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街7号之笑口常开》作者:怪味薯片【完结】 文案:这里有个大院子,院里有个大房子,房子里有只性格像兔的狼,有只性格像狼的兔子,有只话痨的海龟,有一只志愿看完世界上所有书的灵,有一个有长生不死的人,还有一个超级无敌美丽无敌可爱无敌厉害的孟一。 也就是我。 这里,是春暖街7号。 在孙雅雅的记忆里,她的童年是在一所有着老枫树的孤儿院里度过的,她等啊等,等到不再抱有期望,绝了念头。在新家中度过一段短暂的温暖时光后,孙雅雅迎来了生命中的黑暗时刻,她努力爬出深渊,在即将触碰到阳光时,又有一只黑暗的手将她拉向地狱。 她在生命的浮海里挣扎着前行 她终于遇到了愿意用心温暖她的人。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孙雅雅, ┃ 配角:安然,林开颜 ┃ 其它:灵魂互换 一句话简介:一群互相温暖彼此的人 立意:生命的韧性 第1章 笑口常开(一) 手机闹铃一响,苏夏便闭着眼睛慢慢坐起了身子,她将背靠在墙上,醒了醒神,发了一会呆,而后才爬下床。她拖着疲懒的步子打开房门,走向了卫生间。 快到卫生间门口时,便听见里而似有细细的水流声。 也不知是谁忘了关水,看来这个月水费又不便宜。 她伸手打开卫生间的门,瞧见里面的情节形时,一个激灵,脑子瞬间清醒。 苏夏控制着很好的力道,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迅速把门关上。 孟一打着哈欠,也拖着步子走了过来:“齐帘那个死丫头,总是和我抢厕所,害我还得跑楼下来……” 还没说完,便瞧见苏夏对她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她不明所以,仍是将声音压低,悄声问道:“怎么了。” 苏夏瞧了一眼卫生间的门,拉了拉嘴角做出一个笑脸,而后又用右手手掌在手腕处划了划。 孟一的睡意瞬间全无,声音猛然提高:“你说她……” 苏夏急记捂住孟一的嘴,又有些担忧地朝厕所里瞧了瞧。 孟一把苏夏的手扒拉下来,再次放低声音:“她又犯病了?” 苏夏点了点头,瞧见胡果果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明显是来上厕所的。 她与孟一相视一看,立即上前,两人一左一右把胡果果架起来。 胡果果一脸懵,正要叫,身侧的人一人一只手将她的嘴巴捂得严严实实的。 两人将胡果果架到楼梯旁边,才将她放下来。 胡果果仍是一脸懵:“我,我就想上个厕所”苏夏与孟一同时比划了起来。做的动作与方才苏夏向孟一解释的动作一致。 胡果果终于将一脸懵的表情换成了一脸震惊,正要开口说话时,瞧见齐帘慢悠悠地走下了楼梯。 三个人起势,又作起了解释的动作。 齐帘慢不经心地走下楼梯:“我鼻子灵,刚刚下来时闻到味了。” “你就闻到味了?”海老头打开屋门,提着两大袋早餐进了门:“今天的油条这么香吗?” 常笑慢慢睁开眼睛,瞧见对面的水笼头还在放着水。 她努力地想着自己昨晚是怎么来到这的,但想了很久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昨天晚上她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什么,她已经完全不记得,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像是有千万把刀子在捅着自己的心脏。后来她又睡着了,再醒来时便是这般模样。 从满缸红色的液体中抬出左手,手腕上的伤口早已自行愈合,留下一个粉色的伤疤。 她坐起身子,把水笼头关掉,而后把浴缸里的水全放掉。 她抬头一看,卫生间的架子上放着一件新的衣裳,也不知是谁放进来的。 孟一啃着油条,竖着耳朵听着卫生间里的动静,淋浴的声音很快就结束了,不过一会,常笑就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海老头瞧向常笑尚未吹干的头发:“怎么这么一大早就洗头啊,不养生哦。” 常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早上去跑了个步,全身都是汗,觉得难受就把头给冼了。” “快来快来,苏老头给我们买好早餐了,有你最爱吃的的牛肉米线。”孟一对常笑招着手,拉开身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又起身看了看,从中挑出一碗来,对着常笑说道:“一个煎蛋加辣椒不加香菜,这碗是你的。” “啧啧啧。”苏老头叹气道:“买这个牛肉米线我排了好长的队哦。不是我说你们,年轻人早上不要吃这么重口味的东西呀,不养生。喝点清淡的粥,搞点包子馒头吃就好了呀,鸡蛋饼也是蛮好的,孟一啊,油条这些东西还是要少吃,不健康,你看你还要把油条泡在汤里……” 孟一有些无奈地抬头看向海老头:“早餐不是你买来的吗?你要是觉得不健康那你就买清淡的好了。” 海老头继续说道:“我买了那些清淡的你们不喜欢吃呀,你们不吃就浪费了,浪费了多可惜。你们就爱吃这些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逼着你们吃和我一样的口味呀!”说着,他看向一边翻书一边吃饭的齐帘:“齐帘,你别一边看书一边吃饭,对消化不好……” “我吃好了。”齐帘合上书本,站起身上楼去换校服。 孟一偷偷笑了出声,见海老头又想说教,忙问道:“买了这么多早餐你自己怎么不吃。” “哦,我吃过了才回来的。” 孟一眯着眼,伸出头去朝着海老头猛吸了几口气:“你吃独食了?” 胡果果也靠近孙老头闻了闻:“鱼翅燕窝粥?” 苏夏笑了出声:“我都不知道我们这还养了两只狗妖,鼻子这么灵。” 海老头干咳了几声:“怎么可能!”说着,又望向苏木,想转移话题:“苏木啊……” “我吃饱了。”苏木拉开凳子离开餐桌。 很快,饭桌上就只剩下苏夏和常笑,海老头拎着她那只画眉鸟出去遛弯了,苏木、齐帘和孟一各自去了自己的学校,胡果果被凤晚拉着去进货。 临走前,凤晚把店铺的钥匙交给了常笑,说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让常笑忙完了先去把店铺开了。 “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等大家都走完了,苏夏才开口说道。 常笑放下手中的勺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昨天是有遇到什么事吗?如果你愿意,可以告诉我。” 不知道是回想起什么,常笑皱了皱眉,片刻后她才说道:“昨天店里很忙,生意特别好,后来水果不够了,我还去帮凤晚进了个货。”她望向窗外,看着那棵已经红了叶子的枫树:“你不用担心,刚刚你也已经说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也许只是偶然吧。” 偶然吗?可是一件事情的发生总会是有原因的。苏夏看着常笑愣神的样子,慢慢陷入回忆。 二十五年前,她把常笑带回了春暖街7号,常笑不吃不喝,如行尸走肉一般。当天夜里,她便意图结束自己的生命。 然而,她没死成,并不是苏夏及时发现救了她,而是因为,她拥有一个不死之身。 直到一个月后,在她第十次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而未果后,孟一对她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碗汤,喝下它,你可以把想忘的事情全部忘掉。” 孟一说完这话时,常笑如提线木偶般地抬起头看向她,眼中终于出现了光亮,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把春暖街7号写成一本书,现在打算一个故事一个故事挂上网。 这个故事应该是这个小说里最沉重的,篇幅不长,本来只打算写个两三万字就结束,结果写起来比原先计划的要长,最终也应该会停留置在七成字左右。 希望大家能喜欢。 第2章 笑口常开(二) 对于那天早上的事情,常笑说只是一个偶然,但是当同样的情况在一天后又发生时,苏夏明白,一定是有什么事被大家忽略了。 这次,常笑主动开口向苏夏诉说:“苏夏,不知道为什么,我每天醒来都感觉心口很痛。我好像有在做梦,但是梦里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这世间之人所求皆有不同,然个中苦乐只有自己知道,有人费尽一生倾尽所有想求一个不老不死,而有的人却一心求死,曾经的常笑便是后者。可常笑是个不死之身,求死不能,这样的她过得一定万分煎熬。 对于常笑的过往,苏夏并不清楚,当时的常笑对往事也绝口不提。苏夏很想帮她,总觉得常笑这样痛苦,也有一部分是自己造成的。所以,她向孟一寻求了帮助。在从冥界逃出来之前,孟一的工作就是熬孟婆汤。 在喝下孟婆汤前,常笑把一个盒子交给苏夏保管,苏夏将盒子封印在常笑屋里的一幅画中。那个盒子里有什么,苏夏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个盒子一定与常笑的过往有关,但没有常笑的允许,她是不会打开盒子的。 “当年你选择忘记,决定喝下孟一给你的汤,便是想和过去的事情斩断。我不认为你又出现这种情况只是个偶然,一定是你碰到了什么事情或什么人,你要不要再想一想。” 常笑能体会苏夏想要帮自己的好意,但是她仍有些犹豫,她虽记不起以前的事,但那时的自己一定过得很苦,否则又怎么会在拥有不老之身后选择忘记呢? “再看看吧。” 苏夏思考良久,来到了昨天常笑进货的水果店,这家水果店铺是新开张的,店面挺大,店铺的位置离凤晚的奶茶店很近,怪不得凤晚会让常笑来这里买水果应急。 店里的员工是个高个子的男生,看见有顾客来,非常热心地和苏夏介绍起水果。 “看你的样子像个学生,是来这里勤工俭学的吗?” 对方脸上的笑容很灿烂:“是啊,今年刚考上大学,听我舍友说这里招兼职,就过来了。您想吃些什么,这芒果不错,纤维少汁水又多又甜,您可以尝尝。” “谢谢,我自己挑就好。” “好的。” 挑完水果结账时,苏夏瞧见柜台上放着一沓法律讲座的宣传单。这个讲座的海报,苏夏在来时的路上也有看到过,被张贴在一张书店的橱窗里,海报下面还放着主讲人写的书籍。 男生看见苏夏盯着宣传单,便抽出一张来:“您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苏夏接过宣传单,问道:“这也是你的兼职?” “不是,下班后准备去帮朋友发的,他在书店做兼职,这个律师很有名,我还挺想去听听他的讲座。”男生将水果装好,递给苏夏:“一共四十五块八,您的水果请拿好。” 苏夏接过袋子,道了声谢,出了门后就顺手将单子放进了水果袋内。 凤晚揉着酸胀的肩膀从后厅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常笑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孟一正站在前台的凳子上吸着珍珠奶茶,看看常笑,又看看她盯着的地方。凤晚走在孟一身旁,孟一对她挑了挑眉,对她使了个眼色。 凤晚会意,往常笑目光所至之处一瞧,那个地方正坐着一个穿着条纹线衫、眉清目秀的男生,男生对面还坐着他的伙伴。 孟一从凳子上跳下,把凳子挪远了些,又站了上去,随后把凤晚拉到身边,趴到凤晚的耳朵旁说起了悄悄话:“刚刚那个穿着条纹衣服的男生一进门,常笑就像着了魔似的,然后一直到现在都魂不守舍。” 凤晚仔细打量了一下条纹衣裳的男生,男生头发比较短,穿着没有刻意打扮,但是给人一种清爽干净之感,说起话时一笑眼睛就成了月牙状:“是个小帅哥,但也不至于把我们常笑迷得不知南北吧。” “谁说得定呢!这个东西讲究个眼缘。” 两人正嘀咕着,齐帘手上捧着一本厚厚的《上下五千年》从店外走了进来,到了柜台处,仍是万年不变的要了一杯芋圆豆花奶茶,点完单后,她就径直走到了两个男生的跟前。 两名男生聊得正开心,突然一个气压低沉的人站在他们旁边,让他们有点不知所措。 齐帘把手上那本往桌上一放,厚重的书把桌子都震了一震:“这是我预订的位置。” 齐帘这人怪癖很多,比如在凤晚的奶茶店她只坐这个靠墙的角落位置就算是一个,为了这事,凤晚还专门去做好一个“已订座”的牌子把座位给她留着。这不今天忙,大伙把这事给忘了。 孟一与凤晚心中警铃大作,拔起腿就跑到了齐帘身边。 穿着衬衫的男生对于齐帘冰冷的语气不满,正想驳她,被条纹衣服的男生止住了。条纹衣服的男生虽然对于奶茶店还能预订座位一事觉得惊奇,但还是笑着起身将位置让给了齐帘。 凤晚返回柜台拿了一碟蛋糕出来,向两人说道:“不好意思,是我的失误忘记放订座牌了,这块蛋糕算是我请客。” “谢谢老板。”衬衫男喜笑颜开,把蛋糕接了过去。 孟一捧着奶茶,想着刚才常笑的反应,索性往两人那桌一坐,对着条纹衣服的男生问道:“小哥哥,我叫孟一,你叫什么名字呀!” 孟一现在仍是小学生的模样,别人听着她喊两个男生“哥哥”倒没觉得什么,但在凤晚眼里,孟一可是个老家伙了,这声哥哥喊出声,让她禁不住觉得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逃回后厨。 条纹衣服的男生也只是把她当作小妹妹,笑着对她说道:“我叫成寻。”说着他又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男生:“这是我朋友于昊。” “这个店面在小巷里不太好找,你们怎么知道的?”孟一继续问道。 “同学推荐的,说这里的奶茶甜品味道很好,价格也不贵。” 孟一见此,忙跟着肯定:“那是那是,这附近哪还有比我们家性价比更高的奶茶店。”说着她把给齐帘送奶茶的常笑一把抓住:“你瞧,我们店里不仅奶茶好喝,像常笑这样的小姐姐也很漂亮。” 第3章 笑口常开(三) 常笑被这么一抓,愣住了。齐帘也抬起头来看了孟一一眼,不知她演的是哪一出。 不知道为什么,常笑心中有些慌张,本能地想躲开:“我还要忙,先回去了。” 孟一不以为意,继续找着话题:“哥哥你在哪里上学?” “上陵大学。”成寻答道。 孟一更加来了兴致:“这么巧,我家哥哥也在上陵大学,他今年刚上大一,是法学院的,叫苏木。” 两人听见这话,觉得有些意外,于昊也凑了过来:“苏木?跟我们同一个班啊!不过他这人挺酷的,平常几乎不和人交流,也不参加班里的活动。” 正说着,苏夏走了进来,孟一赶紧向苏夏招手:“苏夏苏夏,快点过来,这里有两个小哥哥和你儿………二弟是同班同学。” 凤晚听到,探出头来:“苏木同学啊,下次来这里我请客啊!” 苏夏径直走了过来,惊奇地发现成寻竟是在水果店里做兼职的小伙子。 “是你啊,原来你是苏木的同学。” “您好,又见面了。我叫成寻,这里我同学于昊。”成寻笑着和苏夏打了招呼。 “我叫苏夏,是苏木的姐姐。刚刚就是苏木送饭过来的,不过他已经吃过,所以就直接回去了。”苏夏指了指收银台处:“我先叫他们去吃晚饭了,你们自便。” “好的。” 奶茶店里只留了凤晚一个人,其余的人都到了隔壁苏夏的画室里吃晚餐。孟一啃着一根排骨,眼睛不住地往常笑身上瞟,而常笑只认真地在吃着饭,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 待孟一终于把手中的排骨啃完,她拿了张纸巾抹了抹嘴,忍不住问道:“常笑,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叫成寻的小伙子了?” 常笑把嘴中的饭嚼完,才回道:“没有。” “没有你一直盯着人家看。” 常笑想起成寻,神情不知为何有一瞬的恍忽,她放下碗筷,看向苏夏与孟一:“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的时候,我很想哭。” 成寻与于昊两个出了奶茶店,透过玻璃窗户看见了正在吃饭的苏夏一行人。 他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孟一和苏夏两人脸上的神情有些惊愕。 他与于昊继续往公交站点走去。 “上次那个法律讲座没听成,还挺可惜的,不过听说我们学校也邀请这位大律师来开讲座了,好像就在下周六上午,你去不去。”说完之后,于昊发现身旁的陈寻好像有点魂不守舍的。“你怎么了?” “没事。”成寻回道,随即皱了皱眉,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向于昊询问:“你有没有在哪见过那个奶茶店的常笑?” 于昊仔细回忆了一番,摇头否认:“没有啊,咱是第一次来这里。” “可我总觉得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好像在梦里见过她。” 于昊听了这话,开始大笑:“梦里?哈哈哈哈………梦里………哈哈哈哈哈” 成寻一把搂住于昊的脖子:“笑什么?有这么好笑吗?” “要死了要死了。”于昊拍了拍成寻的脖子:“轻一点。” 待成寻松开他后,他又开始大笑起来,边笑边指着成寻唱起了《甜蜜蜜》:“梦里梦里见过你………” 见成寻要来收拾自己,于昊撒腿就跑开了,两人跑着跑着,不知不觉跑到了一条幽暗的道路上来。 此刻这条路上没有看见任何行人,两旁的树木茂密而高大,在他们头顶汇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拱门。昏黄的路灯光在这地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周边的房子也都没有亮灯。 两人停止打闹,于昊瞧了瞧周边的环境,不禁觉得心里有些发毛:“我怎么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 成寻心中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往前走了几步,于昊也赶紧跟上,两人在一个大铁门前停了下来。 铁门锈迹斑斑,但没有落锁,借着幽暗的灯光可见巨大的院里立着一棵老枫树,一幢残破的废弃建筑物立在院中,只在夜里显出阴森的形状来。 门旁边的围墙上长满了爬山虎,可见这院子已经有些年岁,成寻走到铁门右边,拨开密密的爬山虎,看见了隐匿于其下的一个已经锈蚀的门牌。 “春暖街7号。”于昊读出了门牌上的字,转头问成寻:“你来过这。” 成寻放下手,爬山虎瞬间垂下,把门牌盖住:“没有。” 于昊显然不信:“骗谁呢?你没来过这你一下子就找到了这院子的门牌,爬山虎长得这么密,这门牌白天也不一定能被看到。” 于昊的话一出,成寻也愣住了:“我不知道,我刚才就这么顺手一翻。再说了这种院子的门牌不一般都在这个位置吗?” “算了算了,我总觉得这地方让我不舒服………”话未落音,一阵冷风吹过,厚重的铁门竟然轻轻地动了动,发出“吱呀”的一声。 成寻和于昊互相望了对方一眼,不再说话。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声音在于昊的身后响起,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于昊瞬间跳起脚来,躲到了成寻身边,他往声音来源一看,只见一个人从暗处缓步走了出来。 “苏木?”成寻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 苏木回到:“我家在这附近。” 于昊觉得自己刚刚被吓到了反应有些糗,现在也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我们不知怎么走到这了,正打算要走。” “我送你们。”苏木说着,越过他俩,走向他们来时的路。 于昊觉得奇怪,苏木平时对别人爱搭不理的,怎么现在突然这么热情的要送他们。 而成寻亦觉得奇怪,在班里的通讯录上,苏木写的家庭地址是“左手右手”的店铺。而现在他说自己住在这附近,可这附近却没有看到有亮光的人家,那他家到底在哪里? 第4章 笑口常开(四) 一节讲座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讲堂。 来听这场讲座的人很多,因为有事耽搁,成寻只找到了最后排的位置坐下,讲座一结束,他就往讲台上跑去,想看看能不能向教授要个课件。 “林律师,您好!”成寻喘着气,向林开颜作着自我介绍:“我叫成寻,是法学院大一的新生,请问方便拷贝一下您的课件吗?” 对方没有回答成寻的问题,而是看着成寻的脸,忘了说话。 成寻有些奇怪,但仍不死心地问道:“可以吗?我非常喜欢您的课,想把课件拷回去再学习学习。” 林开颜的助理见他不讲话,就要替他拒绝:“不好意思,这个课件不能……” “没问题,你拷吧。”林开颜把水杯放下,“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成寻。”成寻把U盘交给了林开颜的助理。 “你是本地人?” “不是,是外地人。只不过是来这里读书的。” 课件很快就拷好了,成寻从助理手中接过U盘,向她道了声谢。 林开颜叫住要离开的成寻:“加个微信吧,以后有事情方便讨论。” 成寻喜出望外,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向自己要联系方式,当即应下了。 时间是个有趣的东西,有时候你觉得它过得飞快,你与身边的人聚散又离别,你看着花谢又花开,你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流逝。但有时候一些事情一些风景又在提醒着你,时间仿佛静止在了昨天,什么都没有变。 “您是决定在这定居了吗?” “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人,离开了二十多年,也该回来了。”林开颜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路,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成寻的样子。 “前面右拐。” 车子转进一条小道,开过去不久,又来到一条颇显荒凉的老街上。 林开颜下了车,在一座院子前停了下来。院内的老枫树还在,叶子长得正茂。 他伸手拨开墙上的爬山虎,露出藏在下面的门牌。 助理看见了那门牌的字“春暖街7号”。 “这里好像荒废很久了。” 林开颜放下手:“是荒废了很久,以前我上学的时候,经常和朋友路过这里,我朋友也很喜欢来这里。” “你说林律师主动加你微信了?”于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凑到成寻手机面前,正看到成寻在回复林律师。 那是一条关于成寻调侃于昊的朋友圈,就是在这奶茶店里拍的,林律师似乎对这家店有兴趣,向成寻索要这里的地址。 成寻回复了店名和地址,身旁的于昊乐呵呵地说道:“这样看来,林律师也会认得我的脸了。”他拿起手机翻到了成寻的那条朋友圈看着,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你说你这张照片怎么把我照得这么丑!” 成寻不以为意:“晚上照的,光线不好。” “什么光线不好,明明就是技术不行。”于昊凑近了手机屏幕,在屏幕上划拉着,随后将手机拿到成寻眼前,指着照片的一个角落说道:“你瞧就是你没对好焦选好角度,常笑照得就很漂亮。” 成寻也凑近一看,发现照片里竟然真的有常笑,那时她正在给客人送奶茶。 成寻有些无奈地说道:“你长得丑怪我喽。” 于昊将手机一扔,一记罗汉拳便要往成寻身上招呼,被成寻笑着躲过了。 太阳落下了海平面,夜幕低垂,城市的霓虹灯相继亮了起来,天空中挂着的几颗星星也因这抢眼的灯光而显得没有那么耀眼。奶茶店里顾客并不少,常笑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趁着没有新顾客进店就赶紧坐在凳子上休息一下。 才刚坐下,店门上的风铃又响了起来,常笑立即站起身,对着进店的人说道:“欢迎光临。请问需要喝点什么。” 来人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很整齐,虽是个中年男子,但保养的很好,脸上少见皱纹,身材也未见发福。 常笑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阵发紧。 他似乎有些紧张,用手捏了捏衣角,才走上前去:“你好,要一杯冰啡。” 常笑低下头去,想要掩饰自己的异常,她望着屏幕桌面替他下着单:“一杯冰啡,还需要其他的吗?” “不用了,谢谢。” “堂食还是外带?” “堂食。” 她将小票递给他:“空位都可以坐。” 那个男人接过小票后,找了位置坐下,目光却一直落在收银台这边。 东西很快就做好了。 “您的冰啡,请慢用。” 男人接过钦料,道了声谢,在常笑要转身离开时,叫住了她:“我能和你聊聊吗?” 店里人比较多,常笑有些为难,正要开口拒绝,对方说道:“没关系,我等你下班。我没有恶意,只是你和我一个旧朋友很像,所以想和你聊聊。” 凤晚咬了一口桃子,盯着男人,对着胡果果说道:“这个大叔看着清爽,怎么也会用这种方式来搭讪小姑娘。” 店里的客人来了一波,又走了一波,男人拿着那本书,始终坐在那里。 自从那个男人来了店里后,常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凤晚让胡果果顶替了常笑,把常笑拉到后厨:“你认识那个人?” “我不知道。”常笑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很熟悉。” “那你待会要和他聊吗?”常笑最近异常的行径一直找不到原因,现在有人找上门来,不知道会不会让这事拨云见雾,理出个头绪。“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打发他走。” 常笑低下头,下不定主意:“我再想想。” 但她并没有想多久,决定还是在男人的面前坐了下来。 男人看上去有些紧张,向常笑介绍道:“你好,我叫林开颜。” “您好,我叫常笑。” 林开颜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望着常笑,眼神中有些期待:“你妈妈呢?” 常笑脱口而出:“我没有妈妈。” 看见对方惊讶而失望的神情,常笑又说道:“我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谁。” 接下来是双方的沉默,林开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常笑也低下了头。 她觉得不太自在,但却不想找借口离开。 耳边传来林开颜的声音:“我想和你说个故事。” 第5章 笑口常开(五) “嘭嘭嘭” 孙雅雅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中,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门,身体止不在轻轻地颤抖。 树枝在狂风中乱舞,雨滴也被风带着一颗又一颗地砸向玻璃窗户,敲门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像是一只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孙雅雅的心脏。 许是因为没有得到回应,门外敲门声变得急促而愤怒,偶尔夹杂了两声踹门的声音:“我知道你在里面还没睡,你把灯关了也没用。” 那张书桌被孙雅雅移过去堵住了房门,桌上的物件因为踹门的力道而开始晃动,因为恐惧,孙雅雅的眼中蓄满泪水。她慌忙地在身边摸索着,又不敢离房门太近,在找到一个瓶子后,她立即缩回到原来的角落,双手持着瓶子护在自己身前。 踹门声突然停止,门外响起了争吵声,随后,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停止。 孙雅雅瘫靠在地上,转头望窗外,暴风雨已经停止,被风雨打过的树枝无力地垂挂着,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清早的闹钟响起,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射进屋内,孙雅雅一咕噜地从床上蹦起,迅速洗漱完毕穿好衣服。正准备出屋时,她停住了脚步,回到镜子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孙雅雅将袖子往下扯了扯,又抬起头看了看镜子,犹豫了一会,将书包扔回床上,从柜子中取出长袖校服换上。 从楼上下来时,许兰已经坐在桌上吃着早餐,她看了一眼孙雅雅:“你快点吃完早饭去上学,要迟到了。” 孙雅雅脸上挤出笑来,对许兰说道:“我拿点包子,刚好边走边吃。”她走到饭桌前,拿了两个包子在手上,又挤出笑:“妈,我走了。” “嗯。”许兰应了一声,没有抬头看孙雅雅。 孙雅雅咬了一口包子,向门外走去,还没出门,又被许兰叫住:“你爸出差去了,说是周四才能回来,今晚你回家时不用买那么多菜,吃不完。” 像是有一颗石头落了地,孙雅雅笑着应道:“知道了。” 孙雅雅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边吃着包子,心情轻松了不少。学校离她住的地方不算太远,走路半个小时也就到了。 一阵自行车铃在她身后响起,她急忙往旁边挪了两步,把道路让了出来。 “上车,我载你去学校。”林开颜把自行车停在了孙雅雅身旁。 孙雅雅有些犹豫,往身后看了看。 林开颜有些无语:“你怕你妈说你啊,咋两从小一起长大,怕什么?” “哪里是从小,我们才认识八年。”孙雅雅立马反驳。 “你不过十七岁,八年都算差不多是你生命的二分之一了。”说着,他低头一口咬住了孙雅雅手上那只还没吃过的包子。 见孙雅雅对自己怒目而视,他将包子从嘴中取下:“我还要去买早餐,待会赔你两个。” 孙雅雅哼了一声,蹦到了自行车后座上,继续啃着自己的包子。 快到学校门口时,林开颜停住了车,孙雅雅从后座上跳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向学样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孙雅雅就被站在校门口的老师拦了下来。 “你是哪一班的,怎么穿错校服了。” 孙雅雅咳了两声,回答道:“老师,我这几天感冒了,觉得冷,医生让我多穿一点。” 马上就要入秋了,虽然白天的阳光仍是炙热,但早晚却有了一些凉意,老师听到孙雅雅这么说,就也没再拦她,放她进去了。 教室后面的黑板上贴着刚刚出炉的月考成绩,同学们都争先恐后地围了上去,想看看自己这次的成绩。前排的刘曦回过头来,看着正在做题的孙雅雅:“唉,你怎么不去看你的成绩啊!” 孙雅雅停下刷题的笔,望了望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的同学:“太挤了,去不去看它都贴在那,等大家看完了我再去看。” 刘曦笑了:“我刚才瞧过啦,你这次考得不差,班上第三,年级第二十八,以我们学校的升学率,你这个成绩考上重点大学肯定没问题。”说着。刘曦脸上露出憧憬来:“我虽然成绩没你好,考个大学应该也不成问题,再熬个一年半,这起早贪黑该死的刷题生活就能结束了。” “听说大学过得特别自在。”孙雅雅的同桌王黎也回到了座位上:“不像现在天天得被人管着,唉,考上大学日子就好过喽。” 孙雅雅有一瞬的恍忽,嘴里也跟着念叨:“是啊,考上大学就好了。” 高中的生活被安排得很满,所有的一切都为高考冲刺做着准备,原有的体育课和课外活动也都被取消了,球场上打篮球的身影也渐渐少了起来。 林开颜拿着篮球去球场时,正看到孙雅雅双手揣在校服兜里,边走路边低着头发呆。他一笑,两步就跑到了孙雅雅面前。孙雅雅没注意,险些撞到他。 她头也没抬,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绕过林开颜继续往前走。 林开颜顺手拉住了孙雅雅的手臂。 孙雅雅倒吸一口凉气,险些叫了出声,正想发作,抬头看见是林开颜,便将火压了下去。 “你怎么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是成绩出来考得不好吗?”他想了想,又否定掉:“不过,我看了总榜,你这次考得不错啊,比上次还进步了。” “老师今天说下周一要开家长会。” 林开颜不解,他的成绩要是有孙雅雅那么好,他妈妈估计恨不能每周都开家长会。“你考得那么好,开家长会怕什么。我这次也就考了班上十五名,我都不怕。” 孙雅雅张了张嘴,脸上现出难色,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一个男生跑了过来,与林开颜打了招呼。 林开颜拉着男生向孙雅雅介绍道:“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叫安然,和我住同一个小区。我们俩志同道合,一见如故,已经拜了关二爷做兄弟了。” “你好。”安然向孙雅雅招了招手。 孙雅雅也礼貌地回了他一个笑容:“你好,我是孙雅雅 。” “原来你就是孙雅雅,这次考试总排名你刚好在我前面一位,开颜还特别地和我炫耀了一下,说你是他发小。” 孙雅雅也笑了,望着两人手上的篮球:“你们是准备去打球?” “一天到晚坐在那里腰酸背痛的,当然得找点时间运动一下。”林开颜向孙雅雅发出了邀请:“你要不要去看我们打球?” “不了,我要回教室,一会还要上晚自习。” 林开颜听了这话,有些生气地用手戳了一下孙雅雅的额头:“没意思,真是个书呆子。” 孙雅雅笑着打了他一下:“你妈还不是经常让你向我这个书呆子学习”。说着她向两人招了招手,就一个人往教室回走了。 林开颜拿着球往篮球场走去,安然走了几步却忍不住回来看了一下,一个背影缓缓在夕阳下走着,不知为何透露出一丝忧伤与悲凉。 可是,明明刚才她还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没人看,我就随便放了,爱放几章放几章,哈哈哈,毕竟是第一次写现代文!总要任性一点。 再推荐我的上一本小说《堕落成仙》,能不能看见我的留言就看缘份了。 第6章 笑口常开(六) 孤儿院里有棵很大的枫树,每到秋天,枫树的叶子就会由绿变黄,由黄变红。 等枫叶从树上落下来时,她就会跑到树下捡一片最漂亮的叶子,夹进自己的日记本里。 孤儿院的小朋友都喜欢那棵树,每一个被领养走的孩子都会在那棵树下与自己的新父母进行合影。 孙雅雅记得来这里时她正好五岁,院长牵着她的手,向孤儿院的小朋友介绍自己,可是那时她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一定要记住自己妈妈的名字。 她的妈妈,叫许兰。 每当有人来领养的时候,小朋友们都会特别积极地表现,希望能离开这儿。可是每到那时,孙雅雅都会特别安静地待在角落里。 她在等着,等着妈妈来接她。 枫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红,红了又落,落了又生,等她长到十岁时,她等来了许兰。 但是,这个许兰却不是那个抛弃她的许兰。而彼时孙雅雅也开始面对事实,生母与自己之间的关系,是有意的抛弃,而非无意的失散。 当她听见许兰的自我介绍时,她终于从角落中走了出来,含着泪水望向她:“妈妈,你来接我了吗?” 许是那句话触动了许兰,孙雅雅就这样被她领回了家。 孤儿院的位置不是在闹市,路两旁的树长得很茂密,树枝相连,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绿色长廊。门口的路本并不宽,车流稀少,加上这茂密的树,就显得这条路更加幽静了。孤儿院的门牌早已不见,锈迹斑斑的铁门上,一把沉重的大锁就这样悬挂着。孙雅雅抬手摸触摸着墙上的地址牌,牌上的字样虽也被锈蚀,却仍是清晰。 透过铁门,孙雅雅瞧见了那棵大枫树,那棵枫树兀自立在院中央,枝上的叶子已然转成了红色,枯黄的草地上也已经铺满了落叶。 孙雅雅突然很想进去捡一片红树叶,放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就像从前一样。 林开颜与安然骑着自行车正从这条街路过,远远地就瞧见孙雅雅在□□。 “孙雅雅。”林开颜叫住她。 孙雅雅的动作顿住,低头一看,瞧见林开颜与安然已经骑到了围墙下面。 “你在干什么。”林开颜问到。 “这还不明显吗?”孙雅雅手一用力,终于翻了上去,她坐在墙头,喘了口气。 安然瞧了瞧周边的情况:“这里好像废弃很久了。” “这是什么地方,你去里面干什么?”林开颜探头看了看铁门那边,没有看见门牌,只瞧见了仍挂于铁门右侧围墙上的地址“春暖街7号”。 “去捡片树叶。”孙雅雅将腿一迈,直接跳了进去。 落地的地方是厚厚的枯草坪,虽然这里已经荒废了很久,但是进来却发现院子里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荒凉,像是还有人会来这里打扫。 孙雅雅往前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发现林开颜与安然也□□进来了。 他们小跑两步,追上了孙雅雅。 孙雅雅来到枫树下,蹲在地上仔细找起了叶子。 林开颜对这里起了兴趣,开始在院子里晃悠了起来。这个院子很大,主体建筑只有一栋。屋子的大门也是上了锁,虽然现在阳光明媚,但是这栋屋子里却似乎照不见一点光亮,林开颜突然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直窜脑门,不寒而栗,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背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林开颜惊得身子一抖,感觉心脏都要从噪子眼里跳出来了,回头一瞧是安然时,他才松了口气。 安然看见他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你魔怔了吗?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林开颜对安然道:“这屋子让我觉得不舒服。” 安然也打量起眼前建筑里,同样觉得心里发慌:“这屋子怎么好像照不进一点光亮,阴森森的。” 两人正是年轻,本来胆子都很大,平常里还喜欢看一些怪谈奇说,做一些冒险的事,但现在对这屋子却提不起一点探险的兴趣,只好快点离它远一些。 林开颜和安然回到大枫树下,孙雅雅正好站起身来,手中握着一片刚刚挑好的叶子。 “挑好了吗?挑好了赶紧走。”一阵风吹过,草地上的叶子被吹起,在半空中打了圈,又悠悠地落下。秋天风寒,直往林开颜的脖颈里钻,他在原地蹦了蹦:“我怎么觉得突然变冷了。” 他瞧了瞧安然与孙雅雅,两个人都穿了毛领的外套,只有自己穿了一件薄夹克,林开颜把手伸向孙雅雅的围巾:“围巾借我带带。” 孙雅雅正打开书包,将红枫叶小心翼翼地夹进书本中,反映过来时,脖子上的围巾已经被身后的林开颜打开了一半。她身子一震,立马松开书本死死地抓住围巾,有些惊慌地止住了林开颜的动作。 “不给,谁让你自己不穿厚点。”她迅速将围巾从林开颜手中抢回系好。 孙雅雅的动作很快,安然和林开颜都是站在她的身后,便是刚才她和林开颜抢围巾时她也没有转过身来,所以,安然不确定刚刚是不是自己瞧错了。 他刚刚好像看见孙雅雅的脖子上有淤青。 屋中,悠扬的乐曲从唱片机中缓缓流出,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花房的地面上,让这里变得明亮而温暖。花房的墙上挂着各色鲜花的水彩画。画架上的纸面上,水痕犹未干,鲜艳的色彩随着水份扩散到纸张的各个角落。 苏夏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望着院中的三个人。 孟一走到苏夏身旁,瞧着三人□□离开的背影,有些不满:“不是说这里偏僻又安静吗?怎么才搬来就有人闯进来了” 苏夏倒是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放心,凤晚在外围设了幻术,他们只要一靠近这里就会觉得心慌难受,不会进来的,即便进来了,也发现不了我们这。”说着,她望向孟婆,打趣道:“就算他们进来发现了,不还有你吗?” 孟一撅了撅嘴,转开话题:“对了,局里传来消息,说灵方山里的那棵长生果被一只野狗精盯上了。” 长生树千年才得一颗果子,妖族服用了那颗果子可以增加五百年的修为,凡人服了就可以长生不老。灵方山的山神在山外设了结界,里面妖族若要离开需要山神同意才行,同时,外面的人类也会在靠近灵方山时便迷路进不去。灵方山的野狗精作恶多端,心术不正,修为本来就已经挺高的。他若服下长生果,那结界估计也困不了他。他一直仇视人类,如果出了结界肯定是要祸害人间闯下大祸的。 不过那果子还要几年才能成熟,她们只先需盯着就好了。 孟一一把抱住苏夏,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换了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凤晚是只小兔子,人家以前被那三眼的放狗咬过,现在看见狗就怕得要命,所以要收掉那只大笨狗还是得靠你是不是,互相较量公平得很!” 苏夏轻笑了出声,把扒在自己身上的孟婆推开:“你呀,不知比我大上多少岁,和我撒娇不太合适。” 第7章 笑口常开(七) 安然与孙雅雅并不在同一个班级,与她交集全因着林开颜的关系,虽然已经认识快一年,但安然对于孙雅雅的了解,多来自于林开颜口中。 对于孙雅雅,安然的印象就是她的身体不太好,有些瘦弱。她总是因为感冒在大热天的时候穿着个外套,即便脸上全是汗也说自己不热,经常经因咳嗽戴着口罩破——尽管他并能听见她会咳嗽,秋天的时候说是体虚围巾戴得也比别人早一些。但前几天天气更冷的时候,她穿得单薄也玩得很欢,一点不像体质弱的样子。 “她小学和初中一直和我同班,高中我们两虽然不同班但也上了同一个学校。以前我们都住在旧城区,两家院子在隔壁。后来大家陆陆续续搬走了,但她家一直没搬。以前我妈天天念叨,让我像孙雅雅学习考个好成绩,我都烦死了。没想到搬走后,我妈还是经常念叨这事。” “孙雅雅那么大才被领养回来,那她妈对她亲吗?” “那当然,许阿姨一直想生个孩子都没能成,后来把雅雅领回家,对她宝贝得不得了,我都羡慕死了。不过许阿姨也是命苦,她前几年出了车祸,脸上留了好大一块疤,腿也落了残疾,走起路来不太利索……” “她爸呢?” “当然也好了,她爸工作忙,常年出差不在家,但我记得她爸经常给她买衣服买玩具……唉,我说你怎么对孙雅雅的事情这么关心啊,你存的什么心思?”发觉安然一直在向自己追问孙雅雅后,林开颜不满地将篮球砸向安然。 安然笑着接住篮球,抬手一投,篮球正中篮框。 正是晚饭的时候,太阳变得像个咸丫蛋一样挂在西边。操场的篮球上还有许多跳动的身影,高中学业重,但仍阻止不了像林开颜和安然这样热爱篮球的少年到场上活动。 “我和她也算是朋友,了解朋友的一些事情不是很正常吗?倒是你,怎么有些紧张?” “我哪有!我和她一起长大,一直把她当妹妹看。”林开颜立即反驳,似是怕安然不相信,又补充到:“我喜欢活泼大胆的,孙雅雅好是好,就是闷了些,性子有些太中规中矩了。” 又一环正中篮框,接到球时,安然眼角的余光瞧见球场的路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笑着对林开颜说到:“你妹妹来了。” 林开颜回头一看,就瞧见孙雅雅低着个头在路上走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雅雅!”林开颜喊住她。 孙雅雅抬头,就看见夕阳下两个大汗淋漓的少年跑到了自己面前。 “再过两天就要期末考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打篮球,不去复习吗?” “复不复习就那样了。” 安然看了一眼两人,将手搭在林开颜的肩上,对着孙雅雅说道:“我们翘了晚自习去吃烧烤吧!” “你竟然也会主动说要翘课?”林开颜觉得很惊奇,没想到安然竟然会有这个提议。安然是个特别讲原则的人,虽然下课会和他一起打篮球,但上课特别认真,用他的话讲叫学归学,玩归玩,生活不能只被学习占满,也不能因为玩乐而荒废学业。 不过他这话是问的孙雅雅,孙雅雅有点书呆子,一门心思想考上好大学,恨不能把课余时间都用来刷题,肯定不会答应的。 “好啊。” 这个回答又是出乎林开颜的意料。 三个人背着书包,先去了家奶茶店,片刻后就一人捧着一杯奶茶去了烧烤摊。 “你想吃什么就点,今天我请客?” 孙雅雅看着摊上的各色食材,也不客气:“一串炸年糕、三个热狗、羊肉串……” “你们先点,我去占个座位,随便给我点几样就好。”林开颜拍了拍安然的肩膀,交待了一声后就先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撑着脑袋,看着安然与孙雅雅并肩而立的背影,心中突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正发着呆,安然与孙雅雅提着几罐啤酒走了过来。 林开颜睁大眼睛:“你们两个搞什么毛线,喝啤酒啊?” 安然将啤酒放在桌上:“我刚刚和孙雅雅开玩笑,说大人喜欢烧烤配啤酒,问她也要不要尝试一下,结果她就真说要喝啤酒了。” “没发现啊,孙雅雅。” 孙雅雅将手指放在罐子的拉环上,往上一用力,拉环便脱离了罐身,气泡发起“滋滋”的响声,迫切地涌向罐口往外冒,像是被禁锢已久的人终于发现了自由的窗口,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你的。”孙雅雅把罐子推到林开颜面前。 “喝就喝,小爷我怕你啊!” 这个时间点顾客很少,他们点的东西很快就上桌了。 林开颜一边吃着烧烤,一边问着安然寒假的计划:“马上就要放假了,这个寒假你准备怎么过啊!” “打算去三亚旅游,过年的时候应该要和我爸我妈回趟老家。” “我也想去旅游,可我就怕我妈不让我去还给我报补习班。”林开颜有点头疼:“你呢?孙雅雅。” 孙雅雅正嚼着她的炸年糕,年糕上抹着的辣椒粉让她的身体暖和起来,她拿着纸巾抹了抹嘴巴:“去打工。” 林开颜觉得奇怪:“打什么工?你家又不缺钱。” “体验生活。” “生活有什么好体验的,你现在过得不就是正常人的生活吗?” 孙雅雅笑了笑,灌了一口啤酒下肚,啤酒的冷意将方才辣味带起的暖意压了下去,孙雅雅不禁打了个寒颤,然而不过片刻,酒精带来的作用又将那丝暖意带上了头。 孙雅雅从来没沾过酒,一罐啤酒下肚后,脸上出现了些微的粉红色,林开颜怕她露馅,不让她继续喝,她却动作很快地拉开了第二罐,一股脑地全罐进了肚子里。 没过多久,孙雅雅就觉得脑子晕呼呼的,眼前的人出现了重影。 “我最讨压放假了。”孙雅雅突然说了一句。 林开颜瞧着她喝醉的样子,正想笑她酒量浅,就见她又说:“头晕,我先趴一会。” 瞧见孙雅雅趴在桌上,安然叫了她几句,见她没有反映,才确认她睡着了。安然用手肘碰了碰林开颜,将声音放轻:“你觉不觉得她有些怪?” 林开颜有些好笑:“当然怪,怎么会有学生讨厌放假?” “我不是这个意思。”安然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昨天在那个废院子里,你抢她围巾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她的脖子上有淤青。” 第8章 笑口常开(八) 听了安然的话,林开颜有些错愕,他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孙雅雅,有些不信:“你看错了吧?” 安然看了孙雅雅一眼,给林开颜递过去一个眼神,林开颜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挪了挪凳子,坐得离孙雅雅近了一些。林开颜轻轻地将孙雅雅的围巾往下拉。 虽只露出了一点脖子,但那上面的淤青清晰可见,淤青的末端,正是手指的形状。 林开颜倒吸一口冷气,是谁掐她了? 许是觉得有些凉意,许雅雅微微缩了缩脖子,安然怕惊动醒她,连忙将她的围巾拉了上去。 林开颜的脑子有些乱。她这伤是哪里来的,是学校里有人欺负她吗?许阿姨和张叔叔那么疼她,知不知道她身上有伤? 气氛变得紧张而严肃,安然拍了拍林开颜的肩,示意他去旁边聊。 两人离开了桌子,在离桌子不远处蹲下,眼神仍落在孙雅雅身上。 安然在哈了口气,搓了搓冰凉的手:“我一直觉得她很奇怪。大热天穿长袖,经常戴口罩和围巾,她总是说自己生病了,但是我觉得她根本不是那种体质弱的人。今年运动会的时候,她不是还跑得飞快吗?” “你什么意思?”虽然心中猜到了安然的话,但林开颜却不敢相信。 “我脑海中有个想法,但我希望那是错的,我觉得每次她说自己生病的时候,都是在想办法掩饰自己身上的伤。” 孙雅雅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觉得头没有那么晕了,风吹得她有点冷,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发现林开颜和安然都没有在桌子这里。四处一看,正瞧见两人蹲在不远处说着悄悄话。 她对着两人喊了起来,两人听到声音,就回到了桌子前。 孙雅雅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家去了。” 她拎起书包,刚站起身就被林开颜拉住。 “我们送你回去。” 昏暗的小巷中,孙雅雅在前面走,林开颜和安然在他身后跟着。 林开颜的脑中满是安然的话还有孙雅雅脖子上的淤青。孙雅雅是什么时候身体变得不好的?好像是搬家后没多久。这样说来,她岂不是被人欺负了好几年了?可是为什么自己没发现呢?每次路上遇见她,她都一幅没事人的样子,到底是谁打她? 林开颜再也沉不住气了,他上前两步,拉住了孙雅雅的手臂:“孙雅雅,学校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孙雅雅一脸莫名其妙地神情望着他:“林开颜,你喝醉了吗?说什么胡话。” “孙雅雅,我不知道你身上的伤是哪来的,但是从今以后,由我来保护你,我接你上学,放学送你回家。谁要敢欺负你,我就揍扁他。” 听了这话,孙雅雅像是触电般地迅速甩开了林开颜的手,转头就向前跑,但是没跑两步她就停住了。 孙雅雅低下头来,看着路光下自己的身影。她一直隐藏得很好,但是林开颜那个马大哈竟然发现了。她突而笑了,转身跑回林开颜身前,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里有泪花在闪烁:“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是我说的,说到做到。”林开颜语气坚定。 孙雅雅指着三十米外的一个院门:“我家到了,你们先回吧!” 孙雅雅转头又跑开了,但这次步子确异常轻快。 回到家门口时,孙雅雅听见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她原本要去开门的手立即放了下来。她用双手绞着袖口,在门口站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推门进去。“妈,我回来了。” “雅雅回来了。”孙维深脸上堆满了笑。 孙雅雅望着孙维深,轻轻叫了声:“爸。” 许兰刚才还和孙维深说着笑,现在笑容已经凝固了,她不冷不热地说道:“嗯,没什么事就回屋写作业吧,早点冼漱早点睡,睡觉前记得把门锁好。” 孙雅雅应下,低头走到屋门口。她握着门把,心中似是作了一番争斗,才鼓起勇气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妈,寒假我想出去打工。” 她刚说完,孙维深立即驳斥道:“打什么工,我们家条件又没那么差,况且你都高三了,最重要的是学习。”说着,便站起身要往她这来。 孙雅雅的手心出了汗,心跳得也很厉害。 许兰一把抓住了孙维深,回过头来看向孙雅雅:“去锻炼一下也好。” “地方我也已经找好了,包吃包住,打工的时候我就不回来住了。” 说完这句,孙雅雅立即进了房间,将房门锁上。 关上门的同时,门外响起了争吵声。 孙雅雅背靠着门坐下,双手捂住耳朵,想要把门外关于她的争吵声隔绝开来。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声音终于停了。 孙雅雅抬起头,透过窗户可见空中悬挂的明月,明月的旁边,两颗星星清晰可见。 她站起身,将书包扔到了椅子上,走到书桌旁把书桌搬了起来。虽有些吃力但她仍尽量不发出声响,这事干得多了,她的手劲也练出来了不少。到了房门前,她把书桌放下,抵住了房门。 做完这一切后,她松了口气,又抬起头看向窗外,那月亮和星星却已经被风吹来的云遮住了。 简单洗漱后,孙雅雅躺到了床上,将台灯拉灭。她侧过身去,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手指触到枕头底下时,又像想起了什么,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从自己的书包中摸出一把水果刀。 她将水果刀置于枕头下,这才安心睡下。 第9章 笑口常开(九) 寒假如期而至,孙雅雅找到了一家服装店里做收银员,工资日结。老板给的工资并不高,也不包住,但孙雅雅费了很多口舌,终于让老板点头同意她在店里过夜。 店里面没有住的地方,孙雅雅就找了两个木板在仓库里搭了个床。 条件简陋,她却睡得很安心。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打工的地方,像是想要与之前的世界隔离开一样。有时候她想,要不就这样子过好了,去一个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自己打工养活自己。 可是她想考大学,考上大学后自己走的路肯定与现在放弃学业走的路不一样,能看见的东西也不一样。她已经高三了,只要再坚持半年,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从放假到过年期间,她从来没有回去过,但却有每天打电话回去问许兰的身体状况。过年的那几天,服装店了关了门,许兰打电话问了她的情况,让她回家过年,她将工资藏好,回到了那个家。 门口贴着对联,窗上贴着窗花,院内鞭炮点燃后留下的 红色纸屑还在,喜悦似乎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但此时孙雅雅却坐立难安。 孙维深夹了一块红烧肉到孙雅雅的碗内:“这个寒假你一直都没回来,在外面兼职也挺辛苦的吧,都瘦了。” 孙雅雅没有回话,夹了一块肉给许兰:“妈,你多吃点。” “嗯。”许兰应道,也夹了菜给孙雅雅:“你也多吃点,一个在外面打工肯定也吃不到好的。下学期就高考了,肯定也会很辛苦。过完年后,你还要去打工吗?” “和老板说好了,做到开学。”孙雅雅应道,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筷子,深吸了一口气,向许兰道:“妈,下学期课业紧,学校又没有宿舍,我想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方便复习。” “啪”的一声,孙维深将碗筷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我不同意。你有家为什么要出去住,再说了在外面租房子还还要另外付钱吗?” 孙雅雅的声音有些颤抖:“以前的压岁钱我都有存着,加上打工的钱已经够了。” “在外面住不安全。”孙维深继续反对。 许兰也将碗筷拍在桌上,与孙维深吵了起来:“她怎么就不能出去住,怎么,你舍不得吗?” 孙维深拿起酒杯把啤酒一口灌下:“你胡说什么?她下学期就高考了,自己一个人出去住还得照顾自己,当然是在家里住的好。” “在家里好?有什么好的,你一喝完酒就发疯,她想出去住不还是躲着你吗?” 除夕夜的晚饭在争吵声与碗筷的破裂声中结束。孙维深吃完年夜饭后就出去打牌了,许兰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孙雅雅把摔碎的碗筷用垃圾袋装了起来,把厨房收拾干净,所有碗筷都冼完后,才拎着垃圾袋出了门。 孙雅雅把垃圾扔到了垃圾站里,夜里的风让她觉得有些冷,她抱着双手快步地往回走。小巷里面也很热闹,许多户人家门口还挂着红色的灯笼,小孩子聚在一起点起了仙女棒,脸上露出欢快的笑容。 她记得以前自己也是喜欢过年的,但是现在却不喜欢了。 身后响起了巨大的响声,孙雅雅停住脚步,抬起头往身后一看,绚烂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 她站在原地看得有些痴迷了。 “孙雅雅。” 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她,视线下移,孙雅雅发现林开颜正站在不远处。彩色的烟花在他身后的天空散开,他带着笑朝孙雅雅走来。 她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她开步子向林开颜跑去。 “你怎么过来了。” 林开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身后拿出了一根仙女棒点燃,递给了孙雅雅:“新年快乐,孙雅雅!” “新年快乐,林开颜!”孙雅雅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和安然通过电话了,他现在在老家,说初三就回来,到时候带特产给我们。他让我给你问声新年好!” 孙雅雅正准备开口,背后响起了孙维深的声音:“哟,这不是开颜吗?” 孙雅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叔叔好,新年快乐。” 孙维深打了酒嗝,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向我替你爸妈问好!你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你们两个不会在谈对象吧!” 林开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有的事,只是刚好想来这边看看,这里还是像以前那么热闹。” “没有就好,你们都高三了,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天这么黑了,还是快点回家吧!晚了不安全。雅雅,跟爸爸回家。” 林开颜正要和孙雅雅道别,孙雅雅却低声说了句“再见”就飞快地跑开了。 孙维深笑了笑:“瞧她这乍乍乎乎的性子,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孙雅雅跑回了家时,许兰仍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沙发前的茶几上放了一瓶药,药盖上躺着几片药,孙维深没有跟回来,应该是又打牌去了。 孙雅雅倒了一杯水,放在药瓶旁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抬头看了看钟,才晚上九点钟。 许兰就着水把药吃下了,她从衣服中摸出一个红包,递给孙雅雅:“新的一年开开心心的,没灾没难没病没……你别怪妈妈,妈妈也想……也想好好过日子。” 见孙雅雅不说话,许兰顿住,叹了一口气:“今晚不用守岁了,你早点休息吧。” 孙雅雅回到房中,把门锁好。窗外仍是一片热闹,这个城市还未睡去,世界也还在欢腾。孙雅雅趴在桌上,下巴枕住小臂,望着窗外的烟火。绽放的烟花透过玻璃窗映在她的眼睛上,散出这世间最美的颜色。 她一边看着烟花,一边听着客厅里传来的电视机的声音。她想起大家一起围在电视前看春节联欢晚会时的欢笑,想起以前穿上新年新衣那一刻的欣喜,想起因为害怕鞭炮在耳边炸起而捂住耳朵穿过小巷的奔跑。 她想起了林开颜给她带来的仙女棒,心情又好了一点。 第10章 笑口常开(十) 过完年没几天,学校就让高三的学生提早报到了,孙雅雅在学校旁边找了一个小小的出租屋。虽然离得近,但林开颜和安然还是决定每天把她送到出租屋后再离开。 孙雅雅坐在球场的台阶上,一边翻着书,一边听着林开颜与安然讲着暑假的事。 “咔嚓”一声,安然按下手中的相机,替孙雅雅和林开颜拍了一张照片。 林开颜一脸羡慕的神情:“真羡慕你,都高三了,说想学摄影,你爸妈立马就给你买了相机。” 