, 她蹙了蹙眉没有立刻搭话。 几年前她和宋嘉航还有班里的几个同学一起去参加暑期实践活动,也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在外面没有行走多久整个人就汗如雨下,可是那个时候刚上大二,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为了个并没有多大实际意义的暑期实践活动,不远千里去了外地做调研。 那天整天天色都反常得暗堂, 同行的几个同学都呆在寝室里没有出去,就她喊了宋嘉航先出门去了当地被东泰子公司慈善援建的教学楼,她和宋嘉航刚到那边教学楼不久就开始地动山摇了。 还没来得及援建的宿舍简陋地和当地的民宅没有多大差别,反倒意外在地震中存活下来, 虽然也是摇摇欲坠,但是至少有足够的时间让大家撤离出去,同行的几个同学也因此有惊无险地撤离。 此时回想起来,只觉得恍然隔世。 如果,要是时光能够倒流,她宁愿自己没有喊上宋嘉航一起出门。 她永远忘不了在当地医院里醒来去隔壁病房看到被推去手术室里的宋嘉航。 “顾宁,你和医生求求情,千万要保住我的腿!求你了!你千万要记得和医生求求情!”本来是校篮球队队长的宋嘉航大概知道他自己做手术时会被麻醉没有知觉,被推进手术室里忽然歇斯底里的朝顾宁大喊起来。 她还没从自己的心悸里走出来,就被发狂的宋嘉航给吓到了。 可是更令她无助的是,她已然从医生护士的口中得知了宋嘉航被压了一天一夜的右腿已经坏死,再不截肢会引发全身感染,宋嘉航也并非是这次地震里的特例,顾宁亲眼目睹了好多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孩子被进行紧急截肢手术。 她那时被惊吓地大脑都一片空白,顾不得她自己身上的伤处就往推车那边追去。她知道宋嘉航的梦想就是能够成为一名出色的中锋,一旦截肢,她压根不敢想象宋嘉航要怎么挺的过来。 是她一时起兴,那天喊了宋嘉航一起去教学楼,才会给他招来这无妄之灾。 也正因为她自己心头深埋的愧疚原因,有关宋嘉航的事情,顾宁一直不敢细想。 她怕,会发现最令她不想看到的事实。 “宁宁,你还在听吗?”宋嘉航忽然在电话里喊了声她的名字。 “嗯。”顾宁收回神游,心情复杂地应了一声。 “王峰想上午约你出去。”宋嘉航转述起来。 “我上午有点事,走不开。”顾宁委婉回绝起来。有些事情她不想说得太直接,是为了给宋嘉航台阶下,毕竟他截肢的事情多少也有她的巧合因素在,这么多年她都没有释怀。 “宁宁,我脸皮薄碍不住王峰和我磨,替你答应下来了,要不你这次就勉为其难和他见个面,以后我肯定不会再替他约你了。”宋嘉航在电话里央求顾宁起来,语气听着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尴尬,仿佛他是真的一时口快答应了王峰似的。 “那要不下午吧。”顾宁略一思索应道。对于王峰那种人,她已经心存忌惮。 “他上午都请好假了。”宋嘉航在电话里干笑起来,说是征询顾宁的意见,其实是逼着她接受。 “嘉航——三年前我很抱歉——”顾宁深吸了口气,终于缓缓开口说道。 电话那边本来还想着游说顾宁的宋嘉航终于安静回去。 “你不知道,这过去的三年里,我还是时常梦到被压在废墟下面的场景,我相信你也和我差不多,或者会梦见比我在梦境里看到的更恐怖的画面。我很抱歉,那天为什么偏偏喊你去教学楼里,为什么坍圮的偏偏是那幢新建的结对慈善大厦,我不甘心你和当地的好多位学生被豆腐渣工程影响到人为致残,而豆腐渣工程的主体却依旧能够逍遥法外,所以我才会对东泰穷追不舍。即便如此,也抵消不了我心里的愧疚。嘉航,你如果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我这辈子都会义不容辞。但是前提是,我们都得遵守法律,不能僭越法律的底线。嘉航,你说呢?”她说得其实已经很直白了。 “那当然了,我们都是守法良民。宁宁,放心吧,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帮个忙。”宋嘉航毫无预兆地轻笑了下。 “那你让他自己联系我吧。”顾宁没想到自己的努力并不奏效,她放弃了游说改口说道。 “好的,你要是有点反感他,过去敷衍见个面就回来吧,就当是帮我顺个人情好了。”宋嘉航如释重负应道。 等宋嘉航挂了电话后,王峰果然打电话给了顾宁。 这个点,还不到上班时间。听王峰的语气,是急等她过去。 顾宁脑海里高速运转着,她再三回想那会在KTV里和徐卓撞见的场景,乃至刚才徐卓火烧火燎离开时说的话。 “出发了吗?”王峰继续来催。 催得这么急,她脑海里再次闪过徐卓匆匆离开的背影。 难不成…… 顾宁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大概的脉络,她把捡回的戒指往口袋一放,之后回复过去,“我大概二十分钟后到。”这才从办公室里匆匆出发。 王峰发给她的定位是个郊区的饭馆。 顾宁打车过去的时候,没想到是在一处城郊结合部的饭馆,附近没有像样的停车场,很多破旧的二手车随意停在附近。 车子停好后,顾宁并没有急着下车,只是仔细打量前面王峰约定和她见面的饭馆位置,本来只是初步推测的脉络越来越清晰起来。也不知道徐卓这个时候会在哪里,是不是方便接电话。 她想想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徐卓。 不凑巧的是,徐卓直接按了她的电话。 顾宁顾不得之前刚和徐卓置气,发了微信给徐卓,“我去见东泰的王峰,他似乎有沾染毒品的不良历史,你们那边能查下王峰的历史吗?” “你现在在哪?”徐卓立马打字回复过来,估计是不方便开口说话。 顾宁发了个定位给徐卓。 “你在刚刚开过来的黑色现代车里?”徐卓立马回复过来。 “你怎么知道?”顾宁错愕问道。 “我在你过来侧边停着的大众车上。你怎么到这里?” “宋嘉航喊我过来的,听他语气,似乎王峰干等着我过来,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顾宁如实应道。既然徐卓也出现在这里,看来这里少不得有票大案子了。而王峰这么急着让自己前往,这事多半和王峰有关联。只是宋嘉航这么身先士卒地替王峰打掩护,不知道宋嘉航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你让司机立马调头开回去,立刻!马上!”虽然徐卓只是飞快打字回复过来,顾宁都能想象得到他此时不容置喙的语气。 “他既然这么大费周章地把我喊过来,我肯定是有什么用处的。放心吧,我会注意安全的。有任何情况我会随时和你保持联络的。”顾宁略一思索就做好决定了。 “我命令你给我立刻回去!”徐卓秒回过来。 “你现在知道担心的滋味了吧。”顾宁本来都已经打出这几个字了,想想还是没有发送出去就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下车,往王峰口中的包厢那边走去。 估计是看到她已经径自往里面走去,徐卓又接着发了条短信给她,“他只是想要找个人把里面的货带出来而已,进去后不要久呆,找机会第一时间脱身。” “收到。”顾宁发送出去这几个字后,又捣鼓了一小会手机,这才往约定的包厢那边走去。 王峰已经点好满桌的菜,虽然以这个饭馆的水准,那一大桌菜的卖相也是有些寒碜。顾宁故作惊讶问道,“就我们两个,怎么点这么多个菜?” “上次实在不好意思,听说这边的农家菜挺新鲜的,就想着过来吃点野味。”王峰恭维应道。 顾宁坐下后,随手剥了几颗放在其中一个餐盘里的鲜荔枝吃,之后意兴阑珊说道,“现在这个点还挺饱的没什么胃口,我带点糕点回去吧。”她说时眸光落在餐桌侧边放着的包装盒里,看包装似乎是这里的土特产似的。 “也行。”王峰收到内线的反馈后,知道很有可能遇上警方检查,顾宁会主动提起带走那几盒,他正是求之不得,说时又从旁边的包装袋里拿了大束的玫瑰花出来,其实有点不洋不土。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玫瑰了。”顾宁毫不客气地接过来轻嗅起来,似乎挺喜欢王峰准备的这个惊喜。 “你喜欢就好。”王峰偷偷舒了口气。 “我得赶着回单位一趟,本来和嘉航说了下午再约的,他说已经答应你了怕你干等着,我才过了一趟。那我先走了。”徐卓刚才提点过顾宁,顾宁拿起玫瑰花和那几盒装在纸袋里的土特产准备回去,王峰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起来准备送顾宁到饭馆门口。 他和顾宁都快走到包厢门口了,外面忽然走过来好几个陌生人,挡住两人的去路。 “琨哥,怎么了?”王峰小心翼翼打了声招呼,看来是相识的。 “看下她手机。”后面一个光头的小哥吩咐起来。 第68章 “你没权利随便看我的手机。”顾宁说时直接把她自己的手机往口袋里一放, 之后求助地看着王峰, “他们是谁?你认识吗?” “顾宁,实在不好意思,这个是我大哥, 可能中间有点误会, 要不然你先把手机给我大哥看下, 回头我会专程和你解释下的。”王峰眸光在顾宁手上本来提着的土特产的盒子上面逗留了下, 面露难色。 “我不想了解你和你大哥中间有过什么误会, 王峰, 看来你大哥对我成见挺大的,这点心意你就留着送给别人吧。”顾宁知道王峰这会在想什么,直接把手上的东西往王峰手上一塞。 估计是她明显抵触的缘故, 那两个马仔直接上前不由分说架住顾宁胳膊, 其中一个从她口袋里把顾宁的手机捞出来。 “密码多少?”其中一个马仔恶声恶气问顾宁。 顾宁脑袋偏向一侧没有吱声。 “不要挑战我们的耐心。”另外一个马仔明显不耐应道。 “顾宁,麻烦你和他们说下密码,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先处理下,稍晚就会过去和你解释清楚的。”王峰着急地和顾宁解释起来。 他话音刚落,其中一个马仔直接扣住顾宁的食指往手机中间的home键按去,被她的指纹碰触到,本来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就被解锁进去了。 那人直接去翻顾宁手机上的短信以及电话往来记录。 浏览好一会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王峰是临机应变喊顾宁过来这里的, 在此之前顾宁当然不会知道有关这里的任何消息。而她今天早上以来到现在除了和宋嘉航的一通通话记录,再无别的通话记录。 以及一条发送给命名为小贱贱的联系人的短信内容。 “最近挺倒霉的,晚上请我吃大餐帮我散散霉运吧。肩膀有点酸,晚上吃完去做个推拿怎么样?” 对方不到半分钟回复过来:好的, 晚上想吃啥?最近我在减肥,吃完大餐后休息下要么健身馆走起? 听语气,在接了宋嘉航电话之后她联系的多半是她自己的闺蜜好友之类的,那个马仔小心起见,还是特意把顾宁命名为小贱贱的联系人的号码记下了,立刻发送给他们在体制内的内应去查。 那边本来就是等着办事的,收到号码后立马去查了。 没多久就回复过来:正常。 意思并不是体制内的人。 那个马仔收到回复后,倒是很有眼力见地把手机递回给顾宁,顺便和王峰道歉起来,“对不住了,是他们传错话了,所以才闹了乌龙。实在抱歉。”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和顾宁点头哈腰道歉起来。 顾宁气哼哼地收回手机,当着王峰的面发牢骚起来,“莫名其妙!