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是魔王,不是海王 作者:戒掉甜品 文案 我的爱慕者都想杀我~非经典西幻,大多数来自作者的胡思乱想,修文狂魔,经常鲨自己。 1、神谕:魔王将随着疫病重现人间。 人们忐忑,人们祈祷。 结果出现的魔王是个娇娇弱弱的小瘫子。 2、系统说:一号候选者,神殿圣子,傲娇毒舌,长得好看; 二号候选者,学院教授,沉默可靠,长得好看; 三号候选者,贵族骑士,忠诚不二,长得好看; 四号候选者,魅魔本魔,长得好看,魔王魔王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虐恋情深 西幻 魔法幻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寇晓檬 ┃ 配角:阿尔弗雷德,维尔迪兰,希特里克,罗格姆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魔王傲娇 立意:毁灭世界是不对的,我们要用爱感化 ☆、是魔王也是个瘫子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很热,背后似乎有一个大火炉在不断地散发着热力,寇晓檬下意识地往后推了一把,希望可以离火炉远一点。 没想到竟然触碰到了带着微温的皮肤,这一下把她的瞌睡虫全部赶跑了。 猛地睁开眼睛,缓缓地向右边看去。 躺在身边的男人有一头栗色的短发,深目剑眉,薄薄的唇紧抿着,即使睡着了也无法否认这是一个美男子。 他斥着上身,腰间以下裹着一条白色被单,胳膊横过来,刚好将寇晓檬虚虚地揽在怀里,如抱着宠物一样,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热气吹在她的耳边,显得非常暧昧。 这一点让母胎单身二十年代的她脸红耳赤:醒一醒啊我为个NPC激动个啥呀? 记起昏过去之前,她正在玩全息游戏《白银大陆》,正在恶魔之泉的灰莲花里摩拳擦掌,准备降临以后应该怎么毁灭世界,结果白光一闪,她就跑到这里来了——没办法,她拿到的是隐藏种族,魔王。 盖亚公司有一个终极任务,只要完成征服世界任务,就可以获得五万块钱的奖金。 但她看过游戏攻略,《白银大陆》里面没有这个情节,难道是开启了隐藏地图? 盖亚公司的游戏策划今天不做人,这种情节怎么过审的,是时候让绿J家教教他们了! 这是一个简陋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铁艺床,唯一的光线从被白色窗帘蒙住的窗子顽强地透进来。 寇晓檬轻轻地说:“9394。” 【9394:9394为您服务。】 美男子扇子般的睫毛抖了抖。 蔻晓檬:“我现在在哪里?” 【9394:刚才遭受不明身份人员的袭击,现在你在恶魔之泉外的猎人小屋。】 她查看了自己的人物信息,发现生命值居然少了一大半,只剩下十万多,看来这也是拜袭击所赐。 她愉快地决定:“应该够了,那就开始毁灭这里吧!” 纸片人大帅哥,对不起,反正你们只是一团数据而已。 虽然她没想到盖亚公司的全息技术如此牛掰,大帅哥的皮肤触感如此真实,但谁会把纸片人当作真人呢? 美男子的睫毛又抖了抖。 【9394: 能量不足。】 蔻晓檬:“为什么会能量不足?” 她为了这一天,拼命做任务,清干净深渊里的恶魔,拿到了大大小小三十多个成就,现在系统居然说能量不足? 【9394: 因为在恶魔之泉中遭受攻击,魔王不能以完整形态降临,能量只有十万点,无法启动灭世功能。】 寇晓檬:“《白银大陆》的狗策划,快点出来挨打!” 【9394:……】 她有点怀疑:“9394你怎么变得这么正经,这不像你啊。” 【9394: 绝对不是因为做错事才变成这样的,亲!】 “……你这叫做不打自招。”自家系统浓浓的某宝风又回来了,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开心,“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9394: 因为提前从恶魔之泉出来,你无法正常行走。】 她试着挪动腿脚,发现真如9394所说,根本没有知觉,应该是从腰部以下就瘫痪了。 她很郁闷:反派不应该是狂拽酷霸炫,无恶不作到了最后一刻才被主角杀掉的吗,怎么自己却开局就瘫痪,难道拿错了角色? 【9394: 发布任务,在你面前的是圣萨帝国骑士团的团长阿尔弗雷德,男,25岁,被帝国兔报评为“十个最想嫁的男人”第一名,身高一米九三,三围数据是……】 寇晓檬囧了:“停停停,你说这些和任务有什么关系吗?” 【9394: 更好了解他,(你会感谢我的.jpg)】 寇晓檬:“说正题。” 【9394: 弗雷德抱着你走到窗前,你对他说“男人,满意你所看到的吗”,奖励生命值10。】 寇晓檬:“……帮我连线客服,我要换个系统。” 这浓浓的沙雕风是怎么回事? 【9384: 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寇晓檬:“我寇晓檬就算死,就算在地上爬,也不会做出这么羞耻的事情,我要退出游戏!” 【9394: 不好意思呢亲,没办法退出。】 寇晓檬瞪大眼睛:“竟然退不出去?” 行吧,反正有防沉迷系统,挂机时间过长,一样会被踢出去。 【9394: 不要心存侥幸哦亲,你现在已经来到了真实的白银大陆,并非《白银大陆》游戏。】 寇晓檬:“没有征得我同意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你们公司也太能了吧?” 说着翻开用户设置,准备把9394的权限调到最低。 【0788:亲听我说!(冷汗.jpg)】 “说吧。”她要看看它到底会说出什么花儿来。 【9394: 呢,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维持世界和平,贯彻爱与美的真谛……】 “说人话。” 【9394: 因为未知原因,玩家来到了白银大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事情!只要我们筹满生命值,就可以启动相关程序回去啦!】 寇晓檬看看9394发布的任务,得到的只有十点生命值,而回到原来的世界,还需要12万生命值…… 她可以选择狗带吗? 【9394: 不要轻易灰心哦亲,希望在明天!请问是否接受任务? 】 “接受。” 她已经忘记刚才是谁说就算死就算在地上爬也不会接受任务,只觉得——真香! 不知道躺在身边的美男子是真人,她还能镇定地躺在他怀里和9394对话,但现在知道是个真人,她马上使劲推开他的手臂,用胳膊的力量坐了起来,光是这样已经气喘吁吁了。 她打开控制面板,里面有一个飞翔术,眼睛为之一亮:正适合她用。 可惜旁边的数字不是太美妙,用一次消耗生命值2000点,时间只有十分钟。 寇晓檬:太不友好了。 【9394:花钱容易赚钱难哦亲(比心.jpg),另外当生命小于九万脖子以下就动不了了哦。】 寇晓檬:你总在调低权限的边缘来回试探。 【9394:(闭嘴.jpg)】 “哪里有洗手间?” 如果说之前对9394的话将信将疑,那么现在的感觉则告诉她放弃幻想接受现实。 全息游戏可不会模拟又毫无美感还不赚钱的东西,有这么多时间不如多买点皮肤买点道具岂不美滋滋? 【9394:调出地图。】 地图显示现在身处的地方:“简易的猎人小屋”,一共有两个房间和一个厕所。 她和阿尔弗雷德在一个房间,另一个房间则显示“维尔迪兰”和“希特里克”。 她指着这两个名字问:“他们又是谁?” 【9394:维尔迪兰,圣光神殿圣子,男,20岁,禁欲系美少年,是“十大最想嫁男人”第二名哦,三围——】 她已经按不住四十米的长刀了:“另一个呢?” 【9394:希特里克,帝国学院的天才教授,男,28岁,连续三年获得“十大最不想嫁男人”第一名。】 【9394:亲在想什么呢?】 寇晓檬说:“我在想怎么样才能下床去厕所。” 【9394:这个容易,让阿尔弗雷德抱你过去不就行了?】 “……”她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抗拒。 倒霉系统指望不上,唯有自力更生,依靠手部力量想挪一下身子,才发现裙子边被阿尔弗雷德的身子压住了,便用力扯了一下。 没想到裙子边是扯出来了,但同时也将男人身上的白布扯松了,露出(晋江绝对不能出现的马甲线特写)。 她敢肯定里面什么都没穿,用9394的节操保证! 她一个慌张,想翻身下床,翻到一半发现下半身动不了,连忙又翻回去——用力过猛的结果,是整个人朝着阿尔弗雷德扑过去,结结实实地砸在他身上。 这人是铁做的吗?她被撞得头昏眼花。 【9394:色中饿女,人中晓檬,原来你是这种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头又痛又想上厕所,只能慢慢地挪,希望可以挪到床边,不顾上让9394闭嘴。 因为阿尔弗雷德睁开眼睛了。 灰色的淡淡的眼眸,带着一丝冰冷,敌意满满。 这时候房门被打开,两个风格迥然不同但腰上同样系白色床单的美男子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床上的两个人。 穿着黑色裙子的女孩双手撑在男人赤摞的胸膛上,又长又直的黑发丝丝垂顺下来,看不到男人的表情,显得暧昧又诱惑。 希特里克吹了一声口哨:“看来我们来晚了,你们继续。” 房门又被啪的一声关上。 阿尔弗雷德刚才已经确认了女孩的身份,如今他手上没有任何武器,是直接和她搏斗,还是假装投降? 女孩咬着牙,呼气之间带着淡淡的花香,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迫不及待。 她的手指柔软,颈脖纤细似乎轻轻就可以拧断,显得弱小又可怜。 他突然想起出发到恶魔之泉时,希特里克说过的一句话:魔族性Y,又惯蛊惑人心。 所以她这是要诱惑他? 女孩喘着气:“把我抱到洗手间,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阿尔: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寇晓檬:抱歉,我不想要你的人也不想要你的心,我想上…… 阿尔:你无耻! 寇晓檬:我只是想上个厕所,而已 (大改了好几次) 开新书啦,大家收藏一下呗,坑品有保证~ ☆、是魔王也会尴尬 好在这个房间里面有个小小的洗手间,好在洗手间虽然破旧,但非常干净,没有任何异味。 寇晓檬坐在马桶上,双手捂着脸,羞愤欲死,怀疑人生中。 活了二十年。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谁遇到谁不尴尬? 她整理好裙子,才把关在小黑屋里的9394放出来。 【9394:亲,你是哪里不舒服吗,9395察觉到你的心跳得比以往更快。】 不提还好,一提她就想起刚才年轻男人利落地俯身抱起她的情景。 老实说,她有些害怕床单松松垮垮地系在他的腹肌上,会不会掉下来…… 她被他抱着,抬头看上去,只能看到弧度优美的下巴,看不到任何表情。 她坚信一个真理: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我没事,我刚才说的是这里的语言吗?” 刚才她脱口而出的是一种奇怪的语言,音调优美,听起来和法语有些像,在记忆中没有学过这种语言,但却能自然而然地说出口。 现在回想起来,闯进房间的人说的也是这种语言,只不过她脑子一片混乱,忽略了这一点。 【9394:是的,伟大的9394可以让你瞬间变成语言天才!白银大陆上有许多国家,但人们用的都是通用语,这样可以顺利沟通,没有任何障碍!】 她幽幽地说:“但伟大的9394却不能让我穿回去。” 【9394:……】 【9394:人艰不拆。】 她放下心来,刚才和9394沟通的时候用的是华夏语,还大放厥词说要毁灭这个世界,万一被人听到,估计走不出这座小屋。 【9394: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那就别说。” 【9394:他们来到恶魔之泉的任务就是除掉大魔王。】 魔王者,寇晓檬也。 她瞪圆了眼睛,像极了受惊的小鸟:“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9394:现在也不迟(贴心.jpg)】 “刚才你说的是‘不明身份人员袭击……”她坐在马桶上,白嫩的小手抚着额头,“等我回去,一定要给你打差评。” 怪不得阿尔弗雷德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仇人似的,她一直觉得奇怪,游戏人物是根据玩家实际的样子生成的,而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有这么给人拖后腿的吗! 【9394:不要啊亲!(尔康手.jpg)】 “万一他们醒来早,那我不是很危险吗?”她想想刚才差点逃过一劫。 【9394:可是外面冰天雪地,不管他们的话,他们会死,他们死了,不利于你接下来做任务攒积分啊啊啊啊啊!】 “……”寇晓檬按了按眉头,“那也不用放我和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躺在一起吧?” 现在想想,从醒来到现在,处处透露着诡异。 9394肯定有事情瞒着她。 【9394:呜呜呜,你怎么可以怀疑忠心耿耿又幽默风趣的9394?(放声大哭.jpg)】 【9394:他们的衣服是炼金产物,所以我把它们全都收走了,至于躺在一起,是因为猎人小屋只有两张床,我已经按照你的喜好,精心挑选了一位……】 语气洋溢着“快点夸我”的小骄傲。 “……” 她和一团数据讲不通道理。 “嘘,别说话。”如果9394有实体,她一定会掐住恋爱脑的系统的脖子前后摇晃,可惜它没有。 9394善解人意(并不)地闭上嘴巴。 她调出地图,眼前便出现一个虚拟光屏,上面显示一个栗发黑眸的Q版公仔,上面顶着几个大字“阿尔弗雷德”,他已经离开房间,和银发公仔金发公仔汇合了。 她仔细查看他们的生命值,阿尔弗雷德为98000点,维尔迪兰95000点,希特里克93000点,于是放下心来: “这样就算打起来,我也不会输。” 寇晓檬有点小骄傲,她可是有100020点生命值呢! 【9394:亲亲,如果三人联手,你可是打不过他们的哦!】 她的脸马上黯然下来,抿着小嘴:“不要提醒我。” 她点开商城,页面正中闪烁着一张图片,图片上的黑色轮椅十分显眼,还用彩色的大字写着“魔王的轮椅”。 【9394:巧了,瞌睡正好有人送上枕头,这不是你最需要的东西吗?】 她盯着价格,半天才出声说:“需要5000点生命值?” 【9394:你看这做工,这手感,这质量,又划算又彰显你的尊贵,5000点生命值已经非常划算了,你值得拥有!】 她怀疑的目光看着轮椅。 粗糙的花纹,木制轮胎上还有毛刺,怎么看都像粗制滥造的,怎么有脸要价5000点呢? 要知道如果她的生命值小于90000,就会从半瘫变成全瘫,而完成刚才9394发布的任务只能拿到10点生命值。 真是花钱容易赚钱难。 这时候,洗手间的门被敲响。 ——————————————— 阿尔打开房门,维尔迪兰和希特里克正在门外。 维尔迪兰迫不及待地吹了个口哨:“阿尔,想不到你如此有魅力,如同游吟诗人唱的那样,在除魔的路上总少不了一点艳遇。” “圣子殿下不要取笑我了,刚才那位就是恶魔之君。”遇上俏皮话,阿尔没有放松,反而眉头紧皱,语气也带着凝重。 两人吃了一惊。 维尔迪兰睫毛又密又长,如扇子般扑闪两下:“你别骗我,她怎么看都不像……” 剩下的话消失在阿尔沉沉的目光中。 希特里克嗤笑一声:“圣子大人平时还是少看点杂书比较好,免得破坏神殿在世人心目中的光辉形象。” 维尔迪兰不以为意,把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当成耳边风,又追问:“不是信不过你,只是你怎么能肯定她就是魔王?” “在恶魔之泉时,我在最前方,看到了莲花里面的魔王。”否则他也不敢如此肯定。 想起少女,阿尔不由得有些失神。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通用语带着一点口音,听起来娇软无比,她又羞又恼的时候,脸上的红晕延续到耳垂,黑发如同乌檀木,衬得脸愈发幼白。 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纵观前人留下来的羊皮卷,魔王一般身高2米左右,体格强壮,即使化身为英俊男子,也会留下如荒地盘羊的尖角弯曲盘踞在头的两侧,人们一看就能知道这是个恶魔。 希特里克修长的手指按了一下眼镜边:“从有文字记录的霜月时代到现在,关于魔王的记录非常少。能确定的一点是,恶魔大多数荒yin,魔王出现的地方,通常会传出有美貌少女失踪的案件。” 他眉眼凌厉,带着一丝不屑,似在讽刺又像在自嘲:“我们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一张床单,怎么打得过魔王?” 阿尔默默不说话,紧紧攥着的拳头透露出他的内心一点也不平静。 “身为帝国学院的教授,这么快就认输了吗?”维尔迪兰带了几分慵懒散漫,“如果你没有办法,那就按照我的办法去做。” “你能有什么好办法?”希特里克靠着墙,不以为意地说。 “万一我有呢?”他非常自信。 阿尔沉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先逃出去,再做打算,我们不妨听听圣子殿下的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书啦,求收藏求评论,不时有红包掉落~封面是我自己做的哈哈哈 ☆、是魔王也不能貌相 “请进。” 随着木门轻响,寇晓檬眼前一亮,嘴里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她看到一摸月光照进房间。 来人有着似水的银发,长到腰际,金色的眸子如溪水般清澈见底,俊俏的脸庞带着笑容,这是一种神性的美,让人不忍玷污。 和阿尔弗雷德一样,他也用床单围在腰间,虚虚地打了一个漂亮的结,虽然简单,但如同穿着神官服般神圣,走动间漂亮的肌肉线条便显现出来。 “我是光明神殿的圣子维尔迪兰。” 来到离她只有三步的地方,他停下来。 虽然阿尔佛雷德说了大致的情况,但他见到魔王后,不免吃了一惊。 少女长相甜美,五官颇具异域风情,看上去乖巧无害,本应长着盘角的地方却长着柔软的耳朵,当她黑色的眼睛看过来时,他感觉整个灵魂都被吸进去了。 谁能想到她是能毁灭世界的魔王呢? 果然,魔不能貌相。 啧。 【9394:圣子殿下的声音好苏好好听,爱了爱了!】 寇晓檬反手就把变身为小粉丝尖叫出声的9394禁言,这下,脑海里总算没有呱噪的声音了。 她双手指尖相碰搭成尖塔形状,看上去十分放松,只是如果没坐在马桶上的话效果会更好:“圣子有什么事?” 他扬起眉毛来,坚定而温柔地说:“这是神殿和魔族之间的事,他们两个是无辜的,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大人放他们走吧。” 她回想起9394对阿尔弗雷德和希特里克的介绍,表面不显,心里暗暗地腹诽:这位圣子不是在睁眼说瞎话吗,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是帝国骑士团的骑士长,一个是帝国学院的教授,他们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骗人。 这时9394出声了。 【9394:叮,触发新任务,与光明神殿圣子维尔迪兰一起完成魔剑的制作,完成后将得到1000点生命值的奖励,请问是否接受?】 寇晓檬眼睛都红了:1000点生命值! 这可是1000点生命值! 可比上次任务的奖励大方多了! 维尔迪兰说完,只见坐在马桶上的魔王小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他们可以走,但你必须留下来。” 他没想到魔王如此轻易地答应。 似乎太过于简单。 准备好的话没用上,准备好的神术也没用上。 很好。 如非必要,他也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的底牌。 和倚仗长剑法杖的两位同伴不一样,作为受到教皇宠爱的圣子,还是有一些压箱货的,这也是他敢让阿尔他们回帝都搬救兵,孤身一人留下来的底气所在。 他松了一口气:“感谢大人体谅。” 她勾勾手指:“你抱我起来。” “我怕大人会感觉不舒服。” 她有些讶异。 【9394:因为传说中光明和黑暗天生对立,魔王厌恶光明的味道,所以他刚才站在那边没有过来——圣子殿下太贴心了!】 触发任务以后她没有禁言9394,所以它又可以畅所欲言了,完美。 在她看来圣子更像不想和她接触,虽然他的笑容很完美,但身体霎那间的僵直骗不了人。 “没关系。” 虽然由人抱着非常羞耻,但和5000金币相比,这点羞耻算不了什么。 身为一个穷狗,她决定物尽其用。 只感觉身子一轻,便被稳稳地抱了起来。 他剑眉轻轻挑了一下。 没想到一个恶魔居然可以被光明之体抱着,丝毫没有不舒服的表现,更令他惊讶的是她居然有体温。 温暖从她的手掌心处、从她的一呼一吸中散发出来,带着酥酥的痒意。 据说恶魔一族在很久之前和人类一样都是胎生的,但一出生的小恶魔非常凶残,在饥饿感的驱使下,经常吃掉因生产而虚弱的母亲,后来经过进化,恶魔改为蛋生,蛋生的恶魔血液是冰冷的,带有剧毒,普通人沾上一滴就会中毒而死。 洗手间的门应声而开,阿尔和希特里克马上回身,只见维尔迪兰抱着魔王走了出来。 维尔迪兰因为年纪关系,体态介乎少年和青年之间,略显瘦弱,姿态却十分挺拔,和他相比,他怀里的少女却更加纤瘦,柔软的腰肢好像轻轻一握就能折断。 少女依偎着他,墨色的长发散落在他白皙的胸前,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双手不忘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这种亲昵的姿态让阿尔不由得握紧拳头又颓然松开。 寇晓檬:我只是怕掉下来而已,毕竟不太适应人形轮椅。 希特里克抬了抬眼睛,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直到她投来警告的眼神才收回肆无忌惮的目光,心里却想着: 这么软绵绵的眼神,像只小猫一样,配不上魔王这么响亮的名声啊…… “二位,我已经和大人达成协议,你们快点走吧。”不难看出,维尔迪兰的笑容发自内心。 希特里克其实在两人一起出来的时候已经有预感,但还是吃了一惊。 维尔迪兰成功了。 居然成功了? 魔王傻了吗,还是相信自己的实力,觉得他们就算搬了救兵过来也没用? 寇晓檬见他们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床单,可怜巴巴的,想了想,又从商城里花了十八点生命值换了三件新手装。 原来的装备就别想了,她现在半瘫着,腿不能动,除非不要命了,才会把武器还给他们。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地上突然出现一沓码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三人都吃了一惊,没人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9394:“我家主人人美心善。”】 “你们穿上衣服就离开。”她没去理会9394见缝插针的马屁。 洗手间里再次热闹起来。 虽然里面不算小,但三个男人一起进来就显得狭窄了。 三人没有说话,就隔着一道门,就怕外面的魔王听见。 维尔迪兰看着希特里克,嘴边“嗤”了一声,算是回敬他之前的质疑: 我不行,难道你这个荣居帝国贵女们最不受欢迎丈夫人选的第一名能行? 希特里克的脸马上黑了。 阿尔忍不住说:“维尔、希克,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 不一会儿,三人便换好衣服。 虽说是同一款白衣,但他们穿上去各有各的特色,门一打开时寇晓檬顿时有种富婆包男模场的错觉。 太快乐了。 【9394嗷嗷乱叫:老夫的少女心!到底选谁才好啊!(好看.jpg)(撒花.jpg)】 她耳根发痛,又把它禁言了。 她看到阿尔,想起9394之前发布的新任务,价值10个点呢,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阿尔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突然见她朝这边勾勾手指:“你过来抱我。” 维尔心里暗想魔王果然荒yin又不讲信用,是不是不打算让阿尔回去了:“大人,我们说好了,要放他们走的。” “我只是想他帮我一个忙而已。”她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们的脸色这么奇怪? 维尔还想说什么,阿尔阻止了他。 “乐意为大人效劳。” 她一直觉得自己太矮,只有一米六,现在来到白银大陆,这样的感觉更加强烈。 眼前的三个人都非常高,尤其阿尔,大概有一米九左右,俯身下来时像一座小山似的。 被公主抱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她已经慢慢开始习惯:“走到窗前。” 沉默的骑士抱着她,来到窗前。 被废弃的猎人小屋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破破烂烂的,能用的家具只有两张大床,连椅子都没有,但玻璃窗却完好无损,从屋里向外看去,大雪已经停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她的腰肢无法用力,只能借他的胸膛靠着,听到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如鼓点般。 她想,为什么他的心跳得这么快? 难不成他有什么谋划? 她留了个心眼。 她轻轻嗓子,念出台词:“男人,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9394:叮,任务完成,奖励生命值10点。” 10点轻松到手,她却发现屋子里的气氛骤然一变。 发生什么事了? 阿尔本来狂跳的心脏慢慢恢复平时的速率,随后趋于正常,此时他想起还在遭受疫病折磨的民众,神殿外一座座新起的墓碑。 如果不是因为她,王室、学院和神殿怎么会连手到恶魔森林呢? 恶魔就是恶魔,没办法和人类共情。 趁阿尔放少女到床榻之上,弯身挡住她的视线时,希克给维尔打手势,示意一起上前攻击魔王。 维尔摇头。 是离开的时候了,大门打开,刺骨的寒意立刻透进来。 积雪非常深,差不多到膝盖处,阿尔和希克在雪地里慢慢前行。 不知道魔王从哪里得到的,一件普通的衣服竟然如此保暖,穿在身上又轻又薄。 维尔站在窗前,直到两人渐渐变成小黑点,进而在远方消失。 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个壁炉坏了,你说我们要不要修一下?” 屋子之所以温暖如春,全赖9394维持,燃烧的是她的生命值,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估计没过几天,生命值就跌到9000以下了。 她应该是有史以来最倒霉最穷的魔王了,连买套新手套装也考虑了好久才下手。 “抱歉,我学习的东西不包括修壁炉,需要大人自己修理。”他优雅地转过身,脸上依旧带着完美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寇晓檬:他的心跳得很快,是不是想杀我? 阿尔:她好可爱啊! (大雾) ☆、是魔王也有脾气 原本温柔无比的脸,霎时间像戴了一张面具似的,变得倨傲冷漠,嫌弃的语气让她有说不出的膈应,金色的眸子竟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冷。 维尔自认做不到刚才遭受到一番狠狠的羞辱以后,还能跟魔王谈笑风生。 况且他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希克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 她似乎不能走路,一开始到现在靠他和阿尔抱她走。 她几乎没有犹豫就接受了他的提议,虽然没有归还装备武器,但另外给他们找了衣服,有向他们示好的意思。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先去休息一下了。” 说着便真的走了,连门都没关。 身后突然现出一道可怕的气息,这样浩瀚而无垠的力量,他在恶魔之泉也见过。 要撕破脸皮了吗? 他心里一紧,脚下的步伐却依然从容。 【9394恨不得长出手来拉住浑身冒着汩汩黑烟的宿主:不要打架不要打架,打赢坐牢打输住院!】 一股怒气自心头升腾而起,她差点召出恶魔之镰。 她家里管得严,初中高中读的是女校,到了大学,选的又是男少女多的专业,平时教室饭堂宿舍三点一线,还是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男性独处。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脑子有点懵,随口提出一起修壁炉的建议,虽然实属没话找话聊,但那不是因为想搞好两人的关系吗? 没想到他变脸比翻书还快,大概之前的样子只是为了让她放走阿尔弗雷德和希特里克而做出来的吧。 也对,本来她和他们就势不两立的。 想到这里,怒气一点一点地消散。 【9394:你别太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抱抱.jpg)】 “我没太难过。”只是有一点点而已。 【9394:偷偷说一句,我家主人真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小可爱。】 嘴硬心软的小可爱在光屏上手儿一挥,先把暖气撤了,别浪费宝贵生命值,又点开商城,开始挑选晚上要吃的东西:“正好,省下买晚餐的点数了。” 【9394被咣咣打脸:这样做不好吧?】 她买了两个黑面包,完成付款以后手上便多了两个手掌大小的面包,和圣子的臭脸一样冷冰冰的,硬邦邦的,一看就知道不好吃。 没办法,今天入不敷出,得省着点用。 再说黑面包怎么了,黑面包营养健康! 她已经饿得有点头昏,连忙咬了一口手上的面包,咬下去以后才发现面包的硬度已经超出想象,嚼了好几口才勉强吞下去。 吃了半个黑面包,她再也吃不下去了,放到一边,打开商城,二话不说,把价值5000点的轮椅买下来。 总不能老依靠人抱她吧? 5000点的轮椅比2000点的飞翔术划算,能用很多次呢,而飞翔术最多坚持十分钟。 点数一花出去,白光一闪,轮椅马上出现在面前。 【9394:这张轮椅是高科技产品,就算没有乌矿石也能自动驾驶,简直就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必备!】 她问:“什么是乌矿石?” 【9394:乌矿石是白银大陆特有的一种能量石,可以用于照明通信,还能用来制作火木仓,非常珍贵。】 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床上挪到轮椅上,然后到小屋的其他房间去看。 正如9394所说,轮椅虽然不漂亮,但非常好用,只要将手放在轮子上,它便能领悟到要去哪个方向。 对面应该是维尔迪兰的房间,门紧紧地关着,她继续往前,到了客厅。 可以看出小屋之前的主人是一个非常富有的猎人,否则也不会拥有这么大的一座房子,也装不起双层玻璃。 据9394说,现在能装得起玻璃的都是有钱人。 客厅里最显眼的是一张长长的橡木桌,橡木桌旁边有一个地灶,一口小小的铁锅悬挂在半空,地上还有几根没有烧完的木柴,木柴顶端已经成碳,布满了蜘蛛网。 万幸的是铁锅没有生锈。 维尔回房间不久,便感到空气的温度慢慢地下降,寒意从墙缝里钻了进来。 他嘴边勾起一个弧度。 呵。 突然,门外有车轮辗过地面的声音,他往窗外一看,便看见黑发黑眼的魔王坐着轮椅出了门,膝盖上还放着一只小铁锅。 裙子这么短,不冷吗? 只见她取了一些雪放在小铁锅里,又回屋里了,门轻轻地扣上,发出一声轻响。 这是要煮开水吗?他想。 不一会儿,他心里一突,本能地感觉到危险,立刻打开门向客厅走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魔王在客厅用小铁锅煮水。 她坐在轮椅上,手肘顶着膝盖,双手捧着脸,出神地看着锅里融化的雪水,柔软的头发鸦羽般披散在肩后,如同收起来的黑色翅膀,屋子外面的冷意让她鼻尖染上点点粉红,看上去无比美好。 如果忽略地灶上正在燃烧的黑色火焰的话,的确如此。 这黑色的火焰就是他感到危险的原因。 “你在做什么?” 在9394的提示下,她已经知道他的到来,眼光也没给他一个,神色恹恹地说:“在煮开水。” 他走到她身边,黑色火焰似乎有所感觉,抖了一下,努力朝另一个方向拢去。 “这火焰是哪里来的?” 她瞪了一眼没出息的黑色火焰:“这是地狱火焰。” 他看过地狱火焰的资料,相传这种火焰是恶魔死亡之后化成的,能腐蚀红衣主教,使其堕落,最后投向深渊。 鼎鼎大名的地狱火焰居然屈居在地灶上充当和柴火一样的角色,即使双方阵营不同,他心里也暗暗念一声“暴殄天物”。 问完话以后他还没走,反而坐在她身边,两条大长腿可怜巴巴地曲起来,一点也不嫌地上脏。 她警惕起来:“要喝自己煮,这些水是我的。” “我不喝地狱火焰煮出来的水,脏。”他脸上带着温和秀雅的笑容。 然后伸出手,两指一捏,把地狱火焰掐熄灭。 地狱火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吱吱惨叫,就化作一道白光,回系统的技能格里躺着,变成一个灰白的图标。 【9394:小焰啊小焰,你死得好惨啊,我们自小相依为命……(崩溃大哭.jpg)】 这个系统大概毕业于戏精学校,这一嗓子嚎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她黑着脸,不知道是先让9394闭嘴好,还是先惩罚这个敢对魔王无礼的人类好。 她第一次遇到敢徒手掐地狱火焰的人,问题是还真的掐灭了。 如果没有坐在轮椅上,她差点就跳起来了,这可是连深渊恶魔也忌惮的地狱火焰,怎么在他手上就像一个玩具似的。 耳边突然出现了万千声音,让她烦躁不安,甚至有嗜血的冲动,只想拿出恶魔之镰将一些全都清扫干净,——黑色的眸子中,一道血光转瞬即逝。 她连忙压下心中不该有的想法。 游戏归游戏,这可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如果真有这样的想法就太反社会了,她又没有反社会人格! 令人不悦的腐烂气息消失,他神清气爽,清澈的眸子一转,却看到少女气呼呼的脸。 她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眼睛瞪得圆圆的,脸蛋沾着一丝红晕,看上去一点也不可怕:“你把火灭了,我怎么烧开水?” 莫名地,他很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发丝,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柔软,手抬起后又突兀地放下,站起来回房间: “你可以不喝开水,或者到我的储物袋里找火石。” 他的储物袋? 寇晓檬问9394:“他的东西里面有火石吗?” 【9394:请稍等。】 【9394:亲,还真有火石。】 她都能感觉到地狱火焰的哀怨了。 有了火石,地灶生起火来,她在商城换了两颗马铃薯,埋在炭火下,等炭火凉了,马铃薯也熟了,烤得喷香喷香的,比黑面包好吃多了。 她胃口小,吃一个便饱了,看了看维尔迪兰紧关的房门,把剩下的放回系统里面。 明天得下山才行,这个地方没吃没喝,最重要的是连洗澡也困难,对于爱干净的大魔王来说太难以接受了。 睡觉前,她又清点一遍财产,发现能吃的能用的少得可怜,她氪金的钱都用在绞杀深渊恶魔上了。 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夜晚,本来应该意气风发的魔王晚上做着吃满汉全席的梦,嘴巴里不争气地流出伤心的泪水。 睡得迷迷糊糊中,她突然听见9394地预警。 【9394:快起来啊亲,维尔迪兰受伤了,现在是你对他嘘寒问暖的最佳时机了!】 她迷迷糊糊地挥手:“放心,他那么强,不会死的。” 【9394:这对你完成任务非常有好处哦!】 “闭嘴。” 本来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9394禁言以后,反而睡不着了。 窗外是皑皑白雪,偶尔有风吹过,她能听见积雪扑簇簇的落下来。 她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子,身上依然穿着“黑色月光”套装。 【9394:支线任务,为圣子维尔迪兰疗伤,完成可得生命值500点,请问是否接受?】 她垂死病中惊坐起,无人知是任务来:“接受,当然接受!” 轮椅欢快地滚动起来,来到维尔迪兰的门前。 “开门。” 他冷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么警惕,难道她会吃人?不过半夜去敲一个陌生男人的门的确会让人乱想。“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嗯!”他闷哼一声。 房门被轮椅暴力撞开,轮椅一点事都没有。 她笑眯眯地出现在门口。 嗯,她可是有华夏民族的传统美德:先礼后兵。 不开门就别怪她用暴力了! ☆、是魔王也会做好事 他的右臂支撑在床上,上身赤果,银发如流水般四散,散落在锁骨和精瘦有力的腰间,受到神明偏爱的俊俏面容翻腾着痛楚的表情,又脆弱又美丽。 令人吃惊的是他的左臂竟然变成了黑色,从指尖到胳膊,缠绕着一道道的黑气。 黑气像蛇一样,围着手臂不断飞舞,不时张大嘴巴往上面咬一口,随着黑气的不断啃咬,左臂的颜色愈发黝黑。 “你进来做什么?”他显然痛苦至极,一遍喘着气一边问。 “你中毒了。”她十分肯定。 而且是地狱火焰的毒,她还奇怪,人类的肉·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悍,能够徒手掐灭地狱火焰。 装X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滚!” 黑气咬了一口他的手臂,她甚至还能看见嘴巴里又尖又密的牙齿。 这得有多痛啊! 没穿游戏以前,她有点近视,度数不高,两百度,戴不戴眼镜都行,可现在就算不戴眼镜也能看得很清楚。 “好的。”轮椅轻巧地掉头,准备出去。 【9394着急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认输呢,你应该用你的爱心和耐心感化他,快点转回去吧!】 她小声地说:“他不是要我滚吗?不好意思,滚远了,回不去了。” 【9394:这个任务有500点!你要想清楚啊亲,这可是500点啊!】 她哼了一声,谁还不是小公主,为什么非得自找虐呢? 身后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他已经倒在床上,双目紧闭,黑气不停地盘旋,居然升到肩胛处。 “妈妈……” 她心里一动,转动轮椅回到床前。 他的唇已经干涸,透出不正常的灰黑色,额头上一层薄薄的汗,眼角渗出靡丽的潮红。 看来地狱火焰的毒已经深入骨髓,渐渐地侵蚀到大脑,所以他才会喊出那个词。 地狱火焰会编造一个幻境,将内心深处最脆弱的秘密拿出来凌迟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失去意志,堕落深渊。 “怎么解地狱火焰的毒?” 【9394大喜:非常简单,只要买一朵龙骨花,让他吃下去就行了。】 听上去的确非常简单,但她看到龙骨花的价格以后沉默了。 龙骨花:500点,在龙族遗骸上生长的万能解毒花,万金难寻,许多药剂师一生也难看到一朵完整的,你心动了吗? 心动不心动不知道,她现在很心痛。 龙骨花500点,任务完成可以得到500点,那不是等于白做工了? “你是不是当我傻?”人和系统之间,还能不能有信任了? 【9394:这绝对是个巧合,相信我!(哈哈.jpg)】 这时候他没有受伤的右手举起来,捞了几下,碰到她的手以后紧紧地握住,口齿含糊不清地说:“妈妈,别走……” 【9394:花季少女喜当妈,这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 没说完,是因为她将它丢到小黑屋了。 他的手很大,几乎可以包住她的手,冷冷的像一块冰,手劲大得吓人,她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挣脱,干脆让他这样握着。 她咬咬牙买下龙骨花,商城页面上,生命值减至94500点。 只能安慰自己千金散尽还复来了。 龙骨花看上去有点像郁金香,但只有花没有叶子,白色花瓣上流转着月光一样的光彩,有一股隐隐的异香。 她拿着花比划一下,发现虽然花朵很小巧,但也没办法一下子塞进去,只能将花瓣扯下来喂他。 花瓣一离开花朵,肉眼可见,马上开始衰败下来,如果不立刻处理,黑色便会占据脉络,继而整个花瓣都会干枯。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花瓣送到他嘴边,轻轻地碰了碰,也许是有感应,他吃了下去,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 像在亲吻一样。 她的小脸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第二片、第三片也如法炮制,直到所有的花瓣都喂进去。 飞舞的黑气像被按下暂停键,停在空中,下一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松了一口气。 龙骨花好用是好用,但贵也是真贵。 他的左臂已经恢复健康状态,但迟迟没有等到9394任务完成地提示音,她不由得奇怪,便问了9394。 【9394:余毒还没清,所以不能判断为完成呢(委屈巴巴.jpg)】 “不是吃了一整朵龙骨花了吗,怎么还有余毒呢?” 【9394:这个就不是很清楚啦,需要亲自行领悟哦!】 寇晓檬:好想掀桌子走人。 她看向维尔迪兰,后者折腾了这么久,已经沉沉地睡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如同天使一般纯净圣洁。 “难道还有没吃进肚子里的?” 她喃喃道,空闲着的一只手有意无意地经过他的嘴边,带起一阵香风。 刚才处理龙骨花的时候,她的手指也染上淡淡的香味,他睡得迷迷糊糊,加上一天没吃东西,哪里忍得住,将小巧可爱的手指含进嘴里。 【9394:!(捂眼睛.jpg)】 舌头轻轻刮过指尖带来柔软的触感,又带着一丝隐晦的情.欲,这让她忍不住双颊泛起绯色,连忙又羞又恼地扯出手指。 他非常失望,喉咙间发出猫一样的咕哝声,再次陷入沉睡。 此时,提示音终于响起来了。 【9394:恭喜任务完成,奖励500点,请再接再厉哦亲!】 她面无表情:再接再厉是什么鬼,她再也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了。 西境的冬天,阳光非常稀薄,无法给大地提供多少热量,猎人的废弃小屋被雪覆盖,和大地融为一体,光凭肉眼无法看出哪里是森林,哪里是小屋。 当维尔醒来时,窗帘将淡淡的阳光挡在窗外,屋子里屋子外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手臂完好,身上盖着被子,昨日的痛苦像是一场梦。 魔王半身靠在床边,长发鸦羽一般,闪着清幽的光泽,她看来还没醒,枕着一只手臂充作枕头睡觉,呼吸声均匀,而另一只手—— 他呼吸一窒。 被他握着。 纤瘦合度的手,小小的一只,虚虚地包在他的大手之中,刚刚好。 怎么看,都像是他主动去握住她的手。 像被火灼到一样,他连忙把手收回来。 她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轻轻地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眼睛。 似乎漫天星辉跌落在她双眼。 她有点懵,昨天不知道怎么的睡了过去,现在醒来一边手臂还有点麻。 还在揉眼睛,就听见温和而恶劣的声音:“你今年几岁了,怎么睡觉还流口水呢?” 她呵呵:什么圣洁的天使,全都是颜狗的错觉而已。 他洗漱好以后去到客厅,她正在吃早餐,餐桌上摆着马铃薯和黑面包,没有碟子,用白色带绣花的布料盛着,手边放着一杯水,还冒着腾腾的白汽。 空气中弥漫烟火味,他皱了皱眉头:“你就吃这些低贱的食物?” 白银大陆的食物以土里结的为最低贱,树上长的为最高级,黑色是恶魔的专属,黑麦除了最底层的人,大贵族大神官看都不会看一眼。 在神殿里,像马铃薯和黑面包,根本没有机会端到他面前,更别提让他吃了。 “想不到圣子眼中,食物还分等级,”她咬了一口烤好的马铃薯,“身为恶魔,我也想吃人,可条件不允许啊。” 嫌低贱,那就别吃呗。 “你!”他刚想扭头走人,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她眉眼弯弯:“快点吃吧。” 相比没滋没味的黑面包,烤马铃薯虽然也黑乎乎的,却有着焦香的香气,他的手本来伸向马铃薯,中途转向拿起黑面包。 一入口,差点维持不住温雅的笑容:“这是什么暗器,坚硬得可以杀人……” “这是很多人天天吃的黑面包,圣子该不会只吃过白面包,没尝过黑面包的滋味吧?” 她端起杯子借喝水掩盖住幸灾乐祸的笑容。 让你挑! 【9394捧心:圣子殿下受苦了,你本来应该受到最好的对待,作为你忠实的信众,我实在太心痛了!】 她坦然自若地喝下一口水,当9394的怪叫是背景音乐:呵呵,怪我啰? 他看着手中的黑面包若有所思,黑面包粗粝的外表一看就知道口感不会很好。 被魔王说中了,他从小来到神殿,有记忆以来没有吃过这些东西,只知道世界上有种食物叫做“黑面包”,是用黑麦和燕麦作为主料做成的,却没有吃过。 他吃了一个黑面包以后没有再吃,转而吃起马铃薯,马铃薯烤了以后又糯又香,极大地安慰了空空的肚子。 他吃得很快,但姿态非常优雅,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狼狈。 泉水村人口只有一百多人,是个名副其实的小村子,因为靠近恶魔森林,平时往来的冒险者非常多。 小杰斯挎着弓箭,准备上山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够遇到小兔子小鹿之类的,能给家里加点肉吃。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咽口水。 刚出村子,就在森林边缘遇上了一对男女。 他们长得真好看,村里的玛丽老说自己是村花,妄想到男爵府当女佣,但和他们比就差得远了。 不过令人觉得奇怪的是,他们穿得极为单薄,且不说这么冷的天气下,男孩只穿了长袖衬衣和长裤,而女孩更夸张,只穿一件短袖的连衣短裙。 女孩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微笑,眼睛湿润润的:“我们从远方来,想要找地方休息,你能带我们去吗?” 小杰斯红着脸:“我、我家招呼过冒险者,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来我家吧!” “好啊,麻烦你带路,”车轮向前驶去,“我们走吧。” 维尔没说话,和轮椅并排走,步伐不紧不慢,盯着小杰斯褐发下通红的耳朵,心里如被蚂蚁啃噬般又麻又痒。 又一个被恶魔外表欺骗的人,如果知道她的真面目,肯定跑都来不及了! 毕竟离开猎人小屋前,她可是非常恶劣地宣告要下山吃人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三次元事情太多了,拖了好久才更新,抱歉抱歉 ☆、是魔王也非常友善 不知不觉,他脚上的步伐慢了起来,变成黑发少女和小杰斯一起走,他则一言不发跟在后面,听着善于花言巧语的恶魔和愚蠢的村民聊得火热。 “你的轮椅真奇特,不用推也能自己走。”小杰斯眼光不时投向轮椅,掩盖不住羡慕的语气。 然后瞥到她洁白的小腿时,又会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脸:“今天天气可真冷啊!” 寇晓檬看他戴着兽皮手套,脚上也绑着厚厚的皮毛,皮帽子下的鼻子冻得发红,,不由得应和说:“对,下完雪特别冷。”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不用问,发出声音的只有维尔了。 她回头给了他一记白眼。 他穿着一套薄薄的新手装,看起来也很不尊重冬天好吧,怎么好意思笑她? “其实这是因为轮椅里面装了乌矿石,靠乌矿石来驱动的。” 她想了一个由头,总不能说这是商城卖的吧,太不科学了——不过这个世界也不能用科学解释。 “啊,我知道乌矿石,我舅舅村子那边就有一个乌矿石矿脉。”小杰斯说。 舅舅那边的矿脉虽然出产的乌矿石品质不好,但也养活了附近大大小小几条村子的人,他们靠在矿井打工为生,为男爵做事。 男爵小气又好色,不过为他打工总比在泉水村种地打猎好。 泉水村虽然挨着恶魔森林,但他们不敢深入森林打猎,加上土地贫瘠,出产又不多,仅仅能养活自己,一遇到天灾就只能干瞪眼了。 小杰斯又问:“两位尊贵的客人,我应该怎么称呼你们呢?” “他叫维尔,”她说,“我叫寇……你叫我爱丽丝吧。” “爱丽丝小姐。”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爱丽丝就可以了。” 小杰斯又要捂脸了。 【9394评价:真是一个纯情的男孩,估计平时没怎么和女孩讲话。】 其乐融融。 维尔脸上的笑意已经挂不住,眼帘半垂,将带着恼意的眸子藏起来。 小杰斯的家在村子边上,还没到家,他的母亲拄着拐杖站在家门口喊道:“我看到墙上的弓箭不见了,就知道肯定是你拿了,这个时候还到处乱跑,我快要担心死了!” 小杰斯快步跑过去,脸上带着还没消失的赧红:“妈妈,家里来客人了,快点把房间打扫一下。” “你!”小杰斯的母亲听了不但没有开心,反而生气起来,“我们家什么情况,现在怎么能让人住进来,你带人去隔壁特莱依大婶那边住。” “不要!”小杰斯不情愿,站在门口和母亲犟起来。 寇晓檬见状连忙说:“我们是远途而来的旅行者,想借个地方休息一下,基于你们的慷慨,我们也会付出相应的报酬。” 妇人被他们出色的容貌震慑了,张着嘴巴半天才找回声音:“尊贵的客人,不是我不想招呼你们,只是我得过疫病,刚刚痊愈,如果你们被传染,我们真是罪孽深重啊!” 听了这番话,小杰斯非常难受:“牧师说了,痊愈了以后就不会传染人了。” 他不想让步。 父亲染了疫病,熬不过苦寒的冬天,他和母亲两个人只能相依为命。 母亲病了几个月,最严重的时候起不了床,本来在男爵府做洗衣工,当然现在这份工作也没有了。 家里的钱花得七七八八,如果家里继续这样入不敷出,也许熬不到明年春天。 妇人看了看四周的房屋,门窗都关得紧紧的,虽然雪停了,但也没有人出来走动,她嘴巴动了动,最后没有说话。 也许因为呆在家里的关系,妇人仅穿着一件亚麻连衣裙,上身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羊羔皮外套,皮肤和眼白处有着病态的黄,嘴唇缺乏血色,火红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没有光泽。 寇晓檬还想劝说,维尔走上前去,彬彬有礼地说:“我们在路过光都时,已经喝过圣水,所以不必顾虑。” 他容貌俊秀,举止之间透露出良好的教养,声音带着温柔的暖意,妇人忍不住红了脸,拐杖往边上一拄:“……既然喝了圣水,那肯定没有问题,赞美光明神,请进吧,你们穿得这么单薄,小心冻着了。” 屋子虽然简陋,但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唯一不好的地方是推拉窗因为天气关系关闭着,光线比较暗,不过相比起空荡荡的猎人小屋好多了。 妇人自我介绍是泉水村的寡妇宝拉,在她家住宿每晚只需三十个铜币,还包三餐。 寇晓檬在清点东西的时候看过9394收缴的战利品,除了武器和衣物以外,还有几个钱袋,里面装着满满的金币银币。 既然他们要来杀她,那么这些钱币她就笑纳了。 一夜暴富的感觉就是好,可惜不能氪成生命值。 【9394:你这是痴心妄想.jpg。】 她当着苦主的面,给了宝拉五个银币,定了两个房间。 苦主只看了一眼钱袋上的家徽,什么话也没说。 宝拉连连摆手,说用不着这么多。 一个银币可以换100个铜币,两个银币不异于一笔巨款。 她花费一番口舌才让宝拉收下。 宝拉一拐一拐地走去厨房,准备大展身手,以报答好心肠的旅人。 小杰斯将父亲留下来的弓重新挂在墙上,脱下御寒的兽皮,到厨房帮忙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她和维尔。 “你怎么还不走?”她打发人。 他倚在关闭的木窗子前,淡金色的眸子带着试探一错不错地看着她:“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她更好奇他好奇什么。 “虽然这对母子看起来非常需要做成这笔生意,但旁边邻居家看上去住宿的条件更好,难道你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他说。 “得到什么?”她看了他一眼,“我只不过觉得一个得过瘟疫又带着个小孩的女人会生活得非常辛苦罢了。” 他怀疑的眼光告诉她,他不觉得她会有这么好心。 “恶魔不都是随心所欲的吗?” 【9394:这句话说得好,非常有深渊的风范!(鼓掌.jpg)】 不用深思也能听出这句话非常敷衍,偏偏她还一副认真回答的样子,让他不禁皱起眉头。 她究竟在想什么? 这时候宝拉抱着几件衣服过来,带着不赞同的语气对他说:“你怎么可以穿长衣长裤,让一个女孩受冻呢?”又和她说,“刚才走得急,忘记你只穿着一套短裙,这是我年轻时穿过的衣服,不嫌弃的话就穿上吧。” 她连忙说:“不用了,我不怕冷。” 魔王专属的“黑色月光”套装,风吹雨打都不怕,你值得拥有! 宝拉饱含同情地看着她的腿:“我懂你的心情,但总不能放着不管啊!” 她有点晕。 不是,怎么宝拉的话拆开来她听得懂,但混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她懂她的什么心情? 难道她的通用语这么差劲? 9394在哪里,她要退货!安装的语言包有问题! 【9394:呵呵】 他惊讶地看到,魔王居然在宝拉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答应换装的要求——然后他被无情地赶出门。 “女士换衣,男士请避让。”宝拉是这么说的。 因为寇晓檬行动不便,所以宝拉留下来帮忙。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回房间,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响动。 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保护宝拉母子。 房子的隔音不好,房间里的响动被清清楚楚地传出来。 “小姐的皮肤真好,像丝绸一样,又白又滑。”这发自内心的咏叹调来自宝拉。 “啊……谢谢?……你叫我爱丽丝就行。”她结结巴巴的声音。 看来魔王也没办法抵挡大姐的热情。 “想不到爱丽丝虽然矮了点,但该小的地方小,该大的地方大,”宝拉暧昧的声音,“这件衣服还是我没结婚的时候做的,费了好大劲才穿上去,穿上去以后也不敢吃东西,就怕胸衣撑开了,但你穿上去以后还剩很多空间。” 听到这里,他眸色深深,想起她被他抱起时,腰肢又细又软,似乎一手就能掌握。 “我可能骨架小。” “抽屉里有针线包,我给你缝好。” “不用了,就这样可以了,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你等等我——啊!” 他心道“来了,她果然忍不住露出真面目了”! 脆弱的大门被“砰”地踢开,甩在墙壁上又弹回来撞在门口呆若木鸡的人肩膀。 女孩坐在轮椅上,身上虚虚地套着一件连衣裙,连衣裙的背部敞开着,露出了漂亮又迷人的蝴蝶骨,一条浅浅的凹陷的沟延伸至微突的臀部…… 看到这里他连忙别开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宝拉则站在旁边呆住了,她一只手上拿着针,另外一只手指尖冒出一粒鲜红的血珠。 很显然,尖叫是因为针戳到手了。 寇晓檬抄起手边的枕头就扔:“出去!” 门又关上了。 宝拉捂着嘴巴笑:“你们感情真好,一听到里面有惊叫声,马上就过来找你了。”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恐怕他只是怕她对宝拉不利而已。 【9394又在鬼吼鬼叫:我觉得宝拉大婶说得很有道理!过来人果然不一样啊!】 “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和小杰斯爸爸当年的眼神一样,年轻真好啊!” 寇晓檬:不不不,你听我说,事情真不是这样的! 宝拉:看,他们还在闹别扭呢! ☆、是魔王也会倒霉(捉小虫) 小杰斯提着一袋面粉经过,不由得好奇:“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这么红?” “我没事。”维尔说。 小杰斯听他这么说便继续到厨房里做事了。 不一会儿,轮椅转动的声音伴着交谈声响了起来。 “维尔,你来看看,爱丽丝这样穿好看吗?”宝拉说。 他转过身来。 她换上了非常暖和的长袖束腹连衣裙,膨大的袖子用缎带系紧,在袖口处分别有两个飘逸的蝴蝶结,小巧的马甲勾勒出纤细的腰线,裙子如一朵郁金香绽放在腰际,不规则的裙摆垂落在鞋尖。 裙子是白银大陆常见的款式,但她穿上,似乎和普通人不一样,多了一点说不清摸不着的味道。 他想起刚才看到的美景,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抚摸上去的蝴蝶骨,半晌才说出一句话:“好看。” 虽然寇晓檬觉得他这么说有不想得罪宝拉的嫌疑,但有人夸自己好看,还是非常开心的。 还没等她开心两秒,他又加了一句:“衣服好看。” …… 【9394:圣子大人真是凭本事单身的。(厉害啰.jpg)】 她真想冲上去让他看看眼科:别拉住我!你可以质疑我的人格,但不能质疑我的脸! 眼看气氛僵了,宝拉连忙说:“维尔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我觉得你穿这套裙子好看极了,不信可以问小杰斯。” 小杰斯脸红着不敢看她:“对,对。” 宝拉又对维尔说,“小杰斯的舅舅前几天送了几套衣服过来,他还穿不上,不介意的话就换上吧。” “不用了……” “不用和我客气!” 在宝拉爽朗的笑声中,维尔也换了衣服,于是大魔王和圣子摇身一变,变成小村庄里的少女和猎人。 小杰斯的新衣服对于维尔来说太大,但对于维尔来说又太小了,他一坐下,裤脚就跑到腿肚上了。 她暗暗笑着,问宝拉:“今天吃些什么?” 宝拉有些不好意思:“冬天了,没有新鲜的蔬果,我们吃烤肉馅饼和香肠。” 【9394:白银大陆的农民在过冬前会杀猪做香肠,迎接下一年的到来,泉水村的猪喝山泉水和果子长大,肉质非常鲜美哦!】 维尔轻轻地抿了抿唇,她连忙抢在他开口前说:“太好了,那我一定要好好品尝。” 宝拉推来一个带着轮子的小火炉,小火炉的门是侧开的,上方还放着锡制茶壶,这样可以保温,不让茶水凉下来: “我们这里的小麦酒也很有名的呢!可惜现在发生瘟疫,国王陛下有令,粮食只能用来做面条面包之类的,不能用来酿酒。” 小杰斯将做好的烤肉馅饼和香肠端出来,放在铺着淡青色桌布的餐桌上,暖色调的食物散发出的香气足以慰藉饥饿的肚子。 桌子上还放着一锅炖马铃薯,刚刚盛出来,还腾腾地冒着白气。 这下他的眉头也皱起来了。 她已经能想象出他心里的想法了,猪肉、马铃薯和胡萝卜,这些在他眼里大概都是卑贱的食物。 为了避免他开口扫射,她连忙伸手想拿起一个馅饼:“快吃吧,看上去很好吃呢!”谁知馅饼还烫得很,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小杰斯的心提了起来,正想过去看看情况,维尔却比他更快,握住她的手腕:“你多大了?要有点耐心,刚刚做好的烤馅饼还很烫的。” 他的手指修长匀称,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手心温热,可惜语气带着不耐烦,让本来有些暧昧的小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梗得差点要自挂东南枝:“不用你管。” 魔王的体质非常特殊,无论多大的伤都能很快痊愈,更别提这种小小的烫伤了,肉眼可见,红肿之处正在迅速恢复正常。 他眸色微暗,眼光落在她倔强的唇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宝拉说:“我这里有治烫伤的药,需不需要处理一下?” “维尔刚才看错了,我没有碰到烤馅饼。”她向宝拉晃了晃手腕,好让她放心。 好在经过这个小插曲以后,他没有对菜色发表意见,而是默默地吃起面条。 小杰斯装作不经意地睃了几眼她的手指,可惜看不到,不由得有些着急。 她吹了好一会儿烤馅饼才敢咬一小口,正如9394说的那样,里面的肉馅鲜美得很,又多汁,加上外面酥脆的饼皮,口感好极了。 “真好吃,里面加了什么香料?我只能吃出肉桂。”她赞不绝口。 看到有人这么捧场,宝拉也很开心,“馅是我亲自调的,这个方法是我外婆教给妈妈,我妈妈再教我的,里面加了肉桂和欧芹,所以特别好吃。” 她又问附近有没有卖马车的地方。 宝拉说:“为什么要买马车呢,如果去的地方不远,不如直接雇佣一辆马车。” “因为路上遇到一些意外,我们的马车丢失了,而且要去的地方比较远,没马车不方便。” 维尔心想,真是一个小骗子,说谎也不脸红的,一双黑色眼睛看着人的时候特别真诚。 宝拉了然,因为瘟疫的关系,不少人成了流民,盘踞在森林里,专门打劫过路的旅人,估计小情侣们就是遇到了流民,丢了行李,才会看起来这么落魄。 “泉水村没有卖马车的地方,要去到德美村才有,离这边也有两公里的距离。”宝拉说。 两公里也不远,她决定下午去德美村的集市。 吃完午饭,宝拉去厨房洗碗了,寇晓檬也准备回房间休息,顺便和9394讨论路线,没想到小杰斯叫住她: “爱丽丝小姐,请等一下。” 红发少年拿出一个小铁罐,“这是治疗烫伤的药膏,非常有效的。” “不用了,你看,我的手没事。” 她伸出手,肉眼可见,十指尖尖,指甲上带着健康的粉润。 小杰斯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疑惑,他刚才明明看到她手指红肿,怎么转眼就好起来了呢? “那、那我把火炉推到你房间吧……”刚刚出了一趟门,他知道又开始下雪了。 “不用,她皮厚,不怕冷的。”维尔说。 她瞪了他一眼:“后面那句可以省下来了!” 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样子,他又想起刚才她对着小杰斯笑得一脸灿烂,心里不由得烦躁起来,粗鲁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进房间了。 “你的手刚才吃过烤馅饼没洗,现在还来摸我的头发!”她要疯掉了! 【9394:为了魔剑,请亲亲务必忍耐一下哦!】 什么鬼任务,她今天拼着1000点不要,也要揍他一顿! 小杰斯看她滚动轮椅气势汹汹进房间,有些失落地把药膏放进口袋里。 宝拉出来刚好听到这两句话,笑眯眯地说:“他们的感情真好,对吧,小杰斯?” “嗯。” 房间里。 她不再理会小杰斯,跟着他进来,这一点令他心情大好,连简陋的房间也顺眼了许多。 “以后不许你再碰我头发!”她虽然坐着轮椅,但气势绝对不输,小拳头握起来! “要是我碰了呢?” “那就砍了你的手。” 想也不想的,话语脱口而出,她却被吓到了:为什么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身为祖国的老花朵,怎么会萌生要砍掉人双手的念头? 而且来到白银大陆以后,这样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时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没把威胁放在眼里,只觉得她张牙舞爪的样子看上去有那么一点蠢。 传说中的恶魔有着一双硕大的翅膀,可以飞行数百公里不疲倦,魔化时甚至遮天蔽日。 自从魔王决定要买马车,他便知道在恶魔之泉里面,阿尔的那一剑不是没有效果的,而她留下他,也许是因为他还有用处。 只要他还有用,便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自然也就不怕来自恶魔的威胁了。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哭声。 维尔打开窗户,密密麻麻的雪花扑面而来,让人透不过气。 小路尽头驶来一辆马车,马车上驮着黑色的棺材,除了马车上的车夫以外,没有其他人,只有远处的哀嚎响在空旷的村庄。 漫天雪花,哀嚎,听起来十分瘆人。 她问:“这是有人去世了吗?” 他没有关窗,骨节分明的手维持着开窗的动作,上面青筋泛起:“对,是得了瘟疫去世的,所以亲友不能送葬,只能由马车送去教堂处理。” 她喃喃道:“瘟疫真可怕。” 他回过头来,银色的长发在风雪中飞舞,眸子冷冰冰的:“瘟疫当然可怕,但还有比它更可怕的。” 他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说:“魔王将随着疫病重现人间。” 他虽然平时精力没有放在为世人颂福上,但有些话还是记得很清楚。 回到自己房间,她迫不及待地问9394:“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9394:光明神降下神谕,这是神谕的内容,亲可以自行体会哦!】 “意思是我引起了瘟疫?” 【9394:是这样没错啦!】 “我决定了,回去以后要暴打狗策划一顿。” 【9394:文明上网,人人有责。】 “那为什么我的脾气变得这么暴躁?”她暗想难道是水土不服的原因。 响在脑海里的机械音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9394:亲亲,请记住你魔王的身份哦,魔王本来就是残暴不仁,为魔阴险狡诈,还很荒银的哦!】 “……够了!” 她以为拿到隐藏种族可以走上人生巅峰,结果刚刚才从深渊里出来,就背上一个大锅! 阴险狡诈、荒银——为什么她一个美少女要承受这些! 她气不打一处来,哪有这么坑爹的,以为拿到了隐藏种族,结果是个坑! ☆、是魔王也会被绑架 德美村,男爵府。 豪宅主人的房间里,丝绒窗隔绝了外来的光线,白色蜡烛静静地燃烧,墙上几面镜子反射蜡烛的火光,显得影影绰绰。 本·伯特男爵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他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没有什么值得人记住的五官,也没有让人津津乐道的政绩,他能做男爵,纯粹因为他的爸爸,老伯特给他留下一个爵位而已。 