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之实》 作者：小明本明 文案： 世上没有如果，一切不会重来。你所走过的每一步，做出的每个选择，都会聚集起来，成为当下的自己。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万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万粒的故事。 立意：人生在世，不必重来。 第1章 南方的夏天总是非常难熬的，哪怕待在吊扇低下看电视剧，开着三挡的最大风力，汗珠还是会一颗颗的冒出来，只有啃着冰棒才能感受到些微的凉意。 刚满十二岁的万粒正斜躺在姥爷椅上，右手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找想看的电视剧，动画片也行；左手拿着已经被咬掉半截的冰棒棍子，只等嘴里不再嚼得“嘎嘎”响，立马续上。 “今天不是要去学校报到吗，怎么还看电视”，万粒妈从卫生间探出身，显然是又看不惯女儿的样子了，开始叨叨起来。 “一大早就吃冰棒，也不怕寒凉。”“脚别搭凳子上，坐要有坐相。”“又开一挡，风这么大，电费不要钱啊！调到三挡去。”…… 在心里偷偷地翻个白眼，万粒为了阻断老妈的紧箍咒，急忙将刚咬碎了冰三两下吞咽进去，立马道“要三号报到呢，还有三天，不急。今天通知安排是看教室和打扫卫生，去这么早吃灰啊。” “不急，什么不急，都快十点了，赶紧的。”听到女儿顶嘴似的回话，万粒妈气不打一处来。 2001年“拖延症”一词还未流行，她经常会纳闷女儿这慢性子像谁，特别气人。 迫于老妈的威压，再加上暑期档剧基本已经接近尾声，没什么吸引万粒的，她终于不情不愿的起身。 “老妈，我那件黑色的短袖呢？”扯着嗓子，万粒已经将衣柜翻到底了。不同于当时普遍穿的T恤，那件她很喜欢的黑色短袖衣是泡泡肩，并不常见，第一眼就吸引住了万粒的目光。哪怕万粒妈觉得小姑娘不适合黑色的衣服，也阻止不了万粒，她不顾老妈的反对，坚持要买下了它。 召唤老妈过来，终于美滋滋的穿上了心仪的衣服，完全无视万粒妈不赞同的目光。 —— L城这座三十八线小城市那个时候还没有学区房的概念，但不得不说万粒家处于各级学校的黄金位置，从幼儿园到高中，分布在她家三个不同的方位，步行时间不超过一刻钟，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三角形。所以虽然十点的门，万粒十点一刻就抵达了新学校——红旗中学。 红旗中学是L城的老牌重点中学，含初中和高中两个学部，可以直升通读六年。师资力量在2001年还是很有看头，每年一本重点大学升学率达20%左右，本科升学率更高。万粒的表哥就在红旗中学高中部的高二级尖子班。 进入学校的第一感觉就是大，万粒边走边看，走道左边是教学楼，一共有四栋，楼层高度都不相同；右边挂着“综合楼”标牌，呈L型，连着一个小花园；正前方是一幢红砖的老三层实验楼。 进入顺数第三栋教学楼，二层的走道上空无一人，路过三间教室才看到有个别学生正在用湿抹布擦黑板，听到万粒路过的脚步时侧头看了她一眼又认命的继续擦起来。停在门号142的教室门口，万粒有些忐忑的探头探脑，没人！“呼～”松了一口气，万粒小心翼翼的提脚走了进去。 黑板湿乎乎的，已经被擦拭干净，讲台上的粉笔盒、黑板檫都靠在正上方摆放得很整齐，课桌和小学一样是从座位方向开口的。地板也已经拖过了，因为是没有瓷砖的水泥地，某些不平的地方还积着水，看起来像个洼地。 希望开学的时候能抢到一个好位置。万粒在课桌间穿梭，惦记着选个好位置。至于挑个合得来的同桌，那不是她能决定的。 绕场一周，发现没自己什么事，窃喜着准备溜回家。 —— 悠哉的时光最容易从指缝中溜走，一转眼到了正式开学的日子。 万粒不希望被老师注意到，特意选择了靠后的座位。分布在她四周的同学她并不熟悉，所以她很谨慎的保持安静。 讲台上的新班主任正操着一口浓重外地口音的普通话介绍自己。他皮肤黝黑，个子一米六左右的样子，体型匀称，看起来健壮有力，笑的时候有脸颊旁一边一个深深的酒窝。虽然没有点亮语言天赋的技能，但因为认真听，所以万粒还是获得了班主任所说的几乎全部信息。即将带她们143班三年的班主任是历史老师，他姓淘，已经给大家安排好座次，等他介绍完基本情况后同学们就需要按座次表从新落座。再按新座位座次从第一排第一个开始由学生轮流上台作自我介绍。 什么！要自我介绍！还加快大家融入143班的大集体。等相处一段时间不就熟悉了吗？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人。哦，不！万粒的内心是崩溃的。她万万没想到开学第一节 课就来个“大阵仗”。作为一位在小学默默无闻，从不举手发言、不主动参与到学校活动中的小透明，实在是胆怯在全班面前表现自己。哪怕只是介绍自己。 从进门口第一排第一个开始，新同学开始陆续走上讲台，有的三两句说清自己主要个人信息就匆匆离开，有的表现欲强点的，爱好、星座等都公开分享。 不要轮到我。该说些什么。怎么办，已经到第二列了，还有一、二……七个就是我了。 虽然内心一直默念不要轮到自己，但鸵鸟时间是短暂的，很快轮到了被分配在第三列第四排的万粒。再慢也踱到了讲台，未语脸先红。 “大家好，我叫万粒，来自向阳小学，往后的日子请大家多多指教。”模仿着前面同学的句子，万粒用飞快的语速结束了这次短暂的自我介绍。后用来时N+1倍的速度离开讲台，远离这个让她恐惧焦虑的地方。 回到座位上，连耳尖尖都通红的。觉得自己表现的很差，万粒虽然面朝讲台方向，貌似在认真的听后面的同学介绍自己，其实目光涣散，早已沉浸在自己纠结的世界无法自拔，已经与外界失联。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休息过一轮，马上正式上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节 课——数学。 第2章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万粒已经与同桌赵朵朵、前排郭高高和曾小光混熟了。小纸条也在她们之间飞舞着，传递着能想到的所有内容，每天乐此不疲。 此时，曾小光一个反手将纸条传递到了万粒的课桌上，迅速瞄一样讲台，政治课老师在唾沫横飞的讲课，全情投入，无论下面的学生是趴着，小声聊天，亦或是向她们一样传递纸条，都影响不到他，以此态度表明他就是这件教室最靓的仔。安全！万粒将身子靠近“三八线”，与赵朵朵一起分享纸条上的内容。 纸条上纵横交错着横竖线条，相交处分布着一些实心加粗黑点和空心小圆圈。正中间这一块区域已经废了，目前战场移动到了右上角。 “堵上面还是侧面？”万粒有点拿不定主意。“两个都已经三颗连接起来，你看，这两个，”万粒拿笔轻点，“必须封杀。”即兴做了个劈手的姿势以示郑重。 “可是你堵了上面，他们下一步就会连侧面，四颗就救不回来了。”一番犹豫，赵朵朵抛出了自己的想法。 加重了咬笔杆的力道，两人都意识到这一局基本又输了。手一挥，在横向三个墨坨坨左边画了一个圆圈。敲了敲曾小光的右肩，纸条再次传递了出去。 —— 同桌的情谊一点一滴，加上每天放学一起回家，万粒和赵朵朵结下了坚固的革命友谊。 赵朵朵是个开朗的女孩子，圆圆的脸蛋，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一笑就浮现出那对深深的酒窝。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朝气，仿佛会说话。 “你觉得曾小光长得帅吗？”这个，嗯，一般。“上次看他走向阳小学那条路，他家在那边呀。”不知道，我家是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左转。“他上次带给我的糖好甜呀！你说他会不会……”不是给我们的吗？郭高高、我、你都吃了呀，确实甜。好想再吃啊，不知道还有没有。 “喂，粒粒，你说……你说这样行不行。我……我想，试试看呢。”“啥？”万粒的注意力已经在回忆上次的糖味道的时候偏移了，以至于没听清赵朵朵的话。 “哎呀！”赵朵朵有点生气的摇晃起万粒的手臂，“和你说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认真听，过分。” “我错啦，我错啦，朵朵别摇啦。”抽回思绪，万粒认怂的赶紧道歉。“什么重要的事？我这会保准好好听。” “哼！”看着万粒还算诚恳的悔过态度，赵朵朵决定原谅这个心大的朋友。所以，前一秒还在表达不满，后一秒可疑的红晕就又浮上赵朵朵的双颊。“我想……” 震惊，是此刻唯一的感觉。赵朵朵是什么时候对曾小光有意思的，为什么自己完全不知情。还要我跟着一起去他家送礼物。这也太夸张了吧。 看着满脸震惊，张着O型嘴的好朋友，赵朵朵急了。“怎么了嘛，你到底和不和我一起。”发现万粒有要拒绝的趋势，赵朵朵赶紧补充，“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你不一起我就不和你好了。”得，在赵朵朵的大招下，万粒割地求和。 —— 万粒满脑子浆糊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今天她的小友和她表明心迹，这周六要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曾小光，去他家送，还拖上自己。这叫什么事啊。万粒哀叹。所以说赵朵朵和曾小光要谈恋爱了。