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的雪》作者:沐恩moon 文案: 【本文是个关于青春里的爱情故事,故事里的人物或许是我们每一个人】 痴情学霸vs薄情少年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婚恋 相爱相杀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晚晴,宋亦波 ┃ 配角:苏小暖,苏小月,余承欢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亘古亘今,爱不变,心不悔 立意:幸福人生,自己争取 第一章 安城,跨一代火锅店。 川剧脸谱的油画装饰,古香木的餐椅桌凳,拐角处一枚抱着吉他的少女,纤指素素,浅吟低唱。 靠中间位置的第三桌是两个中年的女子,一个瘦骨纤柔,一个凤眼云眉。 “晚晴,老情人的信息来了吗?”无肉不欢的苏小暖八卦问道。 李晚晴凤眼微怔。 对于苏小暖提到的“老情人”不置可否。 宋亦波,初恋男友,已婚有子。 每年两人的分手纪念日,他都会准时发一条或念旧或愧疚或痴念或无耻的短信过来,到今年,正好十年。 “没发!”李晚晴轻描淡写。 苏小暖淡眉微挑,将一块上好的牛柳斜攮进口中,低低道:“前几天台市金矿出了事故,宋亦波就在那里上班吧!” 哐当一声,汤勺掉进油红的火锅里。 事关生死,说是不在意,又怎能不在意? 李晚晴定了定神,回了一句:“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以后也别提了!” 苏小暖脸上露出不相信来:“是该没关系,那样的渣男忘了也罢!” 李晚晴点头嗯了一声,丹凤眼朝着门的方向看去。 今年的第一场冬雪,在天地间拉起一副茫茫的帘子,簌簌的落雪让世界变得异常安静,和屋内的氤氲火热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 台市宁武县。 炽烈的闷热,焦黑的暗夜,时不时传来的细碎爆炸声,金属敲击声,混合着渐渐渐无的稀薄空气,一切的一切让在井底已经被困48小时的宋亦波很是焦虑。 水壶早已见了底,能清晰感觉到干裂嘴唇上,有细微的血混皮,舌头一舔,滑腻腻的疼。 隐隐的,可以听到地面上救援机器作业的声音,那声音在在他心底燃着希望。 “早知道就不下井了……”宋亦波心头暗诽,掏出手机来,看了看左上角,没有丝毫的信号,连电量也已经所剩无几。 两天两夜,滴水未进,如果救援再不下来,恐怕…… 宋亦波眉间皱了皱,一阵焦虑从心脏的位置慢慢延展开来,一突一暖间,他想起一个人。 小晚,他此生最爱的小晚。 此时此刻,她会在等自己的短信吗? 粗壮的指尖滑到信息按键,慢慢打开右上角的私密信箱,那里躺着他发了十年的短信:“2010年12月13日,小晚,请你原谅我,这辈子我都是欠你的了……” “2011年12月13日,小晚,我结婚了……” “2012年12月13日,小晚,我来了高中,这里都是你的笑……” “2013年12月13日,小晚,我退伍了,分配到了台市金矿,陌生的城市里,想你……” “2014年12月13日,小晚,我想安城,因为安城里有你……” “2015年12月13日,小晚,我听说你结婚了,祝你幸福!” “2016年12月13日,小晚,今年的《中国好声音》竟然有人唱《城里的月光》,很好听,不过没你唱的好听……” “2017年12月13日,小晚,今天白天给你打电话的是我,我控制不住自己……” “2018年12月13日,小晚,我决定忘记你,再也不打扰你的生活……” “2019年12月13日,小晚,我爱你……” 宋亦波动了动唇角,眼圈有些红。 没有一条来自于李晚晴的回复。 定是恨极了他,才会再也不想有瓜葛。 滑动信息,到了最顶端,那是他编撰好的短信:“小晚,十年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再见你一面?” 轰隆一声动响从头顶传来,有细碎的石子和泥块滚了下来。 等待救援的几个人立马慌乱了起来,其中一个带着哭腔说:“不会塌方吧!” “少胡说!”宋亦波吼了一句,嗓子里又干又痒。 “应该是打眼引起了震动!”一直没出声的王技术员开口道。 几个人脸上的神色微微舒展了一些。 宋亦波紧咬着的嘴唇也抿了抿,突然感觉一阵酥麻从裤子口袋传来。 他拿出手机,竟然发现有微弱的信号,屏幕上闪出一行字:“爸爸,我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发短信的是宋亦波九岁的儿子宋念晚。 他的小软肋,宋亦波的心动了一动。 就在他珍惜着这来之不易的信号,想要编辑一条短信给儿子的时候,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大块的石子和泥土从头顶汹涌而下…… 还来不及喊救命,众人便没有声息。 而在那一瞬间,宋亦波将发给小晚的那条点击了发送键…… * 李晚晴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 宁康小区,政府早些年投资的富人区。 五年前,李晚晴搬来了这里。 丈夫胡安城做外贸生意,家境殷实,修养厚重。虽工作繁忙,但绝不会错过任何和她的纪念日,一周两次性生活,低沉而内敛。 一开门,胡安城便闻到了李晚晴身上的酒气,而她精致的面容此刻早已双颊微红,薄唇勾起,如同孩子般呢喃。 “怎么喝这么多?”胡安城一边嗔怪,一边小心翼翼将李晚晴抱到卧室。 床头的昏暗灯光下,床上妻子凹凸的身材一览无余。 胡安城的喉结动了动。 他合法的妻子,无论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酒精刺激下的李晚晴,似乎比以往配合许多,极尽温柔,缱绻释放,在紧要的关头,她浑身颤抖,在胡安城的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胡安城疼的呲牙,但看着李晚晴眼中满足的神色,便隐忍了下来。 李晚晴似睡非醒,只听得胡安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晚晴,我们是不是该要个孩子了?” 一激灵,酒醒了大半。 晃了晃眼睛,才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是胡安城,脸色微微冷了下来。 “我不想要!” 胡安城一怔。 已经是第七次,他和李晚晴提到要孩子的事情了。 虽然当年晚晴答应嫁给他的时候,他说过在孩子方面尊重她的意见,但如今,早已三十而立的胡安城还是渴望有个孩子。 “妈催了……” “我不管!” 胡安城还未说完,便被李晚晴抢白了,此刻的她竟然站起身子,穿好了衣服,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我今晚去公寓住了!” “李晚晴!”胡安城突然吼道:“你有家,为什么要去公寓?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脚步一怔,李晚晴冷笑一声道:“就是不想要孩子!” “你别太过分!”胡安城终于忍不住爆发,站起身子挡在她面前。 “我们说好的……” “我不管什么说好,反正我就是要孩子!” “那离婚吧!” 李晚晴的这四个字,如同一枚利剑,生生割开了两人之间最后的一丝脸面。 胡安城愣住。 离婚,他从未想过,但显然眼前的妻子早有准备。 就在僵持的时候,李晚晴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眼便看见了屏幕上宋亦波发来的那句话:“小晚,十年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再见你一面?” 李晚晴嘴角勾起一丝笑。 却没想到,下一秒,手机便被胡安城抢了过去。 只看了一眼,他的青筋便暴起来。 “这就是你要离婚的理由?李晚晴,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还没离婚,就找到下家了是吧?” “你胡说什么?”李晚晴去抢手机,却生生被胡安城抓住了双手,死死的压在墙上。 就算是瘦弱的男人,发起疯来也是比女人有力气的,就比如此刻的胡安城,猩红的眼睛里满是仇恨和嫉妒,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 李晚晴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 每次吵架,李晚晴都是冷静的那一个,似乎她的脸一沉,胡安城整个人便不好了,可这次显然不奏效,胡安城疯了一般,非得弄清楚发短信的人是谁。 李晚晴懒得解释。 其实想离婚的念头确实在她心中酝酿了好久。 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即便是他做的再多,她也看不到任何光芒。 顿了顿,李晚晴唇角吐出一句话:“安城,离婚这事和任何人没有关系,是我的问题,我,确实不爱你!” 和假想敌比起来,婚姻里更伤人的便是“不爱你”。 胡安城的脸色更难看了。 五年了,自己竟然是个自作多情的傻瓜。 他缓缓放开李晚晴,后退了一步,结结实实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真狠,李晚晴瞬间头晕眼花,眼泪横流,她顿了顿,站稳身子,低声说了句:“安城,我不欠你什么了……” 说完这句,她拉门出去了,只听见胡安城在屋里吼道:“李晚晴,你欠我的,多了!” 第二章 午夜的安城,大雪落了厚厚的一层,鼻尖处的呼吸是沁凉而舒服的。 自由的气息啊! 李晚晴长舒一口气。 睡意袭来,当务之急是找个睡觉的地方。 可当她摸遍了口袋,也没有找到身份证,没有身份证,就没法住酒店,李晚晴不想回公寓,她真的怕胡安城杀过来。 在如家门口晃荡了许久,她决定碰一碰运气。 被吵醒的服务员冷着一张脸:“没有身份证不能办理入住!” “你帮帮忙……”李晚晴求了一句。 “说不行就是不行,这是规定!” 好吧,去他娘的规定,老娘不住了,李晚晴心头暗骂走出如家,在马路中间用牛皮靴踢着雪。 手机响,屏幕上跳动着“余天业”三个字。 余天业,李晚晴生物学上的亲生父亲,当年他策划了一场震动安城的婚礼,将一直养在身边的小女儿余承欢嫁给了宋氏集团的独子宋亦波。 恋人变妹夫,李晚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索性后来连爹也没认,便断了联系,这一断就是八年。 犹豫了很久,李晚晴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生疏的声音。 “晚晴,我是爸爸,亦波他,他熬不过今晚了……” 心头一揪,像是有刀子狠狠的剜了一下。 宁市第一人民医院。 李晚晴赶到的时候,东方欲曙。 当看到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宋亦波时,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为什么要来? 凭什么身份来? 宋亦波的手被余承欢紧紧的攥着,另一只是他八岁的儿子。 余承欢一眼便看见了姐姐,抿了抿嘴唇,一声不吭地将儿子带了出去。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机器发出来的滴滴声证明眼前这个人还活着。 许是感受到李晚晴的气息,双目紧闭的宋亦波竟然缓缓睁开了。 四目相对。 李晚晴的心突然悸动。 原来,爱过的人之间,永远不存在云淡风轻的久别重逢。 “小晚……你终于肯来了……只可惜,我要走了……” 宋亦波声如游丝,放在床边的手缓缓抬起,朝向李晚晴的方向。 李晚晴紧咬着下唇,凤眼流转,还是握了上去。 笑容在宋亦波的脸上淡淡绽放,他低声道:“小晚,真好,我记得第一次牵你的手就是这种感觉,好想紧一点,再紧一点,唯恐把你丢了,可没想到,最后,我还是把你弄丢了……” “别说了,都过去了……” 李晚晴回了一句,她最后的理智告诉她,这样的重逢对于两个有尚有家室的人来说,于法,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 黎明时光是最冷的时光,冰凉的气息,冰凉的病房,尽管穿了厚厚的羽绒服,李晚晴还是觉得冷。 宋亦波突然一阵急咳,机器立刻反应过来,发出滴滴的报警声。 李晚晴几乎是眼看着那条线从曲线拉到笔直的。 承欢和念晚,哭声大恸。 李晚晴这才明白,他无非是撑着最后一口气,见她一面而已。 胸中有无数东西上涌,李晚晴疯了一般扑在宋亦波的身上。 “你起来,你他妈给我起来,解释啊,我听,我听不行吗?!” 触目冰凉,无声无息。 这个人似乎来过这个世界,也似乎从未来过。 李晚晴是踉跄着走出医院的,余天业想要送她,被她一口拒绝。 陌生的宁市,息壤的晨忙,谁也没有工夫去关注这个失了魂的女人。 雪地路滑,一辆失了控的玛莎拉蒂突然径直朝向李晚晴而来。 无处可躲的李晚晴只觉一阵剧痛,耳膜震如穿孔,恍惚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安然无恙。 那辆失控的玛莎拉轮子还在转着。 车子周围围着一堆人,有几个拿着手机在拍。 李晚晴缓缓上前,才发现躺在车底的自己,一脸的血。 她惊叫了一声,往后踉跄了几步,却被一个怀紧紧抱住。 转头迎上的是宋亦波五光十色的眼睛。 惊吓瞬间升级。 宋亦波却抿唇笑着:“小晚,真好,我们又在一起了!” 李晚晴又急又气。 见过化蝶的,没见过这样的。 就在她想要挣脱宋亦波的时候,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人出现在二人面前。 判官?无常? 李晚晴的大脑迅速转着。 果然那人是带他们走的。 李晚晴挣扎着,绝望着,但似乎作用不大。 那人将两人带到一阴暗处,指了指前面的路。 大雾弥漫,水汽氤氲,一个老人坐在桥头,眼前是一口煮沸的汤。 原来,小时候听到的故事都是真的,真的有孟婆。 一股神奇的力量推动着两人向前。 眼前的孟婆是慈祥的,眼前的汤是浓郁的。 “我不想喝!”宋亦波和李晚晴异口同声。 孟婆定睛看向二人,低低笑道:“八泪为引,爱恨全消,饮之,忘之。” “爱可以忘,负我之人,怎么可以忘记?”李晚晴咬唇道。 孟婆摇头浅笑:“恨之源头,恒爱有之,姑娘,你又何必执着?” 李晚晴低头不语。 沉默的宋亦波却突然说道:“是爱也好,是恨也好,只要是她,我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能忘!” “情痴情种,不过过眼云烟,于茫茫间,不过一尘埃。” “即便是尘埃,灰飞了,也是在一起的……” 孟婆一怔,眼神望向奈何,喃喃道:“每隔几世,总有一些痴男怨女,如山伯英台之类,前面三生石上有面蜃境,可让你们看到前生。” 李晚晴和宋亦波对望了一眼。 “可以改变命运吗?” “逆天而为,必有重报,轮回七世,不入人道!” 第三章 李晚晴读高三的那年,是2002年。 直到今天,她仍然很是疑惑,作为安城高中的学霸校花,她是怎么凭借一己之力不去计较那每天桌洞里摆满的情书的。 还有每天的一束鲜花,是她的同桌朱朋飞送的。 朱朋飞外号“阿飞”,一路从高一追李晚晴到高三。 那天是个周末,晴了好几天的初冬,清晨起来便漫天阴沉,稍时,有轻盈的初雪缓缓而落。 下雪的日子总是静谧的。 李晚晴坐在书桌前,透过窗户看向窗外飘舞的雪花,少女的浪漫气息瞬间涌入心头。 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季节,宛如上帝给人间的礼物,让所有的功利、欲望、焦躁霎时化为无形,特别是在这样租来的老院子里,晶莹的雪花落在青黑色的屋檐上,落错枝丫,青烟袅袅,很是烟火气息。 卧室外,休班的爸爸在修自行车,妈妈在厨房里做她最爱的贴饼子。 一切的一切,和谐而温馨,除了不远处,依稀可见的别墅区,黑白灰高端的色调,端庄的雕檐俏角,向这些贫民区肆无忌惮炫耀自己的优越感。 李晚晴内心不悦,明明自己聪明又漂亮,可为什么自己的出身竟然如此普通,父亲是安城某机械厂普通的工薪阶层,母亲没有工作,靠给别人打零工度日,生活的中心便是李晚晴的衣食穿度,可就算是一家人再省吃俭用,永远也不可能像她的闺蜜苏小暖家一样,可以随意出入肯德基麦当劳,买得起虽和年龄不符但的确很显气质的兰蔻、lv之类。 作为独生女,李晚晴能够深刻体会到父母对她的爱意,也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赞许、期待等全天下所有家长都想看到的东西。 李晚晴轻叹一声,秀美而深邃的眼神落在那栋别墅的窗台上。 听母亲说,前几天别墅区新搬来的一家人,那搬家的阵仗可谓是空前所有,清一色的最高档家具,动用了二十几辆豪车,简直像婚礼现场,当然他们住的也是这片别墅区一直没有卖出去的楼王,一千多平的上下三层,家里能跑马的那种。 能跑马?李晚晴脑补了一下,很是好奇这家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一连几个星期,透过雾霭色的窗帘,她总能看见一个少年的身影站在窗前。 那少年留着时下最流行的卡尺,面容青涩,身形消瘦,爱穿着一身白,如同凝白的雪一般,冷峻而不苟言笑,三分冷清,三分疏离。 他是谁? 李晚晴纤细的手指在草稿纸上画了无数个问号。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周一的上午,她就再次见到了这个熟悉的身影。 班主任老黄将一脸清冷的宋亦波带到班里,瞬间掀起了一阵小波动。 眼前的男孩长得实在太干净了,窄窄的眉眼,皙白的衣角,微微有些棱角的侧脸和扬起的唇角,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邪魅感。 李晚晴心头一动,眼前的这人不是窗帘后的少年,还是哪个? “这是从外市转来的宋亦波同学,请他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大家欢迎!”一向不苟言笑的老黄第一次露出如此和蔼的笑容。 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后,宋亦波的唇角动了动:“宋亦波,谢谢……” 老黄的眼神在宋亦波的脸上盯了十几秒,确定他不打算说下去了,便尴尬的带头又鼓了鼓掌。 当时的宋亦波肯定不会知道,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中间的李晚晴,眼前蒙起了一层雾。 熟悉而凛冽的感觉,像是沙尘暴一般,在她的心头肆意翻滚。 当然,那时的她也肯定不会知道,在那之后的若干年,她的人生竟和宋亦波有着那样多的交集,缠绵悱恻,痛彻心扉。 * 宋亦波的座位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正好在李晚晴的身后。 从那一刻开始,李晚晴便浑身不自在起来,隐约总能感觉到身后宋亦波的呼吸声,时不时会闻到他身上特殊的味道。 明明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人,不知为什么,身上总有一种土坷垃的地气味道,清新浓厚,像是吃了很久的中药,被熏染了一般。 上课的时候,宋亦波很少发出声音,偶尔一次便会被李晚晴捕捉到,她也不回头,只是慢慢红了耳根,小小的心子猜想着,他日日看着自己的后背,会是怎样的感受。 而其实,李晚晴真的多想了,因为从第一堂课开始,宋亦波就一直趴在桌上睡觉,偶尔的声响也是因为要换个姿势。 这是朱阿飞告诉她的。 他一脸娇憨的打趣着:“从没见过一个人,比我还能睡!我算是服了!” 李晚晴这才意识到“自作多情”,有一次装作捡笔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宋亦波睡出了天际。 细看,他皮肤很白,鼻梁□□,唇线分明,就连睫毛也是根根分明。 李晚晴心想:这张脸得亏是长在了他脸上,若是长在了哪个女孩子的脸上,她校花的地位指定不保。 想到这里,她打开小镜子,见两颊处一片绯红。 无意转头,却被直勾勾盯着她的阿飞吓了一跳。 李晚晴眉间蹙起,带着些微的生气道:“你,老是看我干嘛!” 阿飞的眼神在李晚晴和宋亦波的脸上扫了一扫,嘴角微微勾起,没有说话,但李晚晴看得出那种东西—— 叫眼红!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李晚晴没想到,自己藏的很好的心思,竟然被阿飞给洞悉了。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宋亦波的。 李晚晴看了一眼窗外,天气预报说,今晚安城会迎来今年来的第一场大雪,此时此刻,天空一片灰暗阴沉,空气中也阴冷潮湿的很。 想着马上就要周末了,李晚晴突然心情不好起来。 * 按照惯例,周五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 虽然已经是高三了,但班主任老黄还是给了他们一些自由的时间,就比如这节课,除了像李晚晴这样极少数在认真复习的学生之外,很多人都已经心猿意马,想着即将到来的周末该怎么安排。 可就在距离下课还有几分钟的时候,李晚晴左手边隔着一条走廊的郝阿霞突然和朱朋飞打了起来。 也不知道起因是什么,郝阿霞突然朝着朱朋飞扔了语文书,嘴里还骂骂咧咧道:“朱朋飞,你有什么了不起!” 彪悍的郝阿霞书扔的毫不顾忌,从李晚晴的马尾辫上径直飞过,还擦边球一般的扫了她一下。 一激灵,李晚晴便看见了朱朋飞猩红的眼睛。 几乎是同时,朱阿飞破口大骂:“郝阿霞,你就是个泼妇!还要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身边的郝阿霞不甘示弱,顺手拿起板凳朝着朱朋飞扔了过去。 就在李晚晴还一脸懵状态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宋亦波的一声怒吼:“靠,有完没完!要打出去打!” 也就是在那一秒钟,李晚晴感觉胳膊被人拽了一把,整个人便跌进了一个怀抱里。 熟悉的土坷垃味道扑面而来! 霹雳乓啷一阵响动,郝阿霞手里的那把凳子分毫不差的落在了李晚晴的座位上。 好险! 也不知道到底是两人在打架,还是郝阿霞故意要伤李晚晴。 李晚晴心头突然涌上一阵委屈,鼻子一酸,嘴角动了动小声说:“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有什么事不能商量,非得要动手吗?” 郝阿霞压根没有回应李晚晴,一副女汉子模样十足,倒是朱朋飞一脸愧疚:“晚晴,对不起啊,没有伤到你吧!” 李晚晴还未开口,耳边宋亦波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你俩滚出去打,不要打扰我睡觉!” 这话一出,围观的同学哄堂一笑。 李晚晴反应过来,慌忙从宋亦波的怀里离开,耳根和脸一样红。 抬头一看,宋亦波一脸冰冷的看着她。 “差点交代了还稳坐泰山呢!真是个笨蛋!” 宋亦波揶揄起人来,真的不留情面。 李晚晴的“谢”字还没说出口,下课铃便响了,宋亦波从桌洞里掏出书包,潇洒的往身上一背,迈开修长的腿,走出了教室。 明天就又是周末了,难得的休息日,李晚晴却并不开心。 为了方便她上学,父母在学校附近租住的房子很近,只需要走过一段狭长不到五十米的胡同便到,胡同是老年代的青石板铺就而成,逢上阴雨雪天,特别的湿滑。 宋亦波住的别墅区距离学校只有一墙之隔,在安城,这栋别墅区可谓是学区房中的战斗机,均价几万那种。 李晚晴刚刚走出校门,便被朱朋飞截住了。 她的眉间立刻蹙起来,带着些微的惊讶道:“朱朋飞?你怎么在这里?” 囧红了一张脸的朱朋飞嘴唇抖了几抖,才扭捏憋出一句话来:“晚晴,刚才自习的时候,你没有受伤吧?” 李晚晴尴尬笑了笑,躲开朱朋飞魁梧的身体,边走边说:“没事!”可刚走了两步,朱朋飞又挡住了她的去路。 已经快十点了,胡同里没有灯,漆黑一片,想着平日这个时间自己已经到家了,李晚晴有些焦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有什么事明天上学再说,我这个点不回家,家里人会着急的!” 朱朋飞眼睛一亮,心中暗想:果然没有看错人,李晚晴绝对是那种家教很好的姑娘。 呆立了十几秒,他微厚的嘴唇终于开了腔:“晚晴,我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啊——”李晚晴凤眼微怔:“朱朋飞,你开什么玩笑!早恋是要被开除了,而且马上就要高考了……” 李晚晴话音未落,朱朋飞突然j虫上脑,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第四章 李晚晴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的初吻差点给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就像她从没想过,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她和宋亦波的生活会像攀岩的凌霄花一般,纠葛潦倒,开到靡荼。 黝黑无光的胡同口,微微有几家还亮着夜灯。 李晚晴瘫坐在墙角的青石板上,头发散乱开来,小白鞋上沾了好大一片泥污,紧咬着下唇,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的朱朋飞,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朱朋飞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显然怕了。 “对不起,我……我刚才也没有亲到不是……” “你还想亲到!”李晚晴吼了一句,想起刚刚要不是自己拼死反抗,自己的初吻肯定就没了,一时间,满是委屈的她眼睛里渐渐蓄起泪来。 这时候,天空飘起雪来,起初是零星的,渐渐便成了气候,阴湿的青石板上蒙起了一层白雾。 “晚晴,我送你回家,你不要生气了!我保证再也不欺负你了,我就是喜欢你啊!” 朱朋飞说着,就要上前去拉李晚晴的胳膊。 “走开!”李晚晴吼了一句,自顾自站起身子,整了整凌乱的头发,直接越过朱朋飞,往家的方向走去,几步后又调转了头,一字一句对朱朋飞说:“我饶你一次,不将这件事情告诉老师,但是你也要保密,如果让第三个人知道,你就死定了!”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朱朋飞脸上立刻绽出笑容。 “还有——”李晚晴定了定,看向他那张脑满肥肠的脸道:“朱朋飞,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以后,不要再给我送花了!” 朱朋飞吃了一鳖,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李晚晴眼神里的冰冷,瞬间泄了气,顿了一顿,赌气道:“我知道,但我不会放弃的!” “随便你!”李晚晴扔下一句,顺着胡同急匆匆走了。 等她快到门口的时候,雪也渐渐大了起来,成片的雪花从天空中簌簌下落,仿佛在天地之间垂了一件天鹅绒布般。 为了方便女儿回家,父亲李强在门前的梧桐树上为女儿临时扯了一线灯,此时此刻,昏黄灯光的掩映下,雪丝漫漫,凭添了几分静谧和安宁。 此情此景,李晚晴一时看痴了,她坐在门槛上,微微抬头,顺着灯光的方向看过去,嘴角微微扬起来。 她穿着大红的羽绒服,人形纤瘦,乌黑的马尾辫上俏皮地挂了一根小花的头绳,一双凤眼在黑夜中,如同星子般闪亮动人。 雪夜,向来静谧,而深夜的雪,更抚人心。 “晚晴,吃饭了!”母亲谢舒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来了!”少女如清泉般的声音在深夜脆响。 李晚晴缓缓站起身子,将捧在掌心的雪花咻然扔了出去,雀灵般的笑了几声,才转身回家。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可谢舒坚持给女儿准备了丰盛的宵夜,李强还拿出了一瓶好酒,笑意盈盈的对女儿说道:“晚晴,我听老师说,一模考试你又是全校第一,你这孩子,怎么不给家里说啊!” 李晚晴眨了眨眼睛,凡尔赛道:“有什么好说的,不都习惯了吗?” 谢舒噗嗤一笑,细长的食指在女儿脑门上宠溺一点道:“你这丫头,这么大了还没正行!也不知道随谁!” “您生的当然随您了!”李晚晴莞尔笑着。 李强脸上乐开了花,咂么着嘴道:“我女儿就是优秀,随我!我现在就盼着女儿考上好的大学,以后给我领个好女婿回来,我就不缺酒喝了!” “爸!”许是心虚,许是害羞,李晚晴嚷了一句,一张瓜子脸瞬间通红一片。 吃过饭,谢舒收拾碗筷,李强和女儿聊天,问女儿想考哪所大学。 李晚晴不想听李强酒后聒噪,便起身去自己房间,刚进门便看见书桌上放着一箱三只松鼠,旁边还有一个蓝色的信封,封面上写着“李晚晴收”几个字。 李晚晴打开信封,发现是一封道歉信,道歉人竟然是郝阿霞。 信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对晚自习时候不小心伤了李晚晴的事情道歉,字里行间都是诚恳。 李晚晴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一切,觉得既滑稽又无趣,唯一有趣的大概就是被宋亦波拉入怀中的刹那,她听见的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 节奏鲜活,满满的荷尔蒙气息。 想到这里,一股热流从心头突然上脑,迷迷糊糊间,她竟然臆想,如果刚才在胡同里想要亲她的人不是朱阿飞,而是宋亦波,她是不是也像刚才一样,负隅顽抗,拼命保住自己的初吻。 答案是什么,李晚晴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是她十七年来,从未有过的感受,如清风拂面,如叶落梧桐,日夜思萦,无法自拔。 * 次日清晨,天光微明,雪色漫漫。 做了一夜好梦的李晚晴被苏小暖的夺命连环call给吵醒了。 苏小暖在电话那头聒噪道:“李——晚——晴——,你在哪里啊?我都已经到德克士了,不是说好十点陪我见安然吗,你丫死哪里去了?” 李晚晴实在受不了她的连枪带炮。 谁能想到,苏小暖人如其名,明明是个长相绵软的妹子,可一开口,就生硬如钢,那感觉就像是眼见一个可怜见想拥入怀中保护的女子,突然于肋下生生捅了你一刀,完后还眯着眼睛对你笑说:“欧巴,我不是故意的!” 富二代,烈性子,稍不顺心就炸毛的苏小暖,和李晚晴从高一开学第一天就被分到了一个宿舍。 那天,李强带着李晚晴报到,报名费却被人偷了,李强和教导主任说好让女儿先入学,再回家想办法凑学费,就这样,身无分文的李晚晴没有领到床被,望着光秃秃的床板,不知如何是好,而就是苏小暖让李晚晴跟自己住了一夜。 那一夜,李晚晴睡得小心翼翼,心头却暖得一塌糊涂。 面由心生,人以群分,好看的皮囊,良善的魂灵,一静一动,李晚晴和苏小暖绝对是最佳的互补,磁得如同一个人般。 坐在公交车上,回想着从前的李晚晴心情如同雪后的一般,明亮得耀眼。 临下车的时候,李晚晴才发现,宋亦波竟然也在这辆公交车上。 他竟然也坐公交车。 李晚晴心头正疑惑,突然发现他竟然和自己在同一站下车。 跟在他身后,眼睁睁看着他也进了德克士。 苏小暖坐在最靠里的墨绿色沙发上,这么冷的天,她竟然穿了丝袜,原本就细干的腿此刻更显得修长起来,细眉杏眼,樱红润唇,一看便是仔细打扮了一番。 想想也是,今天要见的可是一直活在她嘴里的暗恋对象,安然。 这个家伙可是苏小暖的男神,用她自己的话说,儒雅帅气,粉面含春,气质非凡,虽不能貌比潘安,但放在古风里,也是可以担的起男一号那种。 想到要见这样一个人物,李晚晴心头也期待起来。 然而,当一个看上去还算是干净却丝毫不出彩的男生径直朝她们走来的时候,李晚晴才终于明白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个安然,分明就是个小男生,身高模样都不算出挑,如果用苏小暖的古风论调来看,也就算是个男四,男五,跟男一压根沾不上边。 她转过头,见苏小暖的眼神里有五颜六色的光。 两人是初中同学,已经好几年没见了,初中的时候就属于那种眉目有情的,而现在人大心开,刚刚联系上便有着太多的话题要聊。 李晚晴见苏小暖言语激烈,一张嘴如同租的一般,安然应声附和,眼神里更是再无他人,一时间,她便成了白炽灯,四下无趣,李晚晴便四处张望,这一看不要紧,只见距离他们不远的角落里,宋亦波正在和一只糯米虾仁堡战斗。 李晚晴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快十点半了,这个点来吃饭的,大抵都是睡懒觉的一族,而想到平日里这宋亦波也是睡神睡霸一般,倒是也不奇怪了。 眼神还未收回,宋亦波像是察觉到一般,转头朝向李晚晴这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很是尴尬。 李晚晴嘴角扯出一丝笑来,比哭都难看。 宋亦波眉毛一挑,并不在意。 一分钟后,宋亦波几步走到李晚晴他们这桌旁边,声线有些冰冷道:“你走不走?” 李晚晴“啊”了一声,鬼使神差说了一句:“走!” “晚晴,你要走吗?”苏小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两人,一脸的疑惑。 李晚晴回过神来道:“不走就真的成电灯泡了!” “切!”苏小暖鼻尖一哼,站起身子拍了一下李晚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长大了,是时候学会自己发光发热了!” “小暖!”李晚晴还想说什么,却被宋亦波一把扯住胳膊拉了出来。 “帅哥,照顾好我姐们啊!你们慢慢搞,搞完来找我啊!”身后传来苏小暖阴阳怪气的声音,惹得德克士内一阵骚动。 出来德克士的门,李晚晴才意识到,刚刚的行为实在是大胆。 原本,她和宋亦波并不熟悉,而此时此刻,她更是不懂,这宋亦波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哎——”李晚晴喊了一句:“要是没什么事,我回家了!” 走在前面的宋亦波微微住了脚,转身看向李晚晴问道:“昨天那封道歉信,你收到了是吗?” “你是说郝阿霞的那个?”李晚晴弯了弯眉角:“你别告诉我,是你让她写的?我说怎么不像她的作风呢!” 宋亦波嘴角微微扬了扬,没有回应李晚晴。 “为什么?”李晚晴紧走了两步,站到宋亦波的身边道:“为什么要她写道歉信给我?” “就是看不下去她欺负你!”宋亦波说。 “可是,”李晚晴微薄的唇动了动,自言自语道:“可是,这事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啊!” 宋亦波细长的眼眸看向李晚晴,微带深情道:“小晚,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第五章 李晚晴又仔细看了几眼宋亦波,脸突然就红了。 在她的记忆深处,确实回忆不出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了,只是从他叫她“小晚”的线索里,依稀觉察出,应该是自己外婆那边人对她的称呼。 打从有记忆开始,李晚晴就一直跟着外婆在乡下生活,直到上学的时候,才被父母接到安城来。 唇角动了动,李晚晴摇头道:“实在对不起,我想不起来!” 宋亦波突然扯起嘴角笑了笑:“想不起来不要紧,你只要记得,反正我们认识就行了!” 这还是李晚晴第一次见宋亦波笑,他笑的时候眼睛会迷成一条缝,牙齿很白,还有一颗尖尖的虎牙,嘴角勾起来,带着些痞坏。 心头像是开了一道明亮的口子,李晚晴再一次明白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 喜欢,就像是一颗蒲公英的种子,在烈日下,热烈的飞舞,不介意落到任何角落。 那天,李晚晴几乎是跳着回家的,一回到家,就接到了苏小暖的电话,一如往常的聒噪。 “搞得怎么样?”苏小暖微抬下巴,傲娇着:“快给我汇报一下战绩!” 李晚晴脸一阵通红道:“搞什么搞啊,苏小暖,你正行一点好不好!” “装,接着装!怪不得这些日子觉得你不正常,原来你们有一腿啊,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如实汇报!” “什么勾搭!哪有!苏小暖,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李晚晴真的气起来。 “啊,真的没有啊!无趣!”苏小暖一脸失望道。 “没有,没有!就是他说我们以前可能认识,但是我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认识了!”李晚晴如实说道。 “呦呵,这小子不错啊,玩这个妹妹我曾见过这套!”苏小暖又打趣起来。 李晚晴知道她拿《红楼梦》中的桥段打趣自己,倒也不生气,而是莞尔笑着问:“你和安然怎么样啊?是不是相见恨晚,如胶似漆啊!” “那倒谈不上,就是这家伙的吻德太差了!” 苏小暖云淡风轻讲两人的细节,李晚晴听的一愣一愣的:“什么,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就接吻了……” 区区接个吻,苏小暖没想到李晚晴的反应那么大,一脸鄙夷道:“感觉到了,就吻了白……” 李晚晴脸上一片霞红,顿了十几秒才幽幽问道:“小暖,和男人接吻到底什么感觉?” 苏小暖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给李晚晴科普起来:“男人的唇,和平时看到的不太一样,也是软到无骨的……” 一阵酥麻立刻传遍了李晚晴的全身,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 * 周末的下午是返校的日子。 李晚晴第一次感觉步伐沉重,一步一步,都像是灌铅了一般。 走进教室,宋亦波的座位是空的,自习上到一半的时候,宋亦波斜跨着书包走了进来。 那么冷的天,他却只穿了一件亮黑色皮衣,内衬一件暗橘色小衫,头发理过,脸色油白,勃颈处喉结分明。 李晚晴迅速收回眼光 ,慌忙朝四周看了一眼,果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宋亦波身上,谁也没有关注到自己的窘态。 此刻的李晚晴实在是窘了点,脸色酱红,呼吸急促,不自主的冒虚汗。 宋亦波目不斜视,通过李晚晴直接回到座位,窸窸窣窣一阵响,仰面朝天就又睡了起来。 李晚晴长舒一口气,打开面前的课本刚想复习,突然感觉后背被人用笔轻轻捅了一下。 她缓缓转头,正遇上宋亦波那双眯眯眼。 “李晚晴,这道题不会,讲一下!” 李晚晴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宋亦波向来是不学习的,怎么今天突然转了性子?胡思乱想间,她还是和对大多数人一样,准备帮他讲解。 “这道题,你得在这里做一条辅助线,像这样……” 李晚晴呵气如兰,温热的气息不自主的喘到宋亦波的脸上,酥酥麻麻的,像是小蚂蚁在爬。 眼前的李晚晴面色如月,凤眼如勾,朱唇轻启,榴齿晶莹。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和小时候的小黑丫头一点都一样了。 宋亦波心猿意马,哪里管李晚晴什么辅助线,什么小数点,只顾得美人在前,一双眼睛早已不够用了。 “李晚晴,你准备考哪所大学?”宋亦波突然问道。 李晚晴一顿,放下手中的笔,抿了抿唇回应道:“苏州大学。” 宋亦波恩了一声。 “那你呢?准备考哪里?”李晚晴追问了一句。 “我,出国!”宋亦波随口说道。 李晚晴撇嘴点头,脸上微微尴尬,后悔问出刚才那样自讨没趣的话,宋亦波什么条件,自己什么条件,她千方百计想要的终点,不过是宋亦波看都不看的起点罢了。 老天有时候,真的挺不公平的。 胡思乱想的片当,下课铃响了,李晚晴也讲完了那道题,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就算是出国,也还是离不了考试的!你还是得努力,是吧?” “是,学霸!”宋亦波轻笑了一声。 李晚晴脸一红,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在宋亦波眼里,早已无所遁形。 可就在她站起身想要逃离教室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整个人不听使唤一般径直朝后倒去。 又是那个怀抱,又是熟悉的土坷垃味道。 李晚晴的额头贴在宋亦波亮黑色皮衣上,些微的凉意很是舒服。 “李晚晴,你,你发烧啊!” 只觉一只宽厚而温润的大手落在自己的额头,沁凉中带着几分暖意。 “我发烧?不能吧……” 李晚晴还未说完,只觉身子悬空,人便被宋亦波公主抱在了怀里,风一般冲出了教室。 * 医务室。 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空间里,李晚晴看见了值班校医臭的不能再臭的一张脸。 “怎么回事?”校医例行公事问道。 “有点发烧!”宋亦波抢着回应。 校医白了宋亦波一眼,冷冷说道:“让病人自己说,现在什么感觉?” 李晚晴脸色苍白,有气无力道:“医生,我就是有点感冒,麻烦您给我开点药吧,我马上就要回家了!” “那怎么行!”宋亦波嚷道:“你发烧,发烧得好好治的,该打针的得打针,光吃药不行的!” “我不打针,我害怕!”李晚晴带着哭腔道。 “行了行了,”校医打断两人的对话道:“你们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来,张嘴,我先看看喉咙!” 李晚晴听话地张开嘴,任由医生拿着压舌棒在喉间探索。 一阵干呕过后,医生开了医嘱:“病毒性感冒,伴发烧,抗生素输液治疗!” 李晚晴看了一眼,立刻一脸不情愿道:“医生,我不能输液,我得回家!” “回什么家!都病成这样了!我说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为了美不要命啊,你说这么冷的天,你们衣服还敞开着,不冻你们冻谁!现在不觉得,等老了就知道厉害了!” “就是就是!”宋亦波随声附和。 校医白了他一眼,随口扔下一句:“你也得注意,不能光要风度啊!” 宋亦波一愣,嘴角轻吐几个字:“我身体素质,好的很!” 校医吃了瘪,冷笑一声,继续捏软柿子般对李晚晴道:“最近饮食怎么样?大便正常吗?小便颜色黄不黄?例假正常吧?” 好家伙,这夺命的三连问啊! 李晚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问你呢?正常吗?”校医又问了一句。 “正常,正常,不黄不黄!”李晚晴小声嘟囔着,微抬头,见旁边的宋亦波一脸的坏笑。 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眼看就要十点了。 李晚晴心头焦急,可眼前的校医还是不紧不慢,一会问饮食情况,一会又给听心肺功能。 终于的,校医说道:“给家里打个电话,就在学校输液吧!但是得有个来陪护的人!” “我来就行!”宋亦波自告奋勇。 “你?”校医的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一扫,满脸八卦的表情:“你不行,得找个女生过来!” 李晚晴实在忍不住开口道:“老师,我用这里的座机给家里打个电话,然后让我舍友来陪我,你看行吗?” “我们这是内线,你打不出去的!”校医话音未落,便看见宋亦波从口袋里掏出一款最新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来。 “用我的吧!” 校医和李晚晴两眼惊讶,但此刻,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再不给父母报个平安,他们肯定会急坏的。 给苏小暖打电话的时候,她刚刚挂了安然的电话。 而当苏小暖匆忙赶到医务室,竟直接开口来了一句:“宋亦波,你把我们晚晴怎么样了?” 这下是三脸的尴尬,但宋亦波还是很好“教养”的将自己的手机号存到了苏小暖的手机里,冷冷扔了一句:“以后,她有什么事,你可以给我电话!” 苏小暖和李晚晴都愣了。 那个年代,没有不允许带手机入校的规定,那是因为很少有家庭可以给孩子配得起手机,苏小暖和宋亦波是他们班唯二拥有手机的人。 李晚晴一度因为有这样两个“阔绰”的朋友感到万分自豪,当然,也随之而来也有无限的烦恼。 这一病,就是一个星期的时间,苏小暖每天尽心尽力陪护,用她自己的话说,连对自己的亲娘都没有那么用心过。 虽然,她也从未见过自己的亲娘。 第六章 朱朋飞已经好几天没来上学了。 好像自从那天在胡同里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他就消失了一般,李晚晴心头疑惑,私下问了班主任老黄,老黄说朱朋飞的腿摔坏了,打了石膏,在家里静养呢。 李晚晴心头一惊,怎么好端端的腿摔断了? 可一想到他那天对自己做的事情,不由心头也感觉一阵快意。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个冬天下了好几场雪了,每一次下雪的时候,李晚晴都会呆呆地看向窗外,她爱极了下雪,每一次都会心情大好。 当然让她心情更好的是,她和宋亦波之间竟然有了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小秘密。 那天是一节语文鉴赏自习课。 对于已经高三的李晚晴来说,这样的文章鉴赏简直就是给心灵一次放松,而偏偏那天鉴赏的还是沈从文先生的《边城》,当少女气息的翠翠摘了一大把虎耳草送给傩送的时候,李晚晴不自觉露出了笑容,而当那句:“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李晚晴立刻泪流满面。 宋亦波耳边传来细微的抽泣声,他抬起头,看见李晚晴的肩膀一下下抖动。 他用笔轻捅了她一下,小声问道:“你,没事吧?怎么哭了?” 李晚晴知道,就算是自己说了,他宋亦波也不可能完全理解,那份少女的细腻情思,像是镜花水月,美好却不能触碰,一碰,准哭。 可谁知这边刚一下课,宋亦波便直接拿起书包,直接放在了李晚晴旁边原来朱朋飞的位置上。 “从今天开始,我来当你同桌!”宋亦波霸道说了一句。 “你得给老师说一声吧!”李晚晴连忙说道。 “不用说!” 好吧,他说不用就不用吧。 可就算是同桌又怎么样呢,他还不是和以前一样,上课睡觉,下课尿尿。 而且他坐在自己旁边,李晚晴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的,特别是上课的时候,李晚晴总是无意中看见宋亦波睡觉的样子。 他的睫毛纤细卷翘,一张脸白净的如同瓷器一般。 李晚晴突然想起一个词:奶油小生,大抵说的就是这种吧,可偏偏,他还是个冷的不能再冷的性子,一整天下来,除了和自己说几句话,旁人都是不理的。 李晚晴觉得不妥,这样下去,老师肯定会认为两个人是在谈恋爱,如果让父母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在李晚晴的央求下,宋亦波调了座位,坐在了李晚晴的前面,这可激动坏了他的同桌张妙妙,从那天起,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宋亦波连余光都不给她。 只是,他和李晚晴突然有了个秘密。 自从他坐到李晚晴前面之后,但凡有什么事情,李晚晴就会用笔捅他,有一次她临时找不到笔了,就拿尖细的指间捅了他背后一下。 触感的突然改变瞬间让宋亦波有了不一样的感受,仿佛她和自己贴进一点,又贴进一点,又仿佛李晚晴娇憨一般对自己说:“你个银样镴枪头!” 说话间,李晚晴又捅了一下,宋亦波只觉得一阵酥麻从后背直接涌上心头,耳根瞬间也红了起来。 有些意外的李晚晴看着宋亦波红的那张脸,突然莞尔一笑。 原来,男孩子害羞起来,竟然这么可爱。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李晚晴再也不用笔捅宋亦波的后背了,只用尖细的指间,有时是提醒他听课,有时是给他讲题,有时纯粹是无聊,在他的后背上写写画画。 这种亲密的小游戏显然成了二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有时会被同学看到讥笑一阵,但更多的时候,大家都是各忙各的,谁也无暇顾及其他。 只一点,李晚晴桌洞里的情书少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个虽然一直趴着睡觉的宋亦波,在李晚晴的事情上,看似无心,实则很是用心。 在那样的时光里,班里总有一些暧昧的气息,如同空气中的叛逆分子,谁也不想让知道,但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苏小暖这个不安分的因子,总有事没事打听李晚晴和宋亦波的发展状况,当得知两个人连小手都没拉过之后,瞬间又觉得甚是无趣,索性丢开二人,和安然打个火热,每个周末都要见上一面,好不黏糊。 这天上课的时候,班主任老黄在讲台上一本正经讲马克思主义。 向来喜欢上政治课的李晚晴正听得出神,忽觉得肚子一阵急痛,特殊的感受由下身传来。 李晚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距离下课还有半个小时。 “好朋友”的如约而至让她如坐针毡。 痛经,向来不是某个女生的专利,而是一大部分女孩子在成人之前的必经之路,而李晚晴的痛经几乎可以用排山倒海形容,那种痛像是生生有刀子在肚子里搅动一般,定要痛的满头大汗,脸色惨白才行。 缓缓移动身子,让自己尽量舒服一些,纤细的手指在肚子上轻轻的揉,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李晚晴看向前桌的宋亦波,一如往日,还在睡觉。 她心头不由生气又疑惑,也是奇怪,为何这宋亦波没日没夜的睡,竟没有老师过来管他一管。 正出神呢,突然听到老黄叫自己的名字:“李晚晴,你来给大家讲讲你对这一段的理解!” 这一段?哪一段? 一时走神的李晚晴瞬间慌了,她缓缓地站起身子,抿了抿唇角,脸色一片通红低声道:“老师,你说的是哪一段?能再说一遍吗?” 老黄脸色一阴沉,声色厉厉道:“上课的时候要专心,不要开小差,你坐下吧,姚灿,你来说!” 眼看着另外一个女孩站起来,很是流利的回答着,李晚晴一脸尴尬的落了座。 自始至终,宋亦波都没有醒过来。 终于挨到下课铃声响了,李晚晴四下看了看,缓缓站起身子,余光看向凳子。 凳子是原木色的,此刻此刻,鲜红的一抹很是扎眼。 一屁墩,李晚晴又坐下了。 教室里乱糟糟闹成一团,谁也没有注意到李晚晴的窘态,李晚晴看了一眼左手边的郝阿霞,又看了一眼右前方的张妙妙,顿了几秒,悄悄拉了拉张妙妙的衣角,小声说道:“妙妙,你带卫生巾了吗?” 张妙妙细长的眉眼一挑,转而一笑道:“有,我给你拿!” “好好,谢谢你!” “别客气!” 张妙妙将带着卡通图案的卫生巾用黑色袋子装着,慢慢递到李晚晴的手里,关心道:“晚晴,要不要我陪你去啊?” “不用,我自己就行!”李晚晴说完,飞一般跑出了教室。 她想好了,最短的时间去,最短的时间回,说不定大家还发现不了凳子上的秘密。 可就在她急匆匆赶回教室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围了一圈人。 人群中间,张妙妙绘声绘色:“都来看啊,李晚晴这凳子上是啥,太恶心了吧!” 李晚晴感觉脑子瞬间炸了,就在她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便看见人群里的张妙妙被人扔了出来。 就是扔,生生的扔,扔到了黑板前,头差点撞到墙。 可怜张妙妙一张冰美人脸瞬间花容失色。 “都滚回自己座位去!”不知何时醒来的宋亦波一声怒吼,众人树倒迷糊散。 李晚晴几乎是在大家的注目礼里慢慢走到自己座位的。 那一抹刚刚被众人围观的鲜红还在,像是在凳子上绽开了一朵小玫瑰。 宋亦波站在她旁边,递过两张纸巾说道:“擦掉它,以后这种事情提前准备,别弄得这么尴尬!” 李晚晴哦了一声,很是听话的接过纸巾,将那朵小玫瑰给擦掉了。 教室里又恢复了平静,李晚晴却整整一节课都没有回过神来,脑海里都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尴尬,难为情,又带着一丝暖。 尤其是看到张妙妙那张梨花带雨又活该挨揍的脸时,不由又觉得这样的偏爱太过招摇,这样的宋亦波正中带邪,让人又敬又怕又震惊。 可让李晚晴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那天中午放学后,李晚晴竟看见宋亦波拿着自己的凳子,用校园里浇花的水龙头冲洗,冲完拿到晴好的日头里晒着。 李晚晴只觉得心头一阵哄热,心想:真是奇怪,为什么宋亦波为自己做这样的事情,自己不觉得他猥琐,反而心里很是感激?如果换成是朱朋飞,我一定会觉得他是变态的,想来,人和人之间需要拿捏的尺寸还是有区别的,我喜欢你,所以我看见你对我好,就会满心的欢喜…… 胡思乱想间,宋亦波已经走到她的跟前。 李晚晴的脸一片绯红,小声嘟囔着:“这种事,我自己来就行,让人看见了不好!” 宋亦波鼻尖冷哼一声道:“这有什么!往后事情多了,若是都避着人,那得多累啊!我不在乎的!” “我在乎啊!”李晚晴朱唇轻启道。 宋亦波定定看了看她几眼,见她眉间如一弯新月动人,不觉语气也软了下来道:“好,我以后注意就是!” 第七章 李晚晴从未想过,像她这样的好学生,有一天也会逃学。 似乎上次逃学还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李晚晴因为受不了初入体制的束缚感,每天吃过早饭后,会背着书包往学校的方向走,但走到一半的时候就自己改了路线,去河里摸鱼,到大集闲逛,约么着到了放学的时间,再会和其他孩子一样回家。 那时候不像现在,不见了孩子家长和老师会第一时间发现,反而是家长以为孩子去了学校,老师以为孩子还在家里。 就这样瞒天过海逍遥了一个月,李晚晴逃学的事情才被发现。 一顿批评教育后,她终于归入正途,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李晚晴的童年彻底结束了。 没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李晚晴的再一次逃学竟然是跟着一个男生,而且还是在自习课上,被明目张胆带出来的。 那样多双眼睛看着,那样多的起哄声响起,那样多的窃窃私语,宋亦波全然顾不得了。 是夜,天空又阴沉了下来。 李晚晴裹紧了身上淡紫色的羽绒服,厚重的雪地靴在路上踏出一条直线,隔着棉线手套,李晚晴都能够感受的到宋亦波掌心的温度。 他将她握得很紧,唯恐一不留神,她跑掉一般。 李晚晴压根不知道,在她面前的这个男生,几个小时前刚刚经历过一场心灵的重创。 一向很是疼爱他的爷爷,在这个大雪即将弥漫小城的夜晚突然撒手人寰。 按照惯例,宋亦波这时候是因为作为长孙给爷爷守夜的,但他知道,在那样的一方空间里,想着那大红的金樽里躺着他的至亲,他的心便不由自主痛起来,痛到上吐下泻,头晕目眩。 向来开明的母亲葛云英知道儿子受不了这个,便让他去了学校,和丈夫宋弘方为老人家料理后事。 宋弘方爱子如己,爱妻如命,自然不会以什么大不孝的罪名难为儿子。 可作为当事人的宋亦波,再也没有心情像往日一样趴在桌子上睡觉,他数着时间,清楚的知道,在这一分一秒流逝的时光里,他最至亲的人如游丝般正慢慢从他生命里抽离。 “明明说好的,我结婚的时候,来给我祝贺词,怎么说走就走了!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宋亦波站在安城外的护城河边,双手放在栏杆上,看着远处蜿蜒的护城河,岸边那一色秃了叶子的垂杨柳,脸色暗沉,双目通红。 旁边的李晚晴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见宋亦波一脸痛苦,鼻子也不由一酸。 她上前,手指覆在宋亦波满是骨节的手上,轻声安慰道:“我一直觉得,像你这样家庭的孩子,生活中是不可能有烦恼的,真想不到,你和我一样,甚至可能比我经历的要多得多!” 宋亦波深深看了一眼李晚晴,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来:“谢谢你,肯陪我出来!我心情不好!” “我知道!”李晚晴看向西方。 天快黑了,西天有一片云霞,掩映照在护城河里,撒了一河的红。 李晚晴若有所思道:“其实我们的生命就像这天气一样,东边阴沉的快要下雪了,而西边却还是有这么美丽的云彩,所以有些时候,我们想要开心,就要学会转身,转身,或许会是不同的风景!” 宋亦波从未听过如此有诗意的劝人话语,不由觉得很是惊喜。 他的小晚,诗情画意,又善解人意,果然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小姑娘一模一样。 他最终没有告诉李晚晴,自己身上到底经历着怎样的痛,宋亦波清楚的知道,痛苦这种东西,找一个人分担是好,但他却不愿意让李晚晴感同身受,他心疼。 夜渐渐黑了,厚重的云彩爬满了整个星空,一场大雪又要来了。 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年的第几场大雪了,好像遇到宋亦波的日子,总是在下雪,那么晶莹凝白,那样清冷安谧。 李晚晴和宋亦波回到教室的时候,班主任老黄阴沉着一张脸,很是吓人。 前几天的时候,老黄布置了一项作业,让班里的每个人写一篇对于马哲的感受文,刚巧那天他心情也不好,就对大家发了狠话:“我检查的时候谁要是没完成,我会狠狠的惩罚!” 李晚晴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老黄已经快到自己的座位前了。 她确定以及肯定,自己将这个作业完全忘记了,一个字都没有写。 老黄一个一个的检查,李晚晴的越来越骚动,她不停翻找着自己的书包,想给老黄一种自己写了却没有带的假象。 好在前段日子,她写过一篇和这个差不多的感受文,题目有些类似,内容大相径庭。 颤颤巍巍的摆在桌子上,李晚晴静静等待着。 可就在老黄转身的刹那,宋亦波一个转身,将一个本子迅速放在她的面前,顺便拿走了她的那一份。 这一幕,老黄看见了,其实从李晚晴焦头烂额找作业本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了端倪。 看了姚灿的,老黄点了点头道:“嗯,完成的很认真,内容也很充实,一看就是下了工夫的,大家一定要向她学习!” 拿起郝阿霞的,老黄摇了摇头道:“你这个字,和你人一样,毛躁,毛躁的很!” 张妙秒的作业完成的也不错,同样受到了表扬。 老黄看了一眼宋亦波放在左上角的作业,李晚晴那熟悉的字迹就在眼前,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此作业并不是他布置的那种。 不动声色,老黄没有拿起宋亦波桌上那本。 走到李晚晴身边,她的头放得很低,双手垂着,眼睛里满是前所未有的害怕。 老黄淡淡笑了笑,竟从她身边直接跃了过去。 整个班级,除了李晚晴和宋亦波,老黄对每一本作业都有检查,都有评语,检查完就开始讲新课,丝毫没有任何特别给两个人。 李晚晴心虚,不敢抬眼看老黄的眼睛。 宋亦波无所谓,还是做着以前的梦。 下课铃终于响了,老黄收拾好东西走出了教室,李晚晴才舒了一口气。 她见大家都走了,才用尖细的指尖在宋亦波的后背画圈圈。 宋亦波惺忪着眼睛,刚刚转过头,便看见李晚晴那张如瓷白净瓶一般的脸,面向他,微微歪头,扯出一丝笑容来。 有些笑容,一旦绽放,全世界的花都开了。 就像此刻,宋亦波觉得在李晚晴笑容的背后,竟有无数的沙尘漫漫,飞尘走石,唯有她的这个笑,成了茫茫戈壁中唯一的一抹红花,红得发光,红得耀眼。 几乎是同时,宋亦波转回头,以此掩盖自己涨红的脸,趴在桌子上,抬起右手摆了摆道:“不用谢我,回头请吃饭就行!” “好!”李晚晴巧笑倩兮,如同雀灵鸟般夺出教室去。 宋亦波微微抬头,看着她纤瘦的身影,喃喃道:“笑,还笑,笑死人不偿命啊!” 其实,宋亦波所见的李晚晴的笑,不过是冰山一角。 在宋亦波转来之前,李晚晴的笑在整个学校都是出名的,甚至有人给她起了个外号,叫“李一笑”。 她特别爱笑,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什么烦恼,统统不放在心上,总能一笑了之,而且她笑起来,往往停不下来,有时候,不自主的也会笑出来。 苏小暖总说她神经病,从没见过这么爱笑的女孩。 只有李晚晴知道,有时候一个人爱笑,只不过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而在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可以卸下这种伪装,无论是哭,或是悲伤,都不会说出来。 不让人知道,自然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这是很多穷苦的女孩,从小在特殊环境里早早学会的本领。 当然这种本领,李晚晴不希望别人看出来,所以她就要用笑来掩饰。 只是今天,对宋亦波的这个笑,是这么多年来,她少有的几次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就是觉得宋亦波刚刚的行为很是仗义,像一个平日里总是欺负妹妹,危机时候却总是挡在妹妹前面的哥哥一般,帅的掉渣。 周五的最后一节晚自习,明天又是分别的时刻。 李晚晴望着宋亦波的后背发呆,忽然余光发现,班主任老黄正在窗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和老黄一对眼,李晚晴吓得低了头。 老黄走进教室,在李晚晴的桌角上敲了敲,示意她跟自己出去。 跟在老黄的身后,李晚晴一路忐忑。 陈旧的办公楼,昏黄的灯光,两个稍微年轻一点的老师正在批改作业,李晚晴跟着老黄走进去,老黄便示意那两个老师出去了。 一杯热茶的氤氲气息还未散去,老黄意味深长的开了话匣子:“晚晴,你听说你同桌朱朋飞的事情了吧?他前段时间摔断了腿,我去看他的时候,总觉得他话语间吞吞吐吐的,你和他同桌那么长时间,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吧?” 听到朱朋飞名字的那一刻,李晚晴心头就一咯噔,而听老黄这样说,她的心就更虚起来,忙摆了摆手说道:“我不知道,嗯,没什么不正常吧!” 老黄点了点头,笑了笑说:“行,我知道了,我就是了解下情况,你也不用害怕!” 李晚晴挤出笑容来说:“嗯!” “你回去吧,以后上课认真听讲,马上就要二模了,咱班这次的名次和荣誉全班可都看你了!” 李晚晴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又听见老黄叫住她道:“这个,是宋亦波写的检讨,你也拿回去看一看吧!” 第八章 李晚晴双手捧着那份检讨书,像是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药。 宋亦波新鲜出炉的检讨书,用脚指头想也和刚才替自己解围的事情有关,那些字眼,李晚晴不用看,也一清二楚。 宋亦波学习不咋地,却写了一手的好字,字迹在潦草和挺拔之间,自成一派。 谁知刚刚转过墙角,借着教学楼微弱灯光的时间走廊里,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李晚晴的眼前。 宋亦波穿了一件米黄色的风衣,淡蓝色牛仔裤,敞着怀。 凛凛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透了心的凉。 可此刻的李晚晴心里却是暖烘烘一片,因为她看见宋亦波闪烁的眸子,在暗黑里的夜里,明亮而深情的看着她。 慢慢的,两人走近。 宋亦波在李晚晴耳边轻声问道:“老黄叫你有什么事?” 有人经过,李晚晴微微红了脸,和宋亦波拉开距离道:“班主任让我把你的检讨拿回来给你!” 宋亦波哦了一声,从李晚晴手里拿回检讨,两人一前一后,准备回教室。 下了综合办公楼的二层,要去教室的三楼,宋亦波在李晚晴耳边呵气如兰道:“小晚,还有半节课,不如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李晚晴抿了抿嘴唇,想着马上就要放学,她有些犹豫,可还没有下定决心,便被宋亦波给拉走了。 一口气,宋亦波将李晚晴带到了教学楼的顶楼。 别说是晚上,就算是白天,学校也不允许学生私自上楼顶。 宋亦波就是这样,他想要去的地方,总能够想方设法的去到,他想要在一起的人,也总能找到一万个在一起的理由。 站在顶层中央,整个校园尽收眼底,一个个的小窗户里,是一个个埋头苦干的学子,办公室那边,也有无数的老师在兢兢业业。 这种感觉很奇妙,俨然自己变成了可以操纵一切的上帝,又或者自己成了知名的导演,正在指导和参与着别人的人生。 “感觉好吧?”宋亦波在耳边轻声问。 李晚晴对着宋亦波笑了笑说:“好是好,就是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得快点回家去吧!要不然家里会担心我的!” “担心你?你又没怎么样,有什么好担心的!”宋亦波不屑说道:“小晚,我发现你这个人很奇怪,明明内心十分向往自由,却总是在压抑自己,学习上,生活上,都像是个小古董一般,将自己框柱,就是不给自己一点空间!” 李晚晴一怔。 她没想到想到,自己收了这么多年的小情绪,竟被这个宋亦波轻易看了出来。 “你不懂!” “强说愁的,我是不懂!” 宋亦波扔下这么一句,听着不远处下课铃声的响起,震开双臂,大声喊了两句。 李晚晴瞬间便慌了神,忙上前劝阻道:“宋亦波,你这么大声,小心一会保安上来抓我们!” 宋亦波转过头,见李晚晴一脸怯意,不由觉得好笑。 “你放心吧,在这个学校,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有人为难我的!” “为什么?”李晚晴不解道。 “因为我妈是这里的座上宾啊!而且和校长是同学,其实要不是我妈,我是不愿意来这里上学的,她说人生在世,一定要高考一次才不留遗憾,所以特意选了她家乡的这所学校,定要我高考一回,我看她就是浪费时间,我哪里是高考的料啊!” “你是出国的料,我知道!”李晚晴酸了一句。 宋亦波眼眸流转,一步步走向李晚晴,一把将她壁咚在了墙上。 朱唇轻启,呵气如兰。 “如果你不想我去,我也是可以留下的!” 宋亦波一字一句。 李晚晴满脸通红。 撑开手想要挣脱宋亦波的怀,鼻尖却很诚实的吮吸着他身上的土坷垃味道。 宋亦波的手,推不开。 宋亦波的唇,就在眼前。 李晚晴突然想起苏小暖的话:男人的唇也是软若无骨的…… 心一软,她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眼睛慢慢的闭上…… 等待了许久,宋亦波的吻都没有落下。 等李晚晴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宋亦波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看着她的样子,一脸的坏笑。 李晚晴刚想说话,宋亦波就来了一句:“我早就说完,你是渴望自由的……你看,多开放,多好……” “宋亦波,你……” 李晚晴作势要打,宋亦波忙制止道:“楼顶危险,想打下去打!” 李晚晴乖巧的停了手,站在身边如同一只小白兔。 夜空里,流淌了漫天的辰星。 李晚晴指着最亮的那颗对宋亦波说:“以前我外婆告诉过我,每个离开我们的亲人都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越是不舍得的那个,就会越亮,好照亮自己孩子回家的路,所以当她去世的那天晚上,我便看到了这颗星,我想她就是我的外婆,她一直那么不舍得不舍得我……” 宋亦波也看向星空,眼眸流转,他也看到了一颗很亮很亮的星,心头喃喃道:“爷爷,那是你吗?” * 这个周末,苏小暖过得并不太平。 安然每个周末都不在家的行为引起了父母的怀疑,作为老一派的中医世家,安爸爸和安妈妈对安然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审问。 这一问不要紧,苏小暖这个暧昧女友的身份被审了出来。 安妈妈没收了安然的手机,还给苏小暖发了短信,将她约了出来。 苏小暖不知是安妈妈,穿得如同花蝴蝶一般去赴约,直接被安妈妈抓了个现行,并套上了“一看就不是正经姑娘”的名号。 苏小暖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当场就翻了脸。 身为安城有头有脸的富家女,苏小暖对这种场面自然拿捏自如,一个脏字不带的,将安妈妈怼的哑口无言,在场的人看得那是一个过瘾,暗暗佩服这个小姑娘的口才。 虽然话语占了上风,但这一次吵架却让她和安然的家人撕破了脸,不顾后果的苏小暖索性关了手机,玩了个彻底失踪。 失踪无处可去,自然去她的好朋友李晚晴。 李晚晴正在家里帮着母亲做棉被,方便父亲过几天去外地干活。 想到分别,李晚晴的鼻子有点酸,虽然这个家不富裕,但父亲李强对她却是百般疼爱,生活中从未短缺过什么,一家三口这样分开还是第一次。 没有什么事情比生活所迫更让人觉得无奈。 李晚晴轻叹一口气,看向窗外的别墅区,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不知这个时候,宋亦波在干什么? 正胡思乱想呢,苏小暖聒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晚晴,晚晴,你在家吗?” 李晚晴一惊,虽然自己和苏小暖好得跟一个人一样,但她从来没有带苏小暖回过家,现实的冲击总是会超出人的接受范围,李晚晴忍不住会猜想,苏小暖看见自己如此普通的家,还愿意和她做朋友吗。 事实上,李晚晴是过于敏感了,苏小暖一到李晚晴的家里,竟如同回了自己家一般,往那布艺沙发一躺,拿起桌上的葡萄就吃。 谢舒知道这是女儿最好的朋友,又见这女孩长的眉眼机灵,行动豁达,不觉多了几分好感,也不觉得她的行为没有礼貌,反而觉得亲切,不等李晚晴介绍,便将家里上供的水果都堆到苏小暖的面前。 “谢妈!”苏小暖冲着李晚晴眨眼睛。 “好好好,好孩子,这够吃不?屋里还有,我再给你拿!”谢舒眉开眼笑,活脱脱像是另外一个女儿回家一般。 李晚晴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得佩服苏小暖的功力。 吃饱喝足,谢舒将被子拿到自己的房间去缝,将客厅让给晚晴和小暖。 晚晴还未说话,苏小暖便哭开了。 “晚晴,我完了,我把安然他妈给骂了,你说他会不会原谅我?我要怎么也办啊!我都不敢开手机了,我怕一开,安然定会来骂我,那就全完了,呜呜呜……” 李晚晴听得一头雾水。 苏小暖抽泣着说:“晚晴,你快,快安慰我啊!” 李晚晴不明所以,但还是耐下心来,轻声说道:“我想安然,大概,应该,不会,不是,姐姐,你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苏小暖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没说怎么回事呢,不觉噗嗤一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李晚晴,当然少不了添油加醋,将安妈妈说成一个蛮不讲理的老古董怪物。 