安然边鼓捣着手中的相机边道:“我爸妈很忙,从小就少在我身边,所以他们就想从物质上来补偿我。” 说着,他抬起头,对林开颜与孙雅雅道:“我们一起拍一张吧!” 安然随手拉了一名路过的同学,将相机交给对方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孙雅雅旁边。 拍完照后,安然向对方道过谢,坐回两人身旁:“等照片冼好后,我给你们一人一张。” 林开颜手撑在地上,仰起头来任由温暖的阳光晒在自己脸上:“再过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你们有想好考哪个大学吗?” 安然没有回答,看向身侧的孙雅雅:“你想考哪个大学?” 孙雅雅抬想头来,将书合上,夕阳照过来,在她的侧脸上描绘出一道流畅的金边。从她的神色可知她是很认真地在回答着这个问题:“我要考北尚政法大学的法律专业。” “我上次在书店里看到你买了本人体器官学的书,还以为你要学医呢!”安然向后一躺,用手肘支撑住身子:“其实我也打算考北尚的法律专业来着。” 林开颜一听两人的话,不乐意了,立即站起身来:“说好要考同个城市的大学,你们都跑去北尚了我怎么办?那里的大学没有我一个能考上的。” 安然倒乐了,拿起身旁的篮球扔向林开颜,被林开颜一下便接住了:“你那么聪明,底子也不差,要是能将心思花在学习上,肯定也能考到那里去。实在不行,我和孙雅雅先去那里等你,你复读一年再考过去。” 林开颜骂骂咧咧地和安然玩笑了几句,孙雅雅看着两个少年在夕阳下的操场上追逐着,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上了笑。 直到晚自习的铃声响起,三人才回到了教室。 下完晚自习后,林开颜和安然照例来到孙雅雅班门口,等她一起回家。 三人刚出了校门,就在门口遇到了孙维深。 孙维深手上提着一个保温盒,看见三人脸上立即挂上了笑容。 “孙叔叔好。”林开颜和安然向孙维深问着好,没留意到身旁的孙雅雅脸色骤变。 “你们好。”孙维深笑呵呵地回应着:“雅雅现在不回去住,她妈妈担心她,做了些好吃的叫我带给她。” 林开颜见孙维深在,想着今晚就不用再送孙雅雅回去了,正准备和两人道别,就听见孙雅雅说道:“你把东西给我吧,天这么晚了,你早点回去,林开颜他们会送我回去的。” “天这么晚了,怎么还好意思麻烦别人,开颜,你们回去吧,我送雅雅回去就行。” 安然觉得现在的氛围有些奇怪,但他说不上怪在哪里,明明都是很平常的对话。他看向孙雅雅,似乎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些不安。 孙雅雅好像有点害怕她爸爸,可是林开颜明明说过她爸爸很疼她呀!是因为到高三了,她爸爸在学业上给她太大压力了吗? 不及她细想,孙维深已经拽住了孙雅雅的手腕,一边拉着她一边向两人道别:“我先送雅雅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省得爸妈担心。” 孙雅雅被孙维深拉着离开,临走前,孙雅雅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安然心里总觉得有些异样,他瞧着两人的背影远去,在路灯下渐渐变成一个黑点。 “走吧。”林开颜一把搂住安然的脖子,往前走去:“要不要先去吃个烧烤。” 见安然仍不住地回头望着孙雅雅离开的方向,不知道为何,林开颜心中有些不舒服:“怎么孙雅雅走了,你小子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们去找孙雅雅吧!”安然停住脚步,越发觉得不安,他一直在想孙雅雅临走前看向他们的一眼,越想越觉得,那个眼神似乎是在向他们求救。 他告诉自己是想多了,孙雅雅是跟着孙维深走的,那个眼神怎么会是求救的意思呢?可他却不能阻止自己去想这件事。 “找她干嘛?” “我有东西落她那里了。” “你落什么东西了!” “我的书,今天在球场上借孙雅雅看了,她忘还我了,明天要用。” “明天要用,明天一早去她班里找她要就好了!” 林开颜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太信安然的话,也又不知道安然到底想干什么,但仍是跟上他的步子,往孙雅雅的出租屋方向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进到了一条小巷,刚转过两个弯,一个黑色的人影猛地撞在了林开颜的身上。 这一下撞得很用力,林开颜险些没有站稳,正想开口叫骂,就对上了孙雅雅那双惊魂未定、噙满泪花的眼睛。 她衣裳有些微的凌乱,右脸的红肿与嘴角的血渍像是在诉说着方才所遭受的暴行。 林开颜抬起头来,望着在不远处站定,因追赶而气喘吁吁的那个人。而安然早已冲上去,与那个人扭打成一团。 那个人他们刚刚才见过,是孙雅雅的继父,孙维深。 第11章 笑口常开(十一) 孙维深逃走了。 安然和林开颜把孙雅雅带到了医院,她的手臂上被碎玻璃割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院中的护士看着孙雅雅苍白的面容与脸上未干的泪痕,又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脸色沉重的两人,轻声对孙雅雅说道:“你别怕,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孙雅雅怕两人被误会,替他们解释道:“他们两人是我的同学,我回家的路上差点被坏人欺负了,是他们救了我。” 那护士听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如果平日里被人这样误解,林开颜肯定是要和对方说理,反驳几句的,但现在他却没有,他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安然看上去倒比孙雅雅冷静一些,开始他以为是学校里有人欺负孙雅雅,但是他和林开颜一直陪在孙雅雅身边,也没发现谁对孙雅雅有敌意。相反,虽然孙雅雅不太爱与人讲话,但大家对她的印象都不算太差。所以,他一直对孙雅雅身上的伤有疑惑,只是今日瞧见的事也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缝合针牵引着黑色的线在皮肉中穿梭,当最后一针缝合完毕后,小护士离开,剩下三人留在原地,仍是沉默。 终于,林开颜转身狠狠地在墙上踹了一脚。 孙雅雅站起身,往医院外走去。 她到了马路上,一个人在前面走了,天色已经晚了,但灯光告诉世人,这个城市并没有沉睡。 林开颜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家里人在问他为什么没有回去,林开颜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没有说出孙雅雅的事。 几人走到了海边,孙雅雅下了马路,来到了石滩旁,安然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生怕孙雅雅会想不开。 林开颜终于沉不住气,上前问道:“平时你身上的伤一直是你爸,是孙维深弄的对不对?” 孙雅雅将头埋进膝盖中,低声回道:“不是他” “都这样了,你还护着他?”林开颜很气愤,对孙雅雅吼道。 “林开颜!”安然呵住林开颜,想让他冷静一些。 “真的不是他。”孙雅雅的声音有些哽咽“是我妈。” 孙雅雅的话让两人又一次惊在原地。 海浪的声音在此刻的沉默中显得别样的清晰,安然再次从震惊中抽开身来,有些艰难地开了口:“你为什么不离开那个家?” 为什么不离开那个家? 安然问的这个问题她也无数次问过自己。 孙雅雅抬起来望向林开颜,眼中噙满泪水,她的眼泪像一颗巨石砸在了林开颜与安然的心中:“十三年前,我的亲生母亲把我扔在了孤儿院,从那天起,我就经常想,她为什么会不要我,是有苦衷,还是只是觉得我是个累赘?我想不通,但还是抱着一丝渺小的希望,希望她哪一天能来接我。孤儿院的小朋友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我还是在那里。不是没有人愿意领养我,而是我不愿意跟她们走。后来我终于明白,不要了就是不要了,要是真的有苦衷,她不会连个念想都不给我就走了的。你们知道我的亲生母亲叫什么名字吗?也叫许兰。” 孙雅雅转回头去抹了抹眼,但眼泪很快就又流了下来,海边的风很大,她缩在地上抱着双膝,路灯打在她的背上,投在地上的影子也充满的悲戚:“四年前那场车祸,本来被撞的人是我,是我妈救了我。我毫发无损,但是她却毁了容,腿也瘸了。从那以后,她就变了很多。孙维深本来还很细心地照顾她,可是时间一久,他就有点不耐烦。后来孙维深对我动了歪心思,我很怕,但是不敢和我妈说。不过这事没瞒多久,我妈就发现了。事情暴露后,孙维深跪下来向我妈保证,说以后不再犯浑,可是每次他一喝完酒就又会起歪心思。车祸以后,我妈脾气变得很狂燥,需要吃药来压制。她不敢对孙维深怎么样,好像也很怕孙维深不要她,所以就把气撒在了我身上。” 说到这里,孙雅雅的声音颤抖起来:“每次打完我没多久,我妈就会抱着我哭,和我说她不是故意的,说她不能没有我。我总想着,等考上了大学,我就离开这里,把我妈也接走,也许离开这里,离开孙维深,一切就都变好了。” 孙雅雅站了起来,因为蹲得久了,身体有些摇晃,她望着黑沉沉的海面,对林开颜与安然说道:“我也想离开,可是我没法那么潇洒地做出决定。” 林开颜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想帮孙雅雅,但是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报警吧!” 林雅雅垂下头去:“可是我没有证据,他也从来没有得逞过,即便报了警,警察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安然将外套脱下,披在孙雅雅肩上:“你先回去休息,我们都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处理好这件事。” 医院里,方才为孙雅雅包扎的小护士打着哈欠,整理着资料。梁原从屋外走了进来,准备开始自己的夜班工作。 “我刚刚瞧着三个孩子走了出去,那个女孩是不是受了伤,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帮忙报警?” “那两个男生是女孩的同学,女孩说自己差点被人欺负了,被自己的同学救了。” “怎么没有大人陪着呢?这孩子的爸妈也是心大。”梁原嘟囔了一句。 “唉,谁也不想摊上这种事吧,她手臂上好大一个伤口,我给她缝了针,回去她爸妈瞧见肯定得心疼死。” 梁原坐下,思索了一会,又问道:“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孙雅雅。” 梁原找小护士要了孙雅雅的资料,瞧了一下,看着资料上填的信息,心因为紧张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你有和她说什么时候来拆线吗?” “一个星期后。”小护士回答道,并没有发觉梁原的不同。梁原把资料放下,对小护士说道:“我去看看晴风。” 她出了房门,走廊的灯光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的步子显得有些焦急。 拐过一个弯后,她走进了一间病房。一个女孩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脸色苍白,像是已经死去了一般,她身旁各种仪器的声音在这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像在宣告着病床上的人仍旧还活着。 梁原坐在女孩身边,抚了抚她的头发,眼中满是慈爱。她的手轻轻颤抖着,握住了病床上女孩的手。 “小睛,妈妈找到了一个人,她和你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这次一定可以的。小晴,妈妈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的。” 第12章 笑口常开(十二) “我给孙雅雅买了一个手机,你帮我给她吧!”安然从书包中掏出一个手机,塞到了林开颜手中。“有了手机后,她遇到什么事情可以联系我们,报警也会方便一些。” 林开颜瞧着手中的物品,望向安然的眼神有些探究:“你怎么不自己给她?” 安然把书包往背后一甩,说道:“我和她认识还不到一年,直接给她怕她会有负担。你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你给她她应该不会拒绝。” 林开颜边把手机塞进书包中边说道:“钱我和你一人一半吧!” 安然没有拒绝:“好。” 午饭过后,两人来到孙雅雅班门口来找她。 “给你。”林开颜把手机递给孙雅雅,“我和安然一起买的,我和他的电话已经存进去了。以后遇到什么事,你就打电话给我们。” 孙雅雅看着手机,没有伸手。 林开颜弯腰拉住了孙雅雅的手腕,把手机塞到了她的手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买手机的钱你真的要还的话,那就等你毕业找到工作后再还吧!” 孙雅雅紧紧地握着手机,鼻子有些酸:“好。” 林开颜摸了摸孙雅雅的头发:“你回教室休息吧,午睡的时候小心别伤着手。” 阳光从安然和林开颜的背后照过来,两个少年浸润在阳光中,脸上的微笑似乎带给了孙雅雅某种力量。 一瞬间,她好像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周末下午,孙雅雅迎来了难得的半天休息日,许兰好似不知道那晚发生的事情,打电话来问她要不要回家,被她拒绝了。林开颜和安然把她送回出租屋后,便回了家。孙雅雅在家待了一会,发现用来写字的笔已经没了墨水,她只好出门去买。 才离开出租屋没多久,她就在路上碰见了孙维深。 上次她拐着小路没有把孙维深带回出租屋里,孙维深不知道她的具体地址,竟在路上堵起她来。 即使隔着几米远,孙雅雅仍可以闻到他的酒气。 他瞧着孙雅雅,像是要把一只羊生吞活剥的狼。 孙雅雅发觉孙维深最近找自己麻烦的次数已经越来越频繁了,而且她明显地感觉到孙维深比以前更加的肆无忌惮。 虽然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但孙雅雅的眼里仍因恐惧而有了泪花。 孙雅雅从衣服中掏出手机,按下了三个键。她把手机屏幕对着孙维深,拇指放在绿色的拨通键上:“你要是不走,我就报警了!” 孙维深已经醉得厉害,瞧见孙雅雅拿出手机威胁自己,瞬间起了怒火:“你想威胁老子,门都没有!”说着,她向孙雅雅扑了过去。 孙雅雅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准备按下拨通键,然而电话还未拨送出去,她就迎面撞上了一个路人,手机也被撞到旁边的草丛中去了。孙雅雅只好立即向路人求救,但是孙维深却追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孙雅雅,你天天在外面和那些小流氓鬼混,我作为你爸爸教训你一下怎么了!你还想逃!你老师今天打电话和我说你成绩又退步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路人见此,摇了摇头走开了。 孙维深越发嚣张,拽着孙雅雅的头发就往回走:“你租的屋子在哪里,带我过去。” 孙雅雅一边叫着救命一边挣扎着,也有住户探头出来看,但听着孙维深嘴里叫骂的话语,只当是父亲教训自己堕落的女儿,摇了摇头就把窗关上了。 孙雅雅自知求救无望,眼睛瞥见了路边的摆放的几个废木棍,就顺手拿起一根,狠狠地打在了孙维深的脑袋上。 孙维深吃痛,顿时两眼发黑,瘫软在地上。等他再爬起身来,孙雅雅已经跑远了。 孙维深气极,对着孙雅雅的背影喊道:“你逃不掉的,你永远也逃不掉的。” 孙雅雅也不知自己要跑去哪里,孙维深的话像魔音一般不断在她脑海里回荡着。 直到身体脱了力,她才停住,慢慢滑坐在地上。 真的逃不掉吗? 她坐了一会,又回到了手机掉落的地方,将手机捡了回来,才去买了笔。她觉得很累,和班主任请了假,只说自己来了例假身体不舒服,班主任也是女的,孙雅雅平日里表现不错成绩又好,就没有怀疑,同意了。 她来到了一家小吃店,这个小吃店是附近少有的一家卖着小笼包的店,孙雅点了一笼包子,想着吃完晚餐便回去早些休息。 店门口叠放些许多蒸屉,白色的蒸气缓缓而上,将整个小店都笼罩起来。孙雅雅喜欢这样的烟火气,她记得小时候,她的生母会经常带她到这家小店里,给她买包子吃。 朦胧的烟雾里,一张脸渐渐清晰,中年妇女问了身旁边的小女孩几句,又笑着和老板打了招呼,买了包子。 那张笑脸像是打开记忆的钥匙,和孙雅雅脑海深处的另一张笑脸重合。 她听见自己的心开始狂跳,立即从袋中掏出钱付了账,追了出去。 她很快就寻找到了那一大一小的身影,然而找到之后,她却放慢了脚步,心中生出了怯意。她慢慢地跟在两人身后,想喊出那个名字,但是她又怕是自己的错认。 直到来到一个旅馆前面,瞧见她们就要进去,孙雅雅终于忍不住喊了出声:“许兰!” “哎!”许兰顺口应道,回过头来寻找声音的主人。 虽然有很多年没见,但只不过打量了两秒,许兰就立即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脸上现出一闪而过的震惊与慌张。她身旁的小女孩看着两人脸上都露出奇怪的神色,有些疑惑地问许兰:“妈妈,你认识这个小姐姐吗?” 许兰连忙摇了摇头:“妈妈不认识。可能小姐姐是有什么事想找妈妈帮忙吧!桐桐,你先把东西拿上去给爸爸好不好。妈妈看小姐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会就上去好不好?” 小女孩听话地点了点头,拿着吃的上去了。 许兰瞧着孙雅雅,神色有些不自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孙雅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走到许兰面前,带着哭腔道:“妈,我是雅雅。这些年你去哪里了,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第13章 笑口常开(十三) 许兰的摩挲着手掌,眼神闪躲:“雅雅,你别怕妈妈狠心,当年你亲爸出轨我和他离了婚,你长得很像他,每次看见你,我的心就会疼,而且当年我也实在没有办法养活你了。你已经有养父母了,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妈妈吧!” 孙雅雅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可是你就是我妈啊!妈,你带我走好不好?” “我现在有自己的家了,我丈夫不知道我离过婚,也不知道我有个女儿,他现在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我这次回到这里,就是为了给他找医生的,我不想失去这个家,我们的条件也不允许我再养一个女儿了。” 孙雅雅抬手将眼泪抹了抹,抓住许兰的手:“我不用你养,我成绩很好,等考上大学我就去勤工俭学,学费我也可以自己挣,只要你带我走就行,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生活就可以了。” 许兰把手挣脱出来:“不行的,我老公知道了可不得了,我不想再离婚了。而且你养父母对你很好,你跟着他们……” 她的话突然停住。 在她说话的时候,孙雅雅将衣袖拉了上来,手臂上的青黑的淤痕与刚结痂的伤口暴露在许兰的面前。 “他们对我不好。” 许兰伸出来,颤抖着摸向孙雅雅的伤疤。然而在还未触碰到孙雅雅时,她的手便停住了。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再睁开眼时,便替孙雅雅拉上了袖子。 “你是不是惹他们生气了,或许他们只是心情不好,你要好好孝顺她,他们就会对你好的。” 看着许兰为自己拉上衣袖的手,那原本照进心中的亮光似也被这双手一点点地遮盖住,眼里的光也慢慢黯淡下去。 瞧见许兰转身要离开,孙雅雅一把抓住许兰的手腕,此时的她却没有再哭了。 “我的养母叫孙维深,养母也叫许兰。当初有人想收养我,我却不愿意跟他们走,直到我遇到了我的养母。四年前,她为了救我受了伤。从那时开始,我养父就对我起了歪心思,一直想□□我,我养母把这事怪在我身上,就经常打我。这四年来,我过得很辛苦。” 许兰的身子微微发颤,但一直没有回过头来。好一会儿,她才开口:“不会的,他们养了你这么多年,早就把你当成他们自己的孩子了,他们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呢?你养父母家庭条件那么好,又没有自己的孩子,你继续待在那里肯定也不会吃亏的。” 孙雅雅垂下头来,无力地放开了抓住许兰的手。 “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她低声说道,不再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抱有任何幻想。 孙雅雅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她走过一片小区,里面的房子里都亮起了灯。那亮灯的屋子里会有什么呢?是不是有妻子精心准备的晚餐,是不是有孩子的欢歌笑语,是不是有充满着整个屋子的晚饭香气? 她又走到一家店旁,落地窗前坐的是一家人,桌上放着精美的蛋糕,孩子正闭着眼许着愿,父亲偷偷从身后拿出一份礼物,准备在让孩子睁眼的瞬间就看见他精心准备的惊喜。 她不自觉地笑了,心里却漫着无尽的凄凉。 继续向前,她的脚步在一处停下,抬头便看见了那棵老枫树。 锈蚀的铁门依然紧锁,孙雅雅像以前一样,又翻墙进去了。 这座残破的院子里透着阴森的气息,可是这虚无的黑暗又怎会比真实的侵蚀来得恐怖呢? 她带着疲惫的步伐走到了老枫树下,靠着树坐下了,环抱着自己的双膝,将头深深地埋进手臂中。 “又是她?”孟一站在窗前啃着玉米,不禁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好奇。 “来过很多次了,每次都是在那棵树下坐一下就走。”凤晚也来到落地窗前,瞧着那个孤单的背影。这个女孩经常来这,听说这里以前是个孤儿院,也许她就是从这里出去的,而且现在她过得并不开心。 若是过得开心,又怎会来这个在世人眼里荒凉破败的地方呢? 但是,凤晚未想到这次孙雅雅竟然在这坐了一晚上。 太阳慢慢升起,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了孙雅雅的眼睫上,她睁开眼,望着天边的红亮。 一夜已过,她也想清楚了。 扶着树干站起身来,孙雅雅拍了拍身上灰尘,看了一眼头顶的大树,转身离开了这里。 随意吃了些早点后,她便去了学校。 林开颜和安然焦急地在校门口,看见她就急忙跑了过来。 “孙雅雅,你跑哪去了?”林开颜对孙雅雅吼道。 昨天晚上他们发现孙雅雅没来上晚自习,就打电话给孙雅雅,发现她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正在焦急之时,就听孙雅雅的同桌王黎说她因为身体不舒服请了假。 两人更急,便想去找她,结果被王黎止住了,隐讳地说了孙雅雅请假的原因,两个男生反应过来,就没有再问。 下完自习后,他们又去孙雅雅租住的屋子下看了看,瞧她的灯已经灭了,想着她或许是早早地睡下了,就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两人来出租屋找孙雅雅一起去学校,却发现怎么也叫也没人开门,打电话仍是关机,他们这才觉得不对。 两人联系不上孙雅雅,心急如焚,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便想着先去学校的门口等着,若到点了孙雅雅还不出现,他们就去报警。 孙雅雅瞧着林开颜脸上焦急的脸色,并没因为他吼自己而生气,反而笑了。 “你还好意思笑?”林开颜更气了。 “原来找不到我,你会着急。”孙雅雅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们打你电话打不通,去你出租屋也没找到人,自然是会着急的。”安然的语气比林开颜柔和很多。 “昨晚睡得早今天也醒得早,所以起来之后就出去溜达了。” “那手机呢?为什么关机。”林开颜仍是怒气冲冲的。 “没电了。” 眼看着早读的时间就到了,三人没有再多说,一起进了学校。 到了教学楼层,孙雅雅与他们分开去自己的教室,没走几步,她转过头,叫住了林开颜,问道:“林开颜,如果哪天你见不到我了,会不会想我?” 第14章 笑口常开(十四) 这句话把林开颜问愣了,呆了一会后,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的神色:“你胡说什么呢?” 孙雅雅笑了:“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你要是再不努力,不能和我考到同一座城市去,可不就见不着了吗?” 不等林开颜说话,她挥了挥手,自顾回到教室里。 一上午,孙雅雅都有些心不在焉。王黎看她一直望向窗外发呆,碰了碰她的手肘:“想什么呢?” 孙雅雅回过神来:“没什么?” “你是在想报什么专业吗?我看你一上午都在盯着生物书上的人体解剖图,你是不是想学医啊?” “我想学法律。”孙雅雅把书合上。 “学法律?”王黎皱着眉摇了摇头,“我是肯定不会学法律的,想到要背那么多法条就头疼。” 上午的课过后,孙雅雅就跑出学校,去了学校附近的一个旧物市场,买了一台录音机,又花好久才买到了一些讲授法律知识的磁带。 晚上上完课后,林开颜瞧着孙雅雅提着一台旧录音机有些奇怪:“你从哪里搞来这么一个旧家伙。” “去二手市场买的,还买了一些授课磁带,我想抓紧时间听听法律的讲座,多学点知识。” 林开颜与孙维深照例将孙雅雅送到了出租屋后才离开,等他们离开了一会后,孙雅雅却出了门。 她顺着那条熟悉的路走着,回到了家中。 许兰正坐在客厅中看着电视,对于她突然回来也没问什么,只神色漠然地看了她一眼。 餐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厨房的水槽内并没有水渍,可见屋子的主人没有吃晚饭,而客厅上的茶几上正摆放着一杯水和几粒药。 孙雅雅走过去摸了一下那杯水,水也已经凉透了。她将水杯拿走,换了一杯温水,把水杯递到许兰面前:“妈,把药吃了吧!” 许兰抬起头看着她一言不发,忽而接过水杯把水全泼在了孙雅雅脸上。 “你爸是不是去找过你了。”她抓住孙雅雅的手臂摇晃着。 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好,孙雅雅吃痛,把许兰的手扒开,后退了几步。她的动作惹怒了许兰,许兰抓起身旁的茶杯,朝孙雅雅狠狠地砸去。 鲜血顺着孙雅雅的额头流了下来。 “孙维深这个王八蛋要和我离婚 ,他竟然要和我离婚!他凭什么?当初结婚的时候他是怎么答应我的?”许兰开始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每次被抛弃的那个人都是我,小时候我爸妈不要我,现在我老公也不要我。” 直到这时,孙雅雅才知道原来许兰也曾是个弃儿。她想上前安慰许兰,却见许兰恶狠狠地指着自己:“为什么?是我给了你这个家,你为什么要毁掉它?” 孙雅雅只觉心中苦涩万分,忍住眼中的酸意,说道:“妈,毁了这个家的不是我。” 许兰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开嚎啕大哭。 “妈,再过两个月我就要高考了,我会好好考的,考上一个好大学,找到一个好工作。哪怕工作不那么好,我也会努力把自己养活,不管怎样是你把我养大,以后我也会给你寄钱的。从今以后,你自己多保重。” “你也要走了是不是?你也要离开我是不是?你是不是要和孙维深一起离开我。”听了这话,许兰越发激动,抓住孙雅雅就开始打她。 孙雅雅没有还手,任由她的拳头和巴掌招呼在自己身上,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开裂,渗出血来,染红了她的衣袖。 许兰瞧见她袖上的红色,愣住了,随即停住了手里的动作,跌坐在地上继续大哭着。 孙雅雅看着坐在地上的许兰,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身后传来许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与叫骂声。 “你就是个灾星,当初我就不应该把你领回家。” 她前进的脚步因为这句话顿了顿,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第二天中午,孙雅雅来到了孙维深工作的地方,被告知孙维深去隔壁市跑货了,要明天才能回来。孙雅雅让门卫帮忙转告孙维深,说他的女儿有事找他,让他明天晚上九点去出租屋找她。 晚上,孙雅雅在屋内一遍一遍地走着,把屋里的东西重新摆放了一下。 第三日晚上,孙雅雅回到出租屋后,就一直站在窗边,盯着楼下的那条小路。 等了很久,孙维深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孙雅雅离开窗边,掏出手机按下报警电话,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屋门。 “嘭嘭嘭”敲门的声音响起,孙雅雅的身子也不自觉地随着这声音抖了抖。 绿色键按下,她等待着电话的接通。 “嘭嘭嘭”声再次响起,比上次显得急促,外面人似乎已经没了什么耐性。 电话接通,孙雅雅压低了声音说道:“110吗?这里是朝明街76号6栋504,快来救我,有人要害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显得有些慌张和害怕。刚刚说完,拍门声再次响起,比上次的声音更大,电话那头显然也听到了。 对方刚想开口,电话就被孙雅雅挂断了。 