还没告白啊，为什么要直接跑去家送礼，流程不对啊。内心还有点小心酸，作为朵朵最好的朋友，自己都没有收到过她的礼物。幼小可怜又无助。可怜的万粒，第一次体会到了失眠的滋味。 —— 早上九点赵朵朵就敲响了万粒家的门，喊了一声阿姨，赵朵朵熟门熟路的推开了房门，看到还呼呼大睡，完全忘记和自己的约定的万粒怒气值飙升。 “啪！”一声闷响。万粒睡眼惺忪的咪开一条缝，先是一道刺眼的白光，天亮了，擦擦不愿意完全睁开的眼睛，看到眼前的是赵朵朵，翻个身又准备睡回笼觉。 “起，起，起来。我们约定了要一起出门‘玩’的。”特意在玩字上加重语气，赵朵朵对着懒粒粒使用摇晃大招。一击秒杀。 “知道啦，不要再摧残祖国的花骨朵啦，我起还不行嘛。”迫于赵朵朵的手段，万粒不情不愿的起身。 然后在赵朵朵严密的盯防下，万粒没有机会拖拉，洗漱换衣穿鞋一气呵成，成果突破一刻钟大关。万粒妈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内心在摇旗呐喊，自己的闺女早该治治了。 “阿姨，我们出门啦，再见。”“出门了啊，老妈。”“你们注意安全。”两人挥挥手带走了桌上的包子。 —— 万粒很没同理心的啃着包子甩着脚，嘟囔着凉了的糖包不好吃。 赵朵朵在前面奋力的蹬着脚踏，对着背后的万粒撇撇嘴，“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吗，放下我来。”万粒消音，快速的嚼着糖包，大口大口的咬，真的被抢走了可没处哭。 向阳小学再往前是一个很长很陡的下坡，尤其是上半部分，在万粒的眼里和垂直差别不大。意识到赵朵朵要将她往下带，万粒害怕了。 “停停停！这是往哪去啊？不要再骑了，我们会翻下去的。”万粒大声喊。然后赵朵朵并未理睬，继续前进。但因为害怕万粒挣扎摇晃车身会导致两人一起摔倒，还是解释道“曾小光家就住在下边，不用完全下坡。抱紧啦！” 赵朵朵说完起身，噔噔噔用力加速，冲坡右转，两分钟后带着万粒后停在了一条小道的入口处。 小道左边是一排红砖平房，右侧每隔五米左右种着梧桐树，树荫笼罩下的平房看起来清凉舒适。赵朵朵清楚的记得几天前曾小光放学回家走进了第三间屋子。 第3章 万粒看着离她远去的赵朵朵，有点茫然，又有点害怕。因为紧张，她拒绝了好朋友的陪同请求。但同时有点羡慕，觉得她充满了勇气，这是自己绝对不敢的，甚至有点无法理解她现在的行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赵朵朵越靠近它的目的地心跳就愈加剧烈，凭着自己的一腔孤勇，还有那萌芽状态的朦胧情愫，让她又一次做出了大胆的行为。 —— 大门是敞开的，前厅有一个木制的四角桌，上面放着一个簸箕，里面的四季豆已经被摘成一段一段的。正对门的墙上和大多数家庭一般，挂着□□的画像。斜侧面是一个柜子，透过玻璃柜门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的瓶瓶罐罐和塑料袋子包装物品，有点凌乱。 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在家，但是大门是敞开的。 “曾小光”，赵朵朵鼓起勇气，自以为很大声其实声线压的很低。又喊了几声后，内屋响起了走动的脚步声。但是很可惜，来人不是曾小光。 来人身高约一米五左右，体型偏瘦，齐耳的短发，皮肤黝黑，走近后可以清晰地看到眼角的细纹，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中压抑着烦躁。 看了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几秒，曾妈开口道，“你找我们家小光？他和朋友出门了，有什么事吗？” “腾”的一下，赵朵朵连耳尖都红了。讲话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哆嗦，“您您您好，我我我我是曾小光的同学，我我来看他，不不不，是我，是来，我，我带东西给他，对的，我是带东西给他来的。” 将自己精心打包好的礼物迅速的放到放到桌子上，赵朵朵逃也似的跑了。 曾妈赶紧追上去，“唉，你等等！” “阿姨，再见。”赵朵朵头也不回。 看到赵朵朵刚进去就跑出来，后面还追出一个大妈，万粒整个人都是蒙的。还在迷糊，耳边就响起赵朵朵的声音，“快坐上来，我们走。” 坐在后凳上，万粒心想，就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不留神，她问出声来。 “没什么，他不在家，我把东西放桌上就走了。”万粒还想再多问几句，赵朵朵显然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蹬着她的自行车，带着万粒决定将剩余的时间花在逛公园上。 —— 作为感情小白，这方面属于幼稚园小朋友水准的万粒，内心猫爪子挠似的好奇赵朵朵和曾小光的后续“剧情”。然而，让她失望了，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没人再去提及礼物事件。但如果足够细心就能发现两人的交流变少了，几乎不再直接交谈。 然而事情真的就这么无疾而终了吗？在万粒悄悄叹气又松了一口气以后…… —— 距离礼物事件第三个周末，赵朵朵作出了惊人的决定，向曾小光告白。如同之前的每个周末，赵朵朵一大早就跑去找万粒，她需要她的支持。 等到坐上朵朵单车后座，带着她朝目的地骑行，万粒才终于意识到等会要干的“惊天大事”。在传统家庭长大的孩子，父母是绝对不会在孩子面前谈及感情的世界。赵朵朵打开了万粒通往那扇神秘世界的大门。 虽然还在疑惑每天都与自己黏在一起的朵朵是何时打听到曾小光的行踪，不但知道他家住处，还掌握到他每个周末会去的游戏厅位置，却也不妨碍她的八卦之魂。现实生活中的告白，第一次离她如此之近。 —— 万粒站在赵朵朵身后，李俊在曾小光的斜后方，相互隔了七八米，看着他俩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完全听不清说话的内容。万粒先是紧张的盯着赵朵朵的后脑勺，然后看向曾小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仿佛一束束金光照耀在两手插兜的男孩身上的画面，过了很久很久，依旧保留在万粒的心中。但是往后的很长时间里她都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李俊，曾小光的发小，一个矮个子男生。虽然也是同班同学，但之前和万粒她们没有交集，现在的情形，哪怕不熟也只能尴尬又无聊凑在一处。 “他俩是个什么情况？”故作成熟的男孩抬抬下巴，套女孩的话。 “呃，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我说不清，我也迷糊着呢。”万粒避重就轻，坚守背后不议论人的好习惯，何况那人还是朵朵。“你们每周都来这里。”学着他的也抬抬下巴，示意前方的游戏厅。 …… 东扯西聊一阵，曾小光突然喊走了李俊，两人各自骑着自己的单车离开。正想上前询问朵朵，却一把被抓住拉上了车，被赵朵朵带着骑车追逐在他们的身后。 我在哪？我是谁？发生什么了？一阵蒙圈，万粒决定不能再让赵朵朵负重前行。“两个人速度慢，现在离他们越来越远了，放我下来吧，你一个人骑车比较容易追上，我在后面跟着你们的走，会追上你们的。” 赵朵朵一听有理，一个人踩两个人坐实在是挑战体力，果断放下万粒。“你可以要快点跟上来啊。” “保证！”万粒两指碰头表示。 —— 沿着他们骑行的路线走了大约两分钟左右三人就见不到影了，万粒加快了步伐。离他们拐弯的地方还有一半的距离，想到他们离开的方向分叉口多，容易跟丢，万粒心里开始着急起来。 看着转向的街口，万粒正在蓄力准备加速，又看到曾小光和李俊骑着车子往她的方向骑了过来，后面跟着的是奋力蹬车的赵朵朵，为了跟上，她已经站起来蹬了。 眼睁睁看着三人从自己身边掠过，万粒认命的反向追击。腿要战胜轮子那不是一般的难，看着他们又一次消失在视野中，相比于前次的焦虑万粒从容很多，不紧不慢的沿着他们的骑行方向走。 向回走抵达始发地——游戏厅，估计自己是追不上早就不见踪影的三人了，万粒掏出零用钱，朝着游戏厅旁边的小卖部豪气的迈着大步。 吃独食的汽水钱还是能掏得出的。然而命运这个小可爱最喜欢捉弄人，已经点好荔枝汽水，让老板开瓶的万粒，咬着吸管，再一次看到三人骑车路过。这算个什么事啊。吸溜着冰镇汽水，万粒感慨。来来回回折腾了四次，终于以赵朵朵体力不支跟丢剧终，万粒放下手中的空玻璃瓶，打了一个饱嗝，一脸正气的走向停车喘气的赵朵朵。 第4章 自从一起经历的“那件事”之后，无论赵朵朵如何撩拨，曾小光都不再给予任何回应，彻底对赵朵朵冷淡了下来。而赵朵朵开始因此日渐沉默，连万粒都不太搭理了。 最近万粒很难过，即使是课间，赵朵朵也没再约她一起“行动”。今天体育课老师宣布可以自由活动后，万粒环顾左右，果然身边却缺少了好伙伴赵朵朵。 然而没有给太多时间让万粒沉浸在好朋友冷淡的氛围中，热情的杨聪邀请万粒加入她的篮球队，和D班进行友谊对抗赛。据她说自己运动神经发达，参加过小学的校篮球队，对打篮球很有一套，并成功说服一批喜欢看《灌篮高手》的女孩子加入她的队伍。对于落单的万粒，有点招架不住她的热情。 —— 渐渐熟悉起来，除了篮球，万粒慢慢也习惯了杨聪环绕在周围。虽然每一次万粒都想拉赵朵朵一起加入杨聪她们，赵朵朵都冷淡的拒绝了。 —— 和杨聪相处的时间长了，万粒就有一种奇怪的，或者说不舒服的感觉，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总是要送她吃的玩的，甚至有几次还要直接给她钱。万粒很难适应，而且反常必有妖！多次拒绝无果，甚至有一次拒绝后杨聪直接将钱仍在地上就要离开，扬言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无论如何不能再愉快的玩耍了，万粒开始有意识地疏远杨聪，逐渐完全回归到赵朵朵身边，即使她依旧还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世界中。 打破平衡的是思想课中途，班主任突然将万粒喊出了教室。 “你知道是什么事吗？”班主任问。 “？”万粒一头雾水，迷惑的看着淘老师，摇头。 “你是个好孩子老师是知道的。我不相信你会伸手向同学要东西，对吗？”淘老师的语气很温和，脸上甚至还带着温和的微笑，他侧头看着万粒，等待她的回复。 “不会的。”万粒完全懵住了，每个字都听到了，组合在一起就是理解不了。她只是机械的回到，脑子晕乎乎的，理解不了班主任话里的意思。 看着万粒迷茫的样子，想着平常挺乖巧的，安慰说“没事，和老师一起去办公室，把事情说清，误会解开就行。” “什么事？”万粒立即反问。她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值得班主任特地将她从课堂中喊出来，还要去老师们的办公室。走道并不长，但万粒想要更快抵达淘老师的办公室，她迫切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隐隐的觉得应该和杨聪有关。 —— 走进办公室，万粒第一眼就看到了杨聪，和她旁边的一位陌生的中年男人。那人年纪看起来很大，超过五十岁的样子，皮肤布满褶皱，看着淘老师领进来的万粒眼神中除了愁苦还有愤怒，在他心中，万粒就是这一切的主谋。 然后万粒发现，自己的爸爸也来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人通知她。万粒爸看着自己的女儿走进来，眼神中只有迷茫而没有慌张，心中定了。 “好了，这次召集两位家长来学校是有一件这样的事情要调查情况。”淘老师开始将为什么这样兴师动众的原因缓缓道来。 事情起源于一次零时起意的家访。班主任随机选择家访的学生，最近的一次是去杨聪家。闲聊时她爸爸表示支持杨聪参加学校的各项学习培训，又诉苦学校额外收取的补课费及补习资料的费用有些过高了，自己家庭条件一般，这两个月一共交了三千元多，对于家庭经济是个不小的冲击。 听到这话淘老师大惊失色。别说现在教育局一直要求各级学校取消补课给学生减负，抓的那叫一个严；就是那些另换眉目的收费聪开学到现在也不过几百元，收费三千元是万万没有的事。 两人一合计，本着别有什么误会的心理喊来杨聪当面问清楚。这一问，就爆出一个大瓜！据杨聪描述，是万粒教她这么向家里要钱的，自己还给她买了东西，送了一部分钱给她。边说边哭。 以上，才有了今天的对峙。 杨聪爸爸的意思是，只要把钱退给他们，也不再追究此事。 万粒听了这番话万分愤怒，双手握拳，喘着粗气，身体也由于情绪突然激动而颤抖起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明知道这些全部都是谎言，却因为喉头紧绷说不出一句话而脸色涨红。 “我女儿绝对不会拿别人家的东西和钱，更不会唆使同学向父母要钱。”大手包住女儿紧握的拳头，眼神坚定的看向她，“爸爸在，别怕。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没人可以冤枉你。”爸爸的信任和坚定温柔的安抚着万粒。 泪水汹涌而出，万粒哑着嗓子，几次开口才艰难的发出自己的声音。“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她要给我，她总是买东西要给我，我没要。嗝。有次还因为，因为我不接受她给我五元钱，把钱丢地上了。还是，还是我，我捡起给她，她才收下的。”抽抽噎噎，万粒总算是为自己辩解上了。 其实淘老师也更相信万粒，不光是平时两人在班级里的表现，还有是因为万粒的性格偏内向软弱一些，与杨聪的张扬对比明显。 杨聪看到现在的情况，似乎对自己不利起来，擦着眼睛开口到“我没有说谎，呜呜呜。” 毕竟还是个孩子，看到喊了双方家长都过来，心里紧张不安，竟然想用假哭掩饰过去。如果说之前算是各执一词，当杨聪开始哭诉的时候，三个大人都知道谁在说谎了。 “好了，万粒，我已经了解情况了，你先回教室吧。”事情差不多弄明白了，淘老师让万粒离开，又对万粒的爸爸说，“麻烦你跑了一趟，这次喊双方家长过来也是为了解开误会。”误会，是这次事件的定义。“你陪着万粒一起，送她到教室去吧。安慰安慰她，小姑娘哭得怪可怜的。是个老实的孩子。”万粒爸和淘老师告别，带着万粒朝教室走，路上没说别的，只说爸爸相信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并交代她用心学习，其他事不用她操心。 杨聪的爸爸挺尴尬的，看着这场闹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怪自己平时总想着她是自己老来子，娇惯惯了，竟越发纵得女儿胆肥，不但说谎骗钱还冤枉同学。看着演技拙劣还擦着眼睛，呜呜呜的女儿，怒其不争，“够了，别哭了。” “虽然孩子做得不对，也不要打骂她，我们要好好教育她，让她的心思放在学习上。”淘老师劝杨聪的爸爸。 第5章 虽然当事人都想把风波控制在小范围内，天下却没有不透风的墙，杨聪骗家里钱，还冤枉万粒的事没多久还是在班里传开了。 班里有不少同学吃过杨聪买的零食，想到买东西的钱是从家里骗的，很怕也被攀扯上，一时间杨聪的人气急剧下滑，没有人愿意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害怕下一个背锅的会轮到自己。 这场风波让万粒看了解到“世道险恶”，那怕是同学之间也没有那么纯洁的友谊。而它另一个好处是赵朵朵振作起来了，不再消沉，并在公开场合多次表示万粒的人品信得过，自己坚决站她。赢得了万粒的感动和几滴泪水。 —— 时间如梭，转眼到了初二。 赵朵朵和万粒毋庸置疑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姐妹。赵朵朵的初恋被掐断在萌芽阶段，曾经的四人五子棋小组也因为重新分座位而渐行渐远，只有两姐妹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 如果说现在最吸引万粒的是什么，毫无疑问是企鹅聊天了。可以随意添加天南海北的各类陌生人，加为好友后就能愉快的聊天，这在当时的学生圈里是最有吸引力的事。万粒也沉迷其中，把每个周末都贡献给了网吧。 —— 今天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万粒邀上赵朵朵组团一起去两人常驻的“双鱼”网吧。 登上企鹅号，之前加的好友很多都没上线，和头像亮的网友一一打过招呼，收到三四个人的回复。虽然是企鹅好友，其实除了同班关系较好的几个同学，其他实际都是些陌生人，哪怕那些长时间存在在好友栏的人。 为了打发时间，万粒决定继续添加好友。男女无所谓，名字必须特别，像是“心若初晴”、“清欢”、“寳儿”、“记忆碎片”等，都是首选的，就是爱这股文艺范。陆陆续续添加上一些人，统一发出“你好”的问候，万粒又觉得有点无聊，开始逛起来网页。 —— “咳咳”的响声从电脑音箱中传出，移动鼠标到桌面右上角，企鹅界面出现，“殇痕”有一条回信。 “您找的人已离开，请烧纸钱。” “在啊。”万粒立马回复。 “您找的人已离开，请烧纸钱。”依旧是收到这条回复。 一开始万粒不知道企鹅可以打上一句话，设定自动回复。所以作为为数不多“持续”回复她的网友，哪怕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从头到尾只有这一句话，也获得了万粒持续不断的聊天信息。 这位“殇痕”在万粒记忆中应该是一个多月前加上的。哪怕已经习惯了这句回复，次数太多了也觉得没有意思。正打算将窗口关闭，一条信息弹了出来。“你是学生吗？” 一个机灵，终于能正常交流了，万粒兴奋的立马回复到：“是的。” “我也是，现在在XX大学。你多大了？” 大学生？实际年龄十四岁，但为了不流失掉这个“来之不易”的朋友，万粒决定谎报年龄。“我十六了。你呢？”原本打算报十八，但对方是大学生，担心被提问后拆穿，还是十刘岁比较容易被相信。 “是个小妹妹啊。我十九。” “嘟嘟嘟……”万粒刚读完对方发来的信息，猝不及防的收到了他发过来的视频请求。太意外了，这是她上网这么久以来第一个主动发视频过来的人。怎么办，好想接啊，马上就能看到他的样子了。不能接，接了就会看到我。既兴奋又紧张的万粒还在犹豫，却因为过长时间没有连接，视频取消了。 “为什么不接？” 看到“质问”，万粒急中生智，“我这边没有摄像头。”唉，虽然很想尝试，可是还是算了。看不到我这边，应该不会再视频了。可惜！ “没关系，我有。”然后“嘟嘟嘟……”，视频请求又发过来了。 这必须接。通过赵朵朵的支招，万粒决定关闭摄像头。找到摄像头开关，关上，耳麦，关上。声音和样子都隐藏起来了，万粒激动的点击了连接按钮。 —— 离开网吧到家，万粒还沉浸在与“殇痕”的视频冲击中。两人聊天的内容印象模糊，似乎说到他在寝室养了一只兔子。聊天的时长，可能是十分钟、二十分钟中甚至更长或很短。 