李晚晴一脸苦色看向苏小暖,丢下一句:“苏小暖,你真的完了!” “啊——呜——”苏小暖突然嚎啕大哭,吓得谢舒忙从屋子里跑出来问道:“咋了,这是咋了?晚晴,你不要欺负小暖啊!” “我?欺负她?mygod!”李晚晴一拍头道:“天底下,还真的少有人能够欺负得了她,妈,你放心好了!” 谢舒知道女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秘密,也不便细问,丈夫出门的东西还没买,她便借口出去了,临走时让两个孩子看家。 看家? 苏小暖哪里有这本事。 她巧笑倩兮,猴子一般缠住李晚晴道:“晚晴,好晚晴,你陪我出去逛逛好不好?” 第九章 苏小暖终于开了手机,安然的电话也在下一秒不期而至。 奇怪的是,安然并没有提及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反而像往常一样,在电话里和苏小暖腻腻歪歪。 挂了电话,苏小暖一脸懵逼,还是忍不住对李晚晴说了一句:“你说安然如此淡定约我见面,不会是想引我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我,替他老妈报仇吧?” 李晚晴噗嗤一笑道:“大姐,你腹黑小说看多了吧,哪有那么夸张的!” “不行,不行,我不能单独和他出去!晚晴,你陪我吧,正好他约我去滑冰场,我记得你滑的挺好的!” 苏小暖说完,冲着李晚晴眨眼睛,眨的李晚晴后背发凉。 “还得找个男的……”苏小暖自言自语:“对了,宋亦波,就找他,一来壮个胆,二来让安然看看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省的他成天臭屁,三来嘛,嘿嘿,也解解晚晴你的相思之苦,一举三得,我真是个天才……” “苏—小—暖!”李晚晴双目登时瞪了起来,皙白的脸红的如同秋树的苹果般,掐腰作势要去打她。 苏小暖猛地起身躲过一劫,拿起手机就给宋亦波拨了过去。 一阵霹雳乓啷的聒噪后,李晚晴清晰的听到电话那头,宋亦波很是冷静的一个“好”字。 “这宋亦波,够拽,够酷,够爷们啊!”苏小暖还在打趣着。 李晚晴见大局已定,知道马上又要见到宋亦波了,心头又是期待,又是紧张,还得小心的掩着情绪,唯恐苏小暖看出来半分。 * 安城的滑冰场距离学校大概有三公里。 苏小暖和李晚晴一个穿着淡紫色羽绒服,土棕色雪地靴,一个穿着大红的皮草衫,下身一条纤细的皮裤,脚蹬一双豹纹小靴,一走一停,少女的气息在脸上洋溢着。 等她们到的时候,宋亦波已经早早在门口等了。 今天的他竟然骑了一辆当时很前卫的雅马哈,配合着他黑色的冲锋衣,帅得有些扎眼。 李晚晴一时看的痴了,惹得苏小暖一阵嘲笑。 虽然是同学,但苏小暖的座位和他们距离太远,上课的时候几乎是没有机会说话的,不过宋亦波似乎没有长在苏小暖的审美上,她的眼里只有安然那个呆头呆脑哥,其余男人正眼都不看一眼。 更别说,宋亦波还是好朋友喜欢的人了,她岂有翘别人墙角的道理。 正想着呢,一身书生气的安然也赶过来了。 李晚晴清晰地看见,安然看见苏小暖的眼神里也满满都是光的,一如宋亦波看自己的眼神,或者她不知道的,自己不自觉看向宋亦波的。 滑雪场的门票自然轮不上李晚晴掏,宋亦波买好了,也成人之美的给了安然机会。 苏小暖如大尾巴狼一般,愣是一个毛哥不出。 李晚晴觉得好笑,私下问她:“我们出来,AA多好,让他们花钱,我总觉得,不大好……” 苏小暖斜剜了她一眼小声说道:“李晚晴,你听好了,姐姐我免费给你科个普,我们是女生,虽然我们不屑做伸手向上的女生,但我们必须得保持那种还没伸手,男人就主动投降的资本!这是规矩,错不了!” 李晚晴愣了一愣,似乎觉得苏小暖说的有理,但又说不出哪里有理。 她看了一眼拿着大包小包在前面忙活的宋亦波和安然,顿悟一般的点了点头。 因为是女子,苏小暖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当他们进入滑雪场之后才知道什么叫雪岭冰原,到处白茫茫耀得人睁不开眼睛,周末来滑雪的人也是琳琅满目,老幼皆有。 就在李晚晴感慨安城人民对生活如此热爱的当口,苏小暖和安然已经换好了衣服,搂抱着进入了场内。 李晚晴脸一红,这才发现,大部分的滑雪者都是成对来的,大家相互扶持,如同多年之后,扶着拐杖的老人一般。 “晚晴,宋亦波,你俩磨蹭什么呢!快来啊!”苏小暖的声音一如过往的聒噪。 李晚晴哦了一声,缓缓抬起左腿,慢慢往前挪着,两只手不自觉地抬起来保持着平衡,那动作和蹒跚学步的婴儿差不多。 还未走出几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李晚晴被吓得一身汗,站在原地,任凭苏小暖在她面前滑出花来,她始终不肯再迈出一步。 “跟着我——” 耳边,宋亦波低沉的声音如同湖水般,宁静而踏实。 宽厚的双手轻轻抓住李晚晴的指间,整个人也贴上她的背。 李晚晴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很不自然的动了几动,便默认了这种姿势。 说来也是奇怪,在宋亦波的保护下,李晚晴竟突然觉得脚下的滑轮听使唤了,每一步都不像踩在滑溜溜的冰上,倒像是踩在平地上一样,很是瓷实。 随着宋亦波的节奏,李晚晴慢慢开始滑起来。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滑冰,竟然滑的非常好,刚刚站在旁边的几个笑话她的,瞬间也变成了惊喜和赞扬。 李晚晴自我感觉也非常好,在冰面上,自己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一般,又像是小时候家里那个八音盒里跳芭蕾舞的小姑娘,美丽,自由,洒脱,无拘。 随着步子越来越熟练,李晚晴也大胆起来,慢慢的身子脱离了宋亦波的怀抱,两只手也颤巍巍地挣脱开他的。 一步,两步,好多步…… 李晚晴心中自傲,滑冰这种事情都可以无师自通,自己果然是学霸中的战斗机。 浅浅的笑容绽放在脸上,李晚晴抬起一只手,冲着不远处的苏小暖打招呼:“小暖,你怎么样啊——” 可话音未落,只听吱的一声脆响,李晚晴在冰上打了个踉跄,差点和冰面来个亲密接触。 不远处的苏小暖眉眼堆笑,特意滑到李晚晴的身边,围着她转了一圈道:“让你嘚瑟,让你嘚瑟,现眼了吧!” 李晚晴又急又恼,脚下却一动不敢动。 鼓起勇气刚想抬步,突然便觉得重心一倾,身体便不受控制往后摔去。 这一摔,直接摔倒了宋亦波的怀里。 李晚晴感觉身后一暖,纤细的身子便被宋亦波紧紧地箍住,隔着厚重的冬衣,她能够清晰听到他的心跳,节奏鲜明而有力。 就算是再瘦的男生,力气也总是比女生大的。 在宋亦波的怀里,李晚晴如同一只稚嫩的小鸡仔般,任凭他的节奏摆动,一步一滑,像极了国际舞台上的男女混合双滑。 苏小暖停止聒噪了,看了看旁边还在蹩脚的安然,噘嘴道:“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是一个档次的不!” 安然脸上露出憨厚的笑来,轻声说道:“那有什么,他滑得再好,你喜欢的还是我!” “少臭美!”苏小暖仍下一句,自顾自滑起来。 李晚晴这边,宋亦波带的节奏很好,以至于她压根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只需要随着他的步子就好,闲暇间,李晚晴小声问:“你怎么会滑的这样好?是什么时候学的?” “小时候在乡下,住在亲戚家,他家门前有条河,每年冬天,我都在冰面上滑!” 李晚晴微微一怔,她的记忆里似乎也有一条这样的河,似乎宋亦波描写的场景,也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 闻着宋亦波身上的土坷垃味道,李晚晴陷入了沉思。 “在想什么?”宋亦波突然问。 李晚晴红了脸,轻声回应:“你上次说我们是旧相识,是真的吗?我们以前真的见过?在哪里见过?” 宋亦波笑而不语,只一味揽住李晚晴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如同呵护一件易碎的瓷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到了午饭时间,几个人都滑累了,便相约去市里吃饭。 鸡公煲在那个年代还不流行,但安城有一家,却是香了整整一条街。 四个人,一个大锅,搭配一些小菜,吃的很是满足。 酒足饭饱,苏小暖冲着李晚晴使眼色,推说自己累了,想要安然送自己回家。 李晚晴一眼便看出了苏小暖的伎俩,将她拉到一边交代道:“你和安然好好说,可别再呛起来了!” “知道,知道,”苏小暖满不在乎的摆着手:“刚才滑冰的时候,我们已经说开了,他说他心里只有我,就算全世界反对我们在一起,也要和我在一起呢!” 看着苏小暖那张满溢着幸福的脸,李晚晴真替她高兴。 誓言这种东西就是这样,你喜欢这个人,便觉得那话从他嘴里说出,便如金科玉津一般,而不喜欢整个人,就算是言辞再恳切,你也会当做没听见一般,倘若那人将自己感动的哭出来,你便会讥笑说一句:“你这鳄鱼眼泪流的……” 就如—— 宋亦波刚刚在冰面上对李晚晴一般。 因为害怕,李晚晴拼命将身子往宋亦波身上靠,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小袋鼠,而宋亦波就是那慈爱有宽容的袋鼠妈妈,可就在她的身子几乎和他零距离的时候,李晚晴清晰感觉到宋亦波的身体某个部位发生了异样。 一怔,闪开,脸红如火。 李晚晴尽量让自己的身子离开宋亦波的,可现实的情况是,她脱离开宋亦波,自己就要表演冰面大劈叉。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高空走钢丝,刚走到一半,害怕的不行,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更让李晚晴尴尬的是,身后宋亦波的气息不时打在她的勃颈处,痒痒的,很不自在。 这样的亲密在李晚晴的生命里是第一次。 就在她思考是不是该摆脱这种尴尬处境的时候,勃颈处突然一阵湿热,宋亦波软若无骨的吻,真切的落了下来…… 第十章 软若无骨,呵气如兰。 宋亦波虽然蜻蜓点水,却如同点燃了一团火,彻底将李晚晴燃了个干净,她本身皮肤就细薄,这一亲更让她一张脸红潮涌动,直到上桌吃饭的时候,那热依然没有褪去。 苏小暖走后,李晚晴低垂着头,压根不敢去看宋亦波的眼睛。 宋亦波看到她这副样子,一直抿嘴而笑,两人也不言语,在安城静寂的街道上,一前一后的闲逛。 冬日的安城,静谧安然,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早已褪去了绿色,光秃秃,直挺挺,指向灰白的天。 天又阴了,已经不知道这是今年的第几回,李晚晴抬头看天嘟囔道:“天气预报说,今晚还有雪,也不知道到底准不准!” “它就没准过!”宋亦波边走边揶揄,这时,有个卖花的小姑娘从他们身边经过,嫩声道:“哥哥,给姐姐买朵花吧,你看姐姐多漂亮啊!” “不用不用~”李晚晴看向小姑娘怀里满当当的红玫瑰,忙摆手道。 宋亦波却饶有兴趣的上前,轻声问:“小妹妹,这不节不年的,你怎么卖花啊?” 小姑娘低了头,眼睛红了一圈,带着哭腔道:“大哥哥,我妈妈病了,弟弟妹妹都还小……” “好了,不用说了,哥哥买!”宋亦波还未听小姑娘说完,直接从她怀里将玫瑰花全抱在怀里,很是潇洒的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递到小姑娘的手里。 “哥哥,我找不开……” “不用找了,剩下的给你弟弟妹妹买点好吃的吧!” “真的吗?”小姑娘眼神明亮,很是乖巧的来了一句:“大哥哥,怪不得你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姐姐,原来你人这么好!” 这样的话如果从某个大人嘴里说出来,还带着几分恭维,但从一个眼神清澈的小女孩嘴里说出来,竟是那样的真…… 感人,感人…… 眼看宋亦波表情管理就要失效了,李晚晴碰了碰他的胳膊,在耳边轻声道:“别笑了,好多人都看你呢!” 宋亦波这才注意到,他如此大方的行为的确引起了围观。 此时此刻,宋亦波庆幸李晚晴提醒了他,要不然在那些人眼里,他们肯定觉得他是个“人傻钱多”的主儿。 一个大老爷们捧着花不好看,宋亦波索性往李晚晴怀里塞。 李晚晴忙拒绝:“不要给我,我不能带回家的!” 宋亦波微抬头,傲娇打趣李晚晴:“不用你带回家,这是我给我妈买的,她最喜欢红玫瑰!” 这话一出,李晚晴尴尬的满脸通红,见宋亦波一脸坏笑,知道他故意惹她恼,不觉将薄唇咬着,将花往宋亦波怀里一扔,人便撒丫子跑了,边跑还边说:“你这个人,欺负我,真是坏透了!” 说完这句,她也忍不住莞尔笑了。 却没想到乐极生悲,没看清脚下,突然被路边的石桩绊了一下。 宋亦波在身后笑得前俯后仰。 李晚晴脸微红,孩子气的踢了一下石桩。 那天下午,他们在一个超市门口,将手里的送了个干净。 那可是玫瑰呢,这个世上有哪个女生能拒绝玫瑰呢? 最后一朵,宋亦波给了李晚晴,她拿着手里,时不时可闻到沁人的幽香。 天色渐晚,竟真的下起雪来。 李晚晴满心雀跃,如同一只雀灵,轻跳跳的走。 要回家了,真有点舍不得。 李晚晴和宋亦波肩并肩,朝着家的方向走。 走到胡同口的时候,宋亦波站住了。 空中,飘扬的雪花如同棉絮,缓缓落在两人的头上,身上,李晚晴纤长的睫毛上。 凛凛的风吹来,李晚晴的鼻尖微红,一张凝白的脸却如剥了皮的鸡蛋,白皙透明,丹凤眼明亮温柔,马尾辫随着她踢踏的脚,上下飞舞,很是可爱。 从小到大,宋亦波在跟随母亲出席各种场合时,见过无数的女孩,大体分为两类,一类规规矩矩,全才全能,分寸得当,是她们爸妈拿出炫耀的金明珠,另一类大而化之,奇装异服,小小年纪便一副纨绔气息,满身的社会感和义气。 而他从来没见过李晚晴这样的女孩。 既活泼有趣,又温柔娴静,既小巧柔弱,又强大无敌。 在朋友眼中,她完全值得信任,在父母眼里,又乖巧可人,而在自己面前,宋亦波能够看出她是一颗冰山下的火种,融融,只是时间的问题。 她无懈可击,完美得全世界都想得到。 宋亦波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从李晚晴忽闪的睫毛下,他看到了那颗有他的眸子。 “小晚……”宋亦波轻声唤了一句。 李晚晴转头回应:“怎么了?” 宋亦波唇角轻动:“明天,明天见……” “好,明天见!”李晚晴又笑了笑,转身走向胡同。 “哎……”宋亦波又喊了一句。 李晚晴转回身,眉角如蹙看向他。 宋亦波顿了顿,迈开步子走向她,还没等李晚晴反应过来,宋亦波便将她拉进了怀里,双手环住她纤细的腰,紧了紧,又紧了紧…… 李晚晴还懵着,宋亦波突然双手落在她肩上,在她一脸的错愕中,唇便冲着她的贴了过来。 李晚晴一愣,偏头错开了宋的唇。 落了空的宋亦波扯出笑容来,重将李晚晴揽入怀里,在她耳边轻问:“你不想?” 李晚晴感觉自己脸烫的很,她不知道自己刚才自己为什么要躲开宋亦波的吻,明明她也曾渴望过无数次。 不过是个吻,又不会怀孕! 李晚晴暗悱,在宋亦波的怀里抬头,扬脸闭眼。 期待中的吻没有落下来,李晚晴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宋亦波正一脸坏笑的看着她,轻扯唇角道:“小姑娘,你暴露了啊!” “你!”李晚晴挣扎几下,终究是逃不开他箍紧的怀,不情不愿的被他抱着。 抱了许久许久后,宋亦波才轻轻在李晚晴冰白的额头上印上一吻。 “回家吧!这么晚了,家里人该担心了!” 宋亦波抢先说了这句话,李晚晴双目间都是不舍,整了整衣服,冲宋亦波摆了摆手,转身消失在胡同尽头。 雪越下越大了,地面上铺上了一层。 宋亦波独自走在安城大街上,陪伴他的只有深夜同样孤独的路灯。 等他折返回滑冰场门口时,发现自己的雅马哈形单影只的站在原地,车座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白。 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仔细擦拭着车身。 宋亦波鼻尖一酸,一颗泪如同流星般,从脸上滑落。 这辆雅马哈是他十五岁生日那天,他最爱的爷爷送他的生日礼物。 谁又能想到,不过几年的时间,身体硬朗的爷爷突然就走了,音容笑貌,散落天涯。 在世上谁又能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个先来呢? 能好好的珍惜的,真tm该往死里珍惜! * 周末的这个清晨,落了一夜雪的安城,到处洋溢着清凌的气息。 一大早,李晚晴住在乡下的舅舅来城里看姐姐,还带来了一大堆的白菜和土豆。 朴实的舅妈见李晚晴又漂亮又懂事,不由心中欢喜,拉着她的手聊个没完。 李晚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很是心不在焉。 母亲谢舒看出女儿的焦虑,眉眼轻动,对眼前的弟妹道:“你们坐,我出去一趟!”,又交代旁边的女儿道:“晚晴,好好招呼舅舅舅妈,妈妈一会就回来!” 舅舅舅妈心知肚明,姐姐这是买菜去了,他们默认了,笑而不语。 李晚晴心里苦啊,她想起昨天和宋亦波的约定,虽然没有具体的时间地点,但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是不是会在昨天送她的胡同口等待她的出现。 街角路口,虽不足百米,但对缠住脚的李晚晴来说,那就是百里之遥。 中午的饭,索然无味,饭里的客套,真真假假。 好不容易脱开了身,李晚晴几乎是用冲刺的速度跑到了胡同口。 空荡荡的胡同口,只有夕阳下被染红过凝白的落雪,哪里有半个人影。 李晚晴感觉心头一灰。 “他是已经来过,见我没在,所以走了,还是压根就不记得昨晚的约定?” 就在李晚晴腹诽的片当,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小晚——” 每每听到宋亦波的“小晚”,李晚晴总能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八十年代流金岁月的电影场景中,婉转,深情,含蓄,缠绵,像是不停息的车马,又像是一瓶酿造了好多年的红酒。 李晚晴转身,看见了墙角屋檐下的宋亦波。 土黄色的夹克衫,格子西裤,纤长的手指中间夹着一只细长的香烟。 李晚晴走近,有些惊讶道:“宋亦波,你抽烟啊!这个行为不好,不健康!” 宋亦波噗嗤一笑,手指在李晚晴小巧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道:“不常抽的,实在时间难熬,才点了一根。” 李晚晴低了低头,脸上有些微的愧疚。 “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抽身!” “没事,”宋亦波将烟掐灭掉,拉过李晚晴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紧紧的握住道:“等女孩,是每一个绅士的必修课!” 李晚晴被逗笑了,她觉得自己爱上了宋亦波那种既痞里痞气又一本正经的分裂感了。 “我们去哪里?”李晚晴问。 宋亦波看着远方湿滑的路面,轻声回应:“原本我想带你骑我的雅马哈兜风的,我敢向你保证,你将见到从未见到过的安城,不过经过我再三考虑,决定还是不冒这个险,毕竟天黑路滑,摔了我不要紧,摔了你,我心疼!” 李晚晴抿唇不语,斜眼深剜了宋亦波一眼。 “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话还真多呢!” 宋亦波一怔,抬起下巴傲娇反问:“怎么,嫌弃了?” 李晚晴低眉浅笑:“是挺嫌弃的!” 说完这句,李晚晴便挣脱开宋亦波的手,撒丫子朝前面跑去,还倒着身子冲宋亦波挑衅道:“你来啊,来啊,来追我啊,追上我就不嫌弃你了!” 可话音未落,她便突然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第十一章 “晴妹妹!慌慌张张,这是在做什么?” 李晚晴定眼看去,她撞到的这个人身材颀长,鼻梁高挺,一副金边眼镜牢牢的架在鼻子上,浅灰色笔挺的西装,袖口处透出浅淡的纹理。 她努力搜索记忆,终于眼神明亮起来。 “月哥哥,怎么是你!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小月,小暖的同胞哥哥。 自从他们父母离异后,哥哥就跟着亲妈盛夏去了国外,那时候苏小月还是个学生,长得文质彬彬的,一直留学在外,从未回过安城,那年苏小暖考上高一,苏小月大学毕业,他回来安城,小暖请他吃饭,也就是那一天,李晚晴认识了这个比自己大七岁的哥哥。 记忆里的苏小月是儒雅、高端,甚至带着些微的不可靠近。 但那段时间在安城,她总是和这对兄妹在一起,才渐渐发现,这个哥哥并不像长相的那么高冷,他对妹妹的关心和疼爱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甚至一度很是嫉妒苏小暖。 当然,李晚晴这样既乖巧又懂事的姑娘和自己的妹妹是闺蜜,这也让苏小月很是放心,毕竟自己妹妹的德行,他比谁都清楚。 一来二往的,他也就成了李晚晴的“月哥哥”,在任何场合,都好不避免叫上一句“晴妹妹”。 晴妹妹,情妹妹…… 宋亦波哪里容得下他俩如此唧唧歪歪,一张脸黑的如同锅底。 李晚晴终于在和苏小月重逢的喜悦中醒了过来,拉住宋亦波的胳膊向苏小月介绍道:“月哥哥,他是宋亦波,是我的……我的同学。” 苏小月眼眸一深,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向宋亦波伸出了右手。 宋亦波也是个骄傲的,他下巴一抬,上前一步将李晚晴拉到自己身边,这才去握住苏小月的手,轻声道:“你好,宋亦波!” 宋亦波以为自己的行为很是霸道酷拽,但他可能不明白,对于比他多吃了几年饭的苏小月眼里,这样的行为不过是幼稚的孩子气,是压根形成不了任何威胁的。 李晚晴很奇怪苏小月为什么来这里,问了才知道是来找苏小暖的,说从昨天开始打她电话就没人接,而且她也没有回家,苏小月有些担心,便来找李晚晴了。 李晚晴知道苏小月最是紧张他这个妹妹,想起昨天在滑雪场的分别,她有些心虚起来。 “昨天,我们倒是在一起,不过后来……” 李晚晴刚说了一句,便被宋亦波接过了话茬:“我们昨天一起约了滑冰,后来就各自回家了。” 苏小月点了点头,似乎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 对于小暖,他和母亲都亏欠了太多。 父母离异后,他跟随母亲去了国外,母亲心高气傲,不遗余力给了他最好的教育,可是小暖的生活环境就复杂太多了。 父亲不久就娶了当年毁了他们家庭的小三方玲,而且据说这个方玲早就在父母婚姻背后存在了好多年,她生下的男孩苏一鸣,只比苏小暖小一岁。 想到这些,苏小月的眼圈有点湿,他真的不敢相信,在这样一个家庭里,苏小暖是怎么存活下来的,那个蛇蝎的女人会不会想尽一切办法针对她,那个侵略者的弟弟又会怎样羞辱这个家唯一的“外人”。 每每想到这些,苏小月都难过到不能自持,所以大学他主修了法律,毕业后便在母亲的资助下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在拿下几个著名的案例后,苏小月的名号渐渐打响。 现如今,他已经足够的资本,可以带苏小暖走,跟在自己身边,再也不受别人的欺负。 可没想到,一回到家,这小丫头就给自己玩失踪。 李晚晴是不知道这些情况的,但是此时此刻,她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在这场滑冰场之约前,苏小暖告诉过自己一句话:“安然不会和他妈妈串通好,想要对我谋财害命吧!” 一激灵,李晚晴慌忙说道:“月哥哥,我知道小暖在哪里,她和安然在一起,那是她的初中同学,两人好像,好像是恋爱关系……” 这话一出,苏小月有些石化,过了好久才慢悠悠道:“我知道了,晴妹妹,我先去找她,回头我们再联系!” “月哥哥,我有安然的电话!”苏小暖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本来,将安然的电话号码给了苏小月。 苏小月道谢后,便和二人告了别。 一场闹哄哄之后,天都要黑了,李晚晴因为中午没吃好,肚子早就唱了空城计,但心头又记挂着苏小暖的安危,一时间眼神讪讪的,她看向宋亦波,他的眼睛里似乎也多了一些自己不怎么懂的东西。 一场好好的约会就这样被搅和了,李晚晴回到家的时候,舅舅和舅妈都已经走了。 母亲谢舒在收拾碗筷,见李晚晴回来一脸怒气问道:“你这丫头跑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好几遍都没有找到,可急死我了!你是去小暖家了吗?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回来,我又不知道小暖的电话……” 天下妈不一样,唠叨却都一样。 李晚晴心里有事,也不回应谢舒的询问,只低声说:“妈,我想买个手机!” “买手机?”母亲谢舒一愣,转口说道:“按理说,你长大了,有个手机联系是方便,可是我们家这个情况……” “妈,你别说了,我知道了!”李晚晴丢下一句,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一夜,李晚晴做了好多好多的梦,大部分的片段都是关于苏小暖的,曾经一块哭的,一块笑的,一块玩闹的,一块吃睡的,还有第一次苏小暖收留她的场景,清晰而鲜活。 * 周一早上不到七点,李晚晴就到了学校。 坐在教室里,时刻盯着门口的位置,直到苏小暖熟悉的身影出现的时候,她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了定。 几乎是上前扑住一般,李晚晴有些生气问道:“小暖,你去哪里了?你哥哥回来了,很是担心你呢!我也很担心你!” 苏小暖眼眉一挑,调皮一笑道:“真的吗?你们都很担心我?” “别闹!小暖,”李晚晴将苏小暖拉到自己的位置上,和她小声耳语着:“快给我说说,那个安然没对你怎么样吧?” “他?对我怎么样啊?”苏小暖一脸疑惑,突然明白过来李晚晴的意思,指着她的鼻尖,嘿嘿笑了两声道:“李晚晴啊李晚晴,你想哪里去了,流氓你!” 李晚晴脸一红道:“我怎么流氓了?我是怕安然害你啊,不是你说的,他和妈妈串通好……” “哎呀,那是我胡说的,现在是法治社会,给他们两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啊!实话告诉你吧,我和安然打游戏通宵去了!你知道吗晚晴,我第一次通宵打游戏这么有趣,早知道我老哥说给我买台电脑,我就要了,噢,对了——” 苏小暖想起什么,拿过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来。 一个最新款的诺基亚手机摆在了李晚晴的面前。 “这是我哥送你的见面礼!”苏小暖自言自语:“我怎么没想到,给你买个手机,以后有什么事情联系比较方便不是!” 李晚晴一惊,昨晚她才刚刚给母亲说了买手机的事情,今天就有人送自己的手机,这也太心有灵犀了吧,不过按照她无功不受禄的性格,果然还是拒绝道:“不行,这礼物太重了,我不能要!” 苏小暖将手机塞到李晚晴的怀里说道:“没事,我哥就是你哥,你就当自己亲哥送的就好,收着,乖~” “不,不行……” 李晚晴还想推脱,苏小暖早就离开她的座位,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了,李晚晴怕老师看见,只能将手机暂时放在桌洞里,想着下课的时候再还给苏小暖。 宋亦波来教室的时候,似乎心情还不错,冲李晚晴飞了一个媚眼,弄得她瞬间小脸微红。 *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二模考了,我希望我们班的同学都打起精神来,这种时候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要不然我可饶不了你们!” 班主任老黄在台上滔滔不绝。 座位上的李晚晴很是疑惑,她突然发现,整整一节课,宋亦波都没有趴在桌上睡觉,而是在拿着一本什么书,很是认真的看着。 李晚晴用指尖轻轻触了一下宋亦波的后背,他修长的手指便悄悄从后背伸了过来。 这是两人的默契的暗号,只要李晚晴一碰他,他便知道她有话说。 李晚晴迅速将一张纸条塞进宋亦波的手里。 “在看什么?” 李晚晴的字很是娟秀,一板一眼,不比宋亦波的龙飞凤舞。 “托福单词!” 宋亦波的再一次凡尔赛上身。 李晚晴早就知道宋亦波家人想让他考托福,便撇了撇嘴,在纸上画了一只乌龟道:“以后我不叫你银样镴枪头了,叫你海龟,大海龟!” 宋亦波看着李晚晴画得那只蹩脚的乌龟,忍不住写了几句:“叫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叫的,我什么都答应!” 李晚晴觉得牙一酸,停了几分钟,才又在纸条上写了几句:“有件事请教,苏小暖的哥哥送了我一个手机,你说我是还给他好,还是收下手机再送他什么礼物好?” 这张纸条塞过去,宋亦波那边很久多没有回应。 正当李晚晴觉得自己可能写的不适当,想要换种方式表达的时候,突然看见宋亦波拿着纸条的手在背后挥舞着。 李晚晴打开纸条,上面只写了六个字:“还给他,我送你!” 第十二章 李晚晴一度认为,生活就是个坑,而在她认识了宋亦波之后,这种感觉愈发明显起来。 当李晚晴将手机原封不动还给苏小月的时候,他只是笑而不语的收下了。 她之所以将手机还给苏小月,倒不是因为宋亦波的那句话,而是她的为人标准告诉她,不能够收别人如此贵重的东西。 所以当宋亦波提出带李晚晴挑选手机的时候,她也言辞果断地拒绝了,用的理由却和对苏小月的不同,她在宋亦波耳边轻声说:“马上就要考试了,我不想因为手机分心,再说我们几乎天天见面,也不需要手机联络!” 宋亦波食言了,并不是因为他不想买给李晚晴,而是觉得如果晚晴有了手机,那势必要和苏小暖联络,一旦联络,肯定也逃不开苏小月。 这个苏小月,是个极大的威胁。 宋亦波心头暗诽。 自从爷爷过世之后,母亲葛云英无数次告诉宋亦波,一定要好好考托福,学工商管理,毕竟作为房地产起家的宋氏集团,相较于海外的产业,国内的只是冰山一角。 宋亦波望着书上这些它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它们的托福单词,心中有些微的不情愿。 少年心性,一旦动了情这个念头,很多事情便再也不由自我控制。 宋亦波自诩可以处理的很好,但每每看见李晚晴那双如同湖水般清澈的眼睛时,之前所有的雄心壮志便早就丢到爪哇岛去了。 一连下了好几场雪的安城,因为一场寒流的到来,瞬间进入了冰冻状态。 零下17度,从未有过的严寒让护城河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凌,早起的时候,河边的烟柳也挂上了一层霜花,美得如同画卷一般。 昨晚教育局紧急通知,所有的中小学全部停课一天,特别提到高三的学生,二模临近,必须在家复习,不可荒废了学业。 对于这种纸面上的东西,苏小暖向来是断章取义的。 放在平日里,苏行后娶的妻子方玲是压根不在意苏小暖死活的,可是这段日子不行,苏小月住在家里,虽然表面上对这个后妈还算是和气,但气场强大的他还是让方玲心中打怵,唯恐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尊瘟神。 方玲今年还不到四十岁,生的极其风流漂亮,纤瘦的腰身,轻挑而细长的眼眉,说起话来软软糯糯,天生一股娇气。 也许就是这股娇气,吃定了苏行,让他不惜和原配盛夏离了婚。 这些年来,除了苏小暖偶尔会闹些脾气,倒也相安无事。 一大早,方玲便亲自去了早市,买了苏小暖最爱吃的炸糖糕和糯米粽子,还亲手做了一桌子的精致小餐。 她上了楼,稳了稳情绪,轻轻敲了敲苏小暖的房门。 “小暖,天不早了,起来吃早饭吧!”方玲嫩声唤着。 没有任何回应。 方玲又敲了几下,轻声道:“你哥一大早就起来跑步去了,你也快点起来吧,都等着你呢!” 方玲只听见屋里踢踢镗镗了几下,房门猛地一下子开了。 一头乱糟糟的苏小暖,哈欠连天,没好脾气的来了一句:“你们吃,管我做什么!” 方玲脸上堆笑道:“小暖,你爸说今天要去你们兄妹三个去奶奶家……” 还没等她说完,苏小暖便鼻尖冷笑一声道:“兄妹三个?明明不就我和我哥两个吗!” 方玲的脸立马难看起来,心里想:这么多年,老太太从未让我们母女进门,今天好不容易说要叫上一鸣,这种时候我可不能给儿子掉链子。 “小暖,你这说的什么话,一鸣也是你爸的孩子啊!”方玲抢白了一句。 苏小暖还想说什么,便听见楼下父亲苏行的声音:“小暖,快点,让大家这么等着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不想等就不要等!我就这样!” 苏小暖冲着下面吼了一句,将门一摔,任凭方玲在下面怎么叫都不开门。 正好这时候,苏小月晨练回来了,一身的寒气,浅灰色的运动装勾勒出他宽厚而结实的肩膀。 自从苏小月回来,父亲苏行总会在无意中盯看着儿子的模样,脸上微微洋溢着笑容,带着自豪,带着满意,也带着期待。 这看似平常的一件事却让也有个儿子的方玲很是不安。 要知道,和苏小月比起来,她的儿子苏一鸣简直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浪荡子,除了当个富贵闲人外,还一味的纨绔淘气,虽然刚刚高二,但没少给苏行惹麻烦,简直就是个虐胎祸种。 苏小月看了一眼餐桌,便知定是苏小暖又任性了。 他换好衣服,缓缓走到二楼,敲了敲妹妹的房门。 苏小暖还以为是后母方玲敲的,便没好气地吼道:“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我不吃,我也不去!好不容易放一天假,也不让人消停!真是的!” 可就在她一句话还没说完的时候,门突然便被从外面打开了。 苏小月早早配了一套妹妹房间的钥匙,为了就是在她任性的时候好治一治她。 当时的苏小暖正窝着跟安然煲电话,被哥哥吓了一跳,慌乱便把电话挂断了,看向哥哥一脸怒气道:“我说你有没有礼貌,我好歹是个女孩子不是!” 苏小月将她从床上提溜到衣帽间,声线低沉命令道:“给你三分钟!” “不讲理你!”苏小暖虽然嘴上强硬,但也是怕这个哥哥的,只能在杂乱的衣帽间里翻找现穿的衣服。 两分钟后,苏小暖收拾好了,乖乖跟着下了楼。 苏行脸上微带着愠色,后母方玲倒是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热情的给苏小暖夹着菜,时不时还嘟囔几句旁边一直打游戏的苏一鸣。 谁知刚刚动筷子,苏小月便突然对苏小暖说:“小暖,给方阿姨道歉!”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就连苏一鸣也从游戏中探出头来,想看看着同父异母的兄妹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几秒钟后,苏小暖眉间蹙起道:“我又没做错,为什么道歉?” “对长辈不礼貌,就是错!”苏小月眼神凌厉,如同一把垂悬的剑指直指着苏小暖。 苏小暖妥协,低头很不情愿的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方玲受宠若惊,忙回应着:“没事没事,都是一家人,你看这孩子……” 苏行脸上微微露出赞扬之色,桌面上的冰也渐渐消融起来。 * 匆匆又是几日闲淡时光。 这天,李晚晴像往常一样,来到教室外的路灯下读早书,习惯性的,她会提上一壶热水,这一天便足够了。 冬日的清晨,雾气蒙蒙,北风如同刀子一般割在脸上,四周围静悄悄的,很少有人像她这般自律。 远远地,李晚晴便看见一个人影冲她走来。 暗黑的夜色掩映,李晚晴看不大清,直到走近了,她才发现是已经消失了快一个月的朱朋飞。 “晚晴——”朱朋飞接过李晚晴手里的暖壶,轻声说着:“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李晚晴还对之前的事情心有余悸,便刻意和她拉开距离,礼貌回应:“还行,你怎么样了?” 许是她突然的关心让朱朋飞很适用,他竟然眼圈有些红。 “我没事,你看,腿也好的差不多了!” 李晚晴哦了一声,再也不做声了。 从家道学校,大概有几百米的距离,两人中间隔着一米多远,谁也没有说话的走着。 到了门口,朱朋飞将暖壶给了李晚晴,跟她道了个别,转身就跑了。 “哎,你不上课吗?”李晚晴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他也没有回应,直到东方鱼肚白的时候,李晚晴心里还满是疑惑。 下课的时候,她将这件事告诉了苏小暖,谁知苏小暖却一脸惊愕反问道:“晚晴,难道你不知道,朱朋飞出事了吗?” 李晚晴一激灵站起来,瞬间吓出一身汗来。 “他怎么了?死了吗?” 苏小暖噗嗤一笑道:“你想哪里去了,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死!我只是听说,朱朋飞最近在跟很多人借钱,咱班就借了好几个,可能是在社会上惹了什么事吧!对了,他早上给你借钱了没有?” 李晚晴摇了摇头道:“大概他知道我没钱吧!” “我想也是!”苏小暖附和一声。 上课铃响了,李晚晴回到自己的座位若有所思。 那朱朋飞虽然可恶,但平日看起来还算是个爱学习懂是非的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正出神呢,宋亦波走进门来,盯看了李晚晴一眼,立刻坐下来奋笔疾书。 “小晚,周末没事我请你唱歌去吧,市里刚开了一家ktv,环境很好。” 对于学霸李晚晴来说,唱歌方面她也是擅长的,初中的时候还拿过名次。 李晚晴有个小本子,整整齐齐抄了一本的歌词,用她自己的话说,唱歌是她学习空当唯一的放松方式。 宋亦波听过李晚晴唱歌,声音棉细又长,真假声变幻有余,更重要的是,她唱歌喜欢带感情,有时候一首还未唱完,自己就融入到了歌词中去。 “好!” 李晚晴在纸条上回复了一句,还给了宋亦波。 趁着老师面向黑板讲题的空,宋亦波回头冲李晚晴做鬼脸,那副模样不像是个十七八的大小伙子,倒像是个七八岁得了糖的孩子。 第十三章 周五这天,宋亦波因为要托福报名没有来上课,李晚晴看向空荡荡的前座,心里也有些空荡荡,但一想到和他约好的周六晚上去ktv,心里又欢喜起来。 可天随人愿,周六一大早,母亲谢舒便告诉李晚晴,离开家一个月的爸爸今天要回来了。 一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宋亦波,一边是骨肉至亲久别重逢的至亲,李晚晴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墙上那座老笨钟的钟摆,来来回回,焦躁不止。 吃过午饭,李晚晴下定决心,用家里的座机给宋亦波打了个电话。 能够明显的听出宋亦波语气里的失望,但他还是很大气的说:“陪你爸要紧,我们可以明天再去!” 李晚晴抿了抿唇,轻声说了句“谢谢”便将电话挂断了。 为了迎接父亲的到来,母女俩准备了整整一个下午,杀鸡炖鱼,定要给李强来个接风宴。 谁知刚准备好,李强便打开电话,说工地那边临时下了通知,没有时间回家了。 谢舒在电话里嘟囔了两句,但也无可奈何。 一直在电话旁边的李晚晴心头却一阵欢喜,趁着母亲去厨房的空,她拿起电话拨通了宋亦波的。 第一遍,占线。 第二遍,暂时无法接通。 李晚晴正疑惑呢,突然电话响了起来,她看也没看,便拿起来兴奋说道:“宋亦波,我爸不回来了,我们去吧!” “呦呦呦——” 电话那头传来苏小暖酸的不行的声音:“这是要去哪里啊?这么着急,瞧你那个见色忘友的样子!” “小暖——”李晚晴瞬间涨得通红,气愤说道:“怎么是你啊?” “不好意思,就是我!让你失望啦!”苏小暖打趣着:“怎么着,这是要和宋亦波私奔吗?老实交代,你们到底要去哪里?我得事先给宋亦波的手机定个位,万一你被他卖到深山老林当个童养媳什么的,我也好报警!” “你瞎说什么呢!”李晚晴嗔了一句。 电话那头的苏小暖也哈哈大笑起来,又正经说道:“说正事,我哥说要请你吃饭,说是回来那么长时间了,还没好好聚聚!我们一会就到你家门口接你哈!” “不行啊,我得——”李晚晴还没有说完,谢舒进门了,听出了苏小暖的声音,忙从李晚晴手里接了过来。 “小暖啊,什么时候再来我们家啊,我都想你了!什么?请晚晴吃饭啊,行,来接她,好……” “妈,好什么好,我还有事呢!”李晚晴在旁边嘟囔了一句。 谢舒白了她一眼,压根不在意她的所谓的“事”,和小暖热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别挂啊,我不能去——”李晚晴还想说什么,便被谢舒抢白道:“为什么不能去,我告诉你啊,不是妈嫌贫爱富,我觉得小暖这个姑娘特别好,你也就这么一个好朋友,平常要加强联络,真有什么事情……” “哎呀,妈,你又来了,小暖是好,你女儿也不差啊!” “我就是这样说,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社会经验都不懂!” “您懂行了吧!” 李晚晴嘟起嘴,又抽机会给宋亦波打了几次电话,但每一次都在无法接通状态。 作为天秤座的李晚晴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 苏小月是开车来接李晚晴的,在那个路还修的宽阔的年代,这辆桑塔纳2000绝对算得上是豪车的标准。 到了胡同口,苏小暖给李晚晴打电话。 李晚晴是被老妈谢舒硬硬拖到胡同口的,见到苏家的兄妹二人,特别是见到苏小月,谢舒的眼里立刻有了光。 苏小暖热情介绍自己哥哥给谢舒认识,苏小月很有礼貌的从后备箱拿出一些见面礼,让谢舒务必收下。 旁边的李晚晴冷眼旁观这一切,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老妈的眼神,分明就是看未来女婿的眼神啊,这可怎么得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李晚晴迅速挽起苏小暖的胳膊,冲着苏小月招呼道:“月哥哥,不是要吃饭嘛,快点走啊!”说完,一屁股坐进了私家车里。 苏小月还是很有礼貌的和谢舒告了别。 “三味鲜”算的上安城数一数二的饭店了,别的饭店或鸡或鱼,主打一种菜系,但这里却是羊、鱼和鳖三足鼎立,主打的也是一个字——鲜! 苏家兄妹是这里的熟客,连服务员都很是熟络。 李晚晴平日很少来这种场合,鼻尖充斥着各种饕鬄,一时间还真的很不适应,当她进入包厢,竟发现这里还有一整套齐备的音响设备的时候,不由得更是惊讶不已。 苏小暖忍不住抿嘴笑,拉着李晚晴的手坐在凳子上,笑呵呵道:“等会我们喝嗨了,就高歌一曲,这里的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不然我还真怕我这炮烙嗓子吓坏他们!” 李晚晴撇嘴揶揄:“这天下只有你笑话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敢笑话你啊!” 听她如此“恭维”,苏小暖高高抬起下巴,傲娇说道:“说的也是!” 饭菜上的很快,不一会就摆满了整整一大桌,特色羊棒骨、鲜鱼客糖和中华老鳖汤,这三味特色菜分布于各种家常小菜中间,不时往鼻尖传输着香气。 李晚晴夹了一小块鱼放进嘴里,果然觉得鲜香绵软,唇齿留香,又用勺子舀了一口老鳖汤,醇厚浓香的味道像在舌尖跳舞一般,回味悠长,苏小月将一大块的羊棒骨放在李晚晴的盘子里,还顺手拿起旁边的吸管给她。 “你吃吃看,这里最棒的就是羊棒骨的骨髓,我们每次来都会点这个!” 李晚晴点了点头,将唇慢慢靠近吸管的一端,微微吸了一小口。 刚刚出锅的羊棒骨还有些烫,但在入口的一瞬间却变得滑腻温润,似细腻的软豆腐,又像是咸香的鸡蛋羹,软中带香,香中带鲜,鲜中还透着那么一丝丝的甜。 李晚晴忍不住又吸了两小口。 “它之所以这么鲜,是因为在烹饪的时候,里面放了一点点的北极甜虾,这种虾肉很细腻,又好入味,刚好和羊棒骨骨髓的味道相容的很好,便让老板拿来做菜了!” 李晚晴轻轻点头,心头暗觉苏小月厉害。 旁边的苏小暖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一瓶哥哥从外国带来的红酒,走到李晚晴的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整个身子也压了过来。 “晚晴,今天这个场合,没有酒是不行的!” 这话说完,她便拿起李晚晴旁边空置的酒杯,二话不说倒了起来。 “小暖,我不会喝酒!”李晚晴连忙去抢,却发现已经倒了大半杯了。 “那不行!”苏小暖殷红的小嘴微微撅着:“这酒可是很贵的,一般人我还不舍得拿出来呢,必须喝!你说是吧,哥?” 苏小月抿唇而笑。 “晚晴,这酒度数低,喝一点没事!” “就是,我哥都说了,你好意思不喝吗?”苏小暖猴儿一般,拿起酒杯举到李晚晴的嘴边。 李晚晴扭她不过,生生也被灌了一小口。 要说喝酒,李晚晴只在别人的喜宴上唱过那么一点点葡萄酒,觉得又苦又酸没什么好,但这个酒却和那时候很不相同,虽然入口的时候也是有些微酸的,但入口后,特别是滑入喉咙的那一瞬间,有一股甘甜从舌根直冲天灵,让人的心也跟着愉悦起来。 “这酒,还真蛮好喝的!”李晚晴不由赞叹了一句。 苏家兄妹脸上瞬间绽出笑容来。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李晚晴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她从未见识过的奢华,除了那三位主菜外,这里的每一道菜从外表看来都很是家常,但真正尝起味道来却各有特色,比如那道茄子,看上去就是家常的茄子,但据说是按照《红楼梦》中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时候吃的那道茄鲞的方法一比一还原着做的。 酒过三巡,苏小暖和李晚晴也算是现了形,互相打压逗趣。 苏小月看着两个妹妹,脸上露出慈哥的笑容来,特别是李晚晴,喝了酒的她鲜活了许多,小脸粉中透白,看着像是枝头的果子,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苏小月一时痴了,和李晚晴四目相对的时候,选择收回了眼神。 谁知李晚晴却胆子大起来,直接站起身坐在苏小月旁边的位置上,声音软绵的问道:“月哥哥,你这么帅,又什么都懂?得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你啊?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这一问不要紧,苏小暖立刻也来了兴致,叫嚣着上前。 “老哥,老哥,快说,快说,正面回答!” 苏小月轻咳一声,轻声回应:“我没有,暂时没有!” 苏小暖和李晚晴对视一眼,不觉呸道:“谁信啊!我一个字都不信,定是有了,瞒着我俩!” “就是就是……”李晚晴也附和着,端起酒杯想往嘴里灌。 许是真的醉了,她竟没有发现,酒杯早就见了底,倒不出来,李晚晴小嘴一撅,竟耍起小孩子脾气来。 “怎么就没了呢?我还想喝,还想喝!” 苏小月也大抵见过女孩子醉酒的样子,但大多数是在犬马场合,浓妆艳抹,搔首弄姿,带着目的,但喝醉后如同孩子一般可爱模样的,这还是他头一回见。 二十四年禁锢的那颗心,就像是空中飞舞的肥皂泡,突然间,就破了。 第十四章 李晚晴从来不知道,饭店的音响竟然可以和正规KTV相媲美。 她点了一首娃娃的《漂洋过海来看你》,搭配着伴奏,竟和原唱所差无几,甚至在唱到那句“在漫天风沙里,望着你远去,我竟悲伤的无法自己”的时候,李晚晴嘶哑的声音中透出细微的这个年龄少有的悲凉,特别动人。 也就是在那一秒,苏小月有细微的迷离。 苏小月心想:李晚晴小小的身体里,到底深藏着怎样的情感,才会让她的声音有如此强的感染力。 自顾自想着的时候,苏小暖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说:“哥,我忽悠忽悠晚晴,让她给我当嫂子怎么样?” 苏小月呛了一口,眉头虽蹙起来,嘴角却扬着:“没大没小,哪有给哥哥乱点鸳鸯谱的!” “我就是觉得你俩配嘛!”苏小暖丝毫不让:“你老实说,你喜欢不喜欢晚晴?” “喜欢!” 苏小月凝看着李晚晴的方向,喃喃的说。 “不过我的那种喜欢和对你一样,是将她当做妹妹一样的喜欢!” 苏小暖嘴一撇,缓缓摇头道:“别假装正经了,这个世界上,除了有血亲关系的,但凡是男女之间,绝对不可能有纯洁的友谊的!” 苏小月嘴角也勾了起来,看上去和苏小暖的一般无二。 “你错了,男女之间可以没有纯洁的友谊,但有一种关系却可以超越男女之情,就比如纪梵希和赫本,她也没有嫁给他,他也从未说过要娶她,但她是他珍惜了一辈子的心头朱砂痣,有些东西,很美好,既然美好,更需要点到为止,静静去欣赏就好……” 苏小月的一番长篇大论显然没有说服苏小暖,她伸出手,在哥哥头上按了一下,幽幽说道:“哥,你没发烧吧?” “我好的很!”苏小月拿开妹妹的手,看向李晚晴。 今天的晚晴穿了一件黑色的打底毛衣,外面套一件黄色的背带,青春靓丽又压得住场子,不施脂粉的脸,清汤挂面的发,凤眼微醺,朱唇轻动。 有些女孩就是这样,她的美不需要掩饰,亦不需要衬托,就那样明目张胆,分外扎眼。 其实从李晚晴进入三味鲜的那一刻,服务员就已经在窃窃私语了。 大家纷纷猜测,这个漂亮的女孩和苏律师的关系肯定不一般,说不定是他的女朋友。 而其实这天,宋亦波也在这家饭店。 李晚晴打电话过来说自己晚上有事的时候,他真的挺失望的,正好这时母亲葛云英说让请辅导宋亦波托福报名的老师吃饭,刚好就定在了周六的晚上。 闲来无事的宋亦波陪席在侧,一时也感觉很是无趣。 他起身上卫生间的时候,刚巧碰上了来上卫生间的苏小月。 见过一面,看上去有些眼熟,不过宋亦波向来是个清冷的性子,并没有和苏小月说话,直接从他身边过去了。 回到包厢,李晚晴还在唱歌。 这次唱的是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又是那种缠绵绵的歌,但李晚晴拿捏得很好,情绪转换自然无比。 苏小暖在点歌台来回切换,冲着刚进门的苏小月大声喊道:“哥,快来,我给你点了一首莫文蔚的《广岛之恋》,你和晚晴唱!” 苏小月一愣,走到妹妹身边,在她耳边轻声道:“没听人家说嘛,凡是唱过这首歌的,最后都逃不了分手的命运。” “那有什么!”苏小暖道:“不是你说的,你和晚晴是纯洁的关系嘛,怎么,现在又心虚了,我就说啊,说那么多大道理有什么用!” 苏小月知道妹妹是奚落他,并不言语,直接从歌单上将这首给删了去。 * 宋亦波回到包厢之后,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 如果没有记错,刚刚见到那个人不就是上次和晚晴在胡同口遇见的那个吗? 苏小暖的哥哥,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们在和谁吃饭? 想到这些,宋亦波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葛云英叫住儿子问道:“你酒还敬呢?乱跑什么?” “我这就回来!上厕所!”宋亦波扔下一句话,直接推门而出。 宋亦波打听到,苏小月的包厢在距离自己不远的拐角处,他缓缓走过去,透过门缝,想看看里面到底是谁。 可这一看不要紧,竟发现手握着麦克风的李晚晴唱的正起劲。 刚刚的酒气涌上胸口,宋亦波直接推开了门,一双眼睛血红的看向李晚晴,冷笑问道:“你不是说你爸回来吗?为什么会在这里?你,骗我?” 李晚晴的酒直接被吓醒了几分,在确定了眼前这个炸了毛的人是宋亦波之后才匆匆解释着:“我没骗你,开始我爸真的说要回来的,可是后来又打电话说不回来了,所以……” “那你不会给我打个电话吗?”宋亦波脖间梗起,显然是动了气。 “兄弟,你听我说……” 旁边的苏小月刚开口便被宋亦波抢白道:“你给我闭嘴!你们哥哥妹妹的,我早就知道,你们关系不正常了!” “我们什么关系,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吧?”苏小月突然职业病起来问道:“你又是晚晴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她?” “我……” 宋亦波紧咬着嘴唇,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对晚晴,他从未真正表达过什么,也从来没有让她做他的女朋友,充其量,他们只是在外人眼中有暧昧关系的一对儿,至于那层窗户纸,到现在谁也没有捅破。 苏小暖从沙发上下来,看向宋亦波轻声道:“我以为是谁啊,原来是宋大公子,你来找晚晴啊,我们在喝酒呢,你要不要也喝一杯啊!” 宋亦波这才发现,那个原本在他眼中的乖乖女晚晴,竟然也喝的两颊通红,微有醉意。 “你喝酒了?”宋亦波微微平静了一些问道。 “喝了一点……”李晚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跟我走!”宋亦波上前就拉李晚晴的手,却被苏小月挡住了。 “宋先生是吧,晚晴不能跟你走!她是我从伯母身边带出来的,理应由我带回去,天这么晚了,我想宋先生和我一样,也该为晚晴的安危着想,不想让她父母为她担心吧!” 这话说的在理,宋亦波瞬间哑口无言。 和一个大自己七岁的金牌律师比,他承认自己嫩的多。 他冷笑一声反问道:“晚晴交给你,我怎么能放心?” “我会把她安全送回家的!”苏小暖大声叫嚣了一句。 苏小月一摊手,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司机打电话,让他立刻来接自己。 “我妹妹和晚晴的关系你也看见了,这回该放心了吧!”苏小月丢下这么一句,直接走出了包厢。 李晚晴知道,这种时候,无论她说什么,宋亦波都不会听的,不如等大家都冷静下来之后,再细细解释给他。 宋亦波站在原地,感觉自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时候母亲葛云英听到这边的动静,刚好走了过来,见儿子一脸怒气,并不知情的她看了看在场的几个人,眼神最后落在李晚晴的脸上。 葛云英心头一惊。 眼前的女孩,这张脸,怎么会这么熟悉?她低着头,皙白的瓜子脸涨的通红,不敢抬头看宋亦波。 身为作家的葛云英一看便看出了端倪,也深知,对他们这种十七八岁的孩子来说,互生情愫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她笑了笑,在儿子的脑袋上轻轻打了一巴掌道:“你在家里胡闹也就算了,这是什么场合?你看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吓得!” 说完这句,走上前对李晚晴道:“孩子,别怕!你们是小波的同学吗?” 李晚晴和苏小暖面面而觑,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我儿子叨扰到你们了,这样吧,你们这桌多少钱,记在我账上!” “不用了,宋夫人!”苏小月刚刚签了单,正好听见葛云英的这句话。 苏小月回安城后,也曾跟着父亲去过一些生意场合,巧不巧的,认出了眼前的妇人不是别人,而是宋氏集团宋弘方的妻子。 葛云英转过头,看见苏小月,不由抿唇而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苏家的大公子啊!真真是没外人了!你看看,给你们添麻烦了!” “麻烦倒没有,就是贵公子的这脾气,是该好好收收了!”苏小月嘴上不饶人道。 “是是是,我回去好好教育他!” 葛云英说了几句,拉着宋亦波的胳膊出了包房。 临出门的时候,李晚晴抬起头来,和宋亦波四目相对,嘴唇动了好几动,终究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回家的路上,李晚晴和苏小暖坐在后座,苏小月坐在副驾驶,看上去很年轻的司机和天下所有给老板开车的司机一样,是个只会挑自己该听的话听的“聋子”。 “依我看,你甩了那宋亦波,跟我哥得了!” 苏小暖的突然开口让李晚晴烦上加烦,此时此刻,刚刚喝下的红酒微微有些上头,让她整个人都有些迷糊,她按下车玻璃,一股如刀子般的风瞬间充满了整个车子。 头脑清醒的李晚晴突然就明白了。 刚刚宋亦波生气的时候,她那种焦急难耐,恨不得将心剖出来给他看的情绪,是她十七年来从未有过的。 是爱吗? 李晚晴真的搞不懂了。 第十五章 周一上午,晴了几日的安城的天突然阴沉了起来,就像是李晚晴和宋亦波之间,阴冷的如同尖厚的冰霜。 李晚晴写好了道歉纸条,手指几乎把宋亦波的后背戳烂了,他都不肯回头看她一眼。 李晚晴也赌气,将写好的纸条全部扔进了垃圾桶里,下课的时候便故意跑到苏小暖的位置上,和她叽里呱啦聊个没完,可眼神却忍不住往宋亦波的方向飘去。 要说这宋亦波是睡神呢,李晚晴算了算,这一天,除了下课尿尿 ,他就没抬起头来过。 李晚晴心头又气又恼又好笑又担心。 苏小暖见她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要我说,宋亦波这种行为就不是男人的行为,听不见解释,哪有这样的!凭什么他能去吃饭喝酒,我们就不能引吭高歌啊!男女是平等的,懂不懂!这是典型的男权主义!我最讨厌男权主义!” 她的声音原本就聒噪,这样一说,周围的同学自然都看了过来。 苏小暖腰一掐,杏眼一瞪,冲着大声威胁道:“看你的书!少管闲事!” 李晚晴忙上前捂住她的嘴说:“大姐,你少说一些吧!不要吵闹的别人都知道了!” 苏小暖冷笑一声道:“小姐姐,你们的事咱班还有谁不知道,我想老黄也猜到几分了吧,哎,我就是受不了你这个明明自己委屈的要死,还要替别人考虑的性子!好了好了,我帮你和宋亦波解释,我就说你和我哥不是那种关系,那天你死活不去,是我硬拉着你去的!” 李晚晴眼前有些红,低声喃喃道:“这样说,行吗?” “行不行的先说了,看他什么态度吧!”苏小暖扔下这句话,径直走到宋亦波的身边,两个手指扯着他的校服领口,使劲拽了拽,轻声道:“宋亦波,你起来,我们谈谈!” 宋亦波没反应。 “如果你还是个爷们,就给我起来!缩头乌龟谁不做啊!”苏小暖继续挑衅道。 宋亦波动了一动,换个动作继续睡,压根不理会苏小暖。 “嗨,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苏小暖说完,拿起旁边同学课桌上的铁质铅笔盒,使劲在宋亦波的桌角敲了几下! 眼看着旁边同学的脸色都绿了,满嘴喊着:“姑奶奶,小心我的2B!” “给你买一沓!”苏小暖阔气的吼道。 “好的!”同学瞬间让出一条道来。 眼看一场硝烟而起,宋亦波缓缓抬起头,看向苏小暖那张满是傲娇的脸,薄唇动了动。 “滚!” 如果说,苏小暖的人生有人挑衅过,那大抵现在连渣都不剩了,可如今,宋亦波的一个字,平地一声雷,生生就炸开了安城一中十七班这面看似平静却暗潮汹涌的里海湖。 几乎是同时,唏嘘声,尖叫声,惊叹声,吓得不行声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苏小暖是谁,出了名的劲爆小辣椒啊,这这样没有任何征兆的被骂了。 李晚晴见势头不对,连忙上前抱住还一脸怔的苏小暖,她深刻的知道,如果不拉住她,下一秒说不定她敢暴宋亦波的头。 “你滚!你们全家都滚!王八蛋!给你脸了是不!” 苏小暖骂人果然不留情面,而且手脚并用,张牙舞爪的去挠宋亦波的脸。 此刻的宋亦波倒是淡定的很,缓缓站起身子,拿起书包,潇洒的往身上一背,低沉的声音扔了一句:“泼妇!” 这一句不要紧,苏小暖更大的海啸扑面而来,要不是李晚晴拼命抱住她的腰,她定要将这宋亦波撕碎了去。 放学了,同学们陆续走出了教室,只有还一脸怒气的苏小暖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的李晚晴。 苏小暖呼吸急促,恶狠狠地说:“晚晴,从明天开始,不,从今天开始,老娘给你介绍男人,就算是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你也不能给我找这个宋亦波,听见了没有!” 李晚晴知道她气恼,心中又觉得这样的发狠实在好笑,嘴上胡乱回应着:“好,好!” 这时候,一个男生探头探脑。 苏小暖吼了一句:“你有啥事?” 男生先嘿嘿笑了两声,看向苏小暖道:“我就是想问下,您刚才说的给我买一沓2B是真的吗?” “滚!”苏小暖嘴角骂出一个字,撑不住也笑了。 “好来!”男生吓得退出了教室,苏小暖和李晚晴却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苏小暖边说:“大猪蹄子,男人tm都是大猪蹄子!” * 安城一□□有三个食堂,一二食堂的标准差不多,只有三食堂单独开了一个窗口,方便那些习惯于开小灶的同学就餐。 苏小暖、宋亦波,甚至朱朋飞都是这里的常客,李晚晴不常来,母亲谢舒一个月只给她三百块的生活费,一天十块的午饭只能在普通的一二食堂就餐。 可今天不同啊,今天宋亦波惹了苏大小姐生气,李晚晴必须有所表示,用食量消灭气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拖拉着苏小暖进了三食堂,看着琳琅满目的各地小吃,李晚晴轻声道:“今天随便点,我请客!” 苏小暖小嘴一撅道:“那你可得好好请我,安慰下我受伤的心灵!什么鸡公煲、火锅,牛肉饭之类的,没有这些可压不住我的火啊!” “没问题!”李晚晴扬了扬手里的饭卡。 苏小暖一笑,看了一眼面前的山珍海味,指着不远处正在拉面的师傅道:“就那个吧,兰州拉面,给我放大大的辣椒!” “这就是你说的山珍海味?”李晚晴不解。 苏小暖轻声道:“我想了,再多的食量也抚平不了我今天的创伤,凑合吃吧!” 李晚晴眉间蹙了蹙道:“没关系的,你想吃什么,真的随便点,我请你!” “我想吃龙肉,这里有吗?”苏小暖反问一句,转身去找桌子去了。 李晚晴没办法,要了两碗拉面,刷了卡,坐在苏小暖的身边,她本想跟苏小暖说声对不起的,可一想到这句“对不起”似乎师出无名,也就没有说出口,两人相对而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没有说话。 “二姐,这么巧,你也来吃饭啦!” 李晚晴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男孩清脆的声音,她慢慢抬起来,竟是苏小暖同父异母的弟弟苏一鸣。 今天刚刚高二的苏一鸣样貌还算是清秀,只是个头不算高,颜值和苏小月没法比。 苏小暖向来讨厌他那双和他母亲方玲一样满是算计的眼睛,在家的时候也不怎么理会他,再加上父亲苏行觉得这么多年亏欠他们娘俩,自然骄纵了些,宠的如同小霸王一般,表面不动声色,实则一肚子坏水。 苏小暖白眼一翻道:“来这里不吃饭,难不能拉屎啊!” 这话一出,李晚晴都觉得有些尴尬,苏一鸣更是脸上红一块绿一块的,尴尬的笑了两声,转而看向旁边的李晚晴道:“晚晴姐姐,这么久不见,你还好吗?” “好不好的也轮不到你惦记!”苏小暖正在气头上,不由又抢白了一句。 李晚晴忙打圆场,笑了笑说:“一鸣啊,挺好,你最近也挺好的?” “我很好姐姐,最近刚刚分了班,我在理科,我妈说让我好好学习,争取明年考个好的大学!” 苏小暖冷笑一声道:“就你那成绩,还想考大学?还是去玩比较要紧!” 李晚晴也笑了笑,她向来知道苏小暖不喜欢这个弟弟,可没想到她们说话的方式竟然是这样的,不由觉得好玩。 苏一鸣也不气恼,谦虚低头道:“就是说呢,我还得多向晚晴姐姐学习!” 这样的一句话让李晚晴看出了心机,他不说向他自己的姐姐学习,偏说向自己学习,要说苏小暖的成绩在年级也是前五十的,也是不差的。 “向我学习?好!”李晚晴凡尔赛了一句,心想:我的成绩,你这辈子恐怕望尘莫及了。 食堂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托着餐盘的苏一鸣见四周的座位都坐满了,只有她们两个人占了四个人的位置,便将餐盘往桌上一放。 苏小暖连忙说:“别坐这里,这里有人!” “有谁啊?”苏一鸣笑嘻嘻道:“我刚才看见,就姐姐你和晚晴姐姐,没有别人,你骗我!” “没人你也不能坐这里,挡姐姐我的桃花!”苏小暖信口胡诌。 苏一鸣也不甘示弱:“如果有帅哥来,我再走!” 苏小暖拗不过他,抬头见食堂里确实满满当当,也就默许了。 李晚晴看见苏一鸣的餐盘里,西蓝花炒牛肉,冬瓜炖排骨,咖喱牛排,外加两个大鸡腿,还有一碗勾汤的小鲍鱼,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那碗清汤拉面,心中不由感慨。 巧不巧的,苏一鸣一脸无辜的问:“晚晴姐姐,你吃那么清淡,够营养吗?我这里有鸡腿,给你一个吧!” “不不不,我不要!”李晚晴忙拒绝道。 “没事,我吃不了最后也是扔了!”苏一鸣说完,筷子夹起一块鸡腿就往李晚晴的拉面碗里放。 对面的苏小暖呲溜着面条,任凭他俩让来让去,突然杏眼一怔,嘴角露出一些邪魅的笑来。 第十六章 苏一鸣和李晚晴的座位是相对的,所以当苏小暖看见宋亦波走进食堂的时候,背对着门口的李晚晴和苏一鸣聊得正欢。 看着美女吃饭,不叫吃饭,叫秀色可餐。 苏一鸣比李晚晴小了两岁,但也人大心开,见到漂亮女孩挪不动眼睛是天性使然,他静静看着李晚晴,见她吃饭时候那副娴静模样,忍不住眼神勾了又勾。 一时间便勾到了李晚晴脖子上挂的吊坠上。 李晚晴的吊坠戴了好多年,绿润的和田玉已经从发白浸润到深绿,玉中间白色勾勒出一朵盛开的莲花。 据母亲谢舒说,这块玉是她的陪嫁,李晚晴一出生就给她戴在了脖子上,洗澡睡觉都不会摘下来。 玉养人,人养玉,据说这块玉给小时候调皮的李晚晴挡了无数的灾难,可以说是李晚晴的护身符。 “姐姐这块玉真润,我能看一眼吗?”苏一鸣突然说道。 李晚晴一怔,皙白的手拉住玉的绳子低声说:“你说的是它吗?行,看吧!” 苏一鸣缓缓站起身,慢慢靠近李晚晴。 李晚晴也欠起身子,将玉拿到苏一鸣的眼前。 “温润,透亮,的确是块很好的玉!和姐姐很配呢!”苏一鸣轻声赞叹着。 李晚晴能够感受到,苏一鸣唇间温润的气息,有些腌臜,她动了动身子,忍不住道:“没什么好的,吃饭吧!” 可就在她想要收回身子的时候,突然感觉苏一鸣的脑袋猛地朝自己扑了过来。 李晚晴下意识的躲,竟没有躲开。 苏一鸣的脸直接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等李晚晴反应过来的时候,宋亦波竟站在了两人旁边,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李晚晴扔下筷子,忙跟了出去,只剩下坐着喝拉面的苏小暖一脸解气的傲娇着。 苏一鸣还在懵圈的状态,但分明的,他感受的到刚才是苏小暖在自己的后脑勺推了一把,他才和晚晴姐姐有了一次肌肤之亲。 晚晴的皮肤温润湿滑,感觉是真的好。 这样想着,苏一鸣不觉红了脸,没想后脑勺又结结实实被打了一巴掌,苏小暖那张后娘脸直勾勾看着他道:“你少做梦啊!癞蛤蟆吃天鹅肉,想都别想!” “可是刚才姐姐你……” 苏一鸣还想说什么,却被苏小暖一句怼了回去:“姐姐我自己的江湖恩怨 ,和你无关!” “无关你找我垫什么背!”苏一鸣小声嘟囔着。 “吃你的饭!”苏小暖吼了一句,看向李晚晴和宋亦波的方向,自言自语道:“小样儿,看这回你俩还不撕破脸!” * 安城一中楼顶。 不知何时,宽敞的楼顶上被放置了几块热力板,据说是用来发电的,效果不知道,但地方占用的不少。 深冬的楼顶,冷的很,北风呼啸,吹动着这一块块的板子,发出吱钮吱钮的响声。 宋亦波靠在楼沿的护栏边,点了一支烟,薄唇轻抿,吐出淡淡的气息。 李晚晴站在他身后不足两米的地方,怯微微的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她开口道:“宋亦波,你这样,是想就此和我撂开手,再也不理我了吗?我没有存心要骗你,你至于生那么大的气吗?” 宋亦波也不转身,嘴角冷冷的说:“我为什么生气,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李晚晴缓缓走上前,和他并肩而站:“你生气,是因为我和你说了没时间,但是转头便和小暖他们去吃了饭,你生气,是因为我没有打电话告诉你,我临时改变了计划,你生气,是因为我和小暖一起捉弄你,你生气,是因为……” 李晚晴还没有说完,嘴唇便被宋亦波用唇给堵住了。 这是她的初吻。 能够感受的到,宋亦波在她唇上的力道。 时而如春风化雨,时而如暴雨雷霆。 他像是故意在折磨她一般,将这几日的情绪全部落进了这个吻里。 有甜,有酸,还带着细微的苦,很淡淡的烟草气息。 李晚晴不懂,衡量男人吻技的点到底在哪里,但宋亦波带的节奏却让她的心一浪高过一浪,整颗心也被这份突如其来充斥的满满当当。 不知道吻了多久,宋亦波才肯放过她。 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道:“既然你都知道我的心,那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李晚晴显然还未从刚才的吻中回味过来,眼神里像是滩了水,只能低声道:“对不起,我下次不这样了!” 宋亦波慢慢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最新款的诺基亚手机来:“就给你这一次机会!” 这次,李晚晴没有拒绝。 站了太久的两个人找了块空地,相依而坐。 下午两点的阳光正好照在两人身上,到处都是暖烘烘的。 李晚晴拿出随身听,将耳机放在宋亦波的耳朵上,一首粤语的老歌刺激着两人的鼓膜。 “宋亦波,你真的要考托福吗?”李晚晴问。 “应该吧!”宋亦波轻声答。 听到这句,李晚晴有些失落。 从认识宋亦波后的无数个夜晚,李晚晴都想过很多次关于未来的事情,未来他们还会在一起吗?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就像是这冬日暖阳,明亮的耀眼,可是她也知道,就算是再美好,太阳也会有下山的时候,而到那个时候,就该是他们说分别的时候了。 当然,雄性动物的宋亦波可没想那么远,他的心那样笃定,就算是自己考了托福,就算是自己身在海外,就算是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他也下定了决心,娶李晚晴,让她正式成为他宋亦波的妻子。 男人来自金星,女人来自火星。 如果当时的李晚晴能够和宋亦波一样,安于当下,可能还会快乐一些。 两人在楼顶呆到下午上课的时间,宋亦波缓缓站起身子,将坐在地上的李晚晴拉起来。 “走吧,上课了!” 李晚晴嗯了一声,走在他的后面,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样,我就算是你的女朋友了吗?” 宋亦波嘴角微微上扬,下巴微抬:“当然了!” “可你还没说你喜欢我呢!”李晚晴轻声道。 宋亦波轻叹一声,将她一把拉进怀里,轻声道:“李晚晴,我喜欢你,我喜欢死你了!” 仪式感满分,李晚晴很知足。 下午的第一堂课就是自习,马上就要二模了,老师给了很多时间给这些莘莘学子查缺补漏,李晚晴自然是没有什么漏的,宋亦波更是意不在高考,自然也不会学习。 两人找了一个废旧的本子,开始了一对一的写情话。 李晚晴写:不思路远,不念时长,唯恐不坚不笃本不能相守于朝暮,不可期之相遇,不可测之未来,虽路漫漫而修远,相携之幸,心照不宣。 宋亦波写:斯人遇彩虹,遇上方知有,每天清晨醒来,你和阳光都在,就是我想要的未来。 李晚晴写:你踩着漫长星辰的光而来,而我在你到来的刹那就失了心智,从此山河过往,凛冬天明,你,都有我。 宋亦波写:你问我有多爱你,我想说,答案很长,要用一生去回答,你准备好听我说了吗? …… 看到宋亦波的那句我爱你,李晚晴立刻涨红脸。 少女的心,不似深海,怎知深情? 可那样的表达,终究是过于热烈,而那样的热烈却让人舍不得远离,越是灼烧,越想靠近。 她给宋亦波回来一句:喜欢的少年是你,反过来也是一样。 宋亦波看的这句话,眉间蹙了一蹙,反过来念一遍,又觉得像是吃了一块大白兔奶糖,满口的香甜。 