孙雅雅走过去打开了门。 孙维深已经很不耐烦了,瞧见孙雅雅开了门,脸上又带上了笑。他走进屋里,顺手把屋门给锁上了,他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又顺手把窗帘拉得严实了一些。 待孙维深把窗帘拉好转过身,孙雅雅连忙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后退的过程中,她的身子撞到了身后的矮桌,桌上杯子物品发出了碰撞的声音。与此同时,孙雅雅按下了录音机的录音键。 “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好不好!”孙雅雅说道。 孙维深笑了:“我记得刚把你领回家的时候,你才那么小小一个人,看看你现在,已经长得这么漂亮了。”说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你别过来。”孙雅雅立即喊到。 瞧着孙雅雅惊惶的表情,孙维深的脸上却显出了兴奋,靠近孙雅雅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来。 接下来,便是屋内物品落地的声音。 孙雅雅开始跑向屋子的其他角落,不断地寻找身边的物品砸向孙维深,屋内立即就变得狼籍一片。 孙维深一边躲过砸向自己的物品,一边笑道:“你别挣扎了,我刚刚瞧过了你这楼上楼下和对门都没有租户,是空房子。” 就在他要靠近孙雅雅时,却见孙雅雅顺手抄起了一把水果刀。 孙维深没有止住步伐,上来一把夺过了水果刀。 街上响起了警铃的声音,引起了孙维深的注意,他把孙雅雅按在墙上,捂住了她的嘴,另一手握着刀抵在了她的腹部,仔细地听着警铃的声音,发觉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怒火从孙维深眼中升起,他狠狠地盯着孙雅雅:“是不是你报的警?” 孙雅雅满脸泪痕,摇了摇头。 警铃声最终停在了楼底下。 孙维深想挪到窗边看一看,但怕一松手孙雅雅就会开口喊叫。 趁着孙维深犹豫的空隙,孙雅雅一把抓住了孙维深握刀的手,把刀子往边上一提,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孙维深被孙雅雅的动作惊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瞧见手上的血,他才触电似的把手抽开,不可思议地忘着孙雅雅。 孙雅雅倒在血泊中,看着落荒而逃的孙维深,轻轻说道:“你逃不掉的。” 第15章 笑口常开(十五) 梁原刚出走廊,就看见从电梯内推出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她看了一眼,就觉得那张脸很熟悉,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躺着的人是孙雅雅,就急忙跑过去帮忙。 孙雅雅腹部的伤口刺得深,但是却没有伤到要害。不过失血过多,需要尽快输血。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小护士清点完手术的纱布后,准备把带血的纱布清理掉,被梁原拦住了。 “我来吧!”梁原拿过盘子,对她笑着:“你也上了一天班了,休息一下刚好可以下班。” “那就谢谢梁姐了。” 梁原悄悄地将一块带血的纱布收好,回到了苏晴风的病床旁。激动而紧张的心情让她的声音而微微颤抖,她握着苏晴风的手,轻声道:“小晴,你再忍一忍,那个女孩受伤了,现在办事,你醒来后会很疼的。” 林开颜和安然是第二日一早才知道消息的,他们去孙雅雅的住所接她时,看见了门上贴的封条。 两人心里咯噔一声,便猜到孙雅雅出了事,向周边的人一打听,才知道昨天这里来了警察。 “刚开始我听见那栋楼有吵架声我还没当回事,这一带租户多,人杂得很,好多人家都有吵架的。不过后面警察来了,抓走了一个男人,再一会救护车也来了,推出来一个女娃子,满身都是血啊,好恐怖的,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两人听了这话都有慌了,问了救护车上的字样,就往医院赶。他们在医院里很快就问到了孙雅雅的情况,得知孙雅雅仍在昏迷中,现在在重症监护室观察。 重症监护室外有警察在守着,见两人来了,问了两人的身份,又简单的问了他们一些问题。林开颜透过重症室的玻璃窗看见里面躺着的孙雅雅,她的脸色极其苍白,一点生息也没有。 不一会,他的电话响了起来,里面传来了他妈妈的叫骂声:“小兔崽子,都什么时候,就你这成绩竟然敢逃课!” “妈,孙雅雅出事了。” 林开颜的妈妈听说了孙雅雅的事后,唏嘘不已,接着又把林开颜一顿骂,说他有事不找大人。 “找你又有什么用啊!你会信吗?你肯定会说别人家父母教育孩子,让我少管闲事。”林开颜不服地反驳道。 他妈妈被他噎得没了声。 因为有警察在守着,两名少年就回了学校,打算放学后再来看她。 孙雅雅很快转出了重症室,醒过来后,警察征求了她的意见,便在医院内对她开展了询问。孙维深被抓了个正着,屋内的录音机录下了整个过程,刺伤孙雅雅的刀子上也有孙维深的指纹,再加上孙雅雅的口供,这个案子很快就有了结论。 许兰曾经到过医院,交了一笔医疗费之后就离开了。第二天,她就去找了林开颜的母亲,告诉她自己已经把房子全都租了出去,又给了她一个存折,想托林开颜帮忙把存折转交给孙雅雅。林开颜听说了这事就去找了许兰,结果家里空无一人,和邻居一打听,说是看见许兰提着个行李箱出了门。 又隔了几天,林开颜仍是找不到半分许兰的踪迹,就把这些事告诉了孙雅雅。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但她却没什么反应,只说了一句:“挺好的。” 接下来,她便没有再提关于许兰的半个字,只对两人说道:“你们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把书拿过来,功课我不能落下太多。” 安然一笑,从书包时掏出了书本:“我就猜到你会这样,所以直接给你带过来了。” “谢谢。” 安然把书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食物:“这也是梁护士给你买的吗?” 马上就要高考了,安然和林开颜他们还要上课,也不方便照顾孙雅雅,孙雅雅的班主任虽然虽抽空来看他,但是因为有自己的家庭,也不能常在这守着。他们听孙雅雅说医院里的护士对她很好,特别是负责她这床的梁原护士,每次上班都会给她带好吃的。这来自陌生人的善意,让孙雅雅感到别样的温暖。 “梁阿姨自己做的,说对伤口恢复好。” 安然顺手掂了掂热水壶,发现里面已经快没水了:“我去帮你打点热水来。” 林开颜坐在沙发上,斜靠在椅子上拿起一本闲书看了起来。 窗外的风在轻轻地吹,树枝沐浴在阳光下轻轻地摇曳着。孙雅雅望着窗外的情景,又看着躺在沙发上看书的林开颜,心中感到无比的轻松,终于忍不住说道:“开颜,我喜欢你。” 安然正要进来,恰好听见了孙雅雅的这句话,他望着手中的热水瓶出了神,而后轻轻笑了笑,放下要推门而入的手,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 说完这句话后,孙雅雅觉得有些难为情,好在她这间病房虽然有三张床,但另外两张床是空的,整个房间也只有她和林开颜两个人,若非如此,这话她也是不好意思就这样说出来的。 林开颜听了这话,却有些无措。 不等他回应,孙雅雅又说道:“这是我一直藏着的心事,现在这种时候,我本来不该说这事的。你不用急着回复我,等高考完之后,再告诉我你的答案也行。或许,到时候你忘了回应,或是你还是不知道怎么回应,我们就当今天没有发生这件事,我们就继续做回朋友。你也不要有负担,你和安然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 林开颜听了这话,轻轻地点了点头。 虽然还没有恢复好,但孙雅雅决定提前出院。当她和梁原告别时,梁原很是吃惊:“怎么这么着急,你的伤还没好呢!” “马上要高考了,我想早点回去上课,也想把钱省下来留着上大学用。梁阿姨,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梁原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扯着嘴角笑了:“你这孩子很懂事,阿姨挺喜欢你的。” “我以后会找机会来看阿姨的。” 回到值班室后,梁原一直不断地盯着墙上的时钟,有些坐立不安。 时间一到,她就立即拎起包离开了值班室。 梁原来到了一片全是旧楼房的小区,七拐八拐后到了一栋楼里,楼上亮着灯的住户并不多,她爬上楼,敲响了一间住户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见是她,便招呼她进屋。 梁原在桌前坐下,将一个小手提袋推到了老人面前。 老人把手提袋拿起,放在了自己脚旁,对梁原道:“东西带来了吗?” “拿来了。”梁原拿出两个透明的袋子,每个袋子里各放了一块带血的纱布和几根头发。 老人把梁原带来的东西放入了一个小陶罐内,又将一根特制的香和一个画好的符咒放了进去,往里面丢一个燃烧的火柴。她在陶罐上盖上一个带孔的盖子,燃烧的烟雾顺着盖孔缓缓而上。老人拿出一串红色手绳串好的珠子,将珠串至于烟雾之中,口中念念有词。 待烟雾散尽,她把手串交给梁原:“把这个手串戴在你女儿的手上,事就成了,记住手串万万不可摘下。” 第16章 笑口常开(十六) “嘭彭彭。” 一阵敲门声把苏夏从睡梦中唤醒,她迷迷糊糊地开了台灯,坐起身来。 “嘭嘭嘭。”又是一阵敲门声。 苏夏掀开被子,打了个哈欠,疑惑着是谁大半夜来敲自己的门。她随手拿了件上衣批在身上,走到房门前。 打开门后,她却是心中一紧。 门口站着的,是满脸泪痕的常笑。此刻,她脸色苍白,身子还有些微微颤抖。 苏夏将常笑拉入了房内,拉着她坐在了床上。 “怎么了?” 常笑的神情有些恍忽:“苏夏,我做噩梦了。” “是噩梦而已,不要怕。” 常笑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可是我的心却像被人撕成碎片,一片一片被地丢在地上碾压着。”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噩梦,也不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只是梦里无路可逃的绝望感、令人窒息的禁锢感却一直萦绕着她,久久不散。 或许答案就在那段被她遗弃的记忆里。 她睁开双眼,望向苏夏:“今天我在店里遇到了一个男人,他和我讲了一个故事。我听着那个故事,觉得心里很难过。” 有人找常笑的事情,苏夏听凤晚说了,但她却没能见到林开颜。自从常笑再次有了自残行为后,她便开始注意在常笑身边出现的人,不过她还没找到答案。 凤晚站在苏夏门口,有些担忧地看着屋内的情形,轻声对孟一说道:“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难不成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是不是你技艺不精,熬得汤要失效了。” 孟一在奈何桥边熬了几千年的汤,对于自己的这项专业能力那是极为自豪的,自然不容他人质疑,她立即反驳道:“你可以质疑我其他方面,但是不能质疑我的职业操守和专业能力!我在奈何桥上熬了几千年汤,要不是为了躲那个瘟神,怎么可能会辞掉那份差事!想当年,我在冥界也是混得风声水起好吗?” 职业操守?孟一竟然还有这玩意吗? 凤晚挑了挑眉,斜眼看向孟一:“那我是可以质疑你的美貌喽?” “不可以!” “身材?” “不可以!” “见识?” “不可以!” 凤晚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将话题回到正事上:“那为什么常笑会这样?” 孟一托着下巴,眉头皱了起来:“或许是长生果的影响?” 凤晚亦猜测道:“会不会和今天找她的那个大叔有关系?” “大叔?”孟一有些好奇。 “今天有个大叔来找常笑,两人聊了很久。” “他们说什么了?” “不知道。” “你竟不知道。”孟一有些懊恼,若是她在,肯定就把事情给听来了,凤晚在打听情报一事的能力上,真是太弱了。 凤晚又白了她一眼:“偷听别人讲话,可是你才会做的事。” 此时齐帘也走了过来,她看着苏夏屋里的情形,眉头紧锁。 片刻之后,她走开了,再回来之时,手上已经拿了一本书。 孟一瞧着齐帘翻着手上的书,有些奇怪:“你不觉得自己大晚上的在苏夏门口看书的行为有些怪异吗?” 齐帘头也不抬:“我看看书上有什么知识可以帮她。” 孟一有些无奈,当初她们把齐帘带回来的时候,齐帘虽是少女形态,但行为却像一个心智未开的小孩。所以她和苏夏想着就从教她看书认字开始,那时她可望望没想到,齐帘看到书后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此在成为书呆子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怎么也拉不回来。 屋内,常笑将目光投向了苏夏卧室内的一幅画。 “你想把东西取出来?” 常笑犹豫了,苏夏告诉过自己,在丧失记忆前,自己曾把一个盒子交给苏夏保管,这个盒子,现在就封印在苏夏卧室墙上的画中。 她站起身,走到画前,看着画里的那个木盒子,终是做了决定:“取出来吧!与其这样不知其因的痛苦着,不如让我想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苏夏来到常笑身旁:“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我尊重你的决定。” 指花一捻,苏夏开始施法,一个木盒缓缓从画里移出,落到了苏夏的手中。 孟一瞧着那幅画,突然向凤晚说道:“你说那幅画是不是特别适合用来藏私房钱?” 凤晚白了她一眼:“你有钱可以藏吗?” 苏夏把盒子交到常笑手中,又化出一把钥匙递到常笑而前:“当初你把这个盒子交给我时,盒子便已经锁好了,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不知道你打开盒子后会怎么样。但是常笑,请你一定要记得,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在你身边。” 常笑看着苏夏手中的钥匙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地出了汗,她深吸一口气接过钥匙,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只静静地躺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三个笑容灿烂的人,坐在中间的,就是常笑。坐在她一侧的,就是白日里和她说故事的中年人,而另一侧的人,却与经常来店里喝奶茶的成寻有些一模一样的脸。 大脑深处有些记忆在慢慢苏醒,有些画面渐渐变得清晰。 第17章 笑口常开(十七) 意识慢慢从混沌慢慢到清明,孙雅雅试着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她有些奇怪,想要开口说话,发现嘴巴也不能由自己的想法张开,说出话来, 孙雅雅可以清晰地听见耳边机器传来的声音,也可以闻到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她试着动一动自己的手脚,发现身体完全不听大脑反应。 她慌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自己的身体又出了状况? 现在几点了?今天刚好是周日,林开颜和安然说中午下课后就会来接自己。所有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出租屋不能去,原先的家也已经被许兰全部租出去了,安然就又重新帮她租到了一个地方。她的功课落下了一些,所以本来打算明天就回学校上课了。 本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着。 一个人在惶恐与疑惑中挣扎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开门的声音响起。 有人走了进来,在她旁边停住,但来人什么话也没说,孙雅雅只能听见悉悉窣窣的声音。 很快,关门声响起。 由眼睛感觉到的光线来看,现在应该是白天。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眼睛所能感觉到的光线慢慢变暗,随后屋内的灯被打开。 孙雅雅想了一天,也没弄明白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她原本计划今天出院,安然和林开颜还说要来接自己,可一天过去了,她在这间病房里没有听到两人的声音。 现在的情形太过诡异,孙雅雅不知道该怎么办,什么也做不了,恐惧、不甘向她袭来,明明睡前还是好好的,明明今天就可以出院回到学校了,明明,明明她就可以摆脱孙维深带来的噩梦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孙雅雅挣扎着,但身体却给不出一丝反应,仿佛自己的灵魂被禁锢在一具与己无关的躯体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天都有人会来病房里,但却没有人和她说话。 或许是第三天,又或许是第四天,孙雅雅并不太能确定,病房里来了一大群人。 孙雅雅听见病床那头传来一个声音:“26号床苏晴风,两年前因车祸而陷入昏迷。” 这病房什么时候住了其他人进来,她竟不知道。 正觉得奇怪,又听见那个声音的主人说道:“小陆,你今天刚来,可以去看一看,先观察病人瞳孔反应。” 孙雅雅还没反应过来,就只感觉自己的眼皮被人翻起。 脑中轰的一声,她开始陷入惊惶之中。 苏晴风是谁?既然说要检查苏晴风的状况,为什么要来检查她。 孙雅雅想要有个人来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没有人能听得见她的呐喊,她的歇斯底里就像是自己在给自己演的一场剧目,观众也只有自己。她明明存在于这个世界,但是又像被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 屋内的人在讨论着苏晴风的病情,她却听不见进去,直到一个声音传来,她才再次打起精神来。 那是梁原的声音。 她又开始挣扎起来,想向梁原求助,想弄清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这位是梁护士,苏晴风就是她的女儿。” 苏晴风是梁原的女儿,她竟在梁原女儿的体内。 然而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很快病房里又归于平静。 不过一会,房门又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孙雅雅的耳边就起了水声,随后一块温热的毛巾开始在她脸上游走。 刚擦完脸,毛巾就被扔进了水盆中,屋内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那阵声音在门口处停了下来,接下来便是房内被关上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孙雅雅能听出梁原语气中的慈爱与紧张。 “我想来看看自己的身体。” 脑中又是响起一声轰雷,这个女孩的声音为什么与自己的一模一样。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自己的身体? “小晴,你不要想那么多,你要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孙雅雅!” “可是我怕,会不会像前两次一样,我在这个身体中待不久,这个身体就会衰败,我就要回去了。”女孩的声音慢慢现了些哭腔。 “不会的,张神婆说了,这个孙雅雅的命格与你一样,这次不会再出岔子。” 好似是苏晴风仍极为不安,梁原继续道:“小晴,妈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孙雅雅是被收养的,她的养母不要她了,他的父亲是个罪犯,被判了刑已经进去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与她的家人怎么去相处,以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妈妈住在一起了。” “可是你说过,她身上的伤口是她养父刺的,等她养父出来,要来寻仇怎么办?” 梁原搂住孙晴风,安慰着她:“不怕不怕,她养父被判了很多久,就算他出来,我们搬走离开这里就行了,他找不到我们的。” 在两人的交谈中,孙雅雅的心好像跌进了冰窖中一样。她好似明白了,这一切的一切,原来是一场阴谋。 如果她没猜错,苏晴风在一场车祸后成为了植物人,而梁原不忍心看着女儿受苦,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她的女儿占据了自己的身体,以她的身份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那她呢?她该怎么办?她那么努力地想要爬出深渊,甚至不牺牲赌上了自己性命终于摆脱掉了孙维深,她还没考上想考的大学,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她还没等到林开颜的答案,就要永远被禁锢在这个身体里吗?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一定不会相信这个世上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存在。 而更让她没想到让自己置于这种情形的竟然是梁原。 明明她受伤的时候,梁原那样悉心地照顾自己,给了自己那么多的暖意。 而原来那暖意背后竟隐藏了一场心计。 第18章 笑口常开(十八) 梁原时不时地会来看一下孙雅雅,或者准确来说,是来看一看苏晴风的身体,也许她是担心着也许哪一天苏晴风会再需要用到这具身体吧。 苏晴风也偶尔会来,她和梁原似乎并不知道她被禁锢在这具身体里,否则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在病房里谈论着和她有关的事情。从梁原安慰苏晴风的话来看,当初那个神婆似乎对梁原有所隐瞒,只告诉梁原,被夺走身体的灵魂会四处飘荡,成为无主孤魂。 在他们的交谈中,孙雅雅得知苏晴风已经以自己的身份搬去和梁原居住,两人也办理了收养手续,苏晴风初次高考失利,复读后在本地上了大学。 而苏晴风似乎与林开颜走到了一起。她听见梁原让苏晴风和林开颜一起回家吃饭,也听见了林开颜打电话过来时,苏晴风对他撒娇说的话。 这些事情都像一把刀一样,一刀一刀地剜着孙雅雅的心。 孙雅雅为自己所做的人生规划已经完全被打乱,且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即便能再回去,她的人生轨迹也与当初的设想渐行渐远。 孙雅雅经常会想,她当初那么努力地摆脱掉孙维深有什么意义,或许就应该让那把刀刺在它本该刺的位置上,直接结束掉自己的生命一了百了。既然真的有灵魂,说不定她现在已经重新投胎,过上了另一段生活。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只能停留在假如,她无法回到过去。 孙雅雅好像不能感觉到时间的存在,她不能说话,无法睁眼,只能感觉到光线的变化。可她又觉得自己似乎能感觉到时间的存在,她能感觉到气温的变化,能听到屋外的声音从嘈杂归于安静,能听到外面烟火与炮仗的声音,也是从医院人们口中互相的问候与那绽放的烟火声中,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度过了三年。 三年的时间过得这样煎熬,有时候她想,要不多睡一会,也许睡醒了她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但她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入睡了。这种感觉比孙维深带给她的感觉还要让她觉得恐惧,她没有办法逃脱,也没有办法结束。 她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她的灵魂在那寂寥无边的世界中待了三年,生的火焰已经慢慢熄灭了。 窗外的光线渐渐变亮,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已经连续下了很多天雨,然而从今天她所感受的光线来看,这应该是一个久违的晴天。 有人走进了病房,是来给她换营养液的小护士。小护士换完吊瓶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拿起她的手看了看,站在她的病床前叹了口气:“唉,自从梁姐收养了那个女孩后,对自己的亲女儿就越来越不上心了。” 说完后,小护士就走开了,没一会儿,她就拿着一支药膏回来了。 孙雅雅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抬起,随后有一些清清凉凉的物体被抹在了自己的手腕处。 涂到手腕处的时候,小护士停了下来。她瞧见孙雅雅的带了一个珠串,因为涂药不方便,她就想把珠串先摘下来。 串着珠子的红绳很结实,梁原又给打了死结,一时半会竟摘不掉。 她正琢磨着,就听见门口一声厉呵响起:“别动。” 孙雅雅能感觉到握着她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小护士有些被惊到,但还是耐心地说道:“这几天天气潮湿,我看见小晴带着手串的地方都起疹子了,才想着说帮她把手串摘下来,涂些药膏,而且那珠子一直硌在她手腕下没移动过弄得她手腕都有些肿了。” 梁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快步走到小护士身边,说道:“不好意思,这个手串是我替小晴从庙里求来的,庙里的僧人说这个不能摘,可以保平安。我自己来照顾小晴就可以了,谢谢你。” “哦。”小护士应了一声,只觉自己想帮人却不讨好,觉得无趣,就离开了。 梁原拿起药膏继续涂抹起来,但仍没有解开她手上的珠串。 孙雅雅却对梁原刚才的话产生了怀疑,不过一个珠串而已,梁原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她再一细想,脑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这个珠串与灵魂互换的事情有关呢? 她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验证,那日放晴后,又是连日大雨,孙雅雅手上的疹子不及好转又长了许多新的。小护士瞧着珠串旁边因长期压迫和疹子而有些溃烂的皮肤,起了恻隐之心。想着梁原明早才来医院上班,便决定把孙雅雅手上的红绳先解开,让她的手腕透透气涂点药,等梁原来医院之前给她再带上就行了。 就在绳子解开的瞬间,一道从未有过的剧烈白光在孙雅雅眼前闪过。 孙雅雅从床上惊起。 床边的窗帘被微风吹开,一缕阳光照射进屋里,又瞬间被遮盖住。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间布置得很温馨,桌子上摆放了一些小饰品和护肤品,还有一个相框。孙雅雅将相框拿起,里面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孩。 她从未见过这个女孩,却总觉得这个女孩的眉眼有些熟悉,只不过,如果房间是这个女孩的,她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孙雅雅有些不知所措,她看见墙上挂了面镜子,便下床走了过去,镜子里映射出的是她自己的脸。 房门的门把手突然转动了一下,可是门被从里面锁住了,外面的人见门开不了,就动了敲起门。 那叩门声让孙雅雅不禁颤了颤,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她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又把房门给锁上了。” 这是梁原的声音。 孙雅雅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声音也不敢出。 “早饭已经给你热好了,快点起床吃好,妈妈要赶着去上班了。” 直到听到屋外传来关门的声音,孙雅雅才移动了僵硬的双腿。她快速地屋内翻找着,终于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本书,上面写了三个字:“苏晴风” 原来,她回来了。 第19章 笑口常开(十九) 在看到那三个字后,孙雅雅如触电般地把书扔开,转身向外跑去,想要离开这里。 然而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她停住了脚步,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回到了房间。 如果就这么出去了,梁原会不会察觉异常,对自己产生怀疑?她还没弄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孙雅雅的大脑由混乱慢慢变得清明,她回到屋中,把书放回原来的地方,从柜中找出一套衣服换好,又找到了自己的身份证与钱包。 孙雅雅把手机、身份证和钱包都装进了椅子上的一个包里,发现包里有一串钥匙后,她拿着钥匙把房间里的每一扇门都试了一下。随后,她才从饭桌上拿了几个包子,离开了这个屋子。 