她脑子里无线循环“殇痕”的外貌，似乎不是在网吧，虽然对面的光线昏暗，但不妨碍她看清他的样子。单薄的身体上套着浅蓝色的条纹毛衣，头发略长，搭在耳蜗后，五官非常秀气，嘴唇很薄，整个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天哪，万粒第一次知道网络对面的人居然可以长这么帅。 赵朵朵也看到了“殇痕”的样子，很中肯的评价到：确实帅。是一种单薄的美。但因为看不惯万粒花/痴的样子，她决定要毫不犹豫无情的击碎万粒身边的粉红泡泡，扼/杀连种子都还没成型的小芽。充分贯彻流水了帅哥，铁打的姐妹这一中心思想。 —— 对赵朵朵想法毫不知情的万粒万分期待每一次与“殇痕”见面的日子。 在随后日子里，万粒上线就会和“殇痕”发信息，他也不再是自动回复，只要在线就会多多少少和万粒聊聊天，三次里有两次都会主动开视频，越来越熟悉后甚至希望万粒找一台有摄像头的电脑登录，希望能见一见这个小友。 不过两人因为各自的原因默契的没有问对方的具体信息，甚至连姓名也没有交换，但万粒知道他的身高、体重，他在沿海上学，他把自己的宠物兔简单粗暴取名“小白”……他喜欢说自己的生活琐事，并不在意万粒是否给予同等的信息交换。他说话的音量很低，声音在当时的万粒耳中是最极致的性感。是的，万粒喜欢上他了，可以说从见面后的每一次上网都是为了见他。 颜狗可以没有尊严，但必须不能影响成绩，唯有线下努力，才可能学习上网两不误。又一次上机时限马上要到了，万粒不舍的和对方告别。在时限的最后一刻关闭界面，万粒已经开始期待下次两个的“见面”。当然，回家该做的习题还是要写，该看的书还是要读。 —— 不过生活总是充满了惊喜与惊吓。周四第二节 课居然有上机的机会。虽然学校的机房阴暗冰凉，但可以用电脑大家都非常高兴。 赵朵朵是知道万粒的小秘密的，也看过那位亲亲姐妹总叨叨的横在两姐妹中的绊脚石，“殇痕”，这次她依旧选择“隐忍不发”，继续积攒力量。然而她没想到，错过了上一次以后，命运将再也不会给予她相同的机会。 第6章 万粒即兴奋又紧张，他也是学生，不知道这个时间段会不会在线。和周围其他所有的人一样，开机第一件事就是登录企鹅。 没在。看到灰色的头像，在失望一秒后，对方居然上线了。惊喜！难道之前都是隐身看到我来才上线，嘿嘿嘿，万粒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现在居然有空，不是上学吗？” “你不用上课吗？” 两人同时受到对方的信息。 “我们第二节 课是上机操作的，偷偷登了企鹅。”万粒高兴的回答，嘴角咧到耳后根。 “哦。我逃课了。”对方漫不经心。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逃课？”看到对方的回复瞬间紧张起来。唉，他总是能这么简单的调动情绪，然而还没来得及大开脑洞，就惊住了。 “失恋了。没心情！” ！！！一开始就这么劲爆真的好吗！受到一万点暴/击好嘛。 “纳尼。”他居然有女朋友，他果然有女朋友了。万粒不知道要如何回复，只得发个没有表情的表情包。 对方也并未真心等待万粒的回复，接着爆/出“我要宰了小白。” 万粒这下是真的惊到了，什么神转折，和小白有什么关系。这边还在纠结如何回复，想说的话删删改改，对话框顶部一直显示正在输入。那边就开始述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两人聊了大约半个小时，万粒终于弄明白了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他会这么的反常。 原来，这周一下午上过两节必修课后，他的女朋友却没有像往常那般挽着他一起离开，而是郑重其事的约他谈谈。两人步行在校园，却没有往常的温情，和周围喧闹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沉默在两人中蔓延。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园内园，女朋友提出自己的要求：分手。理由是她要的他给不了。 他的女朋友是性格外向，是一个很开朗很爱笑的女孩子，像所有故事的开端，被他的美貌所吸引。但他实在太独了，不喜欢社交，不参加活动，和同学的交往也浅，过了最初的心动期，女孩发现和他在一起自己也在逐渐脱离群体，这不是她想要的。 不过这些在美貌的加持下也不是不能忍，但渐渐的，他沉迷网络了，冷落她才是爆发点。两人也不是没有争吵过，然而不论是谁退让，总归一切都还是原封未动。 这次她下定决定分手，也很彻底，连两人一起养的兔子小白也不要了。 无论情深缘浅，他在女朋友单方面坚决分手后心中还是感到郁结难梳，只能向小白下手，发/泄愤怒。 万粒正看得投入，忽然间停电了，电脑屏一片漆黑。 “啊”……机房响起一片惨叫。 幸好不到一分钟又来电了，是老旧的线路承受不住大电流，是保险跳闸。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开机。 同样迫不及待的开机，万粒操作的这台电脑却不像别的同学的那样顺利，而是陷入了无限重启，总是在最后一步循环。 为什么要在如此关键的时候来这么一出呢！焦急。 左右扫视，发现所有能用的电脑前都坐了人了。万粒焦急万分，因为在黑屏前收到的最后一条信息是“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阴暗，也不想理我了。” 不断尝试开机，不断开机失败。万粒在阴凉的机房里急出了一头汗。赵朵朵看不了自己好姐妹没出息的的样子，她知道她在和谁聊天，所以打算把自己的电脑让给万粒用。 感动于姐妹的仗义，然而两人刚交换位置，下课铃响。所有人都被老师以最快的速度赶出了机房。 夭/寿啊。 —— 乖乖女的万粒再怎么想和“殇痕”联系，也不敢逃课夜奔，所以只能独自煎熬到周日。 万粒迫不及待的去网吧，希望能联系上他。 登录企鹅，灰色头像不断摇晃，点开了十几条消息。 “人呢？” “在干什么？” “还在吗？” 然后是清一色的“为什么不理我！” “我来了。” “上次是断电了。” “后来电脑又出了问题，怎么都登不上。” “我试了好多次都登不上。” “没有不理你。” “你在吗？” 没有回应，完全没有，头像是灰色的，一直是灰色的。 就像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联系，却如此的脆弱，只需要一次意外的停电就能击溃。 万粒当然明白他的拒绝，然而生活带来的波折确是如此猝不及防。很长时间里的每一次登录，都会第一个给他发消息，却都已石沉大海告终。 不过幸好，时间可以模糊一切，包括对另一个人的眷恋。 虽然在今后的岁月中，万粒仍然会时不时想起他，幻想如果当年没有停电，两人继续聊下去，结局会不会不同。 但那也仅仅是幻想罢了。 而且有他的企鹅号已经丢失很久了，再也找不回来，就像青春年少的那段时光。 —— 春去秋来。 中学毕业后同学已各奔东西，万粒如父母期待的那般直升如高中部，开启的高中生活。 学业上的难度提升已不是一星半点，在初中时代保持能领先的优势，成为高中生的万粒降到了中偏上的水平，还有下跌的趋势。 和赵朵朵这对黄金组合也被迫分离，万粒在302班，赵朵朵分到了309班。 两人的交往减少到了课间，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而这两段时间，还要均一些给新的同学。 —— 万粒的身高是爸妈的痛。父母两的身高都偏矮，家里个头最高的父亲也只有162CM，母亲就更不必说了，又瘦又矮。所以万粒满了十五岁身高还不到一米五，父母急啊。 不是没有鞭策过万粒早起锻炼，妈妈负责将还在读小学低年级的她早早喊起，强硬赶出门锻炼身体。可惜阿斗附体的万粒不明白父母的苦心，还抱怨父母残忍，剥夺自己的睡眠时间。 凭什么父母可以在家睡大觉，自己却要被赶出来锻炼啊。 内心：弱小、可怜、又无助。 瞬间点亮阳奉阴违技能，在那些被“赶出来”的清晨，哪怕是坐在楼下打瞌睡也坚决不挪动一步。 终于被起床上厕所的万粒妈透过窗户看到了靠在对面一楼门口违/建的石柱上打瞌睡的女儿，河东狮吼几次无果，也就放弃了。 然后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着和女儿一起成长的赵朵朵冲到一米六，两人走在一起身高差让万粒妈决定再努力一把。 多方打听，终获良方，和鲜牛奶的孩子都长得高。 割肉般的给万粒订购了三个月的鲜牛奶，并嘱咐万粒每天早上拿订购卡去门店领，且务必喝到肚子了。 第7章 “这是你长高的最后希望啊，坚持喝牛奶。”怕女儿嫌纯牛奶没甜味的万粒妈恐吓道。 “你也不想一直坐第一排吃粉笔灰吧。记得喝牛奶。”万粒妈打击女儿。 “你看朵朵那身高，妈也不指望你长到她那么高，咱没这根，但总得向她看齐吧。别人都背后笑你小矮子呢。”挑拨离间加造/谣的万粒妈。 …… 已经隐约将身高和颜值挂上钩的万粒确实比较在意与赵朵朵的身高差，当然也不想坐第一排。 不想坐第一排倒不是因为会不会吃到粉笔灰，那个位置太容易被老师关注到了，而万粒习惯了默默无闻，不想被目光锁定，尤其是各科老师的。 至于与朵朵的身高差，明明体重一样，就因为朵朵比她高得多，看起来感觉不是一个量级的。猝！ —— 被亲妈成功洗脑，觉得自己还是很需要长高的万粒很看重每天一杯的鲜牛奶。 会在吃完早餐后郑重的解开塑料袋，拿出塑封的吸管，瞄准，扎/入，吸入当天的第一口鲜牛奶，然后发出满足的声音。 倒不是尝出了什么味道，而是觉得每咽下一口，离自己的身高突破就更近了一步。 