他知道,在写情话这方面,他是比不过李晚晴的,毕竟人家是学霸,是公认的才女。 宋亦波突然很想高考了,想和李晚晴考同一所大学,谈四年的恋爱,买一栋房子,种最爱的花,养最丑的狗,举行一场最盛大的婚礼,生一个长得像她又跟着他姓的女孩,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岂不也是一种惬意。 陷入爱的标志,大概就是想和另一个人的未来了。 而这种幻想,美丽的如同夏日的粉彩泡泡,在暖阳里,映射出五彩的光芒。 李晚晴也是一样,她眯着眼睛看了宋亦波整整一节课,怎么看怎么觉得好,有股热时不时激荡着她那颗小鹿般的心。 宋亦波说这个周六父亲会带他参加一场生意场的聚会,但是晚上会有自由一时间,他想趁着时间带李晚晴出去玩。 李晚晴有些犹豫,母亲谢舒给自己的教育是晚上最好不要出门,像上次和小暖出去那次情况比较特殊。 可宋亦波这样的邀请实在诱惑太大,李晚晴决定冒险一试。 距离周六还有好几天的时间,两人都万分期待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而此时此刻,坐在很远处一直暗自观察两个人的苏小暖却是一脸的疑惑,见李晚晴和宋亦波一脸“奸情”的模样,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棒打鸳鸯”计划应该是彻底失败了。 当然,李晚晴是不会告诉她,那天中午在学校的楼顶,她和宋亦波的初吻,就像很多年后,她也没有告诉苏小暖,初吻中的自己的那颗心,是如何的兵荒马乱。 第十七章 数着日子的时光,总是过得缓慢而闲暇。 李晚晴看了几日的天气预报,又做好好几宿的美梦,才终于盼到了周六。 可临时的,学校下了通知,因为马上二模,需要周六补课,苦逼的高三生活,总是这样的不近人情,但好在老黄开恩,在晚自习前放了学。 这一天,几乎是李晚晴生命里最漫长的一天。 她盯看着教室前面的钟表,紧抿着下唇,终于等到了下课铃响,刚想出门,便看见一群人簇拥着走进了教室。 这些人没有穿校服,有两个还染了流行的杀马特,而在他们中间战战兢兢的,竟然是朱朋飞。 “同学们都坐下!”其中一个洗剪吹大声说了一句。 教室里谁也没敢动,班长壮着胆子说了一句:“你们是谁啊?我们叫老师了!” 另一个染着黄毛的家伙脸上突然绽出笑容道:“小同学,别急,耽误不了你们几分钟!” 教室里安静了下来。 李晚晴看向朱朋飞,和前段日子比,他显然瘦了许多,一边的脸上还挂了彩,平日里还算是魁梧的他,此刻却耷拉着脑袋,像一只斗败的鸡崽子。 “同学们,”站在中间的那个又开口道:“我们今天过来,带来了你们同学,朱朋飞,阿飞,你是这个班的吧!”说完,还用手在朱朋飞的脸上打了几下,讥笑道:“你横啊,你不是很横吗?操!” 班长见他们爆了粗口,知道事情不妙,但这些人堵着门口,想去喊老师恐怕不行。 那人接口说道:“我们今天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你们的同学,朱朋飞,他,借了我们的钱,不还!我想你们这些好学生,老师都教育过你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是他,借了我们几千块,还写了欠条,但还的时候,却说没有,你们说有这样的道理吗?” 李晚晴这才明白,原来这些人带朱朋飞过来就是要在全班面前丢他的人。 果然,朱朋飞头几乎要栽到裤裆里去了,一言不发。 李晚晴看了一眼前座,这种关键的时候,宋亦波竟然请假了,如果他在,还可以和他们对抗一下,毕竟看到同班同学这样受欺负,大家心头还是气愤的。 几千块钱,朱朋飞竟然欠了几千块钱,他到底干了什么? 李晚晴看向他,发现低着头的朱朋飞和她对视了一眼,又立马转开了目光,毕竟李晚晴是他喜欢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出丑,是比在全班面前丢人更可悲的事情。 李晚晴缓缓坐下,伸手摸向书包里宋亦波刚刚送给她的手机。 她还没来的及安电话卡,所以只能打出去紧急电话,她摸索着,终于按下了110的按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班主任老黄没有来,今天补课的学生也陆续离校了,谁也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十七班正被一堆校外人士堵着。 班长声音有些发颤的说:“有什么事情,你们应该去找朱朋飞家长解决,我们都是学生,谁身上也没有那么多钱,也不能解决问题!” 杀马特嘴角一撇,缓缓走向这个小班长,邪气说道:“你这个同学,胆子还是蛮大的,怪不得能当班长!不过,今天呢,我也不想找他的家长,就是想给你们这些小孩树个榜样!提前上一趟社会课!放心,我们马上就走,当然,也会带走你们的好同学,还请你们过后告诉老师和他的爸妈!” “你不能带他走!” 寂静的教室里,李晚晴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确认了好久,杀马特才辨出,说出如此强硬一句话的竟然是个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小姑娘。 黄毛一眼看见李晚晴,立刻两眼放光,上下撺掇杀马特。 杀马特顿了顿,缓缓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李晚晴的身边,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抬手将她的下巴紧紧地捏住了。 “你说什么,小妞儿?” “你们放开她,这事和她没关系!”朱朋飞急了,开了口。 杀马特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死死盯着李晚晴,嘴角勾笑道:“你们两个,有一腿?这样吧,你跟我走,他的债,可以一笔勾销!” 原本安静的教师立刻骚动了起来,大家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帮人真的不仅仅是校外的流氓混混,而是真的黑社会,既然是真的,自然有“好”手段。 李晚晴不卑不亢,厉声道:“我们老师马上就来了,你们跑不了!” 杀马特真的是佩服眼前这个女孩的勇气了,这么多年,还真的很少有姑娘敢这样对他说话。 “有趣,有趣!”他晃了晃脑袋,一张油恍恍的大脸靠近李晚晴的,低声道:“我现在真的改变主意了,朱朋飞的钱,我不要了,我——要——你——” 说完这句,他的喉结动了动,放开捏着李晚晴下巴的手,对旁边的黄毛说道:“你们几个,把她给我带走!” 有几个人笑嘻嘻的上来,去捉李晚晴的胳膊。 李晚晴挣扎了几下,无奈女孩子力气终究比不过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一阵痛袭来,差点哭了出来。 “你们他妈给我慢着点,弄坏了我扒了你们的皮!” 杀马特大声吼着,走到朱朋飞面前,低声道:“你小子,艳福不浅,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小妞儿替你出头,好吧,今天呢,我高兴,饶了你!” 朱朋飞颤巍巍点头,一双眼睛满是通红。 “宁哥,宁哥,我错了!欠你的钱我一定还给你,你们放了晚晴吧,她是个好姑娘!” “怎么着,跟着我们大哥就不是好姑娘啦!”黄毛嚷了一句,打了他一拳。 朱朋飞瞬间鼻血横流,流到嘴巴里,一片血红,但他还是嘟囔着:“放了晚晴吧,我求求你了,宁哥!求求你了……” 这帮人哪听他废话,将他往教室里一扔,簇拥着李晚晴便往教室外面走。 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一个少年站在教室外面,清冷而凌厉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这些人中间的李晚晴。 李晚晴清浅一笑。 很多年后,她一直记得这个场景。 那个宋亦波就像是《大话西游》中的至尊宝一般,踏着七彩祥云来救他的紫霞。 杀马特定神看了一眼,立马就怂了,黄毛也怂了,缓缓挪动步子,走到宋亦波面前,低声道:“宋哥,您怎么来了?” “我在这个班!”宋亦波轻薄的嘴唇吐出五个字来。 “哎呦,你看这事弄得,我们不知道啊!这是您老的庙!”黄毛恭维了几句,宋亦波也不会理会,径直走到杀马特身边,伸手将被众人箍住胳膊的李晚晴拉到了自己身边。 黄毛这才反应过来,连扇了自己一记好嘴巴道:“这是宋哥的人啊,您看看,我们造次了不是!” 宋亦波也不说什么,只勾起唇角。 杀马特和黄毛灰溜溜走了,谁知刚走到校门口,一辆警车上便下来了几个警察,将几个人直接按到在地上。 那天,朱朋飞、李晚晴、宋亦波和班里的几个同学都去警局做了证,班主任老黄也被校长狠狠地批了一顿。 当然,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李晚晴再也没有见过朱朋飞,没几天得到消息,朱朋飞被学校开除了。 李晚晴微微有些疑惑,来学校的这些人似乎和宋亦波有些熟悉,而宋亦波对这件事情只字未提,个中曲折缘故,也就无从考证了。 * 李晚晴和宋亦波的第一次约会,如约而至。 白天,晴空万里,太阳暖烘烘的,大抵都有些春天的气息了,但傍晚的时候,北风乍起,空气中还是湿冷一片。 宋亦波的雅马哈就停在校外,李晚晴一出门,他便给她一个头盔。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有浅淡的红落在学校门口的青石板路面上,碎了一地的流光。 就像宋亦波今天的眼睛般,微眯着,却还是能看到五颜六色。 这是李晚晴第一次坐摩托车的后座,相比于自行车,它要高的多,而且座位是软的,宋亦波的后背是暖的,起初她将手放在摩托车的后面,紧紧的抓住后座的边缘,但宋亦波一脸笑意道:“这样你会摔下去的!” 李晚晴不信,宋亦波也不勉强。 结果刚刚开车,李晚晴就一个踉跄,慌忙中本能的就抓住了宋亦波的衣服。 宋亦波不语,只抿着嘴笑。 李晚晴却战战兢兢,拼命抓住他的衣服后摆,直到走出校门好远,宋亦波才大声喊道:“李晚晴,李晚晴,你抱紧我,不要害羞,都是亲过的人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风带着这些话飘到李晚晴的耳边,她的脸刷的一下便红了。 李晚晴这才发现,原来人们发明出摩托车这种交通工具,并不是要有多快多帅多方便,而是要给像宋亦波这样的一类人另外一种找乐子的方式,那就是:风驰电掣的时候,吓哭后座的姑娘。 第十八章 宋亦波找了一个很是干净的麻辣烫馆子,点了毛肚,丸子,蔬菜,蘑菇。 李晚晴如同一只乖巧的小兔,依在他旁边,透过他,看锅里的热情腾腾,纤细的手指拨弄着他衣服上冷热交替后留下的水渍。 “你这件衣服竟然是防水的,真好玩!”李晚晴轻声说。 宋亦波转头对她笑意沉沉:“这衣服有女款,过几天我买来送你!” “我不要!”李晚晴清浅的笑,将头慢慢转向一边,看见了蔬菜区最上层的龙口粉丝。 “我想吃粉丝!”李晚晴说了一句。 宋亦波二话不说,抬手便从架子上将粉丝拿了下来,一脸惊讶道:“第一次听说有人那么喜欢吃这个。” 李晚晴抿唇而笑,并不言语。 等待的空当,两人对视而笑,时不时聊上几句,宋亦波将李晚晴纤细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紧了紧,又紧了紧,突然开口道:“这种感觉,像做梦!” 李晚晴噗呲一笑,手指在唇间呵了一口气,站起身,在宋亦波的肋下轻轻拧了一把。 这一把,李晚晴并没有用劲儿,宋亦波却早已酥了半边。 很快,麻辣烫到了,香气窜鼻,鲜汤浓郁,颜色更是像开了滤镜一般,让人不由咽口水。 宋亦波拿起筷子和李晚晴的碗,首先将盆子里的粉丝都捞了出来,瞬间铺了满满当当。 李晚晴看着这一碗粉丝,一脸错愕。 她明白宋亦波的意思,粉丝这种东西就是应该先捞出来,在汤里久了,就陷得不好吃了,但也不至于都放在她碗里吧。 李晚晴微微抬头,将自己的碗放在两人中间说道:“一起吃……” 宋亦波夹了一块培根肉放进碗里,嘴里嘟囔着:“你吃,你吃,我吃这个就行……” 眼看着一块块的肉都被宋亦波送进嘴里,李晚晴急了。 “宋亦波,我要吃肉!” 她的这句话如同一枚小炸弹,炸开了宋亦波最后的直男觉悟,他顿了好大一会,才拿起筷子,将粉丝也扒拉到自己碗里。 宋亦波不知道,李晚晴有个恶习,无论火锅,鸡公煲,麻辣烫,只要是有粉丝的地方她必点,点了也必剩,苏小暖就痛批过她这个恶习,说粉丝说破大天也是淀粉,李晚晴这样是“暴淀粉综合征”,但李晚晴却从不相信有这种病,矢志不移地点粉丝。 点了还剩,一剩一大堆。 李晚晴是眼睁睁看着宋亦波将那碗粉丝当饭给吃下去的,吃完还打了一个饱嗝,她看着盆中剩下的一大堆的肉,突然觉得十分对不起他。 酒足饭饱,宋亦波结了账,两人才花了十几块,却吃得很是满足。 出来的时候,安城早已华灯初上,宋亦波的雅马哈后座,透着一股股凉意。 今天的李晚晴穿了一件黑色磨砂长裙,连裤黑色打底,黑色长靴,黑长直的头发,却是明眸皓齿,一脸清纯。 她侧身坐上雅马哈后座,只觉得一阵沁凉从身下传来。 宋亦波的眉间蹙了蹙,上前,霸道将已经坐好的李晚晴硬生生抱了下来,改成了骑马坐的姿势。 “如果不想被甩下去,就这样坐!” 宋亦波吐出几个字,脸一红。 李晚晴低声道:“你不许再像刚才一样,老是一停一顿的!” 宋亦波抿唇笑,露出好看的虎牙,觉得自己这个骑摩托车让女孩子往自己后背上撞的小伎俩实在不怎么高明。 上了车,夜风呼啸从耳边过,彻骨的冷。 但贴在一起两颗年轻涌动的心,却是一片一片火热。 李晚晴一边护住自己飘扬起来的裙角,一边紧紧的抱着宋亦波的后腰,她清楚地知道,和命比起来,矜持什么的通通不重要。 “我们去哪里?” “去个好地方!” 李晚晴的脸又红了,上次宋亦波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吻了她。 强忍着那颗快要跳动出来的心,李晚晴静静等待着,期许着,那种感觉像是一个战场上内心被充盈的满满的战士,就算是前面是枪林弹雨,我也永不退缩。 好在,宋亦波并没有带李晚晴去什么特别隐秘的地方,而是带她来了午夜的菜市场。 李晚晴一脸错愕,在她来之前,已经想好了各种约会的场景。 去安城最顶级浪漫的餐厅,吃一顿最顶级浪漫的烛光晚餐。 去夜间开放的儿童游乐场,玩个天翻地覆,找回曾经失落了许久的童真。 去午夜的电影院,看一部可以将人魂都吓破的老电影,然而害怕看他往自己怀里钻…… 可这些仅仅是李晚晴想象中的场景,真实的场景是,宋亦波这个出身豪门的富家少爷,带着自己刚刚“合法”的女朋友,在午夜阴森森黑漆漆的菜市场门口喝风。 真的是喝风,而且是纯正的西北风。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在李晚晴精致的面容上,像是冻住了一副绝美的世界名画。 “我想……” 宋亦波终于开口道:“我想有那么一天,你我迎着晨光醒来,一起挽着手来这里,一起买菜,一起做饭,你吃我炒的菜,我炒你买的菜!” 李晚晴用了很久,才弄清楚宋亦波微微有些蹩脚的表白。 突然觉得这样的表白虽然直男,但也的确是一种“格外”的浪漫。 宋亦波将李晚晴抱到雅马哈后座上,自己斜靠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晚晴说话,一会问她家里的情况,一会问她未来的打算,一会又亲热的搂一搂,抱一抱,尽情享受着只属于两个人的美好。 空气中渐渐飘荡起一丝雪花。 李晚晴有些诧异道:“明明晴好的日子,怎么又下雪了呢?” 宋亦波微笑着,饶有兴趣道:“我知道为什么!” “你知道?”李晚晴一脸狐疑看向他。 宋亦波道:“你知道萧敬腾吗?唱《王妃》的那个,他有一个大家公认的称号,雨神,这么多年来,无论他去哪里开演唱会,都会是下雨的天气,就算是连续几日的晴空万里,也会因为他的到来,瞬间大雨倾盆!” “那他不该叫雨神,该叫龙王!”李晚晴忍不住打趣。 宋亦波点了点头,将头放在李晚晴如海藻般的长发上,宠溺的说:“依我看,我家小晚大概是雪神化身,每一次和你见面,几乎都下雪!” 李晚晴噗嗤一笑道:“那我可不能六月出门!” 宋亦波一脸狐疑。 李晚晴下巴微抬,傲娇道:“那我不是成窦娥了!” 宋亦波一愣,瞬间明白了她的点,也忍不住笑了,刚巧李晚晴扬起的脸就在宋亦波的眼下。 细腻,小巧,呵气如兰,薄唇似火。 宋亦波几乎是没有商量就吻了下去,像是沉醉于一杯放了很久的红酒。 李晚晴呢喃一声,同样投入的回应着。 两人吻了很久,才渐渐回转过情绪,看向彼此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柔情蜜意。 * 李晚晴能出来,也是沾了今天补课的光,她原本已经想了很几个谎言,来换取一次来之不易又小心翼翼的约会。 和平常一个点回家,是李晚晴的底线。 宋亦波掏出手机查看时间,已经九点四十五了。 好在菜市场距离李晚晴家并不远,十分钟内保准能到,宋亦波拉着李晚晴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一分一秒的磨蹭。 突然地,他站直身子,拿头盔给李晚晴,声线低沉道:“走吧,万一一会下大了,路就又滑了。” 李晚晴点了点头,这次没用宋亦波招呼,便很是自觉地叉开腿坐在了雅马哈上。 天实在是太冷,还不到十点,路上已经人烟稀少。 宋亦波的车技娴熟,十分钟的路程用了还不到六分钟,李晚晴便到了胡同口。 热恋的人,每一秒的被浪费都是可耻的。 李晚晴刚想下车,宋亦波阻止道:“先别下,哥带你体会下什么叫真正的风驰电掣!” 说话间,宋亦波已经再次启动了车子,强烈的惯性让李晚晴本能的抱住了宋亦波的腰,油门喧嚣的声音响彻在午夜的胡同口。 “慢点,慢点,宋亦波,你慢点!”李晚晴只觉得北风如刀,刀刀割在脸上。 “没事!你抱紧我,不用怕!” 宋亦波这句话的温热还没有凉透,李晚晴和宋亦波两个人便双双飞了出去。 李晚晴记得,生生飞出去的感觉是懵和痛的,并不像蝴蝶飞舞那样浪漫。 雪地湿滑,雅马哈乱了阵脚,一不留神“惊”着了。 好在,那时候水泥路还不甚发达,她们被甩到的地方是一片泥巴地,滚了几滚的两人泥污满身,像两只玩嗨了的泥猴子。 李晚晴的左臂被刮破了皮,痛顺着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 宋亦波除了脸上有点擦伤,其他看上去还好,他连忙上前,捧着李晚晴的胳膊,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细细的擦去伤口上的脏泥。 “你这个还是要处理下的,不然细菌进去容易感染!”宋亦波低声说着。 李晚晴心有余悸,看向不远处倒在地上轮子还在转动的雅马哈,嗔怪道:“让你慢点,你总不听!你看,这可怎么办啊!” 宋亦波问:“附近有没有小诊所?” 宋亦波抬头,发现他们站的位置距离学校很近,怯怯道:“要不,去学校医务室吧!” “不行,要不去我家吧,我家有医药箱!”宋亦波说。 李晚晴一怔,忙拒绝道:“我不要!”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突然看见自家胡同口一阵闪亮的手电筒灯光传来,李晚晴定睛一看,拿着手电筒是老妈谢舒。 第十九章 定是见自己还没回家,老妈上胡同口迎她来了。 李晚晴急的满脸通红,这大半夜的,如果让老妈看见她和一个男生满身泥污站在这里,还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饶不了她。 慌乱间,苏小暖的电话如同一棵救命稻草,给她那颗羸弱的心带来了丝丝希望。 苏小暖还未聒噪,李晚晴便压低声音道:“小暖,你快来,快来救我!” 此刻的苏小暖就在李晚晴家附近,晚自习回家后,她和哥哥苏小月起了一些争执,正苦于找不到人倾诉,便生了要去李晚晴那里找温暖的想法。 “你在哪里,晚晴?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就在你家这边!”苏小暖焦急问道。 “我在学校附近,我和宋亦波,我们……出车祸了!” 来到现场的苏小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满身都是泥水,亮闪闪的裙子在冬日的冷夜中被沾染的一块连着一块,看上去又干又冷,另外一个虽然身上泥水不多,但鞋子摔掉了一只,斜刘海的碎短发早已没了形,在风中凌乱飞舞。 “宋亦波,你把我晚晴怎么了?”苏小暖看着她胳膊上一大块渗血的伤口兴师问罪道。 宋亦波嘴角动了动,轻声说了一句脏话。 李晚晴慌忙将苏小暖拉到一边,冲着胡同口那簇灯光努嘴。 “小暖,我妈!” 苏小暖这才注意到胡同口,晚晴妈妈正翘首以待女儿的归来,突然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边伸手尖细的手指,指着李晚晴道:“没想到,原来乖女孩疯起来,竟是这样的!” 李晚晴脸一红,知道苏小暖故意打趣她,抿着嘴生气不语。 苏小暖拍了拍李晚晴的肩膀,给她使了个眼色,便朝着胡同口的谢舒走去。 李晚晴远远看着,苏小暖和谢舒相谈甚欢,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转身朝家的方向而去,一脸惊讶。 “搞定了!”苏小暖傲娇道。 李晚晴轻舒一口气惊讶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我妈对我的管教很严的,如果我找不到她信服的理由,她是绝对会问到底的!” 苏小暖清浅一笑:“没啥啊,我就是和你妈妈说你在我家和我哥聊得正火热,然后她就走了!” 这话一出,宋亦波的脸当场就绿了。 李晚晴也恼的脸通红,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宋亦波,他冷着一张脸。 “现在关键是找个地方处理伤口!”宋亦波突然开口道。 “你惹得,你处理!”苏小暖扔下一句话,一双杏眼冷冷看着宋亦波。 宋亦波唇角勾起一丝笑,径直走到自己的雅马哈旁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车身扶起来。 簇新的雅马哈在深夜里闪烁着萤黑的光,旁边的主人一脸冷峻,满目琉璃。 几乎没有告别的,宋亦波带李晚晴扬长而去,气的苏小暖在原地骂娘,只可惜风天大,车太快,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消失在绵绵夜色之中。 * 十几分钟后,宋亦波停在了一家还在营业的私人小诊所门口。 医生是个四十几岁的瘦叔叔,他们进门的时候,他正无聊翻看着报纸。 李晚晴身上都是泥,不好意思坐在凳子上,脸上带着怯生生的怕意。 她怕打针,自然最怕的就是见医生,好在瘦叔叔穿着家常的衣服,微微戴起口罩,便招呼着这接近午夜的不速之客。 “你这个,伤得还是蛮严重的!”瘦叔叔边给李晚晴处理伤口边说着。 李晚晴紧咬着下唇,强忍着消毒水在伤口上肆意蔓延的痛感,眼看着它被一点点的处理干净。 翻开了一层皮肉,的确伤得很重。 就在李晚晴遗憾胳膊以后会不会留疤的空当,瘦叔叔转换阵地,对旁边站了许久一直看着她的宋亦波道:“小伙子,该你了!” 李晚晴一愣,低头才看见,宋亦波的脚正汩汩往外流血,脚面几乎已经铺满了,和泥污混成一团,结成一块。 “你的脚……”李晚晴刚说了一句,鼻子一酸,心疼不已。 宋亦波却笑了笑,脸色带着微微的苍白道:“没事!医生,你也给我消消毒就好,不要包扎了!” “那怎么想,你这个脚不仅仅要包扎,还得缝针!我说小伙子,你可真能忍啊,一般人伤成这样,恐怕连走路都困难,你却一声不吭,还第一时间让我去看你女朋友的伤,恩,不错,真是个有担当的孩子!” 面对这样的恭维,宋亦波嘴角勾了勾,并没有言语。 旁边的李晚晴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我是不是说多了……”瘦叔叔有些尴尬,忙打圆场道。 看见李晚晴为自己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宋亦波心头却欢喜非常。 她心疼他。 这种感觉就像是想要一个期待好久的糖,突然满足了一般。 “你说的很好!”处理好伤口,宋亦波扔下这句话和几百块钱,轻声对瘦叔叔说。 “这不行,小伙子,太多了!”瘦叔叔忙拒绝。 宋亦波却看着李晚晴的方向,低声道:“不贵!和你的治疗比起来,你刚才的话,值这个价格!” 瘦医生微微一怔,心想:原来这年头,小伙子都是这样哄姑娘的! 走出诊所门的时候,天空中的雪落得大了起来,阴湿的路面上像是铺上了一层白色的地毯。 宋亦波知道,这样的路面,他的雅马哈是不适合出行了。 他对瘦叔叔说道:“可不可以将我的车子暂时放在你这里,等明天天好了,我再来取!” 瘦叔叔点了应允,帮忙将车子推到了自己的诊所里。 李晚晴不想相信,宋亦波竟然说要跟她一块走回家,她看着他那双刚刚被包的像五花粽子般的脚,眉间蹙起问道:“你确定,你可以走路吗?” “当然!”宋亦波唇角轻笑:“不过你得帮着我,关键的时候,可能需要背着!” “背着?”李晚晴看着宋亦波比自己大出一个维度的身体,心里一阵打怵。 宋亦波却笑着勾她的鼻尖:“逗你的,笨蛋!” 一瘸一拐往前走,一步两步三回头。 就这样,在刚刚落满雪的地面上,留下了两双一大一小,三深一浅的脚印。 就这样搀着走了几步,刚好路过一个路灯,李晚晴突然慢慢仰起脸,看向天空中肆意飘零的雪花。 看雪最好的角度,便是由着昏黄路灯去看。 那点点荧光凝白的雪,片片都染上了金色,簌簌下落,静寂无声。 回转头的时候,李晚晴看见宋亦波凌乱的头发上落了一些雪,在发梢间跳跃着,如同几个淘气的雪孩子。 一怔,抿唇而笑。 宋亦波很敏锐的察觉到,轻声问:“我头上还有泥是吗?” 李晚晴忙摇头“不是,不过落了一点雪!” 宋亦波伸手去摸,掌心的温度很快将雪化成了水,他看向李晚晴,发现她黝黑的发间也落了满满一层,便忍不住想替她拂去。 “不要动!”李晚晴笑着,一双眼睛亮闪闪看向宋亦波道:“以前我听人家说,相爱的人一定要趁着下雪的时候,到雪里走一遭,这样就会一起白了头,那时候我就觉得,这句话真好。” 看着李晚晴雪透晶莹的面容,宋亦波若有所思道:“古往今来,关于雪的浪漫太多了,可我最喜欢的却是那句。。。‘我寄白雪三千片,君报红豆应以双。。。’相思化雪,真的是绝了!” 李晚晴一怔,她没想到平日连书都不看的宋亦波竟然能说出这样的句子来,不由心中一阵酣畅。 要知道,世间知己本就难求,而大部分的恋人更是因为这层亲密的关系,要尝试着磨合和存异,但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他懂她,惜她,知她,恋她,他能接住她丢过来的每一个在别人看来酸腐的梗,更不会嘲笑她于这生活和大多数人不同的痴念。 心有灵犀,不点也通,大抵形容的就是这种感觉。 而眼前的这条路,早已经不是李晚晴或宋亦波回家的那条,而是另外一条,路旁鲜花,路中萋草,耳边是叮咚的梵音,手边是温热的年华。 李晚晴突然不想回家了,她想跟眼前的这个人一直在这条路上走,然而现实的情况是,她走到胡同口,一眼便看见了还在原地的苏小暖。 冬天的风,凉到刺骨,苏小暖穿了一件栗红色的风衣,整个人冻得如同一只瘦骨嶙嶙的小兽。 宋亦波本想在胡同口和李晚晴来一次拥吻再走的,可眼前的电灯泡实在是过于明亮,并且没有任何打算回避的想法,顿了十几秒,他低声道:“小晚我走了,回家给你电话!” “小晚,我走了,回家给你电话……”苏小暖撇着嘴,酸酸地学了一句。 李晚晴觉得滑稽好笑,忍不住笑了出来,又见她浑身颤抖,便将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紧紧地将她裹住。 微微回过神的苏小暖颤抖着青紫的唇道:“一晚上了,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终于想起我们的革命友谊了……” “冻成这样还贫,你这样的,也是少见!”李晚晴回了一句。 苏小暖顿了几秒,突然撇嘴,硬挤出几滴泪来道:“晚晴,你,你,你丫学坏了……” 第二十章 “我哥在调查安然!” 回到李晚晴的卧室,苏小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李晚晴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轻声问道:“他调查安然干什么?他是怎么发现安然的?” “他可是律师啊,什么手段没有呢!”苏小暖明显对这件事情不满,连带着对平日里很是疼爱她的哥哥不满起来。 李晚晴眉间一紧。 苏小暖娓娓道:“许是前几天我跟安然打电话的时候被我哥听到了,他没有直接问我,而是将电话直接打给了安然,还约他见了面,事后,我问安然,到底我哥和他说了什么,他只是抿唇笑并不提一个字,我哥也是,一脸将别人秘密窥探个底朝天的傲娇感,像是和安然商量好了一般,半个字不提!” “还有这样的事情?”李晚晴满脸疑惑。 按照常规,大舅哥去找准妹夫,总是要将对方的祖孙三代都调查清楚的。 果然,国外来的大律师,行事风格就是和凡夫俗子不一样。 这时候,宋亦波的短信到了:已到家,勿念! 李晚晴抿唇而笑,有淡淡的红从脸颊慢慢渗出,如同云霞般迤逦。 那天晚上,李晚晴和苏小暖聊了整整一夜,彼此交换着只属于这个年级女孩的青春秘密,苏小暖说她很是羡慕李晚晴,可以每天和宋亦波耳鬓厮磨,而她和安然也只要在周末的时候匆匆待上两天,却快的如同两个小时,她也会提到,安然会在坐着周五的车来安城,凌晨三点去安城西郊的包子铺买几个自己最爱吃的豆腐皮包子,她还说,两人在最动情的时候,恨不得将彼此都揉进生命里。 年少的爱情,总想着用最深的套路让那个人多爱自己一点,却不知道,在计谋这个套路的过程中,自己已然深陷。 就像苏小暖这样的姑娘,即便平日咋咋呼呼大大咧咧,也会在爱情面前,绕指成钢,小鸟依人。 将声音放低,李晚晴低声问:“小暖,安然他碰过你的身子吗?我的意思是,胸,他碰过没有!” 苏小暖脸一红,看向李晚晴的目光深了深,并没有直接回应李晚晴,而是抿唇笑道:“这个问题,我想宋亦波有一天会告诉你的!” 李晚晴的脸也红了。 在她们这个年级,对于男女之事并不是一知半解,很多时候,李晚晴也会关上门,拉上窗帘,站在自己的穿衣镜前,静静欣赏镜子中这个面容姣好,肌肤紧致,小腹平坦的少女。 而自从和宋亦波谈恋爱之后,苏小暖更是时不时给李晚晴上几节生理卫生课,归根结底的主题只有一个:记得带T。 每每如此,李晚晴都会掩面而笑,一张脸涨的通红。 * 圣诞节前夕,期待中的二模终于到来了。 和以前的许多次考试一样,李晚晴稳如泰山,语文、数学、英语,文综,一科科考下来,行如流水,一气呵成。 当然,宋亦波在考场上只是充当了一个参与者和李晚晴的崇拜者。 可让李晚晴没有想到的是,二模的成绩发下来的那天,十七班的教室里炸开了锅。 李晚晴,一个年级没低于前五的学霸,竟然考了班里的第二十名。 办公室里,班主任老黄将手里的搪瓷杯摔得咔咔直响,不停和负责二模改卷的老师争辩着。 李晚晴进入办公室,头低的像是迈进沙子里的鸵鸟。 原来,李晚晴这次的失误在语文的作文上,平常60分的作文,李晚晴都能考个58、59分,可是今天,她的这篇名为《戏说大观园》的作文,改卷的老师却只给了她20分。 回想着自己的作文,构思、语言、情节、逻辑,每一步都完美的不可挑剔,她很是疑惑,为什么如此完美的一篇文章却打出来20分的低分呢? 改卷的老师是个戴着金丝边眼睛的老教师,她一脸慈祥却原则性极强道:“我们最新的语文大纲上明确要求,高中生的作文是不应该涉及爱情话题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这篇作文看上去一切完美,却得了低分的原因!” 李晚晴突然顿悟,她的这篇作文里不仅仅写到了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甚至还用了里面有关《西厢记》的情节,而这些内容在古板的老教师眼里,大概是真的不合时宜。 “既然不让写,为什么还要去她们读呢?”老黄据理力争。 那老教师不紧不慢道:“要她们读是为了加深对文学艺术的鉴赏,但写出了,这个性质可就变了!” 老黄知道今天的事情是大势已成,轻叹了一句,转身和李晚晴走了出去。 出了办公室的门,李晚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老黄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满脸心疼道:“下次还是尽量避免这方面的选材吧,没来由的吃亏!” 李晚晴轻轻点了点头,回到了教室。 刚坐下,窃窃私语便从四面八方传进她的耳朵里。 有的说:“亏得平日里老师对她那么偏爱,这次考砸了吧!” 还有的说:“我看她平日的成绩也不是真的,只不过是这一次漏了马脚而已!” 更有甚者说:“从前宋亦波喜欢她,不过是觉得她成绩好,现在我倒是想看看,这宋亦波喜欢这个空有外表的花瓶有什么用!” 李晚晴定睛一看,说这话的正是张妙妙。 就算是宋亦波当初对她那么不客气,她依然一直以宋亦波的同桌自居,并在所有人都知道宋亦波喜欢李晚晴的情况下,偏说宋亦波的心里只有自己。 人蠢不要紧,蠢而不自知才是最可怕的。 李晚晴在桌上趴着,故意不去理会这些闲话,其实就算他们不说,她心里的压力也如排山倒海一般。 当一个人最引以为傲的事情被突然超越的时候,她内心的痛楚会来的无边无际,李晚晴知道,她即将面对的,是一场从未有过的腥风血雨。 不远处,苏小暖一副见天怼天,见地怼地的样子,大家也知道她和李晚晴的关系好,都纷纷住了口。 只有一个人,脸面含笑,满目春光,朝着李晚晴款款而来。 姚灿,这次站在二模考试金字塔尖上的小姑娘,无数个模拟考,她都屈居于李晚晴之下,做着那永远不会被提起的千年老二。 这小姑娘还学的一个技能,自习课的时候,无论李晚晴在学习什么,她都要凑到她身边,用无数个数学题来和她纠缠,明面上是要让李晚晴替她答疑解惑,实际上是想扰乱李晚晴的学习计划。 可谁知,李晚晴就在这样的答疑解惑中渐渐将所有的知识融会贯通了。 事实证明,学习这件事情,关键还是靠脑子。 但这次不同,李晚晴一着不慎,直接掉到了年级的百名之外,而她姚灿却顶着第一的头衔,光明正大的享受着来自四周的荣光。 姚灿突然想去奚落李晚晴一番,便站起身子,面相她走来。 “晚晴,我想问问你这道题怎么做?”姚灿和往常一样满脸笑意。 “这道题啊——”李晚晴眉间蹙起,和以前的无数次一样,刚想给姚灿讲一次,谁知姚灿却突然悟到了一般,大声道:“我想到了,晚晴,不用你讲了,你看看我,这次我的成绩进步了,我是第一了,这样的题我本该自己想到的,怎么还让你这个第20名的讲呢!” 李晚晴一愣,瞬间明白了姚灿的意思,脸一红没有言语。 “你平常考第二,那是因为按照你的水平,只能是第二,而晚晴考第一,是因为这张卷子只允许她做到第一!” 宋亦波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教室,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姚灿还在想他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宋亦波已经伸手将李晚晴拉出了教室。 就那样,众目睽睽下,宋亦波将李晚晴的手放在掌心,十指紧扣。 从来没有那么一刻,李晚晴觉得男人的毒舌是一个贬义词,相反,他的那种霸道,直逼痛点,可以将敌人瞬间消散于无形。 门卫老周是个和蔼负责的老头,是宋亦波的妈妈让他来这里看门的,自然对宋亦波也是一脸感激,今天见他拉着个姑娘跑出来,一时间不知道该管还是不该管了。 宋亦波看向老周为难的脸色,笑着说道:“周伯伯,这个是我妹子,她今天心情不好,我带她出去走走,您放心好了,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老周点了点头,给两个人开了门,事后怕真的有什么事情,就直接给宋亦波的妈妈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葛云英淡定道:“老周,我知道这个事情了,我会处理,你不用管了!” * 宋亦波真的没有将李晚晴带出去很远,只是在学校门口的小吃摊上给她买了一个冬天的冰激凌。 草莓味的冰激凌,冰凉冰凉,沁人心脾。 李晚晴觉得刚刚还很浮躁的心,瞬间便冷了下来,她看向宋亦波,嘴角扯出一丝笑容道:“谢谢你!” 宋亦波也笑道:“我们之间,大可不必说这个字!” 晚饭时间到了的时候,宋亦波给李晚晴买了一碗千里香的混沌,李晚晴吃的很是满足,见了底还想要。 宋亦波轻声笑话她是个贪吃的小猪仔,李晚晴却说她要化郁闷为食量。 转眼,天慢慢黑了,趁着同学们都去食堂打饭的空,宋亦波带李晚晴回到了教室,低声安慰她说:“一次失利根本不算啥,就当是长久站的太高,下来歇歇也好!” 这样的安慰李晚晴还算是受用。 宋亦波又说:“明天是周六,我们干脆去钓鱼好不好?” 第二十一章 李晚晴从来没有钓过鱼,自然不知道钓鱼还需要好多的设备。 她小的时候,曾经和一个玩的很好的伙伴却合理捉过小鱼和青蛙,那时候不过是找一个罐头瓶,里面放上几块馒头做诱饵,将口处用网子箍住,静等鱼儿上钩罢了。 像这种的,拿着专业的吊杆和鱼饵,甚至拿着凿冰棍的还真是第一次。 看上去,宋亦波似乎很喜欢钓鱼这个事情,到了河边的时候,他有条不紊的将所有的事情慢慢弄好,才将一把小凳子交给李晚晴,轻声道:“这个时间钓鱼其实是最好的,河里的食物很少,一旦看见这诱人的,还不抢着往钩子上咬!” 李晚晴的嘴唇动了动,说了句让宋亦波啼笑皆非的话:“咬钩的时候,疼吗?” 宋亦波边笑边跟李晚晴解释道:“大概比我们吃饭咬到自己的肉要疼一些的,毕竟这个钩子上是有倒刺的,一旦上了钩,想要挣脱可没有那么容易!” “残忍残忍!”李晚晴一边摇头,一边接过宋亦波手里的钓鱼竿,静静的观察着水中鱼漂的位置。 第一次,鱼漂微微一动,李晚晴便激动的收竿,可惜什么都没钓到,鱼饵还没有了。 第二次,李晚晴见鱼漂动了,没有激动,而是静静的等,可左等右等,鱼漂虽然还是动,但却是没有任何有鱼的迹象,果然拿起竿子,鱼儿又溜了。 宋亦波看着她鱼竿上的鱼饵形态,自言自语道:“这个鱼还真是狡猾!” 李晚晴也笑道:“不是鱼狡猾,而是因为它们鱼类家族吃过这么多年人的亏,大抵还是悟出了一些道理的!这些溜掉的鱼都是学会了本领的鱼,都是些不该死的聪明鱼!” 宋亦波还是第一次听人夸鱼聪明,也不反驳,而是轻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钓鱼吗?” “为什么?”李晚晴歪头问道。 “因为静!有时候我可以安静的钓整整一天,这一天我便可以逃脱所有现实的烦恼!” “你也有烦恼?” “是个人,就会有烦恼!” 李晚晴点了点头,看向宋亦波的眼眸深了深。 是啊,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们眼中别人的荣耀欢喜,又有几分是真的荣耀欢喜?背后的心酸故事又有谁说的清呢? 想到这些,李晚晴突然有些释怀了。 却原来,宋亦波不是为了讨她欢喜才带她来钓鱼,而是真真正正想让她释怀,和社会,和自己,都有一次心灵的和解。 鱼钓了整整一天,不过三五条。 见西方云霞漫天,四周晚风乍起,宋亦波坐到李晚晴的身边。 眼前的李晚晴,美丽纯净,明眸皓齿。 宋亦波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嘴唇探索着,吸吮着她唇上的香甜,四下无人,小河边风声鹤唳,宋亦波动了动身子,将李晚晴压在身下,手顺着她衣服的边缘渐渐滑了进去…… 一分凉意,一分温热,一分颤栗,七分温柔。 李晚晴终于知道了那道题的答案,呢喃一声,脸红心跳。 宋亦波想要去解李晚晴腰带的时候,她突然攀住了他的手。 他理解的停下,将李晚晴抱在怀里,紧了又紧。 * 李晚晴回到家的时候还不到八点,不知什么时候,父亲李强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冷着一张脸。 她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母亲谢舒脸上的失望里带着一丝心疼,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说,孩子的求学史无非是母亲内心的强大史。 “晚晴,你给我跪下!”李强大喝一声。 下跪,已经是李晚晴很多年没有经历的家法了,她真的没有想到,一向慈爱的父亲会让自己跪下,可让她更想不到的是父亲的下一句话:“把你口袋里不知道谁送的那个手机给我拿出来!” 如同雷劈电击一般,李晚晴感觉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 拿手机不要紧,关键是短信箱里还留着好几百条李晚晴不舍得删的和宋亦波的信息对话,如果让父亲看到这些,他还不把自己劈了。 不能拿出来,不能拿出来。 李晚晴在内心低声说着。 “磨蹭什么,拿出来!”李强又吼了一句。 李晚晴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扬起头,第一次朝向父亲硬气说道:“这是我的私人物品,您没有资格让我拿出来!” 这话一出,李晚晴的脸就结结实实被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实在是厉害,李晚晴只觉得脸上火热,嘴角还渗出微微的血迹来。 李晚晴缓缓抬起眼睛,依然是刚才不卑不亢的样子道:“如果您嫌我丢人了,可以打我,甚至可以打死我!但是我要告诉您,我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这个,您干涉不了!当然如果是因为我成绩的事情,您可以责备我,但是既然我有能力考第一,就完全有空间考倒数第一,能相安无事最好,不行,就撩开手,从此谁也别管谁!” 不得不说,李晚晴对父亲的这段话说的很重,连一直在旁边劝架的母亲谢舒也傻了眼,带着些微的哭腔道:“晚晴,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我当然知道!”依然跪着的李晚晴稳了稳情绪,接口道:“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们对我的期望,但你们想过没有,这么多年,你们只看到我飞的有多高,有谁知道我飞的有多累!” 一句话,父母全傻了眼。 文化水平本来不高的他们,压根不能体会李晚晴这种年龄段强说愁的压力。 李强轻咳了几声,低低问了一句:“晚晴,我听说你和你们班一个男生走的很近,有没有这种事情,这次考试成绩退步是不是就因为这个男生!他是谁,你告诉我,要不然明天我就去你们班把这个臭小子给揪出来!臭小子,臭流氓!” 李晚晴心中长叹,她知道这种时候她说实话,肯定父亲会去学校找宋亦波,但如果她说这是压根没有的事情,相信父亲也不会相信,毕竟空穴来风的事情大多数都是有据可循的。 “他叫宋亦波!”李晚晴跪直了身子,承认道:“我们是很要好,但绝对不是您想象的那样,他就是几个月前别墅区新搬来的那家的孩子,他对我很关心,但绝对不是您想象的那种,我这次之所以没有考好,是因为我的作文写跑题了,不信您可以去问我的班主任,他会给我一个清白的!” 听完女儿的这句话,李强的气消了一点点。 其实他也只是知道女儿的成绩退步了,具体的原因并不知道,想到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让李晚晴受了委屈,不觉又后悔起来。 至于早恋这个事情,李强自然是万分反对的,但谢舒的一句话却让这个辛苦了半辈子的老实人第一次动了原则。 谢舒说:“我们辛苦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女儿有个好的未来吗?如果这个宋亦波真的如女儿说的那样,而他们真的有那份情谊,对晚晴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深刻的社会经验,总会让老实人低头,这是人之常情的法则。 李晚晴算是糊弄过关了,父亲也没有没收她的手机,只是警惕她,如果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一定会让她跪上三天三夜。 李晚晴欣然应允,对自己的实力,向来还是放心的。 * 每年的毕业班都会刮起一阵合影风,十七班的这些小可爱们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大部分的孩子的都是安城本地的,但也有像李晚晴和宋亦波这样,是后来到一中的,想着日后大家各奔东西,这些在一起奋斗的日子便弥足珍贵。 张妙妙拿来一个相机,有事没事的时候喜欢在班里显摆,惹得大家纷纷找她来借,自备胶卷,拍完后由她洗出来,有些要分发的多,便多央求她几次,让她喜不自胜。 可没过多久,苏小暖和宋亦波先后拿来了家里的单反。 清晰的画质,专业的角度,让大家不由感慨原来照的都是些什么玩意,自然,是不敢找宋亦波借的,于是纷纷冒着被苏小暖刺挠的风险,找她来借。 在这点上,苏小暖还算是大方,出了几个有仇的和长舌的,她都借了出来,也会叮嘱他们好好爱护,千万别弄坏了。 宋亦波的单反镜头里只有一个人,便是李晚晴。 温柔的,俏皮的,婉约的,朦胧的,宋亦波突然变得对摄像那么热爱,一心将李晚晴所有的倩影都收下了自己的镜头里。 当然,和李晚晴的合影,宋亦波也有一两张和李晚晴合影,竟然是苏小暖偷拍的。 第一张是在一中的图书馆门口,宋亦波和李晚晴相依而坐,一个放荡洒脱,一个拘谨明媚,夕阳的余晖照在图书馆的落地玻璃上,在两人脚下碎了一地的流光。 第二张是在植物园,一大片开的正好的薰衣草地里,宋亦波和李晚晴错身而立,头上是碧蓝的天,脚下是淡紫的薰衣草田,他就那样看着她的背影,眼睛里满是温柔。 最后一张是在教室里,两人都穿着校服,一个专心睡觉,一个专心用发梢逗他,镜头里的两个人,无论样貌气质,都完美的不可挑剔,用苏小暖的话说:“我的这张作品的水平是可以拿摄影大奖的!” 李晚晴让她将这张洗出来,夹在自己的书里,这一天,偶尔翻开,突然发现照片的背面多了一行字:好幸运,我是你的竹马,你是我的青梅! 李晚晴认出,那字体是宋亦波的,不由得也笑弯了眼睛。 第二十二章 这样的时光,如同流光溢雪,美好的让人挪不动眼睛。 在圣诞节就要到来的这天,苏小暖又一次来李晚晴家里做客,谢舒好好款待着这个“干女儿”,见两个女孩眉眼如雪,心思若画,乖得如同粉团子一般,不由心头欢喜起来。 这次的苏小暖显然和往日不同,言语间竟有些扭捏之气。 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苏小暖才对李晚晴说出了心头的秘密。 “我和安然,我们两个人那个了……” “哪个?”李晚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见苏小暖脸色通红,瞬间便明白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在狭小的屋子里蔓延着。 从来没有那么一刻,苏小暖和李晚晴是没有话说的。 过了好久,李晚晴才低声问:“感觉,怎么样?” 这话问的轻巧,苏小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突然想起平日里和李晚晴也偷偷看过一些日韩系列,便在她耳边轻声道:“没有那上面的,那么激烈!但是,还是不错的!” 李晚晴噗嗤一笑。 女孩?女人?这真的是一个可以探讨很久的细节问题。 但李晚晴知道,这细节她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苏小暖直勾勾的眼神看向李晚晴,突然道:“要不,你和宋亦波也那个吧,然后我们一块变成女人!” 这话让李晚晴彻底傻了眼,忙摇头道:“我可不敢!我爸会打断我的腿的!” 苏小暖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在李晚晴面前,她绝不是那种喜欢展现自己优越感的姑娘,更何况,她从不觉得自己因为家里有钱就优越,相反,她觉得李晚晴这种一直在父母小心翼翼呵护长大下的乖乖女才是真的优越。 最起码,她真的体会到别人对自己的真心。 苏小暖喜欢安然也是这样,安然虽然呆头呆脑,但他却是第一个将整颗心都给了苏小暖的男人,这点,连她自己的亲哥哥都做不到。 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给一个爱极了自己的人,就算日后回忆起来,也绝对是甜蜜非常的。 想到这里,苏小暖又甜甜的笑了。 * 好巧不巧的,圣诞节的前一天,李晚晴外婆那边有个亲戚去世了。 母亲谢舒本来要带着放假的李晚晴一块回娘家一趟,可谁知学校来了通知,让圣诞节这种节日是外国人过的,学校不放假。 就这样,谢舒将李晚晴托付给了苏小暖,自己去了乡下。 苏小暖哪里是个那么省油的乖宝宝,而且是圣诞节这样浪漫的日子,她自然要和安然同学双宿双飞,是没有时间照顾李晚晴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李晚晴直接交给了宋亦波。 李晚晴起初很是奇怪,苏小暖和宋亦波的梁子是什么时候解开的,她好像还不知道,但两个人似乎都不愿意提及这件事情,任凭李晚晴怎么问。 后来李晚晴只能将这样的事情归结为“吸引力法则”,毕竟他们有个共同的逃不开离不了的人,那便是自己。 宋亦波给李晚晴的圣诞安排,确实比以前好太多了,吃西餐牛排,看电影,去玩午夜的过山车,在这所有的项目完成之后,他便带着她来到了学校的屋顶看雪。 圣诞夜的雪,似乎和别的日子的雪,意义有所不同。 就连天空中,也依稀可以看见很像圣诞老人和驯鹿的云团。 宋亦波送给李晚晴一个水晶球,据说这种水晶球在特殊的日子里许愿是很灵验的。 李晚晴许了几个,宋亦波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时间就在两人的嬉戏打闹间匆匆流逝着,转眼便到了午夜时分,竟然有人放起了烟花,一簇簇,在天空散开,甚是美丽。 今晚的雪似乎越下越大,学校的门早已经落了锁,门卫老周的房间里没有一丝的光亮,李晚晴看着那撼住的大门栏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要不,你跟我回家吧,这个时间,我爸妈应该还在哪个包厢里窝着呢,你睡客房,明早我就悄悄把你送出去!” 李晚晴听着宋亦波这如同“偷渡”一般的想法,总觉得心头不妥。 “那要不我把你送到苏小暖家,她答应了阿姨,要好好照顾你!”宋亦波又换了一个主意。 “苏小暖不在安城!” 李晚晴嘟起嘴说了一句,低声道:“反正我也不敢回自己家,怪怕的!” 这话一出,宋亦波都有些愣神,顿了好几分钟才试探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找个地方,我陪你一起……” 李晚晴抿着嘴不说话,算是默认,皙白的小脸在夜色中红成了苹果。 “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宋亦波在李晚晴耳边呵气如兰,弄得李晚晴更不好意思起来,她低头不语,任凭宋亦波在她耳边说着一句句让人挠心的话。 学校附近的小旅馆,还是“刚需”的,老板也早已司空见惯了这些,午夜到来的“热血”青年。 “五十!”老板冷声说了一句,又继续躺下睡觉了。 这种事情自然是宋亦波付钱,不过这种场合他真的是第一次来,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旁边的李晚晴更是一言不发,像是一个精致的哑巴。 两人拿了房卡,刚走了几步,那老板突然就又问了一句:“要套不要!房间里面的可贵!” 这话像是一枚重磅炸弹,生生砸在宋亦波和李晚晴的心上。 特别是李晚晴,她心头那颗叛逆的琴弦,崩的一声,就断了,她从宋亦波手中拿过房卡,放在老板的桌子上道:“老板,我们不住了,钱退给我们吧!” 几乎是在老板的骂骂咧咧中,两个人逃离了这个地方。 静寂的夜,到处都是圣诞节的温暖气息,大雪纷纷,落在狭窄的青石板路上,踩上去,吱吱作响。 李晚晴笑着在雪地上跳兔子舞,和宋亦波扔雪打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要不,我们就在这雪里玩一夜吧,反正明天周六,也不上课的!” 李晚晴天真的想法却遭到了宋亦波的反对,他看着她满眼的光,上前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跺着脚摇晃道:“傻丫头,在这雪里玩一夜,会冻坏的!” 宋亦波看了看表,零点三十一分,该是回家的时间了。 “这样吧,我们回学校,我妈之前在学校给我安排了一间单身宿舍,我们去那里住,正好那里有暖气!” 李晚晴抿唇而笑:“有这样的地方?我怎么不知道!” 宋亦波宠溺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说:“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我以后一件一件说给你听!” “恩!”李晚晴莞尔一笑,又去前面玩雪去了。 在宋亦波的印象里,李晚晴对雪的钟爱已经到了沉迷的程度,无论怎样的雪,她见到,都是欢喜的。 李晚晴简直不敢相信,宋亦波在学校里竟然有这么一间秘密基地。 怪不得人家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安城一中有一些住校的学生,不过他们的宿舍都在四楼,而宋亦波的这件却在五楼最边上,起初是给教师准备的,但老师们大多数都是本地的,只有几个外地来的音体美老师,也不经常住在这里,所以显得虽然有人气,但确实寂静冷清的很。 “这是我反抗我妈让我高考时候,提出的唯一要求!”宋亦波坐在亮黄色的沙发上解释道。 李晚晴四下看了看,房间很干净,家具也都是新的,颜色搭配是她很喜欢的暖亮色,一切都在她的审美里,最重要的是,这房子有暖气,还配了一个那个年代只有有钱人才用得起的高端空调,暖烘烘的,一下将冬日的阴冷潮湿赶走无余。 她看了一眼墙角的那张单人床,低声问道:“这床,我们两个人,怎么睡?” “你睡床,我睡沙发!”宋亦波爷们来了一句。 “好嘞!”李晚晴如临大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嗖的一下蹿到了宋亦波的床上。 床垫是席梦思,柔软弹性,被子是高档蚕丝被,温暖柔滑。 宋亦波瞬间觉得自己是被李晚晴套路了,顿了几秒钟,也如饿狼扑虎一般冲李晚晴而去,直接将李晚晴如同风卷荷花般,揉搓进了被子了。 四目相对,天雷地火。 透过宋亦波的眼睛,李晚晴像是看到了一湾清澈的湖水,五光十色,潋滟晴光,当然还有他落下的唇,如同雪花一般轻盈,却像火苗一般,在李晚晴皙白的勃颈上遍地开花,星星点点。 “不要这样!”李晚晴怕日后被别人看见,莺声对宋亦波说了一句。 可话音还未落,宋亦波唇风一转,一下便有捕捉到了李晚晴的耳朵。 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推开了一扇门,门外是一个满眼童话的浪漫世界。 李晚晴忍不住轻哼一声,这一声落在宋亦波的耳朵里,仿佛有成了另外一种鼓励。 他控制,隐忍,喉结上下翻动,像一只看见猎物的饿狼。 此时的李晚晴终于承认,她怕了,怂了,吓得不敢动,嘴上轻声道:“不行,小波,我们不能这样!” 宋亦波顿了几秒,慢慢伸出手,覆盖住了李晚晴那双同样湖水般清澈的眼睛。 第二十三章 圣诞节后,李晚晴也有了秘密。 很快,寒假到了。 过年的时光只有短短的几天,但对高三的学子来说,却是难得的放松,这其间,宋亦波和李晚晴无数的私言秘语,无需多记。 过了开春,暖风突然就吹了起来,李晚晴走在校园里,竟看见嫩黄色的迎春花不知何时抽了枝,星星点点,十分可人。 安城的春天到了,她和宋亦波的爱情走过了整整一个严冬。 这天,班主任老黄将李晚晴、苏小暖、姚灿和几个成绩靠前的同学叫到了办公室,一来了解他们最近的成绩和心态,二来想参考他们想要报考的大学。 苏小暖心直口快直接说道:“我要去北京,学建筑!” 老黄点了点头,和蔼道:“按你目前的成绩来看,考北京的建筑大学还是很稳妥的!” 姚灿说自己想去川庆那边,说从小在那边长大,有乡情。 老黄同样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李晚晴身上关切问道:“晚晴,你说说看,想考哪里的大学?” “她要考苏大!”早已知道一切的苏小暖突然抢着说了一句。 “苏大啊——”老黄喝了一口浓郁的茶叶水,顿了几秒道:“苏大在我们国家排名还是很不错的,而且是苏杭地区的老校了,文化底蕴还是有的!不过,晚晴,按照你的成绩,想要冲刺清华、北大,也是有可能的!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姚灿在旁边很不屑的撇了撇嘴,满是嫉妒的看向李晚晴。 李晚晴的脸上绽出暖阳般的笑容轻声道:“我从小跟着外婆长大,外婆家就在苏州大学的旁边,我经常去校园里玩,那些参天的大树,那些在树下捧着书的哥哥姐姐,都是我最初的记忆,从那一刻我就想,以后我一定要考上这所大学,回到这个地方!” 老黄心头不由感慨,这个年纪的孩子真好,有着太多的选择,也做着最美好的梦。 “你们的志愿都很远大,老师祝你们成功!”班主任老黄骄傲说着。 走出老黄的办公室,苏小暖在李晚晴耳边轻声道:“我听说,托福成绩出来了,你家老宋考的怎么样?” “那还用说,自然是过了!”李晚晴一脸傲娇回应。 苏小暖却斜着眼睛看着她,问了一个她最不愿意听的话:“你家老宋考完托福出了国,你不就成居家小寡妇了?” 李晚晴抿唇不语,眼睛飘向不远处的教学楼楼顶。 她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 * 宋亦波的苦恼却不在此,而在于突发的一件事情上。 这几天,他每天回到家,总能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身影,有时候她在和母亲聊天,有时候在院子里看他养的小向日葵,更多的时候,她会跟着他们一起上桌吃饭。 女孩叫田小野,母亲说,这是她好朋友家的女儿,来家里住几天。 住几天就住几天,宋亦波起初并没有当回事,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这个女孩不打招呼,直接进了自己的卧室,便有点生气起来。 “田小野是吧,你母亲教过你,在没有别人允许的情况下,不能进别人房间吗?”宋亦波冷着一张脸说着。 田小野不好意思地一笑。 “波波哥哥,我听阿姨说,你这个人喜欢干净,我刚才路过你房间,见你的被子有点乱,所以想给你整理一下!” 宋亦波冷恩了一声道:“今天就算了,不过以后不要进了!” “好!”田小野爽快答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宋亦波心中还是疑惑,这个女孩看上去比自己小好几岁,头发卷卷的,个头也矮矮的,还带着些微的婴儿肥,想起老妈那些美的都像妖精一般的闺蜜们,他真的不知道,这个该是哪个的产物。 好在从那天开始,田小野再也不进宋亦波的房间了,只不过都快一个月的时间,她一直在家里到处晃悠,更多时候像个小跟屁虫一般,躲在宋亦波的身后,无论宋亦波做什么都会很惊讶的来上一句:“哇,波波哥哥好厉害啊!” 你厉害,你们全家都厉害! 宋亦波忍无可忍,终于骂了娘。 葛云英却像是没看见一般,任凭这个田小野缠着儿子,眼里还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几天后,宋亦波终于搞清楚这田小野的来历了。 她竟是安城天恒房地产公司田太乙的掌上明珠,那个小时候就在圈子里很有名的天才少女,在新西兰留学多年的她回国后,竟又动了想要和宋亦波一起出国的念头,这一切都是因为,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宋弘方带孩子出去吃饭,田太乙也带着小野,他给了她一个棒棒糖,她便破涕为笑了。 青梅竹马惹下的祸,撒野马尾般的小姑娘便忘不了了。 早就通过托福考试的田小野铁定了心,要跟着宋亦波飞到大洋彼岸。 这一切,宋亦波并不知情,他一门心思都在门外的小向日葵上,那是他送给李晚晴的生日礼物。 * 转眼又是一个周末,苏小暖陪着李晚晴买衣服。 李晚晴的衣服大多数都是在批发市场捡漏的,但这一次,苏小暖却将她拖进了美特斯邦威,并大气道:“今天无论你买多少,统统都是我买单!就当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李晚晴眉眼轻轻一挑道:“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可不客气了!来,服务员,将这里所有适合我的,统统给我包起来!” 本以为自己这样的玩笑话会把苏小暖吓住,可苏小暖却唇角淡淡一笑,下巴微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簇新的银行卡来,傲娇道:“刷卡!” 那服务员简直像见了上帝一般,双手去接苏小暖的卡,却被李晚晴截胡道:“我开玩笑的!买这么多,穿到五十岁都穿不完呢!” 苏小暖也笑道:“穿倒是不怕穿坏的,怕的是你以后生十个八个孩子的,身材走了形,这些就浪费了!” 李晚晴一时脸通红,恼了起来。 旁边的服务员也哭丧着一张脸,本以为今年的业绩提前完成了呢,却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眼前的两个女孩一脸无邪的模样,怎么会懂她这个养家糊口的已婚妇女呢! 李晚晴意思地挑选了一套牛仔卫衣,一件湖蓝色显气质的风衣。 服务员看着她修长的腿和平坦的腹,不由心中羡慕。 苏小暖将一件紧身的吊带亮片打底裙拿到李晚晴的面前,低声道:“美特竟然有这种衣服,我表示也很惊讶呢!” 服务员忙上前解释,这是另外一个品牌,在这里临时销售的,可以不用理会。 苏小暖却嘿嘿一笑道:“我就看着这件好看,给包起来!” 李晚晴哪里穿过这样的衣服,忙摆手拒绝。 苏小暖却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听我的,变个风格,男人更喜欢!” 李晚晴自认是那种绝对不靠一件衣服让男人喜欢的人。 至于靠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宋亦波喜欢她的到底是哪一点还是通通都喜欢,而如果让她去想喜欢宋亦波的具体哪一点,竟也是模糊的。 我不知道你哪里好,但就是,你在,花便是开的,天便是蓝的,我便是欢喜的。 想着这样的言语,摩挲着眼前的衣服,李晚晴的心荡漾着,温婉着,也深深的想念着。 “这衣服怎么卖?” 一个女孩的声音响在耳边,小巧,卷发,看上去想是个洋娃娃,而她手下摸着的,她问服务员的,竟是刚刚苏小暖给李晚晴选的这件。 苏小暖冲着李晚晴眨眼,一副“你不要,自然有人要”的夸张表情,见李晚晴并不言语,忽而上前对眼前的女孩道:“小妹妹,这件衣服我们先看上的,你再看看其他的吧!” 女孩轻轻一笑,不甘示弱反问道:“你们付钱了?” 苏小暖一怔,忙又说:“马上就付了,我朋友很喜欢的!”说完冲着李晚晴努嘴。 李晚晴知道,这样的衣服打死她都会穿的,于是不顾及苏小暖的眼色,轻声道:“这衣服我不喜欢,你拿走吧!” 女孩白了她一眼,说了声谢谢,拿走衣服,转身去试衣间了。 苏小暖在原地冲李晚晴做了个抹刀自尽的动作,刚想埋怨她错过了这么好的衣服,抬头便看见宋亦波闲庭信步走进了美特。 第二十四章 那天,葛云英将田小野的来历告诉宋亦波,他眉间立刻拧了起来,声线低沉道:“不过是一个棒棒糖的情谊,也要记得这么久,我小时候,给出去的棒棒糖多了去了,要是谁都像她一样,那咱家岂不是要乱了套了!” 葛云英优雅地品了一口咖啡,笑对儿子道:“傻瓜,棒棒糖也不过是个由头,上次你和你爸去新产品展销会的那天,刚巧她回国了,说是一眼就看中了你!” 宋亦波一脸错愕。 还是颜值惹的祸! “那麻烦告诉她一声,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宋亦波突然毫不避讳的说道。 葛云英端在手里的咖啡一顿,嘴角慢慢浮出一丝淡漠的笑容。 “你是说,那个住在弄堂里的女孩?” 宋亦波显然不满母亲言语间对李晚晴的奚落,一脸认真道:“她叫李晚晴,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是漂亮吧!”葛云英鼻尖一哼,轻蔑说道。 母子这么多年,宋亦波当然知道母亲的话外之音,他扯了扯唇角,脑海中全是李晚晴的一颦一笑,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淡定回应。 “她是漂亮,很漂亮,能够拥有这么漂亮的女孩,是我的荣幸!” 没有解释,只有陈诉,没有反驳,只有赞扬。 宋亦波的淡定让葛云英突然发现,原来她低估了这个女孩在儿子心中的分量,他的那份淡然,那份自信,那份绝对不张扬却像是让全世界都知道的坚定和霸气,让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从小面冷心热的孩子,戛然之间,就放开了手脚。 一个美丽的女人,可以更改得了历史,更别说,改变一个男人了。 葛云英突然慌了,其实在这之前,她就已经有了心理感应,自己那个和自己向来没有什么秘密的儿子,突然就反锁了房门,而那天,刚好是她让他插班安城中学的第一天。 后悔,纠结,躺在这个四十岁却满脸精致的女人的内心,从额角慢慢渗出来。 在干预了几天无果的情况下,她败下阵来,答应儿子劝田小野回家。 田小野似乎并未察觉宋家这对母子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央求着宋亦波陪她去逛街买衣服,宋亦波哪里肯去,但母亲说,就这一次,买完就让她回家,于是宋亦波答应了下来,而他的答应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李晚晴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他怕自己送亲手种的向日葵还不够诚意,终究还是做了一个天底下男人最舔狗的决定,给李晚晴买珠宝。 “珠宝这个东西,买给眼睛里从来没有物质的女孩,便是一种珍贵和重视!” 这是田小野说的,也就是因为这句话,宋亦波陪她出来了,而且还专门带着她去了一趟珠宝店。 那一刻,田小野既感动又疑惑,感动在于宋亦波直接买了一枚戒指,往她的手指上套,疑惑在于,这种的东西不该是偷偷提前量了女孩的尺寸,买来给女孩惊喜的嘛? 无数的案例证明,你永远不要去高估一个摩羯座直男的智商,以及,他的古怪行为。 就像此时此刻,田小野穿着那件无比暴露的衣服从试衣间出来,一口一个“波波哥哥”让他看的时候,宋亦波的眼睛里只有一脸惊吓的李晚晴以及磨刀霍霍的苏小暖。 “我……她……”宋亦波终究是结巴了,一脸焦迫看向李晚晴。 李晚晴将原本拿在手里的衣服往柜台上一扔,一阵风般的跑出了美特,而几乎是同时,宋亦波也跟着跑了出去。 田小野一脸错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小暖上前,一脸媚笑围着她转了一圈,才看向她那张娃娃脸,轻声问道:“姑娘,出门之前看黄历了没有?” * 李晚晴承认刚才那一刻,如同雷殛。 她听得见宋亦波在后面焦急追赶的声音,也听得见他焦迫局促的解释:“小晚,你听我说——” 追了大概有五十几米,宋亦波终于拉住了李晚晴的胳膊,还没开口,便看见李晚晴的凤眼早已红了一大圈,心便软了下来。 刚刚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宋亦波完全没想好要怎么和李晚晴解释。 说田小野是他妹妹?欲盖弥彰反而不好。 如果实话实话,田小野是家里给他指派的未来“老婆”,那后果,不用想也知道。 “她是我爸合作伙伴的女儿,国外长大的,这几天正好寄住在我家!” 宋亦波避重就轻的撒了一个谎,还刻意强调了一下女孩是国外长大的,好为她刚才如此开放的行为找个合理的依据。 李晚晴鼻子抽了一抽,赌气道:“我管她是谁呢?我也不认识,就连你,我也不认识!” 可这话实在说得太假了,宋亦波再直男也看得出来,李晚晴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冒着酸气,但他也不忍心戳破她最后的那点自尊心,只能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耳边呢喃道:“小晚,我的小晚,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你,只有你!”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戒指,不由分说得便套在李晚晴的手上。 这是李晚晴第一见钻石,心里想着的竟然是这东西不知道用来划那块家里坏了好久的玻璃好不好用。 田小野年龄虽小一些,但刚才的场景那么明显,她若有所思,像是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进行组合,突然火光一闪,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波波哥哥对自己如此冷淡,原来他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楼兰姑娘。 这样想着,嘴角淡淡盈出笑容。 她的波波哥哥光耀照人,有那么几个想要往上扑的姑娘,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七巧百灵般的年龄,天山童姥般的心机。 将那衣服收入囊中,田小野才一脸无辜问旁边的苏小暖:“姐姐,刚才和你一块的那个姐姐,她是找我波波哥哥有事吗?你有她电话吗?我和波波哥哥约好了,要回家吃饭呢!” 苏小暖一愣,听眼前这个看上去还是个孩子的小女孩,“哥哥”、“妹妹”叫个不停,不由心头一动。 看来这丫头是铁定了心,要在她这只千年的狐狸面前玩聊斋啊! 苏小暖一笑,眉眼一挑回应道:“你们什么时候回家我不知道,反正现在,你的波波哥哥大概是跟着姐姐回家,她家和你家一样,有桌有床,至于他俩做什么,你自己想,我反正不知道!” 田小野知道自己遇到了对手,看向苏小暖的眼神定了定道:“姐姐,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您是苏一鸣的姐姐吧?” 人以群分,苏小暖终于知道这句话说的是什么了。 “苏一鸣,不认识!”苏小暖扔下一句,直接出了美特。 春日暖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让人心烦。 苏小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李晚晴放自己鸽子了,似乎只要宋亦波出现,她便彻底放弃了自己的乖乖女形象,直奔他而去。 轻叹一声,苏小暖释怀了,毕竟安然出现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不由自主。 * 宋家。 葛云英正在花园里摆弄花草的时候,田小野大包小包回来了。 让保姆接过田小野手里的东西,抬头才看见她那张微微带着愠色的脸。 “怎么了,小野?亦波惹你生气了?”葛云英忙问道。 吃了一肚子气的田小野正不知如何发泄,葛云英的话又直中下怀,便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伯母,波波哥哥都有女朋友了,你还给我们撮合个什么啊!” “女朋友?”葛云英眉间一蹙,立刻想起之前和儿子的对话。 可恶的墨菲定律啊,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葛云英上前,轻轻拉住田小野的手说道:“是有几个女孩子喜欢亦波,不过那都是胡闹的,不作数!