这个小区所在的位置是陌生的,苏雅雅并不知道自己在哪,只能随便找了一个人问路。她依着路人的指引找到了公交站牌。 孙雅雅打开手机,在手机上翻找着电话,通讯录里的人她认识的只有梁原和林开颜。 她望着林开颜的电话,有些犹豫。 对于林开颜而言,这三年她一直都在。但对她而言,这三年来,林开颜从未参与她的生活。她不知道这三年来两人是怎样相处下来的,或者说,苏晴风是怎样以自己的身份去和林开颜相处的。 她要怎么面对林开颜,怎么和林开颜开口说这件事,他会相信自己吗? 孙雅雅走上一辆公交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手机,始终不敢按下那个键。 公交车一路行进,孙雅雅终于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道路。 三年过去了,这个城市的风景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 手机铃突然响起,屏幕显示的是林开颜的名字。 孙雅雅不禁有些紧张,深吸了一口气后,接通了电话。 “你醒了吗?” 这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孙雅雅一下红了眼眶:“醒了。” “你这个小懒猫,今天竟然没赖床,真是稀奇。”电话那头是林开颜的调侃声。“我还怕你赖床,错过电影呢!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买到的票。” “我们是去哪个电影院?” “洪星电影院啊,我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我也在路上了,见面再说。” 挂断电话后,孙雅雅只觉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林开颜说的电影院她并不知道,许是新建的。她向别人打听了一下,知道大概位置后,就下了公交车,转了另外一辆。 洪星电影院离她以前住的地方并不远,孙雅雅很快就找到了。 在看到林开颜的那一刻,累积了三年的心酸与委屈袭上心头,她再也忍不住,飞奔着扑向了林开颜的怀里。 “你怎么了?” 林开颜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中带着宠溺。 孙雅雅没有说话,轻轻地抽泣着,这是她第一次抱林开颜,第一次感受他怀中的温度。 头顶传来林开颜无奈的笑声:“小晴,是不是和你妈妈吵架了?” 啜泣声戛然而止,似有一道雷劈在了孙雅雅的头上,让她呼吸不了,动弹不得。 孙雅雅推开林开颜,抬起头看着他,慢慢地后退了几步。 “你叫我什么?” “小晴啊,你怎么……”声间戛然而止,林开颜脸上神情骤变:“你,你是雅雅?” 安然接到林开颜的电话时,正在吃着早饭。 “我爸妈都不在家,所以我把她带回来了。” 电话那头说完后,他淡淡地回了句:“我吃完饭就过去。” 挂完电话后,他只觉得心跳得厉害,拿勺子舀起粥时,他的手有些发抖。 他终是坐不住,把碗筷往桌上一放,捞起外套飞快地向外跑去。 三年前,孙雅雅醒后忘记了一切,性格大变。他有些奇怪,但觉得她可以远离那些痛苦的记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后来,林开颜和她走到了一起,他虽然伤心失落,却不愿表现出来,想把对孙雅雅的喜欢全埋在心里,这样林开颜和孙雅雅在面对他时才不会觉得尴尬,他不想失去这两个朋友。而医院的梁护士收养她的时候,他也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高考之后,他去了北尚政法,孙雅雅和林开颜高考失利都复读了一年,随后在本地上了学。 上大学之后,他和林开颜还是经常联系,直到有次暑假回来,林开颜找他相聚。 林开颜看上去很不开心,酒过三巡后,他才终于从林开颜口中听到那件令他震惊不已的事。 “你是说,现在孙雅雅体内住的是另外一个人的灵魂?” 林开颜苦笑着:“是,她说她叫苏晴风。” “你怎么看?” “我查了一下资料,也去问了一下医生,医生说可能是精神分裂症。” “那作为孙雅雅的人格呢?” “我问她,她只说自己醒来后就在孙雅雅身体里了,但她说孙雅雅躲起来了,不肯面对这个世界,所以才有了她。” 对于这些话,安然不愿意相信又不得不相信,关于第二人格的事,他也有在书上看到过。否则,又有什么能解释孙雅雅身上的改变呢? 他继续追问林开颜有什么打算,林开颜灌了一口酒,神情有些痛苦:“我已经试着两个星期不理她了,想让她变回以前的孙雅雅,可是一点都没有用。”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我在想我是喜欢以前的她,还是喜欢现在的她,我想了很久,我好像更喜欢现在的她。我知道我应该去帮着她恢复,可是我却希望她一直是这样,不要变回以前的孙雅雅。现在的她多好,开朗、爱笑,对每一件事情都充满了热情。” 那晚,他和林开颜都喝醉了。 他去找了苏晴风,想问她自己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孙雅雅,对方却只哭着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又哭着求他不要把事情说出去,她不想被别人当成怪物看待。 他颓然地回到家,坐在地板上不知为何就哭了。 其实他真的很想念孙雅雅。 后来林开颜自然是和苏晴风走到了一起。 他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也没有办法去指责林开颜。 林开颜可以接受成为苏晴风的孙雅雅,他却不能。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人,他却觉得自己不想再接近她。 至此以后,他和林开颜中间似乎有了些隔阂。 安然赶到林开颜这时,就看见孙雅雅正蜷缩在沙发的一角,阳光透过树影洒在她的脸上,她将头靠在沙发背上,就这样直直地看着树叶边上染上的光晕。 察觉到有人进了屋,孙雅雅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脸上无喜无悲,只淡淡和他招呼道:“好久不久,安然。” 第20章 笑口常开(二十) 久违的重逢,却没有带来重逢的喜悦。 安然顺了顺气,找了个位置坐下,望着她清冷的侧影,开口道:“你终于回来了。” 孙雅雅仍是将头靠在沙发背上,歪着脖子看着窗外:“可不可以和我说说这三年发生了什么?” 她与他们错过了三年的时光,这三年来对她来说是空白与一乘不变的煎熬。而她想知道,这三年来苏晴风占着她的身体又过得如何。 安然看向林开颜,林开颜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神情有些呆滞。 看样子这三年的事,只能由他来说:“那年我们去接你出院,你突然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也不认识周围的任何人,医生说可能是创伤后遗症。出院后,你性格大变,像换了一个人,我和林开颜都觉得很奇怪,但见你过得开心,也就没有再多想。高考你的成绩并不理想,留在本地上了大学。开颜也留在本地上了大学,我一个人去了北尚政法。” “你也知道在我身体里的人是苏晴风吗?” 安然没有否认:“是。” 听到这话,孙雅雅将头抬离沙发靠背,转而埋进双膝中,好一会儿,她才出了声,声音微微颤抖:“为什么不试着找回我呢?” 林开颜终于开了口:“你的继母带你去找过医生,我也陪你去看过医生,可医生说精神分裂症很难治,而且我们看你活得很好,虽然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却有了一个疼爱你的继母,你还总说自己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想回到以前......” “精神分裂症?”孙雅雅抬起头,转地身望向他们:“医生说我是精神分裂症,那苏晴风是怎么说的?” “她说你不愿意面对这个世界,所以躲了起来。” 安然话音刚回答完,林开颜却突然开口问道:“雅雅,我以后还能再见到她吗?” 孙雅雅自然知道林开颜口中的她是谁,若苏晴风真的是孙雅雅的第二人格,孙雅雅倒不会觉得自己这么痛苦,然而这却是一个阴谋,一场骗局。 孙雅雅没有回答林开颜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你和苏晴风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在你出院后不久,我们就在一起了。” 孙雅雅的眼中似是出现了一丝微光:“所以,那时候你还以为她是我,对吗?” 林开颜没有回答,而是将头撇向了一边。 孙雅雅继续追问道:“那你喜欢的到底是苏晴风,还是孙雅雅?” 林开颜的内心挣扎了一番,觉得还是要如实相告:“在我发现你变成苏晴风时我就想过了,也想了很久,后来我想明白了。我喜欢的是那个会阳光开朗、大笑大闹的孙雅雅,是那个内心柔软记挂流浪动物的孙雅雅,是即使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也会讲冷笑话鼓励自己的孙雅雅,是热爱身边所有事物还经常和我撒娇的孙雅雅,可是那个孙雅雅是苏晴风,不是现在的你!” 说完,他再也止不住悲伤的情绪哭了起来。 看着林开颜为苏晴风痛哭流涕的样子,孙雅雅的心阵阵刺痛,又感觉胸口有一块巨石,叫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如果你不喜欢我,那当初你为什么会决定和我在一起?” “不重要了,我想得很明白,我爱的是苏晴风,当初答应你,也许是不想让你再受到伤害,也许当初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喜欢,也许只是因为你遇到了那么多事,我觉得你很可怜......” “林开颜!”安然的呵斥声打断了林开颜的话。 “可怜”两个字像是一记重拳狠狠地敲在了孙雅雅的脑袋上,她觉得自己的心被人劈成了两半,正放在烈火上炙烤。 看着孙雅雅惨白的面容,林开颜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话狠狠地伤了她的心,也明白自己刚才的话有多自私,他连忙止住:“对不起,雅雅。” 孙雅雅的眼中溢出泪来,她用手抹去流出眼眶的泪水,突而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是笑这三年的想念,还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生命本身就是一场笑话。 “不用说对不起,你又不欠我什么。倒是我一直欠你一句谢谢,如果没有你的可怜,可能现在的我还不能跳出那个泥潭。” 孙雅雅忍住眼泪,在这之前,她心中一直有个问题想问。 林开颜,当你知道她占据了我的身体时,当你知道可能再也见不到我时,你有没有替我难过呢? 可是她没有问,再追问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孙雅雅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两人,回答了林开颜最初的那个问题:“开颜,你刚才问我能不能再见到苏晴风,对不起,你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林开颜眼眶通红,悲伤彻底笼罩住他。当初苏晴风对他说过,希望自己能把她和孙雅雅分开,她希望自己能认清自己喜欢的到底是孙雅雅还是苏晴风,也希望如果哪天她消失了,一定不要忘了她,要努力把她找回来。 当时,他都答应了。 可时,他又怎么能和孙雅雅说出这事呢? “我去门口透透气。”林开颜站了起身,走了出去。 安然正犹豫着要留在房门还是先出去时,孙雅雅开口了:“安然,我能不能自己先待一会。” 安然知道,或许现在应该留个空间给孙雅雅,让她释放自己的情绪。他走到屋外,看见林开颜正靠在栏杆上低声痛哭。 他站在林开颜身旁,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陪他站着。 “我是不是很混蛋。”待情绪平复了些,林开颜红着眼睛看向他。 “这件事情,谁都没有错,只是我们都被命运捉弄了。苏晴风也好,孙雅雅也好,都是一个人,其实你不必......” “不一样。”林开颜打断他的话,一双眼睛似是要把他看透“你知道的,不一样。” 安然感觉自己一直隐藏在心底,不曾对人提及的秘密好像被他看穿,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不一样。”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孙雅雅打开了屋门,看着两人,显然她听到了两人刚才的对话。 孙雅雅一个人在屋里待着的时候,想得很清楚,她要告诉林开颜和安然所有的真相,不管他们相不相信自己,不管林开颜在知道真相后是否还会选择继续爱着苏晴风,她也应该让林开颜知道苏晴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且在知道梁原用什么方法让苏晴风占据自己身体之前,她要想办法瞒住自己已经回来的事。而要瞒住这件事,也必须要有林开颜的帮忙。 所以,她必须再找林开颜聊一聊。 “根本没有所谓的第二人格,也没有所谓的精神分裂症。” 第21章 笑口常开(二十一) 三人又回到了屋内,孙雅雅坐回沙发上。 “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我也不会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离奇的事情。苏晴风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们,她是梁原的亲生女儿,她自己的身体就躺在梁原工作的那家医院里。”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她自己的身体?”安然显然不明白孙雅雅的话。 “五年前,苏晴风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一直躺在医院里。梁原不忍心看她受苦,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能让她和别人互换身体。这三年来,我一直被禁锢在苏睛风的身体里,而她却用着我的身体,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孙雅雅说这话的语气极为平淡,像是在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林开颜猛地站起身,打断了孙雅雅的话。 “荒谬吗?我也觉得荒谬。”孙雅雅抬头看向他,虽然他的反应早就在她预料之中,但仍刺痛了她的心:“所有的事情就是一个针对我的阴谋。从我住进医院的那刻起,梁原就预谋着让苏晴风夺走我的身体,这些事情苏晴风都是知道的。” “小晴她不是这种人。” 孙雅雅不理林开颜为苏晴风的辩解,继续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有时她也会去看我,或者说,她是去看她原本的身体。不过她确实不知道我被禁锢在那具身体里。她和梁原都以为在占据我的身体后,我就会孤魂野鬼。所以,她会毫不避讳地在我面前和你打电话,说你们要一起逃掉周五的课去看电影,要一起在海边碰面等待初阳升出海平面,还要一起去阳南街街角的那家咖啡馆喝它家的新品。我听得到她说那些话,我很想和冲着电话那头的你喊一声,告诉你不要被她骗了,那个人不是我。可是我的意识却控制不了我的身体,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甚至不能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世界。开颜,我理解你的立场,也明白这几年来你为她付出的感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让你想一想她到底值不值得。你和我认识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有没有说谎。” 孙雅雅的眼神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刺进了林开颜的身体里,林开颜有些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仍试图为苏晴风找着借口,但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你刚刚说她五年前就出了车祸,你刚才所说的所受的罪,她也受过。她也许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而且,这事是她妈妈做的,不是她。” “开颜,我不是第一个被她夺走身体的女孩。是她自己说的,前两个女孩因为命格不合,被她夺走身体后不久,身体都败坏了。” 回想起这三年的经历,痛苦如大海般向孙雅雅涌来,她没有想到,林开颜已经在这段感情里陷得这样深。他明明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却仍在为苏晴风开脱。“而且那两个女孩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她凭什么来剥夺我的人生,要我来替她承受她的不幸呢?” 林开颜再无话可说,他是相信孙雅雅的话,可他仍不敢相信那个自己深爱的女孩是这样一个人,她一直在骗自己,他更需要时间去消化一下这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失魂落魄地向屋外走去。 孙雅雅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是仍有一件事情需要林开颜帮她,所以她喊住了林开颜:“开颜,我求你件事,我已经回到自己身体里的这件事,你不要告诉梁原,也不要去医院看苏晴风。梁原知道你是她的男朋友,你如果过去,她很容易就会发现我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这几天我不会回去,梁原如果找到你,你就说我们闹分手了,你也不知道我在哪。” “好。” 孙雅雅离开了林开颜的家,她与林开颜都需要空间与时间平复一下彼此的心情。 她来到一个海边公园,坐在了长椅上,望向了海平面上的红色夕阳。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景色了。 安然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从孙雅雅离开林开颜家后,他就一直跟着她。 对于安然的行为,孙雅雅没有阻止,她只看着快要沉落的太阳,拨了拨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向安然问道:“安然,和我说说你的大学生活吧。” 安然看了她一眼,也转头看向海面:“大学的生活很自由,和高中一样充满朝气。有时候一天会排满课,有时候一天只有两节课。每门课的教室都不是固定的,有一次我们宿舍的人都睡过头了,急急忙记地拿着书出门,到了教学楼却发现谁也没记住上课的教室是哪一间。上课的时候座位也不是固定,想坐哪都可以。学校里还有很多社团,开始的时候新鲜劲很大,我一下子参加了四五个社团,可是后面坚持下来的也只有篮球社和围棋社。大学里面,除了学习课本的知识,还会有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其他的东西。” 孙雅雅听着安然的描述,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微笑来:“真好。” 安然看着孙雅雅的样子,心里觉得很难受:“孙雅雅,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孙雅雅深吸了一口气,没怎么思考就说道:“想办法稳住梁原,阻止苏晴风再夺走我的身体。如果可以,我想考研,考到你们学校去。” “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找复习资料,也可以帮你联系导师。” 孙雅雅嘴角扯出一抹笑:“谢谢你,安然。” 安然看着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再提起那件令她痛苦的事,但他想帮孙雅雅,所以仍是问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是怎么回来的?这个问题孙雅雅也不知道,她仔细想了想,只能从回到身体前的事情找线索:“苏晴风的手上戴了一串珠子,梁原对那串珠子很在意,从不让别人碰。那天有个小护士想帮我擦药膏,就把手串摘下来了,我就回来了。” “所以那个手串是关键?” “应该是。” “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拿到手串。” 孙雅雅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再摘下那个手串会有什么后果,是我再次回去,还是能继续待在自己身体里。梁原能做出这些事情,说明她有些疯狂,我要好好想一想怎么应对她。” 孙雅雅说这话时,眼中的光黯淡了不少,面上现出疲色。几年前她摆脱孙维深,以为自己终于走向光明,但就在光明触手可及时,她又跌入了深渊。这次,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 安然看着孙雅雅,突然倾身将她搂进了怀里:“孙雅雅,这三年你是不是过得很艰难?” 孙雅雅被安然抱住时本想推开他,但他的这句话却让她愣了一下,而后竟不自觉的开始哭泣起来,她不想哭的,也一直在忍着,但安然的这个拥抱却让她再也止不住眼泪。 她其实,也想要人安慰自己。 第22章 笑口常开(二十二) 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是梁原打来的电话。 孙雅雅拿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接。 第一个电话没接,梁原立即打了第二个电话。孙雅雅仍是没接,梁原紧接着又打了好几个电话。 孙雅雅知道自己躲不过,于是按下了接通键,电话那头响起了梁原的声音:“雅雅,你在哪?怎么不接电话啊!” 孙雅雅早就把过去苏晴风与梁原的短信记录全部翻看研究了一遍,她学着在病房里听到的苏晴风的说话方式,向电话那头的梁原回道:“我手机不小心调静音了,现在在逛街呢!” 电话那头梁原的声音有些紧张:“天都黑了,你怎么还不回来,晚上在外面多危险啊!” “妈,时候还早呢!我都多大人了,你怎么还是看我看得这么紧啊!” “你再大也是妈的孩子,赶紧回来,妈等你吃饭。” 孙雅雅正准备说好,但转念一想,又拒绝了:“我吃过了。” “你在哪吃的啊!吃饭的地方卫不卫生啊,那种不卫生的店不能去。” “知道了知道了,现在回家就是了。” 挂掉电话后,孙雅雅的手微微发抖。 她知道自己躲不开梁原,怕自己的行为露出马脚,让梁原有所察觉。更怕梁原察觉后,让自己突然又回到了苏晴风的那具身体里。 孙雅雅拿起手机,给林开颜发了一条信息。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了林开颜的短信,上面写了苏晴风的饮食和生活习惯。 孙雅雅将两条短信记录都删除了,把手机收好,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对安然说道:“我先回去了。” “你真的要回去?”安然并不能放心。 孙雅雅点了点头。 “那我送你。” 孙雅雅拒绝了安然:“我自己回去就好,我怕梁原起疑心。” 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孙雅雅来到了梁原的家,她深深吸了口气,从口袋中掏出钥匙,插入了锁孔内。 梁原正在屋内看着电视,看见孙雅雅走进来,连忙起了身,语带责备:“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野了,现在才回来。” 梁原见孙雅雅情绪不高的样子,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孙雅雅做出不耐烦的样子,边往屋里走着边说道:“没事,和林开颜吵架了。我累了,先回房睡觉了。” 梁原话还想再问,但话还没出口,就被孙雅雅关在了门外。 孙雅雅靠在门上,只觉心跳得厉害。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情绪,与梁原的接触自然是越少越好,拖得越久越容易露出破绽。 她在书桌前坐下,思考起对策。 第二日一早,孙雅雅扶着头从屋内走了出来。 梁原看见孙雅雅的状态不对,有些担忧:“小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孙雅雅点了点头,用带着惊慌的语调和梁原说道:“妈,我总觉得身体不舒服,身体也有点不听使唤,会不会是张神婆给的东西要失灵了,又或者,是不是她这个身体也不行了?” 梁原听到这话,也露出慌张的神色:“不会的,不是上个月才做过体检吗?你别怕,你别怕。” 虽在安慰着她,梁原却也开始心神不宁。 吃过早饭后,孙雅雅又对梁原说自己已经没事,说要出门去找林开颜。 梁原有些担心,但见她神色好转,也没有阻止她。 离开屋子后,孙雅雅并没有走远,在小区门口的小商店里买了一件新外套换上。她将头发散下,戴上了新买的帽子和口罩,把原来的外套塞进新买书包中才折了回来。 随后,她找了一家店,随便点了些东西,便坐在了靠近窗户的位置上。 从她的位置上,能将小区大门进出的人员看个清楚。 没过多久,她就看见梁原从小区出来了。 孙雅雅出了店铺,看见梁原上了一辆公交车。孙雅雅急忙叫了一辆出租车跟上。 经历了半个小时的车程后,孙雅雅随着梁原下了车。她跟着梁原来到了一座老旧的小区,看见梁原进了一栋老楼。 孙雅雅放轻了步子,悄悄地跟在梁原身后,她不敢靠梁原太近,怕被她察觉,只能仔细地听着梁原的脚步声。 终于,她听见楼上响起了开门声,梁原和开门的人说起了话。 孙雅雅探了探头,确定梁原进了屋后,继续向楼上爬去。她在梁原所进入屋子上面一层的楼梯上停了下来,坐在□□上,听着楼下的动静。 未过片刻,她就听见了梁原出来的声音。 等确定屋里的人已经进去,孙雅雅来到楼梯的窗口处,向下看去,正看见梁原离开的背影。 她下了楼梯,又看了一眼梁原进去屋子的门牌号,才离开。 没过十分钟,孙雅雅接到了梁原的电话,梁原告诉她自己已经找张神婆确认过,只要没人动过摘下那串珠子,咒术就不会失效。 果真是那串珠子。 孙雅雅看着短信,心中有了数。她离开这里,准备去和安然约好的地方,开始为考研作准备。 在路过一座电线杆的时候,孙雅雅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有些僵硬地转过头,艰难地挪动着步子,想要将电线杆上那张纸所印的信息看仔细些。 太阳在天上高挂着,但她却觉得自己好似坠入了冰窖之中,四肢百骸都渗入了一股寒意。 杆上贴着的是一张通缉令,通缉令上面写着,孙维深因病入院,在医院里逃跑了。 第23章 笑口常开(二十三) 台风天又到了,窗外的风把树枝吹得哗哗响,乌云将月亮兜住,不把一点光留在大地上。 孙雅雅爬起身子,按下床头的台灯按钮。今天梁原值夜班,她倒也不必掩饰,放心地开灯。闹钟被置于书桌的一角,时针静静地指向深夜两点的位置。她已经连续一个礼拜都处于失眠状态了,她觉得又累又困,可是她仍没有办法睡好觉。有好几个夜晚,入睡不过两三个小时,她就被噩梦惊醒,梦里要么是孙维深再次找到了她,要么就是苏晴风又把她的身体夺走了。 而醒来后,她便是睁着眼等待天明。 时光渐渐过去,直到天边的亮光洒进房间,她才把灯熄灭。没过多久,屋外传来动静,梁原回来了。 又过了一会,一阵敲门声响起,是梁原喊她起来吃早饭。 她坐在床头,看着那被敲响的门,没有回应。 梁原见屋里没有响应,又继续敲着门:“小晴,你怎么还不起床,早饭都凉了。”停顿了一会,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慌乱,原先的轻轻地叩门声也变成了急促的拍门声:“小晴,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别怕,妈妈这就去拿钥匙……” 那突然加大的拍门声让孙雅雅的心不禁颤了一颤,一阵恐惧感从心里不自觉地升起,她连忙出声阻止梁原:“别拍了,我醒了,在穿衣服,马上出来。” 门外的梁原松了口气,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你说你这孩子,半天不出声,吓死妈妈了。” 吃完早饭后,梁原就出门买菜了,等她买完菜回来,孙雅雅便找借口出了门,来到与安然约好的小店中。 安然早早地便到了,见孙雅雅进门,伸手招呼她坐了过来,把手中的书递给她。 孙雅雅已经做了考研的决定,这几日安然都在帮她复习,但这事她瞒住了梁原,所以连复习的书也暂时先放在安然那里。 坐下来后,安然显然发现了孙雅雅的状态不对,她有些心神不宁,没看多久,就盯着桌上的一个倒影出了神。 “孙雅雅孙雅雅……”安然的呼叫声把孙雅雅的神思拉回。 孙雅雅收回思绪,对着安然说道:“今天就到这吧,我有点累,不想再看了。” “那好,先不看。”安然帮孙雅雅把她面前的书合上。“兰亭书馆里有个画展,要不要一起去看一看,我记得以前你对绘画就挺感兴趣的。” 孙雅雅有些意外安然记得自己的喜好,以前她确实比较喜欢绘画,但是因为学业的关系,她并没有什么精力去发展这个兴趣爱好,也只是停留在用铅笔或是写字笔在本子上涂鸦的阶段,没有受过正规训练。 