要是没什么意思的话又何必约我出来,神经兮兮的。” “他刚才也说了,是闹乌龙的缘故,真是对不住了。”王峰本来就觉得宋嘉航联系的顾宁没什么篓子,偏偏他的上线谨慎惯了,临时闹这一出,害得顾宁本来已经拎在手上的东西又塞了回来。 “算了吧,现在都还没什么就先查手机,这要是以后指不定会不会查水表到我头上。”顾宁说时就准备大步往外面走去。 没想到王峰不由分说地把手上被顾宁退回来的土特产和玫瑰花硬塞回到顾宁手里,绞尽脑汁游说起来,“这个乌龙你可千万别和嘉航提起,他本来还特意给我撂过话,让我好好招待你,要是让他知道这些,我在嘉航那里肯定要失信了。”王峰提到嘉航时,故意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似乎宋嘉航真的会因此找他兴师问罪似的。 顾宁还没有什么反应,他已经把刚才被顾宁甩回的黑子和玫瑰花重新塞回到顾宁手里开口,“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下回再也不会犯这种失误了。” 被他这么努力劝说起来,顾宁这才不情不愿接回东西,没什么好脸色的往外面走去。王峰一直把顾宁送到外面亲眼见着她坐车离开,这才舒了口气。 徐卓把手上的望远镜放下来,旁边的方超开口问道,“徐队,要不要出动?”他们蹲守这票已经花了很大心血进去,当然是希望能够早点收网。 “通知老肖先安排人手备着,等确认好顾宁带出来的东西后再动手。对方很有可能会怀疑顾宁,不知道她会不会露陷。都是老江湖,一旦她言行露出点破绽,对方很有可能借着顾宁之手放个烟幕弹想把我们给引出来,到时候如果没有证据就制裁不了他们,反而会助长他们的气焰。”徐卓略一思索后应道。 “那也行。”方超点头赞同起来。 “另外让老肖立刻用别人的号码给顾宁打个电话,顺便联合交警大队那边随时跟进这个车牌号开去的路线,想办法先帮她脱身出来再说。” 任务可以择机再收网,但是顾宁的安危绝对不可以出任何状况,即便是一丝一毫的潜在风险都不可以。 “好的,我立刻去安排。”方超点点头应道。 顾宁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带出来的东西里面有没有违禁品,不过先前徐卓交代她拿了东西后尽可能早点脱身,王峰通过宋嘉航这么大费周章地把自己火烧火燎地给喊过来,之后明着暗着要让自己早点带这点东西离开。她赌手上拿的东西里面肯定涉及违禁品。 车子也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顾宁怀疑自己要是稍有异常就会被对方察觉,一路上她都绞尽脑汁想着脱身方法。 得亏开回到市区的时候,有个陌生号码忽然打了电话过来。 她的手机铃声刚刚响起,左侧主驾上一直开车的司机忽然侧身看了顾宁一眼,顾宁心头莫名狂跳起来,不过面上还是勉力镇定去接。 “上回那事是我的不对,不过你也没必要微信都给我拉黑了吧。对了,上回你嫌我送的钻戒太小了,今天等你下班后我陪你再去店里选好不好?” 是个陌生人的声线。 不知道是敌是友。 钻戒……顾宁脑海里高效运转着,除了徐卓应该没人会好端端提起戒指的事,她当机立断做好决定了,不情不愿应道,“也行吧,我今天上午没去上班,你要是真有诚意,现在立刻出来陪我去买钻戒。” 也不知道对方那边说了什么,顾宁紧接着抱怨起来,“我就知道你是敷衍我的,你要是现在不立刻过来,以后都别联系我了!”她说完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不到几秒钟,那个陌生号码就重新打了过来,顾宁刚接起,那边就满口答应起来,“我答应你就是了,我现在立马从公司里出来,去哪里接你?” “就在胡舒路和江横路交叉口前面那里。”顾宁说了当地最繁华的闹市地址。 “还真挺巧的,我就在附近,等我十几分钟我就赶过来哈。” 顾宁再次挂了电话后,她像是看似无意开口起来,“师傅,你在江横路交叉口那边把我放下吧。” “你手上有这么多东西去逛街不太方便吧?我要不先把你送到哪里把手上的东西先放下再说?”司机果然多管闲事起来。 “也行,不过我刚刚约了人过来。他估计十来分钟就到,要不麻烦你先等一会。反正他也没车子,等他到了你先送我们去我住处那边把东西放下再说。”顾宁硬着头皮瞎掰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顾宁再次看了下时间,已经过去三分钟了,那个陌生号码的来人还是没有出现。多半是紧张的缘故,她只觉得时间格外漫长煎熬起来。 再过几分钟后,不知道待会会出什么状况。 她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待会的脱身方法,砰得一下,侧边忽然冲上来一辆车子。是往主驾位置直撞过来的,司机所在的主驾方向被拦腰撞陷进去,当场就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撞得人事不知。而顾宁坐在副驾那边,被巨大的撞击声吓得失声尖叫了下,不过好在她所在的副驾位置影响并不大。 巨响过后,边上已经迅速围起众多路人,纷纷谴责起车子突然失控的车主,也不知道哪个人先带的话头,大意说是肇事司机的刹车片出了问题。 顾宁惊魂未定地打开车门,提着盒子从车里下来,旁边人声鼎沸,她在迅速围观的人群里看到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熟面孔,她下车时看似急着去看主驾那边的车损和司机的受伤情况,随手把手上的东西往穿着便衣戴着口罩的老肖旁边一放,这才佯装惊吓过度地往主驾位置狂奔过去,和肇事车主理论起来解决办法。 不到半刻钟,急救车已经呼啸过来,顾宁随着急救的担架队和受伤的司机一起上车,等到坐进车里了,她想起刚才老肖趁着混乱的人群不动声色提起她手上的盒子转身外撤,自己至少不辱使命完成了徐卓交代给她的任务,她这才偷偷舒了口气。 顾宁微微调整了下坐姿,本来打算朝后面微微靠去,只是下一秒她留意到坐在最前面的医生去帮受伤的司机检查时,戴氧气罩的动作都不利索,顾宁又重新打量了下车上的几个人,她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车上几人虽然穿着白大褂,不过急救动作并不专业。既然在她面前都想努力摆出一副参与施救司机的架势,显然不是王峰他们那一伙的。那还会有谁这么大费周章的布置这一出?先不说别的,能够轻而易举地调度急救车这些设备和人员,想必财力也不一般。 不到一个小时,徐卓就收到了老肖的反馈。 “今天收缴的全都是高纯度的,数量足足有十几公斤。不过奇怪的是,顾宁上了救护车后我就联系不上她了。更为奇怪的是,十分钟后,现场又来了第二辆救护车。”老肖如实汇报起来。 “明显第一辆救护车是冒充的,赶紧查下那个时间段里在江横路和胡舒路交叉口里出现的车子,追踪下第一辆救护车的去向。”徐卓心头猛地沉了下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显然,这场行动里的黄雀另有其人。 他头一回觉得棘手起来。 第69章 顾宁坐在车上没多久, 忽然捂住自己的肚子, 吃力地和医生开口,“医生,我肚子突然好痛, 能不能帮我看下?” “哪里痛?”本来就不怎么专业参与施救的白大褂男子开始打量顾宁起来, 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顾宁, 只是怕引起她的注意和戒备, 刚才把伤者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他才妆模作样的抢救了下而已。 “肚脐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他之前递给我的东西的缘故。”顾宁说时伛偻着身子, 整个人缩成一团,像是痛得难以忍耐。 “他给你吃了什么东西?”白大褂男子开口问道。 “医生,医院还有多久?我头也好痛。”顾宁没有答复白大褂男子的问题, 右手忽然又去按她自己的太阳穴位置, 有气无力说道。 “再过一会就到了。”白大褂男子慢条斯理地从身后的小盒子里拿了条浸过药物的毛巾出来,只是还没走到顾宁旁边,之前还叫嚷着难受的顾宁忽然从位置上瘫滑下来,重重摔在车里位置的过道上,还是脸先着地的,加上车子在疾驰着,她这样猛然从位置上瘫滑下摔的力道格外凶猛, 明显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而她像是浑然不觉,保持着刚摔下来的姿势,右脸贴在车里的过道上, 即便是趴在那里,整个人也还是微蜷着,看起来的确难受得很。 本来都准备好开始行动的白大褂男子见状放下了他自己手上的工具,狐疑地走到顾宁身边,抬起脚毫不客气地踢了好几下顾宁垂放在那里的手背。 而顾宁依旧毫无反应。 “不会是在演戏吧?”旁边另一个带着口罩的小护士模样的女孩子质疑起来。 本来专心开车的司机察觉到后面有状况,特意选了个相对僻静没有摄像头的路边靠右停了下来。刚才踢过顾宁手背的中年男子踱步到顾宁贴面趴着的脑袋前面蹲下仔细看起来,顾宁刚才毫无预兆摔溜下来的力道太大,朝下面贴着的右额头已然肿起一个大包,是刚刚。他特意凑进去看,连顾宁粗重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看样子,的确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会突然昏厥过去。 中年男子起来,走回到他自己刚才的位置上,改去拿粗麻绳过来,顾宁这样贴面趴在那里,他把顾宁本来随意垂放在两侧的双手往后拐放着,不费吹灰之力用粗麻绳把她反手系好后打了个大大的死结。之后又从她的裤兜里掏了手机出来,他直接把顾宁的手机关机扔在边上。 干好这一切后,他才打电话给雇主,“一切顺利,现在过来吗?”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中年男子应了几声后就挂了电话。 顾宁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车子暂停一小会后,就开始重新疾驰回去。 顾宁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觉得车子重新停了下来,有人过来毫不客气地一把抓在她的胳膊上,拎小鸡似的把她从车厢里带出来,顾宁不敢光明正大地去打量,偷偷眯了个细缝打量自己被挟持的去处。 看样子是个废弃的厂房,还是刚才那个中年男子直接把顾宁带到其中一个建材乱放的角落里,临走前又检查了下顾宁反手被绑的粗麻绳,确定牢固得很,这才转身出去。 等到那人离开后,顾宁这才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下身子,好在这里光线昏暗,即便周遭设有监控,应该不太容易会发现她的小动作。 她靠着蛮力,艰难地坐起来,努力地调整了下她自己的坐姿和姿势。被反手绑了这么久,她的胳膊都已经无比酸胀,不怎么用得上力。顾宁尝试着指尖往上勾起想解开那人绑着的死结,不过那人临走前又特意加固了下死结的力道,她虽然反手够得着麻绳上的线头,不过还是解不开那人大力气打着的死结。 过了这么久,顾宁已经能够适应这里的昏暗光线,她留意到旁边横七竖八乱放的钢材堆里,有根钢材压在中间,位置没放端正,悬空挂出来,那根钢材不知道什么原因,顶端格外尖利。 