亦波这孩子最听我的,你也知道,你和亦波的事情,我们两家心里都早有定论,所以你不用生气小野,这件事情让我来解决好不好?” “您要去拆散他们两个吗?”田小野轻声问道。 “这个,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葛云英轻声回答。 田小野还是心头发慌,毕竟刚才在美特,当她第一眼看见李晚晴,虽然她一脸的醋意和小家子气,但也挡不住她如同晴日般耀眼的美貌。 苏小暖在美特斯邦威等了好久,期间给李晚晴打了无数个电话,最露骨的一句是:“青天白日的,你们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宋亦波哪管这些,拉着李晚晴偷偷溜进学校的宿舍,软玉温存。 两个小时后,苏小暖才见到满脸春风的李晚晴,她慢慢走上前,围着李晚晴转了一圈,又凑过鼻子闻了一闻,眉毛一挑问道:“老实交代,这么长时间你们干什么了!” 李晚晴脸红如桃,并不正面回应,拉着苏小暖就跑。 和往常一般,谢舒待苏小暖如亲女儿,苏小暖也一味的嘴甜,很会讨谢舒欢心,一副又乖又巧的女儿作风。 李晚晴看她那副做作模样,做出想“呕”的模样。 苏小暖眼神眯起来,唇角扯出笑容,低声道:“你再这样,我就告诉你妈,你怀孕了!” 李晚晴立刻凤眼微怔,吵嚷着就要动手。 不远处厨房里的谢舒听到两人的打闹声,伸出脑袋厉声道:“晚晴,不许欺负小暖!” 苏小暖一副得逞的傲娇表情,丝毫不理会李晚晴的气急败坏。 吃过晚饭后,苏小暖在李晚晴屋里里和她嘀咕了好大一阵,话题的中心自然是宋亦波和安然,苏小暖说,安然的志向在小时候就已经确定,学医,考医学类的的大学,两人也说好,会一起去大北京,一个设计大楼,一个救死扶伤,在不同的地方给社会创造光和热,同时也努力建造属于自己的小家庭。 李晚晴凤眼如矩,任由苏小暖张牙舞爪。 第二十五章 来不及在家吃晚饭,苏小月便开车来接妹妹回家。 再次见到苏小月,谢舒还是一脸的“岳母”笑。 苏小暖冲着李晚晴使眼色,让她看自己妈妈,李晚晴转过头,正迎上谢舒那双看女婿的贪婪眼神。 想来,在挑选女婿这个方面,丈母娘都是天赋异禀的,前几天还劝说丈夫李强,说李晚晴的眼光不错,可见了苏小月偏偏又变了风向,觉得苏小月好了,更是直接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对晚晴说:“姓宋的那小伙子家世是好,但我看小月也不差,知根知底,你和小暖关系又好,真成了,以后天天来家里我才高兴呢!” 李晚晴一副“你的高兴不要牺牲我的幸福”的傲娇表情,轻声道:“妈,我还小,这事还是等大学毕业再说吧!” “我就是怕晚了……”谢舒知道小月比晚晴大好几岁,微微有些担心的说。 李晚晴脸上尴尬的笑了笑,不理会老妈的絮叨,直接回自己卧室,连晚饭都没有出来吃。 她拿出手机,给苏小暖发信息道:“到家给说一声!” “好来!”苏小暖很快回复,配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李晚晴感觉心头一暖,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和宋亦波在他宿舍的温柔缱绻,不觉淡淡的笑容迎上了唇角,许是心灵感应,就在她想念的刹那里,宋亦波突然就来了短信。 “小晚,今晚的月亮很圆,要不要一块去看?” 李晚晴拿起手机,刚想冲出家门,便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父亲李强正坐在院子里抽烟。 明月当空,院子里被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确实是好月! 但如果能够和宋亦波相依着赏,应该是另外一种感受了。 “去哪里?”李强声色厉厉道。 李晚晴向来是怕李强的,忙抖着声音撒了个慌:“去小暖家!” 李强像是看出女儿蹩脚的谎言,冷笑一声道:“胡说!人家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要跟去?” 李晚晴脸一红,站在原地不言语。 从小到大,她是最不怕撒谎的,一撒总露馅,低头不语,默默往自己的房间里噌。 “我去不了!”李晚晴给宋亦波发信息。 对方却很久没有回应。 就在李晚晴心头急迫的时候,突然一道光从她的窗口映照了出来。 是宋亦波。 他手里拿着一把激光灯,照在李晚晴的窗口。 李晚晴突然想到,在宋亦波刚刚搬来的时候,她的窗口正好可以看见他的影子,也或者,宋亦波早就已经发现了这个事情,在他那个富丽堂皇的窗口处,无数次看过李晚晴的倩影。 叮咚,短信提示声音想起。 “小晚,抬头,月光是相同的!” 也就是一瞬间,李晚晴感觉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她突然想起一句古诗:我寄清风与明月,夜夜伴君到天明! 是啊,就算是没在一起,就算是隔得千山万水,他们看着的也是同一个月亮,就像他们的爱情,暗黑的夜挡不住光芒万丈。 李晚晴给宋亦波打过电话,软言轻语。 “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电波里,李晚晴清润而温柔的声音轻轻作响:“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身旁,看透了人间聚散,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是守候他身旁,若有一天能重逢,让幸福洒满整个夜晚……” 一曲完毕,宋亦波顿了好久,才轻声道:“小晚,你唱得这个,我很感动!” 李晚晴的心像是从嘴里跳出来一般,似乎此刻任何言语都不能表达出那份情谊,直到挂了电话还意犹未尽! 苏小暖洗过澡,闲来无聊跟李晚晴瞎侃,在听到晚晴说宋亦波同看月亮的梗的时候,不由哈哈大笑,说这种老掉牙的桥段也拿出来,她也算是服他了。 李晚晴不觉得老,而且她也知道,这种东西当事人和外人的感受是不同的,这是只属于她的,关于内心的触动,即使幼稚,但在合适的场合,的确适用。 抿着唇的李晚晴不服气,给苏小暖发信息道:“你知道吗?我喜欢他,我喜欢死他了!这一辈子我都想和他在一起!” 发完这句,李晚晴就去洗澡了,直到出来也没听见短信回复的声音。 她肯定也感动了…… 李晚晴心头腹诽,把玩着手机,不停翻看着往日和宋亦波的甜言蜜语。 叮咚一声,短信提示音响。 “我知道!”宋亦波无厘头的发了三个字。 李晚晴心头一惊,连忙将信息滑到最后,这才发现,原来那天发给苏小暖的短信,不知怎么的,偏生发给宋亦波的名下。 而这宋亦波倒是淡定而识趣,直接来了一句:“我知道!” 他知道!他知道什么啊! 看着自己如此热烈的小心思在宋亦波面前暴露无余,李晚晴又害羞又气恼,一颗心突突跳个不停,特别是此刻,宋亦波的号码在屏幕上不停闪烁,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刚才的“错误”。 说是错误,倒是一次真情流露。 宋亦波面冷心热,无人的时候表达过无数次对李晚晴的爱意,但李晚晴说出这样肉麻的话还是第一次。 “我知道!”宋亦波电话里又说了一遍。 “知道就行,不要再提!”李晚晴红着脸,坚决不让宋亦波再提起这个事情。 “你放心!”宋亦波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你的心我已经明白,我的心你早就知道,有句话叫,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说的大概我们,所以从今天,不,从这一刻开始,你,李晚晴,就是我宋亦波这辈子娶定的人了!无论以后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我一定都不会离开你,否则,就让老天惩罚我,不得好死……” “瞎起什么誓啊!”李晚晴忙跟了一句,顿了几秒才吐出一个字:“好”。 * 李晚晴生日在周三,而在周二的晚上,宋家发生了一件猝不可及的事情。 田小野从没想过要将宋亦波养的向日葵弄坏,她不过是爱屋及乌,想给那朵花浇浇水,谁知当天晚上一场大雨,水过多的向日葵直接连根拔起,成了碎草残渣。 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就这样香消玉殒,宋亦波当然要追究始作俑者。 查了监控才知道,这一天的时间里只有田小野在那花的旁边留恋了很久。 炸了毛的宋亦波哪里顾得上母亲的情面,直接将田小野从屋子里拖出客厅来到败了的向日葵面前,指着它道:“这,是你干的?” 田小野一脸错愕,心头一阵疑惑:白天还好好的花,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波波哥哥……”她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低声喊了一句。 “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这样叫我!我的名字,烫嘴吗?”宋亦波气急败坏。 这时候,葛云英也从屋里出来了,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将宋亦波往后一拉道:“亦波,你不要欺负小野!” “我有欺负她吗?”宋亦波挣脱开母亲的手,微微抬头道:“田小野,我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姑娘,在人家家里还住上瘾了,你要干什么?你图什么?图我?我明确告诉我,别说给你什么棒棒糖了,就算是送给你更贵的东西,也不能证明什么!正好我妈也在,我就明确告诉你吧,我宋亦波就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从来没有!” “宋亦波!”葛云英一改往日的端庄,大声呵斥道:“你给我滚回屋子里去!” 宋亦波嘴角冷笑,弯腰拾起地上的向日葵,真的“滚”回了屋子。 “小野……”葛云英看着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田小野,眼圈一红低声安慰道:“小野,你不要和亦波一样,他也还是个孩子!” 田小野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抿了抿嘴唇道:“阿姨,我想我还是走吧!” “你不能走啊,小野!”葛云英一心挽留。 田小野的内心波动着,心想:在宋家住了那么久,他一直对自己都是冷淡的,即便自己在他面前拼命打扮,他也如看不见一般,匆匆的来,匆匆的走,从来没有留下一个眼神给自己,当然,他并不是无情的,自己也见过他眼里的柔情时刻,只是统统给了另外一个女孩。 想到这些,田小野觉得自己更没有脸在宋家待下去了。 “阿姨,如果你在生意上需要我爸,他不是小气人,会帮忙的,只是今天,我真该走了!” 葛云英知道,自己再拦也不过是自作多情,现如今也只能等托福那边的消息,等儿子出国再慢慢调停了,便低声道:“小野,你放心,除了你,阿姨是不会同意别的女孩进门的!” 田小野鼻子一动,说不上是感激还是心酸。 而在卧室里的宋亦波却不知道母亲已经定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他在拯救那颗向日葵,因为他觉得笑起来的李晚晴和这株开放的正旺的向日葵一般,总能给人希望和暖意。 第二十六章 好学生的生日班里总会有人记得,李晚晴过了一天满是感恩的日子,连一直看不惯的张妙秒和姚灿都有礼物。 全班似乎都在期待看宋亦波的礼物,可整整一天过去了,宋亦波都没有表示。 李晚晴心头有淡淡的失望,晚自习的时候,她偷偷拿出那枚放在钱包里的戒指,缓缓的套在自己的中指上。 戒指在灯管下熠熠发光,很是漂亮。 下了晚自习已经是九点多了,那边铃声一响,宋亦波便冲了出去,丝毫没有看李晚晴一眼。 李晚晴眉间一蹙,四下看了看几张想要看八卦却失望的脸,背起书包缓缓走了出去。 为了方便这地段的孩子上学,安城政府让电力部门给李晚晴家门外胡同里安上了一排排的夜灯,灯光通明的道路上,再也没有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 李晚晴信步走着,不自觉便到了家,可还没进家门,母亲谢舒便一脸不不知道什么表情的迎了出来。 “晚晴,你快,你快看看吧!” 从未见过如此慌张母亲的李晚晴也乱了分寸,忙跟着谢舒走,目之所及的院子里,摆满了一个个的木箱子,大大小小,差不多有二十个。 “这是什么啊?”李晚晴问旁边的谢舒。 谢舒一一脸疑惑:“晚饭后有人送来的,说是给你的,我问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晚晴,你快看看,这都是什么啊!” “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身帅气正装的宋亦波站在门前。 李晚晴的脸刷的就红了,她没想到,宋亦波的胆子竟然这样大,直接来她家了,母亲还在家呢,多年后,李晚晴问母亲,第一眼看见宋亦波的感受。 谢舒脸上的褶子绽开道:“小宋那孩子,心,还是好的!” 答非所问,是因为当时的谢舒也是懵的,当她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就是自己女儿之前提起的宋亦波的时候,脸上尴尬的笑了笑,倒是把宋亦波往屋子里让了让。 毕竟人家刚刚送了自己女儿那么多箱子当做生日礼物,光从数量这块来看,也是够诚意的。 李晚晴红着脸,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万幸的是,今天父亲李强不在家,不然肯定会将自己给劈了不可。 “这都是什么?”李晚晴忍不住问。 “书!”宋亦波轻声回应。 一瞬间,李晚晴便懂了,在很久之前,她曾经告诉过宋亦波,自己要考取的是苏州大学的中文系,她要做一辈子的学者,不参政治,不涉经济,做个骨子里任性妄为的读书人。 他记住了,而且他还将她爱的全世界买来给她。 宋亦波动了动唇,看向旁边的谢舒道:“阿姨,不好意思,我不请自来!” 谢舒笑了笑道:“孩子,屋里坐吧!” “好!”宋亦波不客气说了一句,走进了李晚晴生活了几年的家。 要说是家,相比于自己的,还是简陋了一切,但好在干净温馨,一切都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落了座,谢舒给宋亦波倒了一杯柠檬水,才细细打量起他来。 眉眼如矩,唇红齿白,虽然比不上小月的高端儒雅,但从他淡淡的笑容中也能够看出,他和其他的富二代不同,应该是个极暖的人。 谢舒将李晚晴叫到厨房,问她自己的判断对不对,李晚晴却笑道:“这次,你看走了眼,他的脸,臭着呢!” “有吗?”谢舒又看了一眼宋亦波,不相信女儿的判断。 李晚晴看着这满院子的书,突然就犯了愁。 “这些都放哪里,难不成就这样堆在院子里,还是搬到屋里来落灰!” 宋亦波却一脸淡然,指着她家西面的一道墙道:“在这里,我明天找人给你做个落地的书架!” 满墙书架是李晚晴的另外一个梦想,没想到宋亦波竟这样心细如发。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十一点了,宋亦波站起身来礼貌告别,很是有礼,母女俩将他送到胡同口,谢舒眼看着他进了那栋别墅区,心里突然有了隐隐的不安。 小门小户,豪门贵胄,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自古以来,都没有好结果。 她转头看向女儿,此时,她还在冲着宋亦波的方向张望,眼神里满是甜蜜。 作为过来人,谢舒突然不舍的打断这种美好的情愫了,她也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一时天堂,一时地狱也是有的,管得过于严厉,说不定会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索性只要两个孩子不给他们闹出乱子,放放手也未尝不是一种方法。 * 宋亦波回到家的时候,发现父亲宋弘方也难得的在家,而在父亲旁边的,是冷着一张脸的葛云英。 头一次回家后没有田小野的聒噪,宋亦波感觉好极了,可谁知葛云英却叫住他道:“儿子,我们谈谈!” 宋亦波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母亲说“谈谈”这两个字,小时候,她的一句“谈谈”就逼着自己钢琴考了十级,围棋也顺利毕业,而如今,这次的“谈谈”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宋亦波本想躲,父亲宋弘方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妈和你说话,没听见?” 宋亦波不怕这个父亲,虽然他已经是宋氏集团的董事长,手下掌握着几千人的命运,但于宋亦波而言,他是他唯一的血脉,是他渐渐老去后的唯一希望,这点毋庸置疑。 当然,这么多年,宋亦波也从未让父亲失望,这次考托福且不用说,他早早地就跳出了国内学校的学籍,所学的一切都是按照国外的标准来的,道路也已经选好。 “想要管理好一个大公司,必须得从办事员做起!” 这是宋弘方给宋亦波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也是他从来都不认同的一句话。 在宋亦波的概念里,这世间的一切想要成功,讲究的是机遇、眼光和效率,那些试图在底层积累经验一步步坐上来的底层人员永远不会知道,有些时候,平台耳濡目染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因为宋亦波早已摸熟父亲走过的所有弯路,有他的肩膀踏着,本在青云端,又何必留恋平步的踏实。 葛云英轻声对宋亦波说:“你知道,田家手里有多少安城的资源吗?你知道,政府给了田家多少地吗?” 两句话,问的宋亦波有些恼怒,低声道:“都是做房地产的,大家各凭本事,又不是封建社会,还需要相互攀连,搞个联姻什么的!我想我们宋家也不需要吧!” “怎么不需要?”宋弘方插了一句:“安城最近的房地产项目几乎都是田太乙中标,你以为这里面没有猫腻?没有猫腻我约他好几次,他都不出来!亦波,你不懂,如果我们再拿不到标,可能安城这边的业务就做不下去了!” 宋亦波当然不会想到有这么严重,但他知道,招投标这种事情,总会有人打打擦边球,甚至不仅仅是个人。 “你的意思是,政府有意让田家中标?”宋亦波直击重点。 宋弘方缓缓点了点头。 “不可能,招投标有严格的流程,质量,价格,参数等都是经过比对,慎重做出的选择,他们不可能知道!” “若是有人提前给了田家参数呢?”宋弘方道:“生意场的事情,事在人为,我就听说,田太乙有个很要紧的关系在省里,也许这就是他能够包揽安城几乎所有项目的原因吧!” 宋亦波咬了咬下唇,不甘心问了一句:“所以你们就想出这个让他女儿来咱家的主意?” “也是没办法!”葛云英终于说了一句。 宋亦波却看着他们的眼睛,低声道:“爸,妈,我知道你们还觉得我是个孩子,不肯将公司的一些事情交给我放手去做,不过这件事情既然我也参与进来了,自然和咱们宋家共存亡!” “你接受小野了?”葛云英脸上堆笑问了一句。 宋亦波却微微抬头,看向不远处李晚晴家的方向道:“我不接受小野,我要让我们宋家中标!” 此时的李晚晴自然不会知道,她的宋亦波竟然在筹谋那么大的一件事情,她在忙着搬那些书,一点一点,如获珍宝。 第二十七章 三模考试的时候,李晚晴顺利拿回了年级第一名,羡慕嫉妒恨们又恢复到日常的状态。 转眼春天就只剩个尾巴了,万物明亮的初夏,绿柳葱茏,红杏生花。 前段时间宋亦波请了长假暂时离校,在此之前,他给李晚晴写了一封长信,信里将和父母的对话和盘托出,同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李晚晴一定替自己保密,连苏小暖也不能告诉只言片语。 李晚晴虽然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但也知道事情重大,便三缄其口,任凭谁问都不说。 同位空了,前面的座位也空了,没有宋亦波的十七班少了很多的骚动。 剩下的这些都是一心要高考的乖宝宝,就连苏小暖也和安然约定好这段时间要好好努力,早日实现双宿双飞的愿望。 周末这天的晚自习,苏小暖拉李晚晴去操场。 李晚晴本不想去,但见她眉间蹙着,似乎真的有什么事情,也只能放下手中的书。 黝黑的操场,没有一丝的亮光。 走了几步,苏小暖娓娓说道:“晚晴,昨天晚上,我们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你哥找到女朋友了?”李晚晴嘴角逗趣道。 苏小暖也一笑,接口说:“差不多,不过不是我哥,也不是什么女朋友,而是我们苏家昨天晚上添了个丁!” 李晚晴“啊”了一声,脑海里瞬间闪现出苏小暖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叫“来了,老弟”的场景。 苏小暖看了一眼她疑惑的眼神,从头开始讲起:“大概是凌晨三点左右,我隐隐的听见有人敲门,当我起来的时候,你猜怎么着,我竟看见一个大着肚子的小女孩坐在我家客厅里!你知道吗晚晴,这个小女孩看上去还不如我大,分明是个孩子,但是她竟然要临盆了,羊水都破了!” 李晚晴脸上错愕的表情更深了,不由问道:“谁的啊?” “还能谁的,我那个倒霉弟弟的白!”苏小暖嘴角轻笑道:“我早就知道他提不好自己的裤子,你看出事了吧,我给你说啊,当时我爹的脸都绿了,苏一鸣更是吓得两腿直抖,他那个妈还在旁边问人家小姑娘细节,说人家讹她儿子,非要报警不可,乱成一锅粥,可笑死我了!” 李晚晴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低声问:“那后来呢?” “后来送医院了呗!” “谁送的?总不能是你吧?” “我哥!”苏小暖嘟囔道:“我当时让我哥别管,他偏要管,那小女孩送到医院没多久便生了,一个白胖白胖的八斤小女孩,你说这不是造孽吗?哈哈!” 苏小暖还在笑,似乎眼前的一切和苏家有关,和她这个苏家的女儿没有任何关系。 李晚晴也知道,这种情况也只有月哥哥能够处理好,而且以他律师的身份,无论是纠纷还是抚养,都可以拿出最优化的方案。 两人静静走了一段路,苏小暖才低声问了一句:“晚晴,你有没有感觉我哥这次回来挺奇怪的,他老是拿出一种让我和那边和好的态度,一味地插手那边的事情,还真把自己当成苏一鸣的大哥了!我就会恨死他的,像当初恨死离开我的那个女人一样!” 听着苏小暖的咬牙切齿,李晚晴也有些微的触动,很久之前,苏小暖喝醉酒就吐露过自己的秘密,当年她还不到十岁,母亲剩下留下一纸离婚书就带着哥哥去了外国,这一去便没有任何的音信,后来方玲进门,也对她表示出国善意,但苏小暖笃定了心,连亲妈都狠心抛下她,更别提还带着自己亲生骨肉的后妈了,所以她不认,任凭苏行怎么打,她就是不喊妈,而在无数个想念妈妈的夜晚,她便裹着被子哭,一边哭,一边恨。 回想起那件事情,李晚晴轻轻挽住苏小暖的身子,低声道:“我觉得,月哥哥也有可能为你着想,不想他以后回到外国后,你还和你后妈闹得太僵!” “不可能!”苏小暖冷笑一声道:“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那边好的!” 李晚晴没有再劝下去,转移话题道:“那个孩子,月哥哥说怎么处理了吗?” “当然是留下啊,好歹是一条生命,总不能扔给别人!” 看见苏小暖的笃定,李晚晴释怀了。 因为懂的,所以慈悲,苏小暖经历过那种痛,便不想别人再去经历,这便是她爆炸性子背后的善良。 那天之后,苏一鸣休学了,在家当起了“小爸爸”,只不过那个女孩,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在苏家出现过。 * 除了儿子荒唐的事情之外,苏行的外贸生意最近也遭遇了滑铁卢。 之前在做的钢材订单,工厂那边反馈说因为原材料上涨,宁愿抱着违约的风险,死活就是不生产了。 这可急坏了苏行,他刚刚和几个大客户签订了合同,如果这时候违约势必要支付一大笔的违约金,数额将直接影响资金的周转。 细细打听了几日,才知道,原来生产原材料的这家被恶意垄断了,也就是说,未来的几个月,他们都可能捉襟见肘。 这该是多大的手笔,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就在苏氏集团一筹莫展的时候,田太乙的房地产公司也听到了消息,他们刚刚承接的安城的几个大型钢构项目,刚巧用到钢材,而供应商提供的消息也是一样,用可以,必须以现在的价格购入,无论怎么谈都谈不拢。 田太乙很是纳闷,直接去了省城找他那个亲戚,没想到得到的反馈竟然是一个海外的大佬在操控国内的市场。 “岂有此理!都这样了,政府还不监控吗?”田太乙低低说了一句。 那亲戚将他拉到没人的角落,低声道:“我听说,是宋氏集团内部的人找到的这个大佬!” “宋弘方?”田太乙反问了一句:“不可能!最近几个项目都是我们田氏的,他们连毛都捞不着!” “不是!”那人接口说:“我听说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田太乙若有所思,脑海里闪过宋亦波,但很快又否定了。 他不过是个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回到安城的田太乙,正好看见独生女田小野在窗前发呆。 她这样的发呆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而作为父亲的田太乙也知道,在宋家住了一个月,她早已经对宋亦波那小子情根深种。 生意上耍诈不说,还害的女儿这样! 田太乙心头郁闷至极,正好这时候助理送过来几个招标报告:“安城人民广场修建计划,预估价10亿。 如玉襄城楼盘建设,预估价30亿元。 安城县学前教育提升计划,预估价21亿元。” 田太乙算了下手中的闲散资金,只够他拿一个项目。 他第一个否定的便是学校的那个项目,虽然这次造价比较高,利润空间也好,但按照以往做学校项目的经验,资金总要拖上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加上银行贷款,说不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对于修建广场这种公益又没有收益的项目来说,政府是没有多余的钱拿出来给开发商的,最后无非给抵税,给项目,给地,似乎也是不妥的。 这样看来,还是做老本行,盖楼,可以和政府谈团购的方式,提前回笼资金,卖出去一套就是一套的钱,而且这个项目田太乙老早就知道了,也准备好了第一时间拍土地建房子。 下定了决心,就等着招标挂出去了。 谁知招标那天,田太乙竟然发现宋氏集团也提交了投标书,而且在价格上一改往日宋弘方非高价不拍的方式,比他们定的还要低。 田太乙自然怕这块肥肉落到宋氏集团手里,在修改标书的时候,又刻意降低了一些价格,几乎是保本了。 宋氏也改了价格,以那个价格,他们就是赔本的。 田太乙心想:老宋这几年都没有硬过自己,想来这次是真急了,想要弄个鱼死网破,我也陪你玩! 一个月后,招标结果出来了,田太乙险胜宋弘方。 庆功宴上,田太乙见到宋弘方,一脸傲娇道:“老宋啊,这次真的是承让承让啦!” 宋弘方脸色暗沉,看向旁边一脸淡定的儿子宋亦波。 这个项目从开始招标,他就一直在提醒宋亦波,材料上涨,一定要稳住价格,不赚钱,总不能赔钱吧,可宋亦波根本不听他的,一味将价格做到了最低。 当然几天后,让宋弘方更奔溃的是,宋亦波竟然同时竞标了那个学校的鸡肋项目。 而且,还中标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抵说的就是现在的宋家了。 第二十八章 宋家。 宋弘方对宋亦波狮子吼:“你知不知道,自以为是是生意场上最大的忌讳!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错误的决定,我辛辛苦苦打拼了半辈子的宋家,可能就此玩完!你知不知道……” 宋弘方脾气还没发完,客厅里的电话便响了,他没好气的接了起来。 电话是找宋亦波的。 宋弘方一脸疑惑的将电话给了他。 电话里,宋亦波用英文和对方谈笑风生,大体的意思是向对方道谢。 挂了电话,宋弘方一脸疑惑问道:“是谁?” “山姆!” “哪个山姆,有木屋的那个?”宋弘方追问了一句。 宋亦波的嘴角扯出一丝笑容道:“不是,是做钢材原材料加工的那个!” 宋弘方一下子就愣住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儿子说的这个山姆就是海外最大的钢材大亨山姆.里德,那个他动一动,全世界钢材市场都会跟着震三震的怪老头。 自己的儿子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大亨? 就在宋弘方一脸懵的时候,宋亦波将一份红头文件放到了他的面前。 红头文件是教育部发的,宋弘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脸上的忧愁突然绽开了大半。 原来今年是教育年,政府为了鼓励学前教育发展,成立了专门的资金账户,百分之八十的资金都由上级政府负责融资,而且是专款专用,必须全额足额按时到位到项目,也就是说,在他们刚刚中标的这个项目上,只要他们保证质量,通过验收,便可以拿到超过包括安城政府配套的超过百分之八十的资金。 宋弘方几乎要高兴的跳起来,这个翻身仗,宋亦波打得实在太漂亮了。 如果再去国外历练几年,那还了得。 当然他最大的疑问还是山姆的事情,宋亦波却轻描淡写:“谁还不能有几个忘年交啊!” 宋弘方嘴上说着厉害,心头暗暗对这小子佩服非常。 就在宋家陷入一片欢腾的时候,李晚晴却出了事。 姚灿无意中看到了李晚晴桌洞里那本和宋亦波的纸条本,里面满满的都是两人的情话,她直接将这本子交到了教务处,并实名举报,李晚晴和宋亦波违反校规。 虽说在李晚晴和宋亦波的事情上,老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毕竟这件事情触动了学校的中层,闹到校长那里还好,若是闹到教育局这样的上层管理单位,恐怕他这个班主任也是难辞其咎的。 老黄和教务主任将本子送到了吕宗明校长的办公桌。 吕宗明是葛云英的同学,宋亦波之所以能来这里借读,也是他一手操办的。 如果说谁是安城历史上最离经叛道、最能力超群、最不按常理出牌的校长,那绝对非吕宗明莫属,他天生女相,爱梳溜光的头,也爱叫同年龄的熟悉的女人姐妹,比如葛云英,但就是这个人,连安城的县长都不敢动他,毕竟在吕宗明的管理下,整个市前十名考入北大清华的,他一个县城就能占8个。 “吕校长,你说这个事情要怎么处理?” 教导主任眉间蹙起来问。 吕宗明却微微一笑,从头到尾将那个本子一口气看完了,忍不住摇头道:“年轻,真好!” 老黄和教导主任面面相觑。 吕宗明看向他俩,嘴角扬起笑容道:“小毛孩子的事情,有什么要紧!再说了,你去问问那个将这个交上来的同学,只凭一本这样的词话本子,凭什么就断定人家谈恋爱啊!你们看过没有,这本子上没有任何一句话是可以证明两人在谈恋爱的!” 老黄接过本子,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不过是两人平常斗嘴的趣话,又或者相互倾述生活的烦恼,分享生活的快乐,真的没有任何过分的言语。 “那行,这件事情我内部消化吧!”老黄说了一句,拿着本子走了,教导主任留了一下,讨论新高一的入学方案。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老黄一直在想如何内部消化这个问题。 事情是姚灿提出来的,虽然对于她这种行为,老黄也觉得过分了些,高考又不是竞争模式,大家各凭本事,他真想不通,这个姚灿凭什么要打压李晚晴,难道她和李晚晴有仇?难道是她喜欢宋亦波?还是另有原因,心有怀疑的老黄决定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再另做打算。 几天后,从郝阿霞的口中,老黄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姚灿是被开除的朱朋飞的舅舅家的妹妹,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虽然班里很少有人直到这层关系,但作为一直喜欢朱朋飞的郝阿霞却是清清楚楚。 有些爱情表达的方式,就是很奇怪的,就比如郝阿霞,明明喜欢朱朋飞,却总是和他打得不亦乐乎。 而那一次,两个人打得最凶的那一次,就是宋亦波将李晚晴拉入怀里的一次。 事情渐渐清晰起来,原来姚灿是要为朱朋飞被开除的事情报仇,但说到底,这件事情也和李晚晴没有什么关系,是他自己在外面借了高利贷,才惹了一身的事情,难不成还要李晚晴负责? 事情越来越复杂,老黄觉得身为班主任有必要将它调查清楚,不然姚灿咽不下这口气,势必还是要闹的。 老黄将姚灿叫到了办公室,低声问了很多朱朋飞的事情,想渐渐打开她的心结,说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姚灿毕竟也是个十六岁的女孩,从开始的愤恨到后来也渐渐哭出了声。 原来,当初朱朋飞的腿断并不是摔的,而是有人故意弄他的,姚灿只知道,是社会上的人,朱朋飞被吓怕了,压根不敢和家里人说,只给这个从小玩到大的表妹说,而且据说这些人还下了套子,让朱朋飞染上了赌瘾,从开始的赚钱到后来的债台高筑,他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听着这样的事情,老黄一脸惊讶,低声问:“就不报警吗?” “报警有什么用,”姚灿低声道:“朋飞哥写下的字条,白底黑字,他根本没法说理!” “但是——”老黄顿了顿,眉间蹙起一道皱纹:“这件事情和晚晴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没说和晚晴有关系,我是说,和那个人有关系!”姚灿咬牙切齿。 “你是说,宋亦波?”老黄低声问了一句。 姚灿沉默应允。 “不可能的,宋亦波虽然胡闹了点,但也不至于和黑社会扯上关系!”老黄否认道。 姚灿却心头坚定。 “那次黑社会带着朋飞哥来我们班,最后就是宋亦波搞定的,而且当时我看得清清楚楚,这些人还叫他宋哥,他不是黑社会是什么!这么多年,我朋飞哥什么性子我也知道,他从高一就喜欢李晚晴,每天往他桌洞里放花,可那李晚晴呢,正眼都不看我哥一眼,而且就从那宋亦波来了之后,他俩眉目传情的,当我哥是空气!” 听着姚灿愤慨的控诉,老黄不由觉得好笑。 对于成年人来说,爱情尚是没有先来后到的,更别提这些血气的年轻人了。 “总得讲究个你情我愿不是……”老黄轻声说了一句。 姚灿紧咬着下唇,怒看着老黄道:“那我哥岂不是很委屈!” 老黄本想说一句“他委屈是他自找的”,但见姚灿一脸的不可理解,便将这话咽了下去,顿了十几秒,语重心长道:“姚灿,你们马上就高考了,这个时候,你告他们俩早恋,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我不近人情?”姚灿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抹了一把傲娇道:“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告的,你们不管,我就去找教育局,我看管不管!” 老黄没想到这个丫头如此倔强,忙安慰道:“行,我管,但你总得给我时间调查清楚吧!” “不用调查,当初害我朋飞哥断腿,让他被开除的人,绝对是宋亦波!” 姚灿话音还未落,只听哐当一声脆响。 李晚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正好将姚灿的最后一句话听到了耳朵里,手里拿着的数学老师让送的教具掉在了地上。 * 消失了近两个月的宋亦波终于再次和李晚晴来到了学校的屋顶。 中午的休息时间,校园里没有一个人,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有两个孩子在屋顶争吵。 “是你害的朱朋飞被开除?”李晚晴凤眼微怔,横眉问道:“为什么啊,我不懂!” 宋亦波点了一根烟,慢慢放在唇间,低声道:“那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他看见了,那个朱朋飞想要强吻自己的大雪的夜晚,怪不得李晚晴一直觉得有人在身后。 宋亦波见证了她被朱朋飞差点侵犯的全过程,但即便如此,这样的惩罚对朱朋飞也未免过了头。 “我还是感觉,这件事情你做的太绝!且不说被别人知道后,会有人追究,就算是我,也不敢相信,那个想出这么多点子,非要将一个人逼入绝境的人,是你!” 听李晚晴这样说,宋亦波突然觉得很好笑。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李晚晴的眼睛,低声道:“小晚,我可以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也会对伤害我的人没有丝毫的情面!” 李晚晴一激灵,突然被他这句话吓到了。 。 第二十九章 李晚晴几乎是要哭了。 眼前的这个人还是那个一直待自己温柔若水的人吗?如果姚灿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宋亦波绝对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李晚晴觉得,自己还是嫩了一点。 她转身,不想再和宋亦波说一句,可还没反应过来,宋亦波便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 熟悉的土坷垃味道,熟悉的人,为什么李晚晴却觉得陌生无比,只有那个熟悉的吻,在李晚晴的唇上依然细腻,他软语呢喃:“小晚,这件事情是我错了,我承认当时我气坏了,以后不会了!” 李晚晴的心情复杂的很,虽然换做是自己,心里也恨不得将朱朋飞碎尸万段,但现如今宋亦波帮她做了,她心里也不好受,倒像是心里装着两个家打架的小人,一个叫天使,一个叫恶魔。 事情的进展并没有如吕校长说的那么简单,姚灿找了关系,直接将本子送到了教育局的监管部门,甚至还牵扯道吕宗明私自给宋亦波办借读的问题。 其实,这件事情吕宗明也会奇怪,一个学生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勇气,他给老同学葛云英打了电话,告诉了她这件事情,并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葛云英让丈夫去查,果然查出来是田太乙在捣鬼。 在利益面前,人性暴露无余。 吕宗明被迫就正面解决这个问题,将李晚晴的父母和宋亦波的父母统统叫到了学校。 起初为了避免尴尬,两家的父母是分开的,由教导主任负责接待李强和谢舒,至于宋弘方和葛云英则由自己亲自接待,毕竟这里面还涉及借读的事情。 吕宗明低声道:“你们也不要急,小波这个事情,我可以扛的,最起码让孩子高考没问题!” 宋弘方忙接过话道:“宗明,这个事情是我老宋的错误,让你也跟着犯错误,亦波现在就退学,不让他高考了,你这个老同学也是个脑子是个裹脚级别的,都要出国的人了,还高考什么!现在弄出这样的事情,不是给你添麻烦吗?” 葛云英也不过是弥补当初自己没有高考的遗憾,但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又想到因为自己的判断让宋亦波认识了李晚晴,惹出那么多的事情,不由也说道:“是啊,宗明,小波他不考了,我这就给他办手续!” 吕宗明脸上堆笑道:“现在不仅仅是亦波的问题,还是李晚晴,如果深究,她也有可能面临处分!” “不能给她处分!” 一直沉默的宋亦波突然开口道,径直走到父母面前,低声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花多少钱,一定要让李晚晴如愿考上大学,如果不能,那宋家以后所有的生意,我都不会接手,我也会让你们看到,宋氏集团是怎么在一夜之间覆灭的!” “小兔崽子你!”宋弘方说了一句,上前就要打他,却被吕宗明一把拉住道:“不能在我这里打我的学生!” 葛云英没有说话,她知道凭借宋家的能力绝对可以做到宋亦波说的事情,但她的心里,对李晚晴这个姑娘的印象实在是不好,顿了顿,她开口道:“小波,只要你乖乖的出国,和这个李晚晴暂时断了联系,你的要求我和你爸可以做到!” 宋亦波眉眼轻动,隔着玻璃,看向教务处里一直低头不语的李晚晴,很是心疼,他转过眼神,看向母亲,低声说了一个“好”字。 那之后的一个月,宋弘方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关系,终于得到了田太乙的原谅,而葛云英也约了田小野,说宋亦波愿意和她一起出国。 几日后,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情话本子事件终于落下了帷幕,宋亦波的借读资格被取消了,自然也不能在十七班留下去,而宋家和吕宗明动用了所有能用到的关系保住了李晚晴。 没有处分,没有警告,没有任何。 她可以像往常一样,安心考大学,只是,她的座位前面,再也不见了宋亦波。 其实双方家长被请到学校的当天,特别是葛云英再次见到李晚晴的时候,她的内心掀起了一阵小波澜,上次见她还是在灯火昏暗的三味鲜,眉眼模样都看得不真细,可这一次是大白天,女孩跟着父母的身后,怯弱的如同一只将要被逮捕的小兽,那一刻,葛云英突然心头一动。 这个表情,这个神态,甚至她周身的气质…… 葛云英和丈夫宋弘方对了对眼,低声道:“你觉得,这个丫头和安安像不像?” 安安,原名莲安,是葛云英年轻时候最好的朋友,当年,葛云英模样出众,宋弘方只是备胎,她的正牌男友是安城当时最辉煌的房地产公司余氏集团的独生子余天业,可就在两人谈婚论嫁的时候,莲安的出现让余天业宁愿背着渣男的骂名,也毅然抛弃了葛云英,和莲安成了婚,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余氏集团臭名在外,一下就倒了,而宋弘方见缝插针,不仅做起了事业,而且抱得美人归,当然红颜薄命,莲安在生下女儿余承欢后不久便死了,余天业伤心过度,没有再娶,安心做事业,成了和宋氏、田氏的安城房地产三足鼎立…… 尘封的往事回到眼前,葛云英心头依然愤恨不安。 她真的想不到,时隔了快二十年,竟然有个和莲安颇为相似的女人,再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就像当初自己和莲安一样,命运开始纠缠。 * 李晚晴再次见到宋亦波是在一个星期后的某个酒吧门口。 拉着她来的,自然是也经常出没这种场合的苏小暖。 县城的小酒吧,是无法和大城市相比拟的,装修、音响都很low,就算是周末的晚上,来这里的人也不过是这些十八九岁,二十出头的社会浪荡青年,美其名曰寻找艳遇,实际上还不是为了满足自己无处释放的荷尔蒙。 宋亦波就是其中少有的来了之后只喝酒的人。 每一次,他都会坐在舞池最后面的豪华包厢里,手里举着最昂贵的红酒,耳边是动地震天的音乐,细细的眼神勾起,颇有种于乱世中遗世独立的味道。 长久不见,李晚晴心头一惊。 眼前这个穿着一身皮衣,漂了栗黄色头发的青年,真的是宋亦波吗? 她缓缓上前,竟被几个人给拦住了。 苏小暖几乎是凭一己之泼妇之力将几个人给制服的,她拉着微微有些错神的李晚晴,指着角落的宋亦波厉声问道:“宋亦波,你到底什么意思?晚晴她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她?” 那一片刻,宋亦波感觉到心底有碎裂的声音。 小晚,他的小晚,就这样站在一堆殷红艳艳中间,显得那样清丽脱俗。 “你是不要我了吗?”李晚晴开口杀。 宋亦波的心突然如同刀剜一般,停了片刻,低声对四周的手下道:“你们先回去吧!” “可是葛女士让我们照顾好您啊!”其中一个人说。 “让你们走,就走!我妈那边我会告诉她的!”宋亦波眉间蹙着,吼了一句。 几个人对了对眼,还是走了,同时带走了苏小暖。 嘈杂的音乐里,宋亦波上前一把将李晚晴抱紧,吻如同暴风雨一般铺天盖地袭来,嘴角呢喃着:“小晚,小晚,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迤逦的酒吧卧房里,霓彩灯光昏暗,淡紫色的长幔从上垂下,温柔散在床脚。 李晚晴从来不知道,看上去瘦弱的宋亦波,竟有如此精壮的胸肌和坚实的腿。 他的吻温暖舒适,每一下都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生出淡红色的花来。 和一个男人,虽然是极其熟悉的男人,赤裸相对,的确是需要一丝勇气的,但似乎李晚晴早已做好了准备,时刻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 女孩?女人?李晚晴终于搞清了其中的细节问题。 宋亦波如同低沉的猛兽,克制却也毛手毛脚,几次下来,李晚晴终于滚下泪来。 “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这是宋亦波从未见过的李晚晴,温暖柔情,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在祈求猎人的宽恕。 宋亦波手指放在李晚晴的唇上摸了摸,无比心疼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道:“小晚,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不会离开你!就算是我去了美国,我的心也永远留在国内你在的地方!” 说到离别,李晚晴再也控制不住,哭得梨花带雨。 宋亦波不知怎么安慰,只能抿起唇角,在她耳边一遍遍说:“我爱你”。 就这样囫囵过了一夜,两人早上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透过窗户射进屋子里,一室凌乱中,李晚晴望着睡着的宋亦波。 多年之后,这个场景一直停留在李晚晴的记忆深处。 尽管宋亦波说了一万遍他们的未来,李晚晴的心头依然纠结的如同藤蔓一般。 宋亦波染回了原来的发色,每年晚自习后都在学校门口等待李晚晴放学,斜倚在他的雅马哈上,帅得一塌糊涂。 第三十章 伴随着高考倒计时进入个位数,李晚晴她们也进入到最后的战斗状态。 班主任老黄一再强调,这段时间拼的不再是学习,而是休息和心态,只有状态稳定的人,才是最后的强者。 为了让女儿安心高考,父亲李强一个月前就辞去了外地的工地工作,和谢舒两个每天买菜做饭,唤着花样给女儿补充营养。 一直忙碌的苏小月也停下手头的工作,给两个妹妹找了一个安静的公寓,方便周末的时候在那里学习。 而在这所有人为之努力的一切背后,宋亦波才是李晚晴心中最重要的那根和弦。 今年的高考采用的是地域交换,巧不巧的李晚晴竟然被安排到了另外一个县城的高中。 李强和谢舒刚刚打包好,苏小暖便让司机开车来接她了。 “叔叔阿姨,晚晴交给我,你们放心好了,我哥早就在那边安排好了!” 谢舒和李强对望了一眼,又将视线落在李晚晴的身上,这种关键时刻,他们心里是万分想陪伴女儿的,但一想到还得赶公交车,到了那边,还得找房子,熟悉环境,他们深知,绝对不会做的比苏小暖好。 也是时候放手让女儿自己处理一些事情了。 谢舒放下铺盖,眼圈有些红,低声说了句:“小暖,晚晴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苏小暖让司机将李晚晴的行李放好,扬长而去。 一出胡同口,随着一阵刹车,苏小暖将李晚晴和行李一扔,眉眼一挑的看了一眼等待了许久的宋亦波。 “人我给你弄出来了,剩下的我就不管了!” 苏小暖说完,上车,离去,一气呵成。 夕阳下的胡同口,有彩色的晚霞落在青石板上,屋檐翘角,息壤人群,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么两个人,一个眉眼深情,一个温柔缱绻。 * 嘉城一中。 老一派的高中,和安城一中颇异曲同工。 陌生环境的刺激让这些即将面临高考的孩子们头一次感觉到自由的呼吸,他们像是要抓住最后的重聚机会一般,三五成群,在嘉城的若干小饭店门口排着队。 而从进入嘉城到现在,李晚晴都和宋亦波在压马路。 知了声声,不绝于耳,嘉城的道路两旁整齐排列着梧桐。 李晚晴和宋亦波手拉着手,走在梧桐树影下,凉意沉沉,偶尔停留下来,宋亦波会给李晚晴买一把炒好的栗子。 无人认识,自由呼吸的感觉,李晚晴感觉胸口的那颗心早已跳到了嗓子眼般,总觉得有无数的话要对宋亦波讲,但最后还是换成一句最伤感的:“什么时候走?” 宋亦波一顿,同样低声道:“签证已经办好了,就这几天吧!” 李晚晴轻叹一声。 虽然上次他们已经许下了承诺,即便是隔着千山万水也一定要回到彼此身边,但每每想起离别,还是会想哭。 吃午饭的时候,李晚晴突然想吃水饺,便在嘉城一中附近找了一家干净的馆子,谁知刚一进门,便看见了张妙秒。 她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里。 周围没有空着的座位了,只有张妙秒那里还有两个空位。 热情的老板娘并不知情,堆笑对张妙秒说:“这位同学,麻烦你,和这两位同学拼个桌!” 李晚晴能够清楚的看到,张妙秒微微愣了一愣,但还是很乐意的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对着李晚晴假意笑着:“晚晴,来,你们来我这里!” 李晚晴本不想去,宋亦波却拉着她的手,径直坐到了张妙秒的对面。 桌上尴尬到极点,张妙秒想找话说,但眼看着宋李二人在自己面前秀恩爱,也就将话咽了下去。 很快,水饺到了。 老板娘热情的拿来了蒜瓣和醋。 张妙秒忙摆手道:“我们女孩子,不吃这个的!” “你不吃,我们吃!”宋亦波冷冷的说了一句,便将蒜和醋放到了他和李晚晴的面前。 张妙秒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因为是小铺子,用的筷子都是一次性的,有些劣质的还需要自己动手去磨得圆滑一些,免得扎嘴。 张妙秒拿了一双筷子,一劈开,便生生断了两半,她便又拿了一个,劈开,依然是两半,气得她直接叫了老板娘。 李晚晴用的第一双筷子也是两半了,但宋亦波似乎很会弄这个,两双都劈得非常好,一点倒刺都没有。 偏巧的,老板娘忙的没有听到张妙秒的喊话,好久都没来。 张妙秒拿着一双筷子,抿了抿嘴唇,壮了壮胆子,轻声对宋亦波道:“能帮忙把筷子给劈开吗?” 宋亦波似乎没听见,专心替李晚晴夹饺子。 李晚晴推了一推他。 宋亦波看向张妙秒,眉毛突然动了动,扯唇道:“可以!” 张妙秒瞬间感觉如临天神,要知道,早在几个月前,她还生生被宋亦波丢了出去,而且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这个同桌,但如今,他竟然说:“可以!” 张妙秒立刻脸上堆笑,将筷子送到宋亦波的面前,蚊子般说了一句:“谢谢你了,同桌!” 宋亦波冷笑一声,将筷子弄好还给她,也低声道:“上了大学后,别那么八卦了,容易挨揍!” 如同一盆冷水,迎面浇下,将刚刚充盈起来想要和宋亦波多说上几句话的张妙妙浇了个灭顶。 李晚晴不由抿唇笑,不愧是宋怼怼,怼起人来丝毫不留情面。 张妙妙几乎是用逃的方式结束了那顿午饭,也很是知趣的在两人面前消失了踪影。 嘉城一中的操场上空,有淡淡的云飘着。 “今天天气真好,不冷不热的!”李晚晴望着湖蓝色的天空,不由感慨着。 宋亦波眉间蹙着,沉默不语。 说不尽的话,诉不完的情在两人之间缠绵纠缠,直到夕阳西沉,落霞满天。 西南角,新的体育馆还没有建好,灰砖,青泥,没有安装的门窗,凌乱的脚手架到处都是。 宋亦波一个眼眸流转,走到一处低矮的半墙边,几乎是一个欠身便上去了。 转身,伸手,眼神里落满温柔。 “来,我拉你上来!” 连拖带拽,李晚晴上去了,迎面便看见四处漏风的墙壁和宋亦波泛着微光的眼睛。 “天热的很,我们在这里避一避!”宋亦波说着,找了一小块还算干净的石板,掏出纸巾擦了擦,让李晚晴坐下。 李晚晴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短裙,脸微微有点红,但还是忸怩坐下来。 宋亦波假装没看见,顺势坐在她身边。 “小晚,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 李晚晴低头默认不语。 宋亦波又开口道:“小晚,其实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一起出国的,不过是办个签证……” “我不愿意!”李晚晴打断他的话,果断道。 宋亦波一脸惊讶看着她“为什么不愿意?” 李晚晴低了低眉:“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阻碍了你的前程!” 这话一出,宋亦波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是谁让你有这种想法的?” “是我自己!” 李晚晴看向他的眼睛,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老天注定,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那就分开好了,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宋亦波定了定,脸色沉了沉:“结果?谁知道四年会发生什么?小晚,四年,你愿不愿等我?” 李晚晴眼圈一红,呢喃回应:“愿意的!” 两人静默了一回,宋亦波伸手去拉李晚晴的,纤细而柔滑的指尖触动着他的心,仿佛又回到了两人上课的时候。 欢快的时光,只要到了离别的时刻,才想起缅怀。 李晚晴终究是控制不住,将头埋在膝盖间,任由泪珠扑啦啦打在地上,泛起一个个的小坑。 宋亦波暗暗压制情绪,握着的手紧了又紧,猛的一拉,李晚晴便入了怀。 捕捉到她红润的唇角,没有顾及的吻下去。 李晚晴微微挣扎了下,双手却被宋亦波单手压制在墙壁上,另外一只滑进她的裙角。 战栗如暴雨般席卷了李晚晴的全身,又顾及着这四处透风的墙壁恐怕有人偷窥,低声说着:“别这样,不合适!” 宋亦波停住了,眼眸深深看了一眼她。 十分钟后,宋亦波那辆加长的商务车到了。 车是他爸的,司机也是他爸的,为了谈生意的机密性,驾驶室和车厢隔开了。 宋亦波让司机过两个小时回来,司机心领神会,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李晚晴尴尬的要命,几乎是被宋亦波拽进去的,还没坐稳,他的唇便贴上了她的。 一方天地里,李晚晴像只闯进来的小雀,避无可避却心甘如怡。 明明知道要经历什么,但还是害怕、期待、落寞、惊喜。 只不过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实质发生,最后的关头,宋亦波低声在李晚晴耳边道:“我没带那个!今天不行!” 李晚晴心领神会。 其实,她十分感谢宋亦波的清醒。 虽然她爱他早已经乱了方寸,但好在每一步,他走的还算是清醒。 宋亦波眼神坚定。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将你李晚晴带走!去他妈的什么未来!” 这样的一句话,李晚晴觉得没趣却好笑。 别人的誓言都是要多甜蜜有多甜蜜,偏他宋亦波的,总是他妈他妈的! 第三十一章 人间十月,北京的上空和平鸽行行飞过,肃严暮古的老北京的黎光,到处都是微冷的气息。北师大中文系的合堂教室里,李晚晴托腮看向窗外,那有一棵长了五十年的梧桐树,枝叶浑重。 短信声响起。 “晚晴,晚上六点,富乐□□,有帅哥!” 不用想也知道,这样的信息出自苏小暖,一如往日般聒噪。 李晚晴浅笑一声,纤细铅白的手指刚想回复一句:晚上有课,去不成,突然看见小指上的尾戒,眉间一簇,回复了一个字:好! 李晚晴从未想过,宋亦波会出现在苏小暖组的局里,就像她从未想过宋亦波有一天会背叛一般。 高考后的第一个礼拜六,宋亦波给李晚晴发短信让她来公寓。 李晚晴还特意穿上了那条平日里不舍得穿的白裙子。 可就在推开门的瞬间,她清晰的看到赤身裸体的两个身影。 仿若晴天霹雳般,李晚晴迅速关了门,踉踉跄跄的逃离,在门口的楼梯上摔了一跤,崴了脚。 脚很痛,心底的痛更无可附加。 虽然宋亦波死活不承认,但李晚晴坚定自己看的清清楚楚,焦灼的对立,雷雨般的争吵后,宋亦波低声道:“我们分开,冷静一下!” 李晚晴心搅着说了“好”字。 总以为他会继续向自己解释,可几天后,他便坐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 往事历历在目,李晚晴尴尬了一下,本想立刻离开,转头看见苏小暖一脸笑靥地对她使眼色。 宋亦波坐在包厢的最深处,左手边是安然,右手边是一个穿着很暴露的女孩。 女孩一边点歌,一边笑靥如花地看着宋亦波,裸露的手臂有意无意地想往宋亦波的大腿上放。 很显然,女孩是这里的陪酒小姐。 宋亦波紧了紧眉头道:“大姐,你离我远一点!” 女孩微微有些尴尬,眉眼朝着苏小暖的方向望了望,立刻又一脸笑意道:“帅哥,叫我小姐姐可以,千万别叫大姐,都把我叫老了!” 李晚晴抿了抿嘴唇,看向苏小暖。 她实在不明白,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安然很有眼色的将宋亦波身边的位置让出来给李晚晴,自己默默坐在了苏小暖的身边,剥开一个橘子,一瓣一瓣喂给她吃。 过了不知多久,李晚晴突然听到宋亦波的声音:“你还好吗?” 一句话像是翻了五味瓶,李晚晴的心软了一下,委屈、思念、埋怨、不甘,各种涌上心头。 “还行,虽然没能去苏大,但好在专业是喜欢的!” 宋亦波笑了笑,没有再接下去话题。 空气仿佛凝住了一般。 因为高考时候水土不服,李晚晴落了榜,苏小暖和安然倒是如愿考上了北京的学校,于是鼓动李晚晴也来北京,说什么北京的机场是最发达的,以后宋亦波想她的时候,可以直接从洛杉矶飞回来。 李晚晴信了,可万万没想到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苏小暖还叫来了几个大学同学,大家玩得很嗨,李晚晴却如坐针毡,不知该如何自处。 她缓缓站起身子想要离开,却被苏小暖拉到了卫生间。 “你把他叫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样很尴尬?”李晚晴问。 苏小暖边往脸上擦粉底,边戏谑道:“到底要怎么样,你待会就知道了!” 李晚晴眉间蹙起,不知道苏小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再次回到包厢的时候,几个女孩已经在要宋亦波的□□号码了。 宋亦波冷着一张脸,眼神求助般地看向苏小暖。 这局,名义上是苏小暖攒的,实际上是宋亦波找了她不下十次的情况下,感动了她,她才答应帮忙的。 说是帮忙,实际上也是给李晚晴一个机会。 她亲眼看到过李晚晴失恋后撕心裂肺的模样,将自己灌到烂醉生生躺在马路边的花坛里,声嘶力竭的喊着宋亦波的名字。 明明是相爱的人,却因为一场误会,生生断了联系,该是怎样的办法才能抚平那份痛意。 苏小暖看得清楚,在众多莺莺燕燕的围绕下,宋亦波的眼神还是落到了落寞的李晚晴那里,透着五光十色。 就在二人谁也不理谁的时候,周围的音乐瞬间停止,苏小暖打开了房间的灯,赤白的灯光瞬间照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脸上。 急躁的苏小暖将众人赶了出来,自己也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李晚晴和宋亦波了,原本以为两人会抱头大哭互诉思念,却没想到,十几分钟后,李晚晴失魂落魄出来。 “小暖,我和宋亦波,彻底分手了!” 直到后来,苏小暖才终于知道,宋亦波来找苏小暖的目的并不是要和她和好,而是要告诉她一件让自己也始料未及的事情。 李晚晴没有看错,当时在公寓里,宋亦波确实和另外一个女孩滚了床单,而且在不久之前,这个女孩还找到了宋亦波的家族,说她已经怀上了宋亦波的孩子。 苏小暖低声一句“妈的,王八蛋”就要往屋子里面冲,却被李晚晴一把抱住了。 她从来没见过如此状态的李晚晴。 她的丹凤眼里一滴眼泪都没有,嘴角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该是怎样的痛,才会让人瞬间笑出来。 “小暖,我解脱了,我终于解脱了……” 李晚晴说了一句,便昏倒在苏小暖的怀抱里。 苏小暖将下唇咬出血来。 这样的畜生,不理也罢! 苏小暖一边腹诽,一边给苏小月的打电话。 苏小月在北京的律师事务所刚刚成立,忙到没有时间理会她们两个小东西,但一听小暖说晚晴晕倒了,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赶到了娱乐会所。 宋亦波走出包厢的时候,众人早已经离去。 暗沉的夜色,霓虹闪烁,谁也没有注意到人群中这个同样失了魂魄的男人。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他自己也不愿意相信,可那个女孩竟然当着他的面,拿出了一盘录像带,里面的自己显然是喝醉了,和女孩做着最本能的事情,如同一只没有人性的畜生。 是啊,苏小暖骂得对,自己就是畜生。 而关于这段细节,宋亦波像是被洗脑了一般,没有任何的记忆。 宋亦波忘不了,刚刚他说出这件事情之后,李晚晴抖着嘴唇一脸错愕的模样,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是残忍,开始后悔不该将事情和盘托出,更多的还是痛,因为李晚晴的痛,自己也痛到非常。 任何时候,身体的背叛远远大于精神的,这样的事情瞒一时可以,瞒一世是绝对不可能的。 第三十二章 李晚晴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那个睡在她床边拉着她手的月哥哥。 苏小月的掌心带着一丝温热,宽厚的手掌,皮肤却紧致皙白,指甲剪的很是整齐,不像那个人,掌心滑腻而冰冷,手指纤细,没有厚度。 正想着,苏小月缓缓睁开眼睛。 见李晚晴醒了,眼神里露出喜悦来,低声道:“晴妹妹,你醒了,饿不饿?我给你煮了一碗红豆粥!” 李晚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倒不饿,有点渴!” 苏小月忙将杯子里的水导出来,用一个小勺子盛出来,一点点喂给李晚晴。 “慢点喝,别呛着!”苏小月温柔道。 李晚晴鼻子一酸,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她稳了稳情绪道:“我真羡慕小暖,有你这么好的哥哥!” 苏小月嘴角上扬低声道:“傻丫头,我是她哥哥,也是你哥哥,你有什么见外的!” 李晚晴扬了扬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来。 一个星期后,李晚晴回了教室上课,几乎每天都和苏小暖扯电话粥,周末的时候甘心当她和安然的电灯泡,俨然一直失去了安全感的小兽。 只是对那个人,她绝口不提,像是将那段记忆在她生命里生生剜去了一般。 更有甚者,她还谈了一个男朋友,一个看上去和宋亦波晚晴不同风格的胖小伙子,对她十分体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一个月,那小伙子便提出了分手。 苏小暖低声问李晚晴情况,李晚晴却冷着一张嘴唇道:“我不和他上床白!” 这一句话将苏小暖直接震住了。 她终于明白,李晚晴只是表面上看上去忘记了,实际上她是在有意识的报复和伤害自己,想用这种方式来忘记。 这下坏了。 苏小暖忙去找苏小月,让他一定要劝李晚晴悬崖勒马。 苏小月哪有不焦虑的道理,就算是要找备胎,也应该找自己这样的,怎么可以随便用这种方式呢? 从那天开始,苏小月放弃了律师事务所的一切事情,开始发动一切的精力来追求李晚晴。 在那个年代,能有一个多金的男朋友是很多女大学生梦寐以求的事情,当所有人都看到每次下课的时候都有一辆豪车在学校门口接李晚晴的时候,她们都是羡慕而嫉妒的。 而对于苏小月的态度,李晚晴也是一样。 她会跟着他出去,会刻意告诉他,自己不想回学校,暗示苏小月带她去宾馆。 可每一次,苏小月都用手轻轻在她头上摸一把,低声道:“傻丫头,这算什么?我们一步步来,不着急的!” 这样的不着急,足足拖到了寒假。 又是一年冬来临,雪花在冬至这天不期而至。 放寒假的时候,他们回到了安城。 李晚晴的父母退到了安城的房子搬到了农村去住,农村的雪景和城里比起来截然不同,到处都是颓败和寒冷。 李晚晴裹着母亲做的小棉袄,如同乡下的小媳妇一般。 一个寒假的时间,李晚晴一直在复习英语四级,不比苏小暖,到处跟着安然厮混,就在快开学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始料不及的事情。 两人约在德克士见面,苏小暖明显胖了一圈,一口一口吃着酸梅蜜饯。 李晚晴知道,苏小暖向来是在意身材远超健康的,蜜饯奶茶这类含糖量超标的东西,她向来是不吃的。 “怎了?”李晚晴疑惑问道。 “怀了!”苏小暖轻描淡写。 “恭喜你们苏家,又添了一丁!”李晚晴戏谑了一句,紧接着骂道:“你们,也太胡闹了!” 因为这一句,苏小暖那张故作自然的面容突然松垮了下来,她猛地抱住李晚晴,低低哭出了声。 这是李晚晴印象中,苏小暖难有的脆弱,不知道她的眼泪是在感慨腹中这个来得不是时候的孩子,还是在后悔青春大好里疯狂犯下的一次错误。 为了避免碰见熟人,苏小暖让李晚晴陪她去临市。 陌生的医院,医生冷着一张脸开单子,当听到苏小暖不过才十九岁时,那医生的笑容里扯出一丝鄙夷来。 苏小暖上手术台后,李晚晴在外面等着,耳边不停传来女人的哭喊和呻吟声。 小暖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出来的时候在和一名医生干仗,只见她双手叉腰,脸色苍白而虚弱,但却挡不住微厚的唇厉声巴拉着:“我说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就那样生生给扔垃圾桶了!倒是让我看一眼,一眼也好……” 原来,医生将刚刚从苏小暖身体里拿出来的那块还不算成型的小东西,随手扔垃圾桶了,那一刻,苏小暖的火腾的一下便蹿上来了。 李晚晴连忙上前扶住她。 苏小暖原本就瘦,现在整个人更是轻飘飘的。 “小暖,你休息一会吧!”李晚晴低声在苏小暖耳边说道,抬头见她眼角有泪痕。 两人在走廊里静静坐了一会儿,期间,李晚晴想去给她买一些吃的,但苏小暖却抖着嘴唇摆手道:“吃不下,疼,太疼了!疼到这辈子都不想再怀孕了。” “别这样说!”李晚晴低声安慰,见苏小暖一脸疲惫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心头也不由心疼。 “安然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 “为什么不告诉?” 苏小暖摆摆手,低声道:“爽的时候都爽了,又何必用这点来牵绊一个男人,你情我愿的事情!” 李晚晴一怔。 其实,她一直很不理解苏小暖的某些行为的,似乎所有在她看来都要天都要塌了一般的事情,在她的眼里,不过是鸡毛菜,她的思想不知道是偏激还是前卫,总之在李晚晴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外。 李晚晴的脑海里迅速蹿出那天宋亦波说的话:“晚晴,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只不过是因为我不想欺骗你,那个女孩和那个孩子,我家里可以处理好,会给她一笔足够她一生吃喝不愁的的钱,她也答应会将孩子打掉,从此和我再无瓜葛,而我想说的是,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和我站在一起,我还是那句话,无论什么时候,我想在一起一辈子的,都是李晚晴你!” 当初听这些话的时候,李晚晴觉得宋亦波简直疯了。 爱情里最忌讳的背叛被他说的理所当然,那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真的呢? 可如今,听苏小暖的这些话,李晚晴的心头一动,或许是她自己没有明白宋亦波的意思。 “晚晴,晚晴……”苏小暖低声喊了她一句。 李晚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脸迷茫的看向苏小暖。 苏小暖嘴角含笑道:“这个周末,我哥说让你去我家吃饭,他托人从国外买了大螃蟹,说让我一定要把你约到。” 李晚晴哦了一声,算是默认。 对于苏小月的狂热追求,李晚晴的态度和从前一样,两人虽然连吻都没接过,但在很多人眼中,她早就是苏小月的女人了。 第三十三章 一周的时间还不到,苏小暖便生龙活虎了。 李晚晴不由感慨,怪不得人家都说,生养这种事情一定要趁早,越早身体恢复的越好。 苏小暖的家虽然不是宋亦波的那种独栋别墅,但也是上下复式,很阔绰的中式建筑群,显得中规中矩又低调奢华。 一进门,苏行和妻子方玲便和苏小月一起在门口等她,搞得不像是普通的家庭聚会,倒像是给她和苏小月二人定亲一般。 定亲要有双方家长在场,但今天自己是单人赴会,李晚晴压制住内心的慌乱,和往常一样礼貌而拘谨,很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苏行因为太赞成苏小月,自然对他眼中的女孩子也另眼相看,从一进门,他便一眼看出李晚晴是家教很好的姑娘,全程都乐呵呵的给她夹菜,俨然在疼自己的孩子一般。 李晚晴终于见到苏小暖口中号称“那边”的女主角方玲了,乍一看,这个不过四十出头的女人确实美貌有过人之处,但细细看来,却是一脸的苦相,压根也撑不起什么浪头,倒是那个见过很多次的苏一鸣,全程只低头吃饭,几乎不敢抬眼看李晚晴,但偶尔的一次对眸,李晚晴看到了他眼中的阴狠和嫉妒,她心头一惊,觉得这头狼若是有一朝得势,怕是他们兄妹二人并不是对手。 当然,这都是后话,当下让李晚晴最头疼的事情,是她该不该去接苏行递过来的大红包。 从红包的厚度来看,那绝对是不少的一笔。 李晚晴抿了抿唇,轻声道:“伯父,我第一次来家里,也没给您带什么东西,怎么好意思接受您这么厚重的礼物呢?我肯定不要的!” 苏行呵呵一笑道:“丫头,不过是见面礼,我和你阿姨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就好!” 方玲也在一旁附和着:“是啊,晚晴,你收下吧,你是小暖的闺蜜,又是小月的女朋友,还是第一次上门,这是我们的诚意啊!” 李晚晴求救的眼神看向苏小暖。 苏小暖吃饭抿唇对着她笑,将钱一把从苏行手里抢过来,塞到李晚晴的怀里道:“你就当是你爸给你的,拿着就行,回头咱俩下馆子去!” “不行,不行……”李晚晴还在推托着,迎面看上苏小月的眼神里柔情蜜意非常。 吃过晚饭,苏小暖说自己肚子疼,死活不肯送李晚晴回家。 李晚晴脸色微红,无奈只能跟着苏小月出门。 下了楼,来到车库,李晚晴上前就要去拉车后门,却不想肩膀一重,苏小月搂了搂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从今天开始,这个副驾驶属于你!”苏小月唇角含笑,一句话让李晚晴脸颊微红。 寂静的车厢里,李晚晴和苏小月都没有说话,但她可以明显感觉到,耳边苏小月的气息,一点一点,如同寂静夜里的呼吸声,带着一丝缠绵的诱惑。 农村的路不好走,苏小月的车子停在了不能再往前走的地方。 距离李晚晴家还有大概一个胡同口,他们走了下来。 农村的夜是寂静的,抬头看去,漫天星河,周围有狗吠的声音,以此来迎接晚回的同村。 