赶走争夺爵位的老伯特的私生子,发现领地里有乌矿石的矿脉,迎娶当地有名的美人作妻子,孩子又到帝国学院读书,前半段的人生无比精彩…… 但为什么,他会染上了该死的瘟疫!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啊呀,看来你的情况不是很好呢!” 其中一面镜子亮起来,镜子里出现一个恶魔。 恶魔长得非常漂亮,琥珀色的眼睛勾人心魄,嘴唇如刚喝完鲜血般潮红,有着一头黑色的卷发,两只粗砺盘角从黑发中长出来,明晃晃地昭告他的身份。 伯特男爵咳嗽着从沙发上起来,连滚带爬地来到镜子前跪下:“罗格姆大人,求求你、求求你给我药,我现在喉咙和胸口无比疼痛,晚上也睡不着……” “你别过来,滚远点!”恶魔微微地皱着眉头,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镜子里白光一闪,伯特男爵便原地翻滚一周,差点滚到壁炉里面了。 他马上爬起来,哭丧着脸问:“罗格姆大人,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身上有神殿那些虫子的味道。” “那是昨天骑士团的人来过,不过我已经把他们都送走了,我万万不敢瞒着大人和他们来往!”伯特男爵差点要赌咒了,“只要你给我药,我愿意献出我的灵魂……” 罗格姆艳丽的脸上露出一丝讥笑:“你的灵魂如此丑陋,我要来做什么?” “那、那不知道大人想要什么?” “我要乌矿石,把这个月出产的乌矿石都给我。” “没问题,”只是要乌矿石而已,不是要他的灵魂,伯特男爵放下心来,“我马上让管家拿过来。” 罗格姆非常满意他的识趣,伸出手来,镜面如水面般出现层层荡漾的波纹,待他的手出现在镜子前时,上面已经多了一个杯子。 杯子以木制成,里面盛着黑色的液体,还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一股腥膻之气。 伯特男爵却是大喜,接过来一口喝下。 只要能救他的命,就算是人做的,他也照喝不误! 喝完药,喉咙不痛了,胸口也舒服多了,本男爵觉得又活过来了,正要对恶魔大吹特吹的时候,恶魔举起一只手指放在唇前:“嘘,别出声。” 恶魔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是神殿的味道……不,好像还夹杂着其他的……是深渊!” 说完以后,镜面剧烈震荡起来,转眼间,恶魔出现在伯特男爵面前。 伯特男爵还是第一次见到罗格姆真身,他身材修长,足足比自己高了两个头,脸上的表情莫测。 他愉快地笑了起来:“本·伯特,是时候体现你价值的时候了。” 德美村的集市上,寇晓檬终于买到了马车。 本来她不想和维尔一起去的,但想想万一维尔趁机离开,任务便完成不了,只能捏着鼻子叫上他。 小杰斯听了也自告奋勇:“我也去帮忙,以前父亲没有去世的时候教过我怎么挑马。” 于是三人搭便车一起来到集市。 集市上的人不多,不少人因为瘟疫不敢出门,显得冷冷清清的。 马贩子一听说他们要买马车立刻过来推荐:“我的马最好,还是有天马血统的,你看它的皮毛,你看它的脚多有力,一天跑到利维拉不成问题!” 小杰斯笑道:“你就吹牛吧,怎么可能一天跑到利维拉。” 她听得云里雾里,表示隔行如隔山,还是一座大山。 小杰斯微微低头跟她耳语:“现在瘟疫,买马的人少了,他一天不卖出去,就得多亏一天的草料,等一下我来讲价。” 她连连点头:“好。” “交给我。”小杰斯笑了。 维尔双手交叉于胸前,静静地看着他们讨价还价。虽然他脸色和煦,打扮和当地人没什么区别,但没人敢去打扰他。 他心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马贩子这里臭烘烘的,——这不是问题。 主要是愚蠢的村民和魔王之间状似亲密,他感觉格外刺眼。 经过一番杀价,在马贩子的强笑中,一桩生意成交了。 她朝小杰斯竖起了大拇指。 要是她有这个杀价能力,9394还敢给她出售高价产品? 【9394:瑟瑟发抖中】 小杰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才没考虑好,这已经是我们这里能买到的最好的马车了,但好像装不了你的轮椅。” 她说:“没关系。” 他想起她能平空拿出西特里克的钱袋,知道她应该有一个储存空间,那种只会出现在魔法时代典籍的传说。 应她的请求,小杰斯驾着马车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遮住轮椅。 这时候,新的问题来了,马车这么高,她没办一个人爬上去。 那她让小杰斯帮忙,还是让维尔帮忙好呢? 在她眼里,小杰斯比她高不了多少,还是一个半大少年,恐怕没有这么大力气能抱起她送到马车里面。 但如果让维尔…… 她有点迟疑地看向他,发现他也在看着她,好像在等她开口似的。 【9394:我投圣子大人一票,帝国多少少女希望能够得到他的青睐,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寇晓檬:你的华夏语说得真好。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她开口求助,便走到她面前,轻轻松松地将她抱起来。 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他抱起来后手腕处滑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抱紧他的脖子,生怕掉了下去。 掉下去事小,出丑事大。 他非常愉悦地笑了一声,似在嘲讽她的胆小。 她心里暗想,这圣子表面风光霁月温和有礼,私底下却大不一样,也不知道追随者知不知道他有两幅面孔。 小杰斯看不出暗潮涌动,只看到他们亲热地抱在一起,维尔的动作非常熟稔,应该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她让9394收起轮椅,眨眼间,轮椅便不见踪影。 要不是两人眉毛也不皱一下,小杰斯差点惊叫起来。 收好轮椅,他们便回泉水村,小杰斯赶车,寇晓檬和维尔坐车里。 她没有和圣子说话的兴致,便转身去看窗外的景色。 乡道两边是高耸的巨冷杉,像灰色的巨人一般,气温浓烈的树脂从覆盖着一层雪花的针叶里弥漫开来,竟然也有冷冷的味道。 路上有雪,马车很慢。 这时候几个骑士驾马从后面赶上前,逼停他们的马车。 为首的骑士衣服上绣着桃花心木图案的徽章,眉眼冶艳,但又不会让人误认为是女子。 他说:“伯特男爵有命,车上的女子跟我们回男爵府。” 小杰斯呆住了,艰难地说:“伯特男爵?” 其他骑士纷纷笑了起来:“快点让她出来吧,不能让男爵大人久等。”“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大美人,竟然能迷倒男爵?” 他们干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早已驾轻就熟,伯特男爵是这里的领主,抢个女人怎么了? 马车里,寇晓檬眼底一抹红色的亮光转瞬即逝。 “你要怎么做呢?”维尔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她笑了:“哦?你想知道?” 骑士们还在调笑,马车里传来冷静清脆的声音:“男爵大人的好意,我怎能够推辞,小杰斯,麻烦你帮我驾车到男爵府。” 小杰斯心里担忧,但又不能不照做。 一路上,骑士们紧跟在马车后面,到了男爵府门口,又眼巴巴地盯着车门,想知道里面的女人长什么样。 一直关着的马车厢门打开,下来一个大美人——不过,大美人怎么这么高,还有喉结? 哦,原来看错了,这个大美人是个男的。 男人从马车上抱出来一个黑发女孩。 女孩五官精致柔和,肌肤如同柔滑的牛奶,眼睛顾盼之间,让人禁不住想要保护她。 为首的骑士嘴角的笑意浓烈起来:“原来你不能走路,”又对维尔说,“把她交给我,你可以走了。” “好的。”他非常干脆地答应下来。 “维尔……”小杰斯着急,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声提醒他。 他像没听到似的,抱着女孩的手往前递去,将她交到骑士怀里。 他的手臂不可避免地和骑士的挨了一下。 骑士接过女孩以后毫不留恋地往男爵府里走,门迅速地关上。 小杰斯着急了:“你怎么能把爱丽丝交给他们!” 他无所谓地说:“放心,不会吃亏。” 抢到魔王头上,男爵是活得不耐烦了。 “怎么说爱丽丝也是个女孩子,而且又不能走路……” 他眼神暗了暗,拍拍小杰斯肩膀:“走吧,我们回去吧。” 来到男爵府后,还没见到男爵,寇晓檬就被安排给侍女们洗了一个香喷喷的澡,再换上华美的衣裙,送到装饰豪华的房间。 “爱丽丝小姐稍等,男爵大人很快就到。” 【9394:亲这样打扮真好看!】 她坐在床上:“好看是好看,就是前面领子开太低,好在房间不冷,要不就被冷坏了。” 门口响起低低的笑声。 “你怕冷?” 她连忙回身,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说话的人俨然是刚才抱她回男爵府的骑士。 他脱下手套,笑意满满:“可爱的小姐,不要怕,我不是坏人。” “你是谁?” “你可以唤我罗格姆。” ☆、是魔王也会被误会 “罗格姆?”女孩疑惑的声音。 他愈发大胆,坐在她身边,手臂一展,虚虚地笼着她,看上去就像抱着她一样。 “刚刚见到你,我就被你吸引住了,……” 他笑起来冶艳无比,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声音酥软入骨。 他心里却非常吃惊,她竟然是有温度的,“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女孩没有挣扎,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忍不住搂上她的腰,她的温度源源不断地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洗了澡以后,身上没有神殿虫子的味道,可以闻到玫瑰香,淡淡的,勾人的。 这种感觉真奇妙。 她穿着一件一字肩的华服,领口开得极低,连带后背也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这样的衣服适合挖心。罗格姆如是想。 “你还冷吗?”他抱着她的时候发现她是颤抖的。 “不,只是觉得恶心。”她说。 “恶心?” 恶魔镰刀横在他颈脖之间,刀刃锋利,散发着寒意。 “对,被你油腻的话恶心到了。”女孩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眼神明亮,张扬着勃勃生机。 【9394:撒花撒花!恭喜亲识破魅魔罗格姆的诡计!】 她冷漠:所有不加生命值的赞美都是耍流氓。 他举起手,指尖还留着温度,眼中多了几分兴味:“真不愧是魔王大人。” 很好,他的血在沸腾。 “你把我弄到这里,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他想也不想地说,笑容如玫瑰花底下的毒蛇,“我想得到大人的宠爱,想和大人在床上做一些成年恶魔都喜欢的事情……” “停!” 眼看就要开~车,她连忙喊停,恨不得拿瓶洗洁精洗洗他的油腻。 双颊的绯红出卖了她,他笑:“大人真是纯情。” 她没回答,手上用了几分力,他的脖子流出黑色的血丝:“我要听实话。” “这就是我的实话,”他笑容不变,眼睛想有钩子似的,“之前就听说深渊有了主人,和你见面以后,发现你和我想得一点都不一样……” 她有些苦恼,不想跟着他的话问“有什么不一样”,这个家伙狡猾得很。 【9394:这题我会答,只要得到魔王心脏,魅魔就能从大恶魔晋升为恶魔统领了!你的心脏十分宝贵,千万不要浪费!】 她冷漠以对。 突然发现全天下都要我死.jpg 她后悔啊,为什么把深渊里面的恶魔都清了,留几个做手下不好吗? 在她沉思之间,罗格姆一笑,将她推倒在床上,苍白的手指开始一颗一颗解开骑士服的扣子,不一会儿,便露出精壮的胸膛。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她差点连恶魔镰刀都拿不稳。 “为了表示歉意,我愿意付出我的肉~体,”他暧昧地说,“我可是非常有用的,尤其在床上。”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闭嘴。”她想举起恶魔镰刀,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连恶魔镰刀也握不紧,滑落到手尖。 从半瘫无缝连接到全瘫,感觉非常不好。 这是怎么回事? 【9394:魅魔对你用了天赋技能·定身术,请问是否需要使用反击?友情提示,使用已经学会的技能是不消耗生命值的哦。】 “当然……” 他眼睛熠熠发光,似有发红的岩浆在瞳孔涌动,大手覆盖着她心脏之处:“大人在说什么?” 手又冰又冷,放的还是那个地方,让她不禁又羞又惊。 “没什么。”她识时务者为俊杰。 杀NPC和杀真的恶魔不同,她连鸡都没杀过,败在罗格姆手下不冤。 【9394:不回答我就不发动反击啦!】 什么破系统! “我闻到了,大人的心脏有着玫瑰花的香味,”他撩起散在她脸上的长发深深嗅着,“明明是深渊里最凶残的恶魔,却有着柔软的外表,大人可真矛盾。” 她心里暗暗想:总比你一边想掏心,一边说骚话强。 呵。 “我们恶魔追求快意,不像人类假正经,明明身体想得很,还要抑制自己的情感,你觉得我说得对吗?”门外响起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他讨厌的气味。 神殿的小虫子还真是阴魂不散。 “对。”如果他能把手从她胸口移开就更对了。 虽然他长得好看,嘴又甜,但她对想要自己命的人没有半点兴趣。 吓都吓死了好吗? 他对这个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的答案有点不满:“大人对我真是敷衍,难道心里只有那个神殿的男人,没有我吗?” 伤心之下,手不禁用力,指尖处的柔嫩皮肤渗出鲜红的血。 “你的血,竟然是红色的。” 【9394:社会我罗哥,魔狠话也多。】 她吃痛,还要装作一脸柔情应付这个失心疯:“当然不是,恶魔怎么会对人类有感情,我对他一点想法也没有。” 这个恶魔眼睛是不是有点问题,哪里看出她喜欢维尔了? 女孩甜蜜的话从房间里传出来,生生地逼维尔停下脚步。 “真的吗,你没在骗我?” “当然,等我铸好魔剑,他便没有利用价值了。” 房门连着门框轰然倒在地上。 圣子站在门前,银色长发被一条简单的发带束至背后,如一抹冰冷的月光。 即使做好心理准备,也不免被眼前一幕刺痛眼睛。 女孩躺在床上,黑色的长发如海藻般散在绣着合欢花的床单上,男人衣襟半开,分开修长的双腿跪在她身上,一只手覆在她雪·白的心口,一只手撑在床上,怎么看怎么怎么靡艳。 ——我对他一点想法也没有。 ——待我铸好魔剑,他便没有利用价值了。 刚才如何担心,现在便如何愤怒。 他居然会担心一个恶魔。 他只不过是用来铸剑的工具罢了。 “放开你的手。”工具人·维尔刚才经过走廊时摘下墙上的装饰剑,现在这把剑就在他手上,隐隐散发着白芒。 “原来是圣子。” “你知道我?” “曾经有幸看过圣子布道,”罗格姆笑了起来,“我以为神殿的人都是禁欲的,无趣得像将要进棺材一样,想不到圣子也对恶魔之间的床·事感兴趣。” 话音未落,剑锋带着雷霆之势袭来,与此同时,少女的声音响起。 她说的是和白银大陆的通用语不一样的语言,吐字清晰,带着奇特的韵律。 罗格姆腾空飞起,狠狠地摔在墙上,将墙砸出一个大洞,再落在花园的地上,积雪纷飞,然后层层洒落。 罗格姆反手擦干嘴角的血丝,现出盘角,黑色的羽翼张开,飞到半空,和维尔四目相对。 虽然得了男爵的吩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出来,但这么大的动静,便有人不顾禁令打开窗子探头探脑。 他们看到罗格姆现在的样子不由得惊叫:“是恶魔!”“新来的骑士竟然是恶魔!”“天哪,太可怕了!” 已经有忠诚的人两股战战,跪在地上口齿颤抖地祈求光明神保佑。 伯特男爵听到惊叫,连忙跑到阳台,一看之下差点昏厥过去。 罗格姆大人被发现真实身份了! 光明神在上!魔王在上!——谁都好,能不能来一位帮帮他,来教教他怎么办! 可惜魔王正躺在他家的床上,动也动不了,更别提帮他了。 她只听到花园那边不断地传来对战声,心里十分着急:“9394,解除定身术。” 【9394:解除定身术需要500点,请问是否需要购买?】 她不敢置信:“我做一个任务才赚1000点,解除定身术居然要500点?你倒不如去抢?” 【9394:一次性购买,终身均可使用哦。】 “买!”她的心在滴血。 9394一阵操作,生命值跌到94500点。 她拿出轮椅,挪了上去,为自己加了一个保护盾,才放下心来。 房子外面魅魔和圣子已经打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之前还打开窗的好事者们纷纷拿家具堵住被砸烂的玻璃窗,恨不得马上离开男爵府。 至于男爵的骑士们,平时做的最多的就是喝酒打架帮男爵抢女人,打恶魔?他们没这个心也没这个胆,此时不知道龟缩到哪里去了。 场上的形势一目了然,论实力,罗格姆不是维尔的对手,但他有一双巨大的羽翼,动作灵活,闪避间躲过不少攻击。 他一边飞一边笑:“你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是因为嫉妒?” 话还没说完,一股寒冷刺骨的力量从维尔身后爆发出来,如锐意无比的利箭,穿过罗格姆的肩膀,最后在地上喳出一个深坑。 虽然恶魔自愈能力非常高,但罗格姆的伤口流出的血散着缕缕黑烟,看上去非常可怖。 “大人真是狠心。”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眼消失无踪。 维尔随手一扔,剑落在地毯上,白光消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啊,等我一下,”她收起恶魔镰刀,跟在他身后,期期艾艾地说,“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刚才那一幕好尴尬,她无端感觉像被丈夫捉奸在床似的。 原本她以为他会趁这个机会离开,没想到他却来了。 他语气艰涩:“我倒宁愿没有来过。” “你误会了……” “误会?”他转身,弯下腰,双手撑在轮椅两侧,温和的笑容像是一张面具,保护他的面具。 “我觉得,这是你的心声。” ☆、是魔王也是知心姐姐1 男爵府不远处,肉铺旁边的拐角处,小杰斯站在马车旁,脸上带着忧色,听着男爵府传来的巨大响动,还得时不时去安抚一下焦躁不安地喷着鼻子的马儿。 “小杰斯。”清脆的女声。 他回头一看,正是爱丽丝和维尔,终于放下心来:“你们怎么从这边过来?” 她穿不惯低胸连衣裙,离开男爵府时随手拿了一条披肩批在肩上,为此差点跟不上维尔:“我们怕被人跟踪,特地绕了一段路。” 小杰斯见维尔白皙的额头上有一个红印子:“你这里怎么了?” 他摸了摸,看了她一眼:“刚才不小心被猪撞了一下。” 她忍不住哼了一声。 在他说了那句话以后,她忍不住简单粗暴地表达了愤怒之情:用脑门直接撞他的。 感谢恶魔体质,她的额头已经看不出什么了,而他的额头还红着。 小杰斯心里想,维尔已经很高了,那猪能碰到他的额头,得有多高啊。 三人上了马车,正想回去,突然听见钟楼传来敲钟的声音,连续响了十二声。 白银大陆很早以前出现机械钟表,又有人发明了只需很小一块乌矿石便能使用一整年的自动钟表,钟楼便失去了原来的职能。 在圣萨帝国,人们一般用钟楼传达法令或者重大事件,敲钟次数越多,表示事情越重要。 钟楼下聚集了许多村民,他们大多数脸上灰扑扑的,戴着各色皮帽子,有些人手上还拿着铁铲和弓箭,显然是中断了工作匆匆忙忙赶过来的。 钟楼约有三米高,一个官员正捧着羊皮卷大声宣读,他穿着红呢制服,上面的镀银扣子闪闪发亮: “圣子维尔迪兰已经蒙光明神召唤,回到我神身边,若有需要参加祭灵仪式的,请到辖区教堂报名,祭灵仪式将于三天以后在光都举行!”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圣子才二十岁,又是神殿首屈一指的神术师,怎么会突然去世了呢? 有甚者当场哭了起来:“三年前在光都和圣子大人一起参加晨祷,圣子大人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想不到竟然是永别……圣子大人啊啊啊!” 寇晓檬尴尬得能徒脚扣出一座罗浮宫,很想提醒这位痛哭流涕的教众其实圣子就站在身后。 不过,让她觉得惊讶的是,他脸色沉静,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早已经预料到这一场景。 【9394:叮,触发任务,请安慰圣子维尔迪兰,如果他向你道谢,则任务成功,奖励生命值500点,请问是否接受?】 她有点意外,平时抠抠嗖嗖的系统居然突然大方起来,该不会藏着什么阴谋吧? “接受。” 她决定了,先接受任务再说。 虽然这任务看上去挺难的。 她遇到过闺蜜遭渣男劈腿,同仇敌忾地痛骂渣男一顿,骂出革命情谊,过半个月闺蜜就自己走出来了。 她自己也遇到过不如意的事,吃一顿火锅就忘记了——如果不行那就两顿。 没有什么是吃不能解决的事情。 但,要如何去安慰被迫下岗的圣子呢? 急,在线等。 男爵府。 寇晓檬和维尔离开以后,仆人和女仆们害怕恶魔再回来,纷纷收拾东西离开,只剩下几个骑士大着胆子找到伯特男爵。 花园里一个深深的大坑,三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拦腰截断,所有的玻璃窗都烂掉了,一地的玻璃渣,更别提墙上那大洞正凉飕飕地刮进冷风。 伯特男爵差点当场去世。 骑士们哭丧着脸:“男爵大人,没想到罗格姆竟然是恶魔,现在怎么办才好?” 伯特男爵跟着干干地哭:“我们都被他骗了啊!” 被骗没关系,万一神殿的人闻讯赶来,他这个男爵就做到头了。 “你们被谁骗了?” 他们回头一看,来者是一个大概六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神官服,眉间深深几道皱纹,手里拿着一只权杖,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精致软甲的神殿骑士。 伯特男爵吓得魂都要飞掉了,真是怕什么偏偏来什么,连忙迎上前:“布朗大人。” 布朗作为负责附近几块领地上的神殿的枢机,按身份来说,不知比伯特男爵高多少级,两人见面,只有伯特男爵向他问好的份。 “你们这里曾经有恶魔来过。”布朗捡起躺在地上的装饰剑,上面的宝石脱落得差不多了,剑柄上还残留熟悉的气息。 伯特男爵浑身颤抖,删删减减说了一次事情经过:“我们也没想到新招进来的骑士竟然是恶魔,赞美光明神,幸亏没有人伤亡。” “赞美光明神。”布朗同颂,又说,“现在恶魔从你的宅邸逃走,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请男爵下令通缉他们,以免更多无辜的人受害。” “他们?”男爵怀疑自己听错了。 给伯特男爵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通缉罗格姆。 不怕其他,就怕罗格姆生气了什么都说出来。 “对,还有两个是教皇冕下亲自下令要通缉的人,”布朗伸出手,一个神殿骑士很快将羊皮纸放在他手上,“他们冒充圣子维尔迪兰,已经触犯神殿的威严,我要求你在克弗瑞附近设立关卡,严查来往的马车旅人。” 羊皮卷缓缓打开,两个人物半身画像出现在男爵和骑士们面前。 左边是一个精致俊秀的男子,有着一双漂亮的淡金色眸子,笑容带着悲悯,右边则是一个黑发黑眸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孩,长相软糯,面无表情。 男爵的骑士们一下子便认出这一矛盾的组合:“我认得他们,就是他们和恶魔打起来了!”“对,是他们!” 布朗拿着羊皮卷的手一紧:“他们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恶魔不见了以后他们也走了,”一个骑士说,“不过我认得那个帮他们赶车的车夫,是泉水村的小杰斯!” 布朗很快向男爵告辞,带上神殿骑士出了男爵府。 其中一个神殿骑士小声说:“布朗枢机,招揽骑士必须在光明神的见证下宣誓,刚才男爵这么说分明是在敷衍我们,说不定他和恶魔暗中有什么交易。” 布朗一边快步走,一边沉声说:“现在还不是和他撕破脸的时候。” 如果揭发了伯特男爵,王都那边会派新的领主接管克弗瑞,与其和未知底细的新人打交道,倒不如睁只眼闭只眼,放任这个好色贪淫又胆小的伯特男爵。 德美村的街道上空荡荡的,人们大多数还在钟楼广场那里,布朗枢机和骑士们骑着马疾驰,所到之处扬起片片雪花。 伯特男爵目送他们离开,擦擦额头的汗,知道这一关勉强过了,小命算是保住了,想起布朗离开时的话,连忙吩咐下去:“没听到布朗枢机怎么说的吗,马上给我安排人去关卡那里守着!” 王都鲁凡特,王宫。 阿尔从国王的房间出来,经过走廊时停了下来。 从走廊上往下看,可以看到楼下有不少来来往往的女官,因为圣子的“去世”,她们戴上了黑色的头纱,神情肃穆,如同一个个木偶人似的。 他和希特里克从恶魔森林出来以后,通过伯特男爵,快马回到王都,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 一回来便听到神殿宣布维尔迪兰的死讯,堪称速度惊人。 “阿尔,你怎么不休息多几天,今天就来了?” 一个金发美人笑着走到他身边,带起一阵浓香。 “费琳娜公主。” “我听到了刚才你和父亲的谈话,你想离开王都去救维尔迪兰圣子?”费琳娜公主持着一把精巧的象牙扇子,打开来遮住一半的脸。 “对。” “呵,”费琳娜公主红艳的双唇轻轻地说,“你想知道为什么父亲不赞成你的想法吗?” 他没说话,目光沉沉。 费琳娜公主也没想着能从他那里得到回答,便直接说了:“神殿不需要一个被魔王污染的圣子,而且教皇有了新的圣子人选。” 他眼神锐利:“公主殿下的意思是?” “现在说不定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想要铲除这个耻辱了。”费琳娜公主笑了一声。 当然,站在她的立场,神殿越乱,对王室越有利。 他行了一个礼便离开。 阿尔走远了以后,等候在一旁的侍女上前接过扇子,朝他笔直的背影哼了一声:“骑士长大人也太无趣了,这么久了,难道不知道公主对他的心意吗?” 费琳娜公主若有所思,食指搭在唇边,笑道:“他还在恨我呢。” 她不相信,以她的美貌财富和地位,居然有搞不定的男人。 阿尔越是拒绝,她越是心痒。 阿尔出了王宫,骑马回家。 仆人们纷纷向他鞠躬行礼,他无暇回应,径直来到自己房间。 他打开衣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套白色衣裤。 他盯着那套衣服,想起离开恶魔森林时和维尔的约定,不可避免地,也想起那个女孩。 她细软的腰肢,如香膏般滑腻的皮肤,身上让人不觉沉溺其中的玫瑰香味,像诅咒般时时出现在他脑海。 他已经竭力忍耐,已经尽力了。 许久,他眼神逐渐坚定,推开门,让仆人准备食物和水。 他要去克弗瑞。 他骑着骏马从法师塔下经过,被高楼上的人看在眼里。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小男孩手指灵巧地用积木搭桥,眼膜却是罕见的绿色。 “没什么,看到一个熟人而已。”希特里克关上窗。 ☆、是魔王也不笨 天色沉沉,似在酝酿着一场大雪。 马车辗辗地行驶在路上。 维尔一直没有出声,到了一个村庄边上时,开口让小杰斯停下,对寇晓檬说:“不能再回泉水村了,我们改道去翠雷斯。” 她眼睛闪过惊诧,然后点头说:“行。” 小杰斯搓搓双手,呵出一口白汽:“好像又要下雪了,山路不好走,你们不如在我家再住一晚,等天气好了再出发。” 维尔语气坚决:“不用了,我们现在就走。” 她想了想,把小杰斯叫过来,取出一个钱袋子:“等我们走了以后,你和宝拉用这些钱好好生活。” “不、不用了!”小杰斯连忙缩手。 她拉起他的手,将钱袋子放在他手上,然后双手合上他的手,眉眼间满是认真:“这次你可能会被我们连累,甚至没办法在泉水村待下去,这是我们的补偿,请你千万不要推辞。” 领主和魅魔有渊源,还有贪财好色的名声,说不定还会报复他们。 她的手指修长而洁白,不像他的布满老茧和冻疮,还带着暖意,他憋红了脸:“不不,这不关你的事,是男爵……” “没时间了。”维尔看了一眼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有种想强行掰开的冲动。 “再见,小杰斯,期待我们下次再见。” 小杰斯拿着钱袋,使劲地朝马车挥手。 马车继续前行,驶入巨冷杉林,渐渐消失在少年的眼里。 “没想到恶魔也有做好事的时候。” 他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她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不想他们过得这么辛苦罢了。”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丧夫的女人,一个还没成年的男孩,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守住这笔钱?万一他们因为这笔钱被人迫害,岂不违反了你的初衷?” 她咬着唇,想了一会儿才说:“但总不能因为这些不去帮他们吧?不去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宝拉守不住这笔钱呢?” 说到底,还是他们拖累了宝拉母子,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刚才故意说了一个错的地名,就是想引追兵到翠雷斯,实际上他们要去的是厄尔奥雷。 这个圣子心眼也蛮多的,在防着小杰斯出卖他们呢。 “你说得对。” 过了许久他才说,风中似乎传来他的轻笑,隐隐约约的,她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大感意外,平时他总要和她唱反调,恨不得以气死她为己任,今天怎么突然服输了? 风很大,维尔的声音却稳稳地传过来:“神殿负责克弗瑞地区的是布朗枢机,人称‘黑铁之心布朗’,为人古板,只听教皇的命令,我猜他接到密令,说不定已经赶去泉水村了。” 这也是他急着离开的原因。 【9394:“黑铁之心布朗”,这个名字一听就心狠手辣,是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 “但是……”她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我们要走,布朗枢机不是来救你的吗?” 即使在马车里也能感受到他的笑意:“我走了,谁来帮你铸魔剑?” 【9394:圣子真是个大好人啊!】 她心里想,胡说八道。 她看起来就这么好骗吗,与其相信他为了魔剑留下来,还不如相信神殿发生了什么变故。 为什么没等来阿尔弗雷德和希特里克的救兵,而是等来一张宣告圣子死亡的通知? 为什么圣子知道同事要来转身就跑? 作为还没工作的大学生,她社会经验不足,又不是傻的,哪能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天黑了,在最后一道阳光被收回之前,雪花终于落了下来,开始一点一点地下,最后变成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 道路的尽头摇曳着点点温暖的黄光,这是村庄的灯火。 他觑了一眼路牌:“沃特村,看来我们就快离开克弗瑞了。今天晚上就在村里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出发吧。” “嗯。” 车厢里很快传出她的声音,他甚至能想象出女孩明亮的眼睛和抑制不住笑容的嘴角。 寇晓檬觉得,能忍住不去啃干巴巴的黑面包,已经是她身为吃货最后的倔强了。 烤牛排会有的,香料鸭胸肉也会有的,一切希望都在沃特村里。 【9394:其实,亲亲可以在商城里买到任何你需要的东西,只要付出生命值,童叟无欺!】 她直接无视了:比起她这个半路出家的,亲爱的系统更像是恶魔呢。 突然周围的景象一变,温暖的灯光不见了,皑皑的白雪不见了,高耸的巨冷杉也不见了,只剩下一望无尽的沼泽和割人的寒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乌鸦的怪叫。 马拼命地扭动挣扎,但是于事无补,很快半个身子陷进泥浆里。 这是幻境。 他试了几次,无法将环境解除,眼看连人就要一起被马拖入沼泽,这时她从车厢里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拿着一根权杖,权杖顶端镶嵌有婴儿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拿着。” 他深深地盯着她,颜色淡淡的睫毛微微垂着,若有所思,又像在确定什么,好一会儿才接过来。 【9394大急:亲亲,你把权杖给了他,万一他跑了怎么办,那你就完成不了任务了!】 她本来靠一只手将自己撑起来,现在手一松,又跌坐回马车里。 “那可怎么办,现在真有些后悔了,”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用华夏语说,“你看权杖上面那颗宝石,应该很值钱的,就这么还给他,太可惜了。” 这根权杖散发着“我很贵你不配”的气息,无比诱人。 作为魔王,她、真、的、很、穷! 【9394:……亲就当我没说过吧。】 马车外响起一声冷笑:“教皇冕下说得没错,你果然将自己卖给了恶魔!” 他举起权杖,顶端红光一闪,沼泽、寒风、鸦叫全都消失了,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可以看到村庄的灯火。 马车不远处,一棵巨冷杉后,慢慢地走出一匹马,这匹马和普通的马不同,空有马的外观,身体却由钢铁制成,被月光和雪色一映,散发着冷凝的色泽。 坐在马上冷眼看过来的,正是布朗枢机。 维尔敛手将权杖收在身前,作出防备的姿态,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布朗枢机,好久不见,去恶魔之泉前我曾经到安格拉拜访你,可惜你不在。” 布朗眯着眼睛,古板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不用提以前的事情,现在我只知道你是敌人,你背叛了神殿,还从魔王手中接过了权杖!” 布朗带着神殿骑士匆匆从男爵府追到泉水村,才发现他们根本没回去,于是兵分两路,布朗的马脚程快,不一会儿便追上他们,还亲眼看到维尔和恶魔之间的互动。 这一幕足以将维尔钉死在耻辱柱上。 “不用权杖,恐怕我会死在你的‘沼泽幻影’之下。”他笑眯眯地说。 布朗显然不信,圣子作为神殿里教皇以下的第一人,怎么可能被一个简简单单的幻术弄死? 想起教皇的密信,他不禁咬紧了牙。 ——定不辜负教皇的信任!为了光明的荣誉! “为了神殿的荣誉,你早就应该死了,我们不需要和恶魔做交易的圣子!”布朗缓缓地举起权杖,权杖上的方形宝石光芒大炽。 【9394:原来你早知道布朗枢机在旁边,故意让他看到你把权杖给维尔?这招实在高啊!】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只是作为一个残疾人士不方便亲自上场而已。” 她扶额看向窗外,漫天雪花中,一道蓝光和一道红光已经激烈地碰撞在一起,神术之间的碰撞如同火树银花,就观感而言,十分气势宏大,万分赏心悦目。 布朗施术的同时还警惕马车里的魔王,虽然神殿得到的消息是魔王行动不便,但不能不提防。 一个不备,他被击中腰,鲜血迸发出来,染红了脚下的白雪。 布朗捂着腰,吃痛跪在地上,指缝渗出丝丝血迹。 咯嚓咯嚓。 他踩着雪走到布朗面前,在还有一臂的距离停下来:“其实我很好奇,自从我当上圣子以后,布朗枢机一直对我不满,为什么?” 布朗咬着牙,眉头紧紧地皱成川字:“为什么?因为你是神殿的耻辱,不知道父亲是谁的私生子,怎么能够成为圣子,怎么能做下一任的教皇!” 她撩起眼帘,目光熠熠地看向外面。 他的身姿挺拔,一身简陋的猎人服装也无法掩盖耀眼的风采,即使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手也紧紧握着权杖。 “你们这些私生子不受光明神祝福,不能用家族的徽章,终身只能活在黑暗中、做偷偷摸摸的老鼠!”布朗歇斯底里,话如炮弹般一个一个蹦出来。 他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般,喉间低沉地笑了几声:“这些都是教皇告诉你的吧,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要重点栽培我这个私生子?” 布朗像被人掐住脖子的鹅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吐了一句:“冕下自然有他的道理。” 啪啪啪。 他鼓起掌来:“真不愧是教皇的忠实拥护者,如果你不知道就让我来告诉你吧,”他眼睛盯着宝石权杖,“那是因为一个有瑕疵的圣子,更容易给教皇的私生子让位。” “教皇没有告诉你他有私生子吧?看来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过如此。” 布朗瞪大眼睛,脸色灰败。 作者有话要说:私生子这一说参考了中世纪的说法,私生子无法继承财产,也无法使用家徽,只能做长子的奴仆 ☆、是魔王也会被吻 红色的烟火“咻咻”飞向夜空,照亮了伏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布朗,马车离开时,他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雪花,如果再不被人发现,可能就活不过今晚了。 维尔没有杀他,还帮忙点燃信号弹,让其他人能够赶来救他。 作为一个保守派的枢机,布朗活着的价值比死了大,维尔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就等着什么时候长成参天大树了。 车轮继续转动,碾开厚厚的积雪,奔向有着温暖灯火的村庄,村庄看着近在咫尺,但实际却在山脚,还有一段长长的路。 “停一下。”她趴在车窗喊道。 马车停下来时,维尔的睫毛和眉毛上挂着一点一点的小冰晶,映得淡金色的眸子愈发剔透。 “怎么了?” 她说:“我闻到花香,难得冬天也有花,能帮我摘几朵吗?” 【9394:友情提醒,权杖还在他手上呢,你不怕他跑了吗?】 她看着他清瘦的背影用华夏语说:“之前在男爵府不跑,现在应该也不会跑……吧?” 不一会儿,他便带着一束花出现在车窗下。 花朵不大,白色的透着淡淡的粉红,形状像吊钟,花瓣尖尖上有浅绿色的水滴状花纹,叶子细细长长的有些锯齿,散发着一种糅合了玫瑰和桂花的香味,热烈而奔放。 她接过花深深地嗅了一口:“好香,没想到小小的花居然能这么香,”又将花送到他面前,“你来闻一下。” “这是雪滴花,冬天才有的。”他说。 她心想这花大概和梅花一样专挑在冬天开放:“给你,别难过了。” 她没忘记9394发布的任务。 送束花给他,他怎么都得和她说声谢谢吧? 【9394:你可真是一个小机灵儿。】 他抬起头,本来机械的笑容慢慢到达眼底,整个人变得鲜活起来:“我拿不到。” 好吧,为了500点生命值,她用力扒着窗,半个身子探出来:“喏,接住。” 她已经打好腹稿,准备待会他接下花以后借物抒情,告诉他要自强不息之类的。 没想到他长臂一展,手放在她脑后,轻轻一带。 她只看到他俊秀的脸庞越来越近,接着柔软的微带凉意的唇覆上她的,又迅速地分开。 她瞪大眼睛,一下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 不是说光明神殿的人禁欲,生活过得像和尚一样吗?现在不仅教皇连私生子都搞出来,连圣子也跌落凡尘? 雪花飞落在两人之间,一片又一片,似永不会倦。 “这才叫做安慰。”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抚着嘴唇,似乎意犹未尽。 话刚说完,雪滴花劈头盖脸地被扔了过来。 “无耻!” 车窗啪的一声关上,连小帘子也刷刷拉了起来,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他弯下腰,将散落一地的小花捡起来,一支一支握在手里,小小的花瓣柔软芳香,如同她的唇般。 “我不要你的可怜……还有,谢谢。” 马车里,她紧握着拳,不知道是应该出去打他一顿还是出去打他一顿,突然收到9394的提示音。 【9394:叮,任务成功,生命值增加500点。】 【9394:亲要继续加油哦!】 她连忙查看系统面板,现在的生命值为95000,不由得有些惊讶。 任务成功了? 他对她说“谢谢”了? 【9394:亲亲,感动吗?】 她叹了一口气,用华夏语说:“如果看小说遇上这种情节,我会觉得很上头,但生活中遇上的话,我只想快跑。” 况且他之前还一脸嫌弃,现在又来亲她,让人猜不中他在想什么。 圣萨帝国两面临海,海岸线绵延,厄尔奥雷则是海岸线上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城市,这里的人们大部分以打渔和出售与鱼产品为业。 因为海面已经结冰,渔船没法出海,得了空闲的人便窝在家里布渔网,也有人开始到酒馆挥霍,有甚者更是将辛苦赚来的银币用在了“公共女郎”身上。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穿街过巷,停在了纳尔布旅馆门前。 旅馆老板的女儿赛伊达身体有些不舒服,正坐在门口休息,见状连忙上去招呼。 他们旅馆做的是贩鱼商人的生意,现在大冬天,渔船不出海,加上瘟疫的缘故,生意一落千丈,两父女愁得眉毛都要打结了。 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从车夫位置下来,他长了一双好看的淡金色眼睛,让人不禁想起清晨的阳光,一头长黑发,相貌无比俊秀,气质温和。 赛伊达总觉得在那里见过他,这样一个优秀的人,说他是贵族也不为过,怎么会沦为车夫呢? 年轻人走到马车上前面,轻轻地抱下一个漂亮女孩。 女孩穿着兜帽斗篷,看不清面容,有着令人羡慕的瓷白细腻的肌肤,身材娇小,像一只无害的温顺的小动物,可惜神色淡淡的,面对年轻人的怀抱还有点抗拒之意。 年轻人毫不费力地抱着女孩,突然似乎被东西绊了一下,脚下趔趄,吓得女孩连忙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 赛伊达忍不住暗笑。 以多年帝国兔报忠实读者的毒辣眼光来看,年轻人这么做太像上面连载的《霸道伯爵爱上我》了,她心里忍不住冒粉红小泡泡。 清清嗓子,无视身体的异常,赛伊达迎上去说:“两位日安,请问是要住店还是要吃饭?” 这一男一女正是维尔和寇晓檬,他们离开伯特男爵的领地以后,买了染发剂,他将白色头发染成黑色,她将黑色头发染成金色,混过关卡,顺利来到了厄尔奥雷。 维尔要了两间房,并让赛伊达以后送饭到房间,赛伊达面带怜惜地看了还窝在他怀里的女孩一眼,点头应是,然后牵着马到马棚里了。 旅店是典型的石木结合的房子,地面一层是石头垒成的,供人们喝酒吃饭用,二层是加盖的木框架结构建筑,可以供人们休息,还带了烟囱和壁炉。 老板达米安是一个瘦子,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笑起来脸上的褶子一层一层的,因为没有多少客人,他给了他们一个海景房,平时透过窗向远处望,可以看到海岸边上的灯塔和蔚蓝的大海——当然现在海上只有白色的冰凌。 寇晓檬此行要拿到东西就在灯塔中。 制造魔剑的材料“魔铁”之所以没有藏在深渊,而是藏在人类的世界,据9394所说,是因为当年拥有魔铁的是一个贪玩的大恶魔,他看到厄尔奥雷热闹的祭祀庆典,便产生留下来的念头,当然人类识破了他的身份,他逃走时把魔铁扔到灯塔想下次再来拿走。 可惜没下次了,恶魔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 只要拿到魔铁,制成魔剑,她就和维尔迪兰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从此再也不见。 9394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还一个劲地喊着来到旅游胜地除了做任务还可以游山玩水嘛。 “爱丽丝小姐,我可以进来吗?”是赛伊达的声音。 “请进。” 赛伊达手脚勤快,没一会儿送饭菜过来,这些都是她亲手做的,香料烤牛排配醋味茄子和烤马铃薯,散发着浓浓香气。 她进来时打了个冷颤,一看百叶窗开着,爱丽丝小姐的轮椅停在窗前,人则在看风景。 她心里嘀咕着,怎么爱丽丝小姐穿这么少也不怕冷呀。 不过她随父亲在旅馆工作这么久,也见过不少奇奇怪怪的客人,有些客人的癖好更奇特,相比起来这个就不算什么了。 她这才发现,摘下兜帽后的女客人有着一张异族的脸庞,柔美而灵动,金色的长发如云般随意散在肩上,黑色的眼睛水润润像会说话似的。 如果帝国兔报的主编在这里,“圣萨最美的女人”应该就没有费琳娜公主什么事了。 “请慢用。” 女客人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餐盘,眼睛弯了弯:“好的,谢谢。” 她出了房间,又将餐车推到男客人房间:“维尔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她把餐盘摆在桌子上,同样的,男客人看到,脸上的笑微微停顿了一会儿。 她觉得有点奇怪:“请问午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呢?” “没事。” 等过一会儿来收拾餐盘的时候,发现烤马铃薯好好的,男客人动也没动。 她心里肯定男客人说不定就是哪里来的大贵族,讲究得很,泥土里长着的一律不吃。 她很肯定两个客人闹别捏了,要不怎么要了两个房间,连吃饭也不在一起吃呢。 暮色降临,旅馆一楼开始热闹起来,多了不少喝酒的客人,赛伊达也变得忙碌起来。 父亲达米安听着她的咳嗽声,不安地说:“你去医师那里看看,不要再拖下去了。” 赛伊达摇头说:“没事的,一个小感冒而已,不用浪费钱。” 说着低低地咳嗽起来。 达米安看她嘴唇起皮,眼眶下乌青一片,脸色不正常的潮红,怎么也不会肯让她继续工作:“你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 “都说没事了。” “现在不比平时,你去看看医师,总比在这里咳好,”达米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拉开抽屉拿出两枚银币塞到她手里,“快去吧,别耽误时间。” 赛伊达没办法,只能换好衣服,系好斗篷,在寒风料峭中出门找医师看病去了。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在她前面的还有今天入住的小情侣,俊男美女在一起十分醒目,他们走着走着就和她分开了,看情况是要去海边。 天气这么冷,他们去海边做什么呢? ☆、是魔王也不想搞事 在她和维尔离开旅馆后,一个骑士也来到了旅馆门前。 他身材高大挺拔,面容犹如雕刻出来般俊美,线条略微硬朗,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栗色短发下有着一双锋利的眼睛。 “请为我安排一间房,要干净的。” “好的!我达米安不是吹牛,镇上没有比我们旅馆还要干净的了,地也是天天拖的!” 自瘟疫以来,达米安的旅馆好久没有开张过,没有想到今天居然来了三个客人,喜得他微微放下了一点为女儿担忧的心。 “老板,再来壶茴香酒!”有客人在酒桌前醉醺醺地喊。 “等一下!”达米安应了一声,本来打算在登记本上写字的手停下来。 “不如我来写登记表吧。”他说。 “好,那麻烦你了。” 达米安连忙从酒柜里拿出酒壶灌满茴香酒,匆匆地送到客人那里,留下微带辛辣的酒香。 骑士的手长有薄茧,一只手翻开登记表,另一只手拿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准备写下名字又停下。 今天旅馆的入住者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人,一个叫爱丽丝,一个叫维尔。 他舒了一口气,稳稳地签上名字。 阿尔。 海风咸咸的,像刀子一样在裸露的皮肤上割。 寇晓檬虽然感受不到着透骨的寒意,但为了表示对海风的尊重,拉紧了斗篷的两边。 他走在她旁边,不快不慢,始终保持并肩。 从旅馆出来,前往灯塔的路上经过一栋敞开着大门的房子,门口挂着一盏烧乌矿石的灯,灯罩用粉红色的纱布包裹,在夜色下发着暧昧的光芒。 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穿着低胸洋装,脖子上包着一条半旧的水貂围脖,背贴在墙边搔首弄姿,见了维尔刚想上去引起他的注意,转眼看到她身边的女孩又丧气地靠在墙上。 ——原来是和女朋友一起,不用想,生意肯定做不成了。 出了主街区,便来到河岸,河岸是没下雪之前刚修好的,用大石头垒成,路面高低不平,轮椅走在上面便有些颠簸了。 他说:“停一下。” “怎么了?”她看他越来越近,知道他想抱起她,连忙说,“不用了!” “将轮椅收起来吧。” “真不用!”她紧紧地抓着扶手,和他四目相对。 【9394:叮,触发临时任务,请接受维尔迪兰的好意,并对他说谢谢,任务完成可得生命值10点。】 【9394:亲,免费的生命值不要白不要哦!】 她心里冷笑。 ——她是那种为了生命值放弃坚持的人吗? 好吧,她是。 十点生命值也很香,蚊子肉再小也是肉! “好吧,谢谢。” 【9394:任务完成,10点生命值已经到账。】 她打定主意,然后放开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他,他弯腰抱起她,笑道:“你好像又重了。” 她收起轮椅,由着他抱着,心里愤愤不平地想,她哪里重了,分明是标准身材好吗? 他的脸上不由得出现一丝上扬的微笑。很快又被强行压下,嘴角恢复成原来的弧度。 【9394:圣子大人好贴心啊,怕你屁股膈得难受还抱起你,真是太令系统感动了!】 她心里想,蠢系统该不会不忘记她下半身没有知觉了吧?强行安利不可取! “灯塔的灯也是燃烧乌矿石发光的,乌矿石昂贵,为了防止小贼偷窃,通常当地的领主会安排守灯塔的人。”他说。 “那我们现在过来怕不怕被售灯塔的人发现?” 他抱着她来到灯塔下,门是紧关着的,在外面还栓着一把铜锁:“没关系,现在大海被冰封住了,没有船航行,为了节省乌矿石,一般灯塔都是关闭的,不会有人在上面。” 她抿嘴:“想不到你对这些还挺了解的。” 他微微一笑:“每年有成千上万从伐伐奴亚海峡那边游过来的鳕鱼,神殿可以从渔民打的鱼身上获得不菲的年金,有时属地相邻的两个神殿还会为此打得不可开交。” 这些都是需要人调解的。 她雪白的手在锁上一晃,锁应声掉在地上:“我以为圣子只要负责祈福就可以了。” 没想到他知道的还挺多。 捕鱼还得向神殿交年金?这么说来神殿稳赚不赔旱涝保收啊。 “教皇不会理这些事,只想做个好人,只能由我来做这个恶人了,”他微微一笑,“而且这样没什么不好,还会让人忌惮我一些,毕竟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你的母亲……” “我的父亲应该是一个流浪诗人,长得很好看,要不我母亲也不会为他生下我,至于我的母亲,在我六岁那年已经去世了。” “抱歉。” “没什么,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两人进了灯塔内部,门的背后放着一个破旧的锡酒壶,看来应该是好酒的守夜人留在这里的,他们开始拾级而上。 “那……你甘心就这样吗?” 甘心就这样被剥夺圣子名号,被神殿追杀。 她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9394:圣子大人真是美强惨(哭泣.Jpg)】 灯塔内部是螺旋式的楼梯,从下往上望,一望不到边,扶手上的油漆有些已经斑驳,她的声音回荡着,显得特别空旷。 “不甘心,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取得魔铁不是吗?”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笑眯眯地说。 她讷讷地说:“没想到你这么信守承诺。” “答应了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他说,“你也不用可怜我,多少私生子只能做任长子打骂的仆人,而我却能成为圣子,享受权力,比他们好多了。” 虽然小时候,教皇那老家伙老看着他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但他总算有惊无险地糊弄过去,可是…… 想起教皇,他眼睛不由得一凌。 ——这笔帐迟早要算! 他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发顶,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地说:“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别去惹事,就算阿尔和希特里克在,我也能保护你。” 他想过了,她之前口口声声说要吃人,但出了恶魔之泉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她吃过一个人,还心软得一塌糊涂,比人还要感情丰沛。 比一些人更像人。 只要他坐到那个位置,就算她是魔王也没有关系。 到了黄昏,惨白的阳光终于变得有点人情味,从小窗射进来,照在他身上,映得他的眸子如同流金的岩浆,轮廓更加完美。 【9394:叮,触发临时任务,请接受圣子维尔迪兰的邀请,完成任务可以得到生命值100点。】 “我拒绝。” 【9394:亲!】 她竟从平淡的机械音中听出几分震惊,心里也有几分爽快。 ——谁让系统“统如其名”,总喜欢搞三搞四呢?如果系统有形象,一定是一个脸上贴着大痣的媒婆,浑身上下散发着“我要搞事”的气息! 他没想到她居然会拒绝,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女孩突然不见了,怀里空空的。 “爱丽丝?”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一点(来自脸被打肿的作者) ☆、是魔王也会变学渣(小修) 滴答 。 滴答。 下雨天总会让他想起母亲去世的时候,所以他不喜欢下雨天。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街道上,一只手捏着一个银币,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锡酒壶,手干干净净的,没有伤痕,也没有冻疮。 “维尔,”隔壁家的玛格丽特大婶叫了他一声,“怎么还不去买酒,你父亲在家里等着喝酒呢。” “哦,好的。” 他发现自己身高只到这个妇人的肩膀,声音也是清亮的,像是一个还没变声前的小少年。 “快去吧,迟了又要骂你了。” 灌满了一壶茴香酒,男孩捧着酒壶回到家。 他的家在街道里面,走过狭窄阴暗的巷子才能到,这条路他已经走了无数次。 母亲站在门口,褪色的衣服外套着围裙,一双金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他:“回来了?” 他“嗯”了一声。 门里一个嘶哑的声音沙着嗓子骂:“让你打个酒,怎么现在才回来,该不会跑到哪里玩去了吧!” 他的父亲原本是一个到处漂泊的游吟诗人,和母亲相遇以后就在光都定居下来,平时靠喝酒激发诗兴,不如意时也会朝母子发脾气。 家里的收入全靠母亲给人洗衣服,日子十分拮据。 母亲取了酒壶进屋子,一边给父亲倒酒一边劝道:“不要喝这么多茴香酒,我听说东区那边有人喝太多,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父亲勃然大怒,一手推倒母亲,将另一个空酒壶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银色的短发没有光泽,如死去了一般: “你什么意思,现在是看不惯我在家里写诗,诅咒我吗?” 母亲吓得浑身发抖,嘴巴喃喃说:“不是,我没有。” “够了。”他说。 父亲瞪他一眼,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母亲抹着眼泪,将酒壶捡起来,准备明天拿去铁匠那里修补,又收起桌子靠在墙边。 家里很窄,没有多余的地方放饭桌。 他回家以后一直站在门口,背着门口,冷眼看着,也不去帮忙。 母亲收好饭桌才恍然说:“我们还没吃晚餐,你等一下,我去厨房端饭菜过来,今天有烤马铃薯,非常不错。” 说着匆匆转身想进厨房。 他说:“不用了。” “……维尔?”母亲笑着回头,眉眼藏在阴影里显得模糊不清,“不想吃饭是因为哪里不舒服吗?” “不,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我母亲在世时,知道活不了几个月,开始投入酒精的怀抱,喜欢喝茴香酒,喝得眼睛模糊,连我也认不出来了,最常做的事是大骂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可没你这样没用。” 那段时间,他经常做的就是找地方躲,以免母亲拿刀砍了他,毕竟他和那个男人长得那么像,母亲看不清楚酒精上脑可不会考虑这么多。 男孩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不仅假,还假得这么没技术水平,估计设计这个幻术的恶魔也不怎么样。 母亲愣了一愣,脸上的神情如布一样抖动,瞬息万变,最后凄凄惨惨地哭了起来:“维尔,你在胡说什么呢?” 说着伸出双手:“来妈妈这里,只要你在这里,你父亲就不敢打我,答应妈妈,留在妈妈身边好吗?” 颤抖的手还没碰上他的脸,就被一股强劲有力的气激荡开,母亲摔在地上,化作一滩黑色的泥水,同时,狭仄的小屋如积木碎片般片片凋落。 恶魔的小把戏,玩的是人性的弱点,要是有人当真就会输了。 他手里持着权杖,发现外面的太阳已经下山,仅有的一个小窗无法将外面的光线搬运进来,灯塔里非常昏暗。 他摩擦两下权杖顶端的宝石,宝石发出白色的莹润的光,光不亮,却已经足够看清里面的情况。 黑发女孩依靠着栏杆而坐,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嘴里还念着一些话,像是在和谁撒娇似的。 这个又笨又蠢的家伙该不会陷进里面了吧? 他走前两步,单膝半跪在她身前:“爱丽丝,爱丽丝!” 女孩不耐烦地扭头,看上去对他的呼唤充耳不闻。 今天的早餐是甜豆腐花加油条。 爸爸和妈妈不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所以爸爸早上送她去上学以后还得回家送妈妈上班。 虽然她早早提出要自己一个人上学,但他们觉得还是亲自送比较安全一点,毕竟电视上的社会新闻看得多了,对自家漂亮女儿总有点不放心,就怕路上遇到坏人。 她到楼下的早餐店买好甜豆腐花和油条,在车上匆匆解决。 等红绿灯的时候她问:“今天吃什么呀?” “妈妈说要去买牛肉排骨和老鸭。” “看来今晚的菜色不错。” 到了学校,她和爸爸道了再见,才背起书包到教室。 教室里没有平时的喧闹,同桌是个有着肉肉脸的小女生,赶紧招手让她过来:“今天的早读改为英语测验,快点来写试卷吧!” 她打开英语试卷,发现里面印着的不是中文,也不是英语,而是一种她不认识的文字。 哦豁,难道她变文盲了吗? 不,她不相信! 同桌催促:“快点写呀,写好了借我抄抄!” 她有点懵:“不是,你一个考上西山大学的用得着抄我试卷吗?” “我考上西山大学?别开玩笑了。”同桌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前几天班主任才说我们是她带过最差的一届呢,带我们这种差班,还连累她不能拿奖金呢。” “怎么会……”她下意识反驳。 她记得她们两个深得班主任喜欢,班主任也是口碑很好落落大方的一个人,怎么在同桌看来却完全不一样呢? 收试卷时间到,两个学渣交了白卷。 她有些闷闷不乐,在班里晚自习到爸爸来接她回家。 妈妈已经煮好了一桌好菜,酸甜排骨、茶树菇老鸭汤、青椒炒牛肉,好吃得她眉开眼笑。 ——谢天谢地,终于不用吃那些硬得要命的黑面包和烤土豆了。 烤土豆虽然香,但每顿都吃的话也会腻。 “喜欢的话妈妈天天给你煮。” 她放下碗筷:“不用了,等我回到家,天天都能吃。” 妈妈慈爱地看着她:“傻孩子,你现在不是在家里了吗?” “别把我当傻子,我怎么可能连英语试卷都不会做呢?”恶魔镰刀上印着她的眉眼,细看有几分冷意。 【9394:恭喜亲贺喜亲,破解了幻术!】 她:“你这个事后诸葛亮能来快点吗?” 【9394::被你发现了,嘿嘿,但当时我被排斥在外,没办法和你取得联系,并不是故意来迟的哦!】 寒光闪过,温馨的家撕裂成两半,最后扭曲消失。 她睁开眼睛,发现维尔正半跪在面前,背着光,银色长发在光线下像会自行发亮似的,修长匀称的手指端起她的下巴,看起来…… 像要吻她。 ☆、是魔王也有理想 她想起了雪夜里的那个吻,微微扬起头,挣开他的手,眼里明晃晃的嫌弃。 他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我只是想看看,恶魔中的恶魔,居然比我清醒的还要慢!” 她难得没反驳,神色怔怔的,水润润的眼睛没有焦距,像在回忆什么似的。 他不由地问:“你在幻境里见到了什么?” “油条豆腐花,酸甜排骨,青椒牛肉,茶树菇老鸭汤。”想起那些香喷喷热乎乎的食物,她嘴角又差点流下不争气的眼泪。 他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又是排骨又是牛肉的,一听就知道是食物,气笑了:“你怎么也是恶魔之王,理想能不能高尚一点?” “高尚理想?我也有啊!”她颤颤地伸出两只雪白的手指,手掌上的凹窝隐约可见,“我要吃两份,一份吃一份扔了!” 这次真把她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怪不得有个同学去国外读了两年书,每次放假回来看到牛肉面都两眼发光。 他干脆转过身去了。 靠近墙壁的地方漂浮着一个光球,散发着柔和不刺眼的白光,成为整个灯塔的光源,仔细一看便看出这是他权杖上的宝石,用神术从权杖上剥离出来了。 他握着华丽的权杖轻轻晃动,光球飘起来,最后回到权杖顶端。 “你要找的魔铁在哪里?” 她闭上眼睛,慢慢地感受空气中的恶魔气息,小嘴紧抿,细密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 她之前问过9394,到了灯塔以后怎么做才能拿到魔铁,9394很神棍地扔下一句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她现在只想揍它一顿,如果它有实体的话。 什么叫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说了等于没说! 她傻楞楞地感受了半天,睁开眼睛对维尔说:“我感觉不到它在哪里。” “我来试试。” ——把魔铁放在灯塔的恶魔十分狡猾,在灯塔里设下专门针对人性弱点的陷阱,如果不是他和爱丽丝意志坚定…… 他想起刚才她垂涎三尺的样子。 ——她就算了,和意志坚定无缘。 光明神术是恶魔的天生克星,他凝神屏气,不一会儿便找到魔铁的所在,伸手一探,手指所到的地方像平空造出一个空间,而他从这个空间里取出一块墨绿色的物体,转手放在她手上。 这个物体只有巴掌大,却无比沉重,她接下来时差点没接住,它散发着白色的烟气,表面还有一个一个圆形的小洞,像是泡泡破了以后留下的痕迹。 “这就是魔铁?”她喃喃道,似乎除了沉一点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9394:没错,这就是魔铁,原产自深渊,材质非常坚硬,却又有着延伸性,可以打造出适合恶魔使用的武器哦!快,别再犹豫了!快点铸造属于你的魔剑吧!】 得到9394的盖章确认,她放下心来,诚心诚意地向他道谢,如果没有他,估计要花费很多时间在寻找魔铁上。 “不用客气。”他嘴角上扬,很快又压下。 在遥远的斯特尔城,一个奢靡的房间,短发的魅魔正半躺在贵妃椅上品尝美酒,他上半身赤果,肩膀上缠着绷带,隐隐地透出黑色的血迹。 魔铁被取出来的瞬间,他似有感觉,红色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养伤。 众所周知,恶魔肉·体强悍,有着逆天的自愈能力。 但恶魔之中,阶级比人类还要分明,魔王作为恶魔的王,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对下阶恶魔造成的伤一直不能痊愈,还反复溃烂。 作为一个常年在人类地盘搅风搅雨的恶魔,有时也会遇到一些同族,知道深渊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魔王,见到恶魔就杀,心狠手辣得很。 “二十位魔将,五个领主,全被杀了!简直就是要将恶魔灭族的节奏!现在仅存的大恶魔就只剩下你一个了,你是我们的希望啊!” 他当时还吹吹刚刚修剪好的指甲,毫不留情地嘲笑:“开什么玩笑,连魔将领主都打不过她,我一个中阶恶魔能打得过她?你是想我死得早一点吧?” 人间可能会有真情在,但恶魔之间不可能。 这些恶魔想骗他去送死,好继承他的大房子金币和乌矿石吗? 白日做梦!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和魔王见面,还被她击伤。 魔王大人有着世界上最柔软的脸蛋,却做着最凶狠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舔舐干净唇边猩红的酒渍,披上一件金线绣花的衬衣,摇铃叫女仆进来。 厄尔奥雷市。 拿到魔铁的寇晓檬心情十分愉快,连带觉得维尔也顺眼了许多。 两人经过有着粉红色灯光的房子,围着水貂围脖的女人正抱着一个身材健硕的壮汉进去,看到他俩还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风一阵一阵地刮着,直把人从外面往屋里赶,仅有的几个昏黄的路灯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远远地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跑步声,还伴着谄媚讨好的声音:“各位大人,就在这边,请跟我来。” 街上仅有的几个人连忙回避,缩着脖子抵御寒风的同时,也在窃窃私语: “是米利加斯伯爵的骑士,还有神殿的牧师们!” “看,牧师手上还拿着神谕书和圣水!” “不知道哪个倒霉鬼被发现了……” 自从爆发瘟疫以来,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在街头,说到这里,几个人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寒颤,彼此看了一眼,裹紧衣袍各自散开去。 