顾宁看准位置后,缓缓挪到那根钢材前面,背靠着坐在那里,摸索着找到最外一层捆着的那根麻绳位置,对着那根戳出来的钢材顶部碾磨起来。 进度无比缓慢,顾宁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酸胀到使不上力了,凭感觉,那截麻绳还只是被磨掉一丁点而已。 要是能磨掉一半,本来拧成一团的麻绳至少会变得松散一点,到时候她再使劲去拉扯,兴许还有机会脱身。顾宁暂停了一小会,深呼吸,觉得酸麻不已的胳膊稍微能听使唤了,她这才重新机械地去磨她自己手腕上的麻绳。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顾宁察觉到手腕上的麻绳终于松了一点点出来,她又停歇了片刻,想着休息一会后再继续去磨。 耳边忽然传来动静,是厂房门口方向传来的,听声音是有好几辆车子停了下来。顾宁迅速平躺回到刚才那人离开时的姿势。 果然,不到几分钟,本来紧闭的厂房大门重新打开,昏暗的厂房里面顿时明亮不少。有人踱步到她附近,居高临下说道,“查查清楚,是不是哪个竞争对手捣的鬼。” “查过了,是这里日报报社的新人,一个多月前就出过质疑我们偷排污水的专刊,那会我们找人搞定了,而且施压把他们的总编都调走了。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月,就是因为那个偷拍的视频,咱们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按现在情形来看,这次是很难打点了。”有人在边上小心翼翼应道。 “确定是她吗?”那人继续问了一遍,顾宁虽然没看到那人的长相,光听他的声音就知道绝非善类。 “这个视频被很多自媒体转载过,后面又从公众号被人转到微博上刷成热点,咱们这才成为众矢之的。现在很难查询到到底是哪家自媒体先流传出来的,而她在的日报倒是晚了几天才弄了个有关咱们的豆腐块文章,语句都和前面的公众号那些内容差不多,看着像是捡剩似的跟风报道。不过公关部的小王发邮件过来,说这一切都是这人干的。” “我们在各路记者那边向来打点的很到位,所以这么多年来出现在媒体上的□□鲜少会有,即便偶尔有也很快能够联系删除掉的。这次的热度凑巧又和董事长家人的私生活撞在一起,时间点掐的这么好,看着不太像是出自一个新人的手笔。等她醒来后,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有用的信息必须给我问出来。问到手之后,再找人处理掉。记得,千万别给我留下什么隐患。” “好的,放心吧。”旁边的下属满口答应起来。 进来的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这才重新往外面走去。 没想到非法挟持自己的居然是东泰那边的人。 小王……难不成是王潇莹? 顾宁略一思索,心头就开始狂跳起来。眼看着在劫难逃,她吃力地挪回到刚才的位置,顾不得手上的酸麻继续吃力地去磨手腕上的麻绳起来。 徐卓让人去查的信息很快有了回馈。按照监控里能查到的信息,顾宁和司机上得是辆假的救护车,救护车的车牌号是套号一时半会查不到车主的信息。 本来收网迫在眉睫,眼前顾宁忽然失联,行动要不要即刻收网,他破天荒犹豫起来。 如果是王峰那边的人,大可以直接弄辆接应的车子把受伤司机接走,重点是毒。品也会想办法偷梁换柱转走,但是现在作为犯罪量刑证据的毒。品已经被带走。显然不是王峰那伙的人员。 那还会有谁? 难道是顾宁以前工作实地查访时得罪了什么人? 即便是得罪了什么人,时间点不会掐得这么好,正正好好在他们安排的线人制造交通事故后再现身。 除非对方也是A市人,不仅对顾宁的去向,对这边附近的交通地理位置全都了如指掌。 会是谁? 徐卓按了下按太阳穴,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名字。 是了。 应该就是她。 不过时间点掐得这么好,难不成她和王峰也是相识在先?否则不可能对顾宁的去向拿捏得如此准确。 那王峰到底知不知道毒。品已经被洪浩带走,还是说里面还有他所不知道的内幕?还是说对方故弄玄乎,为的就是把警方的人员全都隐出来。徐卓想到这里,当机立断朝旁边荷枪实弹的方超做了个撤离的动作。 “为什么?”方超回了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天晓得他们为这次的抓捕行动付出了多少汗水。 而徐卓已经收好武器,翻出手机上的通讯录直接拨了电话过去。对方号码能接通,但是一直无人接听。 徐卓鲜少心浮气躁成这样,他按掉了电话,发动车子,一脚油门重踩出去。 宁宁,你一定要等我过来!他在心里默念起来,握方向盘的手心都不知不觉打滑起来。 第70章 顾宁一刻都不敢停歇, 利用那根尖头的钢材继续碾磨起来。胳膊已经酸麻到极限, 一不留神那根钢材的尖头就刺到旁边去了,她手腕上的皮肉立马出血。 顾宁皱了下眉梢,忍着手腕上传来的痛觉继续碾磨捆绑的粗麻绳。坚持了这么久, 本来粗壮的麻绳硬是被她划开变松。顾宁脑海里闪过刚才那几个人的对话, 要是不及时想办法脱身, 自己肯定会有安全隐患, 她不敢松懈, 咬牙费力地从粗麻绳里脱身。 毕竟是反手被捆在那里, 视线受限,她只能靠两手的指尖吃力地互相拉扯。 她尝试了无数次,好不容易把手腕上的麻绳扯得松动了不少, 她一鼓作气快要把麻绳解开了, 外面大门方向又传来动静,看样子是有新的人过来。 顾宁怕被她自己解开过的粗麻绳会被看出来,直接退回到角落里歪靠在墙壁上,这样能够活络自由活动的双手至少被她挡在背后不容易暴露。 随着卷帘门被重新拉开,昏暗的厂房里重见光明。 不同于之前来人的脚步声,这次过来的脚步声纷乱无序,听声音似乎来了好几个人。顾宁莫名上来不好的预感。 果然, 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顾宁还在思索待会怎么随机应变,身上忽然被泼了一桶冷水下来。 是祸躲不过。 她借机佯装被冷水泼得醒过来,刚看到前面几个戴着墨镜的陌生人, 她下意识地往背后的墙壁方向躲去,她心里知道面前这几个就是东泰安排的人马,还是故意发问,“你们是谁?” “别管我们是谁!说,你到底是在为谁做事情的!”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墨镜男走到顾宁面前,蹲下来,抬手重重捏了一把她的脸颊。 脸上立马有剧痛传来,顾宁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是被吓得瑟瑟发抖问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别和她磨蹭,赶紧问正事。”后面有个相对偏瘦的男子催促起来,墨镜男继续开口,“你为什么盯着东泰不放,到底是谁指使你搞东泰的?那个视频上出现过东泰内部员工的工作牌,是不是有在东泰里工作的内应配合你?” “什么视频?我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顾宁一脸无辜应道。先前自己在混乱中把王峰交给她的东西给了徐卓的队友,她相信以徐卓的智商肯定能及时发现自己上了辆假的救护车。 徐卓一定会来救她的。 她对此深信不疑。 至于能不能拖延到徐卓过来,那就要看她自己的能耐了。 “老子没空和你废话,说还是不说,给你三十秒考虑,逾期不候。”那人说完后站直回去。 偌大的厂房里忽然安静回去。 三十秒一晃而过,顾宁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什么应对之策。 “想好了吗?”刚才的墨镜男明显不耐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承认一个多月前,我在的报社里出过一篇关于东泰的专刊,不过那篇报道已经被起诉为诽谤,就连我们的总编都因此受到牵连被调走了。我们哪里还敢再写东泰的稿子。你说的什么视频我真的不知道。”顾宁可怜巴巴地解释起来。 “不知道是吧。没关系,你待会就知道了。”那人忽然拿了张湿巾出来,一把将顾宁推倒在地,之后直接把湿巾覆在顾宁的口鼻上。 随着她呼吸吐纳,本就湿漉漉的湿巾直接被她呼吸地紧贴到口鼻上。 窒息感越来越强,她只觉得自己瞪大双眼,身上青筋暴起,连着毛细血管都像是会随时胀裂掉。 她还是头一回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 她甚至忘记了惊惧与否,只是满脑海闪过徐卓的身影。 她一直以来都被自己的心病所困,受不了徐卓执行任务时的安危而提心吊胆,所以才动了和他分开的念头,以为不知道他的近况,就不用为此担惊受怕。 眼前想来,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庸人自扰罢了。 死生边缘游走,她忽然意识到,徐卓并不会比她好受多少。 她该早点原谅他的。 好可惜。 随着窒息感再次袭来,顾宁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脸上继续被泼了冷水下来,顾宁微微动了下眼皮。 耳边有人在交谈,声音忽远忽近,好在谈话的内容还能听个大概。 “让你问话,不是让你一上来就把人给弄死了。”有人在训话。 “知道了。” “还好没断气,屁话都没问出来,要是就把人给弄没了,到时候谁担得起责任。老大交代的重点是要查出指使她这么做的幕后推手,这才是最紧要的任务。” “晓得了。”那人还在低声下气地附和起来,是墨镜男的声音。 看来她还没有翘辫子。 顾宁闭着眼睛思索了好一会,动了动酸麻的手指,还是依旧反手捆在后面。 又有一桶冷水浇下来,她打定主意尽量拖延时间,还是趴在那里挺尸一动不动。 “怎么还没反应?”墨镜男狐疑问道。 “听说带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昏迷过了,该不会是对方那边也想要杀人灭口做了什么手脚吧?”有人在小声议论。 “不好说。”之前训话的那人语气不知不觉中凝重起来。他说时走到顾宁面前,看了一眼顾宁被水淋湿后濡贴在身上的衣物,忽然抬手去扯她的衣领。 他的手指刚蹭到顾宁的领口面料,顾宁及时醒了过来,重新缩起往后面靠墙处退去。 “还不说实话是吗?”那人开始活络他自己的指关节,时不时发出惊悚的骨节声响。 “我、我要见一个人后再告诉你们。”眼前这帮人一看就是个顶个的打手,以她这点小伎俩脱身肯定不可能,顾宁绞尽脑汁后才有了主意。 “妹妹,你是没认清眼前的情况吗?你没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那人看起来像是这帮打手里面的小头目,说时忽然一把握住顾宁的下巴。 “我要见王潇莹,你们如果不知道她是谁,先去问下你们老大愿不愿意让我见她再说。等我见了她之后,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实情全都告诉你们。否则我不甘心替人背锅,死也不会告诉你们。”顾宁刚才佯装昏迷的时候听到过他们的谈话,知道她自己开口说出他们臆想中的假想敌之前,至少她的性命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眼前她才特意摆出一副不惜命的架势。 其中一个人闻言走远了点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多久就收到答复。 