并肩而行,一步一步,从未有过的内心安定在李晚晴的心底慢慢升腾着。 她想,也许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岁月静好”吧,有这样一个人,爱她如斯,有那样的一个人,能够给她一切想要的安定生活,再也不用忍受内心的颠沛流离。 突然一个踉跄,李晚晴差点摔倒,却感觉重心一下子便稳了,掌心传来苏小月厚重手掌的温度。 “你冷吗?手这么凉?”苏小月温柔问道。 李晚晴摇了摇头,但还是没有挡住苏小月将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的动作。 温暖的羊毛大衣让原本抖动的身体瞬间温暖起来,李晚晴看向苏小月,他的眼睛明亮,如同漫天的星河一般。 “月哥哥,我……” 这一句还未说完,苏小月的唇便直接压了过来。 几乎是没有任何准备的,李晚晴便感受到来自于另外一个男人的触动。 他的唇齿,带着些微的红酒气息,温暖而踏实,不像是那个人,烟草气息,冰冷霸道。 “晴妹妹,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不好?”苏小月在李晚晴耳边轻声叮咛道。 也就是一瞬间,身体便被她生生给推开了。 苏小月从未见过李晚晴如此错愕的时刻,那表情丝毫没有男女之间那种你侬我侬,倒像是自己强了她一般,而下一秒,李晚晴竟然做出了一个用袖子擦嘴的动作,抖着声音说道:“月哥哥,对不起,我……” 苏小月瞬间明白了李晚晴的意思,一时有些惊诧,没想到那个宋亦波在她的心里竟然那样的深刻,他尴尬笑了笑,低声跟李晚晴道歉。 谢舒在门口等着李晚晴,见苏小月送她回来,一脸慈爱的“岳母”笑。 回到家的李晚晴将自己卷在被窝里,全身冻得冰凉。 谢舒看时,发现女儿两眼的泪水,枕头也已经湿了一大片。 “晚晴,怎么了?小月他欺负你了?”谢舒抚摸着女儿的额头轻声问道。 李晚晴摇了摇头,伸出手抱住妈妈的腰,感受着这份熟悉的气息,抽泣道:“妈,宋亦波,他让别人怀上孩子了!” 谢舒的手指一顿,眼前立刻蒙起一层雾水,她没有正面批评宋亦波,而是继续摩挲着女儿的头发,温柔说道:“晚晴,我的女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你得坚强啊!” 李晚晴抬起头,哭红的眼睛看向母亲。 原来,和抱怨、委屈、悲痛、欢快等世间一切的情绪比起来,在母亲的眼里,女儿才是第一位的。 “妈——”李晚晴抱着谢舒,痛哭不止。 而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宋亦波的日子也过得并不太平,虽然家里已经将那个女孩的事情彻底解决了,但因为这件事情造成的自己和小晚的痛苦,在他的心里像是裂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是谁也理解不了的痛。 第三十四章 那段时间,宋亦波白天上课,晚上去酒吧买醉,几乎每一夜都是在酒吧过的,人生地不熟,他没有一个可以聊天的人,身边也总会有一些酒托或者放荡的女子想要刻意接近他,但每一次都占不到便宜。 这天又是个买醉的午夜,宋亦波喝到微醺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洛杉矶的街道上冷清非常。 在中国已经是大雪飘飞的日子了,但在美国确实盛夏,午夜的街头没有一丝的风。 宋亦波踉踉跄跄,刚走到街头拐角处,几个身穿铆钉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男人迎了上来,最前面的那个人是个蓝色眼球的小个子,但别看他个子小,气焰倒是大的很,缓缓走上前,斜眼剜了一眼宋亦波,恶狠狠来了一句:“你,就是宋?” 宋亦波听着他蹩脚的中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他什么阵仗没见过,难道会怕这几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子。 “我是宋亦波,你们是谁?” 傲娇的下巴轻抬着,眼神如炬,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这时候跟在后面的一个男人突然走上前,跟小个子耳语了几句。 宋亦波认出来了,刚刚在酒吧里就是这个男人,想要高价卖给宋亦波酒水,见他形单影只,想明目张胆的欺负,可没想到宋亦波三下两招就将他给打倒了,这才去搬了救兵。 宋亦波看着眼前五六个无论是身材还是心智都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小子,低声说了一句:“爷今天不高兴,如果你们想玩,爷就陪你们玩玩!” 这几个人见宋亦波这样说,显然有些慌乱,但还是仗着人多势众,气势上丝毫不减,迎着宋亦波就过来了,各个棍棒在手,起初还一副阴狠恶煞的模样,但不到三分钟,便一个个倒在地上,有的捂着肚子,有的捂着脑袋,各个哭爹喊娘去了。 小个子四下看了看,见自己的兄弟都倒在了地上,他低声骂了一句,从腰里掏出一枚一尺长的匕首来。 宋亦波终于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认一个小个子为大哥了,原来他的确是个狠角色,每次打架都要见血的那种,而且这家伙还有些身手,和宋亦波能够撑上几个回合。 如果是平日里,他绝对不是宋亦波的对手,可这个时候,宋亦波刚好酒劲上头,整个人晕晕乎乎,便渐渐落了下风。 小个子瞅准机会,刀子冲着他的要害就过去了。 眼看那锋利的刀子就要捅进自己的肚子,宋亦波用胳膊挡了一下,那刀子便在胳膊上划下长长的一条口子,鲜血如注。 宋亦波立刻清醒了,心里想着:这下完了! 就在他万分绝望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警报的声音。 宋亦波在临晕倒前,看见了一脸担心的田小野。 原来自从自己来了美国之后,田小野也随着跟了过来,但因为在国内的那次宋家和田家生意上的纠纷,田太乙吃了瘪,自此对宋家恨之入骨,压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宋家的媳妇,但这个田小野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死活是非宋亦波不嫁,甚至以绝食的方式来明志。 刚巧这个时候是宋亦波发生那件事的时候,虽然大家都刻意的隐瞒,但网上的风言风语还是让宋亦波成为他们那个圈子的浪荡公子。 除了,田小野不信,她凭借在宋家住了那么长时间对宋亦波的认识,坚定的认为,她眼中的男人绝不是这样的蝇营狗苟这类。 就这样,她在国内秘密展开了调查,直到半个月前,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来了美国,一直秘密的跟着宋亦波。 这些天,她去过宋亦波的学校,眼看着宋亦波在听课的时候,时不时忍不住抿唇低吟的模样,也去过他的住处,一个原本那么爱干净的男生,此刻任凭自己的住处如同狗窝一般凌乱,更多的时候,她跟着去了酒吧,一次次看他买醉,一次次的心疼不已。 虽然她看到了无数次宋亦波痛苦的模样,但却始终不敢露面,是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宋亦波解释那件事情,那件和自己也脱不开关系的事情。 直到今天,她竟然看到了宋亦波一心求死的模样,慌乱之中,她才报了警。 警察很快将众人带回了警局,当然也带走了报警人田小野。 他被送到了医院治疗,田小野在身边陪着,眼光里满是忧郁。 宋亦波缓缓睁开眼睛,发现田小野还是以前那副小女孩的模样,看上去端庄可爱,不像自己,胡须唏嘘,眼神颓废,整个人瘦了整整的一大圈。 动了动嘴唇,宋亦波没有说话,只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来自于胳膊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 倒是田小野微微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神志不清到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呢!” 宋亦波不说话,只静静看向窗外,突然耳边便传来田小野的一句让他这辈子都震惊的话:“波波哥哥,那件事情不是你做的,是我爸,他找了一个身材和你类似的人,然后找了一个特效化妆师化妆出你的模样,和那个女孩发生关系的!” 这话一出不要紧,宋亦波如雷击般,身子震了一下。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又问了一句。 “是真的,”田小野声音平静:“你走后,我始终不相信你会做这样的事情,便暗地里调查,我先是找到了那个女孩,可女孩笃定了心,说那个人就是你,后来我找到了阿姨,也看到了那盘录像带,波波哥哥,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端倪的吗?我那么喜欢你,在你家住了那么久,你的一言一行,一眸一笑在我眼里都是不可忘记的,眼前的人虽然和你长相相同,但无意中的细微动作是骗不了人的,所以我想那个人,一定不是你!而且——” 田小野顿了顿。 宋亦波一双眼睛如同猎鹰般,死死盯着她,低声问道:“而且什么?” 田小野抿了抿嘴唇,低声又说:“而且,我偷偷听到,父亲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对话,那个人的背影和你很像,只是模样不同,他们说的就是这个事情,父亲还给了他一大笔钱!” 宋亦波长舒一口气,沉冤得雪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接下来就是算账的时候,可没想到田小野突然低声道:“波波哥哥,我求你,不要去找我的父亲算账,在国内我已经处理好了,而且你家给那个女孩的钱,我也让我爸悉数奉还,请你不要再去找他了,好不好?” 宋亦波微薄的唇角勾起来道:“那我的名誉呢?能恢复吗?还有,我的小晚呢?他让我丢掉的小晚呢?” 第三十五章 安城,一场轰轰烈烈的道歉在小范围的秘密进行着。 田太乙在宋弘方面前哭天抢地,说让宋家一定要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说愿意接受一切的惩罚。 而这一切的背后,是因为田小野已经自杀了数次。 而在美国这家医院的病房里,田小野将自己穿着的长袖撩开,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被刀子割出来的口子。 一场闹剧眼看不可收拾,宋亦波眉间蹙了蹙。 如果按照他以前的性格,他是一定不肯原谅这蛇蝎的田太乙的,甚至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直接将田家搞破产,但看着田小野那双水汪汪又真挚的眼睛,他突然心软了。 自己虽然不喜欢这个女孩,但总也不至于要她的命,只要他们父女以后能够安分,这件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吧。 宋亦波笃定了心,轻声道:“昨天你救了我一命,我也谢谢你,你走吧,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田小野点了点头,低声道:“波波哥哥,我是不想烦你,可现在我也在这里读书,但是你放心,我保证不打扰你,真的,一定都不打扰!” 宋亦波嘴角勾出一丝笑容,扔下了两个字:“随便!” 实质上,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田小野帮忙,那就是去北京,找到他的小晚,将一切的原由都告诉她,告诉她,他从来没有背叛,从来没有! 想到这里,宋亦波心急如焚,恨不得就是这一秒。 他拿起手机,尝试了几次,对方始终都是忙音,他又给苏小暖打,对方也没有接,想到这些日子该是中国的春节了,远在他乡的自己突然有种思乡的情绪。 半个月后,胳膊上的伤终于好了,也和那个小个子和解了,一来二往的,那小个子竟觉得宋亦波这个中国人很是不错,便强行拉他入伙,宋亦波低声拒绝,用的理由是:“我的女孩,最怕我这种打打杀杀的!” “你的女孩?”小个子低声笑着:“那天那个为你出头的女孩?” 宋亦波也低声笑着说道:“不是她!” 小个子眉眼一挑,对着宋亦波举起大拇指道:“厉害,厉害!” 宋亦波不置可否,他知道国籍文化有别,无论自己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索性低声不语。 他要回到北京去,去看他想了太久的女孩。 李晚晴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正在和苏小暖在奶茶店喝一杯卡布奇诺。 苏小暖纠结了许久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李晚晴,毕竟这时候,她那个同样对李晚晴痴心的哥哥还处于最热烈的追求期,虽说趁人之危有些不地道,但那个宋亦波确实是做了万恶不赦的事情。 可如今,宋亦波是被冤枉的,他是个好人,还是纯情的只有李晚晴一个女人。 苏小暖看着眼前这个瘦了脱了相的女孩,实在不忍心让她的心一直在地狱受罪。 “那个,”苏小暖咬着一根吸管低声道:“晚晴,如果说宋亦波是无辜的,你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李晚晴一怔,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视频里的画面,苦笑一声道:“小暖,这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李晚晴总是这样,一切伤痛的事情在她心里,都像是发芽的种子一般,想生根多久就生根多久,不像是自己,天大的事情,骂骂娘就过去了。 苏小暖清了清嗓子,终于说了出来:“前些日子,田氏集团的田太乙公开向宋家道歉,说你看到的那段视频是造价的,里面的人根本不是宋亦波,所以说,你的宋亦波还是身心都属于你的那个,晚晴!” 李晚晴手中的勺子轻轻触碰了杯底,发出一声脆响,她抖动了嘴唇,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过了十几秒,一颗硕大的泪珠从她的丹凤眼中缓缓流了下来。 苏小暖心头的那块石头算是落地了,心头也释然,她知道她回家肯定会被哥哥骂死的,但她的内心却坚定的告诉自己,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让他们错过了彼此,那这件事情肯定会是她一生难以弥补的错误。 这样想着的时候,哥哥苏小月的电话打了过来。 苏小暖刚想着要如何向哥哥解释,却听到苏小月电话里急迫的声音:“小暖,快回来,咱爸刚突然晕倒,现在送医院了!” 李晚晴请了假,跟着苏小暖回到安城人民医院。 苏小月、方玲、苏一鸣都等在手术室的门口,焦急的等待着。 手术室的门开了又关,有几个医生正进进出出,一脸慌乱。 李晚晴看向苏小月,他的脸上满是担心,当然和他一样担心的还有方玲,虽然是半路夫妻,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苏行可是她唯一的支柱,现如今,苏家的一切都不明朗,如果苏行倒下了,那么势必她和儿子接下来的日子并不好过。 正想着呢,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对苏小月和方玲道:“苏行是急性脑出血,现如今虽然稳定住了,但下一步的治疗还需要更先进的仪器设备,在小医院里是不行的!” “去北京!”苏小月和方玲异口同声。 苏小暖站在旁边,抿着嘴唇没说话,但李晚晴也看出了她眼中的担心,她可能也想不到,这种血缘上的关系是无论如何逃不掉的。 就在众人还没商量好的时候,一个小护士匆忙跑了出来,急躁躁的对医生说:“杜主任,快去看看,病人没有呼吸了……” 李晚晴只感觉心头一颤,眼前的方玲腿都软了。 要不是方一鸣扶住她,她整个人都要栽倒在后面,坐在地上,她便开始哭起来。 苏小暖也急了,气急败坏道:“哭什么,人还没死呢,嚎什么丧!” 方玲吃了瘪,坐在地上小声抽泣。 李晚晴上前,一把抓住苏小暖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掌心里都是冷汗,整个人也在不住的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医生从里面出来了。 他缓缓摘下口罩,低低对眼前的苏家人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就是这样一句话,方玲立刻嚎开了,连苏一鸣也不停的喊着:“爸爸,爸爸……” 苏小月的眼睛通红,还在求医生再去抢救一把,一定要救回来。 苏小暖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整个人如同筛糠一般。 李晚晴紧咬着下唇,低低哭出了声。 生命何其脆弱,前些日子还一脸慈祥给自己夹菜的人,就这样突然被夺去了生命。 但此次此刻,作为唯一一个外人,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好好的照顾苏小暖,甚至是月哥哥,毕竟他们刚刚失去的,是曾经引以为傲的一片天。 第三十六章 苏行的葬礼办得极为低调,在外国长大的苏小月不是很在意形式,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厘清宿舍集团的资产。 作为苏行法定妻子的方玲,一直都没有表现出特意要争什么的意向,反而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苏小月处理,自己则默默为丈夫守灵。 也就是那一刻,苏小暖心头的坚冰融化了一丝丝,但很快又因为苏一鸣被压制了下去。 众人都沉浸在悲痛中时,唯有苏一鸣,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当众提出说:“父亲留下的公司,我必须得要一个!” “你要什么?”方玲轻声斥道:“你给我好好高考,安心上大学!” 苏一鸣一脸强硬道:“那不行,你们现在趁着我小,将家产都分完了,等我高考完,就什么都晚了!亲兄弟明算账,我也是爸的儿子,理应得到一份,你说是吧,大哥?” 苏小暖看着苏一鸣冲着大哥傲娇的神色,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这对母子唱的双簧,她冷笑一声道:“你的家产?你有什么资格说你要分家产,爸所有的一切当初都是我妈给的,要不是我妈把姥爷家的房子卖了给爸当本钱,他能有今天吗?所以说,这些东西不属于我们任何人,而且属于我妈,盛夏!” 当然,这也不是苏小暖第一次直呼母亲的名字,这么多年,她对母亲,恨大于爱! “姐,你这话不对,你妈是出了本钱,但后期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妈陪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她给的那点钱早就没影了,还提什么!”苏一鸣唇角冷笑道。 一直没做声的苏小月突然断喝一声道:“都住口,个个没遮拦,让人知道了笑话!” 苏小暖和苏一鸣看着彼此,谁我不服气。 苏小月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步,顿了十几秒才低声道:“爸没了,我们当前最重要的是守好爸的企业,几百人都等着吃饭呢,这时候一定不能乱了,无论如何,都要竭尽所能!” “你的意思是?”苏一鸣低声问了一句。 “团结起来,共同担起责任!”苏小月眼眸明亮,看向眼前不可能成为一家人的一家人,娓娓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会将北京和安城的律师事务所都关掉!” “可是,哥,你刚刚站稳啊……”苏小暖心疼跟了一句,却听见苏小月来了一句更绝的:“小暖,从今天开始,你也得退学!” “我不要!”苏小暖愤怒地大叫一声,将在场的人吓了一跳。 对此苏小月并不理会,又低低对苏一鸣说:“你先努力高考,等高考完再委以重任!” “真的假的?”苏一鸣斜着眼睛看向苏小月,一副“你这么做不过是拖延战术”的表情,倒是方玲稳了稳情绪,很是同意地点了点头道:“一鸣,听你哥的!” 双面夹击,苏一鸣虽不情愿,但也只能屈服。 “还有——”苏小月话锋一转:“方玲阿姨,从今天开始,您代替父亲行使公司的一切权利!” 这话一出,三脸蒙圈。 方玲抖了抖嘴唇道:“小月,公司的事我也不懂啊!” “没关系,我会尽快组织招聘一名优秀的经理,专心辅助你!” 苏一鸣看向苏小月,低低问了一句:“你在公司具体做些什么?” 苏小月顿了顿说:“我先去将父亲的后事处理好,然后出国去做人脉和资源这一块,从头做起,应该不会是一件难事!” 苏小暖实在不懂大哥的套路,但此刻,她看得出,无论什么时候,任何情况下哥都是这个家庭的主心骨。 “哥,晚晴那边……”苏小暖还想说什么,却看见苏小月眼光明亮。 几天前,他也知道了宋亦波的那件乌龙事件,也知道很快宋亦波会再次回到晚晴的身边,再加上这么久以来,无论自己怎么对晚晴,她始终都没有肯承认自己是他的女朋友,种种迹象只能说明,在她的心里,宋亦波是不可替代的。 “她过得幸福,我就满足了……”苏小月浅笑说了一句。 几天后,苏小月将国内的事情处理好,便决定出国了,苏小暖也递交了退学申请,虽然她一万分的不愿意,但这种时刻,她也明白,家族的利益远远大于个人的情感,想想,也许这也是一种对她和安然感情考验的方法。 安慰好自己后,她和晚晴送苏小月去机场。 偌大的安城机场,仅有稀拉的十几个人,十分冷清。 一路上,李晚晴都低头不语,只在临告别时候,才低声在苏小月的耳边说了一句:“月哥哥,对不起!” 苏小月清浅一笑,自嘲道:“看来我这个男朋友还是没有取得你的芳心啊!” “你这样说我更无地自容了,月哥哥!”李晚晴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身子猛地被抱紧,苏小月暖热的气息在耳边轻声叮咛。 “再见了,晴妹妹!” 李晚晴终于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苏小月心头一软,看向李晚晴红润的唇,刚想贴上去,却感觉怀里的她身子猛地一动,后退了一步。 苏小月哈哈笑了两声,手在李晚晴的头上摸了一摸,便转身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苏小暖的情绪很不高涨,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怎么了?”苏小暖低低问了一句。 苏小暖没好气答道:“我替我哥不平,他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抛弃了他!” 李晚晴觉得又气又好笑,不由抿了抿唇,并不辩解。 苏小暖突然扔过来一张东西,恶狠狠说了一句:“给你,去美国的机票!” 李晚晴一怔,拿起机票,看向窗外阴沉欲雪的天,唇角扯出一丝弧度来:“宋亦波,我来了!” 第三十七章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你越是觉得某些不好的事情会发生,那就一定会发生。 当李晚晴看到宋亦波和田小野牵手走在华尔街上的时候,她内心的小宇宙突然间一瞬间爆炸了。 如果说以前的那件事情是她从未亲眼看见的,看当前的一切却是真真切切摆在眼前的。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李晚晴转身去了机场,而在转身的瞬间,眼泪就落了下来。 在飞机上的时候,李晚晴心里满是后悔,如果她从来没有遇见宋亦波,此刻她应该坐在苏州大学的教室里,听着她最爱的教授讲最心爱的美学课,自然不会像今天一样,如同一只颓废的老狗,从安城到美国,又从美国飞了回来。 这一次,李晚晴死心了。 回到安城的时候,寒假已经快结束了。 这时候,苏小暖也已经办好了退学手续,也就意味着从这一刻开始,她李晚晴要在北京单打独斗了。 苏小暖来火车站送李晚晴,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时间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事情,转眼间,一切都变了,她们都不再是以前那个嘻嘻哈哈的小姑娘了,一个成了临危受命的公司女董事,一个成为单枪匹马的大学生。 生活的轨迹似乎将两个原本在一条路上的女孩越拉越远。 苏小暖的鼻尖一酸,带着哭腔道:“李晚晴,你知道我有多不放心你吗?你这个人总是那样,遇到任何事情,总爱自己一个人躲起来,但凡你有一点像我,都不至于混到今天这个地步!” 李晚晴凤眼中有浅浅的泪,她知道苏小暖说的对,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便是折磨自己,也从不轻易麻烦别人。 苏小暖接口道:“要是想找个男朋友就好好找一个,一定不能再折磨自己了,听到没有!” 李晚晴抿了抿唇,恩了一声。 两人叽叽歪歪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李晚晴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安城。 一路上,李晚晴一直在想:从今天开始,一定要找回原来的自己,要好好地生活,忘掉渣男! 开学后的第一个礼拜,李晚晴的班里组织了一次包饺子比赛。 刚刚完成高考的大学生们,很多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的。 但李晚晴有。 在家的时候,她就经常帮谢舒包饺子,其实不光是包饺子,所有的家务活她几乎都是会做的,所以当天她便成了这场包饺子活动的主要指挥着。 剁肉,切菜,擀皮,一系列的流程下来,几乎所有的同学脸上身上都沾满了面粉,唯独李晚晴,还是一副干净清爽的模样。 班主任老师是个三十出头的博士生,人长得清秀,总爱穿一身淡蓝色的西装,搭配运动鞋,看上去阳光又帅气。 同时这老师和李晚晴一样,也是个生活的专家,当他看到李晚晴包饺子时候娴熟的模样时,不由得赞许非常。 饺子宴结束后,他便叫住了李晚晴。 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眼看宿舍就要关门了。 李晚晴没有多想,觉得班主任是有什么任务要交给她,就去了办公室。 轻声敲了敲门,进了屋子,此刻的屋子里没有别人,只有班主任一个。 “您找我,老班?”李晚晴巧笑倩兮。 班主任见她进来,不由眉眼开笑,低声道:“晚晴啊,也没什么事情,就是看你今天包饺子挺有经验的,想着让你来我家,教给我女朋友包一下!” 李晚晴一愣:“老班你不是也会包啊?” 班主任笑了笑道:“我是会,但没你包的好!” “那行!”李晚晴笑着答应了,迎面看着班主任的眼神里有些微的深意。 几天后,李晚晴如约来到了班主任的住处,是一个看上去还算是干净的公寓。 一进门,便看见班主任系着围裙,热情的将她让到屋子里来,屋子里的餐桌前坐着一个女孩,见李晚晴进来,站起身子朝着她笑了笑。 李晚晴心想:这就是老班的女朋友啊,看上去还挺漂亮的。 果然,女朋友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的,全靠眼前的两个人教,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晚饭过后,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班主任突然接了一个电话,便和两人招呼了一声,说自己有点事要出去一下。 李晚晴本想告辞,可老班坚持让她在家里和女朋友聊一会,她无奈,便同意了。 可几分钟,李晚晴彻底被眼前这个所谓女朋友的话惊呆了。 原来,她并不是老班的女朋友,而是她的姐姐,她婉转地向李晚晴表达了意思,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说自己的弟弟看上了李晚晴,想让李晚晴做她的女朋友。 师生恋? 李晚晴慌的站起了身子。 想着自己刚刚十九岁,那班主任足足大了自己十一岁,他是怎么想的? 见李晚晴犹豫,姐姐又接口道:“其实弟弟非常优秀的,大学是在苏州读的,研究生和博士都在国外,所以才耽误了,家里也觉得该是结婚的年龄了,但他就是不着急,问他就说还没有遇见合适的,没想到今天终于是开窍了!” 李晚晴心头不由骂娘,你是觉得合适了,有没有考虑到对方的感受? “不行的,姐姐,我还是个学生,更何况我一直将老班当做大哥,甚至是父辈的,怎么可能呢!” 姐姐笑了笑说:“没想到,你这个小姑娘的思想还那么保守,看来我弟弟的眼光不错啊!” 李晚晴一怔。 保守? 她是从哪里看出她保守的? 正思考着,老班回来了,见眼前两人的这副模样,知道姐姐已经将一切都说了,红着一张脸,他也低声道:“晚晴,我知道自己年龄大了一些,可能和你不相配,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很好很好的!” 说完从胸口拿出一袋糖炒栗子,笑呵呵道:“给你买的,还热乎乎的,你试试好不好吃!” 眼前的糖炒栗子让李晚晴的心突然有些暖热。 那个人从来都不会给她买糖炒栗子,虽然她说过无数次,自己对这种小小的热热的零食很感兴趣。 抿着唇,李晚晴接过老班手中的栗子,点了点头。 苏小暖说过,好好找个男朋友,但她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这个冬天,李晚晴旷日赤天的找了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暖手的人。 第三十八章 苏小暖的日子过得也并不太平。 因为公司的事情实在太多,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安然腻腻歪歪,从前都是她缠着安然,但如今却反过来,安然一天到晚找不到她。 异地恋的弊端越来越明显,苏小暖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春暖花开的时候,李晚晴和老班的恋情却还是在不见得人的地方暗潮汹涌。 原本李晚晴不过想找个可以安慰自己的备胎,却没想到这个老班是个心思如发的人,除了不能公开承认和李晚晴的爱情,其他都做的面面俱到。 和一个老男人谈恋爱的好处是,他的思想会凌驾于你之上,给予你指导,而跟一个从未谈过恋爱的老男人在一起最大的好处是,他有着对爱情最纯粹最真实的理智和幻想。 李晚晴几乎是被宠到心尖上的人,两人甚至商量好等晚晴毕业后就结婚。 当然,还有一件事情让李晚晴很苦恼,就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越过那条线,有时候李晚晴暗示的很明显,但老班总会在最后的关头停下来,低声说一句:“我想把所有的美好留到结婚的那天晚上!” 这便让李晚晴很是苦恼。 他的潜意识在告诉她,他要的姑娘应该和他一样,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肌肤之前,但是李晚晴不是,她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她打电话给苏小暖问她怎么办,苏小暖给出的意见是,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反正我从来没有看好过你们这段感情,你不过也是闹着玩而已。 李晚晴知道苏小暖的价值观,并低声不语。 三天后,她下定决心将老班约在了咖啡厅,低声将一切和盘而出。 也就是她说出口的那一秒,对面的老班几乎是愤怒般地将一杯咖啡泼在她的脸上。 很多人都看了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班拂袖而去,没有多说一句话。 李晚晴如同一只落汤鸡,慢慢的走出了咖啡厅。 她回宿舍洗澡,用澡巾拼命地搓洗自己。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老班在课堂上从没有理过她,甚至在讲课的时候,言语间会带着对她的影射和鄙夷。 李晚晴受不了,但分明的,她觉得自己是理亏的,于是越来越讨厌当初的自己。 匆匆又是半年的时光,一天,学校的公告栏里发布了一条重大消息,内容大体是,他们的班主任被抓到了嫖娼,直接被开除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大家都很震惊,唯独李晚晴,她忍不住苦笑。 多日以来的阴郁终于解开了。 原来一些人看上去岸貌道然,要求高却都是要求别人,却从来不要求自己。 从那天开始,笑容又回到了李晚晴的脸上,她开始穿漂亮的裙子,将自己好好的打扮,但只有一点,她再也不谈恋爱了,而是准备起了两年后的研究生考试,这一次,她要考到苏州去。 当一个女人决定为自己而活的时候,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止她。 而远在大洋彼岸的宋亦波,此刻也在经历这心灵的一次新的救赎。 如果说那天他没有看见苏小月吻了李晚晴,那么他就不会立刻回到美国,立刻和田小野在一起。 那一刻,他内心如同五雷轰顶,也开始明白李晚晴当初知道他那件事情的想法。 就这样误会着,谁也没有想过去解释,也没有想过去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就是一个人在大学里挑灯夜读,另一个人在商界战场上叱咤风云。 宋氏集团学校的项目做了一年半,足足挣够了几年的钱,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宋亦波的英明果断,葛云英在听说宋亦波和田小野好了之后,更是打内心欢喜,冤家宜解不宜结,订好了日子,等宋亦波学成归来的那天,便是两人的婚期。 * 苏家的生意渐渐踏入了正轨,苏小月在国外将一切打点清楚后正式回国,而苏一鸣在高考后的第二天就进入了公司,和苏小暖一起,共同担起苏氏集团的生意,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天,苏氏接了一个大单子,一个来自于中非的客户要了接近千万的钢材。 这是苏小暖接手以来最大的单子,她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和苏小月商量,她心里是偏向于赌一把的,毕竟这一把下来会带来上百万的收益,而苏小月的意见是不能过于冒进,毕竟这样的单子万一有什么好歹,那可是要命的,要赌上这个苏家所有的家业的。 头一次,苏一鸣的意见和苏小暖一致,也是赞成堵上一把,自从苏行去世之后,苏氏集团一直采用的便是表决制,兄妹三个表决,这样一来,苏小月明显势单力薄,无奈只好同意,但也留了一个心眼,将这个大单子进行了分解,先发过来大约一百万的货物,如果顺利,再将剩下的集中发过去。 苏小暖第一次进行全程跟踪这么大的单子,自然对各个环节都十分上心,忙碌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将所有的货物全部装上了船,她看着飘扬过海的货物,原本心中的不甘渐渐有些消融,想想为了家族生生放弃了自己的梦想,甚至放弃了和安然每日在一起的惬意,换来这样每日高强度的劳动量,有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值得了。 可远在北京的安然却不这么想,他已经两个星期没有和苏小暖联系上了,实在放心不下,便买了火车票回了安城。 当他看见灰头土脸的苏小暖明显瘦了一圈的时候,便有心疼起来。 苏小暖轻轻拍着安然的肩膀,一副女强人的神态,低声道:“我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你好好上学,学费什么的都是鸡毛菜,我可以养你啊!” 虽说是一句戏言,安然却很是感动。 他低声道:“我妈说这个星期想让你去我家吃饭,毕竟咱俩也好了那么久了,我妈那边也认了!” 苏小暖斜剜了安然一眼,鼻尖一哼道:“什么叫你妈说认了,我差哪里了我!” “你不差你不差,就是我妈想见见未来的儿媳妇啊!” “这还差不多,说吧,几点,在哪里?” “刚刚不是说了,这个周末,在我家!”安然眉间凝成一片:“我看你是忙糊涂了!” 苏小暖低声一笑,挽着安然的肩膀,如同一个刚刚恋爱的小女生。 去安然家那天,安然的父母都在家,想到几年前的那次不愉快,苏小暖特意穿了很是保守的衣服,心里想着要给安然的妈妈留个好的印象。 可就在她进门的时候,还是接受到来自于安然母亲那种眼睛里明显瞧不上的神色。 如果放在从前,她是断断不肯受这样的委屈的,但如今的苏小暖比不得几年前,无论是心思还是城府都明显深厚的多。 她弯了弯自己的杏仁眼睛,冲着安然飞了一把眼刀子,拂袖而去。 第三十九章 那天之后,安然再也没有来找苏小暖,起初苏小暖还忙于生意,无暇顾及,但时间久了,便觉得这安然是个十足的妈宝男,恨自己瞎了眼睛,但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点滴,又不觉想念起来。 苏小暖给李晚晴打电话说安然的种种,李晚晴却凤眼微微。 如果说苏小暖还有个人可以用来泄愤诅咒,那自己便如同一只形单影只的孤狗,宋亦波,都已经是好几千年的事情一般。 时间久了,苏小暖也觉得渐渐淡了,只是这段日子,心头老是觉得不安,心也搅着疼一般。 现在公司外面的大事全部是苏小月在处理,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种生活模式。 人一旦闲下来,就想生出些是非来。 几乎每一年的假期,但凡是李晚晴回到安城,她总会拉着一帮男的去跟李晚晴相亲,但每一次,李晚晴都是淡淡的笑着,从来不肯赴这些男人的约。 苏小暖觉得李晚晴变了,变得取向有问题了。 而渐渐的她觉得自己也似乎变了。 这两个月来,她迷上了广播电台的一个节目,那是一个古老的感情谈心节目,无非是有人打电话给电台,倾诉自己的心声,而偏偏这天,苏小暖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清脆干净,如同叮咚的山泉一般。 苏小暖好奇,便加上了男人的企鹅号,后来还和那男人见了面。 巧合的是,这男人和安然竟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更风趣幽默的多。 等到苏小月来找李晚晴的时候,据说苏小暖已经跟着那男人去南方玩去了。 安静的北师大校园,深秋的梧桐树上,满是浓重的秋色。 苏小月和李晚晴肩并肩,慢慢的踱着步,像是一对相爱多年的老人,心态安静的走着他们的余生。 “晚晴,我今天过来是想让你劝劝小暖,这丫头肯定是中了那个叫阿桑的小子的道,竟然跟着他去了南方,就没见过她这么大胆的!” 李晚晴一怔,低声道:“小暖是成年人了,她选择爱谁,是她的权利啊,我想我们都不应该干涉!爱情,本来就是没有道理的!” 苏小月眼神深深,他明白李晚晴明面上是说的小暖,实际上也在点醒他。 是啊,在爱情里,谁不是那个傻子呢? 苏小月接口说:“可是我听说,那小子是个黑社会啊,我怕小暖吃亏,万一被卖了怎么办?” 李晚晴噗嗤一笑道:“要是卖,肯定也是小暖卖别人,月哥哥,你就不要操心了,我想小暖自己心里有分寸的,如果说这个阿桑的确对小暖是真心的,那何不就让他们在一起呢,反正小暖从小到大也没有人爱过!” 李晚晴一激动,将平日里苏小暖无意中表现出来的缺爱给说了出来。 苏小月一愣,低声问道:“晴妹妹,小暖她是不是和你说过,她特别恨我,恨我们的母亲?” 李晚晴沉默不语。 一个从小被抛弃的孩子,一个从小没有受过任何约束和教育的孩子,一个从小便在没有爱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即便她外表再坚强,内心也是压制的。 天道轮回,是非因果,有些事情是注定好的。 就像是苏小暖,就是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才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如同尖冰一般,而一旦有一个人可以走进她的心,她便恨不得将整颗都掏出来给他。 苏小月突然心头一疼,鼻尖也酸了起来。 两个月后,苏小暖回来了,她的脸明显圆润了许多,杏眼里满满的都是幸福的神色。 苏小月也见到了那个阿桑,据他说,他是个无父无母浪迹天涯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苏小暖才觉得两个人同命相连。 李晚晴听着苏小暖口中所谓的幸福,不由觉得,我们的生命里是不是真的有某一年,我们会遇到注定的某一个人,对我们的人生造成或毁灭,或惊诧的打击。 而自己的那个人又是谁呢?是宋亦波吗?还是那些无数于生命中匆匆而过的过客中的某一个? 苏小暖将李晚晴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低声说:“这里,已经两个月了,你感觉到他在动吗?” 李晚晴如烫手一般,纤细的手指猛地收回。 她虽然见过无数怀孕的人,但这一次却是真真实实第一次摸到肚子,苏小暖微微隆起的小腹内像是有一层包膜,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里面有东西颤动。 “小暖,你真的就认定这个人了?”李晚晴眉间蹙起问道。 苏小暖将一块话梅糖放进嘴巴里,低声说道:“我和阿桑的脾气很对,很多时候我还没有说话,他就已经懂了我的意思,你明白这种感受吗?而且我们两个在口味上,兴趣上,甚至一些小习惯上都很是契合,最重要的是,他是我长这么大以来,除了我哥和你,对我最好的一个人!” “那安然呢?他对你不好吗?”李晚晴又问了一句。 苏小暖低头沉默了几秒,声色浅浅回应:“安然其实对我也不错,但是他总喜欢和我抬杠,更重要的是,我受不了他那个妈,我想不被祝福的婚姻肯定是不幸福的!” “小暖,你再考虑一下,这个阿桑,他什么都没有,等于是空手套白狼!” “晚晴,你不要那样说他,他没有,可是我有啊!” 因为一个男人,李晚晴和苏小暖像是突然有了嫌隙一般,谁也不想理谁。 回家的路上,李晚晴给苏小月发信息,说自己实在是劝不住苏小暖,但是她心里一直不踏实,觉得这个阿桑不是那么简单。 可短信发过去很久,苏小月都没有回复,直到第二天的早上,她才接到了苏小月的电话。 电话里只说了一句:“昨天晚上,小暖突然大出血,正在医院抢救……” 李晚晴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这个时候苏小暖其实还没有脱离危险,手术室门口只有苏小月一个人在焦急的等待着。 此刻的苏小月神色暗淡,一张脸上满是倦容。 李晚晴走上前,刚好有医生走了出来:“还好,还好,我们保住了她的子宫,不过按照目前的形势看,她流产过两次,以后怀孕的几率很小了!” 李晚晴心头猛地一紧,手心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第四十章 从苏小暖进医院到脱离危险出手术室,那个叫阿桑的男人一直没有出现。 在签订手术同意书的那一刻,医生的建议是给阿桑打电话的,但此刻的苏小月满心都窝着火,怎么肯打这个电话。 尤其是听到医生说苏小暖可能失去生育能力的那一刻,苏小月整个人往后踉跄的一步,幸亏李晚晴在他身边扶住了他。 苏小月的拳头重重落在医院的墙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印子。 他恨,恨自己不能够保护自己的妹妹,恨那个让妹妹受伤的男人,同时他的心也疼,心疼这个从小便缺失了无数爱的女孩。 看着苏小暖干裂而苍白的嘴唇,李晚晴心如刀绞。 她用棉签沾了水,慢慢擦着她的嘴唇,声音温柔的说:“小暖,别怕,我和月哥哥都在这里陪着你呢!你要是疼,你就说,我给你找医生!” 苏小暖抿着唇不说,过了好半天才低声道:“阿桑,来了吗?” 李晚晴慢慢摇了摇头。 很明显,她看见苏小暖眼中的失落。 李晚晴连忙又跟了一句:“阿桑并不知道,他如果知道,肯定会来的!” 苏小暖的嘴角微微扬了扬,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二下,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苏小月带来了一些小米粥,想让她喝一点,但她却实在是喝不下去。 为了让苏小暖得到更好地治疗,苏小月将她转到了安城最好的私人医院,那里有他一个多年的朋友,可以帮忙照顾的更好一些。 这天,苏小月刚刚来到病房看小暖,正好他这个朋友也在,手里还拿着苏小暖的化验单单子。 单子是进医院的当天做的,不过是为了留个病例,但此时此刻,那朋友看着病例上的单子却像是看一张军事地图,很是专注。 “嗨,你看这单子那么久,是不是小暖有什么问题?”苏小月紧张问道。 朋友的脸上露出一副很错愕的神态,将苏小月拉到了楼梯间,拿出单子指着其中一个指标对他说:“小月,不是我多心,我看小暖的这个指标不对啊,这分明,分明是有轻微的中毒啊!” 苏小月感觉大脑轰的一下。 “中毒?不可能吧,这年头谁还能给谁下毒啊!” 虽然嘴上不相信,但他的心里却打起鼓来,想想苏小暖跟着那阿桑出去了几个月,这中间两个人到底是怎么生活的,他一概不知道,再加上小暖那个死心眼,对任何人那么轻信的样子,不吃亏就怪了! 这样想着,苏小月的拳头握了起来,低声又确认道:“你确定小暖是中毒吗?” “应该不会错,虽然毒性很轻,不易擦觉,但时间长了,肯定会伤害她的肌理,这人的心还真是歹毒啊!” 苏小月的眉间蹙起来,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几个小时后,苏小月约到了阿桑。 虽然阿桑一听小暖住院的消息明显慌了的表情是演不出来的,但此时此刻,苏小月还是一把将他死死的抵在墙上,厉声问道:“你到底,到底给小暖吃了什么东西?你知道不知道,她流产了,她以后都可能没有孩子了,你这是造孽,知不知道!” 阿桑看着苏小月腥红的眼睛,被抵住的脖子说不出话来。 两人僵持了一分钟,苏小月见阿桑快要窒息了,才将他放开。 “我没有想过害小暖,我想要娶她!”阿桑喘着粗气说着。 苏小月鼻尖一哼,满脸不屑道:“娶她?你拿什么娶她,是拿你这满身的廉价名牌娶,还是拿你还没有高中毕业的学历娶?” 阿桑抿了抿嘴唇,是个傻子都能听出苏小月话中的意思,可接下来他的话却让苏小月也刮目相看起来。 “苏大哥,我知道你嫌弃我,可我对小暖确实是真心的,我……” “真心?”苏小月打断他的话,冷笑一声道:“只有什么都没有的男人,才会动不动将这两个字挂在嘴边,你说你真心,谁能看到?就算是真心,也得落到实实在在的东西上,你有吗?你有个屁啊!” 苏小月很少这样骂人,除非忍不住。 眼前的阿桑脸色难看的很,但一双眼睛里确实满是担心,他求道:“能不能让我看一眼小暖,我求你了,我就看一眼就好!” “我妹妹岂是你想看就看的!我告诉你,无论你给我妹下了什么诅咒,在我这里,通通过不去,从今天开始,你们不要再见面了!” “苏大哥……” 阿桑还想说些什么,苏小月却拂袖而去。 可没想到几天后的一天,苏小暖偷偷从医院跑了出来,直接去了阿桑的出租屋,两人又没羞没臊起来,这下可把苏小月气坏了,直接去了他的出租房,将苏小暖拖了出来,厉声训斥道:“苏小暖,你是个姑娘,成天跟着这个货在一起,有什么出息!” 苏小暖也同样冷笑一声道:“出息?哥,你现在跟我谈出息?你是有出息,你和妈走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到过我,就有出息了?” 苏小月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一个人从小到大,从未得到过任何人的爱意,无论是从心理还是生理,都会有致命的弱点。 苏小月转而其次看向阿桑说道:“不是跟你说过,离我妹远一点吗?” 阿桑唇角动了动,没有说话,转身给苏小暖冲奶粉去了。 苏小月看得出来,那是孕妇专用的奶粉,而且是进口的,按照阿桑的生活水准,他是不可能买到这奶粉的,气愤之下,苏小月上前,将他手中的奶粉直接拍到了地上。 “你这是给我妹喝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就是想给小暖补补身子,这奶粉很好啊!” “笑话,我妹那么大了,还需要喝奶粉?” 苏小暖上前,一脸冷笑道:“你不管我,自然会有人管我,这奶粉是方玲给我们的,我一直在喝,你不是说要我和那边搞好关系吗?我已经按你说的话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苏小月一怔,拿起奶粉又看了一眼,突然间脑海中蹦出一些细思极恐的片段。 “你说这奶粉是方玲送的?”苏小月问。 苏小暖傲娇的点了点头。 就在苏小月觉得事有蹊跷的时候,方一鸣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迎头便说道:“哥,出事了!” 第四十一章 苏小月回到苏氏集团的时候,几个股东正吵嚷着要退股。 见苏家有人出面,众人安静了下来,但每个人的眉间都凝成了厚厚的一团,如同压城的云一般。 在路上,苏一鸣将事情向苏小月和盘托出,说前阵子的那个外贸单子的接货人突然暴毙,刚到码头的货物无人去接,已经停了好几天了。 苏小月的眉间同样拧起来。 这批货物的价值超过千万,但凡有丝毫的损耗,别说是挣钱了,连本钱都是收不来的,而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当地的客户,给予他一大笔的佣金,让他将货物便宜卖出去,赔本是肯定的,能收回多少是多少吧! 苏小月当机立断,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客户,总算是联系上一两个,说是可以帮忙。 危机暂时解除,后续的工作依然棘手。 股东们纷纷离开苏氏集团,偌大的办公室里,正剩下苏小月和苏一鸣。 苏小月看向他,若有所思。 和一年前相比,苏一鸣显然成熟了许多,而且这家伙继承了苏行的基因,是天生的生意人,那种无奸不商的姿态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特别是那双眼睛,三分深邃,三分奸诈,三分阴谋,只有一分仁义还在。 而这一年多的历练让苏小月越来越觉得,生意场的险恶,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相比之下,他更想念以前当律师的日子。 缓缓走到苏一鸣面前,看着他熟练地整理各种数据单子,苏小月低声问了一句:“一鸣,如果我说将公司全部交给你,你是否能够担起这个重任?” 苏一鸣缓缓抬起头。 苏小月原本以为他会谦虚几句,却没想到这厮微微一笑,阴沉而淡定说道:“如果全部交给我,我想我会让苏氏集团比现在更好,更强大!” 自信这种东西不是吹出来的,也不是想象出来,有些人就是天生自带光环,就算他自己不自诩太阳,别人也总能感受到他的灼热。 苏小月嘴角微微上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抽个合适的时间,我就和股东们宣布,让方玲阿姨将公司的主事权交给你!” “你说真的?哥?”苏一鸣反问一句:“小暖姐不会同意吧!” 提到小暖,苏小月眉间的皱纹更深了,此刻的她大概是再也不想管苏家的事情,一心想着和那个阿桑双宿双飞吧,而又想到方玲送来的那盒奶粉,苏小月忍不住眼神深了深。 他要找方玲谈一谈,真真实实的问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离开苏氏集团,苏小月便直奔苏家的公寓而去。 方玲虽然是苏氏集团临时的主事人,但她毕竟是个对生意不怎么感冒的女子,此刻他,她正在家里约了美甲师做美甲。 见苏小月气冲冲而来,她让美甲师暂时回去。 苏小月站立如松,眼神里微带愠色,走到方玲面前问道:“方阿姨,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为什么要给送给小暖的奶粉里下毒?” “下毒?”方玲一双眼睛瞪的滚圆:“我没有给小暖下毒啊!” “那你送去的奶粉里怎么会有毒素,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是违法的!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不喜欢小暖,但毕竟她是爸的女儿,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想要毒害她!” 一时间,方玲懵了,她低声道:“小月,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我怎么可能给小暖下毒啊!” 苏小月见方玲不承认,便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他冷笑一声道:“我一定会找到证据,查出那个人,到时候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了!” 苏小月拂袖而去,只留下一脸无辜的方玲。 那奶粉确实是她给苏小暖的,当时怕苏小暖不要,便直接找到了阿桑,其实作为后妈,她也不想看着苏小暖入火坑,但看到小暖幸福的样子,这个做后妈的总想让她生活的更好一些,物资的东西她不缺,她也只能从生活中的细节入手,这期间,她送去了无数的东西,还给苏小暖和阿桑买好了婚房,目的就是暖这对兄妹的心,可没想到这进门的奶粉竟然被苏小月说有毒…… 方玲觉得百口莫辩,咬了咬嘴唇,定了定心,也想着要查出真相。 而就在方家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李晚晴却接到了宋亦波和田小野订婚的请柬。 在安城,宋氏集团和田氏集团都是响当当的房地产公司,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场联姻可谓是强强联合,可就在众人以为他们不过是为了经济让两个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却看见宋亦波挽着田小野,一脸的痴迷。 那种表情,如果不是他们演技太好,那便是真的。 李晚晴的请柬自然是宋亦波的母亲发出的,她就是想让李晚晴看看,她的儿子贵为宋氏集团的独苗贵胄,即便是要结婚,也得是金枝玉叶去配。 订婚仪式定在了晚上,盛夏的季节,艳阳臻浓,的确是爱情萌发的时段。 自从收到请柬,李晚晴一整天都是蒙圈的,她本可以不去在意,过自己的日子,但那艳红的请柬就在手边,时刻提醒着她那场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差错的爱情。 定了定心,李晚晴决定去,只是做决定容易,做准备却难。 对于她这种灰姑娘来说,即便是遇见了仙女,也没有水晶鞋,她望着自己衣橱里寥寥无几的几件冬衣,瞬间灰心无比。 可就在她灰心的时刻,苏小暖竟然迎面而来,手里的大礼盒中藏着一件淡粉色的晚礼服。 “即便是分手了,我们也不能让他瞧不起不是!姑奶奶我这就带你去闹现场,欺负我姐们,让他们不得安宁!” 李晚晴眼眸一深,鼻尖一酸。 虽然她总是觉得苏小暖的行为过于偏激,但更多的时候,她知道,苏小暖其实是她骨子里另外一个自己,没有原则,没有条框,想爱就爱,想笑就笑,想伤心就伤心,想放弃就放弃,那样的自由和洒脱,恐怕是她一生都不敢去做的事情。 抚摸着这件粉色的晚礼服,想着无数和宋亦波的过往,李晚晴凤眼微转,满是不甘。 “小暖,如果我去了,看到眼里真的没有我了,难过,怎么办?” “放心,他伤你一毫,我还他一分,准让他定不成这个婚!” 李晚晴咬了咬嘴唇,眼神看向远方,娓娓道:“好,我去!” 第四十二章 订婚仪式在安城的罗马假日酒店举行,鲜花灼地,彩带飘舞,金箔彩灯挂了无数,似乎宋家和田家牟足了劲,将钱当土使一般。 台下的宾客足足有二十几桌,男的西装革履,样貌彬彬然,女的坦胸露腰,像是走红毯一般,争奇斗艳。 安城所有的人尖儿聚集于此,大家都在等,在等看宋家或者田家的笑话。 之前田家当众道歉,声泪俱下,宋家也明确老死不相往来,可谁承想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竟然换了光景,结成了亲家,这样的儿戏之事竟然发生在他们两家身上,大家都很好奇,想来看看其中的原委。 作为苏氏集团,方玲自然也被邀请在列,她知道苏小月一直在追求李晚晴,而李晚晴的心里却只有眼前的这个负心人,不由得,心中也觉得气愤,对于宋家和田家人都表现得讪讪的。 不过一同来的苏一鸣倒是活跃的很,他之前认识田小野,甚至还追求过田小野,在他们的圈子里,田小野不仅是个神经大条的学霸,还是个个性火爆的小辣椒,以至于他想要下手,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只是没想到,这宋亦波竟然有这样的手段,不仅仅可以俘获李晚晴那样小家碧玉的女孩,还能够让这枚小辣椒甘愿收起锋芒,为他洗手作羹汤,真真不愧是安城一妖孽,万千单身汉的眼中钉。 母子二人心中都微有不甘,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订婚典礼现场明光明暗的角落里,李晚晴一双凤眼里满是泪水。 在刚刚进门的时候,因为苏小暖没有请柬,便被那个轴得不能再轴的保安拦在了门外,而李晚晴拿着红色请柬,缓缓走进了礼堂。 她生平还未见过如此华丽的礼堂,众宾云集,将宋亦波和田小野紧紧簇拥在舞台中央。 宋亦波着一件全黑色燕尾服,身材修长笔直,田小野一改往日甜美的装扮,穿着一件洁白的百合长裙,乌黑的头发一丝不乱,看上去甜美而端庄。 牵着手,脸上含着笑,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在李晚晴的心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的,李晚晴的泪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滑落,在来之前,她告诉自己,李晚晴,你不能哭,不能哭,但此刻,泪水早已经是不听话的赤子,一滴一滴,簌簌而落。 她的心里,竟然还爱着那个人,那个往她生命里插了一刀又一刀的人。 订婚宴正式开始,司仪让两个人给大家讲讲他们相恋的过程,田小野嘴角露出甜美的笑容,对着音响师做了一个手势,立刻大屏幕上呈现出两个人在美国的点滴,各种生动的生活场景一一出现在大家眼前,田小野给宋亦波做饭,田小野给宋亦波织围巾,田小野在下雨的时候给宋亦波送伞,田小野在宋亦波受伤的时候,静静陪在医院她的床边,两人一起逛酒吧,一起拖着手逛街,一起走过美国的若干街道,在纽约的街头留下淡然一吻…… 众人唏嘘不已,瞬间觉得台上那个个子小小的田小野还真是个痴情的主儿。 可就在众人沉醉在两人的爱情的时候,大屏幕上突然黑了屏,本以为是结束了,谁知下一秒,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竟然是李晚晴那张精致的脸。 她笑着在宋亦波的后背上写写画画,看穿着校服的他转头对她莞尔一笑的样子…… 宋亦波在阳光下给李晚晴刷凳子的认真样子…… 李晚晴在宋亦波送的满墙书架墙静若处子,窗外的风景里都是宋亦波的影子…… 李晚晴和宋亦波在学校楼顶疯狂拥吻,美丽的晚霞映红了半边的天…… 孰轻孰重,众宾轩然。 即便葛云英及时关掉了后面的视频,在场的每一个人还是看到了视频中宋亦波的心里到底爱的是谁。 原本还乐呵的田太乙此刻脸色如同猪肝,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拂袖而去。 宋弘方连忙跟出门去,想要挽回些什么。 葛云英气愤得在现场大叫:“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在场的嘉宾都是看戏的表情,只有角落里的李晚晴依旧一脸错愕的模样,眼神直勾勾看向台上的宋亦波。 宋亦波也发现了李晚晴,他先是一怔,眼神里立刻呈现出复杂的厌倦神色来,挽起田小野的手,宋亦波对着台下的众位低声道:“各位,请原谅出了些小问题,刚刚看到的视频里的那个女人,我和她确实有过一段过去,但那也只是过去的事情了,小野,她才是我的现在和未来,希望大家忘记刚才的一切,在我们的订婚仪式上,可以不醉不归!” 宋亦波的话果然管用,大家纷纷倒戈,称赞台上的两人真是璧人一对。 听着宋亦波的那些话,李晚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说以前她只是怀疑,甚至在来之前,她还以为宋亦波不过是想气一气她才发请柬给她,或者说,他和田小野不过和以前一样逢场作戏,也不为过,但没想到,他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 “我不过是他的过客……”李晚晴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想着,便冲门而去。 她没有看见,宋亦波看向她离开的方向,心如刀割。 走到门外,李晚晴撞到了苏小月和苏小暖的身上,两人一脸怜爱地看着她。 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了,李晚晴扑到苏小月的怀里嚎啕大哭。 苏小月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和苏小暖一样轻声安慰着。 一边安慰,苏小暖还不忘补刀子:“晚晴,我已经帮你报仇了,这样的人渣,错过了是你的福气,你给我坚强点,听清楚了没有!” 话说这样说,但李晚晴的心就是如刀子宰割一般,痛到每一根发丝。 她这样哭,苏小月看在眼里,嫉妒在心里,她哭得越是痛,越证明这丫头心里放不下宋亦波,即便宋亦波对她那样,她还是不甘心,想要来亲眼看一眼,而即便是看了这么一眼,她依然还是不死心…… 吵吵闹闹的一天结束了,宋亦波在罗马假日的后院里独自抽烟。 他喜欢抽那种细支的烟,他总觉得这样的眼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忧伤,以前李晚晴总是让他不要抽,伤身子,但田小野不一样,每次他抽烟,她都会从口袋里掏出随身的打火机,给他点上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 “波哥哥,这样真的好吗?”田小野忧伤问道。 宋亦波嘴角扯出一丝弧度来,轻声道:“只要是她觉得好,那便是好吧!” 第四十三章 匆匆,时光又过去了两年。 相安无事的两年里,宋亦波和田小野一直在国外发展,李晚晴决定考取苏大的研究生,一直在复习,苏小暖决定和阿桑结婚了,即便所有人都不同意他们的婚事,苏氏集团大部分的事务都交给了苏一鸣,这个不过二十二岁的小伙子,竟有着比自己更适合做外贸的头脑,不仅一次次的化险为夷,更是让那些股东老家伙们心服口服,闲来无事,苏小月拾起了早些年的律师生意,想不到他的名气还在,一开张便忙得热火朝天,不可收拾,只是在爱情这条道路上,他一直等待的李晚晴还是没有回应,倒是网上的一个叫“田晓梅”的女孩子让他觉得欣喜。 这个田晓梅说自己来自于安城的农村,因为学习成绩不错被报送了清华,后来便出国留学了,喜欢读书,性格文静,骨子里也有那么几分不服输的傲气。 这点,和李晚晴很像,闲来无事的时候,苏小月喜欢和这个田晓梅聊天,也算是给自己的心一点点补偿,可没想到,这个田晓梅虽然来自于农村,但她对很多事情的见解不俗,和苏小月很是合拍。 除了在爱情这件事情上,谁也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 就这样,日子静好,没想,这天,苏小月的律师事务所里突然来了一对打离婚官司的夫妇。 这对夫妇在安城住了三十几年,家里是以卖核桃酥为生的,就是在安城西城角那叫的胡桃酥,有一天,这家老实巴交的男人突然动了歪心思,凭着自己有几个臭钱,染指了一个贪慕虚荣的姑娘,一来二往的还让人家有了他的骨血,于是想起和糟糠之妻离婚了,而这妻子向来是个跋扈的性子,怎么会受得了这样的屈辱,于是说,要离婚可以,这家中的一应大小,无论是手艺秘方,还是桌椅板凳,定要分得个清楚,还说当初男人之所以能开这个店是因为沾了自己娘家的光,让男人补偿这么多年的青春损失费等等,男人一听便慌了,两人都找苏小月当自己的辩护律师。 这样的官司不难打,无非是平息女人心中的恶气,但无论怎么平息,最后总是要吃亏的。 因为是街坊,而且因为苏小暖向来喜欢吃这家的核桃酥,苏小月便应承了下来,答应给这个妻子做辩护。 按照程序,妻子要将所有的事情对律师和盘托出,其中涉及的最大的焦点便是核桃酥秘方的问题,苏小月也吃过这个核桃酥,味道的确是上乘的。 说到自己的手艺,那女人一副骄傲的样子道:“我这核桃酥可是老油熬制而成的,里面除了一些常规的米面、核桃油之外,还有一些时令的水果,比如刺陵果,胡桃、番薯,芒果……” “芒果?”苏小月一惊,惊讶道:“您说你的核桃酥里有芒果?” “对啊,有一种专门的口味的,芒果味的,很多顾客都很喜欢呢!连你们家的保姆吴妈也总是来买呢!” “您说什么?吴妈买过?”苏小月又反问了一句。 “是啊,她每次都挑芒果的买呢!放心,我们这个芒果吃不出来味道的!” 苏小月的大脑迅速运转着,两年前的同学的那句话依然在眼前:“小暖一直在服用一些慢性的药物,可能是某种食物,她是不是有什么食物过敏?” 苏小暖对芒果过敏,在苏家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情,可为什么身为保姆的吴妈要买芒果味的核桃酥给小暖吃呢? 细思极恐下,苏小月也顾不上眼前的人,直接冲回苏家的公寓。 吴妈正在擦桌子,被苏小月直接拎了出来,正好苏小暖也在家,她听见外面哐哐当当的声音便也跟了出来,一眼便看见哥在和吴妈对峙。 “你为什么要害小暖?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苏小月质问道。 吴妈一脸错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支支吾吾道:“少爷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害小暖呢!” “哥,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放开吴妈啊!”苏小暖忙上前劝架,手上还拿着前几天吴妈买的核桃酥。 苏小月气愤的将核桃酥打在地上,厉声道:“你明明知道小暖对芒果过敏,还买芒果味的核桃酥,这就是证据!” 吴妈年龄毕竟大了,整个人哆哆嗦嗦着:“少爷,我没有买,没有啊!” 小暖也上前劝道:“哥,事情弄清楚再说,千万别冤枉了吴妈,吴妈照顾了我快二十年了,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的!” 苏小月心头的气渐渐消了,拿起桌上剩下的核桃酥,丢下一句:“我先去化验,等化验好了,再来找你!” 苏小月走后,吴妈终于撑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对苏小暖说:“小暖啊,我在你家二十年了,你们全家的口味我都摸得准准的,你对芒果过敏我是一清二楚的,怎么可能给你买芒果味的核桃酥啊!我买的芒果味的,是给我的小孙子的啊,他也可喜欢吃这个核桃酥了!” 听着吴妈的哭泣,苏小暖的鼻子酸酸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哥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第二天,检验的结果出来了,果然核桃酥里没有芒果成分。 苏小月脸上讪讪的,跟吴妈一口一个道歉,但吴妈却冷着一张脸,说什么都要离开,还是苏小暖出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自己离不开吴妈,才让吴妈隐忍着留下了。 只剩下兄妹二人的时候,苏小暖生气问道:“哥,你这是干嘛啊,没凭没据的冤枉吴妈,你是个做律师的,怎么会这么不严谨!” 苏小月的唇角动了动:“我……” 他想告诉苏小暖,她已经失去做母亲的权利了,可这样的话说出来终究是残忍的,他实在是不忍心,于是咬了咬嘴唇道:“我也是担心你,你对芒果过敏,我怕你出事!” 苏小暖浅浅一笑,上前抱着苏小月的胳膊轻声道:“还是有哥哥的感觉好!” 苏小月用手轻轻摸着妹妹的头发,语气轻淡道:“傻丫头,那还用说,我们可是亲兄妹,身上流着同样的骨血,我不疼你,谁疼你!” 苏小月的话让苏小暖微微一怔,突然感觉心头的某个位置,有些东西竟渐渐松动。 “哥,我和阿桑,我们也要订婚了……” 第四十四章 李晚晴大四那年的冬天,安城落了一场桃花雪。 按照常理暖冬是不会下雪的,可偏偏今年安城搞城市文化建设,有个不愿意透漏姓名的富豪进行了一场人工降雪,降雪的日子是苏小暖的订婚日。 作为后母和苏家的女主人,方玲这些年的性子温润了许多,甚至准备以母亲的身份出席苏小暖的订婚仪式,虽然年过四十,但贵在保养,方玲看上去像三十五岁的中年女人,妩媚非常,这让和她差不了几岁的苏小月颇有些困惑。 说不清楚为什么,方玲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和自己聊天,聊得还是很隐晦的那种,让人着实摸不着头脑。 订婚仪式同样在罗马假日,虽然比不上当初宋家的那场,但也是很舍得花钱找专业的婚庆公司。 对于阿桑,苏小月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他这个妹妹的脾气他也是知道的,她说过,如果家里人不同意,她便要和阿桑就这样没名没分没羞没臊的过下去,到那个时候,管那些记者媒体怎么写,管别人嘴里怎么说,她苏小暖就是那样,我行我素,说到就能做到。 无奈之下,苏小月同意了,而且他还和苏一鸣商量好,等两人订婚之后就在公司给阿桑某个差事,给他一个名义上的经理。 苏一鸣轻扯着嘴唇取笑苏小月:“你不是一向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怎么这次就让我姐嫁给阿桑了?” 苏小月看出苏一鸣的话中有话,并不计较,而是挺了挺身子道:“你姐那个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认准的事情就没有一样办不成的,更何况,这些年,我们确实亏去她太多,这次就由着她喜欢吧!” 苏一鸣的唇角浮现出一丝笑容,并不继续追问下去。 今天的苏小暖穿了一件暗黑蕾丝的婚纱小礼裙,虽然方玲皱着眉头张了好几次嘴,但还是没有说出来那句:“这样的场合要么穿红的,要么穿白色,黑色总是不吉利的!” 苏小暖哪里管这些,她只知道,在西方的礼仪里,黑色礼服代表的是忠贞和至死不渝的爱情,她也相信自己和阿桑算得上这样。 李晚晴来到的时候,苏小暖还在后面化妆。 阿桑静静站在她的旁边,看着镜子中的苏小暖,眉头不经意的皱着。 