今天出门比较早，离七点半的早自习还有二十分钟，万粒提着早餐和牛奶去到赵朵朵班上。趁着朵朵前桌同学还没到，霸占位置，充分利用时间交流昨天她借她看的小说，并随手将东西放在了她的课桌上。 两人交谈正酣，沉浸在霸道学渣爱上女主的情节中，却被无情的上课铃声打断了。 抄起手边的早餐，跨越三个教室跑到自己班上，万粒喘着粗气。 以最快的速度吃完手上的东西，拿起书本准备记英语单词，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 牛奶！ 牛奶忘记拿了，在朵朵那边。 呼～万粒瞬间安心，她知道赵朵朵会帮她收好，等待早自习结束自己去接的就是。 —— 铃铃铃…… 利用早自习与第一节 课过渡的准备五分钟，万粒百米冲刺般的跑到309。 视线首先就落到了桌面，没有！ 那一定是朵朵帮我收起来了。 “呼，朵朵，给我牛奶，快点！”边说边将右手伸向赵朵朵。 “啪”的一声，赵朵朵满不在乎的打开伸过来的手，“喝完了。” 万粒懵住了，泪花瞬间在眼眶蓄积。她明明告诉过朵朵为了长高自己必须每天喝牛奶，为什么？ “至于吗？喝你一杯牛奶就要掉豆子。不就是杯牛奶吗？”赵朵朵看到万粒的反应也不满起来。 带着哭腔，“那是牛奶的事嘛，你喝的不是牛奶，是我长高的希望。”万粒忍了又忍，没得住“哇啊！”。 说完万粒留下被同学用奇怪眼神注视的赵朵朵，跑了。 尴尬简直要溢出来，真是服了她的胡搅蛮缠。赵朵朵又气又急，也不得不在座位上老老实实的上第一节 课。 她们友谊的小船再次飘飘摇摇，最后是赵朵朵“割地赔款”主动承诺请万粒看一个月的《少年少女》才又渐渐稳固起来。 —— 义务教育的十二年，尤其是在后三年里，虽然每次去参加家长座谈会都会收获老师对女儿的表扬，女儿也得过几期三好学生的荣誉，但作为父母的那份为孩子担忧的心还是一直悬着，时不时会蹦出一个念头，女儿能考上高中吗？ 实在是除了每学期一次的家长座谈会能短时间建立两人对女儿学习能力的信心，但万粒就是那种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本人也没什么特长，整个人都写着平平无奇，还带点蠢蠢的气质。做父母的怎能不忧心。 而父母们鼓励子女好好学习的手段也是那么的简单粗暴，考得好就奖励，买你想要的东西。 所以，万粒爸妈许诺只要她考上高中，不交择校费的那种，就给她配台电脑。 从未有过的“豪横”，对于当时家庭年收入不到两万的家庭来说买电脑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了。 万粒再三确认，父母一再保证。 —— 已经是高一新生的万粒多次要求父母兑现承诺。 万粒的父母痛并快乐着。骄傲于女儿是家族里唯三考上重点高中的孩子，但想到要掏钱买一台他们并不了解只在别人口中描述多好多有用多贵的电脑，心在滴血。现在违约还来得及嘛！ 但想想三年后的考高！啧，买吧。 咬咬牙，万粒爸趁着周末带着女儿，骑着小电摩从东往西横跨L城，到了市中心的电脑城。 两人完全不懂电脑，只能听销售一顿忽悠，晕头转向的掏了三千二百元，运回了一台联想的大头组合机。 —— 因为父母舍不得再出一笔联网的费用，只在学校机房学会扫雷和蜘蛛牌的万粒看着眼前的屏幕，默默点开左下角。 “电脑怎么样，能用吗？”老妈凑过来问。 “给你买电脑是奖励你，不过还是要以学习为主啊。”老爸假装无意中经过。 电脑放在的万粒的房间，占用了她的书桌，唯一能摆下电脑的大头屏和主机箱、键盘的地盘，她用来当零时书桌的是老妈的古董嫁妆凤凰牌缝纫机。在缝纫机上铺一层绒布，把书往上面一搬，就全当这是书桌了，这一用就是三年。 或许是新奇，或许是监督，但凡万粒往电脑书桌前一坐，父母就会有各种理由接近。 扶额。 开心的日子就那么短暂，惊吓却总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照例每日一开机，今天给自己定下个主题，制作一份PPT。动力来自于对家里有电脑的热乎劲和学校学来的皮毛。 背景用什么图样比较好看呢。一一点击电脑系统自带的照片，选择困难。 电脑黑屏。 停电！！！这是万粒的第一个念头。 “滴！”一声，电脑又自动启动了。 虚惊一场。万粒松了一口气，觉得这可能只是个突发的小插曲。 重新打开PPT文稿，准备继续。 啪的一下，又黑屏了。 房顶的吊扇顽强的摇晃着，还在坚持不懈的将热风卷过整个房间。每次万粒抬头看都觉得它会摇着摇着掉下来，曾经很多次研究在房间的那个角落才不会被旋转着掉下的吊扇叶误杀。 第8章 糟糕，不会是坏了吧。万粒有了不祥的预感。 立马，“滴！”一声，电脑又自动启动了。 不知道是太热还是太紧张，万粒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这时，“你在干什么？”突然凑近的老妈冒出来吓得万粒差点从床沿惊跳起身。 还好，压制住了。 “没事，没事。”万粒顺着擦汗的动作，侧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老妈胡乱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老妈的眼神万粒心虚了。她不敢说实话，是电脑故障。 才买半个月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万粒内心崩溃。 幸好这次把老妈忽悠开了。看到老妈没起疑走开了，万粒稍稍送口气。 —— 突然发生的电脑故障让万粒措手不及，没敢伸张，闭门自想，期间还趁着父母不在偷偷摸摸开机，二十分钟、十五分钟、有时候十分钟就会自动重启。 万粒越来越急。她更加不敢把事情说给爹妈听了。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电脑出故障是可以送修的。 她以为东西坏了就是自己的锅。三千多的电脑被自己弄坏了，想到自己平常犯一些小错就会受到苛刻的责骂，这么重要的家庭资产在自己受伤坏了，怎么都不敢开口。 她选择隐瞒。 以往的经验告诉她，只有隐瞒，才可能不被父母责怪。就这样，错失了免费修复电脑的机会。 —— 万粒开始做出一副醉心学习的样子，每天回家主动看书，写作业。 父母看了只有满意的份，感慨女儿的自觉性之高，自控能力之强。 只听说别人家的孩子沉迷电脑，看看自家的娃，就刚买的时候新鲜了一阵，立马又回归学习的怀抱。 欣慰啊。 这才是自己的崽该有的样子。 两人还洋洋自得了一阵。 这期间万粒还是不死心的多次偷偷开过机，希望故障只是一时的。 有可能吗！ 数次开机后的反应用事实告诉她，小姑娘你不要太天真。 主动放弃电脑会自愈的想法，后来只有在父母担心电脑长时间不用会坏掉，而喊万粒开开机，万粒才去碰它。 一直到高考结束前，万粒都没再真正用过它。 三年以后高考结束，在最长暑假无所事事的万粒才再次启用它。可能是因为长时间不用，还出现了蓝屏等其他问题，被万粒彻底放弃，最后彻底沦为父母两人的蜘蛛牌专用机，并且只在万粒家待了五年。其中前三年没怎么用，后一年万粒用奖学金买了一台液晶显示屏的电脑，最终是因为暑假要把电脑带回家没地方放，本身原来的电脑也不好使而被处理掉。 —— 万粒自出生以来就是个结实健康的孩子，人生中唯几次去医院的经历还是婴幼儿时期接种疫苗。 记忆中小时候生病发烧，父母都是遵循老例给她喝中药。那个年代小孩看病打针还是有一定的风险的，听说有打针后耳聋的，有智力缺陷的，有夭/折的等等。所以当时大部分家庭在孩子生病后，父母旺旺都会选择去看中医，喝中药。 孩子不喜欢没关系，家长们一个负责捏鼻子撬嘴巴，一个负责灌药，有效果就好。 还有一种神秘的退烧技艺，远离说不清，也是老一辈传下来的。使用沸水煮过消毒后冷却的银镯子放在胸口，用嚼碎的生绿豆糊在外圈，与银镯外壁相连，等个十来分钟，银镯会神奇的变黑，拿出来洗出金属光泽，再重复以上步骤，直到银镯不变色为止，烧基本也退了。 万粒用过好几次，相对于被迫喝苦苦的中药，这个退烧方法还是挺受她喜欢的，而且亲身经历告诉她，有效。 可惜说与朋友、同学听，却没人相信她。觉得它不科学，也就不可靠。 —— 今天依旧是个大热天，天气预报说最高会到三十七度。炎热啊。 自从到了第三节 课，在温度不断攀升的教室内，大部分学生就开始有难以集中精神的势头。 “蚊子，把风扇开到最大，热死了。”坐在进门口第一台吊扇正下方的小胖子压低声音喊。他的年龄是班上最小的，体重却是最重的。体型足足比一般人大了三圈，所以更怕热，在老师眼皮底下“打电话”也顾不得了。 坐在控制着整件教室灯、吊扇的开关边，掌握了随时调节整间教室风速的位置上，被叫做“蚊子”，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白白净净的少年，有权决定吊扇的开关和风速，这在炎热的夏季尤其关键。 有时哪怕是站在讲台上授课的老师，也会为了能让前排的风吹上去或者是在使用幻灯片讲课时和黑板上写字间切换光源而指使他调节，因此也多多少少以这种方式达成了父母的小小愿意，获得各科老师的些微关注。至于是不是父母期望中的效果，那就不清楚了。 见是和自己关系好的小胖子提出要求，他二话没说行使自己的“权利”。 “靠，干嘛呢，怎么把风扇关小啦。”“搞什么，找打吧啊。”“让不让待了啊。”教室中后排响起了抱怨声。 这也是常态了。即使已经重复了上百次的动作，但凡非主观因素调节的，第一次必定出错。这或许也是一种他对主权的宣誓，小样儿还想使唤老砸。 此时的万粒，坐在距离被要求开到最大档位的吊扇正下方两米不到的位置，正好坐落于控制器的后一排。但和周围的同学不一样，她觉得有点冷，越来越冷，很冷。 