果然是按照顾宁提的条件满足她。 毕竟对于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顾宁呆在这里,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直到外面重新响起汽车的引擎声,也不知道是谁先带头的,忽然间很有默契的出去了。 王潇莹是一个人过来的,戴着口罩和几乎挡住大半脸面的鸭舌帽,上半身穿了件运动套装,拉链一直拉到领口,全幅武装,乍一看几乎看不到她的面容。她进来后,特意把厂房的卷帘门给拉了下来。 显然不想让旁人听到她和顾宁的谈话。 王潇莹径自走到顾宁面前,居高临下开口,“听说你想要见我一面?” “你认识王峰?”顾宁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虚弱地奄奄一息,有气无力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自己多管闲事,惹了不该惹的人,识相的话就好好闭嘴,兴许我还能让人高抬贵手,至少让你性命无忧。要不然这么漂亮的脸蛋,被人糟蹋了多可惜啊。”王潇莹忽然抬手轻轻抚摸了下顾宁的脸颊。 顾宁这事她顶多就是和东泰高层那边放了点风声把矛头对准顾宁,顺便和王峰确认好顾宁出行的时间而已,她在中间并没有做过什么触犯法律的事情,如果有朝一日真的东窗事发,顶多就是东泰高层指使人干的,她的双手还是清清白白的,所以她眼前过来,只是不想让这帮收钱办事的马仔看到她的面容,但是在顾宁面前并没有遮掩太多。 “你知道不知道王峰的手脚不干净?”顾宁吃力地站直起来,看似在和王潇莹针锋相对,实际上背后的两只手在争分夺秒地去解捆在她自己手腕上的麻绳,这是她唯一的脱身机会,她必须一击即中。 “他手脚干净不干净关我什么事?我只是偶然间知道他认识你,凑巧撞见了他的秘密而已,他这才愿意告诉我关于你的行踪。其余的,我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关联。而且我也不涉毒,相反我打算好好利用这一票,把王峰那边的情报告诉徐卓,应该会对他的工作大有获益,让你失望了吧?”王潇莹说时抬手轻轻掩在她自己的唇角前面,她承认自己鬼迷心窍对徐卓念念不忘,以前的她虽然对顾宁看不顺眼,但是并没有在心里真正把顾宁摆到竞争者的位置。 直到她几天前来找徐卓,亲自在徐卓口中得知了他要和顾宁结婚的消息。 言下之意明摆着,从此以后她都没必要继续来找徐卓了。 为了等徐卓,她放弃了无数个条件优渥的追求者,硬生生把自己耽搁成了个不上不下的大龄剩女。 是的,她不甘心。 “你知道徐卓为什么喜欢我吗?”顾宁背后的粗麻绳已经被她自己解得差不多了,她忽然开口问道。 王潇莹冷哼了下,顾宁低声说道,“因为你从来都不知道他的秘密。” “他能有什么秘密?”王潇莹明显不信,即便如此,她还是聚精会神盯着顾宁,心头隐有害怕却又想在顾宁嘴里听到什么她从不知晓的秘密,甚至怕顾宁声音太轻,她不知不觉中还特意往顾宁面前靠近。 下一秒,本来反手在后的顾宁忽然一把将王潇莹扑倒在地,王潇莹毫无防备之下被她扑得踉跄后摔,正准备爬起时,顾宁已经三两下就把她反手绑在了一起,顺便拿了团扔在地上的湿巾塞进她的嘴里。 几分钟后,厂房的卷帘门重新拉起,里面出来了个和刚才一样全副武装戴着鸭舌帽的女子,她看都未看那几个抽烟打诨的人,径自往侧边那辆私家车走去,之后利索发动车子,一气呵成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嗯目测快完结了…… ps:祝亲们中秋快乐么么哒 第71章 顾宁刚发动车子就直接把油门踩到最大, 她的车技不算太好, 不过好在这边路宽交汇车少,她开得还是挺快的。 不过糟糕的是车上油表告急,只有几十公里续航。顾宁慌不择路就怕后面车子追上来, 甚至都没有空闲去导航地址。身边也没有手机能够联系上徐卓。 眼见着续航公里数字下跳到二十以下, 顾宁怕车子待会抛锚, 刚好开到一处转弯, 是片矮坡, 她当机立断直接急刹车弃车走人。 也得亏她及时弃车狂奔到后面的小矮坡那边, 没多久后面那几辆车就已经追了上来。看到顾宁停在半路的车子,那几辆车全都停了下来,墨镜男上前看了下车里, 已经空无一人。 王潇莹也从其中一辆车上下来, 身上穿着顾宁的衣物,她本来想置身事外看戏就行,压根没想到顾宁会突然反击逃走。 顾宁要是顺利回去把她的事情全都抖落告诉徐卓,王潇莹压根不敢去想这个后果。 她本来就怕徐卓抽丝剥茧会查清顾宁遇险的真相,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借着东泰高层的手去对付顾宁,而她好置身事外。眼前看来, 她也没办法不插手了。 “我过来得急,没来得及去加油,她肯定是看到油表数字才想着弃车,肯定还在附近。你们这点事情都干不好, 小心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王潇莹狐假虎威威胁这帮人起来。 “那还不是你自己没用,才被她逮了机会逃走,说起来你才是罪魁祸首,刚才她说不甘心替人背锅,老大提过她应该有同伙在东泰工作,还是说其实你们本来就是一伙的?”墨镜男毫不示弱。 “放屁!”王潇莹被墨镜男气得口不择言。 他们还僵在这里,王潇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不是同伙来电话了?”墨镜男打量了下四周,这边有多个山坡,兴许真的追不回顾宁,这事的确是挺棘手的,他已经收了事主的巨额好处费,让他悉数归还是不可能的。墨镜男想到这里特意留了个心眼,万一真的追不回顾宁,大不了把责任全推到王潇莹头上。 “放屁!”王潇莹一看徐卓的手机,就怕自己最糟糕的预感成真,更加心乱如麻。要是让他听出点端倪,她肯定脱不了干系。她想到这里,直接把徐卓的电话给挂了。 “要不然怎么连电话都不敢接?你慌什么?该不会真的是被我猜中了吧?”墨镜男也察觉到本来气势汹汹的王潇莹明显慌乱得很,和刚才趾高气扬的她判若两人,他在边上继续激将煽风点火起来。 而徐卓的电话继续应景地打过来。 “你要是心里没鬼,接个电话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墨镜男手一抬,忽然从王潇莹手里夺走了他的手机,直接按了扩音接听,不怀好意开口,“哪位?” 他话音未落,王潇莹立马一把夺回手机按掉,气急败坏朝他吼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是警察!要是让他察觉到异常,你们一准都逃不掉!” 被她这么一吼,刚才本来吊儿郎当看好戏的一帮人脸色才变了变。 “慌什么,老大上面有人,一个破警察能成什么事。”有人不以为然地嘀咕起来。 “你懂个毛线!要是被他查到我们全都完了!”王潇莹说时没有意识地在原地胡乱踱步起来,两只手抓狂地按在她自己脑袋上。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徐卓知道她对顾宁起了歹意。王潇莹越想越后悔,身上都无意识地发抖起来。 如果被徐卓察觉,她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一个破警察至于怕成这样吗?”墨镜男讥笑起来。 听到墨镜男的声音,王潇莹才从刚才的混沌惊惧里回过神来。她的手机好巧不巧地再次响了起来,她避之不及地准备关机,没想到却是王峰来电。 看到手机屏幕上不停跳跃的王峰字眼,本来还在懊悔不已的王潇莹忽然有了新的打算。她想到这里,直接按了接听,一边快速往矮坡那边靠去。 墨镜男刚才亲见到王潇莹懊恼惊惧的模样,眼前看她小心翼翼接电话,多半是和逃跑的猎物有关系,倒是没有上前打扰。 王潇莹飞快走到矮坡边了,这才和王峰交谈起来,“有事吗?” “操!是不是你捣的鬼!”电话刚接通,王峰就爆粗口起来。他今天刚刚得知他们的货被警方盯上了,不得已朝宋嘉航求助找个没有案底的人过来暂时转移下这批货,本来好不容易让司机带顾宁离开,没想到几个小时前司机忽然失联,司机、顾宁和巨额的毒品都不见踪影。老大放话,找不回这批货让他自己看着办。赔偿巨额毒资或者是自行了断,这两样他都不可能会选。 王峰之前急得面色煞白,到这会才缓了一点回来,逐一排除他自己近期接触过的人后才想到了王潇莹。先前他运气衰被王潇莹撞见他吸毒的场景,也不知道王潇莹怎么了解到自己和顾宁有接触,不过她提的要求也有点怪异,只要他提供和顾宁接触后关于顾宁的行踪就行,她就会对他的违法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王峰今天本来就是想借顾宁之手暂时把这批货找个安全的地带避避风口,他一方面不敢和顾宁说实话她手上拎着的盒子里的货价值高达七八百万,一方面又怕顾宁太过于随意拎到人多口杂的地方被人发现,这才想到王潇莹。 以他对王潇莹的了解,她不会带顾宁去人多口杂的地方。王潇莹看起来和顾宁似乎有私人恩怨,而他只要他的货今天能躲过警方的检查就行。 只是没想到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我还没来得及掉头,就看到她上救护车了。”王潇莹不甘示弱质问王峰起来。 “你说什么?”王峰没想到王潇莹居然没和顾宁在一起,心头大大落空,难以置信问道。 “我本来和她有点私事要算算账,我还想问你来着呢!她现在到底在哪里?”王潇莹故作不知问道。 “怎么会这样?我找关系托人看了司机在那个定位的监控,他出了车祸,不久后有救护车过来他们两人都上了救护车,但是那辆救护车是假的,牌照的套牌查不到车主信息,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王峰这会已经急得心乱如麻,不知不觉中把他所了解到的实情都说了出来。 “套牌?”王潇莹忽然反问起来,“你说的那辆套牌救护车是不是上午9点的时候出现的?” “是的,你看到的也是9点的冒牌救护车吗?”王峰在电话那边无比紧张地问道。 “嗯。” “有看到救护车上人员的长相吗?救护车刚好挡在监控角上,看不到救护车里下来的人。” “都是穿着白大褂戴了口罩的看不清楚长相,就是那个最后上去的司机我带到过手臂上有点纹身图案在上面,隐隐约约觉得有点面熟,不过被口罩挡着,我也形容不出。”王潇莹佯装努力思索起来。 “你确定是手臂上有纹身图案?左手还是右手?什么图案?”王峰连连追问起来。 “左手。我那时就是隔着几米匆匆带过一眼而已,形容不出。但是如果让我再看到他纹身的图案和位置,我肯定认得出。”王潇莹笃定应道。她不久前加班到半夜开车回去时在公司出来后拐角的街道那边,通过后视镜,刚好看到王峰的车子停在路边,有个胳膊搁在后排的车门上,上面纹着扎眼的纹身,她带过一眼就记上了,眼前为了让王峰起疑心,她故意说得含糊其辞。 “真的?”王峰果然被王潇莹诱导地想到他自己人那边去了。 “那当然。问题是你怎么能找得到刚好和我描述特征一致的人?”王潇莹听出王峰已经开始动摇起来了,打包票应道。既然没办法截回已然脱身的顾宁,她想着干脆以身涉险去王峰他们的窝点,伺机给徐卓通风报信端掉王峰这帮瘾君子的毒窝,到时候最好弄点皮肉伤上去,这样她就有不在场的证据了,顺便还能卖个顺水人情给徐卓。 一举三得,是个划算的主意。 电话那边的王峰忽然沉默下去。 