这样的神色被李晚晴看在眼里,还以为他是在想关于家庭的一些问题,便也没有在意,她缓缓走向苏小暖,看着她那张熟悉却比平日里精致几分的面容,不由低声道:“小暖,你绝对是我见过,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子。” 这样的话若是别人说出来,苏小暖定然认为那人是恭维自己,但在李晚晴那里,她却不这么觉得,相反,在自己人生顶有的几个重要时刻,有晚晴在身边陪着,让她倍感幸福,只是今天,不知为何,这种幸福却让她的心凭生出几分不安起来。 距离仪式开始还有五分钟的时候,阿桑突然对小暖说:“我有点紧张,去个洗手间!” 苏小暖笑着低骂了一句,说道:“快去快回!” 阿桑恩了一声,笑容绽于脸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吉时就要到了,但阿桑还没有回来。 苏小暖的心里七上八下,推开旁边的人,提起裙子便去卫生间找,可当她找遍了大楼里所有的卫生间,都没有阿桑的踪迹。 阿桑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苏小暖的心突突的,回到宴会现场,一眼看见苏小月,便哭开了。 苏小月只知道仪式开始后,苏小暖和阿桑没有走进来,心里正奇怪,可看见穿着一身黑衣满脸狼狈的苏小暖时,他才知道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一个小时后,苏小暖在罗马假日的监控里看到了阿桑的身影。 他换了一身黑色的家常衣服,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很是淡定的走出了酒店的旋转门,而那个时候,正好是宴会刚要开始的时候。 男主角临阵脱逃,苏小暖的心里气愤、委屈、不甘、恨意,通通涌了上来。 她冷着一张脸,抖着嘴唇道:“无论他走到哪里,我都要找到他!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好好的妹妹就这样被放了鸽子,这让苏小月很是气愤,他静静坐在苏小暖旁边,听着苏小暖连说带骂,突然觉得这件事情,实在蹊跷。 “小暖,阿桑有没有和你提过他的家在哪里?” 苏小暖一怔,低声道:“他只跟我说,自己是孤儿,从小是跟着奶奶生活的,奶奶去世后,他便四处流浪,有时候会在酒吧唱唱歌……” 苏小暖说的实在没有底气,但苏小月却听出了端倪。 “也就是说,他从来没有对你开诚布公过自己的情况,那你有见过他的身份证,我总听你喊他阿桑,但他的全名叫什么?” “我不知道啊!” 苏小暖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纷纷傻了眼,就连一直在旁边安慰的李晚晴也忙不迭问道:“小暖,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就要和他订婚啊!” 苏小暖见众人的焦点都在自己身上,心头一急解释道:“也不是的,我去过他唱歌的酒吧,那个老板和他很熟悉的,两人称兄道弟,而且阿桑还在安城买了一套房子,正在装修呢,我还和他一起去过那房子!” 苏小月慢慢点了点头,通过关系找到了酒吧的老板,可老板却说:“其实我和阿桑并不熟悉,他是几个月前才来酒吧唱歌的,那个时候正好我酒吧的生意不太好,他在这里驻唱竟然没要一分钱,很是够义气,所以平日里便熟络了一些,不过几天前,阿桑突然提出想要工钱,我便算了算给了他,他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酒吧,至于那个房子,也是我的,因为阿桑当时没有地方住,我无意中说起我有一套还没有装修的房子,他便说他可以临时去住,我就把钥匙给他了……” 苏小暖越听越寒心,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上当受骗了。 这原本就是精心布局的一张网,网的中心就是苏小暖,当然同样网走的还有苏小暖十几万的零花钱。 “报警!”苏小月当机立断,势要为苏小暖讨回公道。 第四十五章 一向比公主还傲娇的苏小暖竟然被渣男骗身偏心,这样的八卦在整个安城不胫而走,吸引了无数记者的眼光,更有甚者,还深入挖掘了苏小暖的身世,父母离异,叛逆少女,爆炸脾气,生活不检点,各种不良的信息直接将苏氏集团推到了风口浪尖。 苏小月压根没理会这些,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阿桑,替妹妹讨回公道。 苏一鸣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压根不理会别人对这个同父异母姐姐的诋毁,他一心操持大局,除了搞钱,还是搞钱。 倒是方玲,安慰过苏小暖几次,还让吴妈要好好地照顾她。 苏小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送进去的饭菜几乎没有动过,这让吴妈很是担心,想要安慰几句却又害怕会揭开她的伤疤,让她更疼,刚出门正好看见李晚晴来了,便央求道:“李小姐,你好好劝劝小暖,不过是个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晚晴一怔,她看得出吴妈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对她礼貌的笑笑说:“放心吧,有我在,小暖没事的,她可是打不倒的小强啊!” 正说着呢,苏小暖的门猛地打开了。 一脸憔悴的苏小暖撇了撇嘴,有气无力道:“你才是小强,你们全家都小强!” “还知道贫,证明没大事!”李晚晴嘴角噙笑。 李晚晴走进苏小暖的房间,见窗帘紧闭,这个房间里乌黑一片,顿时心头不爽,她走到窗前,将厚重的窗帘猛地拉开,阳光瞬间照射进来,铺满了整间屋子。 李晚晴定神看了看,这般的狼藉也只有苏小暖能够干得出来,她慢慢上前,将一件件的家具回归到原位,又好好的将摆满了床上的衣服给叠起来,边叠边说:“小暖,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即便是他那样伤害了你,你还是想念他,是不是?” 就这一句,让原本装得很好的苏小暖瞬间破功,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这么多天,哥哥一直在和警察一起找寻阿桑的下落,从来没有来问过一句,她的心到底是怎样的千疮百孔。 李晚晴将苏小暖抱在怀里,任凭她的眼泪簌簌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懂,我什么都懂,有时候我也和你一样,即便很恨很恨那个人,但更痛的还是想念,一想到在一起的日子,无论是快乐的,还是伤悲的,也总会告诉自己一句,毕竟那个时候,他是真心的!” 苏小暖也不言语,只自顾自的哭。 就这样,苏小暖哭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夕阳西斜,她才抹了把眼泪对李晚晴道:“晚晴,我饿了,你请我吃驴肉火烧吧!” 李晚晴哭笑不得,带苏小暖出门,两人美美的吃了一顿,又带她去逛了逛安城最奢靡的一条街,最后在美食夜市两人吃到撑,才大包小包的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 在车上,苏小暖是开心的,豪放道:“晚晴,你知道吗?有钱真好,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不开心我就买买买,买到我开心为止,这光怪陆离,纸醉金迷的人生啊!” 李晚晴虽然觉得她的成语用得妥也不妥,但此刻,只要苏小暖开心,她便知道自己是开心的。 到家的时候,苏小暖拉着李晚晴的手不舍得让她走,但李晚晴却笑了笑说:“过几天,我就要去考研了,考研完成后还要实习,这段时间实在抽不出空来,等我一切落定,再来找你!” 苏小暖如小孩子般,将手里的大包小包给了李晚晴好几件。 李晚晴坚决不要。 她和苏小暖有过公约,成为闺蜜的第一条就是不能随便接受苏小暖的礼物,只要那样,才会让李晚晴的心里觉得自己和她是公平的。 但今晚的苏小暖却决意要给她,甚至说:“以后我苏小暖的东西就是你李晚晴的,这不是见外,也不是客套,而是我将你当成我自己,那个干干净净的自己!” 这一句话将李晚晴彻底整慌了,什么叫“干干净净”? 突然间,李晚晴觉得自己不懂苏小暖了,她也明白,那样被骗,那样的伤痛,绝对不可能是靠疯狂麻痹来解决的,最重要的绝对是找到事情的真相,绝对是让苏小暖和阿桑再见一面。 李晚晴将东西接了过来,和苏小暖又扯了一句,才不放心的坐上了出租车。 一路上,李晚晴的心都是惴惴不安的,她突然想起自己也有阿桑的qq号码,而且前些日子无意中听他说起等和小暖订了婚要去江苏的某个地方打工,而按照阿桑的性格,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说说那么简答。 李晚晴翻开阿桑的qq资料,突然一个邮编号码引起了她的注意。 打开手机的上网功能,将邮编输入进去,那个地方竟然是江苏的常熟市珍门镇。 一激灵,李晚晴连忙给苏小暖打电话。 苏小暖怎么也不会相信,凭借一个邮编号码就可以判断阿桑到底在哪里,不过李晚晴说一般这样的邮编号都是在最初注册时候留下的,也就是说,阿桑不仅仅可能回到了这里,更有可能的是他的家乡就是那里。 电话那头的苏小暖顿了十几秒,低声问了一句:“晚晴,你说阿桑到底为什么骗我?” 李晚晴咬了咬嘴唇:“万事总要有个原因,等等吧,等月哥哥那边有了结果,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苏小暖嗯了一声,低声叹息了许久。 第二天,李晚晴就回北京了,马上就要研究生考试,她必须利用最后的时间,来实现梦想,可就在考试的前一天,她突然接到了苏小月的电话:“晚晴,你跟小暖说了什么,她,又失踪了……” 第四十六章 如果说李晚晴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转折是因为宋亦波,那这第二次绝对和苏小暖脱不了干系。 她思量了许久,终究还是放弃了研究生考试,回到安城,和苏小月一切找苏小暖。 站在苏小月的身边,李晚晴第一次有种疏离的感觉,以前的苏小月看见她,总会眼睛眯起来,满眼里都是她,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小月不再喊自己“晴妹妹”了,而是和小暖一样,喊自己“晚晴”。 谈不上失落,此时此刻的李晚晴顾不了那么多,她拿起桌上苏小暖留下的一段话看了起来:“哥,晚晴,我去找阿桑了,勿念!” 短短的几个字,没有留下自己去的地方,电话甚至还打不通,苏小月明显不安起来,他看了一眼李晚晴,声音中带着细微的怒气:“小暖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你说她能去哪里呢?” 看苏小月的那个态度,分明笃定苏小暖的失踪和自己有关系,她突然间明白自己不喜欢苏小月的原因里。 原来苏小月看似宽容如和煦的阳光,但骨子里却是个最冷血自私的性子。 通过这几次发生的事情,她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苏小月真的很适合律师这个行业,只会讲冷冰冰的法律条文,却没有丝毫的血性和对人最起码的信任。 如此为人,大概也是可悲的! 李晚晴长舒一口气,静静说:“你自认为那么了解小暖,不会连她的qq号密码都不知道吧!” 苏小月一怔,说道:“个人信息这种东西,怎么可能随意告诉别人?” 李晚晴并不争辩,而是拿过自己的手机,直接登录上了苏小暖的qq号。 苏小月一脸惊讶,凑过来,一条条的翻开苏小暖的qq内容,最上面的一条便是和阿桑。 原来,从阿桑离开那天开始,苏小暖给他的qq上发了无数的信息,很多话都是难以入目的,更有甚者,苏小暖说要雇佣最厉害的杀手,让阿桑不得好死。 起初,阿桑并不回应,可就在昨天,阿桑突然发过来一张照片,竟然是自己抱着另外一个女人的。 阿桑说照片上的女人是他的初恋女友,两人现在已经和好了,让苏小暖以后不要和他再联系了,以免一起误会。 这条信息之后便没有下文了。 苏小月忍不住骂了一句,李晚晴也抿着嘴唇,气呼呼的,突然她响起几天前自己曾经和小暖提起过阿桑家乡的事情,想来她肯定是去那个地方找阿桑了。 李晚晴想的没错,苏小暖此刻就在常熟火车站。 那天晚上,当她看到阿桑发过来的照片时,一时间便气炸了,说不上哪里来的勇气,她一定要找到阿桑,一定要当面问清楚,于是便悄悄离开了家,那个时候坐火车还不是实名制的,因为是临时起意,根本买不到卧铺票,苏小暖便买了一张硬座,闻了一整夜的脚臭,凌晨五点到了常熟火车站。 五点的常熟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苏小暖不知道阿桑具体在哪里,又不敢自己去住路边的小旅馆,只能抱着书包在车站门口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生生坐到了早上七点。 去珍门的汽车哐当哐当,破旧的如同老牛车。 苏小暖坐在最后面的位置上,静静看东方初生的太阳。 珍门是个很小的镇,并不繁华,想到阿桑会唱歌,苏小暖只能去一些ktv打听,一天下来,根本没有这个人,临近傍晚的时候,确实有一家小酒吧说有一个叫阿桑的人,不过前几天,他便离开了。 拥有了希望,又突然失去,那种感觉好像是到嘴边的糖,生生被人夺去了一般。 当然,苏小暖并不清楚,这糖之于自己,到底是蜜糖,还是砒霜,抑或是那容易让自己上瘾的罂粟花,反反复复,让她的心如临天堂,如下地狱。 在珍门实在找不到,苏小暖去了苏州。 老早听李晚晴说,苏州是个极美的地方,果然雕梁画栋,美得像一幅画一般,只是自己的心情,却如同枯藤般,颓废到殇。 站在苏州桥上,望着西方的余霞,有那么一瞬间,苏小暖想要跳下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原本关机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那是她早早定好的和阿桑的领证日期,就算是关机,也很是突兀而刺耳的提醒着他们那段不明不白糊里糊涂的过去。 苏小暖冷笑一声,这个时候的提醒,难道是老天都在提醒她? 她静静站好,看着西方的红霞,心中的悲凉一片连着一片,路上的行人匆匆而过,谁也不会去关注这个站在桥头一脸淡漠的陌生人。 有些时候,想要死的念头就在一瞬之间。 苏小暖看着并不高的栏杆,望着河里看似冰凌般的河水,胸口有东西在慢慢涌动。 她将手机和钱包放在地上,慢慢的爬上了栏杆。 这时候,终于又路人停下来,看着眼前女孩的奇怪行为,一个看上去很是面善的大妈突然说道:“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啊?不会是想要跳河吧?这大冬天的,河水可冰凉冰凉的,你可别想不开啊!” 苏小暖对那个大妈笑了笑,但她知道,任凭大家将她的狼狈看在眼里。 她慢慢伸开双手,像一只待飞的鸟儿。 人群慢慢多起来,有几个也报了警,大家窃窃私语,觉得眼前的女孩应该神志不清。 “小暖!”人群里突然出现了男人的声音。 苏小暖觉得熟悉,还以为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祷告,让阿桑回来了,可没想到,下一秒她却看见桥头的位置,哥哥苏小月和李晚晴正向她跑来。 苏小暖朝着两人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人群传来一阵阵尖叫声,可谁也没有勇气去救这个落水的女孩。 苏小月几乎是触到了苏小暖的衣服,但还是晚了一步,他三步并作两步,刚想往下跳,却感觉身边另外一个身影没有丝毫犹豫地跟着苏小暖跳了下去。 再看时,那人已经紧紧抓住了苏小暖,拼命往岸上拖。 苏小月和李晚晴跑到桥下岸边的时候,苏小暖已经被救了上来,紧闭着嘴唇,浑身湿漉漉的。 救她的那个人也紧抿着嘴唇,正一点点压苏小暖的肚子。 “安然,怎么是你?”李晚晴定了定神,看向眼前的男人。 第四十七章 苏小暖轻咳了一声,终于一口气舒缓了过来,她一眼便看见了安然,一把将他狠狠推开了,径直站起身子,又想往河里跳。 “小暖!”苏小月厉声喝了一句:“如果你这次再跳,我保证没有人救你!” 苏小暖站定了脚,鼻尖冷哼一声,不得不承认,刚才在入水的刹那,她体会到了比刀子在肉上割还要痛苦的事情,那种窒息的冰凉让她瞬间清醒,她承认,自己反悔了,隐约中,她竟然没有想到阿桑,而是和哥哥,和晚晴在一起的那些快乐的日子,就在她想要自己游回岸边的时候,却感觉一个人在拼命的拉住自己。 苏小暖缓缓转过身子,看向眼前的三个人。 如果说阿桑是她生命中最痛苦的存在,那眼前的三个人却给了她生命中最美好的过去,而且是那种无论她怎么作,都不会失去的情谊。 特别是安然,分手两年再见他,很明显他似乎成熟了很多。 苏小月和安然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却像是认识很久的挚友一般。 安然缓缓上前,站在苏小暖的对面,低声娓娓道:“小暖,真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你怎么还是和以前的脾气一样,火爆的很!” 苏小暖抿了抿唇,声线冷漠道:“谁让我救我的?我自己可以上来,你要是不拉我,我也不会呛水!” 苏小月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个妹妹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游泳,每次比赛,她憋气的时间都是最长的,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苏小暖上来脾气一般,又径直朝着河水的方向而去。 来不及阻拦,安然已经从她身后将她紧紧的抱住。 “小暖,如果你还想跳,这一次我会陪你一起,你想死,那我就陪着你!” 这话一出,苏小暖不由身上一凛,她挣脱开安然的手,很是不解道:“你神经病啊,我告诉你,我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试图用这种方法来纠缠我,我们已经分手了,OK?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已经快结婚了!” “你的结婚对象,那个阿桑?”安然突然反问道。 苏小暖一脸错愕:“你怎么知道他叫阿桑?” 就连旁边的苏小月和李晚晴也惊讶起来,一齐看向安然。 安然淡然一笑,低声说了一句让众人都惊讶的话:“小暖,你真的对阿桑没有印象了吗?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难道不觉得眼熟吗?” 众人一惊,安然又接口说道:“当年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曾经资助过一个贫困的小孩,那时候他才上初中……” 苏小暖一下子便愣了,记忆里的一阙也慢慢打开。 当年她和安然考上了大学后,每周末都跟着安然对附近的福利院去做义工,在福利院里有个小男孩很是孤僻,但这孩子颇有音乐天分,他们就商量着资助这个孩子学音乐,可这个并不想上学,只想自己研究音乐,后来便不了了之了,可想到,几年后,这孩子长大了,竟然来到了安城,找到了苏小暖,还干了这样的事情。 事有因果,苏小暖的火气腾的上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阿桑的?”她问道。 安然娓娓说着:“就在你们订婚的前几天,阿桑突然找到了我,向我坦白了一切,他说这件事他错了,也不想错下去,他实在没有勇气和你订婚,结婚,也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你!” 苏小暖鼻尖冷笑:“真是什么话都让他说了!” 安然嗯了一声,伸手去拉苏小暖的手,却被苏小暖躲开了。 旁边和李晚晴听着这样的事情,不由得生气,但目测安然可以稳住苏小暖,便拉着苏小月离开了。 安然浅笑了一声道:“小暖,当初我们分手,是因为你想让我放弃学业,和你一起回到安城打拼,我承认在你最难的时候我怯弱了,没有为你放弃,但如今,我毕业了,也想通了,我放弃了北京的工作,回到安城当一名普通的医生,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小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苏小暖定睛看着眼前的男人,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拿起自己的钱包和手机,默默的走开了。 苏州的民风真好,手机和钱包都没有丢,怪不得李晚晴心心念念想来这里呢。 安然也不再多说什么,跟在她的身后,和她一步步走着。 苏小月知道苏州是李晚晴最喜欢的城市,只是没想到陪她来这里竟然是为了小暖的事情,而且当她知道为了小暖,李晚晴放弃了研究生考试的时候,不由内心愧疚不已。 找了个干净的馆子,他请李晚晴吃饭。 吃饭的当口,苏小月说:“晚晴,你不是喜欢苏大吗?一会我们一起去看看苏大的夜景怎么样?” 李晚晴微微一怔,摇了摇头。 曾经她在内心发过愿望,如果有一天回到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那一定是跟她最爱的人一起回来,可显然,眼前的苏小月并不是那个人。 那个人,只能是宋亦波,虽然现在他已经和别的女人订了婚。 今天晚上,苏小月确实被触动了,曾经在苏小暖一心在安然身上的时候,他这个做哥哥的便和安然有过君子协议,让安然无论如何都要做苏小暖最后的守护者,只不过后来苏小暖笃定了心和安然分手,后来又有了阿桑这档子事,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安然了。 现如今看他二人这样,他心里也算是安慰了一些。 看向眼前的李晚晴,和许多年前一样,她美丽晃眼。 两人都喝了一点酒,不由得,话题也渐渐偏锋了起来。 “晚晴,真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固执!我苏小月哪里不好,就让你如此看不上?我堂堂留学归来的大律师,我的家产并不比那宋家少,我就想不通了,为什么你就是心里眼里只有那个宋亦波!” 李晚晴嘴角噙笑,眼中有些微的清泪,喃喃道:“你不懂!” “我懂!”苏小月突然喝道:“你这个丫头,你就是傻,和我妹一样,傻!” 李晚晴也痴笑,将一杯酒生生灌了下去,眼前便恍惚起来。 两人勾肩搭背,踉踉跄跄走进酒店,服务员看见两人这副神态,直接将最后一间大床房开给了他们。 第四十八章 荷尔蒙的作用上来的时候,李晚晴觉得自己是不受控制的,但她的内心却清醒无比,眼前的人绝不是宋亦波,而是苏小月。 苏小月的唇刚想落下,却被李晚晴一把给推开了。 “你走开!”李晚晴踉跄着,就要出门,却被苏小月一把从后面给抱着,耳边传来湿热的气息道:“晴妹妹,我求求你,给我一次好不好?” 几乎是一瞬间,李晚晴的酒醒了大半,她定了定神,看向眼前的苏小月道:“不行!” 苏小月愤怒了,猩红的眼睛看向李晚晴道:“不行?和那小子分手后,你不是没有谈过男朋友,我就不信你没有和他们上过床?” 李晚晴冷笑一声道:“还真没有!” 说完这句,她直接离开了房间,只留下苏小月一个人在床上,醉醺醺的哼着。 走到前台的时候,小姑娘正在看电视,见李晚晴的模样不由问了一句:“是要套吗?” 这个场景突然让李晚晴想起当初第一次和宋亦波逃学的时候,那个老板也问过同样的话。 原来,有些人你忘记了他的样貌,忘记了他的声音,却怎么也不会忘记,和他有关的记忆,那些记忆总会时不时冒出来,提醒着曾经的过往。 “给那位男士送些水,谢谢!”李晚晴丢下一句,直接离开了酒店。 服务员给苏小月送水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李晚晴回来了,可没想到一开门,竟然是服务员送水。 苏小月不由冷笑自己自作多情,这时候手机响了,原来是一直在和自己的聊天的田晓梅发来了信息,她说自己今晚喝了酒,想找个人聊一聊,但翻遍了手机,却没有一个知心朋友,只能找苏小月了。 苏小月心头郁闷,索性将自己的事情也对田晓梅和盘托出。 “这么多年来,我也就喜欢过一个女孩,而且因为她是我妹妹的闺蜜,我一直压抑着这份感情,后来知道她有男朋友,我便只能祝福她,但是没想到,她和男朋友分手都两年了,而且人家都结婚了,她还是念念不忘,你说这样的姑娘不是傻是什么?” 田晓梅静静看着那些文字,心头觉得苏小月这个备胎当得实在可怜。 她回复道:“其实爱情这种事情,没有傻不傻,不过是自己愿意罢了,我爱你,却和你无关,大概只有这样的感情才是最真实的!” 苏小月一怔,他明白田晓梅话的意思,于是也低声问道:“晓梅,你也遇到过这样让你念念不忘的人吗?” 田晓梅发过来“呵呵”两个人,又紧接着跟了几个:“是的,我遇到过,不过我幸运一些,最起码他一直在我身边!” 这话让苏小月觉得自己更悲催了,他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便随便扯了几句,下线了。 一夜无话,他内心发狠,再也不去管李晚晴的死活,就算是在陌生的地方,就算是已经凌晨两点。 李晚晴踉踉跄跄走在苏州城的街道上,因为下过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还好她现在的位置距离苏州大学并不远,而循着小时候的记忆,她隐约可以知道外婆家的位置。 外婆早已过世,老房子住着舅舅一家。 李晚晴敲了好久的门,舅舅才一脸惺忪睡意的将门打开了,见到李晚晴,一脸的错愕。 “你这丫头来家里也不提前说一声?怎么大半夜的跑来,弄得浑身湿漉漉的像什么样子!” 显然,这个舅舅并不是很疼爱李晚晴,舅妈更是像没看见她一般,还在屋里睡觉。 舅舅找了一件舅妈的衣服,让李晚晴换上,告诉她有热水,让她自己去倒水,也会去睡觉了。 其实在李晚晴很小的时候,每次来舅舅家,不知道为什么,舅舅都是有敌意的。 可能是因为李晚晴的妈妈谢舒是最受宠的一个人,而姥姥又对李晚晴非常的好,都超过了自己的亲孙子,所以才让舅舅心生怨恨。 亲戚毕竟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舅舅说要给晚晴的妈妈打电话,李晚晴央求他不要打,舅舅冷冷来了句:“你大半夜的跑来,有什么事情,我们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李晚晴低声道:“舅舅,我天亮了就走,我没事,是因为我一个很好的朋友,她来苏州了,她有了轻生的念头,我是来劝她的!” 舅舅小声嘟囔了一句:“尽交这些没有出息的朋友!” 一晚上,李晚晴就窝在舅舅家的沙发上,一直在听着舅舅打呼噜的声音。 她终于可以体会到苏小暖的感受,想念一个人的感觉如同百爪挠心一般,想哭都不敢哭出声。 东方既白,李晚晴坐上了回安城的火车。 推开门便看见父亲李强一脸愠气再和谢舒吵架。 在李晚晴的印象里,虽然父亲李强脾气不好,但确实极其疼爱母亲的,这种的吵架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吵架的焦点,李晚晴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自己。 她放弃了研究生考试,而且还大半夜醉醺醺的跑到了舅舅家,如此胆大妄为压根不是一个正经女孩该做的事情。 谢舒却替女儿争辩道:“晚晴已经成年了,她怎么样是她的自由!” 这一句将李强惹恼了,他喝了一声:“你就宠着她吧,宠得她无法无天,没有规矩!看她这次回来,我不打断她的腿!” 李晚晴浑身一激灵,她知道父亲说打断腿是一定会打断她的腿的。 不敢上前,隐隐的听着父母的谈话。 谢舒眼色一暗,低声对丈夫道:“晚晴也长大了,她的身世也该让她知道了!” 这一句话不要紧,李晚晴抖得更厉害了。 自己的身世?母亲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不是他们的孩子。 李强低头抽烟不语,过了好久才低声道:“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就好,我们谁也不要提,晚晴这孩子心事重,再加上之前姓宋的那小子对她打击不小,我们还是不要让她现在知道了!” “不让我知道什么?”李晚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径直走到父母身边,大声问了出来。 第四十九章 李强和谢舒静静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倒是李晚晴,温润的眼睛里慢慢都是疑惑,她要搞清楚父母口中所谓的身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径直走到母亲身边,看向那个对她无比宽容的谢舒,低声问道:“妈,你告诉我,我的身世?” 谢舒突然眼圈就红了,看了一眼丈夫,娓娓道:“孩子,其实你不是我们的孩子,我和你爸结婚后一直都没有自己的孩子,那时候你奶奶催得紧,我们压力很大,但就是没有,去医院查了说我的生殖系统先天性畸形,那时候我想和你爸离婚,但你爸坚决不同意,说没孩子就没孩子,不会放弃婚姻,后来他跟着朋友出海挣钱,回来的时候抱回来了你!” 李晚晴抿着嘴唇看向父亲李强。 她没想到一向脾气暴躁的父亲竟然如此执着。 “那我到底是谁的孩子啊?”李晚晴看向父亲李强。 李强猛吸了一口烟,回应着:“我在码头捡到你的时候,你只裹着一层单薄的小被子,再就是,你脖子上的那个项链了,其他什么都没有,因为那天刚刚落了雪,你进门的时候,天空中满是彩霞,所以我们给你起名叫晚晴。” 李晚晴感觉内心涌动,真没想到,自己的身世竟然是这样,怪不得从小到大,她总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好嘛,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将自己抛弃了,还是被拐卖了,一切的一切都不可知,她摸着胸口的那枚莲花的项链,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助。 李晚晴给苏小暖打电话,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苏小暖惊讶非常,连声安慰,可李晚晴却笑笑说:“我也不想找父母了,他们都不要我了,我还找他们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苏小暖也淡淡的,相比于李晚晴,她更惨,从来不知道母爱到底是什么,两个心心相惜的姑娘生生哭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李晚晴收拾好行李要回学校了,母亲谢舒一早起来给女儿做贴饼子,一眼看见女儿,眼神里有些不一样的东西流露出来,她低声道:“晚晴,吃过饭再走吧,回去好好学习,真不行明年再考,没事的!” 李晚晴终于看出来,母亲语气中的东西分明就是疏离,看着母亲佝偻着身子为自己做贴饼子的样子,她的心突然就揪着痛了起来。 原来,哪有什么血缘关系这一说,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早已大于一切。 她跑道母亲身边,直接抱着了谢舒,低声哭泣着:“妈,你别这样,我难受,我希望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我答应你,就算是有一天我知道了我父母是谁,我也不糊离开你,你永远都是我妈,我最亲最近的一个人!” 就是李晚晴的这句话让谢舒绷紧的神经彻底崩溃了,她抱着女儿大哭道:“晚晴啊晚晴,你知道妈妈有多害怕失去你吗?” “我知道,知道的!”李晚晴也哭:“放心吧,妈妈,我回学校做论文答辩,答辩完我就回到你身边,好好的照顾你和我爸,再也不离开你了!” “好孩子,不要这样,如果北京有好的工作,你可以留在那里,我和你爸身体硬朗的很,以后还可以去北京看你!” 谢舒的话几乎是说出了所有天下母亲的心声,她在意的不是你留不留在她身边,也不是你是否曾经专属于她一个人,而是你可以有一个好的未来和前景,可以永远过得幸福和平安。 李晚晴低头不语,离开家的每一步都很是沉重。 她坐上公交车,刚刚来到安城火车站,在等待验票的过程中,火车站滚动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条娱乐新闻:日前,安城最大的房地产公司宋氏集团董事长宋弘方曝出包养女大学生的丑闻,有记者拍到二人去酒店的画面,更有甚者,还有人人肉出了这个女大学生,据说还是自己儿子高中时候的同学。 “张妙妙!”李晚晴看见那三个字,瞬间从座位上坐起来了。 真的没想到,当初那个对着自己耀武扬威被宋亦波扔出几丈远的张妙妙竟然回过头来这样报复宋家。 你不是讨厌我吗?那我就做你的小妈好了! 这一招可真是够狠毒的! 李晚晴的眉间蹙着,继续听新闻,越是神扒,越是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据说这个张妙妙已经被宋弘方保养了三年多了,期间还为他流产过孩子,现在又怀孕了,宋弘方给她买了一栋别墅,派了专门的人伺候着,要不是她无意中泄露了自己的快递信息,被人顺藤摸瓜,到现在应该还不会被发现。 李晚晴面前瞬间浮现出宋亦波那张脸,真不敢相信他知道这样的事情,会怎样对张妙妙。 可转念又一想,无论怎样,他宋亦波都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管他们闹成什么样子呢! 李晚晴回到学校就将自己封闭专心写论文了,这一写就是半个月的时间,论文答辩完,学生就该离校了,李晚晴突然觉得很矛盾,她投了几份简历,但因为中文专业实在不好找工作,便没有单位要她,前几天谢舒打电话过来,说让她回家考公务员,李晚晴想了想,便准备回安城。 学校才几日,世上已千年,当李晚晴回到安城和苏小暖约着吃饭的时候,苏小暖突然告诉她:“晚晴,宋家完蛋了!宋亦波的老爸向他妈摊牌,说这些年受尽了她的压迫,说张妙妙是他见过最纯真最善良的姑娘,你说说,这混蛋的基因,还真是遗传啊!” 李晚晴低声哦了一声,筷子上的肉似乎一点味道都没有了。 吃过饭,苏小暖被安然接走了,安然考上了卫生编制,现在正在安城市人民医院上班,休班的时候他就来找苏小暖,虽然苏小暖总是对他淡淡的,十次倒有八次不去,安然也不生气,一心宠着哄着。 吃饭的时候,李晚晴问苏小暖,到底什么原因让两人分手的,苏小暖冷着嗓子说:“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妈妈瞧不上我,另外一个重要的是,安然出轨!” 对于第一个,李晚晴倒是知道几分,但第二个说安然出轨,她不相信,认为定是苏小暖作。 苏小暖掏出手机,打开相册,将一个聊天的截图推到李晚晴面前,果然,安然和网上的一个女孩聊得很是露骨,只是这样的截图,不知道苏小暖是怎么得到的。 李晚晴皱了皱眉头道:“我还是不信,肯定是安然气你,故意这么做的,男人,过个嘴瘾而已!” 苏小暖却不依不挠:“错不了,和他聊天的这个,就是我!” 李晚晴惊讶地啊了一声,又看了下截图,哭笑不得道:“你这是给安然下套,用计谋验证计谋,得到的一定是计谋啊!” “我管他计谋不计谋呢,反正他出轨,嘴上也不行!” 苏小暖回家了,寂静的安城午夜又只剩下李晚晴一个人,她走出火锅店的门,夏日的热气竟还没有散去。 往人群多的地方走,迎面便看见一个少年朝她走来。 第五十章 曾经,李晚晴预想过很多次,和宋亦波的再次重逢。 氤氲的火锅店里不停有人吵嚷的声音,李晚晴刚刚走出火锅店的门,便听见那个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小晚!”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唤她“小晚”,李晚晴匆忙抬头,正迎上宋亦波的眼睛。 本以为那应该是冷漠的,淡然的,却没有想到,宋亦波的眼神一如往日,温柔地如同夜空中姣好的月光。 看李晚晴一直愣神,宋亦波嘴角淡出一丝笑容来。 “还好吗?”宋亦波刚刚来了一句,天边便没来由的打了一声闷雷,他一惊,又说道:“要下雨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李晚晴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只能抿着唇点了点头,上了宋亦波的车。 宋亦波开的还是以前那辆车,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偶尔李晚晴告诉一声她家的位置,任由宋亦波在无人的街道上疾驰,本想问一句关于他家里的事情,但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没有立场,便再也没有作声,倒是宋亦波低声问道:“我家的事情,你也听说了?” “恩,知道一点!”李晚晴很照顾他情绪的来了一句,能够明显看得出他眉间的皱纹紧了紧。 李晚晴的心里乱极了。 两人已经两年不见了,所有的美好,都遥远的如同梦境,而当梦境中的人活生生站在眼前的时候,李晚晴却有些胆怯,无数次,她告诉自己,如果还有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好好问问宋亦波,当初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移情别恋? 但此刻,当她真正面对的时候,她却没有勇气说出来,满心里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让眼前的这条路久一点,再久一点,让这个梦可以做的时间更长一点。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谢舒以为晚晴在小暖家住,所以已经睡了,可看到李晚晴身后的宋亦波时,不由得一脸愠气。 “阿姨——”宋亦波才唤了一声,谢舒便冷着嗓音道:“不要叫我阿姨,我们这种人,不配和你们这种大少爷混在一起!” 李晚晴知道母亲替自己出头,低声喃喃喊了一句:“妈,别这样,他好心送我回来!” “好心?傻丫头,你从小就死心眼,现在更死了!他能安什么好心?不过是个嘴罢了,你苦苦等了他这些年,他一个屁没有!” 这话一出,李晚晴的脸瞬间窘得通红。 宋亦波也愣了愣,转身看向李晚晴问道:“这两年你都在等我?你不是和那个苏什么月,你们……” 原来,当年李晚晴拒绝了苏小月让她做女朋友的要求,他灰心出国那天,李晚晴去送他,当时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想抱一下李晚晴,当作最后的礼物,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天宋亦波刚刚下了飞机,刚巧看见了这一幕,悲愤之下,他回到了美国,决定尝试和田小野在一起,两人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逛街,甚至一起住,在外人看来,他们是情侣,但只有两个人知道,他们从未有过任何情侣间的亲密,隔着重洋大海,后来宋亦波回国后,葛云英怂恿两人订婚,想到李晚晴已经另有新欢,宋亦波赌气便订了婚,但田小野的心里知道,他宋亦波的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李晚晴。 李晚晴低声道:“我和月哥哥,从未在一起过!” 一句话一出,宋亦波感觉心上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疼。 原来,他一直都在误会,原来,他们生生浪费了生命中的几年时光。 见宋亦波愣愣的,李晚晴礼貌道:“谢谢你送我回家,你快点回家吧,别让小野等你太久!” 宋亦波动了动唇,又看了看旁边的谢舒,轻声道:“阿姨,我先走了,哪天我再来找小晚!” “不用来了!” 谢舒和李晚晴异口同声,只是语气不同,谢舒的是气愤,而李晚晴的是避嫌,母女俩说完,就直接回家了。 洗了澡躺在床上,李晚晴见父母睡了,便自己坐在窗前,扭开书桌上的台灯。 窗外雷声轰隆,大雨倾盆落下,打在院子里霹雳扒拉。 李晚晴拿起手机,突然看见屏幕上蹦出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小晚,我在你家门口,你出来,我们谈谈!” 几乎是一激灵的,李晚晴的心扑通通跳起来,看了看时间,短信已经发了半个多小时了,难不成这半个小时,他宋亦波就站在她家的门前? 李晚晴连忙找外套披上,拿了一把伞,轻悄悄地走到院子,打开大门。 果然,宋亦波站在正门口,黑黝黝的,乍看有点吓人。 “你这是——”还没等李晚晴反应过来,宋亦波已经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他的全身几乎都湿透了,雨水顺着头发,流到李晚晴的脖子里,微微有点凉,但在这个久违的怀抱里,李晚晴还是闻到了专属于他的土坷垃味道。 “宋亦波,你别这样!”李晚晴挣扎着,还未说完,唇便被宋亦波准确封住。 如果说不想念,那是假的,这个吻,不过在李晚晴的生命中缺失了几年,但一旦重新开启,便像是那午后阳光中摇曳的罂粟花一般,让人欲罢不能。 李晚晴能够清晰感受到,宋亦波紧紧贴着自己身体的心跳,扑通扑通。 渐渐的,她也意识模糊起来,任凭着宋亦波的节奏,渐入佳境。 雨,还在午夜的天空中肆意飞舞,雷声隆隆,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梦乡,偌大的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在不停敲诈着这久别的重逢,不在意世俗和道德,也没管什么因果,这一刻,只有对方的眼睛,闪烁着明亮且贪恋的光芒。 “小晚,我想要你……”宋亦波抖着声音问了一句,李晚晴满脸通红,意识慢慢爬上大脑,双手将他推开,微喘道:“宋亦波,我们这样,对不起小野!” “没有什么小野!”宋亦波低吼了一句:“我和她也从来没有过什么!” “可你们已经订婚了,订婚了,宋亦波,你真不该来找我!”李晚晴三分委屈,三分愤怒道。 有些时候,宋亦波还真的弄不懂女人的情绪,明明刚刚很好,为什么突然就变了脸,其实他这次回来并不是要专门来找晚晴的,而是来处理父亲的事情,他见了张妙妙,显然她比以前难对付了一些,说让她离开宋家可以,但要给她五千万,否则就会让宋家身败名裂,而当时他们约见的地方和李晚晴吃饭的地方很近,刚好出来的时候,便碰到了。 第五十一章 凌晨五点的时候,宋亦波才离开,他们就坐在李晚晴家的屋檐下,将这几年没有说的话统统说了一个遍,更是将那些个误会一一解释清楚。 说来也是奇怪,爱着的人就是这样,即便他说慌,她也是相信的,而不爱的人,即便他掏心掏肺,她也一个字不信。 显然,李晚晴是前者,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在那一刻,突然间解封,恢复了自由,只是她告诉宋亦波,在他和田小野解除订婚关系之前,她不会插入两者之间。 宋亦波抿了抿唇,只一个眼神他便明白了李晚晴的意思。 宋家。 此刻,张妙妙端坐在宋家的真皮沙发上,身上穿着粉紫色的连衣裙,面容精致浮夸,一只脚放在客厅的红木茶几上,一点点的涂抹指甲油,俨然一副宋家女主人的姿态。 而在她旁边不远处,宋弘方正一边打电话,一边舔狗一般的看向张妙妙那曼妙的身姿和长在脸上的年轻的傲娇资本。 见宋亦波回来,两人都没有起身,只是淡淡地看向他。 宋亦波上前,将早上放在桌上看的一本书拿起来,啪叽一声扔进了垃圾桶。 “小波,你这样……”宋弘方刚想发作,却看见张妙妙对自己使眼色,让他不要发作,更可气的是,宋弘方竟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对张妙妙言听计从,如果不是觉得他神志还算清醒,宋亦波真的很想拉他去做个脑CT,看看他到底怎么想的。 摔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宋亦波的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他想到几天前张妙妙说的五千万的事情,又想到宋家因为这样的丑闻而导致公司几乎陷入瘫痪,再再想到母亲葛云英几近崩溃,最最又落到了李晚晴那张脸上…… 前路堪忧的宋家,四面楚歌般,唯一让他感觉欣慰的是,许是因为田太乙的缘故,田小野决定放弃他们的关系,还宋亦波自由。 宋亦波当然有愧于田小野,但就是很现实的,他还感觉有些欣喜,压根没看到田小野眼底的无奈与悲伤,更没有追问原因。 张妙妙给宋亦波发信息的时候,他刚刚洗过澡,想给小晚发条信息,却看见张妙妙明目张胆的一句话: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今天晚上十点来金山公寓27号。 宋亦波知道,这个公寓是宋弘方买给张妙妙的,而宋弘方今天晚上要出差,好几天才能回来,这个时候,张妙妙约见他,一定还是要谈那五千万的事情,而按照之前她说过的,如果宋亦波拿出这五千万,她一定会和宋弘方断的干干净净。 夜色渐浓,宋亦波如约来到了金山公寓。 说是公寓,实际上一栋豪华的私人别墅,这栋别墅也算是宋家的资产之一,早些年宋弘方就买了来,但凡生意上有什么事情,他便会约人来这里,很多时候事情就慢慢解决了,而他从来没有让母亲葛云英来过这里,用他的话说,这是他的私人空间,宋亦波真的想不到,父亲竟然让张妙妙单独住在这里,俨然将她当成了金丝雀。 来到门口,宋亦波给张妙妙打电话,一开门,张妙妙便一身性感的睡衣站在他的面前,胸前一抹雪白验证着这个女人的过人之处。 宋亦波连忙别开眼睛。 张妙妙也轻妩地笑了笑,将宋亦波让到别墅中。 别墅正中的大灯没亮,只有几盏小的壁灯将屋子掩映地浪漫非常。 宋亦波走上前,冷着声音道:“说吧,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离开宋家?” 张妙妙嘴角淡出一朵莲花道:“我说宋少爷,你急什么,坐下来,我给你倒杯咖啡,我们慢慢谈!” 宋亦波没有那个耐心和她慢慢谈,更何况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万一有人传出去,便又是另外一场腥风血雨。 宋亦波不做声,任由张妙妙在自己面前扭着身子去冲泡咖啡。 他四下看了看别墅,确实典雅奢华,宋弘方对自己还真是不错,从没见他对家,对母亲那么上心过,而按照母亲葛云英的说法,其实当年,宋弘方是费尽了心力才追求到自己的,难道真的是追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 宋亦波的心更乱了。 这时候,张妙妙端着咖啡过来了,冒着热气的咖啡混合着张妙妙身上的香水味,让人不怎么想喝。 见宋亦波一口不喝,张妙妙也不勉强,只低声道:“宋亦波,我想你大概也知道,我从高中时候就是喜欢你的!” 宋亦波抬了抬眼皮,想到高中时候,他曾经为了李晚晴将张妙妙整个人扔出去那件事,不由傲娇道:“那时候喜欢我的人太多,我还真没注意到你!” 见宋亦波如此揶揄自己,张妙妙倒也不生气,而是淡着唇角道:“你知道那一次你为了李晚晴将我生生扔了出去,我站起身的那一秒,在想什么?” “想什么?” “我在想,早晚有一天,我要你给我道歉,一定要!” “笑话!”宋亦波嗤之以鼻。 张妙妙见他这副样子,又换了一种腔调道:“当然,那个时候我还小,还不知道,有些东西真的很奇怪,你那么深深地伤害了我,但我这么多年,却始终忘不了你!” 宋亦波微微转头,见张妙妙眼神迷离,才觉察出她定是喝了不少,才说出这样的话的,他冷着嗓子道:“那你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喝口咖啡我就告诉你!”张妙妙嘴角噙笑,微微撅起唇角说道。 宋亦波顿了两三秒,拿起咖啡一饮而尽。 张妙妙拍手叫好,说道:“既然你这么爽快,我也不妨告诉你,你爸为什么选择和我在一起。” 宋亦波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在他爸这场婚姻闹剧里,张妙妙以胜利者的姿态自傲着。 “为什么?”宋亦波低声问了一句。 张妙妙傲娇抬头,如同一只孔雀般说道:“你爸说,我是唯一一个,他是第一次占有的女人!” 这句话如同一支尖锐的箭直接射进了宋亦波的心里,他感觉头忽的一下有些发晕。 按照张妙妙的说法,他的母亲葛云英在和他父亲结婚之前,便已经失去了贞洁。 用现在最流行的话说,张妙妙之所以受宠,是因为她委身于父亲的时候还是女孩的身份。 宋亦波不由觉得好笑,好笑自己的父亲这么大年龄竟然有这样传统而奇葩的观念。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宋亦波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晕的厉害,身体不由燥热,气息也微微有些不稳起来。 他看着面前已经空了的咖啡杯,不由明白了什么。 第五十二章 宋亦波想过很多次,张妙妙这个时间相约定然不是好约,但没想到,她竟然敢对自己下药,下的什么药,不用想也知道。 他静静坐在沙发上,尽量去克制住自己的身体,可无论他怎么克制,汗水都顺着脸颊慢慢留下来,就像是有火在身体里游走一般。 张妙妙捧着红酒,慢慢靠近宋亦波的身体,低声婉转道:“亦波,只要你答应和我好,哪怕一次,我就把你爸还给你妈,亦波,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张妙妙的身材,哪一点比不上那个扁平的李晚晴!” 宋亦波缓缓睁开眼睛,只觉眼前一片肉花花的雪白,呛人的香水味道直冲鼻孔。 他轻咳了两声,径直站直了身体,本想去喝杯水,却又怕水里还有别的不干净的东西,只能跑到院子里。 院子里有个泳池,宋亦波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克制,克制,一定要对得起小晚!” 张妙妙显然也喝醉了,等宋亦波再次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斜斜歪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形态十分难看。 宋亦波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他突然很想李晚晴。 掏出钥匙,打开车门,开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晚晴的家门口。 “这个时间,想必她已经睡了……”宋亦波自顾自嘟囔着,透过门缝看了一眼李晚晴的房间的窗台。 竟然还有微弱的灯光,灯光下的女孩,一头乌黑的头发,一双眼睛如同黑夜的星子一般。 宋亦波欣喜,忙给李晚晴打电话,说自己就在她家门口,让她来给他开门。 可他打了好几次,李晚晴愣是没接,宋亦波心头着急,又不能直接敲门,他见晚晴家的墙头并不高,便站在车上,小心翼翼的跳了进去,又怕吓到她,便又打了几次电话,这次李晚晴终于接了。 原来她的手机不小心调成了静音。 宋亦波巧笑倩兮,在李晚晴的耳边说情话,和往常那个不苟言笑的他一点都不一样,最后终于说出自己就在她窗台下面,让她打开窗户,让自己跳进去。 李晚晴不信,慢慢的开窗,果然见一脸笑意的宋亦波站在那里,大半夜的,如同游魂一般,如果不是提前知道,真的要吓死人。 怕被爸妈发现,李晚晴只能让他进屋。 这是宋亦波第一次来到李晚晴的房间,房间整洁干净,之前他送给她的那个大书架也被抬了过来,书装得满满当当的。 “你怎么还不睡?”宋亦波对着李晚晴的眼睛放星星。 李晚晴撅着嘴,指了指旁边的书架说:“还不是你,送我这么多书,我看了好久,还没看到一半,不得加班加点!” 宋亦波一笑,将李晚晴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轻声道:“假如从现在开始算,你每个星期读一本书,那么一年才读52本,十年才读5200本,世界上的书多了去了,难道你还得一一读了不成?” 李晚晴也笑道:“哪有什么书都读的,有些书是关乎故事的,只读一遍记个情节便好,有些书却需要读好多遍才懂,更有些经典的书,需要读更多遍,直到内化成我自己的,我才满足呢!” 宋亦波轻拍了下脑袋道:“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小书虫,就不该给你买这么多!” “你现在后悔,晚了!”李晚晴逗趣着,在宋亦波的面前轻笑,一双凤眼弯弯眯起来,如同星空璀璨。 宋亦波原本被压制住的热情瞬间又绽放出来,胸中的热火往上涌,他慢慢靠近李晚晴,将她一把拉入怀中,不断地揉搓碾压,喉间发出轻吼。 他的唇准确覆盖住她的,手掌也覆盖住她有些错愕惊恐地眼睛。 “宋亦波,我说过,你要把你的事情弄清楚,才可以……”李晚晴被他吻得断断续续,但也没有放弃当初的原则。 宋亦波一边吻着她,一边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协议来。 协议是田小野写的,上面清晰提到要和宋亦波结束情侣关系,自此再无纠葛。 也就是那一瞬间,李晚晴觉得心头的石头坠地,她缓缓放松自己,沉浸在宋亦波的肆意“折磨”之下。 痛意袭来的片刻,李晚晴甚至觉得回到了自己的初夜。 疾风细雨,宋亦波极尽温柔,时而像凶猛的老虎,时而如隐忍的小兽。 只是行来匆忙,两人都没有备好那个东西,宋亦波很是清醒,做了件让李晚晴很是开眼的事情。 私语蜜言,两人说了好久,宋亦波才趁着黎明夜色翻窗而逃。 走之前,他告诉李晚晴:“很快,我就会让整个安城都知道,你是我宋亦波,唯一的女人!” 可好死不死的,宋亦波刚从墙头上跳下来,便遇见了他们村里的大喇叭,这个女人静静看了一眼宋亦波,像是没说什么,又像是说了很多。 果然,第二天,整个村子里关于李晚晴的流言便传开了,绘声绘声到李晚晴是狐媚子,专门干偷人的勾当。 流言很快传到了李强的耳朵里,一辈子老实人的他哪里受得了这个,也顾不上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了,还是用小时候的办法,直接让她跪在自己面前。 谢舒坐在旁边边哭边问:“你说,那个人是谁?晚晴啊晚晴,你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怎么可以干这种事情呢?” 李晚晴挺直了身子,直言道:“是宋亦波,妈,爸,我爱他!” 这句话差点将李强和谢舒气背过气去,李强吼道:“你还是觉得那个混蛋东西糟蹋你不够是吧?” 谢舒也说:“女儿啊,我们可不能一个地方栽倒两次啊!” 李晚晴咬了咬嘴唇道:“他和田小野已经分手了,他是为了气我,才和田小野订婚的,而且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那有怎么了?晚晴,你不是不知道,他们宋家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那个宋弘方抛妻弃子养小三,这样的人他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更别说之前,他对你做了多少的混蛋事情,你怎么还相信他?” 母亲谢舒很少说这么多话,但她的说的这些却字字都是现实。 李晚晴定了定说:“我信他,最后一次信他,如果这次他还是犯以前的错误,那我就恨死他!” 谢舒长叹一口气,晚上趁着晚晴睡觉,她给苏小暖打了电话,想让她劝一劝晚晴,但苏小暖却不像一样,是那个嘴巴超甜又乐观的姑娘,她声音里有些疲惫的温柔道:“阿姨,我和晚晴都长大了,其实有很多事情,我们可以自己为自己负责的!” 谢舒一听这话,知道苏小暖这条路子走不通了,她便问起她哥哥小月最近怎么样了。 苏小暖浅笑一声道:“阿姨,我哥,他快结婚了!” 第五十三章 在回家的路上,葛云英给宋亦波打电话,约他在咖啡店见面。 宋亦波心想:和小晚的事情早晚要经过父母同意,索性这次说清楚便好。 可没想到,等她来到咖啡厅的时候,发现葛云英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在她身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看上去不到五十岁,衣着讲究,保养的也非常好,从他手腕上的那块劳力士可以看出,他身价不菲。 宋亦波走上前,还未开口,葛云英眉开眼笑道:“小波,这是你余叔叔,快,叫人!” 虽然不喜欢这么大人还生生被人叫到跟前叫人,但宋亦波还是很客套的上前微笑,看向眼前的男人道:“你好,余叔叔!”只是他微微有些奇怪,面前男人笑起来的时候竟然有些眼熟,但他确定和他从未见过。 坐了好大一会儿,宋亦波才搞清楚,眼前的男人叫余天业,他竟然是母亲葛云英的初恋。 想起张妙妙说过的那个原因,宋亦波感觉后脊梁发凉,他看着眼前的母亲那副小女儿的姿态,不由心头有些凄凉。 父亲找了小三,母亲又有了新欢,宋家怎么办?宋氏集团怎么办?这下记者可有东西写了! 正想着呢,一个女孩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爸爸,我找您好半天,原来您在这里!啊,云英阿姨也在啊!” 宋亦波回过头,正好迎上了这个女孩的眼睛,心头突然一惊。 眼前的女孩说不上漂亮,偏白,娇小,眼光柔弱,鼻翼两边洋溢着几点雀斑,一颗淡褐色的泪痣长在左眼下方,看过去,颇有种夏日荷塘里淡然未开放的荷花包,粉白洁净。 男人忙介绍道:“这是小女,承欢,这位是——” “他叫亦波,今年23岁,刚刚留学回来!”葛云英接了一句,将个不期而遇的咖啡局生生变成了相亲现场。 宋亦波轻咳了一声,对眼前的女孩淡淡一笑。 这种场合大概是不适合说他和李晚晴的事情了,他坐在靠近窗台的地方,听着母亲和余天业嘻嘻哈哈地说话,似乎她不是那个刚刚经历了婚姻的失败而垂心丧气的女人,而是一个在爱里正沐浴春风的少女。 宋亦波的眉间皱起来。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同样没说过话的余承欢突然递给宋亦波一块牛轧糖。 宋亦波一愣,摆摆手表示自己不要。 余承欢也不勉强,将糖纸剥开,放进自己嘴里,支吾道:“我最喜欢吃糖了!”说完,还冲着宋亦波歪头莞尔一笑。 这一笑让宋亦波有些愣神,这个女孩的眉宇间竟然和小晚有几分神似。 一场咖啡生生喝了几个小时,回家的路上,葛云英主动向儿子说起余天业的事情:原来二十多年前,葛云英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对转学来的余天业一见钟情,那时候的她是班里公认的才女,她写了好多诗给余天业,终于打动了他,两人谈起恋爱,大学后,余天业考上了事业单位,两人也决定办婚礼,可偏偏这个时候,那余天业一眼瞧上了葛云英的闺蜜,用他的话说,那女人不美,但在他眼里却惊为天人,就那样,葛云英被抛弃了,而余天业和她闺蜜两个星期就结婚了。 当时的葛云英都气炸了,利用一切关系,将余天业的事业编制给告了下来,和闺蜜也撕破了脸。 余天业带着妻子离开安城,下海经商,几年后,女人生下一个女人,死在了手术台上。 说这些的时候,葛云英咬牙切齿,说一切都是报应。 余天业是一年前回到安城的,他创立的余氏集团异军突起,和宋氏、田氏成为安城房地产的三大巨头,鼎立之势。 而事情过去这么多年,那女人死去余天业又一直单身,葛云英便和他和解了。 宋亦波的心头疑惑,现在看来,宋家的这场闹剧大概不仅仅是父亲的问题。 想到这些,宋亦波的心沉了又沉,按照目前的形势,如果宋氏集团的股价再继续跌下去,那就意味着宋氏要面临破产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消除负面丑闻,如果还能够拉一个强有力的力量入股,能够拯救宋家岌岌可危的资金链,才是最根本的办法。 放在以前,还有田家做后盾,但如今他已经和田小野彻底分手,她是不可能再去求田太乙救宋家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李晚晴的电话如约而至,电话里李晚晴说过几天要参加当地的公务员考试,可能要闭关一段时间,还提到了苏小月的婚礼。 虽然李晚晴说的轻描淡写,但宋亦波能够听出来,她很想让自己陪她参加。 还没等李晚晴问出口,宋亦波便张口道:“我陪你去参加婚礼,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正名你的身份。” 李晚晴自然欣喜,轻声和宋亦波说了好多。 几天后,苏小月的婚礼在罗马假日举行。 作为苏氏集团的长子,作为一直没有任何绯闻的苏律师,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场婚礼着实忙坏了安城的记者们。 让他们好奇的便是新娘子,这个在请柬上都没有写名字的新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入得了苏公子的法眼。 李晚晴和宋亦波到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苏小暖在门口迎宾,她旁边站着的安然,儒雅,优秀,眉眼清明,一身黑色西装显得整个人气质不凡。 李晚晴忍不住打趣道:“你家安然让你调教的,像是水葱一般的人物了!” 苏小暖却嘴一瞥道:“他还不是我家的呢!我还没有接受他的重新追求呢!” “都那么久了,还没有接受啊!”李晚晴忍不住摇头,正好这时候上洗手间的宋亦波来了,一眼看见苏小暖,和她打着招呼。 可苏小暖看见他,却像是看见了鬼一般,结结巴巴道:“晚晴,你怎么把他给领来了?我们没邀请他啊!” 李晚晴支支吾吾道:“小暖,我们和好了,现在他是自由身,他是我的男朋友了!” “可是,可是……”苏小暖还想说些什么,却远远地看见田太乙一家人走进了大厅,她咬了咬嘴唇,一把拉过宋亦波,低声道:“待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能生气,知道吗?” 宋亦波一愣,还算乖巧地点了点头。 李晚晴有些奇怪,低声问苏小暖:“我怎么不知道月哥哥有女朋友的事情,怎么还突然结婚了?” 苏小暖瞥了瞥嘴道:“我哥倒是想娶你,可您老人家不是眼里只有宋亦波那个混蛋吗?” 李晚晴知道苏小暖打趣她,脸一红,没有作声。 再去寻宋亦波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眼睛紧紧盯着舞台,循着眼神看过去,李晚晴竟然看到和苏小月并肩站立的,竟然是田氏集团的掌上明珠,宋亦波曾经的未婚妻——田小野。 第五十四章 谁能够想到,苏小月一直以来神秘的笔友“田晓梅”竟然就是田小野。 两个同样在爱里受伤的灵魂,真正走到一起的时候,在外人看来是彼此疗伤,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能够走到一起,绝对不是因为两个人都是备胎,而是因为两个人压根是同一路人。 自私,便佞,带着细微的傲气和占有欲,这才是让他们在一起的最重要的原因。 而且苏小月之前没有见过田小野,两人约定见面的时候,他一看对方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便有些打退堂鼓,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聪明非常,谈吐不凡,而在感情观上又十分成熟,这才有了想要追求的打算,后来两人相约一起喝酒,喝完便不知怎么的到了一张床上,再后来,田小野便怀孕了。 听着苏小暖对苏小月这段离奇婚事的讲述,李晚晴不由得惊呆了嘴巴。 距离宋亦波说和田小野分开不过两个星期,这田小野还真的是迅速,而反观田家的态度,似乎和宋亦波比起来,这个苏小月更得田太乙的欢心。 李晚晴不由担心:看样宋家是彻底失去田家这个后盾了。 抿了抿唇,李晚晴上前握住宋亦波的手,紧紧的牵了牵。 宋亦波回转头,看向李晚晴的眼睛,淡淡笑着道:“你看到了,你的情敌已经阵亡了,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们了!” 李晚晴并不觉得宋亦波的这句玩笑好笑,相反,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无限的忧虑,宋亦波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即便是自己心里有再多的事情,他表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两人静静看向舞台上的两个人,田小野的个子有点矮,和身高突兀的苏小月看上去不搭配,但她踮起脚亲吻苏小月的样子,真的绝美。 李晚晴注意到方玲被安排到了母亲的位置,看见苏小月结婚,她的眼角竟然是湿润的,苏小暖也难得地安静,说的更准确点,是冷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毕竟在不久之前,她还曾经戏弄过眼前这个成为她嫂子的女人。 就在李晚晴想上前和苏小暖说上几句的时候,突然感觉身边一阵微微的香风飘过。 已经成为苏氏集团正式当家人的苏一鸣,显然不是当年那个只有十九岁的孩子了,他一身笔挺的西装,发型梳得极其老道,似乎以此来压制住自己的稚嫩,只是那双眼睛里,明显透出父亲苏行当年的圆滑,几年的高压打磨显然让这个少年变得意气风发,年轻有为起来。 李晚晴闻不得香水,轻咳了几声。 苏一鸣转身回头,一看便看见了她。 “晚晴姐,你来了,几年没见,你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苏一鸣嘴角勾起,笑着和李晚晴说话,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宋亦波的那张黑脸。 李晚晴也不言语,只尴尬的笑了一笑。 苏一鸣径直走到前面,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眼前的苏小月。 台上新人的流程还在继续,李晚晴坐到苏小暖的旁边,和她一样拿出手机拍照。 可就在苏小月和田小野喝交杯酒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方玲突然踉跄上台,很是突兀地撞了田小野一下,田小野一个踉跄,直接倒在了苏小月的身上,将苏小月手里的杯子撞飞了出去,落在地毯上,红酒撒了一地。 事实上,因为怀孕,田小野的杯子里并不是红酒,而为了照顾妻子的感受,苏小月的杯子里也不是红酒。 方玲像是失心疯一般,嘴里嘟囔了几句,在场的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倒是苏小暖摩拳擦掌的就想上前理论,被李晚晴紧紧拉住了。 苏小月并没有让众人将继母给推开,而是换了酒水,继续着流程。 苏小暖一直鸣不平,薄唇微抿着,随时关注着方玲的动作,唯恐她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来,她坐的那一桌是最靠近礼台的贵宾席,当她拿起桌上的红酒,刚要往唇边送的时候,突然有人冲了过来,将她手里的红酒一巴掌给拍到了地上。 又是方玲,她就站在苏小暖的对面,脸上满满都是不安,低声喃喃道:“小暖啊,这酒,你不能喝啊!” 苏小暖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大声叫嚣道:“我哥大喜的日子,你这是捣什么乱啊!” 李晚晴这时候也赶了过来,拉住苏小暖,声音里也满是疑问道:“是啊,方阿姨,虽然月哥哥和小暖不是您亲生的,但这样的日子,您总是这样不好吧!” 方玲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抿了抿,终究没有说出口。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宋亦波眉间蹙了起来,他拿起刚刚苏小暖倒出来的红酒瓶,放在鼻尖处闻了一闻,又看了一眼方玲不安的神色,眼神向着人群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方一鸣已经悄然离开了。 宋亦波淡淡笑了笑说道:“苏小暖,我和晚晴待会还要回家,我们都喝了酒,想来想去,也只能麻烦你送我们了!” 苏小暖一脸狐疑,看向李晚晴,心想:就算是要送,也轮不到她啊!这宋亦波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李晚晴同样狐疑的看了一眼宋亦波,见他眉眼对她使眼色,连忙也说道:“是啊,小暖,咱俩都好久没见了,我还想好好聊聊呢!” 苏小暖哦了一声,没有再往杯子里续酒。 很快,夜幕降临,苏小暖开着宋亦波的车送两人回家,一路上,她和李晚晴嘻嘻哈哈,反而是坐在后排的宋亦波,一脸凝重的没说一句话,直到临下车的时候,他才低声对苏小暖道:“刚刚你的那瓶酒,怕是被人动了手脚!” 苏小暖一怔,杏眼微转问道:“谁动手脚啊?” 宋亦波眉间紧了紧道:“如果我没猜错,大概就是你那个弟弟苏一鸣!” 这下,李晚晴和苏小暖都傻愣在原地。 第五十五章 原本苏家的事情,宋亦波是不应该管的,毕竟和他家比起来,自家的麻烦还没有完全解决。 自从上次拒绝了张妙妙之后,这个女人似乎更变本加厉了,不仅仅要求五千万,更是笃定了心,要宋弘方娶她,正式成为宋氏集团的老板娘,虽说现在父母两个人都各有新欢,但毕竟宋氏集团家大业大,这些年,葛云英作为公司的第二大股东,一旦离婚,且不说家产需要对半分,但就是公司这一块,也足够让宋弘方釜底抽薪。 这世间,有太多的夫妻是只能共苦,不能同甘的,即便是平日里宋弘方对葛云英习惯了百依百顺,但真正涉及利益的时候,他也从最初爱情的囚徒变成了一个精明的算盘师。 算过来算过去,最好的办法是将资产转移到独子宋亦波的身上。 宋亦波刚回到家,负责衣食起居的保姆便告诉他,宋弘方在书房等他。 宋亦波进入书房,脸色阴沉得吓人,毕竟在张妙妙的事情上,他曾经和父亲谈过整整两个小时,但最后这个固执的父亲还是告诉他:“妙妙是单纯而善良的姑娘,而且她是我的一个女人,我该为她负责!” 想想也真是好笑,一个是相濡以沫二十几年的原配,一个是认识不到三个月的陌生女孩,男人啊,还真的是直细胞的动物。 当然,宋亦波也没有放弃,作为同学,他太了解张妙妙了,这个女人物质而虚荣,而且撒谎成精,更重要的是,她的动机不纯,要的不仅仅是宋家的家产,可能真正的目的是自己。 固执便佞的好笑! 进宋亦波进屋,宋弘方将视线从报纸上挪过来,看向自己的儿子。 从国外历练了几年的宋亦波明显比以前眼神更深邃而坚定了,而通过几次公司的事务处理,他显然比年轻时候的自己决断力更强,判断力也越发的精准。 “小波,让你过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你看,我看你妈都老了,想着将公司的事情都交给你去做,我从岗位上下来,过几年轻松日子!” 宋亦波心头嘀咕:所谓的轻松日子,不过是想和张妙妙在一起,但转念又想到,宋弘方说将自己的股份交出来,是不是也在心里藏了私心,也生怕自己创造的家业会落到外人的手里。 “好啊!”宋亦波动了动唇答应了。 宋弘方微微一笑道:“那就好,我还怕你不答应呢!” 宋亦波嘴角勾出一丝弧线道:“哪有嫌钱咬手的啊!” 