忍耐了一会，除了感到更冷外，还出现了头昏沉的症状。 她意识到这很不对劲。 主动轻拍前桌少年，麻烦他将风速调低。 靠着平常借抄作业的交情，他爽快的答应了。 终于，减缓的风速让万粒稍微舒服了一点。 可惜。刚缓过一口气。 “嘿，蚊子，风怎么又小了。热嘞！开大咯。”还才刚关小不到两分钟，热到暴汗的小胖子发现吊扇又被调慢了，他边擦汗边喊道。 周围的同学也附和。 “她冷。”蚊子指了指后排的万粒。 “什么鬼，这天气冷。”小胖子明显不信。但明显，万粒看起来奄头扒脑的。 “她应该是感冒了。”万粒的同桌搭话。 听他这么一说，看看万粒确实表现得不太舒服的样子，吊扇周围的同学虽然不太情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小胖子不愿意了。 第9章 她感冒了不舒服，我还热的不舒服呢。 侧着头看向万粒，发现她已经将长袖校服穿上了，正恹恹的趴在课桌上，转向对着蚊子低喊，“她穿了长袖，没事的，开大点。老子热。” 蚊子似乎被说动了，准备动手，其实他也有点热。 万粒不乐意，急忙道，“别，我还是觉得冷。”到底是止住了他伸向控制旋钮的手。 他向着小胖子方向摊着手耸耸肩，表示你们商量好了再来找我。 万粒祈求的看着小胖子，自己已经很难受了，希望他不要对自己那么残忍。一时又觉得自己很过分，这么热的天还不让吹大风，周围的很多同学应该都会对自己不满吧。 “多穿一件衣服就没事了。”小胖子无所谓的再次开口。 说着看了看周围，没有一个同学响应他，贡献衣服给万粒。虽然是由他提出来的，自己的长袖校服也耷拉在座椅后面，可却并不愿意将它借给万粒。 如果把自己的衣服给她穿，万一别人笑他对她有意思可咋办。小胖子这么一想，更加不愿意了。他期待有别人伸手。随即用他那小眼神扫视周围，大家都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这时目光扫到万粒的同桌，“嘿，架子鼓，你已经热到解开校服了，干脆脱下借给你同桌用用呗。她冷。” —— 万粒的同桌周鹏，在学校外面参加架子鼓的培训，并有幸在学校某次汇演中上台表演，一战成名。在当时的学生圈还是挺酷的。 不过他本人和酷扯不上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逗比。一高兴就喜欢拉着万粒八卦教他架子鼓的师傅的恋爱故事。 例如（以他师傅师娘的口吻）： 师傅：我对你又好又有创意吧，情人节其他情侣都是送花请吃饭，老套，没意思。看我，带你出来爬上，这是多么有纪念意义的呀。以后还能让咱儿女听听我俩的爱情故事。（得意脸） 师娘：（满脸嫌弃）得了吧，你还好意思说出口，不送花送礼请吃饭就算了，带着我去些荒郊野外，还爬上，就是烂尾楼前的小土堆，都不足十米高，这么得意，你咋不上天呢。（翻白眼） 每个小故事，据他说都是真实发生在师傅俩口子间的趣事。每一件他都能惟妙惟肖的描述出来，声情并茂的。回回逗得万粒发笑。 —— “你怎么不借啊。”周鹏翻了个白眼，示意小胖子座椅后的校服。 “我这不是出了一身汗，校服都臭了嘛。”小胖子讪笑一声。“你就把你的校服给她咯。同桌间要互相帮助噻。” 周鹏也觉得很热，毕竟温度这么高，他离吊扇还没小胖子进呢。 本来还想怼他两句的，想想又觉得没什么意思，除了自己应该是没人主动借了，认命的脱下早已因为热而拉开的校服，递给了万粒。 将他们对话的全过程和表情看在眼里，虽然不惧小胖子，也挺嫌弃要穿他的校服。但周鹏的话，想到两人平常相处还是挺和谐的，又听过他说那么多和他师傅间发生的趣事，勉强还是能接受滴。 万粒接过衣服，默默的披上，默认了不会再反对。 小胖子见万粒拿到衣服就立马指使蚊子将风速调到最大。用他的原话是，让大爷我凉快凉快。 那凉快那边去吧，万粒内心翻了个白眼。 —— 万粒的表现出来的不适终于引起了班主任的重视，发现她额头滚烫，立马联系了她的爸爸，希望他带女儿去看病或者带回家也行。 实际上万粒的身体底子算还不错的了，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病得这么厉害了。万粒爸来学校接女儿，发现女儿是这样的状态就决定直接带她去打吊针。好得快，又不耽误学习。 当然不是去医院，在万粒爸妈心目中，去医院得是大病了，女儿样子看起来虽然可怜，毕竟只是感冒的症状，所以只找了一家口碑还算不错的私人诊所。是有证的那种。医生也是从正规医院出来单干，还算有些医术的。至少治疗普通的头疼脑热没问题，价格比医院只会低。经济又实惠。 —— 万粒患的果然是普通的热伤风，只是体温有些过高了。 医生开了吊瓶，皮试没问题，万粒就被带到打针的地方，扎上了针。 这时进来了一对母女。 一看，还是老熟人，小学同学，美胖。 美胖和以前一样身材丰盈，皮肤白皙且晶莹剔透，如果在唐朝，也是个受人追捧的美人胚子。 她和万粒一样，也患上了热伤风，被家长带来打针。 瞄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万粒的手背，看到她皮肤表面清晰可见的青筋，美胖妈找到了话题切入点，口吻中带着得意，“看我家美胖，一双富贵手，唉，打针就受罪咯。”家长们间的战争是没有硝烟的，子女任何可以拿来攀比的点都不会放过。 明明是因为胖，手上肉多看不到血管，妨碍护士扎针自己受罪就算了，真是不明白得意个什么劲。不过皮肤还真是好，细腻光泽，配上丰盈，确实是一双美手。万粒有点想摸摸的冲/动。 显然，不同于她女儿一身奶/皮子，万粒皮肤虽然算不得黝黑，也是偏小麦色的。且很神奇的是，虽然她用不上瘦这个词，可两双手都偏骨干，手背上的经络清晰可见。 一轮吊瓶下来，全程都是美胖妈在夸自家孩子如何如何，顺带隐晦的贬低万粒。自以为自己谈吐艺术，没文化的人听不出其中含义，其实不过是万粒爸不好和她一般见识罢了。 如果是万粒妈在场，那又会是另一番精彩的拉踩了。自己的崽子自己可以打骂贬低，别人休想。 —— 有时候万粒觉得自己也挺生猛的。因为是第一次打吊针，特别好奇，居然不挪眼的看了整个扎针的过程。 两厘米左右长的针头，挑破皮肤，略上挑的扎入血管，局部会有一种鼓胀感。不过在熟练的护士手下，疼的也就是刚扎/进去那一下。 短短三四秒，万粒一眨不眨的。 当时不知道害怕，不过开了这次头，后来陆陆续续也吊过几回水，再也没有勇气看护士给自己扎针了。 第10章 年轻的身体，恢复力是惊人的。上午还一度接近高烧，身体乏力头疼的万粒，吊完水整个就满血复活了。 见到生龙活虎的万粒，周鹏感慨和上午奄奄一息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而后又开始新一轮八卦自己的师傅和师娘两人的土味爱情故事。 差点没把万粒逗得在课堂笑出声来。 —— 万粒家有个奇怪的习惯，从她读初中以后就不再使用原来的饭桌了，而是把一个和木沙发配套的茶几改成了简易版的饭桌。 茶几是一个长宽高各半米四边不规则的正方体，下层离地很近处带有木条架子，平常可以放些下杂物。 当时为了不磕碰到表面，特意在上面垫了一层海绵，再在最上面压上一块大小与桌面边长正好的玻璃。 为了不显得单调，万粒妈特意将用万粒名字写成的一幅画夹在两者之间。 第一次收到用画画组合出来的字，父母让她看上面的是什么。她没有看出来，只见上面有山有水有树有虫，但既然这般提问，肯定不会是简单的图画。 在当时很兴这个，周围几乎家家都给小孩买了一副，留作纪念。 每当吃饭的时候，父母就是指使万粒用一块正方形薄木板垫在上面，一方面将它扩展到一米乘一米，方便放饭菜，另一方面是保护玻璃和底下垫着的海绵不会被油浸到。 其实单说这也没什么，但问题是饭桌很矮，吃饭坐的椅子却是正常的高度。椅子高而饭桌矮，导致每次三人吃饭都不得不弯下腰，佝偻着身子，不然放远一点的菜就夹不到。这就很不美好了。 至少万粒完全不习惯，多次提出反对意见，希望恢复到以前，在大的饭桌上吃饭。 可惜母亲大人她一意孤行，宁愿将原饭桌折叠后收到阳台，侵占本就不大的地盘，也不同意改变这一不合理的决定。 —— 在家庭生活琐事，尤其是东西摆放等问题问题上，爸爸们绝大多数是不会发声的。 万粒没有同盟，万粒妈一家独大，所以轻而易举的将反抗她的声音镇压了下去。 憋屈的事情远不止这些。 几年后还因为垃圾丢到哪个垃圾桶的问题母女俩多次爆发争吵。 万粒爸虽对此也心存不满，但十多年的家庭环境造就的生存哲学让他极力避免因为琐事和孩子妈争吵，做个十足的隐形人。 也唯有如此才能耳根清净。 —— 当离开巢穴成为社畜以后，万粒也觉得自己草率了。 哪怕不明白为什么家里准备了两个垃圾桶，老妈就是不准她将垃圾随机丢到就近的其中一个里面，而一定要是她指定的那个。 而是通过不断的争吵，以借此获得话语权。 哪怕当时的情绪是真是的，也在“既然其中一个不能装垃圾，为什么要拿两个出来。”的吼声中，终于让母亲让步了，垃圾桶由两个变一个了。 何必呢。 —— 回到现在。 在这个矮饭桌上，万粒家又陷入了四年的低潮期，它就像阵痛一般，规律的一年一次。 万粒妈的工作单位因为连年亏损，导致人人都有下岗的危机。 为了减轻单位的资金压力，减少所谓的不必要人工工资支出。连续三年，单位每年都会对员工进行绩效评定，对排在末尾的进行淘汰，俗称“下岗”。 这些被迫下岗的职工，因为当时内陆大环境皆如此，除了极少数去外地闯出一番天地的，大部分下岗家庭日子都过得拮据。 今年是第四年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家里的气氛就特别低迷，父母脸上的笑容都少了，谈论的话题也只有单位运营状况，之前那些下岗同事的惨淡生活，愁云惨淡。 本来身材就消瘦，哪怕是怀着万粒最重的时候都没到九十斤的万粒妈，因为担心自己工作不保，越发食不下咽了。