她接受了安然的提议,两人一起搭车来到了兰亭书馆,画展的主题是“异世界”,抽象与具象的都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所创造出来的作品让人不禁赞叹。孙雅雅随着指引走着,最终在一幅画前停住。 那是一幅水彩画,画作名字《冥》,里面画的应该是冥界的场景。明明画的是应该让人心生恐惧的地方,但温暖的色调却让孙雅雅在看这幅画时异常平静,甚至心里产生了向往。 画作右下角写着作者的名字“苏夏”。 孙雅雅被这画吸引住了,在画前站了很久。 安然不懂画,但却不像孙雅雅那样喜欢这幅画。 看着这幅画,孙雅雅不禁问道:“安然,你说人有没有来世?”不等安然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灵魂互换这样的事情都能真实发生,所以,人一定是有来世的对不对?” 安然脸上起了隐隐的担忧神色:“有没有来世我不知道,但今世的生活却是我们可以努力争取的。” 孙雅雅淡笑,又问道:“你说冥界的风景是不是像这画上一样漂亮?” “才不是呢!”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孙雅雅低头一看,就见一个小女孩吸着果冻走到画前。 小女孩眼睛很大,长得像个洋娃娃一样,她转头看向孙雅雅:“冥界的风景一点都不好看。” “你怎么知道?”虽然对方是一个小女孩,但孙雅雅仍是认真地问道。 “这里代表着毁灭,能好看到哪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老成,倒叫安然与孙雅雅和安然不禁一愣。 小女孩瞧见两人发愣,又立刻变成了一幅天真的神情:“哎哟喂,我得快点回家,动画片马上要开播了。” 说着,蹦蹦跳跳地就离开了。 孙雅雅看着小女孩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可是经历了这个毁灭,才能重生不是吗?” 离开兰亭书馆后,孙雅雅准备先回去,这个点梁原应该已经去上班了,她也可以回去了。 从书馆出来后,安然就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至分离时,他终于开了口:“孙雅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医院里的三年,孙雅雅也会想若有一天自己能回到原来的身体会怎么样,但那时的她却没想过回来之后,却是安然一直陪着自己。 “嗯,我知道。”她顿了顿,犹豫了几秒,还是问道:“你知不知道林开颜最近怎么样?” 她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林开颜,也没有和他联系了。 “他有些颓废,毕竟发生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不是他想的。你要给他点时间,让他走出来。” 孙雅雅点点头:“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他发现自己被骗时,已经陷进去了,感情这事是最由不得人的,我也只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说着她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安然:“这是苏晴风所在的病床号,我已经确认过,这一切都与她身上戴的那串珠子有关,正是摘下了珠串,我才回来了。说实话,我总是不□□心,如果哪天我的身体又被夺走了,你能不能帮我,把我找回来。” 安然紧紧捏住那张纸条:“我一定会的。” 梁原换好衣服后,就来到了值班室,她把保温盒放在另一个护士的桌上:“刚煲好的汤,补血益气的,给你带了点。” 那名护士喜笑颜开,接过保温盒向梁原道了声谢,又说道:“梁姐,今天我看见一个男孩子来看晴风了。” “男孩子?” “是呀!他看上去满伤心的,你说小睛都在医院里住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有人突然跑来看她。” 梁原觉得疑惑,越想越不对劲。第二天,她趁孙雅雅外出的时候,悄悄地去她房间找出了一张照片,再来上班的时候她就把照片带了过来,拿给昨夜的护士看:“昨天你说的就是这个男孩吗?” “对,就是他。” 不安与慌乱迅速在梁原心上蔓延开。 照片上的那个人,是林开颜。 第24章 笑口常开(二十四) 林开颜还是没有忍住,跑来了医院。他想看一看,那个和自己相爱了三年的女孩到底长什么样子。 可是看着那样陌生的脸,他反而觉得自己更加迷茫了。 梁原来到楼梯间打了个电话给孙雅雅。 “小晴啊,去年我们回老家看你姥姥,当时你姥姥带你去庙里求了一个护身符,那个护身符你给塞哪去了!” “你找那个护身符干什么?那么小的东西我哪记得放哪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乱放!你姥姥说了,得每年带着那个符去庙里烧香才行。” “好了,等我回去再找找就是了!” 挂掉电话后,梁原再坐不住了。 根本没有什么护身符,这通电话只是一个试探。 “是她?”孟一看着窗外的人影,有些诧异。 苏夏放下手中的画笔,也走到窗前,看见树下站着的人,同样有些惊讶:“她已经很久没来了。” 苏夏一直对这个女孩充满着好奇,她的背影、她的眼神都让苏夏觉得这个女孩身后有着不一样的故事。可是探索凡人的故事,并不是她们该做的事。 孟一唆着口中的麦芽糖,算了算:“好像有三年了吧!不过我前几天在画展上才见过她,她好像很喜欢你画的那幅《冥》。” 苏夏弯下身体,对孟一道:“你没有胡言乱语吧?” 孟一一脸天真,作出努力回想的样子:“有吗?没有吧,我只是夸你把冥界画得很漂亮来着。” 苏夏的神情显是不把孟一的话当真,复又看向院子里的孙雅雅:“她好像过得不是很好。” “是吗?”孟一瞅着院里的孤影,不甚介意。 大千世界,或苦或甜,或悲或喜,终究与她是没什么太大关系的。若真要管,哪管得过来? 苏夏回到画桌前,拿起笔继续作画,边画边道:“归异局那边传来消息,有人向警察局匿名举报,说一栋楼内有非法交易。警察去看了后虽然没发现什么线索,但觉得事有蹊跷便上又往上报了,没过多久就转到了归异局这边,局里发现是有人以助人灵魂交换为筹码,扰乱阴阳秩序,那个始作俑者煞气很重,普通人搞不定,所以他们希望我们能帮助解决,这冥界的事,还得你出马才行。” 孟一正要开口,苏夏又道:“我不行,那长生果就快熟了,我过几天就要去灵方山,分不开身。” “那好吧,我先去查一查。” 梁原拿着一包东西,又来到了那座旧楼。 她焦急地叩着门,待门一开便迫不及待地进了屋中。 张神婆不慌不忙的把门关上,等她说明来意后,便悠悠地坐到了自己的蒲团上:“一定是有人趁你不注意把珠串取下来过。我早就叮嘱过你,要看好那串珠子,是你自己大意了。” 梁原急忙在张神婆面前坐下,将包里的现金放在桌上:“我已经看得很严了,你再帮我一次。这个孙雅雅的身体很适合小晴,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适合的人,我不能放弃。” 张神婆抬手摸了摸装着现金的袋子:“你家里拆迁的钱和你丈夫事故的赔偿款都被你用得差不多了吧!”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有女儿了,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张神婆低低地笑了几声,将手拿开:“因为你帮过我,我才只收你钱的,事已过三,你若还要继续,就得拿你十年的寿命来换。” 听到这话时梁原愣了一愣。 张神婆继续道:“不过我要提醒你,若是你再看管不好,让法术失效了,我可没办法。” 梁原并没有做过多的挣扎和犹豫就答应了张神婆的要求:“怎么换?” 张神婆对她的决定没有觉得意外,有些事情对于其他人来说太过疯狂,但疯狂的人做疯狂的事却是再平常不过的。她从抽屉中拿出一张符纸,又倒了杯水,将符纸烧成的灰投入杯中,口中念念有词。那满是皱纹的脸和灰白头发让她的神情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瘆人。 待施法完成,她把水递给梁原:“喝下这符水,交易就算成了。” 梁原接过杯子将符水一饮而下。喝完水后,她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 “这就可以了吗?” “可以了。等你回到家,就能见到你的宝贝女儿了。” 孙雅雅有些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脑袋昏沉得厉害。她瞧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已经上午十一点了。 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样沉了,竟然连一个梦都没有就到了天亮。想了一想,昨夜她喝下梁原给自己倒的牛奶后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而且,梁原今早竟然没有叫她起床。 她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脑袋中的眩晕感赶走。 待觉得好了一些,她才下床换好衣服。 来到卫生间冼漱时,她发现自己手背上多了个小红点。这样一个小红点她本来是很难发现的,但小红点的周围有些淤青。 她想起来以前自己打吊针,拔针的时候没拿棉签按好针孔,针孔旁边就会出现淤青。 现在手背上的情况就和那时一模一样。 她又仔细看了看,更加确认那就是一个针孔。 只是,她手背上为什么会多出一个针孔来呢? 是不是有人趁她熟睡时进了她的房间,给她抽了血?可是这家里只有她和梁原两个人,梁原抽她血做什么? 而且,就算睡得再熟,被人扎了针,她怎么可能不醒? 孙雅雅猛然意识到昨晚的牛奶一定有问题。 一丝不安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梁原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正惴惴不安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向她袭来。这样的眩晕感与以往所经历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孙雅雅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正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踉踉跄跄地往屋里跑,试图拿到手机拨出电话。 她曾经和安然说过自己灵魂被换原因的猜想,说不定,这次安然可以帮她。 可就在她刚刚触碰到手机的一刻。 那猛然加重的眩晕感让她跌倒在地。 她的身体再不听她使唤。 突然,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她高高抛起,她惊惶失措,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此刻正躺在房间的地上。 孙雅雅用力向前,试图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但她却发现,那个地上躺着的人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她眼前的光明转向了黑暗。 第25章 笑口常开(二十五) 就在梁原离开后不久,孟一的身影出现在了老楼下。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这栋旧楼,一眼就瞧出了张神婆所在的楼层。 孟一不满地撇了撇嘴:“七楼?有点高。我最讨厌爬楼了。” 她四处张望,待确定四处没人时,才使了个瞬移术。 张神婆送走梁原后,慢慢向里屋走去,嘴中念叨着:“只想着活命,也不算算有多少命可以活。” 她来到案前,正准备收拾着东西,突而感觉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倒会做生意。” 声音清亮却带着寒意。 她急忙转过身去,看见屋门处显出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张神婆知道来者不善,但因对方的样子是个小女孩,她并没有作多大的戒备。只是屋门是锁着的,她是怎么进来的?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孟一从暗处走出来,昏暗的灯光打在了那张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脸上。她挥了挥手,将面前的香火味驱散开,拿出口中的棒棒糖,轻轻一跃便坐在了桌子上:“钱你也要,命你也要。但是你拿这命能不能花这钱,可就不一定了。” “看来你是砸场子的了!” 孟一无奈地笑了笑:“这还不够明显吗?” 张神婆冷笑一声:“就凭你?” 话音刚落,一股凌厉的力量从她指尖化出打到了孟一身上。 可那股力量打入孟一体内后,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张神婆心中警铃大作。 孟一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身体,不满地嘟囔道:“一开始就下狠手,真不讲武德。” 说着,她伸出手掌,对着张神婆的位置轻轻一抓,张神婆就觉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这下,她才真正感觉到惊恐。 对方的力量完全不是自己可以对抗的。 孟一手肘一弯,瞬间就把张神婆拉到了自己面前,她凑进对方一闻,又急忙撇开头,一脸嫌弃:“臭死了,果是黄泉里跑出来的腌臜货。冥界的守卫竟是这样松懈了吗?你这等货色竟也能跑出来?” 张神婆大惊:“你,你怎知我是从冥界来的?” 孟一一笑,那笑显得又单纯又天真:“因为,我也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呀!” 张神婆还想再问,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了声了。 孟一无视张神婆的挣扎与惊恐神色,使了个召唤术。 不过眨眼的功夫,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出现在屋内。 白无常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有些奇怪,没想到自己竟是被她叫过来的:“你这个丫头是什么人?怎会……” 他还未说完,就被旁边的黑无常狠狠地拽了一下衣袖。 “孟大人。”那黑无常恭敬地向孟一行了一礼。 孟一打量着两人,眼中突然放出光来,对着黑无常道:“你们是又发新制服了吗?小君君是近是不是又赚了很多钱?” 黑无常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收益尚可,尚可。” 两人这一来一回,看得白无常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黑无常平日里自视甚高,也是常常鼻孔朝人,很少对人作出这般恭敬样。 看这小女孩的气息,应该也是出自冥界,不过能让黑无常恭敬有加的,肯定也是个人物。他任这个职位也很长时间了,怎得从未听过冥界有过这号人。 孟一不再与黑无常打趣,指着旁边挣扎的张神婆道:“这肮脏的东西逃出冥界这么久,你们都没发现吗?” 黑无常自也不好承认自己没有发现,只得道:“是小的失职,这东西已经逃出来一阵子了,我们也正在找她,不想惊动了孟大人。” 说着,他手一起,捻了个诀,就把对方收入自己的口袋中。 “啧啧啧。”孟一摇了摇头,从桌上跳下:“这工资也是白发给你们了。” “是是是,小的回去一定向阎君讨罚。” 事情已经解决,孟一也不打算多留,这屋子里的香火味她一点都不喜欢。离开之前,她悄悄对黑无常道:“虽然你这身黑西装更帅一些,但你是不是要减减肥,你瞧你衣服都快撑变形了。”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白无常觉得疑惑,便向黑无常问道。 孟一一走,黑无常就抹了抹额间的汗,在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你不知道,这孟大人算是我们冥界的老人了,功力非常,厉害得很,就是阎君大人也要敬她三分。” 白无常有些不信:“她这么厉害,怎么她不做阎君?” “她说官越大越辛苦。天天坐在阎王殿里,不如在奈何桥边看那些魂魄的故事有意思,所以就天天待在奈何桥旁,给那些往生的鬼魂发汤。” “你说她以前干的是那孟婆的活,那她怎么又不在冥界待了?” 正说着,孟一又突然出现在了屋内,把黑无常吓得险些从凳子上摔下来。 “对了,刚刚忘了交待你件事,替我向阎君问个好,好久没见他,还挺想他的。” 说完,她又消失了。 黑无常摸着自己的胸口,好长一段时间才把那口气松出来。他准备继续开口说时又停住了,环顾了四周,等了一会,确定孟一不会杀个回马枪,才继续道:“听说她得罪了上面一个不好惹的主,就躲起来了。” “你刚刚不是说她很厉害吗?” “她是很厉害,可她得罪的那人更厉害,在上面也没几个人打得过。她从冥界逃出来,就是为了躲上面那个人。” “你说的上面是指?”白无常往天上指了指:“那里?” 黑无常还未回答,就听得“哐当”一声,两人皆吓得身子一抖,以为孟一又回来了,仔细一看,原来是屋内的窗户被吹得撞在了墙上。 黑无常不愿再说,只对白无常道:“反正你以后瞧见她还是小心些,这孟大人最擅长的就是扮猪吃老虎了,心眼又小,可别被她捉弄了。” 第26章 笑口常开(二十六) 桌上的电话不断震动,林开颜望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没有勇气去接。 他发现自从去了趟医院后,自己更加无法面对孙雅雅了。 苏晴风挂掉电话,心里有些慌张。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庆幸的是自己还在家里。她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自己已经离开这具身体快两个星期了。 这段时间她又回到了医院的那个身体里,她既然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那这个身体里当时住的是孙雅雅本人吗?她又是怎么回去的呢? 苏晴风不清楚这段时间发了什么事,翻看手机记录,发现自上次失了意识后,手机里除了和梁原的通话记录和信息外,什么新增的通话记录和信息都没有。 看来她们都低估了这个孙雅雅,她竟然能瞒住两人灵魂换回来的事情,这样说来,她被赶回自己体内说不定也出自孙雅雅之手。 但这事显然没瞒林开颜,如果她以自己的身份和林开颜交往,怎么会和林开颜一点联系也没有呢? 苏晴风拨了一通电话给梁原,电话那头梁原问了几个问题后,确认是她回来了,激动不已,说自己马上就会回到家里。 “妈,我想先去找下开颜,我不知道孙雅雅对他说了什么,他现在都不接我电话了,你不用担心我。” 不等梁原反驳她的决定,苏晴风就挂断了电话。她简单地收拾一下自己,决定先去找林开颜。 到了林开颜家里后,苏晴风发现他并不在,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回。苏晴风有些焦急,又拨通了电话,仍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略一思索,发了一个短信给林开颜。 “开颜,你在哪里?我是小晴,我回来了。” 短信地震动声打乱林开颜的思绪时,他正站在一幅画前出神。他拿出手机看到短信时,瞳孔慢慢放大,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 苏晴风回来了?这么说来,是梁原察觉到了,又不知使了什么方法把孙雅雅从她的身体里赶了出去? 他的心里升出一股复杂的情绪,略微的惊喜被巨大的愤怒所掩盖,而对爱人所作所为的失望更是冲击着他。 “兰亭书馆。” “我去找你。” “我一会就回家了,到时候在我家门口见。” 收到林开颜的回复,苏晴风稍微安了安心。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十二点多了,一路找到林开颜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兰亭书馆离这里又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她决定找个地方吃个饭,顺便等林开颜回来。 安然在小店里等了很久,他和孙雅雅本来约定下午两点一起学习,但孙雅雅却失约了,他有些担心,拨打了孙雅雅的电话。 苏晴风看见手机上显现的是其他城市的陌生号码,并没有接,而是选择了直接挂断。 安然望着电话,心中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他想了想,又打了一通电话给林开颜,然而林开颜的手机调了静音,放在书包里也没有接到。 林开颜回到小区时,就看见苏晴风已经在楼底下等着了。 苏晴风看见他,立即扑向他的怀里:“开颜,我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在回来的路上,林开颜已经设想过见到苏晴风要怎么办,他以为经过那些设想,他可以冷静地面对苏晴风,但此刻他的心中仍是百感交集:“我们去个安静的地方说吧!” 林开颜带着苏晴风来到了小区旁边的一个公园里,现在这个点天气正热,公园里少见人影。来的这一路上,苏晴风都试图拉住林开颜的手,但林开颜的神色却很冷漠,将她的手给撇开了。 看着林开颜这样,苏晴风露出一幅异常委屈的神情,眼睛已经红了,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下来。 寻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林开颜在一个石凳上坐下。 苏晴风也挨着他坐下了。 林开颜打开书包,想从里面取东西时,看到了安然的未接电话与短信。 “你在哪?孙雅雅有找过你吗?” 他回了对方一条信息:“我在我家小区旁边的公园里,你先过来,刚好有一些关于孙雅雅的事要和你当面说。” 放下手机后,他从收书包里拿出一去钢笔和一个音乐盒,并把这两样东西都放到了石凳上:“这是你送我的东西,现在都还给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晴风的眼泪瞬间滚落下来。 林开颜面带苦涩地看向苏晴风:“根本就没有什么精神分裂,对不对。” 苏晴风的面上露出一丝慌张,她抓住林开颜的手臂,试图想要挽留对方对自己的信任:“孙雅雅和你说了什么?你不要信她” “我去医院看过你,你知道吗?”林开颜打断苏晴风的话。 苏晴风仍想狡辩,但眼中的闪躲却已经出卖了她:“我,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是你,孙雅雅是孙雅雅,你们是存在于这世界上的两个人,而不是共存于一具身体里的两个人格。” 苏晴风仍在挣扎着想要否认:“这都是孙雅雅和你说的?她在骗你!她嫉妒我和你在一起,她想破坏……” “我和她认识很多年了,我知道她的为人,也知道她不会骗我。”林开颜打断了她的话。 苏晴风的脸上显现出愤怒的神色:“那我的为人呢?你就为了她的几句话来质疑我吗?” “她知道我们相处的事情……” “她的人格一直躲在我的身体里,看着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当然知道。” “那你知道她醒来后和我相处的事情吗?” 第27章 笑口常开(二十七) 林开颜这个问题让苏晴风瞬间哑口无言,她放开抓住林开颜的手,站起身来,惶惶不安地在原地转了几步,又坐了下,泪流满面地抓住林开颜的手臂,看向他的眼中满是乞求:“开颜,我不是有意的。我出了车祸,像个死人一样在病床上躺了两年,你知道这两个我过得有多痛苦吗?是你把我叫醒的,我一睁开眼就看见了你的笑脸,后来你还和我说,你要做我男朋友。开颜,在经历了黑暗后,你是我醒来后看到的第一束阳光。” “我羡慕孙雅雅,她有你这样的恋人,有安然那样的朋友,不管她想做什么事情她都可以自由地去做没有人管她……” “你羡慕她?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林开颜再次打断了苏晴风的话,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更觉得心一阵阵发痛:“当初你假装她时说什么都不记得,我和安然就没把她过去的事和你说,后来你告诉了我你的真实身份,我也没有把她过去的事和你说。小晴,我总以为你只是有些小任性,以前甚至会觉得你的任性显得可爱,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自私,你怎么能随意剥夺别人生活在世上的权利呢?” 听着林开颜的话,苏晴风开始大声哭泣起来:“我没有,我只是想好好活着,我有错吗?” 林开颜望着眼前的人,只有无以复加的失望:“那她有错吗?她在经历了那么多不幸后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凭什么让她替你承担你的不幸呢?” 苏晴风听了林开颜的话,情绪越发激动,不再伪装自己,哭骂道:“林开颜你是个混蛋!你就忍心看着我永远躺在病床上,做个活死人吗?” 林开颜痛苦地捂住双脸:“是,我是混蛋,我们都是混蛋。三年前,我亲手扒开她的伪装,看到她遍体鳞伤,千疮百孔。她好不容易从深渊里爬出来,你和你妈却把她再次推入深渊,而我,我还要再她心上扎上几刀,我们都是混蛋,混蛋!” 苏晴风哭得有些喘不上气,眼睛已经肿了:“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对吗?当初你和我在一起时也是以为我是孙雅雅,现在你知道了真相,就打算不要我,要和孙雅雅在一起了是吗?” 林开颜抹了抹脸上溢出眼眶的泪水,只觉心如刀割:“也许现在我还爱着你,但我不能原谅你对我的朋友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以后我不会再爱你了。” 苏晴风哭着叫着林开颜的名字,拉住他的手。林开颜把头撇向一边,不敢看苏晴风,他怕自己会心软,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替孙雅雅原谅苏晴风。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把身体还给孙雅雅吧!” 苏晴风的哭声止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开颜,随即狠狠地推了他一下,对他吼道:“我不,我就不。” 说完,她站起身,边哭着边向远处跑去。 林开颜望着她渐渐跑远的背影,也开始痛哭。 此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男人站在苏晴风旁边,拉住了苏晴风的手臂。苏晴风停住了步子,似是想要看向他这边,但好像被男人喝止住了,随后苏晴风就跟着他开始向路边移动。 因为隔得太远,男人又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林开颜看不清他的面容。他觉得奇怪,站起身向苏晴风的方向走去,未走几步,就看见了那个男人拿着一个东西抵住苏晴风的腰间,那个东西竟然是一把刀。 林开颜汗毛直立,心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用尽力气向两人奔去,但还未到达出租车旁,出租车就已经走远了。 安然刚刚到达公园就看到了这一幕,但也因为距离太远没能救下苏晴风,他瞧着林开颜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立即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还不等林开颜说话,安然便急切地说道:“开颜,我刚刚看到雅雅被人劫持上出租车了。你把那辆出租车的号码告诉我,我现在也坐上车了,应该马上就跟能追上你。” 要到了车牌号码后,安然立即报了警。 苏晴风被劫持上车后,心中充满恐惧。外面车水马龙,她却被对方的刀子震住,不敢呼救。 “你是谁?”苏晴风颤颤巍巍地问道。 “看你的样子这三年是过得很好,就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说着,对方猛得拉下口罩,一副略显扭曲的面庞出现在苏晴风的面前。 这个人,正是孙维深。 然而苏晴风自然不认识孙维深,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为何要绑架自己,只能哭泣着向对方求饶:“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孙维深用刀抵着苏晴风的脖子,笑得张狂:“守株待兔果然有用,我就知道你会去找林开颜那个兔崽子。你害我坐了三年牢,吃尽了苦头,自己在外面过得快活,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说到后面,他凶相毕露,恶狠狠地表情更让苏晴风觉得害怕。 孙维深腾出一只手来从口袋中拿出一卷胶布,逼着苏晴风把她自己的嘴巴封住,又拿车内早就备好的绳扣套住了她的手,轻轻的一拉,就把她的手给绑紧了。 为防止苏晴风逃跑,孙维深又将绳子在她手上绕了几圈,打了个死结。 做完这一切后,他对出租车司机说道:“开快点,把后面的那辆出租车甩开。” 原来,方才他就已经看到林开颜坐上出租车追了过来。 正说着,前面的路灯变红,司机正准备刹车,孙维深就说道:“闯过去。” 