宋弘方脸上笑容绽开,又低低说了一句:“你母亲也占了将近一半的股份,如果你可以让她将股份交给你,由你再去找新的股东,重新注入力量,那我们宋家肯定能超过田家和余家,真正成为安城的龙头!” 宋亦波这才明白,父亲交出股份是真,想让他牵制住葛云英也是真。 “我母亲的股份愿意给谁,我管不了!”他低声说了一句。 宋弘方也不生气,只低声道:“我听说你母亲的初恋回来了……” 就是这句话让宋亦波的心头一震,母亲的初恋就是余氏集团的余天业,如果母亲嫁给了他,那么她手下的股份和宋家一半的家产将会落入余氏,那么宋家才是彻底完了。 想到这里,宋亦波心中涌动的责任感咻的一下升腾起来了。 宋弘方果然是干了一辈子生意的老狐狸,一下子便能够打到痛处。 见宋亦波有些动摇,宋弘方又低低说了句:“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是叫李晚晴吧?” 宋亦波一震。 虽然很早之前他就将李晚晴的情况告诉了父母,也一直以来都是母亲葛云英在从中作梗,这是第一次在父亲口中听到晚晴的名字,他眼神微怔道:“对,是叫李晚晴!” 宋弘方淡淡笑着说:“我打听过了,那个女孩子不错,我可以保证在你母亲交出股份之后,给你们举行安城最盛大的婚礼,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李晚晴的父母已经入职了我们宋氏集团,我给他们两人安排了两个虚职,工资却是不少的,两人都很高兴呢!” 果然,姜老辣行,宋亦波看向宋弘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不敢想象,像宋弘方这样一个将世事看得如此通透,做的如此敞亮的人,为何会被张妙妙这样的狗尾巴草缠住了身,难道真的如她所言,她让他迷恋的,只是她的那一层膜? 而如此之膜,不消几个钱便可在黑诊所装一个假的,为何又要和是不是纯洁拉上牵扯! 宋亦波去找葛云英了,此时的母亲已经搬到了之前的别墅,一个人过得很是逍遥自在,一直对文学很感兴趣的她还写了一本书——《幸福女人的秘诀》,正在联系出版社出版。 已经很久没见儿子了,葛云英很是兴奋,亲手下厨做了几样小菜。 宋亦波从未见过母亲脸上洋溢着如此的光辉,一笑一眸间,仿佛都能反射太阳的光,又像是一株被养在温室好久的野刺球,冲破藩篱,回归自由。 还没等宋亦波开口说股份的事情,葛云英却掩饰不住笑容道:“小波,我要和你余叔叔结婚了!就下个月!” 宋亦波知道,母亲做事就是这样,这不是商量,而是告知,他没有任何立场说不。 果然,宋弘方的担心生生摆在了宋亦波的面前,他本想低声问一句:“如此这般将宋家一半的家产送人,真的好吗?”可还未说出口,便听见葛云英低声又来了一句:“我看你余叔的女儿承欢不错,模样气质家世都没得说……” “不行!”宋亦波知道葛云英接下来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这么多年,葛云英乱点鸳鸯的习惯一直没改,只不过这一次不仅仅是乱点,而是直接断了宋家的后路,给宋弘方不留一丝活路。 葛云英笑笑,没有将话说下去,而是像个小女生一般,静静伺候着手里的那瓶雪兰花。 洁白的雪兰花让宋亦波瞬间想起了李晚晴。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彻底放弃了拯救父母婚姻的想法,而是直接选择了父亲宋弘方。 第五十六章 想要拯救宋家,最重要的就是让宋弘方看清张妙妙的嘴脸,让他从心里彻底放弃张妙妙,但宋亦波知道,男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尤其是像父亲这样一个大企业家,这么多年的杀伤决伐注定了他对事情的执固程度超过常人。 宋亦波知道李晚晴向来纯善,绝对干不出有心机的事情来,但是有一个人不一样,她耍起手段来,连男人都害怕。 苏小暖。 那个在安城中学出了名的怪力少女,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约她出来的时候,苏小暖正在调查婚礼上的投毒事件,当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自然不能轻易报警,而在苏小暖的概念里,报警是最轻的惩罚,一旦找到凶手,她会用自己的手段让他生不如死。 咖啡馆里,氤氲的气息。 苏小暖抽着一支女士香烟,淡灰色的皮草落在她皙白的皮肤上,杏眼用细长的眼线画出来,自然却魅惑,虽然服务员已经来过好几次让她掐掉烟,但苏小暖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吹云吐雾。 宋亦波愣了十几秒,才低声说了一句:“真搞不懂,小晚怎么会和你成为闺蜜!” 苏小暖鼻尖一哼,嘴角微微上扬道:“你有屁就放,老娘忙的很!” 宋亦波将家中的事情对苏小暖和盘托出,只省略了他母亲给你说亲那一段。 苏小暖越听眼睛越明亮,兴奋道:“狗改不了吃屎,张妙妙这个小贱人,还是真的一如既往地贱啊!” 宋亦波不置可否。 苏小暖眉眼流转,低声笑道:“对付小婊子,你算是找对人了!”斜眼又剜了一眼宋亦波道:“只不过,哥哥,恐怕你得牺牲一点皮相了!” 宋亦波一愣道:“怎么牺牲?” 苏小暖嘿嘿笑了两声,转而娇滴滴道:“这个,自然不能先告诉你,你按我说的去做就好!相信我,再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骚气!” 宋亦波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找对了人,看苏小暖如此仗义,也拍着胸脯说:“其实你的事情,我也在帮你调查,只不过自从上次之后,你那个弟弟明显收敛了一些,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其实苏小暖一直不明白,明明苏家的公司都给了他苏一鸣了,他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情。 宋亦波却意味深长道:“两个字,利益!有些人活着,对别有用心的人来说,可能都是错的!” 苏小暖咬了咬牙,将拳头紧紧握紧。 一周后,宋家大宅。 苏小暖和张妙妙相对而坐,亲亲热热,一起谈论着最新款的包包和衣服,共同分享着她们这个阶层的八卦新闻,俨然衣服好闺蜜的模样。 张妙妙向宋弘方介绍苏小暖,说她是她的同学和最好的朋友。 宋亦波真的很是佩服苏小暖拉帮结派的能力,当初在安城一中的时候,苏小暖和李晚晴好,和张妙妙多少有点过节,但如今没想到两个人能够那么快聊到一起,而说到底是因为张妙妙从上学时候就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虚荣。 以前张妙妙嫉妒李晚晴学习好,也嫉妒宋亦波喜欢她,所以她做梦都想抢李晚晴的,而因为当时的宋亦波一心维护李晚晴,让她吃了不少鳖,到现在还怀恨在心,而苏小暖告诉她,自己早已经和那个如同孔雀般高傲的李晚晴闹翻了,更和宋亦波过节颇深,她对张妙妙这种“你不娶我,我就给你当妈”的勇气甚为佩服,更是给她透漏了不少所谓上层社会的八卦,更有甚着,她还传授给张妙妙一个“宋郎养我,我养宋郎”的小计谋。 前宋郎跟后宋郎,不是一个宋郎。 计谋是好,但张妙妙却很是烦恼,上次她都给宋亦波用了药了,也没有逼他就范,现如今也是无计可施。 苏小暖切了一声,低声道:“这年头套住男人怎么还能用这种烂招呢?我给你说,你这样……” 听着苏小暖的计谋,张妙妙眉眼慢慢绽开了。 这几日,李晚晴因为父母的事情和宋亦波闹了一场别扭,她回到家才知道,宋弘方竟然将自己的父母直接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将没有工作的他们安排到了宋氏集团,虽说宋氏这些日子不是很太平,但发一两人的工资还是开得的,李强和谢舒刚开始还倔强,但面对每个月可以上万元的收入,还是动摇了,但李晚晴觉得,这样的动摇是伤害了自己的尊严的。 宋亦波脸色暗沉道:“我爸给你父母安排工作,怎么就伤害你的尊严了?” 李晚晴生气道:“我觉得这样是占了你家便宜,我不习惯!” 宋亦波切了一声道:“我们两家家世悬殊,本来就是占便宜啊,都是一家人啊!” 就是这一句,让李晚晴彻底怒了,她低声道:“你瞧不上我是不是?觉得我家穷?配不上你这个富二代,是不是?” 宋亦波不说话,觉得李晚晴无理取闹。 两人不欢而散,宋亦波在她身后说着“对不起”。 冷战持续了好几天,直到有一天突然接到张妙妙的请柬,说毕业那么久,想要组织一次同学聚会,让李晚晴务必参加。 作为新闺蜜,苏小暖自然在邀请之列,她给李晚晴打电话,让她一定要去。 李晚晴准备了半年公务员考试,实在不想这个时候浪费时间,直接拒绝了,但突然在朋友圈看见宋亦波发的动态,也在说同学聚会的事情。 心头的火压制不住了,李晚晴生气道:“凭什么你能去,我就不能去了!” 一任性,着实好好打扮了一番,涂上了前不久苏小暖送的口红和香水。 李晚晴本身就漂亮,这样一来,更是如同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一般,而偏偏前两天,苏小暖就送了自己一件白色蕾丝的公主裙,李晚晴想都没想,就直接穿上了。 为了这次同学聚会,张妙妙可是下大了力气,不仅亲自一应安排了吃饭,还给同学们定了包厢,说什么:“喝醉了就地躺倒”之类的豪言壮语。 同学来的还真不少,甚至许多年不见的班主任老黄也来凑热闹,看着如今张妙妙一副贵妇的打扮,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晚晴来的晚一点,但一出场,立马成了焦点。 第五十七章 宋亦波今天穿的很是随意,运动套装,但气质却在一群人中很是突出。 吃饭的时候,他时不时将视线朝着李晚晴的方向看,见她脸色讪讪的,似乎还没有消气,猛地抬头,四目相对,李晚晴抿唇,挪开眼睛不看他。 宋亦波心头暗笑,觉得撅嘴生气的李晚晴颇为可爱。 张妙妙的视线也时不时穿过众人,落到宋亦波的身上,微微定神间感觉肩膀有人轻轻拍了自己一下。 苏小暖晃动着红酒,冲着张妙妙使眼色。 原来两人说好,趁着今天这个同学会,彻底拿下宋亦波。 苏小暖缓缓坐到李晚晴的身边,关心问道:“怎么了?晚晴,怎么看你一晚上不高兴呢!” 如果是平时,李晚晴会向苏小暖诉苦水,但今天那么多同学在,自己发作不好看,只能一杯一杯灌酒,她本身又没怎么喝过,不一会就觉得眼神迷离涣散,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苏小暖没有劝她,只说:“晚晴,你今天穿的这个裙子,真的好美啊!” 李晚晴嘿嘿的笑着道:“美又什么用?不能吃,不能喝!” 苏小暖捂嘴笑着,远远的看见宋亦波朝着这边看过来,她冲着宋亦波点了点头。 宋亦波意会,上前去拉李晚晴,在她耳边轻声道:“小晚,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不用你送我!”李晚晴终于控制不住发作了:“我是你的什么人啊?你有什么资格送我?你看不上我,你欺负我!” 听着李晚晴的哭腔,宋亦波瞬间破防,他想笑,却知道自己此刻不能笑。 “不能喝还喝成这样,是一个女孩该做的吗?”宋亦波突然大吼了一声,吓得旁边几个喝得正嗨的女孩子连忙放下了酒杯。 可这一句彻底击碎了李晚晴的心,她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凶我?”李晚晴低低说了一句。 宋亦波也不示弱,跟了一句:“喝是吧,行,今天,我陪你喝!”说完,生生将面前的两瓶啤酒直接灌进了肚子,喝完,身子猛地踉跄了一下。 这一下,苏小暖和张妙妙都收到了信号。 众人都不敢吱声了,只有班主任老黄说了句:“你们年轻人少喝点,喝坏了身体,老了就知道了!” 苏小暖连忙打圆场道:“是啊,是啊,老班说的对,大家都少喝一点,我送他们去休息!” 说完,直接拉着李晚晴走了。 宋亦波回到自己的座位,衣服颓然若失的模样。 张妙妙见时机成熟,径直走到宋亦波的旁边,将酒杯放到他的手里,很是温柔的来了一句:“我早就说过,晚晴她固执,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太多了,宋亦波竟然回了一句:“我早知道她任性,可没想到这么多年,她竟然还那么任性!” 这句话让张妙妙浑身一震。 苏小暖说的没错,看来李晚晴这座碉堡已经在宋亦波的壁垒上出现裂痕了。 趁热打铁,张妙妙巧笑倩兮道:“亦波啊,有时候我们得认清现实,珍惜眼前人不是?” 宋亦波微微抬头,看向张妙妙那张粉底过厚的脸,冷笑一声道:“你喝多了!” 张妙妙喝没喝多不好说,反正李晚晴是彻底喝吐了。 苏小暖几乎是将李晚晴拖到了房间,将她身上的公主裙脱下来,给她灌了一杯水,才慢慢离开了。 酒桌上,几乎所有人都黑嗨了,几个同学挥舞着划拳,几个同学喝到了桌子底下。 苏小暖见时机成熟,掏出手机给张妙妙发短信。 张妙妙看了一眼短信,撇下众人离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渐渐到了后半夜,所有人都去了张妙妙安排的房间,只有宋亦波,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个人喝着闷酒。 隐约的,他看见李晚晴来了,身上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宛若一个真正的公主。 走近,宋亦波踉跄着,一下子栽进了李晚晴的怀里。 大概是半夜的时候,整栋楼都陷入了沉静,随着一声巨响,众人都从睡梦中惊醒了,紧接着是摔东西和摔门的声音,服务员和经理连忙上前查看,却看见宋氏集团的老总宋弘方站在一个房间的门口,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众人看去,只见床上,张妙妙几乎是裸着身体,而在她旁边,站着宋家父子二人。 在众人面前出丑,张妙妙连忙捂住脸,但宋弘方上前,一把将她身上的床单给掀开。 原来在床上,还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看见男人,张妙妙酒一下子便醒了,她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明明,明明刚才和自己温存的是宋亦波啊,怎么忽然间换了人? 宋弘方抖着嘴唇道:“贱人,你他妈玩得挺欢啊!” “弘方,你听我说!”张妙妙还想说什么,却一眼看见了人群里扯着嘴唇的苏小暖,眼神惊恐道:“你,苏小暖,你害我!” 苏小暖傲娇抬头,一副“没错就是老娘”的表情。 在经理的劝导下,众人都满满散去了,只有宋家父子、苏小暖和张妙妙坐在现场,那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也早已不知道哪里去了。 张妙妙企图掩饰,看向宋弘方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苏小暖拿起张妙妙的手机,点开了录音机,里面赫然传出张妙妙的声音:“请问是特殊服务吗?我想点个!” 张妙妙立刻眼神惊恐,她搜索记忆,没有搜索到任何的只言片语,只能无力反驳:“不可能,这绝对不是我!” 宋弘方暗沉着脸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苏小暖接口说道:“晚晴的裙子不是吐脏了嘛,我刚刚准备拿去洗,却发现被人偷走了,起初我没在意,不过后来我便眼看着张妙妙扶着宋亦波进了房间!我当时都急了,原本我给张妙妙发短信,是想告诉她怀孕了,不能喝酒,没想到,她丝毫不顾及肚子里的孩子,竟然还喝醉了!” “我没喝醉!我喝的不是酒!”张妙妙一急,将实话说了出来,她拿出手机,发现苏小暖给她发的短信只有几个字:“喝完了没有?” 没有破绽,也抓不到把柄,她就这样生生被苏小暖套路了。 更可怕的是,这假酒还是苏小暖给她的,之前的计谋也是苏小暖出的,说让她穿上李晚晴的衣服,直接对已经喝醉的宋亦波霸王硬上弓,这下好了,没想到这酒也是下了手脚的,那刚才在屋里,她跟宋亦波说的那些话…… 果然,苏小暖掏出一个录音笔,里面传来张妙妙的声音:“亦波,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会立马打掉孩子,会离开你爸,会和你好好的生活,我求求你,要我吧,你要我吧……” 荡妇形象,形神具备! 第五十八章 宋亦波也没有醉,只有可怜的李晚晴,成了一只委屈的小兽,但作为绊倒张妙妙最重要的一环,这件事情是不可能提前告诉她的,只是之后,宋亦波使劲了浑身的解数,才慢慢哄好了小娇妻的心。 宋弘方答应给张妙妙一笔钱,让她生了孩子之后,将孩子留下,但张妙妙却一声不吭将孩子给打掉了,离开的也悄无声息。 宋家的闹剧算是落下了帷幕,葛云英和宋弘方的离婚判决书下来了,对半分了家产,好在葛云英没有和余大业结婚,据说是因为余大业早已确定了终身不娶。 宋亦波感觉心里空空的,毕竟他没有做到对父亲的承诺,让葛云英生生带走了一半宋家的财产,他只是感觉经过这件事情之后,父亲有些落寞,精气神明显也不如以前了。 几个月后,李晚晴考上了安城教育局的公务员,聘书下来的那天,她高兴非常。 如果说以前和宋亦波门不当户不对,但如今,她也终于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也算是和宋亦波旗鼓相当了。 随着工作的落定,两人提到了结婚的事情,就在两人都想象着未来美好生活的时候,突然苏小暖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苏小暖告诉李晚晴,她的继母前几天离家出走后,就一直没有回家,更奇怪的是,作为儿子的苏一鸣对于母亲的失踪竟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苏小月一直在努力寻找,苏小暖还拉过李晚晴轻声道:“前几天我偷偷看到方玲在和苏一鸣吵架,两人吵得很凶,你说这失踪会不会和方一鸣有关?” 李晚晴也说不好,豪门大院的事情,她向来是想不通的。 苏小月报了警,自己也一直在找,倒是方一鸣,一直在处理公司的事情,说自己腾不出时间,苏小月虽然奇怪,也没有多想。 几天后,终于在安城的一家农户家里找到了方玲,据苏小暖说,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穿着破烂,面目污秽的女人是父亲当初爱极了的女人,她精神状态十分恍惚,眼神里满是芥蒂和冷漠,出奇的是,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 这个孩子,就是当初方一鸣惹下的祸,留下的那个孩子。 当初方玲想要留下孩子,但没想到苏一鸣却当机立断,说这孩子留下早晚会成为他母亲要挟苏家的砝码,让方玲将他彻底送人,方玲虽然不舍得,留了个心眼,将孩子留在了安城,时不时地也会给一些接济,谁想到,几天前,苏一鸣突然得知这孩子的去处,便很是生气,和方玲吵了一架,将她赶了出来。 亲生儿子将母亲赶了出来,如此混账的事情苏一鸣竟然能够干得出来,而且还干得心安理得。 方玲的声线低微:“你们不要难为一鸣,他有他的苦衷。” 苏小暖冷笑一声道:“什么苦,那就是个畜生!” 方玲没有回应苏小暖,只低声道:“孩子长大了,就不如小的时候,小的时候那么可爱,那么听话,总围着你打转,可一旦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再遇到一些坎,便渐渐生了嫌隙之心,便不如小时候那般亲密了!” 听着方玲的长训短叹,看着她鬓角竟然有点点的白发,苏小暖突然对眼前的女人恨不起来了。 方玲坚决不再回到苏家了,她说她已经和苏一鸣母子关系彻底崩塌,说再也不想见到他,虽然苏小月不知道母子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没有勉强方玲,让她带着孩子住到了自己家,和田小野作伴。 之前在婚礼上的事情,苏小月没有去追究,他也压根不相信宋亦波说的那些有人下毒的鬼话,不过是因为方玲病了,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罢了。 日子还是一如既往,虽然无人的时候,方玲提醒他一定要小心苏一鸣,但苏小月自觉自己可以应付,也就没放在心上,谁知几天后的周末,当他回到家的时候,突然发现田小野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身下是一片血泊。 苏小月感觉大脑轰的一下,下意识的喊人,可房子里早已不见方玲和孩子的身影,他连忙将妻子抱起来送到了医院。 田太义赶到医院的时候,田小野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不明所以的田太义对苏小月一阵猛吼,埋怨他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女儿,苏小月自知理亏,也不好说什么,眼睛直勾勾盯着抢救室的方向。 几个小时后,田小野被推了出来,纸张一样苍白的脸上,泛着深深的疲惫,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丈夫苏小月,轻声道:“是方玲,她推了我,我好疼,苏小月,我好疼!” “方玲?”苏小月攥紧了拳头。 本来是可怜她,却没想到引狼入室,竟然害了妻子。 苏小月知道田小野刚刚失去孩子,情绪肯定十分不稳定,这种时候他不能离开,苏小暖静静走到田小野的旁边,心疼的喊了一声:“大嫂”,当她知道这件事情是方玲做的时候,气不打一处来,低声骂道:“我早就说过,这母子俩没有一个好东西,你还不信我!哥,我告诉你,你不要再这么软弱了,咱爸留下的产业,为什么都给他苏一鸣,要知道,现在很多客户还是信任你的,冲着你的面子,他苏一鸣没有市场的!哥,我们抢回来,好不好,你是个律师,一定有办法的!” 苏小月紧抿着下唇,他真的很后悔,就是因为自负,他将公司交给了苏一鸣母子,而如今,这母子俩如同饿狼般反扑,生生害了自己的亲人。 安慰好妻子,苏小月直接去了苏氏集团。 大概有几个月的时间没有来公司了,一走进来突然发现公司多了许多的新面孔,而一些元老级别的压根不见人影,公司的人对苏小月还算是客气,但他也看得出,这种客气中带着一丝的疏离,进了电梯,按下七楼,从缝隙里看着一明一暗的光亮,苏小月的心乱极了。 他知道,他这次来找苏一鸣,就是来向他撕破脸的,尽管父亲苏行曾经无数次地告诉他:“无论怎样,都不要难为方玲和一鸣。” 电梯门缓缓打开,苏小月抬头便看见苏一鸣就站在电梯门口,像是早知道他要来一般,一脸笑意地望着他。 第五十九章 苏小月突然发现,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当初那个虽然有点小聪明但一直上不得台面的苏一鸣,摇身一变,俨然成了正儿八经的公司老总,无论从威严上,还是从处理事情的方式上,经验都十足老道,以前面对苏小月的时候,他还有些心虚,但如今,和他面对面,不仅中气十足,而且言语婉转有力,绵里藏针。 “你母亲方玲在哪里?”苏小月一脸愠气,开门见山道。 苏一鸣给他煮了一杯茶,深邃而明亮的渐盏在唇边抿了抿,才悠悠说道:“哥,我妈她病了,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咨询过医生,她这种病很像被迫害妄想症,不怎么好治,所以我将她送到疗养院去了。” “哪个疗养院?我去一趟,将小野的事情问清楚!” “哪个疗养院,我就不能告诉你了,我知道大嫂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你放心,随便你开个价,我都会替我妈补偿给她的!” 苏小月渐苏一鸣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由气上心头,抖着嘴唇道:“苏一鸣,你什么意思?那是一条命啊,你要用钱来买账?好笑,真是好笑!我就不明白了,原来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冷血呢!” “我冷血?”苏一鸣鼻子冷哼一声:“大哥,是,我是冷血,那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冷血,我就压根活不下去!你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吗?这么大的公司,我一个人去撑,你知道有多少夜里,我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的吗?” 面对苏一鸣的控诉,苏小月有些惊讶。 当初他决定放弃公司,本想着也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确实,他也从没想过,对于刚刚迈出大学校园的苏一鸣来说,能够做到今天,真的是非常的不容易,但既然有了今天这样的成绩,他有何必难为自己和家人呢? 苏一鸣冷笑一声,将面前的电脑推到苏小月的面前。 屏幕上,穿着一身病号服的方玲赫然出现,神色看上去确实像是精神失常一般,眼神空洞无比。 一下子,苏小月心软了,只要她母子再也不找他的麻烦,他也愿意就此放手,他转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站定,喃喃道:“一鸣,我希望你好好照看好你的母亲,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不然,我和小暖绝对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的!” 苏小月走的干脆,却没看到苏一鸣在他身后嗤之以鼻。 回到医院的时候,田小野还在睡梦中,她眉间紧蹙着,很明显睡不好的样子,苏小暖不知去向,李晚晴却在她的床前。 苏小月有些惊讶。 看见苏小月,李晚晴缓缓站起身子道:“小暖说有事和安然出去了,临时让我在这里守着她。” 苏小月嗯了一声,上前握住田小野的手。 按道理来说,对于李晚晴,他苏小月和田小野都应该是恨的,这个女人像是两人中间的一根刺,仿佛在提醒他们的婚姻始终处于生物链的底端,特别是苏小月,再次看到李晚晴那双如同湖水般的眼睛,他还是那么想要拥有,可爱情这种东西啊,从来都不是拥有,而是心不甘情不愿却没有办法的成全。 李晚晴见苏小月怔怔的,低声道:“亦波让我告诉你,小野的事情还是要从苏一鸣入手,他觉得方玲并不是凶手。” 苏小月笑笑,他向来不认同情敌的观点是对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中满是尴尬的气氛,李晚晴起身告别,她笑着道:“从今天开始我不叫你月哥哥了,和小暖一样,叫你哥!” 也就是那样一句话,苏小月彻底破防,他突然有种分离感,就像是某个时间的断点,他对晚晴过去所有的痴心,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好!”苏小月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来。 李晚晴歪头浅笑,在他身边轻轻走过,再也没有回头。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月哥哥和晴妹妹的故事彻底结束了。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可谁知道几天后的一个午夜,苏小月家的门铃突然被按得生响,这一次苏小月在家,妻子田小野因为刚刚小月子,特别不能听这种声音,他安慰好妻子,自己慢慢去开门。 一开门,只见方玲穿着一身病号服,头上一片血迹,脚上没有穿鞋的站在门口。 “小月,你救救我,一鸣,一鸣他要杀了我啊!”方玲边说边神色惊恐的看着苏小月。 看到方玲这个样子,苏小月怎么敢让他进来,他拿起电话准备打给苏一鸣,却听见方玲尖叫道:“不要给他打电话,他会杀人,会将我们都杀了的!你要相信我,小月,一鸣,一鸣,他,他不是你们的弟弟,他不是你们的亲弟弟啊!” 方玲说的断断续续,苏小月听得一头雾水,微微顿了十几秒,他还是将门打开了。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小野在睡觉,不要打扰她!”苏小月低声说了一句。 方玲顿了顿,像是整理思绪一般,轻声道:“小月,其实我本不该告诉你,这,这是我的丑事,也是苏家的丑事,是我对不起你们的爸爸,现在我没有办法,我必须说,不然一鸣他,他会将你们都杀掉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家的产业毁在他的手里,如果你和小暖有什么问题,我没有脸去见你们的爸爸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一鸣说你失心疯,我还是给他打电话吧!”苏小月再次拿起电话。 “不要打孩子,我没疯!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一鸣,一鸣他一直在给我灌药!小月,你听我说,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要告诉你,一鸣他爸爸是个酒鬼,赌鬼,当年我插足了你母亲和父亲的婚姻,我对不起你们,但我更对不起的是你们的爸爸,他以为一鸣是他的骨肉,放弃了你们,实际上,一鸣他亲生爸爸,是个酒鬼,是个赌鬼!而且他已经知道了,他害怕你们名义上将公司交给他,到最后还是要将所有都要回去,所以他做了很多伤害你们的事情,小暖的那个男朋友,那个叫阿桑的,就是他找来骗小暖的,还有,还有你们婚礼上,他的确是给你们的喜酒做了手脚,因为他怕你和小野结婚之后,田太义的实力过于强大,会威胁他目前手里的苏氏集团,还有,还有,这次小暖流产,就是他,给我喂了药,让我出现了幻觉,才……” “你说什么?”苏小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与此同时,方玲说出了另一个更紧急的情况:“那个阿桑前几天又联系了小暖,而这几天,苏小暖一直不见踪影……” 第六十章 原来宋亦波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苏一鸣做的,而如今,苏小暖再一次落在了他的手上。 苏小月来到了宋氏集团,找到了宋亦波,虽然他不知道宋亦波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但这一刻,他相信李晚晴选中的男人。 “兄弟,我们也算是认识,我势单力薄,有几件事情,不知道你是不是可以帮助我?”苏小月第一次这样对宋亦波说话。 宋亦波低声笑了笑,说道:“好,我愿意帮你!就算是为了小晚。” 宋亦波找了一家私人医院,将方玲这个重要的证人给藏好,带了二十几个人分头找苏小暖,苏小月选择了报警,说自己的妹妹很有可能被绑架了,甚至有生命危险,同时,他还联系了安然,发现这小子的电话竟然是关机的状态。 而此刻的苏小暖,和安然被绑在了距离安城三十里郊外的一处废弃的仓库里。 几天前,消失了许久的阿桑突然联系了小暖,说自己做错了事情,说初恋女友也离他而去,此时他才想起小暖的好来,说一定要见小暖一面,小暖起初是不理他的,骂的很是难听,但阿桑一边哭一边央求,说只是见最后一面,之后再也不纠缠她,小暖的心里其实还有这个人,便心软去了,谁知道,刚见面不久,她便被他下了药的果汁给迷晕了,一睁眼便到了这个仓库。 至于安然,他是跟踪小暖来的,他正好来苏家找小暖,也正好见小暖出门,便跟在她的身后,没想到也同样被绑了起来。 门声响动,苏小暖还抱着一丝希望是阿桑,却看见了苏一鸣的那张脸,这是她从没有见过的脸。 “苏一鸣,你有毛病啊,把我们绑在这里干什么,快给我们松绑!”苏小暖大吼了一句。 苏一鸣却鼻尖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道:“二姐,我劝你还是省些力气吧!不瞒告诉你,今天你和这个男人,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你到底说什么啊?”苏小暖不明所以。 苏一鸣却喃喃道:“二姐,你不是从小就看不上我吗?你不是一直对我颐指气使吗?我告诉你,我苏一鸣,只有我,才是苏氏集团真正的主人!你们这些人,本就不该活着!你们兄妹,一个看似可怜我,将公司交给我,一个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你们家的人!的确,我不是你们家人,我身上流着的血也不是你们苏家的,但是我有本事啊,我可以生生将苏氏集团抢回来啊,管他姓什么呢,它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只是啊,老天多不公平啊,眼看一切都要成功了,偏偏让我得了活不了的病!既然我活不了,我也不要你们活,我要这苏家彻底毁灭!哈哈,我告诉你,苏小暖,你和你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苏小暖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咬着嘴唇呵斥苏一鸣放了她,旁边的安然却低声道:“小暖,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苏一鸣他确实不是你父亲苏行的亲生孩子,他是你母亲和别的男人生的!那个男人有家族遗传,活不过25岁,也就是说,苏一鸣也没有几年好活了!” “你听谁说的这些?”苏小暖问。 “宋亦波!他一直在调查你们家的事情,前几天他将事情告诉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安然说了一句。 苏小暖觉得心头鼓鼓的,像是有情绪在不断翻涌,她终于明白,那个阿桑确实从来没有爱过她,他不过是苏一鸣重金买来,用来伤害她的。 苏一鸣这时候也丝毫不避讳了,低声道:“二姐,你说吧,你要怎么个死法,当然为了不让你孤单,我将你现在的位置和照片发给了苏小月,他就在来的路上,不过,他的车恐怕……” “苏一鸣,你这个混蛋,我c你妈的混蛋,你不得好死你,下十八层地狱你……”苏小暖的骂声响彻仓库,但这里距离城市太远,谁也不会听见。 “待会我离开后,这里会发生一场大火,你们这对鸳鸯就……哈哈……”苏一鸣仰头长笑,如同真的失心疯一般。 苏小暖看着仓库里放着的几桶汽油,不由心头一凉,却听见安然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小暖,我袖口里有一个刀片,一会我将你的绳子划开,苏一鸣离开房间后,你也跟着离开,知道吗?” “那你呢?”苏小暖反问一句:“一起走!” “你先弄,弄完再将刀片给我!”安然叮嘱了一句。 “不行,要走一起走,你要不走我也不走!”苏小暖鼻子一酸,看向安然的眼睛。 安然清浅一笑,看向苏小暖低声道:“小暖,刚才你那样,让我觉得当初那个你又回来了,真好!” “瞎说什么呢?”苏小暖说道:“一会我先把你的绳子割断,然后你拖住苏一鸣,我再割我自己的!” 安然见她坚持,点了点头。 苏一鸣在做生意上说一不二,在这件事情也果断的很,他拿出火机,随手一扔,仓库里瞬间陷入一片火海,冷笑一声,出了门。 这对两人来说是个机会,却没想到安然直接将刀片扔到了苏小暖的脚下,低声道:“快割,小暖,马上要爆炸了!” 不得不说,医生的刀片还真是锋利,不过割了十几下,绑住苏小暖的绳子便被割开了,她踉跄着站起来,跑到安然身边就割绳子,却没想到轰的一声,一个汽油桶爆炸了,也就是那一瞬间,苏小暖感觉安然将自己生生从窗口扔了出去。 苏小暖从混沌中醒来,迎面看见的,却是一张陌生女人的脸,她下意识问了句:“你是谁?” “小暖,我叫盛夏,我是妈妈!” 第六十一章 谁能够想到,当初发誓再也不会回到安城的盛夏,却在接到方玲消息的第二天回到了阔别二十几年的家。 这个世界上,能够动摇一个女人决心的,只有骨肉血亲,她的孩子在受苦,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而其实盛夏之所以不回安城,还因为她的身份,她有一个外号叫“虐海花”,是某个国际特种组织里唯一的一名女士兵,按照纪律,她被要求一辈子不能结婚生子,但没想到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了苏行,动了她那颗原本坚硬如铁的决心,因为这件事情,她触犯了纪律,在回到国外后,被禁止回国,可如今,在得知苏小月和苏小暖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她必须再次违背纪律,去救自己的孩子,虽然这次违背后,面对她的将是在再无止境的牢狱生活。 苏小暖趴在地上,浑身黑乎乎的,但她确定自己只是被摔蒙了,并没有受伤,而面对眼前的母亲,她心灵上的触动更大,只是此刻,她担心的是那个还在仓库里的安然,她哭着央求眼前的女人:“求求你,救救他,他,他是我的命啊!” 盛夏感觉心震动了一下,原来女儿和她一样,找到了那个可以用命换自己的人。 “你放心,我会救他的!”盛夏说完,再次冲了进去,大火轰的一下,将她彻底吞没。 苏小暖哭喊的嗓子都哑了,慢慢的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安城医院了,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苏小月那双同样急迫的眼睛。 “哥,安然呢?”苏小暖忙问了一句。 “他没事,只是轻微的烧伤,已经脱离危险了!”苏小月忙安抚道。 “那你呢?哥,苏一鸣他不是人,他给你的车动了手脚!”苏小暖咳嗽一声,焦急说道。 “我知道,哥没事,我没有开那个车!”苏小月又回应道。 苏小暖这才放下心来,长吁一声,眼神流转低声道:“那她呢?我们的……妈妈……她走了吗?” 问到这里,苏小月的眼神也明显暗淡下来,他从未见过苏小暖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呵护一颗容易破碎的肥皂泡泡,想问,又怕失望,可又是那样的想去拥有。 “她没走!她想等你醒过来!”苏小月说:“你放心,我们的妈妈很厉害,她身上没有任何伤,而且还是那么漂亮!” 苏小月突然不想将母亲迟早要回去的真相告诉小暖了,如果说早晚都要分离,那么能多一秒就多一秒,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挨过失而复得又失去母亲的痛苦,他不想让小暖的心再受一秒的伤害。 苏小暖笑了,不经意的笑在嘴边绽开,像是孩子一般。 几天后,在安城的圈子里,流传出苏一鸣吸毒的传言,大家纷纷猜想苏一鸣到底去了哪里,但谁也不知道到底哪个版本才是真的,只知道,从那天开始,苏氏集团的老总换成了苏小月,虽然这家伙的志向还是当个律师。 这几天,盛夏一直在苏小暖的身边陪着,两个人也没有什么话题,只是在窗前,盛夏给女儿梳梳头发,她们长得很像,都是杏眼微眉,都是美人坯子,苏小暖简直都不舍得睡觉,她太喜欢盛夏身上的味道了,仿佛一睡着就再也闻不到一般,发短信给晚晴,说自己以前特别羡慕晚晴有妈妈,却从来不知道有妈妈的感觉竟然这么好,之前预备的那些恨啊,怨啊,仿佛都被锁进了大脑的深处,再也不想被开启。 被苏小暖的情绪带着,李晚晴也在电话那头哭,一边哭一边说:“以后,我们都要对自己的妈妈好一点,不管是亲妈也好,养母也好,她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们的人啊!” 苏小暖连连称是。 几天后,盛夏陪着苏小暖看安然。 安然病的比苏小暖想象中要轻一些,脸上的皮肤被烧掉了一般,乌黑一片,很是骇人,但好在他精神状态还好,据说吃的也不错,但就在她想要进去看安然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苏小暖!” 苏小暖缓缓转过头,发现站在身后的女人不是别人,而是安然的母亲。 几年前,她曾经见过安然的母亲,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如今这母亲明显老了一些,但脸上的厉色一如往常。 “怎么我们安然就这么倒霉,认识了你这么个人,成天的挨灾受苦的,哎,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我就安然一个儿子啊!”女人说着明显激动,但声音里的愠气却丝毫未减。 苏小暖还未开口,却听见旁边盛夏问了一句:“您是安然的妈妈?” “我是安然的妈妈,你哪位?” “我是小暖的妈妈!”盛夏轻轻笑着回应。 可这一句像是捅了马蜂窝:“你就是这丫头的妈妈啊!我早就听安然说,这丫头的妈妈一直在国外,不管这丫头的死活,我就说你们中家庭,没有任何的教育观念,能够教育出什么货色,今天看来还真是对了,你们苏家就是一堆不负责任的人,一堆烂事,还拉上我们安然,哎,我真是命苦啊!” 如果是平时,苏小暖早就反驳了,可这次她好像没有什么机会一般,只听见盛夏在旁边说道:“我说安然妈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小暖什么时候缠着你们安然了,据我所知,小暖已经和安然分手了,是安然一直不死心,当然,安然这个孩子,我还是看好的,毕竟他豁出命救了我的女儿,这样的人,把女儿交给他,我放心!” 听着盛夏的话,苏小暖心头叫好,以前总听见李晚晴说自己的妈妈都是护着自己的,原来这就是被护着的感觉。 无论我做错了什么,总有一个人站在我的身前,替我冲锋陷阵,为我遮风挡雨。 就在安然妈妈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看见病床上的儿子醒来,她连忙上前想要安慰儿子,安然却说道:“是小暖来看我了吗?你让她进来,我想她,我要看看她受伤了没有!” 隔着窗户,盛夏和苏小暖相视一笑,抿着唇。 第六十二章 几天后,苏一鸣在一处荒野被警察发现,有这么多证据摆在眼前,他自然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可到底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众人的眼中依旧是谜,直到有一天,神志微微清醒的方玲再次回到苏家大宅,央求盛夏能够原谅他们母子的时候,她才轻声说道:“一鸣的父亲患有先天性的疾病,一鸣也遗传了这种疾病,他已经不久于世了,但是,无论他怎样,做错了什么,到底谁是他的父亲,我始终都是他的母亲,从小到大,我是唯一疼他爱他的人!” 盛夏没有再为难方玲,而且让方玲去见了苏一鸣,倒不是因为她再次心慈手软,而是她知道,自己在安城和女儿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多了,她要好好珍惜这每一秒,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补偿,而这种补偿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她的女儿亲手交到那个能够爱她一生的男人手上。 盛夏清楚地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像自己一样爱女儿,那一定是安然。 只不过现在安然还在病中,根本不可能娶她的女儿。 想到这里,盛夏的心头微微有些暗郁,这时候儿媳田小野缓缓走到盛夏身边,看着她那张岁月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的面容,低声道:“妈,成全安然和小暖的事情,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安然家是医学世家,向来很是传统,而越是这种传统的家庭,越是在意传宗接代的事情,据我所知,安然的爷爷是独苗苗,安然的父亲也是独苗苗,而到安然这一辈更是独苗的独苗,所以从这点来说,如果小暖能够……” “不行!”田小野还未说完,盛夏连忙反对起来。 任是一个母亲,也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做出未婚先孕的情况,虽然眼前的田小野犯了这个错误。 见田小野讪讪的,盛夏知道自己反应过激,忙说道:“安然现在身体那么虚弱,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 田小野撇了撇嘴道:“我又没让他们真的,我只是说,如果从安然的爷爷入手,他已经快90岁了,我想肯定想看见安然能够娶妻生子,而这点上,我父亲当年正好是他老爷子的得意门生,虽然后来弃医经商,但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很喜欢我父亲的!” 盛夏眼神瞬间明亮起来,低声又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让小暖诈孕?” “兵不厌诈嘛!”田小野狐野的性子说道。 盛夏又紧紧地看了自己儿媳一眼,眼神里有说不出来的东西,但很是奇怪,她并不鄙夷这种东西,她过于了解自己的儿子,如果他的妻子是那种一眼便能望到底的女孩,刚开始可能是白月光,但时间久了,他也会也厌倦,而唯独像田小野这样的女孩子,有着自己的聪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肯付出努力,时间久了,也就成了朱砂痣,光芒耀眼。 “好!那试试!”盛夏说完,便去找苏小暖去了,可谁知道,当她将方法说出来的时候,苏小暖第一个摇了头,同样摇头的还有躺在病床上的安然,他哑着嗓子道:“只要小暖肯嫁给我,我会风风光光将她接进我们安家的大门!” 盛夏鼻子一酸,她了解两人的深情,但也知道自己等不了那么久。 期间,她找过安然的母亲,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分析两个孩子的孩子,但显然效果并不明显,于是她又通过小野的父亲找到了安然的爷爷,这老爷子怡然自得,压根不理这个茬,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自己离开不到两天了。 安然已经出院了,每天和苏小暖厮混在一起,似乎也并不着急婚礼的事情。 这天,盛夏邀请两人吃饭,热菜还未上桌,盛夏便应声问道:“安然,你现在身体也恢复好了,是不是在你们的婚事上抓点紧,不要再拖了!” “妈,婚事不急,我们还没玩够呢!”苏小暖猴子一般说道。 “还不急?什么时候急?”盛夏突然声音高了一些,见女儿一脸错愕,平静了平静才又说道:“小暖,妈妈就是怕看不到你穿婚纱的样子……” “怎么会看不到?我们时间还长着呢,不是吗?”苏小暖并没有注意到母亲脸上的表情。 “可是……”盛夏还想说什么,却缄其口,眼神望向不远处,暗自神伤,那是安城靠海的一隅,到底都是暗黑的浪花。 两天后的清晨,苏小暖醒来,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妈妈”,却发现屋子里空荡荡,没有人回应,她缓缓下床下楼,望向厨房,前不久的清晨,她的母亲还每天起来给她做早饭,可此刻,凉锅冷灶,哪里有母亲的身影? “妈——”苏小暖又喊了一声,回应她的也只有空气。 这一下,苏小暖慌了,她疯一般地冲进母亲的卧室,却发现冰冷的卧室里依然是空无一人,而在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熏白的纸。 “妈妈走了,我的孩子……” 苏小暖看了一句,胸口立刻感觉有东西汹涌而来。 “妈妈走了,我的小月小暖,虽然妈妈有一万个不舍得,但是妈妈还是有一万零一个理由要走!我有我的苦,有我的责任和承诺,我要去履行我的承诺!这一段时间,是妈妈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的女儿长大了,可惜的是,我真的没有看到你穿婚纱的样子!原谅妈妈吧,我的孩子,也不要担心妈妈,虽然我的余生将永无明亮,但我不后悔,在最后的自由时光里,能够陪在你们身边,让你们成为我生命里最强的那束光,今后的今后,我会抱着晴朗的幻想度日,希望你们也可以好好地照顾自己,照顾彼此……我的孩子,我爱你们,好爱好爱!” 苏小暖读着母亲留下的话,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如果说以前她是因为见不到母亲得不到母亲的照顾而恨她,而如今,这种恨却比那时候的更深一百倍,一万倍…… 明明得到了却有失去了,倒还不如从来没有得到过。 苏小暖哭着嗓子,一口气跑到了安然家,扑在他的怀里边哭边说:“你为什么不娶我?为什么不早点娶我?” 安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点蒙圈道:“小暖,只要你想嫁,我随时可以娶!” “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苏小暖哭道。 “不晚,不晚,只要是你,到什么时候都不晚!”安然摸着她颤抖的后背,低声安慰着。 第六十三章 苏小暖的婚礼定在两个礼拜以后。 如果盛夏知道,她担心的安家不承认苏小暖这个媳妇的事情压根就没有发生,不知道该怎么想,毕竟此时此刻,她已经远在遥远的外疆,余生相伴的只能是高高的围墙。 在盛夏离开之前,她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儿子苏小月,并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妹妹。 苏小月虽也有一万个舍不得,但他知道,这是他母亲的宿命,她必须去遵循这样的人生。 人生最怕的,就是不知道哪一次的在一起,便是见的最后一面,从此以后,人海茫茫,我再也找不到你,音容笑貌,散乱天涯。 当然,苏小暖能够顺利嫁给安然,并不是因为安家的老爷爷,而是安然自己,在苏小暖在他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当天晚上,他便站到了父母的跟前,很是郑重的通知了他们要娶苏小暖做自己的妻子。 安然的妈哭得差点背过气去,但也没能够动摇安然的决心,大概僵持到第三天的时候,她终于松了口。 安家的家境一般,给苏小暖的婚礼也不是最盛大的,但一系列流程下来,却很是温暖贴心,比如安然给苏小暖定了一枚dr的戒指,单膝下跪戴在苏小暖的无名指上,他还将自己的房本、车本,微不足道的工资卡,一一交给了苏小暖,说这是一个“已婚男人的必有觉悟”,最最重要的是,他录了一段视频给苏小暖,那一段视频竟然是盛夏在苏小暖的床前轻声唱歌的片段,夕阳的微光照耀在两个人的脸上,画面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苏小暖经历了人生中最感动的一天,当晚,当她见给自己再次交给安然的时候,那种青春时候的悸动再次荡漾在她的心头。 兜兜转转还是你,真好! 几天后,新婚的苏小暖来教育局找李晚晴,看见她在工作上游刃有余,不由得感慨道:“这么久了,我的心第一次那么安稳踏实,以前我也总是信奉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现在当我走进围城,突然觉得,在这样的一座城里,能够和一个人厮守着,也是一件不赖的事情!” 李晚晴真心替苏小暖开心,嘴上却揶揄道:“呦呦呦,真不敢相信,这还是苏小暖苏大小姐吗?怎么突然这么有哲理了?嘻嘻!” 苏小暖杏眼一瞥道:“有个屁哲理啊!” 得,瞬间回原形。 两个女孩笑作一团,许久,苏小暖才悠悠问道:“晚晴,你和宋亦波,你们怎么还不结婚呢?” 苏小暖的话让李晚晴微微一怔,结婚,这件事情她不是没在心中想过,毕竟过了今年,她就二十五岁了,他们已经认识整整八年了,除去中间分开的三年,这五年来,太多的风雨,太多的故事,可作为女生,她又该怎么告诉宋亦波迈开那一步,走向婚姻呢? 可似乎宋亦波对于婚姻并不着急,这让李晚晴不禁有些怀疑,不是人家都说,越是爱一个人,越是想要和她结婚吗? 自从张妙妙的事情之后,宋亦波似乎忙碌的很,每次李晚晴给他打电话,他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工地,身边围着一大群人汇报工作,往往说不上几句话就挂掉了李晚晴的电话,而李晚晴因为在事业单位上班,又是新人,朝九晚五,作息很是规律,很是清闲的她心里却像是长了草一般,不由得胡思乱想。 很快又到了一年的冬天,进了十二月的天气,却不是很冷,空气中还弥漫着深秋的味道。 下午的时候,李晚晴没有工作,想起自行车中午爆了胎,便请了个假出来修自行车,刚刚坐定,宋亦波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小晚,你在做什么?我很想你!”宋亦波低声说了一句。 李晚晴感觉心头一热,耳尖微微有点红,她捂住话筒,唯恐别人听见一般,低声道:“我在修自行车啊,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爆胎了!” 只听见宋亦波在电话那头微笑,声线轻轻道:“小晚,我们公司明天晚上有个晚宴,我想带你来参加。” “带我?”李晚晴微微一怔,她知道宋亦波口中所谓的公司晚宴,在整个安城便是一场上流社会的争奇斗艳,到时候会有无数的名媛贵族参加,如果宋亦波在晚宴上领自己出席,那将会有无数的眼睛看着自己,但凡行差就错,便可能是一场笑话。 “我不去!”李晚晴低声拒绝,抿着嘴唇道:“那些富家小姐,我可能聊不到一块去!” 面对李晚晴的担心,宋亦波轻声一笑:“哪有你想象的那么吓人,大家都是普通人,我向你保证,就算你吃西餐用筷子,也不会有人笑话你的,别忘了,你是我的宋亦波的女人,光这点,就已经让她们只能看见你的脚尖了,所以,你没必要自卑和拘禁,准备一下,我明天让司机去接你!” “你不来接我吗?”李晚晴撅着小嘴反问道。 宋亦波轻叹一声道:“亲爱的,我实在是走不开,你放心,明天我会让人专门过去帮你准备,别担心!” 李晚晴轻哼了几声,娇俏的模样让旁边修理自行车的老大爷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李晚晴早上六点从公司宿舍的小床上醒来,现在父母都已经在宋氏上班了,公司给安排了住处,宋亦波说过很多次让她去别墅住,但她觉得没有婚姻这层,住在一起毕竟不好,就选择了单位安排的公寓,虽然小点,但也算温馨。 迷迷糊糊想了一上午,午饭后,有人敲门,李晚晴打开门,四五个人鱼贯而入,有的拿衣服,有的拿化妆盒。 这阵仗在李晚晴二十几年的时光里的确不常见,就像是那些明星团队一样,众人将李晚晴簇拥起来,通力合作,配合默契。 不到一个小时,李晚晴再次站到镜子前,简直不敢相信镜中的人是自己。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温婉细腻,白色蕾丝长裙裹在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上,称出无比完美的线条,脸上虽然花了浓妆,但却肉眼不可见一般,又像是被磨皮了一样,生生一个天生的富家名媛。 “李小姐的皮肤真好,打扮和不打扮丝毫无差啊!”一个化妆师恭维道。 李晚晴却突然红着脸道:“不行,这样,我太不习惯了!” 眼看晚宴的时间到了,李晚晴却坚持将脸上的妆卸掉,还说身上的衣服胸口处露得太多,腰部勒的太紧,简直都不能呼吸了。 这下可急坏了在场的众人,大家纷纷劝说她道:“晚宴大家都是这样打扮的!” “李小姐,你这身绝对可以艳压群芳!” 诸如之类的话,李晚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就在陷入僵局的视乎,宋亦波的电话打了过来,李晚晴忙抱怨了一番,宋亦波让她将电话给刚才的化妆师。 只听见电话里一阵训斥声。 化妆师红着脸,连连说是。 几分钟后,李晚晴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那化妆师看着她一身淡黄色米字裙的装扮,不由得深吸一口凉气道:“李小姐,虽然你天生丽质,但这个打扮,确实有点……” 李晚晴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她莞尔一笑道:“没关系,我又不是什么真的名媛!” 第六十四章 当天晚上,当李晚晴出现在宋氏集团的晚宴上的时候,迎接她的目光除了鄙夷,还有惊讶。 鄙夷的是,眼前的女孩就一身学生打扮而来,整个人显得稚嫩青葱,惊讶的是,就算是一身学生的打扮,在众多的莺莺燕燕里,这个女孩无论在模样还是气质上,相较众人,都遥遥不可及。 除了宋亦波,他的眼神一如往常,满是热烈。 宋弘方也出席了晚宴,和几个月前相比,他的精神状态恢复了很多,在众多的年轻人中间笑笑呵呵。 如果说以前,他从未正儿八经看过李晚晴,但此刻,当李晚晴轻声唤出一声“伯父”的时候,宋弘方的眼神定了又定,仿佛是时光错落在这个女孩脸上一般。 这个女孩,真的和前妻葛云英说得一般,像极了莲安。 当初,莲安抢了葛云英的未婚夫,自己这个备胎才得以转正,他是确实见过莲安的,那确实是个人间尤物,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只是红颜薄命,莲安在生下女儿承欢后一命归西,从此世间少了许多恨,多了许多憾。 胡思乱想间,宋亦波已经将李晚晴介绍给了众人。 人群中几声惊叹和唏嘘,如果说以前大家多宋氏集团的少奶奶还有所猜想,那么今天,宋亦波终于揭示了谜底。 众人眼中的李晚晴,忽闪忽闪的眼睛,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女孩到底是有怎样的魅力,能够让宋亦波捧在心尖上,但不得不说,无数人羡慕甚至嫉妒李晚晴,她看上去那样普通又极其不普通。 而对于李晚晴自己,这场晚宴也是她人生中的里程碑,因为从那天开始,她渐渐发现自己不再是以前的李晚晴,而是活在众人眼中的李晚晴,从一个生生的素人一跃成为拯救银河系的女人,这样的殊荣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很明显的改变,比如同事会有意无意的拉拢,比如自己内心会油然而生的自傲,甚至,在花钱方面,她也开始为一个上万块的包包而烦恼。 人,是很轻易改变的,尤其是突然捷径往上的路,走起来总是顺畅无比。 即使李晚晴不愿意去管宋亦波的钱,但还是会为自己银行卡上多出来的几百万很是烦恼,宋亦波说这是给她的零花钱,可李晚晴却不知道,该怎样去支配这零花钱,就像是童话里那个被大鸟带到太阳山的人,拿着一麻袋的金子,却一个子也花不出去。 就这样,又过了一些岁月,安城冬天的雪,来临了。 李晚晴本以为的马上就要踏入的婚姻,却咋这一年的冬天里,连带着所有的过往,戛然而止。 事情的起因是那个已经离开宋家大半年的张妙妙,当年她离开宋家的时候任何补偿都没有要,可在她回来的时候,却拿着一纸合同站在宋弘方的面前,那是一张担保借贷合同,担保人就是宋弘方,当初这担保书是张妙妙在宋弘方怀里撒着娇让他签订的,说那个企业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有着非常稳定的客户源,只不过最近资金链有点断层,所以才向银行申请了贷款,而当时银行有规定,必须有相当资历的公司作为担保才能够借款,所以张妙妙拿来让宋弘方签订。 几千万的担保,宋弘方略微顿了顿,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却没想到几天前那个所谓的大公司突然宣告破产,按照法律规定,破产公司的借款担保公司也有偿还的义务,于是银行找到了张妙妙,张妙妙找到了宋家。 对于宋氏集团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危机,宋弘方在看到这个事情之后,一时急火攻心,背过气去,至今还在医院抢救。 张妙妙来找宋亦波,被宋亦波怼了一顿后走了,但宋亦波心里明白,这次是真的躲不过了,他梳理了公司账面上的资金,如果全部用来偿还债务,那公司势必也要面临着破产,但如果不偿还,一旦公司被列为失信单位,那想要翻身就比登天还难。 他知道,这是张妙妙的报复,或许从开始,她就已经想到报复了。 李晚晴不知道宋亦波的揪心,还一味地沉浸在和宋亦波的未来里。 这天,天气很冷,李晚晴一上班便有同事告诉她外面有人找,她哼着歌慢慢走出教育局的大门,发现宋亦波的母亲葛云英一脸淡然的站在门口。 这是李晚晴第一次和葛云英正面相对,很明显能够看出她脸上有些微的生气,李晚晴知道以后嫁给宋亦波,自然逃不过葛云英这关,于是扬起头,对着葛云英勇敢喊了一声:“伯母!” 葛云英看着李晚晴那张像极了莲安的脸,抿了抿唇,脸上的愠气重了重,她低声道:“李晚晴是吧,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也不兜圈子,我还是那句话,你配不上我小波,我希望你可以有自知之明!” 李晚晴一怔,她承认自己很不喜欢葛云英说话时候高高在上的态度。 “伯母,我和宋亦波在一起,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也不差,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我!” 葛云英心头暗想:这丫头果然伶牙俐齿,怪不得连宋亦波的魂儿都勾了去!她抿了抿唇,从面前的lv包包里拿出一套钥匙,推到李晚晴的面前道:“这是锦江路的房子和一套奥迪A8,如果你可以离开小波,这将都是你的!据我所知,你父母也在宋氏上班,我想他们也想拥有自己的房子吧!” 李晚晴的薄唇微微抿着,以前都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桥段,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是这种感觉。 她也从口袋里掏出两套钥匙和一张银行卡,莞尔说道:“伯母,我有钱,虽然这都是宋亦波的,虽然他将这些都落在了我的名下,但我知道,这些东西并不属于我,所以车我没开,房子我也没住,钱我更没有花,就是想让宋亦波知道,我想要和他在一起,并不是在意他有多少财产,有什么社会地位,而是因为他就是他,从第一眼看到到如今,都在我的这里!” 李晚晴说着,用手指指向心脏的地方。 隐隐的,葛云英看见她脖子处被带出来一枚莲花图案的玉佩,突然间就慌了。 第六十五章 如果她没有看错,这玉佩是莲安的贴身之物,她曾经无数次看见过,但怎么会到了李晚晴的脖子上?难道李晚晴和莲安有什么渊源?可是余大业从未提起除了承欢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女儿啊? 思索间,李晚晴将钥匙放回葛云英的手中,低声道:“伯母,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我要回去工作了!” 葛云英怔着,轻声应了一句,倒让李晚晴有些奇怪,不是来棒打鸳鸯的吗?怎么就突然间不说什么了? 回到办公室的李晚晴给宋亦波发信息,但发出去好久,他都没有回复,直到晚上的时候,宋亦波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有些微的疲惫:“小晚,我们今晚见一面吧!” 李晚晴忙回复了一个“好”字。 宋亦波让司机来接李晚晴,直接将李晚晴带到了他住的别墅里,那是一套看上去颇有些年头的别墅,里面的家具装饰却很新,一看就是重新装过,部分用了上好的红木,部分用了科技感十足的智能家具,但两者却搭配的很是默契,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宋亦波今天的心情不错,脱掉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炫白的衬衫,他很少穿正装,但凡穿了,就让人挪不开眼睛。 “在看什么?”宋亦波低声问了一句。 李晚晴羞红了脸,坐在沙发上四下看着,并不回应。 宋亦波也坐下,喃喃道:“这房子我刚让人装修过,打算做我们的婚房!” 这句话一出,李晚晴眼睛一亮,小心子突突跳了起来:难道宋亦波要向自己求婚了? 可就在她满心欢喜等待宋亦波下一步的表示时,他却突然眉间锁了起来,很是忧愁道:“你知道吗小晚,我们家可能要破产了!” “破产?”李晚晴不解,重复了一句。 宋亦波点点头,将张妙妙担保合同的事情告诉了李晚晴,长叹一口气道:“如果我们家破产了,我可能就一无所有了,你还愿意嫁给我吗?我可能给不了你想要的未来了!” 李晚晴鼻尖冷哼一声反问道:“宋亦波,你以为我想要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宋亦波不敢说,他甚至不敢看李晚晴的眼睛,却突然感觉掌心一热,李晚晴的手径直放进了自己的掌心,声线温柔道:“我想要的未来,只是有你的未来,这对于我来说,就足够了!” “可是——”宋亦波看向李晚晴的眼睛,低声道:“可是人家都说,没有经济基础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李晚晴笑了笑说:“我有钱啊,你以前给我的我一分都没花,我现在就转给你,而且我有稳定的工作,以后我们并不是没有经济基础的!” 宋亦波咬了咬唇,轻叹道:“你说的对,我们都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奋斗!” “对,我们有的是时间,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李晚晴满眼是光,迎上宋亦波的。 四目相对,宋亦波低头便吻,李晚晴热烈回应。 两人在沙发上缠绵了许久,才在喘息中慢慢缓和,相对着笑出了声。 离开别墅的时候,李晚晴的心情很好,那栋挡在她和宋亦波之间无形的塔瞬间坍塌,从未有过的清明在自己的眼前铺展开来,他是她再也不用踮起脚尖去够的人,她终于可以和他并肩而站,为了未来的生活共同努力,这样的平等的情绪在李晚晴的心底开出一出温润的小花,连她的气息都跟着浪漫起来。 几天后的安城日报上,宋氏集团宣布了资金链断层的消息,股票指数下滑,宋氏集团像是一只被搁浅在岸上的蓝鲸,想要回归大海,却无丝毫的气力,唯一能够等待的,是新的注资,但这种情况,谁又肯拿出几千万来陪跑宋家? 宋亦波告诉李晚晴,公司的事情暂时需要银行查清资产,这段时间他想去做一件想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实现的事情。 当李晚晴知道宋亦波口中的这件事情是去参军的时候,不由得惊住了下巴。 “二十五的人去参军,无论在气力上,还是学习能力上,恐怕都跟不上,再说你去部队,从一个新兵做起,等到回来的时候还不是要找工作,倒不如利用手里的资金将宋氏慢慢盘活……”李晚晴向宋亦波分析利害,但宋亦波的眼睛里却笃定非常,他低声道:“有些时候,我们仅存的梦想,如果不去抓紧实现,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李晚晴一怔,一瞬间她明白了宋亦波的心,低声道:“你要去几年?” “就两年!”宋亦波忙说了一句:“小晚,你等我两年好不好?就两年,我答应你,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 不知为什么,李晚晴的心里很是忐忑,她不知道宋亦波的决定是对是错,相比于两人认识的八年,两年的时光不过是四分之一,一辈子都许出去了,难道还在乎两年?可就是这样的节外生枝让李晚晴心里没底。 两年的时光,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去吧!”李晚晴说了一句,转身离开的时候发现眼角有泪盈出。 宋亦波这个人,一旦决定的事情很少轻易改变,而在他想要参军这件事情,他其实早有打算,早早将自己的资料交了上去,用他自己的话说:“以前都是为宋氏而活,是为别人而活,这次要尝试一下为自己而活,不过是对是错字,不管有多少辛苦!” 可就在他参军体检的时候,胳膊上的一道伤疤突然成了拦路虎,这伤疤是当年在国外留下的,那时候的他生命里没有小晚,万念俱灰。 好在伤疤很浅,几乎看不出什么,体检也算是过了,他的第一站在商城一个寸草不生的郊外,条件非常艰苦,但宋亦波却觉得这样的艰苦正是对自己意志的考验,锻炼了一天,当他坐在院子里,远望着异乡的天空,想着那个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联系姑娘的时候,心头一突一突的暖意。 第六十六章 这天是个满月,宋亦波好不容易抽出了一点点的时间,买了电话卡给李晚晴打电话,兴奋的说自己当上了班长。 许久没听见宋亦波的声音,李晚晴的心被充盈的满满的,她真的想立刻去到他身边,让他紧紧将自己拥在怀里,再也不用承认这两地分居的苦,可这样的话,她不敢告诉宋亦波,听着宋亦波绘声绘色讲着部队的趣事,李晚晴唇间渐渐绽开了笑容。 期间宋亦波一顿,低声道:“小晚,你去院子里好不好?” “去院子里干什么?外面下雪了,很冷!”李晚晴撅起小嘴,对着电话嗔嗔说着。 “去了你就知道了!”宋亦波温柔求她。 李晚晴听话,穿上自己的牛皮靴,站在了院子里的雪地上。 “抬头!”电话那头的宋亦波说了一句。 李晚晴猛地抬头,突然发现漆黑的夜空中,明月当头,周围的云彩簇拥着月亮,皎洁美好,一瞬间她明白了宋亦波的心意,忍不住道:“这月亮真美啊!” “嗯,我这里的月亮也很美!”宋亦波回了一句:“我们看到的是同一个月亮,虽然没有我陪在你身边,但好在有月亮陪着你!” 那一刻,李晚晴的心头像是被人灌了蜜一般,她从来不知道,一向不善言谈的宋亦波竟然这样浪漫,不,他不是不善言谈,只是他坚硬外表下的温柔都给了一个人,那便是自己。 “我想你,想死你了!”李晚晴忍不住将心意说出,迎来的是宋亦波在电话里的无数个吻。 从未有过的悸动在李晚晴的身上流淌着,这么冷的天,她却耳尖绯红,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要不是宋亦波那边临时有任务,若不是谢舒喊她进屋,她真想在这样的雪夜里待上一夜,和宋亦波多一秒,再多一秒…… 皎皎一轮月,天涯共此时,直到多年以后两人分开,李晚晴仍然忘不了那晚的场景,在她记忆的丝路上,像是一个被裁错的断点。 母亲谢舒在屋子里等了李晚晴许久,她看着女儿被冻得通红却满脸红光的样子,心头五味杂陈。 几天前,宋氏集团将她和丈夫李强裁掉了,裁员的通知来得很是突然,就那样宣布了一下,就让他们回家了,连公司安排给他们的公寓也收了回来,像是被驱逐出境一般。 李强和谢舒不是那种不懂知恩图报的人,当初宋弘方让他们来宋氏上班的时候,他们也犹豫过,但为了生活,他们答应了下来,一直在等的就是晚晴能够嫁入宋家,然后他们就将她身世的秘密告诉她,不管到那个时候,晚晴是不是还将他们当亲人,他们反正有生活来源,恩情一场,也算是有个善终,但现在,宋氏大厦哗啦啦倾倒,宋家再也没有一个人提起他们的婚事,这样让谢舒和李强多少有些心里不舒服,而且几天前,葛云英找到了他们夫妻俩,打听晚晴的事情,还说只要他们肯说,就一次性补偿给他们五十万。 五十万对于一个向来贫苦的家庭,是一辈子也不会挣到的钱,但李强知道,一旦他们拿了这个钱,就等于卖了女儿,这样的事情,他们是万万做不出来的,而从这点上他们突然意识到,如果晚晴嫁给宋亦波,那葛云英便是她的婆婆,若是日后知道了她的身世,那晚晴岂不是危险了? 夫妻俩一合计,就算晚晴一门心思在宋亦波身上,他们也不能让两人结婚。 