维尔和寇晓檬也让在一边,微微低下头,等他们过去以后才抬起头来。 他顺着方向望去,皱着眉头说:“他们去的是旅馆。” “难道是我们被发现了吗?”她一下紧张起来。 “不是,牧师手中拿着神谕书和圣水,这是发现了患瘟疫的人。” “圣水有效吗?” 她已经第二次听到“圣水”,第一次是在泉水村,宝拉怕身上的疫病传染给他们,他劝说时说“已经喝过圣水”,宝拉一听便同意他们住下来。 他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可能,有效的话会轮到普通人用吗?” 他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又是我短小君,祝大家双节快乐呀~ ☆、是魔王也不敢动 达米安的旅馆,喝酒的人来来往往。 旅馆大堂的一边,壁炉里燃烧的木柴无法将热意传送到靠近门口的柜台,达米安双手放在嘴边呵气,使劲地搓,才使关节稍微灵活一点,不至于冻僵。 他一边用鹅毛笔蘸墨水在账本上写下弯弯曲曲的文字,一边时不时和客人搭两句话: “桦树大道的柳娜?你终于舍得不在她身上花钱了?” “赛伊达身子不舒服,去医师那里看病了,估计晚点才回来……没事,反正也没多少人来喝酒,我一个人可以应付。” 大门“嘭”的一声被踢开,寒风裹挟着零零散散的雪花冲进大堂,坐在靠门的一个醉汉本来靠酒精和暖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被风吹得身上一个机灵,眼睛还没睁开就破口大骂: “谁他妈不长眼的去开门,没看到老子正在睡觉吗!” 一把闪着寒光的佩剑横在他眼前,和鼻尖只差十厘米:“你再说一次?无知的蝼蚁。” 这下醉汉脑袋完全清醒过来了,和大堂里的其他酒客又惊又惧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一干人等。 最前面的是穿着白色祭袍的牧师,神情肃穆,手上捧着黑色封面的神谕书和圣水,全副武装的骑士在牧师后呈保护姿态,路灯下闪着光芒的月桂枝叶徽章说明他们的身份。 这样的标配让酒馆里的人不约而同煞白了脸,醉汉狠狠地刮了自己的脸一巴掌:“光明神在上,我犯了戒条,对牧师无礼,希望得到你的原谅……” 说到最后,嘴皮都在哆嗦了。 牧师中年轻一点的那位看着他,像看着臭虫一般:“马上离开!” “是、是!”醉汉喜出望外,连忙起身,脚步踉踉跄跄地离开旅馆,仿佛后面有猛兽在追似的。 达米安心里着急:他还没付账呢,怎么就这么走了! 年轻牧师抬高嗓子喊:“请你们马上离开,此处已经有人被查出患有瘟疫,必须立刻关闭!” 此话一出,所有的酒客作鸟兽散,好一点的离开时会付账,但有些人就难说了,拿着帽子盖住脸急忙离开,生怕达米安向他们要钱。 达米安也顾不上钱不钱的问题了,他心里一直有不好的预感,听年轻牧师这么一说连忙从柜台里出来: “各位大人,请问是谁患瘟疫了?” 牧师还没开口,在一边引路的穿着绣花外套的中年男子就先出声了,话里话外恶意满满:“还有谁,不就是你亲爱的赛伊达吗?”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达米安心里还存有一丝幻想,如今得到证实,不由得满嘴苦涩:“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年纪大一点的牧师说:“我们收到的报告是她反复发烧,意识已经模糊,还有咳血的情况,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达米安身子晃了晃:“我什么时候能去见她?” 年轻牧师说:“你不能离开旅馆,包括这几天和赛伊达接触过的人也是,”他走到柜台前拿起登记表看,“爱丽丝,维尔,阿尔……这几天只有三个客人吗?” 达米安点头,神情有些恍惚。 “你通知他们不要乱走,免得传染给别人。” 年轻牧师说完,便开始净化。 旅馆的门敞开,寇晓檬和维尔夹杂在围观的人群里看牧师们对大堂进行净化,他们和其他人一样,用衣领遮着住脸,装作不胜寒冷的样子这样谁也认不出他们了。 她很好奇光明神殿如何对瘟疫进行净化,可坐在轮椅上,什么也看不到,不由得有些着急。 突然她身子一轻,被他稳稳地抱起来。 “就这么好奇?” 他小声在她耳边说。 “没见过嘛。”她耳朵痒痒的,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地离他远一些。 他看了一会儿,点评说:“老的那个是来这里充人数的,年轻那个有几分本事。” “比起圣子维尔迪兰呢?”她故意问。 他轻笑一声,浅金色的眼睛自信满满:“这个不能比,当然圣子最厉害。” 她还真没想到他的脸皮居然这么厚,自夸起来还面不改色。 高,实在高。 旁边听的人本来还因为他贬低牧师而面露不满神色,现在又因为他捧圣子而赞许地看着他,大有“只要你粉圣子我们就是好朋友”的感觉。 大堂里,两位牧师虔诚地将手放在神谕书的鎏金封面上,低声念:“我愿为神之利剑,勇往直前,我愿为神之盾牌,供神驱使……” 不少人也闭上眼睛,双手交握在胸前,虔诚地跟着念。 这样抱着寇晓檬的维尔便显得有点突出,一下被二楼的利眼所捕捉到。 利眼主人站在窗台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看上去非常亲密的两人依偎在一起说说笑笑,手抓在阳台栏杆上暴起青筋,显示不平静的内心。 他似有感觉,抬起头来,正好和站在窗台边上的阿尔四目相对。 牧师念完,便一人拿着一只透明玻璃做成的长颈瓶,将瓶里的透明液体尽数洒在屋子两边,透明液体落在地上时,激荡起一片粉蓝色的霞霭,霞霭很快挥散开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觉得连空气都变得甜美起来,浑身充满能量无处发泄,只想找个地方狂舞或者高歌一曲,才能发泄出来。 周围的人一脸如痴如醉,更有人使劲呼吸,生怕吸少了一口会吃亏似的。 牧师做完净化就和骑士回去了,穿着绣花外套的中年男子还没走,大咧咧地坐在酒桌前:“达米安,你要去哪里?” 达米安正在将柜台里的钱全部拿出来装进袋子里,这些钱大多数是铜币,还有少量银币:“我去医师那里,看看能不能见赛伊达,我很担心她。” 绣花外套的中年男子哧了一声,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还想去见她?倒不如想想怎么筹医药费更好,你这么一点钱,怎么付得起圣水,万一落下什么后遗症,你对得起死去的妻子吗?” 达米安不吭声,紧紧地攥着钱袋子。 中年男子又说:“要不你考虑之前的建议,把酒馆卖给我?整个厄尔奥雷,能一下给出这么多钱的,就只有我彭斯了。” “彭斯先生,你容许我再考虑一下……” “达米安,你这个愚蠢的男人!还考虑什么,旅馆重要还是女儿重要?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给你出两千个金币,如果明天你再找我,就不是这个价钱了,至少少一百个金币!” 说着,中年人从腰带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拍在桌子上。 达米安没去看:“等我先去看看赛伊达的情况再说。” “你!”彭斯气得差点跳起来,他想得到这家旅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想法了,之前达米安父女拒绝过很多次,这次遇上赛伊达染了瘟疫,绝对是最好时机,“牧师大人离开时不是说了吗,不能离开旅馆,免得传染给其他人!” 达米安要是敢离开,他马上跑去神殿告状! “请回去吧,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我真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赛伊达如果知道她父亲为了旅馆不去救她,一定会非常伤心。” “你没听达米安先生怎么说吗,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彭斯扭头看去,从门口进来一对外貌极其出色的男女,说话的正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 不用说,这两个就是住在旅馆的异乡人了。 “爱丽丝小姐、维尔先生,你们回来了,”达米安下定决心,“非常抱歉连累你们了,请你们这段时间先呆在这里。” 维尔点头:“我们会遵守神殿规定的。” 彭斯没把这两个穿着穷酸的异乡人放在眼里,扬着合同气势汹汹地说:“达米安你想好了就来签合同,不要浪费时间了。” 达米安没说话。 彭斯觊觎旅馆很久,但出的价格太低,只有两千个金币,比市场价足足低了五百个金币,可以看出他是要趁火打劫了。 “达米安!”彭斯步步紧逼。 “真吵。”维尔俊秀骄傲的眉头皱了皱。 这话一出,彭斯气鼓鼓地转过头来,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表达了胡子主人激动的心情:“你说什么?” “你真吵。”这家伙说话又大声又宏亮,他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无耻的异乡人,这里哪能轮到你说话!” “请你马上出去!” 发声的不是达米安,也不是维尔,而是站在二楼的阿尔。 他穿着常服,靠近胸口处佩戴着一枚徽章,在灯烛的照映下显得愈发俊美。 维尔的手本来已经抬起来,又放了下去。 彭斯目光触及徽章上的鹜尾花狮子,马上变了一副嘴脸:“抱歉大人,我不是有意的,现在马上离开!” 说着来不及收起合同转身就走。 ——达米安这里竟然住了一位贵人! 圣萨帝国中,象征勇武的狮子是王室的图腾,能得到这种徽章的不会是普通人。 彭斯虽然有钱,但没法和权贵相比,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 圣子大人原本要拿出权杖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彭斯一走,达米安和他们聊了两句以后,便回房间里去了。 大堂里只剩下三人。 “好久不见,维尔,还有……爱丽丝小姐。” 【9394:是阿尔弗雷德!】 她暗暗警惕:“这里不好聊天,我们去维尔房间吧。” 阿尔深深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维尔不知为何想起在猎人小屋时看到那一幕,女孩乌黑的长发落在男人浅麦色的胸膛上。 ——真是碍眼。 他一弯腰,将她抱起来,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来得真快,你感动吗?” 她面无表情。 ——不,一点也不敢动。 能好好抱着吗,她就要掉下去了。 ☆、是魔王也会害怕 百叶窗打开着,水汽被风吹进房间里,寒意十足。 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夹着星星雪花。 房间里三国鼎立。 不,在寇晓檬看来更像是楚汉之争,毕竟他俩是一国的,而她就是那个被逼到江东的可怜弱小又无助的项羽。 “你好,上次匆忙未做自我介绍,我是阿尔弗雷德·索罗穆。”阿尔右手握拳置于胸前,向她微微弯腰,礼仪无可挑剔,这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他本来身材十分高大,尤其在她坐着的角度看去,更觉得他浑身散发着压迫感。 也许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站得比较远,锐利的眼睛此时带着些许暖意,一点也看不出之前他们是敌对的两方。 在能好好谈的情况下,她当然不会选择动手:“你好,久仰大名。” 礼仪老师9394瞬间上线。 【9394:按照圣萨帝国的礼仪,你应该伸出右手,让他握住你的手指亲吻。】 她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两片薄唇,然后觉得,做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土包子挺好的。 “你听说过我?”他有些意外,随即又释然了。 ——应该是维尔说的。 “当然。”她礼貌微笑。 9394的资料库里应该有他们的全部资料,只要她想,他的三围不出一秒钟就能放在她面前——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莫名背锅的维尔心里想的也是同一件事,出于某种微妙的情绪,他没有提起过任何关于阿尔的事情。 “阿尔,你怎么会找到这里?”他冷笑,“如果我没猜错,大家应该认为我死了才对。” 阿尔说:“中央神殿的确宣布了你的死讯,但我说过要回来救你的。” 他微微动容,阿尔一个人找过来,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你这么做,国王陛下知道吗?” “现在大概也知道了。” “你不必如此,这是神殿内部的事情,你掺入进来一点好处也没有。” 阿尔说:“现在瘟疫肆虐,如果神殿再内斗,圣萨虽然强大,但已经经受不起这样的雪上加霜了。”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觉悟,比我还适合当圣子,”他嘴边扯出一朵讽刺的笑,“这是索罗穆家族的决定吗?” “是的。” 维尔迪兰圣子作为神殿的改革派,近两年慢慢崭露光芒,在民间有一定的威望,在出发到恶魔之泉前,他听闻圣子向教皇上交一份提案,建议因为瘟疫关系,由明年开始,森林年金和渔获年金少收百分之二十。 这一提案在枢机团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守旧派的枢机不满,教皇也趁机派出圣子前往恶魔之泉。 如无意外,圣子是下一任教皇,要不是因为教皇的私心和枢机团的默许,这么危险的任务也轮不到他。 寇晓檬静静地驱动轮椅到窗边,维尔注意到了,心里想魔王果然还是个孩子,对这些枯燥的东西不感兴趣。 但事情的真相是,他们讨论的时候没有避开她,9394也在一边给她灌输相关信息,狂嚎【圣子大人好可怜,妈妈心疼】,她听得头昏脑胀,只能来到窗边,借托腮的动作遮掩一下,用华夏语和9394说: “你是男妈妈还是女妈妈?” 【9394:男女重要吗,你的格局,小了!】 【9394:怪不得阿尔能这么快找到你们,原来他的家族在其中也出了力!突然发现了阿尔大人的美!】 “你不是圣子的死忠粉吗,能不能忠诚点?” 【9394:亲亲,我们海王系统是没有“忠诚”这个词的哦,见一个爱一个才是我们的本质!】 “海王系统?” ——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系统。 【9394:你听错啦,我什么都没说,(你这届是我带过最难带的.jpg)】 她要真相信9394,就真的暴露智商了:“怪不得我觉得你发布的任务奇奇怪怪的,说吧,你为什么将我带到这个地方?” 刚来到白银大陆时,她就问过9394这个问题,它打马虎眼说是不小心将她带进来的,这次可不能被它忽悠过去。 【9384:亲,你的问题已经超出我的权限。】 “我现在是你的粉丝了,想拜师学习忽悠。” 【9394:不是我不想说,而是程序设定了屏蔽词,即使我说出来,也会被消音啊啊啊!】 “怎么可能?”她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9394:盖亚公司派人去大晋江交流学习,把屏蔽词这个绝招学回来了,亲要是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因为哔哔哔哔哔哔哔哔,所以哔哔哔哔哔哔。】 “……” 【9394:亲,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觉得你消音那部分是在骂我,虽然我没有证据。”她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皮笑肉不笑的境界了。 【9394:哪有的事!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盖亚公司时刻牢记心中!你这样误会我,真的让我太伤心了我呜呜呜呜呜(猛虎落泪.jpg)】 听着9394在脑海里用机械音哇哇大哭,她一个手抖,将它的权限调整到最低,总算挽救即将崩溃的心态。 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便看到昏暗的路灯下走来一个拿着拐杖穿着黑色皮制衣衫的人,随着越走越近,她能清楚地看到人脸上戴着一张恐怖的面具,像是一只长着人的身体的夜枭,尖长的鸟喙散发着幽幽的金属光泽,冷不丁把她吓了一跳。 “啊!” “怎么了?” 她一回头,发现阿尔和维尔都站在身后:“没什么,只是被那人吓了一跳。” “还有人能把魔王吓一跳?”维尔趣味盎然地往楼下看了一眼,“哦,原来是瘟疫医生啊。” “瘟疫医生?” 因为旅馆出了瘟疫病人,本来冷清的街道更加不见人影了,她看那人好像是往旅馆这边来的。 “瘟疫医生是由王室聘请,专门照顾瘟疫病人的医生,其实面具制成这样也是有原因的,鸟喙里塞满了香料,以防照顾病人时闻到臭味。”阿尔解释说。 和维尔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清亮不同,他的声音温润带着磁性,显得十分稳重。 也不知道在她和9394扯皮的时候,他和维尔说了什么,但他的眼睛很明显比以前更加温暖,令人沉醉。 “啊……原来是这样。” “王室花钱请瘟疫医生不如去神殿多买几瓶圣水,至少病人生命终结时不用这么痛苦,走也走得开心点。”风吹得维尔的头发飞散开来,如同上好的绸缎一般。 她回想起圣水挥发时形成的粉色霞霭,不同意他的话,但当着圣子的面说圣水不好,似乎不是很好,她选择闭嘴。 维尔看她不服气的样子,又说:“你看这瘟疫医生手上拿着的拐杖,是用来击打病人的。” “击打病人?为什么?”她吓了一跳。 “因为有些病人会生水泡,这样可以击破他们的水泡又不会污染自己,况且,很多人都认为之所以会得瘟疫,是因为对光明神不虔诚,这样做也是对他们的一种惩罚。”维尔说。 “病人的水泡破了,不会感染吗?”她实在不能理解,想到赛伊达一个爽朗活泼的女孩要遭受这些,心里非常难受。 “据说这是行之有效的方法,挺得过去的就活下来,挺不过去的就死了。”维尔说。 瘟疫医生慢慢地走近旅馆,她甚至能看清楚那双小圆眼镜下褐色的眼珠——托穿越的福,治好了她多年的老近视。 他在门口大声问:“达米安,有什么需要带去给塞伊达的吗?” 达米安走到阳台,样子有些颓废:“请你稍等一下,我现在就去收拾。” “好的。” 过了一会,达米安提了一个大袋子下楼,又交给他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两人交谈几句,瘟疫医生才颠了颠钱袋,离开酒馆消失在街道尽头。 维尔开始赶人:“你先回房间,等一下我提两桶热水过来给你洗澡。” 又对阿尔说:“这家伙很爱干净,平时又不喜欢去浴室洗澡,我只能帮她提水到房间。” 语气里不乏亲昵之意。 她脸蛋上如被热气蒸出淡淡的红晕,抿着嘴瞪他一眼:“你和我说过,这里的浴室是男女混浴的!” 她还记得他说话的神情,原话是这样的:“在浴室不仅仅能洗澡,还能在里面用餐听音乐,如果进去的是一对情人,浴室还会提供床榻——事先声明,我可是不会和你进去的。” 阿尔笑了:“以前的浴室的确如此,但现在都是男女分开沐浴的了。” 她明白,哦,被骗了。 只怪自己太年轻看不清套路。 维尔脸上已经没有身为圣子的距离感,反而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坏小子:“谁让你这么好骗?” 阿尔见她沮丧地低下头,便走过去,单膝碰地:“我可以理解阿尔为什么这么做,现在的浴室虽然是男女分开的,但保密措施一般不是很好,现在冬天到了,有些没事做的人会跑到女浴室偷窥,即使在王都,这样的案件也很多。” 虽然很想抚摸她的头发表示安慰,但他努力克制。 “嗯,谢谢你阿尔。” 她真诚地说,突然眼前出现一行中文大字,大剌剌地横在眼前,密密麻麻遮住阿尔俊美的脸,想忽视都不行。 【新任务,请对阿尔说“你真贴心,我的心情好多了呢”,完成后可得20点生命值,请问是否接受?】 【新任务,请对维尔说“谢谢,你的心意我已经感受到了,完成后可得20点生命值,请问是否接受?】 她努力控制脸上的肌肉不让两个男人看出端倪。 这肯定是9394搞的鬼,想不到它被禁言以后,还能身残志坚地出来蹦哒。 小孩才做选择,她当然是一个都不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内涵大晋江,我可是专业的哈哈哈哈 瘟疫医生以及浴室来源于中世纪史料 ☆、是魔王也怕偷窥狂 楼下的炉子装了利用乌矿石发热的装置,能够源源不绝地为入住的客人提供热水,骑士和圣子一人提了一桶水上楼,倒在浴缸里,浴室顿时一片水雾朦,如同置身仙境。 浴室里放了藤编的衣物篓,墙上镶嵌着一面小小的镜子,灯火不断摇晃,人的影子也跟着摇晃。 她刚才照过镜子,发现发隙之中可以看到隐隐的黑色,已经有新的头发长了出来,要去再染一次头发才行了。 她用发网网住如云朵般松软的长发,再褪下衣裙,借助木梯·子,慢慢地挪到浴缸里。 穿越以来,她已经学会自力更生,原本以为上肢会越变越强壮,像金刚芭比一样,下肢则会因为缺少适当的护理而肌肉萎缩,变得丑陋难看。 但很奇怪的是没有,她的四肢依然匀称纤长,看上去就和正常人一样,丝毫不受影响。 “魔王大人,需要我来帮忙吗?” 靠近浴缸有一扇百叶窗,本来是方便客人边洗澡边看风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风呼呼地刮进来,在窗前悬浮着一个黑发红眼的漂亮恶魔。 恶魔不会怕冷,但他却穿着一件厚实的带帽长外套,滚了毛绒绒的边,脖子扣着一只华丽的宝石项圈,如一朵在暗夜开放的刺玫瑰。 “罗格姆!”她吓得手足无措,幸好大脑还能思考,镇定下来后连忙先抓了一条浴巾遮住胸部。 ——歪,妖妖零吗,我发现一个偷窥狂! “万分荣幸,大人还记得我的名讳。” 话音未落,他左右晃动身子,躲开攻击。 “我这次带着求和的诚意前来,没想到大人却这样对我,真让我感到非常伤心。” “不挖我心脏了吗?” 她紧紧捂着浴巾,显得非常警惕,湿润的眼睛配上柔和的五官让人感到一种赢弱的美感,雪白修长的腿在水下若隐若现。 就连罗格姆也心里一动,忍不住心中涌现的怜惜之意,尽管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这位是魔王。 “当然。我已经想过,白银大陆的恶魔已经不多,我们更应该和平共处才对。” 老实说,她不是很相信他的话,尤其眼前的还是一个魅魔,他不骗人就谢天谢地了:“你觉得我们这样像是要和平共处的样子吗,如果真有诚意,就等我洗完澡以后再说。” 他浮起一个笑容,眸子比上好的宝石更加剔透:“当然,只是没想到大人的身材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当然,只要大人需要,我也可以……” 还没等他进屋子宽衣解带,话就被打断了。 “你果然是看到了!” 她左手上出现巨大的恶魔之镰,尖锐的弯角对准罗格姆,指尖还有些发抖。 这是被气的。 ——混蛋! “爱丽丝!” 浴室的门被人大力撞开,维尔和阿尔站在门口,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呆滞。 她要疯了:“你们不要进来!” 浴缸很大,她靠在边上拿浴巾遮住胸部,加上角度问题,罗格姆看不到什么,但如果他们进来的话就不一定了。 罗格姆眼光放在对着他的长剑和权杖之上,饶有兴致地说:“真不愧是魔王,连帝国骑士团和神殿的人也拜倒在你的美貌之下,古往今来,只有你一人能做到。” 如果他没看错,那支权杖只有圣子才能使用。 圣子不杀魔王,反而还要保护她? ——真是有趣。 嘭! 他躲过来自恶魔之镰的攻击,感到肩膀上的上又在隐隐作痛,只好遗憾地说:“看来大人今天心情不好,那我改天再来拜访吧!” 说完,身影一闪便不见踪迹。 她收回恶魔之镰,对站在门口的两人说:“你们也走吧,帮我把门关上。” “抱歉,失礼了。” 阿尔走前两步,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个白皙娇软的身体。 她几乎紧紧地贴着浴缸壁,眼睛也不敢看他们,而是耷拉着脑袋看水面,眼尾散着淡淡粉红,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门关上,将他的旖思也关在里面了。 “不识好人心,如果不是听到叫声,我才不会过来呢。”维尔哼了一声。 “维尔。” “干嘛?” “你的鼻子流血了。” “!” 收治瘟疫病人的医所在荒凉的山坡,人烟罕至,只有一栋两层楼的建筑孤独地矗立在山坡顶上,偶尔会从里面传出惨叫和哀嚎,久而久之,附近的居民都搬走了。 从达米安旅馆出来的瘟疫医生径直入了医所,进入一个小房间,解下斗篷,将拐杖放在门边,还没来得及坐下,一个护士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希特里克医生,今天刚送进来的病人情况很差,病程进展得太快,其他医生都说没办法,现在已经有吐血的情况了!” “你先过去,我等一下就来。” “好的。” 他摘下眼镜和令人颤抖的面具,露出一张英俊而疲惫的脸庞。 脱下手套,换了几包尖喙处的香料,才重新将面具绑好,戴上手套出门。 走廊没有窗,全靠墙上的灯发光,即使如此,也有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痛苦的呻·吟和哀求声仿佛从墙缝,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 “帮帮我,救救我……” “我的骨头痛,护士在哪里?” “给我圣水,求求你给我圣水!” 他走过之处衣角扬起一阵风,脚步不曾因为这些声音而迟疑停留。 来到塞伊达的房间时,护士已经在清洁地面了,里面弥漫着血腥味,即使往尖喙里塞多少香料包也能闻到。 塞伊达揪着领口坐在病床上不断咳嗽,身子弯得犹如虾子一样,衣袖褪到手臂处,露出一大片红色的水泡。 这里是光明无法到达的地方。他想。 第二天一早,寇晓檬睡了一个好觉,睁开眼睛时懵了一会儿,觉得脑子还昏昏沉沉的,才发现没有9394说“早上好”的声音。 ——将9394权限调低的第一天,不想它,不想它。 洗漱完以后刚打开房门,就听到隔壁也传来一声轻响,很快阿尔出现在她面前。 “早啊,阿尔弗雷德。” 他露出笑容:“早,爱丽丝。” “维尔呢?” “他……”他想了一下,“他让我们不用等他,我们先去楼下用餐吧,” “可是……”可是她怎么下楼呢? 他看出了她的顾虑,“不用担心下楼的事情,不是还有我吗?” “那就麻烦你了。” 维尔躺在床上,听着门外的交谈声越来越远,狠狠地捶一记被子。 但如果现在出去,难保看到她以后不会像昨晚那样流鼻血,如果是那样就太丢脸了! 阿尔抱着她,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下楼,她可以感受到他手臂胸膛肌肉的不夸张却又漂亮的线条,心想他走路就和他的性格一样沉稳,让人不必害怕会像维尔一样突然使坏,来个假摔吓她一跳。 他将她轻轻地放在椅子上:“请等一下。” 然后转身到厨房里端出白面包和牛奶,还有烤好的火腿肠。 “按照惯例,会有人每天给我们送三餐,但今天送早餐的人还没来,我在厨房里找到这些食物,希望合你胃口。” 有得吃已经很不错了,她怎么会嫌弃呢?马上捧起面包咬了一口:“谢谢,很好吃,你不是出身大贵族吗,怎么会做这些?” “骑士团经常出去执行任务,时间久了,也学会了一点,等中午我的人会来送食材,再请你吃一顿丰盛的,虽然手艺虽然比不上专业厨师,但也有几道拿手的菜。” 他想,一个多月没见,她的通用语已经说得非常好了,完全没有刚开始的那种艰涩。 “好啊,我非常期待,”她看看四周,又问,“对了,怎么不见老板?” 她觉得奇怪,昨天晚上他们闹出这么大动静,也不见达米安出来查看情况。 说到这里,他也不禁皱起眉头:“达米安病了,为了不传染给我们,已经搬到主屋旁边的小房间住了,我刚才隔着门和他说话,听到他不停地咳嗽,说话也有点混乱,估计是瘟疫。” 她有些不安,瘟疫传播速度快,传播途径又广,让人防不胜防,尤其在医疗技术还十分落后的白银大陆,简直就是人命收割机。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趁这个机会赶快离开厄尔奥雷,回王都,在这种小渔村,即使你是索罗穆家族的继承人,也不会得到良好的医治。” 维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站在楼梯转弯的地方。 阿尔说:“我希望能在安全的情况下离开,万一我已经感染上问题,那不能再将污染源扩散了,只需要再等几天,我的人已经在准备了。” 她默默地喝着牛奶不做声。 “呵,你真看得开,”维尔走下来,一只手撑住桌子边,一只手伸到她唇边,拇指轻轻划过她的嘴角,仿佛在做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这里有牛奶。” “谢谢,我自己来可以了。”她拿起餐巾擦拭。 阿尔拿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自从成年他已经不再喝牛奶了:“公共安全比较重要,个人可以做出适当让步,只不过,有些事情可以让步,有些事情不可以。” 她不明所以。 ——这两人不是昨天已经达成同盟关系了吗,怎么今天好像气氛有点不对劲? 这时,门外响起了喧哗声,只听见很多人在叫:“快把门窗都关了,这个人疯了!”“快点通知警卫队,太可怕了!”“救命!快来人救救我,我不想变成他那样!” 发生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改一下明赶字 ☆、是魔王也是霸王 维尔打开旅馆的大门,门外的景象让人触目惊心。 昨夜下了雪,街道上的路上树上路灯上堆了深深浅浅的一层雪白,今天天虽然晴了,但雪没有融化。 一个头发打着结的流浪汉拿着一把小刀,脸上露出狞笑,追着路过的行人不放,时不时给自己的手臂来一刀,红色的鲜血流下来,蜿蜒至手肘,呈点滴状落在积雪上,显得触目惊心。 更让人意外的是,他还用手抹上血,向行人们挥洒过去,“死吧,我们一起死吧!这是光明神的惩罚,哪个都逃不掉!” 有些行人躲避不及,脸或者衣服沾上血液,便恐惧万分地擦掉,或者几乎站立不稳要晕厥过去:“我不想死,我不想得瘟疫!”“快点通知警卫队来处理,有人从医所逃出来了!” 还有人骂起来,“比利,我们平时对你不差,还经常拿食物救济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流浪汉充耳不闻,继续追着人跑。 门开着,她正想去看外面的情况,一只大手挡住她的眼睛:“不要看,太血腥了。” 手微微带着暖意,还有粗糙的茧子,她闻到了很烟火气的面包香味,心里一颤。 维尔回过头,“阿尔,恶魔是在杀戮中不断成长的,她可是魔王,不是一般的贵族小姐。” “我……”她想反驳。 她的确在深渊里杀了不少恶魔,但那都是游戏,刀光一闪,马上就化作一道白光消失的那种,最多地上留下一滩蕃茄红,真正的血腥,她没有见过。 “在我心里,首先,她是个女孩,女孩就应该被保护。”阿尔可以感觉到手掌中她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轻颤。 “别再宣扬你那套骑士理论了,如果她作为魔王,又有着一颗柔软的心,那就太不幸了,”维尔压低声音,“他们过来了。” ——他也说过类似的话,也想保护她,但她拒绝了。 果然想到这一点就心情不好。 流浪汉追赶着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行人,行人帽子也跑掉了,慌不择路,往旅馆方向跑过来:“救命啊,救命!” 也顾不上这里是感染瘟疫的病人住过的地方,因为街道上其他房子的门都被紧紧地关上,只有旅馆的大门开着,门口还站着一个黑色长发的年轻人,脸上还若有似无地带着笑意。 流浪汉看了一眼旅馆的牌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行人跑到大门那里,一看里面还有一个女孩和一个带剑的年轻人,心里终于安定下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歇气: “快点关门啊,如果让他进来就麻烦了!” 流浪汉一手抵住门,留下血色的手印,不过他没有去管行人,而是大喊起来: “达米安,达米安,你出来!” 看到达米安没有出来,他越发愤怒,越发激动,鲜血嗒嗒地滴在地上,行人吓得连滚带爬跑到阿尔身后,“快去帮忙把他按住呀!” 她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早餐吃不成了。 维尔只抱着手冷笑,阿尔不想让她看到血腥的场面,没想到血腥的场面自动送上门来了。 阿尔站起来:“达米安生病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流浪汉咬牙:“那天达米安让我进来吃饭,如果不是那顿饭,我怎么会染上瘟疫,都怪他!是他把瘟疫传染给我的!” “达米安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得了病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说。 ——这家伙自己得了瘟疫,就去感染更多人,看来无论在哪里,都有这种狭隘的报复社会的人。 流浪汉淌血的刀子指向她:“你懂什么,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怎么懂得我们穷人的苦,你们餐餐吃着烤肉,我却连吃个黑面包都是奢侈!” “失败者就别把失败都归咎于别人身上了,这样会显得你不仅没用,还特别没脑。”维尔凉凉地说。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评论我!”流浪汉刀子一反,冲着他刺过去。 维尔召出权杖,并没有使用神术,而是反手一挥,刀子就被轮到地上了。 他走过去踩住刀子:“那现在呢,有资格了吗?” 流浪汉看着权杖,瞳孔急缩:“你是神殿的牧师?” 行人见流浪汉没了刀子,胆子也大了点,捂着鼻子嘴巴骂:“要不是达米安父女看你可怜,经常救济你,你早就饿死了,哪里还能活到得瘟疫的时候!你怎么能说出这些话!” 街上突然响起尖厉的哨子声,一队骑士跟着三个带着面具的瘟疫医生出现在旅馆门口。 为首的骑士拉了拉头盔的面罩,使它能盖住整张脸:“比利,你擅自逃出医所,还散播瘟疫,光明神仁慈,赦免了你的罪行,快回去医所!” 比利疯狂摇头:“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反正都是死,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愿意被瘟疫医生杀死!” 一个矮一点的瘟疫医生忍不住喝止:“你这是污蔑!” “我亲眼看到,绝对不是污蔑!”流浪汉往维尔方向缩了缩,像是在寻求依靠。 昨天晚上他睡不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意外地发现楼下几个瘟疫医生推着一辆板车从一楼出来。 他知道,肯定又有熬不过去的人死掉了。 在医所里,这时常见的事,说不定哪一天,他这条贱命也没了。 令他跟上去的原因是发现那个死掉的人垂下来的手戴着一只大金戒指,如果能拿到手,就能多买一瓶圣水,对于身无分文看病只能靠熬的流浪汉来说太诱惑了! 等瘟疫医生将病人推到医所后面的小屋离开后,他便打开门,掀开布,准备把金戒指捋下来,接下来看到的景象却令他大吃一惊。 想起这一幕流浪汉心还在抖:“那人的头皮被割开了,再拿线缝实,我不小心看到他的肚子,上面也是一条长长的伤口,太可怕了!” 所以流浪汉才从医所里逃出来。 这话一出,在骑士中引起了骚动,不少人将怀疑的目光投向瘟疫医生们,后者带着面具,看不出表情,站在中间的瘟疫医生说话了。 即使隔着鸟面具的香袋,依然可以听到他声音中的冷漠,似乎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的理智:“我们没有杀人,只是对死者进行解剖,这样才能查清楚瘟疫影响到了什么脏器,对症治疗。” 骑士们大骇,为首的骑士高声质问:“难道你们不知道这种做法违反了光明神的旨意,是对人类尊严的亵渎!神殿绝对不会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说到神殿,流浪汉连忙向维尔跪下:“如果我被他们抓回医所,一定会死的,牧师大人救救我!” 左边的瘟疫医生大急:“你胡说,我们不会杀人,解剖用的都是……” “克劳地。”中间的瘟疫医生举起手来制止他说下去。 阿尔忽地说:“希克,是你吗?” “什么,这是希特里克?”维尔仔细看了一下,“声音的确像,我都认不出你了,帝国学院的教授跑来厄尔奥雷的医所来做什么,还打扮成这个样子?” “那你和阿尔怎么也来了,还有这位……”他看了一眼寇晓檬。 她一下坐得直直的,有种高中被训导处主任盯着的感觉:“我叫爱丽丝。” “爱丽丝小姐,”他点头示意,不过这完全出于礼貌,“想不到你们竟然居然能友好相处。” 为首的骑士看到维尔手上那支浑身写满了“我很贵别摸我”的权杖,知道这位说不定是枢机团的哪位,还有平时闷不吭声的希特里克医生居然是帝国学院的教授,两个他都惹不起: “牧师大人,你看现在怎么办?” 权杖指向流浪汉:“这家伙到处传播瘟疫,先把他弄回医所,”又加上一句,“不要让他乱说话。” 为首的骑士知道这句话也是对他说的,连忙答应:“好的,牧师大人,那希特里克教授……” “我自有主张,你做好自己那部分就可以了。”维尔和煦地笑着,如春风拂境。 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笑容极具欺骗性,看上去非常温柔,但又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有谁能想到他表里不一呢? 连她也被骗了。 “但是……”骑士首领犹豫着。 这时,几个健硕的男子骑着马从街角疾驰而来,跳下马以后,顾不上和骑士首领打招呼,走到阿尔面前躬身请罪: “我们听说旅馆附近出事已经尽快赶过来,如果大人在厄尔奥雷出事,我们虽死也不能赎罪。” 骑士首领瞠目结舌。 来者是商人内森,众所周知他归附于索罗穆家族,在索罗穆家族的支持下,即使只是一个商人,却也能经常出入公爵府,和公爵大人谈笑风生。 这样的人物,在栗发青年面前竟然像一个奴仆一般弯腰躬身—— 想不到小小的旅馆竟然藏了这么多大人物! “内森,不必担心,我没事。”阿尔说。 “你们果然勾结在一起,都不是好人!”流浪汉眼里闪过一道凶光,冲向看起来最为弱小的寇晓檬,企图挟持她。 可有些人看起来像柔软的兔子,内里却住着一只霸王龙。 “让我来。” 她制止阿尔拔剑的动作,这人感染了瘟疫,普通人和他靠得太近会被传染,还是让她出来看比较好。 她伸出手,十指尖尖轻轻地往流浪汉身上按了一下,流浪汉翻了一个白眼,来不及惊叫,便软乎乎地倒了下去。 随行的两个瘟疫医生连忙走上去,将流浪汉结结实实地绑起来,然后抬了出去。 阿尔又让他们把达米安也运回医所,好在马车足够宽敞,运两个人也没有问题。 达米安已经发烧,迷迷糊糊地呓语:“我不去医所,我还要卖房子救塞伊达,我不能浪费钱……”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觉得自己好勤快(并不是) ☆、是魔王也能做贡献 内森带着骑士和瘟疫医生离开,带走两个病人,留下了一堆食材。 还有四个八目相觑的人。 经过这一搅和,早餐怕是吃不成了,她已经没有胃口,对即将进行的谈话也没有兴趣,但这个时候也不好让人抱她到楼上,只能坐在一边乖乖地当一个倾听者, 希特里克脱下面具,连眼镜一起搁在桌子上,正好在她对面。 他一个眼神扫过来时,好家伙,她直接好家伙!有种训导主任的即视感!——马上直起身子。 这是一个极为标准的美男子,眉眼间散发着压迫感,本来向后梳起的短发有几根凌乱地垂落在额前,褐色的眼睛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珠子,冷冰冰的没有人气。 他拿出手帕,一根接着一根地擦手指,做得一丝不苟,“你们要问什么?” 维尔坐在椅子上,托着腮,修长的手指抓着权杖顶端的宝石,用权杖划拉鸟喙面具,淡金色的眼睛感兴趣地观察着: “我记得你在帝国学院教的是乌矿石的开发与应用吧,怎么不在王都好好教书,跑来这里做什么医生?还是瘟疫医生,小心回去以后工作都没了。” 她想不到这位希特里克教授年纪不大,却能成功跨界,堪称白银大陆版的“达芬奇”了。 “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还能不能夺回圣子之位?” “真是劳烦你关心了。” 阿尔说:“按神殿的规定,解剖尸体违反神喻,如果被神殿的人知道,后果非常严重!你还记得瓦伦蒂尼医生吗,他被流放到伐伐奴亚海峡的小岛,直到死也没有回来。” “神殿的人……你是说我吗?”维尔懒洋洋地说,“我没有兴趣做这种无聊的事。” 希特里克终于擦完手指,“只有解剖尸体才能知道瘟疫影响了什么部位,有什么并发症,药效如何,我已经找到了龙骨花的代替品,再过一段时间,一定能治好瘟疫。” 一边充当隐形人的寇晓檬眼睛一下睁得大大的。 ——如果没有听错,他说“龙骨花”? “阿尔说的没错,我想洛特一定很感动,她的哥哥不顾身份敏感,舍生忘死为圣萨帝国作出贡献。”维尔虚情假意地鼓了两下掌意思意思。 她想,看来维尔的毒舌是见谁怼谁,她不是唯一那个被怼的,好像有种奇妙的安慰感。 “洛特也染上瘟疫了,”他苦笑道,“瘟疫没有特效药,只能靠圣水减轻痛苦。” “可是圣水……你该不会连圣水里面是什么都不知道吧?”维尔说。 “知道。”他简短地回答。 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难道知道圣水里面是什么,就能不用吗? 洛特身体不好,在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的情况下,如何让人过得没那么痛苦才是最重要的。 维尔评价一句“天真”便不管了,由阿尔继续和希特里克讲去,他转为研究面具去,将里面的香袋划拉出来,去看鸟喙的构造,还饶有兴致凑到她身边一起欣赏: “看,这个面具使用陨铁做成的……你知道什么是陨铁吗,就是从落在地上的流星碎片中提炼出来的……看看几乎浑然一体的构造,可以肯定这一定是他亲手做的了。” “你好像很了解希特里克教授。”她双手托着脸笑眯眯地说。 “你别胡说,”他嘴巴一撇,“我不认识这种违反神喻、性格孤傲、嘴巴又损的人。” 她:呵呵,这不是挺了解的吗? “其实我同意希特里克教授的做法,解剖尸体可以让我们了解死者的死因,更好地治疗疾病。”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点柔软的腔调,语气里又有着一份不容置疑的坚定。 希特里克神色一动,下巴微微扬起看过去,却见到她也直直地看过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不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 “我觉得希特里克教授这样做没错,科学的车轮会不断向前推进,神殿只能拯救痛苦的灵魂,医生能拯救痛苦的肉·体。” 他眼睛划过异色,这抹异色让他整个人生动起来,有了几分活气,不再像一个精美的雕像, “这是我第一次遇到非医职者的肯定,非常感谢。” ——即使她是魔王。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没有什么独特的见解,无非是活在两千年的华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神殿只能拯救痛苦的灵魂,而医生能拯救痛苦的肉·体……”维尔反复想着这句话。 正是因为对来势汹汹的瘟疫束手无策,神殿才会创造出圣水这种畸形的东西吧。 交谈告一段落。 希特里克戴上面具和眼镜,准备回医所继续工作。 “等一下,希特里克教授,我想你需要这个。” 她叫住他,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两朵花。 花朵流光溢彩,半含着花苞,将她的手指映衬得如温润的珍珠一般。 “这是……龙骨花!”冷静沉着如希特里克也忍不住欣喜。 龙骨花,活在传说中的灵药,还是两朵! “对,你研究的药是不是需要龙骨花,刚好我手上有两朵。”她笑着说。 她想起宝拉母子,想起达米安父女,脑子一热就拿出来了,为了让希特里克有试错的机会,她还换了两朵。 “谢谢你。” “不客气,这也算……” 她刚想说“这也算我一个披着魔王皮的人类能做的事”,但嘴巴一张一合,什么声音也说不出来,只能丧气地闭上嘴巴。 眼前出现一行大字飘在空中:【系统已经做了限制!】 大字又变成:【亲,你的恶魔之躯无惧任何瘟疫,请大胆地趁胜追击,向希特里克提出去医所帮忙吧!任务成功可以得到生命值500点哦!】 寇晓檬:…… 她没有学过医,还是一个残废,去医所就是给人添麻烦去的吧? 如果真想让她帮忙,9394就应该发布一些容易点的任务,帮她刷刷生命值。 龙骨花也要500点一朵呢。 她现在穷得叮当响,凡是能用生命值解决的问题,她都解决不了。 她不能站起来,阿尔便帮忙接过龙骨花交给希特里克,顺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如果这次能成功,你救了不少人。” 她突然感到困意涌了上来,强打着精神和希特里克说完龙骨花的注意事项以后,便觉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你怎么了?”维尔问。 “有些困,借你的肩膀给我靠一下……” “你说借就借吗?” 她的头一点一点,最后靠在他的手臂上,睡着之前只听到他无奈的声音。 “好吧,也不是不可以,借就借吧。” 作者有话要说:改个敏感词~ ☆、是魔王也是医生 半梦半醒之间,只听到有人在旁边讲话。 “告诉玛夏枢机,今天晚上我会去见她。” “是,大人。” 那人声音带着一点恶狠狠,但抚她头发的动作却十分轻柔,“这么爱睡觉,该不会变成猪了吧?” ——维尔,快拿开你的手,莫挨老子! 有一只手指揉了揉她皱着的眉心,“怎么睡着了也那么凶?” 她翻过身子,不让他继续作怪,又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一只冷冰冰的手摸上她的脸,“魔王大人,怎么不见你忠实的部下,真暖和……” 最后居然很满足地吁叹起来。 ——想要睡个觉也不得安宁! 【9394:系统监测到宿主有危险,将启动保护程序。】 嘭!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天差不多要黑了,只剩下一道微弱的霞光在天边蜿蜒。 她一惊,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卧室,躺在床上,身边没有一个人。 眼前出现一条字幕:【亲,你终于醒了,下次可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 她动手调高9394权限,不耻下问:“我做什么傻事了?” 【9394:你现在的生命值仅为93000点,在接近90000点的情况下,将会随机出现嗜睡、狂躁、醉酒等状态,生命值可贵,且用且珍惜!” 只剩下9300点生命值了?“为什么我的生命值突然减少得这么快?” 其实吧,她也没有无私到舍己为人的地步,考虑了很久才决定买两朵龙骨花的。 【9394:购买两朵龙骨花,消耗1000点,购买魔剑铸造术,消耗500点,铸造术是自动绑定的,只要你得到魔铁就会自动扣除生命值……】 “我怎么觉得你发的任务都是坑?为维尔解毒得到500点,结果自己还要花500点买解毒的龙骨花,铸造魔剑可以得1000点,还得花500点购买铸造术。 “还有,扣除点数居然没有给我提示,你们这么做还有没有把消费者放在眼里了?” 她掰手指好好算了一下,越算越不对劲,发现自己不止上了一次当,而且当当都一样。 【9394:当然,要不怎么能促使你去做任务——不,你这完全是幻觉。】 “我全听到了,不用再掩饰了,”她又算了一下,“不对,还有500点呢?” 【9394挺了挺并不存在的小胸脯:刚才罗格姆过来,我怀疑他对你不利,击退了他,消耗500点。】 她想了想睡觉时听到的声音,沉默了一下才说:“做得好,9394,谢谢你。” 【9494:谢谢亲的肯定,请记得给五星好评哦!(欣喜若狂.jpg)】 “你们还有考核的呀?” 【9394:是的,所以请务必相信我,我和你是一国的,大家必须加油哦!】 她若有所思。 旅馆里静悄悄的,一点人声也没有。 因为9394说维尔不在旅馆,她便来到阿尔的房门口敲门。 回应她的是一道嘶哑的声音,几乎只悬着一道气了:“是爱丽丝小姐吗?” 她吓了一跳:“……阿尔弗雷德,怎么你的声音变成这样?” “我好像也被传染了,抱歉,本来想煮一顿丰盛的晚餐,展示我的厨艺,看来没办法实现了。” “这个时候就别想着晚餐了。” 她的手一用力,房门应声而开。 阿尔侧躺在床上,以手肘支撑起身体,仅仅半天不见,原本健康的皮肤似乎失去光泽,只剩下死气沉沉的灰败,即使如此也无法掩盖他的俊美。 他连忙拉被子盖住脸,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外面:“你怎么进来了,万一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了强抢民女的大恶霸了。 “没事,我是魔王,不会感染瘟疫的,”她给他倒了一杯水,“先喝点水吧。” 他一饮而尽,喉咙总算舒服了一点。 “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找希特里克教授为你看病。” “等一下,”他连忙拉住她,手指热得发烫,不用测体温也知道他发烧了,“你下不了楼,怎么去?而且……” 寇·史上最弱魔王·晓檬想了想自己的生命值,下了狠心打断他的话:“放心,我有办法。” ——不就生命值不够吗,她赚就是了! 她心里估算着,铸造魔剑的任务没有完成,这个任务需要和维尔一起合作,一个人完成的话不算数,只能去问9394有没有随机任务了。 她发现一个规律,主线任务一般很正经,而随机任务比较随性。 但愿等一下不要发布什么古怪的任务,实在没法完成,就直接买吧。 毕竟还有三千点可以挥霍呢! 她把喝完的水杯放在桌子上,“我先出去一下。” “爱丽丝小姐!” 房间里传出杯子一声脆响,她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 原来阿尔下了床,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左手扶着额,细汗淅淅,眼神不再锐利,而是被眼角的红色沾染。 “你没事吧!”她见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连忙到旁边拿了披风给他路上。 他咳嗽了一会儿,才说:“谢谢。爱丽丝小姐,不用着急,楼下就有我的骑士,只要给他们传话就可以,不用亲自去医所。” “不好意思,我太鲁莽了。” “没关系,你也不知道,而且,”他有些脸红,不知道是因为因为咳嗽关系还是其他,“我很开心,你这么关心我。” 【9394:骑士长大人能斩获帝国兔报“十个最想嫁的男人”榜首是有原因的!实至名归!】 暧昧气氛在9394的机械音中一扫而空。 希特里克接到报告以后很快赶了过来,给阿尔检查以后给出答案:“的确感染了瘟疫。” 内森也赶来了,听到这个消息差点站立不稳,即使戴着瘟疫医生的面具也无法掩盖住惊恐的眼神。 如果阿尔弗雷德在厄尔奥雷出了事,别说他,连公爵大人也会受到索罗姆家族的怒火。 “药品的研发已经进展到哪里了?”阿尔喘着气问。 “每一种新药的成功研发,都是大量失败后得到的,可能到了最后一步也会遇到瓶颈,所以我无法告诉你什么时候能够研发成功,”希特里克又对她说,“但我能保证,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好意,将每一片龙骨花善加利用。” 她为他加油打气,两眼弯弯:“教授不必有负担,我已经将龙骨花给了你,便不会再过问它的用途,而且我相信你一定能把治疗瘟疫的药研制出来的。” 希特里克低头理了理鸟喙面具和眼镜,停了一会儿才说:“定不辜负你的信任。” 又问阿尔:“你需要圣水吗?” “不,我不需要那种东西。”阿尔拒绝。 希特里克诊断完以后匆匆离开,内森问过阿尔的意见以后留下两个健壮的男仆照顾起居,——因为他身份特殊,可以留在旅馆接受治疗,不必去人挤人的医所。 她本来想劝他去医所住的,医所有仪器和医生,出了什么事可以及时处理,但他拒绝了: “我不喜欢医所,不喜欢那里的环境,太压抑了,而且瘟疫目前没有特效药,不如在旅馆好好静养。” 他的态度十分坚决。 ——行吧,不去便不去。 她问:“圣水是什么?” “据说中央神殿那里有一个辉光之泉,流出的泉水就是圣水了,相传可以治病养颜,”他吃过药,精神好多了,坐在床上,后背靠着羽绒枕头,“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不要碰比较好。” 她不解,如果只是泉水而已,又怎么说“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对圣水非常厌恶。 但见他精神不济的样子,便不再追问了。 吃完晚饭,他开始吐血,最后昏了过去,男仆们吓得脚都软了,她指挥他们擦干净地板,又换了床单,但屋子里的血腥气挥之不去,连同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身边。 她对其中一个男仆说:“你去通知楼下的骑士,请希特里克教授马上过来。” 男仆战战兢兢地领命而去。 她又让另一个男仆到楼下烧点热水。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她和他。 “在商城里搜索,有没有治疗瘟疫的药。” 轮椅靠近窗边,越能看清楚略显狰狞的表情,对病痛的感知无法压抑地□□地表现出来。 她注意到他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或许已经等不到希特里克来,心里不由得着急。 ——早知道刚才应该劝他去医所住的! “9394。” 【9394:在。】 “商城里有治疗瘟疫的药吗?” 【9394:请稍等……亲,商城里有出售身体健康药丸,吃了以后药到病除,吃嘛嘛香!不过这个需要500点生命值,不能打折。】 “买吧。” 生命值现为:92500点。 她觉得圣萨帝国不给颁布一张“感动圣萨”的奖状说不过去,她魔王的人设都崩塌了好吗! 到了白银大陆,先给维尔解毒,又给阿尔弗雷德治病,干脆她转职当医生算了。 500点生命值,变成小手里一颗毫不起眼的黑色小药丸。 这点数太不禁花了,是她心里太没点数了! 她试着伸手给他喂药丸,可惜手不够长,只能努力爬上床,然后再次伸手过去。 药丸还没到他嘴边,便被一手抓住手腕,他喘着气,声音嘶哑,眼睛夹杂着血丝。 “我听说想要恶魔救人,必须以灵魂为代价……你,想要我的灵魂吗?” ☆、是魔王也是知心姐姐(2) 她怔住了,没想到从他口中听到这番话。 阿尔额头上一层薄汗,勉强睁开眼睛,衣袖露出的手腕已经有浅红色的圆印子,手指微微震颤,已经抓不稳她的手腕了。 他抬起下巴,嘴唇有些干燥起皮,声音也是嘶哑的,“出卖灵魂要找一个出得起价钱的,和魔王做生意,我觉得不亏。” 虽然知道他烧得有些糊涂,但她还是气笑了:“放心,这是治疗瘟疫的药丸,以前没要你们的灵魂,现在也不会要。” 他似乎有些失望,顺从地吃进她手中的药丸,他已经失去嗅觉和味觉,不知道药丸是什么味道,只知道舌尖传来有些磨砂感觉,似乎是草药还没研磨细致。 她见他吃了药丸,放下心来,困倦的睡意再次涌上心头,无法抵御。 一阵香风扑过,她竟然躺了下来,他身子一僵,“爱丽丝小姐?” “抱歉,我有点眼困,”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借个位置休息一下。” 一回生二回熟,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连忙在他旁边躺下,万一她突然睡过去,砸在他身上怎么办。 她可是救了他,想必他也不会计较这点小事。 “爱丽丝小姐,我好像就要死去了。”他眼睛看着天花板,觉得每说出一个字,胸腔里的肺都在撕裂,非常难受。 可以看得出达米安在经营旅馆上用了大功夫,天花板上请画匠画上了朵朵热烈绽放的合欢花,明快的颜色让他眼睛有些酸涩。 “别说傻话,你刚刚才吃过药呢,有我在,你不会死的。”她对系统出品的药十分有信心,又打了一个哈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耐药性,她没有像上次说睡就睡。 “死了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她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作为一个外来户,不是很了解白银大陆这边的操作,不知道和华夏的投胎是不是一样的。 也许牧师比较懂。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欠你一顿饭。” “等你病好了,随时可以补上。” “有人说,‘医院的天花板比神殿里的神明听过更多真心实意的祈祷’,我现在总算深有体会。” 他使劲地清了清嗓子,又说,“我看不起用圣水的人,总觉得死亡也不过如此,可以坦然以对,但临死时我才发现自己和普通人一样,不想死,想活下去,哪怕和恶魔做交易……” 因为他害怕死了以后再也看不到她。 或者,看到的不是她。 他的声音如窗外的雪花一样轻,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耳边传来舒匀的呼吸声,原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也许睡得不安稳,长长的睫毛偶尔轻颤着。 他想起今天早上她拿出龙骨花以后,也毫无预兆地睡着,和这次一样。 突然响起敲门声。 维尔手臂上挂着厚厚的披风,和一个身材高挑健美的女子站在门外。 “阿尔,你还好吗,玛夏枢机听说你生病的事情,也一起过来了。” 女子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齐肩短发,用两个蓝宝石发夹将长刘海分至两边固定,碧色的眼睛时常含笑,看上去温柔可亲: “阿尔弗雷德大人,我是厄尔奥雷辖区的枢机玛夏,知道你生病的消息十分担心,我能进来吗?” 房间里,阿尔躺在床上,突然发现身上有了力气,不像之前动一动也连连喘气,衣袖遮盖住的地方不会再灼热。 他试着将她的手纳入自己手中,紧紧地包住。 “多谢关心,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刚才听报信的侍从说你的情况不是很好,现在内森先生和希特里克教授已经在前来的路上了,如果有需要,请尽管说,神殿别的不多,但圣水非常充裕。” 阿尔婉言拒绝,又说自己精神不是很好,需要多休息。 维尔见她的房间房门大开,屋子里的情况一览无余:“爱丽丝去哪里了?” “她在我房间里,已经睡着了。” 这话一出,玛夏忍不住用手捂住半张的嘴巴以免太失礼:“抱歉,是我们打扰了。” “无事。” 维尔面色冷下来。 ——明知道这句话会令人忍不住泛起绮丽的遐想,阿尔却毫不犹豫地说出口了。 这口吻还如此自然,像在说自家妻子一样。 维尔送玛夏到门口,“为什么要在阿尔面前提圣水?” 玛夏由侍女为她披上斗篷,笑道:“如果索罗穆家族的继承者也能为我们所用,这对于圣子来说是一大助力,况且,你怎么知道他不需要呢?” 他眼色幽深,目送她翻身上马,在神殿骑士的护卫下离去。 雪花飘飘,一行人越走越远。 他转身上楼,刚好遇到送热水的男仆:“要送去阿尔房间吗,我来行了。” “好、好的,有劳大人了。” 他提着水壶敲门:“阿尔,我来送热水。” 然后不等回应就推门进去。 床上躺着的两个人显然已经睡着,女孩双手放在身侧,脸色有些苍白,眼眶下淡淡的青,嘴唇紧抿,比起旁边安然入睡的阿尔更像一个病人。 他将水壶放在一边,掀开被子,抱起她,却发现阿尔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的,他试了几次无法分开,只能把她放回床上,然后赌气似的握住她的另一只手。 人有我也有! “希特里克教授,这边请,大人的房间就在这里。” 楼梯响起男仆的声音,接着希特里克和他的助手克劳地出现在门前。 男仆直接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这是怎么回事,爱丽丝小姐睡在床上,阿尔弗雷德大人和维尔大人一人一边抓住她的手? 去过王都的表哥曾说过王都的人玩的很开,他还不信,看来是他没见过世面,孤陋寡闻了。 希特里克走过去,直接一根一根掰开维尔的手指,“让一让,我要给病人检查了。” 窗外是冰封千里的大海,雪花一直飘,似乎无穷无尽。 侍女为玛夏脱下斗篷,又奉上一条干净暖和的毛巾:“今年似乎特别冷,雪下个不停,往年似乎没有这么多的雪,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这边靠海的原因,染上瘟疫的人也比其他地方的多。” “是吗?”玛夏笑了笑,转头去看窗外的雪花,神情有些寂寞。 侍女很快将话题转开,“玛夏枢机,那个维尔大人长得真好看,好像还没结婚吧?” “别想,最不可能结婚的人就是他了。” “你好坏,我连想一想也不行吗?” “他可不是普通人,我怕你想太多,到时候只能伤心收场。”玛夏笑道。 侍女离开以后,屋子便变得冷清了。 玛夏拿出发夹上的宝石,按入镶嵌在墙上的鎏金狮首的眼睛里。 地上俨然出现一条楼梯,尽头黑暗,无法看清里面是什么。 随着玛夏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幽幽的火光慢慢地出现,没有温度,如同怪兽的眼睛不停晃动。 玛夏不由得裹紧宽大的袖子。 终于走到底部,灯光大炽。 这是一个密室,就建在枢机卧室的下面,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即使每天跟在她身边的是侍女。 密室十分简陋,只有一口水晶棺,和墙上挂着的一面铁艺镜子。 水晶棺打磨的非常精致,发着淡淡白光,外面用巨大的铁链横一道竖一道捆绑起来。 水晶棺里的人穿着一身银白色的盔甲,脸色青白,但嘴巴却非常红,如同喝了鲜血,显然已经死去很久,不知道什么原因保存起来了。 她将乌矿石一颗一颗地放入水晶棺边缘的凹槽,水晶棺的光芒大涨,变得莹白仿佛有实质。 “戈德曼……”她盯着男人的面容,忍不住伏在水晶棺上哭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擦干眼泪,整理一下头发,走到镜子前。 “罗格姆,你在不在?” 镜子如湖面被风吹起层层波纹,接着白光一闪,里面出现一个红眼睛恶魔。 罗格姆因为白天跑去旅馆差点被系统胖揍一顿,心情不是很好:“呵,是玛夏枢机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没把罗格姆的态度放在心里:“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有魔王的心脏,就可以复活戈德曼了,对吗?” “是这样没错。” “我今天感受到了,从王都来的阿尔弗雷德·索罗穆,他的房间里有一个魔王,”玛夏不自觉地啃着指甲,疯狂地笑起来,“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罗格姆眼底闪过暗色,这世界上仅有的魔王,是爱丽丝没错了,“想不到玛夏枢机胆子挺大的,不过我得提醒一下你,对方可是魔王,不是我这种小角色。” 玛夏甜蜜地说:“为了戈德曼,我什么都不怕,况且这可是教皇冕下的旨意。” “等待你的好消息。” 他随手敲击一下镜子,水纹急促颤动,玛夏便消失了,镜子里只有他漂亮的眉眼,嘴边噙着迷人的笑意。 ——人人都说恶魔洞察人心,与之交易必须出卖自己的灵魂。 可是有些人却只长了一身人皮,内心却比恶魔还要卑劣。 玛夏必定想做什么,但他不会特地跑去和爱丽丝说。 他不会帮她。 ☆、是魔王也会遇到诱惑 寒风吹过孑然独立的医所,吹得窗户砰砰作响。 实验室里,乌矿石为灯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白色的光线将诺大的房子照得光亮通透。 希特里克接过克劳地小心递过来的水晶盒子。 盒子里孤零零地躺着一朵龙骨花,只剩下三片洁白的花瓣,但花朵看上去和刚照下来的一样,娇艳欲滴而充满活力。 他打开水晶盒子,用镊子小心地夹下一片花瓣,接着迅速放在酒精灯下烘烤一会儿,再放入装满淡绿色液体的烧杯里。 克劳地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大声一点会打扰到他发挥,心里暗暗祈祷“一定要成功啊,一定要成功”。 花瓣落入烧杯里,和淡绿色液体发生反应,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烧杯里的液体也变成了淡粉色。 再用吸管取出一些液体,放在培养皿里观察。 克劳地光知道这次实验又失败了,光看希特里克的脸色就知道了,本来就不爱笑的脸这时更是绷得紧紧的。 他脱下手套:“把这里收拾一下。” “好的,老师,”克劳地说,“不如我们去找爱丽丝小姐吧。” “这个我自有分数。” 其实克劳地能理解他急迫的心情,如果家里的亲人也得了瘟疫,估计自己会比他还焦虑,更何况老师的弟弟洛特平时身体就不好,全靠圣水减轻痛苦。 自从得到两朵龙骨花以后,老师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实验,可惜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眼看龙骨花越用越少,怎能不让人着急? 想到龙骨花,克劳地一想起今天晚上的事情。 明明早上到旅馆看病时,索罗穆大人的情况不是很好,手臂上的皮肤红色夹杂着白色,眼看就要爆发水泡。 今晚看到他时,他虽然睡着了,但面色如常,没有爆发水泡,也不会像其他病人一样睡着睡着就咳醒,连皮肤颜色会恢复正常了。 堪称奇迹。 克劳地跟着希特里克从王都来到厄尔奥雷,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惊讶之余去询问服侍阿尔弗雷德的侍从,侍从告诉他们,阿尔弗雷德自发病以来吃不下药,他煮好草药送到房间时,门是关着的,只听见爱丽丝小姐和阿尔弗雷德在里面说话,说话声音模模糊糊的,像在说“出卖”“药丸”之类的。 然后希特里克犹豫了。 克劳地任劳任怨地收拾实验室里的东西,心情十分沉重。 也不知道要在厄尔奥雷呆多久,帝国学院已经不断发信催促回去了,本来以为有了龙骨花一切会迎刃而解,谁知道实验却没有像想象中顺利。 