肉眼可见越发清减，看起来单薄又瘦弱。 可在夹了一块牛肉，又大口扒饭的万粒这边，这不是事。 倒不是她没危机感或者同理心，实在是前面三年打下的深厚基础锻炼出来的一颗坚强的心脏。 —— 第一年的时候万粒也跟着紧张焦虑，似懂非懂的听着饭桌上的父母的交流，真的认为自己妈妈马上要失业了，没有收入了，哪怕节衣缩食生活也可能无以为继。 持续的忧虑让万粒从小到大属于微胖届的身材身材有了不一样的变化，体重罕见的掉了四五斤。 在这种低压环境中生活了一个月，然而，一个月过去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万粒想，可能情况没有听说的那么糟糕。 —— 第二年、第三年的同一时段，饭桌上气氛又变得低迷。 下岗月又来了。 万粒妈是那种有技术，但人缘一般，也没有强势的后台，属于很容易被末尾淘汰掉的那一类人。 人缘一般倒不是说万粒妈人不好，相反她为人随和，不争不抢。 只是这样的性格，在绝大多数都是男性的工厂中，除了极个别优秀会钻研的，女性同志都属于弱势者。 万粒妈在车间里就是被欺负的弱小，分给她做的事永远是那种又难又繁琐，工时却很低的那一类。 而那些轻松又有钱挣的事都被班长和与他关系好的同事分了，万粒妈常常是连汤都没得喝。 不是没反抗过，可有什么用呢。 任务是由班长分配，一句“又不是没分事给她做，是她自己手脚慢，完不成工时指标，还想要挑三拣四的。没看到别人去多嘴，就她事多。”，就把话又说活了。 领导也不耐烦总管这些小事，单位的效益上不去，自己的帽子还不知保不保得住。听了她去反映，又听了班长和其他班员的意见，就觉得她事儿多，烦人。有事给你你就去做，做活手脚不灵活，还要“拈轻怕重”，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苦咽不下去也得咽，不咽就要你走人。 虽说力气是使不完的，这会用了下回还有，但憋屈啊。 万粒爸也没得办法，都是最底层的工人阶级，也没个当官有权的亲戚朋友，只能当个沉默的垃圾桶，倾听妻子的诉苦。让她把不满发/泄出来，心里好歹别那么堵。 第11章 到了第四年，不光是万粒，其实万粒妈情绪也没那么起伏了，不过还是照例紧张忧虑一下罢了。 因为现在的情况，和下不下岗也没什么区别了。 哪怕是暂时是保住了工作的人，现在是一年中有将近一半的时间都拿不到工资。扣了社保就是个零蛋了，不要你从娘家带钱来就算不错的。 剩下的一半时间，哪怕从一号做到三十号，每天做满八小时，甚至取加班，也只给发百分之几十。 于生活而言，捉襟见肘。 饭桌上常见的是，万粒吃肉，万粒爸妈吃咸菜。 万粒偶尔给爸爸妈妈夹块肉，还被他们以不喜欢吃为由退回盘中。 这些最终都会进到万粒的肚子里去。 其实哪里是真的不喜欢吃肉，不过是看着孩子读书要补充营养，家里又拿不出多余的钱买好东西给她吃，只能在饭菜上紧着她来罢了。 父母的爱就是这么平凡而温暖，哪怕家里只有两双鞋子，父母也会为了孩子光一只脚。 后来还是万粒的大姨看妹妹家太苦，带着万粒妈去外面接私活，总算挣些钱回家添补，才不至于连孩子的学费都交不起。 —— 高二分班考万粒超常发挥，成立一匹黑马，冲进了理科重点一班——300班。 高一的302也是重点班，只不过是排第二的。万粒在当时的成绩也只是中游，连她自己都没想过能进理一班。 高二理科从300班开始到304班，文科从305班到308班。文理都是班级越靠前，师资配备越豪华。 赵朵朵和她分别选择了文理。 和她不同，她要活跃得多，很快就在新的班级交到了好朋友。 而越往后学习压力越大，两人，至少在万粒这边，是不能像高一那般经常去找她了。 当各自度过了这段最精彩又最艰苦的时光后，本该是令人兴奋的再聚首，却都只感觉到对方的陌生。 只能说时间和身边的新人，冲淡了友谊。 —— 300班的新班主任，数学老师苏菲，带着黑边镜框，不苟言笑。 因为她教得好，所以本该是带高一新生的她在刚送走了一批高三学生后，马上就被学校要求接手这一批高二刚分文理的学生。 望着台下青春洋溢的一幅幅新面孔，苏菲老师在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就要求大家按她新排的座位表重新入座。 别看苏菲老师个子小巧，气势却不小。在往后的两年间，像历届一般，将台下坐着的这批学生调/教的服服帖帖，既有威严，又不失亲切，大家都喜欢她。 —— “成绩，不是人能力的全部，但高考就看成绩。当你想选择心仪大学时，它就是你的敲门砖。我排的这个座位表，是按照你们分班考试的总分成绩来的。” “我要你们按考入这个班级的名次坐座位，第一名坐第一排第一个，以此类推，最后一名坐第八排最后一个位置。” “我要你们记住你们现在坐的位置，看清楚你们前后左右的人。” “当然，这只是你们现下的起点，我知道在接下来的两年学习时间里，有些人会努力向前，有些可能会因为压力退缩。但今天你所坐的位置，你终此一生都会铭记于心。” “我带过这么多期毕业班，我知道。所以我要你们记住这个座次，名次靠前的同学要坚定保持，名次靠后的要发奋超越。” “高考这座独木桥不好过，但我们必须要走过去、跑过去、爬过去。” “说了这么多，你们都是即将成为要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也比我更聪明，该懂的也都懂，不用我再在这里过多的嘱咐。” “好了，动起来。适应你这个学期的新座次吧。” —— 苏菲老师对于自己带的每一届学生确实都是这么一个具有冲击的开端，以名次排座次，让她的学生们从进入教室的第一天就有紧迫感。 绝大多数的学生都不会让她失望，毕竟这些学生已经是这一届的佼佼者了，都具有较强的自律性和竞争意识。 —— 此时的万粒觉得万分尴尬，因为班上有五十七个学生，而座位是八乘以七，也就是说有一个人会要单坐。 原本轮不到她忧虑尴尬，按她的计算，应该是这次的最后一名单独一个人座，轮不到她来操心。 同时心中还稍稍庆幸了一下不是自己。 可运气本身就很玄学，虽然包括万粒自己在内的绝大多数同学都是这个想法，包括本次的最后一名。 他也挺郁闷等会将要独自一人坐的。 可惜命运就是如此神奇，它在万粒这里打了个弯。 苏老师安排的单座是第七列第九排，这个座位就像第八排突兀的生出一个畸形的疙瘩，是那么的不和谐。 很不幸，万粒是以第五十名的成绩考进班级的。她被分到了这万众瞩目的位置。 尴尬的一批。 万粒顶着各色眼光，勉强自己假装淡定的坐了下来。 没有同桌，最后一排的最后“一排”，守着垃圾桶过日子。万粒心中难过又孤独。 为什么是我呢？不断在内心发问。 为什么不能是你呢，就是你呀。命运给予的回复。 —— 如果说独自坐在最后一排还能强行自舔“伤口”，毕竟上课时也没谁有空注意她，只不过是心里难受罢了。 可能是觉得万粒一个人坐在最后容易走神之类的，苏菲老师在观察了一周后终于觉得万粒现在的位置并不合适。所以，她的班主任，苏菲老师在开学的第二个周一直接将她拉向了地狱模式。 给她安排的新座位是第一排第四列和第五列中间的位置，讲台的正下方。 可能也只是觉得比最后一排强一点，苏菲老师还安慰万粒，“之前没考虑周到，坐后排影响看黑板。这个位置好，看的清，有什么问题还可以第一时间和老师沟通。你看，还多了两个同桌呢。不错。”说得她自己都差点信了。 真的多了两个同桌嘛，并不是。 其他人最多是左右两个同桌每周轮着换，到万粒这个位置，因为所有的排组都会按周移动，从来没有一个学生能持续和她同桌超过一周。 每周她都会换不同的两个“同桌”。 也就是因为她这个位置的特殊性，没有时间建立友谊，很长时间她都没能融入班级中。 第12章 每到收作业的时，第四组、第五组的组长都不知道她属于那边，两边都是责任心重的人就会都问问她交不交，交了没。但大部分时候都是主观觉得对方组会负责收她的，选择性遗忘她，导致常常作业没处交。 而且无论是上课还是课间，坐在座位上都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抬头，顶在任课老师眼皮子底下；回头，后面空空如也。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中。 无形中增加了很大的压力，每天都是身心俱疲。 更过分的是，物理老师还调侃道万粒是班级的领头羊，独一无二。 还说领头羊就要起到带头的作用，所以几乎每堂物理课都会被喊起来回答问题。 宝宝内心苦啊。 从此物理是万粒心中永远的痛。真的，看到物理就头疼。成绩也起伏的可怕，百分的试卷，这次考个四五十分，下次打个□□十分。堪称当届的奇观。 煎熬了一个学期，将期末考中排名班级最后一名的同学熬走，万粒才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同桌。 —— 说起同桌，在后来的一年半里，有两位同桌给万粒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 张理，如果忽略身高差异的话，就他那单薄的小身板，万粒觉得自己一巴掌能呼/死三个，不带喘的。说是身高差，主要万粒太矮，其实他也只有一米六五左右，班上好几个发育不错的女孩子在身高上都可以碾压他。 总所周知，他明恋班上的阿娟。因为从未掩饰过，每次见到阿娟都特别热情，导致两人只有有接触就被大家取笑。次数一多，阿娟就不太搭理他了。作为和阿娟关系还算不错的万粒，是他不敢轻易得罪的人。 就如同这次，作为接力传水的先得者，万粒提出要先喝，他也只能压下不满让给她先。 炎热的夏季难熬，所以发生在此时的一点点笑闹都让人映象深刻。 