他本来就在怀疑到底是谁会如此清楚司机和顾宁他们的去向,甚至轻而易举拿走这批货,正好他自己的狐朋狗友里面就有一个和王潇莹提到过纹身特征一致的人。 反正他已经穷途末路了,如果王潇莹说的是事实,他只要在老大面前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行了。 不到半分钟,王峰就答应过来接王潇莹去他那边指认纹身男了,不过还是特意交代起来,“好的,你待会如果见到我的老大,一定要凭着良心说实话,否则我这条命都保不住了。” “什么老大不老大的,反正我会说实话就行了。”王潇莹挂完电话后,明显舒了口气,为防徐卓及时过来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她先让眼前这几个人先回厂房那边把乱扔在那里的麻绳什么的全都清理干净,而她自己则是开了他们其中一辆车直接往王峰口中的位置开去。 那几个人看到王潇莹胸有成竹,以为她刚才接了通电话后有线索了,倒是听从她的吩咐。 等到这边的人都散去后,顾宁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蜷在矮坡后面。 刚才听他们的交谈,墨镜男应该是用王潇莹的手机接过徐卓的电话。她身上没有通讯设备,还是呆在这里等着徐卓他们过来比较妥当。 听王潇莹的语气,显然是故意诱导王峰是他内部捣的鬼,不知道她是什么用意。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王潇莹这次会见到王峰的上线,说不准和徐卓费尽心思追踪的嫌疑犯会有交集。 可是这帮人都是亡命之徒,私心来说,顾宁其实并不希望徐卓和他们有过多接触。 顾宁还在纠结,前面已经重新响起汽车引擎声了。她微微探出脑袋,果然是熟悉的车子。徐卓来得比她预计得还要快。 她心头松了口气,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却仿佛三年五载没看到徐卓了似的。顾宁朝车子的方向狂奔过去。 至于要不要告诉徐卓,她还没想好。 第72章 徐卓刚看到顾宁就急刹车停了下来。 之前顾宁意外失联, 老肖却是顺利拿到这批货, 显然假冒的救护车上的人员不是毒贩那边安排的,那就只有可能是针对顾宁的。 顾宁的职业决定她很有可能会被曝光单位报复,她近期追踪最密集的就是东泰, 而她出发前见的王峰也正好是东泰职工, 徐卓直接把目标锁在了东泰员工身上。 王峰巴不得顾宁能帮她暂时把这包货转移到安全区域, 肯定不会安排人手在这个当口制造事故。 除非是和王峰有过联系的其他人, 醉翁之意不在这批货, 而在顾宁。 王潇莹凑巧也在东泰就职。 状况未明, 徐卓为了安全起见,临时做出了取消这次逮捕行动。 回去的路上,他就打电话给王潇莹了。 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无人接听。 好在中间接起过一次, 虽然是陌生男人的声音, 才说了一句就被挂了电话,而他在打电话之前就已经让同事准备快速定位王潇莹手机所在的位置,幸亏离市区不到十几公里,他直接驱车赶了过来。 即便顾宁不一定在这里,当面和王潇莹见上一面,他笃定自己能找到有关顾宁下落的蛛丝马迹。 徐卓虽然知道到王潇莹对顾宁成见颇大,但是从来没有料想到一起长大的王潇莹居然会对顾宁起了歹念, 估计是想借东泰高层之手对顾宁不利。 过来的路上,他想象过无数个胆战心惊的后果。 眼前看到顾宁安好地出现在他面前,心头不知道有多庆幸。 顾宁才刚小跑到主驾那边,他已经急刹车大步下车,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徐卓一把就将她发紧地抱在怀里。 他的手劲本来就大,加上抱得无比用力,顾宁只觉得有堵铜墙铁壁包围着自己,无论天崩地裂,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原来依旧还是坚不可摧。 其实是他自己觉得后怕,徐卓发紧地抱着顾宁数十秒后,这才松了点力道,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问道,“之前没吓到吧?”语调温柔,一如三年前的他。 那时的她刚从医院里出来,外面偶有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神经过敏,是惊惧过度心悸的缘故,他也是像眼前这样轻拍她的后背。被他安抚着,她的心理康复还算是进展良好,至少比其她的患者明显要好很多。 “我没事。”察觉到徐卓手上的力道松了一点,顾宁这才从他怀里站直回去,也不知道是为了掩饰什么,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视线落在她自己之前狂奔时沾满尘灰的鞋子上。 难得的安静。 刚才是他唐突了。 这种心神不宁担心的感觉,他刚才还是第一次实实在在的感受到。而仅仅这一遭,以他的心理素质也紧张得手脚俱冷,更遑论是以顾宁这种还留有地震创伤应激综合症的患者,加上他以前从事的任务比现在要高危许多,而且动辄手机上缴失去联络,怪不得他那会失联一个多月,重见时顾宁会朝他发这么大的火。 不是生气。 是担心。 而他居然过了好几年才想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不是不歉疚。 徐卓想到这里忽然开口,“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三年前我突然失联的原因吗?” 果然,他话音刚落,本来垂眸看向地上的顾宁忽然抬头,她的确好奇徐卓三年前失联一个半月的原因。 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他经常会执行一些机密任务,出于保密需要,他并不方便透露太多。她谅解他的处境,从来不会主动问及。一直到今天早上,不知道怎么的积攒在心头的不满突然间爆发出来。 可是那会碍于时间关系,徐卓并没有及时告诉她。 顾宁没想到徐卓会挑这个时间点和自己说,她微微颔首,等着徐卓继续说下去。 “元旦前我们接到任务,去云南边界那边进行清缴行动,前面一切顺利,我们把追缴的巨额毒品和毒资交接给当地警方。卖方大毒枭逃入热带雨林不知所踪,组织上担心大毒枭穷凶极恶不及时追捕会后患无穷,我们三人小队进入雨林追踪。没想到踏入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身上的装备失效,也没办法联系上组织,而且我们带的子弹也不多,我们很快就被围攻躲到里面最险峻的一座山坳里,借着地势险峻才没被攻上来,我们再那里困了两天一夜才脱身出来。”徐卓说时声音不知不觉沉重起来。 “两天一夜?你们的组织上发现你们失联了,都没及时派人来营救你们吗?”顾宁知道徐卓口中虽然是轻描淡写的过往,实则却是时时刻刻都在刀锋上行走的生死较量。 “覆盖率高达99%的原始森林,林木参天,我们身上的定位器都被毁了,组织上派过直升飞机,但是对着茫茫林海,根本找不到目标。” “那你们两天一夜吃什么?”顾宁小声问道。 “抓了两条蛇一只老鼠。”本来语调沉闷的徐卓提到这事声音倒是不知不觉轻快了一点,大概是想到和战友一起的趣事。 “后来呢?”顾宁不知不觉紧咬下唇起来,她之前看到过他胸口上的贯穿伤,多半就是他口中的这次行动时留下来的。 “后来我们寻思着再拖下去,体力会更加不支。所以我们趁着晚上摸黑出击。有他们在,还行。”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起那段经历。 是被他自己刻意遗忘的。 炙热的血水溅在脸上,是热的。 他们弹尽粮绝,被弹药充足的悍匪当马蜂窝射,对方武器的装备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突围中本来同行的林董不知所踪,和他一起进入突击队的李浩中弹身亡。正中颈动脉,而徐卓还眼疾手快的要去拉李浩伏地躲去,他颈动脉上的血水如柱溅在徐卓的脸上,几秒过后就死亡了。 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或者说是来不及留下。 直到今日,他还没有忘却李浩溅在他脸上的血水,是热的。 对方估计以为三人都被击毙,突围行动很快结束。 而他硬是背着早已断气的李浩从那片茫茫林海里扯出来,尽管他自己的胸口上也被乱射的子弹中了一枪,他撕了条身上的布料简单包扎了下就背着李浩撤离了那片区域。 死里逃生。 这趟任务,他其中一个战友兼挚友的生命终止在了那片陌生的原始森林里。 还有一个战友迄今下落不明。 虽然已经缴获巨额毒资,根据他回去后对地理位置的描述,当地警方继续跟进接着捣毁安在热带雨林里的特大制毒基地。 而他却是因这一次受了重伤。 医生一度和他强调过,有生之年都不可以进行剧烈运动。只是不排除例外而已。 他从ICU病房里出来后又整整休养了一个多月,确保顾宁看不出他身上的任何伤病这才联系去见顾宁。 王潇莹和他父母本就有往来,徐卓母亲本来是个无神论者,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筎素拜佛起来。虽然徐家已经尽可能低调,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潇莹在他父母口中还是隐约猜到一些端倪。正好顾宁病急乱投医找上王潇莹打听徐卓的去向,王潇莹虽然在一些细节上夸大其词,不过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他承认那段时间的确不在状态,在医院里做手术后养身体的个把月里,他的意志都很消沉。他一直很后悔,后悔那天要是自己动作再快一点拉李浩一把,兴许李浩就能躲过致命的那一枪。 他找不到出事的原因,李浩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 所以失联了一个多月后,重新出现在顾宁面前的徐卓并没有留意到顾宁的状态已经开始不对劲。 甚至在她赌气说出分手的话后,他居然也满口答应。 只是没人知道,即便是重伤醒来后稍一呼吸碰触到插在胸腔里的引流管的痛入骨髓,也没有从顾宁口中听到那几个字令他觉得撕心裂肺。 分手后的无数个难眠之夜,他都想拿起手机找顾宁复合,可是脑海里一闪过李浩未婚妻在追悼会上哭得休克过去。 他生平头一回心生怯意。 是的,他不敢想象要是有朝一日他要是出点什么意外,顾宁会如何自处。 从地震灾区回来后,他凑巧赶上休假特意陪顾宁去了好多个她想去的地方,谈恋爱的这半年,虽然聚少离多,却是他这么多年记忆里唯一觉得鲜活明亮的时光。 他一直都知道顾宁地震后的应激综合症没有完全愈合,本来还想着等这次任务结束后休个长假再帮她找个更专业点的心理医生介入治疗,没想到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 自己要是稍有闪失,顾宁心头最后的一点精神寄托都会轰然倒塌。 他确定。 在李浩的追悼会上,他看着被放大的黑白遗照,周遭的哭声真切的落在耳边,又陌生的像是别人的故事。 而他只是路过而已。 他头一回觉无助,不是命运使然的无助感,而是不知道何时会发生那颗定时炸弹的无力感。因为是连他自己都保证不了,更遑论去给顾宁承诺。 这几年来,他无数次翻到顾宁的号码,也有过鬼迷心窍到拨出去过她的号码,不过都是在被接通之前就被他迅速挂掉。 