另一个房间。 希特里克坐在藤椅上,手上拿着一块银色的布料,细细地擦拭古铜色的火·枪。 金丝边框的眼镜在灯下偶尔有反光,遮住了冷漠的眼睛。 第二天,她在阵阵花香中醒来。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香味来自花瓶里插着的雪滴花,幽静典雅。 “爱丽丝小姐,你醒了。” 说话的是一个红发黑眼的女仆,大概三十岁左右,身型健壮,双颊鼻尖散着几颗小雀斑。 她有些恍惚,脑袋隐隐作痛,像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 ——该不会又穿越了吧。 “你是谁?” “我是艾米丽,受索罗穆大人和内森先生所托,前来照顾你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她知道没有再次穿越。 不过有个女仆抱她下楼,总比两个大男人抱她好,每次她都要尴尬得差点要用脚趾抠出一座广州塔。 “爱丽丝小姐,需要去洗手间吗?” 看,同为女性,她一点也不觉得艾米丽的问题尴尬,“嗯,麻烦你抱我到轮椅,接下来我自己可以处理。” “好的。” 艾米丽利落地抱起她放在轮椅上,又很贴心地关上洗手间的门,接着到楼下取热水。 正在厨房的男仆问:“爱丽丝小姐醒来了吗?” “是的。”艾米丽笑着说。 “幸亏阿尔大人和维尔先生出去了,要不不知道会不会像昨天一样打起来。”男仆夸张地说,一双眉毛快要飞起来了。 作为见证者,他可是亲历了昨晚的名场面,希特里克教授到来后,阿尔大人也醒了,场面一度非常尴尬,继而变得火光四射。 也不知道那位维尔先生是什么来头,竟然有神殿的权杖,还和玛夏枢机谈笑风生,更厉害的是居然和阿尔大人抢女人! 最后两人一人退一步,内森先生连夜找了一位女仆过来照顾爱丽丝小姐,才让他们勉强平息不满。 “慎言。” 艾米丽打断男仆一颗想要八卦的心,提起热水面包和酒回房间去了。 “为什么会有酒?” 寇晓檬洗漱完,看到小桌子上放着一小杯酒。 “酒可以润润脸色。”艾米丽说。 她摸摸脸,苦笑。 ——看来她的脸色真的很差。 刚才照镜子时她就发现脸色白得很,像是一个久病初愈的人,9394解释说这是因为生命值已经接近90000点的分水岭。 一颗解毒药丸,让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更让她往全瘫的道路上迈出了拉胯的一大步。 她拿起银杯一饮而尽。 饮杯里的液体是紫色的,丝滑而醇厚,这个颜色的葡萄酒在普通人家中根本不会见到,估计是内森特地献的。 “阿尔弗雷德和维尔呢?” “他们早上出门了,希特里克教授说只要旅馆其他的人三天内不出现发烧症状,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一杯酒下去,苍白的脸上总算浮上两朵红晕,眼睛也变得波光潋滟,又示意艾米丽倒一杯,“等维尔回来之后你记得告诉我。” “好的。”艾米丽应道。 还没等维尔回来,旅馆便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希特里克。 他一来便将艾米丽请出房间:“抱歉,请你回避一下,我和爱丽丝小姐有私人问题需要讨论。” 寇晓檬愣了愣:“有什么事吗?” 他没回答,转身锁住门。 然后慢慢地走向她,单膝跪下,双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看上去像禁锢她在怀里,仿佛向前微微一倾,就能触碰到他的唇。 她觉得酒精有点上脑,整个人连说话也慢半拍,“希特里克教授……” 他的头发梳到脑后,一丝不苟,整整齐齐,和他的性格一样。 这样的发型本来看起来老气横秋,但却意外地体现了他俊美的脸,料想这个世界上应该再也没有其他人比他更适合了。 一个专属于他的发型。 “你想要的代价,我都有,无论灵魂、肉·体,还是卑微的爱,”他慢慢地说,像是在背诵一段誓词,“只要你给予我一颗瘟疫的解药,这些便都是你的。” 美色当前,她几乎不能思考,只能竭力保持理智。 她之前便听说希特里克的弟弟也染上瘟疫,而且情况不太好,所以他是来为弟弟求解药的吗? 但一颗解药需要500点生命值,在前一个任务没有完成的情况下如果她再付出500点生命值…… 她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但也不认为自己的道德水平比别人高,之前送龙骨花和购买解药是在确认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进行的,但这次送出解药以后,脑袋的疼痛是无声的警告。 警告她生命值已经所剩不多了。 【9394:亲亲别做傻事,万一大家知道你有解药,都找你要解药呢?你就算花光生命值,也没办法救这么多人!】 ——道理她都懂,可应该怎么和他说呢? 她的迟疑出乎希特里克意料之外。 他认为恶魔奢·淫,即使高阶恶魔也是如此,恰好他长得不错,有利用价值。 他从小就知道,只要能活下去,受点委屈不算什么,更何况这件事上,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虚情,什么是实意。 “为什么你接受了阿尔,不能接受我?”他的鼻尖沁汗,专注地看着她,“你难道,不想对我做些什么吗?” “做、做些什么?!”她吓了一跳。 他咬牙,拉起她的手,她想抽出手,但没有成功。 ——以魔王的实力,如果不想让他抓住手,轻而易举。 他觉得心里有了底。 殊不知她是真没力气,脑袋还在痛呢,一股莫名的火涌了起来。 柔弱的小手像涂了油脂般细滑,轻轻地滑过他的脸,他的喉结,恶作剧似的在喉结下挠了挠,最后落在腰间。 那里似乎有更大的惊吓在等着她。 她吞了吞口水,瞪大了眼睛。 “爱丽丝呢?”是维尔的声音。 “小姐正在和希特里克教授在房间里。”艾米丽恭恭敬敬地说。 她连忙收回罪恶的小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兴起那个想去挠他的念头,最重要的是,还实施了! 她变了! 她见到维尔如同见到救命恩人:“太好了你回来了,我正好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什么事你说吧。”维尔简直受宠若惊,抑制不住要笑起来的嘴角,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傻。 “希特里克教授,请允许我考虑一下,我稍后会联系你。” 希特里克点头,拉紧长款呢子风衣,将一切异样掩藏在风衣之下,他淡淡地和维尔打了个招呼,便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个收藏~这收藏简直惨不忍睹……啊,我死了 ☆、是魔王也会妥协 艾米丽换了花瓶里的雪滴花,将原来的花放在托盘上,向两人施了一个礼,才掩门离开。 维尔随手摆弄了一下花朵的造型,嘴角抿得紧紧的,显然对自己的杰作不满意。 他一进来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见她双手轻轻地拍着羞红的双颊,有心想问她和希克两个人单独在房间里聊些什么,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最后化作一句话,“开始吧。” 希克是帝国学院的教授,专门研究乌矿石的开发和应用,但众所周知,他也是一个炼器大师,制造的器物线条流畅优美,巧夺天工,深受上流人士欢迎。 可爱丽丝却没有求他帮忙,为什么? 她应了一声,取出魔铁,房间便如到了黑夜般,笼上一层淡淡的灰色烟气。 魔铁悬浮在空中,不断滴溜溜地旋转,上面无数小孔如排风口一样,吹出凉飕飕的寒风,形成漩涡状的涟漪,花瓶里面的雪滴花垂着花苞,随着风不停摆动,如倒立的吊钟,只差发出声音了。 刚才她说了一次操作流程,这时他拿出权杖,顶端的红宝石光芒大炽,一道白光直直向魔铁飞去。 她闭上眼睛,一遍遍地在脑海里勾勒魔剑的样子,空中的魔铁如一团任人搓揉的泥土般,不断地拉长,伸展,最后白光一闪,空中出现一把古朴巨大的剑。 剑以剑脊为界,一边是黑色,一边是白色,非常醒目。 她伸出手,魔剑马上飞到她手上,非常乖顺。 【9394:……还没来得及撒花,突然发现我家宿主好像翻车了。】 “隔行如隔山,我能做出来已经算不错了,”她的敬业精神差点把自己也感动了,况且9394只说做魔剑,没对外观提要求,“快点给生命值!” 9394的机械音十分憋屈。 【9394:叮,任务“与圣子维尔迪兰制作魔剑”完成,1000点生命值到账,你现在的生命值为93500点。】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生命值已到账,她马上觉得头也不痛了,身体也不疲倦了,连老虎也能打死几只。 维尔收起权杖,毫不客气地嘲笑,“你在嘀嘀咕咕什么,不是要造魔剑吗,怎么做成了盾牌?” 现在流行轻巧精致的剑,这柄剑比她的小胳膊小腿还要粗,看上去非常滑稽,好在她是魔王,力气大拿得稳。 “……你看剑柄,这剑脊,你再看看这剑芒,剑的要素全都有了,要说这是盾牌,你良心不会痛吗?” 他难得哈哈大笑起来,真想说些什么,突然扭头看向窗外。 今天天气好,一碧如洗的天空中,一只白色的鹰正在翱翔,突然像找到了目标,支起翅膀向一处建筑物滑去。 他认出这是索罗穆家族的通信鹰,心里更是愉快,揉了揉她的头发,“过两天,你就能出门了,刚好碰上春神节,我们玩几天再去光都。” “我不去光都。”她连忙说。 按照原来的计划,既然魔剑已经炼成,就是时候说再见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刚好借这个机会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冷笑:“不去光都,难道要和阿尔去王都吗?” “我干嘛要去王都?”她觉得莫名其妙,反问道。 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知道她不去王都,又笑着问,“为什么不去光都?” 她说:“光都不是神殿的大本营吗,我一个大魔王去那里做什么?” ——难道留着小命好好活着不好?非得要自投罗网、自讨苦吃、不自量力、自取灭亡? 【9394:叮,触发新任务,跟维尔迪兰圣子回到光都,并揭发枢机的阴谋,完成任务可以得到生命值2000点,请问是否接受?】 寇晓檬:好吧,打脸的来了。 ——她只想好好地做任务,积满生命值回家,揭发阴谋什么的,一听就很危险。 面对9394的诱惑,她只能说要不起。 维尔看她表情变幻,又皱眉又咬唇的,不由失笑,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怕什么,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到你的,中央神殿的人那么蠢,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你的身份。” 【9394:亲,本次任务奖励丰厚,请千万不要错过哦!】 她把心一横,“那我跟你一起去光都,不过说好,你要保证我的安全。” 她现在终于懂得社畜的苦了,只不过社畜是为了工资折腰,她是为了生命值折腰。 “放心吧。” 他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低垂的睫毛将充满占有欲的眸子遮住。 厄尔奥雷的领主馆邸,几个女仆看着盘旋的白鹰称奇:“你看,这只老鹰的羽毛多奇怪,居然是白色的。”“该不会使用染发剂染成白色的吧?”“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老鹰出来呢?” “不许喧哗!” 戴着眼镜神情严肃的女仆低声喝道,“馆邸现在有非常重要的客人,请不要大声说话!” 女仆们低下头,双手交握,不敢出声反驳。 貌美的红发女郎捧着托盘,托盘上放着红茶和蛋糕之类的,开口说:“快走吧,别让客人等太久。” “是,阿什利小姐。” 两人走远以后,女仆们才又讨论起来伯爵大人今天的客人,把老鹰的事情忘在一边了。 白色的鹰轻敲着窗户,阿尔站起来,走过去打开窗,将一个小羊皮卷从它身上去取下来,白鹰叫了两声,拍拍翅膀又飞走了。 米利加斯伯爵认出这是索罗穆家族专用的通信鹰,眼馋得很。 据说是有钱也买不到。 他展开羊皮卷,粗略地浏览两眼,又重新卷好。 这时候厅里巨大的立式占星时钟开始“铛铛铛”地响,顶端的小门打开,一只漂亮的机械鸟出来啾啾鸣叫。 快到吃晚饭时间了。 红发女郎和侍女曼步走进客厅,米利加斯伯爵笑着说,“大人不如留下来吃饭,吃完饭以后可以让阿什莉伺候你洗澡?” 他早就想讨好这位来自王都的贵客了,可惜贵客年纪不大,说话却滴水不漏,比那些老狐狸还要滑手。 王都的大贵族根本不会将目光投向厄尔奥雷这个小地方,每年觐见国王的时候也轮不到他开口讲话,更别提有什么优惠措施了。 不过聊了这么久,没有听到任何信息,也没有得到任何承诺,米利加斯伯爵差点自闭,认为自己着几十年白活了。 好在,他有阿什莉。 圣萨帝国的风气,当有客人来时,主人可以安排妻子或者女儿伺候客人洗澡,并引为美谈。 阿什莉听到米利加斯伯爵的话,温顺地朝阿尔递了一个羞涩的笑容,低着头露出优美的肩颈。 她又高又瘦,洋装掐出毫无赘肉的腰身,显得胸部更加丰腴,经过刻意的着装更让人难以挪开眼光。 很显然,她懂得如何使自己更好看,没有追随王都的时尚潮流往脸上抹厚厚的粉底,她的五官深刻,鼻梁高挺,没有化妆,只涂了一层淡淡的口红,即使如此也能让人一下注意到她。 她很自信,无人能抗拒她。 这是为家族作出的牺牲,家族也回报更多的馈赠,况且,这位客人长相俊美,身份高贵,体格也好,还是帝国兔报颇为推崇的结婚对象第一名,她不亏。 感觉客人的眼光看过来,她不由得暗暗得意,只等待他说一声好。 可她不知道,与其说阿尔在看她,倒不如说在看着她手上的食物。 “多谢你的美意,还有人在等我吃饭,我就不留下来了,”阿尔对这种事情敬谢不敏,一口回绝了,又对米利加斯伯爵说,“我能带几个蛋糕回去品尝吗?” ——爱丽丝应该会很喜欢。 “当然可以!”米利加斯伯爵说。 阿什莉一脸难堪,终于知道他为什么盯着她不放了。 阿尔离开以后,她气愤地坐在椅子上,“想不到人称‘帝国第一骑士’的阿尔弗雷德大人竟然对女士这么无礼!” 这简直是将她的脸狠狠地仍在地上踩啊。 她是丑了,还是老了? 居然比不上几个蛋糕有魅力! 米利加斯伯爵还是乐呵呵的,让仆人们离开后才说,“我听说他在旅馆那里有一个小情人,那个小情人挺有本事,还为他治好了瘟疫,前几天向内森要的食物,还有今天拿的蛋糕,应该都是给她的。” 她对此将信将疑,如果瘟疫能够治好,那么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了,“真想看看那个女人长什么样……你看上去还挺开心的?” “当然,你送到嘴边也不吃,这表示他心性坚韧,”米利加斯伯爵说,“在他患瘟疫的时候,王都那边传消息过来,想让他就这么消失掉。” 阿什莉听得胆战心惊,“是谁传来的消息?” “大家族的斗争比我们想象中的更残酷,虽然阿尔弗雷德大人是名正言顺的长子,但总有一些深得宠爱又不安分的人想要坐上他的位置。” 米利加斯伯爵不是没有心动过,尤其那边还开了许多令人心动的条件。 只不过,阿德弗雷德痊愈得太快,他还没考虑好,大局便定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换了一个新封面 第一本书封面主打红色,这本书绿色。 我的审美,大概就是这样了吧(捂脸) ☆、是魔王也有好建议 天色昏沉沉的,宣告好天气即将结束。 青年骑着马儿穿过街道和巷口,来到旅馆楼下。 仰头望去,少女正坐轮椅上和维尔说话,今天她将金色的头发扎起来,用宝石发带捆好,刘海也分到两边,体现出白皙无暇又精致的小脸。 她似有所觉,一低头便看到他,开心地挥手。 他原本锋利的眉眼融化了,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仆人接过马缰,“请问需要现在摆饭吗?” “摆吧。” 他提着蛋糕盒子大步向楼上走去。 善解人意的女仆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屈膝双手接下还带着温意的蛋糕盒,打开以后一个一个放在有着浮雕花朵的白瓷碟子上,又配上一壶暖洋洋的红茶,一起推到房间里。 “这蛋糕太好吃了,非常松软!”她咬了一口,感动极了。 要不怎么说甜味是人类一直孜孜以求的味道呢,再吃惯了白面包黑面包烤土豆的时候,能吃上一口白面包,简直太幸福了。 她只恨自己读书少,脑海里的小人已经开心得留下宽面条泪了,到头来只能用“好吃”来形容。 三人分别坐在圆桌边,她坐在中间,两个男人坐在两边。 阿尔已经除了外套斗篷,本来扣到喉间的扣子也松开至锁骨,露出和以往不一样的风情,他推一杯红茶到她面前,“和茶一起陪着吃,会更好吃。” “嗯嗯,谢谢。” 自看到她和阿尔在阳台四目相对,维尔便陷入低气压中,闻言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等一下还要吃饭呢,小心吃得太多长胖了。” 她从美味的蛋糕中抬起头来:“就算胖,我也是凭本事长的肉!” ——又笑话她是猪,又内涵她会长胖,她可是记性好又记仇的! 【9394:圣子大人再次凭本事单身,减一分!】 阿尔说,“怎么会,爱丽丝小姐胖一点也很可爱。” 【9394:爱她,就喂胖她,骑士长大人得一分!】 维尔暗骂他虚伪,又转身,以亲密的姿态,一手横放在她的椅背上,另一只手轻轻地拭去她唇上的细屑:“嘴巴都脏了。” 【9394:虽然不合适,但圣子大人这句话挺女表的,必须得一分!】 阿尔眨眨眼睛,一闭一开之间,将艰涩的感觉压制住。 他们如此接近,她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轻轻吹拂在睫毛之上,霸道而不呛鼻的冷杉香萦绕鼻子之前,如果她此时穿着短袖,大概能看到手臂上大片鸡皮疙瘩。 她早已领教过维尔的脾气,一会儿晴,一会儿暴雨,这一秒可以无情地嘲笑她,下一秒又可以吻她,当然也不会顾忌别人感受。 随心所欲得令人咬牙切齿。 想到这里,她歪了歪僵硬的身子,拒绝的意思昭然若揭,“谢谢,下次我自己来就行。” 【9394:恭喜骑士长大人得一分。】 他以拿茶杯的动作掩饰尴尬,“阿尔,你几岁了,还喜欢吃蛋糕?” “这是米利加斯伯爵府上的厨师做的,我觉得爱丽丝小姐应该会喜欢,所以才带回来,”阿尔笑着说,不经意间身子已经靠向她这边,“很高兴,能得到爱丽丝小姐的喜欢。” 【9394:恭喜骑士长大人再得一分。】 维尔双眉紧皱,继而舒展开来,对她轻声说,“我不喜欢吃甜食,无法对伯爵府的甜点做评价,但光都也有不少出名的甜点师傅,比如老帕斯糕点店,还有帕莱美来糕点店,都是久负盛名的老店,很多人去买,经常排长队。” 说到吃的,她终于不再身子紧绷得像一块木头了,对光都之旅也隐隐期待起来:“是啊,那我去到光都一定要去品尝一下。” “爱丽丝小姐,你要去光都?”阿尔声线有些不稳。 “对,”维尔终于扬眉吐气,“光都和王都离得不远,你有空可以到光都找我们,我们一定会热情地招待你的。” 阿尔声音低落,“好的……” 【9394:圣子大人凭着茶艺大获全胜!】 她被9394幸灾乐祸/指鹿为马的做法气得一塌糊涂,很想打开它的机箱,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虽然是海王系统,但也用不着见人就强行配对吧? 晚上,希特里克再次来拜访。 寇晓檬听艾米丽通报,扶了扶额,“请他进来吧。” 女仆离开以后,她心存侥幸地问:“9394,我救了人,有没有生命值奖励?” 【9394:请稍等,为你搜索。】 【9394:抱歉,没有此项任务,只有完成任务才有生命值哦。】 希特里克被女仆引进来时,便看到了她有些怏怏的脸,”晚上好,爱丽丝小姐。” “晚上好,希特里克教授。” 他今天穿着一件立领的外套,极为合身,显得肩宽腿长,见她神情倦倦,觉得这次拿到药的机会极小。 他谨慎地开口:“爱丽丝小姐,我知道我的要求十分鲁莽,因为您是如此的慷慨和友善,龙骨花对所有的瘟疫病人来说是非常重要,而我却得寸进尺……” 她让艾米丽先出门等着,“这是我最后一颗药丸了,拿去吧,如果真想感谢我,就给我一百个金币吧。” 说着右手一翻,掌心出现一颗药丸,简陋极了,她随手拿手帕包好,才递给他。 他有些意外:“一百个金币?” “太多了吗,那五十个也行,”她有些赧然,“只是我要去光都,想着手上有钱可能比较好,可以买点东西。” 比如维尔提过的美味到舌头都差点吃掉的糕点店。 之前收缴他们的战利品已经全数奉还了——毕竟拿着徒增尴尬,这样她就成为一个穷光蛋了。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你只要一百个金币而已。”他珍而重之地收起手帕。 “一百个金币……而已?”她觉得一百个金币已经很多了,差点害以为自己狮子大开口了,“这些药丸是我在游历是所得到的,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贵重。” “我还以为……”他还以为她要的更多,比如他的身体,或者更多的稀罕之物。 她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觉得他对自己的误会可深了,没办法,这得怪9394不干人事,一开始就给她捏造一个荒淫的人设,要不她怎么会遇到昨天那样的尴尬事情? “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别整天想着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好心建议。 他嘴边微微勾起,“保护好自己?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笑。 笑起来如冰雪消融,他的轮廓立体,只不过整天板着脸,略嫌刻板无趣,这样一笑,整张脸变得更加生动诱人。 希特里克离开以后,9394迫不及待地冒头。 【9394:亲,没想到你这么爽快就给他药丸,我还以为你要纠结很久呢。】 “说不纠结是假的,怎么可能不纠结呢。” 尤其生命值还关系到她的身体状态和能不能回家,刚到手的生命值还热乎着,转眼就没了一半,说起这点,她就很纳闷了。 “我已经和他说了,这是最后一颗药丸,完了就没有了,”她伸个懒腰,觉得要回床上补眠,“努力做任务,千金散尽还复来!” 【9394:加油哦亲,我看好你哦!】 “口头表示没有用,来点实际的,不如你告诉我这个任务中的枢机是谁,是‘黑铁之心’布朗,还是其他人?” 【9394:我先去睡了,晚安。】 “呵,小气。” 希特里克出了旅馆,马上骑马回医所。 他谁也不信,他要亲自带药丸回王都! 王都一处古老而豪华的宅邸,有人摔碎了花瓶:“垃圾,你们都是垃圾!说他染上瘟疫了,结果第二天人家就大大方方地出门了!” 知道兄长感染瘟疫,迫不及待地写了一封信过去假惺惺问候一番,谁知他用通信鹰回了封信,信里说他已经痊愈! 众所周知,只要得一次瘟疫,以后就不会再得瘟疫,这等于站稳了继承人的位置! 手下的头被砸破,汩汩地献血,却不敢擦拭,唯恐更加触怒他:“我听说和他在一起有人能治疗瘟疫……” 那人怒了:“别为你们的无能找借口,如果瘟疫真的能治疗,二王子就不会死掉了!” “是。”老板不认可,手下唯有忍气吞声。 “我记得厄尔奥雷是瘟疫的重灾区吧,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好运,没有感染上瘟疫呢,难道真的有光明神的眷顾吗?” 手下不敢接话,不敢大声出气。 “不过呢,我可不信这种东西,”那人嘿嘿笑了起来,“好运不是时常有的,用光了可就没有了。” 三天的时光很快过去,医所的克劳地医生特地前来给寇晓檬做检查,告诉她可以自由行动了。 “怎么不见希特里克教授?”她问。 “老师他前天回王都了,他很担心他弟弟,不放心其他人,所以亲自回去的,”克劳地取出一个钱袋,“这是老师要我交给你的。” 她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又问起达米安父女的身体情况。 克劳地说:“感谢光明神,他们都挺了过来,塞伊达年轻,恢复得比较快,达米安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我们虽然没能利用龙骨花研制出新药,但是研究过程中产生的一些残液对身体恢复作用很大。”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 今天也是冬神节的日子,在晚上会有一个祭典,据说非常盛大。 没想到祭典还没开始,意外便接踵而至。 ☆、成为魔王的的第26天 春祭典是一个有三百年历史的节日,在一天,厄尔奥雷会迎来最漫长的黑夜,但这天以后,白天的时间会越来越长,春天的脚步也越来越近,春祭典以后,人们便可以修补渔网,为来年的出海做准备了。 “在今天晚上会看到神迹,黑暗的天空中浮现彩色的光,那是光明神告诉大家,温暖的春天已经不远了。”接近黄昏,艾米丽已经为寇晓檬梳好头发,又拿起化妆品准备给她化一个漂亮的妆。 “不,我不用化妆了,艾米丽。” “今天可是要和索罗穆大人出去啊,怎么可以不化妆呢?”艾米丽说,“我听说王都那边的贵族小姐,为了体现自己不经常晒太阳,不仅往脸上敷上厚厚的粉,还会用眉笔在额头画出血管的形状呢。” 阿尔选女仆的时候以能不能抱她下楼为优先,不可否认,艾米丽是一个贴心又能干的女仆,但却没有化妆方面的天分。 她再三声明,才阻止了艾米丽蠢蠢欲动的双手。 阿尔已经在大堂等待着了。 他今天穿着一件带帽的长风衣,里面衬了一件厚厚的高领毛衣,手里拿着一盏乌矿石灯,炽橘色的灯火映得他手边的宝石袖口熠熠生辉,连灰色的眸子也有了温暖的边缘。 他接过艾米丽的工作,推着轮椅往外走。 男仆们连忙打开大门。 门一开,一阵寒风迎面扑来。 虽然她不怕冷,但还是觉得这么冷的时候能出来参加春祭典的人,是真正的勇士。 “阿尔弗雷德先生,怎么不见维尔?” “他还有事,等一下就会过去和我们汇合,”他说,“还有,你以后不要叫我阿尔弗雷德先生。” “那我要叫你什么呢?” “就像你叫维尔那样,叫我阿尔吧。”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耳朵却悄悄地红了。 “好啊,那我以后就叫你阿尔。” 他心里翻滚过无数念头,直至听到她的回应才安定下来。 在靠近海岸的地方修建有一个圆形的大广场,用上好的青蓝色的石头铺成,广场中间的高台足有一米高,如果站在台上讲话,会有微微的回音,广场的东边是一座两层楼高的尖顶钟塔。 钟塔通往高台道路已经用带子隔开,铺上如火般热烈的红毯,穿着银白色盔甲的圣殿骑士在一边驻守,以防有人走进去。 现在广场上已有不少小贩推着小车或者干脆直接在地上铺一张粗麻布卖东西。 烤马铃薯,炸肉丸子,烤面包,烤香肠,还有小孩最喜欢的糖果和蛋糕。 她一眼便看到了香喷喷的炸肉丸子,问了小贩,一串要两个铜币。 “我要两串。” 阿尔刚想付钱,就见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捏着四个铜币交给小贩。 小贩有些疑惑。 ——难道这位小姐没有看到有人要帮她付账吗,还是说她根本对这位先生没有意思,想借此让他知难而退? 不过,给钱的是大爷,他才不管这些呢。 小贩收起铜币,乐滋滋地从陶盆里串了两串炸肉丸子递过去。 她看出小贩的迟疑,接过以后分了一串给他,“知道今天有庆典,我让艾米丽小姐帮我换了些铜币,要不怕找不开,平时都是你和维尔出钱,现在总该轮到我请客了。” 话语说的是豪气十足。 【9394:作为一个合格的海王,怎么可以拒绝男士献殷勤呢?亲,我总算看清楚了,原来你这憨憨也是凭实力单身的。】 “你和我不用分得这么清楚。”他说。 她咕哝几声“我们那边都是亲兄弟明算帐”,心想他们关系也没好到那种程度,“你怎么不吃,炸肉丸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一笑,咬了一口炸肉丸子,感觉小贩不舍得放香料,肉丸子没有什么味道,胜在猪肉新鲜,勉强可以入口,但她吃得很香,连带他也觉得食欲大增。 广场的人慢慢多起来,他们外表出色气质极佳,在人群中极为引人注目。 她留意到地上的石头,好奇地说:“这些石头的颜色很奇特,让我想起了大海。” 旁边有人笑了一声:“感谢你的欣赏。” 她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穿洁白神官服的女人,大概二十多岁的年纪,金发服帖地垂散在肩后,拿着一只小巧的扁扁的权杖,身边跟着一个侍女和一个牧师。 女人点头向维尔示意,又对寇晓檬说,“你好,我是厄尔奥雷神殿的玛夏枢机,这个广场的石头本来是白色的,但我觉得既然厄尔奥雷靠海,不如换成蓝色的更为适合,所以在春祭典的前几天用不褪色的染料将石头染成青蓝色。” “原来是这样。”她恍然大悟。 “希望你会喜欢。”女人笑起来温温柔柔的。 【9394感叹:玛夏枢机是光明神殿唯二的女性枢机,女性能坐到枢机这个位置,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她目送玛夏带着侍女和牧师离开。 “在想什么呢?”阿尔问。 “我在想,她的笑容和维尔的好像。” 像复制粘贴一样的笑容,笑意不到眼底,看上去脱离人间烟火,像是神明俯瞰众生一样。 是不是光明神殿出来的人都是这样呢? 人越来越多,她坐在轮椅上便有些不方便了,于是两人来到广场旁边的小店。 小店是卖饰品的,据老板说他店里的饰品非常独特,甚至有些连王都的首饰店都没有的款式。 “我从来不骗人,很多东辉大陆过来的人也喜欢我店里面的东西!”老板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东辉大陆?”她好奇地问。 阿尔说:“东辉大陆和白银大陆之间隔着很长的一段海域,只能靠船往来,但是一年之中三个季节有飓风,海域里还有礁石,只能在春天冰雪融化的时候才有船只从那边过来。” 老板一边拿出首饰给他们看,一边说:“听说东辉大陆的风土人情和我们这里不一样,那边的环境又恶劣,也不知道国王陛下怎么想的,我听说……” 说到这里,老板对上阿尔认真倾听的灰色眼睛,打了个冷颤,把没说完的话吞进肚子,“今天多喝了两杯酒,失言了,尊贵的客人别当真!” 她听得津津有味,老板突然不说了,便有种百爪挠心的感觉,如同一个好看的故事突然烂尾。 他笑着说,“你如果想听,回去我和你讲。” 她马上抖擞精神。 阿尔是宫廷内臣,统领着骑士团,他的故事一定比老板的“我听说”要精彩。 老板收起讲八卦的心,认认真真卖起首饰,她看中了一条精巧的项链,链坠是一个镶嵌起来的水滴状的蓝宝。 反正她兜里有钱,肯定是要买买买的。 “我为你戴起来?”阿尔问。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可项链戴起来没这么容易,一不小心头发被缠进去,弄也弄不开。 这下阿尔不帮忙都不行了。 他的手既轻柔又灵巧,但偶尔也不会小心碰到她的肌肤,让她瞬间绷直腰肢。 好在没过多久,头发被解救出来了。 被撒了一脸狗粮的老板很有职业素养,镇定自若地引她去一边的镜子前。 趁她在看效果是,阿尔又招老板过来,干脆利落拿出钱袋。 老板开心得嘴巴咧得大大的,去哪里找这种不讲价的爽快客人?就算来一百个也不嫌多。 等阿尔付完帐去找她时,却发现她不见了。 镜子前只有一张轮椅,连人影也没有,只剩下红宝石链子孤零零地躺在柜台上。 她发现自己在海边,有一个冰冷的身体从背后抱着她。 头晕乎乎的,几乎被抱得透不过气。 她记起刚才试完红宝石项链,觉得不是太适合她,于是摘下来,放在柜台上,又回到镜子面前梳理头发。 没想到镜子中突然出现一双骨节分明的苍白的手,迅速地将她抱住,拉进镜子里面。 她眼前飞快地出现一些影像,纷乱的繁杂的,好像在以二倍速放电影般,最后便出现在海边了。 “魔王大人真的是太暖和了。” 这么矫情又欠揍的声音,是魅魔罗格姆没错了。 ——他不知道,魔吓魔会吓死魔吗? 她看到镜子里出现一双手,不由得想起了外国鬼片,尤其是某子和某某子,吓得一时不知道反应,才会被他掳到这边来。 难道他准备吓死她,好继承她的魔王之位? 她心里一动,手上便出现一把无比锋利又无比锋利的大剑。 “放手。” 【9394:请注意,以后会有多个关于罗哥姆的任务,现在杀掉他对你没有好处!】 罗格姆非常委屈:“怎么大人每次见到我,不是亮出恶魔镰刀就是亮出剑的,打打杀杀又什么好玩,不如一起聊聊天,谈谈人生?”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乖乖地放下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 论审时度势,他是专业的。 他一放手,她便软趴趴地沿着他的身子滑倒,幸好情急之下用大剑插在地上稳住,要不就瘫在地上了。 情况十分凄凉。 噗哧。 【9394:捂脸.jpg】 “抱歉,我忘记大人的腿有问题。” 寇晓檬:别拦我,就算接下来有关于他的任务,我也要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想不到题目了~ ☆、成为魔王的第27天(小修) “需要帮忙吗?” 红眼睛的恶魔带着轻飘飘又艳丽的微笑,双手伸在她的腰间,准备将她抱起来。 “不用,我自己来。”气势不能输,她拒绝他的帮助,顺势坐在岸边的石阶上。 “地上不凉吗?”罗格姆坐在她身边。 “你不怕凉吗?”她反问。 她不管,她就喜欢坐在地上。 反正又不会冷着。 城里的人大多数去参加春祭典,海岸边只有他们两个人,显得冷冷清清的,幸亏如此,要不刚才的大变活人就引起轰动了。 轮椅不在身边,行动十分不便,她考虑是不是花生命值买个飞翔术回旅馆,她不想留在这里和这个居心叵测的恶魔呆在一起。 “我不怕,只不过恶魔中千万年来才出一个像你这种有体温的,当然要好好保护才对,”罗格姆见她不可置否的样子,只能遗憾地说,“看来你对我误会很深。” “都要挖我心脏了,还说是误会?”她控诉。 “只是开玩笑的罢了,怎么可能真对大人不利……” 她的目光写满“你编你继续编”。 罗格姆声音可怜又无辜,“如果大人不相信,我可以以深渊起誓。” “好啊。” “……大人真是直接。”他看起来很无奈,眼睛水汪汪的甚至给人一种饱受委屈的感觉。 他伸手唤出一个法阵,法阵由巨大的六芒星和六芒星中间紧闭着的巨大眼睛组成。 这只眼睛来自“深渊”。 她第一次看到被契约呼唤而来的深渊,更确切一点来说,应该是“深渊之眼”。 除了胎生、蛋生,还有很多恶魔由深渊孕育,相传世界上第一批恶魔也是从深渊走向人间的,因此称深渊为恶魔一族的始祖也不为过。 因此,恶魔们非常重视以深渊起誓,万一一个弄不好说不定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他将手放在“深渊之眼”前,低声念道:“以深渊之名,我发誓不会伤害魔王,对此誓言,我将接受深渊的管束,直至死亡。” 深渊之眼悚然睁开,露出猩红的眼球,边上有无数青筋伸展着,如同一条条的小蛇,又像水里自由飘荡的水草,眼球左右滚动一下,又很快合上,最后和六芒星法阵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格姆微笑:“这下你该相信我了吧?” 她点头。 信,怎么不信,深渊出品,品质肯定有保障。 这下她总算放下心来,不用害怕哪天罗格姆跳出来说要挖她心脏。 “其实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力气小,连柴也砍不开,应该帮不上你的忙。”她一口回绝。 罗格姆:如果你能把手上那把巨大的剑放下来,可能更有说服力。 不会砍柴? 他看她连坚硬的乌矿石也能砍得开! 【9394:叮,触发临时任务,为魅魔罗格姆疗伤,完成任务可得生命值500点,请问是否接受?】 这次9394学精了,还在她眼前弄了一个倒计时,从六十开始倒数。 她深呼吸,“不如你说说需要我帮什么忙?” 罗格姆虽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但也没放在心上。 恶魔不都是这样的吗,随心所欲,变化无常。 他解开衣服扣子,露出被包扎起来的肩膀。 “这是上次在德美村受的伤,一直没有痊愈。” 她果然从上面感受到自己的魔气。 【9394:深渊恶魔有严格的等级制度,如果低阶或者中阶恶魔被高阶恶魔所伤,很难痊愈,除非以高阶恶魔的血肉为食。】 ——意思是得牺牲自己? 她看起来那么好骗吗? 9394瞅着她要暴走,连忙又说。 【9394:等一下亲亲,我还没讲完呢,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高阶恶魔收回魔气,这个非常简单,还不用花生命值!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寇晓檬:我可谢谢您了,您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她差点就要翻脸了。 那不就耽误了赚生命值的好机会吗? 她让罗格姆脱下一边衣服,他倒好,要不是她制止,全部衣服也脱下来了,即便是这样,他已经衣衫半开。 令她意外的是,魅魔虽然文文弱弱的,皮肤苍白了一些,却有着一副好身材,胸肌是胸肌,腹肌是腹肌。 等到拆绷带的时候,罗格姆说:“我拆不了,”又苦笑,“现在我的肩膀已经抬不起来了。” 她一看,绷带在肩胛骨的地方打了个蝴蝶结,想要自行解开的确有些难度。 但…… “你是怎么包扎的?” “我有仆人,平时由他们为我处理。” “人类的仆人?” “对。” “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吗?” “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他眼里只有少女一个,专注地看着她,炽热的视线甚至有些让她不自在,“人类就是这样矛盾,口头上追求光明,实际上又偏偏有求于恶魔。” 她扯开蝴蝶结,一层一层地松开绷带。 绷带不难解开,难的是她一边解,他一边哀叫:“轻点,轻点,好痛……” 嘴巴里不正经地叫着,眼神还带着钩子。 “麻烦你闭嘴!” “但我真的很痛~” 寇晓檬:很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很爽呢! 这个魅魔似乎以看她脸红为乐,真是一种恶趣味。 绷带全数解下,露出肩膀上一个狰狞的伤口,最外边甚至有些腐烂,隐隐还有黑气散发出来,十分触目惊心。 她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按9394说的,伸出双手,和伤口隔一掌宽。 黑气似乎有意识,纷纷冲了过来,最后消失在她的掌心中。 罗格姆时不时发出一两声难耐的□□做背景音。 别说,她觉得罗格姆在借机搞黄色,但她没有证据。 海边的风比在旅馆能感受到的更加凛冽,艾米丽静心编织的发型此时有些乱了,一缕长发在眼前摇摆,偏偏她腾不出手去收拾。 他伸出手,将这缕调皮的发丝归到她耳边,手指碰到软软糯糯的耳朵,惹她打了一个寒颤。 他想,好暖。 “爱丽丝。” 她转头一看,阿尔正站在身后,气喘吁吁,一脸的失魂落魄。 【9394:叮,任务完成,500点生命值已经到账,你目前的生命值为94000点。】 “阿尔……” 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生怕看到他失望的脸。 她满脑子赚生命值,他却从首饰店一路找了过来。 首饰店离海边很远。 好像有些不厚道。” “你没事就好,”他松了一口气,锐利的目光转向罗格姆,“请问这位是?” “魅魔,罗格姆。” 罗格姆下巴轻轻嘴角笑容靡丽,不甘示弱地和他目光对上。 “好好穿衣服去,靠在这里做什么?”她抖了抖身子。 罗格姆解决了一直困扰的问题,心情大好,“大人救了我,以后去哪里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也、也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这是各取所需。”她诚恳地说。 她也有生命值收入。 不亏。 罗格姆心里暗哼一声,魔王果然对人类更有好感,这些话撇得干干净净的,“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提醒一句,今晚小心点,关乎你的生命。” 说着,他拢拢身上的斗篷,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尔走了过来,见她小脸煞白,没有一丝血色,便安慰她:“别怕,有我在。” “嗯,”她应了一声,“阿尔。” “什么事?” 她刚想说话,这时广场上空升起三朵巨大的烟花,随着“砰砰”的声音绽放开来,流光溢彩。 春祭典开始了。 烟花下,阿尔俊美的脸庞格外温柔,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本来想和你在广场上一起看神迹,但现在才发现,原来这里也是个观赏的好地方。” 她好奇地问:“什么神迹?” “你看天空。” 烟花消散以后,夜空寂静了数秒,突然飘浮着无数彩色光点,随着光点越来越多,天空也变得明亮起来,突然出现数道色彩绚烂的光线,从海洋尽头连接到天上,如梦似幻。 “好美。”她感叹。 他看着她兴奋开心的脸,“对,很美。” 不知道他说的是天空美还是人美。 “走吧,我们去看春祭典,”她说,“可惜我的轮椅不在这里。” “没关系,有我。” 广场的高台上,玛夏枢机拿着神喻书,低声念着,不时翻动书本。 她的前面放着用乌矿石作为启动能源的话筒,话筒虽小,却能将声音传出去。 念完一章,她合上书本交给一旁的牧师,又说:“光明神的信众们,相信大家都知道圣子维尔迪兰大人去世的消息。” 台下人群目露诧异之色,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维尔迪兰圣子。 “幸蒙神的垂怜,圣子大人有惊无险,又回到我们之中,接下来由他带大家一起祈祷!” 话音刚落,红毯尽头出现一个穿着白色神官服的年轻人。 他面容俊秀,身材颀长,眼神坚定,嘴唇边恰到好处地带着怜悯众生的微笑,如同神衹般,在众人的注目中走向高台。 阿什莉也在参加庆典的人群中,身为公爵家的小姐,她的座位在第一排,身边还有两个空位,本来是留给阿尔弗雷德大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没到。 “他真的是维尔迪兰圣子吗?” 米利加斯伯爵说:“我去王都时和圣子见过面……他的确是圣子!” 作者有话要说:神迹参考“寒夜灯柱”这一自然现象,看过图片真的很美 ☆、成为魔王的第28天 银发金眸的圣子站在高台之上,雪白的衣带随风飘动,无数星光倾斜而下,看起来圣洁而神秘,让人不敢亵渎。 之前来过旅馆的两位牧师站在他身后,一副见到偶像幸福得快要晕厥的样子。 参加春祭典的人们交握双手,跟着他祈祷,四下只听到一片颂福声。 寇晓檬这才明白,原来维尔这几天忙得不见人影,是为了光明正大地回归到人们视线,这样一来,中央神殿就不能明目张胆派人过来追杀他了。 当然,这得找到一个身份尊贵或者地位超然的人为他背书——比如掌管厄尔奥雷这一带神殿的玛夏枢机就是非常好的选择——否则还没等到振臂高呼就被拦下来了。 来到广场边上,阿尔找到米利加斯伯爵的仆人拿回轮椅,他们在一旁听了一会儿,等祈祷结束以后才进去。 高台上的圣子似有所觉,抬起眼睛向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嘴边滑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像得意又像炫耀。 祈福完毕以后,民众们排着队到玛夏枢机面前接受祝福,这是春祭典的例行公事,但今年因为有了圣子的加入显得格外不同。 有少女特地献上洁白的雪滴花,含羞带怯地向他问好。 “米利加斯伯爵,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是年轻人清澈如泉水的声音。 阿什莉慢慢回头,露出一丝风情,想给索罗穆大人一个最漂亮的印象。 她不甘心,不可能有人不喜欢她。 但回过头才发现,他居然带了情人过来。 还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 阿什莉带着审视的眼光仔细打量索罗穆大人的情人,然后惊诧地发现,这个名为爱丽丝的女孩并没有想象中艳丽,反而五官精致长相乖巧,即使同为女性,也无法对她生出恶感。 阿什莉释怀了,觉得她也挺可怜的,索罗穆家族是圣萨的顶尖贵族,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外族的瘫痪女人做当家夫人? “你好,我是米利加斯家的阿什莉。”阿什莉端着热情的笑容,并让侍女将多余的一张椅子撤掉,好让轮椅可以停进来。 “你好,我叫爱丽丝。” 阿尔刚将轮椅停好,就被米利加斯伯爵叫走了。 阿什莉又问她要不要喝水。 “不用了,我不口渴。” “等他们接受完祝福得要好久,通常我都准备一些糕点,”阿什莉说,“如果有需要尽管和我说。” “好的,谢谢你啊。”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一个满脸通红的少女抱着一束缎带做的花走到维尔面前,维尔则虚虚地将权杖的顶部在少女头顶上方点了点。 阿什莉又说:“你也想去接受祝福吗?” “不,我只是觉得有意思罢了。” 如果真的凑上去接受祝福,她估计光明神的棺材盖都要压不住了。 阿什莉也就随口说说,作为公爵府的小姐,要是和平民挤在一起只会降低身份。 “不必客气,光明神的恩泽遍布大地,每一位世人都应得到它的垂怜。” 一个稳重大气的女声说。 原来是玛夏枢机来了。 玛夏眼角带着疲惫,但精神却非常好,甚至有些亢奋,也不等回应,便拿出权杖开始念词为她祝福:“我向神传递我的祝愿,天与地常在,勇气与幸福共存。” 她心里一紧,在权杖落下的时候伸出手轻轻拨开:“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玛夏眼睛盯着她的手,“你的手……” 她的手一阵热辣辣的痛,和权杖接触过的地方像被火烧过似的,皮肉蜷缩,原本雪白无暇的手背出现一道煞风景的焦痕。 “你是恶魔!只有恶魔才会在接触到权杖时出现伤害!”玛夏忍不住咧开嘴,高声喊了出来。 阿什莉惊慌地站了起来。 【9394:这是在大家面前堂而皇之地放屁,根本没有这回事!】 但很明显,众人听信了玛夏的话,很快尖叫声响起,在寇晓檬周围空出一个大圈,更有人怕两方打起来殃及池鱼,干脆跑回家里躲着。 “阿什莉小姐,请跟我走!”米利加斯伯爵的骑士第一时间拔出剑,将人护了起来。 据说恶魔是那种不讲理又很记仇的生物,阿什莉暗暗庆幸刚才对恶魔没有不礼貌的地方,她在骑士们的掩护下离开,慌乱中匆匆地扭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女孩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有圣子和玛夏枢机在,估计爱丽丝凶多吉少。 要是抓她当人质,也许能逃出去。 为什么不抓她当人质呢,明明她们靠得那么近。 “父亲呢?”她问骑士。 “伯爵大人和索罗穆大人已经回领主府,回去之前吩咐一定要保护好好小姐。” 阿什莉咬牙,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父亲早已知情,但为了不让爱丽丝怀疑,偏偏不带走她,难道不怕她被杀了吗? “我们回去。” “是!” 广场上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胆大的躲在周围的建筑物质探头探脑地偷看。 “玛夏枢机,发生什么事了?”维尔快步跑过来。 “圣子大人,这个恶魔闯进春祭典,是对光明神的亵渎,”玛夏义正严辞地说,“身为圣子和枢机,应该马上将她格杀,以维护神殿尊严!” 他似笑非笑:“你在教我做事?” 玛夏捂嘴笑道:“这么多人看着,圣子大人如果包庇恶魔,难保其他人不会对你的身份产生怀疑,请务必考虑清楚。” 他没说话,转向寇晓檬:“你真的是恶魔?” 她很想说话,但说不出话,连动也动不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动了手脚。 她想起春祭典还没开始时,玛夏说的那番话,看来她早已经被盯上了。 【9394:亲,快点买个飞翔术走人啊,还愣着做什么,我早说过了让你买个飞翔术,就算不用也有备无患,你偏不买,贪便宜买了轮椅,你看这下好了吧?】 “不必问她,广场已经被我用愿灵之水灌溉过,她现在的身体已经麻痹不能动弹,”玛夏拂了拂发丝,双手握住权杖,一用力,权杖便分成两半,一半是刀鞘,一半是刀,“我理解圣子大人的心情,对熟人的确不好下手,那么我就来当这个恶人吧!” 说着反手握着刀,就要往她胸口戳下去。 她看着雪白的刀刃带着劲风落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好像没有问过9394,如果在这里死掉,是不是意味真正的死亡,就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了。 大魔王,危! 刀尖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落在权杖的红宝石上,激出一丝闪亮的火花,然后“咔”的一声,断了。 维尔摩挲毫无瑕疵的红宝石,笑容满满:“玛夏枢机,怎么还动起刀子了?” ”圣子大人,你该不会要包庇恶魔吧?”玛夏将刀合上,举起权杖,“当着这么多信众的面,该不会要宣布站在恶魔这边吧?” “别想拿这套威胁我,我爬得这么高,为的就是随心所欲地活着,可不是为了被你这样的臭虫威胁。”维尔的笑容越发温和。 “这就是圣子的真面目?可真是让人失望啊!” 两人一言不合就开打,雪花卷着泥沙四溅,就连钟楼上的大吊钟也被吹得哐哐响。 她的嘴里进了些泥沙,又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难受极了。 这下是真吃土了。 “加利,你们去把恶魔杀了!”玛夏大声说。 原本还在一边傻站的牧师和骑士马上行动起来。 枢机和圣子打架,他们插不进手,但一个动弹不得的恶魔,还是可以处理的。 维尔没想到玛夏只是一个还没入中央神殿的枢机,实力却如此强大,能和他打个平手。 念头刚起,就见玛夏拿出一支圣水,说是圣水又和普通圣水不一样,呈黏稠状,异样的粉红。 “这是……浓缩的圣水吗?” “没错,要不我怎么敢和圣子大人动手呢?”玛夏拔出瓶塞一饮而尽。 喝完以后,双目微微突起来,整个人好像变得不协调,向后踉跄两步,挥起法杖又开始进攻,嘴巴大张几乎要裂到耳根:“去死吧,都去死吧,这个世界本来就该死!” “你疯了!” 维尔必须应付狂化后的玛夏,还要兼顾寇晓檬这边,很快就处于下风。 【9394:这个女人好像疯子,怎么办?】 ——别问,她也很想知道。 好处就是,面容不像正常人的玛夏,让牧师和神殿骑士们的攻击缓和了许多,似乎下意识不想违抗命令,又不想接受命令。 眼看维尔被玛夏一记撂倒,倒地以后久久不能站起来,捂着嘴的手指缝中渗出丝丝鲜血,她不由得瞪大眼睛。 玛夏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右臂已经断了,还从神殿骑士手中夺过剑,像猩猩一样扑到她面前,又快又狠地刺下去。 仅仅刺破皮肤,而已。 黑色的雾气缠上剑尖,让玛夏不能往下再用力,同时,一把巨大无比的剑贯穿腹部,从后背延伸出来。 一直坐在轮椅上的魔王,站起来了。 后背伸展开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红色的微光如流星般不时在墨玉般的眼珠上闪现。 依旧是惹人怜爱的面容,却多了几分冷淡。 不需要质疑,她就是魔王。 “玛夏枢机被恶魔杀了!”“恶魔太残忍了!” 还在看热闹的人不由得惊叫。 阿尔刚好听到,眼神一凝,拔出宝剑向里面走去。 “我不服,为了戈曼德,我做了所有能做的,为什么到了最后一步,还是失败了!”玛夏呕出一大滩血,喃喃说。 维尔肋骨断了好几根,躺在地上大口喘气,想讽刺几句,又说不出话。 她漠然地站在地上,脑海里9394的声音不断响起。 【9394:警告警告,亲亲现在的状态很危险,容易被魔王之躯操控,请尽快冷静下来!】 “吵死了。” 她拔出剑,鲜血迸出。 玛夏跪在地上,看着栗发灰眼的骑士悄悄出现在高大的柱子边,下意识露出悲愤交加的神色:“无耻的恶魔,虽然我和圣子大人输给你,但总会有人打败你的!” 说着颤着手举起权杖,似要进行最后一搏。 她也毫不犹豫地举起巨剑。 还没等挥出,便能感觉到身后有剑尖刺破衣服,刺破皮肤,刺到她的心脏。 好冷。 “你不应该伤害人类。”阿尔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没人知道他的手在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玛夏狂笑。 作者有话要说:魔王卒,全剧亡 当然不是 魔王性格有不足,会慢慢成长的 ☆、成为魔王的第29天(捉虫) 好痛。 心好像被冰冷的空气灌进来,撕裂地痛,靡艳的鲜血从眼中不断流淌而出,在她脚边慢慢地荡漾开来。 巨大的声响,呼救的喧哗,还有9394的警报声,响成一片。 然后她醒来了。 房间没有窗,到处黑乎乎的,耳边传来海浪的声音,唯有脑袋像被人打了一棍似的痛得要命,她抓紧床单,呼出一口气。 “爱丽丝,你醒了吗,再睡一会儿吧?”睡在旁边的女伴迷迷糊糊地说,“明天就到里勒萨,上岸以后还有很多事情做呢。” “好。”她笑了笑,即使对方看不到。 “能不能别说话,吵死了,一天天吵得我不能睡觉!”另一头传来尖利的女音。 第二天一大早,高等侍女们开始忙碌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务必不能让圣萨帝国小瞧了。 作为女仆,她做完手头上的工作,来到船舷,将吃剩下的面包撕碎放在手心里,海鸥便不断飞过来啄食。 到里勒萨以后,还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王都。 没办法,圣萨帝国的疆土非常辽阔。 半个月前,这个从东辉大陆出发的送亲队伍在海上救起她,据黛西说,当时她漂浮在水面上,像传说中的海妖一般,几只海豚旁边游来游去,好像是守卫似的,非常奇特,也正是如此,修莫队长才会决定去救人。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低声唤了一句:“9394。” 没有回应。 9394用所有运行系统需要的能量救起她,代价是被强制进入睡眠模式,如果她能得到创世宝石,就能唤醒它。 旧债未消,新债又起。 这也是她藏身送亲队伍的原因,传说创世宝石就在王都。 两年前,马蒂诺帝国遣人送了一张国王爱女缇欧娜的画像,圣萨帝国的王子一见钟情,不顾大臣的反对,说服国王和王后定下亲事。 这次送亲队伍就是送提欧娜来结婚的。 “爱丽丝。” 刚好海鸥啄完最后一点面包碎,拍着翅膀飞走了,她搓掉面包屑,提起裙角行礼:“修莫大人早安。” 修莫是船上侍女和女仆眼中的香饽饽,从东辉大陆到白银大陆,五个月的时间,又都拘在一条船上不能离开,已经成就了不少情人。 但他洁身自好,没有听说哪个女人能进入他的房间,当然,打扫卫生时除外。 他面容英朗,有一双据说能溺死人的天蓝色眼睛,可她见过这么多顶级的美男,觉得女仆们有些言过其实了。 “看来这些鸟儿很喜欢你。”修莫努力镇定一点,使自己看起来像刚好路过的样子。 她一笑:“与其说喜欢我,不如说喜欢我手上的面包碎,这些小家伙很贪心。” 他们聊了一会儿,便有人过来说是公主有请。 修莫离开以后,她也回房间换衣服,为了凸显马蒂诺帝国的国威,等一下必须全员出场。 刚回到房间,将发带和外裙脱下,就听到同住的女仆海蒂阴阳怪气地说:“爱丽丝,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身世,但希望你不要做出令你父母蒙羞的事情。” 这个位于船舱中部的小房间住了三个女仆,分别是她,黛西,还有海蒂。 海蒂就是昨天半夜说吵死了的那位。 “什么令父母蒙羞的事情?”她捋了捋吹落在眉前的短发,归到耳朵后面。 海蒂来到她面前站好,叉着腰沉着脸说,“别想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勾引修莫大人,像你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就算做修莫大人的情妇,也不够格!” 这话一出,黛西马上说:“海蒂,你别胡说,爱丽丝什么时候勾引修莫大人了?” 海蒂撇嘴,颇为不屑地:“刚才我亲眼看到他们两个在船舷那边说话。” “请问你和修莫大人是什么关系?”她利索地换上新的外裙,往短发上扎新的发带,“他和谁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有父有母,还轮不到你一个陌生人来管这件事。” 海蒂被气得跑出门去。 黛西竖起大拇指:“想不到你平时温温柔柔的,吵起架来却这么凶狠,实在让我佩服佩服,……你怎么好像不生气?” “她赞我好看,我为什么要生气?” “好吧,”黛西看看门口,凑过来小声说,“她总是针对你,昨天晚上也是,我们醒来的时候她刚从外面回来,还装作一副被吵醒的样子!” “这你也知道?” “当然,我去取餐的时候厨娘和我说的,”黛西是东辉大陆土生土长的,在船上比外来人士能混得开,也能知道许多小道消息,“还没到伐伐奴亚海峡的时候,她就勾引过修莫大人,结果被赶了出去,现在知道修莫大人对你有意思,气得鼻子都歪了!” “我们快出去吧,侍女长要点名了。” “走吧!” 高大气派的船停靠在岸边,红毯从船板一直铺到陆地上,侍女们穿着绣花衣裙,低头敛手站在红毯两边,她们身后是穿着黑色盔甲的骑士。 至于比他们低一等的女仆们则站在船上,有几个抱着装有香纸片的篮子站在最前面,就等公主出来的那一刻,从船上将香纸片挥洒而下。 为了这一刻,她们不知道训练了多久。 本来侍女长的意思是要用新鲜花瓣,但从东辉大陆带鲜花过去不现实,只能折衷用香纸片。 岸上挤满了人,都想看看未来的王子妃是什么模样,治安官特地到其他地方借了人手来维持秩序。 缇欧娜公主听着外面的声音,心里有些紧张,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裙子。 侍女长安慰她:“公主殿下,你是马蒂诺帝国公主,伟大而神圣的皮诺陛下的女儿,未来的圣萨之母,不应该有所畏惧。” “可、可是万一他看到我,不喜欢我,怎么办?” “你可是皮诺陛下最漂亮的女儿,还有出色的歌喉,动人的舞姿,有谁会不喜欢呢?”侍女长为她戴上镶满蓝宝石和钻石的皇冠,鼓励说。 她想也对,这不是普通人的婚姻,背后站着两个大国,而是之前就有着不和的两个大国,不能说离婚就离婚的。 “我们出去吧。” 她站起来,如一个战士即将赶赴战场。 侍女长犹豫:“要不我们蒙面纱出去?” “不用。” 侍女长连忙唤人为公主提裙摆,心里想,如果不是两年前圣萨帝国发生瘟疫和海啸,这一天早就应该到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海和天一种颜色,海鸥绕着船飞翔,旗杆上升起崭新的马蒂诺帝国鹰旗,随着岸上吹起号角,侍女们簇拥着缇欧娜公主出场,星星点点的香纸片飞洒下来,加上阳光的作用,漂亮极了。 前来迎接的卡罗斯侯爵整整领子,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等看清楚缇欧娜公主的面容以后,满肚子奉承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他应该说什么好呢? 美丽的公主? 缇欧娜公主会不会觉得他在讽刺? 说好的漂亮如神衹的公主呢?去哪里了? 船上,一众女仆正扒着船舷,也想借机看看公主长什么样。 她们身为女仆,平时没有机会在公主面前伺候,连她长什么样也不知道。 寇晓檬眼神好,没和她们挤,而是踮起脚尖看过去。 五月的天气,气温刚刚好,缇欧娜公主穿了一条香槟色的露肩长裙,戴着白色蕾丝长手套,仪态十分优美。 她背对着大海,看不到相貌,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下巴。 她的下巴十分突出,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远道而来的缇欧娜公主万安,我是里勒萨侯爵卡罗斯。”卡罗斯毕竟年纪摆在这里,见过多少大场面,很快调整好笑容。 “你好,卡罗斯侯爵。”缇欧娜早已看出他的惊讶,心里十分难堪,唯有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卡罗斯很快安排人去帮忙搬运行李,因为公主带来的人较多,他还清空一家旅馆好让她们入住。 仆人和女仆们开始忙碌起来,寇晓檬也提着仅有的几件行李下了船。 虽然穿着标志着女仆身份的黑裙白衫,但她的异族容貌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在看什么呢,难道你看上了那个黑色短发的女仆?”有人肘子碰碰同伴。 “没有,我只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同伴苦苦思索,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只是一个女仆而已,趁现在还在里勒萨赶快上手,等她去了王都,可就没有机会了。” 同伴没这个胆量,“还是不要了。” “这些东辉大陆的人很好哄,她们在圣萨没有亲族,就算搞大肚子也没办法找我们算账,你不去我可就去了,我还真玩过这种风格的。” “你就不怕她和什么贵人有关系吗?” “真和贵人有关系,能在这里做女仆?” 黛西从他们身边经过,快步追上寇晓檬:“爱丽丝,那边有两个骑士正在讨论你,那个金头发的说就算搞大肚子也没办法找他们算账呢。” 看他说得头头是道,也不知道祸祸了多少女孩子,黛西说起来咬牙切齿的。 “放心吧,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会上当的。”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走进这一期的走近科学,灵感来自“哈布斯堡大下巴”,也就是一种前突畸形的遗传性疾病,当然,缇欧娜公主那种还不是非常明显,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搜关键字了解一下 ☆、成为魔王的第30天 缇欧娜公主在卡罗斯侯爵的殷勤引导下乘坐马车离开,仆人和女仆放好自己的行李后,开始将船上的物品搬下来。 马蒂诺帝国十分重视此次联姻,缇欧娜公主的随嫁人员和嫁妆都是历来最多的,装着珍贵物品的木箱堆了半个船舱。 寇晓檬抱着一个木箱走下船,其实以她的实力,再多这样一个和登机箱差不多大的木箱根本不在话下,但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只能一个一个运下船。 “美丽的姑娘,让我来帮你吧。” 说话的正是刚才黛西提到的黄头发,叫埃斯克罗,小贵族出身,是家里的第二个儿子,因为不能继承贵族头衔,父亲送他进卡罗斯侯爵的骑士团,也算一个不错的出路。 可艾斯克罗年纪轻,大把精力不放在事业上,而是放在男女关系上,如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在羊群里肆意妄为。 即使有姑娘大着肚子去找他,他也翻脸不认人,最多奉送买打胎药的钱,让人以后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恶劣的人了。 如今,艾斯克罗又准备开始他的拿手好戏了。 一个地位低微的女孩,遇上一个温柔体贴而且长得又好看的骑士,结果可想而知。 趁着搬箱子的机会,他趁机好好打量她的长相。 白皙富有光泽的皮肤,近看毫无瑕疵,鲜艳如花瓣的唇,还有一双黝黑如深夜的眼睛,无一不精巧,如果硬要说不足,那就是留了一头短发,让她多了几分俏皮,少了些妩媚的感觉。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这箱子比较重……”寇晓檬说。 “别客气,为你这么可爱的女士服务是应该……” 他准备让美人看看自己的力量,没想到箱子刚上手,却一个托不稳差点砸在地上。 ——这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重? 她眼明手快,双手一兜,将箱子稳稳地兜住:“我刚才都说了,箱子很重的,还好没摔坏!” 话里话外,就是他不自量力的意思。 艾斯克罗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以往遇到的女孩遇到他无不脸红羞怯,而且也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啊! 他身为骑士,力气居然比不上一个女仆! 看她举重若轻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箱子是空的呢。 以一己之“力”震惊了艾斯克罗的寇晓檬表示这都是小意思,不是她太强,而是对方太弱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女仆们终于可以回到房间里休息了。 黛西拉着她的手,一脸的好奇:“刚才我看到了哦,那个金发骑士是不是去帮你搬木箱子了,真有风度啊。” “你之前还跟我说他不是个好人呢,怎么现在说法又变了?” 黛西典型的三观跟着五官走,理直气壮地说:“之前没看清楚,现在看清楚了,原来长得挺好看的,和他谈一段恋爱不吃亏,万一能成功和他结婚呢?” 万一成功了,就是跨越阶层,摆脱农民的身份,直接成为小贵族了。 “我不觉得能说出那种话的人,不玩个够,是不会结婚的,你可别心存侥幸去接近他。”她真心实意地说。 如今的世俗在这类事情上,对男子总是特别宽容,认为是风流韵事,可以证明他的个人魅力,而对于女人来说,失去名声也就失去了一切,她们不是从此混迹妓所,就是被匆匆嫁给一个大很多岁的老头子。 “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黛西笑嘻嘻,“我不是开玩笑,虽然这个人比不上修莫大人,但对于我们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修莫大人很好,可他家是正统贵族,很难接受一个异国人嫁进去,但这个人不一样,他和你都是圣萨帝国的,比较有胜算。” 自从知道爱丽丝已经二十二岁,黛西无时不刻为这个“老姑娘”的婚事担心,就算她看起来脸嫩,和十几岁一样,但无论东辉大陆还是白银大陆,这个年纪都太大了。 “这些等到我找到家人再说,没找到家人之前,我不会考虑的。” 她被救上船以后,谎称和家人坐船时不小心落水,现在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是鲁凡特人,希望能在船上找份工作,最好能一起回到鲁凡特,找回家人。 黛西见她态度坚决,也放弃了拉红线的念头,“好吧,说不定王都那边,有一个未婚夫在等你呢。” 虽然海蒂整天阴阳怪气爱丽丝出身低微,但黛西总觉得不是那样,救起爱丽丝时身上穿着的衣服,戴着的发饰,无一不说明她至少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如果这叫出身低微,黛西也想这么低微! “未婚夫啊……” 未婚夫没有,仇人倒是有一个。 