司机有些为难:“前面有车挡着,而且红灯了。” “你不想见你女儿了吗?” 司机一听这话,不敢再踩刹车,当即别停了旁边一辆车,从两车中间穿了过去,冲到了最前面,直接闯过红灯往前开去。 林开颜的车被前面等待红灯的车挡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车开远。 等开到荒郊,孙维深让出租车司机停了下来,呵令对方:“把钥匙留在车上,下车。” 出租车司机回过头来望着孙维深焦急万分:“说好我替你开车,你就会放了我女儿。” 孙维深身子往前一探,刀子抵在司机的脖子上:“我对你女儿没兴趣,到时间自然会放她回家,现在立马下车。” 第28章 笑口常开(二十八) 孙维深让司机去了马路边上,直到看见他上了公交汽车,确认他走了才离开。 司机看着自己的车被开走,焦急、无奈而又担忧害怕的心情让他险些哭了出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打开一看,屏幕上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接起电话,声音的主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问他刚才把车开到了什么地方。 司机有些谨慎,想问清楚对方是谁。 “我叫安然,是刚刚您车上那个女孩的朋友。”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他仍是有些不放心,生怕这是孙维深设的一个局,来套自己的话。 “我看到了你的车牌号,打电话到你公司问的,不过我和你公司说是有东西落你车上了,不信你可以问你公司。” 司机挂掉电话,打了个电话回公司,确认对方说的是真的。孙维深绑架了他的女儿,让自己帮他做事,他不敢报警,怕孙维深知道后伤害自己的女儿。但对方两次说要放他的女儿都没有放,所以这次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孙维深的话。不过如果这个男孩报警的话,即使孙维深质问他他也能否认不是自己报的警,说不定警察能顺带把自己女儿也救出来。 他当即回拨了安然的电话,把地点告诉了安然。 安然和林开颜找到司机所说的地点时,司机早已经不在此处了。 这里是块荒地,人烟稀少,没有能够问路的人。不过因为前几天一直下雨,道路变得异常泥泞,让刚刚开过的车辙显得尤为新鲜。 来之前,安然就已经报了警,见路边的小店里有小彩旗卖就也买了一点带着身上,想着说不定能用来给警察指路,现在倒是真用上了。 两人顺着车胎的痕迹向前跑去,林开颜把事先准备好的小彩旗插在了经过的道路旁作为标记。一路寻着车痕追寻而去,约莫过了半小时,他们看到了一个废弃的旧厂。 两人来到旧厂门前,那辆出租车赫然停在了厂院里头。 安然与林开颜悄悄摸进了院里,稍稍一合计,决定分头行动,一人从前进入吸引孙维深的注意力,一人从后面进入救人。不管怎么样,尽力要拖到警察到这里,就算不能捉住孙维深,也要把人给救出来。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这三年不在一处上学,但两人的默契还在。 废厂里,孙维深撕掉了苏晴风口中的胶布。在车里的时候,苏晴风听到对方坐了三年牢,又想起初到孙雅雅身体里时梁原对她说的话,猜测眼前的人就是因为捅伤孙雅雅而入狱的继父孙维深。 孙雅雅和孙维深之间的恩怨她一点都不知道,但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她不想被牵连其中。“我求你别杀我,你要什么可以和我说。” 孙维深拿了面凳子,在她面前坐下:“放心,我不会立马杀了你,我要好好折磨你。我要把这三年受的罪一点一点全还给你,就算我要下地狱,也要带着你。” 孙维深阴森的语气让苏晴风再次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之中,也顾不得其他,哭着和对方说道:“你放了我吧,我不是孙雅雅。” “哈哈哈哈”孙维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笑了出声:“你不孙雅雅?我把你从小养到大,我会认错?” “是真的,我不是孙雅雅,我叫苏晴风,是梁原护士的女儿。几年前我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后来我妈找到了张神婆,让我和孙雅雅的灵魂互换,所以我是苏晴风,不是你要找的孙雅雅,医院里的那个才是。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不找对人不就白折腾了吗?” 此时,林开颜已经溜了进来,恰听见苏晴风对孙维深说的话,他只觉心中苦涩。虽知道苏晴风此刻是为了保命,但仍是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孙维深显然也是不相信苏晴风的话:“你从小就很聪明吗?怎么现在却变傻了,说出这么愚蠢的谎?” “我知道那个张神婆住在哪里,你可以去找他。”苏晴风仍不放弃,试图继续游说孙维深:“你放了我,我带你去找她,你应该还没有服满刑对不对,说不定她也可以帮你,用了别人的身体,你就可以不用东躲西藏了。” 孙维深脸上的讥笑慢慢消失,幽深的眼睛里是苏晴风难以猜透的情绪。 “那你倒是说,张神婆家住在哪里?说不出来,我就在你脸上划上两刀。” 他确实动摇了,虽难以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眼前人说话的方式与神态,确是与孙雅雅有着天差地别。 “她家在木棉小区6楼703。” 他正思索着,突听外面传来了物体倒地的声音。 孙维深神思一凛,再次用胶布把苏晴风的嘴封住,拿了把刀起身走向门口。 趁着此时,安然悄悄向苏晴风靠近。 厂门处出现了林开颜的身影。 孙维深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地方了。” “你放了她吧!”林开颜手上拿着一根棍子,做着戒备的姿势。 虽然与林开颜的父母认识很多年了,但他一直都不喜欢林开颜,特别是看到林开颜和孙雅雅在一块的时候。 “你不找来就算了,你既然找来了,那我就不能放你走了。” 然而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警车的声音。 孙维深心中一惊,料定是林开颜报的警,怒火中烧,正想上前和林开颜打斗,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你逃不掉了,警察马上就来了。” 他愤怒的转回头一看,安然已经悄悄潜入,手上拿着一把刀,护在了苏晴风的身前,而苏晴风身上的绳索也已经被割断。 警车的声音越来越大,孙维深瞧这形势不利于自己,愤恨地看了两人一眼后就往侧边跑去。 林开颜正要去追,正要安然身后的苏晴风却拨开了安然,一下子冲到了林开颜的怀里:“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我好害怕,幸好你来了。” 那样娇嗔的语气与楚楚可怜的神态让安然脑中轰地一声。 他瞬间明白过来,眼前的人绝对不是孙雅雅。 第29章 笑口常开(二十九) 在警察局录口供时,梁原那边也接到了通知,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安然以有急事为由,录完口供后先行离开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身体的主人又变成了苏睛风,也想质问苏晴风到底把孙雅雅怎么样了,但他克制住了自己,担心自己的冲动让苏晴风有所防备,给梁原通风报信。 如果梁原把苏晴风的身体移到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就真的没有办法把孙雅雅找回来了。 他仍记得孙雅雅当初猜测手串是灵魂互换的关键,是不是他去医院把手串摘了,孙雅雅就能回来了。 他片刻不停地往医院赶去,他不愿让她独自在待在那样无边绝望的深渊中,他知道多一秒对她来讲都是折磨。 现在天色已经晚了,苏晴风受了惊吓,梁原爱女心切,一定会陪着苏晴风,此时医院里没人看着苏晴风的身体,最好行事。 梁原没想到孙维深会逃了出来,回家的路上忧心忡忡,仔细盘算着要怎样应付接下来的处境,苏晴风情绪低落,她只能先好好安抚着。 回到家后,她刚刚将苏晴风安顿好,就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本以为是警局那边来的电话,她也没多想就接通了。 “你是梁原?”电话那头的声音异常低沉。 “我是,你是谁?” “张神婆说让你现在就来她这里一趟,说有一些关于你女儿苏晴风和孙雅雅灵魂互换的事情需要当面和你说。” 听到这话,梁原有些震惊,不知道对方是从何得知此事,连忙追问:“张神婆呢?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给我。” “你爱来不来。”丢下这句后,对方就挂掉了电话。 梁原惴惴不安地在客厅中踱着步,这一天发生太多事情,她需要好好理一理。可惜张神婆家没有电话,也无法证实那个男人的说辞,思索一番,她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张神婆家,毕竟对于这事她实在是不敢大意。 临走前,她叮嘱苏晴风锁好门,待在家里哪都不要去。 孙维深早就在张神婆楼下等着了,他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吃着一碗刚买来的面,盯着小楼的入口。 一碗面快见底时,他瞧见一个女人行色匆匆地走了过来。 孙维深躲在暗处,拨通梁原的号码,果见对方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手机。 “我已经到楼下了,马上就到。” 电话那头却没有声音。 梁原又叫了几句,仍是没有回音,她就挂了电话, 上了楼后不久,她发现怎么都叫不开张神婆的门,门缝中也没有透出一丝光来,因放心不下苏晴风,等了一会后,她急匆匆地往回赶。 孙维深看着梁原远处的背影,阴深地笑了起来,看来苏晴风说的是真的。他抬头看了一眼七楼,等把事情办完,他得来这里一趟。 安然已经到达了医院,他仍记得孙雅雅给他那张纸条上写着的病床号,所以他很顺利地找到了苏晴风。 夜已深,医院里人很少,倒也方便他行事。 可是苏晴风的手上没有手串。 安然有些慌张。 他又看了一下苏晴风的脖子,脖子上也是空的。 怎么会这样?他要怎么做才能找回孙雅雅。 安然有些沮丧,颓然地跌坐在地上,看着眼前沉睡的人。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梁原是用了什么方法把两人换过来的? 安然看着病床上的人,轻声说道:“孙雅雅,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回你的。” 孙雅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被困在了苏晴风的体内,她立即陷入了崩溃的情绪,可没有人能看见她的挣扎与痛苦。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仍她无法平心静气地面对这一切,上一次是三年,这一次呢,她又要这无边的痛苦之中待几年? 直到她耳边响起安然的话,她的心才停止挣扎。 幸好,幸好还有人牵挂着她。 安然决定先回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苏晴风那里套出些什么信息。他出了病房,失落地走着,迎面而来一个抱着婴儿的护士与他擦肩而过,不经意的一瞥,他的脑中闪现一个念头。 安然快速地向苏晴风的病房跑回去,他刚刚看见婴儿的脚儿挂着一个信息牌,那梁原会不会把东西也挂在苏晴风脚上? 不管是不是,他都要再确认一下,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当他掀开盖在苏晴风身上的被子,卷起她的裤脚时,喜悦与紧张同时冲上了他的脑门,苏晴风的脚脖子上果真绑着的一串新艳的红绳。 梁原把红绳打了死结,安然没有办法打开,他又跑到医院门口的小卖部里买了把小剪子,冲回病房,才把那根红绳剪开。 做完这一切后,他立即掏出手机拨通了孙雅雅的电话。他想确认孙雅雅有没有回来。 电话那头没有人接,直到他第三次拨出号码后,电话才接通。 还未等他开口,电话那头就响起了孙雅雅的声音:“谢谢你,安然。” 他笑了,心里一颗沉重的巨石总算落了下来。 “我明天再去找你,你先好好休息。” 孙雅雅挂掉电话,看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笑了,笑着笑着,她又哭了。 天亮以后,她又要怎样去面对如今的处境呢?这次她又能瞒梁原多久?是不是哪一天她的身体又会被苏晴风占据。 孙雅雅真的觉得很累,她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不断的挣扎着使自己不致沉陷,可是力气总有用完的那一天,等她累得再也不能挣扎,是不是就真的只能走向毁灭? 或许,去找到那个张神婆,如果没有她的帮助,梁原也就无可奈何了,只是要怎么样才能让张神婆站在自己这边呢?张神婆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她,梁原应该也有付出代价,或许自己付出更大的代价就能阻止张神婆帮她? 又或者,直接和梁原摊牌。梁原让她们灵魂互换的方法与途径她都知道了。从此以后,梁原去哪,自己便跟着她去哪。总能想出办法阻止她,行事也不用这样畏手畏尾。 她想了想,觉得第二种方法和第三种方法同时进行或许更稳妥些,毕竟,她无法一辈子模仿苏晴风而不被梁原发现。 就在安然离开医院不久,孙维深的身影出现在医院门口,他走进医院,在住院部的走廊里寻找着,一层又一层,最后,他终于将脚步停到了一个房间里。 他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心里生起一股愤恨,他想折磨她,靠着这个念头才在狱中坚持了这么久,但对方这个样子,他要怎么办? 他掏出刀子,开始一刀刀地扎向了对方的身体,想把心中怨恨全发泄出来。 片刻,孙维深就从病房里出来,行色匆匆,边走边回头看去,一不留神正与一个端着盘子的小护士撞了个满怀。 盘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那人却不理会,只顾着往前走。小护士有些恼火,边念叨蹲下来收拾东西。忽然,她的动作停住了,眼睛看到了地面上滴落的血迹。 小护士猛地抬头,方才撞到她的那人早没有了身影。 她往刚刚那个黑色身影来的方向挪动着步子。在经过苏晴风的病房时,一声惊恐的惊叫声随之响起,打破了这夜的沉静。 第30章 笑口常开(三十) 梁原刚回到家时已经接近零时,她发现孙雅雅竟坐在客厅中发呆。 “小晴,你怎么还没睡。” 她以为对方是因为惊吓过度而无法入眠,便走过去抱住她,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我想和你谈谈。”孙雅雅有些抵触梁原的拥抱,挣脱开后稍稍挪了挪位置,让自己与梁原面对面坐着,这样子她也会觉得安全一些。 孙雅雅疏离的语气已经让梁原察觉到不对劲,只是她仍未想到不过一个小时,她的女儿苏晴风又回到了医院的那具身体里。 毕竟今天上午,她才用十年的生命将她的女儿换回来。 “我是孙雅雅,不是苏晴风。” 孙雅雅接下来的话好似一个睛天霹雳打在了梁原的天灵盖上,她不可思议的望着对方,看着孙雅雅冷漠的神情,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些事情来:“那个电话是你让人打的?” 孙雅雅自然没有听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回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通电话,之前是苏晴风占据着我的身体,我怎么让人打电话给你。” 梁原知道孙雅雅没有说谎,也没有再纠结电话的来源,她现在只想再去找孙神婆,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在她向大门口走去时,孙雅雅快她一步反锁住了大门,堵在她的面前。 她背靠着大门,顺手抄起早就准备好放在门口长柜上的水果刀指向梁原:“我说,我要和你谈一谈。” 梁原对于孙雅雅的行为大感意外,当初孙雅雅受伤在医院养伤,她总觉得这个女孩是柔弱安静的,后来孙雅雅冒充苏晴风与她相处一个多星期,她又觉得这个女孩心思沉稳,但今日,她似又看到了这个女孩的另一面。 “你把刀放下。”梁原劝说着对方,一时不敢上去,却也不退回客厅。 孙雅雅自然不会依梁原所言,她现在只能借这危险的东西把主动权暂时握在自己手里。 “你如果真的要和我拼,不过两个结果。要么我杀了你,你就再也见不到苏晴风,那就让她在那个病床上躺一辈子都没有人照顾,我宁愿在监狱里待一辈子,也不愿被禁锢在那个身体里,大家斗个鱼死网破。要么你胜过我,从这个门出去,可我若争不过你,你走后,我立刻就了结了自己。但在了解自己之前,我会报警,和警察说是你要杀我。” 孙雅雅说这话时,声音微微颤抖,她说这此话自然是为了唬住梁原,她自然不会去剥夺别人的生命,这在她意识里是件可耻的事情,可是她不得不用这些狠话来伪装自己。 “你,你竟然是这样狠绝的人。”梁原吃惊,脱口而出。 这话在孙雅雅听来无疑是个天大的笑话,梁原做出那样有违天伦的事,却来指责自己为了自保而想出的不得已之策,她冷笑:“我非良善,也算不上恶人,是你们逼我的。所以,你还是听我的话,先回去坐着,我们先谈一谈。” 她向前走去,梁原瞧着那明晃晃的刀尖,不禁向后退了几步。 看出梁原眼中的犹豫,孙雅雅继续说道:“你怕死,可是你也不会舍得我死,毕竟我的身体才最适合苏晴风不是吗?苏晴风也说过前两次你们都失败了。” “你知道?”梁原震惊了,这事情只有她、苏晴风和张神婆知道,她从哪里知道的?难道是从张神婆那里打听到的吗?可是,她又是从哪里知道张神婆的住处的呢? 孙雅雅瞧着梁原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开口道:“这三年,我一直被困在医院里的那具身体里,每次你和苏晴风聊天时,我都能听见。” 听了这话,梁原的震惊的神色中现了一丝恼怒,张神婆明明说是把她的灵魂赶出原本的身体,怎么会让她住进小晴的身体里呢?若非如此,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两人正对峙着,梁原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包,对孙雅雅说道:“这么晚了,肯定是医院里打来的电话,说不定是有急诊需要帮忙。” 孙雅雅示意梁原去接电话,又叮嘱她道:“开免提。” 梁原抬头看了她一眼,惧于她手中的刀,将免提打开。 “梁姐,你快来医院,小晴出事了。” 梁原听见这话,只觉两眼发黑,顾不得其他,回道:“我马来上过去。” 挂掉电话,她看向孙雅雅。 苏晴风对于梁原有多重要,孙雅雅自然知道,否则梁原也不会为了她做那样有违天伦的事。孙雅雅知道,若此时不让梁原去医院,就真的是要鱼死网破了。 她其实很羡慕苏晴风,如果她的亲生母亲能爱她如梁原爱苏晴风,她就不用经历这一切了。 孙雅雅把门让开:“我和你一起去。” 提出和梁原一起去医院的原因,除了想看看苏晴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外,孙雅雅也担心梁原离开后自己的视线后又去找张神婆了。 当她们赶到医院时,院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警车。梁原步履不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台阶上,被孙雅雅扶住了。 她们急匆匆地来到苏晴风所在病房的那一层,病房门口站着好几个警察,警戒线也已经被拉上。 小护士看见梁原,急忙跑了过来,红着眼看着梁原,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梁姐,小晴被人杀了。” 梁原只觉脑中“嗡”的一声,一把推开了小护士,疯了一般的向病房门口跑去,到了病房门口时,她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孙雅雅跟了过去,在门口站定,只看见盖在苏晴风身上的被子已经被鲜血染红,而她身旁的机器也显示着病床上的人已经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小睛!”医院里传来梁原撕心裂肺的声音。 孙雅雅走出医院,她有些恍神地走在路上,走着走着便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又开始发酸,她在一座大桥上停下了步子,扶着栏杆,开始嚎啕大哭。 她与苏晴风之间的恩怨竟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她再也不用担心以后醒来后不在自己的身体里了。 是不是,所有的担惊受怕都会成为过去式呢? 只是,又是谁杀了苏晴风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要加班,更新得晚了一点,不过马上也要完结了。 第31章 笑口常开(三十一) 梁原一直没有回来,孙雅雅简单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背着一个书包就离开了梁原的家。 她来到了张神婆住的地方,敲了很久的门,被他人告知那间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住了。 所以,以后梁原是不是也找不到张神婆了? 这样最好,她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孙雅雅来到海边的公园,随意找了一张长椅坐下。她发现许兰留给她的存折里的钱已经被用得差不多了,她本来打算用这笔钱去找个住的地方。 兜兜转转十几年,她又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海风带着微微的凉意向她袭来,孙雅雅像一座石像一样坐着,身体似乎在长椅上扎了根。 天边的红色光亮把这座城市叫醒,街道的灯光慢慢熄灭,车鸣声响起,远处又热闹起来。 短信铃声响起,把孙雅雅已经放空的思绪拉回,她看了一下,是安然发过来的信息,约她今天在老地方见面。 她回复了短信之后,放下手机,又将视线投向远方的海平面上,像个木偶一般。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孙雅雅站起身子,拎着书包,挪着步子来到公交站台,去赴安然的约。 安然早就在店门口等着了,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带平日帮孙雅雅复习的书来。 “我以为你会多睡一会,不想打扰你,才特意发的短信,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起了。” “先找个地方坐吧!” 两人都还没有吃早餐,就随意找了家小店,点了些吃的。 东西上来后,孙雅雅却没有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安然,苏晴风死了,不知道是被谁杀了。” 安然动作顿住,有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升起。 昨天,他曾打电话给过林开颜,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孙维深劫走孙雅雅时,那具身体里住的已经是苏晴风了。林开颜没有否认,他也坦白地告诉林开颜,自己已经把孙雅雅找回来了。 他和林开颜聊了很久,期间林开颜告诉他,苏晴风向孙维深透露了灵魂互换的事。 “孙雅雅,我有个猜测。” 他把孙维深已经找上她的事情告诉了孙雅雅,孙雅雅的身体轻轻地开始颤抖,脸色渐渐苍白。 那深藏记忆的恐惧感再一次冲击着她的心。 “林开颜说,苏晴风告诉过孙维深灵魂互换的事,孙维深昨天刚逃走,医院那边就出了事,所以,我怀疑是孙维深干的。” “他要对付的不是苏晴风,而是我。” 聊及此处,安然只觉一阵阵后怕,倘若他的动作再慢一步,死的就会是孙雅雅,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而孙雅雅也觉一阵阵冷意从脚底窜起,若真的是孙维深,那说明他是信了这事的。可是若他发现死的是真的苏晴风,他是不是会更加疯狂地报复自己? 她了解孙维深,他不会放过自己的。 “我知道告诉你这些会让你觉得痛苦,但是你迟早会知道的,孙维深还没抓到,早点知道,还能好防备一些。” “我知道。”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曾经的孙雅雅对未来有很多打算。她想考自己理想的大学,想去一个新的城市生活,可是这个打算被梁原和苏晴风破坏了。后来的孙雅雅也有很多打算,想通过考研再去学习自己想学的专业,成为一名律师,想靠自己的努力去买一间充满阳光的房子,过上安定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现在这些事情都不能提起她的兴趣呢?孙雅雅想着这个问题想得入了神,要去做什么呢?为什么想不到自己以后要做的事呢? 似乎,成不成为律师也没什么重要的,买不买那样的房子也没什么要紧的。 好像,一切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我已经和梁原摊牌了,所以不会再回去,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 她向前探了探身子,拿起筷子把剩下那已经冷掉的面条给塞进口中。 “不过我没钱租房子了,要不你借一点给我。”说完这话,孙雅雅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安然,眼中闪出泪花,笑着说道:“话说回来,以前你们给我买手机的钱我还没来得及还你们呢!” 那笑中满是苦涩与无奈,看得安然心中一酸。 “你这么优秀,以后肯定会有个好的未来,那点钱很快就能还的,我又不急着用。” 靠着借来的钱,孙雅雅又重新租到了一个房间,房子就在安然家附近,东西齐全,直接入住就行了。 “再过一个月我就开学了,孙雅雅,到时候和我一起走吧,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这里?对,这是她一直想做的,可是离开这里之后,是不是她就能过上安稳的生活了。 她不禁对此产生了怀疑。 但她还是答应了。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接下的路要怎么走,现在有人给了她选择,她就选择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新搬进来的原因,这一夜,孙雅雅翻来覆去总睡不着,快至凌晨一点时终于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天还未亮,看一看闹钟,不过三点钟而已。 她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会,觉得实在清醒,便爬起身子拿了一本书看。 看着看着,困意渐渐袭来,她将书放下,熄灭灯打算继续睡觉,但仍是睡不着,她躺在那里,不知为何只觉痛苦万分,眼角不自觉地流出了眼泪。 过了一会,原本空白的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着回忆起过往的事。 越想越觉得痛苦,她又起身拿起了书,试图转移注意力,终于让脑海中不再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她仍是看到有困意时放下,可依旧入睡失败,反复折腾了几回了,天已经大亮。 孙雅雅躺在床上,盯着屋顶,告诉自己现在应该穿衣起床去冼漱吃饭,昨天她还约了安然帮自己复习功课,可是她觉得身子很重,连挪动一下都没有力气。 第32章 笑口常开(三十二) 磨蹭了许久,孙雅雅才颇为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随意梳冼了一下后,她来到楼下的小超市,拿了一包泡面,打算用来当早餐,又拿了一些生活用品,准备去结账时,她犹豫了一下,问老板多买几包泡面能不能便宜一些,虽然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但她还是又多买了几包泡面。 刚出店门,就碰到了来找他的安然,两人一同去了孙雅雅的出租屋。 “你气色不太好,是昨晚没有睡好吗?” 孙雅雅把买来的东西随手放在桌面,在沙发上坐下:“有点认床,适应一下就好了。” 她从里面拿出一包泡面,拆开,向安然问道:“你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 孙雅雅拿出一个碗,把泡面放入碗中,浇上热水,又用一本书把碗盖上:“我今天有点累,不想复习了,想在这里歇息一下,吃完早饭后,我想再睡一下。” “好。”安然把手上的书放下:“这是你的书,现在你有自己住的地方了,所以我就给你带过来了,那你先休息,有事打电话给我。” “好的” 安然走后,孙雅雅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她没有去翻桌上的书,也没有吃那早就泡好已经放凉的面。 透过窗户洒下的光影在屋内移动,她就这样在沙发上坐了一上午。 快至正午的时候,她终于挪动了身子,拿起那碗早就冷掉的泡面吃了下去。 