顾宁抬头看了看身侧的徐卓,他这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然而即便如此,她也能感觉到此时的徐卓想到了最不愿提及的旧事。 就连她,他也不愿轻易告知。 一定是深埋在心头不见天日很久很久了。 要怎样的过往会让他想着逃避不愿面对。她忽然心疼得一塌糊涂。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貌似早了一丢丢-_-|| 第73章 顾宁察觉到徐卓忽然怔在那里, 她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最难受的过往, 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徐卓这才回过神来,接着开口说道, “那次任务同行的一个战友牺牲, 还有另外一个战友迄今下落不明。后来我也退出了所在的突击队。”他并没有提及他彻底养好身上的伤都花了大半年时间, 又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去做康复训练, 这才让身体逐渐回复到以前的体能。 医生口中的例外, 他做到了。 但是其间的汗水和付出, 没有人能够知道。 等到他身体恢复地差不多了,他就毅然退出了所在的突击队里转而申请调回了A市的刑警大队。 这样至少他不再是一直被动地接受和执行任务,能够相对自由地处理他自己想要处理的事情。 A市和云南那边的贩毒线在很早前徐卓检查截获瘾君子的快递时他就发现了, 他虽然知道云南边界那边相对来说是贩毒制毒最猖獗的地方, 可是距离遥远,他也没有在边界当地长期生活过,对那边的真实情况的确了解不多。 逃走的毒枭音信全无,先前那次任务警方捣毁了毒枭的特大制毒基地,徐卓直觉觉得逃走的毒枭会再寻找一个新下线重新发展制毒基地,至于地点肯定也会在云南边界附近。那边山高险远地势本身就是个天然的掩护屏障,加上当地经济落后, 村民容易被眼前的短期利益驱使甘心替人种植罂粟。 于是他趁着休息日动辄往返瑞丽下面的边陲小镇,去得频繁了,他从看似各不相干的贩毒团伙里逐渐梳理出大概的脉络框架。A市游手好闲的瘦高个丁鑫杰充当云南和A市交易的中间商,以他为中心的一帮狐朋狗友各自发展下线。而在云南那边, 丁鑫杰其实只是最为次级的下线而已。 随着警方扫毒力度越来越大,毒贩的花样也越来越多,交易地点和交易联络方式百变层出不穷,并没有那么容易让人发现切入点,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够查到的突破口了。 所以他才紧紧蹲守瘦高个丁鑫杰的行踪,得知丁鑫杰前往瑞丽边界的时候,他也及时过去佯装偶遇,这才终于见识到丁鑫杰的直接上线严盛华,和严盛华打交道没几天,徐卓就越来越确定自己的判断准确无疑。 扶持严盛华制毒的幕后之人就是多年前逃亡销声匿迹的毒贩,他们给下线洗脑的模式一模一样。 所以他才故意和当地警方捣毁严盛华的制毒窝点,让警方逮捕丁鑫杰却又故意放走严盛华,甚至不惜刻意暴露自己。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从云南那边回来不到一个月,逃走的严盛华就频繁往返A市,暂时处理丁鑫杰原本在A市的任务。 严盛华的制毒窝点被捣毁,折合人民币上千万,原先丁鑫杰在A市的小数量已经远远弥补不了严盛华的资金窟窿,所以接下来势必会有巨额的买卖进行交易。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太久了。 将对方缉毒归案接受法律制裁,是对逝去战友的一个交代,也是对顾宁的一个交代。 至少他得对顾宁的人身安全负责。 不过在查访整理案情之余,他意外发现宋嘉航居然也涉毒。宋嘉航行事相当谨慎一般人不会察觉,只不过遇到的是正好有丰富缉毒经验的徐卓而已。在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徐卓并不愿意打草惊蛇,只是再三警告顾宁和宋嘉航保持距离。而在云南之行瘦高个丁鑫杰被正式逮捕后,前来A市的严盛华和宋嘉航私下见过好几次,徐卓直觉觉得宋嘉航在这条交易链里扮演的角色并不简单。 “我们先回去吧?”顾宁怕再拖下去,待会东泰那边的人马从厂房回来会和徐卓撞上,她倒不是担心徐卓会寡不敌众,只是觉得眼前当务之急还是徐卓一直跟进的缉毒案。 徐卓也和顾宁想到一块去了,两人刚坐进车内,徐卓就发动了车子。他开出去没多久,放在中间凹槽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宁拿起徐卓的手机看了一眼,错愕问道,“顾洲怎么打电话给你?” “估计是那批货的失主找到顾洲追问你的下落。”徐卓脑海里瞬间闪过好多种可能,快速筛选过后,他开口说道,“估计是王峰或者宋嘉航那边的人找上顾洲询问你的下落,他们有可能会觉得是你故意泄露给警方拿走这批货,也有可能会觉得是躲在暗处的第三方把你挟持走了。不过为了顾洲的安全,还是让他们以为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好。” 徐卓分析地有条有理,顾宁基本赞同他的判断。徐卓的手机铃声响了很久,顾洲终于放弃改而发徐卓短信:我是顾洲,你能联系上我姐吗?她没去公司上班,家里也没人,电话关机,我很担心她,看到后麻烦立刻回下我!! 全部被徐卓猜中,是有人去顾宁的公司和住处都确认过她的行踪了,照眼前的情况发展下去,对此毫不知情地顾洲也很有可能会被累及。 “你先别联系顾洲,我会和他说我也联系不上你,已经在全力寻找你的下落了。”徐卓说时利索靠边停车,拿起手机去翻顾洲的号码,看样子是要回拨顾洲的号码过去。 “他肯定会被吓坏的,几年前他就被吓过一次了。”顾宁喃喃自语起来,语气里不无歉疚。 “只有顾洲相信,别人才会相信。”徐卓言简意赅解释起来。 道理其实她也懂,只是实际操作起来,才知道有多难。 徐卓看到顾宁没吱声反对,拨了顾洲的号码出去,为了让顾宁也能听到对话安心一点,他特意按了扩音:“顾洲,我也在找顾宁。从路口的监控上来看,她乘坐的私家车出了车祸,结果她和受伤司机都上了辆假的救护车,车牌号是套牌,暂时还没查到有关她的下落。” “天哪!宋先生说得居然是真的!那怎么办?姐夫,我姐虽然干记者这行没多久,得罪的人估计已经挺多了。怎么办?”电话那边的顾洲声音明显发抖起来。今天忽然来了个自称顾宁大学同学的宋先生,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顾宁,让顾洲帮忙联系看看。顾洲虽然隐有困惑这位宋先生怎么知道自己的私人信息,不过也是按着宋先生的说法打电话给顾宁,还真的被他猜中顾宁手机关机。他又特意去了顾宁的住处和单位看下,结果都没看到顾宁的身影,他本来还不以为意,兴许顾宁有事在忙没及时开机而已。 看着那人面色凝重得好像顾宁有什么生命安危似的,顾洲这才想起来打电话给徐卓求证下。 毕竟徐卓在公安局里上班,他想着知会下徐卓还能吃颗定心丸。 结果徐卓没说几句,顾洲就慌乱得六神无主,“姐夫,你那边让你同事帮忙一起找,我赶紧和我爸妈说下。”顾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声音不知不觉中已经哽咽起来。 “我们现在怀疑她被卷入毒贩内部派系的争斗,但是现在线索少一时间也难有定论,你先别和叔叔阿姨说,免得他们干着急,而且路远鞭长莫及,我会尽我一切力量去寻找你姐的下落的。”徐卓刚才听到顾洲提了句‘宋先生’,知道宋嘉航就在顾洲耳边听着。而他们早上刚布置好围剿行动,王峰那边已经知道风声这才大费周章的想让顾宁当替死鬼帮他们运货,所以眼前干脆灵机一变换了说辞,这样让严盛华他们内部产生怀疑分歧内讧,至少能确保对此一无所知的顾洲的安危。 “怎么会这样?我姐从来没吸过毒,也从来没有和涉毒人员接触过,怎么会被卷入毒贩内部派系的争斗。会不会是你们弄错了?”顾洲毕竟涉世未深,在他心里,徐卓的话相当于金科玉律,连徐卓都这么下定论了,他心里已经十之八九默认是铁打的事实了,一个大男孩说着说着忽然就情绪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徐卓没料到顾洲的反应如此激烈,虽然这个嚎啕大哭的举动事实上能让顾洲置身事外,他也听得有点无奈,赶紧安慰起来,“顾洲,你先别急,你相信我,顾洲,你还在听吗?” 徐卓一连喊了好几遍,电话那边的顾洲这才抽噎着应道,“我、我还在听——” “你相信我,我比你要更担心你姐的安危。所以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实在不行,到公安局办事大厅那里等我。一有你姐的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徐卓内心深处还是隐有顾虑顾洲的安全。 “好的,一言为定。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我姐,一定要确保她平平安安回来。”顾洲哽咽着应道。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 “好的,那你先去公安局那边。我还有要事去办,先挂了。”徐卓交代完以后这才挂了电话,“看不出这小屁孩还挺上心你的。”他颇有感触地评价了一句。 “宋先生——是宋嘉航吧?”顾宁自言自语了一句,早上也是宋嘉航打自己电话游说自己去和王峰见面的,自己和司机以及那批货全都消失后,宋嘉航居然找到顾洲询问自己的下落,而她从来没有和宋嘉航提及过顾洲。联想起以前的细枝末节,她忽然间想通了很多事。 “先回市区,我找机会用别人的手机打电话给嘉航。”顾宁言简意赅和徐卓交代起来。 “没你的事,你回去后呆在我办公室里就行。”徐卓一口回绝,说时重踩油门,车子发出嗡得一声巨响往前开去。 “和你并肩作战,我深以为荣。”她忽然转身过来,正正好对着他的侧脸,男人硬朗的线条一目了然,一如他挺直的脊背。 这是她头一回和他吐露心扉。 轰然一下,他只觉得热血都往脑门上冲。 是被她暖到的。 第74章 车子继续在路上疾驰, 徐卓沉默良久。他知道顾宁的意思, 刚才宋嘉航就在顾洲身边,亲眼所见顾洲情绪近乎崩溃的反应,加上徐卓在电话里似是而非的推断, 肯定会相信顾宁以及那批价值不菲的货是被同行给劫走了, 这批货涉案金额之高, 他们极有可能先从内部开始排除怀疑。 这时只要顾宁适时出现加以引导, 很容易让他们内部造成混乱, 这是眼前最为见效的法子。 可是唯一不确定的是, 和毒贩打交道,其实充满着变数。 他自己无所畏惧,但是顾宁不一样。 他不会让顾宁去冒一丝风险。 徐卓还没表态, 他的手机又有新的短信进来。 顾宁看了眼他的手机屏幕。 王潇莹发的。 是个地址。 “刚才情况特殊被别人接了电话, 到现在才腾出时间给你发短信。我发现公司里有个叫王峰的同事涉嫌吸毒、贩毒,他们知道我撞见了他们违法的事实,现在把我带到了这个地址。我好怕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徐卓,这是我第一次求你。你能不能立刻过来一趟。” 顾宁翻看了王潇莹发给徐卓的短信,鉴于他在开车,她面无表情地复述了一遍王潇莹的短信内容, 想起王潇莹之前和王峰离开前打的那通电话,她猜到王潇莹是怕徐卓知道她今天会被东泰高层报复的内幕,所以急着想找个撇清自己不在场的证据。 