当大部分同学将从家里带来的水都喝光了以后，总有那么几个同学受不住口渴，先一步去小卖部买了水了。 原本觉得自己还能忍耐的人，看到他们喝水，分分钟为口干舌燥苦难。 纷纷要求他们分享水资源。这样，就有了接力传水由来。 每当前排开始传递，座位排在后面的同学就会不断提醒前面的人少喝点，以期望轮到自己的时候还有得喝。 最先前用的是小瓶子，一般传到第四排基本就空了。抱怨有了，后来买水的同学就都会选择大瓶装的。 —— 这回，张理拿到水瓶时里面大约还够他喝两大口。 “我先喝。”万粒理直气壮，气势汹汹的一把夺过水瓶。 张理哪怕不情愿，奈何对方先下手为强劫走了水瓶，不得不让。 不过，“你少喝点，留点给我哈。”看着离瓶底只有食指长的水量，张理还是有点担心她把水全喝了，并做出一副准备接住水瓶的动作。 “嗯嗯啊啊”的随口答应，万粒开喝。 突然，她很想笑，可是一大口水刚入口呢。 想笑的时候根本无法做吞咽的动作，担心发生不可挽回的失误，本来是侧面朝向张理的万粒，将身子反向扭转，看起来就像一副不想给他要独占的样子。 这个动作可能刺激到了张理，担心万粒真的打算独吞剩下的水，他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别全喝了啊，留点给我，留点给我……”越说越激/动，原本压低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伸手去掰万粒的肩，想让她重新面对自己，方便拿她手上的水瓶。 万粒赶紧打开他的手，并张开一只空闲手掌朝他摇晃，表示不会喝光，要他别掰她。又想向背对他的方向转身。 感觉到这口水是咽不下去了，她的喉头骨都在颤抖，鼓鼓的腮帮子已经瘪到通红。 忍不了了，感觉水会马上不受控制的从口粒喷出来。 哪怕在么这紧迫的时刻，万粒还想挽救下，至少不要将水吐到他的身上。 但两人的脑回路显然十万八千里，张理完全没领会她的之前的各种表现行为背后的含义，依旧在试图将她掰回来。 两人的举动已经引起了附近同学的关注。 好吧，这是你选的，怪不得我。万粒心道。再也忍不住了，一口气将口中的水全部喷到了张理面部。 短短一两秒的画面，却非常有冲击力。至少张理感觉到同桌口中喷涌而出的水压。 他的整张脸都湿了，水还在一滴一滴连续不断的从两颊顺着下颌滴落。 那一瞬间他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睁着双眼，嘴张开成O型，满脸不知所措。 后知后觉的将吐到嘴里的水扑了出来。 先是周围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噗”的破音，然后笑声就像炮竹声般此起彼伏连续不断。连讲台上的老师都惊动了。 万粒知道自己不该笑的，可惜控制不住，还笑出了声。 张理的脸顿时火烧火燎的，在一片笑声中抬手擦去了脸上的水。水也不用喝了。 这个经典的画面成了班上很长一段时间的笑料。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他心悦的阿娟又开始主动找他说话了。 —— 李丛，300班的班草，颜值很能打，是角逐校草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他曾有一位短暂交往过的女朋友，现在两人还是同班同学。 两人分手以后，至少在高中这最后两年里，没再看到他和其他女孩子交往过了。 倒不是他痴情，万粒觉得他之所以以后没再找，纯粹是因为向另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因为也和他同桌过一段时间，即使后来座位调开了，万粒也断断续续关注过他。 在两人基本没什么交集之前，平常无意中经过自己身边，能很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那不加掩饰的嫌弃之色。 仿佛他和她正面相遇是件让他难受的事情。 为此，万粒一度认为他特别傲慢，也不太愿意和这样的人有交集。 但实际上他是这样的。 拿东西的时候必会翘起兰花指。万粒曾指出来过，当时立马就将小拇指压了下去，但过会又会翘起来。 有点臭美，特别在意自己的容貌。很认可自己班草的身份，并试图去维护它。如果脸上暴了一颗痘痘，那绝对是时不时就要拿小镜子观察它的成熟情况的。是的，他有随身小镜子。 第13章 作为女生眼中的小帅哥，他居然非常有男生缘。 他的性格属于被主导者，又拈轻怕重的，还习惯八卦别人。虽然除了分手的前女友，班里班外还有挺多女孩子喜欢他，想和他处对象。 但居然没有引起班上任何男生的妒忌，甚至在与前女友的现男友起冲突时，某几个男同学还挺身而出了。 而他则站在给他出头的男同学的身后，像一只胜利的小公鸡一般昂首挺胸。 —— 或许英语和化学老师都是中年女性的缘故，看到唇红齿白的年轻小伙也觉得养眼。但凡是她们课上提问，无论他轮到哪个位置，哪怕是最后一排的角落，也必定被点到名。 而他惯常采用的躲避暗示是潜伏在立起来的书本后面，然后碎碎念“不要点我，不要点我。”，以期望能心想事成。 显然这种嘴神是没有用的，起来回答问题的必有他一个。如果他答不上，万粒就危险了。 同桌后万粒马上发现李丛平常各种DISS纯粹是嘴贱，心肠还是挺柔软的，如果有需要，也会给他认可的人提供一些帮助。本人也没什么心机，白长了一张聪明脸。 扒开这些槽点，万粒还是很愿意和他同桌的。 —— 升学危机是除了顶尖学生外每个学生都要面对的，尤其是成绩处于中、下游的学生，更要面对的巨大的压力。 万粒自从升入高二以后，每次考试成绩基本稳定在班上最后几到十几名之间，还曾有幸的获得过倒数第三名。 在班上的排名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乐观点，往大里看，纵观全年级综合排名，万粒也能在前七八十名徘徊。 在她父母的心中，大概就是是一本靠命，二本保底的样子。 然而并不是。 所以每次看着父母小心翼翼的对待自己，一切为她的学习让步时，万粒心中的苦闷只能自己独自咽下去。 好吃好喝的供着，怕打扰孩子学习、休息，有事就轻手轻脚的干，不做家务的时候就出门给崽留出清净的空间。最好的父母也就做到这样了。 —— 越临近高考，万粒的情绪就越不稳定。 成绩太飘忽不定了。试卷考偏基础些的，就能拿高分，分数出来一统，似乎一本也不是不行。但如果考试题偏难点的，分数直线下降，估计要考上普通二本都悬。 过山车般的成绩让万粒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 在300班里，她是成绩最差的学生之一，老师不关注同学不爱搭理。 在家里，她是父母的希望，来自父母的迷之爱让他们盲目的相信她能考出好的成绩。 在学习上再努把力，一直在尝试。 从高三开始，每科老师都像怕被别的科目比下去似的，疯狂输出，布置的作业加起来一天都不见得写得完。 万粒哪怕写到凌晨两点，从高二下班学期开始，从没有一天将作业写完过。 为了备战不久后的高考，高二开始早自习已经提前到七点。哪怕再赖床，想要不迟到，都必须在六点半之前起床。 从早晨六点半睁眼，除了中间半小时的午休，多数时候还因为时间太短而睡不着，到凌晨两三点休息，大强度学习，严重的睡眠不足，长时间身体负荷过重，精力完全跟不上。 万粒每天重复着上面的过程，白天上课精力不济，哪怕强打起精神来，也会不由自主的走神，犯困。 一分神，哟呵，落下一个或者几个重要的知识点。这堂课时白白浪费了。想要自己把它补上，要花几倍的时间。 回到家也不轻松。如果说繁重的学习和升学的压力是一座压得万粒喘不上气的一座大山，父母殷殷的期望就是另一座压在她身上无比沉重的大山。 后来回想起来，没有在高中三年里精神崩溃，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万粒回到家，父母就一副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生怕打扰到女儿学习。 长时间待在这样的环境里，导致万粒神经更加紧绷，哪怕是一点小事都可能被无限放大，进而情绪失控。 等高考结束后，逐渐缓过来后，万粒才明白自己的父母为了她承受了多少，忍耐了多少。 要父母喊起床，规定是六点半就必须是六点半，不能差一分钟。早了，晚了，情绪都会失控。 严重失眠导致无论是午睡还是休息时间，家里不予许有一点声音。特别敏感，哪怕隔壁房父亲的小联通的震动，都会让自己烦躁，进而发飙。 每当万粒因为一些小事情绪失控的时候，父母都只是沉默以对。他们希望女儿能平静下来，但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只有沉默，才不会更一步激化她的情绪。 学习的压力，睡眠不足，终于压垮了万粒的身体。 别说是吃寒凉刺激的食物，就是普通的家里的饭菜，一般的水果，无论吃得多简单，多平常，多么清淡，每天都会拉肚子。 好几次在考试的时候，都不得不中途请假出去。 一度让万粒更加紧张。 如果高考还是这样的身体状态，该怎么办。 —— 去医院检查身体，考虑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有点抑郁倾向了。 医生要万粒父母不要给孩子过大的压力。 两人也很无奈。高中以来，从没在孩子面前提过一次学习上的事。没骂没打，好吃好喝供着，怎么就抑郁了。 自己作的，万粒心想。 幸好高考在即，也没有过多的时间来加重病情。在保证没有饥饿感的情况下减少少食，万粒跨入了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