侯爵府今天迎来贵客,为了表示对客人的尊重,所有的仆人在屋前的草地上列队欢迎,但很可惜的是,但下辖的仆人不如卡罗斯侯爵见多识广,当缇欧娜公主从马车下来的那一刻,没办法管理好表情,让公主红了眼眶。 更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有人埋伏在喷水池后面,看到缇欧娜公主后马上窜了出来,连珠炮似的发问:“缇欧娜公主,欢迎来到圣萨帝国,能说说为什么你和贵国送来的画像差这么多吗?” 缇欧娜吓得面容失色,忠实的侍女长站了出来,挡在公主前面厉声说:“你是什么人?!快来人把他拉下去!” 来人捏住眼睛脚扶了扶,小眼睛里满是精光,“尊敬的女士你好,我是帝国兔报的记者亨利。” “帝国兔报?” 卡罗斯侯爵连忙解释:“帝国兔报是圣萨帝国发行量最大的报纸,有许多读者。” 没说出口的是,这家报纸以八卦消息为卖点,搜刮贵族大臣之间的风流韵事,从第一份报纸面世以来,迅速地笼络了上至公主,下至学生的庞大读者群,一般的官员还真不敢惹他们,就怕被咬上。 他们居然胆子这么大,跑来采访缇欧娜公主了,想到这里卡罗斯侯爵只感到天旋地转,连忙板起脸说:”缇欧娜公主刚到里萨勒,比较劳累,不如等她先休息好了,再考虑采访的事情。” 一使眼色,骑士们围了过来,亨利才悻悻地离开。 卡罗斯侯爵给缇欧娜公主安排了最豪华的风景最好的房间,可这也无法安慰她受伤的心灵,房门一关,她趴在床上呜呜呜的痛哭:“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无礼之人,更没想到卡罗斯侯爵竟然不抓他,还让他走了!” 侍女长也非常愤怒,“如果在马蒂诺,早就被抓起来关进监狱了,怎么会让他走了?”又安慰缇欧娜公主,“我们刚下船,对圣萨不了解,千万小心不要说错话,以免引来批评。” 缇欧娜公主点头,往脸上扑了许多粉才去吃饭。 很快,新的一期帝国兔报出版,头条便是“解开未来王储妃的面纱”,用整版篇幅报道这场盛大的政治联姻的来龙去脉,还在显眼位置将马蒂诺帝国送来的公主画像和记者见到公主后所画下来的画像并排在一起做对比,直接抓人眼球。 不少人看呆了,说好的让王子殿下一见钟情的绝世美女呢,怎么变成一个大下巴女人,虽然长得也不错,但那大下巴实在太出戏了,难道马蒂诺帝国送来的不是缇欧娜公主? 卡罗斯侯爵也订有帝国兔报,平时喜欢边吃饭边看报纸,以看政敌家的糗事为乐。 这期报纸出版的时候,他已经带着骑士护送缇欧娜公主去王都的路上了,但帝国兔报销量大,受众多,住的旅店刚好也订了,最新的一期刚好送到,还放在柜台上。 他随手拿一份报纸打开一看,马上傻眼了。 好家伙,怪不得刚才旅店老板脸色怪怪的,一直往缇欧娜公主那里瞅,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等再次见到缇欧娜公主的时候,公主殿下显然已经看过报纸,一双眼睛已经哭得又红又肿,卡罗斯侯爵恨不得生一双翅膀马上到王都。 仁慈的国王陛下,这件任务真不是人干的。 侍女长也很无奈,“相信我,公主殿下,韦斯特王子一定离不开你的,不一定靠外表,有一颗仁慈善良的心更容易赢得男人的喜爱。” “可是,没有漂亮的外表,有谁会注意到我美丽的心?”缇欧娜公主喃喃说。 女仆房间里,黛西偷偷拿了一份帝国兔报回来,关上门和寇晓檬一起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感慨: “你看公主鼻子以上这部分长得挺好的,就是鼻子以下不好看,”黛西点评说,“画师还是按照她的五官画的,不过做了一些修饰而已。” 她心想这不是开了美颜吗? 画师有一双巧手,仅仅做了一些小改动,便让画像上的人截然不同,变得美貌动人又灵气十足。 同样在王都鲁凡特,看到帝国兔报的韦斯特王子忍不住向宠臣说:“我感到上当了,……也不能说上当,你看这两张画像,简直是两模两样毫不相干,我已经能想象明天人们将会怎么样来讽刺我了。” 当年一意孤行求娶,结果来的却是一个丑八怪,如果余生和这样的女人度过,比死还要难过啊,他哪个情人不比这个公主漂亮? 宠臣说:“这简单,我有一个好办法,别忘记我们这里有个非常受欢迎的代替品……” ☆、成为魔王的第31天 被韦斯特王子和宠臣记挂着的阿尔已经完成一日练习,从训练场出来,接过侍从递过来的毛巾,擦干净脸和脖子上的汗水。 旁边不少衣着华丽的少女撑着洋伞驻足观看,或大胆或含蓄的目光看过去,让训练场上一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越发表现自己。 王国骑士团的老人一边训练一边心里暗想:你以为这些可爱的小姐是在看你们吗?他们可是在看阿尔弗雷德大人,快醒醒吧! 当然为了不打击新人的积极性,他们还是默默吞下了将要出口的话。 卖力训练可是好事啊! 阿尔换了一身衣服,骑马离开训练场,在路上遇见费琳娜公主。 “阿尔大人,好久不见。”火辣的美人打开车窗,笑着打招呼。 “下午好,公主殿下。” 车里还坐着一个漂亮的高个男孩,这是她新认识的情人,有着一双温驯的眼睛,略显不安地看着阿尔。 互相道别以后,费琳娜公主主动地抱着男孩手臂,笑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一只护食道小狗。” 男孩有些苦恼,“索罗穆大人还不结婚的话,让我感觉自己又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你在我心目中是独一无二的。”费琳娜公主想,当然,每一个情人在她心里都是独一无二的。 作为公主,尤其是一个手里攥着几分权力的公主,会有一些怀才不遇或者想捷径的人找上门来。 她对情人慷慨大方,这也是他们喜欢的优点之一。 “我听说他的未婚妻去世了。” 费琳娜公主说:“谁知道呢,我也没见过那个女人,他去了一趟厄尔奥雷,就多了一个去世的未婚妻,听起来像小说一样不可思议……今晚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阿尔的家在摄政王大街上,他回到家,吃完饭,就进书房了,吩咐仆人们不用来打扰。 书房的窗户紧闭,挂着厚厚的不透光的黑色窗帘,显得既沉闷又诡异。 他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翻开昨天做了记号的那一页,按书上所说的用红色墨水画上六芒星。 这是一个召唤阵,专门用来召唤恶魔的。 “黑暗之名,深渊以西,我召唤恶魔之君,她的名字是爱丽丝!”他手上缠绕着一条细细的蓝宝石项链,声音低沉地念颂。 召唤阵上升起淡淡红色的光柱,上方似有漩涡不断翻滚,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出现令人害怕的东西。 他薄薄的唇向下抿着,修长的手无意识地将书卷起来,灰色的眼睛仿佛也染上了红色,一错不错地盯着漩涡。 风来了,吹得发丝纷飞。 不过,也就仅仅如此而已。 召唤阵的光淡了下去,他吐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颓然坐在椅子上,半天才将嘴边的血迹擦干。 ——又失败了。 恶魔受伤以后会回到深渊休养生息以期待下次复出,无法召唤她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死了? 过了半个多月,缇欧娜公主一行终于来到王都鲁凡特外围的村庄,卡罗斯侯爵差点激动得落泪,谢天谢地,这任务终于要完成了。 他私底下和得力助手吐槽:“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麻烦的女人,不仅整天哭哭啼啼的,心眼儿还特别小,你看我带来的仆从,多少人被她处罚过,也不知道马蒂诺的国王是如何培养女儿的。” “大人慎言!”得力助手提醒,“这番话绝对不能流传出去,要不就是对缇欧娜公主的不敬,而且圣萨和马蒂诺两国的关系……” 他点到即止。 “两国关系,呵,”卡罗斯侯爵从心里发出“呵”字,“韦斯特王子喜欢美人,看了缇欧娜公主的画像后执意和马蒂诺帝国联姻——马蒂诺的国王做事不地道啊!” 卡罗斯侯爵把一切归咎于那张开了美颜的画像。 缇欧娜公主的祖先本来是白银大陆的主宰者,蒙利王国的王室,因为蒙利王国的最后一位国王残暴不仁,引发了农奴起义,白银大陆乱成一团,蒙利王室被迫渡过伐伐奴亚海峡,在东辉大陆建立起马蒂诺帝国。 正是因为如此尴尬的关系,圣萨对马蒂诺的态度一向是不远不近,更别提两国高层之间的友好交流了。 因此当初马蒂诺国王主动送上女儿的画像,清楚地表达和亲的意愿,才会在宫廷上下引起巨大震动。 如果韦斯特王子不认账,恐怕会打破两国一百年来的和平。 他一个小侯爵能做什么,只能陪着笑脸好吃好喝供着这位公主,烫手山芋还是快快扔给国王陛下接手吧。 不仅卡罗斯侯爵着急,寇晓檬的追求者,金发骑士埃斯克罗也很着急。 眼看就要到王都了,他还没把人追到手,到王都以后,他就要随骑士团回里萨勒,以后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娇小迷人的黑发女仆像是有预知能力,总能在他到来的前一秒离开,让他浑身本事无处施展。 至于将人约出去,就更别想了,也不知道领队的修莫怎么收到风,还特地过来警告他不要乱来,这更激发了他的好胜心。 ——修莫气急败坏的模样,一定很好看。 队伍在森林一处空地驻扎,仆人们整理好地上的树枝搭起帐篷,女仆则准备晚餐。 埃斯特罗栓好马,往炊烟袅袅方向走去。 不出他所料,到来时早已不见人影了。 他不死心,问旁边正在削马铃薯的女仆:“爱丽丝呢?” 海蒂见问话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骑士,连忙挺起胸脯说:“她可能去摘野菜了,有什么事我可以代劳的吗?” 她心里非常不服气,爱丽丝凭着一张脸蛋将修莫大人和骑士迷得神魂颠倒,女仆们私下偷偷讨论说不定哪天两人会为了爱丽丝决斗,为什么他们就看不到他呢? 明明她长得也不差! 埃斯克罗不意外在海蒂眼里看到野心,这样的眼神,他在很多女人身上看到过。 她们自恃有着美丽的脸蛋,想将这样的脸蛋作为踏脚石,一步跨入贵族行列,对于这些女人,他怎么会让她们如愿呢? “不用了。” 说完骑士就离开了,只留下一个高傲的背影。 海蒂气得扔下马铃薯,跑到帐篷里翻行李,为了节约材料提高效率,仆人们住的是一个可以容纳十来人的大帐篷,除了空气差了点有人睡觉打呼噜以外没有别的毛病。 她记得爱丽丝的行李是一个小背包,果然没错。 海蒂露出一个笑容。 等寇晓檬和黛西回到帐篷一看,衣服扔在地上,首饰扔在地上,小背包也扔在地上。 一个女仆说:“肯定是海蒂做的,我看到她不工作,鬼鬼祟祟地进帐篷里来了。” 海蒂人缘不好,没人帮她,又有个女仆说她也看到了。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扔她东西了?”海蒂振振有词,“你们说说看,谁看到了?” 围观的女仆们默不作声,她们虽然十分肯定十有八九是海蒂,但谁也没亲眼看到她扔东西, 海蒂见无人反驳,更是得意,“这些廉价的衣服,还有一看就能看出是黄铜的发夹,只有穷人才会珍惜这种假货,”越说越起劲,嘴巴一张一合,“成天不干活,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勾引男人,真是丢了我们这些洁身自好的女孩的脸!” 她捡起衣服和发夹,走到海蒂面前,扬起手刮过去。 海蒂被打懵了,捂着热辣辣的脸,尖声叫:“你竟敢打我?你竟敢打我!” “你在诋毁别人名誉之前,先要想清楚会不会被人打,也许我的容忍让你产生误会,但我不是那种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忍气吞声的人。” 打了这么一巴掌,心里还挺舒服的,怪不得大家都喜欢能动手别逼逼。 即使送了对方一个耳光,但她的声音依然不缓不急,和平时交谈没什么两样,又向其他女仆说,“抱歉,浪费了大家宝贵的休息时间。” 黛西第一个跳出来支持她,“不用感到抱歉,这事是她挑起来的,大家都知道整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勾引男人,把活儿都给别人去干的人是谁!” 也有其他侍女小声说:“黛西说得对,海蒂这几个月,换了好几个情人了!” “你们胡说!”海蒂见没人站在她这边,气得要去抓烂寇晓檬的脸。 “住手!” 随着一个浑厚的女声,女仆们纷纷行礼,不敢作声,连海蒂也收起张牙舞爪的姿态,唯有一双眼睛还不安乱转。 出声的是女仆长。 按照马蒂诺帝国的惯例,缇欧娜公主辖下有一位侍女长和一位女仆长,侍女长是管理侍女的,女仆长是管理女仆的,可以说女仆长就是所有女仆的顶头上司。 女仆长高声说:“现在是休息时间,你们在这里喧哗很容易吵到公主和其他贵人,还不快点做自己的事情!” “是。”众女仆应道。 海蒂不服气:“可是刚才……” “还不快去?”女仆长一个眼刀飞过来。 海蒂只能忍气吞声地低下头,眼尾的光扫去女仆长离开的方向,表情十分怨毒。 修莫轻声说:“麻烦你了。” “很乐意为你效劳。”女仆长十分卑谦。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更呀更~ ☆、成为魔王的第32天 威武的号角声响起,享受近一天的休息,养足了精神的马儿在车夫轻轻扬起的小皮鞭下走过护城河上的铁桥,在缇欧娜公主的车驾刚入城门的时候,礼炮齐鸣,前来围观的人们高呼“圣萨永恒”,声音直冲云霄。 在城门迎接来自大海对岸贵客的是帝国骑士团的骑士长阿尔弗雷德·索罗穆,深蓝近乎黑色的制服衬出他的肩宽腿长,如雪后的巨冷杉般孤傲挺立,只是眉眼稍显冷清了一点。 有人不禁嘀咕:“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这位大人也没见有多开心。” “你不知道吧,索罗穆大人的未婚妻两年前去世了,也许看到韦斯特王子要娶王妃,让他响起死去的未婚妻了。”另一个自诩知道内情的人说。 “可怜的索罗穆大人,希望以后会有一个可爱的淑女能打开他的心扉,然后他重享爱情的甜蜜!” 看客们说完阿尔的八卦以后,又将注意力放在未来将要举行的婚礼上。 “不知道维尔迪兰教皇会不会过来参观婚礼。” “虽然他加冕以后,一直没有出过光都,但韦斯特王子成婚这么大的事,应该会来吧。”说话的人也不敢确定。 前任教皇在位时,至少一年中会在王都住半个月,召见信众,为信众颂福,但维尔迪兰教皇一次也没来过王都。 “一切都怪叛教者玛夏!”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狠狠地说。 说起这个名字,众人不约而同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像是走在路上遇见了一坨臭狗屎恨不得掩鼻而走。 “大家快看,缇欧娜公主出来了!”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大家的注意力转到路中央那架金光闪闪的马车上。 自从看了帝国兔报以后,没人不对公主的长相产生好奇,尤其是记者再三强调的大下巴,甚至有赌场还开了赌局,赔率惊人。 车门打开,侍女长下车后伸出右手,将缇欧娜公主扶下来。 今天的公主显然经过精心打扮,双唇紧抿,这样下巴看起来小多了,但还是比普通人的大了一些。 “早上好,缇欧娜公主,我是帝国骑士团的索罗穆,莫西国王、卡梅拉王后正在王宫等你,请跟我来。”阿尔右手握拳置于左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好的。” 缇欧娜公主说不出的恼怒,转身入马车,连侍女长也没绷住脸色。 ——公主看这人的容貌气势,还以为他是未婚夫才下的马车,结果不是! 韦斯特王子欺人太盛,竟然不亲自前来,而派了其他人代劳,这难道是对待未婚妻的态度吗?! 城门边的高塔上,韦斯特王子正在拿着望远镜密切地关注着缇欧娜公主的车驾,十分开心地说:“她看到阿尔弗雷德了,看来我说服母亲让他代我去接公主是正确的!” “如果缇欧娜公主爱上索罗穆大人,殿下可以干脆将婚约转给他,也是一桩美谈啊,毕竟任何问题在爱情面前都不值一提,”宠臣得意洋洋地说,“索罗穆大人应该感谢殿下,他的未婚妻已经去世两年,是时候开始一场新的感情了。” 一切,只等缇欧娜公主开口了。 两人笑着下了瞭望塔,没想到这一幕被人看了个正着。 黄金马车越走越远,剩余的马车也开始跟着动身,在阿尔面前经过。 与公主金碧辉煌财大气粗的车驾相比,女仆们的马车比较简陋,仅仅算能坐人的交通工具,里面没有柔软的天鹅绒垫,也没有舒服的靠背,马车里一个个年轻的女子好奇心往窗外看,当看到阿尔以后又忍不住睁大眼睛。 一个绑着两条大辫子的女仆兴奋地说:“爱丽丝你看,这个骑士真好看……” 因为他转头看过来,女仆没说完的话说不出来了。 他的眼睛如同雨雾的天空突然放晴,急切地往马车看去,想在找什么人似的。 “大惊小怪,好像没有见过男人似的。”另一个女仆接话,语气颇为不屑,可当看到阿尔时,不屑便化作一声惊呼,双手激动地捂着嘴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骑士大人真好看! 阿尔十分失望,原来这个爱丽丝并非他希望所看到的爱丽丝。 马车越走越远,他慢慢地垂下眼帘,眼睛又恢复一片灰蒙蒙的样子。 马车里,黛西不服气地说:“原来海蒂你的眼光这么高啊,竟然觉得这样一个美男子还普通。” 海蒂没有回嘴,脸上泛着迷醉,恨不得扒着窗户去看回去。 黛西又问:“爱丽丝,你到椅子底下找什么东西,需要帮忙吗?” “找到了,”寇晓檬蹲下来摸索了半天,终于坐回原来的位置,举着手中的发夹说,“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掉了下去。” 黛西了解在海里救起爱丽丝的时候头上便戴着这个发夹,也许隐藏着身世之谜,请原谅她的脑洞大开,自从来了圣萨以后,帝国兔报便成了包括她在内的一众女仆的精神食粮,即使不识字,也会请识字的女仆帮忙读报,这样一来,还学到了不少字。 黛西叮嘱她要小心放好发夹,又说:“太可惜了,你没看到刚才那个骑士,如同从诗里走出来一样!” 她心想,怎么会没看到呢,这个人可是从背后捅了她一剑的人。 到了王宫,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王后早已安排好住所,仆人们开始忙碌起来清扫和布置房间,缇欧娜公主则去参加欢迎宴会。 宴会刚举行到一般,修莫便送哭红了眼睛的缇欧娜公主回来了。 作为一个男子,他没有久留,叮嘱侍女长好好照顾公主以后便走了。 缇欧娜公主哭得打嗝,显然伤心到了极点,捏着手帕擦拭眼睛,“他开场舞居然邀请了其他人跳,还记得我是他的未婚妻吗!我要回马蒂诺,我不想再留在圣萨了!” 本来看到未婚夫长得颇为英俊,心里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刻就被狠狠地羞辱了。 侍女长正色说:“公主殿下,事到如今应该清醒一下,考虑我之前提过的建议了。” “不,我不同意!”缇欧娜公主叫道,“我不会将丈夫分给那些出身低微的女人!” 侍女长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你的母亲是一位聪慧贤德的女性,也无法阻止皮诺陛下拥有一个又一个情妇,她明白,爱情无法维持宝贵的婚姻,唯有利益才能做到。” 缇欧娜公主没有说话。 “如果殿下同意,我将尽最大努力为你寻找合适的人选,那些身份低微的女人更容易拿捏,不会动摇你的地位。” “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她咬牙,苍白的手因为用力攥着手帕而膨出青筋。 即使做好心理准备,明白这场即将到来的婚姻不会有爱情,但当缇欧娜公主第二天看到特别版的帝国兔报时,气得又趴在床上哭了一顿。 卡梅拉王后手上也拿着这一期的报纸,差点连早餐也吃不下了,问旁边服侍的侍女:“韦斯特王子呢?” “殿下出王宫了。” “算他跑得快。” 王后将报纸扔在桌子上,侍女一眼看到了上面耸人听闻的标题《韦斯特王子瞭望塔上偷看佳人忙》。 “昨天,本来应该出现在迎接队伍中的韦斯特王子却不见人影,改为由阿尔弗雷德·索罗穆大人代劳,让人不禁好奇韦斯特王子去哪里了。笔者刚好在瞭望塔楼下发现一只朝着城门方向的望远镜,随后韦斯特王子和比洛夫大人一起下了楼,想必两人正在利用望远镜观看城门发生的一举一动。” 在小厨房,识字的女仆读完,其余人目目相觑,她们手上都在做着活计,剥豆子切胡萝卜丝摘洗无花果之类的,识字女仆地位超然,在读报纸时不用干活,享受特殊待遇。 八卦是好磕,前提是别人家的八卦。 但今天这个新闻分明说的是缇欧娜公主不受欢迎,韦斯特王子宁愿呆在瞭望塔都不愿意跑去迎接她。 怪不得昨晚公主没等宴会结束就回来了。 女仆们虽然地位低下,平时要侍候比她们高一级的侍女,但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有些消息早已经通过嘴巴流传出去了。 她们嘀咕完了以后,便散开各做各的事了。 一个女仆问黛西:“怎么今天没看到爱丽丝?” 黛西说:“她有事,请假了。” 她心里有预感,爱丽丝应该很快会找到家人,到时候她们就没办法一起共事了。 从王宫出来以后,寇晓檬找一家典当行,将黄金发夹当了出去,换成两百个银币。 这样一来,就算离开王宫也能生活一段时间。 她把钱袋收好,从典当行出来的时候,发现周围多了几丝不怀好意的目光。 “爱丽丝小姐。” 埃斯克罗刚好看到她进典当行,便在外面等她出来,“我是效劳卡罗斯侯爵的埃里克斯,你一个人出来是非常危险的,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不用客气,我今天刚好休息没有事情做。”埃斯克罗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 虽然他很积极地找话聊,但无奈她的回应永远是“嗯嗯”“是的”“没有”,让他感到非常恼怒。 ——一个女仆而已,却清高得像圣女一样,这种态度做给谁看呢? 是不是看不起他! 因为夸下海口会拿下爱丽丝却近一个月都没有任何进展,而被同伴们取笑,他决定无论用任何手段也不能丢脸。 “爱丽丝小姐,我知道有条捷径可以更快地回王宫,请跟我来。” 她眼睛黑沉沉的,“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高产,小天使们心动了吗? ☆、成为魔王的第33天 这是一条肮脏的小巷,巷子口污水横流,几条野狗在垃圾里觅食,衣服破烂的流浪汉懒洋洋地在晒太阳,这就是贫民窟,圣萨的荣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埃斯克罗驱走野狗和流浪汉,后者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留下几声流里流气的口哨声就走了,只有野狗还留恋着垃圾,边跑边回头看有没有机会冲回去。 他指着巷子尾一处高楼说:“这就是王宫旁边的法师塔,我们从这里走进去,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到。” “没想到埃斯克罗大人竟然会知道这种地方,那走吧。”她一笑,抬脚往里面走去。 他还以为要多费些口舌才会让她走这条小路,愣了一下见状连忙跟上去,“虽然卡罗斯侯爵的封地在里萨勒,但我经常随他来王都,对王都还挺了解的。” 她专心观察路面,小心地不让污水沾到鞋子。 两人拐来拐去,走了好一会儿,还没看到王宫的影子,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想不到在王都这么繁华,居然还有大片被人弃居的房屋。 这些房屋是用上好的木材和石头制作的,许多年没有人住过也只是稍显破旧,更令人惊奇的是即使主人不在,房屋也没有被流浪汉所占据。 “爱丽丝小姐……” “有什么事吗?” “第一次见到爱丽丝小姐,就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可爱的人,我的眼睛现在只能看到你。”甜得发腻的情话好像不要钱似的从他嘴里说出来。 “埃斯克罗大人。”她停下脚步。 “比起叫我埃斯克罗大人,我更喜欢你叫我埃斯克罗。” ——她的反应好像有点不对劲,平常人听到这些情话首先第一件事不是应该脸红才对吗? “承蒙错爱,但我目前只想找回家人,其他的没有想法。” 相信她之前躲避他的行为已经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如果他硬要装作不清楚,那她不妨说得直白一点。 “呵,”埃斯克罗撕下和善的面具笑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公主吗?明明是一个卑微的女仆,却恃着美貌的脸蛋肆意玩弄贵族的爱情。” “爱情?说是爱情,你自己都不相信吧?”她觉得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绕圈子,引她走这条小道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清楚得很。 说这些话无非为他接下来的行为做铺垫罢了。 “我听说,男女之间因为身体的吸引或者情投意合而结合,”埃斯克罗将她逼到墙角,“这次可没有修莫来帮你了,若是你乖乖的,我就温柔一点……” 从埃斯克罗的角度往下看去,可以清楚看见温柔的短发拂过白嫩的耳垂,还有微垂的睫毛。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得到一个女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腹部便遭受到一记重击,痛得他五官挤到一起,感觉腑脏都被打碎。 接着又一记重击,将他狠狠地掀翻在地,他的人像一只虾子般弓着身子呻·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早该想到的,这个怪力女! “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她笑眯眯地收回拳头,“身为一个贵族,还想着靠力气征服女人,好歹你也动脑筋下点药,是看不起我还是舍不得迷药的钱?” “你!” “以后你要是再来惹我,我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她晃了晃拳头,有谁知道这样一只柔软的拳头能把一个骑士打倒在地无法动弹。 埃斯克罗面露畏色。 她转身不见人影,其实并没有走远,而是将藏在墙后的影子揪出来。 这是一个长相清秀小男孩,看样子只有十岁左右,身材清瘦,有着一双褐色的眼珠,仔细看去,眼珠旁边的眼白部分能隐隐看到绿色的边缘,有点像猫眼石一样。 看上去有些眼熟,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抱歉,我不是有意偷看的,在你们没来之前,我就已经在这里了。”男孩背着一个画夹,手上还提着一个小箱子。 “没关系,反正出丑的是他不是我,”她又说,“我可不是坏人。” “嗯,我知道。” “你知道怎么走出去吗,刚才拐来拐去,我有些迷路。”要不她就装作不知道直接走了。 小男孩笑了,“当然,请跟我来吧,这一带我熟。” 说完,他走在前面开始带路。 “怎么这条街都没人住,有些浪费。”她随口问。 “姐姐你是刚来王都的吧?” “嗯。” “你看这里,”小男孩指向一栋比较残破的屋子说,“黄金虎王朝的最后一任国王就是在这里自杀身亡的,听说他死了以后,人们会经常看到白色的灵魂在屋子里游荡,时间久了,就没人敢住在这里了。” “原来是这样。” “你不怕吗?”小男孩问。 “你不也不怕吗,还敢一个人来这里画画呢。” “这怎么一样呢,我是男孩子,你是女孩子。” “可是你年纪小,我年纪比较大啊,”她笑了,“大人是不会怕这种东西的。” “姐姐好厉害,”他面容稚嫩,但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看上去十分矛盾,“你要去工作吗?” “嗯。” 两人走到一条大街上。 男孩突然脸色煞白站立不稳,小箱子落在地上,“唔……” 她连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没事,吃颗药就好。”男孩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从兜里拿出一个药品,扭开盖子倒出一颗小药丸放到嘴里吞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呼吸终于平稳了,饱带歉意地说,“姐姐,能送我回去吗,我家就在这条街道尽头的法师塔。” 她弯腰提起手提箱,“走吧。” 男孩长相讨喜,如果能不老问她问题就更好了,“姐姐在哪里工作?”“姐姐多少岁了?”“姐姐工作辛苦吗?”“姐姐为什么这么厉害?” “在王宫工作,天生力气大,所以工作不辛苦,”她挑不重要的回答了,又问他,“你想做画家吗?” 看得出他家境很好,在圣萨一般男孩子十岁左右就要出去干活了,给木匠当学徒的,给糕点师傅当学徒的,能提着颜料箱子背着画夹到处走的都是些富家子弟或者小贵族。 不过他的头发毛茸茸的,让她有种想摸的冲动。 男孩害羞地笑了,“想,但我现在画得不好,我哥哥说是因为我没有生活阅历,对了,我哥哥他画画很好看,尤其画人时就跟真人一样!” 说完带着希冀的眼光看着她。 寇晓檬:那现在该说点什么好呢? 她鼓励说:“等你长大以后,会画得比他还好看。” 虽然没有得到理想中的答案,但他也非常开心,“我也这样觉得!” 两人很快到了法师塔,仆人看到男孩开心得好像看到救星,“洛特少爷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治安官那里了!” 洛特说:“我刚才不舒服,是这位姐姐送我回来的。” 仆人吓了一跳,连忙向她道谢,又问她名字,说要好好酬谢她。 她将手提箱交还回去,趁机摸了一把他的头发,“不用客气,我的名字是雷锋。” “姐姐你不上来喝杯茶吗?” “不了,我还有事做,再见了。” “等一下!” 洛特还想追上去,被仆人一把抱住,“少爷,先生离开法师塔的时候说了,等你回来以后让你别乱跑的。” 他没办法,只能看她越走越远,“什么雷锋,骗人的,你明明叫爱丽丝。” 等希特里克从帝国学院回来时,管家便告诉他,“洛特少爷已经回来了,吃了晚餐以后在画室里画画,另外有人送来一封信,指明让你亲启。” 作为管家是有权限处理主人的工作信函的,除了私人信函和指名的以外。 “知道了。”希特里克从精致的小托盘拿起信,意外地看见红色的封泥上印着茶花的图案,他没有立刻拆开,而是将信封放在大衣口袋里,转身到书房找弟弟。 洛特本来坐在画架前面画画,看到他连忙站了起来,“哥哥,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谁?” “你看,就是她!” 洛特拉他到画布前面。 画布依稀可以看到是在画一个黑色头发的女人,身上穿着一件女仆常穿的黑色长裙白罩裙,但五官确实是非常抽象的那种。 “恕我孤陋寡闻,你画的是谁?” “我画的是爱丽丝,就是你画作《爱丽丝》上的人!”洛特激动地说。 “……”希特里克艰难地说,“还挺像的。” “我不是在开玩笑!”洛特说了一次和她见面的过程,“没想到,你凭空想象的人物竟然真的存在,只有发型不一样而已!” 他记得当时阿尔弗雷德大人看到这张画作还想买回家,可惜因为哥哥不肯割爱而罢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两人的关系越来越淡,最后到了不来往的地步。 希特里克回到书房,在书桌正对面挂着一个画框,里面的女子有又长又直的黑发,在阳光下泛着幽光,笑容灿烂,一双湿润的黑眼睛似乎能看到他心里去。 “凭空想象出来的人物”,这只是骗洛特的借口罢了。 他用拆信刀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 作者有话要说:捉两只小虫 ☆、成为魔王的第34天 寇晓檬一回到公主下榻的住所,黛西就紧紧张张地拉她到一边说话:“你去哪里去了这么久,刚才女仆长过来过来找你呢。” “我出去看看有没有身世的线索,女仆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没说,不过把海蒂叫走了。”黛西说。 “那我过去找一下女仆长好了。” 正在说话的时候,海蒂迈着轻盈的步伐回来了,脸上春风满面的,一看就知道有好事发生。 “爱丽丝,你准备去找女仆长吗?现在可以不用去了。” “去不去找女仆长又不是你说了算的。”黛西不服气。 “就是女仆长让我告诉她不用去的,”海蒂拨弄着头发,心情非常好,看周围没有其他人,声音不高不低的,“缇欧娜公主准备提拔几个女仆升为侍女,女仆长推荐了我和你,我觉得你既然来到了王都,应该很快就能离开王国和家人团聚,因此女仆长才没有把你的名字报上去,这点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以寇晓檬的角度看来,海蒂这行为叫做吃着碗里的饭要去砸别人的锅,遇到胸有大志的说不定要跟她撕一会儿,可惜自己没想着要在王宫里晋升。 黛西为她感到不值,女仆和侍女的待遇天差地别,女仆要做最苦最累的工作,工资只有一点点,侍女可以整天陪在公主身边说说话聊聊天,工资却比女仆多很多。 ——女仆长大人怎么想的呢,明明外在美和内在美都比不上爱丽丝,为什么偏偏把爱丽丝刷下去了呢? “爱丽丝我们去找女仆长!”黛西哼了一声,拉上她的手就走。 海蒂慌了,万一女仆长改变主意了怎么办呢,“你们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当然是要向女仆长问清楚,以防有人说谎!” “我没有说谎!” “那可不一定,你说谎的时候还少吗?!”黛西太清楚海蒂是什么货色,好事不做,栽赃陷害倒是熟门熟路。 “好了,黛西,我觉得女仆长不选我一定有她的道理,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她安慰说。 其实她最想的就是离开王宫,但现在创世宝石没有找到,只能留下来继续寻找,如果成为女仆,少不了要陪伴公主出席一些场合,和那个人碰面。 以他对她的憎恶,说不定又是一场恶斗。 她失去9394,打不开系统商城,也买不到里面的东西,生命值被固定在15000点,这是9394停止运行前最后的馈赠。 经过再三劝说,黛西终于打消了去告状的念头,而海蒂则高兴地收拾行李离开,成为侍女以后可以住在单人房间,不用和其他人挤在一起。 倒是修莫有次遇见她时安慰了一句“没有选上反而是件好事”,让她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五天以后,缇欧娜公主在住所开一场舞会,邀请名流权贵们参加。 这是她来到圣萨以后开的第一个舞会,自上次在欢迎舞会上她刚开场就跑了,让卡梅拉王后丢了面子,这几天两人见面都有些不咸不淡的。 费琳娜公主倒有不一样的意见,“要说丢脸,韦斯特才丢脸吧,不要请未婚妻跳开场第一支舞,如果换做我,非得把他揍一顿不可。” 王后对这番话没有意见,她也想找到韦斯特王子,可惜他这几天人不在王宫,跑去和索罗穆家的私生子莫尔达混在一起了。 因此今天的舞会王子不会来。 缇欧娜公主在楼上房间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下楼,她一出现便得到了热烈的掌声。 虽然大家都知道韦斯特王子不喜欢她,但那又怎样呢,婚礼一直在有条不紊地筹备中,可见国王和王后的态度。 什么美貌什么爱情,在权力面前不值一提。 几盏璀璨华丽的吊顶水晶灯将大厅照耀得明亮无比,里面的乌矿石可以连续使用两天两夜,还有香醇的美酒,诱人的美食,可见举办者下足了心思。 王子不在,开场舞便由费琳娜公主和她的丈夫跳,众人交口称赞“两人看起来非常恩爱”,私底下却交换着眼色,显然十分了解这对夫妻的真实情况。 希特里克到来时,宾客们已经三三两两地开始跳舞,要不就聚在沙发聊天,当注意到门口多了一个穿着驼色长风衣的异类时,不少人都惊讶了。 “希特里克先生平时不是不喜欢这种场合吗,怎么今天会来呢?” “下个月我举行的舞会也要邀请他!” 有人不屑地说:“你就算了吧,也不看看今天的舞会是谁办,马蒂诺王室和希特里克先生是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在国王和王后没来的情况下,许多目光大剌剌地投向门口。 修莫恍若没有发现,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幸会,希特里克先生。” “你好。” “想喝点什么,葡萄酒可以吗?” “不用了。” 乐手们尽职地演奏舞曲,优美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 无人介意希特里克此时面容冷淡,王都谁不知道他就是这样冷漠的性格,除了他弟弟和实验以外,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动容。 修莫到了王都以后,一直积极地往法师塔递信,希望能够和希特里克见上一面,可惜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如果不是顾及贵族的面子,他早就直接上门堵人了。 这次舞会邀请函纯属意外,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送到法师塔,没想到希特里克回复愿意参加。 因为举行宴会的关系,王宫的守卫大多数被派遣到缇欧娜公主住所,寇晓檬趁着这个机会溜出门,朝王后的寝室走去。 9394给的资料,创世宝石就在王都,这个范围太广了,她先在王宫里找一遍,而王宫里面,最有可能藏创世宝石的就是王后的首饰盒了。 王后的寝室和国王寝室是相连的,只有一扇门隔着,这扇门两个寝室的人都能打开,幸运的是王后已经早早地睡下了。 她扮作王宫里最常见的杂役女仆,将异族的面庞隐藏在大兜帽之下,因为王宫里不少人也是这种装扮,所以没人觉得奇怪。 她大摇大摆地来到王后的寝室前,刚好两位侍女从里面出来,手上还抱着几件衣服,“王后这几天睡不好,幸好喝了草药茶以后睡着了。”“韦斯特王子令她又想起故去的弗洛依特王子了,说起这个真让人伤感,我觉得国王陛下还在怪她。” 一个侍女顺手将衣服交给她,“这些衣服拿球洗衣房,让洗衣工人明天洗干净。” 她接过来,低头称是,直到两个侍女越走越远,才站起身子,进入王后的寝室。 房间里只有一个小小的乌矿石灯,王后喝了安眠的草药茶已经在丝绸被子里安然入睡,即使隔壁的房间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影响睡眠。 梳妆台上放着一个漂亮的首饰盒,她打开以后,发现只是一些漂亮的首饰,没有9394形容的一上手就知道真假的创世宝石。 目光看向抽屉,虽然上了锁,但难不倒她,她轻轻地一拉,抽屉便打开了,里面放着好几顶皇冠,还有胸针之类的。 看来这个王后颇有家底。 她一边翻一边想,隔壁说话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半个小时以后,她连王后床底下的老鼠洞也看过了,都没找到创世宝石的影子,只能抱着衣服离开。 刚关上门转身想要离开,听到身后有人说:“你是谁,为什么从王后寝室出来?” 感受到目光如同实质地落在后背,寇晓檬恨不得自挂东南枝。 她早该想到的,在王后房间里听到的不正是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吗,为什么刚才没有想起来呢? 现在该怎么办呢? 系统商城里倒是有一个工具叫做“盗贼的面具”,可以对面部和声音作伪装,可现在打不开系统商城,只能靠自己了。 她压低声音,听起来鼻音很重的样子,“我过来取王后的换洗衣服。” “普通女仆没有许可不能进入王后寝室,你——”他慢慢地开口,“让我看你的样子。” 虽然她带着兜帽,说话又刻意怪里怪气的,但他觉得这一定是他认识的人。 她依言慢慢转身,“可以啊——做梦吧!” 随着声音落下的是王后的换洗衣服。 只不过现在的衣服已经失去织物的柔软,如同铁片般呼呼有声,夹着劲风向他袭来。 几道剑光闪过,衣服划成碎片落在地上,上面的珍珠宝石哒哒哒地散了一地,再一看,带着兜帽的身影已经在两米以外了。 她快,但他的速度也快,追上去以后,雪白的剑尖唤起风横扫而去。 她双臂交叉为自己竖起一个保护罩,剑落在保护罩上激起一阵狂风,走廊窗户上的玻璃同时粉碎,连乌矿石灯也同时熄灭。 皎洁的月光下,她的面容被兜帽的阴影掩盖,只能看到粉色的唇和小巧的下巴。 即便是这样,也足以让他呆滞。 “爱丽丝……”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晦涩,近乎茫然。 响声已经惊动王宫护卫,她左手拉紧兜帽,右手将玻璃碎片聚集起来,如一根美丽的长矛,径直向他刺去。 他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等待长矛穿过心脏,就像他对她做的那样。 ☆、成为魔王的第35天 长矛从他脸颊旁边飞过,吹起栗色的短发,带起星星点点的碎渣子如同雪花,还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划痕。 但长矛的目标不是他,而是数米以外的王后寝室! 他飞身往回跑,终于赶在长矛破门之前用力挥剑—— 嘭! 这时乌矿石灯又亮了,碎成糜粉的玻璃像那次在厄尔奥雷看过的烟花一样闪闪发光,而那个带着兜帽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公主住所非常热闹,衣裳华丽的宾客接连下场跳舞,气氛愉悦又融洽,几个侍女和女宾围着缇欧娜公主说话,她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矜持地用扇子遮住下巴抿嘴笑了起来。 一窗之隔,在屋外的草地上,希特里克和修莫的谈话差不多告一段落。 “这是陛下托我转交的信件,他说他年纪大了,没办法乘船穿过伐伐奴亚海峡,恐怕再也见不到斯伯尔家最为出色的后人了。”修莫拿出一封信,信封上印有老鹰的徽章。 希特里克接过,放在风衣贴身的内袋里。 “你要不要和缇欧娜公主见一面?”修莫问。 “不用了。”希特里克简洁明了地说,显然对这位爱情至上的公主不感兴趣,向他告别以后转身离开。 修莫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回到屋里去。 离开公主住所,想要到大门,直接往左边走就行,但他没有马上就走,穿过一个鸟笼状的凉亭,这条路通向王宫杂役住的地方。 “让开!” 刚来到凉亭下,一个娇小的人影差点冲过来,幸好适时地挪了一下位置,否则就冲到他怀里了。 他瞳孔微微收缩,敏捷地捉住她的手腕。 “爱丽丝?” 凉亭的尖顶上装饰着一盏乌矿石灯,幽幽的光穿过藤蔓植物的叶片间隙照射下来,落在黑发女孩的脸上,让她的眼睛如有星光坠落美丽灿烂。 她收回伸到一半的手,“希特里克先生?” “果然是你。”他感觉像做梦一样,愣愣地看着她,继而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这个拥抱坚定有力,充满失而复得的欣喜,让她差点透不过气来,此时追兵脚步声已经来到凉亭外,抵在胸膛的手改为抱住他的脖子,手指按在动脉之上。 “帮我。” 她的发丝带着淡淡玫瑰的香味,急促温热的气息打在颈脖间,纤细柔软的身体相贴,使得他的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 明知她此刻没有引诱的意思,但他却可耻地乱了呼吸。 “希特里克?” 为了引开追兵,她脱下兜帽披风挂在另一个方向的树枝上,显然阿尔弗雷德没有上当,他站在凉亭前,却没有继续追上去的勇气。 凉亭里有一对情侣,男人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女孩全部笼罩住,女孩身材娇小,堪堪在男人肩前露出鸦黑的发顶,白皙的手臂环着男人的脖子,两人紧紧相拥,显得亲密无间。 “索罗穆大人。”希特里克的手臂并未从她腰间放开。 “刚才在王后寝室外看到一个可疑的人,我追着她来到这里……” “难道你怀疑我就是那个可疑的人?”希特里克冷声说。 阿尔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凉亭里,仿佛看少一眼人就会跑掉,“不,我怀疑的不是你,而是和你在一起的人。” “她刚才一直和我在一起,没有离开过。” 这种说法显然不能说服阿尔,“我想让这位小姐告诉我。” “她……”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骑士长大人不仅负责守卫王宫,还会多管闲事?”她冷笑一声,干脆离开希特里克的怀抱,让阿尔好好看清楚自己。 他张开嘴巴想说话,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词,睫毛微微颤动,企图掩盖眼角的湿意。 这位长相俊美的骑士,即使失魂落魄让人感觉无比惊艳,甚至不忍苛责。 他极力忍耐着,心中的火焰不停欢快地跳跃。 ——是她,她回来了。 以前她总是坐在轮椅上,可惜轮椅已经在那场海啸里遗失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站起来,即使这双黑色的眼睛里满含嘲笑讽刺,也无法让他的心冰冷下来。 “爱丽丝,你剪头发了。” 她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这种感伤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呢? 明明被一剑穿心的人是她,不是他。 装不认识果然不适合她,还是开打比较解气。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但我们还没有熟悉到可以聊私人话题的地步,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希特里克的手被一只细腻温暖的小手拉住,“我们走。” “等一下。”阿尔回过神来,上前两步拦住他们。 “索罗穆大人,希特里克先生,你们怎么在这里?” 原来是修莫来了,他听到男仆禀报说好像出了事,便急忙带着两个骑士过来查看,没想到以来便遇到他们。 “修莫大人。”她稳稳地行了一个礼。 “爱丽丝是公主住所的女仆,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刚才有可疑人物出现在王后寝室门前,我追踪到这里,”阿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遇上希特里克。” 修莫表示惊讶,又问皇后有没有事,最后带着寇晓檬回去了。 希特里克和阿尔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舍得互相看对方一眼,最后希特里克一言不发扭头走了。 通往女仆宿舍没有路灯,四周显得黑黝黝的,修莫带着的两个骑士找借口离开,给他们俩独处的时间。 “爱丽丝。”修莫微微倾斜身子向她。 “有什么事吗,修莫大人?”还好她机警地走快两步,要不两人就挨在一起了。 “没什么了。”他想起她和希特里克交握的双手,满心苦涩。 她原以为他会说什么,或者询问她为什么会认识希特里克和阿尔弗雷德,但他什么也没问,送她到女仆住所门口就回去了。 因为突发事情,舞会提前结束,黛西拉上她去做清洁卫生,场地比较大,专门负责厨房的女仆也要帮忙,“快走,要不等一下女仆长会骂人的。” 有其他的女仆问:“爱丽丝你刚才去哪里了,从舞会一开始就没见到你的人影。” 她心一突,“刚才有事。” 黛西笑嘻嘻地说,“你没看到修莫大人送爱丽丝回来吗?刚才肯定是和他在一起啊!” 她连忙解释,“只是半路恰好遇上,修莫大人送我回来。” 黛西就差在脸上写明“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们可没这个待遇。” 寇晓檬:…… “可爱的姑娘们,我想向你们坦白一件事,明天我会和女仆长提出辞职。” 黛西一听差点跳了起来,“为什么要辞职,难道你找到家人了吗?” “没有,只是王宫的工作比较忙,而我需要经常出去,比较不方便。”事实是她被阿尔弗雷德盯上了,做什么都不方便,倒不如直接辞职走人。 “在王宫工作是一份美差,多少人打破头也挣不到,”黛西劝道,“而且你一个女孩在王都生活是非常困难的。” “谢谢黛西,我已经想好了。” 守卫们在王宫搜查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国王震怒,调半个骑士团的人过来值守,阿尔忙到半夜才离开。 离开之前,他看着公主住所,那边已经灭了灯火,不知道她睡在哪个房间,有没有想到他。 他看了许久,才骑马离开。 回到摄政王大街的家以后,他来不及洗漱,关在书房里。 “黑暗之名,深渊以西,我召唤恶魔之君,她的名字是爱丽丝!” 召唤阵的光亮起,又迅速黯淡,很明显这次召唤也失败了。 ——之前以为她已经死了,才无法将她从深渊召唤过来,但现在她还活着,为什么召唤阵也没有反应呢? 他像一缕游魂坐在椅子上,保持着双手捂脸的姿态久久未动。 王都一处透着暖香的房子里,韦斯特王子也听到了王宫发生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惋惜,但总算他还有些脑子,怕别人看到表情便把头埋在女伴的脖子上,引得女伴咯咯地笑个不停。 莫尔达则比较直白莽撞,听了仆人报信以后,脱口而出:“真是太可惜了!” 那人怎么就没有杀掉国王,这样韦斯特王子就直接成为国王,而他也就成为国王最信任的人。 充当智囊的宠臣连忙亡羊补牢,“真是太可惜了,没有抓到人。” 莫尔达暗道:拉西亚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宠臣则在心里骂了拉后腿的猪队友一万次。 第二天,寇晓檬找到女仆长说出想辞职的事。 “辞职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女仆长问。 “还没想好,可能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再找一份工作,边工作边找家人吧。”她不确定地说。 女仆长打量了她许久,才笑眯眯地说:“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和海蒂不同。这样吧,你可以在这里工作到找到房子住为止。” 她真心实意地感谢了女仆长的慷慨才离开,刚从女仆长房间出来,便遇上了海蒂。 海蒂穿着一身鲜艳的裙子,恰恰及地的裙摆走动间露出一双尖尖的小高跟鞋,看上去和以前不一样了。 “站住,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见到我也不打招呼?难道女仆长没有教过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事去深圳,这几天随缘更,感谢大家谅解 ☆、成为魔王的第36天 不能不说海蒂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否则也不能掳获如此多颗男人心,但面容带着攻击性,总给人一种刻薄无礼的感觉。 海蒂也不等她回答,接下去说:“也难怪,毕竟从来没有接受过着这方面的训练,运气好混进王宫工作,但是你要小心,王宫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万一犯了什么错就会死得很难看!” “哦。”她应了一声。 “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海蒂没想到说了这么久只换来一个“哦”。 “那……谢谢?” “你真是笨死了,活该一辈子都做女仆,一辈子切马铃薯!”海蒂修得尖尖的眉毛一挑,“现在你去洗衣女工那里把昨天的脏衣服全部洗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是侍女,你是女仆,侍女比女仆高一等,不需要理由。”海蒂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点点,显得颇为意气风发。 她发现,如果海蒂以前做事还有一份顾忌,升为侍女之后就肆无忌惮了,好像找到靠山似的,想起修莫之前说的“没有选上反而是好事”,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直到海蒂离开,她才回厨房里继续工作,现在在厨房里工作最安全,只要不离开厨房,就算阿尔弗雷德也拿她没办法。 海蒂来到公主住所的一个小房间,打开门以后马上恭恭敬敬地行礼:“侍女长大人。” 侍女长“啪”的合上怀表的盖子,语气有点冷,“你迟到了五分钟。” 海蒂十分后悔,早知道就不去找爱丽丝麻烦了,有什么能比得上来这里接受指导呢? 第一天侍女长就暗示过,身为臣子,存在的最大意义是为君主分忧,缇欧娜公主目前需要一个能帮忙拴住韦斯特王子的女人,而她被寄予厚望。 但能做王子的情妇并不容易,首先必须要说一口流利的王都口音,听说这是区别住在贫民窟还是高尚富人区的标志,没有王都口音在上流社会站得稳脚跟。 为此,侍女长特地请了一位听说是给贵族做过家庭教师的女人,当然,教师不仅教她如何正确用王都口音说话,还要教礼仪、历史之类的,确保人际交往中不闹笑话。 另外如何品鉴葡萄酒,认识美术作品等,这些由侍女长亲自讲解。 缇欧娜公主是白富权,漂不漂亮没关系,有没有知识也没关系,她不同,如果没有资本,恐怕连送到面前王子也不会多看一眼。 这几天海蒂被关起来学习,连公主的舞会也没能参加,直到今天才被放出来。 侍女长将怀表收起来,连着怀表的细链子一起放进口袋,“请你站好。” 海蒂连忙收腹挺胸,露出一个不露齿的笑容,心里却暗想等上位了以后一定要弄死这个老女人。 侍女长又考了海蒂几个问题,海蒂回答得磕磕巴巴的,让她收回了满意的笑容,当问到“谁是玛夏”时,海蒂回答: “叛教者玛夏不能轻易在光明神殿的人面前提起,因为她为了高价售卖圣水而散播瘟疫。” 当海蒂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便惊讶得不行,觉得玛夏真是傻,为死去的情人造冰冷棺材,卖圣水的钱全部拿去换成乌矿石给棺材供能去了,有这个钱,不如包几个男人更来得痛快。 毕竟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更加开心才对。 侍女长问:“还有吗?” 海蒂想了想,“袭击教皇维迪尔兰……” 侍女长连忙纠正,“是维尔迪兰冕下,如果说不准冕下的名字是对他的侮辱,请务必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还有呢?” “想不到了。”海蒂干脆放弃。 侍女长的手扣着桌子敲击几下,“最重要的事没说,她的事情引起天罚,厄尔奥雷出现海啸,冲倒无数房屋,还冲毁神殿,幸而维尔迪兰冕下和索罗穆大人,才没有发生更多人命伤亡,请在这个房间熟读,保证记熟要点。” 过了两个小时,海蒂终于被侍女长放出来,她头昏脑胀地出了房间以后,决定去洗衣女工那里看热闹。 ——太累了,来点能让她开心的。 估计爱丽丝还没洗完衣服吧。 那可是昨天全部的脏衣服呢。 海蒂兴冲冲地来到洗衣服的地方,发现只有几个洗衣女工热火朝天地闲聊,没看到爱丽丝的影子,一问之下才知道人根本没有来过。 她提起裙摆向厨房走去。 此时女仆们已经完成中午的工作,正三三俩俩地在聊天,寇晓檬也一边洗手一边和黛西说话。 “爱丽丝,你出来。”想来想去,海蒂不敢在众人面前发飙,一来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像上次那样给自己一个耳光,二来心里有数这些厨房女仆不会站在她这边。 “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黛西十分警惕。 “不是叫你,你别出声。”海蒂自觉和这些穿着简陋蓬头垢面的女人不是一个段位的。 “好。”寇晓檬擦干净手,对黛西安慰一句“别担心”就跟着海蒂出去了。 厨房外面有几棵巨魁杜鹃,现在花期快要过去了,白色的繁花开满整个枝头,似乎要趁着最后的时光痛痛快快地潇洒一回。 海蒂清清嗓子,“我不是安排你去洗衣服了吗,你怎么没去?” “女仆长安排我在厨房帮忙,没有特殊情况不能走开。”她说。 “那行,你现在忙完厨房,可以去洗衣服了,我看到洗衣女工那里还有很多衣服没洗呢。” 她看海蒂又拍手又喜上眉梢的,大概心里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了。 ——这个时候就必须要用魔法打败魔法了。 “抱歉,这不是我的职责范围,如果想我去洗衣服,必须发多一份工资,”她笑着说,“这钱是你给吗?” “怎么可能!”海蒂下意识说,凭什么要让她出钱啊,“为公主殿下服务是你的荣幸,不要不识抬举!” “那就请准备好钱以后再和我谈这件事吧。”她不以为意,没有双份薪水,谁要这份荣幸? “竟敢不听我的命令!” 海蒂上前两步,想要往这张看不惯的脸蛋上掴过去,然而,高高扬起的手却没能落下来。 阿尔从巨魁杜鹃后走了出来,捉住海蒂的手腕,一双灰色的眼睛冷冷的如结冰的长河,动作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优雅。 “你是什么人,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对我这么粗鲁!……”海蒂吃痛地叫了一声,回头一看,看到如此耀眼的骑士以后却失去了声音。 “你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吗?”她看了阿尔一眼,后者松开海蒂的手以后,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闭嘴,这里还轮不到你讲话!”海蒂羞愧难当,又对阿尔说,“骑士大人,我是缇欧娜公主的侍女,正在训斥不听话的女仆,请不要见怪。” 阿尔充耳不闻,温声问她,“你没事吧?” 海蒂气得要吐血,爱丽丝有没有事这不是一看就知道吗? 她向阿尔行礼,“索罗穆大人。” 被仇人知道自己混得不咋样,她心里其实挺平静的,比背后一剑好太多了。 “索、索罗穆……”海蒂看到男子标志性的灰色眼睛,黑色的制服,还有爱丽丝刚才说的话,终于将眼前俊美的骑士和那个高贵的姓氏联系在一起,于是猛打一个哆嗦,连忙行礼,“下午好,索罗穆大人。” 阿尔的眼神压抑,还带着一丝难堪,嘴巴张了张好一会而才说:“爱丽丝,跟我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如果不是忙完手上的事情到公主住所的厨房,他不知道原来她会遭受刁难。 海蒂一听,马上一副为她高兴的样子,脸上盛满了笑容,“原来索罗穆大人认识爱丽丝啊,太好了,我还以为爱丽丝会随修莫大人一起回马蒂诺帝国呢,马蒂诺帝国如此遥远,肯定是因为美好的爱情才会如此啊!” “修莫大人?” 阿尔知道海蒂在上眼药,他不至于连这么浅显直白的招数都看不出来,只是很想知道修莫和爱丽丝的事情而已。 “修莫大人就是马蒂诺帝国的使者,爱丽丝和他关系可好了,我经常看到他们在一起聊天呢!”海蒂说。 “你们继续编,我先告辞了。” “爱丽丝,等一下!”他连忙追上去。 海蒂在后面叫,“索罗穆大人,想知道什么记得来找我,我一定会告诉你所有事情!” 其实,寇晓檬很怀疑海蒂的脑子是不是之前被自己扇坏了,没见她越说,阿尔弗雷德神态越轻松吗? 言多必失,说得就是这种情况吧! 黄昏的阳光斜照在花园里,凉意渐起,树丛里有趁着空闲偷偷约会的男女,见到他们连忙分开拥抱的身体。 公主住所已经是非常偏僻的了,但她还要往人更少的地方跑,终于到了围墙边上,已经没有路可走了。 “我们聊一聊吧。”他一步一步走来,心剧烈跳动着。 “请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抓着我不放呢,我根本不认识你。”她维持人设。 “如果你不认识我,为什么要跑?” “我只不过很困扰你总是骚扰我罢了,难道你不知道这样的行为令我很困扰吗?” 他苦笑,“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骚扰……” “没关系,还有第二次。” “那我现在要求你协助调查王后寝室出现不明身份人物一事,请跟我来。” 她不情不愿,“好吧。” 早说,她就不用花力气跑了。 晚上,希特里克教授结束授课,一心期待地来到王宫找爱丽丝,结果被告知,“她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深圳天气好热,真感到挥汗如雨,能瘦好几斤 ☆、成为魔王的第37天 两个骑士有说有笑地向大门口走去,讨论着待会去哪里吃晚餐比较好,是去酒馆还是回家。 突然矮个子骑士立正站好,“索罗穆大人!” “别想骗我,索罗穆大人早就回去了……”高个子骑士大大咧咧地说,当看到门口马车前站着的人马上清醒过来,抬头挺胸,“索罗穆大人。” 阿尔向他们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然后上了马车。 两人看着马车离开,高个子骑士说:“奇怪,索罗穆大人不是一直骑马的吗,怎么今天换成了马车?” “啊呀,你真傻,”小个子骑士挤眉弄眼的,“没看到马车里面有人吗,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一位娇小可爱的女孩!” “隔着这么远你也能看到?” “我的眼睛非常好!”小个子骑士非常自信。 他没说的是,骑士长一向注意和异性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绯闻,只有一个已经去世的未婚妻,现在看来,王都那些期待骑士长能看他们一眼的姑娘要心碎了。 高个子骑士摸摸下巴,看来心中大定,“这么说来索罗穆大人不喜欢男人?那我放心多了。” “你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再说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他会看上你?”小个子骑士怀疑地看着胡子拉渣的同伴。 “帝国兔报上有说,索罗穆大人因为一段世俗不能容忍的爱情才杜撰出一个未婚妻……” “你信帝国兔报的新闻?” “我就看了一眼……”高个子骑士很无辜地说,妻子是帝国兔报的忠实读者,家里常放着报纸,他就刚好看到有自家顶头上司的新闻时瞄了一眼。 谁说帝国兔报不准?上次韦斯特王子那条新闻就很准啊! 夜幕低垂,天边飘着几朵灰色的云,不时可以听到低沉的雷声,空气有些闷热。 “我们不是要去查王后寝室的事吗,这是要去哪里?” 马车很宽敞,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还能中间还有一段距离,但她觉得还不够远,甚至觉得对面男人的大长腿太过刺眼。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坦然的态度让她暂时放下疑惑,看向窗外。 乌矿石灯已经亮起,大街上多了一些神情疲惫的人,其中有一些绑着裤腿的人引起她的注意。 他们手上提着一盏灯,和其他行色匆匆的人相反,非常悠闲地走在街上。 “这是守夜人,”他也看过去,“王都的房屋密集,还有很多磨坊和谷仓,如果失火了就会烧成一片,他们专门负责晚上巡逻大街,不过,自从有了乌矿石灯,这样的巡逻便简单很多了。” 一双乌黑如水葡萄的大眼睛虽然没有看着他但神情非常认真,可惜听完以后连句回应也没有,典型的用完就扔渣女行为。 他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如同有块石头压着沉甸甸的。 ——也对,她和希特里克这么亲密,也许希特里克已经说过这些常识了。 他拉动悬挂在车厢侧边的绳子,车夫听到身旁的铃铛响,马上停下车来。 “请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雨已经下起来了,不过雨势不大,他没带伞,直接穿过马路,冲进一间店铺里。 她感到有些肚子饿。 公主住所通常这个时候已经吃完饭了,今天有马铃薯炖牛肉,还有香喷喷的奶油蘑菇汤——想到这里肚子更饿了。 从街道的小巷子里驶来一辆非常气派的马车,车厢四个角上的雕像由黄金铸成,还镶上名贵宝石,马车上的徽章闪闪发光,路人无不退让。 “阿尔弗雷德……”费琳娜公主笑吟吟地打招呼,没想到坐在挂有索罗穆家徽的马车里的不是阿尔,而是一个貌美的黑发女孩,“你是谁?” “你好,费琳娜公主,”车夫连忙下车向公主施礼,“主人刚才下车去办事了,很快就会回来,这位是主人的客人。” 随着车夫的介绍,她明白眼前人的身份,低敛着眉眼一副温驯的表情。 费琳娜公主身子好像没有骨头似的躺在情人身上,眼睛好好地打量她一番,尤其停留在黑色的女仆装束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爱丽丝。” “很高兴见到你,爱丽丝,期待我们下次见面。”费琳娜公主拉了一下铃绳,马车的轮子开始慢慢滚动。 男孩说:“公主好像对她很感兴趣?” “我对他身边出现的人都很感兴趣,怎么,吃醋了吗?” “殿下这样,我真的会吃醋,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忘不了他。”男孩故作苦恼。 费琳娜公主往他嘴亲了一口,两人笑做一团。 男孩又说,“我觉得你这么好,索罗穆大人未免有些不识抬举。” 费琳娜公主没有说话,眯着眼睛懒洋洋看向窗外,雨水像眼泪一样在玻璃窗上流淌,阿尔在雨中奔跑,黑色衣服下露出一半橘色的纸袋,她记得这是老贝尔蛋糕店的袋子。 ——她平时也爱吃蛋糕,阿尔从小和她长大,却从来没有给她买过,可见不识抬举是分人的。 平时专业撒狗粮的费琳娜公主,终于感受到被喂狗粮的酸楚。 雨慢慢有些大了,雨帘里出现一个黑色身影,寇晓檬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给你。” 橘色袋子里是刚出炉的蜂蜜蛋糕,金黄色的蛋糕热气腾腾,还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袋子没湿,但他全身都湿透了,头发粘在额前又被手随意地抚向后面,让整张脸有种流畅的美感。 她皱着眉头,“你冒雨跑过去就是为了买蛋糕?” “我记得你爱吃蛋糕,”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有点点雨水,在乌矿石灯的照映下如同缀了碎钻,“这家店虽然比不上光都的老帕斯和帕莱美,但做出的糕点也十分好吃。” 他搬出来一个人住以后,家里只有一个做三餐的厨子,没有备糕点师,没办法做出她喜欢的蛋糕。 “不,我不爱吃蛋糕,”她说,“我不知道你认识的那个爱丽丝是谁,但毫无疑问,你认错人了。” “我已经查过,你是几个月前缇欧娜公主的船队在海上救起来的,失去记忆不知道家人在哪里,”他热切地看着她,“如果我认错了,难道希特里克也认错了吗?” “对,你们都认错了,”她一笑,“我想,你对那个爱丽丝这么好,还记得她喜欢吃什么,如果我是她,怎么会不和你相认呢?” 他脸色白了,眼中的亮光也熄灭了。 