只是王潇莹显然低估了毒贩团伙的实力,就这样冒失过去, 不知道她到时候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忽略她喜欢的对象是徐卓,凑巧又对自己使袢子,王潇莹还真是挺执着长情的。顾宁想到这里,若有所思地感慨了一句,“王潇莹对你还真是挺长情的。” “长情?”徐卓诧异地重复了一遍,微皱眉梢说道,“我以为你会评价她智商不及格,还以为这样就可以撇清借他人之手对付你的嫌疑。” 顾宁其实都还没开口和徐卓提及自己今天被东泰安排的马仔弄得虚惊一场的来龙去脉,没想到他倒是看得通透,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嘟囔了一句,“要不是你自己对王潇莹留情,她至于对你这么念念不忘么?” “留情?”徐卓再次诧异地重复了一遍,这才微微侧身过来,一本正经问道,“如果我对王潇莹这么明显的疏离态度都能叫留情,那三年前你悉心照顾宋嘉航,甚至好几次我难得休假几天,千里迢迢跑到学校里看你,你倒好去帮只是头疼脑热的宋嘉航买药跑腿,我虽然是你名义上的男朋友,从来都没享受到过这种待遇。而且你直到现在还和他有联系,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对宋嘉航余情未了?”他鲜少这么义正言辞地质问顾宁,说时握方向盘的右手手背都隐有青筋暴起,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 顾宁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幼稚的徐卓,估计他自己也觉得计较这种鸡皮蒜毛的小事其实有点违和,本就麦色的脸上可疑的隐隐涨红起来。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是因为这点小事觉得我不是真心喜欢你?纯粹是为了报救命之恩而已?”顾宁也是头一回在徐卓口中听到这个言论,她错愕地目瞪口呆。毕竟在她心里,徐卓不可能会记着这么点芝麻大的小事的。 “也不全是这点小事。”徐卓别扭应道。毕竟主因是他自己那个时候刚好经历低谷期,又亲见战友未婚妻得知战友牺牲噩耗悲痛欲绝的场景而心生彷徨。 不过他也没彻底否认顾宁的疑问。毕竟这坛陈醋,他酿在心里好几年了,一时刹不住就醋意蔓溢了。 “分手是你先提的。”他末了又后知后觉地加了一句,其实是明显心虚底气不足。 “你说你从来没有享受到过这种待遇,那是你从来没有在我面前生病过,而且你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我也没机会帮你买药跑腿。”顾宁条件反射觉得自己被徐卓雷到了,紧接着继续解释起来,“而且你该知道我之所以拒绝不了宋嘉航的要求,是因为那天我喊他早起去教学楼才导致他和我一起被压在废墟下面,他本来还是我们校篮球队的中锋,我一直忘记不了他被推进手术室里歇斯底里对我大吼大叫着,让我一定要求医生保住他坏死的小腿。我没做到,所以到现在我都还心有愧疚。”她说着说着,声音不知不觉中轻了下去。 徐卓本来也就是刚才被顾宁质疑他和王潇莹有什么瓜葛,气不过把自己对宋嘉航的成见说了出来。那些经历过地震或者大灾的人本来就很容易受到心理创伤,身上可见的伤痛易康复,心里精神上的伤害即便介入治疗,三年五载也未必能够痊愈。他想到这里,不免自责起来,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抽出来轻拍了下顾宁的发梢,开口说道,“对不起。这些天灾人祸谁都预料不到,你也没必要因此一直歉疚。真正需要对此负责的是打着慈善捐助的幌子,实际上贪污偷工减料豆腐渣工程方的东泰子公司。” 最令人发指的是豆腐渣工程居然造到了学校教学楼,说是天灾,实际上人祸占了大半。受害者几乎都是小学学生,有些生命尚未绽放就已枯萎。断壁残垣下压着的不仅仅只是一条纯粹的生命,还有整个家庭的轰然坍圮。 丧子之痛,他相信不管多少年过去,那些家庭的至亲迄今会承受着同样的锥心之痛。以前执行过这么多任务,唯有废墟之上的悲恸最令他动容。顾宁也不会例外,那个梦魇才会深埋在她的心头深处。所以他才会申请调回A市,密切关注着东泰的动向。他当然知道东泰幕后浑水之深,所以当年即便伤亡纰漏如此之大也没爆出什么负面新闻。 一直等到顾宁前不久发布证据确凿的视频后,他才把之前就掌握的证据逐渐放出来,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财力雄厚幕后背景不可说的上市公司才会一夜间成为众矢之的,相应机构迅速介入调查,承诺会对大众一个交代。 他其实比顾宁还要着急早日解开顾宁的心病。 “其实和你无关。我只是想到我自己虽然经历过地震,但是侥幸获救及时,四肢健全身体康健还时常会做到噩梦。宋嘉航右腿被压在水泥板下面时眼睁睁看着肢体逐渐坏死的感受肯定会可怕一百倍一万倍,所以明知道他手术康复后性格明显变了很多,我也都试着努力想要开导他,希望他能早点走出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之前虽然隐隐知道宋嘉航可能有违法涉毒的嫌疑,但是一直逃避着想忽略不敢深究。即便是现在,不管危险与否,我还是想着亲自去见他一面,最后一次努力,希望能说服他迷途知返或者将功补过,立功减刑。就当是我在心里最后一次还他的债了,可以吗?”顾宁说到末了,弱弱地央求徐卓起来。 徐卓闭口不言,车里毫无预兆地沉默下去。 安静了好一会,他忽然掉头改而开进附近一处相对偏僻的老小区。 等他停好车子后,顾宁一脸错愕地看着徐卓。 徐卓像是下了大决心似地开口说道,“那你先答应我,不管任何条件下都要想办法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那当然,否则我这就是给你添乱去了。”顾宁没想到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立马满口答应保证起来。 “万一伤根手指头什么的,你自己看着办。”印象以来,这是两人当年置气分手乃至重逢以来,头一回这么正儿八经的谈心置腹。这种感觉,似乎——也挺不错的。 “那当然了,万一有丁点闪失就悉听尊便任你发落。”顾宁就怕徐卓待会又变卦,赶紧满口打包票起来,说完后忽然朝徐卓抬手,本来是想要和他击掌一言为定,没想到徐卓兴趣缺缺地看了她一眼,脸上写着宛如稚童的几个大字。 这人,真是笑脸不过三秒。 顾宁没想到徐卓这么不赏脸,本来想和徐卓击掌为约的右手又不能放空炮,只得轻飘飘地自己击掌,讪讪嘟囔了一句,“车里怎么有蚊子?” 徐卓懒得拆穿顾宁的小伎俩,解开安全带下车。 “现在去哪?”顾宁也跟着下车,跟在徐卓身后不解问道。 “去带你见个人。” “见谁?”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特警,能够毫无发伤地全身而退。带你见个人,借点东西,至少让你关键时刻多悠着点。” “真的?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顾宁其实胆子特小,虽然鼓起勇气打算主动约宋嘉航见面,因为她手上带的货不翼而飞,她很有可能会被宋嘉航带去见毒贩团伙的其余成员。那也只是她为着心头的旧债硬着头皮前往,心里却是一直打着鼓,怕被徐卓看出来更加不让自己去,这才硬装着无所畏惧的样子。眼前听徐卓这么一说,她明显松了口气,嘴巴也像是抹了蜜糖似的发甜。 “还没看到就说厉害,未免早点了吧。”徐卓无视顾宁的狗腿淡淡应道。 “不早,我向来知道你厉害着。”在顾宁心里,徐卓的确是个无往不胜的大神存在,这一句夸奖倒是真的出自她心底深处的。 从几年前他能够在地势环境陌生、无气象资料无指挥引导的情况下,只因组织的一句任务就能够纵身一跃空降灾区盲跳救灾,即便无人知晓他的大名,在她心里,徐卓一直是她的无冕英雄。 “是么?”徐卓轻飘飘地接了一句,忽然凑近她耳边哑声开口,“实践出真知,我相信婚后你会更加真切感受到我的厉害。” 大任务在前,他却无事人似的云淡风轻,还有心情和她插科打诨,其实是他这么多年来频繁执行高危任务养成的抗压能力和良好的心理素质而已。 只是,回敬他的是顾宁偷偷嫌弃的大白眼。 这人,真是正经不过三秒。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下章正文完结,明天空空有事(出门要开很长的车……)明晚没精力码字,下章后天晚上更么么哒 第75章 徐卓带顾宁往其中一幢居民楼走去, 一直走到第四层, 徐卓敲门。 有人过来开门。 是个满头银发的老者,戴着厚厚的老花眼镜,看到顾宁时, 他狐疑地推了推老花眼镜, 问徐卓, “空了?” “问你借样东西。”徐卓对老者礼貌笑笑, 之后带顾宁进去。 顾宁刚才在门口还没察觉, 进去后大开眼界, 里面是各种琳琅满目的小玩意,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里放着很多不知名的粉剂,一进去还能闻到呛鼻的硝烟味。 徐卓进去后没多久就回去了, 走的时候带了个密封的不知名粉剂出来。 “这里面是什么?”顾宁一脸不解问道。 “老李的黑暗配方, 温度高于35度左右的室温,和空气接触一分钟左右会自燃爆炸。威力不算太大,不过够争取到让你脱身的时间了。”徐卓解释起来。 “他怎么会懂这些?” “退休的爆破手,拆了这么多年的炸药,改个配方轻而易举。”徐卓计划布置得相当及时,两人从居民楼里出来后,不到一个小时, 老肖已经把之前顾宁特意让他拿走的那一袋特产包装的手提袋拎回来了,其余队员也全都全副武装地在车里等着。 干等了大半天后,顾宁不解问道,“我们还不出发吗?” “等晚上再出发。”徐卓和其余人都靠在位置上争分夺秒地休整补给体力。 一直干等到夜幕初上。 “你带着这个去联系宋嘉航。”徐卓把沉甸甸的手提袋交给顾宁, 又从车上拿了个新手机下来,存入宋嘉航的手机号码后递给顾宁,“这个号码他们查不到什么信息的。我们先开到王潇莹定位的地址旁边做好埋伏工作,你待会从车上下来如实告诉他你所在的地址,记住,尽量让他相信是他们内部人把你劫走的,而你刚刚侥幸逃出来而已。” “好的。”顾宁点点头,把那袋不知名的密封粉剂放在裤兜里。 不到半个小时,车子就开到了潇莹发给他的地址。 是个店面很大的酒吧。 徐卓他们车子停好后,顾宁深吸了口气下车,跑到侧边店里,这才打电话给宋嘉航。 “宋嘉航,你给我介绍的王峰是不是有问题?早上喊我去吃饭,去的店莫名其妙不说,回来时车子被撞,这就算了。上的救护车也有问题,差点被人挟持,还好我机灵刚逃出来。”顾宁刚拨通电话就火烧火燎说了一大通。 “顾宁?真的是你!王峰交给你的东西还在你手上吗?”宋嘉航正苦于没有顾宁下落的线索,眼前接到顾宁的电话,他立马紧张万分地问道,“王峰交给你的那袋东西还在你手上吗?” “就是那袋土特产吗?我看挟持我和司机的人似乎很小心这袋东西,我刚才逃出来的时候顺便带出来了。” “那就好,你现在在哪里,我立刻过来!”宋嘉航欣喜若狂问道。 顾宁念了下酒吧的名字。 “你在那里?”宋嘉航这会本来就快开到顾宁口中的酒吧里了。他很意外顾宁会出现在那里。因为这批货莫名其妙被人劫走,王峰不知道哪里得到的线索,半天前和老大蒋邢汇报说有内鬼,蒋邢立马通知在A市里的下线全部紧急集合,如果王峰指证不了是哪个内鬼,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他也势必会受到牵连。 