没吃几口,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看样子应该是从公用电话亭里打来的。 第一次孙雅雅没有接,那个电话又打了过来。 她将口中的面吞下,接通电话。 “喂。” 电话那头却没有人说话。 孙雅雅皱了皱眉头,把电话挂掉了。 没过几秒,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喂,请问你是谁?”她再次接通了电话,那头仍是没有声音。 她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正要挂掉电话时,那头却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孙雅雅,你竟然敢骗我。” 一瞬间,她只觉得一股寒意直冲她的头顶。 电话那头的声音,她想自己是永不会忘记的,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孙维深。 她猛地将手机丢开,手机里隐隐约约传来对方的声音,虽不清晰,但她却听清了。 孙维深对她说:“我会找到你,你逃不掉的。” 孙雅雅看着那部手机,整个人开始颤抖,直到屏幕暗下去,对方挂断了电话。 她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步子似是被定住了。一直盯着屏幕,直到屏幕再次亮起。 是安然发过来的短信。 她正准备去看那条短信时,另一个公用电话亭的号码又打了进来。 原本伸出去的手立马缩了回来,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用双手捂住耳朵,把头撇向一边,身子靠在墙边蹲下,紧紧地缩成了一团。 等电话不再想时,她急忙将电话调成了静音。 接下来的两天,孙维深每天都打电话过来,用的都是公用电话亭。 每次孙雅雅看到手机屏幕亮起时,她都感到头皮发麻,无力与恐惧的感觉开始排山倒海般地向她侵袭。 终于有一次,她再也忍受不了,打开电话冲着那头嘶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到底想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孙维深得意的笑声:“我说过了,我要慢慢折磨你。等我把你折磨疯后,我再杀了你。” “孙维深。”孙雅雅怒吼着他的名字。 “你别想逃,你要是逃走了,我就去找林开颜,去折磨他,把他逼疯,把对你的报复全转移到他身上去。我知道,你不会忍心看你的朋友替你受罪的,对不对?现在这样猫抓老鼠的游戏多好玩?” 听到这些话,孙雅雅的情绪彻底崩溃,她将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不安在屋子内转着,随后拿起一个玻璃瓶狠狠地砸向手机。 玻璃瓶应声而碎,她又拿着拿起手机狠狠地砸向地板。 她跪在地板上,狠狠地砸着,恨不得把手机给砸烂,手上被碎玻璃割伤了也毫无察觉,似乎只要手机碎了,孙维深就再也找不着她了。 安然进门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他心中一紧,立即扔掉手上的东西,跑过去试图阻止孙雅雅。 可是孙雅雅好像魔怔了一般,完全不听他的劝阻。 安然只能紧紧地将她抱住,不断地在她耳边说着抚慰的话,终于让她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直到孙雅雅不再挣扎,安然才将她扶到沙发旁。而后拿了扫帚把地面清理干净。 他拿来酒精,小心翼翼地替孙雅雅清理着伤口,觉得有些酸楚。 突然间,他的动作顿住了,目光落到她小臂处,那里竟不知何时多了许多触目惊心的新鲜疤痕。 这些疤痕,是孙雅雅无意中拿着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下的。划下的时候,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 安然的双手轻轻颤抖,替她处理伤口的动作更加轻柔,待全部的伤处理完后,他看着孙雅雅青黑深陷的眼眶,对孙雅雅说道:“雅雅,我们去看心理医生吧!” 从医院出来后,孙雅雅看着诊断单上的五个字,并不意外。 安然看着眼前的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一把将她拥住:“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会好起来的。” 孙雅雅看着“重度抑郁症”那几个字,却笑了,抬头看向安然:“还好,不用开刀,吃药就行,不然都找不到人替我签字。” 晚上,孙雅雅吃下了医生给她开的药,终于睡了个安稳觉。不过好的状况并没有维持多久,没过两天,孙雅雅发现自己虽然吃了药后能睡着,却开始梦游。 之所以会发现梦游,是因为有天早上半夜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坐在卫生间的地上,手腕处疼得慌,她觉得自己做了梦,但是却记不得做了什么梦。当时她瞧着手腕处仍旧流淌着的鲜红液体,不禁发起呆来。伤口不深,也没有伤到要害。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爬起身,走到客厅替自己处理起伤口。 第33章 笑口常开(三十三) 第二天,安然发现了孙雅雅手上崭新的伤痕。 他觉得有些后怕,但什么也没说,倒是孙雅雅看着他脸上担心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对他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梦游了,你看,我醒来后就立马替自己包扎了。” 吃完饭后,安然离开了孙雅雅的出租屋,没过一会,就拿着一床被子,背着一个书包来了。 他把东西放在沙发上:“我也来这里住,就睡在沙发上,晚上你能不能不要锁房门,你放心,我只是陪着你,不会做出格的事。我,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孙雅雅望着安然极为认真的神色,眼泪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大颗往下掉,真是奇怪,她不记得以前自己这么爱哭。 安然住进来后,把所有刀具都收了起来,每晚休息前,也会仔细地检查好门窗是否锁好。孙雅雅又梦游了几次,每次她梦游的时候,安然都会惊醒,在她旁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因为得不到好的休息,几天下来,安然的脸上也出现了黑眼圈,神色憔悴了不少。 一段时间过后,安然没有再见到孙雅雅梦游,以为她已经好转。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孙雅雅又已经失眠好几天了。 即使吃了药也没见有什么用。 孙雅雅看着安然的样子,心中极为难受,以前只是她一个人担惊受怕,可是现在,却多了一个安然在为自己担惊受怕。 这天,安然刚把面下锅,手机响了起来。孙雅雅瞧见安然接通电话后,那头却没有回应。 安然有些奇怪地挂掉了电话。 “谁打来的。” 安然摇了摇头:“不知道,那边没声音。” “陌生号码?” “对,是座机。” 孙雅雅的心里咯噔一声。孙维深打电话给她的事,她一直没和任何人说过。上次手机被砸坏了后,她也就再没接到过孙维深的电话。 难道,这个电话又是他打来的吗? “安然,你能不能去楼下的超市买瓶辣椒酱,这一瓶快吃完了。” “那你顾着点锅。”安然应着,拿了些钱就出了门。 就在他出门没多久,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孙雅雅看着躺在桌上的手机,极为艰难地挪动起步子,向它靠近。她鼓足勇气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 一颗眼泪顺着脸颊滚落而下,孙雅雅哑着噪子开了口:“我是孙雅雅。” 那令她寒毛卓竖的声音响了起来:“以前你除了和林开颜玩得好,好像就是和这个叫安然的了。上次救你的时候,他也有一份。真是费了我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你,看来我是猜对了,你和他混在了一块。” 孙雅雅抬起手,将不断滚落的泪珠抹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不让对方却听出异样:“孙维深,我们做个了结吧!彻底了结。” 电话那头没了声,孙雅雅继续道:“明天一早,我会去灵方山,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要是不去,这辈子就真的别想再见到我了。” 不等对方回答,她就挂掉电话,而后把这通电话的记录删除掉了。 孙雅雅坐回沙发,捂着脸哭泣起来。 她可以躲掉不接孙维深的电话,但却怎么也赶不走听到电话铃响时心里产生的痛苦与惧意。 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或许结束了才好。 不用再与病魔抗挣,不必整日整夜担惊受怕,也不用害怕孙维深会伤害身边的人。 那天晚上,孙雅雅在安然的水里放了两粒自己吃的安眠药。 喝下那杯水后不久,安然便靠在沙发上沉沉睡去。孙雅雅坐在地板上,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她可以解脱 ,安然也可以解脱出来。他这样优秀的人,不应该被自己拖累的。 临近天亮的时候,孙雅雅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在写好一封遗书后,离开了自己住的地方。 她坐着公交车来到了灵方山附近。 她从小就知道,灵方山是这座城市边缘唯一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没有人会发现,即便若干年后有人发现,那时她的身体也一定归于尘土了。 她开始步行,向着深山走去。 孙维深也已经到了这,他看见孙雅雅向这边走来,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 孙雅雅也瞧见了他,就站在十米之外看着他,随后拐进了身侧的老林里。 孙维深急忙想去追,跑了两步发现孙雅雅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只是慢慢地往深山里走,便放慢了步子跟在了她的身后。 这里没人,他也有的是时间,他倒要看看自己这个养女又要玩什么把戏。 两人走了一段时间,林子越来越深,孙维深终于按捺不住,急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孙雅雅的手臂,扳回她的身子。 转身的瞬间,孙雅雅一直放在兜里的手伸了出来,利用惯性向孙维深划过去。 她早就不想活了,今天来这里也是为了要了结自己。之所以会把孙维深也叫过来,是因为觉得孙维深这样的人继续活着,会去残害其他人,这也是她为什么随身携带着刀的原因。 为躲过这一刀,孙维深向后倒去,仍不及躲避,脸上被划开了一个口子。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他捂住脸惨叫起来。 划了这一刀后,孙雅雅又立即扑了上去,抓着刀柄刺向孙维深,被孙维深挡住。 她的力气不及孙维深,被孙维深掀翻在地。孙维深反客为主,一把夺过刀子,反刺向孙雅雅。 巨痛感袭来,刀子刺进了她的肩膀,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就在孙维深拔出刀子,准备刺出第二刀的时候,不远处的密林中出现了响声,树木开始剧烈的晃动。 还不及两人反应,一个物体重重地落在了孙维深与孙雅雅的身旁。 那是一只巨大无比,有着三米多高的狼。 第34章 笑口常开(三十四) 孙维深吓得呆愣在原地,手上亦忘了继续使力。 随即,前方的密林中又窜出两只与巨狼有着同样体型的野狗。 双方龇牙对立,立即打了起来。 孙维深反应过来,再也顾不上与孙雅雅的争斗,起身就要跑。 孙雅雅顾不上肩膀上的巨痛,起身扑倒了孙维深,孙维深一个不稳,手中的刀子就此飞了出去,掉入茂密的灌木丛中。 她不是不知道眼前的危险,可她更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是治不了孙维深的,不如拉着他一起葬身兽腹,也好比让他逃走去祸害别人的好。 三只野兽在这深山老林里激烈地撕咬着,两个人也在同样的地点相互缠斗着。 孙维深气急败坏,一心只想着赶快离开这,奈何孙雅雅不要命地拖着他往野兽的方向走。 争斗间,一个阴影笼罩住两人,巨狼摔倒在地,撞向了孙维深的背部。巨大的撞击力直接将缠斗的两人撞飞,他们不及反应,就被一根枯枝贯穿了身体。 血液从孙雅雅的口中流了出来,她看着和自己一起被树枝贯穿的孙维深,知道对方的生命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孙雅雅瞧着三只巨兽打斗的身影慢慢变远,转移了阵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终于结束了。 两只野狗凶狠异常,巨狼渐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战况正在胶着之时,又一只巨狼从密林中窜出,反转了局势。 很快,两只巨狼便取得了胜利。 苏夏化为人形,松了一口气,看向苏木:“你怎么也来了?” 苏木踢了踢野狗的尸体,漫不经心地说道:“恰好路过,听见打斗声,就想着来看看。” 对于自己儿子的性格,苏夏很了解。他一定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追过来的,只不过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苏夏抬手摸了摸苏木的头发:“幸好你来了,没想到它还有同党,我一个人还真的不一定能搞定。” 说完,苏夏朝刚刚遇见孙雅雅的地方走去。 刚才她就发现了,这个女孩就是经常去春暖街7号的女孩,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对方会出现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 待走到枯枝前,苏夏发现,那根枯枝上只剩下孙雅雅一个人。 “那个人不见了。”苏夏皱了皱眉头,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世间有恶妖,也有恶人,恶人生恶念,恶念深的人枉死生怨念,那么他的恶念与怨念相结合,是可以变成邪祟的。倘若野狗精被打散的元神与那人的邪祟结合,那又要为害人间。 这事情还没结束,看来她得让凤晚用追踪术再查一查才行。 苏夏将孙雅雅从枯枝上移下,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对方已经没气了。 她的眼神变得黯淡:“是我误杀了她。” 苏木蹲下身体,把手掌放在苏夏的背上:“你不是故意的。” “可她还是死了。” 苏夏望着孙雅雅的面容,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伤感。这个女孩来春暖街7号时,她总站在书房里看着她,她一直想知道她的故事。 可是,她还来不及探究,这个女孩就死在了她的面前。 “苏木,你妹妹死的时候,应该和她差不多年纪。” 有一段创巨痛深的回忆在苏木脑海时浮现,他低下头,试图劝慰身旁的人:“妈,都过去了。” 苏夏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望着眼前再无任何生命体征的孙雅雅,突然做了个决定。 她从怀中取出刚刚护下的长生果。 苏木立即明白了苏夏的心思,面露惊讶,但他并没有阻止苏夏,对他而言,这长生果给谁吃他都不在意。 孙雅雅惊醒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屋外阳光正好,闹钟指向上午九点钟。 她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那里一点伤口也没有。孙雅雅的脑子有点混乱,难道灵方山的一切都是梦吗?可是,为什么这个梦会如此真实呢? 她正心神不宁时,眼角瞥见了桌上躺着的一封信。 她脑中轰地一声,下床拿起信打开来,这封信正是她留给安然的遗书。 怎么会这样,她记得自己写完遗书后就出门了,既然遗书仍在,她怎么会从自己的床上醒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一唆着棒棒糖,皱着眉头看着苏夏和苏木:“所以,你们把长生果给那个女孩吃了?” 两人沉默。 孟一“哇”地一声趴在了桌上,开始干嚎起来:“可不得了,归异局那帮家伙这个月肯定不给我们经费了。我的长白山滑雪七日游怎么办啊!我还想坐头等舱,住最好的酒店呢!” 凤晚走了过来,推了推孟一的头,孟一的干嚎声立即止住了,不满地瞪了凤晚一眼:“弄乱我的头发了。” 凤晚耸了耸肩膀,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对苏夏说道:“你和我说过情况后,我用追踪术找了一下那只野狗的气息,它狡猾地很,每次我到达时它已经溜走了。不过我发现它身上的气息很奇怪,和你们猜的一样,它的身上除了妖的气息还有邪祟的气息。我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散了觅踪鸟,只要有消息我就能立即感应到。” 说完,她拿起叉子吃起了碗中的通心面。刚咽下第一口,她手上戴着的绿石就发起光来。 “说什么来什么,又不能好好吃晚餐了。”她放下叉子,施法感应到了野狗的住处,略微惊讶:“嗯?他在那个女孩的住处。” 第35章 笑口常开(三十五) 当孙维深突然凭空出现在她的出租屋时,因为惊惧,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这份惊惧不光源于对于孙维深带给自己的过往记忆,还源于他现在半人半兽的一张脸。安然的身体也在微微地发着抖,但仍将孙雅雅护在怀中。 “就是她,把她带走,我要折磨她。”眼前的场景非常怪异,孙维深开口说话,那话却不知是对谁说的。 另一个声音从孙维深口中发出,带着讥讽的味道:“你做事要干脆一点,早点一刀了结她,哪还有后面那么多事。” “你答应我的。”一声怒吼响起,孙维深地神情突变,似有两个灵魂在身体里争吵,让他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 野狗精既气愤又无奈,孙维深的怨念很强大,一直在与他争斗。才让他不得不作出让步,与孙维深达成契约,他帮助孙维深抓住孙雅雅,事成之后,孙维深自愿把身体献祭给他,为他所用。 孙雅雅与安然想要趁机跑出去,但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向外呼救也得不到反应,好似有个东西把屋子里的一切与外界隔离开来。 “先把那个男孩杀了。” 这话一出,孙雅雅的背上出了一身冷汗。来不及反应,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两人分开。她的身体狠狠地撞在墙上,而安然被置于孙维深眼前。 孙雅雅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扑过去想要抓住安然。 两只颜色不一的瞳孔中闪着罪恶的光,孙维深的手上长出长而尖锐的指甲,用力一划,鲜红的血液从脖颈中飞溅起来。 孙雅雅看着安然倒在地上,感觉世界瞬间崩塌。 她的脑中突然闪过三年前许兰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你就是个灾星。”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手脚并用爬到安然的面前,用手捂住安然的脖子,泣不成声。 “对不起,以后不能保护你了。”安然虚弱地发着声,用手抹去孙雅雅的眼泪:“不要哭,你都不爱笑,我只想记住你笑着的样子,以后你要笑口常开,要好好地活着。” 孙雅雅摇着头,她不怕死,受着怎样的折磨都没有关系,可是,她接受不了别人为她而死。而且那个为她而死的人,还是那个一直守护她陪伴她的安然,是她才爱上的安然。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怀里的安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孙雅雅痛不欲生的表情让孙维深满意地笑了出声,他一步步向她靠近。 屋内的窗帘被风吹起,孙维深猛一回头,一道光亮袭来,正正打在他的身上。 光亮慢慢散去,苏夏和孟一出现在屋内。 孙雅雅看着安然闭上的又眼,万念俱灰。身后的打斗她一点都不在乎,屋内的一切好似与她都没有关系了。 她有些木然地站起身,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把水果刀。拿到刀后,她又回到安然身边,紧紧地扣住他的手。 “我陪你吧。” 她说着,把刀子扎向了自己的心口。 有孟一在,这次的任务进行的很顺利。两人将孙维深产生的邪祟与野狗精的原神分开。孟一出手,将邪祟收服,而野狗精的元神也被苏夏彻底打散。 当一切归于平静时,孙雅雅已经紧闭双眼,倒在了地上。 孟一推了推孙雅雅的身体,抬起头来望向苏夏:“怎么处理?” 苏夏将她胸口的刀子取出,拨开散落在她脸上的头发,望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说道:“要不,带回去吧!” 孟一撅了撅嘴,伸手扯下了一根孙雅雅的头发,轻轻一捻,那根头发便落在地上,化成了孙雅雅的模样。 “这个幻术能维持七日,骗过别人的眼睛应该是没问题的。”说完,她又作出泫然欲泣的样子开始嚷嚷起来:“以后又要多张嘴吃饭,我的长白山头等舱真的是彻底无望了。” 林开颜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面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他将面放在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 他夹起面条,吹了吹,开始了晚餐。 这个时间点正好是播报新闻的时候。 “昨日,本市发生一起室内凶杀案。男死者安然、女死者孙雅雅被人杀死在出租屋内,而死在室内的另一名男子是正在被警方追捕的逃犯孙维深。案件正在进一步侦查中。” 动作在一瞬间定格,林开颜只觉大脑瞬间空白。他有些僵硬地抬起头,屏幕上出现的,是他极为熟悉的两张脸。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夏天,他会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朋友。 他也才明白,原来人世间的离别是这样的让人痛彻心扉、撕心裂肺。 孙雅雅的尸体是林开颜和他的母亲去认领的,几日后便火化埋了。认领尸体的时候,他见到了安然的父母,他的母亲伤心至极,几度晕厥。 林开颜参加了安然的葬礼,安然的父母一夜之间白了头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优秀的儿子竟然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葬礼过后,林开颜拿着三人唯一的一张合照,在安然的墓地前站了整整一日。随后,他便提前回到了自己的学校,毕业后也再没回来过。 第36章 笑口常开(三十六)大结局 在许多人眼里,常笑便如她的名字一样,是个见了谁都喜欢笑着打招呼的人,她的生活积极向上,喜欢爬山,若是对一样东西感兴趣,便会认真地去学习,做事情极为认真专注。 可她心里有着怎样的伤疤,谁也不知道。 常笑的双手抚摸着照片上安然那张灿烂的笑脸,泪水滴落下来。 林开颜接到常笑的电话时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常笑会找上自己。 上次在奶茶店里见了一面,她便匆匆离开了,没有听自己讲完。等他再去找常笑时,她却没有在奶茶店里出现过。 他来到奶茶店时,发现门口挂着歇业的牌子,而常笑就坐在店中间。 常笑望着那张脸,自己早已不会为他喜,为他悲,他像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却又为自己的记忆画上了一笔浓墨,然而,那笔浓墨也只能留在记忆之中。 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常笑看着步入店内的人,开口招呼道:“开颜,好久不见。” 林开颜望着对方脸上的神色,久远的记忆再度被重启,不禁愣在原地:“你,你是?” “我就是孙雅雅。” 林开颜望着眼前丝毫未变的容颜有些不敢置信。 看着对方手足无措的样子,她浅笑:“坐吧!” 林开颜拉开常笑对面的椅子,在她面前坐下,脸上仍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当初我接到消息,说你和安然都被杀了。是我去认领的尸体,也是我料理你的后事。” 常笑看着对面的林开颜,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世上有很多难以想象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但我的确活着,还如你所见,没有变老。” 不老不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于那时的她而言,却是个极为痛苦的事。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你还在恨我吗?当初你醒来时,我那样伤害过你。”林开颜苦笑道。 常笑摇了摇头:“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让我痛苦的是那段记忆,不是你,只不过你也恰好在那里而已。在痛苦开始的那几年里,你就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而后来,也是你把安然带给了我。” 说到安然,本以为早已愈合的伤口又被撕开,这或许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那一晚,当安然死去的那一刻,孙雅雅也就死了。我改名叫常笑是因为安然,他临死的时候,让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要笑着过好每一天。” 林开颜想起了与安然长得一模一样的成寻,常笑也一定注意到他了:“那个成寻………” “不管他是不是安然,我都不想再打扰他了。安然本来可以好好的活着,娶一个爱她的妻子,生一个可爱的小孩,就那样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幸福的活在这个世上。遇见他,是我的幸运。可是遇见我,却是他最大的不幸。”说到这里,常笑开始有些哽咽,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并不是每个经历过黑暗的人都能得到救赎,有的人在黑暗的边缘苦苦挣扎,有的人从此万劫不复,我很幸运,安然伸出了手拉了我一把让我不致坠落,我现在的家人又带着我看到了光明是什么样子。” “你的家人?” “是的,家人,她们对我特别好。” “我以后可以再来找你吗?” “开颜,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你也放下以前,放过自己,好好生活吧!” 现在的林开颜,在别人眼中是个成功人士,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会在那段令他伤痛的年少记忆中惊醒。 是的,那段过往,这么些年来,他从未放下。 他总想着,如果当时自己勇敢一点,清醒一点,不想着躲避,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成那个样子。 他低下头,面带苦涩。 送林开颜离开时,春暖街7号的一伙人正蹲成一排在旁边的店门口等着,看见两人出来,便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看着众人脸上瞬间被隐藏起来的担忧神色,林开颜突然释然了。 不管怎样,孙雅雅已经找到了爱她的人。 恢复记忆后常笑还是会梦游,有时候也会从梦中惊醒,但是这种情形已经慢慢变少了。 苏夏把手中的水彩笔递给常笑,今天常笑突然说起,要和她学画画。 常笑坐在一面高脚凳上,面前的画架上放着一着干净整洁的水彩纸,她望着花房外的那棵老枫树,在水彩纸上画上鲜艳的一抹橙红色。 她望着画纸上那温暖的颜色,眼眶有些湿润。 她很庆幸,庆幸自己还活着。 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事物有很多 香味沁人的清茶 夜空绽放的烟火 夕阳下盛开的鸡蛋花 天空中飘动的棉花云 在微风中摇曳的斑驳树影 在树影里肆意的欢快鸣蝉 阴雨连绵后破云而出的一束阳光 饥寒交迫时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面 苦难总会过去,阴霾终会散开,而这些美好的事物却一直都在。 时间会把伤疤抚平,生活再艰难,也要咬着牙走下去。 十七岁的自己一定不会想到,在三十年后的春暖街7号,自己会被这样一群人治愈,心中的那处伤口不再腐烂,而是盛开出最美丽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