她看似一无所动。 她装的。 其实她开心得不得了。 ——活该! 开心之下,连看那袋蜂蜜蛋糕也顺眼很多,随手拿起纸袋,撕下一块蛋糕放到嘴里,一双眼睛跟着弯了起来。 约翰是索罗穆家的老管家,自从族长夫人去世以后专门服侍阿尔,在阿尔搬出家族府邸以后也跟着一起搬了出来。 今天,他接到阿尔派人捎来的口信,说今天将会有人过来做客,让厨师做些女孩子喜欢吃的菜。 光明神可以为他作证,当听到“女孩子”这三个字以后,他老眼为之一振,差点喜极而泣:这么多年过去,索罗穆家终于可以迎来女主人了吗? 他亲自出马,又是监督厨师做菜,又是监督仆人打扫卫生,把家里里里外收拾得干干净净,结果迎来的却是浑身湿透还失魂落魄的少爷。 见惯大场面的约翰吃惊之下连女孩身上穿着女仆的服装和异族脸也来不及挑剔,差点说不出话来。 阿尔对女孩说:“你先去用个晚餐,我去换了衣服就来,”又对约翰说,“约翰,你先为爱丽丝小姐布置晚餐。” 寇晓檬嗯了一声,连个正眼也不给他。 有些人活着,但在她心里却已经死了。 “爱丽丝小姐,我是管家约翰,请随我来。”约翰连忙做起一个称职的管家,引导她去饭厅。 “麻烦你了。” 饭厅不大,她一眼就看到桌子上的蜡烛和火红的玫瑰花,非常有情调。 约翰:哦豁,忘记叫人撤下去了。 她虽然穿着黑裙白罩裙,但神情坦然地看着仆人们上菜,一点也不见窘迫,相对浪漫的蜡烛玫瑰镶着宝石的杯子,她对银盘里的东西更感兴趣。 银盘里几只大虾花蛤鱿鱼圈围成圆形,下面是番茄甜红椒,在下面则是饱吸汤汁的——米粒! 虽然她刚才吃了大半个蜂蜜蛋糕,但看到这道菜,身为米饭党又忍不住想吃了。 约翰察言观色,见她识货,连忙带着谦虚的口吻介绍:“爱丽丝小姐一定很好奇这是什么吧,这种圆形的食物叫做米,是商人从极北之地带回来的,口感非常软糯,别具风味,因为产量低制作麻烦,市面上不多见相比之下从几百公里以外运回来的海鲜都不算特别了。” 他和厨师商量以后拍板定下这道菜,既能显出家里的高端大气上档次,又能显示出对女客人的重视——简称无形地装AC。 酒杯里倒满葡萄酒,但她毫无兴趣,拿起勺子直接开动。 无论他为什么带她到这里来,但妄想下毒毒死她是不可能的,因为身为魔王本来就百毒不侵。 是这个味道是这个口感了,来到白银大陆以后,天天面包面条,今天终于吃了一回米饭! 她眯上眼睛,嘴角终于有了真情实意的微笑。 这个笑容也落在他的眼里。 ☆、成为魔王的第33天 他换上一套与眼睛同色的灰色衬衫,柔软的料子勾勒出肌肉的形状,不至于太夸张又十分流畅,宝石扣子扣到领口,显得淡漠而华贵,有种禁欲的美。 他留意到桌子上的玫瑰花,有些好笑地睃了约翰一眼,约翰老脸露出羞赧的神色,不自觉地站得更笔直了。 ——别怪他误会,只能说少爷太不争气。 用作吃饭的螺形托脚小桌仅能供四个人吃饭,她能感受到他虽然坐在对面文雅地用餐,但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这边,让她有种备受关注的感觉。 都怪这些玫瑰花,太引人误会了。 她顿时觉得海鲜饭也不香了,狠狠地瞪他一眼,他倒一副十分坦然的模样,甚至低低地笑出声来。 她继续吃饭,似乎对海鲜饭比眼前的人好看多了。 好不容易吃完饭,她婉拒了约翰倒酒的提议,跟着阿尔一起来到书房。 “请坐。”他温声说。 约翰为两人送上红茶,然后贴心地关门离开,其实他想留下来的,但作为索罗穆家族的大管家有必须遵守的规则,其中一条就是不能刺探主人的隐私。 书房里放着三把胡桃木的扶手椅,上面放着用银丝线织成的坐垫,她不客气地在离他最远的椅子坐下,准备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我听说你准备找到房子以后就辞职?”换完衣服以后,他似乎已经做好了思想建设,一扫之前的低迷,重拾做回古老大族的继承人,“我能帮你找到合适的房子,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住在这里。” 她没想到他连这件事也知道了,“请问这和王后寝室的事件有什么关系吗?” 他慢慢地走过来,半跪在她面前,诚挚地说,“我只是想赎罪,如此而已。” “找我赎什么罪?想赎罪的话出门左转找牧师,”她本来半垂着眼睛,突然抬起来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嘴角勾起,“还是说你对我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说着,右手食指轻轻地挑起他的下巴。 如果不是双手及时承在地毯上,也许他会摔到,她碰触到的地方像带着火带着热,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恕我直言,大人这样的借口太拙劣,”她笑了笑,“像我们这种地位的女孩一向是富商贵族们的猎奇之物,即使被勾引也是因为本来就贪慕权势,得不到任何同情,我来王都以前,曾听说过大人的名声,现在看来,也不会和其他人一样罢了。” “不要再说了,”他抱着她,用力地,嗓子发紧,“是我的错,不应该不相信你。” 是他不好,她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希特里克曾经和他说过,爱丽丝虽然是恶魔,但不仅救了他,救了洛特,还救了因为瘟疫受苦的人。 而他,表面上对她爱护有加,心里却记着她的出身,遇到需要做判断的时候便无法做出正确判断。 他的力气很大,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她怀疑他意图把她抱断气好为民除害,正想说些什么,又听到他低低的声音说,“那一剑是不是很痛?” 她想起帝国兔报上刊登的读者来信,几近阿谀地形容了他的音色像“刚上了松香的小提琴”,如今这琴声在头顶响起,她却没有想要与之一起歌唱的想法。 痛? 怎么能不痛呢! 即使隔了两年,她依然记得那种痛得想立刻死去的感觉,在那之前,她受过最大的痛无非就是姨妈痛这种级别的。 脑海里全是9394的提示音【警告警告,亲亲的生命值正在急速下降,如果不采取措施将会归零】,她冲天而起,重重地掉到深海里,砸出大片水花。 这样的感觉不想再试第二次了。 他忽地放开她,走到书架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匕首尖对准自己心脏。 “这是我欠你的。”他拉起她的手,覆在匕首柄上,薄唇轻轻地说。 他的语气带着狂热,手却冷冰冰的,她打了个寒颤,缓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紧紧地攥着匕首了。 “这多不好意思啊。”她笑着说。 说是这么说,可手却毫不客气地向前用力。 看到她笑容,他不禁也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意,却因为胸口的疼痛而停顿住。 匕首刺破血肉,在柔软的衬衣上开出一大片血花。 “真不好意思,索罗穆大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手滑……不过,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她故作惊讶地拔出匕首,带出的血滴不小心落在白色的罩裙上,如同雪地里开出红色的花。 “啊,衣服脏了。”她很苦恼。 他捂着伤口,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没关系,我让约翰准备一件新的。” “不用了,”她善解人意,“我决定今天晚上和女仆长辞职,这件衣服以后就用不上了。” 大喜之下,他也不觉得痛了,“如果暂时找不到住处,可以在这里住下来,或者你不喜欢这里的话,我也可以为你去找。” “别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太烦,这样下去没办法继续工作而已。”她懒洋洋地说,将匕首随手扔在地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走出书房。 “爱丽丝小姐。”约翰惊讶的声音。 “约翰先生,你泡的茶非常好喝。” “非常荣幸。” 他咬着牙,“约翰,准备一辆马车,送爱丽丝小姐回王宫。” “爱丽丝小姐,请跟我来,”约翰引她下一楼,又说,“你需要稍等一会儿,我让人准备卡车。” 她转身下楼时,往书房看了一眼,书房的门半开,身材修长的男人背对着门口坐着,似乎因为痛楚而弓着身子,看上去极为凄惨。 她不由得握住拳头,最后松开来。 带着索罗穆家徽的马车离开摄政王大街好一会儿,藏在不远处的两个人影才鬼鬼祟祟地跟着离开。 其中一个人影回到家,打开乌矿石灯,拿起羽毛笔疾书,最后稿子被交到一只养尊处优的手上,手的主人发出几声笑,连连叫好。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出特刊,今晚马上印,明天先送王都地区!” 第二天,已经向女仆长辞职的寇晓檬难得睡了一次懒觉,起来后收拾东西,正想离开的时候黛西回来了,说什么也要拉她去吃一顿早餐,“今天的帝国兔报可精彩了!” 女仆们围成一个半圆,有些人手上还端着早餐准备一边听一边吃,识字的女仆拿着帝国兔报声情并茂地朗读。 ——昨日,笔者巧遇帝国骑士团骑士长阿尔弗雷德·索罗穆和一个美丽可爱的姑娘一同回到他在摄政王大街的住所,并度过了浪漫的两个小时,据笔者所知,他们进行了浪漫的烛光玫瑰晚餐。 最后索罗穆大人站在窗后按着右胸目送心爱的姑娘离开,此时,他已经换下了骑士服装,换上一件灰色衬衫—— 她听得目瞪狗呆,写出这种情节的人,会不会暴露智商了? 什么叫做“浪漫的两个小时”?这两小时明明在“我知道我说谎,他知道我说谎,我知道他知道我说谎,但我还是说谎”的无限套娃。 什么叫做“按着右胸送心爱的姑娘离开”?他按着右胸是因为受伤了好吗! 还有,他淋了雨才换的衣服,怎么在这里就变成他们好像做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似的。 社会险恶啊! 女仆们开始积极讨论,黛西说:“索罗穆大人这么好看,他喜欢的女孩一定很漂亮。” “突然有种失恋的感觉。”在城门见过索罗穆一面的女仆满面惆怅。 又有一个女仆说,“两个小时,索罗穆大人的腰一定很好!” 寇晓檬:淦!怎么突然开车了!他的腰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算术一定不好! 她们聊了一会儿,识字的女仆才念下一条新闻。 ——前几日,曾发生过不速之客闯到王后的寝室。 资深社会观察家诺瓦耶先生表示,这个胆大包天的小贼一定是垂涎王后的美貌才做出这种事情。 卡梅拉王后年轻的时候是王都有名的大美人,国王十分迷恋她,甚至以创世宝石为聘礼,成为当时的佳话,而两人的子女,海琳娜公主和韦斯特王子也遗传了父母的出众相貌。—— 听到“创世宝石”,她不由得绷紧了弦,“创世宝石这个名字真独特,是什么来的?” 黛西笑,“连你一个王都人都不知道,我们这些外地人就更不知道了!不过如果韦斯特王子大婚,王后应该会戴出来吧。” 在王都的一处私宅,莫尔达也看到了今天的帝国兔报,惊讶得停了一会儿,才咽下口中的葡萄酒。 他脸上露出轻视的表情,“还以为我的好大哥要为死去的未婚妻守贞呢,结果还没两年就勾搭上其他的女人了,早知如此,何必为了结婚的事情搬出来住?” 手上搭着白毛巾的男仆跟着说:“这么一个愚蠢的人就应该在家里玩扇子或者做绒绣,骑士长这个位置应该留给更适合的人。” 这句话说到莫尔达的心坎里了,他指着桌子上的烤肉和面包,“这些赏给你了。” “我的荣幸,”男仆美滋滋地说。 这是门僮呈上一封信,“大人,今天缇欧娜公主那边送了一封信过来。” 莫尔达拆开来,冷笑了一声,“又是画像,马蒂诺帝国就只能靠画像来糊弄人了吗?”眼珠子一转,“不过,我可以听一听她们怎么说。” ☆、成为魔王的第39天 分享完八卦,吃完散伙饭,寇晓檬提上行李拿着女仆长开的放行条离开公主住所。 女仆长对她的离开十分惋惜,婚礼即将开始,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很多事情都忙不开,招人已经刻不容缓。 她准备由平时买菜的小门出去,洗衣女工、清洁工也喜欢从这个门口进出,而身份尊贵的贵族们则不会出现在这里。 随身的行李只有两套换洗的衣服,只用一个小小的手提箱就能拎着走,她戴着一顶大帽檐的帽子,上边用绸缎做了一朵粉色的绢花,配上大大的蝴蝶结,十分飘逸。 帽子还是女仆长那边统一发的工作服。 快到中午了,阳光十分猛烈,守门的守卫抱着长矛在树荫底下快要睡着了,懒洋洋地看了她手上的条子一眼——主要看上面的签名和印章,便挥手放行了。 刚走出王宫,就看到希特里克从马车下来,“爱丽丝小姐。” 他似乎没有受到天气影响,穿着恰到好处的衬衣长裤,胸口的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大概刚刚从学校出来,笔挺的袖口沾了少许粉笔灰。 “希特里克先生?”她有些惊讶,眼睛瞪得圆圆的。 他注意到她手上的手提箱,“你这要去哪里?” 她笑笑,“我辞职了。” “想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我要去丹尼旅馆。”话说这个旅馆离王宫挺远的,但有一个好处,便宜,她上次找典当行的时候留意过,性价比比较高的就是它了。 他知道她的身份,“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吗?” “嗯。” 他左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一声,感觉心跳得有些不受控制,“要不你先到我家住下来?”似怕她误会,又说,“我住在法师塔,家里只有我和弟弟,不用害怕身份泄露的问题。” 她心里一动,但很快又被压抑下去,“谢谢你的好意,但没有必要,我另外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如果牵连到他就不好了。 “不如先到我家吧,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救了洛特。” “洛特?” “他是我弟弟,如果没有你,还没等瘟疫的新药开发出来,他已经死了。” “你之前感谢过我,已经足够了。”可惜那些感谢现在大概随着海啸沉入地下了,每次想到这里她都想哭。 穷哭了。 这个在外人眼中自律古板又按部就班的男人此时不由分说地提起她的手提箱,“上车吧,总得让我有机会报答你。” 阿尔来到小门时正好看到这一幕,换上鹅黄色洋装的娇美少女正准备上马车,马车里的男人膝盖上放着小巧的手提箱,目光温柔并伸出一只手拉她一把。 他神情淡然,将不甘藏在眼底,但手却用力地捏着蛋糕纸袋,想要将什么紧紧抓住似的。 此时守卫半眯着的眼睛看到穿着骑士服的人,马上吓得精神起来,“索罗穆大人!” “换班以后去卫兵处向你的长官领罚。” “是。” 守卫暗暗叫苦,谁能想到骑士长今天跑小门这里来了呢,真是太倒霉了。 寇晓檬上了马车以后,才发现这辆没有挂家徽的马车很宽敞,虽然看起来普通,但各种用料十分考究,充满了金钱的味道,最让人意外的是里面还有一张固定在墙壁上的折叠桌子,可以供人在马车行驶途中写字之类的。 希特里克见她对小桌子有兴趣,又说,“这是上下班途中需要用到桌子,所以才这样安装。” 她大学读的是外语系的英语教育专业,妥妥的文科狗,对于这些动手能强的人只能写个服字。 法师塔离王宫非常近,感觉没说几句话的时间就到了。 相传在众神璀璨的时代,法师塔是沟通天地各系元素的魔法师们的住所,甚至一个国家的法师塔的多少决定了国力的强弱,可惜随着诸神的离开,失去庇护的法师塔开始衰败,有的甚至倒塌,成为残砖碎瓦。 而希特里克的这座法师塔保留得非常好,外墙洁白如新,高耸的塔尖闪着光芒,依然巍峨不可直视。 他先下的马车,刚想递手扶她下来,就听见一个欣喜的声音。 “姐姐姐姐!” 洛特背着书包跑过来,挤开他哥哥,伸出手带她下车。 她落地站好,显然记起这个穿着小西装小皮鞋的男孩了,“是你?” “我叫洛特·斯伯尔。”他笑得羞怯。 希特里克说:“这是我弟弟。”又对男孩说,“这位是救了你的爱丽丝。” 洛特慎重地道谢,“谢谢你,之前不知道你的身份,要不早应该和你说的了。” 她注意到他的眼珠边上淡淡的绿色,像镶上两道指环,不由得一愣,“你的眼睛怎么了?” 洛特不以为意地说,“之前生病留下的后遗症,如果情绪激动一些就会跑出来,不用在意,”接着语气有些不满地对希特里克说,“我早就说过我见到你画像上的爱丽丝了,你还说她是凭空想象的人物,这下你该信了吧?” 她看向他,洛特的话里要素太多,不知道应该怎么问起。 他按着额头,不敢去看她,甚至耳根有些发红。 “爱丽丝跟我来,我带你去看那副画像!”洛特拉起她的手,不忘回头告诉他,“我刚放学,肚子饿了,你记得叫杰瑞准备午饭!” 她忍不住笑了,希特里克的家庭地位可见一斑。 据洛特所说,法师塔很大,一共有六层,下面三层是仆人住的,上面三层是主人住的,希特里克平时看书做实验什么的也在这里。 说到这里他很苦恼,“现在我们还能爬得上六楼,但是等老了就很难了吧,我和哥哥说应该选择一些只有两层的房子,但他总是不听。” “你们现在年纪也不大呀。” “时间对于一些传说中的种族来说可有可无,但是普通人还是能感受到的,”洛特叹了一口气,“我之前生病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太阳升起落下一点意思也没有,现在上学了,又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肚子饿了都还没有放学。” 说着走到书房前面,她停下来,“要不我们等一下希特里克先生再进去?” 洛特已经直接开门了,“刚才他没有反对,也就表示同意了。” 呃,还能这么理解吗? 门一开,是一个整齐的书房,左右两面墙前竖着高到天花板的书架,上面放满了书,她仔细看了一下,书的种类十分复杂,有历史、地理、宗教等等方面的,还夹杂一些野史怪谈。 洛特让她注意另一边挂在墙上的画,“爱丽丝,看这边。” 这是一副半身画像,画中的女孩皮肤白皙,笑容明媚,穿着一条碎花长袖连衣裙,有着一头金黄的长发,发根处却隐隐呈现黑色。 “这是我哥画的,我没说错吧,他画的人就和真人一样吧?” “非常像。”她走到画像面前停下来。 希特里克观察入微,连她耳垂下的小痣也画出来,原来她在希特里克的心目中是这样的吗? 洛特得意,“他很重视这幅画,甚至有人出了大价钱想买也不行,因为我哥已经没有金钱方面的烦恼了,每年光是乌矿石灯的专利收入就比得上坎贝尔省一年的税收。” ——所以,爱丽丝,请不要怀疑我哥的赚钱能力,勇敢地和他在一起吧!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卖药的时候他不在意价格,原来早已掌握财富密码。 这时希特里克进了房间,:“杰瑞已经准备好午饭。” “走,爱丽丝,我们一起用午餐吧。”洛特说。 “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 希特里克说:“我也吃了。” 洛特咕哝着“就我一个人吃”下去了,楼梯处响起脚步声。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脸,“既然我还活着,要不,把这幅画撤下来吧,用不着挂在墙了。” 挂在墙上总有点让人悼念的感觉。 “好的。”他走过去取下来,然后放在书桌上。 好吧,的确不挂在墙上了,可这样也觉得怪怪的,哪怕放在画廊也比放在这里强啊。 他笑了笑,“我已经很久没有作画的冲动了,知道你死讯的那一天,突然有一种饱满的情感让我动笔,我很喜欢这幅画。” “其实不用这么客气,”在他的专注的目光下,她突然有些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你也给了我客观的报酬。” 他摇头,“回到王都以后,我和克劳地用你给我的剩下的龙骨花,终于研究出了治疗瘟疫的药,所以你不仅仅救了洛特,还救了很多被瘟疫威胁的人。” “我只提供原料,最大的功臣还是你和克劳地。” “若非你的慷慨,我也不会制造出药来。” 她看到他认真的表情不禁感觉眼眶有些酸楚,连忙低下头来,“谢谢你,希特里克先生。” ——谢谢你肯定我。 他摘下眼镜,眼神显得温和许多,“你应该得到应有的荣誉,如果碍于身份不愿意公开,那我可以将药品研发后得到的一半收入交给你,这样你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了。” 她刚想说什么,突然听见一声咕咕叫。 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成为魔王的第40天 她了然,原来他还没吃午饭,不由抿着嘴笑道,“希特里克先生,你可以先去吃饭,我能一个人在这里看书的。” 他镇定地戴上眼睛,可红着的耳朵揭露了不镇定的心情,再配上干净利落的后背头更有种矛盾的美感,“那我先下楼了,失陪。” 可算落荒而逃了。 洛特在楼下慢条斯理地吃午餐,为的就是能留出多一点时间给哥哥和他心中的女神相处。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斯伯尔家在王都的地位一直很尴尬,加上子嗣不丰,轮到他们这一代,就只剩下他和哥哥了。 所以,催促哥哥结婚已经成了头等大事。 但令他意外的是不一会儿希特里克便下楼来,脸色还莫名发红。 “你怎么下来了,不用陪爱丽丝吗?”洛特放下刀叉。 “她在书房看书,我还没用午餐。” 希克里克一想到她了然的眼神就忍不住耳根发烫。 “书房里不是还有几本王都怪谈,千万别吓坏爱丽丝,你快点吃,吃完去陪她,”洛特连忙让管家准备午餐,又盯着他问,“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刚才在书房发生什么了?” “无事。” 洛特当然不相信,希特里克的为人说好听一点是沉闷,说不好听就是无趣,这样的人怎么能吸引女孩子呢? 即使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也架不住整天板着脸,有谁喜欢天天和一个冰块呆在一起,又不是天生喜欢受虐。 要不怎么会自帝国兔报有“十大最想嫁最不想嫁男人”投票以来,连续五年稳坐“最不想嫁男人”的第一名呢? 也就只剩下多财多亿这个优点了。 “如果爱丽丝以后在我们家住下来就太好了!”洛特说。 “你想说什么?”希特里克很快脱离那种玄妙的状态,语气平平地问。 “咳咳,我是说啊,哥哥难道不想找一个美貌动人的妻子吗,我觉得爱丽丝很适合哦。”洛特说。 自从见过爱丽丝的武力值,他觉得她就是理想型的斯伯尔家女主人了,如果有人敢说三道四,就用拳头打到他们服气为止。 他呵了一声,“你懂什么。” “难道你不想留下爱丽丝?我觉得她很适合做你的妻子。”洛特一边切牛排一边偷眼望去。 为大龄剩男操碎了心啊! 希特里克依旧还是一脸淡淡,“洛特,像我们这种人不适合结婚,以后如果你遇到喜欢的女孩子,最好就是离她远一点。”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如果之前圣萨和马蒂诺关系紧张,的确需要小心说错话做错事,那现在两国联姻了,为什么我们还得像以前一样?”洛特不服气。 说到这里,希特里克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服侍的杰瑞,后者会意,躬身后离开餐厅并关上门。 “我知道因为我们是黄金虎王朝的王室后裔,和马蒂诺的那些人有着同一个祖先,所以圣萨一直对我们怀有戒心,”洛特十分郁闷,又带着怀疑的小眼神,“你该不会还想学马蒂诺那些人吧?” 希特里克静静地听他说完才开口,“别想太多,快吃吧。” 洛特知道这句话代表他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了,只能闭上嘴巴专心吃午餐。 楼上的书房。 寇晓檬说想在书房看书并不是无的放矢,她刚才发现书架上有一本《创世起源》,等希特里克离开以后,她便踮起脚拿下这本薄薄的书。 看得出这本书有些历史了,羊皮封面的四个角已经有磨损的痕迹,里面的书页已经发黄,扉页上有一个签名,“希特里克·斯伯尔”。 笔迹有些稚嫩,应该是小时候写下的。 她翻了翻,托9394的福能看得懂这些文字,书的内容非常深奥,说的是创世之神用一颗宝石创造了世界,世界分为白银、东辉、里欧三块大陆,以及撒在大洋里的无数小岛,而这个宝石就是作为世界之源的创世宝石。 接着就是自然神降临人间,为人类带来火种和光明,当然,也有灾难——黑暗之神的眷属恶魔一族,善于利用人性的弱点,拖着意志不坚强的人墮下深渊。 一系列拗口的词语,她看得尚且有些费神,不知道希特里克小小年纪怎么看得下去。 这大概就是学神和学渣之间的差别吧。 书页的空白处还有批注,例如在记述有着神的裔族为了保持血统的高贵纯正,不与外族人联婚,只在族里近亲结婚,这种自产自销的行为被人在旁边标注“愚蠢!胡说!”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道他当时写下这些话的表情,是一直以来的严肃还是稍微活泼一点呢? 很难想象希特里克先生不严肃的样子。 她看的速度很快,忽略一些修饰的句子赞美的句子,一本书很快翻到后半部分。 这一部分讲到创世之神消亡以后,神与神之间爆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也就是以光明神为首的自然神群殴黑暗之神一个。 这场战争长达百年,黑暗之神虽然人少,但是小弟多,深渊可以源源不断地产出恶魔为它效力,打到最后,以光明之神这边的惨胜告终。 战争结束以后,神对人族中自甘堕落帮助黑暗之神的人十分失望,纷纷离开这片土地,只剩下信徒在土地在行走。 她翻到最后,也没发现再提到创世宝石的地方。 她“咦”了一声,翻回倒数第二页,发现这里少了一页,刚才看得太快,忽略过去了,看样子是被撕掉的。 “爱丽丝小姐。”他唤了一声才进来。 她站起来打了个招呼,迫不及待地问:“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这本书少了一页呢?” 他接过书翻了一下,“少的那一页是我撕的。” 她没说话,但大眼睛里写满了“为什么”。 “神明离开以后,它们留下的创世宝石被视为强者的象征,谁能得到创世宝石,谁就是理所当然的强者,失去创世宝石则失去神明的庇佑。” “原来是这样。”她颇为失望,不过这句话挺正常的,好像也用不着撕掉那页书吧。 他的声音平平,“在圣萨帝国建立之前,创世宝石由黄金虎王朝的王室所保存,但最后一任国王弄丢了它。” 说着他停了一下,又轻飘飘地说,“而我和罗特是黄金虎王室的后裔。”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想到了一件事,“这么说来你和缇欧娜公主是亲戚!” 她听黛西扫过盲,马蒂诺帝国就是白银大陆的流亡王室建立的,而且缇欧娜公主和希特里克都姓斯伯尔,她以为两人只是刚好一个姓而已。 他点点头,“我年纪小,觉得如果没有失去创世之心,也许黄金虎王朝就不会灭亡,在书上写了一些读后感,被父亲发现以后,勒令我撕掉这一页烧掉。” 他的目光沉沉,很显然被发现以后不止撕掉书页这么简单。 她能想象作为一个前朝王室后裔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出了什么岔子丢了命,这种滋味不好受。 她试着拍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觉得以后一定会变好的,即使在圣萨也能拥有一席之地,这就表示你是个很优秀的人。” “优秀的人?呵……”他想起洛特的话,嘴角勉强扯动一下,算是笑了,“像我这样的人,不应该再继续繁衍下去才对。” “怎么会呢,在我们那边,你一定很受欢迎。”她小声说。 醒醒,至少你能赚我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这种钞能力不是谁都有啊! “受恶魔欢迎,其实也不错。”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她觉得自己的话好像被误会了,但看在他高兴的份上就不解释了,“其实生不生孩子是你的自由,只要你的伴侣不反对,也可以选择不生的。” 他眼睛一亮,郑重其事地点头,“你说得对,结婚和生孩子没有冲突,只要找到一个和我一样不想生孩子的人就可以了。” “对。”就是丁克嘛,你情我愿,多大的事儿。 “那,你想有后代吗?” 怎么话题好像歪了?她看着他微微扬起的唇角,发现笑起来的希特里克先生特别勾人,“我还小,没、没想过这个问题。” “多谢提醒,恶魔和人族是不同种族,按理来说无法繁衍后代,”他愉悦地说,一步一步将她逼到书架前,然后胳膊架在她耳边,“要不要考虑我,不过我年纪比较大,请你尽快处理。” 他与她如此靠近,以致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头顶的呼吸,轻轻地抵住他,手上的胸膛里心脏在激烈跳动,像在暗示主人并不平静的心。 “呃,希特里克先生,如果你是想要一个不想生孩子的女人,我相信有很多人愿意嫁给你。” “不能生孩子只是让我觉得我们天生在一起,抱歉,我不太会说话,也无法像游吟诗人一样作出美妙的诗篇打动你的心,但我的心意真诚,也经过慎重的考虑。” “希特里克先生,我必须先向你坦诚一件事,”她正色说,“我是魔王,魔王的特殊体质会不自觉地吸引人类,甚至我有时候也会不自觉地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魔王的特殊体质?”他有些无奈地说,“这是对我的侮辱,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成为魔王的第41天 她心里暗想,不,他不知道,这个体质害了她多少次,拖了多少次后腿! 9394出来挨打! 他越靠越近,甚至摘下眼镜弄散头发,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她发顶上,她一个激灵,膝盖软了下来,正想从他手臂下钻出去,被他一手捞住。 “我觉得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她的腰肢又细又软,在他手上像毫无重量似的,偏偏还挣扎着,“如果之前在王宫里让你误会了,我道歉,不过现在请你放开我,要不……” “要不怎么样?” “我力气很大,不想受伤的话就放开我。” 见他没有放开的意思,她用力推开,双脚终于着地,他被推得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最后坐在椅子上。 在此之前,她没有想过,一脸性冷淡的希特里克摘下眼镜以后居然会这么疯狂,就像高岭之花一下被人采撷下来似的。 “哥哥不要这么粗鲁对女孩子,”洛特噔噔噔跑上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可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她嘘寒问暖,“爱丽丝,你没事吧?” 希特里克:……风评被害。 “没事。”洛特大概忘记她手捶埃斯克罗的英勇事迹了,有事的只能是希特里克。 “你在看什么书?”洛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心里则腹诽了希特里克无数遍。 ——就算不清楚他们聊了什么,看爱丽丝的脸色就知道两人发生不愉快,不用说,肯定是希特里克做了什么蠢事。 本来还想邀请爱丽丝在家里住下,现在这个情况已经不可能了。 “在看《创世起源》。” “这本书的词语太拗口了,很多用的是康杜语,”洛特调皮地眨眨眼睛,抛出一个问题,“不过我一直很好奇,创世宝石最后到哪里去了?希特里克,你知道吗?” 寇晓檬一下紧张起来: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被cue到的希特里克已经戴好眼镜,调整好呼吸,却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看这本书的时间太久远,我要查阅一下资料才知道。” “你不是号称人形图书馆吗?”多好的表现机会都不会掌握,洛特真是恨铁不成钢。 “只是号称人形图书馆而已,不是真的图书馆,我的脑容量有限,没法记住所有东西,”他又问她,“爱丽丝小姐也对这个感兴趣?” 她拧了拧眉,不敢去看他,“对。” 他掏出一只黄金怀表,啪的打开盖子,“我要去开会,等开完会回来,再和你一起探讨,可以吗?” “当然……可以。” 洛特欢呼起来,“爱丽丝就在我们家住下来吧,这样你可以和希特里克讨论有关创世宝石的问题,非常方便!” 她刚想婉言拒绝,又听见希特里克说,“书房里有许多珍贵的藏书,有些更是帝国学院也没有的版本,如果你住在这里,就可以随时取阅了。” 洛特拉拉她的手,“难得他肯让你看这里的书,这样的好机会千万不要错过!” “好吧。”她答应下来,心里暗想只要今天晚上知道答案,明天就马上告辞。 她不怪希特里克,只怪这该死的设定。 希特里克抬了抬眼镜,“洛特,你让杰瑞准备客房。” “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好了。”洛特说,一定安排一间靠近希特里克房间的客房,放一百个心吧! 希特里克经过身边时,她假装专心地和洛特讨论住在哪间客房,而身子很诚实地让了让,尽量避免和他有肢体上的碰触。 可他偏偏靠了上来,“不和我说再见吗?” 白银大陆的男男女女生得极为高挑,希特里克也不会例外,偏偏身材比例非常好,该有的线条都有,这样的人还说自己体力不好…… 不好意思,歪题了。 现在他和她距离极近时,她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淹没了。 她挪开几步,露出一个营业笑容,“再见。” ——要不是创世宝石的下落还没问出来,谁要和你说拜拜? “等我回来。” 希特里克离开后,管家杰瑞带着几个仆人打扫房间,因为法师塔很久没有客人入住,客房积满灰尘,需要时间打扫。 洛特拿出学校的课本开始默读,今天的作业是背诵《光明神曲》第四节,光明神曲使用康杜语写的,非常难背,他已经看得两眼蚊香圈了。 寇晓檬也决定不要浪费时间,先试着自己寻找答案,在书架上挑了一本《神与恶魔的力量》,开始翻看起来。 这里面描述了恶魔的力量来源于黑暗之神精心制造出来的深渊,如果说教皇是光明神在人间的代言人,魔王就是黑暗之神的代言人,接着用详细的笔墨写了历届教皇做的好事一二三四,再写历届魔王做的坏事一二三四。 当然,这本书也被写上批注:“恶魔贪婪淫靡,又反复无常,如果在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就要做到想尽一切办法取得它的信任。” 寇晓檬:呵呵,男人。 洛特:为什么爱丽丝气场变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宫的大宫殿一楼,窗户明亮,雕刻着勇士屠龙图案的壁炉里还有些许冒着火星的即将燃烧殆尽的木炭,国王正在听取总务大臣的报告。 总务大臣身材比较胖,鼻头已经冒出一颗颗汗珠,偏偏他还附庸风雅留了时下最流行的长鬓角,更是热上加热。 他掏出手帕擦了一下汗,才继续就着手上长长的单子念道,“韦斯特王子和缇欧娜公主两位殿下的婚礼筹备已经接近完成,但由于物价上涨的因素,恳请陛下批准再拨款五万金币……” “已经花掉二十万金币,还要再拨五万金币?”国王披着一件猩红的大衣,脸色有些腊黄,听到这里打断总务大臣的话。 总务大臣暗暗叫苦,按理来说不至于差这么多钱,但王后为了让韦斯特王子乖乖结婚,从他那里划走一万金币到韦斯特王子那里,看来国王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国王咳嗽几声才说:“再拨两万金币,你看着办。” “好的,陛下。”总务大臣这下也不擦汗了,因为心里已经拔凉拔凉的了。 ——陛下你真的不想清楚一点吗,韦斯特王子可是你仅存的王子啊! 坐在一边的费琳娜公主轻飘飘地笑了一声,对国王说,“父亲,你要他用两万金币来办五万金币才能办成的事,效果肯定大打折扣,母亲肯定会不开心。” 国王笑了,“你有什么好主意?” “做了这么多事都是为了韦斯特,那么韦斯特理所当然有所表示,毕竟是他的婚礼嘛,”费琳娜公主看了一眼在一边明显在发呆的韦斯特王子,“我说得对吗,韦斯特?“ 不好意思,韦斯特王子的信号明显不在服务区,直到费琳娜公主叫他了好几声,国王的脸色已经不善才冒冒失失地说,“对对对,你的提议非常棒!” 费琳娜公主也不揭穿他,而是撩了一下长发,“你的婚礼总不能都让国库出钱吧,没想过自己拿点钱出来吗?” 韦斯特王子有钱吗?有。 他肯拿钱出来吗?不肯。 “我没钱,如果婚礼办得不够气派,对于马蒂诺来说就太失礼了。”最主要是,他看在一万金币的份上才答应结婚的,如果婚礼办得难看的话,丢脸的又不是他。 “母亲不是给了你一万金币吗?” 总务大臣:居然说出来了,费琳娜公主牛叉! 韦斯特王子:我谢谢您嘞! 两姐弟站在一起,费琳娜公主踩着高跟鞋,气势一点也不输,相反韦斯特王子站没站相,整个人松松垮垮的,让总务大臣不禁感叹如果她是个男人就好了,一旦想到以后韦斯特王子会登上王位他就想辞职。 要不,和索罗穆大人换个职位也不错。 总务大臣又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羡慕地看着站在另一边的阿尔弗雷德。 “那是给我的,又不是给我结婚的。”韦斯特说,他知道了,肯定是费琳娜嫉妒母亲给了他一万金币所以特地来扯后腿了。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国王咳嗽几声,看向总务大臣和阿尔,“你们先出去吧。” “是。” 带着铜制装饰的胡桃木大门缓缓关上,门里已经传出拍桌子的声音。 被风一吹,总务大臣总算觉得活过来了,将单子卷起来收好,对阿尔说,“国王陛下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怪不得就算韦斯特王子不愿意也要压着他结婚,但愿王子想明白这一点才好。” 阿尔微微一笑,“王子一定会想清楚的。” 总务大臣觉得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索罗穆家的人说话真是滴水不漏,当然,除了那个有名的私生子,“希望如你所愿。” 总务大臣非常健谈,但又不至于让人觉得唐突,否则也无法坐上这个位置。 突然从一个房间里走出许多人,大多数衣服胸前别着帝国学院的徽章,为首的人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 两人目光相碰,刀光剑影火星四溅。 毫不察觉的总务大臣:“真羡慕斯伯尔教授,光靠乌矿石的专利每年就能赚一座金山,我就不一样了,每天从手上经过的钱至少也有一万金币,但没有一枚是我的!” ☆、成为魔王的第42天(小修) 阿尔弗雷德和希特里克之间的不合是出了名的,总务大臣没有多想,等费琳娜公主和韦斯特王子出来以后便搓着双手去和国王报告另外一件事了。 同时也是一件大事。 那就是邀请教皇维尔迪兰前来为新人进行祈福弥撒。 “阿尔。”费琳娜公主笑得风情万种。 阿尔行了一个礼,“失陪。”接着跟总务大臣一起离开。 韦斯特王子被国王批评得面无血色,最后不得不将王后私底下的补贴全部还出来用在婚礼上,心里已经十分愤懑,又看到始作俑者一副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不由得出言讽刺。 “别笑了,就算怎么笑,索罗穆也不会和一个结了婚的女人搅在一起。” 费琳娜公主翻了一个白眼,“一个要结婚了还去交际花家里过夜的男人没有资格说我。” 换言之就是“管你屁事”。 韦斯特王子见多了她对阿尔的求而不得,就当她说的话是心虚,“我听说索罗穆前些天还带了一个姑娘回家,你有空找我的错处,不如把时间花在他身上更好。” “我不管,我就喜欢找你茬,找你茬比花时间在阿尔身上好玩多了,就像你说的,反正他也不会和我在一起。” 韦斯特王子被气得脸色发红,甩下一句“我不和女人计较”离开。 费琳娜公主盯着他的背影,鲜艳的红唇半晌才吐出两个字,“蠢货。” 莫尔达早已经等在屋子尽头的拱门处,看到韦斯特王子出来后马上走过去,“怎么殿下好像不开心?” “费琳娜那女人……”韦斯特王子怒气冲冲,咬着牙说了事情经过。 “光明神在上,那可是一万金币!公主真无情!”莫尔达想到没了一万金币,嚎就如同割自己的肉一般。 “等我做了国王,一定将这个女人和她的丈夫赶去看守伐伐奴亚海峡!”韦斯特王子发狠了,“我可不是路易,不会让她如此冒犯我的尊严!” “费琳娜公主还没看清楚呢,路易王子已经死了,你才是未来的国王,白银大陆的主人!” 照他看,费琳娜公主不懂变通,谁不知道路易王子更适合当国王,但偏偏就是那么不幸运,两年前死于瘟疫了。 上天决定的事情,凡人怎么改变呢? 他俩能如此投契也是因为彼此境遇差不多,一边有一个事事压着一头的路易王子,一边有一个出身完美的阿尔弗雷德。 莫尔达一阵吹捧,韦斯特王子的脸色终于好起来,“走,我们去浴室喝点酒!” “刚好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浴室不错。” 两人拿起马鞭走下石阶,刚好经过用于开会的房间,房间里坐满了人,希特里克正站在黑板前进行讲解,黑板上画满了各种图案,还有标注。 韦斯特王子厌恶地撇头,径直走过去,“父亲为什么要允许他进王宫,这样的人就应该被赶出白银大陆!” “我听说斯伯尔大人很会赚钱,赶走了会不会很可惜?”会赚钱到莫尔达忍不住眼红,虽然他作为父亲最为宠爱的儿子,但每个月能拿到的钱却少得可怜。 “你以为乌矿石灯这么容易,还有人不懂得做吗?”韦斯特王子眼中踌躇满志,“等他离开圣萨,就不能用乌矿石灯的专利赚钱了,到时候可以让商人们将本应缴纳专利的钱转交给我,也算他们为圣萨做出了贡献。” 到时候收多少专利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莫尔达听得目瞪狗呆,“殿下考虑得非常周全!” 要不为什么说别人是王子,他现在还是个私生子呢,要有这个手段,他早就当上索罗穆家的继承人了。 两人很快纵马来到一家装修精美的浴室,门口罩着粉色轻纱的乌矿石灯暗示了某种暧昧。 莫尔达轻车熟路地要了一个房间,然后就借口去看看老板准备什么酒离开了,剩下韦斯特王子患上浴衣,泡在浴桶里听着乐师弹奏歌曲。 突然乐声停下来,一个捧着毛巾和香皂的女人进了房间,她身材美妙,在雾气腾腾中能看清楚充满野心的迷人的双眼,“请问为你按摩吗?” 韦斯特王子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海蒂。” 女人的手未戴任何饰物,关节处稍稍变形,可以看出来她平时的劳作并不轻松,正是这样一双手缓缓地滑进他的浴衣里。 就像冬眠将醒的蛇。 法师塔。 希特里克傍晚时分遣男仆回来说要晚点才才回来,不用等他吃饭了,洛特连忙安慰寇晓檬,“他平时工作很忙,经常深夜才回来,没关系,有我陪着你不是吗?” 心里却大骂希特里克不靠谱,如果换成自己是爱丽丝,绝对不会选他。 她的关注点却不一样,“他经常很晚才回来的话,家里不是只有你一个?” “当然不是,还有杰瑞和仆人。” 说是这么说,吃晚餐时洛特还是收获了她的特别关照,以致有些哭笑不得。 要是爱丽丝能把这份心意用在希特里克身上该多好。 晚饭以后,街边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感谢乌矿石灯的发明,让王都的夜生活变得多姿多彩。 希特里克乘马车回来时,洛特已经正准备睡觉,看到他立刻不满地说,“你怎么不早点回来,爱丽丝等了你好久!” 他笑了笑,“如果我早点回来,可能她已经离开法师塔了。” “原来你是故意的……”洛特没想到浓眉大眼的希特里克居然会玩起心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书房的灯却是亮着的,他脱下外套交给管家,然后带着喜悦和不安敲开书房的门。 “希特里克先生?”她正在看这一本黑色封皮的书,看到他马上站了起来。 她已经洗完澡,换上一套领口和袖口都有丝带蝴蝶结的连衣裙,年纪看上去更小了。 “找到什么线索了吗?”他拿起茶壶倒上两杯热茶,喝了一口才开声问。 她非常挫败,“线索有许多,比如这本《月圆之夜与魔王的关系》里面提到黄金虎王朝其实并没有遗失创世宝石,而是由遗裔们带到了东辉大陆,另外《魔王的第一百零一种可能》里则信誓旦旦地说创世宝石被带到了极北之地,埋藏在千米的冻土之下。” 问题是,极北之地和东辉大陆都很远,而且一个南方一个北方,相距几千公里,去的路上不是有海啸暗礁飓风,就是极为严寒的气候。 想到这里,她愁得引以为傲的秀发都要掉光了。 希特里克接过她手上的《月圆之夜与魔王之间的关系》翻了翻,“这本小说的作者喜欢从不一样的角度看历史,里面的说法可以借鉴,但不一定准确。” “小说?”她的脸木掉了。 这本名字起得一本正经的书居然是小说? “对,”他修长的手指了指里面的一处画了线的文字,“我有时会试着从其他角度解决问题,但这本书的可参考性不高,也就没有怎么做笔记。”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创世宝石不在东辉?”她说。 “我不能肯定,这个需要更多的资料去证实。” “你之前说……”说到一半她突然泄气,“对不起,是我理解错了。” 他离开时说的也是“回来在一起探讨”,从来没有说过知道创世宝石的确切位置,这让她倍感失败。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一起来找一找创世宝石的下落吧。”他合上书本笑道,虽然神情略带疲惫,身上的衬衣也也有些皱皱的,但眼睛在灯光的辉映下融下冰雪,显得无比温柔。 出于一种古怪的心理,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你应该很累了,先去休息吧。” “不会,只是开了一个研讨会而已,并不累,”他说,“我先回房间等一下就来,你要吃什么甜点,巧克力蛋糕怎么样?” 她点头,早点找到创世宝石,早点恢复9394的运行,这些日子没有它在一边呱噪,她有些不习惯了。 他走到她身边拉上窗帘,“晚上风凉,小心感冒,”然后抿了一下唇,“抱歉,忘记你不会感冒。” 她礼貌地笑笑,觉得很奇怪,如果只是风大,为什么不关上玻璃窗,而是拉上窗帘? 法师塔虽然在王宫附近,但周围并不繁华,谈不上人迹罕至,却和王都的繁华热闹扯不上关系。 法师塔下,骑着棕灰色骏马的骑士正在贪婪地看着窗户边上的女孩,眼睛一眨不眨。 这时,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将他所有的希望挡在窗帘之外。 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愿意离开。 可惜女孩的身影没有再次出现。 即使有希特里克的加入,寻找创世宝石的任务还是不易完成,他从书架抽了几本书出来,放在桌面上,一手扶着椅背一手翻书页,“我记得这些书是内战时期写下的,有提及创世宝石的下落,我们可以先看看。” 他在耳边说话时,如同有一把小刷子不断地扫着她的耳朵,痒痒的不听使唤,“希特里克先生,你能不能在这里坐下来?” “没关系,我不累。” 不,她有关系,拿出《神与恶魔的关系》翻到他写下批注的那一页读了起来,“恶魔贪婪淫靡,又反复无常……” 希特里克:“……不,这是我之前的片面理解。” 寇晓檬带着几本书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桌子前面拿起羽毛笔列了一个大纲,最后无奈地搁下笔。 经过刚才和希特里克的讨论,好像事情不但没有搞清楚反而更复杂了,想起刚才他在纸上列出的一二三四点,她就很想和洛特一样蚊圈眼算了。 她关上灯,躺到床上准备睡觉,洁白的月光透过窗纱透了进来,被染上了一点浅黄色泽。 她慢慢地闭上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睛看向窗外。 窗外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看过的朋友记得更新一下再看。 ☆、成为魔王的第43天 她警醒地从床上翻下来,赤脚踩在地毯上,右手伸出来时已经多了一柄寒光凛凛的恶魔镰刀。 在这种狭窄的空间里,恶魔镰刀比巨剑更容易发挥作用。 “是我。” 从黑暗之处走到有灯光的地方时,阿尔反射性地眯了眯眼睛,虽然现在已经大半夜,他还穿着今天的制服,脸色微微潮红,虽然神情略带惆怅,但很难有人否认他的五官无一不俊美。 普通人也许看到他的脸就骂不下嘴了,可她不是普通人。 “是你?”她并没有收起恶魔镰刀,“半夜闯进女士的房间,这恐怕违反了骑士的精神吧?请你马上离开。” 他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书桌前拿起上面的纸看了起来。 在希特里克拉上窗帘以后,他没走,而是一直站在树下眼睛直盯着楼上,书房一直亮着灯,两人也许有说有笑,或者也许在接吻。 他知道只是凭空想象,却无法遏制自己,只能放任嫉妒在脑袋中制造一场又一场的混乱,由冲动主宰着来到她的房间。 直到看到这张纸,他才稍稍平静下来,“你想知道创世宝石在哪里?” 她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提醒,“请马上离开,我想你也不希望那个明天帝国兔报上出现你的花边新闻吧?” 他笑了笑,转眼看向桌子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资料,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上次去王后的寝室也是为了找创世宝石吗?” 无论心里如何地震,她依然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抱歉,我没有去王后寝室,你认错人了,如果你再不离开……” “我知道创世宝石在哪里。”他说。 她停下来,眼神狐疑地打量他,似乎在评价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他扬了扬手中的纸上,上面不仅写下创世宝石可能出现的地方,还很详尽地记录了出处,可见做笔记的人有多用心。 “知道创世宝石在哪里的人不多,希特里克也是其中的一个,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给了你错误的信息,但单单圣萨一个国家,提及创世宝石的书籍便有如荒漠上的沙粒,多不胜数,如果一本一本地翻阅,需要大量的时间。” 诚然,脑子这种东西不能说丢就丢,但她想不出希特里克说谎的理由,毕竟他比阿尔弗雷德有信用,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人可是背后给了她一剑的。 她收起恶魔镰刀,做出一副好好谈的姿态,“你说希特里克给了我错误信息,那创世宝石究竟在哪里呢?” 他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想得到创世宝石,但我知道你的初衷一定是善意的。” 她扑哧一声笑了,笑得眼角都有泪意了,“你想太多了,你怎么可以寄望于恶魔心怀善意呢,我做的一切只是因为自己喜欢,可没有什么高尚的情操,那是人类才有的东西。” “爱丽丝……” “不要叫我名字。” 她烦躁地伸出手指戳向他右边的胸口,上面还缠着绷带,在无情的按压下,本来已经稍微愈合的伤口撕裂开,比以前更严重了。 “抱歉,弄脏了你的手。” 他的一动不动让她产生甚至攥取心脏也不会反抗的感觉,她深深地嗅了一口空气中的鲜血味道,冷冷的香气。 “其实你可以骗我拿到创世宝石以后不会做危害人类的事情,不用一开始就撕破脸。”他忍着痛,拿出一张洁白的绣着月桂枝叶图案的手帕为她擦去手指上的鲜血。 她的手细白而柔软,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圆润可爱,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做了这么残忍的事情。 “这不是我的风格,我喜欢简单粗暴一点,”她厌恶地看着指甲缝里的血迹。 小说电视剧动不动就一爪穿心,没有考虑过现实中手指会有多脏吗? 客房里配有卫浴,她皱着眉头进去用肥皂洗了好几次手,一出来发现他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 她气得笑了,难道他过来就是为了蹭床睡觉的吗,“这是我的床,快给我起来!” 他似乎没有听到,连身子都没动一下。 “我知道你还醒着的,起来起来!” 她试图叫醒他,伸手过去准备扳他肩膀时,却被隔着衣料传来的热度吓了一跳,同时也想起刚才他给她擦手指时手上的温度便不对劲,只是被无视掉了。 他在发烧,体温还挺高的。 罪魁祸首大概是他身上的这个伤口。 两个念头在她脑海不断交战,一个说不用管让他就这样死了吧也算报仇了,一个说他的伤是她造成的有义务救人。 她站在床边,脸色不断变换。 这时一只滚烫的手臂勾住她的腰,将她带到床上,“爱丽丝……没有做梦,真的是你……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 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任他紧紧抱住,耳边颈脖间带着滚烫的呼吸声,他们如此亲密,以致她能感受到身后的身躯肌肉线条的走向。 她推开他的手臂逃了出来,回头一看,他的脸上一片坨红,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双唇也如同涂了鲜血般鲜艳,看起来比她更符合恶魔这个形象。 她走到露台,法师塔下只有一匹被拴在树边的马,看来他一个人来的。 “爱丽丝,你也还没睡吗?” 说话的是隔壁露台上站着的希特里克,他显然心情极好,正拿着一杯紫红色的葡萄酒对着月光轻轻晃荡。 她心里涌上一个想法,“希特里克先生,能到我房间来吗?” “现在吗?”希特里克不敢相信,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对。” 还没等她说明情况,希特里克便到屋里去了,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了一遍仪容,打开衣柜思考了一会决定还是穿着身上这套睡衣过去好了,因为爱丽丝小姐也穿着睡衣。 一来到隔壁,门马上被打开,她急急忙忙地说,“希特里克先生请跟我来。” 说她三观跟着五官走也好,说她色令智昏也好,做下救人的决定其实用不了多久。 “不用这么着急……”他有些不好意思,看见床上睡着的人后话便说不出来了。 和法师塔的风起云涌不一样,半夜的王宫静悄悄的,少了各种舞会的喧嚣,只能听到虫子的鸣叫。 侍从端着一个小托盘走进国王的寝室,恭恭敬敬地地将小托盘上的杯子呈给国王,国王接过以后皱着眉头望着腾腾的热气许久,才一口饮尽。 “今天药的味道不像以前那么怪,好喝多了。” “上次陛下说药难喝,医师调整了一下药方。”侍从说。 国王拢了拢盖在身上的羽绒被子,“以前到极北之地和野蛮人打仗时,也不见得这么怕冷,现在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 侍从说:“陛下的功绩永刻于史诗,圣萨无人不感激你。” 国王挥挥手让侍从退下,然后才睡下。 刚睡了没多久,便听到王后寝室那边传来开门的声音,他一下子醒了,难道卡梅拉想找自己? 因为国王和王后的寝室通过一扇小门相连,平时不会锁,但门那边的人似乎想开门但开不了门,将门把扭动得卡卡作响。 “卡梅拉,门没有锁,你想过来就过来吧。”国王咳嗽着。 门那边一下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国王猛地睁开眼睛,发现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高大身影站在床前,眼睛冒着可怖的红光,手上还握着一把匕首向他刺过来。 他卷着被子滚下床,待挣扎着起来时,那个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国王斑白的鬓发都是汗,看了壁炉里发红的火炭和只留一条小缝的窗,好一会儿才唤人进来。 王宫里一下轰动起来,昏暗的屋子再次亮起灯火或者烛火,守卫和骑士们纷纷出动去搜查可疑人物。 王后匆匆地赶过来,听国王说人是从她的寝室过来的以后吃了一惊,马上否认说:“不可能,我这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除了陛下刚才叫人进来。” 国王拉着她的手表示安慰,“别着急卡梅拉,我当然相信你,但也有可能对方早就藏在衣橱里,等你睡着了才出来,我们需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搜查,否则你我都不能安心。” “好吧。”王后心不甘情不愿的。 搜查结果当然是不见踪影,连门口和楼下的守卫都说没看到人。 国王又问今天值班的护卫队长,“韦斯特呢,怎么不见他过来?” 护卫队长当没看到王后在一边使眼色,“王子殿下今晚出了王宫便没有再回来。” 国王看了一下时钟,已经凌晨两点,“又是和索罗穆家的那个私生子一起出去的吗?” “是的。” 王后连忙让其余的人都离开,开始劝说国王,“其实韦斯特将来娶的妻子不是他喜欢的,难怪会将精力放在别的事上。” 国王脸色阴沉沉的,“他不喜欢缇欧娜公主,那可以找一个肯娶缇欧娜公主的!” “他只是一时想不开,以后会慢慢懂的,放心。” 王后吓了一跳,圣萨帝国身份配得上缇欧娜公主的就只有国王的侄子了,一旦他们娶了公主以后还能不能安分守己就得看自己的良心了。 这还是国王第一次表露出对韦斯特王子的强烈不喜,如果不是提前赶走人,明天定然会掀起一阵风暴。 王后勉强安抚好国王,看着他入睡才离开,走出国王寝室时吩咐侍从,“去查查王子在哪里,让他马上回来!” ☆、成为魔王的第44天(捉虫) 阿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穿着睡衣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房间偏女性风格,连身上盖着的被套也缀满蕾丝,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若有似无的。 小座钟响了起来,上面小屋子里面的机械百灵鸟跳出来“秋秋”叫了两声,表示已经十点钟了,今天骑士团的晨练已经赶不上了。 这时寇晓檬打开房门进来,“你醒了?” 一看到她,他的记忆立刻复活,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离开王宫以后骑马来到法师塔,像大盗一样爬上爱丽丝的房间,还强行抱着她…… 没想到她没有赶走他,还把他留下来了。 他强行镇定下来,“嗯,昨晚麻烦你了。” 她露出一丝淡得几乎看不到的微笑,“不会,要谢就谢希特里克先生,是他的慷慨仁慈让你留下来,而且还开了退烧药给你吃。” 他笑了,如果不是她在,希特里克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将他扔出法师塔,“希特里克呢?” “他去上课了。” “昨天是你照顾我的吗?”他眼里不由得带了希望。 可惜她没看出来,“不是,我只不过让出地方给你休息而已。” 他抚了抚领口踟蹰地问:“我这睡衣……?” “你出了很多汗,衣服也湿透了,我让尼克给你换的衣服,”她说,“昨天晚上希特里克先生派人通知摄政王大街那边,你的管家派了尼克过来照顾你,请问需要叫他进来吗?” “好的,麻烦你了。” 于是她便出去了。 尼克很快进来,作为训练有素的贵族男仆,他不仅带来了更换的衣物,还有各项洗漱用具,当然,还有绷带。 尼克一边为他更换绷带一边小声禀报什么,这些消息让他的脸色不禁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昨夜希特里克指挥人连夜为她收拾了一个新的房间,也在他的卧室旁边,法师塔最不缺的就是房间了。 她坐在房间里看书,过了一会儿,阿尔便过来了。 也许因为受伤而且又病过一场的关系,他的唇色有些淡,眼眶下有一片淡淡的乌青,但精神是非常好的,“我要去王宫了,如果你想知道问题的答案,可以晚上来找我。” “同样的问题我可以问希特里克先生。”她的眼睛放在书上,一丝关注也没分给他。 “如果你觉得会告诉你,可以尽管去问他,”他温和地笑了笑,“或者说,你昨天没去问他,不就表示知道他不会告诉你吗?” 她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些人类比恶魔更懂得计算人心,和他们相比,她简直弱爆了。 如果每个人类都这样,恶魔就很容易失业了。 “你在看什么书?”他弯腰下来似乎想看清楚书的名字。 尼克还在门外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啪”的一声,不由得转头看过去,结果看到的景象让人大感意外。 集帝国骑士的表率、索罗穆家的继承人、广受王都少女喜爱的男人等头衔于一身的阿尔少爷,那张让人不忍伤害的脸被一本书糊上了。 尼克突然想起来法师塔之前管家说的话,让见到什么都不要惊讶,看来老人早已预料到一切了。 做出这种行为的人还笑眯眯的,“不要靠近我。” 他丝毫没有动气,拿着书随意地往封面上扫了一眼,“我先走了,晚上见。” 她不由感到深深的挫败,这人是不是听不懂通用语? 今天早上洛特起来时知道家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还是传闻中和希特里克不和的阿尔弗雷德时,看她的样子就像看一个负心汉,甚至要担任起保卫家庭的重任——简言之,不想上学了。 幸好希特里克上班时将他揪上马车。 法师塔的仆人大概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个个交换着眼色,相信他们拥有普通人类的朴素精神“吃瓜不嫌事大”,就刚刚杰瑞已经一本正经地宣传了嫁到斯伯尔家的九十九种好处了。 她怎么样才能让他们知道,她对他们毫无兴趣,只是想快点升完级回家的。 求方法,急急急! 韦斯特王子度过了美妙的一夜,直到下午才被王后派出去的人找到,本来还不以为意,但一听说昨晚国王遇上杀手而他不在,原本还疲惫不堪浑浑噩噩的脑袋马上吓得清醒了。 万一歹徒连他也杀,那可怎么办,外面可不像王宫一样有守卫。 他脚步虚浮地走进国王的书房,嘴里叫着:“父亲,居然会有如此凶残的人,我们一定要找到他!这人一定是针对我们王室!” 费琳娜公主呵呵笑了,“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怎么你现在才醒悟过来?” 王后偷看了一眼国王的脸色,后者皱着眉头,显然十分不虞,她只能开口劝,“你们先别吵……” 可惜韦斯特王子不会听她的,“费琳娜为什么你总这样针对我?” “没其他原因,只想为圣萨尽自己的一份力吧了,毕竟你是储君,不是吗?”费琳娜公主突然口风一转,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捂住嘴巴,“你脖子上……是不是唇膏印?” 韦斯特王子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离开时小情人往他脖子来了一个吻,不用说,肯定留下了痕迹。 王后说,“快去换一件衣服吧,”又对国王说,“韦斯特出门的时候也不会预料到会有歹徒混进王宫,不能怪他现在才回来。” 由始至终国王都没有说话,等王后和费琳娜公主走了以后才招来侍从,“今天是不是有新的一期帝国兔报,送一份过来。” “好的。” 侍从没有想到连国王也看帝国兔报了。 国王展开报纸,果然今天的头条是遇刺事件。 ——据不愿透露身份人士的消息,昨天晚上国王在寝室遭遇歹徒偷袭,所幸国王陛下虽然近年来身体状况不太好,但依然保留了当年讨伐北方野蛮人的身手,歹徒的计谋没有成功。这也是继王后寝室出现身份可疑人物之后再次危及王室成员的事件。 令人稍感欣慰的是韦斯特王子因为前往浴室消遣,彻夜未归而躲过一劫。—— 韦斯特王子换上新的衣服便又回书房,刚好在半路遇上阿尔。 “阿尔弗雷德,你有没有昨晚歹徒的线索?”如果有的话告诉他,也好让他在父亲面前弥补一下。 “抱歉,我昨天晚上不在王宫,而且早上的时候因为身体不适请假了,对于歹徒的来历也没有头绪。” 韦斯特王子有些悻悻然,“真的什么线索也没有?” “真的没有,我也刚刚才到王宫,”阿尔说,“如果殿下感兴趣,不妨等一下和我一起去见昨天负责守卫工作的守卫队长,向他问询有关的事情。” “你和莫尔达真的很不同,”韦斯特王子打了一个哈欠,“如果莫尔达在这里,一定不会说这样的话,而是竭尽所能为我找到答案。” “非常抱歉让你失望了。” “作为未来的圣萨国王,我希望别人能给我答案,而不是要我自己去找答案,这样会显得你很蠢,我可没有太多的时间花在这些寻找答案的过程中。” 韦斯特王子说完就走了,也不管其他人的表情,阿尔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的笑容,也跟着进了书房。 不一会儿,书房前发生的事情便由消息灵通的侍女告诉费琳娜公主了。 “说得挺好的,他是王储,他最大,为什么要顾及别人感受?”费琳娜公主咬着牙,恨不得将不省心的弟弟拉过来狂揍一顿,“未来的圣萨将要由这样的废物统治吗?” “殿下请慎言!”侍女吓了一跳。 “就算韦斯特在我面前,我也这么说,那个蠢蛋只有在女人身上能感受到统治力,”费琳娜公主端起一杯酒慢慢地喝完,“你下去吧。” “是。” 书房里依然闷热,韦斯特王子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国王和阿尔讲完话以后,他就迫不及待地上前说:“父亲,这件事威胁到了你和母亲的安全,我一定会将歹徒揪出来,请相信我!” 国王面前放着帝国兔报,戴着徽戒的手还放着报纸上,“我十分期待,需要阿尔协助你吗?” “不用劳烦他,索罗穆大人还是安心养病比较好。” 韦斯特王子一出王宫便直奔宠臣马提尼家,将心腹们聚集在一起商量,可惜他的心腹们不是像莫尔达这样天生不能靠近权力中心的,便是像马提尼这种小贵族,几个人讨论来讨论去,竟然千头万绪不知道该怎么做起。 韦斯特王子非常丧气,恹恹地回到他为海蒂安置的小窝。 海蒂还是第一次住在如此富丽豪华的屋子,开心得做梦也在笑,见他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听他说完事情缘由之后,海蒂笑着说:“我觉得索罗穆大人肯定心里有底,只不过不肯说出来罢了,”她之前被阿尔呵斥过,刚好这个时候上点眼药,“现在圣萨对国王王后不满的就唯有忠于黄金虎王朝的人了。” 他颇为意外,海蒂昨天已经坦白了她的身份,“你不是马蒂诺人吗?” 海蒂笑着坐到他的腿上,“虽然我是马蒂诺人,但马蒂诺的国王对我们并不好,经常强行征集村民去开采乌矿石,在王宫里,时时有无辜的仆人受伤。” “这个我也听说过。” “我们私底下把国王叫做‘疯狂的皮诺’,那些在东辉大陆的日子不提也罢,而遇到殿下则是我和缇欧娜公主最幸运的事。” “不要提缇欧娜公主。”扫兴得很。 海蒂给了他一个吻,“怎么能不提她,毕竟因为她我才能来到这里,而且她还是我的主人。” 