而顾宁居然出现在这里,和王峰的证词刚好对得上。 幸亏顾宁能想办法脱身出来,否则他和王峰都要当替死鬼了。 宋嘉航想到这里,也出了身冷汗,再三交代顾宁呆在原处,他十分钟内就赶到。 果然,不到十分钟,宋嘉航就赶到顾宁面前了。在他截肢后顾宁还是头一回见识到他健步如飞的样子。刚看到顾宁,宋嘉航一把将顾宁手上的手提袋拎过来,当着她的面打开包装盒,确保里面的包装都还完好无整,他这才松了口气。 蒋邢的得力助手严盛华前段时间大意让警方端了窝,货源告急,本来等着这批货成交了回款,上午得知这批货出了差池大发雷霆,宋嘉航眼前顾不得去盘问顾宁挟持她对方的来龙去脉,想着先把东西带过去将功补过再说。 他拎着东西转身要走,顾宁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嘉航,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晚点和你解释。”宋嘉航抽手回来。 顾宁看出宋嘉航并不打算和自己说实话,干脆开门见山,“嘉航,你真的要和他们牵扯在一起吗?” 她话音刚落,本来都已经转身的宋嘉航果然僵在原地,缓缓转身,眸光复杂得看着顾宁,低声问道,“你其实都知道是吗?” “这个交易量足以判死刑了。嘉航——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天被警方抓到的下场?你这辈子都毁了。”顾宁还不死心,想着说服宋嘉航改了主意。 宋嘉航忽然冷笑起来,他深吸了口气,脸上漠然得无动于衷,“在我从病床上醒来发现空荡荡的右腿后,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已经毁了。再多毁一次,有什么区别吗?” “对不起。”顾宁哽咽应道。这永远是她心头过不去的一道坎。 “你当然对不起我。”宋嘉航幽幽应道,“在我自暴自弃的时候,是你比我至亲还要心细如发地照顾我,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即便少了条腿,我也终于克服自己的心魔,告诉自己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可是,直到几个月后,看到你和徐卓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了。我能怎么办?要是我肢体健全,我应该会和他竞争去争取,可是一个残疾,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和他竞争?” 顾宁头一回听到宋嘉航说这些,心乱如麻,她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是的,这么多年,我都没怎么表露过我的感情。最最痛苦的时候只能借着毒品来麻痹自己。不过,看到你和徐卓重逢后还是藕断丝连的样子,我对你的感情已经彻底结束了。所以得知警方的扫毒计划,我甚至想出了借你之手转移毒品的计划。”宋嘉航漠然应道。所以他才会明知王峰的癖好,还特意介绍王峰给顾宁。 他说完后提着东西继续往外面走去。 “那个时候你意外截肢,我比你更难受,只是希望你能早点走出来,抱歉让你产生了错觉。嘉航,现在警方查得严,你收手吧。听说如果能有立功情节的话对量刑有很大帮助的。”顾宁还是没有放弃,苦口婆心地规劝起来。 “立功?算了吧。”宋嘉航玩味地笑了下,“既然你都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了,那就有劳你和我走一趟,待会和我老大把你消失又脱身的事情原原本本解释清楚。”他本来还想瞒着顾宁,眼前既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干脆带顾宁过去当面和蒋邢解释。蒋邢性格本就多疑,免得蒋邢会以为是他监守自盗。 “嘉航,你再想想。就当是为了家里人,你再好好想一想。”顾宁安分地跟在宋嘉航身后往外面走去,可是依旧没有放弃游说。 宋嘉航对此置之不理,两人进入隔壁那家酒吧后,宋嘉航熟门熟路地往二楼那边走去。很快宋嘉航就带她进去了个特大的包厢里,正中央坐着个上了年纪的刀疤男,顾宁看到王潇莹被反手绑着跪在地上,旁边的王峰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右手鲜血直流,地上还有个疑似断指。 她才带了一眼就近乎作呕起来。 “老大,东西拿回来了,对不住了,虚惊一场。”宋嘉航说时把手上沉甸甸的一袋递过去,蒋邢旁边的严盛华早已接过去,打开其中一包验了下确认没有出入。 “怎么拿回来的?”蒋邢好言好语问道,右手则是一直把玩着两个核桃,整个包厢里诡异地安静着,他手上核桃的碰撞声发出格外清脆的声响。 “你照实说就行了。”宋嘉航面无表情地交代顾宁起来。 顾宁视线朝瑟瑟发抖的王潇莹身上逗留了下,迅速回想起王潇莹之前和王峰的对话,王潇莹这么自信满满地前往,肯定是有据可依的。她踌躇着开口,“早上回来的时候突然出车祸了,后来我和受伤的司机一起上去救护车里,车里有个手臂纹身的人,再后来——”她佯装害怕得瑟瑟发抖地打住没有说下去。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根本没出现在什么救护车上过!”侧边一个浑身肥膘的男人忽然骂咧起来。 刀疤男缓缓开口,“华子,刚才你说那娘们放屁,这都第二个娘们了,你怎么解释。”他说时手上一直作响的核桃声忽然停了下来,几十号人的大包厢里鸦雀无声。 “蒋老大,你这是怀疑我?”肥膘男气得脸色都涨红起来,身上的肥膘都跟着微微颤动起来。 “小王为了自证清白,都废了个手指。公平起见,你还个手指给小王吧。”蒋邢随口吩咐了一句,严盛华已经拿起矮几上的一把沾血的匕首往肥膘男走去。 眼见着严盛华都快走到肥膘男身边了,本来灯火通明的包厢里忽然暗了下去。估计是肥膘男想趁机逃走,前面发出猛烈的碰撞声,还有酒瓶的摔碎声。 “怎么回事?”蒋邢不悦地询问起来。 “可能是跳闸了。”有人搭话,还有人纷纷拿出手机照明起来。 果然是肥膘男趁着断电逃走了,房间里呼啦涌出去一半的人去追肥膘男,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枪声。 王潇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吓得尿裤子了,她蜷缩着的地上很快蜿蜒出来不少水渍,离她最近的那个马仔嫌弃地挪位,顾宁见状小声和宋嘉航说道,“我带她去卫生间处理下。” 宋嘉航没有反对,顾宁连拖带扶的拉着王潇莹起来往门口方向走去。 已经有个马仔带路,却是把她和王潇莹往这间包厢里的卫生间带去,估计也是防着两人逃走。 顾宁把吓得浑浑噩噩的王潇莹拖进洗手间里关门后,好在右上角还有个狭小的小窗户。 从这里跳下去估计起码两层多的高度,这个位置是侧边,并不是马路边,跳出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顶多有点皮肉伤而已。她打量了下立马拿出手机发送短信给徐卓:我在包厢右侧洗手间里,已脱身。 果然,几秒过后,里面房间方向的枪击声骤然猛烈起来。 “你先跳出去,外面大街上就安全了。”顾宁吩咐王潇莹起来。要是不及时出去,她们很容易被流弹误伤。 “我、我恐高——”王潇莹之前就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那你就在这里等死吧。”顾宁说时做势要先爬出去。王潇莹见状果然哆嗦着踩着顾宁的肩膀往上爬。 顾宁近乎把王潇莹托着到窗口那边,王潇莹还犹犹豫豫的,顾宁直接把她推出去窗外。她自己这才回到卫生间靠门边,拿出口袋里的密封袋撕开袋口放在那边,之后顾宁就狂奔回到窗门边,没人能托着她,她只得借着洗手间里拖把的棍子艰难地上爬。 已经有人在敲门。 “还没好吗?”是宋嘉航。 顾宁咬牙艰难地爬到窗口上面,一鼓作气跳了下去,身后已经传来砰得一声巨响,小小的卫生间里立马跃起火光。 顾宁落地后,老肖已经过来接应她和王潇莹回到车上。 等待的大半个小时里,顾宁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 直到老肖电话通知隔壁支队警力派车子过来支援押送嫌疑犯,顾宁这才松了口气,急着从车上往酒吧方向跑去,果然看到好多个嫌疑犯都被拷着手铐从里面押送出来。已经有好多辆警车装着嫌疑犯开走。 看来这次是一锅端了。 顾宁看到方超押着严盛华出来,她着急地问道,“徐卓呢?” “在后面。”方超随口应道。刚才激战过后,方超胳膊上也挂彩了。 “哦。”顾宁点点头,守在警戒线那里眼巴巴地等着徐卓出来。 一直等到最后一个干警押着嫌疑犯出来,她还是没看到徐卓的身影。 “徐卓呢?他没受伤吧?”顾宁沉不住气了,询问旁边的小白起来。 “一点小伤不碍事。”小白话音刚落,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有热浪袭来,还有玻璃各种炸裂的声响。 小白眼疾手快地护着顾宁抱头往外面滚去才没被里面的热浪烫到。里面顷刻间大火滔天。 “徐卓还在里面!”顾宁刚回过神来就想着要往火海里冲进去,徐卓要是有点闪失,她的整个世界都坍圮了,寸草不生。 “徐队会想办法脱身的!”小白虽然同样担心得要命,不过更怕顾宁冲进去送死。 “都这样了他一个人怎么脱身!”顾宁歇斯底里地要从小白手里挣脱出来,她怕,再晚一秒,徐卓就会葬身火海。 小白虽然蛮力够大,还是被顾宁挣脱开来,眼见得她都快跑进火海里面,他又一把从她后面硬生生拉住顾宁。 顾宁朝小白大吼起来,“你放开我!我还等着和他结婚生子!早上刚还我戒指,徐卓这个大骗子!”她见挣脱不开小白的手劲,干脆低头去咬小白的手背。她只是不知道如何宣泄心头的大悲大恸而已。 “谁骗你了?”后面忽然传来徐卓的声音。 本来歇斯底里发狂的顾宁骤然安静回去,狐疑转身,就看到被烟火熏得乌漆嘛黑的徐卓,旁边还有个同样黑乎乎带着手铐的嫌疑犯,正是故意纵火想从洗手间窗口逃生的蒋邢,被徐卓逮个正着而已。 “徐队?”小白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声。 下一秒顾宁已经直接狂奔到徐卓面前,顾不得他人的注视,紧紧地抱住他,一如他当年用力抱住她的时候一样。 有他在的地方,荒草雪原也能春分复苏,欢喜万里。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篇文源于之前看到一篇报道,汶川地震时最严重的区域直升机都无法登陆,和外界彻底失联,空降兵冒着生命危险盲跳下去救灾。当时把这篇报道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深受感动才决定写这篇文的。因为当时工作原因,正文里救灾篇幅没有详写,会在实体书里补上。 实体书预计2020年年初上市,会增加万字番外,上市时空空微博会有转发抽奖活动,亲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关注下空空微博(@空空如气),有机会下本再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