谢舒想了想对丈夫说:“我听人家说,父母越是反对,两个人越是想要在一起,这叫做逆反,但是为了晚晴,就算是以死相逼,我也得让她的后半辈子幸福,我们不是嫌贫爱富,实在是这宋亦波的母亲是葛云英啊,一旦她知道了真相,会害死晚晴的!” 李强也点了点头道:“就是,今天葛云英过来,我就觉得她来者不善,晚晴是个老实孩子,我们不该将她往火里推!” 两口子合计好,便由谢舒向女儿传达意思,意料之中的,当李晚晴听到母亲说出那句:“你和宋亦波,你们不合适!”的时候,她的心像是被点燃的炮仗,腾的一下升空而起。 李晚晴站在屋子中央,眼神里满是愤然,怒吼道:“你们,以前人家给你们工作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我们不合适啊,现在人家破产了,你们又觉得人家不好了?你们就是嫌贫爱富,就是那样的人!” 谢舒忙解释道:“晚晴,爸妈不是那样的人,爸妈只是希望你有一个好的未来!宋亦波他是好,但是他妈……” 谢舒还未说完,李强便打断妻子的话道:“对,我们承认嫌弃爱富,现在宋家一堆烂摊子,你嫁给他有什么好?女儿,你现在是吃皇家饭的人,等于是飞上枝头成了凤凰,想要什么样子的不行,非要找那个宋亦波!要知道他宋亦波离开宋家去部队,等于就是一枚兵蛋子,一个兵蛋子能够给你什么未来?你想过没有?” 听着李强唾沫横飞的话,李晚晴的眼睛渐渐湿润了。 这是第一次,父母对于宋亦波的事情如此强硬,不容她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不行,就是不行,她就是不能够和宋亦波在一起。 李晚晴摔门而去,走出去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脚上的棉拖鞋被大雪渐渐润湿,冰凉冰凉。 她打了几遍电话给宋亦波的宿舍,没有人接听,想来是执行任务去了。 大雪的夜空里,那轮明月依旧皎洁,可李晚晴的心却乱的一塌糊涂。 第六十七章 第二天一早,李晚晴红着眼睛去上班,同事见她一脸倦色,也不打扮的样子,纷纷过来关心,但李晚晴看得出,这样的关心里有一半的的人是想八卦些什么,毕竟现在宋家处于敏感期,宋亦波又去了部队,她也就不再是什么宋氏集团的准少奶奶,而是和大家一样的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还不如,在大家的眼里,宋亦波身价的跌落,已然破灭了李晚晴嫁入豪门的美梦。 自古美女总是话题不断的,而初入社会的李晚晴压根分不清身边到底是人是鬼。 此刻,她一门心思只有一件事,就是找到宋亦波,好好地在他肩膀上哭一场。 办公室窗外,雪下得有点重,纷纷攘攘的雪花从天而降,凄冷而孤寂。 打开电脑,李晚晴买了当晚去商城的车票,她笃定了心,和领导请了假,匆忙给宋亦波发了短信。 宋亦波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李晚晴已经在车站检票了,商城距离安城一千多公里,坐火车怎么也得一夜的时间,本以为自己的先斩后奏会让宋亦波很不开心,可谁想到,宋亦波打电话声音却温柔非常:“去换个卧铺票,这样站一夜肯定会冻坏的!” 李晚晴心头微微的暖,八年了,她深深知道宋亦波是什么样的人,他外表冰冷,对她却内心火热,他行事果断,但只要是小晚的事情,却能够做到心细如发,他是那个吃饭给李晚晴挑出花椒和香菜的人,也是那个会牢牢记住李晚晴生理期的人。 这样的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虚情假意配不上自己呢? 爱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冷暖自知的,更有甚者,图的是心甘情愿,李晚晴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了解他们之间所有的事情,能真真正正从他们的感情出发,哪怕是同情的说上一句:“你们好就好!”父母总是以他们自以为的人生道理来强硬安排孩子的人生,在任何重大事情的断点上,不容许有一丝的差错,于是,错过,恨意,弥漫于世间的每一个角落,裸露着世人凉薄的现实。 李晚晴一路走,一路想,伴随着窗外匆匆而过的风景,慢慢陷入沉思。 火车逛逛当当了一整夜,车厢里充斥着并不好闻的味道,偶尔会有销售员推着窄车扬着嗓子从身边路过。 到商城的时候是凌晨五点,一下车,深冬凛冽的风从四面八方钻进李晚晴的衣服里,她感觉整个人都已经被冻透了,跺了跺脚,缓了缓还未清醒的情绪,搭上了去找宋亦波的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很是善谈,见李晚晴漂亮,不由多说了两句。 李晚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看着窗外慢慢杳无人烟的景色,有些害怕的她给宋亦波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宋亦波便接了,他的声音很小但压制不住兴奋:“小晚,到了是吗?我这就出去接你,你等着我哈!” 李晚晴浅笑,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羞的,耳尖通红。 司机察觉出李晚晴的异样,低声问了句:“来部队是找男朋友的吗?那你可要小心了,我可是听说有些当兵的风评可不怎么好!” 霎时,李晚晴想告诉他自己和宋亦波认识八年了,就算是全部队的人都被污染了,他也不会被污染的,但转念一想,这样的话没必要对一个陌生的司机讲,于是笑了笑说:“不会的!” 司机一副很关心的态度道:“小姑娘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李晚晴尴尬的笑了笑,并不回应。 出租车翻过了几个山坡,停在了一块高地建筑门前。 “小姑娘,到了!” “谢谢你,师傅!”李晚晴付了钱,匆忙下车,远远地便看见宋亦波站在大门里面不远的地方。 那还是她印象中的宋亦波吗?身上是迷彩军装,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皮带,头上的军帽整整齐齐戴着,那张脸和几个月前相比,明显黑了一个度,眉目却一如往日。 “小晚——”宋亦波刚喊了一句,李晚晴便飞奔一般扑在他的怀里。 熟悉的土卡拉味道灌满了鼻腔,配着着冰冷的气息,激烈而冷凛。 “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宋亦波摸着李晚晴的后背,轻声安慰着,扬起脸和她眉头相对,温润的手托着她的脸颊,轻声道:“小晚,你不该来,太冷了!” “不,我要来!”李晚晴哭着说了一句:“我太,太想你了!” 许是李晚晴的这句话过于感性,宋亦波有些招架不住,低声道:“我也想你,只不过这里条件很艰苦,又没有住的地方,我怕冻坏了你!” “我不管!”李晚晴抽着鼻子说道。 两人互诉相思的片刻,突然听到军号的声音。 “起床号!”宋亦波微笑看着李晚晴:“我们这里就是什么都讲究纪律和时间!” 李晚晴抿着唇不说话,一双眼睛晶亮亮的看着宋亦波。 宋亦波低声道:“你从这边往上走,那里有去市区的公交车,你坐到最后一站,一下车有个如意宾馆,302房间,我已经给你订好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如果想我了,你就过来,我们现在还不能私自出门,会违反纪律的!” 李晚晴咬着嘴唇低声道:“我不想去住,我想在你这边!” “我这边倒是有招待所,但毕竟我是新兵,影响不好!” “你撒谎,我来之前特意问过别人,家属来的时候都会住在招待所里!” “那些是已经结了婚的家属,我们这种,不行!” “可是——” 李晚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宋亦波打算道:“小晚,我真的要走了,你听话,昂!” 说完,宋亦波便转身离开,只留下李晚晴自己在风中凌乱。 李晚晴的心突然便不甘起来,明明自己坐了一夜的火车来找他,希望得到安慰,可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待遇,连门都进不去。 不甘心的李晚晴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大门口,静静看着里面那些士兵出出进进的样子,远远地,她看见宋亦波正领着一队士兵在跑步,脚步不由自主往里面走了走。 突然间,一个稚嫩的男人声音响起:“你好,这里不让进!” 第六十八章 值班的士兵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脸上还一脸的稚气,他拦住李晚晴的时候,眼睛不自主地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 “为什么不让进?我看那边也有女孩子啊?”李晚晴指着不远处的家属房,那里有几个女人正在晾衣服。 “那些都是领导的家属!”士兵回应。 李晚晴点了点头,嘴角勾起道:“领导的家属就可以自由出入是吧?我也是领导的家属!” “您是那位领导的家属?” 李晚晴往操场上努努嘴道:“看见了,那个在锻炼新兵的就是我男朋友!” “你是连长嫂子啊!”士兵忙一脸恭敬。 “啊——是啊,我就是——啊——”李晚晴支支吾吾。 “嫂子好!嫂子请进!”士兵大声喊了一句,把李晚晴吓了一跳。 虽然是骗了人,但好歹是进来了,李晚晴的心突突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撒谎,她怕宋亦波发现自己,刻意往墙根走,却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李晚晴定睛,发现站在面前的是个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也是一色的军装打扮。 “你是?”那男人问道。 李晚晴一张脸涨得通红,她知道自己再撒谎就要穿帮了,忙解释道:“领导好,我是宋亦波的女朋友!” “宋亦波?一班班长?” “对啊,就是他,请问您是那位?” “我是他的连长!” 李晚晴心头一怔,这下子撞枪口上了,可还没等她开口,连长却笑了笑说:“没想到宋亦波还挺有福,找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你是要去家属房吗?” 李晚晴抬眼看了他一眼,觉得这连长似乎也没有恶意,便低声道:“嗯,我可以吗?” “一般家属房都是成家的比较多,你们没结婚,确实不符合规定!但宋亦波这小子和我关系不错,如果你想住这里,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不耽误训练就好!” “谢谢领导!” 李晚晴弯着唇角,对连长莞尔一笑。 这连长有些痴,冲着不远处挥手,示意宋亦波过来。 这下不要紧,李晚晴瞬间觉得无处遁形,听着宋亦波和连长的对话,她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低头不语。 不一会儿,连长走了,空荡荡的雪地上,李晚晴的那袭红色羽绒服很是扎眼,而面前的宋亦波却一动不动。 李晚晴缓缓抬起头,正迎上宋亦波那双微怒的眼睛。 “如果你不愿意我在这里住,那我现在就走!”李晚晴说完这句,刚想迈开步子,却突然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生生带入怀里,宋亦波用宽大的军装外套将李晚晴紧紧包住,在她额上狠狠一吻道:“别走,小晚,我承认,我想你,无时无刻不再想你!” 扑在胸口,李晚晴能清晰听到他强壮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告诉着,他的想念,关于真心。 家属房不过是一个小单间,暖气开得很足,很暖和。 可即便是住到了这里,宋亦波来看李晚晴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很多时候不过是给她送点东西,搂一搂亲一亲,便又回到连队去了,明明很近,却还是要靠打电话联系,这让李晚晴的心里多少失落,但纪律就是纪律,容不得他宋亦波搞特殊,正好连队里有个小网吧,没事的时候,李晚晴就去上上网,也算是打发打发时间。 让李晚晴觉得最幸福,就是每天清晨醒来,透过窗户看宋亦波带兵跑操的样子,在冰冷漫天的雪地里,似乎军装给这些人蒙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环,她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宋亦波要来部队历练了,也渐渐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可以等他两年的时间。 “这是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李晚晴在心里默默想着。 此时,距离她离开安城到这里已经快一周了,单位领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女儿的谢舒和李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女儿去找宋亦波的消息,电话一遍又一遍的打在李晚晴的手机上。 李晚晴无奈接了电话,母亲谢舒在电话里还是那句老话:“不行,就是不行!” 李晚晴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对宋亦波如此反感,但她承认,自己的心确实受到了影响,再加上宋亦波总是很忙,压根没有时间顾忌她的感受,这么几次下来,李晚晴心头拧成一团愁云,她关掉手机,坐上了去商城的公交车。 和安城比起来,商城明显落后非常,80年代的老式建筑比比皆是。 李晚晴停在一家理发店门口,看着里面氤氲的热气,突然来了整头发的兴致。 理发店的女孩不过十八九岁,长得胖乎乎的,眉眼处却透着几分善良,别的理发师都在服务顾客,只有她坐在角落里,一会洗洗头,一会收拾收拾卫生。 “美女,您做头发了吗?”女孩问道。 李晚晴莞尔一笑道:“嗯,我想剪短一点,顺便拉直一下!” “好,您这边坐!”女孩很是热情地将晚晴带到位置上,摸着她一头顺滑的头发,轻声道:“美女,你的发质可真好,剪短可惜了!” “也不用太短!”李晚晴轻声回应。 女孩和李晚晴聊了整整一个下午,李晚晴将她的故事全部告诉了她,仿佛她是自己的认识好久的朋友一般,但其实两个人都知道,两人刚刚认识不到六个小时,而谁又能够想到,在这六个小时里面,在连队的宋亦波却违反纪律,发生了一件大事。 女孩几乎是一根一根给李晚晴做好了头发,事实证明,但你用心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当李晚晴一头飘逸的头发回到连队的时候,整个连队静悄悄的,大家虽然还是在操练,但已经没有人会回过头来看李晚晴了,那天见的那个连长在训话,很是严厉的样子。 李晚晴看了又看,并没有发现宋亦波。 回到家属房的时候,李晚晴突然发现她的行李不见了,房间里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像是无人居住一样,连她的充电器也不见了踪影,没有办法联系宋亦波,李晚晴便囫囵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去机房上网。 上到一半的时候,机房的门突然被宋亦波推开了。 李晚晴至今仍然记得,当时的宋亦波眼圈乌黑,满脸倦色,像是战斗了一宿,他几步走到李晚晴的身边,将她的脸捧在自己脸上,很是心疼说道:“你去哪里了?知道不知道,我很担心!” 第六十九章 原来下午的时候,宋亦波联系不上李晚晴,见屋子里也没有人,还以为她独自回了安城,想到白天的时候,他曾经让李晚晴回安城遭到了李晚晴的拒绝,还以为她一生气直接走了。 关心则乱的宋亦波一下子就慌了,而刚巧李晚晴的手机没电,他也联系上不上她,还以为她偷偷回安城了。 李晚晴并不知道那天之后宋亦波被关了禁闭,因为那天晚上,他利用班长的职务之便,发动宿舍八个人去火车站找李晚晴,但是李晚晴并不相信他会这么做,自从来了商城,她见宋亦波的时间一天不超过几分钟,他是那样理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明明知道违反纪律还偏偏去做呢? 可那天,他确实去做了,几乎是李晚晴认识他后唯一的一次失去理智。 而且,就算是知道回来关禁闭,宋亦波也没有怪李晚晴的任性,只是捧着她的脸道歉:“小晚,我错了,我不该让你走,你留下来,留在队里过年,过年的时候我可以陪你的!” 李晚晴瞬间明白了宋亦波的意思,红了脸。 临近年关的时候,商城遭遇了十几年的大暴雪,肉眼可见的雪落了整整三天,到处雪茫茫一片,连队里所有的室外操练全部暂停,转为室内作业,可即便如此,宋亦波来看李晚晴的时间也是有限的,闲来无事,李晚晴和几个连长的媳妇聊得很好。 聊了才知道,原来宋亦波在部队里一向都是最能吃苦的那一个,也远远比其他人努力,无意中,一个连长媳妇告诉李晚晴,这几天不知道宋亦波犯了什么错误,被关了禁闭。 李晚晴一惊,这点宋亦波竟然从没提过一个字。 只是,在部队上过年并不是那么太平的,谢舒和李强给李晚晴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再不回去,他们就要和李晚晴断绝亲子关系。 李晚晴从未想过,父母有一天对对她说出如此绝情的话,而越是这样,李晚晴越是逆反,索性直接告诉他们,雪太大,回家的火车已经不通了,自己在部队里过定了。 那时候的李晚晴只觉得父母过于绝情,绝对想不到有时候老天拼命想让你错过的,不是你的命,而是你的劫。 在临近过年还有三天的时候,李晚晴突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父亲李强有些口歪眼斜,像是中风的征兆。 当时的李晚晴还以为父母在使计让她回去,可看到谢舒发过来的父亲住院的照片时,她突然间慌了。 自己该是多任性啊,让父母如此操心? 思来想去,在除夕那天,李晚晴还是坐上了回家的火车,宋亦波临时有任务,没有来车站送她,尽管有一万个不舍得,他还是让李晚晴回去了,临走之前,他深深望向李晚晴的眼睛,满眼都是五星的泡泡。 火车上,越来越熟悉的场景。 李晚晴一回到安城就直奔医院,刚巧这个时候碰上了二叔李若,李若是个退休教师,训惯了学生,见李晚晴刚刚赶来,不由上了脾气,便朝着她一阵训斥。 李晚晴红着眼睛,心疼的看向父母。 虽然李强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但是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情让李晚晴的心摊成了一湾湖水,碧绿澄净。 没有人的时候,李晚晴在床边拉着李强的手,一遍遍的说着:“爸,对不起,我不孝!” 这样的话落在李强的耳朵里,瞬间软了他的心,他缓缓抬起手,摸着女儿的头低声道:“晚晴,我和你妈也是希望你有个好的未来,你不要怪我们强硬拆开你俩,你小,不懂这里面的厉害关系,贫贱夫妻百事哀,我和你妈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可是,爸,你和我妈很幸福啊!”李晚晴回应了一句。 淡淡的笑容在李强脸上绽开:“我们是很幸福,但我们这一辈子过得是真的苦,苦得有时候连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更别说别人了!” 李晚晴能够看出老父母脸上的悲哀,那是一辈子经验换来的教训,他笃了命不想让李晚晴重走他们的路。 复制父母婚姻,有时候是一件万分残忍的事情。 李晚晴那个时候真的不懂,她只是因为父亲的病而心软,却在内心里从未放弃过宋亦波。 一个人在家,她会给宋亦波的宿舍打电话,有时候会被谢舒看到,谢舒便叹着气离开,这些无形的东西落在李晚晴的心上,沉重的如同石头一般。 就这样,年到了,一家人在医院过了年。 这天,宋亦波给李晚晴打来电话,说自己争取了一次休年假的机会,足足有一个月之久,更让李晚晴高兴的是,他决定趁着这一个月,去李晚晴家提亲。 有时候李晚晴觉得宋亦波特别传统,比如他特别喜欢用“成亲”、“提亲”这样古老的词汇,就像是一个老古董一般。 虽然闹不懂,但却是无比信任和欢喜。 可宋亦波回来的当天,却并没有告诉李晚晴,而是直接回了宋氏集团。 原来的宋氏集团已经倒了,银行贷款还没有还清,一部分老客户的钱还没有收上来,也就是说,但凡公司有资金链注入,还是可能起死回生的,可这一年来,宋弘方一直在病中,葛云英也一直在和余大业搅合不清,只有宋亦波,还偶尔能够管宋家的事情,如果放在以前他可以找田小野,即便是娶了她,能够重新振兴宋家,他也是愿意的,但如今田小野已经嫁人,他宋亦波便再也没有后路。 要账的人听说宋亦波回来,早已经堵在宋氏集团的门口。 他连家都没有回,就直接被律师给带走了,等到李晚晴来公司找到他的时候,他在的屋子里坐了满满的人,屋子里烟熏火燎,宋亦波就坐在靠里面的位置,整个人像是几天没睡觉一般的颓废。 众目睽睽之下,李晚晴丢下一句“你又食言了”给宋亦波,匆忙跑出去宋氏集团,眼泪如同珍珠一般簌簌而落。 大家的眼神纷纷看向宋亦波,他眉间凝重,轻声骂了一句脏话。 可他不知道,就在知道他要来的那天,李晚晴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做父母的工作,让他们答应给宋亦波最后一次机会,她甚至跪在父母面前,低声下气祈求父母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可谁能够想到,宋亦波又食言了呢? 失望的灰一点点堆积起来,渐渐城了臜渍。 第七十章 从宋氏集团出来,安城华灯初上。 律师见他实在支持不住了,才让他处理自己的事情,可当宋亦波走出宋氏大楼,拿起手机,他却不想给李晚晴打电话了。 成年人的世界里,如果两个人相处起来有一个人需要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另外一个人,或者说,一直是迁就对方,那这样的感情势必是疲惫的,此时此刻的宋亦波,第一次感觉到疲惫,全身心的疲惫。 他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地休息一下,就自己一个人。 在雪地里慢慢踱着步子,宋亦波竟然走到了安城一中的门口,高中还没有开学,大门禁闭森严,只有保卫科的几个大爷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外面的雪景,聊着家常。 见宋亦波在门口晃悠,有个人上前呵斥了一句:“你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事不要在这里逗留!” 宋亦波轻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话就离开了。 偌大的安城,似乎到处都有他和李晚晴曾经的痕迹,他努力的想李晚晴的脸,却发现有些陌生。 最终,他还是决定去酒吧。 安城新开的酒吧叫新天地,里面清一色都是年轻人,外面放的都是摩托车,一进门,宋亦波就想起当初在美国的时候,他因为和李晚晴分手去酒吧买醉,遇到了田小野,再后来和李晚晴和好,现在宋家又陷入这样的危机,似乎生命里的一切都是灰色的,没有一丝丝希望。 几个寻事的小流氓见宋亦波落了单想要敲诈一笔,谁知却反被宋亦波几下搞定,扬着嗓子道:“论混蛋,我可是你们的老祖宗!” 出来酒吧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安城冬天的早晨,冷的紧,小街上除了几家开门的早点铺子,都是禁闭门厅。 宋亦波裹了裹身上的黑色皮衣,操着手,想去早点铺上买一个热乎乎的茶叶蛋,却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道:“你,是亦波哥哥吗?” 宋亦波抬起头,见眼前的站着一个穿着白色棉群的女孩,很是眼熟。 说她眼熟,是因为这女孩有着一双和李晚晴一样的眼睛。 “你是?”宋亦波反问道。 “我是承欢啊!你忘了吗亦波哥哥?我们还见过一面呢!”女孩俏皮的介绍着自己,将旁边的店主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毕竟这样青春漂亮的女孩到哪里都是扎眼的。 宋亦波这才想起来,眼前的女孩正是母亲葛云英想要嫁给的那个余大业的女儿。 “你好承欢!”宋亦波很是礼貌的对她笑了笑。 余承欢也笑着,将一枚枚茶叶蛋装进随身带的饭盒里,一边放一边自言自语:“我爸最爱吃他家的茶叶蛋了,我要多买几个,等他睡醒的时候,肯定会夸我的!”说完,还忍不住冲着宋亦波弯着眼睛笑。 宋亦波突然愣住了。 他看着余承欢那双眼睛,突然像是看见了高中时候的李晚晴。 那时候的李晚晴也是爱笑的,而他也爱极了她这种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李晚晴不笑了呢? 宋亦波搞不懂,但此刻现实情况也不容许他搞懂,毕竟面前的余承欢撅着嘴低声向他求救:“亦波哥哥,我忘了换衣服了,没有带钱,你能借给我一点吗?” “都算上,不用找了!”宋亦波掏出一张50的,放在老板的筐子里。 这下,余承欢又笑了,她一脸认真地看向宋亦波说道:“亦波哥哥,你告诉我你的电话,我回头给你送去!” “不用了,我请你的!” “用的,用的,我爸说不能随便欠别人的东西!”余承欢坚持着。 说不上为什么,那一刻宋亦波鬼使神差般将电话给了余承欢,又顺口来了一句:“有事可以打电话找我!” “嗯嗯!”余承欢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宋亦波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反应过来,他刚刚在做什么?如果放在以前,一个女孩问他要电话号码,他一定会很果断的拒绝,可是今天,他突然就给了余承欢电话,这样的反应让他自己也感觉很意外。 为了缓解心中的这份意外,宋亦波给李晚晴打了电话。 期初李晚晴没有接通,直到第三遍的时候,她才接了电话,声音里满是嘶哑说道:“你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小晚……”宋亦波喊了一声,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 “宋亦波!是不是你答应我,说回来之后立刻来我家?是不是你答应我,要向我父母证明,你对我很好,我们可以过得很幸福?你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和让我失望?你知道不知道,为了你,我父母被气成什么样子?你知道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自责?你知道不知道,为了你,我已经成了全家的公敌?我叔叔,我大伯,我父母,原本都被我劝通了,可就是因为你的食言,他们再也不相信我了?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差点从楼上跳下去!” “小晚!”宋亦波突然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我不该辩解,可是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没有办法啊!” “没有办法你就任意伤害我是吧?”李晚晴又哭了起来。 过了好久,宋亦波才悠悠道:“小晚,你不要哭了,我错了!” “你错了?不,你没错,是我错了,我就不该……” 李晚晴顿了顿,那两个字过于残忍,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好,我一会就去你家好不好?我亲自跟你父母解释清楚!”宋亦波说道。 “不行!”李晚晴突然拒绝道:“我父亲这两天又病了,如果你来,他肯定会更加生气,所以这两天你还是不要来了!” “那我可以见你一面吗?”宋亦波试探问了一句:“我想你,小晚!” “见我一面干什么?干那种事情吗?”李晚晴突然的一句让宋亦波很是惊讶,他真的没有想到,在李晚晴的眼睛,他想要见她的心突然那么肮脏起来。 “小晚,我只是,只是想你!”宋亦波解释的很无力。 李晚晴顿了顿,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便答应了和他见一面。 第七十一章 两人见面的地点选在了安城的中心公园,冬天的公园里人少的可怜。 如果说一个人的面相里会带有许多东西,那么李晚晴的面相便是苦的,仿佛一夜之间,她不再是当初那个自信又乐观,相信世间一切都是美好的小姑娘了,而是一个经历了太多生活沧桑的妇人,带着几分恨意,冷眼看着当初的恋人。 不过几天没见,李晚晴突然间对宋亦波有了许多的挑剔,连眼光都是平平微微的。 宋亦波看向李晚晴的眼睛,虽然已经哭得有些微红,但还是澄净得如同一湾湖水,只是那湖水里不再有光,不再满眼都是他的样子。 “小晚,我们这样,你累吗?”临分别的时候,宋亦波突然问道。 就这一句,让原本还算是多云的李晚晴突然滚下泪来,抽泣了许久,她才轻声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分开?” 宋亦波也哭了,当李晚晴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突然像被刀子剜了一下,生生的疼。 “不,小晚,我们不能分开,我真的怕一分开就再也不会在一起了!”宋亦波将李晚晴的手捏的生疼。 “可是,这样下去,真的是太痛苦了!为什么我们明明那么相爱,却不被祝福?而且,我不明白,到底是他们的问题,还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是我的问题!”宋亦波说:“小晚,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办法给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就是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但是,不行!”宋亦波笃定了心一般,看着李晚晴的眼睛:“我们想要得到祝福,最有效的办法是回到从前,回到从前宋家依然是宋氏集团的样子。” “我爸妈不是嫌贫爱富的人!”李晚晴心虚嘟囔了一句。 “不是他们的问题,是我也不愿意,你跟着我吃苦!” 宋亦波的话给李晚晴的心打开了一个窗口,她知道他说的对,没有经济基础的婚姻在任何时候都是苦难的代名词,这一点,她父母早刻在她的骨子里。 “那你准备怎么办?”李晚晴问道。 “我想把过去的宋家找回来!” “怎么找?” “去找投资,去放下面子为了钱!” “那不是你!” “那是我,我从来没有对这个社会这么深刻的认识!”宋亦波将李晚晴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怕失去她一般,但李晚晴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一刻,他是怪她的。 这一次,宋亦波没有许诺多久,只是告诉李晚晴,如果她愿意等,他终有一天会回来,如果她不愿意等,他也不会怪她。 那一刻,李晚晴才终于知道,属于他们的爱情,已经不存在了。 当爱情不存在排他性的时候,就说明这爱情出现问题了,虽然李晚晴不知道宋亦波为什么要给这样的一个承诺,但她能够明白的是,父母的那句,你也不小了,该是好好挑挑的时候了,要不然同事怎么看你?周围的邻居怎么看你? 第一次,李晚晴接受了相亲。 相亲的对象是个做生意的,比晚晴大两岁,收入和地位都很稳定,能够看得出,他对李晚晴一见钟情。 两人留了电话之后,这人便有事没事给李晚晴发信息,但每一次李晚晴都是匆忙应付,从未将他放在心上,只是找一个糊弄父母的理由。 但是自从她开始相亲之后,李强和谢舒也变了,有时候会让这个相亲对象来家里吃饭,很是热情的对他说:“晚晴是个慢性子,可一旦熟悉了,性格是非常好的!” 李晚晴笑笑,只要父母喜欢,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而在这期间,她也曾和宋亦波偷偷约会,思想上放松的两个人似乎比以前好了一些,偶尔李晚晴会在他公寓里过夜,瞒着父母说公司要加班,这些父母都没有怀疑,大家将日子这样平稳的过下去。 这一天,这个叫胡安城的相亲对象又来了家里,和李晚晴的父母聊得很是开心,谢舒弯着眼睛对两人说:“过段时间,挑个好点的日子,给你们订婚好不好?” 李晚晴一怔,看向对面的胡安城。 胡安城突然红了脸,浅笑着说:“我父母对晚晴也很是满意,也说这个事情了!” 李晚晴咬着嘴唇,到嘴边的话没有说出口。 晚上她给宋亦波打电话,噘着嘴告诉他,如果他再不努力,她可能就成别人的老婆了。 宋亦波嬉皮笑脸道:“不会的,你永远都是我宋亦波的老婆!” “你公司的事情怎么样了?” “刚刚有点眉目了!” 李晚晴嗯了一声,装作很是严肃的告诉宋亦波,当前的处境容不得他再有丝毫的差池。 几天后,胡安城来晚晴家送给她一条lv的围巾,这围巾是手工限量款,一条要好几千块,围上去特别暖和。 想到以前,宋亦波也总是送给自己东西,这样的大牌她从来没有要过,但是面前的胡安城,自己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爱,只是觉得这样为温暖在她和宋亦波之间已经很久没有了,而几天后,宋亦波约李晚晴出门,宋亦波却因为二百块钱的麻辣烫和店主起了争执。 走出门,李晚晴简直不认识他了,这个宋亦波身上再也没有大牌衣服,周身开始透漏出抠门和迂腐。 李晚晴不过说了两句,却被宋亦波反怼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你知道吗小晚,我其实明明可以有机会让宋家很快重振起来,但是我想起你,又觉得有些事情不该去做,所以我撑得真的很辛苦!” “你这是在埋怨我吗?” 李晚晴并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当然宋亦波也不会告诉她,就在不久之前,他的母亲葛云英告诉他,那个叫余承欢的女孩对他一见钟情,只要他愿意和余承欢结婚,那余大业便愿意给宋氏集团注资。 想想也真是可笑,一个田小野是这样,现如今那余承欢也是这样。 人生最大的悲哀,可能就是空有一副还算是好看的皮囊。 第七十二章 转眼,宋亦波的年假结束了,他要回部队了,让李晚晴生气的是,他竟然没有告诉她要走的消息,而且刚巧那天是李晚晴的生日,本以为他会给自己买生意礼物,但等了一天却是他已经回部队的消息。 李晚晴简直要气炸了,她给许久没联系的苏小暖打电话,控诉宋亦波的无情。 此时的苏小暖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原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她和安然,对这个突然而来的小生命很是重视,很是慈母光环地告诉李晚晴:“爱是宽容,也是体谅,是你的跑也跑不了,不是你的抓也抓不住!” 听着这样的话,李晚晴不由感慨苏小暖是不是参禅了,但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如此生气到底是因为宋亦波没有告诉自己离开的消息,还是自己的心,已经偏离了原来的方向,不再是那个无论宋亦波怎样都爱他的人了。 而其实,同样难过的还有宋亦波,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李晚晴,他背叛了她。 几天前,葛云英约儿子吃饭,又将当初的提议重新提出来,说余承欢自从见过宋亦波之后,满心里都是他,而且还透漏出余承欢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她有先天性的一型糖尿病,这种病身上不分泌胰岛素,可能一辈子都没法自行控制血糖,所以她才瘦弱非常,而葛云英的算盘打得很精,如果儿子娶了余承欢,等有一天她走了,那余家的家业就都是宋亦波的。 不得不说,这个诱惑真的太大了。 宋亦波答应和余承欢吃饭,小姑娘看见宋亦波一脸的欢喜。 他第一次认真看着余承欢,她脸色苍白,身形瘦弱,整个人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但她是那样爱笑,仿佛这世间所有的忧愁都和自己无关一般,而对于宋亦波,她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压迫,只是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微微笑着说:“亦波哥哥,我知道我的身体,所以我也不要求你什么,更不要你做我的男朋友,我只要你能陪我走一段路,哪怕只有很短的一段就好!” 宋亦波承认,那一刻他微微有些动心。 而就在他准备回部队的头天晚上,他喝醉了,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可让他想不到的是,那天葛云英和余承欢一起来找宋亦波,葛云英见他没在家,天又晚了,便让她临时住在客卧。 晕晕乎乎的宋亦波回家后,直接奔向客卧,见床上躺着一个人,眉眼间有几分像李晚晴。 他一时激动,喊了一声:“小晚”,便将床上的余承欢抱在怀里。 余承欢吓了一跳,刚想喊便看见是宋亦波,还没反应过来,宋亦波的唇便压在了自己的唇上。 余承欢从未和男人有过肌肤之亲,这初吻的奇妙瞬间点燃了内心的小宇宙,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宋亦波的唇竟然顺着她的脖颈一路直下,就要到达胸前那脯柔软。 余承欢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冲脑门,可这个时候,宋亦波的手已经攀上她的胸口,将她身上的睡衣一点点往上攀升,声音也渐渐浑浊起来。 在最后的关头,余承欢拼尽全力看向宋亦波,柔弱的声音低声问道:“亦波哥哥,你看清楚了,是我,我是承欢啊!” “我知道你是承欢!”宋亦波喉间模糊不清,清香的酒气喷在余承欢的脸上,焦灼而热烈。 “所以你想要的,是我,是吗?”余承欢咬着嘴唇,看着宋亦波的眼睛,郑重问了一遍。 “是你!”宋亦波看似很是清醒的回应余承欢。 有未有过的情愫在余承欢的胸口跌宕起伏,她慢慢伸出手,抱住了宋亦波,默默承受来自于他的暴风骤雨。 一夜无话。 宋亦波早上起来的时候,余承欢还在梦中,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余承欢醒来的时候,宋亦波并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在窗前抽烟。 “亦波哥哥!”她怯生生喊了一句,见宋亦波眉间微怒,便立刻低头抿唇道:“是我自愿的,不怪你,你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有负担!” 宋亦波慢慢走上前,看向余承欢那双湖水般的眼睛,没有说一个字,缓缓走出了客卧。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余承欢穿好衣服,匆忙洗了个澡,等宋亦波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宋家。 微微褶皱的床证明着昨晚自己的荒唐。 宋亦波坐在床上,想点燃一支烟却找不到打火机了,他转身掀起被子,发现一枚鲜红的小花落在百合被上,很是扎眼。 他要了一个如珍珠一样的女孩。 宋亦波抽了自己两巴掌,他很想给李晚晴打个电话,可是说什么呢?说自己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说自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他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暂时不将这件事情告诉李晚晴,而如果他让她来送他,自然会瞒不住李晚晴那双眼睛。 所以,宋亦波在食言了无数次之后,再一次食言了。 但回到商城之后,他第一时间求得晚晴的原谅,并告诉她一个看上去还算是好的消息,他递上去的申请已经得到批准,会让他回原籍的部队去,也就是说,以后他距离晚晴更近了一些。 宋亦波竟然将李晚晴的生日全然忘记了,倒是胡安城,给李晚晴准备了生日晚宴,还送给她一个大大的玩具熊做礼物,表情憨憨的在她面前说:“我从来没有送过女孩子礼物,只是见最近有很多女孩怀里都抱着这个,想来你也是喜欢的,就买来送给你了!” 李晚晴的心突然间动了一下,以前宋亦波送过她钻戒,送过她书,但每每当她说起别的女孩拥有的那些并不怎么贵但却很贴心的礼物的时候,他宋亦波总是不屑,似乎在他眼里,李晚晴想要什么,不是取决于她,而是取决于自己想要送什么。 时过境迁,或许李晚晴也忘记了,当初宋亦波送给她礼物的时候,她的眼睛里也满满都是亮晶晶的东西。 那天晚上,李晚晴喝醉了,醉酒间,她轻声对面前的胡安城说:“我真的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吗?我怎么那么不信呢?你看上去年龄也不小了,不会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吧?” “我生意太忙了,一直没有谈过,好在现在工作什么的都稳定了,也就有时间谈恋爱了,你真的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女孩,而且我也想说,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所以,晚晴,如果你看我还不算讨厌的话,可不可以真的做我的女朋友?” 第七十三章 胡安城的话说的很是真诚,坚定而踏实的目光在他眼中流淌着,就像李晚晴一直很喜欢的《飘》中的男主百瑞德,有着一种不容许你拒绝的魔力。 “我……”李晚晴动了动嘴唇轻声道:“我其实是有男朋友的!” 本以为胡安城会因为这句话而生气,却没想到胡安城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我知道啊,就是你空间的那个啊!” “我空间?” “是啊,qq空间,你们设置了情侣空间!我一进去就能看到的!” 李晚晴啊了一声,打开空间,并没有看到所谓的情侣空间,但她拿过胡安城的手机,空间的最上面,她和宋亦波的照片很是扎眼的放在首页。 “我不在乎!只要你还没有结婚,我不在乎这些!”胡安城笃定道。 李晚晴有点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外面的雪又落了起来,洁白的雪花落在李晚晴的黑发上,点点斑白。 胡安城见李晚晴没有戴他送的那条围巾,并不质问,而是将自己的围巾拿下来,围在李晚晴的脖子上。 从那次以后,对胡安城的殷勤,李晚晴表现的没有那么拒绝了,两人还是会一块吃吃饭,偶尔胡安城会去李晚晴家里吃饭,有时候李晚晴看着胡安城,心里想:如果父母对宋亦波也能对胡安城这样,那就太完美了。 胡安城说他会等,等李晚晴放弃那个人,等李晚晴的接受。 李晚晴心里明白,时过境迁,她再也没有当初对苏小月的那份决绝,究其原因,并不是这两个人有什么不同,而在于,她和宋亦波之间,确实出了问题。 宋亦波离开已经一周了,一个电话都没有。 李晚晴忍不住拨过去,几次都是占线状态,她就像是一只丢失了玩具的孩子,心里有说不出的空落。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几天前,当初和她聊得很好的连长媳妇发信息过来询问他们之间的事情,虽然对方没有碍于面子没有将事情说破,但隐隐的,李晚晴还是感觉到了什么。 这天,她终于联系上了宋亦波。 “为什么那么久不接我的电话?”李晚晴上来质问道。 “这些日子出去拉练,没有在队里!”宋亦波淡淡回应。 “你拉练你可以提前告诉我啊,我也就不给你打电话了,你知道我打了多少吗?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李晚晴委屈说道。 电话那头的宋亦波笑了笑说:“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放心的!” 虽然那天的电话两人打了半个小时,但大概有十几分钟,都是很尴尬的空场,从无话不谈到无话可说,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李晚晴不知道,她只知道,以前的时候,隔着千山外水,他也会想尽办法让李晚晴觉得自己就在他身边。 临挂断电话的时候,李晚晴轻声问了一句:“亦波,你还爱我吗?” 电话那头顿了十几秒才悠悠回应:“傻丫头,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李晚晴哭了,默默挂断了电话。 或许,真的是该离开的时刻了。 或许,真的要选择放手了。 李晚晴睁着眼睛想了一夜,直到东方既白,才囫囵眯了一觉。 商城部队。 宋亦波接到了余承欢的电话。 “亦波哥哥,我好像有了……”余承欢如同小鸟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如同一枚惊雷炸了宋亦波的心。 “可是……”宋亦波想要解释什么,突然眼前浮现出那晚床上的那抹殷红,还有余承欢那双纯洁如百合花一般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有了?” “我的医生告诉我的,而且他说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当母亲的机会!” 能够听得出,余承欢是咬着嘴唇说出这句话的。 宋亦波定了定神,好几秒才悠悠道:“你在家等着我,我过几天回去!” “好!”余承欢嘴角吐出几个字来。 安城火锅店。 苏小暖实在受不了孕期过于清淡的饮食,拉上李晚晴吃火锅,涮毛肚,也算是让李晚晴散散心。 可谁知道毛肚刚上桌,李晚晴看见上面毛茸茸的,突然间反胃一般朝着卫生间跑去,等她回来的时候,苏小暖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很是神秘的在她耳边轻声道:“晚晴我问你,你那个几天没来了?” “哪个?”李晚晴不知道苏小暖说什么。 “例假啊,我们的好朋友!”苏小暖冲着李晚晴眨眼。 “这个月推了十几天吧,我体寒,本来也不大准……”李晚晴还未说完,自己便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的眼睛看向苏小暖:“你是说,我……” “姐姐,回家测一测吧!”苏小暖一脸无情的看着她。 李晚晴如同疯了一般,也不管怀孕的苏小暖了,直接往药店跑去。 回到家,李晚晴钻进卫生间,拿出验孕棒测试。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如此紧张,十分钟的等待时间很是漫长,直到十分钟后,当她看着验孕棒上的意念灰时,大脑轰的一声炸了。 她怀孕了,在和宋亦波濒临分手的边缘,她竟然怀了她的孩子。 李晚晴慌了,她知道如果父母知道这个事情,肯定会打死自己的。 她想要给宋亦波打个电话,可刚拨了号码,她的内心又慌了,目前事情都没有明朗,要怎么告诉他呢?即便是怀孕了,现在的情况他就能放下一切和自己结婚吗? 无数的问号堆在心头,李晚晴还是拨通了电话。 很是习惯的,电话那头的人并不是宋亦波,而是他班里的一个副班长,他告诉李晚晴:“班长好像回老家了,前两天有个女孩打电话过来,说了好像很重要的事,我不知道是不是你!” 这句话一出,李晚晴原本那颗刚刚充盈起希望的心,瞬间又覆灭了。 宋亦波回安城了,却没有和她联系,而是选择和另外一个女孩去做特别重要的事情。 他又骗了自己! 李晚晴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痛的有些麻木,她决定,不将怀孕的事情告诉宋亦波。 第七十四章 几天后,李晚晴去药店买了堕胎药,她想一个人结束这件事情,可谁知道刚刚吃下去药便肚子疼得昏了过去,刚巧胡安城来家里找她,见她昏倒在沙发上,将她送进了医院。 等李晚晴醒来的时候,看见胡安城正在被一个医生训的狗血淋头,隐隐的,李晚晴能够听到什么“你们都是成年人,药怎么可以乱吃”、“她就是命大,送来的早,不然早就死了!”。 胡安城如同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低着头默默听着医生的训话,很好脾气的陪着笑脸。 李晚晴却尴尬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特别是看见胡安城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她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胡安城走到她的床边,先是用手放在她的额头摸了摸,又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很是宠溺的说道:“晚晴,没事了,放心,没事了……” 李晚晴忍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因为如此温柔的声音,宋亦波也曾经在她耳边说过,只不过时过境迁,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趁着胡安城出门买饭的时候,李晚晴醒了,见主治医师过来,她低声问:“医生,我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了吗?” “孩子?什么孩子?你没怀孕啊,哪里来的孩子!”医生很凶的说了一句。 李晚晴一脸懵,她打开自己的病例,上面写着的只有四个字:食物中毒! “不对啊 医生,我明明测出怀孕了啊,而且我例假都推迟好几天了!”李晚晴又问道。 “你用验孕棒测的?有时候那个也是不准的,最准确的是来医院抽血,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到底什么情况还没有搞清楚,就随便买药吃,至少和家人商量一下,和你老公商量一下不是!” “他不是我老公!”李晚晴的一句话瞬间让医生闭了嘴。 等胡安城回来的时候,李晚晴坐在床上抿着嘴唇,很是尴尬的看了他一眼,又立刻收回眼睛。 胡安城带来了小米粥,软糯可口,他静静走到李晚晴的身边,脸上没有一丝怪异的表情,很是平常地说道:“医生说现在只能吃点稀,这是我让我妈熬得,你先吃点。” 李晚晴没有说话,默默喝了几口,里面放了一点点糖,很是好喝。 “晚晴,以后不要将事情都憋在心里,虽然你不愿意做我女朋友,但我可以做个树洞,让你把所有的心事都倾吐出来。” 李晚晴没有回应,眼泪落在了汤里。 几天后,李晚晴出院了,宋亦波回来的信息还是没有告诉她,只不过在安城的新闻上出现了一则爆炸性的消息:原宋氏集团继承人宋亦波和余氏集团继承人余承欢的婚礼将于三天后在安城罗马帝国举行。 这样的消息如同一枚炸弹,刺激着安城人民的神经。 宋氏集团终于东山再起了! 强强联姻,有钱人的玩法我们不懂! 人们只忙于兴奋,似乎都忘记了,宋亦波曾经和一个叫李晚晴的姑娘订过婚,就连宋亦波自己,都似乎忘记了这个订婚的存在。 李晚晴回到家,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任凭谁来都不开门,她手里握着当初宋亦波给她的那张银行卡,里面有几百万。 这就算是补偿了吗? 李晚晴自嘲一般问自己,可连她自己都想不通答案到底是什么。 这三天,在所有人的眼睛,李晚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乎她开始接受胡安城,有意无意的会和他嘻嘻哈哈,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李晚晴看透了,准备走出宋亦波那段情伤的时候,她却在三天后,出现在了宋亦波的结婚现场。 那天正好是李晚晴出院的日子,胡安城去接谢舒了,李晚晴说自己会在医院等候,可是当他们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李晚晴不见了。 在去罗马帝国之前,她买了一件衣服,衣服是纯白色的,还化了淡妆,加上大病初愈,整个人看上去轻飘飘的,幽魂一般。 婚礼现场真的是热闹非凡,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宋弘方和葛云英也来了,虽然已经分道扬镳,但作为父母他们也暂时放下了怨恨,看着这对璧人,当然最让众人期待的便是余大业了,这个安城曾经的风云人物,几乎主导着安城未来的命脉。 他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眼角有些鱼尾纹,但却挡不住年轻时候的气度,特别是那双眼睛,深邃澄净,让人不由得想要去亲近和信任,他缓缓走上台,看向台下的众人轻声道:“欢迎大家来参加小女的婚礼,自从承欢的母亲走了之后,这真是我最高兴也是最不舍的一天,但我知道,亦波是个好孩子,他一定可以照顾好我的女儿,这样我就放心了!” 宋亦波挽着余承欢进来的时候,有人鼓掌,有人起哄,只有人群里被淹没的李晚晴,一双眼睛里满是泪水。 她抱着最后的幻想而来,却被现实击得粉碎。 宋亦波没有一个解释给她,就娶了别人,似乎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宋亦波的为人,只有当事人的她,还是个傻子。 “宋亦波,你混蛋!”李晚晴终于忍不住,在人群里歇斯底里起来。 人群瞬间骚动,大家纷纷将目光朝着李晚晴的方向而去,包括一直在和新亲家喝酒的余大业。 这一看不要紧,余大业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突然发现,相比于自己的独生女余承欢,眼前的女孩更像是故去的妻子莲安。 只是这种时候不是闹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而是有人在破坏女儿的婚礼,他还未开口,只听见站在旁边的葛云英大声呵斥道:“保安,保安,你们都是死的吗?怎么会让这样的疯子进来,我告诉你们,今天谁破坏了我儿子的婚礼,我给谁拼命!” 大家知道一向跋扈的葛云英绝对说到做到,于是纷纷上前想要按住李晚晴。 宋亦波终于反应过来,他冲上前挡在李晚晴的面前,几乎是哀求的声音对葛云英说:“妈,让她走!求你了!” “儿子,你起开!”葛云英脸红如潮,依旧叫嚣着。 “让她走吧!”不知什么时候,很是安静的余承欢上前,轻声说了一句。 保安见大小姐开口了,也就放开了李晚晴,刚好这个时候,宋亦波就在她面前,他转过身子,想给李晚晴说几句话,却突然感觉左脸一疼,李晚晴的巴掌结结实实打在脸上。 第七十五章 (大结局) 宋亦波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的,他能做的只能是暂时让李晚晴离开,过后再找她解释,但显然李晚晴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她笃定了心就是要问个说法,一双秀美的眼睛里从怒火中烧到梨花带雨,冷静却仇恨。 “为什么?”李晚晴咬着唇问了一句。 宋亦波顿了几秒,嘴边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只能生生道:“小晚,你走吧,这辈子就当我欠你了!” 李晚晴只感觉大脑轰的一下,往后踉跄了几步,慢慢站住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本子,生生撕了个粉碎,摔在宋亦波的脸上,一字一句说道:“宋——亦——波——,我这辈子,下辈子,永远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了!” 说完这句,李晚晴扬长而去。 不得不说,李晚晴最后的痛众人都看到了,那该是怎样的仇恨,才能生出那样决绝的眼神? 宋亦波慢慢拾起地上的碎片,原来是两人在安城一中的时候,两人写过的字条,上面有一句很完整的:“我寄白雪三千片,君报红豆应以双!” 那是那年他们初遇,下的第一场大雪时候,他的小晚在雪地里眨巴着眼睛对他许下的诺言。 想起过往,一时间,宋亦波的心如同刀剜了一般,他站起身,想要冲出去,手却被身边的余承欢紧紧地拽住,他看向她,她和小晚一样的眼眸里,此刻也满是泪水。 已经伤害了一个,再去伤害另一个,宋亦波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渐渐地,理智战胜了情感,毕竟眼前的余承欢刚刚拯救了他们宋家,更重要的是,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骨肉。 宋亦波对余承欢笑了笑,走到脸色微青的余大业面前,低声道:“余伯伯,对不起,婚礼继续吧,我保证不会对不起您和承欢!” 余大业看了他一眼,冷着嗓子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余大业的女婿了,我只有一个女儿,未来我的一切都将是你们的,但是我有个前提,就是你必须好好对我的女儿,如果你敢对不起她,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宋亦波一抖,众人也跟着一抖。 余大业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这种场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人不寒而栗。 婚礼照常进行,一切顺利。 虽然宋亦波心里一万个担心,但此刻他知道,他是一定不能出去找李晚晴的。 事已至此,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实际上,李晚晴刚刚被扔出罗马帝国,胡安城的车就到了,他以为保安在打李晚晴,于是捋起袖子就上了。 一时间,胡安城和保安扭作一团,李晚晴却像是没看见一般,她静静往前走,不自觉的竟然走到了安城一中附近,一中的护棱上面,一簇簇的牵牛花汹涌而开,流淌着如同姹紫嫣红的瀑布,李晚晴抚摸着,瞬间蹲下身,哭出了声。 突然间一个脚的影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紧接着一个微带着嘶哑的声音轻声问:“你好,我能和你谈谈吗?” 李晚晴缓缓抬起哭红的眼睛,发现眼前的人竟然是刚刚婚礼上宋亦波的老丈人,那个号称全安城女人都想嫁给的钻石王老五——余大业。 没好气的李晚晴抽泣着鼻子,冷哼道:“我不认识你,有什么好谈的!” “是是是,你不认识我,但是我觉得你很熟悉!”男人很好脾气的说了一句。 “所以呢?”李晚晴反问一句。 男人笑了笑说:“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你的父母是谁?” 如果不是因为见过,李晚晴还以为眼前的男人是查户口的。 “无可奉告!”李晚晴站起身子,匆忙离开了。 看着李晚晴的背影,余大业陷入了沉思:莲安啊莲安,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出现了一个比我们自己的女儿还像你的人呢?她到底是谁? 原来,当年余大业也是因为家族的生意,选择了和葛云英订婚,但是有一次他无意中看到了葛云英的闺蜜莲安,那一刻他才彻底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一见钟情的事情。 为了爱情,他选择放弃了葛云英的资助,而是和莲安在一起了,莲安也是个旺夫的,不过两年的时间,余大业便小有成绩,可是这个时候,葛云英现在的丈夫宋弘方在葛家的资助下,居然异军突起,成了自己最强劲的对手,余大业败了,他选择颓废,甚至对莲安也置之不理,莲安一气之下和他分手,直到两年以后,余大业才再次见到莲安,莲安说了一句让他印象最深的话:“既然背负了小三的骂名,又何苦不做实这件事情,爱或不爱,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别人又怎么会懂?我希望我能陪你的,不仅仅是同甘,还有共苦!” 这两句话对余大业的震动很大,也就是从那以后,他将莲安带在自己身边,终于成就了一帆事业,只可惜红颜薄命,莲安在生下女儿承欢两年后突然发病身亡,只剩下父女俩相依为命。 这些年,余大业的生意越做越大,可对于莲安的思念也越来越浓,他拒绝了葛云英的示好,本不想参与宋家的事情,可偏偏自己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女儿对葛云英的儿子宋亦波一见钟情了。 因缘巧合,有些因果是说不清的。 就在他决定认命的时候,李晚晴出现了。 这个女孩虽然模样和承欢有类似的地方,但她身上的那股子倔强却和当初的莲安一模一样,这就是余大业最疑惑的地方。 难道莲安还有一个女儿,但那个女儿是谁的呢? 而就在李晚晴万分悲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打的出租车已经在高架桥上转了好久了。 “师傅,你是不认识路吗?我家不住这边啊!”李晚晴嘟囔了一句,可司机像是没听见一般,还是径直朝着前面的方向开。 李晚晴突然有些慌了,刚想说什么,却看见一直坐在自己旁边的男人一脸猥琐的看着她。 第七十六章 (大结局) 李晚晴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被绑架,只是当她醒来的时候,自己确实已经在一辆颠簸的装货车里,身边好像到处都是某种动物的粪便,整个车厢奇臭无比,她的手被在身后紧紧地绑住,嘴巴也被用胶带封住了。 踉跄着想要站起身子,但身子却软软的,隐约的,她能够听见驾驶室里的人说话的声音:“雇主也真够绝的,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卖到山区去!”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是是是,当年那个妞和这个比,还要靓一些!” 一男一女嘻嘻哈哈,谁也没发现后面的李晚晴已经醒了。 这年头还有拐卖妇女的事情,李晚晴简直不敢相信,她的眼前浮现出刚刚在出租车上的那张脸,瞬间明白了,那辆车原本就不是出租车,而是在那里等待了自己许久的绑架车。 李晚晴的心突突跳着,她挣扎着站在车厢后面。 也许是这两个人贩子过于粗心,这辆车竟然没有密封,李晚晴望着飞快远走的地面,有点害怕,但她知道,就算是再怕,她也得往下跳,这是唯一一次机会了。 尝试了好几次,李晚晴终身一跃。 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她忍着膝盖的痛,隐忍而踉跄。 天渐渐黑了,李晚晴来到了一个小村庄,找到一蹙柴垛,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李晚晴被冻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踉踉跄跄往前走,想要寻求帮助,但这里的村民看到这个满身泥污的女孩,没有一个人上前,过了好久才有一个看上去有些文化的男人低声说了句:“我帮你报警吧!” 是啊,报警,李晚晴觉得自己可能是吓傻了,报了警,她又借了那人的手机,刚想按下那个刻在骨子里的电话,却愣了一愣,打给了苏小暖。 此刻的安城,寻找李晚晴的人已经找疯了。 胡安城,晚晴爸妈,宋亦波,甚至那个刚刚对她好奇的余大业也来单位打听李晚晴,可整整一天一夜,谁也没有李晚晴的消息。 胡安城选择报了警,正好这时候李晚晴的报警电话打了过来。 胡安城带着晚晴爸妈找到了她,父母气得想上去打她两巴掌,却被胡安城给拦住了。 “你说说你,到底要闹成什么样子才满意,你知不知道,人家小胡找了你整整一夜,你这是要折磨死我们吗?”谢舒很是激动的教育女儿。 可李晚晴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低声来了句:“妈,我问你,到底你们是怎么捡到我的,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这话一出,谢舒显然一慌,低声道:“晚晴,你不是说你不想知道的吗?” “我现在想知道了!” “你是,你……”谢舒涨红了脸说不出口。 李晚晴的来历并不光彩,当年李强被查出疾病不能有孩子,谢舒也非常着急,刚巧她回娘家的时候突发肠胃炎住院,刚巧碰见一个生了孩子不想要的女人,那女人长得很美,比晚晴还要美,出奇的是这个女人房天下晚上失踪了,失踪前她将自己的孩子放在了谢舒的床上,从那以后,谢舒再也没见过女人,而那个孩子她就抱了回来,成了他们的女儿。 “其实我和你爸也不知道你是谁,你是我们捡的,来的时候只有脖子上的那个项链,其他什么线索都没有!” 李晚晴抚摸着脖子上的莲花玉坠,各种疑惑涌上心头。 谁知几天后,余大业突然来单位找她。 本来李晚晴心里就积了疙瘩,对于余大业的骚扰也不厌其烦,但余大业这次还真没有多余的话,只是静静道:“李小姐,如果你愿意我想要你几根头发,做个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什么亲子鉴定?和谁亲子鉴定?” “和我!”余大业淡定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可能是我的女儿,是承欢的亲姐姐!” 这话一出,李晚晴瞬间蒙了。 本以为自己是个没人要的野丫头,怎么突然成了余大业女儿的嫌疑人了? “我说余先生,你认错人了吧,我父母健在,怎么会突然是你的女儿了?”李晚晴不想做这样的鉴定,于是扯谎道。 “据我所知,你现在的父母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余大业做足了功课。 “不是又怎样?反正我现在只认他们,其他人和我压根没关系!”李晚晴倔强道。 可这种倔强看在余大业眼里,越来越宠溺,越来越疑惑:“你这个样子和当年的小安一模一样!” 面对余大业的纠缠,李晚晴心里是好奇的,那个小安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吗?可余大业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难道还有一个大家都不知道,难道母亲口中当初在医院生了孩子不要的女人就是余大业口中的莲安。 “可不可以,李小姐?”余大业又问了一句。 “不行!”李晚晴回应地很是坚决。 如果说在货车上听到的那些话是真的,那么他们当年绑架的大概就是莲安了,但他们要绑架莲安?而绑架自己的到底是谁呢? 答案只有一个,便是被抢了丈夫的女人,宋亦波的母亲--葛云英。 没想到她还这么大胆,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彼时,李晚晴心头对宋亦波的恨又加深了几分。 李晚晴的心如同浸润了黑夜的白天,变得一片灰暗。 几个月后,安城进入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这天李晚晴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里打印文件,突然座机响了。 当时的座机还没有来电显示,对方停了好久都没有说话,但李晚晴从他的气息里还是听出来是谁了。 宋亦波。 只有他会在此刻,一个字都没有,却让李晚晴整颗心都跳动得想要从嘴里出来一般。 这已经是这几个月的第七次了,每一次都是这样,宋亦波不说话,但李晚晴都知道他是谁。 李晚晴也没有说话,从离开的那一刻,李晚晴就决定,无论他宋亦波说什么,她都不会再理他了。 第七十七章 (大结局) 只是,李晚晴也开始恨自己的父母,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或许现在和宋亦波结婚的便是自己了,再加上对自己身世越来越好奇,李晚晴显然和父母疏远了许多,放假的时候,她也不愿意回家,而是选择和苏小暖在一起。 苏小暖生下一个女儿叫安妙儿,很是乖巧可爱。 有一次她和李晚晴躺在床上,李晚晴低声问道:“小暖,你恨你的母亲吗?你那么小的时候,她就离开了你,而如今你都成母亲,她都没有回来看过一眼!” 苏小暖笑了笑说:“如果是以前,我恨她,非常恨!毕竟相比于从来没有得到,得到了又失去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而如今,在这个世界上,我也有了和自己血脉相通的人,便看看将这些看开了,毕竟她带给了我生命,让我来这个世上走一遭,遇见了安然,遇见了我哥,遇见了你,最后遇见了妙儿,我想这些已经足够让我感激她了!晚晴你知道吗?我有种预感,我和母亲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是啊,有些人就是那样,原本以为还可以再加上一面,却发现上次见的一面便是最后一面!” 苏小暖笑着笑着,眼泪翻涌上来,和李晚晴哭成一片。 过了好久,她才抬起头对李晚晴说道:“晚晴,忘了宋亦波吧,胡安城绝对是你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是他?” “因为他没有辜负过你的青春!” 李晚晴一愣,又哭了。 本以为时间会成为一切的结束点,可几天后,谢舒突然在一次体检中发现了癌症。 当听到医生口中说出那个字的时候,李晚晴一下子腿都软了,她去拿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蒙的,而偏巧这时候,胡安城来了,李晚晴再也控制不住,扑在他怀里大哭。 “我对不起她,一定是我气的!”李晚晴自责着。 “没事,别哭,有我在!”胡安城小声安慰着。 让李晚晴没有想到的是,胡安城竟然将自己的婚房卖了,给谢舒用上了一百多万的抗癌药,一阵下去,癌细胞全消。 原本以为是电视剧里的情节再次在李晚晴的面前上演。 胡安城微微笑着:“晚晴,嫁给我吧!” “好!”李晚晴默默点头。 终于的,李晚晴迎来了自己的婚礼,在她二十七岁那年,她嫁给了一个会爱她的人,而终于的,那个曾经她爱的,音容笑貌,消失在那年冬天,那场雪里。 那天她给宋亦波发了一条短信:你在我的记忆里,很美,很痛,但再美,再痛,你都将永在我的记忆里。 宋亦波没有回复,因为他在苏小暖的朋友圈里,看到了穿着婚纱的李晚晴,而刚好这天,他的妻子余承欢拼尽全力生下了他的儿子。 几年后,李晚晴带着三岁的女儿来公园玩,刚巧碰见一个女孩和男朋友在公园幽会,那个女孩的男朋友穿着一身军装,这次是休假回家和女孩商量订婚的事情。 李晚晴和他们聊了几句,问起他在哪个部队,巧不巧的,那男孩说的正是商城的部队。 李晚晴没再说什么,但男孩却滔滔不绝,他在向女孩表衷心的时候,提到他曾经的一个班长。 他说:“我班长曾经带着我们在火车站,找了一个女孩整整一夜”! (故事完)