韦斯特王子脑中灵光一闪而过,“我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让我渐渐变秃头…… ☆、成为魔王的第45天 “稍等一下,索罗穆大人,费琳娜公主请你过去。”侍女叫住阿尔。 费琳娜公主正在庭院里,一袭红裙,妩媚又动人。 见他过来了便扬起红唇笑道:“这里视野开阔,人人都能看到我们在做什么,就不怕第二天帝国兔报说我纠缠你,让你的爱慕者看到我像看到仇人似的了。” “殿下找我来又什么事吗?”他问。 费琳娜公主有些难受地握着手帕捂在心口上,“你的脸色很不好,需要再请两天假吗,我听说你生病了还以为是假消息。” “殿下,有些事情不要太过了。”他加重语气。 “没良心的家伙,”费琳娜公主嗔道,也没有进一步靠近他,“你真是越来越没趣了,听说你有女朋友了,找个时间带来给我看看。” “到时候再说。” “不行,我非要看看那个女人长什么样,竟能抢走你!” “殿下,有些事情不要……” “不要太过了,”费琳娜公主替他说完,“好了,说正事,你帮我查一查这是什么东西。” 说着拿出一个精巧的首饰盒子。 他接过来打开一看,盒子里装的不是首饰,而是一块木炭,和其他的炭不一样,这块木炭颜色比较浅,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香味有些像梨子,这木炭是从哪里得到的?”他问。 “在父亲的寝室,”费琳娜公主说,“昨天晚上知道王宫出事以后,我连夜赶过来,一进入父亲的寝室,便闻到一股梨子的香味,我知道他平时不爱这种香味,觉得和软弱联系在一起,便让侍女在男仆清理壁炉时取了一块过来。” “目前是韦斯特王子在负责这件事,殿下可以告诉他这件事。” “我为什么要告诉那个蠢东西?为了让他查出以后向父亲邀功?如果不是为了父亲和母亲的安全着想,我简直不想管这件事,”费琳娜公主向前走两步,她的身量在普通女孩中算是非常高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你,会帮我的,对吗?” 他低垂下眼帘,收起盒子,“我马上去办。” “其实我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帮我的了,”费琳娜公主捋了捋耳边微卷的长发,“虽然说我深受父亲宠爱,但他们知道谁才是未来的圣萨主人,恐怕我交出东西的下一刻,他们就会转身告诉韦斯特,就算马修也不例外。” 马修是她的丈夫。 “殿下,慎言。”他提醒。 “这里只有我和你,不用担心,我不至于像韦斯特那个啥东西,连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也不知道。” 外面的世界如何风起云涌,缇欧娜公主的住所也不平静。 此时的缇欧娜公主正坐在一张绘有清晨日出的纸质屏风前,手放在小桌子上,手指不断地抓着桌子边缘。 海蒂举手投足已经和普通的贵族小姐没什么两样了,如果以往遇到缇欧娜公主发脾气,也许第一时间就跪下来了,但现在已经能够无视并且行完曲膝礼以后稳稳地走出去了。 侍女长脸色严厉,将她带到一边,“是谁允许你将昨天歹徒的嫌疑联系到斯伯尔先生身上的?” 海蒂故作很惊讶的样子,“原来不能这么做吗,也没人告诉我呀?遵循侍女长的叮嘱,我不仅得到了韦斯特王子的宠爱,还巩固了公主和他之间的联系。” 侍女长知道海蒂不是一个太聪明的人,但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愚蠢,“我之前和你说过,斯伯尔先生是我们马蒂诺王室的后裔,你要做的是制造机会让他回到马蒂诺,而不是污蔑他成为谋害圣萨国王的歹徒!” “大人你可能有所不知,只要斯伯尔先生在圣萨呆不下去,自然就会投奔马蒂诺的怀抱,难不成他还想去极北之地或者里欧大陆?”海蒂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侍女长将信将疑,“你没有骗我?” “我的家人都在马蒂诺,我怎么会骗大人呢?” “你知道自己的家人在马蒂诺就好,”侍女长语重心长地说,“公主和你不一样,她性格温柔,身份高贵,这样的人才适合与韦斯特王子站在一起治理国家,她能允许你的存在已经非常大度了。” 海蒂虚心听取教导,心里却不以为然。 ——性格温柔?不见得吧,刚才那脸色似乎要吃了她似的。 她没见过皮诺陛下和王后发疯的样子,不过看缇欧娜公主的样子,大概也差不多,真是疯狂的一家。 至于身份高贵倒是真的,只不过没有一张好脸蛋,韦斯特王子才不愿意看你的高贵的身份呢。 连公主也要看她脸色,这样的生活真刺激。 这时,屋里传来掀翻桌子的声音,侍女长脸一僵,马上让海蒂离开,匆匆地赶了进去并吩咐另一个侍女,“快点让修莫大人过来!” “是。” 一进屋子,便能看到纸质屏风已经破了一个大洞,凶手就是放在小桌子上面的雪花石膏香氛蜡烛盒子,已经落在地上四分五裂了,而小桌子也翻倒在地,到处都是瓷器碎片。 缇欧娜公主弓着腰,发丝凌乱,下巴一抖一抖的,眼睛里满是癫狂的情绪,“一个卡拉地农村来的低贱女仆竟敢不尊敬我,崔蕾丝,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侍女长不敢过去,只能掐着喉咙喊:“殿下冷静一点,想想你这次来的目的!” “别和我说这些,屈居在一个低贱的女仆之下,我不如死了啊啊啊啊!”缇欧娜公主捂着脸狂叫出声。 “我可怜的殿下,这只是一时的,等你坐稳了圣萨王后的位子,想怎么处理她都行,但你现在这个样子如果给外面的人知道了,婚礼就无法顺利举行了!”侍女长叫道,“在圣萨如何不好,也总比在马蒂诺强啊!” 缇欧娜公主眼中流出泪水,胸口不断起伏,喉咙里发出大喘息,总算没有再尖叫了,“你说的对,崔蕾丝,你说的对,我不能回去。” 侍女长也跟着流泪。 缇欧娜公主坐在椅子上,“你说为什么我们斯伯尔家传说中是神的后裔,为了保护神的血统不受污染,不与外族人结婚,现在却落得这个下场,我看斯伯尔是被诅咒了!” “殿下,不能再说了!”侍女长走过去为她擦拭眼泪。 这属于马蒂诺帝国的王室秘闻,如果给圣萨人知道了,两国的联姻肯定会被取消。 不一会儿,修莫来了。 他行了一个礼,看了乱七八糟的地面,叹了一口气,“这次殿下能够自己镇定下来,已经非常不错了。” 缇欧娜公主冷笑着说:“比他们疯得少,对于你们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接近黄昏,天边的云彩已经变成绚丽的红色,洛特放学回来了。 他回到法师塔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房间里看那个讨厌的家伙还在不在,得到满意的结果之后才跟寇晓檬撒娇,“爱丽丝,今天是神的诞生之日,你能去红门大街帮我买一袋烤栗子吗?” 管家说:“我现在可以吩咐人马上出门去买。” “不用,”洛特连忙摆手,“我只是想让希特里克陪爱丽丝去买,今天城市广场那边会有巡游,听说有非常多的马戏团过来表演。” 管家恍然大悟。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 而且她今天还想约阿尔弗雷德出来。 洛特也很着急,今天他已经和希特里克说了要早点回来,可是很明显没有被听进去。 他哥,除了热爱工作之外没有别的毛病。 所以单身三十年。 这时男仆上来说,“克劳地先生来了。” 洛特:肯定是来说今晚没办法早点回家的。 寇晓檬也认识克劳地,两人在厄尔奥雷见过面,他是希特里克的学生,平时穿衣打扮很喜欢模仿希特里克,走的是精英风,但今天他形容有些狼狈,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老师刚刚下课被韦斯特王子抓走了,说是和昨天谋杀国王的歹徒有关!” “不可能!”洛特下意识反驳。 但无论他们想不相信,希特里克被带走了,现在关到监狱里了。 管家说:“我先给他带点东西,再去打听事情是怎么样的。” “拜托你了杰瑞。” 管家和克劳地出去了以后,洛特强打起精神陪她吃晚餐。 她见他虽然神情恍惚,但还尽主人义务尽力招待她,“我相信希特里克先生会没事的。” “爱丽丝你不要安慰我了,”洛特眼里含着两泡泪,要哭不哭的,“我知道我和希特里克的身份,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被怀疑的肯定是我们。”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之前因为在法师塔养病,和外界接触不多,后来上学了以后才知道,这样尴尬的身份造成的隔阂不是拥有巨大的财富和过人的天资所能抵消的。 她环视一圈周围的仆人,如果主人出了事,不排除有人会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我没有安慰你,只是说一个事实。” 停了一下,她又说,“缇欧娜公主算起来是你们的亲戚,如果事情真的因为你们的身份而起,这算不算对缇欧娜公主的不敬呢?” “听说韦斯特王子不喜欢缇欧娜公主。”洛特说。 她细细剖析,“你看,大家都知道他不喜欢缇欧娜公主,但婚礼依然在筹备中没有停止,就能看出这个联姻不是他说了算的,能说了算的是国王。” “对,国王陛下,我要去找国王陛下!”洛特激动起来,小长腿一晃跳下椅子。 “等一下,你进得了王宫吗?”她连忙阻止说。 她没说出来,现在最应该知道国王是怎么想的。 按理来说,国王能允许希特里克拥有如此巨大的财富,还让他参加各类核心研究,就说明并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 毕竟在这种君权神权并存的时代,剥夺一个人能拥有的东西只要一句随口而出的话就够了。 但问题是国王现在怎么想的,韦斯特王子这么做有没有得到他的授意? 动脑子真麻烦,还是动手比较方便。 洛特停下来,非常沮丧地摇头,“不,我进不了王宫。” 她想了想,“要不我去试试。” “洛特少爷,索罗穆先生来了。”男仆上来说。 她连忙说,“我正想找他,快请他上来。” 洛特刚想赶人走,听到以后只有乖乖闭上嘴巴,救哥哥和赶哥哥的情敌走,他只能选一个。 小孩子的选择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阿尔被请进小客厅,洛特和寇晓檬正在那里等他。 他非常意外,“希特里克还没回来吗?” “哥哥被韦斯特王子抓走了。”洛特急急忙忙地说。 “发生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晚上还有一更。 这就是拖延症的下场, 大家千万不要学我。 不能哭,哭了就不能码字了~~ ☆、成为魔王的第46天 洛特口齿伶俐地说了一遍事情经过,阿尔马上决定出发去王宫,走之前深邃的眼睛看着她,“能送我下去吗?” “我和你一起去,”她站起来,又回头叮嘱洛特,“你先睡,明天还要上学。” 洛特不情不愿地说,“我想在这里等你和希特里克一起回来。” 她捏了捏手指,“你说什么,刚才听不到?” “好吧。”这个动作勾起了洛特的回忆。 差点忘记爱丽丝是个怪力女,还能摁着一个青年骑士揍! “那就好。”她非常满意,小孩子不好好睡觉会长不高的。 她跟着阿尔来到法师塔下,取了马以后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你坐在前面还是坐在后面?”阿尔牵着马问。 当然,还有更好的选择,比如回头让斯伯尔家的仆人准备一辆马车。 她不准备绕弯了,直接问:“你口袋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你察觉到了吗?” 他本来想找希特里克检验一下这是什么东西,因为法师塔有着全圣萨最全最先进的仪器,而希特里克也精于这方面的研究。 她感受着气息,“非常令人熟悉的味道,像极了圣水,我说的是玛夏枢机喝的那一种。” 能使人变成另一个物种的“圣水”,真是一个讽刺的名字,也不知道当初命名的人怎么想的。 “圣水!” 阿尔脸色一变,蹬这马镫上了马,朝她伸出手,“快上来!” 她正在发愣的时候已经被他弯身一抱抱到马上,回过神时背后已经挨着一个宽阔的胸膛。 她的第一反应:他的腰真好。 不对! “能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吗?” 不是嫌弃,只不过她从来没有骑过马,坐在马鞍上刚跑了两下屁股就开始生痛。 “抱歉,我们现在必须赶到王宫,国王恐怕有危险,”他单手抓着马缰,另一只手紧紧地环着她的腰,“因为广场附近有巡游,所以我们等一下会走小路,路况不好会有些颠簸。” “你还真是一位好臣子。” “索罗穆家的家训其中一条就是‘忠诚’,况且现在的圣萨不能没有国王陛下,而他也明白这一点。”阿尔声音低沉,眼神里昭示奋不顾身的决心。 她参观过马术比赛,也在电视上看过大草原的赛马,觉得骑手们都一副如履平地的样子,现在终于来到真实世界了。 不好意思,她不知道该如何安置两只手,只能反手扣住他的腰,努力得到一点安全感。 他的腰比想象中的细,线条流畅,被换上的一刹紧绷起来,如同准备进行猎食的猫。 她没看到,他的脸似有火烧,全身差点没了力气。 “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他开口时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不会掉下去的。”她强调。 “我相信你。”只不过你的身子不要这么僵硬就好。 来到王宫,他这张俊美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守卫向他行礼以后便牵着马到一边去了,连他带了一个陌生女孩过来也不问一声。 不过守卫不问不代表没有人问,刚进门,他们就被拦住了。 拦路的人正是莫尔达。 “哥哥,这是你的恋人吗?”他亲眼看到阿尔抱着女孩下来,连帝国兔报也不敢报道的那种亲密。 “莫尔达,我还有事情。”阿尔语气温和,但眼睛却是冷冷的。 莫尔达行了一个不规范的骑士礼,上下打量着她,“这位女士,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莫尔达、索罗穆,也就是他的弟弟。” “很高兴见到你。”她随口说道,明白这位必定是阿尔鼎鼎大名的私生子弟弟。 “我们走。”阿尔对她说。 两人刚走出没几步,又被莫尔达拦住,“身为哥哥,不应该将新认识的恋人介绍给弟弟吗?” 阿尔抿着双唇,她连忙按住他放在剑柄上的手,“你先去吧,我先和他好好认识一下,等一下就来。” “那你小心。”他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她皱眉,挥手打他的手,“知道了。” 莫尔达见阿尔居然真的走了,不由得狠狠地朝他的背影喊道:“连自己的女人都不保护好,还怎么做骑士长?” 然后又笑嘻嘻地对她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爱丽丝。” 其实莫尔达和阿尔有同一个父亲,眉眼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也属于长得比较好看的那种,只不过五官比较紧凑,显得没有这么英气,就像珍品和赝品一样。 偏偏又让普通人也能一眼看出其中的差别。 “你不是圣萨人?”莫尔达好像刚刚才发现这件事似的,捂着额头惊呼起来,“那可就糟糕了,索罗穆家可不会接受一个异族女子做阿尔弗雷德的夫人,即使你长得这么好看,到时候你一定会被哥哥抛弃——没错,他就是这种小人!” 她鼓起掌来,“说得好!” “你别以为我是在骗你,你看看他是如何对付我的,就知道你的下场了,身为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居然不能被父亲承认,被迫在外头流浪不能享受家庭温暖,足以说明他的无情!” 呃,他的父亲不承认他的身份关阿尔什么事,况且阿尔不也搬出来在摄政王大街居住,不过她不管了,鼓掌就是了,“说得非常好!” 莫尔达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这是把我当成卖唱的艺人了?” 她自然不会让他觉得一腔热情喂了狗,况且她也不是狗啊,“当然不是,卖唱艺人哪有你的真情实感?” 这么一说莫尔达看她也顺眼起来,“既然你也看不惯那个伪君子,走,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你会知道我比他有趣多了。” 说起来他还没玩过异族女人,这种娇娇弱弱的样子真让人心痒痒的,他一个把控不住就想到其他地方去了。 “抱歉,我还要去找阿尔弗雷德。”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要去找他?宁愿当他的情人?”他恼羞成怒,准备动手拉人,“难道你们女人没有羞耻两个字吗?” 凭什么不仅那些眼高于顶的贵族小姐看不上他,连这个来历不明的异族女人也敢瞧不起他。 “抱歉,我想把你这句话奉送给你的母亲。” “女表子!”他咬牙,“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侮辱我母亲的下场!” “我怎么侮辱你母亲了?只因为我将她做的事情说出来了吗?” 她当然不可能让他近身,直接踢中他的小腿,本来想踢裆的,可惜因为身高关系不能成功。 “我的腿我的腿!”他马上抱着小腿嚎叫起来。 她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力气,一点也看不出来! “只凭你的话就知道为什么你总比不上阿尔弗雷德了,你们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身份。” 眼看她转身就要走,莫尔达忍着痛喊大门的守卫:“这个女人是歹徒,快点抓住他!” 守卫目睹了事情经过,磨磨蹭蹭地不肯过来,他见状又喊,“你们再不过来的话,我就告诉韦斯特王子你们是她的同伙!” 守卫一听只能迈腿过来了。 寇晓檬:真想向他拜师学习不要脸。 “莫尔达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索罗穆家的骑士,为什么可以指挥王宫的守卫?” 费琳娜公主和侍女走了过来。 守卫们连忙躬身行礼,“公主殿下。” 连韦斯特王子也憷她,更别说莫尔达了,“殿下,我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十分可疑。” “你觉得可疑,我觉得不可疑,”费琳娜公主飞了一个眼刀过去,“还不赶快去医师那里看看腿断了没有?” 莫尔达知道今天不可能如愿了,只能狠狠地瞪了寇晓檬一眼才拖着伤腿离开,身后还能听到费琳娜公主嫌弃的声音。 “连个女孩都打不过,真是废物!” 寇晓檬汗一个,要论招仇人的本事,她远远不能及这位公主殿下。 “你就是阿尔的恋人?”费琳娜公主抱着双臂,带着审视的眼光看着她。 “不是。” 费琳娜公主将嘴里的“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吞下去,“不是?刚才的事情我可是从头到尾都看到了。” “真的不是。” 作为帝国兔报的被动读者,非常清楚眼前这位可是阿尔弗雷德的头号迷妹,即使结了婚小狼狗无数也痴心不改的那种,回答起来就更加斩钉截铁了。 费琳娜公主打开手中的羽毛扇子遮着嘴愉悦地笑了,“原来那家伙是单恋啊,怪不得最近总是乖乖的。” 她觉得如果费琳娜公主会说中文,一定会大喊一句“天道好轮回”。 这时国王寝室方向突然传出巨响,连费琳娜公主也忍不住看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接连不断的意外事件,国王寝室和王后寝室被严密地守卫起来,还有一位侍从在门外随时待命。 国王喝了药以后昏昏沉沉地睡着,又进入昨晚那种身体轻飘飘如飞在云端的感觉。 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恐怕又要出事。 果然,从王后寝室那边又传来门把被扭动的声音,一个高大健壮的带着兜帽的黑影走到他床前,手里高高举起的正是一把尖利的匕首! 国王一早做了准备,在枕头底下藏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但他无法动弹,连眼睛也睁不开,连叫人进来的力气也没有。 只听到阿尔和侍从的声音。 “施塔克大人,我想见国王陛下。” “陛下刚刚睡着,他最近睡眠不好,最好不要打扰他。”施塔克说。 “这件事情非常紧急,危及到陛下的安全!” “索罗穆大人,如果陛下不能得到充分的休息,也会对身体健康造成危害!” 大门被人用力撞开,显然阿尔没有听从施塔克的意见。 他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疾步冲到窗边开了窗,命人浇熄壁炉中的碳火,随着这一些列的动作,国王发现身边那个高大的黑影像清晨的露珠一样,太阳出来以后便消失了。 “阿尔,你做得很好。”国王刚说完,又开始咳嗽了。 “陛下,壁炉里的碳火被人用特殊药物炮制过,长期使用会产生幻觉,现在虽然房间通了风,但以往应该沾上不少药物,请马上离开。” 施塔克捧着一件红色的披风过来,“索罗穆大人说的对,陛下不应该留在寝室里。” 国王点头。 阿尔拦住施塔克,没让他靠近国王,灰色的眸子如同冬天冰封的河流,“……施塔克大人,你平时有用香水吗?” “当然没有!”施塔克脸色铁青,下意识矢口否认。 “为什么你有木炭上的香味,甚至比木炭更加浓郁?” 阿尔拔出剑对着他。 施塔克问国王:“难道陛下也怀疑你忠心耿耿的施塔克吗?”说着作势想过去拉住国王的手,半路却改变方向,拔腿冲向窗台的位置。 砰! 玻璃渣落了满地。 窗户竟然被撞开,施塔克手握变形的窗框,轻轻松松地回手扔向屋里,幸而没有扔准,扔到了墙壁之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墙壁上应声破了一个大洞。 施塔克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已经飞奔到大门口处,看到费琳娜公主以后发出一声狞笑,竟伸出手意图想扼住她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也可以日更七千, 走路都有风了(并不是) ☆、成为魔王的第47天 旁边的侍女已经尖叫起来,吓得走不动了。 不过他快,寇晓檬的剑更快,谁也看不清楚她手里什么时候出现一把差不多一个人高的巨剑,毫不留情地向前挥去。 寒光闪过,施塔克捧着断腕仰天叫了出来,很快,黑色的咒文像迅速爬动的虫子一样蔓延,伤口处竟然生出了一条触须,触须不断甩动之下化成一只青白色的手。 “施塔克大人,你这样子真恶心。”仗着前面有人,费琳娜公主以扇掩面精确地点评道。 “想不到阿尔弗雷德大人居然在门口安排了人!”施塔克活动着手,心里已经非常惊恐。 他十分清楚王宫里的守卫和骑士什么水平,能够轻易斩断他一只手的人不是没有,但这个名不经传的女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不,这是莫尔达安排的。”她轻轻松松地扬起巨剑,剑尖方向对准他。 如果不是莫尔达拦下她,她也没有办法预见他能往这边跑啊。 “原来索罗穆家两兄弟闹不和是假的!”施塔克咬牙。 寇晓檬:她可什么都没说,万一这位施塔克大人找上莫尔达与她无关。 “即使你们人多,但我们黑暗信徒也不会屈服!”施塔克已经看到阿尔追了过来,不敢继续逗留,搁下狠话拔腿就跑。 她有些懵,就这?还以为施塔克喊完口号以后就要放大招,心里还暗暗警惕,结果,他,他跑了! 她提着剑也跟了上去。 费琳娜公主摇了摇扇子,看着两人的背影,暗暗回想刚才应该没有得罪过爱丽丝。 因为来不及说。 施塔克的速度很快,加上他对王都的地形十分熟悉,寇晓檬跟着他在楼房中左拐右拐,最后走到中心广场。 中心广场正在举行巡演,流浪艺人、马戏团旁边挤满了围观的市民,他们不时因为某个演员的滑稽表演发出哄堂大笑。 她收起巨剑在人群里艰难前进,最后眼睁睁地看着施塔克汇入庆祝的人海中不见踪影。 她只能回去,这个时候才发现要出去同样十分艰难,因为这时也不断地有人涌入广场,她顺着人流走到靠近边缘的部分,这里有一个许多人正在围观魔术师表演魔术。 这位魔术师看来是单打独斗,整个场地只有他一个人,他身材高大,半张脸隐藏在面具中,只露出漂亮的下颌。 如果有识货的裁缝在现场,一定能认出这样一套演出服的布料用的是掺了青金石和黄金的丝线,就凭放在地上那顶破帽子里的钱半米也买不到。 他拿下礼帽,从里面掏出鸽子,同时高声数着“一、二、三”,鸽子飞了起来到半空变成纷纷彩色纸片落下来,赢得了不少掌声。 他眼睛一转,“接下来表演的魔术需要一个美丽的小姐协助,”然后无视跃跃欲试的少女,直接示意,“这位黑色短发的小姐,你愿意帮助我吗?” 寇晓檬只当没听到,没想到魔术师居然直接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嗯哼,抓住你了,跟我来吧。” “我……” “你的手真暖。”魔术师低头在她耳边说,往她的手心轻轻地挠了挠。 她整个人打了个冷颤,什么鬼东西! 观众们只当她是魔术师找来的托儿,非常配合地鼓起掌来,甚至有几个喝得醉醺醺的酒鬼开始吹口哨。 魔术师往酒鬼那儿看了一眼,开始变魔术,比如说让她手里拿着一个金币,不一会儿金币就到他手上了,又比如说在她手里变出小兔子之类的小动物。 她勤勤恳恳地扮演好工具人角色,知道魔术师从她手里拿出一朵娇艳的玫瑰,如同吟唱诗篇般一只手放在心口上,一只手扬起来做邀请的姿态。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的心已经被你深深迷住,炽热的火焰已经熊熊燃起,请接受我的卑微而渺小的爱吧!” 观众们一听纷纷叫“答应他答应他”,鼓掌声叫好声口哨声四起,这简直就是他们喜闻乐见的戏码,还是流浪艺人会玩啊,王都人民哪有见过这种手段? 她不想答应他,她只想好好静静。 “这样好玩吗?”她咬牙。 别以为戴上半个面具就忍不出来了,恶魔中最爱凑热闹的——没有之一。 魔术师眼看就要哭了,“光明神在上,我可以发誓对你的爱是真实的。” 她:滚开,你明明信的是深渊,光明神可管不住你胡说八道的嘴! 她知道他是恶魔,但观众们不知道啊,在白银大陆向光明神发誓是一件非常慎重的事,和恶魔向深渊发誓一样,听到魔术师不惜向光明神证明自己的爱,观众们沸腾了,“别考虑了,答应他吧!”“太令人感动了,多美好的爱情!” 魔术师顺势半跪在地上,嘴角勾起来了,“请接受我的爱吧!” 瞧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她捂着脸咬牙说,“讨厌,这里这么多人!” 然后跑开了。 观众们非常贴心地为她让出一条路,接着非常满意地看到魔术师也跟着追了过去,纷纷预测明天应该会收到魔术师和漂亮女助手的结婚请柬了。(其实并没有!) 魔术师身高腿长,相比之下她在人群中没有优势,如果没有他在背后抱住,也许她就会被一个冒冒失失的大叔撞到了。 “又抓住你了,为什么跑掉,让众人为我们纯洁的爱情欢呼不好吗?” 魔术师微微冰冷的手如同冬眠刚醒的爬行类动物,同样冰冷的还有他在耳边的吐息。 “你可以选择放手或者断手。”这样的感觉实在别扭。 他轻笑一声,“我只不过怕你走丢了。” “看来你选择的是断手。” “怎么会呢,我活得比其他恶魔长久,靠的就是比他们有眼色。” 有眼色的魔术师松开抱着的女孩,“你可不能偷偷跑掉哦。” 他在前面开路,很快就离开广场来到一个专门玩色子的赌馆前,赌馆出入的人不比广场上的少,不仅有衣冠楚楚的绅士,也有穿着亚麻山的小商人,热闹非凡。 赌馆前站着一个红发女仆,见他们过来后,连忙从手中提着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件外套。 魔术师将胸口绣着夸张玫瑰花的外衣脱下来,穿上女仆准备的外套,再脱掉面具,俨然变成了一个浪荡不羁的富家少爷。 他就是罗格姆。 女仆收拾好东西以后便施礼离开。 她很好奇,“明明你什么都没说,怎么她好像知道你下会下什么命令似的?” “她是我的魔仆,”看她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他翘起嘴角,“难道你不知道魔仆是什么吗?” “……”9394可能知道,但她不知道。 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怪不得几次见到你,身边都没有跟着魔仆,没有恶魔告诉你这些东西吗?” 她瞪了一眼肩膀上苍白的手,“没有,我见过的恶魔都死了,除了你。” 罗格姆终于想起了她的赫赫凶名,手马上挪开,“很荣幸能成为魔王手下留情的第一个恶魔。” 他带着她走到大街上,“魔仆是我们的仆人,我们会挑选觉得顺眼的人类进行转化,在深渊的见证下让他们变得不老不死,同时又能随时接收到我们的意志,魔仆的能力通常和主人有关,主人越强大,魔仆能力越高。” 如果她愿意的话,她制造出来的魔仆估计也是大恶魔级别的。 “所以克弗瑞的伯特男爵也是你的魔仆吗?”她问。 “我的品位有这么差吗?”罗格姆不允许这样的污蔑,“我唯一看得上的就是他领地里的乌矿石。” 她“哦”了一声,心想:原来罗格姆不是馋波特男爵的身子,而是馋他的钱。 罗格姆恼羞成怒,鲜艳的唇像涂了鲜血似的嫣红,“转化魔仆看似简单,实际上操作十分困难,因为转化成功以后,魔仆必须每个月喝下主人的鲜血,否则就会马上死亡,而主人死了以后魔仆也会跟着死,这亮点就是魔仆不能大量出现的原因了。” 幸亏现在王都里的人大多数被巡演吸引住了,街上没有多少人,要不罗格姆这番骇人听闻的话说不定要制造出不少骚乱。 她若有所思,“所以那些黑暗信徒也是魔仆吗?” 他扬起眉毛,“你之所以跟着我走,就是为了问黑暗信徒的事情吧?” 作为魅魔,他拥有得天独厚的感觉,刚才便察觉到广场里除了魔王强大的气息以外还有一道小小的恶魔气息了。 她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他们和魔仆有关吗?” 他扫了一眼她的肩膀,心里却是回味着刚才碰触的暖意,“怎么可能,只是一些傻子罢了,在古迹里找到光明与黑暗之战时留下来的咒术,就想着跟光明神殿抗争,自己建一个黑暗神殿将魔王召唤出来。” “召唤我?”她傻傻地指着自己问。 “对,可惜怎么都不成功,我也觉得很奇怪,咒文是真的,应该不会出错才对,除非他们太傻。” “你不去帮他们?” “我不和傻子玩。”罗格姆实力嫌弃。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捉虫,因为有时候打得顺手就忽略过去了 ☆、成为魔王的第48天 关于黑暗信徒的事情罗格姆也知道得不是太多,她看看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空,“我要回去了。” 罗格姆跟着她停下脚步,“我帮了你的大忙,不应该请我喝茶吗?” “不,我要回去了。” “大人真是无情,对我用完就扔,不过我不会感到生气,因为我对大人的爱是如此真实。”他拿着手帕擦着眼睛,眼眶里却一点泪水也没有。 她早知道这个魅魔嘴巴里不会吐出什么正经话了,他视礼仪如粪土,乐于尝试各种让她出丑的方法,包括时不时秀一下演技进行真情告白。 有机会真应该让他看看某某保卫战,万家灯火某某人生,知道什么叫做真情实感。 “走了。”她摆摆手。 “等一下,要不这顿我请你,下顿你请我?”罗格姆连忙跟上去,“明明我们才是同一族的,为什么你会对那些人族这么好?” 她想,他不是早该知道了吗,毕竟她都把恶魔一族杀得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街上的路灯亮起来,她突然回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灯光下皮肤白得发光,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巴,“怎么了?” “我怎么才能去到法师塔?”她突然发现自己迷路了。 他笑了起来,一双眼睛笑出泪花,像被雨水洗过的红宝石,引得路过的人纷纷围观。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罗格姆才收起笑意,对她露出一个颇为诱惑的笑容,“要我指路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要先和我喝一杯茶。” “那算了。”她决定先试着自己找一下路,说不定走着走着就找着路了呢? 他自动站远一些,和她隔了一段距离,准备看她怎么做。 ——太有趣了,明明是嗜血好杀的魔王,却长得没有攻击性,而且!还会迷路! 她拦下路人问法师塔的位置,路人正想回答的时候,从广场方向走来一个醉鬼,醉鬼两只眼睛差不多睁不开了,看到她马上凑了过去,横在两人之间,一开口满嘴酒味。 “可爱的小姐,我认得你,你就是刚才那个和魔术师一起的女孩,怎么不见你的魔术师呢?” 路人一看是个醉鬼,连忙走了,如果给醉鬼缠上那就惨了。 醉鬼打了个酒嗝,“要不跟我回去?我可比那个魔术师好,像那些流浪艺人没有睡觉的地方,睡在马车里,漂亮的姑娘不应该受到如此的待遇……” 说着越靠越近,两只手也跟着晃晃悠悠地比划,不知道想做些什么,还没晃到她面前,便被一只苍白有力的手抓住。 “就算不跟流浪艺人,也不会跟着你这种吃不上白面包的酒鬼回去,”罗格姆眼中毫不掩饰对这个卑劣人类的蔑视,毫不留情地用力捏碎掌中的东西,在他看来就和捏碎一块黄油一样简单,“况且,你真的觉得自己比我更加优秀?” “这个声音——你是魔术师!”醉鬼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被捏过的手像麻花一样编在一起,动也不能动,连膝盖都在抖,“我错了,我错了非常抱歉!” 她瞥了一眼,“走吧,别理他了。” 罗格姆摊手,“我可是为你出气。” “他已经得到该有的惩罚了。”她说。 “大人果然善良,只不过作为世界上仅剩的两个恶魔之一,我想提醒一下,他已经触犯魔王的尊严。” 罗格姆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醉鬼,就让他幸运地躲过一劫了。 她笑了一下,光杆司令还要什么尊严,“我是良好公民。” 罗格姆鼓起掌来,别扭地称赞道,“想不到大人也能遵循圣萨的法律,比那些有了点钱就想尽方法买赎罪券的废物好多了。” 她仔细听听,这番话不是鸡汤,而是浓汤宝,加了增稠剂的那种。 “大人,你怎么不说话?” “大人?” 她拧着眉头,“又怎么了?” 她已经很不耐烦了,如果他没有正经事就等着被打爆狗头吧。 “你走错了,回法师塔走这边,”黑发红眼的青年指着另一边笑吟吟地说,“大人真的不考虑找我带路吗,只需要一杯茶而已。” 她转了个方向闷声不吭继续走。 “大人太倔强了。” 身后传来一声遗憾的叹息,接着一只微冷的大手牵上她的,她刚想甩开又听到他若无其事地说,“算了,走吧,”然后又投诉,“法师塔有什么好住的,那个希特里克就是个发明狂人,倒不如和我住。” 她说,“这好像和你无关吧?” “怎么会和我无关呢,我可是大人忠心耿耿的手下呢,”他咕哝着,“你的手好暖啊。” 她面无表情地抽出手,“你这样比刚才那个醉鬼还恶心。” “怎么会呢!”罗格姆满腔悲愤,“你确定没说错吗,你看清楚点,再看清楚点!” 广场上非常热闹,但王都监狱却十分冷清,希特里克只在被抓时见过韦斯特王子一面,随即便被关进监狱里了,幸而他牌面大,被安排进一间独立的牢房,只不过牢房里空空的,床上只有一些脏得看不出本色的稻草。 管家杰瑞看了非常愤怒,留在王都的斯伯尔们哪有过这样的待遇,就是圣萨刚建立起来时,王室也不敢这么对他们啊! 他安慰杰瑞几句,又问法师塔的情况怎么样。 杰瑞说:“少爷和爱丽丝小姐都非常关心你,请主人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守住法师塔。” “不用紧张,事情还没有如此严重,”他笑了,“我有预感,明天早上,最迟明天中午,我就能出去了。” “斯伯尔先生真是有自信啊,”韦斯特王子的宠臣马提尼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监狱的守卫,“为什么有人能探视这种重大案犯?” 守卫马上会意,“是的大人,我马上让无关人等出去。”接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杰瑞气得胡子都在抖,“你无权这么做!” “韦斯特王子全权委托我负责此事,你说我有没有权利这么做?”马提尼笑着环视四周,发现这里果然如他想象中的简陋,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欣喜的事情啊。 “杰瑞,你先回去,我没事的。” 杰瑞由两个守卫护送出去,现在房间里只剩下希特里克和马提尼两个人。 马提尼打了个哈欠,因为通宵玩色子的关系,他双眼布满了血丝,“相信你也知道我来的目的了,免得浪费大家时间我就直接说吧,韦斯特王子让你好好交代,为什么要谋害国王陛下,是不是受到某个人的指使?” 牢房里没有灯,灯装在门口,而且每隔三个房间才有一盏灯,微弱的光线恰好照射在他的眼镜上,反射出一道冷光,“某个人?你指的是韦斯特王子的未婚妻缇欧娜公主吗?” 马提尼笑容满面地说:“对,真不愧是希特里克先生,太聪明了。只要你肯向国王承认这件事是受到缇欧娜公主指使,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他抬了抬眼镜,“韦斯特王子没有办法,所以想要我帮忙?” 马提尼摇摇手指,“不对,你不是在帮韦斯特王子,你是在帮你自己,很多人看到你到公主住所找修莫,你们交往得非常密切,这足以说明一切。” “韦斯特王子如果不想和缇欧娜公主结婚,可以直接向国王陛下说明,不必搞这些东西,这个忙我帮不上。” “胡说,韦斯特王子从来没有不和缇欧娜公主结婚的念头,我也不过是看不惯国王陛下被瞒在鼓里罢了!”马提尼可不敢帮韦斯特王子戴上这顶帽子。 希特里克笑了一声没说话,又恢复到沉默平静的状态中。 马提尼看他一副毫无所动的样子,心里开始着急起来,本来以为这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谁知希特里克竟然不按剧本走,“如果你指认缇欧娜公主,我敢保证,你能和缇欧娜公主一起回到东辉大陆,”加重语气,“我说的是,东辉大陆。” “我想休息了,马提尼大人请回去吧。”他不为所动。 马提尼心中窝火,拔出剑,“这么说来,无论我如何说,你也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对吧?” “如果你有本事,应该改变国王陛下的想法,而不是让我想办法。”希特里克淡淡地说。 “太可惜了,那我唯有用第二个办法,那就是希特里克先生畏罪自杀,留下认罪书对国王陛下忏悔。”马提尼握着剑越走越近,心里已经志在必得了。 “这个想法很好,只是我不打算配合,”希特里克从西装口袋拿出一把精巧的手木仓,“你觉得我很弱,那你就错了,猜猜为什么两年前国王会派我和阿尔弗雷德一起去恶魔之泉?” “希特里克先生,有话好好说,事情并非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马提尼的汗流了下来,但凡见识过他手上这个家伙的威力都不会镇定好吗! 怎么这个家伙不被搜身就进来了?! “你刚才可不是想和我好好说话的样子,”希特里克轻轻地晃了晃木仓口,马提尼的眼睛也跟着上下晃动,“我也有一个方法,马提尼大人因为计划败露自杀身亡,留下遗书向国王陛下忏悔,你觉得怎么样?” “一点也不好!”马提尼快要哭了。 突然,楼道出现脚步声,不一会儿费琳娜公主带着侍女出现在门口,她看了一下牢房里面的情况,非常果断地说,“抱歉,走错了,你们继续。” 马提尼恨不得抱住她的腿,“殿下别走,快来救救我!” 费琳娜公主呵呵笑着说,“马提尼大人开什么玩笑,希特里克先生不是被你和韦斯特抓紧来的吗,要喊救命也是他喊才对吧。” 你没看到他用木仓对着我吗,“殿下别开玩笑了。” “哦,差点忘记说了,父亲让韦斯特放了希特里克先生并对他表示歉意。” 希特里克收起木仓,对费琳娜公主表示感谢并说:“我期待韦斯特王子来致歉。” 马提尼:居然被他说中了。 费琳娜公主又问:“韦斯特呢?” “殿下……”马提尼支支吾吾。 她红唇一勾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是不是又去哪个交际花家了,怪不得刚才父亲那边出了事后怎么都找不到人呢。” “王宫出事了?” “对,不过韦斯特又不见人影,大概率明天又可以上报纸了,”费琳娜公主捂住嘴笑道,“本来应该早点过来通知你们的,可惜穿着高跟鞋走路太慢了。” 马提尼觉得大事不好了,估计这次韦斯特王子不容易过关了。 ☆、成为魔王的第49天 深感危机的马提尼匆匆离开,希特里克抬脚迈出牢房,对费琳娜公主说:“你来迟了。” 费琳娜公主扇子在鼻前扇了扇,很明显受不了里面的臭味,“我还觉得我来早了,要是来迟一点以后就不会再看到马提尼这个大傻瓜了。” “很遗憾你的愿望不能完成,不过我相信明天的帝国兔报一定十分精彩,”他看了费琳娜公主一眼,对匆匆满满赶过来的杰瑞管家说,“我们回去吧。” 费琳娜公主自信满满地笑起来,“当然,帝国兔报一向十分精彩。” 寇晓檬回到法师塔时已经筋疲力尽,当然,这种情绪主要针对一直花样百出的罗格姆,天知道她怎忍住不去给他一剑的。 罗格姆含情脉脉,微微眯起眼睛,“你没什么和我说的吗?” 她:“谢谢,今天麻烦你了。” “我不要口头上的谢谢,”罗格姆执起她的手,也不等她反应过来,一个吻落在她的手背上,“像这样就挺好。” 她感到手上凉凉的,甚至有些麻痹的感觉,连忙抽手出来。 不,一点也不好。 罗格姆对上她哀怨的小眼神,嘴边又带上笑容,“别害羞,只是一个吻手礼而已。” “抱歉,她胆子比较小,不要将恶魔的那一套用在她身上。”希特里克将她护在身后,似乎眼前这位是洪水猛兽。 不过,罗格姆不是洪水猛兽,却是最善于诱惑人心的魅魔,“希特里克先生对女孩子别太粗鲁,别忘了爱丽丝也是恶魔。” 还是恶魔之王哦。 “……”一不小心扩大了打击范围的希特里克停顿了一下,语气瞬间虚弱,“爱丽丝,我到现在还没吃晚餐。” “你以为自己只是个小婴儿吗,还等着人喂饭呢?”罗格姆已经嗅出不一样的味道,艳丽的脸上露出嘲笑的神色,“爱丽丝看好了,这种男人只会装可怜,无趣得很,要不也不会被评为小姐们最不想嫁的男人。” 她叹气,觉得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一个几百岁的恶魔,怎么还比她还幼稚呢,“快进去吃晚餐吧,罗格姆先生,再见。” 罗格姆举起手,手指轻轻摇动和她说再见,看着两人走进法师塔的大门,门里的灯光看上去就很温暖。 他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手插在口袋里走了。 法师塔平时便很少人来,自希特里克被抓以后更是连个路过的也没有,大家自觉地避开这里,生怕被牵连到。 他慢慢地走,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如果有人仔细看,似乎能看到两只巨大的盘角在头部不断地生长。 如果从监狱去海蒂的家最快的路径就是穿过广场,但今天恰逢节庆,广场上都是人,马提尼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绕道来到海蒂家。 韦斯特王子上衣也脱了裤子也脱了,结果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心里一阵窝火,对马提尼也没好气,“如果你没有合理的理由叫我出来,我会十分生气。” 海蒂也满脸不快,因为她是通过莫尔达介绍给韦斯特王子的,而莫尔达和马提尼两个宠臣一向不和,马提尼看她不爽很久了,她觉得这次马提尼故意的。 她双手挂在韦斯特王子肩膀上,双眼紧紧盯着马提尼,好像只要他说错一句话就冲上去咬人了。 马提尼一脸的汗也来不及擦,“国王那边又出事了!” 等韦斯特王子急匆匆地赶到王宫,国王已经入睡了,他不敢惊动,只能回自己房间,想到明天就一夜没办法睡觉,直到快要天亮才睡去。 待他醒来时,桌上的座钟已经指向十点钟。 国王的书房依旧闷,但没有再烧炭了,没有昨天的闷,这让总务大臣感到十分舒服,说话的声音也愈发抑扬顿挫,“陛下,维尔迪兰教皇三日前发的消息,他已经从光都出发,应该这两天会到达王都,临时行宫已经准备好,一切按照陛下大婚时都标准安排。” “很好。” 韦斯特王子进书房时,刚好和总务大臣擦肩而过。 总务大臣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涌上一个念头。 把圣萨的未来交付在这样的人手上,真的没问题吗? 但除了韦斯特王子外,王室已经没有适龄的男性继承人了,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才比以前更加肆意妄为。 韦斯特王子进了书房,向国王行礼,脸上满是着急,“父亲,不能在你有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到,我非常羞愧。” 国王的眼睛一直盯着报纸看,“不必担心,我没事。” “你昨天不在王宫去哪里了?”费琳娜公主犀利地说。 “我去监狱了。”韦斯特王子早已经想好了借口。 费琳娜公主玩味地问:“那我昨天去监狱怎么没有看到你,只看到马提尼?” “你到的时候,我只是暂时走开,“韦斯特王子狡猾地说,“父亲,我觉得希特里克非常可疑,不应该放走他。” 国王清清嗓子,“再过五天你就要和缇欧娜举行婚礼了,不如这段时间带她熟悉一下王都的环境,这样也可以增加你们之间的感情。” 韦斯特刚想反驳,碰到费琳娜公主似笑非笑的眼神便马上改口说:“我会的,父亲。” 至于做不做,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国王又看了一会儿报纸,才问费琳娜公主,“韦斯特觉得希特里克有疑点,你觉得呢?” “希特里克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能因为身份问题把他推到马蒂诺,毕竟除了这个之外韦斯特说不出什么疑点。”费琳娜公主说。 韦斯特王子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希特里克最大的问题不就是身份问题吗? “那,如果我将希特里克的事情交给你去查,你能查出来吗?”国王问。 费琳娜公主站直身子,深呼吸一口气,“我一定能查出来!” “父亲!”韦斯特王子不淡定了,这件事本来是交给他负责的! 费琳娜公主眉毛挑起,“你这么忙,还是不要麻烦你了。”看得出国王精神不是太好不断地打哈欠,她便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韦斯特王子连忙追了上去叫住她,“你别以为父亲让你办这件事是看重你,只不过因为……” “因为你总是不在,所以父亲只能靠我了。”费琳娜公主双手拉开扇子做了一个拒绝交谈的扇语,才趾高气扬地转身。 “女表子……”韦斯特王子咬着牙脸色通红。 侍女吓出了一身冷汗,紧紧地跟着费琳娜公主,直到看不到韦斯特王子才放下心来,“我刚才还以为他要动手了。” 费琳娜公主声音有些疲惫,“打女人有什么用,又失风度又打不过我。” 今天的法师塔照样静悄悄,两位男主人都出去了,只剩下寇晓檬,她起床后揉揉眼睛走进浴室准备刷个牙,但浴室的大镜子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端着酒杯向她致意,“早上好,爱丽丝大人,今天的阳光特别明媚,能有幸与你一起共享午餐吗?” 不用说,这位一定是能在诸多镜子间穿梭的魅魔罗格姆了。 他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露出精壮有力的胸膛,两片锁骨如飞翔的翅膀般漂亮,也许刚刚洗完澡,眼神和发尾一样湿漉漉的,非常勾人。 但她愣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握拳捶过去,正好捶中他那张花枝招展的脸。 她应该庆幸他没在她坐在马桶的时候出现吗? 镜子布满碎痕如蛛网,但没有掉下来,再一看,魅魔已经不见踪影。 她出门的时候女仆也进来打扫卫生了,看到破掉的镜子吓了一跳。 她说:“镜子坏了,你先叫人取下来,不用换新的。” “不用换新的?”女仆下意识地问。 “对。” 女仆还没见过这样的请求,现在的玻璃非常贵,能在浴室里安装一张大镜子是许多少女梦寐以求的事情。 她凭记忆来到摄政王大街找到阿尔的寓所,守门的仆人看到她以后眼前一亮,“你是来找阿尔弗雷德先生的吗?” 她点了点头。 阿尔已经在小客厅里等着她了,这次即使管家多次强烈要求,小餐桌上也没能放上热烈奔放的玫瑰花。 她进来时已经闻到一股甜蜜的味道,桌子上用瓷碟放着蜂蜜蛋糕。 仆人们相继离开,小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请坐,用点蜂蜜蛋糕。” 好吧,她没有吃早餐,最主要是这个蜂蜜蛋糕的确好吃。 她坐下来,将碟子放到自己的面前。 “你的手受伤了?”他看到了她手上的伤疤。 “没事,一点小伤,过一会儿就没有了。”她对恶魔的愈合能力十分有自信,“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作为回报,现在能和我说说创世宝石的事情吗?” “当然可以,”他微微一笑,“传说中创世宝石被黄金虎王朝的最后一任国王遗失,后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是不正确的说法,其实创世宝石一直在光都,由历任教皇保管。” “在光都,由教皇保管?”她一边吃蛋糕一边想,那不是要去找维尔才行? “韦斯特王子和缇欧娜公主将要举行婚礼,教皇也会亲自到王都,到时候我带你去找他。” “不用,谢谢。”她一口回绝。 他无奈地笑了笑,“你觉得希特里克会让你去见维尔迪兰吗?他甚至连创世宝石的下落也不肯告 他从桌子的一边走过来,在她身边单膝跪下,语气诚恳而坚持。 “爱丽丝,无论你有什么愿望我都会帮你,因为这是我欠你的,即使你想要全世界毁灭我也会帮你。” ☆、成为魔王的第50天 小客厅安静下来,只听见风从窗户吹进来的声音。 她擦干净手指,嘴里发出一声轻笑,单手扶着椅子,另一只手勾起他的下巴,让他以一种仰视的姿态看着她,身子微微弯下来。 “既然如此,那,你就成为我的魔仆吧,”她笑道,“要不恐怕会浪费索罗穆大人的诚意,如果你连这一点也无法做到,以后便不要再提起这件事。” 魔仆依附于恶魔存在,顾名思义就是恶魔的仆人,成为魔仆以后,生死便由恶魔掌控,无论身体或者灵魂都不能自由。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丧心病狂,一般人不会选择做魔仆。 能一次打发他的话也不错,省得他总试探她,她应付得累了。 “我答应你,”他托起她的手吻上去,“我愿意成为你的盾,你的剑,为你付出一切。” 如果没有记错,这句话是骑士宣言里面的,他的吻在手背上带起阵阵麻痒,她有些不自在,怎么最近一个两个都瞅上她的手了? 罗格姆还能理解,怎么他不是恶魔也这样了? 她也不再百般掩饰自己的身份了,漂亮的眼睛里闪过点点红光,“你差点让我没命,难道我连怨恨之情也不能有,一定要原谅你不可吗?” 正想抽回手,却发现两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十指紧紧地扣在一起,扯都扯不动。 她气急,“难道你不觉得自己非常可笑吗,一边说让我原谅你,一边却百般试探我!” 他苦笑道,“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这么矛盾,如果能转化成魔仆,便不用考虑这么多了。” 他和希特里克不一样,索罗穆家的家训已经在身上烙下重重的烙印,他对爱丽丝怀有愧疚之情,又怕爱丽丝做出什么对人族不利的事情,这样矛盾的心理让他备受煎熬。 “好吧,如你所愿,”她空闲的手在另一只手的手腕处划了一下,艳红的鲜血便从伤口处流了出来,“喝下去。” 他呼吸一窒捉住她的两只手,“你的手腕流血了。” “别管这些,你将这些血喝下去,还是说你不敢喝?看来你所谓的诚意也不过是这样。”手腕被他用力地紧紧箍住,不过这难不倒她,她低下头舔走腕上的血。 “不是,制作魔仆的方法……” 还没说完“不是这样”,便看到她的脸越来越近,这样的速度应该可以躲得过去的,但他没有躲。 如花瓣般细腻柔软的唇印上他的,灵巧的舌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又夹杂着玫瑰的馨香,在口中肆意地绽放。 光明神在上,他早就堕落了。 “爱丽丝……”他的声音暗哑,像是怜爱又像叹息。” 她愉悦地笑着,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亲吻,双手轻轻地放在他胸膛上。 只要她一用力,这个美好身躯的心脏就会停止跳动,——但她没有这么做,骑士的吻已经瓦解她的意志了。 不知何时,他已站起来双手紧紧地抱住她,让她如一株柔弱的藤蔓般攀着他,两人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 在不速之客眼里便显得特别刺眼。 她显然已经有所感觉,睁开泛红的湿漉漉的眼角朝门口那边看过去一眼,呆了呆,理智才慢慢地回笼,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她做了什么!? 如果现在说是魔王的身体先下的的手,这并非她的本意,会有人相信吗? 她不敢去看阿尔,两人如此贴近,以致她能感受到难以言说之物微妙的变化,让她差点灵魂出窍。 她根本没想到高贵淡漠的骑士会有如此欲的一面。 不速之客已经忍不住冷笑着鼓起掌来,“没想到恶魔之君不但没死,还在王都隐身下来,成功勾引了阿尔,连我也不得不为你骄傲。” 她难堪地转过脸,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双手抗拒地推开。 “你不是还有两天才能到吗?”阿尔放开她,很自然地和来人打招呼,如果如果嘴唇没有湿润潮红、胸膛起伏的弧度能够减缓一点就更自然了。 “我先来了,仪仗还在后面。” 他丝毫不觉得不经通报直接进别人家有什么不妥,经过她身边时还扔出一条手帕,“擦一擦,脏死了。” 她嫌弃地捻起手帕丢到一边。 能顶着一张圣洁的脸说出任性刻薄的话,除了维尔迪兰还有谁,只是没想到他当上教皇以后依然没有改掉这个坏习惯。 真应该让他的狂热信徒看一看这副嘴脸。 他不应该叫做光明神行走在人间的代言人,应该叫行走在人间的毒舌。 阿尔招来仆人再送一份茶点,坐在山毛榉木制的椅子上,神情有些萎靡不振,她坐在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这让维尔更加绷直了嘴唇的线条。 “原本想不暴露行踪在你家住两晚,看来会影响你们的甜蜜世界,”维尔说,“我只是没想到恶魔居然如此不讲信用,说好的事情全忘了。” “……”她当没听见,他说的是恶魔,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的灵魂可是百分之百的纯人类。 “你就放心地住下来吧,刚好爱丽丝也有事找你。”阿尔说。 “有什么事情你帮不了,需要找上我的?”他心里暗道,怪不得她今天这么乖巧,原来是有事情求他。 她有些烦躁,“你有时间多管闲事,不如关心一下自己。” 阿尔非常意外,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因身体不适带来的痛苦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维尔站起来,走到阿尔面前查看他的情况,“他怎么了?” “他喝了我的毒血,看样子已经毒发了。”她说。 她没有做圣母的爱好,但对于这个人,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死他,更别提将剧毒的恶魔之血通过那样的方式喂入他的嘴里了。 “原来是这样。”维尔脸色终于缓和了少许,取出权杖轻轻放在阿尔的额上。 权杖上的宝石已经换成一颗鸡蛋大小的珍珠,说是珍珠也不尽然,却有着莹莹的光泽,如在里面内置了一个小灯泡似的。 在莹光的照射下,阿尔脸色愈发苍白,慢慢地闭上眼睛,无意识地想要向她伸出手,她手指动了动并没有回应,眼看他慢慢昏睡过去。 她松了一口气,眼神里带着希冀,“你来得正好,我们能聊一下吗?”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缇欧娜公主换上轻薄的衣裙,在侍女长和几个侍女的陪伴下到王后那里试结婚礼服。 这次带来的礼服是东辉大陆最流行的款式,原本想着直接就可以改了,但和圣萨最新款的不一样,需要裁缝去做出修改。 虽然知道不可能到时候惊艳全场,但她和许多普通女孩一样对婚礼十分期待。 “下午好,公主殿下。” 快要到王后的房间时,一个女仆装束的人刚好从另一个房间出来,看到缇欧娜公主以后停了下来,还行礼问好。 “你是……海蒂!?”缇欧娜公主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以后终于看清楚她的样子,“你不是在宫外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海蒂站了起来,露出布满红印的脖子,明眼人能够看得出这红印刚制造出来不久新鲜得很,“韦斯特王子为了能让我方便照顾他,特地将我调入王宫贴身服侍,事发突然,我也没来得及禀告。” “贴身服侍”一词被她说得暧昧极了,配上脖子上的红印不能不让人想到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亲吻。 没错,韦斯特王子痛定思痛,想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每次出什么事都不在王宫里,估计时间久了连王后也得撕了他,但回王宫住吧他又舍不得新鲜到手的情妇,作为心腹的莫尔达想了一个好办法。 那就是让海蒂作为洗衣女仆进王宫。 在王宫里,侍女的名额是有限的,不少侍女还有专属的头衔,由王后发工资,但女仆不一样,女仆不需要经过王后任命,流动性也大,临近结婚典礼的这段时间,因为要清洗桌布帘布,洗衣女工更是天天招人。 至于海蒂进王宫以后是去洗衣女工处报到还是跟着韦斯特王子,也没有谁会去追究了。 缇欧娜公主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幸亏她知道收敛,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试完衣服回到住所才发泄出来。 “她故意在我来的时候出现,就是为了向我炫耀她非常受到韦斯特殿下的宠爱,这样的一个小人,为什么当初我会觉得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不用说,房间里面的装饰又换了一批。 一回生二回熟,侍女长应付缇欧娜公主制造出来的混乱已经得心应手了,只是从房间里出来时总感觉心力交瘁。 她离开以后,缇欧娜公主还怔怔地看着窗外发呆。 一个抱着大束蔷薇的侍女进来换花,见公主这样子吓得连忙过来安慰,“殿下,不要哭了,后天你就是最美的新娘子,眼睛不可能哭肿了啊。” 缇欧娜公主连忙跑到镜子前,镜子里的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眼里满是血丝,也许水土不服,脸上的皮肤疙疙瘩瘩,这样的状态到时怎么出席婚礼? 侍女说,“公主不要担心,来王宫以后,这里的女仆送给我一个草药茶的药方,我试过十分有效,殿下要不要试一试?” 缇欧娜公主咬牙,“当然要。” 就算是毒药也要试! 作者有话要说:改呀改,终于能见人了 ☆、成为魔王的第51天 阿尔已经由男仆搀扶着到房间里休息了。 这些天他已经受伤两次,一次差点刺破心脏,一次被喂剧毒,旧伤未好新伤又起,——可她不会觉得愧疚。 管家指挥仆人又端上一壶热茶和一碟蜂蜜蛋糕,尽管不是第一次在私宅见到教皇,但仆人总有种忍不住伏跪在他脚边亲吻鞋尖的冲动。 寇晓檬看仆人几乎同手同脚地关上门出去,恐怕国王到场也不会得到这样的待遇,于是再一次感受到了维尔教皇身份的威力。 手握至高无上的权柄,成为神明在地上的代言人,能够另辟一个城市作为神殿枢纽,也怪不得前教皇怎么样也要将自己的私生子塞进教皇预备役里。 权力令人迷醉。 不过维尔的确有令人视为至高的资本,两年的时间过去,他已经完全褪去少年的青涩,轮廓分明,银色的长发淡金色的眼睛不仅不女气,而且如同会发光似的,看上去温暖又柔和,如神明般完美。 维尔坐下来,拿起叉子对瓷碟上的蜂蜜蛋糕挑挑拣拣,脸上一副嫌弃,“这家的蛋糕好吃吗,”试了一口,“比起光都的差远了,蜂蜜放少了,面包师傅太小气。” “……”她问出一个自己疑惑了很久的问题,“你也喜欢吃蛋糕吗?” 维尔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马上矢口否认,“我不是,我没有,”然后又鄙夷地嗤笑一声,“这种东西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吃,我怎怎么会喜欢吃呢?” 她做恍然大悟状,“哦,你对光都的蛋糕店这么熟悉完全是因为它们太出名了!” 维尔挖了一勺蛋糕正要往嘴里送的动作听了一下,然后煞有介事地点头,“对,你说的没错。” 寇晓檬:我信你个鬼。 “你找我有什么事?”他显然心情非常好,不知道好心情是蛋糕给予的,还是因为她的关系。 女孩脸色有些为难,“我现在遇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能不能借创世宝石给我?” 说完以后她也唾弃自己说的是什么话,这和“我是秦始皇,速速打钱”有什么区别? 创世宝石这么重要,怎么说借就借呢? 他摸着食指上刻着精致图案的戒指,“可以啊,但它现在不在这里,在光都……” “那我和你一去光都!”她连忙接上去。 “等一下,我没有说让你一起去光都,”他薄唇微微向下露出不快,“我提了这么多次‘光都’,你还没想起来吗?” 她有些懵懂,“光都怎么了?” 他上下打量她一番,语气里满满的疑惑,“难道恶魔的记忆力这么差,连两年前答应我要到光都也忘记了吗?” 她马上想起来,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对,我们约好了要去光都品尝美食的……” “你这个无情的女人,也不知道心里装了些什么,这都能忘记,”他吐槽说,“我一直以为你没来光都找我一定是死了,没想到你在王都这里过得甚是愉快。” 她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细腻的皮肤如同染上一层红粉,“事情不是那样的,你不要误会。” “我误会什么了?” “因为——” 因为我的身体不受灵魂的控制。 她只吐出一个词,剩下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9394已经休眠,但应有的限制却一个都没拉下,对敏感词的拦截堪比绿晋江。 够狠。 “呵。”他非常失望。 虽然亲眼所见,他心里却希望她能说出让人信服的理由,即使编造一个也无所谓,只要她说出来,他就相信。 很明显,希望落空了。 “我改变主意了,”叉子放在瓷碟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足以说明他内心的焦躁,他声音里带着几乎不能被察觉出来的恼意,“刚好我身边缺一个女仆,你就过来充当我的女仆吧?” “女仆?”她刚脱离王宫女仆的身份,然后现在转身又成为神殿的女仆? “当然!”他凶巴巴地说,“我承担你去光都的费用,还借给你创世宝石,你用劳力回报不是应该的吗?” 说得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不过等一下,她有钱,不用打工挣钱,只要省着点就行,“我有……” “有钱也要打工,要不我就在光都设卡让你进不去!”他抱着手臂得意洋洋地说,如同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如果你嫌女仆身份太低,那就担任牧师吧……” “等一下,我可是个恶魔,你这么做就不怕光明神不高兴吗?” 他食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戒指上莹润的宝石衬得唇的颜色愈发好看,“不告诉它,它不知道不就不会不高兴吗?前教皇做了这么多事也不见它生气,可见光明神一定是一个善良仁慈的神。” 她脑海里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这样也行?她不知道光明神是不是善良仁慈,恐怕光明神的棺材板都盖不住了,引恶魔做牧师,只有他才能想到这个点子。 她看着他时,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婴儿般,他被她的眼光看得受不了,使劲地捏了捏她的脸才满意地放下手,“你就说行或者不行吧?” 好吧,创世宝石在他手上,他就是老大,她弱弱地说,“也不是不行,不过我现在借住在法师塔,每天到摄政王大街需要一点时间。” “你之前住在法师塔?”他眼皮低垂。 如果不是看了帝国兔报一时兴起提前跑过来,他也许不会知道爱丽丝还活着——这两个家伙居然还瞒着不告诉他! “对。”她觉得维尔脾气有些怪,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失落,捉摸不透的感觉,在他手下办事的人就惨了。 他换上一副温柔可亲的微笑,“既然如此,我也住到法师塔吧,反正那里宽敞,房间也多,最主要人少,不会打扰到我。” 说得好像希特里克一定会让他住进去似的,这家伙还真是不客气,她可没忘记以前他们两人在一起时的语言交锋。 “开玩笑的,我才不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呢,希特里克那种无聊的性格去到哪里,哪里就会变成沉默的沙漠,”他头往后仰,模样十分闲适,“我决定了,去布莱恩特宫。” 从阿尔家出来以后,维尔便带她沿着摄政王大街一路吃,因为他将银色的长发藏在兜帽里,而且买东西的时候他总是大摇大摆地指挥她去买,所以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一路非常顺畅来到布莱恩特宫。 布莱恩特宫是专门给教皇下榻的别宫,平时只有几个守卫,但一旦教皇要降临,这个安静的宫殿马上高速运转起来。 和王宫追求的奔放华丽不一样,布莱恩特宫更追求肉眼可见的圣洁神秘,宫殿里大量使用绘制了神话故事的彩色玻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如同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维尔将身上带着的手令交给守卫,假称自己是教皇派来布置场地的,守卫没有怀疑,验证以后便让他们进去了。 只不过看到她时感觉有些奇怪,大概普通人第一次来到布莱恩特宫都小心翼翼,生怕身上沾着污染这片神圣之地的泥土,连呼吸也不敢放大,只有她是一边吃着烤派一边走进来。 而且手上还提着一袋蛋糕。 他们进门的时候刚好总管带着一堆仆人浩浩荡荡地从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出来。 总管是临时从光都派到布莱恩特宫的,名字叫罗伊,一看到维尔的脸马上变了脸色就要奔过来,维尔朝他微微摇头做了个手势,他连忙收住脚,挥退其他人才跟着进入布莱恩特宫的心脏——教皇的房间。 “维尔迪兰冕下。”他恭恭敬敬地跪下,虔诚地伏下头,脸色有些惶恐,不知道教皇为什么会没有发出任何提示就提前到来。 维尔双目含笑非常亲切地告诉他,自己只是提前来感受王都的风土人情的,让他做好保密工作,又介绍了她,说是随行的牧师,然后就赶他去工作了。 她吐槽说,“你觉得他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重点不是他信不信,而是我这么说了,他就要按照我的说法告诉其他人,”维尔滑下兜帽,露出标志性的金眸长发,随意地坐在扶手椅上,毫不在乎里面的豪华装饰,“这里有两个小卧室,你挑一个住下。” “你怎么知道有两个小卧室?”他也是刚刚才来吧? “以前随弗里曼教皇来过这里,不过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说。 这个房间有两层,下面一层是大客厅和小客厅,大客厅专门用来接待宾客的,非常宽敞,小客厅则是专门用来招待朋友的,后面有条主楼梯通向二楼,二楼则有一间大卧室和两个小卧室,大卧室供主人使用,小卧室则是给仆人休息方便随叫随到。 虽然历任主人没怎么在这个别宫居住,但房间里毫无霉味,甚至空气中还弥散着一股松木的清香,里面的装饰和家具十分奢华,到处可以看到用作挡风的窗帷上用金线绣成的小花。 “我对房间没有什么要求,只要能睡觉就好,”在这里呆了两年,她也懂得一些常识,“不过小房间不是给贴身侍从住的吗?” 刚才罗伊的表情就像看祸国妖妃,恨不得马上叉她离开维尔,她觉得个人形象蛮重要的,还能再抢救一下。 他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表情,“你觉得我会放你出去吗,连阿尔也被你勾引,更别说那些意志不坚定的牧师和神殿骑士了。” 换言之就是,他不放心他们! 她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好像出去鬼混被老婆抓到的渣男,只能尴尬地呵呵笑,“那我就选那个楼梯口的房间吧。” 离他远一点准没错。 他柔和地说,“真巧,弗里曼教皇的情人当年也住这个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预祝大家元旦快乐~ ☆、成为魔王的第52天 “不可能吧,情人不应该住得离他越近越好吗?”她有些怀疑他的说法。 他说,“也许说不定他们十分享受这种偷情的快感呢,晚上情人披上白色的牧师袍,偷偷跑进教皇房间里,他们以为没有人知道,其实神殿上下都传遍了。” “那前教皇和他的儿子现在怎么了?” 她想起现在自己就穿了一身牧师袍,眼前还站了一个教皇,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除了教皇去世,否则圣子永远是圣子,”作为胜利者,维尔自带意气风发气场,“至于他的儿子,跑了。” “跑了?”她的睫毛颤了颤。 “我对这种丢下父亲一个人跑掉的无耻之徒不感兴趣,如果没有前教皇,他就是一个挥霍无度的小贵族,”他似乎看出她的疑虑,“你知道圣水是怎么来的吗?” “?”她眼睛忽闪忽闪的,不知道怎么话题突然跳到圣水。 “圣水就是他为了敛财制造出来的,对外宣传可以治疗瘟疫,但实际上能令人产生幻觉,还对人体有害,”他提醒,“你忘记玛夏服下浓缩的圣水以后变成那种可怕的样子了吗?” “圣水不是从神殿的泉水里取出来的吗?” “那些都是骗人的,如果不是假借光明神殿的名义,人们怎么会相信圣水的功效呢,甚至连一些自诩为人正直的老家伙也加入售卖圣水,大胆一些的如玛夏干脆放任瘟疫不管,为的就是能够将圣水高价卖出去。” “真是……可怕,”她评价说,“看来人类一旦疯起来就没恶魔什么事了。” “要说到疯,恶魔才是个中好手,喜欢玩弄人心、随心所欲。”他觎了她一眼。 “请不要把其他恶魔的行为套在我头上。”她坚决不接受污蔑,尤其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讽刺。 普通恶魔行为一律与魔王无关! 他笑了笑,“说来也怪,平时一个星期会接到一两单恶魔伤人或者骗人的报告,但是从两年前开始,已经很少发生类似的事情了,你们恶魔是打算做回好人了吗?” “其他恶魔我不知道,但对我来说,有得选择的话,谁会去干坏事?”她说,“对了,等一下我要回法师塔。” 他拧起眉毛,“怎么又要回去?” “我还有行李放在那里。”她想来想去,觉得就这么走了好像不太礼貌,至少得亲口感谢希特里克才行。 “可是我等一下要处理公务。”维尔说。 “我可以一个人去的。” “你是我的随行牧师,行李可以让罗伊派人到法师塔取。”他强调。 尤其在“你是我的”几个字上。 她苦着脸,维尔堪比周扒皮,在王宫工作还有休息的时候呢,换到这里想要有点自己的时间还得看他心情。 谁让创世宝石在他手上呢? 今天希特里克下课早,离开课室以后没有多做停留便直接回家,看到有人在路边卖茶花,于是停下车买了一大束。 茶花香气芬芳,大红的花瓣上还有着未干的水珠,十分娇艳。 在厄尔奥雷时,他注意到她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放着盛开的雪滴花,由此判断她一定十分喜欢花。 回到法师塔,希特里克刚刚下马车,将风衣手提箱交给管家,就听见罗伊大嗓门,“不好了不好了,爱丽丝她、爱丽丝她……”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心脏也突突狂跳了起来,“爱丽丝怎么了?” “神殿派人来拿走了爱丽丝的行李,说她已经成为教皇的随行牧师,现在在布莱恩特宫住下来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原来是这样。” 洛特气了,“你怎么一副不关心的样子?”走了的可是爱丽丝,你未来的老婆啊! “我知道了。” “你难道不是应该追去布莱恩特宫让爱丽丝不要做什么牧师吗?”洛特恨不得将道理揉碎喂到他的脑袋里。 虽然神殿不禁婚姻,但当了牧师,而且是教皇身边的随行牧师,基本上不会结婚,一心将身心献给神明了。 “不用,”他露出一丝沮丧,揉了揉眉心,将手中的茶花交给仆人,“这束花送去布莱恩特宫的爱丽丝小姐。” 仆人愣了一下,马上喜孜孜地说,“好的,我马上过去。” 洛特这才放下心来,嘴巴里嘀咕着,“做随行牧师有什么好,就算能在教皇身边又怎么样,每天不是祈祷就是祈福,无聊得很。” 如果他是光明神,每天被这样念叨,准会被烦死。 希特里克没有理会他,进了门以后拾梯而上,很快来到客房。 她的行李很少,收拾离开以后客房就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看不出有她住过的痕迹,一窗风吹过来,此时他的焦躁已经无处遁形。 他走到书桌边拿起她做的笔记,上面的字迹歪歪斜斜,能想象出写字的人努力驾驭鹅毛笔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管家杰瑞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即使被韦斯特王子抓进监狱也没有如此无措过,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主人,这些书怎么处理?” “放回书房吧,”他卷起笔记拿在手里,反而看也不看桌子上那些珍贵的书,“已经没有用了。” 她既然见到维尔迪兰,应该知道创世宝石的下落,也知道他瞒着她的事了,这些书已经没有用了。 不知道有没有收到茶花? “爱丽丝大人,有人送了花给你。”女仆抱着大束的茶花敲开门。 “给我的?” 女仆眼里有掩盖不住的好奇,活了这么久,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敢光明正大地给神的仆人送花的,“对,那人说他奉法师塔主人的命令送过来的。” “谢谢。” 她道谢完以后关上门,才仔细去看手中的茶花。 和她了解到的多种颜色茶花不一样,这些全都是大红色,如同少女鲜唇的颜色,堆在一起显得又热烈又显眼。 显眼得维尔坐不住,放下手上的公文,骨节分明的手指捂住鼻子,“麻烦将花拿出去,我对花粉过敏。” 接着打了几个喷嚏。 “那把花拿到我房间里面好了。”她连忙说,同时心里疑惑,怎么之前摘雪滴花的蔬果也不见他对雪滴花过敏的? 维尔煞有介事地说,“不行,如果我经过你的房间也会闻到的,还是把它丢掉算了。” “我关上房门你怎么会闻到呢?”这也未免强词夺理了吧? “你的衣服会沾上花粉,”面对娇花毫无怜悯之心的教皇说,“我不能闻一点花粉,一点也不行。” 公主住所,几个侍女脚步轻快地端着水果进入来,最近缇欧娜公主心情非常好,也不会随意处罚侍女和摔东西,大家的日子好过了。 今天晚上要举行告别单身舞会,缇欧娜公主和韦斯特王子是当仁不让的主角,雪花般的邀请函已经发出去,按惯例,这种单身舞会也是隐形的相亲会,全圣萨排得上名号的单身男女会来参加寻找合适的伴侣。 缇欧娜公主指甲涂上漂亮的指甲油,手指一张张地拿起回函,上面的任何一个家徽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只有他们的回函需要她亲自翻阅。 “康巴特家的,克罗家的,……对了,怎么没有索罗穆家和斯伯尔家的?”她不由皱起眉头。 侍女长递上另外两封回函,“索罗穆家的阿尔弗雷德大人受伤未好,已经回信表示不参加了。” “那希特里克呢?” “希特里克先生也回信婉拒邀请了,”侍女长看她似乎要发怒连忙说,“不过他一向不会出席这样的舞会,甚至连王后举办的舞会也来了以后马上就走。” 其实侍女长心里也颇为遗憾,作为圣萨炙手可热的单身汉,如果阿尔弗雷德也不出席,舞会将会大大失色。 缇欧娜站起来拈了一颗无花果,走到穿衣镜前左右顾盼,“崔蕾丝,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漂亮了?” 侍女长整理回函的手停了一下,心里斟酌着应该怎么说才不伤她的心,又听她说,“海蒂那该死的庶民之女,身份不如我,容貌不如我,怎么跟我争韦斯特王子的宠爱?” 说着嘻嘻嘻地笑起来,着迷地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如同看着自己的爱人般。 侍女长不由得有些疑惑,“殿下会不会最近压力太大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呀? 等侍女长离开以后,一个侍女端着草药茶过来,缇欧娜公主大喜,顾不上草药茶还热气腾腾,端起茶杯放在嘴边没过一会儿就喝完了。 侍女恭维说,“殿下美丽动人,一定是舞会上最耀眼的星星。” “舞会上的美丽姑娘这么多,最耀眼的也许不是我。”缇欧娜公主谦虚道。 “怎么会呢,殿下是马蒂诺最娇艳的玫瑰,是圣萨所有女性的表率,没有人能比你更加尊贵,如果有人敢对你不敬,那你可以用这个来教训他。”侍女从宽大的衣袍里拿出一把匕首,匕首柄上雕刻着一只乌鸦,眼睛是用红宝石镶嵌而成,显得尤为诡异。 “真是好主意啊。”缇欧娜公主像孩子得到一个好玩的玩具,手掌不断在刀鞘上摸索。 作者有话要说:写好存稿忘记保存,又写了一次,我真傻 ☆、成为魔王的第53天 窗户半开着,风吹得人微醺,不过海蒂真的有些醉了,原因是手上那杯已经没有多少的美酒,她挚着被子,里面的紫红色液体晃晃荡荡,在阳光下析出美丽的光芒。 韦斯特王子眼睛半眯着,显然一时半会还爬不起来,“那些黑暗信徒太可恶了,我没搬回王宫的时候几乎每天来捣乱,等我回王宫以后却不来了。 让他想找个让父亲刮目相看的机会都没有! 海蒂撩了一下长发娇笑着,“也许那些人知道殿下在,所以都不敢来了。” 两人调笑了一会,海蒂又说,“晚上的舞会好像很热闹,我也想去。” “别胡闹,”韦斯特王子懒洋洋的,“这是告别单身的舞会,和普通的舞会不一样,等我成为国王以后,你喜欢参加什么舞会都行,没有人会拦着你。” 最要命的是父亲最近不怎么搭理他,有很多事情交给费琳娜公主去做,他感觉到一丝危机。 “你带我进去吧,我会尽职地站在一边不会惹事的,也不会去打扰你和缇欧娜公主。”海蒂不愿意放弃这个见世面的好机会。 一番软磨硬泡之下,晚上韦斯特王子出场时,身边便带着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女仆。 消息灵通一点的人都知道这个女子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韦斯特王子新宠,据说他为了她和其他的交际花断绝关系,还搬回王宫里住,可见受宠的程度。 其实韦斯特王子感受到众人不解、诧异的眼光时,心中已经十分后悔这个决定了,但看到缇欧娜公主时,意志却慢慢地坚定了下来。 ——他已经捏着鼻子和一个丑女人结婚,难道还不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吗? 侍女长站在缇欧娜公主身后十分着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提醒,“殿下,不要生气,记住要保持你的仪态!” 缇欧娜公主仪态优美地站起来向王子走过去,“放心吧崔蕾丝,我没有生气。” 相反地,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放松。 只不过是两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罢了,解决了便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他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那她就让他们看一出好戏,而且还是不用付门票钱的那种。 侍女长听了更是提心吊胆,跟在缇欧娜公主身后,直到两人携手滑入舞池才放下心来。 原来是她多心了。 布莱恩特宫。 希特里克送来的花最后被安置在最偏僻的储物间,一到晚上,维尔便丢开手中的公务,拉着寇晓檬出去玩了,说是要休息一下,等回来以后她去储物间一看,花已经不见了。 维尔摊手,“可能是女仆收拾东西的时候丢掉了。” “对,对。”罗伊掏出手帕擦汗,心里却暗暗叫苦。 ——如果没有亲耳听到他吩咐扔了这束花,还真会相信了! 她心里想这么漂亮的花扔掉可惜了,但看着罗伊窘迫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算了,既然扔掉就算了。” 罗伊:这里有个老实人,我们快来孤立她! 维尔说,“如果你实在喜欢花,我明天和你一起去买玫瑰,刚刚从花田里摘下来的那种,还带着新鲜的露水,漂亮极了。” “你不是花粉过敏吗?”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我对玫瑰不过敏,但其他花就不好说了,我也没有一种一种试验过。”打脸什么对于他来说是不存在的,连脸都不要了,也就不存在打脸的问题了。 她“哦”了一声。 ——真是薛定谔的花粉过敏! 她回到房间,从行李箱里找出换洗衣服去洗澡。 浴室里水汽氤氲,几个强壮的仆人提来热水后倒入浴缸里然后行礼退下,她留了一个心眼将门锁好了才开始脱衣服。 她脱下外衣随手放入脏衣篓,另一只手则从锁骨开始解衣服。 牧师服一共有两层,外衣宽大,而内层堪称少女的噩梦,因为非常窄,企图将所有女性线条都勒平了,每天穿上十个小时的话也有些吃力。 而衣服的领子也采取竖领设计,遇上天气热的时候估计很难受,但幸好现在白银大陆的天气应该是遇上寒冷的小冰期,这样的设计刚刚好。 内层衣服刚刚脱下来,她感觉整个人松了下来,据说有些女性为了显得腰瘦,还会穿鲸骨制成的内衣,将腰勒得细细的,这样不累吗? 她心里吐槽着,眼睛不经意地看向镜子,惊讶地发现镜子里竟然出现一个黑发红眸的恶魔,他斜坐在躺椅上,一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欣赏眼前的美景,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杯甘醇的美酒。 她的第一反应是马上捞起毛巾盖在胸前,她怎么忘记这个家伙能在镜子中现身呢,大意了! 见被她发现,他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晚上好,魔王大人,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请收下我对你的由衷赞美和深深爱慕。” “晚上好?一点也不好。”她脸红耳臊,连耳垂也红得几乎滴血,冷笑一声手掌往镜子上一挥。 换作在现代,他这个情况是要进警察局的! 意料中玻璃破碎残渣满地的情况没有出现,罗格姆也伸出手使出全力挡住,两者的力量在脆弱的镜子里外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 她眼中寒光微微闪动,正想拿出恶魔镰刀,这时门外响起问话,“爱丽丝,发生什么事了?” 是维尔的声音。 罗格姆抢着大声回答,“没事,你不要进来。” 听到浴室里传来一个非常耳熟的声音,还是男声,维尔怎么可能放心,此刻心里已经焦急万分,甚至有了其他的联想。 他要知道那个狗男人是谁! 只听到“嘣”的一声,浴室的门被踢开。 她匆匆抓起另一条浴巾飞快地裹在身上,才放眼看向门口。 维尔神色凝重地走进来,等看清她的着装以后才别过脸,不敢再去看她,持着权杖的手紧了紧。 镜子中的恶魔乐不可支,欢快地拍起手来,“想不到光明神殿的表率,被人类尊敬的教皇冕下也和恶魔一样,做出看人洗澡的事情,光明神知道了大概要气疯了吧?” “不愧是恶魔,长了一张颠倒黑白的嘴,”维尔走过来站在镜子前,刚好挡住恶魔看过来的视线,并脱下身上的外衣披在她身上,“但现实就是,她不愿意和你这种恶魔混在一起,可见你品格之恶劣。” 这句话刚好戳中恶魔的心事,“总比一些嘴上大道理但口是心非的人好。” 他们外貌出色,隔着镜子互相怒视,知道无法通过镜子攻击到对方,于是便企图用嘴炮获得胜利。 她拉了拉宽大的外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要不你们出去吵?” 她衣服已经脱了一半,可是他们越吵越起劲,眼看浴缸里的水就要凉了,虽然魔王的体质不怕冷不怕热,但泡个热水澡还是很舒服的。 维尔温柔一笑,毫不留情地以权杖敲裂镜子,里面的恶魔便瞬间不见身影了,“好啊。” 他就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 不讲武德,挺好。 王都某处豪宅,罗格姆恼怒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刚才爱丽丝披着那人衣服的画面,真是太碍眼了,神殿的那些虫子天生与他不合! 第二天,维尔和她去王都的神殿找掌管鲁凡特片区的枢机主教,两人到一边商量事情去了,她便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等他们讲完话。 也不知道维尔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话说他们神殿的事情她也没办法插嘴啊,难道是要她接受神殿的熏陶,改邪归正重新做魔? 突然,风中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啜泣声,她抬眼望去,原来是光明神像前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仆在哭,看得出非常伤心,双手捂脸,肩膀还不停地耸动。 她觉得这个人挺眼熟的,仔细看了才问,“黛西,是你吗?” 黛西吃了一惊,回过神,哭成烂桃子的眼睛努力地眨呀眨才看清楚眼前穿着牧师服的人,“爱丽丝?” 被以往的同伴看到自己哭得毫无形象的样子,挺糗的,但爱丽丝已经是牧师了,那就没关系了。 黛西没有顾忌,将这几天的遭遇告诉她。 原来海蒂随韦斯特王子回王宫长住以后,作妖不断,要不大晚上指明要吃马蒂诺的风味小食,要不就想在衣服上绣上马蒂诺独有的珍丽花,诸如此类,当然,这些指明了要公主住所的人做,美名曰思乡之情。 大家都知道海蒂仗着受韦斯特王子宠爱胡作非为,但缇欧娜公主不阻止,她们只能捏着鼻子去做,然后今天海蒂又殿才了,说想吃豌豆小饼。 这个季节要找到合适的豌豆不容易,黛西她们好不容易泡发了一点干豌豆,再磨成粉做成饼干,送过去的时候被海蒂当头扔了一脸,“这是什么东西,我要吃的是新鲜豌豆做的豌豆小饼,不要拿去年的旧豌豆敷衍我!” 黛西收拾好东西出门的时候还听到海蒂和韦斯特王子的嬉闹声,“这么一点小事也做不好,殿下以后干脆让她去洗衣服吧,洗衣服不需要用脑子。”“当然你说了算。” 黛西想想缇欧娜公主和韦斯特王子结婚了以后,海蒂指使起她来说不定更加顺手,一时忍不住跑到神殿这里哭了。 寇晓檬听她说完,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会儿,“要不你也辞职了吧?” 缇欧娜公主的仆人们都是聘任的,并非奴隶,不少人因为薪金高而且能在圣萨王庭工作而选择从马蒂诺追随而来,因此可以辞职。 黛西倾诉以后,感觉心情好多了,“不,我不辞职,我还要继续工作寄回家里呢,反倒是你,没想到竟然能成为牧师,真令我刮目相看。” 她有些不好意思:别问,问就是走后门了。 等维尔谈完事情以后,黛西已经离开,爱丽丝坐在神像前的长椅上发呆,看见他以后莫名其妙来了一句,“社畜真是不容易啊。” 维尔:…… ☆、成为魔王的第54天 翌日,晴,教皇的仪仗入王都。 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来访,王都上下非常轰动,城门被围得水泄不通,很多市民甚至天还没亮就跑来占住最佳位置。 象征光明神殿的狮鹫旗高高飞扬,神殿骑士身着白色制服,举着刻有精美花纹的长柄刀,分列两旁,在众人的殷殷期盼中,一辆银色的马车缓缓驶来。 维尔坐在马车里,高高的皇冠上镶嵌的宝石与他漂亮的淡金色眼睛交相辉映,配着银色的长发和出色的面容,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当他举起手来向人们打招呼时,又中和了这种凛然感,好像他在含笑地看着每个人似的。 “维尔迪兰冕下!”“冕下!”虔诚的信徒们以神喻书紧贴胸口,已经有人开心到几近昏厥,还有不少人已经开始背诵里面的句子,“我愿为神之利剑,勇往直前,我愿为神之盾牌,供神驱使……” 寇晓檬下结论,这不亚于一场超级粉丝见面会,而维尔就是这场见面会当仁不让的巨星,连国王也在他的光芒下逊色。 她混在欢迎的人群中看热闹,发现一个熟人,“黑铁之心”布朗,他神情肃穆地走在马车钱,双手还捧着圣杯。 ——看来她不在的这两年中发生许多可喜的变化。 教皇的仪仗过了以后就轮到帝国骑士团了,她怕见到阿尔,便拉拉兜帽离开热闹的大街准备回布莱恩特宫。 “爱丽丝。” 一只稍微有些冰冷的手捉住她的手腕,她有些吃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作为骑士长,他不应该在被欢迎的队伍里吗? 阿尔一笑,手却没有放开,“我的伤还没好,国王陛下批准多休息一天。” “哦。”刚才她在看热闹的时候听到不少少女嘴里念着要看到骑士长帅气的身影,想必今天注定要失望了。 话说他受伤了以后为什么不好好在家里休息,出来看什么热闹呢? “爱丽丝,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她叹了一口气,当初下手的时候毫不犹豫,现在这个痛心疾首的样子又是给谁看的呢,“我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阿尔抿着唇,眼色深深。 “你刺了我一剑,我也刺了你一刀,还下毒了,这样,你也不用内疚,我们两清,谁也不欠谁了,”她很无奈地摊摊手,“如果你想要因为这件事纠缠一辈子,那随便,反正恶魔的一生是很长的,而你的人生很短。“ 说得这么明白,如果他还不醒悟过来,她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她拿到创世宝石,完成sss级任务之后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阿尔不是坏人,至少不是一个纯粹的的坏人。 两清。 谁也不欠谁。 阿尔能听出她言语中急于撇清关系,改拉起她的手,“不,即使人生短暂,我也想用如此短暂的人生来为之前的错误赎罪。” 她扶额,“又来了又来了……” “其实我能感觉出来,如果不这样,那么我们以后将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他说。 她不得不佩服这野兽一样的直觉。 “阿尔,死缠烂打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品德哦。”费琳娜公主笑吟吟走过来,今天她穿着一身火红类似骑士服的装束,手上还提着一根细细的皮鞭。 “殿下。”他行礼。 道理他都懂,只是不甘心。 费琳娜公主看了他一眼,“抱歉,你先走吧,我找爱丽丝小姐有事。” 阿尔离开以后,费琳娜公主才轻笑一声打量起她,“想不到几天不见,你已经成为神殿炙手可热的红人了。” “没有这样的事,我只是个随行牧师而已。”她连忙说。 费琳娜公主只当这句话是自谦,“能住入教皇的房间,这等荣耀不是谁都有的,至少那位在教皇冕下继位时出力最多的‘黑铁之心’布朗就没有,看来我小瞧你了,能把阿尔、希特里克和教皇冕下玩得团团转的,一定不会是简单的女孩子。” 她皱眉道,“公主殿下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吗?” 费琳娜公主笑了起来,天蓝色的眼睛几乎溢出眼泪,“你真可爱,有没有兴趣到我这里工作?” “到你这里工作?” “不是让你洗碗做饭的那种女仆才做的,而是为我效劳。”费琳娜公主收起笑容,正色说。 教皇的依仗过去了,市民们随着一起走动起来,大街上热闹非凡,但毗邻的小道上却非常安静。 她没想到费琳娜公主这次来居然是想要招揽自己,“抱歉,我没有想过。” 马鞭在手上不断缠绕,费琳娜公主的全部精力似乎都在这个有趣的游戏上了,“自从路易死了以后,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像韦斯特这种一无是处的人能够成为圣萨未来的君王,就因为他是个男人?而我是个女人,就应该将权力拱手让出去?” 她心里一震,费琳娜公主说出这样的话,显然已经将她当成可以信赖的人。 “爱丽丝,来我这里吧,无论阿尔,希特里克还是教皇冕下,都无法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尊贵身份,而我可以给你。” “谢谢你的赏识,但很抱歉殿下。”她说。 “你不相信我能成功?” “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她想到韦斯特王子的所作所为,也是衷心希望费琳娜公主能够成为新的君主。 费琳娜公主勾起一个笑,“别安慰我了,既然你的理想不在于此,我也祝你和教皇冕下能够天天开心吧。” 她心想自己的理想也不是和维尔腻在一起啊,“不,我会这么说是有原因的,能知道布莱恩特宫的情况,还知道得如此详细,这个能力不是谁都有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前脚才住进布莱恩特宫,费琳娜公主后脚就知道了,这种人如果存野心,上天都挡不住。 费琳娜公主扬唇一笑,“你果然是一个好玩的人,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作为回报,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到帝国兔报的报社找我。” 这回轮到她惊讶地张大嘴巴了。 怪不得帝国兔报总能神出鬼没地针对韦斯特王子出许多报道,有些用词和角度还十分微妙,原来如此,能掌控一家受众如此巨大的报纸作为自己的喉舌,巧妙地输出自己的见解和立场,已经占据了舆论的优势了。 人才啊。 维尔回到布莱恩特宫后,拿过杯子喝了一口水,“你刚才和阿尔还有费琳娜公主见过面了?” “嗯。”她也没想瞒着他,毕竟这些人都是人才,都经历了一番厮杀才获得今天的地位,要论玩心眼她是弟弟。 “这家伙恢复得挺快,”他感叹一句,又说,“这段时间可以和费琳娜公主多来往,对你将来有好处。” 她咬唇,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知道费琳娜和她聊些什么。 “别这样看着我,”维尔失笑,“你也许不知道,无论我,阿尔,还是希特里克,都希望费琳娜公主能够登上王位。” 他耐心地解释说,“自从莫尔达引荐了海蒂,便成为韦斯特王子最炙手可热的宠臣,他十分记恨没有得到索罗穆家族承认,一旦韦斯特王子上位,那么索罗穆家族势必会遭到清洗。” “……如果索罗穆家承认了他呢?” “承认一个私生子,甚至任他登上族长的位置?”他取下沉重的冠冕随手扔到一边,左右松松脖子肌肉,“索罗穆家的婚生子还没死绝呢,怎么可能看着不管,再说真的有这么一天,那么索罗穆这个古老高贵的姓氏将会遭受世人嘲笑,你知道,他们最看重这一点。” 虽然远在千里之外的光都,但他说起王都新闻来头头是道。 她点头,“那希特里克呢?” “他没告诉你吗?看来他瞒得挺好,”他说,“韦斯特王子一向看希特里克不顺眼,这是全王都的人都知道的,甚至还有人开了赌局赌他什么时候离开圣萨,至于我……” “你又是为什么支持费琳娜公主?”她接着他的话语问。 “当然是因为你啊,”他顺口说,等话说出来才连忙找补说,“我只不过看海蒂不顺眼,就这样。” ——敢找爱丽丝麻烦,当他死了吗? 她无奈,“好啦,知道了,谢谢你。” “别想多了!” 终于到了韦斯特王子和缇欧娜公主的大婚日子,一大早维尔便到神殿前面的广场做祈福,本来以他的性格不会起这么早,但谁让王室出的价格如此诱人呢,让人难以拒绝。 当然,维尔非常有职业精神,遇上这种收钱的活儿,绝对不会掺水分,让大魔王出现在祈福现场,所以她睡了难得的懒觉。 广场上人挤人肩碰肩,王宫的公主住所也十分热闹。 费琳娜公主穿上洁白的婚纱,不断对着镜子照,也许因为妆容关系,她的大下巴看起来也没有这么突兀了,“全靠草药茶,我觉得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好!” 侍女长十分欣慰,能走到今天太难得了,只要在教皇面前宣誓,费琳娜公主就是圣萨名正言顺的王子妃了! “殿下,海蒂来了。”一个侍女进来禀报。 “不见!”公主好不容易状态这么好,侍女长绝对不会让她破坏的。 还没等侍女出去,海蒂就过来了,一双媚眼不客气地翻白眼,“崔蕾丝大人,我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 “你来做什么?” 海蒂左右转身展示自己的一身白色衣裙,“韦斯特王子说让我为公主殿下牵衣裙。” 众侍女瞠目结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操作,侍女长更是气得几乎昏厥,“你们无耻!” 作者有话要说:未来两章完结 ☆、成为魔王的第55天 “崔蕾丝,”缇欧娜公主伸出戴着鸽血红宝石的左手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不要吵了,都随她,多大点事儿啊,不值得在这样的好日子里吵起来。” 侍女长嘴唇蠕动几下,只能忍下这口气,只怪自己看错人,本来想多一个帮手,结果却多了一个敌人,还时不时给公主添堵! “感谢殿下的明智之举。”海蒂嘴上说着感谢的话,可脸色却是得意洋洋的。 她觉得既然韦斯特王子开了口,缇欧娜公主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缇欧娜公主笑了笑,在浓艳的妆容下这个笑容显得有些可怖,即使最近胆子被养得挺肥的海蒂对上也不由得有些瑟瑟。 ——难道被她刺激到傻了吗? 缇欧娜公主虽然外表不出众,但声音却非常悦耳,此刻更显温柔动听,“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被用来举行婚礼的神殿已经装饰得豪华而隆重,连古老的墙缝里顽强生长的青苔也被无情地洗刷下来,这座两百多年历史的神殿似乎焕发出和以往不一样的风貌,到处充满了白纱和鲜花,还有圣萨和马蒂诺两国的旗子迎着微风轻轻飘扬。 这是王都最好的季节,不冷也不热,带着一丝春天的舒爽,也带着一丝夏天的温暖,非常适合举行婚礼。 宾客们盛装打扮,按照身份阶级分坐在一排排的长椅上,身份高贵的女士们矜持地以羽毛扇或者丝绸扇挡着嘴巴小声交谈,不时发出一声轻笑,男士们则挺着胸膛,力求胸前的勋章能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阿尔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一现身便迎来许多关心的问候,他和许久不见的索罗穆公爵坐在一起,虽然他们是父子,相貌也有许多相似之处,但两人一直没有交谈,为传闻中的关系不睦添加许多可信度。 他一坐下,那双受过无数人赞赏的淡灰色眼睛便看向教皇身后的仆从,想从里面看出那个娇小可爱的身影。 怀有同样心思的还有希特里克,有着新娘远房亲戚这层微妙的关系,他得到了观赏婚礼的前排座位,当然,不善交谈的他回应了周围几个人的问候以后,也将目光放在教皇的身后。 可惜的是,寇晓檬虽然混在仆从里,但站在比较靠后的地方,她早已看到阿尔和希特里克,连忙依靠身高的便利将自己藏在人群中。 韦斯特王子穿着白色的新郎礼服,脸色已经有些不耐烦,但碍于如此盛大的场合不好发作,要不早就甩头走人了。 国王在台下紧锁眉头,王后揣度他的心思说,“韦斯特也许太开心,等不及想要看到新娘子了。” 费琳娜公主一笑,“没关系,第一次当新郎都这样,希望下次的表现可以好一些。” “费琳娜!”王后忍不住在她耳边着急地说,“你想做什么!身为王室公主,不仅包养情人,还插手国内大事,安分一点不好吗?” “母亲有话还是回去说比较好,以免被有心人听见,”费琳娜公主十分为她着想,“再说了,我做的不是男人们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这些事情,男人能做,浪荡子能做,二世祖能做,只有女人不能做,这是什么道理? 眼看母女俩就要吵起来,突然听见门口传来欢呼声,原来是新娘子的婚车到了。 缇欧娜公主和随行的侍女一下车,便听到靠近门口的贵宾席中传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不少女士来不及整理表情,只能急匆匆地拉开扇子遮住自己惊讶的嘴巴。 ——光明神在上,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韦斯特王子的情人海蒂居然会作为为缇欧娜公主提裙摆的侍女出现在神殿里? 缇欧娜公主该不会傻了吧? 作为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出现的海蒂毫无怯意,甚至还迎着几位皱着眉头的女士直勾勾地看回去,直到她们撇开目光为止,这时,她才朝威斯特王子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 出场首秀,就是为了宣告自己的地位。 韦斯特王子被她的美丽惊艳到了,心迷神晃地向前一步,看到了一边的缇欧娜公主后仿佛被什么污染了眼睛似的,连忙垂下眼帘。 “愚蠢!”国王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费琳娜公主以扇子遮住自己幸灾乐祸的眼光,这几天韦斯特缩在王宫里没出去搞事,没有什么劲爆新闻,这不,今天送头条来了! 维尔站在光明神像下,看到这幕神操作后拿着神喻书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幸好脸上没破功,维持住高深莫测的形象。 站在一边充当背景墙的寇晓檬也是目瞪口呆,让出身平民的小情人为妻子在婚礼上牵裙摆,在圣萨可是一个爆炸性新闻,这个韦斯特王子脑子里面没有三斤水干不出这事儿! 偏偏这对小鸳鸯还觉得自己这么做完全为了爱情,但在诸多贵族眼里就是要搞事情,还是搞大事情,估计国王想吞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虽然圣萨没有女性王室成员登上王位的传统,但韦斯特王子这么给力,费琳娜公主成为女王的可能性非常大。 推翻以前的传统让圣萨出一个女王,还是屈服于现状忍受一个平民出身的情妇搅风搅雨?相信这是许多自认为高人一等的贵族今天以后需要面对的选择。 悠扬的风琴响起,新娘步入礼堂,和新郎面对面地站在一起。 这下人直接来到面前,韦斯特王子即使心中非常厌恶,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刚才国王破口而出的“愚蠢”一词已经将他吓得胆子发颤了。 但他看缇欧娜公主,越看越丑,想到自己不得不和这样的丑八怪睡在一张床上,感到人生真的太不痛快了,等他成了国王,第一件事就是和缇欧娜离婚,让她滚得远远的。 不管韦斯特王子怎么想,维尔修长的手指翻开神喻书,开始例行的祷告。 寇晓檬听他说过,没有成为圣子之前,因为怕触霉头,没人敢请他主持婚礼,等他成为圣子甚至一跃当上教皇,这时候能请得动他主持婚礼的人就只有王室了。 业务不熟练不要紧,但他高贵圣洁的外表挺能唬人的,念起祈祷词也非常流畅。 “赞美永恒的光明,感谢你赐予我们勇气和信心,照亮渺小的生命,我们赞颂你的恩德,祈求你赐下祝福给这两位即将共度一生的人,让他们永远幸福快乐……” “请稍等一下。” 说话的是缇欧娜公主,她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也无法掩盖痴狂的神色,“教皇冕下,像我这种人能得到幸福快乐吗?” 维尔没有回答,台下的宾客已经被又一波变故惊讶得交头接耳,也不顾国王在场了,侍女长忍不住叫苦,原本以为在教皇的见证下完成婚礼就万事大吉,没想到最想完成婚礼的缇欧娜公主反而出了岔子? 在嗡嗡的交谈声中,韦斯特王子不耐烦地数起眉头说,“有我在,肯定会给你幸福的。” ——这个女人啰啰嗦嗦的,无非想借着今天在众人的见证下光明正大地索取好处,他答应就是了! 反正以后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缇欧娜公主对这个不走心的回答给了无比蔑视的眼神,她转过身来面对众人大声问,“我不信,你们信吗?” 众人鸦雀无声。 缇欧娜公主说,“你看,没人相信你。我来到王都,你没有来接我,我住进王宫,你接了情妇一起住,以此激怒我想要退婚,我们的婚礼,你让她来牵裙摆,以此羞辱我!”越说越激动,最后手一指,直接指向海蒂。 海蒂漂亮的脸蛋煞白,面对如母狮般凶猛的缇欧娜公主不由得后退一步。 韦斯特王子恼羞成怒,“胡说八道,你是疯了吧!” “我胡说八道?”缇欧娜公主阴阴笑道,“你敢对着教皇冕下发誓我说的都是谎话吗?” “……”讲真,韦斯特王子不敢。 如果他真有这么果断,国王也就不会在两个继承人之间犹豫不决了。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没办法收场,而国王此时怒容满面,费琳娜公主更不会上前阻止,王后只能站出来,“婚礼暂停,快点扶缇欧娜公主下去休息!” 离缇欧娜公主最近的侍女连忙上前,也许因为发泄过了一次,她没有反抗,很顺从地由着侍女搀扶,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好好地婚礼变成一场闹剧,任谁心里也不好受,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向民众解释。 在场的大小贵族有一千多人,在神殿外庆贺的市民起码有五千人,过不了几天,这里发生的事情就会通过报纸以及口口相传,传遍四个大陆。 别说她了,连国王心里也难以接受。 侍女搀扶着缇欧娜公主经过海蒂身边,正好两人的目光诡异地对视,海蒂被这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吓了一跳,就在这时,缇欧娜公主的手作刀状,直接刺入海蒂的胸膛,如刺入柔软的蛋糕一样毫不费力,然后抓出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海蒂甚至来不及出声,便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失去生命的迹象,唯有胸前的血淋淋的大洞提醒大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侍女发出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跑了。 神殿里骚动起来,霎时间乱作一团,人们顾不得维持风度,纷纷起身向外跑,小贵族们庆幸自己足够靠近门口,跑起来也比较容易。 “保护教皇冕下!” “保护国王陛下!” 神殿骑士们连忙围在维尔面前,警惕地以长剑对着缇欧娜公主。 维尔往寇晓檬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还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勾勾手指头让她过来。 她摇头,表示这个位置看戏正好,还不是c位,满足了吃瓜群众的所有要求。 而阿尔也拔出剑挡在国王和费琳娜公主面前,“送陛下和公主出去!” 王后连忙拉住他,“阿尔,你一定要救韦斯特,不能不管他啊!” 韦斯特王子不是不想跑,而是脚软了,跑都跑不动了。 缇欧娜公主动情地闻了闻手中之物,然后开始啃咬进食,她吃得很快,不一会儿连手指上的鲜血也被舔拭干净。 “我知道我长得不好看,也知道你喜欢好看的女孩,”缇欧娜公主抬起头来,朝韦斯特王子笑道,“你看我这样你喜欢吗?” 缇欧娜公主的脸慢慢地变了,宽额头变窄了,鹰钩般的长鼻子变短,突兀的长下巴也跟着变小了,最后竟变成海蒂的模样! 地上的真海蒂还死不瞑目,顶着海蒂脸的缇欧娜公主一步一步地逼近韦斯特王子,“这样的我,有你喜欢的容貌,也有你喜欢的身份地位,你一定会喜欢的。” ☆、成为魔王的第56天 韦斯特王子以往爱不释手的这张俏丽脸蛋上挂着瘆人的笑容,也许因为刚刚才换好脸,五官还没有协调起来,看上去有说不出的怪异。 缇欧娜公主一步一步接近他,嘴巴红艳,让他忍不住想起她吃掉的还在跳动的心脏,“你不要过来,你这个怪物!”他连忙向阿尔求助,“阿尔,快来救救我,她就是一个怪物!” 阿尔忌惮地看了缇欧娜公主一眼,持剑就要往前冲。 缇欧娜公主的手臂瞬间变长,抢在阿尔的剑到来之前攥住韦斯特王子的脖子,“阿尔大人,我劝你还是乖乖不要动比较好,要不王子的脖子碎了,那就变得和我一样难看了。” 阿尔只有停下来。 韦斯特王子呼吸不过来,喉咙间发出“嗝嗝”的声音,但他不敢说话,现在缇欧娜公主捏死他就跟捏死虫子一样简单。 他心里无比怨恨,为什么刚才阿尔弗雷德不第一时间出来保护他,而是去保护国王了,要知道他是下一任国王,对圣萨来说何其重要! 这个蠢货! 突然,缇欧娜公主的身体如气球一样膨胀起来,精致的绣花婚纱被撑暴,露出如昆虫一样的腹腔,上面还长着暗红色的花纹,四肢变得和节肢动物一样又长又瘦,同时,长着海蒂脸的脑袋向旁边歪了歪,肩膀上出现一个裂口,一个新的有着缇欧娜公主样貌的脑袋长了出来。 至此,她变成了双头蜘蛛。 逃到门口的王后听到人们的惊呼,回头一看,吓得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缇欧娜公主连忙架住她,招呼其他侍女一起将她搀扶起来。 虽然在神殿骑士的保护之下,但维尔将缇欧娜公主的变化看在眼里,同时表情也变得玩味起来。 他看了一眼靠窗的希特里克,又看了一眼站在台下的阿尔,最后落在寇晓檬身上。 寇晓檬朝他点头,显然已经嗅到不一样的味道。 希特里克看着台上两人的眼神互动,摸了摸衣袋里面的木仓,手心紧了紧。 而阿尔对这一幕恍若未见,只有通过紧抿着的嘴角才能看出他心中的不平静。 如果说刚才韦斯特王子看到缇欧娜公主复制了海蒂的脸只是害怕,那现在缇欧娜公主上演活人大变蜘蛛,则被吓得连小腿肚都在发颤了。 偏偏两个脑袋还齐刷刷地看过来,将他举到前面,笑嘻嘻地问,“殿下,你喜欢哪张脸?” 韦斯特王子吞了吞口水,颤巍巍地指向缇欧娜公主那个脑袋,缇欧娜公主的脸恶狠狠地张大嘴巴,“我不信,你不可能喜欢我,你明明嫌我丑,不肯和我结婚!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到底喜欢哪张脸?” 说着另一前肢扇了他一耳光,不仅扇肿了这张尚算英俊的脸,还扇出了几颗带血的牙齿,“想清楚点。” 韦斯特王子指向海蒂那脑袋,口齿不清,“喜欢她。” “好的,你果然在骗我!”海蒂的脸狰狞起来,又给他一个耳光,“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喜欢哪个,说得不对的话我就吃掉你,别想着别人能救你!” 这是一个送命题,无论选哪个都会被揍。 两个耳光下来,韦斯特王子的脸已经肿成蜂蜜面包,他勉强通过眯成缝的眼睛看到底下被白衣的神殿骑士团团围住的教皇和站在教皇不远处的寇晓檬。 他记得这个女人,是阿尔的女人…… 恶从胆边生,他吐出一口血沫,然后往她那边一指,“我喜欢她!” 她默默地后退一步,王子殿下,你这副尊容太吓人了。 蜘蛛的两只头咔哒咔哒地转过来,两张脸同时看着她,“好美丽的人,怪不得你会喜欢,不过这么漂亮又乖巧的脸蛋是我的了!” 话音刚落,改为攥着韦斯特王子的腰,四只脚相互协作,飞快地冲向她。 “韦斯特王子!” 阿尔大惊,正想追上去,突然从神殿骑士里出来一个金发青年拦住他的路,“索罗穆大人,你的对手是我。” 骑士长大惊,“塞西你——” 这时候从白衣骑士中有几个人默不吭声地到了下去,脖颈处留下长长的血痕,嘴里还大喊着“光明终将过去,黑暗必定降临”。 奇怪的是,他们留下来的血慢慢地汇集在一起,地上亮起了猩红的光芒,光芒越来越盛,最后冲破神殿屋顶,直接冲向云霄。 是魔法阵。 神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画上魔法阵,而这些人用血唤醒了它。 阿尔只感到头昏目眩,勉强用剑撑在地上,非战斗专业出身的希特里克已经晕倒了。 “抱歉,首领,我是黑暗信徒。”塞西看着如同喝醉酒般几乎不能直立的前同僚,撤下胸前神殿骑士的徽章,像扔垃圾一样扔到地上。 “塞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维尔抓着权杖,一双淡金色的眼睛看不出情绪,语气也没多大的起伏。 “不要叫我塞西!”塞西狂躁地睁大眼睛,神经质地笑了,“对了,你也许不知道我是谁吧?” 他歪着头,在脖子旁长出一个新的脖子,上面的头颅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派恩!” “原来你还没死,”维尔挑剔地看了他一眼,“还变成这种样子,太丑了。” 神殿骑士长:“冕下……” “放心,这里没有其他人。” “维尔迪兰,我不会忘记我的父亲,你的前任教皇是怎么死的,像你这种虚伪又狠毒的小人,我要让你和我一样忍受痛苦!”派恩的两张脸都在狂嚎。 “真丑。” “……”派恩阴阴地笑了,“做事不看手段,只看结果,这是你教我的,——缇欧娜,将冕下的小情人提过来。” 他边说边转过头,却发现那边人头蜘蛛忌惮地伏在地上,韦斯特王子被扔到一边,头大概破了汩汩地冒血,而看上去娇娇弱弱的教皇小情人正扛着一柄巨大无比的剑看着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在叫我吗?” “不可能!”埋下的棋子派不上用场,派恩狂暴了,干脆摈弃人的外形,和缇欧娜公主一样变成人头蜘蛛的模样。 他的行动极为迅速,而且目标十分明确,就是维尔! “光明教皇之子,居然信奉黑暗,还变成恶魔的样子,要是他没死,估计也会被你气死。” 虽然被地上的魔法阵限制活动,但维尔还是极为矫健地来到众人前,举起权杖勉强挡下一击。 同样矫健的还有他的嘴巴,说出的话让派恩气得眼睛冒火,“我要杀了你!” 阿尔提起精神,冲上去联合维尔一起攻击。 寇晓檬拖着大剑,心想他们应该不会输,一个近战一个远攻,派恩支持不了多久。 “爱丽丝,”趴在地上的双头蜘蛛,属于海蒂的头抬起来委屈地说,“你忘记我了吗,我是海蒂啊。” 她没想到缇欧娜公主吞了海蒂的心后居然能继承记忆,“我当然记得你,上次你还说我会死得很难看。” 但死得很难看的人显然不是她。 “海蒂”被呛得半天说不出话,讷讷地说,“我说笑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又问,“教皇冕下对你好吗?” 她感到莫名其妙,直接就问,“我和你很熟吗?” “海蒂”:“……” 不仅不熟,而且还有仇。 “海蒂”:“我和你说,男人的爱就像伐伐奴亚海峡上的寒冰,看上去很坚固,但春天到了以后就无影无踪了。”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她受不了这怪物顶着海蒂的脸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不觉得渗得慌吗? “这种事我有经验,男人很肤浅,就爱你漂亮的脸蛋,”“海蒂”在说的时候,“缇欧娜公主”一边不停地点头表示赞同,“但是女人的脸蛋会老,当你不再漂亮的时候,他们的爱也就消失了。” 寇晓檬有种下一刻双头蜘蛛就会拿出一大堆美容产品的错觉。 要办卡吗亲,天下男人不可靠,唯有保养最实在哦亲! 她们说话没有避开其他人,双头蜘蛛声音又极为洪亮,正在和派恩缠斗在一起的阿尔和维尔听到这些挑拨离间的话,不约而同地分了神,差点被一爪子划中。 她似笑非笑,“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有一个配方,制作出来的草药茶可以让人容光焕发,更加美丽,只要能放过我,我马上将这个配方献给你。”“海蒂”两只脚像苍蝇一样搓着。 “我看起来很蠢吗?” “海蒂”愣了一下,继而和“缇欧娜公主”一起尖叫起来,“啊啊啊!爱丽丝,你这个无耻的女人,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 双头蜘蛛猛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双眼暴凸,前足如利剑般刺向她。 它已经想好了,爱丽丝在魔法阵里行动受限,正是一雪前耻的好机会。 只要能吃到她的心脏,它就能拥有韦斯特王子最爱的脸了。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即使相隔如此接近的距离,锋利的前足似乎被无形的盾牌格挡住,无法再前进一步,更令它心生怯意的是随着时间消逝,前足不仅不能破开这一道无形的屏障,反而越来越痛,像被烈火灼烧似的。 眼前这个女子给它一种莫名的畏惧感,它心里有一个清楚的认识,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她的剑术虽然不如阿尔精湛,也没有炫目的术法,只用大剑一次又一次地格挡劈砍,却能将坚如铁石的外甲砍出无数条细缝。 她反手一提,“海蒂”发出一声惨叫,青黑色的血雾乍现,头颅掉在地上,“虽然我不喜欢海蒂,但更不喜欢你顶着她的脸和我说话。” 双头蜘蛛此时变成单头蜘蛛,四脚并用地窜到派恩身边,“派恩救我!” 派恩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计划周详、有备而来,又牺牲了本来就不多的黑暗信徒,结果还被人打得灰头土脸,连左前足也被人烧得咔嘣脆。 不过,他还有最后的杀手锏! 他猩红的双眼闪过诡异的光,举起没有受伤的右前足,在同伴不可置信的惊呼中将它劈成两半。 “我不会输的!”派恩回手又刺向自己的腹部,状似癫狂地笑了起来,“恶魔之王,我以血祭祀请求你的降临,完成我的心愿!” 一起死吧! ☆、成为魔王的第57天 “派恩,你疯了,不仅成为黑暗信徒,还要召唤出魔王!”神殿骑士长捂着胸口,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绝望,“维尔迪兰冕下,我们一定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维尔……冕下??” 令他更加感到意外的是,不仅维尔收回权杖,连阿尔也将剑插回剑鞘,两人交换眼色,似乎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脸色也古古怪怪的,就这样,派恩顺利吟唱完,满怀希望地看着地上再次亮起的魔法阵。 他呕出一大滩鲜血,眼神带着癫狂,两只前足高高举起,“你们这些人,伪善、自私,还高高在上瞧不起人,不过没关系,你们别想活着走出神殿——魔王,你忠实的信徒在此乞求,降临吧!” 话音刚落,维尔便鼓起掌来,伴着猩红得近乎黑色的光线给派恩加油鼓劲,“派恩,你还是人类时就没脑子,成为怪物以后更没有了,难道你没看到我们都没阻止你召唤恶魔吗,你想想为什么?” 派恩利落的嘴皮子难得磕巴了:“为、为什么?” “魔王出来了!”有人惊呼。 魔法阵里发出来的似光又不是光,如墨水般浓稠,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里面像云一样不断翻涌,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探了出来似乎遇到障碍,想出出不来。 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 派恩发出哈哈大笑,嘴巴咧到耳朵根,“魔王来了,终于来了!” 虽然心□□通,但他也要坚持到看见维尔迪兰的大结局!死也要死在最后! “没有,我一早就在这里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魔法阵里传出寇晓檬的声音,像在水里发出来的一样,有些闷闷的。 派恩大吃一惊,艰难地转过头来一看,只见她面前立着一个魔法阵,而她的一只手已经探入魔法阵中,随着她收起手,地上魔法阵里的手也跟着离开,就像变魔术一样。 “魔王大人?”派恩吐出一口老血。 她举起手打招呼,“你好。” 郑重介绍一下,魔王就是我,我就是魔王,想不到吧? 派恩轰然倒地,已经失去了呼吸,圆瞪的眼睛还带着不可置信。 派恩死了以后,地上的魔法阵光芒渐渐消失,最后消失不见,众人松了一口气之后,现在注意力全放在寇晓檬身上了。 教皇冕下的随行牧师居然是魔王,而且魔王居然这么娇弱,毕竟这几天神殿骑士们已经很多次看到她在教皇的淫威之下(?)做牛做马,这么说来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面对众人疑惑的眼光连忙收起大剑,“大家别担心,我虽然是魔王,但已经在维尔迪兰冕下的感召之下洗心革面重新做魔……” 神殿骑士: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庆幸她改邪归正好,还是哀悼她落入教皇冕下的魔掌好。 维尔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她这架势是不是想要将他拱上“成功感召魔王的第一人”宝座,光看神殿骑士们的圈圈眼就知道不少人被她欺骗了。 口甜舌滑的小骗子。 “过来,”他勾勾手指,“那边脏死了。” 的确,他和她之间污血横流,看上去非常不雅观,但她如果这样走过去,鞋子会脏。 阿尔解下披风铺在上面,“这样就可以了,”他伸出手,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请让我为你效劳。” 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即使他这么做有可能得到的是一番无视或者冷嘲热讽,但依然带着小小的希冀。 然后,一只柔软的小手落在他掌中,还微微带着颤意,他能感受到指尖的每一分变化,珍而重之地将其包裹起来。 维尔目光沉沉,面色比看到双头蜘蛛时还要差,死死地盯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持着权杖的手紧了紧。 神殿骑士长有些不安地想,按理说压制住他们的力量随着法阵消失了,为什么还会有不好的预感呢? 她心脏刺痛感越来越烈,也顾不上之前还放话希望两人不要再有纠缠,紧紧地抓住阿尔的手小声地说,“请你送我回布莱恩特宫。” 阿尔也发现她的不妥,连忙扶住她,发现她脸色煞白,双眼的眼珠近乎血红,看上去状态非常不好。 “魔王大人,你不能去布莱恩特宫,”罗格姆急急地说,“现在的状态去布莱恩特宫就等于送死!” 他混在欢庆婚礼的人群中,直到嗅到了魔王的气息,才连忙飞到神殿,因为太过着急,他落下来时一双翅膀还是张开着的。 “是魅魔!”神殿骑士们刚刚松懈下来的心又开始紧绷起来,纷纷拔出剑。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维尔伸出手想要搀扶她,但她萧瑟着和阿尔靠得更紧了。 “大人现在非常虚弱。此时的光明气息对她来说是一剂毒药,如果还去布莱恩特宫,不亚于给她致命一击,即使现在在这里,对她也绝对没有好处。”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她咬牙问。 “刚才的魔法阵可以召唤出魔王级别的恶魔,但从深渊来到人类世界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所以说世界的规则是平等的,”否则恶魔能罗格姆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想抱她,“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她打开很久没有动过的个人面板,发现生命值此时已经跌破9万,在4万左右跳动,个人面板上已经有加粗的“警告”两个字。 她嘴角牵出一丝无力的笑容,即使在异世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最后还是因为这样的小细节而失败。 看来她要辜负9394的一番好意了。 “你不要过来,”她喘着气对罗格姆说,“要不我怕我会忍不住吞噬你。” 阿尔和维尔认真地看了罗格姆一眼。 罗格姆伸手的姿势不变,“能成为大人的一部分是我的荣幸,只不过吞噬时能不能从我的嘴唇开始,我想尝一尝你的吻。” “……你这个疯子!”她已经全身酥软,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任由阿尔抱着。 维尔上前一步,举起权杖,“魅魔,不要乱动,否则我会刺破你的心脏。” “维尔,就算我吞噬了他,还是没办法摆脱死亡的命运。”因为差的生命值太多了,上次有9394帮忙,这次没有了,她喘着气说。 阿尔一言不发地抱着她走下祭坛。 “你要去哪里?”维尔跟着问,后面还有罗格姆。 “离开这里,她在这里不舒服。” 阿尔听着怀中的人呼吸越来越微弱,连眼皮也似乎无力地半垂着,“……阿尔。” “我在。” “谢谢你。”她的意识有些涣散,“还有希特里克和维尔,罗格姆不是个好家伙,但他也不算太坏,我有点想9394了,说好了拿到创世宝石以后将它重启,却没有做到,我太没用了。” 维尔闻言将权杖放在她怀里,“创世宝石在这里。” 其实真正的创世宝石一直在神殿,由每一任教皇秘密保管,他想让她跟着去光都,所以没有说出真相。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原来创世宝石在身边而我却不知道,真漂亮,对不起维尔,我没办法和你一起去光都,又要食言了。” “爱丽丝……” 她感到头顶有些湿漉漉的,“啊下雨了吗,明明今天早上是个大晴天的,还有爱丽丝不是我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是寇晓檬。” “寇肖檬?”他们下意识复述了一遍。 “好傻,你们念错了。”她的意识慢慢地离开,双眼随之合上。 不过似乎已经没有机会再纠正了。 也好,就这样吧。 —————————————————— 六月的太阳热情似火,晒得皮肤辣辣作痛。 寇晓檬重新回到阔别多时的校园,很快便适应了大学生活。 自从无缘无故昏迷了半年以后,她在家里休养了很久才再次复学,因为学习进度拉下很多的关系,这些天她都在拼命地看书,如果期末考试考得不好,下个学期可能就不能和可爱的舍友们一起读大二了。 带着忐忑的心情,她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原因是考试没有及格。 别问,问就是躺在医院的半年时间,把教的东西全忘了,说起来她也觉得对不起教高数的李老师。 门一打开,便能看到里面坐着的英俊男人,他五官深邃迷人,将衬衣穿得笔挺有型,只不过看上去有些严肃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她愣了,下意识想转身,李老师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笑起来憨态可掬,绝对不像这种看起来就很社会精英的人,,“抱歉,我走错了。” “你没走错,”他放下笔,不甚熟练地露出一个笑容,“李老师身体不舒服,直到这个学期结束都由我兼任你们专业的高数课老师。” 原来如此。 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走吧。”他站起来,将笔电书本收进背包里。 她这才发现他非常高,似乎有外国人血统,皮肤是那种非常仿佛很久没有接触到阳光的白皙,“去哪里?” “去你家。” “我家?” 她惊讶了,然后才知道原来他和父亲是认识的,今天爸爸还请他到家里吃饭。 奇怪,如果爸爸有这种长得这么好看还能要好到到家里吃饭的朋友,她应该有印象才对,为什么在记忆中,完全不记得有这个人呢? 在家里吃完饭以后,他又送她回宿舍才离开。 舍友们早就在楼上看到了一切,忍不住八卦的心纷纷问,“你认识医学院新来的老师吗?”“天呐,希特里克老师好帅,我要向学校申请每周多加五节高数课!” 寇晓檬:想要申请增加五节高数课的是魔鬼吗? 有一个舍友问她,“你星期六有空不,我们一起去听钢琴演奏会?” “钢琴演奏会?”她小时候也练过钢琴,但仅止于能弹几首家喻户晓的曲子而已。 “对,B国的大钢琴家维尔迪兰,真的不敢相信,我这么好运,转发v博中了门票,”舍友说,“宿舍里就我和你以前练钢琴,你就陪我去嘛。” 耐不住请求,她星期六晚上打扮好便和舍友去市中心的音乐厅了。 音乐厅外的大屏幕上正播放此次演奏会的广告,一个身着西服的男子弹着钢琴,灯光打在他银色的长发和淡金色的眼睛上,如同天使般圣洁美好。 舍友激动得嗷嗷叫,掏出手机连连拍了好几张,“维尔迪兰永远的神!” 寇晓檬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按理来说,这么出名的人她怎么会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但不能不说,维尔迪兰的确弹得非常出色,即使她这种半桶水也能感受到琴声里的欢悦,话说他选的曲目都非常喜庆,难道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来华国开演奏会的关系? 最后一个环节是邀请观众上台与维尔迪兰一起四手连弹,肉眼可见现场的气氛马上热烈起来,不一会儿,便有工作人员来请她上台。 她有些忐忑地走过去,他很有风度地请她坐在身边,低低地笑了一声,”放心,我会将就你的程度选一首比较容易的,谁让你看上去不聪明的样子呢。” 她睁大眼睛,他居然会说中文? 不对,为什么她会觉得从这个颇具欺骗性的看上去圣洁无瑕的人嘴里说出这种刻薄的话是理所当然的呢? 男人琴键上的手指翻飞,修长而完美,她隐隐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冷杉气息,慌忙之下手不知道往哪放,下台的时候都不敢看下面观众的表情了。 舍友捂脸,“虽然这首简单的《致爱丽丝》你弹错好几个键,但我能理解的,如果坐在维尔迪兰身边的是我,我也会开心得不知道怎么弹琴。” 她关注的是另外一个点,刚才弹的曲子是《致爱丽丝》? 爱丽丝?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这个烂大街的名字应该随处可以听得到吧? 她有些恍惚,以致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踩空,要不是被人揽住腰的话非得摔个狗吃屎。 这人怀里冷冰冰的,像冰箱一样,但说话却像带着钩子似的让人心痒痒的,“可爱的小姐,你没事吧?” 她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华国人的眼珠一般带着点褐色,而这个人的眼珠却如同夜空一样深沉,还不时划过一丝红光。 呃,红光? 她眨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没、没事,谢谢。” “不用客气。” 这是一个容貌绮丽的外国男子,虽然长相偏阴柔,但因为举手投足之间没有女气,所以不会有人将他归为娘娘腔那一卦。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发丝,声音若有似无,“虽然短发很好看,但我更喜欢你留长发。” 她瞪了他一眼,觉得他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剪过头发了? 舍友惊魂未定地跑过来,“你没事吧,话说最近遇到了很多好看的外国人,比如说维尔迪兰大神,还有希特里克老师和刚才这个小哥哥。” 显然舍友这番话非常具有真知灼见,因为两天以后,她从图书馆下来时,刚好遇到校长和一众校董带着人参观学校。 学校论坛报过料,说有一个财大气粗的国外投资者想捐一栋楼,校长对这件事十分重视,势必要拿下这位大人物。 她抱着书本刚想远远地避开,一行人却朝着这边走过来,秘书模样的人开口说,“索罗穆先生想请这位小姐介绍贵校的历史。” 港真,她对学校历史知之不多,但校长一副非常理解的表情,然后也不知道这位大人物和他们说了什么,最后变成了他们两人单独走在林荫道上。 她有些拘谨,干巴巴地开始介绍学校,说话时还能感受到身边的美男子专注的目光,差点舌头打结,等介绍完以后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干脆闭上嘴巴不说话了,免得说多错多。 他显然没有专心听介绍,灰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神□□言又止,像是在看着失而复得的爱人,如果不是确定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她差点以为自己曾经辜负过他了。 “索罗摩先生?”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阿尔,”他颤抖的声音泄露了情绪,“很高兴认识你。” “嗯,很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